偏执上将的金丝雀   作者:良北桑   简介:   【狗血/强制爱/虐恋情深/小黑屋/追妻火葬场】   骄纵清冷病弱受×心狠手辣偏执疯批渣攻   军阀混战,社会动荡不安,穆久因家道中落,一夜之间从穆家最受宠爱的小少爷,沦为曾经践踏对象的掌中玩物。   临祁对穆久又爱又恨,他知道穆久不爱他,心里装着的白月光永远只有自己的二哥。于是他用尽了肮脏的手段,强抢豪夺,将他像个金丝雀般束缚着。哪怕穆久痛恨他,他也要偏执疯狂的将对方留在自己身边。   穆久试图用吞戒,割腕,毁容来与他抗争,但每一次的挣扎,换来的都是临祁更加残暴的虐待。   他曾经用临祁捆绑自己的绳子,亲手勒死了腹中还未成型的孩子。临祁便将绳子换成锁链,牢牢的桎梏于他的手脚之上,囚了整整五年。   他声音低哑,声音从燃着的烟雾中萦绕出来,性感而又蛊惑,带着点挑逗病态感,“真不乖啊。”   “既然绳子已经满足不了你了,那就用铁链吧。牢牢地锁着你,你就不会再干这种蠢事了,也不会总是有机会逃走了。”   后来穆久因意外失明,在临祁的逼迫后生下了他的野种。然而在一场蓄谋已久的火灾中他假死,彻底逃离了临祁的世界。   自他“死”后,临祁整日盯着穆久的骨灰盒悲痛欲绝,生不如死。   但在几年后,他看到穆久卷土重来,与身边的陌生男人恩爱有加,卿卿我我。   最终桀骜者还是低下倨傲的头颅,亲手用刀剜开心脏,将它奉送给爱而不得的人。   他将情深孽重化为原罪,消弭在最令人惙怛伤悴的言语中,“穆久,像施舍乞丐给我一点点爱吧,就一点点……”   穆久却将最锋利的刀子狠狠地插入他的心窝,残忍无情的说道:“你践踏我,凌辱我,将我推进无尽深渊。到头来我一无所有,颠沛流离,你不能说我还有你。”   食用指南:   1.攻受互虐,虐身虐心,剧情很狗血离谱。   2.部分内容可能会引起不适。   3.有生子设定。   4.不换攻,he。   虐文 HE BE民国现代豪门 第1章 家道中落后沦为玩物   临祁逆着光,薄唇低恹恹的煽动着,嗓音低沉且暗哑,“欢迎,来到地狱。”   这语调不轻不重,却又带着无尽的撩拨。   地狱?   穆久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眸上因被布绑了起来,只能看到一片黑。   他宛若大梦初醒,意识涣散间听到那道熟悉的声音后,整个身子都颤了起来,“临祁,有本事别耍这种阴招来玩弄我。”   “玩弄?”临祁重复,呢喃着那两个字,尾音咬的有点重,若有点嘲讽意味。   他接着说道:“你怕是不知道,从今天开始,你可就正式成为我临祁的玩物了。”   绑在穆久脑袋上的黑布条被一把扯开,蛮横而又无礼。   穆久不知所云,雾里看花,死死地瞪着临祁,与他四目相对。   “你在开玩笑吗?如果是的话,我劝你立刻把我放了,不然的话等我爹找上门,你指定没什么好果子吃。”穆久以一种威胁的语气呵斥着,睚着面前立体深邃,冰冷清贵的脸。   临祁用手卷了卷自己手腕上的袖口,不理会对方嚣张跋扈的气焰。   他坐到对面的椅子上,漫不经心的揶揄道:“你爹穆正远,已经把你卖给我了。”   他轻笑了两声,听着十分刺耳。   还没等他有了下文,穆久不可置信的怒吼着,“临祁你快把我放了,你再这样耍我,恶心我,就不是让我爹教训你了,我立马把你剁了做孙子。”   临祁脸上依旧继续带着微微凉薄的笑,矜持而又高贵:“穆少爷还是跟以前一样真性情啊,只不过这次,我为刀俎,你为鱼肉。你要听就听,不听也得听。”他字字珠玑,语气中弥漫着威胁的气息。   穆久感到背后一凉,身上的衬衫早已被冷汗浸透。   “快说,我最讨厌别人卖关子了。”穆久咬牙切齿,却在不经意间吞咽了一口唾沫,脸色有点惨白。   “你父亲勾搭上级军官走私下经营买卖,运货过阜口正好被我手下的士兵检查到了,再加上穆家这些年的黑档案,白纸黑字,也洗白不干净,在劫难逃。你哥哥几日前被卷入卖国事件,判为间谍,已经被抓进监狱。你爹求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过穆家一马,你说我念在这么多年的情分,怎么说也要帮上一把。”   穆久听完愣怔,细长的睫毛微微颤抖,瞳孔间刚刚燃烧起来的光芒又黯淡了下去,“.....”   “所以,我跟你父亲做了个交易,叫他把自己最心爱最疼爱,也最无能的宝贝小儿子,卖给我作为利益交换。”   临祁的手指轻挑的抚摸过他的脸颊,自顾自的浅笑,感叹,“怎么样,你还满意吗?”   穆久的脸阴沉,洁白如扇贝的牙齿间磨出些骂人的字眼,“无耻,卑鄙.....我早就跟哥哥说过,早点除了你,他却还觉得你身份低微,对他起不到什么威胁。”   “我哥不是那样的人,肯定是你找人栽赃嫁祸,往他身上泼脏水……。”   “嘘……”临祁用修长的指腹堵住他柔软的嘴唇,狭长的眼眸微眯,有几分狡黠诱惑。   “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你这话要是别人在我面前说,我可是要割了舌头以儆效尤的。”临祁揶揄,将他松绑,拿出底下的医药箱为他清理伤口,却被穆久一巴掌打翻在地,“给我滚,我不想看见你,我穆久就算死,我也不会呆在你身边。我要回家见我爹,我要问清楚。”   临祁宽大的手掌一把摁住他的肩膀,往后面的墙壁撞,骨架发出沉重的闷响,“你爹那么关心你,恐怕是还没等你醒来,早就从我这八抬大轿把你扛回去了。”   临祁又补了句,意味深长,“穆小少爷,虽长得美,但是愚钝啊,还是要多读些书,通通灵性。改日我请几个书童,好好监督穆小少爷学习书物。”   穆久气的伸出手,往临祁的脸上就是一巴掌,清脆的响,“你这个杂种,有什么资格管教我。生为临家最不受宠的庶子,爹不疼,娘也早就浸猪笼死了。要不是我哥看你可怜抬举你,你哪有今天这等好日子,当上耀武扬威的司令。到头来还反咬我们穆家一口,简直狼子野心。”   临祁脸色阴沉,面上像覆盖上散不去的阴霾,穆久被他这恐怖的神色吓到了,到后面也说不出话来。   只见临祁用舌尖顶了顶后槽牙,那阴鸷模样看上去多少有点病态痴狂。   他似笑非笑,“说的好,趁现在还有精力说,就多说一点。只恐怕以后穆小少爷在我床上下不来的时候,想说也说不出来了。”   “你......”   穆久哮喘发作,上气不接下气,脸色惨白的宛若冬日残雪,当场昏厥在地。   “真是娇弱。”临祁抱起他清瘦的身躯,往床上放,朝门外叫了个下人,请大夫来看看。   大夫为穆久把脉,皱了皱眉:“小少爷身体虚弱,又患有哮喘,中气不足,饮食可能也不是太过于规律。受到惊吓后,导致心慌,胸闷气短,大汗淋漓后才会晕倒。我且去开点治哮喘的药,再开些补脾益气的中药,补补身子。”   “嗯。”临祁轻轻应了声。   大夫拿着药箱便离开了,身后的下人紧跟其后去拿药。   临祁披上挂在架子上的军大衣,他长相俊朗,身材又挺拔,一席威严沉重的墨绿色军服衬的更风流倜傥,英气十足。那张俊美的面孔双眉斜飞入鬓,眉眼间难掩不怒而威的震慑力,但举手投足之间却又是那样的斯文儒雅,矜持高贵。   他双眼正视前方,比身边的下人还要高出一截,他冷冷吩咐道:“我还有事,一时半会儿回不来,给我看好穆少爷。”   “好的,临少。”下人点点头。   穆久偷偷躲在被窝里睁眼,其实刚刚他是假装晕倒的,见临祁走远了,他便才活动了下筋骨。   穆家世代经商,富甲一方,但穆老爷早年去当了士兵,与同营的临家老爷发生了点瓜葛,他不幸被退伍,两家也拉下了仇恨。   穆久为穆家最受宠的小少爷,从小嚣张跋扈惯了,见谁不顺眼就怼谁。早些年他与临祁在同一个学堂上课,见不惯临祁口腹蜜剑,两面三刀那样,而且又是自己的对家人,便天天找人欺负他。   时间久了,临祁逆来顺受,久经爆发。在毕业那年,穆久向临祁的二哥表白,临祁听到了便骂他贱,说他这样的货色,他哥哥看不上。临祁还说要把他像婊子一样践踏,气的穆久疯狗般打他,还在他手臂上咬下一块肉,这才罢休。   仇恨日渐滋生,像毒药灌入骨髓,不可剔除。   想到刚刚临祁的话,穆久全身发抖,生怕临祁那匹野狼把他生吞活剥了,毕竟以前那么欺负过他。   他得赶紧逃跑,回到穆家。穆久起身,见两个下人守在门口,他走了过去,“我要去如厕方便。”   两个下人跟在他的身后,穆久两手一挥,“你们在外面,我尿不出来。我身体虚弱,我就是插了翅膀也飞不出去,难不倒这么点时间我能在这屎坑里挖个地道逃出去?”   两个下人面露难色,“临少让我们在这里看好你,如果你有什么差错,我们也性命难保。”   “就临祁那小子能把你们怎么着,你们现在跳槽跟着我还来得及,免得跟着他三天饿九顿,还不如野外去求生来的更实在。”   穆久拉开自己的亵裤,装模作样的抖了两下。   他两只眼睛滴流转,观察着附近的地形,终于,他发现了一个最适合逃跑的地方。   夜幕降临,他熄灭了屋里的烛火,借着方便,甩开了跟随在他身后的仆人。   夜半三更,就算是狗也熬不住了。仆人睡眼惺忪,站在门口,好久一会儿,才感应到里面没了声响。这时的穆久早已钻出坍塌的狗洞,呼吸到了外面的气息。   临府立马鸡犬升天,下人敲了敲锣,大声呼喊穆久不见的消息,管家见穆久不见了,便吩咐下人赶紧找回,折腾了一晚上也没找到。   临祁听到穆久消失,他也不慌,只是云淡风轻的喝了几口茶,“可知道怎么逃出去的?”   下人慌张的摇摇头,又点点头,“穆小少爷可能是从狗洞钻出去的......”   “哦?”临祁不温不火的从嗓子里吐出一个字眼,便让下人退下了。   “那可要派人去找穆小少爷回来?”管家关切的问道。   “不必。”临祁用修长的手指在高档华贵的红木檀桌上打转着,若无其事。   另一边,大雨滂沱,穆久早已被浸湿,密密麻麻的雨滴宛若针扎入眼眶,他看不清路。脚底下一滑,他狼狈的摔了个狗吃屎。   好不容易走到了穆府,守门的仆人拦着他,不让他进去。穆久看着头顶上挂着的金黄牌匾,也没认错。   “为什么不让我进去,你们睁大眼睛看看,我是穆久。”穆久用手指了指自己,雨水哗啦哗啦的流淌过他雪白的肌肤。   “穆老爷有令,说以后穆小少爷不准再踏入穆家一步,已经与穆小少爷断绝父子关系,您已不再是穆家人。”   说完,仆人见他可怜,便送了他一把油纸伞。   穆久扑通一下跪在门口,“我就算死,也要死在穆家。我才不要成为临祁的傀儡,令他摆布。我要见我爹,我才不相信我爹把我卖给了临祁。”   穆久性子倔强,从早跪到中午头,雨也停了,但他依旧长跪不起。   从穆府里面走出来几个人高马大的壮丁,穆久以为是有人请他进去了,但没想到那几个壮丁对他拳打脚踢,直接将穆久扔到了街上。   穆久的脸趴在冰冷的路上,整个身子都沾满了泥泞,灰扑扑的。   他苦不堪言,瘫在地上哀嚎。   穆久吃了个闭门羹,只好落魄离开。   站台外边都是鳞次栉比,持枪鹄立的士兵在巡逻,黄包车,小汽车穿梭来往过繁忙喧闹的街道。   入冬了,天黑的快,他找了个冷清的小巷子想小歇会儿。刚刚才走几步,只见双蛮力十足的手握着块布把他蒙晕了,一个麻袋措不及防的套到了他的身上。   再次醒来,穆久早已被搬运至了不知名的山头。   他手脚都被粗大的麻绳捆绑着,动弹不得。   看着四周应该是个土窑子,环境恶劣,蜘蛛网遍布,角落里还长满了野草,时不时就能看见几只蟑螂虫子在上面爬着。   为首的土匪借着昏暗的烛光打量了穆久一番,打趣道,“身段这般细,小脸也白嫩着,还以为是位姑娘。”   “姑娘不姑娘又怎么样,关了灯也一样,有什么区别呢?反正都是个洞....”   穆久的面前传来一阵杂碎粗鲁的淫/笑,让他起了不适的生理反应,想呕吐。   他撇着嘴,气不打一处来,对着那群土匪啐了口唾沫,骂道:“尽说些流氓的下流话,真恶心,没钱买不起镜子,那也总得撒泡尿照照自己那副癞蛤蟆样.......”   “哟,小美人还挺有脾气的。要不是还等着你爹拿一百万银元来赎你,不然咱们几个爷们早在这解决你了。”为首的男人咋舌,贼眉鼠眼间皆是不屑一顾。   “姿色这般好,抓来当我们的压寨夫人也行啊。”   “无耻之徒。”穆久奋力挣扎着,原来这批土匪,想劫财又想劫色。   “怎么穆家还没派人来交赎金,不是说这小少爷是最受宠的吗?”   “派几个人出去守着看看。”   说完,几个土匪出去了,只留下两个土匪还在屋里守着。   两个看守的土匪见自由了,你一言我一句,后面竟开起了黄腔,听得穆久面红耳赤。不一会儿,他们便打起了穆久的主意。   两名土匪走了过来,伸了伸自己的肥猪蹄,将他的亵裤扯下。   穆久奋力挣扎,但也无济于事,只能拼命夹着腿,不让他们得逞。   “反正就是一个男人,男人要什么贞洁,想必这事,就算发生了也难以启齿,不会说出去的。”土匪贼兮兮的笑着,满脸肥肉纵横,看着穆久直犯恶心。   就当他们扯下他的青布衫衣的扣子时,门外响起一阵枪声,随即是尸体落地的扑通声,吓得他们直哆嗦,两名土匪拿起插在裤兜里的枪支,举了起来。   穆久转头,只见门外的男人踏马而下,合身的墨绿军服衬着他愈加高挺笔直,干净利落。斜着的帽檐下,他眉眼锋利,闪着尖锐的光。   “一百万银元呢?没有这么多钱,绝不放人。”   就在土匪讲话间,“砰”的一声,临祁手举枪支,枪眼冒烟,不差分毫的打中了其中一名土匪的正中央头颅,手法极其的精准。   另一名土匪拔掉穆久嘴巴里的布条,威胁道:“快让他交钱放了我,不然我就杀了你。”   土匪将枪眼对准了穆久,像是抓紧了最后一根稻草。   “他不是穆家的人,他是军官。”穆久声音颤抖,哀怨的说道。   “外面的土匪我已经派人皆数绞杀,你投降,我就放你一马。”临祁放下自己的枪支,毫无温度,不紧不慢的说着。   土匪正犹豫间,临祁按动枪支的扣板,子弹射断了穆久耳边的碎发,擦边而过。身后发来一声巨响,猩红滚烫的血液喷涌而出,溅到穆久的脸上。   穆久腿软,险些跪了下来。   临祁迈着步子走了过来,极具压迫感的气场笼罩全场。   “没用的东西,抖什么?昨晚不是还说不怕死,今个见两死人就怕了。”临祁嘲笑他,将手中泛血的枪口对准穆久。   他衣衫不整,此刻却被眼前的人看个精光,极其的狼狈丢脸。   冰冷的金属质感滑动着他的肌肤,上下游离着,最后枪眼顶在了他的下巴处。   “混蛋......谁让你来了,别以为你来救我,我就会感谢你,我爹派来的人呢?”   穆久嘴硬,可身子却还在往后缩着,抖得不成样子,像个筛子。   “你爹都自身难保了,哪里还有闲工夫理你这个小拖油瓶.....”   “况且,你已经是我的人了,你是死是活,不关穆家的事,你的生死由我决定。”临祁弯下身子,撕开他身上衣物,原本就敞开的领口如今更加暴露。   穆久感到羞耻,怒吼,“你想干嘛?”   “干嘛?当然是干.....你。”临祁噗嗤轻笑,一口白牙阴森森。   穆久看他欺身而上,高大的身影宛若铺天盖地的梦魇,笼罩着他瘦弱的身体,不禁慌了神。   穆久还真的有那么一瞬间感谢临祁来拯救自己,但他确实低估了临祁的顽劣性子,那股感谢的劲头又立马降了下去,他绝对只是想来雪上加霜的恶意玩弄自己。   好让他更加的处境难堪。   “临祁,你就算杀了我,你也别这么侮辱我。”穆久听着外面走动,逐渐逼近的脚步声,更加羞耻,耳根红的似血滴子。   “我手下的士兵在外头,你要是不想他们听见,就求我——放过你。”他吐着热气,边说边用带茧的手指摩挲过他的肌肤,临祁一只腿顶在他的两胯之间,两个人近在咫尺,姿势危险而又暧昧。   穆久犹豫间,只见临祁顶着的距离更近了点。他愈发耻辱,心不甘情不愿的摆低姿态,“我求你,求你,快点带我离开这里。”   临祁看他软弱的模样,嘲弄,“穆少爷,原来求人是这个姿态啊。”   他越想越气,恼羞成怒,刚想伸出巴掌抽向临祁,就他强壮有力的手掌一把握住,然后像拎小鸡仔似的将他往肩膀上抗。   “我不喜欢别人扇我巴掌,没有下次了,不然这小手我就亲自拿刀剁了喂狗吃。”   穆久被临祁扔到了马背上,一路颠簸下了山。   作者有话说:   吐槽对不上,因为我修文了。   本文比较狗血虐,可能涉及了什么不适的剧情和内容。篇幅是在三十万字左右,全文我有写细纲,但是可能写着写着写飞了。   求个收藏,推荐票,蟹蟹泥萌。 第2章 订婚日出逃又被抓回   穆久再次回到了临府,他进了屋子,全身被汗沾的黏糊,两个下人走了进来,手上拿了搓澡巾和水桶。   “穆少爷,临少叫我们给你沐浴,等会送去他屋里。”   穆久眉头一皱,满是厌恶,“我不洗。”   “临少吩咐的,我们不得不从。”   下人委屈求全,两个人眼观鼻,鼻观眼的,穆久处于不想为难他们与不想见到临祁那个禽兽之间挣扎,最后他还是心不甘情不愿的脱光了衣服,躺进浴盆里面。   半时辰后。   下人带着他去了临祁的房间,里面烛火摇曳,将整个屋照的亮堂。   穆久穿着件单薄的白色长衫,不自在的站着。   临祁坐在椅子上,见他进来了,冷锐的眸光落在他的身上,打量了番,“过来。”   穆久从昏暗的地方走到了光线充足的烛火前,临祁手臂一揽将他圈禁在怀中。   “啊....”穆久被这措不及防的举动吓了一跳,叫出了声。   临祁握住他的仅值一握的腰肢,将他放倒在桌面上,旁边垒着的书凌乱的掉落到地板上。   “就是这种眼神。”   临祁浅淡的笑着,拧过他的下巴,强迫他与自己四目相对,“从始至终,你都用这种看垃圾的眼神面对我。”   穆久被他笑的毛骨悚然,这样的角度只能仰视他,“疯子。”   “随你骂,我只希望等会你还有力气在我身下骂的如此激情。”临祁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然后抽出了自己手臂,重新坐到了椅子上,仿佛刚才的事情没有发生过。   “脱。”他薄唇微微煽动。   “你做梦!”穆久骂道,拿起桌面的水杯就往他脸上泼。   临祁优雅地拿起兜里的手绢,慢条斯理的擦干了脸上的水,嗓音低沉:“你是不是还忘了有个哥哥在监狱里蹲着。”   “你威胁我?”穆久微微颔首,连下巴都在颤抖着,气的心都提了嗓子眼。   临祁并没有回答他,只是用那种极其冷漠,置身事外看戏般的眼神若有若无的撇着他。   他目光所到之处,让穆久感到犯怵。   穆久眼帘低垂,嘴唇咬的血红。   只见他最终颤抖着手指脱下了衣物。   临祁将他抱起,拦腰将他扔在富有弹性的床上,穆久的骨骼泛着刚刚被震荡过的疼痛。他几近到崩溃的地步,用手捂着自己的身体,临祁扯开他挡着自己身子的手,一把抓到头顶之处。   “别想当了婊子又立牌坊,装也要给我装的好点。”   临祁撕咬着他的锁骨处,一路向下,他身子消瘦,经不起这般的颠鸾倒凤,只能用嘴咬着对方的肩膀,恨不得咬下块肉来。   “属狗吗?”临祁用手捏着他的下巴,见他想咬舌自尽的想法,一巴掌打散了他的冲动。   “我要是狗,我第一个咬你,让你得了那狂犬病癫狂至死。”   穆久边咒骂边抽抽噎噎的,哭的泣不成声。   那泪水含在似桃花瓣般的眼眸中,像汪着的潭水,最后才一颗颗摇摇欲坠的掉落了下来,饱满而又晶莹。   临祁用嘴唇吻掉他低落在下巴的最后一滴泪水,见他哭的梨花带泪,调侃道:“又不是黄花大姑娘,哭的跟贞操没了嫁不出去似的。”   穆久不想理他,委屈的小脸皱着,歪了过去。   完事后,临祁边抽烟边拿着块手绢,擦干净穆久腿间的鲜血,然后扔在旁边的桌子上。   穆久借着余光,这才看清了这条手绢,是曾经他为临祁的二哥临渊做的,上面的百合花他曾经绣了整整两个月。   怎么会在临祁那里?   穆久愣怔,声音早已哭哑,发不出声来,只见余光中的临祁披着件军服就席卷离去,消失在他的眼眶中。   从那以后,他足足三个月多再没见过临祁。他被圈禁在临府,行动被束缚,活的还不如个寡妇。   新总统上位,社会局面稍微才安定了下来。这时奉系军阀暗中作祟,与直系党派发生战争,再次硝烟不断,情势紧张。临祁作为承州督军总司令,被派遣到了其干戈之地,进行平定除乱。   而穆久再次见到临祁,是在他的订婚典礼上。   听说对象是承州顾参谋长的三女儿顾黎,两年前才从国外留洋回来的,受教过西方文化。临祁和顾黎是在顾参谋长的生日宴会上认识的,临祁长得玉树临风,一表人才,顾黎对他一见钟情。   临祁的升官进爵之路,也少不了简参谋长的提拔。他得知自己的三女儿对临祁爱的无法自拔,只好撮合这郎才女貌,天作之合的一对。   临府上上下下都挂满了大/大小小,形状不一的红灯笼,仆人们忙里忙外,往四处都插满了从国外运来的玫瑰花,看上去倒是新奇洋气。   穆久靠近闻了一下,倒是香。   他想着临祁就要结婚了,哪怕自己逃跑,一走了之,临祁肯定也不会在意。   毕竟他们许久没见,临祁肯定早将他忘了,更何况现在还有温软在怀。   穆久打包好行李,打算趁着这次订婚人流量大,出逃临府。   他偷偷摸摸将些银两裹进了包袱里。   终于等到临祁与顾黎的订婚典礼,几辆刚刚从流水市场打造好的奔驰带着川流不息的队伍,停到临府面前,看上去气派而又壮观。   临祁穿着白色西装,在人群中显得鹤立鸡群,气度非凡。旁边则是顾黎,一身华丽洁白婚纱,端庄大方,两个人看起来倒是造就了副良辰美景。   “人模狗样。”穆久咒骂。   两家人家世显赫,自然是靠着背景结交了不少的人脉。   只见不少身穿旗袍,肩披名贵貂毛的名媛阔太们挽着身份尊贵的男人,成双成对的出入临府。上海,港澳等繁华之地早已被外国人侵占,划分了租界。住在附近的达官贵人们耳闻目染,也懂些西方语言,中文杂洋的打起了招呼,倒也紧追潮流。   今天是他的大喜之日,许是为了冲喜,临祁也将他放了出来,走个过场喝喝喜酒。   临祁敬酒,到了穆久这一桌。只见他温文儒雅的笑着,与当初在他面前那副凶残模样截然不同,直叫穆久感叹一个斯文败类。   到了深夜,鱼龙混杂之间,他偷穿了仆人的衣服,戴了顶小毡帽,行色匆匆的离开了临府。   好不容易才逃走了,他没有回穆府,而是花了几块银元,住了个小酒馆。条件不怎么样,有点破旧,但胜在隐蔽。   他买了张赶往阜阳的船票,是凌晨四点的阜口轮船。   深夜,他酣睡。这些日子,他几乎在临府就没睡过几次好觉。   在睡梦中,只见一双手抚摸上他的大腿,紧紧的蹂躏着,被掐的地方泛着疼痛。   穆久睁眼,只看到临祁宛若阎王爷似的站在他的床前。   那冷峻的脸色显得阴沉,令人看着心惊胆战的。   穆久刚想大叫,就被临祁用手捂住嘴巴。沉重的宽大骨骼压在他的身上,他呼吸不稳。   男人墨深的瞳孔骤然缩紧,在这黑夜里他苍白的脸上冰冷无温,幽深的眸似点了两蔟冥火。他咬着穆久的耳根,疼的他闷哼。   “怎么样,睡的可还舒服……嗯?”临祁尾音低沉,听着就让人不寒而栗。   “好大的胆子,在我眼皮底下逃跑。”   穆久呼吸紊乱,心脏扑通扑通的乱跳,“你都快要结婚了,还叫我留在临府干嘛,不嫌弃膈应。”   “我与顾黎的新房又不是在临府,在外边还有套小洋房,碍不着我们。”临祁咬着字音,声音愈发嘶哑稠人,带着雄性气息浑厚的磁性。   “你去死吧,竟然想要我当男小三。”   “你爹把你卖给我,不就是让我作践你的。”临祁握住他的手腕,将他往怀里带,坚硬的下巴顶到他的肩膀上,异常的酥痒。   临祁宽大的手掌握着他纤细的腿,眼眸微眯,“这双腿长的如此好看,要是以后再也走不了路了,岂不是可惜。”   穆久呼吸浑浊,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变态……”   他妄图挣脱开临祁的桎梏,但无奈力气哪有一个常年强度训练的人大,根本无济于事,反而更加勾起了对方的征服欲望,将他压在身下狠狠的欺压。   “逃,你就是逃到天涯海角,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临祁将他抓回了临府,这次他更加严谨的圈禁了穆久,不再让他踏出屋外一步。   甚至还不让府内的人下人跟他有任何交流。   临祁当着穆久的面,撕了他那张船票,还把他包袱里剩余的银两都拿走了,一个钢镚都不剩。   穆久偷偷摸摸扎了个小人诅咒他不得好死。 第3章 鸟入樊笼,身不由己   临府高墙四起,戒备森严,穆久宛若鸟入樊笼,只能被这封闭的空间束缚着,身不由己。   深夜,临祁打开了穆久的房门,咯吱一声,凉嗖嗖的风席卷而来。   穆久扯了扯自己的被子,鼻尖涌入临祁身上迎面而来的浓郁烟酒味,包裹在四周的空气中,都是他的气息。   临祁借着醉意,扯开他身上的被子,试图侵占领地。穆久用手摸索着枕头底下冰凉的硬物,往他脖子上插去。   他与穆久四目相对,漆黑如墨的眸子直勾勾的攫住他,似乎在狠狠地却又在不经意间嘲笑他的不可量力。   “使劲在我的脖子上划,深点。”临祁攥住他忍不住抖动的手腕,往脖子上又加深了点距离,只见皮肤上溢出了点血。   “竟然都决定想杀了我,那就不要心软,不然....”临祁的手掌挪着往上,从他的手腕处移至手心处。只见他大力捏着,碎掉的玻璃片扎入穆久的手心肉,殷红的血顺着两个人的手臂流了下来。   穆久疼的眉头紧蹙,眼泪啪嗒啪嗒的夺眶而出,但他宁愿咬紧牙关也不喊一声疼。   “疼吗?”临祁阴恻恻的反问道。   临祁猛地松开穆久的手掌,然后将自己扎进他手心的玻璃片拔了出来。   穆久闷哼一声,满身都是冷汗。   “心软就是给足别人欺负你的机会。”   临祁背过身走到桌子面前,用火柴点起了屋里的蜡烛,原本昏暗的屋子,立马变得亮堂起来。   “我恨你。”穆久声音颤抖,眼眶血红着。   穆久抬头,那张脸白的胜雪。脸只有巴掌那么大,神色间透着病态,破碎之感,但又宛若残月,透着清冷孤傲。   “那你最好恨我一辈子,不要半路放弃就不恨了。”临祁啼笑是非,像是想到了什么可笑的事情,他修长的手指触摸着穆久的后背,漫不经心的划动了几下。   “我不想再跟你讨论这等事……”   “我要去见我哥。”穆久不争气的抬头望着他,最终还是说出了心里抓急的事。   自穆久哥哥穆阳卷入卖国叛徒的事件之中,已被关押数月,至今还没有任何下落。   穆久虽然出不去,但他与自己的贴身仆人交情要好,于是会趁仆人外出时,叫他帮自己打探些消息,或买几份报纸看看资讯。从几个月前的报纸上来看,他的哥哥是卷入了当时声势浩大的卖国贼组织中,而且还被判为头目之一。如若被查实,到时候的下场可想而知,不仅会被游街批斗,还会被暴虐至死。   “你哥还活的好好的,有什么好看的。”   临祁无所谓的说道,他居高临下的睨着穆久,眉心凝着层散不去的冷意。   “我求你,让我出去见他一面,让我干什么都行。”穆久难得服软一次,但他依旧是那样倨傲的姿态。   祁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板正的坐着,背脊挺直的似那沙漠里的白杨树。他眼中带着凉薄的笑意,“这么久了,你应该知道怎么做吧?”   只见穆久走了过去,跪在他的面前,他惨淡一笑,“你说到做到。”   只见穆久苍白着一张脸,缓慢的脱下了自己的衣物,爬向他的两腿之间。   …………   第二日。   穆久坐上临祁的车前往看守所。   他身穿一身黑色的长大褂,一头乌发早已到耳边,再加上人长得清秀白净,陌生人看了也觉得雌雄难辨。   看守所的探长见临祁身后跟着的小美人,打趣道:“这不才刚刚跟顾千金订婚,怎么就迫不及待的带了个漂亮的女学生过来了,真不怕我们见了嚼舌根告诉嫂子啊。”   临祁没理会他,身后的穆久倒是红了耳根,太久没打理头发了,才导致头发长了。他从临祁身后绕了出来,一字一顿的说道:“我不是姑娘,我是穆家的小少爷,我来看我哥穆阳的。”   一听到穆阳这个名字,探长脸色都青了,立马变得阴沉,“来探监?穆阳关的是死刑监狱,没有上头的指令,我们是不会随意让人来探监的。”   “带他进去吧。”临祁微微颔首。   “这.......行吧。让他们带你进去。”探长为难的说道。   穆久露出久违的笑,只见他眸光流转,像得到了糖果的孩子。这是在临祁面前没有露出过的神色,如此自然。   临祁嫉妒,但更想撕毁他的这幅天真神情,他没有的别人也别想得到。   探长给临祁拿了根雪茄,用打火机阿谀奉承的点上了。   临祁用两根手指夹着雪茄,从口中漫散的吐了口气,烟雾缭绕,晦暗不明,模糊了他棱角分明的侧脸,增添上了几分阴郁清冷感。   “穆阳那起事件可查清了?数月都未有进展。”临祁用手指拨弄着烟尾,漫不经心的问道。   “酷刑都上了不少,穆阳就是死不承认,说自己冤枉的,但我们也没什么证据查实穆阳是这起事件的主宰,更大的策划者也还没找到。这件事在民间引起很大的躁动,说是一定要个说法,毕竟汉奸罪可是死罪。现在的情况来看,您是觉得该放了,还是继续屈打成招算了。”   “哦?”临祁挑起尾音,将烟头撵到红木桌上,发出滋滋的声响,他眼神阴鸷,透着果断狠厉。   只见探长立马低下了头,示意应道:“好,我知道了。”   临祁看着手上的怀表,早就过了十分钟。探监的时间已经到了,他站了起来,说道:“那我就不久留了。”   探长示意里面的人赶紧把穆久带出来。   穆久眼眶血红,看的出来刚刚哭过,虽然表面上看不出来多大的情绪。   他的模样似乎比几个月前更清瘦了些。   临祁心烦,冷冷道:“走。” 第4章 在下面的时候你想谁?   穆久跟着临祁上了车,他们靠的很近。但即使隔着咫尺之遥,两个人也无话可说。   穆久的鼻腔涌入他身上被淡淡烟草包裹着的味道。   临祁关坐在那里就让人不寒而栗,与他记忆里曾经那个颤巍少年,大径不同,虽然拥有着相同的锋利轮廓。   穆久与大哥穆阳交流过后,得知大哥根本不知道他已经被老爹卖给了临祁。穆阳看到大哥被打的鼻青脸肿的模样,不禁心痛难忍。但他们家现在的处境,根本就是枯鱼涸辙,左右逢源,没有人愿意帮他们。   穆久此刻的眼眶四周还泛着红,神情不免忧伤。   “怎么,见到了你大哥还不满意?”临祁反问道,一双墨眸暗炙,光波微转,散发着深戾淡漠的气息。   他用节骨分明的手指撩拨着他耳边柔软的碎发,肆意玩弄着。   “没有。”   穆久没心情理他,口气冷淡,一巴掌打开他拨弄着自己头发的手指。一想起今天那个探长嘲笑他是个姑娘,就来气。   “那还不笑一下,感谢我的大恩大德,让你见到你大哥。”   临祁用手掰着他尖巧润滑的下巴,强迫他与自己四目相对。   穆久嘴角扯开一抹笑,不带任何感情,寡淡无味的宛若那清白开水,与刚刚要去见他大哥的表情完全是两个模子。   “笑的真难看,跟死了丈夫的寡妇似的。”临祁气不打一处来,捏着穆久的手猛然甩开。他身体一颤,重心不倒的歪到车门的另一边。   穆久扭过头,不想再看到他那张看不出悲喜的阴沉臭脸。   临祁半路有事下了车,去了局里办公。   司机只好送穆久先回临府,他望着繁华喧闹的街道,从他的眼前流逝,似乎这一切近在眼前,却早与他没了任何关系。   他有想过开了车门逃走,但想着临祁那个混蛋指不定半路又叫人把他抓了。   穆久半夜做了噩梦,梦见自己的大哥被游街批斗,乱棍打死,死后还被浸猪笼,屈辱至极。   只见他哆哆嗦嗦的,在睡意薄弱时,一双手将他揽入温暖炽热的怀抱,安全感十足。   穆久躲进他硬实的胸膛,呜咽着,“我好害怕。”   临祁那一秒明显是愣怔了下,虽然心里不可置信穆久这样的举动,但面上还是极其的冷静。   接着他听到穆久模模糊糊的说了句,“我好怕,渊哥。”   临祁暴怒,一巴掌将他扇醒,“你在我家的床上,叫着谁的名字?”   穆久被这一巴掌扇的疼痛,半张脸都红肿了起来,泛着疼痛,口腔都弥漫着少许的血腥味。   “关你什么事,我睡觉说梦话你都要管吗?那你最好把我毒哑,这样以后就再也听不到我讲话了,省的你发疯。”穆久怼了回去,眼中翻涌着无尽的怒火。   临祁用手掐着他的脖颈,低头吻了下来,疯狂的撕咬着他的嘴唇,宛若野兽般掠夺,攻占领地。   这般粗暴的举动,让穆久险些窒息,连呼吸都困难。   只见临祁将嘴唇移动到他的耳边,呼吸些许有些浑浊,声线低沉沙哑富有磁性,听着诱惑极了,“你在我身下叫着这么销魂,我还舍不得把你毒哑。”   临祁用带着茧的指腹摩挲着他白嫩的皮肤,那眸倏然一深,带着隐忍而又控制的欲望。   “每次在我身下你都闭着眼睛,是想把我当成二哥在干你吗?”   作者有话说:   写的好慢,打算存一个月的稿子。想要可爱的读者多评论吐槽蟹蟹 第5章 我哥的蚊子血是我的未婚妻(一)   “你闭嘴,我不允许你在我面前提他,你这肮脏的嘴巴能说出什么好话?”穆久瞪着他,薄嗔浅怒,久久的才说出了这么一句,那眸中粹满火芒。   在他的心中临渊就宛若白月光般的存在,早就在心里扎了根,根深蒂固。而临祁这样顽劣可怖的人,怎么能与临渊相比,简直就是玷污了对方。   “怎么,说到你心头恨了,是因为没有被二哥睡过,不服气?”临祁抓起他仅值一握的脚踝,往自己的腰身上搭放,他们的距离更加近了,而穆久也因为这样一上一下的姿势感到气恼而又羞耻。   临祁用修长的手指划过他的腰腹,一寸一寸的挪动着,他皮肤不经引起一阵酥麻的痒,宛若电流般驱使全身。   “过几日是二哥的生日宴,我让你去见他一面。不过你可别迫不及待的就上了我二哥的床,免得人家觉得我爱往他那里塞垃圾。”临祁嗓音清冽低沉,还拖着慵懒散漫的尾音,可此刻他的瞳孔却冷得厉害,狭长的眼底满是阴郁。   “你....把我当什么了?”穆久怒吼着,他气的发抖,忍不住想扇临祁一巴掌,又被他一手捏住。纱布里包裹着的伤痕,还未愈合又裂开了,泛着血肉模糊的疼痛。   “你把我当什么,我就把你当什么。”临祁用宽大粗粝的手掌握住他纤细的脖子,温热的薄唇吻了上去。穆久不情愿的仰首扭头,那柔软的唇正好贴在他微微凸起的喉结上。   “混蛋……”他吞咽唾沫,喉结却感受到异物,无法上下滑动。   “骂吧.......我就喜欢边干你,边听你骂我。”   “特别带劲......”   临祁玩味的坏笑,贯穿过他。   “乖点,你让我舒服了,我就让你去看看你朝思暮想的心尖人。”   临祁猛烈的冲撞着,穆久咬着他的肩膀发出闷哼声。他们只有胴体不相契合的欲望,没有任何灵魂上的交流。穆久始终都有芥蒂,闭上了接受他的阀门。   反正临祁只想折磨他,弄脏他,最好是由内而外的虐待。   就像曾经的穆久,把临祁当成消遣的玩物,工具狠狠的践踏玩弄。而现在的他风水轮流转,只能被对方强大到窒息的势力欺压着,无动于衷。   当弱小的人靠自己的力量披荆斩棘,步步节升,他就会变得无比的冷酷无情,心狠手辣。   现在,穆久也感受到了,这样的人报复性有多么的强烈,至少他是真真切切的被糟蹋到无地自容。   ……   临祁确实说到做到,带他去了临渊的生日宴。   这里是西式建设的小洋楼,一共三层,却很宽敞。四面都是花园,中央是个殿堂,很是幽静。今日天气甚好,白日阳光明媚,晚上更是静谧美好。   临渊比临祁年长五岁,如今尽都三十岁了。   临渊不如临祁看起来锋芒毕露,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从战场上带着的野性。他看起来更加温文儒雅,饱受诗书,似温煦般柔和。   临祁与临渊的关系算不上好,甚至可以说的上貌合神离。他们表面是手足情深,实则暗下藏刀,水火不容。   临渊向临祁打了个招呼,举手投足之间透着恭敬谦和,“好久不见,三弟。近日可多亏了你平定战乱,才换来世俗安康。”   临祁不露声色的应道:“二哥不必客气。”   两个人暗戳戳的,客套了几句后也没多讲几句话,气氛变得些许凝固僵化。   直到临渊看到不远处,正在拿着红酒杯过来的穆久,他声音宛若潺潺清泉,悦耳动听“你也来了?”   穆久露出久违的笑,柔声道:“渊哥好。”   临渊知道穆家最近的事情,闹的沸沸扬扬,人人避讳。但他出于骨子里良好的教养,并没有驱逐他。   临祁撇了眼穆久,接着说道:“穆小少爷说特地想来见见你,所以我就冒昧的带他来了,你不会介意的吧。”   “当然不会。”   穆久盯着眼前俊逸高大的男人,原本暗淡无光的眼眸都重新燃起了希冀。   临祁嘴角扯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听说二哥的小洋楼里养了甚好的葡萄庄,场内的美酒都是由现成的葡萄榨出的,我可否带着穆小少爷去观赏下?”   “好。”临渊大方的点点头。   穆久恋恋不舍的巴望着,还没来得及多看两眼,就被临祁强迫着拉走了。   葡萄庄占地整个西式别墅的四分之一,现在正是葡萄丰收的季节,只见浦园满是葡萄架子,上面长满黑紫饱满的果实。再往里面走去,就是葡萄地窖,地道很深但也宽敞。   穆久被临祁逮着,扯着领子拽到藤木架子上,只见不少的葡萄扑通滚落在地。   下一秒只见临祁用蛮力扒开了他的衣物,架子边上的阴影笼罩着他们的身躯,虽然已是苍凉暮色,但这夜里也总是能摸黑着看清点什么东西。   “你干什么?别在这里.....”穆久委曲求全的嘟囔着,因痛苦而皱眉蹙额。他忿然作色,死死地抓着对方的手,妄图打消对方疯狂的念想。   “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你没有权利指使我,你现在只是我一个下贱的玩物罢了。”临祁饶有趣味的盯着他煞白麻木,又带着点愤恨的表情。他宛若深夜野兽猎食,瞳孔中燃着宛若荆棘丛燃火般的光芒,等不及将猎物血盆大口的吞噬入囊中。   临祁用手抓着他的手腕,然后将他的身子翻了过去,背对着自己。穆久以一种极其屈辱的姿势跪在杂草丛生的泥地上,他恼羞成怒,不再做挣扎,只求没有人看到他们。   他开始扭、动着,想让临祁快点结束。只见临祁紧紧的圈住他的腰身,两个人融为一体,在这充满凉意的夜里,他们的体温爆发的愈发滚烫炽热,血脉喷薄。   穆久大汗淋漓,喘息不断。   此时不远处,啪嗒一下,玻璃四溅,是酒瓶砸碎在地的破裂声。吓得穆久直哆嗦,只见他滚着爬了起来,躲在隐蔽的角落不敢出声。   “你们在我的酒窑干这种事情?”这道声音清亮,但字字都夹杂着愤怒。   穆久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后,只见他紧紧地咬着嘴唇,羞愧难忍的蜷着脚尖。心口似有千万根银针在扎着,麻木不仁,只剩下窒息般的疼痛。   这一切就像是蓄谋已久的阴谋。   临祁强迫他,在酒窖做出此等不堪之事,只是为了虐待他,进一步把他的自尊放脚底下踩。然后借着临渊的亲眼目睹,毁灭他最后的一点念想,一方净土。   他宁愿被看到的是其他人,也不要是临渊,自己在他心中的形象岂不是荡然无存,坍塌毁灭。   想到这,穆久的眼泪哗啦哗啦的滚落。他多想消弭在迷茫的夜色里,可是此刻他四肢僵硬,只能像个苦不堪言的哑巴,愣怔在原地,埋头呜咽。   “临祁,竟然是你!”临渊一眼望去,临祁站在深浓的夜色里,用那双侵略性极强的眼眸居高临下的撇着他,充满了阴鸷冷漠。   临渊在看清他之后,连冷硬的下颚线都叫嚣着死寂般的冷怒。   只见他冲到临祁的面前,抬手就是猛地一拳。   临祁身手敏捷,轻而易举的握住了对方的手臂,然后不紧不慢的问道:“二哥,你想干什么?”   “顾黎才刚刚跟你订婚,你就在我的地窖里公然做出这种苟且之事,我要替她教训你。”   “那二哥又是想以什么身份来教训我?我未婚妻的前男友?”   作者有话说:   希望大家不要打我。   咱写文就是图个乐子,快乐了。   后面临狗会有很长很惨烈的追妻火葬场。 第6章 我哥的蚊子血是我的未婚妻(二)   “你........”临渊气的发抖,一把甩开临祁的手臂。   穆久在旁边听得发愣,他大脑一片混乱,妄图落荒而逃,但此刻的处境却插翅难逃。   他还来不及冷静下来,就被临渊用手扒拉了出来。   “原来是你!”临渊不可置信的盯着他,那双眸子早已愤恨的布满血丝。   “你听我解释,渊哥。”穆久哭的抽抽搭搭,宛若梨花落雨般,泣不成声。他用手指可怜巴巴的拉着临渊的袖子,试图获取他的原谅。   “别这么叫我,真恶心。”临渊咬牙切齿,横眉冷目,气到脸颊抽搐。似乎把厌恶之情都镌刻满了各个神色之中。   那一刻,穆久感觉自己的世界坍塌了,被临祁的阴谋报复摧毁的稀巴烂。   他不敢再讲一句话,眼眶里的泪水早已被冷冽的风刮干,只剩下脸上纵横交错的泪痕,很是狼狈。他沉默着,里里外外都像是浸在冰冷死寂的湖水中,全身透着哀伤的寒。   而临祁正在以一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冷眼旁观着。   “原来你们早就搞在了一起是吗?那顾黎又算什么?你当初费劲心思的把她从我身边抢走,只是为了报复我吗?”   临渊额角微微颤动,像是在强忍怒火。   “我们的家事,就不要在外人面前讲了。二哥,今天的事情就当没有看见吧,这样,对你我都好。而且,现在顾黎爱的人是我,不是你。”临祁字字珠玑,句句都像把利刃割在临渊的心口上。   临渊听到他的话之后,猛地就是一拳揍到临祁的脸上。只见临祁用舌尖顶了顶被打过的地方,嘴角泛着红,他阴冷一笑,对着临渊拳打脚踢。   穆久过来拦住临祁,却被他一把推了出去,摔了个屁股墩。   临渊被他几下就制服住了,他只是一个文弱书生,应战这样常年在战场上厮杀猛打的人,实在束手无策。只见临祁一脚踩到他的背上,在原地拧巴了两下。   临渊感到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在沸腾,连嘴角都在抽搐。   “今日可是二哥的生辰,脸上可不能挂彩,不然被人看见,晦气。”说完,临祁又往他背上踢了脚,愈加痛上加痛。   临祁收回自己的手脚,镇定自若的站在原地,他嘴角露出凉薄的笑,极其的讥讽挑衅,看着临渊不服气但是又干不过的表情。   临渊从地上爬了起来,指着他和穆久怒斥道。   “呵呵......”   “你们会遭报应的。”   临渊瞪了两个人一眼,他恢复理智后,紧紧的攥着拳头拂袖而去。   见临渊走远了,穆久伫立在原地。看着那模糊的背影,眼眶再次泛着酸疼,却再也没了滋润的泪。   “哭什么。”临祁用指腹擦拭去他眼角挂着的泪珠,用苍冷可笑的口吻说着。   “我真是不应该对你有任何的动容。我以为你是真的想让我参加渊哥的生日宴会,其实这只是你的一场阴谋对吗?你故意的.......”穆久发狠的咬上他的手腕,像咬着块坚硬的树皮,但他使尽了力气也只是咬了点血出来。眼前的人依旧安然无恙的站在他的面前,还活的好好地出现在他的眼中。   而他的眼中,还有一个不自量力的自己。   穆久松开自己的唇齿,又哭又笑,模样极其的凄惨。   “临渊喜欢女人,不会爱你的。看到你给我干,他也是止口不提你一句,甚至感到作呕。”临祁用手指撩拨着他的头发,穿过他柔软的发丝,深邃莫测的眼眸令人看着窒息,“你在他的心里,本来也就是垃圾一样的存在。”   “别自以为是,临渊会再回头看你一眼。”   穆久垂着头,被阴影笼罩着的脸上是看不清的神色,藏着愤怒,不甘,还有悲伤。   临渊与顾黎曾同为留洋之人,在国外曾有一段恋情,但回国之后,顾黎不幸怀孕。临渊并不知道她怀孕,忙着手头的工作,忽视了她一段时间。顾黎不幸流产,对临渊心灰意冷。这时顾黎遇到临祁,一个意气风发,充满血性的男子。临祁对她无微不至,呵护照顾,让顾黎陷入他的温柔魔障。临祁一向爱伪装,就这样运筹帷幄,不动声色的骗过了顾黎并收入囊中。   当临祁带着顾黎回家,临渊伤心欲绝。即使知道临祁的狼子野心,只是为了进官加爵,才勾引顾黎。但碍于她即将成为自己的弟妹,为了家族颜面,也就不再言辞。   今日之事,让人咋舌,但临祁既然做了。他就不会有后悔羞耻之心,也笃定了临祁不会说出去。   这只是两个男人之间的厮杀,为了各自的争强好胜,占有欲罢了。   临祁带着穆久走出了临渊的家,只见夜空中闪着璀璨的烟火,是在为临渊庆生。他转头一望,瞳孔中却映出穆久那张没有生气,惨白到至极的脸,脆弱的宛若细薄的雪片,一碰就碎。   “回临府。”   只见临祁将自己的嘴唇贴在穆久的耳根上,淡淡的,漫不经意的说了句,“今天晚上,确实是我特地让二哥来酒庄的。”   作者有话说:   二哥要是不弯岂不是太对不起这狗血的剧情了?   那就给二哥安排一个cp吧。   二哥不是男二,男二到后面才出现。 第7章 打断他的腿   “混蛋。”穆久只能把怨气打碎了往肚子吞,他喃喃道。   临祁将他揽入怀中,宽大的手掌滑过他纤细的手臂,削薄的唇畔慢慢浮现一抹冷峭的笑意,“那你最好祈求这个混蛋,早点死于非命,好让你解脱。”   临祁慵懒散漫的声音在他的头顶响起,如同下了诅咒,让人暗生凉意。   穆久用拳头捶向他的胸膛,虽然使劲了力道,但对于临祁来说,依旧是不痛不痒。   车穿过车水马龙,灯火通明的喧哗街道,最终停在了穆府。   穆久才刚刚下车,只见一道瘦弱的身躯被人从临府的大门扔了出来。他在地上翻滚了两圈后,只能靠双手支撑着,在地上痛不欲生的滚爬。   穆久惊了下,借着微弱的灯光,看清了面前这个人的面孔,竟然是他的贴身仆人小六。   只见小六面目狰狞,龇牙咧嘴,从不远处爬了过来,脸上满是凌乱狼狈的泪水,“穆小少爷,求求你让临少饶我一命吧,我再也不敢了,不敢给你通风报信了。”   “我这腿都断了,我还怎么养家糊口。我娘亲还病着呢,需要医药费.........呜呜呜。”小六痛哭流涕,泣不成声。   穆久这才知道小六的腿被临祁派人打断了,现在走不了路,也干不了活。说不定,以后只能靠着上街乞讨为生。   穆久转头看向临祁,那副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模样,宛若站在金字塔顶端的修罗,冷血无情,阴沉骇人。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小六也就才十六岁,他家里还有弟弟妹妹,病重的老母亲,只能靠他一个人养活,你就这样把他的腿脚打断了,他以后怎么生活。”   穆久恨不得拿刀剜死他。   “哦?那关我何事?”临祁若无其事的漠然反问着,他接着说道:“吃着我家的大米饭,用着我发的银两,然后给一个与临府毫不相干的人卖命,本身就是违背了主仆的规则。”   穆久现在身上也没银两,身无分文,实在连施舍都做不到。更何况上次他出逃被抓回,身上的钱财全都被临祁抢走了。   “你简直丧心病狂。”穆久用手指着他,气到全身发抖,眼眶泛红,不由得心底腾起一股莫名的火焰。   “你就因为想要折磨我,所以去伤及无辜的人。”穆久崩裂了内心最后一道防线,为小六感到无比的忏愧,懊恼。他表情难堪,禁闭双唇,像是咽了口碎玻璃,却还要忍着不让鲜血流出。   “我的眼中容不得沙子,碍眼。”   只见临祁无情的用手掰下了穆久的手指,以一种极其悲天悯人的口气说道:“穆少爷既然这么菩萨心肠,就跪下来求我,说不定我就给小六留条活路。”   穆久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胸腔似被密密麻麻的针扎过,“你非得这么践踏我,才舒服,才爽快是吗?”   只见穆久猛地扑通下跪,毫不犹豫。他挺着脊梁骨,头颅扬起,极其的倔强倨傲。一个从小娇生惯养,骄纵蛮横的小少爷,此刻却为了一个低贱的下人求情。   这是临祁意料之外的事情。   临祁不屑的哼气,“你这么喜欢跪,那就在门口跪到天亮再起来吧。记住,谁都不许扶穆少爷。”   小六哀嚎,“穆少爷,你不要为了我这样下跪,你快起来吧。”   只见临祁从皮衣里的皮夹掏出一个钱包,把里面的钞票都倒了出来,冷冽道:“拿了钱就给我滚。”   小六用手爬着地板,哆哆嗦嗦的将厚厚一沓的钞票卷入怀中,然后又颤颤巍巍的抖着身子爬走了。   天空也不做美,下起了倾盆大雨,雨点簌簌而下,光与影界限被抹去,水乳/交融,模糊了青砖绿瓦,铜墙铁壁。   只见临祁站在高楼上,看着底下依旧还在下跪的穆久。雨实在下的有点大,噼里啪啦的,吵得他心烦意乱。   他倒是要看看,穆久能跪到什么时候才服软来求他。   此刻穆久被冻的全身发颤,忍不住哆嗦,雨点冲刷过他的身体发肤。他最终还是熬不住了,失去了意识,扑的一下倒在雨地里。   旁边的仆人也不知是扶起好,还是怎么样,你看我我看你的,无地自容。   只见临祁走出房间,他冒着大雨前行,脚步铿锵,拦腰抱起穆久后走进了屋子里。   穆久全身湿透,脸色也惨白的厉害,如那银装素裹中掉落的一朵雪花,清冷,易碎。   临祁叫人请了个大夫。   穆久本身就骨子弱,不出所料的感染了风寒。   临祁眉头微微蹙起,看向从穆久房间搜刮出来的小人,被针扎的千疮百孔,似乎与代表着它的主人有着深仇大恨似的。   作者有话说:   这个星期第二更,谢谢泥萌的收藏与评论。么么哒 第8章 冷战中,吞了他送的戒指   见穆久醒了,临祁将桌上的小人扔到他的脸上。   他还来不及完全的睁开眼睛,就被当头一击。   “这什么玩意?”临祁站在床边,眸色深暗,底蕴沉冷,脸色并不好看,他微微颔首指着那个小人的方向。   “你搜我屋?”穆久声音沙哑,险些说不出话来,他咳嗽了几下,惨白的脸染上几分病态的红晕。   “我在我家干什么,还要跟你汇报?”   穆久不想理会他,再与之不屈不挠的争辩,他将那个小人扔到地上,然后倔强的背过身子,冷冷道:“随你。”   “别以为你装病,我就会心软对你好点。”   临祁看他背过身体,眉心凝起一丝寒意,虽然嘴头是这么说的,但也没再跟他执拗下去。只见他弯下身子将那个小人捡了起来,有些做贼似的放到兜里。   他走出屋外,对着门外的下人叮嘱了句,“看好穆少爷。”   穆久对于临祁的抗争并没有就此停止,他开始绝食。每次厨房的人端来上好的佳肴,他连看都不看一眼,扔到地上。   傍晚,临祁回到临府,只见管家摇摇头,“穆少爷今天什么东西也没吃。”   “那就扒开他的嘴,灌下去,这点事情都做不好,我要你们干什么用?”临祁怒不可遏,眸底风雨暗涌,一把推开穆久的房门。   临祁虽然做法很粗鲁,但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管家也知道临少做法不对,但他的这种行为十分的矛盾微妙。表面上说着伤人恶毒的话,用强迫性的举动让穆久屈服,但是又不想真的让穆久去死。   以临祁这种残暴的性子,要是真的想折磨一个人,真的就是真枪实弹的折磨致死,而不是把他像个金丝雀般的圈养在身边,好吃好喝的供着。   两个仆人挟制着穆久,试图给他喂饭,但是没吃几口,他就又吐了出来。   “你现在不吃,我等会就让你跪在地上把饭给我舔干净。”临祁威胁着,脸色更加阴沉了下去,旁边的仆人吓得发抖,生怕主子发怒下人遭殃。   穆久依旧无动于衷,他眼神空洞无光,瘦的似乎像个纸片人似的,被风吹一阵就飞了。   他没有讲话,抬手就把桌上的饭菜打翻了,然后踉踉跄跄的跌倒在地上。   “我不吃,我就是饿死我也不吃。”穆久怒嗔道,他眉目阴冷,似积满常年不化的残雪。   “好,那你就饿死算了,不过你别死在这,我嫌脏。”临祁用手指狠狠地掐着他尖巧玲珑的下巴,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咫尺之遥间似燃着烧不尽的战火。   “那你把我扔出临府,像对小六那样。”   听到这句话,临祁气的一巴掌扇在他的脸上,只见穆久左边惨白的脸浮肿,连口腔都泛起了血味。   “你做梦。”   “不折磨你到死,我怎么会爽快?”临祁用手将他从地上大力的拽了起来,穆久的背脊骨不小心撞到身后的凳椅上,疼的他发颤。   “你报复我,还不够嘛?”穆久苦笑,眼中含着莹光,却迟迟没有泪水落下。   “不够。你最好清楚明白自己的身份,别给我耍性子,摆脸色。你可不是穆家的少爷了,你现在只是我临祁卑贱的玩物,连临府的下人都不如。”   撂下这么一句话,临祁像是宣誓般的甩手,将他抛到角落,然后转身离去。   但临祁也没就此罢休,隔天他摆着架子不情不愿的问局里的弟兄,“送给气头上的人什么礼物,才能消气?”   弟兄们见着临祁这幅样子,打趣道:“怎么,惹嫂子不高兴了?”   “女人嘛,最好哄了,说几句好听的骚话,再送点金银珠宝,值钱的玩意。”   临祁“哦?”了声,听话只听一半,立即让人定制了一个戒指,是红宝石钻戒,还挺贵。   他拿着精致的盒子,也不知道穆久会不会愿意接受,直接将那个戒指强制性的套在他的中指上,尺寸刚刚好,不大也不小。   穆久刚刚饿晕过去,临祁让医生给他灌了补药,这才恢复了点精气神。   等醒来的时候,临祁早已离开,他的中指上多了个艳俗珍贵的红宝石戒指,一看就是女性才佩戴的首饰,他以为是临祁特地买来侮辱他的。   穆久心一横,将那枚戒指摘了下来,然后吞了下去,只见胃里翻涌着一股绞痛。   作者有话说:   前期穆久也在成长中,比较冲动。 第9章 一个人真的恨你,是不会让你留在他身边的   穆久痛的晕厥过去,纸片般苍白的脸浸满淋漓的冷汗。   他再次醒来,是在布满消毒液和酒精的私立医院,这战火不断的时代,公立医院的床位早已被伤员占据,匮乏不已。看在临祁的面子上,他靠着关系进了较好的病房。   他刚刚才洗胃过,救回一命,如今手腕上还挂着吊瓶,被扎的青紫的手背微微抽/动就有些疼。   临祁接到他吞戒指自残的消息,刚刚忙完局内的事情,就火急火燎的赶了过来。   他站在病房外,透着薄玻璃,看向病房内脆弱的人,眼神寂寥又幽怨,“怎么回事?那么大个戒指也能给他吞进去了?”   临祁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顿骂。   管家脸上黑的没法看,只好频频点头。   每次主子不高兴,受怕的还不是他们这些下人。   临祁推开门走了进去,穆久装睡,紧闭着双眸,但睫毛还在止不住的微微颤动,像迷茫走失时蝴蝶扑扇的羽翼。   “真长能耐了?现在都学会吞戒指了,你还有什么惊喜是我不知道的。”临祁尾音拉的老长,声音低沉而又具有威慑力,让人胆颤惊心。   穆久依旧敛着张脸,装死人不理会他,无动于衷的漠然对待他。   “再装睡,我把你从床上拖下来扔到走廊边。”   穆久听到这话后,不情愿的睁开眼。他全身骨头都要散架般,泛着刺骨的疼痛。他像个傀儡,毫无生气。   之前他骄纵,傲气,生动活泼的宛若纸卷上最洒脱的一道画。现在他惨白,破碎,像是寥寥几笔的残墨,晕染凝固在那一纸荒唐之中。   “既然没事了,就给我滚回去。”临祁用命令的口吻说道,丝毫不在意他的感受。   他明明刚刚才从阎王殿拉扯回来,伤痛都还没痊愈。   此刻床前的男人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用眼神诠释他明明就是作,不怕死。   但是自己这幅要死不活的样子跟他又有何干?   穆久视若无睹他的冷言冷语,淡淡道:“我病还没好,要呆医院。”   临祁越发逼近,用健壮的手臂撑在穆久的身体两边,压迫感迎面而来,他墨深眸中翻涌着不知名的情绪,反问道:“哪里还没好?我亲自给你治治?嗯?”   他声音低沉,尾音上调,咬着的字眼颇有几分带着压迫的威胁感。   “不关你的事。”   穆久依旧犟脾气,不屈不挠,誓死抗争,“你再逼我,我昨天吞戒指,今个我就割腕,死不了我就一直换法子去死。你继续逼我吧,反正迟早有一天我会彻底消失在你的面前。”   “这么想死,我现在就成全你。”临祁一只手掌紧握上他的脖颈,这力道让穆久苍白的面色多了几分过激的晕红,他差点窒息过去。   穆久闭着眼睛,看不到临祁那张恼怒阴沉的脸,慢慢失去了颜色。   临祁看到他死气沉沉的面容,慢慢松开自己的手,然后攥着拳头收了回去,他背过身,从嘴里吐出比刀子还尖锐的话语,“呵,你就算死在医院,医院都嫌你肮脏不得体。”   穆久不知道其每次临祁插向他的刀,都会数以万计的插回到他的身上。反正两个人都是伤痕累累,疼痛难忍,那就比谁的伤口更深更狰狞罢了。   临祁走后,管家走了进去,唉声叹气,“穆小少爷这么折磨自己,伤的是自己的身体啊。我看你跟我孩子一般的年纪,看着也......心疼。”   穆久空洞的眼神幻变了些许哀伤的情绪,他喃喃自语,“他不想让我好过,那我就满足他,让他看着我痛不欲生。等他哪天解气了,说不定就放我走了。要是没解气,我就认命的去死吧。”   “反正现在的日子,生不如死,说不定真的死了就解脱了。”   “穆小少爷,一个人要是真的想折磨你,恨你,是不会把你时时刻刻留在自己身边的。”   “有句话说的好,眼不干为净。”   穆久迟疑,停顿了下,他语重心长的应了句,“我知道了。”   他也不是傻子,懂得管家的言外之意。   管家欣慰的抚摸了下穆久的头发,眼眶似乎都有点湿润,“如果我的孩子长到你这个年纪,说不定早就娶妻生子,家庭美满了.....”   管家遗憾的叹了口气,手上抚摸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他用袖子遮着自己流泪的眼眶,偷偷用手指揩去。   “你的孩子......”穆久失语,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我的孩子早年上战场去世了,他从小长得瘦小,被同龄的人欺负,但是国家需要打战,他又是第一个挺身而出的,他是英雄,英雄啊.......”   管家眼中闪着慰藉希冀的光芒,穆久叹了口气,活着的人却不爱惜自己的生命,而死去的人早就没了活着的权利。   这几日,临祁也没去病房里打扰他,每次匆匆来到医院,都只是透过门外的玻璃远远看一眼,习惯性的问一句,“他今天吃饭了吗?”   听到仆人说他正常吃了一日三餐后,临祁才面无表情的离开了。   作者有话说:   有存稿我就发了,写的实在太慢了。 第十章 假意讨好,从被迫到主动   穆久也没再闹腾,吃好喝好,过了几日,就乖乖的回到了临府。   深夜。   他坦然自若的躺进浴盆里,只见屏风投下一阵黯澹的阴影,像铺天盖地的梦魇笼罩了过来,把他脸上残余的光都遮的严严实实,密不透风。   此刻的空气,压抑、沉重、窒息。   穆久知道,是他来了。   临祁扯开帘子,依旧用那种居高临下,毫无温度的眼光看着他,他穿着件少见的英式白衬衫,看上去倒没平时那般不怒而威,蒙昧阴沉,就连犀利的轮廓都柔和了些许。   穆久轻轻一瞄,扣子也没扣全,感觉是刚刚从外边风流过一般。   “怎么?舍得从那死人堆爬回来了?”   穆久知道他口中的死人堆是哪里,但他也没像平时那般恼怒,此刻他轻轻哼笑,细碎的声音从口腔里喷出,有几分撩人。   他神情自若,眼型是极其温柔的桃花眼,眼梢处微微上挑,浅浅一眯就显得那样含情脉脉,让人情不自禁般的如堕烟海,属实勾魂。   “滚。”穆久吐出这么一个字,声音戛玉敲冰,但又带着几分调情般的嗔怒。   “滚?滚哪里去?”临祁单边挑眉,玩味反问。接着他镇定自若的迈着步子,走到穆久的浴盆前,故意用手打捞着里面的花瓣,打量着他在水下模糊不清,若隐若现的胴体。   临祁喉结一紧,嗓音低哑,难以把持,“别再用这种眼神看我,真恶心。”   穆久听闻后不屑歪头,不再与他四目相对,微微颔首间带着些许的傲娇之气,但在临祁的眼中却有点欲情故纵了。   临祁用宽大的手掌将他打捞起来,此刻水花四溅,穆久还来不及有什么防备,就被他摁倒到旁边的屏风上。   穆久面上难得露出笑,特别是在他的面前,虽然很浅淡。   “你又在做什么妖,耍什么歪心思,怎么不吵不闹了?不跟我继续抗争到底了?你现在在我面前献媚,勾引我又是什么意思?”临祁宽大的手轻掐着他如此纤细,仅值一握的脖颈。   穆久嘴角拉扯出危险而又迷人的笑,他低头轻吻了下临祁冰冷的手背,暧昧不清。   仅此一吻,拉近了彼此的咫尺之遥。   “我想好了,既然抗争无效,那就学会享受吧。”   “说不定等你哪天玩腻我了,我就能走了。”   穆久歪头一笑,调皮间又透着狡黠。   “真是可笑,不知廉耻。”   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下一秒临祁就急不可耐的,将他禁锢于自己的胸膛之中。   节骨分明的,泛着骨感的手指交缠不清,来来回回的摸索着对方手掌间的纹理,像是试探,勾引。   穆久用粉嫩,纤细的指尖划过临祁粗壮的手臂,顺着那细微滑动的弧度,只见蜿蜒的青筋慢慢的暴起。像是点燃了禁欲的导火线,一触即发,不可收拾。   他们贴的那样近,能听到对方急促的呼吸声,心脏扑通乱跳的声音,是那样的不安分。   呼吸紊乱间,穆久嗅到他身上淡淡的胭脂水粉味,他咋舌,但也知道临祁是从哪里回来的。   穆久不想过问,所以也没提,反正他也不在乎。   穆久下巴靠在他肩膀之上,但眼神却暗了下来,转瞬即逝间带着几分杀意。   临祁止不住的,情难自控的掐着他的腰身,拦腰抱了起来。两个人滚落至床榻处,连帘子都没拉,只见空气中发出咯吱的低沉声响。   临祁宽大的手掌抚摸上他的后背,挑逗似的从肩胛骨往下。他的身体似乎过于清瘦,包裹着张雪白的皮,底下都是骨骼,有点硌。   穆久柔软的嘴唇贴上临祁深深的锁骨,不熟练的舔舐着。   临祁强势的侵略着,他攻占城池,最终掠夺一寸之地,醉生梦死,沉溺于其中。   随着空气中此起彼伏的浑浊呼吸声,帘布映出交织的影子。穆久撩人心弦的喘/息着,他止不住的颤抖着,脖颈往上仰着,汗珠似那桃花瓣上的晶莹雨水,带着淡淡清香滚落而下,晕染氤氲了那春日的一份暖意。   穆久不像当初那样,抗拒他,反而变得有点主动。   临祁放慢自己的动作,低头吻他。   穆久下意识的想要偏头躲避,但此刻头脑却清醒了过来,他抬头回吻了上去。   作者有话说:   原版违规被审核大大打回来了,这是改过的。我只能说(我以后再也不开车了。) 第11章 束缚的恨意,你瞒我瞒   纵欲过后,穆久大汗淋漓,趴在床榻上喘息。只有半边身子遮了凌乱的被褥,冷白的肌肤被烛火照的晶莹剔透,似开在雪地里的梨花,淡雅清冷。   临祁从床上下来,用手掏了掏挂在架子上的大衣,手掌发出一阵银光闪闪。   穆久眼眸周边连着脸颊都泛着愠色,被烛光点缀过的面容宛若半掩桃花,若隐若现。   临祁用手撩拨起他额头湿漉漉的碎发,呼吸滚烫,眼神阴鸷,用强迫性的侵略口吻说着,“戴上,不喜欢也给我戴着。”   穆久眯着眼眸,只见他手掌摊着一对银戒指,上面似乎还刻着他们两个人名字的缩写,他心里不由得一颤。   真恶心,明明那么讨厌他,恨他,为什么还要在戒指刻上他们的名字,是想表示他这辈子都得被临祁束缚,捆绑着嘛?   他瞳孔骤然紧缩,指尖微颤,他们之间的孽缘什么时候能够终止。   “好。”亘久之后,穆久无可奈何的轻声说道。   听到他答应之后,临祁握起他纤细如葱的手指,低头吻了一下,印下自己专属的痕迹,然后将那枚戒指戴到他的中指之间。   穆久闭着眼睛,他幻想着如果眼前这个人要是临渊就好了。   临祁怎么可能会这么温柔的对他,还会在他的指间落下蜻蜓点水般的吻,一切都像是假象。   如果是临渊.....   他嘴角露出苦涩的笑,临渊在看到他跌入泥潭般肮脏不堪的模样,说不定早就对他厌恶至极,怎么还会再舍得看他一眼。   时时刻刻他想到临祁在他身上落下的吻,宛若古时对奴隶惩罚的烙印,带着罪恶和耻辱的标记。   虽然身体发肤都在抗拒他,但是又不得不跟他捆绑在一起,好像他们早就成为了一根绳的蚂蚱,坠入深不见底的深渊。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临祁。   是临祁逼着他跳进的。   他一点也不情愿。   临祁将他圈入在怀,嗓音不咸不淡,不带任何一丝温度,“睡觉吧。”   不出所料的,穆久又做噩梦了,临祁睡眠浅,在旁边听得一清二楚。   临祁听见他说,他想杀了自己。   一遍又一遍,他声音颤抖,带着委屈害怕的哭腔,好像在梦里他是野兽,把穆久血淋淋的咬烂了般。   不然他为什么哭的这般伤心……   而之前念叨着二哥的名字时,临祁总能在黑夜中看到他带着笑意的面容,是那样的恬静,美好。   只不过这次,他并没有把穆久一巴掌扇醒,而是更加用力的将他圈进怀抱,“哪怕恨透我了,也要一直留在我身边。”   下句,临祁说的话是,“穆久,你不要再做噩梦了。”   原来一醉方休的人,永远只有一个。就连痴望,也只是沤珠槿艳。   第二日,临祁像往常一样,起的很早。   而穆久却起的比他更早,他做了些早餐,亲手磨了豆浆,做了包子。   但是一个从小就养尊处优,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少爷,怎么可能会做这玩意。临祁看向桌子上的包子,剑眉微蹙,“你做的?”   只见穆久微微羞涩的低下头,“可能不太好吃,要不算了。”   见他愈发的害羞,甚至脸都红了,临祁过去掐了下他的脸,没声好气,“狗见了都不吃。”   包子硬的像个石头,临祁如鲠在喉,差点咽不下去。只见他喝了口豆浆,这才勉勉强强的囫囵吞枣般的咽了下去。   然后他吃了个精光。   穆久在古铜镜面前收拾东西,只见临祁从后边一把抱住他瘦削的腰身,用力的吸着他身上清新的味道,这才心猿意马的掐着他的腰身,“多吃点,瘦的硌死人。”   “硬邦邦的,顶着我胯骨疼。”   他沉重,漫散的呼吸打在穆久脖颈后方,引得一阵麻意,这个姿势更像是恋人间的耳鬓厮磨。   穆久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眼眸深沉了下来,带着几分嫌弃,他应道:“好。”   穆久也不知道昨晚他说了梦话。   甚至很多个夜晚他都在说梦话,只不过他不知道。   而临祁就这样不厌其烦的,贴在他身边听着,整夜整夜的,听着他念叨着别的男人的名字。   就算偶尔能听到他的名字,也都是一些不好的诅咒。   但临祁习惯了。   可习惯往往是可怕的,因为麻木过头,却又打不破其中的框框条条。   这样的习惯,又何曾对他来说不是一种折磨。   临祁重新回到局里,只见身边的密探偷偷跟他说,顾黎已经知道他买了个珍贵的红宝石戒指,在托人开始调查这件事情了。   他这才想起来不久之前顾黎跟他说,关于新婚礼物的事情。   他面色阴霾,原来顾黎一直在偷偷打探他的生活,并没有完全托付于他。这不得让他加强了警惕,决不能露出任何风吹草动。   临祁只好重新找人密不透风的偷偷定制了个一模一样的戒指,托人送到了顾黎家。   到了晚上,顾黎病重,临祁原本打算回临府,听到这个消息后,又半路折回了顾府。   顾黎知道他要来,特别涂了些脂粉,毕竟为己者容,她还不想用难看的脸色面对自己心爱的男人。   临祁说了几句关心的话语,倒了杯微热的牛奶给顾黎喝下,便哄着让她早点睡了。   他们并没有正式结婚,还处在一种男女有别,清水无欲的状态。顾黎也没耍小性子,乖乖的抱了他一下,便躺下床睡着了。   在这几分钟里,临祁装模作样,身在这,但是心早已不知道飞到了何处。   顾黎露出温柔得体的笑,撒娇道,“谢谢你的礼物,我很喜欢。”   顾黎将那枚戒指戴到无名指的位置,得意的像个孩子摆动着。   晃着他心烦意乱。   实在扎眼。   某人还要吞了戒指威胁以儆效尤、誓死抗争,来表示自己的满腔义愤呢。   这样看来人与人之间的悲喜并不相通。   “你喜欢就好。”临祁机械般应付的回答,内心却不是滋味,像凋了朵朝荣夕毙的残花。   说完,她往临祁的脸上亲了下。   离开顾黎的房屋后,临祁面无表情的擦拭着脸上的红唇印。   作者有话说:   学科二学到人麻了考驾照简直逆天而行!!! 第12章 看着快死了,再叫我   临祁重新回到府中,已是深夜,穆久还在挑着夜灯看书,看的些许入迷。   临祁瞄了眼,是关于洋人编撰的外国史书。   穆久见他进来了,连忙合上书本,面上带着浅淡的笑,但难掩勉强之意,“听管家说你去顾家了,还以为你不回来了。”   临祁没有回答,他浅浅咬着烟蒂,从兜里掏出一个打火机扔到穆久的手掌上。   “给我点根烟。”   穆久摸不透他的性子,只能乖乖照做。只见青紫色的火焰在空气中燃起,临祁在缥缈的烟雾中睨过他的眉眼,然后将嘴中的烟雾扑到穆久的脸上。   穆久被这浓重的烟味呛得眼眶血红,忍不住轻声咳了起来。   “不抽烟了,我要抽你……”   “唔……”穆久闷哼。   临祁用手指捻灭烟灰,猛地拧过他的下巴,那力气大的宛若能把他的骨头磨成齑粉。他蛮狠霸道的吻着他的嘴唇,轻薄而又柔软,甘甜而又缱绻。穆久紧紧闭着唇瓣,他非要将舌头窜了进去吮吸,直到空气中响起他们的缠绵声。   穆久被他吻得晕头转向,差点窒息过去。   漫长的吻结束后,临祁这才满意的用指腹抹去他嘴角留下的津液。   穆久此刻坐在他的腿上,骨架子稍瘦削,倒显得小鸟依人。两个人面对面,无地自容,他只能沉重的低下头。   临祁用手背抚摸过他的脸颊,微挑眉,语气不温不火,“茶馆最近有好看的戏,一起去吧。”   他点点头,愣怔在原地。   这一晚过得很宁静,临祁也没强迫他跟自己行鱼水之欢,反正每次他都不情愿,也不愉快。   第二日。   他们来到茶馆,临祁选的是整个茶馆最好的风水宝地,这里视野宽阔,能俯瞰全场。   在底下唱戏的曲目是霸王别姬,戏子用精彩绝伦的表演与唱功,展示了各路英雄末路的悲壮情景。只见唱到一半,还没等到霸王别了虞姬的悲剧凄惨情景,穆久不经意间睡眼朦胧,打了个哈欠。   他转头对临祁说道,语气很平淡,像在聊家常,“我要去方便,茶水喝多了。”   临祁挥挥手,让旁边的下人陪着穆久去了方便。   没一会儿,只见场内响起一阵枪声连连,不少的群众尖叫了起来,整个茶馆都是迎面而来的躁动脚步声,踏马征程般的壮烈,楼上楼下皆是人山人海的流动着。   临祁肃然站起,他冷眼旁观着,仿佛置身事外。   “怎么回事?”临祁反问着,神色中透着冷峻,怒意渐显。   只见下人从不远处的屋内跑了出来,“死人了,死人了,陈督军被枪杀了。”   临祁蹙眉,根本没听下人讲话,他一把拽住下人的领口,喉腔发出一阵压抑的嘶吼:“穆少爷,去哪了?”   “我也不知道啊,穆久少爷失踪了,不知道趁乱跑哪里去了,那么多人,我找不到他了。”下人哆哆嗦嗦的颤抖着身子,害怕的说道。   临祁一脚将他踹倒在地,幽深的眸子情绪复杂,夹杂着被欺瞒,背叛之后恍惚的神色,“废物,连个人都看不住。”   陈督军意外被枪杀,幕后黑手也不知是谁。他平日嚣张跋扈,搜刮钱财,强抢民女,在百姓口中就是个十恶不赦的恶魔,想必仇家有很多。但是此事太过于蹊跷,还非得是今天晚上。   临祁用舌尖顶了顶后槽牙,若有所思,嘴角露出阴森森,嗜血的笑,“穆久,你好大的胆子,又再一次在我眼皮底下逃走。”   穆久的哥哥前几日刚刚被释放,但他没有告知穆久,如今他一打听,一家三口竟都失踪了,想必是拖家带口逃亡去了。   越来越有趣了。   笼子里不乖的鸟,当然要亲手抓回来凌辱折磨一番,才知道哪里是自己的安身之地。   临祁封锁了全城的阜口,港口,绿皮火车,还有任何可以通行的地方。并且他还下了通缉令去悬赏抓穆久的哥哥,再次以卖国贼逃亡为噱头,全国通缉。   他闭目养神,坐在车内,手上摩挲着那枚银戒指。他手指节骨分明,手背泛起青筋,似乎每根都在暴露着他无时无刻散发出来的强大性张力,如野兽般狂野。   三日后,他出现在平潭的阜口处,这里很小很破旧,但胜在隐蔽。他没想到短短几日,他们竟从承州来到了平潭。   临祁穿着一身黑色风衣,他云淡风轻的跨着大长腿,手上还握着一根钢棒,杀气十足。只见下一秒,那根棒子就猛烈的打在了男人的背脊之上,似乎都要打断了般,发出咔嚓的声响。   三个人被绑的严严实实,跪在粗粝的水泥板上。   临祁将皮鞋拧在穆阳的手背上,狠狠地摩擦着,他冷言冷语,“我好心让你从监狱里无罪释放,你就迫不及待的想要带走穆久逃到国外?”   “穆正远,还有你卖子求保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了?嗯”   临祁将钢棒扔在地上,只见空气中卷着旁边疯狂的海风声,不停的呼啸着,夹杂着钢铁落地的刺耳声。   “你什么意思?你给我说清楚。”穆阳被打到太阳穴爆起,他颓废狼狈的瘫倒在地,口吐鲜血喷涌而出。   “看来,你还不知情啊,你可知你能出来,可真是托了你好弟弟的福气。你爹穆正远把穆久卖给我使劲践踏,只为了让你早日从监狱里出来。”   “卑鄙,无耻。”穆阳又喷了几口血,背脊弯曲的像只被炸死的虾。   穆久眼眶含着泪水,从不远处使劲挪动着身子爬了过来,他声音沙哑,喉腔震碎了般的疼痛,每说一句都如鲠在喉:“哥.....”   临祁捡起地上的钢棒,继续往穆阳身上打去。   穆久撕心裂肺的吼道:“别打了,别打了,我跟你回去,我求你了,我求你了.......”   只见临祁停下自己的动作,神情瘆人恐怖,他用钢棒顶着穆久的身体,眼神冷漠到极致,“穆久,没有用了,我现在就想杀人解解怒气。”   穆久爬了过去,抱住他的大腿,哭的泣不成声,眼泪哗啦哗啦的往下掉,“随便你,怎么弄死我都行。放过他们吧……我就算死,我也要死在你手里,我心甘情愿。”   穆久卑微的低着头求饶,傲骨早已不再,四周的空气闷绝窒息了般,他喘不上气,惙怛伤悴。   怎么样挣扎都没了意义,他即将等待临祁的审批惩罚。   哪怕杀了他,将他踩死到脚底下蹂躏,他都认命了……   临祁不耐烦的抓起他的脖颈,见着穆久不见棺材不掉泪的样子。他在光天化日之下扒光了穆久的衣物,将他扔到了冰冷刺骨的海水里,拿着一根绳子紧绑他的双手,然后拴在旁边的树上。   他嗓音冰冷无情,对着旁边看守的人说道:“看着快死了,再叫我。”   作者有话说:   前面感情戏比较多,后面点会走事业线。 第13章 两败俱伤,互相伤害   海水贯彻而来,像是锋利的钉子一下下地扎进穆久体内。终究是血肉之躯,他冷的抖如筛糠,就连嘴角止不住的哆嗦着,寒意刺入骨髓。   穆阳和穆正远被五花大绑在对面,眼睁睁的看着穆久被海水淹没,他辙鲋之急,不断地在海水中挣扎。   穆久被灌了好几口齁咸的海水,鼻腔,胸腔内都弥漫着那种窒息的味道。他逐渐失去了意识,在痛苦中溺死般,不再有所幅度,最后整个身子埋在那惊涛骇浪中。   他的大脑只剩下临祁那张狰狞可怖的面容,用手不断地掐着他的脖子,往水底下摁着,恨不得弄死他。   是噩梦,不断循环,不会终止的噩梦。   除非他彻底的躺在死寂的泥泞下,钉在棺材里,再也不用面对那个魔鬼。   再次醒来,穆久重新回到了临府,头顶是那熟悉的屋檐,躺着的是曾经承欢膝下于临祁的床榻。   他喉咙干涸,疼的厉害,稍微咽点唾沫下去,都痛到裂开。   他真是福大命大,这样还没死。   万幸,但也是万分不幸。   门外传来一阵稳健的脚步声,每一步似乎都不是踏在地上,而是踩在他的心坎上。每走一步,他的心都碾碎般的疼痛。   穆久习惯性的缩在角落,无论他怎么提醒自己不要害怕,但身子还是忍不住的颤着。   只见临祁推开房门,屋内的空气立马降了下去,冰雪覆盖般。他手里拿着一卷鞭子,十分的粗大,像条大蟒蛇。   “终于醒了,我还以为你真的要死在我的床上。”临祁嘲弄道,他啼笑是非,毫不留情的将穆久从角落里拉了出来。   穆久也不是始料未及,但还是一个重心不稳,狼狈的摔倒在地上。   迎面而来,就是临祁干劲十足,粗暴的一鞭子。他急忙躲闪着,鞭子抽裂了旁边的花瓶。   可想而知,要是这鞭子打在他的身上,岂不是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躲什么?你有逃走的念想,就应该想到过被我打死的时候。而不是存着侥幸心理,从我的眼皮底下溜走,瞒天过海去国外。”   临祁用粗粝的手指掐着他的脖颈,宛若刀片般生猛冰冷。穆久被他从地上扯了起来,那纤细的脖颈只值一握。   “哈哈哈......”穆久嘴角露出苦涩嘲讽的笑,那张脸难堪至极。但他依旧打算激怒临祁,不甘示弱的吼道:“来啊,你掐死我,你用鞭子抽死我,你以为我是真的屈服于你吗?真是可笑,像你这样天生低贱,龌龊的人,根本就没有人是真心对你好,是真心爱你的,你不配,不配……你就活该被所有的人背叛.....”   他抽尽全身的力气,不怕死的与临祁争锋相对。   临祁将他甩到床榻上,接着就是一鞭子抽打在他的后背上,压抑到极致的空气中响起一阵沉闷的声响。   穆久疼的咬着嘴唇,死死地不松开,直到血腥味在口腔浓郁的蔓延。   等到临祁粗鲁的翻过他身子时,殷红的血液像开在雪地里最艳丽的梅花,滚滚的落在他雪白的衣裳上,嚣张肆意的绽放,点缀着。   刺眼极了。   “穆久,你真是好样的,这次我一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临祁恶狠狠的说道,那语气拿出了要成为穆久生命中最十恶不赦的仇敌气势。   临祁幽深的眼瞳似燃起荆棘丛生的怒火,不断的燃烧着,熊熊四起。   只见他脱下自己的衣物,精壮的身躯欺身而上。古铜色的皮肤上千疮百孔,枪眼穿过他的血肉,刀子剜过他的筋骨。这些都是他久经沙场,用每一次差点生死离间,阴阳两隔换来的痕迹。   他从十五岁开始带军打战,几乎在军队里就是战无不胜的存在。但一个人也不可能总是赢,也总有输的一败涂地,惨烈的时候。   但每一次别人踩在他身上的脚印,插在他身上的伤口,他都会数以万计,眦睚必报的还给对方。   他不敢输,也输不起。   临祁从一开始就知道穆久会逃,会想尽办法的离开他身边。穆久这个人啊,骄纵又傲慢,怎么会乖乖的留在他身边。   一切都是假象。   他一直都很清醒,但都是在清醒的揣着明白装糊涂。一个根本不可能留在自己身边的人,哪怕是用尽了手段,法子,将他锁在自己身边,他也是不情不愿,甚至怨恨交加的。   但是起码还有恨,这就足够了。   他带穆久去茶馆的那一天,穆久满心欢喜,如同脱离了笼子的鸟,自由洒脱。但他的那份开心愉悦,只是因为他终于要离开临祁了。   临祁在试探,试探他会不会走。   但他赌输了。   此刻穆久死死的瞪着他,恨不得以眸色化为利刃。   临祁笑着,但心口像是被把钝了的刀来来回回的切割着。所有的悲痛,背叛,愤恨,都随着那刀子的搅拌,倾涌而出,止不住的流血着。   最终临祁将他的手脚用麻绳捆在床边的栏杆上,将他背对着自己,不愿意再看他那张憔悴麻木的脸。他舔舐着穆久背后被自己抽的皮开肉绽,血流不止的伤疤,来来回回的嗜咬着。   穆久疼的发抖,从喉腔发出细细碎碎的呜咽声,如同被虐待过后的小猫,躲在墙角暗自魂殇。他整个身体像极了在秋风中晃动的枯枝败叶,但是却无法挪动着自己的身体,只能任由临祁肆意的玩弄,伤害着。   他陷入无尽的绝望之中。   “你从哪时候就准备逃走的……既然都选择了背叛我,欺骗我,为什么不一直装下去?为什么?”临祁发怒地抓着他留长的头发,将穆久的头颅抓的发疼仰起。   “装?你让我怎么装?我恨你,我时时刻刻都想杀了你,我连装我都嫌恶心,你痴心妄想.....”   他喜欢谁,他对谁好,临祁都要当着他的面,毁了自己的念想。他爱临渊,他就当着临渊的面,强/暴他,宣誓自己的主权,那可是他年少情深,心生暗恋的白月光啊。小六是他在府中唯一可以倾诉,聊天的对象,他就当着穆久的面子,把小六的腿脚打断,只因为给他通风报信。他早就准备好了出逃,哪怕不顾一切后果,反正总有一天,他能走。   走不了,也就是死。   再惨点,就是被他折磨的半死不活,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作者有话说:   今天开始日更。 第14章 被折磨疯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的下半体因疼痛过度,像是失去了知觉似的麻痹。穆久只能感觉到滚烫的血液缓缓地流淌过他的股间,最终滑向大腿内侧。   烂的不成样子。   穆久奄奄一息的趴在床榻上,雪白的肌肤上满是被暴虐过后绯色,青紫,淤黑的痕迹,密密麻麻,看着令人望而生畏,咋舌不已。   他一丝不挂,凌乱不堪。肉体上被伤残过的伤痕像是艺术家笔下最颓废,萎靡的艺术品,透着惊心动魄,不敢直视的残缺美感。   死一般的寂静。   临祁将他玩残了以后,弯腰把他扔进浴盆之中,用毛巾擦拭过他的每一寸肌肤。当触碰到他的伤疤时,临祁猛地扣着,血痂好不容易才愈合,又裂开了。   穆久痛苦的皱眉,喉腔发出沉闷的呜咽声。   “你还不如杀了我,杀了我.......”   是悲愤,绝望的恳求,是不可言诉的不堪言。   “那样对你来说,太痛快了。像你这样的贱/货,肯定要好好地,时时刻刻的留在身边,然后狠狠地踩踏,玩弄。”临祁用指腹抚摸过他惨白的嘴唇,来回摩挲着,然后将那手指插入他的口腔内搅动,插入最深处。   只见穆久喉腔一阵恶心,忍不住吐出一堆酸水,“呕.......”   “你哥勾当私营杀了陈督军,只是为了救出你?你那愚蠢的大哥还是跟之前一样意气用事啊,怪不得这么多年过去了,也没见升官加爵,如今还能被我一脚踹进监狱。只不过这次,我没那么好心了,我要他在监狱里生不如死。”   “我要你亲眼看着你哥在监狱被慢慢的弄死,让你家里人看着你被我玩死,折辱死为止。”   “穆久,没有机会了,你总是一次次的妄图冲破我的底线。”   只见穆久的头有气无力的地垂在浴盆边,似那淹没在冰冷潭水边无依无靠,被风吹雨打过垂头丧气的佛柳,他绝望却又愤恨的吐着模糊不清的字眼,“我迟早有天……会加倍奉还给你。”   “那我等着,穆久。”临祁低下头在他的脸颊上猛地啜上一口,嘴角带着深不可测的玩味笑意。   穆久沉没在浴盆之中,一双手将他按压了下去,快死时,又被打捞了出来。他无法呼吸,差点窒息过去。   如同溺死又被脱水的鱼。   是噩梦里的场景,是走不出来的梦魇。   等他还在昏迷之中,迷迷糊糊之中听到旁边有人对话。   “穆少爷也太可怜了,逃了好几次还是被抓回来了,还被临少弄成这幅鬼样子。”   “哎,他爹生了大病,好像快死了,也没人去医治。临少派人在穆府面前守着,说全城的人都不能进去。大哥也又被抓进监狱,听说被打的很惨,酷刑对待。”   .........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句的,这话似乎是故意说给他似的,讲的那般大声。   穆久全身乏力的躺在床上,肢体虽僵硬,但耳朵却听得一清二楚。   他用手撑着想要从床上下来,却一下子扑通落地,滚在地板上。   “你们在说什么东西....咳咳咳.......”穆久的嗓子像是被刀刃刮过,那般的嘶哑。   他可怜无助,用那种如同被丢弃在垃圾堆的小狗望着她们,眼眶止不住闪着被融碎的泪光。   在这死绝的空气中,好像有什么液体滴答,滴答落地的声音。   两个仆人不敢多言,面面相觑,相互看了两眼后,就转身离开了。   穆久用指尖一寸寸的爬着,柔嫩的手掌心在地上划出两道血痕。   他用尽力气拍着结实的红木门,撕心裂肺的吼道。那声音幽怨而又悲怆,似乎都划破了整个临府人的耳畔,听着人心里发颤发酸,但没有一个人敢给他开门。   “放我出去……我要回穆府,放我出去.......”穆久不断地重复着这句话,一遍又一遍,喊到喉咙都破了,连喉腔都弥漫着血腥味,却依旧没一个人敢回应他。   似乎都在残忍的视而不见。   穆久无力的蹲在墙角哭泣,微弱的光线顺着门缝打开,冲破了屋内的无尽黑暗。   穆久像是查寻到了一丝光明,他狼狈的爬了过去,却被一脚踢倒在地,在地上打了个滚。   他吃痛,眼眶哭的血红,脸上都是纵横交错早已流干的泪痕,岂能用一字凄惨形容。   “临少说你哭的太吵,让我们把你绑起来,不让你发出声音。对不起了,穆少爷。”仆人手抖了下,但还是不留情的将他五花大绑了起来,然后在他的嘴里死死的塞了块布。   穆久倒在地上,眼帘再次映出门被嘎吱一声关上的影子,消失不见。   等到深夜,他被一桶冷水泼醒,冰凉刺骨的寒意迎面而来。   临祁俯视他,眼神冰冷的,刺骨的像看待乱葬岗腐烂,发臭的尸体。   “你爹,今天晚上刚刚病死了,我来通知你一声。”   他的声音冷淡的就像是在告诉穆久今天吃什么,谁死了,怎么死的好像在他这里早已习以为常,家常便饭般的。   穆久咬着的白布条,早已浸满了血,黑红的像是干枯撵入泥泞的野玫瑰。   他扭动着身体,不住的挣扎,抗争,但怎么样都无济于事。   临祁则是用那种无动于衷,冷血无情的眼神盯着他。   穆久心疼碎了,他用全身的神经,感知着他完好的心脏像是被人粗暴的打碎在地上,然后再狠狠地踩上几脚,早已支离破碎,无法愈合。   他只能闭着眼睛,连眼皮都在止不住的颤动着,每根乌黑的睫毛都洋溢着无尽的悲伤,疼痛。他哆嗦着,炽热的,晶莹的泪水从他的眼角,眼中倾泻流下。   这是临祁第一次看他哭成这样,哭的这般的伤心,难堪。   但他一点也不心疼。   他眉骨清苍,冷的宛若残月碎在那被重影叠嶂覆盖的深潭中,他将穆久的最后一丝希冀彻底碾碎,化为原罪消弭在刻薄的语言中,他继续说道:“不过你早已与穆正远断绝父子关系了,那他的葬礼你也没必要去了,我会按照丧葬之礼,为你爹送上最后一程的。”   “你放心,我还没残忍到——会把你爹扔到乱葬岗,随便找个地方安身。”   到这个时候了,临祁还在冷笑。   他的心究竟有多坚硬无情。   穆久喉腔震碎了般的疼痛,像是被数以万计的银针,刀剑刺过,此起彼伏的捅过。疼,太疼了。   但他无法表达,只能发出呜呜的声响。天人两隔,他却连他爹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临祁用自己歹毒的手段告知他,不用枪支打死他,不用刀子插死他,他也有办法让自己痛不欲生。   临祁,他好狠的心啊。   作者有话说:   好想跳到追妻火葬场。 第15章 亲手扼杀〖一〗   穆正远去世,竟都没有什么亲朋好友前去送葬,就连他那三个儿子,在他死的时候都没能有一个在身边。   这不禁让周边的人众说纷纭,纷纷感慨世态炎凉。   穆正远其实是得了绝症去世的,发现的时候已经晚期了。他死的时候临祁去看过一眼,瘦的不成样子,双目凹陷,就连眼窝都透着乌青,一双干涩的嘴唇毫无血色。   活脱脱的一个死尸。   临祁从兜里掏出一支银色打火机,嘴里叼着根烟,在他的棺材前抽了起来。寂寥落寞的烟雾缭绕他的四周,难掩死寂气息。   见穆远舟被送进火葬场,他将烟头扔到了地板上用脚踔了两脚。他眉骨深邃,眉眼微眯,不免想到儿时模糊的记忆,此刻如海水潮涌而来,清醒的很。   他小时候被惩罚,面壁思过,圈禁在临府最破烂的小角落里。他被他爹临冯风打个半残,扔进柴房。他昏迷醒来之际,却看到两个男子的影子在不远处交织着,一个雪白一个青铜色,场面混乱不堪,却又十分的晦涩欲满。他到至今都忘不了那张脸,雪白柔软,秀色可人,与他现在日日承欢膝下的人有几分类卿。   那惊鸿一瞥,生动如画,而不是像他刚刚匆匆一瞥而过的毫无生气,就连粗糙的皮肤上也是沟壑纵横,异常的丑陋。   他冷笑,走出穆府。只见头上的牌匾被大力的拆下,然后用锤子砸烂。   曾经风光无限的穆府,如今却变成了这样不堪一击的废墟。   ***分割线   穆久趴在床上,眼神空洞无神,一股血腥的液体在嗓子里涌出。胃里还泛着一阵恶心翻滚,他止不住抽尽了全身的力气吐着,直到把酸水都呕了出来。   旁边把脉的大夫在触摸到他的手腕时,先是愣怔了两下,然后再不可思议的瞄了他一眼。   “大夫,我是要死了吧,不然你为什么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穆久嘴角勾着自嘲而又解脱的笑,看起来无比的苦涩,甚至比哭还要难看。   死了也好,死了就摆脱了。   他不堪重负般的释怀。   没想到这时,大夫平静的说了句,“你有喜了,但是胎位很不正,加上你身子虚弱,有可能保不住。”   听到这个结果后,穆久脸色更加难堪,心头咯噔一下,不禁涌起一阵惊恐,害怕,恐惧,愤恨的情绪。   他语调压抑而又沉重,迟疑的字斟句酌道:“大夫,你看看我,我是男人,男人!男人怎么可能会怀孕?”   穆久声音嘶哑的厉害,哭丧的险些说不出话来,他现在的情绪过于不稳定,敏感的神经被折磨到轻轻触碰就异常的崩溃。   “你的身体里有隐藏的生育器官,虽然表面是男性,但是也能进行生育。只不过要用刀子刨开肚皮,才能将孩子取出来,死亡的风险比一般的女性要大。”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穆久用手胡乱捂着脸,那张脸清瘦的用他一巴掌都能盖住,他抖如筛糠,喃喃自语道:“大夫,如果是真的,你给我喂毒药吧,最猛最烈的哪种。最好能死的快点,就算是痛死,我也认了……”   他宁愿毒死自己,他都不要留下这个饱含恨意的孩子。   这个孩子于他而言,又何尝不是最恶毒的诅咒,罪孽……   以前穆久一直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他虽然没有母亲,但是他有一个最爱他的爹爹,还有两个把他视如珍宝的哥哥。   但他现在觉得,所有的幸福都是短暂的,只会化为虚无缥缈的回忆,葬送在残忍的现实中。他爹死去,他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只能被锁在这里,生不如死。   世界上最爱他的人,已经死了。   没有人再那么爱他了,对他那么好了。   而现在,他居然又怀了那个混蛋的野种。   穆久用手环抱着自己因痛苦过度而抖动的身子,他止不住的蹲在床角蜷缩着身子,就连脚趾都在止不住的往里扣着。   “我以前太贪生怕死了,可是现在我一点也不怕了。”他无助的哑声道,努力让自己不要有过多表现出来的悲痛,但那抽抽搭搭的语调早已让人感到肝肠寸断。   他从小一个在蜜罐里娇生惯养长大的人,就算是平时擦破点皮都矫情死了。但是现在他却说要喝毒酒毒死自己,哪怕五脏六腑都被侵蚀,痛死自己都没事。   原来,人真的是会变的。   他也不是当初那个穆久了。   大夫看着他身着破旧的衣裳,衣袖都破了好几个洞,漏线了还依旧穿着。似乎每次他来看病的时候,都是穿的这件单薄的黑大褂,也没换过。   脸比上一次见着的时候还要消瘦,似乎就只剩个骨头架子在撑着。他知道军官都是凶暴至极的人,手段极其残忍。但也没想到一个活生生的人眼睁睁被折磨成这样,遍体鳞伤,满身伤痕,看着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   大夫叹了口气,“我给你抓点补药吧,你这个身子太虚弱了。”   见大夫要走了,穆久连滚带爬的走到他面前,用瘦小的手扯住他的衣裳,“大夫,我求你不要告诉他,我怀了孩子。”   大夫眼神一沉,纠结万分,但看到他那张无比凄惨,可怜的模样,心一横,应了句,“好。”   屋内依旧空无一人,只剩下在门外看守他的仆人。   穆久环视了一圈,手足无措,临祁之前怕他自杀,收走了屋内所有尖锐的刀具。   他用手狠狠地锤着肚皮的位置,但都无济于事,根本没动静。   他最终像个泄气的气球,无力地瘫倒在地。   只见余光中,他的眼神瞥见一个麻绳。   那是之前临祁用来捆绑他,束缚他,惩罚他的麻绳。   粗大,脏兮兮的,上面还有他被虐待之后留下的血迹,早已变得发黑。   想到那些不堪入目,令人毛骨悚然的画面,穆久的眼神更加黯淡了下去,用手捡起了那根绳子。只见他毫不犹豫的将绳子捆绑到自己的腰间,然后狠狠地勒紧。   穆久颤巍着手臂,紧闭着眼眸,可动作还是抖的不成样子。   他第一次逼着自己杀人。   不太敢。   还是存在于他肉体之中,肚子里还未成型的胎儿。   他要杀的人,其实更像是他自己啊…… 第16章 亲手扼杀〖二〗   他死死地抓着那根麻绳,眉眼凝着散不尽的悲愁与恨意。   穆久犹豫不决,他咬着唇齿,喉腔压抑不住的发出被胸腔震碎般的细碎呻吟。   他用磨砺出血渍的手,最后抚摸了一下小腹的位置,像是最残忍,却又不甘心的道别。   他瘫倒到桌角的位置,无奈哮喘发作,呼吸愈发的急促。在断断续续,无助错乱的喘息声中,他清醒的感知着疼痛感一触即发,从肚子的那一块开始蔓延,然后逐渐麻痹全身。   好冷,他如同置身于折胶堕指,银装素裹的冰雪之地,四肢都失去了温度,如此的冰凉刺骨。   穆久不经想到临祁这些日子对他的无数次虐待,欺凌。   他曾经亲手用这根绳子死死的捆绑,束缚着他的身躯,然后用粗大的鞭子抽打他,惩罚他。   被临祁打,受尽各种凌辱,也只是身体疼。   但也没腹中孩子被他亲手扼杀的感觉疼,身心都痛的要命。   他喘不上气来,用手指扣抓着地板,一寸一寸的爬到床榻上。   气若游丝之际,他只感到粘稠的血液滚滚流出,是那样的炽热,滚烫,似乎要把他的皮肤灼烧了,烫出洞来。小腹宛若被无数把小刀子来来回回,深深浅浅的捅着,剜割着,绞痛难忍。   他将纤细惨白的手缓缓地伸入下/体,再次伸到眼前看,整个手掌心早已都是殷红,刺眼的血。   他大脑一片空白,额头满是冷汗,盯着这浓郁的红最终还是遭不住罪的晕厥了过去。   再次恢复意识,他僵硬的如同死尸,动弹不得,但耳边的声音却是那样的嘈杂。   “砰”的一声,是花瓶被砸碎的声响,吓得人心惊胆战,战栗不止。   临祁站在不远处,脸色并不好看,阴鸷深沉到极点,似乎下一秒就要掏出枪支杀人般。他暴躁的攥着大夫的领子,然后将他一把摔到地上,“怎么回事?”   大夫沉默不语,空气中的气氛沉闷到极点,似被冰雪覆盖般,冰冻寒冷。   他转头瞥了一眼穆久,那张脸惨白到极点。他于心不忍,开始装哑巴不讲话。   见他没反应,临祁知道其中必有什么隐藏。   他一脚踹向大夫的背脊,那一脚的力气都要把他的骨头踩断了般,寂静到连针都听的一清二楚的空气中,猛地下发出擦咔的声响。   “你现在不说,以后就没机会说了。我先把你碎尸万段,然后再扔到后山喂狼吃。”听到临祁的恐吓,大夫面露难色。   穆久醒了,只见他眼角滑落一滴晶莹细小的泪水,最后缓缓地掩埋到头发之间。   大夫蹙眉,伸着脖子难掩惆怅的瞥了穆久一眼,正好与他对上。   他喉咙像卡了个刀片,最后他抉择不已,再思后还是为了保全自己的性命,说出了事实,“穆少爷……他……他流产了。”   听到这句话以后,临祁从原本的面无表情,神情冷漠,再到情绪上头后眉梢稍蹙起。现在他嘴角微微的抽搐,扬起瘆人的弧度,就连手背上都止不住的青筋暴起。   他从口袋掏出一把锋利的刀,然后搭在大夫的脖颈间。似乎只要他轻轻一抹,那脖颈就能溢出血珠来。   临祁不可置信,威胁道:“你最好给我说实话!他是个男人,怎么可能会怀孕!?”   大夫欲哭无泪,委屈求全,怯懦无奈的耷拉着肩膀,只感到脖颈处凉嗖嗖的,好像下一秒就要人头落地见阎王了。   他下跪求饶,“临少,我不敢骗你。”   只见身后的穆久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声音嘶哑,粗噶的不成样子,“你放过他吧......他说的都是真的。”   临祁一脚踹飞大夫,以表示泄愤。   他瞪着床上的男人,怒吼道:“都他妈给我滚出去。”   还没等几秒钟,屋内的人都连滚带爬的逃出了房门,场面一混乱不堪。   “你到底做了什么事情?”临祁欺身而上,一拳锤到他身边的床榻上,穆久整个身子都随之抖动了起来。   穆久嘴角带着苦涩嘲弄的笑,他冷眼盯着眼前怒不可遏的男人,“我亲手杀了肚子里的野种。”   他歪过头,指着地上散乱一地的麻绳,微微挪动着身子。临祁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地上流着一大滩鲜艳粘稠的血液,有些早已干涸。   “你知道我怎么杀死他吗?我就是亲自用那条麻绳,那条你用来绑我的麻绳……我亲手勒死了孩子。”穆久的语气高亢带着报复,虽然语气冰冷不屑,但他的眼眶四周都染着红,心里不是滋味。   “穆久!”临祁吼着他的名字。   穆久不知怎么的,竟从他愤恨的语气中听出一抹悲伤,无奈。   “你只是想折磨我罢了,所以你使劲手段让我难过,伤心。那我也不会让你好过.....怎么了,我肚子里怀了你的野种,你还想留下他?他不配活着,因为我不会让他有活着的机会,我一想到他是你这个混蛋的野种,我就恶心,恶心.....”   “啪。”   空气中响起清脆的响声,临祁扬起自己的手打了他一巴掌。那力道狠狠地扇在他的左脸上,穆久的口腔弥漫起一股熟悉的血腥味。   “既然你会怀孕,那我以后就一年让你生一个,生到你老死为止。这就是你擅作主张,杀死我孩子的代价。你放心,我只是心疼我的血脉,我不是在心疼你,你这个贱人,不值得任何人同情你。”   穆久哭笑不得,百孔千疮。他眼神凉薄,然后恶狠狠地,从白如扇贝的齿间吐出无比冷锐的字眼,“我不可能生下你的野种,因为你是个野种,你的孩子就是小野种,就算活到这个世界上也是莫大的耻辱。你这么想让我生下你的孩子,那我偏要不让你如意,这次我用绳子弄死它,下次我就用刀子捅死它。”   “我恨你,我连带你的野种一起恨。”   临祁用手使劲掐着他因愤怒扬起的下巴,簇起冥火般幽深的瞳孔满是被揉碎了的复杂情绪,“穆久,如果我是普天之下最十恶不赦,最恶毒的人,那你一定是第二个。”   作者有话说:   大家不要扣细节,不然会觉得很离谱。 第17章 真不乖啊   只见临祁拿了条铁链,从不远处走了出来,他唇线紧抿,目光灼灼,宛若深夜捕食猎物的野兽,蓄势待发。屋内很黑,只能模模糊糊勾勒出他面部朦胧的轮廓,是描绘不出的冷峻。   他微微扭了扭手腕,然后慢条斯理的理着那条粗大的链子。将它一头扣在了床架上,另一头扣在穆久纤细的手脚处。   穆久往后缩着,目光涣散,恍恍惚惚之间,喉腔竟一丝声音都发不出。他想逃,但身子酸软无力,连挣扎都做不到,只能任由临祁摆布着。   他张嘴就是喑哑的气声,手脚处栓着的铁链此刻是那样的沉重,抬都抬不起来。   临祁浅浅叼着烟蒂,从口袋掏出一个打火机。他不禁想起一个月前,穆久汗涔涔趴在他的身上,为他点烟。那时的乖顺,驯良,他知道都是假的,但也愿意配合对方乐此不疲的蛰伏着。   想到当时当景,他冷漠阖眼,嘴角扯出一抹意味不明,不快的笑。   空气中响起“啪嗒,啪嗒”的清脆滑动声,他节骨分明的手指划过打火机,一下又一下,若有若无的。   临祁扯下自己的领口,露出结实精壮的胸膛,缓缓地蹲在穆久面前。深夜,他没有点灯,屋内是那样的黑,他用比深夜还寂寥幽深的眸光,去打量穆久清瘦的小脸。   临祁左手搭在右手之上,动作有些许的随意慵懒。他点燃了烟蒂,锋利的眉眼睨过穆久,一寸一寸的,像是要将他赤裸裸的吞噬。   他声音低哑,声音从燃着的烟雾中萦绕出来,性感而又蛊惑,带着点挑逗病态感,“真不乖啊。”   “既然绳子已经满足不了你了,那就用铁链吧。牢牢地锁着你,你就不会再干这种蠢事了,也不会总是有机会逃走了。”临祁噗嗤的笑着,阴森森的露着口大白牙,用指腹抚摸过他柔软的发丝,来来回回的抚摸着。   “我就是对你太好了,太心慈手软了,才总是让你有机可乘,轻而易举就来骗我,背叛我。”   穆久的额头浸着冷汗,顺着下巴滚落,滴在临祁的手背上。   他喉结一紧,最终才从喉腔勉强发出几个字眼,“真恶心,滚开......”   临祁用指尖挑起他的下巴,贪婪地吻上他的嘴唇,重重的啃咬了下,“只要你还留在我身边,离不开我的视线,随便你骂。”   “毕竟,来日方长。”   ****分割线   穆阳再次入狱,以涉嫌杀害陈督军最大嫌疑人逮捕入狱。加上之前的卖国间谍事件,在警官坚持不懈的逮捕下,最终还是找到幕后策划者,但不幸的是,幕后黑手畏罪自杀,最后还写了一纸血书把穆阳拉下深渊,罪责再次嫁祸到他身上。舆论哗然,发生反转,脏水又泼回他的身上,只能是在劫难逃。   这些日子,他过得生不如死,白天被鞭子抽打,昏倒了就被冷水泼醒。再加上各种酷刑,免不了皮肉之苦,他险些挨不住了。   但是临祁又请了城里最好的医生,来为他看病疗伤,这才把他从鬼门关抢救了回来。   被锁着的牢门被打开,在满是粉尘,血腥味弥漫的空气中划拉响起。   穆阳奄奄一息,全身被打的没一块好肉,血肉模糊,遍体鳞伤,皮开肉绽。干涸的血液都凝固成渣粘在裂开的皮肤上,看着让人触目惊心,不忍直视。   临祁走了进去,让人又泼了一盆冷水过去。他眼底涌动着骇人的杀意,像是站在金字塔顶尖的王者,看着底下的白骨森森,尸横遍野。   极其的平静,处乱不惊。   “怎么样?我的厚待,你还满意吗?呵......”临祁从口腔喷出一口冷嘲热讽的气,他走到穆阳面前,又猛地踹了一脚。   穆阳垂着头颅,死气沉沉。从临祁这个角度看,只能看到他凌乱如杂草还泛着恶臭的糟发,还有长满青茬的下巴。这模样还真是要多狼狈有多狼狈,要多凄惨有多凄惨。   “我第一次见你,你是军营最风光的营长。还记得那年我才十三岁,被你扒了衣物在阳光下暴晒下跪,只因为我实在要被饿晕了,偷吃了一块你们掉在地上的馒头。”   “那时候,我就在想,高高在上,不可一世,自尊心那么强的穆营长,什么时候也能低下桀骜不驯的头颅,跪在我面前求饶。”   “现在,真的惜物是人非啊,哎......”   临祁假惺惺的唉声叹气,只见穆阳嘴角咧开一抹嘲弄的笑,使劲往他脸上淬了口唾沫,“你做梦……你就算怎么折磨我,我都不会向你求饶,因为你根本,不配!”   临祁掏出口袋里的布条,优雅的擦拭着脸上的口水。   然后,他可笑的拍了拍手,为穆阳不堪一击的傲骨鼓掌。   他在脑海里想起这句熟悉的话,在哪里好像也听过。   哦,原来是穆久,说过一模一样的话。   他嘴角抹起阴冷的笑意,用可笑的口吻说道:“不是一家人不走一家门啊,一家子都是下流货色。”   穆阳不明白他的言外之意。   “早知如此,在军队的时候我就该杀了你。”   “杀?穆阳……你还真是说的出口啊……”   “当初是谁,在战乱时快死了,拿着一个孩子身体挡枪?还抢了那个孩子的军功?你比我年长许多,为何能如此不知廉耻,如此下贱不堪?”   临祁字字铿锵有力,只见他眸底猩红,闪着杀戮之气。   他一脚踩在穆阳的手背上,然后弯腰。他打量着削铁如泥的刀刃,在忽闪的寒光中映过他冷冽,无情的脸。   手起刀落,他迅速的割断了穆阳的小拇指。   穆阳还来不及反应过来,一阵惨叫。   “啊……”他惨烈的哀嚎。   都说十指连心。   临祁站了起来,微眯眼眸,下巴处沾了点血。   他从容不迫的将那根血淋淋的断指包进了雪白的手绢里,一层层的裹着。   “正好,你那宝贝窝囊弟弟过几日生辰。既然你给他过不了,那就把手指做成骨哨送给他,当生、日、礼、物吧。”   他的语气听起来十分的轻松,且云淡风轻。   作者有话说:   失眠,失眠了……   感谢宝们的推荐票!!! 第18章 生辰日雪地下跪   自从穆久被圈禁在临府,不知不觉都过了半年之久。如今严冬腊月当头,院子虽荒凉,倒也从枝桠里绽出几束梅花,散着迷迭暗香。屋内香薰疏影,炉火熊熊,但也难掩屋外寒风呼啸,冷意刺骨。   他缩着身子蹲在床角,光着珠圆玉润的脚,连鞋都没穿,模样凄惨薄弱。屋内只有他一人,略显形单影只的孤独感。   更何况手腕还被锁链扣着,动弹不得。   对面是烧得旺盛的火炉,把他的身子照的暖哄哄的,他眼神空洞,将越发尖巧的下巴搭在膝盖上。   此刻,不远处响起一阵“咯吱”开门声,伴随着料峭的冷风,驱赶走了些许的暖感,透着刺骨的寒。   今日是他的生辰,难免伤感,毕竟从前都是一家子团聚,其乐融融。家里人把他当成掌上明珠,含在手里都怕化了般的宠。   今时不同往日,没有人惦记着他,会再给他过生日了。   是临祁来了,他背着身子,一只手关上门,另一只手端了碗热腾腾的长寿面。   穆久有点饥肠辘辘了,闻着那香味就觉得有点馋。但他在极力克制自己的食欲,毕竟这是那个混蛋端进来的。   微弱昏黄的炉火打在临祁棱角分明的面部轮廓上,添了几分暖,但还是犀利。他的眸子永远都是那么冷,像藏了团散不尽的浓墨,猜不透。   “把它吃了。”临祁微微颔首,敛眸。他用命令式的口吻说着,没声好气的将那碗面啪的下端到他的面前。   穆久歪着头,心不甘情不愿,连看都没看一眼,脸逐渐臭了下来,“不吃,滚。”   “不吃?我等会让你跪地上像狗一样舔干净。也行,你不吃的话,这大冷天的,把你丢外面跪一晚上长长记性,灭灭你这臭脾气,在临府可没有人会惯着你。”   话刚刚说完,临祁端着那碗面,用筷子抓了口,往他嘴里塞。   哪知刚刚吃了一口,还没咽下,穆久眸子四周就有些懦红起来。他忍不住的睁大眼眶,强忍着鼻腔翻滚上来的酸意。   “一点也不好吃,我只吃我爹做的.....”穆久哽咽带着哭腔,如鲠在喉。   临祁将那碗面摔到了他面前,热汤四溅,他嘲讽道:“你爹死的只剩下个骨灰盒在底下躺着了,怎么给你做?”   他瞄着地上洒落一地的面,脸色如覆阴霾,心里不是滋味。   知道穆久今日生辰,他跟着厨子做了好几天的长寿面。好不容易见着做的有点卖相了,端了碗做的最好的过来,结果被穆久一口否决不好吃。   临祁越想越气,也许是自尊心受挫,他怒火中烧,将穆久的头摁到了地板上,冷声道:“不吃也得吃,把地上的面给我吃干净。”   听到这话,穆久啜泣的愈发大声,好像受尽了天大的委屈,哭的临祁心烦意乱。   临祁不愿再隔岸观火,将他揽入怀中,用冰冷的指尖捂住他流泪的眼眸,滚烫泪水从指缝间缓缓流出,无比的灼烧。   他声音沉了下来,脸上是穆久看不到的复杂情绪,“吃了长寿面才会长寿,不然你死的那么早,我都还没折磨够你。”   “死混蛋......混蛋。”穆久锤着他的胸膛,手腕处早已被铁链磨得猩红,一低头就能看到显而易见的血痕。   “行了,你再吵我就真把你扔出去了。”临祁捏着他的手腕,试图用痛意让他冷静下来。   “扔啊……你把我扔出去,你就是看不得我好。”   穆久吼叫着,但声音过于暗哑,只能听得出几分薄嗔浅怒。   临祁眸底蕴色深沉,他当着穆久的面从口袋掏出一个白色的手绢来,然后慢慢的从里面剥开。只见暴露于空气中的是条链子,上面还挂着个骨哨。   穆久在看到那根骨哨时,感到无比的惊恐悚然。   “我想,这应该是你收到过最有意义的生日礼物。”临祁将那条链子展开于自己纤细的指尖,然后挂到了他那雪白柔腻的脖颈上。穆久只感到一阵惶恐不安,惊悚的寒意。   “这什么……玩意。”他感到不好的预感,险些说不出话来。   “你求我,我就告诉你。”临祁嗓音逐渐沉了下来,嘴角带着不怀好意,深不可测的冷笑,弧度慢慢往上裂开。   他打量着穆久脖颈处的位置,然后用指腹上下细细摩挲着那个骨哨,似乎在用闪烁灭明的眸子,观赏着自己认为最完美的艺术品。   “你快告诉我,你这个疯子,你又干了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穆久扑到他身上打他,一下又一下。但使劲了力道,对于临祁来讲也是不痛不痒的。   临祁将他摁倒到地,咚的下,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是骨骼在摩擦碰撞。   “这是用你哥的断指做成的骨哨,这样你们兄弟就能永不分离了,怎么样,你满意了吗?还要继续跟我吵,跟我闹,跟我抗争吗”   临祁字字珠玑,狠戾的语气层层叠进。   穆久叫嚣,气恼到两颊脸止不住的抖动,用牙狠狠地咬着他的肩膀,恨不得咬下一块肉来。上次他那么发横的咬他,还是在好几年前,对二哥表白不成,遭临祁冷嘲热讽。   记忆犹新,卷土重来。   临祁用手死死地掐着他的脸颊两侧,直到穆久口腔被这力道磨出血味松了口,这才将他从自己身上甩了下来。   “给我出去跪着吧,冻死你,不知好歹的蠢货。”   “你怎么能这样,我大哥从来都没做对不起你的事情,你怎么能这么对他!你简直没有心。”   “哦?那又怎么样?”临祁揶揄反问,似乎听到了普天之下最可笑的玩笑话。   接着,临祁手掌发力,抓起他的领子,毫不留情一把扔到了屋外的雪地上。   穆久在这被冰雪覆盖的地上滚了两下,最后才瘫倒在地上,这零下的温度冷的如寒针扎入骨髓。   他只穿了件很单薄的衣裳。   细小,破碎的雪花从夜空飘落,缓缓地掉落于他的睫毛之上,沾满冷意,他冷的直哈气,哆嗦。   此刻临祁与他同淋雪,但不愿再看他一眼,狠心吩咐两个仆人,盯着穆久跪着。   临祁才转身离开,管家前来汇报,“勤上尉来了,说要交予你重要文件。”   临祁冷淡的“哦”了句。   勤佑然比他还要小两岁,看起来温润如玉,十足的内敛谦谦公子。但细细那么一看,总有股扮猪吃老虎的佯装感。   “听闻政府集资修造汉东,广洋等铁路,最近急缺资金。这是我爹托我凑来的补助资金,还有详细的修建方案。我不太好意思去局里亲自给你,怕人嚼舌根。”   “有心了。”临祁客气的说道,用手接过那个袋子,他面无表情的时候,总是有种不怒而威的感觉。   勤佑然大老远的过来,也不仅仅是为了此事,只见他嘴角露出温煦一笑,“我三弟尚小,最近来到临司令底下的军营训练,还望小小关照。”   临祁不动声色,浅浅一笑,听他讲完后,应了声,“好,小事。”   勤佑然家庭背景虽然不比临家显赫,但也算数一数二的名门望族。   勤佑然说完后,撑着把油纸伞走到雪花渺茫的院子里,眼帘却映入抹清瘦寂寥的背影。   寒天腊月,此人竟穿只穿了件黑色大褂,还赤着脚,跪在这冰雪之地。   想必是被惩罚的下人。   他本不想多管闲事。   勤佑然迈着步子走到靠近穆久下跪的小径边,只见他受不住寒,倒了下来。   他看着那张如同碎在月光般清冷,比雪还惨白的脸时,不禁心生怜悯。   “哎。”他叹了口气,将身上的披风盖到了穆久瘦弱的身上。   稍微有点温暖的指尖一碰到此人被冻到僵硬的皮肤上,他却微微煽动着薄唇,害怕的说了句,“你别……碰我。”   勤佑然的心顺着那掉落的雪花,咯噔了一下。   作者有话说:   勤佑然就是男二了。   又是被学车折磨的一天,精疲力尽。 第19章 亲爱的,我们越来越像了   勤佑然在听到那声可怜委屈的嗔语后,只见他不太自然的,缩回了自己稍稍被冻僵的指尖。   此刻他的身后,正有双犀利的眸子漫不经心,却又带着些许的敌意,盯着他触摸着对方的细小动作。   白雪漫漫,临祁也没撑伞,他迈着大步子走到勤佑然的身旁,只有一步之遥。   雪花好似那鹅绒,飘落临祁浓密的睫毛间,最后化为晶莹的水滴,滚落到眸中,像揉在了里面,融为一体。   他半张脸隐匿于晦涩的阴影之中,比雪还冷的眸子轻描淡写般的,瞥了穆久倒下的背影。那张小脸浅浅的埋在雪地里,但是脸蛋却冻得有些发红。   他视若无睹,没声好气的浅哼道:“一个下贱的仆人罢了,勤上尉还真是菩萨心肠,别脏了自己的衣物。”   语毕,临祁弯腰将那张盖在穆久身上的披风拾了起来,重新递给了勤佑然。   勤佑然总感觉不对劲,心生怪异,但难免临祁是这里的主人,他也不敢多言。   勤佑然眉梢上扬,嘴角带着和善的笑意,声音宛若那沁人心脾的潺潺泉水,“那我就不在临府久留了,既然是临司令的家事,我多管闲事也不太好。”   他并没有将披风重新盖在自己的身上,而是搭在手臂上离开了,上面还留着未散去淡淡的香,冰冷到极致的体温。   果然,还是别人的东西,最好。   临祁蹙眉,弯下身子将穆久的身子翻了过来,用手背拍了拍他的脸蛋。   身体毫无温度,皮肤都僵了。   见他要死不活,没反应的样子。临祁有点慌张的将他拦腰抱起,疾步跑进了暖烘烘的屋内。   临祁把他冰冷的身躯拥入怀中,将自己热乎滚烫的体温传递到对方身上,他摸了摸,又蹭又摩擦着热度,妄图起到效果。   穆久感知到屋内的温度,逐渐恢复了意识,半眯眼眸时,只见透着光的空隙间,一双宽大的手正在扒着自己身上的衣物。   他紧紧攥着覆在身上残破的衣裳,把它当成最珍贵的宝贝似的,小声喃喃道,像是恳求,“不要脱.....这是我爹留给我最后的东西了。”   他声若蚊蝇,小到临祁根本没听清。   临祁见他如此护着这件破衣服,心底不禁腾起一股气,索性将衣物撕了下来,只听到空气中响起的撕拉声。   清脆,刺耳。   几块稀巴烂的布料,轻飘飘的飞扬于半空中,然后又啪的下掉落在地。   临祁第一次赤裸裸盯着他的胴体时,是在半年前,他强迫穆久的。   穆久很不情愿,一直骂他强/奸犯。   但他依旧蛰伏着,贪婪的以折磨他为趣,并乐此不疲,之死靡它的深陷其中。   那时的他,雪白无暇,肤若凝脂,全身上下光溜的没有一处浅痕。毕竟,以前只有他欺负别人的份,怎么会有人动一个恃宠而骄的掌中宝。   如今映入眼帘,却多了大大小小的伤口,有浅的、有深的、有褐色的、有青紫的、有旧的、也有新的。   临祁眼中晦暗不明,多了几分难耐,复杂的情绪,不再是偏执病态的占有欲,而是穆久看不出来的疼感。   像有玻璃碎在那双眸子中。   他们,终于越来越像了。   不再是完好无缺的人了。   临祁拨雪寻春,烧灯续昼似的,用指腹滑动着他的脖颈,手背青筋暴起,那双手节骨分明,泛着骨感。   他顺着锁骨的位置,一路向下,再到小腹的位置,不再有任何欲望的触摸。   有点麻木不仁。   这里死过一个还未成型的孩子。   临祁想到这,他不耐烦敛眉的瞬间,原本抿着的唇线裂开,此刻却吐出锋利刻薄的字眼,“大冬天的,你就穿这么一件破破烂烂又薄的要死的衣服,连鞋都不穿,光着个脚,你想勾引谁呢?”   穆久眯着双迷糊的桃花眼,还分不清情况,他眸中迸发出不屑的神色,“难道不是你碰的我?我勾引谁了?”   “你还狡辩?”   穆久懒得跟他辩解,刚刚虚弱的用手指撑起身子,又被临祁摁了下去,只见他恶狠狠地吼道:“他碰你哪里了?”   穆久这才从转瞬而过的回忆中想起,刚刚那冰冷指尖宛若轻柔的羽毛,在自己的脸颊上扫过,他的指腹是那样的柔软,没有常年累积的粗茧。   也就是说,那个人不是临祁。   “我不知道。”穆久乜乜些些,不愿再回应他,打算无视临祁。   临祁见他不理会自己,当着穆久的面,将地上凌乱的破烂衣裳揉成团,皆数扔进了火炉里。   “你最好是真的不知道,不然你就该知道欺骗我的下场。”   那团火,正在穆久清冽的眼瞳中,热烈地,迅速地燃烧着,他死死盯着它,心口刺痛的紧。   他扑通爬了过去,想都没想就用手抓了起来。   他被五花大绑来到临府,身上什么东西都没带,只有身上一件他爹给他亲手做的黑大褂。他穿了好久,直到破烂不已,也没舍得换下。   如今竟被临祁当垃圾似的,撕毁扔了,不留情的丢进了火炉里面。   只见燃起的火,灼伤了他手臂上细嫩的皮肤,表皮连着筋都泛着血,疼到他皱着眉头,忍不住的闷哼。   临祁掐住他的手腕,试图丢掉他手里还在燃着的衣裳,可是穆久却这样执拗倔强地抓着不放手。   直到那双手被烧得有点焦黑了,临祁无可奈何的怒吼,“蠢货,快放手。”   穆久从喉腔发出幽怨悲恸的声音,像含了刀子划伤了喉腔内的血肉,他歇斯底里,“不放,死也不放。”   临祁用手扒开他泛着焦味的手,最终那团被烧的只剩下灰烬的残布,还是掉落到了地上。   啪嗒一下,跟着某人的心碎了一地。   “烧了也好,免得你再穿着这件破衣服,大冬天的你想冻死自己吗。作为惩罚,以后你只能穿我送你的衣服。”   “临祁,你以为只是件衣服吗?这是我爹对我的爱……因为你没有被爱过,所以你根本不懂。”   他烧掉的不止是一件衣服。   像临祁这样冷血,无情,利己的人,怎么会懂。   “我不需要,只有像你这样的废物,才需要爱。”   说完这话,临祁太阳穴微微抽搐,但依旧冷眼旁观着。   只见穆久扬起痛到麻木,瑟瑟发抖的手,打了自己一巴掌,接着又是一巴掌。   “废物……你说得对……我就是废物……”   他什么时候能饶过这个废物?   穆久拼了命,崩溃到极点,丧失理智,发了疯似的抽打自己。他自暴自弃,整张脸打到红肿,连嘴角都泛着了血丝。   临祁过去强行制止他的行为,骂道,“不就是件破衣服,你是不是有病。我送你一百件,一千件,你再打自己,我就把你的手打断了,你还要继续吗?”   又是冰冷冷的再一次威胁恐吓。   只见穆久手腕被对方牢牢的桎梏着,他垂头丧气的自言自语着,又哭又笑,“可它是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无可替代的....”   他永远不会懂。 第20章 掌中欢,笼中鸟,乞首摆尾的小狗   “闭嘴,你还真是难伺候。”临祁薄唇微微煽动,只见那墨眸蕴藏着无尽的冷,此刻却翻涌着复杂却不浅显的情绪,透着难以捉摸的寒意。   穆久嘴角泛起苦涩的笑,只见那个笑逐渐的僵硬在脸上,看起来很勉强,失去了生气般。   临祁瞄了眼他凌乱不堪,失魂落魄的模样,像抽干了灵魂的傀儡。他唇线紧抿,然后转身从柜子里拿出了齐全的医药箱。   临祁手抖了抖,将浓度极高的酒精毫不留情的洒在了他的手上,洋洋洒洒的,那样的随意散漫。刺痛感快速的蔓延着,像剧毒侵入般扎入血肉模糊的伤口,穆久苦不堪言,喑哑的闷哼着,脸色立马煞白了下来。   “疼就叫,忍着我可不知道你是疼,还是爽。”   临祁就那样冷漠的睨着他,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口吻说道。   他是临祁的掌中欢,也是笼中鸟,也可以是被残虐后,迫不得已乞首摆尾的小狗。反正现在临祁是主他是仆,他疼不疼重要吗?就算疼,说出来又有什么用,下次依旧还是会那么疼,或者更疼。   “不疼.....”穆久沉沉的垂下头,将委屈难忍的眼泪憋了回去,手痛到麻痹,没了知觉。   再疼也没有.....心疼。身体上的伤口能治好,瘢痕也会随着时间流逝变得浅淡,但是心里的伤口藏匿于脆弱的表皮下,任何人都看不到它,意味着也永远得不到治愈。   临祁用白纱布裹着他的手,一圈又一圈。   弄完后,他心满意足的将穆久拥入怀中,弧度完美的下颚紧昵在他的侧脸边,临祁低吟道,声音低哑带着冰冷的金属质感,“记住这种感觉,免得你以后再犯浑,寻死觅活。”   “不听话的小狗,打几顿就乖了。”   不然,总是恃宠而骄啊。   穆久绝望的微阖眼皮,耷拉着,虽然表情写满了不想理他,但耳朵还是一字不落的听了进去。   穆久的床上多了件新衣服,昨晚他是光着身子睡的,一丝不挂。   他没想到在这样天寒地冻的天气,能为他取暖的人竟然是临祁。   这种感觉还真是糟糕又异样。   他越来越依赖恶魔,日渐战损后那他就会成为恶魔的俘虏。   穆久的手都被裹成了猪蹄,连饭都吃不了。下人看他可怜,竟要主动喂他。   他啊,真是越来越像一个废物了。   正如临祁说的那样。   穆久揶揄嘲弄着,止不住的在心里谩骂着自己犯贱。   三天又过去了,暗无天日,被关的严严实实,密不透风的屋子,终于扯开一丝带着希望的光亮。险些他以为自己自由了,有点恍惚的错觉,话在口中,但他却哑口无言,好像都不会讲话了。   只见一个下人为他打包好包袱,对他说道:“临少要去打猎,叫我们送你出去。”   打猎?   穆久眨着困顿的眼睑,只见下人用钥匙解开了他手腕上的锁。他就像被关在监狱的犯人,赶出了门口。只不过他就算离开了这里,也只是短暂的离开,又立马陷入临祁的禁锢。   没什么区别。   硬要说有什么区别,就是换了个场地。   手腕很酸痛,雪白的皮肤上面被铁锁勒出血红,带着血渣的痕迹,这颜色对比竟有几分惊心动魄的落差美感。   像带血,灌了毒的野玫瑰,绽到了腐烂的血肉里。   连他自己看着都吓人。   他被送出了临府,身上批了件毛茸茸的貂皮披风。今日不同往日那般寒冷刺骨,抬头一望是晴空万里,光风霁月。   大老远的,他就看到临祁映在车玻璃上的影子,是那样的冷峻,犀利,透着生人勿近的压迫感。   穆久慢吞吞的走了过去,他迟疑在门外,没有开门,愣怔在原地站着。   临祁看他傻站在外面,他不耐烦的将门打开,没声好气的说道:“没手吗?连门都不知道开,被冻傻了?”   还没等他回应,一双手将他蛮横地拉扯了进去。他措不及防的趴倒在临祁的身上。车内也没外边那般冷,临祁只穿了一件较薄的衬衫,领口还敞开着。   穆久狼狈的爬到了另一边,然后自觉地缩到角落。   临祁也没理他,这几日他都没有回临府,想必是有事情在忙。穆久偷偷摸摸做贼似的,看他正在闭眼的侧脸,又转头盯了盯外边的繁荣景象。   正当他回头时,只见临祁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眉毛轻挑着,眸中带着阴森森的光,带着几分阴郁肆意。   穆久被吓得一机灵。   “怎么了,想逃走啊?”临祁狂狷一笑,咬着尾音。他用手刮了刮穆久的脸颊,亲昵间又透着危险的警告。   “没...有。”他只是在欣赏,却没有再想过逃走的念头了。   除非他用死亡终止这场猫鼠游戏,不然他的逃亡永远都不可能成功。   上次的教训,太过于刻骨铭心了。   穆久埋下头,柔软的乌发落在脸两侧,看起来是少有的美好恬静。   他趴在靠椅上模模糊糊的睡着了,醒来时自己的脸竟靠在临祁的肩膀上,脖颈间早已僵硬不已。   等到了猎场,这里的环境并不太好,举目望去,山势崎岖,高耸而又险峻。经过冬日的摧残,这里依旧长满树影叠嶂,拔地而起的高树。还没走进层峦峥嵘,错落有致的深山,远远地就能听到野兽的嘶吼声,听着让人生畏。   穆久有点局促不安的跟在临祁的后面,像他的小尾巴,看起来可怜巴巴,特别好欺负。   这里的人都是临祁局里的人,又或者是军营出生入死过的兄弟。他们都是些糙硬汉,个头高,块头大,无一例外,充满了血性的青铜色皮肤。   这时,勤佑然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他身材算高挺但纤细了些,胜在皮肤冷白,在人群中很是出挑,却又格格不入。   见勤佑然瞄了眼身后的穆久,临祁便挥了挥手,让他回马车呆着,像是避嫌似的。   临祁迅猛的跨着腿脚,他背脊挺直,飘落游云,矫若惊龙。   他骑在马背上,肩上扛着把弓箭,在潇洒的寒风中踏马征程,显得那样英姿飒爽,意气风发。   勤佑然盯着那个马车,在前面慢悠悠的行驶着。只见他嘴角拉扯出一抹意味不明,难以察觉的微笑,接着他将握在手里的弓箭拉到极致,像个满月。   他眯着狭长的眼眸,盯紧了前面出没的梅花鹿,砰的下,射出去了。   那只锋利的弓箭,正好擦边射到了马的腿,只见马儿慌张的跳了起来,不受控制,疯了似的往前面奔跑。车夫被甩了下来,紧接着它以任何人都没有防备的速度与方向,砰的下摔向了前方的悬崖。   整个马车都被甩了出去。   临祁在后面以百米冲刺的速度驾马追行,却还是晚了一步。他双眸阴恻,死死的盯着下面深不见底的深渊。   勤佑然紧跟其后,他从马背上跨越而下,面色略显慌张,“临司令,要不我带人下去找吧。” 第21章 该死的占有欲   “找?有什么好找的,一条贱命罢了。”临祁脸色冰寒如霜,墨眸冷冽,用一贯镇定冷静的口吻漠不关心的说道。   虽然嘴上是这么说的,但是勤佑然一转头,却发现临祁早已无影无踪,不知道去往了何方。   勤佑然踏着铮亮的军皮靴,踩在被车轮碾过的辙子上,他拢了拢披在身上的披风,然后将它脱了下来。   轻装上阵。   既然人是他“不小心”弄丢的,那既然也要他亲自找回来。   落日熔金,空气渐渐稀薄下来,迎来深沉夜幕。夜间冷空气骤然直降,竟然低达零下几度。抬头一望又下起了洋洋洒洒,碎琼乱玉的雪花,美到极致,凄凉到极致,又具有强大的杀伤力。   勤佑然越过崎岖不平,陡峭险阻的山路,顺着那条悬崖往下爬。他边咒骂着,边踩在遍布的山石上,不经意间脚底一滑,整个人不受控制般的往山下摔去。   但在抬头之际,他却看到挂在半山腰树上的穆久。   他的身子看上去是那样的纤细,瘦弱,那紧紧一握的腰肢好像用手掐着,就断了似的。   那张清冷而又倔强的小脸,好看精致,毫无瑕疵。棱角处的每个弧度都恰到好处般的完美,宛若画家用笔细心勾勒过。睫毛真长,根根分明,上面还沾着未融化的晶莹雪花。   雪花和他,一样美到破碎。   勤佑然脑海突然闪起什么歪念头,他伸手去抚摸那张近在咫尺,却遥不可及的脸庞,但还是差点距离。   他用手撑在杂乱的石头上,发力让自己伸直腰板站起。   勤佑然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便随便轻轻呼唤了两声。   穆久睫毛微微颤抖,眨了两下,从煽动的嘴唇模模糊糊的低吟了两声,“好冷.....”   勤佑然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只能把身子凑过去听。但是啪的下,脚底一滑,他又从上面的山坡滚了下去,手臂撞到了硬实的石头,吭的下,骨骼发出清脆的咔嚓声。   勤佑然从喉腔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用另一只手捂住撞伤的位置,整个身子止不住的蜷缩着。   过了段时间,他整个身子都麻痹了,失去了知觉似的。勤佑然从地上爬了起来,满身都是泥泞,被雪打湿了全身,看上去有几分狼狈。   他艰难的用脚蹬着上去,将穆久挂在树上的身子打捞起,然后抱在自己的怀中。小心翼翼的,像护着珍贵的宝物。   穆久沉痛的低声喃喃道:“别碰我.....”   “别.......碰我?”勤佑然又重复了一下他的话,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他将脸亲昵的贴了过去,然后将嘴唇抵在穆久的耳边低叹道:“我很好奇,你口中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穆久恍然睁眼,却望见一个陌生的男人正低头盯着他。   他眉目清隽,神情如同融在了那漫天大雪里,泛光的眸中像是含了温柔的秋波,含情脉脉。   但重点是,穆久不认识他。   “你是谁?快放我下来。”穆久刚刚说完,勤佑然却又将他抱得更加紧了,多少有点调戏的意味。   “上次见你,也是这样漫天大雪。”   “雪跟你,真的很配。”   勤佑然这般虔诚撩人的话,让穆久感到羞耻,原来上次临祁口中他“勾引”的人,就是面前这个男人。   长得但是温润如玉,人模人样的,怎么说出来的话,这么暗戳戳的风流。   穆久不好意思,两侧的脸颊染上点酡红。   这时周边响起一阵踏雪而来的脚步声,带着野狼狂野肆意的嘶吼叫,紧接着从四面八方躁动的响了起来。穆久盯着那群扑面而来的野狼,瞳孔不禁骤缩,脸色变得惶恐起来。   他们盯着不远处的方向,只见为首的野狼朝他们奔了过来,然后是第二只,成群结队。   “我一个人干不了这么多狼,小美人,你跑的快吗?要不,你先逃吧,我给他们填饱肚子,拖延点时间。”勤佑然嘴角漾着笑,打趣道,口气听起来很轻松,都这个时候了还在开玩笑。   穆久脸上扬起一抹苍凉的笑,“要死也是我先死。”   “那我们都不能死,要走出这个悬崖,好好活下去。”   正当他们谈话间,一只凶猛的狼朝穆久扑了过来,勤佑然先一步挡在他的面前,单手搏击抵挡着,死命掐着它的脖颈。然后是几只嗷嗷待哺的凶残野狼,在旁边看戏般的围观着。   勤佑然狠狠地朝野狼打去,一拳又一拳,见到这只狼落了下风,其他的野狼又前仆后继的朝勤佑然扑去,狠狠地向他身上咬着。   勤佑然终于占了下风,那衣服被咬出好几个狰狞的大洞来,几缕棉花惨败的暴露于空气之中,漏了出来。   还带着鲜红,热烈,刺眼的血液,喷涌而出,无情的溅到雪地上。   穆久拿起一块石头,往其中一只咬着他手臂的狼重重的摔去。   刹那之间,几只陵劲淬砺,锋芒毕露的弓箭,从百米之外迅猛,强势的射了过来,快准狠的射中了野狼的要害。它们奄奄一息的躺在雪地上喘息时,最后射发出的一只弓箭,从穆久的手臂旁擦边而过,带着很强的目的性般,牢牢地射到了勤佑然的手臂上。   穆久顺着那些弓箭射出的方向,却看到了一双比弓箭更锐利,更冰冷,更锋利的眼眸。此刻正如鹰隼翱翔于天际,用不可一世,高高在上的眼神藐视,俯瞰着他们。   临祁驾马慢行,用手拉住缰绳。他收起手上的弓弩,喉腔发出带有歉意,但是又让人略感敌意的声音,“勤上尉,真是不好意思了,我技术不好,射到你了。”   勤佑然并未苫眼铺眉,而是打算以直报怨,他客气的回道:“不怪你,毕竟也差了一百多米。不过临司令能把这些野狼射死就好,还保我一命,怎么说也是我的大恩人。”   “就是可惜了,本来我想英雄救美一番,但还是被临司令灭了风头。”   听完这话,穆久总觉得自己有种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意味。他愣怔在原地,垂着眼睑,不敢再去看临祁的双眸。   “英雄救美?不过是一个卑贱的下人罢了,还不值得勤上尉舍了生命般的去、救。” 第22章 渗到骨髓里的毒   “临司令还真是说笑,我只是爱屋及乌罢了。我敬仰临司令骁勇善战,所向披靡,当然也会同时尊重您身边的每一个人,即使他只是您的仆人。”   “勤上尉,心胸广阔,还真是海纳百川啊。”   两个人对峙着,各有各的理。   穆久在暗地翻了个白眼,不想参与他们的交流,只能继续装哑巴。   只见不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纷至沓来,穆久望见那深厚的雪地上,多了些鳞次栉比的弯月印,深深浅浅,大小不一,循循而来。   “哎呀,勤上尉怎么受伤了,哥几个赶紧把你扛上来包扎。”   说话的是个膀大腰粗,脸上还有道刀疤的狂野男人,他将勤佑然拉到马背上,动作多少有点粗鲁,不拘小节。   勤佑然虽然被弄得更疼了,但也没表现出来,他惨白着一张脸,笑呵呵的回道:“小伤罢了,比起枪眼炮弹,算个屁。”   他们都驾马前行走了,只有穆久还孤苦伶仃,形单影只的落在后面。临祁猛地拉着缰绳往后转,浑身冒着冷意,他用打量猎物的眼神看着穆久,没声好气的哑着嗓音,“还不赶紧上来。”   他皱眉,看着高大的马儿,莫名的有点恐惧,他嘟囔道:“上不去,我就在后面走着吧。”   “真是个废物,啥都不会。你要是跟丢了,又被那野狼叼走,到时候可没有人再会来救你这个拖油瓶的。”临祁骂道,用冷锐的视线轻轻扫过穆久拧巴的小脸。   见穆久还在后面慢悠悠,没有灵魂,漫无目的地游走着,他心里腾起一股莫名的气。   最终他弯下腰身,然后用一只健壮的手将他拦腰抓起去。穆久措不及防,险些摔倒,只见身后一只手牢牢地扣着他的身体,这才重心稳了下来。   他们远远落在队伍的后面,没有人会在意他们。临祁便将自己尖巧硬实的下颚顶着穆久的肩膀上,他感觉骨骼有些疼,膈应。   临祁轻扯薄唇,冰冷低沉的轻笑声微微漾开,带着几分阴森感,他抵在穆久的耳垂边问道:“你和勤佑然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什么都没有。”穆久不自觉的往前面缩了点,耳根处被临祁滚烫散漫的呼吸声打的有些红。   “人家可是为了你命都不要了,你说要是今天我不及时到场,你们两会成了死鸳鸯殉情吗?”   临祁一只手拉着缰绳,驯服着底下的马,另一只手掐上穆久白皙细腻的脖颈,又将他死死的拉了回来。   “哦....不对,你更喜欢二哥。如果你要是不小心死了,我就把二哥杀了,陪你入葬吧,也算是帮你完成了最后一个心愿。”临祁故意拖长尾音,意味深长的说着,只见那收敛了笑意的声线里倏然多了几分凌厉的清冷。   “.....”穆久再次选择保持沉默,就算是血融以水的关系,对于临祁来说也是无关任何痛痒,也对,他是那般的冷血无情。   穆久紧紧攥着自己的拳头,眼底满是藏着的压抑,沉闷。   临祁漫散的笑着,盯着穆久麻木的神情,然后将搭着的下巴从他肩膀移开。两个人若有若无的肢体触碰,让穆久觉得犯怵。   勤佑然不经意转头看,却瞄到最远处的两个人如此亲密无间的身影,交织又离开,无比的暧昧不清。他总觉得两人的关系,没有看起来那么简单。   回到驻扎的野营帐篷里,大家都纷纷进到了里头。外头的雪花倒也没下的那般嚣张了,但还是零零碎碎的,透着冷。   穆久缩着身子守在临祁的帐篷前,倒真的成了看门的小狗。   勤佑然出门方便,瞅了眼对面的帐篷。   穆久单薄,孱弱的身子一动不动,在夜色深处保持着环抱自己的姿势,像雕在了这冰雪之中。   他拿了个酒壶,走了过去,对穆久指了指前面树林冒着火光的方向,“前面有篝火,去那边暖暖吧。这是酒,喝点热热身子。”   穆久很轻很轻的摇摇头,像羽毛滑落,他被冻得说不出话来。勤佑然低头往下看,无意瞥到他脖颈往下的伤痕,密密麻麻的,在这深夜汇聚成一片模糊,但看着还是无比的触目惊心。   他咂舌,眼中闪过意味不明的光。   勤佑然蹲了下去,往他嘴里送了点酒,柔声哄道:“你要是愿意,我可以为你赎身。”   穆久眼中含着莹光,亮晶晶的,像是雪花融化了,化成小水滴掉落了下来,划过他的脸颊。   “不....要可怜我。”穆久仰着头巴望他,几分委屈,无奈。   勤佑然听完后,也不再强人所难,他将那个酒壶塞到穆久的怀中,“外头太冷了,受不了就到我的帐篷里面呆会儿吧。”   穆久哆嗦着,继续将头埋到膝盖里面,背脊弯曲着。   勤佑然也没办法,只能回头看了两眼又转身离开了。   等勤佑然走后,一双泛着青筋的手从帐篷的帘子猛地伸出,将那具冰冷单薄的身体拉扯了进去。   只剩下那个酒壶被落在了外头。   帐篷内没打灯,穆久与临祁四目相对,只见他那双眼此刻在自己的脸上梭巡不已,打量着,捕捉着他的每一个表情。   “在我的帐篷前,你侬我侬。还想为你赎身,这福气给你,你怎么不要呢?”   这他妈的算什么福气。   穆久在心里咒骂。   他僵硬的四肢感受到一点温热后,恢复了些许的知觉。   “我没答应。”   “你最好是真的这么想的。”临祁两只手撑在他的两侧,两个人距离拉近。只有咫尺之遥,但却宛若隔着万水千山,楚河汉界般遥远。   他们之间的鸿沟,是始终无法跨越的。   “我不敢想,怕了,你满意了吗?”   穆久无比苦涩的笑着,临祁用他的血与泪,妄图去征服,铸造,惩罚自己。但这远远不够,他的折磨,是表皮渗到骨髓的镌刻。穆久无法再去想象临祁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去牵连自己身边无辜的人。   “你喝酒了?”临祁俯身使劲嗅着他身上的味道,最终停留在他唇齿前的酒香味,不太浓烈,但还有余留。   “你竟然敢喝?你也敢在身上留下别人的味道。”   “怎么了,难道你也想尝尝?”穆久凉薄一笑,若有所思不怕死的反问道。   “真是骚的要命。”   临祁低头吻上他的嘴唇,尽情的撕咬着,直到两个人的口腔内卷起一股浓郁血腥味。   “你选一个吧,是想让我在这里弄死你,还是你好好伺候我。”   临祁舔舐过他嘴角残留的血。   穆久纤细的手臂被他死死的桎梏着,然后从地上抓起。他有气无力,要死不活的瘫在临祁的胸膛上。   他微眯着不带任何温度与感情的桃花眼,最终弯下身子,用手扒下对方墨绿色的军裤,将脸凑了过去。   作者有话说:   阿珍爱上了阿强,在一个有星星的夜晚~ 第23章 病态诱捕   只见临祁用宽大,泛着骨感的手捂住他柔软的唇。穆久滚动着微微凸起的喉结,被逼着“咕咚”吞咽下肚。   压抑,窒息的深浓夜色中,穆久的呼吸声无比的错乱,浑浊,还夹杂着点沉闷的痛苦。   这还不如喝毒药,起码肝肠寸断后,他立马就丧命了,不会有这么磨人的厌憎抵触感。   穆久胃里感到一阵翻江倒海,止不住的想作呕着,恶心的厉害。   但临祁怎么会放过穆久,他指尖微微弯曲,用粗粝的指腹狠狠地堵着。   穆久的耳边传来一阵蛊惑人心的低吟,压着清冽的声线,像下了诅咒,“吐了就再来一次。”   穆久瞋目,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此刻他眉梢堆积浅怒。临祁饶有趣味的盯着他,然后用冰冷的指尖擦拭过他鼻尖细密的汗珠。   颇有几分撩拨,挑逗。   像在戏弄自己圈养的玩物。   此时他们姿势暧昧,帐篷外却响起一道粗犷的嗓音,“临司令,出来吃野味。”   穆久将那股作呕的劲,活生生的憋了回来,但身体还是止不住的痉挛着。   临祁将穆久压倒在下面,跨坐到他的身上。然后用遍布纹路的掌心抚摸上他的肩胛骨,用手在光滑裸露的皮肤上打着转。   他压着声音,抑制住刚刚燃起的兴奋感,不温不火的应着外边的人:“好。”   漆黑的夜色中,那瘦削,修长的几根手指从身上滑落,紧接着缓慢缠上地上另一双耷拉着的手,十指交扣,交缠着。   最后临祁略大的五根手指紧紧地握住了穆久的无名指,那里空落落的。   外面的人听到里面没了声响,动静,便识趣的离开了。   此刻帐篷内的气氛怪异,不知为何,总觉得有几分禁忌,偷情的意味。   穆久的脸歪向侧方,贴着软趴趴的垫子。此刻他的衣裳还凌乱着,露出深深的锁骨,上面像打了胭脂,润莹无比。   临祁用节骨分明的手指拨弄着他的衫衣,扣好了上面歪歪扭扭的扣子。   大冬天的,两个人身上竟都热出了汗。   “你还打算呆在这里?”临祁起身,似笑非笑的反问道。   “你不嫌我出去丢人?”穆久自嘲,看向他宽肩窄腰的背影,然后自觉地拢了拢自己的衣裳。   “没事,你要是不想出去,半夜饿了,我就马上给你喂饱。”临祁坏笑,用手指勾过他的下巴,意味深长的盯着穆久难堪的小表情。   “无耻,下作。”穆久扬起自己的手掌,就往他脸上扇去,那掌心软绵绵的,反而更加勾起了对方的征服欲。   “我乐意这么做。”临祁捧起他的脸,还没等他有任何反抗,猛地在脸颊上亲了一大口。   蒙昧,贪婪,卑贱的人,总是痴望高岭之花,妄想采颐,谁不知它只能瞻望,不可亵渎。   倘若真的得到了,人的欲望何常不是选择将它肆意的玩弄,撕碎。   如果用刀子划破那人鲜艳的皮囊,捅进柔软的胴体,用沾满鲜血的手指挖干,掏光里面的骨髓,那个人不会死亡的话,他肯定会这么做的。   毕竟在这个世界上,没有比看着一个人慢慢在自己手中堕落,萎靡,毁灭的一派涂地,最终又死都离不开自己的感觉,更好的了。   他不是贪恋浓郁的血腥味,只是恰好是眼前这个人身上的。   临祁走在前方带路,穆久就在身后跟着。他漫不经心,又留有心眼的打量着自己的服饰,生怕上面有临祁残留下的东西。   前方篝火热烈,围着一大堆人,实在热闹。身后的兄弟上下打量着穆久,打趣道:“我还以为临司令,金屋藏娇呢。可惜是个男人,不然我定找你讨了过来当媳妇。”   旁边的兄弟推推嚷嚷,一阵哄堂大笑,听着穆久焦躁难安,脚趾扣地的想找个地洞钻下去。   临祁原本冷漠的表情凝固在原地,气氛逐渐降了下来。正当大家以为自己开错玩笑的时候,他又浅浅揶揄道,“确实看着比女人还要美吧。”   勤佑然无意询问道,打探着:“那是大嫂更美呢?还是你身边这位呢?”   “有,可比性吗?”临祁并没有正面回答他。   模棱两可的答案,大家心里都有数,不会往那方面想起,除了勤佑然。   勤佑然笑笑,眼中氤氲着恍惚的迷离,他盯着旁边的穆久,很轻微的瞄了下,若有所悟。   趁着临祁去杀猎物,勤佑然屁颠屁颠的走到穆久旁边,他眼尖,嗅觉又极其的敏感。   一下子就捕捉到了穆久身上的异常。   他微垂眼帘,却看到穆久领口那一块很小的地方,沾着难以察觉的粘稠之物。   哦,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他晦暗不明的眯着眼,然后将手中烤好的腿递到穆久手里,关切的说道:“吃点吧,别饿坏了,长点肉更好看。”   正当穆久拒绝时,勤佑然将那块腿直接塞到他的嘴里。这味道实在让人垂涎欲滴,太香了,勾着他的味蕾。   “这个是今天围攻我们的野狼,你看这扒了皮烤了吃,跟普通的肉看起来还是差不多的吧,味道还不错。”   听完后,穆久突然觉得不香了,恨不得混着那恶心的檀膻味,一起吐了出来。   “哈哈,骗你的啦。”   勤佑然笑的像个妖孽,止不住地抚摸他的头发,满脸宠溺。这一幕正好被临祁看到,穆久感受到那野兽般富有侵略性的眼神后,用手轻轻拍开了勤佑然的手臂,阻止他亲昵的动作。   “你不要再跟我聊天了,我生性不爱讲话。”   “还真是个冰雪美人。”   勤佑然正好站起离开,与临祁四目相对。   “勤上尉还真是对我家的仆人,关爱有加啊。”   勤佑然不知怎么地,竟然听出一点敌意。   临祁这个人隐忍内敛,不怒而威,平常人观察不出他任何的情绪。如果他表现出来的敌意是百分之一,那内心的敌意一定是百分之百,甚至是爆棚的。   “我不会那么不识趣,动临司令的人,哪怕是个仆人。”勤佑然话中有话。   他们擦肩而过,骨骼间微微摩擦过。   临祁微微蹙眉,居高临下的看着底下席地而坐的人。   “别关吃不做,给我过来帮忙。”临祁命令着穆久,以眉眼之色描绘着他的蛮横,霸道。   正当穆久迈着摇摇欲坠的步子走了过来,临祁压着低沉的声线,用只能他们听到的音量说道:“穆久,你可真行,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都能想尽办法在我的眼皮底下偷情……”   作者有话说:   那日战火连天,颠沛流离,你怀着善意不小心抓住了一人的手,却不知晓那人到底是魔鬼还是天使。 第24章 用刀活活捅烂   听完这句话后,穆久坦然面对,仿佛早已见怪不怪,习以为常。   此刻他的双眸浸染着点寂寥感,那柔和清冷的轮廓,被忽远忽近的篝火打得无比灼目逼人。   临祁握住他瘦削而又苍白的手,捏着把锋利,闪着寒光的刀刃,往猎物的尸体上划去。   自从被临祁圈禁在身边,他永远都是一副要死不活,不疾不徐的模样。疏离、冷漠,感受不到任何的情绪与欲望。   从前那个嚣张跋扈的穆久,好像被临祁活活扼杀死了。用他充满侮辱性的话语,没有任何尊严可言的暴虐践踏。那些临祁自恃为战利品的行为,最终化为烈火燎原,烧光他的肉体,万箭齐发,穿空他的血髓,只留下个看似华丽实则腐朽的外壳。   刀尖插进沾着血的表皮,穆久指尖微微弯曲,颤抖。   “噗”的下,腥血四溅。   临祁微微低头,寒芒掠瞳,攖着穆久那张因惊恐而躲避的侧脸。   终于有情绪了,再也不像一个“死尸”了。   穆久的手抖着厉害,临祁不以为然,薄唇微微煽动,雪白利齿隐约可见,“继续。”   临祁狠狠地掐着他的手,猛地下,那张血肉模糊的皮剥离整个躯体,五脏六腑俱全,完完整整的掉落在盘子里。   他从小到大,从来都没杀过一只鸡,一只鸭,更别说现在去用刀切割野兽。   他可不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虽然亲手扼杀过一个素未谋面的孩子……   穆久低着头,迎面而来股浓重的血腥味。他险些想要作呕,最终还是躲在无人问津的角落,吐了个精光。   临祁知道,穆久是怕血晕血的。   但是他偏偏要这样刺激对方。   过了今晚,他们将要结束打猎的行程,各回各家。   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夜深,树影婆娑,临祁屈指抵住犀利下颚,若有若无的摩挲着。他嘴里叼了根烟,略显孤冷的坐在篝火旁。   显得正在燃烧的火光都黯淡了不少。   勤佑然见状,烟瘾上头,过来跟他借了个火,“临司令,帮忙点一下。”   说完,勤佑然将自己咬在嘴里的烟,往他那根正在燃着的烟蒂凑了过去,在黑夜里,冒起青灰色的火色。   临祁微微阖眼,眼睫横斜,瞳孔掩着嫌弃之情。   勤佑然浅淡一笑,将烟蒂夹在中指之间,嗓音低沉,“东北地区鱼龙混杂,土匪横行,清政府无力剿匪。陈督军招兵买马,在八角台地方士绅具保推荐下,由新民知府请盛京批准收编。但陈督军这个人一向贪污,不知所料贿赂大量财物,巴结上司,还与土匪勾当私营。土匪愈发猖獗,与直,奉系军阀联手打造恶势力,影响甚大,此事一直并未得到处理。”   “但不久前,陈督军意外被枪杀。听说是之前新军六十五团前军营长穆阳错手杀害,但据可知事实可言,两人根本没什么交集。”   “此事一直是我在管理的,秦上尉,有什么想问的?”   临祁漠然开口,从喉腔吐出一股寥落浓重的烟雾,模糊了他棱角分明的面孔。   勤佑然笑笑,“虽然陈督军是我叔父,但我觉得恶人有恶报,风水轮流转,倒也没什么抱怨,恨意可言。”   “只是想起了此事,想跟临司令唠嗑一下。”   “就算陈督军不是穆阳所杀,也总有一死,早晚的事情。至于是谁,也并不重要。”   此时,不远处传来一根树枝被踩断的声音。很细微,但还是被两人捕捉到了。   只见临祁从口袋掏出冰冷的枪支,将枪口对准指着那个地方,“给我出来。”   穆久慌张的躲在参天大树下,从树林后缓慢的走了出来,他眼底染着一片楚楚可怜的猩红。   临祁瞳孔骤然紧缩,“你躲在这里干嘛?”   穆久没有讲话,偏了偏头,露出小半张皎洁的侧脸。只见光影交错之中,他神色混着麻木,恍惚的神情。   不管临祁心不心疼,反正勤佑然看着可是我见犹怜坏了。   他打趣道:“临司令还真是不会怜香惜玉啊,别这么凶嘛,都吓坏了。也不是什么事,听到了也没关系。”   什么叫不是什么事情,穆久只觉得绝望压抑,四肢百骸都透着刺骨的疼,哀莫过于心死罢了。   他们口中那条不珍惜的贱命,就是他哥的。   而他却还要假装见不得人似的,什么都不知道,可不可笑?   “我什么都没听到,我只是过来方便的,”穆久不自觉的拱了拱鼻子,将哽咽的劲狠狠地咽了下去。   临祁知道他在撒谎,但也没揭穿他。   心烦的厉害,杂乱无章。   “那就不跟勤上尉多聊了,早点歇息吧。”   临祁迈着步子走了过去,见穆久还杵在原地,气不打一处来。   “走。”   勤佑然双手环抱,饶有趣味地盯着两人远离的背影。   穆久是被拽到帐篷里面的,临祁欺身而上,用手掐着他的脖颈,恨不得掐断了。   他低声问道:“谁让你在后面偷听我们讲话的?”   “是什么听不得的玩意嘛?哈哈哈……就算我哥没有罪,你也不会放过他的吗?为什么,当初欺负你的人是我,你冲我来就好了,总是伤害我身边的人,你算什么男人?”穆久嗫嚅,他疯了似的,崩溃、凄冷的猖狂冷笑着。   你被欺凌得如何惨,你如何痛苦,除了你自己,谁也不知道。   世界上根本没有任何的感同身受,除非那个人踏着你曾经走过的路,重新走一遍。   才能感受到你所有遭遇过的心酸苦楚,痛不欲生。   临祁双目残红,他越掐越紧,穆久险些喘不上气来,“你个没用的玩意,整天除了动嘴皮子,还会干什么?用你那骚样让别人可怜你?”   “你,我不会放过,你哥也别想。”   “我们一起下地狱。”   穆久怒不可遏,“我嫌在黄泉路上遇到你,脏。”   “真是个不折不扣的贱/货,你又什么时候干净过?”   他从袖子里掏出一把刀刃,扔在穆久的眼皮底下。   他挑衅的怒斥:“等你什么时候不怕杀人了,你就用这把刀,捅死我。”   “那你以后就不用再受我的折磨,彻底自由了。”   他用指尖抹过刀尖最锋利的位置,一抹艳红绮丽的血珠啪嗒,啪嗒滚落了下来。   “不然你就等着眼睁睁看着我,用这把刀亲手插进你的身体里,活活捅烂。”   “疯.....子。”   作者有话说:   架空历史,不是真的'' 第25章 强抢豪夺,狗血虐恋   穆久就这样被捆绑着身子,睡了一夜。醒来的时候他身上是滚烫的,手脚却是麻痹的。   大半张被褥盖在他的身上,倒也不至于冷。   临祁圈着他的身子,动弹不得。   他的指尖露在外面,早已冰冷僵硬,眼帘的视线止于临祁指腹的粗茧。   天渐渐破晓,他们离开了猎场。   重新回到了山下。   关于临家与顾家的喜结连理,鉴于两家都是名门望族,自然得办的气派有脸面。明面是打着婚俗名头,实则是为了权势结交,利益交换。为此,双方打算欢聚一堂,再细聊过程。   临祁公事在身,很是忙碌。原本定好的婚期,又被延迟了几月。   距离他上次回家,已经是半年前的事情了。   府邸占地面积大,占地几百平方米,毕竟是临冯风派人重修过的,费了不少钱财与心力。东有梅园,正枝桠乱颤,西有梨苑,早已凋零落寞。临冯风爱看戏,还在中央搭了个戏台子,装潢华美奢侈。   这里曲径通幽,铺满鹅卵石的青石板上,少有飘落的枯枝败叶。小道拾阶而上,耳边还能划过涓涓细流声。   风景胜美。   穆久没心情去观赏,也不知道临祁又发的什么疯,竟将他带到了临家府邸。   临冯风见着临祁,没什么好脸色,更别说看到他身后跟着个熟悉的脸孔,不禁更加难堪气恼。   “你给我进来。”临冯风不怒而威,语气难掩愤懑之情。   临祁薄唇微抿,在众人的注视之下,进了临冯风的屋内。   “你还真是疯了,昏了头,你把穆家那小子带到临府干嘛?”临冯风气势汹汹的吼道,扬起手指着临祁,一副恨铁不成钢,气急败坏的模样。   “怎么了,带个贴身仆人,还要跟你汇报。”   临祁不以为然,他逆着光站着,面上都是被窗棂挡住的阴翳,显得那双眸子愈发深邃淡漠。   穆正远前不久病逝,穆家正式败落,最终消弭于世,化为大家茶余饭后无聊的唠嗑。更别说穆阳现在还在牢里监禁,也没有人会想到曾经那个最嚣张跋扈的小霸王,竟然成了临家最不受宠的庶子玩物。   “荒唐,简直荒唐至极。”   临祁玩世不恭地挽了挽自己的袖子,然后从喉腔噗嗤发出一阵沙哑嘲弄的笑,“再荒唐也没你荒唐啊,你个老不死的玩意,生前那么玩弄穆正远,怎么死的时候都没勇气看一眼?”   “你.....”临冯风气的说不出话,手抖如筛糠。   “我还不止知道这么多东西呢,这只是冰山一角罢了。”   说完这话后,临祁意味深长的与临冯风四目相对,那眼中噙着没心没肺的笑意。   “孽障,早知道你长大会这么丧心病狂,当初我就不该留你一命。现在,你竟然连自己的亲叔叔都敢活活逼死。”临冯风从喉腔难忍怒火四撞,此刻他眼眶血丝遍布,睚着嗜血的光。   前不久,临祁的叔叔临舟宁因与外国人走私鸦片,被当场捕获。他为了避开追击,竟跳上火车,打算逃跑,但没想到被临祁抓个正着。   他以为看在是自己的亲侄子,怎么也会放过自己一命,没想到被临祁一枪毙命,摔下火车被撵成肉泥。   后来却对外界发消息说是畏罪自杀跳车轨死了。   临冯风知道临舟宁贪生怕死,怎么会以这样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于是他暗中派人去调查,这才知道原来是自己的好儿子,亲手逼着杀死的。   还真是大义灭亲啊。   临冯风走了过去,使劲了力气一巴掌甩到临祁的脸上,可是却被他一手死死地大力掐住,“临冯风,我现在已经二十五岁了,不再是五岁,十五岁,能让你一手掐死,踹死的小可怜蛋。”   临冯风这才晃过神来,发觉临祁再也不是那个能肆意拿捏的孩子了。他现在是如此的强大,眦睚必报,疯魔成性,谁也碰不得。   “呵....”   临祁不甘示弱的冷笑,阴恻恻的,笑的人毛骨悚然。   “你现在很后悔没在把我娘活活烧死以后,把我掐死吗?”   临祁微眯眼眸,恨不得以眸色化为利剑,插入临冯风的血肉内。他娘叫夏芝,原本有个官配,是个光明磊落的高级军官。但是当年他被临冯风使了肮脏手段陷害,被敌方万箭穿心,最终爆体而亡,战死沙场。   后面临冯风强了夏芝过来,当姨太太。   原因是什么呢?因为他娘曾经是穆正远的初恋情人,藏在心口的朱砂痣。临冯风爱穆正远,但是他又喜欢夏芝。临冯风为了报复穆正远,才强了夏芝。她嫁到临家的时候,已经怀了两个月身孕,这后来生下足月的孩子,自然不是临冯风的。   但是临冯风为了折磨穆正远,还是选择让孩子生了下来。甚至还欺骗他,说夏芝生下的孩子是自己的。   穆正远与夏芝并没有喜结良缘的原因,是他身体里有女性能够怀孕的生/殖器官。外表看着像个男人罢了,实际并没有让人生育的功能。   自把他生下来,夏芝就是疯疯癫癫的,早就被临冯风折磨的神志不清。在夏芝被烧死之前,她终于清醒了一回,她用五根手指牢牢地攥住临祁的无名指,对他说道:“无名指的位置只能留给你以后最爱的人,如果你爱那个人,你就像我一样,牢牢的抓住这个地方。”   “我亲爱的孩子,要笑着好好活下去。”   临祁哭的泣不成声,泗涕横流,那是他平生第一次有记忆以来,哭的那般痛苦难忍,哭的胸腔都震碎了。   从那晚的腥风血雨,生死离别后,临祁再也没哭过,似乎所有的泪水都在那晚,流干了。   临冯风一脚将他娘踹进火堆,临祁活生生的看着她被烧成一具焦尸。死后他还将那具尸体碎尸万段,喂了看门的狗吃。   临冯风在他娘死后,喝醉了酒,紧紧地掐着临祁的脖子,想把他一起杀了。   但为什么没有狠下杀手,他也不清楚。   临祁以为是看在自己还是他的骨肉上面,饶了他一命。   结果却不是。   “我又不是你的亲儿子,所以你才这么折磨我,不想让我出人头地。”   “我苟延残喘多年,过得生不如死,只是为了心头固执的信念,我一定要报复,折磨死你们所有人。你们一个都别想逃,包括你那上不了台面的私生子.....”   他原本也可以是鲜衣怒马,意气风发的少年郎,但因为临冯风的一念之私,从此坠落无尽深渊,变得尸衣缠身,缘悭命蹇。   临冯风自私自利,残暴不仁,夏芝不过是他报复穆正远一个没有感情的筹码罢了。   最后的归宿,只有一死。   可临祁,最终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还是成为了像他一般的人,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们不是父子,是有着血海深仇的死敌。   听到这几句话,临冯风上气不接下气,拿起一个烟灰缸就往临祁头上砸去。   临祁也没躲,就让他直愣愣的砸到了头上。   殷红鲜艳的血从额头滚落而下,混着股浓郁的腥味。   原来他身上流淌而过的血,跟那些人,也是如出一辙的恶心。   他用手触摸着那个位置,上面还有道很浅的痕迹,是曾经穆久在他头上扔了个小石子,留下的。 第26章 你爱我,我爱他   “哟,那是哪家的小少爷啊,这般面生,长得跟个谪仙似的。”顾黎用美眸盯着不远处站着的穆久,嘴角带着温柔的笑。   旁边的丫鬟顺着她的目光瞄了过去,打趣道:“肤似白雪,面若桃花,这纸片般轻薄的人像是碎在了月光里,如此冷清高贵。”   穆久微微皱眉,小心翼翼的坐在台阶上。他也不管上面的残雪,竟没察觉到自己的衣裳早已被打湿了半边。   顾黎叹了口气,在空中化为一团白雾,她拢了拢身上毛茸茸的披风,“我一个人走走吧,散散心。”   “好。”丫鬟也没多言。   夜色逐渐深沉,万籁俱静,凉意袭来。这飘落的漫天大雪之间,缓缓抬头仰望,竟能看到缥缈月色倾洒而下,泛着幽光。   衬着那雪更加素净了。   顾黎正走在树林边的小径上,打算转身离开时,一双宽大的手将她拉了过去。   “你.....”还没等顾黎开口说完,一张清凉而又温软的嘴唇贴在她的嘴唇上,随着那猛烈而又霸道的缱绻下,散着点酒味。   顾黎瞪大双眼,瞋着面前醉醺醺的男人,使劲推开。   但没想此人的力气更大,非要紧紧的将她揉进怀中,等到热烈的吻结束后,男人带着点沙哑的腔调喃喃道:“啊黎,我又见到你了,这回儿不是在梦里了吧。”   “临渊,你发什么酒疯?放开我,要是给人看到了怎么办?”顾黎的声音本就是带着江南女子般的温婉,即使是发怒的语气,也夹杂着点娇俏感。   “看到就看到吧,正好你和临祁的婚约取消了,我就能跟你在一起了。”临渊自暴自弃的低吟着,他用指腹轻柔抚摸着顾黎的脸蛋,那般的怜惜,“啊黎,我时常在想当初我们的爱是真的吗?如果是真的,你为何那般狠心,头也不回,转身又投入我三弟的怀抱。”   “我想,你还在气头上吧,想要报复我。”   临渊弯下腰,双手搭在她的后背上,他眼眶猩红,“你可知,每次你对临祁的好,都像是化为利剑,重新数以万计的插回我身上。”   “能不能回到我的身边....”   “太晚了。”顾黎也不知是不是触景伤情,望着他身后白茫茫的雪,眼角竟滑落一滴晶莹的泪。   顾黎再次拒绝他,又是头也不回,一点都不留情的离开了临渊的视线。   他兴许是真的喝醉了,昏了头脑,这般不理智。   “临渊,你现在面对的可不是当初的心上人了,而是即将成为一家人的弟妹。”   他正恍惚伤感间,转头竟看见不远处的人,用那种直击灵魂,破碎而又泛着疼痛的双眸,望着自己。   “你怎么会在这里,穆久?”   “我什么也没看到。”穆久慌张的摆手,正往后踱步时,脚一滑摔到了雪地上。他半个身子埋进雪堆里,些许的凌乱狼狈。   临渊走了过去,正想拉去他,却不经意间看到穆久手里紧紧攥着的链子。   那是用草绳编成的链子,上面挂着一颗红豆,表壳刻着他的名字,一个渊字。   临渊紧紧蹙眉,眼眸中迸发出一抹嫌弃,厌恶之情,越发的浓重。   他一把抓过那个链子,怒吼道:“这是什么玩意,你怎么敢在上面刻上我的名字,太恶心了。”   “你怎么能喜欢男人!”   恶心......   穆久在心里又重复了那两个刺耳的字眼,他眼梢氤氲着点红,哽咽着,“渊哥,不是你跟我说玲珑骰子安红豆,喜欢一个人就要把他的名字刻在上面嘛.....”   “怎么就是......恶心了。”他很小声,很小声的说着,姿态看起来有点卑微。   “我不喜欢男人。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像你这样的人,就只配跟临祁那样的货色在一起。”   穆久很少看到临渊发火,用这种语气跟别人讲话。之前那个温柔体贴,彬彬有礼的绅士,去哪了?   肯定是错觉。   一听到临祁的名字,穆久的身体就像是被刀捅了下,他止不住的颤抖,吐着慌张的字眼,“我跟临祁,不一样。”   “行了,你不要再说了,听着就让人恶心。”临渊猛地将那个链子随意一甩,只见那小小的影子落入不知名的位置,藏在那白雪皑皑之中,最终化为一叶扁舟。   穆久的眼中噙着泪水,却迟迟没有滚落,他发了疯似的,想要逃离。   他从地上爬起,神情落魄,踉踉跄跄的前行,又摔倒在那冰冷的雪里。   最终,所有的怒气,怨气,难过,辛酸,千钧一发中化为滚烫的泪水,啪嗒啪嗒的掉落在那雪里,融化了。   “你个蠢货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我还以为你又逃走了。”   临祁怒斥的声音从前方响起,他一把将穆久从地上拎起。但在看到他满脸纵横的泪水时,临祁顿了下,“哭什么?”   见穆久哭的梨花带雨,泣不成声,依旧不理会他,临祁更不耐烦的吼道:“我问你,哭什么?”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穆久带着哭腔呜咽道,情不能自已。   他顺着穆久身后的那个方向,看到了临渊伫立在原地的背影,他脸色暗沉下来,“你还真是蠢而不自知,爱庸人自扰。这句话是他妈的临渊讲给你听得吗?嗯?”   临祁二话不说,往树林那个位置走了过去。还没等临渊反应过来,临祁一拳就打在了他的鼻梁骨上。   “临祁,你发什么抽,真是一堆疯子,烦不烦!”临渊被整的无语死了,借着酒劲,一拳揍在临祁身上。   还没等他揍到那硬实的胸膛上,临祁一脚借势踩到他的背脊之上,“你们干了什么事情?”   “我真招谁惹谁了。”临渊气到语无伦次,太阳穴鼓动暴起。   “快说,我可没那么好的性子。”   临祁又猛地加了点力道,临渊半张脸埋进了刺骨的雪里。   “穆久给我编了条链子,我给扔了,屁大点事情.....”临渊抱怨着,语气极为幽怨,恨不得拿刀子活生生的将这对狗男男捅死。   “给我把链子找回来。”比雪更冷,更瘆人的是临祁的语气,实在让人捉摸不透。   听完这句话后,临渊觉得简直,不、可、理、喻!   “真他妈的醉了,你这么欺负人家,把他折磨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都整残了,这会儿又多管闲事起来了?”   作者有话说:   ''何时我也能放假? 第27章 一百九十九鞭   临祁蹲下身子,掐着临渊的脖颈将他摁进雪里。   他侧着脸,微微颔首,挑起下巴,看似平静的语气下暗藏着涌动的风暴,“因为,只有我能欺负他。”   临祁甩手,站了起来。他低低笑了声,声音磁且沉,敛着让人毛骨悚然的阴森感。   他从兜里掏出随身携带的枪支,然后很随意的搭在临渊的脑门上,“快找吧。”   “枪眼打在脑门上,会立马毙命的。”   不仅仅只是一条链子,他只是想用这条链子来宣誓自己的主权。   以及他偏执,蛮横无理的占有欲。   没有任何逻辑,以及道理可言。   临渊简直被临祁逼得跳墙,但也不能耐他何,只能把怨恨咬碎了往肚子里吞。   他缩着身子匍匐在雪里寻找,这零下十几度的夜晚,他的身体早已僵硬,失去了温度,只剩下烙骨的寒意。   正当他支撑不下去,一拳恼怒的打在雪地上时,失去了知觉的皮肤被一小块硬实的东西膈着生疼,那寸皮肤立马泛起了血紫色。   临渊将那颗小小的红豆用手撵了起来,他神情冰冷,将那条链子扔到了临祁身上,“为了这么条链子,连兄弟间的情面你都要撕破了?!”   临祁冷哼,似乎听到了个天大的笑话。   “我们之间何来情分,可言?”临祁拾着那条链子,与临渊擦肩而过。   他握着那条小小的链子,看着上面无比精细的字,不由得眉头一皱。   本想用手指捏破扔了算了,倏忽间他的手掌停在空中,又将那枚红豆放进了口袋。   临祁看着远处单薄瘦削的背影。   穆久坐在台阶上,整个身子蜷成一团。他垂着眼帘,雪花不停的落在他的身上,乌黑秀发里,浓密睫毛间。三点一线,这般美好的场景,如水墨画般凝固在了这夜幕中。   晦暗散尽,星河长明。   今天的聚会到此为止,顾黎以身体不舒服,先回了顾府。临祁只是简答的参与了一下,谈论婚娶以及聘礼的事情。反而是两人的家长更为关心这喜事,喋喋不休的在商量着。   临祁从他面前迈着步子走过,见穆久还没反应,他没声好气的说道:“还不走,你想留在这里当看门狗?”   穆久寸步难行,脚尖都磨出血来,伤口都烂了。   临祁将手臂搭在他的肩膀上,贴着身体递给了他点温度。   在这冰天雪地中他感到少有的温热,但还是那般排斥,反感。   “回家再收拾你。”   临祁的嗓音从他的头顶而降,像下了诅咒。   好冷,好冷。   他透过玻璃,看着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在马路边烤火炉,放鞭炮,不禁眼眶湿润,喉腔泛着酸楚。   他的幸福,怎么就没了?   被人偷走了吗?   怎么连一点点都没留下。   临祁顺着他的目光往车玻璃外边的方向看去。   他用修长的手指将穆久的眼眸遮盖了起来,贴在他耳边说道:“穆久,回不去了,再看也没用。”   “年年都只会是我,陪你度过了。”   穆久呼吸沉重,像是有块大石头压在他的胸口,喘不上来,他惨烈的苦笑,“所以是你,抢夺走了我的幸福。”   “这是我凭本事抢的,所以你越伤心,越颓废,越是坠入深渊,我越开心,越是得意。”   他赢了。   但也输了。   临祁第一次这么在意一个人。   强者必然是无情无义,至高无上的利己主义,视人命为草芥,如蝼蚁。但如果他把自己的心思花在另一个人的身上,那这个人将在不久的未来,成为他最致命的弱点。   而且是,一针见血的弱点。   回到家后,临祁搂着穆久进了屋子。   接着,临祁当着他的面,从口袋掏出那条链子,扔到了地面上,语气冷冽裹夹着命令:“你竟然敢偷偷摸摸给临渊送东西,趁着我还没发怒,赶紧在我面前踩碎它,就当没发生过这回事。”   “不.....”穆久从喉腔发出一个嘶哑的字眼,死死地盯着他脚底下的链子。   他做不到,他是有血有肉,有情感的人。   即使临渊现在对他那么厌恶,他也难以割舍自己对他的爱。至少是真真切切的爱过那个人,心死了,但忘不掉的回忆还美好着。   就算是一枕槐安。   “你做不到,我就替你做,毁了这念想。”   只见临祁用脚尖狠狠地拧在上面,一下,两下,终于粉身碎骨了。   穆久猛地扑在他的身上,掏出一把藏着的刀,一下两下,很用力很用力的往临祁身上扎去。   临祁面上带着淬着毒的笑,用手握着那插入自己血肉之中的刀刃,然后猛地拔了出来。   “穆久,在这个世界上,没有第二个人会让你下如此的狠手了吧。”   他眼眶猩红,可嘴唇还在端详着穆久。   “这把刀不是你亲手给我的嘛?是你逼我的……”穆久浑身都在颤抖,面上满是临祁喷涌而出的血,粘稠稠的。   在那殷红的血液之中,只能看到穆久崩溃,失神的表情,还有那眼角缓缓落下的泪。   因为恐惧,害怕,绝不是因为他捅了临祁而心疼。   比起利刃穿身,他的眼泪更让人觉得痛彻心扉。   临祁站在穆久的身后,一只手握着他腰肢,另一只手粗暴的扒开衣裳,只见那裸露的皮肤,好似那鸡蛋出壳般细腻光滑。   他将穆久翻了个身子,背对着自己,用铁链将他栓在了架子上。   他如雨中摇摇欲坠的残花,透着楚楚之色,柔弱破碎,但也透着股要死不活的倔强。   临祁解下自己的皮带,抽了出来,一下又一下的打在他的背上。   穆久只觉得像是有玻璃碎在了身体里,麻辣辣的疼痛。他为了让自己保持清醒,喃喃念着临祁到底抽了他多少下。   直到后面他实在快要晕厥了过去,临祁轻飘飘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在念叨着什么东西?”   “一百九十九......”   一共一百九十九下,是皮肉之苦,没有停顿和断续的,打在他身上。   他也不怕疼,但这些疼,也不值得。   临祁见状,薄唇微微抿开,他将皮带摔到地上,“谁让你的心里装着个垃圾人,既然心里我管不得,那我就在你的身上肆意糟蹋,这就是血淋淋的代价。”   只见临渊拿起那明晃晃,闪着寒光的带血刀刃,接近他心口的位置。   “那就在这里,永远永远的刻下我的名字。”   “临祁,我会恨你到死。”穆久面容苍白,仇恨的种子彻底发了芽,腐烂于他的唇齿之间。   “你没资格恨我,只有爱我的人,才有资格恨我。” 第28章 分不清梦魇还是现实   听到爱这个字,穆久从喉腔裂开一丝轻蔑的笑。   他想起今天在小树林,顾黎与临渊相拥相吻的画面,不由得心更加疼的发颤,却也为临祁感到可悲。   他就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人会爱临祁的。   “杀人如麻的魔头,也会渴望爱吗?是不是,你从没被爱过啊.....”穆久微微仰着头望着临祁,他以一种近乎透明的口吻轻飘飘的嘲讽着,用微乎其微的神色啄食着临祁的轮廓,一点点的,宛若毒渗透进去。   他早已不怕死,就算这般顶撞临祁,又如何?   大不了就是又被抽打一顿,凌辱一顿。   “穆久,你还真是外表清高至极,骨子里软弱无比。”临祁不动声色地捏着他的脖颈,用那沾了血的刀刃,划过穆久的下巴。   刀尖过于锋利,轻轻一划,就有鲜艳,灼目的血珠滚落下来。   他们的血,终于融合在了一起。   微妙,而又诡异。   “等你疼地要死的时候,就知道惹怒我的下场了。”   “你以为我会怕?”   临祁听闻他的誓死抗争后,噗嗤一笑。他将对方的头死死地摁了下来,用刀尖最锐利的位置,往胸口划去。   穆久怒目圆睁,眼中早已没了温度,神色,麻木不仁的盯着他划动的动作。   那一块,雪白无瑕的皮,最终还是血淋淋的暴露于空气之中,每一刀的疼痛,都带着确凿的痕,形成血肉模糊,毫无美感的镌刻。   刀子是冰冷的,握着刀柄的指尖是炽热的,顺着那双完美形状的手,只能看到一双赤裸裸,复杂的双眸,正在无情盯着他打造出来的艺术品。   “嗙铛”一声,刀子落在地板上,那里躺着一滩血,正艳稠着。   “不管你怎么反抗,还是逃不出彻彻底底属于我的命运。”   “你现在身上还留着我的痕迹,我的味道,怎么还会以这样狼狈的模样,去投入别人的怀抱呢。”   穆久沉沉的低下头,再也无法言语,他整个身子耷拉了下来,无力而又颓废。   他怕血,一闻到这浓重的血腥味,盯着这血色,还是止不住的陷入昏厥之中。   就算是他自己的血,也无法克服。   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置身于一片迷茫的黑暗之中,四周是无光的,但是不远处却还亮堂着。   他泪眼朦胧,只望见一个穿着黑色大褂的男人,站在床前。   脸的面容是模糊的,看不清五官,可怎么瞅他都觉得熟悉。   他无助的喃喃道,自言自语:“爹,是你嘛....”   “好疼啊,好疼.....我快要被疼死了。”   “带我走吧....”   “我知道你是爱我的,不是故意把我卖给他的。”   正当他伸手想去抚摸那个黑影时,手臂却受到了束缚,铁链晃动着,以一种无形的力量将他拉回原地。   穆久怔怔的指着那个位置,滚烫的泪水最终化为水珠,从眼眶滚落而出,落入乌黑的碎发之中。   穆久终于还是看清了,不是他。   他缓缓地缩回自己的手臂,绝望的冥想着,自己从什么时候都分不清梦魇和现实了。   好像也没差别,他很久没做过好梦了,无论是在梦境还是现实,他都如此的痛不欲生,不是吗?   往日的记忆如潮水翻涌而来,他那无忧无虑的二十年,都将成为幻影泡沫。明明才刚刚到水里面,就要被打散了,流入横川消弭的无影无踪。   一梦华胥,不过一场空。   “穆少爷,别哭了。每次见着你,怎么都在哭呢?”管家手里握着一碗温热的水杯,递到他的嘴边,传送到早已干涸的喉咙。   “哭也解决不了什么事情,只有弱者面对困难才会以泪水作为发泄,要学会成长。”管家用手指揩去穆久脸色错乱的泪,虽然那手指的皮肤是如此的粗糙,磨着皮肤些许不适。   “不,我不是因为疼才哭的,我看着你,突然想起了我爹。”穆久哽咽着,哭腔里带着溢满了的心酸苦楚,但他依旧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管家盯着他裸露的身体,遍体鳞伤,全身上下都没一块地方是能看的,只觉得触目惊心,望而生畏。   最终管家的目光停留在了他的胸口之前,似乎是有感而发,“你觉得临少残酷无情,但他也曾经是个孩子。他没有一个孩子应该有的美好童年,从小的日子就是在刀尖舔血,刀光剑影,杀戮掠夺中度过的。”   “没有人爱他。”   “也没有人教会他如何去爱。”   “别说了.....”穆久觉得自己的身体要被这些突如其来的话语捆绑住了,无法动弹。   他觉得可笑。   临祁缺爱,没有感情,他从小就知道只有踩着别人的尸体,才能闯出锋芒毕露的人生。   所有人都看不起,瞧不起他。那个最令人看不好的少年,终将还是在变态的强弱守则中成了十恶不赦的屠杀狂魔。   就算临祁有如此悲惨的经历阴影,那又与自己何干?   虽然他自己也谈不上什么无辜,善良的人。   “我相信你也知道,世界上,还是没有一样的遭遇,能让两个人感同身受的。”   管家将杯子里的水全部喂到他的嘴巴里,然后转身拿了个医药箱过来,他动作轻柔,用沾了血的棉花擦拭着他的伤口。   这些他很久没感受到过的温存,竟然还是一个不太熟悉的人,给予他的。   穆久声音软了下来,“我,逃不掉的,只能怪自己,倒霉。”   “我很少会觉得自己犯贱,但在他的身边,我总觉得自己是贱骨头,我好怕成为像他一样的人。”   “但想想,如果当初不是我先去招惹的他,如果又怎么会百倍,千倍的偿还在我身上。”   “风水轮流转,该有报应的人,还是会遭到报应的。”   穆久又哀怨又释然的自嘲,“我只是嘴上不愿意承认,心里早就清醒的默认了。”   当初他仗着自己家有钱有势,也是目中无人,没少去欺负,捉弄人。   那些孩童间不经意的捉弄,就像是发烂的幼苗,即使后期汲取营养茁壮成长,但还是经不起风吹雨打。它不是突然烂的,而是早就有了预期,本身从根部开始就烂的不成样子。 第29章 他人即地狱   穆久闭着眼睛,翻着身体,任由管家为他擦拭膏药,身体的每一寸肌肤,都冰凉中带着辛辣感。   宛若淬了幽火的银针,扎入血肉之中,密密麻麻的泛着痛。然而这触及神经的疼,同时又在矛盾地填补着坑坑洼洼的缺口。   随着房门的咯吱声,他再次陷入无尽的黑暗之中,手脚依旧被沉重的链子桎梏着,压着皮肤都烙出了印子。   没有锁。   解不开。   枷锁顽固,坚硬,但他试图去挣脱,打破时,却又心如刀锉。   他蹙眉,瞳孔再也不再清澈润浸,伸手就是不见五指的屋子,空荡荡的,死气沉沉的。没了临祁的存在,味道,那到底还剩下什么呢?   穆久最终还是熬不住了,带着沉思逐渐陷入昏睡之中。   在梦中,出现最多的画面,就是临祁将最锋利的刀剑,一次次地插入自己的血肉,用棍子一遍遍的敲击打断了他的腿。   是骨髓飞溅,血液喷涌。   是抚摸着他的血肉模糊,伤痕累累。   玩腻了,玩烂了后,将他踹入最深不见底的地狱中。   他顶着张狰狞扭曲,恐怖瘆人的脸,恶狠狠的盯着他说道:“你还想逃吗?”   而自己,遍布惊恐,害怕神情的脸,像是被碎掉的玻璃渣划破了,只剩下面目全非,狼狈不堪。   走马观灯中,一闪而过的悲惨幻影中,是他爹毫无生气,死不瞑目的脸,还有他哥被割断手指的场景。   那个人乐此不疲,没心没肺的说,“这个用你哥断指做成的骨哨好看吗?”   “这是我送给你的生日礼物,你怎么不开心呢?为什么要哭呢?要害怕呢?”   历历在目。   他泗涕横流,脸上,下巴处满是混乱滚烫的泪水。   “如果不能放过我,那你就折磨死我。”他迷迷糊糊的张着嘴,也不知为何自己要说出这样的话。   他是真的疯魔了吗?   穆久用留长的指甲抠进自己的伤口,直到掐出血来,他试图用疼痛打碎这份清醒的堕落感。   穆久啊,这次不是在做梦了,你不能再说胡话了。   接下来的日子,他足足半个月快没见到临祁了。   他在这些望不到尽头的日子,无数次的诅咒临祁去死,不管以怎么样的死法去死也罢,就是不要再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了。   永远永远的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最近声势浩大的七九运动刚刚落下序幕,清政府统治愈加腐败,名存实亡,各方武装力量纷纷蓄势而起,割据一方。名为“野狼帮”的悍匪们势力逐渐壮大,在各地都有拉帮结派。   临祁接到指令后,马不停蹄的赶到了土匪窝,窝点在最为崎岖,险峻,但也最隐秘的恶渠山中。土匪与军阀多少有点联手,有着最先进的烟雾弹,枪支,比他们想象中的远为凶狠,残暴,富有谋略,诡计多端。虽然最后的结果是缴获了一半的土匪,但是以帮派为首的一大半土匪还是逃跑了。   临祁败下阵来,他受伤了,但也没去医院。   因为他不想让别人知道他受伤了。   把自己缺点,弱点暴露出来,将会措不及防的遭到敌人最致命的一击。   他坐着车,回到了临府。   他虽然在极力掩饰自己不好的状态,但还是被抽走了一部分灵魂似的。苍白的面容藏着点青灰色,下巴处还残留着青碴,眼下带着点浓重的黑眼圈。   临祁踏进屋内,点燃了桌上的蜡烛。   穆久神志不清,听着渺茫的脚步声,一下一下的,在偌大的屋子里踱着。   只见那高大精壮,宽肩窄腰的身影转了过来。他用明晃晃,冰冷的刀子,放在燃烧着的蜡烛上烫着,等着它集聚了一定的温度。   穆久瞪大了眼睛,看着临祁用手扯下自己的衣服,将那刀子往自己的皮肤上剜去。他狠狠地一下,将上面乌黑,腐烂的肉,割了下来,面无表情的甩到了地上。   临祁似乎是察觉到了隐藏在黑暗中的那双眸子,他抬起头,眼神中透着淡漠的疏离感,苍冷嗓音划破寂寥的夜,穿到穆久的耳中,“这么晚了,还没睡,你是等着我来把你哄睡着吗?”   穆久小心翼翼地往床边缩去,但铁链的晃动声还是出卖了他的行踪。   临祁大步流星,用手将他抓了出来,低头吻在穆久的嘴唇之上。辗转反侧,男人积压了很久的欲望,终于一泻千里。只见他握着穆久的腰肢,手背上的青筋微微暴起,喷薄欲出。   穆久被他吻得差点窒息过去,晕头转向。鼻腔吸入的味道,都是临祁身上的,混着酒精,烟草,还有浓郁,腐败的血腥味。   就像是刚刚从死人堆里爬出来一样。   穆久忍不住的作呕,临祁用手捂住他的嘴唇,用泛着青碴的下巴扎着他雪白柔软的脸蛋,“想吐?”   “许久不见,你还是一样让我恶心,作呕。”穆久冷笑着,他多么希望身后的人,真的死在了某个乱葬岗,或者不知名的角落,而不是活生生的又出现在他的面前,继续折磨自己。   “恶心?”临祁笑笑,不当回事,他用粗粝指尖抚摸过穆久的皮肤,丧心病狂的说道:“什么叫恶心?你是没见过用刀剁死人肉,碎尸万段,分给快饿死的人,明明是同类但还觉得香甜可口呢。你要是试试吃腐肉,喝脏血,还会觉得恶心嘛?”   “一个养尊处优的小少爷,受着家里最好的保护,可没遇到这么多恶心人的事情吧。你当然想不到……”临祁哑笑,他敛着眼中难以克制的痴狂,但面部的神情确是如此漫不经心的平静,很淡然。   穆久听着这些话,要死不活的紧闭双眸,喉腔更加的泛着作呕之意,“你怎么还不去死呢?”   临祁顿了下,他是该死,但是比他还该去死的人还没死,他有什么资格先走一步?   “我要是死了,谁会来继承我的玩物?我的仇家那么多,你现在可只是就被我一个人玩,到那时候就是分给许许多多的人当娼/妓,全身都玩烂,还会得花柳病。”   “说不定,到时你在别人身下苟延残喘时,就会感谢我总是对你手下留情了。”   原来,恶魔也不止一个。   他人即地狱。 第30章 得寸进尺   临祁用手臂环抱住穆久的腰身,将自己的头埋进他身体里面,腰肢是那样的纤细柔软,这味道还真是让人怀念呢。   他情难自控,止不住张开自己的唇,露出锐利的牙齿,一口咬住穆久的皮肤,直到上面留下浅色印子才松口。   “你这么希望我去死吗?穆久,你可真狠心啊。”临祁声音暗哑了下来,又磁又沉的声音难掩疲倦之感,此刻他的呼吸是那样的浑浊,且炽热绵长。   “你不在我身边的这些日子,我都在虔诚的诅咒你去死,死的越惨越好。”穆久咒骂着,薄唇微启,不留情面的说道。   临祁顽劣一笑,用舌尖舔舐过他胸口的烙印,那里的伤口早已随着时间的流逝,它被愈合,变的清晰可见,条条分明。   是属于他的,印记。   “每当你像疯狗乱骂我时,我就会想起你在我**的模样。”   “还是那时候的你比较听话。”   穆久微微偏着头,此刻的气氛灼烧到极点,多少有点暧昧不清,但却又有些莫名诡异。他睫毛微微煽动,那脸颊不自觉染上羞耻难耐的酡红。   忍不住想让人舔上一口。   临祁偏要抓狂的戏弄他,声线愈加沉了下来,极为蛊惑,“你现在露出这种表情,又是干什么?特地想勾引我真是下贱啊……”   穆久听到他这般下流无耻的话,简直是在搬弄是非,颠倒黑白。   他耳根烧的更加厉害,直接红成血滴子。   他气到不能自已,身子止不住的发抖,怒嗔:“滚啊。”   临祁瞳孔泛着异样情迷的光,最终鬼神使差般的吻上穆久的耳根,接着撕碎了他身上的衣物。   临祁将他手腕上的链子往自己腰上绕了一圈,这样紧实的束缚与圈禁,让他们之间的距离只有咫尺之遥。   ……   也不知折腾了多久,穆久只感觉全身都散架了,连嗓子都喊哑了。他面上覆着晶莹细碎的汗水,那脸色又惨白中带着红润,像是被摧残后摇摇欲坠的娇花。轻轻一碰,那花瓣就凋零了,碎了。   临祁饕鬄意满的掐着穆久雪白的脖颈,将他揉进自己的怀抱,“放过你了,折腾死就没意思了。”   临祁贴着穆久的后背,沉了过去。他很久没睡过这么踏实的觉了,兴许是平时抱着极强的警戒性,神经早已习惯性的紧绷,有点点风声鹤唳,他都难以入睡。   比起行鱼水之欢,其实拥抱更能让人觉得舒服。人的欲望包括性,无论平日里装着多么矜持高贵的模样,但一旦沾到了床上,都很会想通过这样的方式来发泄自我。但看着对方醉生梦死,神魂颠倒的模样,再怎么兴奋激昂,也只可能是身体做出的自然反应,不是推心置腹的喜欢这种感觉。   它很粗暴,很狂野,带着肆意的荷尔蒙。   但是拥抱就不一样了,它很治愈,也很平静。   至少是真心实意的想把那个人拥入怀中的。   ***分割线   青砖绿瓦,玉宇琼楼的老城沉浸在一派浮华,古色古香的幻象之中,驻扎在西城外一带的外国军队早已虎视眈眈,蓄势待发,划分着不属于他们的地盘,打算收入囊中。政府派了几个官员,去大使馆与外国人交易,只见一纸不平等合约的签署,不得已又是割让地皮,倒贴亿两白银。   为了保证百姓们能过个安稳的大年,他们也不得忍气吞声一番。毕竟敌人暗藏的锐锋杀气,早已形成不可遏制的镰刀,一刀刀划向中国人的脊梁骨,血肉之躯。   随着大年初一的到来,檐楹上的横幅早已被摘了下来,换成崭新的,陈旧的红字条些许寂寥的飘了下来。只见人人穿着一年到头都可能穿不到的新衣,手里拿着个红灯笼,福字往门上挂去,贴去。毕竟是新的一年,要喜庆,要热闹,要交替好运驱赶厄运。   但在这新的一年,大家心有灵犀似的,都有个共同的愿望,那就是希望祖国平安,早日完整。   穆久躺在床上,盖着舒适的被褥,懒得跟个猫似的。只见他翻了个身子,这才察觉到手腕上早就没了锁链的晃动。   还没等他惊讶完,冷静下来,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穆少爷,临少叫你去一起吃团圆饭。”   穆久光着脚落地,脑子一阵空白,他又有何团圆?真是够嘲讽,暗戳人的,他早已家破人亡,颠沛流离。而那个导致他如此凄惨落魄下场的人,却妄想和他一起共度“团圆”。   所谓的团圆饭,也就只有三个人,一个临祁,一个管家,还有他。   三个人都没有一点血缘关系而言。   临祁今天并没有回临家,对于他而言,那是地狱,深渊,承载着他无数的痛与恨,也没有一个跟他血脉相融的人。不仅如此,还掩埋着剪不断,理还乱的仇深似海。   穆久用勺子,挑起碗里的一个汤圆,放嘴里那甜腻的味道融化了,竟然是他最爱吃的红豆馅。   只不过岁岁年年,他早已习惯了那样的味道,即使都是红豆味的,如今他却觉得大径不同。   没有家的感觉。   吃着这汤圆,不禁百感交集,他早已眼眶浸湿。   他的家人啊,都去哪了?   他的幸福,都被偷光了,怎么就剩下苦涩和霉运了。   当他再次敛睫抬头,却不小心与临祁撞上了眼神。   临祁的眼眸,永远都是那样的冷漠,漫不经心,很少有波澜。宛若一潭沉静了千年,万年的死水。   穆久如鲠在喉,但为了填饱肚子,也勉勉强强吃了碗。   管家怕他挨饿,又给他盛了碗饭,“穆少爷,多吃点。”   穆久乖乖的摇了摇头,“吃饱了。”   “不吃就不吃,别给他盛了,又不是你儿子,惯着干嘛。”   管家盛饭的手停在半空中,像是戳到了痛处。他若有所思,一时不知盛好,还是不盛好。   正当空气冷到极点时,临祁更冷的语气打破了这僵局,“让下人带你去换身新衣裳,晚上去游心湖。”   “去干吗?”穆久不耐烦的反问着。   “放灯笼。” 第31章 十指穿钉   穆久被带进了屋内,仆人在前面拉开衣柜,映入眼帘的,竟都是些无比鲜艳显娇的棉袄大衣。   他咒骂着,也许厌恨一个人,这个人无论做什么事,都会无比的让自己生恶。   穆久在里面翻来翻去,最终还是选了件稍微没那么艳丽的衣裳。   换完后,穆久盯着古铜镜中的自己,那张原本珠圆玉润的脸,如今竟如此瘦削,面颊都凹陷了进去。而他那双跟黑葡萄似纯粹的眸子,乍一看却没了生气。   他走了出去,走廊都是古铜色雕花,院子里飘来淡淡的梨香,微微一撇,只见那花瓣落在了他的发上。   他正想伸手去采摘,头顶却出现一双无比冰冷的手,正用那纹理分明的指腹为他揩去。   “你穿这衣服,真像个土包子。”熟悉,戏谑的嗓音在头顶响起。依旧是冰冷冷,没有温度的,即使他在开玩笑调侃。   穆久皱眉,到底是谁选的衣服,怎么还有资格来嘲讽他土鳖!   他也没理会临祁,跟在他旁边,出了临府去了游心湖。   本就是冬天,昼短夜长,天空很快的就沉了下来。今晚月光比平时更清幽,显着那夜幕愈加浓稠了。穆久有些痴痴的,却又假装漫不经心的望着。   今天过大年,大街小巷都无比的喧闹繁华,挂着红灯笼,放着许愿灯。数以万计,大大小小的排成鳞次栉比的队伍,看着无比的壮阔。   只见那夜空,放着璀璨的烟火,穆久整张脸被照的亮白,面上不禁忽闪过昙花一现的笑容,这一刻他是真真切切感受到了温暖的感觉。   临祁拿了几个纸糊的灯笼,放在岸边。他挥挥洒洒,轻飘飘的写了几个黑字,似乎是故意写的很是难看,不想让穆久看到他写了什么。   等他写完以后,往临祁这边呵了声:“过来给我点火。”   穆久心不甘情不愿的打着火柴,只见那小小的火光,在这漫天亮堂中显得是那样的微不足道,很渺茫。   扑哧一下,许愿灯腾的飞起。   穆久见那龙飞凤舞的字,狰狞的从自己眼中闪过,直至渺小,化为一个黑点,再也不见。   临祁到底写了什么见不到的东西,只有他自己知道。   人潮拥挤,临祁拉着穆久的手,有些紧。他见着前面熟悉的背影,些许几分像是顾黎,不由得放松紧惕,扯开了点穆久的手。   等他眺望完远处的女人背影,再次回过头,却发现手中的人,早就换成了别人。   “穆久。”他急躁的,呼唤着对方的名字,再怎么响亮,都湮灭在了这人山人海中,没了回响。   临祁朝那些路人询问了下,比划着穆久的身高,长相。好不容易问到个知道去向的人,将他带了过去相认。   临祁有点急躁的翻着那人的身体,却发现不是穆久。   他这才意识到,不该心大,将穆久带出来。   这么多人,太好逃了。   ***分割线   无尽的黑暗,望不到边。四周无比的阴冷潮湿,弥漫着冲人的烟弹味,带着生锈金属质感的血腥味。   一只瘦小的老鼠钻入穆久的身体里。他吓得一哆嗦,原本紧张,无力的神经,此刻竟跟断了的弦似的,崩了。   只剩下肆意的惊恐,奔溃。   “啊......”他止不住的本能惨叫,扭动着身躯,但全身都被麻绳捆的严严实实,根本无法动弹。   难道又是临祁的把戏吗?   他明明刚刚还在大街上游荡,逛花灯会,猜字谜,看大变活人,怎么现在就到这鬼地方了。   还有这在自己身上爬动的老鼠.....   真是让人毛骨悚然。   穆久胃里翻涌着一股作呕的感觉,身子抖动颤栗着,这时,他头上的黑布被掀开,映入眼帘的却是一个陌生男人。   他长得精壮,块头很大,皮肤铁铜黝黑,脸上还有块像蜈蚣似的刀疤。更别说那眼神凶煞无比,比那活阎王还要让人看着阴瘆。   男人拿着一把刀,往穆久身上还在爬动的老鼠位置插去。当在他惶恐,害怕之时,老鼠被当场刺死了,黏糊糊,恶臭的血液喷在他的衣物之内,滚烫的粘在皮肤上。   “你就是穆正远的小儿子穆久?”   刀疤男开门见山的问道。   “你到底是谁?是不是临祁叫你这样对我的?”穆久局促,惊吓过度,声音都抖了起来,虽然他已经在极力克制了。   “我不知道你口中的男人是谁,我只是想要你爹的宝藏罢了。”刀疤男用手拧过穆久的下巴,那触感,让他觉得自己皮肤,像是被人拽到石尖上磨砺过,太疼了。   “你乖乖告诉我,我就不动你,否则你会被我整的很惨。”   穆久眨了眨眼眸,心里咯噔一下,宝藏?他的记忆回转到几年前,他爹曾经偷偷摸摸的跟他提起过这个事情,不到迫不得已,绝对不能打开。也不能跟别人提及这个东西,不然会引来杀身之祸。而宝藏的钥匙,就是他们兄弟三人的手指,才能一起打开。   他不禁想起前不久,临祁剁断了他哥的手指。像是有什么千丝万缕的东西牵引,训诫着自己,顿时他百感交集,眼眶湿润,懦红一片。   “哭什么,你穆家的汉子竟都如此软弱?”   这时,穆久脸上扯出一抹无比惨淡,倔强的笑,他铁骨铮铮的吼道:“我就是死,我也不会告诉你的。”   那是他爹的,他们穆家的,谁都不准垂涎,谁都不准夺走。   他就算死,也要誓死捍卫。   “呵呵,我看是我的刑具硬,还是你的嘴硬。”   刀疤男从前方,黑乎乎的阴影处走去,然后转身拿了个钳子,还有盒小钉子过来。   “十指连心,可是很痛的,你要再不说,可别怪我手下不留情了。”   穆久死寂般的紧闭眼眸,再也没有睁开过。   痛死又何妨?   他不愿意再求饶,屈服。   刀疤男没想到穆久看着如此纤细孱弱,性子竟如此的犟。   他拿起一个比针大了一寸的钉子,扎进穆久的手指里,然后用钳子狠狠地钻了进去。是无比殷红的血液,溢出来,溅出来,划拉一下飞射到窒息的空气中,最终落到肮脏不堪的地面上,化为浑浊的印记。   穆久咬着舌尖,嘴唇,直到咬着麻木了,血都流不出来了,他才从喉腔发出撕心裂肺,荡气回肠的嘶吼声。   作者有话说:   都是存稿,定时发的大家觉得哪时候发比较好呢?目前是零点十分。太晚的话,我等下个星期调整一下时间。 第32章 我被折磨死,你要开心   穆久面目逐渐狰狞扭曲了起来,那张小巧清瘦的脸此刻在漆黑的夜里,是那样的惨白,被凌虐到失去了血色。   他微微煽动嘴唇,上面早已干裂,泛着白掉的死皮,嘴角连带下巴都是涸掉的血渣。   他只感觉全身的神经都被震裂了,从头到脚都麻木不仁,那双手从指间疼到骨髓,血管里面。原本那十指是柔嫩,粉红的,此刻却被这锋利的钉子摧残的乌黑,污浊。   刀疤男见他疼的快要晕厥过去,要死了的样子,又一盆冷水泼到他的身上,刺骨冰冷,贯彻而来。   穆久小声呜咽着,连瘫在地上打滚的力气都没了,他奄奄一息,死气沉沉的半阖着眼睛。   “快说,我看你已经要撑不下去了,你这小身板,还能顶多久?我只是要钱而已,我不想要你的命!”   穆久的嘴角很吃力地,拉扯起一抹苦涩的笑。他喉腔泛着浓重的血腥味,弥漫到鼻尖都能闻到,“做梦....”   他宛若置身寒冰地狱,怎么躲也躲不掉,怎么逃也逃不掉。   临祁为了报复他,不惜一切手段折磨他。那段时间穆久真的觉得熬不下去了,崩溃到即将快要死亡的边缘。但每次,纷至沓来,临祁都能将他从深渊拉回来,重新再撵入更深的泥潭。   这次,没有人会再来救他了,就这样死了也挺好的。   起码,起码,死前他还守住了一样东西。   一样很珍贵,很宝贵的东西。   穆久开心的笑了。   但是哪有人觉得自己要死了还如此的开心?   此刻他却莫名的觉得很释怀,好像终于要自由了。   刀疤男见他笑的如此痴狂,竟觉得他被自己折磨的疯了,走过去又踹了他一脚,“你笑什么?”   “我笑你们,自私自利,又不自量力。都是一群魔鬼,只会人吃人,人害人。”穆久闭上眼眸,硬生生将快要呕出的血又咽了回去,他试图用美好的幻想与回忆去覆盖这份燎骨疼痛。   但还是做不到。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冻到全身僵硬,意识逐渐薄弱了下来。   门外响起一阵嘎吱声,那样的沉重却又响亮,划破这死寂可怖的空气。这黑的看不到希望的屋子,终于扯出一抹带着希冀的光亮。   穆久浅浅的睁开眼,却看到一抹熟悉,他又不想面对的身影。   是临祁来了。   他不是自己的救世主。   但他们之间的关系过于复杂,不是恋人,不是朋友,也算不上仇深似海的死敌。但是偏要互相折磨着,牵扯着。这场以他为开始,临祁说结束的孽缘,穆久他也说不明白,也不想明白。   临祁从一片黑暗中踱步而来,他脱下自己的外套,盖在穆久的身上。   他难掩悲愤之情,与穆久四目相撞,语气夹杂着无比复杂的情绪,“穆久.....”   临祁在叫他的名字,呼唤着。   穆久听不清了,只觉得模糊。他的声音像是被瓦解了,变得好透明荡然,在自己的耳边慢慢的放空。   他很小声,没有力气,虚弱的喃喃道:“看到我要被折磨死了,你不应该开心吗?”   对方现在这般有点难过的神情又是怎么了?   临祁趴在他的耳边听着,冰冷冷,喑哑的嗓音从头顶穿了过来,“闭嘴....别再讲话了.....我让你生,你怎么敢死?”   说完这句话后,他将穆久轻放在地上,把衣服盖在了他的头上,像是要掩盖着什么。   他站起走了过去,从口袋掏出一只枪支,然后将枪膛里的子弹皆数打在了刀疤男的身上。也不知道打了多少下,底下的躯体早已血液喷涌,被打成蜂巢。只能说的上惨不忍睹,触目惊心。   刀疤男死不瞑目,用最后一丝力气问道:“我们好像在哪里见过?”   “几年前,我剿匪,你打了我一枪,现在我数以万计的要还回来。”   “你不知道,别人的东西,动不得吗?”   临祁用手掌握起角落里的铁锤,一下一下,用尽全身的力气,锤在男人的身上,直到血液飞溅,骨髓飞扬。他气喘吁吁的蹲在地上,用无比冷静,沉着的目光盯着面前被砸成肉泥的男人。   他那张冷峻的面孔上,都是凌乱,纵横的热血。   临祁划动打火机点了根烟,只见他用食指和中指夹着烟蒂,然后边走边抽着,将仓库里的油倒了满地。   里面的几个男人都被五花大绑着,眼睁睁的看着临祁的所作所为,却无法反抗,只能焦灼惶恐的等着死亡。   临祁单手抱起穆久,将打火机扔到了后面,他咬着的烟早已燃烬。身后炸起一片火树银花,轰的一声。是热烈的,惨无人道的火光,迅速的燃烧着。   包围在外边的人,纷纷随着散去的火光离去。   现在已经是凌晨三点了,临祁火急火燎的抱着他冲进急诊室,托着跟医生要好的关系,还是让他得到了及时的治疗。   医生推了推自己的金丝框眼睛,叹了口气,对临祁说道:“再来的晚点,这双手就要截肢了,要不得了。”   “钉子全拔了,那个钉子上面,还有毒啊。”   临祁的心咯噔一下,但他依旧很冷漠的旁观着。   他快要疯了,他以为穆久又逃跑了。他发疯似的寻找着对方的足迹,想要是找到了,一定要好好将对方折辱一番,但怎么也没想到等来的会是穆久躺在血泊里,一片狼藉,垂临濒死的残破模样。   他以一种看淡生死的语气道:“看到我要被折磨死了,你不应该开心嘛?”   开心?对啊,他应该开心啊……   临祁此刻却有点绝望的蹙着眉,死死捏着烟盒,抽着一根又一根的烟,抽到整个胸腔都弥漫着浓郁的烟草味,抽到五脏六腑都像是被灼烧了。地上全是烟头,被他一脚一脚的踩灭。他眼眶血红,早已无法冷静下来,发了狂似的用拳头砸着墙,直到墙壁上划下一道又一道的血痕。   管家见状,拉住他的胳膊,劝道:“你现在这个样子,又是做什么?”   “你要是真的狠不下心,你就别折磨他了,也放过你自己!”   “不,我无法饶恕关于临冯风的一切。”   临祁背脊弯了下来,身体竟有点微微颤抖。   他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只觉得心口有把钝了的刀子,在来来回回的切割着,在搅拌,在流血。   他对自己都恨到极致,还能原谅的了别人? 第33章 我哪次真要你去死   “行了,我自己心里有数。”临祁喉结滚动,很勉强的从喉腔发出嘶哑的气音。   他直起身板,手指上的烟头早已燃了大半,扑哧扑哧的掉到他的鞋子上,灼了个洞。   管家蹲下身子,用手将地上的烟头,一个个的捡了起来,然后扔进旁边的垃圾桶。   他心有旁骛的盯了眼临祁失魂落魄,宛若债台高筑的模样。他很少见到临祁这种状态,就算之前被人打断脊梁,抽掉筋骨,也没这般失去了精神气。   临祁深深地吸了口气,若有所思,他对管家说道:“你先回去吧,我一个人静静。”   管家也没再多管闲事,一个人略显寂寥落寞的离开了医院。走之前只见他瞧见了临祁,孤零零的站在门口,目不转睛的望着病房里面。   这么多年的风霜雨打,都没将这个看起来谨慎薄情的男人摧残地如此死气沉沉,怎么一遇到这个瘦弱倔强的穆久,就突然把他一夜之间变得像换了个人似的,整个世界都毁灭的轰然倒塌,淹没是非。   穆久终于还是醒了,他眼眶干涸的厉害,像是泪腺崩溃了,早就挤不出眼泪来了。更别说那喉腔撕裂的愈发疼痛,稍微轻轻呼口气都有浓郁的血腥味在蔓延着。   临祁像棵站在大漠荒野的白杨树,屹立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直到穆久察觉到他的存在,视线往这里移了下。   倏忽间,穆久瞳孔骤缩,眨巴了下眼睫。   临祁见他看到了自己,有些做贼似的,没有意识的躲避了开。   他转身对护士吩咐道:“好好照顾那个病房里的人。”   说完,临祁毫不吝啬的从口袋里掏出一沓钞票,塞到护士的手里。   还没等护士想将这不义之财退回去,临祁早已大步流星,远离这是非之地。   穆久躺在病床上,双目空洞,死尸似的瘫在那,直到护士为他擦拭身体,才有了点动静。   他慌张,习惯性的躲着那轻柔的动作,声音粗噶沙哑的不成样子,“不用擦,脏。”   原本他身上都是脏兮兮的,沾着泥泞尘土,还有干涸腐臭的血迹,如今低头一看,却不知早就换上了崭新的病服。   所以他的伤痕累累,百孔千疮,已经被别人看的一清二楚了吗?包括那带着屈辱性,象征着奴役的烙印。   他微微张着嘴巴,有根针刺在那似的,说不出话来。   看到了又怎么样?他应该是不在乎的,还惦记着不值钱的脸面,自尊,傲骨干嘛?   他爹早已尸骨无存,却还有人惦记着他生前遗留下来的宝藏。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最终他们家的财产还是被人走漏风声,知道了去向。   那临祁呢,是不是也知道这件事情。   不然为什么,他要剁了他哥的手指。   他以为,对方是真的只想刺激,报复,伤害他的,现在看来,结果远远不止自己想的那样。   这些问题是迷雾,需要真相才能慢慢散去。   三天后。   穆久的伤好了点,医生来给他换药。只见医生用碘伏,酒精擦拭着他的手指,穆久习惯性的咬紧牙关,把嘴唇都咬出血了,也一声不吭。   医生很温柔的说了句:“疼就叫出来吧,这里没有别人。”   “就算是常年上战场的战士,也忍不住这指尖穿钉般的疼痛,毕竟十指连心。”   穆久笑笑,脸色依旧惨白的厉害。   疼到一定程度的麻木,即使再疼,它也仅仅是只有疼了。   “没事的,用力点擦拭吧,不要怕弄疼我。”   他现在可太怕对自己温柔的人了,总觉得欠那个人的。   经受了无尽暴力,虐待的人,怎么还会奢求别人能对自己有一点点好?   即使这样,医生依旧很是小心地为他上药包扎着,一丝不苟的缠绕着绷带。   夜色已浓,百合窗被划拉下关上,利落而又干净。清冷月光穿过那狭小的缝隙,在地上印下斑驳而又细长的光影,整个病房陷入无尽的寂静与灰暗之中。   穆久睡眠浅,虽是闭着眼睛,但是并没有睡去。   门外咯吱一声,很轻,是有人踏进来了。   他有感觉,在这深浓的夜色中,有双眼睛正在冷冽的盯着自己,似乎在打量着,索取着。   穆久止不住的睫毛颤抖,从嘴里吐出无比冰冷死绝的话语,“看到我没死,有点难过吧。”   “怎么还会有人,怎么折磨都折磨不死呢。”他自言自语着。   “凭什么我要为你难过?穆久,你还真是自以为是。”   还是那个见不着他好的临祁啊。   一点也没变。   穆久自我嘲弄着。   是啊,他怎么可能会为自己难过?   把他摁进冰冷刺骨的海水,想让他活活淹死。他爹濒临死亡,骨肉未寒,把他狠心锁在临府,阴阳两隔时连骨灰盒都见不到。是一百九十九鞭,抽到他皮开肉绽,血肉模糊。是用锋利的刀尖,在他的胸口刻字,只因为他偷偷给临渊送了个手链。   还有好多好多呢。   历历在目,刻骨铭心,他不是太记仇了,他只是太记临祁的仇了。   “也对,最想让我死的人,是你啊,临祁。不是别人....”   “我真的哪一次让你去死了吗?”临祁的语气让人百感交加,摸不透,也猜不透。   穆久翻了个身,对他四目相对,那幽黑的眸子,带着无尽的悲伤,绝望,“当然,你想让我生不如死。”   “世界上没有比你对我更狠的人了。”   “那些人想要我的命,不是因为恨我,他们只贪图穆家的财产。而你,是真的想折磨死我。”   “为什么你要剁了我哥的手指,也是因为想要我爹留下的宝藏吗?那你大可不必这样!”   “我稀罕你穆家那点钱!?”   临祁吼道,他双目猩红,那比夜还黑的瞳孔像是燃起了荆棘丛,翻涌着怒火,愤恨,还有点无奈。   无人知那宝藏的署名,是何来头。   只有临祁知道,是穆正远用他娘夏芝的名字取得。   名为“念芝”。   他又何必见不得人的偷……   作者有话说:   感谢宝子们的推荐票   烤火烤的眼睛有点疼了哎 第34章 活该,都是你自找的   临冯风就是个天生的变态,他以折辱人为乐,才十几岁的年纪就没少逛过窑子。一开始他是爱玩女人的,到后面便觉得没了什么趣味。直到他十八岁那年,遇上了个粉面小生,是名唱戏的。   戏子多无情,比临冯风年长了几岁,骗走了他的钱财,后面还想跟自己的老婆远走高飞。临冯风便将这戏子抓了回来,日日鞭刑伺候,甚至还打断了他的手脚,割了舌头。   戏子最后自杀死了,因为临冯风当着他的面,把他的老婆亲手杀死了。是用刀,一刀刀把她的身体捅烂,直到血流干死的。戏子眼睁睁的看着临冯风把她的肚皮剥开,里面还有个五个月大的孩子。   恶魔不会动情,但也会陷入低谷,坠入深渊,无法自拔。自戏子死后,他一心将精力放在打战上,获取下不少的军功。毕竟对于一个冷若冰霜,嗜血成性的猎杀者来说,虐杀人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而穆正远,一个长相秀丽白嫩,瘦削清隽的男人,在这时闯入了临冯风的生活。   长得有几分像那个被他折磨死的戏子。   他开始不断地调戏,勾引穆正远,但对方似乎很厌恶他,恨不得避而三舍。但临冯风终究不是吃素的,没三两下功夫,对穆正远下/药,直接强了他。   因为知道了穆正远身体的秘密,临冯风以此为把柄胁迫他。   之后穆正远弃军从商,打算以这样的方式逃离对方,但临冯风还是没打算放过他。   甚至还强迫穆正远给他生下一个孩子。   那个孩子就是穆久。   穆正远知道自己没有让女人生育的功能,便先收养了两个孩子。   原本那个孩子,他在怀着的时候就想活活杀死算了。但无奈他心太软,觉得也是个活生生的命,最终还是留了下来。   穆正远与临冯风的孽缘并没有到此为止,在此之间还牵扯,害死了太多人。   包括夏芝。   他觉得对夏芝甚是愧疚懊悔,便以她为名建立了一个宝藏。   临祁自他生来,就是为复仇而活着的。似乎是早就规划好的,他不能放过所有人,而那蓄谋已久的复仇计划里,罗列了数不清的人。   当然也包括穆久。   他当然不能手软,倘若一时败下阵来,那他这战战兢兢,尸衣缠身的二十几年,又有谁替他罪过?   一个,也别想逃。   临祁微微抬起下巴,原本情绪还有点波动的双眸,此刻变得异常的冰冷。只是转瞬之间,泛着凌厉,阴鸷的光。   他字字珠玑,从喉腔发出没有任何温度,感情的呵斥:“那都是你自找的,穆久,你就是活该,别妄想让我可怜你。”   “你再怎么惨,我都不会有所动容,我只会觉得爽快。”   “你根本不配!”   穆久听到这些话后,并没有觉得有多刺耳,反而觉得习以为常,习惯了。   习惯到早已麻木。   “临祁,要打要骂,要杀要剐,随便你。”穆久很淡定的回应道。   他不是日日夜夜,在自己耳边经常说这些侮辱人的话语吗?   比这难听的话,更数不胜数了。   一开始他是如此骄纵软弱但又嚣张跋扈的人,自然还是端着大少爷的架子。他不服气,不服输,鼓着一股劲恨死临祁,恨不得将对方碎尸万段。   最好咬的只剩下个尸骨。   但是,后来。   穆久还是不够狠心,他只是刀子嘴豆腐心罢了,他连杀动物都手抖,一看到血就犯浑晕倒。怎么可能还会真的能手刃像临祁这样不可一世,杀人如麻的大魔头。   他就是一个如此弱小,毫无力量的懦夫,离开了有钱有势的家庭,抛弃于被庇佑的温室,变得啥也不是。   被践踏,被羞辱,被虐待,也是应该的。   弱者,注定要成为强者的垫脚石。   不知为何,他开始轻笑了起来,然后是愈发张狂,肆意的笑,恨不得将那胸膛笑的要震碎似的。   原来,悲伤到极致,是会用笑来掩盖着的。   临祁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笑。   是真的被折磨疯了吗?   但他依旧冷眼相对。   他在年少时,挑衅似的,故意与临祁发生争端。以儿童般不知恶善的手段,往他的身上丢石头,扔垃圾。   就算是留疤了,比起他身上那些枪弹炮眼的伤痕也要浅的多。   而他所做的这些,自己认为孰轻孰重的事情,都变成临祁觉得极其有羞辱性的阴影,定要龇牙必报。   穆久他是这么认为的。   但是,他其实根本没有真正了解过临祁。   他从小就生活中水深火热的地狱里,更别说亲爹娘早死了,甚至还认贼做父多年。被打被骂,三天饿两顿,吃的还没那看门狗饱。   他怎么敢抱怨?怎么敢直起腰板做人。   如果不是因为仇恨滋了芽,他根本不想反抗,宁愿永永远远做个苟且偷生的蝼蚁。   倘若他跟穆久没有这一层血海深仇,他也当那时的不愉快是玩笑,就糊弄糊弄过去了,根本不会怪罪穆久。   如果每个霸凌者的账都算过去,那一脚一拳,无论多么轻,都算是霸凌……   何况,又不止穆久一个人瞧不起,欺负过他?   但现实,并没有放过他们。   临祁走了过去,试图用小小的矛盾去掩盖这惨无人道的真相,“你还记得之前在学堂,你怎么整我的?”   “从很早之前我就记恨你了。”   穆久用裹得肿胀的手,很缓慢地撞向旁边桌子的玻璃瓶,啪的下,玻璃片四溅。   他颤着声音说道:“你不是那么痛恨我吗?现在我心甘情愿被你伤害,你用这个玻璃片,在我的身上,或者脸上划几刀。”   “就算是我还给你的。”   “你要是觉得还不痛快,你也可以想着其他的法子,再来整我。”   “但是,这只能是我给你还的债了。临祁,你不能再伤害我身边的人。”   “就当我求求你了。”   怎么还会有人求着别人伤害自己,那姿态还放的极其的卑微。   临祁只感觉那空荡荡的胸膛,涌起一股莫名其妙的酸痛感,像是有数以万计的银针,慢慢的扎了进去。等晃过神来,只留下千疮百孔。   他一时说不出话来。   穆久像个天真的傻瓜。   这样,显得他更加的十恶不赦,愈加狠毒了。   好像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坏最坏的人。   作者有话说:   临冯风和穆正远的故事放番外写啦() 第35章 彻底黑化,疯了   临祁用略带微茧,骨节分明的手指捡起地上的玻璃片,边缘早已碎成渣。他收紧拳头,紧紧的握着,直到锋利棱角刺穿他的手心。   随着几道滴答,滴答声,穆久脸上满是掉落的殷红血液,缓慢而又凌乱的划过冰冷的皮肤。透过那稀薄,窒息的空气,只瞧见他无比迷惘,空洞的眼神。   正当他以为,那个泛着血的玻璃片要扎进自己脸颊时,临祁的手停在半空中,迟迟没有落下。   疼痛,让临祁清醒了下来。   但还是带着无力的挣扎感。   他松开自己的手,啪的下,那原本就残破不堪的碎片,摔在地上后变得更加四分五裂。   “这点伤,不疼不痒的,算什么?你以为我是趁人之危的小人吗?我当然是要看着你恢复生龙活虎的模样,再重新折辱你,更来得有成就感的多。”   临祁的声音低低沉沉,语气却格外的刻薄,但在看不到的暗处,他的指尖竟在微微颤抖着。   “那我还真应该谢谢你,临祁。”穆久咬牙切齿。   临祁那张冷峻无温的脸,似乎永远让人看不出喜怒。当然,他是恶人,不会做好事,也不会说好话。那些好事好话,必然是要好人去做的。他倘若去做了,那世界上就不会有对比,善恶了。   他本本分分的扮演好一个坏蛋角色就好。   那泛着腥味的血,从穆久细腻的脖颈,滚落至衣领里面,黏腻腻的,泛着恶心。   因为那是临祁的血。   当穆久再次晃过神来,耳边只传来一阵虚无缥缈的脚步声,正在以远离着房间的方向行走着。接着是一个护士小姐推着小车进来,捡起了遍布满地,洒着血迹的玻璃片。   她不小心被扎了一下,穆久本能性的从床上翻身,想要帮助她。   “你不要再动了,万一伤又严重了。”护士用棉签堵住自己流血的位置,关切的盯着穆久。   “没事,你没事就好。”穆久声音嘶哑,整个人看起来苍白的摇摇欲坠。   等血止住后,护士继续捡着地上的玻璃片,跟穆久闲聊着,“那个是你哥吧,长得可真俊,就是气质看起来冰冷冷的。”   “他很关心你呢,怕打扰你,总是在外边看着,也不进来。而且,上次还塞了我一大叠钞票,叫我好好照顾你。不过我没敢要,还是还给你吧。”   那一刻,穆久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刺了下。   他失语。   那种感觉,就像是手指上长了很久,却又微不足道的倒刺。平时你当它不存在,但是某天抚摸到了,又止不住的想将它撕去。   莫名的有点不痛不痒,漫不经意的空落落。   护士将那叠钱放在穆久的旁边,低头一看,却发现他的表情,莫名的有点失去了生气。   ***分割线   是时,外国军队经过长期密谋策划,暗地运筹帷幄,采取占领沪北,河西等地,妄想继而征服整个中国领土。在某个夜间,他们侵入郊平城,打伤了中国军队的哨兵,借此发起动乱。   战争,再次一触即发。   几十个营的军长无不惊骇,连夜开启会议。在一阵激扬,忧愤的讨论中,他们热火朝天的争论,商讨着,妄图将最后一丝希冀收入囊中。   无奈一语成谶,这场序幕最终还是惨烈的拉开。整个中国的局势像是被拉了导火线的炮弹,一时变得火花四溅,天崩地裂。   战火连连,颠沛流离,民不聊生。   临渊不善武,他比较从文,并没有继承临冯风的衣钵与血性。   在城中,他经营了几家店,有书店,药铺,打金店,但一夜之间都被外国人那些强盗通通打劫,搜刮去了。   就连他,为了维护自己的权益,都被狠狠地揍了一顿。   临渊狼狈不堪的倒在地上,全身都被打了个遍,疼的骨头都要碎了似的。他撑不住这般剧烈的疼痛,猛地从喉腔吐出一口鲜艳的血。   然后,他就这样眼睁睁的,盯着那些个强盗将屋内值钱的东西都打包抢走了。   走之前还挑衅似的,束着中指对着临渊。   用外语说了句“东亚病夫,小垃圾。”   临渊一阵头晕目眩,一双细长的高跟鞋出现在他的面前,那白皙,弧度优美的脚腕,是那样的迷人。   他顺着这脚脖子往上看,却望着一张柔美,端正的脸,神情看上去十分的处乱不惊,平静内敛。   他瞳孔不由得骤缩。   “怎么了,虎落平阳被犬欺,你也要来凑个热闹,看个玩笑?看着我这样,是不是很有成就感,很庆幸当初离开了我,去投奔了别人。”   “也对,他那般英勇善战,从小就是吞子弹长大的,自然能庇佑你。”   他说着说着,过于情绪激动,又从喉腔喷出了一口血。   “别讲话了,你在吐血。”   顾黎浅淡温语,从包里掏出一条手绢,擦拭着临渊嘴角吐出的血,是那样的慢条斯理,温柔到极致。   临渊喉腔涌起一股苦涩的酸感,他也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为什么他的力量如此的薄弱,能让人随便践踏也无任何还手之地。   就连临祁那小子,明明从小都是他欺负对方的份,怎么如今也能骑到自己头上来了。   临渊越想越气,羞耻,愤恨之情涌上心头,他盯着眼前柔柔弱弱的女人,更是来气。   凭什么所有的人都背叛他?   “收起你对我的施舍,顾黎,我不会再像之前一样对你乞首摆尾了。”   “倒是你,好好注意一下你家那个恶心的男人吧,别再被他骗了。”   临渊战战兢兢的站了起来,暗戳戳的指示着顾黎。他神情阴沉了下来,看着有几分瘆人。   “啊黎,到时候你就会发现,这个世界上,没有比我还要爱你的人了。”   “哈哈哈哈....”他猖狂,疯了似的大笑。   顾黎蹙着清隽的峨眉,对临渊的话颇有几分雾里看花,不知所云。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临渊凑近顾黎,将她摁倒在一旁的墙壁上。他发狠的,粗暴的吻着她的嘴唇,直到把嘴上那层胭脂都亲花了,胡乱蹭到了雪白的脸上。   顾黎气喘吁吁,啪的下,毫不留情扇了临渊一巴掌。   “无耻之徒,甚是下贱。”   “无耻之徒?甚是下贱?”临渊又重复,反问着她的话,笑的愈发猖狂,更加兴奋了。   “到底谁才是你口中卑鄙阴险的男人,到时候如果你知道真相了,可千万不要再求着扑到我的怀里后悔。”   临渊用手指揩去顾黎嘴边的红,若有所思,勾着趣味的说道:“你到现在都没去过临祁的另一个家吧,你要是不信,你就去瞧瞧,他到底有没有背着你金屋藏娇。”   “到时候可别,大吃一惊了.....” 第36章 一定很疼吧   “我相信他,你别挑拨离间。”   “我今个,只是想来定个项链的,不是专门来看你的。”顾黎虽嘴上无比坚定的说着,但心里早已动摇。   疑问一旦产生,它就像在心里判了死刑,不可抹去。   “阿黎,我才是这个世界上最懂你的人。我知道你肯定会按照我说的那样,去做的。”临渊以极其自信的口吻说道,双眸闪烁着意味不明的光芒。   “真是,自以为是。”   临渊刚想要去撩拨顾黎耳边的碎发时,只见她身影轻飘飘的,立马从他眼前一闪而过,很快的没了踪影。   他的手停在半空中,迟迟没有落下。   什么时候连她的影子都捕捉不到了?   愈发的渐行渐远。   等他回过神来,顾黎却早已离开了他的打金店。   临祁在顾黎眼中看来是个外表充满血性,野性的男子,宛若大漠孤狼,浑身带着生人勿近的气息。他对别人一向冷冰冰,但对她很好,很温柔。顾黎在心里无数次的念叨着,她一定会是他的唯一偏爱。   怎么可能会有临渊口中的“金屋藏娇”?   肯定都是假的。   最近战争爆发,临祁自然也是随着庞大队伍一同冲锋陷阵,出生入死去了,一时半会也没办法回来。   想到这,顾黎的心咯噔一下。   不怀好意,杂乱无章的念头像是不断滋生的芽,最终长出了苗头。   三天过去了,她茶不思饭不想,最终还是驱使不住内心的难耐之情,准备前往临祁家探查一次。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不是吗?   于是她带了几个贴身保镖,前往临府。   一切,看起来都是那样的平静,但总是觉得那过于平静的外表下,似乎有什么暗自涌动的波澜,它在压抑不住的往外翻滚着。   在外头的仆人将她拦了下来,十分警觉谨慎的盯着她。   “我是临祁的未婚妻,他有事情,托我来拿样东西。”顾黎的口气极其的平静,放松,化偷摸为光明正大,就像她在进出自己家一样。   仆人皱眉,两个人面面相觑,也不知是让顾黎进好,还是不进好。   直到顾黎没了耐心,她才宣誓主权似的怒嗔道:“我可是临府未来的女主人,我自然是想进就进,想出就出,还由得住你们拦我?到底谁是主谁是仆?”   语毕,她迈着纤细修长的腿,极为潇洒直接的走了进去。   几个膀大腰粗,身高九尺的男人围在她的身边,如同护盾将她遮的密不透风,严严实实。   顾黎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走着脚跟都有点疼了,她将临府逛了个遍。   她无比紧张,胆战心惊的打开每一扇门,奢求千万别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人。   每次拉开时,无一例外都是空荡荡的,她的心也逐渐舒畅,放松了下来。   直到,顾黎走到一间看上去比别的房间要宽敞,但又更加隐秘的房屋时,她不由得屏住呼吸,颤抖着指尖去开那门。   啪的下,竟然是锁着的,打不开。   出于女人的第六感,顾黎觉得肯定有什么猫腻在的,她紧紧皱着眉头,唤着旁边的保镖,“给我撬开。”   保镖从口袋取出一枚小卡子,然后钻进那扇门锁内,灵活的转了几下,没两下就被打开了。   顾黎用手挥了下,示意保镖别走进去,就在门外守着。   她轻轻的,一步步踏了进去,脚步声极小,生怕惊动了里面的人。   映入眼帘的是个被铁链锁在床上的人,身材虽纤细瘦削了些,但骨架还是比一般的女子要大。头发略微有点长,垂到耳根那,胸/部很平坦,看起来应该是个男人。   那人应该还在昏睡之中。   她拉进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直到站在床前。   这张脸,看起来是那样的熟悉,关阖着,就貌美,清秀无比。是那日,临祁与她家庭聚会时带的贴身仆人。因为他长得实在有些过于耀眼好看了,所以仍今,她依旧记忆犹新。   穆久恍惚间睁眼,睫毛颤动,宛若折翼的蝴蝶,透着破碎。他迷迷糊糊间,竟看到一张看似女子轮廓的脸。   原本只有个影,后面他越发的觉得不对劲,猛地睁大双眼,与她四目相对。   顾黎总觉得些许的不对劲,异样。   俯视着这张脸,她不禁想到那些年在国外留洋的日子。开放的外国男人们,在大街上肆意的拥吻,画面一度混乱,且洋溢着无尽的激情四射,不比男女之情暧昧甜蜜。   顾黎瞳孔骤缩,透着不可置信的芒色,她微微煽动嘴唇,焦急的问道:“你和临祁,究竟是什么关系?”   所有一切的蛛丝马迹,此刻宛若走马观灯,在脑海里一遍遍的回放着。临祁从来没有主动吻过她,也没说过什么撩人的情话。秉持着中国传统的礼仪,他们也没有做过任何出格的事情。   难道?   一个个问号,宛若定时炸弹,带着那极强的冲击力,刹那间将她的脑子搅乱成浆糊。   穆久没有回答她,眼底满是淡然,绝望。   在他的眼中,这个女人,似乎也很可悲。   顾黎眼尖,瞧见他那白皙的脖颈,有道显而易见的褐色疤痕。   她慌乱的直接上手,往那个领口扒了下去。   是触目惊心,遍体鳞伤的伤痕,还有未散去的吻痕,密密麻麻的,形成一大片,太过于狼藉了。   还有那胸前,印着确凿,充满极强占有欲的烙印,像是用刀一下下的刻下来的,无比刺眼夺目。   太疯狂了。   顾黎无力地撑在床边,幻想着他们做过的苟且之事,再也无法冷静,这时只听到穆久很小声的嗫嚅道:“对不起....”   顾黎嘶吼着,失去理智,崩溃到极致。   她痛苦皱眉,盯着穆久,“这些伤,都是临祁在你身上留下的吗?他看起来是那样温柔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温柔?穆久愣住。   “你都看着这么惨了,还要跟我道歉吗?跟我说对不起?”顾黎眼眶泛着莹光,那里盈满了泪水,似乎下一秒就要滚了出来,滴答滴答落地。   顾黎满眼心疼,盯着他的伤痕累累,颤着声音轻柔道:“一定很疼吧……”   北的碎碎念   写到这里,责编通知要上架了。   一章大概需要15币左右吧,我会发几个粉包给继续想看的宝子们的,大家也可以去红包广场领红包哦。   写这本书的初衷,可能就是为了弥补一下隔壁坟前那本书的遗憾吧,当时因为学业原因,并没有花太多心思去写。还有关于三次元的生活,恋爱,家庭,社交方面,让我有很多想要感慨的东西,也许灵感来源于生活吧,很想将这些事情转化,换个方式抒发一下。   很喜欢林徽因说过的一段话,“很多人喜欢你,或因为你漂亮,或因为你说话机灵有趣,这些喜欢都暗含着很多期望。   而有的人喜欢你,是看见你哭和狼狈,知道你辛苦和平凡,允许你不美又不乖巧,还想把肩膀和糖果都塞给你。   人与人之间,若灵魂不能共振,交流不能同频仅仅只是浅浅的喜欢,终究会成为陌路,可贵的是遇到理解并发自内心的爱。”   虽然到现在,我的文笔还有剧情可能都不太好,时不时会卡文,也不是很顺畅,但我会继续学习,进步的。   2022年快过去了,即将到2023年啦,在新的一年里祝大家学业有成,幸福美满!(此处省略一万字)   已穷词,谢谢大家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7章 软弱者自刎而死   顾黎那清澈的杏仁眼,还是止不住掉下大颗大颗的泪水,像是憋了很久,“你告诉我,临祁是不是真的喜欢男人?”   穆久听着她温软怜惜的语气,像是从天而降后轻飘飘的雪花,啪嗒啪嗒的落在了心口上。   好轻好轻,但打下来终究会碎了。   “不是的,不是的。”穆久慌乱的回答着,临祁才不喜欢自己。只是因为纯粹的报复罢了,才这么折磨他。   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不是?如果不是的话,那你身上那么多的吻痕,不是他的吗?”好多个“不是”,她说的好委屈,好无奈,其实已经知道真相了,但还是忍不住一遍遍犯贱的去质问着。   这种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宛若苍天大树下掩埋的树根,随着白云苍狗,岁月变迁,它终究还是会被风雨挣脱出尘土泥泞,赤裸裸的暴露于空气之中。   “那他为什么要把你留在这呢?他可是从来都没有带我来过这里.....”顾黎握住他纤细的手腕,瘦的只剩下皮包骨似的,她试图去寻求自己不想面对的答案。   “我要是说出真相,你会好受点吗不要哭了....”穆久安慰道,那张无比惨白的脸,慢慢绽开一抹破碎的笑。可那弯着的眉梢,看起来却是那么的悲伤,抑制不住的真情流露。   “临祁很恨我,因为我们有过节,所以他要用这么残忍的手段对我。除此之外,我们没有任何过节。”   “但是,还是对不起啊,我应该想到会有这么一天。真是玷污,脏了你的眼睛。”   顾黎蹲下身子,离他的脸是那样的近。她想起那些自己和临祁的点点滴滴,是那样的难以割舍,最终还是情难自终,无法自控。   她妄图妥协,“我带你离开好不好,你永远永远的逃出这个地方,不要再和临祁见面了。我相信,过个几年,他就会把你忘了。”   他也想走,但是哪次逃跑是能真正的离开呢?   “临祁在上战场打战,要很久才能回来。如果你对他没有任何的感情,相信你也很想走吧。”   穆久很缓慢的点点头,欲盖弥彰着那份沉重,压抑的心情。   “那我买张去国外的飞机票,到时候准备好了,我就让我的人带你走。”   见穆久有点迟疑,顾黎又接着说了句,“相信我吧。”   “好,我答应你。”   他说“好”,也不是“我相信你”,似乎是有点让人难以琢磨的回应。   穆久想也没想就同意了,即使可能会发生最不好的结果。   只是他太累了,也不想再欠着人了。   顾黎悄无声息的走出房门,如同刚才的事情没有发生过,然后镇定自若的离开了临府。   她在外人看来是个无比端庄,智慧的女人,毕竟出身于书香门第,家世又是那样的显赫。从小顾黎就拥有数不胜数的追求者,无一例外不是些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豪门子弟。最终钱财都流向了不缺钱的人,爱也流向了不缺爱的人。   顾黎一直很追求灵魂伴侣,终究内心是空虚的。她也有过不少的对象,但没有一个会如同临祁般让她着迷的了。   现在她终于知道为什么那份空虚感无法被填补了,因为得不到的才永远在骚动。   三天后,她如期而至,做好了所有的准备。远在他乡的临祁肯定想不到,他们到底背着他做了什么。   三更半夜,顾黎的保镖翻墙而入,偷偷摸摸做贼似的,潜入临府,溜进了穆久的房间。   穆久阖着的眼眸逐渐睁开,只见那团黑影将自己虏获走了,接着他们在屋内放了几个火把。   他的视线止于那团正在燃烧的熊熊烈火,正在尽情,热烈的蓄势埋没着装潢华美的屋子,还有红檀色木椅,轻纱曼妙的床榻都将变成灰烬,不复存在。   那些他与临祁在这间屋子,发生的点点滴滴,留下的所有味道和回忆,都被这把火烧的干干净净。   一切都会结束的.....   穆久却没有感到多少的开心与释然,他裹着临祁强迫施加给自己破碎,狼狈的保护色,活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如今要被撕碎打破了,他却有点疼。   当他再次醒来,却不是在赶往飞机场的方向,而是在马车里,颠簸着。   穆久的身体酸软无力,只见前面的人在秘密交流着。   声音不大,但也不小,能听的模棱两可。   “三小姐让我们杀了他,随便找个地方埋了,最隐蔽越好。还有,这件事绝对不能让别人知道。”   “前面正好有个悬崖,直接趁着他没醒,抛尸吧。”   “行吧行吧,听你的。这么深,应该都摔成肉泥了。”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完全没注意到后方的穆久早就醒了。   穆久很冷静,很淡然的楞在原地,似乎对这一切早已见怪不怪。世界上是没有绝对的好人的,只有利益共存下框框条条的合作者。他既然触犯了别人的隐私与利益,自然是要注定被赴死的。   他早该想到,一切都是假的。   根本没有人,是真的想将他脱离苦海,解救他,救赎他。   每一次渺茫的希冀,都是罪恶的化身,把他一遍遍的拉进无尽深渊。   穆久惨烈的笑着,他捂住自己的口鼻,试图以窒息感让自己清醒下来。   接着他以快疾的速度,从车窗口的位置跳了出去。扑通落地,他在满是石头的地上打了好几个滚。   在听到后方有动静后,两人纷纷将马车停了下来,回头看着穆久奔跑的方向。   还没等他们掏出枪支想要打死穆久时,他却用尽全力越跑越快,越跑越快。扑通一下,他毫不犹豫的跃起,往那悬崖纵身一跳。   像折翼前的鸟,最后在天际的展翅高飞。   很绝望。   也很无力。   等两个人健步如飞地跑了过去,而在那望不到底的深渊,早已不见穆久的踪影。   他是在找死吗?   他死了吗?   两个人眼观鼻鼻观眼,不知所措。   明明他们都还没打算动手将他抛尸,怎么选择自己先跳下去寻死了。   就算他留了下来,等待着也会是无尽的折磨,与其让别人动手,不如自己先自刎而死吧。   至少,痛快的多了。   他最麻木,最不想面对的还是死前的凌迟。   渺小,不起眼的蒲公英落地,意味着死亡,但也象征着痛仰而生。   ***分割线   “真是气死我了,今个去野营不小心摔到那悬崖里了。不过我运气好的很,卡在了树上,只是受了点伤没有死翘翘。”说话的少年名为顾简尧,他拱了拱挺巧的鼻子,略有点自豪的说道。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小子真走运。”另一个少年戳了戳他的手臂,指了指眼前的人,好奇的问道:“这位小公子,看着倒是面生,又是哪位?”   顾简尧将修长白皙的手指搭在下巴上,若有所思:“我的幸运星,贵人。你还别说,我一摔下来,正好看到他卡在另一颗树上。我就在想,原来倒霉的人,也不止我一个。”   “我便觉得,幸运多了。”   原来世界上还是有一模一样,正在发生的遭遇。   只不过因此发生的缘故,大径不同。   眼前的人,正是穆久。   顾简尧将手背贴在穆久的额头上,原本烧烫的温度逐渐降了下来,“好像不发烧了。”   “你小子,还不去上课吗?等会又被夫子教训了。”   “凌越,你先去吧。反正他的课,我也不是一天两天不去上了,大不了被骂一顿。”顾简尧贱兮兮的笑着,灵活的摊了摊十指,无所谓的说道。   “那我先走了,下次我要看着你被夫子打教鞭。”凌越拍了拍顾简尧的背,笑的愈发猖狂。   等凌越走后,顾简尧就趴在床头看着眼前的人。   怎么会有长得如此好看的男子,肤若凝脂,白的胜雪。那眉眼像是被细细雕琢过般,神韵柔和,却又透着清冷英气。真是恂恂公子,美色无比。   顾简尧觉得这个男人应该是要比他年长几岁的。   但是也很年轻。   正当顾简尧目不转睛盯着男人的时候,他睫毛微颤,睁开了条缝。   关闭着眼睛都那么好看了,睁开眼会是什么样子呢?   顾简尧有点期待。   穆久嗓子干涸,哑的说不出话来,只是微煽开着唇。   顾简尧转身,贴心的拿了个水杯过来,然后将温水递到穆久的嘴边。   等穆久有点清醒了,顾简尧便开始询问他,“小公子,你叫什么名字?”   穆久摇摇头,一问三不知。   什么都不记得了。   穆久头疼的厉害,似乎那记忆都被什么东西抹杀掉了,在猛烈,强制性的阻止他想起。   直到,顾简尧提了句,“我见到你的时候,你也是从那悬崖上掉下来了。”   悬崖?提到这两个字眼,穆久总觉得心里扎了根刺,隐隐作痛。   接着顾简尧为了更好的帮助穆久回忆,然后扒下了他的上衣,指着那胸口的字,提示道:“这里,有个祁字。”   “你的名字里,应该有个祁吧。”   作者有话说:   感谢大家的支持! 第38章 短暂的快乐   穆久再次轻轻摇头,话堵在口中,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那你是失忆了?”顾简尧睁着双清澈天真的大眼睛,若有所思的盯着穆久。   他笑靥如花,摸了摸穆久柔软的发,安慰道:“没事,说不定过几天就想起来了。就算想不起来,也不一定是坏事。你饿了吗?我去拿点吃的给你好不好?”   顾简尧有点碎碎念。   穆久眼神空洞无神,像是被抽干了灵魂。但当他无意识低头一看时,却发现自己身上满是密密麻麻,深深浅浅的伤痕,被暴虐过一般。   他该不会是什么十恶不赦的罪犯?是坏人……又或者是被逼到走投无路后自杀的奴隶?   不然他好端端的,为什么会去跳崖?   所有不好的设想与质疑,在他的脑海里一闪而过,宛若被小石子打破的湖面,一旦荡起,就无法停止圆圆圈圈的涟漪。   顾简尧塞了块烧饼给穆久,软声道:“吃吧吃吧,小公子。”   “可是,你不怕我是什么坏人嘛?我现在留在这里,是不是会耽误你?”穆久有所顾虑的问着,有点举手无措。   “怎么会呢,你是我的贵人。”   “因为你,我才幸运的活下来了。”   “不管你之前是什么样的人,可在我这里,我要把你当个菩萨似的供起来。”   顾简尧眉眼弯弯,一口白牙闪闪。   好可爱的少年。   穆久心里莫名暖暖的,他露出久违的微笑,“那还真是麻烦你了。”   “你放心,我改天去报社,给你登个寻人启事,帮你找家人。我相信很快,你就能找到自己的家了。”   穆久点点头,无以为报的说了句,“谢谢。”   顾简尧住的是学生宿舍,宿舍条件好,一个诺大的房间原本有三个人,后面走了个,去国外留洋去了。   如今就剩下顾简尧和凌越。   顾简尧今天以身体不舒服,旷了几节课,没有去上课。大晚上的,凌越火急火燎的冲了回来,说夫子打算来宿舍训诫他。   “夫子说要来请你喝茶,特地来宿舍了。”凌越气喘吁吁,用手倒了杯茶水。他还没来得及咽下,就被顾简尧慌乱之中不小心打翻了。   “你说什么?他好端端的来什么来?”   顾简尧看了看在床上旧伤未愈的穆久,小声唤道:“学生宿舍不让外人住,只能屈服你躲躲了,你藏在哪里比较好呢?”   “衣柜太小了,藏不得人,就这么点地盘。”   顾简尧思来想去,最终将目光,瞄到了床底下。   穆久懂他的意思,自觉的下床,然后忍着伤痛,爬到了床底下。那瘦削孱弱的身子,没几下就轻而易举的钻了进去。   刹那之间,门被嘎吱一声打开了。   一名带着圆框细条镜框,穿着青袍衫,头发稀疏的男人走了进来,手上还带了条细长的教鞭。   他用狭长的眼眸瞪了眼顾简尧,“你不是看着好好的吗?凌越怎么把你说的跟死了似的,下一秒就要吊丧了?”   “又不上课,骗我?真把夫子我当糊涂蛋啊?”   语毕,夫子用教鞭抽了过来。顾简尧跟猴精似的,躲躲闪闪,让他甩了个空。   “夫子,是真的,我差点就死了呢!你倒是瞧瞧,我这身上都是伤,很多很多伤……”顾简尧眨巴着水汪汪的无辜大眼,他的语气有点像撒娇似的,让人招架不住。   顾简尧撩起自己的衣袖,上面确实满是褐色伤痕,大大小小,但都是些无伤大雅的皮外伤罢了。   “作为一个男人,不要这么磨磨唧唧的。这次就放过你了……”夫子收起自己的教鞭,挺直腰板,终于收回自己精明刻薄的目光,转身离去。   等夫子走远后,顾简尧蹲下身子,将那伤痕累累的手臂伸了进去,“快出来吧,床底下黑不溜秋的,又脏,幸苦你了。而且啊,还有凌越那堆了很久的臭袜子,会熏死人的。”   凌越被他说的又羞又愧,整张脸涨的爆红起来,“你自己不是也有,怎么就是我一个人的啦?”   等顾简尧把穆久拉了出来后,两个人又继续打打闹闹,推推搡搡的,看起来极为的欢快愉悦。   看着这幅温馨的画面,穆久竟也感到无比由衷的幸福,开心。   原来看着别人快乐的活着,自己也会被感染到的。   “我们得赶紧送小公子出去了,他家住哪里?”凌越终于回归到正题上面了。   这可把顾简尧问住了,他用细长的手指搭在脸上,习惯性的划了几下,“小公子失忆了,我们过几天等周末,去报社给他登寻人启事。”   “失忆?”凌越不可思议的反问着。   “是啊,小公子现在也不知道自己叫什么,那我们给他取一个吧。”   顾简尧坐在椅子上,想了许久,只见他眼珠子滴流转,说了句,“那就叫你,小七哥吧。”   凌越有点不理解,“为什么要叫这个?”   “因为,我喜欢。”   顾简尧嘿嘿嘿的笑了几下。   穆久温柔的附和他微笑,“你喜欢这么叫的话,那就先叫我这个吧。”   一开始穆久在他们面前多少有点拘束,但后面顾简尧和凌越的热情似火,真挚善良,在不经意间带动了他。他们成为无话不说的好朋友,会在一起打牌,学着抽烟喝酒,饭后茶余时还会开点玩笑话。   到了周天,他们终于等来放假。   顾简尧让穆久穿了自己的学生制服,偷偷摸摸的混着人群溜出了学校。   顾简尧和凌越带着他,一同去了大街上。本来是打算是报社找人登广告的,但恰好那没开门。   那只好算了,机不逢时,等下次。   前方有点动乱,围观的人此起彼伏,特别多,嘈杂不堪。   原来是几个在厂里工作的青年人,老板卷着钱财走人,没发工资。不堪重负下,他们只好到人家门前闹腾。   但没三两下,那几个人就被租界的外国人打了出来。几个身材魁梧的白人拿着粗大棍子,一下一下地往那几个人身上狠狠地揍去。仿佛不是在打人,而是在打畜生。   顾简尧见状,想上去解围,但是却被穆久拦下了,他好心劝导:“你一个人打不过的,算了吧。”   顾简尧有点悲伤,遗憾的叹了口气,“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到头?”   就算今天顾简尧冲上去见义勇为,接着还是会有人因这样的方式受伤,受侮辱。会造成这样结果的理由,一层不变的,是社会腐败,是人躯体里无法彻底根除的懦弱根骨。   “小祁哥,我只是有点不爱读书,但我不是不爱国,国人有难,遇到则帮。”   听到这话后,穆久有点震惊的看着他。正想握着他的手,说声对不起时,顾简尧早就离开了自己的身边。   但等顾简尧上去打算帮忙时,那些外国恶棍早已离开,现场只剩下一片狼藉。   顾简尧从兜里掏出这个月所有的生活费,小心翼翼的塞到那些人的手里,“拿着吧,补贴点家用。”   那些中年男人眼眶顿时湿润了起来,心里不是滋味,还没来得及说声谢谢,顾简尧转身就走了。   能救中国人的,只有中国人自己。倘若连自己的同胞受伤都能视而不见,那岂不是个无情的败类,这样冰冷冷的人,顾简尧希望能少点。   至少他要以身作则。   穆久盯着顾简尧奔跑过来的背影,只见他不自觉的伸开了双手,环抱着自己,紧紧抱了个满怀。   “小七哥,我们回去吧。”   此刻人来人往,川流不息的街道上,满是错乱的鸣笛声,脚步声,在狂躁刺耳的响着。此时一辆黑色的奔驰车从他们身边一闪而过,正当里面的主人回过神,张望时,那抹熟悉清瘦的背影,早已消失不见,埋没于人海之间。   马上就到放假的日子了,顾简尧满心欢喜的跟穆久说道:“你想不想去我家看看?”   “我家里人可多了,很热闹的。”   穆久问道,“有几个人啊?”   “嗯?你猜猜?”   穆久有回必应,“那就二十个吧。”   “不对,我家上上下下,总共几百个人。”顾简尧有点小骄傲的说着。   “那也太多了吧。”穆久眼眸亮晶晶的,有点震惊。   此时凌越在旁边沉默着不讲话,看起来有点格格不入的难过。   “凌越,要不你也去我家住着吧。”   凌越的家里不像顾简尧那般富裕,他是个孤儿,从小父母双亡,就连相依为命的奶奶,前两年也死了。如今他上学的学费,都是靠空闲时间赚来的。日子虽然过得苦,但是好歹身边还有个像顾简尧这样的小太阳。   凌越摇摇头,“我还是习惯一个人。”   顾简尧用手搭着凌越的肩膀,眯着眼睛打趣道:“你是不是嫌弃我?”   “怎么可能?”   “那晚上我跟你一起睡,我要把床留给小七哥。”   凌越翻了个白眼,表示无语。   过完这星期,即将结束这个学期的课程,他们忙着最后的考试,免不了一阵挑灯夜读。   穆久也睡不着,他起身瞄着课本上面的字,但翻了几页后,发现自己竟然也不认识几个大字。   难道他之前很没文化吗?   作者有话说:   存稿发布中。   下章攻受相遇,连着一起发了,这章过渡一下。 第39章 重逢恶魔   两星期后,顾府的司机如期而至,来到学校接顾简尧。   见顾简尧身边多了一位陌生的面孔,司机和蔼憨厚一笑,“这是小少爷的新朋友吗?”   顾简尧挠了挠头,略有点害羞的瞄了两眼穆久,然后带着微笑说道:“是啊,是我很好的朋友。他这段时间有点事情,我想带他去顾府住几天。”   司机也没多说什么,虽然眼前的人长得无比俊美好看,但总觉得跟顾简尧不是一个年纪的。   人虽然老了,可看人的眼光总没错。   但他也没拆穿。   两人上了车,穆久揪了揪身上刚刚好的学生制服,顾简尧心细,问了句,“穿着不舒服吗?”   “没什么。”穆久将刚刚撩起的校服边角,又放了下去。   顾简尧弯下身子,扯起他的衣服,只看到白皙的皮肤处,长出了些许淡红色,密密麻麻的小点。   “是不是你对它这衣服材质过敏,等会回到家,我换身新衣服给你。”   顾简尧低下头,往他过敏的白皮肤上呼了两下,十分怜惜温柔。   穆久有点惊愕,心里涌过一丝酸酸的暖流。但他些许不自觉的将手收了回去,带着点慌张局促感,好像是见不得人的习惯性退缩。   “小七哥,再忍忍,马上就到家了。”   一路上顾简尧都在跟穆久闲聊,他带动原本有点尴尬紧张的氛围,想让对方放松点。   穆久不知道现在他还能去哪,他失去了记忆,什么也想不起来。除了跟着顾简尧,好像也没有其他更好的选择了。   那份遗失的记忆,像是模模糊糊的影子,缭绕于心头,始终带着空落落的惆怅感。   到了顾府,外边是十分气派的两个狮子大墩子,头顶上是镶着金边的牌匾,踏进门里就能看到好几个分院,青砖绿瓦砌筑外墙,花团锦簇绽于阳台小院,透着芳香四溢。可这府邸里的建筑倒是新潮,中式夹杂着西式,洋气又复古。   府邸里十分热闹,来来往往的。远远一眺望,就能看到不少低发簪,青衫衣。   此刻日落黄昏晓,薄明晨曦,绚丽云霞,逐渐被沉重的坠幕收入囊中,只留下庄重,深沉,含蓄,如同火焰熄灭只剩下一堆残破缥缈的灰烬。   这时地面,猛地窜出一道黑压压的背影,带着极致的压迫感似的,覆盖着两个人的身子。宛如铺天盖地的梦魇,将他们面前的光抵挡的严严实实。   还没看到这人的模样,就能感受到其强大,富有侵略性的气场。   让人感到背部一凉。   顾简尧转头,在瞅见那人的脸时,原本面无表情的脸,扯出一抹和善友好的笑容,喊了声,“姐夫好。”   “好。”   这声音多少带着冷冽,没有感情似的,有股难以描述的风味。   穆久耳中在穿入这道声音时,身子止不住的颤抖了下。他微微侧脸,只看到一张冷峻无温,犀利的脸,因为逆着阳光,面部弥漫着散不去的阴翳。   透过那双如同看着腐烂尸体的冰冷眼眸,穆久只望见了恐惧,那眼神像是在切割被磨撕的血肉。   “你这么快就放假了?”临祁嘴角勾起一抹不多得不常见的微笑,极为浅淡,语气依旧没什么起伏,就真的只是在询问似的。   “是啊,姐夫今天是来吃团圆饭的吗?那真是太凑巧了,我还带了朋友一起来吃呢。”不管对方的态度如何,顾简尧依旧有着熄灭不了的热情,他似火的回应着。   “朋友?”临祁嘴角扯开若有若无,漫不经心的笑,但在那平静的后面,竟有几分戏谑疑惑。   哦,终于找到了。   命中注定,穆久依旧只能是他的。   顾简尧总觉得气氛有点怪异,但也不知道哪里奇怪。等他回过神后,临祁早已迈着步子离开了他们的视线。   顾简尧转头,那清澈无比的眸子,映入穆久苍白的脸时,像是突然间,没有预防的失去了血色。   穆久总觉得看着此人,莫名的有点心悸。   越过曲折幽静的小径,顾简尧带穆久去了自己屋里头。他从柜子里拿了一套衣服给穆久,只见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小少爷,老爷夫人叫你出来,说好久没看到你了,唠唠嗑。”   顾简尧转身对穆久温语道,像是哄小孩似的:“我先出去一下,等我回来。”   穆久见顾简尧走了,安安分分,乖乖的拿着衣服去了换衣间。他用两只手扒着上衣,从下往上脱,料子有点粗糙,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布料,他竟然皮肤过敏了。   正当他将上衣要掀开时,身后猛地响起一阵快捷急促的脚步声。   哐的下,一双蛮横有力的双手,死死地将穆久圈禁在自己结实宽阔的胸膛中。这张狂而又不知轻重的动作,差点把他蒙的窒息。   正当他喘不上气来时,那双冰冷,微微有点粗粝的手掌,顺着他的脖颈往下抚摸着,直到停留在了胸前那块很深的疤痕。   见对方松手,穆久这才狼狈的将头探了出来,在这狭小的空间中,他们的呼吸此起彼伏着,有点凌乱。   穆久头发被整的乱糟糟,小脸不经憋得涨红了起来,“你到底是谁?”   正当穆久想转头看清那张脸时,那双手的主人却将他的身子摁倒了对面的镜子上。裸露的上半身,是白到透明的皮肤,还冒着青色的血管。看上去十分的蛊惑诱人,止不住的想让人咬破它。   直到血液四绽,像长出来的绚烂野玫瑰。   贴的太近了,穆久能清清楚楚看着自己如何被男人压着。他错乱的呼吸,打在镜面上,早已氤氲起一阵白雾。   而那团像是要欲盖弥彰着什么的白雾,正好挡住了男人的脸,穆久只能等着它消散而去。   那消去的一个棱角中,穆久看到了那张看不出任何喜怒无常,但异常清贵逼人的脸庞。   “我是谁?”临祁用手抓着他颤抖的脖颈,那冷淡的语气下,是压抑不住的暗涌波动。   “你在装疯卖傻什么?你连我都不认识了?穆久,你又在耍什么花招?别给我装,我可没那么多耐心,陪你演戏。”   临祁用膝盖用力顶着他的腰身,手指死死地掐着他的下巴,那力道恨不得要将那骨头捏成齑粉。   “你到底是我什么人?我失忆了,以前的事情都不记得了。”穆久看着眼前的男人,他的下巴被掐地有点疼,那双眼眸藏不住情绪似的,自然流露出湿漉漉的神情,泛着莹光。   他的语气有点委屈巴巴的。   只是转瞬之间,临祁觉得那双眼眸变得些许的陌生。之前的穆久在他面前,那眼神都是不加掩饰的厌恶之情,多少有点空洞无神的。   可此时,他的眼,竟然闪着光亮。   透着点可怜。   临祁松开手,若有所思,“穆久,你最好别骗我,不然你的下场会变得很惨。”   “穆久?”穆久张嘴喃喃道,眼神涣散。   “这个是我的名字?”   临祁也不知道眼前的人说话到底有几分真假,他就那么冷眼旁观着,继续观摩着对方的表情。   “呵,那场大火,怎么没把你烧死了,现在变得如此愚钝。看着更加蠢了,就算是失去记忆,也一样是个不折不扣的蠢货。”临祁多少有点无情的调侃着,但他确实也找了穆久很久,之前也一直没有什么下落。   直到几个星期前在大街上,他以为是自己出现幻觉,才无意捕捉到的背影。   可如今,这个人却是如此真切的出现在自己面前。   他就知道,穆久肯定还活着。   怎么样兜兜转转,他都离不开自己,逃脱不了自己的魔掌。   这个世界,还真是小啊。   在这段穆久失踪的时间里,他发生的一切,临祁都不知道,也不清楚。   穆久不知所措,一头雾水的盯着眼前的男人。   “那我是,你的谁呢先生....”   穆久的声音软软诺诺的,一点也不像之前一样横冲直撞,嚣张跋扈。这让临祁多少有点不适应,从前的穆久何曾用过这种语气跟自己讲话。   临祁与他四目相对,那一眼,让他那残破坚硬的心,像是长了根象征着罪孽的芽,带着偷偷藏着的欲望,愈发肆意的疯狂滋生着。   那根邪恶的芽,终于破土而生了,临祁鬼使神差,微微煽动着轻薄的唇,吐出无比自然而又冰冷的字眼,“你是我的仆人。”   自然到,他都不像是在撒谎。   “仆人?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不会平白无故从悬崖上掉下里的,我是不是做了什么很坏的事情,才变成这样的......”穆久自言自语着,有点糊涂,语无伦次。   临祁用手指撩拨着穆久额前的碎发,那手细长而又好看,他的神情像是被稀释了点冰冷,也不像平时那般生人勿近。   “是啊,你确实做了很多坏事,欠了我特别多东西,很对不起我。你甚至试图逃跑,离开我。所以,你现在要重新回到我身边,还债。”   “那我要还什么债呢?”穆久眨巴着眼睛,好奇的问着临祁。   临祁居高临下,不可一世的姿态终于放低了点。他弯下身子,凑到穆久的耳边,压低嗓音,用带着点威胁挑衅,意味深长的口吻小声说道:“当然是,一屁股债。”   作者有话说:   后面会甜点'' 第40章 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一屁股债?那我要还多久呢?”穆久重复着对方的话,疑问着。他颤着的睫毛出卖了自己的不安,但这微不足道的小表情,却被临祁皆数收入眼帘。   一点点的,被他捕捉着,用眼神厮磨着。   “想不明白,那就一辈子,老老实实的呆在我身边,等我说还完为止。”   最终临祁的目光,停留在穆久裸露的肌肤上,雪白晶莹,还泛着粉嫩。墨蓝色的学生制服,穿在他身上,有点异样的清纯感,完全看不出任何的违和感。   但临祁还是忍不住的嘴贱嘲讽着,“都快三十岁的男人了,怎么还穿这种学生装,不嫌膈应嘛?”   “我都已经要三十岁了?”穆久有点震惊。   “是啊,一个三十岁的老男人,学什么学生装嫩啊。”临祁有点嫌弃的调侃着。   其实也不是三十岁,是二十五岁左右罢了,临祁故意说的那么夸张。   下一秒,临祁就将穆久撵入自己的怀抱,恨不得把他骨头都碾碎了,最好是揉进自己的血肉中。   那怀抱,带着渗入毒的想念。   这清瘦孱弱的身子,好像在这些他不在对方的日子里,变得有点圆润了些许。   说明,那个人把他照顾的很好。   临祁心里,不知腾起一股莫名其妙的气,他用骨节分明的手指往穆久的腰身狠狠地掐去,像是报复似的。   穆久小声闷哼着,发出一点细碎的呻吟声,听起来有些痛苦。   “既然你已经没有留在这里的意义了,那就立马跟我回去。”   临祁用霸道,蛮横,不讲理的语气命令着,完全不顾及穆久的想法。   还没等穆久回过神来,他就已经被临祁抓着手腕带走了。   “可是,怎么证明我是你的人呢?”穆久虽然失忆了,但也算不上脑子都没了。   临祁坏笑,用自己的指腹划过穆久的胸口,带茧的触感打转着那个很深的疤,有点酥麻的电流感。   “这里,不就能证明了吗?”   穆久恍然大悟,原来这个字,是他的名字?   “还有疑问嘛?”临祁虽然没有完全的放下警惕,但是时间会证明,穆久到底有没有在他面前说谎。   来日方长,要是装的,总有一天会露出马脚。   “可是,我还没跟小尧道别呢。”穆久有所顾虑,忧心忡忡。   “小尧?你还真当是叫的格外亲昵啊?你们这些日子都做了什么啊?”临祁话中有话。   “我们,是朋友。”   穆久也不知道,对方的语气为何那么不和善,好像有着别样的占有欲。   难道主仆间都是这样相处的吗?   “你跟他有什么好道别的,人家是给你钱,还是给你什么好东西了?你巴不得往人家身上凑,也不嫌廉价。”   “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能再跟别的人讲话,相处,更不许在我的面前,念叨另一个人的名字。”   “听着就烦。”   临祁一连串的话语,宛若炮轰,在穆久耳朵里炸开。   怎么这人跟吃了火药似的,好冲。   见穆久宛若羔羊般迷茫的眼神,还带着点不情不愿,临祁狠狠地捏着他的下巴,警告威胁道,“知道了吗?”   “好吧.....”穆久无奈点头,谁让自己是他的仆人呢,仆人是不是就该对主人的话言听计从呢?   但他总有种被人卖了,还要给人数钱的感觉。   还没等穆久有任何的下文,临祁发横地,桎梏住他的手腕,急匆匆的离开了顾家。   今天原本是临祁来顾家送聘礼的日子,但他只是将东西送了过来,也没出面。因为在这误打误撞遇上了穆久,就没打算再跟未来的丈母娘,丈人聊上几句。其实顾黎的父母对临祁也不是很满意,因为他的性子实在过于冷冰冰了,有点让人觉得难以接受,也不太讨长辈喜欢。   可没办法,顾黎喜欢,他们也只好爱屋及乌一下。   可背地里,顾黎的母亲也曾跟她聊过两个人的恋爱,婚事,但顾黎每次都是以笑面对,也没多聊。他们之间的关系,宛若两块看起来衔接的很近的冰,但是相互碰撞下,又裂开了,碎了。最后融在水里,谁也看不出好与坏。   等顾简尧重新回到房间时,却发现屋内早已不见穆久的身影。他急切的翻来覆去,心里不禁空落落的焦急。   他跑出房间,火急火燎地抓住仆人的手臂,神色慌乱,“那个我带回来的朋友呢?”   仆人也不知道,只好摇摇头。   顾简尧在偌大的顾府,像个无头苍蝇,找来找去,跑来跑去。他慌忙地喊着对方的名字,却依旧没有任何回应,像是打进了深谷的石头,终究没了声响。   怎么好端端的人,突然失踪了呢?   ***分割线   穆久缩着身子坐在车里,有点局促不安,他总觉得对方是非善类。   这时,他总是想起顾简尧。也许是出于,自己来不及与对方道别与告别的原因,他总是露出小心翼翼,胆战心惊的样子,有意无意地问身边的人,“我觉得,我还是要和顾简尧说一声。”   “有什么好说的?”临祁侧脸瞥过他一眼,眼神无比的冷锐锋利,像是淬了冰的刀刃。   “可是跟朋友道别不应该说一声吗?”   也许,顾简尧把他当好朋友,知道他无缘无故不见了,会很担心呢?   临祁被他整的烦躁起来,直接断了他的念想,吼了句,“闭嘴。”   穆久听着他冷若冰霜的嗓音,颤颤的低下头,姿态软了下来,“好吧。”   但过了会儿,临祁耍了点性子,以高傲的姿态冷哼着,“或者你求我,我就能跟他说一声。”   穆久总觉得怪怪的。   为什么要求他?明明只是这么微不足道,举手投足就能干的一件事……这样也要求嘛?那自己岂不是过于卑微了。   车内的气氛逐渐降了下来,有点压抑沉闷。   过了很久,穆久才从喉腔憋出支支吾吾的字眼,“我求你了……”   “那你帮我,跟他说一声。”   临祁听到这话后,有种被填饱的满足感,征服感,但下一秒穆久又开口了,“可是我还有点话,想跟他说,我也能托你一起跟他讲吗?”   听完这些话后,临祁不理会他,又恢复了平日里面无表情的高冷表情,整个身子慵懒随意的陷入车椅之中,在以小歇的模样,无情拒绝穆久的恳求。   穆久有点害怕他。   因为临祁看起来有点可怕,瘆人,不讲道理和情面。   他现在,有点想念顾简尧还有凌越。   想回到那段自由自在,无忧无虑的日子。   穆久沉默不语,他有意无意的瞄着旁边的人,做贼似的。   但他不知道自己这些小动作,都能被对方尽情的感知到。   有点好笑,滑稽。   半个小时后,穿过川流不息,喧哗繁闹的街道,车子最终从一阵冷清,一阵嘈杂的空气中,驶到了临府。   临祁在前面大步流星,穆久腿没那么长,只能在后面略微慢的行走着。   正当他迈着步子跨进府邸时,一只小狗守在门口旁边的角落里,可怜巴巴的望着穆久,全身脏兮兮的,瘦骨嶙峋耷拉着稀疏的皮毛。   那黑黝黝的眸子,圆圆的,还闪着粼粼的泪光。   穆久迟疑,停在原地,向小狗投去同情的目光。   小狗像是得到了感应,心有灵犀的瘸着腿跑了过来,很是狼狈。   它就那样很乖,很安静的趴在穆久的脚下,不断的用眼光,祈求着穆久将它收留。   它看起来真的太瘦弱了。   穆久蹲下身子,也不嫌脏,用纤细的手指抚摸着小狗凸起的背脊,试图用和善的眼神,告知它,他是个好人。   小狗小声呜咽着,像是想用自己的方式,诉苦似的。   穆久唉声叹气了下。   临祁见穆久迟迟没有跟上来,他有点不悦的转身。   只望见,门口那抹清瘦的背影,正弯着。底下还有条,试图要用自己可怜的模样,博取他同情的脏狗。   临祁又重新从院里走了出来,他微微蹙着眉头,颇有点不悦。   他是很讨厌,抗拒狗这种畜生的,什么都吃,连屎吃着都是香的。   很恶心。   但是源于临祁很讨厌狗的缘故,不止止是因为这个,而是有其他更沉重的理由。曾经临冯风杀了他娘后,亲手在他面前分尸,碎尸万段然后将肉块喂给了看门狗吃。   临祁不畏艰险,想从那些盆子里抢夺早已血淋淋,零碎的尸体,但却还是只能眼睁睁看着,它们被群畜生吞入腹中。   想到这,那份躲不去的阴影,瞬间遮盖住了临祁所有的理智。   这个男人怎么总是在他的雷点上,嚣张却又无意的蹦跶,两个人是如此的相克,八字不合。   “我能不能,养这条狗呢?”   穆久那双温柔无辜的桃花眼,垂了下来,他有点紧张得期望着对方的答案。   希望,他能让自己将这条狗留下。   临祁看着穆久装软弱的模样,但依旧嘴巴很硬,心更硬的回复道:“不行。”   很果断的答案。   但是有没有可能,会可以逆转的呢?   作者有话说:   还剩几个粉包,没领的宝领完吧() 第41章 干点有意思的事   “可是,有没有一点点可能,我能把它留下来呢?”穆久试探着,妄图从临祁那冰冷,密不透风的嘴巴里,得到些自己想要的答案。   但是无一例外,临祁只会说,“不行。”   “我不能容忍这么脏的一条狗,进入临府,更何况还在我的眼皮底下呆着。”临祁微微垂着眼帘,眸中迸发出一抹锋利如刀刃的光,那眼神似乎在以一种很决绝的方式拒绝他。   穆久抬头与临祁四目相对,那双眼睛看似是怯懦的,但是又很坚定,他很诚恳的挽留着,“我会把它洗的很干净的,肯定不会脏的。”   “你要是想跟这条狗一样,被我扔在外面,你尽可这么犟。”   临祁撂下这句话后,毫不留情地转身离去。   小狗撑着瘦小的身躯,在地上扑腾了两下,从小小的嘴巴发出可怜的呜呜声。   它似乎也在以卑微的姿态,想去挽留那个狠心离去的男人,恳求它让自己能有个安身之地。   但现实,却不太美好。   穆久抱着那条狗,蹲在门口自言自语道:“他只是好像有点不太喜欢我呢?”   “他肯定不是因为不喜欢你,才不把你留下的。”   小狗耷拉着耳朵,乞首摆尾。   夜幕逐渐降临,渐渐吞噬着晚霞,余晖,抬头望早已月上中天,夜明如昼。如水的月光倾泻而下,遍地便是银辉,如霜似雪。   穆久环抱着自己的身躯,蹲在门口,迎面打来的就是风。他往角落缩了点,但还是冷。   有点晚了,穆久又饿又冷,还有点困顿,直到有人戳了戳他的背脊,凑近说了声,“临少让你进去。”   穆久还搞不清状况,就被人拉进了屋子里。离去时,只听到后面的狗狗被人揪着皮毛,被迫发出些许凄惨的叫声。   他被推推搡搡了两下,然后进了饭厅。只见临祁坐在红檀木饭桌前吃饭,他姿势很优雅,背脊挺直,看起来吃的很斯文。   穆久手足无措,伫立在原地,小心翼翼地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着临祁的一举一动。   像在窥探,在打磨。   临祁背对着屋里的灯,面上都是阴影,脸色看起来有点吓人。   他见着穆久进来了,用很冷淡很冷淡的语气说了句,“过来。”   穆久走了过去,肚子不守常规的咕咕响,发出不雅响声。   气氛变得有点尴尬起来。   “给我盛碗汤。”这时,临祁皱眉,没声好气的命令着他。   穆久饿的饥肠辘辘,整个身体软绵绵的。他不自觉的闻着那饭菜香,躲避着临祁的目光,偷偷吞咽着口水。   明明临祁离那个汤的距离很近很近,但他却还是伸不出手来,还不如自己去舀上一碗来的快些,非要让穆久来。   穆久有点艰难的弯下腰,帮他打汤,乖巧地用双手举着,递到临祁的面前。   “你当祭拜呢,举这么高干吗?”临祁瞪了他一眼,眼神里充满了不悦,不爽快。   “好,我端低一点。”穆久听闻后,有点木讷的将碗端低了下来,谁让他是对方的仆人,得言听计从。   临祁用勺子舀着他手里滚烫的汤,问道:“想养狗,还是想吃饭?”   “养狗。”穆久很坚定不移的回答着,不撞南墙不回头。   “那你继续饿着吧。”   “那我能养狗了吗?”穆久不依不挠的问他。   临祁没有回答穆久,只见他把桌上的菜每个都夹了遍,但都只尝了个味道。   他将碗筷放下,对穆久说道:“把剩下的饭菜都给我吃完,一个都不能留。”   穆久见着桌上只有临祁吃过的碗筷,没有多余的筷子了,那他也不好意思去使唤别人给自己拿双新的。   他有点哀怨的坐到了椅子上,想用手抓着饭菜。   临祁恼怒,不争气的吼道:“你是狗吗?你吃饭用手抓?”   为什么宁愿用手抓,都不愿意用他吃过的筷子?   嫌脏?   临祁越想越气,将那双自己用过的碗筷塞到他面前,呵斥道:“快吃吧。”   “可是,这双筷子你吃过了?会不会不太好?”   “啰嗦什么?你再啰嗦,你就爬地上把饭菜给我舔干净。”   穆久听着这话,总感觉有点熟悉,但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被吓得一激灵,看来大户人家的主人,脾气都不怎么好,太暴躁也太霸道了。   穆久用筷子快速地扒着碗里的饭菜,虽然有些冰凉了,但是胜在味道还不错。   穆久吃的肚子太撑了,实在吃不下去,有点憋屈的看着饭桌上剩余的佳肴,“我能把这些剩菜,给狗吃吗?”   临祁漫不经心地,盯着自己袖子上的袖口,毫不在意的说着,“狗已经被我丢了。”   穆久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支支吾吾的,把自己的脸憋出窒息的红。当临祁再次抬头时,穆久背对着自己的身子看起来有点颤抖。   临祁有点惊愕,用手指戳了下他的背脊,“你在干嘛?你不会又在哭吧。”   穆久摇摇头,却没有回答他。   “不就是条狗,至于吗?”临祁冷眼旁观,走出了饭厅,临走前吩咐着,“把桌子给我收拾干净。”   穆久勤快的将桌上的碗筷都收拾好了,将桌面擦的干干净净。然后他蹲在水盆前洗碗,水有点冰冷,手指都冻僵了,白皙的皮肤变得有点紫红。   等穆久洗完后,他起身,旁边管事的人跟他说,还有一堆活,等着自己。   只见几个下人,从不远处走了过来,手上全是衣服,床铺被单,或者其他杂七杂八的东西。   “临少叫你把这些东西,全洗了,洗完才能去休息。”   “不准偷懒哦。”   穆久点点头,任劳任怨,“好。”   洗的东西看起来多,做起来也累,他弯着的腰身早已直不起来,但还是觉得有点乐此不疲,很充实踏实。   至少还有点东西做。   就是他的心里有点空落落的,很寂寞孤独,那遗失的记忆碎片,宛若在心口划下的一块肉,怎么填补,都补不上。   但他安慰自己,或许忘记不一定是个坏事。   在这天寒地冻的天气,他竟然洗出一身的冷汗来,风一吹,更加刺骨了。   他将最后的床单挂在架子上,然后将手放在嘴边,呼呼地吹了几口热气,手早已冻的没有知觉,都麻痹了。   穆久也不知道自己住哪里,打算找个能挡风的地方席地而坐,就这么凑合一晚行了,反正马上凌晨一过就又是早上了。   正当他阖着眼,想将头缩进自己的膝盖里时,一道清脆的狗叫声,让他绷紧的神经松了下来。   他转头,映入眼帘的,是条很干净,很雪白的小狗,那全身的毛发依旧很稀疏,但好像也是被修剪过的,变得整齐有精神气多了。   狗狗朝他飞奔而来,穆久将它拥入怀中,喃喃细语道:“真好,你还在。”   “我以后,可以养你了吧。”   小狗往他怀里蹭蹭,像撒娇似的,在那无比萧条寂寥的角落,一狗一人,竟显得那么亲昵。   “那我给你取个名字吧。”穆久眼珠滴溜转,“就叫你小七吧。”   狗狗不约而同,心有灵犀的点点头。   穆久开心坏了,抱着狗狗撒泼。   不远处,临祁拿着酒壶,轻轻的抿了一口,看着不远处的穆久,笑的像个孩子。   临祁的神情在这夜色深处里,显得是那样的意味不明,好像见不得那人开心,又想要那人开心似的。   烈酒入喉,倒也有了些滋味,甘之如饴。   穆久转头,瞧见站在走廊边的临祁,像棵伫立在雪里,屹立不倒的白杨树,很笔直很高大但也略显孤寂。   他抱着小狗,走到了临祁的面前,不自觉的拱了拱小巧的鼻子,“这么晚了,你还没睡啊?”   临祁身上的烟酒味弥漫于周边的空气,有点浓重,他那双宛若野兽般闪着侵略性的眸子,死死的盯着穆久。   不放开,不转移。   “还不是被你吵的。”   穆久有点愧疚的说道:“对不起啊,我只是有点欣喜过头了。”   “不就是条没人要的小狗,至于开心成这样?”   临祁不理解。   “谢谢你。”穆久很礼貌,满怀感激的回应。   临祁瞳孔骤缩,那眼中刹那间闪过意味深长的光,不知不觉中燃了起来,“只有小孩才爱说口头上的谢谢。”   “你还是孩子吗?”   “那我该怎么报答你让我留下这条狗呢?我以后为你做牛做马?”   听着这话,临祁有点憋不住笑似的,怪异的敛着忍俊不禁的神情。   他伸出手指,撩拨着穆久额前留长的碎发,都要遮盖住眼睛般。   “怎么个做牛做马法?”   临祁有点好奇。   “为你洗衣做饭,随叫随到?”穆久不太了解。   “还有吗?”看似这些,都不太符合临祁的心意,也不是他太想要得到的答案。   “我太笨了,不知道该怎么办才比较好……”穆久有点自怨自艾。   “床太冷了,你以后记得给我暖暖。”   听完这句话后,穆久眼中闪着亮晶晶,清澈的光,然后他若有所思的问了句,“那还有什么别的事情,需要我干吗?”   “干?你说干什么?比较好呢?”   作者有话说:   发了个新粉包。 第42章 一头撞死,头破血流   还没等穆久反应过来,临祁便伸手拽着他的胳膊,将对方扯进了黑漆漆的屋子里。   而那只原本被穆久抱着的小狗,被啪嗒一下,落在门外。   穆久眨巴着饱含恐惧的眼眸,不经意间观望着四周的环境。这是个偌大的屋子,借着深浓的夜色,只能捕捉到房梁,墙壁,还有地板都是被烈火烧焦过的痕迹。   残破不堪,满是灰烬,尘土,看起来一片狼藉。   “这里好黑。”过了良久,穆久才说了这么一句。   “真想不起这里是什么地方?”   临祁用那双富有侵略性的眸子扫视着,冰冷目光止于他的表情,那眼神像是要打探出什么东西来,但最终还是一无所获。   只见空气中响起“咚”的响声,异常的清脆猛烈。穆久被他大力摁倒在被烧毁的柱子上,背脊那块不轻不重地撞到凸起的石头上,疼的他闷哼。   穆久抬头,那张脸因疼痛难忍而皱成一团,他微微颤抖的睫毛,忽闪忽闪的。临祁兴许是喝了酒,那微醺的醉意在看到这张楚楚可怜的面容时,欲望一泻而出止不住的想兽/性大发。   他低下头,想将冰凉的嘴唇贴上穆久的嘴唇时,耳边却猛地发出一阵响亮的巴掌。   是穆久,下意识的伸出自己的手,扇了临祁一巴掌。   “临少,你喝醉了,你看清楚我是谁?”穆久整个身子往黑暗处缩了点,想将这团阴影化为自己的保护色,可此时他只能用胆战心惊的眼神,细细描绘着眼前的男人。   临祁的脸往左边微微侧着,以穆久这个视角看,对方粗劲的脖颈上面若隐若现出爆起的青筋,蜿蜒的像是肆意的小蛇,似乎在薄发他不满的情绪。   他将头转了回来,似乎被这一巴掌打清醒了点。   临祁狠狠地攥着穆久纤细的手腕,他咬着尾音,一字一句的琢磨着字眼,“我又不是瞎了。”   穆久这才恍过神来,眉梢微垂,有点害怕的回应道,“你不是小尧的姐夫吗?”   “为什么明知故问?”临祁懒得跟他绕圈子。   “而且,我是个男人。”   穆久惶恐的望着他,为什么会想吻一个男人难道喝醉酒的人,连别人的性别都分不清了?   “你当我是傻子,看不出来还要你讲?”   “那你...”穆久带着这些杂乱无章的疑惑,脑子乱的一团糟,早已神志不清。   临祁使出一只无比宽大的手掌,紧紧地圈禁住穆久的两只手腕,然后往他的头顶上死死的摁着。   感受到对方无法势均力敌的力量,穆久试图挣扎了下,但事实证明根本无济于事,他无法动弹。   “在这个地方?更有意思吧。”   临祁嘴角终于咧开一抹嚣张得逞的笑,那粗大的喉结随着低沉的嗓音,上下滚动着,有些许的蛊惑人心。   他喉腔止不住的,发出嘶哑却又邪恶的轻笑声,笑的穆久直发颤。   接着,临祁用另一只空余的手,轻轻的用指腹磨砺着对方的皮肤,接着顺着那细腻白皙的脖颈,抚摸了下去。   “别这样,临少.....求求你了。”   按照往常,应该是对方越叫越兴奋来着。   可当临祁那粗粝的指腹感知到对方颤栗的肌肤时,他的眼神却突然黯淡了下来,迸发出几分嫌弃的神色。   没了兴致,彻底熄火。   也对,穆久何曾会愿意主动,哪次不是他这个十恶不赦的坏人,强迫他的?用他的话来讲,就是强/暴。   强/暴又怎么了?   心不甘情不愿又怎么了?   他倒是乐意就行了。   临祁松开自己的手臂,摆着架子,他微微颔首,挑起下巴,对着穆久吩咐道:“去我的房间把床暖好了,我再睡觉。”   “要是暖不好,你到时候就等着瞧。”   穆久还来不及盯着他凶巴巴的表情看,就立马溜出了门口。临祁就在后面看着他溜之大吉的身影,如同小鹿四处乱撞,不知所措。   穆久躺上那床软乎乎的被褥,将自己裹紧了。但兴许是今天干活干的太累了,他没一会儿功夫,就睡着了。   等他再次醒来,却趴在临祁的怀抱里。   他转过头,用迷糊的眼神盯着眼前的脸,五官立体而又深邃,睫毛也是那样的浓密。只是那额头,此刻却浅显出一抹疤痕,它原本是被掩藏在乌黑的碎发下的。   穆久像是得到了什么感应似的,他伸出自己的手指,刚刚才想抚摸上那道疤痕,临祁的眼眸突然猛地睁开。   吓他一跳。   临祁用手掐住穆久仅值一握的手臂,然后跨坐于他的身上,用居高临下,不可一世的眼神盯着他。   “对不起,我睡过头了。”穆久有点懊恼的自责道。   “你怎么这么多借口,什么时候你不能睡,非要在那时候睡着?”临祁不屑一顾,看起来很是嫌弃地瞥了他一眼,接着松开了自己的手臂。   “我不是故意的。”   穆久道歉,然后连滚带爬的下了床,踉踉跄跄的。   有点狼狈。   他怎么能这么丢人?   今天他的任务依旧很繁重,早上囫囵吞枣的吃了个馒头,中午就剩饭夹了点青菜。   他还将自己的饭菜喂了一半给狗吃。   自己就吃了两三口左右。   似乎整个临府要换洗的衣物,还有要打扫的活,全都他一人包揽着。他还来不及歇息会儿,就又有新的事情干了。   穆久觉得累是累,腰都直不起来了,但是他依旧不觉得辛苦。   等到晚上,他才看到自己的双手被泡的发白,手掌也满是被磨砺出的水泡。   他用针扎着那个水泡,终于才把脓水给挤出来了。   正当他痴痴望着那个伤口时,门口来了个下人,喊道:“临少叫你去吃饭。”   穆久不想耽误时间,他将流出的血,胡乱抹在自己的衣服上,急急忙忙的赶了上去。   他今天依旧是给他挑菜,临祁嘴刁,不喜欢吃大蒜,芹菜,香菜,黄豆,还有好多好多。   但是临祁不喜欢吃,大可让厨师不要煮这些菜。但他一定要加进去,非要让穆久给自己挑光为止,才心猿意马的继续吃饭。   他最爱喝排骨玉米汤,那个装满了玉米和排骨的碗,每次都要叫穆久盛好几碗,但是他只喝汤,不吃肉和玉米。   然后他再以尖酸刻薄的嘴脸,呵斥穆久把这些肉和玉米吃光。   但其实肉和玉米真的很配啊,特别香。   穆久觉得临祁,比那三岁的孩子,还要难伺候。   他手上满是伤,在端着那碗热腾腾的汤时,正想递到临祁的面前,但还是些许的有点没忍住疼痛,碗摔在了地上。   “对不起,对不起.....”穆久觉得自己像个废物,怎么连碗都端不好了,他露出很是责怪自己的表情。   临祁蹙眉,冷声道:“烫着了?”   穆久没听清楚,以为是自己刚刚洒出的汤,烫着临祁了,小心翼翼的问了句,“烫着你了?”   临祁更加恼怒,直接粗鲁地掰过穆久的手,吼道:“我他妈当然是问你有没有烫着?”   “你蠢到那天上去了,简直蠢飞了。”临祁边呵斥,边低头往下看。只瞧见那原本柔嫩的手掌心满是伤口,还有血痕,还有被汤烫伤的痕迹。   “你这伤口哪里来的,你别告诉我,你今天去工地搬砖了?”临祁的语气是层层递进过后的不满,恼怒。   “干了点活。”   “什么活?我让你干了?你还真是闲的没事干。”   听到临祁这句话后,穆久愣了下,“这两天,你不是叫我把临府所有的活都全包了。”   看着对方如此真挚,傻里傻气的神情,临祁知道他肯定不是在说谎,但是自己何曾何时让穆久去干活了。   临祁起身,将院里的仆人都赶了出来,把穆久拎到那些人的面前,“谁让你干活了?指出来。”   穆久瞧见不远处的女人,有点忧心忡忡的低着头,他沉默不语,选择装哑巴。   “你装什么好人?你要是不说,我就把这些下人全都杖罚五十下。”   还没等穆久做出抉择,那名呆在角落的女子,焦躁不安的迈着碎步走了过来,然后扑通一下跪在了临祁的面前。那是临祁远方亲戚的女儿,因为家里有困难,才送来给临祁当仆人使唤的。   “临少,我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那就是有意的什么时候,你都能替我决定干事情了好大的胆子。”   “你现在就给我滚出临府,叫管家给你结算这个月的工钱,立马打上包袱回家。”   女人哭的满脸纵横,她爬了过来想要抱住临祁的大腿,但被他无情的躲开。   “你不是那么讨厌他吗?我帮你教训教训他。临少,我是真心对你的,都那么多年了,你感觉不到吗?”女人哭的抽抽搭搭,卑微的语气里满是委屈求全的哭腔。   “你难道不知道,我最讨厌,别人动我的东西了。”临祁微微弯下身子,以那种极其冷酷的表情面对她。他那声音压得很低,音量低到只有他们两个才能听得到。   在女人满脸惊愕,无奈,绝望,奔溃的神情中,只剩下临祁无情离去的背影。   她从十五岁这样花容月貌的年纪,就来到临府当了下人。一开始本就是想安安稳稳的求着过日子,但后来她确确实实是为了临祁才选择留下来。   她将临祁供奉为自己的依赖,救赎,活着的信念以及后盾,她只是为了呆在他的身边罢了,妄想哪天他能真的注意到自己。而现在,这五年的陪伴,竟都成了虚幻的泡沫和幻影。   她那么狂妄的认为,至少临祁会对自己有点感情的。   哪怕是只有微不足道的一点点。   如今,她实在不清楚,也摸不透临祁的性子,为什么要为了一个如此讨厌的人,将自己这么不留情的轰了出去。   只见临祁转身的瞬间,还没走远,女人砰的下,寻死般撞上不远处的墙壁,头破血流,直接当场毙命。 第43章 茶水有毒   “把尸体扔出去吧。”临祁看都没看一眼,那微微煽动的嘴唇,弧度虽然不大,但吐出的字眼竟是那样的冰冷。   而穆久的反应与临祁截然不同,他跟在场所有的人一样,睁大了眼睛,但那眼神除了惊愕外,还有几分同情,怜惜。   怎么就突然想不开,撞死了呢?   大家都不知道,也不清楚。   也很突然。   穆久无助的伫立于原地,临祁盯着他的表情,若有所思,“看到她死了,你不应该开心吗?”   穆久摆摆手,又摇摇头,心里不是滋味,“可是她罪不至死。”   “一条贱命罢了。”临祁不以为然,视人命为草芥。   只见穆久眼睁睁的看着两个人,将那个尸体裹上白布,然后抬出了临府。   一切又都恢复了原状,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分割线   这些日子,因为外国与中国混战,中国又搞内战,整个局面乱成一团麻,场面一度陷入腰斩开膛,水煮油烹。为了大局着想,军阀愿意先服软,采用和平手段,进行求和,一同抵御外敌。   随处走到哪个街道,都能看到衣衫褴褛,凄惨可怜的百姓。还有些是上了战场幸运活了下来的士兵,不是断手就是断脚,明明昨日还在战场上抛头颅,洒热血,这会儿模样看起来竟比乞丐还凄惨,惨不忍睹。   临祁从大使交馆走出,踏过白骨森森,残肉碎骨的炮灰之地。他弯腰,捡起一根被炸烂的断指,血肉早已腐烂,泛着恶心的腥臭味。   “临司令,奉系军阀总参谋长何英山,请你去歌剧院,说是想一起看歌剧。”一名全副武装的小士兵走到临祁身边,对着他说道,手上还拿了几张限量的票。   “怎么这么多张?”临祁皱眉。   “说是让您可以找家眷一起去看,在前排最好的位置,还请了整个国内最好的戏子来。”   “哦。”临祁冷漠的应了声,用骨节很长的手指夹过那几张票。   等他坐着车回到家,只见穆久在院子里遛狗,一人一狗倒是无比的温馨和谐,且有爱。   他不经意间的瞄着那两道一大一小的背影,那只狗原本是极其的瘦骨嶙峋,皮毛贴着背脊,但如今却胖了不少,看起来毛发也旺盛了。   还有穆久,看起来也长了不少肉。   在他的眼皮底下,光明正大的长胖。   穆久叫临祁回来了,原本开心的表情,变得有点拘束了起来。   他小声问候道:“临少,你回来了。”   临祁并没有理会他的问好,换了个话题,“这狗,叫什么名字?”   “额....它啊,叫小七。”   临祁听到这回答,眉心有点微微皱起,不太爽快的问道:“为什么要叫这个?”   “因为是临少好心留下的它,也算是你的狗,所以我才想给它取了这个名字,而且我只是挂着你的名义帮你养着。”   这句话,倒是有点让人耐人寻味。   “切,油嘴滑舌。”临祁看起来很不吃这套似的,但他也没反驳穆久。   穆久悬着的心,终于松了下来。   临祁也没继续搭理穆久,上下打量了下,“换身衣服,等会跟我去歌剧院。”   穆久瞄了眼自己脏兮兮的衣服,有点尴尬,羞愧的看着,上面还有小狗在他身上撒的尿。   等换完衣服后,穆久跟着临祁去了全城的最大的歌剧院,在市中心段最繁华的地方。歌剧院占地几百平方米,看起来是西式建筑,拱形结构撑着华丽的外壳,门口还摆放着最近最火最热的歌星海报。   他们走到大堂里面,整个空间非常宽敞,将近有着几百个人的座位,但也不显得拥挤。他们去的位置在歌剧院第三层,据说要来这里看歌剧,需要提前花重金预约。   走到前排的位置,那里是全场看的最清楚,视野最好的地方。   临祁也算来的早了,但没想到对方早已来了,恭候多时。   何英山穿着一身整整齐齐的黑色西服,整个人看起来威严而又庄重。他身边跟了几个保镖,还有个风情万种的漂亮女人。   见到临祁来了,何英山起身,跟他礼貌握手。都说何英山脾气十分恶臭且冲,但其实也见怪不怪,毕竟当军官的,也没几个是好脾气的。   两个人互相打了招呼后,临祁找了个对面的位置坐下了。   穆久就在旁边站着,有点沉重的低着头。   “我不是给了你好几张票,怎么就带了个小兄弟过来,他看着跟小鸡仔似的能保护你?现在战乱这么严重,你也不带几个人跟着,真不怕死啊。”何英山有点多管闲事的说着,八字胡说话的时候一颤一动的,有点搞笑。   “带个贴身仆人过来端茶送水就好了,要是真遇上这种事,还能拦的住?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临祁的语气有点过于云淡风轻。   何英山叫自己的人给临祁点了根雪茄,打火机啪嗒下燃起,只见他用两根手指夹着,呼出的烟雾缭绕,模糊了脸的棱角与轮廓。   何英山身边的女人叫陈楚楚,是他最近强娶的姨太太。原本她也是个唱戏的,因为过于貌美,被他不小心看上了,无奈下只好嫁了。   陈楚楚有点忧心忡忡的模样,虽然嘴角带着笑,但也掩盖不住那份流露出来的悲伤。   何英山看到她就来气,“笑的这么难看就别笑,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是死了丈夫的寡妇。”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但家丑不可外扬,何英山这么嚣张跋扈的样子,倒是把对方拉的上不了台面了。   陈楚楚卑微的低下头,怯懦的回着他,“好的,对不起,又惹您不开心了。”   穆久一言不发,盯着不远处的可怜女人,可是戏还没开场,他的腿脚都站麻了,有点酸,甚至还有点发抖。   “坐下吧,别碍着后边的视线。”临祁从喉腔吐出一口青灰色的烟雾,然后将烟头撵到了中间的烟灰缸上。   穆久很是听话的坐下了。   开幕式终于结束了,开启了今天的歌剧。何英山是个文盲武夫,看不懂这戏到底演了啥,他戳戳旁边的何楚楚,“你之前不就是唱戏的,可知道这戏讲了啥?”   听到要讲戏,何楚楚的眼中终于有了点光亮,像是找到了希望,她用温软甜美的嗓音讲述着,“这部剧叫罗密欧与朱丽叶,这个故事发生于意大利维罗纳城。因为一场舞会,罗密欧与朱丽叶一见钟情,但家族的仇视让他们无法在一起。”   “他们的恋爱不能被世人认可,即使结婚了也只能秘密进行。后来罗密欧刺杀了朱丽叶的哥哥被放逐,而朱丽叶也面临被逼婚的窘境。神父让朱丽叶吃药假死,让罗密欧返回,但没想他不知道真相,竟自杀殉情。朱丽叶醒来,看到罗密欧已经去世了,也不想独自苟活,便也随他一同去死了。”   “等到两个家族失去了自家儿女以后,这才发现为时已晚,从此他们打算消除积怨,化干戈为玉帛,还为他们各自建了一尊金像。”   穆久听着有点入神,竟觉得有点感人,不知不觉间叹了口气。   临祁的眼眸随着那燃尽的灰烬,望着有点出神,表情显得有点凝重。   “什么破剧,果然是洋玩意传进来的。自古婚约,媒妁之言,哪能女子自己做主?”何英山很瞧不起似的,淬了口唾沫,不屑一顾。   陈楚楚有点失落,将目光又转回了舞台上,眼中不知不觉间闪过一丝诧异,震惊。   但只是转瞬而过。   她入戏太深,眼眶竟有点湿润,那双美眸盈着水汪汪的泪,眼眶四周都是氤氲的红,显得更加动人了。   “渴了,倒杯茶。”何英山命令着,陈楚楚习惯性的接过那杯茶水,还没等他喝上,就被一把甩开了。   “贱妇,你想烫死我啊。”何英山吼道,怒目圆睁,却没想到那杯如此滚烫的茶水,皆数洒到了陈楚楚的手背上。   那一块宛若荔枝般晶莹剔透的皮肤,不只是被烫红了,还以一种极为强势的腐蚀性正在吞噬着血肉。   在冒着黑气。   “有毒,这茶水里有毒,谁要谋害我!”何英山突然站起,他一声令下,停住了这场戏的表演,试图去封禁现场,找出下毒的真凶。   穆久盯着那个被毒腐蚀到皮肤的女人,目光带着点碎掉的疼痛。   “别多管闲事。”临祁拦住穆久的去路,用只能他们才能听得到的音量,压嗓说道。   穆久只能止住脚步。   此刻整个歌剧院陷入惶恐,动荡不安的局势,也不知是从哪里响起的枪声,接着此起彼伏的。是人群的脚步声,不听任何呼唤的尖叫声,人山人海,纷至沓来。   而临祁依旧很冷静的坐在原地,一动不动,似乎这一切与他无关似的。   小场面罢了。   正在混乱之间,何英山不知何时,头顶上竟然出现了一个枪支,正冰冷的指着他的太阳穴。   原来是刚刚在台上唱歌剧的戏子。   “放了她。”戏子面目狰狞,用手指扣着那个扳机,威胁道。 第44章 为他流的泪吗?   “就凭你,一个破唱戏的,也敢拿枪指我脑袋上?我看你真是活腻了!”何英山怒不可遏,从喉腔迸裂出一道吼声,那青铜色的脸随着这股气,涨得格外锈红。   “当初你用尽了手段,逼着楚楚嫁给你。从那时候起,我就不怕死了。”戏子将冰冷的枪口,更加逼近了何英山的太阳穴,死死的堵着。他一副视死如归,绝不后悔的模样。   “我只要你,放她自由。”   他眼眶猩红,布满血丝。   陈楚楚见状,她踉踉跄跄的走了过来,停在他的面前,然后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子楼,放手吧,不值得。”   “我们没有可能了。”陈楚楚刚刚才说完,一枚子弹从她身边穿过,快准狠地打在了那个名为子楼的额头中央。   那宽大的额头中间,手指大的子弹像是镶嵌了进去,把那个骨头都打的撵了进去,只见周边飞溅出猩红,星星点点的血液。   在场的人看着那个倒下的背影,沉重地摔在了地上。   他怒目圆睁,注定死不瞑目。   陈楚楚狼狈,无助地爬了过去,想要抱住那个男人,却被何英山一脚踹飞,足足踹了三米远,“婊子就是婊子,骨子里还是个臭婊子,肮脏下贱的很,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但是还没等他说完,身后的人像是使劲了最后的力气捏着扳机,死死地摁了下去。那枚金属质感的子弹,射到了何英山的后背上,穿到心脏处。   “你自由了,楚楚,再也没有人,会阻碍你的脚步了。只是这锦绣山河,大漠孤烟,我没办法.....”陪你看了。   男人还没说完,那口气却再也吐不出来了,只不过死前他的嘴角是带着笑的,十分温柔的盯着不远处。   陈楚楚连滚带爬,用柔嫩的指尖抓着地板凑到男人的身旁,她哭的满脸纵横,滚烫泪水啪嗒啪嗒的往下掉,“子楼.....”   接着她趴到那个男人的胸膛之上,她哭的泣不成声,嘴唇哆嗦着,用无比嘶哑,崩溃的声音吟唱着,“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可惜对方,再也听不到了。   陈楚楚撕心裂肺,痛不欲生的哭着,也许是觉得活着也没什么希望与寄托了。最后她紧紧握着那个男人手里的枪,毫不犹豫的打死了自己。   正如那个罗密欧与朱丽叶里面的场景,两个人双双殉情而亡。   穆久看着临祁收回自己手中的枪支,刚刚是他出手杀了那个男人。他那冷冽,犀利的侧脸,还有深邃无情的眼眸,自始至终都没有一丝变化。   这让穆久,感受到无比的恐惧。   “临少,你为什么要杀了那个男人?”穆久颤音,为这对死鸳鸯感到惋惜,他不解,为何临祁要如此心狠手辣。   “比起那个男人,何英山的命更重要。”   但是如今看来,大局已经无法扭转了。   也不知道何英山死没,临祁走了过去,用手指探了探他的鼻息,竟然还活着。   而另外两个人都击中了要害,已经死透了。   果然坏人,才是会最受庇佑的啊,怎么死都死不掉。   只见几个士兵带着医护人员匆匆忙忙来到现场,把何英山抬上架子带走了。   这场戏的序幕,到此为止,已经结束了。   临祁拉着穆久的手臂,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身后杂乱无章的流言蜚语,泯灭于指尖,被那道关门声彻底阻隔了。   穆久心口像堆积了个大石头,压得他喘不上气。   倏忽间,他甩开临祁的手臂,力道异常的很大。   感受到他的挣扎后,临祁面无表情,居高临下的盯着穆久,那眼神似乎早已看透,猜透对方接下来想说什么了。   “怎么了?你不服气?”临祁先发制人,薄唇微启。   “我只是有点不理解。”穆久支支吾吾的嗫嚅着,耷拉的样子有点失落。   “这里没有法律,只有炮火和遍地的尸体,还有蛮横框条的恶势力,每天都有数不胜数的人颠沛流离,去死,人命又算什么东西?”   临祁的语气过于浅淡,没有丝毫存在的温度。   穆久失魂落魄,与临祁四目相对,他一时失语,说不出话来。   “……”   他最终选择妥协,攥着泛白的骨节,深深的吸了口气,用存余的最后一丝清醒和冷静去制止自己的冲动,荒唐。   到了深夜,街道又变得愈发暴乱,吵闹起来。白天,恶行和暴力都能被看的一清二楚,但是到了夜晚,深浓夜色会像个处心积虑的盗贼,偷偷摸摸的想要掩盖住这些罪责,蓄谋已久似的。   看到前面被堵得水泄不通,人潮拥挤,临祁握着的转向盘,最终还是换了个方向,打向了一个较为偏僻幽暗的街道巷口。   穆久有点困顿的阖着眼皮,随着黑暗的层层递进,他的睡意便愈加深浓了。   还没等他稍稍睡着,一阵激烈的枪林炮弹惊醒了他,四周都是子弹,打在车子金属外壳上的响声,极为刺耳。   穆久从迷迷糊糊的意识中惊醒过来,临祁疯狂的打着转向盘,终于才将车子刹了下来。   子弹穿过车窗,啪的下,玻璃支离破碎,洒了一车。那些碎片溅过,扎破了临祁的皮肤,划下些许不痛不痒的伤痕。   他还来不及思考,只能打开车门,拽起穆久的手臂,撒腿就跑。两个人疯狂的奔跑于寒冷刺骨的夜中。那脸上,身体上,都是呼啸而过的寒风,不停地不停地,肆意妄为地刮着,如同那刀片般。   穆久大口大口的喘气,喉腔传来一阵剧痛。他体力早已跟不上,又因为剧烈的运动,呼吸愈发困难,是哮喘,又发作了。   脸色越来越白,失去了血色。   穆久腿脚瘫软了下来,抽尽最后一丝力气,他跟临祁嘱咐道:“临少,你快跑吧,不然被那些人追上就不好了。”   “如果有一个人要死,那一定是我,不是你。”   “你的双手要用来保护祖国的。”穆久像是在说死前最后的遗言。   临祁怒喝道:“闭嘴。”   语毕,临祁身手矫捷的将穆久拦腰抱去,继续飞奔着。   “快点追上去,我看到他们了,在前面。”   身后几个膀大腰粗,九尺高的黑衣男人,找到了他们的去向,开始奔波上穷追不舍的道路。   临祁抱着他瘦削的身体,盯了眼他愈发煞白的脸色,竟然连嘴唇都开始发白了起来。   临祁越跑越远,正当以为甩掉了那些人时,他进入一个死胡同,再也无路可逃了。   身后突然出现一团黑影,如魔爪,带着极强的压迫感与侵略性,猛地窜了出来。   一根钢棒从空中落下,敲打了下来。临祁转身一只手握住了那根棒子,并没有挨下那一棍。   “我今天就要杀了你,为老大报仇。”   临祁看着他这身打扮,还有手臂上大片的刺青,就已经猜到是什么人了。原来是觊觎穆家宝藏不得逞,之后被他屠杀的那些悍匪同伙。   “杀?你们也配。”临祁攥紧拳头,空气中响起一阵骨头咔嚓声。   “死到临头了,我看你还嘴硬。”   临祁知道没有多余时间能让他准备了,必须要在最快的时间内杀了这个男人。不然等会他的同伙来了,他和穆久,一个都走不了。他突然有点后悔,今天出门没多带几个人。   意外总是突然发生的,才叫意外。   临祁与眼前的男人搏击着,两个人一开始是势均力敌的,但后面男人耍了阴招,他拿出刀子,措不及防的往临祁身上捅了两刀。   临祁被他踹倒在地上,背脊狠狠地撞到地面上,他止不住吐了几口鲜血。   男人跨坐于临祁身上,打算拿刀手刃他。   临祁掏出口袋里藏着的枪,这是他最后的救命武器了,不到万不得已,绝不拿出来。   很明显,对方已经放下警惕,甚至出现轻敌的想法,正沉浸于胜利者的虚荣姿态中。   这时他的袭击,更加有力,更趁人之危。   随着一声枪声,男人被这精准的子弹打中了心脏的位置。但也因为这声枪响,周边响起一阵动乱凌乱的脚步声,正在朝着这个位置,急促的团聚了过来。   临祁单手抱起穆久,另一只手使不出力气,因为被捅到大动脉的位置,血流不止。   穆久声若蚊吟,“我自己走吧,你受伤了。”   “蠢货,你最好不要再说这些没用的丧气话了,不然我们两个都得死在这里。”临祁吼道,血随着他说话的力道,更加淋淋尽致的喷涌而出。   临祁并没有抛下他,穆久此刻存在于他的身边,就是累赘。但他这么会权衡利弊的人,非要把这个累赘留在自己身边。   终于躲避开了那些人的追杀,临祁失血有点过多,整个人无力的瘫倒在脏乱的角落,身上满是黏稠,大面积的血液。   穆久早已神志不清,他用手捂着口腔和鼻子,尽量让自己不要喘息的那么厉害。   他看着临祁跌下神坛般奄奄一息的模样,眼眶不禁湿润,盈满泪水。   明明可以把他扔在无名的角落,没必要救自己的。   血,流了好多好多。   可他现在,却什么都帮不到对方。   这时,临祁微微侧脸,瞥了他一眼。   临祁嘴角露出无比凉薄的笑,他用穆久从来没听过的虚弱语气低喃道:“别哭了。”   “哭的跟鬼一样,吓死人了。”   临祁将满是鲜血的手往衣服上抹干净后,才伸出自己的手抚摸上穆久的脸,用指腹将他的泪水揩干净。   穆久啊,原来有天,也会为他哭泣。   这滴眼泪,总算是属于他的吧。 第45章 哭错床头了   穆久哽咽着,硬生生将那份酸楚感憋了回去。接着他脱下自己的外套,往临祁手臂上死死地打了个结。   他试图用自己力所能及的方式,去止住那血淋淋的伤口。   不要再流出来了。   穆久屏住呼吸,不再去闻着那浓重的血腥味,不然总有种昏厥窒息感贯彻而来。   他用略显瘦小的身躯抗起了临祁,将对方的手臂搭在自己肩膀上,这沉甸甸的重量很难不踉踉跄跄,堪称寸步难行。   穆久使劲了全身的力气,将临祁一步一步扶到了较为喧闹的街道,他无助的在路边挥手,拦截着正在奔走的黄包车。   临祁的意识,逐渐薄弱了下来。他微微阖开的眼眸,所看之处满是模糊一片。可他总是能感觉到有黏糊糊,滚烫的液体,滴答滴答,沉重地打在他的脸上。   他还是靠着坚强的意志力,撑到了医院。之前上战场打战,被枪眼,刀剑打的遍体鳞伤,吊着一口气都没事。可为何现在他竟变得如此的虚弱,只是被捅了几刀而已。   流点血,应该不会死的吧。   穆久的目光一直停留在临祁身上,根本不敢离开一秒的时间,生怕他不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后,立马就会出了什么事情。   临祁被送到重诊室后,他悬着一颗心蜷缩着身子,然后蹲在角落里,略显悲怆的垂着头。   如果不是因为他,临祁应该会安然无恙的。   以他那样的身手,全身而退,完全可以是意料之中的,而不是让穆久成为他重伤的情理之外。   医院本就是冷暖不自知的地方,自然凉的透骨。穆久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整个身子都被冻得发麻。   等到医生走出来的时候,他如同弓弩之箭,猛地站起,腿脚早已站的麻痹。   “哎,怎么就死了,还以为能救活呢,真可惜了,这么年轻。”   医生絮絮叨叨着,用那种极其悲悯的语气说着。虽然是见惯了生死,但是他依旧舍不得每一个鲜活的生命,毕竟医者父母心。   穆久听到这句话后,整张脸变得极为惨白,走廊昏暗的灯把他皮肤都照着没了血色。   他瞳孔骤缩,满是震惊与疼痛,还没等其他人来得及拦住他,就立马跑到了病房里面。   他看着那血淋淋的尸体上面,还盖着象征阴阳两隔,永不相见的白布。   穆久忍不住嚎啕大哭,怎么好端端的一个人就突然死了。   明明刚刚还在他的怀里,还有呼吸,还有生命迹象,还有没有冰冷的体温。   炽热液体从穆久的眼眶一泻而出,眼头连着眼尾都是泪。他喉腔连着五脏六腑都宛若震碎了般,哭到就连嘴唇都合不上了,只能发出呜咽,抽搭的声音。   他趴在那张床的旁边,背脊像是被人撵断了般弯折着,泣不成声。   “对不起啊,都是我害了你。”   但是还没等他哭到一半,旁边的床窗帘啪的下被拉开,一道冷锐,无奈的嗓音从隔壁床传了过来,“你哭错地方了。”   穆久还来不及从那种悲伤的情绪中抽离出来,他脸上挂着纵横交错的泪痕,看起来可怜巴巴的。   他看着旁边床的临祁,面容难掩憔悴之色,但表情有点耐人寻味,让人瞧不出任何神情来。   穆久情难自控,用力收回自己的哭声,带着哭腔颤音道:“原来你没事啊,临少。”   “你还希望我真的有事?”临祁从鼻腔哼出一口冷气,整个身子略微虚弱的仰趟在枕头上。   不管平日里多么锋芒毕露,风光无限的人,只要是沾上了生老病死这等事,不管他们的外表伪装得能有多么坚硬强大,最终都会被疼痛削弱,剔除傲骨,从里到外看起来恹恹的,跟蔫了的白菜似的。   穆久觉得自己好丢脸,整个脸不知不觉中烧烫了起来。   “没有,没有,我只是害怕你真的有事情。”穆久老实巴交的说着,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情绪。   临祁很少感觉到会有人,带着真心,去关心自己。   即使那是,失忆了的穆久。   知道临祁出了事情,管家便带了几个下人过来,照顾临祁。   但是临祁觉得麻烦,把这些下人都轰走了,唯独留下了个穆久。   于是什么脏活累活都他包了。   一会儿临祁说要吃个苹果,看着穆久削皮,塞嘴里吃了几口又说不想吃了。一会儿又说头疼腰疼,哪里都疼,让穆久给他锤锤。   穆久也没有丝毫的抱怨,尽心尽力的照顾他,堪称无微不至。   到了夜晚,临祁有点累了,闭着眼睛想要歇息会儿,睁开眼却见到穆久不见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外面雷声大作,风雨交加。临祁的目光从窗口如黄豆大的雨滴,重新转移到了病房门口。只见穆久全身都湿透了,但他脸上依旧带着笑,妄图用心虚的笑容掩盖自己的窘境。   即使全身都湿漉漉的,但他怀里还像揣着个宝贝似的,抱了个煲汤的罐子。   他将那个罐子小心翼翼的拿了出来,端在临祁面前。   穆久不敢离临祁很近,况且身上都是雨水,湿哒哒的,怕把水都甩在临祁身上。   临祁目不转睛的盯着他,脸色很苍白,全身没有一处地方是干的,就连头发上的水珠也跟瀑布似的往下掉。   “下雨了,我就来的迟了点,你饿了吧。”穆久用手胡乱揩了把自己脸上的水,然后拧了把湿了彻底的衣服。   “怎么不带伞?”临祁问道,他蹙眉,但语气却听不出任何关切,很平淡。   “刚刚出门的时候,没下雨。我也不知道这天气变化多端,一下晴空万里,一会儿狂风暴雨。”   穆久打开那个热腾腾的汤,还泛着香气。他全身都被雨打的冰冷刺骨,但这个罐子却依旧热着。   临祁冷冷的说了句:“柜子里有可以换洗的衣服。”   穆久很乖地点点头,礼貌的说了句:“谢谢。”   听着这声谢谢,临祁却有点不爽快。   穆久拿出勺子喂他喝汤,但是没喝几口,临祁就说饱了。   他看着碗里还剩下很多的肉,说道:“吃点肉吧。”   “烦不烦,不是说不吃了,你自己把它吃完。”   穆久有点委屈巴巴的说道:“可是我炖了很久。”   他真的很想尽全力让临祁快点好起来,他笨手笨脚的,好像什么也做不好,忙活了一下午,才终于熬出了一碗鸡汤。   临祁看不得他这副样子,似乎是太习惯穆久之前铁石心肠的样子了。   “那你去换衣服吧,我等会饿了再吃。”过了许久,临祁才说了这么一句。   穆久起身,从那个专属的衣柜里面拿了件衣服,都太大了,不太符合他的尺寸。   他有点别扭地转过头,偷偷摸摸瞄着临祁,对方似乎并没有在意自己。   “换吧,我不看。而且,两个大老爷们的,有什么好看的,全身上下就那两块肉。”临祁对他的顾虑不屑一顾,用丝毫不在意的语气说着。   穆久有点放心的躲到衣柜里面,他似乎被束缚了手脚似的,连件衣服都穿的歪歪扭扭。   临祁也不知何时走了过来,用另一只没有受伤的手将他揪了出来。   穆久低着头,从临祁这个角度来看,能看到那又白又嫩的皮肤,裹在那瘦削的骨骼上,多少有点迷人。他的眼神有点沉了下来,一闪而过意味不明的光,最终停留在对方光溜溜,又直又长的腿上。   “这么大个人,连衣服穿不好吗?”核桃般大小的喉结滚动过临祁的脖颈,他声音很低沉,带着点不太显而易见的波动,像是在克制着什么见不得人的欲望。   还没等穆久开口,只见临祁伸出自己的手,帮他重新解开了扣子,然后又皆数扣了上去。穆久有点慌乱的拔出自己的手指,却在不经意间触摸到了对方,异常高温的皮肤,像是摸到了块烙铁,措不及防的又缩了回去。   穆久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好异样。   他耳根有点羞答答的红了起来。   人的身体一定会比嘴巴实诚的多,毕竟嘴巴会撒谎,可是身体不会。   临祁看着穆久不争气的样子,气氛瞬间变得尴尬了起来,也说不上是什么感觉。穆久整个身子都僵硬了,他木讷的用手抓了抓自己的头发,然后顺带理了下自己身上的白衬衫。   “这衣服有点大,不过穿在你身上肯定特别好看。”穆久有点讨好似的,夸赞对方,像是在没话找话。   “呵......”临祁冷笑,不理会对方刻意的讨好,然后转身。   不管是失忆前的穆久,还是失忆后的穆久,都一样容易红脸,红耳根。   临祁重新躺回到了病床上,他这段时间其实特别贪婪,很想就这么一辈子病着。   毕竟病人才有这么好的待遇,才有人关心自己。   太倔强要强的人,终究是不会有人心疼的。   这段时间,穆久为了照顾临祁,几乎没怎么睡过好觉。   平日里穆久忙里忙外,到了晚上,等临祁睡着,他才会打了个地铺睡在病床旁的地板上。   他裹着单薄的被子紧紧环抱住自己,这地板不仅有点冷,还有点黑。   作者有话说:   还有存稿,预防哪天突然阳了更不了。蟹蟹支持 第46章 甜到骨髓里   穆久冷的睡不着,下雨天空气又特别潮湿,窗外啪嗒啪嗒的,这声音像打在耳边似的,忽远忽近。   有点杂乱无章,如同砸落在地上的碎玉。   正当他翻身的时候,背后猛地腾出一只手臂,从上方床的位置将他从地上,打捞了上去。   精壮而又结实的手臂,以一种巨大的力量将他的腰身紧紧环抱着。   穆久措不及防,一个翻滚,扑倒在对方的身上。   正当穆久想挣脱开那人的圈禁时,那只滚烫炽热的手掌却更加紧紧地贴在了他的背上。   “别动,碰到我伤口,你就完了。”临祁的语气带着点威胁,但低沉的没有一丝起伏。   穆久顾及对方还未痊愈的伤口,也只好先忍耐一下。他的脸贴在临祁的胸膛上,也不敢动弹,整个身子都僵硬了下来。   “那我还是睡地上就好了。”百般斟酌考虑后,穆久才说了这么一句。   这张病床并不大,临祁躺下后,就占了一大半的位置。穆久虽不如他身躯庞大,但是这么点位置,他也就只能挤到边边角那个旮旯位置了。   还是重新躺回地上比较好,至少不会睡得心惊胆战。   临祁没有回答他,看似已经入睡了。穆久见对方迟迟没有任何回应,他便打探似的微微仰起头,盯着对方棱角分明,冷峻无温的脸。   临祁睡着的时候很安静,即使那脸一如既往描着犀利的轮廓,但看起来也比平时要削去了点戾气。   穆久凑近他的脸边看,对方像是露出了点破绽,打出的呼吸连着那睫毛都有点微微颤抖,但是弧度很轻很轻。   穆久知道他没睡着,但也没戳破。   这么窄的一张床,竟然能塞得下两个人。穆久感知到无比温暖的包围,明明应该是两个男人,他也不该有什么非分之想。但那一刻,穆久只觉得心口有点不痛不痒的,还有点不知深浅的罪孽感。   过了一个亘久的夜晚,穆久习惯性的早醒。但是对方的手紧紧禁锢着自己的身体,他试图用手去轻轻扯开,但是这重量过于沉甸甸,这点力道根本无济于事。   他怕打扰到对方,也不敢再有什么动静。   微弱的光透着百褶窗打了进来,些许落在了他们的脸上,有点格外的刺眼。穆久伸出手挡在临祁脸前面,落下的阴影又重新陷入一片暗区。   对方能睡个好觉了。   穆久伸在半空中的手臂,直到酸楚感麻上肌肉,他也依旧迟迟没有落下。   临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他用手握住对方的手腕,压了下去,“不要再挡着了。”   他依旧面无表情,但是那闭着的眼眸却有点异样的感觉。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对方这般讨好自己,只是因为自己舍命救了他,才对自己这么好的。   再加上,穆久忘记了之前对他的所有仇恨。   对方是遗忘了,但是他依旧很深刻的记着。   临祁总是遥遥无极的遐想着,他要是也失忆了就好了。   穆久起身,为他端茶送水,擦拭身体。   临祁能感觉到伤口已经痊愈的差不多了,但他偏偏不离开医院。   是真的不想离开医院吗?   也不是。   他全然不知这些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变化,到底已经进展到什么地步了,这种变化正在以一种不知不觉的速度,侵蚀着他的习惯,以及生活的方方面面。   来送药的仆人来了,听到敲门声后,穆久急匆匆的打开门,端过那个用保温盒装着的中草药。   他用勺子,一丝不苟的用嘴巴呼去滚烫的热气后,才将勺子递到临祁的嘴前。   临祁喝了口,皱着眉说道:“苦死了,不喝了。”   穆久看着对方,一个都快要三十岁的男人了,如今竟还讨厌吃药,怎么这性子还跟小孩般执拗,要人哄着。   穆久好性子的从兜里掏出了几块冰糖,还没等临祁反应过来,就塞到了他的嘴里。   “吃吧,吃糖就不苦了。”   临祁不是滋味的含着,嘴里被塞了满满当当的冰糖,整个口腔都是糖的味道,很甜很甜。但是除了甜的味道,还夹杂着点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苦涩。   这味道,还真是“甜”到骨髓里面了。   穆久含着笑意的眼眸,如皎月弯弯的,太过于温柔,波光中还带着善意。   而临祁那锋利阴戾的眸子,平生第一次滋生出躲避姿态,不经意间侧了过去。   “别老是用这种小花招,讨好我。”   他总是摆出一副“我才不吃这套”的表情,但是穆久不以为然。   那些他以为的举动,也不是讨好,应该是自己觉得本分之内的。   他欠了临祁一条命,要是没有临祁,他早就在黄泉之下呆着了。   是报恩,是报答,除此之外,毫无其他杂糅的情感。   今天医生来给临祁换药了,见着对方的伤口好的差不多,也没在用布条裹着,直接用工具把上面缝着的线拆了,然后浅淡的说了句,“伤口好的差不多了,可以出院了。”   听到要出院,穆久顿时喜笑颜开,不再忧心忡忡。但是在病床那头的临祁,脸上却突然失去了点神色。   临祁这些日子住院,落下的公务事件有点多。虽然都交代给了下面的人做,但总归欠下的东西,要以百倍的精力还回去的。   他也没多懈怠下来,奔波劳碌,熬夜通宵处理了好几天。   局里的弟兄要结婚了,请临祁当伴郎,他随了个份子钱,赏脸去了。   虽然也不是什么大户人家,院子也算不上气派华丽,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院里院外都格外的喜庆,热闹,随处可见花布条,红灯笼。   看起来是比较正式的中式婚礼。   新郎官与新娘拜过堂以后,新娘被送入了洞房。新郎便拿着酒杯敬酒,直到喝个酩酊大醉。   也不知是不是醉意上头,他迷迷糊糊的跟临祁说道:“临司令,我跟你出生入死这么多年,我真的是很敬佩你,能走到今天这一步。我谁也不服气,我就服气你,真汉子。”   “今天哥们请你多喝几杯。”语毕,又往临祁的酒杯上,倒了满满一杯。   临祁一饮而下,用手臂扶了下喝的烂醉的新郎官。   新郎官趴在他的肩膀上,很小声的喃喃道,两个人像是在窃窃私语,“临司令,我想衣锦还乡了,如今媳妇怀了孩子,怕以后突然上战场死了,他们没了依靠。我就不再继续跟着你了,感谢你这些年对我的扶持,让我能光宗耀祖。”   临祁将他扶正,压着嗓音说道:“好。”   到了时辰点,新郎官被送入洞房,外面的弟兄难得放肆一次,拼着几个桌子又是猜拳,又是打麻将的,场面其乐融融。   临祁略显孤寂的坐在椅子上,他抽着烟,有点与周边喧闹的环境格格不入。   勤佑然姗姗来迟,也不知道何时来的,给家眷随了个大红包,看起来厚厚一沓。   见到临祁在那边抽烟,勤佑然拿起酒杯小酌了口,凑到他的身边。   “临司令今天有心事啊,看起来闷闷不乐的。是不是触景伤情啊,想着还没跟嫂子早日成亲。”   真是哪壶不提提哪壶。   临祁用食指和中指夹着烟蒂,从嘴唇间吐出一抹寂寥青灰的烟雾,在这深沉夜色中,先是弥漫成一团,接着慢慢被风吹散,化的一干二净。   “那倒不是,不然大家都喝得烂醉,这总得留个清醒的人吧。”临祁用指尖抖了下早已燃灭的灰烬,他将手抽开烟盒,里面却一根烟都没有了。勤佑然见状,从自己兜里掏了个烟盒,递给临祁。   “我这还有。”勤佑然说道。   勤佑然推了下烟盒,一根烟冒了出来,临祁用两根手指夹了出来。   打火机划动着,呼哧下,又在黑夜里闪起渺茫的光点。   “你这烟,怎么味道有点奇怪,没什么烟草味。”临祁嘴角带着漫不经心,凉薄的笑意,让人看不出情绪。   “从国外限量进口的,我一好朋友送我的。”   “这洋玩意,能有几样是好东西呢。”临祁话中有话。   “那好不好,还得用过才知道。”   勤佑然笑笑,接着说道:“这玩意又不是加了鸦片,大/麻。”   临祁敛着眼睫,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这些毒品,用了会死人吗?”   “那我就不知道了,吸一点不会死吧,但是上瘾了就是一辈子。”勤佑然倒了杯酒,抿了口,叨叨道:“这鬼天气,还真是冷啊,明明都已经过冬了。”   临祁眼中闪过意味不明的光。   “不过临司令和顾小姐的婚事,不是早就在去年就订好了,这迟迟不结婚,是不是家里还有金屋藏娇啊。”勤佑然开玩笑,打趣道。   “勤上尉对我的家事,倒是一直很感兴趣。”临祁漠然,嗓音沉了下来,有种若有若无的金属质感,很是冰冷。   “我对临司令爱慕有加,自然是关心的。”勤佑然拍了拍临祁的宽大肩膀,凑了过去说道:“上次那个你的贴身仆人,我总是觉得看着眼熟,但是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敢问临司令,他怎么称呼呢?” 第47章 你爹的骨灰盒   “就一个仆人罢了,哪来什么正常的称呼。”临祁像是在隐藏着什么,但他这漠不关心的语气,勤佑然却感到了异常的占有欲。   这不是“漠不关心”,而是过于在意,才不想让任何人动了恻隐之心。   勤佑然张着口大白牙,也没继续问下去。   心知肚明就好,有些东西戳破了,倒是没了多大意思。   最终,两个人收拾了下残局,把喝的神志不清的弟兄们挨个都接送回了家。   等临祁回到家,已经是深夜了。   临祁踏进那间被烧得漆黑的屋子,那是曾经穆久与他呆过的地方,这里承载着的大多数都是较为悲伤,残忍,算得上血淋淋的回忆。对于穆久来说,定是痛彻心扉,永生难忘的。   对于他来说,却是痛并快乐的。   肉体上的愉悦,又何曾不算是真的?   他走进穆久最近居住的房间,是个不算大的杂货间。里面杂七杂八的东西特别多,多是些货物,只有角落里摆放着一张床,不大不小。   穆久瘦削的身子蜷缩成一团,用手环抱着自己,似乎只有这样的姿势,才能让他有安全感。   临祁的脚步很轻很轻,他有点做贼似的,偷偷摸摸上了穆久的小床,也不像平时那般霸道,偏要侵占自己的主权。   他贴着穆久的后脊背,嗅着对方的味道,有点贪婪的呼吸着。   终于有了稍微安心点的感觉。   临祁睡眠很浅,也就才倚靠在他旁边睡了几个小时,就急匆匆的下了床想要离去。   他一层不变的姿势,使自己脖颈腰背处的肌肉都有点僵硬了,泛着酸痛。   临祁用手掌揉了揉那几个地方,试图缓解下那份麻痹感。   等临祁走后,穆久才缓慢的睁开了眼睛,他睫毛微微煽动着,那残留出来的缝隙中,多了几分不可思议的迷惘。   暮去朝来,清晨终究从那昏暗的夜色中挣脱出来,雾霭散去,太阳突破桎梏黎明,东升而起,扯出几抹灼目光亮。   穆久用树枝在满是尘土的地面上,划来划去。   临祁在不远处见着了,便让人带着他,来到自己的书房。   他的桌上,都是些穆久之前阅读过的书籍,如今却还是整整齐齐的摆放在桌上的架子里。   穆久随手翻阅过一本书,却在翻动时,有张红通通的纸票,轻飘飘的掉到了地面上。   是张船票。   他捡起这张票,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扎了下,等回过神来,又是空荡荡的感觉。   临祁转身,看着穆久惊慌失措,又有点麻木的神情。   百感交集。   穆久手上握着的书,正是他当时出逃时,看的那本外国史籍。   也许是因为当时的自由与希冀被一锤定音了,那段不堪的过往似乎是太过于刻骨铭心,以至于如今他失去了记忆,但依旧还记得那种感觉。   穆久说不上话来,他敛着眼帘,将船票夹进书本里,然后又重新塞进了架子里。   “给我磨墨吧。”临祁坐在椅子上,背脊挺得很笔直。   穆久听到他的呼唤后,屁颠屁颠的走到了他的跟前。临祁就在对面看着他的脸,再到细白的脖颈,顺着那蓝衫。   穆久感受到对方略有点隐晦,不太单纯的眼神后,更加沉重的低下了头,不太适应。   临祁看他磨得心不在焉,站了起来,接着以一种拥抱的姿势,贴在他的后背上,这种暧昧,若有若无的接触,让穆久更加不自在。   他可是个男人,为什么要对男人有了这种反应。   无比滚烫,廖火的呼吸,打在他长着细小晶莹的绒毛上,上面甚至都滋发出了点水珠。   穆久用牙齿微微咬过自己的嘴唇,那原本就娇嫩的唇,变得愈发艳丽殷红了。   “你在想什么?为什么这么心不在焉。”临祁的嗓音像根轻飘飘的羽毛,漫不经意间扫过心间,又低哑又深稠。   “我,没事。”   “你是想学字吗?”临祁问道。   “有点想,不然总感觉自己有点笨。”穆久憨憨的回着,又接着说道:“你不是总说我很蠢。”   “所以这是你想学字的理由?”临祁轻笑,笑声有点慵懒散漫。   “也算吧。”   临祁用带着薄茧的手掌握住穆久的手,那纤细,骨节分明的两只手层层交叠着,倒是赏心悦目。   接着,临祁捏着他的手指,在那白净的宣纸上,写了一首诗。   穆久用既陌生又熟悉的口吻念叨着,“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临祁以一种极为复杂的眼神注视着对方,他蹙着的眉头是散不去的阴翳。那些他曾经最鄙夷,最看不起,甚至最不愿意去做的事情,如今自己却像个盗贼,见不得人似的,想要不堪入目的掩耳盗铃,妄图欲盖弥彰。   “我的生日快到了,你就用红豆,在上面给我刻个名字吧。”   穆久点点头,笑道:“好呀,临少,谢谢你今天带我来写诗,这句诗我很喜欢。”   穆久,终究只是喜欢着那些他之前会喜欢的东西。   如果把他带到二哥面前,他也会像当初一样,奋不顾身,飞蛾扑火般的痴狂爱上吗?   可是穆久不知道,他曾经爱的人,也是冥冥之中注定不能爱的。   临祁用手掌抚摸过穆久的脸颊,上面长出了点肉来,倒是珠圆玉润了点。   “你忙去吧,今晚我晚点回来。”临祁对着穆久吩咐道。   “好。”   他亲手拿起架子上的大衣,披在自己的身上,离开了穆久的视线。   ***分割线   临祁重新回到临府,也就是临冯风住的大宅子里。   他是想来拿走一样东西的,就是穆正远的骨灰盒。   穆正远得绝症死后,临冯风说是没有任何反应,那也是假的。那个硬/挺,高高在上的临冯风,一夜之间竟然白了不少头发,整个人都看上去憔悴了不少。其实他的姨太太们都知道临冯风喜欢男人,之所以还会纳娶女人,只是为了传宗接代,开枝散叶罢了。   但他的姨太太也不多,只是能凑在一桌打麻将罢了。   见临祁回家了,几个姨太太有点嘲讽似的开玩笑,“哟,临司令大燕归巢啦。”   “你懂什么,小祁在外边风风光光的,有钱有势,还回临府干嘛呢?难不成活活找罪受啊。”   “行了行了,你看他那样,都不屑于跟我们聊天。那脸臭的,也不知道顾家那千金大小姐看上他什么了,竟然能把我家小渊甩了,死心塌地要跟他结婚。”   ........   临祁自然是不会理会这些八婆的,嘴巴碎的很,一天到晚只知道聊八卦,挖苦人。   他走进灵堂的地方,里面满满当当的都是骨灰盒,多少看起来阴森森的,让人看着毛骨悚然。   临祁走动着,看着宗谱上面刻着的名字,是没有他娘的。   也对,他娘本就不是临家的人,包括他也是。   只要一想到他的娘亲,他的心就无比的刺痛,像是有什么密密麻麻的针扎了进去,千疮百孔,无法愈合。那伤口无法愈合,只能随着那流言蜚语,最终变得发烂,发臭,无人问津。   就连穆正远的骨灰盒,一个外人,临冯风都会把他死去的骨灰盒,见不得人的藏了起来。   而他娘,尸骨无存也就罢了,连最后一点清白都留不得。   临祁走到最角落的位置,他将上面的大石头移开,下面便是穆正远的骨灰盒,压得死死的。   他冷哼,临冯风这样的恶人,良心丧尽后,也会有后悔的一天。   临祁用木盒,装着那个骨灰盒,离开了灵堂。   可还没等他踏出一步之遥,就被身后醇厚,苍老的嗓音叫住了,“你在干什么?”   “我只是在拿回,不属于你的东西。”临祁理直气壮,完全不理会临冯风的呵斥。   临冯风冷笑,“你以为,他就是你的吗?你到时候也指不定会落得跟我一样的下场,千夫所指,经爱人唾弃。”   “你倒是别假惺惺的又关心起我的事情了,恶事做尽,杀人无数,把多少人逼上绝境后,你又想要赎罪?你这罪就算是下了十八层地狱,你也还不起。”   “临冯风,你会不得好死的。”   临祁撂下这么一句话,脚步铿锵有力的离开了。   只留下临冯风在原地气的全身发抖,他那原本乌黑的鬓发之中,又冒出了一大片刺眼的苍白。   临祁带着那个骨灰盒回了家,也不知道该如何,以什么样的理由归还给穆久。   他抱着那个骨灰盒陷入沉思,手掌心竟然泌出一层冷汗来。   临祁他总觉得自己这样的姿态,不算是屈服。他依旧可以冷酷无情,冷眼旁观,将穆久玩弄于鼓掌之中。   但殊不知那根扎在心里的刺,越发的锋芒毕露,甚至要以扎破血管的趋势疯长着,像是势必要让他变得一派涂地。   临祁抱着那个骨灰盒,走到穆久的房间,他透过缝隙,瞧见里面的人,正在很认真的写着字。   他停了下,才推门而入。   穆久嘴角带着浅淡的笑,“临少,你回来啦。”   临祁依旧很冷静的走了过去,接着他将那个骨灰盒物归原主。   他说了句,“好好保管着这个东西。”   “这是什么?”穆久问道。   “你爹的骨灰盒。”   作者有话说:   今天是2022年的最后一天了,祝大家新的一年快快乐乐!沾点你们的福气嘿嘿嘿 第48章 吻痕   穆久抱着那个骨灰盒,脑子一片空白。虽然什么也想不起来了,但是那种刺痛感,依旧记忆犹新。   “我什么也不记得了,但感觉心还是很疼,很疼。”   穆久絮絮叨叨着,低头盯着那个骨灰盒。   “我爹是怎么死的呢?”穆久带着沙哑的哭腔问道,顺着纤细的手腕往上看,那紧紧捏着陶罐的手指关节,有点泛着无力的白。   “病死的。”临祁实话实话,他也不知是带着什么样的心情,去回答这句话的。   穆久深深地叹了口气,那滚烫的泪水,也不知道何时,啪嗒啪嗒地就掉了下来,划过那冰冷的外壳。   是心碎的感觉。   临祁站在原地,以一种看不出情绪的眼神注视着他,看着对方小声的啜泣,直到泪流满面。   最终他说了句,“想哭就大声哭吧。”   再也没有人会阻碍他了。   临祁走出房间,轻轻地关上房门,只见身后的哭声,在瞬间撕心裂肺了起来。   穆久就这样抱着那个骨灰盒,哭了一晚上,直到眼泪都流干了,眼睛哭的红肿,他才逐渐困乏了,陷入昏睡之中。   他总觉得要找些事情干,才能够掩埋住这猛烈的悲伤。这几天他趁着临祁不在,忙里忙外的,将临府上上下下都打扫了一遍。   累到他腰板都直不起来。   到了每个月发工资的日子,其他仆人都领到了银两,就唯独穆久没有。   有些下人故意挖苦道:“整天起的比鸡早,睡得比狗都晚,一个人的活是我们的好几倍,怎么连个工资都领不到。”   “你少说两句,不然万一给他听到了,去临少那里打小报告怎么办。”   穆久听到了,但是也毫不在意。对于他来讲,钱财乃身外之物。临祁愿意把他留下来,就已经是让他很满足的事情了,至少在这战乱的时代,能有个安身之地。   他今天去给狗喂饭吃,却意外发现狗像是没了什么精气神,耷拉着,吃了几口剩饭,又吐了出来。   可是给狗看病,需要钱。   他现在身无分无。   他抱着狗狗不知所措,孤立无援,一人一狗缩成一团。   管家正好路过,看到他忧心忡忡的模样,问了句,“怎么了?”   “它好像生病了,但是我没有钱。”   管家看着底下的小狗,不像刚刚进入临府那般瘪瘦,它被照顾的很好。临祁从他记事起就不喜欢养动物,更别说这种阿猫阿狗。怎么穆久想要养,他就允许了呢。   管家摸了摸那只狗的头,说道:“我带它去看看兽医。”   穆久轻轻地点点头,说了句,“谢谢。”   ***分割线   临祁与顾黎的婚事,逐渐快到了进程,距离上次他们订婚,都已经是去年的事情了。   而成亲的日子,也将及,两家人挑了个黄道吉日,在这个月内。   临祁来到顾府,顾简尧从屋子里出来,看起来依旧月朗风清,鲜衣怒马。   临祁跟顾黎家里人敬酒,只见顾简尧凑到他旁边,忍不住问了几句。   “姐夫,上次我不是带了个朋友来顾府。你也瞧见了吧,你可曾在后来,有见着他?”   “没有。”临祁否认。   “我看他跟你好像很有缘分呢,他的胸口上,刻了一个跟你名字,一模一样的字。不过他好像失忆了,什么也记不起来,我见到他的时候,是从悬崖上摔下来了。”   “哦?”临祁咬着尾音,他漫不经心的回着,那握着酒杯的手,不经意间紧了点。   “因为那个字的缘故,所以我给他取了个名字,叫他小七,他人真的很好,很温柔。”   听到小七这个称呼,临祁眉间覆盖上一层冷意,眸色沉了下来。   原来穆久不在他身边的这段时间,倒是快活的很,现在还有人在心里惦记着。   “不知道他现在到底在哪里呢,我真的好担心。”   顾简尧碎碎念,没有心眼的说着。只见顾黎从不远处走了过来,眼波流转,红唇微启,“你上次带了什么朋友回来,我也没来得及见上一面。”   “你倒是跟你姐夫关系好,什么事情都说,也没见你跟我提起过。”   顾简尧有点置气的喃喃道:“跟姐夫投缘呗,多聊几句怎么了。女人的嫉妒心可真强,你还吃我一个大男人的醋?”   顾简尧不以为然的话语,却像是不经意间戳中了顾黎的什么痛处。   “你......”顾黎说不出话来,顿时哑口无言。   临祁走了过去,一把搂住顾黎的肩膀,两个人亲昵的触碰在一起。他凑到她的耳边,轻声问候,“你好像有心事。”   顾黎笑的有点苍白无色,她回道:“你这会儿倒是关心起我了。”   临祁轻笑,“啊黎,有什么事情,可千万别瞒着我。”   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   等在顾府吃完饭以后,临祁喝的有点醉意上头,便让管家来接送自己。   三更半夜,穆久还没睡,他像是在刻意为了什么事情,才等到临祁这么晚回家。   临祁一进门,就看见穆久蹲坐在自己的门前。在这夜色中,他的表情看起来有点闷闷不乐的。   “这么晚了还不睡?”   “我在等你回来。”   穆久大老远就能闻到对方身上的酒味,有点浓重熏人。   见他喝醉了,穆久想去端点醒酒茶过来,却突然间被临祁握住了手臂。   黑暗中那双眯起的眼眸,带着点宛若野兽捕食猎物时的侵略性,让人有点捉摸不透,想躲避。   “不用去了。”临祁握着他的手,愈发紧了点,那手掌的温度多少有点滚烫炽热。   感知到这无比紧实的温度包围,穆久的脸不知不觉间羞红了起来。   临祁想起今晚,听到顾简尧对于穆久宠溺的昵称,多少算的上有点暧昧。   他心里腾起一股莫名其妙的气,语气有点恼怒,“有什么事情吗?不然你也不会等到我这么晚了。”   “就是,我能不能像其他下人一样,领份工资。”过了会儿,穆久才张口小心翼翼的问道,有点像是在打探风声,那清澈宛若明珠的眼眸,多少带着点期盼。   穆久其实也不知道,自己的吃喝用行都是整个临府中最好的,甚至这身上的衣服都是临祁叫城里最好的师傅来做的。   临祁有点好奇,为什么穆久想要钱呢?   难道是打算攒钱,然后逃之夭夭?   临祁感觉身体在燃烧,怎么样都有股火熄灭不去,他用有点粗粝的指腹划过穆久柔软的小脸,从喉腔发出低沉且富有磁性的声音,“要钱,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你就说说你要多少钱?”   临祁不是在询问,而是在换个方式去占有他。   穆久也不知道要多少钱,他有点呆呆的,不懂得讨价还价的说道:“就跟别的仆人一样的工钱吧。”   他只是想给小狗存着钱,万一以后又生病了。   “那我得验验货,才知道值不值这个价格。”   语毕,临祁一把将他圈禁在自己的怀抱里,接着低头快准狠地吻上穆久的嘴唇。这让穆久有点惊愕住了,呼吸紊乱急促,颤抖的睫毛下,掩着双瞪大的眸。   为什么要吻他一个男人?   穆久奋力挣扎着,想要仓皇而逃。但每当他试图挣脱开临祁的桎梏时,却又被对方发猛,发狠的使劲了力气抱着。   临祁用舌尖撬开他的唇齿,更加的辗转反侧了进去,使这个吻越发猛烈,缠绵。穆久被他亲得晕头转向,对方那种接吻的方式恨不得要把他吞入囊中,直至果腹。   他喘不上气来,差点窒息过去,但这种霸道,蛮横的感觉却让他感到有点享受,过于羞耻难忍。   是对方的技巧过于太好了。   这种隐秘,禁欲的感觉涌上他的天灵盖,甚至直冲身体的每个血脉。   也不知道临祁摁着他的身子,亲了多久,只感觉那嘴唇都亲麻了,他才松开自己的腰身。   “临少,不能这样。”穆久被临祁亲哭了,整个身体都发软下来,他迷迷糊糊,支支吾吾了起来,求饶道:“这钱我不要了,这钱我不要了。”   “怎么了,你想要钱,你不得做出一点代价?”临祁越发的逼近穆久,一把握住他的腰身,抗在宽阔的肩膀上便往屋里走去了。   还没等穆久反应过来,临祁亲密无间的吻,沉重地打落在了他的身上。   “你对每个人都这么好吗?你可真是个菩萨啊,就差去普渡众生了,连个陌生人你都敢对他这么好。”   穆久实在不知道临祁在说什么,被整的一头雾水。   “临少,快停下。我不是你的妻子啊,你不能这样。”   临祁愈加发横地掐住他的手腕,不顾一切地撕碎了他身上的衣物,只见几块布料飞扬在空中,最后轻飘飘的落了下来。   “那我告诉你,今天我非上你不可,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穆久不解,临祁今天实在有点异常。   为什么跟变了个人似的。   难道只是因为他张口找对方要钱吗?所以觉得他很物质。   所以生气了?   穆久姿态软了下来,带着歉意嘶哑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要钱,我以后都不会这样了。”   “停下来,停下来。”   穆久的喊叫声,很是凄惨,凌乱。   临祁像是视而不见他的惨叫声,固执地抽开了自己的腰带。等他回过神来,只见身下的人,哭的很是悲惨可怜,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他突然没了兴致,恢复了点理智,清醒了过来。   接着临祁停止了自己的暴行,他走下床后,从掉落的钱包里拿了一沓钱,甩在穆久裸露的身体上。   “今晚酒喝多了,你当忘了吧。”临祁的语气多少有点冰冷无情,宛若刚才疯狂的人,只有穆久一人,又或者是对方自导自演的一场戏。   自己并没有参与进去般。   临祁穿上自己的衣服,只留下穆久还在床上躺着。他白皙的皮肤上除了早已痊愈的旧伤疤以外,还多了些刚刚添上去的吻痕,掐痕,深深浅浅,不知轻重。 第49章 他要结婚了   穆久捡起地上被撕破的衣服,有点狼狈的弯着身子。   他看了眼床上零零散散的钞票,用手一张张的捻了起来,然后整整齐齐的叠放在一起。   他不要这些钱。   穆久用手揩过脸上混乱不堪的泪水,流过的地方早已干涸,只剩下些印子。   为什么临祁要对他干这些事情呢?他的那句“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又是什么意思?在那段被遗忘,被抛之脑后的记忆里,他们也会这样耳鬓厮磨,辅车相依吗?   穆久觉得,千不该万不该,自己还在不知不觉中,动了什么不该动的恻隐之心。   他该死。   从屋子离开以后,临祁去了书房。而穆久则是回到了自己的杂货间,那里很小很窄,但是却让他很有安全感。   穆久将身子缩成一团,似乎只有紧紧环抱住自己,才能够安心入睡。他陷入昏睡之中,却总是沉入逃不出的梦魇般,反反复复梦到那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带着无力的挣扎感,无法抗拒的抵御感。   对方那张抽着烟蒂的薄唇,被烟雾缭绕的脸庞,蛊惑而又诱惑。他在梦里的角度,模模糊糊之中,只能看到那犀利尖锐的下巴。那微微抬起的弧度,多少有点孤傲,却又带着点勾引。而自己,往那个角度看去,祈求的眼神中,带着点渴望,欲望。唇齿之间,是酒味,烟草味,弥漫于交错的呼吸之中,难以自控。   为什么那么抵抗对方,又要做这种梦?   穆久再次惊醒,全身都是湿漉漉的,冒着冷汗。   他脱下不堪入目的裤子,然后塞进盆子里,整张脸憋得有点红。   天还没亮,就连夜幕都是灰蒙蒙的。他往水井舀了一桶水,然后往可以浣洗衣物的地方,开始使劲搓着那个地方。   黏腻的液体,混着那股檀膻味,终于洗干净了。   这几日,他总是会想起那个夜晚,对方侵略性的吻,以及未遂的举动。那些凌乱不堪的画面,在脑海中萦绕不去,一直缠绕着,断断续续。   冷水冲刷过他的手指,冻得骨头里面都有点疼。穆久不争气的唉声叹气,只见小狗从不远处蹦跶了过来,跑到他的身边。   穆久连忙擦干净自己手上的水渍,抱起小狗软乎乎的毛发,小狗撒娇似的在他怀中蹭来蹭去。   小狗的病治好了。   见管家在不远处和蔼的笑着,穆久走了过去,想表达自己的感谢。   “管家,它的病治好了,可是我身上没有钱,能不能先欠着,我之后赚了钱,再还你。”   管家摇摇头,“没事的,你以后也不要干这么多活了,多休息休息,别干了别人的活,他们就偷懒去了。”   “还得为自己多考虑一点啊。”管家话中有话。   “我能出去找份工作挣钱吗?”穆久问道。   “这个,你得问临少了。”管家也无权解决,给了很明确的回答。   一听到这两个字,穆久的心就颤了下。   发生了那样难以启齿的事情,他怕是没有脸面再站在对方面前,更别说光明正大的坦露心思。   可能,对方也不想再见到他。   好像洒在白纸上的一滴污点,那样扎眼。   但是过了好久,也不知道溜走了多少个日子,他都没有再见到临祁。   他还记得,之前临祁跟他说想要个刻字的红豆链子。   可是生日礼物,送这个,是不是过于寒酸呢?   穆久挑了个最大的红豆,拿起很细很细的刀子,用锋利的刀尖,在上面刻字。也不知道刻了多久,他看的眼睛都花了。   小小的字体,旋转于瞳孔之间,变得忽远忽近。   他有点力不从心,在即将大功告成时,却不小心手抖化花了。   真是个蠢货,怎么什么事情都干不好。   他有点抱怨。   几番思考后,穆久将那个红豆扔进了垃圾桶,有点泄气。   夜深了,他熄灭了蜡烛,便就睡去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幻觉,又或者是梦境,他总感觉有人进出过自己的房间,那人的脚步好轻好轻,像是刻意敛着力道踏着。   等他再次睁眼,四周又都是空荡荡的,好像根本就没有人来过的迹象。   可当他打算将垃圾桶里面的垃圾倒掉时,却发现昨晚扔掉在里面的红豆链子,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去哪里了?   难道他没有扔掉?   他又将屋里,里里外外都搜了遍,也没见到那个红豆。   心有点紧。   穆久没有等到临祁,而是在某个夜晚,得知了他即将要结婚的消息。   那晚,临府特别热闹喧哗,就连那金顶石壁,青砖绿瓦都挂着喜庆的气息,明亮宽敞,精致玲珑的房屋上挂满了红灯笼,红彩条,排排烟火,璀璨绚丽。还有那门口,摆着临祁和顾黎的复古结婚照,是花了重金在照相馆拍的,白婚纱白西服,倒是格外登对,养眼。   穆久盯着不远处的照片,明明应该是喜事,他的心在看到那两张年轻好看的面孔时,却在不经意间刺痛了下。   他自顾自的想着,还好那根红豆链子,没送出手,不然更丢人了。   只见周边的仆人碎碎念,更加显得穆久是那样的两耳不闻窗外事。   “临少终于要跟顾家三小姐结婚了,两个人还真是郎才女貌,天偶佳成。”   “顾小姐长得又貌美,家室又好,之前有可多公子哥追求呢。”   “就是不知道脾气好不好,不然多了个伺候的主,我们又要遭殃了。”   旁边的人絮絮叨叨聊着天,穆久漫不经心的开着水龙头,哗啦哗啦的,水喷了出来,冲过他裸露的肌肤。   穆久觉得应该要为临祁感到开心的,可是怎么却有点不如人意的,空落落的呢,有点酸酸涩涩的。   他有点失神地拧干最后一件衣服,周边早就没有了人,只剩下他一个了。   等他去大饭堂吃饭的时候,里面的木桶,都是空的,连一点饭都没有了。前些日子,他作为临祁的挑菜工,还能吃到临祁不少的剩饭剩菜,算不上体面,倒也不至于像现在一样凄惨。   三顿饿两顿。   穆久瞧见地上还有半块掉落的馒头,他偷偷摸摸的走了过去,然后用手指捡了起来。   他正想吞到肚子里面的时候,一道响亮的声音从后边响起:“穆久,找你老久了,临少叫你去饭厅。”   穆久背着那个人,吞了口干唾沫,顺手将馒头塞回了袖子里。   不能扔了,有点可惜。   临祁像之前一样坐在饭桌的中间,他看起来脸很冷,心情看上去也没那么好。怎么说都快结婚的人了,应该要多喜笑颜开的,才能家庭美满。   穆久杵在原地,不知所措。   临祁用两根手指,敲了敲桌面,有点清脆。   从始至终,他也没有看穆久一眼,自顾自的说了句,“挑菜吧。”   这种举动,临祁像是在给他找台阶下。   穆久总觉得自己肩负了什么隐秘而又沉重的错,他跨不过这个坎,反而对方看起来无比的自然,完全没把他们之间的过节,当回事。   在意的人,只有他一个人。   穆久心不在焉,拿起筷子,很慢很慢的挑着里面临祁从不爱吃的菜,还是跟之前一样多。   一切都没变,但好像一切又都变了。   “这么慢,你是想饿死我吗?”临祁没声好气的呵斥道,敛着的眉毛,有几分不悦,像在故意挑刺。   好像这样,他们又能泯灭之前的芥蒂,和好如初了。   穆久慌乱的挑着菜,埋头苦干。   又是排骨玉米汤,临祁将那碗满满当当的玉米和排骨肉推到他面前,穆久再也绷不住了,眼眶难忍酸意。   为什么又要伤害过他,又对他这么好。   “临少,我欠你多少债,我能出去打工,还你吗?”   许久以后,穆久皱着眉头,颓唐的吸着鼻子,才鼓起勇气说了这么一句。   临祁原本环抱着的手臂,松了下来,他的表情像是一团冰掉落于水中,怎么样都布满着凝固僵化的冷意。   他垂着的眼帘,瞳孔中迸出威胁,不解的意味,“怎么了?你想走?你想离开临府?又或者说.....”   “你想离开我?”   “仆人......我只是你身边的仆人,不起眼的仆人。”穆久声音低沉了下来,那两个字眼,是那样的一锤定音,被咬地死死的,透着点倔强。   “你今天这么反常,又是干什么?你自然是我的仆人,那就别想离开我的身边,可是签了一辈子卖身契的。”   “临少,对你来说,你可以有很多很多仆人,可是我的主只有你一个。”   穆久这句话,让临祁没了下言,只瞧见对方也不知攒了多久的委屈,垂着的头,始终不敢再看他一眼,眼神直直的盯着,那碗带着甜味的玉米排骨汤里。   穆久用脏兮兮的袖子擦拭脸上滑落的汗水,随着这个动作,那被咬了一半的馒头,也被这力道挥了出来,掉落在地。   他还真是好丢人。   正当他想蹲下身子捡起那个黑不溜秋的馒头时,眼底却出现一只脚将它踹飞了。   “给我讲清楚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第50章 终于表白心意   临祁用宽大的手掌,一把从后面掐住他的脖颈,然后拎了起来。   穆久被这蛮力压制,变得重心不稳。那轻薄的背脊不小心撞到了后面的桌角上,然后在一声闷响下,他侧着倒在了桌面上。   碗筷顺着这震动摔了一地板,噼里啪啦碎的稀巴烂。   临祁盯着他轻轻皱起的脸,面上还沾着灰尘,汗涔涔的黏成一片,雪白中又带着点脏。   “你又去干活了?谁让你去干了?我都不付你任何工资,你一毛钱都收不到,你还去瞎忙活什么?”临祁瞳孔骤缩,从喉腔发出有点怒不可遏的吼声,似乎很看不起他这副老好人的模样。   他环抱着双臂,居高临下的眯眼盯着穆久,咄咄逼人着。   穆久用手臂撑了起来,刚好膈到被撞到的那块肉,他抬头与临祁四目相对,“我不要钱,我只是想找点事情干。”   “既然不要钱,那你就好好呆在这里。不许再跟我谈什么条件,你知道的,我都不会允许你做的。”   临祁那般霸道蛮横的语气与态度,让穆久有点画地为牢的感觉,这会儿没有枷锁束缚了,他自己倒是把自己圈禁的更厉害了。   “那以后,能不能不要再对我干那样的事情了。”穆久有点绝望,有点崩溃。但他表现出来的情绪,远远不及内心的百分之一。   “那又算什么?只要我想干,随时都可以那样对你。你是觉得我在越界吗?既然你是我的人,那你从头到脚都是我的,包括你的头发丝,都属于我的。”对方不解的语气,却让临祁更加发笑,他微微抬起下巴,低垂的眼帘下墨眸沉沉,噙着捉摸不透的波光。   “那些,不是只有对自己的爱人,才能做出来的吗?难道只是因为你喝醉了酒,就可以对我为所欲为,你也对别的下人这样干过吗?亲吻,拥抱,甚至是更出格的事情。”穆久那白如凝玉的脸,此刻却因为与他大了点声的争辩,两颊不争气的红了起来。   “可是我觉得,你可能也有点享受我这么对你呢你要是不喜欢,怎么又会一边哭,一边呻吟呢?”临祁边说,边用指腹勾勒起他脸的弧度,接着顺着那柔软的肌肤,挑起对方的下巴。   眉骨深邃,但又带着点危险的深情脉脉,穆久也不知道对方到底是伪装出来的,还是真情流露。   他真的输的太彻底了,何必又是动了真心。   “不是这样的,我对你绝对没有私心。只是我不想走,我也不想离开临府,我也不想.....”离开你的身边。穆久并没有把那剩下半句说完,含在口中,迟迟没有讲出来。   “不想什么?”临祁反问着,嘴角的笑僵硬了下来,逐渐泯灭。   “不说可就没有机会了。”临祁仅仅只是用了几根手指,就又将他蛮横无理的推到桌面上,再次展开自己禽兽不如的侵略,占有。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应该对你有非分之想。我错了临少,你要是看不惯我,讨厌我,就把我赶出去吧。”   穆久无力地搓着手,试图企图对方的原谅,弯着背脊不敢再去看向临祁那个方向。他像是做错了事情的孩子,如履薄冰,谨慎小心的试探着对方的底线。   穆久一开始以为,自己只要老老实实呆在临祁身边,当一个不起眼的一个仆人就好了。但是时间久了,他总觉得这份原本纯粹的感情,变得翻天覆地,搅乱的稀巴烂。   听到那句话后,临祁面色逐渐阴沉了下来,变得难以捉摸,什么时候他的一举一动,也能随便的牵制住对方了。   非分之想,那四个字,有点撩动着临祁的心口,像羽毛微微扫过,轻轻地就能引起骚动。   临祁忽然低头,从嘴唇呼出滚烫炽热的呼吸,穆久只感觉那急促的气息,像是火烧,在皮肤上打了个印子。   他开口,贴近对方的耳根,咬着字眼说道:“非分之想到底是什么想法呢?你想跟我上床?还是说想跟我在一起?还是想见不得人的偷偷在背地里对我,有着不该有的情感?”   穆久的身体抖着不成样子,他仰着脖颈,有点不太清醒的,像是被灌了迷魂汤,支支吾吾的回应道:“我都想过,所以我好像个罪人,我看着你的每一眼,都像是在犯错。”   听完这话,临祁将手掌伸进他的肌肤里面,一寸一寸的抚摸着。直到感受到对方的颤栗以后,那力道顺着趋势更加嚣张了起来,不顾一切的探索着。   “那你得为你犯得错,发出代价,谁让你,对我有这种想法。”   临祁从耳根的位置,转到了他的下巴处,然后又从下巴的位置,吻上了嘴唇。   这次,比上次还要发狠的吻着,直到把他的嘴唇都咬破了,泛着血味。   痛并快乐着,难道就是这种感觉?   穆久贴着他的身躯,再也没了理智,任由他摆布着。   从在那硬实的桌面,他们滚落至地板。两个人的手掌相扣,紧紧的握着,掐着,直到皮肤上满是血痕,掐痕,吻痕。   过于疯狂,宛若龙卷风卷席,即使暴风雨过后,也仍有余温。   穆久躺在地上气喘吁吁,全身都被钻的像个废墟。   临祁解上裤腰带,手指划过金属质感的扣子。自从用这条带子抽打过穆久的身子,他就再也没有换过新的了,上面的颜色都快镀没了。   当初他亲自用手洗干净那条带子,盆子里满满的都是血,血腥味都要漫了出来。   冲人。   但也有点想念。   毕竟分道扬镳以后,总会有该死的难舍难分。   他捡起地上凌乱不堪的衣服,跨坐在穆久的身上,眼眸不经意间却又有点刻意的盯着上面的烙印。   自从穆久失忆后,他从来就没有提及过有关之前的事情。   穆久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指,勾勒着临祁裸露于上半身的伤痕,堪称是鳞次栉比,有点带着触目惊心的震撼感。   这满身的伤痕,无一不是用功名利禄换来的。   看着就疼。   “你在干嘛?你这眼神是在可怜我吗?”临祁觉得穆久不应该会用这种眼神看待自己的,像是在心疼自己的宠物。可他又不是穆久恩爱有加,非要收养的小狗。   “只是感觉有点疼。”   心疼的感觉。   穆久有点很实诚的说着,原来喜欢一个人,真的是看着他受伤,那伤口就会像是数以万计的插回自己的身上似的,泛着更加刺骨的痛。   他也不知道对于临祁,算不算的上喜欢。   但是心里的感觉,骗不了人的。   “疼?”临祁重复着他的话,有点不太真实的呢喃着,不理解他口中的“疼”到底是什么意思。   直到临祁看到地板上被磨出的血印。   穆久闭着眼,睫毛微微颤抖着。临祁将他抱了起来,才发觉自己刚才过于用力了,竟都弄出了血来。   穆久有点慌乱的想要去掩盖着,却被临祁用手扯开,他说道:“也不是第一次看了。”   “你先去洗个澡吧,我等会让下人重新煮一份,送你屋里头。”临祁给他穿好衣服,接着抱起他走出空荡荡的饭厅,地上残留了一滩殷红的血液,还没干涸。   穆久泡在浴盆里,这温热的水让他有点犯迷糊,不知不觉间竟犯起了瞌睡。   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是被临祁用手拍醒的。   他望着近在咫尺的脸,模模糊糊的,脸只剩下轮廓,留下团黑影在摇晃。   莫名的有点恐惧。   错乱交叠,模棱两可的影子,在眼前,脑海,挥之不去。   “你怎么洗澡都能把自己要淹死!”临祁有点生气的吼道,将穆久从浴盆里打捞了出来。   水花溅了一地。   穆久却依然停留在那种即将要窒息,喘不上气来的氛围里面。   似曾相识。   “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睡着了。”穆久急忙解释着,为什么他这么恐惧这种感觉,好像之前被淹死过好多次一样。   穆久窝在他的胸膛里说不出话来,没有泪水的加持,但他的声音依旧听起来像是哭过般委屈,“我好害怕,我刚刚就这样死掉了。我全身都没有了力气,就连这么浅的水面,我都站不起来。”   “我真是太没用了。”   “好了,好了。”   临祁似乎是最懂他顾虑来源的人,当他此刻却非要伪装成不知道的样子。   风水轮流转,原来是这种感觉。   临祁将穆久拥入怀中,也不知道是在欺骗对方,还是在欺骗自己。他难得有点软下的嗓音,有点哄着对方,“没事了,没事了。”   穆久哼着鼻音,抱紧了他的腰身,贪婪地闻着对方身上的味道,恋恋不舍。   好像下一秒这个人就要从自己身边消失了。   应该只是错觉吧。   “能不能再说一遍,我没听清楚。”穆久从对方的白衬衫里钻了出来,眨巴着亮晶晶的眼睛。   “我说,没事了。”临祁知道他是故意的,但还是重复了一遍。   “你躺着吧,我给你擦药膏,不然这得烂了。”   穆久听到这话,羞耻的连耳根都泛着红,他脸烧烫,一头埋进被褥里,不想让对方看到自己脸上的表情。 第51章 地下恋情   临祁指节轻弯,手背掌骨的纹路随着弧度被撑起。   他往金属质感的药盒里抹去,然后挖了点药膏,涂抹到对方红肿的伤口处。   随着指尖的摩挲,那冰冷的药膏,却随着这药效的释放,变得火辣辣的。   穆久抓着床单,脸更加撵进了被褥里一寸。   等擦完后,临祁将药盒随意的扔到了地板上,接着上床抓住对方瘦削的身躯,揉进自己的胸膛之中。   两个人的身体,都特别的滚烫。   穆久的原本是背对着他的,后面因为被顶着的姿势,多少有点纵火燃身,他又将身体转了回去,面对着他。   看到对方在黑夜里赤裸裸,不加掩饰欲望的眼眸,穆久滚动着自己的喉结。   “你还没睡吗?”穆久有点躲避着对方的眼神,侧过头去。   临祁用手捏住他的下巴,又将对方的脸转了回来,两个人的呼吸变得无比浑浊,在互相牵制着,又在互相撩拨着。   “明知故问。”临祁声线压低了下来,夹杂点漫散的笑意,接着他大手一揽,掐着对方的腰身往自己身上带。   穆久砰的下倒在他结实的胸膛上,耳边灌满杂乱无章的心跳声,他早已分不清到底是自己的心跳声,还是对方的。   又或者是交缠着。   临祁将手掌贴着他的脊背,轻轻拍着,“睡觉吧,老实点,不要动。”   穆久很是听话的点了点头,靠在他的身上立马就阖上了眼眸。   也许是因为操劳过度,穆久很快就陷入了昏睡。   夜深,临祁迟迟没有睡着,他将对方轻轻的放置于床上,然后将自己的身子从被褥里抽离了出来,从床上走了下去。   他扯了扯自己衣服领口,露出很深的露骨,总感觉身体有股燥热的气,一直挥发不去。   临祁走到可以沐浴的屋子,然后朝自己的身上淋了十几分钟的冷水,这才熄灭了点不干不净的情欲。   临祁是带着上战场般凶残粗暴的习惯,要是对待从前的穆久,多少也没带点温柔克制的劲,如今他却收放自如了点。   他擦了擦湿透的发,然后划动打火机点燃了根烟。他站在窗口外抽着,尽量让味道不要传到屋子里面,外边风大,很快就把烟味吹散了。   现在都已经将近凌晨了,正当他想回到屋子时,管家火急火燎的从不远处跑了过来。   “临少,顾小姐不小心出了意外,现在人在医院,你快过去看看。”   “哦。”临祁这不轻不重的语调,似乎并没有把这件天大的事情,放在心上。   他用指尖的位置,掐灭了烟蒂上的灰烬,有点灼烧的温度,烫着他不痛不痒。   自从上次和穆久一同出行,遭遇悍匪袭击后,临祁变得格外小心,何时何地身边都要带着几个人。   就是怕出意外。   至少他现在任重道远,还死不得。   临祁穿了件黑色风衣,坐在车后排,人倒是显得干净利落,英气十足,但是阴沉沉的。在那一团散不去的阴霾里,他的表情总是显得那么冷漠。   他踏进医院,走在满是病人或者是家属拥堵的走廊,即使是凌晨这样的时间,也不显得冷清。   临祁敲了敲门,然后伸手推开门,病房里空荡荡的,病床上也没人。   当他眼睛去巡视房间里的一切时,身后却突然探出来了一个娇小玲珑的身躯。那双纤细的手,紧紧扣住了他的腰身。   “你还是很关心我的吧,不然也不会大半夜跑来医院看我了。”顾黎皱着眉,但嘴角又带着笑,甜蜜中带着苦涩。   可是临祁就那样站在那里,无动于衷。接着过了几秒,他扯开了顾黎的手指,语气浅淡,“我就是过来看看,你既然没什么事情,就好好休息吧,我不打扰你了。”   “从什么时候,你连一句话都懒得跟我讲了?”顾黎抬头仰望他,那张脸苍白,清冷,宛若开在夜里的茉莉花。   只不过绽开,又立马枯萎了。   临祁倚靠在门边上,将路堵死。他低头瞥了眼顾黎,眼中不带任何情感,“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好讲的呢?”   “家族联姻,本就是利益交换。”   男人,还真是说翻脸就翻脸,无比绝情。   顾黎伸手甩了临祁一巴掌,“家族联姻?如果只是家族联姻,我又何必跟你结婚?比你家室好,比你有权势的男人,多得是。”   顾黎气到全身发抖,她并没有从中得到爽快,或者是释放的感觉。相反的是她那只扇了对方一巴掌的手,此刻火辣辣的泛着疼痛。   原来这全世界上爱而不得的人,全都一模一样,在委屈求全中奢求对方望而不及的爱,又在暗地里一边诋毁。   “要是反悔,现在还来得及。”临祁并没有挽留顾黎,一开始,他也只是想借助对方的势力上位,未雨绸缪,运筹帷幄。   如今既然得逞了,他必然是要撕开这伪劣的嘴脸。   不再伪装。   “是因为那个男人嘛?所以你才这么对我!”顾黎在背后嘶吼着,完全没了平日大家闺秀的模样,她用手狠狠地指着临祁的脊梁骨。   “他还没死吗?早知道我就一把火活活烧死他算了。”   顾黎故意激怒着对方,恨不得再说出更多伤人,恶毒的狠话。   临祁转身,一把掐住她的脖颈,往门上撞,这力道说不上重,但也让顾黎直接双脚离地。   他的语气冷到极点,“你真当我不知道你做的那些事情?你把我当成傻子?”   但比这语气更冷的是他看着对方的眸子,宛若万年冰潭,从没动过波澜。那里没有顾黎想要看到过的痴狂,爱意。   “你要是再敢伤他一分一毫,你看我拿你怎么办,你看我拿顾家怎么办?”   临祁在威胁她。   顾黎看着曾经的心上人,如今却要用这样十恶不赦的方式来胁迫自己,她恨得想用刀活活把自己剜死,接着把对方剜死。   顾黎自然是不服输,她从被掐的差点喘不上气来的喉腔里发出嘶哑的吼声,“我们走着瞧,临祁。下次,你要是再能见到他,算我输。”   临祁一把松开顾黎的脖颈,他冷声呵斥,“别以为你是女人,我就不敢动你。”   他开锁,转身离开了病房,一点情面也没有留。   顾黎顿时身体发软,膝盖跪地,些许的凌乱狼狈。只见她眼眶盈满不争气的泪水,接着稀里哗啦的淌过狰狞皱起的脸。   她崩溃,歇斯底里的嘶吼着,然后将房间里的东西摔的稀巴烂,以来发泄自己的不甘,怨恨,愤恨。   临祁重新从医院回到临府,那时天蒙蒙亮,但还是有点黑。   穆久蜷缩着身子,将自己抱成一团。也不知道临祁是何时离开了,醒来的时候,已经不见了。   他发现自己竟如此依赖对方。   临祁打开门,迈着步子走到床前,还没等穆久反应过来,拉起他的手,就往外面走。   “以后不用再呆在这里了。”   临祁这句话,险些让穆久以为要他离开临府,不要他了。   穆久迷迷糊糊道:“我不想走,你要我干什么都行,不要赶我走。”   “我说,走。”临祁不太想解释,态度强硬。   “我做错了什么,你不让我留在这了。”穆久有些不解,拧巴着对方牵着自己的手。   “穆久,你要是相信我,你就跟我走。”   “那我们会分开吗?”穆久问道。   “不会的,只要你听话。”临祁用手掌抚摸着穆久的脸蛋,有点贪婪对方身上的体温,味道。   穆久突然觉得这种场面,要分道扬镳了似的。   但是他还是打算相信对方,轻轻地应了声,“好。”   穆久身上披了件驼色大衣,戴了顶同色系帽子,全身上下都见不得人似的包裹着严严实实,偷偷摸摸的上了临祁的车。   一路上两个人都没有什么交流,穆久总觉得这气氛有点紧张。他过于信任对方,即使临祁是将他带去送死,也认了的感觉。   在路上行驶的时间过于久了,长达两个小时,穆久睡意朦胧,困顿,小歇了会儿。   穆久意识涣散,车子停了,临祁从前面主驾驶的位置走了下来,开了后面的车门。   他是醒了的,但是还是装睡的状态,临祁见他眼眸还是阖着的样子,但是那睫毛还在不经意间的煽动,他便一眼看穿了对方的心思。   临祁将他拦腰抱起,踩在长满绿草的地上。   顺着他走动的方向,映入眼帘的是一栋很精致复古的洋楼,一共两层楼,南向北形成雕花走廊,又砖砌廊筑,青砖外墙,家红瓦双坡屋面,四周都是用铁栅栏围起来的,院子很大,里面精心养着好几个花圃。   穆久小心翼翼的睁开眼,装成自己才刚刚醒来的样子。   临祁问了句,“醒了?”   穆久有点不好意思,哼了声,“嗯。”   “这里是我私下买的小洋楼,现在除了我们两个,不会再有人知道这个地方了。”   还没等临祁说完,穆久有点主动地吻上他的下巴。   该死的欲火又撩拨了上来,临祁俯身更深地吻上了对方的嘴唇,细细描摹印章般,一寸一寸的吮吸着。   “院子里都是草。”穆久挣脱开临祁狂野的吻,趁一切还没发生到不可收拾前先发制人,他突然有点慌张的说着。   “床上不会膈着。”临祁嘴角勾起一抹很淡,但是不太怀好意的笑。 第52章 我爱你   临祁一手环抱着他,另一只手掏进口袋里面拿钥匙,将门锁啪的下打开了。   他掐着穆久的腰身,摁到刚刚闭紧的门上。   两人正交缠时,一道脚步声从门外响了起来,打断了两人的激烈拥吻。   然后是紧接其后的敲门声,穆久被这清脆的响声惊到了,有点慌乱的推开临祁。   这一门之隔打破了暧昧不清的场面,重新恢复到了寂静无声的气氛。   临祁将他从抵触到背脊的门上放了下来。   穆久双脚着地,用手背擦了擦唇上的津液。   然后两人理了理不整凌乱的衣裳,略显狼狈尴尬的开了门。   是个穿着中年女人,穿着名族风墨绿色花纹的褂子,虽然看的出来上了年纪,但是不难看出年轻时是个美人坯子,挺端庄大气的。   她手上提了两袋菜,有鱼有肉的。   临祁转头对他说道:“她就是以后来给你做饭的保姆,你叫她林妈吧,不过她是个哑巴,不会讲话。”   穆久点点头,还没从刚才混乱的场景中抽离出来,脸上还带着点氤氲晕染过般的红润。   中年女人打了打手势,示意她要去做饭了,然后接着走到厨房的位置,打开水龙头洗菜。   见林妈去做饭了,临祁见状拉起穆久的手臂,然后带着他上了楼,两个人从楼梯口的位置,一直拥吻到房间里面。   天旋地转,皮肤紧紧贴在一起,宛若燃起熊熊火焰,灼烧滚烫着蛀蚀着对方。   压抑的欲望,喷薄而出。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的天色都有点发黑了。   穆久趴在床上气喘吁吁,虽然今天临祁略有点收敛,但是鉴于昨天的粗暴,伤口又裂开了点。   流了点血,抹到了床单上。   穆久想抽张纸巾擦拭着,却被临祁一把握住手臂,拦下了他的动作,“别擦。”   “弄脏了。”穆久整个头窝在枕头里面,骨架散了般,泛着酸痛。   他的头陷入一片柔软之中,始终不太敢抬头看着对方。   “换新的就好了,旧的放柜子里收藏着吧。”临祁有点开玩笑的说着,穆久却被这句话惹得更加欲火焚身。   临祁将他搂入怀中,亲着那红成血滴子的耳根。   耳鬓厮磨,余温仍存。   还没等有下文,门外又敲了几声,应该是饭做好了。   “可以吃饭了。”临祁先胡乱地穿好了衣服,然后打开门。   门底下放着一个餐盘,饭菜都整整齐齐的端在了里面。   林妈放完餐盘后,早已利索的下了楼,去做别的家务活了。   临祁将盘子端了进去。   穆久从裹着的被子里探出头来,才发现自己没带任何衣物过来。   身上唯一的一件,还被临祁撕碎了,此刻狼藉的躺在地板上。   “我没带衣服。”   “穿我的吧,明天我给你带回来。”   临祁从柜子里拿了件白衬衫出来,递到他的手上。   穆久的思绪却回到了那时在医院的场景,那时他全身湿透,也是穿了件这样的白衬衫。   他将那件套到身上,略有点大。   “那你以后每天都会来吗?”穆久小心翼翼的打探道。   “不清楚。”   穆久忍着有点疼的伤口,从床上站了起来,然后从后面的位置环抱住对方的脖颈,亲昵地靠在他的肩膀上。   他声音放软了下来,有点像撒娇似的闷哼着,“那好吧。”   临祁轻笑,“快吃饭吧,不然没力气继续了。”   穆久怒嗔了句,“混蛋。”   接着他松开自己的手臂,然后自觉地转过身体,去吃桌子上的饭菜。   临祁用开瓶器开了瓶红酒,他突然想起,这瓶酒还是从临渊酒窖里拿来的。   他嘴角勾起意味不明的浅笑,盯着里面比血液还要浓稠的液体,醉人酒香飘了出来,弥漫于鼻尖。   他往桌上放了两个透明的高脚杯,往里面倒了半杯。   穆久从不远处光着脚跑了过来,有点自然却又不太自然的抱着临祁的腰身,然后将脸贴着他的后背上,享受着这个男人给予自己的安全感。   “好香啊。”穆久松开自己的手,然后顺手拿了一杯,喝了一口。   “你不怕我下毒吗,直接就喝了。”临祁漫不经心地问道。   他拿起另一个酒杯,摇晃了两下,猩红的液体肆意滚动着,像是要散发出它最好的味道来。   “嗯.....就算里面有毒,我也毫不犹豫喝了。”穆久义无反顾的回答着,化身飞蛾扑火,为爱冲锋陷阵的勇士。   那一刻,他似乎不怕死,只想要对方的爱。   临祁盯着穆久认真的模样,眼神透着着难以捉摸的光。   两个酒杯轻轻触碰了下,穆久鬼使神差地绕过他的手臂。   也不知道是不是喝醉了,他迷迷糊糊的红着脸说道:“交杯酒。”   这样,也算是在一起过吧。   房间里放着这个年代专属的黑胶片音乐,有点浪漫迷人,亮堂的灯转换成燃着的蜡烛,正在恹恹的照着房屋。   穆久意识涣散,有点神志不清的贴着他,两个人手指交叉,在音乐下,跳起了华尔兹。   也不知过了多久,舞步停止,空气中随之摇曳的身姿终止。   只听到地板上砸碎的玻璃声,两个人双双跌入柔软的床中,再次一发不可收拾。   穆久与临祁四目相对,妄图从对方冷静的眸子中探索出爱的痕迹,他问道:“你爱我吗?”   临祁不语,眼中的神色更加深了下来,直到穆久又重复了一句,“你爱我吗?”   临祁与他手指交缠,最终那五根略大的手指,紧紧地握到了对方无名指的位置,轻声应了句,“嗯。”   穆久没问对方为什么要这么做,也许是什么特殊的示爱方式,他只好一醉方休,深陷其中。   穆久沉沉的,满足的笑了,他在昏睡前说了句,“可以不要跟别人结婚吗?”   临祁没有回答他,穆久也没有等到他的答案。   然后他只能装睡,装沉默了过去。   醉了的人装清醒,可一点也不容易。   穆久睡到很晚才起来。   也许是酒精的加持,才让他这么死气沉沉的昏了过去。   房间里早已没了临祁的身影,他开始在这个偌大,空荡荡的房子,闲逛着。   无聊的一天过去了。   他有点煎熬,直到等到深夜,临祁都没有回来。   房屋也是锁着的,打不开,他也没有钥匙。   即使对方是真的想把他锁在这里,他也不会有任何抱怨与苦楚,宁愿自甘堕落的就这样被囚禁着。   像飞不出笼子的鸟。   但他因此乐此不疲。   好几天过去了,穆久数了数应该有三天,临祁都没有再回到这个房子。   他想,临祁应该是太忙了。   又或者是,他已经忘了自己了。   又或者是,在陪别的人。   ***分割线   临祁和顾黎的婚期已到,他们的婚礼现场布置于圣洁的大教堂之中,是从国外流传进来的仪式。   在场是两家的家属,还来了不少家室显赫的达官贵人,为这对新人祈祷祝福着。   顾黎身着白色婚纱,脸上涂了些脂粉,却不显得有什么气色。   美是美,但是却没了新娘子那份朝气。   临渊今天也到场了,看见顾黎有点强差人意的笑容,看上去也没多少幸福洋溢。   顾黎性子也是倔强,柔中带刚,认定了什么事情就一定要干下去。   比如说当初临渊叫顾黎不要嫁给临祁这件事。   她非要对着干,不撞南墙不死心。   婚礼开始了,两个人走了个过场。念到结婚宣誓词时,两个人真的就好像是在宣誓似的,并没有多大的感情与灵魂,念完就草草了事。   看的临渊有点发笑。   他拿起酒杯,喝了几口下去,这红酒还是他赞助的。   怎么没之前那般香味逼人了。   临祁过来敬酒,与临渊碰杯。   临渊有点嘲讽的说道,“今天好歹也是大婚之日,也得笑笑吧。”   有什么好笑的。   临祁一杯酒入喉,不管不顾临渊的冷嘲热讽。   “二哥笑的可真是开心啊,旁人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结婚呢。”临祁从喉腔发出一抹肆意而又内敛的笑。   “呵。”临渊发出一道嗤笑,不愿再去理会临祁。   哪壶不提提哪壶。   顾黎也没什么心情去会客,直接先回大酒店休息去了。   等到了深夜,很晚很晚了,她也没等到临祁。   顾黎一个人喝着闷酒,一杯又一杯,后面直接气恼到摔东西,将屋子里的瓶瓶罐罐摔个稀巴烂。   直到门口响起一阵敲门声。   她皱眉,放下酒杯,打开门。   却没想看到的人,竟然是临渊。   “你怎么来了?”顾黎避嫌似的想把门关上。   “临祁不会来了,我看他急急忙忙离开了,也不是来这里的方向,所以我放心来见你了。   “不过这新婚之夜,让新娘子独守空房也不太好吧。”   临渊砰的下把门关上,一把搂住顾黎,然后将她摁到了墙上。   “那个混蛋,就没爱过你,你怎么就不信呢?”   顾黎发狠地咬着他,眼眶却不知不觉中流下了辛酸,苦涩的泪水。   “别哭,啊黎,你一哭我就想杀人。”   “我帮你一起教训他,还有教训那个贱人。”   “怎么办呢?怎么办呢?你帮我杀了他们吧……”   顾黎哭的更厉害了,对方却将她更紧的搂入怀抱之中,恨不得把她的骨头都揉碎了。   不是救赎,是一起抱团进入地狱。   这一夜,过于漫长。   作者有话说:   明天开始双更,存稿大概还有四五万,发发完好了,上一下勤更。   大概双更两星期。   正文这个月或者下个月月初左右完结。 第53章 恢复记忆   穆久将头靠在膝盖上,手里握着只还没喝完酒的高脚杯。   在酒精的麻痹下,他竟有点神志不清了起来,变得醉醺醺。手臂酸软,没了力气,酒杯从手中滑落,啪的下掉落于地上。   屋内也没打开灯,很黑,除了窗外倾泻而入的月光,稍微带了点光亮进来,其余的地方都是幽深深的。   今晚,怕是又等不到了吧。   他唉声叹气了下,伸出手指去捡地上碎了一地的玻璃片。   被扎破手指的动作还没来得及缩回,只听到门外传来一阵安稳有序的脚步声,他似乎已经很熟悉了这样的声音。   熟悉到,那脚步声不是踏在地上,而是踏在他的心上。   门才刚刚打开,穆久便奔跑了过去,抱住那人的腰身,撞入他的胸膛之中。   “你去哪了?好久好久了....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穆久有点委屈的说着,声音沙哑,艰涩。   “有点事情。”临祁边说边将他抱起,然后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任由对方贴着自己,有点骨感却又带着点肉的身躯,抱起来很舒服。   “好吧,我原谅你了。”穆久不争气的说道。   同样的,对方身上也是一身的酒气,穆久心里早已有了答案。   只是他不想承认罢了。   善恶之间,只是有了道德的束缚,才显得那么苛刻。   穆久他想,他也不好,也很坏。   临祁啊,结婚了啊,自己怎么还能缠着对方?   想着想着,他阖上眼眸,更加贪婪而又罪恶地抱紧了对方。   那一刻,邪念的种子彻底在心尖发了芽,肆意妄为地冲出了枝桠,但是边框都是不得已触碰的违规底线。   只好再次退缩回来。   大概喜欢一个人到痴狂,就是连自己闭上眼睛,也能察觉到对方在干什么,会用什么眼神看着自己。   是温柔,还是怜惜,又或者是不在意。   穆久扯了扯他的衣袖,最后吻了吻他带着酒味的嘴唇。   在那炙热而又缠绵的吻结束后,他终究还是残忍的开了口,“临少,我们分开吧。”   临祁停顿了会儿,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转移了话题,“你喝酒了吗?身上酒味这么浓。”   “我说认真的。”穆久笑着,脸上的神情早已没了生气,有点惨白。   他的眼眸有点亮晶晶的,含着朦胧克制的泪。   “其实你这几天,是已经在准备跟顾小姐结婚了吧,今天,如果我没记错,是你们的婚礼....”穆久如鲠在喉的说着,语气有点哽咽,那喉腔像是泛着酸,连着胸腔都有点碎着疼痛,如同有块石头沉甸甸的压在上面。   喘不上气来了。   “你非要计较这些吗?”临祁咬着尾音,他抓着穆久骨感的肩膀,止不住的摇了摇。   他眼眶猩红,端详着对方,死死地不移开自己的视线。   “如果我对你没感情,我肯定不会计较。”   穆久自顾自的说道,这话好像不是说给临祁听得,更像是说给自己听得。   他又接着开了口,“我也很想把我所有一切,最好的最好的都给你。但我如此穷困潦倒,一无所有,就连记忆都没有。”   “我又能给你什么呢?”   临祁就那样,很安静很安静的倾听着穆久喃喃着。   直到穆久终于没了下文。   临祁用手摸了摸穆久的头发,似乎是平时第一次这么温柔的抚摸着。他平时冷冽的不带任何一丝感情的声音,终于在这时削弱了点戾气,“好了,我爱你。”   听到临祁这句话,穆久刚刚才硬起的心,突然又软了下来。   就像飘落在火苗上的雪花,在热烈的灼烧下,突然融化了。   他真是爱着自己的。   不是假的,也不是错觉。   穆久还是止不住的欺瞒自己,宁愿犯次天大的糊涂。   他那积攒了好久的泪水,是饱含爱意的,感动的,疯狂的,最终啪嗒啪嗒的掉落脸庞。   临祁用手掌抬起他的脸,用嘴唇一点点地吻干他脸上滑落的泪。   “别哭了。”   “嗯。”穆久小声应道,嘴角勾起一抹很难看的笑。   原来,流泪也不全是因为悲伤。被人爱着感到幸福,也会流泪。   临祁握着他的手,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盒子,里面装了一对戒指。   接着,他拿出里面一个银闪闪的戒指,套到穆久的无名指上,然后轻柔地吻了下那个位置。   这次,总不能再丢了吧。   穆久将另一枚戒指从盒子里拿了出来,然后戴到了临祁的无名指上。   他借着月色,打量着戒指,上面好像有一行字。   凑近一看,原来是他们名字的缩写。   穆久像是得到了糖果的孩子,嘴角带着得意的笑容,开心的手舞足蹈。   清凉的风卷席过穆久的袖子,吹拂着他的碎发。   他盯着下面白茫茫的花圃,花团锦簇,被风吹得此起彼伏,大老远都能闻到其中夹杂着的清香。   是白玫瑰。   花语是我足以与你相配。   自新婚过后,临祁与顾黎再也没见过面。顾黎也没主动去联系过临祁,反而是这几日她沉醉于纸醉金迷的世界,与临渊又旧情复燃了起来,开展见不得人的地下恋情。   临祁打算去局里请几天假,带穆久去旅游一段时间。   最终规划好了是洱海,一个很美丽的地方。   适合恋人去游玩。   他买好了去洱海的火车票,甚至做全了所有的准备,万无一失。   不过在请假前,需要加班一个晚上,把之前欠下的事情都处理完,局长才肯放他离开。   局长有点开玩笑的说道:“怎么了,急忙带你家那位,去度蜜月啊。”   临祁埋头苦干,不闷不响的应了声,“嗯。”   局长半推半就,过去戳了他一下,“既然有家庭了,我也就不为难你了,这段日子,好好玩吧。”   “行。”   临祁总是显得那么沉默寡言,不苟言笑。   他敛着眼睫,有点头疼。这几日,他就像被下了诅咒似的,沉入一个梦魇中无法自拔。每次只要现身于那个场景,就会冲上一股窒息感,如同溺死其中。   他的恶行被重新暴露于阳光之下,从黑暗中挣脱逃了出来,最后重归于穆久的记忆之中。   对方原本饱含爱意的眼眸,最终灌满了带毒的恨意。   他说我要恨你一辈子,恨不得杀了你。   临祁第一次有了这种心悸的感觉,原来情深孽重,是这种又酸又涩又苦又毒的滋味。   他捏着钢笔的手,不知不觉中因为走神,狼狈的,有心无力地划了个飞扬的笔画。   ***分割线   穆久握着手上刚刚做好的红豆链子,小心翼翼地将它藏进自己的兜里。   是宝贝呢。   他满心欢喜的坐在沙发里,像往常一样,很乖很听话的等着那个人回家。   似乎成为了一种不可磨灭的习惯。   他听着从外边传来的门铃声,立马腾的下站起,跑向门外的方向。   但是今天,临祁回来的比往常要早,但他也没察觉到哪里不对劲。   直到他打开门的那一刹那,有点愣怔住了。   映入眼帘的是个很漂亮,很白嫩的温婉女人,身穿精致好看的小洋装,一头长发乌黑亮丽。   穆久不认识她。   但总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你是谁?”穆久问道,但是看到对方不太怀好意的眼神,立马又把门砰的下关上了。   “穆久,你装什么装你抢走我的男人,毁了我的婚姻,如今你又说不认识我?”   “你不是说,你会离开吗?还真是贱人都比较福大命大,怎么死都死不掉啊,不过这次你没这么好运了,我一定要杀了你以儆效尤。”   顾黎带了几个职业杀手过来,都是混过黑/道上的,怎么看穆久都不会是他们的对手。   她花重金请了好几个私家侦探去跟踪临祁,这才得知了穆久的新下落,原来是被藏在这里了。   还是被某人小心翼翼的呵护着呢。   顾黎愈发气恼,龇牙利嘴。   穆久撒腿就往屋里跑,但被那几个男人又活生生的从里面拽了出来。   那些人一把将他摔到地上,接着是一阵狠狠的拳打脚踢。   顾黎拿出刀子疯了似的,往他身上捅去。也不知道捅了多少刀,还没等她觉得泄愤,门外突然响起一阵凌乱的枪声,顾黎心慌,只好先带人走了。   她插的都是大动脉,也就是血流的最快的地方。   她有预感,对方这次肯定九死一生,顿时也觉得痛快多了。   这时,天空下起了倾盆大雨,噼里啪啦的打了一地,穆久捂着流血的地方,也不知道该捂哪里,只觉得哪里都疼。   血流干了,应该就会死了吧。   穆久的头部,颈部,身体的每一寸皮肤,神经都泛着疼到针扎进骨髓里的疼。   他的身下,早已血流成河。   在他闭上眼睛之前,只见不远处的一个身影,迎着暴雨纷至沓来。   黑漆漆的,太模糊了,什么也看不清。   他没了知觉,整个人陷入麻痹的状态,猛地闭上自己的眼睛,早已昏迷。   不要这么早就死了,还要去洱海旅游呢,还有好多好多事情要干……如果临祁看到他这副样子,会哭吗?   他可是从来没见过临祁流泪。   作者有话说:   发了粉包,可领 第54章 发疯抓狂   疼,疼死了。   穆久无力地煽动着嘴唇,那如海水倾潮,翻滚席卷而来的记忆,此刻密密麻麻的宛若针眼扎入血肉之中,只剩下麻痹。   让他愈发的痛不欲生,神志不清。   他从嘴里发出喑哑的气声,猛地睁开眼眸。面上流淌过的热泪早已干涸,留下纵横交错的痕迹。   看起来很是狼狈,凌乱,又让人心疼。   “你终于醒了,都快昏迷一星期了。”   穆久艰难地偏过头,想去寻找声音的主人。   是勤佑然,为什么救自己的人,竟然是他?   穆久现在全身上下基本都被绷带缠绕着,裹得严严实实,就连脖子都难以幸免。   毕竟,顾黎最后一刀,是划在他的脖颈上的,刚刚好是大动脉的位置。   他现在依旧能感受到鲜血喷涌而出的感觉。   勤佑然倒了盆热水,拿了条毛巾,然后拧干后,就往穆久的脸上擦去。   他的动作很是温柔,轻的像是羽毛拂过。   “你可能很想知道,为什么救你的人是我,而不是那个人吧,是不是有点失望呢?”   勤佑然从喉腔发出漫散,富有磁性的声音,若有所思后一针见血的说道.   “为什么要救我....”   这句话说得很是苦涩,无奈,好像穆久并不希望对方救自己,更希望以死亡结束自己的生命。   唯一一点渺茫的希冀,都被掐灭了。   “我也懒得跟你兜圈子了,因为我想要你家的财产,所以我才想救下你。”   “不过你愿不愿意告诉我,也没什么关系。”   “因为,我也不是太在乎这些身外之物了。”   勤佑然那好看的眼眸微微眯起,瞳孔中绽出狡黠的芒色,有点亮晶晶的,他凑近穆久。   “我发现,你比较让我感兴趣。”   这变相的表白,让穆久有点诧异,感到震惊。   “.......”穆久说不出话来,也不知道对方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就蓄谋已久的盯上自己了。   但第一次他们的相遇,就连素未谋面都算不上。   “不过,你应该心里,还装着另一个人吧。”   勤佑然擦拭完他的脸,接着转身,将毛巾随意的扔进了脸盆里,与刚刚温柔的动作,大径不同。   “没....有了。”穆久支支吾吾的,这三个字从牙齿,喉咙中很艰难的吐出来,像是废了很大的劲。   他从来都不知道,自己会失忆,而失忆后,还会爱上那个自己曾经最恨的人。   而如今,报复来了,连老天爷都在制止他这种荒唐,不可理喻的行为,不让他继续爱下去了。   不然,他还要被蒙在鼓里多久呢。   “我看你都快死了,还要捏着这条链子呢?上面刻着的名字,是谁,你自己不清楚?还有你无名指上的戒指.......”   勤佑然很是认真的絮絮叨叨,但是这些无意发言的话语,却像无比锋利的刀子,再次来来回回地插进了穆久的心口,狠狠的割出无数个伤口,血痕。   穆久整张脸早就没了神情,很是麻木,如同抽干了灵魂的布偶。   身体上再多的伤口,再不济也是深得见骨,但是心里的呢?   无论多么深,都没个底线。   穆久的眼神停留在那条勤佑然摆在手掌间的红豆链子,明明是那么普通,小小的一颗,此刻却在他的眼中无限放大,变得格外刺眼。   那个“祁”字,晃晃荡荡的。   再多看一眼,都足以让他发疯,抓狂。   “扔了它,扔了它!!!”穆久格外崩溃,撕心裂肺的吼道,因为这过于用力的嘶吼,喉腔的血锈味愈发浓烈了上来,很冲。   “为什么....”勤佑然不理解,很是迷惘的盯着对方。   他也不知道,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只见穆久丧失了最后的一点理智,从床上跑了下来,然后抢夺过他手中的红豆链子,像是要销毁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勤佑然不理解他为何情绪如此激亢。   只有穆久一个人知道。   这见不得人,如此肮脏的爱情,由他开始,也要他去葬送,去彻底剔除。   穆久将那颗红豆扔到地上,然后使劲全身的力气,去一遍遍,抓狂的踩着,撵着。   不是爽快,也不是快意,而是心碎到发疯,像是在踩爆自己曾经张狂跳动的心脏,把自己带着尊严的傲骨,都连着一起践踏了。   是爱,是爱被踩碎了一地。   现在只剩下恨了。   不会再有爱了。   他趴在地上无力的哭着,这嗓子粗噶的到连哭声都发不太出来了。   为什么?为什么?老天爷要这么对他开玩笑?   为什么?!他一遍又一遍的在心里质问自己,埋怨自己。   他可以爱上任何一个人,却唯独不能爱上那个人.....   勤佑然的眼神从地上狼藉一片,碾碎的红豆粉末上,转移到抱头痛哭的他身上。   他有点伤感,怜惜的盯着穆久。   勤佑然也没多过问,小声说道:“回床上躺着吧,伤口又裂开了,我叫医生来看看。”   “不要管我,不要再.....”   不要再让他带着仇恨和疼痛活下去了。   勤佑然叹了口气,只瞧见他脖颈上捆绑着的绷带,迸开猩猩点点的血迹。   他妄图想要抱起那人瘦削的身子,却怎么样都落了个空似的,抓不牢。   “起来,听话,穆久.....”勤佑然好脾气的哄着他,语气软软的。   可是他怎么样都安抚不了穆久的情绪,只能先自己一个人走出房间去叫医生,留他一人嚎啕大哭,说不定哭完心情就会好多了。   当勤佑然再次回来,却看见穆久把自己身上的白色绷带一根根的解了下来,接着绑成一条很长很结实的绳子,往房梁上绕着。   他想上吊,勒死自己。   看到穆久想要自杀,勤佑然立马从下面抱住他的腿,试图将对方拉扯下来。   “你干嘛要找死?下来!”勤佑然怒吼着,只见那根不太牢固的绳子,最终还是断了,最后飘了下来。   穆久一把摔在勤佑然的身上,两个人滚落在地,勤佑然甘愿抱着他形成一个结实的肉垫。   医生就在旁边不知情的看着这两个人,他推了推自己鼻梁上的眼镜。   “不管怎么样,都要好好活着,我不允许你再寻死逆活。”勤佑然有点生气的说着,他死死地瞪着穆久。   对方却仰着头,再也说不出话来,只能错乱的呼着气。   脸色惨白的像在夜色中,摇摇欲坠的雪。   而那脖颈处本就脆弱的伤口,现在又再次撕裂开来了,血喷薄而出,顺着那缝了线的伤口流了出来。   勤佑然慌张的用手擦拭着那堆血液,满手都沾上了对方的血。   医生拿出药箱,往里面拿了些止血的药粉,洋洋洒洒的洒在他的伤口上。   “不要再动了,现在赶紧去医院再缝针。”   穆久伸出满是鲜血的手,望着那殷红的颜色,闻着弥漫于空气中的腥味,再次陷入昏厥之中。   只见他气若蚊蝇的喃喃道:“让我去死....”   “谢谢。”   勤佑然趴在他耳边听着,却怎么样都听不清楚了,不知道对方到底讲了什么。   “穆久!穆久!”勤佑然失声叫道,抱起他的身子,往门外跑去。   医生匆匆忙忙的拿起急救箱,追逐着对方的脚步,紧跟其后。   勤佑然开着车,以最快的速度到达了最近的医院,然后托了关系进了进诊室,找了最好的医生。   他火急火燎的在走廊踱步,眼眶血红了起来。   勤佑然从很久之前就开始盯着穆久了,但都没什么机会让他接触到对方。临祁实在是把穆久藏着太好了,恨不得让他与世隔绝。最好是只属于他一个人的,只能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呆着。   直到不久前临祁将穆久从临家转移到另一个别墅区,他猜测可能是出了什么事情,不得以要把对方换个地方藏着。   于是他便买下了方圆百里内最近的房子,一有时间就拿着望远镜窥视着对面的一举一动。   看着他们如此恩爱,相爱,如胶似漆的生活着,即使是没名没分,但也跟在热恋中的情侣差不多。   他只是那天刚刚好有空,才看到穆久被人差点杀掉。是顾黎,临祁的妻子,带人来报复性谋杀他。   这错综复杂的关系,勤佑然搞不灵清。   他是一个带着目的来探究的局外人,却像看了场戏。   他从站着的姿势,又回到坐着的姿势,重复了好久好久。   直到手术室的门被打开。   “医生,没事吧?”勤佑然关切,急躁的问道。   “没事了,不过病人情绪不太稳定,影响病情。”医生回道。   “好。”勤佑然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他托下人去做了些养生粥,还有点鸽子汤,这会儿正好送进来。   勤佑然提着保温盒走进病房,穆久依旧是昏迷的状态。   他就坐在那里等穆久醒来,但是他想这个人是不愿醒来面对的。   最后,勤佑然将保温盒里面的食物端了出来,他有点幽怨,可怜的说着,“别装睡了,饭要冷了呢。” 第55章 我要你恨我,又爱我   穆久还是藏不住心事,最终没有骨气的睁眼坐了起来。   他内心做了一番挣扎过后,整个人变得冷静不少。   勤佑然见他醒来了,便将勺子放进碗内,舀了勺,然后慢慢的吹了口,递到穆久的嘴巴。   他轻声道:“吃吧。”   这个瞬间在穆久眼中显得那样荒诞而又嘲讽,记忆犹新。   当时,他也是喂受伤的临祁,这样吃饭的。   仅仅只是一秒间,这样熟悉的感觉像是蛰伏已久的惊雷,把他炸的支离破碎。   为什么再次恢复记忆,不能够抹除那段不堪的往事。   穆久很客气,很礼貌的回他,“谢谢。”   他敛着眼帘,低沉的垂了下来,眼神涣散无比。   “我不能在你这里呆太久,该走了。”过了会儿,穆久食之无味的咽下一口含在嘴里的粥,含糊的说了句。   他不想拖累勤佑然。   勤佑然笑笑,“你是着急回去找临司令吗?怕他跟之前一样打你,骂你?”   “他确实很凶残,特别是杀人的时候。”   在勤佑然的印象里,临祁是个很完美的军官,战士,领导者。毕竟当年他才花了两年的时候,就能以最优的成绩从军校毕业,比那些同届的校友还要小上几岁。年少时他便是那样雄才韬略,独自带着精锐之师,身经百战,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他始终忘不了刚刚到临祁部队报道,首次跟随军队踏马征程的那段日子。在马裹尸囊,横尸遍野的硝烟战场上,临祁一身军服铁戎,跨坐于雄壮的马背之上,军靴踏着马镫,手拉缰绳,意气风发,全身散着杀戮之气。   手起刀落,人头便能掉下。   在那血腥味弥漫的地方,他差点以为自己就要被敌人杀死,被炮火轰死,尸首无存的刹那之间,临祁自下而上的俯视着他,然后拉了他一把。   那一刻,勤佑然真的觉得临祁就是救世主。   后来,勤佑然觉得临祁,也没表面看起来那么冰冷,铁石心肠,至少在他差点战死沙场时,对方救了自己。   但勤佑然,何止对他是爱慕。   还有更多的私心。   勤佑然从刚刚的回忆中拉回,只听到穆久浅淡道:“我不在你这里久留了,若是日后我还活着,我会回来报答你的。”   “报答?我不需要你报答我。”勤佑然斐然一笑,用手撩拨了下他留长的乌发,若有所思,“我这个人特别恩将仇报,不是什么好人。我救你,也不是因为什么菩萨心肠。”   穆久不知对方所云,他现在也没心情去深究这些。   “那我是送你回去呢,还是等临司令主动找上门呢。”   勤佑然背脊贴紧椅子,接着双腿交叠,双臂有点慵懒散漫的撑在上面,施展开来。   “我....”还没等穆久说完话,门外就响起一阵清脆急促的敲门声。   勤佑然蹙眉,走到门边,打开来,只见外面的人探着脑袋,凑着他说了几句。   “我就知道,找上门来了。”勤佑然敞开自己的环抱,然后抱了下穆久,他说道:“你跟他呆了那么久,怎么身上也没他的味道呢。”   “不过,他身上的味道,倒是跟你很像。”   “你什么意思....”穆久不懂他的言外之意,总觉得哪里都怪异。   勤佑然似笑非笑,然后松开自己的手臂。   “你不需要明白,好好休息吧,我替你先会面去了。”勤佑然离开病房,只剩下穆久一人寂寥的呆着,空气又变得冷清了起来。   勤佑然掐了根烟,在门口的电话机打了个电话,告知临祁,穆久现在在医院呆着。   也许是局中者迷,临祁也不知自己的反应有多么反常,哪里有人会那么在意一个卑微“仆人”的死活来着。   勤佑然看破不说破,见到临祁孤身只影地踏进了医院。   还没跟他多说几句,只见临祁有点焦急的与他擦肩而过,然后踏着步子走进了病房。   在暗处,勤佑然嘴角的笑,更加深浓了点,但阴沉沉的。   临祁用手打开病房的门,在看到那张熟悉的人后,那张面无表情的脸,才终于有了点神色。   穆久的眼睛湿漉漉的,整张脸苍白没有血色。   临祁看他遍体鳞伤,裹得跟个蝉蛹似的,也不知从何下手去触碰对方比较好。   “怎么回事呢?”临祁低下头,削弱了平日里倨傲阴戾的锋芒,他眼神里带着点内敛的心疼,很浅显。   “我不记得了,醒来的时候就这样了,我好怕啊,是不是有人要杀我。”穆久故意装疯卖傻,装作什么都不记得样子,他有点痛苦的沉闷着。   临祁在听到他沙哑无力的声音时,姿态软了下来,“好了,没事了,没事了。”   穆久很乖的点了点头,视若无睹。   勤佑然在病房外瞄了眼病房里的场景,然后便双手插兜离开了。   临祁给穆久转移了私人医院,请了最好的医生,还有护士来照料他。   过了一个月后,他身上的伤口都好的差不多了,又重新恢复了朝气蓬勃的样子,变得活蹦乱跳。   是出院的日子,临祁特意开车来接他,车的后备箱早就准备了齐全的行李。   之前,他们的约定,说要一起去旅游。   穆久窝进他的胸膛之中,抱着对方的腰身,沉沉酣睡的模样。   这些日子,他倒是像极了一个演员,不断的提升磨练自己的演技,好在临祁面前装的滴水不漏。   管家在前面开车着,偶尔能在后视镜看到两个人互相依靠的场景,看上去倒是无比的恬静美好,但是这背后却总是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森冷般,不切实际。   到了火车站后,临祁便一手挽着穆久的肩膀,另一只手拉着行李下了车。两人行走于人山人海中,与路人摩肩接踵。   他们很顺利的坐着绿皮火车,来到了洱海。   穆久闭着眼睛,脑海里满是自己出逃时坐着的绿皮火车,那时候,他的父亲和哥哥都还健在。   若是那时出逃成功,恐怕他们还能在国外与二哥汇合,过上一段幸福美满的生活。   而不是一个被临祁打断了腿脚送进监狱,另一个则是送进了棺材,只留下个冰冷骨灰盒。   穆久从思绪中拉扯回来,他听着前面响起的广播声,正在播放快要到站的消息。   他猛地睁开双眼,接着揉了揉困顿的眼眸。   “到啦?”穆久嘴角扯开一抹自然的笑意,很是甜蜜,一点也不像是伪装的。   临祁用手摸了摸他的头,笑道:“是啊。”   在那广播响起的两分钟内,临祁在规划着他们完美无缺的旅程,而穆久却在思考着如何去杀了临祁。   此刻一个在期待,一个则在密谋。   下了火车后,穆久主动地挽着对方精壮有力的手臂,那结实的肌肉下是让人生畏的蓬勃力量。   到了旅馆后,临祁和穆久上了楼,他订了个最大的房间,里面设施很是齐全,也不比家里要差。   他去浴缸里放了温水,用手拂了拂里面的水温,被拉起的帘子挡住了彼此的视线,穆久背过身,在暗处往酒里撒了不知名的毒粉。   他有点手抖,些许洒了出来。   临祁试完水温后,穆久听到停止的声响,做贼心虚,慌张地将桌上的粉末用袖子抹去。   然后将那张包着粉末的纸,先随意找个地方塞着。   临祁从后面亲昵地环着他,将头靠了下来。   两双手,十指相扣,交缠了起来。   “可以去洗澡了。”临祁拦腰抱起他,往浴缸的位置走去。   穆久任由他解开了自己的衣服,然后送进了温水里。   他的动作是那样的轻,用手拿着肥皂,往穆久的身上搓去。   穆久拦下他的动作,“我自己洗吧。”   临祁起身,也没拒绝他的要求。   他将肥皂塞到穆久手里,然后低头吻了下对方的嘴唇。   “好的,你先洗吧。”   穆久慌乱,心脏砰砰跳,他抓狂地用肥皂搓着自己的身体,每一寸都滑了过去。   直到半小时后,他才从里面走了出来。   就连头发都沾着水滴。   临祁贴心的拿了条毛巾,往他头上擦拭着。   穆久不敢抬头看他,整张脸被水珠打的磷光闪闪,晶莹的液体淌过逐渐苍白,失去了血色的面容。   穆久为了分散自己的局促不安,用手揪了揪他的袖子,闷哼道:“我刚刚倒了点酒,喝点嘛.....”   临祁将下巴抵在他的头发上,眉间是散不去的阴翳。   他沉声道:“好。”   穆久背过他,指尖止不住的微微颤抖。   直到拿起那两杯酒。   临祁坐在旁边的沙发上,盯着穆久去拿酒的身影。   穆久走了过来,顺势坐在他的腿上,将手上其中一杯酒递给了临祁。   临祁毫不犹豫的喝了下去,一杯下肚。   这坚决,连贯的喝酒速度,不像是在品味,而是换了个方式,来表达对他毫无杂质的信任。   穆久的眼神从一开始的深情款款,转换为淡漠之色。   仅仅只是用了几秒的时间。   这一刻,他真的连装都不想再装了,太累了。   临祁微微颔首,又恢复了平日里桀骜不驯,冰冷无情的模样。   “穆久,你的演技可真拙劣。”   那字眼,淬了毒般,从唇齿之间迸裂了出来。   接着,临祁手掌发力,用看似很轻松,微不足道的力气,直接将那透明的高脚杯捏碎了。 第56章 两杯酒里都有毒   听完这句话后,穆久并没有那种被拆穿后的慌张忙乱感,反而神情愈发冷静了起来,那双眸子更是视死如归的盯着他。   直到眼中褪变成黯然失色,变得格外空洞。   “你想毒死我是吗?是不是.....”   感受到背叛的滋味后,临祁从愤怒中抽离起来,接着用沾满鲜血的手掌去掐住穆久的脖颈,然后狠狠地往身后的沙发上撞去。   他眼眶猩红,里面遍布了根根条条的血丝,黝黑瞳孔映着对方无比漠然,平静的表情。   与穆久相比下来,他显得是那样面目狰狞,就连整个面部的线条都扭曲了起来,变得再也无法冷静下来。   穆久从原本的胆战心惊变为心如止水,仅仅只是用了那么几秒的时间罢了,他无所谓地对着欺身而上的临祁说道:“是。”   “那为什么两杯酒里,都有毒?你是想跟我殉情?穆久,你告诉我为什么?”   “如果你他妈的只想杀死我,为什么你的那杯酒里也有毒?!”临祁怒不可遏的嘶吼着,那张平日里冷峻无温,不动声色的脸,此刻变得是那样的情绪万变。   跟变了个人似的。   他的眼神像是利刃,恨不得将对方千刀万剐。   但穆久那般不在意的表情,动作,更像是临祁在拿着刀让他握着,一下下插进血肉里捅死自己。   穆久不再挣扎,他睁大眼睛,盯着头顶白茫茫的天花板,语气变得格外的凉薄,“我怕你把酒对换了,我要是喝了有毒的那一杯,你喝了没毒的那一杯,那岂不是你要看着我去死,而你却还好好活着。”   “所以两杯酒都有毒,这样你不管喝了哪一杯,都会去死的。”   穆久嘴角撕扯出一抹艰涩的笑,看起来很辛苦,费力似的。   他喉腔发出怪异,颤抖的笑,“可是永远都只有你赢,我永远只会输,不是吗?”   “玩弄我,戏弄我,耍我的感觉,很好吗?看我像个傻瓜,围着你团团转,然后情不自禁的爱上你,你那时候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呢?你是不是觉得心里特别爽快......”   他好机械的张合着嘴巴,那些话明明说出来应该是崩溃,绝望到极点的,但此时他的语气是没有任何起伏的,寥寥几句便一吐为快。   也不像是发泄。   这是穆久第一次心甘情愿对临祁甘拜下风。   因为的的确确,真真实实的动过情,如今才会战损的这般一派涂地。   “穆久,你说够了吗?说够了,你就忘掉这一切,我可以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继续跟之前一样和你在一起。”临祁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语调逐渐低了下来,他在妄图欺骗自己跟穆久妥协。   就连掐着他脖颈的手,也随之逐渐放松了下来,穆久竟觉得那贴在自己骨骼上的手掌在颤栗着。   “你还是做梦来的更容易一点,你妄想。”穆久视若无睹他的话,觉得很可笑到极致。   凭什么?   接着他伸出自己的拳头,鼓足了力气往临祁的脸上揍了一拳。   临祁并没有拦下这一拳,直接挨了重重的一下。   他的身体与穆久分离,退到后方的位置。   临祁用舌尖顶了顶后槽牙的位置,冒着点血味出来。   他才刚刚站稳,只听到穆久撕心裂肺的吼着,怒骂着。空气中响起断断续续,冒着硝烟般的话语,蛰伏于两个人的鸿沟之中,在不停的燃烧着,爆发着。   导火线一触即发。   “你是怎么做得到那么恬不知耻,没脸没皮的。把我耍的团团转,一身狼狈后,你又说你爱我,想跟我在一起?”   他继续咆哮着,用尽全力声嘶力竭后,嗓音才经不住负荷的逐渐沙哑了下来,骨头简直颤抖酸涩到快要散架掉,“你不是这个世界上最没心没肺,最冷血无情的人吗?你现在是在向我祈求你那卑劣不堪的爱吗?”   “我说过,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人会爱你的,你根本就不配!”   穆久用手指着他,恨不得将手指戳向临祁的脊梁骨,最好钻了进去,把骨髓都挖出来。   他在用最伤害人的方式去侮辱,羞辱,践踏着对方。   接着,穆久盯着无名指上的戒指,他边看边笑的愈发张狂,惨烈,恨不得将那胸腔都笑的震碎了。   这个戒指还真是够让人揶揄,嘲弄的,此刻是那样的刺眼,像针一样扎进他的眼睛里面。   穆久带着鄙夷的目光,摘下那枚戒指,肆意地扔在临祁的身上。   就像是在丢弃自己最讨厌,最厌恶的垃圾。   只听到戒指滚动在地板上的声音,异常的清脆。   它没碎,但是代表着这枚戒指的爱,回忆却碎了一地。   那一刻,他们看着对方从曾经彼此最深爱的人,又重新变为了老死不相往来的死敌。   临祁站在背对着窗户的位置,他笼着光,整张脸罩在阴影里,早已看不清神色,黑黢黢一大片。   穆久不知道他此刻的表情,究竟是怎么样的?   悲伤?痛苦?愤怒?又或者是面无表情?   “你少在那里自作多情,我何时爱过你。”许久之后,临祁恼羞成怒,被逼着自己去说反话,狠话后,才吐出了这么一句。   斟酌了好久。   终于清醒了过来。   他从逆光的地方,最黑的三角区走了过来。   “我就是为了耍你,玩你,我就是要等着你恢复记忆这一天,让你痛不欲生。”临祁铿锵有力,振振有词,又恢复了平日里倨傲的模样。   他抬起下巴,走过来摇着穆久的肩膀。   那捏着他骨头的力道,说不带仇恨和报复的成分在的,那是假的。   穆久似乎终于听到自己想听的答案了,他猛地释然甩开临祁的手臂。   “好了,到此为止。”   这场相爱的游戏,结束了。   一切又恢复到了原点,没有爱了,只剩下恨了。   这就是穆久最后的归宿,带着仇恨活下去。   临祁看着眼前的穆久,又恢复了以前铁石心肠的模样,好陌生,却又好熟悉。   往后余生,若是只有恨了,那就用恨来代替爱,也是一样的不是吗?至少,也不是在对方的心里是毫无存在感的。   临祁一把拽过他,往浴缸的位置扯去。   穆久胡乱挥舞着自己的手臂,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只见那冰冷的水,贯彻面上,身上而来。   冷水浸渗了进去,他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他有点绝望的感受着这个冷水的侵蚀,似乎又回到了当时被临祁扒光了衣服,赤身裸体被扔进海水里,差点活活淹死的场景。   为什么到后来,就连在浅浅的浴盆里,他都挣脱不开呢?   感觉是骗不了人的,就算是失去了记忆。   穆久喘不上气来,鼻腔连着大脑都只有窒息的感觉。   等他好不容易能呼上一口气后,睁开眼睛时,只看到临祁那张棱角分明,犀利的脸,在自己眼前骤然的放大,变得无比的恐怖。   他用恶狠狠的语气下诅咒:“这是你自己选择的路,怪不得我。我们之间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只能重新一起下地狱了。”   穆久的头发被他抓着生疼,他仰着头喘息着,从喉腔发出痛苦的呻吟。   “我恨你....”穆久开口,整个身子耷拉了下来。   “恨就恨,你以为我怕你恨我?我临祁这辈子,就没什么害怕过的东西。”临祁咄咄逼人,不再理会他的任何情绪,肆意妄为着自己的行为,带着很强的眦睚必报。   在穆久失忆的这段时间里,临祁更觉得自己是被他牵制着,摆布着。   只因为对方的一点爱意,足以让他沦陷。   没有得到过爱,爱而不得的傻瓜,估计都是这般可怜又可恨吧。   从头到尾,穆久没有再正视过临祁,就算是偶尔无意中看到,也是藐视。   等他喘完几口气,整个身子又被临祁摁到了水里面。   反反复复,如此。   溅起的水花,从猛烈转为一点点。   等临祁松开了自己的手时,他早已整个身子都躺在了水里面,水中到水面都在无力的浮起泡泡。   正当他以为临祁这次不会放过他,要把他彻底弄死的时候,底下的塞子,又被临祁拔掉了。   水哗啦哗啦的在流逝。   穆久在想着,他和临祁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了解熟悉对方了,就连每次伤害对方的尺度,都拿捏的刚刚好。   临祁蹲在浴缸旁边,用手撩拨着他被浸湿的乌发,指节弯曲着。   他嗓音低沉了下来,神情冷漠而又夹杂着点狂乱,冷笑着吐出毫不带任何掩饰的顽劣字眼,“还记得这种要死的感觉吗?肯定很记忆犹新吧.....”   他挑衅的啧了两下,冷不丁的接着说道:“你还不如继续装失忆糊弄我,而不是扯破脸面,还在酒里下毒想赌上一把毒死我。如果你一开始的选择是打算骗我一辈子,我看在你这么努力讨好我的份上,我也会让你过得舒坦点。”   “但是穆久,你啊,性子真是太倔强太让人生恨了,怎么样你都不肯屈服是吗?   “往后余生,你就只能继续被我折磨到死了。”   继续重蹈覆辙。   “我不会后悔的,你连让我伪装的资格,都不值得....”穆久斩钉截铁的咬着唇齿喑哑道。 第57章 说尽伤人的话   临祁有点心烦的点了根烟,抽了这么多年,总归是有很大的依赖性,戒不掉。   他弯下腰,捡起地上被穆久随意扔掉的戒指。   穆久被这烟味冲的呛到了,只见临祁猛地抓起他的手掌,然后将那枚戒指,重新又硬塞到纤细的手指里面。   “你扔的时候倒是洒脱,当时你要的样子可真像你养的那条狗一样,眼巴巴的求着我给你。”临祁有点发笑的嘲讽他,语气不友善,坏的理直气壮。   “去死,临祁你去死……”穆久怒骂着。   当初的山盟海誓,都将化为空花阳焰,此刻倒是显得物是人非了起来。   希冀美好变为过眼云烟,只留下穆久不堪回首后苍白无力的垂死挣扎,还有临祁以愤懑化为报复的嗜血戾气。   他有点犯贱,故作幽怨的叹了口气,“你要是再敢摘下来,我就把你的这根手指剁了。”   “跟你哥一样。”临祁又补了狠话。   这才是他口中的没有资格。   只有真正的消失了,才不会再次拥有。   穆久迷迷糊糊的,啥也没听清楚,传到耳边的话语则像坏掉的录音机,断断续续,直接截了大半。   他被临祁折腾的感觉命都没了半条,只能有气无力的张口,嘴唇艰难呼着气音,“我宁愿......剁了这手指,我也不要戴你这个.....戒指....恶心。”   临祁特意趴在他嘴边听着,耳根贴着他,那声音气若游丝,好像下一秒就要喘不上气来,格外的虚弱。   临祁也不再往死里整他,穆久觉得是打算留他一条小命,日后再慢慢消磨。   “恶心,我就是要让你恶心,所有让你觉得恶心的事情,我都要干一遍。”他笑的低沉压抑,那笑声似乎要从胸腔里抽了出去,咯咯作响,多少让人觉得毛骨悚然,阴渗渗的。   “你真是太不听话了,作为一个玩物,怎么样都要满足我的心意,迎合一点的。”临祁边说边与他十指相扣,用指腹滑动过对方手指的纹理,用带着茧的地方故意摩挲着。   但对方无论如何的试探,穆久都觉得只有作呕的情绪。   对方的话让穆久感到发指,“你想要玩物,但我是人,活生生的一个人,你他妈玩畜生去吧.....”   穆久哆嗦着嘴唇,失忆的时候他屁颠屁颠跟着临祁,甚至无法自拔的爱上了对方。   那段时间爱的莫名其妙,如今显得恨倒是昭彰鲜明。   他突然有种该死的罪孽感,失忆的时候乐此不疲,恢复了记忆以后,才懂什么叫痛的扎根。   临祁不以为然,从浴缸里打捞起穆久,全身都湿的精透。   只听到地板啪嗒啪嗒的溅起一阵水花声,以无形的重力从他的身上掉落下来。   他被临祁扔到床上,整个身子被塌上的弹性震荡了几下,刚刚又在浴缸里不小心呛了几口水,被这么撞击几下,立马呕了出来。   临祁见他吐了,难掩嫌弃之情,撕下他身上的衣物,将床上的呕吐物都擦拭了干净,一把扔到地板上。   “你还挺会让人倒胃口的。”   “每次都用这招,倒也没意思。”   临祁自顾自的说着,身下的穆久早有预感的抓着床单,泛白的手指狠狠扣着。   “你给我滚,别碰我。”穆久见他像个野狼扑了过来,用手使劲推着对方,试图抵挡对方狂野肆意,丧心病狂的侵略。   “现在知道叫我滚了,当初弄出血来,都还觉得很爽呢。”临祁故意以晦涩的话刺激着他,那些话如雷贯耳,炸的穆久耳蜗嗡嗡作响。   “穆久,逃不掉的,该来的还是会来的。”   “挣扎也没用。”   临祁跨坐于他的胯骨之上,用充满蛮力的手指紧紧扣着他的手腕,往头顶上摁去,死死的抓着,掐着。   他的手像把枷锁,被禁锢后怎么也挣脱不了。   临祁低头吻上他裸露的肌肤,雪白的肌肤因为用力过猛,此刻竟泛起了粉红的颜色,看起来润盈无比。   穆久仰着头错乱呼吸着,那又硬又短的碎发,扎的他难耐无比。   .......   完事后,临祁饕鬄意满,离开那具汗涔涔,软趴趴的肉体。   “洱海,还没一起看呢?你是想跟我一起去看,还是继续留在这床上,度过一个星期?”   他抛出自己的选择,但在穆久眼中看来,更像是胁迫。   无路可选,插翅难逃。   “我会选择去跳海自杀。”   穆久嘴角咧开一抹笑,悲盈于睫,脸色惨白的有点刺眼。   “你倒是去死死看,真死了,我就从大海里把你的尸体捞出来,扔在你还在监狱里呆着的哥哥面前看。”   “你倒是死的痛快,那你哥可是就痛不欲生了。”   临祁深邃的眉骨微微曲着,逆着光的阴影打在他的脸上,多了几分折合度,显得愈发的深邃了起来,但也带着点不知从何而来的神情款款。   危险又迷人的同时,也带着剧毒。   再看一眼,就会被毒死。   “临祁!你除了会这么威胁我,还会干吗?你倒是个爷们,你就别总是耍这种犯浑的阴招。”穆久一把甩开临祁抚摸在自己脸上的手,他巴不得全身上下都长满毒刺,扎死对方。   穆久不再与他争辩,然后忍着疼痛下了床,两条腿竟都涩麻到走不了路。   “对你怎么算耍,不是心甘情愿的吗?”   穆久这才觉得对正常人讲道理自然是讲得通的,但是对于临祁这样禽兽不如的人来讲,还不如少费点口舌。   免得气一肚子火,还得自己及时熄灭,不然折寿且伤身。   临祁又坐回沙发上,双腿交叠着,拿起桌上的一份报纸,百无聊赖的看了起来。   他看着对方摇摇欲坠的背影,若有所思,叹谓道:“你倒是比之前相比要带了点脑子。”   “但不多。”   然后他扑哧笑了声,有点没心没肺。   穆久从行李箱里拿了件有点厚的外套,披在自己身上。   他看到自己夹在角落里,用来包着毒粉的纸,早已不见了踪影。   穆久为自己的冲动感到愚蠢,明明他可以多做足点准备,再去万无一失的杀了对方,但如今这么莽撞的行为直接断送了杀死对方的计划,以后临祁怕是愈发的要对他进行提防。   那他又该怎么跟对方去抵抗。   力量薄弱,如今又被囚禁着,还有个时时刻刻会被对方遏制生命的大哥。   难如上登天,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哪怕纠缠到死,他也不会原谅对方,放下仇恨的。   穆久从思绪中抽离出来,身后贴着的结实硬朗胸膛,让他有点措不及防的惊了下。   不是暧昧,也不再是喜悦心动的感觉,是害怕,恐惧。   临祁将那团被捏的皱巴巴的纸,重新塞到穆久的手里。   穆久盯着那团纸,出神了。   “如果这样的小伎俩,就能把我弄死,那我早就死了上万次了。不止你一个人,想用这样的方式杀死我。”   “除非我心甘情愿去死,不然,没有人能杀得死我。”   临祁话中有话,穆久却不想再玩这种文字游戏了,也不愿意再去深究。   “你当然死不了,坏人永远最长命。”穆久啼笑是非。   笑的骨骼发颤,攥着的那张纸都有点瑟瑟发抖。   临祁轻叹了声,感慨道:“是啊。”   听起来十分的云淡风轻,似乎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称呼。   他搂着穆久的肩膀,并肩同行,走出了旅馆。   穆久见不得光的,全身裹得严严实实,头上还带着帽子,那么巴掌大的脸,又戴着副很宽的墨镜。   身上满是密密麻麻,深深浅浅的吻痕,掐痕,是属于临祁的。   他当然不会将自己的耻辱露出来。   他们一同坐上了电车,然后中途又转了黄包车,这才到了洱海这个地方。   穆久在看到那美的无法形容的景色时,心里咯噔一下,他的神情像是破碎了的雪花,没有重量的打落于银装素裹的地上,啪的下,下坠,跌落,融化了。   只剩下一地清寒。   他咋舌,喉腔像卡了把利刃,说不出话来,连呼气都困难。   昔日之憧憬向往,今日之遥遥无极,都葬送在他的一念之私中。   临祁盯着他失神的脸,问了句,“美吧。”   穆久很是没心情的恹着,听着那激烈的海浪声,还有漫天飞舞的海鸥,他的心被啄了一下又一下,直到滴出血来。   “美个屁。”   还没等他咒怨完,临祁抱起他的身子,然后大步流星的朝海里走去。   “你放下我,你疯了,你这个疯子!放开我....”他怒吼着,但无论叫的怎么凌厉,在这冷风凄凄中,终究都被磨灭了声响。   往日场景历历在目,是阴霾,是梦魇,散不去的。   临祁将他抛入海中。   穆久狼狈的在水里杂乱无章地手舞足蹈,喊叫着,溺亡感宛若龙卷风,让他重新坠落无尽的黑暗,深渊之中。   “你自己爬上来,我不会再救你了。”临祁在岸上旁观着,以一种无可厚非的语气说着。   有些阴影,只能自己去克服。   作者有话说:   发了个粉包。 第58章 穿女装出逃   怎么就能这样痛苦的溺亡而死?   那些把你置身于地狱的人,都还没如你所愿的去死呢?   穆久有点不甘心,他要活下去,至少现在不能去死。   不然那个混蛋,人渣,要把他凉透了的尸体,重新扔到他哥的面前。   至少不要让这么在意他,爱他的人,看到自己被践踏的那么狼狈不堪。   穆久使劲挥动着手臂,很强的求生欲让他从深不见底的海水里游了起来,直到终于到了岸边。   他大口大口的坐在沙土边上呼气,恨不得把这辈子的氧气都要吸完。   海浪不停地翻滚,打了上来,水花四溅。   穆久身上的外套都被那海水打的不见了踪影,随着水势漂流而去。   临祁从不远处走了过来,刚刚才想用手接触到对方,却被穆久一巴掌推了过去,试图与他拉远距离。   临祁将穆久重新抓了回来,两个人的肢体又重新碰撞到了一起。   只看到穆久身上的水花,猛地又飞溅了起来,甩在空气中。   他湿透的衣襟,有点打湿了临祁的衣服。   “还怕水会淹死你吗?”临祁冰冷的嗓音从头顶下沉,像是霜雪降落,让他四周的气压都低了下来。   对于临祁这种给了一巴掌又接着给颗糖的举动,穆久见怪不怪。   “你又想要干嘛?”穆久没声好奇的说着,眼底荡起一丝波澜,那眸子带了点水色,朦胧的罩在瞳孔上,亮晶晶的发着狠色。   穆久挺起腰身很用力的撞击着他,然后蹲下身子用手抓起一把沙子,就往临祁脸上甩。   那沙土飞扬,直直的扎进了他的眼眸之中,模糊了视线。   “穆久,你个操/蛋玩意,又玩哪招?”临祁怒斥着,此刻他像个无头苍蝇,伸手想去逮着穆久的身体,却落了个空。   临祁措不及防,首次被占了下风。   他有点艰难的睁眼,用手拂掉脸上的沙子,只听到四周急促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倏忽间,这偌大的,空荡荡的沙滩上,只剩下两个一高一矮,一大一小的背影,一个在前奔跑,一个在后追逐。   穆久拔腿,用尽了全力逃走。   临祁也顾不得东西南北,只能一边搓着眼睛,一边寻着对方的脚步声去逐取。   穆久看到岸边一艘即将要开走的轮船,他像是望见了无尽的希冀,捕捉到根救命稻草。   他猛地一跃,跳了上去,咫尺之间,缰绳终于松开。   穆久看着轮船越游越快,与那条分割的栅栏线越离越远。   临祁此时飞奔到渡口,但还是晚了一步。   隔了这么远的距离,穆久看到,对方以一种极其愤怒冷冽的表情,恶狠狠的瞪着他。   一副要杀人的气势。   但因为这渐行渐远的距离,对方只能盯着他远去的背影,在原地无动于衷。   他如释重负的冷笑,从胸腔抽出一口死后余生般的气,双腿都发软到极致直至跪倒在地,小偷小摸似的躲在那拥挤的地方。   直到检票员,来搜寻他们的船票。   穆久没有票,只能装可怜,说是票弄丢了。   他长得好看清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很是清澈,看起来也不像是会骗人的样子。   那名检查员望着穆久,有点心软的样子,但最终还是决定按规矩,把他中途就扔下船。   身边一名看起来很儒雅,很正气凛然的男子用手拦了下来,他那宛若清泉倾泻般轻柔的嗓音,有股说书人的气质,娓娓道来:“且慢,这位是我朋友,船票在我这里。”   语毕,这名男子从兜里掏出了一张崭新的船票,递给那名检查员。   穆久全身湿的精光,这如今又在海面上,风越来越大,吹得他瑟瑟发抖。   他止不住的哆嗦着嘴唇,脸色发白的厉害,对着眼前素未谋面的友善男人说了句:“谢谢你,大哥。”   “我看你脸色好差,身子骨不太好吧。”男人从自己的行李里拿了件新衣服出来,套在穆久的身上。   “别冻感冒了。”男人似乎是对医学有研究,才看了穆久那么几眼,就说道:“面色淡白无华,没有血色,多为血虚,你是不是经常失眠多梦,心烦意乱,四肢冰冷且腰膝酸软,多半是阴寒内盛。”   穆久有点慌张地舔了舔嘴唇,咽了口唾沫,点了点头,“是这样的。”   男人笑了笑,“我倒是对你很有眼缘,想跟你交个朋友,在下陈宜。”   “我叫穆久。”   男人又盯着他苍白,精致的小脸看了几眼,忧心忡忡的念叨着,“你要是不嫌弃,这下了船,可以去我的药铺里,我给你抓几副药吃吃。”   穆久也不管对方是不是要拉人充业绩,或者找生意,直接拒绝了对方的请求,“我身上一分钱也没有,算了。”   如果他真的出逃成功了,一定要躲开临祁的眼皮底下,然后给他远在国外的二哥写信,帮扶自己救出大哥。   总有临祁搜刮不到的天涯海角吧。   “你是流离失所,逃荒的人吗?”   可是陈宜怎么打量穆久,看他都不像什么无家可归,颠沛流离的人,长得细皮嫩肉,天生就有股大少爷的气质,虽然看起来很狼狈,可是这穿在身上的衣服看着可不便宜。   “也算是。”穆久不太想跟一个陌生人聊太多,在外面还是要把自己的隐私保护的好点,虽然他现在需要帮助,但也不能过于的信赖别人。   毕竟人心隔肚皮。   是好,是坏,也看不到。   “现在战乱的厉害,不仅国库亏盈,还得倒贴钱给外境。中国人搞内战,起义运动,还要抵御外国人的侵略,把整个社会风气搞得特别不好,倒也是能理解你的处境。”   “小兄弟,你要是不嫌弃,我那药铺正好缺下手,你若是实在没地方去,就来我那里。”   陈宜戴着副金丝框眼睛,模样倒是文质彬彬的,都说相由心生,怎么看眉宇与五官之间都没那股狠劲。   穆久支支吾吾的道了句,“嗯,我考虑考虑。”   接着他收下了对方递给自己的名片,上面有他的名字,还有店铺的名字,叫陈宜药铺。   过了三个小时后,轮船终于到站。   穆久与陈宜分道扬镳,他才刚刚出站,就看到一堆凶神恶煞,鳞次栉比的士兵,拿着步枪,封锁了整个港口。   说是要找什么人。   穆久慌张的迈着步子,混进人群中,试图蒙混过关。   他差点忘了,现在的电报很发达,只要一声令下,这边就能接收到。   就算临祁没那么快的赶到这边,但是以他的势力,想找个人还不容易。   穆久与陈宜再次重逢,就在门口几千米的位置,他苦苦哀求着对方,“你有没有女人的衣服,借我穿穿。”   陈宜不知道穆久的来历,也许是真的有什么苦衷。   他一把拽住穆久的身子,往可以方便的如厕走去。   “你要是愿意告诉我,你的真实来历,还有去我的店铺里打杂,我就作为同等交换,给你想要的。”   “好。”穆久咬着嘴唇,逼不得已的应道,这是下下策了,现在他只能祈求这个帮助过自己的陌生人,能够救自己。   “这是我给我妹从承州带回来的洋装,也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尺度,你先试试穿着吧。”   穆久更加谨慎的问了句,“还有胭脂水粉之类的吗?”   陈宜想了想,从包里又拿出一盒胭脂,还没开封过的。   穆久心想算了,这么玷污了人家的东西,索性直接咬破了自己的手指,涂在自己没有血色的嘴唇,脸颊两侧。   整张脸因这么点鲜艳的点缀,突然就变得有气色,精神了起来。   陈宜就在外面等着他出来,穆久穿着有点略小的白色洋装,裙摆用珍珠装饰,蕾丝渡边,很是精美,头顶戴着顶配套的花瓣礼帽。   还好是有披肩可以搭在外边,不然他这空荡荡平坦的胸/部,岂不是要露出了破绽。   陈宜看着穆久从里面出来,眼睛倒是有点看直了,情不自禁的夸赞了句,“真好看,我感觉你穿着比我那小妹还要养眼。”   穆久的脸愈发羞红了起来,有点别扭的拽住裙摆的位置。   “谢谢你帮我,滴水之恩定将涌泉相报,你要我帮你做什么我都愿意。”   穆久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别这么客气,四海之内皆兄弟。”   陈宜挽着他纤细的手臂,走了出去。   穆久很沉的低着头,虽然他打扮成女人的样子,但是这个子过于高挑,在人群中倒是显得格外夺目,又瘦又高还又白。   他们是最后一批从刚刚那艘轮船上下来的人,守在那检查的士兵瞄了几眼穆久,嘴角带着贼兮兮的笑,打趣道:“我倒是第一次见到这么高的姑娘。”   “不过还挺漂亮的。”   穆久的心咯噔一下,手心早已泌出一层冷汗。   其他几个士兵推推搡搡了下,骂了句臭流氓。   “你看这倒是人都走光了,怎么都没找到临司令要通缉的罪犯,难不倒真是长出翅膀飞走了。”   听到这话后,穆久与那些士兵擦肩而过。   陈宜也是聪明人,察觉到穆久可能就是他们口中的那个人,但他也很谨慎小心,没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将穆久供出去。 第59章 临祁出事,穆久被迫定亲   穆久用手撑在墙壁上,大口喘气,他不知道以后的日子,是否要像过街老鼠,偷偷摸摸,见不得人,还要苟且偷生。   陈宜从口袋掏出一条带着香味的手帕,温柔地擦拭过穆久脸上的冷汗。   “你好像很紧张,话说他们口中要找的那个人,就是你吧。”陈宜确实很聪明,一下就猜中了。   穆久自知不能完全相信眼前的男人,不会有人平白无故的帮助自己,除非他真的是个百里挑一的大善人。   “嗯,但我不是通缉犯,有些难言之隐,我不能讲。”   穆久当然不想说出事实,毕竟在这这个战乱的封建时代,一个男人要是跟一个男人纠缠上,简直是奇耻大辱。   陈宜也没再刨根问底,他开门见山,提出自己的要求:“因为前不久我的店铺被外国人搜刮走了钱财,如今已经招不起工人了。所以我想你临时去我的店铺帮忙一下,我会付给你工资,加一日三餐,但是工钱不会太多,可能任务还有点繁重。”   陈宜一眼便相中了眼前的漂亮男人,说没有私心是假的。   穆久嘴角扬起一抹涩笑,他眉眼弯弯,泛着潋滟水光,回道:“好,我答应你。”   他难得露出这种洒脱自然的表情,从前作为鱼肉任人刀俎,身心都被束缚,早已不知自由与远方为何物。   飞出笼子的鸟,无论能展翅高飞多久,呼吸一下外面的空气,怎么样都是好的,爽快的。   陈宜工作起来矜矜业业,格外的严苛认真,每一味药都要仔细挑选,分配过,才会进入他的药铺内。稍微有点劣质的,他都会和穆久一起拣出来,丢弃。   穆久从小娇生惯养,十指不沾阳春水,小时候更是玩心大,又不爱读书。后面去了学堂读书,整天除了嬉戏玩耍,其他啥也没学到。   那时候,无论穆久多么的有脾性,穆正远总是很宠溺他。   穆正远知道他不爱读书,也没勉强穆久,用他的话来说人各有志,不必大径相同。   此时穆久盯着密密麻麻的医药书,那字眼逐渐在瞳孔中旋转,涩到泪腺早已成了干涸地,他真的好想,好想回到小时候。   恶劣,嚣张,跋扈......这些不好的贬义词,像是钝了的刀子,来来回回地在穆久心头镌刻下确凿的伤痕。   不管当时的他多么不堪,但总有人,会原谅他的一切,爱他的所有缺点,缺陷。   所谓的恃宠而骄,也是要有人撑腰的,不然就会像烂掉的墙砖被风吹雨打旁敲侧击,最终只能成了一堆惨败不堪的废墟。   正当穆久走神时,耳边突然响起一道娇俏的声音,温温软软的,“哥,这是你从哪里招来的伙计啊,看着可不像心甘情愿来打下手的。”   说话的人,是陈宜的小妹,陈可可。   陈宜正在捣草药,用舂子碾碎,周边的空气都泛着浓重的药香味。   “怎么,你看不起哥哥?”陈宜有点开玩笑的打趣道。   陈可可忍不住多盯了几眼穆久,然后凑到陈宜的耳边漫散道:“长得真俊啊,跟画里人一样。”   陈宜轻轻推开陈可可,笑了下,“走开,别打扰我们做事。”   “切切切,我稀罕啊。”   陈可可对着陈宜白了眼。   她坐到椅子上,用那双大眼睛盯着穆久,把他看着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穆久避开陈可可的眼神,开始勤快的收拾起了东西,重复了好几遍。   直到陈可可实在看不下去了,调侃了句,“穆哥,你都整理好几遍了。”   穆久这才觉得自己有点心不在焉,他无奈笑着回应,“我有强迫症,多整理几遍,才觉得舒坦。”   陈宜得知陈可可对穆久有意思。   但是现在有件很棘手的事情,就是陈可可已经有了将近一个月的身孕。前不久那个跟她在一起的纨绔子弟,提上裤子不认账,已经不知道溜到哪里去了。   陈可可想留下这个孩子的,陈宜当医多年,也知道堕/胎对女性的身体并不好。   更何况,陈可可本身从小体弱多病,要是流了这个孩子,说不定以后再也不可能生育了。   想到这,陈宜突然有了个很大胆的想法。   等到了晚上,他们三个人一起吃饭,陈宜便在穆久的酒里下迷药药。   穆久也没想多,兴许是心事在即,烦忧上头,他喝了足足一瓶的烈酒。   马上就醉了过去。   陈宜拦下陈可可,跟她商量着,“我看你也挺喜欢这个小兄弟的,倒不如你今晚就跟他同房一晚,等第二天生米煮成熟饭了,你到时候就跟他结婚。这样,你肚子里的孩子,有了着落,也有了个名正言顺的父亲。”   陈可可刚刚才想拒绝,只见陈宜眉头紧锁,瞪了她一眼,“虽然是什么上不了台面的事情,但是你得为你自己以后的人生做考虑,再说他一个男人,再怎么样也是吃不了亏的。”   陈可可用纤细的手指,抚摸过穆久烫红的脸蛋,若有所思后只能妥协,“好,我听你的。”   语毕,陈宜便将穆久的衣服都脱光了,将他赤身裸体扛到床上。   但是在看到对方遍体鳞伤的疤时,陈宜还是有点咋舌了。   无奈下,他也来不及感慨,只能被子一掀,将穆久的身体盖了一半。   陈宜走出房间,陈可可熄灭了屋里的灯。   她开始是很犹豫的,但是后面想到,如果她不找个替罪羔羊,那以后被千夫所指的人,便是她。   只好牺牲一下他了。   等到清晨醒来,穆久脑子昏昏沉沉,胀的厉害。   一截软软的手臂,压在自己身上。   穆久转过头,不禁惊愕了下,然后急忙从床上爬了下来。   地上满是凌乱不堪,洒落一地的衣服。   狼藉的很。   “怎么回事.....”   陈可可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眸,用同样的眼神和错愕的神情面对他,“穆哥,我们....”   “昨晚,你喝醉了一直缠着我,想要.....”   说完,陈可可热泪盈眶,哭的梨花带雨,这可把穆久整懵了。   穆久头疼欲裂,他捡起地上的衣服刚想穿上,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是陈宜的声音,“穆兄,你睡醒了吗?要起床工作了......”   穆久不知怎么面对这样混乱的场景,他只知道自己喝醉酒了,然后全都忘得一干二净。   他和陈可可上床了?   可是自从他被临祁那样的折辱过后,根本就再也没有举过了。   穆久穿好衣服,将地上剩余的衣服,重新又递给了陈可可。   没等到穆久的回应,门外的人有点更加急促的敲了敲门,然后推了进来。   “你们这是?”陈宜面露难色,盯着这混乱不堪的画面,发问了一句。   穆久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面色凝重且严肃,对着陈可可说了句,“要是我做了什么伤害你的事情,你想要我怎么样都行。”   陈可可这才停止了哭泣,对着陈宜说道:“大哥,你觉得怎么办才好呢?我也不知道啊.....”   陈宜见状,将穆久拉了出去,他眉头紧锁,“哎,这段日子,我倒是很欣赏你,也很喜欢你,把你当成我的哥们。如果你愿意对可可负责的话,你就娶她吧。”   “娶?”穆久呢喃着,从喉腔发出暗哑的疑问。   再三纠结,和四面八方的压迫下,穆久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娶还是不娶?如果昨晚他和陈可可生米煮成熟饭了,那他如果不娶,岂不是道德沦丧,而且还毁了对方的名誉。   娶,但是他喜欢男人,对女人简直无感,爱不上陈可可,又会耽误对方一辈子。   而且,这偷鸡摸狗的日子,也不知道要过多久,万一哪天临祁突然找上门来。   见穆久犹豫不决,陈宜打算顺水推舟一番,他问道:“难道你不喜欢可可吗?”   穆久点点头。   “你若是不娶她,以后也没别的人会娶她了,万一怀孕了该怎么办。”   穆久愈发的头疼欲裂了起来,他最终选择了另一个较为清醒的答案,“让我想想吧。”   穆久心烦意乱的回到了屋子,陈可可穿好衣服后与他擦肩而过,她刚刚才想说点什么,又被陈宜拉了出去。   门被啪的下关上了,穆久抓起桌上的报纸,却在无意中看到了一个显眼的标题:承州总部司令长临祁,卷入“齐庚乱战”,至今没有下落,疑似身亡。   穆久那紧紧蹙着的眉毛,逐渐松弛了下来,带着点肆然,却又染着点不知从何而来的悲情。   他嘴唇哆嗦了下,整个手心都冒着冷汗,疯狂的从表皮分泌了出来。   “死了?”   穆久轻轻嗡动了下嘴唇,眼中闪过意味不明的光,里面杂糅了太多的复杂情绪。   接着他将那卷报纸撕碎,直到再也没办法撕成更小片的样子,扔进了垃圾桶里面。   他甩手的动作极为的潇洒,就像真的甩掉了那个人渣的纠缠,以及撕碎了带给自己的阴霾与噩梦。   “临祁啊,原来你也有今天。”   作者有话说:   最近在看搞笑一家人和顺风妇产科,我的剧荒有救了 第60章 被逼着辱骂自己   穆久幽怨的叹了口气,遇到这等事情,只能自认栽倒霉。   酒精上头,玷污了自己的行为和思想,没意识不是做出这种禽兽不如事情的借口。   既然一切已成定果,就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不能爽完就拍拍屁股走人。   除非已经打从心底认定自己是个人渣,败类。   穆久露出凉薄一笑,伸出骨节分明的手,然后推开了房门,去找陈宜。   到了药铺,只见陈可可在呕吐,陈宜在后面拍了拍她的背,嘴里念叨着,“都怀孕了,你倒是别胡乱吃东西,不然恶心的,伤身体的又是你。”   听到这段话,穆久那张冷白,有点挣扎的脸,突然舒展了开来。接着他以那种陷入背叛后无可奈何的表情,对着陈宜那边偏着。   “怀孕?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才刚刚跟我睡一晚上,难道就怀孕了?”穆久的语气带着恼怒,愤懑,他此刻紧紧攥着拳头,将手背都捏出了青筋。   陈宜寻着这道声音,有点惊慌失措的用眼睛瞥了过去,只看到穆久那张怒目圆睁的脸,此刻眼眶猩红,连眼尾都染起了血锈色。   被欺骗后不甘,蒙在鼓里恍然大悟后的清醒,在他那张苍白到透明的面色上,显现的淋漓尽致。   “穆兄,你听我解释。”陈宜慌乱的皱着鼻子,眉宇,刚触碰到穆久的手臂,就被他一把甩开。   接着,穆久有点绝望,崩溃,又麻木的朝天仰着脸庞,那小巧的下巴微微扬起,似乎在平复自己的情绪,尽量快点冷静下来。   他颤着嗓音,抖着音线说着,“我看起来真的像个傻子吗?这么糊弄我很有意思吗?我以为你们是我遇到为数不多的好人,如今看来,也竟然是错付了。”   “你听我解释,穆久,事实不是你想的那样的!”陈宜索性,直接扑通下跪,以这种极端而又偏激的方式,想要挽留住穆久最后一丝怜悯之心。   “哥,你别跪,快起来。”陈可可想要过来扶起陈宜,却被他拒绝了。   好一个兄妹情深,倒显得他像个十恶不赦的罪人了。   “几个月前,可可爱上了一个纨绔子弟,但是那个人不想负责任,溜之大吉后不见了踪影。可可身体不好,所以只能留下这个孩子,父亲知道后很是生气。但是为了维护可可的面子,我也没说出这个孩子究竟是谁的孩子。”陈宜咽了一口唾沫,接着说下去。   “我父亲说要是那个让可可怀孕的男人再找不回来,他就要打断可可的腿脚,并且杀了这个孩子。但是我的父亲身体不好,估计活不了几年了。所以我才想出此下策,让你跟可可结婚,如果你愿意帮我们的话,就演一场戏就行,在我们父亲之前,跟可可办场婚礼。”   陈宜恨不得又是下跪,又是磕头,可是穆久的脸上早就没了神色。甚至他都开始在固执己见与抛之脑后间动摇,究竟是直接甩手离开,还是留下来当个烂好人。   穆久狠不下心,正在犹豫之间,陈宜又再次开口了,“当初在渡口,你说日后我若是有忙,你定生死相依的帮。如果说话算话,你就再帮我一把行不行,最多就是在这里待个几年,等我父亲去世了,你就可以走了。”   穆久深深地吸了口气,他麻木不仁的盯着眼前的这个男人,用那黝黑的眸子细细描绘着对方痛彻心扉,又真挚诚恳的神情,似乎是真的感知到自己错了。   穆久自知陷入死局,无路可走,既然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那他就不能反悔。   谎言之所以让人厌恶生憎,只不过就是因为被揭穿后,开始痛恨起了自己之前沉迷于虚幻,不切实际的幻想之中,然后还觉得格外的乐此不疲,甚至根本没想过竟然是假的。   他不否认陈宜是好人,但是人怎么样都会有私心。   “行,既然你当初帮了我一把,那我也不会因为这件事就忘了你对我的恩情,不过这是最后一次了,没有以后。”穆久只能装作心甘情愿的说道,他说服自己,只是为了报恩罢了。   如果当初不是陈宜将他从渡口救了出来,恐怕他现在不是在外面,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的空气,而是被临祁死死的摁倒在快要窒息的怀抱,或者床上,用鞭子打,被铁链锁,以暴行来惩罚他作为出逃的结果。   他害怕着,但也产生了逆骨。   还好临祁,说不定已经死了。   陈宜很是感谢的从地上重新站了起来,原本弯曲的膝盖此刻也变得直挺了起来。   “怀孕多久了?”穆久不冷不热的问了句,他看向陈可可的肚子,明明还是那么的平坦,应该月份不大来着。   他就这么瞧着,却有种莫名的情绪将自己牵制住了。   穆久想到那个孩子,他肚子里死去的,还没来得及出生的孽种。   猛地,他感觉自己的小腹莫名抽痛了起来,虽然是错觉。   由于有过感同身受的经历,他有点沉闷的说,“堕/胎真的很痛,还是生下来吧,也是条生命。”   别人的孩子是孩子,临祁的孩子就是野种,怎么样都要被杀死的,只因为他是如此的痛恨那个人。   “穆哥,对不起。”陈可可叹了口气,她像是有所隐瞒的呜咽着,因为当晚,她确实图谋不轨,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穆久,其实也不是个真正意义上的男人吧。   有点羞耻,她无法开口。   “没事,都过去了。”穆久早就应该有预感,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人会是真心实意对着你的。   或者是有益处,或者是谋算,又或者是其他的用途,迟早有一天对方会像野兽的獠牙,冲突开你轻薄的表皮。   怨恨,不过如此,情义,也不过如此。   陈宜选了个黄道吉日,让穆久和陈可可结婚,他们不需要去民政局领证件,只需要办个婚礼,装装样子就罢了。   大概是在两个星期后,有个特别好的日子。   于是就定在了这天。   穆久继续在陈宜的药铺里打杂,他倒是也没那么埋怨陈宜和陈可可做出的事情。   如今又是战乱,百姓流离失所的又多,他躲躲藏藏,隐姓埋名,倘若也真的是没哪个老板,会大发慈悲收下他这么一个身份不明的人工作。   距离这次出逃,已经将近一个月了,他每天都会特别关注报纸上登出来的新闻,生怕哪天临祁诈尸,又过来抓他回笼子里去了。   事情好像也没想的那么糟糕的时候,却往往还是在你最掉以轻心的那一刻,厄运总是会找上门来。   在办理婚礼现场的前一天,穆久跟往常一样在药店里工作,门外却突然传来一阵急促而又整齐的脚步声,纷至沓来。   还没等他回过神来,陈宜就被一脚踹倒在地,连着喷着一口血,可想而知,这一脚的力气究竟是有多大。   穆久还没看清那个影子时,就已经知道究竟是谁了。   临祁身穿着一身板正,很衬的他英姿飒爽的军装,腰身还系着根皮腰带,衬的愈发的宽肩窄腰,身材比列好,肌肉蓬勃,富有力量。往那领子上瞧,那张脸着实看不清神色,因为是逆着光的,阴霾过于深,帽檐下他的眼眸逐渐从垂着的位置,慢慢的往上抬着。   穆久对于那双毫无温度,感情,犀利,只剩下嗜血与厮杀的眼眸,实在是熟悉的不得了。   “穆久啊,怎么逃到这里来了,短短一月,竟然都背着我要结婚了。门口那张结婚照,你是生怕我不知道你在哪里,逍遥快活的活着,还要即将迎娶美娇妻吗?”临祁用那种极其悲天悯人的语气吐着字眼,多有几分嘲弄,揶揄的口气,似乎是很看不起,又不爽快的。   “既然你都找上门了,那也不必多言了。放了他们,我跟你走。”穆久用毫无波澜的语调回着临祁。   他缓慢的,坚定的迈着步子朝临祁走去,迎面而来的却是对方的一棍子,狠狠地打在他的小腹上。   “你他妈的,以为我临祁是收留所吗?想走就走?想来就来!”临祁发横的咬着字眼,然后一巴掌将他又拎了起来,穆久倒是无比的硬气,连哼都不哼一声,死死的咬着嘴唇。   “你不是死了吗?怎么没死呢.....”穆久盯着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着被丢在垃圾堆里的残次品,冰冷而又无情,又带着无尽的诅咒。   “我福大命大,怎么会死的了呢?我说过,我就算是死,我也要拉你垫背。”临祁把他圈禁在怀抱中,然后将他的头拧到了陈宜和陈可可的那个方向。   接着临祁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只枪,他说,“你要跟那个女人结婚?那我就在你面前,亲手杀了她。”   “然后,我再杀了那个男人。”   “不,临祁你放过他们。”穆久虽然对那件事依旧有点心结,但他觉得他们罪不至死。   “要是放过他们也行,那你就当着他们的面,吻我,然后说你穆久是个硬不起来被男人干的骚/货,我就放过他们怎么样?”   临祁这种上不得台面的选择,无异于是想用这种偏激,极端的方式,去尽情的将他的傲骨,以及不堪一击的尊严,又再一次踩在脚底下践踏。   作者有话说:   很快就要到追妻火葬场了 第61章 互相伤害   太过分了。   穆久咬牙切齿,盯着临祁手里紧紧握着的枪支,“你还不如,现在就直接开枪死了我。”   “做不做?”临祁用手掐着他肩膀的力气更大了,恨不得要把那骨头卸了下来。   穆久知道,临祁就是个疯子,不折不扣的疯子,他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   杀人,对他简直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眼看着临祁嘴角勾起一抹丧尽天良的弧度,那瞳孔迸发出的光,如锋利的刀刃,闪着冰冷的芒色。他喉腔发出低沉,暗哑的声音,“我已经是给你台阶下了,既然你不要,那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他用拇指扣动扳机,那很轻的弧度,看起来极为的轻松,但是下一秒,那个枪口就可能射出金属质感的子弹,打过去,但喷出来的全是血。   陈宜被打的全身蜷缩,躺在地上奄奄一息,陈可可则是被五花大绑,狼狈的瘫在角落。   两个人的神情,都如出一辙的惊恐,害怕。   穆久不想一下子就害了三个人的命。   他怀着侥幸心理,觉得临祁不会再来找他的麻烦。   又或者是他太想要自由了,妄想用时间去淡忘临祁带给自己的伤害,以为这样就能瞒天过海,将煎熬,难忘,度日如年的回忆抛之脑后,重新开始生活。   但他,终究是逃不出临祁的手掌心的,从始至终,都被对方玩弄于鼓掌之中。   最终,他还是在一下子死三条命,还是在没了骨气被临祁驯服的选择中,被迫挑了后者。   酸楚感从胸腔至喉腔的位置,油然而生,直至弥漫至四肢百骸。穆久最后哆嗦着嘴唇,不甘的抬头吻了临祁,嘴唇是炙热的,但是心早已冰凉的不成样子。   他闭着眼,吻着临祁,等再次睁开眸子时,却瞄见临祁那双宛若深潭般冰冷的眸子,还有嘴角残余的恶劣微笑。   他不过是个中饱私囊,金玉在外,败絮其中的混蛋罢了。   穆久最终逼着自己说出了那句话。   在陈宜和陈可可不可思议,震惊,诧异的目光下,空气凝固,冰冷到极点,穆久的表情很复杂,难以形容。   穆久知道临祁想以这样的方式侮辱自己,调教自己罢了,反正他也从来没把自己当人看,除了失忆的时候。   或许那时候的临祁,也只是仅仅把他当成傻子看罢了。   “可以走了吧。”穆久用那种“你满意了吧”的表情,去盯着临祁看,他眼神空洞无神,只剩下麻木与无动于衷。   临祁收起自己的枪,干净利落地插进了口袋里面。   他凑到穆久的身边,以一种云淡风轻的口气说道:“枪里,没有子弹。”   穆久再次被欺骗,当成猴去耍。   脑子炸裂开来,彻底没了理智,只见他用手掏进临祁放着手枪的口袋,直接掏了出来,快速的对准了临祁的太阳穴。   “你打吧,打的死我,那算你的本事,我一向愿赌服输。”临祁还在没心没肺的浅笑着,与他四目相对。   穆久瞪着他,但却没了下步。   他并没有打出去,而是将手枪扔到了地上,然后狠狠的用脚踩着,但是怎么也踩不碎。   临祁看着穆久自不量力的模样,假惺惺的叹了口气,然后将他脚底的枪踢了出去,用自己穿着的军靴,狠狠的拧了一下,啪的下,那枪立马就变得支离破碎了,只剩下一堆残骸。   “不错,上次确实成功的在我眼皮底下逃跑了,不过我拦截了你坐的那艘轮船,怎么会没找到你人呢。你到底用了什么狡猾的法子,逃之夭夭。”   临祁的发问,让穆久愈发的羞耻,简直是难以启齿。   “你管的着?”穆久执拗的吼道。   临祁见得不到答案,一把将他拽进了车内,然后欺身而上。   “嘴巴管不住,但是身体还能管一下的。”临祁倒也没显得因为穆久逃跑的事情而感到生气,似乎他已经习惯这种胜券在握的感觉了。   穆久一巴掌扇在他的脸上,使劲了全身的力气,打完以后那手掌心都泛红了,指尖都麻痹到发颤。   临祁用舌尖舔了舔后槽牙,只见那原本带着笑意的嘴角,又重新抿直了回来,继续是那样的阴沉,面无表情。   穆久知道这样做的后果。   惹怒了对方,确实是没有好果子吃的。   就算作为一个没了灵魂的傀儡,去服从对方,他也是万万做不到的。   穆久紧紧的闭上眼睛,临祁用手指掐过他的下巴,用这样的蛮力,往自己的怀抱里拽去,接着低头吻上他的嘴唇,狠狠地撕咬着,恨不得咬烂,把里面的血液都吮干。   穆久被咬的有点疼,不甘示弱的咬了回去,但是对方是有预兆似的,躲避开了来。   听到他的闷哼后,临祁吻得更加凶猛了。   随着唾液,鲜血的缱绻,卷席,那感觉变得又麻又涩,只剩下满满的占有欲,狂野的侵略,也不知过了多久,临祁才终于松了口。   他的手掌原本是扣在穆久的肩膀上的,顺着那滑滑的皮肤往下,一把暴力的撕开了穆久的衣服,然后脱了下去,捆住他那两截手臂。   “你真是疯了?你知道现在在哪里吗?”穆久用手挣脱着捆绑的力量,但是无济于事,根本挣脱不开。   “我当然知道。”临祁根本不管这是哪里,只要他想干嘛,就能干嘛,轮不到任何人对他指指点点。   这就是他。   穆久不该去挑战临祁的羞耻心,因为他根本就没有。   他发指,汗毛直竖,终于放软了点姿态,压着嗓子低头求饶,“回去吧,回去做吧,这里不好。”   “哪里不好?你是怕这里人来来往往的,被人看到你穆少爷金贵的躯体,在被男人压着?”临祁的语气沾染上几分晦涩的暗哑,但这种道不出来的感觉,却像是在夜里燃起的小火苗,愈发的嚣张了起来。   他这番大胆的,赤裸裸的发言,让穆久的脸色都烧红了起来。   一语道破。   “是,我不想,要做就回去做吧。”穆久坚定的,无奈的咬着字眼说道。   是拒绝,但是又以另一种方式接受这不堪的,下作的事情。   临祁笑了笑,垂着的眼帘有点低恹恹的,看似黯淡无光的眸子,却像是在暗处燃着异样的火光,他用指腹抚摸过穆久的脸蛋,“看在你求我的份上,那就回去吧,不过你得好好伺候我啊。”   穆久沉沉的“嗯”了声,只剩下了气音。   在车行驶过街道的那半小时里,他想过无数个可能,如果当初他没恢复记忆,现在还会像当初一样傻傻憨憨的缠着,粘着临祁吗?为什么失忆的那段时间,他一点也不恨临祁。   车子停了,他的思绪一下从回忆里拉扯了回来,被临祁重新要挟回了家。   穆久在一个月前寄出去远在国外给自己二哥的信件,也不知道到了没,迟迟没有回音。正当他抬头时,却看到临祁手里夹着一封熟悉的书信,正是他寄给自己二哥的那一封。   接着,临祁将那封信件,在他面前狠狠地撕碎,甩了他一身。   “故作聪明。”   轻飘飘的纸,洒了一地。   穆久的目光从地板转移到了临祁的身上。   “你以为写信去求助你二哥,就有用?你恐怕是不知道你二哥在国外混成什么落魄样子吧,哪里还能帮得上你?”   “你给我说清楚,什么意思?”   穆久确实不知道二哥在国外的日子,因为好久好久都没联系过了。如今大哥入狱,二哥又留洋,三兄弟可怜巴巴,各有困难的处境。   他孤立无援,唯独身边还留了个恶魔。   “我说你二哥,被洋人,打的很惨,在国外回不来了。”临祁一字一句的说着事实。   “你胡说。”穆久不敢相信。   临祁解开自己的皮带,朝着穆久走了过去,他说了句,“爱信不信。”   懒得解释。   穆久挥舞着双臂,扭动着身躯,不想让临祁碰触到。   他只求一个真相。   “你把话说明白。”   “我不说,我现在只想干你。”临祁开门见山,没了耐心,一把从后边扣住他的腰身,往墙壁上撞,背对着自己。   穆久被死死的禁锢住,像是脱水的鱼,等着被缺氧而死。   .......   临祁过于粗暴的动作,让他疼到暴烈。   他顺着墙角跪了下来,只瞧见地上流淌着几滴鲜艳的血。   身后是临祁重新系上裤腰带的声音,洒脱,安然无事。   而他却显得是那样的狼狈不堪。   “你要是再想这么跪着,你就跪着吧。”   穆久把他的话当耳旁风,然后往上用手抓着墙壁,将自己撑了起来。   腿都在颤栗。   临祁坐在椅子上吞云吐雾的姿势,倒是极为潇洒,指尖夹着的烟蒂忽明忽暗的。   穆久拿起旁边的一个花瓶,朝他的头上砸了过去,啪嗒一下,玻璃猛烈四溅,然后在临祁的头顶留下一片腥风血雨。   血,汩汩的从他的乌发中流了下来,顺着脸颊,滚落于下巴,滴到墨绿的衣服上,暗暗的留下颜色。   临祁用手指将夹在中间的烟蒂捻灭,“穆久,你在找死。”   “我他妈的,才不怕死……”穆久怼了回去。   对待,面对一个疯子最好的方式,就是要比他更疯。 第62章 不堪入目的照片   临祁脱掉了自己的外套,然后扒下里面的衬衫,往自己头上擦了一把。明明应该是这么血腥的画面,但他的动作却衬出了点不入俗的斯文优雅。   只见那鲜血,染红氤氲了堪称一尘不染的布料。   穆久被他逼到角落,又一手抓了回去,拽着扔到了床榻上。   他的视线止于临祁精壮,结实的上身,接着是轻飘飘沾着血味的衣服,甩到自己的脸上,鼻息满是那浓郁的血腥味。   很想呕吐。   临祁一手摁着那件覆盖在他头上的衬衫,让他简直喘不上气来,窒息感顺着鼻腔直至大脑。   “混蛋.....”   等他意识涣散昏厥过去,再次醒来,已经是深夜了。   全身酸软的没有力气,连骨髓都在泛着疼,如针扎入骨缝,连空隙都被痛占据的满满。   还没等他睁开眼,一堆刀片似的玩意往脸上冲去,划过。   “我他妈的倒要看看,你跟哪个野男人搞过?”   穆久只听到耳边火药味十足的怒吼,带着惊雷般的咋咋呼呼,恨不得把他扔进炮弹区炸烂。   临祁从不远处的位置迈着步子走了过来,一下猛地跨坐于他的胯骨之上,沉重的力量让穆久更加无法抵抗。   对方锋利,犀利的眉眼,那用眼神描绘着,捕捉着自己的神情,无一不是在倾吐自己的不满,厮杀之气。   穆久不知道又是什么事情,能让临祁气成这个样子,他用手夹起洒落在自己手边的一张照片,捏到自己的眼前。   只见那瞳孔猛地一缩,骤然聚焦。   这是......   是张被洗出来的黑白照片,里面的人在以一种极为屈辱的姿势,被捆绑到了床上,一丝不挂,身边满是凌乱的衣物。虽然算不上多么的清晰,但是从轮廓还有身形上来看,就是他。   穆久呼吸停滞,那昳丽的,苍白的脸皱了起来,透着疑惑,不解。他不确定里面的人究竟是不是自己,因为根本没有印象,到底是谁偷拍的。   如果是临祁拍的,那他又何必大动干戈,气的要把自己骨头都拆了。   “是谁?是你跟哪个野男人?是勤佑然,还是顾简尧?你跟谁睡了?”临祁滚烫,放肆的气息喷到他的脸上,目光灼灼,气势冲冲。   穆久根本不知道这是哪一回事,不想搭理他,也懒得解释,全当对方在发疯,任由对方抓狂。   他冷笑。   临祁掐着他脖子的力道更大了,“你要是不说,我也自然有法子得知这是谁寄到我家的,到时候要是让我知道了,你和那个贱男人,一个都跑不掉!”   见穆久跟看一个神经病似的眼神盯着自己,临祁再也无法理智,他眼眶血红,“你这是什么眼神?”   穆久噗嗤哼气回他,“看垃圾的眼神。”   接着穆久从喉腔发出震碎了胸腔般的笑声,咯咯作响。   “别玩我,不然你会死的很惨的。”临祁起身,将床上接着地上的照片,一把用打火机燃着,扔进了中央的火炉里面。   “我跟谁都能心甘情愿的睡,我也不愿跟你。”穆久缩着身子,抓着床单,试图去缓解身上的疼痛。最后在对方背对自己时,故意说了这么一句刺激话。   他不知道临祁此刻的表情是怎么样的?   平日里宛若金玉,雕刻出来的人,私底下竟是见不得人的如此暴躁,张狂,阴暗,扭曲。   “贱人,你这个不折不扣,彻头彻底的贱人。”临祁尾音咬的很重很重,但是那张原本面目狰狞,写满了愤怒的脸,此刻却立马恢复了平日里面无表情,不懂声色的状态。   穆久失神,眼眸朦胧,罩着层薄雾,望着对方伫立于原地的背影。   就在不久前,他们还不是这样的。   怎么就反目成仇,又回到老死不相往来,恨不得往对方身上拼命插刀子的纠缠中了呢?   往日如胶似漆,耳鬓厮磨的回忆,宛如淬了毒的果子,鲜艳而又让人一口毙命,现在只能眼巴巴的含泪,带着仇恨与嫉妒望着。   最终成为活该的代名词。   穆久的心咯噔了一下,骤停了般,没了跳动,只听到临祁抛下了句,“脏死了。”   ***分割线   临祁心情不好,憋着一股气,从家里走了出来,凛然冷风簌簌刮过,倒是让他立马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冷静调节了下来。   他坐车赶往峄城,附近的一个大海关,最近缴获了好几大批偷偷押送的鸦片,大/麻等毒品。   那些轮船行驶过从大海淤积出来的陆地,底下冰冷的海水,活跃着洪荒里无数的生命,例如鱼,虫子,蛇,野兽,它显得是那样的缓缓,直到没有了预兆,停在荒凉的渡口。   就在不久前,清政府的官员下令查封了夷馆和港口,这件声势浩大,让人如履薄冰的硝烟运动,这才拉开序幕。   临祁望着那好几艘乌船,峄城是鸦片重症地区,下此命令进行硝烟,自然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想连根拔起。这个毒并不能至死,但是一旦吸了进去,自然是一辈子都厄运缠身,戒不掉的。   可怕至极。   鸦片不能用火直接烧,不然这毒直接扩散到了空气中,岂不是每个人都要吸上一口,成了瘾君子。成百上千的工人扛着一袋袋的石灰,将海水灌到挖好的池子里,将鸦片皆数扔到了里面,然后将石灰覆盖到上面。   鸦片得以完好的溶入池子里面,然后趁退潮时将被石灰溶解的鸦片,重新再冲入海里。   也不知道流程过了多久,只看到临祁站在高处的岸上,看着底下拥挤,来往,机械式走动的人群,密密麻麻的,像蚂蚁。   他从上面走了下去,脱下自己的外套,加入了进去。   汗水淋漓尽致而下,他索性脱光了上衣,等到了休息的时间,他坐在岸边抽烟,这烟跟鸦片本质上也没什么区别,一样会让人上瘾,有依赖性。   只不过鸦片,更容易戒不掉一点。   更容易控制人。   临祁眼中闪过意味不明的光,毒,上瘾,控制这几个词,断断续续的萦绕过他的脑海,罪恶的种子突破伦理,道德的限制,最终疯狂滋生出不受边界限制的枝桠。   条条框框,戒律清规是用来束缚正常人的,但是他临祁又不是正常人。   正如穆久所说的那样,是个丧心病狂的疯子。   整整半个月过去了,这场硝烟运动才结束,但是这并不能制止以后还会继续有毒品的出现,一个东西一旦存在于这个世界上,那就意味着它永远不可能消失。   只不过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临祁才刚刚处理完这边的事情,就得知了顾黎怀孕的事情。   他揶揄,到底这场闹剧,要到哪时候才能结束。   临祁的皮鞋上满是泥泞,看着有点脏,他从坑坑洼洼的泥土地走了出来,然后开车离开了这里。   接着他下车,走到一个小摊面前,从钱包里拿出一张钞票,递给了擦皮鞋的小哥。   小哥看着这钞票的数额有点大,他就算擦一个月的皮鞋,都不一定有这个数,他支支吾吾的说了句,“小爷啊,我找不了你这么多钱,有没有数额小点的。”   “不用找了,擦得利索点就行。”   看着如此阔气的主,小哥不由得是巴结的不得了,一个劲的夸,但是临祁一个字都没听进去,也许底层人民的生活,就是如此,要苟活,才能生存下去。   正如从前的他。   擦完后,他才伸回了腿,瞄见不远处的打金店,竟然已经倒闭出售了,那个是临渊的店铺来着。   看来战乱时代,谁也逃不掉厄运缠身。   临渊虽然是受过最好的资源待遇的,但是从小他的童年,也得受临冯风的虐待,时不时的要遭临冯风一阵毒打。   棍棒之下出孝子这句话,一直没有实现,却一直在实施。   临祁并没有告诉顾黎,自己会来看她。   他们的新房是在一栋复古的小洋楼里,在最繁华的街道,那里不受外国人租界的打扰。   啪的下,临祁拿着钥匙将门打开了,只见屋内的两个人正在拥抱着接吻,交缠而又热烈。   见到门被猛地打开,两个人都有点错乱的,盯着那个方向。   “我是不是应该走,让你们两个继续卿卿我我。”临祁啪的下把门关上,然后坐到了他们对面的沙发上,他看起来很平静,似乎对这一切无感。   “你来干什么?”临渊贼喊捉贼的问道,有点让人发笑。   “这是我家,我想来自然就来,反倒是你,有出过这个房子的一分钱吗你想进就进....”   “还是说你入股了顾黎肚子里的孩子,特意想过来宣誓让我来接盘?”   临祁嘴角勾起一抹让人琢磨不透的笑,看的顾黎直颤栗,甚至汗毛都竖了起来。   “你,都知道了?”顾黎问道。   一切都显得那么宁静,就像是归潮的海水,虽然是毫无杀伤力的,但谁又知下一秒会打起什么惊涛骇浪。   “顾黎,我可以接受你肚子里的孩子,是别人的,但是绝不能是...临渊的。”   临祁起身,朝他们走了过去,然后一把拽起顾黎的胳膊,往桌角的位置大力撞去。   “不然,真恶心。”临祁无情无义的咋舌。   “你疯了?!临祁,你有什么事情冲我来!”   临渊暴跳如雷,盯着顾黎瘫倒在地,痉挛抽搐的背影。 第63章 用恶毒的方式控制他   当前章节由于违规已被下线,暂时不能阅读   作者有话说:   今天竟然是生日,又老了一岁(oД`o)ノ 第63章 完整版围脖   “就连新婚之夜......你都能抛下我,去找那个男人。”顾黎趴在临渊的怀里说着,面容惨白而又凄惨,又带着点不服气,她接着道:“我愿意战损帮你,甚至不惜成为你手下的一颗棋子,如今就是犯了这么点错,你就这么对我?”   她只是想看看,自己的出轨,到底临祁会不会在意。   但没想到,输得一塌糊涂。   如今对方竟然这般冷血无情,还想要了自己的命。   红了眼眶的是她,凭什么要原谅。   临祁冷漠无情地理了理自己的领口,用那种悲天悯人的口吻抉择道:“那都是你的选择,怨不了谁。”   临渊的身上,手底都是一片猩红,粘稠稠的,止不住的血。   “临祁,她要是有什么事情,我绝饶不了你。”临渊抱起在底下捂着肚子,痛苦呻吟的顾黎。   他也来不及咒骂,或者去打临祁一顿,只能先抱着她的身体,就往外面冲。   临祁是心狠手辣,就这么将她肚子里的孩子活活撞死了。   毫无怜惜,也毫无良心可言。   但是顾黎为了掩埋这个事实,顾及自己顾家千金小姐的面子和尊严上,也不会将今天这场闹剧说出去,倘若真的泄露出去,那岂不是颜面荡然无存。   可怜是可怜,但也是活该。   几个人的利益狠狠地牵扯到了一起,互相耽误,互相生恨,就像藏在高奢毯子下内斗的虱子。   即使那条毯子,外表看起来无比的光鲜亮丽,但也掩盖不住早已腐烂的肮脏内部。   他们墨守成规着同类定则,即使是互相残杀,伤害,也不能让外界的东西干扰到。   等他们走后,临祁拿起拖把,一丝不苟地打开水龙头浸湿着。   然后他面无表情,不动声色地将地上那一滩猩红的血,来来回回地拖了个干净。   直到再也没了血痕。   他记忆犹新,就在两年前,穆久曾经怀过一次孕。   甚至当时他都没权利知道对方怀了自己的孩子,就要被得知已经死亡的通知。   想到这,临祁觉得这个世界上,恶毒自私的人,也不止自己一个。   临祁将那滩血擦拭干净后,把那个拖把冲的没了污渍,又重新将它摆放回了原来的位置。   作者有话说:   〖完整版见围脖,这边不发了,剧情较恶毒,慎看。〗   围脖号:良北的猫 第64章 差点又聋又瞎   临祁消失了好几天。   似乎是下定狠心,让他独自一个人承受这样的磨难,直到跪下来求饶为止。   穆久呜咽着,嘶叫着,全身都像是被恶心的吸血虫钻过,啃吮过,痒的要命,疼的时候也要命。   直到出现冷热交替的感觉,连滚落,分泌出来的汗水都宛若覆骨之疽,难受的让他咬牙切齿,恨不得摘胆剜心。   他狠咬着自己的手腕,直到上面出现两道很深的齿轮血痕,才慢慢地松口。   口腔弥漫,充斥满带着铁锈的腥味,恶心的让他想把胃酸连着血都呕出来。   不是自甘堕落,是不得不自甘堕落。   三天过去了。   穆久每天吃不下饭,偶尔很饿了才吃那么一碗饭下去,食欲实在不振。   难怪那些人,都如此的骨瘦如柴,瘦骨嶙峋,原来人真的在很萎靡不振,生不如死的时候,是一口饭都吃不下去的。   满脑子,都只有想去死。   早点去死。   唯一一点的求生欲望都要被吊着。   好不容易等他觉得快要克服,终于摆布完这种痛楚的感觉,要解脱,挺过去的时候,危险与磨难又纷至沓来,将他带入炼狱。   临祁风尘仆仆的,重新回到了临府,似乎是掐准了时间,拿捏的很准。穆久正在昏睡之中,全身都像是被刀子切割分开,又重新组装过般,他甚至已经不能适应这副散架的身体。   他睡眠也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变得特别浅,稍微有一点风声鹤唳都会被惊醒。   好不容易才从痛苦之中抽了出来,直到他的手,又被抓了过去。   滚烫粗粝的手掌心握着他的手腕,还没等反应过来,那比冰块还冷的液体,重新进入流动的血管里面,两种极端的温度交融碰撞着,再次沸腾燃烧了起来。   差一点,他以为就能升天了。   穆久咬破了舌尖,等临祁抚摸过他的脸时,只见黑暗中对方的脸,早已麻痹木然到没了神情。   “这三天过得还好吗?”临祁俯身望着他,深邃眉眼之中却带着浑然天成的深情款款,覆着虚假。   穆久不讲话,依旧紧闭着嘴,死气沉沉的盯着他。   恨不得将眼眸化为最锋利的芒尖,一下下的刻在,镌在对方身上的每一寸肌肤,深到骨缝里面,把骨髓都挑出来。   “还是不愿意跟我讲一句话吗?我说过很多次了,不要总是这么犟,不然吃亏的人,还是你自己。”   还没等临祁有下文,只见穆久的嘴巴微微咧开,那鲜红的,刺眼的血液才从他的嘴角,撑不住似的流了出来。   临祁皱眉,用指腹机械式地擦拭他滑落的血,“你竟然咬舌自尽?”   “临祁,我听不清楚你在说什么了.....连你的样子都好模糊......这样也好,看不到你了,听不见你的声音,我也省得心烦......”   穆久边颤栗的笑着,那血就不停地顺着嘴边从口中吐出,划过苍白到极点的脸,滚落至底下的枕头。   “怎么会?”临祁有点不可思议的蹙眉望着他,以为对方在开玩笑。   “你满意了吧......”   穆久用瘦的只剩下层皮囊的骨节,拍开临祁擦拭着自己血液的手,那轻轻的动作显得特别无力。   “你是不是又在骗我!穆久,你要是骗我,你就真的完了....”   不管临祁怎么样,穆久都紧紧的闭着眼睛,不再理会他。   到底谁才爱骗人。   穆久从不屑于欺骗任何人,就算到了现在,只除了对他说过的那句从未爱过。   直到临祁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这才抱起他僵硬瘦削的腰身,往门外大步流星的走去。   他只不过才用了一点点的剂量,这才没几天的功夫,怎么会看不见又听不见了呢?   副作用?   临祁惶恐,他只是想用这种极端的方式,控制穆久罢了,或许对方能乖一点。   但人只有犯了错得到了报应后,才会真的知道自己错了,才会开始后悔,可是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后悔药这一说。   医院。   临祁目送穆久被推车送进病房里面,也不知道他在外边等了多久,医生才从里面走了出去。   见到那副熟悉的面孔后,医生见怪不怪,他手里拿着一个片子。   在出现电以后,稍微设备好点的医院,就能够通电运行x光机了,这种从外国运过来的高昂机器,能够帮助医生进行疾病的诊断和治疗。   他手里握着一张黑白影片,对着临祁说道:“是脑内淤血,出现血肿,穿破皮质流到硬脑膜下腔,导致严重的原发性脑损伤,需要做手术。”   “那他,看不清楚,听不清楚东西了,又是怎么回事呢?”临祁问道。   “视觉和听觉神经受损了吧。”医生皱了皱眉头,“赶紧先戒了那玩意,再进行手术吧,不然到时候拖久了,手术效果更不好。”   临祁伫立在原地,眼眸里原本戾气阴鸷的光都黯淡了下去。   是因为上次,顾黎派了杀手去暗杀穆久,头部的位置摔到了大石头上,虽然导致了淤血,但也因此恢复了记忆。   表面处乱不惊,但临祁的心里却无比的抓狂。   这几天,穆久全身都扣着束缚带,一旦发作的时候,就特别痛不欲生,全身都像是被数以万计的虫子吞噬,爬过,密密麻麻的,覆盖着每一寸肌肤,血肉里面,直到慢慢的爬了进去,将血管都撕裂开来。   这是个极其磨灭人骨性的过程。   他一边哭着,哽咽着,直到实在受不了之后,他对着空气哀求着,“给我一点吧,好难受......”   四周都空荡荡的,根本没有人。   临祁一旦有空,下班了的时候,就会在门口那个玻璃窗的位置,盯着他狼狈凌乱,彻底被驯服的模样。   确实很不堪。   但不是他想要的样子。   直到一星期后,穆久才舒服了点,不怎么会再有那种被依附了的感觉。   他察觉到病房里面忽远忽近,放失了般的脚步声,在耳边逐渐的放空。   穆久失语,没有讲话。   他闭着眼睛,但也能感觉到对方的气息。   临祁就那样看着他,也没再说一句话,打量着他瘦凹陷进去的脸颊,惨白憔悴的面色,以及裸露在空气中的皮肤上,遍布铁锈色的伤痕。   马上就能好了,穆久。   很快就能听清楚声音和看见东西了。   穆久躺在那里一动不动,被折磨到没了困意,每天都以失眠告终。   但他不想假装出来自己很不好的样子,强撑着。   不愿意在临祁面前示弱。   “即使是真的聋了瞎了,我也不想再看到,听到有关你的一切。”   “我是一点也不想做手术的......”   穆久虚弱的喃喃道,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变大,但依旧听起来是那样的沙哑,甚至每个字眼都发着散乱的气音,那些话几乎是从喉腔里挤出来的一样。   他每说出的任何一个字眼,化为刀刃般剜过,临祁那颗坚如磐石,坚不可摧的心。   但他依旧表现的很冷静,就算是眼眶变得血红了起来。   只是穆久根本不想面对他。   临祁凑到他的身边,俯身靠在离他仅仅一寸的位置。   这样亲昵,亲密的姿势,让他们只有咫尺之遥,但中间却像阻隔了无数个千山万水,楚河汉界。两个曾经最亲密而又最老死不相往来的死敌,最终以互相残杀化为序幕,遗留下两颗冰冷而又残破的心。   临祁的嗓音是那样的让人心碎,又带着点噬吮骨血的杀伤力,他说,“我要让你恨我,又让你爱我。”   但是穆久听不清楚了,只听到了,恨和爱两个模棱两可的字。   “听不见,你别说了。”   穆久无情转身,缩进被褥里面,背脊凸起的骨头,把薄薄的布料,撑了出来。   医院就是医院,就不是人呆的地方,冷冷清清,透着死亡气味。   到处都是消毒水和酒精的味道,冲的人差点窒息。   临祁见他转身,又上了床,挤进那狭小的空间里。   穆久的心咯噔一下。   还记得那时候,他也是这样贴着临祁睡觉的。   那段时间,他把临祁照顾的很好,堪称无微不至。   他当时,费了那么多心思,花了那么多心血,去对待讨好临祁。   穆久回想自己活了这么多年,就算是对自己的家人都没这么好过。   而这个人竟然是如此,这般的,伤害,残害自己。   现在想想,为什么当时没有杀了对方?   只能是吃了失忆的哑巴亏。   活该。   临祁将手臂轻轻地圈着他的腰身,穆久无动于衷。   两个人都一动不动的,直到穆久手臂麻了,才翻了个身,硬生生将临祁挤到了床角,然后他摔了下去。   最终临祁选择从病房专属的柜子里拿了个毯子,席地铺了上去,然后枕着手臂睡在了上面。   这地板,还真是寒冷刺骨,阴渗渗的,跟躺在冰柜上面没什么区别。   他望着伸手不见五指,漆黑一片的床底下。   这样的角度和视野,还真是似曾相识。 第65章 后悔也没用   还不足一月,穆久就能戒了。   存在于身体里的诅咒,像带刺的花,被浇灌后只能被迫疯长,扎的他鲜血淋漓。   若是放在之前,他不会想到自己这么一个贪生怕死的人,竟然会能以这样的决心去对抗。   他每天的视力,听力,越来越差劲,一开始还能看到个算清晰的轮廓,现在只能瞧见个像浆糊般,黏在一起的影子。   主刀医生是个外国高级医生,从苏联特意请过来的。   那段时间苏联和中国的关系还算是交好,算是盟友。   手术并没有进行的特别成功,虽然消除了大部分的血肿,但是由于部分淤血残留于骨瓣比较深的位置,动起刀来很危险,医生并没有选择进行继续手术,只好及时包扎创伤,结束手术。   日后有了更好的方案后,再继续进行手术。   一时,也死不了,吊着口气。   再次醒来,还是模糊的一片,他以为自己真的要瞎了。   那个外国医生趴在他的耳边说道:“你感觉好点了吗?”   “嗯.....就还是看不太清。”穆久支支吾吾的,稍微有点停滞,木讷的说道。   “会好的,耶稣会保佑你的。”外国医生用手做了个穆久从未见到过的手势,然后将那双手交叠搭在穆久的胸口上。   “谢谢。”穆久轻声呢喃。   可能是善意的祝福。   穆久那么想着。   他的手腕上插着输液,只能躺着,要是稍稍那么一翻身,那细小透明的管子,就要从他的皮肉里脱离出来了。   临祁依旧是站在门口看了几眼后,才离开。他很少有这么不留神的时候,撞到了迎面而来的主治医生。   他用有点蹩脚的中文问道:“你是穆先生的家属吗?”   临祁低低地“嗯”了一声。   “怎么不进去看看呢?总在门口站在。”他不解的问道。   临祁不想解释,因为他要是进去了,估计里面那个人又会把他赶出来。   压根对方就不想见到他。   哪怕是小心翼翼的在门口巴望一下,关看着的眼神估计对方都会觉得异常恶心,阴森可怖。   “我没空。”临祁突然失语,也不知道回答什么好。   说完这句话,临祁与他擦肩而过,一个人走出了长长的走廊。   ***分割线   上任元首英年早逝,明明继位还不足三年,享年也仅仅不到四十岁。这也不知道换了多少任了,要不就是被刺杀自杀毒死,要不就是患了什么治不得的绝症早夭人世。   位高权重,必先天降大任于斯人。   专权的野心永垂不朽,元首一出事,就等于统领着整个食物链的顶端被削除了,底下自然是散乱,混乱一片,需要有新的出头鸟出来夺权篡位,直到那个高高在上的位子有人坐稳了为止。   临祁与上一任元首关系算是交好,如今他一死,自然会成为不少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总部的军权是在上将那里的,但是上将与临祁是生死之交,异常的信任看好他,自然是得分好羹才好,便把其中五分之一的军权给了临祁。   如今不得以,到底是哪个派系当家做主,依旧是个未解定数。   在几十个派系领导人的商讨之下,最终割据权势不成,那就只能打战了,谁打赢了就谁做主。   但令人很惋惜的是,在这场战争中总部上将吃了瘪,遭到重伤,导致成了植物人。   毕竟是年纪大了,手脚不灵活了,再加上天气恶劣,就算是常胜将军也会有失算滑铁卢的一天。   临祁只好拿走上将的所有军权,硬着头皮上了,虽然这场夺权战争算不上多么的风光,但最终还是邪不压正,他们赢了。   他也是重伤,差点就为国捐躯,但也为此夺得了金牌勋章,代替植物人上将,成为了下一任的新上将。   一身功名利禄,还真是用命换来的。   但是好歹,新元首终于继位,并且创立了新制度,不是一人独揽大权。在律法相对知识非常匮乏,意识浅薄的封建情况下,这样的结果是最好的,至少是光明的。   为了打造高素质干部队伍,上头便做出派遣官员出国考察,学习西方文化。其中的名额原本是有临祁的,但因为他重伤无法动弹,只好替换勤佑然义愤填膺去了外国。   再说去外国考察也不是什么特别简单的事情,要吃很多苦头的,前期在国内培训,夯实基础。出了国以后白天要四处奔波劳累参观学习,累的半死不说,到了晚上还得上课,听外国人讲课。   临祁被送进医院的时候,身上断了三根肋骨,中了两颗子弹,还好射到的是没那么威胁到生命的地方。   做完手术后,他就转了医院,换到了穆久的那个医院,住在他隔壁。   隔着一堵墙。   医院就是这样,每天,甚至说得上一天到晚,都能听到很凄惨的哭声。这种哭声的来源,大多数是因为阴阳相隔。在医院,没有什么比死亡更让人难过,更绝望的了。   这个世界上,每天都有新生命的出生,那也意味着必须要有旧生命的逝去。   照料穆久的主治医生跟他说道:“那个临先生,打战受伤了,前几天刚刚做完手术,你去看看他吗?”   穆久不想理会。   他又继续提了句,“就在隔壁。”   穆久依旧一言不发,用很冷漠,很冷淡的神情,无动于衷的坐在那里,削苹果。   主治医生看他很麻木,冰冷到极点的神情,宛若被抽干了灵魂的傀儡,削皮的动作很是机械。   “心情可是很影响病情的,你要是有什么心事,可以把我当成树洞说说。”主治医生不屈不挠,试图打开穆久的心结。   亘久以后,都觉得过了一个世纪般漫长,穆久才开口,“我恨他。”   主治医生眸光波动,嘴角带着善意的笑,“中国人是不是有句话,好像是这样说的,未吃他人苦,不必慷他人慨。”   穆久削着削着,突然神色陡然,手抖了下,刀子便划破了他的手指,冒着猩红的血。   等医生走后,穆久这才偷偷摸摸地出了病房的门口。   他不知道为什么临祁刚刚才做好手术,就迫不及待的转来了这个医院。   还非要住在他的隔壁。   如果医生不告诉他,那他将一辈子都不知道。   穆久胆战心惊地踱步,行走的每一寸都显得那么沉重,腿上像挂着几块石头,在往下深深地坠。   他踮脚,用磨损的视角膜看着里面的情景,实在看得太吃力了,宛若瞎子摸象。   对方就算是化成灰,他也能认出来。   异样的,诡谲的情绪在心底燃了起来,波涛暗涌,他不想去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只当是虚假的错觉。   只是很快的瞄了眼后,他就离开了,又重新回到了病房里面。   临祁昏睡着,直到天窗的光线打了下来,他才睁开了一条缝,脸色依旧铁青,憔悴。   他用手掌挡在空气中,掩盖着那条缝隙,这才从眩晕的光圈中回过神来,为什么要做这个动作?   只是几条斑驳的,刺眼的光线罢了。   他忍着疼痛下了床,扒拉了好几下,才把那个帘子拉扯的严严实实,密不透风。   人真的在受苦的时候,一切都显得那么不幸运了起来,连个帘子都跟他作对。   他莫名的有点想念失忆的穆久。   继续熬熬吧,熬过去就好了。   他对着那堵墙,白茫茫的墙壁,若有所思的遐想着。   生病了,连一个来看望他的人都没有。   这段时间,管家真是操碎了心,一个人拿着两份饭,蹿来蹿去。   先去了穆久的病房,送饭,送完以后又去临祁的病房。   临祁瞥了眼那份饭,“叫护工来就好了,不用那么麻烦。”   “你以为我想来啊。”   管家触景生情,又多嘴了句,“我儿子去世了,你就得当我儿子。”   临祁顿了下,他用裹满了绷带的手臂,扯了下管家的裤腿。   “对不起。”临祁很难得会道歉。   “我不怪你的,临少,人各有命。”管家用大勺子往碗里舀了一大口塞到临祁的嘴巴里,喂孩子似的。   临祁喉腔泛苦,只能嚼着那口饭,混着那股酸楚吞咽了下去。   “这么多年过去了,也该释怀了。我不怪你当时没有救我的孩子,只是因为个人私情在国家生死面前,那还是国家利益更加重要。”   管家是笑着说出来这些话的,语气也非常的平淡。   “在我心里,他跟你一样。”   临祁看着管家强撑镇定的模样,然后低头又舀了一大口饭,塞进了自己的嘴巴里。   “行了,我自己吃吧,你在喂猪。”   临祁试图缓解这样如结冰的气氛,虽然两人并无血缘关系,但胜似亲人。   管家笑笑,“你这孩子.....”   “他还好吗?”临祁还是忍不住问了句,像是琢磨了很久,但又偏带着漫不经心的语气。   “比之前好点了,但是眼睛还是看不清东西。”   “刚刚给他送饭,看到在你病房门口转悠,怎么了,不是从你这出来的吗?” 第66章 想用孩子留下他   “他,来看过我?”临祁有点不可置信。   “可能吧。”管家唉声叹气了下,接着说道:“对他好点吧,要不就放他走。”   “你想留下他,仅仅是因为恨吗?你自己心里清楚......”管家将碗筷放在桌面上,看似很如履薄冰,很认真小心的在跟临祁谈话。   “......”临祁失语。   已经回不了头了,从十几年前,他从知道穆久就是临祁的私生子开始。那场惊心动魄,蓄谋已久的复仇计划,早已埋下定时炸弹,那就意味着随时要爆发,注定了只能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既然不想让他走,那就对他好点吧,临祁。”很少管家会叫他的名字,这一刻他们是坦诚相待的朋友。   临祁没有回答管家,他深深地,沉重的呼吸着气。那股隐秘而又膈应的感觉,从疼痛的,破碎的伤口抽了上来,把他的胸腔蒙的窒息。   那他又要耍上什么见不得人的肮脏手段,让穆久死心塌地,心甘情愿的留下来呢?   他是个如此卑劣的人,自然是不怕淌浑水的。   临祁吃完饭后,管家收拾了下,便就离开了。   深更半夜,隔壁的病房传来孩童啼哭的声音,吵得他心烦意乱,神经拔乱,睡不着觉。   人的悲喜并不相通。   医院的隔音不是很好,毕竟就只是隔了一堵墙而已。   半夜口渴,他只好下床,去可以打热水的地方,倒上一杯。   只见一个穿着病服的女人,抱着一个刚刚出生的婴儿,在门口喂奶。   临祁不小心看到了,只好转过头,视若无睹。   不远处的男人风尘仆仆的赶了过来,看到女人在大庭广众下喂奶,并没有顾及她的面子,反而先指责了起来,“你要不要脸,这里还有人呢?你就在这给孩子喂奶”   “孩子生病了,你连看病钱都凑不齐,病房都住不起,孩子饿了,我不在外边喂,我在哪里喂?”女人声嘶力竭的吼着,崩溃到极点,孩子依旧在啼哭着,丈夫又对自己指手画脚。   “行了行了,别跟个泼妇似的大吼大叫。”男人用恶心,嫌弃的嘴脸呵斥着。   “要不是为了孩子,我才不想再见到你。”女人哽咽着,又不得以哄着怀里的孩子,很是委屈的唱着童谣,声音颤抖的不成样子。   孩子?   临祁灵光一现,面上都是逆着光的阴影,很深很黑。   他开始幻想着,如果他们能有一个孩子,这个孩子能不能让他们之间的隔阂,鸿沟拉近点。是不是有了孩子后,他会看在孩子的份上,像这个女人一样,舍不得离开呢?   用孩子留住一个人,未免这种手段与方式,足够的不堪发指。但确是临祁最后的一张底牌,筹码了。他实在无计可施,只能头破血流的卧薪尝胆一次。   打完热水以后,他路过穆久的病房,对方是已经睡着了,可能会比自己的睡眠程度要好点。   他和穆久的关系已经崩裂到无法逆转的地步。   临祁不敢再睡着,每每睡着,他都会想起自己做过的种种坏事,恶事.......   谁又是谁的痛,谁又是谁的伤?   冷汗直冒,浸透他的衣裳,他脱下自己的病服,赤裸着半身,大口的喘气。   大概在医院呆了一个月,临祁才出了院。   伤筋动骨一百天,就算是铁打的身体,也遭不起这么折腾。   他们是同一天回的家。   穆久也不想跟他有任何的交流,一路上两个人都紧闭双唇,靠着车门的位置坐着。   还没等他下车,那只小狗就激动的摇着尾巴,黏了上来,在穆久腿边打转。   它看起来似乎瘦了不少,还记得之前穆久把它养的很肥。   穆久没有搭理它,这里的一切,都像是他身体上留下的每一寸陈伤。   临祁看着那只转悠的小狗,一直缠着穆久,却再也得不到任何回应。   就跟对待他一样,应该是恨屋及乌,都讨厌极了。   临祁给穆久留了个大点的屋子,他却凭借着之前的记忆,顺着熟悉的小道,走到了那个又小又破的杂货间。   临祁屏住呼吸,看他脚下有个新建的跨栏,连忙叫了声,“小心。”   但是穆久还来不及反应过来,就被临祁一把拉住了手臂。   他又很快的缩回了自己的手,小心翼翼的,一副做错了事之后心虚的样子。   啪的下,穆久把门关上,锁上,将临祁拒之门外。   穆久趴到床底下,用手很吃力的,将那个藏得很深的骨灰盒掏了出来。   然后紧紧的,抱了个满怀。   是宝贝。   好像那个早已没有温度,只剩下冰冷质感的骨灰盒是他余生,唯一的寄托和希冀了。   他是不是还该庆幸,感谢临祁没有把自己父亲的骨灰盒扔掉,砸掉,毁灭,而不是像这样还能拥之入怀,缅怀一下回忆与过去。   可是他无法说服自己,这更像是惩罚。   他呆在屋子里很小的角落,抱了很久很久,直到把这么冰凉刺骨的陶罐,都捂热了。   门被打开了,是仆人来送饭了。   他看不清来的人究竟是谁,只能从身形瞧着像个女人,脖子上还挂着一把同心锁。   穆久呼吸逐渐凝重下来,喊了声,“林妈。”   林妈不知道穆久看不清东西了,朝着他做着手势,示意他吃饭。   然后就离开了。   穆久闻着那透着香味的排骨玉米汤,顿时百感交集,一切都好像变了又好像没有变化。   这回,只有他一个人既要喝汤又要吃肉了。   过了很久,都没有人打扰他。   他也没有再跨出那道门,每天就抱着那么一个骨灰盒,从未撒手过。   朝来暮去,直到有天晚上,门被撬开了。   临祁走了进去,依旧是很轻很轻的脚步声,生怕把他吵醒了。   每到下雨天,穆久身上的伤口,就会又痒又疼,可能是伤口当时伤的太深,触碰到了神经,才会有后遗症。   他抓着自己的伤痕,完全没注意到旁边还有个人。   临祁一动也不敢动,看着他瘦削的背影,包裹在被子里,旁边凸起的位置,是个骨灰盒。   他到现在唯一做的一件“好事”,应该就只有留下了穆正远的骨灰盒。   等穆久完全的睡着了,临祁才趴在他的床边,枕着手臂歇息了会儿。   等到临祁抬头,却发现穆久直直地,用空洞的目光盯着自己。   那个骨灰盒的位置,也被他转移到了床的角落,好像生怕他的到来,就是为了抢走它。   穆久没有讲话,瞳孔连转都没转动过。   临祁靠近他,逐渐的呼吸急促了起来,穆久依旧一动不动,比石头还要僵硬。   直到,临祁俯身低头吻上他的嘴唇。   穆久眨巴了下睫毛,但没有拒绝他,也没有做出任何挣扎的动作。   像个死尸。   他将穆久拥入怀中,力气倒是小了很多。   对方没有回应的吻,让他很快就结束了这个过程。   穆久缥缈,沙哑的嗓音在他耳边飘过,“亲完了,可以走了吗?”   还是不想见到他。   临祁苦涩的回应道:“还不够。”   “那就等你做完了所有你想做的,再走。”穆久没有感情的谈判着。   临祁眼眶猩红,低低的压嗓,“好。”   他扒开对方的衣服,用指腹摩挲着上面遍布的疤痕,接着又将嘴唇贴了上去,过于温柔的动作,让穆久有点错愕。   临祁干完了自己想干的一切,他身上的液体掉落下来,滚烫地打在穆久身上,滴答滴答的,也不知道是汗还是什么。   直到他听到了临祁哽塞的语气,宛若全身长满刺的刺猬,退缩了进去,“穆久.....”   “对不起......”   穆久以为自己听错了,临祁又趴在自己耳边,说了句“对不起。”   太小声了。   可是那道很小声的音量,却在他的耳边放失的,无限的,扩大钻了进去,那三个字,刺进心脏最深不见底的地方。   刺又从何而来呢?是从临祁身上斩断的刺。   他不该那么自私自利,把对临冯风的恨,强加在一个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身世的人身上。   桀骜者最终还是低下倨傲的头颅,亲手用刀剜开心脏,将它奉送给爱而不得的人,只见他自言自语的说着,“留在我身边吧,穆久,忘掉以前的一切,我会补偿给你,用这辈子剩下的所有时间.......”   穆久不会再对临祁有所动容,他像个疯子,丧心病狂的毁了他一切。   可不能在某天某夜,又突然痛心疾首的回头,跟他说,想回到过去。   变态再缺爱,也不能原谅。   “你能忘掉所有,将所有的事情抛之脑后,是因为受伤的人不是你.......”   穆久很平静的,毫无波澜的说着。   “我做不到。”   穆久赶人,无情道:“临少,可以走了吧。”   临祁也没继续执拗,死缠烂打下去,生怕对方更加对自己生恨,他穿好自己的衣服,便匆匆忙忙的离开了。   穆久等他离开后,那张面无表情,没了神色的脸,才终于出现了变化。   他用手擦拭着落在自己颈窝的液体,是透明的,晶莹的。   直到他将手指伸进了嘴唇,尝到了那咸咸的味道,才知道这是什么。   作者有话说:   不是jing液啊,审核君不要看错了 第67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   倘若没有失忆,他这辈子都不会有爱上对方的可能。   归宿,命运,爱造化弄人。   就这样大约过了半年之久,穆久的病情也并没有多大的好转,依旧看东西还是模模糊糊的,他会去医院定时做检查,医生说也还没到恶化的地步。   他每天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哪里也不去,谁也不想去讲话交流。   他们一个住在南边,一个住在北边。   除了隔三差五,临祁会在晚上来找他行鱼水之欢,但也仅仅是做了,整个过程也没有任何的交流。   直到有段时间,他吃不下饭,每天几乎都在呕吐中度过,吃一点吐一点,吐的凶狠的时候,会连胃酸都吐出来。   这半年之久,他每天吃的食物都很丰盛,甚至都不重样,补汤补药也喝得多,虽然穆久对这方面并没有什么学问。   他和临祁,时隔半年,终于才有了第一句话的交流。   穆久坐在床底下,一动不动,他神情冷漠到极致,宛若覆盖了层霜雪,“我是不是,怀孕了....”   三年了,三年过去了。   三年前的那场意外怀孕,至今都让他有阴影,虽然时间可以淡化一切,但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依旧让自己记忆尤新。   临祁还想着偷偷,等到时机成熟,让穆久生下这个孩子。终究纸包不住火,嘴巴会骗人,但是身体永远是最忠诚的。   “嗯.....应该有三个月了。”临祁并没有选择隐瞒他,也没有任何的犹豫抉择,他蹲在穆久的面前,用复杂的眼神盯着对方。   他希望,穆久能心甘情愿留下这个孩子。   可能只是奢望罢了,或许比登天,西天取经还难。   穆久依旧没有理会他,把头偏了过去。   “我会对你们好的,我一定说到做到....不管你怎么恨我,怪我,怨我,讨厌我,能不能不要把对我的那份恨,归迁到这个孩子身上....”   临祁伸出自己的手,想去触碰穆久蜷成一团的身体,但看到对方转过头的瞬间,又无奈的像个弹簧,缩了回去。   “信我,最后一次。”   但无论临祁怎么样去恳求穆久,他都没了回应。   两个人面对面,却不在一个频道。   “我想,见我大哥,可以吗?”穆久问道。   “好。”临祁点头。   “我可以给我二哥写信吗?”   “好。”临祁把他耷拉在两侧的手拉了过来,放在掌心,只听到穆久又说了句,“生完这个孩子,我能走吗?”   临祁失语,他还是想离开。   同样是这样冰天动地,银装素裹的冬天,屋外的雪花簌簌声,吹散了临祁错乱的心思,他撒了个弥天大谎,立下誓言,“好。”   殊不知,最假的便就是誓言,穆久知道他在说谎,欺骗自己,但也没拆穿。   五年的牢狱之灾,穆阳已经坐了三年之久。一开始穆久是怎么也不相信,自己为人正义的大哥,竟然会鬼迷心窍的当了间谍,偷取机密。   穆久的体重倒是飙升了很多,看起来胖了不少,他也忘了上一次见到穆阳是什么时候了,只觉得时间荏苒,白驹过隙。   过于久远。   穆阳倒是沧桑了很多,一瘸一拐的从探监室里走了出来。隔着一片玻璃,穆久失神,即使凑的再近,也再也看不清他的脸。   他将手掌贴在透明的玻璃上,起了一片雾般,氤氲了穆阳在对面的脸。   “大哥,你还好吗?”太久没有正常的交流讲话了,穆久从喉腔发出嗓音的时候,竟觉得很陌生,仿佛这个声音不是自己的。   “我很好,小久。”穆阳湿了眼眶,这么多年了,他才终于想把真相说出来,绷不住似的,“当年,我确实犯了错,才被抓进监狱的。你大哥我,确实不光明。”   “我做了很多坏事。”   “不过,我在监狱的表现很好,再过两年,或许我们就能团聚了。”穆阳哽咽,视线朦胧,也没注意到穆久的不对劲。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那就好,我等你,大哥。”穆久会然一笑,很久很久,他好像都没这么笑过了。   “临祁,没对你做什么坏事吧?”   穆久停顿了下,尽量克制住自己的情绪,掩盖着自己极其不好的状态,他释然道:“没有,我很好。”   这是这半年来,穆久唯一一次说过最多的话,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组织了很久的言语,字词。   有点机械的回复着,传递给对方,自己很好的消息。   等转过头,穆久眼眶才逐渐的红了起来,憋不住的罩着层薄雾。   也许在自己最亲密无间的人面前,是不想把自己过度的悲伤,传染给彼此的,都希望那个人,能够开心。   把自己不太纯粹的负面情绪,藏在心底。   临祁也没进去,就在外面等着。他已经有很长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抽过烟了,今天实在是有点憋不住了,才忍不住接过了局长的一根烟。   看到穆久出来了,他急急忙忙的用指头捻灭。   忽明忽暗的烟蒂,最终变为掉落在地板的灰烬。   太过于惶恐,他怕对方哪怕闻到这烟味都会受了刺激。   临祁局促的,站在他身边,直到看到对方忍不住掉落的泪水。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手帕,塞到穆久的手里。   穆久也没用那条手帕擦,直接胡乱的用袖子揩了一通。   回去后,他最近倒是不吐了,但开始腿脚有点浮肿,临祁便端着一盆热水,给他敷热毛巾,两个人依旧是没交流。   也不知道敷了多久,穆久有点烦躁的叫他走,然后请了管家进来。   临祁只好端着水桶离开了房间,让管家进来伺候他。   但没想到临祁便就在门外等了很久,大冬天冷风呼啸,刮的人脸皮都要裂开了。   等到管家出来,临祁问了下,“他让你干什么了?”   “讲故事。”   管家笑笑,推了推自己的眼镜,“他刚刚睡着。”   “你也赶紧回去睡觉吧。”   “真的睡着了吗?”临祁又不确定的问了句。   “嗯,我眼睁睁看着他睡着的。”管家信誓旦旦的说着,就差伸出三根手指发誓了。   再次确认后,临祁才做贼似的,蹑手蹑脚进了屋子,中央摆放的火炉,把整个房间都烤的很暖和。   他看着对方无比安静,恬静的睡颜,眼中闪过意味不明的芒色,然后俯身贴到了穆久的肚子上。   那是一种很神奇的感觉。   从小到大,他都奢求,祈求自己没来过这个冰冷,残酷的人世间,也不希望未来能留下子嗣。可是现在临祁只希望,这个孩子能好好地出生,他一定会好好地留下它,抚养它长大成人。   那个起伏不大的肚子,似乎听不到什么声响,临祁也不敢再趴的更近点,生怕把穆久吵醒。   他缓慢的抬头,将穆久身上的被褥盖好后,才离开了这里。   穆久侧过身体,将目光转移到临祁离开的背影,百感交集。   他只希望肚子里的孩子能快点生下来,然后自己一个人默默独自离开。   这样会不会过于自私自利,这个孩子,临祁真的会好好养大吗?   但是以后怎么样,都与他无关了。   不管临祁会不会放他走,他都会想尽办法走的,大不了又是以死相逼。   穆久掐指一算,自己也不年轻了,再过将近两年的时间,都要三十岁了。   三十岁?   他和临祁相识是在十几岁的年纪,这么一看,都过去了十几年了,意味着他们纠缠了十几年。   穆久做了一个梦,临祁很少会出现在他的梦里。   那时临祁和他相识,是在一场爆发了革命战乱的街道上。穆久不识路,跟家里人走丢了。人潮拥挤,摩肩接踵,他便摔倒在地,险些被路过的行人踩踏。   在他惶恐,迷乱之时,一双缠着绷带的双手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上面还带着肮脏的,发黑的血。要是放在平时,穆久肯定不会去牵,但是在那样硝烟四起,炮火连天的情景之下,他为了保命,还是牢牢的牵住了那双手。   他们不知道对方的名字,身份,在那一刻却成了彼此的生死之交,在满是尘土飞扬的街道上,疯狂的奔跑着,死里逃生,只为了活下去。   也许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就是这样的吧。   那天的颠沛流离,给他造成了一个假象,相识过于惊心动魄,以至于他无法判断,那人究竟是魔鬼还是天使。   临祁啊,那时候或许还是好的吧。   当时不好的是他罢了,一个嚣张的,不知天高地厚,趾高气昂的金贵小少爷。   穆久忽的从梦中惊醒,他有种错觉,以为自己回到了十几年前。   全身是汗,浸湿了他的薄衫。   他没想到,临祁竟就这么贯穿了自己往后十几年的生活。   也许,他们一开始的关系也不算闹得太僵。   后面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变成了这样。   是曾经有过君子之交的难兄难弟,也可以是如胶似漆,承欢膝下的眷侣恋人,也是如今老死不相往来,仇深似海的仇人。 第68章 反方向的刀   小七生病了,原本就不胖乎的身躯又瘦了一圈,自从穆久不愿意再看到它的那段时间,小狗变得跟主人一样,郁郁寡欢,整日食不下咽。   管家忙里忙外的,如今连条小狗,也够他操心的了,带它去看了好几次兽医。   后面管家想着给小狗再找个伴,或许就不会那么孤单了。   于是今天他在给穆久讲故事的时候,提了一嘴,“小七生病了,我想它需要个伴,你看改天你有没有空,我们再去集市买一只回来。”   一听到这个名字,穆久就发怵。但是他转念一想,如果非要把罪责揽到谁那里,也怪不到这条狗身上,毕竟是自己当初非要留下来的。   既然给了一个生命,如今又不管不顾,未免对它也太不公平。   “好吧。”穆久低头,不知道看哪里比较好。   他双目空洞无神,那双眸子,经过这么多年的打磨,终究是变得不再清澈纯粹了。   他用手抚摸上自己的肚子,一股异样,神奇的感觉涌上身体的每一寸。本质上来讲,他是一点也不想留下这个孩子的。   相比三年前,以他冲动蛮横的性子,会宁愿以死相逼杀了它。但是三年后,如今他又要把它当成利益交换,苟求赌把自己的自由。   穆久依旧记得几年前大夫跟自己说的话,如果硬要生下这个孩子,那他的死亡风险会比一般的女子要大。倘若真的一命换一命的话,那也算种解脱。   毕竟到最后,留下来的人才是最痛苦的。   他痛苦完了,就要换另一个人痛苦。   管家说要带穆久去集市挑狗,临祁微微皱眉,心不甘情不愿的说了句,“人那么多,很容易出事情的,你去挑一只就好了。”   穆久原本是在管家身后的,他走了上来两步,为对方解围,很难得的开了口,“是我自己......想去的。”   临祁已经很久没听到过穆久讲话了。   他以为自己跟对方,可能有一点点的冰释前嫌的机会,便想牢牢的抓住这个契机。   “我陪你一起去吧,外边不安全。”   穆久不想搭理他,用没有温度的冷漠语气说了句,“没有比这更危险的地方了。”   临祁失语,但也不想在这时候惹对方生气,生怕一尸两命。   院子里的梅花绽放枝头,可惜穆久只能看到红艳艳的一片影子,但是好歹还能闻到香味,许久没迈着步子走动了,他便有些累,走一下,停一下。   临祁就在后面跟着,追逐他的影子,他停自己也停,他走自己也走。   管家在前面跟带着两孩子似的,哦,不对,肚子里还有一个。   那就是三个。   等到了集市,临祁在旁边护着穆久,用手围着,生怕他磕磕碰碰到哪里了。   集市的小狗很多,关种类就挑不过来。   管家特意做了功课,在旁边凯凯而谈,兴致勃勃的跟穆久讲着。   穆久点点头,却对管家说的那些没什么兴趣,蛮心不在焉。   最后,他挑了一只看起来最瘦的狗回去。   管家有点诧异,问道:“为什么选这个呢?”   “养肥了,可能.....比较有成就感。”   穆久拢了拢身上的宽大外套,整个人看起来无比的臃肿沉重,虽然那脸还是瘦瘦小小的。   等回去的时候,他望着周边有些熟悉的街道,却恍然回到了前不久的梦中。   十几年前,这里被炸成一堆废墟。   如今,却是如此的繁荣,高楼拔地而起,大街小巷都热热闹闹的,只不过这份市井气与自己无关。   他不敢回头去看临祁,生怕自己又分不清现实和梦境。   穆久停了下,感觉腿脚有点酸软无力了起来,前方的工人在拆商店的牌匾,竟直直的砸了下来。   临祁的目光不敢从他的身边转移,看到那从天而降的牌匾,便大步流星的跑了上去,挡在他面前,将对方扯了出去。   虽然身手算是矫捷,但背部的位置还是给撞到了,他一声不吭,在原地踱步了下。   “哎呀,怎么回事啊,连个牌匾都能拆掉了。”管家抱怨着,连忙将手中的狗笼子放下,上前观察临祁的伤情。   临祁捂着背部的位置,摇了摇头,“快把他送回家吧,我没事。”   穆久倒是无大碍,只是有点受惊。他看着临祁强撑镇定的脸面,依旧是连句关心的话都没有,似乎对方这么做,都是自找麻烦。   只是因为肚子里还怀着他的孩子罢了,所以才这么关心自己的生死。   穆久从不认为,那是临祁会对自己的慷慨解囊。   等回到家以后,管家拿出家传的红花油,往临祁受伤肿起的肩膀上抹去,将双掌摩擦起热后,才又猛又狠的擦拭了起来。   “骨头应该没断吧。”管家开玩笑,试图缓解这凝重的气氛。   “没,就是肿了而已。”   “哦,那我擦得更用力点了,这样药效更好。”   管家又倒了一手的红花油,更加猛烈的擦了起来,感觉这力度都能起火了。   “这药味,闻到对孩子有影响吗?”临祁问道。   “没有。”管家摇摇头,反反复复的重复着手中的动作,感觉皮都要褪掉一层。   “他没事吧,没有吓到他吧。”临祁扯着嘴皮,嘟囔了句。   看似漫不经心,却又把管家给逗笑了,“你自己去看看,不就好了,老是问我。”   “他,不想看到我。”临祁心知肚明,很自然,很平静的吐出几个字眼,但是却又有点酸酸的。   “你个畜生,如果是我也不想看到你。”管家为穆久讲话,骂了句临祁。   临祁气不打一处来,用手臂拦下了对方的动作,“行了,别擦了。”   “哼,不擦就不擦,疼死你好了。”管家从鼻腔哼出一股气,拿着比手掌还大的红花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屋子。   临祁伸出自己的手臂,折着回去,摸了摸那块凸起的皮肤。   当初街道被轰炸,破碎不堪,需要大量资金重建,临祁也参与了投资,这才修的有模有样。   只不过,今时不同往日,就算修好了,人与物,都不是当年的情景能够媲美的。   他穿好衣服,从厨房端着饭菜,去了穆久的屋子。   穆久一听着脚步声就知道不是林妈来了。   临祁有点别扭的开了口,“林妈生病了,我来给你送饭。”   穆久面对谁都可以交谈上几句,唯独对于他无话可说,或者是连说句话的权利都不愿意施舍给他。   “今天没伤到哪里吧?”临祁没话找话,他也不敢坐在里面的位置,只好蹲下身子跟他说。   因为里面就两个椅子,一个是穆久的,另一个就是管家平时坐的。   穆久喝了一口汤,虽然面上一副不想听他讲话的样子,但在不经意间,连汤的温度都没察觉到高低,触碰到舌尖就立马烫着了。   他急忙的缩回舌头,将勺子放回碗里。   “我喂你好不好?”临祁捉急,将身子更加弯了下来,虽然凑得很近,但还是不敢距离更近点。   “临祁......够了......”穆久木讷的,断断续续的说着。   “你以为,今天救了我,我就会感谢你....吗?”   那一刻万物俱灭,对方那般不在意的语气,就像是在走神时用手肘碰掉的玻璃杯,撞到的时候并没有什么感觉,等回过头去清理的时候,才发现满地狼藉。   对方宛若化为碎玻璃渣的字眼,星星点点般扎入临祁的心脏,会留下伤,但也算不上疼。   “我不要你感谢我,那些都是我应该做的。”临祁将吹温的汤,重新递到穆久的面前,接着说道:“吃饭吧。”   穆久第一次在怀孕之后发火,他一把推掉了那碗汤,吼道:“我最讨厌喝排骨玉米汤!”   临祁不知道该怎么去照顾好穆久的情绪,只能好声好气的附和着,“那就不喝,你想吃什么呢?我让厨子重新做.....不要生气了。”   “好,吗?”   越是这样,穆久越觉得不真实,他哽咽着,“从前,你不是这样对我的。”   临祁顿了下,语塞。   “你的刀子呢,怎么不见了,怎么不捅我身上了?你的针管呢,怎么不继续往我身上打了.....你的眦睚必报呢,你恶毒的报复呢?不是说要重蹈覆辙,折磨死我?”   “还是说,你在谋划,更深的阴谋。”   穆久虽然看不清,但此刻他满眼血红,连眼尾的位置都染上了锈色。   原来,每一句临祁对他说过的狠话,伤人的话,他都怀恨在心。   这是这半年来,穆久第一次对他说这么多的话,然而临祁却完全没有任何关于“喜悦,开心”的情绪,只能感到阵阵的抽痛,贯彻全身。   风水轮流转,终究还是会如期而至。   “穆久,我不求你原谅我,我不求你原谅我。”临祁低声下气的喃喃道,一时语无伦次了起来,他又继续用这样卑微的口吻说道:“那你也往我身上刻字吧,在我身上做那样的事情,我不会有任何的抱怨。”   语毕,他拿起自己身上随身携带的刀子,往穆久的手上塞去,然后握向了自己的方向,“你看不见,我自己来......” 第69章 幸福为何如履薄冰   穆久眼眶朦胧成血淋淋的一片,猩红欲滴的液体,顺着那锋利的刀尖滚落而下,啪嗒啪嗒的掉落在地。   “临祁,你真是太贱了。”亘久之后,穆久偏过头,才咬牙切齿,不甘心地咒骂了这么一句。   他将自己困在对方滚烫掌心的手,快速地抽离了出来。   生怕下一秒,自己颤栗的手指,就会在对方面前破功。   让他看出自己,有了除了漠不关心以外的任何情绪。   哪怕只是一点点而已。   嗙铛一下,刀子从松开脱离的手掌心滑落,掉了下来,伴随着清脆的响声后,随之是溅起的血滩。   “你现在感觉舒服多了嘛,可以吃饭了吗?”临祁凝着眸,不动声色地掏出自己口袋里的手帕,往胸口的位置抹去,白净的布上满是殷红的血,染了一大片。   一身铁骨铮铮,风生水起,最终只落得个情难自衷的落魄模样,甘拜下风,为损败的爱变得一塌涂地。   他若无其事的将布又重新塞了回去,直到穆久闻到那一股血稠味,才止不住呕吐了起来,他冰冷的吐了个字眼,“滚。”   临祁往后面的位置退去,他无奈道:“好,我滚。”   等他背身离开的时候,穆久才垂头丧气地低头看着地板,紧蹙的眉头染满寂寥,落寞的惆怅。   在门即将关上阀门时,他从喉腔咧开一抹虚弱的气音,“你当初的对不起,是说给我肚子里,那个你的孩子的吧。”   穆久知道,他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的早有预兆,处心积虑。   “你怕我,杀了他。”   临祁指尖微微颤栗,刚刚触摸到刺骨的门框上,还来不及做出任何返程的弧度,身后不远处的人,又开了口,“我希望,到时候你说到做到。如果我没得到想要的自由,就算这个孩子出生了,我也会亲手将他杀死。不管是掐死也好,用刀子捅死也好,或者抛尸荒野也好。”   穆久说尽了恶毒,良心丧尽的狠话,那带着诅咒,赤裸裸的口吻,像极了之前临祁威胁他时的模样,如此的苟同,相像。   临祁半边身子都逆着光,埋在散不去的阴翳之中。   他没有回答穆久,而是,很轻很轻的将门关上了,整个屋子的最后一丝光线,又重归泯灭,沦为晦暗。   没有答案,就是最好的答案。   对方如履薄冰,谨慎小心的举动,是在退步让步。   但是穆久害怕,等真的那一天到来,孩子的出生会让这个男人,重新又撕裂开那副恶魔般的嘴脸。   他赌不起。   临祁重新回到屋内,拿起药箱里的酒精,喷洒掉上面的血渍,直到上面显而易见出对方的名字。然后他拿出药粉,裹着绷带缠上好几圈。   他没有做到真正的忏悔,还是留有私心的想要对方留下来,不管是恨他也罢,还是带着无比浓厚的厌恶之情,只要还能继续陪在自己身边,就行。   真正的忏悔,他想,是在某年某月某天,终于能下定放走对方的决心,让对方彻彻底底的离开自己,重归自由。   再无藕断丝连的机会。   临祁弄完伤口以后,从柜子里拿了件新衣服,就去局里探班去了。   之前他是矜矜业业,忙碌不堪的,如今为了能早点回家,就把要处理的公务琐事都给下边的人干,在剥削劳力的同时,还得给他们加份工钱。   穆久要食用的每一份饭菜,他都要亲口尝过。哪些菜不能吃,哪些能吃,他都要去找医生问问,或者自己看看书查阅。   等吃完以后,又要去烧热水,等调到刚刚好的水温,叫管家给他提进去。   临祁胳膊这两天有点使不上劲,将水桶里的水洒出来了一点,但也不碍事。   他絮叨了几句,“腿,还会肿吗?哪里还会难受吗?”   管家摇摇头,“不肿了,消下去了。”   “至于难受不难受,他没告诉我,但是心里难受的话,这个我可管不了。”   临祁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你进去看看,还要什么,出来跟我说一声。”   “你别跟他说,我在外面守着。”   明明是在自己家,却天天跟做贼似的,生怕那个人知道自己的存在。   “行了行了。”管家懒得搭理他,提着水桶走了进去。   穆久拿着笔,在纸上写字,早些年,他是不爱读书的,书也没读多少。   他力不从心,写得歪歪扭扭。   如今眼睛也跟瞎了没什么区别,盯着那白花花的纸面,黑漆漆的笔墨,看的眼睛越发花,昏厥不已。   管家和蔼的笑笑,看到他挑灯写字,跟聊家常话似的,“你在写什么东西?”   穆久有点慌张的,将那张纸用袖子藏了起来,支支吾吾了句,“想写信。”   “但是,有点困难。”   管家生知他的处境,用食指挠了挠下巴,若有所思,“额,你要是不嫌弃,我让那个谁帮你来写吧。”   “我也不识字,小时候家里穷,只会种田养猪。”管家很是实诚的说道,实则是在想给临祁一个台阶下。   穆久不再掩藏那张纸,实在是有求于人,他将笔墨推了出去,“那你叫他进来吧。”   原来,穆久知道,临祁一直在外面。   管家将水桶端到他的面前,竟然发现穆久连鞋袜都没穿,“大冬天,会着凉的。”   屋外还在寒风呼啸,不停不停地,周而复始的刮着,这聒噪的声音,不比夏天躲在枝桠后面的蝉,发出的肆意鸣叫,要让人心烦意乱,杂乱无章。   “我自己来吧。”穆久觉得这样不太好,毕竟自己还有手有脚,不至于让一个都快六十岁的男人,为自己卑躬屈膝干这些。   “行,那我叫他进来了。”管家将门划拉一下打开,临祁站在外面一动不动的站着,险些让人觉得像个雕塑。   屋内的温馨,暖意十足,将临祁隔离的像个局外人,独自在雪中,拣尽寒枝不肯栖,落得孤鸿影。   临祁的脸被风吹的有点糙,头发些许凌乱,他慌忙地转头,“怎么了?”   “叫你进去。”管家用手指了指里面,亮堂的光线从屋子里折射出来,吹得外面飘散的雪花,更加的缥缈曼妙,泛着莹光闪闪。   “我不是跟你说了,别告诉他,我在外面。”临祁还没嘀咕完,就被固执的管家,用手扒拉了进去。   管家将桌子上的纸墨推了过去,里面只有两条椅子。   临祁只能站在边角的位置,中间还挨着个管家。   “你念吧,穆少爷。”管家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潇洒的对着临祁指指点点。   有点像说亲时的媒人。   穆久有点尴尬,不太好意思的,开了口。   临祁先在开头写了个“见信如晤,崭信舒颜。”   他比平时要做事时,更加的如履春冰,小心翼翼。   生怕不留神,手下的笔,要写错了写歪了。   其实穆久还有很多话,想要说。   但最终他还是选择将这些话,掩埋在心底堆成灰,直到有天终于能破釜沉舟的时候,再将这些垒成丘的尘土,一扫为净。   笔写到最后没了墨水,临祁凝望着最后滴落的最后一抹黑,啪嗒一下坠到白色的信纸上。   毁了。   “我二哥,有回信吗?”穆久对着空气问道。   临祁沉沉的,闷闷的回了个“嗯。”   “过几天吧,我都拿过来给你。”   管家又掺和了下,拍了拍穆久的背,说道:“你要是不嫌弃,就让他到时候给你念,毕竟这里也没有会识字的人了。”   穆久不会在管家面前有任何不好的情绪,毕竟自己跟临祁的私人恩怨,不能牵扯到旁人。   他点点头,“到时候再说吧。”   “你快过来,把水倒了吧。”管家用手指了指那个冷却了的水桶,命令着临祁。   临祁毫无怨言,蹲下身子,将穆久的腿抬了起来。   他急忙的缩了回去,在触碰到对方肢体时,很是敏感,像极了遇到危险时担惊受怕的兔子。   临祁将布递给管家,然后默默地又提着水桶走了。   “你打算给这个孩子,取什么名字呢?”等临祁走后,管家才忍不住问了句。   “没想过。”穆久斩钉截铁的回应着。   穆久从没想过跟临祁,有关于未来的任何东西,太过于不切实际。   “生下这个孩子,我会走的远远地。”   “倘若,走不掉呢?”   “不会的。”穆久斩钉截铁着。   穆久不想再去跟管家谈论这个话题,他指了指架子上的故事书,“给我讲故事吧,管家。”   他小声喃喃了声,“小时候,我爹也很爱讲故事给我听。”   管家听着他小若蚊吟的自言自语,总觉得酸酸的。   他握住穆久的手,叹了声,“孩子,都会好起来的。”   穆久半倚靠在床上,这一天天过去,时间过得飞快,肚子也愈发的大了起来,重的他直不起腰。每天他都跟个猫似的,只想懒洋洋的睡觉,其它啥也不想。   听着听着,他便睡着了,管家为他捋好被子,便将故事书放在了原位,然后离开了。   然后等醒来的时候,穆久发现桌面上,多了一支崭新的钢笔。 第70章 生孩子死掉   一夜如水而过,东方既白。   寒冬凛然,穆久打开窗户,他伫立于原地,那零零碎碎的雪花,染上乌发,将脸的轮廓添了几分冷清。   大雪漫漫,只见前方有人纷至沓来,连伞都没撑,全身掩埋于一片白茫茫。   穆久啪的下,将窗户关上,关看这干净利索的动作,就知道来的那个人究竟是谁了。   临祁手上提了好吃的糕点,还有用盒子装起来的信封,他敲了敲,隔着那扇门,语调和缓的问道:“我能进来吗”   “放门口。”穆久惜字如金,用手扶着肚子,有点艰难的走到了门的位置。   “信,你二哥的信。”   听到这句话后,穆久才将关着的门,打开了。   恰好,临祁也是开门的动作,那只被风雪吹得刺骨冻红的手,不小心碰到了穆久的身体。   大风呼啸而过,吹散临祁发间的雪,刚到屋子里面就融化了,从发丝滚落到脖颈间,泛着冷飕飕的寒气。   临祁将门迅捷的关上了,生怕外面的风刮到屋子里面。   他用僵硬的手指捏起那封信,依旧是站着的姿势。   穆久就坐在隔了他一个位置的地方。   中间空着把椅子。   临祁轻轻地咳了两声,但还是把咳嗽声憋了回去,这几日天气恶劣,不小心染上了风寒。   他不敢离穆久太近,又移了两步过去。   穆久依旧是垂眉低睫,浓密的睫毛,覆盖在眼眶下,将那本就苍白的脸色显得更加淡了。   这个孩子,像是吸走了他所有的精气。   临祁嗓音喑哑,在他的不远处,念着信封上的内容。   穆久从一开始的面无表情,神情淡漠,到后面的眼眸湿润,充满了亮晶晶的水色。   也许,只有他仅剩的家人,这唯一的,浓烈的,却又显得那般遥不可及的亲情,才能够打动他内心那块,寸草不生,满目荒夷的干涸之地。   听完后,穆久颤颤的问了句,“你之前说,我二哥,在外国过的很不好,是真的吗”   临祁迟疑了下,不想让他难过,小小的撒了个谎,“我骗你的。”   “哦。”穆久煽动嘴唇,弧度很小。   七个月了,孩子都七个月了。   临祁双目失神,那份阴戾之气,彻底湮灭,还多了几分疲惫。这段时间,累的不止穆久,还有他。   心力交瘁。   他总觉得这样不够,还不够好,还不足以挽留穆久。   临祁注视着他,深邃的眉骨之间,傲气早已荡然无存。   接着,他以一种有点恳求的口吻讲道:“我能,听听这个孩子的声音吗?”   这是这一次,临祁正大光明的提出,想要接触他肚子里的孩子。   不再是三更半夜,做贼似的,非要等他睡着了的时候。   穆久没有讲话,依旧是坐着的动作,他也没看临祁,只是麻木地盯着某一个看不清的地方。   临祁走了过去,蹲在他前面的位置,像极了被捕获之后的野兽,折断了腰身。   他将自己的脸,谨小慎微的,贴在那仅有层布料阻隔的肚皮上,里面还窝着一个鲜活的,快要来到这个人世间的生命。   是与他血脉相连的,亲骨肉。   临祁眼眶逐渐变得血红起来,连眼角都染上了那样的颜色,他很认真的问着穆久,“如果孩子长得像你,你会愿意留下来,跟我一起将它抚养长大吗?”   穆久没有犹豫一秒,很坚决的说了句,“不会。”   最后一丝希冀被打破,罄音已定,临祁将头移了回来,稍微有点不舍的,离开了他的视线。   但穆久怎么看,都觉得虚假,只当是场戏,他不再是戏中人,从曾经入戏太深的状态中抽离出来,转身变为局外人。   日复一日,穆久总有种要活到尾的感觉,怎么才三十岁,比那七八十岁的垂暮老人还要累。   在留有空余的时间里,他会在角落盯着那两只嬉戏玩耍的狗,这是唯一一点,在这个诺大的,空荡荡的府邸里,残留的生机。   可他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就跟每次在梦中的虚拟幻境之中挣扎,明明是那样的真实,可醒来,却是华胥一场,只剩下孤独的落差感。   这十个月,煎熬的,宛如炼狱的十个月,终于要结束了。   在即将临盆的前一个星期,他躺在私人医院的病床上。   他第一次主动找临祁谈话。   临祁以为穆久终于还是心软了,他还来不及喜笑颜开,只听到对方绝望,毫无生气的吐着惨白的薄唇,“如果我和孩子,一定要留一个下来,保孩子。”   “我不小心生孩子死掉,也不要企图救活我了。”   临祁微微抿起的嘴角,还来不及有更深的角度,就被硬生生的压了下去。   他从上边的位置,盯着临祁煽动的睫毛,心里又酸又涩,最终低头吻上他的唇,像羽毛掉落在上面,又立马飘走了。   “我没求过你什么事情,这应该是最后一次了。”穆久说完后,缩进被子里面,不愿再与他有任何的谈判或者交流。   临祁哭笑不得,但还是把他露出的脚脖子,重新将被子扯了过去,直到盖满为止。   那几天,临祁请了假,依旧是天天给他煲汤,做饭,这一年里,他学会了做很多各式各样的菜。   他想,他会努力去当好一个好父亲。   如果穆久愿意给他一个机会,也会想去当一个好丈夫。   只不过,还是上不了台面,没名没分。   穆久这几天食不下咽,经常半夜脚抽筋,疼起来要命。   临祁就守在他旁边,帮他拉筋。   穆久痛的流眼泪,临祁捧起他的脸,用温热的嘴唇吻干上面淌过的液体。   他仰头,停止了哭泣,就像断掉了弦,戛然而止。   穆久的思绪拉扯到一年半之前的夜晚,同样也是这样静谧,幽深的夜色,他吻干了自己脸上滚烫的泪。   他恍然,耳边似乎,又响起了那句,临祁的“我爱你。”   穆久身子一颤,将头颅无力的,靠在,贴在临祁的胸膛里,哭的泣不成声,“回不去了.....为什么回不去了.......”   临祁轻轻拍打他的背,想要以这种方式让对方放松下来,舒缓一下崩溃,崩裂的情绪。   此刻,穆久从混淆的场景中大梦初醒,睁开被泪水黏糊的眼眸,用手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感受到疼痛感之后,才撒手,从临祁的身上离开。   “滚出去。”他无情道,与刚才脆弱,破碎的模样,大径不同。   临祁无奈,妥协后说了句,“我打地铺好吗?你需要人照顾。”   “我不想看到你。”   穆久倔强,冷酷的嘴脸,让临祁再次吃瘪退缩。他走出病房,拿了个薄薄的被单,覆盖在自己身上,然后坐到了走廊的座椅上。   这段时间,穆久不睡,他也不睡。   穆久睡了,他也不敢睡。   等到了深夜,穆久的惨叫声从病房里传出,临祁刚刚才阖上的眸子,又立马猛地睁开了。   他冲到里面,只看到穆久全身痉挛,抽搐,痛不欲生的模样。   穆久最终被送进了手术室,他的结构跟普通的女子不同,不能直接生,要在肚子开个口子,才能将孩子活生生的取出来。   但是那个时候,医术并没有那么发达。   风险特别大。   他虚弱的祈求着医生,“如果....一定要有个人活下来的话,选择孩子。”   那个医生,就是当初的俄罗斯男人,他并没有对穆久有任何的歧视,相反的,他很敬佩对方。   在这个荒诞的时代,能有这种勇气。   他像当时一样,做了个祈福的手势,搭在穆久的胸口。   也不知道这个手术持续了多久,临祁就在门口,一直转来转去,宛若无头苍蝇,手足无措。   管家也在旁边等着。   他安慰临祁,“不会有事情的。”   临祁着急的也不知道换了多少个坐着,站着的姿势。   直到手术室的红灯灭了,外边的天色也逐渐破晓,亮堂了起来。   临祁看到医生出来,火急火燎,抓狂的问了句,“怎么样呢?”   也许是医生的祈福有用,穆久很幸运地,却又很艰难的生下来这个孩子。   医生说道:“都平安,没事,是个男孩。”   临祁冲了进去,他先看到在手术台上,几乎要奄奄一息,竭尽生命的穆久。   护士的手里抱着个孩子,很小很小,朝着穆久走了过去,想让他看看。   穆久却固执的歪着头,不敢再去瞄上一眼,怕看了这么一下,就要心软,然后为了这个孩子,去委曲求全自己留下来,留在这父子两的身边。   临祁走过去,抓住了穆久满是冷汗的手,沉沉的低着头,“你没事,你没事就好。”   穆久终于释然,解脱,他吐着冰冷,没有温度的字眼,从翁动的嘴唇里,哽了出来,“我的罪,从现在开始结束了,我能走了吧。”   临祁最终还是没能感化穆久一分一毫,他将情深孽重化为原罪,悲恸不已的苛求着对方,“你....还是要走吗?”   “孩子需要你,能不能看在孩子的面子上,不是为了我这个混蛋,留下来?求求你了......”   “穆久.....求求你了.....”   作者有话说:   决定结局还是he好了,我想办法圆回来。   发了个粉包。() 第71章 用割腕换来自由   “你骗我,你骗我!从始至终,你都在耍我,你根本就没想过,放我走的那一天,对不对.......”穆久还没从麻醉,痛不欲生的感觉中缓过来,就即将面对更加撕裂,坠落深渊的打击,这一刻,他比从前都要崩溃,绝望到极致。   让他留下来,比剜骨挖心,抽干骨髓,凌迟汤镬都要痛苦。   “不是的,穆久.....”临祁那双猩红的眸子,像是玻璃渣碎在了里面,红的通透,他眼蒙了层雾,颤着指尖想要伸出手去安抚对方。   可这距离只有咫尺之遥,却无法接近一毫米,他的手凝固停在半空中,再也没了任何底气,去接触。   只听到穆久喑哑到只能发出气音的粗噶嗓子,爆发性的吼叫着,像是把这些年所有的愤恨,委屈,抱怨,一吐为快。   “骗子,骗子,临祁,你他妈的这个大骗子,我只要自由,我什么都不想了,不然这个孩子我当初是死都不会生下来的。”   “我是个男人,男人,男人怎么能生孩子,这比杀了我还要难受.......”   “要么你给我自由,要么我就成为你明年祭拜坟墓前的一把青。”   穆久全身都在抗拒这个残酷的事实,临祁竟然还是不想放过自己。   他看着几乎要跪下来求自己原谅的临祁,突然失去了理智,把最后一点清醒都抛之脑后,一把用手狠狠地掐上对方的脖子。   他疯狂的,带着很强的报复性,使出想要对方死在自己手里的力度。   手腕上插着的输液管因他猛烈的肢体动作,拔开血管之中,殷红的血珠,划过手腕,洒落到临祁的眼眶里面。   “病人情绪不稳定,快打镇定剂,请家属出去。”   临祁被赶出了手术室,整个人都耷拉了下来,没了平时的尖锐,倨傲之气。   他背脊弯曲的像只死掉的虾,用手掌撑在自己的头颅之上,显得是那样无力,无助,颓废。   曾经玉树临风,风流倜傥的模样,此刻却不再出现在这个男人身上,只剩下无限的狼狈,不堪,苦楚难言。   管家见他不争气的出来了,然后唉声叹气了下,一拳又一拳地打在临祁的身上,狠狠地一下又一下。   “够了够了,放他走吧。”管家很少会这么吼他。   只听到临祁小声哽咽着,连吐着的字眼都模糊了起来,“我真的放下不该有的仇恨,竭尽全力,想跟他在一起了.....”   那个人却再也不会原谅他,甚至连一点点不情愿的,看不起的施舍,都没有。   “你就是错的离谱,从一开始就走了歪路。回不了头了,他要是再不离开,你想眼睁睁看着他,真的死在你面前,才满意?”管家好心开导他,无法再容忍他这么固执,偏执下去,彻彻底底的从头错到尾。   眼眶里的血珠,混着晶莹的液体,滚落至临祁的脸颊,下巴,他将头低着很沉很沉,周边都被黑暗包裹着严严实实,密不透风。   就算现在天色亮堂了,光明也不会眷顾到他身边。   临祁看着穆久被推出手术室,进入了安全病房之中修养。   那个孩子,从始至终,他都没来得及看上一眼。   他只知道,穆久不想要那个孩子。   孩子就像莫大的耻辱,才从身体里分割出来,恨不得立马甩掉。   他竟然奢求妄想让对方心甘情愿的,为了这个耻辱留下来。   管家从护士手里小心翼翼的抱过那个孩子,想给临祁看看,只见他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也没任何的心情,还有勇气去看上一眼。   不敢看,一看就连带呼吸都疼的厉害。   他是沙场上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勇士,这时却成了胆小,软弱,克服不了心魔的懦夫。   到了深夜,药效才从穆久的身上散去,但是全身依旧酸软无力,四肢也麻木。   护士已经离开了,病房内空荡荡,黑漆漆的,只剩下他一个人。   他忍着疼痛,用被针管插到青紫,颤栗不止的手,拿起桌上的水果刀。   然后一刀,一刀的,往手腕上割去,很深很深的,划下伤口。   新伤覆盖旧伤,血液止不住似的喷涌而出,滴答滴答的掉落到雪白的被子上,直到染红了一大片,宛若寒天冻地,白雪皑皑中,绽放枝头的红色梅花。   在枝桠,嚣张的,肆意的开放着。   等到护士重新回到病房,看到那红艳艳的一大片,立马惊慌失措地摁着床头的呼叫器。   临祁手上提着的保温盒,啪嗒一下,掉落在地,清脆的响声,在长长,冷清的走廊里回荡着。   是梦里的场景,下的诅咒终于不期而遇,窒息感冲上临祁的心头,涌上脑海,他看着浑身是血,穿着白色病服的穆久,从自己眼前一闪而过,好似泡沫,还来不及触碰,就要支离破碎。   底下快速行驶的推车像是要把对方送上天堂,把他这个十恶不赦的罪人,重新打入地狱。   一个自愿画地为牢,被恶鬼缠身的地狱。   穆久失血过多,差点休克过去,好歹护士及时发现,才不算抢救的太晚。   临祁看着他手腕上缠绕的白色绷带,搭放在床的两侧,带着劫后余生的恐怖气息,顿时心如刀割。   他蹲在病床面前,一只腿的膝盖着地。   可怕的野兽最终收起血盆大口,尖锐的獠牙,甘愿臣服下跪,临祁深深地吸了一口带着血锈味的空气,他像是思考了很久,自我抗争了很久,最后才妥协道:“穆久,你走吧。”   自由了。   以后,再也不用见到他了。   穆久模模糊糊的醒来,意识涣散,他口齿不清的回道:“谢谢...你。”   放过我。   他还来不及说剩下的那三个字,就又昏厥了过去。   谢谢?临祁在心里呢喃这两个字,愈发的绞痛。   他们的关系,还真是一如既往的生疏。   临祁用指腹擦拭过穆久眼角还未滑落的泪,最后有点不舍的,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的脸。   强扭的瓜是不甜,要是非要扭下来,也得尝试过后,才能知道苦涩的有多么让人痛彻心扉。   被临祁囚禁的这四年半,整整四年半,最后以他的极端自杀,换来了对方的放他自由。   折翼的鸟儿,终于要被放出华丽的金丝笼,艰难困阻的展翅高飞。   过了段时间,穆久疗养的差不多好了,他还来不及收拾,穿着病服就匆匆忙忙的离开了医院,与临祁擦肩而过,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连句道别的话都没有。   临祁没有挽留他,不管曾经闹得,折磨的彼此多么难堪,此刻他们都格外的体面冷静。   他让管家,送穆久离开了。   临祁站在病房的窗户上,看着管家搀扶着穆久,离开了自己的视线,逐渐化为两个渺小的,不起眼的黑点。   目送他走,是穆久对他最后的饶恕与宽容。   自穆久走后,临祁每天依旧照常处理公务,他强撑着,一天天熬着过去,但那精神气大不如前,肉眼可见的憔悴。   他开始畏惧黑夜,每当到了夜晚,要入睡时,总是能想起从前的日子,悲喜交加,但终究是悲占据了大部分。   他经常能梦到穆久,想起他那张,清瘦而又倔强的脸,永不屈服的神情。可每每梦醒,看着四周冷冷清清,空空荡荡,孤独和惆怅又会将他溺死在以回忆为载体的长河里。   这种落差感,让他几乎喘不上气来,思念就卡在那胸腔的肋骨缝隙里,阻碍着他的频频呼吸,直到要把那骨头磨断为止。   临祁觉得自己像蚂蚁,每日都在啃食着微不足道的东西。   日复一日,孩子原本只有手掌心那么小,如今却肉眼可见的大了一圈。   他每天都很忙,只能让奶妈还有管家帮忙养着。   今天回家,他看到街边有卖的拨浪鼓,原本车子已经开过头了,后面又原路返回了。   临祁看着那玩意,是他小时候望而不及的,未曾拥有过的东西。   他想起,那时候是如何的缺爱,渴望临冯风能够给予自己一点爱意。   但没想到,对方对自己如此残酷,也是因为报复罢了。   冤冤相报何时了。   他拿起那摊子上的一沓玩物,全都买了下来,堆在车上。   管家很少见到临祁会来看望孩子,这都快半年过去了,主动来见的次数,都不超过两只手。   临祁拿起一个拨浪鼓,在孩子的面前摇着,只见那张小小,白白的脸,笑成一朵花似的,那么天真浪漫。   只不过长得一点也不像穆久。   临祁有点失落的,伤感的,将拨浪鼓塞到管家手里。   管家嘟囔了句,“到底我是孩子的父亲,还是你是啊。”   “你是他,爷爷,好好照顾你孙子。”临祁驴头不对马嘴地浅浅道,眉宇间是藏不住的悲伤之感。   “孩子都没名字,你不取一个吗?”   问到正事上来了。   临祁都没给孩子取名字。   那时候,穆久怀孕了的那段时间,他是想孩子生下来,让对方取一个的。   但是这么一个小小的愿望,都无法实现,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就叫,临久念吧。” 第72章 离开我后你过得不好   一开始,穆久走的时候,临祁托管家,给他安排了个好点的房子,也给了不少的钱。   但是没过多久,穆久悄无声息地离开了那个地方。还有那沓钱,他一张也没要,就整整齐齐的放在柜子底处。   好像,临祁对他最后的一点好,他都不想要。   再次消失的无影无踪。   管家拿着那沓钱,重新回到临府,对临祁说道:“他走了,也不知道去哪了,这钱一点没带走。”   临祁的心咯噔一下,顿时失落了起来,那种酸苦的涩麻感游离于四肢百骸,不停地蚕食着。   穆久眼睛看不清,身体又不怎么好,哪怕拿着钱也能让自己的生活有点保障,如今一点都没带走,是完完全全想跟他撇清关系吧。   还是说,觉得临祁给予他的东西,真觉的厌恶到极点,所以才一点点,一点点都不愿意接受。   后面临祁偶尔会去偷窥穆久,想在这么一个诺大的承州,找个人当然还是容易的。   他躲在那个幽深的巷子里,看着穆久拿着一个盆子,里面堆了几件洗得发白的破旧衣服。   没有一件,是当初他给穆久找人定制做的。   穆久像平时一样,习惯性的打开水龙头,里面流出来的还是浑浊的锈水。   临祁深邃的眉骨,微微皱起,那黝黑的瞳孔,骤缩了起来,像是有小小的异物砸到了里面。   有点疼。   离开他以后,穆久得到了自由,可是这日子,过得也是苦不堪言。   这就是穆久想要的吗?在一地鸡毛,甚至都养不活自己的情况下,去到处祈求能有好心的老板,能够给他一份工钱不多的工作。在那么破烂不堪的巷子里,跟全身发臭发酸的流浪汉,挤在一起,甚至连个床位都没有,时常只能席地而睡。   临祁双拳紧紧攥着,直到那双眼睛都憋得红了起来,后边有个肥胖的女人路过瞄了他一眼,这非富即贵的行头,怎么会屈身于此。   那个女人手上拿了两箩筐的衣服,扔到穆久那个地方,语气尖酸刻薄,呵斥道:“今天上午给我洗干净,洗不干净,今天这工钱就别要了。”   穆久用手摸索着底下散落一地的衣服,凭着能看到的模糊影子还有触觉,一件件又重新捡了起来,放进箩筐里面。   穆久继续搓洗着手上泛着臭味的衣服,手掌心被浑水泡的发白,上面还有好几个肿起的水泡。   等胖女人重新折回,临祁阴沉着张脸,低声道:“他一天洗多少衣服?能拿到多少钱。”   胖女人见他这硬朗强壮的模样倒很有气场,看起来也不像缺钱的样子,听到他打探事情,态度比刚才和缓了不少,“他啊,眼睛虽然看不清,但是干活还算利索,一筐衣服大概一分钱吧,一天他能洗十筐。”   “一天十分钱....”临祁气到语塞,用手掌一把拽住胖女人的衣领,往墙壁上撞去,怒不可遏,一副很凶残的样子。   “干嘛....你要杀人啊.....救命,救命啊....”胖女人着急的呦呵着,这大嗓门,立马吸引了不少人的围观,包括穆久。   见到穆久转向这边的目光,他空洞无神的眼神,却好像那烙铁,把临祁的身体要钻出个洞来。   临祁猛地松手,居高临下的看着胖女人。   “瞎子,是不是来找你的,别自己搅了一身屎,还要沾别人身上。”胖女人扇着扇子,瞪了眼临祁,然后火急火燎的迈着步子快速离开了。   穆久扔下箩筐,拿着条棍子,探着前方的路跑走了。   因为跑得太快了,连脚底下的西瓜皮都没察觉到,摔了个狗吃屎,等抬起头来,鼻孔簌簌的流了两串血。   跑什么呢?为什么要跑呢?是怕临祁嘲讽,伤害他吗?发现他过得宛如蝼蚁,还不如被关在笼子里,当个只可观看不可亵渎的金丝雀?   临祁狼狈地追了上去,两条长腿折成两半,蹲了下来,像座山猛然倒塌了。   他颤抖着手指想要扶起穆久,却又被一把不留情地甩开了。   “穆久.....宁可这样,也不愿意回来吗?”   回到他的身边。   临祁用指腹擦去他脸上糊成一片的鼻血,呼吸带着声线,都抖了起来。   千言万语,在这一刻,就汇集成这么一句。   “滚。”穆久听到他关心的问候,漠不在意,从喉腔也只是冰冷无情的吐出了这么一个字眼,然后扶着长满青苔的墙壁,倔强地站了起来。   但那张冷漠坚硬的保护壳下,他的背面却留存了不为人知的躲闪,敏感,脆弱,生怕对方看到自己任何的迟疑。   又是“滚。”临祁也不知道,在后来用自己的满腔热血,赎罪苛求,却总是换来穆久仅此只有的这么一句,“滚。”   临祁哭笑不得,他从口袋拿出了一个钱包,递到穆久的手掌心。   只是这么轻轻的看了一眼,却发现上面满是被戳破,化脓后的脓水伤口,密密麻麻的,占满了两双手。   他愣住了,却不敢再去接触对方,只能用沙哑的嗓音无奈道:“好,我滚,听你的话。”   “能不能,收下这个钱包呢?”他的语气放软了下来,在这个连东西都看不清的破碎男人面前,自断一身锋芒毕露。   穆久捡起地上的棍子,也没理他,继续往前面走去,他们甚至连擦肩而过,都算不上。   临祁的手就停在半空中,莫名的有点发酸。   周边的人虎视眈眈,用着一双看戏的眸子,盯着这两个人,直到穆久落魄逃离,才逐渐把眼神收了回去。   临祁将钱包重新收回了口袋,迈着步子离开了。   然后去找那个胖女人。   胖女人经营着一家很小的客栈,还有在背地里组织着什么不干不净的污秽服务,那里在离巷子不远的地方。   胖女人见临祁来了,一开始是没声好气的,也没什么好脸色给他看。   直到临祁掏出口袋里的钱包,将钱甩在了桌子上。   他费劲心思,几番琢磨后,才想出了让穆久能够接受帮助的方法。   还得要用别人的正大光明,代替自己的偷偷摸摸。   临祁说道:“这里面的钱,你拿走一半,剩下的,算在他的工钱上,你也不许贪图一分,要是被我发现了,我就抄了你的家底。”   “对他好一点,给他安排间设备好点的屋子,水要干净的,所有的家具都要把边角磨圆。”   他忧心忡忡的嘱咐着,念叨着。   直到再也没了下文。   胖女人迫不及待的拿起那个钱包,用眼神数了一下里面的钱财,这才满意的变换了脸色,答应了这门差事。   胖女人说到做到,自知临祁来历不凡,也不敢得罪,老老实实的给穆久加了工钱,还特地收拾了间新屋,给他入住。   穆久拎着大包小包,怀中还抱着一个骨灰盒,进到了屋子里面,只听到锯子打磨桌角的声音,咯吱咯吱的。   等那些工人走后,他才敢伸出手往桌角的位置,抚摸去。   这圆滑的触感,让他鼻尖一酸。   真的又把他当傻子了?   哪里会有好人,在自己分文不出的情况下,会对他伸出援助的手?更何况是一个整天嘲弄自己是瞎子,恨不得用最恶毒的话语去侮辱自己的坏女人。   日复一日,他们渐行渐远,穆久觉得天涯海角的距离,不过如此了。   他拿着搓衣板,来到浣洗台,继续洗今天还没洗完的衣服,还剩一箩筐。   腰板早已累的直不起来。   正当他用满是水的手掌,想要去揉揉腰部酸痛的地方时,旁边站着个小男孩,眼巴巴的望着他。   穆久只能看到一个小小的,瘦瘦的身影,从轮廓上来看,应该是个孩子。   小男孩脸上满是泥泞尘土,脏兮兮的,更别说身上穿的破破烂烂,脚底下连双鞋子都没有,像只流浪小狗。   目不转睛的看了穆久很久后,他才开口,似乎是认定了眼前这个男人,应该是好人,最终才赌上一把的恳求道:“哥哥,我好饿,能不能给我口饭吃。”   饿?   穆久不明所以的伫立在原地,听到后也没犹豫,踉踉跄跄地走进了屋内,然后拿了一块硬邦邦的馒头出来。   是原本今天他的午餐。   小男孩用小手接过那个馒头,啃了起来,穆久依旧是用力搓洗着手中的衣服,直到最后洗干净为止。   那个男孩,吃完馒头后也没走,一直守在他的旁边,从白天到夜晚。   穆久也没过问什么,直到他把房门关上,啪嗒一下,小男孩被阻隔在外面,依旧在门外候着。   到了很晚,穆久睡不着,想打开窗户通通风,只见那个男孩蜷缩成一团,冻得全身发抖,却还是不肯离开。   穆久打开门,浅浅的说了句,“进来吧。”   小男孩搓了挫冻僵的手,表示感谢,“谢谢你,大哥哥。”   穆久对这声哥哥,倒是有几分生疏,他的年纪,都可以当小男孩的父亲了。   他纠正对方的称呼,“应该是叔叔。” 第73章 差点错杀他   穆久身体不舒服,因为这些日子,经常三顿饿两顿,胃落下了毛病。   见状,小男孩烧了一壶水,踮起脚拿起柜子的一个碗,想倒水给穆久喝。   只听到空气中传来碗器被砸碎的声音,噼里啪啦的,地上满是飞溅,被四分五裂的玻璃片。穆久急急忙忙地走了过去,然后一声不吭地将那满地狼藉捡起。   小男孩生怕穆久会责怪自己,难掩愧疚之色,撅着嘴小声道歉,“对不起,我看你不舒服,想给你倒水喝。”   穆久手心被碎片扎的满手是伤,殷红血液汩汩从掌心,指尖滚落了出来。   “没事。”   穆久并没有多言,收拾完一切后,还来不及休息会儿,只听到门外传来一阵沉甸甸的脚步声。   是胖女人来了,给他来送今天要洗的衣服。   他先叫小男孩找个地方藏起来,怕胖女人看到后嚼舌根。   她的语气比之前要好很多,一改往日刁钻蛮横的嘴脸,态度转变十八弯。   男孩见穆久肚子疼的厉害,便开口想帮助他,或许也想要用这种讨好的方式,让对方把自己留下,“我帮你吧,大哥哥。”   穆久还没来得及拒绝,实在是连说句话的力气都没了。胃绞痛的厉害,胃酸波澜涌起,里面一阵排山倒海,应该是胃痉挛犯了。   小男孩眼看穆久脸色煞白的厉害,连忙跑过去想揉揉他的肚子。掀开时,却看到上面有道很深很深的疤痕,还留着线缝过的痕迹。   小男孩震惊的瞳孔骤缩,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穆久连忙慌张的将衣服拉扯了回去,将自己裹入被褥之中,他生怕这个秘密被揭开,被人发现。   这道伤,是他无法言喻的痛。   他有点要赶人似的,嗓音逐渐冰冷了下来,虽然听上去还是很虚弱,“你走吧,不要留在这里了,我连自己都养不活,更别说还能留个你了。”   穆久生知自己的处境,有点残忍的驱逐小男孩。   小男孩带着哭腔说道:“我爸妈都死了,我没地方去,大哥哥我知道你是好人。留下我吧,我可以为你干活,你眼睛看不见也没事,我以后给你探路,能不能别赶我走?”   他的声音软软的,又很可怜,听得穆久心里直发颤,甚至不禁想到了曾经的自己,家破人亡,颠沛流离。   穆久没有回应他,像是变相拒绝。他背着身子,将床的帘子拉下,整张脸煞白到没了血色后,痛到陷入睡眠之中。   等醒来的时候,他发现桌上多了一碗面,用手摸了摸还是热的,留有余温。门外传来一阵棒槌敲打衣服的响声,水龙头哗啦哗啦的冲着水。   是小男孩,在帮他洗衣服。   等洗完后,小男孩将衣服晾干,因为身高不够,他只好回屋子搬了条凳子,踩在上面晾衣服。   穆久从门口的位置走了出来,将小男孩抱了下来,然后伸出手,自己将剩余的衣服挂完了。   “不是叫你走了,怎么还留在这里。”穆久询问着。   小男孩哭丧着一张脸,哽咽道:“好吧,那我走了。”   他的鞋子破破烂烂的,就剩下鞋踏在地上晃荡,打在地上,听起来有点嘈杂。   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在耳边远去,穆久也不知道自己又犯了那根不该触的神经,他叹了口气,喊道:“回来吧。”   小男孩欣喜若狂,从不远处狂奔了过来,连鞋子都甩飞了,一把抱住穆久。   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很是清澈,“谢谢你,大哥哥,我爱你。”   穆久听着这声我爱你,猛地感觉心脏被针扎了下,莫名其妙的有点疼。   小孩子的爱和大人的爱,是不一样的,小孩子的爱,天真无邪,他说爱,就是爱,他也不知道爱到底是什么东西。可是大人,只有在权衡利弊,一阵算计揣摩后才会开口言爱,直到爱沦为利益交换的工具。   穆久拉着小男孩进屋,然后将那碗面,分成了两半,虽然煮的强差人意,倒是好歹囫囵吞枣一下,也能下肚填饱。   他没有去过问小男孩的来历,也没有兴趣去问,这段时间他们相处的算是很融洽。   小男孩特别听话体贴,穆久也没再提出要赶他走的话语,默认的将他留下来。两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人,从此有了种互相依靠,同命相怜的宿命感。   穆久魔怔了,盯着小男孩白白的脸,他偶尔会想起那个从自己肚子活生生割破肚皮,刨出来的生命。   但很快,他又强制自己狠心冷静下来,不再去想。   日子一天天过去,将近有了一个月,穆久算日子,自己的哥哥也快要出狱了。很快,他就能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远走他乡了。   只不过这次,终于有了家人的陪伴。   也不算太差。   这天,穆久跟平时一样,在院子里洗衣服,只看到一堆带着枪支,气势汹汹的搜查兵,从巷子里鳞次栉比的走了过来。   然后冲进了他的屋内,抓走了小男孩。   穆久还来不及弄清状况,就被一起抓走了。   他被那些人带进了一个审问室,对面无论问什么,自己稀里糊涂,一问都三不知。   对方可能是要屈打成招,拿起棍棒就往穆久身上打,直到他瘫倒在地,简直要断气,猛地吐了好几口血。   穆久屈指扣着地板,孤立无援,实在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大概就是小男孩的家庭犯了什么不该犯的重罪,泄露了机密。   但是他不是同谋,又怎么会知道这些东西。   倏忽间,他躺在冰冷的地板上,奄奄一息,眼皮耷拉着,毫无生气。   耳边,仅仅隔了一墙之隔,那道熟悉,苍冷的低沉声音,从外面飘了进来,但是他听得很模糊。   好像在说,“一起杀了。”   很斩钉截铁,当机立决。   穆久伸出手,往墙壁扒拉着,直到划下一道血痕,那道声音随着脚步声,早已远离,不复存在。   他虚音喃喃道,“救救....我。”   ***分割线   临祁拿着一沓钱,用信封包的严严实实,再次来到了那个旅馆。   胖女人正在打麻将,听说有贵客来了,屁颠屁颠的扭着腰身走了出去,见到是临祁来了,有点扭捏的问道:“你来啦,小爷。”   临祁废话不多说,将手上的信封递到桌子上。   “他这段时间,看起来怎么样?”   胖女人脸色不太好,有点难为情的开了口,“不是我不想收,是不能收,这钱我要不得。”   “怎么了。”临祁微微蹙眉,略有点不爽快的瞥了眼胖女人,觉得对方可能是嫌钱少了,不想为自己办事。   但下一秒,胖女人说,“早上来了些军官,把瞎子还有他偷偷养的小孩子,一起带走了。听说,回不来了。”   胖女人的声音愈发的小了起来。   那一刻,临祁全身的神经,都像是被蚂蚁啃咬过,他呼吸停滞,还没等缓过神来,拔腿就冲出了门外。   胖女人看着桌上放着的一沓钱,急忙喊道:“小爷,这钱,还要不要啊?”   “不要我拿走了。”   临祁没有回应她,背影石沉大海了般,消泯不见。   每一步,都显得那么沉,膝盖连着脚底,在往下坠,泛着酸。   他疯了似的踩着油门,狂躁地往前方的道路快速行驶去。   临祁很少有这么后悔的事情,就在早上,是他亲自下令,要杀了那个男孩。因为他的父母是重罪间谍,为了保护机密被泄露出去,只能株连全家,不能留活口。   至于他们口中那个“无辜”,跟小男孩一点关系都没有的男人,是他临祁,亲口说,屈打成招,宁可错杀一百,也不愿放过一个。   他做事一向冷酷无情,坚决狠辣,但没想到有天这份别人不该有的魄气,会伤到自己最不想去伤害的人。   如今,可能还要了对方的命。   行驶过大大小小,弯曲拥挤的街道,路边全是来人来往的,还有川流不息的潮流,顿时他眼眶猩红,火急火燎到最后失去了理智,因为开的太快,最终车子驱向了歪歪扭扭的线路。   临祁使劲了力气捏着方向盘,直到打死为止。车子撞到路边的树上,砰的下,因为震荡,他一头栽到了车玻璃上。   刹那间,他喘着浑浊的呼吸,头破血流。   手腕上戴的表,早已不知不觉中,快到了他们枪决的时间。   临祁有点绝望,他忍着巨大的疼痛,捂着头上被玻璃片扎破的伤口,那鲜艳的血液,从密封的指缝中藏不住的喷了出来。   他从冒烟的车上,踉踉跄跄的走了下来,继续负罪前行。   一阵头晕目眩,临祁只能靠着知觉,挤出了围观,看热闹的人群。   时间不等人,他还有自己的人要救。   这段路,显得是那样的漫长,长到临祁觉得甚至自己都要走不到尽头。   他用满是血的手,撑开那扇门,纵然使命就在前方,但仍不敢放松喘气。   两个一大一小的背影,出现在他的眼前,面前还站着两个为他们送行的人,正在高高举起枪支,瞄准方向。   还不算太晚。   临祁很是狼狈,焦急的吼道:“住手!”   此刻,秒钟与指针重合。   正当他说出这句话时,那以每秒几百米速度发射的子弹,已经欲积薄发的离开了枪膛。 第74章 出车祸成植物人   千钧一发间,临祁掏出旁边那个人裤带上插着的枪支,接着快准狠的对准那个子弹射出的方向。   只听到一声巨响后,两颗子弹以风驰电掣的速度,从穆久的脸上擦边而过,只差那么一点点的距离。   硬生生的将他从鬼门关拉扯了回来。   要杀穆久的人是临祁,要救他的人也是临祁。   穆久有点麻木不仁的跪在原地,虽然是保住了一命,但在他旁边还有副不断流血的尸体,明明刚才还是热腾腾,鲜活的,如今也逐渐失去了温度。   是真的死了。   那个小男孩。   穆久的身体止不住地颤栗,那股恐惧,害怕的情绪,宛若受了诅咒的枯藤树根,缠绕侵袭上了他的脑神经,死死地无法挣脱回到现实中来。   他全身都被锁链绑的严严实实,根本动弹不得。临祁浑身是血带伤地走了过来,甚至头顶上那块伤口,连扎进去的玻璃片,都还没来的及拔出来。   现场的人连气都不敢喘一下,瞪大眼睛屏住呼吸,看着临祁有点凌乱,潦草,血腥的模样,他们也不敢想平日里无比一丝不苟,威风凛凛的大将军,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才变成如今这幅鬼样子。   临祁就在众目睽睽下,若无其事的将穆久拖走了。   等到了外边,他才用手扯开穆久眼睛上被蒙住的黑布条,那是给死刑犯在处死前才用的。   穆久还来不及缓过神来,就听到一道无比熟悉的嗓音,从自己的耳边放失响起,“连一个下路不明的人,你都敢领养,你知不知道,今天要是我没到场,那里的尸体躺着就不止一个人的了。”   临祁的话语夹杂的不只有怒气,更多的还有责怪,忧心忡忡,关切。   穆久不以为然,从刚刚恐怖,窒息的氛围中抽离出来,颇为冷静的回应道:“难道不是你说的,都杀了。”   临祁愣了下,一双寒潭般的眼眸显得深沉无比,目光冷冽的闪动着,流露着难以言表的复杂情绪,他沉音道:“本来你是该死的,但是我不允许。”   所以破例了。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就算是铁石心肠之人,也总有心软之日。   穆久难以相信这样冰冷无情的临祁,会对自己如此宽容,他看不见临祁现在头破血流的不堪样子,又或者是,不忍再去在意对方一分一毫。   “说好,老死不相往来,你的事,我从未参与,我的事,也请您,高抬贵手,不要再来加入。”   这句话,倒是把两个人本就疏远淡泊的关系,推的更加一干二净。   “你.....”临祁语塞,皮肤连着血液都冻结了般,僵硬的很。   穆久不是不知道,临祁虽然这段日子,从未与他碰面,但总是会在暗地帮助自己。胖女人对自己的宽容以待,甚至还给他安排了好的屋子,里面所有锋利的家具,甚至边角都是特地找人磨圆过的。还有每天增加的工钱,减少的任务.....   但穆久不认为,那是临祁的忏悔。   “穆久,你如今能为了一个陌生孩子,豁出性命,你却不愿意,去看我们的孩子,一眼。”   连一眼都没有。   这对于临祁来说,才是最酸楚苦涩的一点,亲骨肉竟然还比不上一个素不相识的。   “你少在那里,道德绑架我。”穆久很是无情无义的抉择道,心早已冷到极致。   “好。”临祁也没继续多言,看他如此对自己恨之入骨,连着他们的孩子也都一起厌恶至极,便没有再与穆久交流下去。   他让人送了穆久回去,独自一人留下来处理后事。   等弄完了一切,他才只身孤影的赶往医院,将头顶上扎进血肉的碎玻璃,取了出来。   医生往他的头上,用纱布裹了两圈。   差一点,再深一点,就要伤到神经了。   临祁轻描淡写的回了句,没事。   小伤罢了。   ***分割线   自从顾黎的孩子,被临祁撞死之后,她整个人的神经状态都变得尤其不好,甚至得上了精神病,变得疯疯癫癫。   一个众星拱月,温软如玉的千金大小姐,如今竟如枯萎,腐烂的花朵,褪去光鲜亮丽的外表,如今只剩下满目凄凉。   顾黎的父母看到曾经疼爱万千的宝贝女儿,被折磨成这样的惨状,不禁心疼不已,感慨万千。   而如今顾黎出了事情,临祁竟然来看都不看一眼她,这让顾黎的父母非常的生气,恼怒,甚至多次去临府找临祁的父亲,但无一例外的是,以失败告终。   因为临冯风身体情况也是一天不如一天,甚至都沦落到天天呕血的地步。   真应了那句,不得好死。   直到临祁不得已才去了顾家,看望顾黎。   探查一下对方是否真的如传言那般。   临祁一到顾府,这里的人似乎都不太待见他,用那种琢磨不透的毕露眼眸盯着。   顾黎父母见临祁如此镇定自若,处乱不惊的神情,气不打一处来。   顾黎父亲顾源怒斥道:“我当初就不应该相信你,把我这么珍贵的女儿下嫁给你。”   临祁坐在对面的沙发上,用打火机点了根烟,也没着急回答他,先抽了一口后,那话语才随着腾起的烟雾并发吐了出来,“你女儿肚子里的孩子,是我亲手弄死的。”   那语气,很平淡,平淡到好像只是在说很家常的事情。   并不是什么天大的事情。   作恶多端在他的从容自若下,倒也显得没那么不可饶恕。   顾源听到这句话后,气的心脏病都要复发了,整张脸爆红到极点,额头上的青筋猛地凸起,他用手指着临祁,怒不可遏的问道:“为什么?那可是你的亲生骨肉,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   顾黎的母亲林慧兰用手拦下顾源,生怕他做出什么偏激的事情。   听完这句话后,临祁用指腹掐断了那被燃烧了截的烟蒂,有点揶揄讽刺的浅浅薄笑,用那种很是嘲弄的微表情面对两人。   “哦?顾黎没说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我二哥的吗?”   听完这句话后,顾源和林慧兰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顿时煞白,丢了颜面。   “你说什么?顾黎肚子里怀的竟然是临渊的孩子,真是胡闹,胡闹啊,造孽啊。”顾源气的全身抖成筛子,心梗复发,顿时瘫倒在地。   林慧兰惨叫,扶着顾源,但也无济于事。   这个打击,过于大。   临祁才刚刚才走了几步,只见几个仆人,有男有女,冲了进来,喊叫着,“不好了不好了,老爷夫人,三小姐,偷偷钻狗洞出门,不知道去了哪里。”   林慧兰哭的凄惨,站了起来,拦住临祁,对他说道:“夫妻一场,一日夫妻也算是百日恩,求求你去帮忙找找吧。”   临祁看着眼前哭的梨花带雨的可怜女人,那副影子与记忆中自己的母亲,倒是有几分类卿,重叠了起来。   心,莫名的揪疼。   为什么当时,没有人能救救她?   临祁沉默不语,依旧是那副高高在上,居高临下的姿态,冷若冰霜的无视着这一切,迈着大步伐走了出去。   他开着车,有点没有方向的,转着各个顾黎可能会去的街道。   最终临祁,在那个曾经他和顾黎第一次约会的鸳鸯街,找到了她的踪影。   只不过是倒在血泊里的。   他亲眼看着顾黎被前方行驶的车撞飞好几米,就像是故意而为之。   想要死在他面前似的。   临祁下车,穿过摩肩接踵,熙熙攘攘的人群。   顾黎看着他朝自己走过来了,嘴角带着惨烈的笑,抽尽最后一丝力气,疼的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你来了.....你这个罪人.....混蛋......一起下地狱......”顾黎气若游丝的骂道,声音断断续续的。   临祁终于蹲下身子,再也不是冷眼旁观。顾黎笑着笑着,眼角滑落一丝泪,此刻她比谁都要偏激,极端,可怜。   掌上明珠,也有为爱殉情的一天。   “我就是要让你后悔.....”刚刚说完这句话,顾黎痛到全身麻痹,因为失血过多,意识薄弱昏厥了过去。   因爱生恨,却也为这份爱而不得的感情,彻底失轨。   爱没错,错的是爱错人。   临祁俯身抱着她逐渐冰冷的身体,尽着最后一份慷慨送往了医院。   然后做完了自己的义务后,他又毫不留情的离开了。   顾黎虽然没死成,但也因此成为了植物人。   但更让人觉得可笑的是,那个口口声声说爱着顾黎的伪君子,从始至终都没出过面。   临祁刚刚回到局里,见勤佑然已经从国外考察回来了,正在跟弟兄们分享心得。   见临祁的脸色一如既往的凝重,勤佑然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手里拿了卷从西洋带回来的相机,然后摁下快门,拍了一张。   “临上将真是玉树临风啊,这么上相,改天我去照相馆把照片洗出来。”   临祁懒得搭理他,重新回到位子上,旁边的人推推搡搡了下勤佑然,小声嘀咕,“临上将最近家里出了点事情,你就别去打扰他了。” 第75章 为什么要拍这种照片?   勤佑然若有所思,也没多言,他在国外呆了长达半年的时间,倒也不是毫无所获。   还结交了一个朋友,也就是穆久的二哥,穆拾。   穆拾一直被困在国外,无法回来,是因为他被一个外国男人囚禁了,并且加以施暴。多次报警也没有用,因为普遍那时的外国人看不起黄皮肤的华裔人,也并没有把他的磨难和受害当回事。   勤佑然的到来,对穆拾来说,也算一种解救,终于逃离了那个外国男人的禁锢。穆拾当初还写了很多信想寄回国内,但是无一例外,都没机会。   于是托勤佑然的返程,帮他将这些信送出去。   勤佑然先是打探到了穆久现在的去处,才发现他早已脱离临祁的掌控,独自一人住在小巷子里。   穆久跟往常一样洗着衣物,因为换季,秋冬快要到来,不知不觉间流了点鼻血。   他急忙用手捂着,将头仰了起来。   等他再次低头,从那条幽暗的走道中,有道不太熟悉的脚步声纷至沓来。   “穆久,终于找到你了。”   原来是勤佑然,穆久庆幸,不是他。   他唇边笑容渐盛,表示友好。   勤佑然从口袋掏出一条带着清香的手帕,递给穆久,亲切问候着,“你过得还好吗?”   虽然穆久看着倒是比之前要清瘦了不少,轮廓间多了点疲惫劳苦,但总归身上也少了点羁绊感,倒也比之前要洒脱自由的多。   像是抛下了什么负担,变得一身轻。   “嗯。”穆久还是跟之前一样,沉默寡言。   “你来找我干什么呢?”穆久问道,知道勤佑然不会平白无故来找自己的。   “有点事情,可以去你屋里坐坐吗?”勤佑然莞尔从容,依旧是那副温润如玉的模样,人畜无害。   穆久在前方探路,勤佑然发现了些许不对劲。   穆久察觉到他的异样,先打消了对方的疑惑,豁达道:“我眼睛出问题了,现在看不清东西,跟瞎子也没什么两样了。”   勤佑然有模有样的唉声叹气了下,然后走到屋子坐下后,将手上的盒子放到了桌面。   “我去了国外半年,遇到了你的哥哥。因为发生了一些事情,导致他一直和你联系不上,这些信件,都是他写给你的。”   穆久失语,那之前临祁给他念的那些信,又是从哪里来的?   还是说,对方一直都在骗自己。   五味杂陈,百感交集。   那段日子他是应该感谢临祁故意安抚自己,还是该恨对方一直将自己蒙在鼓里当傻子欺瞒。   “我二哥,过得很不好吗?”穆久痛苦皱眉,用手掌心感知着那些信封的纹理和质感,顿时心如刀割。   “也不能这么说。”勤佑然模棱两可的回答,让穆久更加难过。   因为大哥还没度完牢狱之灾,暂时只能屈身国内,而自己一直以为过得还算美满的二哥,实则也不幸福。   接下来的这段时间,勤佑然会经常来找穆久,也算是结交了个朋友。   很快的就到中秋节了,他去酒楼买了些佳肴还有美酒,跟穆久一同度过。   兴许是两个人各怀心事,酒也喝得有点多。   穆久那张苍白羸弱的脸,氤氲了点潮红色,他捏着酒杯的手指,瘦瘦一截,过于纤细。   “穆久啊,你是有什么心事吗?可以跟我聊聊。”勤佑然不怀好意的打探着,有预谋似的,趁着对方能酒后吐真言,钻个溜子。   虽然穆久看着有点醉了,但是勤佑然酒量好,依旧保持着清醒的状态。   穆久稀里糊涂,意识涣散,神志不清了起来,喃喃道:“孩子......”   勤佑然趴在他的嘴边,贴的很近,从远处看,极其的亲昵暧昧,两个身体几乎是黏在一起的。   “什么东西?”勤佑然没听清楚,只见穆久用手勾上他的脖子,又拉近了一点他们的距离。   穆久的脸很是烧烫,摩擦过勤佑然的皮肤,他断断续续的喑哑着,“我.....恨你。”   “还有孩子......”   勤佑然愈发的不解,什么孩子?!   说完,穆久趴倒在他的胸膛上,跟一团没什么重量的棉花似的,轻飘飘的,很是柔软。   勤佑然将喝醉的他,抱到床榻上,百思不得其解。   他将穆久的衣服扒下,打算去柜子里换件新的换洗衣物。   却看到了,对方肚子上宛若一条蜈蚣的疤痕,像是缝了很多条针线。   感觉这刀切得特别特别深。   好像要把什么东西,从里面解刨出来。   勤佑然突然想到了什么不该想的东西,他借着烛光,将穆久的身体里里外外的看个精光清楚,完全没有一点避讳的样子。   一股被电击过后的流感,贯穿麻痹了全身的细胞,神经,他嘴角露出意味不明的笑,终究纸还是包不住火。   ——   临祁跟之前一样,收到了层用信纸包裹地严严实实的照片。   是在穆久现在居住的小屋子里拍的,黑白照片,模模糊糊,光裸的身躯,以及不知名的部位。   这种拍照的体位,方向,还有角度,很难不让人浮想联翩,产生罪恶感。   他已经很久很久,劝诫自己不要再去打扰穆久。   但这次,他是真的无法忍受。   一股恼怒的气,冲破了他最后一丝理智,忽的如同暗夜中的冥火,燃烧了起来。   穆久像往常一样,做完了活后,就坐在屋子里剪纸写字。   见屋外的房门被打开,他习惯性的喊了声,“佑然,你来了。”   “谁来了?”   很明显这道声音,不是勤佑然。   而是临祁。   穆久不知道临祁又犯了哪门子混,发抽了来找自己。   他有点赶人似的,对临祁冷言冷语,“你来干什么?”   临祁冷绷着一张脸,眼神冷厉,带着强行压抑下去的怒气。   他可以接受穆久不爱自己。   但是他不能接受才这么短的时间内,对方又可以将自己抛之脑后,去这么快的爱上别人。   嫉妒和不甘,会让他发狂。   “穆久,你爱谁?你喜欢谁?你对谁好?都可以......但你要认清人。”临祁如鲠在喉,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样的语气和立场,去说出这样有点苦口婆心的话语。   他将那些恶心的照片,塞到穆久的手心,质问道:“这么多不堪入目,不忍直视的照片,都是你自愿拍的吗?”   临祁用宽大的手掌贴在他肩膀两侧,眼眸里是道不清说不尽的复杂情绪,全都黏糊糊的杂糅在一起,难以捉摸地盯着穆久的脸。   穆久也不知道这照片到底拍了什么,但是他记得有一次,临祁发疯了似的将一些裸体照,扔到自己身上。   顿时,他恍然大悟。   这段时间,除了勤佑然跟自己特别亲近以外,根本就再也没有人跟他交往和相处了。   难道......   对方拍这种照片,又是出于什么目的。   一系列的疑问,油然而生,穆久的头顿时疼的裂开。   还没等想清楚,临祁将他紧紧地抱到了怀里。   这个久违的拥抱,参杂了无数个朝思暮想的日夜中,他望不可及的思念,惦记。   这一刻,临祁恨不得将穆久揉入血肉里,直到融为一体为止。   “你发什么抽,放开我。”穆久不领情,用牙狠狠地咬着对方的肩膀。   还没等他用恶毒的话语,去轰赶走对方。只见临祁的嘴唇沉沉的压了下来,贴在他的嘴唇上,接着以一种报复性的力道,啃咬着,撕磨着。   直到口腔弥漫起一股血腥味。   穆久很久都没再有过被人,这样粗暴吻着的感觉,窒息而又猛烈。   像龙卷风卷席而过。   他就这样被抵在柜子的角落里,被对方肆意的拨弄着。   直到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是勤佑然来了。他小心翼翼,彬彬有礼的问道:“小久,我能进来吗?”   听到对方这么亲密的呼唤声,临祁更加气不打一处来,用劲抚摸着,掐着对方,力道越发的重,肆意。   穆久呼吸浑浊,碍于不想让勤佑然看到这么混乱的场面,压嗓沉着的回道:“我身体不舒服在睡觉,你先回去吧。”   本以为对方没回应走了,但是下一秒门啪的下,被打开了。   勤佑然看着眼前正在交缠的两人。   他脸不红心不跳,颇为淡然,但怎么样还是带着点小震惊。   临祁与穆久的身体分离开来,两个人都有点衣衫不整,但也算无伤大雅。   还没等勤佑然开口,临祁一手提起个凳子,就往他的身上砸去。   “临上将,何必动怒,虽然坏了你们的好事,但我保证不会说出去的。”勤佑然求饶,被这一凳子砸的有点头晕目眩,骨头带肉都有点痛。   “你在故意挑衅我?你真当我不知道这照片,是谁寄给我的?”   临祁又是一脚不留情地踹到他的小腹上,勤佑然整个背脊砰的下撞到了一旁的桌角上。   因为这一脚的力气过于大,他猛地从喉腔涌起一股腥甜的血,然后从嘴里喷了出来,洒到了地上。   “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临祁弯下腰,半蹲在他的面前。   他的面部神情冷漠到极致,又带着点威胁意味,眼神迸发出阴森森的芒色,那股不可言诉的恐怖气息,刹那间萦绕包围着勤佑然的四周。   勤佑然边咳血边惨烈的笑着,他用手抓着临祁的大腿,攀了上去,用气若蚊蝇的声音,没心没肺说了句,“你可不能杀我.......”   “我是你在这个世界上,唯一还活着的亲人了.....” 第76章 临冯风去世   荒谬极了。   临祁不知道勤佑然在胡言乱语什么,他何曾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亲人。   勤佑然的眼眸亮晶晶,罩着朦胧的雾,也不知道是因为被打的太疼了,才泪眼婆娑,还是由于什么原因。   穆久对眼前正在争执的男人视而不见,冷声驱赶,“行了,你们都给我滚。”   他也不知道,为何自己如此倒霉,一次又一次的遇人不淑。   临祁想问清楚缘由,便将勤佑然拖着身子,扔到了外面。   啪的下,穆久将房门锁上,又是陷入一片黑暗。   勤佑然用手捂着自己的肚子,从地上爬了起来,看起来极为狼狈凌乱。   “你什么意思?”临祁不解。   “以后,你就会知道了。”   勤佑然诡异一笑,并没有对此解释,然后弯着腰身稍有踉跄的离开了。   疯子。   临祁皱眉,转身看着那扇被关起的门,更加心烦意乱。   他握起拳头,想要去敲敲,但三思过去,还是制止了自己的行为。   ——   临冯风病危,时日不多了,临祁听闻他得了不治之症,极为平静淡漠,也没有任何大仇得报的爽快感。   从几年前开始,他就开始派人在临冯风的饭菜里下毒,只是剂量特别特别少罢了,需要时间日积月累后,才能逐渐起效果。   毒逐渐侵入血液,骨髓之中,开始损坏其五脏六腑,就会变得一发不可收拾,无药可治。   他深知临冯风的性子,脾气古怪,又犟又要强,一直对自己的身体素质深信不疑,觉得小毛小病不足挂齿,不值得要去医院检查治疗。   临冯风生病的时候,特地以传染病号称,即使是快死了,也要维护自己不堪一击的傲骨自尊,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惨败苍老虚弱的模样。   就连自己的妻子,儿女,都将其拒之门外。   可唯独,在快死之前,他让人去请了临祁过来。   临祁有点发笑,忙完了手头的事情,就去了临冯风的府邸。   一个外表看上去华丽,装潢辉煌的房子,但内部确是无比的迂腐,封建,陋俗。就像一个斯文败类的人渣,金玉在外,实则败絮其中。   临冯风住在他花了半辈子精心打造的庭院里,但物是人非,真正想留的人,留不住,不想要的人,又非得跟蛆虫似的,黏在身边。   他躺在藤木椅子上,上边挂着是昏暗的灯,恹恹的,没什么生气和色彩。   跟此刻他的状态如出一辙。   他仰面朝上,身躯僵硬,瘦骨嶙峋,毫无血色的苍白面孔上,透着一股隐约的青灰色,原本炯炯有神的双眸,此刻却显得那样恍惚,濒死。   临祁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个快要病死的中年男人,曾经威风凌人,不怒而威的气势都被病痛折磨到荡然无存。   听到临祁的脚步声后,临冯风沙哑虚弱的开了口,难掩憔悴,“你来了。”   “嗯。”临祁惜字如金。   他迈着步子,跨越阶梯,重新站到临冯风的面前,倨傲的下巴微微垂着,眼帘半阖,盯着对方。   “你还是很恨我。”临冯风笑道,依旧还是那个恶人。   恶人老了,也还是个不折不扣的恶人。   “不恨。”临祁毫不在意的回应道,坐到他前方的椅子上,双腿交叠,很是洒脱,漠视一切。   “我知道你会死,所以我不恨。”临祁又说了这么一句。   临冯风笑的咳嗽,喉腔泛着散不去的血锈味,“在我这些儿子里面,我亲生的没有一个像我的,你跟我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却最像我。”   “因为我要学你的心狠手辣,铁石心肠,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所以我最像你。”临祁的语调没有起伏,倒是显得无比轻松肆然,就像在跟临冯风在聊家常,今天吃了什么,干了什么事。   但是不可能,他和临冯风本就势不两立,不共戴天,不会这么心平气和的谈论这种话题。   临冯风将身上盖着的被子褥了褥,接着与他交谈,“一直以来,往我的饭菜里下毒的人,就是你吧。”   “我想,这个世界上最想我死,但是又离我最亲近的人,非你莫属了。”   临祁不再解释,反正大局已定,临冯风如今也翻不了身,奈不了他何,干脆将事实皆数抛出,“是我,都是我,在你身边安排亲信,给你每天都下毒,直到你五脏六腑都被毒侵染,腐烂发臭到无可救治的地步。”   “哈哈.....”临冯风再次大笑,像是很满意对方的做法,一点也不稀奇。   “只有我想去死,不然谁都杀不了我。”   “临祁,你还是自作聪明。”   临冯风是自己想去死的,才会心甘情愿的在得知临祁在下了毒之后,还会去吃那份有毒的饭菜,他自知自己罪孽深重,早已到无法挽回的地步。   这些年,经常噩魇缠身,宛若被鬼附身,下了诅咒似的,反反复复折磨的他,生不如死。   时常临冯风会很想念那个戏子,又或者是穆正远。   “我死后,你也要把我碎尸万段吗?”临冯风的话语,有点故意想激怒临祁。   但出乎意料的是,临祁表现得极为漠视。   他冷不丁,“怕脏了我的手。”   “你最好下十八层地狱,不要上天堂,我怕你在死之后还玷污了我娘的清白。”   临祁放下狠话,没有再与临冯风交流。   临冯风两眼一闭,逐渐陷入睡眠之中。   等临祁一走,第二天,就传来临冯风去世的消息。   临冯风就算为人龌龊,但好歹生前也是个威风的军爷,也有不少位高权重之人,前来为他吊唁。   临府就站在不远处,一身黑,里面的人都是一身白,倒是显得格格不入。   只是往那个灵堂若无其事的瞄了一眼后,他就离开了。   毫无波澜,轻描淡写的一眼。   临渊哭的悲天动地,撕心裂肺,看到临祁的背影后,疯了似的冲了出来,朝着他大吼大叫,“都是你,都是你杀了我爹,扫把星。”   临祁没有转头,依旧是那样安稳,沉着的脚步,淡定的往前走去。   “都是你害的我爹.......”临渊还没说完,就被他的母亲拉了回来。   大堂前的人看着这一出闹剧,直呼晦气。   临渊猫哭耗子假慈悲,在临冯风死后第三天,他得知对方立下的遗嘱后,脸色大变。   他便将眼泪重新收了回来,变得一脸阴沉,黑气。   临渊手捏着上面具有法律效应的遗嘱,气不打一处来,狠狠地甩到了对面顾问的身上。   他一把抓住顾问的领口,蛮横不讲理的怒火中烧,“你他妈的是不是拿错了,临冯风那混蛋,怎么会把所有手下所有的军权都给了临祁,还有将近三分之二的遗产,给了穆久。”   “为什么!?那个老混蛋,老人渣,为什么要这样安排自己的遗嘱!”   临渊在发狂过后,逐渐冷静下来,开始去反思一切有迹可循的事物。   他开始搜查临冯风所有的遗物,最终在书房的秘密黑屋里,找到了真相。   里面,有本临冯风写了一辈子的日记。   临渊越看越抓狂,在最终知道了真相的来龙去脉后,笑的狼心狗肺,连泪水都流了出来。   原来临祁并不是临冯风的亲生儿子,甚至一点点的血缘关系都算不上。   而穆久,却意外的是临冯风开枝散叶后的私生子,真隐藏了好多年。   真是令人发指的结果,临渊怎么也想不到。   宛若杀人罪犯抛尸后,遗弃在土里多年的骸骨,被风吹雨打后,最终还是露出蛛丝马迹被挖了上来。   恐怖阴森,匪夷所思,令人毛骨悚然。   戏剧化,荒诞到极点。   临渊合上那本日记,然后手上捏着个打火机,点燃了它,一把扔进火炉里面烧至成灰为止。   从小到大,临渊对临冯风一直都很恐惧,甚至年少时期,他还想过辱没道德伦理,去杀了对方。   如今竟然死了,也待他如此苛刻刻薄,简直良心丧尽。   那也别怪他,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   临渊得知穆久早已离开临祁,两个人分道扬镳,不再有所关联。   穆久不在临祁的眼皮底下管着,自然他办事就好干多了。   于是他便找了几个职业杀手,在三更半夜将穆久迷晕抓到一个隐蔽的仓库去。   穆久搞不清楚状况,眼前一片黑漆漆,他差点以为自己眼睛又坏的更深了。   他用手探了探前方,一只脚却踩到了自己的手背上,狠狠地拧了几下。   很用力,使劲的力度,要把他的手掌都碾碎了似的。   临渊一把将他头上的罩子扯掉,扔到地上。   穆久不知道对方到底是谁,这样瘆人的周遭,让他不禁想到上次悍匪绑架自己索要宝藏时的情景。   “穆久,你和临祁还真的是臭虫啊,讨人嫌弃。怎么哪里都有你们,阴魂不散。”   是临渊的声音,传到了穆久的耳中。   “你为什么要绑我来这里?”穆久将自己被对方踩得生疼的手,缩了回来,指尖止不住的颤栗。   “你要是不知情啊?那就更有意思了.....”临渊意味深长的坏笑,在他的旁边踱步。 第77章 终于知道掩藏的真相   “你什么意思。”穆久不懂他的言外之意,愣怔在原地,甚是茫然。   “哈哈哈哈哈........”临渊见他看似一概不知的懵懂模样,愈发猖狂起来,疯了似的从胸腔震起起伏不定的笑声。   “傻子,真是个大傻子。”临渊揶揄嘲弄的蹲下身子,然后用手指死死掐住穆久的齿鄂,盯着他无神空洞的眼眸,好像瞎了般。   “你还喜欢我吗?穆久,你还喜欢,我吗?”他再次提问。   穆久不知道临渊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只觉得不怀好意。   曾经年少时他炽热疯狂的爱,是真的。   但是此刻当临渊再次站在他的面前,问自己还爱不爱,穆久却再也没了回音。   好像,心里早就没了临渊的位置。   “放我走。”穆久嗓音低沉,冷静了下来。   “你做梦,我辛辛苦苦把你抓过来,肯定是有大事,你还想走?我不杀了你就不错了。”临渊的口吻颇为无情。   “我不明白,我们到底还有什么瓜葛,你要把我抓到这里来。”   “你不明白,我就慢慢跟你讲,在临祁来到这里之后,我再一一跟你说明,真相。”   穆久听到临渊的这番话后,总有种不好的预感,那种代表着厄运的归属感,油然而来,束缚着他喘不上气。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穆久就趴在那冰冷的地板,刺骨寒气侵袭而上,将他本就孱弱的身子,折腾的更加难受。   直到,从门外传来一阵又一阵棍棒,敲打到人体骨肉的声音,终于才打破了这原本死寂,沉闷,阴森的空气。   沉重的庞大身躯,被扔到与他相隔不远的位置,黏腻的血腥味卷着发霉的气息,以一种极为剧烈,浓重的味道翻卷到穆久的鼻腔中。   他错然,盯着面前狼狈,凌乱的身影,红黑交缠了起来,消磨殆尽的胸口麻痛。   “好了,人都到齐了,那我就开始讲了。”临渊盯着这两个苦难鸳鸯,啧了两下,然后坐到了面前的椅子上。   “穆久,你应该很想知道,为什么临祁要把你往死里整。你以为只是因为年少的时候,你欺负过他?其实是有一个更大的原因,而且,再说了那段时间,更多的时候,也是我去挑唆你,去这么对临祁。他也犯不得这么记恨你....”   临渊丑恶的嘴脸,让穆久有种很遥远的错愕感,他此刻表情麻木不仁,脸上煞白的厉害,没了血色。   接着等临渊有下文。   “那是因为临祁的父母,都被临冯风这个人渣,亲手用残忍的手段杀死了。而这一切的缘由,都是你的父亲引起的。”   在旁边的临祁听到这些话后,像是要维护什么东西,他猛地抓地而起,想用手挣脱开身上紧绑的锁链。   第一次感觉到如此的无力,无助。   “住嘴,你个混蛋。”临祁边吐着字眼,驱动的嘴角就顺着这些话语,流出滚动而出的血液。   “你看看你现在连狗都不如的样子,有什么资格跟我提要求。”临渊满是不屑,产生了更多的征服感,还有逆骨。   “不让我说,我非要说。你的父亲穆正远,就是临冯风见不得人的地下情人。穆正远喜欢临祁的母亲夏芝,于是临冯风就娶了夏芝当姨太太。在那之间,临冯风还强/奸了穆正远,生下了你!”   “你为什么没有母亲,因为就是穆正远生的你啊,其实你的父亲就是临冯风。你、一个不被承认的,上不了台面的私生子。但是你还不算惨,最惨的是你身边这位,死了爹又死了娘,从小还得在杀父母仇人的身边,寄人篱下的长大。”   穆久听到这些话后,全身都像是被丢进了深不见底的深潭,被浸泡的连骨带肉,都如针刺过。他崩溃,绝望的微微张开嘴巴,却只能发出喑哑的气声。   “......你说的,都是真的?”喉咙卡着把绞动的刀刃,切割着他的声带般,痛到他简直不敢相信。这些从临渊口中说出的话语,是那么的荒谬不堪,听起来比精心编过的谎还要假。   “是不是真的,你问问你身边这位就好了。”临渊又走过去毫不留情地踹了脚穆久,挪动的弧度将他和临祁之间的距离,更近了点。   临祁哽着嗓子哑声道:“都是假的,你别信,穆久。”   “都是假的。”他又重复了一遍,安慰着对方。   穆久趴在他的手心,黏糊糊,湿热的泪水止不住的从眼眶中,倾泻翻滚而出。   被死绝的窒息包裹着,让穆久的大脑不再清醒,他再次不死心的询问,“都是真的.....”   恍然间,他想起小时候以儿童的眼光,盯着穆正远肚子上的深深伤痕,不明所以的问着,那是什么?   穆正远却说,那是为了救人,被人砍了一刀,才留下来的。   原来,一切都是冥冥注定,有迹可循。   确实是救人,不然的话,他就不可能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了。   早就不知道死在了哪个角落。   或者也跟曾经的他一般,亲手狠心扼杀腹中。   想到这,穆久哭的更加伤心了。   原来,眼前这个自认为十恶不赦的坏人,恶魔,也不是真的那么坏。   真正该死的,其实真的是他自己。   父债子偿这几个罪恶的字,化为虫子渐渐啃食过着穆久的心脏,大脑。穆久毫无反驳之力,就那样瘫软在他的手掌心,整张脸更深的埋了进去,哭到自己的鼻腔只剩下稀薄的空气。   穆久惨痛的呜咽着,“你瞒的我好苦啊.....”   宁愿让自己恨他,那么的怪他,怨他,也始终不肯坦白一个字。   这一刻,到底谁更可怜点?   临祁吐着滚烫的气,压着浑浊的呼吸言,“对不起……”   血海深仇,在那一刻,倒也显得不是那么重要了。   冤冤相报何时了。   最该死的人,不是已经死了。   临渊从旁边的皮夹,拿出一叠文件,还有红印盖。   他捏起穆久的手指,往红印盖上撵去,然后再往白纸黑字的地方揩下专属的指纹。   一下又一下。   “你要的不过就是这些身外之物,弄完放他走吧。”临祁面色凝重,生怕临渊说话不算话,毁尸灭迹。   “走,当然得走,你们一起去黄泉走。”果不其然,临渊这畜生不如的家伙,不会放过他们,此刻他精神矍铄,难掩心花怒放之情。   “你以为我没带人过来?”   临祁威胁道。   “带就带,我这一辈子就没什么赢过你的事情,除了年少时,穆久对我的爱以外,让我赢了你。但是现在想想现在的你,马上就要被我弄死了,简直大快人心啊。”   临渊弄完这些合同后,用手弹了弹厚厚一叠的纸张,像是在挑衅。   他一副小人得志后,得意洋洋,趾高气扬的模样。   临祁得知穆久在临渊这里,确实是以最快的速度赶了过来。临渊耍手段,提要求,他不能带人,但三思而后还是留了一手。   再过半小时,就会有人来救他们了。   总是能再撑一下子的。   临渊干完自己想干的一切后,将屋子里的油倒在了角落的位置,然后把口袋里的打火机,潇洒的扔在了上面。   火苗原本只是小小的一点,立马又蓄势燃烧了起来。   临祁的手上还被铁链锁着,根本没法挣脱开,他开始借着这幽暗的光,巡视到放在墙边上的工具盒里。   他挪动着身躯,来到那个地方,背着身子,用力反手握着锋利的刀子,磨损着链子空隙的地方。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被这烟火味呛到神志不清了起来,才把链子割断掉。   他靠着超强的意志力,用手捂着口鼻,重新回到穆久身边。   临祁将穆久身上的绳子解绑,拍了拍他的脸,呼唤着,“别睡着,你要活着出去。”   “回家了……”   “穆久......”他从来都没有像那些人一样,亲昵地喊过他的小名,永远都是连名带姓的喊。   穆久迷迷糊糊,虚弱的呛着气,临祁将自己的衣服脱下,覆盖到他的脸上,企图能有一点效果。   火越来越大,愈发的大,浓烟滚滚弥漫起整个空荡荡的仓库,烧得他们四周都是滚烫到极致的高温。   临祁使劲踹着仓库的门,却发现上面缠着不止一个锁,但也看不清到底有几个。   他有点溃散地用手扒拉着仓库里剩余的箱子,堆积成一排,头顶的天窗,是他们现在唯一能逃出去的出口了。   穆久踉踉跄跄起身,帮他一起推着箱子。   他们爬着箱子,很是艰难的往上,底下就是装着放烟火的盒子,火逐渐燃烧了起来。临祁用手砸破那块玻璃,他用满是鲜血淋漓的双手抱着穆久的腰身,先扶了上去,确定对方安然无恙,才紧跟其后。   穆久差点昏迷了过去,他在闭眼前,只见临祁底下的箱子,轰然坍塌了般,一下下的往后倒了下去。   他还来不及伸手抓住对方的手掌,那具身体,沉沉的,重重的摔了下去,直到坠落在那一片火树银花,烟花璀璨中。   穆久那张惨白的脸,被火光照的亮堂通明。   晶莹的泪水,被打的炫彩,掉落而下宛如泡沫,最终支离破碎的消失不见。 第78章 真的死了?   再次醒来,穆久是在医院的病床上,已经昏迷了将近一个星期的时间。   他模模糊糊睁眼,眸中含着不知道何时就开始积攒的朦胧泪珠。   还没从那夜胆战心惊,生离死别的场景中回过神来,穆久口齿不清的嗫嚅道:“临祁呢.....他人呢......”   管家唉声叹气了下,他看起来精神状态也很不好,眼眶周边都黑了一圈,无比的疲倦劳累。   “我做了个梦,一直周而复始的在我的脑海中循环。我看着临祁,摔在了火海里......我的手,怎么也抓不住他.....”穆久有点自艾自怜的哽咽着,喉腔满是酸楚的苦水,在里边翻滚着,却只能往回倾倒。   身体里像是被泼了硫酸,侵蚀着他的五脏六腑,直到钻出一个个洞来。   “这应该只是个噩梦吧....”穆久不死心的看着管家,却发现对方的眼眸也无比猩红,沧桑面容上满是掩盖不住的悲伤。   “节哀,穆少爷。”管家用苍老的手掌握住穆久瘦削,骨节细长的手,接着强撑说道:“一切都是命数。”   “你什么...意思?”穆久五味杂陈地听着管家的话,似乎心里早已有了答案,但是却还是不敢再去相信这个事实。   过于残酷。   “火太大了,找到尸体的时候只剩下骨头了,肉都烧没了。”管家带着沙哑的哭腔,悲不自胜道。   穆久背脊弯曲,无助地用手捂着脸,神情无神,麻木到极致,泪腺却再也挤不出一滴泪水,去献祭这惨绝人寰的结果。   不敢再听下去。   见惯了生死永别。   但这种阴阳两隔的场景再次出现在自己面前,却还是一如既往的会痛不欲生。   连骨髓都泛着被蚕食,嗜咬过后的疼。   曾经穆久恨透了临祁,可在得知他变成了一堆惨败,没有虚体的灰烬时,那份恨却随之转换成了另一种不可言喻的东西。   他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   只觉得原本跳动的心脏,随着那个人的彻底消亡,变得空荡荡的,好像跟着他一起死了。   简直要了他的命。   穆久抱着那个从火葬场里推出的骨灰盒,不撒手。   宛如下了逃不出的魔咒似的,出现在他面前的,又只能是一个冰冷冷的骨灰盒。   他就呆在那个小小的杂货间,死死地盯着面前的两个骨灰盒。   临祁死亡的消息在全城都传开了来,电报,报纸上满满的都登记着这条新闻,在哀悼的同时,他名下的房屋,参股的商会,公司,还有所有财产都被冻结了,以上交国家的缘由交予那些图谋不轨的官员,分刮了去。   在那之前,管家打开了临祁私密的柜子,那里有专属给予穆久还有孩子留下的资产,但是他并没有过多去在意这些身外之物。   穆久握着从柜子里拿出的遗物,里面有一个被扎的千疮百孔的小人娃娃,是他五年前曾经为了泄愤做的,背面还故意写了对方的名字。   这么恶毒,带着诅咒的东西,为什么要留着?   还有那个他做毁了,扔进了垃圾桶的红豆链子。   竟然是他,捡走了......   穆久是怎么也想不到,这些残破的玩意,还能被人当成宝贝似的珍藏了这么久。   一边那么残忍的伤害,折磨他,一边又偷偷摸摸在背地里,掖着藏着对他闷不吭声的肮脏爱意。   他全身颤抖不止,失神崩溃地握着那两个东西,临祁啊,你到底为什么要做这么自损一千,伤敌八百的事情。   他还来不及缅怀,从悲痛中抽离出来,就被那些恶毒的家伙拿着棍棒狠狠地赶出了临府,那个临祁废了好大精力和心血,才建好的家。   这次,是真的没有家了。   他们化身为强抢豪夺的强盗,没有任何人性和仁义道德,眼中只有利益,不顾任何情面。用一身伤痕累累换来的功名利禄,江山荣耀,以他的死亡告终,被销毁泯灭的彻彻底底。   偌大的临府,此刻被封条贴的严严实实,周边都是警戒线。   穆久拿着那些遗物,手上抱着孩子,在门外伫立了下,便才收回眼泪,与管家坐上黄包车离去。   穆阳刑期已满,如今终于出狱。   那日,是穆久来接的他,穆阳这些年在监狱的日子,也算不上好过。   难免会跟人发生争端,腿脚断了一只,如今成了个跛子,走路一瘸一拐的。   看上去萧条又落魄。   看着穆久手上抱着个奶娃娃,穆阳盯着那张笑盈盈的小脸,颇有点好奇,“这是谁的孩子?”   穆久也不遮遮掩掩,落落大方的回应着,“我的。”   穆阳更加疑惑,心想穆久在这五年内竟然都婚娶了,可惜了他这个当哥的,没来得及去参加弟弟的婚礼。   “长得真好看。”穆阳用手摸了摸孩子的头发,只听到穆久又说了句,“是我和临祁的孩子。”   穆阳那张脸还来不及笑,立马又僵硬了下去,他将手伸了回去,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个孩子,确实长得有几分像临祁。   “临祁跟别人生的孩子,叫你给他养?要不是他死了,我一定将这狗娘养的家伙,碎尸万段。”   “赶紧把这孩子扔了,你可别菩萨心肠养狼崽子。”   “够了....哥。”穆久如鲠在喉,一时道不清说不明,听着穆阳这么肮脏不堪的话语,顿时心寒。   “你要是狠不下心来,我来帮你扔了这小野种。”   穆阳恨铁不成钢,一把想抢过穆久怀中的孩子。   穆久紧紧抱着孩子不撒手,音量越发的大了点,“是我生的孩子,我生的。”   穆阳觉得穆久真是疯了,怒不可遏的吼道:“临祁那小子,当初害我们害的多惨,你都忘了吗?他是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能让你说出这种荒唐的鬼话,去维护他!”   “真的是我生的,从我肚子里活生生刨出来的.....”记忆犹新,肚子上的血盆大口,麻醉剂,手术刀,缝了不知道多少针,过了多久的日子,伤口才终于愈合,现在还留着个大疤。   穆久将孩子放回摇篮里,拉着穆阳的手臂,两个人面对面,情绪万千。   他将肚子上见不得人的伤痕,重新展露于空气,穆阳看到后目瞪口呆。   “爹,爹肚子上也有道疤。”穆久用手指着自己的陈伤。   穆阳突然想到了什么,语塞。   “是......临祁逼你的对吗?”穆阳始终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的一切。   “对,是他逼我的。”穆久再次心酸的哽咽。   是谁,又要留着破碎不堪的回忆,厮守,惦念一辈子。   是活下来的人。   “畜生,那个畜生,怎么这么.....”穆阳红了眼,咬牙切齿,将穆久拥入怀抱,心疼的拍了拍,懊悔的说道:“是哥哥,没有好好保护你,辛苦了,这么多年。”   “我们走,我们去国外,跟你二哥,一家团聚。”   穆久只能点点头,不停地点头。   很是麻木。   “那个孩子?你确定要留着?”穆阳再次跟他确认。   穆久沉沉地“嗯”了声,思考了很久。   “我尊重你的选择,但我不会原谅临祁做的所作所为。”穆阳瞄了眼孩子的方向,语气缓和了不少,“既然是你的骨肉,那就好好将他抚养长大吧。”   “忘了那个人渣,好好重新开始生活。”   真的能将一切抛之脑后,重新开始吗   穆久垂着头,敛着的眼帘下,是看不清的神色。   接下来的这段日子,他与穆阳处理好了剩余的琐事,两个人便离开了国内。   在走之前,穆久与管家急匆匆的道了个别。   管家则是重新回了老家,那是个小山村,很是宁静,适合养老。   一切又好像恢复了正轨。   他们终于坐上了飞机,孩子因为不适应新环境,哭的有些厉害,穆久逼不得已,哄着孩子。   穆阳也没什么经验,两个人手忙脚乱。   因为孩子的啼哭声过于大,吵得机舱里的人,多了些刻薄的抱怨。   旁边一名看起来较为绅士的男人,见到后,彬彬有礼的问候了下,“需要我帮忙吗?”   穆久实在不放心陌生人,礼貌的拒绝了,“不用,谢谢。”   “抱得姿势不对,这样,孩子会更舒服。”男人用修长好看的手指弯曲着,摆动着手臂,做出看起来很专业熟练的动作。   穆久半信半疑地学着照做了,没过一会儿孩子果然安静了下来,然后以一种舒服的姿势,窝在他的怀里。   不闹腾了。   这半年多的时间,都是临祁在带孩子,自己因为放不下仇恨和芥蒂,就连看都没看过。   如今这么一想,确实养孩子是件很难,并且棘手的事情。   他转头对这个好心的男人,说了声,“谢谢。”   男人长得斯斯文文,白白净净,身穿一件灰色羊驼大衣,脖子还戴着层很搭配的围巾,衬的人很是温暖和善。   但穆久对这样的人,多少心里还是有点阴影。   比如,那个扮猪吃老虎的勤佑然。   穆久还记得穆阳出狱那天,是勤佑然送他们离开的监狱,他还对自己说了句很奇怪的话。 第79章 在医院熟悉的背影   他们下了飞机,穆拾在机场早已恭候多时,前来接待。   一家三口,终于团聚。   这里是在美国洛杉矶,早些年穆正远怕穆拾在国外吃住不好,特地买了栋小洋楼,每个月还会寄给穆拾不少的钱财。   但如今穆正远去世多年,穆拾还得在国外继续完成学业,没了家里的庇佑,也得一边打工,一边上学。   外国人并不待见中国人,穆拾确实受到了不少的白眼,欺凌和侮辱,所以除了上班和上学的日子,他一般是选择不出门的。   外边过于暴乱。   他们回到家后,穆拾指着穆阳怀里的孩子,疑问道:“大哥,你的孩子吗?”   穆阳摇摇头,“小久的。”   穆拾有点不太敢相信,没想到兄弟三个人里,最先有孩子的,竟然还是穆久。   没过一会儿,孩子又哭的厉害。   穆久还在厨房噼里啪当的煮饭,连围裙都没摘下,只听到穆阳大声喊了声,“孩子是不是饿了?又哭了。”   他急急忙忙的从厨房赶了过来,“奶喂过了。”   于是穆久稍有经验地扒下孩子的尿布,重新换了张。   穆阳继续抱着孩子,嘴里唱着抗战歌曲,代替摇篮曲,哄着。除了这个,他啥也不会唱,反反复复都是那几首。   但是好歹孩子算乖,也没闹腾,或者嫌弃他唱的难听。   穆拾哭笑不得,看着穆阳一个大老爷们,化身柔情铁汉。   兄弟三人忙成热锅上的蚂蚁,焦头烂额的照顾孩子。   “叮咚。”   门外传来一声门铃声,穆久去开门,只感觉这模糊的脸和轮廓,似曾相识。   “你好,能不能借瓶酱油,我的刚刚好用完了。”   这声音,是飞机上的那个绅士男。   绅士男原来是他们的邻居,穆久感叹这个世界还真是小,兜兜转转,还是能遇到那些个冥冥注定中的人,逃不掉似的。   穆拾听到后,把手上的奶瓶放下,又跑去厨房的柜子,拿了瓶酱油出来。   绅士男对穆久自我介绍,“我叫白肯栖,以后有什么事情,可以来找我帮忙,别嫌麻烦。还有,我是一名医生。”   说完,还递了张名片给穆久。   穆久愕然中,白肯栖拿着酱油走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穆久觉得生活甚是忙碌,但是每到深夜,他又会情难自控的想起临祁。   那张脸,还真是越来越记不清了,每次使劲的想起,或者想去遗忘,最终画面却总是卡顿在他葬身于火海的那个晚上。   反反复复,让他整夜整夜辗转难眠。   痛彻心扉,不过如此。   穆久有时候会觉得自己的恶语相向过于狠毒,面对谁都可以慷慨大方,为什么到了临祁这里,却总是一副铁石心肠的模样。   人总是在失去后才懂得珍惜和后悔。   他看着孩子一天天长大,那张精致好看的脸蛋,还真是越来越和临祁相似了。   白肯栖偶尔会过来,帮助他们这三个愣头青,来照料一下孩子。   他的风度翩翩,游刃有余,让人相处起来会很舒服,没有一点锋芒感。   在白肯栖的帮助之下,介绍了个好的医生给穆久,正好库源有匹配的眼角膜,他也因此动了场手术治好了眼睛。   穆久终于能看清东西了。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穆久怎么说也活了几十年,怎么会不知道白肯栖的心意,但他迟迟还是忘不掉那个人,心有余辜。   穆阳多次想撮合穆久和白肯栖,甚至在过圣诞节的时候,他和穆拾两个人带着孩子出门,特地就留下他们在空荡荡的屋子里。   白肯栖手捧着浪漫的白色玫瑰,终于在一束比人还高的圣诞树面前,向他真诚告白,“穆久,我很喜欢你,能不能给我个机会,让我陪伴你共度余生,还有照顾你的孩子。”   此刻圣诞树上的小灯宛如夜空的星星,一闪一闪的,炫的穆久瞳孔骤缩,他看着那一束玫瑰花,白的纤尘不染,清新动人。   白玫瑰的花语是我与你正好相配。   那个别墅,那片花海。   那句轻描淡写的“我爱你。”   穆久呼吸停滞,顿时连气都喘不上来,只觉得胸口闷的慌,脸色突然变得苍白下来,他有点麻木的拒绝了白肯栖,“对不起。”   白肯栖比他高了半个头左右,低头注视的眼神很是迷人,蛊惑,像一滩温柔的秋水,止不住沉溺其中。   不得不承认,对方确实很有成熟男人的魅力。   此刻穆久却没有任何欣赏,只有躲闪,固执的说了句,“君子之交,淡如水。”   敏感,自卑,破碎,伤痕,爱恨像密密麻麻的蜘蛛网,罩的他全身都被禁锢,无法挣脱开来。   “如今你也没有伴侣,为什么不能跟我试试呢?”白肯栖不死心,他笑的很是斯文,露出的白牙亮闪。   穆久看似淡淡的语气,暗藏翻滚的波澜,“我心里有人了。”   白肯栖好奇,嗓音低沉,有点失望,“是谁呢?能够虏获你的芳心,这么死心塌地。”   穆久愣怔,用纤细的手臂往外推了下,幅度不大,但是刚好能把他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甩开。   “一个死人。”   白肯栖听完后,那张原本含情脉脉的脸,逐渐没了神情,嘴角抿直了下来。   穆久重新回到冷清的屋子里,疯了似的,用手搜着柜子里藏着的盒子,里面有一枚戒指,上面还刻了临祁的名字。   他瘫软着跪倒在地板上,用手死死的握着那枚银戒指,恨不得攥入,镶嵌进手掌心里,直到太疼了,才缓慢地松开。   为什么就算死了,还是不肯放过他。   比站在他面前,赤裸裸的折磨自己,还要更加难受。   穆久垂头丧气间,门外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是白肯栖的声音,他还没离开。   “穆久,你二哥出事情了,赶紧去医院。”   他腾的站起,将那枚戒指重新塞回柜子,然后迈着步子打开门,与白肯栖走出房屋,一同前往了医院。   路上他们多少有点拥挤,竟然还赶上了恐怖分子的袭击运动,白肯栖的车子被砸的稀巴烂。   无奈之下,他们来不及收拾残局,只能快速先离开这动荡不安的道路。   白肯栖拉着他的手臂,终于跑出了被炮弹围绕的街道。   “你的车。”穆久喘了口气,脸色煞白,他一向不能剧烈运动。   “没事,一辆车罢了。”白肯栖握着他的手,愈发的紧。   穆久的目光停留在他们紧紧缠着的手臂,白肯栖无奈下只好松开,“我不能干预你的选择,既然你对我没感觉,也没办法。但是你总得走出阴影,好好活着。”   “你看着,总是好像不太开心。”   穆久也不知道说什么,伤感和悲痛才是世间百态,哪里能长乐。   他们最终还是来到了医院,经穆阳解释,原来是有个变态男人,想要强/奸穆拾,但未遂,然后他们产生了争执。   穆拾不幸中刀,失血过多,现在仍在病房里治疗。   穆久记得勤佑然曾经跟他交谈过,穆拾曾经被人在国外囚禁过一段时间,导致没有人身自由。   难道是那个男人?   等到穆拾醒来,他张口不提那个男人,只见没过多久后,警官来到了现场做调查笔录。   穆拾过于虚弱,状态也不好,但是那些人语气听起来也不是太好,穆久这段时间也是学过点英文,模棱两可能听懂几句。   见穆拾有点绝望的吐着字眼,白肯栖提议让他们先出去。   穆久倚靠在门外的走廊边,询问穆阳,关于穆拾的事情。   穆阳摇摇头,“那个男人,我也是第一次见,二话不说,就拿起刀子想往穆拾身上捅,像是有什么血海深仇似的。但是你也知道你二哥,他性子软,怎么可能会遭人仇恨。”   白肯栖似乎知道点什么,他开口,“那个男人,是穆拾在上大学时交往的男朋友。”   “.....”穆阳无话可说。   白肯栖接着说道:“他们发生了点不愉快的事情,那个男人,确实是个恶魔。之前有个中国人,来救过穆拾,把那个男人,举报进了监狱,但是没过多久,就拘留了几天,又出来了。”   “穆拾,搬家过好几次了。”   原来二哥也过得这么不如意,这么痛苦,也没比他好到哪里去。穆久心寒,看来每年他的生日愿望,都被下了诅咒似的,根本没实现。   他失魂落魄的伫立在原地,白肯栖安慰道:“没事的。”   警官从病房里走了出来,夹着笔录本,趾高气昂的离开了这里。   穆阳进去照顾穆拾,白肯栖和他则是去外面的商店,打算买点吃的回来。   谈话间,穆久抬头,瞄向前方的拥挤人群,却看到了抹高大的背影,他眼神诧异,连腿脚都僵硬了起来。   正当他大步流星的往前走去,却发现那抹身影,早已消失灭迹了般,不复存在。   穆久用手摁着自己的胸腔,问着白肯栖,“你看到了吗?前面有个很高的男人,穿着一身黑色的大衣。”   “没有啊。”白肯栖看着穆久不对劲的慌张神情,轻飘飘的煽动着薄唇。   是幻觉吧。 第80章 恩将仇报   半年前。   滴答滴答,窗棂外的雨也不知道下了多久,白昼的光线渐渐地从银色边框旁褪去,连一点点的料峭和寒冷都被那厚玻璃阻挡在外边,密不透风。   黑暗的地下室,阴恹恹的,只听到从外边传来一阵脚步声,在空荡荡的楼梯间响起。   勤佑然手上拿着串钥匙,稀里哗啦的转了好几下,才最终从里面挑了一把出来,然后插进钥匙孔里,接着替换打开好几个连环锁。   他走进地下室,看着床上裸着上半身的男人,精壮的背部满是一大片被烧伤的痕迹,即使愈合了,也依旧触目惊心,看得人痛苦咋舌。   勤佑然手里端着个盘子,里面有几碗饭菜,旁边还有一杯水,加药片。   “别睡了,起来吃饭。”勤佑然用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是脖子,动作不怎么大。   临祁从昏睡中醒来,只见一颗药片塞到他的嘴边,然后又是一碗水,逼着他咕咚下胃。   咽了好几口水后,勤佑然亲眼看着他将药片吞下,才下意识的放松恻隐之心,然后用手环抱住对方的腰身,试探性的问了句,“你今天感觉怎么样呢?”   “头疼的厉害,只想睡觉,还是什么也想不起来。”临祁阖着眼眸,浓密的睫毛如鸦羽,在脸上垂下一片散不去的阴翳。   比起之前盛气凌人,不可一世的阴戾模样,现在的他倒是多了几分迷蒙呆滞,少了点锋芒之气。   勤佑然听到后,颇有点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给他喂饭吃。   如今临祁手腕都被锁着,根本动弹不了多大的弧度,只能任由对方为所欲为。   勤佑然并不想要他的命。   更多的像是在,索取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等喂完饭以后,勤佑然跟平时一样,抚摸了下他的头,然后又重新把门锁上了。   一层又一层的锁着,生怕他跑了。   等勤佑然离开后,临祁才终于把那个药片从舌苔下吐了出来,然后用手指碾碎。   他和穆久遭到临渊的绑架,导致他们被关在了仓库里面。   他不幸坠落火海,差点丧命。   但是勤佑然又像是守株待兔般,在他跌落的那一刻,立马又从门外匍匐而进,将他救起。   为了掩盖他确凿已死的真相,事后勤佑然随便找了个尸体,扔了进去火化。   在这段日子里,勤佑然每天都会给他打针,吃药,临祁的身子一天不如一天。   一开始为了获取他的信任,自然是真的得吞药,后面发现记忆力经常紊乱,混淆。   临祁不知道勤佑然到底要对自己干什么,久而久之,他发现对方,竟然想囚禁自己,催眠自己,甚至还想做出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   临祁怎么也没想到,背后阴自己的人,竟然是勤佑然。   当初在战场的慷慨解囊,救了勤佑然一命,当初他说无以为报,日后定涌泉相报,但没想到竟是来了个恩将囚报。   当初一口一个哥,还真是叫的亲切极了。   自从临祁被爆出去世,距离他当上这个位子还不足两年。他一死,勤佑然谋权篡位,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顺理成章的拉拢人心,在众多举荐下上位。   临渊也因此在他的庇佑下,并没有离开承州,反而借势为所欲为,在城中开了不少的地下赌场,银行,商会,股份有限公司。   勤佑然也并没有告诉他,关于临祁没有死的事实。   毕竟当初他们两联手的时候,说好了临渊把临冯风手下的兵权给予过继,勤佑然也会帮他打掩护。   勤佑然从国外运来的药,一批一批,给小白鼠食用过后,又给临祁服用,直到确定药效有用后,才放松警惕。一开始不适应药效,身体会产生抗排反应,呕吐的厉害,损坏神经。   他便叫了几个私人医生,来给临祁治疗,甚至为了方便,还特意在屋子里安排了齐全的设施。   临祁为了配合勤佑然,整整忍了快半年之久。   据勤佑然所言,他的的母亲是夏芝的妹妹,但是姐妹两都爱上了同一个男人,那个男人就是临祁的父亲。妹妹因爱生恨,陷害姐姐嫁给临冯风。后面临祁的父亲被临冯风耍了阴谋诡计在战场暴毙而亡,妹妹在怀下勤佑然后,得知此消息痛不欲生,自杀身亡。   那段时间勤佑然除了自我欺骗,还编了不少的瞎话还有故事给他听,不停的洗脑催眠。   在这样狭小的,局促的空间里,勤佑然有意而为之,想要让临祁与自己紧密相连,成为彼此的唯一。   出于勤佑然从骨子里与他有点相似的顽劣基因,缺爱而又敏感,变态而又极端,都无比的下贱而又偏激。   把驯服和控制称之为爱。   临祁彻底出逃是在勤佑然相信自己后,不再将他禁闭,两个人很正常的相处了一段时间。   于是他做足了准备,去反杀勤佑然。   那天大雨滂沱,下个不停,雨点嘈杂的厉害,临祁像往常一样被喂完药后,趁着对方睡着,拿起刀就往他身上捅去。   也不知道捅了究竟多少刀,但是都没伤及要害,因为临祁并不想杀了勤佑然。   勤佑然早知有这么一天,也不反抗,倒也是不意外,他嘴里念叨着,“能死在你手下,是我至高无上的荣耀.....”   “别再自欺欺人了,勤佑然,你怎么能对我图谋不轨。”临祁用手握着的刀,鲜血淋漓,沾满整个掌心,喷到洁白的衬衫上,宛若绽开的花。   “你都能爱上你仇人的儿子,怎么爱我一下,很难吗?不过,陪在你身边这么多年了,拥有一下,也不亏。”勤佑然笑的惨烈,他用手捂着自己血流不止的伤口,愿赌服输,只是一场梦罢了,终究会醒。   临祁倒也不再自找没趣,走出了那个被圈禁了整整半年的房子,他拿着从勤佑然手上重新夺回的勋章,重新回到了大众视野之中。   然后将勤佑然终身关在了监狱里,不得再出来半步。   在这场临祁“诈尸”假死回归的新闻中,顿时轰动全国,大街小巷,各个报社无一不纷纷登报。而另一边的临渊沉醉于赌博,金钱利诱,醉生梦死中无法自拔,还来不及知道临祁早已带兵来监押自己。   临渊正在与几个富豪大亨打牌,兴奋上头时,一把枪从天而降,冷飕飕的,早已指在自己脑门上,转头看到临祁的脸时,他却吓了一大跳。   脸色立马煞白下来,瞳孔炸裂出不可思议的芒色。   “死....你不是死了?”临渊语无伦次。   临祁笑的很浅淡,但那黝黑的瞳孔却衬的愈发阴沉,他将枪支抵在临祁的头上,往下滑了一点点位置,这刺骨的金属质感游离而下,实在让人感觉毛骨悚然。   “你跟勤佑然狼狈为奸,合伙起来耍我,一个要钱,一个要权,我看你这半年活的倒是滋润潇洒啊,黑白通吃。”临祁用枪口打磨着他的皮肤,与此同时,屋内的几个人早已被驱逐出现场。   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本就是我的东西,我的家产,怎么能让你这个外人拿了去,你也配?”临渊固执的吼道,眼眶血红,凶狠无极的瞪着临祁没心没肺的凉薄笑脸。   错的人不会是他。   “我不会稀罕临冯风留下的东西。”临祁无情,很是唾弃的回应道,那只是临冯风死前良心丧尽后的忏悔还有施舍罢了,接着他一把揪起临渊的领子,“你就跟勤佑然,一起去监狱里呆着,呆到去死为止吧。”   听到要蹲局子,临渊有点慌了,又使出那副能屈能伸的招数,眼巴巴的露出一点求饶之色,“好歹也是从小一同长大的兄弟,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是你也得看在曾经的情分上,放过我。”   拥有了一切,又突然一无所有的感觉可不好受。   “情分就是留你一命,没有情分就是直接在这里了决你。”   临渊眼神彻底涣散,灰暗无光,下一秒,立马就被人扣住双手带走了。   作者有话说:   这章太卡,写了两天,不细讲内容了呼呼呼,兄弟情不过审。 第81章 我要折磨你一辈子   一年后。   穆久独自一人乘坐飞机,从美国飞往国内。   他并没有告诉任何人,自己回国的原因。   临祁的忌日快到了,即使曾经他们发生过各种不愉快,疯狂的争执,激烈矛盾,但在对方死的那一刻,穆久最终还是一定罄音,选择了心之所向。   他来到那个之前自己为对方做的墓碑前,阴阳两隔将他们的距离拉得比天涯海角还远,从面对面的咫尺之遥,转为一个在地上,一个在地下。   一个还是能被阳光照耀的,活生生的人。   另一个则变成埋在土里的冰冷骨灰盒。   穆久手捧着一束白色玫瑰花,摆放在他的坟墓前,然后开始除草。   一开始,他还记得,之前这里寸草不生,荒芜一片,怎么如今这坟前草都长了三尺高了。   正当他感慨万分时,一抹身影笼罩在了自己的前方,穆久呼吸停骤,转头去看这抹影子的主人。   “你来了?”   原来是管家。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就凑巧过来看看,没想到......”管家看着穆久泪光闪闪的模样,露出有点心疼的表情,然后抚摸了下他的头。   “是啊,我只是过来看看。”   才短短一年时间,管家似乎比之前要苍老了不少,发都白了半头。   “草可真多。”管家有点自怨自艾的说着,接着犹豫了下,阻止了穆久继续除草的举动。   “怎么了,管家.....”穆久的目光止于管家握着自己的手臂上,有点不解。   他的眼神,神情,太过于复杂,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管家唉声叹气了下,蹲下身子,轻声跟他说道:“别除草了。”   穆久愈发不懂对方的言外之意,将眼眸睁大了些,只听到管家接着说,“临祁,其实没死,他没死。”   “所以,别除了,我是想来把这个碑牌拆了的。”   穆久的身子有点颤抖,愣怔在原地,那一刻,他面孔呆滞,从原本伤心的神色,转为麻木,似古井一般沉寂下来。   不可置信。   他连气都喘不上来。   他抓住管家的肩膀,慌乱奔溃的摇了下,歇斯底里的喃喃道:“真的?是真的吗?”   “是真的....”   再次确定后,穆久百感交集,五味杂陈,仿佛褪色的残枝败叶,一片片的被风刮倒在地上,零落满地,只要轻轻一吹,又立刻飘散飞扬,他的眉宇间凝着散不去的阴翳,宛如氤氲着愁云浓雾。   他捂着嘴巴站了起来,也没问这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然后迫不及待地迈着步子,焦急万分,大步流星的奔跑了起来。   此刻,穆久需要一个真相。   从白天到夜晚,他终于一路颠簸来到了那个熟悉的地方,是临祁的家,那里早已不见了封条,警戒线。   被解封了。   他仍然还没从错愕的感觉中抽离回来,依旧站在原地,注视着那金灿灿的牌匾,还有守门的人。   穆久走了过去,含糊不清的向他们说道:“我要见这里的主人。”   还没等他传达完旨意,身后一道黑影,铺天盖地般掩埋了四周的光亮。   密不透风的,将穆久的身子包裹的严严实实。   还没等对方发言,穆久转身,抬起手就是一巴掌,狠狠地扇在那人的脸上,连看门的守卫都懵了。   “你怎么敢,就这样安安稳稳的活着。临祁,你果真是这个世界上,最无情无义,最铁石心肠,最十恶不赦的混蛋。”说着说着,穆久再也无法冷静。   顺着他朦胧的眼光瞧去,临祁高大的身子逆着光线,面部一阵阴沉的黑,那浓重的阴影让人看不清,也瞧不出任何的神色。   临祁抿直的嘴角有了些许的弧度,他驱动薄唇,与对方的反应相比,过于淡定,像是要把穆久残忍的拒之门外。   “看到我没死,你是开心还是难过呢?穆....久。”他有点陌生的,亘长的呼唤着对方的名字。   难舍难分的语调,像是要把他的名字烙印在自己心口上。   “我不开心也不难过,我恨你。凭什么你当初能一死百了,让留下来的我,那么的痛不欲生。现在,你又安然无事的出现在我的面前,这一切,又算得了什么?”说完,穆久又朝他的脸上打了一巴掌,又是毫不留情的一巴掌,以表泄愤。   临祁握住他的手,呼吸凝重,“穆久,你不该回来的。还回到这个伤心之地,干什么呢?”   穆久一拳一拳的揍到临祁的身上,实在打到没力气后,垂头丧气靠在他的胸膛上,“今天是你的忌日,我来扫墓......”   “为什么不告诉我,你还活着?”   他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傻瓜,只为了给对方扫坟前草,还特地闷不吭声地从远隔千万里的国外,飞回来。   “其实我死了,比我活着,要让你更舒服,不是吗?”临祁就那样直挺的站着,任由对方贴近自己,像是一颗在沙漠扎根而长的白杨树,旁边倚靠了只受伤的鸟雀。   “舒服?谈何舒服……临祁………”   “现在看来,我不得不承认我是个傻蛋,每次都被你骗的团团转。”穆久哭笑不得,从他的怀抱中抽离出来,然后耷拉着肩膀和头颅,挪了腿脚,轻飘飘的踏着步子,与临祁擦肩而过。   两巴掌而已,不痛不痒,临祁对他的伤害,又岂能是两巴掌,就能消解的,那是千刀万剐,都偿还不了。   正当他远离时,临祁抖着声线,沙哑不已的说道:“我,去国外找过你一次。”   “但是看你过得那么快乐,也不需要我,或者没有我更好,那时候,我觉得,还是放手比较好。”   “我知道我做什么都没用,说对不起也没用,穆久,哪怕你现在想杀了我,我也会毫不犹豫,心甘情愿地把刀子递给你。”   穆久踱步的腿脚停顿,“你说话算数吗?”   “当然。”   临祁没有迟疑一秒。   “我要进去。”   “好。”   穆久转身,那张脸憔悴而又惨白,透着点病态的冷清感,他跟着临祁走进了大门,进入了里面的屋子。   他看着四周的环境,一条狗迎了上来,当初明明是有两只的,如今却只剩下了一只。   “你收留的那条狗,去世了,现在只剩下一只了。”   “对不起,我没能养好它。”   穆久听着临祁难能可得的道歉,蹲下身子用手摸了摸狗狗的毛发,当初一只狗叫小七,一只狗叫小九。   七和九也不过只是相差了一位数字罢了,却是怎么也紧密不了,被八隔阂在两侧。   临祁从柜子里拿出一把珍藏的刀子,这么多年过去了,一直都没动过。   他依稀记得,那是曾经在彼此胸口刻过字的刀子。   带着血淋淋的回忆。   临祁将那把刀递给穆久,用手掌捏着对方的手,口吻淡泊,“如果能死在你的手下,我也此生无憾。”   他又说了句,“对不起。”   重重复复,颠颠倒倒,只能是这几句话。   穆久盯着他的眼神炽热赤裸,含着什么不该有的情绪,两个人四目相对,不是含情脉脉,是相爱相杀。   他顺着刀柄,一把插进临祁胸口的位置,些许的血顺着被捅破的伤口流了出来,衣料上沾染着一团殷红浓稠的血液。   “再深点吧,穆久,这样死不了的。”临祁甚至想握着他的手腕,再往里面插深点,但是穆久又将刀子拔了出来。   他握着那把流血的刀,喉咙哽塞,“之前,我在医院旁边,看到的人是你吧?”   “就在半年前。”   临祁没有讲话,嗙铛一下,只听到空气中金属滑落地板的声响,很是清脆,穆久指尖颤栗,环抱住他的腰身。   埋进那滚烫,宽大的身体里面。   “我恨你,就要恨你一辈子,这辈子我都不会原谅你,我也要折磨你一辈子,像之前你对我的那样,折磨你。”穆久咬着他的肩膀,嘴头说着狠话,但早已哭的泣不成声,那是一种恶毒的思念,惦念,怨恨,又不得不承认的爱意,死死的纠缠在一起,如无法挣脱开来的枷锁。   束缚了他的全身,五脏六腑,每一条被诅咒的神经。   直到再也无法正常。   “好。”临祁终于伸出自己的手臂,搭在他的腰背上,小声道:“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穆久抬头,脸上满是纵横的泪珠,一年前得知他死没哭,如今对方安然无恙的站在自己面前,倒是哭成个泪人。   临祁用指腹揩掉对方脸上的泪水,穆久却抬头吻上他的嘴唇,哽咽道:“用这里,吻掉我的泪。”   他照做了,只觉得胸腔连着喉腔都泛着酸水,喉结滚动间极为苦涩。   “那段时间,我活的很痛苦,一直在回忆,回忆着我记得的所有事情,十几年前,一开始我是有点喜欢你的,但是后来,你故意远离我,那么的讨厌我,我就想离你远点。”   “那时候我始终想不通,你为什么,突然那么毫无预兆地就开始讨厌我了。”   穆久抓着他的衣服,揪着不放手,将头深深地埋了进去,恨不得将自己撵入对方的血肉之中。   “很早之前,你就知道真相了吗?所以想自己一个人孤军奋战,去对付这么多人.....”   就连他自己,都可能是临祁手中的一枚棋子。   这十几年下来,他只能靠仇恨和报复坚韧的活下去,对谁都没有心软过,无比的残忍无情,但唯独还是对穆久留有余辜,恨的深,却也在不知不觉中爱的失魂落魄,迷失方向。   “.......”他沉默不语,睁着的幽深眸子比这夜色还要黑。 第82章 差一点就在一起了   这一夜过于漫长。   穆久也不知道说了多少话,讲到嗓子都哑了,还觉得不够。   临祁就那样抱着他,静静地听着对方向自己倾诉着。   这十多年发生的事情,就像是一本篇幅无比长的故事书,一页又一页,随着他的讲述,一点点的翻阅着。   穆久用手指抚摸过临祁的头发,依旧是之前的质感,但在那一片乌发之中,他竟挑出了几根刺眼的白发。   他想想,他们确实不年轻了。   不再是十几岁时意气风发,鲜衣怒马的少年了,取代他们的只有疲惫不堪,心力交瘁的老去模样。   过了段日子,穆久向临祁提议,一起去国外把孩子接回来。   他走到电话亭,投了几个币,拨打了无线电话。   穆久还来不及说出,要把孩子一起接回国这件事情,只听到对面穆阳焦急的哽咽道:“久念生病了,白肯栖带他去医院,结果半路出了车祸,现在.......”   “发生了什么?大哥!”穆久捏着电话的柄,手心满是泌出的冷汗,湿漉漉的一片。   “白肯栖为了护着孩子,双腿被车压断瘫痪了。”   听完这句话后,穆久捏着电话的手猛地松开。   滴嘟滴嘟的声音在空气中传开,电话掉落而下在空中晃荡着,穆久失魂落魄地盯着不远处的街道,里面的玻璃罩子早已被他呼出去的气,氤氲朦胧成一团。   没了聚焦,再也看不清。   穆久伫立在原地想了很久很久,当初白肯栖在自己最难的那一段时光里,曾经给予他很多的帮助,如今对方有难....   他又岂能不管不顾。   穆久用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睛,直到现在还是不太适应这个从别人身上取下的眼角膜。   如果不是白肯栖,他现在也还可能是失明的。   穆久在一番痛苦纠结后,决定不辞而别,不再与临祁联系,他找了个旅馆住宿一夜,然后又去订了张前往美国的机票,打算返程。   临祁今天加班,打算往家里打个电话,通报一下,可是却没人接通。   打了很多个,最终还是下人接通了。   临祁问关于穆久的事情,下人却说,穆久今天一天都不在家。   他眉头紧皱,生怕那人出了什么事情,将手头的公务交付于他人,然后回到家中,却发现确实没了穆久的影子。   接着临祁去找寻着有关穆久的一切,终于在一家旅馆的登记记录中,探查到了他的下落。   临祁不知道穆久为什么要这样,满是疑惑,明明昨晚他们还同在屋檐下交流谈心,今日又突然人间蒸发了般。   让他一阵苦找。   临祁上楼敲了敲穆久住的那间屋子,很久之后还是没了反应,后面只能让老板上来开锁。   穆久在里面泡澡,不小心睡着了。   临祁走到浴缸旁,将他抱了起来,然后用干的浴巾包裹了对方的全身,擦拭了个干净。   他就那样静静的看着穆久恬静的睡颜,没有一丝邪念,就连呼吸声都平稳有序。   直到对方睁眼醒来。   穆久吓了一跳,看着距离自己那么近的人,猛地从床上腾起。   “你怎么来了?”穆久错愕的问道,不再看着对方深邃的眉眼。   “怎么出来住,都不跟我说一声呢?”临祁的语气没有一丝责怪,只是多了点担忧,当他再次俯身想去揉揉对方的脖颈时,穆久却将身子执拗的移开了。   “临祁,我要走了,不回来了。”   穆久的声音冷冽下来,变得极为平静,不算告别,只是一个毫不留情,措不及防的通知罢了。   “你什么,意思呢?”临祁不解的凝视着他,当自己往穆久的位置靠近了点,对方又宛如受惊的动物,止不住的往后缩。   他想要触摸穆久的手指,再次停留在半空中,迟迟没有落下,也迟迟没有收回,往修长的指尖望去,对方的表情却是极为的让人难以捉摸。   穆久如鲠在喉,想过临祁知道他失踪了会来找自己。   于是在那之前,他想了无数个逃离临祁的理由。   无一例外不是残忍,狠心的。   “我在耍你啊,临祁。”穆久冷笑,抬头望着他,接着用揶揄嘲弄的口吻讲述道:“你以为,那几巴掌,或者是几刀,就能消除我们之间的仇恨?”   “我不懂,你说明白点。”   临祁用手掌将他打捞了过来,死死地扣着穆久薄薄的肩膀,眼神逐渐黯淡了下来,“穆久......”   “够了,我说的还不够明白吗?我就是回来戏弄你的,玩够自然就索然无味了。我不会呆在你身边,也不会再留在这里,我要走了,再也不回来了,你听不懂吗?”   临祁将手掌的位置,从肩膀转移到穆久的脸颊两侧,像捧着一个无比珍贵的宝贝似的,他低低的噎嗓,“好,我都知道了。”   眼前人早已没了几日前的热情似火,此刻变得冷冰冰,明明昨日还跟他谈论着以后的生活,要一起把孩子接回来,一起抚养长大。等他退休后,会把狗狗带上,去乡下找管家,他们会圆满的在一起的,所有的一切好像都安排的妥妥当当,天衣无缝,甚至临祁真的以为,能在一起了。   但是想想,不过是大梦一场,空荡荡。   所有幸福的幻象,都变成破碎的玻璃渣,再也圆不回来。   但不管穆久怎么样的选择,他都会接受的,不再强迫。   “那还不快点滚。”穆久强忍着那一股麻涩的劲,掐紧喉咙逼着自己说出最后的狠话。   临祁将自己的手从他的脸边收了回来,有点恳求的问道:“能不能,最后让我抱一下。”   接着,他将自己的双臂展开,等着穆久过来拥抱自己。   穆久鼻头一酸,但依旧还是面无表情,他迟迟没有过去,连最后一点作为施舍的怀抱,都不会让对方拥有。   “别妄想,我会在你身上停留一秒的时间,在我没彻底发火之前,赶紧,滚。”   这样的穆久,恍惚的让他以为,回到了几年前。   临祁半阖失落的眼眸,开始退着步子,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的走出了房间,连关门的动作都静悄悄的。   他有点希望,那不是真的。   但是从始至终,穆久都没叫他回来过。   听到那一道安静的关门声,又再一次将他和临祁的距离,命运,相隔万里,远到再也不会有以后,有未来。   明明就,差一点,好像真的能在一起了。   穆久走到窗户边,此刻外边没有刮风也没有下雨,天气好的不得了。   临祁的背影在黑夜中,逐渐化为一个更深的黑点,在他的眼眶中,逐渐地消失,直到再也看不到。   穆久一个人提着行李,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赶往了机场。   他穿过人山人海,摩肩接踵的潮流,身后间隔了几百米的位置,临祁在偷偷摸摸地为他送行,再一次的目送。   但跟几年前,在医院放他自由的心情,是不太相同的,这次多了几分释然。   一个月后。   穆久推着白肯栖身下的轮椅,从医院内走了出来。   他对白肯栖多有愧疚,如今瘫痪,行动不便,这后半生肯定是要有人贴身照顾的。   毕竟是为了他的孩子,才变成如今这样的。   怎么样都得负责到底。   白肯栖的心态倒也是好,没有任何的怪罪,口吻温柔,“命数如此,我没死都不错了,只是瘫痪了而已,起码命还在。”   穆久闷闷不乐,脸上的神情从国内回来后,就宛若僵化了般,再也没变过,一如既往的凝重晦暗。   蒙上了层散不去的雾似的。   “我心里过不去这个坎,看到你变成这样.....”穆久画地为牢,幽怨的叹了口气,心口压着块沉甸甸的大石头,简直要把他负罪的喘不上气。   “没事的,穆久,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啊。”白肯栖语气轻松,安慰着他。   这却让穆久更加伤心了。   “肯栖,晚上想吃什么呢?我去买。”   穆久不再想去讨论这个令人窒息的话题,转移了下。   “我想吃那个火鸡,然后再下点面吧。”   “好。”   穆久将白肯栖送回家后,留下穆拾在家里照看孩子还有白肯栖,跟穆阳一同去往了便利店。   穆阳有点好奇为什么穆久当初要突然回国,忍不住问了句,“你回国干嘛呢?也都不跟我们说一声,留张纸条就闷不吭声的走了。”   穆久垂着眼皮,整个人看起来都没了朝气,被抽干了精气神,“没干什么。”   “没干什么,那你突然回去干嘛?爹的忌日也没到啊....你总不能是回去扫墓去的。”   穆阳刚刚说完这句,突然恍然大悟,他睁大了眼睛,死死的盯着穆久,恨铁不成钢的往对方的背上拍了下。   “那天我记得是临祁的忌日啊,你他妈的原来是去扫临祁的墓了是吗?那小子把你害的多惨,你真是吃了耗子药了,这么神志不清。”穆阳气的又打了他一巴掌,怒气冲天。   “哥......够了,买菜。”   “反正,再也不会有联系了。”   穆久微微煽动着苍白,毫无血色的嘴唇。   “你还想跟一个死人有什么联系?难不成那个畜生还能从地里爬起来,突然诈尸了?” 第83章 当着他的面吻别人   “哥,你开什么玩笑。”穆久有点生气,那种莫名其妙的情绪,让穆阳感觉到有点不太对劲。   “那你答应我,以后不要再去干这种傻事了,他这种人就算下十八层地狱都不值得可怜。”穆阳也不想再跟穆久争辩下去,刚想说点什么,穆久执拗的转身去了另一个货架。   他需要冷静一下。   刚刚回到家,外面就下起了倾盆大雨,没有淅淅沥沥的前兆,从天空猛然坠落,穆久盯着那灰蒙蒙的天空,伸出手将窗户关上。   “这运气还真是好,差点就要淋雨了。”穆阳感叹着。   穆久与穆阳擦肩而过,去厨房一阵忙活。   穆拾过来打下手,客厅就剩下穆阳还有白肯栖,在陪着孩子。   没过多久,门外响起一阵叮咚声,伴随着嘈杂的雨点声,噼里啪啦的,险些让人听不清楚。   穆阳将孩子抱到白肯栖的怀中,自己去开了门,当看到来者的面容时,他一阵震惊,错愕,恍惚,之后是愤怒。   神色几番变换,整个脸庞呈现出难以辨别的复杂之色。   “你他妈不是死了,临祁!”随着穆阳的一声怒吼,穆久全身都僵硬固化在原地,他急匆匆地迈着颤抖的步子,飞奔过来。   四目相对。   穆久看着临祁全身湿漉漉的站在门口,整个身体都被雨水打的湿透,外面又是风又是雨的背景,把他打造的很是凄凉苦楚,前几日的分别,天气是那般的好,如今再次相遇却是如此恶劣。   滚动的水珠从临祁的头发丝落下,滑到下巴处,滴答滴答的降到地板上,顺着穆久的目光看去,他的眼神像极了做错事后无家可归,过来祈求原谅收留的流浪狗。   “穆久,跟我回家吧,我听管家说了。如果你对我没感情,为什么当初知道我死了的时候,那么伤心,还带走了我的遗物.........”   只听到临祁张着嘴巴,大喊大叫,嗓子无比的沙哑,却还在响亮的说着话。   “你个畜生,怎么还敢来这里找小久回去,你给我滚,管你死没死,现在没人想看到你,也没人愿意待见你。”接着,穆阳一拳又一拳的揍到临祁的脸上,胸膛上,然后又是一脚一脚的,狠狠地踢了过去。   只听到空气中传来,骨骼碰撞的清脆咔擦声,很是刺耳,惊的人竖起汗毛。   临祁也没还手,就任由穆阳对他又打又骂。   穆阳虽然说断了一条腿,残废了,但打起人来,也是往死里打,丝毫不留情面。   临祁依旧不屈不挠,撕心裂肺地只叫着穆久的名字。   一遍又一遍。   穆久原本面无表情,不动声色的面孔上,多了几分无可奈何,还有冷厉,他吼道:“别打了,哥,住手,让他走,让他走吧。”   穆久过去劝架,拉住穆阳的胳膊。   原本在屋内煮饭的穆拾,完全还不知道任何情况,听到外边那么大的动静后,立马又赶了出来,一起过来劝架。   “怎么了,大哥,有话好好说,别打人,打死了要坐牢的。”穆拾颇为冷静的劝导着,穆阳这才把自己的手脚收住了,然后从临祁的身上站了起来。   他的手上,衣服上沾满了从临祁身上溅出来的血。   临祁被打的头破血流,穆久很少会看到他这样,骂不还口,打不还手。   穆久走到他的跟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对方,临祁的头被打了个大口子,汩汩流出的血液,乱七八糟的将头发黏腻在一起,脸颊都被打肿了,嘴角还残留着往外流的津液混着血丝。   真是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穆久眼眶血红,喉腔是咽不下,吐不出的苦水怨气,再也不忍直视他。   正打算将门关上,赶人时,临祁撑着胳膊起身,一把抱住穆久的腿,几乎是下跪的姿势。   “穆久,我还有好多话想跟你说,给我个机会好不好.....”临祁恳求着,很是落魄的抬着头望着他,一边说话,一边嘴角就会流出从口中止不住往外咧的血。   “我不想听,你走吧,不要再来找我了。大哥说得对,这里没有人待见你,包括我。”   穆久冰冷无情的吐着字眼,翁动的嘴唇,几乎是没什么弧度的,极为机械的开着口。   “如果你是过来要孩子的,那我也劝你别妄想了,既然是我生的,你就没权利再要回去,像你这样的人,孤独终老都太划算了。”穆久甩动着自己的身子,后面的人却怎么也不撒手,死缠烂打般,那双手就那么固执的抱着。   “我不是过来要孩子的,我是来找你的。穆久……你真的不要我了吗?”临祁再三确定,不死心的抓着他,宛若抓住了最后一根溺死前的救命稻草,淌在脸上的不知道究竟是雨还是泪。   穆久实在无计可施,他用手扒开临祁的手,一根一根的拉扯下来,直到整只手都剥落完整,不再攀附在自己的腿上。   “我不想回去,那是因为我对你没感情了,我早就有喜欢的人了。”说完,穆久就朝白肯栖的位置走了过去。   临祁看着那个男人的模样,正是当时去医院时,与穆久同行,举止亲密的那位。   只不过当时,他的腿还是好的。   如今却要坐在轮椅上。   穆久当着他的面,俯身往白肯栖的脸上凑去,作为证据似的,吻了一下,这才把临祁击退。   最后一点挽留的希冀,彻底在那一刻破灭了。   临祁缓慢的从地上站了起来,眼眸微阖着,总感觉心脏那块有什么东西碎掉了般,扎的他生疼,看着眼前才比较像是一家人的幸福三口。   自己显得那么多余。   他沉默不语,松开了攥紧的拳头,整个人耷拉了下来,转身离开了这里。才刚刚费了那么多精力,花了那么多时间,鼓足了勇气才来国外找对方,如今却是连句话都搭不上,只能灰溜溜的夹着尾巴滚了。   穆久看着临祁离去的背影,眼眸干涩的厉害,连外面的雨小了点都没察觉。   你还想对我说什么话呢?临祁....   穆久在心里默念着,却始终没有开口。 第84章 肮脏下贱的爱   穆久将门啪的下,关上了。   整张脸被掩埋在黑暗中,神情难以捉摸,他不想让别人看出自己,有那么几分的后悔。   这次是他,辜负了临祁。   虚假的幸福,都化为过眼云烟,消逝不见。   孩子还很小,不足两岁,很是黏人,穆久在旁边给他讲了很久的故事书,但始终心不在焉的。   直到深夜,才终于把孩子哄睡着了。   他走到柜子面前,用手打捞着很里面的位置,将盒子里的戒指掏了出来,重新戴在自己的手指上。   再次失神。   反反复复,一到夜黑了,他才敢这么做。   这样麻木的日子,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每日穆久都强装镇定,用笑容代替苦涩。   很想,很想就这样忘了那个人。   直到过了半年,白肯栖向他求婚。   穆久呼吸停滞,望着那枚戒指,再也无法冷静。过了亘久,白肯栖见对方毫无接受之意,才将它收了回去,捏在满是冷汗的手心。   “你看你,说好要呆在我身边,可是你的心却不在我这里。穆久,我不希望你对我,只有可怜,施舍,也不想强迫你。”白肯栖眉眼温柔,宛若漫天飞舞中,那最轻柔的几片雪花,啪的下,碎了。   于是在眼眸中形成了水光,亮晶晶的。   穆久说不出话来,不敢再去看白肯栖的双眸。   “我一直以为,陪伴着你,就能试图去打开你的心,时间会证明,我们会彼此相爱的。但是我发现,你的心里一直都忘不了那个人对吗?你只是因为,我为了救你的孩子瘫痪了,所以才选择抛弃那个人,留在我的身边。”   白肯栖拉住他纤细的手腕,柔软的手掌心是那样的滚烫。   “对不起,肯栖。我真的做不到,心无旁骛,去接受你。”穆久弯下腰身,蹲在他旁边的轮椅,止不住的全身发颤,恐惧,害怕,未知,缠着全身。   最终他无法自拔,只能陷入泥潭。   “我认识了他十多年,整整十多年,从十几岁的年纪,到现在都三十多岁了。”穆久抓住轮椅边上冰冷的把柄,将这些年的苦水,一吐而下,不再去掩藏。   “我是那么的恨他,怪他,怨他,甚至曾经巴不得他死无葬身之地,但是当初我得知他死掉的消息时,我又很难过,痛到心都要碎了。”   “也许这份爱,是肮脏的,是下贱的,所以才这么沉重。”   穆久自顾自的喃喃道,只见白肯栖将他拥入怀中,一滴炽热的液体,打落在自己的脖颈间。   他泣不成声,第一次这么崩溃,哽咽道:“穆久,第一次你愿意敞开心扉,对我说这些事。”   白肯栖有些用力的将他抱得更紧,像是回忆起了什么往事,哭的有点厉害,“我有个前男友,几年前自杀死了,是我没能保护好他。他跟你长得有几分像,甚至习惯都差不多。我差点,就把你认成他了。   “但是,你终究不是他啊,我只不过在寻找影子罢了,自欺欺人。”   “我也不该,用这么恶劣的心思,把你圈禁在自己身边。”   穆久如鲠在喉,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以表安慰,此刻两个人却有些惺惺相惜,各有苦衷。   “你走吧,穆久,回去找他吧,不用留在我身边了。”白肯栖将他推出自己的怀抱,“这次,是我放你走的。”   穆久不可置信的望着他,两人四目相对。   “我家里有钱,不需要你养我,为你做的一切,也都是心甘情愿的,如果你对我没感情,走就是了。”白肯栖驱逐他,嘴角依旧咧着笑,没有一丝一毫的不情愿。   “不要回头了,穆久,心之所向最重要。”   “谢谢你。”   听完这句话后,白肯栖自己推动着轮椅,离开了屋子。穆久沉默不语,一声不吭地,伫立在原地,徘徊,踱步,很是不安。   接着他开始收拾自己的行李,打算离开这里,重新回到国内。   当穆久收拾的差不多的时候,穆阳突然出现,堵在门口,有点绝望而又愤懑的对他吐着字眼,“穆久,为什么还要走?为什么你还是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去找临祁。”   “因为孩子?还是因为什么?你必须给我说清楚,不然今天我就算把你的腿脚打断了,我也不让你跨出这个门。”穆阳怒目圆睁,开口威胁道。   穆久停下手中的动作,走了过去,对穆阳一字一顿的说道:“因为,我爱他。”   “啪”的下,穆阳一巴掌甩了过去,狠狠地扇在穆久的脸上,那块被打的地方,立马浮肿的厉害,连口腔内都泛起了血味。   “你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吗?穆久,你爱谁都不能爱他!临祁把你害的多惨,把我害的多惨,把我们一家人害的多惨!你能忘记,我不能忘记!”穆阳大声吼着,怒不可遏,他用手不可理喻的指着穆久。   穆久用手将穆阳的手指折了下来,语气很是辛酸,“大哥,你把错都归咎到他身上,难道我们就没错吗?当初在军营的时候,你看不起他,甚至还抢了他的军功,当众羞辱他,这些你忘了吗?还有爹,他是得绝症去世的,不是临祁亲手杀死的!”   穆久越说越觉得浑身冰冷,四肢都疼痛了起来,仿佛皮肤连着血肉都被啃食了般,就连声音都不由自主的发抖了起来,“还.....有,其实我是临冯风和爹生的孩子,临祁.....的父母,都被临冯风杀了。”   “所以这些年,我都只能算是在还债罢了。是我欠他的.....”   听到这些话后,穆阳双腿发软,虚浮难行,不堪一击的自尊心还有傲骨,都在这一刻荡然无存。他无法接受这突如其来的事实,身不由己的颓唐蹲了下去。   “你说的可是真的?父亲不是临祁杀的?还有你的身世.....”穆阳眼眶猩红,整个眼球都红的通透起来,他颤着手抓住穆久的衣袖。   “大哥,我知道这一切都很荒唐,但要是我都抛弃他了,这个世界上就真的没人会爱他了。”穆久恳求着。   “你们怎么能在一起?他知道你是谁,还让你,生下他的孩子,还想让你跟他在一起,简直荒唐.....疯子疯子.......你们能放下一切芥蒂,没羞没臊的过上快乐日子?”   穆阳无法理解,这明明就是血海深仇,怎么可能化解的了,他扶着墙根踉踉跄跄地走出了穆久的房间,粗犷的声音在空旷安静的走廊里响起,“穆久,你这次要是真走了,以后就再也不要回来了。”   “我也不想再见到你了。”   砰的下,是房门猛地被关上的声响。 第85章 战死沙场   “对不起,大哥,我真走了。”   穆久伸出手,想要敲敲那扇紧闭的门,却再也没了勇气。   他这颠沛流离,一派涂地的人生,还真是失败彻底。   穆久将头倚靠在门上,停了会儿,只见穆拾从不远处走了过来,往他的手掌心塞了一沓钱。   “走吧,小久,你有权利去追求你的人生,不管对还是错,那都是你自己的选择。”穆拾将他拥入怀中,给予这最后的拥抱。   “大哥不会不要你的,只是他还在气头上,没几天就消了。”穆拾笑笑,他最知道穆阳的性子,刀子嘴豆腐心。   “好,谢谢二哥。”   穆久收拾完东西,便带着孩子离开了这里。   孩子已经两岁了,会讲话了。   平时几个大男人,毛毛躁躁的,虽然说没那么细腻温柔,但好歹孩子聪明,学东西也快,无伤大雅这些细枝末节。   “爹,我们去哪里呢?”   久念歪着头,看向穆久,肉乎乎小小白白的一团,眼睛滴流转,便睁地圆滚滚的。   “回家。”穆久回应道。   “可那才是我们的家啊?有大伯,二伯,还有白叔叔。”他不解,用稚嫩的童音疑问着。   “等到了我再跟你慢慢解释吧。”   穆久揉了揉他柔软的毛发,轻轻亲了一口,宛若含了个糯米团子,眸中满满的爱意。   即使曾经的穆久,还想过杀了这个孩子。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的时间和多长行程,两个人,一大一小,才终于回到了国内。   上次的分别太过于难堪,导致穆久不明白该怎么去跟临祁述说事情的来龙去脉,也不知道对方是否还能再接受他。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他再次回到这熟悉之地,兜兜转转,询问了好几圈,等来的却是临祁战死沙场的噩耗。   就在两个月前,临祁作为承州军队总部上将,出征了一场声势浩大,关系国家生死存亡的战争。在那之前,他重伤未愈,但依旧尽心竭力的参与了进去,似乎从一开始就奔着要为国捐躯的打算。这场战役并没有多大生还胜利的希望,直到战争结束了,在马裹尸囊,横尸遍野的战场上,依旧怎么样翻找都再也没有找到临祁的尸体。   几乎无人生还。   噩梦来袭,穆久怎么也没想到是这个结果。   多少次,他辗转难眠,汗流浃背,脑海里都是临祁在战场上冲锋陷阵的场景,充斥着杀戮,血腥,暴雨般的子弹,炮火贯穿整个沙场,士兵的头颅纷纷滚落在地,只残留下被打成蜂窝的尸体。   在那一片狼藉时,他总能身临其境般,面前浮现出临祁一双血红的眸子,狰狞地迸发着濒死的芒色,每每想到这,穆久再也无法冷静,就像被溺死在了水里,没了呼吸。   这也许就是他的归宿,用铁骨铮铮换来的功名利禄,用血汗生命赢来的椒歌万颂。   穆久怎么也没想到最后一面,自己竟连个施舍的怀抱,都未曾给过对方。   他也未曾想到,那倾盆大雨下不堪回首的离别,原来真的是永别了。   穆久从城里回到乡下,去找管家,但没想到他生了场大病,快要死了。   在临终前,管家给了他一封信。   是临祁在上战场之前写的,他似乎早就有了预兆似的,知道自己可能难逃一死。他深知自己上了年纪,也不是十五岁,二十五岁的年纪了,而是都快三十五岁了,再也不年轻了。   他如履薄冰,偷偷摸摸地写了这封信,明知或许穆久再也不会有机会收到。   穆久盯着上面娟秀利落的字体,满是斑驳干透的泪痕。   像下了场很糟糕的雨。 第86章 大结局(上)临祁的信   亲爱的穆久:   见信如晤,崭信舒颜。   我也不知道是怀着什么样复杂的心情,去写下这封信的,只觉得心如刀割,绞痛的厉害,但想到你在国外和孩子过得开心快乐,又突然觉得没那么难过了。我明日就要上战场了,久死一生,这可能也是我这辈子最后一次出征了。   穆久啊,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将对临冯风的恨意,敌意,强加报复在你身上,明明你也只是个无辜的受害者罢了,但我却是那样的残忍,无情地剥夺了你这么多年的自由。   倘若没有我的出现,你还是被穆家捧在手心的掌心宝,还是那个天真浪漫,即使有点娇气但也算不上让人讨厌的小少爷。   你应该潇洒不羁,像鸟儿在天空无忧无虑的翱翔,而不是被我亲手折断了双翅,关在笼子里痛不欲生的活着。   很久都没再面对面看到过你的脸庞了,我们再也没有过同床共枕,耳鬓厮磨了,每每我在梦中与你相见,都是那样的百感交集,我甚至不敢再言一句爱你。我始终只觉得我不配爱你,也不敢再用任何的只言片语,去挽留你。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但是我再怎么去补偿,都无济于事了,太晚太迟了,也太过于轻贱。   穆久,穆久,穆久啊.....每每念起你的名字,都是连名带姓,我没有资格,跟那些人一样,去亲昵地唤着你的小名,这样会不会脏了你的耳朵。   我,临祁,在外人看来此生杀戮无数,心狠手辣,但我深知自己是个无比卑劣无耻的小人。若是在之前,我乐此不疲,深陷与你的爱恨游戏,可当我痛心疾首后,只能圈地自牢。我也不奢求你的任何原谅,只希望你能将我们之间任何不愉快的过往,慷慨的抛之脑后,然后忘了我这个十恶不赦的混蛋。   若我死了,那我心甘情愿下十八层地狱,换你和孩子往后的畅意人生。   临祁   1939年1月11日   作者有话说:   到这里是be,后面是he,算双结局,明天发下。 第87章 大结局(下)你回来了   管家死后,穆久便帮他办了丧葬之礼。   他也没有回美国,而是在城里一边工作一边照顾孩子,等孩子上了学堂后,有空了就回乡下。   穆久跟往常一样去地里种菜,从早忙到晚。   时间一晃,都过去五年了,久念竟都有他的腰部那么高了,比同龄的孩子都要高些,可能也是继承了临祁的基因。   每每看到久念的脸,竟觉得眉眼之间越发的像临祁,都一样的眉骨深邃,长相英气。   穆久揉了揉久念肉肉的稚嫩脸颊,温柔的哄道:“去屋里念书吧,别出来了,外边太阳大。”   “那些书我都背熟了,我帮你种菜吧,你一个人忙不过来。”语毕,久念转头就迈着小步子,去屋里头拿了个小锄头,但没想到越帮越忙,原本就不太肥沃的土地,变得更加坑坑洼洼。   穆久无奈,但依旧好脾气,毕竟是曾经差点用命换来的生命,也不舍得打骂,“你把我地都锄坏了,竟帮倒忙。”   久念握着锄头的小手松开,咧着嘴笑嘻嘻,“爹啊,晚上会有田螺姑娘给你锄地的,第二天肯定能种好。”   穆久只当童言无忌,没理会他。   但没想到第二天,剩下没种完的地,竟然都出乎意料的种完了,穆久有点不可思议地注视着前方的菜,回到屋子里捏了捏久念的肩膀,将他带了出来。   “你趁我睡觉种的?不对....”   这么一个小小的孩童,手无缚鸡之力,不可能在一晚上就能把这么多的菜都种完的。   “是田螺姑娘,爹,我都跟你说了是田螺姑娘。”久念人小鬼大,穆久愈发不可置信,蹲下身子很认真的与他四目相对。   “跟我说实话。”   “田螺姑娘不让我告诉你,不然以后就不来了。”   久念继续说着,然后亲了下穆久的脸,便跑开再也没了下文。只留下他一个人伫立在原地,心里总觉得有点异样的感觉。   但是童言无忌,那个田螺姑娘到底是什么呢?   方圆十里,都不不见什么人,难道是他自己梦游?不知不觉把地种完了。   穆久也没再多想,晚上准备好了饭菜,便叫久念先吃了,自己去山里挖点野菜回来,毕竟地里的菜都吃的差不多了,不够这些天的储量,只好过几日再带着孩子回城里。   自己能饿着,总不能饿着孩子。   他背着背篓,独自上了山,没想到摘到一半下了雨,从一开始的淅淅沥沥的小水珠,转化为滂沱的大雨,山间多泥泞,脚底滑的厉害。   穆久被雨打的睁不开眼睛,宛若鸦羽的睫毛被沾的湿透,他看不清前方的路,但没想摔了一跤,从较为陡坡的石头路,滚落了下去。   撞了个头破血流,昏迷不醒,冰冷刺骨的雨点依旧噼里啪啦的打在身上。   等醒来的时候,只见久念趴在他的床边,哭地泪眼惺忪的,穆久迷蒙,“谁带我回来的?”   久念沉默不语。   “你睡了好久了,我还以为醒不来了。”久念转头去桌上拿了碗炖好的草药,那一刻穆久觉得自己实在是绷不住了。   他一个人,照顾不好久念,甚至他连自己都照料不好,要是还像那天似的出了意外,该怎么办呢?   久念端着药,递了过去,拿起勺子想要喂他,穆久眼眶猩红,止不住口腔苦涩,一股辛酸劲涌了上来。   他抱着久念,止不住地说了句,“对不起。”   穆久收拾好了行李,打算明天就返程城里,不再呆在这里了,毕竟住在这里着实有点不方便,万一又发生了不好的事情。   晚上他哄睡完孩子,直到凌晨都没睡着。   他鬼使神差的起身,只觉得堵得慌,想去门口转转,只见窗外一团黑乎乎的影子,似乎是察觉到了屋内的动静,宛若及逝的烟雾,一闪而过。   穆久急匆匆地打开门,看到不远处早已有点远离的背影,顿时失去了神色,那张脸在深浓夜色中,显得是那样的惨白没有血色,比清冷的月色还要苍凉。   “别再走了,别走了,我就知道是你,除了你,还有谁会在背地里这么偷偷摸摸。”   穆久疯了似的跑了过去,伸出自己的双臂,猛地一把抱住那人的腰身,将头无力地倚靠在对方僵硬宽大的背部。   “一辈子都要这么偷偷摸摸吗?五年了,又是五年过去了,五年,你还想躲着藏着多久?”   穆久越发的抓紧,恨不得将自己的身体和骨骼镶嵌入他的血肉之中。   也不知是从哪里来的情绪,只觉得眼泪绷不住似地掉落,炙热滚烫,蒙成一团黏糊在对方的衣物上。   “你不想,看到我,不是吗?我这个样子,这么狼狈,也不配再站在你面前。”   那道熟悉的声音,只要穆久再一次听到,都觉得难过的心都要碎掉了,疼的厉害。   “那你为什么要给我写信,还哭的稀里哗啦的,上面密密麻麻的都是你流的泪水。为什么我要承担你遗留下来的一切,留我和孩子,两人畅意人生?如何畅意人生?临祁,为什么总是一次又一次的抛弃下我?一次又一次......”   穆久又是一拳一拳地揍到临祁的身上,埋怨,悲伤,泄愤,还是欣喜,都杂乱无章的糅合在一起,再也不堪言。   “我不敢再面对你,我在战场幸存后本想自杀而亡,但是看到你还在,我又突然不想死了,人就是这么贪婪的,多看你们一眼,我都觉得很好。我也没想再出现在你们的面前,意外而已.......”   临祁不敢再走动一步,因为他的左腿在上战场打战时不小心残废了一只,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看起来很是怪异。   他如今却是如此落魄不堪,再也不敢再动弹,只好先击退穆久后,自己独自离开。   “又是意外?临祁,你到底一辈子要活的多么自私,把我扔下,还要把孩子扔下,你知道这些年我是怎么熬过来的吗?”   穆久与他四目相对,却发现这个男人老的厉害,再也不似当年,意气风发,鲜衣怒马。现在的他沧桑,老去,脸上多了点皱纹,甚至周边的青碴都有点明显了。   “对不起,穆久,我不觉得你会接受我,现在的我,比之前还要让人恶心了,我残废了。”临祁哭笑不得,揭露自己的伤疤,正打算踱步离开时,穆久扔了个石头,砸到他的身上。   在那一刻,临祁甚至觉得,他们回到了年少时,可是物是人非,再也回不去了。   “临祁,我爱你,回到我身边吧,这次我是认真的。”穆久一字一顿的说着,临祁再次停住了脚步,只觉得腿间沉甸甸的,压得他寸步难行。   “我回国,就是特意回来找你的,可是当我得知你死掉的下落,我也很想跟着你一块死了算了。但想想孩子还这么小,需要人照顾,我也没死成。我这一辈子活得窝囊,也很想为自己活一次。”   穆久哆嗦着嘴唇,很是诚恳,思量已久的说着。   “你说的是真的吗?”临祁哽咽,听完这话后,他耷拉着肩膀,埋满了阴翳之处的眼眸,终于泄露出一点破绽,只见那晶莹的液体滚了出来,滑过犀利的下巴。   他们兜兜转转,相爱相杀了十多年。   破掉的镜子重新圆回来,再怎么样也还是会有裂缝,可穆久此刻却不再去在意这些东西了,这么多年的疼痛,早已化为利刃将他磨灭的没了棱角。   他早就不想再恨了,恨得早已没了力气。   那剩下仅存的一点爱意,就足以让他支撑了余生。   穆久朝他坚定的走了过去,然后踮起脚,用手捧起他泪流满面的脸,吻了上去。   “当然是真的。”   (完)   作者的话   还有番外,大概就是讲几个副cp的故事,有穆正远,临冯风,穆久二哥,还有白肯栖这些人的。   另外还会补充一下临祁和穆久的年少篇。   本来一开始还想拆个cp,穆阳和临渊的,但是写到后面,发现两个人并没发生什么瓜葛,想想就算了,硬拆cp过于罪恶。   这个小说是我为数不多能写完的,因为我这个人很懒,按之前的性子,可能写到一半,可能都没一半我就会不太想写了。   开这部文的时候,是因为想找点事情干,因为现实中我很宅,不打游戏也不怎么看剧,导致生活过于枯燥乏味,就想重新写个文消遣下。距离我上次写文已经很久很久了,也许是太久没写文了,一开始写的很生疏,可能两千字就要改来改去,但是怎么样都觉得不太顺眼,只能先写下去看看。   写的让我不太满意的地方,就是追妻火葬场太少了,本来打算多写一点的,但是由于某个剧情提前了,就打乱了我的思绪,只能先写这么多了。   还是得感谢各位宝的支持,让我能写下去,还能写完,这对我来说也算是一种进步。   非常感谢你们的陪伴,爱你们!   新年快乐呀!吼吼! 第88章 番外人渣的强抢豪夺(1)   参与主要人物,穆正远,临冯风,夏芝,霍天   “当我问你究竟是爱我的身体,还是灵魂的时候,你毫不犹豫的说是灵魂,可我在你复杂,破碎的眼眸中,却看到了另一种答案。”   ——前言   那年临冯风十四岁,第一次破处。   对象是名妓女,他花了大价钱,买了人家第一次的初夜。   他家里有钱有势,也算是祖上积德,多代从商又是从军,自然生下就是荣华富贵,养尊处优,打了人,也有人给他在背后擦屁股。   天不怕,地不怕。   性子也乖张阴戾,因此惹了,也得罪了不少人。   他爹临才德,因为他这臭性子,也没少家法伺候,时不时就要拿鞭子抽上几百鞭,握着棍子狂揍几顿,打的他皮开肉绽,血流不止。   但即使这样,临冯风也还是纨绔的很,在生病之际,还不忘去逛窑子,花天酒地。   乐的逍遥。   这天临冯风看上了个戏子,戏子名为杨柳,是江南人,性子温婉似水,虽说是个男人,但是这长得比女人还要好看的许多,面若桃花,肤若凝脂,说话时也细细的,听得人发痒。   临冯风打赏了他不少钱,只见戏子在感谢一番过后,却又被对方叫住了脚步。   “男人可以玩吗?要多少钱,开个价吧。”   这赤裸裸的发言,把戏子问的是一愣一愣的,那白脸顿时涨红的厉害,他咳嗽了下,觉得对方心怀不轨,又将手上的小费重新塞回了对方。   临府噗嗤一笑,倒为嘲讽,将那些纸票,撕了个干净,“这么点钱而已,我稀罕你还我?”   “我问你能不能玩?不是让你还我钱。”   临冯风笑的斯文,那时也算是个俊朗的少年,虽然发育的成熟,但低沉磁性的嗓音,终究还带着点稚感。   于是这种矛盾的感觉,让人觉得更加邪恶了。   戏子比他年长了要五岁,竟被这小弟弟给戏弄了,但无奈,对方权势高重,自己身份低微。   惹不起。   “我只是个唱戏的,不卖身。”戏子很是坚定的回答道。   “戏子跟那些妓女又有什么区别呢?”临冯风将自己宽大的手掌贴到戏子的屁股后面,扯下对方的亵裤,不安分地抚摸了进去。   “这样好了,一次一千两吧,都够你唱几十回了。”   柔腻的触觉让临冯风顿时兴奋,躁动了起来,就连脖颈的血管,都不由自主的血脉喷张。   但没想到,下一秒,就迎来了对方狠狠地一巴掌。   打的响亮。   作者有话说:   其实我不太喜欢写双洁的,番外放飞自我一下,临冯风是我很想写的一个角色,因为他跟临祁不同,他就是个从小坏到大的玩意。 第89章 番外人渣的强抢豪夺(2)   “你竟敢打我?蹬鼻子上脸了!”临冯风气的皱眉,在一阵怒火中烧下掐住戏子雪白的脖颈,一把将他摁倒在桌角旁边。   吭的下,戏子疼的闷哼,整张脸因为恐惧与害怕变得煞白起来,他知道自己得罪了个不能惹的主,也开始后悔自己没克制住这臭脾气。   戏子求饶,“放了我吧,小爷。”   他自知掐媚或许能换来对方一点心软之意,试图去服软,但临冯风可不吃这一套,扒下他的裤子就是猛地干。   等完事后,戏子咳嗽的厉害,腿部黏腻的血液从根部滑落地板,犯冲的腥味直冲鼻腔,恶心的很。   临冯风笑的得意,黑的深不见底的眸子,撞上戏子痛不欲生的眼神,然后当着他的面,掏出兜里一沓钱,狠狠地,再一次砸到对方的背脊上。   这砸的不只有钱,还将戏子不堪一击,仅剩无几的尊严傲骨都砸了个稀巴烂。   “叫你装。”临冯风俯下身子用修长的手指,钳住戏子的下巴,嘴角的弧度愈发上扬,“给爷再笑一个看看。”   戏子尝到苦头后,深知自己不是临冯风的对手,连一点点旗鼓相当的劲都没有,他笑的难堪勉强,宛若映入湖面被石头打碎的白月影。   临冯风饕足后,也没再折辱他,凑到对方耳边轻飘飘地说了句,“第一次嘛,夹的我又爽又疼。”   听完这不知廉耻的风流话后,戏子整张脸涨红,那通红的范围从脸颊连到耳根,他无话可说,只能憋着。   临冯风放松自己的手力,从戏子的下巴滑落,觉得对方实在有点无趣,像个闷葫芦。也不如那些妓女,给完钱后起码还会说点讨好自己的话。   他拉上自己的裤子,离开了这里,戏子看着对方远离的背影后,才开始用手指一张一张夹起地上的钞票。   这个年纪,临冯风应该在学堂读书写字,但他天生叛逆,压根不爱读书。   早些年临才德花钱买了个书童辅导伴读他,但没多久,临冯风便把心思花在书童上,一个字也没学上。   临才德知道后很是气恼,恨铁不成钢,将书童当着临冯风的面,乱棍打死。   临冯风到至今还记得,书童死前的模样,被打到血流成河,奄奄一息前还抬头看了眼他,那眼神似乎还留着最后一丝希冀,祈求他曾经如胶似漆的少爷,来救救自己。   但临冯风天性残忍无情,始终没有一丝动容,只当是自己的玩物,死了又没事,换个新的就好了。 第90章 番外人渣的强抢豪夺(3)   临冯风去赌场花光了身上的所有钱,一回家就被临才德拿着棍子打,“整天不去学堂,就在那里吃喝嫖赌,你跟谁学的?”   他笑的没心没肺,看着面前人高马大的临才德,揶揄道:“子承父业,你跟我说是和谁学的?”   临才德气不打一处来,依旧家法伺候,临冯风被几个身材魁梧的家丁摁到满是石头的走廊上。   “我叫你偷我钱,去赌场,去妓院,今天不把你打死,我就不姓临。”   临才德放狠话,扒光他精壮的上衣,终究还是个风华正茂的少年,即使一身腱子肉,但还是没吃过什么苦,皮薄。没用鞭子抽两下,用棍子打几下,整个身子都是触目惊心,鳞次栉比的伤痕。   “下次还去不去?”临才德吼道,一脚踹到他身上。   临冯风被打的气喘不上来,但也不服气,泛白指节扣到地板上,笑的颤栗,“你最好把我打死,反正你还有那么多儿子,遗产还能少分点,留点自己进棺材用。”   临才德越打越凶猛,看的旁边的下人胆战心惊,恨不得用手捂住眼睛,这画面过于血腥。   直到临才德平日里最宠爱的五姨太路过,实在看不下去这场面,才娇滴滴的掐嗓帮临冯风解围,“老爷,别打了,好歹也是亲骨肉,够了。”   临才德听完后,一把扔下手中的棍鞭,瞪了五姨太一眼,威胁道:“下次你再来解围,我连你一起抽。”   随着临才德远去的背影,五姨太这才敢扶起临冯风,笑的春心荡漾,“三少,我说您性子不要倔,不然吃亏的还是您自己。”   临冯风看着眼前娇软的美人,明明年纪也比他大不了多少,可是这语气倒是成熟老道。   他有爹生没娘养,生母难产死的早,自己根本连见一面都没资格,临才德把他当畜生养,开心了就给点钱花花,不开心就又踹又打。   这阔少也只是在外人看着风光无限罢了。   爱谁当谁当。   他一头埋到五姨太的胸口上,差点被临才德打的昏厥过去,野兽也会有虚弱受伤的时候。   五姨太有点受惊,推开了他,却被临冯风搂着更紧了,“你好香啊......”   “跟着临才德岂不是吃亏,你都能当他女儿了。”   五姨太没理会他的调戏,扭着腰肢离开了,半夜的时候临冯风偷偷摸摸地进了她的房间。   五姨太以为临冯风是来找她行鱼水之欢的,但没想到这个混蛋,捎走了她屋内所有值钱的玩意。   她敢怒不敢言,只好吃了哑巴亏,不然被临才德发现了他们之间见不得人的关系,岂不是要把她浸猪笼弄死。   临冯风拿着五姨太的钱,去打金店变换了银两,然后重新回到了戏子平日会唱戏的茶馆,一问,班主却说他染上了风寒,身体不适,请了几天假。   听完后,临冯风多有不悦,发泄似的拿着钞票就甩到对方的身上,“我今天必须要看到他,不然我就亲手砸了你这破茶馆。”   班主无奈,只好亲自去恳求戏子。   他上次被临冯风弄得伤口疼痛,甚至都溃烂发炎了起来,后面高烧了几天,一直没退烧,如今整个人都浑身不舒服。   但看到临冯风是真的要把他弄得下不来台面,戏子无奈,只好忍着伤痛,从床上一瘸一拐的走了下来。   临冯风看到戏子惨白的都快要蔫掉的模样,以他的凄惨为为乐,调侃道:“不就是被捅了几下,一个大老爷们还真的连床都下不来了?”   戏子不再想跟他争辩,直言道:“你来找我干嘛?”   “我包场了,听你唱戏,快上去给我唱几首。”   听到对方如此无礼苛刻的要求,戏子也只好折腰服从,他声音沙哑到几近发不出来,怎么可能还能唱戏,那岂不是要把嗓子唱烂了。   像他们这种戏子,是极为爱护嗓子的,毕竟要靠它吃饭。   临冯风才不管他疼不疼,自己身上都狰狞着好几个大口子,对方这点小伤小痛,在自己眼中不值一谈。   戏子上台唱了几句,喉腔被刀尖刺过般,他与临冯风四目相对,对方的眼神,宛若被火烫过,烧过的羽毛,活生生的要把自己的皮肤,血肉,灼出个洞来。   比烙铁印在自己身上,还要难受。   “求您饶了我吧……”   许久之后,戏子喑哑着嗓子,故作可怜姿态,含着泪望着他。 第91章 番外人渣的强抢豪夺(4)   “那我总不能白来一趟吧。”临冯风用手指钳住眼前的茶杯,凸起的掌骨似乎在薄发着他的些许不满,但嘴角若隐若现的笑,又让人难以琢磨他的情绪。   总有种笑里藏刀的意味。   戏子从台上踱步走了下来,他深知对方是故意找茬,自己在劫难逃,“我生病了还没好,你看过几天,再来可以吗?”   “过几天是哪时候?我可最讨厌别人对我说这样遥遥无期的话,还有约定。在我这里,就没有妥协两字。我现在就要,立刻马上......”   语毕,临冯风搂着他的腰身,直接从这戏台子处走到了幕后的位置,看的现场的人是一愣一愣的,但都没有人敢去制止。   大家都知道临冯风的脾性不好,在这城里可真是出了名的小霸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戏子慌张,柔嫩的掌心满是分泌出来的冷汗,在那紊乱的呼吸之间他强撑着最后一点镇定,支支吾吾地捏着临冯风比自己要宽大许多的手腕,故作讨好之笑,“去我屋里头吧。”   临冯风挣脱开戏子的手,用指尖稍稍一掐便钳住了他的下巴,笑的弧度愈发深了起来,“别玩我,不然你会死的很惨的。”   阴森森的笑容,白如扇贝的齿间,拿捏着戏子揣测不安的心境,自从上次经受过临冯风的教训过后,他便学乖了不少,此刻宁愿化争辩为恭维,“好,好。”   戏子带他来到了自己屋里头,临冯风很是嫌弃的瞅了眼,这里堪称简陋。   他调侃道:“要是在这里.你,倒是有几分打野战的感觉。”   戏子不喜欢男人,面对临冯风这样男女通吃的恶心之人,自然是很唾弃的,但是又不能明面摆脸色,只好一个劲的说是。   想吐极了。   临冯风扯下他的裤子,却被戏子一把抓住,拦住了对方的行为。   他脸色难堪,煞白的厉害,“那个烂了,流脓了,怕恶心你。”   临冯风以为对方是在耍自己,便还是一意孤行的猛地脱了下来,在看到那伤口的时候,眼中难掩厌恶之意,又立马拉了上去。   “嘴巴不是还好的,那就用嘴,一样的。”   临冯风并没有想放过他的意思,反而更加的为难着对方,他将戏子的头颅往下狠狠地摁住。   用有劲的手指掐住戏子齿鄂之间的位置,这酸涩的感觉让他口腔硁硁作响。   临冯风开玩笑,“发烧的人,不是会更烫。”   戏子被折磨的说不出话来,瘫倒在床边的位置,只感觉体内温度更高了点,全身烧得厉害,临冯风夹出兜里最后两张钞票,塞到他嘴里,戏谑道:“找个好点的大夫,给你开点药,希望下次别再用生病这种理由来糊弄我。”   戏子呕了出来,临冯风早已又提着裤子走人了。   真拔.无情。   临冯风去找了自己的发小,齐炜,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他也不例外,自己是个纨绔子弟,找的朋友也都是纨绔子弟。   只不过在一堆纨绔子弟里,他最喜欢齐炜,跟他一样,都挺坏的理直气壮。   见临冯风春风满面,齐炜不识趣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开玩笑的说道:“你刚刚从窑子里出来吧。”   他用肩膀甩了下齐炜,侧过脸意味深长的回应道:“比窑子还好玩呢。”   这可把齐炜逗乐了,又忍不住嘴贱,“什么新鲜玩意?”   临冯风很是诚实,张口就来了句,“玩男人。”   齐炜以为他在开玩笑,“男人有什么好玩的,全身上下硬邦邦的也就算了,而且除了口,哪里还有地方给你......”   临冯风用手堵住他的嘴巴,接着用修长的手指堵在自己的唇间,眯着眼睛嘘了下,阻止齐炜继续说下去,耳不听而净。   “打牌吧。”   齐炜深知自己玩不过临冯风,这次故意把拿来做赌注的钱,往小了算,但是他根本不知道对方现在身无分无。   临冯风玩了几把都是输,今天运气不好,他想是不是戏子把他的精气都吸走了,所以才这么背。   导致他满脑子都是污水。   等到后面又玩了几把,两个人形成平局,临冯风觉得有些困顿了,就没再和齐炜接着赌下去。   两个人喝了点酒,相拥睡着了,迷迷糊糊间,临冯风往齐炜身上蹭来蹭去,然后很是销魂的凑到对方耳边,问了下,“我这样摸你,有感觉吗?”   齐炜酒量比较差,也没听清楚临冯风在说什么,直接嗯哼了下,昏了过去。   临冯风一摸,还是软趴趴的。   等醒来的时候,齐炜看着对方宛若树根将自己缠的严严实实,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一巴掌扇在临冯风的身上。   “天亮了,还睡呢。”   临祁心想自己又是一夜未归,干脆就不回家了,打算在齐炜这里住上几天。   “我跟你说件事情,就是我爹要把我送去军事化管理学校就读,说以后要为国打战去了,所以很快,可能就不能再跟你见面了。”   齐炜有点难舍难分,平时吊儿郎当的人,此刻面对离别倒是有几分认真和伤感,像是真的舍不得他这个朋友。   临冯风不以为然,语气冰冷,“你爹可真是个混蛋,把自己儿子往死路送。”   “你爹不也是混蛋,把你往死里打,虽然我爹不待见我,但也没怎么打过我。”   临冯风听完,一把搂住齐炜有点宽阔的腰身,嬉皮笑脸,“要不,我们私奔去吧。” 第92章 番外人渣的强抢豪夺(5)   “你开什么玩笑,临冯风,该不会你真喜欢男人吧。”齐炜推推搡搡了两下他,临冯风噗嗤一笑,不怀好意的眼神还有几分嫌弃。   “就你这,还配不上我去喜欢,粗膀子粗腰。”临冯风若有所思,脑海却浮现出戏子柔弱似柳的模样,那可真看着就叫人我见犹怜,一双桃花眼水汪汪的,能勾魂似的。   唇红齿白,皮肤胜雪。   “切。”齐炜走出屋子,想带着临冯风去吃早饭,还没走出门,就听到他爹齐胜的大嗓门,炮轰般炸入耳底。   “冯风,你爹来找你,该回家了。”   临冯风拉起松松垮垮的领子,笑的斯斯文文,颇有礼貌的问候了句,“叔叔好。”   齐胜本身就对齐炜不是很满意,因为他家祖传八代各个根正苗红,自己的几个儿子,也都很是懂事听话,就一个齐炜颇为刺头,让人捉急。   而他把这一切的原因,都归咎到临冯风身上,肯定是对方带坏了自己的儿子。   齐胜哼气,也没再理会临冯风,啪的下把门关上,把齐炜关在里面。   “走吧,临少。”   下人带着临冯风走了,临才德都找上门来了,肯定没什么好事情。   临冯风不屑,很是冷漠的瞥了眼临冯风,他正坐在正堂的位置,手轻巧的捏着个大烟斗吞云吐雾,这姿势倒是潇洒极了。   但下一秒,临才德不动声色,不怒而威,将自己手上的大烟斗,砰的下扔在临冯风的身上,燃烬的烟头正好灼伤到他裸露的皮肤位置,有点冒着星点的疼。   “回家吧,儿子。”临才德的尾音咬的有点沉重,临冯风抿直了嘴角,面覆霜雪,眼眸很深沉满是阴翳,里面像含了团散不去的浓雾。   临才德并没有质疑他为什么离家出走,又不去上学的事情,而是将他带到自己的保险柜前。   临冯风不懂,临才德又发了哪门子的抽,这般神经,一个将近跟门栏差不多高的少年,却在比自己阅历更深,见识更广的中年男人面前,落了下风,对方那般沉稳强大的气场,把他削弱的无处可逃。   “你吃了雄心豹子胆,竟然还敢偷我保险柜里面的钱。”啪的下,随着话音刚落,临才德一巴掌狠狠地扇在临冯风脸上,被打的位置立马红肿了起来。   但他一向敢作敢当,自己没做过的事情,自然是怎么样都不会认得,被这一巴掌打的脑子嗡嗡作响,恍惚过后,才回过神来。   他,被坑了。   那个人,临冯风心里有答案。   他也没解释,嘴角依旧带着阴沉的笑意,“父亲啊,十四年过去了,你根本一点都不了解你的儿子,宁愿去相信一个外人的话。”   临才德以为他又在狡辩,也懒得再听对方胡诌出什么上不得台面的理由,直接又是家法伺候,旧伤叠加新伤,痛的临冯风龇牙咧嘴。   后面,他被禁闭一个月,这会儿想去学堂上学,都没机会了。   整整一个月,临冯风都被锁在家里,他经常心情很不好,十分的暴躁,摔东西那是不在话下,将屋子里所有值钱的玩意,都砸了个稀巴烂。   临才德才不惯着他这臭脾气,直到一个月后,才让他踏出房门一步。   他推了推鼻梁上代表着知识分子的金丝框眼睛,以命令的口吻对临冯风吩咐道:“我给你安排了个全封闭式的军事化管理学校,听说你的好兄弟李炜也在那里,正好,还留个伴,祝你以后能立下军功,光宗耀祖。”   从始至终,临才德都没抬眼看他一下,也没问他半点建议。   临冯风一脚踹飞了他面前的凳子,只见那用昂贵红木做成的材质,只是在空中旋转了两下,摔在地上并无任何的损坏,坚硬的很,毕竟一分钱一份料。   不足以泄愤。   “少他妈在老子面前发脾气,你娘死的早,我知道没人教你规矩,所以我想明白了,需要有人教你规矩,不然以后吃亏的还是你自己。”临才德一副仁至义尽的样子,以为了他好为缘由,将自己的不负责任,暴怒无常推卸的干干净净。   临冯风气的在原地嘶吼,他指桑骂槐,“你会后悔的。”   临才德没理会他的发疯,只当是耳边风。   临冯风喝了个烂醉,临才德也不担心他跑了,这两天给了许多钱让他在外边浪,浪够了以后就得顺理成章的只能在“监狱”里呆着了。   可惜一把好牌打的稀巴烂。   他喝到直呕吐,眼眶都血红的吓人,喝醉后无处可去,又去找了戏子。   戏子今天刚刚请假从乡下回来,因为父亲去世,一双眼眸哭的有点红肿,这可怜的美人样,真是让人看着就心碎极了。   他打开门,只见临冯风高大的影子还没开始看清,就蹿到自己的身上,接着是一个紧紧的窒息拥抱。   喝醉了的临冯风倒也没平时那般嚣张,讨厌,他将头无力的靠在戏子的肩膀上,嗓音无比沙哑,在那暴怒的发言中竟听出一点委屈不甘,“你也很讨厌我吗?巴不得赶我走。”   戏子为了讨好他,虚与委蛇,头摇晃的如拨浪鼓,“不是的。”   “那你不想我走?”临冯风还没得到他的答案,低头就重重的吻上了他殷红的嘴唇。   也不知过了多久,临冯风气喘吁吁的趴在戏子的肩膀上,眼前是一片雪白的肉,他思量过后,问了句,“你跟我私奔。”   是肯定句,不是疑问句。   戏子觉得临冯风是疯了。   酒后胡言乱语。   他也胡乱回了句,“好。”   “但是你今晚得给我钱。”戏子软到指尖颤栗,本以为这一个月过去了,临冯风这个恶魔不会再来找他,但是没想到好死不死,自己才从父亲的葬礼回来,对方就趁虚而入。   这次,他倒是想明白了,只有钱财是最重要的。   临冯风轻蔑一笑,“跟我私奔,我给你更多钱。”   戏子见他不屈不挠,突然想起临冯风年纪比自己小太多,也还是个孩子罢了,可能也比较意气风发,冲动的很。   “多少钱。”戏子问道。   “你想要多少,我就给你多少。”临冯风对于钱这方面根本没什么概念,毕竟从小他就衣食无忧,根本不缺钱,也没把钱太当一回事。   所以,当他知道戏子只是想要,从自己身上索取钱财的时候,也并没有什么厌恶之意。   戏子狮子大开口,“一万银元?”   临冯风笑的颤抖,这么点钱罢了,就能买别人的自由,那未免也太轻贱了,他将头更深地埋进对方的软肉里面,低音道:“再多加一个零吧。”   作者有话说:   这个月多更点,下个月就随机更了()下个月事情就比较多了,开始想新文去了。 第93章 番外人渣的强抢豪夺(6)   【在你卷走我所有的钱跑路,与另一个女人恩爱生子时,我很后悔见不到你的这两年里,竟然不是想一刀把你捅死,而是在无尽,无尽的想念你。】   临冯风按时回家,只见五姨太在临才德新建的院子里喝下午茶,她年轻貌美,与几个上了年纪的姨太太不同。   临才德对于她的宠爱,自然是不会少的,一个又温柔又体贴的女人,讲起话来也是花里胡哨的好听,把男人哄的一愣一愣的。   临冯风笑笑,想起之前的事情,心里像扎了根刺,他走过去与五姨太打招呼。   五姨太抬头望他,眼中是有点虚假的错愕,“听老爷说,过几日要送你去军校了,不过按你这性子,怎么也不会愿意去吧。”   临冯风长得人高马大,关这么站着就十分有压迫性,直接盖住了她面前的光,笼罩的阴影遮的身体严严实实,密不透风。   “五姨太好关心我啊,这几日听说他不在家,我们.....”   临冯风终于坐了下来,喝了杯五姨太放在桌上还没喝完的茶,颇有一点诱惑勾引的低声问道:“你愿意陪我吗?”   五姨太妩媚一笑,红唇微启,“被人看到怎么办?”   真是把她当傻子。   临冯风突然很是真诚的睁着双英气的眸子,含情脉脉地盯着五姨太,“不会的。”   五姨太盯着眼前少年棱角分明,犀利冷厉的轮廓,年轻又俊朗,松垮的领子带着点这个年纪有的潇洒不羁,这正是她所向往的,而不是窝在临才德的怀里,时不时还能闻到一股老人味。   明明她也应该像花一样的绽放。   五姨太不傻,倒也不想太出格,这狼崽子坏心眼多的很,有点欲拒还迎的拒绝道:“下次再说。”   临冯风手里握着的纤纤玉手,挣脱了出来,五姨太美眸微瞋,眼波流转,他便知道这个女人,还是对自己很有意思的。   等到了夜晚,他主动的拿了瓶从酒窖带来的红酒,敲了敲五姨太的房门,夜深人静。   五姨太没理会他。   过了好几天后,临冯风依旧不屈不挠。   临冯风的这般坚持不懈,终于让五姨太变得有点心动,便把门开了,让他进来,啪嗒一下是酒瓶碎掉的声音。   “你干嘛,万一怀孕了怎么办?”五姨太开玩笑,媚眼如丝,娇嗔勾人。   “怀孕了又怎么了?说不定临才德还会觉得自己很厉害呢,老来得子........”临冯风没心没肺的戏谑着。   临冯风拥抱着五姨太柔软的腰身,她正想抬头吻上去时,门外传来一道不怒而威的嗓音,听起来让人毛骨悚然。   是临才德。   五姨太根本不知道临才德今天会回来,而自己因为情欲上头,冲破了理智,竟然还想跟临冯风一夜温存。   真是疯了。   还理不清这混乱的场面,五姨太跪着爬了过去,那惊人的演技简直让人佩服,她立马哭的梨花带雨,支支吾吾的求饶,“老爷,老爷,不是你看到的那样的........”   临才德阴沉嗜血的眸子像是要杀人,他一把踹开可怜兮兮的女人,吼道:“拉去浸猪笼。”   五姨太回头惊慌失措的盯了眼临冯风,只见少年黑如墨潭的眸子,深不见底,早已没了刚才那般对自己的似水柔情,反而绽起了一抹得逞的芒色。   她被耍了。   五姨太到死也不会知道,为什么临冯风要这么至她于死地,要这么陷害自己。   临冯风怎么说也是临才德的亲骨肉,虎毒还不食子,怎么可能亲手杀了,只能又继续打骂一顿,然后就完事了,毕竟家丑不可外扬。   五姨太死了的事情,在临府传开,纷纷怒骂她死有余辜,不检点,却没人往临冯风身上嚼舌根。   临冯风捎走了临才德保险柜的钥匙,那还是从五姨太嘴里知道藏在哪里的。现在他只想要自由,离开临家,离开临冯风这个混蛋。   在大雨滂沱,电闪雷鸣的夜晚,临冯风拿着一个大袋子,偷走了临才德藏在保险柜里三分之一的钱,除了些重点的黄金没有拿走外,基本都被他掏光了。   他要跟戏子去私奔。   满脑子都是这个想法。   戏子以为临冯风是开玩笑的,并没有把他的话当一回事。   正当他打算离开那个约定好的地方时,只见前方倾盆大雨中,猛地蹿出一道比夜色还要深浓的背影,正朝自己坚定的移动着。   临冯风如期而至,他背上扛着一袋无比重的包袱,压得自己喘不上起来,全身都被淋的湿透,苍白的脸被打的波光粼粼。   他倨傲的抬起下巴,对戏子说道:“走吧,我们离开这里。”   戏子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被一个年仅十四岁的少年,牵着鼻子走。   马上就到临冯风要去军校的日子了,临才德又以为他只是去外面浪了几圈,过几日就会回来,也没太放心上。   直到他某天打开自己的保险柜,这才得知自己藏在里面的钱,都基本被一扫而净时,才猛地晃神过来。   小狼崽子,卷着钱跑了。   临才德下了通缉令去追捕临冯风,这一通缉令发布,就立马成为了全城的笑柄。   临冯风得知临才德终于知道自己跑了,也立马变得谨慎起来,他天生反侦察能力很强,自然知道怎么去躲避。   一个月过去了,也依旧没有被逮捕。   戏子某天上街给临冯风买吃的回去,偶然看到满大街贴的通缉令,竟然是临冯风的画像,看到底下那一串悬赏金,他不禁心动了。   他手里拎着包好的酸菜鱼,走回他们暂时居住的屋子,临冯风正坐在摇椅上,手里捧着本小人书。   戏子刚刚把酸菜鱼放下,临冯风冷不丁的问了句,“怎么去了这么久才回来。”   他也不慌张,很是淡定的回道:“今天不是过节,人比较多,排队就排了很久。”   临冯风很冷淡的“哦”了下。   戏子知道迟早临冯风要玩腻自己,而现在除了他偶尔会给自己的一点小费,其他什么都没捞着,时时刻刻还得被对方监视着。   他得想好法子捞钱跑路。   临冯风放下小人书,走了过去,对他说道:“过两天我们离开这里,去别的地方。”   戏子点点头,拆开那个饭盒,细致入微的将里面的鱼刺都挑光了,比老妈子还要会伺候人。   临冯风失神地凝视着那双挑刺的手,那一刻的错觉让他以为戏子是真的想对自己好。   戏子转头对他笑靥如花,“好了,快吃吧。”   临冯风用筷子抓起那块没刺的鱼肉,饕足的吞咽了下去。   心底竟然泛起点异样。   那天是临冯风的生辰,戏子说要给他买碗长寿面,再离开这里。   但没想到,没等来戏子,等来的却是些官兵,将他带走了。   临冯风自然是无比生气,瞪着不远处躲在角落里的戏子。   一心想跟他走,对方竟然毫不犹豫的出卖了自己。   那些日子戏子对自己的乖顺,服从,都只是他精心布置的假象。   而临冯风好死不死,一头栽了进去。   他,一个从小到大都没感受过爱的家伙,被一个身份低贱卑微的戏子,骗的七荤八素,甚至还想放下尖锐的屠刀,为对方立地成佛。   真是太可笑了。   临冯风偏着头死死地盯着戏子那个方向,从始至终,可那个人再也没抬头看他一眼。   一眼都没有。   戏子卷走了他留下的所有钱,成为了最后的赢家,而临冯风埋下仇恨的种子,抱着眦睚必报的心态,不情愿的重新回到临才德为自己铺置好的杀戮之道。   临冯风回去以后再也没耍脾气,比之前变得更加稳重了点,临才德打他骂他,也欣然接受。   也许能让一个纨绔子弟成长,只需要一段不成熟的失败感情。   那天是临冯风的十五岁生日,就这样残忍的翻篇了。   临冯风和李炜,一同去了军校,两个人都剃了寸头,看起来倒是干净利落了不少。   李炜很奇怪,为什么临冯风突然像变了个人,按照之前的暴躁性子,会兴风作浪一波,但此刻却是那样的冷漠,平静。   “你离家出走的那段时间,满大街都是你爹找你的通缉令。”李炜接着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临冯风将自己宽大有力的手臂,搭在李炜的肩膀上,“我,被人骗了。”   李炜以为临冯风在戏弄自己,但看着对方严肃的神情,又将笑容收了回去,“那你可真倒霉。”   刚开始进去训练,两个人都不太适应,毕竟之前懒散没规矩惯了,但是临冯风并没有像李炜那样哭爹喊娘,磨磨唧唧的说要走。   教官对这两个富家子弟,倒是最为苛刻,毕竟在整个承州,他们的作风也算“小有名气”。   李炜被整哭了,一个大老爷们哭的鼻涕带泪,跪下来抱着教官的腿,“您高抬贵手,放过我吧,我叫我爹给您送礼,想要啥都可以。”   教官才不吃这套,一脚踢开李炜,居高临下的瞄了他一眼,那凶神恶煞的眼神,简直要把人吃了,“就是你爹,让我好好训你的。”   早有坑爹,但没想到还有坑儿。 第94章 番外人渣的强抢豪夺(7)   很意外的是,一向不学无术的临冯风表现十分优异,各项技能与各例成绩都将近满分,名列前茅,于是他得到了保送名额。   在这全封闭式的军事化管理学校,他只是足足呆了两年,就早早的拿到证书,提前毕了业。   而李炜却要修满四年的课程与培训,才能顺利毕业。   看到他的好兄弟走了,李炜更加心里酸涩,一是舍不得,二是觉得自己真废物。   “一定要记得哥啊,哥还在这监狱等你。”李炜咧着口白牙,调侃的同时却显得他更加落寞了,四目相对间,只见这两年越发挺拔的临冯风竟比他还高了一个头。   临冯风不苟言笑,将自己的双手插进军装裤兜,冷言道:“好。”   这是他的十七岁,两年都没再回过家,一直呆在这宛若炼狱的地方,外面全是用电网围成的墙,想逃逃不了,但想进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在这里上学的人,无一不是些军阀世家,又或者是官宦子弟,非富即贵。   临冯风终于“出狱”了,只觉得这空气真是新鲜,呼一口都透心凉。   门外便是司机专送的车,一辆老福特,管家下车,喊了句,“少爷。”   临冯风依旧倨傲的半阖着眼,走进了车里面,但没想到临才德坐在车的另一头,他抽着根烟,沉声道:“我就知道我临才德的儿子,不可能是废物。”   他侧脸鼻梁高挺,因优越的骨像,反而很抗老,即使是上了年纪也依旧很有成熟稳重的韵味,就连皱纹都显得不那么碍眼,长得恰到好处。   这样一看,父子两还真是长得有点像。   临冯风嘴角带着揶揄浅笑,“拜你所赐。”   都说好汉不提当年,临才德突然又是有点想挑刺似的,戳的临冯风心痒痒,“那你是在记恨我,花了那么多精力,把你抓回来,送到这别人想进都进不了的学校?”   “没有。”临冯风惜字如金。   “那你记住,当年要是我不管你,你临冯风,在外头肯定得死。只有临家,只有我,才能让你这么嚣张跋扈的活着。”临才德笑的有点阴沉,从烟盒颠出一根烟,扔到临冯风身上,接着说道:“抽吧,以后你想干什么,我都不拦你。”   临冯风用手指将烟折断,一脚踩在地上,也没再理会临才德。   一个老混蛋。   临冯风回了家,他面色凝重,很是冰冷,那眼眸里的神色,刀子般看得人阴瘆。两年了,府里的下人都换了不少新人,还剩几个老人,临才德的姨太太也娶了不少,比之前的都要漂亮年轻。   临才德还在这占地几百平米的府邸,重新扩建了个新戏台,让新娶来的七姨太,上去唱了首。   临冯风喝着茶,早就没了心思,之所以在军校他会那么努力的学习,没日没夜的训练,也只是解决自己的心头刺罢了。   真不知道那个人,现在活得怎么样呢?   等唱完,临冯风由衷的夸赞道:“真不错,之前我有个朋友,也爱唱这首,是叫西厢记吗?”   七姨太笑的脸色发红,有点羞涩的应着:“是啊。”   临才德若有所思,怕这小子又打自己老婆主意,顺口说了句,“你这年纪,也该娶妻了,我已经给你安排好了,就是那个夏明珠,夏家大小姐,大家闺秀。”   临冯风也没同意,也没拒绝,反正自己的想法不是那么重要,他压嗓回了个“嗯。”   他从家中,独自一人开着车,来到之前那个破旧的茶馆,没想到现在早已换成了新旅馆。   临冯风倒也没想那么多,心烦意乱的去烟草店买了几包烟,他站在紫醉金迷,人来人往的街头,抽了好几根,一根接着一根,然后扔到地上,一脚一脚的踩碎。   有点爽。   一个站街小姐走了出来,娇滴滴的搂着临冯风的手臂,柔若无骨的趴在他硬实的胸膛上,用纤纤玉手抚摸了上去。   临冯风也没拒绝驱逐她,一口烟雾正要吐出来,女人被呛的眼泪直流,一双大眼睛水汪汪的,可怜楚楚的望着他。   这要是哪个男人能不心动,他将女人搂紧,然后把兜里的钱包掏了出来,也不知道夹了几张,直接塞到她的胸口处。   “走吧,去床上,要是我满意了,就再给你些。”   很少能遇到这么阔气的爷,女人自然是很欣喜的,心想这么帅气又多金的男人,可真不多,一个劲的卖力想让临冯风舒服,在一阵翻山倒海,颠鸾倒凤后,他大汗淋漓靠在枕头上。   但怎么样都少点感觉。   临冯风来了根事后烟,女人用柔嫩的指尖划过他肌肉的纹理,也不知是不是阿谀奉承的讨好,“爷,你这身材,可真好。”   女人脸上的笑容还没停留多久,临冯风一把推开她,无情道:“可以滚了,这是小费。”   女人被他这算不上多大的力道,一下子从床上摔了下来,赤身裸体的摊在地上,头发凌乱,有点狼狈。   临冯风提上裤子走人,将钱包里剩余的钱,全给了这个女人。   一个月后,临冯风来到了一个名为杨家村的地方。   他长得高大,又俊逸,气质出奇的好,路边的男女老少都止不住瞅他两眼。   费了很大精力,他才知道那个戏子,竟然住在这里。   但是一番打探后,临冯风得知戏子一年前娶了媳妇,在不远处的城镇买了个宅子,开了家店,早就不住这里了。   临冯风看了眼那戏子之前住的房子,堪称陋室,破烂不堪,真不是人呆的地方。   怪不得那么视钱如命,真是一辈子没见过钱。   他又从偏僻的小山村,来到了县城,听说戏子开了家面馆。   临冯风走进面店,小二立马跟了上来,好脾气的问候,“你要什么,爷。”   “我要一碗,阳春面。”   “两年前,我生日,没吃到的那碗。”   临冯风这不清不楚,又带有戾气的发言,让小二感觉眼前这位人不是个善茬。   “叫你们老板出来,不然我就砸了你这破店。” 第95章 番外人渣的强抢豪夺(8)   【这个世界上,只有善良的不够纯粹,恶毒的不够彻底的人,才会活的这么痛苦。】   “老板,有人闹事,说你要是不出去,就要把咱们的店砸了,你快出去看看。”小二连忙跑了进去,满脸慌张。   杨柳错愕,殷红的嘴唇微微抿着,有些不安,“是谁?”   “是位很高大,看起来很富贵的爷。”小二如实回答。   杨柳顿时全身竖起汗毛,指尖颤栗,黑眸绽出一抹不可思议,“是他?”   杨柳深吸了口气,他迈着步子走了过去,每走一步都觉得紧张,恐惧,生怕看到那张令自己夜不能寐的脸,但在看到那人的面孔时,顿时心脏骤停般。   砰,砰,砰,杨柳甚至能听到自己不争气的心跳声,他对上那双深不见底的深邃眸子,本能性的想落荒而逃,却又被叫住了。   “好好的戏不唱,跑来开店了?怎么都不跟我说一声,杨、柳。”   临冯风似笑非笑,冷峻无温的脸庞,不再似两年前那般痞气,而是多了几分成熟稳重,这般的不动声色,却又更加的让人觉得具有压迫性。   “临少,你怎么来了?”杨柳临危不乱,脸色却变得愈发没了血色,连骨节分明的指节都泛白了起来。   “你,去给我下碗面,吃完我再好好跟你叙叙旧。”临冯风命令着,语气听不出好坏。   杨柳闷闷的笑了下,应付完后打算逃走,正当他从后厨开门走时,一道黑压压的身影,宛如铺天盖地的雁影,将自己包裹的密不透风。   吓了一跳,直接腿软,跪在地上。   “我就知道,你会逃走,好玩吗?”临冯风用手指狠狠地掐住杨柳的下巴,恨不得卸了,那眼神宛如凶猛的野兽,要把他生吞活剥掉。   杨柳哽咽,惊慌的连眉梢皱起,眼尾连着脸颊都红了起来,他战战兢兢的求饶,“放我一码吧,临少,求求你了,如今我都结婚了,已经都有家庭了。”      “你大人有大量,放我一条小命,两年前是我不对,我不应该背叛你。”   临冯风听着他这先入为主的话,顿时无话可说,哭笑不得,然后是一巴掌,扇的他耳朵嗡嗡作响,直接摔在旁边的墙壁上,直吐血。   杨柳左边的脸被粗糙的墙壁,刮出伤痕来,这样的弱势,让他显得有几分萎靡,落魄,破碎的凌乱之美。   “呕........”杨柳用手撑着地板,从嘴里喷出一口血来。   临冯风不打算放过他,一脚又是踩在他的背脊上,这不轻不重的力道,真是折磨死人。   他轻蔑不屑的语气,多有几分折损人的自尊心,“两年前,我就不应该信你这个贱人,果然,从阴沟里爬出来的蛆虫,还是继续给我爬回去比较好。”   “我错了我错了,你放了我,我把钱还你,还你,我一分钱都不要。”戏子真的很怕再回到曾经的日子,更何况现在的临冯风看着比之前还要吓人。   “想的倒是挺美。”临冯风松开自己踩在他背上的脚,一把将对方抓了起来,撞到墙壁上,咚的下,是骨骼猛烈撞击的声音。   好疼。   他用手指揩过杨柳嘴角流出的血水,笑的阴森森,“哭什么呢?现在就哭,未免太早了吧。还是说,你觉得只要用眼泪,就能折服我,让我心软?”   杨柳摇头,像个拨浪鼓。   “就你这样,被男人.到都硬不起来,也能娶媳妇,孩子生出来是你的吗?”临冯风嘲笑他,但没想到这句话,刺中了杨柳的心。   他只是看着很柔美,但从心底还觉得自己是个爷们。   “临少,说够了吗?”杨柳问道,语气变得平静了不少。   临冯风一拳打在杨柳的腹部上,他曲着腰身,跪了下来,正好头部落在对方的胯部,“懒得动嘴皮子了,只要你像两年前一样.我,兴许,我心情会好点,也不会再来找你麻烦。”   听完这句话后,戏子倒也觉得没那么疼痛了,他捂着被打的部位,抬起头宛如丧家之犬,可怜巴巴的说着:“当真?”   临冯风一只手撑在他后边的墙壁上,噗嗤一笑,“你以为我是、你?”   杨柳信以为真,凑了过去。   等完事后,临冯风半阖着眼皮,用无比戏谑诡谲的目光,居高临下的盯着他,那种眼神杂糅了悲天悯人,戏弄嘲讽之意。   扎的杨柳自不量力。   临冯风有点不是很满意,抓了下他的头发,用力的往后顶着,从鼻腔口腔呼出的气,漫散而又炙热,扫的脖颈那块皮肤被烙铁印了般。   “别妄想我会放过你。”   落下这句话后,临冯风也没再对他干什么,杨柳以为这就结束了,但没想到这只是噩梦的开始。   杨柳身上被打的撞出好几个伤口,回到家后,怀胎三月的妻子,走了过来,关心道:“怎么了?”   他不好意思讲,也不想让妻子担忧,随口就来撒谎着,“没事,摔了一跤。”   为了防止临冯风再来找自己麻烦,他打算连夜带着妻子逃跑,但是这太过于急了,也来不及和她解释。   半夜,他的面馆还没机会转让,就立马传出,被临冯风带人砸烂的消息。   他的几个店员,还为了阻止临冯风的恶行,被打了。   但是临冯风天不怕地不怕,更别说打人了,就算是杀人,也不带手软的,他家室雄厚,背景强大,出了事情也有家里人给自己撑着。   杨柳痛不欲生,开始后悔,后悔两年前,自己为什么要带病上台唱戏,让临冯风看上自己。   为什么还要惹怒临冯风,偷走他所有的钱。   为什么还要背叛临冯风,为了一万银元的悬赏金,泄露他的下落。   为什么他要那么胆小懦弱,不敢反抗,为什么父母双亡,从小家境贫寒,只能遭人虐待侮辱?   无数的答案,问题,遭遇,让杨柳崩溃,他一拳锤到地板上,哭的泣不成声,撕心裂肺,妻子在后面看到他这副模样,吓了一跳。   “杨柳,杨柳.......你怎么了?” 第96章 番外人渣的强抢豪夺(9)   “我们离开这里吧,阮阮。”杨柳用袖子擦干自己脸上胡乱的泪水,强装镇定,从刚刚崩溃的情绪中拉扯回来,嘴角抿出一抹勉强的笑意。   “到底怎么了?”阮阮不懂,为什么他突然变了个人似的。   杨柳冷静下来,将自己的手掌抚摸上她的肚子,难堪的笑残留下最后一丝温存,“以后我再慢慢跟你说。”   “相信我吧,如果你都不相信我,那还有谁相信我,还值得支撑我活下去。”杨柳开始火急火燎的收拾好衣物,财产,走的太过于慌忙,甚至都没来得及带走所有贵重的东西,而是带了些纸票。   没过一会儿,杨柳就准备好了应急的包袱,正当他想带阮阮走时,一开门,就见门口站了个高大的人。   阴魂不散。   “啊!”阮阮吓得大叫出来,瞪大了眼眸,惊慌失措。   杨柳手脚麻利的将阮阮护在身后,只见那个背影的主人,转了过来,一脸清贵,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桀骜模样。   那视人命为草芥的眼神,瞥了过来。   “嫂子,你肚子里的孩子多大了?”临冯风张口就来,不怀好意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那个凸起的肚皮。   阮阮还弄不清状况,以为两个人认识,“你是杨柳朋友?”   杨柳走了过去,将声音压的很低很小,凑到他跟前开口,“够了,有什么冲我来,是我欠你的,我们之间的恩怨,临冯风。”   临冯风百无聊赖,对方明明白白是厌恶自己到极点,这语气,这不屑的表情,总让他觉得心痒痒,“大晚上收拾什么东西呢,请我进去坐坐吧。”   还没得到杨柳允许,临冯风就走了进去,坐到中央那条椅子上,他有点慵懒的展开双臂,搭在靠背上面,讪笑道:“客人来了,怎么都不倒杯茶。”   阮阮见杨柳没有反应,便自己去厨房烧了一壶茶水。   趁这两个人的独处时间,杨柳几乎是放低了姿态,恳求着,“别让我妻子知道,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情,你让我做什么都行。”   临冯风自始至终都没正眼看过他一下。   “明天早上八点,来新设旅馆找我。”   临冯风只是说了这么一句,便再没了下言,杨柳知道那是什么地方,那是之前,自己在茶馆唱戏的去处,如今翻新修建了。   “好,我答应你。”   杨柳立马答应了,毫不犹豫,一如之前跟他私奔时的坚决,但是那时候,他耍了临冯风。   临冯风总觉得会重蹈覆辙,放低嗓子威胁了句,“你要是再放我鸽子,你知道的,会是什么下场。”   杨柳点头,整张脸都没了神色。   “吻我一下,我就走。”这是临冯风最后的要求。   听着不远处纷至沓来的脚步声,即将快要来临,杨柳的心砰砰乱跳,他抬头,快速的在临冯风的唇上,蜻蜓点水了下,便立马又分离了。   临冯风嗤笑,移开凳子,迈着步子走出了大门。   阮阮捏着盘子,走了出来,见临冯风走了,问了句,“人怎么又走了?”   杨柳如释重负,大口喘息,淋漓的冷汗出卖了他,“走,阮阮,我们不能再回来了。” 第97章 番外人渣的强抢豪夺(10)   杨柳觉得此番行不通,以他的速度,就算是连夜逃跑,也指定是走不了太远的地方。   临冯风这个样子,肯定是不想放过他的,按对方那样眦睚必报的性子。   杨柳还是选择毁约,没有去见临冯风。   他突然想起那个人,或者能够保自己一命。   杨柳三思过后,去找了那位名为“野狼”的男人。   几年前他因为跟悍匪争夺官银,差点丧命,是杨柳在路边救了他。   野狼裸着半个身子,背上还有胳膊上满是大片青色的纹身,看起来很有气势。人如其名,这气质就很像一匹大漠孤行,充满野性的狼。   他见杨柳来找自己,放下手头的事情,询问了句,“你找我何事?”   这几年官府还有地头蛇,会乱收保护费还有租税,因为有野狼的庇佑,打通了关系,才让自己开的小店逃过一劫。   “我遇上麻烦了,请求你收留我一段时间。”语毕,杨柳跪了下来,恨不得再磕上几个头。   他一向能屈能伸,如果跪拜能换来自己和家人周全,那他也心甘情愿。   “你站起来说话。”野狼看阮阮也来了,问候了下,“嫂子好。”   阮阮点点头,回了句,“狼哥好。”   野狼便让他们两都坐了下来。   杨柳看在阮阮怀胎在身,实在是不想让她受刺激,知道这件事情,于是先支开了对方。   野狼有点好奇,杨柳此番来找自己是什么事情。   “我惹上了一个人,可能躲不过去了,我只求你能保护好我的妻子,她怀孕了。”杨柳唉声叹气了下,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是谁?”野狼本以为杨柳看起来此等平凡,惹上的应该也不是什么权势特别大的人,但没想到下一秒,杨柳开口了。   “华裔总部探长,临才德之子,临冯风。”杨柳垂下了头,有几分懊恼。   他也想逃,使命逃,但对方心狠手辣的程度,肯定是他不能够想象的。   野狼听到杨柳的回答后,猛地将口中刚刚含下的一口茶水,猛地喷了出来,“什么?”   “你们两能有什么瓜葛?又有什么深仇大恨?他非得杀你?”野狼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眸,脸上一道深深的伤疤,因为这皱起的神情,显得更加狰狞了。   “我难以启齿。”杨柳苦涩一笑。   野狼却更加不解,听得稀里糊涂,“你不跟我说明白,我又如何帮你呢?”   确实光脚的还不怕湿鞋,杨柳打算全盘推出,一鼓作气的说道:“两年前,临冯风看上我了,后面缠着要跟我私奔,偷了家里的钱。后面,我去向官府泄露了他的去处,还拿走了剩下所有的钱财。”   “因为这件事,他一直很记恨我。”   杨柳一吐为快,顿时也觉得轻松多了,那块压在心底沉甸甸的大石头,终于落地。   野狼听完咋舌,陷入两难,但出于当初的情义,还是选择让杨柳留了下来。   杨柳感激不尽。   ——   临冯风并没有等到杨柳,知道自己又被耍了。   但他也不是很急,似乎胜券在握,一点也不担心对方会跑,哪怕是天涯海角,都能找出来。   临冯风收到指令,先回到了府邸,原来今天是他去夏家提亲的日子。   自古婚约媒妁之言,特别像他这种有权有势的人,自然是得步入三妻四妾,传宗接代的后尘。   没个种,不开枝散叶好像就是大逆不道的事情。   天都能塌下来。   他的两个哥哥早已娶妻,甚至姨太太都纳了不少了,临才德给他们两个都分别发了个占地几百平米的宅子,还有交予分割了手底下不少的财产,股份,公司。   那这也意味着结婚后,临冯风不再用住在临家,彻底自由。   至少不用看到临才德,与他共呆屋檐下,这是一件好事。   而他想尽快完婚,决定这个月十五,两个就正式结为夫妻。   从始至终,临冯风都没看过夏明珠一眼,这个自己即将明媒正娶的,要过门的妻子。   夏明珠不是不知道临冯风之前作风不好,但是说媒的却跟她说,对方早就已经“改邪归正”了。   但不管她信不信,愿不愿意,她嫁给临冯风这件事情,都是已经被认准了,板上钉钉,难逃一劫。   在这个年代,女人有什么话语权呢,被裹小脚不说,还总是被道德绑架,根本就没有一点人权可言。   夏家有好几个女儿,比较出名的就是大女儿夏明珠,二女儿夏芝,四女儿夏香,她们都不缺乏富家子弟,书香门第追求。   只不过夏芝和夏香,这姐妹两的关系不是很好,因为他们爱上了同一个男人。   临家与夏家联姻的事情,被报社登了上去,一下子就在全城传开了。   杨柳也收到了一份报纸,他心想自己小题大做。   他不过就是临冯风无聊消遣时的一个玩物罢了,过了新鲜劲就没了,更何况对方现在都要娶妻生子了,肯定早就忘了自己。   杨柳倒也是松了口气,看着妻子即将五个月的身孕,也不好再四处逃亡了,他恳求野狼再收留自己一段时间。   直到这天,野狼手底下的几个兄弟被人打了几顿,一开始以为是意外罢了,但是接二连三的,又有不少的人被挨揍。   野狼知道,留不得杨柳了。   他也没继续厚脸皮留下来,跟妻子阮阮先去个好点的客栈住下了,这里看起来很是隐蔽,应该是安全的。   杨柳多花了点银两,让这里的老板不要登记自己的身份消息。   这段日子,过得很是煎熬,忐忑。   终于到了临冯风大婚的日子,临家财大气粗,全城的酒馆,酒水在这天皆是免费的,由临家报销。   夏明珠在婚房等了一晚上,也没等来临冯风。   大婚之日,不见新郎官,真是一件很侮辱人的事情,床上的白布始终都没见红。夏明珠直接用牙咬破手指,滴了上去,作为交代。   等到了第二天,临冯风回来了,身边还带了个男人。   夏明珠错愕,“你这是?”   临冯风也没搭理她,脸色看起来也不是很好,很是阴沉瘆人,粗暴地按着那个男人的身体,就往他们的婚房里走去,然后把门锁了上去。   夏明珠在外面敲了敲门,接着只听到里面传来一阵,不堪入耳的污秽声音。   她躲在角落,哭的厉害,但也不敢抱怨一句,现在又能跟谁抱怨去。   自己的丈夫,竟然喜欢男人。   那个男人就是杨柳。   杨柳怎么也没想到,临冯风还会回来找自己,他就不该抱着侥幸心理,还不离开这里。   这会儿,他哭喊的喉咙都要哑了,一心担忧自己的妻子阮阮。   临冯风的暴行愈加严重,甚至比三年前还要恶劣,每天不是拿鞭子抽他,就是拿棍子打,各种酷刑都要来一遍。   要不是阮阮还在世,他想自己就去死好了,上吊,咬舌自尽,又或者是一刀把自己捅死。   杨柳故意讨好临冯风,这几日也不在他面前过问起阮阮的事情,每天都把对方伺候的服服帖帖的,比狗还要听话。   可越是这样,临冯风越不把他当人看。   就这样过了快半年,杨柳想着自己的妻子,应该都已经生孩子了,便开口跟临冯风说了这件事。   其实阮阮在半年前就已经早产,去世了,孩子跟她都死了。   但是临冯风吊着杨柳,怕他寻死逆活,便编了个理由,骗他。   临冯风不开心,“怎么张口闭口,每天你都要说好几遍,没了这孩子,你这后代传不下去?”   “让我看看孩子吧,看看阮阮,临冯风,我求你,让我看一眼,就够了。”   杨柳姿态放得很低,这段日子,他早已被磨的没了性子,什么都服从临冯风的,只剩下奴性和恐惧。   临冯风执拗不过他,只好随便找了个小孩,拿过来糊弄杨柳。   杨柳看到孩子很是开心,但是越看越觉得不对劲,一点也不像妻子,也不像自己。   “怎么这孩子,长得一点也不像我。”   杨柳抱着孩子,还想多看几眼,仔细瞅瞅,但还没过一会儿,就被临冯风拿去给仆人带了。   “够了,杨柳,你他妈的把老子当摆设呢?”临冯风语气很冲,化眸色为利刃,瞥了眼杨柳。   杨柳低头看自己的手,若有所思,问了句,“我能看看我妻子吗?”   “你妻子生完孩子跑了,孩子估计也不是你的,所以才不像你。”临冯风随口编了个理由,这个荒谬的谎言,终于让杨柳突破了自己最后的的底线。   他大吼大叫,崩溃到极点,疯了似的,“我要看阮阮,我要见她!”   见到杨柳这个样子,临冯风气的一巴掌扇了过去,这蛮横,毫不留情的力道,让他腾的下摔到在地,牙都掉了颗。   “见你祖宗去,真是烦人。”   临冯风砰的下,把门哗啦呼啦的锁了好几个,杨柳连滚带爬,使劲敲着门,脸上都是糊成一团的鲜血,看上去很是狼狈凌乱。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临冯风......”   他一遍又一遍的叫着,嘶吼着,却怎么也无济于事。   作者有话说:   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对于女性,很多人还是认为,结婚和男人才是一个女人最后的归宿。   很多男的甚至还是把女性只当做生育工具。   (皿`) 第98章 番外人渣的强抢豪夺(11)   日复一日,临冯风终于瞒不住了。   杨柳因见不到阮阮,也不再听从他的话,开始绝食。   临冯风开门见山,没心没肺的说道:“半年前,你妻子就死了,早产死的。”   杨柳像是早有预警,听他讲出来后,倒也没有那么的悲痛欲绝,惨绝人寰。   “你瞒着我好苦,本来在半年前我就能自刎而死,陪阮阮一同去地下团聚,如今她走我那么早,我还能遇上吗?”杨柳又哭又笑,只见他那瘦削孱弱的身体挨着墙角的位置,恨不得将自己掖进去。   “为什么,从始至终你的口中都是这个女人?你就是为了这个女人活着的?杨柳,你告诉我为什么?你这个贱人........”临冯风一把拎起他的领子,摁倒在桌角的位置,却只看到对方的满脸泪痕,七横八竖的淌在面上。   “因为我爱她。”   听完杨柳的话后,临冯风将自己的拳头攥的更紧,心头积压着说不清道不明的麻木感,他无法冷静,质问着,“爱?爱是什么东西?若是放在之前,以你这下贱卑微的玩意,能吃口饭都不错了,要不是我,你还能这么衣食无忧的活着?”   “明明你最应该感谢的人是我。”   杨柳不理会临冯风的发疯,将头执拗的扭了过去,“你有权有势,又有个好爹,我什么都没有,就活该被人践踏,被你玩弄。”   “若是回到三年前,我一定不会强忍着病痛上台唱戏,这样我就不可能再遇上你,也不会被你凌辱,更不会被你搞的妻离子散。”   杨柳无情的笑笑,眉梢积满嘲讽之意,“我恨你。”   临冯风气的将他摁倒在地,一顿狂打,边打边骂,“你拿着老子的钱养女人,你还有理?”   “为了那点钱,背叛我,你也是对的?”   “我是坏人,我是恶人,但你也好不到哪里去。”   杨柳被打的头破血流,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杨柳双目无神,瞪着上面的天花板,临冯风见状威胁道:“我劝你,老老实实的呆在我身边。”   他喃喃自语,“你跟我又有什么贵贱之分,你缺爱,自私,还变态,唯我独尊,你想要束缚我的自由,那我就毁了你把我当成玩物的权利。”   临冯风没有理会他,只当他是在疯言疯语。   等临冯风走后,杨柳从柜子里拿了条绳子,绕着上面的房梁,然后上吊自杀了。   等他再次回到那里,只能看到杨柳悬挂在空中的身影,早已凉透,死不瞑目。   临冯风抱着他冰冷僵硬的身体,也不知道是什么感觉,心也不痛,也不想流泪。   在杨柳死后,他也没着急将对方的尸体火化,而是放在床上,每晚还相拥而睡,干着平时该干的事情,就这样过去了整整十多天。   等尸体彻底腐烂,都开始长了蛆虫后,他才送去火葬场,然后带回来个骨灰盒。   每天他用勺子挖点骨灰出来,然后泡到门口的狗盆里,亲眼看着狗把饭吃下去后,才离开。   这就是临冯风对于杨柳的惩罚。   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第99章 番外人渣的强抢豪夺(12)   自从杨柳死后,临冯风便把一心的经历放在打战上,获取下不少的军功,也成功顺利的上位。他手段残忍无情,从不留后路,嗜血成性的作风也让他在战场上叱咤风云。   让他开始又有所改变的是,一个人的出现。   一个叫穆正远的人,那年临冯风都已经二十二岁了,穆正远比他小几岁,刚刚到军营初来乍到,啥也不懂,因为个头长得比较小,脸长得水灵,经常会受军营里的人欺负。   临冯风从不管闲事,只是那天正好撞枪杆子上了,那帮毛头小子吵得他心烦意乱,他拿着军棍,迈着步子走了出去。   看到一群人围成一团,他阴森森的低声吼道:“在干什么?”   那些人一看是临冯风,吓得连忙散开,穆正远被压在底下,整个人都是凌乱的,但是临冯风看到他的第一眼,便错愕了。   这个世界上,竟然还有长得如此相像的人。   穆正远一双眸子水汪汪的,睫似鸦羽,唇红齿白,初生牛犊不怕虎,与临冯风四目相对,完全还不知道他是整个军营里人人惧怕的恶魔。   “以后别再让我,看到这种事情,后果自负。”临冯风不怒而威,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加上无比高大壮硕的身材,压得旁边的人矮了几尺。   因为临冯风的解围,穆正远对他还有几分敬畏之心,但没想到的是对方早已有了另一种打算。   这天,正好是军营举办的篝火仪式,为了庆祝明天放年假,大家都喝了个烂醉。   但穆正远一向不胜酒力,没喝几杯就醉了,他性子孤傲,也不怎么跟人打交道,所以也没人愿意搀扶他一把,就这样趴在地上睡着了。   临冯风便捡了他,将对方带入了自己的营帐里面。   穆正远怎么也没想过,自己喝醉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觉得全身都疼的厉害,特别是下半身都要裂开了似的。   见是临冯风收留了自己,他也表示感谢,说了声谢谢。   临冯风抽了根烟,问道:“为什么要来充军,这里不适合你呆着。”   “我家祖传三代都是商人,我爹让我来的,说当军官特威风,但是我,可能要让他失望了。”   听完这话后,一向不苟言笑的临冯风噗嗤一下,笑了出来,若有所思的扔给了他一根烟,“抽着吧,哥喜欢你。”   穆正远愣住了,额,大魔头竟然笑了。   他也不怎么会抽烟,就学着对方的姿势吸了口,没想到呛得要死,眼泪直流。   临冯风看他这样,竟然还教他怎么抽,手把手的。   穆正远看着离自己这么近的男人,有点跟做梦似的,为什么外人眼中冰冷残暴的临冯风,会愿意靠近自己。   ——   穆正远也住在承州,放假那天,他爹来接的他。   临冯风开车自己回了府邸,打探了一下穆正远的底细,很干净。   也跟那个戏子,没关联。   但为什么会长得如此相似。   百思不得其解。   夏明珠一年到头都见不到临冯风,倒也逍遥快活,还真希望对方不要回来,反而他一到家,整个人就不舒服。   几年前戏子死后,夏明珠眼睁睁的看着临冯风抱着对方的尸体,度过了十几天。   她从没想过,一个人可以变态到这种地步。   最好还是不要引起临冯风的注意力比较好,不然哪天要是被他杀了可不得了。   临才德开始催临冯风,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不生个孩子,或者再去纳妾之类的。   临冯风从未理会,更不想把心思花在别人身上。   但是,这时夏明珠怀孕了。   也不敢告诉临冯风,只好偷偷喝碗堕/胎药,把孩子流了算了。   临冯风看到夏明珠在喝药,问了句,“你在喝什么药?”   夏明珠只好随便糊弄了回去,“治风寒的。”   “你真当我傻啊?夏明珠。”   这是临冯风第一次叫她的名字,夏明珠全身发抖,直冒冷汗,只觉得那药水都如鲠在喉,咽不下去。   “......”夏明珠没有讲话。   临冯风也没有再多言,“行了,瞧把你吓得,把孩子生下来吧,但是不许跟任何人说起这件事情。”   夏明珠魔怔了。   临冯风疯了?   那可真不是他的孩子,他们都没有过任何的夫妻之实。   真是猜不透临冯风的心思。   夏明珠笑的惨白,“好。”   临冯风又是好几天都没回家,年前,倒是又带了个男人回来,夏明珠看着那张脸,还以为是恶鬼回魂了,把她吓一跳。   “啊......”夏明珠惨叫了声。   临冯风瞪了她一眼,嘴型好像在说,“闭嘴。”   他知道穆正远也住在承州,并且还得知对方订了歌剧院的位置,特地也去买了张旁边的票。   穆正远以为是巧合,两个人有说有笑的,聊得还挺投机,这不临冯风便就把他请到家里来,一起看戏。   这还得多亏了临才德,他特别爱看戏,所以在每个买的宅子里都搭了个戏台子。   但是临冯风对这些都没什么兴趣。   穆正远不知道自己羊入虎口,给人卖了还帮对方数钱来着。   见到夏明珠后,穆正远叫了声,“夫人。”   夏明珠这才回过神来,脸色恢复了点血色,“嗯,你是临少的朋友吗?”   穆正远表示友好,“应该算是。”   夏明珠笑的有点勉强,叫下人去厨房带了些好吃的上来,也没再打扰这两人。   临冯风一心在穆正远身上,若有若无的眼神,像是轻飘飘的羽毛,扫的他浑身不舒服。   但是穆正远怎么会把事情,往那方面想。   穆正远听完戏后,打算回家,但是临冯风叫他留下吃晚饭。   但没想到这一吃,就出了事情,他被下、药了。   临冯风终于撕破伪装的外表,他脱下自己的上衣,抽下自己的裤带,然后将穆正远摁到身底下,一顿暴力的蹂躏。   穆正远怎么也没想到,临冯风对自己是这样的心思,毕竟那时的他,还有个爱了很久的青梅竹马。   他以为真的能和临冯风处成兄弟。   但一切,都只不过是对方的阴谋罢了。   穆正远抖如筛糠,全身都被弄得青一块紫一块,腿部一动就有黏腻的血流出来。   他不再叫临冯风为“临哥”,而是直呼名字。   “临冯风,住手!” 第100章 番外人渣的强抢豪夺(13)   “怎么突然叫我名字了?不继续叫我临哥了?”临冯风浅薄一笑,语气有点骇人,眼底闪烁出晦暗不明的芒光。   “你怎么可以对我做这种事情?”穆正远不理解,临冯风居然是这样的变态。   临冯风没有解释,继续自己的暴行,加上药的催化,穆正远不得以被他掌控着,疼的呻吟。   穆正远真的害怕临冯风,从前觉得那些对于他的传闻,可能都是假的,如今切身体会过,还真的是痛不欲生。   他一瘸一拐的下了床,就算是被折辱成这样,也没哭哭啼啼。   临冯风并没有让他走的意思,一把拉了回来。   “你会跟其他人说起这件事情吗?”临冯风问道,搂着他的力道愈发大了起来。   穆正远摇摇头,苦不堪言,“你放我走吧,我肯定不说出去。”   临冯风在他脸上亲了下,暧昧的说了句,“哥真的很喜欢你。”   喜欢?穆正远要炸了,他怎么会去接受一个男人对自己的喜爱?   他推开临冯风,吼道:“够了,虽然你有权有势,但是我不能接受你这么对我,我会主动退出军营的,昨晚那事就当没发生过,希望你也不要再来找我。”   临冯风不以为然,很轻松的回他,“好,你走吧。”   穆正远却觉得有点莫名其妙,或许这只是临冯风的一点小癖好罢了吧,玩够了就结束了。   但是事情并没有像穆正远想的那么简单,他回家冲了好几次澡,忍着恶心把身体里那东西抠出来。   他向自己的父亲提议,要退出军营,不再充军。   穆正远的父亲穆知舒不知道为什么他要这么做,以为自己的儿子要当逃兵,死活不同意。   他实在崩溃,如今要是退不了,岂不是又要见到临冯风。   因为这件事情,穆正远无法面对自己心爱的女人,也就是夏芝,夏家二小姐,但是夏芝并不喜欢他,她喜欢另外一个男人。   那个男人是个德高望重,受人敬仰的军官,名为霍天。   曾经穆正远立志要成为那样的人。   这会儿穆正远想起,夏家大小姐夏明珠就是临冯风明媒正娶的妻子,那他和夏芝的关系岂不是更为尴尬了起来,要是被他们发现了这件事情。   穆正远难以启齿被男人上的说辞,硬生生将话又憋回嘴里,把自己闷在房屋里足足半个月。   但没想到,他食欲不振,整天就是呕吐,瘦了好几斤。   以为是心情不好导致的,也没让请大夫来看。   直到这天,终于到了他要重回军队的日子。   穆正远耍小性子,说是去了,实则拿着钱偷偷在外边住着。   他去饭馆点了几个小菜,还有酒,刚刚看到那汤面浮起的点油花,立马又捂着嘴吐了出来。   “呕........”   真是该死,穆正远在心里咒骂着。   他刚刚抬头,只见一双擦得铮亮的军靴,出现在自己眼前,顺着那双笔直的腿往上看........   竟然是临冯风。   “要是再不来军队训练,我可是要一五一十跟你父亲说起这件事情了?”   临冯风开口,冷着一张脸。   这语气,有点瘆。   眼神,也很恐怖。   穆正远吓了一大跳,胃里又涌起一阵翻江倒海,“呕.........” 第101章 番外人渣的强抢豪夺(14)   “我问你话呢?你吐什么?”   临冯风怒不可遏,一把揪起穆正远的领子,问道。   穆正远一张脸惨白的厉害,那张原本殷红的嘴唇,此刻也失去了血色,泛着青,“我不想见到你。”   寥寥几句,倒是把临冯风整笑了,“不想见到我,你倒是神气。”   穆正远用手指扣着临冯风握着自己领子的手,冷言道:“放开。”   “不放怎么了?”   临冯风说道,面无表情。   穆正远听完,一拳揍到对方的脸上,“赶紧滚。”   他对于临冯风莫名的厌恶,大概就是喜欢自己。虽然之前在军营的时候,确实照顾过自己,但是这也不是侵犯他的理由。   还是说早有预谋?   早些年穆正远确实因为长相,遭过同性的鄙视,但是可真没有人会喜欢他。   临冯风用手捂了下自己被打的位置,然后抬起脚猛地踹到了穆正远的小腹上,他还没来得及躲开,就挨了很重实的一下。   那种钻心刺骨的疼痛,宛如被钢棍撵了进去,小腹连带着身体发肤四肢都麻痹了起来。   穆正远用手死死掐着那个地方,却怎么样也无济于事,等他低头的时候,下面的衣料热乎乎的,散着一股血腥味。   临冯风没想到穆正远看起来那么痛苦,只不过就是踹了他一脚罢了,一开始以为是装的,也没在意。   直到底下的地板溢出来阵血味,临冯风盯着那滩液体,出了神。   怎么会莫名其妙,流血了?   临冯风冷漠的嗓音终于夹杂了点高昂的情绪,“穆正远,你怎么了?”   穆正远闷哼,没理他。   摊在地上蜷缩成一团,背脊弓的像炸死的虾。   临冯风望着他难堪的脸色,不管三七二十一,先送到了医院。   血是止住了,也不流了,打了止痛的针,穆正远也没像刚才那么难受。   他很好奇,为什么只是被临冯风踹了脚,就疼的要命,竟然还流血了?难道是内出血?   一个个疑问在他心里浮起。   是位女医生,走了进来,对他说道:“你流产了。”   穆正远以为对方在对自己开玩笑,惊讶仓皇不已,“我.......是男人。”   再这样下去,穆正远真的会认为自己是女人。   “你的体内有女性可以生育的生/殖器官,所以也能生孩子,但是会比一般的女性生产风险大,因为要把足月的孩子从肚子刨出来。”   穆正远又哭又笑,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在那一刻凝固了,天灾人祸,躲也躲不过。   而且,就算这样,他和临冯风也就睡了一晚上,竟然就这么惨的中招了。   这种事情,说出去,传出去岂不是要笑死了,他的名声都没了。   穆正远冷静下来,恳求道:“这件事情,不要再和任何人讲起。”   医生点点头。   等医生走后,临冯风走了进来,阴沉着一张脸,“你怎么回事,怎么流血了?”   穆正远无所谓的回应着,随便扯了个谎言,“或许是,打出内伤来了。”   “那也应该是从上面吐出来,而不是从下面流出来。”   临冯风很是直白的说着。   “你......”穆正远无言可对,不想搭理他。   但这般的漠视,让临冯风更加恼火,他威胁道:“你不告诉我,我也自然有办法知道,到时候要是让我知道了,你可就别想再瞒过去了。”   “逃不掉的,穆正远。”   穆正远冒冷汗,等临冯风走后,连忙将自己手背上的输液管扯了下来,血珠就这样从青筋中抽着滚了出来。   他大气不敢喘一下,下面有种锥子打进去的坠痛感,走一步,那伤口就撕磨一下,血又因为剧烈运动,渗了出来。   穆正远重新回到家,穆知舒见他回来了,身上还穿着病服,脸色难看的要死,关心询问,“你怎么回来了?你不是应该在军营吗?”   他一声不吭,将自己锁在屋子里,埋在被褥里痛哭。   如今被告知自己体内有生/殖器官,让穆正远暂时无法接受,那他岂不是和夏芝这辈子都不能喜结连理了,就这样把对方拱手让人了?   霍天虽然是个声望很好的军官,但是他家境贫寒,为人又正直,根本没有一点痞气,会去压榨老百姓,所以在夏芝提议要嫁给他的时候,夏芝的父亲死活不同意。   至少要门当户对。   他家庭条件好,配夏芝绰绰有余,但是还是想要对方喜欢自己一点,就也没强人所难对方。   如今一看,想都别想了。   穆知舒敲了敲穆正远的门,喊道:“快出来,临尉官来找你了。”   “你这混小子到底怎么一回事竟然这些日子在外边鬼混?当初说要去军营的人是你,我费了好大力气才把你塞进去的,现在你又临阵脱离。”   人的悲喜并不相通。   穆正远这会儿真想拿把刀把自己捅死,而不是听着父亲对自己咄咄逼人,临冯风又来冠冕堂皇的来家里找他。   他起身,将屋内的桌子移到了门口,划拉一声,极为刺耳。   穆知舒见拿他没办法,只好自己先出去应付,怕得罪临冯风,又拿了一箱子的钱,去赔罪。   毕竟当逃兵,可是件大事,更别说损了颜面,而且还要被抓去牢里关几年。   临冯风并没有想要手下这些钱的意思,并且他实在不差钱,这点钱对自己而言不足挂齿。   “我要见穆正远。”临冯风一向不爱绕弯,也不给任何人面子,说什么就是什么,或许从小嚣张跋扈惯了,也不想阿谀奉承,虚与委蛇谁。   “他不愿意出来,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突然回来,穿着一身病服,脸色也很不好,往屋里冲,锁着呢,这会儿把里面的桌子都搬到门口,闹脾气。”   听到这些话后,临冯风笑了。   真是小孩子气。   毕竟才十几岁,能理解。   他十几岁的时候,可比穆正远能闹腾的荒唐多了。   “你就说,如果再不愿意见我,等会我可就带人把他抓走了。”   临冯风并没有饶过他的意思。   穆知舒进退两难,直接叫下人把门撞开了,穆正远躺在窝里一动不动,视死如归。   临冯风砰的下把门关上了,盯着那个被窝里的缩成一团的身影,他语气听不出任何起伏,“我就说呢,怎么会流血。”   “原来你能生孩子啊。”   听完这句话后,穆正远全身发抖。   “滚出去。”穆正远实在不想再提起这件事情。   “我要是滚了,明天你可就在监狱里呆着了。”临冯风走到他的床前,问道:“我听说你有个青梅竹马?”   穆正远听到这句话后,全身的神经都绷紧了,猛地转过身体来,“你想干嘛?”   “我爹正好催我,纳妾。”临冯风讪笑,“我觉得她倒是个不错的人选。”   穆正远气的眼眶血红,从床上坐了起来,就算夏芝嫁给了霍天,他也没什么意见,或许还挺祝福对方的,但是如果她的归宿是临冯风........   “不行,你不能娶她。”   穆正远一口否决。   临冯风揶揄,“我不能娶她,那你能?一个连让女人生育的能力都没有,还能被男人干到怀孕的怪物。”   他口不择言。   这实在惹恼了穆正远,气的一把掐住临冯风的脖子,那眼神化为千刀万刃,恨不得杀了他。   “她可以是别人的妻,但绝对不可能是你的妾,你不要侮辱她。”   如果说每个男人心中都有个白月光与朱砂痣的话,那夏芝在临冯风心里就是白月光般不可撼动的位置。   临冯风见穆正远终于对自己有了敌意,被他掐的大气不喘一下,面不改色,用手一把甩开对方的手臂,骂了句,“自不量力。”   “在这承州,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你以为能拦得住我?别说是娶这么一个女人,我就是让你给我生孩子,都没人敢管。”   穆正远听到生孩子着几个词,慌了,他滚动着自己凸起的喉结,紧张的噎着口水。   “你简直丧心病狂,男人怎么能生孩子?”   穆正远被他这么一甩,头晕眼花。   “你不就能?”临冯风不怀好意的笑笑,俯身压在穆正远的身上,将自己的头贴到对方的颈窝处,用手伸了进去,却只摸到一堆黏腻。   是血。   “我劝你别做梦。”穆正远虽然说得很平静,但身体被他这么一压着,也能感受到皮肤连着骨骼都在颤栗。   “我给你几天时间考虑,你是想进监狱,然后看着夏芝被我娶上门,还能随便喝喝我们的喜酒,还是回到我身边,心甘情愿给我生孩子。”   穆正远被逼的走投无路,简直左右逢源,临冯风给他的选择,前面是狮子,后面是毒蛇,根本没办法抉择。   选什么都不好。   “为什么非得是我?”   “因为,看到你的第一眼开始,我就认准了那个人,一定是你。”   穆正远那时候不能理解临冯风这句话的意思,但在以后的日子,他终于明白,对方到底为什么对自己会这么的穷追不舍。   过了很久一会儿,穆正远闭上了眼,死绝的说了句,“生孩子。” 第102章 番外人渣的强抢豪夺(15)   “你说好的,给我生孩子,要是再敢在我面前耍花招,你就等着我去娶夏芝,给我当姨太太。”   临冯风简直坏的理直气壮,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极为平淡,就像是在跟穆正远扯家常。   穆正远咬牙切齿,“好。”   临冯风开口,“现在你就住到我家去,我会跟你爹说,你充军去了,一年半载回不来。”   “等你乖乖把孩子给我生下来,我自会放你走。”   穆正远做出了选择,他宁愿自己被玷污,也不要让夏芝被临冯风玷污。   由此可见,对方在他的心里地位,是那样的高。   这不由得让临冯风想起那个人,也是这样爱在自己面前,维护别人。   “你说话算数。”穆正远再三确认。   临冯风笑笑,用带茧的指尖划过穆正远的脸蛋,轻声哄道:“当然。”   他习惯出尔反尔。   说过的话,当然没几句是真的。   临冯风俯身,在他的惨白的唇上咬了口,说道:“赶紧收拾东西去吧。”   “我在外面等你。”   语毕,临冯风转身离开了屋子,穆正远用手指将自己唇上的水渍擦了干净,只觉得恶心到极点。   他妈的,真是丧心病狂。   穆正远怒骂着,忍着疼痛,去收拾东西,等他低头一看,浅色的裤裆上浸满了污血。   他急忙去换了条新裤子,然后背着包袱,走出了房间。   穆知舒见他出来了,责备的话还没说出口,只见穆正远抬头,脸色憔悴的吓人。   “你怎么回事?”   “风寒,不要担心。”穆正远像是告别似的,抱了下穆知舒,殊不知这次的离别会带来今后天翻地覆的变化。   穆知舒将穆正远交代给临冯风,亲自把自己儿子往刀尖上送,毫不知情,“我家儿,就托付给你照顾了。”   穆正远总觉得这话怪怪的。   临冯风浅淡的勾起嘴唇,应了句,“好。”   接着他带走了穆正远,开车回到了家。   夏明珠正在院子里悠闲的晒太阳,旁边的丫鬟,在给她剥葡萄皮。   刚刚到嘴的葡萄还没来得及咽下,就立马呛得喷了出来。   之前夏明珠一门不出,二门不迈,自然不认识穆正远。   穆正远也不认识夏明珠。   如今他知道,临冯风明媒正娶的妻子就是夏芝的大姐,而自己还要跟她的丈夫,同在屋檐下,躺在他们家的床上,还要不知廉耻的生下一个骨肉。   穆正远头皮发麻,打算不再和夏明珠有任何的交流。   可临冯风却是一眼看穿了他,语气轻薄,“以后跟我大夫人,好好相处啊。”   穆正远没有讲话,面无表情的盯着底下的草地。   真绿。   夏明珠虽然是千金大小姐,但是她思想比较活跃,倒也不死板,再加上不喜欢临冯风,对穆正远倒也没什么敌意。   “坐下吧,一起喝下午茶。”夏芝用纤纤玉指为穆正远剥了个葡萄,递到他嘴边。   “谢谢。”   夏芝说道:“从我进临家开始第一天,临冯风就没碰过我。”   “他对我没兴趣,喜欢男人。”   “他之前还带过别的人回来?”穆正远有点好奇。   “当然,不过你别说,倒也没几个,你是第二个。”   夏明珠有点吊人胃口,若有所思的说着,“估摸是真的对你有意思,不然也不会把你带回家。”   穆正远恶心,想反胃。   “你最好还是听话点吧,等他过了那个新鲜劲,说不定就放你走了,看起来你也很不情愿的样子。”   夏明珠话中有话,加了个也字。   穆正远又问道:“上次那个男人,去哪里了?”   夏明珠剥葡萄的动作,停了下来,她的脸色突然变得很奇怪,那是一种很复杂的表情,“死了。”   穆正远此刻在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要好好活着。   夏明珠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不难看出怀孕,穆正远很是奇怪,明明对方说临冯风根本没碰过她,为什么会有孩子了?   他也没过问。   临冯风三天两头回次家,每次回来就是狠狠干他。   穆正远苦不堪言,一夜好几次,把他折磨的痛不欲生,直到对方真的*不出来了,才终于没了动静。   每次结束后,穆正远一瘸一拐的走去浴盆,要把对方遗留下来的玩意,自己用手重新再挖出来。   穆正远心想,临冯风就是个变态罢了,把他当床伴,根本不存在任何的感情。   直到这天晚上,穆正远实在疼的有点厉害,不想再让临冯风动自己。   他没心没肺的来了句,“这样怎么会生的下孩子,你难道想一辈子留在我身边?”   “那就耗你一辈子。”   反正得等到夏芝结婚后,他再走。   其实穆正远在背地里偷偷喝能够避子的药,这才导致他一直没能怀上临冯风的孩子。   但是论心机,论谋略,他自然是斗不过临冯风的。   于是这件事情,很快就被临冯风知道了。 第103章 番外人渣的强抢豪夺(16)   “你玩我?穆正远,你该不会想耗着时间,等夏芝结婚后,你再偷偷溜走吧?”临冯风似乎早就看穿他的小心思,不以为然地说道。   语气虽淡定,但这突如其来的话语,却让穆正远无比的慌张。   “没有........”穆正远收起自己刺人的獠牙,抿嘴微笑掩饰自己。   “没有?你又背着我吃药?你当我不知道这是什么药?你自己说说这是什么?”临冯风的手上掂量着包药,扔到穆正远的面前,啪的下,里面的药材洒了一地。   迎面透来股浓郁的中药味。   穆正远一哆嗦,往身后的位置退去,面对临冯风的逼问,他知道自己逃不过去的,或者说,根本无路可躲。   穆正远不打算再瞒着临冯风,想换个理由,再去应付这个问题,连忙编了个。   他偷偷将掩在身后的手,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顿时泪眼朦胧,抬头巴望着临冯风,“是我不对,我的错,你原谅我吧,以后都不会这样了。”   临冯风看他这样,也不知道是不是装的,想听他继续说下去,也没打断。   “我只是没准备好,听医生说,我这样的体质生.....孩子,会死人的。”   临冯风听完笑了,从原本坐着的位置,走了下来,用手指掐住他的下巴,“你说的有几分真,几分假,我不管。”   “我只要一个结果。”   “结果就是,我要孩子。”   穆正远面上惨兮兮,心里不知咒骂了临冯风多少遍,他最终还是忍不住问了下,心里一直想要的答案,“为什么,想要给你生孩子的人,数不胜数,放眼整个承州,巴不得有多少人贴上来。”   “为什么,偏偏是我?”   临冯风没有回答他,只是低头,吻住了他的嘴唇。   与其说是吻,不如说是嗜咬,疼的穆正远从喉腔发出“嘶”的惨叫。   “我说过了,因为我喜欢你。”临冯风说的很是轻描淡写。   这答案,让穆正远觉得更难受了,原来喜欢是这个样子?   被一个变态喜欢上,还真是痛不欲生,生不如死。   “我觉得,我没什么地方值得你喜欢的?”   穆正远还是不明白。   临冯风捧起他的脸,只觉得这模样真是楚楚动人,虚假的让人信以为真,明明都是那样的害怕,恐惧了,还总是佯装出一副不怕死的讨好模样。   “等你什么时候,爱上我了,我再跟你说。”   临冯风又在戏弄他。   穆正远怎么可能会爱上他,只觉得心里瘆得慌,虽然身体连着精神都讨厌对方,但嘴上还是不太诚实的信口拈来,“我爱你。”   这句话说得,穆正远想哭。   毕竟他都还没对夏芝说过。   “说谎话,可是要被割掉舌头的。”临冯风一脚踢散地上的药材,飞溅到了穆正远下跪的膝盖边。   “那你爱我什么?说得出来我就信。”   临冯风又在逼迫他。   穆正远深深地吸了口气,飞速地在大脑里旋转,咧着张难堪的笑脸,很是真诚的说道:“我喜欢你......”   什么呢?   穆正远真的编不出来了,总不能说喜欢对方,折磨自己吧。   他带着哭腔,始终说不出一个字来。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恨你。”   穆正远低下头,眼泪,最终啪嗒啪嗒的往下掉到了地板上。   重重的砸了下来。   临冯风不再是居高临下的站着,他蹲下身子,用手抬起对方泪水纵横的脸,冷冷的说道:“这就对了,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恨就是恨,别在我面前装。”   “也不要把我当傻子一样,耍我,背叛我。”   临冯风这几句话,显得是那样意味深长,穆正远总觉得自己好像在为另外一个人赎罪。   他木讷的点头,话卡在口腔如鲠在喉,“好.........好。”   临冯风用手指揩掉穆正远脸上挂着的连珠,语气松了下来,“乖点。”   穆正远止住自己无助的哭泣,那双手的动作也就戛然而止了。   临冯风不再理会他,重新站了起来,然后拿起柜子上的风衣,就离开了房间。   等他走后,只留下穆正远一个人在原地,重新撕心裂肺的抱头痛哭了起来。   临冯风要去参加李炜的婚礼宴席。   李炜从军校不太顺利的毕业之后,也没继续往军事方面发展,而是重新回到家中,继承家业,和家里的几个哥哥一起经商。   他比起几年前来看,也算是磨掉了性子。   毕竟在军校那段时间,李炜遭遇了些不好的事情,也因此埋下了阴影,在那之前,只有他欺负别人的份,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还能被人轮着践踏。   他一见到临冯风,连忙赶着上去,抱也不是,勾肩搭背也不是,总觉得怪怪的。   “你小子,混的真不错啊。”李炜先开了话题。   现在的临冯风,看起来真是生人勿近,比以前看着更加冰冷了,之前只是痞气,桀骜不驯。   临冯风开口,先勾住了李炜的肩膀,“好久不见。”   李炜鼻头酸酸的,“今天哥结婚,要开心点啊,不醉不归。”   “好。”   李炜确实喝醉了,穿着一身婚服,但是笑的比狗还难看,他对着临冯风倾吐出,那些日子的遭遇。   “你走之后,我被欺负的可惨了,为什么要走,冯风。”   李炜哭了。   临冯风第一次看到李炜哭。   他好奇的问道:“怎么了?”   “你知道我是个草包,也打不过那些人,你在的时候,还能给我揍那些人几拳,你走之后,霍家那小子,带头来糟蹋我........”   “我一个男人,竟然被男人轮着干了........”   “是霍其深?”临冯风掐住他的肩膀,对上李炜的双眸,四目相对。   “嗯。”李炜哭丧着一张脸,只是抱怨罢了,想倾诉一下。   但没想到临冯风听到后,立马转身而去,将同在婚宴上出席的霍其深打了一顿,公然挑衅。   李炜拦都拦不住。   这件事情,让霍家和临家双方父母知道后,都显得有点不知如何处理。   这是临冯风第一次被叫回了家。   临才德显得很生气,依旧想家法伺候,使劲了手段酷刑,让临冯风对霍其深道歉。   临冯风才不管三七二十一,不再对临才德有任何的屈服,怒气冲冲的吼道:“死都别想。”   于是就这样,两家人都闹得很难看。   霍其深在军校的时候,就看不惯临冯风,明明在外人眼中是个纨绔子弟,几乎从来都没上过学的那种,怎么突然之间能拿到全优评判,抢了自己的保送名额。   这其中肯定有什么猫腻,说不定是临冯风靠着关系拿到的。   他知道斗不过临冯风,于是就在临冯风走后,对李炜下手。   军校里的男人都被欲望压得很抑制,自然只要找到个发泄口,就会没了人性似的去侵略占有。   于是,李炜就成了那个发泄口。   被整的很惨。   临才德这几个儿子中,就属临冯风最为刺头,虽然这几年,确实让他舒心了点,但是现在又莫名其妙地撞到风口浪尖上。   “临冯风,几年前,你偷光我保险柜里面的钱,去跟一个戏子私奔的事情,我只口不提,不代表我不知道。但是我只当你当年是年轻气盛,会犯错也没什么大问题。如今你都二十多岁了,也是成家立业的年纪了,可你却依旧不知悔改。你让我颜面尽损,我也不会让你有多好过的,一定要给你点教训。”   临才德气的连名带姓叫他,父子之间,争锋相对,咄咄逼人。   临冯风面色阴沉,那双眸子锋芒毕露的盯着临才德,“你以为我怕?”   “我如今已经二十二岁了,不再是十二岁,甚至是两岁小孩,你威胁我,也没用。我这么做,也定是有理由的。”   临才德却觉得临冯风愚蠢,莽撞,“你要是对他有不满,你就私底下去搞他。你在李炜的婚宴上,打他一顿,这不是人人尽知的事情。我临才德聪明一世,怎么生出你个糊涂蛋。”   “我根本不屑,去私底下去耍阴谋。”   临才德听到这句话后,更加嘲讽发笑,“你不屑于?那你还真是光明磊落了?你要是真的不屑,几年前就不会因为,我第一次污蔑了你偷走我保险柜里的钱,然后去勾引五姨太,让我当面杀了她。”   “借刀杀人这件事情,你以前有少做?”   临冯风不再讲话,保持沉默,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原来一切都在临才德的掌握之中。   “如果你不是我的儿子,按你这臭性子,早死了几百千回了。”临才德一棍子打在临冯风的腿上,逼得他下跪。   “给我道歉,不然你就别想回去。”   临冯风闭嘴,依旧犟的不开口,整张脸铁青下来。   “你就在这跪着,跪到你回心转意为止,跪到你肯开了那金口,跟霍其深道歉为止。”   临才德杵着拐杖走出大堂,吩咐道:“给我看好三少爷。”   大堂足足有几十个壮丁,虎视眈眈的盯着临冯风。   全是临才德派来的。 第104章 番外人渣的强抢豪夺(17)   为了这件事情,李炜特地去找了霍其深,他知道临冯风的处境,但是为了这么一件小事,也没必要闹得这么难堪。   李炜手上拿着大包小包的珍贵补品,前往霍其深的家。   霍其深手被临冯风打骨折了,但也不耽误在院子里喝茶。   见到李炜来了,也没多大的好脸色给对方看。   “你来干什么?临冯风人呢?”霍其深问道。   “我是代替他来道歉的。”   看到李炜这样,霍其深气不打一处来,“叫他亲自来,给我道歉。”   李炜将补品扔到了地上,眼眶血红,“道歉?你让他给你道歉,那给我的道歉,又在哪里呢?”   “那是你活该。”霍其深瞪了眼李炜,“不知好歹。”   李炜拿霍其深没办法,只好恶狠狠地说道:“他不会来给你道歉的,因为你不配。”   “如果你还想继续挑事,那就别怪我,把当年的真相公之于众,让世人都知道你霍少爷,是个爱玩弄男人的变态。”   李炜威胁着。   霍其深慌了,站了起来,冷哼着,“呵.........”   “赶紧滚,我不想看到你。”霍其深赶人。   李炜气的整张脸涨红,见霍其深转身,又踹了他一脚。   然后急匆匆的跑开了。   这件事情,逐渐就像掉落湖面的石头,没了水花,霍其深怕李炜真的把事情说出去,也没再追究下去。   临才德也不再圈禁临冯风,于是就这样过了一周,他重获自由。   临冯风回家的时候,模样看起来有点凌乱,眼眶下有点乌青,唇周边胡子拉渣的。   夏明珠又不是不知道这件事情,倒也识趣,并没有开口,而是叫下人去准备了饭菜。   临冯风先去洗漱了一番,然后再出来吃饭,他询问着,“叫穆正远出来。”   夏明珠支支吾吾的,像是要掩埋什么真相,临冯风皱眉,不耐烦的问道:“怎么了?”   “额.........穆正远,那个逃走了。”   最终,夏明珠说了这么一句。   “逃走?哪时候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临冯风也没心情再吃下去,一脚踹翻了桌子,啪的下,饭菜掀的翻天覆地。   “你怎么会知道,根本就联系不上你。”夏明珠语气放慢放和缓,虽然这件事跟自己无关,但她也不能表现出来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万一激怒了临冯风。   “行。”他倒是要看看穆正远逃哪里去了。   其实事情是这样的,两周前,得知临冯风被临才德困在家里,穆正远便想好了要逃跑的事情,便问了嘴夏明珠。   夏明珠倒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跟他说了院子里有个很隐秘的狗洞,直接钻出去就是了,但是没想到第二天,人就没影了。   临冯风得知他失踪,先去探寻了一切有迹可循的东西,这才得知,穆正远并没有回穆府,也没跟穆知舒联系。   那就再往夏芝那里看,前不久,也就是穆正远逃走的那段时间,她也跟着一起失踪了。   据夏家说,是霍天带着夏芝私奔去了。   临冯风却觉得是三人行。   真是好大的胆子,他就知道穆正远不会这么安分的留下来。   临冯风又放了个通缉令,追捕穆正远,悬赏三万银两。   他这招,还是跟临才德学的。 第105章 番外人渣的强抢豪夺(18)   得知临冯风通缉他的消息,穆正远加紧了警惕,打算在前面一段路就跟夏芝和霍天分道扬镳。   怕连累他们。   夏芝的父亲死活不愿意把女儿嫁给霍天,嫌弃他没钱,只是个小小军官罢了,要是传出去多没面子。   穆正远第一时间逃出临府,先去找了夏芝,便提议让他们私奔,不要再回到这里。   霍天一开始是不同意的,因为这样的事情,不光彩,而且生怕委屈了夏芝。   穆正远打算放手,将夏芝拱手让人,与其占有她不如成全两人。   他们现在正在一个荒废的小村庄里住着,这个房屋看起来废弃了很多年,飞尘四起,脏兮兮的。但胜在周围无人,清静的很,这倒是增添了不少的隐蔽性。   霍天去树林打猎,便只留下穆正远和夏芝两个人。   穆正远咳嗽了两声,有点尴尬的看着对方,慌张的在心里组织了下语言,才缓慢地开了口,“过两天,我可能就要走了,不跟你们一起了。”   “你去哪里?要回承州吗?”夏芝不解。   “也不是,反正不跟你们一起了,要是我被当成逃兵抓了,说不定会连累你们。”穆正远挠了挠自己的脑袋,痴痴的笑了下,眼睛像条弯月。   年少时期一直到现在,穆正远都很喜欢夏芝,如果不是临冯风的出现,他说不定还是会再觊觎一下。   穆正远始终没有把自己的爱意说出口,只希望在最后这两天,能在对方身边多留一会儿。   夏芝有点失望,笑的一尘不染,“那好吧。”   “我这里还有点钱,给你吧。”穆正远恨不得把自己的全身家当,都掏给夏芝。   夏芝连忙摇摇头,摆摆手,“已经很拖累你了。”   这时,霍天回来了,手上还抓了只野鸡,是今天的晚餐。   穆正远跟霍天一起拔毛,然后生火,烤鸡,香喷喷油滋滋的气味,立马冒了上来。   霍天这才开了口,“你把夏芝让给我,不遗憾吗?”   穆正释怀,远斩钉截铁道:“绝不遗憾。”   两天后。   穆正远离开了这里,重新回到了承州,临冯风没想到,他倒是自己主动找上了门。   他知道如果再不回来,还会牵连到更多的人。临冯风说不定还会再以逃兵的名义,去逮捕自己,然后父亲那边,又如何解释了。   临冯风不会放过他的。   看到穆正远出逃了好多天,又只身一人回归了临冯风的家,夏明珠惊呆了,小声询问,“你又回来干嘛?不怕他打死你。”   她不是没见过临冯风的手段,几年前那个戏子,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穆正远懒得解释,回到屋子,就往里面钻,先睡个饱觉。   夜深了下来,临冯风也回来了。只见他一脚踹开门,看到穆正远睡得正香,一把用手将他毫不留情的从床上扯了下来。   穆正远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全身睡得酸软无力,见临冯风要打自己,他才慢悠悠的开口,作为挡箭金牌似的说了句,“我怀孕了.........”   临冯风那一脚的力度,恐怕要是再使劲过来,孩子又要没了。   “你想再一脚把他踹没吗?”穆正远挣扎过,要不还是喝药堕掉算了,但也不知道是什么鬼使神差的力量,让他想把这个未出生的骨肉留下来。   也许是他过于心软了。   也算是自己的子嗣。   “你回来的理由,只是因为这个?”临冯风吼道,如雷贯耳,他一把揪着穆正远的领子,恶狠狠地瞪着,宛若一匹剥削血肉的饿狼。   穆正远半阖着眼皮,笑的有点苍白。   “不然呢。”   除此之外,没有别的理由。   临冯风松开自己的手掌,弯曲的骨节这才平整了下来,上面满是暴起的青筋。   “你跑掉是为了干嘛?帮助霍天还有夏芝私奔?最后去见眼你的小情人?真贱..............”   穆正远从地上的位置,重新回到了床上,现在他倒是有点娇气了起来,受不了寒。   “嗯。”   穆正远也没骗他,如实交代。   “除了这些话,你就没别的再想说的吗?”临冯风逼问着,怎么样都不满意。   穆正远觉得临冯风之所以会这么生气,是觉得自己的玩物跑了,不再受他控制了,以至于造成一种自己欺骗了他的假象。   “对不起。”穆正远道歉,一到临冯风身边,精神就有点紊乱,崩溃了起来。   “对不起?你他妈的跟谁说对不起?”临冯风气的一肚子火,窝着没处放。   “我跟你说对不起,临冯风,对不起。”穆正远风尘仆仆,火急火燎的跑回来,早已累的有点乏力,实在不想再跟临冯风有任何的争端。   “你对不起我什么?”   临冯风倒是显得有点喋喋不休。   “我不应该,没通过你的允许下,跑了。我应该当着你的面,走?”穆正远就事论事,不想搭理他,掀起被子,又重新躺了进去,把自己裹紧。   临冯风阴沉着一张脸,看他背着自己的身影,也没再多过问,走出了房间,把门再次锁上了。   看到他出来,夏明珠也不再院子里晃悠,想回去休息。   临冯风质问夏明珠,“他怎么知道那院子里有个狗洞?”   “钻狗洞,这种事情也做的出来?”   临冯风嘟囔了下,咬牙切齿。   “哈哈........”夏明珠勉为其难的笑了下,应付临冯风,要是对方知道,是自己告诉的临冯风,那她可惨了。   这阎王爷,实在惹不得。   “是不是你说的?”   这句话一出,夏明珠整个背脊都发凉了,难不成穆正远跟临冯风说了?   “怎么可能。”夏明珠刚想走,又被临冯风叫住了。   “你知道你二妹,跟人私奔的事情吗?”   “知道。”   临冯风走上前,那逆着光的阴影打了下来,将她四周的光都遮的严严实实,密不透风。   “如果我娶了你二妹,你有建议吗?”   夏明珠整个人愣怔在原地,这其中又有什么猫腻?为什么临冯风突如其来会有这么一种想法。   她紧张的吞咽口水,“不太好吧。” 第106章 番外人渣的强抢豪夺(19)   “有什么不好。”临冯风无关紧要的叹谓。   夏明珠没理解他这句话的意思。   直到后来她才慢慢知道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半年多过去了,穆正远只祈求肚子里的孩子,能够早日生下来,然后自己能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孩子都七八个月大了,很快就要临产了。   夏明珠这会儿早就生下了个孩子,只不过不是临冯风,只好先给老爷子交代一下。   这都过去了这么久,穆正远为了避嫌,几乎没出过房间,府邸面积大,夏明珠在另一个院子,隔着很远的距离。   他的那个院子,一直也是锁着的状态,根本没办法踏出去半步。   夏明珠甚至都以为,穆正远死了。   根本不知道他瞒天过海,偷偷生孩子的事。   她也不敢过问任何关于穆正远的消息,怕又惹得临冯风哪里不爽快。   孩子出生后,临冯风找了个奶娘,帮忙照顾,也算是情至意尽。   对于此事,他闭口不提。   临才德得知临冯风喜得一子,特地赶了过来。   见到孩子,他自然是很开心,还特地给孩子打了金,送上祝福。   但对于临冯风一贯的作风,临才德还是忍不住插上了嘴,“你小子,又在搞什么东西?”   “娶了一个夏明珠,你还想要夏芝来给你当妾氏?你不是不知道她半年多前,跟人私奔不成,清白早毁。”临才德警告了他一句,“你别在背地耍花招。”   “那又如何,这不夏明珠在呢,找个妹妹,亲近亲近。”临冯风说的有理有据的。   “胡来。从小到大,你就没让我顺心过。”   临冯风盯了眼不远处那扇紧锁的门,直觉让他觉得,里面肯定有什么猫腻。   但他也不想深究。   “好了,你赶紧走吧,我就不送了。”临冯风赶人。   而此刻的穆正远坐在那暗无天日的屋子里,正两眼呆滞,坐在椅子上扣手指,把上面的倒刺,都扣的一干二净。   快一年过去了,他甚至觉得自己都神志不清了起来,没有人跟他交流,也没有任何的地方可以去,每天就是呆在这里,无事可做。   还有盯着自己的肚子,越来越大。   直到穆正远生下孩子后,他得知了一个消息。   霍天和夏芝早在不久前,还是被夏家抓了回来,夏芝被重新圈禁在家里,而霍天被派遣沙场,早已暴毙而亡。   得知霍天早已身亡,夏芝想要自刎而死,但在这时,却意外得知自己怀有身孕。   快两月身孕了。   而在这时,临冯风上门提亲,即将迎娶她。   因为夏芝名誉受损,夏芝父亲觉得她以后指定也嫁不出去,只好答应了临冯风的求亲,两个人又匆匆忙忙的结了婚。   穆正远得知了他们两个结婚的事情,宛若晴天霹雳,这就是临冯风的一场骗局罢了,自己不仅是他的掌中玩物,还被对方耍的团团转。   从一开始的预谋,要让自己呆在他身边,包括知道有生育能力后,又要强迫着生个孩子。   而临冯风冠冕堂皇,毫无人性的手段给了穆正远希望,又将他的希望彻底抹杀。   如今孩子是出生了,但穆正远恨不得一把将他掐死。   是个男孩,长得很可爱,小小的,白白的。   穆正远趴在孩子旁边哭,眼泪直流。   生平第一次,像个傻子,被人卖了还帮对方数钱。   临冯风大婚之日,穆正远出现在了他的酒席之上。   当众泼了他一身酒。   临冯风不当回事,将下人把他拖下去,实则又是找了个房间把他关着。   等到了深夜,穆正远才在昏暗的屋子,重新见到了临冯风。   “你这个疯子,为什么要这么做?不是说好会让夏芝和霍天在一起吗?为什么霍天死了,你还是不信守承诺,去娶了夏芝”   穆正远眼眸红的厉害,里面没有泪水,只有遍布的红血丝,泛着要杀人的怒气。   “你先别激动啊。”临冯风慢悠悠的坐在椅子上,处乱不惊的盯着穆正远的脸。   “让你们在一起呆着不好吗?你不是喜欢夏芝,想要呆在她身边吗?现在不是有机会了?我可是你的大恩人,让你不费吹灰之力,抱得美人归,怎么不感谢我?”   “你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我感谢你,把我当成傻子,哄骗我拿命生下你的孩子?然后你答应我的事情,也没做到。临冯风,你就是个言而无信,十恶不赦的坏人。”穆正远气的一拳揍到临冯风的脸上,疯了似的狂打他,只可惜对方的身体硬的宛若钢铁似的,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   临冯风任由他打着,也不还手。   “好了,夏芝在我屋里,你不去看看她吗?”临冯风依旧是面无表情,不动声色的看着他,仔细端详着他面上的神情,宛若淬了毒的银针,一点点的淬了进去。   “混蛋。”穆正远带着哭腔哽咽着,如鲠在喉,“你到底想要什么,临冯风?你告诉我。”   他顺着临冯风的身体滑了下来,几乎是要跪倒的姿势,十分的无力无助。   “好了,别难过了。”临冯风蹲下身子,用手指抚摸过穆正远的脸颊,他的眸子依旧黑的深不见底,如同冰冷的潭水。   “我不想见任何人,我要走,我要离开这里。放了我吧,临冯风.......”穆正远只知道自己恨透了对方,咬牙切齿的说出了这句话后,整个身体都颤抖的厉害。   “我知道你喜欢夏芝,特地把她带过来陪你,你现在又说要走?”临冯风掐住他的脖颈,往地上摁去,只听到地上传来声清脆的响声,撞的他骨骼震荡。   “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想见夏芝?明明是我亲手放她走的,好不容易她才终于幸福。”穆正远很是艰难的说着话,喉腔努力地抽着气。   “这一切,又被你这个混蛋搞砸了。”   穆正远崩溃地,盯着那张处乱不惊,冷峻无温的脸,此刻他觉得自己所有的挣扎,都是徒劳。   “那照你的意思说,是我下令,要抓他们回来的?是我害的霍天,战死沙场?我娶了夏芝这件事,没错,但是我可不认其他的罪。”   但这一切,在穆正远的眼中都是不打自招的事情,一旦认定了一个人有罪,那这个想法,就无论怎么样也消灭不掉。   “对,不是你,还能是有谁做的?”穆正远吼着,用手扣着他逐渐松掉的手指,然后一巴掌拍散。   “随便你怎么想。”   临冯风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竟直接将他拉了起来,就往婚房的位置走。   穆正远被他连拖带拽的拉着。   “不,你放开我,你这个人渣。”   接着,在穆正远一道道撕心裂肺的吼声中,他被对方扔到了另一个屋子的地板上。   是夏芝和临冯风的婚房。   临冯风上前一把扯开夏芝头上的红盖头,穆正远与她四目相对。   穆正远慌张的想要扒拉开门,又被身后的临冯风猛地扯了回来。   “你怎么会在这里?正远?”夏芝疑惑道,一双漂亮的眸子盯着穆正远倒地的方向。   “夏芝怀孕了,如果不是我,她大肚子的事情,要是被发现了,你知道会怎么样的?她会被夏家赶出家门,流落街头。”   穆正远不可置信的盯着她,缓缓地吐出木讷的字眼,“是真的?”   夏芝不明白临冯风从哪里知道的消息,明明只有她和之前的那个大夫,才知道此事,其他人都没告知过。   “..........”夏芝没有讲话,原本煽动的嘴皮又紧紧的闭上了。   穆正远心如刀割,为什么霍天会在这种时间点,死去了,留下她们娘两,还被临冯风截胡去了。   如果这一切不是阴谋,只是巧合,那也太说不过去了。   “你还真是伟大啊,你到底有多爱这个女人,还能帮着她和别人私奔,那么努力地讨好他们。到头来,你在她的心里,到底还是算个屁。”   接着,临冯风又以那种悲天悯人的语气继续说着,“如果不是因为你没有生育能力,你会上赶着去撮合他们?现在霍天不是死了,你可以心安理得的接盘了不是。”   “可是你,还是背叛,欺瞒了我,你明明说好,不是这样的。夏芝已经是你的妾了,你抢走了她。”   “你骗我,你骗我。”   穆正远强忍着喉腔的酸麻感,用手撑着地板,无法冷静,每根汗毛都在不停地叫嚣着。   “那又能怎么样?你这个愚蠢的男人,自作自受。本来你可以一身轻,也不用给我生孩子,也不用成全别人伤害自己,可是你非要这样做,你又能怪得了谁?”   夏芝实在是摸不着头脑,听着两个人无厘头的发言,她颤栗着声线,小声的叫了穆正远的名字。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正远,你告诉我好不好?”   穆正远依旧打算跟临冯风犟到底,头破血流也不宁愿再说一个字,守口如瓶。   “呵呵........”临冯风噗嗤一笑,显得格外不屑轻蔑,似乎很厌恶穆正远此刻的姿态,弯曲的背脊,低垂的眉眼,哪哪都看着不顺眼。   “我来说。”   这个恶人,他当定了。 第107章 番外人渣的强抢豪夺(20)   “别说,我求你了。”   穆正急忙打断临冯风的话,不让他继续说下去。   看着对方慌张的模样,临冯风笑笑,“为什么不让我说呢?你在我面前毫无尊严可言,到了这个女人面前,你又想要拾起你那不堪一击的面子和骨气了?”   “穆正远........你还真是好样的。”   临冯风说的话,化为利刃狠狠地插入穆正远的心窝,他总是知道刀子往自己身上哪里捅,才最痛。   确实现在,也做到了。   “临冯风,你够了,你害我害的还不够惨吗?你还想连累其他人.........”穆正远抬头望着他,那眼神早已没了之前的恐惧,害怕,此刻只剩下满满的仇恨,气愤。   他发怒的模样,挠的临冯风心口痒痒,并没有多大的自责,反而还有点乐此不疲。   临冯风恶心人的哄道:“好了,瞧你这样,我还能吃了你,快起来,去看看我们的孩子。”   穆正远也不知道临冯风是不是故意的,非要在夏芝面前,说起孩子的事情。   “闭嘴..........”穆正远吼道,发疯似的往他身上打去,随手就抄起一把椅子,往临冯风那边扔。   临冯风身手矫捷,躲开了,他力气大的要命,一把抓住穆正远的手腕,往背后反扣着,“是不是给我添了个子嗣,你就觉得自己很了不起了?在我面前豪横什么?装什么呢?”   夏芝连忙过来阻止他们的打斗,穆正远怕碰着她,连忙说道:“别过来,你快走开。”   夏芝摸不着头脑,实在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一会儿孩子,一会儿又扯到什么东西。   “你倒是会心疼人,到我这就叫我滚开?”临冯风钳住他手腕的力气愈发大了起来,恨不得拧断了,但还是把控着力道,尽量不弄脱臼了。   “要你管,放开我。”穆正远原本苍白的脸,此刻涨红的很,他对于这个言而无信的混蛋,早已厌恶到极致。   “我就不放,我看你能把我怎么样?”临冯风非要惹怒他,半阖着眸子,死死地盯着底下无力挣扎的人。   “临少,你放开他吧,我也不知道你们发生了什么?但是正远是个好人........”   夏芝漂亮的美眸水汪汪的,乍一看无辜清澈,亮晶晶的,看着还真是让人心疼。   “好人?”临冯风口气嘲讽,对着身下的穆正远又重复了那句,“你真是个好人。”   “你听到了没有,为了这么一个不值得的女人,做出这么多荒唐的傻事,甚至还要拿命给我生孩子,到底换来了什么?”   穆正远只觉得心痛的厉害,虽然临冯风说话不好听,但却句句说的是事实。   但到了嘴上,他又无所谓的硬抗,“我乐意,你管得着吗?” 第108章 番外人渣的强抢豪夺(21)   穆正远不想再跟临冯风争论,但纸终究还是包不住火,总有一天夏芝会知道他们之间的瓜葛。   但他更担心临冯风这个人渣,会对夏芝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   本来穆正远已经打算卷铺盖走人了,但现在临冯风做出的行为简直让他无法面对,该如何抉择是个问题。   他打算跟临冯风好好商量下,也不想再跟对方继续犟下去。   “好了,不关她的事情,我们出去说。”穆正远服软,临冯风这才松开了手,拽着他的胳膊,走出了房门。   “你到底想干嘛?临冯风,你到底想要什么?”穆正远实在不明白,也不懂他的心思。   如果当初在军营他没被欺负,或许一辈子都跟临冯风扯不上联系,又或者是当初不去充军,也许也不会碰上他。   “我要你留下来,留在我的身边,不管你情不情愿。”   临冯风说话不算话,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穆正远当然不相信,今天变个想法,明天又换一个。   言而无信。   “我还能信你吗?临冯风,我对你没有丝毫的感情,如果有,那一定是恨。”   “碰上你,算我倒了八辈子血霉。”穆正远还是不甘心,被骗的团团转,如果手头有把刀,他一定要把眼前这个厚颜无耻的人,活生生捅死。   “好了,我到现在都没看过孩子呢,一起去看看,我们的孩子。”临冯风搂着他的肩膀,转移了话题。   穆正远只能先忍着,跟着他一起看孩子。   他从始至终都没看过那个孩子一眼,只觉得心如刀割,临冯风在旁边不太熟练的从奶娘的手上,抱过他。   “叫什么名字?跟你姓好了。”临冯风慷慨而言,接着说道:“你也该回家跟你父亲交代了。”   是啊,他也该回家了。   穆正远半阖着眸子,昏黄的灯光把他的脸,打的忽明忽暗。   整个人都黯淡了下来,明明他也才十几岁罢了,怎么那么累。   他鼻头连着喉腔都酸的厉害,却再也流不出一滴泪水来。   “难过什么?你觉得是我骗了你?”临冯风问道。   “对。”穆正远却觉得对方明知故问。   临冯风看着手上那张眨巴着大眼睛的小脸,肉乎乎的,甚是可爱,他第一次有亲骨肉。   但却感觉很疏远。   不属于他。   “是你自己先不信守诺言的,穆正远,如果一开始你就好好听我的话,我一定不会这么对你。”临冯风将孩子重新抱到了摇篮里,他盯着穆正远始终别扭不愿意回头的背影。   “我凭什么听你的话?只因为你有权有势,什么都应该顺你的心,如你的愿?你怎么这么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穆正远攥紧了拳头,指节早已捏的发白,手背上满是暴起的青筋,他接着说道:“你根本就不懂爱,你也不配。”   “爱?爱是什么?穆正远,你告诉我?”   临冯风发笑,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并没有多少被对方的发言动摇到的意味,反而有点嘲弄。   他将自己的手掌贴上穆正远的脖颈处,想将对方拉回来,却又被一巴掌拍散了。   “恶心,别碰我。”穆正远只觉得自己对牛弹琴,再怎么多说都是费口舌。   “爱是君子才有的东西,我没有很正常,我不是君子,也不当伪君子。”   临冯风与他擦肩而过,“收拾一下东西,你回家住几天。”   穆正远从临冯风的府邸,重新回到了穆府。   一年多过去了,明明离自己家那么近,却不敢回去,怎么样都觉得悲哀。   他不打算再充军了,办好了手续,就退了名额。   穆正远想打理家业,跟着穆知舒一起经商,于是一回去就跟他说了这个事情。   穆知舒见他回来了,先是好酒好菜的招待,然后又让媒婆过来说媒,手上拿了好几个册子,让穆正远挑挑。   他真是头疼,可是自己这委屈,又没地方说。   最后穆正远还是打算,跟穆知舒说起自己不能生育的事情,全盘托出算了。   该来的还是会来的。   他又不能生育,娶了姑娘不是耽误人。   穆知舒以为穆正远是因为夏芝的事情,所以才不想成亲,只好安慰道:“没办法,夏芝已经被人娶走,捷足先登了,我知道你喜欢她,但是你迟迟不去说媒,只能错过了。”   穆正远如鲠在喉,摇摇头,还是没什么勇气去说。   他眼神呆滞,望着桌上的红色手册,彻底失神。   “你知道娶夏芝的人,是谁吗?”   “总部探长临才德之子,临冯风啊,只不过他早年风气很不好,那在整个承州,真是出了名的纨绔。”穆知舒只能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分析着:“之前那个军官,霍天,运气也不好,跟夏芝私奔后,后面又上了次战场,去世了。”   “你说这夏芝,名声都没了,恐怕也没人敢再娶她了,嫁给临冯风当妾,可能是最好的选择。”   穆知舒叹了口气,穆正远的心口却纠的厉害。   “爹,我想跟你说件事情。”   穆知舒总觉得穆正远有心事,这一年多没见,倒是清瘦憔悴了不少。   “怎么了?”   “其实,我没有生育能力。”穆正远知道这确实很难以启齿,但还是决定坚持说下去,“所以我不打算娶亲了。”   “反正还有哥哥,我孤独终老也没事吧。”   传宗接代,续香火在那个年代极为重要,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人为了生个男娃,去挤破脑袋。有些家里甚至生下了很多女娃,家里养不起,早早地就卖掉给别人当童养媳或者扔掉。   穆知舒有点无法置信,“是真的?”   穆正远苦笑,比哭还难看,“当然是真的,所以当初为什么,我没勇气去向夏家提亲,一方面是因为霍天,一方面是因为我没生育能力。”   “我很累,爹,放了我吧。”   穆正远站了起来,往屋里走去,然后缩进被窝睡觉,暂时能躲避一下不愿意面对的现实。   他有几个哥哥,不过常年不在家,在外面东南西北都有做生意,分布广,而他年纪尚小,便没有跟着一起去。   他从小没有母亲,难产死的,但是他不缺爱,哥哥和父亲的爱,就已经很满足了。   从小到大,似乎都是一帆风顺的,但自从遇见临冯风以后,人生轨迹就像彻底偏离了轨道。 第109章 番外人渣的强抢豪夺(完)   快十天过去了,距离临冯风给他的期限,快到了。   他正好回去那天,是孩子的满月酒。   穆正远与穆知舒全盘交代了自己的事情,一开始他是打算装哑巴的,但是后面想想,如果连自己的家人都不信任,还还有谁可以信得过的呢?   他打算把孩子带回来,自己独自抚养长大。   对于这凭空出现的孩子,临冯风只说是自己在外面风流,不小心留下了种,母亲生下孩子后,便死了。   对于临才德那边,他是这样处理的。   临才德才懒得管他这损事,反正就一孩子。   孩子满月酒,自然得办的风光,穆正远才刚刚才退堂鼓,又被身后的夏明珠推推搡搡,拉了进来,“既然是来冲喜的,就别扭扭捏捏的。”   穆正远脸色发白,看着满屋子的大红色,倒是显得自己格外格格不入了起来。   临冯风见穆正远如期而至,就叫下人搬了个椅子,让他坐下。   “来了就来了,别再躲着。”   夏明珠抱着自己的孩子,在那里哄着,她只能先去内堂。   穆正远见状,跟了进去。   “孩子在哪里?”穆正远问道。   “你干嘛问这个?你想去看看?”夏明珠感到奇怪,但也没多问几句,说着便把他领了过去。   穆正远想着自己怀胎十月,饱受煎熬,怎么能这样把孩子留在这里,在这个恶魔的手底下长大。   要带他走才对。   他低头亲了下孩子的脸蛋,有点依依不舍的看着。   鉴于自己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临冯风,但是对方居然想愿意答应留下来这件事情,夏明珠竟然有了一种更大胆的想法。   这个孩子,或许不是临冯风的,是穆正远的。   “你,这个孩子,是你的?”夏明珠疑问道。   “嗯。是我的。”穆正远这时候倒也不矢口否认了,坦坦荡荡的回应着她。   “自我嫁给临冯风,他从来就没碰过我,他对我没情感,我也自然是对他没什么感情的。后面,他去军营了,足足快两年都没回来,我跟别的男人好上了,然后不小心怀孕了。”   夏芝眼神突然变得很黯淡,面色灰沉沉的,“我偷喝堕/胎药,被他发现了,但是他却叫我把孩子留下来。这个男人的心思,还真是让人难猜。”   “但他对我还算好,也没对我做过什么过分的事情。”   听到这,穆正远笑了,可能不打女人是他的底线。   这么一个变态,脑子里想什么,甚至想做什么,没人会去理解,也没人会懂。   “这个孩子,是我生的,那段时间,我被他关在院子里,就是为了生孩子,所以一直没出来。”穆正远说了实话。   “什么?”   夏明珠惊讶,不可置信的盯着他,将纤细的手指把嘴唇捂得严严实实。   “对,这个孩子就是从我肚子里生下来的。”语毕,穆正远把肚皮那一块的衣服掀了上来,那里有一块很深的伤疤。   “夏芝是你的妹妹,我是她的好朋友,我们之前一直没见过,所以你不认识我。我喜欢你妹妹,但是临冯风先把她娶了,霍天,不是去世了。”穆正远有点幽怨,半阖的眸子埋在被浓密睫毛覆盖的阴影里,看不清瞳孔的芒色。   夏明珠声音低了下来,“几年前,临冯风带回来过一个戏子,听说那时候他还有个媳妇,媳妇早产死了,后面他疯了,自杀上吊死了。”   “戏子,跟你长得很像,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还以为你是他,但后面想想,人死不能复生。我只是希望,你不要步了他的后尘,至于夏芝这边,我会好好料理的。”   夏明珠语重心长的叹了口气,“你能走,还是走吧,至于这个孩子,你还是留在这里吧,毕竟是他的骨肉,应该也不会怎么样。”   但穆正远还是放心不下。   心头的一块大石头,也算是落下了,他倾吐了很多,自己之前不敢说出来的话。   如释重负。   他并没有离开,而是坐在孩子的旁边,一直到天黑,都未离去。   一阵脚步声从空荡荡的走廊,踏了过来,是临冯风走了进来。   穆正远等他很久了。   临冯风见他今天异常的平静,乖顺,调侃道:“你没走啊?”   穆正远不想啰嗦,他冷着一张脸,指着旁边的孩子说道:“我要带他走。”   “走哪里去?”临冯风倚靠在门外,语气突然变得很不友善,异常的冰冷。   “带他回家。”穆正远与他四目相对,似乎是鼓足了勇气。   “这里就是他的家。”   穆正远不再兜圈子,“你要是不让我带走他,我现在就杀了他,然后再杀了我自己。”   临冯风不知道这个胆小鬼,这几天到底是经历了什么,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一开始是不信的,直到穆正远从兜里掏出一把刀,移到了孩子的身上。   “你威胁我?穆正远,真是好样的?”临冯风目光灼灼,他激将似的说道:“那你就死好了,反正我又不缺这么一个孩子,更别说像你这样的人。”   穆正远笑的阴渗渗,似乎是真的被对方逼上死路,无路可走,他绝望而又无情的说着,“怎么了?找个像我一样的人?那个被你杀死的人,是不是当时也跟我一样呢?被你玩弄于鼓掌之中,然后被逼的家破人亡,只能寻死逆活?”   临冯风攥紧拳头,甚至空气中还能听到骨节响动的声响,“谁跟你说的?”   “谁跟我说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就是事实。”   “你跟他一样愚蠢,就算是死了,也死不足惜,死有余辜。”临冯风咄咄逼人。   “对你来说,谁都有罪,但你别忘了,最大的罪人,就是你自己。只是因为我长得像他,所以你要把从他身上没有得到的东西,在我身上一遍遍的探寻,报复。这就是你,临冯风,最该死的人应该是你。”   临冯风的表情愈发的冷漠,紧紧攥着的节骨终于松动了下来,他依旧很镇定冷静,再没看穆正远一眼。   “滚吧,带上你怀胎十月的孩子,滚出我的家。”   穆正远战战兢兢的站了起来,腿都有点发软,实在不知道临冯风是不是真的想放他走,还是改变了战术。   “还不滚,楞在那里干嘛?要我叫下人拿棍子把你赶出去?”临冯风转身离去,没有再看他一眼。   他不知道,为什么临冯风会愿意放他走?   但这些都不重要了............   穆正远终于松下一口气,抱着裹在襁褓里的孩子,走出了临家大门。   终于结束了。   他一个人将孩子抚养长大,一直到了五岁那年,听说夏芝死了。   这五年,他和临冯风处着一种冤家路窄,老死不相往来的仇意,再也没见面过。   最后一次见他,是为了带走夏芝,给她办葬礼。   临冯风跟他做了最后一次,作为交换。   但是穆正远没想到,临冯风指着一看门狗,对他很冷漠无情的说道:“人是死了,但是被狗吃了,你看着,就把这条狗带走吧。”   穆正远跟临冯风发生口角,打了一顿,他看到角落里有个孩子,正在用一种怯懦胆小的眼神,盯着他们。   他一眼就认出了,那是夏芝和霍天的孩子。   穆正远停下了自己的举动,刚想过去抚慰这个孩子,他却撒腿就跑了。   临冯风将他扯了回来,依旧还是当初那个坏的理直气壮,没心没肺的恶人,毫无忏悔之心,“这就是你背叛我的下场,因为我要让你后悔一辈子。”   (完)   作者有话说:   额,这个翻篇了,我想想下个番外写谁的比较好。 第110章 番外白肯栖×叶寒枝(1)   白肯栖&叶寒枝   名字来源诗句,拣尽寒枝不肯栖。   叶寒枝原本也不叫叶寒枝,他只知道自己姓叶。   出于贱名好养的原因,周边的人都叫他狗蛋。   由于战争,叶寒枝家破人亡,颠沛流离,后面成了乞丐。   有个老人收留了他,一起上街讨饭,碰瓷。   大概的把戏就是老人故意在汽车面前摔倒,然后叶寒枝在旁边呦呵,叫车上的人给钱赔偿。   那时候大部分的有钱人脾气都不是很好,但是出于不想沾上这晦气事情,多少都会给点。   等拿到钱以后,老人就装作腿脚不灵活被摔得很疼的样子,叶寒枝就搀扶着他,在大街走上一段时间,等走到了小巷子里面,两个人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分赃钱款。   直到这天,叶寒枝像往常一样,跟老人碰瓷,结果却还真的遇上个好人了。   那个人就是白肯栖,白家大少爷,他看起来清秀干净,迎面一股书生气,从车上走了下来。   还要搀扶老人去医院。   叶寒枝急了,连忙摆手,“不用去医院,给钱就行。”   老人叫的更厉害了,也跟着一起说,“给点钱就行,不用去了。”   但一番争论之下,钱没拿到,老人却被车上的人不嫌脏的拖到了里面,叶寒枝第一次感到羞愧,那黑乎乎,满是尘土的脸,烫的厉害。   但他看起来可能也不是太糟糕,只是咧嘴笑的时候,牙特白。   在一番检查之后,老人并无大碍,但是白肯栖还是从兜里掏出了点钱,对叶寒枝语重心长的说道:“好手好脚的,以后别干这种事情了,找点活去干,总不能碰瓷一辈子吧。”   叶寒枝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自尊心的挫败,也没接下那钱,拉着老人就走出了医院。   老人看叶寒枝不要这钱,又想屁颠屁颠回去,拿走了算了,但又被对方拽了回去。   叶寒枝心想,以后不碰瓷了,要干点别的事情。   于是他去花了点小钱,摆起了小摊,擦皮鞋。   但没想还没干几天,摊子又给人砸了。   钱还没赚多少,又给赔了回去。   冬天到了,天气恶劣,冷的厉害,老人熬不住了,终于还是在一场睡梦中彻底死去。   叶寒枝又回到了只身一人的状态,他也没钱给老人办葬礼,只好去买了个牌匾,自己动手刻了字,然后找个地方,把老人埋了。   但是他得找个墓地多的地方,怕老人死后孤单。   于是叶寒枝在一众整齐的墓地附近,拿着锄头,挖了个大坑,将卷着铺盖的老人,埋了进去。   他大汗淋漓,还没等走远,就被人叫住了,“你怎么乱埋死人呢?这里的墓地都是要用钱买的。真晦气。”   作者有话说:   白肯栖就是正文最后那个出车祸瘫痪的男人,这里补补结局。   不会很长,就是一个小短篇。() 第111章 番外白肯栖×叶寒枝(2)   叶寒枝没办法,只好将老人的尸体,又重新从地里挖了出来,然后又背在背上,抗了回去。   最后找了个荒郊野岭,埋了。   没有钱,没有地位,在这个社会实在是生存不下去。   老人藏在枕头底下的钞票,他基本都没花过,这天屋里进小偷,还把那钱都抢走了。   叶寒枝只好本本分分的去找个餐馆小二的工作,也没再干回老本行。   这天,他看到一个大户人家正要招仆人,看着薪资还不错,于是就去报名了。   没想到,正好是白肯栖那一户。   他看着本本分分,老老实实,一开始管家是想把他留下来的。   但是这时也不知道是谁说了句,说他之前是乞丐,又经常做偷盗的事情。   说不定手脚不干净。   他差点被驱逐了,但是白肯栖正好路过,瞥了他一眼,便说了句,“留下吧。”   叶寒枝咧嘴一笑,憨憨的说道:“谢谢。”   他长得瘦小,皮肤还有点黑黑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脸没洗干净的缘故。   天天在外头风吹日晒,自然黑,后面在白府有吃有住,也算滋润了点,倒也看起来没那么磕碜了。   他羡慕白肯栖,看着看着就很学识渊博,家世好,性格好,样貌还好,对人也温柔,彬彬有礼。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会经常在半夜酗酒。   叶寒枝可能想,这辈子都不会跟这样的大少爷搭上任何关系。   这天夜里,白肯栖兴许是有点无聊,想找个人交流,瞅见叶寒枝还在那里扫雪,便呼唤了声。   叶寒枝也不敢疏漏手头工作,只好说扫完了,再过去。   白肯栖笑了,坐在台阶上,看他扫雪,觉得有点滑稽。   他便用手捏着一个雪球,往叶寒枝的身上打去。   叶寒枝尴尬笑笑,以为是大少爷看自己没理他,生气了。   他加快手头的工作,终于才把雪扫完了。   大冬天的,热出一身汗,黏糊糊的,烂七八糟的棉衣被汗浸过后,更冷了。   “大少爷,你找我有事?”叶寒枝的脸被风雪打的通红,冷的把手插兜里。   白肯栖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叶寒枝没敢说,怕大少爷笑他,支支吾吾道:“没有名字,要是可以的话,大少爷,给我取一个吧.”   有点厚脸皮。   白肯栖皱眉,看对方这么真诚的样子,若有所思道:“寒枝,你就叫寒枝吧。”   他想想,不愧是文化人,这名字真好听。   白肯栖的母亲之前除了他,还有个孩子,就叫寒枝。   是他的弟弟。   只不过弟弟没出生多久,早夭了。   母亲因此一直郁郁寡欢,对这个孩子很是愧疚,后面便精神失常,被老爷子关进了精神病院。   白肯栖见他养白了不少,倒也比之前看着好看多了,这么仔细一瞧,五官长得倒是还蛮清秀的,特别是那双眼睛,好像是桃花瓣的。 第112章 番外白肯栖×叶寒枝(3)   其实白肯栖有个秘密。   就是不喜欢女人。   喜欢男人。   但是他从未跟别人说起过。   他出生于书香门第,接受着最好的教育,一肚子墨水,但这条条框框的生活,在束缚他的同时,又产生了同等的逆反效应。   白天读书学习,夜晚便又换个身份花天酒地。   在白府,他也没什么能聊得来的人,因为那些人只是看在自己大少爷的身份上,才这么阿谀奉承。   这天,见叶寒枝在地上用树枝写字,似乎是在写自己给他取的名字。   但是怎么写,都是错的。   他挠挠头,见白肯栖来了,便又慌乱的用树枝随便划了个叉。   白肯栖并没有叶寒枝想象中的富家子弟脾气,相反很耐心的教他写起了字。   白肯栖是个好老师,但是叶寒枝不一定是个好学生。   毕竟他从小就没学过字。   作为同等交换,白肯栖叫他说说以前的事情。   叶寒枝也没心眼,第一次有点侃侃而谈,“我爸妈从小就去世了,然后我就跟着那些个逃亡的人,一路乞讨来了这里。后面遇到个老人,额,你也见过。”   “就是碰瓷,乞讨长大的,一晃都这么多年过去了。”   他说的很是轻松。   “那老人呢?”白肯栖问道。   “老人,年纪大了,估计是这次雪天太冷了,扛不住,也去世了。”   叶寒枝却依旧觉得很愧疚,连个坟墓都买不起。   “所以,我现在还是一个人了。我感谢你收留我,少爷。”叶寒枝由衷的说着,如果不是白肯栖,那他又要重回以前那种日子。   “那你怎么感谢我?”白肯栖扯了扯他有点脏的衣领。   “应该是,为你做牛做马吧。”   这句话倒是把白肯栖逗笑了。   很久都没遇到这么有趣的人了。   白肯栖那年十五岁,叶寒枝十四岁。   *   白肯栖又要去精神病院看母亲了,每当这个时候,他总是压力显得那样重。   这次不出意外,他又是被母亲一顿又打又骂。   因为在母亲的眼中,弟弟是被他害死的。   所以母亲不喜欢他。   白肯栖用手捂着头顶被玻璃瓶砸出的血,止不住的往指缝外面流出来。   叶寒枝是跟他一起来的。   他将自己的衣服脱了下来,擦拭着叶寒枝头上的血。   白肯栖顿了下,“你不问我,为什么会被打?”   叶寒枝摇摇头,“少爷不想说,那我也就不问了。”   白肯栖突然有点冰冷的说了句,“我杀了我的弟弟。”   “所以我妈这么恨我。”   “但是没有人信,所以我爹把我妈,关进了精神病院。”   叶寒枝愣怔,他从没见过这幅模样的少爷,似乎变了个人似的。   他轻声呼唤着,“少爷,我信你,不会干出这样的事情的。”   白肯栖抱住他的腰身,很小声的说了句,“如果是事实,你也会离开我吗?”   “没有人会离开你的,少爷,你很好。” 第113章 番外白肯栖×叶寒枝(4)   白肯栖要出国留洋了。   那年他十七岁。   老爷子让他带几个人,一同去国外陪读。   但是白肯栖,只带了叶寒枝去。   外国很乱,比中国还乱。   白肯栖定居在华人街,隔壁便是他的舅舅,也算是有个亲信,也不算孤苦无依。   叶寒枝为白肯栖收拾好东西,铺好床单,欣赏这装潢华丽的西式建筑,不禁感叹出了声。   白肯栖坐在沙发上随手拿起一本外国小说,看了起来,叶寒枝在他面前显得有点局促不安,最后还是弯腰给他削了个苹果。   这两年,他长了个,比之前看起来要高挑了多。   但是他依旧穿着两年前的旧衣服,只要一有什么动作,里面的皮肤都会露出来。   白肯栖不经意间盯着他穿着有点破烂,漏毛的衣服,底下的皮肤,却是挺白嫩的。   打量了下。   他说道:“你这衣服都小了,穿我的吧。”   叶寒枝有点不好意思,抬头有点别扭的望着他,一双眸子狗狗般湿漉漉的,“不太好吧,我这衣服,还能再穿穿,到时候我买两块布料,自己做件。”   白肯栖接过他递送过来的苹果,笑出了声,“你还会,做衣服啊。”   “会一点。”   叶寒枝兴许是注意到了白肯栖异样的目光,将自己缩小的衣袖,又往下拉了点,转移了话题,“我给你做饭。”   舅舅过来送了点吃的,一些披萨,火鸡。   叶寒枝从来没吃过这玩意。   白肯栖移过叶寒枝做好的面条,说道:“我吃这个,你吃那个吧。”   “少爷,是你舅舅给你送的,不太好吧。”   白肯栖用手指堵住了他的嘴唇,“不要叫我少爷,叫我名字吧。在国外,就别那么拘束了,这里没有别人。”   “嗯,好。”   叶寒枝木讷的点头。   吃完晚饭后,白肯栖去柜子里拿了瓶葡萄酒出来,放了个胶片音乐。   很少能有这么放松的时候。   叶寒枝洗完碗后,又将里里外外都擦了个遍。   他不干这些事情,总觉得也没东西可干。   毕竟,他又不读书,也看不懂。   白肯栖见他忙活完了,递给他一杯酒,叶寒枝从来没喝过。   也没觉得有多好喝。   但是看在是少爷递给他的,便一咕噜全喝完了。   “不能这么喝,会醉的,慢慢喝。”   白肯栖教他怎么去品酒。   又倒了一杯给他。   叶寒枝便学着他的样子,喝了点。   只感觉头晕乎的厉害,没一会儿就趴下了。 第114章 番外白肯栖×叶寒枝(5)   第二天,他躺在白肯栖的床上,比平时睡得要昏沉。   白肯栖早就上学去了。   他便在家里乖乖等白肯栖回来。   叶寒枝拿起他昨天阅读过得书籍,竟然全是英文字母,看不懂。   等到了晚上,白肯栖也没回家。   很晚了。   叶寒枝等不住,就先去隔壁找了白肯栖的舅舅。   舅舅得知白肯栖没回来,便跟他一起去学校找。   在这里,大多数的白人都自带优越感,看不起黄皮肤的华裔人的,即使这个华裔人才识渊博,家财万贯。   叶寒枝拿着手电筒,在诺大的学校里寻找着,最终在一个废弃的教室,找到了倒在血泊里的白肯栖。   才上学第一天,就被那些身材高大的外国孩子,打了。   叶寒枝哭的很伤心,用手扶起白肯栖,就往外面踉踉跄跄的走去,舅舅前来接济,一同赶往了医院。   为了不让远在国内的父亲担忧,白肯栖并没有向对方告知此事,反而选择了掩饰。   从那以后,白肯栖也没有再去学校读书,自己一个人在家里自学。   中国人的孩子因为严格的教育,从小就被迫要去学习很多知识,他看了一下课程,还有课本内容,基本很多在国内的老师,都已经教过了。   到了青春期,男孩的身体都会出现点异样,出现遗精。   叶寒枝以为自己得病了,整天郁郁寡欢。   白肯栖看出他有点不对劲,询问着,“你最近精神看起来不太好。”   叶寒枝难以启齿这件事情,“可能是有点累。”   白肯栖也不再让叶寒枝整天做那么多家务,忙里忙外的,自己也会动手跟他一起做。   这天,叶寒枝起的大早,起来洗裤子。   白肯栖正好起身上厕所,看到他整张脸惨白着,有点吓人,再往下盯了点。   叶寒枝被吓了一大跳,连忙把厕所里的灯关了。   “你干嘛?为什么关灯。”白肯栖刚刚睡醒,有点迷迷糊糊的,又把灯重新开了起来。   他一把抓过叶寒枝手里的东西,只摸到一团黏腻。   “你.......”   白肯栖欲言未止。   “少爷,我.....可能得病了。”   “所以你这些日子,看起来才这么不开心?”   叶寒枝点点头。   白肯栖也不知道如何解释比较好,“不是病了,你.....”   他指了指自己,接着说道:“我也有。”   叶寒枝这些日子以来的焦虑与疑惑,也算是打开了,他深深地吸了口气,“那就好。”   “以后有什么事情跟我说,别藏着掖着。”白肯栖也没把脏掉的手洗干净,往手里又搓了挫。   叶寒枝点点头,少爷真是对他太好了。这么关心自己。 第115章 番外白肯栖*叶寒枝(6)   还好住在唐人街,这里大部分的人都是亚洲人,比起别的地方,这里确实是安全的多。   白肯栖出于上次在学校的阴影,已经很久都没出过门了。   这天舅舅上门,给他带了个咖啡机过来。   白肯栖扔下手头的书,看着舅舅磨咖啡豆,倒也觉得十分稀奇。   叶寒枝还在那里拖地板,来来回回好几次。   舅舅问他,“为什么要来留洋?”   白肯栖小时候跟舅舅关系还不错,也算聊得来,如实回答了,“因为在国内,不好玩,而且你也知道,我父亲管的严,又加上我母亲的事情。”   舅舅叹了口气,“当年你还小,不怪你,是你妈受刺激了,毕竟那个孩子,她费了很大力气才生下来。”   白肯栖笑笑,“不说了。”   “那你这学,一直不去上,怎么办?外国可不比中国,还有学分呢。到时候毕不了业,回去怎么跟你父亲交代?”   白肯栖看起来不是很在意这些东西,他现在至少活的很放松,身边还有个对自己这么好,忠心耿耿的叶寒枝。   “听天由命吧,我再去上学,说不定会被那些人打死。”   舅舅语重心长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改天跟我去武术馆,学学武术吧,锻炼锻炼,等你强大起来,就没人敢欺负你了。”   白肯栖点点头。   只听到空气中传来玻璃破碎的声音,是叶寒枝,不小心将花瓶打碎了。   白肯栖急忙赶了过去,抽起桌上的一叠纸,往他的手上擦拭去,声音低低的,“你要是累了,就休息去吧,没必要每天这么擦来擦去的。”   叶寒枝累的直不起腰,“少爷,我没事的。”   说完,一道殷红的血液,就这么从叶寒枝的鼻孔处,滴了下来。   “你......”   白肯栖呼唤了他两声,叶寒枝直接昏倒了过去。   舅舅跑了过去,两人将他送往了医院。   白肯栖怎么也没想到,叶寒枝竟然得了白血病。   为了不让他担心,只能说是太累了,才流的鼻血。   那个时候,医术还没那么发达,得了这种病,只能去等死,因为也无药可治。   白肯栖出乎意料的难受,叶寒枝也跟了自己好几年,就算是条狗,也处出感情来了,如今听说对方得了这种不治之症,只觉得心痛的厉害。   叶寒枝看着白肯栖哭红的眼睛,似乎也知道了自己可能生了什么大病,但他依旧很乐观。   白肯栖不想放弃叶寒枝,便自己攻读医书,开始研究这种病。   哪怕是有一点点希望,他都想抓住。   叶寒枝的状态,一天比一天要差劲,吃不上饭,天天呕血掉发,使不上力气。   直到有天晚上,他吐血吐得厉害,面对死亡这种东西,想必是个人都会害怕,他忍不住哭的撕心裂肺。   叶寒枝有预感,自己要死了。 第116章 番外白肯栖*叶寒枝(7)   白肯栖宛若他求生时的最后一根稻草,安慰着,“你不会死的,又不是什么大病,会好的。”   说完,他亲了下叶寒枝的额头。   叶寒枝诧异的抬头望着他,哽咽道:“少爷.......”   在最后的这段时光里,叶寒枝总是能梦到以前的事情,走马观灯的回忆将他包裹的严严实实。   小时候,他或许有个很幸福的家庭,虽然家里很穷,但是父母健全的时候,也能让自己吃上饱饭。   倘若不是战争,他的父母也不会去死。   他愧疚的事情过于多,想起老人死的时候,都买不起一块墓地给对方下葬。   全身滚烫,想必又是发了高烧,只见一双冰冷的手,抚摸上了自己的额头。   “寒枝,你还好吗?哪里不舒服?”   是白肯栖的声音。   叶寒枝早已烧的神志不清,支支吾吾道:“难受......”   白肯栖接着去外边打了一桶冷水回来,然后脱下他的衣服,里里外外用毛巾擦了个遍。   叶寒枝这才舒服了点。   “少爷,你对我真好,是除了父母,还有老人之外,对我最好的人了。”   被高温钻过的躯体,又痛又难受,叶寒枝觉得自己撑不下去了,只能一个劲的呜咽。   “很难受吗?”白肯栖抱着他赤裸的身体,将头倚靠对方的肩膀上,不知所措。   “不难受,少爷,你回去睡觉吧,不要管我了。”   “如果我都不管你了,还有谁能管你呢,寒枝.....我的寒枝......”边说着,白肯栖的鼻腔连着喉腔都泛酸了起来。   白肯栖从小便多愁善感,他小时候养过一只猫,父亲不喜欢这种动物的毛发,他便偷偷在外边养着。   虽然没养多久,它后面便得病死了。   小猫死得时候,似乎也是这样,濒临死亡时只能呜呜的叫,最终还是从他手中脱落,奄奄一息。   那时候白肯栖哭了很久,但是没人知道他为什么要哭,他也不敢告诉任何人。   只是因为父亲不喜欢猫罢了。   也没一个大人会懂,为什么小孩子会因为一件这么小的事情,哭成这个傻样。 第117章 番外主cp(1)   番外回忆篇   主攻视角:   主参与角色,穆久,临祁,临渊,顾黎   “或许穆久也不是一直都很讨厌他的,或许在一开始的时候,有那么一点点的喜欢他。”   大雪纷纷,临祁裹了件单薄的衣服,从临府走了出去,这天气冷的要死,街上也没几个人。唯独放眼望去的只有,零零散散,一些以乞讨为生的乞丐,在路边敲着饭碗要饭。   他偏着头望了过去,将手揣进口袋,酒楼里面有个看起来清秀白净,身着蓝色袄服的少年,旁边围着几个比他年长许多的男人,看起来很幸福。   笑的很开心。   与自己格格不入。   他只有一个人。   “行行好吧,赏我点银两,我快饿死了,小哥.......”一位乞丐抱住了他的大腿,可怜兮兮的望着他,临祁看着这人衣衫褴褛,全身都被雪打湿了,看着很脏。   临祁身上根本没多少剩余的银两,这些钱都是用来买东西的,若是给了,那他到时候买不成,岂不是又要回家挨顿打骂。   索性甩开了。   这时,小少年从酒楼里蹦蹦跳跳的走了出来,刚刚好看到乞丐倒地的身影,看着临祁铁冰冷无情的模样,不食肉糜的他,竟开始教训起自己。   “你怎么可以打乞丐?”   临祁撇了他一眼,那脸比雪还白,白里透红,一看就知道生养的很好。   “我没打,你别多管闲事。”临祁刚想走,又被他拦住了。   “我明明就看到你推他了,就算不给钱,也不能打人啊。”   语毕,那跟葱似的手指,又戳了过来,临祁忍无可忍,一巴掌甩了过去,脸色变得有点阴沉,“让开。”   身后也许是少年的家人,看到临祁动手,便有个个头跟自己差不多高的男人,走了过来解围,“算了,小久。”   临祁迈着步子离开了,少年瞪了他一眼,然后将兜里的钱,全给了乞丐,满满的一碗。   他很冷的笑了下,这个世界上好人还真是多。   至少他不是。   临祁去菜场买了满满当当的菜,拎回了临府,今年是大年初一,他还要去厨房当下手,给他们做团圆饭。   而自己,却连上桌的机会都没有。   只因为他的父亲,临冯风不待见自己,又或者说,这里的人,都不是很瞧得起自己。   母亲生前和父亲的关系不是很好,据他印象可知,父亲甚至对母亲厌恶到了极致,不然也不会以那样残忍的手段,杀了她。   不好的身世是囚笼,里面还遍布着荆棘丛,把他扎的遍体鳞伤,鲜血淋漓,还要束缚着他,画地为牢。   对于临祁来说,是这样的。   临冯风一共有好几个孩子,据有传闻说,可能有几个还不是自己亲生的。他这个老混蛋,生前的时候就爱玩,男女通吃,四处留情。   临祁拿起斧头,在院子里劈柴,雪下的更厉害了,把他的视线都堵住了。   过完这个年,他就要换个学堂去读书学习了,是承州最好的学校,自己的几个哥哥弟弟也都在里面。   临渊撑了把油纸伞,略显矫情的走了过来,揉了揉自己冻红的鼻尖,嘲笑道:“真是累坏你了,临府的下人,都没你这么忙。”   临祁一声不发,任由他调侃,临渊得不到回应,便觉得有些气恼,过去一脚将他的柴火打散了。   “妈的。”临渊骂道。   临祁呼了口气,在空中都快成了一团雾气,他拿起一根锋利的柴火,往临渊那个方向挥舞去。   临渊被吓坏了,踉踉跄跄的摔倒在地,“你疯了,临祁,还想杀你哥哥。”   临祁跨坐在他的身上,将那根锋利的柴火猛地插到他耳边的雪地里,“二哥,你还是跟以前一样,欺软怕硬.........” 第118章 番外主cp完(很长,慎点)   “放开我,你他妈的,还敢骑老子身上来。”临渊从小养尊处优,力气自然没有他大,略显弱势,论力量,自然是比不上临渊的。   事实上,临祁很少会这么做,会去挑衅临渊。   所以,他放开了。   十几岁的年纪,临祁早已长得人高马大,俊朗无比,比同龄人的气质和心智都要成熟很多,但是那少年模样,确实也出落得很是出彩。   “妈的......”临渊有些不服气的从雪地里爬了起来,连油纸伞都没捡,直接落荒而逃,跑走了。   就这样,临祁接着干着手头的事情,今年的雪,下的可真大。   吃完饭以后,他接着复习课本的知识,屋内的灯很昏暗,险些眼睛都要凑到纸面上看,还有点看不清了。   再过两星期,他就要去了新学堂读书,这是来之不易的机会,等读完这几年,他更倾向于转去军校,说不定到时候还能混个一官二职的,这样也不用再呆在这里了。   临祁才刚刚走到门口,只见不远处的门口停了辆车,里面走下来一个有点小巧的背影,不仔细看这体格,还以为是个女孩子。   旁边还围着个中年男人,身材有点肥硕,笑的一脸和蔼,“少爷,能读就读,不能读你就睡觉。”   少年点点头,鼓着腮帮子,看起来有点可爱,他还是一脸没睡醒的模样,睡眼惺忪的,耷拉着眼皮,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才刚刚一转头走了两步,晕头转向的,撞进了临祁的胸膛里,少年这才抬头瞥了他一眼,那双清澈的瞳孔,宛若浸在冰湖里的宝石,亮晶晶的。   太干净了。   少年瞪大了眼眸,用手指着他,“你.....你怎么也在这.....”   临祁没理会他,径直走到了门里面,很是冷漠。   后面到了教室里面,临祁通过点名,才知道这个少年,叫做穆久,看着周边人巴结他的情况,应该家室不错。   但是可能有点不太爱学习,一天下来,除了打酣,就是搞小动作。   等到了中午去食堂吃饭的时候,穆久去溜达了圈,也没去盛饭,只觉得没胃口,便宁愿饿着,也不吃。   还真是有点娇气。   临祁是这么想的。   穆久搬了个椅子,坐到他的面前,“这饭很好吃吗?我家狗吃的都比这个好。”   临祁依旧没讲话,瘫着一张脸,面无表情。   “切.....”穆久哼了口气,见他没什么表示,又不想跟自己交流的样子,有点生气,有加上上次的不愉快,心头更加窝火。   “真讨厌你。”   他撂下了这么一句话,走了。   临祁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讨厌自己,可能是没事找事,毕竟像他这样不学无术的人,应该都挺麻烦的。   没过几天,就要开学测试,大概就是考一下之前的学过的书本内容,他倒是觉得没什么难的,基本都是满分,穆久坐在他旁边抠手指,一点题都没写,果不其然,考了个倒数第一。   关于考了倒数第一这件事情,穆久却觉得没什么意外的,那天临祁清楚地记得,他的家长也来了,应该是他的父亲。   是个长得很清秀的年轻男人,大概也就才三十岁出头,皮肤跟他一样白净,斯斯文文的。   可临祁却觉得总是在哪里见过一样。   很熟悉。   他的父亲,一点也不生气,听完老师的训斥以后,两个人大手牵小手,离开了那里。   走之前,他的父亲还特地过来交代了下临祁,叫他平时可以多招待一下穆久,教他学习。   穆久听到后,满脸通红,赌气似的小声嘟囔着,“才不要呢,吓人......”   “你这孩子,大字不识一个,以后我怎么放心把家产交给你。”   穆久不经意间瞪了临祁一眼,有点龇牙咧嘴,脸边的肉却又有点肥嘟嘟的,看起来一点也不凶,“别多管闲事。”   临祁,“..........”   从那以后,临祁似乎对穆久有了点改观,只是对于他的家庭,有种很意外的向往,有个这么好的父亲,这么好的家庭氛围,不像自己,什么都没有。   自己的父亲,是个不折不扣的人渣。   穆久时不时的会找他搭搭话,也许是因为犯贱,因为班上的女孩子对临祁还都蛮有好感的,长得个头又高,又好看,似乎比班上的男生都要有点阳刚之气。   但是女孩子都比较害羞,不会来找临祁,还有一个原因,他太冷了。   时间一长,穆久的啰嗦,唠叨似乎成为了临祁每天在学堂的家常便饭,他也没像之前那样苛刻,有时候会主动给对方复习功课。   但是穆久听不下去,他说,“我就不是读书的料,读完这两年,我就不读了,反正我还有两个哥哥。”   临祁有点发笑,嘴角很难得的露出一点笑容出来,“你还真是.....”   太真诚了。   穆久嘿嘿傻笑,又问起了之前的事情,“第一次我们相遇,应该是在茶馆的门口旁边,那时候,是我误会了。”   “嗯,没事。”临祁也不想多解释。   穆久看他又恢复了平日里不苟言笑的样子,有点忧心忡忡的感慨着,“什么时候我们能成为朋友呢?”   朋友,这个词,有点太凝重了,临祁没想过交朋友,或许说自己根本从小到大就没朋友。   “我们,这样就挺好的。”临祁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说了一句。   穆久挠了挠头,诚恳的说道:“这周周末,下午三点,我带你去个地方,在路街桥。”   临祁点头。   一个星期上五天,剩下两天就放假,日子过得很充实,临祁收拾了下东西,打算回家。   在家不比学校,要干的活多,曾经他娘死后,还有个大夫人对他不错的,但是没过几年,大夫人得了不治之症去世了。   因为大夫人跟自己的母亲,是姐妹。   后面临冯风又陆续纳妾,死了几个就纳几个,最多的时候有二十多个,对于他来说,这些女人只是玩物罢了,根本不存在任何的感情。   刚刚回到家,只见临冯风拿着鞭子,在庭院里打临渊,那背脊都打开花来了,全是血痕,看着触目惊心,一片狼藉。   临冯风对谁都很狠心,就算是对自己也很狠,都说虎毒不食子,他狠起来,连自己儿子都打。   “我看你真是活腻了,还敢偷老子的钱,去赌博。”临冯风啪的下,将鞭子又抽了下去,只不过临渊躲开了,一边躲一边求饶,“别打了......再打我就真的要死了,爹,爹,我错了.......”   二夫人闻声而来,连忙过来劝阻,却也无意被临冯风抽了一鞭子,只见他吼道,“滚开,都是你自己没教育好,平日里自己倒是活的滋润,既然你不好好相夫教子,也别怪我手下不留情,不涨涨记性,以后该怎么办。”   临祁瞄了一眼,打算路过就算了,但没想到临冯风叫住了他,“你过来,小祁。”   临祁震了下,只好径直往这个方向走了过来,临冯风将鞭子握到了他的手心里面,“打他,交给你教训了,我没力气打了。”   语毕,临冯风走开了。   临祁握在手心的鞭子,又捏紧了几分,他挑眉,将鞭子狠狠地甩了下去,临渊连忙拿手挡着,却发现根本没抽到自己身上。   只见那鞭子落在了地上。   临渊睁眼,脸色白的厉害,连嘴唇都没了血色,“爹要把我打死了,也对,他这么多儿子,也不缺我一个.......”   说完,临渊昏倒了过去,只见身后传来二夫人的惨叫声,“他只是个孩子啊,老爷,你真的太狠心了”   ---   临祁如期赴约,但是却没见到穆久的身影,附近传来一声炮轰声,炸裂耳朵的那种程度。   附近立马变得人潮拥挤,摩肩接踵了起来,密密麻麻的群众,宛若蚂蚁,聚集在一起,他迈着步子走动着,空气中传来一阵又一阵灰黑的烟雾,又臭又冲。   战乱爆发,惶恐不已,他害怕穆久也在里面,所以没放弃寻找,最后他兜兜转转,最终还是在一个角落发现了对方。   那双因为受伤,不得以要缠着绷带的双手,局促不安的出现在了穆久的面前,他难受的咳嗽了几声,周边硝烟四起,炮火连天,正当失神时。   穆久抬头望向他,却被他一把揪住了腰身,仓皇而逃。   那一刻,他们却突然有了种以彼此互为宿命的感觉,在满是尘土飞扬,拥挤潮流的破碎街道上,疯狂的奔跑着,死里逃生,只为了活下去。   “我.....咳咳......”因为跑得太快了,穆久因为有呼吸病,胸腔连着喉腔都开始咳嗽了起来,喘个不停。   “你怎么了?”临祁询问,将他拥入怀中,拍着他的肩膀,低头的时候,两个人的脸,亲昵的凑到了一起。   穆久脸色很惨白,整张脸皱到了一起,有点痛苦,浓密的睫毛黑压压的沉了下来,折叠下一片阴影,他趴在临祁的胸膛上,求助着,“我没力气了,你先用手掌捂住我的嘴巴.....”   临祁照做了,用宽大的手掌捂住他的嘴巴,柔软的唇贴着自己的掌心,有点很异样的感觉。   在巷口,这里稍微没有之前那个地方那么动乱,在这里随时随地都要发动战争,暴乱的年代,保不准前一会儿这里是向阳之地,下一秒又立马变成干戈之地。   他一手搂着穆久的腰,很是纤细,虽然脸上看着有点肉,四肢确实很苗条,他们就这样很是亲密的靠在一起。   穆久完全是把自己托付给他了,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稍微平静了下来,喘的没那么厉害了,才张嘴闷哼了两声。   临祁将自己的手掌脱离他的嘴唇,上面黏糊糊的一片,满是他的津液,穆久觉得有点丢人,连忙说了句,“对不起。”   临祁失神的看着自己的手掌心,忽的感觉得面部有点滚烫,他也没把手拿东西擦干净,或者怎么样,只是呆呆的望着那里。   穆久仍然有点难受,他无力地贴在自己的肩头,“我的药丢了,我有哮喘,有时候会发病,特别是剧烈运动的时候。”   “送你去药房吧。”   临祁握着拳头,穆久握住他的手掌,从兜里掏出一块布,擦拭了干净,“我现在感觉好多了,临祁,我们去歌剧院吧,我买了下午的票,不去真是太可惜了,现在应该都开始了。”   瞧着他不是很好的脸色,临祁有点担忧,“还是回家吧,下次再去。”   穆久唉声叹气,噘嘴,“那好吧,下次希望,不要再出这种意外了。”   临祁将他送回了家,穆久让他进门坐坐。   穆正远刚刚好在家,反正自己的家业都分担些给了大儿子,自然轻松了不少。   他叫仆人去准备了些糕点还有茶水,来招待,问了下临祁怎么称呼。   穆久先开了口,“爹,这是我朋友,叫临祁。”   一听到这个名字,穆正远原本握着的茶壶,突然都有点端不正了,“你......父亲是,临冯风吗?”   临祁点点头,“正是。”   穆正远有点勉强的笑笑,“你父亲,久仰大名。”   临祁倒也没感到稀奇,临家家大业大,在承州名声打得响,知道也很正常。   “你和小久,聊聊天,我就不参与了。”穆正远刚想走开,临祁叫住了他,“穆久,身体不舒服。”   穆正远转头,刚刚关顾着跟临祁交流,也没察觉到穆久脸色惨白,“你犯病了?”   穆久咧嘴一笑,“药,丢了,刚刚街上发生了战争,人太多了,兜里准备的药,就没了,犯了哮喘,不过现在没事了。”   穆正远揉揉他的头,“你还真是没一件事能让我省心,等会我叫下人再去给你配,放好了,不然你这病虽然不会死人,但是难受起来也是真难受。”   穆久扇扇手,嫌他啰嗦,“走吧,爹,我再跟我朋友聊会天。”   见下人端着茶水上来了,穆久连忙给临祁拿了一份,却没想烫到手了。   “老师布置的作业,你写完了么?”临祁问道,哪壶不开提哪壶。   穆久尴尬一笑,“额,忘了,明天上学的时候,你借我抄抄就好了。”   ---   自从上次的事情以后,临渊打算洗心革面,不再自甘堕落,倒也是老实安分了一段时间。   临渊比临祁要大些,自然心思也鬼迷心窍,这段时间,他班上新来了女生,叫做顾黎,真千金大小姐,才刚刚转来没多久,班上甚至邻班都有不少的人喜欢她。   那这当然也包括了临渊,便把心思放在了她的身上。   大小姐爱读书,他便开始努力学习,还去书店买了一堆书,甚至还去顾黎平日里经常去的书店,假装偶遇。   “顾黎,这么巧啊,又遇到你了,听说你喜欢读纳兰容若的诗集,正好我买了本,送你了。”临渊假装殷勤,将诗集递了过去,顾黎感觉有点稀奇,虽然平日里追求者不少,但是第一个会主动去了解自己喜欢什么书,平日里喜欢干什么的人,还真不多。   因为那些人她很清楚,喜欢她是因为家室,或者样貌。   “谢谢。”顾黎接下了那本书,礼貌微笑。   临渊想自己也可能是喜欢她,又或者是因为虚荣,但是真的想追她,想她当自己的女朋友倒是真的不假。   日子一久,顾黎依旧是那样不冷不热的态度,都说得不到的东西,永远都在骚动,越这样,临渊越觉得有意思,毕竟谁不想垂涎一个冰清玉洁的大小姐。   周末,顾黎去福利院当义工,临渊便也跟着一起去了,她看对方这么死缠烂打,忍不住问了句,“你很喜欢我吗?都这么久了,我也没任何表示,换一般人早就放弃了。”   说实话,临渊想过放弃,按他以前的性子,早就半途而废了,但是他跟朋友打赌,说是一定要把顾黎追到手,不然不罢休。   他温文儒雅的露出八颗标准的白牙,停了下扫地的动作,抬头望向顾黎,与她四目相对,“你是第一个让我这么喜欢的女孩,我相信,你总有一天也会喜欢上我的,只不过就是时间问题罢了。”   顾黎被他这么一股自信而又真诚的劲逗笑了,“我没谈过恋爱,还小,家里不准,等我成年,如果成年那会儿你还不放弃,我就跟你在一起。”   那年,顾黎才16,也就是说,还要再等两年,临渊想想,怎么样都好像有点不划算,摸不到又不能干啥,纯纯精神幻想?   临渊扫地都没劲了。   追这样的千金大小姐,好像还蛮吃亏的,以他的身份地位,什么样的女生不能追到,还得非非追她?   这天放学回家,临渊是坐的管家专门接送的车,正好在门口遇到临祁了,很少见他笑脸以对一个人,看着个子小小的,也不像个男生。   难道,临祁背着他们,偷偷谈起了恋爱?   临渊警惕的走下车,想要一探究竟,他双手抱拳,迈着步子走了过去,却看到临祁正好转头,这下倒是看清了那人的脸。   原来是个男生。   只不过个头有点小,过于纤细,孱弱,所以在没看到脸的时候,却觉得像个女生。   “你朋友?”临渊问道,挑了下眉头,意味不明的盯着穆久那个位置,这模样生的倒是好看,只不过就是这样一张脸,是个男的过于可惜了。   临祁低低的应了声,“嗯。”   “活见鬼了,你还能交到朋友,倒是稀奇,二哥以前可是从没见过你交朋友,头一回儿,不带回家玩玩?”他的语气倒是听不出任何的不友好,但是临祁却觉得阴阳怪气,要是把穆久带回家,岂不是临渊又要搞什么乱七八糟的苗头。   他果断拒绝,没有再理会临渊。   穆久睁圆了眼睛,转身对他打了个招呼,“临祁二哥好。”   还没等打完,又被临祁拉走了。   “怎么了?你跟你二哥关系很不好吗?看起来有点奇怪的,临祁。”   穆久有点好奇的望向他,临祁没有回答,停顿了会儿,才张口,“离他远点就好了。”   “看着其实还挺斯文的,你二哥,应该不是什么坏人吧。”   听到这句话后,临祁用手顺了下他的肩膀,用指尖点拨了两下,“坏人好人,你看不出来。”   穆久不知所云。   --------   临渊是个坏人。   这件事临祁从小就知道。   至于自己是不是坏人,临祁想自己应该是那种不算很坏的坏人,因为能伤害自己的坏人,都不算什么特别坏的坏人。   他知道临渊最近在追一个女生,也略有耳闻,听说这个女生明年就要去留洋了,临渊也想跟着一起去。   当然这件事,还是从临祁跟他朋友聊天的时候知道的。   临渊去留洋,兴许是件好事,这样至少临渊就不会再把心思花在自己身上,去干扰自己,而他,也能如愿以偿,去报考想去的军校。   听说临渊想去流血,临冯风有点意外,因为他是不爱读书的,连洋文都说不怎么来,竟然还想要留洋,其中必定是有一点隐情的。   临冯风一向不会给自己的这些个儿子,什么好脸色看,可以这么说,他的世界,除了自己,其他人都是些不必要的杂物。   临渊并没有说出什么实话,而是编造了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说自己洗心革面,想要去学习一下西方文化,到时候也好学有所成,回来继承财产。   这可把临冯风这个老畜生笑坏了,他用烟斗戳了戳临渊的脖颈处,有点发笑的揶揄道:“我年轻的时候可比你混账多了,你什么心思,我能不知道,知子莫若父。就你这大字不识一个,还想去留洋,我看你还是去放羊比较简单。要想我同意,你也得拿出一点实意来啊,我临冯风的儿子,可不能是废物。”   临渊被指指点点的面部通红,一股羞耻劲上头,耳根都红的厉害,原来他在父亲的眼中,是这个样子,打也打,骂也骂了不少了。如今他想留个洋都那么难,家里又不差钱,也不差关系,为什么不能送他去?   临渊百思不得其解。   或许临冯风实在不喜欢他。   要是几个儿子里面,他对临祁最差,那他临渊肯定是第二个。   临渊从屋内走了出来,只看到临祁在阳光底下扫地,阴沉沉地盯了他一眼,惹得不爽快。   想到刚才父亲羞辱自己的场景,他又想把气撒在临祁的身上,“妈的废物一个,整天就知道扫地。”   临祁没理他,噗嗤一笑,从喉腔涌动一股很不屑的气音,临渊恼羞成怒瞪了一眼。   “看见你就晦气,你得好好每天给我祈祷,我能早日去国外留洋,不然你这好日子,也该到头了,临祁,你在这趾高气昂什么?”   这句话刚刚好被出门的临冯风听到了。   “在嘀咕什么呢?你这几天把临府上上下下都扫一遍好了,闲的你慌,到时候又去赌博。”   临渊听到这句话,脸都发白了,却又无奈,只能从临祁的手中,接过扫把,扫了起来,落叶飘个不停,他的手就没停过。   “他妈的,我怎么摊上这么一个爹。”   临渊在心里咒骂。   临祁倒是轻松了,这几天正好是期末了,要进行最后一个测试,要去军校的成绩标准,至少是要过体训和笔训的,不仅这些年的成绩要录入,而且到时候还要进行体能训练。   军校考核几乎是严格到极致的,每年报的人不少,但是进去的人不多。   听说当年临冯风被自己的爷爷塞到军校的时候,才十四岁,虽然是托关系进去的,但是当年却提前了将近两年的时间毕业,并且通过了自己的努力,也获得了不少的军勋,还有显赫的地位。   虽然临冯风不是个好父亲,好丈夫,但他一定是个好军官。   临冯风这几天会去穆久的家里,给他辅导功课,这些日子,虽然穆久成绩倒是上去了点,确实只是一点,从倒数第一,到了倒数第二,但也算进步了。   “每次都是你来我家,你会不会很忙碌啊,跑来跑去,其实我也可以去找你的。”   “不行。”   “为什么不行?”穆久这么久以来,似乎对临祁的事情,一概不知,到现在只知道他的名字,好像对方根本就没把他放心里。   “不行就对了,你不会想去的。”临祁并没有说出实情,如果穆久知道,他即使上着最好的学堂,但是在家里的地位,却连一个下人都不如,他却是这样不堪,上不了台面的一个人,会是什么样的心情呢?   也许连朋友都不想做了吧。   他也只是想把自己好的一面,坦露出来罢了,不想在对方的心里留下这样的印象。   为什么会这么在意对方呢,临祁也说不清楚,看着穆久有点难过的脸颊,他也会莫名的有点伤心。   他以前可是从来不会这样的。   穆久有点失落,却也没说出自己心里想问的,对方总是拒之门外。   今天过后,临祁却有意去疏远穆久,平时两个人会一起坐食堂吃饭,但是今天临祁却故意坐在了别人的对面,是个不认识的女生。   穆久知道那个女生,之前经常会向临祁问问题的,可能也有点喜欢对方。   有个不太好的预感,在他心里浮起,是不是临祁,喜欢那个女生呢?不然平时他们两个都坐一块的,怎么今天突然跟别人在一起了。   穆久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他们对面吃饭,食之无味,后面想主动找临祁搭话,要不要一起洗盘子。   结果临祁又用第一次他们相遇的那种口气,那样熟悉的口吻简直要把他伤透了,“我们不是很熟吧。”   穆久有点委屈,瞪了他一眼,好像是个会为了女人而抛弃兄弟的人,真是了不起!   可是穆久却不想当他的兄弟,想当一个跟他更亲密一点的人。   但是很快这个想法就被破灭了。   女生尴尬的盯着两个人,不知所措。   穆久后面甚至还单独去找了那个女生聊天,问她是不是喜欢临祁。   女生打开心扉,“难道他不是所有女生都会喜欢的类型吗?看着就很有男子气概啊。”   穆久有点生气,他又被抛弃了。   “那临祁喜欢你吗?”   女生说,“我不知道。”   “那他为什么跟你吃饭,不跟我吃饭了,你们在一起了?”   女生一脸迷茫,“那天我也很好奇,为什么临祁会愿意跟我一起吃饭,这样看来的话,是不是也有点可能,他喜欢我?哈哈...........”   穆久觉得,肯定就是这样的。   但是谈了女朋友,为什么要远离他。   心里有点酸溜溜的。   穆久也没有再去找临祁,两个人莫名其妙的,又闹了一场冷战,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临祁要故意疏远自己。   这天下午,他去找临祁,依旧是那个女生,在旁边。   临祁似乎留意到他了,但是也没任何反应,穆久等那个女生走后,他才上前主动跟对方搭话。   “你总得给我一个解释吧,为什么这些天,突然没跟我一起了,明明之前我们......”穆久上前握住他的手臂,却被临祁一把甩开,并没有在意他的话。   “你好像很爱自以为是。”他说的话有点伤人。   穆久怒目圆睁,有些气恼,“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难道不是朋友吗?之前我们,不是朋友?为什么故意远离我?什么话也不说,就这么一声不吭的,去找了别人?你喜欢那个女生?”   临祁越发靠近他,直接将穆久怼到了树底下,那具有压迫感的身高,两个人一高一矮,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穆久吞咽口水,按这个姿势,只能够仰视他,那双冷漠无情的眸子,再加上那一双同等冷漠,面无表情的脸。   “对。”临祁回了一个字。   穆久指尖颤抖,“只是因为这件事?可这样跟我们又有什么关系?”   临祁将双手撑在他的脸颊两侧,低头靠近他,温热的气息吐了下来,一字一顿的话语缓慢,“因为我感觉到无趣了,所以我不会再跟你在一起,哪怕是当朋友。”   穆久心如死灰,保持沉默。   临祁走了,只剩下穆久在原地暗自魂殇,临渊也不知道是从哪时候开始窜出来的,看到他伤心的模样,过来安慰道:“你别难过,我三弟就是这样,说话很难听,伤人,不过你也别往心里去,当耳边风听听,过了就行,你也不要用情过深了,像他这么无情无义的人,是不会把别人当人看的。”   用情过深?这个词语,怎么听起来有一点怪怪的。   临渊用怀中掏出的手绢,温柔擦拭着他眼眶下面淌出来的泪水,“别哭了,你长得真好看,比我见过的人都要好看,如果你是个女人,我一定会喜欢的那张。”   瞧这温柔细语的嗓音,谁听着不能心动,穆久被这么一说,倒也好像没那么伤心了,但是还是很责怪临祁。   临渊向他自我介绍着,凯凯而谈,那会儿,穆久还真觉得对方,挺不错的。   穆久心眼也没那么多,比较直率,再加上临渊那段时间的挑拨离间,他倒是对临祁多了些偏见。   觉得临渊是个好人。   他和临祁已经很久没说过话了,平日里对方那张阴森森的脸,愈发显得那么灰暗。   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穆久私底下跟临渊来往后,逐渐也像变了个人。   临渊请他到临府做客,那是穆久第一次来这里。   之前他提议过不少次,想去临祁家做做客,但都被他婉拒了。   临渊请他喝了烧酒,他身体不好,从来没碰过这玩意,一喝就有点醉了,全身烧烫的厉害。   临渊将他带到了一个杂货间,那是个很小很破旧的地方,在那里,他看到了临祁,正在挑灯夜读。   两个人四目相对,很是窘迫,临祁一向处乱不惊的脸,此刻却有点异样,像是把平日里那张维护的很好的皮,顺着这次的意外见面,都撕了下来。   “你怎么来了?”看到穆久的到来,临祁询问着,看到身后的临渊,倒也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你......”穆久失语。   临渊砰的下,把门关了,屋内就留了两个人。   穆久身体烫的厉害,有种很莫名的情愫,在骨骼和血液里涌动,烧得他很难受,只能呜咽的喘息。   “你怎么了?临渊对你做了什么?你怎么能跟他在一起!”临祁显得有点生气,但在触碰到他宛若烙铁般的身躯时,他又好像明白了临渊做了什么事情。   他比起穆久,可不单纯。   “他没对我做什么,只是喝酒了而已,可是我现在好难受。”   临祁使劲摇着门,却发现已经锁上了,穆久的双手就缠了上来,整个人贴着他,“临祁,你有真心把我当朋友吗?”   “当然没有,蠢蛋,我不跟你交朋友,你就要跟临渊吗?”临祁很是气恼,但是也拿他没法子,刚刚转过头,空气中的气氛,秒的变了味。   穆久将嘴唇贴了上来,没有预兆的,那种同样暧昧,不清白的氛围,燃烧了周边整个空气,临祁绽大瞳孔,黑黝黝的眸子,第一次有了不冷静的波澜。   “你.........在做什么?”临祁一把推开他,见对方又疯了似的拱了上来,不得以一把将他摁到了旁边的墙壁上,砰的下,很用力的一下。   穆久沙哑着嗓子,伸出手蹭来蹭去,“难受,救救我,救救我,我也不知道怎么了?”   临祁并不是太想做这种事情,过于荒唐了,现在门又被锁了,两个人根本出不去,现在穆久又被下了药。   “你冷静点,我知道你很难受,但是我不能对你做那种事情。”   穆久涨红着脸,哑声道:“你二哥说,带我来这里,叫我喝酒,喝完就能见到你了,你要去军校读书了,我们以后可能见不到了,为什么你总是要回避我,哪怕是朋友都不行吗?你就这么讨厌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够了,穆久,你现在说这些话,又是干什么?你不是看到了我的真面目吗?我这样.....”临祁没有再说上去,穆久眼泪朦胧,也不知道是不是太难受了。   “我想,我可能有点喜欢你。”穆久表明心意。   临祁摁着他的肩膀的手,微微颤抖,穆久又重新抱住了自己的腰身。   喜欢,又是什么东西呢?他也不知道。他只知道,不会有人真心喜欢自己的,哪怕是自己的亲生母亲,也不会喜欢自己,倘若当初是有一点喜欢在的,也不会以那样的方式离开自己。还有父亲,从小到大,也是如此的厌恶自己,就连自己的几个兄弟,也是如此。喜欢......对自己来说,过于遥远了。   可此刻眼前的这个少年,竟然说喜欢自己,明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还用那种很讨厌的目光与自己相对,现在竟然会说出喜欢他这种话。   过于荒谬了。   “穆久,别再开玩笑了。两个男人,怎么能,互相喜欢?你是把自己的性别搞错了吗?还是说,头脑不清醒了?”   穆久再次堵住他的嘴唇,没有再回答他,这样的局面,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直到第二天,是临冯风开门进来了,在临渊的唆使下,他们的事情,被知道了。   当临冯风看到穆久那张脸时,平日里不动声色,面无表情,甚至可以说的上不怒而威的脸,此刻却有了很奇怪的神情。   他让穆久走了,但是临祁却受到了比以往更加残酷,残忍的惩罚,临冯风差点把他打死了。   临祁苟延残喘的留着一口气,在床上足足躺了一个月,才能下得了床,遍体鳞伤。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在那样悲惨的境界上,自己第一个想到的人,不是别人,而是穆久。   有那么几分觉得,值得。   伤口痊愈好的那天,他又得知了另一个消息,是关于自己母亲的事情。跟他母亲交好的下人,终于要告老还乡了,临走前,送给了他一本日记本。   他花了一晚上的时间,看完了。   原本在那之前,临祁只有一点点仇恨和抱怨,但是在那之后,仇恨宛若夏天枝桠上不断疯长滋生的树杈,越长越大,越长越杂,直到有天扎破了心脏的位置。   仇恨要靠血滋养着,才能够信念强大。   ---   一年的时间到期,临渊顺利的去了国外留洋,跟着顾黎一同去往了美利坚。   而临祁也以第一名的成绩保送进了承州最好的军校,进行学习和训练。   穆久则是上完了学,便再也没有读书,回了家,在穆正远的带领下,去到处奔波,谈谈生意。   每个人的生活轨迹,都因此变得不同了起来。   临渊在国外的那段时间,与顾黎心心相惜,她便也被这个表面看起来绅士,优雅,彬彬有礼的男人所打动了,两个人开始交往。   但是时间一长,临渊的本性暴露,他会趁着顾黎去上课的时间,去红灯区找小姐,偶尔有一次被顾黎的朋友看到了。   朋友便告诉了顾黎。   一开始她还是不信的,后面朋友带着她去那个地方看了。   一次只需要几十美元,便能叫到好看身材板正的洋妞,金发碧眼,别有一番风味。   顾黎跟朋友打开门,看到淫乱不堪的场面,从那以后,她对临渊的印象,就此改观。   也不愿意再回头。   临渊心慌,去跟顾黎道歉,但怎么样都挽留不回她。   后面,顾黎怀孕了,是临渊的孩子。她并没有跟临渊有任何的交流,直接将孩子打掉了。   她原本以为,临渊是一个自己能托付终生的人,但现在想想,也是错付了,到头来,还是一场荒诞不已的梦。   临渊对这件事情耿耿于怀,也对顾黎有点怀恨在心,既然怀了自己的孩子,却从来没有跟自己讲过。剥夺了他当父亲的机会,也算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经过了两年的时间,顾黎重新回到国内,遇到了从军校毕业,并且成功谋得一官二职的临祁。   临祁蓄谋已久的出现,在顾黎心中却是一点意味着救赎的光,即使他也是带着不单纯的目的来的,但是她早已沦陷。   在自己父亲的生日宴会上,他们对彼此一见钟情。   顾黎甚至有了再次心动的感觉。   之前临渊追了她将近整个青春期的时间,但是在那之前一直没有过怦然心动的感觉,也没有任何喜欢的感觉,只是后面被对方不屈不挠,不放弃的决心感动到罢了,所以才会在一起。   但是她怎么也没想到,临渊会是那样的人。   希望,临祁不会让她失望。   就这样,临祁宛若雨过天晴,带给了她一点温暖,他们从朋友变成了恋人。   临渊知道这件事情以后,整个人要气炸了,甚至还在顾黎的生日会上上,对临祁大打出手。   这样的行为,让顾黎对他的印象更加不好了,她也对临祁产生了更加的怜惜,后面甚至还让自己的父亲,帮临祁升官加爵。   在财力跟权利的加持下,临祁有能力离开了那个束缚着自己家庭的府邸,在走之前,一把烧了那个自己居住了许久的屋子,化为一片灰烬。   而他的复仇计划才刚刚开始。 第119章 番外穆拾篇(很长,慎点)   洛弗尔是穆拾在外国第一个交到的朋友,在国外他作为一个华侨人,似乎怎么样都融不入洋人的圈子里,那些人金发碧眼,堪比雪的白皮肤,而自己的黄色皮肤,黑色瞳孔,每每在与他们对视的时候,显得格格不入。   那种不是出于骨子里的懦弱,而是一种冷漠疏离感,事不关己。   他扣上自己的衣袖,坐在操场的坐台上,看着底下的外国青年,在下面发挥着自己的种族优势,打足球。   洛弗尔走了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要一起打足球吗?我带你玩玩。”   “不了,我看看就好了。”穆拾表示拒绝,也没抬头看他一眼,旁边一直是空的,如今做了个人,还真是有点不习惯。   洛弗尔住在华尔街,家境还不错,父亲是议员,母亲是一名音乐教师,他人看起来比较绅士,一头棕色细碎卷短发,眸子宛若蓝色的宝石,鼻梁直挺,嘴唇轻薄殷红,不同于其他的白人,他的脸颊两侧并没有雀斑,白的跟个吸血鬼似的。   穆拾虽然跟他同龄,但是亚洲人的身材,本就是比较轻薄孱弱,那脸也是十分尖巧,洛弗尔那手掌盖在他的脸上,就只有巴掌那么大。   穆拾还没看完那场足球,就走了,本身对足球也不是很感兴趣,只是因为太无聊了,没事情干而已。   路过繁华的街道,他并没有跟管家说今天不用上学,学校特地给他们放假半天的事情,导致他去了一个比较陌生却又看起来十分亮堂的街道,这里鱼龙混杂,似乎经常会出现一些无恶不作的青年,但是穆拾并不知道。   他对于这里来说都是陌生的,来外国留洋也是因为想要学习新的知识罢了,顺便来感受一下西方稍微完好的教育与设施,这里交通比国内要发达很多。   “这里有个黄种人,怎么来这里了?你不知道这里是我们的地盘吗?”带头一个青年男人,嘴里叼着烟头,浓重的烟雾喷到穆拾的脸上,吸入鼻腔后一阵咳嗽。   他只是随便游荡,无意中来到这里,并不想惹出什么幺蛾子,哪里知道这是什么地方,更别说遇上这么些人了。   刚想走,后边一群高高大大的少年,又围了上来,穆拾有点慌张。   平时管家都会带他回家的,现在管家又不在身边,只有自己一个人,也没到平时下课的时间。   在这里地位低的不只有黑人,同等的还有亚洲人,穆拾不是没有被欺负过,那些人会在自己的水杯里加上粉底灰,让自己喝下去,从此以后,他再也没有带过水杯去学校。   偶尔会挨打,但是也不多。   因为父亲安排了两个保镖,去照看自己。   而他今天,特地绕开了他们。   少年索要了他身上所有的钱财后,骂了句脏话,“妈的,钱这么多,亚洲人普遍都这么有钱吗?要是不想以后都被我们盯上,明天你带更多的钱过来,我就饶过你。”   为了解决燃眉之急,穆拾只好同意了,但没想刚想离开,一个少年的腿就勾了过来,将他绊倒在地。   砰的下,他摔在了坚硬,肮脏的地板上,那里甚至还有猫猫狗狗的粪便,沾在了衣服上,一个少年的腿猛地踩到了他的背脊上,很用力地拧了两下。   只能感觉到骨骼连着肉都觉得有点疼,那里的肋骨因为地板和脚的积压,连内脏都无法放松,他喘不上气来。   少年阴嗖嗖的嘲弄道:“你以为答应了就能走了,亚洲人一向说话不算数,之前抢劫过一个亚洲人,我叫他第二天,带着双倍的价钱过来,结果却没来。我最讨厌别人骗我,如果你明天没有按时来这里,我一定会寻着你的脚印,去到你住的地方,把你的骨头抽出来,喂狗吃。这里,流浪狗很多的。”   穆拾被威胁了。   他没办法,如果现在不先服软妥协,只能被这些人摁着打一顿了,反抗大多数都是没什么用的,除非你打算鱼死网破拿命去换。   普通人都不讲道理,更别说这些混混流氓了。   “好,我答应你,明天我一定会准时来的,相信我,你们要两百美金是吗?”穆拾再次确认,他身上总共出门就带了一百美金,如果想要双倍的话,那就是两百美金。   “对,两百。不过你最好多准备一点。”少年把脚挪开,往地上的位置,将刚刚嘴里燃尽的烟头,扔到了地板上,然后用鞋尖拧灭了。   穆拾灰溜溜的走了,刚刚才走出大街,刺眼的光先打了过来,瞳孔骤缩之间,一道高大的黑影窜了出来,把他吓了一跳,但在看清那张脸之后,才淡定了不少。   原来是洛弗尔。   “你怎么在这?洛弗尔。”穆拾小声的低声囔囔他的名字,不太熟悉的说道,洛弗尔眼神凝重,倏忽间又松散了下来,揉了揉他的头。   柔软的发丝穿过指尖,随着风的浮动,这才让穆拾有了几分安心的感觉,他和洛弗尔并不熟,只能说是见过几次面,毕竟两个人又不是在一个班的。   他比穆拾大了两届,是他的学长来着。   “你好像被人欺负了,我没看错吧。”   洛弗尔的嗓音听起来有点关切,穆拾的心咯噔一下,有种很是异样的感觉涌上心头。   他支支吾吾道:“你都看到了?”   还是唐人街呆着比较安全,出去了堪称人间地狱,国内的制度是不好,随时也会死人,但是在外国也差不了多少。   刚来美国的那几天,穆拾还会经常半夜哭泣,想念自己的家庭和朋友,但是想想父亲花了这么多精力和金钱才让自己如愿以偿去了外国,便也不好再诉苦,他一直很懂事乖巧来着。   “以后上下学跟我一起吧,我可以护着你,毕竟我是身材高大的白人。他们也不敢拿我怎么样,我父亲,是议员。”   洛弗尔的语气听起来很温柔,穆拾完全没往那方面想,自己在国外无依无靠也就罢了,连朋友也没有,如果有一个想洛弗尔这样的朋友,好像也不错来着。   “谢谢你,我考虑考虑。”   洛弗尔很是主动地送他回家。   一路上,洛弗尔会主动地跟他聊天,会问他关于在国内生活的一些琐事,穆拾一开始也没打算说,按他这闷闷的性子,是不打算敞开心扉的,但看在对方这么有好的份上,打开心扉说了不少。   等离开的时候,洛弗尔低头往他的脸颊亲了下,穆拾慌张的躲开,攥紧了拳头,对方才有点不可思议的感慨他的内敛,解释道:“我们这表示友好就是要亲吻的。”   穆拾想想两个大男人,亲了一下也没事,就是很怪异,国外的礼仪与国内还是大径不同的,国内那么保守,就算是牵手一下,也会被人诟病很久。   第二天穆拾并没有如约来到那个小巷子,去给那些人钱,平平安安,十分稳定的过了几天后,那几个小混混去学校拦截了他,然后把他关在了学校很阴暗隐蔽的小仓库里面。   刀尖划过他的脖颈,很是冰凉,穆拾很害怕,但是嘴巴也被那些人用布条捂上了,根本说不了话。   先是被打了一顿,然后被人扒下了裤子,穆拾不知道那些人到底要干嘛,但是想起几天自己的白人同桌告诉自己这样瘦小的身躯,很容易引起别人的**这件事情,莫名其妙的恍然大悟。   穆拾也不知道那天是怎么过去的,等自己能看清的时候,第一个看到的人就是洛弗尔,他抱起衣衫不整的自己,然后将自己的外套盖在了身上,一起离开了这里。   穆拾想哭,但是哭不出来,只觉得眼泪是个很无能的东西,哭了也没用,做过一系列检查后,医生给他开了药。   他无法跟人倾诉这样的事情,竟然会发生在自己身上,他想如果自己那天能准备两百美金,送给那些不良青年,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洛弗尔安慰他,原本他可能也没那么糟糕,难过,崩溃,可在听到对方很是轻柔细腻,宛若钢琴般悦耳伤感的慰藉时,穆拾还是止不住窝在对方的怀抱,胸膛里哭了个透,似乎要把这些日子所有的不堪与受气都发泄了出来。   洛弗尔亲眼目睹了他受伤之后的现状,还没有嫌弃他,甚至还带自己去了医院。   这让穆拾很是感动。   以至于后面,穆拾不敢相信,洛弗尔竟然是那样的人。   洛弗尔顺利从中学毕业,去了一个私立高中。   听洛弗尔说,是他的父亲,让他去读的。   一聊到自己的家庭,洛弗尔的脸色就会变得很不好看,甚至多次有想要爆粗口的感觉,但下一秒又立马恢复了原来的脸色,穆拾觉得自己可能看错了。   洛弗尔并不是太想去私立学校读书,因为私立学校一向管的特别严格,框条生活,每天都要叠被子,整理好自己身边的一切,学习又要优异,不能落下,还不能抽烟喝酒玩耍,一天到晚,都要遵守纪律。   洛弗尔跟其他同龄的男生一样,会抽烟,但他很少会在穆拾面前抽。   他说,抽烟并不是件好事。   穆拾也没在意这些细枝末节,相比这些不好的习惯,他还是能忍受对方的,至少在这里,只有洛弗尔对自己很好,这么关怀自己。   洛弗尔一个月才放一次假,每次放假都要穆拾来接自己,有一次穆拾因为路上堵车来晚了点,他便有点生气。   穆拾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洛弗尔,可能就是像那种家长来接孩子,因为晚了点,便有点发孩子气的那种感觉。   因为来了晚一点,洛弗尔便开玩笑说,下次如果穆拾再来晚一点,他便要亲他。   穆拾以为是那种简单的脸颊吻,但没想到,在当天晚上,两个人都喝醉了的情况下,洛弗尔舌吻了自己。   穆拾以为是自己做梦了。   他是在洛弗尔的床上醒来的。   洛弗尔的家很大,比自己父亲在这里买的小洋楼要大很多,很整齐,宽敞,就是这里的布置,看着有点让人觉得阴沉沉的。   见他醒了,洛弗尔便问他要不要来杯咖啡,要是在国内,穆拾想自己的家人,应该会把自己臭骂一顿,然后再煮杯浓茶,让自己醒醒酒。   但好像,咖啡跟茶水的性质,也没什么两样。   都很苦。   洛弗尔裸露的上半身,很是精壮,还有线条分明的肌肉,看着很赏心悦目。   他的母亲这时候回来了,同样的是一个金发碧眼的成熟大美女,穿着黑色丝袜高跟鞋,标准的制服,有点意味深长的瞄了眼穆拾后,不经意间开了句玩笑,“你是我儿子第一个带回来的亚洲男孩,看起来有点弱不禁风,可别被他玩坏了。”   穆拾不懂什么意思。   为什么这话听起来.......不太单纯。   穆拾有点脸红,只见女人用细长的指甲掐了下他的脸蛋,笑盈盈的说了句,“真可爱。”   洛弗尔若有若无的眼神扫了过去,正好与穆拾四目相对。   他磨好的咖啡,递到穆拾的手上,“喝吧。”   穆拾低头闻了一下咖啡的香味,很浓郁的扑鼻而来,洛弗尔噗嗤一笑,“这是猫屎咖啡,虽然听着不太文雅,但是这种咖啡很昂贵也很稀有。”   “这......”   穆拾往下啜了口,确实喝着不错,就是很苦。   洛弗尔握住他抓着杯子的手,笑着解释道:“我母亲爱开玩笑,你别往心里去。”   穆拾回道:“没事。”   “昨晚酒劲上头,不小心跟你接吻了,应该没事吧。”洛弗尔从握着手的位置,到手腕的位置,纤细的只值一握,嘴角依旧是那样浅显的笑意,很淡很淡,跟之前没什么两样。   穆拾手一抖,咖啡便洒了下来,落到了地板上,清脆的砸碎了,飞溅的咖啡沾到了洛弗尔的裤子边,上面立马有了污渍。   两个人再也不是对视的目光,穆拾呆滞的楞在原地,原来昨晚的事情,并不是梦,而是真的,洛弗尔跟他接吻了。   原本他应该是很抗拒跟男人做这样的事情的,因为上次不好的经历给自己带来的阴影。   洛弗尔并没有去捡起地上的玻璃片,而是用手指挑起穆拾的下巴,有点暧昧而又亲昵的说道:“昨晚,你好像也挺喜欢我吻你的,就像这样。”   他低下头,将嘴唇抵触到穆拾的嘴唇处,两块柔软的唇瓣碰到了一块,洛弗尔刚想加深这个吻,却又被穆拾一把推开了,简直太荒谬了,明明两个人昨天还是可以诉苦的好兄弟朋友,怎么会变成这样。   洛弗尔竟要亲她,就像亲吻一个女人一样。   简直要疯了。   穆拾拒绝的态度,让洛弗尔略有点不快,他微微皱起眉头,声音冷淡了下来,“你不想跟我在一起了吗?明明这些日子,我给了你无尽的快乐,甚至也想要帮你磨灭那段阴影,就算是作为感激,你也应该要拿出点东西表示一下吧。”   “不,洛弗尔,你疯了,我们是朋友,朋友怎么能做这样的事情。”   穆拾怒目圆瞪,有点生气,是因为洛弗尔带着不好的目的,去接触自己,而自己却还是把他当做最好的朋友,可是现在这个朋友身份,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   他生气,却也在伤心着。   “就因为是朋友,所以我们之间的关系,更为亲密不是吗?我们很相爱,互相喜欢着,才能成为朋友,我给你的那些好意,**,不够让我们之间的关系,更进一步吗?”   洛弗尔低垂眼睫,浓密的睫毛掩盖住原本瞳孔散发出来的病态芒色,显得脸色更加苍白,没有血色,穆拾险些有点被吓到了,不敢再看他。   穆拾有点想躲避,想离开,却又被洛弗尔拉着手腕,一路扯到了房间了,他有点发怒的吼道:“你放开我。”   “你为什么要这样,明明昨晚还主动回着我的吻,说你也喜欢我,今天又变了个样子。”   穆拾敢保证自己绝对没有说过这样的话语,他从来对洛弗尔都没有过那样的想法,除了纯粹的友谊之外,都没越界过。   他是正常的取向。   洛弗尔将他压到床榻上,沉重的骨骼压得自己喘不上气来,门被划拉一下打开了,原来是洛弗尔的母亲,端着水果进来了,看到这个场景,似乎有点不是很惊讶,很淡定的将水果盘放在桌上以后,便又关门离开了。   等她走后,洛弗尔结束了这个吻,用手捧着他的脸蛋,一字一顿的说道:“你不想知道,为什么之前你向我询问关于家里的事情,我都不乐意跟你讲吗?”   穆拾之前想知道,但是现在发现了对方的真实面孔之后,他又不是太想知道了,反而很是抗拒。   “你放我走,我不想听。”穆拾将头偏了过去,洛弗尔又将他的头扭了回来。   “因为,我的父亲不是个好人,他喜欢男人,还经常家暴我的母亲,我的母亲也不是个好人,经常出轨。”洛弗尔放低了声线,“所以,看在我这么可怜,缺爱的份上,好好爱我吧,穆拾,在你人生那么灰暗的时候,是我救了你,现在我让你多关心我一点,多爱我一点,你却又不愿意。穆拾,你可真狠心.............”   穆拾瞪大了眸子,沉默不语,一切都突如其来,洛弗尔确实给予了自己温暖,希冀。   心里有点动摇了。   但是两个男人做出这种事情,是不是不太好。   洛弗尔见他没之前那么生气,便又下贱的将嘴唇贴了上去,两个人亲热了起来,穆拾只感觉自己的身体跟火烧了起来似的,很是滚烫。   跟上次的强迫不一样。   洛弗尔像个狗狗在他的旁边,蹭来蹭去。   但穆拾很快就反感了这种日子,洛弗尔很黏他,似乎时时刻刻都要监禁着自己,观察,偷窥着自己,只要一发现他跟谁来往,第二天,那个人都会受伤。   而这一切的来源,只是因为洛弗尔吓人的占有欲。   因为洛弗尔的多次逃课,已经被学校扣了多次学分,险些被退学。因为他父亲的出码,这才平息安事。   洛弗尔虽然成绩很好,但他是厌学的,经过父亲的一顿鞭策和打骂下,他离家出走。   那天的雨下的特别大,倾泻而至,穆拾刚刚做完功课,将灯熄灭,只见一团黑色的影子猛地蹿了出来,把他吓了一大跳,险些以为是小偷,刚想大声呼救,就被捂住了嘴巴。   “妈的闭嘴,是我。”洛弗尔全身都湿透了,身上还散着一大股血腥味,直直的冲入鼻腔,很是黏腻,穆拾干净的睡衣也被他身上的冷水浸湿了。   “吓死我了,你大晚上不睡觉来找我干嘛?你又逃课了?”穆拾有点意外,虽然洛弗尔之前晚上也来找过他,但是并不会爬窗。   “不,准确来说,是离家出走。”   穆拾感觉到他的不对劲,刚刚才想把灯打开,却又被对方拦住了。   他低头往下看,只瞅见一堆的暗黑的血渍。   “你受伤了?”   穆拾不太确定。   洛弗尔并没有回答他,而是有一点欣喜的问道:“你在关心我?”   穆拾摇头,“血腥味有点重。”   “被我爸打了,差点就要把我打死了,还好我出来了。”   洛弗尔开完笑的语气,让穆拾险些以为这不是严重的事情。   他并没有打开大灯,而是打开了床头的灯,因为打开大灯,肯定会引起家里佣人和管家的注意力。   洛弗尔脱下上衣,露出精壮的上身,那里全是血淋淋的伤口,随着冰冷的雨水,啪嗒啪嗒的落在地板上。   穆拾只好先去拿个干毛巾,为他擦拭着上身,白色的毛巾立马变成红褐色,浸染了整个面积。   洛弗尔的皮肤变得愈发没了血色,白的失去了颜色,穆拾甚至觉得他可以跟那个身后的墙壁所媲美了,两个人四目相对,有点尴尬。   洛弗尔盯着他为自己伤口消毒的模样,笑了笑,“你怕弄疼我?用力点没事的。”   “当然不是,我只是怕太用力,你叫出声音来怎么办。”穆拾有话说话,他可不怕弄疼洛弗尔,只是怕弄得对方太疼,万一弄出什么动静来,引起家里人的注意。   “弄疼我?”洛弗尔坏笑,嘴角勾起轻佻的弧度,将头凑了上去,吻住穆拾的嘴角,轻轻的呢喃道,“乖孩子。”   穆拾被惹得有点脸红,昏黄的灯光把他的脸蛋打出很诱人的颜色,洛弗尔又亲了亲他发烫的皮肤,似乎都已经忘记了疼痛的感觉。   “听说接吻能够缓解疼痛,我现在真是疼的不得了,能不能帮帮我。”洛弗尔有点很不要脸的说道,穆拾刚想拒绝,帮他缠好绷带后,对方欺身而上。   接着,勾住腰身。   “你疯了,受伤了怎么还能这样?”穆拾想推开他,洛弗尔故作很痛苦的模样,引起对方的心疼。   穆拾凑上来,想观察一下,哪里弄疼他了,但没想换来的是洛弗尔戏谑的笑,“你好关心我。”   “你还真是无耻,洛弗尔,你赶紧回家吧。”穆拾催他回去,不想再跟他呆下去,他想自己又不喜欢洛弗尔,反而还有点反感,自然是不喜欢跟他共处一个屋檐下的,洛弗尔对他应该也不是出于爱与喜欢,只是因为自己是个稍微乖顺听话的玩物。   他很少会去反抗,或者去发泄自己的不满,因为这样无济于事,洛弗尔也不会放过他的。   “我不想回家,想跟一起睡觉,收留我这个可怜的流浪狗吧,我要是回家,我父亲,饶不了我的,看在我就算翘课也要来看你的份上,让我留下来吧。”洛弗尔很擅长服软求饶,只不过这样乖顺的外表下,他又是那样的无耻,擅长伪装罢了,爱戏耍人。   每当他这样可怜兮兮的求着穆拾,只不过就是为了让自己心软,只不过在得逞了以后,他又会撕开自己的伪装,去伤害自己。   穆拾不想再跟他交流,为了不让他闹腾,身上又带了伤的情况下只好让他留下,只不过不能乱胡作非为。   洛弗尔一开始是抱着他的姿势,后面越来越嚣张,竟然将手又伸了进去,抚摸着他的皮肤,低沉的喘息下是抑制不住的欲望,只差一点,穆拾又要不冷静了。   自己也是个正常男人,怎么说也会起反应的,感受到他的异常以后,洛弗尔很是嚣张,一把用手脱下他的衣物,压在自己身下,开始攻占侵略。   穆拾一开始是不情愿的,或者说每次都是不情愿的,但是到了后面,也会因为这样一发不可收拾的场面变得失去了理智。   到最后,洛弗尔抱着他的伤口,讲起了故事,大概是自己小时候的事情,他总是爱在做了坏事以后表现自己脆弱不堪的一面,也许这也是他发泄的一种方式。   他说小时候,父亲曾经带着不同的男人回家,当着他和母亲的面,在一起做,甚至还问母亲要不要加入。在他的印象里,父亲虽然在外面是个光鲜亮丽,西装革履的绅士,但是一回到家,就像是换了副面孔。那时候的母亲,总是喝着酒精浓度很深的酒,喝的烂醉,说着父亲是自己的初恋,那时候他们怎么样怎么样的相爱。   父亲还会经常殴打母亲,最严重的一次,竟然将砸碎的玻璃瓶扎到她的手掌心里面,甚至还差点结束了她的音乐生涯,即使是这样,母亲也没结束和父亲的婚姻。   只能说,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像极了sm关系,受虐者跟被受虐者。   小时候,洛弗尔经常会很害怕,但是时间一久,他也就不怕了,甚至还耳染目濡,秉持着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定律,开始学坏,甚至性取向也跟着父亲做的行为,有了变化。   他一边说着,就会一边哭泣,像极了希腊神话里破碎而又故作坚强的神。   他的声音忽远忽近的,听着穆拾很不真实,好像真的就是个故事。   等到穆拾想要低头去看他,却发现对方早已讲着讲着就睡着了,那张精致的宛若雕塑的脸,甚至还挂着属于悲伤和难过的泪水。   有点阴郁。   洛弗尔就这样待在自己的房间,也没出去过,穆拾会给他送饭。   白天,洛弗尔就会爬出窗户,去繁华的街道游荡游玩,等到了夜晚,又会回归。   直到有一天,穆拾才发现了他的真面目,到底有多么的伪劣。   依旧是纸醉金迷,灯火璀璨的街道,穆拾拿着购物袋,行走到步行街,他往那里的巷口望去,只见洛弗尔嘴里叼着一根烟,与当初霸凌自己的那群少年扎堆团聚在一起,那样锋芒毕露的脸,硬生生的宛若刀剑插入穆拾的眼睛。   这样的他,看上去跟那群少年很熟,甚至还有可能是跟他们一伙的。   穆拾呼吸骤停,瞳孔紧紧的无限扩大,瞪着洛弗尔那个方向,一开始他还是不知情的,等到旁边一个少年戳了戳他的肩膀。   洛弗尔这才注意到了穆拾。   浓重的烟雾从他轻薄性感的嘴唇边吐出,显得那样多情,而穆拾,却觉得自己是那样的白痴,傻,逼。   购物袋啪的下落地,里面甚至还是他想要给洛弗尔买的食物,现在想想,还不如喂狗吃比较好。   洛弗尔并没有忙着解释自己跟他们不是一伙的,而是玩味的说了句,“呀,被发现了。”   穆拾转身离去,飞快的奔跑着,生怕身后的人,又像上次一样,把自己抓回去,一顿打骂,或者是做出更加嚣张的事情。   他回想着这段日子,自己跟洛弗尔的点点滴滴,对方的敏感脆弱,缺爱不幸,兴许可以让自己稍微能原谅一下对方的胡作非为。   但是此刻事情摆在眼前,他不知道洛弗尔是从哪个时候开始与那些混混是一团的,也许是很早之前,也许是最近。   但是那些混混对自己做了那样不可饶恕的事情,洛弗尔也能不在意自己的感觉,还能去加入他们。   穆拾想,自己以后不会再原谅洛弗尔,一个自以为是,胡作非为,爱演戏的混蛋,可怜虫。   总在博取自己的同情心,却还在背后,做出让自己这么难以为情的事情。   等到了夜晚,洛弗尔如期而至,穆拾拿着刀准备在身后。   洛弗尔看到了,并没有感觉到多少的惊讶,而是继续抽着烟,坐在他的床头,放松涣散的模样,差点让他以为,对方嗑了不少药。   “你都知道了?”洛弗尔用手捏着烟蒂,把火花用手撵灭了。   扔到地板上的烟头还燃烧着没有熄灭的雾气,穆拾往后缩了下,“你跟他们是一伙的,你明明知道那些人对我做了什么,你还却跟他们在一起,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   洛弗尔没心没肺的笑了笑,说出更令人匪夷所思的真相,“不是他们,从头到尾都是我一个人,是我叫他们打劫你,叫他们来学校绑架你,但是对你做出那样事情的人,其实只有我一个人。”   穆拾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伸出藏在袖子里的刀刃,往洛弗尔的胸口插去。   “竟然是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跟你无冤无仇的,在那之前,甚至我们都不认识。所以你一开始就跟那些小混混认识的,你是指挥他们抢劫,绑架我的人。然后你还装出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你欺骗我,博取我的同情心,甚至还装可怜。”   穆拾说这些话的时候,只觉得难过,气愤到极点,一开始他甚至还觉得洛弗尔对自己很好,不仅不觉得自己脏,而且还愿意跟自己做朋友,现在想想一切都是有迹可循。   “就是因为你不在意我,所以我更想引起的你的注意力,如果不通过这样毁了你的手段,你会看我一眼吗?那都是你自找的,谁让我一眼就盯上了你。”洛弗尔不以为然,他走过去抓住穆拾的肩膀,亮晶晶的瞳孔闪烁着天真而又邪恶的光芒,“我爱你啊,我爱你,穆拾,你只能是属于我一个人的,哪怕是这样肮脏的手段,去得到你,我也不惜付出一切代价。”   穆拾眼眶血红,眼睁睁的看着洛弗尔即将还要用那样恶心的嘴脸,像曾经一样拥抱着自己,他将手上的刀子,伸了出去,一把捅到了洛弗尔的胸口处,手腕连着手指都是颤抖的   穆拾很是害怕,但他确实是这样做了   “离我远点,怪物,疯子。”穆拾推开他,滚烫的眼泪就淌了下来,不是因为伤了他而感到伤心,而是背叛过后的悲愤。   “你原来会杀人啊.........穆拾。”洛弗尔笑的惨烈,捂着自己止不住流血的伤口,空气中传来一股熟悉的血味。   洛弗尔拖着自己受伤的身子走了过来,又是像之前一样,亲昵而又温柔的吻着他,最后吻干了他脸上的泪水,轻声说道:“别哭了。”   穆拾一边骂他,但还是逃不过心里的恐惧感,他不想杀人,弄出人命,万一父亲知道了自己在国外杀了人,岂不是会感到很难过。   他还是带着洛弗尔去了医院。   穆拾缩在角落,脸上的泪水早已干涸,只剩下纵横交错的痕迹。   等到洛弗尔的伤口包扎好后,他这才离开。   是洛弗尔的父亲来了,穆拾偶尔在电视台能够看到这个男人,他穿着一身深蓝色的西服,显得是那样的高大直挺,那张英俊立体的脸,不威而怒,一点也不像洛弗尔口中说的那样浪荡不羁,私生活混乱,还会去殴打他人。   洛弗尔略显憔悴的从病房里出来,他望向穆拾那个地方,微微一笑,那个男人将他带走了。   男人并不知道穆拾将洛弗尔捅伤的事情,还以为是洛弗尔在外面跟人打架,不小心受伤了,甚至还以为是穆拾救了他的儿子,临走前还表示感谢了一番。   从那以后,穆拾很久都没有再见过洛弗尔了,足足有三年的时间,洛弗尔都没有再出现在自己面前。   穆拾以为洛弗尔放过自己了,也对,他只是洛弗尔无聊消遣时的玩物罢了,当然可以随时被抛弃。   只不过他一直耿耿于怀罢了,这段阴影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变得消失,淡忘,反而时不时的还会想起,记忆起。   穆拾如愿以偿的上了大学,是当地最好的医学院,他从小的梦想,就是成为一名医生,因为能救死扶伤。   作为新生,他要进行开学大会,作为一个亚洲人,在这些白人面孔中倒是看起来有点格格不入。   他的同桌也是个亚洲人,名为白肯栖,作为为数不多的亚洲人,两个人惺惺相惜,很是珍惜彼此的友谊。   而穆拾没有想到的是,洛弗尔竟会以学生会主席的身份,出现在台上,然后冠冕堂皇,振振有词的念着台词稿子,还能那么礼貌的鞠躬,与人交谈。   也对,洛弗尔家事好,而且原本成绩也很优异。   穆拾想自己也没必要那么紧张,说不定洛弗尔早就忘记了自己,何必还在那里纠结着不堪一击的过往。   洛弗尔应该洗心革面了吧。   穆拾作为新生代表,第一的成绩上台致词,在近距离靠近洛弗尔的那一刻,他确实呼吸变得很紧促。   而洛弗尔嘴角优雅的笑,更让自己愈发的蹩脚了。   他原本准备好的台词,都说的那样结结巴巴的,出了个大丑。   下台以后,白肯栖问自己为什么那么紧张,他只是莞尔一笑,说自己没见过世面。   洛弗尔与他擦肩而过,忽的又转头,那迷人而又危险的微笑,像带了毒的玫瑰,扎的穆拾心里痛,“见到学长,不打个招呼吗?”   穆拾吞咽口水,喉结上下滑动了下,“.......”却始终说不出一句话来。   那一刻,洛弗尔宛若暗处隐藏的毒蛇般的眼神,让自己回想起了从前的日子,三年前,洛弗尔也用这种眼神,跟自己对视。   白肯栖看着他逐渐惨白的脸色,关切的问候着,“怎么了?你的脸色看起来,好差。”   洛弗尔伸出自己的手,那双保养的很好,白皙而又细腻的皮肤,连手背都透着淡淡的青筋,好看的不成样子,宛若艺术品般呈现在自己面前,可是穆拾却没有任何的勇气去握住这双手。   他最终还是选择冷静,至少不能在洛弗尔面前出。   穆拾伸出自己的手,握住了洛弗尔的手,最终还是打出了那句招呼,两个人在外人的眼中,只是普通人罢了,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关系。   “洛学长,好久不见.........”   洛弗尔得逞在暗处使着似乎只有两个人才能知道的眼神。   他好像在说,躲不掉了。   洛弗尔松开自己的手,转身离开,穆拾便跟白肯栖走了,回到了宿舍。   宿舍只有两个人,也就是他和白肯栖。   很是宽敞的地方。   光线很好。   想起今天的事情,穆拾身后一阵发凉。   白肯栖看出他的心悸,关心的问道:“你怎么了?今天从上台开始就不太对劲了,你跟那个叫洛弗尔的学长,难道是有什么瓜葛吗?”   “没有,我就是身体不太舒服,过一会儿就没事了”穆拾不太想把真相说出来,那样难堪的过往,想必也是没有人会信的吧。   就这样,他安然无恙的过了两个星期   穆拾觉得是自己多想了,或者洛弗尔早就没把自己当回事了,毕竟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   他也应该早点走出来。   图书馆。   穆拾累的趴下,想睡一会儿觉,醒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身上多了一件衣服,这味道,还真是熟悉的可怕,因为之前他和洛弗尔做的时候,这个香味就会比平时还要更加刺激的穿到鼻腔之中。   一抬头,只见洛弗尔,坐在自己对面。   那双宝蓝色的深邃眸子,此刻是那样深情的注视着自己。   穆拾心咯噔一下,跳的厉害,比起三年前的洛弗尔,现在的他,更加的有魅力,成熟。   一点也不会是像干那种混蛋事的人。   “穆拾,你还是跟之前一样啊,老是喜欢用这种宛若狗狗似的眼神盯着我,与其说是盯,不如说是勾引更为明确。怎么样,这些年,没有我的存在,是不是过得很无聊?”   还没等洛弗尔说完,穆拾白了他一眼,果然狗改不了吃屎。   他将身上的衣物,重新扒拉了下来,扔在洛弗尔的身上,“我不会想你,我们之前不好的过往,可以一笔勾销,但是你不要再来打扰我了。我谢谢你。”   听完后,洛弗尔面无表情,他走了过来,很随意的将手臂搭在穆拾的肩膀上,嘴巴贴向他的耳根处,“别想,你是忘记了忘得一干二净,我可是一点都没忘,我那里还有很多你的私人照片呢,如果你不想让别人知道,以后你就好好的听我的话”   穆拾愣怔在原地,不可思议的转头,正好与洛弗尔的下巴磕碰在一块,“什么?你还偷怕我照片,什么时候的事情?”   “我真后悔,为什么三年前,我拿着刀捅你的时候,没有一刀把你捅死,而是还让你活了下来。”   “还不是因为你,舍不得让我死,穆拾,你心里还是很惦记我,很喜欢我的吧,不然也不会一见到我,就对我反应那么大。”   恬不知耻,就是这样的吧。   真是让人讨厌,厌恶,憎恨。   穆拾沉默不语,将自己的脸更加的凑了过去,“我真是恨透你了。”   “好,我也不啰嗦了,晚上,来找我,就在我家,你应该没忘记我家在哪里吧?毕竟三年前我们关系很好,经常来我家玩,毕竟你和我,还在我家的床上跟我做过。”   穆拾身体僵硬。   洛弗尔再次与他擦肩而过。   穆拾,抱着怀中的书,脑子有点泛着疼。   在自我挣扎过一番后,穆拾还是打算跟洛弗尔重蹈覆辙,他很清楚对方想要什么,甚至想对自己干什么。   他出于什么样的目的,什么样的想法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   洛弗尔跟三年前一样,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他一改平日里斯文的形象,用手夹着烟头,抽烟。   洛弗尔三年前还是留着一头稀碎的卷短发,如今却留长了,正好到肩头的位置,给他增添了几分温柔,温和的弧度。   “你来了?”洛弗尔从沙发的位置站了起来,伸出双手想要拥抱他,穆拾并没有抗拒,而是任由他抱着。   洛弗尔闻着他身上的味道,用力的吸上了好几口,“格外想念你,这三年,我都在想,如果再次遇到你,我该用什么样的面貌与姿态,去面对你?不过,现在我不用想了,一切都水到渠成,兜兜转转,你还是我的人。”   穆拾听着这话想吐。   但他没有反驳。   这些日子,穆拾被洛弗尔关在了自己的屋子里,他出不去。   学校那边,洛弗尔甚至给他请了个长假,因为是学生会主席的地位,自然是很顺利的批准下来了。   洛弗尔每天都会给他做好早餐,午餐,但是平日里不在的时候,又会拿条锁链,将自己栓起来。   生怕他跑了。   时间一久,穆拾有点神志不清了起来。   穆拾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跟他交流过了。   洛弗尔便把他带到自己的地下室。   在那里有很多关于穆拾的裸照,私人照片,似乎是挑好了角度拍的。   看的他顿时火冒三丈,特别是三年前他以为的群体运动,其实只是洛弗尔自己一个人策划的阴谋与侵犯。   “你真是疯了,赶紧把这些照片给我扔了”穆拾很少会这么发火,此刻他此刻气的想哭。   但是已经没有肩膀能让自己去依靠了。   “没有这些照片,我这三年又该怎么活过来的,穆拾,要是不想你和我之间肮脏的秘密被发现,你就该好好听话啊。”   穆拾只能含糊的点头。   从那以后,穆拾整天假装是他最满意的傀儡,边又在想着如何离开这里。   终于他有一天,得到了机会逃出去。   穆拾去了警局报案,讲自己这些日子所遭遇到的所有不幸,都说了出去,他本以为这样,洛弗尔就能受到应有的惩罚。   但是他忘了一件事情。   洛弗尔的父亲是议员。   更何况自己是个地位能跟黑人相比较的亚洲人。   自然是得不到重视。   穆拾又被洛弗尔带了回去,他堪称他们只是关系要好的朋友罢了,偶尔之间有些过分的打打闹闹,兴许会引起对方的不满。   这样,很正常。   警员也没管太多,反正没有人会在意一个亚洲人的死活还有处境。   穆拾的第一次出逃,得到了惨烈的反馈。   洛弗尔知道穆拾这些日子的乖顺都是假装的,倒也没意外。   穆拾和他的纠缠不止如此,这几年,自己上大学的日子,都还没三分之一,剩下的三分之二,都是和洛弗尔一起度过的。   洛弗尔的父亲死于枪击,是一名恐怖分子做的,后面细查,才知道是曾经他交往过得一名白人男子。   因为洛弗尔的绝情与不负责任,惹得白人男子的爱变得扭曲,一冲动便杀了他。   后面洛弗尔父亲的事情和传闻被闹的人尽皆知,也被撤除了议员的身份。      洛弗尔也受到了影响,他的工作不能照常进行,被强行辞退,只能失业了一段时间。   因为这件事情,穆拾得此机会,逃离洛弗尔的掌控,去往了洛杉矶,他在那里的小医院进行工作,当了名医生。   生活好像又恢复回了正规的样子。   作者有话说:   键盘干冒烟了,真完结了,写不动了,呜呜。 第120章 番外   洛弗尔是穆拾在外国第一个交到的朋友,在国外他作为一个华侨人,似乎怎么样都融不入洋人的圈子里,那些人金发碧眼,堪比雪的白皮肤,而自己的黄色皮肤,黑色瞳孔,每每在与他们对视的时候,显得格格不入。   那种不是出于骨子里的懦弱,而是一种冷漠疏离感,事不关己。   他扣上自己的衣袖,坐在操场的坐台上,看着底下的外国青年,在下面发挥着自己的种族优势,打足球。   洛弗尔走了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要一起打足球吗?我带你玩玩。”   “不了,我看看就好了。”穆拾表示拒绝,也没抬头看他一眼,旁边一直是空的,如今做了个人,还真是有点不习惯。   推推新文《被人渣爱上后无处可逃》   一夜之间,温珩家破人亡,债台高筑,父亲不堪重负跳楼自杀,母亲因意外车祸沦为植物人。   一个曾经众人眼中的天之骄子,高岭之花,如今却被撵入泥潭,坠落神坛。   他被催债的人抓去做肮脏交易,却没想遇到些熟悉的纨绔子弟,一身傲骨在对方的污言秽语,人身攻击下彻底折断。   那一夜温珩像条狼狈的狗在地上苟延残喘,被打到一口血喷了出来,正好弄脏了正在开门进来时男人的昂贵皮鞋上。   他不知来者善恶,宛若抓住一根救命稻草,抬头想喊救命,但在看清那张清贵面孔时,却又硬生生将哽咽的话憋回喉腔。   他正是温珩恨了好几年的男人,名为穆知沉。   穆知沉笑的斯文,薄唇微启,“你也有今天啊,温珩。”   ————————————   温珩为了偿还巨额债务,还要给母亲付医药费,无奈之下答应了穆知沉,当他的地下情人,还要给他的白月光替身捐骨髓。   这些年,他被穆知沉当做玩物囚禁,虐待,不仅限制了自由,还丧失了自己的梦想,曾经那个在舞台上闪闪发光的小提琴手,早已被摧残的精神崩溃,终于有天要疯了。   但是没过多久,温珩发现自己得了绝症,晚期,要死了。   这时,温珩的白月光却回国了,他祈求对方带自己离开这个伤心之地。   温珩彻底消失在了穆知沉的世界,他开始满世界寻找对方,哪怕是藏在天涯海角,也要抓回来。   但没想到,等来的却是温珩死掉的消息。   穆知沉连他的骨灰,都没看到,摸着。   因为早就被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