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塌房顶流结婚的日常   作者:安日天   文案   涉及剧透的排雷:虽然攻受二人身体上是双洁,攻是没恋爱过,受是莫名阳W(之后会有解释)。   但攻有个发小,最后发小死了,攻曾经与这位发小关系亲密,没爱过发小;受有个前任,前任背叛受是迫不得已,受爱过前任。   接受不了的可以不看,但这个故事是HE的,整体的基调,我个人认为是甜文。   文案3.0   叶闻新是一个不太典型的霸道董事长。   他毒舌骄傲、智商极高、以自我为中心,这世界上鲜少有他办不到的事。   然而,一场意外,让他和孤余风这个曾经的顶流产生关联……   文案2.0   20XX年,以外表高贵冷艳、内里社恐单身人设立足娱乐圈的顶流明星孤余风被爆出惊天恋情大瓜。   围脖平台连续十五个相关词条轮番轰炸。   工作室接连澄清又接连被打脸,最后以孤余风后援会解散、大粉纷纷脱粉而暂时告一段落。   然而,娱乐圈日新月异,孤余风又接连爆出负面新闻,最终在不到一年的时间内,从一线顶流塌房至无人问津,在最后一个数据大粉不再续缴数据“套餐”后,围脖转赞评沦为百位数,评论区大多都是吃瓜路人的天下。   江湖传言,孤余风精神出现了问题。   对此,叶闻新有话说。   一切传言并不妨碍他们的婚礼正常举行。   毕竟这是一场协议婚姻,源头是为了“报恩”。   婚后,叶闻新点燃了一根烟,静静地看着孤余风“发疯”,等到人疯够了,才指了指面前的纸巾。   ——想让我帮你么?那就来求我啊。   我们的协议只包括我养你,不包括我帮你。   孤余风,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   非典型大佬攻X前顶流洗心革面受   主攻,第三人称,双洁   【本文无原型,不洗白,看文权当看热闹】   文案1.0   和塌方顶流结婚是什么感觉?   谢邀,一开始我是拒绝的,但谁让塌方顶流的姐姐救过我妈的命,谁让我大龄、性别男又未婚,谁让塌方顶流糊了又被男朋友甩了、精神出了点问题。   我以为我只接收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麻烦,婚后相敬如宾是我们的归宿,但我低估了他的野心,也高估了我的冷漠。   内容标签: 恋爱合约 天作之合 娱乐圈 升级流 治愈 先婚后爱   搜索关键字:主角:叶闻新,孤余风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已完结)和前顶级流量协议结婚   立意:爱会产生奇迹 第1章   “他这种情况多久了?”   “没多久,也就这个月突然崩盘了。”   “精神状态还好么?”   “您看这样,算好么?”   “就没人过来看看他?”   “他全家就剩一个表姐了,表姐人还在国外,孩子还小,坐飞机回来加上转机时间得一天一夜,怎么来看他。”   “经纪公司不管?”   “解约了,现在正帮着广告商追他违约的赔偿金。”   “你倒是对他有情有义。”   “实话说,我是盼着他能东山再起,就他那张脸,当个带货主播也不少赚,我不也能多分点钱么?”   “开门吧。”   “您确定?”   “开门。”   “好。”   透明的玻璃门被解锁推开,男助理不敢先进,叶闻新没多看他一眼,迈步走上了略显陈旧的地毯,空气中弥散着烟草、酒精和香水混杂的气息,不太好闻。   叶闻新有些后悔没戴口罩进来。   他眼角的余光扫过了茶几上堆积如山的空酒瓶,最后落在了蜷缩在沙发上的男人身上。   男人身量很高,手长脚长,薄衣下能看到明显的肌肉线条。   不过他长得最好的是那张脸,面如冠玉、掷果潘安,毕竟当娱乐圈的顶流,唱跳可以废物,演技可以面瘫,但脸一定要好看。   纠正一下,不是顶流了,是前顶流。   “孤余风?”叶闻新没有坐下的欲望,他甚至不想浪费多少时间,“你应该没睡着。”   室内一片沉寂,叶闻新很有耐心地等待了二十秒,说:“我今天是来帮你处理烂摊子的,你应该提前收到消息了。”   他又等了十秒钟,摩挲了下自己的指腹,正准备离开,却听见了一道沙哑的声音。   “我收到的消息,是要和你相亲。”   “解决问题的方式有很多种,结婚不是唯一选项。”叶闻新心平气和地回答。   “你很有钱?”   “还好。”   孤余风抬起一只手,用手抓住了沙发的边缘,有些艰难地让自己坐了起来。   整个过程中,沙发不断发出吱哑声响,孤余风的呼吸变沉,但叶闻新没有去帮把手的意思。   他甚至在理性思考,或许应该把眼前的男人打包去私人医院,先做个全面的医疗检查,听说他有前男友,前男友玩得还很乱,希望他不要生什么病。   叶闻新在圈子里算是个另类,他是绯闻的绝缘体,早年身边扑满了女人,然后就流出了消息,说他喜欢的是男人,然而近些年来有不少男人主动向他示好,他却不为所动。   有人说他是阳X,有人说他是洁癖,也有人说他太过高傲,看不起任何人。   叶闻新等孤余风坐稳了,才问:“多少钱能解决你的麻烦?”   “很多。”孤余风的眼下有淡淡的黑眼圈,嘴唇干涸得破了皮。   叶闻新看了看他,发觉一个好的皮囊在某种时候真的是利器,孤余风就算当不了明星,转行去做主播,或者干脆去做职业情人,应该都不至于饿得没饭吃。   “我可以给你一笔钱。”   “代价?”   “不用什么代价,你表姐曾经救过我母亲的命,我曾经许诺过她一个心愿,她用这个心愿,换我帮你一次。”   叶闻新开始思考孤余风会要价多少了。   不过,不管他要多少,叶闻新都出得起,钱对于他而言,真的只是一串数字。   “表姐说,今天是相亲局。”   “她的确希望我娶了你,但是,你愿意嫁么?”叶闻新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脸上,又落在了他宽大的衣领露出的锁骨上,“你是上面的那个吧,挺不巧的,我也是。”   孤余风的呼吸变得更加急促,叶闻新甚至能看到他锁骨处青色的血管。   ——他应该是有些生气的。   ——但,那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半响,他听到孤余风再次开口:“我愿意嫁,我没和其他人做过。”   “你和你前男友交往了有一段时间吧,住都住一起了,没做过,可能么?” 叶闻新审视地看着他。   “我硬.不起来。” 孤余风闭上了双眼,像是破罐子破摔了。   “也没做过下面的?”叶闻新追问。   “没有。”孤余风这次回答得更快。   “那何必委屈自己,”叶闻新摇了摇头,很“好心”地劝阻,“做男人的,被压在下面当别人的太太,除非真喜欢,不然耻感很强的,拿了我的钱,平了你的事,然后逍遥自在地生活,这不比嫁给我强?就算我们结婚,我也会签好婚前协议的,你从我这儿,不会得到太多的钱,也不会得到太多的帮助。”   “我无处可去,无家可归了。” 孤余风平静地说。   “傻孩子,”叶闻新轻笑出声,“你手里只要有钱,哪里不是家?”   “我没办法很好地照顾自己,” 孤余风自嘲地笑了笑,“他们都说明星活在真空的世界里,过往我不信这句话,现在却不得不信了。我甚至不会自己打车,不会自己订酒店,买东西也不会用软件付账。”   “你的助理还在你身边,他会帮你。”   “坐吃山空的话,他很快就会离开的。”   “你总要习惯不是顶流的生活,或许做个带货主播也不错。”   “我的粉丝会骂我不争气,会伤心的。”   “你结婚了,粉丝也会伤心。”   “他们会认为我有个归宿,总比一个人下坠强。”   “你还有粉丝么?”   “我也不知道。”   两人谈到了僵局。   叶闻新下午还有一场董事会,而他意识到,他已经在孤余风这里浪费了太多的时间了。   “做个选择,要钱,还是要人?”   “我们结婚吧。”   叶闻新扯了扯嘴角,不带任何感情地问:“你凭什么认为,我会答应你的要求,你表姐虽然救了我母亲,但也只是帮忙打了个报警电话,真正救人的是警察和医生。”   “凭你看我的眼神,” 孤余风抬起手指,用自己的牙齿神经质似的,咬了咬指甲的边缘,“你想和我滚.床单,我对你而言,还有价值。”   “我的确想尝尝你的味道,” 叶闻新甚至有些惊讶,他未曾料到,孤余风在这种处境下,对他人情绪的掌控还那么敏感,“但我完全可以包你做我情人,没必要把你娶进家门。”   “我不会做其他人的情人,我的粉丝会难过的。”   “真怕他们难过的话,你又是怎么惹出这些乱摊子的?”   叶闻新喟叹出声,孤余风沉默不语。   “这房子是你的么?”   “不是。”   “你的房子呢?”   “大部分都低价卖出去了,还有几套,在外地,暂时还卖出去。”   “房租交到了什么时候”   “这个月底。”   “没几天了,看来你要走投无路了。”   “车已经挂到了中介那里,还可以卖一些奢侈品出去。”   “真不做带货主播啊?那行挺赚钱的。”   “卖茶叶么?” 孤余风回了个冷笑话。   “我正在犹豫。”   “犹豫什么?”   “捞不捞你一把。”   孤余风扬起了头,眼角都布满了红丝,实话实说,有一种穷途末路的狼狈美感。   叶闻新很清楚,他可以继续逼一逼孤余风,应该是能谈到更让他满意的结果的。   安全的情人关系,总比婚姻关系对他有利。   但他又看了对方的干涸的嘴唇一眼,说:“试着求一求我?”   “你可以靠近一点么?”   “可以。”   叶闻新向前走了几步,孤余风有些吃力地抬起了手,一开始是向叶闻新的手指的方向移动的,但后来他抬头观察了下男人的表情,最后选择抓住了叶闻新的衣角,轻轻地摇晃了。   “……帮我,谢谢你。”   “我会让律师和你签好婚姻协议,需要用钱的地方,我会提供给你,也不需要你打借条,以后如果有了偿还的能力,最好还是还一些。”叶闻新的语气很温和,却不带一丝犹豫地抽回了自己的衣角,“先做好体检,等身体好一些了,我们再过夫妻生活。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你要听话,我需要你做的事你必须做,我禁止的事你不可以做,有问题么?”   “没问题。”孤余风攥起了手指,表情也格外平静。   “你应该庆幸,” 叶闻新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落下了今天交谈的最后一句话,“庆幸你遇到的人是我。” 第2章   叶闻新出门的时候,他的第一助理小张熟稔地递上了温热的毛巾,低声询问:“叶少,是否要办理大额转账手续。”   “不需要,”叶闻新用毛巾擦了擦脸,又擦了擦手,将它递了回去,“通知律师团起草婚前财产协议和婚内协议,我要娶他。”   “是。”张助理低声应答。   “拿一张五百万的银行卡,过十分钟送进去,就说,是见面礼。”   “是,密码设置?”   “我的生日,叫他背下来。”   “好。”   叶闻新向前走了十来步,又换了主意,说:“安排搬家公司过来,今天晚上,让他住进我在湖东的那套别墅里。”   “如果孤先生……不愿意呢?”   “先给银行卡,再通知他这件事,他应该会同意的。”叶闻新停顿了几秒钟,又说,“如果他不同意,也不用逼他,等我晚八点后亲自处理。”   “是,少爷。”   工作人员帮他开了车门,叶闻新上了车,从右手边拿起了一瓶矿泉水,拧开,喝了两口。   “连通视频会议。”   “是,叶董。”   --   叶闻新今年三十三,他认为自己很年轻,但听旁人说,他这个年纪,已经可以算得上“豪门老男人”了。   这个形容词,叶闻新是从一位非常年轻的男孩子口中听到的。   男孩容貌昳丽,学历背景也不错,跟在他助理的秘书身边,做一些并不复杂的工作。   叶闻新并不清楚那男孩的工作能力,毕竟他们之间的职级相差得有些多,而他们工作上并无交集。   叶闻新会和这个男孩有接触,是因为他在每个工作日的下午、去本就属于他的私人花园散步的时候,经常会撞见男孩在和朋友打电话,一打就是几个小时。   他每次都会皱着眉、有礼貌地转身离开,过一两个小时再来,又发现男孩,再次无奈离开——直到有一次,他听到男孩在和朋友谈论他,并且给了个“豪门老男人”的评价。   除了这个评价之外,还有些颇为主观的猜测和臆断,带着一些黄色下.流的冒犯。   叶闻新回了自己的办公室,心平气和地下了两道命令。   其一是叫人检查他的私人花园,堵住所有可能会私下闯入的小门,并且做全面的清理消毒。   其二则是命令内部查询叶闻新所在部门的上个月所有员工的在岗时长——除去请假人员、每日平均在办公区出没不超过4个小时的,列入劝退名单。   男孩是唯一一个在名单上的,即使集团给予了丰厚的赔偿,他依旧不甚满意。   于是,江湖中流传着叶闻新不喜欢“豪门老男人”这个称呼的传闻,叶闻新对此竟然也不否认。   --   并不老的叶闻新年少丧父,跟着爷爷和妈妈长大,他从十八岁就开始逐步接手家族产业,因为有些天赋又足够努力,叶家在他的掌控下日新月异、节节攀登,俨然已经成为华国排名前列的大家族。   他没什么嗜好,情绪控制能力很强,手段时而雷厉风行、时而温声细语,在圈子中的风评不算太好、也不算太差。   按照他的人生规划,要么找个门当户对的男性联姻,要么一直保持单身状态到老。   而孤余风,称得上是一个意外。   在此之前,他没有对什么人产生过怜悯的情绪。   ——当年他偶遇了那个男孩那么多次,也没有结交他的想法,在处理他的时候,也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但当孤余风蜷缩在沙发上的时候,叶闻新是真的觉得他有些可怜了。   他知道他是可恨的、如今的下场称得上自作自受、罪有应得,但他情不自禁地伸出了想拉他一把的手。   晚上八点整。   叶闻新处理好了最后一件公务,张助理敲了敲门,得到“进”字后,悄无声息地进来了。   叶闻新抬了抬眼皮,张助理站直了身板,语气却是舒缓温和的,他说:“少爷,孤余风收下了钱,下午已经搬到您指定的别墅里了。”   “他的心情看起来怎么样?”   “看着……”   “算了,他是演员,在你面前演个戏,还是容易的。”   张助理不再言语。   “叫人送一束白玫瑰给他。”   “是。”   “我今晚回主宅休息,你叮嘱别墅的人,晚上警醒些,孤余风的精神状态不大好,有概率会做过激的事。”   “好的,少爷。”   “催促律师团队,明晚我需要他们的相关协议。”   “已经催促了。”   “做得不错。”   --   叶闻新被电话吵醒的时候,看了一眼时间,凌晨三点半。   他接通了电话,话语里没有一丝一毫被吵醒后的愤怒和困倦,近乎平静地问:“别墅那边出了事?”   “……是,少爷。”   “人还活着么?”   “活着,受了伤。”   “自杀?”   “不是,是喝了很多酒,迷迷糊糊出来找厕所,不熟悉路,然后摔倒了。”   “骨折?”   “是的,医生已经来过了,说要修养三个月。”   “那你打电话给我做什么?”叶闻新的表情近乎冷漠,“事情并没有紧急到需要你半夜吵醒我、向我请示的地步,你完全可以自己处理这个问题。”   “遇到了一些其他情况。”   “什么?”   “孤先生想和您通电话,但他并没有您的联系方式,在未得到你允许前,我也无法将您的联系方式给他。”   ——那也不至于半夜给我打这个电话。   叶闻新本该如此斥责对方的。   但他深吸了口气,脑海里浮现出了孤余风近乎惨白的脸色,还是冷声说:“把电话递给他。”   “是,少爷。”   几十秒后,话筒传来了孤余风的声音。   “抱歉,我不该喝醉酒,也不该半夜不小心、摔伤了自己的腿。”   “除了道歉,你还想说什么?”   “我以后会小心。”   “三个月下不了床,恐怕你不小心,也做不到。”   “……”   “忌酒吧。”   “我已经习惯了每天都喝一点,我尽量不再喝那么多……”   “孤余风,我没有在和你商量,这是要求。”   “……”   “后悔的话,我们的婚事可以作罢。”   孤余风叹了口气,他说:“总要给我一个适应的过程。”   “从明天起,别墅内不会再出现一滴酒,我不会适应你的节奏和方式,该适应的人,是你。”   “你有些太过霸道了。”孤余风平静地说。   “是你太不乖了,”叶闻新重新躺回到了偏硬的枕头上,捏了捏眉心,“我不希望再在你的身上浪费太多的时间和精力,如果你再犯错,我会惩罚你。”   “你会怎么惩罚我?” 孤余风竟然追问了一句。   叶闻新挂断了电话,顺手将手机扔到了平台上。   他的睡眠质量极好,不到十秒钟,就再次陷入到了美梦之中。   --   新的一天,早饭是叶闻新和母亲一起吃的,叶闻新的爷爷自退休后就开启了全球旅行,老宅里常年只有叶闻新的母亲顾女士一人。   顾女士是很标准的大家闺秀,食不言寝不语,一生鲜少做过什么出格事。   母子两人沉默地吃完了饭,顾女士柔声问:“昨天的那件事……”   “已经处理完了,”叶闻新快速地回答,“我对那个男人有些兴趣,我会娶他,你不必再挂心。”   顾女士欲言又止,但最后还是低垂下头,回了句“是”。   叶闻新过往曾经试图改变过顾女士的性格,但每次都铩羽而归,久而久之,他也不逼着顾女士改变了。   ——年少的时候听父母的,嫁人后听老公的,老公早逝后听儿子的,这样的生活状态想来也是不太正常的,但顾女士对此甘之如饴、适应良好,叶闻新也没有冲动去打破她的舒适区,就这么过下去吧。   叶闻新上了去集团总部的车,收到了一条短信,张助理措辞严谨地询问,能否将他的联系方式给孤先生一份。   叶闻新没什么犹豫,回了句“给他”。 第3章   叶闻新在下午三点从秘书口中收到了舆情风险提醒。   他抽出了五分钟,看秘书通过ipad打开了相关软件,快速浏览了相关图文和视频信息,随口问:“公关团队的方案是什么?”   “置之不理,这则新闻对集团没有任何影响,只是,或许会进一步降低大众对孤余风先生的观感。”   “他现在名声怎么样?” 叶闻新像是随口问了一句。   “黑料频出,债多不压身。”   “那你怎么看,我要娶他这个决定?”   “……”秘书沉默了一秒钟,很自然地说,“我通知公关部门更改方案。”   “放出去消息,孤余风不是被包养了,而是通过相亲碰到了合适的对象,即将举行婚礼。”   “要公布您的身份么?”   “没必要。”   “是。”   秘书离开后,叶闻风原本应该继续处理他的公事的,但他想到刚刚匆匆扫过的新闻,难得生出了些许好奇心。   他登录了许久没有登录的社交账号,在搜索框里输入了“孤余风”三个字,最先入目的是一个漆黑的头像,ID名叫“孤余风-加油打气总站”,博文的内容则是一篇后援会解散的声明,发布时间不是近期,而是在三个月前。   叶闻新扫了扫内容,直接点开了评论区,评论区大多也是漆黑的头像,几乎无人指责后援会不负责任,而是回忆了过往追星的时光。   此外,出乎他的预料,评论区并没有多少对孤余风的负面言论,甚至还有人叠起了楼中楼,分享着孤余风近期的些许消息。   他又向下滑了滑,大多都是营销号在分享相似的内容——孤余风搬到南湖的别墅时被狗仔拍到了,无良媒体们看图说话,直言孤余风走投无路、接受了包养。   评论区这次有意思多了,有人在冷嘲热讽,有人在落井下石,有人在幻想意淫……总之,没什么人向着孤余风说话的。   他看了一会儿,开始觉得无聊,切回到了软件的主页面,正想关闭它,却发现除了“孤余风疑被包养”外,热搜上多了一个后缀带爆字的词条——苏昂孩子。   叶闻风不太关注娱乐圈,但也听过苏昂的赫赫大名。   苏昂最红的时候,有家企业想邀请他做品牌旗下一个系列饮料的代言人,双方价格与合作模式都谈得差不多了,但艺人团队要求更改抬头,升为该品牌全系列饮料的代言人。   那家公司不愿意让步,于是苏昂掉头签了竞品公司代言合约,苏昂的粉丝为他草出了一周八个亿的销量,商业价值得到了极大的展现,苏昂一时风头无两。   叶闻新很清楚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那家平白多了8亿销售额的公司原本在他的商业版图中并不起眼,那年就因为这个案例,在他面前刷了一波存在感。   苏昂歌唱得不错,演戏也不算太木,在巨大的流量加持下,原本应该发展得还不错。   但苏昂偏偏管不住下半身,经常换女朋友。   每次被拍到和新女伴同游,都是对粉丝的一次打击和清理,热度自然大不如前,倒也不能说是糊了,用粉丝的统一口径来说,那叫——“粉群趋于稳定,粉丝趋于理智,见过大世面了,不理会那些粉圈纷争,不爱做数据只爱打钱了。”   这话的水分有多少,品牌方可能最清楚。   ——至少苏昂的商业价值近年来是大幅度缩水,换言之,没那么多氪金粉了。   人总是有好奇心的,叶闻新的手指划到了热搜的词条上,点开,入目的先是某知名狗仔发布的视频,搭配的文案很有意思。   “一男二女日夜忙,先哄正牌女友,再哄小三孩子,新一代时间管理大师,不亏是你,永远活力四射的苏昂同学。”   叶闻新点开了视频。   和孤余风的“看图说话”式造谣不同,相关视频非常完整,苏昂白天陪正牌女友买买买逛逛逛,然后在用过烛光晚宴后选择离开。   然而他并没有驱车回家,而是东拐西拐,警惕性很强地兜了一大圈,确定身后无人跟踪后,前往了另一个小区。   在讲解这个镜头的时候,狗仔记者忍不住夸了夸自己团队的“职业素养。”   “我们一共开了四辆车跟他,最后跟的那辆车从来都没有在他视线里出现过,他也就放松了警惕,让我们探知到了真相。”   画面一转,赫然变成了苏昂和另一个女性推着婴儿车在小区里深夜散步的场景。   两人肉眼可见的亲密,或许是因为感觉四下无人,两人情难自禁,在路灯下热烈接吻——也彻底杜绝了粉丝和团队洗白说该女子是亲戚、孩子是亲戚家的可能性。   劈腿+孩子,这房子塌得可谓轰轰烈烈。   叶闻新刷了一会儿粉丝的评论,有点无趣,正想放下手机,却收到了一条陌生的消息。   “我是孤余风,你今晚会到别墅这边吗?”   “会。”   孤余风回了个短信。   想了想,又补充问了一句:“你认识苏昂么?”   孤余风的消息回得很快:“认识,怎么,他出事了?”   “看热搜。”   片刻后,孤余风问:“我可以打电话给你么?”   “不行,我该去忙工作了,等我下班了,到你那边,有什么关于他的事,你可以亲自讲给我听。”   “好。”   ——   叶闻新在下班后去了孤余风住进去的别墅,他进了大门见了人倒是愣了下——才一天不见,孤余风就坐上了轮椅,脸色也更加苍白。   也只是愣了一下,叶闻新已经想起来了,孤余风在今天的黎明前因为酗酒后神志不清,成功把自己摔成了骨折,现在坐上轮椅非常合理,甚至要夸一句张助理工作效率不错、处事也十分妥帖。 第4章   “伤口还疼么?”叶闻新寒暄问了句。   “打了止痛药,不疼了,”孤余风微微低下头,显得有些温顺无害,“抱歉,给你添麻烦了。”   “不麻烦,照顾你是家里保姆的事,只是你这种情况,婚礼暂时是无法举办了,夫妻生活我们暂时也过不了了。”   “……”孤余风默不作声,歉意的姿态摆得很足。   叶闻新低笑出声:“不必怕,摔断腿这种小事,不会影响我们的婚事,我今日过来,就是要和你签相关协议的。”   孤余风抬起头,谨慎地看了叶闻新一眼,又垂下眼,说:“听你安排。”   “你要是真像你表现得这么乖,我未来或许会少很多的麻烦。”   叶闻新意味不明地说了句话,又扭过头吩咐保姆:“推孤先生去餐厅吧,晚风凉,何必在门口等。”   “是,少爷。”   叶闻新等孤余风被推走后,才迈进了大门,工作人员们簇拥而上,接过他的手提包,帮他脱了外套,又递上了拖鞋和微热的毛巾。   叶闻新换了拖鞋,用毛巾擦了擦手和脸颊,边把毛巾递回去,边问:“孤先生选了哪个房间?”   “主卧。”   “他知道那是主卧么?”   “知道的。”   “我今晚也睡主卧,去布置下。”   “好的,少爷。”   晚餐准备得非常丰盛,考虑到孤余风的身体状况,厨房还专门为他准备了病号餐。   叶闻新和孤余风边吃饭,边聊起了关于苏昂的八卦。   孤余风先给出了一个很有趣的评价——“苏昂是个非常自恋的人。”   “怎么说?”叶闻新生起了些许好奇心。   “我和他几年前参加过一个综艺,住过一个房间,他每天要站在镜子面前半个小时,我有一次没忍住,问他怎么那么爱照镜子……”   孤余风停顿了一下,喝了口水,叶闻新配合个问了句:“他怎么回答的?”   “他说他没见过像他长得这么帅的男人,他得多照镜子看一会儿。”   “……他这是在开玩笑么?或者是为了综艺效果?”   “宾馆的房间里没有摄像头,并不是为了综艺效果,他也不是开玩笑,他是真的这么认为的。”   “他这些年有变化么?”   “并没有,甚至变本加厉了,我之前公司的后辈和他一起参加综艺,现在已经进化到要站在镜子面前一个多小时了。”   “……倒也有趣,你为什么不惊讶他会出事?”   “他对女人的态度是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同时交往多个人,也不是头一次了。”   “我有些好奇,他粉丝不清楚这件事么?”   “跟拍他的站姐和粉圈里的大粉应该都清楚,追得久的隐隐约约也知道,但明星嘛,深挖没几个干净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得过且过了,如果不是这次实锤被爆出来,苏昂未必会栽个跟头。”   叶闻新又喝了一口水,声线温和,但直戳人伤口。   “那你的粉丝呢?他们知道你悄悄交往了男朋友么?还是突然收到了媒体的爆料?你会对他们觉得愧疚么?“   孤余风苦笑着摇了摇头,过了一会儿说:“他们不清楚我交了男朋友,我也的确对不起他们。”   “你的保密措施,做得还挺好的。”   “我的后援会管理团队很负责,严厉禁止私生追车,还有相应的惩罚措施,粉圈内的氛围秩序也不错,所以几乎没有粉丝会追到我的住处。”   “好像已经解散了。”   “嗯,已经解散了。”   孤余风的回应很平静,也很体面,叶闻新看了他一会儿,轻笑出声:“你在难过么?”   “还好,出事以来,有很多人说的话要比你尖锐难听多了。”   “不聊那些不开心的,可以继续说说苏昂的八卦么?”   “苏昂是个双。”   “嗯?!”叶闻新真的有些吃惊。   “也可能不是双,是直男,不过,他是知名制片人王波的床上伴侣,这事目前还没爆出来。”   “你从哪儿来的消息?”   “亲眼见过的,王波邀请我一起,我没答应他。”   “……”   叶闻新有些无语,他一直是知道娱乐圈非常乱套的,但没想到竟然那么乱套。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苏昂最后得到了《剑侠缘》的一番男主。”   “你试过戏?”   “我合同都签了,但没用,制片人有钱,他在剧组最大。”   叶闻新沉默了一会儿,坦诚说:“你俩的演技半斤八两,差距不大。”   “我长得比他帅,经验比他丰富,当时的流量比他高,要价还比他低。”   “但他能豁得出去和制片人上床,你豁不出去。”   “我的确豁不出去,”孤余风点了点头,“做人总要有一些底线的。”   “王波会试着保下苏昂么?”   “恐怕不会,真要保的话,这新闻爆不出来。”   “他跟了他几年?”   “三年多吧,但听说王波现在有新欢了,才十九,对比看来,苏昂的确是老了。”   “苏昂也才三十一。”   “再好看的脸也会看腻的。”   “你和苏昂有过节?”   “抢了我的男一号,还不叫有过节?”   孤余风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平静的脸上起了一些波澜,看着生动了很多。   叶闻新垂眼看了他一会儿,问他:“要落井下石么?”   “算了吧,”孤余风拒绝得很干脆,“我当然可以匿名爆料,但我出事的时候,苏昂和他的团队没有趁机抹黑我,轮到他出事的时候,我也不屑于去搞他。”   “这样也好。”叶闻新点了点头。   吃过了晚饭,保姆推着孤余风、跟着叶闻新进了书房,然后又退了出去、关严了门。   叶闻新将一摞推给了孤余风,说:“具体的条款有很多,不过不太建议你看,或许你会对某些条款有意见,但你只有签字同意的选项。”   孤余风拧开了笔帽,翻开了最上方的协议,又直接翻到了最后一页,一边签字,一边问:“你对我很不满么?”   “的确如此。”叶闻新没有犹豫地回答。   “为什么不满?”   “我不太看得上你,但乐意和你发生关系,我的不满一半是对你,一半是对我自己。”   孤余风将手中签好的协议递了过去,又去拿第二本协议,他说:“你是不喜欢我无父无母、在娱乐圈里混么?”   “倒不是因为这个,”叶闻新思考了几秒钟,然后确定没什么值得隐瞒的,于是坦白说,“我不太喜欢道德上有瑕疵的人,而你偏偏是这类人。” 第5章   “这个年代,很少有人道德上没有瑕疵。”孤余风的语气称得上平静。   “而你偏偏算道德水平偏下的那一类,”叶闻新低笑出声,“你骗了那么多粉丝的爱和金钱,其实不应该有太好的结局。”   “那你为什么要帮我一把?”孤余风略微仰起头,像是真的不太理解,“只是为了报答我表姐?”   “当然不是。”   “那是为什么?”   叶闻新在协议上签下了属于自己的名字,然后说:“见色起意。”   “等你哪天玩腻了我呢?”孤余风递来了第二份签好的协议。   “我会给你丰厚的分手费,”叶闻新回了个矜持又虚假的笑容,“如果你的腿好得很慢的话,说不定,不到三个月,我就会和你离婚。”   “和我结婚,倒是难为你了。”   “这场婚姻,本来也是你求来的。”   “您就不能好好说话?”   “我挺喜欢刺激你的。”   “或许你该去看心理医生。”   “我差点忘了这事,你倒提醒了我,白天我已经派人帮你约了一个心理医生,明天就□□。”   “我的心理状态没问题。”   “真的么?”   “你不相信?”   “早看病,早治疗,我不想在某一天的早上醒来,发现你已经凉透了。”   “用死亡来逃避生存,这是一种懦夫的行为,”孤余风很标准地笑了笑,“而我永远都不会做个懦夫。”   “希望如此,”叶闻新表现得很冷漠,“对了,主卧是我的房间,你可以选择和我同住,也可以选择去次卧。”   孤余风抬头深深地看了叶闻新一会儿,说:“我去次卧。”   “那可真遗憾,”叶闻新不再装模作样,甚至假笑了一下,“你的腿甚至还受着伤。”   “你这么说话,难道没人会责备你么?” 孤余风平静地问。   “我生来就处在不会被人轻易责备的位置上,命比较好,没办法。” 叶闻新的尾音微微上挑。   “叶先生,你很没礼貌。”   “孤先生,某种意义上,我算是你的金.主,需要注意礼貌的是你,而非我。”   孤余风闭上了双眼,过了一会儿,他说:“总不能这样相处下去吧?我以为,你是要和我共度一段相对愉快的时光的。”   “你摔断了腿,这件事是意外么?” 叶闻风轻描淡写地问。   孤余风睁开了双眼,一字一句地说:“这、是、意、外。”   “好巧。”叶闻新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对方,“我以为,你是故意的。”   “我还不至于拿我自己的身体来赌,”孤余风扬起了头,他的胸口有些剧烈地起伏着,似乎也真的生了气,“叶闻新,我没那么好,也没那么坏。”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叶闻新说完了这句话,话锋一转,“很晚了,该睡了,我会顺便叫保姆推你回房间的。”   孤余风沉默了几秒钟,却说:“我们一起住吧。”   “嗯?”叶闻新脸上没什么表情,有种预料之中的平静。   “我们一起住吧。”孤余风又重复了一遍。   叶闻新伸手抬起了孤余风的下巴,端详了一会儿,说:“你也就这张脸能看看了。”   “我也只是图你的钱。”孤余风轻声说。   叶闻新的手指拂过男人略带干涸的嘴唇,说:“说点好听的?”   “比如?”孤余风啄吻了一下叶闻新的指尖。   “你很喜欢我。”   “我很喜欢你。”   --   叶闻新低笑出声,说:“假话,不过听起来很顺耳。”   “我是演员,演戏是我的基本能力。”   “我以为流量的演技都不怎么样。”   “我算流量里演技还可以的那一类。”   “矮子里面拔大象,只能说不算最差的。”   “你对流量明星有偏见。”   “并不是,我只是对你有偏见。”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这句话也送给你。”   “哦。”   “哦?”孤余风有些不可置信,“叶先生竟然只‘哦’了一声,真是令人惊异。”   “很晚了啊,”叶闻新收回手,打了个哈欠,“该去睡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你的轮椅看起来很沉,我出门会叫保姆来帮你的。”   “好的,叶先生。”   “孤余风,你不会想穿着衣服睡吧?”   “您不会是想对一个打着石膏的人下手吧?”   “别‘您’了,你可以对我说‘你’。”   “感谢你的特许。”   “不客气。” 第6章   叶闻新泡了个澡,出浴缸的时候先迈的是左腿,裹上浴巾后,又极为顺手地将精油瓶摆正,这才开始慢吞吞地擦拭身体和头发。   他不太喜欢干身机和吹风机,就喜欢用浴巾和毛巾一点点擦干净水痕的感觉,等他穿着浴袍出了浴室,四十分钟已经过去了。   孤余风没在房间里,他刚刚想去洗手间,保姆推他过去了,而他的腿虽然骨折,勉强还能解决生理问题。在保姆帮忙用塑料布缠好石膏板后,自己坐着也可以洗澡。   叶闻新看了看床上仅剩的一床被子,自个屈尊降贵又从柜子里搬出了一床被子,上手捏了捏新的,又试了试原来的,最后选择把原来的被子扯过来自己盖,新被子堆在了他的左手边。   叶闻新没有什么睡前办公的习惯,人躺进了被子里闭目养神,过了一会儿,他听到了轮椅滚动的声音,最后声音停顿到了他的床边。   他并没有睁开双眼,含糊地问:“需要帮忙么?”   “不用。”   叶闻新不再说话,只是听着浴袍摩擦的细微声响,过了几秒钟,他又听孤余风问:“我有裸睡的习惯,你介意么?”   “不介意,我也一样,你换内裤了么?”   “没有,工作人员为我准备的尺寸不对。”   “大了?”   “小了。”   “霍,本钱不错啊,”叶闻新终于睁开了双眼,他说,“所以你是穿着原来的就出来了?”   “没穿。”孤余风坦然说。   叶闻新转过头看了一眼,柔和的偏黄色系的灯光下,孤余风身上不着一物,整个人白得发光,端坐在轮椅上。   本钱也的确不错。   “要新的?”   “麻烦。”   “穿我穿过的吧。”   孤余风很明显地皱諵砜了皱眉,但叶闻新不为所动,片刻后,孤余风低下了头,说:“听你的。”   叶闻新原本想帮忙,但孤余风单脚站了起来,拒绝了他的帮助。   他们终于躺在了一张床上,叶闻新旋关了室内所有的灯光,一时之间,室内静谧无声,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叶闻新正想真的“睡觉”,就听到孤余风说:“你睡眠质量还好么?”   “不错。”叶闻新实话实说。   “我可能会做噩梦,我怕会吵醒你。”   “什么噩梦?”   “什么类型的都有。”   “新毛病?”   “老毛病。”   “也算是明星的职业病了吧。”   “我如果吵醒你的话,希望你不要介意。”   “我会非常介意,”叶闻新悄无声息地打了个哈欠,“你最好不要吵醒我,如果吵醒我的话,我也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事来,我有起床气。”   孤余风不再说话了,叶闻新很快就陷入了睡梦之中,然后一觉安稳睡到了第二天的八点钟。   他睡醒的时候,正对上了孤余风睁开的双眼,虽然对方的表情调整得很快,他依旧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出了近似于“愤怒”的情绪。   然后,他发觉自己正隔着被子抱着孤余风,大腿甚至还死死地压住了对方,足以叫对方动弹不得。   “……我应该是把你当成玩偶了,抱歉啊。”   话虽然这么说,叶闻新并没有多少歉意,他只是收回了手和脚,回到了自己的位置,甚至向上拉高了一点自己的被子。   “……你的睡姿很差。”   叶闻新确定,他从这句话里听到了一点咬牙切齿的味道。   “哦。”   他很镇定地回应了一声。   “你自小喊着金汤匙长大,没人纠正过你的睡姿么?”   “睡姿是需要纠正的么?”   “……”   “孤先生,我没听过这些。”   “我小时候有段时间,是住在集体宿舍里的,那时候看管我们的生活老师,会纠正我们的睡姿,睡得不好的,会挨批评。”   “听起来有些惨。”   “我们的成长环境不一样,是我想当然了。”   “想成什么样了?以为我们叶家规矩很大,我睡觉得规矩得像个尸体一样?”   “……您真是擅长比喻。”   “一大早醒来,思维方式比较快而已。”   “我昨天没有吵到您吧?”   “显而易见,并没有,孤先生,你的眼底翻黑,我现在要起床上班了,你可以多睡一会儿,毕竟,你现在是没有工作的人了。”   “……你可真会安慰人。”   叶闻新小幅度地偏过头,假笑了一下:“多睡一会儿,我帮你找的心理咨询老师就到了。”   “我该感谢您么?”   “当然,你简直应该对我感激涕零,这个世界上,像我这么善良的人,已经不多了。” 第7章   大部分人对霸道总裁、豪门公子、行业大佬都抱有幻想,认为他们是完美的化身,博学多识、风度翩翩、英俊多金、或冷漠或温柔……总而言之,会是个很好的恋爱和结婚对象。   对此,作为霸道总裁、豪门公子和行业大佬的叶闻新有话说——这些幻想就真的只是幻想。   他倒是认为自己博学多识、英俊多金,但他绝不完美,甚至在与人相处的时候,因为性格过于强势,极容易让他人感到不舒服。   他有很严重的强迫症和洁癖,因为过于聪明,开口就能戳中他人的痛点,又因为常年身居高位,并不需要太多的同理心去体谅他人,而变本加厉。   他有一些朋友,朋友中倒也不乏对他起过心思的,然后被叶闻新一句话就打消了念头。   “做我的朋友,我们是平等的,做我的情人,都得听我的。”   鲜少有人能心甘情愿做他人的金丝雀。   而孤余风,他那是别无选择。   叶闻新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助理识趣地捧着一摞婚姻协议下楼去找律师团队,这些协议并不是签签就算了的东西,而是一层严密的保护——保护叶闻新的财产及其他权益不会受到任何威胁。   叶闻新开始了日常的办公,他连续开了五场会议,然后在临近下班的时候,想到了昨天和孤余风八卦的内容,顺手又点开了社交软件,然后发现头条赫然是“苏昂双性恋”。   叶闻新提起了一点吃瓜的点头,点进去看了看相关内容,果然,苏昂曾经和圈中某个男性大佬的关系被爆了出来,但爆料照片中,男大佬的名字和照片全都打了马赛克,无论是爆料人还是八卦博主,都非常默契地将男大佬摘了出去,精准地打击苏昂这个曾经风光过的顶流明星。   他又刷新了一下,热门博文变成了苏昂后援会的辟谣声明。   ——众所周知,围脖软件有一套计算方法非常复杂的热门机制,在这种机制下,后援会的博文如果要和营销号抢占热门前排位置,必须要有更多的高质量转赞评。   叶闻新刷新了几次,然后发现后援会的澄清博文的相关数据以一种非常恐怖的速度向上攀升,他点开了评论区,发现了很多顶着苏昂相关的头像的粉丝,在言辞恳切、诚意满满地为苏昂澄清——粉丝们不止出没在后援会的评论区,同时也出没在各大营销号和路人吃瓜的评论区里,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重复着——“他没有做,他是无辜的,他是被陷害的,他真的很好,请关注他的待播作品。”   ——如果叶闻新昨天没有和孤余风聊过苏昂的八卦,他或许也会选择相信,或者半信半疑。   粉丝们真的很努力,然而他们中的很多人或许并不清楚,那些爆料都是真的,苏昂就是一个不仅谈恋爱、劈腿、生了孩子,还和男大佬纠缠不清的烂人。   当然,还有另外一种可能,他们都知道那是真的,但为了保住苏昂,他们选择统一口径,洗脑其他人“这些都是假的,苏昂很好,他没有任何问题”。   叶闻新退出了评论区,然后对昨日的“公关”结果起了一点好奇心。   然而他翻过了主热搜榜单,又翻过了文娱榜单,甚至点开了实时上升热点,愣是没有找到任何一个和孤余风相关的热搜。   他搜索到了昨日的爆料博主,爆料博主已经删除了相关博文,但并没有发布任何澄清。   他在搜索框里输入了“孤余风”三个字,“广场”上前排的是他过去的那些黑料,他搬到南湖的相关爆料已经找不到了,澄清他是结婚了不是被包养了的图文虽然能翻出几条,但数据极差、并没有多少人关注。   叶闻新倒也没有指责公关部的想法,他很清楚,澄清之所以没有广泛传播,一方面是因为谣言本来就比真相更容易煽动人心,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孤余风是真的糊了。   ——他已经没有多少粉丝,愿意关注他的相关信息,在意他是否真的结婚了。   ——他也没有多少粉丝,还愿意浪费一点时间,帮他转发一下澄清博文了。   听起来挺惨的,但叶闻新对此的评价只有一句“自作自受”,糊是所有塌方明星的报应和归宿,孤余风也不应该成为那个“意外”。 第8章   看完了八卦,叶闻风从私人抽屉里取出了泛黄的黄历本,开始翻看领证结婚的吉日。   他学过周易,在卜算上也有些天赋,虽然封建迷信要不得,但他自个的婚事,总要找个吉祥的日子。   他一边翻看黄历本,一边用钢笔在白纸上算数,算来算去,发觉今日领证最合适,于是放下了黄历,直接拿手机拨通了孤余风的电话。   孤余风的声音有些沙哑,他问:“叶先生,什么事?”   “我更希望你喊我老公,”叶余风用钢笔在纸上的空白处画了一个标准的圆,“今天去民政局领证吧?”   “今天?”孤余风略略扬起了声调,“现在是下午四点,民政局应该快下班了。”   “南湖的别墅距离民政局车程不超过十五分钟,我过去不超过半个小时,赶在今天领证,来得及。”   “要不要换个时间?”   “我已经决定了。”   话筒里传来了孤余风略显急促的呼吸声,半响,他说:“好。”   叶闻新挂断了电话,开始有条不紊地安排助理去处理一个个领证相关的事项。   一个小时后,赶在民政局当天下班前,叶闻新和孤余风领到了属于他们的结婚证书,两人一起坐车回别墅。路上,叶闻新盯着结婚照片看了片刻,说:“你的演技比我想象得要好,至少照片上这笑容很自然,半点看不出勉强。”   “因为未来大概率会用到这张照片。”   “别未来了,”叶闻新将手中的那一份证书压平了,递给孤余风,“你拍张照片,今天官宣吧,记得把我的姓名和身份证号打个马。”   “……”孤余风闭上了双眼,又睁开了,说,“可以不公开么?”   “我让公关团队放出你是因为和我结婚了才搬到南湖的消息,不过几乎无人问津,你也不想让你的粉丝,还停留在你可能当了别人情人的固有印象里吧。”   “让我再想想。”   “证都领了,还想什么,拖延几天,再让人从营销号的爆料中得知你的近况么?到时候他们会什么,完全是你现在无法预料到的。”   “叶先生,这件事对我而言,很重要。”   “你听我的。”   “我凭什么要听你的?”孤余风终于泄露出了一丝真实的情绪。   叶闻新按下了手边的一个按钮,隔板缓慢上升,遮挡住了前排的司机和助理。   他拨开了自己的手包,从里面拿出了一张黑色的卡片,用卡片的尖端点了点孤余风的鼻梁,近乎温和地说:“凭这个。”   孤余风的眼神一瞬间变得很复杂,或许有怨恨,或许有愤怒,但他调整得很快,微微向后退、低下了头,说:“抱歉,我刚刚情绪有些失控。”   “没关系,可以理解。”叶闻新的手微微下滑,将卡片放在了孤余风的掌心,“密码是我的生日,你应该记得吧。”   “记得。”   “大额转账可能需要身份验证,我回头让助理把我的相关资料传你一份,不会耽误你用钱。”   “好。”   “我们的结婚照能发了么?”叶闻新的声音甚至称得上温柔。   “能。”孤余风这回没有再犹豫,他拍了照片,简单编辑了图文,按下了发送的按钮。   叶闻新取出了自己的手机,搜索了孤余风的名字,然后发现对方近一年转发了一些商业推广,但合作的品牌越来越差。   上一条原创博文还是一年前发布的。   是一句谎言。   “我没有男朋友,工作室已联系律师,稍后会发布律师函。”   最新的一条原创博文发布在刚刚。   孤余风:   所有还关注我的人,我结婚了,结婚的对象不是之前的男朋友,是相亲认识的,他人很好。还有,我一直欠你们一句道歉,虽然已经晚了很久很久。   对不起大家,我辜负了你们的信任,隐瞒了我当时的感情状况,我试图不伤害到你们,但最后却让你们受到了很大的伤害,再次说一句,对不起。   配图是打了马赛克的结婚照照片。   叶闻新盯着这条博文看了一会儿,说:“你像是给自己发了一条洗白的博文。”   “的确如此。”   “我以为,宣布结婚应该值得单独的一条博文。”   “但我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公关的机会。”   “……好吧,没关系,婚礼的时候,我会叫人给你搭配好图文,你再发,或者,你把账号给我,我交给专人运营。”   “叶闻新,你不要太过分。”   “孤余风,你也不要以为我是傻子。” 第9章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孤余风先移开了视线,过了一会儿,他说:“我们总要过下去的。”   “是你选的和我结婚,我并没有逼你。”叶闻新低笑出声,“后悔了么?”   “有点后悔,”孤余风点了点头,“你这个人的性格可真糟糕。”   “你也好不了哪儿去,” 叶闻新回敬了一句,“我刚刚发现了一个你的优点。”   “听起来不会是什么好话。”   “的确,你的优点之一,就是虚伪。”   “叶闻新,你如果不是叶少爷,可能早就被打死了。”   “我死了没有人会救你,按照婚前协议,你也不会从我这儿继承一分钱。”   “你娶我就是为了和我吵架的么?”   “为了合法睡你,”叶闻新看了一眼孤余风打着石膏的腿,“或者,我可以不用顾及你是个病人?”   “我们可以先培养感情。”   “培养感情,然后我对你百依百顺?你想得有点多。”   “我并没有这样的想法。”   “你的语气像是委屈极了,好像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叶、闻、新。”   “淡定,情绪别这么激动,你还是病人,需要静养。”   “你做商业谈判的时候,也是这副模样么?”   “需要我低头的情况不多,不过大部分情况下,我都很彬彬有礼。”   “那你怎么——”   “他们值得,你不值得,你对我而言没有多大价值,我在你身上的投资,从一开始就是赔本。”   孤余风闭了一会儿眼,良久,说了句:“你好像很幼稚。”   “我愿意称之为有童心。”   “自恋狂。”   “有自信。”   “小心眼。”   “注重个人感受。”   “控制狂。”   “善良、热心肠、乐于帮助他人。”   “强迫症。”   “完美主义者、工作表现突出。”   “……你真是会夸自己。”   “你生气时有点可爱,像被剪掉指甲的猫似的。”   “男人不应该用可爱这个词来形容。”   “那你喜欢什么词?”   “这对话很没营养。”   “的确如此。”   “我需要和前经纪公司打官司,能帮我么?”   “那得看什么官司。”叶闻新稍微认真了一点。   “解约官司。”   “不是已经解约了么?”   “那是他们单方面宣布的解约,并不合法,在那件事发生前,我和公司之间仍然有三年的合约。”   “现在还有两年。”   “对。”   “有把握打赢官司么?”   “没有,所以在求你帮忙。”   “你这是求人的态度?”   “那你想怎么样?”   叶闻新盯着孤余风看了一会儿,忽地笑了,说:“喊声老公听听?”   “老公。”孤余风没什么心理负担地喊了出来。   叶闻新不大满足,于是抬起自己的手,放在了孤余风的唇边,说:“亲我的手背。”   “……你一定是《教父》的资深影迷。”   孤余风吐槽了一句,但还是亲了亲叶闻新,等亲完了,他想了想,又舔了一口。   叶闻新收回了手,一边用纸巾擦自己的手背,一边忍不住说:“有点变态。”   “我以为你会喜欢。”   “我不太喜欢黏黏糊糊的触感。”   “好吧,那你答应帮我了么?”   “我并不想答应。”   孤余风低下头,过了一会儿,说:“除了向你求助,我没有其他的候选项了。”   “我不太吃道德绑架,也并不容易心软。”   “老公,帮帮我,可以么?”   “再说几句好听的。”   “我爱你,我会一直听你的话。”   “有点敷衍,但再难为你,也没多大乐趣,”叶闻新的表情很冷淡,冷淡得近乎冷漠,“我的律师团会借给你用,不过律师费会从你获得的赔偿里扣。”   “好,多谢你。”这句感谢,孤余风说得诚心诚意。   “……”叶闻新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新婚快乐,祝我们。”   “新婚快乐,祝我们。”   --   今天的晚餐格外丰盛,家里的工作人员都送上了恰到好处的祝福,当他们回到卧室的时候,甚至看到了铺满床的玫瑰花瓣。   “……”   “……”   叶闻新难得有些尴尬,但他很镇定地说:“我让人来清理,你先去洗澡。”   “这么漂亮的玫瑰花,不用清理的,”孤余风给出了叶闻新预料之外的答案,“我们今晚就睡在这上面,好不好?”   “会弄脏床单。”   “你舍不得这一套床单?”   “你坚持如此?”   “我坚持。”   “那就这么睡吧。”   坦白说,睡在花瓣上还是很新奇的体验的。   花瓣是凉的,虽然没什么刺,但到底不大舒服,叶闻新躺了一会儿,就把自己身下的花瓣一股脑地扫到了床下,然而孤余风却老老实实地躺在他的身边,似乎感觉不到任何不舒服。   “……你要不要清理下花瓣?”   “不要。”   “为什么?”   “小时候做梦都想睡在花瓣上,现在梦想成真了。”   叶闻新很想问他:“你是不是有点精神问题?”   但话没说出口,叶闻新就反应过来,孤余风的精神状态的确不太正常——可能他说这话,是因为发病了。 第10章   “算了,不要和病人计较。”   叶闻风腹诽了一句,重新闭上了双眼,不过他的大脑转得飞快,很快又想到了一件事。   “后天周六,你和我一起回趟老宅,见见我母亲。”   “……你确定让我这么去见她?”   “确定,都领证了,不见她不合适。”   “可以等我的腿好一些么?”   “说不定等你腿好一些了,咱俩都离婚了,还是先见吧。”   “……”   “就这么定了?”   “你也没给我反悔的机会。”   “你还有什么在国内的比较亲近的家人么?我这周日有空,可以去见一见。”   “没有了。”   “哦。”   “你查过我的过往?”   “没查过,在国内调查人的底细,是违法犯罪的行为。只是你表姐说过,你在国内没什么亲密的家人了。”   “我父母在我十五岁那年,出了车祸,他们死了,我还活着。”   “哦。”   “我外公外婆早逝,爷爷奶奶偏心,想把我过继给我小叔,连带着我父母的财产一起。”   “有点离谱。”   “我拒绝了这个提议,我爷爷奶奶就直接开了祠堂,把我从族谱里划出去了,然后分走了一半以上我爸妈车祸赔偿款。”   “有些过分,这不太合理。”   “原本我不理解,都说血浓于水,我爸是他们第一个儿子,我是他们第一个孙子,怎么就这么狠心,后来在对簿公堂分赔偿款的时候,我才知道,我爸是他们收养的孩子,他们原本以为自己生不了,没想到,后来又生了我小叔。”   “……节哀顺变。”   “所以,我算没有亲人了。”   “嗯。”   “表姐其实也不是我亲表姐,是我外婆姐姐家的孙女,她那时候想读书,没有钱,就在家族群里发疯,我帮了她一次,她就拿我当亲弟弟看待。”   “她对你不错,当然,你对她也不错。”   孤余风深深吸了一口气,说:“我今天的话太多了。”   “并不多,我们正处在互相了解的阶段,我很愿意多听一些关于你的事。”   “那你呢?”   “什么?”   “你要不要也讲讲你自己的事。”   “我过得比你幸福一些,我父亲和母亲是商业联姻,他一生唯一出格的事,就是在接到初恋的求助电话后,着急去见她,很不幸,他死在了过去见他的路上。”   “……节哀顺变。”   “他死后,爷爷开始全力培养我,我从小在溺爱和鼓励中长大,并没有受过什么苦。”   “但你成长得很优秀。”孤余风吹捧了一句。   “多谢夸奖,我也这么觉得。”   “……你可以谦虚一点的。”   “我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我要充满自信,我能够做成我想做的任何事。”   “……你很骄傲。”   “你难道自卑么?”   “……”孤余风沉默了一会儿,说,“或许我真的有些自卑。”   “你不需要自卑的,虽然你没那么好,有各种各样的缺点,但我愿意娶你。”   “你真自恋。”   “这是我最真实的一面。”   “是很真实,我竟然会生气。”   “会生气比较有人气儿,你现在,比我刚见你的时候,状态好多了。”   叶闻新说完这句话后,室内一时之间变得十分安静,只能听到两人清浅的呼吸声。   孤余风叹了口气,说:“我应该感激你的。”   “的确如此。”   “那谢谢?”   “不客气。”   --   新的一天,叶闻新醒来的时候,孤余风已经去吃早饭了。   他睁开了双眼,先是在被子里伸长了双腿,然后打了个无声的哈欠,先迈出了左腿,再迈出右腿,下了床。   洗漱结束后,叶闻新穿好衣服,去了餐厅,撞见了已经吃了一半的孤余风,随口问:“今天就去见律师?”   “嗯。”   “约在了哪里?”   “就在这个别墅。”   “哦,需要出门的话,喊工作人员给你备车。”   “暂时不想出去,呆在这里很好,外面还有记者,容易出负面新闻。”   “最近记者不会太关注你。”   “为什么?”   “不是都在盯着苏昂?”   “倒也是。”   虽然叶闻新宽慰了孤余风,但孤余风显然并没有出门的打算,而是选择在家里接待律师代表。   叶闻新对此没有任何意见,也没有留下来等律师的打算,而是直接出了门——再霸道的总裁也要上班的。   不过,在三个小时后,张助理送来了孤余风与律师沟通的主要内容,他略略看了看,随口问:“这官司好打么?”   “律师团队有九成的信心。”   “加奖金,请他们多留心。”   “是,叶董。”   叶闻新合拢了文件,随口问:“还有什么事?”   “后勤集团那边询问,是否要开始筹备您的婚礼。”   “他们消息倒是灵通。”   “王新总特地打来了电话。”   “你接的?然后坦白了?”   “……我虽然什么也没说,但王新总确认了。”   王新是后勤集团的一把手,素来以心细如尘、擅长“探秘”闻名,张助理栽在他手里,倒也在清理之中。   “你回王新,婚礼大约会定在三四个月之后,具体的时间,我还要和家里人商定。”   “是,少爷。”   “你看起来一点也不惊讶。”   张助理略略抬起头,谨慎地看着叶闻新的下巴处,说:“您从不冲动行事,当您选择娶孤先生的时候,就已经将他放在了心上。”   “我如果否认呢?”   “一切都听少爷的,不过,少爷,您已经许久没有对一个人这么上心过了。”   “你倒不如说,我除了对家人,从来都没有对一个人这么上心过。”   “……”张助理很谨慎地笑了笑,似乎是“深藏功与名”了。 第11章   叶闻新在下班的路上,给老宅打了个电话,接电话的不是他母亲,而是老宅的管家。   老管家温声问:“夫人正在阅读,您要和她聊几句么?”   “我也不太好打扰他,”叶闻新的话语温和但疏离,“等她读完了,心情好一些,你知会她,明天我带新婚伴侣来拜访他。”   “好的,少爷。”   “大约会在晚饭前到,也不必准备太过丰盛,我伴侣前些日子受了脚伤,吃不得太油腻的东西。”   “是,少爷。”   “帮她准备好见面的礼物,多提醒些。”   “好。”   叶闻新挂断了电话,内心算不上多愉悦。   自他的父亲因意外离世后,他的母亲顾女士便将自己封闭在了属于自己的世界里,日常过着简单而随性的生活,待他虽然溺爱,但也谈不上多上心,再加上这些年来,他一直跟在爷爷的身边学习,有时候母子二人分明在一处老宅,亦能个把月不见一次面,这么多年下来,面上和和气气,但实际上,两人的关系实在算不得亲密。   叶闻新曾经利用假期,和顾女士日夜相处了半个月,但依旧没有敲开对方的心房,甚至因为叶闻新和他父亲过于相似的外表,反倒勾起了顾女士的一些伤心事,让顾女士情绪非常低落。   自那之后,叶闻新就不再试图强行拉进母子情谊了,但顾女士开口求他,他基本都会答应,包括,和孤余风见的那一面。   ——但孤余风竟然很和他胃口,这倒是意外之喜,想到这儿,叶闻新顺手拨了个电话,问:“我想捧个人,你做个方案给我?”   “叶大少爷,您老怎么起这个兴致了?不是嫌我们娱乐圈乱糟糟的、又赚不到什么钱么?”   “我娶了个娱乐圈从业人员。”   “啊?”   “男的。”   “啊?!”   “以前是顶流,现在糊了。”   “谁啊,这圈子里自称顶流的人不少,不过水货比较多。”   “孤余风。”   “……靠。”   “怎么?有问题?”   “您怎么会和他扯上关系的,他早就被人盯上了,正准备收网呢。”   “看来,我是英雄救美了。”   “您这是虎口夺食了。”   “谁?”   “什么?”   “盯上他的是谁?”   “叶少爷,这可不好说啊。”   “一个亿。”   “啊?”   “我给你一个亿的投资款,任意新剧。”   “南城那边的祁家。”   “祁家?”叶闻新思索片刻,非常干脆地回答,“没听说过。”   “去年,祁家的女儿嫁给了卢家的二公子,卢家您总听过吧。”   “有些印象,祁家哪个人想要孤余风啊。”   “不太清楚,祁家原本在外地扎根的,自从女儿嫁进了卢家,举家也搬过来了。”   “他们家就这么一个女儿?”   “当然不是,光婚生子女就有四个,攀上了卢家,自然要住得近些、加深联系。”   “卢家是很大的家族么?”   “比不得您家大业大,但卢家深扎娱乐圈这么多年,我总得给人几分薄面。”   “我想捧孤余风,这事你干不干。”   “叶大少的吩咐,不仅要干,还要干好。只是我的公司在圈里树大招风,那些媒体记者天天盯着我看,贸然把所有资源倾斜给孤先生,反而对孤先生不利,叶大少不妨亲自开个公司,我做好捧人的方案,再调专业的团队听您吩咐,如何?”   叶闻新嗤笑出声:“你个滑头,又不想得罪我,又不想正面和卢家对上,哪儿有那么好的事。”   “叶大少,您放过我吧,小本生意,实在扛不起大佬们折腾啊。”   “我不难为你,不过一亿的新剧投资我就收回来了,需要你干的,你依旧要干。”   “……行、行。”   “难受了?”   “哪儿敢。”   “你如果愿意提供制作班底捧孤余风,我出资两个亿。”   “……”   “干么?”   “干了。”   对方咬牙切齿的回答让叶闻新很愉悦,他挂断了电话,又很随意地拨通了另一个电话。   “帮我查一个人。”   “谁?”   “卢家二公子的岳父家,祁家的人,设了个连环套,把孤余风搞垮了,我想知道这个人是谁。”   “明天给您消息。”   “明天算了,是周六,下周一吧。”   “好。”   解决了这两件事,叶闻新的心情很好,他抱着这种好心情回到了家中,然后发现孤余风正在巨大的落地窗旁边看夕阳。   叶闻新走进了,才发现孤余风的脸上都是泪痕,也不知道哭了多久了。   他“啧”了一声,问他:“快三十的人了,这么脆弱啊?”   孤余风沉默着不说话。   “要不,我给你叫心理医生去?”   “不用。”孤余风的嗓音很沙哑,“我不需要。”   “有病得治。”   “我只是有些难过。”   “为什么啊?”   叶闻新看了一眼躺在地板上的手机。   “打电话向其他人求助,被拒绝了?” 第12章   孤余风默不作声,但在叶闻新看来,他显然是默认了,但他没有什么安慰人的想法,反倒是说。   “向其他人求助,人家愿意帮你是情分,不愿意帮你是本分。”   “我以前帮过他们。”   “那又如何?”   “我帮过他们,他们总该帮我一把。”   “这话说得不错,但他们不愿意帮你,你又有什么办法?”   “……”   “你为此失落、难过、发疯,也改变不了他们不想帮你的事实。”   孤余风冷笑出声:“那你说这些,是在落井下石么?”   “是看不惯你继续软弱颓废下去,” 叶闻新用指尖戳了一下孤余风脸上的泪痕,“我要是你,会想尽办法讨好真正能帮你、愿意帮你的人,而不是为了这些没必要浪费精力的人而难过哭泣。”   “我总不能永远都靠你。”   “但眼下你只能靠我,”叶闻新收回了指尖,“相比他们,我应该还是个很温和善良的人吧?我们昨晚不是聊得很愉快么?”   “……可我并不喜欢你。”   “哦。”   “我们刚认识几天,我完全不了解你。”   “哦。”   “在你眼里,我像是个有趣的玩具,甚至算不上一个完整的人。”   “哦。”   “……”   “说句好听的。”   叶闻新的语气堪称温和。   孤余风低垂下头,叫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我喜欢你,老公。”   叶闻新低嗤出声:“骗人的,你不喜欢我,好在,我也不喜欢你。”   室内一时变得安静起来,两人皆是沉默不语。   半响,叶闻新看着窗外,最后一丝夕阳的余晖消失殆尽,沉声说:“你怎么就学不会温柔体贴呢?装模作样也很好啊。”   “我总归是个人吧。”孤余风轻声回答。   “你是演员,日常陪我演演戏,也不是什么难题吧?”   “演戏归演戏,过日子是过日子,或许有的演员能一直用演戏的状态去过日子,但我做不到。”   “你倒是坦诚。”   “我也只是在赌。”   “赌什么?”   “赌我坦诚点,说不定能在你身边留的时间更久一点,如果是装模作样、天天演戏,说不定你很快就会厌烦我。”   “这句软话说得有些委婉,”叶闻新走到了窗边,敲了一下窗户,窗边的灯带瞬间亮了起来,“孤余风,你谈过恋爱么?”   “……”孤余风一时之间有些无语,他甚至以为叶闻新在故意逗他了。   “你谈过,我没谈过,”叶闻新又敲了几下窗户,灯带暗了下去,“总感觉我是吃亏了。”   “叶先生,你这样真的有些幼稚。”   “你不喜欢?”   “我想,我没资格不喜欢。”   叶闻新轻笑出声,敲了几下窗户,灯带重新亮起,他抬起了自己的右手,在玻璃上画了一个标准的圆。   “你打电话向他们求什么?”   “工作的机会。”孤余风坦然回答。   “我今天帮你安排好了,等你腿伤好些了,就可以进组拍戏。”   “我和原经纪公司的合约还有一些问题。”   “那不是问题。”叶闻新轻描淡写地回答。   孤余风沉默了一会儿,很是真诚地说了句:“谢谢。”   “不用谢,未来我还会帮你组建一个公司,专门负责你在娱乐圈的各项事宜。”   “……我能为你做什么?”   叶闻新向孤余风的方向走了几步,刚好走到了灯带照亮的边界处,他说:“适应我的存在,我是你的丈夫,你应该爱我。”   孤余风深吸了几口气,他似乎很想反驳什么,但到底压抑了下去,最后只能说:“我尽量。”   “你要做到,”叶闻新伸出手,抬起了孤余风的下巴,从高处俯视他,“我已经给了你适应的时间,如果你不爱我的话,你未来一定会过得很难过。”   孤余风的目光平视着叶闻新,他说:“你的思维方式,不算太正常。”   “我没谈过恋爱,”叶闻新说这句话的时候,甚至还有些骄傲,“不过问题不大,我只需要你爱我,这就足够了。”   “……”   “你是不是悄悄在心理反驳说,说你不会喜欢上我这么糟糕的人?”   “……”   “孤余风,不妨打个赌,你一定会爱上我。”   “……”   --   孤余风最后还是没有选择和叶闻新打赌,不过叶闻新倒也没太在意,他依旧没有帮对方推轮椅,而是出门吩咐了保姆。   晚餐吃的是热气腾腾的火锅,叶闻新吃了一半,发现孤余风吃火锅竟然不用蘸料,不由问:“在做身材管理?”   孤余风点了点头,说:“最近应该是胖了两斤。”   “看不出什么的。”   “上了镜头就会很明显。”   “需要我推荐营养师给你么?”   “暂时不用,等我腿好一些了,开始恢复运动后,再调整饮食。”   叶闻新“哦”了一声,将这件事放到一边,又想起了一件事,随意问:“认识姓祁的人么?”   “圈子里姓祁的人很多,有的人我认识,有的我不认识。”   “有个姓祁的人想睡你,所以先毁了你,这事我正在调查。”   孤余风的表情很漠然,他说:“毁了我的人不是别人,是我自己。”   “难得啊,竟然会反思了。”   “我不该谈那场恋爱。”   “谈恋爱也不是什么错事,”叶闻新摇了摇头,“又想谈恋爱,又想让粉丝以为你单身、为你卖命,这才是你做错的事。” 第13章   孤余风竟然没反驳这句话,而是神色郁郁,看起来是听进去了。   叶闻新想到孤余风到底是他亲自娶回家的夫人,便帮他找补了一句:“不过你也是遇人不淑,你那前男友对你没有多少真心,最后被人收买、反水咬你。”   “你查了我?”   “正在查。”   “这算违法。”   “总有不违法的途径。”   “叶闻新,我羡慕你。”   “我以为你会想说,嫉妒。”   “嫉妒太丑陋了,我不爱嫉妒人。”   叶闻新对此不置可否,等两人吃过了饭,回了房间,他才说:“你在家里也无聊,有什么打算?”   “还没想好。”   “我帮你找几个老师吧,你那演技比下有余、比上不足,跟着老师磨一磨演技,回头进剧组的时候,也不至于丢人。”   “好。”孤余风答应得很利落,片刻后,他又问,“我能看到那剧组的剧本么?不用太多,有一集就好。”   “一集怎么够用?”   “剧组正式开拍之前,我能拿到三五集的剧本已经算不错了,绝大部分剧组,都是给个一两集,甚至连个剧本都没有,边拍边写了。”   “放心,过段时间,我把所有的剧本都给你。”   孤余风肉眼可见地高兴,说:“谢谢你。”   “你也不问问什么题材、什么角色、多少片酬?”   “我现在的处境,有的拍就不错了,还挑拣什么?”   叶闻新听了这话,笑了笑,说:“也不会太差,我出了两个亿的投资,又让钱方圆筹备班底。”   “华珍影视的钱方圆钱总?”孤余风目光闪烁,像是很惊讶。   “是他,我们有些交集,我要捧你,就找他帮忙了。”   “钱总做剧很有口碑,他主导的项目,剧本和班底都不会差。”   “所以,你的演技可能会是唯一的短板,要加油,我的男主角。”   “我会的。”这话孤余风说得很轻,但态度却很坚定。   --   第二天,司机送叶闻新和孤余风去顾家老宅。   一路上,孤余风难得有些紧张,叶闻新见状,便开了口:“你就当去老宅是拍一场戏,放心,我母亲不会难为你的。”   “总归是第一次见她,多少有些紧张。”孤余风垂眼看了一眼自己的双腿,“我很怕我会失了礼数,做出一些丢人的事。”   “都是自家人,丢人也没关系。”   这话叶闻新说得轻巧,孤余风却抬眼深深地看了他一会儿,似乎是想反驳,但又觉得反驳没有意义,于是作罢了。   车辆停下来的时候,来迎人的果然不是顾女士,而是管家先生。   叶闻新先下了车,工作人员又将孤余风连同轮椅一起推下了车,他们二人进了正门,前行一路映入眼帘的便是亭台楼阁、假山湖泊。   孤余风倒也没有太过拘谨,他在娱乐圈里混迹这么多年,基本的眼力和阅历还是有的,但肉眼可见地更加紧张了,甚至还忍不住低声问:“……你家到底有多有权有势,才会有这么大的宅院?”   “其实我也不太清楚,”叶闻新轻笑出声,“但不要说捧一个你,就是捧十个你、一百个你,应该也不至于伤筋动骨。”   “……”   孤余风默然不语,叶闻新却不放过他,而是说:“有没有一种突然抱上金大腿的感觉?”   “的确有。”   “以后不要为那些没干系的人难过了,他们又帮不了你什么,只会让你徒增伤心。”   “这是在安慰我么?”   “你说呢?”   “……”   两人进了客厅,顾女士竟然也不在,工作人员歉意地说:“夫人身体不适,方才睡下了,现在再叫她……”   “既然睡下了,那就吃饭时再见吧,”叶闻新神色淡淡,既不惊讶,也不生气,“明日约好私人医生,叫他们为母亲做个身体检查。”   “是,少爷。”   叶闻新亲自抚上了孤余风的轮椅推手,说:“我带你逛逛外面的院子。”   孤余风几近乖巧地点了点头,回了句好。   两人逛了一会儿院子,又去叶闻新的住处睡了个午觉,等睡好了,晚餐也即将开始了。   顾夫人这次倒是没有迟到,只是神色恹恹,除了刚见叶闻新和孤余风的时候多说了几句话,大部分时间都在神游,颇有些心不在焉的模样。   孤余风原以为会被盘问一番,他甚至已经打好了腹稿,但也只是被问了姓名和最近在做什么后,就被“放过”了。   顾夫人甚至没有追问一句他的腿是怎么回事。   叶闻新对此毫不意外,他倒也不生气,等在做的所有人都吃饱了饭,便开口说:“今日见也见过了,母亲如果没有其他事,我和余风就先回去了。”   顾夫人仿佛被这句话惊醒了,她看了看叶闻新,又看了看一旁的“儿媳妇”,轻声说:“记得找个时间,带他去见见你父亲。”   “好,还有旁的事么?”   “你多注意身体,不必挂念着我。”   “儿子晓得的,母亲也一样,纵使书本好看,也不要废寝忘食。”   “好。”   母子两人客客气气地说了一会话,叶闻新再次起身告辞,顾女士竟然也没拦,甚至也没有起身送一送。   在返程的路上,孤余风忍不住问:“你们一直如此么”   “早年倒也亲密过,只是自我父亲离世,母亲便这样了,想来,她是很喜欢父亲的。”   孤余风跟着叹息,也不再追问了。   --   等他们回家后休息了一日,孤余风就开始了紧张的学习生活。   叶闻新很会安排人——这或许是每一个资本家的通病。   孤余风如今每周要见三次心理咨询师,其他的时间被安排满了表演课和音乐课,一周只有一天的时间可以休息。   表演课是之前说定的,音乐课则是叶闻新闲得无聊,听了听孤余风前年跨年夜的精彩表演,然后皱着眉头加上的。   孤余风从前是流量明星,众所周知,流量明星的舞台上,流量本人是美的,衣服是超级的,伴舞、灯光、运镜都是精巧的,甚至,如果足够用心且有门路,歌曲本身的曲调和歌词也是很不错的——只除了流量的嗓音和唱功,这两样是百万调音师也调不明白的。   孤余风嗓音倒是不错,奈何唱功太差,他倒是全开麦了,然而及时有混响和调音师的遮掩,也是大白嗓子,只见情感输出,不见半分技巧。   声乐老师教了孤余风两节课,叹了口气,直接去找叶闻新,叶闻新原本以为双方起了冲突、这老师要请辞,准备好的话语,却被声乐老师堵住了:“还不够,至少还得再请位老师,专门教会他基本的乐理知识,也不知道他经纪公司怎么教的人,看样子完全没给他安排过什么培训。”   叶闻风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应了下来,想了想,又说:“他之前的经纪公司对他算不上好,签他估计也是为了吃违约金的,或许压根没想过,他能红。”   “好不容易红了,还碰上那档子事儿,又糊了,”声乐老师又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不过,他倒也幸运,能碰上您。”   “他是我的合法伴侣,”叶闻风态度温和,却不着痕迹地敲打了几句,“我希望他能好好跟着您学习一些声乐上的知识。”   “这是当然,孤先生学习非常诚恳,也有天赋,我没有不好好教他的道理。” 第14章   孤余风在家安心上课,叶闻新也收到了相关的调查结果。   这其实是一个很烂俗的故事,从祁家那位少爷的角度来说堪称浪漫,但对孤余风而言,无异于是一场巨大的灾难。   掺和进这件事的,是祁家排行第三的少爷,祁书沉。   祁书沉长相不错,未婚,能力也不错,虽然性取向为男,但原本也可以成为一名很好的联姻对象。   然而对祁家知根知底、家里有适龄儿子的家族,几乎都对祁书沉敬谢不敏,默契地将他划出了联姻的名单里。   ——起因是,祁书陈曾经在刚成年的时候,就卷进了刑事案件里,虽然最后他被无罪释放,但有消息的人家,多多少少也能探知一些真相。   因为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了,具体的案件信息叶闻新的人还在调查中,但已经查到的消息里,祁书陈在床.事上的爱好不那么健康,因而情人换得很快。   他和孤余风什么时候有交集并不清楚,但孤余风的前男友,曾经是他的情人。   --   叶闻新将最新的调查结果放在专属的档案袋里,拿起了另一个牛皮纸袋,里面放着钱方圆亲自送来的剧本——并不是全部的剧本,而是前十集的。   钱方圆过来的时候,解释了很长的一段时间,直言整体的脉络已经理好了,编剧团队也在总编剧的带领下保质保量地赶工,开机前所有的剧本一定可以写完,但目前能拿出来的,只有这十集的。   叶闻新倒也没怎么逼他,只是敲了敲牛皮纸袋的底部,说:“每写好五集,就把新的五集剧本给我,我会按照你写好的剧本的比例,给你转对应的前期投资款,每一集剧本我都会亲自看,不要注水,也不要敷衍了事。”   钱方圆苦了脸,说:“叶少,您那么忙,不必关心这种小事吧,您放心,您让我捧的人,我一定会好好捧。”   “我不止想要捧人,”叶闻新慢吞吞地说,“我还想要做一部又叫好又叫座的爆剧,我的钱投出去,也不可能打个水漂儿。”   “您这活,不大好干。”   “这个世界上,从来都没有好干的活,”叶闻新站了起来,绕过了桌子、站在了钱方圆的面前,他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不要辜负我的信任,不然的话,你知道我会做出什么事来的。”   “……叶大少,祖宗哎,您就手下留情,放过我这个小虾米吧?”   “在商言商,”叶闻新笑得很和煦,“我原本也只是想把我太太塞到你公司里的,是你劝我开一家公司专捧他,既然要开公司,自然要考虑盈利,刚好我不太懂这些,自然要多花费些精力,和你这个行业大佬多学习。”   钱方圆的脸色并没有什么变化,常年混迹娱乐圈,他的表情管理非常到位,但身后的冷汗已经浸湿了衬衫,他的大脑飞速地运转,最后谨慎地说:“您放心,这部剧的剧本我已经亲自督促他们写好。”   “不止是剧本,每个细节,我都希望能尽善尽美,方圆,你我认识这么多年,这是第一次公事,我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   “我的大少爷哎,”钱方圆叫了一声苦,“做你的朋友不难,做你的合作对象,可真是太苦了。”   “一起赚钱,苦也值得,”叶闻新笑了笑,很是天真的模样,“这部戏你大胆去做,审核方面不用担心,我的人会帮你打通相关关系。”   钱方圆眼前一亮,说:“有您这话,这部剧保管给您做得漂漂亮亮的。”   叶闻新“嗯”了一声,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欧式钟表,说:“时候不早了,我接下来还有会,就不送你了。”   “好嘞,叶少,我这就回去继续干咱们这个项目,您忙您的。”   钱方圆高高兴兴地离开了,叶闻新的笑容却渐渐变淡,最后变得面无表情。   --   叶闻新在忙完其他工作后,开始翻看手上的这十集剧本——他当然可以直接把剧本给孤余风,但他并不信任对方的审美。   如果孤余风审美在线、很会挑选剧本,他应该会像他的同期流量周若晓一样,一部爆款剧拿遍电视剧圈奖项,一部爆款电影拿遍电影圈新人奖,然后靠着一部接着一部叫好又叫座的电影站稳脚步,摘得影帝的头衔,从流量转型为实力派演员。   孤余风曾经有过几次改变路线的机会,有一次合约都已经签了,但不知道是哪方泄露了风声,一些不太理智的粉丝得知孤余风在剧里只是二番,便闹了起来。   从粉丝的角度,轮流量、资历、咖位,孤余风都应该是稳稳的一番。   粉丝认为是经纪公司出卖了孤余风的利益,用来给同公司其他演员置换资源。   但事情并没有他们想得那么简单。   女主角背后靠着资本,是资方力挺的新一代流量,这部剧能开起来,就是为了捧女主角。   她要一番,不管换多大咖位的男演员,都要矮她一头。   经纪公司不予回应,这部分的粉丝越闹越大,有一部分粉丝干脆跑到了女主的评论区刷屏说“你不配”。   从粉丝的角度来看,他们是为了孤余风争取利益,他们的做法并没有什么错。   然而最终的结果,就是孤余风被迫表态将退出这个项目,而周若晓作为替补紧急救场,也靠这部电视剧拿遍了奖。   叶闻新看到这段经历的时候,多少还是有些唏嘘的,他不知道孤余风后不后悔失去了这次机会,但自那次风波后,孤余风的经纪公司在孤余风的粉圈埋下了不少职业粉丝,职业粉丝和原本的大粉之间矛盾重重,让整个圈子变得愈发混乱无序。   --   叶闻新中止了回忆,从文件袋里取出了剧本,看了一眼暂定的剧名——《逍遥路》。   《逍遥路》是个武侠剧本。   即使叶闻新不怎么关注娱乐圈,也很清楚,最近这些年爆人的只有古偶和现偶,其中古偶多大爆,现偶多小爆,即使电视台每年的古偶份额有限,各路演员依旧扎堆古偶——毕竟,网播也有可能爆人,拍古偶是搏一搏红的希望,拍现偶是另谋赛道试图弯道超车,拍主旋律是为了洗白增加资深逼格……   拍武侠剧?   大概率脑子有病,或者别的剧组都够不上的人,只能拍武侠剧了。 第15章   叶闻风倒是还挺喜欢武侠剧的,他少年的时候,看过不少武侠小说和武侠剧,但后来他的生活被学习和工作填满了,也就腾不出时间再去看小说、再去追剧了。   经年之后,他已经可以游刃有余地处理叶家所有的事物,每天也能腾出几个小时的休闲时间,但他有太多消遣的方式,早就将小说和电视剧抛到脑后了。   不得不说,《逍遥路》这个剧本,从题材上来讲,还是很合他心意的。   他略略翻了翻,前十集的主线剧情流畅、人物性格鲜明。   少年人名叫皇甫寒,有个哥哥,名唤皇甫冰。   他是魔教的二公子,身为魔教教主的父亲常年闭关修炼,教中事物由哥哥皇甫冰掌管,他自小活得无拘无束,轻松自在。   魔教的功法有些邪门,需要靠炉鼎配合才能快速提升,然而到他这一辈,自小精心培养长大的炉鼎却只有一个。   皇甫寒没有过多犹豫,直接将炉鼎让给了哥哥,自个留书一封,化名白牡丹,决心仗剑走天涯,去江湖里闯荡一番。   少年长得白净俊朗,耳朵上有耳洞,又叫白牡丹,惹得不少江湖人误以为他是女扮男装的女侠,生出了诸多是非。   叶闻新看剧本看得津津有味,再一翻,剧本已经到了最后一页。   他久违地感受到了追更的痛苦,于是直接拨通了钱方圆的电话,问他:“第十一集的剧本什么时候能写出来?”   钱方圆态度非常好,话绕来绕去,但还是委婉地表达了需要一些时间,剧本需要一定的连贯性、接连的几集剧本需要反复修改打磨、不能写一集就发来一集的客观规律。   结束了通话后,叶闻新的心情谈不上差,他的大脑里浮现出了孤余风的那张脸,比对了一下,发现孤余风的长相很贴皇甫寒的人物设定,现在需要提升的,就是孤余风的演技了。   ——实在不行,就让表演老师跟组吧,每天让表演老师先表演一遍,然后让孤余风跟着学一遍。   叶闻新已经做好了兜底的方案,他回家的时候,正好撞见孤余风在上表演课。   出乎他的预料,孤余风演戏的时候,还有模有样的,情绪激动的时候,现场台词抑扬顿挫,虽然做不到说落泪就落泪,但表演的整体方向是没问题的。   叶闻新旁观了一会儿,就转身离开了。   他是不太想和孤余风太亲近的。   他是个商人,商人讲究“等价交换”或者“我多赚点”。   孤余风显然并不喜欢他,甚至有些厌烦他。   那他也没有讨好对方、亲近对方、喜欢对方的打算。   至于他们之间的关系会走向什么方向,叶闻新对此并不担忧。   孤余风缺钱、缺资源、缺靠山,不管他愿不愿意,他总是要低下头讨好他的——这是他花了钱、花了精力应该得到的。   --   用过晚饭后,叶闻新将十集剧本递给了孤余风,孤余风双手接过,连夜开始看剧本,他果然如叶闻新所预料的,非常喜欢这个剧本和他即将饰演的角色。   叶闻新收获了非常真挚的感谢,除此之外,孤余风在熄灯后,很主动地凑了过来,伸手搂住了他的腰。   叶闻新没拒绝,也没回应。   他有种自己在打恋爱游戏的感觉——虽然他是个“豪门老男人”了,但不妨碍他知晓恋爱游戏的存在。   “剧本”相当于恋爱游戏里正确的礼物,一瞬间加了孤余风许许多多的好感度,让孤余风主动地做出了亲昵的举动。   叶闻新猜测,如果他这时候提出要和孤余风发展进一步的关系,孤余风大概率也不会拒绝。   这是一场披着温情脉脉外衣的冰冷的交易。   但叶闻新并不想顺水推舟,他认为现在的时机和火候还不够。   所以他只是放缓了呼吸,沉声说了句:“睡吧。”   一夜好眠无梦。   第二天是个难得的大晴天。   叶闻新穿衣服的时候,孤余风甚至提出了想帮他打个领带。   叶闻新自上而下地看着坐在轮椅上的他,一边利落地给自己打好领带,一边嗤笑出声:“你还是先养好自己的身体吧。”   “……”孤余风看起来很想回敬几句,但顾忌着放在书桌上的那十集剧本,硬生生地忍住了。   “好好磨炼演技,有不懂的地方多和表演老师沟通,”叶闻新叮嘱了几句,“孤余风,不要让我失望。”   孤余风点了点头,他说:“我会努力的。”   这个回答有点苍白,也没什么新意,但叶闻风并不介意。   他虽然未曾涉猎影视圈,但也知道一部戏的成败在方方面面,并不取决于一个主演的演技,孤余风努力上进自然是好的,但他也要做好对方拉胯的心理准备。   钱方圆送来了班底的清单,看到导演名字的时候,叶闻新不大满意,说:“在武侠这个领域,知名导演还是有一些的,如果钱不够,我可以追加。”   钱方圆长叹了一口气,说:“这部剧的题材敏感,很多导演爱惜羽毛,不想接。”   “怎么敏感了?不就是少年行走江湖的故事?”   “……这。”   “有话直说。”   “这其实是个包含男男相爱元素的原创剧本。”   “目前的十集里还看不出来。”   “其实,主角是没有爱上任何人的,他只是很爱玩,有时候碰到不合适的情侣,他就会想办法拆散他们。”   “所谓不合适的情侣,是男男情侣?”   “也有男女情侣和女女情侣。”   “主角这种性格,或许不太讨喜。”   “少爷,这点我可以打包票,皇甫寒的人设,吸粉是不成问题的。”   “这部剧看起来三观很不正。”   “审核的问题,要劳您多多费心。”   叶闻新听了这话,嗤笑出声:“你倒会物尽其用。”   “能拍这样的一部剧,一直以来是我的小小的梦想,您疼我,帮我圆个梦吧。”   “我疼你?”叶闻新差点绷不住表情,“钱方圆,你我认识二十年,我何时疼过你?”   “嘿,我的大少爷,”钱方圆的脸色露出了更为真切的笑容,“您要是不疼我,当初我后妈进门,我早就被发配到国外了。”   “……就是帮了个小忙。”叶闻新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这件往事。   “但改变了我的命运,我非常感激您。”   “这么感激,也不愿意直接用你公司捧我太太。”   “小本生意,身不由己,如果您真的非我不可,我必定肝脑涂地。”   钱方圆这话说得真挚,叶闻新也不难为他,他说:“导演这块,我会派专人辅助你公关,需要加钱随时申请,编剧团队目前不错,其他的班底,再精益求精一些,配角我希望清一色都找最合适的,关系户可以有,但演技不能拉胯。”   “……您可真是个精细的甲方。”   “至少,我没和你要五彩斑斓的黑。”   叶闻新开了个并不好笑的玩笑,钱方圆却会心一笑,又聊了一会儿,心情堪称愉快地走了。   --   当天晚上,叶闻新和孤余风同步了这个消息。   “……这部剧的题材比较敏感,可能会引发一些负面的影响,或许你需要再考虑一二,即使放弃也没关系,我会另外选一个题材的新剧,让你来演。”   “为什么要放弃呢?”孤余风仰起头,发出了非常真挚的疑问,“这种敏感题材,如果确定可以播放,是娱乐圈里很多明星争抢的资源,那意味着数不清的流量。”   “……你毕竟是曾经的顶流,或许不愿意参演这类剧。”   “如果我还有很多粉丝的话,粉丝应该不会同意我出演的,”孤余风露出了一个非常虚弱的笑容,“但我现在,只是一个糊咖,这种翻身的机会,不要说是主角,哪怕是一个配角,我都要争抢,才能得到的。”   孤余风这话说得果决,叶闻新竟然也没有什么毒舌的冲动。   很少有人能从巅峰跌落下去,可以再重新鼓起勇气,试图重新再爬回去的。   孤余风看起来狼狈极了,但是叶闻新有点移不开视线。   有个词语叫“美强惨”,有时候漂亮的人落到非常窘迫的境地,反而会非常吸引人的关注。   而这些人里,有的是想拯救美人的正直的勇气,有的则是想落井下石、让美人更加凄惨的坏蛋。   叶闻新思考了几秒钟——关于他到底是个勇士,还是个坏蛋。   最后他非常镇定地给自己贴上了勇士的标签。   他说:“除了这个机会,你还可以拥有很多其他的机会,我希望你能慎重地想一想,你究竟喜不喜欢这个剧本,愿不愿意参演这个项目,有时候一些机会看起来很好,但真握住的时候,就会发现它其实没那么好,余风,我不希望你会后悔。”   “我很喜欢这个故事,”孤余风没有丝毫犹豫,几乎是立刻就回答道,“我很喜欢这个角色,我是想参演的。”   叶闻新揉了揉眉心,说:“放心,只要你想演,你就是这个角色唯一的人选。” 第16章 (补全)   “谢谢你。”孤余风露出了一个很温柔、很真挚的笑容。   叶闻新看了几眼,却也不觉得有多高兴,不过他一贯是这种喜怒无常的性子,自己倒也不意外。   --   接下来的时光,他久违地去了一趟健身室,倒也没撸铁,只是简单地跑了跑步,打了一会儿拳击。   拳击老师不着痕迹地吹了他二十分钟的彩虹屁,当他卸下拳套后,看了看拳击袋上几乎没有落下什么痕迹,意兴阑珊地说:“这个拳击袋有点硬。”   拳击老师眼角抽了抽,但脸上的笑容不变,说:“明天就换个更软的。”   叶闻新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说:“我其实也知道是我用的力气太小。”   “您的手是该用来签署文件的,用太大的力气容易受伤,反而不应该。”   “你很会说话。”   “在叶家呆了一段时间,耳濡目染学到了很多。”   叶闻新没再说话,他已经在这个拳击老师身上浪费了几十秒钟的时间,没必要再浪费更多的时间了。   他消消汗,又去了温泉馆,一边泡温泉,一边用ipad排好了孤余风下周的课表,排完课表,想了想,又忍痛挪走了两门课,安排了身体复查的时间。   ——剧组开机的时间,需要按照孤余风腿恢复的情况调整,至少他要拆了石膏,才能正式进组拍戏吧。   确定好课程安排,他点击了发送按钮,顺便同步给了孤余风一份,没过多久,孤余风就自己推着自己的轮椅过来了。   叶闻新还泡在露天的温泉池里,不过好在这处是红酒池,池水也深,倒也看不到什么。   “怎么不让保姆推你过来。”   “你正在泡澡,不太适合让她跟着进来。”   “有事?”   “关于下周的课程安排,我需要和你沟通下。”   “表演课不能再减了。”   “我父母的忌日,我得去扫墓,需要空出周二下午的时间。”   叶闻新没有预想到是这样的请求,他停顿了一瞬,很自然地回答:“可以调整,这半天课程加在你的休息日。”   “好,多谢。”孤余风的表情很平静,看不出多余的情绪。   叶闻新很轻松地在泡池里“滑”到了靠近孤余风的那一边,问:“我可以陪你一起去看看你父母么?”   “陵园不是什么好地方。”   “没关系,我也常去。”   “那就一起吧,”孤余风垂下眼,避开了叶闻新的视线,“但我怕路上会遇到媒体记者,那样可能会拍到你。”   “拍到就拍到了,我们是合法夫妻,没什么不能拍的。”   --   话虽然这么说,但叶闻新的公关团队在收到张助理传来的消息后,迅速地运转了起来,在叶闻新和孤余风出发的前一天,告知了叶闻新“不会有任何狗仔记者跟拍您和夫人”的结果。   叶闻新对此并不感到意外,回了句“还可以”,就继续手头上的工作。   虽然他并不需要太加班,但从满当当的工作安排中,腾出半天的时间也不是说句话就能解决的事。   叶闻新一开始只用一个电脑工作,过了一会儿,干脆开了另一台电脑,一心两用,处理事物的速度却越来越快。   ——他一直很自负自己聪明的头脑,毕竟从小聪明到大,有人曾经希望他“伤仲永”,有人曾经祈祷他受到刺激一蹶不振,有人曾经希望他感染疾病留下脑雾的后遗症……但他们都没有成功。   卡在五点整,叶闻新处理完了最后一项工作。   他一边揉捏着自己的手指骨节,一边大步流星地向外走,门外的助理及秘书团队丝毫不意外地看到他出现。   按照轮值表,今天跟着叶闻新向前走的是周助理,周助理是一位身材高挑、行事干练的女性。   周助理用简洁的语言向叶闻新汇报的明日上午的工作安排,又询问他是否需要工作人员陪同前往天际陵园。   叶闻新脚步没有丝毫停顿,语气却带了一丝嘲讽:“周助理是认为我适合干推轮椅的活?还是认为我适合干摆放祭品的工作?”   “叶董,是我的工作失误。”周助理干脆利落地低头道歉。   “我知道,你是以为,我需要和我夫人培养感情。”   “……”周助理无言以对。   “当地位差距过大的时候,所谓培养感情,只是上位者对下位者的怜悯。”   “但您已经结婚了。”   “我的婚姻细节,并不在你需要考虑的工作范畴内。”   “是,叶董。”   “但请尊重我的太太,像尊重我一样。”   “……您爱他么?”   “你是言情小说看多了么?”   “只是有些好奇。”   “收起你的好奇心,周助理,我并不是个好人。”   “是。”   --   第二天,在忙碌完所有的工作后,叶闻新带着黑压压的一群人,回到南湖别墅、接上孤余风,一起去天际陵园扫墓。   孤余风的父母在他十五岁时因车祸离世,车祸的赔偿款和家里的存款被并不是亲生的爷爷奶奶“分”走很大的一部分。   尽管如此,孤余风依旧花了一大笔钱为他的父母购置了天际陵园的墓地——这是他作为儿子,当时能为父母做的唯一的一件事了。   工作人员推轮椅的技术很专业,孤余风稳稳地跟在了叶闻新的身后。   祭祀的流程结束后,孤余风很平静地对着墓碑说:“我结婚了,站在我旁边的是我的丈夫,叶闻新。”   叶闻新同样也很平静,他点了点头,看墓碑像看真人似的,说:“伯父伯母好,我是孤余风的丈夫,等我们举行婚礼后,再改口叫你们爸妈。”   孤余风又简明扼要地说了一些近期发生的琐事,最后向前推了推轮椅,抬高手、拂去了墓碑上的尘埃。   “好了,我该走了,再见。”   说完这句话,孤余风看了看叶闻新,说:“我们走吧。”   叶闻新没有等孤余风,直接转身离开,不过没过多久,工作人员就推着孤余风的轮椅,他们也赶了上来。   回程的路上,原本两个人都在保持沉默,叶闻新正闭目养神,却突兀地听到孤余风说:“叶少爷,多谢你今天陪我去陵园。”   “换个词。”   “什么?”   “觉得叫老公不好意思的话,你可以喊我叶哥,或者闻新。”   叶闻新等了几秒钟。   他听到孤余风喊他:“老公,谢谢你。” 第17章   “谢什么。”   叶闻新轻笑着摇了摇头。   “如果我以后……”   “你是想说,以后你的状态好一些了,你会报答我么?”   “……”   “我不需要你的报答,孤余风,我们之间是交易关系,我想要什么你很清楚,除了我想要的,钱财这类的,我从不缺。”   孤余风盯着叶闻新看了一会儿,忍不住说:“你的性格……”   “糟糕又能怎么样?”   “你要是温柔一点,或者,至少不那么尖锐……”   “那你等不到我来救你,我应该会早早就被其他人套牢了,我们很难会有什么交集。”   孤余风无声地叹了口气,说:“命运真是奇妙。”   “你喜欢苏昂么?”叶闻风突兀地问。   “怎么突然提到了他?”孤余风有些不解。   “他的风波差不多平稳下来了,”叶闻风慢吞吞地说,“最近好像是在直播带货,销量还不错,通过各种途径找到了钱方圆,想让他帮帮忙。”   “那钱总怎么想?”孤余风表情没什么变化,看起来很冷静。   “你为什么不问问,我怎么想?”   “当你和我提起这件事的时候,也就意味着,你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我问与不问,区别不大。”   “我不太喜欢道德败坏的人。”叶闻新慢吞吞地说。   “但没有人会和钱过意不去,”孤余风垂下眼,“你是想让他进《逍遥路》的剧组么?”   “你同意么?”   “我反对有效么?”   “你要不要试试看?”   “我不喜欢苏昂这个人。”   “好,那就不让他加入逍遥路。”   孤余风豁然抬头,问:“你听我的?”   “这只是一件小事,也没必要让你不开心。”   “……我以为,你会更喜欢苏昂带来的流量。”   “我不缺钱,也不缺流量。”   孤余风尽量保持情绪稳定,但眼神却很难掩饰,他是很高兴的,然而他高兴了一会儿,却又说:“让苏昂来。”   “为什么?”   “苏昂自带流量,有他在,逍遥路的宣传会很容易。”   “你不怕他抢了你的风头?”   “我猜,你是想让他演苏子贤,他的性格和容貌都很贴这个角色。”   “娱乐圈的人那么多,再找一个合适的也不难。”   “就他吧。”   “嗯?”   “他的确道德败坏,但他没有违法犯罪过,好歹以前也和我一样是顶流,现在去带货,可惜了他那张脸了。”   叶闻新叹了口气,说:“我倒不知道,你竟然还有圣母属性。”   “娱乐圈比他更人渣的人多了去了,他算不上很坏。”   “不是和他不合么?”   “我出事的时候,很多我所谓的兄弟和朋友都纷纷下场、对我落井下石,唯独他和他的团队,没有下场整我。”   叶闻新听过这个故事,但太想了想,又问:“只是这样?”   “他还给我发了条消息,跟我说,如果我实在周转不开,他可以借笔钱给我。”   “你被感动到了?”   “当时我以为他笑话我。”   “哦。”   “但当我打了那么多过去的朋友的电话后,收到一个有一个的拒绝后,我突然意识到,他可能真的有点想帮我,虽然只有一点点,但足够我现在不难为他了。”   叶闻新沉默了一会儿,说:“你倒是有仇报仇、有恩报恩。”   “你对我的恩情,我会永远记得,并且会通过你想要的方式,一点点回报回去。”   叶闻新对这句话不置可否,倒是提了句:“明天晚上抽出两个小时,让你见见你的新经纪人。”   “这么快?”孤余风吃了一惊。   “公司的班底已经组得差不多了,你的经纪人是白灵,之前带过祁峰。”   “白灵老师和祁影帝合作了十五年了,现在是额外再带一个我么?”   “不是,她专职带你。”   “那祁影帝?”   “祁影帝和赵影后共用一个经纪团队,白灵算是被扫地出门。”   “……”孤余风脸上的震惊持续了五六秒钟,才缓缓地说,“祁影帝,中降头了?”   圈子里的人都很清楚,祁影帝是白灵一手捧出来的,白灵不止工作能力高超,更有超强的人脉。当年的祁影帝还不是祁影帝,正儿八经面试的角色被空降夺走,消息刚出来,白灵就亲自出手,将祁峰推到了一个必爆的班底担任重要角色——她是靠自身的人脉得到了一个和制片方同桌吃饭的机会,又是陪制片人喝白酒喝到送医院洗胃,才最终达到了想要的结果。   这段历史被狗仔拍到过,也被很多圈里人侧面认证过,祁峰更是在很多场合眼含热泪地说,白灵就是他一生的贵人和朋友,他永远感激她。   孤余风甚至还记得,三个月前,白灵刚刚帮祁峰又撕下了一个重要的电影男主角。   上个月祁峰结婚,婚后还不到一个月,祁峰竟然和白灵拆伙了。   --   “好奇他们怎么分开,你可以等和白灵熟悉了,再亲自问她,”叶闻新给下属发消息,让对方帮他预定去意大利的机酒,“我临时要出差一周,一会儿车辆先到机场,再送你回去,大约一周后见。”   “这么着急?不回家收拾点东西么?”   “助理会准备好,你在家要好好学习,回头见。”   “回头见。”   --   一个月后,叶闻新摘下了漆黑的手套,随手递给了身后的下属,说:“扔掉。”   “是,叶先生。”   “今天是几号?”   “九月十六日。”   “我们已经来这里一个月了。”   “是的,飞机在五个小时候起飞。”   “孤余风有什么消息么?”   “昨天打来了电话,说下周的课程他自己也已经安排好了,并且让我转达给您,希望您保重身体。”   “哦。”叶闻新的表情很淡,看不出高兴,也看不出不高兴,“我记得,你已经结婚了。”   “是的。”   “你离家这么久,会给太太买什么礼物?”   “我太太喜欢包,我会买几个给她。”   “他不喜欢包,但应该喜欢表,帮我挑几块表带走。”   “好。”   --   叶闻新抵达南湖别墅的时候,是晚上十一点钟,他并没有告知孤余风他会回来的消息,但当他推开卧室的门,却发现对方并没有睡。   “怎么不睡?”叶闻新很自然地问。   “你回来了,”台灯下,孤余风的面容也变得十分柔和,“在看钱总邮寄过来的剧本。”   叶闻新于是看向了孤余风手中捧着的册子,心情更好了一些,问:“一个月,写了多少集?”   “十集,今晚刚送来的,我刚看了两集。”   “你先看,我去洗澡。”   “好。”   叶闻新洗过了澡,发现床上多了一床铺开的被子,茶几上多了一份夜宵和水果,孤余风人也没有继续看剧本,而是将轮椅推到了茶几的旁边,伸手将一个个小叉子插进切好的水果里。   “贤惠了不少?”叶闻新低笑出声。   “你不喜欢?”孤余风挑选了一块西瓜,用叉子叉着送到了叶闻新的嘴边,“尝尝看,西瓜中间最甜的一块。”   叶闻新先尝了这块西瓜,发觉果然很甜后,才说:“有事想求我?”   “很久没见你,想和你联络联络感情。”   “教你一个快一点的方式吧?”叶闻新面带笑意地说。   孤余风放下了叉子,谨慎地问:“是什么?”   “吻我。”   “啊?”   “吻我的嘴唇,你是演员,该不会没拍过吻戏吧?” 第18章   “没拍过吻戏,”孤余风给了一个出乎叶闻新的答案,“但亲过人,你会嫌弃我么?”   “会,但也没办法,”叶闻新这时候倒是坦白,“你硬不起来,没上过床已经够让人惊异的了,我要是再强求你亲都没亲过,那你这恋爱谈得就不会被爆出来了。”   “既然嫌弃……”   “吻我。”叶闻新的语气很坚定。   “为什么?”孤余风很惊讶地问。   “要拒绝么?”叶闻新忽地笑了,一副温柔体贴、好好先生的模样。   “我拒绝的话,还能拍《逍遥路》这部戏了么?”   “当然可以。”叶闻新没有半分犹豫地回答,“我只是提一个建议,你可以拒绝,只要你认为——”   叶闻新话只说了半截,浅笑地看着孤余风,等待着对方的答案。   孤余风没有说话,但室内响起了轮椅滚过地板的声音,孤余风用手撑着身体,移动到了叶闻新正坐着的沙发上。   他抿了抿有些干涸的嘴唇,问他:“亲哪里?”   “我的嘴唇。”叶闻新好脾气地回答。   孤余风闭了闭眼,又睁开了双眼,凑过去,快速地亲了一下叶闻新的嘴唇,然而,就在他试图抽身而去的时候,叶闻新却从容不迫地扣住了他的后脑勺,有些生疏,却很坚定地回吻了回去。   嘴唇相贴的感觉其实很微妙,叶闻新近距离地看着孤余风的眼睛,他能清楚地看到孤余风眼里的震惊和不安,这令他肾上腺不断上涌,有了近似于捕猎成功的快.感。   叶闻新舔了下孤余风的嘴唇,孤余风抬起手,做出了抗拒的姿态,出乎他的预料,叶闻新竟然松开了他。   孤余风迅速坐直了身体,微微喘着气,就在他试图说什么的时候,叶闻新面色平静地提出了新的要求。   “张开嘴,我想和你舌吻。”   “我并不……”   ——我并不喜欢你。   叶闻新小幅度地转了转头,语气温和,甚至还有点可爱。   他问:“你要拒绝我么?”   ——你要拒绝一个把你从泥沼里拉出来的恩人么?   ——你要拒绝你的合法丈夫么?   ——你要拒绝一个宽慰你即使拒绝了他,依旧不会夺走他给你的资源的人么?   孤余风犹豫了很久、思考了很久,叶闻新耐着性子等着他。   良久,孤余风轻声说:“舌吻只是交换口水而已。”   叶闻新伸出手,抬起了孤余风的下巴,他凑了过去,孤余风没再犹豫和犹豫,他张开双唇、敞开了自己,任由叶闻新生疏而放纵地“攻城占地”。   最开始的十几秒钟,叶闻新并没有体验到多少舌吻的乐趣,但很快,他就“抓住”了对方的温热的舌,它们紧紧相贴、彼此滑过对方最敏感的部位,叶闻新感受到了直通头皮的战栗,他甚至不太懂该如何呼吸。   孤余风并不是一个很好的老师,他的眼里充斥着破碎的情绪,像是有什么他坚持的东西被打破了,他没有拒绝,但也谈不上迎合,他的身体微微战栗着,不知道是因为情绪的激动,还是因为其他的原因。   叶闻新并没有放过他。   他询问过了,得到了许可,眼下的一切,是他应得的。   他吻了孤余风很久很久,学会了该如何呼吸,学会了一些曾经听说过但从未尝试过的技巧,学会了让自己快乐,也学会了让孤余风快乐。   孤余风的手缓慢地上滑到了叶闻新的脖子上了,他闭上了双眼,开始热烈地回应这个吻,细小的水痕顺着他的眼角滑落,叶闻新默认他是因为高兴。   吻到浓烈的时候,叶闻新打横抱起了他,将他压在了柔软的床褥里,孤余风几乎立刻睁开了双眼,眼里的惊恐并不多,更多的是近乎认命的情绪。   叶闻新的额头贴上了他的额头,说:“今晚就到这里了。”   孤余风深深地看着他,半响,他说:“现在也可以。”   “总要慢慢适应的,”叶闻新在此刻显得格外温柔体贴,“你不是一次性的消耗品。”   “每当我觉得你是个好人的时候,你总会让我醒悟过来,你是个混蛋。”   叶闻新亲了亲他的嘴唇,又向下,吻了一口他的喉结,轻笑出声:“余风,我们可是一个月都没见了。”   孤余风气得眼角通红,胸口起起伏伏,却看着他。   “在意大利的时候,我拒绝了很多美人,”叶闻新用指腹压了压孤余风的眼角,“我为我们的婚姻守贞,你要满足我所有的欲望。”   “我并不想成为这样的角色。”   “你别无选择。”   叶闻新低下头,熟稔地吻了过去。   他们在那一天接吻了很久,甚至生出了某些难言的欲。   叶闻新含着孤余风的耳垂,说着仿佛玩笑般的话语:“下次……我会做得更过分一点的……”   --   第二天并不是晴天,窗外阴雨绵绵,叶闻新醒来的时候,发现孤余风早就醒了——但他动弹不得,因为叶闻新搂着他的腰,并且将一条腿压在了他的身上。   孤余风偏过头,问:“能不能放开我。”   叶闻新给出了他的答案,他又凑过去,亲了孤余风半个小时。   今天是工作日,但叶闻新刚从国外回来,就自己给自己休了个假。   他穿着家居服,看电影、打高尔夫球、游泳,消磨了大半天的时光,花了半个小时和孤余风的老师们做沟通,之后并没有打扰孤余风上课,而是回到了书房,开始翻看了《逍遥路》的最新剧本。   --   在最新的剧本里。   皇甫寒很喜欢江南的风景,魔教地处北方,空气总是干燥的。   他一路下了江南,有一日去路边酒楼吃饭,他的嘴挑剔极了,但那天的饭菜他极为满意,就特地叫来了厨子。   伙计没多心,以为是要叫厨子过来领赏,结果皇甫寒给了赏金,却又问厨子的月银,最后开了十倍的月银,试图将厨子挖走。   厨子心动十倍月银,却也舍不得自己的妻儿,再说他已经在这酒楼干了近二十年,也都有了感情。   皇甫寒笑吟吟地听完了厨子的拒绝,就对伙计说,我要盘下你这家酒楼,若是卖给我,那我便出两倍银两,若是不卖给我,我便要闹了。   伙计无奈,只得禀告了掌柜,掌柜的直接去请了东家。   帘子一撩,皇甫寒眼前一亮,好一个俊俏少年郎,他问:“阁下何人?”   “苏子贤,一介商人。”   两人一见如故,皇甫寒很喜欢苏子贤的性格,两人谈天说地、日夜游玩,苏子贤虽不会武,但家境优渥,送了皇甫寒一把极好的宝剑。   皇甫寒拔剑出鞘,赞叹“好剑”,又询问这把剑的名字。   “此剑名唤‘逍遥’。”   “逍遥?”   “是从前的宝剑融了重铸的。”   “哪把宝剑?”   “碧游剑。” 第19章   叶闻新盯着“碧游剑”看了一会儿,顺手拨通了钱方圆的电话,等待对方接通了电话,便问:“这部逍遥路,是不是有个上部?”   “有倒是有的,但那部剧基调太虐,最后也没拍成,但剧本写得好,当时网上就免费发布了。”   “我看过,”叶闻新甚至还记得名字,“温柔刀与断情水,对吧?”   “对,逍遥路的设定里,皇甫寒是皇甫庆的儿子。”   “皇甫庆在后续的剧情里会出现么?”   “还没写到,我不确定。”   “如果我想让他出现呢?”   “自然是可以出现的。”   “其他人呢?”   “只要您预算够用,保证完成任务。”   “加预算。”   “好嘞,叶大少,保证完成任务。”   --   叶闻新挂断了电话,他开始觉得缘分的确是妙不可言,不然他怎么随便投了一部剧,就会碰到当年他偶然间看过的剧本的续作。   他起了一点想拍《温柔刀和断情水》的心思,不过他想了想里面的剧情,还是放弃了这个显然回不了本的想法。   他沉下心,继续看手头上的剧本,等翻完了现存的最后一页,才发现孤余风不知道何时已经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他合拢了剧本,问他:“见过经纪人白灵了?”   “嗯,聊得很好,想邀请她留下来一起用餐,但她有其他的安排,暂定每隔一周见一次面,其他时间就通过手机沟通。现在已经到了晚饭的时间,你一直没有出现在餐厅里,我就来找你了。”   “打个电话或者发条微信就行,何必要折腾这么一回。”   “想过来见你,就过来找你了。”   叶闻新愣了一下,说:“这话说得真好听。”   “是实话,”孤余风的手指攥了攥轮椅的把手,又说,“晚上要一起出门散步么?”   “去哪儿?”   “别墅的小花园。”   “很诱人的提议,”叶闻新甚至还点了点头,“但我晚上有其他的安排,你可以自己去。”   “你自己看电影、自己泡澡、自己阅读、自己去健身房……”孤余风话说得很慢。   “一方面你的腿不大好,另一方面,我习惯了自己一个人生活。”叶闻新给出了解释。   “我一个人有些无聊,可以陪陪我么?”   “白天已经上了一整天的课程了,晚上不困么?”   “我还当红的时候,一天只睡三四个小时是常态,现在并不疲倦,我想和你多相处一段时间。”   实话实说,叶闻新挺想拒绝的,但孤余风提出的请求并不是件大事,他拒绝的话,或许他会伤心。   “我可以抽出一个小时的时间陪你,但不要去逛花园。”   孤余风露出了一个很浅的笑容,他说:“好。”   --   两个人没犹豫多久,最后决定一起去看动画片。   看的是经典且不会出错的——猫和老鼠。   叶闻新的笑点其实不算低,但他没想到孤余风看动画片的笑点竟然特别低。   而且孤余风笑起来的时候特别有感染力,他一边看着屏幕里的搞笑剧情,一边听着孤余风的笑声,也从一开始的面无表情变成了面带微笑,最后干脆一起笑出了声。   看了一个小时的猫和老鼠,孤余风按下了暂停键,问:“要再看一会儿么?”   “不要了,”叶闻新从孤余风的脸上看到了一闪而过的失落,继续说出了后半截话,“我们去游戏房吧,或许你听说过一个游戏,叫坦克大战?”   “有手柄么?”   “当然。”   叶闻新兴冲冲地向外走了几步,偏过头,发现孤余风正在调整自己的轮椅,竟然停住了脚步,问:“需要我帮忙么?”   “不需要,我可以自己搞定。”   他们一起去游戏房玩儿了一会儿坦克游戏,又试了试超级马里奥,等到十一点,才有些不舍地回到了卧室。   临睡觉前,叶闻新指了指床头的一个抽屉,说:“我回国给你带了礼物,有空可以拉开看看。”   孤余风拉开了抽屉,发现里面躺着整整十块名牌手表,按照他的眼力,每一块市价都超过了200万。   “……这真是个惊喜。”   “喜欢么?”   “喜欢。”   叶闻新并没有从孤余风的脸上看出多少喜悦的情绪,便知道对方说的是假话。   他倒也不生气,只是有些迷惑不解,问:“怎么不试着戴一戴?”   “等以后碰到重要活动的时候再说,谢谢你给我买的表,以后我再也不用向品牌方借了。”   “明天我让人送最新季的购物手册给你,你该换些衣服、鞋帽和配饰了。”   “我可以拒绝么?”   “为什么拒绝?”   “太昂贵了。”   “对我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真这么在意的话,等你赚了钱,可以适当还我一些。”   孤余风的头枕在柔软的靠枕上,他似乎忍了又忍,最后忍不住说:“我亲爱的老公,当我试图营造一种恋爱的氛围的时候,你好像总能扭转成另一种模式。”   “我没谈过恋爱,我不知道该怎么谈恋爱,”叶闻新非常坦然地说,“我以为,我对一个人表达喜爱最直白的方式,就是给他花钱。” 第20章   “谈恋爱的时候,可以给对方花钱,但不能只给对方花钱。”孤余风忍不住反驳。   “那你谈上一次恋爱的时候,除了给对方花钱以外,还陪他做什么事了?”叶闻新非常自然地询问,他甚至还认为自己比较好学。   “……”   “不方便说?”   “我只是没想到,你会问这个问题。”   叶闻新躺在了柔软的被子里,顺手关上了灯,说:“向你学习。”   “……你不会吃醋的么?”   “我又不喜欢你,我为什么会吃醋啊。”   “你不喜欢我,那为什么……”   “嗯?”   孤余风咽下了想说出口的话,换了一句:“我们睡觉吧。”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就普通情侣会做的那些事。”   “比如说?”   “一起旅游,一起看电影之类的。”   “等你腿好一些了,我们也可以一起旅游。”   “叶闻新。”   “怎么?”   “我信了,你是真没有谈过恋爱。”   叶闻新轻笑出声,翻过身,像抱熊娃娃似的,抱住了孤余风。   他说:“让我们一起陷入爱河吧。”   孤余风还想说什么,但叶闻新不想听,他凑过去,吻上了对方的嘴唇。   --   一夜好眠无梦。   第二天,叶闻新接到了钱方圆的电话,他同意了苏昂的进组,然而钱方圆并没有挂断电话,而是又给他推荐了一个塌房的明星。   叶闻新倒也没生气,只是笑着说:“我这里又不是垃圾处理站,苏昂道德有瑕疵,我是看在我太太的面子上勉强把他收进来的,你不要得寸进尺,我也没有那么三观不正。”   “这人虽然塌房了,但道德上是没什么问题的。”   “都踏马的塌房了,道德上还没问题,骗谁呢?”   “他公司偷税漏税了……”   “好家伙,违法犯罪了。”   “他本人不知情。”   “真的吗,我不信。”   “真的,上面已经调查清楚了,你看他围脖,现在都可以发动态了,要不是他本人没事,按夹总的习惯,不得给他注销账号或者禁止发言啊。”   “就算他没有违法犯罪,这房子也塌得够彻底了。”   “圈子里的人都在观望,但谁也不敢伸出手捞他一把,主要风险太大了。”   “然后你就把这个风险塞进我的剧组里?钱方圆,你胆子很大。”   “富贵险中求嘛,我认为这是个不错的宣传噱头,再说,那个演员演技很不错,他愿意零片酬出演,同时提前签好协议,如果因为审核原因他的镜头全部都剪光,他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怨言。”   叶闻新态度已经有些松动了,他敲了敲自己的眉心,问:“那演员是谁?”   “郑荣。”   “他不是你对家的招牌么?”   “现在我对家倒了,我想要他们的招牌给我赚钱。”   “我有什么好处?”   “我……”   “用郑荣可以,他的商务合约签到我新建的公司名下。”   “您这真是……”   “不同意?”   “哪儿敢啊,好歹您把其他分约留给了我呢。”   “快点写剧本。”   “好嘞,少爷。”   --   叶闻新回家的时候,孤余风刚刚挑选好衣物,他腿不太好,导购小姐贴心地带来了一个和他身材相仿的模特,由模特试穿一套套衣服,然后孤余风决定是要还是不要。   挑选的时间很长,但孤余风买的东西不算多,叶闻新只签了两百万左右的账单,忍不住劝了句:“多买点?”   孤余风摇了摇头,说:“已经很多了,有需要的时候再买吧。”   他既然这么说了,叶闻新也没有再劝,等工作人员都离开了,才说:“钱方圆又向我推荐了一个人,你或许认识。”   “谁?”孤余风一点也不惊讶。   “郑荣。”   “他演技很不错,”孤余风身体略略前倾,有些激动地回答,“他演的戏我也很喜欢,蛮适合苍树这个角色的。”   “具体适合哪个角色,还要再沟通确定,不过难得见你这么夸一个演员。”   “我和他一起对过戏,我什么都不懂,他教会了我很多。”   “那算你半个师父?”   “也没比我大几岁,算是师兄吧,他科班出身的,各种基本功都特别扎实。”   “挺好,等你进组了,可以和他多相处。”   孤余风沉默了几秒钟,又说了一遍:“你是真的一点也不吃醋啊。”   “我每天上班,有那么多个助理和秘书,接触那么多高层,也没见你吃醋啊。”   “那不一样。”   “也没什么不一样,我们之间的关系,又紧密又疏离,当然也就没什么额外的占有欲。”   叶闻新当时是这么想的,也就这么说的。   他是没想过,后来有一天,他和孤余风会那么地相爱,会那么不理智地发疯,会那么排斥除了他们两人以外的其他人。   --   时光过得飞快,一眨眼,就到了孤余风拆石膏的时候。   虽然拆了石膏,还需要一段时间的疗养,但经历这个环节后,孤余风可以尝试从轮椅上站起来了。   叶闻新原本想陪孤余风一起去的,但临时有个会议,实在脱不开身,就委托自己的助理代替自己出席,顺便送上一束五颜六色的鲜花,聊表恭喜。   那天的会议持续到了晚上十一点,叶闻新回到家的时候,并不意外地发现孤余风已经睡着了——房间里没有了轮椅的踪影,其他似乎没有任何的变化。   他洗了个澡,上了床,像往常一样,翻身抱住了孤余风——他的小腿不再碰触到了冰冷的石膏板,而是碰到了温热的小腿。   那一瞬间,他才反应过来,孤余风的石板已经拆了。   这意味着筹备得差不多的剧组可以择日开机了。   这同样意味着,他可以对孤余风做更过分的事了——孤余风已经不是病号了,不需要他再照顾了。   在这个静谧的夜里,叶闻新的欲望无声地蔓延膨胀,但却没有丝毫地失控。   他可以选择摇醒孤余风,然后做他早就想做的事。   但他并没有。   他甚至没有亲一亲对方的额头和脸颊。   他只是借着微弱的月光,盯着孤余风看了一会儿,又重新闭上了双眼。   他在心底悄无声息地说:“拆板快乐,我的太太。” 第21章   第二天是并不罕见的雾霾天。   叶闻新醒来的时候,孤余风正在给自己的腿涂药。   孤余风的腿又白又直,叶闻新看了一会儿,上手捏了捏,问:“有感觉么?”   “又不是瘫痪了,当然会有感觉。”孤余风并没有躲,而是抬起手,捏了捏叶闻新的手背,很镇定地说,“礼尚往来了。”   “有点疼。”其实倒也没那么疼,但叶闻新想这么说,就这么说了。   孤余风的手停顿了一下,很快就放开了叶闻新的手背,用指腹轻柔地压着揉了揉,低声说:“抱歉。”   “亲亲我。”叶闻新得寸进尺。   孤余风竟然没有犹豫,很温柔地亲了亲叶闻新的嘴角,哄着他说:“我不该捏疼你的,这是我的错。”   叶闻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然问:“你就是这么对你前男友的?”   “……”   孤余风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叶闻新已经有了答案。   他饶有兴致地说:“原来你谈恋爱的时候,是这个样子啊。”   “你好像很兴奋。”   “看到了你温柔体贴的一面。”   孤余风没说话,但欺身向前,扶住了叶闻新的脑后,重重地吻了下去。   被吻这件事,对叶闻新而言是很新奇的体验,他没什么抗拒地张开了双唇,向孤余风敞开了自己。   孤余风反倒是愣住了,略迟疑了一下,才试探性地闯了进来。   他们唇舌相依,四目相对,生疏而热烈地接吻。   孤余风吻了一会儿,想抽身而出,这次轮到叶闻新扣住他的后脑勺,不让他走了。   他们足足吻了一个多小时,叶闻新的手放纵地滑进了孤余风的衣衫内,孤余风的手一度搭在了叶闻新的手腕处,但他最后没有选择抗拒。   如果不是因为要上班,叶闻新大概率会做得更深入一点。   但万恶的资本家也不能不上班。   他叹了口气,咬了一口孤余风的脸颊,问:“今天你要出门么?”   “满课,没什么时间出门。”   “那就等我回来。”   --   这一天过得格外漫长,叶闻新卡着点下班回家,刚进门,就听工作人员说:“孤先生正在一楼的厨房。”   “他在厨房做什么?”   “为您准备爱心晚餐。”   “霍,”叶闻新脱了外套,随手递给工作人员,“他这腿刚好,你们没拦着点他?”   “有劝过,但孤先生说服了我们,我们旁观了一会儿,发觉他厨艺不错,就不再阻拦了。”   叶闻新“哦”了一声,踱步去了一楼的厨房,当年为了拉进他和母亲的感情,他倒是也进过几十次厨房,但后来发觉没什么用处后,就再没下过厨了。   他的厨艺还剩多少并不好说,但光凭食物的香气,倒也能判断出孤余风的厨艺应该不错。   他走进了明亮宽敞的厨房,倒也没有吓人的打算,而是咳嗽了几声。   孤余风正在炒菜,听到声音偏过头看了他一眼,说:“回来了?”   他问得自然,叶闻新也回答得很自然,说:“回来了,在做什么”   “炒个秋葵,我看你爱吃这个。”   “我的确爱吃,”叶闻新走近了一点,略略看了看已经出锅的菜肴,“你已经摸透了我喜欢吃什么了。”   “你的喜好很明显,拿不准的还可以问厨师。”孤余风倒了点调料,继续翻炒,“厨房烟大,出去等吧。”   “我一会儿就出去,就是特好奇一件事。”   “什么事?”   “你谈过几次恋爱?”   “一次。”   “可你看起来真的很会谈恋爱。”   “是你太不会了。”   孤余风抬眼看他:“你可以帮我拿个盘子么?”   “实不相瞒,我并不知道盘子在哪里,如果让我找的话,或许菜会在锅里糊掉。”叶闻新理直气壮地回答。   孤余风面色不变,他熟稔地拉开了柜门,从里面找到了一个半透明的盘子,又盛出了炒好的蔬菜。   “想喝什么汤?”   “什么都行。”   “会盛饭么?”   “你看我,像是盛过饭的人么?”   “……你可真是个大少爷。”   “我的确是个大少爷。”   “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   “倒也沾过的。”   “留学的时候自己做饭么?”   “留学的时候,也不需要我自己做饭。”   “那你……”   “给我母亲顾女士做过,她不喜欢,后来就不做了。”   “哦。”   “做饭是一件很麻烦的事,偶尔做一次还好,总做的话没必要,”叶闻新打了个哈欠,“你是我的太太,你的时间和我一样宝贵,我们可以用在更重要的事上,至于做饭这件事,就让专业的厨师来做吧。”   孤余风往锅里倒了半锅水,忍不住说:“你真是扫兴达人。”   “我其实很喜欢你做饭给我吃,但我更喜欢你把所有的精力用在让你整个人闪闪发光的事业上。”   “……这话说得倒是很感人。”   “我希望我投资的、你主演的这部剧能够叫好又叫座。”   “你这人真是……”   “怎么?”   “只管自己快活,不管别人死活。”   叶闻新被这句话逗笑了,过了一会儿,他说:“我权当你是在夸奖我了。”   --   坦白说,孤余风的厨艺算不上上等,但也不算难吃。   叶闻新吃得还算开心,等吃完了饭,他欣然答应了孤余风的遛弯邀请,并且在路过花园的时候,贴心地询问:“你有什么想让我帮忙的事么?”   “并没有,”孤余风快速地回答,他侧过头,在灯光下望着叶闻新,“为什么要这么问?”   “我吃了你亲手做的晚餐,我很高兴。”   “你很高兴,那就足够了啊。”   “不需要我为你做什么么?”   “不需要。”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你最好对我许个心愿。”   “叶闻新,”孤余风上前一步,很自然地搂住了那人的腰,“我很感激你对我的帮助,我想为你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我想哄你开心,就这么简单。” 第22章   “那可真是糟糕。”   “糟糕什么?”   “你所求的,不止是我现在能随意给你的,你是想要我的真心。”叶闻新平静地说。   “倒也没图谋那么多,”孤余风摇了摇头,“我还没有下作到,要去欺骗其他人的感情。”   “那你为什么什么都不要”   “人不能总是贪得无厌,我也不喜欢掌心向上的生活,”孤余风松开了抱着叶闻新的双手,“我哄你的时候,只是希望你能快乐。”   “只希望我快乐?”叶闻新的脸上露出了近乎天真的表情,“那你为什么要松开我?”   “……我有点难过。”   “如果你再抱一下我,我会非常开心。”   叶闻新低声说,他静静地等待着孤余风的反应,过了几秒钟,孤余风叹了一口气,重重地抱住了他。   “真不知道你是故意的,还是……”   “你要对我一直这么好哦,”叶闻风的下巴枕在了孤余风的肩膀上,“如果你变了的话,我会很生气的。”   “叶闻风,你是真的有点毛病。”   “换个称呼。”   “不换。”   “你怎么不听话了?”   “你要威胁我么?”   “为什么不呢?”   孤余风深吸了口气,亲了一下叶闻新的脸颊,说:“我们回去吧,老公。”   叶闻新微微睁大了双眼,他的心情好了一点,说:“再亲一下。”   孤余风这次没迟疑,又亲了亲叶闻新另一边的脸颊。   叶闻新思考了两秒钟,问孤余风:“你的腿好了么?”   “差不多好了。”   “介意我抱你回去么?”   “……没几步就回去了,好像,没这个必要?”   “我想抱你回去。”   “好。”   孤余风松开了抱着叶闻新的双手,下一瞬,他被叶闻新很轻松地打横抱了起来。   叶闻新甚至还很轻松地颠了颠他,说:“你们娱乐圈的人,都像你这么轻么?”   孤余风被迫搂住了叶闻新的肩膀,他摇了摇头,说:“一般都会比我更轻一点,上镜显胖,我是仗着脸小,偷着胖罢了。”   “再瘦就成麻杆了,抱着太硌手。”   叶闻新抱着人稳稳地向前走,没过多久就进了别墅的正门,有工作人员试图来帮忙,叶闻新轻摇了下头,也就都退下了。   “放我下来吧。”   “还没进房门。”   “我腿上有石膏的时候,你都没这么抱过我。”   “你那时对我不冷不热的,我为什么要抱你?”   “……有没有一种可能,其实我作为一个大男人,并不是很期待你抱我。”   叶闻新推开了卧室的房门,三步并做两步,将孤余风抱到了床上,顺势压了上去。   他笑着回答:“更大的可能是,我很喜欢这种抱着人上床的感觉,小时候一个人玩过家家的游戏,我就很爱把人偶托着放在床上。”   孤余风再次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但我不是人偶。”   “所以我不是托着你,而是抱你上来了。”   “叶先生,我的心理医生可以分享给你。”   “我很正常,我只是不懂怎么谈恋爱。”   “你这样没办法正常谈恋爱。”   “难道我们之间,是正常的恋爱关系?”   在辩论这个领域,叶闻新敢说自己是第二,恐怕没人敢说自己是第一。   所以他一点也不意外孤余风气得胸口剧烈起伏。   唯一让他意外的,是孤余风突然抬起上身,捧着他的脸,吻了上来。   有那么几秒钟,叶闻新是愣住的。   不过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用力地回吻了过去。   孤余风显得热情极了,他的手轻易地攀附上了叶闻新的后背,最后还是叶闻新略微挣了挣、抽身而出。   “……”   “……”   两人四目相对,注视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孤余风先开了口:“你的耳垂红了。”   “有么?”叶闻新其实能察觉到自己耳垂处在隐约发热,但他很相信自己的表情管理功底,因此还很淡定地回答,“你看错了。”   “你在害羞么?”孤余风抬起手,捏了捏叶闻新左边的耳垂。   “并没有。”话虽如此,但叶闻新能感受到,他的心脏跳得比平时要更快一点。   “叶先生,你真的好可爱。”孤余风举起了另一只手,这样他的两只手都在捏着叶闻新的耳垂,“你的耳朵在发烫。”   “嗯,”事已至此,叶闻新也没办法继续否认,他盯着孤余风看了一会儿,随意抛出了一个炸弹般的问题,“你有感觉么?”   “啊?”   “就那个。”叶闻新向下看了一眼。   “我有没有感觉,不耽误你吧?”   “有病得去治。”   “其实是有感觉的。”   “你不是说,你对你前男友……”   “我一般是临门一脚不行了,医生说是心理问题。”   “那还是得看心理医生。”   孤余风笑着摇了摇头,他说:“老毛病了。”   “老毛病也要治疗。”   “反正我在下面,用不着它。”   “你这是自暴自弃了。”   “我那是不难为自己。”   “人不能让自己过得太舒服。”   孤余风小声地说了一句不可描述的话,叶闻新轻咳了一声,说:“回头试试再说。”   --   这么一番折腾后,叶闻新也没有做下去的冲动了,他翻过身,平躺在床上,说:“你今天鲜活了很多。”   “你也一样。”   “你在攻略我么?”   “我在试图和你愉快相处。”   “所以,你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呢?”   “快乐。”   “嗯?”   “我和你,一起生活得很快乐。”   叶闻新转过头,说:“演员都像你一样善变么?”   “首先,我的演技还没有到那么自然的地步,”孤余风凑了过来,用鼻尖贴着叶闻风的鼻尖,“其次,我对你不是演戏,我说的是真心话。”   “但你不喜欢我。”叶闻新轻轻地亲了一口孤余风的嘴唇。   “我想和你做很好的朋友。”孤余风抬起手,搂住了叶闻新的腰。   “睡在一张床上,还是做那种事,能算朋友么?”叶闻新问了个很“天真”的问题。   “我们是夫妻,有的夫妻之间,没有爱情,靠亲情和友情,也能相处得还不错。”   “但我希望你爱我,”叶闻新这句话说得很认真,“我的太太,怎么可以不爱我?”   “生活不是过家家。”孤余风试图讲道理,“爱是很自由的事,不是你要求,我就可以爱上你的。”   “为什么不可以呢?”叶闻新骨子里有一种近乎天真的残忍,“我想要的一定会得到的,我希望达成的结局也一定会达成。”   “你从来都没有失败过么?”孤余风的语气有些无奈。   “从来都没有过。”叶闻新向后退了退,重新平躺了回去,“你不会成为这个意外的,我的太太。”   “你真是个可怕的人。”   “我劝过你别结婚的。”   “但在那个时候,嫁给你,才是我的最优解。”   “那现在,爱上我,才是你的最优解。”   “自恋狂。”   “有自信。”   “心理变态。”   “意志坚定。”   “可怕。”   “有震慑力。”   “无聊。”   “我觉得你很有趣。”   “……”   “很小的时候,我一个人玩过家家的游戏,我一个人可以是丈夫、可以是妻子、可以是父亲、可以是儿子、可以是任何人……那时候我很希望我有个同伴,但我的工作人员,不被允许成为我的同伴,直到过了很多年以后,我遇到了你。”   “我说过,我不是你手中的人偶。”   “但你属于我,你得听我的。”   “如果我不听你的呢?”   “你觉得,我会怎么做?” 第23章   “我不知道,”孤余风摇了摇头,“但我私以为,你并不是个坏人,因此也不会做太过分的事。”   “那你可是高估我了,”叶闻新毫不犹豫地反驳,“我的的确确是个坏蛋,只是对你有些宽容。”   “我尽量都听你的话,”孤余风并没有选择硬碰硬,“作为交换,我们和睦相处,好不好?”   叶闻新并没有答应,反而问:“我刚刚以为,你会说一些让我不开心的话。”   “明知道那些话会让你不开心,我为什么要说出来?”   “你曾经说过。”   “那时候我想让你不开心,现在,我想让你开心。”   叶闻新啧了一声,说:“你和那些讨好我的人,没什么区别了。”   “多少还是有些区别的,”孤余风好脾气地回答,“至少你不厌烦我。”   “……这倒是真的。”   叶闻新还是觉得不太痛快,他抬起手,捏了捏孤余风的脸,   孤余风好脾气地任他捏了半天,又问他:“是不是又把我当成娃娃了?”   “你是人,不是娃娃,”叶闻新收回了手,“你有自己的想法,你是不可控的。”   “我是你的人,”孤余风却凑了过来,很自然地趴在了叶闻新的身上,“如果我很听话,我们可以快乐一点么?”   “我们才认识多少天,”叶闻新的手虚虚地扶着孤余风的腰,“你竟然就想要我的真心了。”   “我没有那么贪心,”孤余风的额头贴着叶闻新的额头,“我只是在尝试靠近你。”   叶闻新沉默了一会儿,他闭上了双眼,过了几秒钟,又说:“离我远一点。”   “你确定?”孤余风似乎并不意外。   “离我远一点。”叶闻新重复了一遍。   孤余风慢吞吞地躺回到了原来的位置,说:“你看起来很不高兴。”   “你在试图掌控我。”   “我只是想让你快乐。”   “我有很多途径可以快乐,不需要你夹带着算计的施舍。”   “如果我说,我是因为感激你,而諵砜对你有了那么一点好感呢?”孤余风的语气很平静,“你不是说过,让我最好喜欢上你么?”   “我的确说过,”叶闻新看着空旷的天花板,“但我应该不会喜欢你。”   “为什么?”   “你有什么值得我喜欢的?”   “至少你对我有感觉。”   “那只是生理的冲动。”   “如果只是生理的冲动,你为什么不做下去?”   “不想做。”   “你在给我适应的时间。”   “那又怎样?”   “你心疼我。”   “孤余风,你在妄想什么?”   孤余风没说话,而是伸出了左手,握住了叶闻风的右手。   叶闻新应该挣脱的,但他却贪恋上了掌心的温度。   “我们好好相处,好不好?”   叶闻新没有回答这句话,但也没有试图挣脱开孤余风的手。他们手牵着手,陷入了梦乡。   第二天,雾霾尽散,又恰逢周末,叶闻新收到了来自孤余风的外出申请——这是孤余风搬到南湖别墅以来,除了去祭拜父母外,第一次想要外出。   “去哪儿?”叶闻风翻了一页书。   “去见个老朋友。”   “哦,你让管家帮你协调一辆车,送你去,再接你回来,”叶闻新抬头看了孤余风一眼,想了想,又问,“零花钱够用么?”   “够用的。”孤余风低眉顺眼地回答。   叶闻新放下了手中的书,随手拉开了手边的抽屉,从里面抽出了三张银行卡,递了过去:“密码都是我的生日,随便刷。”   “我的钱还够。”   “给你你就拿着。”叶闻新有些不耐烦。   “……我先走了。”   “拿着,或者今天不用出去了。”   孤余风深吸了几口气,终于抬起了头:“叶先生,咱们非要这种相处模式么?”   叶闻新正想冷嘲热讽几句,但话到了嘴边,却变成了一句:“这钱是给我老婆的,拿着吧。”   孤余风也不再扭捏,他用双手接过了银行卡,说:“我会还钱的。”   “……你的片酬还是我定的,那点钱,你还是留着自己花吧。”   “娱乐圈的顶流还是很赚钱的。”   “但你是个已经塌房的顶流。”   “不要嘲笑正在走下坡路的人。”   “问题是,你已经在谷底躺着了。”   “叶先生,请相信我。”   “我并不相信你,”叶闻新实话实说,不过他话锋一转,“但我相信我投资的眼光,这部戏,即使无法捧红你,应该也不至于赔本。”   孤余风哭笑不得,他还想说些什么,但眼角余光看到了钟表上的时间,还是选择了暂时忍住。   不过在他临走前,叶闻风随意问了句:“见哪个朋友?”   “郑荣。” 第24章   “郑荣,”叶闻新思考了几秒钟,反应过来,“那个公司偷税漏税,他本人不知情,刚刚解约,即将入组《逍遥路》演苍树的那个?”   “对,就是他。”   “我记得,你说过,他算你半个师兄。”   “嗯嗯,他约我出来喝杯咖啡。”   “只是喝咖啡?”叶闻新眉梢微挑。   “估计还是想打听下剧组的情况。”孤余风实话实说。   “那你打算怎么说?”   “什么都不打算说。”   “你们不是朋友?”   “剧组有保密条例,我不应该透露太多。”   “适当说一些也没关系,你不止是剧组的演员,还是制片人的太太,你有这个权利。”   孤余风摇了摇头,说:“特权还是少用。”   “随你。”叶闻新重新将视线落在了书页上。   “我能不能通过围脖发下今天见面的照片,就当是给剧组预热。”   “我虽然不太精通公关,但这个公关手段,似乎不太聪明。”   “黑红也是红。”   “没做出成绩前,就先宣扬出去,恐怕得到的只会是质疑,”叶闻新的语气很温和,但态度不容拒绝,“你不能这么做,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去办,我知道你很着急,但现在急也没用。”   “有人……想知道我最近的动态,我想告诉他们,我过得很好。”   “你的工作团队已经组建得差不多了,让工作室按节奏宣传。”   “我就是想发一条动态。”孤余风的语气有些低落。   叶闻新头也不抬:“这事听我的。”   “……好。”   “如果郑荣发了有关你或者剧的动态,我会重新考虑他进组的事宜。”   “你管我也就算了,你为什么还管他?”   “我有他的商务分约,算他半个老板,这剧组还是我全额投资的。”   “……”   “有时候,明星是很愚蠢的那种人,不接地气,不通世俗。”   “你也好不了哪儿去,完全不识人间疾苦。”   “我从来都不否认这点,”叶闻新又翻了一页书,“但你们两个人,都不是很聪明的样子,不要凑一起做错误的决定。”   “你真是……”   “资本家就是这样任性又无理取闹。”   “放心,我不会冲动做事。”   “乖一点。”   “好。”   孤余风离开了,叶闻新平静地翻完了手上的书,又去健身房锻炼。   他还是老样子,健身的强度并不高,打拳的时候也是软绵绵的,但沙袋明显换过了,打了一会儿拳,手指头不再那么痛。   他随意夸了教练几句,消了消汗,又约了个朋友,两个人在线上下五子棋。   至于围棋——这么费脑子的“游戏”,叶闻新和他的朋友是不乐意在假期玩儿的。   五子棋下了七八局,两人有输有赢,叶闻新正准备结束游戏然后下线,突然听到朋友问:“听说你结婚了?”   “结了,还没办婚礼。”   “打算办么?”   “嗯。”   “……”朋友沉默了一会儿,说,“不是玩玩?”   “当然不是。”   “那白哥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你以前那么喜欢他。”   “我并不喜欢他,我只是曾经想和他结婚,一辈子不分开。”   “那和喜欢有什么区别。”   “他认为有区别。”   “那你现在和别人结婚……”   “他当年拒绝了我,选择了离开。”   “如果他要回来呢?”   “回来就回来呗。”   “你不喜欢他了?”   “需要我重复一遍么,我并不喜欢他。”   “你现在和别人结婚,就真的和他没有任何机会了。”   “首先,我已经领证了,我已经结婚了。还有,我不喜欢等待,我已经给了他两年的机会了。”   “……”   “你是他的眼线。”叶闻新笃定地说。   “叶哥,只有白哥配得上你。”朋友苦笑着说。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配得上我,我只需要挑个感兴趣的人结婚。”   “但你也没必要娶个娱乐圈的明星,还是风评特别差劲的……”   “我对一个人感兴趣,不管他是娱乐圈的明星,还是其他任何身份,我愿意娶,都会娶。”   “白哥和您可是打小的情谊……”   “那又怎么样?”叶闻新轻笑出声,内心没有半点波澜,“他拒绝我的时候没有半点心软,走的时候也没有半点犹豫,我难道要一直等着他哪天突然想通了,等他回来破镜重圆么?那我未免也太廉价了、也太可笑了。”   “……”   “还是说,他终于准备从国外回来了?”   “……”   “那不是很好么,刚好能参加我的婚礼。”   “叶哥,你就那么喜欢那个小明星?”   “请你尊重我的太太。”   “……”   “转告白夜,一个合格的白月光,最好死在外面,我不是很想再见到他。”   “叶哥,这……”   叶闻新不想再听,直接挂断了电话。   他随手拉开了左手边的抽屉,抽屉里倒扣着一个相框,叶闻新没什么犹豫,他将相框翻了过来。   相框中镶嵌着一张双人合照,左边是叶闻新,右边是一个很稳重的男人,他们身量相仿,站在枫叶树下,虽然没有眼神交流,却显得格外般配和谐。   叶闻新看了一小会儿,又把相框翻了过去,重新合拢了抽屉。   在他独自一人玩过家家游戏的漫长岁月里,并没有一个工作人员敢参与他的游戏,直到有一天,一个年长的少年站在了他面前,阴影挡住了他的灯光。   年幼的叶闻新抬起了头,问他:“你是谁?”   “你在玩什么?”少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抛回了一个问题。   叶闻新却也没有回答,他将最喜欢的小人攥在了手心,缓慢地站了起来,虽然身量不如眼前人高,但气势半分不减。   “我问,你是谁?”   少年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地笑了,他说:“我叫白夜,你是在玩过家家么?”   “是。”   “你叫什么名字。”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你告诉我你的名字,我陪你一起玩这个游戏。”   “叶闻新。”   “叶闻新?”   “对。”   “好,闻新,我来当你的哥哥吧?”   “不要。”   “嗯?”   “做我太太。”   “不要开玩笑了,”白夜笑起来的样子很温柔,“我做你的哥哥吧。”   他们一起玩了一段时间的幼稚游戏,没有人像过往那样阻拦他们交往。   于是叶闻新隐隐约约知晓了,白夜的家世应当不错,是被允许与他接触的对象。   他们很自然地成为了朋友、校友、合作伙伴,甚至在一段时间里形影不离、日夜相伴。   那是一段很快乐的时光,是叶闻新记忆里难得的温暖。   直到白家开始为白夜挑选联姻对象。   直到白夜突然开始减少出现在他身边的频率。   叶闻新思考了很久,最后下定了决心,他约了白夜出来,他们一起看过了一场流星雨,他对他说:“我想我们可以结婚,我们能永远在一起。”   白夜的脾气算不上好,但他一直以来对叶闻新都很好,称得上千依百顺。   叶闻新以为,白夜会选择答应。即使不答应,他们之间这么多年的交情,也不至于会有什么糟糕的后果。   然而,白夜没有答应他,并且从那天起,刻意地远离他,几乎从他的世界里消失。   叶闻新不明白为什么,他堵住了白夜,和他争吵:“你为什么不想和我结婚?”   白夜西装革履,他显得镇定又从容,他说:“你并不喜欢我,你只是习惯了我在你的身边。”   “我很喜欢你,”叶闻新出声反驳,“在这个世界上,我几乎最喜欢你。”   “那不是爱情,也不是真正的喜欢。”   “那有什么区别,我们在一起很开心,这不就够了么?”   “抱歉,我不能和你结婚。” 第25章   叶闻新收回了思绪,他这个人很少有得不到的事物,白夜算一个。   最有意思的是,白夜出国了,还对他嘘寒问暖,时不时地买个礼物。   叶闻新对此的态度就是接电话就骂,有礼物也退回,于是没过几次,白夜就不再打电话过来了。   白夜走后的第一个新年期间,叶闻新办了一场盛大的宴会,他给所有的友人发了请帖,假装他不是特地邀请白夜。   然而他所有的友人都到了,白夜却并没有到——当然,理由也很充实,白夜压根没有回国。   叶闻新在那天喝得酩酊大醉,那也是他最后一次为了白夜做的傻事。   叶闻新承认,白夜的确是他的白月光,但一个合格白月光,最好还是死了吧。   不然他不知道等他出现在他面前,他会说出多难听的话。   --   叶闻新翻开了黄历本,准备给《逍遥路》剧组的开机时间画一个黄道吉日,电话铃却突然响起。   他看了一眼来电提醒,是钱方圆,接通了电话。   “什么事?”   “有人举报了剧组。”   “不是还没开机?”   “以选用塌房艺人的名义举报的,营销号那边已经收到了消息,我能控制一部分,但控制不了全部。”   “所以?”   “叶少爷,求您帮忙平平事儿,营销号那边倒是小事,万一他们真的举报成功,咱们这部剧就真的废了。”   “主要冲谁的?”   “应该是冲郑荣的,孤余风已经糊了,苏昂被黑料锤死没那么容易翻身,也就郑荣的粉丝现在还有很多,只要洗掉他前公司的标签,很容易盘活回来。”   “你想保住他么?”   “当然想,但如果有他在剧组开不了机,那也不能硬保啊。”   “郑荣二分之一的影视约给我,我帮你保住他。”   “少爷,您这……”   “现在就做决定。”   叶闻新的语气很平静,像是随手抛出一个选项,但钱方圆的呼吸却变得急促起来。   过了一小会儿,钱方圆重重地叹了口气,说:“听您的。”   “好,我会保住他。”   “多谢您嘞。”   “这部剧,你不用顾忌什么的。”   说完了这句话,叶闻新挂断了电话,又拨打了另一个电话,电话只响了两声就被接通。   “说吧,小叶,遇到什么麻烦事了,想起来找我?”   “金叔,”叶闻新神色稍微正经了一点,“我最近投了部剧,题材有点敏感,参演的演员也不那么讨人喜欢,正被人举报呢。”   “哪部剧?”   “《逍遥路》,还没开拍。”   “我没听过,问题应该不大,回头叫人给你打个招呼。”   “谢谢金叔。”   “谢什么,当年我遇到了挫折,屋漏偏逢连夜雨,我家那小子又在国外闯下大祸,求了一圈人都说没法子、帮不了,是你连夜拎着钞票坐上飞机亲自把他捞出来的。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难,如今你不过是想让一部戏过得容易点,又不是什么触犯原则的大事儿。”   “但总归是麻烦金叔的,我很不好意思。”   “这就不好意思了?”金叔咳嗽了几声,又说,“你既然想在娱乐圈分一碗羹,有些单位就是要常打交道的,我帮你打打招呼,往后也不必求到我这儿,直接给你开个绿灯就好。”   “天冷了,您多喝热水,”叶闻新温声说,“金叔,我虽然很想要这个绿灯,但总归做事要有原则,我也怕影响到您,还是算了吧。”   “没关系,上头本来也在探索放松审核,让影视剧的市场百花齐放,刚好拿你做个探索。”金叔喝了口水,又说,“放心,都是正常流程,回头叫你的人好好写个汇报材料,这事儿,也就成了。”   “谢谢叔叔。”   “别客气。”   叶闻新又和金叔聊了五六分钟,挂断了电话,又拨通了张助理的号码,嘱咐了两件事:“北欧分公司的营销总监金云城最近业绩不错,知会那边,酌情考虑提他做营销副总经理。另外,叫CGO亲自跑一趟碧玉园,金叔的肺不好,他得过去看看。”   “是,叶董。”   叶闻新挂断了电话,然后回了钱方圆一条信息——“没事了。”   钱方圆又拨了电话回来,叶闻新直接挂断了。   ——他今天的加班份额已经超标,实在不想再考虑工作上的事。   --   孤余风是赶在晚饭前回来的,手里拎着两个购物袋,脸色红润,整个人都在笑,看起来玩得很开心。   叶闻新正在玩游戏,听到了声音,就抬眼皮看了人一眼,说:“你下周二进组。”   “啊?”孤余风显然吃了一惊,“剧本都写好了?”   “今天帮钱方圆解决了一个麻烦,他一激动,就说剧本三天后能保质保量写完。”   “……编剧老师辛苦了。”   “你也要辛苦了,”叶闻新的手指敲击着ipad,玩着无脑小游戏,“武侠剧要拍很多威亚戏,我也不打算给你安排替身。”   “我也不喜欢用替身,没事,我有心理准备,只要这部剧能拍好,吃什么苦,我都可以。”孤余风放下了购物袋,从里面取出了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递给了叶闻新。   叶闻新按下了游戏的暂停键,却没有伸出手,反而说:“用我的钱给我买礼物?”   “也不算是用你的钱,我之前托管平台卖奢侈品,今天一看,账户里有几十万到账了,刚好今天逛街,就给你买了份礼物。”   叶闻新听了这话,才矜持地伸出手,任由孤余风将礼物放在了他的手心。   “有心了。”   “这么客气?”孤余风凑了过来,认真观察了一会儿,“你不开心?”   “收到礼物还是开心的。”叶闻新说的是实话。   “那就是有别的事让你不开心。”   叶闻新可以反驳,但想了想,还是“嗯”了一声。   “做什么事会让你开心起来?”   “我不知道。”   “那我亲你一下?”   “可能不够。”   “两下?”   “也不够?”   “三下?”   “你为什么不亲一亲,试试看呢?”   孤余风点了下头,直接凑了过来,给了叶闻新一个过于热烈的吻。 第26章   叶闻新被这个吻哄得开心了一点,他甚至有点冲动,想和孤余风分享一下他上一次失败的求婚经历。   但这个过于诱人的想法还是被他自己打消了。   毕竟,他和孤余风还算不上很熟,他不想在对方面前表现出自己软弱的一面。   等两人亲完了,孤余风问叶闻新:“你要不要打开这个礼物看看?”   “现在就拆?”叶闻新摇晃了一下礼盒,礼盒还是有一点分量的,并不轻。   孤余风没说话,用力点了点头。   叶闻新居然觉得这样的他有点可爱,他伸手拆了包装,开了礼盒,然后从里面取出了一块掌心大小的心形金子。   从外观上看很漂亮,但不妨碍它是一块金子,略颠了颠,大概有一斤多重,折合市价二十万左右。   叶闻新喜欢金闪闪、亮晶晶的东西,但面上没表露什么,只是问:“怎么想起送我黄金?”   “比较保值,也比较好看,一看到这块金子,我就想到了你,于是买下来送给你。”孤余风说这句话的时候,手是搂着叶闻新的腰的,他们两个人靠得很近,属于人亲昵的本性压过了一切,这让他们宛如一对爱侣。   叶闻新终于笑了起来,他很认真地说了句:“谢谢。”   吃过了晚饭,洗过了澡,两个人又躺在了床上,得知了开机的时间,孤余风便在晚上睡觉前抓紧时间,多看一会儿剧本。   叶闻新原本是平躺着的,躺了一会儿,就侧过身,把自己的手放在了孤余风的小肚子上。   孤余风看了他一眼,说了句:“有点冰。”   “帮我暖一暖。”叶闻新的声音不像平日里那么冷淡,也没有那种刻意的温和,而是近乎撒娇似的、带着一点亲昵和自然。   孤余风神色一顿,他解开了自己睡衣上的几颗纽扣,说:“你可以向上一点。”   叶闻新也不客气,他的指尖划过很多脖子以下不可描述的地方,喟叹出声:“好温暖。”   孤余风依旧在翻着剧本,只是呼吸有些波动,他说:“要不要靠过来?”   “我有一点沉。”叶闻新如此说着,却毫不犹豫地靠了过来,枕在了孤余风的胸口上。   孤余风随意地将剧本放在了一边,他的手托住了叶闻新的头,慢慢地摩挲着对方的头发和脸颊。   过了一会儿,叶闻新听见他低声说:“你长得很好看。”   “嗯?”叶闻新不太明白孤余风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不过下一瞬,孤余风的脸颊瞬间放大,他主动地吻上了他的唇。   叶闻新很喜欢接吻,他唯一接吻的经验就是和孤余风的,因此也无从比较,不过他私以为,和孤余风接吻的感觉很好,很舒服,仿佛能忘却一切的苦恼似的。   他们亲了一会儿,孤余风后退了一点,主动结束了这个吻,他气喘吁吁,眼角染上了一抹红,他说:“我帮你……吧”   “帮我什么?”叶闻新有些茫然,他不止没有经验,而且因为洁癖,那些乱七八糟的场合也从来不掺和、从来不围观。   孤余风的手指有些颤抖,他说:“你没自己试过么?”   “……”叶闻新过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孤余风在说什么,“我以前比较忙,一天睡三四个小时是常事,没空这么做,有时候起反应了,冲个澡也就算了。”   “一次也没有?”   “少年的时候,我的家庭医生不建议我做太多。”   “所以,真的一次都没有?”   “……”   “你最好不要再提这个话题。”叶闻新沉声警告。   孤余风舔了舔嘴唇,表情很是温顺无害,眼睛却很亮。   他柔声说:“帮我帮帮你吧。”   “……”   “很舒服的。”   “……”   “好吗?”   叶闻新抬起手,捏了捏孤余风的脸颊,鬼使神差地,他说:“好。”   --   他们足足折腾了一个多小时。   孤余风的掌心是一片红,即使洗过了手,但他还是反复用纸巾擦拭着自己的手指。   空气中弥散着麝香的气味,叶闻新却并不尴尬,他甚至拿起了孤余风之前在看的剧本,翻了几页,饶有兴致地说:“你竟然还在每一页台词边上都做了批注。”   “是表演老师教的方法,他说只有了解这个角色,才能明白该怎么饰演这个角色。”   “你很用功。”   “这次的剧组和机会这么好,我不用功,那就是不识好歹、暴殄天物了。”   “紧张么?”   “有一点。”   “怕这部剧最后不成功?”   “怕我自己演不好。”   叶闻新自下而上地看着他,他意识到对方说的,竟然是真心话。   这个曾经的顶流,是真的很想演好这部剧。   叶闻新可以说很多大道理,也可以说很多机灵话。   但想了想,他竟然很朴实无华地说了句:“加油啊。”   “会的,我一定会加油的。”   --   这番对话之后,他们之间的旖旎氛围也消散得差不多了。   孤余风简单收拾了一番,重新上了床,关了灯。   黑夜中,一时之间,只能听到两个人的呼吸声。   “我原本想在你进组的前一天要了你。”   叶闻新突兀地说。   “可能会影响入组的状态。”   “那样的话,你会永远记得,你是靠什么,才重新有了往上爬的机会。”   “叶先生,我一直都记得的。”   “你愿意么?”   “如果这样你高兴的话,我没有反对的权利。”   “你不愿意。”   “早几天或者晚上几天都好,进组的第一天很忙,要祭拜,要聚餐,为了讨个好彩头,很多戏最好都要一遍过。”   “当你在忙这些的时候,脑子里想着我昨晚是怎么弄你的,那不是很有趣?”   “……”   “是不是在心里骂我变态?”   “你虽然想法很变态,说得也很变态,但实际上,还是个真正意义上的处男。”   “滚啊——”   “连我这个阳X都没有你那么纯洁。”   “闭嘴。”   孤余风悄无声地地向叶闻新的方向靠近,他伸手搂住了对方的腰,又亲了亲对方的胸口。   “你也说了是原本,你改变主意了,对不对?”   “才没有。”叶闻新有一点生气,但他不知道生气的对象,是孤余风,还是他自己。   “老公,你一贯是吃软不吃硬的。”   “我也不吃软。”   “但你对我很好、很好、很好,”孤余风的手抚过叶闻新的身体,“我是属于你的,或者,现在就要了我?”   “……不要。”   “嗯?”   “等你哪天惹恼了我,”叶闻新的声音有些沙哑,“或者,等哪天,你特别特别特别喜欢我。” 第27章   剧组开机的那一天,叶闻新原本想参与开机仪式,然而集团有非常重要的工作,他虽然可以任性推掉,但从利益的角度来看,并没有这个必要。   所以他还是认认真真去做他的工作,同时额外拨了一笔宣传资金,用于《逍遥路》的开机宣传。   前段时间,网上疯传《逍遥路》因启用了太多塌房艺人而被举报、剧组即将原地解散的消息。   因为牵连到孤余风、苏昂和郑荣这三大前顶流,倒是引发了很大的热度,网友们纷纷吃瓜吐槽,甚至开始打赌这三位前顶流的围脖什么时候被注销,所涉及的作品什么时候全部下架……毕竟,这套流程已经走了无数遍了,实话实说,追星族和路人都熟稔了。   然而,就在热搜此起彼伏的时候,娱乐圈里几位有点门道的不加V博主,却发布了粉丝可见的博文,含糊不清地表示,《逍遥路》这部剧的资方背景过于雄厚,剧已经被保住了,即将择日开机。   吃瓜的粉丝们纷纷涌入这几位博主的评论区,询问更多的细节,但博主们却一致选择了“装死”,甚至又有人悄悄地将博文权限成自己可见了。   这一手反转,让论坛和郫县的网友嗅到了不寻常的消息,当夜就开了不少帖子,但又因为没有确凿的证据,最热的也不过盖了几百层楼。   热搜狂砸的第二天早晨,九点整,一个挂着蓝V的账号悄然出现在围脖平台上,并发布了一条博文。   电视剧《逍遥路》V:   崭新的武侠故事,敬请期待!   配图则是一张极漂亮的概念海报。   与此同时,昨天被挂在热搜上挨骂了一整天的三个人,孤余风、苏昂、郑荣依次转发了这条博文,并没有搭任何文字。   一石激起千层浪,无数粉丝、黑粉、吃瓜乐子人涌入了电视剧《逍遥路》的官微,在发现对方并没有设置评论限制后,便开始以官微的评论区和转发为战场,开始了新一轮的战斗。   塌房三人组中,竟然以苏昂粉丝的战斗力最强——总归是老牌的顶流明星,粉丝厚度和粘度不是新晋的“注水”流量能媲美的。   之前因为“孩子”和“劈腿”事件虽然元气大伤,但愣是因为和男大佬的绯闻虐了一波粉。   过往的“哥哥只有我们了”只是粉圈之内的互相洗脑,但这句话真的成真的时候,多年的喜欢无法轻易放下,很多粉丝明知道该远离、该放弃,但总归舍不得。   就像是精心养了一只猫养了很多年,有一天突然发现,这只猫并不像想象得那么好,如果选择离开,对猫没什么影响,饲主虽然不舍,但还会毫无负担的离开。   但如果发现,一旦选择离开,猫就会忍饥挨饿、无人问津、跌落泥潭,再狠心的饲主,也很难下定决心真的不管不顾。   正因为粉丝舍不得,所以苏昂上直播平台的时候,带货的销量很不错。   然而,无论是苏昂还是他的粉丝,都不会敢于只做一个带货网红。   苏昂过往并没有签约公司,而是成立了一个个人工作室,在被王波舍弃后,他尝试联系了很多过往的人脉,但对方都躲避他如同蛇蝎。   在他几乎绝望的时候,他知晓了《逍遥路》这个剧组的存在。虽然告知他这条消息的人对这个项目并不看好,毕竟男一号是孤余风,而孤余风已经被划为过气明星那一列,全网应该找不到多少属于他的粉丝。   但苏昂不这么认为,他了解孤余风,对方骨子里是个很骄傲的人,能让他付出代价出演的电视剧,不会是什么烂剧,相反,大概率会是个能翻身的机会。   至于苏昂为什么笃定孤余风付出了代价——娱乐圈的规则,一直以来都是那样的,能遇到机会碰到伯乐的人不是没有,但伯乐也不会去帮一个已经塌房了的、过了气的明星。   苏昂对孤余风没有什么负面的情绪,相反,他还很羡慕对方,至少对方有了一个强有力的庇护。   苏昂用尽手段联系上了钱方圆,幸运的是,钱方圆愿意帮他一把,幕后的制片人也同意他加入其中。   当然,这件事也不是完全一帆风顺的,相反,有一天钱方圆还特地打了电话过来,让他做好心理准备。   做好心理准备?什么心理准备?   苏昂失眠了一夜,得知了“一切顺利”的消息,后来,他才知晓,是孤余风力挺他出演,他才没有被其他人顶替角色。   他对孤余风抱以感激,私下里发道谢短信的时候,对方却说:“你不用谢我,我只是觉得,你很适合苏子贤这个角色。”   “我以为你会恨我,毕竟当时我没帮你。”   “我们的关系好到你需要帮我的地步,再说,你虽然没帮我,也没落井下石。苏昂,我曾经恨过你抢走了我的角色,但你也付出了代价,输了我认。过往的一切一笔勾销,咱们一起把这部剧拍好吧。”   “好,一起把这部剧拍好。”   苏昂放下了手机,他没想到,孤余风在娱乐圈里沉浮了这么多年,竟然还会这么“天真”,但联想到他红得那么早、身边没什么亲人、谈了个恋爱结果进了连环圈套、到最后又被自己的经纪公司背刺,这一切似乎又有迹可循。   苏昂不知道他饰演的角色是男几号,但很显然孤余风才是那个唯一的主角,说心里没有落差那是假的,但和孤余风聊上几句,他竟然也慢慢放下了。   一来,这部戏就是为孤余风开的;二来,只要戏好,最后所有参演的人多少都能分一杯羹,这是他好不容易求来的机会,应该也是他最后一次翻身的机会了。   苏昂很清楚这一点,苏昂的粉丝同样也很清楚这一点,他们展现出了极强的“战斗力”,死死地维护住了苏昂的评论区和转发区,入目的并没有什么污言秽语,以及诅咒谩骂。   但苏昂也同样看见了唯一一条留在前排的“负面”的评论。   “苏昂,像个男人一样,断了乱七八糟的关系,和你最喜欢的人在一起,好好给孩子赚奶粉钱,不要辜负粉丝的喜欢。”   苏昂在这条评论下方写下了一个字“好”,犹豫了几秒钟,又补上了三个字“对不起”,然后点击了发送键。   其实事件发生后,他的两位女朋友就向他提出了分手。   他想要孩子,但他的前女友却反问了他一个问题:“你认为,像你这样的人,能抚养好一个孩子么?”   苏昂说不出“能”,他自己都不相信他可以做得到,他能做得到的,就是按月把抚养费打过去。   至于他和王波,本来就是各取所需的关系,对方的袖手旁观不在他的意料之外,但他没想到对方竟然会做得那么绝,默许他人传出了他是双性恋的消息。   后来,苏昂收到了他人的传话,王波叫人代他说句抱歉,这事是他新养的男孩做的,他也不知情,以后做不了情人了,总归能做朋友的。   苏昂反问传话的人,既然是朋友,那能不能给他一个演戏的机会。   传话的人面色很为难,到底还是出去打了个电话,他又很快回来了,低声说:“抱歉,王总说现在不成,等风波过了,他再来安排。”   “等风波过了,恐怕他也忘了我了。”   苏昂从不天真。   但好在天无绝人之路,他总归等到了他的机会。   --   郑荣的粉丝其实战斗力也很强,但在首页刷到这条郑荣转发的博文的时候,整体都是一脸懵逼的。   真的要演这个剧么?   公司和后援会怎么一点消息也没有?   什么班底什么剧情演男几号啊?   郑荣走得不是传统流量的路子,他是正经的科班院校出身,人没毕业就开始演戏,靠着一部部戏、一个个精彩的角色才得到了一些流量,他的粉丝大多都是演员粉。   而演员粉最关注的,就是演员新剧的角色、班底以及咖位。 第28章   班底意味着整部剧的质量是否有保障,剧情意味着这部剧的收视率在哪个取件,至于番位,则是意味着演员现阶段在娱乐圈所处的位置,更会影响到后续接戏的博弈。   举个例子,A女星和B男星出演一部剧,A是一番,B是二番,B就比A低一头。   在比较近的时间内,除非B突然爆火,否则,B谈合同时,如果碰到和A同等咖位的明星,B就很难压番。   番位之争并不局限于转行做演员的顶流,有时候,反倒是演员和演员的粉丝们更计较番位排名。   郑荣当了十多年的演员,老粉特别多,他近年来,除了碰上一堆前辈和老戏骨都在的任务剧时,接受做配角、不考虑番位,大部分的时候,都是既当男主,又要一番的。   当然,同组的人也会有些许不满,也会有人试图抢这个一番,然而郑荣又有演技又有流量,背靠的还是圈子里的枝繁叶茂、人脉雄厚的大公司,如果不是因为公司出现了偷税漏税的问题,他也不至于到如今尴尬的地步。   粉丝们知晓郑荣换了公司,但新公司的对接粉群的工作人员还没有到位,粉圈得到消息有限,在收到“官宣”消息后,自然是一脸懵逼。   然而,凭借这条官宣博文发出后,三人转发的次序,郑荣的粉丝初步判断,郑荣大概率是三番。   一番孤余风,二番苏昂,三番郑荣。   这个番位排序,郑荣的粉丝很难接受。   苏昂的流量虽然大,但最近刚爆丑闻,演技也很平庸。   孤余风更是糊了800年了。   他俩凭什么压番郑荣?   郑荣只是受了公司的连累,他本人没有任何错。   粉丝内心很不满,倒也顾全大局,至少没有在评论区和转发里直接质问,但纷纷集聚在了后援会和圈中大粉的评论区,半是劝说半是逼迫她们代表粉丝讨要一个说法。   郑荣的粉圈还没闹起来,郑荣本人倒是发了一条长长的博文,开头就是感激《逍遥路》的剧组给了他一个继续做演员的机会,并且毫不避讳地提到在之前的几个月内完全失去了任何工作的窘境。   他还特别感谢了孤余风,谈及了他们之间君子之交的友谊。   最后,他用一段对粉丝的感激做了结尾。   “……非常感激依旧追随我的粉丝们,你们给了我重新开始的勇气,我会像曾经那样,饰演好我的角色,一步一个脚印,重新攀登上属于我的位置。”   郑荣不亏是科班出身,至少文笔非常到位,这篇他自己写的博文以情动人,轻易地消弭了一场粉圈的波动。   郑荣的粉丝也涌入了推介这部剧的行列之中,一时之间,竟然可以和苏昂战得平分秋色。   孤余风看过了郑荣的“小作文”,他其实也有一点想写,但是他看了一眼自己加起来不到一百的评论和转发,选择了放弃。   他怕被人嘲笑戏太多。   孤余风做了很长时间的心理建设,才打开了这条转发博文下面的评论区。   出乎他的预料,评论区并没有人在骂他,当然,也没有过去由控评组精心准备的、言辞优美的彩虹屁。   他看到了几个熟悉的ID,不过这些ID的头像早就换了,不再是和他有关的照片或者手绘。   他们不再是他的粉丝,更像是好心肠的网友。   网友们在评论区对他说,好好珍惜这个机会,想办法磨炼演技,争取拍出一部及格线以上的电视剧。   网友们在评论区对他说,要注意工作和家庭,结婚的对象如果人不错,那就好好过日子,但也要擦亮眼睛,不要再被男人欺骗了。   网友们在评论区对他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来这里评论,明明已经淡得差不多了,但还是忍不住来看看他的消息,心里很复杂,既希望他好,又不太希望他太好,纠结半天,还是希望他好的。   孤余风刷了一会儿评论区,其实评论区并没有多少条,但他反复看了很久、很久。   叶闻新递了一张纸巾过去,孤余风接过了纸巾,抬起头的时候,眼角并没有水痕。   他只是很冷静地说:“我会演得很好的。”   “然后呢?”叶闻新沉声问,“你希望她们重新喜欢上你么?”   “……不希望。”   “为什么?”   “她们有更璀璨的人生,没必要继续浪费时间在我的身上。”   “我倒没想过,你竟然是个圣母,”叶闻新轻笑出声,“没有粉丝也就没有流量,没有流量也就没有商业价值,没有商业价值、你的演技也不是一流水平,那就很难能接触到更好的电视剧或者电影项目。要么我一直给你新的资源,要么你的娱乐圈之旅可以到此为止。”   “我并不是不想要粉丝……”   “你不想要曾经的粉丝?”   “也不是。”   “那你就是希望粉丝喜欢你,又不能太喜欢你,不要太拿你当回事,又别忽略你。”   “……”   “你的要求未免太多了。”   “我其实没有想明白,我到底想要什么。”   “那就不要想,顺其自然,人红的时候,挡也挡不住,同样的,人如果红不了,绞尽脑汁,也没什么办法。”   “我想红。”   “那就红。”   “你刚刚说,也没什么办法。”   “大红靠命,小红靠捧,我捧你,这部戏不行,那就再来一部,在我厌烦你之前,应该能把你捧个小红。”   “我该谢谢你么?”   “不客气,这算是你应得的。”   “这并不是我应得的,是你送我的。”   叶闻新有点想笑,他逗了孤余风一句:“那你准备拿什么来还我?”   孤余风很认真地回答。   “钱?”   “我不缺钱。”   “那就拿我来还你吧,以身相许,陪你到你厌烦我的时候。” 第29章   孤余风最后并没有写小作文,而是简单地写了一句话。   “谢谢,我会加油的。”   发完了这句话,他又去翻之前官宣结婚的博文,出乎他之前的预料,评论区虽然没有了控评组,但大多数都是友好而善意的。   很多曾经喜欢过他、又对他失望了粉丝,都真挚地为他的婚姻送上了祝福。   孤余风看了又看,他第无数次去看了看自己曾经的后援会主页,又去看了看自己的超话——以前他红的时候,还会用小号去偷看,后来他糊了,无人问津了,也就懒得再看了。   刚出事的时候,孤余风遭到了很多的辱骂,看到了很多粉丝的离开,他那时候认为已经是“世界末日”了。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他渐渐意识到,和被辱骂相比,更让人难以接受的,是被人遗忘。   孤余风曾经迷失过,他错误地认为自己所拥有的一切全部是靠他自己的。   直到后来,他才反应过来。   他的光芒大部分来源于粉丝对他的爱与奉献,没有粉丝的明星不可能成为明星,更不可能成为顶流。   他应该对他的粉丝好一点的。   ——   “人要向前看,别总想着过去的那些事了。”   这句话是叶闻新说的。   叶闻新一开始并不太想管孤余风的精神状态,但眼见对方又沉浸在了名为懊悔的情绪里,他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孤余风沉默了一会儿,问:“你有没有过后悔的事儿?”   “有啊。”叶闻新坦然回答。   “后悔过什么?”   叶闻新低笑出声:“我当年知道我爸要私奔离开,但我没拦住他。”   孤余风有些惊讶,他问:“为什么不拦着他?”   “为什么要拦他?他和我母亲貌离神合了这么多年,当时的我认为,他们离婚更合适一点,让他去吧,也让我母亲彻底死心。”叶闻新用很平静的语气谈起当年的这段往事,“但我没想过他会出意外,更没想过,我母亲会因为他的死而迟迟走不出来。这是一件我很后悔的事。”   “你当年还那么小,或许你拦他,也拦不住。”孤余风不太熟悉地开始安慰人。   “我可以告诉爷爷的,但我没有。”叶闻新叹了口气,“我很后悔让他失去了儿子。”   “这并不是你的错,是他非要走,他自己做的决定,自己遇到意外,也要承担所有的责任。”   孤余飞说这句话的时候,整个人的态度非常认真,他的的确确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说的。   叶闻新听了倒觉得有一丝熨帖,他说:“我当然知道这不是我的错,但如果给我一次机会,我想我会想办法拦一下他的,即使拦不住,我也问心无愧了。”   “……不要后悔。”   “你在劝我吗?”叶闻新笑着问。   “对,我在劝你,就像你在劝我一样。”   “那你应该知道那并没有什么用。”   “我只是不想让你难过,”孤余风伸出手,握住了叶闻新的手,“我也不知道我怎么回事,看到你难过,我也跟着难过起来了。”   叶闻新回握住了对方的手,片刻后,说:“如果你刚刚是在演戏,那我应该高兴,因为你的演技足以匹配你即将饰演的角色;如果你刚刚说的话发自内心,那我更应该高兴,因为大概也许可能,你现在……很在意我。”   叶闻新其实有点想说“你现在好像喜欢上我了”,但话到了嘴边却换成了另一句。   他怕他说完了那句话,孤余风反问一句“那你呢”,他怕他实话实说“我并不喜欢你”后,孤余风会非常非常难过。   “我的确很在意你,”孤余风很利落地承认了,“我们既是夫妻,又是很好的朋友。”   朋友。   叶闻新有点想纠正这句话,但他克制住了。   于是他漫不经心地打了个哈欠,说:“睡吧。”   一夜好眠无梦。   ——   网络上的风风雨雨并不会影响到剧组的拍摄,剧组长拍摄周期是五个月,每周日休息一天,日常的生活是早九晚六,偶尔拍大夜戏,第二天也会休息一天。   整体的进度安排在国内的剧组里算是很宽松的了,叶闻新没有去探过班,也没有太插手剧组的事,但从孤余风的口中,他知晓剧组的氛围不错,导演和编剧都很靠谱,服化道也非常贴合原著。   孤余风在剧组里拍戏,叶闻新每天抽出一个小时的时间,专门处理新成立的娱乐公司的相关事宜。   叶闻新之前没有涉及过娱乐圈,不过他有问题可以随时向钱方圆询问,钱方圆态度极好,出人出力出方案,倒是个趁手的人。   叶闻新在公司初步起步后,见了一面孤余风的经纪人,对方提议让孤余风在拍戏的同时接几个综艺节目,方便造一点热度。   叶闻新问了句:“孤余风同意么?”   “他不同意,”经纪人苦笑着摇头,“他说他想一直待在剧组拍戏,并不想请假。”   “那就听他的,”叶闻新没怎么犹豫,直接下了这个决定,“他想拍戏,就让他好好拍戏,至于参加什么综艺,等他拍完戏再说。”   “好的,叶少爷。”   “你是他的经纪人,对他好的建议你可以对他提,但真到决策的时候,不必问我的意见,直接听他的意见。”   “我明白了。”   经纪人离开后,叶闻新想了想,又让人帮孤余风挑两个助理,光明正大地在孤余风的身边安插上了他自己的人。   《逍遥路》的拍摄过程一开始非常顺利,但随着剧组相关信息的泄露,押注的职业代拍和站姐们闻风而动,纷纷前来拍照。   剧组不得不采取种种措施,抵制这种偷偷拍摄照片的行为,为此,还闹上了一个低位的热搜——因为有一位职业代拍信誓旦旦地表示,《逍遥路》这部剧一定会爆。   “你们不知道那部剧拍得有多好,我也见识过不少号称大制作的剧组班底,就没有像他们剧组那样的,乍一看富得流油,近距离一看,也是富得流油,每天都能感受到,经费正在燃烧。” 第30章   粉圈有一条铁律。   职业代拍手里的料,一般比较真,即使为了卖照片有些夸大其词,但一般也不会太离谱。   毕竟买照片这事儿,也不是一锤子买卖,有个良好的信誉,更有助于后续长久的生意。   吃瓜网友还是没忍住诱惑,买了个照片压缩包,一共二十张照片,不算便宜,花了五十块。   网友自己看完了,内心一顿卧槽,又搬运去了小组开了帖子,诚邀网友们一起品鉴。   《报!斥资巨款买了逍遥路的剧透图,我沉默了……》   点进写了帖子的网友,大部分都是想来开嘲的,毕竟《逍遥路》的出品公司名不见经传,至今没有爆出来导演编剧和其他制作班底,连续启用了三个身上有污点的前流量艺人,虽然江湖一直传言这剧组背靠大佬,但怎么也不像是非常有钱、制作精良的样子。   然而点开帖子的网友们在下滑了照片后,不情不愿地收回了嘲讽的小手,写下一行行酸酸的评论。   “……这衣服看着好贵的样子,配饰也没有塑料感,感觉审美至少在线。”   “这布景在哪儿啊,不像是在树店,也不像是在唐宫,本人用多年看剧的眼光,楞没看出来是哪儿。”   “……楼上的,有没有一种可能,这里是实景搭建的?”   “靠!嫉妒让我面目扭曲,我家蒸煮那个3S剧,进组前吹得天花乱坠,到最后还不是去影视城拍那些老掉牙的景色。”   “……刚看了一眼,群演也长得很周正,剧组真的好有钱。”   “话说,孤余风还会拍骑马戏?”   “前粉不请自来,他会的,不过一般剧组也养不起这么多马。”   “三大前顶流+这么有钱的剧组,该不会爆吧?”   “爆个P,近二十年武侠题材拍一个死一个,之前张导拉了一堆实力派演员,也是大投资大制作,天南海北地挑人,最后不还是扑穿地心。”   “……可惜了,看服化道我还挺喜欢的。”   “说不定是洗钱剧呢?能让这三前顶流出演的剧,能是什么好剧。”   下方的评论大多都是酸溜溜踩的。   但也有一两个评论用有些迟疑的语气说。   “这剧看着有点像爆啊……”   “别的不说,孤余风虽然糊了,苏昂和郑荣的粉丝还撑着,数据应该不会太难看吧。”   讨论原本只在郫县小组内,不过营销号正愁没有热点,直接截图搬运了帖子,于是围脖软件上也开始新一轮的讨论。   相关热度上来后,代拍也开始笑不拢嘴地开始卖卖卖。   剧组方一开始考虑发律师函制止,但宣传团队看了看数据,又提议暂时不处理,这事最后报到了叶闻新这儿,叶闻新回了句:“等热度再起来一些,再严格防范代拍。”   宣传团队对这个主意高度点赞,并推行了下去。   于是在连续一周每周都有剧组新代拍图后,代拍突然发现剧组严打,他无法再拍到照片了,而演员们从酒店去剧组拍戏的这一程路,也开始层层“守护”,他们出不了新图了。   与此同时,剧组却对剧组三位明星的站姐“网开一面”,只要通过一个几个助理小姐姐的粉丝身份确认,就能有一块独立且温暖的拍摄空间,甚至还有自助热饮。   一时之间,很多停更了有一段时间的图站纷纷活了过来。   除了苏昂和郑荣的,竟然还有一个一年前断更的、属于孤余风的。   那是个很大的站子,出过很多神图,当然,也圈过很多粉丝的钱。   但她在孤余风出事的时候,对粉圈做了一件很仗义的事,虽然当时PB已经下印,成本已经支出,正在陆续发货中,但她仍然开通退货退款的途径,并表示,赔了的钱算我的,毕竟我喜欢过孤余风一场。   至于喜欢的是孤余风本人,还是喜欢孤余风帮她赚的钱,已经分辨不清了。   但从最新的剧透图里,多少还能看到爱。   ——站姐是带着爱意去拍他喜欢的明星的。   因为剧组对站姐的态度不错,没过几天,又来了一些粉丝,粉丝们还很用心地做了剧组应援。   苏昂的粉丝贴心为剧组每一个成员赠送了暖手宝,职位稍微高一些的,会加送名牌香水、围巾、护肤品,至于给苏昂,那更是用心满满,在贴合苏昂的洗好的前提下,照顾到了方方面面。   郑荣的粉丝相对比较老派一点,送的是茶饮、点心和水果。郑容早点拒绝过粉丝送礼物,因此粉丝们送来的是满满两兜信。   叶闻新从孤余风的助理口中得知了这件事,他问孤余风:“需要我出资以你粉丝的名义做个应援么?”   “不需要。”孤余风摇了摇头,“本来应援也是很浪费钱的事,没有就没有了。”   “但你会很没面子。”叶闻新说这句话的时候,正在吸椰子汁,“你明明是男一号,粉丝却没有男二和男三多。”   “毕竟我是个关系户。”   “关系户也要搞好剧组关系。”   孤余风叹了口气,说:“我准备自己出钱,请剧组的人一起吃顿火锅。”   “我可以给你报销。”叶闻新笑着说。   “本来也是你报销的,如今我吃的用的花的哪里不是你的钱,剧组前期打的片酬,连律师费都不够。”   “等你红了,片酬会涨的。”   “你像是在给我画了个大饼。”   “这大饼你吃吗?”   “当然要吃,毕竟这饼大概率会是真的。”   叶闻新戳了戳孤余风的脸,说:“不怕我骗你?”   “你是一个很守信用的资本家。”   “好吧,资本家想吻你。”   孤余风凑了过去,温柔而细腻地吻他。   在孤余风准备请剧组吃饭前,属于他的应援竟然也到了。   其实并不算盛大,甚至可以称之为简单。   三个粉丝一起凑钱买了一个蛋糕,和一束鲜花,悄悄地递到了助理的手中。   孤余风下了戏,得知了消息,想过去见见粉丝,给她们签个名、合个影,助理却说,她们已经离开了。 第31章   孤余风叮嘱助理,再看到那几位粉丝的时候,务必将人留住,再把他喊出来。   他将蛋糕和鲜花拍了照片,发布在了自己的围脖上,再三表达了感谢。叶闻新刷到这条动态的时候,一颗铁石心肠,竟然也会为粉丝对明星的这种不求回报的爱意所感动。   在叶闻新的世界里,所有的事物都是明码标价的,他习惯了用金钱关系来定义一切,也习惯了孤身一人的生活。   他知晓感情的动人之处,却也明白,所有的感情,都需要金钱做铺底。   即使曾经与他亲密无间的白夜,如果不是他的家底足够厚,他根本进不了叶家的大门,即使进了大门,也会在想靠近独自玩过家家游戏的年幼的叶闻新前被工作人员拦住。   他们根本諵砜不可能相遇,也不能产生联系。   而对孤余风,如果叶闻新不是坐拥无数资产,如果没有极硬的后台和极宽的人脉,孤余风不可能想要嫁给他,也不可能会对他温情脉脉。   曾经大部分认为爱情是不需要物质的,不过近年来,倒是有不少人认同“没有物质的爱情就是一盘散沙”。   叶闻新对这种有交换前提的亲密关系适应良好,但不妨碍他羡慕甚至有点嫉妒这种粉丝对明星无条件的爱。   不求任何对方回报,不需要任何情感上的反馈,唯一的希望就是对方能事业有成、身体健康、越来越好。   然而,孤余风的这条博文却让他在匿名论坛被嘲讽了很久,大部分都在说他糊了之后才知道跪舔粉丝,被一个蛋糕和一束花感动成这幅样子,活像没见过什么世面似的。   孤余风将蛋糕切好了,分给了剧组熟悉的工作人员,特地留了一小块,给叶闻新带了回去。   叶闻新挖了一口,尝了尝,皱了皱眉,说:“不大好吃。”   “我尝过,味道还可以啊。”孤余风的脸上还带着一点白日拍戏的妆,在灯光下白得发光,“要不要再尝一口。”   “不用了。”叶闻新将蛋糕推给了孤余风,“你自己吃吧。”   孤余风有点莫名其妙,但他也不可能逼迫叶闻新吃,只好自己吃完了小蛋糕,又问:“今天有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么?”   “那倒没有。”叶闻新抬起手,解开了自己家居服最上方的一颗纽扣。   “但你看起来很不开心的样子。”孤余风想了想,伸手越过了小茶几的距离,直接握住了叶闻新的手,“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可以说给我听。”   叶闻新却抽回了自己的手,冷声说:“别碰我。”   “那是我惹你不开心了么?”孤余风这句话几乎可以说得上是“温柔小意”了,但叶闻新还是不为所动。   “与你无关,好了,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叶闻新说出了这句话,但孤余风并没有离开。   叶闻新倒是可以说句重话赶人走,但莫名其妙地,竟然不太能说出口。   于是他站了起来,说:“我去看电影。”   叶闻新只向前走了几步,就顿住了脚步。   原因无他,孤余风从他身后紧紧地抱住了他,属于人的体温透过衣衫布料烫在了他的后背。   叶闻新闭上了双眼,又睁开了双眼,问:“怎么?”   “为什么不开心?”   “没有为什么。”   “我们要不要做一点开心的事?”   “有时候,做那种事,也未必会开心。”   “那你想要什么?”   “我要的东西,你也给不了。”   “叶闻新,你——”   “是我心胸不够宽广,想不开而已。”   “那也不要难过。”   “好了,余风,放开我吧。”   “我怕你会一个人悄悄躲起来哭。”   “我怎么可能会哭,”叶闻新直接被逗笑了,“我想要的,什么都可以得到。”   “是我离不开你,我想就这么一直抱着你。”   “以前的顶流成了现在的粘人精,也是够可以的。”   “我不止是因为讨好你。”   “那是为什么?”   “因为你长得帅啊,虽然嘴毒,但是个不算坏的人。”   叶闻新这才忍不住侧过头,看了一眼孤余风,说:“你自从进组之后,越来越会说话了。”   孤余风凑过去亲了亲他的脸颊,说:“我们一起去看电影吧。”   “好。”   --   过了几天,到了剧组每周一次的休息日,孤余风提议出门转转,叶闻新翻了一页书,抬了抬眼,说:“去哪儿?”   “泡温泉?”   “可以在家泡。”   “打保龄球?”   “可以在家里打。”   孤余风直接笑了,他说:“我说看电影你会说可以在家里看电影,我说去逛街你会说让品牌导购□□,对吧?”   “的确如此。”   “闻新,你难道是传说中的宅男?”   “外面太冷了,”叶闻风慢吞吞地说,他靠在已经套上了毛绒绒椅套的座椅上,“在家里不好么?”   “也不是不好,但出门走一走的话,感觉会不一样吧。”   叶闻新沉默了一会儿,说:“出门走一走是很好的,但不应该找个太冷的地方。”   “你是想去温暖的地方度假么”孤余风反应的速度很快,“但我只有一天的假期,剧组现在也不太好请假。”   “我们现在就出发,等明天一早,飞机把你送回来,不耽误你进组拍戏。”   “那你呢?”   “我继续在那边度假。”叶闻新脸不红心不跳地回答。   孤余风鼓了鼓脸,摇了摇头,但还是说:“好。”   --   他们刚刚下了飞机,经纪人白灵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孤余风接了电话,片刻后回答:“我们不是已经公布结婚了么?愿意拍就拍吧。”   他们又聊了几句,孤余风挂断了电话,叶闻新问他:“被记者拍到了?”   “拍到了。”   “需要我帮你压下来么?”   “不用,”孤余风将手机揣进了大衣的口袋里,重新牵住了叶闻新的手,“我已经结婚了,这事儿大家都知道,我也不怕拍。”   “你不怕粉丝会伤心难过,不怕以后剧上来的时候,影响你吸引更多的粉丝”   叶闻新最近总接触娱乐圈的工作,倒也对这些套路更加清楚了一些。   “怕粉丝会难过,但不说清楚,他们会像以前那样受到伤害,我不能重蹈覆辙,吸不吸粉的,随便了,反正我就这样的状况,我就是结婚了,如果有人因为我结婚了而没办法喜欢我,那我也没办法。”   叶闻新忍不住扬起了嘴角,他说:“你这是摆烂了么?”   “也没有摆烂,该努力还是会努力,我依旧很想红,但再也不想要那种靠欺骗别人、把自己包装成另一种模样的红。”   “你的口气倒是很大。”   “是你给了我口气大的底气。”   叶闻新侧过头,闷笑出声:“这证明,我养你养得很好。”   “的确如此。”   --   预定的酒店做了情侣房的布置。   叶闻新站在一边,看着孤余风清扫了桌面上的玫瑰花瓣,又开始解绑成天鹅形状的浴巾。   他没有帮忙的意思,只是弯下腰,捡起了一片玫瑰花瓣,然后放在了孤余风的头上。   孤余风下意识地抬起手,压住了叶闻新的手,也压住了那片花瓣。   他问:“怎么?”   “你喜欢玫瑰花么?”   “还行。”   “那我们的婚礼上,用玫瑰花做主要的花艺怎么样?”   “婚礼?”孤余风愣住了。   “对,婚礼。”叶闻新抽回了自己的手,“等这部剧拍完,我们就办婚礼吧。”   孤余风沉默了一会儿,他说:“好。” 第32章   孤余风看起来不是很开心,不过叶闻新对此也不大在意,他一贯是一个把自己的感受放在最优先级的男人,孤余风开心不开心不那么重要,他自己开心就行了。   孤余风既然同意了,叶闻新就给张助理发了一条信息,叮嘱他办好这件事。   然后他就提议去海边玩一圈,这一次孤余风答应得很爽快。   尽管当地官方再三声明,海滩是属于公众的,并非某一家酒店所独有,但酒店精巧的设计,总会将风景最好的、最适合游玩的海滩,囊括进自家的后花园。   从别墅到海滩步行不超过两百米,不过酒店的工作人员早就安排好了摆渡车,叶闻新和孤余风裹着睡袍上了车,不到两分钟又下了车。   海滩上人不多,酒店方已经为他们布置好专属的双人躺椅和冰镇饮料台。   叶闻新直接躺在了躺椅上,边趟边对孤余风说:“你可以去海边玩玩,或者直接去体验一些海边的游玩项目。”   “你呢?”孤余风这句话问得几乎没什么脾气了。   “躺着晒太阳。”叶闻新理直气壮地说。   “飞了几千公里,跑到海边躺着晒太阳?”   “这里比较暖和,阳光也比较足,我们也是出门了。”   孤余风愣是被气笑了,说:“有没有那么一种可能,这有一丢丢地浪费呢?”   “以前无聊的时候,会坐飞机去伦敦喂鸽子,去巴黎看表演,去非洲拍大象。”叶闻新用双手捧着开好的椰子,一边吸椰子汁一边说。   “你们老钱家族的人,真是可怕。”   “你当顶流的时候,不是也有豪宅豪车,买了很多奢侈品么?”   “奢侈品都是充面子用的,”孤余风也躺在了躺椅上,顺手拿起了瓶依云矿泉水,“豪宅豪车,买回来了也没住几天或者开几次,那时候总是很忙,有时候连续两三天都在连轴转,可能只能睡三四个小时,眼睛都出红血丝了,还要被吐槽说状态不好。”   “你的前经纪公司很有问题,完全拿你当摇钱树了,丝毫不顾及你的身体状态。”   “也不能完全说是他们的问题,顶流基本都这样,除非地位非常稳定了,或者受了刺激不怎么想赚钱了,不然大部分的时候,都是连轴转,拼了命地接工作,也不止是为了钱,更是为了更红,再不济,也希望能一直红下去。”   “娱乐圈能一直红下去的人,算不上多。”   “但大爆难糊,只要不作死的话,总能一直有口饭吃。”   “而你选择了作死。”   “我也不知道我那时候,到底是怎么想的。”   “后悔了么?”   “后悔极了。”   “可惜人生没有后悔药。”   孤余风又不说话了。   叶闻新喝完了两个椰子,发现孤余风还是躺在他的身边,没有丝毫要下去玩玩的意思,不由问:“怎么不去玩儿?”   “一个人玩有些无聊。”   “你是小孩子嘛?”叶闻新哑然失笑,“玩还需要人陪?”   “但你是我老公啊,”孤余风将喝了半瓶的矿泉水在叶闻新的腹肌上滚了一圈,“陪我去玩儿吧,好不好?”   “好吧。”叶闻新伸手抓住了孤余风作乱的手,“我们一起去玩儿一圈。”   --   一个小时后,孤余风在叶闻新开口前迅速地举起了右手:“我不玩,我不尝试,我拒绝。”   叶闻新穿着人字拖,懒洋洋地说:“我还没说什么项目。”   “你推荐的就没有一个不刺激的,我承受不来。”   “你比我小一点,我以为你会喜欢这些。”   “并不喜欢,叶闻新,你丫竟然玩儿这么野,这是我完全没想到的。”   叶闻新低头貌似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说:“嗨,年轻的时候不懂事,什么好玩儿的都要试试看,后来年纪大一点了,也就不玩了。”   “那你怎么要带我玩儿。”   “以为你会喜欢。”   “真的?”   “当然。”   “除了这个理由之外,看你瑟瑟发抖只能依赖我的模样,我会觉得非常……有趣。”   孤余风这回压根不想说话了,他只是伸出手,摸了摸叶闻新的脸颊,低声骂了句:“混蛋。”   叶闻新却扬起嘴角,笑得格外灿烂,他问:“你嫁给了混蛋,要不要和我一起变成混蛋?”   “不要,你也没那么混蛋。”   “你只看到了我好的一面。”   “你也愿意把好的一面给我看。”   叶闻新摇了摇头,下一瞬,他却被孤余风吻住了嘴唇。   他的眼睛微微睁大,心脏不受控制地加快跳了几拍,蓝天白云,海风温柔,他的伴侣在亲吻他。   叶闻新再一次感受到了一种奇特的感觉,仿佛他曾经执着地在母亲的身上追寻的东西,在这一刻终于得到了似的。   他不明白他对孤余风究竟是什么感觉,但他知晓,这几个月的相处,让他想完整地、彻底地拥有他,原本的“玩腻了就分开”的想法也变得摇摇欲坠。   是一个人太孤独了么?   还是孤余风的演技太好,让他以为他对他的情感都是真的?   孤余风仿佛察觉到了他的不专心,他亲得更用力了一点,叶闻新一时之间竟然有些无奈,只好又回亲了过去。   他们吻了很久,才放过彼此,然后手牵手着手,从沙滩回酒店。   两个人刚冲过澡,又收到了经纪人的信息。   “你们接吻照被拍了,上热搜了。”   “要压热搜么?”叶闻新沉声问。   “不用。”孤余风摇了摇头,“我和我老公亲亲,没什么不能让人看的。”   “你胆子倒是很大。”   “你愿意娶我,胆子比我更大。”   “我总归不用在那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混,但你经常会被网友口诛笔伐。”   “有人骂有时候也是好事,糊才会无人问津。”   叶闻新被这句话逗笑了,半响,他问:“孤余风,你为什么要亲我啊?”   “想亲你,那就亲你了。”   “哦。”   “你喜欢我亲你么?”   “还行。”   “那我以后多亲亲你。”   “好。”   “叶闻新,你真的是纯爱战神啊。”   “什么意思?”   “你不懂是什么意思?”   “嗯。”   “等你有空自己查吧,我怕我说了,你会生气的。”   “既然知道我会生气,就不要说这种话了。”   “有时候感觉,你很矛盾。”   “哪里矛盾了?”   “一会儿纯情,一会儿变.态。”   “哦。”   叶闻新有些困了,他下滑身体躺在了温暖的被子里,正想喊孤余风关灯,孤余风却突兀地凑了过来,吻了吻他的额头,低声说:“晚安。”   “晚安。”   --   第二天叶闻新睡醒的时候,孤余风已经离开了,他得赶最早的飞机,下了飞机还要直奔剧组,好在今天他的戏份在下午,不至于迟到。   叶闻新洗漱好,一边吃早饭,一边刷围脖。   #孤余风接吻#这个词条竟然还在高位热搜上。   他点进去看了看,发现其实并没有照到他的脸,倒是把孤余风拍得很清楚,而且不止拍了他们接吻的照片,还拍了他们牵手离开的照片。   摄影师的拍照水平挺高的,寥寥几张照片,竟然有一种在拍爱情剧的氛围感。   叶闻新心有所感,点进评论区看了看,果然有人“磕到了”。   还有顶着路人头像的网友评论科普,说这是孤余风结了婚的老公。   叶闻新又点开了这条评论底下的跟评,发现最高赞的评论是“孤余风有点东西,现任比前任强太多倍了”。   叶闻新莫名有点不高兴,他退出了评论区,也退出了围脖。   等他终于吃完了饭,又去海滩边溜了个弯,收到了孤余风的消息,才高兴了一点。   孤余风问他:“醒了吧,吃早饭了没?记得打开挨着你床头的那个抽屉,有我送你的礼物。”   叶闻新并没有回信息,他只是在思考孤余风什么时候准备的礼物,他们昨天几乎全天都在一起,只除了在海边的时候,孤余风说要去洗手间离开的不到十分钟。   叶闻新回到了房间,打开了抽屉,然后发现里面有一个天蓝色的精致礼盒,等掀开礼盒,里面躺着一枚银白色的戒指。   叶闻新拍了这枚戒指的照片,又发了个问号。   孤余风过了一段时间才回消息,他说:“我们没有订婚仪式,但我想送你一枚订婚戒指。”   叶闻新直接回了句“等我们回去就补办订婚仪式”。   然后他看着对方的“正在输入中”,又继续回了句“戒指我收了,虽然看起来不贵,但样子不错,我还算喜欢”。   “正在输入中”消失不见了,孤余风发来了一个表情包。   是用小拳拳打你的卖萌表情包。   --   叶闻新没再回消息,他将那枚戒指取出来,戴在了自己的中指上,然后发现尺寸正合适。   他左右翻转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和上面的戒指,很是满意,于是拍了张照片,发到了自己的朋友圈。   “欢迎来参加我的婚礼,具体的时间和地点待定。”   他随意将手机扔到了床上,又把自己也扔到了床上。   也不知道为什么,好像自从碰到了孤余风后,他整个人的生活都在发生变化,而目前来看,这种变化是让人觉得愉快的。   --   叶闻新在海边游玩了大半个月,工作全都远程处理,每天和孤余风视频两次,聊天无数次。   以前叶闻新比较烦别人无意义地和他聊天,但他现在开始觉得,有时候随意地聊聊天,也挺有意思的。   不用浪费什么脑子,又能有一种被人陪伴的感觉。   仿佛回到了很多年前,那时候他和白夜还是最好的朋友,他从来都不觉得孤单,每天都过得很快活。   想到白夜,叶闻新摩挲了一下自己戴在自己中指上的戒指,向许久未曾发送过任何信息的那个号码发送了一条短信。   “你应该已经知道了消息,我结婚了。我发这条消息是想告诉你,我的婚礼并不欢迎你的到来,也不希望你用任何方式打扰我和我的伴侣。这是两年前你亲自写好的结局,责任在你,而非在我。算我冷漠自私,希望你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太碍事。”   叶闻新发送完这条短信,选择将这个号码拉黑。   他当然知道,白夜完全可以换个号码,重新联系上他。   但他也知道,依照白夜的性格,得知这个号码被拉黑后,他不会再选择通过其他途径、试图联系上叶闻新。   他曾经那么熟悉他的朋友,从未想过对方会拒绝他的请求、会选择离开他、会忽视他递过去的台阶。   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从发完这条短信起,在叶闻新的心里,他和白夜算是彻底断了。   --   叶闻新下飞机的时候,钱方圆亲自过来接机,工作人员们拎着行李箱,叶闻新和钱方圆边走边聊天。   钱方圆这次是和叶闻新聊《逍遥路》这部剧的播放途径。   按过往经验,受题材限制,《逍遥路》这部剧是上不了星的。   但《逍遥路》的题材自带爆点,搭配上三大前顶流、精致的服化道、隐约透露出来的资深制作团队,以及已经成为实锤的“背景雄厚、百分百过审”,各大视频网站的平台早就派了专业人员来接触剧组。   叶闻新在海南度假,这件事就委托给了钱方圆,钱方圆亲自谈了这件事,倒是让对方的工作人员更加看重《逍遥路》这部剧了,报价也比前一轮报价高上了几分。   “联播已经开出相当于SS+剧的价码了,独播的话,可谈性相当高。”   “如果我想先网后台呢?”   “什么?”钱方圆话语里难掩惊讶。   “我是说先网后台。”   “但这个题材……”   “题材没有问题,就是电视台应该不会出太多钱买剧,不会影响你和视频平台谈价码吧?”   “不会影响,甚至有可能再谈出更好的价格来。”   “也不用太着急,先把剧组的制作班底透出去吧,请他们的钱那么贵,不好好宣传,可惜了。”   “好,听你的,大少爷。”   叶闻新回到了家中,他有一点疲累,但简单冲洗一番后,又乘车去了集团总部。   今天会召开月度工作会,他不出席,总归不合适。   这场会从下午两点开到了晚上八点,期间倒是有个下午茶,不过叶闻新最近吃甜点有点多,只喝了两杯咖啡。   八点,叶闻新做了会议总结,结束会议后,轮值的吴助理低声汇报。   “夫人两个小时前打过秘书处的电话,询问您的日程安排。”   “怎么不直接打给我?”   “或许夫人是不想打扰您。”   “下次他再打电话到秘书处,提醒他可以直接打电话给我。”   “是,叶董。”   “盯一下后勤集团王新的进度,之前就让他筹备婚礼,现在又比之前说过的多了不少时间,务必保质保量做好。”   “好的,叶董。”   吴助理忍不住脸上的笑意,叶闻新看了他一眼,却没说什么,而是弯腰上了车。   车辆行驶了三十分钟直接开进了大门,叶闻新下了车,发现孤余风抱着个暖手宝,正在别墅的门外等他。   天气实在是冷极了,孤余风说话的时候,都会冒出白气来。   “你回来了?”   “嗯,我回来了。”   叶闻新正想继续向前走,然后他发现孤余风随意将暖手袋扔到了门后,三步并做两步,向他的方向小跑了过来。   很快地,他抱住了他的腰,他的头也很熟稔地枕在了他的肩膀上。   叶闻新清晰地听见孤余风对他说:“我有一点想你,真的,就一点。”   那一瞬间,叶闻新特别想问孤余风一句。   “我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但他自己有答案,他们是最亲密的夫妻,是最利益化的资助者与被资助者之间的关系。   他抱着孤余风,感觉像是在抱着一只无意识地撒娇的猫似的。   然而猫这种生物,叶闻新其实不大喜欢。   小时候他一个人玩耍,看着有些可怜,他爷爷也曾经带他去挑选宠物,希望给他做个伴。   叶闻新一眼就看中了一只波斯猫。   那只猫很漂亮,他很喜欢它,亲自给它喂食,又用了几乎所有的空闲时间陪它玩耍。   猫也很依赖他,带给了他很多的快乐。   猫在他的面前,总是表现得对其他工作人员不屑一顾的模样,他便以为,他是特殊的。   然而有一天,他生了病,取消了下午的课程,走到他专门为猫布置的房间,试图陪他的猫玩一会儿的时候。   却撞见了一个工作人员和猫亲密玩耍互动的场景。   猫看起来很黏工作人员,甚至愿意露出肚子来,任由对方抚摸。   工作人员当场就被吓得瑟瑟发抖,他站直了身体,磕磕巴巴地解释。   叶闻新却没怎么听他说话,他只是盯着猫看,然后他发现猫站了起来,走到了他和工作人员中间,挡住了瑟瑟发抖的工作人员。   猫冲他哈气,冲他这个真正的主人哈气,为了保护它身后的、陪他玩耍的工作人员。   年幼的叶闻新难过极了,但他没有哭,而是冷漠地说:“这只猫以后送你了。”   “少爷,这……”   “闭嘴,我不想听你再说那些废话,今天就把它带走,还有这房间里所有属于它的东西,连同那些没吃完的猫粮全都给我带走。”   “我……”   “我虽然不喜欢它了,但你要照顾好它,如果它受了虐待、过得不好,我会解雇你。”   “是,是,少爷,我会照顾好它的。”   似乎是为了证明这句话,工作人员小心翼翼地抱起了猫,温柔地抚摸着它的脊背。   年幼的叶闻新没有再多看他们一眼,转身直接离开了。   从此以后,叶闻新不再爱猫,也连带着不怎么爱其他动物。   然而,不太喜欢猫的叶闻新,却一点也不讨厌孤余风此刻的姿态。   他想,如果孤余风是一只猫,他也是愿意养他的。   他们像连体婴似的,搂抱着回到了室内,室内很温暖,工作人员很热情,但一切都比不上孤余风,带给叶闻新更多的,名为家庭的感觉。   孤余风亲自端来了一碗热乎的鸡汤,叶闻新尝了尝,味道一般,十有八九,是孤余风下厨做的。 第33章   虽然不算太好吃,但叶闻新还是一口一口地喝光了汤,碗里只剩下了鸡肉和其他食材,直接放到了一边。   孤余风皱了皱眉,最后还是忍不住问:“剩下的,不吃了?”   “煮汤的食材,不吃。”   孤余风沉默了一会儿,问了一句让叶闻新都有些惊讶的话:“那我可以帮你吃么?”   “是我吃剩的。”   “我知道,可以么?”   “可以。”   于是叶闻新有些心情复杂地看着孤余风快速地吃完了他碗里剩下的鸡肉。   这样的他一点也不像在娱乐圈叱咤风云过的大明星了,反倒像是个男大学生似的,还是从小日子过得不怎么样的那种。   于是他忍不住追问了一句:“你父母……出事之后,你是怎么生活的?”   “那时候还在读高一,一开始我是住校吃食堂的,后来,那群人趁我不在家,经常撬锁到我家里住,我报了好几次警,但每次警察一走,我一回学校,他们又卷土重来。”   “后来我没办法,干脆办了走读,每天都在待在家里,谁敢上门,我就和他们争吵。”   “我分到的赔偿款很少,家里能找到的存款也没有多少,凑够了父母的陵墓钱后,剩下的钱并不多,我知道读大学可以申请助学贷款,但离我能读大学还有两年的时间,得精打细算过每一天的日子。”   “我就试着自己做饭,也不吃得太好,有时候邻居看我可怜,给我端来一些他们家的饭菜,我非常感激。”   “再后来,到高二的时候,我在上学的路上看到了歌手大赛的海报,上面说获奖的话,会有奖金。”   “我知道我自己长得不错,唱歌也还可以,趁着暑假,就去报名了。”   “再然后,我红了,签了经纪公司,也出道了,我想回去继续读高中,想考个大学,但那时候太忙了,经纪公司也不同意我继续去读,所以,我到现在也没有一个正经学历,算高中肄业吧。”   “在之后,就是从小红到大红再到顶流,最后从顶流的位置跌落下来。”   说完了这句话,孤余风自嘲地笑了笑。   “想去重新读书么?”叶闻新追问了一句。   “有点想,但先在娱乐圈站稳脚跟吧,不然等读完书再出来,应该没几个人认识我了。”   “很正确的选择。”叶闻新打了个哈欠,又随意地问,“你和你前公司的官司打得怎么样了?”   “一审的开庭时间还没确定,不过听律师说,我这官司大概率是能打赢的。”   “应该能打赢,当年你怎么会签约那家公司的?”   “我在参加歌手比赛的时候,同住的有一位室友,室友先签了那家公司,又极力鼓动我去那家公司,我当时刚好没有公司,也就答应了。”   “但你那时候还是未成年人。”   “满十六了,也差不多了,不过我成年的时候,的确换了个更正式一点的合同。”   “你那个室友叫什么名字?”   “怎么突然问这个?”   “不记得了?”   “倒还记得,叫安启明,我们前些年关系还可以,后来我越来越红了,有一次去他办公室找他,听到他在说我的坏话,我也就不怎么和他相处了。”   叶闻新拿起手机,随意查了查,说:“他这些年还在你前公司?”   “一直在。”   “红过么?”   “没红过。”   “但我刚刚查,他在你出事后,这一年的资源都很不错。”   “啊?”   孤余风有些惊讶,叶闻新也不再多说,直接将自个的手机递给他:“自己看。”   孤余风低头看了一会儿,说:“这里面有些资源,是前公司计划给我的。”   叶闻新收回了手机,他低声说:“我派人去调查下,你不用在这件事上多费神。”   “已经很明显了吧,”孤余风看起来情绪有些低落,“或许从一开始,他邀请我去那家公司的时候,我就已经在被他出卖了。”   “一般而言,不会有人愿意将一个各方面都很优秀的人介绍到自己刚刚入职的公司。”   孤余风沉默了几秒钟,说:“或许是公司的要求。”   “又或许是那家公司最开始的目标就是你,只是他毛遂自荐,打包票能将你带进去。”叶闻新戳破了那一层摇摇欲坠的窗户纸,“在你越来越红的时候,每次起了别的念头的时候,他是不是总会劝你再想一想?”   孤余风没说话,但他的脸色已经告诉了叶闻新一切。   叶闻新嗤笑出声:“他倒是颗好用的棋子。”   “我从来都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他的事。”   “在他心中,你比他资质更好、更加优秀、更红,已经是最对不起他的事了。”   叶闻新将调查安启明的事安排给了他的助理团队,人也犯困,准备睡觉了。   他们一起躺在柔软而舒适的床上,灯刚关上没多久,孤余风就滚到了叶闻新的怀里,又赶在叶闻新开口前说:“我想抱着你睡。”   “……你真是越来越不怕我了。”   “因为你可怕的一面是朝向别人的,而非对我的。”   “不要招惹我。”   “我偏要招惹你。”   黑暗中,衣衫摩挲的声响清晰可闻。   “你……”   “放心,我不会做到最后一步……”   --   在概念海报发出的数十天后,电视剧《逍遥路》的官博终于发了第二条博文。   电视剧逍遥路V:   感谢主创团队   导演 @陈一尚 编剧 @何书卷制片人 @钱方圆监制 @金磊 造型师 @吴萍萍武术指导 @李龙飞摄像师 @赵奎剪辑师 @郑承仁   配图是这九位主创人员身穿《逍遥路》电视剧主题“剧服”的单人照。   这条博文发布后,不出意外,又直接上了热搜。   原因无他,主创团队的这九个人,都是在各自领域颇有名气、近年来口碑极好的大佬,寻常剧组请来一位都要反复发通稿宣传,《逍遥路》的剧组不仅集齐了九个,还能压到剧组拍摄了大半的时候才对外公布——而且还奢侈地只用一条博文发布。   主创团队的大佬们也有粉丝的,粉丝们纷纷涌入《逍遥路》官博的评论区,请求更多关于主创团队的爆料,但官博仿佛完成了自己的这一轮使命似的,竟然选择了“装死”。   郫县的相关小组和匿名论坛都被《逍遥路》的班底刷屏了。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如果没有意外,电视剧《逍遥路》的成品必定是精品。   然而,又能有什么意外呢,即使是曾经演技平平的孤余风和苏昂,想来也会为了这一个机会而拼尽全力吧?   更何况江湖传言,苏昂已经重金砸了表演老师跟组给予辅导,孤余风,据说在进组前就把所有台词全都背下来了,至于郑荣,他一直是以演技出色闻名圈内外的。   就算演员演技不开窍,陈一尚导演也是出了名的会调.教人,曾经有不少被称作木头的演员,都在他的剧里呈现出了非常灵动的表演。   难道真的要让这几个快被打落下去的人,重新靠这部剧翻红?   大部分路人无所谓,但圈里的资本方,一些明星连同粉丝完全接受不了这个结果。   他们已经得到了顶流陨落后散落的装备、空出的蛋糕,再让他们把这些吐出来,那会叫他们比死都难受。   于是,在官宣制作团队后,有关电视剧《逍遥路》的投诉和举报一天之内达到了数千条。   最夸张的是连消防部门都被惊动了,直接派了专人去剧组检查消防隐患,好在剧组财大气粗、安保意识也很强,消防通道畅通,随处可见灭火器,这才没有收到任何处罚,反而得到了一通表扬。   《逍遥路》被连续举报了一个月,却因为身正不怕影子歪,依然岿然不动。   电视剧的官博又陆续发布了剧组的其他方面的班底,剧组的音乐设计、服化道设计、武术设计、背景设计,然后开始宣传参演的各路配角。   一看到配角阵容,吃瓜群众简直麻了,里面的很多角色,都是曾经武侠剧中的常客,有的甚至已经退圈卖保险去了,也不知道怎么会剧组重新挖回来演戏的。   但曾经喜爱武侠剧的网友们显然还记得他们,甚至纷纷留言,就冲着他们,这部剧哪怕是烂剧,我也硬着头皮追了。   除了武侠剧中曾经的熟面孔外,观众们还看到了很多不再年轻但依旧从容美丽的女演员们,有的女演员自从结婚生子后已经淡出了娱乐圈,有的女演员曾经卷入负面的新闻,一蹶不振后,很久都没见音讯。   她们竟然也参演了这部剧。   就在观众们对这部剧的期待值越来越高的时候,突然一盆凉水被某个圈内著名营销号迎头浇了下来。   八八叫V:   你们应该都还不知道吧,《逍遥路》这部剧是个耽美剧。这么大的投资,这么好的班底,这么多的老戏骨,再加上三个曾经的顶流,可惜了。要是拍成正剧或者真正的武侠剧不知道该有多好,资方还是太浮躁了,都想走捷径啊。 第34章   “八八叫”是一个职业营销号。   运营这个账号的乔妙妙原本是一个顶流的大粉,她在顶流的粉圈呼风唤雨,平日里一条普通的日常微博都有不少转发和评论。   每次粉圈摩擦的时候,她总是能凭借文采飞扬的小作文把对家粉丝驳得落荒而逃,更能凝聚鼓舞小粉丝向前充分陷阵。   她在粉圈学会了很多技能,P图剪视频都不在话下,如何煽动人心更是如鱼得水。   她作为大粉,在粉圈的地位是和那些小粉丝不一样的,至少她能联系上顶流身边的工作人员,提前知道一些内幕消息,有时候她会帮工作室做点事——譬如引导下粉丝的情绪,事后倒也没收过钱,但收到过顶流的演唱会和见面会的门票,她认为她和那些职粉还是有区别的。   乔妙妙做了那位顶流的粉丝很多年,前几年是真的很爱很爱,到后来其实没那么喜欢了,但她依旧舍不得那种在粉圈呼风唤雨的感觉,于是并没有学她的同期那样,淡了就黑头像退圈,反正她爬墙追别人的时候都是用小号,隔个几天还是回自己的这个大号上,再解释几句工作忙,小粉丝也不会生疑,大家还是一团和气。   然而,顶流突然有一天塌房了,塌得天崩地裂。   网上所有的营销号都在挖顶流的黑料,发顶流的负面新闻,那仿佛成了一场互联网的狂欢。   乔妙妙看着公司的职业粉丝弃号不玩,看着圈子里一个又一个曾经比她地位更高的大粉选择了退圈,看着小粉丝们纷纷指责营销号只管收钱,不管“真相”如何,她突然萌生了一个想法。   ——她有粉丝,她会所有营销号应该会的技能,她其实也可以成为一个营销号的。   于是她改了过去的带着顶流名字的ID,变成了“八八叫”,并且在粉圈其他人将她挂黑的时候,理直气壮地说:“我转型当营销号,也是为了在下一轮顶流被黑的时候,利用这个号的影响力,帮顶流说说话。”   竟然还有不少小粉丝认为她说得很对,并没有选择取关她,而是成了她的铁粉。   于是几年过去了,那位顶流早就翻不了身了,“八八叫”这个号倒是做得风生水起,不止接广告、接营销,也接这种黑人的真相稿。   乔妙妙通过“八八叫”这个账号发完了这条博文,截了个图,发给了对接人,很快,她的账户到账了三万。   她的心情很不错,正想要和对接人聊聊天,联络联络感情,期寄对方有这种“好活”再继续找她。   却没想到对接人直接给她打了电话,等她接了电话,迎面而来的就是一句质问:“你写的是什么文案,现在评论的风向和我们想要的完全不同。”   “文案是你们审核通过的,评论区怎么样我也管不着,钱货两讫,别用这种态度对我说话。”乔妙妙挂断了电话,顺手将人拉黑。   她登录上了自己的围脖,才发现评论区的走向是真的“魔幻”了。   热度最高的评论内容是“真的假的,耽美剧有这么顶的配置,劳资冲了!!!”。   下面的第二条评论是“靠!这种惊天大饼怎么落在他们仨头上了,我就一个问题,能播么?能博必爆啊。”   再向下,还有“善意”提醒“八八叫”的——“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耽美武侠剧不也是武侠剧么,爱看武侠的看武侠部分,爱看耽美的就看耽美部分,走捷径怎么了?现在好几个顶流都是走这条捷径出来,只准他们演,不准别人演是吧?”   评论和转发越来越多,但无论是吃瓜路人还是真的粉圈老手,竟然都没有对《逍遥路》是部耽美剧产生太负面的观感,反倒是一致认为,这部剧只要播出来,必然不会扑——但具体是有些火花,还是大爆特爆,只能等网播数据了。   #电视剧逍遥路#也因为网友讨论热度的直线上升而再次登上热搜。   然而,就在这个词条上热搜不久,热搜榜单第六和第七之间加了一个后面挂着蓝色标示的商务词条——#电视剧逍遥路帝都卫视#。   网友们一开始以为是哪家胆大的广告商在玩梗,点进去才发现,主持人正是帝都卫视的官博,它还发布了一条最新的博文。   帝都卫视V:第二季度温情剧场,电视剧《逍遥路》即将与观众见面~@孤余风 @苏昂 @郑荣 @电视剧逍遥路   配图则是《逍遥路》电视剧的一张全员海报。   一石激起千层浪。   网友们纷纷评论,一刷新赫然发现国内主流的几家视频平台也在电视剧的评论区和转发区排起了队。   大鹅视频V:不见不散 //   裤子视频V:到我这看//   柠檬视频V:转送会员//   #电视剧逍遥路先网后台#   #上星#   热搜此起彼伏地上,为《逍遥路》电视剧官博和三大主要参演人员带来了大量的新的关注。   孤余风也在此时官宣了自己的新经纪人——白灵女士。   他之前的工作室账号还在前经纪公司的手里,又因为官司还没打完,不太适合官宣新公司。   不过白灵女士经验丰富,早就安排注册了一个“孤余风的黑板报”的账号,用于发布孤余风的工作相关信息。   “孤余风的黑板报”刚刚营业不久,就收到了一些粉丝的私信,她们询问能否申请成立孤余风的新后援会。   在确认她们都是真的粉丝,并且已经成年后,“黑板报”背后的工作人员将这件事报给了经纪人白灵,白灵特地给孤余风打了个电话,孤余风沉默了很久,就在她以为他会拒绝的时候,她得到了同意的答复。   孤余风又补了一句:“请帮我向她们转达我的感谢,谢谢她们愿意喜欢我,愿意耗费时间和精力帮我组建后援会。”   --   叶闻新心情很好地在每一个购剧合同上签上自己的名字——其实这个级别的合同完全不需要他本人签字的,但毕竟是他主导做的第一部剧,整部剧他也喜欢,因此破个例也没多大妨碍。   电视台的购剧费用果然不高,但各大视频平台很有诚意,最后电视剧卖出去了不错的价钱,除此之外,电视剧招商他也能获得一部分的分成,总体来说,剧还没有拍完,但前期投资应该能收回得差不多了。   他签完了最后一个名字,准备问问孤余风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即使日夜加班、紧锣密鼓,电视剧上映也要在几个月之后了,中间的空档期最好安排一些有曝光度的工作。   一想到工作,叶闻新突然反应过来,他和孤余风的婚礼该定时间了。他熟稔地翻开了黄历本,开始盘算起来。   最后算来算去,发现等孤余风杀青之后的第二天日子正好。   叶闻新拨通了孤余风的电话。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要听哪个?”   “都可以。”孤余风含笑回答。   “好消息是我要定下和你结婚的日子。”   “坏消息呢?”   “安排在你剧组杀青后的第二天,好不好?”   “叶闻新,你是真的不怕把我累死。”   “婚礼完全不需要你操心,也不用你准备什么发言,只要神父问你的时候,你回答我愿意就够了。”   “你敢说你晚上不会干我么?”   “……”   “你那兄弟可是相当壮观。”   “但我很喜欢那天。”   “晚一天行不行?”   “早一天行不行?”   孤余风不说话了。   叶闻新知道他在纠结,倒也没催促。   半响,孤余风叹了口气,说:“就那天吧,早晚都要来的。”   “开心一点?”   “被搞的人又不是你。”   “据说会很快乐。”   “真的吗,我不信?”   “试试就知道了。”   “我怕试试就逝世了。”   “没那么可怕。”   “你还是很可怕的。” 第35章   叶闻新盯着这句话看了一会儿,他也不知道自己该觉得不高兴,还是该觉得高兴。   但无论如何,他很期待他结婚的那一天。   定下了婚礼的时间,接下来还要定婚礼的地点。   叶闻新喊了王新过来,然后丝毫不意外对方已经准备了十多个候选的地点。   叶闻新挑选出了三个地点,每个都喜欢,干脆发给了孤余风,让他去定。   王新还送上了十套婚礼的方案,叶闻新之后还有会议不能立刻看,倒是收下了方案,并且很认真地说了句“谢谢”。   王新高兴极了,又笑着问:“叶董,您结婚的时候,方便我过来喝杯喜酒么”   “当然方便。”叶闻新心情很好,继续说,“不止是你,我还会给集团内部派发很多请帖,中层以下就没必要包红包了,过来一起热闹热闹,沾沾喜气。”   “好嘞,多谢你,大少爷。”   “你可是要包红包的,还这么开心?”   “少爷能结婚,我当然开心。”   叶闻新犹豫了一会儿,喊了声:“王哥,谢谢你。”   “谢什么,我还要谢你,这么多年一直让我做我喜欢的工作,还拿着不错的薪水。”   “你的工作能力和工作态度值得你的薪水,至于这句谢,是欠了好多年的,当年我刚入集团,你帮过我很多忙。”   “你是我老板,我不帮你,还能帮谁。”   叶闻新笑着摇了摇头,暗忖王新果真是个滑头,这些年没有半点变化,只得说:“我的婚礼就交给你了。”   “放心吧,叶董,保证办得妥妥当当、圆圆满满。”   叶闻新忙碌了一整天,回到家的时候,却并没有看到孤余风的身影。   他有一点不开心。   好吧,他是十分地不开心。   但他也是理解的,大概率是剧组要拍大夜戏,等拍完了,估计都到凌晨了。   叶闻新给孤余风留了言,对方过了一会儿才回复,说:“在拍戏,预计要通宵了,明早见。”   “明早见。”   叶闻新回完了这条消息,独自吃了个晚饭,洗了个澡,直接睡觉了。   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叶闻新在梦里总想抱着什么,但最后抱了个空。   然后他就醒了,看了一眼时间,凌晨两点半。   他倒是还可以继续睡下去,但其实已经不怎么困了。   叶闻新一个人躺在格外宽敞的床上,过了一会儿,他开了灯下了床,打了内线电话让值班司机安排车辆,自个洗漱好又穿好了厚实的衣服,乘车出门去片场了。   这是叶闻新第一次去《逍遥路》的片场,因为工作人员已经提前对接好了相关事宜,车辆在片场并没有被阻拦,而是直接开了进去,最后停在了停车场   叶闻新下了车,剧组的副导演带着几个人已经在等了,态度讨好但不谄媚,让人很舒服。   叶闻新和他们边走边聊,很快就到了片场,片场正在拍戏,叶闻新一眼就看到了正在篝火旁舞剑的孤余风。   《逍遥路》的剧本是叶闻新一页一页看过的,他几乎立刻联想到了剧本中的情景。   【皇甫寒不明白,他最好的朋友要成婚了,他们一起为他庆祝,他自己有什么不高兴的?   明明已经逼了友人发誓,以后即使娶了妻,依旧要陪他游山玩水、吃喝玩乐的。   他感觉自己像是失去了什么,心脏处空荡荡的,难受极了。   他从未体会过这样的情感,便只觉得是自己刚刚想多喝点酒,却被人拦住的缘故。   于是他不再舞剑了,反倒是用剑尖挑起了一坛酒,不顾他人阻拦,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   【卡——过】   导演的声音透过喇叭传出,让叶闻新也终于回过了神。   他看着正在大口大口喝“酒”的孤余风,一瞬间,竟然分不清他究竟是孤余风,还是戏里的皇甫寒了。   又过了一会儿,孤余风终于放下了酒坛,他的神色有些疲倦,但他几乎是立刻就发现了叶闻新的身影。   叶闻新不是很想引人注目,因此并没有向导演的方向凑,来剧组找孤余风之前,他倒是也思考过对方的反应,并且决定,即使孤余风出于自己面子的考虑,在剧组对他不怎么亲密,他也会大方一次,不和他计较这些小事,配合他保持“朋友”的距离。   但他没想到,孤余风一见他,竟然反手归剑入鞘,身上穿着戏服,飞一般地直奔过来。   叶闻新甚至来不及提醒,也来不及反应,就被孤余风紧紧地抱住了。   他们这一抱,自然引来剧组的演员和主创人员齐刷刷的注目。   叶闻新倒也不觉得尴尬,只是有些担忧孤余风的名声,剧组人多嘴杂,可能会传出对他不利的消息。   但事已至此,叶闻新倒也想得开,他一把回搂住了孤余风的腰,顺着视线的来源一一看了回去,又说:“我是孤余风的丈夫,姓叶,抱歉打扰剧组拍戏了。”   叶闻新说完了这句话,看向他的视线非但没有减少,反而变得更多了。   他只好拍了拍孤余风的后背,低声说:“先帮我介绍下你们剧组的人?”   孤余风“嗯”了一声,用力抱了一下人,这才松开了他,转过身神色自然地说:“这位是我老公叶先生,我没想到他回来探班,有点激动。”   孤余风向叶闻新介绍了剧组的导演陈一尚先生,又补充了一句:“陈导非常专业,我跟着他学到了很多的东西。”   “孤余风很好学,悟性不错,演技也算有天赋的,我稍微点拨了一点,主要还是靠他自己努力,”陈导很懂得语言的艺术,“叶先生能在百忙之中来探班,这是我们的荣幸。”   “不用那么夸张,我对剧组现阶段的进度和收益非常满意,今天过来,就是看看余风,你们忙你们的,继续拍戏,不用浪费太多时间在我的身上。”   陈导点头答应了,安排场务去布置下一个场景。   孤余风又将苏昂和郑荣介绍给了叶闻新,两个人对叶闻新都很热情,叶闻新礼貌地打了个招呼,亲切地交谈了几句,等到场景布置完了,也很自然地结束了聊天。   新一场戏开拍的时候,叶闻新坐在了导演的手边,这个位置能更好地观看演员们的表演。   这场戏的对手戏比较多,叶闻新看得津津有味,有点像是在看话剧,但整体的表演偏向内敛——这样也更适合在荧幕上观看。   演员们的演技都不错,让叶闻新感到惊喜的是,孤余风的表演并不突兀,甚至可以称得上一句“演技不错”,有那么几个瞬间,他和角色融为一体了,跟着角色一起狂笑,一起发疯……   他的表演极具有感染力,叶闻新一开始是坐着的,但到最后,他忍不住站了起来。   “咔……过!”   导演的声音响起,叶闻新带头鼓起掌来。   他想,孤余风或许真的能成为一个很好的演员。 第36章   天色拂晓,今夜计划中的最后一场戏终于拍完了。   叶闻新的工作人员中途准备了夜宵,剧组的演职人员吃得都很开心。   叶闻新打着哈欠,等孤余风卸了妆出来,很自然地拉起了对方的手,向停车场的方向走去。   孤余风困得眼睛快睁不开了,仍然不忘提醒:“会有站姐拍到的。”   “昨天熬大夜拍戏的时候,她们也在跟着熬,早就不知道拍多少照片了。”   孤余风于是不说话了,只是攥紧了叶闻新的手。   他们一起上了车,叶闻新把人的头压在了自己的胸口上,几乎是下一秒,就陷入了梦乡。   等再次醒来的时候,车辆已经通过别墅的车辆专属电梯,直接升到了主卧方便的空房间里。   叶闻新打了个哈欠,和孤余风一起下了车,一边向卧室的方向走,一边按下了按钮——车辆会重新随电梯回落到一层,然后由等待在那边的司机开到车库。   叶闻新有点任性地给自己安排了一上午的休假,代价今天晚上他要忙到深夜。   不过叶闻新觉得很值得。   他躺在舒适的大床上,盖着松软的被子,抱着他法定伴侣的身体,再次陷入了甜美的梦里。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中午十二点,孤余风还在睡,叶闻新倒也没有吵醒他的想法,他穿好衣服,吃了个午饭,就乘车去集团办公了。   大约晚上五点多的时候,叶闻新收到了孤余风询问的信息:“晚上回来吃饭么?”   “我十分想回去,然而还要工作到深夜,只能拒绝这个过于诱人的建议。”   孤余风发了个卖萌哭泣的表情包,挺可爱的,叶闻新甚至还用手指戳了戳。   叶闻新一直忙到了晚上十点钟,然后在回家的车上打开了围脖。   昨天他去片场的事,因为宣传部门早就打过招呼并没有上热搜,但他的确从几个站姐的照片里发现了自己的身影。   不得不说,站姐拍他们还拍得挺好看的。   叶闻新存了几张他们的合照,又想起来,他和孤余风还没有拍婚服照片,于是又把这件事列入到了计划里。   叶闻新到家的时候,孤余风正在健身房做运动。   他自个吃了夜宵,洗漱好,穿着家居服围观了一会儿,孤余风愣是没发现。   他也不想吓人,于是咳嗽了几声,孤余风顺着声音扭过头,终于发现人了。   “什么时候回来的?”孤余风的声线里带了一点惊喜。   “有段时间了,怕你在门口等,也就没提前说,刚刚又看了一会儿你健身。”   “要一起练一会儿么?”   “大可不必,”叶闻新拒绝的态度很坚决,“我先去休息了,等你练完了,再来找我吧。”   “咱们一起回去。”孤余风顺手拿了个毛巾,擦了擦自己脖子上的汗,“健身本来也就是为了打发时间,你都回来了,还练什么。”   叶闻新面上没显露什么,但心里还是很高兴的——他很喜欢孤余风将他视作第一位、眼里满满都是他的模样。   《逍遥路》的拍摄终于到了尾声,剧组的宣传团队早就剪辑好了一段长达五分钟的视频,并且准备在杀青当天买个商业热搜用于宣传。   然而买热搜的钱还没有打款过去,娱乐圈又出事了。   以清纯可爱闻名的女顶流徐枫,被爆出了与已婚音乐人周东升的搂腰照和亲密短信,两人交谈内容的尺度之大,令人瞠目结舌。   相关热搜一连上了五个,宣传团队果断终止了购买商业热搜的程序,加入了吃瓜的团队。   叶闻新被迫吃了一口这瓜——原因无他,他名下产业有一款护肤品刚刚官宣了徐枫做代言人,徐枫如今出事了,不少网友都在通过各种途径反馈抵制徐枫继续代言。   近年来,娱乐圈对于劣质艺人的束缚也在不断加强。   早年不乏有偷税漏税进去的明星,出来之后照样拍戏,还能上访谈畅谈监狱生活。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只要明星出事,不管大事小事,先走一遍所有品牌全部解约的流程,然后是炸掉围脖官号,最后是下架所有相关作品,品牌方如果不立刻和明星划清界限,就会被正义网友反复“鞭打”。   按理说,叶闻新名下的这个品牌,也应该会立刻和徐枫解约的。   但这个品牌是当年叶闻新在集团基层锻炼的时候亲自创建的,徐枫担任品牌代言人是他批准过的,取消这个代言人也需要他审阅,集团正常的审批流程比较长,足足过了两天后,叶闻新才收到了和徐枫解约的相关报告。   叶闻新并没有立刻同意,而是给孤余风打了个电话,问他:“徐枫这人你认识么?”   “不认识,不过听说过她。”   “最近她出事了,有什么内幕消息么?”   “圈子里的人都说她是被周东升骗了,周东升一直声称自己已经离婚了,谁也没想到,他竟然还没有离婚。”   “悄悄谈恋爱,恋爱对象还比自己大十多岁,这也挺炸裂的。”   “是挺炸裂的,但徐枫应该是被骗了,她不是故意想当小三的。”   “她有一个代言,我正在犹豫要不要和她解约。”   “这种小事还需要你亲自决断么?”   “刚好那个牌子是我一手创建的,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我其实没有什么意见,你不让自己吃亏就行,”孤余风沉默了几秒钟,又继续说,“如果可以的话,解约也别逼她出违约金了,她现在应该挺难的。”   “看到她,联想到了曾经的自己么?”   “算是吧。”   “我会派人调查清楚的,”叶闻新将手中的报告放到了一边,“如果她是被小三了,并不是出于主观的意愿插足别人的婚姻,我不会取消和她的代言合约。”   “但那样的话你们的压力会很大,说不定会有很多网友举报和辱骂这个牌子。”   “不会对我造成什么压力,如果徐枫真的是无辜的,我们可以顺道帮她做个澄清,也不会影响到品牌的销量和口碑。”   “……我有点后悔当年没代言你名下的品牌。”   “这不是你的问题,是你的前任经纪公司太过短视,在帮你挑选商务的时候,只考虑金钱,不考虑其他因素。”   “老公。”孤余风突然喊了一声。   “有什么事想求我的?”叶闻新很愉悦地开了口。   “如果我再次红了,可不可以代言你名下的品牌?”   “可以,即使你没有翻红,也可以。”   “没翻红就算了,”孤余风拒绝得很干脆,“红了再说。”   “好,我答应你。”   “谢谢你,闻新。”   “怎么不喊老公了?”   “喊一遍已经够羞耻了。”   “再喊一遍?”   “……”   “我很想听。”   “……老公。”   “在的,最后几天,好好拍戏。”   “好。”   叶闻新挂断了电话,派人去调查了徐枫的事,最后的结果果然和孤余风所说的基本一致,于是暂时停止了解约的程序。   徐枫的团队发布了长长的澄清贴,并且委托律师团队告了一串造谣的账号,然而依旧没有挽回网上的风评,很多人还是半信半疑。   正所谓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   叶闻新的工作人员和徐枫的团队对接沟通后,通过徐枫代言的品牌官博发布了一段周东升和“友人”吹嘘的录音,录音里,周东升亲口承认了他故意欺骗徐枫自己单身,使用各种手段追到徐枫的过程。   官博配了一段长长的文字。   “我们始终认为品牌和代言人是互相成就的关系,我们选择代言人的时候,经过了精挑细选,并且坚信代言人的品格与我们品牌所推崇的是一致的。在听到网上的谣言的时候,我们也曾怀疑过自己的眼光,但老板坚持让我们再查查看,我们也终于找到了真相。很高兴我们的代言人和我们所预想的一样,并不是一个道德败坏的、会破坏他人家庭的姑娘。我们选择和她站在统一战线上,向大家澄清真相。未来,我们也会继续携手共进,陪大家一起共度美好的时光。”   这条录音连同这段文字,成功帮徐枫扭转了网上全然负面的评价,虽然还是夹杂着一些对徐枫“不知羞耻”“太过放荡”的评价,但至少把“小三”的帽子摘了下去。   徐枫紧接着又发了长长的道歉信,并表示已经和周东升分手。   这场闹剧也终于落下了帷幕。   然而,真正的罪魁祸首,周东升周先生却并没有得到什么实质性的惩罚——他甚至关闭了自己的评论,让愤怒的网友无处宣泄情绪。   叶闻新派人查了一圈,自家的产业和周东升没什么交集,也没办法“惩恶扬善”,倒是钱方圆得知了叶闻新的意愿后,出了个主意。   没过几天,就有人实名举报周东升工作室偷税漏税。   周东升因此被封杀退圈,那就是后话了。   眼前最值得关注的事,就是历时了五个多月的拍摄,电视剧《逍遥路》终于杀青了。 第37章   《逍遥路》的杀青视频没有买热搜,但依旧上了热搜,凡是点开杀青视频看上几秒的网友,几乎都给出了“一脸爆相”的评价,甚至有不少网友自发当起了监工,催促着剧组早日完成剪辑和后期,尽快把这部剧“抬上来”,供网友品鉴。   三大主演,孤余风、苏昂和郑荣的围脖关注数都有明显的增长,孤余风的新后援会也正式成立了,名字就叫孤余风官方后援会2.0。   新后援会的皮下都非常活泼可爱,但她们也没想到,正式对接孤余风的团队成员后,收到的第一项来自官方的通知是:明天将举办孤余风先生的婚礼,如果在帝都的话,欢迎过来参加,婚礼的筹备组提供车接车送和伴手礼,并且完全不需要包红包、随分子。   后援会的皮下非常谨慎地询问:“这么好的机会,一共给几个名额呢?”   团队成员回了句:“只要确定是孤余风的粉丝,明天有时间过来,多少人都可以。”   于是新后援会连夜开始统计人头,最后经过筛选,凑了个六十人的名单,其中甚至还有孤余风之前的后援会的会长——原本这位前会长已经退圈了,但随着新后援会的成立,有一些有超话权限的账号需要交接,过去封存的后援会的账本也要“重见天日”,之前的一些“人脉”和“途径”也需要继承。   粉圈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新后援会的会长通过几道基友的关系,成功联系上了原来的后援会会长。   双方对接完了工作,新后援会也宣告了成立,然后就收到了孤余风要办婚礼并且邀请粉丝前往的消息。   新会长犹豫片刻,还是选择将这个消息分享给了曾经的会长,她以为对方会拒绝,却没想到对方直接答应了。   “我喜欢孤余风那么多年,有过开心的日子,也有过难过的日子。现在虽然不像从前那么喜欢了,但有机会能再看看他,能以粉丝的身份参加他的婚礼,即使需要请一天假,我也还是很愿意的。”   ——   孤余风的杀青戏在上午就拍完了,考虑到他要筹备婚礼,杀青宴直接安排到了一周之后。叶闻新亲自接他去了名下的一处度假村——他们将在这里举办他们的婚礼。   叶闻新很久没有体会到如此忙碌的感觉。   他和孤余风都没有选择强迫症,但光选择婚服、确定流程、排练仪式就耗费了七八个小时,好在并没有耽误晚上的烟花订婚仪式。   叶闻新在漫天的烟火下,将之前孤余风送给他的礼盒重新递给了他,说:“帮我戴上戒指。”   “……你真是一个很有仪式感的男人。”   “有意见么?”   “并没有,甚至觉得,你非常的……”孤余风将戒指推到了叶闻新的中指深处。   “非常的什么?”叶闻新没有听清。   孤余风却没有回答,而是凑过来,吻上了他的嘴唇。   他们只接吻了十五分钟,就默契地停止了。   叶闻新拿起咖啡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口,问工作人员:“接下来是什么流程?”   “拍结婚照。”   “之前不是拍过吗?”孤余风忍不住插了句话   “我认为上次的照片还有改良的空间,”叶闻新揽住了孤余风的肩膀,“咱们再拍一些,我希望咱们婚礼上播放的照片是最完美的。”   “……行吧。”孤余风已经被磨得没脾气了,只好答应了。   等折腾完了所有的事,时针已经指向了十二点,明天早上计划六点就要起床,再不睡觉就不礼貌了。   孤余风打着哈欠问了句:“咱们今晚分房睡?”   叶闻新没回答,但一把把人抱进了怀里。   于是孤余风就明白了,这是不想分房睡的意思。   他们一起进了宽敞的客房,然后纯盖被子聊天。   叶闻新原以为自己很快就会睡着,但闭眼放空大脑了二十分钟,还是睁开了双眼。   他低声问:“你睡着没?”   “……还没有。”孤余风同样低声回答。   叶闻新一下子笑了起来,他说:“今天忙了那么多事,不知道怎么回事,躺在床上,反而精神了。”   “可能是因为,你很期待这场婚礼。”   “你难道不期待吗?”叶闻新理直气壮地问。   孤余风沉默了几秒钟,他说:“我有点担心明天的新婚夜。”   “担心什么?”叶闻新追问。   “你知道我担心什么。”   “我有看一些片子,大概的步骤还是懂的。”   “……我有点像案板上的鱼。”   “想开一点,我有准备医生,不会血流成河的。”   “就非要……不可么?”   “我们结婚了啊!”叶闻新这话说得特别自然,“结婚了还不做这种事,会很奇怪的吧!”   “如果我说,我还没有做好准备的话……”   叶闻新很自然地将手搭在了孤余风的腰上,他说:“或者,我们可以把新婚夜提前到今天晚上。”   “大可不必。”孤余风叹了口气,“你真是个霸道的性子。”   “我已经等了很久很久了,”叶闻新的话语中甚至带了一丝非常明显的委屈,“有那么多的机会我都可以占有你,我和你躺在一张床上将近九个月,从夏天到秋天,从秋天到冬天,从冬天又到春天,你还要拒绝我吗?”   “……我并不是要拒绝你,”孤余风的手背轻轻地拍着叶闻新的脊背,“我只是有点怕。”   “你是怕我伤害你吗?”   “……我怕那种被完全占有的感觉,”孤余风轻轻地说着话,“我怕我会控制不了我自己。”   “有什么可怕的,或者说,现在怕,会不会有点太晚了,”黑暗中,叶余风露出了一个接近恶劣的笑容,“从你决定和我领证结婚,从你接受我的馈赠搬到南湖别墅,从你拿到我赠予的剧本决定出演我投资的电视剧……你早就已经是我的所有物了,你难道还在奢求,我会选择放过你……唔?”   叶闻新说不出话来了,孤余风扣着他的脑后,精准地吻上了他的嘴唇。   他不止亲他,他还摸他。   叶闻新握住了他作乱的手,后撤了一些,结束了这个吻。   他气息不太稳:“……做什么?”   “不需要你放过我,我也是愿意的。”   “你刚刚还说害怕。”   “怕归怕,愿意也是愿意的。”   “哦。”   “叶闻新。”   “怎么?”   “你真的是一个非常可爱的人。”   “我并不喜欢这个形容词。”   “一开始接触你的时候,你像个大魔王似的,后来我才发现,你很善良,也很温柔。”   “这些形容词与我无关。”   “好吧,老公,有没有想睡觉的感觉了?”   “有一点。”   “我抱着你睡,好不好?”   “……”叶闻新没有同意,但也没拒绝。   孤余风于是向叶闻新的方向凑了凑,将人紧紧地搂在了怀里,还用手轻轻地拍着人的后背。   “睡吧,老公。”   ——你拿我当小孩子哄吗?   叶闻新想这么问孤余风,但不知道怎的,竟然也没问出口。   他的鼻尖嗅到了孤余风常用的沐浴液的香味,困意终于泛起,陷入了甜美的梦中。 第38章   叶闻新是被孤余风喊醒的,他难得没什么形象包袱,打着哈欠抱怨:“……王新怎么安排的,这也太早了。”   “虽然我不知道王新是谁,但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满足你的一系列要求,他的能力已经很不错了。”孤余风用手摸了摸叶闻新的脸,“醒醒,该起床了,化妆师刚刚已经敲门了。”   叶闻新很自然地搂住孤余风的身体,敏感的地方也直接顶上了对方:“让我再睡一会儿。”   “要睡明天再睡,”孤余风安抚似的亲了亲叶闻新的嘴角,“婚礼是很重要的事,我们该起床了。”   叶闻新摸了摸孤余风不可描述的地方,这才略略满足,起床洗漱。   工作人员终于得以进门,开始有条不紊地帮助两位新郎穿好礼服,为两位新郎化妆,并且见缝插针地喂两位新郎用一些早餐。   叶闻新被喂着喝了一口甜汤,稍微有了一点精神,盯着正在化妆的孤余风看了一会儿,说:“余风,你是真的很好看。”   “你也很好看,”孤余风非常认真地回答,“你的长相是很英俊的,如果你有想法来娱乐圈拍戏,大概率是能红的。”   “我虽然一贯自信,但也不觉得有这么夸张。”   “或许是我和你相处的久了,越看你越觉得英俊。”   叶闻新没忍住,轻笑出声,说:“你看我是带上滤镜了吧。”   “或许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吧。”孤余风用很轻的声音说话,但叶闻新听到了。   --   王新做了很多套结婚方案,最后叶闻新选定的是两个方案,一个西式的,一个中式的。   于是今天的婚礼流程,是中午举行西式的婚礼,略作休息后,傍晚的时候举行中式的婚礼。   实话实说,挺费工作人员的,也挺费新郎的。   但对宾客来说非常友好,毕竟婚礼现场安排了午休地点,所有的宾客在参加了两场婚礼、享受两顿豪华大餐之余,还可以美美睡一觉,或者直接在山庄游玩。   宾客们在晚上吃完饭后,可以选择在山庄再住一晚或者直接乘坐山庄的专车到指定的任意地点。   相关安排可以说是非常贴心,以至于不少受邀参加的娱乐圈记者们,已经开始在社交媒体上对这场婚礼赞不绝口了。   ——是的,与很多婚礼恨不得严防死守,对宾客诸多要求,不愿意哪怕一张现场照片流露出去相反,叶闻新和孤余风的婚礼特别邀请了娱乐圈知名的媒体记者,车接车送,还派发了礼金红包,至于伴手礼,也和其他宾客完全一致。   当然,除了媒体记者,婚礼筹备组还邀请了很多娱乐圈的资本大佬以及明星,钱方圆旗下的大小明星更是全员出席,一时之间星光熠熠,场面倒是非常热闹。   孤余风的亲人要么早逝,要么已经不再来往,唯一关系亲密的表姐远在国外,虽然也送上了祝福,到底赶不过来。   孤余风过去倒是有很多“朋友”,然而自从他塌房后,也算是见过了世态炎凉,最后请帖只发出去了寥寥几张,其中一张给了叶闻新曾经见过的那位助理。   ——孤余风搬到南湖别墅后,养病了一段时间,那位助理也另谋高就去了,最近又联系孤余风,问他缺不缺助理。   其实是不缺的,但孤余风一直记着对方在他人生最低谷的时候陪在他身边——不管对方是出于投资也好怜悯也好,但总归是最后一个离开的,因此,孤余风还是给了他一个工作机会。   叶闻新对此不置可否,但有派人调查过助理现阶段的人际关系,然后发觉助理的关系非常简单,倒是他想得太复杂了一些。   孤余风这边的亲友不算多,叶闻新这边的亲友可以说是实在太多了。   叶家是非常庞大的家族,虽然嫡系这一代只有叶闻新一个人,但旁系的子嗣颇多。   绝大部分叶家人并不反对叶闻新娶个男人,甚至还有点欢欣鼓舞的意思——依照叶家人娶男妻的惯例,等婚姻关系稳固后,叶闻新会从叶家的旁系中挑选合适的小辈过继到名下、继承家业,这泼天的富贵不知道花落谁家,但总比叶闻新娶一位女士将家业传给亲生孩子要好多了。   除了叶家人外,还有叶家的各路姻亲,叶家集团的骨干晶莹和普通员工,以及叶闻新从小到大的所有朋友。   叶闻新虽然脾气坏了点,但人缘一直相当不错。   他高中和大学的同学甚至全员都到了,大家都在翘首以盼,等着看叶闻新结婚时的模样。   --   王新作为后勤公司的老总,全力保障婚礼的顺利进行。   婚礼筹备组原本计划开100桌宴席,但随着统计上来的宾客不断增多,100桌变成了200桌,200桌又变成了300桌,截止到婚礼的前一天,登记在案的,足足有300桌、近4000人的宾客出席叶闻新和孤余风的婚礼。   好在山庄的地方足够大,王新又带人紧急调整宴会厅的区域,调来了多个叶家旗下的厨师团队和服务员团队,最后才勉强将宴席设下。   也有热衷于直播的宾客,向工作人员询问能否现场直播,很快得到了肯定的答复,然而他们低估了会场的面积,携带的设备只够直播一块的场景,难以将宴会的场面完整地“装”进镜头里。   不得不说,这场婚礼的场面在帝都也能称得上罕见,或许只有港城那边的豪富娶媳才能与之较量一二。   --   画面转到叶闻新和孤余风这边,两位新人经过了漫长的化妆流程后,又开始面向镜头各种拍照。   拍照结束后,由于两人取消了传统婚礼中接亲的层层环节,两个人坐上了四匹白色骏马牵拉的黄金马车,开始绕山庄行进一周,同时接受宾客们的祝福。   叶闻新的手牵着孤余风的手,一开始还镇定地向外挥手,但很快他就察觉出了不对劲的地方。   “……外面的人好像有点多。”   孤余风撩开帘子向外看了看,说:“……这些人不是山庄的住客,过来看热闹的么?”   “山庄这几天不对外开放,站在外面的,应该都是咱们的宾客。”叶闻新有点想问王新究竟来了多少人,但现在问这个问题,已经没有意义了。   “我刚刚粗略扫了扫,几百人肯定有的。”   “不止,至少上一千了。”   “咱们能接待下这么多人么?”   “没什么问题,就是过一会儿走红毯的时候,应该会很壮观,你不要害怕。”   “我可是演员,”孤余风笑了起来,“不用担心我会怯场,当然,我想你也不会。”   “当然不会。”   夫夫两人短暂地聊了一会儿天,发觉窗外有不少摄像机,于是分头笑着打了个招呼。   十一点整,马车停在了红毯的尽头。   叶闻新先下了马车,又抬起了胳膊,让孤余风搭着他的胳膊跟着下了马车。   在这短短的几十秒里,无数的闪光灯亮起,众人的欢呼声甚至让他们产生了耳鸣的错觉。   叶闻新和孤余风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里看到了某种名为无奈的情绪。   然而婚礼办都办了,人来都来了,总不能撂挑子不干吧。   于是在悠扬的音乐中,在密密麻麻几乎看不到尽头的宾客的围观下,叶闻新和孤余风手挽着手,踏上了地毯,开始走这一段过于漫长的红毯之路。   司仪开始讲述他们之间的爱情故事,因为文笔过于动人,感性的宾客甚至开始抬手擦拭眼泪。   孤余风压低声音问:“这是谁写的稿子……”   “总之,不是我写的。”叶闻新同样压低嗓音回答。   “我们能走快一点么?”   “恐怕不行,前面的花童在撒花,咱们如果走得太快,会越过他们的。”   两个人嘀嘀咕咕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得老老实实向前走。   在乐队换了两首曲子后,他们终于走到了神父的面前。   神父是一位很慈祥的白发老人,在他的见证下,叶闻新和孤余风交换了戒指。   他们婚礼上的用的戒指是叶家传统的婚戒,上面的钻石大得有些离谱了,吸引了无数媒体拍照——不过他们应该只会戴这对婚戒一天,两人早就商量好,婚后日常会佩戴相对低调一点的素戒。   交换好戒指,神父继续读完了婚礼誓词,他先是看向了孤余风。   “我愿意。”孤余风没有犹豫,直接回答。   他又看向了叶闻新。   叶闻新深深地看了孤余风一眼,等了几秒钟,才说:“我愿意。”   “我宣布你们的婚姻关系正式成立,现在,新郎可以吻新郎了。”   叶闻新花费了一点时间,思考要亲孤余风的左脸还是右脸,但他还没有想好,孤余风就凑了过来,精准地吻上了他的嘴唇。   宾客们开始起哄,漫天彩带旋转飞舞,叶闻新一瞬间眼里只有孤余风的身影。   “新婚快乐!”   “新婚快乐!”   “新婚快乐!”   无数人从四面八方送来了祝福,叶闻新也终于反客为主,重重地回吻了过去。   他们在人群中央接吻了很久很久,在所有宾客的见证下,仿佛真的是一对爱侣。 第39章   由于有太多桌宾客,叶闻新和孤余风两个人并没有挨桌敬酒,而是在台面上薄饮一杯,权当心意了。   他们吃过了午饭,开始卸妆重新上妆,准备傍晚时的中式婚礼。   叶闻新中途睡着了一次,等睡醒的时候,发现孤余风动作都没有变化的,整个人甚至还有些精神奕奕的意思。   “你不困么?”叶闻新忍不住问。   “还好,只是上妆两个小时,拍戏的时候,这都算耗时少的。”孤余风穿着红色的婚服,非常镇定地回答。   叶闻新头一次对演员这个职业产生了一点名为钦佩的情绪,他打了个哈欠,继续说:“那等化完妆再喊我。”   “好。”孤余风有些疑惑,“你要继续睡……”   叶闻新没听到后半截话,他已经眼睛一闭,又陷入了梦乡之中。   再次醒来的时候,妆终于画完了,叶闻新站直身体,让工作人员帮他换好中式婚服的外套。   与西式婚服的西装不同,中式婚服是层层叠叠的红裳,上面还用金线绣成了双龙戏珠的模样。   有一个版本的婚礼流程是孤余风坐喜轿,叶闻新骑马过去迎亲的。   叶闻新不太满意,直接改成了两人一起打马游街。   叶闻新的骑术不错,孤余风的骑术也很好,两人一起骑着高头大马出现在众人眼帘中的时候,人群中爆发出了一阵欢呼。   天色变暗,山庄的古色古香的灯光也随之亮起,工作人员为宾客们提供了手提的花灯和方便挥舞的荧光棒,悠扬的古风乐曲响起,氛围烘托得宛如古风演唱会。   孤余风作为曾经的顶流,长相自然是过硬的,再加上他刚刚拍了五个多月的武侠戏,身段神韵状态正好,他的站姐甚至一边拍他的照片一边雾草,图片几乎不用修,可以直接放在围脖上供给自家粉丝和吃瓜路人舔屏。   难得可贵的,叶闻新的长相和气质也丝毫不逊色,当他娴熟地驾驭着马匹,低笑着同孤余风交谈的时候,很多人都想起了年少时对古代将军的幻想,正所谓风华正茂、英姿飒爽。   “好般配啊……”   “这脸、这腰、这大腿,斯哈斯啥……”   “孤余风有福气了……”   无论是在直播间里围观这场婚礼的网友,还是在现场或提着花灯或挥舞着荧光棒的宾客,都纷纷发出了类似的言论。   两位新郎骑了一圈马,最后停在了临时搭建起来的高台前。   依旧是叶闻新先下马,又抬起手,想扶一下孤余风。   孤余风却并不需要叶闻新扶,同样帅气地翻身下马。   两人分别站在了高台的两侧,踏着红色的毛毯向上攀登台阶,又几乎同时走完了最后一节台阶,站在了高台之上。   叶闻新的爷爷没有赶回来参加这场婚礼,叶闻新的母亲顾女士原本想要拒绝做这个高堂,但叶闻新这次并没有退步,顾女士没有办法,也只得应下了这份差事,此刻她端坐在上首。   工作人员送上了红色的绸带,叶闻新和孤余风并肩而立、各执一端。   礼仪官唱道:“一拜天地——”   他们二人向天空上的明月和高台下的宾客们拜了一拜。   “二拜高堂——”   他们二人向顾女士拜了拜。   “夫妻对拜——”   叶闻新看向孤余风,孤余风也看向了叶闻新,橘色的灯光下、众人的起哄声中,所有的情感也变得暧昧不清,空气中仿佛都弥散着名为幸福的气息。   眼前人年轻而英俊,含笑看着自己,而今天恰好是他们的婚礼,他们将许下白手之约,共结并蒂莲里。   “拜——”   叶闻新低下了他骄傲的头颅,孤余风同样弯下了他原本以为不会弯折的腰,他们的头发尖端轻轻地擦过,身体也开始微微颤抖。   ——这场婚礼原本应该大部分是做给宾客看的,此刻竟然走了心、动了情。   “起——”   “礼成,送入洞房。”   工作人员上前几步,正想扶着孤余风离开,叶闻新却很自然地挽上了孤余风的手。   孤余风低声提醒:“先放开我吧,你还要陪宾客们喝一轮酒,一会儿再见?”   “不好。”   叶闻新摇了摇头,他很自然地拿过了礼仪官的麦克风,对台下的宾客们说:“春宵一刻值千金,今日容我失礼,先不陪各位喝酒,我要去陪我的丈夫了。”   宾客们静默了一瞬,旋即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叶闻新将麦克风还给了礼仪官,很自然地看向了孤余风,说:“现在好了,我们可以走了。”   “你真是……”   孤余风摇了摇头,却止不住脸上的笑意。   “怎么?”   “走吧,我们一起入洞房咯。”   --   他们一开始是手挽着手走的,但当他们下了高台,快要走出人群视线的时候,叶闻新却一把将孤余风抱了起来。   孤余风也只是吃了一小会儿惊,就很自然地问:“怎么突然抱起来我?”   “想抱就抱了,”叶闻新甚至还颠了颠人体重,“现在想想,你腿断了的时候,应该好好欺负你几次,那时候错失了很多机会。”   “你那时候也不想抱我啊,”孤余风抬手摸了摸叶闻新的脸颊,“现在才会想抱我。”   叶闻新暗忖的确如此,他有心毒舌几句,但转念又一想,今天是大喜的日子,于是很有自制力地保持了缄默。   孤余风等了一会儿,没等到毒舌,抬头看叶闻新,却发现对方正盯着自己看。   “……你在看着我。”   “你今天格外好看,”叶闻新坦白说,“我想把你此刻的模样,记在大脑里。”   “你是不是有点……”孤余风欲言又止。   “怎么?”叶闻新大大方方地询问。   孤余风闭了闭眼,换了个话题:“要不要放下我,我还是有点沉的?”   “没多远路了,我都说了好几次了,你很轻。”   “你每次抱着我都这么说。”   “是么?”   “是。”   --   叶闻新最后还是很帅气地将孤余风扔到了婚床上,婚床上铺着大红色的N件套,房间里原本安排了人说吉祥话,但随着叶闻新抱着人走近婚房,工作人员早就很有眼色地退了出去。   叶闻新压着孤余风亲,亲到了满口胭脂。   他低笑着说:“……你这样虽然很美,但我还是习惯你卸了妆的脸。”   “这不是巧了,我也一样。”   两个人默契地起了床,去了不同的洗漱间洗漱。   叶闻新回房间的时候,孤余风还没有回来,又等了二十分钟,他才穿着浴袍进来。   孤余风的头发还有些湿润,水珠摇摇欲坠,最后滴落在脸颊上,又顺着脸颊滚落进浴袍深处。   叶闻新感觉自己心脏悄悄地停了一拍,过往冷着脸观看的那些“教学影像”在大脑里开始循环播放,他的身体也有些微微发热了。   孤余风倒是笑了起来,盯着叶闻新看,说:“你怎么还穿了件内裤。”   “……你穿的比我多多了。”   “那不一样,”孤余风在门口就脱了拖鞋,赤着足走过红褐色的地板,缓慢地坐在了叶闻新的身边。   叶闻新感觉自己有点渴,但他分明已经喝过了水,那种渴意,更像是某种难掩的欲。   孤余风缓慢地凑到了叶闻新的耳垂边,轻轻地说:“我里面,是……的。”   叶闻新反射性地想离得远一点,却被孤余风温柔而坚定地抱住了。   “你……”   孤余风揽着叶闻新的腰,很自然地带着他倒在了床上。   叶闻新入目的是满眼的红,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又渴望,又想逃离。   孤余风抽出了浴袍的腰带,随意扔到了床下,露出了隐藏了许久的风光。   他等待了几秒钟,忍不住问:“叶先生,你该不会不会做吧?”   叶闻新闭了闭眼,说:“你昨天不是说很害怕么?”   “是害怕啊,所以我做好了充分的准备,我用……”   “停!”叶闻新想维持住冷脸的感觉,但他从脖子红到了耳朵,又从耳朵红到了脸颊。   孤余风轻笑出声,他温柔地说:“别害羞,我也是第一次的。”   “……你怎么一点也不害羞!”   “我拍过那么多场戏,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吧。”   “闭嘴。”   “好。”   孤余风想了想,干脆平躺在了叶闻新的身边,说:“我们试试最传统的……?”   “……”叶闻新这次连胸口都是红的。   --   “别紧张,叶先生。”   “闭嘴!”   “老公,你好可爱啊。”   “不准说话!”   “你可以亲亲我、摸摸我的。”   “我知道。”   “闻新,你还在犹豫什么。”   “……你话好多。”   “你知道……哪里吧?”   “我当然知道。”   “别担心,我是你的合法伴侣,你可以对我做任何事的。”   “……你疼不疼?”   “有一点,但我看到你这张脸,就一点也不疼了。”   “呼——”   “老公,你好棒。”   “不要说这种话。”   “不用顾忌我,也不用担心我,用你最舒服的方式。”   “你确定?”   “我确定。”   这对新手夫夫终于成功登上了名为欲.望的小船,虽然是初次驾驶,但却非常默契,并且在结束了第一轮后,又迫不及待地开始了第二轮和第三轮。   几乎一整晚,红色的婚床都在吱哑作响,直到凌晨才终于停歇。 第40章   叶闻新这一觉睡得很沉,醒来的时候,却发现孤余风并不在床上,也不在婚房里。   他打了个哈欠,顺手拿起了自己的手机,给孤余风发了一条消息:“在哪儿?”   孤余风回得很快,他说:“在工作。”   “工作?今天?”   “这次有一家知名的杂志社过来拍摄婚礼,临时约了个采访,已经聊得差不多了,我很快就回来。”   叶闻新看了一眼时间,早上九点半,这意味着孤余风不到八点就起床离开了。   他有一点不高兴,于是舒展了四肢,手指快速地移动,发了条信息过去:“你的体力倒是很好。”   “是你手下留情了。”孤余风的消息回得很快,叶闻新盯着这句话看了一会儿,心情稍微好了一点点。   “忙完了快点回来。”   “好,老公。”   叶闻新这才笑了起来,他很熟稔地点开了围脖,然后并不意外地发现,孤余风的婚礼相关上了好几个热搜,叶闻新的照片也被爆了出来,关于他的姓名和身份却并没有人敢于直白讨论。   老牌家族的核心成员在互联网上都有某种“豁免权”,他们的大名不能被提及,会被屏蔽;他们的资产也不能被讨论,会被警告;他们的八卦信息更是所谓机密,只能用一些代号来替代,并且随时要做好帖子会被和谐的准备。   叶闻新作为叶家嫡系这一代唯一的子嗣、板上钉钉的继承人,自然也享有这种特权,媒体记者们默契地将他绕了过去,倒是很感慨孤余风嫁得相当不错,几乎可以原地退圈去当豪门阔太了。   然而这种婚礼相关的热搜并不能为孤余风增添更多的人气,反倒是会让很多吃瓜路人给他扣上“资源咖”的帽子,其实是不怎么利于他未来发展的。   叶闻新很清楚这一点,但他当时很想和孤余风结婚,也就没有更多的考虑,孤余风当时应该也想到了,但他也没办法拒绝,最后这场婚礼,还是办完了。   婚床还是温暖的,但因为只有叶闻新一个人躺在这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孤寂。   昨日盛大的婚礼已经结束,炽热的激情也燃烧了大半夜,但当所有的繁华和热闹渐渐消退的时候,叶闻新又开始觉得不满足了。   不满足什么呢?   不满足一觉醒来伴侣竟然不在,而是接受了一个采访交流的工作。   不满足他的婚事并不完全你情我愿,而是出于交易和他的要求。   过去的叶闻新冷静自持,他很清楚他想要的是什么,也就不在意那些细枝末节,不在意孤余风究竟在想什么。   但在新婚的第一日,他又发觉自己变了,他竟然是希望孤余风很喜欢他、很爱粘着他的。   但这也是人性,人总是贪得无厌,索求更多的。   叶闻新掀开了被子,他下了床,独自去洗漱,然后在刷牙的时候,看到了昨夜孤余风在他脖子上留下的吻痕。   他显得那么主动,又显得那么热情,仿佛真的很爱他似的。   “骗子。”   叶闻新对着镜子中的自己说,又像是在对着一大早就“落跑”的新郎说。   叶闻新喝了一杯牛奶,然后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很快就到了孤余风和记者交谈的地方。   记者原本是很轻松地坐着的,但当他看到一行人自远处走过来的时候,立刻正襟危坐,然后犹豫了几秒钟,直接站了起来,弯腰喊:“叶先生您好。”   叶闻新随意地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回应,他的助理上前一步,礼貌而疏离地说:“刘言先生,请借一步说话。”   “好,好。”   刘言倒也机敏,他干脆拿起了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和公文,又向孤余风打了声招呼,直接随助理离开了。   摄影师也非常默契地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这场采访还未结束,但随着叶闻新的到来,也应该终止了。   孤余风没有站起来,倒是在叶闻新过来的时候,和他打了个招呼。   等记者和摄影师都离开了,工作人员在原本记者坐过的座椅上铺上了柔软的毛毯,叶闻新才坐了下来。   他似笑非笑,问:“不是说快要结束了?”   “聊到了你,不知不觉就聊了很多,几乎忘记了时间。”   “我原本以为,我一睡醒,就会看到你的身影。”   “我也以为,可以快速搞定这个采访,等我回去的时候,或许你还没起床。”   “这是一件很重要的工作么?”叶闻新低声问。   “不是很重要,但也是工作,”孤余风的回答很谨慎,他似乎终于感受到了叶闻新身上盘旋着的低气压,“刚好记者也没走,我也睡醒了,就聊几句,省得再约时间,那样或许要浪费一下午。”   “如果你想要上很好的杂志,并不需要怎么努力,我可以安排你上最顶级的,他们的时间安排,随你心諵砜情来定。”叶闻新开始有些不耐烦了,“你是我的伴侣,你不需要浪费本应该陪伴我的时间,用在这些小事上。”   孤余风欲言又止,但他选择深吸了几口气,并没有说出任何话语。   “怎么不说话?”   “你看起来很生气,而我如果说话,有可能你会更加生气。”   “但你不说话,我也会生气。”   “闻新,你是希望我红的,对吧?”   “一场采访并不会影响你红不红。”   “但想红的话,最起码,要有一个端正的工作态度。”   叶闻新不说话了,他也知道他今天的情绪有点不太正常,但他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了。   孤余风轻轻地叹了口气,他站了起来,绕过茶几,走到了叶闻的身边,犹豫片刻,干脆蹲在了叶闻新的身边,他仰着头,看着对方:“接下来的一周我都没有安排任何工作,专心陪你,好不好?”   “我其实也没有请婚假,并不需要你陪我。”叶闻新这么说着,却忍不住勾起了嘴角,笑了笑。   孤余风伸出手,抓住了对方的手,很熟稔地和他十指相扣:“但我想陪你,我们刚刚办完婚礼,正是要好好培养感情的时候,我一刻都不愿意和你分开的。”   “一刻也不愿意和我分开?”叶闻新漫不经心地重复了一遍这句话。   “当然。”孤余风这句话说得很自然,像是真的。   叶闻新却嗤笑出声,他说:“你最好是。”   叶闻新抽回了手,站了起来,他向前走了几步,头也不回,说:“跟上。”   孤余风叹了口气,过了几秒钟,又很自然地握住了叶闻新的手,低声哄人:“别生气了。”   “是你做得很过分。”叶闻新理直气壮地说。   “好吧,好吧,是我做得太过分了,以后不会把你一个人丢在房间里的。”孤余风的态度很好,整个人又抱住了叶闻新的手臂,还晃了几下,“不要板着个脸嘛,老公,笑一下?”   “……你是在撒娇么?”   “我是在哄人,”孤余风轻笑出声,“你不高兴的时候,我也跟着很不开心。”   叶闻新有点想问“真的么”,但他克制住了。   他们一起回到了婚房里,刚刚关上门,孤余风就紧紧地抱住了叶闻新,还凑上来想吻他。   叶闻新躲了第一次,但没有躲第二次。   他们很熟稔地接吻,又很熟稔地重新回到了床上,然后,他们就被欲望冲昏了大脑。   这一轮结束的时候,叶闻新是抱着孤余风的,但他想了想,松开了对方,准备让自己冷静一会儿。   但他没想到,他刚转过身,孤余风又凑了过来,紧紧地抱住了他。   “做什么?”叶闻新明知故问。   “想靠你近一点,想抱着你。”孤余风含笑着说。   “我要下床了。”   “下床做什么?”   “饿。”   “早上吃了什么东西?”孤余风温声问。   叶闻新沉默了一会儿,不太情愿地说:“只喝了牛奶。”   “怎么只喝了……”孤余风停止了发言,过了几秒钟,他有些艰难地再次开口,“你是着急去找我?”   叶闻新没说话,但此时此刻的沉默,其实相当于是默认了。   “……抱歉。”孤余风有些艰难地开口。   “抱歉什么?”   “我不知道你会真的很想我,也不知道你睁开眼没看到我,会那么难过。”   “也没有很想你,”叶闻新“云淡风轻”地说,“也没有很难过。”   “叶闻新,”孤余风有些小心翼翼地开口,“你以前说过,你没有谈过恋爱,是真的么?”   “是真的,我没必要撒谎。”叶闻新沉声回答。   “你以前,有这么黏过别人么?”   “有过,”叶闻新实话实说,“以前我有个很好的朋友,我那时候也挺黏他。”   “除了朋友之外呢?”   “我没交过男女朋友。”   孤余风叹了一口气,他亲了一下叶闻新的耳垂,低声说:“你真的很纯情。”   “听起来不像是什么好的形容词。”   “那令你整个人都闪闪发光。”   “哦。”   “叶闻新,我不需要你帮我协调大牌杂志了,那些时尚资源也没有那么重要。”   “随便你。”   叶闻新有点不高兴,然后他听到孤余风用很温柔的声线说话。   “我有一件事想求你。”   “什么事?”   “如果你有一点喜欢我的话,一定要告诉我。” 第41章   “你未免太过自恋了。”叶闻新嗤笑出声。   “嗯嗯,是我太自恋了,”孤余风好脾气地回答,眉眼间却仿佛松了一口气似的。   叶闻新看着他这副模样,心里又不大高兴了,他也不是蠢笨的人,几乎是立刻察觉到了自己的变化。   他为什么那么坚持要结婚呢?   他为什么要在新婚后的第一天迫不及待地见到他?   他的心脏为什么偶尔会失常地跳动?   他为什么会毫不吝啬地想把最好的资源送给他?   他的呼吸依旧平稳,大脑却在飞速运转,过了一会儿,他低笑着问:“等休息过这阵子,有什么打算?”   “还没想好。”   “想唱歌么?”   “还好。”   “我叫人给你写首歌,你出个单曲吧?”   孤余风有些踌躇,他说:“现在应该没什么人愿意付费听我的歌。”   “那就免费,录好了让别人听。”   “太浪费钱。”   “那点钱,对我们而言,不过是九牛一毛。”   孤余风就不说话了,叶闻新侧过头看他,一点也不意外地在他的脸上看到了名为纠结的情绪。   他是很想出单曲的,但又不想让叶闻新花太多钱,欲望和羞耻心在剧烈地拉扯着,叶闻新看了一会儿,竟然觉得这样的孤余风也很可爱了。   于是他便轻轻地拍了拍孤余风的手背,用不容置喙的语气说:“这事就这么定了。”   孤余风说不出拒绝的话,半响,他说:“多谢。”   “不过是件小事,有什么值得道谢的,”叶闻新很自然地压在了孤余风的身上,“我已经叫白灵去帮你挑选剧本,等挑过一轮后,估计还能剩下十多本,等我们休息够了,你再仔细翻阅看看,你喜欢演哪个剧本,我就投哪个剧组。”   孤余风的脸上看不出什么喜悦,过了一会儿,他说:“要不要先等《逍遥路》上映再说?”   “还要几个月,这么长时间的空档期没什么意思,趁着还年轻,就应该多拍戏。”   “万一赔钱怎么办?”   “赔了就赔了,就算给你开一百部戏,对我来说,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叶闻新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说的,孤余风沉默了许久,他说:“我应该欢天喜地答应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又总是感觉自己太差了,是不太能配得上你的。”   “是什么给了你能配得上我的错觉?”叶闻新言笑晏晏,话语却不留情,“不过你倒也没想太多,我给你什么,你就收着,总归是一家人,也没必要分那么清楚。”   “但我们的相处模式,有一点奇怪。”孤余风有些艰难地开口,但他看样子并不认为叶闻新会理解他想表达的意思。   “有什么奇怪的?”叶闻新的身上有一种张扬而肆意的气质,颇有种不管他人死活的美感,“你需要金钱和资源,而我拥有金钱和资源,我们之间的关系稳定而长久。”   “叶闻新。”孤余风仿佛下了什么决心似的,喊了一声叶闻新的名字。   叶闻新用脸颊贴了贴孤余风的脸颊,注视着对方的眼眸,漫不经心问:“喊我做什么?”   “……你为什么要帮我?”   “不是你求我帮你么?”叶闻新表情没有分毫变化,“你求我,我答应了,仅此而已。”   孤余风闭上了双眼,遮挡住了自己眼底的情绪,也不再看叶闻新此刻的眼神,他说:“你觉得,不平等的两个人,该怎么相处呢?”   “弱者只需要依附强者活着就好了,”叶闻新解开了孤余风身上的一颗纽扣,“想那么多做什么?所有的情感关系都会发生变化,唯有利益依附,才是长久稳定的。”   孤余风沉默了很久,久到叶闻新进入了他。   他轻轻地问:“你以前说讨厌我,现在有没有喜欢一点我?”   “有啊,”叶闻新的声线清明而理性,“我很喜欢你的身体,它让我感到愉悦。”   孤余风紧闭着双眼,透明的眼泪顺着他的眼角滚落。   叶闻新“疑惑”地问:“你怎么哭了?”   “有一点疼。”孤余风眼角的泪变得更多了一些。   “疼也要忍着,你对我而言,也只有这个用处了。”   叶闻新的声线一直是微微上扬而带着笑意的,他仿佛是站在高处的刽子手,精准地切割着他人的情绪。   “不是这样的,你很在意我,我可以感受得到的。”孤余风轻轻地反驳,“你没有你说得那么不好。”   “即使是养一只宠物,养的时间长了,也会有一些怜悯心,你陪了我九个月,我愿意对你好一些的,”叶闻新重重地折腾着孤余风,做着不可描述的事,“哭什么?你是演员,连自己的情绪都控制不了么?”   “我有些难过,”孤余风几乎有些哽咽了,“我不明白我做错了什么。”   “你太贪得无厌了,”叶闻新的话语骤然变得冷漠,“你想让我喜欢你,但你也很清楚吧,你配么?”   孤余风睁开了双眼,有些茫然地看着叶闻新。   叶闻新垂眼看他,用平静的语气说着叫他难过的话语。   “你除了这张脸,有什么值得我关注的?你现在全靠我养着的,你以为,你对我温柔一些、体贴一点,我就会喜欢上你么?保姆也对我很好啊,我也没看上保姆啊。”   “……是你让我尽快喜欢上你的。”孤余风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他眼角通红,仿佛在拼命克制自己的情绪似的。   “但我没让你企图勾引我,我娶了你,也不代表你和我是平等的,乖乖听话,少和我玩一些暧昧,不好么?”   孤余风别过了脸,他重重地呼吸了几次,咬牙切齿似的,说:“我明白了。”   叶闻新用手指摸了摸孤余风的嘴角,他说:“我很不喜欢你昨天晚上的表现,太放荡了。”   “叶、闻、新。”   “怎么?”   “你、有、病、吧。”   叶闻新并没有否认这一点,他只是懒洋洋地选择抽.身而出,他倚靠在床头,温声说:“讨好我吧。”   孤余风半跪着起身,他抬手擦掉了自己脸上的泪痕,哑着嗓子问了一句话。   “和我喜欢你、心甘情愿地和你做这种事相比,你更喜欢我因为资源和利益讨好你、恐惧而抗拒地做这种事么?”   叶闻新沉默了一会儿,就在孤余风以为他不会开口的时候,却听见他说。   “谈恋爱是很麻烦的事,我不愿意喜欢任何人。我和你讲过我父母的事吧?我妈妈以前是个很聪慧的女人,但就因为她喜欢我爸,硬是把自己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我不想成为她那样的人。”   “……你不想谈恋爱,那为什么不早点说?我可以把你当成一个金主,也可以和你保持距离的。”孤余风的脸色很难看,他的身体甚至有些微微颤抖。   “我提醒过你很多次,但你不听,”叶闻新有些无奈,他摇了摇头,“而且,被人温暖的感觉,其实很好,我有些享受沉迷了,如果不是你偏偏要我的反馈,我们其实可以继续这么相处一段时间的。”   “喜欢一个人没有那么可怕的,你也不需要那么抗拒。”   孤余风试图劝说叶闻新,但叶闻新摇了摇头。   “我不想成为你的俘虏,也不愿意对你言听计从,更不想因为你的幸福而欢喜,因为你的痛苦而难过。”   “……那你究竟想要的是什么呢?”   “安静而温顺无害的陪伴,一个合格的伴侣。”   “我不是一个玩偶,我是一个人。”   孤余风的表情也有些意兴阑珊了。   叶闻新伸出手,抬起了孤余风的下巴,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很随意地问:“你喜欢我么?”   “这重要么?”孤余风仰着头看他。   “其实不怎么重要,不管你怎么想的,都不妨碍我把玩你、侵.入你。”   孤余风抿了一下嘴唇,他盯着叶闻新的眼眸,用格外认真的语气说。   “叶闻新,我爱你。”   “哦。”   “以后不会那么爱了。”   “你以为你在演偶像剧么?”叶闻新低笑出声,“乖一点,来讨好我吧。”   “没心情。”   “你没办法拒绝,”叶闻新用手背轻轻地拍了拍孤余风的脸颊,似怜悯似亵玩,“往前看,你的前途在我手里,离了我你会跌落泥潭,往回看,我对你恩重如山,你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而现在,你爱我,这是你刚刚亲口承认的。”   “孤余风,你是我的笼中雀。” 第42章   孤余风叹了一口气,过了一会儿,他说:“你任性得像个孩子。”   叶闻新倒也不想反驳这句话,他想了想,说:“我也没有那么任性。”   孤余风很无奈似的,沉默了几秒钟,他问:“明天准备去哪儿玩?”   “什么?”叶闻新其实听清楚了孤余风在问什么,他只是很惊讶,孤余风还有心情考虑去哪儿玩。   “我们刚刚新婚,要找个有意思的地方玩儿一下,不度蜜月,也要度蜜周啊。”   孤余风说这句话的时候,眼角还有些红,但很显然,他整个人已经镇定下来了。   叶闻新有点惊讶——实话实说,他以为孤余风会失落一段时间,甚至会和他闹一些别扭的。   这时候,应该说一些扫兴的话的。   叶闻新这么想的,但他说不出口。   他总是很难对孤余风真的狠下心来的。   所以他最后说出来的,是他在筹备婚礼的时候,就选定的地点:“我们一起去动物园吧,可以顺便逛一逛海洋馆。”   “这么有童心?”   “我名下新建了一个动物园,还没有对外开放,我们可以先去玩一玩。”   “好,”孤余风答应得也很快,他甚至重新抱住了叶闻新,“明天睡醒了我们就去。”   叶闻新看着他抱着自己腰部的手,忍了忍,没忍住,问:“为什么还要靠近我?”   “即使是金丝雀和饲养员的关系,也可以靠近彼此吧?”孤余风甚至凑过来,亲了亲叶闻新的嘴角,“我太寂寞了,我想抱着你睡,即使你并不喜欢我。”   叶闻新一时之间无言以对,他也舍不得推开孤余风,怀里的人太暖和了,而他大概也许可能,有那么一点的皮肤饥渴症。   孤余风把叶闻新抱得更紧了一点,他说:“一会儿中午吃火锅吧……”   “好像不能吃辣锅?”叶闻新忍不住开口提醒。   “吃寿喜锅没问题的,酸酸甜甜的,超好吃的……”   叶闻新垂眼看着正兴致勃勃地说着中午要吃什么的伴侣,舌尖舔舐过了牙齿的齿尖,些许疼痛并没有让他冷静下来,反而带来了更多的难以言喻的欲。   他终于还是顺从了自己的心意,精准地吻上了对方的嘴唇,安静的室内响起了衣服布料被撕裂的声响,以及断断续续的□□声……   午饭的时候,一开始叶闻新和孤余风是对坐着吃的,但吃了一会儿,叶闻新对他们的座次不太满意,于是孤余风坐到了叶闻新的身边,边吃还边给叶闻新夹菜夹肉。   叶闻新还是不太满意,孤余风于是让工作人员离开,很自然地坐在了叶闻新的大腿上,说:“那这样?”   叶闻新的手环上了孤余风的腰,指尖灵活地解开了对方的腰带,顺便将抽出的腰带扔到了一边。   他的手按了按孤余风没什么肉的腹部,近乎冷淡地开口:“你吃火锅,我吃你。”   孤余风一时无言以对,但他最后很顺从地回答:“好。”   ——   这是很漫长的一个白日,叶闻新一直和孤余风在一起,并且随时随地,都会和孤余风负距离接触,仿佛有了什么瘾。   孤余风被使用得很彻底。   他短暂地昏睡了过去,在睡梦中小声嘀咕,叶闻新凑了过去,他以为他听到的会是一声声谩骂,但最后他听到的却是一句句。   “我爱你。”   叶闻新勾了勾嘴角,当他感受到被爱的时候,其实挺开心的。   他希望孤余风很爱很爱他,但他不想爱上孤余风。   这或许就是资本家的傲慢和冷漠吧?   叶闻新这么想着,却很自然地抱住了孤余风,又将头压在了对方的肩膀上,汲取着对方的体温。   他睡了一会儿,醒来的时候,发现孤余风还在睡。   叶闻新有些艰难地腾出了一只手,用手机给工作人员发了信息。   “晚餐推迟諵砜一个小时,其他按原计划。”   他闭上了双眼,却没有睡意,过了一会儿,他听到了细碎的声音——孤余风醒来了。   孤余风并没有着急起床,而是先轻轻地喊了一声:“叶闻新。”   叶闻新没有回应他,他的呼吸绵长而平稳,假装自己睡着了。   然后,他感觉到,一只温热的手摸上了他的脸,他正想顺势醒来,嘴唇又被对方吻住了。   孤余风亲他的时候很克制,但偶尔又有一点凶,叶闻新睁开了双眼,他以为对方会被吓到,但他没想到,对方亲得更凶了。   等这个吻结束的时候,两个人都有一点气喘吁吁的意思了。   孤余风咬了一下他的喉结,问他:“晚上想吃什么?”   叶闻新拍了拍他的后背,说:“我安排好了。”   --   叶闻新也的确安排好了。   晚餐是很精美的法式大餐,古典乐队在一旁奏乐,叶闻新还为孤余风准备了昂贵的玫瑰花、华丽的珠宝,以及一处在市中心的写着孤余风名字的房产。   孤余风收了礼物,表达了感谢,露出了恰到好处的笑容,等工作人员散去,他才叹息似的开口:“闻新,你给我的,要比我想象得多得多,再恩爱的夫妻,也不过如此了。”   “有没有一种可能,是我拥有的太多,给你的不过是我拥有的九牛一毛呢?” 第43章   “有没有一种可能,有人拥有很多很多的财富,但吝啬给自己的爱人和家人多花哪怕一丁点呢?”   叶闻新一时之间找不到更好的话语反驳,但实话实说,他并没有觉得不开心,反而感觉有点高兴。   他在他的圈子里也见过不少包养金丝雀的资本家,那些金丝雀都很贪婪,用尽各种手段攫取更多的财富。   但孤余风和他们都不一样的。   孤余风是真的喜欢他,虽然也会收他的东西,但从来都没有向他过分地索求什么。   叶闻新其实是个很傲慢的人,他原本的计划就是和孤余风开始一段短期关系,等他腻了,就把人抛开。   但因为孤余风的不一样,他开始追求一种很长期的关系,甚至开始考虑一起共度余生。   这真是一种近乎可怕的“改变”。   叶闻新其实很抗拒这个进程,他曾经有很多年,都把精神的锚点放在了他的朋友白夜的身上,并且默认对方永远不会离开,他们能够做一对资本家兄弟,一起相伴到老。   白夜的离开让他清醒过来了,教会了他世事无常、没有任何一种关系是永恒不变的。   精神锚点断了之后,重新恢复到自我独立的状态,其实耗费了叶闻新很多时间和精力。   他也因此不太愿意重新信任别人,也不太愿意重新靠近别人了。   叶闻新短暂地走了个神,然后他听到孤余风对他说:“我弹个钢琴给你听吧?”   “你会弹钢琴?”   叶闻新倒也没有那么诧异,但他的确是没见孤余风弹过。   “会,弹得还可以。”   孤余风走到了钢琴边,先试了试音乐,然后才坐了下来。   他很流畅地弹奏起来,叶闻新听了一会儿,从记忆中翻出了这首钢琴曲的名字——李斯特先生的《爱之梦》。   孤余风弹完了最后一个音节,他看向了叶闻新,叶闻新也正看着他。   他们四目相对,在某个瞬间,仿佛贴近了彼此的灵魂。   叶闻新举起了双手,鼓了鼓掌,说:“弹得不错,很好听。”   孤余风笑了笑,从钢琴边重新回到了叶闻新的身边,他用很温和的语气说:“喜欢的话,以后你想听的时候,我都弹给你听。”   叶闻新没答应,但也没有拒绝,就是不说话。   孤余风很自然地坐在了叶闻新的大腿上,用手环住对方的脖子,问:“不喜欢听钢琴曲么?”   “……”叶闻新向后靠了靠,他其实不是很习惯这么亲昵的接触,甚至感觉耳垂隐约发烫,“也没有不喜欢。”   孤余风将额头贴紧了对方的额头,小声地说:“要不要试试……?”   “你不要太放.荡,”叶闻新的脖子都红了,但他还是伸出手,扶住了孤余风的腰,言语中甚至带了一丝咬牙切齿的意思,“这个餐厅是有监控的。”   “这样啊,”孤余风凑到了叶闻新的耳边,舔了一下对方的耳廓,“那我们回房间好不好,老公,你抱着我回去好不好?”   “你的粉丝知道你这么……”   “我本来没多少粉丝了,剩下的那些粉丝,要么来现场,要么通过线上,都参加了我们的婚礼了。他们都知道我和你结婚了,结婚后会做什么事,应该也都一清二楚的,”孤余风一点也没有不好意思,脸上的笑容甚至越来越大了,“我们夫夫感情好,他们也会欣慰的吧。”   “恐怕不会欣慰,杀你的心估计都有了。”   “那也没有办法,”孤余风轻轻地叹了口气,“如果我没有嫁给你,现在早就在娱乐圈销声匿迹了。”   叶闻新没有安慰孤余风,也没有那个必要,他只是抱起了对方,抱得很稳,很顺利地回到了他们的婚房,又将人贯到了床上。 第44章   第二天是个难得的晴天,蓝天白云,阳光明媚,叶闻新起得很迟,不过这次他睡醒的时候,发现孤余风虽然醒了,却抱着他,并没有离开。   叶闻新没说话,然后他就被孤余风吻住了。   他们亲了一会儿,孤余风像哄人似的,拍了拍他的后背,说:“老公早安。”   叶闻新迟疑了几秒钟,才回了句:“早安。”   “要起床么?”孤余风眉眼都弯了起来,“我们吃个午饭,然后就出门去动物园了。”   “午饭?”叶闻新看向孤余风。   “现在已经十一点了。”   “你几点醒的?”   “也没有醒多久。”   “几点。”   “九点。”   叶闻新没有继续问“怎么不去吃早饭”,他躺在孤余风的臂弯里,一瞬间就反应过来,对方大概率是不想吵醒他。   他略微动了动脖子,感受着孤余风的体温,说:“那我们中午吃得好一点吧。”   “好。”   两人起床洗漱,叶闻新抽空给助理发了个消息。   等他们到餐桌旁边的时候,孤余风沉默了一会儿,说:“我能说我其实不太能认出来这桌子上的都是什么吃的么?”   “也没必要认出来,放心吃,没有违法的食材。”叶闻新说完了这句话,端起了手边的汤,喝了一口。   孤余风用筷子试着夹了一点不知名的肉,入口尝了尝,眼睛微微放大:“很好吃。”   “好吃就多吃点,不够让厨房再加。”   孤余风点了点头,挑着刚刚吃的味道好的菜,用公筷夹到了叶闻新的餐盘上。   叶闻新见状顿了一下,用筷子夹了尝了尝味道,又很自然地说:“用你的筷子直接夹就行,用不着多浪费一双筷子。”   “……好。”孤余风笑着应了。   或许是因为食材过于珍贵,或许是因为厨师的技艺高超,总之,两个人吃得颇为愉快,叶闻新吃了不少孤余风夹的菜,直到有些撑了,才拒绝了对方的“投喂”。   吃过了午饭,两人上了车,出发去新新动物园游玩。   这家动物园以及配套的海洋馆是叶闻新亲自操持的项目,目前还没有对外营业,但设施已经经过了多轮审核,崭新而安全。   孤余风甚至还带了一个相机,说要多拍一些照片。   叶闻新随口问了句:“你不常去动物园么?”   孤余风竟然点了点头,说:“小时候我爸妈还活着的时候,一年能去那么一两次,等他们离世了,我忙于生计,再去就是拍综艺的时候去了,但镜头时刻跟着我,玩儿也不能玩儿得很开心。”   “这次应该会玩儿得很开心,”叶闻新说这句话的时候,有一种很笃定的自信,“我的动物园,是很有意思的地方。”   “那我真的迫不及待了。”孤余风说完了这句话,忍不住笑了起来,“闻新,有时候我会觉得,你也很有童心。”   “只是为了赚更多的钱罢了,”叶闻新并不承认这一点,“只有让人快乐的地方,才会让人心甘情愿地花钱。”   “赚钱的方式千千万万,但动物园和海洋馆,是孩子们最喜欢的地方。”   叶闻新没否认这一点,但补充了一句:“成年人也很喜欢。”   车辆开进了动物园,叶闻新和孤余风换乘了小电瓶车,负责讲解的工作人员是个年轻的女孩,落落大方地做了自我介绍,开始介绍动物园的动物种类。   孤余风一开始还能维持镇定,但听着听着,忍不住开口追问了句:“有大熊猫諵砜?”   “有,”叶闻新直接回答了他的问题,“一对幼年的大熊猫,很可爱,穿好防护服,我们可以近距离去看看。”   孤余风几乎是立刻就点了头,说:“好。”   于是电瓶车临时更改了路线,直接去了熊猫馆,他们赶得很巧,这对熊猫刚刚睡好午觉,正是活泼好动的时候。   叶闻新看着趴在玻璃上看熊猫的孤余风,一时之间,竟然产生了“他很可爱”的感觉。   甚至对叶闻新而言,孤余风要比大熊猫要可爱一点。   ——我大概是对他有了滤镜了。   叶闻新这么想着,却丝毫没有破坏眼前这一幕的想法,甚至还催了孤余风一句:“你可以换好防护服和手套,进去摸一摸熊猫。”   “不一起么?”孤余风扭过头问。   叶闻新伸出了手,他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说出这句话,但他竟然真的说出了口。   他说:“相机给我,我在外面帮你拍几张照片吧。” 第45章   孤余风吃了一惊,又忍不住笑了笑,说:“你竟然要给我拍几张照片。”   “怎么,很让人惊讶么?”叶闻新很自然地把相机的挂带在自己的手上缠绕了一个圈,“我不像是会拍照的?”   “你不像是会给其他人拍照的性格。”孤余风将相机的挂带从脖子上摘了下来,仔细地将相机递给了叶闻新   “你不是其他人,你是我伴侣。”叶闻新熟稔地调了调相机的参数,对准孤余风的方向试拍了一张,“在我很小的时候,我就想,以后我要给我的伴侣拍很多的照片,最好能集满几个相册。”   “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孤余风有些好奇。   “那时候我父母表面上还很恩爱,”叶闻新回答得有些漫不经心,“母亲很爱照相,父亲每次闲一些的时候,就会帮她拍几张照片,我母亲每次负责将冲印好的照片插进相册里,那时候她会笑得很温柔。”   “……”孤余风知晓之后发生的事,一时之间有些无言,过了十几秒钟后,才说,“你不必难过。”   “我也没什么可难过的,难过的是我母亲罢了,如果从来都没有过被爱的错觉,也不至于在得知真相后那么崩溃难过,”叶闻新看向了幼年大熊猫的方向,“去换防护服吧,你大概有半个小时的时间,如果太长的话,大熊猫的饲养员就不会同意了。”   “好,我这就去。”孤余风向入口的方向走了几步,又忍不住转过头,看了叶闻新一眼。   叶闻新低笑出声,问:“又回头看我做什么?”   “怕你孤单,”孤余风很认真地回答,“也怕你难过。”   “别想那么多,我既然能轻松地将那些往事说出口,就代表我已经不会太受那些事影响了。开心点,我希望镜头里的你是笑着的。”   “好吧。”孤余风点了点头,这才转身继续走剩下的几十步。   叶闻新等待了十来分钟,孤余风穿着厚实的防护服,带着手套跟随者饲养员出现在了玻璃的后面。   他并没有直接奔向大熊猫,而是先看向了叶闻新的方向,冲他挥了挥手,又说了什么——可惜玻璃太厚、无法传递他的声音。   叶闻新在这一瞬间,有了孤余风真的很爱他的感觉。   但爱情是什么?   爱情或许源于伪装,假装爱上了,但其实并没有,那只是被温暖的错觉。   爱情或许是真的,但也短暂如风,在一瞬间爱上了,又在另一瞬间不爱了。   爱情也并不具有唯一性,一个人可以爱上第一个人,也可以轻易地爱上第二个人。   有时候,叶闻新觉得,对顾女士而言,他父亲的离去对她的打击,远没有他父亲深爱另一个女人对她的打击来得大。   毕竟时间可以抹去离别的伤痛,却无法抹去对亲密关系的恐惧和不再信任。   叶闻新不想谈恋爱,但他渴求一段紧密的、长久的关系。   他曾经以为白夜是那个人,但最后证明,他并不是。   孤余风会是么?   叶闻新一边用手势比划着,让孤余风不要去看他,先去和幼年的大熊猫接触,一边却忍不住思考这个问题。   孤余风是个演员这一点在这个问题上是很大的减分项,毕竟大家都知道,演员最容易骗人。   孤余风看了他好一会儿,这才走向了熊猫。   这两只熊猫并不大,体重都在三十斤左右,攻击力也有限。   在饲养员的帮助和指导下,孤余风带着手套,轻轻地摸了摸一只熊猫。   对方很通人性地喊了一声,看起来也没有什么攻击性。   饲养员抱起了那只熊猫,安抚了一会儿,递给了孤余风,孤余风也是缓慢地、试探性地、温柔地抱起了它。   然后他又看向了玻璃房外叶闻新的方向。   叶闻新举起相机,快速地拍了几张照片。   饲养员低声和孤余风交谈了一会儿,孤余风却摇了摇头,重新将熊猫还给了饲养员的方向,然后向外走去,似乎是不想继续拍照了。   孤余风走得很快,叶闻新也没来得及做出阻拦他的手势,又过了十来分钟,孤余风换好了自己的衣服,从入口处走出来了。   “怎么不再和熊猫玩一会儿?”   “熊猫相比和我玩儿,应该更喜欢和饲养员玩儿或者自己玩儿,”孤余风停顿了一下,又很自然地说,“而我也发现,相比和熊猫在一起,我更想和你在一起。”   “你倒是很会说情话,”叶闻新嗤笑出声,“很符合顶流营业的特点。”   “我当年做顶流的时候,打造的是高冷人设,从来没对粉丝说过什么情话,”孤余风很自然地挽上了叶闻新的肩膀,“但对着你,我有说不清的情话想说。”   “我们认识还不到一年,你的感情未免来得太快。”   “你是一个很容易被其他人爱上的人,再说都那么久了,我才爱上你,已经算是很慢很慢了。”   叶闻新看到了导游的身影,他就很自然地换了个话题:“下一站去哪儿?”   “想去看大狮子大老虎。”   “好。”   “还想看大猩猩和鹦鹉。”   “好。”   “还想看长颈鹿。”   “好。”   “还要去看企鹅。”   “好。”   “然后就去海洋馆吧。”   “可以。”   “叶闻新,你能同意我的每一个想法,你让我怎么不爱你?”   “只是一些很小的要求罢了。”   “但对绝大多数的男人而言,要么会提各种反对意见,要么会对总提这些琐碎要求的伴侣产生不耐烦的情绪。”   叶闻新有些无语,他说:“我不是那种低级的男人。”   “你是我爱的男人。”   “粘人精。”叶闻新试图抽出自己的手,但孤余风挽得太紧了,他还是放弃了。   “我爱你,你不高兴么?”孤余风追问道。   叶闻新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们已经走到了导游的面前了,叶闻新很自然地说:“去狮子园。”   “好的,叶先生。”   两人逛完了动物园,简单吃了个下午茶,终于坐电瓶车去了新新海洋馆。   海洋馆也没有对外开放,除了工作人员外,只有叶闻新和孤余风两位游客。   早在过来的路上,导游就询问过他们是否要看动物表演,尽管导游再三表示,动物表演不涉及对动物的伤害,表演的性质很温和,但两人还是拒绝了。   叶闻新是没什么兴趣,孤余风则是不太喜欢这种“劳师动众”的感觉,毕竟游客只有他们两个人。   他们到海洋馆后,也没让导游跟随讲解,而是边走边看海洋馆的各类海洋生物。   他们见了发光的水母,巨大的鲸鱼,五颜六色的鱼,奇形怪状的各类鳗装生物,最后站在了看起来很长的海底隧道前。   叶闻新举起了相机,问孤余风:“要拍照么?”   “在海底隧道拍照,看起来有点傻。”   “那就不拍。”   “但我想拍,这是我们第一次来海洋馆,我甚至还想和你一起拍一张合照,我们可以找工作人员帮忙。”   叶闻新看着孤余风,他的脸上满是期待,眼睛也亮晶晶的,细小的肢体语言无一不在暗示,他很想和他拍一张合照。   叶闻新其实是不太喜欢和别人拍合照的,亲近的人除外,而孤余风现在,也是他很亲近的人。   所以他略一犹豫,就回答:“好。”   他们找了个工作人员,工作人员很热情,不止拍了一组照片,还积极给他们出主意“摆姿势”。   叶闻新其实不太愿意这么干,但他的眼角余光瞥见兴致勃勃的孤余风,最后还是点头同意了。   他们在海洋馆拍了二十多分钟的照片,最后叶闻新递了小费,但工作人员婉拒了。   “叶总,我们有员工规定的,不能收客人小费。”   叶闻新收了现金,但记下了对方的工号,顺手发给了助理,叫人给这位员工本月工资多发一点奖金。   逛过了海洋馆,也拍了一堆照片,两人出门便上了车,车辆却不是开往他们结婚的度假村,而是开向了南湖别墅。   “明天给你约了个上门的杂志拍摄,南湖那边适合拍照,今晚可以好好休息一下。”叶闻新轻描淡写地说。   “昂?我们不是在度假么,怎么突然安排了个杂志拍摄,也没和我说。”孤闻新脸上的笑容有点勉强。   “窝瓜原定的封面明星出了事,找明星替补,白灵知道了消息,我就让人打了个招呼。”   “……但我的咖位完全不够做封面明星。”   “你够的。”   “《逍遥路》的电视剧还在做后期,根本没上映。”   “但你是我的太太,我勉强算是个成功的商业人士,这一封我们一起上。”   “……我以为你不喜欢抛头露面。”   “但我很喜欢向别人宣告我对你的主权。”   孤余风的表情很复杂,半响,他说:“你娶了我,会在你的圈子里被人讨论吧?”   “当面的话,他们不敢,”叶闻新打了个小小的哈欠,“至于背后的话,被我听到了我会报复回去,没被我听到的话,我也没办法,随他们怎么说。我就是想娶你,天王老子来了,也管不着我。” 第46章   孤余风沉默了一会儿,欲言又止,止又欲言,最后轻叹出声:“你真的是很好、很好、很好的人。”   “那是你看得太片面了,我不是什么好人,有不少人认为我是混蛋呢。”   “我不管你对他们怎么样,但我知道你对我很好很好,这就够了。”   叶闻新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过了一会儿,他问:“拍完杂志,想继续去哪里度假?”   “结婚第三天,应该去和顾女士一起吃顿饭的。”孤余风一本正经地说。   叶闻新思考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你是说回门?好家伙,我嫁给你了。”   “我没有父母了,”孤余风叹了口气,“但你还有母亲,我们一起吃个饭,也是应该的。”   “她未必想吃这顿饭。”叶闻新面无表情地开口。   “但你想,”孤余风凑过去,亲了亲孤余风的嘴角,四目相对,仿佛能看透对方的灵魂,“我也想拍一拍咱们一家三口的合照,我们总归是家人。”   “一家三口,家人?”叶闻新意味不明地反问,但他想到顾女士到底出席了他的婚礼,心也软了软,“好吧,今晚就去见他。”   “嗯嗯。”   他们回到南湖别墅的时候,窝瓜的工作人员已经在喝茶等待了。   孤余风做顶流的时候,也拍过窝瓜的杂志,对方的工作人员看起来毕恭毕敬,但对他到底还是轻看几分——毕竟在这种顶级杂志的工作人员眼中,只有重量级的影帝影后才“算个人物”,所谓顶流明星虽然能带来极大的销量提升,但到底只能算是被粉丝捧上台的,地位和早年的“戏子”没什么区别。   但这次孤余风拍杂志的感受完全不一样,所有的工作人员都在围绕着他和叶闻新讨好,不着痕迹地说着吹捧的话,仿佛他们是能决定他们命运的“上帝”。   叶闻新倒没有孤余风这么多复杂的情绪,在他看来,这些拍杂志的几乎都一样,他甚至觉得搞娱乐杂志的还是略微轻佻了些,远不如商业或者金融杂志的工作人员来得沉稳大气。   服装是叶闻新提前定好的,品牌方也派了专业团队过来,各类超季高定对这对夫夫完全敞开。   叶闻新只看了一眼,就拍了拍孤余风的肩膀,亲昵地说:“你去挑,你挑什么,我就穿什么。”   杂志的主编有些夸张地倒吸了一口气,然后忙不迭地恭维叶闻新和孤余风感情真好。   孤余风很努力地控制住了自己的表情,他和那位主编认识的,在他最红的时候,也要和对方保持亲密友好的联系,一次互动都会让粉圈互掐很久。   然而在资本家的面前,“高大上”的时尚界也要卑躬屈膝,再也不复高冷模样。   孤余风挑好了衣服,他们的拍照很顺利,摄影师显得非常专业,且变得格外擅长沟通,杂志方甚至安排了专人摆好了姿势,以便于叶闻新和孤余风理解如何摆出合适的姿势。   孤余风想起他当年第一次拍窝瓜的杂志内页,那时候的摄影师和工作人员只会简单地说个大概的思路,要怎么摆pose是需要他自己揣摩的,揣摩不透拍出了灾难,那也完全是明星自己的“表现力不行”,和如今的待遇却是完全不用。   叶闻新和孤余风拍了半个多小时的杂志封面,然后开始了短暂的访谈,访谈里的每一个题目都很温和无害、甚至是抓着孤余风本人的闪光点来问的。   轻松愉快的访谈结束了,临近中午,夫夫两人客套地邀请杂志的工作人员留下吃午饭,但杂志主编却恭恭敬敬很有规矩地婉拒了,一行人走得飞快,甚至不需要他人送上一送。   叶闻新吸着椰子汁,看孤余风若有所思的模样,忍不住笑着问:“在想什么?”   “在想你是个很了不起的人。”   “你夸我有钱有权,还挺隐晦。”   “除了这些外,你本人也是英俊潇洒,能力超群。”   叶闻新心情愈发好了,他说:“我正在谋划怎么帮你报仇,等过段时间有结果了,再和你说。”   “报仇?”孤余风愣了一会儿,才从记忆深处挖出了之前叶闻新和他说的事,“谢谢,虽然,我都快忘记害我的人姓什么了。”   “没关系,你不用记得这些,我会处理好的。”叶闻新老神在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跟碾死路边的一只蚂蚁没什么区别。   孤余风无声地叹了口气,他跨.坐在了叶闻新的大腿上,又自然地搂住了对方的脖子。   “干什么?又撒娇?”叶闻新嘴上抱怨,手掌却很自然地探入了孤余风的上衣下摆。   “不是撒娇。”孤余风开始对叶闻新做一些不可描述的事。   “那是什么?”叶闻新的呼吸很稳,但动作却愈发过分。   “是求欢。”孤余风贴着叶闻新的耳垂说。   “你还真是……淫……”   “做一对奸夫淫.妇,也没什么不好的。”   “胡说八道,我们是正经夫夫。”   “老公,也可以不那么正经。”   他们这对新婚夫夫胡闹了一个下午,以至于到叶家老宅的时候,已经是晚餐时分。   顾女士穿了一身红,礼仪挑不出什么错,话语也是温和的,就是不带什么感情,像是在完成任务似的。   孤余风挑起了几个话头,叶闻新也给予了回应,但顾女士吝啬多说几句话,于是这顿饭吃得依旧是冷冷清清。   等吃过了晚饭,叶闻新用湿毛巾擦了擦手,开口提了句:“母亲留下拍张照片吧。”   顾女士垂下眼,说:“我已经多年不曾拍照了,你也是知道的。”   “我刚刚新婚,想留几张咱们三人的合照。”   “我不愿意。”   “那什么时候您愿意呢?”   顾女士是抬起头,深深地看了叶闻新一眼,半响,她说:“那就拍一张吧。”   “好。”   也真的是只拍了一张照片,顾女士转身就走,只留下了一个略显仓促的背影。   孤余风一时无言,握了握叶闻新的手。   叶闻新却笑了笑,说:“无妨,她一直如此,我都习惯了。”   用过了晚饭,老宅的管家过来询问叶闻新接下来的安排,叶闻新改了主意,说:“收拾出来我父亲之前的院子,我今晚就和孤余风住那边。”   “少爷,这……”   “你虽然叫我少爷叫得习惯,但叶家的家主是我爷爷,我做了十多年的继承人,你喊我句老爷也是应当的。我父亲那院子原本我就该住进去,这些年也是日夜打扫、定期更换床褥,我现在想带我新婚妻子去住一夜,有什么不对的。”   “老爷,容我先去向老夫人汇报一声。”   “你今晚向她汇报,她也睡不着觉,也不会敢拦我的,倒不如等明早再去说,那样她难过一会儿,也就过去了。若是追究起来,就说这主意是我定的。”   管家思虑片刻,也只得点头称是。   孤余风轻声问:“……这样真的好么?”   “不要怀疑我的决定,”叶闻新拍了拍孤余风的手背,“有些该过去的,总该让它过去,我搬进曾经属于我父亲的院子里,也是合情合理。”   孤余风便不说话了。   过了十来分钟,叶闻新刚刚用过了饭后水果,管家便来汇报——那院子已经收拾妥当了。   叶闻新与孤余风手挽着手,双排了工作人员章着灯在前方引路、在后方跟随。   孤余风用很小的声音说:“像是在拍古装剧。”   叶闻新也用很小的声音回他:“这里是有些古老的,好在我们住的也不多。”   孤余风没说话,但是握紧了叶闻新的手。   等进了那处院子,迎面而来的便是四名窈窕靓丽的女孩和四名英俊清爽的男孩,八人微微福了福身,喊了句:“老爷,夫人。”   叶闻新随口问:“去年新选上来的人?”   “是,老爷,”为首的女孩上前一步,沉声回答,“得知老爷和夫人要留宿主院,管家便将我们调过此处。”   “我和余风都不爱那些繁琐的规矩,差不多就行。”   “是——”这次便是八个人齐声回答了。   他们二人绕过屏风墙,走过了几道门,这才进了主卧室,内里雕梁画栋、古色古香,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老式床谈不上大,上面铺着金黄色的绣着龙凤的被褥。   孤余风忍不住吐槽:“……你家这是有皇位要继承么?”   “皇位是没有的,不过家里老式的物件太多,不用也要天天保养,倒不如物尽其用。”   “外头那八个人是?”   “我如果不拦着他们,他们会过来帮我们脱衣服、送洗脚水、递暖帕子。”   “应该不会还……”   “会,”叶闻新轻笑出声,“按老规矩,也是会做那档子事的,你情我愿的,外头也不会有人管,不过这规矩自我父亲在的时候,就废掉了,他说过,一辈子只要我母亲一个人的。”   孤余风深吸了一口气,忍不住问:“他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与我们也没什么关系,”叶闻新不太愿意聊这个话题,“春宵一日值千金,这床虽然看着老,但还是软的。” 第47章   叶闻新和孤余风体验了一晚古董床的乐趣。   第二天晨起的时候,八位工作人员鱼贯而入,叶闻新接过补汤一饮而尽,扭过头就看孤余风捧着燕窝做的补汤满脸无奈。   “是甜的。”叶闻新低笑着开口。   孤余风看了他一眼,到底还是喝了补汤。   叶闻新没让他们继续帮忙更衣,自个穿好了衣服,又等了孤余风一会儿,然后问:“今天想去哪儿玩。”   “离开前要和你妈妈打个招呼么?”   “不用,我估计她正生气着,此刻不见面,反而更好些。”   孤余风于是点了点头,说:“我没想好去哪儿玩,你定就好。”   叶闻新思考片刻,说:“先去法国吧,我带你见一些我的老朋友。”   “好,”孤余风点头同意,又问,“你在法国读过书么?”   “并没有,只是有一些在法国的好友。”叶闻新忍不住笑了笑,“都是很有意思的人。”   --   他们利用七天的时间,在欧洲略略转了个圈,等再回国的时候,竟然在机场遇到了来接机的粉丝。   粉丝的数目不算多,只有七八名,孤余风虽然没有带工作人员,但叶闻新带了。   叶闻新明面上的保镖加上暗地里的保镖多达二十多人,几乎一瞬间就把他们夫夫团团围了起来。   叶闻新看了一眼孤余风,发觉孤余风正隔着保镖看着被隔开的那些粉丝,便改了已经到嘴边的话语,对保镖说:“让开一些,是余风的粉丝,不会有什么危险。”   “是,叶董。”   保镖们让开了,粉丝们这才小心翼翼地凑了过来,为首的人拎着一个奢牌购买的袋子,倒是很有颜色地递向了叶闻新身后、看起来像助理的角色:“这是送给你们的新婚礼物,请务必收下。”   叶闻新没说话,用眼神示意孤余风。   孤余风声音很温柔,但摇了摇头,他说:“不要给我购买这么昂贵的礼物,太浪费钱了。”   女孩却很执着,她说:“是两件外套,也是按照你们的尺码买的,定制了你们的名字,这种定制款买了就不容易退货的,请你们收下吧,就这一次,下次我就不送了。”   孤余风的表情有些无奈,虽然感觉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很认真地说:“抱歉我不能收。”   “就当是你们邀请我参加婚礼的谢礼,这份礼物原本在山庄我就想送的,但那里的工作人员根本不收。”   叶闻新看出了孤余风的为难,他侧过身,抬起了手,在他身后跟随的工作人员反应很快,立刻取出了一沓红包,递给了他。   叶闻新递过去了一份看起来最厚的红包,对那女孩说:“你的礼物我们收了,我们的礼物你也要收,互赠礼物,好不好?”   女孩扫了一眼红包的厚度,认为应该不多,她并没有让她喜欢的明星破费,这才接过了它,很认真地说:“谢谢,祝福你们幸福快乐,恩爱偕老。”   叶闻新很自然地回了句:“谢谢。”   然后又很自然地招呼起在稍微靠后一些的几个孤余风的粉丝,说:“见者有份啊,都领个红包,回去买奶茶喝。”   “不用不用,真的不用。”女孩子们疯狂摇头拒绝。   叶闻新思考了几秒钟,将红包递给了孤余风,说:“你的粉丝,你亲自送,不过没多少钱,别嫌弃。”   孤余风无奈地笑了笑,于是在保镖的跟随下走到女孩子面前,一边递红包一边说:“给我个面子,我家人在看呢,如果不好意思,那回头帮忙宣传下《逍遥路》就好。”   女孩子们对视了几眼,最后终于有一个看起来胆子大的领了红包,还很认真地说:“能签名么?”   “能,没问题。”   孤余风派完了红包,也逐个签了名,最后甚至和几个粉丝一起拍了一张照片。   女孩子们倒是看向了叶闻新的方向,但没一个敢邀请他的,叶闻新也很自然地走到了一边,不过他倒是拿起了自己的手机,帮孤余风拍了一张照片。   --   机场的粉丝见面会对叶闻新而言不过是个小插曲,但两人还没来得及回南湖别墅,白灵的电话又打到了孤余风的手机。   孤余风接了电话,聊了一会儿放下了手机,说:“我又上热搜了。”   叶闻新正闭目养神,眼睛都没张开,直接问:“这次是什么内容?”   “夸我宠粉,顺便夸我老公豪横,闻新,那红包里放的是英镑?”   “嗯,出国用现金本来也很少,咱们最后一站不就是英镑么?”   “……然后每个红包你至少放了五张刚一百英镑面值的塑料钞。”   “是有点少。”叶闻新很自然地说。   “……那并不少,”孤余风的话语里满是无奈,“折合几千块钱,真的不少。”   “是笔小钱。”叶闻新下了定论。   孤余风深吸了几口气,说:“你的消费观和普通人不一样,这次就算了,下次不要这么撒钱。”   “但我很开心啊,”叶闻新即使闭着眼,也能很精准地握住孤余风的手,然后捏一捏,“你的粉丝在祝我们新婚快乐,我像是见了你的亲友似的。”   孤余风一时哑然,过了一会儿说:“那以后不要这样,我会有很多很多粉丝的,你这样撒钱,到时候就不太好了。”   “也就这么一次,我也很喜欢那份礼物,想要礼物,又不想占女孩子们便宜罢了。”   孤余风“嗯”了一声,又说:“那等我们回家了,再一起看看礼物。”   “好。”   “我想让公司的人告知粉丝,以后别送礼物了。”   “可以说不要奢侈品,小礼物还是可以送的,粉丝开心,你也开心。”   “好。”   “闻新。”   “怎么”   “你困了么?”   “有一点。”   “我可以吻你么?”   “如果我说不可以。”   “那我可以强吻你么?”   叶闻新被逗笑了,他很“大方”地说:“来吧。”   他们在车上亲了一会儿,倒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儿——因为已经到家了。   叶闻新回家便睡了一觉,等睡醒后,才发现孤余风正在用调成夜间模式的手机翻看剧本。   “有想演的剧么?”   “刚开始看剧本,”孤余风很自然地帮叶闻新向上拉了拉被子,“吵到你了?”   “没有,是睡饱了,”叶闻新远远地扫了一眼屏幕,“字号有点小。”   “还好,我就是先用手机看一点,之后还是会用打印好的剧本看的。”   “……”   所以是着急看剧本,又不想下床离开他。   叶闻新发觉孤余风有一点点的恋爱脑,但在恋爱脑的对象是他的时候,他还挺喜欢对方这一点,不得不说,很可爱。   “除了拍戏,有想参加的其他活动么?”   “前些天不是拍了杂志,过几天还要录歌。”   “想上综艺么?”   “算了吧,我现在这个状态,上很好的综艺,观众会不服,嘉宾之间的关系也不好相处,去一些垃圾综艺,那简直是在消耗生命。”   “但新剧开播,至少还要等两个月,后期在日夜加班,还是赶不及。”   “也不差这两个月,到时候新剧开播的时候,我人已经在新的剧组里了,不管扑爆,对我情绪的影响都不是很大。”   “你最近好像不怎么看心理咨询师了。”   “嗯嗯,我最近的心态还好。”   “为什么?”叶闻新有些疑惑。   “有戏拍,有你在,事业和感情都走上了正规,最重要的是吃你的用你的花你的,我没有再情绪低落的理由。”   不得不说,这番话有些过于硬核了。   叶闻新也被说服到了,他倒也没说些什么诸如“我不喜欢你”的扫兴话,他只是有些骄傲地说:“看来我们结婚后,你过得很好。”   “我做出了对我而言最正确的决定,我希望也能让你的生活,比和我结婚之前能好一点。”   “有在变好。”叶闻新实话实说,“你很温暖,我很喜欢。”   --   日子如流水一般度过,孤余风挑选了大半个月的剧本,又参考了叶闻新的建议,最后选中了一部现代剧。   剧组投资、搭建和演员面试又耗费了一个月的时间,孤余风终于在休息两个月后,正式选择进入新的剧组,这次依旧是男一号。   除了低调入组的好消息外,孤余风和前公司的民事纠纷案件一审也终于开庭了,在确凿的证据和叶闻新“借”给孤余风的律师团队的努力下,法院一审宣判,前经济公司应一次性支付孤余风违约金连同赔偿金合计两千三百万元,对孤余风公开道歉七天,同时,还宣判孤余风和前经纪公司正式解约。   经纪公司自然不服,当庭表示要上诉,然而没过几天,就灰溜溜地撤销了上诉,认了一审宣判的结果。   对于这个结果,“幕后黑手”叶闻新先生比较满意,他又窜了个局,感谢了给这件事帮助的相关人员。   与此同时,孤余风工作室正式宣告成立,挂靠在了叶闻新开的娱乐公司旗下,发布的第一条博文便是法院胜诉的判决书。 第48章   网友们是很爱看热闹的。   但网友们也是有基本的三观的。   孤余风晒出的法院判决书内容详实、条理清楚,写清楚了他的前经纪公司是如何违反合约精神、两面三刀、阴险狡诈、频频背刺他的。   一时之间,除了那家公司力捧的明星粉丝外,其他家的粉丝都给出了抵制和抗议的反馈。   #辉阳娱乐滚出娱乐圈#在热搜榜上不断攀升,直到带着“爆”字成了热搜第一。   与此同时,孤余风的后援会也联动了工作室,发布了多项孤余风遭到前经济公司打压和背叛的证据,澄清了很多当时随着恋情曝光而不断发酵蔓延的不实黑料——不管吃瓜路人和其他明星的粉丝信不信,总归还是要试着转变孤余风在他人眼中的印象的。   --   在过去的数十天里,孤余风粉丝的情绪经历了很多次的大起大落。   那场堪称奢华的婚礼上,有数十个孤余风的粉丝应邀参加,其中有不少粉丝开了直播,以便于其他不方便到现场的粉丝也通过线上的方式“云”参与婚礼。   涌入直播间的除了有孤余风的现粉丝,也有孤余风的前粉丝。   虽然孤余风现在是糊了、不行了,但他毕竟红过,曾经顶流的数据是实打实的,曾经的粉丝数也是真的非常多。   于是很多粉丝都围观到了这对夫夫有多么恩爱,也围观到了孤余风的伴侣叶闻新到底有多豪富。   对于孤余风的前粉丝而言,这场婚礼怎么说呢……就是让人有点心情复杂。   就好像曾经大家一起养出钱出力一只猫,并且将这只猫养得非常好,然后有一天这只猫背叛了他们,他们也狠心不再管他。   他们知道这只猫过得不算好,甚至有些狼狈,但每次试图重新养猫的时候,总会想起被背叛的那一幕,于是狠下心肠,不再管猫,有的被其他猫吸引了,更是忘了这只猫。   然后突然有一天,这只猫重新出现在了他们的眼前,毛色鲜亮,眼睛有神,竟然过得还不错。   然后他们又发现,之所以过得不错,是因为这只猫有了很好的主人,他们结婚了,在某种意义上将会成为彼此的唯一。   猫可能不需要他们了,猫只要不离开主人,一辈子都不会过得那么狼狈了。   作为曾经的投喂者,一时之间,竟然分不清内心的情绪,是欣慰还是怨恨,是开心还是嫉妒……   对孤余风的现粉丝而言,围观这场婚礼也不是全然快乐的。   毕竟粉丝对明星的感情都很复杂,哪怕是最铁血的事业粉,对明星也是有占有欲的。   况且孤余风还算年轻,还远远没到年纪大了、该结婚了的年龄。   不是所有的粉丝都能坦然地看自己喜欢的明星走入婚姻殿堂,这种情绪当然是很不正常的,但在粉圈之中,又仿佛再正常不过了。   除了粉丝的占有欲之外,也有很多粉丝担忧起了孤余风的吸粉和未来发展的问题。   首先,有这么一个豪门伴侣,意味着资源不愁,也意味着成为资源咖。   粉圈以及路人对资源咖的反感程度其实很高,一旦孤余风德不配位,在吃了资源后没办法给出让人满意的答卷,那就一定会被群嘲,甚至成为“避雷指南”。   同时,已婚的身份会阻隔掉90%以上新粉吸纳的可能。   虽然很多自诩冷静的粉丝喊着什么只关注角色和作品,不关注明星本人私生活,但真到了精力和金钱投入的时候,还是会不自觉地选择明面上未婚的明星——毕竟好代入,好梦X,好移情,没什么道德上的负担和洁癖作祟。   这种情况下,这场婚礼其实标志着孤余风成为了一个很难吸粉的资源咖,几乎和顶流两个字再无缘分,未来有可能成为一个不错的演员,但人气上只能是不温不火的状态。   但不办婚礼,也是件很丢人的事,毕竟孤余风已经官宣结婚,不办婚礼意味着不被伴侣的亲友认同,那就是被玩一玩的角色——即使已经领证。   孤余风的粉丝心情很复杂,其他家的粉丝也好不了哪儿去。   当年孤余风红的时候,娱乐圈评选出了八大顶流,孤余风也位列其中。   如今八大顶流有的飞升有的陨落,但官宣结婚的就这么一个,结婚对象还这么豪富,也算是第一个有“归宿”的。   一生要强爱竞争的老牌流量粉们,盘了盘自己家正主的绯闻男女友、地下男女友、公开半公开的男女友,然后得出了一个结论——看着都不如孤余风的伴侣叶闻新硬件好。   毕竟叶闻新人长得帅,非常有钱,绅士体贴,看着还很爱孤余风。   一时之间,很多流量粉都忍不住酸了,然后就恨铁不成钢地或劝诫或骂起自家正主来。   ——踏马的谈恋爱也不知道找个能对自己事业有帮助的,网红和小爱豆有那么好吗,娶回家有什么用?   ——出钱出力废了那么多劲儿让你红,结果你转过头去扶贫,别以为偷偷摸摸秀恩爱我们不清楚,算你聪明,目前还没有被狗仔拍到实锤。   倒是也有人翻出了当年孤余风和前任的往事,但那前任已经许久没有出现了,再加上娱乐圈一般都是三个月记忆,竟然也没有生出什么风浪。   婚礼结束后,有关孤余风的讨论按理说应该渐渐冷却的。   但第二天,孤余风又成了话题的漩涡,起因就是叶闻新的身份被隐晦地扒了出来。   叶闻新明面上是集团的董事长,但坦白说,很多娱乐圈的人士和追星族并不关注商业领域,这年头董事长并不少见,加上叶闻新也年轻,很多人给他挂了一个青年企业家的名号。   虽然婚礼是很豪华,但也有可能是新婚夫夫舍得花钱。   然后就有人去查了法定代表人为叶闻新的集团的情况,然后就被集团控股或占股的数百家知名企业震惊到了。 第49章   在国内能够控股及占股数百家知名企业,要么是上头的控股公司,要么就是屈指可数的商业大鳄。   叶闻新显然是后者,而且更重要的是,叶闻新并不是“单打独斗”,他背后有叶氏家族,每一个叶家人,手下或多或少都有些产业,加起来就是无法估量的庞然大物。   此外,叶氏家族不止从商,还有不少人走仕途路线,加上多年来的各路联姻,利益共同体可谓坚如磐石——甚至有内幕人士表示刚刚深入探寻叶闻新的身份,就遭到了更高级别的大佬的“警告”,对方明确表示,不允许他们探听叶闻新的身份、不允许他们对叶闻新及他的伴侣流露出不尊重的意思。   富豪本来就吸人眼球,商业大鳄、不可描述的家族、深不可测的背景无一不引人探索,而当吃瓜八卦的人发现面前是块硬啃的骨头,继续深挖的阻力非常大的时候——他们并不会选择放弃,而是会更加兴奋,更加想发设法地寻找蛛丝马迹。   随着热搜的不断加热攀升,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深入挖叶闻新的背景,最后从一个热衷上网的不可描述家族的二代口中,终于打听到了相对靠谱的内容。   结果二代刚发出博文不到半个小时,平台就代替他删得干干净净,网友们继续询问并建议二代换个平台再发,二代发了个哭泣的表情包,表示自己已经被老爹捶了一顿,又要被押着去写道歉信。   --   叶闻新并没有收到道歉信,这种级别家族的信会被专业的工作人员收取、审阅后给予得体的回复。   叶闻新和孤余风两个人也都没有登录围脖软件,丝毫没有被波澜壮阔的热搜影响到。   但吃瓜网友们却在高强度讨论、被封禁、继续高强度讨论,然后统一得出了一个结论——孤余风运气过于好了,如今背后有人,以后不能轻易得罪。   接踵而来的,就是各种眼花缭乱的邀约,白灵仿佛回到了从前带影帝的时候。   不,甚至要比从前带影帝的时候更加夸张。   她在连续三十六小时几乎毫无休息地接收各类电话和消息后,终于又筛选了两个工作人员帮她分流处理,才勉强喘一口气。   然而这些消息都不好与孤余风直接沟通——毕竟他正在休婚假。   白灵只能拼了命地干活、整理各种资料,然后为孤余风尝试规划多种发展的路线。   --   如果说其他家的粉丝是羡慕中带着酸,那孤余风的粉丝就处于完全蒙圈的状态。   这年头追星到最后追到正主嫁给不可描述的家族继承人,这也算是娱乐圈头一份。   部分粉丝一度还有些担忧,很怕一觉醒来孤余风官宣要退圈了,或者,不用官宣,他悄无声息地直接离开了。   但观察了几天,发现孤余风底下的团队成员都在努力工作,圈子里隐隐约约也有剧组接触孤余风工作人员的风声,粉丝确定孤余风不会选择去当豪门的“家庭煮夫”,也就终于放下心来。   --   喜爱孤余风的人真诚地为孤余风感到高兴,但厌恶孤余风的人,却会因为这些消息而辗转反侧、夙夜难寐。   也有人自作聪明,悄悄地找到了叶家,想要上门赔礼道歉,消息倒是传到了叶闻新的耳朵里。   彼时叶闻新和孤余风正在剧院里看话剧。   叶闻新只回了三个字“赶出去”。   他倒是有想过立刻碾灭那些曾经让孤余风不痛快的人,但又觉得只是让对方破产,未免太便宜他们了。   他需要寻找一些证据,一些能让他们过得更为“凄惨”的证据。   也需要谋划一些圈套,一些能让他们感受到切肤之痛的圈套。   至于这一切,等孤余风进组之后,再开始吧。   --   那些被“赶出去”的不速之客,自然不会甘心,于是几乎立刻就在互联网上散布起孤余风的黑料。   ——他们倒是不敢招惹叶闻新的,但总抱有侥幸心理,认为叶闻新对孤余风不过尔尔,不会因为他而大动干戈。   这些黑料刚刚上了热搜,叶闻新名下的律师团队就起草了数百封律师函,警告了所有参与散布黑料的营销号。   与此同时,原本判了“斩监候”的某些人,也变成了“斩立决”,几乎是立刻就开始承受叶家从各个领域的打压。   叶闻新和孤余风回国后没多久,当年散播出孤余风被伪造的“不雅视频”的公司已经宣告破产,主要成员因为涉嫌犯罪被检察机关批准逮捕。   孤余风对此一无所知,他正在沉迷上各种课程,磨炼自己的演技以及唱功,为现代剧入组做准备。   剧组因为财大气粗,班底依旧过硬,这次的主要演职人员不再是有些许污点而暂时被搁浅的艺人,而是清一色的正当红、演技好的一批人。   孤余风对此有些压力,虽然剧组每个人都知道他为什么能做这个男一号,但他还是希望自己能表现得好一点,至少不能给叶闻新丢脸。   是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孤余风开始很在意叶闻新的名誉,甚至从某种程度上,要比叶闻新他自己更在意。   孤余风这种隐秘的想法并没有让叶闻新知晓,叶闻新自从回国就变得非常忙碌,上头有一个重大的项諵砜目,牵扯到十多个国家,涉及金额高达数千亿,原本是交给官方的队伍的,但项目进展非常不顺利,于是辗转找到了叶闻新。   叶闻新一开始想把事情交给叶家的专业团队做,来一招“金蝉脱壳”。   但上头偏偏认准了他这个人,甚至开出了极为优厚的条件。   叶闻新思考了几天,还是点头答应了。   于是在孤余风入组后,一周基本只能在周末见到叶闻新两天,其中一天,叶闻新还在倒时差补交。   叶闻新对这样的生活并不满意,他只能用那仅剩的一天去和他的新婚伴侣做不可描述的事,但他也没有试图去干扰孤余风的拍戏时间,强行要求孤余风舍弃自己的事业去来陪伴自己。   也在这样聚少离多的相处中,叶闻新发现孤余风是真的挺爱他的。   他原本以为距离和时差会让孤余风的粘人劲儿有所消减,但孤余风却变本加厉了。   每天不少于三十条的信息,早中晚各一个电话,时不时送到酒店的小礼物,还有每次他回来家中的时候,等候在别墅门口的孤余风。   叶闻新曾经试图从中找出一些名为讨好的痕迹,然后他发现其实并没有,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出自真心。   于是叶闻新也开始习惯接受孤余风的粘人,接受他的信息、电话、礼物,以及爱意。   这样平静的日子过了两个月,叶闻新忙完了项目的前期工作,获得了一段时间的假期,而电视剧《逍遥路》也终于制作完成并通过审核,即将通过电视台和视频平台与观众见面。   这几个月的后期制作时间看起来很长,但已经是团队成员三班倒日夜不休的结果。   叶闻新有问过孤余风要不要提前看看成片,孤余风有些心动,但还是拒绝了。   “我想和观众们一起去观看这部剧,我相信这会是很好很好很好的一部剧。”   因为这句话,叶闻新也打消了提前观看的念头。 第50章   因为孤余风的官司已经打赢了,工作室也对外正式开始营业,同时宣布自身挂靠在新新影业下方,与新新影业保持紧密又独立的联系。   新新影业正是叶闻新投资开的娱乐圈公司,公司高层拟定了一长串好听的名字,叶闻新一开始也圈了个逼格高的,不过注册的时候发现已经重名了,最后叶闻新还是回归到了自己的舒适区,为新公司起名“新新影业”。   至于为孤余风独立成立工作室,则是出于“专业的人干专业的事”和“让孤余风自己为自己工作”的考虑。   工作室能够让白灵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如何规划孤余风的未来上,背靠的新新影视能够为工作室输送更多的资源。   这样的安排对孤余风无疑是最好的。   孤余风在拿到白灵送来的账目,发现新新影视仿佛是个做慈善的,只拿走了他收入的5%后,还特地去找叶闻新面谈了一次。   彼时叶闻新正在自家院子里打高尔夫,他今天运气不错,直接一杆进洞,于是随意将球棒递给了工作人员,又取了红包派发给身边的球童,刚好孤余风来找他,他便也递给了对方一个红包。   孤余风也没推辞,拿了红包,等其他工作人员接了红包、与他们保持一定距离后,才开口说了这事。   叶闻新倒是笑了起来,说:“咱们结婚前签了一大摞的婚前协议,我给你的资产并不多,你的工作室我再去抽成太多,未免有些欺负人,但不抽成倒也不行,总归是要送你些资源的,总要让审计机构挑不出毛病。”   “你已经给我很多很多很多的东西了,”孤余风这句话说得诚恳,“一般行业内这种挂靠的工作室都是七三、□□、甚至五五,你只收这点钱,不应该。”   叶闻新抬起手,捏了一把孤余风的脸颊,说:“我们总归是一家人,我对你苛责,与你分得太清,某种程度上,也是在伤害我自己。”   “……我还欠你那么多钱。”孤余风垂下眼睑,声音很轻,“叶闻新,你不要对我这么好,我怕我忍不住。”   “忍不住什么?”叶闻新抬起了对方的下巴,半逼迫着对方与他视线相对。   “我不想说。”孤余风望着叶余风,眼波流转,却叫人看不清内里的情绪。   叶闻新凑了过去,咬了一口孤余风的嘴唇,说:“不管你想做什么,对我而言,都像是蚂蚁撼树、不值一提的小事。”   孤余风没反驳这句话,只是伸手摸了摸叶闻新的上衣,说:“今天风大,你穿得太单薄了。”   “还好,也不冷。”   “我们一起进去喝杯咖啡?”   “也好。”   于是孤余风很自然地挽上了叶闻新的手臂。   --   《逍遥路》开播前七天,电视剧逍遥路的官博发布了官方预告片,各大主演的粉丝群自然是第一批观众,她们纷纷涌入官博,先转赞评三连,然后才点开了视频,开始欣赏自家正主的表演。   屏幕一开始是纯然的黑色,但有鼓点声“自远而近”响了起来,画面逐渐从暗变亮,一盆极漂亮的海棠花映入观众眼帘。   一道活泼的、分不清男女的声音骤然响起。   “哥,我才不需要甚么炉鼎呢,我也不想继续练那魔功了,教主之位原本就是你的,都是那些下人自作主张,想挑拨你我之间的关系罢了。”   镜头画面从海棠花移到金石地面上,又寻着地面向来声处探寻,自平底攀登上台阶,最后落在一个身着红衣、雌雄莫辨、唇染胭脂的少年身上。   少年的大半个身子都靠在了身着白衣的男人身上,男人亦是英俊的,但周身气质冷漠,像一块永远都不会融化的寒冰。   他开了口,话语仿佛带了冰碴子似的。   “松手,不要胡闹。”   少年却摇了摇头,反倒死死地搂抱住了男人的腰身。   “哥,你就答应我吧,我去江湖闯荡一番,也省得给你再添麻烦。”   “此事我不会应允,你亦不可再提。”   “哥——”   男人微微抬了抬手,少年直接被震飞,镜头贴进,他脸上却不见半分恐慌,果不其然,他“精准”地落在了高高在上的教主座椅上。   而那座椅看似坚硬,实则绵软,少年甚至还被弹了起来,忍不住笑了,拍了拍手下的座椅,道:“哥,陪我坐一会儿呗,咱们聊聊天。”   “今夜,我会让胡奴来服侍你。”   “我对他不感兴趣,再说,他是你男人。”   “我未曾碰过他。”   “那更要留给你。”   “此事已定。”   “哥——”   少年脸上终于露出了几分惶恐,青年却头也不回,只给他留了一道背影。   在少年的身边骤然出现了一行竖排的水墨飘逸的字体。   ——皇甫寒魔教二公子孤余风饰。 第51章   皇甫寒有些委屈,眼里也泛起了水意,抱怨了一句“坏哥哥”,又下意识地抬起手,摸了摸自个的耳垂,上面赫然有仿佛女子似的耳洞。   画面一转,便是美女如云、花团锦簇、歌舞升平,镜头落在了舞女妖娆的身段上,落在了奢华的楼内布景上,落在了相贴的两个茶杯上,最后自青葱手指,滑到绣着金丝花纹的长袖,又移到了长发束冠、清隽优雅的美男脸上。   镜头凑得极近,近到几乎可以数得清美男的睫毛,然而却依旧找不出这张脸一丝一毫的瑕疵。   美男微微扬起嘴角,笑了笑,道:“白兄,莫要再睡了,这百花舞跳得尚可,已然开始了。”   “谁叫你昨日非要和我彻夜长谈,”少年的声音有些喑哑柔美,听着更像是女子了,“苏子贤,你很闲么,怎么整日没正事干,总陪着我吃喝玩乐。”   “我与白兄一见如故,有些情不自禁。”苏子贤好脾气地哄着人,“若要继续睡,这丝竹之声便有些吵闹了,我唤他们下去,可好?”   “那其他客人怎么办?”少年好奇问。   “自是赔礼道歉,请离此处。”   “若是这百花楼楼主不同意呢?”   “我便是这楼主,有何不同意的。”   少年终于笑了出来,镜头偏移,刚好抓住了他睁开双眼的一瞬,他笑起来的时候,竟然还有酒窝,甜甜的,十分可爱。   “喂,小苏,这江南还有甚么不是你家的?”   “你。”   “啊?”   少年一脸茫然,苏子贤却换了个话题:“白兄,再过几日,江南便要办武林大会了,届时会有不少江湖人在外游荡,那些人打打杀杀,不甚规矩,你我二人,不妨北上游览一番,避过这段风波?”   “北上做甚?”少年摇了摇头,“我剑术虽谈不上精通,但到底足以自保,那武林大会既是在江南办了,那便是与我有缘的,我自当观摩一番。倒是你,手无缚鸡之力,一身脆皮儿,若是怕了,自当早些避开。”   苏子贤长长地叹了口气,道:“既然白兄执意留下,苏某虽不擅武艺,却也可以使唤些人,性命当是无虞,我提那北上的建议,也不过是怕刀剑无眼,伤了你罢了。”   “怕什么?”少年朗声笑道,“之前误以为我是女子时担忧我也就算了,早就让你看了我□□那物什,你还怕甚么?”   苏子贤脸上微微翻红,借助喝茶掩盖了一二,眼中各种情绪翻涌,最后化为一道叹息:“白兄,莫要再拿我打趣儿了。”   --   画面又一转,两道身影,一红一黑在半空中激烈对剑,名唤白牡丹,实则是皇甫寒的少年凌空快速后退数十步,最后停在了一处高柱的上方,江南的风也温柔,扬起他微微湿润的鬓发,他将手中的剑随意插回剑鞘,下一瞬,嘴角却渗出一丝血痕来。   少年混不在意,用手背擦了擦嘴角的血,扬声道:“堂堂武林盟主之子,竟然也会走火入魔,这事儿也太可笑了。”   随着少年的话语,之前与他交手过的、站在另一处高台上的黑衣男子身形晃动了几下,瞬间从高台摔落,但好在被一众仆人用早就备好的软垫接住了。   少年舔了舔自己的血,发觉又甜又腥,有些无趣地撇了撇嘴,亦从高台上飞了下来,脸上虽带着笑,眼底却带了一丝关心,询问站在那群仆人最前方的人。   “方伯,苍树到底怎么回事?醒来就能恢复正常么?”   名唤方伯的长者苦笑一声,拱了拱手,低声道:“多谢白少爷鼎力相助,我家少爷一般醒来便能恢复正常,只是他近年来发作愈发频繁,若是再不能拔除病根,恐生变故。”   少年抱剑而立,整个人嫩得仿佛能掐出水来。   他追问:“不是需要魔教那劳什子秘药么?武林盟凑齐人集体讨伐魔教,逼那魔教交出秘药,这不是很简单的事儿么?”   “哪里有那么简单,”方伯又叹了口气,“个中事由,待少爷醒来再与你细细分说吧,白少爷,我先随少爷回去休息。”   “好吧好吧,可方便我陪同?”   “不必,”方伯摇了摇头,“苍家有些隐秘事端,白少爷莫要掺和那些。”   少年让开了道路,眼神却担忧地看向了苍树的方向,待人走远了,却又瞬间换了个表情——那脸上满是幸灾乐祸和意味深长。   --   之后便是一系列的武打场面,各路角色纷至沓来,但每一个镜头都堪称精彩绝伦。   进度条也只剩下了危险的十五秒。   皇甫寒重新出现在了魔教的议事堂内,他一身红衣,与兄长皇甫冰相对而立。   他们笑着交谈,交谈的内容却被急促的鼓声掩盖。   片刻后,画面骤然一黑。   再亮起时,逍遥剑沾染上了鲜红的血,却缓慢地坠落在地。   轮椅移动的声音缓慢响起,远处逆着光隐约看到了两道身影。   “那两个小崽子又不是你生的,你担心他们做甚?”   “总归是你的骨血,庆儿,我们便帮上一帮吧。”   --   最后一帧画面到此结束。   字幕浮起   ——江湖之约,不见不散   帝都卫视连同各大视频平台的官微都转发了这条预告片,配字也是默契的“江湖之约,不见不散”。   各大主演的粉丝们刚从震撼中回过神来,却发现预告片的视频阅读量已经攀登上了一个非常恐怖的数字——恐怖到数据粉忍不住跑到自家小群里询问,是不是有人提前买了阅读量套餐,但这个数据太离谱了,容易被黑子挂。   然后她们得到了,数据一切正常,是真的被大家刷上去的答案。   而这个“大家”也不再局限于自家粉圈,反倒是蔓延到了其他粉圈以及大批真正的吃瓜路人身上。   《逍遥路》的预告片是真的出圈了——剧方花钱买的热搜甚至还没有到投放时间,就被网友们自发地刷了上去。   在热度逐渐发酵的时候,叶闻新也终于腾出手刷完了这个视频,除了对整部剧的品质稍微放下些心以外,他对孤余风的表现也非常满意。   ——至少在这段预告片的视频里,叶闻新看到的不是孤余风,而是那个张扬肆意的皇甫寒。   孤余风真的入了戏,他将为观众带来酣畅淋漓的表演。 第52章   《逍遥路》的预告片爆了,随之而来的就是粉圈大战。   倒没有孤余风什么事。   毕竟他一个已婚人士,既不可能通过炒CP吸粉,也不能因为演技爆棚重新翻身成顶流。   圈子里从来都没有过这样的前例。   倒是有无数顶流和准顶流因为在上升期官宣结婚或者恋爱,然后自此一蹶不振。   典型案例就是陈鑫,当年他距离飞升顶流只有一线之隔,刚刚爆了剧,就被狗仔爆出了恋情,粉丝原本已经将这件事洗得差不多了,但陈鑫还是选择晒出了结婚证。   陈鑫的太太是圈中资本,婚后给陈鑫推了很多资源,陈鑫本人的演技也很不错,演了一个又一个爆款剧。   然而,陈鑫的流量还是一蹶不振,每次爆款剧,都是其他人吸粉有流量,然后默契地绕过了陈鑫这个已婚人士。   说得好听点,陈鑫现在已经转型当了演员,不再走流量赛道了。   说得难听点,陈鑫压根没有什么商业和招商价值,他绝不可以失去伴侣的“宠爱”,否则他不可能再演什么好剧。   至于电影圈,那些流量的明星可以试着去闯一闯,陈鑫的伴侣人脉都在电视剧圈,无法再推他更上一步,也不可能敢投一大笔钱给他单开个项目拍电影。   陈鑫当年的对家已经靠流量演了不少电影了,虽然烂片居多,但粉丝擅长包场和宣传,最低盘也有一个亿。   但陈鑫却一个人在他的“舒适圈”里打转,渐渐沉沦,最近似乎是要带着孩子一起上爸爸综艺了,看起来已经绝了再做流量的心思。   陈鑫现在快不快乐,粉圈人不清楚,但粉圈人都是眼睁睁看着他怎么一步步糊下去的,自然也不会对和陈鑫当年情况差不多的孤余风抱有太大的警惕心。   这次打架的,主要还是饰演苏子贤的苏昂的粉丝和饰演苍树的郑荣的粉丝。   两边的粉丝早就在《逍遥路》官微发布第一条宣传博文的时候,就打过一次了。   孤余风背靠资本、威胁不大,先放到一边。   郑荣粉丝对空有流量、演技麻麻、身披黑料的苏昂拿到二番这件事非常有意见。只是碍于当时郑荣亲自下场发安抚微博、郑荣的下家还没有官宣,以及郑荣的身上还有被前经纪公司连累的“黑料”才勉强忍耐下去。   然而,随着郑荣官宣新新影业,粉丝查到了新新影业和《逍遥路》剧组以及孤余风的关系,之前郑荣被挤压的电影和电视剧纷纷官宣定档,连代言都捞回了几个后,郑荣的粉丝对苏昂的不满就升到了极点。   ——你算哪根葱,敢压番我家正主。   ——要不是我正主当时落难,轮得到你耀武扬威么。   ——打戏都没有,演武侠剧是来凑数对么?   一开始郑荣的粉丝还想过“看淡”这部剧,就当没拍过,但随着班底阵容一一发布,再加上预告片大爆,非常有剧圈经验的粉丝们基本能确认,《逍遥路》必定会爆,区别只是大爆还是爆成年度第一。   郑荣这些年剧虽然不少,但大爆剧算不上多,武侠虽然近年来难出爆品精品,但一旦成为爆品精品,续航能力就会非常强,称得上“养老保险”。   更何况,在预告片和代拍的视频中,郑荣饰演的苍树造型极佳、打戏行云流水、演技也细致入微,又是武林盟主之子,这种好角色,可能在未来的很多年里,未必都能碰到了。   可惜是个三番。   可惜是个三番。   ——要是个二番,那就好了。   粉丝们一开始其实也未必是真想撕番,毕竟这事几乎已经板上钉钉了,但抱怨总是忍不住的,也有激进的粉丝或公开或粉丝可见地说些苏昂的坏话——然后就被苏昂的粉丝发现了。   新仇旧恨齐刷刷涌向心头。   不敢得罪一番孤余风,一个三番的“法制咖”粉丝还敢来招惹?剧组刚刚搭建的时候不见踪影,苏昂签约好久了、剧组都成型了这才姗姗来迟,莫说一个三番,能让他入组拍戏,那都算制片人好心肠了。   于是苏昂的粉丝就和郑荣的粉丝打起来了。   期间甚至还上了一次热搜,不过两方粉丝谁也不想真的搞垮这部剧,于是颇为默契地在广场刷各种动物和精修美照,为了不太暴露自己是哪方的粉丝、更好地伪装剧粉,还都带上了孤余风的剧照,帮忙一起宣传。   苏昂现在签在了制片人钱方圆的公司名下,钱方圆还特地询问了苏昂的团队,得知是粉丝的自发行为、没有团队参与后松了口气,又马不停蹄地向叶闻新汇报。   叶闻新叫他直接对接白灵,不过有对白灵和孤余风说需要他出面,他也可以出面。   白灵带着团队分析了一番,认为粉丝打架对孤余风和《逍遥路》这部剧没什么影响,并不打算出手压制。   结果汇报到了孤余风这儿,孤余风思考了一会儿,说:“但让他们这么吵架也不太好,不如多放一些物料,粉丝忙着宣传安利,也就没什么精力吵了。”   白灵认为这个建议不错,于是向剧组提议一番,剧组也认为不错,宣传团队放出了大量物料,果然粉丝忙于“干活”,不再折腾了。   《逍遥路》的播出方式是“先网后台”,因为联合了大鹅视频、   裤子视频和柠檬视频三大视频平台巨头,三家为了热度最大化、利益最大化,竟然放弃了经常被吐槽的排播模式,而是选择了日常更新2集,周六更新3集的排播模式,周六是开播日,每周更15集,而《逍遥路》一共60集,刚好一个月播完。   倒不是不想慢慢拖拉着,再分成一个所谓的上下部。   但“帝都卫视”还在一旁虎视眈眈,温情剧场从周一晚十点开播,每天两集,如果视频平台播得太慢,进度很快就会被电视台甩下,届时就不好通过这部剧卖会员了。   正常播放方式,让期待这部剧的各方人员非常满意,于是,仿佛一眨眼,就到了《逍遥路》开播的这一天。   叶闻新参加晚宴回来的时候,孤余风已经等在门口了。   他笑着提醒他:“今晚开播,我们一起看剧吧?” 第53章   叶闻新愣了一瞬,才想起今天是《逍遥路》开播的日子,他最近的工作真的太忙了。   一半的精力要放在国外的那个上头指定的项目上,一半的精力要放在集团的日常运营以及叶家的琐諵砜事上,落在了孤余风身上的,自然也就少了。   但孤余风看起来没什么抱怨的神色,也可能是他也沉迷于在剧组拍戏,不太能有空闲的时间想他?   想到这儿,叶闻新又有一点不太开心了。他一贯如此,待自己颇为宽容,待他人却是苛刻的,颇有些双标的模样。   他压了压情绪,回了句“好”。   下一瞬,孤余风就很亲密地搂住了他的脖子,凑过来索吻。   叶闻新有点想拒绝,但目光落在孤余风有些发干的嘴唇上,到底说不出什么拒绝的话语,而是略低下头,印上了对方的唇。   他们亲了一会儿,又一起用过了晚饭,孤余风才又问了句:“要不要一起看剧?”   “自然是要的,”叶闻新用温热的毛巾擦了擦自个的手,“怎么又问一遍,之前不是答应过了?”   “看你情绪不佳,”孤余风轻笑出声,“怕你答应也只是勉强答应,因此再问你一次罢了。”   “这是我们结婚以来,你主演的第一部剧,我怎么会不愿意看?”叶闻新同样笑着回答。   “你最近看起来很疲惫,”孤余风不知不觉间坐到了叶闻新的身边,靠在了对方的肩头,“我帮不了你什么,但我很关心你。”   叶闻新听了这话,却有一点厌烦了。   他不是很想回应这份关心。   但撂在一边不管,孤余风会伤心的。   于是他选择换个话题,说:“看剧吧。”   --   南湖别墅的影音设备很不错,巨大的放映室内,幕布缓缓落下,超豪华的音箱里响起了电视剧的主题曲。   《逍遥路》的主题曲并不是由当红流量、也不是由大红歌手唱的,剧组的音乐总监联系到了数十年前专业为各大武侠剧演唱主题曲的老牌歌手们,他们中有的人甚至都已经退出歌坛了,但还是被剧组“挖”了出来。   经典的编曲、经典的作词、经典的歌手们共同创作了两个月,最后形成了包括主题曲《逍遥剑》在内的一系列片头、片尾和插曲,每一首都很好听,前期宣传的时候,剧组却刻意一首都没有放出。   叶闻新近年来看剧的经验屈指可数,孤余风倒是看了不少剧,不过两人都没有甚么想跳过片头曲的意思,反倒是完整地、彻底地听完了这首曲子,也看完了水墨画风的片头。   “第一集”三个大字出现又消失。   镜头里出现了一片极美的湖泊。   宁静的湖面骤然泛起圆形的波纹,镜头追随波纹的来源,却发现了一双金色的软鞋。   有人在水面上如履平地,边“走”边笑道:“哥,不过是穿了次女装,你追我做甚?”   “追你做甚?”   男人的声音低沉,下一瞬,一道银光闪过,一把利剑指向了对方雪白的脖颈。   镜头上移,露出了皇甫寒极漂亮的脸。   他粲然一笑,问:“哥,你要伤我么?”   下一瞬,利剑被收回,只听归剑入鞘的清脆声响。   “莫要胡闹。”这四个字,仿佛说了无数遍,无奈至极,偏偏又蕴含着无尽的放纵和宠爱。   “我就知道你舍不得。”皇甫寒轻点足尖,亲亲密密地凑到了皇甫冰的身边,“哥,晚上想吃你亲手烤的肉。”   “叫厨子去做。”   “想让哥哥给我做。”   “……”   “哥——”   皇甫冰没再说话,但也没有拒绝。   兄弟二人默契地轻点足尖,动作几乎同步,十几个瞬息间就踏上了湖畔的地面。   周围有无数魔教教众正跪坐等候,倒是有一人站着——那人正是魔教资历最老的护法南三直。   南三直双手抱胸,态度虽恭敬,但话语却不甚客气。   “大少爷这是又要包庇二少爷了?”   “关你何事?”   皇甫寒人站在皇甫冰的身后,一边任由兄长挡在他面前,一边又踮起脚尖,越过兄长的肩头,冲南三直摆了个鬼脸。   南三直气笑了,道:“你这性子,简直和……当年一样恶劣。”   “怎么,敢说我,不敢说我爹?”皇甫寒的头枕在了皇甫冰的肩膀上,笑得花枝招展,“南大爷,你也一把年纪了,赶紧找个人嫁了吧,现在还掺和魔教的事,当心哪天正道打上来,刀剑无眼,你再受个伤,那就不好了。”   “正道那些缩头乌龟,哪里敢再打上来,”南三直嗤笑出声,言语间颇为不屑,“二公子,你莫要顾左右而言他,今日这顿打,大公子不忍心,我便亲自来。” 第54章   “想打我?先抓住我再说!”   皇甫寒笑声如银铃般,却轻点足尖、运起轻功,整个人跑得飞快。   “二公子,得罪了。”   南三直朗声道,身形矫健,快速地追了上去。   不多时,皇甫寒就被南三直追了上来,两人一言不合便打了起来,皇甫寒的剑法不错,奈何内功远不如南三直雄厚,渐渐便落了下风。   就在南三直的剑快要横在皇甫寒的肩头的时候,却被另一只剑挑开到了一边。   南三直也不意外,收了剑,叹气道:“大少爷,您救得了二少爷一时,总归救不了他一世的。”   皇甫冰并不回应这句话,只是说:“我的弟弟,我亲自管教。”   “还望少教主,早做决断。”   南三直说完了这话,转身便离开了。   皇甫寒很自然地与兄长勾肩搭背,低笑出声:“哥,南大爷肯定生气了,他都叫你少教主了。”   皇甫冰深深地看了皇甫寒一眼,说:“父亲并未定下谁继承教主之位。”   “哥,你三岁习文,四岁习武,十岁起参与处理教务,十五岁父亲闭关,你全权代他行事。无论是年龄武功才情谋略你都远胜过我,我想不出你不继承教主之位的理由。”   皇甫寒不是第一次听皇甫冰这么说,当然这番回应宽慰的话语他也不是第一次讲。   但好在依旧很有用处,皇甫冰照旧收回了自己手中的剑,抬起手,揉了揉皇甫寒的头。   “稚子天真无辜。”   “哥,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皇甫寒嘟囔了一句,但没有躲,“我今年十九了,你都二十了,教中的长老们天天盼着你和胡奴早点睡在一处,让他助你修炼功法,你就从了他们吧。”   “此事与你无关,你无需当他们的说客,”皇甫冰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叫人难以看透他深藏的情绪,“最近不是喜欢江南的菜系么?厨房新换了一批厨子,你可以期待下今日的餐食。”   “你又在顾左右而言他。”   “并无。”   “你有。”   “并无。”   这对兄弟俩吵吵闹闹,渐渐消失在夕阳深处。   画面一转,镜头里出现了一处冰窖。   无数冰块散发着冷气,隐隐约约传来了属于人的哀嚎。   镜头略过一块块冰,最后停在最深的一处。   冰面出现了细微的裂痕,很快地,裂痕迅速扩大,冰块碎裂成无数碎块,悬停了几秒钟,碾灭成极细的冰沙,瞬间落地。   冰块后是一扇冰制成的门。   门扉缓慢开启,自门后走出了一个满面冰霜的男人。   男人身量很高,脸上却浮现出了诡异的咒文,他剧烈地咳嗽了几声,直到吐出一大口鲜血。   “少爷——”   此刻几声惊呼声响起。   “无碍,”男人用帕子擦了擦嘴角的血痕,“莫要将此事告知父亲。”   “可——”   “我不想再让父亲再上魔教寻药了。”男人漠然道,“治标不治本,不过是受制于人罢了。”   “但若是没有那药,公子您会愈发难以自控,直至走火入魔。”   “届时,就请父亲和弟弟出面,以我之血,为讨伐魔教祭旗。”   此话刚落,画面骤然一停,片尾曲悠扬响起。   叶闻新揉了揉眉心,忍不住说:“卡得真是恰到好处。”   “没关系,很快就会看到下一集。” 第55章   新的两集电视剧和剧本中描述的没什么区别,皇甫寒偷偷溜出了魔教,一路下了江南,然后结识了苏子贤。   因为剧情相对轻松,叶闻新甚至和孤余风边看边聊起了天。   “你这段演得不错。”叶闻新客观评价。   “凑合吧,感觉表情控制的能力不太娴熟,后面的表现应该会比现在更好一些。”   “这个苏子贤是苏风溪的儿子?苏风溪还活着么?”   “活着的,后面剧情里还会出现。”   “他过得怎么样?”叶闻新忍不住问了句。   “……你很在意这个角色?”   “有些好奇。”   “过得还不错,除了有一个不太听话的儿子,饰演这个角色的前辈演技很好、气质也很好。”   叶闻新抬起手指,揉了揉自个的太阳穴,说:“那我就不开心了。”   “怎么不开心?”   “我是皇甫庆的粉丝,让庆儿不高兴的人,我都不怎么希望他过得好。”   “但你又不是作者和编剧,”孤余风轻轻地怼了一句,“她们舍不得苏风溪,也就不会让他过得太凄凄惨惨戚戚。”   叶闻新笑了笑,也没再说什么,似乎浑不在意似的。   三集结束后,白灵打了电话过来报喜。   《逍遥路》接连上了好几个热搜,破了几个视频网站的首播站内热度记录,播出三集,孤余风涨粉六万,这是一个非常惊人的数字。   《逍遥路》开了个好头,孤余风低头忙着按照剧宣的要求发布博文,叶闻新洗了个澡,出来的时候,孤余风的手里已经不再是手机,而是他正在拍的这部戏的剧本了。   “你倒是用功。”叶闻新看了他一眼。   “不用功的话,就要全靠你养我了。”孤余风好脾气地回答。   “我虽然也养得起你,但为你身心健康考虑,你还是继续工作吧。”   叶闻新回了这么一句,孤余风却“噗嗤”一声笑了,过了几秒钟,才说。   “你现在有点爹系男友那个意思了。”   “……我并没有比你大很多。”   “但你很宠爱我啊,”孤余风将手中的剧本合拢好,规规矩矩地放在了一边,然后很自然地抱住了眼前的叶闻新,“我在很小的时候,就变成了孤儿了,有些时候,你像是个长辈似的,管管我,我就有了家了。”   叶闻新深吸了一口气,过了一会儿,他说:“你是没脾气的么?”   “老公,虽然你经常毒舌,有时候话说得很伤人,但你一直以来都对我很好,我不需要看你说了什么,只需要看你做了什么。”   孤余风一边说着情话,一边亲吻叶闻新的脸颊。   “……也没有那么好,”叶闻新移开了视线,下一瞬,又移回了视线,“我有时候可能,有一点不那么成熟。”   “但很可爱,”孤余风笃定地说,“运筹帷幄高高在上的你很帅,但会因为一些事而心情不爽、选择毒舌以对的你,同样很可爱。”   “我不是很喜欢‘可爱’这个形容词。”   “那用‘迷人’来代替怎么样?”孤余风说完这句话,没有等待叶闻新的回答,而是直接凑了上去,吻上了对方的嘴唇。 第56章   古人言“小别胜新婚”,叶闻新过往对这句话不置可否,但自从和孤余风在一起后,渐渐觉得这句话颇有道理。   他们接吻,他们拥抱,做尽了亲密的事,叶闻新躺在床上,久违地放空了思想,脑子里没有复杂的工作,没有明日的计划,甚至没有他自己,却能感受到难以言喻的平静和舒适。   在人生的前三十多年,他做过很多决定,但不得不说,他决定与孤余风结婚,这个决定颇为正确,并且俨然在那个名为“最正确的决定”的榜单上越爬越高。   他正这么想着,胸口突然一热,低头去看,原来是孤余风闭着眼,很自然地“滚”到了他的怀里。   叶闻新没有推开他,而是下意识地抱住了对方。   他不愿意承认他贪恋对方的体温,但他的举动却骗不了他自己。   叶闻新有点生气,他看着仿佛已经睡过去的孤余风,有点想捏一捏对方的脸,但手已经抬了起来,最后却并不熟稔地拉高了被子,遮住了孤余风光裸的背。   --   《逍遥路》的剧组安排了网络营销,提前也安排了一些营销号,准备第二天开始大规模投放影响。   但他们没想到,由于《逍遥路》首播效果很好、热度非常高,当天晚上,就有不少并没有收钱的营销号,自发地发布了相关的剧照、台词、动图和视频——这些营销号也因此吃到了第一波流量红利。   第二天,提前准备的营销号正式进场后,整部剧的网络热度空前高涨,各路热搜此起彼伏,最重要的是,热搜词条点进去后,实时广场竟然都是活人剧粉、而非粉丝团建。   郫县小组和匿名论坛开始叠起高楼,有黑剧组的,有黑演员的,但热度最高的,居然是昨晚的看剧直播贴。   有一位吃瓜路人在匿名论坛的高楼贴里留下一条评论。   “不管粉圈打得有多厉害,都不会影响到真正看剧的那批人,能打动人心、留住观众的全靠剧的质量。至少目前我看这部剧整体不错,演技们演技都在线,剧情流畅自然,会继续追下去的。”   楼下有无数人纷纷引用了这条评论+1、+2、+10086。   周日晚上,叶闻新与孤余风一边开了香槟啤酒,一边看起了《逍遥路》的最新更新。   今天的这两集剧情进展其实比昨天缓了很多,但剧情非常有趣,一点也不让人厌烦。   剧中,皇甫寒和苏子贤游遍了江南的美景,去最好吃的酒楼品尝美食,去最奢华的花楼看卖艺不卖身的舞娘们跳舞,去最闻名的书局里挑灯夜读……   他们之间的感情也愈发深厚,苏子贤提议皇甫寒北上,以避过即将在江南召开的武林大会,皇甫寒却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苏子贤叹息一声,次日拿了一把剑赠予皇甫寒。   皇甫寒询问是什么剑,苏子贤便答“逍遥剑”。   不待皇甫寒继续追问,苏子贤又道:“以前是碧游剑,后来融了,便成了这逍遥剑。”   皇甫寒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有些疑惑地问:“碧游剑是甚么剑?很出名么?”   “是我父亲曾经的佩剑,”苏子贤叹了口气,“他曾经也是江湖人士,退隐江湖后便将那些记忆都尘封了,数年前,他于拍卖行上见到了此剑,失魂落魄,却将这把剑拍了下来。”   “既是他曾经佩剑,又为何要融了再铸?”皇甫寒浅笑询问。   “……家中私事,不便告知。”   “你如今将这把剑赠予我,你父亲可曾知晓,可会同意?”   “父亲将这把剑交了我,曾言若是我想赠予他人,无需告知他,自行处理便是。”   “你父亲看起来不太喜欢这把剑。”   “或许,白公子,你可喜欢?”   “自然是喜欢的。” 第57章   周一晚,《逍遥路》在帝都卫视首播,播放当日,收视率直接破一,之后一路攀登,在第二集快结束的时候,摸上了二的尾巴。   第二天一早,帝都卫视官博就发了战报,同时派专人询问剧组的投资方新新影视,看能否调整视频平台网络播放的方式,以便于让卫视的收视率冲向更高。   新新影视的对接人员无语凝噎——毕竟当时卖剧的时候,“先网后台”是一个价格,“网台同步”是一个价格,”“先台后网”是另一个价格,帝都卫视话里话外都是,这是部上头指定的“任务剧”,卖剧的经费还是东拼西凑的,实在没有多余的钱再加价了。   当时既然已经接受了这样的价格、这样的安排,一见收视率飙升,就来询问能否调整播放方式,哪里有这样的道理?   更何况负责对接的工作人员态度虽然礼貌,但却很爱用命令式的语气,只敢说一些诸如“以后优先购剧”、“将会和资方达成友好关系”的“好处”,但落到实地的“加钱”“投放更多资源宣剧”之类的条款却半点不提。   反倒是各大视频平台非常上道,给出的各种待遇非常优厚,不求优待,只求维持现状。   消息传到了叶闻新这儿,叶闻新直接转给了孤余风、让他决定。   孤余风反问了一句:“你偏向做什么决定?”   “履行合约,维持原状。”   “那就听你的。”孤余风几乎立刻回答,“你比我经验要丰富得多,你的决定是最正确的。”   叶闻新低笑出声:“你最近倒很会说好听的话。”   “每句话都发自内心。”   叶闻新不太想继续这个话题,于是问:“在剧组拍戏还顺利么?”   “很顺利,”孤余风停顿了一瞬,又说,“谢谢你,闻新,你让我进了很好的一个剧组。”   “能请假么?”   “得看具体做什么?”   “我名下有个护肤品到期了,代言人给你。”   “啊?”   “啊什么。”叶闻新轻笑出声,“我潜规则你,你是这个代言的不二人选。”   孤余风沉默了几秒钟,说:“我这时候最好的反应,应该是欣喜若狂,高喊‘老公我爱你’。”   “我很期待。”叶闻新温声回答。   “但我想了又想,还是想拒绝你的这次潜规则,我努努力,多拍几部戏,之后应该有希望代言你名下的品牌的。”   “一步到位不好么?”   “很好,我也很喜欢,但老公,我总归也有手有脚,这一次,让我自己试着争取,好不好?”   ——他说话可真好听。   叶闻新暗忖了这么一句,片刻后,他回答:“可以,不过代言如果你觉得够不上,那就先当个大使吧,你剧在播,热度正高,也不算出格。”   “我可以……”   “不可以再拒绝了,”叶闻新轻快地说,“霸道的我也是有脾气的,答应吧。”   “好吧,我答应你。”   叶闻新“嗯”了一声,挂断了电话,随手将事情安排给了助理,然后开始处理眼前堆积如山的工作。 第58章   国外的项目其实已经上了正轨,但上头似乎从中看到了叶闻新的才能,再三确定对方没有走仕途的意愿后,依旧通过各种途径“硬塞”了一些别人抢破头的工作给叶闻新。   叶闻新推出去了一些,剩下的要么是实在推不出去的,要么是他自己感兴趣的,于是生活也变得格外忙碌了起来。   不过叶闻新有一群能力极强的下属,也可以帮他分担不少,因此卡在下班的时间,他完成了今天工作,可以下班陪太太一起看电视剧了。   “太太。”   叶闻新在心中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竟然能品出一丝丝的甜来。   他将用了许久的钢笔插回到笔架上,起身顺手拿起自己的外套,步行到了办公室内的直达电梯。   电梯门感应而开,叶闻新走了进去,门扉关闭,开始下落。   上方的指示数字从119不断变换,最后停留到了1这个数字。   叶闻新出了电梯门,直接上了已经敞开门扉的豪车,熟稔地拿起了手边的矿泉水,先是用指腹摩挲了一圈瓶口,确认无误后,才拧开了瓶盖,喝了一口。   “先生,去哪里?”   “回家。”   “好。”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叶闻新开始不再管南湖别墅叫南湖别墅,而是改成了“家”。   潜移默化这四个字真是可怕,可怕到让叶闻新这种自诩冷血的人,也会渐渐软化。   叶闻新喝了半瓶水,他有点不高兴,不高兴于他越来越会被孤余风这个人影响。   但很快地,他的手机上就出现了一条消息。   “老公,下班了么?今晚我给你煲汤喝啊?”   ——还真是贤妻良母,明明也在剧组拍了一整天的戏了,回来还惦记着给他煲汤喝。   叶闻新的大脑里有两个人在互相撕扯。   一个人在说,你看他多爱你,爱你在点点滴滴里。   另一个人却在说,他的爱是真的,他不想你抛弃他、想要你给他源源不断的资源也是真的,眼前的温情脉脉,不过是钱买来的罢了。   叶闻新听大脑里的两个人打了一会儿架,他笑了起来,回了孤余风一句话:“在回去的路上,好。”   --   鑫鑫影视拒绝了帝都电视台的调播提议,但拒绝也就是拒绝了,并没有什么负面的结果——说到底,现在已经不是电视台一家独大的老黄历了,视频平台的崛起让更多的人更习惯通过网络来看剧,在很多的家庭里,电视机已经成了一年只开上几次的“摆设”。   叶闻新和孤余风也是在追视频平台的更新,周日到周五每天两集,周六看三集。   剧情里,皇甫寒参加了武林大会,在比武的环节不顾苏子贤的反对,跳上台去,和武林盟主的长子苍树来了一场不打不相识。   这届武林盟主苍牧并未出现,据说是正在闭关突破。   武林众人对此丝毫不意外——自从苍牧在十多年前接手武林盟主之位后,起码有八成的时间都在闭关,鲜少出现在人前,若不是武林正道中并没有人武艺高过他、影响力越过苍家,他的位置早就保不住了。   苍家势大,近年来,苍牧的长子苍树也开始闯荡江湖,又因行侠仗义、武艺高强而声名鹊起,俨然有成为下一任武林盟主的趋势。   然而,天妒英才,听闻苍树在一起修炼功法时被魔教中人打扰、因而走火入魔,虽然他的父亲苍牧及时出关、竭尽全力救治苍树,但依旧挡不住苍树每年都会“病”上一次。   这次苍树能来参加武林大会,也是上个月刚“病”过,看起来比较稳定的缘故。   皇甫寒和苍树达成了平手,二人约定明日再战。   然而到了第二日,两人依旧战成了平手。   武林大会的擂台颇多,但最引人注目的,便是皇甫寒和苍树的擂台。   他们一连打了十天,第十天,在打平之后,苍树归剑入鞘,道:“可愿和我同去喝酒?”   “有何不愿?”化名为白牡丹的皇甫寒露齿而笑,“但要你结账。”   “可——”   两人的轻功俱是一流,几个纵身便将众人甩在了身后。   这本该是一段友谊的开始,却终究成了一段孽缘。   苍树与皇甫寒交好,苏子贤的心中自然也是又酸又涩,但他不是放弃的性子,也靠着八面玲珑的心思,重新不着痕迹地融入到了苍树和皇甫寒之间。   有时候两个人刚刚好,三个人就有些拥挤了,三人之间发生了诸多趣事,皇甫寒也不知是真傻还是假傻,游走在苏子贤和苍树之间,有一次醉酒,还一手抓着一个人的胳膊,逼着两人陪他一起跪了天地、结拜成了兄弟。   然而就在结拜之日后没过多久,苍树就突然在擂台上发了疯,那场参与比试的并非皇甫寒,但能压制苍树的,却只有他。   皇甫寒被迫上台,这是他第一次打赢了苍树。   但也正是在这场打斗中,皇甫寒明白了苍树“走火入魔”的缘由——苍树竟然修炼的也是魔教的魔功,没有合适的炉鼎纾解,没有魔教的补药,他修炼魔功自然会走火入魔,无药可救。 第59章   随着《逍遥路》剧情的不断向前推进,《逍遥路》在电视台收视率也在节节攀升,稳定破二,偶尔破三;在网络平台上,《逍遥路》的各项数据稳居第一,时不时还会破个视频播放的记录。   钱方圆非常高兴,主动打电话询问叶闻新打算什么时候再开一部武侠剧,叶闻新耐着性子给了他两分钟的时间,然后说:“你也可以自己开一部。”   “叶大少爷,您不知道,这圈子里讲究玄学,您现在正在赚钱的风口上,沾了您的名字必然爆,但我自己开剧恐怕不太行,说不定还会赔。”   “没那么夸张,”叶闻新表情冷漠,不为所动,“武侠剧我不会再开了,现代剧你已经跟投了,接下来再开什么剧,等孤余风选好剧本再说吧。”   “叶大少爷,您不会只想给孤余风开剧吧?”   “与你无关。”   “圈子里还是有些好演员的,您看郑荣,刚好是您旗下的演员,再看看我们小苏,也是水灵灵的……”   “他们的发展情况,会有专业的团队来运作,”叶闻新打断了钱方圆的话语,眉眼间有些愉悦泄出,“我很喜欢安排孤余风的工作,这是我私人的一点小爱好。”   “叶大少爷,我该说您婚姻美满么?”   “你可以说。”   “您不怕再次捧红了孤余风,他……”   “钱方圆,”叶闻新的声音很轻,却让对方瞬间停止了话语,“这不是你该询问的事。”   “是,叶董。”   “我记得张深深导演是你公司的御用导演。”   “对,我们和他签了十年导五部电影的合约,现在已经导了三部了。”   “让他做导演,开一部电影,男一号选孤余风,投资我出。”   “您这真是……”   “同意。”   “好好,我同意,我的叶大少爷,我必须同意。”   挂断了孤余风的电话,叶闻新又接起了一个友人的电话。   对方带来了一个不那么好的消息。   “叶闻新,我长话短说,白夜快死了。”   “今天好像不是愚人节。”叶闻新还特地看了一眼日历确认。   “他的确是快死了,现在人在米国。”   友人的声音带着哽咽,像是真的。   但叶闻新依旧不怎么相信,他用左手拉开了抽屉,看向那个倒扣着的相框。   “哦,他快死了,你告诉我这件事,是想让我做什么么?”   “你难道不想再见他一面么?”   “实话实说,并不想。”   “叶闻新,我没开玩笑。”   “你以为我会信。”   “我可以发你病历和检测报告。”   “那些材料都可以伪造。”   叶闻新镇定自若地说出了这句话,但他却没有立刻挂断电话。   同样地,电话另一端的友人也没有挂断电话。   他们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仿佛正在做一场难以言喻的博弈。   良久。   友人叹了口气,说:“叶大少爷,你不挂断电话,应该已经相信这个消息了吧。”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个消息呢?”叶闻新的语气很平静,“我不是说过么,以后白夜的消息都不用再告诉我了。”   “作为你们共同的朋友,我其实应该遵循你的意愿,也应该遵循白夜的意愿,不把白夜的状况透露给你。但作为一个有良知的人,我不想让一个濒死的人临死前见不到自己最惦念的人,也不想让一个执拗孤单的人有一天想起自己曾经最好的朋友、见到的只是一座墓碑。”   叶闻新没有说话,他走了几步,然后坐在了自己的座椅上,身体后仰,维持一个最舒适的、用力最省的状态。   他问:“白夜还能活多久。”   “半年左右,脑癌晚期,无药可救。”   “他是什么时候查出来的?”   “是你猜的那样。”   “说清楚一点。”   “他是查出来了脑癌,才决定出国治病的。”   “那时候,他在大张旗鼓地筹备相亲和联姻。”   “他父母也不知道他生病的事,但他拒绝了所有的相亲对象。”   “这样。”   “只是这样?”   “不然呢?”叶闻新的语气很平静,整个人却完全陷入到了座椅之中,“我已经结婚了,也很多年没见他了,难道你希望我立刻买张飞机票,跑去米国看他么?”   “我以为,至少你们还是朋友。”   “是很多年很多年不见的朋友了,谢谢你告诉我这个消息,也请你不要将这件事告知白夜,我会认真思考,然后再决定,到底要不要去见他最后一面。” 第60章   话聊到这儿,叶闻新其实已经确认,白夜罹患癌症、命不久矣这件事是真的,唯一需要确认的,不过是白夜当初选择离开他,究竟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   最好的方式当然是站在白夜的面前问问他。   倒不是不能打电话,而是隔着话筒,有太多说假话的空间和可能。   叶闻新其实并不胆怯,他是敢于买张飞机票站在白夜面前和他对峙的。   他从未爱过白夜,也从不觉得自己亏欠他。   白夜既然选择隐瞒他很多重要的信息,那他就应该承担相应的后果,为如今他们之间的关系感到抱歉和愧疚的人理当是白夜,绝非是他。   当然,这不代表他不会觉得难过和惋惜。   白夜曾经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他们之间有过很多非常美好的回忆,即使他们多年不再联系,他依旧在他过往的记忆、现在的心中占据一块位置。   他也会惋惜,惋惜白夜在遇到困难的时候,或许选择了独自承担,而不是与他一起共同面对;惋惜他们之间如今变成了这种模样,连他的近况也要通过共同的友人才能得以知悉。   然而这种复杂的情绪,却不足以叫他立刻去找他。   叶闻新摩挲着自己手指上的戒指,决定回去和孤余风聊一聊这件事,作为他现在的伴侣,孤余风有知情权,或许他们一起去见白夜,会比叶闻新一个人去见更合适。   想到这儿,叶闻新嗤笑出声。   他开始觉得他自己够狠心。   白夜已经病得快死了,还要看到他结婚,还要看到他携带伴侣出现在他面前。   仇人也就是这个待遇了。   既然如此,倒不如不去见了。   叶闻新的心理状态从波动变得平静。   他也渐渐从刚刚四肢冰冷无力的状态中恢复过来,不再需要座椅支撑身体的重量,他活动了一下手腕和手指,用指尖敲击手机的虚拟键盘,给孤余风发送了一条消息。   “今天几点下班?我想出去吃。”   “拍摄顺利,去哪儿?”   “我让司机去接你。”   “好。”   叶闻新放下了手机,从座椅上站了起来,感受到了贴身衬衫的“粘感”——他这才意识到,刚刚他竟然悄无声息地出了一身冷汗。   他已经很久、很久、很久没有这么失态过了。   他开了办公室的暗门,进了里间,简单冲了个澡,换了身新衣服,旧的衬衫和其他衣物随意扔到了脏衣篓里——会有专人为他清洗、烘干、然后挂在衣柜里。   叶闻新下了电梯,坐上了豪车,车辆并没有驶向南湖别墅,而是驶向了中湖庭园。   叶闻新曾经在这里最大的别墅里住过很多年,那时候他很年轻,热衷于开派对,每次派对开到半夜,他会送走几乎所有赴宴的宾客,然后留下唯一的一个“客人”——他的挚友、他的发小白夜先生。   他们甚至经常会睡在一张床上——但奇异的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他对白夜说:“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没有亲兄弟,你就是我的大哥。”   白夜会笑着揉乱叶闻新的头发,然后对他说:“你说的对,我们永远都会是最好的朋友。” 第61章   中湖庭园的别墅很大,常年安排了一个五十人的团队负责维系房子的日常维护。   这里离他的办公楼宇很近,但叶闻新上次来这里,还是在和孤余风见面前了。   好像自从和孤余风在一起后,他就习惯性地往南湖别墅跑,几乎快将中湖庭园抛到脑后了。   同样地,他也已经很久没有想起白夜了。   那个在记忆中无所不能的、完美无缺的友人。   仿佛被他完全剥离开了他的世界。   别墅的运营团队非常有仪式感。   叶闻新的车停在了院落的正门口,叶闻新下了车,脚未沾地,而是踏上了柔软的金黄色的地毯。   “少爷好。”   清脆的声音响起,两位并不陌生的工作人员微微低下头,做出了邀请的姿势。   叶闻新“嗯”了一声,继续向前走,每隔十来米,就会有一对工作人员向他鞠躬问好,甚至隐隐约约传来了乐器奏乐的声音。   叶闻新走到了别墅主体建筑的正门前,大门早已敞开,露出了金碧辉煌的内里。   叶闻新一踏入门,熟悉的场景便映入眼帘,过往的记忆也从大脑深处翻滚而出。   他恍惚间仿佛看到了白夜手里握着香槟、正在和他人低声聊天,然后他永远都会在他开口前迅速地转过身、精准地“抓”住他。   “你来了。”   ——是,我来了。   我来了,但你却不见了。   叶闻新在这一瞬间,久违地感受到了撕心裂肺般的痛。   他又想起了他曾经办过那场盛大的宴会,从开场到结尾,他一个人等了很久、很久,但一直都没有等到白夜的到来。   于是他又恨起对方来了。   如果真的是因为身体原因,那为什么不说清楚呢。   他宁愿陪着对方一起养病、走完人生的最后一程,也好过被抛下来——茫然、痛苦、挣扎、彷徨、无力、疯狂地做那个被留在原地的人。   叶闻新勉强收敛了情绪,他随意将西装递给了一个工作人员,然后本能地上了二楼,进了最大的那间客房。   客房被打理得很好,空气中弥散着浅淡的香水气息,但到底许久未曾有人住过,多少有些湿漉漉的冷意。   这里曾经是白夜的固定住处,偶尔叶闻新和他聊得累了,也会直接在这里住下。   叶闻新拉开了衣柜,发现了半边衣物,都是他的,属于白夜的那半边,早在他们决裂之后,被他派人打包运回到白家,连同白夜这些年在这座宅子里留下的各种日用品,以及赠送的大大小小的礼物一起。   他那时候做得很决绝,以至于现在甚至找不到什么白夜残留的痕迹。   然而,越来越多的记忆,却还是会涌现在叶闻新的大脑里。   他记得他那时候很喜欢和白夜勾肩搭背,明明他们两个人都有着轻微的洁癖,却仿佛连体婴儿似的总爱贴在一起。   他曾经很习惯开口喊白夜、白夜,这个毛病花费了很久,他才终于“改好了”。   叶闻新闭了闭眼,然后他听到有人在门外轻声提醒。   “少爷,少夫人快到了。”   “叫人去接,怎么接我的,就怎么接他。”   “是,少爷。”   叶闻新将那些繁杂的情绪收敛起来,他走出了这个房间,轻轻地带上了房间的门。   叶闻新很喜欢旋转楼梯,因此他名下的房子,从二楼到一楼一般都会有这种非常大的旋转楼梯。   叶闻新并没有下楼,他倚在二楼楼梯边的栏杆上,很自然地向下看,没过多久,他就看到孤余风自门外走了进来。   孤余风一进门就冲他挥了挥手,扬声喊了句“老公”。   他是他的现在。 第62章   叶闻新左手握着栏杆,抬起右手对着孤余风挥了挥,没说话。   他的视力很好,因此可以轻易看出孤余风的脸上还带着妆,他原本就很漂亮,如今带着妆,就更漂亮了。   孤余风和白夜是完全不同的人,无论是相貌、家世还是性格。   如果当初孤余风和白夜有哪怕一丁点相似的地方,叶闻新都绝不会同意娶他。   ——他是很厌恶白夜的,并不想找个替身在他的面前碍眼。   其实,自叶闻新接手家族事物后,叶家在他的带领下蒸蒸日上,反倒是白家没落了些许,如果叶闻新硬逼白家把白夜交出来,倒也是可以的。   但叶闻新的骄傲不允许他这么做,他也顾念着他和白夜几十年的情谊。   或许当年他强势一点,一切会不一样?   叶闻新的大脑里闪过了这个念头,又被自己说服了——错的是白夜,是他给出了错误的信息,是他预判到了他叶闻新不会用强硬的手段逼迫他留下。   何必用他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   何必后悔当年因为信息不对等而做出的决定?   叶闻新的视线一直落在孤余风的身上,他看着孤余风扶着楼梯,在旋转楼梯上一节又一节地向上走,渐渐地走到他的身边。   叶闻新没说话,但转过身,很自然地抱住了对方,并且把下巴枕在了对方的肩膀上。   孤余风熟稔地轻轻地拍着叶闻新的后背,温声问:“怎么了?”   “有个朋友快死了,我正在思考要不要去看他。”   叶闻新轻描淡写地说。   “关系很好么?”孤余风把叶闻新搂紧了一点。   “曾经是我最好的朋友,后来我们因为一些原因,闹翻了。”   “那你还想见他么?”   “……”叶闻新沉默了一会儿,任由孤余风像撸猫一样,一直顺着他的后背。   孤余风也没有追问,只是充当了一个会安慰人的“温暖肉垫”。   过了一会儿,叶闻新说:“如果不去见他,不去听他这些年过得怎么样,不去解开当年闹翻的的误会,那么有一天他死了,我虽然会后悔,但不至于多难过,他在我记忆里,还会是年轻且健康的模样。”   “那就不见。”孤余风毫不犹豫地说。   “为什么?”   “我不想让你难过。”   叶闻新又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我们之间有些纠葛,我还是要去见他一面。”   “那就去见他一面。”孤余风改口的速度非常快。   叶闻新思考了十几秒钟,他几乎要说出他和白夜的那些过往了,但他的理智又很清醒地告诉他,这种倾诉除了可能会让孤余风的情绪变得糟糕外,并不会带来任何的好处。   过度的倾诉欲、暴露出自己柔软的一面,是一种很危险的行为,而事实上,叶闻新并没有完全信任孤余风。   他抱了一会儿对方,然后站直了身体,问:“可以陪我一起去么?”   孤余风表情有些为难,他追问了句:“去哪儿?”   “米国。”   “剧组拍戏正忙,不太好请假。”   “什么时候拍完戏?”   “还要一个月,不是说你那朋友都快离世了么,你先过去看看吧,如果再等一个月,可能他就不太好了……”   叶闻新沉默了一会儿,孤余风脸上细小的不安被他收入眼底。   他开始意识到,孤余风其实是有点害怕他命令他一定要陪同的。   对叶闻新而言,白夜是曾经最好的友人,但对孤余风而言,白夜不过是个陌生人。   为了一个陌生人,请很久的假远赴米国,怎么看都不是一个聪明的主意。   况且叶闻新对外的表现一直是强大的、游刃有余的,一个现在都没有联系的、曾经的挚友身负重病、濒临死亡,对叶闻新的打击或许会有一些,但应该不会那么大,也不需要什么陪伴和安慰。   叶闻新对这个回答有点意外,但也不那么意外,他点了点头,很平静地说:“那就这么定了,我明天出发,大约十天后回来。” 第63章   他们在乐队的陪伴下,吃了浪漫而丰盛的晚餐,然后一起坐在柔软而舒适的沙发上,观看《逍遥路》今晚的更新。   热热闹闹的武林大会即将落幕,除了苍树“走火入魔”提前下场外,一切都很完美。   苍树的病情得到了控制,勉强露了几次面,虽然没有赢得此次武斗比拼的魁首,但依旧得到了众人仰慕的视线,被称为“无冕之王”。   然而,就在众人痛饮了一晚,决定次日陆续离去的那一夜,意外变故却发生了。   一夜之间,参加武林大会的人死了上百人,其中有名门大派的得意弟子、有武功高深的隐士高人、也有初出茅庐寂寂无名的江湖小卒……   经过调查,这些人都是在睡梦中一剑毙命的,而凶器直指苍树手中的苍茫剑。   苍树直言昨夜他早早睡了过去,然而却有弟子吐血质询:“我昨夜分明见你持剑出了门。”   此言说罢,那弟子便倒地身亡了。   苍树百口莫辩,众人分成两方,一方无条件信任苍树,一方则是怀疑苍树因走火入魔,不受控制地残杀了这么多人。   皇甫寒和苏子贤自然是信任苍树的那一方。   众人继续调查真相,然而越来越多的证据却表明,苍树就是杀了这一百余人的真凶。   剧情演至最高潮时戛然而止,片尾曲缓缓流淌而出。   叶闻新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他听孤余风说:“这两集看着真让人揪心。”   “苍牧也算自作自受,很明显,他隐瞒了很多事。”   “我记得后面的剧本你没有看。”   “大致能猜出来,我猜对了?”   “嗯。”孤余风甚至还点了点头。   “有些时候,隐瞒是出于善意的,但会带来完全不可控的结果。余风,如果有一件事,你说出口会让某个人难过,但不说出口相当于欺瞒了他,你会选择说出口么?”   “我不知道,”孤余风给了一个很“得体”的回答,“我不知道那件事到底是什么,也不知道真遇到了那样的情形,我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无限好文,尽在諵砜晋江文学城   叶闻新沉默了一会儿,他说:“白夜不止是我最好的朋友。”   “他是你的前任么?”孤余风脸上甚至还带着很浅淡的笑容,这句询问也称得上是温柔而得体的。   “不是,我说过,我没谈过恋爱。”叶闻新感到了一点失望,为孤余风此刻的温柔得体、大方冷静。   “那你暗恋他?”   “我从未暗恋过任何人,我并不爱他。但我们曾经关系非常亲密,我想过和他结婚,他拒绝了,并且选择了出国。”   “他爱你么?”   “我不知道。”   “你要去米国,然后得到这个问题的答案么?”   “还没想好。”   叶闻新和孤余风一问一答,气氛称得上诡异的和谐,孤余风没有情绪崩溃、也没有歇斯底里,他温柔而淡定,具备一个合格的成年人应有的情绪控制能力。   叶闻新的心脏却像是绑上了秤砣,渐渐地沉入冰凉的海底。   于是他又问了一句。   “你要和我一起去米国么?”   孤余风摇了摇头,他说:“不要了吧,剧组还在拍戏,再说,你也不是去见什么老情人。” 第64章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叶闻新都在思考“爱意味着什么”。   起因是他的母亲顾女士,因为他父亲的离世和背叛而精神崩溃、几近歇斯底里。   他回忆他父亲活着的时候,与母亲之间的相处模式,得出了“爱意味着在一起会很快乐”,又因为母亲此刻的表现,认为“爱一个人就会因他而产生剧烈的情绪波动”。‘’   叶闻新很讨厌这种失控的感觉,所以他厌恶坠入爱河,无差别地拒绝追求者,在发觉亲近的人对他产生爱意的时候及时扼杀相关苗头,并且认为自己要么不会结婚,即使结婚也只是商业联姻。   这种思维方式让他从未谈过恋爱,直到他遇到了孤余风。   孤余风对叶闻新而言,是“安全”的。   虽然这种形容可能不太友好,但叶闻新很享受这种全方位掌控一个人的感觉。   他很清楚,孤余风的未来在他的手心里,他可以轻易地将他捧到高处,同样地,也可以轻易地让他坠落谷底。   他就像他小时候钟爱玩过家家游戏的时候,扮演“妻子”的洋娃娃,温顺无害、任由摆布。   叶闻新一开始很清醒地在玩这个“过家家”的游戏,然而他高估了他的冷漠和决心。   当孤余风以一种坦然、宁静、温和的态度和他相处,当孤余风或明或暗地向他袒露喜欢和爱意,当他们一起度过了第一天、第一个月、第一百天,他们之间的关系也在悄无声息地发生着变化,变得越来越亲密,变得越来越像真正的夫妻。   只有旁观者才能做到冷静分析、不动感情,当主导游戏的人亲自进入这个游戏中的那一刻,他也就失去了高高在上的操控者的地位。   叶闻新以为,他很好地坚守住了自己的本心,但在这一瞬间,却突然意识到,他大概也许可能,并没有那么坚定。   他无法用合适的理由解释他为什么要给孤余风一场盛大绚丽的婚礼,也无法用合适的理由解释他为什么要把资源砸在孤余风的身上做机会很小的“白费力”,更无法用合适的理由解释他为什么要让孤余风早点爱上他自己……   然而,也在这一瞬间,他也同样意识到,孤余风并没有他所说的那么爱他。   他没有歇斯底里,甚至也没有多少伤心的情绪。   他很冷静,很得体,很符合“情人”这个身份,而非一个深爱着伴侣的“丈夫”。   或许,也没有那么糟糕。   或许,孤余风只是有很强烈的情绪管理能力,只是不想在他面前露出狼狈的一面。   叶闻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又问了一遍:“要和我一起去米国么?我希望你能和我一起去。”   孤余风这一次沉默的时间长了一点,但他最后给出的答案,依旧是:“抱歉,我不太适合离开。”   这倒也是人之常情,没什么可指摘的,世间的平凡夫妻那么多,没听说过要因为一方曾经的好友病入膏肓,就要牺牲另一方重要的工作机会的——即使那位好友有些“特殊”。   但名为“失望”的情绪,还是在叶闻新的胸膛中弥散而开。   近一年的朝夕相对、耳鬓厮磨、温情脉脉,仿佛在这一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叶闻新终于久违地想了起来,他们之间情感的起源是金钱与权利,如今维系下去,也倚靠着金钱与权利。   明明是无比现实而赤.裸的关系,却在悄无声息中披上了一层仿佛真的满含爱意的表皮,像一颗糖衣炮弹、穿山破甲、正中胸口。 第65章   叶闻新很难过,不过他表现得格外平静,甚至还勾起嘴角,笑了笑,说:“也好,你留下来好好拍戏,我去处理我那些事。”   孤余风盯着叶闻新看了一会儿,轻轻地问:“你不开心了么?”   “没有,”叶闻新睁眼说瞎话,“刚刚想到要有段时间见不到你,有一点烦躁。”   “只是十多天不见而已,和你忙国外项目的时候也差不多,再说,现在通讯这么便捷,随时可以发消息、打视频,”孤余风的脸上露出了很明媚治愈的笑容,“我就在家里乖乖地等你回来,好不好?”   “好,”叶闻新低下头,用鼻尖碰了碰对方的鼻尖,四目相对,相距极近,“余风,我有没有说过,你是个很漂亮的男人。”   “好像没有,”孤余风一边笑,一边主动亲了下叶闻新的嘴唇,“你也很英俊,即使在娱乐圈里,也少见像你这么好看的男人。”   叶闻新轻笑出声,没再说什么,而是略俯.下身,吻上了孤余风的嘴唇,他们开始接吻,初始还是和煦而温柔的,但很快就变得急躁激烈起来。   叶闻新将孤余风压在床上的时候,孤余风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挂在墙壁上的华丽钟表,轻声提醒:“今天的剧还没有看。”   “那不重要,”叶闻新很随意地回答,“享用你,更重要一点。”   孤余风鼓了鼓脸,却环上了叶闻新的脖子,主动去亲那人的喉结。   他们亲密相贴,他们翻云覆雨,仿佛是这世间最和谐的夫妻、最恩爱的眷侣。   只是当一切止歇,叶闻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平躺在床上,却察觉到丝丝的空虚和冷意。   他久违地想到了少年时,他拒绝了一个向他告白的男孩。   男孩的音容样貌早已模糊不清,但他还记得他对他说过的最后一句话。   他说:“叶闻新,你这样的人,一辈子都不会有真心爱你的人,即使有,也会很快就失去。”   说完了这句话,男孩哭着离开了,叶闻新愣了几秒钟,然后在他心头涌现出关于这句话对应的情绪前,有个人对他说:“没必要将他的话放在心上,应该是看过最近很火的电影《无极》,化用了里面的台词。你是很好的人,会有很多人真心爱你,而你要烦恼的,是从中找到你最喜欢的那个人。”   “哪儿有那么夸张,”叶闻新记得他耸了耸肩,“爱情太麻烦了,没人爱我正好,我没有情感负担,过得更自在。”   “也好,你就用自己最舒服的方式过下去吧,开心最重要,我会永远陪着你。”   那个宽慰他的人是谁来着?   哦,是白夜啊。   那个曾经说着“开心最重要,我会永远陪着你”的男人,最后拒绝了他的求婚,选择离他而去。   叶闻新深呼吸了几次,试图摆脱记忆的漩涡,然后,他听到睡梦中的孤余风用很轻的声音喊了一个人的名字。   “吴启明。”   这是一个对叶闻新而言很陌生的名字。   叶闻新本该将它抛之脑后,却鬼使神差地克制住了睡衣,拿到了手机,在围脖软件里输入了吴启明三个字。   吴启明在搜索框里的第一个关联词是孤余风,第二个关联词是孤余风前男友。   这是一个几乎称得上销声匿迹的男人,也是一个几乎凭借一己之力毁了孤余风当年如日中天的事业的男人。   然而他却出现在了孤余风的梦里。   这当然可能是该死的巧合,说不定孤余风正在梦里将他千刀万剐、以泄心头之恨。   但叶闻新还是被气笑了。   什么叫同床异梦,什么叫重温旧梦,他和孤余风,仿佛两个敬业的演员,在剧里演了很久的恩爱夫妻,如今到了播放片尾曲的时候,才恍然意识到,一切都是虚假的。   他未必不爱他。   他未必很爱他。 第66章   第二天一早,叶闻新踏上了前往米国的私人飞机。   他躺在柔软的床上先是睡了一觉,又睁眼看了两集昨夜没有看的《逍遥路》的剧情。   --   苏子贤发现了苍树就是这场惨案的真凶的决定性证据。   然而他却并没有第一时间向众人揭发,甚至没有将这个证据递到皇甫寒的面前。   倒不是他不愿意相信苍树能干出这种事。   而是他不愿意让皇甫寒伤心。   是的,尽管苏子贤从未说出口,但在他的心中,皇甫寒已经是他此生最为重要的人了。   苏子贤约皇甫寒一起去放孔明灯,冬日的夜晚寒风凛冽,精心制作的孔明灯灯内里装着隐秘的、墨迹未干的愿望,摇摇晃晃、缓缓升上夜空。   皇甫寒忽而一笑,问:“子贤,你许了甚么愿望?”   苏子贤犹豫了一瞬,道:“世人常言,若是这愿望告知他人,便成不了真了。”   皇甫寒叹了口气,道:“好罢,那便不问你了,我方才许了个心愿,希望这场风波早些过去,我们可以一同北上,领略北国风光。”   苏子贤静静地凝视着皇甫寒,半响,点了点头,笃定道:“你的心愿,定会实现的。”   又过了几日,“真相”终于大白,原来是一位小门派的弟子因嫉妒生了恨意,故意杀人后栽赃嫁祸,后来又因证据确凿,羞愤难当,当场自戕。   风波终于止歇,虽然仍有一些人对此事的真相抱有怀疑,但抵不过绝大部分人“息事宁人”“到此为止”的态度,也只能按下怀疑,选择“天下太平”。   然而,苍树却也查出了苏子贤伪造证据、底下人与那位“真凶”有所交集的证据,他也将怀疑的视线落在了苏子贤的身上,甚至私下里劝诫皇甫寒:“北国严寒,又在魔教的掌控之下,苏兄长于江南,手无缚鸡之力,不若你我先行一步,待到明年春暖花开日,再邀苏子贤前往。”   皇甫寒听闻此话,却摇了摇头,道:“我与苏子贤相识早于你,出游北国的约定亦是早早许下,我与你先行一步,会伤了他的心,更何况他虽手无缚鸡之力,但我武艺尚可,足以护他周全。”   苍树无可奈何,只得点头应承。   --   叶闻新又听到了片尾曲响起的声音,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这两集电视剧看完,他的心情并没有变好,反而更糟糕了一些。   人和人之间的亲密关系,似乎都无法永远维系下去,疏离和背叛是永远高悬在半空之中的达摩之剑,不知道何日何时,就会骤然降落。   他和顾女士、和白夜、和孤余风都是如此。   叶闻新喝了一杯椰子汁,口感不错,他下意识地侧过头,想和身旁人说几句话,却发现身边空无一人。   ——孤余风不在,他在国内的片场拍戏。   手机也静悄悄的,并没有一条消息。   叶闻新沉默了一会儿,想起自己开启了飞行模式,且并没有链接wifi。   Wifi连通的那一瞬间,数条消息涌入进来。   孤余风先是询问了他有没有吃早饭,在飞机上是睡着了么,然后又发来了一条消息。   “我昨晚其实想说,但你的事比较重要,就没有说。想了又想,还是和你报备一声,我的前男友回国了,他试图和我见面,我拒绝了,让白灵帮我处理这件事,他手中握着我不少料,我有点担心他会做出过激行为,对我和《逍遥路》这部剧不利。”   叶闻新看完了这条消息,沉默了一会儿,又重新看了一遍,这才码字回复对方。   “让白灵和他对接,她经验比较丰富,如有必要,让法务团队介入。”   “孤余风,我想你是个聪明人,你应该不会因为挂念旧情,而给同一个人第二次伤害你的机会。” 第67章   “那你会么?”孤余风的消息回得很快。   叶闻新愣了一会儿,才突然反应过来对方是什么意思。   他想了想,很坚定地回了两个字“不会”。   叶闻新原本以为,孤余风对他去见白夜这件事,并不是很在意的。   但孤余风这个问题问出口,他看起来又很在意。   叶闻新倒也没什么喜悦的情绪,他只是有些疲累,并且再一次坚定地认为将时间浪费在情感上,实在是一笔并不划算的交易。   叶闻新继续和孤余风聊了一会儿,然后结束了对话。   他身体后仰,一会儿想到了孤余风,一会儿又无法遏制地想到了白夜。   他看了一眼手表,距离飞机降落还有不到半个小时,米国分公司的工作人员早已在机场等候,他下了飞机,就会乘坐专车,直接去见白夜——具体的路线、医院访客的预约等琐碎的事宜早就由工作人员代为处置妥当。   叶闻新没有询问白夜的情况,但工作人员也没有给出“这是一个骗局”“白夜先生还活蹦乱跳”之类的反馈,这也就从侧面证明,白夜的病并非骗局,而是真的。   虽然早就有所预感,但当这件事真的砸成现实的时候,叶闻新或多或少,还是有些唏嘘难过。   他有想过,“白夜生病”这件事是一场骗局,却也心知肚明,这件事发生的概率极小。   白夜也有属于他的骄傲。   飞机终于降落,叶闻新出了VIP通道,坐上了接他的专车,不多时,车辆就停在了一处医院前。   叶闻新下了车,两行黑衣人已经列在车前,齐齐鞠躬,喊:“boss。”   叶闻新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他只是从身边工作人员的手中接过了一双的白色的手套,然后缓慢地套在了自己的两只手上。   白夜所在的地方,是一处高端私人医院,医院的医护人员素质极高,并未有人给叶闻新一行过多关注。   他们依旧是走了贵宾通道,工作人员贴心地按下了7层的电梯,叶闻新下意识地将目光落在不断变化的电梯楼层指示数字上。   从1到7,也只花费了十几秒的时间。   “叮——”   电梯门终于打开,叶闻新并没有移步走出电梯,而是隔着电梯门,与门外坐着轮椅、身着病服的男人四目相对。   那人光着头,头上还有一块厚实的纱布,面容苍白,整个人消瘦得厉害,病服下的身躯空荡荡的,手背上的青筋清晰可见。   着实不怎么好看。   但倒也不至于认不出来。   叶闻新的工作人员很机灵地按下了电梯的开门键,以确保电梯门不会合拢。   门内人和门外人注视着彼此,却都默契地维系了长达数十秒的沉默。   过了一会儿,门外人叹息出声:“总归不是认不出我了吧?”   “只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叶闻新难得坦诚,“我曾经想多很多种再见到你的情形,却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形。”   “那看来,好久不见这四个字,还是要我说出口了,”门外人爽朗一笑,“叶闻新,好久不见。” 第68章   叶闻新下意识地也露出了一个笑容,压在他心头的复杂情感在这一瞬间仿佛也一扫而空,他同样熟稔地回答:“好久不见,白夜。”   “新婚快乐,”白夜冲着叶闻新眨了眨眼,“你拉黑的手太快了,我这条祝福的短信都没有发出去。”   “谁让你当年惹恼了我,我真是一点都不想再和你扯上什么关系,拉黑的手自然很快,”叶闻新原以为他和白夜会变得生疏,但真正交谈起来的时候,却发现顺畅得不可思议,“你在这里等了多久,你怎么知道我过来看你了?”   “在回答你的问题之前,或许你可以选择从电梯里走出来,”   白夜无奈地笑了笑,“闻新,我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你也没有那么讨厌我。”   叶闻新迈出了电梯,他看向了叶闻新身后扶着他轮椅的金发碧眼的男人,问:“护工?”   “不,男朋友。”白夜很自然地回答。   “他能听懂中文么?”   “不能,我们一般用英语沟通。”   叶闻新很自然地切换了英文,和白夜的男朋友寒暄了几句,然后得知对方名叫BEN,二十一岁,还在读大学,但是已经和白夜交往三年了。   三年啊。   算算日子,白夜刚出国没多久,就和他在一起了。   叶闻新啼笑皆非,他用中文问了白夜一句:“对刚满十八的大学生下手,我倒是不知道,你会有这种爱好。”   “他那时候很需要钱,”白夜说这句话的时候,态度很坦然,“而我需要一个人陪伴。”   “也是,习惯了照顾别人,突然身边缺人照顾了,总要找个替代品。”叶闻新知道他并没有立场,但依旧忍不住毒舌一句。   “BEN不是任何人的替代品,”白夜说这句话的时候,一直仰着头,看着叶闻新,“同样的,也没有人可以替代你。”   叶闻新的心脏久违地痛了起来。   他仿佛又回到了三年前,他眼睁睁地看着白夜与他渐行渐远,竭尽全力试图抓住什么,却只能抓住微凉的空气。   叶闻新移开了视线,他说:“这里不适合聊天,去你病房吧。”   “好。”白夜的声线很温柔,甚至是有些宠溺的,“好久不见,你变得体贴了不少。”   “毕竟结婚了,总要学着照顾人,”叶闻新是故意这么说的,但他不愿意去看白夜此刻的表情和眼神,“听说你病得很重,怎么不卧床休息。”   “的确病得很重,”白夜的声音伴随着轮椅转动的声响,“但得知了你来了,还是想早一点看到你,毕竟,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也是我最亲密的弟弟。”   叶闻新动了动自己的手指,他的表情和语调也没什么变化,很自然地问:“你的病房在哪里?”   “这一层都是,”白夜甚至笑出了声,“闻新,我是生病了,又不是破产了,怎么会和其他人同住。”   “那你一贯睡在哪里?”   “或许我们该去客厅交谈。”   “你病着,躺着比较合适。”   “左手边第三间。”   叶闻新没说话,率先推开了那扇门,然后愣了一瞬。   那扇门里,完全没有病房的痕迹,和像是普通卧室的模样,但偏偏那卧室,像极了叶闻新在中庭别墅的客房——连熏香的味道都一模一样。   “怎么,被吓到了?”白夜的声音在叶闻新的身后响起,“医生建议我将卧室的布置换成最喜欢的模样,我就借用了你家客房的布置,你应该不会介意吧。”   叶闻新的视线落在了那张双人床上,问:“你和你男朋友在这张床上一起睡?”   “我是病人,为了降低感染,自然是自己一个人睡的。”白夜的轮椅声渐渐靠近,“闻新,让一让,我想进去。”   叶闻新让出了门口,然后发现白夜自己很熟稔地摇晃着轮椅进了房门,又很熟稔地从轮椅上挪到了床上,规规矩矩地躺好——他甚至还顺手给自己盖上了被子。   叶闻新突兀地想起了孤余风。   孤余风也曾经坐过很长时间的轮椅,后来好不容易养好了,米国和国内有十二个小时的时差,他现在这个时候,应该已经睡着了。   叶闻新找了个沙发,坐了下来,他注意到BEN没有进来,甚至还颇为“贴心”地关上了卧室的房门。   “咳咳……”白夜咳嗽了几声,脸色更加苍白,“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叶闻新给了个善意的谎言。   “在想你留在国内的妻子。”   “……”叶闻新默然,白夜还是和几年前一样,敏锐得可怕。   “你有点喜欢他了。”   “我不知道我喜不喜欢他,但目前相处,还算融洽。”   “两个人在一起,总比一个人要好过的,”白夜一副过来人的模样,“不管喜不喜欢,留在身边久了,慢慢也就习惯了,偶尔还能品出几分甜来。”   叶闻新闭了闭眼,他是不太喜欢听这些的,但白夜总归是个病号,就随他说几句吧。   “闻新,我原本以为,你不会来看我的。”   “我原本也不想来,”叶闻新的身体靠在沙发后背上,呈现出了一种很自然的姿态,“但想了想,还是来吧。”   “来了也不是什么好事,你会看到我憔悴难看的模样,以后也没那么容易将我抛到脑后。”   “但我们总归曾经是最好的朋友,最亲密的兄弟。”   白夜轻笑出声,他问:“只是这样么?”   “还有其他么?”叶闻新同样轻声地问。   他们是两个同样聪明的人,聪明到心知肚明,却绝口不提。   “你准备在这里留几天?”   “七八天吧。”   “这么久?集团的事不是很忙?”   “既然来了,总要多呆几天。”   “七八天也不算长。”   “再长就会影响到现在的生活了。”   白夜又咳嗽了几声,一边咳嗽一边笑,他说:“需要我道歉么?”   “为什么道歉?”   “毕竟当年,我算是不告而别,我想,我应该向你道歉的。”   “现在道歉,也没什么用了,还是算了吧。”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白夜,我不想以后做噩梦。”   “你真是狡猾的家伙。”   “彼此彼此,承让承让。” 第69章   白夜莫名地笑了笑,过了一会儿,又问:“有什么想问的?”   叶闻新挑了跳眉,反问对方:“你有什么想说的?”   “我可是病人,你好歹让让我。”   “我要是真的让让你,你恐怕会很难过。”   “你还是老样子,”白夜叹了口气,“一点变化都没有。”   “你其实变了很多,”叶闻新看向白夜,“但也有很多地方,和过去一模一样。”   “我当时选择拒绝你,的确是因为生病的缘故,”白夜突兀地开口,“我那时已经查出了癌症,决定出国治病,治愈的几率渺茫,也就不愿意再和你缔结婚姻。”   “为什么不告诉我这一切,为什么不把选择权交给我?”叶闻新问出了盘旋在心中许久的疑问。   “因为我们的关系亲密无间,”白夜停顿了一瞬,含笑继续说道,“我不想连累你,不想让你耗费精力、时间和情感,不想叫你爱上我然后又失去我。”   叶闻新闭上了双眼,不去看他,过了一会儿,他说:“即使我们结婚了,我也未必会爱上你。”   “如果那时候我们结婚了,你一定会爱上我,”白夜的咳嗽声愈发急促,他清了清嗓子,才继续说,“我花了将近二十年的时间,布下了这个局,撒好了网,却在收网之前,发现我活不了多久了。”   “没有如果,你最后选择了放弃。”   “这是个正确的决定。”   “我更希望你当年能告诉我真相,我们一起来面临这一切。”叶闻新说这句话的时候,内心百感交集,他一直都在说服自己,如今的局面与他无关,但到底做不到无动于衷。   他很清楚“如果”是个伪命题,但控制不住大脑去想象那个“如果”。   “我舍不得让你难过,”白夜笑着摇了摇头,“再说,我也不是一个人,到这边之后没多久,我就用钱买来了BEN,他很贴心,也很有趣,我过得并不算寂寞。”   “你爸妈知道你的病情么?”   “当然,不然他们不会放弃大好的联姻机会。”   “你父亲的私生子和你母亲的私生女前段时间都进集团总部历练。”   “意料之中的事。”   “打算什么时候回国?”   “为什么要回国?”   “人总要落叶生根。”   “我在国外的话,对所有人都好,至少他们不必寻找不来见我的借口。”   叶闻新忍不住睁眼去看白夜,然后发现对方竟然还在笑,颇有一种云淡风轻的味道。   “我记忆中的你,可不是这么好脾气的人。”   “总归是我的家人,何必再叫他们为难。”   “遗嘱立了么?”   “立了,全捐出去,放心,他们一个硬币都不会得到。”   叶闻新沉默了片刻,忍不住说:“你还是老样子。”   “原本想留给你一些,怕你触景生情,还是算了。”   “我也不需要这些,我希望你能活得久一点。”   “我也希望,但病情是不受人的意志所转移的,我活不了多久了。”   两人都变得沉默起来,空气也染上了湿漉漉的冷意。   半响,白夜低声说:“我宁愿你恨我。”   “我的确恨你,”叶闻新用手指指了指自己的胸口,“你让我很痛苦。”   “没关系的,”白夜浅笑着对叶闻新说,“再过七八天,你就会离开这里,等回了国,重新见到你的伴侣,他会很好地安慰你,也就没那么痛了。”   “我有点后悔来见你了。”   “但不来这一趟,你还是会后悔。”   叶闻新深吸了几口气,良久,他问:“你爱过我么?”   “这个问题已经不重要了,”白夜叹息出声,“叶闻新,你一直是我最重要的人,从过去到现在,从现在到不久之后、我人生的尽头。你是一个很好的人,值得很多人去爱。”   “你爱过我么?”叶闻新又问了一遍,他突然很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白夜沉默了几秒钟,终于开了口。   “我也不知道。但和你在一起的时候会开心,和你分开的时候会难过,天冷了会担忧你穿得不够多,难受的时候脑子里都是你,会为你做很多在我看来近乎愚蠢的事,会把你的喜怒哀乐放在我的喜怒哀乐之前,会选择一条有利于你而损伤我自己的路。叶闻新,你说,我这是爱上你了么?”   “我也不知道,”叶闻新有些艰难地开口,“但曾经有一段时间,我和你是一样的。”   “然后,现在已经变了。”白夜笑着补充了后半句话。   “已经变了。”叶闻新说出了这四个字,仿佛卸下了心头的一块石头,“时间能改变很多、很多、很多。”   “你看,如今我有BEN,你有伴侣,我们都有人陪伴,也没什么遗憾的,对吧?”   “我很想说对,但我说不出口。”   白夜打了个哈欠,他说:“无论如何,闻新,我希望你能幸福。”   叶闻新正想说什么,却发现白夜合拢了双眼,打起了小呼噜,竟然就这么睡着了。   叶闻新盯着他看了几秒钟,起身离开了卧房。   当他推开门的时候,却发现门外空无一人。   没有BEN,也没有任何医护人员。   走廊空荡荡的,显得格外寂寥。   叶闻新甚至有一瞬间,有冲动回到门内再看一眼白夜,以确认之前发生的一切并非幻觉和梦境。   但他很快克制住了这种冲动。   他走到了走廊的镜头,很多工作人员迎了上来,他派人去叫医护人员,然后自己乘坐电梯下楼。   他以为自己很冷静自若,但事实上,他几乎遗忘了自己是如何上的车、如何到了下榻的酒店。   他躺在了柔软的床上,良久,他拿起了自己的手机。   孤余风的信息在锁屏界面上闪现。   “今天过得怎么样,有吃晚饭么?”   叶闻新有些艰难地回复信息。   刚开始写了一个字“有”,过了一会儿,变成了两个字“没有”,然而最后这条短信还是没有发出去。   叶闻新回拨了一个视频邀请,等待了几十秒钟,孤余风并没有接起它。   叶闻新结束了邀请,随意将手机扔到一边,头埋进了床褥里,竟然很快就睡着了。 第70章   叶闻新睡醒的时候,发现了一条来自孤余风的未接来电。   他拨了回去,孤余风几乎立刻就接了电话,他问他:“你还好么?”   “不好不坏,”叶闻新实话实说,“刚刚在酒店里睡了一觉,倒了个时差。”   “见过人了”孤余风轻声问。   “见过了,也聊了聊,解开了一些当年的疑惑。”   “你听起来不太好。”   “那大概是你的错觉,我还好,只是有些惋惜,毕竟他快死了。”   “不要太难过。”   “也不会太难过,我最多在这边待上七天,等七天之后,我坐飞机回国,这边的人和这边的事,也就都抛到脑后了,”叶闻新的话语愈发变得轻松,“昨天的拍摄怎么样,还算顺利么”   “很顺利,”孤余风毫不犹豫地回答,“剧组的人都很好,连代拍和站姐都很守规矩。对了,《逍遥路》这部剧的电视收视率破了四,已经有很多家电视台来谈第二轮的版权了,白灵最近在配合新新影视的工作人员,争取把这部剧卖个好价钱。”   叶闻新身体后仰了少许,很真诚地说了句:“恭喜你。”   “也要恭喜你,”孤余风的声音很轻,但隐隐约约能听到一丝笑意,“叶闻新,你是个非常优秀的商人。”   叶闻新对这句话没什么感觉,可能他和孤余风此刻的时空距离太远了,远到无法传递温情与暧昧。   但他还是说:“加油,你会成为一个优秀的演员的。”   孤余风像是很高兴,两个人又聊了一会儿,叶闻新看了一眼墙壁上高悬挂着的钟表,说:“你该去剧组了,一切顺利。”   “会顺利的,你在国外也要照顾好自己。”   “好。”   叶闻新挂断了电话,拉开了紧闭的窗帘,然后透过玻璃,看了一会儿异国他乡的夜景。   也没看多久,大概过了三五分钟,叶闻新就看腻了,他的胃提醒他该去吃饭了。   ——   叶闻新拿起手机,正想去餐厅用餐,白夜的消息却恰到好处地发了过来。   “一起吃个晚饭?”   ——叶闻新之前拉黑了白夜,但白天见面的时候,在对方的要求下,还是把他重新加了回来。   “你现在的身体状态能吃饭?”   “可以,不过不能出院,陪我吃个晚饭吧。”   叶闻新快速地在屏幕上写了一长串,但在发出去前,看到了白夜最新的消息。   “别急着拒绝我,你我之间,也吃不了几顿饭了,就当是怜悯我吧。”   叶闻新删除了已经写好的话,选择重新输入、发送。   “我以为,你是很不希望我怜悯你的。”   “我很想和你一起吃个饭。”   “BEN也在?”   “他学校有事,今天不会回来了。”   “然后你寂寞了,喊我陪你?”   “闻新,这话你相信么?”   “或许你就是这么想的。”   “YES or NO?”   叶闻新看到了过于熟悉的选项。   他有点想选后者,但最后还是在屏幕上问。   “你的厨师手艺怎么样?”   白夜几乎是秒回了消息。   “还不错,你应该会很喜欢的。” 第71章   半个小时后,叶闻新重新走进了白夜所在的那一层,白夜这次没有来接他,只是告知了他餐厅的门牌号。   叶闻新推门而入的时候,发现白夜正坐在轮椅上盛饭,桌子上有四菜一汤,正散发着独属于食物的香气。   ——很少有人知道,白夜的厨艺很不错,至少被投喂的叶闻新从来都挑不出来错。   叶闻新站在门口,沉默了几秒钟,直到白夜把盛好的饭放在了桌面上,他才关上了门,低声说:“你身体不好,不应该亲自做饭的,太劳累了。”   “少做这一次饭,也不会多活几天,”白夜的态度倒是满不在乎的,“别想那些不开心的事,尝尝味道怎么样?”   叶闻新于是坐了下来,尝了尝,实话实说:“味道不错,和从前一样美味。”   白夜仿佛松了一口气似的,说:“那你多吃一点吧。”   叶闻新的确饿了,闻言点了点头开始吃了起来,等他吃了一会儿,抬起头,才发现白夜的碗里空空如也——他甚至都没有拿起过筷子。   叶闻新在这一瞬间反应过来,白夜的身体,已经不能支撑他吃桌子上这些饭菜了。   他在这一瞬间,又切实地感受到白夜的确活不了多久了。   虽然在过去的岁月里,他无数次地提过,白夜最好“死”在外面。   但他其实是希望白夜能过得好的,即使他们分开得不算体面,即使他们再也不会相见。   叶闻新低头继续吃了起来,吃着吃着,视线范围内多了一碗汤。   白夜用很寻常的语气说:“尝尝这碗汤的味道怎么样?”   叶闻新的情绪,在这一瞬间就绷不住了。   他仿佛回到了很多年前,小小的他坐在米色的餐桌边,听着厨房里传来的叮叮当当的声响。   他那时候年纪不大,但人却很毒舌了,喊了一句:“哥哥,你行不行啊?”   白夜的声音带着笑意,他说:“小家伙,男人是不可以说不行的。”   一晃,这么多年就过去了。   叶闻新将左手放到了台面下,然后攥紧了自己的手心,面上还是平静的,他喝了一口汤,甚至皱了皱眉,说:“有点烫。”   “吹一吹就不烫了,味道还可以?”   “挺好的。”   于是两人一边说话,一边吃饭,白夜几乎没动过筷子,叶闻新倒是吃了很多。   等吃完了,白夜才说:“有件事想求你。”   “什么事?”   白夜盯着叶闻新看了一会儿,又摇了摇头,说:“算了。”   叶闻新“啧”了一声,说:“逗我玩儿呢?”   “那你会生气么?”白夜轻声问,“像小时候那样,气鼓鼓地不理我么?”   “那倒不会,我们都长大了。”   叶闻新说这句话的时候,有一种物是人非的感觉,他想,当年在桌边晃着腿的小孩,绝不会想到,有一天,他会和他的哥哥以这种诡异的气氛和状态,吃完这一顿饭。   白夜盯着叶闻新看了一会儿,侧过头,小声地咳嗽了两声,然后说:“很晚了,你该回去了。” 第72章   刚好,叶闻新也没有留下来的意思。   过去白夜风华正茂的时候,他没有什么旖旎心思,现在白夜病入膏肓了,他同样也没有一丝一毫的邪念。   叶闻新和白夜告了别,临上车前心有所感,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看,然后和站在高层玻璃边的白夜四目相对。   白夜冲他挥了挥手,转身离开了,叶闻新的内心平静得像是一滩死水,他也收回了视线,上了车。   --   第二天是个阴雨天,叶闻新起得很迟,醒来后先回了孤余风的消息,然后吃了个饭,开始远程处理集团的事务,又利用了二十分钟的时间,专门给孤余风理了理未来发展的路线、拨给他一个合适的广告代言——孤余风最近因为《逍遥路》的热映热度很高,虽然转化成的死忠粉不算多,但多了很多剧粉和路人粉,也算是小红了一把,这时候官宣新代言也正合适。   处理完这些事,叶闻新有点想去熟悉的靶场打枪,但到底还是挂念着在医院里的白夜,于是拨了个电话过去。   电话响了两声就被接了起来,但接电话的人并不是白夜,而是医生。   医生说了一串英文,大致意思是白夜正在急救室急救,无法接听电话。   叶闻新对这个消息并不意外,他只是询问了急救室的具体楼层,然后乘车赶去医院。   这一路雨下得越来越大,最后雨刷根本来不及刷去汹涌而下的水流。   车辆终于停在了医院大楼前,工作人员为叶闻新撑起了结实的黑伞,叶闻新下了车,有几秒钟,甚至无法顺畅呼吸。   但他调节得很快,终于还是迈开了脚步,上了第一个台阶。   叶闻新到得很快,私立医院人文关怀做得不错,他被迎入了堪称温馨的休息室内,工作人员甚至还送上了热茶和茶点。   叶闻新也并没有等待太长的时间,大约二十分钟后,白夜就被推了出来,他迎了过去,发觉白夜竟然还醒着,虽然脸上还罩着呼吸罩,但冲他眨了眨眼。   叶闻新以前看过的有限的狗血电视剧里,总会碰到疑似智障的病人家属,反复质询、威逼利诱医生,要求医生一定要把自己的亲友治好。   他没想过,他有一天竟然也会对医生明知故问。   “有什么办法,能治好他?或者能让他多活几十年?”   医生用无奈而悲悯的眼神看着他,此刻的沉默已经是无言的答案。   白夜是真的无药可救了。   离开了医生的办公室,叶闻新去了白夜的病房——这次是真正意义上的病房了,入目的都是雪白,各种奇奇怪怪的仪器链接在白夜的身上。   白夜无法说话,手里拿着个平板,手写了一行字,转过来让叶闻新看。   “吓到你了?别害怕啊。”   “我没有害怕,”叶闻新勉强笑了笑,开了个不像是笑话的玩笑,“我在来的路上,甚至抽空思考了一下,如果你死了,我该怎么筹备你的葬礼。”   白夜在平板上涂涂抹抹,过了一会儿,又翻了过来。   “我的葬礼流程已经安排好了,你不要来参加我的葬礼,我怕我的灵魂会舍不得离开的。” 第73章   “好,我不会来参加你的葬礼的,”叶闻新没犹豫多久,选择了答应,“反正熟悉我们的人都知道,我和你已经闹掰了,不参加你的葬礼,也在情理之中,是吧?”   白夜眨了眨眼睛,又在平板上写了一句话。   “很晚了,你该回去休息了。”   “我怕我回去休息,再被电话吵醒,然后就得知你已经离世了。”   “不至于,我应该还能活一段时间。”   “一段时间?”   “至少不会死在你面前。”   叶闻新看完了这句话,他像是被刺激得脱敏了,反而能笑出声了。   “我现在一点也不后悔过来看你了,我要是不过来,可能真的会后悔一辈子吧。”   白夜画了个笑脸,又催促他“该走了”。   “我今晚就住在这里了,随便找个房间,放心,不会住你的卧室的。”   白夜又想写什么,叶闻新却上前一步,把平板直接抽了出来,放在了一边。   “你早点休息吧,我也早点休息,明天见,白夜。”   白夜说不了话,只能眨眨眼睛。   叶闻新把平板还给了他,挥了挥手,转身离开了。   --   白夜在病床上躺了三天,叶闻新也在医院住了三天,日常远程处理下集团和家族的事务,然后就去白夜的病房,和他聊聊天。   白夜的呼吸面罩在第二天就撤下了,只是脸色还很苍白,睡着的时候比较多,醒来的时候比较少。   他们不可能去聊BEN,也不可能去聊孤余风,也不可能聊彼此空缺的这三年,于是很自然而然地,开始聊起了曾经。   他们在过去经常一起旅游,地球三分之一的国家留下过他们的足迹。   他们曾经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在同一所私立学校求学,有很多校园时期的记忆。   他们有许多共同的爱好,从马术到绘画,从高尔夫到国际象棋,随便拎出来一样,就可以找出很多有趣的回忆。   他们聊得很开心,只除了吃饭的时候,叶闻新可以吃正常的餐食,而白夜,只能吃一些流食。   叶闻新没有陪白夜同甘共苦的打算,但也没有刺激对方的意愿,他原本想去其他房间吃,但白夜拦住了他。   他说:“就在这里吃吧,我吃不了这些,但看着你吃,我会觉得很高兴的。”   叶闻新最后选择了留下。   三天过后,白夜身体有所好转,他回到了曾经的卧房。   叶闻新的助理与他沟通,因为归期撞上了上层领导的出访周期,从米国返程的私人飞机航线没有申请下来,并询问是否要为他预订回程的机票。   叶闻新难得犹豫,但白夜却倚靠在床头,说了句:“就定三天后吧。”   “也可以再延长几天。”   “每延长一天,等我真的死了,你就会多难过一分。”   “但这可能是我们最后一次相处了。”   “临死前见过一面,相处几天,已经没什么遗憾了,再说了,不是还有三天。”   叶闻新沉默了一会儿,说:“我不想让你一个人等死。”   “这里还有这么多护工,再说,还有BEN,我怎么会一个人,你不要想太多。” 第74章   叶闻新并没有被说服,但白夜的态度很坚定,最后他还是在白夜的“半逼迫”下,让助理预定了三天后的机票。   当然,一张机票钱对叶闻新而言算不了什么,他随时可以变更行程。   暂时处理好了这件事后,叶闻新放下了手机,问白夜:“你有什么临终尚未完成的心愿么?”   “没有。”白夜回答得堪称果决。   “要不再想想?”叶闻新放缓了语气,“总有一些遗憾的,既然活着就可以想办法弥补。”   “我曾经最大的遗憾可能是临死前没办法再见到了你了,现在你来了,也就没什么遗憾了。”   这个回答并不在叶闻新的预料之外,他低头喝了一口温热的梨汤,压下了喉咙泛起的苦意,问:“有什么想和我一起做的事么?”   “有很多,但碍于我的身体,和你已婚的身份,再做就不合适了,”白夜笑得很从容,“老人常言,身体是最重要的,以前我不懂,后来我懂了,当我看到诊断书的那一天,你我之间,缘分也就断了。”   叶闻新不得不花费一些时间来调整情绪,过了几分钟,他才“平静”地开口:“有个问题,我很好奇。”   “什么问题?”   “你刚走的那一年,我在国内办的那场宴会,你来了么?”   “当然没有,”白夜回答得很快,“我那时候刚到这边治病,结识了BEN,还下了决心和你保持一定的距离。”   “但我查到了你的入境记录,”叶闻新稍稍向前倾了一点,呈现出了一种压迫的姿态,“你要告诉我,你单纯是回国探亲么?”   白夜的脸上没有丝毫慌乱,他点了点头,说:“我的确是回国了,但也的确没有去那场宴会。”   “监控拍到了你,我不明白,你为什么来了,却又不来找我。”   “你在撒谎。”   “京N886699,兰博基尼,蓝色的。”   叶闻新准确地报出了车牌号和车辆的相关信息。   白夜和叶闻新对视了片刻,最后还是叹了口气,说:“我只是想看看你,但并不想让你看到我,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件事的?”   “就在刚刚,”叶闻新看着面露惊讶的白夜,低声说,“入境记录是假的,监控是假的,车牌号是当年咱们一起挑的,车辆信息是你最喜欢的。”   “你骗了我,而我竟然被骗了。”白夜的眼神有些复杂。   “是你先骗了我,”叶闻新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但难以避免地还会在言语中泄露一二,“你让我痛苦了三年。”   “准确来说,只有两年,”白夜自下而上地凝视着对方,“最近的一年,你有了贴心的伴侣,不是已经和我一刀两断,期寄和我此生不再相见了么?”   叶闻新和白夜四目相对,谁也不愿意服输先移开视线。   最后还是一个电话打破了两人的对峙。   叶闻新低下头,看向自己的掌心,“孤余风”三个字映入眼帘。   他没有犹豫,选择了接通,然后将电话覆在耳侧。   “在哪儿呢?”孤余风那边的背景有些嘈杂,但不妨碍他的声音穿越大洋彼岸,清晰地在叶闻新的耳畔响起。   “在病房里,正在陪我那个朋友聊天。”叶闻新实话实说,他也不觉得,这是什么值得隐瞒的事。   “好吧,那看来我打扰你们了,你们先聊,等过一会儿不忙的时候,再给我拨回来吧。”孤余风显得“贤惠大度”极了。   “先说你的事,如果没有很重要的事,你不会直接打电话的。”叶闻新找回了自己的洞察力和判断力。   “好吧,是想和你分享一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   “我被围脖官方提名上半年度最受欢迎男演员了。”   “恭喜你。”叶闻新露出了一个很真挚的笑容,“余风,你的演技不错,会得到更多的奖项,也会越来越红的。”   “老公,谢谢你。”   “谢什么?”   “谢你在绝境里拉了我一把,谢你一直以来都在支持我,谢你给我一个机会让我陪着你让你陪着我,叶闻新,我无法想象如果没有你,我今天会是什么境遇。”   “不必谢,这是你应得的。”   叶闻新下意识地看向了白夜,白夜沉静地看着他。   看起来,白夜虽然听不清孤余风说话的内容,但显然已经将他们之间的对话猜得七七八八了。   “闻新,我最大的幸运,就是遇到了你。”   “我对你,也算不上很好。”   “已经很好很好很好了,老公,我有点想你了,你什么时候回来?”   “还不确定。”   叶闻新回了这一句,然后看到白夜比了个三,但他并没有说出“三天”。   “好吧,快回来的时候记得告诉我,我去机场接你,你还要继续和朋友聊天吧?我不打扰你了。”   “好。”   “拜拜,老公。”   “再见。”   叶闻新听着对面的电话挂断,他放下了自己的手机,这一瞬间,感觉空气都凝固了。   “你很喜欢你的伴侣。”   白夜说的是一句陈述句。   叶闻新张开了口,有点想反驳,但又觉得,反驳是对孤余风的一种不尊重——即使孤余风并不在这里,而是在大洋彼岸。   “闻新,我属于你的过去,你的现在、你的未来都不需要再有我的身影了。” 第75章   叶闻新哑然无语。   半响,他说:“但我恐怕很难再忘记你。”   “当然,你的记忆力那么好,即使小时候的一件小事,时隔多年后,你依旧会记得很清晰,”白夜的目光一直注视着叶闻新,像是想把他印在魂魄里,“你或许很难忘记我,但你此刻的情绪会随着漫长的时光而逐渐变淡,终有一天,你会笑着和其他人聊起与我相关的往事,也不会再为我有一丝一毫的难过。”   “就像我们分别的那三年一样?”叶闻新的声音有些沙哑。   “或许用不了三年,”白夜说这句话的时候,甚至是有些笃定的,“人的自我治愈能力是很强大,很多以为过不去的事终将会过去,很多以为走不出的人也终将会抛到身后。”   “你在埋怨我么?”   “你我之间,做错的人是我,是我当年硬要闯入你的世界,是我阻隔了你与他人恋爱的可能,是我拒绝了你的求婚,是我擅自不告而别,是我选择隐瞒我的病情,是我三年内不敢去见你,也是我告知了你真相。错在我,我为什么要埋怨你?”   ——我以为,你会埋怨我,只等了你两年,在第三年找到了新的相伴的人,选择彻底斩断我们之间的关联。   叶闻新默然不语,他没有问出口,他知道白夜的答案。   ——他不怨他。   像少年时,他们一起玩游戏,叶闻新失手打碎了白夜最喜欢的瓷娃娃。   白夜的第一反应是握住他的手,问他“有没有受伤”,在得到确定的答案后,才会轻描淡写地吩咐工作人员一句:“去把碎片收拾了。”   自始至终,白夜不会埋怨叶闻新一句,仿佛在他眼中,只有叶闻新是最重要的,其他都不值一提。   那是爱么?   叶闻新不知道。   但那时的他只知道,想把白夜留在身边,长长久久,永永远远,因为,没有人会比白夜对他更好了。   --   叶闻新有些艰难地从记忆里抽出了身,他又问白夜:“你真的不想让我给你送终么?临死前,你难道不想看到我么?”   “算了吧,”白夜依旧摇了摇头,“闻新,你有情有义,我总归不能得寸进尺。能再见一面,已经是三生有幸,倘若你真的给我送终,我怕你回去心灰意冷,婚姻不顺。”   “也未必会影响那么大。”   “你嘴硬心软,才陪了我几天,就忘了我让你难过的时候,再陪我一些日子,你会陷入过往的回忆里无法自拔,沉浸在负面的情绪里,到最后无法再去面对你现在的伴侣。”   “你在米国是学了心理学么?”   “那倒没有,我只是很了解你,或许比你自己更了解你。”   叶闻新忍不住笑出声,他说:“你真是个可怕的人。”   “嗯,是个很可怕的人,”白夜也跟着笑了起来,“差一点,我就可以完整地拥有你了,就差那么一点点。”   “我属于我自己,你是在痴人做梦。”   叶闻新并不是很认真地反驳。   “但那时的你,会选择让我梦想成真。”   白夜的视线落在叶闻新的脸上,那一瞬间,叶闻新有种奇异的感觉——他看的并非他,而是三年前乃至更久以前的他。   那时候的叶闻新和白夜形影不离,是最好的朋友,最信任的伙伴。   然而一切都回不去了。   正如李白所言。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   良久,叶闻新轻声开口:“我很高兴,你两年前参加了那场宴会。”   “抱歉,我一直在看着你,也一直在抛弃你。”   “没关系,都过去了。”   “嗯,对,都过去了。”   --   在接下来的三天里,他们总是在交谈,倒是也一起看了半场电影——只看到一半,白夜就因为体力不支而昏睡了过去。   叶闻新按下了遥控器的暂停键,侧过头看白夜。   白夜紧闭着双眼,呼吸孱弱而轻微,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   他身上没多少肉了,几乎是皮包骨,但依稀还能看出几分当年风华绝代的模样。   叶闻新的耳畔仿佛响起了优雅的华尔兹的舞曲,白夜微微弯下腰,向他伸出了手,笑着问他:“要不要一起跳开场舞?”   叶闻新总是笑着拒绝,说:“两个男人一起跳华尔兹太尴尬了吧?”   “我跳女步。”白夜会很自然地提议。   叶闻新会故意思索几秒钟,然后才矜持地点了点头,伸出了手,搭在了对方的掌心。   他们会为宴会跳最完美的开场舞,在每一个脚步、每一次旋转、每一次对视中靠近、远离、再靠近、再远离,直到舞曲渐渐止歇,周围响起众人的掌声。   --   叶闻新的视线落在对方眼底的青黑上,然后他意识到,他再也跳不了舞了。   英雄暮年,美人迟暮。   --   叶闻新原本还想再留上几天,但当天白夜叫来了BEN,并且很认真地说,接下来会由BEN继续陪伴他。   叶闻新知道这是白夜逼他“按时”离开的招数,但他没有理由再强留。   他是白夜的什么人呢?   他不过是对方曾经的、最好的朋友。   叶闻新揉了揉眉心,最后用中文对白夜说:“我们再单独相处一个下午,我的飞机是晚上的航班,我会准时走。”   白夜注视了他一会儿,最后还是点了点头,然后低声让BEN先离开了。   叶闻新斟酌了一会儿语言,才又问白夜:“之前你说有件事想让我帮忙,是什么事?”   白夜笑了起来,他说:“原本想让你帮忙来着,后来又觉得,不应该太为难你,就放弃了。”   “什么事?”   “保密吧。”   “啧,还玩保密这一套。”   “相信我,那是为你好。”   “那你找了谁帮忙?”   “雇了个人。”   “可靠么?”   “可靠,再说,本来也不是特别大的事。”   “还有什么事想做的,我愿意帮你忙的。”   “有件事,以后我如果死了,白家人求到你头上,也不必给他们留什么情面,他们放弃了我,我也放弃了他们。”   “好,我答应你。话说,他们是不是都不知道你名下那些产业如今已经翻了无数倍?”   “自然是不知道的,如果他们为了钱与我虚与委蛇,我也会觉得厌烦,等我死了,所有的东西都捐了,相信他们的脸色会很好看。”   “我会帮你留神,回头给你上坟的时候,会说给你听。”   “国外的墓地应该不允许明火祭祀,你也不必特地飞到米国,随意找个路口烧点纸、念叨几句就好了。”   “不打算落叶归根了?”   “不打算了,下辈子,不想和白家扯上什么关系,也不想再见到你了。”   “为什么不想见我?”   “这辈子我机关算尽,与你擦肩而过,想来是没什么缘分的,下辈子不如找个彼此相爱的伴侣,早早就在一起,安稳到白头了。”   “好吧。”   叶闻新有一点遗憾,但也没那么遗憾,他总归是希望白夜能过得好的,即使是在下辈子。   “开瓶香槟吧?”   “你不能喝。”   “可以摆拍一张合照,权当是纪念了。”   “好。”   如果不是白夜提醒,叶闻新几乎忘记了拍照的这件事。   他出门找了工作人员,开了香槟,分倒在了两支高脚杯里。   白夜强撑着坐了起来,甚至还换了一件衬衫,他们坐在沙发上,香槟微微倾斜相贴,冲着镜头笑了笑。   “咔嚓——”   影像定格在了这一瞬,拍立得洗出了两张一模一样的照片。   白夜留了一张,叶闻新也留了一张。   “你该走了。”白夜笑着说。   “你也不说留留我。”叶闻新有些埋怨。   “我总归会是先走的那一个人,留也没什么用,走吧,闻新。”   叶闻新捏紧了那张照片,半响,他说:“白夜,你多保重,我很高兴当年遇到你。”   “你也多保重,祝你未来一路坦途、阖家安康幸福。”   白夜冲叶闻新挥了挥手。   叶闻新转过了身,他步子迈得很大,走得行色匆匆,工作人员随着他的脚步前行,一点点褪出属于白夜的世界。   他们在电梯口碰到了BEN,BEN很友好地笑了笑,对他说:“一路平安。”   叶闻新回了句谢谢,随后进了电梯。   电梯上的数字由大变小,最后回归于1,他出了电梯,踏上了前往机场的豪车。   这一路,过往的记忆充斥在他的大脑里,他仿佛并未与白夜分开,白夜仿佛与他同行——他们好似并非就此诀别,而是共同相约去旅行。   他记不清他是如何上的飞机,但飞机起飞后不久,他突然反应过来,之前在电梯相遇的时候,BEN说了一句中文。   ——什么不会说中文,白夜果然骗了他。   白夜果然骗了他。   骗了他。   骗……   叶闻新猛然惊醒,他挺直了上半身,用飞机上的WIFI向白夜发出了视频通话邀请。   对方并没有接。   叶闻新试了三遍,白夜一直没有接。   第四次,他联系了米国的下属。   “立刻去医院,看看白夜的情况。”   十五分钟后,对方发来了一条讯息。   “叶先生,白先生已经离世。   受病情影响,他一直忍受着常人难以忍耐的疼痛。   早前,他主动提交了材料、申请了安乐死。   今天傍晚,在您离开后,白先生的监护人BEN签署了最后一道协议。   白先生选择跨进了氮气仓中,他离开得很安详,脸上带着笑容。   天堂不会再有病痛,死亡对白先生而言,或许是一种解脱。   白先生在安乐死前,曾叮嘱身边人尽量向您隐瞒他的死亡,实在瞒不住,再告知您,他是因病离世。   但或许他没想过,您会察觉得这么快。   请您节哀顺变,保重身体。” 第76章   节哀顺变……么?   叶闻新终于知道白夜曾经试图求他帮忙、但很快又放弃了的事是什么。   ——是以监护人的名义,在他的安乐死的最后一道文件上签字。   他很镇定,镇定得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也很冷静,甚至能够有条不紊地给下属发了一串指令。   收敛尸体、更换衣物、确认葬礼细节、预约花圈……   叶闻新甚至还记得吩咐下属:“派人去查查BEN和白夜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   他甚至察觉不到什么悲痛的情绪,只是感觉整个世界和他自己隔了一层膜。   他察觉不到他人的情感,也察觉不到自己的情感。   他是应该觉得很悲伤的,但事实上,他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那里空荡荡的。   结束与米国下属对话后,叶闻新抽空处理了一些公司的重要工作,同时告知轮值助理他要休假一周、相关决策由高管商议确定,非必要无需联系他。   然后他给孤余风发了一条消息。   “我今天返程回国,但有些事,要回叶家老宅处理,需要耗费几天时间,你先忙着拍戏,等这周剧组休假,再来老宅找我,今天就不必请假来接机了。”   孤余风的消息回得很快,他说:“但我很想见到你。”   “我也很想见到你。”   这句话是发自内心的,叶闻新很想抱着孤余风从他的身上汲取一点温暖和力量,但这对孤余风并不公平。   他的白月光死了,虽然他并没有爱过对方,也没有和对方发生任何亲密接触、出轨行为,但总归算不上坦坦荡荡、心无旁骛。   这次见面已经是一种对伴侣的伤害,如果再把这种因为白月光的离去而引发的负面情绪带到伴侣面前,任由对方耗费心力去安慰他、照顾他,未免有些残忍。   叶闻新自诩不是什么好人,但他也不想这么对待孤余风。   他还是一个人待着,比较合适。   所以他拒绝了孤余风的接机请求,并且叮嘱孤余风身边的助理,务必“看住”孤余风。   叶闻新下了飞机,就直接走了VIP通道,车辆将他快速地送进了叶家老宅,他逼迫自己吃了点东西、泡了个热水澡,叫工作人员递来了他最喜欢的饮料、水果和零食,然后躺进了柔软的被子里。   他闭上了双眼,眼泪瞬间顺着眼角流淌而出——他在手边拿到了柔软而干净的毛巾,擦干了自己的眼泪。   叶闻新是一个很少哭泣的人,他哭过的次数甚至可以说是屈指可数。   他父亲离世的时候他没有哭,他母亲不愿再和他亲密相处的时候他没有哭,但为了白夜,他哭了好几次。   他把自己放置在最舒服的地方,很好地维系了一个成年人的责任感和体面,终于可以放任自己的情绪在一瞬间崩溃。   怎么可能不痛苦呢?   白夜不只是一个友人,还是他过往二十年的陪伴者。   他死以后,每次他再想到过去,就会意识到,过去站在他身边的那个人,已经和他天人永隔了。   在分开的那三年里,倒也会痛,但那时人好歹活着,会隐隐约约地知晓,虽然可能再也不会见面,但那个人永远不会过得太差。   ——在这个时候,又会有一种诡异的安心和欣慰。   然而,随着那个人的死亡,一切都结束了。   叶闻新再次用毛巾擦干了自己的眼泪,然后拿起了椰子水,用吸管喝了起来,喝完了之后,又继续落泪。   实话实说,他样子有点狼狈,可惜没有除了他之外的第二个人看见。   他哭了很久,到最后眼睛有些发肿,不过他准备得的确充分,甚至能拆一包蒸汽眼罩,热敷在自己的眼睛上。   可能眼泪真的是治愈伤痛的良药,等他哭累了,好像也不那么难过了,甚至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第77章   叶闻新把自己关在了房子里三天。   他按时喝水吃饭,照旧回孤余风的消息、处理集团的紧急事物,其他的时间都躺在柔软的床上,难过的时候会哭一场,哭累了就睡一觉。   他甚至还定了闹铃提醒,确保自己每隔24小时都起床冲一个热水澡。   “修养”到了第四天,他感觉好一些了。   洗过澡后,甚至可以和孤余风视频聊上半个小时。   孤余风的声音很柔软,分享着剧组里发生的趣事,又聊了聊最近刚刚认识的朋友,整个人像一块被拂去灰尘的金玉,隐隐约约有了重放光辉的趋势。   叶闻新说得少、听得多,他从孤余风的身上汲取到了一点“人间烟火气儿”,一直盘旋在他心头的压抑感不知不觉间也消散了不少。   ——活着还是挺好的,叶闻新想。   结束了通话后,叶闻新开始给工作人员发了一长串想吃的食物,又叫对方派人帮他进来打扫房间。   叶闻新走出门去餐厅用了个午餐,顾女士并没有出席,倒是派了贴身管家传了句话。   “你是成年人了,总能照顾好自己的。”   叶闻新听了这话,冷笑出声,说:“叫她管好她自己,如果不会说话,可以不说,更不用派人来传一句会惹恼我的话。”   管家低下头默不作声,过了一会儿,悄无声息地退下去了。   叶闻新回了房间,发现里面已经焕然一新,工作人员甚至贴心地为他准备了更加柔软的毛巾叠成了一沓——可惜叶闻新已经哭够了,不那么想继续哭了。   他开始给轮值助理发送消息,表明自己状态已经转好,可以正常远程处理工作了——几乎是下一瞬,大量的待决策的事项就通过邮箱以及OA系统传递了过来。   叶闻新粗略看了看,发觉他批示的让高管们商议后自行决定的事项,几乎一个都没有被决定,那些高管们似乎将他这次的“放手不管”看成了一次试探,兢兢业业,如履薄冰,竟然不敢跨越雷池一步。   叶闻新没有很高兴,倒也没有不高兴。   他是个掌控欲和权利欲都很强的人,底下人自然上行下效,不太愿意去触碰他的权限。   叶闻新埋头工作了三四个小时,然后叫人送咖啡过来。喝咖啡的间歇倒是有想过去问问白夜的后事处理得怎么样了,但自我保护的机制还是让他选择了放弃。   不得不说,白夜这个人对他不错,也很了解他的性格,特地让他答应不去参加他的葬礼。   也幸好答应了不去参加他的葬礼,不然,叶闻新不知道要过多久才能缓过来。   喝完了这杯咖啡,叶闻新又远程了开了两个视频会议,然后才结束了今天的工作。   他思索片刻,预约了心理咨询师明日上门,然后打开了电视机,准备看几集《逍遥路》,权当是放松心情。   叶闻新已经从孤余风的言语和下属的汇报中得知《逍遥路》的热度一路走高、收视率疯狂飙升,剧组中的演员们不止收获了粉丝,更收获了更多的机会、商务的代言和大大小小的奖项提名。   这部剧因为顶着耽美剧的名头,也吸引了不少CP粉的关注,有人磕剧中的皇甫寒和苏子贤,有人磕皇甫寒和苍树,有人磕骨科,还有人甚至磕起了苏子贤和苍树……有剧中的CP粉,自然也有真人的CP粉,但孤余风因为众所周知的已婚身份,真人CP粉相对少了一些,虽然“无法无天”、“群魔乱舞”,但到底还是没有到疯魔的地步。   电视剧片头的广告已经加了又加,叶闻新很有耐心地看完了所有的广告——毕竟每一个广告都会给新新影视带来一笔不菲的佣金。   随着最后一个广告的结束,集数页显现,镜头里出现了皇甫寒纵马前行的身影。   他大笑着转过头,对着身后的二人喊:“快一点,快一点。” 第78章   皇甫寒在马背上驰骋,笑着催促着他关系亲密的两位友人。   苏子贤率先告了饶,叹息道:“马虽然是好马,奈何我骑术不精,最多也只能维系现状,若要更快些,怕是不能了。   皇甫寒听了这话,下一瞬便勒紧马头,降了冲刺的劲头,直言:“我们慢慢走走便是,何必拼甚么骑术。”   “不若叫苏兄先做休息,你我二人去前方纵马疾驰一圈,再回来寻他吧。”   苍树给出了一个颇为诱人的提议。   皇甫寒仿佛没看到两人间的暗潮涌动,沉思片刻后,又道:“罢了罢了,骑马虽然有趣,同你们在一起相处却更重要些。”   苏子贤轻笑一声,苍树倒是先看了苏子贤一眼,然后才“嗯”了一声。   于是三人慢悠悠地骑马前行,不多时,就到了一处路边酒馆。   这酒馆就在驿道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三人的江湖经验可谓丰富,倒也无所畏惧。   不过进了酒馆,又和伙计、掌柜接触一二,三人就放下心来,待牛肉小菜烧刀子酒送上,皇甫寒正欲喝酒,苍树却挡了挡,道:“北地酒烈,我先试试。”   皇甫寒笑着点了点头,他从未提过自己的故乡就在北地。   苍树和苏子贤均不知晓此事,两人倒是旁敲侧击过皇甫寒的出身,皇甫寒只道自己姓白,旁的,便任由推测了。   三人喝了酒,吃了肉,聊着聊着竟起了兴。   苏子贤坦然自个父母俱是男人,多年来也称得上是相敬如宾、举案齐眉,因而他对于未来爱侣是男是女亦不在意,只盼能寻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皇甫寒尚未回应,苍树却对比嗤之以鼻。   他道:“我虽不常去江南,却也听过苏家夫人善妒成性,动辄打骂驱逐奴婢,苏家家主虽不贪色,年轻时院子中却也曾有不少妾室,所谓举案齐眉、相敬如宾是真,但若是一心一意,那便是假了。更何况,男男之间无法受孕,子贤兄能出生,想必是一位女子受苦的结果,却不知道那位女子,如今现在何处了?”   苏子贤面色如常,不卑不亢道:“我生父与养父情路坎坷,中间多有波折,倒是叫旁人多加担忧。我虽然并非我养父亲生,但养父亦未曾阻拦我去寻生母,我生母如今忘却前事、亦已嫁人生子,我便叮嘱人照拂她的生活。此事乃是我家事,但我视你们为亲密友人,便也只能尽数告知了。”   苍树低笑出声,回道:“你既尽数告知,我亦不愿有所隐瞒,我父虽未曾纳妾,但与我母亲关系疏离,早在十年前便已和离分居,不过是未曾对外公布罢了。我亦盼与心上人日夜相伴,但倘若有朝一日,他宁愿要自由自在的生活,我虽心痛,却也不会强求,唯愿好聚好散、各自安好。”   皇甫寒双手托着自个儿的下巴,笑道:“你们二人倒是极有趣的,乍一听仿佛是在相亲似的,非要把自个的家庭情况与未来想与伴侣过的生活说得明明白白的。” 第79章   “倒也不是什么相亲,”苏子贤叹了口气,“只是不想隐瞒你罢了。”   “瞒着我也没甚么的,”皇甫寒眉眼弯起,“我们虽是友人,但总会有些秘密要独自保留的。”   苏子贤静静地看了皇甫寒一会儿,仿佛下了决心似的,开口问道:“你可曾喜欢过甚么男人亦或女人?”   “我喜欢我哥哥。”皇甫寒毫不犹豫地回答,“他虽然看起来冷冰冰的,但待我极好。”   “除了你哥哥呢?”追问的却不是苏子贤,而是苍树了。   “我很喜欢我父亲和爹爹。”   “父亲和爹爹?”苏子贤的眼神都亮了起来,“你的双亲亦是一对同□□侣?”   “是啊,”皇甫寒的声音仿佛沾了蜜糖似的,带着天真与娇憨,“他们感情很好的,经常一起消失,然后再一起回来。”   “那你喜欢男人还是女人?”苏子贤下意识地靠近了皇甫寒一点点。   “没试过,估计都可以,”皇甫寒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但我不喜欢做那档子事儿,我还小,还没长大呢。”   “还小?”苍树低笑出声,“你不过是仗着长得脸嫩,实际上比我和子贤都要年长些。”   “那又如何?在情欲这档子事儿上,我自然是远不如你们二人的。”   “我没碰过人。”苏子贤几乎是立刻答道。   “我未曾做过敦伦之事。”苍树竟然也来凑个热闹。   皇甫寒难得吃惊,他看向苏子贤:“你不是常年混迹在青楼?”   又看向苍树:“你不是红颜知己遍布江湖?”   苏子贤叹了口气,道:“我见得多了,真刀实枪,便提不起兴致了。”   苍树亦叹了口气,道:“幼年时撞见过一桩不大正常的情事,心中便有些排斥了。”   “你俩可真是……”皇甫寒以手扶额,“难兄难弟。”   “白牡丹。”苏子贤突兀地喊了一句。   皇甫寒抬了抬眼皮,问:“喊我做甚?”   “我心悦你,”或许是酒壮人胆,又或许是压抑了太久,苏子贤终于说出了口,“我心悦你,想与你成婚、白头偕□□度一生。”   皇甫寒竟也不惊讶,没有任何犹豫地回答:“我还小呢,子贤,我从未想过结婚之事,也的确对你没有甚么旖旎心思,所以很抱歉,我现在无法回应你的感情。”   这个回答在苏子贤的预料之中,他甚至长舒了一口气,道:“我知你并未开窍,然而情之所向、情难自禁,如今话已说开,你并不厌烦我,与我而言,已是幸事。”   “怎么,你以为提前告了白,待他有一天开了窍、想寻觅夫君时,便会将你排在第一的位置?”苍树冷笑开口,“既然要排队,不妨也算上我一个,总归你手无缚鸡之力,还是我与他更般配些。” 第80章   剧情在最精彩的时候戛然而止,叶闻新对此并不感到意外,也并不感到失落。   诚然,按照他制片人的身份,如果想看到后续的剧情只需要打一个电话,但他并不想那么做。   他只是隐隐约约有了个预感,皇甫寒既不会选择苏子贤,也不会选择苍树。   叶闻新有点想喝酒,不过这年头在他大脑里绕了几秒钟,就被湮灭了。   他通过助理要了一份小蛋糕,慢吞吞地吃了,一边吃,一边还在想,演员真是一个很苛刻的职业——孤余风为了保持良好的状态拍戏,已经许久没吃过蛋糕了。   他原本给了自己七天的时间疗伤,但事实上,到第四五天的时候,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他偶尔还会想到白夜,但他已经接受了对方死亡的事实,有些难过,但也在可以承受的范围之内了。   叶闻新联系了留在米国的工作人员,得知白夜的葬礼办得非常顺利,所有的资产也早就做好了分配,几乎全部都捐赠给乐可靠的慈善机构,白家人倒是消息灵通,派了不少人过去米国,但最后什么也没有得到。   至于BEN,也并不是白夜的情人,只是白夜雇佣的演员系的学生,用来冒充他的情人,以便让叶闻新不那么难过伤心。   实话实说,叶闻新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甚至他在米国的时候,就隐隐约约有所察觉。   毕竟他印象里的白夜矜持而骄傲,是不屑于依靠金钱来换取陪伴的。   三年可以改变很多事,但不至于将一个人的脾气秉性彻底改变。   白夜还是和过去一样,温柔而强势,聪慧而决绝。   实话实说,叶闻新很惋惜白夜的死亡。   他们原本能够一直成为很好的朋友,甚至有可能成为很好的伴侣。   但生活就是这样,没有什么完美无缺,也不可能毫无遗憾。   即使白夜的病得以遏制,不会再面临死亡,叶闻新也不会再和对方在一起了。   他们结束在了两年前的那场未曾碰面的晚宴之夜,更结束在了叶闻新选择将孤余风带回南湖别墅的那一刻。   白夜找了BEN,试图营造一种“我们都背弃了彼此”的假象,但叶闻新心知肚明,白夜是从空间上先抛弃了他,而他则是先从感情上疏远了对方。   他们曾经许下过那么多的会一直陪伴彼此的诺言,最后还是要面临着天人永隔的结局。   叶闻新现在已经没有那么难过了,他只是有些唏嘘,然后进一步确定,他果然不是什么好人。   因为他已经开始试图宽慰自己,死去的人已经留在原地,他还要继续走前行的路,不应该让活着的人再为他担心。   ——他曾经是这么劝慰顾女士的,如今也是这么劝慰自己的。   等他感觉好一些了,终于有精力去看白夜葬礼的影响了,白夜是个很妥帖的人,他连自己葬礼上的照片都选的最漂亮的一张,每一个环节都挑不出什么错,BEN最后情真意切为他念了长长的悼词。   叶闻新感觉这段录像有点像在拍电影,但当他看到棺木被抬进墓地中后,又意识到,这真的是他和白夜最后一次见面了。   人死如灯灭。   叶闻新放纵自己的眼泪淌了出来。   过了一会儿,屏幕骤然变黑,他用热毛巾擦干了眼泪,情绪已经恢复稳定。   他原本想给孤余风打个电话,但想了想,还是打给了白灵。   他问对方:“现在这部戏拍完了,余风有什么打算么?”   白灵一点也不意外接到这个电话,她的态度殷切而理智,谨慎地回答:“孤余风推了接下来的工作,想要休假一个月。”   “为什么要休假一个月?”叶闻新有些好奇,“现在应该是热度最高,需要趁热打铁的时候吧。”   “他给我的理由是想陪您度个假,毕竟,严格来说,你们还是新婚燕尔。”白灵的声音有些无奈,甚至还带了一丝丝微不可察的抱怨。   “好吧……”叶闻新以手扶额,但不得不说,听到这个消息,他多少还是有些开心的,“我们也的确该度个假,工作不是生活的全部,家庭也很重要。” 第81章   叶闻新派人去给白夜烧了个纸。   他倒可以自己亲自烧,但第一年烧了,第二年也要如此,一年又一年,便成了不可推卸的责任和“标配”。   他对自个的亲生父亲尚且没有如此关爱,对白夜,也不至于如此。   派人替他年年烧纸,已经算全了他和对方的情谊了。   叶闻新彻底打开了自己的社交软件和通话限制,然后有无数的电话和信息涌入,都是来告知或询问他有关白夜的消息的,叶闻新一般会很平静地说:“我已经知晓了白夜的死讯,前些日期,也去了米国见了他最后一面,没什么遗憾了。”   当他说完这句话后,电话的另一端总会沉默起来,然后转过来安慰他。   叶闻新听了几句,就会寻个理由结束对话,他是不需要安慰的,他靠自己,也已经走出来了。   --   叶闻新回国的第六天,恰好也是孤余风休假的日子,他便派人去剧组接他回老宅,准备和对方吃一顿饭,再派人送他回南湖别墅。   孤余风听了这安排,在电话里就表示了不解:“要么我陪你留在老宅,要么我和你一起回南湖别墅,怎么吃完饭还要继续分开?”   “晚上有个视频会议,”叶闻新倒也没说假话,“时间刚好卡在了返程的时候,我今夜在这边处理些工作,明天便回去了。”   “我可以等你开完会一起回来,或者我留下来……”孤余风略带急促地说。   “听话。”   叶闻新只说了两个字,孤余风便止住了话语,他很清楚,叶闻新已经下了决定,就没有他再反驳的余地了。   “那……晚上见?”   “晚上见。”   叶闻新挂断了电话,又吩咐管家去做几道孤余风爱吃的饭菜,顺便叫他知会顾女士,如果身体没什么大碍,就出席晚上的聚餐。   没过多久,顾女士又通过管家回了消息,说是下午睡得沉了些,晚上就在房里吃,不过来了。   叶闻新听了这话,既不意外,也不难过,坦白说,他一直觉得顾女士那次被孤余风表姐救起来的“意外”是另有隐情。   大概率不是意外,而是顾女士试图寻死罢了。   然而叶闻新并不想将这件事翻到明面上来,试图宽慰她、劝说她——他倒是曾经这么做过,奈何只会将顾女士逼得更紧,反倒不如多派些人,暗地里看着她更有用些。   --   孤余风进门的时候,叶闻新正在喝温水。   他近日情绪波动得太大,有些怕自个生病,就用了最为朴素的法子。   他听到了脚步声,抬头一看,恰好与孤余风视线相对。   孤余风近日在拍现代剧,脸上还带着些许妆容,发型和上次相比也有了变化,整个人精致漂亮得不像话,像个小王子似的。   叶闻新看见他过得还好,心下也宽慰轻松了几分,放下了手中的水杯,扬声喊了句:“余风。”   孤余风忍不住笑了起来,边往里走,边说:“老公,我原以为你会瘦了点,刚仔细看看反倒像是胖了几斤。”   “米国那边的饮食太油腻了,”叶闻新懒洋洋的,也不站起来迎人,“随便吃吃就会胖。”   “也没有很胖,多吃点也挺好的。”孤余风坐在了叶闻新身边的沙发上,接过热毛巾擦了擦手,“你那朋友还好么?这次去米国还顺利么?”   其实原本叶闻新回国的时候,孤余风的话锋已经向这个方向拐过去了,但又被叶闻新不着痕迹地拨开了。   如今过了这么几天,孤余风才终于问出口。   叶闻新面色如常,平静地回答:“过得还好,他的病情已经控制住了,但总归绝症,早也好晚也罢,也扛不了多少日子,见过这么一次,也没什么遗憾了。”   孤余风低头“嗯”了一声,放下了毛巾,亲手剥了个橘子,递给了叶闻新,宽慰他:“你不要太难过。”   “不会太难过的,”叶闻新接过了橘子,吃了一口,是酸的,但还是面不改色地咽了下去,“那么多年都没见了,也只是熟悉的陌生人罢了。”   叶闻新观察着孤余风,发觉对方眉眼间露出了一点喜悦和轻松来,于是便知道对方多多少少也是有些介意的。   怎么会不介意呢?   伴侣的白月光,还是濒死的白月光。   叶闻新因着孤余风的这点介意,心情好了些,他吃过了橘子,用毛巾擦了擦手,随意问:“我听白灵说,你接过了手上这部戏,就要休息一个月?”   “是要休息一个月,我想和你一起出门玩完,度个蜜月。”   “想去哪儿?”叶闻新也想出门玩一玩,和他的伴侣好好培养交流下感情。   “出国吧,我不太想在国内玩。”   “也好,你想去哪些国家,回头我让底下人联系你,再让他做一份出游的行程。”   “你的意思是,出门去哪儿玩,这次都听我的?”孤余风明显有些喜悦。   叶闻新“嗯”了一声,感觉自己像是在逗心爱的猫咪似的,说:“你是我太太,去哪里度蜜月,自然是听你的。”   孤余风眉眼间都是笑意,他凑过来,亲了叶闻新的脸颊一下,说:“我好爱你。”   叶闻新盯着孤余风看了一会儿,说:“那就多爱我一点吧。”   ——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仅剩的贴心人。   ——你是唯一的一个会说爱我的人。   ——我身边只有你了。   请多爱我一点吧,用你的爱填补我内心的空洞,让我感受到人间的温暖和烟火气。   ——不要让我失望哦,不然,我也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事来。 第82章   “好啊。”孤余风轻易地答应了,他的笑容很温暖,像初夏的太阳,明媚而不灼人。   两人边聊天边吃了个晚饭,期间还谈到了叶闻新最近又塞给孤余风的几个资源,孤余风很认真地道谢,叶闻新却不以为意,甚至很会说话:“是你演的角色不错,吸引了一些热度,才方便给你调度资源,我所做的,不过是锦上添花,但真正破局的人,是你而非我。”   孤余风盯着叶闻新看了足足十秒钟,才忍不住问:“这种安抚人的话竟然能从你的口中说出来,叶闻新,你这是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叶闻新微挑眉尾,非常镇定地反问。   “你竟然不毒舌了,还会照顾我的情绪说些安抚人的话。”   “不喜欢?还是你更希望我毒舌一些?”   “更希望你自在一些,”孤余风叹了口气,“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必压抑自己。”   “即使这会让你难过?让你不舒坦?”   “难不难过是我的事,但因为不让我难过而让你自己压着,不合适。”   “哪里不合适了?”   “我爱你,我希望你快乐。”   这话孤余风说得坦荡,叶闻新却伸出手,用指尖戳了一下对方的脸颊,回了一句:“我们才认识多久,你就这么爱我?”   “你是个很有魅力的人,”孤余风说情话的时候,总是显得过于认真,“只要和你相处过一段时间,就很难不爱上你,而一旦爱上,就会越来越爱,直到无法控制自己。”   “好吧,我姑且认为你说的是真的。”   “那的确是真的。”   “好。”   两人默契地结束了这个话题,挑拣着安全有趣的事去聊,气氛倒也融洽。   吃过了晚饭,两人又一起去庭院里散步消食。   孤余风的手挽在叶闻新的臂弯上,叶闻新隔着一层布料感受着对方掌心的温度,竟然品出了几分相濡以沫的温情。   春日即将结束,夏日即将到来,而过去的岁月里,因为有孤余风的存在,他过得更加有趣,更加规律,也更加温馨。   这场交易于他而言是超值的,而他现在,想继续下去。   他们在花园的深处接吻,记不清是谁先主动的了,或许是晚风太过温柔,或许是月色太过迷离。   他们从清浅的吻逐步变成狂热的吻,指尖逡巡过陌生又熟悉的皮肤,几近失控。   最后还是叶闻新克制住了自己,他用手背拍了拍孤余风的额头,喉结微微耸动,却平静地说:“一会儿还有正事做,等明天我回去……”   孤余风“嗯”了一声,却忍不住咬了一口对方的喉结,说:“我们好久没有……”   “明天。”   “好。”   叶闻新没有送孤余风离开,他只是冲他挥了挥手,自有殷切的工作人员为他引路。   等确定孤余风离开他的视线后,叶闻新剧烈地咳嗽了起来,最后用纸巾接了一口含血的痰。   他对此并不意外——这几天已经吐了好几口了,私人医生倒也来看过,只是说情绪激动所致,慢慢养着也就好了。   --   叶闻新睡了个好觉,第二天吃过了午饭,才踏上回南湖别墅的车。   刚进了南湖别墅,工作人员便齐刷刷地向他问号,态度殷切而不谄媚,端得是训练有素。   叶闻新近乎熟稔地回了自个的卧室,掀开了被子,然后发现靠近孤余风那边的桌面上,放着一本倒扣着的翻了一半的剧本。   叶闻新有一点好奇,但他的道德准则让他克制,他并没有伸手去看看那剧本,反倒是拉高被子,闭上双眼,又睡着了。   等再睡醒的时候,还不到晚上五点钟,叶闻新披着睡袍随意走了一圈,不知不觉间就走到了健身房。   健身房里的拳击老师还是之前的那一位,一见叶闻新就笑,叶闻新便也打了一会儿拳,闲聊的时候,却听见对方说了一句:“孤先生最近常来打拳,打得还很凶。”   “是么?”叶闻新笑了起来,脾气很好的模样,“也找你做教练?”   “不需要我做教练,孤先生自个会打拳,还挺专业的,闷不做声过来,又闷不做声离开。”   “哦,那估计是拍戏的时候,剧情需要吧。虽然他没喊你教导,但你也在一边陪着了,现在统计好时长,还按照课时费给你结算。”   拳击老师也是个有意思的人,没推辞,再三道谢,就将早就准备好的课时表递给叶闻新确认了。   ——他的工资分成两部分,有底薪,额外教导还有提成,平日里两位先生都不在的时候,也不拘束他必须留在这里,可以悄悄地做个兼职,称得上极好的工作了。   原本这课时统计的事,让管家代为处理就好,但叶闻新既然过问了,让他确认自然是更好的。   叶闻新扫了一眼打拳记录,发现在他离开的那十天,孤余风天天都要来打拳一个小时,他从机场落地那天没打,之后没回别墅后又来打,一直持续到了前天——昨天是他们在老宅吃饭,所以没打。   或许是他不在家,他太寂寞了?   叶闻新笑着摇了摇头,点了下确认的按钮,课时确认成功。   孤余风在晚上六点半准时到了家,刚进家门就递给了叶闻新一束娇艳而漂亮的玫瑰。   叶闻新对玫瑰花的喜爱度一般,不过既然是伴侣送的,他还是很配合地露出了名为“欣喜愉悦”的笑容。   他们喝了红酒,吃了法式大餐,然后顺理成章地滚在了床上。   情迷之时,孤余风的目光看向了放在床头的倒扣着的剧本,叶闻新咬了他一口,似在惩罚他的不专心。   “你看它干什么?” 第83章   “看你容易失控,”孤余风喘着气回答,“随意看看,转移下注意力罢了。”   “看着我。”叶闻新仿佛接受了这个答案,吻上了对方的嘴唇。   一夜翻云覆雨,好眠无梦。   第二天,叶闻新睡醒的时候,孤余风人已经不在身侧了,那本倒扣在桌面上的剧本也不见了。   叶闻新对孤余风起了一点疑心,不多,但足够如鲠在喉。   他是很不喜欢手中的人或者事失控的。   但他倒也没有派人去查孤余风,而是压下了心头的疑窦,准备静观事态发展。   如果一切都是误会那当然最好不过,如果那并不是误会,该用什么手段,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到时再说。   叶闻新感到了疲倦,这种疲倦并非身体上的,更像是心理上的,这让他吝啬去做一些更为激进的、预判性的举措。   --   叶闻新久违地上了围脖,孤余风刚好在热搜上,他新剧的路透被曝在了网上,不少粉丝和路人都在齐刷刷地夸赞。   叶闻新熟稔地翻到了他的主页,观察了一下数据,发现对方的转赞评都过了两万,虽然达不到顶级流量那种日常几十万动辄上百万的数据,但和之前转赞评均不过百相比,已经有了天壤之别。   叶闻新顺便看了看评论区,除了向孤余风告白的,竟然还有向孤余风告状说工作室不作为的。   叶闻新完整地将这条评论看完了,顺手截了个图,发给了白灵,叫她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做完了这件事,叶闻新正想离开,却发现围脖官方在他的首页推送了一条博文。   是很有意思的内容。   开头就是#扒一扒孤贵妃嫁入豪门前的隐秘爱情#。   叶闻新有一点想看,但他克制住了,选择了退出围脖软件。   他的心理状态过于脆弱,不太适合欣赏他伴侣曾经的那些过往——会发疯的,这不是玩笑话。   叶闻新吃过晚饭,去了趟集团,之前他接手的国外项目运作良好,上头十分高兴,虽然没给他多少物质奖励,但却对他放开了不少贸易方面的限制。   叶闻新底下人得了利益,便有些“飘”,叶闻新特地过去敲打了一番,又警告各方该守的规矩应当恪守,模糊不清的底线也不要轻易触碰。   一忙碌,便忙碌到了深夜,期间孤余风倒是打了电话过来,叶闻新亲自接了,聊了几句,也就挂断了。   午夜,叶闻新乘车回家,孤余风睡衣外披着外套打着哈欠来接,眉眼间不见一丝不耐烦。   叶闻新抱了抱他,又笑着问他:“梦中可有我?”   孤余风搂紧了叶闻新,仿佛是在实话实说:“我倒是想梦里见到你,奈何白日太累,连周公都见不到,直接昏睡过去了。不过好在一睁眼,就知晓你回来了。”   叶闻新亲了亲对方的脸颊,似亲昵,又似安抚,他说:“我回来了,你也就不用再想我了。”   两人亲亲密密地回了房间,聊了一会儿,又倒床休息。   叶闻新睡了几个小时就醒了起来,他在这个静谧的夜晚里,莫名地想到了孤余风之前喊过的那一句“吴启明”。   --   在不了解孤余风之前,叶闻新对他的前任并不怎么感兴趣,不管对方是先与孤余风交往、再成为了那些幕后黑手的棋子,还是对方自始至终就是一枚棋子。   因为他在孤余风出事后立刻销声匿迹,再加上孤余风从未提过他,叶闻新在处理那些曾经伤害过孤余风的人的时候,竟然没想起过他,也没有给予对方任何打击报复。   孤余风从未在他面前表现过对这个人的情感波动、谈论过和这个人相处的过往,仿佛这个人从来都没有出现过。   但这显然是不正常的。   如果没有爱过,他不可能愿意冒天下之不韪、甘愿和对方缠缠绵绵做一对地下情人。   即使不那么爱,在对方的参与下,他的事业一落千丈,对方又选择在他人生低谷的时候扬长而去,又怎么可能不恨。   而之所以从未提过对方,从未表露过明显的情绪,此时此刻,更像是一种暧昧不清的保护。   ——因为知晓叶闻新的那些折磨人的手段,所以不愿意毁了前任的人生。   叶闻新及时止住了自己思维拓展,他怕他会信以为真,做出什么不妥帖的过激行为。 第84章   《逍遥路》的播放终于到了尾声。   叶闻新也抽出了时间,追了尚未追的几集。   原本他和孤余风都是一起看剧的,但之前他出国去找白夜,回国后又在老宅独自呆了七日,再回来后忙于处理工作上的事物,自然也就没办法继续一起追了。   叶闻新又一次打开了家庭影院,找到了上次看到的集数,按下了跳过片头的确认键。   镜头由暗转明,落在了皇甫寒那张状若好女的脸上。   皇甫寒低笑出声,却没有片刻犹豫,答道:“承蒙二位厚爱,然而我对二位只有兄弟情义,并无半点旖旎心思,还往二位趁早收了这青丝,另谋佳缘为好。”   “我知如此,但情之所至一往情深,虽欲控制到底控制不住,”苏子贤轻叹了口气,“我亦不会做甚么无礼之事,只愿天涯海角,日夜陪着你便好。”   苍树的话语却直白了一些:“若有朝一日,你觅得良缘,我自会备好贺礼不会再做纠缠,在此之前,就容我纠缠一二吧。”   皇甫寒叹了口气,举起杯中酒,扬起笑道:“只是怕二位会后悔做今日决定,我父曾教导于我,千金难换真情,我不想辜负二位的情谊。”   “无妨,我不会后悔。”苏子贤温諵砜声答道。   “纵使后悔,亦是未来之事,须尽欢时应尽欢。”这话便是苍树道出的了。   三人的酒杯触碰到了一起,伴随着愈来愈小的交谈声,将那一夜的记忆渐渐拉远。   --   这一路前行,倒也并不总是一帆风顺,但三人配合默契,总能顺畅地解决大大小小的难题。   待到了极寒之地,皇甫寒随意去了一家店铺,出示了一枚令牌,拿出了三件漂亮的大氅,一件黑色一件白色一件则是大红色的。   大红色的不必说,自然是皇甫寒裹上了,剩下的两件,苏子贤要了那件白色的,苍树则是要了那件黑色的。   皇甫寒夸赞了一番二人好看,末了,道了句:“我如今快到家了,亦要与二位就此别过了。”   苏子贤脸上并不惊讶,只苦笑道:“你出身南方是假的,道甚么未曾来过北地是假的,只怕姓名亦是假的。”   苍树不发一言,只盯着皇甫寒看。   “但相识大半年,我们之间的情谊,总归是真的。”皇甫寒脸上竟然也带了笑容,“我原本想害你们,但思来想去,总归不愿意如此行事,我们就此别过,好聚好散。”   “你可是受人胁迫?”   苏子贤上前一步,却被苍树拦了下来。   苍树闭了闭眼,像是在忍受甚么痛苦似的,一字一顿地询问。   “武林大会上的命案,与你有关,是不是?”   “是。”皇甫寒低笑回答。   “你是魔教中人,是不是?”   “是。”   苏风溪愕然地看向了他的“白牡丹”。   “你是皇甫寒,还是皇甫冰?”苍牧继续追问。   “这有区别么?”皇甫寒上前一步,脸上带着有些恶劣的笑容,“你难道要杀了我么?杀了我的话,你每月服用的药,又要从哪里求呢?”   “铮——”   那是拔剑出鞘的声音,苍树终于拔出了自己的剑,剑尖却指向了地面,不愿与皇甫寒拔剑相向。   “你原本可以将我们二人骗入魔教的领地,或将我二人诛杀,或将我二人囚禁作为人质,为何偏偏选择在此处此刻挑明一切?”   苏子贤问出了盘旋在胸口许久的疑问。   “苏兄,你想要甚么答案呢?”皇甫寒笑吟吟开口,“莫非你以为,我是与你相处时日太久了,便舍不得对你们下手了么?” 第85章   “我不需要甚么答案,”苏子贤摇了摇头,“倘若你真的要杀我,早有千万次机会,如今我活着,那便是你不想杀我。”   皇甫寒收敛了笑容,平静道:“你一贯是聪明人,走吧,不该问的无须问。”   “我想带你走,”苏子贤的表情格外认真,甚至称得上执拗,“我们回江南去,你想做什么,我都依你,好不好?”   “为何不是你留在北地呢?你也可以和我一起回魔教,日夜与我相伴。”   皇甫寒话语说得轻佻,苏子贤竟然听了进去,沉思片刻后道:“也好,若是能与你长相厮守,江南也罢,魔教也罢,都没甚么区别。”   “你疯了么?”这话却是苍树道出口的,“苏家好歹也是江南名列第一的富商之家,你若投奔魔教,至家族于何地?你要将家族基业毁于一旦么?”   “我既已投魔教,自然会与家族断绝关系,家父尚未老,想来维系家族产业应不在话下,既无须我担忧,亦无须苍兄担忧。”   “咳、咳,”皇甫寒忍不住咳嗽了两声,“我虽然很想让你陪我回魔教,但却不能。”   “为何不能?”   “我爱的两个人都不会同意的。”   皇甫寒笑得眉眼弯起,是真正绚烂的、自在的笑容。   “为何会不同意?”   苏子贤轻轻地问。   “我的父亲们和你的父亲们有些过往的爱恨情仇,如今虽然断了联系,但到底不愿意再生甚么波折,”皇甫寒用指尖敲了敲苏子贤送他的碧游剑,“倘若你与我回去,必定会与我爱恨交缠,最后既恩断义绝,又伤心伤身,我唤你一句苏兄,我不愿与你落到那般田地。”   苏子贤张了张口,半响,叹了口气,道:“我想说我不畏惧,我亦不会恨你,但总归,你不会信。”   “我会信,但我不敢赌,”皇甫寒笑吟吟道,“你我共同度过一段时光、同行过一段旅程,便也称得上无憾了。”   “岂会无憾,”苏子贤摇了摇头,却依旧道,“此去一别,不知何时能再相见,若是想见我,要么去江南,要么寻个人,递一封信至苏家名下的铺子,天南海角,我必定赶过去与你相见。”   “此话我记下了,”皇甫寒神色认真,“有生之年,必会相见,也不必难过。”   “我只想问你一句话。”   苍树待两人聊得差不多了,才开口询问。   “甚么话?”皇甫寒同样笑吟吟问。   “你与我不打不相识,是偶然起兴,还是蓄意为之?”   “这问题重要么?”   “重要。”   “你以为甚么,那便是甚么吧。”   “那我便再问一个问题。”   “问。”   “从一开始,你就知晓我需要魔教的解药,对么?”   “对。”   “你是故意杀人,栽赃嫁祸于我的么?”   皇甫寒盯着苍树看了一会儿,忽而冷嗤道:“你比你爹,可是差远了,你爹好歹算个杀伐果决的枭雄,你却软弱多疑、瞻前顾后,行事也不够坦荡利落。”   “我自然是比不过我爹的,”苍树并未生气,“一直以来,我不过是他的累赘罢了。”   “也未必是累赘,说不定是个绝佳的借口,”皇甫寒有些恶劣地笑了笑,“也只有借着一年一度求药的机会,他才能远远地看上一眼他真正爱的人。”   苍树默然无语,皇甫寒也觉得索然无味,他叹了口气,道:“若是想见我,下次求药的时候,可以随你父亲一起过来,若是不想见,那此刻,也是你我相见的最后一面了。”   皇甫寒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对方的回答,他冲着苏子贤点了点头,转过身,直接准备离开了。   但他刚走了七八部,却听见了一声极其细微的“噗——”。   他下意识地转过身,然后发现苏子贤挡在他的面前,嘴角和衣衫上都是血,一把剑穿透了他的胸膛,剑的主人,竟然是苍树。   竟然是苍树。 第86章 (补了内容,建议重看)   叶闻新很想看到后续,但剧情还是戛然而止了。   这个世界上很多事情无法随个人的想法随心所欲——譬如播放进度条已经清零,没有继续下去的可能。   窗外下起了朦胧细雨,叶闻新换了身外出的衣服,一路遇到了数个工作人员,都在温声询问他是否需要帮助。   叶闻新对此漠然以对,他知道他们的询问或许是出于真心,但更多的是出于对薪水的负责。   叶闻新以为他早就习惯了这种“等价交换”,但或许是因为今天他的心情不好,竟然会感到厌烦。   在靠近门口的时候,叶闻新遇到了他的管家先生,管家什么都没有说,但亲自在室内为他撑开了伞。   叶闻新抬头看了一眼黑色的伞面,忍不住说:“我并没有要出门。”   年纪已经不小了的管家微微低下头,温声说:“但您或许需要一把伞。”   叶闻新有心反驳,但最后还是说:“我的确需要。”   叶闻新带着管家一起走进了雨幕里,伞很大,足够遮挡住两个人不被细雨沾湿。   叶闻新在花园里走了一小会儿,看着潮湿的地面,就失去了兴致——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出来走这一圈,他并没有雨天走路这种兴趣爱好。   但不得不说,出来转一圈之后,他的心情好了很多。   叶闻新沉默地向别墅走去,等进了门,他才微不可察地说了声“谢谢”。   但管家竟然听到了,他笑着鞠躬,说:“这是我分内之事,您无需道谢。”   叶闻新于是没再说什么,而是泡了个热水澡,换了身衣服,又去书房处理公事。   等公事处理得差不多了,他打开了社交软件,查看那些被列入“不太重要的人”发来的消息。   大多是一些宴会邀请以及商业求助,叶闻新快速地扫过,然后停在了一个人的对话界面上。   【叶先生,或许您会对您伴侣的前男友很感兴趣?我们愿意为您提供适当的帮助。】   叶闻新在确认内容后,没有一秒钟的犹豫,直接选择将对方拉入了黑名单。   他对孤余风的前男友并不感兴趣,也没有任何想主动得知两人过往经历的欲望,他更期寄对方最好不要出现在他面前,太过碍眼了。   叶闻新又去健身房打了一会儿拳,或许是太过用力,摘下拳套后,手指竟然有些充血的红。   拳击教练颇殷切地拿来了软膏,想帮叶闻新涂下,叶闻新看了一眼软膏的名字,冷淡地开了口:“我不愿意和其他人共用软膏。”   拳击教练讪讪地收回了东西,叶闻新也没再理会他,径直出了训练室。   工作人员给叶闻新递来了软膏,叶闻新自个擦了,擦完之后,才觉得借由这种途径来发泄情绪,不那么妥帖。   不止击拳,就连去雨中漫步,也不像是正常的他能做出的行为。   纵使他不太想承认,但也不得不承认,孤余风对他的影响愈发大了,或者说,在白夜离世之后,他的心理状态已经失衡,而孤余风,成了他与这个世界产生联系的“救命稻草”。   叶闻新喝了一杯椰子水,打了内线电话,叫人安排车辆,他准备去现场探个班,看看这个影响了他情绪的男人,现在正在做什么。   外面的雨依旧在下,甚至还有了越下越大的趋势。   叶闻新透过车窗看向窗外的雨帘,脑海里回想起一件小事。   那天的雨也像今晚这样大。   叶闻新下班的时候,当车门打开的那一瞬间,他发现孤余风已经坐在了他旁边的位置上。   孤余风的头发和衣服都有被雨滴扫过的痕迹。   叶闻新上了车,蹙起眉询问:“怎么被浇湿了?”   “打车过来找你,下车的时候没太注意,”孤余风满不在乎地说,“结果到了之后,又感觉不太合适直接这么找你,于是联系了你的助理,先在车里等你了。” 第87章   叶闻新看着雨珠从孤余风的发梢滑落,他动了动手指,最后还是在出声和动手之间选择了动手。   他拉开了手边的抽屉,从里面取出了一份柔软的白色毛巾,递到了孤余风的面前,平静地开口:“擦擦头上的水。”   “已经擦过了,放心,不会弄脏你的车。”孤余风并没有接。   叶闻新抖开了毛巾,披在了孤余风的头发上,揉搓了几下,他们靠得极近,近到每一次开口都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   叶闻新的声音也变得有些低哑,他说:“我并不介意你弄脏我的车,但我介意你弄坏属于我的身体。”   孤余风没有说话,但捧着叶闻新的脸,毫不犹豫地吻了上去。   他们在车中激吻,直到意乱情迷,孤余风推了推他的肩膀,小声呢喃:“车里……还有……司机……”   叶闻新却看也不看,笃定地说:“没有人。”   ——虽然叶闻新从来都没有谈过恋爱,也从来都没有带人在车上“乱搞”过,但叶家的司机也有相对应的、必备的职业修养,不会在他想要“意乱情迷”的时候,选择在前方“旁观”。   孤余风不再抵抗,叶闻新却没有继续下去,他微微喘着气,说:“我可以不要面子,你总要面子的,回去再继续吧。”   孤余风吻了一下他的嘴角,他的笑容很漂亮,像一朵夜里娇艳的玫瑰。   他说:“我爱你。”   那仿佛是真的。   --   叶闻新收回了对过往的思绪,他乘车抵达了孤余风的片场,下车前他看了一眼表——晚上五点半。   车子停在了底下停车场,但在下车前,随行的工作人员已经在地面上铺上了厚实的防水毡毯,以确保积水不会沾染上叶闻新的鞋底。   尽管没有刻意吩咐,他的派头依旧很大,帮他打伞的人就有两个,剧组的工作人员也早早地站立等候,但叶闻新的视线扫了一圈,却没有发现孤余风的身影。   于是他的目光对上了站在最前方的导演,随口问:“拍摄还顺利么?”   导演点了点头,回了句:“顺利。”   叶闻新微微勾起笑,和导演攀谈了几句,又很有兴趣地聊了聊今天拍了什么戏,到最后接了导演送上来的近几个月的剧本和拍摄进度表,表示要回去学习一番。   从下车,到叶闻新重新上车,不过耗费了半个小时。   叶闻新的笑容在上车后,就化为了乌有。   他没有立刻去联系他安插在孤余风身边的助理。   他甚至给了自己一句心理安慰——早上孤余风出门的时候,也没有说他要去片场。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私人空间,他或许是想去见其他朋友,或许是要办点自己的私事儿,瞒着他也在情理之中。   他没有欺骗他,他只是选择了隐瞒。   叶闻新回到了自己的家中,在他迈入家门后没多久,他就收到了来自孤余风的消息。   “剧组今晚要加拍夜戏,回来会很晚。”   叶闻新并没有生气,他甚至有心思忖度,剧组的人与孤余风相处似乎称不上融洽——毕竟他刚刚去过剧组,按理说,他们应该知会孤余风一声的。   叶闻新回了一个字“好”。 第88章   叶闻新翻阅了剧组的拍摄进度表,最近孤余风绝大部分时间都在剧组拍戏,但每周都有半天到一天的时间并不在剧组。   叶闻新不认为这是非常过分的事,即便是最乖顺的学生,也会有想要逃课摸鱼的想法,直到他翻到了上一页,然后察觉到在他出国的十天里,孤余风向剧组请了五天的假,隔一天就请一次,拍戏进度倒是在后续的日子里通过夜里加戏补了回来。   ——原来因为拍戏不方便请假和他出国,这件事是有水分的。   叶闻新将拍摄进度表连同剧本一起扔进了抽屉里,他拨通了孤余风的经纪人白灵的电话,对方几乎是秒接了。   叶闻新也没有绕圈子,直接问了个问题:“余风最近有没有遇到什么麻烦事?”   “有您为他保驾护航,怎么会遇到麻烦事?”   “余风的前男友不是回国了?这件事,你没有再跟进?”   “那件事已经解决了,孤先生把他的联系方式给了我,我向他科普了一些法律,他就很识相,说只是在国内探探亲,很快就会走了。我也派人一直盯着网上的消息,他也没有爆出什么猛料,还算安分。”   “你是什么时候联系上他的?”   叶闻新追问白灵,然后得知刚好是他去米国的那一天。   他没有再继续追问什么,他还想给孤余风留下一些面子,也为他们之间的关系留下一些转圜的余地。   叶闻新拨通了一个并不经常拨通的号码,上次拨通还是替孤余风处理那些背后害他的人。   当时的处理结果是始作俑者祁书陈的陈年旧案被翻出,直接判了死缓,祁家破产,多位祁家的高层人士因为牵扯到税务问题而锒铛入狱。   祁家的联姻卢家也收到了波及,卢家人虽然没事,但资产大幅度缩水,称得上元气大伤。   叶闻新对这个结果还算满意,他当年不太想听祁书陈是如何利用孤余风的前男友毁了他的,但现在他有了兴趣。   “把调查报告发到我邮箱里吧。”   “好的,叶先生。”   调研报告其实写得很客观,也很冷静,但叶闻新愣是从字里行间里,看出了几分狗血言情小说的意思。   之前,叶闻新曾经听过几句汇报——孤余风的前男友吴启明是祁书陈的情人。   报告里说得更详细了一些,吴启明在遇到孤余风前,严格来说,已经成了祁书陈的前情人。   吴启明成为祁书陈的情人也并不是因为钱,而是因为“喜欢”,当年还在大学读书的吴启明对回学校演讲的祁书陈一见钟情,而祁书陈也对吴启明见色起性,两人在谈了一段时间的恋爱后,很自然而然地在了一起。   尽管祁书陈“爱好”特殊,但吴启明因为爱情也对这一切甘之如饴,甜蜜的日子过了不到一年,吴启明就发现了祁书陈还豢养了很多和他一样的情人,他就在一个大雨天,即使达不到车,也连夜拖着自己的行李搬离了他们同居了大半年的“爱巢”。   也就是在那个狼狈的夜里,吴启明碰到了刚进山拍完广告、返程回家的孤余风。   他上了他的车,开启了一段本不该存在的孽缘。 第89章   调查报告很详尽,甚至包括了大量的照片,当然,这也与孤余风当时是顶流,有很多双“眼睛”盯着他看有关。   一开始,孤余风和吴启明并没有什么暧昧关系,站姐拍到的照片也只是两人偶尔相约出行,一起去个动物园或者小饭馆。   孤余风的粉丝们甚至还有些高兴——孤余风终于有了个圈外朋友,对方不会疯狂蹭他的热度,也不会拉着他一起卖腐。   他们并不住在一起,吴启明总归还是学生,于是孤余风就经常去吴启明的学校里找他。   孤余风虽然是大明星,但没什么架子,即使在校园里被人认出来,也会很从容地给人签名、同人合照。   两人做了好几个月的朋友,直到吴启明毕业,孤余风亲自开车载着吴启明回了自己的别墅。   孤余风的前线站姐们内心开始有些嘀咕。   即便是很好的朋友,共同住在一起,也有些夸张了。   然而人总是不愿意面对现实,选择逃避的。   ——直到两人第一张牵手图的出现。   叶闻新那时候并不认识孤余风,自然不会关注对方的粉圈,更不可能知道那张牵手图到底引发了多少轩然大波。   但这件事还是被资本的钞票和粉丝们的自欺欺人压了下去,吴启明的存在也被人为“抹去”,粉圈内甚至流传着“两人现在已经不再合住”“从头到尾都是对家的局,只是一场误会”“他们已经分手了”等等多种类型的“澄清式”的谣言。   然后在一年后的某一天,孤余风和吴启明的拥抱照被圈内的知名狗仔爆出,在工作室发布澄清声明后没过几十分钟,他们紧紧相拥的视频再次上了热搜。   就在孤余风和他的团队准备公开恋情的时候,吴启明的艳照被公开在了网上,随着艳照同步公开的,还有围绕着孤余风本人的无数黄色谣言。   与此同时,吴启明“人间蒸发”了。   叶闻新翻阅着孤余风独自找寻吴启明的照片,不知道是该感叹他当年用情至深,还是该感叹自己错看了人。   吴启明人虽然消失了,但他还是通过媒体发布了几篇采访。   这几篇采访给孤余风扣上了耍大牌、不敬业、滥交、虚伪等等的负面标签,更是彻底驱散了孤余风本就所剩无几的粉群。   在那段时间,孤余风的负面消息一直高高挂在热搜上。   他团队每一次澄清都会被迅速打脸。   于是,像每一个塌房的明星一样。   先是签约的品牌方纷纷解约,然后是过往的影视作品和音乐作品纷纷下架,之后是签订的各类演出、电视剧、电影及综艺合约纷纷取消,最后是被围脖官方送上了禁言三个月的大礼包——这已经算是很“轻”的“处罚”了,不知道有多少曾经的顶流,都在触碰红线后,直接被围脖“绞杀”得干干净净,不留一丝一毫的痕迹。   叶闻新看完了这个故事,倒也没怎么生气。   他只是从中判断出,孤余风应该挺恨吴启明的。   但又爱才会又恨,从这个角度来说,孤余风曾经应该很爱吴启明。   他的伴侣,曾经很爱过另一个男人。 第90章   叶闻新看完了报告,又等了一会儿,最后等来了孤余风“我今晚可能没办法回去”的消息,他在这一瞬间,竟然想到了他鲜少看过的那种狗血言情剧。   美貌而痴情的女人做好了满满的一桌饭菜,然后收到了来自伴侣的“我今晚有点事,可能没办法回去”的消息,此处应该搭配一些苦情的BGM。   叶闻新收回了发散得过于离谱的思绪,他从下属的手中要到了对方派出的孤余风助理的联系方式,很自然地发了一条消息。   “我是叶闻新,孤余风现在在哪里?”   叶闻新只等待了几十秒钟,就收到了对方的回信。   ——那是一个医院的名字,搭配了助理的一句解释“孤先生身体不适,所以过来看病”。   看病要看一天一夜么?看病需要隐瞒他么?   叶闻新没有拆穿助理试图帮孤余风“圆谎”的行为。   他只是一边叫人安排车,一边更换自己的衣物和配饰。   在绝大多数的时候,他并不愿意充当一个等待者的角色,他更愿意亲手撕开真相——即使那个真相,并不是他所乐意见到的。   今夜的雨下得很大,上好的雨刷在持续工作,但依旧无法隔着窗户看清窗外的风景。   经验丰富的司机在征得叶闻新的同意后,适当压低了速度,叶闻新并不焦急,他甚至莫名地希望这段路最好不要太快走到尽头。   然而,三十分钟后,车辆还是停在了住院部的门口。   医院的高层早就听到了消息,虽然不至于所有高层出动,但也派出了一位副院长提前若干分钟等在门前。   叶闻新下了车,精致的皮鞋沾染上了些许泥水,他与副院长握了握手,说了句叨扰,又利落地表示将会从名下的基金会中捐助一批不易申报的医药耗材,副院长原本客套的笑容瞬间变得格外亲切,等听到叶闻新说不必陪同,他自行前往的时候,更是难掩喜悦之情。   叶闻新送走了副院长,在院长助手的陪同下上了电梯,他刚上电梯,就发现不远处有个坐轮椅的病人,他伸手按了下开门键,对门外的工作人员,说:“帮他推下轮椅。”   坐在轮椅上的病人笑了笑,摆了摆手,自个推着轮椅进了电梯。   “几层?”   “五层。”   叶闻新亲自按了电梯,又听那病人说:“年轻人,很平易近人嘛。”   叶闻新其实不太想和陌生人攀谈,但他“嗯”了一声,权当是听到了。   “来看家人哈?”   “嗯。”   “你性格好,是有福之人,你想要的,会得到的。”   电梯到了五层,叶闻新不必回应这句话了,坐轮椅的病人推着自己的轮椅出了电梯门,电梯再次合拢,上了六层。   叶闻新迈出了电梯,走廊灯火通明,惨白的灯光照亮了防滑瓷砖,皮鞋走过的每一步都能落下清亮的声响。   工作人员殷切地为他带路,同时也压低声音,提醒着对方病人的病情。   “那位吴先生刚做过肿瘤手术,虽然活检是良性,但到底还在恢复期,您一定不要冲动。”   叶闻新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说:“我没有那么傻,你大可以放心。” 第91章   叶闻新其实这一路都有一种不算太真切的感觉,他像一个旁观者一样审视着他自己一步步走近真相,审视身边人的每一个动作和每一个表情。   然而在抵达病房前的最后几十步里,他终于从旁观者心态里抽离了出来,体会到了“真人”的复杂的情感。   他不知道那种情感是什么,但他知道,那决计与“高兴”没什么关联。   他站在了病房门口,向后挥了挥手,无论是他的下属还是医院的工作人员都很默契地选择后退离开。   他并没有推开门,而是看向了门上的玻璃,然后透过玻璃看到孤余风蜷缩在了狭小的陪护床上,不远处,一个长相清秀的男人身着病服同样闭着双眼。   叶闻新看了几眼病床上的男人,重新将视线落在了孤余风的身上,他突兀地想到一年多以前,他第一次见到孤余风的时候,对方就是如同现在这般,蜷缩在沙发上。   一年多的时间过去了,一切仿佛都没有变,一切仿佛又都变了。   叶闻新的手抬了起来,触碰到了门把手,医院的把手设计得很合理,向下压的时候并不吃力,也没有什么刺耳的声音。   叶闻新将门推开了一道缝隙,室内的冷气迎面而来,让他的头脑也清醒了一瞬。   他的手只停顿了一秒钟,就重新关上了房门,最后透过玻璃看了一眼孤余风,然后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医院的工作人员殷切地凑了上来,叶闻新看了他一眼,说:“不要让他们知道我来过。”   “好的好的,先生。”对方满口答应。   叶闻新并不放心,他又看向自己的轮值助理,简明扼要地吩咐:“处理好后续的事。”   “是,叶董,”助理欲言又止,“要不要派人……”   “不用,”叶闻新轻笑出声,“他们不敢。”   叶闻新重新上了电梯,然后看着电梯里的数字不断变化,身体也随着电梯不断下坠。   当电梯上的数字归于0,叶闻新起伏的情绪也回归成一片死水。   他小幅度地侧过头,像是在询问他人,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当一个人拥有的一切都源自于我,我随时可以收走他所拥有的一切,对吧?”   他的声音不大,总有人能听见,但并没有人敢回答这个问题。   叶闻新并没有听到答案,他轻笑出声,说:“为他人而约束自己的行为、收敛自己的情绪,某种意义上,是一种软弱而愚蠢的行为。”   “……但也可能是因为太爱了。”这句话是一直跟随着叶闻新的医院的工作人员说出口的。   那位工作人员还很年轻,满脸的胶原蛋白。   叶闻新并没有愤怒,只是摇了摇头,说:“我不需要爱情这种毫无意义的东西。”   叶闻新出了住院部的大门,上了车,身体后仰靠在了柔软的车座靠背上。   雨不知道在何时已经停了,他越过车窗看了一会儿不断后退的夜景,半响,他拿起了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暂停剧组拍摄,给孤余风放假。” 第92章   叶闻新这天晚上没有回南湖别墅,反倒是让司机将车开到了中庭别墅,车辆停在了中庭别墅的大门外,司机低声询问是否要告知别墅里的工作人员出门迎接。   叶闻新透过车窗看了一会儿,最后还是说了句,开走。   白夜已经死了,即使没死,他也早就不是他的避风湾和遮风港了。   司机压低着车速,在这座城市的高架路上盘旋,叶闻新的脑子里其实什么都没有想,只是完全放空了。   良久,他说:“去东方公馆。”   “是,先生。”   东方公馆的房子是只租不卖的,不过叶闻新作为东方公馆的主人,拥有这里所有庭院的产权。   他下车的时候,依旧被一群工作人员殷切围绕,即使已经是深夜,众人的眼中依旧没有一丝不耐烦。   这是金钱的力量。   也是权利的力量。   与爱无关。   那爱又有什么用处呢?   叶闻新思考着这个问题,任由工作人员帮他褪去衣物,然后他跨步迈进了温热的汤池里。   --   在泡了个温泉,用过了夜宵后,叶闻新躺在了柔软舒适的大床上。在这之前,工作人员询问是否要为他开夜床,顺便暗示了可以协调专人为他提供特殊的服务。   叶闻新没有丝毫犹豫,直接拒绝了。   他倒不是执着于守贞,只是并不热衷于性,也不爱将漂亮的男男女女充当舒缓压力的工具。   室内点燃了助眠的精油,叶闻新这一夜睡得很好,日上三竿的时候方才睡醒,醒来后,就发现孤余风给他打过三个电话,并且发了很多消息,不过他在睡前就将手机静音了,听不到也在情理之中,是……吧?   叶闻新冲了个澡,吃过了早饭,才将自己现在的地址发了过去,孤余风的电话很快打了过来,叶闻新看着上面的“老公”两个字,一边回忆自己是什么时候给他改的备注,一边没有任何犹豫地,按下了挂断的按钮。   他暂时不想听到对方的声音,所以挂断他的电话,也是清理之中的事,是……吧?   孤余风到得很快,他敲门的时候,叶闻新正开着台灯阅读,听到了敲门声,也只是很冷淡地扬声道:“门没有锁。”   过了几秒钟,房门被轻轻地推开,室内是一片黑暗,走廊却是灯火通明。   叶闻新看向了门口,孤余风逆着光站立,他还穿着昨夜的那身衣服,身上有明显的褶皱,风尘仆仆,看起来是赶着过来的。   ——他看着好可怜啊。   叶闻新漫不经心地想。   ——但他难道不是咎由自取么?   叶闻新翻过了一页书,说:“怎么,还要我请你进来么?”   孤余风反问了一句:“怎么没有开灯?”   “开了。”   只不过只照亮了我自己。   孤余风抬起手,摸索着想找灯。   “别开灯。”叶闻新沉声提醒。   孤余风果然停住了手,他犹豫片刻,还是迈进了门里,又反手关上了门。   室内很暗,他按亮了手机,又借助这细微的光亮反锁上了房门。   静谧的室内,一时之间只能听到两个人的呼吸声。   直到叶闻新又翻过了一页书,孤余风才像是终于积攒够了勇气,低声问:“怎么没回家呢?”   叶闻新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像是没听到这句话似的。   “我昨天……有些事,不是故意不回去的。”   叶闻新合拢了书,又随意地拿起书,将它扔到了桌面上的另一角。   “你生气了么?”   “知道剧组给你放假了?”叶闻新低笑着开口。   这次默不作声的人变成了孤余风。   “是我吩咐下去的。”叶闻新大方承认了。   孤余风沉默了很久,才轻声说:“不要这样……”   “为什么不要?”   “我们可以好好沟通,而不是……”   “孤余风,你是不是怕了?” 第93章   孤余风沉默了几秒钟,苦笑着说:“我说我并不害怕,你会相信么?”   叶闻新嗤笑出声,他明知故问:“你昨天去哪儿了?”   孤余风这一次沉默的时间更长了一点,他说:“我不想说一些谎话。”   “但你已经说了谎话,”叶闻新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余风,你还要继续隐瞒下去么?”   “你知道了什么?”孤余风轻声问,叶闻新从他的声音里听到了些许不安。   他端坐在他的座椅上,遥遥地看着他的伴侣。   半响,他笑了笑,说:“我什么都不知道,你要一直站在门口那里么?”   孤余风终于开了口:“昨天晚上……”   “我已经不想听了,”叶闻新慢吞吞地打断了对方的话,近乎温柔地说,“过来。”   孤余风住了嘴,他刚向叶闻新的方向走了一步,又得到了新的指令。   “要不要脱了身上的衣服?”   “……”   孤余风沉默地解开了上衣的扣子,脱下了自己的上衣,扔在了地上,向叶闻新的方向走了几步。   “继续。”   “……”   孤余风只能继续。   “继续”   “……”   衣物散落了一地,孤余风也终于走到了叶闻新的面前,台灯照亮了他不着寸缕的身体。   叶闻新用手撑着自己的下巴,观察了一会儿,又继续说:“转过去。”   “叶闻新——”孤余风看起来已经忍耐到了极致,似乎要爆发了。   叶闻新扬起了头,尽管身处下位,却丝毫不见慌乱。   他轻声说:“我不太喜欢你喊我的全名,也不太喜欢你质疑我的决定。”   孤余风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他的眼角变得通红,甚至隐隐约约能看到透明的液体,像一只被逼到了绝境的小兽。   但他是孱弱而无力的。   猎人或许因为一时的喜爱而对他温柔以待,但当猎人重新拿起□□的时候,他又没有什么抗拒的方法。   那些亲昵愉快的过往是真的,但猎人与猎物之间巨大的诧异也是真的,在这场名为“婚姻”仿佛“恋爱”的游戏里,叶闻新永远握着随时变更游戏规则的权利。   叶闻新甚至没有催促,他只是很从容地等待着。   孤余风果然也没有反抗,他转过了身。   叶闻新的手指划过了对方柔软的皮肤,像一个皮肤科医生似的,仔细观察着对方。   他没有在触目可及的地方发现什么痕迹,但仰头观看有些累,于是他很自然地说:“你站得有些高了。”   指腹下的皮肤颤抖得有些厉害,叶闻新甚至听到了极其细微的呜咽声。   他猜孤余风一定会想“他们之间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明明昨天的时候,还都是好好的”。   好巧,他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叶闻新做好了孤余风会反抗的准备,但他等待了一会儿,等到了孤余风缓缓地蹲了下来——他变得比他更低了,也更容易观察了。   叶闻新的手指随着他的向下而不断向上,最后落在了他的肩膀上。   叶闻新稍稍用力戳了一下,孤余风就很顺从地从蹲着的姿势变成了跪坐的姿势。   ——他跪在了他的脚下,仿佛在祈求他的原谅和怜悯。 第94章   叶闻新在这一瞬间,大脑里突然升起了很多的恶趣味。   不,不止是恶趣味,还有很多真正的折辱人的方法。   叶闻新成长的环境较为复杂,一路结实的“朋友”也并非纯良之辈,他虽然没做过,但也见识过了解过该如何磋磨人。   当然,这种时候他一般选择袖手旁观,毕竟是在法律允许范围内的你情我愿的交易,纵使那些被豢养的情人和金丝雀看起来处境凄惨,叶闻新也不会因此产生任何不必要的怜悯。   他其实很懂该如何充当一个金主。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从一开始,就不想那么对待孤余风。   不想让对方的眼睛里流露出名为绝望的情绪,不想让对方死气沉沉、哭个不停,不想让对方没名没分地跟着他、被他人恶意推测背后讨论。   他曾经真的是一个对孤余风很容易心软的人。   甚至事到如今,他也并不能很愉悦地行使他作为“金主”的权利。   叶闻新的手触碰到了孤余风的脸颊,因为是背对的姿势,并不太容易看到对方此刻的表情。   于是叶闻新开口问他:“你想要剧组重新开工么?”   “想。”   孤余风回答得很快,叶闻新能够感受到孤余风脸颊上的肉轻轻地动了一下。   叶闻新低笑出声,他用手背拍了拍孤余风的脸,其实没花费什么力气,但孤余风看起来很想躲——虽然他最后克制住了自己闪躲的动作。   “但我很不高兴,”叶闻新的手背贴了贴孤余风的脖子,“我不想让那部戏继续拍下去了。”   “前期已经投了很大的一笔钱进去,剧组也已经拍了很长时间……”   “但你让我很不高兴。”叶闻新收回了自己的手,漫不经心地给出了理由,“我也想让你很不高兴。”   “……为什么?”孤余风仿佛终于积攒够了勇气,终于问出了口。   “你昨晚去哪儿了?”叶闻新笑着问。   “去了医院,有个朋友昨天做手术,我去陪了一夜。”孤余风闭上了双眼,声线里不易察觉地带了一丝颤抖。   “医院可以雇佣护工,只是朋友的话没必要连夜陪床,当然,你也可以向我坦白一切,而不是拿拍戏做借口。”叶闻新很平静地说出了这段话,他甚至并不愤怒,所有的情绪在昨天都已经抹平了,他只是,不太想让孤余风好受罢了。   孤余风沉默了一会儿,他说:“这个朋友比较特殊。”   “我也有一个比较特殊的朋友,”叶闻新用老式的打火机点燃了一根香烟,“但我去见他的时候,并没有隐瞒你。”   “所以……你都知道了。”   叶闻新吸了一口烟,然后因为许久没抽,被呛得剧烈咳嗽了一会儿,他擦了擦眼角生理性泛出的水,顺手压住了孤余风肩膀,阻止了他试图转过头看他的动作。   “我不止是你的丈夫,还是你的老板,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不会知道?”   孤余风深吸了一口气,说:“或许是因为,你从来都不会插手管我的私事,从来没怀疑过我的行程。”   “而你辜负了我这份信任。”   “抱歉。”   叶闻新看了一眼手中的烟头,他有一种故意伤人的冲动,但又想了想,那总归是违法的行为,还是不该做的。   于是他很认真地将烟头压在了水晶制成的烟灰缸里,并且拧了个圈,确保它彻底熄灭。   空气中弥散着香烟的味道,他问孤余风:“你们做过么?”   “没有。”孤余风回答得很迅速。   “重逢后也没有?”   “没有,我们没有任何肢体接触,”孤余风停顿了几秒钟,又说,“我已经不喜欢他了。”   “不喜欢他,但是还频繁地看他,甚至愿意陪着他做手术,”叶闻新的目光落在了孤余风光滑的脊背上,语气轻松得像是在开玩笑,“孤余风,你是有什么把柄落在了他的手里么?他拍了你的私密视频?威胁你不去见他就将这些视频公之于众?”   “他并没有那么做,”孤余风低垂着头给出了否定的答案,“我只是很想知道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才会和他私下里接触。”   “有什么事,电话里说不得的么?一开始,不是叫白灵帮你处理么?”   “……他说他快死了。”   “临死前的心愿,就是再见你一面么?”   孤余风选择了沉默,而沉默在某种意义上,就是肯定的答案。   “肿瘤的活检结果是良性,他死不了了。”   “……你去了医院。”   “去了,”叶闻新叹了口气,“差一点就要推门抓奸了。”   “为什么没推门?”   “你想听什么理由?或许是你睡得很熟,我不忍心让你半夜醒来承受我的怒火,又或许,我感觉抓奸这事对我来说太过荒谬,不太想成为他人茶余饭后的谈资笑料。” 第95章   孤余风又沉默了一会儿,最后轻声说了句:“抱歉。”   “道歉要是有用的话,还要警察做什么?”   “啊?”   孤余风似乎并没有GET到这个梗。   “《流星花园》看过么?”   “有听说过,之前当红的时候,经纪人想让我去那部剧新版的剧组面试,但后来出事了。”   “刚刚我说的是里面的一句经典台词。”   “哦,你竟然也会看电视剧。”   “会啊,”叶闻新的声音很轻松,像是在闲聊似的,“有一段时间,我很想弄明白,爱情到底是什么,于是看了很多的经典爱情剧。”   “听起来不像是一个非常好的主意。”孤余风温声说。   “那的确不是一个好主意,”叶闻新抬起手,打了个哈欠,“我无法理解男女主角为什么会相爱,无法理解男主为了爱情放弃家业的行为,我一开始还很喜欢男主和男二,但当他们喜欢上女主后,我认为他们愚蠢至极。”   “好吧……但或许,爱情就是那么不可理喻。”   “你还爱你前男友么?”叶闻新忽然问。   “不爱了。”孤余风这句话倒是回答得很坚定。   “既然不爱,那为什么要去看他?”   “他快死了。”孤余风给出了和之前一样的答案。   “他快死了,和你也没什么关系吧,况且,他还害得你身败名裂,险些熬不过去。”叶闻新是真的很不理解孤余风的选择,他和对方相处了一年,也没发现对方是个心慈手软的圣母。   “那你的朋友快死的时候,你又为什么要去见他?”   孤余风反问了一句,他以为很快就会得到答案,但事实上,过了几分钟后,他才听到叶闻新的答案。   “因为我们真的是很好很好的朋友,认识了很多年,我知道我见他这一面会后悔,但如果不去见,可能会更后悔。”   “我也一样,”孤余风叹了口气,“我一开始是特别恨他的,特别特别恨,但他那么可怜,我又没办法太恨他。他现在没有家人,没有工作,没有钱,我如果不管他,他连医院都不会去,是真的会活活拖死的。”   “你的怜悯被他拿捏住了,”叶闻新看得很透,“他害你的时候,并没有考虑过你会怎么样。”   “倒也是考虑过的,但那个时候,他的母亲需要骨髓移植,配型成功的那个人,被祁家人拿捏住了。”   ——还真是个狗血的故事。   叶闻新腹诽了一句,开口说道:“很充分的理由,但他为了家人的健康而毁了你的事业,这件事上,你是受害者,你不应该原谅他。”   “当年是我选择帮助他,是我先喜欢上他,是我选择悄悄和他交往,是我隐瞒了粉丝,最后事业受损,我也有责任。”   “你的责任心没必要那么强,你不用考虑你做错了什么,只需要考虑他是不是背叛了你、伤害了你,推卸责任应该是每一个正常人的必修课。”   “祁书陈和他谈判后,他当时犹豫了两个月,他母亲也为此错过了最佳的治疗机会,最后虽然配型合适,但因为病情恶化、已经不再适合做手术了。”孤余风的声音很轻,带着很容易被他人察觉的颤抖。   叶闻新暗忖他的确是冷血心肠,听了这故事也没什么情绪波动,反而能很冷静地开口:“在这件事上你并没有任何责任,是他优秀寡断、犹豫不决、既要也要,最后伤害了你也没有保住自己的母亲,你不需要愧疚,也不需要再因为愧疚,而做出一些会毁了你自己的蠢事。” 第96章 (已补)   叶闻新认为自己的劝说已经足够充分到位,但孤余风还是叹了一口气,虽然没说什么,但看起来并没有扭转想法的意思。   叶闻新也并不觉得有多难过。   人大多都是很固执的生物,孤余风不听劝告,也完全在他的预料之中。   他又打了个哈欠,问孤余风:“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孤余风用很轻的声音说:“他没有生命危险,等他出院了,我会给他一笔钱,以后不会再见他了。”   这其实是一个差强人意的回答。   如果叶闻新是那种又温和又宽容的人,或许会选择接受这个答案,让这件事到此为止,然后直接揭过去,权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但叶闻新并不是这样的人。   实话实说,他之前在医院的时候,甚至萌生了“要不离婚吧”这样的想法,虽然很快他压下去了这种冲动,但在那一瞬间,他的确是想过的。   他活了三十多岁,让他受过委屈的人只有三个人,顾女士是生他的母亲,白夜是陪他长大的友人,而孤余风,虽然是他的伴侣,但他们相处的时间只有一年多,那并不是很长的一段时间。   但叶闻新在起了这个念头的下一瞬,竟然会生出极大的不舍的情绪——他并不想和孤余风分开,即使对方已经触碰到了他的底线。   不想离婚分开,但也不想轻描淡写地将这件事揭过去。   叶闻新感觉自己的胸中仿佛有一团火在燃烧,他不想看到孤余风陷入困难的境地,但也不想让对方过得太过舒坦。   叶闻新沉默了很久,久到孤余风想转过头看他一眼。   叶闻新叹了一口气,压了压对方的肩膀,阻止了对方的动作。   他用很平静的语气说:“我刚刚试图原谅你,但我没办法做到,孤余风,你让我非常愤怒,也让我非常失望。”   孤余风低下了头,那是一种很顺从很乖巧的姿态,他说:“抱歉,我不应该隐瞒你的。”   “还有呢?”   “也不该和他再见面,更不该陪他去医院……”   “你知道不应该,但你全都做了,”叶闻新沉默了几秒钟,忽然笑了起来,说,“作为惩罚,这部戏你不用再拍了,我决定撤资了。”   “你不能这样做。”   孤余风的声音并不大,态度却很坚决,叶闻新甚至能看到他的身体在微微地颤抖,像是很气愤似的。   “我为什么不能这样做?”叶闻新轻笑着反驳,“我是最大的投资商,我拥有最好的话语权,我想捧你可以让你做男一号,我想罚你,自然可以撤资,让你无戏可拍。”   “但我们是夫妻。”孤余风的声音很轻,话语中不知为何带上了一丝迟疑。   “那并不是你的免死金牌,”叶闻新并不给对方什么面子,他的话语平静而冷漠,“我们只是协议夫妻,而在我们的协议里,我会解决你的债务,满足你的生活所需,但不包括额外出钱出资源让你重新在娱乐圈拍戏。”   孤余风这一次沉默得更久了一些,然后他用很轻的声音说:“我刚刚并不是想说‘你不能这样做’,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我想表达的意思是‘当你选择戳破我们之间温情脉脉的假象,我们之间的关系就很难恢复如初,我会难过,或许你也会难过’。”   “那都是因为你的缘故,”叶闻新眉梢向上挑起,变得极富有攻击性,“孤余风,是你隐瞒了我,悄悄和你前男友联系,是你先让我不痛快的。”   “你可以惩罚我。”   “我正在惩罚你,我知道你很在意这部戏,很想出演这部戏,我毁了它,对我而言损失极小,但能让你痛苦,这笔生意是很划算的。”   孤余风没有再说话了,室内连续几分钟都是令人窒息的沉默。   叶闻新叹了口气,说:“你跪在那里不冷么?站起来吧,我没有体罚别人的习惯。”   孤余风几乎是立刻开了口:“难道刚刚你不是在体罚我么?”   “我是在羞辱你。”叶闻新轻飘飘地说。   孤余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从地板上踉跄地站了起来,像是在自言自语:“我为什么要受你的羞辱?”   “因为你做错了事,”叶闻新用手撑着自己的脸颊,“也因为我是大资本家,而你需要仰仗着我的心情过活。”   孤余风随意抓了件衣服,披在了自己的身上,他转过身看叶闻新,说:“我的确做错了事,但你在推开我。”   “难道你会离开么?”叶闻新轻笑出声,“你的翅膀还不够硬,即使你的翅膀硬了,我随时可以将它折断,到那时候,恐怕你连这么和我说话的勇气都不会再有了。” 第97章   孤余风穿上了衣物,选择了离开,他和叶闻新称得上不欢而散。   叶闻新可以拦下他,也可以和他发生很多的半强制的不便于对外描述的行为,但他最后都没有做。   诚然做那些事能够平复他的愤怒、疏解他的欲望,但也只会将这件事轻描淡写地放过。   或许在其他人眼中,很多事糊里糊涂就可以揭过去,正所谓“不聋不哑不做家翁”。   或许在很多豪门联姻伴侣的观念里,忠贞不是什么必不可缺的事,你玩我也玩,因为并不是很在意对方,所以也默契地维持着开放式的性关系。   但叶闻新眼里容不下沙子,也永远不可能接受一段并不完全受他掌控的关系。   他不打算将这件事轻轻揭过去。   尽管处在这种紧张而对抗的氛围里,他谈不上轻松愉快,但好在他有能力,让孤余风比他更不痛快。   叶闻新打了个哈欠,上床倒在床上,没过几秒钟,竟然就睡着了。   第二天睡醒的时候,他并不意外地又在手机里看到了来自孤余风的消息。   昨晚孤余风负气离开,他虽然没有吩咐,底下人自然会看顾好对方的安全。   孤余风的人身安全是有保障的,但昨晚想必不会过得太痛快——毕竟剧组上上下下几百号人突然停工不是件小事,不管是导演还是编剧,亦或孤余风手下的员工、他工作室挂靠的鑫鑫影视的对接人员,都会劝孤余风来“哄哄他”。   叶闻新其实也能有那么几分能理解孤余风的感受——孤余风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很想把感情上的事,和叶闻新给予他的优待划分一道线。   他们刚新婚时,叶闻新给孤余风塞资源,除了影视资源外,孤余风大多都会选择推脱,并不想迅速“功成名就”、仰仗着他获取更多的优待和利益。   然而对叶闻新而言,他对孤余风所有的优待,都是源自最初相时,他对对方产生的兴趣,以及后来似有若无的喜欢。   他对他的优待与他对他的感情密不可分,叫他做不到公事公办、冷漠以待。   如今孤余风让他不痛快,他自然要收回所有的优待。   叶闻新粗略看了看孤余风的消息。   孤余风很认真地向他道歉、很详细地向他解释、很理智地和他讲全剧组的人付出了多少心血而他又多么喜欢目前正在拍的这部戏。   不得不说,孤余风的文笔不错,叶闻新甚至有被一些语句触动到了。   然而下一瞬,他就将手机随意扔到了桌面上——他的心很硬,只要做下决定,就不会轻易改变。   叶闻新没有回南湖别墅,反而去了一次集团总部,并且开了一整天的会。   等一天的工作结束,他从专属的电梯间走出,这才发现孤余风就站在了他的豪车旁边——距离上一次见面还不到二十四小时,孤余风肉眼可见地憔悴了很多,也愈发像一只被主人抛弃的流浪犬。   因为有工作人员在,叶闻新对孤余风的态度称得上温和,他问:“晚饭吃了么?”   孤余风摇了摇头,用很轻的声音说:“晚上我做饭给你吃,好不好?”   叶闻新意味不明地笑了起来,他说:“好啊。” 第98章 (小补)   叶闻新和孤余风一路都没说什么话。   他看着窗外的风景逐渐变得熟悉,很突兀地,有了一种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的错觉。   然而下一瞬,他又意识到,那只是“错觉”。   如果他和孤余风之间没有发生这件事的话、他现在应该是和对方更亲密一些的,可能他们会一指相扣、可能他们会相视而笑,也可能他们会肆无忌惮地接物,但偏偏什么都发生了,他们至少在这一瞬间,也变得无话可说了。   叶闻新曾经为了研究顾女士的心理状态,而看过一些狗血电视剧,那时候他不太清楚里面主角们的精神状态,总感觉他们为了所谓的“爱情”做出的种种行为都有些癫狂,几乎是疯了。   他无法与这些主角共情——直到他遇到了孤余风。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孤余风改变了他。   或者,更直白点说,孤余风让他变得疯癫而软弱。   叶闻新很厌恶这种变化。   但如果再给他一次选择的机会,他可能还是会对孤余风伸出手。   虽然叶闻新并不想承认,但他很清楚他的所作所为,只彰显了一个事实——他像那些烂俗小说的主人公一样,从高台坠落,陷入爱河,失去了引以为傲的理智。   过去的叶闻新站在高台上俯视着现在的他。   他恍惚间听到他说。   ——智者不入爱河。   叶闻新从冗长的思绪中回过神。   车辆直接开进了别墅的地下停车场,又通过专属的电梯直接升到了卧室附近的房间里。   叶闻新打着哈欠下了车,眼角余光发现孤余风伸出手,似乎是想触碰他。   叶闻新没有躲。   但孤余风最后还是收回了手——像是耗尽了所有的勇气,也像是笃定叶闻新会厌烦他的行为似的。   叶闻新的心情一下子变得糟糕起来。   这真是一种非常新奇的体验。   叶闻新一边斥责自己会为了这个人而牵动情绪,一边又觉得是这个人倒也称得上“安全”。   他不会像顾女士一样,无法掌控自己的丈夫,也不会像对白夜一样,因为多年的友情,而不忍心和对方闹得头破血流。   叶闻新当初想和孤余风结婚,很大的一个因素就是他很安全,可以完整地属于他。   一个没有任何直系血亲、事业几乎毁灭、身上永远挂着污点的男人,很难翻出什么风浪来,可以被他轻而易举地掌握在手中。   虽然随着后续的相处,叶闻新已经放弃了诸如“玩腻了就让他离开”“他怎么想不重要,我高兴就行了”这类的想法。   但有一点是自始至终没有任何变化的。   ——这段关系的掌控者是叶闻新而非孤余风,当叶闻新想要的时候,孤余风没有拒绝的权利。   叶闻新进了卧室,开始脱身上的衣服,孤余风跟在他的身后,像一只飘荡盘旋的幽灵。   叶闻新扫了他一眼,然后又想起了前段时间他的模样。   那时候的他刚刚从事业的低谷爬起来,笑容很多,意气风发,还会和他开玩笑斗嘴。   只是折了他一部戏,他就成了这副模样。   看着有些可怜。   又有些……可爱。   是的。   叶闻新的确觉得孤余风有些可爱。   当他处于一种惶恐不安的阶段的时候,叶闻新会觉得他像摇摇晃晃的果冻,可能一不小心,就会将自己摔碎。   于是叶闻新笑了起来,问他:“是不是特别恨我?”   孤余风没有任何犹豫地摇了摇头,他说:“我没有理由恨你。”   “但你很喜欢的剧组因为我的吩咐停工了,那么多人的心血付之一炬,你也成了夹生饼干,左右为难,被他人指责。”   “起因是我的错。”   孤余风不知道是真的这么想,还是拿这种漂亮话哄叶闻新开心。   但叶闻新听了这话,多少开始有些“欣慰”的。   不管是出于真心还是假意,总归承认做错了,下一步,自然是要教会对方学会顺从。 第99章   叶闻新最后并没有让孤余风去厨房做饭。   这种活可以让南湖别墅的工作人员去看,而孤余风,要陪他玩一些成年人才可以玩的,并不能对其他人明确告知的“游戏”。   叶闻新玩得还算开心,但孤余风应该不太开心。   不过他虽然不开心,倒也没拒绝——或许,是不敢拒绝。   叶闻新坐在露天阳台上喝红茶,没过多久,家庭医生来了,他从对方的手中拿到了疗伤用的药膏。   家庭医生的态度很温和,但压低了嗓音提醒:“最好不要弄出太明显的伤痕,如果他对外公布……”   “我有分寸,”叶闻新停顿了一下,又笑着说,“不过是伴侣之间的私密情趣,我们当然不会让旁人知晓。”   医生抬起头,深深地看了叶闻新一眼,说:“你现在变得很危险。”   “有么?”叶闻新反问。   “如果你跨越了那条线,我会考虑换一位雇主。”   “不会,”叶闻新笃定地回答,“叶家人一贯遵纪守法,我也不例外。”   医生叹了口气,说:“你变化真的很大。”   “这种话,你不该说。”   “你雇佣了我二十年,算我越界。”   “我很喜欢他。”叶闻新突兀地说。   “你可能已经爱上他了。”家庭医生直言不讳。   “那可真荒谬。”叶闻新喝了一口茶向下看,他雇佣的工作人员正在兢兢业业地清洁、修整他的庭院。   “是很荒谬,”家庭医生低声说,“不过好在他已经是您的太太了,您可以对他做任何您想做的事。”   “刚刚你不是还在劝我收敛些?”   “您自有分寸。”   叶闻新摇了摇头,他问:“我记得你结婚十五年了。”   “嗯,那时您还出席了我的婚礼。”   “你们夫妻感情怎么样?”   “很好。”   “你爱你妻子么?”   “自然是爱的。”   叶闻新有冲动想和医生讨论下婚姻间夫妻相处的问题,但他压抑住了这种冲动,毕竟对方结婚的基础是爱情,而他与孤余风之间的婚姻,从最初开始,就是一场赤果果的交易。   但他不是没有给过孤余风选择的机会。   他可以出钱解决他的难题,但孤余风索求得更多,他想借由这段婚姻关系获得东山再起的助力,或者,至少获得一张长期的饭票。   这是他从最开始就知晓的事实,也是他屡次拒绝孤余风靠近的缘由,但偏偏抵不过“见色起意”和“日久生情”。   他一直以为他和他那早逝的父亲不同,他足够理智也足够冷漠,但最后却和他一样,看上了一个他不应该看上的人。   医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退了出去,叶闻新又在露台上呆了一会儿,这才回了自己的卧室。   他出门前有在卧室留灯,但重新回来的时候,室内却一片漆黑。   黑暗中,叶闻新听到了极其细微的啜泣声,像受伤的小动物在独自舔舐自己的伤口。   叶闻新开了灯,室内亮起的一瞬,叶闻新看到孤余风蹲坐在猩红的地毯上,藏在房间靠近落地窗的角落里——那是整个房间离房门最远的地方。   他在怕他。   但他也不敢逃离。   毕竟,这里是他仅剩的避风港,是他达成目的的唯一途径,也是他的家。   叶闻新点燃了一根烟,久违地塞到了自己的嘴唇里,他大跨步地走进了房间,顺手拿了一盒纸巾,扔在了孤余风的面前。   叶闻新抽完了手中的烟,用几乎燃尽的烟蒂指了指那盒纸巾,说:“先擦擦眼泪。”   孤余风缓慢地抬起头,自下而上地看向叶闻新,眼里没什么恨意,但也没什么情谊。   半响,他说:“你把我当做了什么呢?”   “这取决于你想做什么。”叶闻新将烟头碾进了手边的水晶烟灰缸里,“你想做我的伴侣,就做些让我看得过去的事。如果你还想和前任纠缠不清,私下里拿钱贴补他,撒谎去陪床照顾他,那我愿意上你,你就是我的情人、床伴、宠物,我不愿意的话,你就是我的陌生人、乃至仇人,之前我为你花费的金钱不必还,但之后你混成什么模样,也与我再无干系。” 第100章   “叶闻新,”孤余风声音很轻,“我们之间不该变成这样的。”   “那是你的错,”叶闻新不带一丝感情地回答,“你曾经伪装得很好,好到几乎把我骗了过去。”   “我爱你,并不是伪装。”孤余风的声音微不可闻。   “或许吧,不过那并不重要,”叶闻新不耐烦在这个话题上反复纠缠,他轻笑出声,“你很想让剧组重新运转,对么?”   “是的,我想,”孤余风的声音里几乎有些自暴自弃了,“但你不会同意的,是么?”   “激将法对我没什么用处,”叶闻新仔细地观察着孤余风,“我们当年的约定,结婚后我会帮你处理债务,并不包括我要砸影视资源捧你上位,一直以来,我都在做赔本生意,现在我不想再赔本了。”   “也好,”孤余风惨淡地笑了笑,“或许一开始,你就不该答应我。”   “现在纠正这个错误,倒也来得及,”叶闻新平静地提出了一个建议,“要不,我们离婚?我放你自由,你可以自由地和你前任在一起。”   “我不会和他在一起,我不爱他了。”   “那你想和我离婚?”   “不想。”   “聪明的选择。”   “如果我说我是因为舍不得你,而不是觊觎你的权财……”   “这二者之间并没有什么区别,”叶闻新冷静地回答,“如果我是个普通人,我们也不可能结婚。”   “……你想要我做什么?”   “你想要什么。”   “让剧组复工。”   “那不在我们的合约范围之内。”   “……你到底想要我做什么?”   “求我。”   “我已经求过了。”孤余风忍不住怼了一句。   “不是那种求。”叶闻新的内心竟然有一丝愉悦。   “是哪种求?”   “讨好我,取悦我。”   “……”   “我并不是在逼你,”叶闻新“好脾气”地补充说道,“我给了你选择,而你要做的,是做出选择。”   “……”   叶闻新并没有等待太久,孤余风下决定的时间甚至比他想象得更短了一些。   他几乎是强迫自己从瑟缩的状态“挣脱”出来,靠着墙壁慢慢站了起来,然后一件一件褪去了勉强给他些许安全感的衣物。   叶闻新的手指压了压孤余风身上的一道红痕,孤余风咬紧了嘴唇,没发出什么声响。   叶闻新笑了起来,说:“叫出来吧。”   孤余风沉默地看了他一眼,柔顺地张开了嘴。   --   几个小时后,孤余风去了洗手间干呕,叶闻新推开洗手间的门,然后并不意外地在镜子里看到了孤余风瞬间变得惊恐瑟缩的脸。   空气中弥散着石楠花的味道,味道的来源,则是孤余风的全身。   叶闻新的手指点了点孤余风的脊背,对方很顺从地压低了身体,露出了很漂亮的腰窝。   叶闻新扣住了对方的腰身,在满足了他自己的那一瞬间,慢条斯理地开口:“剧组后天就可以复工。”   孤余风猛地转过头看他,似乎是有些不可置信。   叶闻新嗤笑出声:“司机会每天接送你上下班,我会根据你每天的表现,决定第二天剧组是否还要继续拍下去。”   孤余风的身体微微颤抖,像是激动,更像是愤怒。   他说:“听起来像是威胁。”   叶闻新好脾气地“嗯”了一声,他说:“的确是威胁,毕竟,你总是不怎么听话。”   下一瞬,孤余风惨叫出声,像是有些挨不住了。   叶闻新很轻松地抱起了他,吻了吻对方的脸颊,似乎很怜爱似的开口:“我准备给你的前男友介绍一位金主,当然,如果他不介意的话,多介绍几个也完全可以。” 第101章 (补全)   孤余风一瞬间转过头,他的眼神很复杂,并不是怨恨,也不是悲伤,倒是充满了不可置信,像是很难相信这样的话会从叶闻新的口中说出来似的。   叶闻新嗤笑出声,他说:“除了这个方法,还有什么办法,能帮到你那位命途多舛的前男友么?”   “……”孤余风默然不语,但也没附和这句话,显然心里有其他打算。   “医院的医药费是你垫付的,用的是你自己的片酬和商务分成,但严格来说,这并不算是你个人的钱,”叶闻新叹了口气,像是在和孤余风讲道理似的,“至少是我们夫妻的共同财产,更难听的话,我不想再说,你自己也明白。你不能再继续资助他了。”   “我总不能看着他去死吧,”孤余风的眼角有些红,像是被逼到角落里的小兽,“叶闻新,他的确是毁了我,但他罪不至死。”   “他罪不至死,也不是你必须帮他的理由,你怎么碰到他,就变成了圣母了呢?怎么,旧情难忘啊?”   叶闻新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感觉自己挺像他曾经看过的脑残剧里的反派似的,他挺想笑的,于是竟然真的笑出了声。   孤余风也没有说话,不知道是没想好说什么,还是心灰意冷,不愿意再说什么了。   两个人草草地搞了一通。   叶闻新松开孤余风先回了卧室,没过多久,孤余风也回来了。   他像是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低声说:“要不要吃些东西?”   “饿了?”   叶闻新说了这句话,也意识到的确是饿了,于是顺手拿起了手边的电话,拨给了管家,电话只响了两声就被接通了。   “先生。”   “送些吃的上来。”   “是。”   叶闻新挂断了电话,看向了孤余风:“你不去洗个澡,换个睡袍么?”   孤余风垂着眼,半响才说:“刚刚大脑像是断了根弦,什么也想不到,什么也反应不过来。”   ——他大抵是心底太难过了,因此大脑产生了自我保护,精神状态有些堪忧。   叶闻新这么想着,心底却没有多出多少怜悯的情绪。   他温声说:“去洗个澡吧,洗完澡,人会感觉舒服很多的。”   孤余风洗过了澡,工作人员也将夜宵送了上来,叶闻新吃着还算开心,他拿了个盘子,夹了些孤余风惯常喜欢的菜放了进去,说:“饿了吧,多吃点?”   叶闻新很少会给孤余风夹菜,孤余风脸上也没什么喜悦的情绪,他坐在了叶闻新的身边,拿起筷子,吃倒是吃了起来,但脸上没什么高兴的模样。   叶闻新也不管他,自个吃得差不多了,就看着孤余风说:“多吃一些,吃完了,再聊聊你和那个人的事。”   孤余风手中的筷子颤抖了一下,但他握得紧,倒是没掉落到桌面上。   叶闻新看在眼里,内心毫无波澜。   孤余风越在意那个人,他便越认为他想要做的事是正确的。   这顿饭终于吃完了,工作人员撤下了餐具。   叶闻新喝了一口冰镇的柠檬水,问孤余风:“他那么毁你,你偏偏要以德报怨,我不理解。”   “他那时为了他仅剩的亲人了,”孤余风的话很少,像是并不愿意表露自己的想法似的,“我也没有父母了,我能理解他,再说,也的确是因为犹犹豫豫,他母亲才失去了最佳的机会、最后死了。”   “但他最后还是害了你,害死他母亲的是祁书陈,他母亲的死因是重病,这是很显而易见的真相。”   “如果他没有遇见我,后续的一切都不会发生了。”   “你没有遇见他,你现在还是光鲜亮丽的顶流大明星,”叶闻新的语气很平静,情绪上甚至没有什么波动了,“而他母亲如果还是生了重病,他估计要绞尽脑汁四处求人,甚至连获得救治的机会都不一定会有。” 第102章   “我借钱给他……”   “吴启明上一次工作还在大半年前,早就断缴医保了,身上也并没有其他的商务保险,他的病拖延时间太长,你又送他进了知名的私立医院,”叶闻新懒散地看着孤余风,像一头吃饱喝足、暂时休憩的野兽,“粗略计算,你在他身上已经花了八十万,他现在起码还要住院两周,出来之后也要修养一段时间,就算节省一些,一百万也应当有的。按照他的履历,病好之后找个月薪一万的工资比较困难,除非你想继续帮他,给他安插一个每月一万五的工作,扣掉各类保险,包吃包住,尽量不消费,也要十年左右还上你的一百万。”   “你想表达什么意思?”   “我没有耐心等他还钱,相信,吴启明也没有这个毅力和决心好好还钱。”   “他说过要还钱给我。”   “然后你拒绝了?”   “……”   “他的条件还可以,找个金主混个两三年,不仅能还了你的钱,还能攒一笔养老的费用,说不定有人心肠好,还会帮他安排一份稳定的、足以供养自己后半辈子的工作,我算得上是在帮他,你为什么要愤怒?”   “一旦他选择了被包养,他整个人就废了。”   “我没有强迫人的爱好,我只是给他选择,他最后可以选择拒绝的,”叶闻新看着孤余风,脸上是纯然的疑惑,“被人养着也没什么不好吧?孤余风,难道我对你不好么?”   “……我会还你的钱。”孤余风轻声说。   “不需要啊,”叶闻新抬起手,摸了摸孤余风略带颤抖的脸,“我舍不得你省吃俭用,时刻惦记着那点账单,更何况,我对你的服务很满意,目前还没有退货的打算。”   “叶闻新,能不能不要那么做?”孤余风犹豫再三,还是开了口。   叶闻新轻笑出声,说:“你有没有好奇过,为什么每次你想和吴启明上床,总是提不起兴致,就算气氛烘托得差不多了,没过多久,还是会软下去?”   “有话你直说吧。”孤余风叹了口气,有些心灰意冷的模样。   “祁书陈不想让旁人弄脏你,于是特地叮嘱吴启明,给你的日常饮料中加了些激素,受激素影响,你当然是想做,但有心无力。”   “……”孤余风闭了闭眼,看起来是有些难过了。   叶闻新等了一会儿,又问:“你改主意了么?”   “他的确是对不起我,但我不想他继续走错路。”   “但我已经把选项抛给他了,”叶闻新感受着孤余风的体温,抛出了一个炸弹,“你猜,他做出了什么样的选择?”   “你在骗我么?”孤余风睁开了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叶闻新,他的嘴唇有些苍白,脸上的悲切几乎能叫所有人感同身受。   可惜,叶闻新偏偏是那个例外。   他笑了笑,收回了触碰孤余风的手,随意地用手机按了几下,远程操控了卧室内鲜少使用的智能设备。   华丽的棚顶一分为二缓慢张开,露出了内里巨大的LED屏幕,画面由暗转为明亮,孤余风仰着头,很轻易地看到了出现在屏幕上的吴启明。   叶闻新低笑着提醒:“要不要躺在床上看?”   孤余风深深地看了对方一眼,却没有反抗,几乎是顺从地躺在了床上。   吴启明的声音也在此刻响起。   他的声音甚至带着一丝颤抖和哽咽。   他很郑重地道了歉,说清楚了当年替祁书陈做的所有事,也包括向孤余风下药的事,然后沉默了两三分钟,很艰难地开了口。   “抱歉,他们并没有逼我,但我想了又想,我不应该再连累你,我欠了你很多钱,打工要还很多年,但眼前有一条比打工更容易的路。”   “我一直以为,我和祁书陈的关系只是爱情,无关物质,但后来我才发现,我已经在那些被圈养的日子里,以及和你交往的日子里被惯坏了。”   “我没办法再去吃路边的小吃,穿廉价的衣物,过平凡的生活,我也试着去找一份工作,但最后还是没有坚持多久。”   “我的欲望,已经收不回去了。”   “我母亲的事与你无关,是我的犹豫不决害了她,你无须再挂念。”   “我知道,你已经不爱我了,你只是过于善良,不想看到我过得太惨。”   “放心吧,我会过得很好的,有那么多人想要过上躺平的日子,我现在就能过上了。”   “祝你幸福,以后应该没什么机会再见了。”   吴启明接下来沉默地看向了镜头,这明显是一段录制的视频,他自然是什么都看不到的。   叶闻新也躺在床上,他近距离地看着孤余风的脸。   孤余风的演技不错,但他此刻却像控制不住自己似的,表情管理一塌糊涂。   他眼里的悲伤和绝望几乎能溢出来似的,甚至不经意间抓住了手下的床单。   ——他看起来真难过啊。   ——我可真是个坏人。   叶闻新好心情地想着,然后伸出手,帮孤余风解开了他上身睡衣的第一颗纽扣。   孤余风抖了一瞬,终于将视线落在了叶闻新的身上。   他哑着嗓子说:“我不想做。”   叶闻新压在了他的身上,闷笑出声,他说:“你想的。”   沉默了很久的、屏幕中的吴启明也再次艰难地开了口。   “我……很需要钱,他们告诉我,如果我愿意拍一段视频,可以给我三百万。”   “你不用担心,这段视频,只会发给你和你的伴侣看。”   “我是自愿的。”   “……我是自愿的。”   孤余风的眼泪终于流淌了下来。   叶闻新爱怜似的吻去了他的眼泪,轻声说:“要好好看,如果你闭眼的话,我会扣钱的。”   “你要逼疯我么?”孤余风似乎已经猜到了那视频会是什么。   “先要逼疯我的,不是你么?”叶闻新笑着回答。   顶棚的屏幕质量很好,画面很清晰,摄影的过程用了多个机位,音效效果也不错。   吴启明从僵硬抗拒到沉沦其中,做尽了柔顺讨好。   等到视频结束,屏幕重新变黑,叶闻新才低声问:“我可以么?”   孤余风扭过头,眼里含泪,他说:“为什么不在刚刚问?”   “我是想叫你断了再和他有交际的可能,但不想真的逼你成了疯子。”   “我不……”孤余风只说了两个字就住了嘴,又过了十几秒钟,他扯起了一个僵硬的笑容,“可以。”   叶闻新吻上了对方的嘴唇,他的动作并不粗暴,甚至带着一丝优雅和贴心,但不知为何,孤余风的眼泪总是止不住,像已经被玩坏的娃娃似的。   ——他可能曾经真的很爱吴启明吧?   ——爱又能怎么样,他救不了他,也没办法和他在一起。   ——他能做的,只有讨好我,顺从我,甚至喜爱我。   ——只有我能给他想要的一切。 第103章   剧组终于复工了。   叶闻新提前了半个小时出发,让司机先送孤余风去剧组,然后再送自己上班。   孤余风要下车的时候忘记了吻他,叶闻新看了他一眼,他就想起来了。   等孤余风下了车,叶闻新看着他飞速离开的背影,明知故问了一句:“我很可怕么?”   车内无人应答,但刚好给出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叶闻新轻笑出声,说:“走吧。”   处理了一整天的工作,临下班的时候,叶闻新打开了一个私人邮箱,邮箱里是吴启明昨夜的情况——那是他和他的金主度过的第二夜,他的金主很喜欢他,昨夜甚至没有碰他,让他好好养病了,看起来短时间内不会抛弃他。   这很好,他也算做了一件好事。   嗯,好事。   叶闻新的心情不错,于是派了人去接孤余风,没过多久,孤余风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声音中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忐忑和讨好。   他说:“老公,剧组今晚需要拍夜戏,赶一赶工,我可不可以晚一点回去。”   ——老公?   ——还真是久违了的称呼。   久违的称呼,伴随着久违了的请求。   叶闻新突兀地想起一句陈旧的歌词。   ——怎么能够怪你犯了错,是我给你自由过了火。   在过往的那些日子里,他也的确是给了孤余风太多的自由,倘若他稍稍束缚,孤余风也不可能悄悄地和吴启明重逢、又产生了这么多的瓜葛。   想到这儿,叶闻新有冲动让孤余风立刻回来,但呼吸了几瞬,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   剧组刚复拍第一天,一番男主演就不愿意拍夜戏,总归不是什么正面的新闻,大概率还会闹上热搜。   叶闻新其实并不十分在意孤余风的事业,但孤余风自己很在意,他总归不想把对方逼得太近的。   于是他最后还是同意了孤余风的请求,说:“拍完了尽快回来。”   “好。”   叶闻新挂断了电话,回了南湖别墅,独自用了晚餐,时针指向了八点,距离孤余风回来应该还会有很长的时间。   叶闻新抽出了一本闲书,他阅读速度很快,厚厚的一本书在三个小时内翻到了最后一页。   他合拢了书本,抬头看了一眼时钟,拨通电话、询问在剧组陪同的工作人员:“孤余风那边结束了么?”   “还在拍摄中,刚刚听导演说,今晚的夜色正好,很适合拍大夜戏。”   “这样,我知道了,不要告诉孤余风我打过电话。”   “是,叶先生。”   叶闻新冲了个澡,自个吹干了头发,很快就躺在了床上,陷入了甜美的梦乡。   这一觉就睡到了第二天天明,叶闻新听到了清浅的呼吸声,他睁开双眼,发现孤余风正躺在他的身边,看样子睡得很香甜。   叶闻新盯着对方看了一会儿,然后不得不承认,他还是很喜欢这张脸,甚至有冲动想去亲一亲。   肤浅而直白。   赤果而荒谬。   叶闻新最后并没有亲下去,而是起了床,拿起了突兀响铃的孤余风的手机,大步到了门外,接通了来自白灵的电话。   “什么事?”   白灵几乎一瞬间就听出了叶闻新的声音,她深吸了一口气,说:“叶先生,剧组这边十点拍摄,我拨个电话过来,省得孤余风睡过头。”   “他昨夜几点结束的拍摄?”   “今天凌晨四点钟。”   “那就是四点半刚到家,五点刚睡下,现在还不到八点。”   “但算上路上的时间和化妆的时间,已经是紧紧巴巴的了。”   “剧组今天停工。”   “这……”   “如果不想停工的话,那就把孤余风的戏份全都挪到明天,今天改拍其他的,这点小事,你这个经纪人,应该可以解决。”   白灵沉默了几秒钟,低声说:“好的,叶先生。”   叶闻新挂断了电话,顺手将手机上预设的几个闹铃关闭,又将手机调成了静音,这才回了卧室,继续睡了个回笼觉。 第104章   叶闻新再次睡醒的时候,孤余风还在睡,眼底下的青黑很明显,叶闻新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对方这几天都没怎么睡,再加上昨天熬了个大夜,现在就迟迟醒不来。   叶闻新远程处理了一些工作,临近傍晚的时候,孤余风才终于睡醒,睡醒后的第一个动作是去摸手机,叶闻新听见响动看向他,说:“现在是下午五点钟。”   孤余风于是放下了手,有些懊恼地出声:“我睡过头了。”   “不怪你,是我接了白灵提醒你的电话,关了你的闹铃,又让她帮你向剧组协调请假。”   孤余风沉默了几秒钟,说了句:“谢谢。”   “放心,不会有人对这个安排有意见,”叶闻新大概能猜到孤余风在纠结什么,“即使有意见,他们也不敢说出口。”   孤余风继续沉默了一会儿,他轻声说:“你好像在心疼我。”   “不是好像,我的确在心疼你,”叶闻新回答得坦坦荡荡,“生气是真的,愤怒是真的,但心疼也是真的。”   “伤了我,又对我好。”孤余风像是在自言自语。   “伤你是以牙还牙,对你好是我想这么做,”叶闻新合拢了手中的笔记本电脑,“我有时候也希望我对你没什么感情,单纯的就是憎恨和厌恶,那样的话,我就可以离你远远的,也就不会再做一些在我看来没什么收益、又很愚蠢的事了。”   孤余风揉了揉眉心,从床上坐了起来,他说:“总归这件事是我的错。”   “当然是你的错,”叶闻新扬声回答,“折腾了这么一大圈,如果一开始你就像答应我的那样,叫白灵去处理吴启明的事,后续就没这么多麻烦了。”   “一开始,我心里只是有很多的疑惑,我真的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停,”叶闻新打断了他,“我没兴趣听你的理由,我只看结果,这事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你乖一点,我们还可以继续过下去。”   “……见前男友是罪无可赦的事么?”   “你瞒着我去见他。”   “你去米国之前,倒是告诉我了,但我很难过。”   “所以你选择瞒着我?”   “我有些赌气罢了。”   叶闻新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半响,他说:“我没爱过白夜,他也不是我前男友。”   “我嫉妒他,我嫉妒你们曾经相处过那么多年,嫉妒你曾经向他求过婚,嫉妒你们差一点就彼此相爱、修成正果,嫉妒你在他选择出走国外后、依然愿意飞行一万多公里去见他……你人回来了,心却留在了那边,你并不想立刻见到我。”   孤余风仿佛破罐子破摔似的,说了很多话,有的话该说出口,有的话不该说出口,但他像是压抑了很久突然爆发,有些不管不顾了。   叶闻新平静地听对方说完了想说出的话,有等了十几秒钟,确认对方没什么补充的了,这才开了口。   他说:“我也会嫉妒你和吴启明相处的时光,嫉妒的源头是在意,你在意我,我也在意你。”   “而我不想立刻见到你的原因,是想好好收敛自己的情绪。”   “白夜死了,安乐死,某种意义上的自我了断。”   “他的离去让我失去了一个精神上的支柱,我下意识地想去依赖你,但你的所作所为让我断了这个念头。”   “我有点恨你,因为在我意识到我喜欢你的时候,却发现,我不应该那么喜欢你。”   “在过去的几天里,我一直都在思考一个问题,孤余风,你是真的喜欢我么?如果你真的喜欢我,你是怎么舍得让我如此难过,让我处在这么尴尬的境地。” 第105章 (补了点内容)   “我爱你。”孤余风没有丝毫犹豫地开口,像过往他告白的无数次一样。   “是真的么?”叶闻新轻轻地问。   “是真的,我没有钱,又会让你不开心,又很爱嫉妒,但爱你这件事是真的”   孤余风说这句话的时候很随意,像是并不在意叶闻新到底相信还是不相信似的。   奇异的是,叶闻新竟然感觉这句话是真的。   于是他也很随意地回答,说了他和孤余风刚认识没多久的时候就说过的话:“諵砜那你要多爱我一点,不然的话,你的日子会过得很难过的。”   孤余风慢慢地呼出了一口气,他说:“白夜是怎么回事……”   “与你也没什么关系,”叶闻新站了起来,像是已经厌倦了这场对话似的,“他死了,以后不会再出现了。”   “但你会一直挂念着他……”孤余风压低声音试探。   叶闻新有点想拿话怼他,但想了想,还是克制住了。   他说:“这和你没什么关系。”   “抱歉,我不知道发生了这么多的事,也不知道你那时候那么难过。”   “也不怪你,是我选择隐瞒你的,当一段婚姻关系出现问题的时候,不会只是单方面的问题。”   “不,是我的错。”孤余风看起来更加自责了。   叶闻新抬了抬手,说:“过去的没办法轻易过去,但我也习惯了和你做赔本的买卖,不管你到底怎么想的,日子总归要继续过下去,放轻松,只要你乖一点,什么都有。”   “你这样很像电影中的那些□□大佬。”   “或许吧,只要法律不明文禁止,我什么都能干,所以你最好也别想着和吴启明再有什么交际,你应该也不会想让他生不如死。”   “我不爱他了。”   “但你竟然还希望他过得好。”   “……”   “不反驳就是承认了?”   “你在吃醋么?”   叶闻新摇了摇头,说:“太愚蠢了。”   孤余风笑了起来,也不知道在笑什么,过了一会儿,他说:“想吃什么,我去做饭。”   叶闻新也笑了起来,他给出了标准答案:“你。”   --   或许有人能将性与情感完全剥离开,但叶闻新显然不是这样的人。   他将这归咎于他过往毫无经验、孤余风是他第一个性对象。   不过他对此接受良好,并不打算尝试第二个,也并不打算改变。   温情过后,两人之间的疏离感褪去了不少,吃夜宵的时候再聊天也不至于针锋相对。   叶闻新随手刷了下孤余风的社交账号,发现对方的数据不错,但很久没更新了,于是问:“最近怎么不发动态?”   孤余风顺手拿起了自己的手机,拍了一张照片,发了上去,配的文字也很简单“在吃夜宵”。   动态发布了不到半个小时,白灵的电话又打了过来,孤余风接了电话,听了一会儿,说:“我问问我老公再说。”   等挂了电话,他才说:“有网友放大了照片,从勺子的反光里看到了你的身影,又上热搜了。”   “会对你正在拍的剧有负面影响么?”   “不会,免费的热度,还剩了宣传费。”   “那就不用管了,”叶闻新下了决定,“我们是合法夫夫,连婚礼都直播过,现在撒点糖,也没什么。”   孤余风苦笑了一声,没说话。   叶闻新看了他一眼,差不多能将他的想法猜得七七八八。   ——情浓的时候,无意间秀出的恩爱肯定是甜的。   ——情感出了问题,却得到了很多人的祝福,不得不说是一种讽刺和荒谬。   被羡慕的、被祝福的、被关注的甜蜜婚姻,如今变成了一方高高在上一方竭力讨好的“金主游戏”,撕开假象内里各种复杂的情感交织,谈不上过得不好,却也和过得很好相差太远。   叶闻新用指尖点了点孤余风的额头,说:“在想什么?”   孤余风叹了口气,他说:“在想我为什么会爱上你,也在想你为什么会爱上我。”   叶闻新也没办法给出这个问题的答案,他只是说:“要不要一起去看星星?”   夏夜的星空很漂亮,露台也并不冷,为了烘托气氛,工作人员迅速布置了很多彩灯,还播放了悠扬的音乐。   他们看了一会儿星星,很自然地聊到了孤余风正在拍的这部戏。   “还有多少天杀青?”   “还要一个月。”   “明天我送你过去。”   “哦。”孤余风的声音干巴巴的,听不出什么高兴的情绪。   “今晚好好休息,明天你在车上帮我。”   孤余风没有立刻回答,他先端起了红酒杯,低头喝了一大半,才说:“明天还要拍戏。”   “或者,我让人清空片场,然后在片场玩你?”   叶闻新在这一瞬间甚至有些期待了,他期待着孤余风拒绝他最先的提议,以便于他能做得更过分一些。   孤余风的睫毛微微颤抖,他很平静地说:“那太耽误剧组进度了,我答应你。”   叶闻新心思一动,下了个决定,于是开始转移话题,说:“之前你和剧组请了假,是要和我一起出门旅游么?”   “是。”孤余风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为什么?”叶闻新明知故问。   “瞒了你那么大的事,心里有些愧疚,想弥补你。”   叶闻新冷笑出声:“你恐怕是拿我当傻子。”   “你不是傻子,”孤余风边摇头边说,“你是个疯子。” 第106章   “我有很多疯狂的念头,”叶闻新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但都局限在了大脑里,从来都没有付诸实践过。”   孤余风摇了摇头,他说:“束缚你的不过是法律,并不是什么良心,甚至不是情感。”   “遵纪守法,难道不是个好词?”   “旁人的底线是道德,你的底线是法律,怎么斗得过你。”   叶闻新笑了笑,说:“怎么又要和我吵起来似的。”   孤余风叹了口气,说:“我快被你逼疯了。”   “我可以帮你约心理医生。”   “我知道错了,能不能原谅我这一次。”   “如果道歉有用的话,那任何人犯错都不需要成本了。”   孤余风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又因为被呛到了咳嗽了几声,他说:“我总在想,一觉醒来,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我们还能像曾经那样相处。”   “恐怕不能,”叶闻新敲了敲自个的太阳穴,随意回答,“我的记忆力很好,会一直记得你是如何背叛我的。”   “我没有背叛你。”   叶闻新笑了笑,说:“我知道。”   这话就聊不下去了。   孤余风仰着头看星星,过了一会儿,他说:“挺好看的。”   “哦。”叶闻新的语气很平静。   孤余风低下头,才发现叶闻新正在低头看手机,似乎对夜景并不怎么感兴趣。   “要不,咱们回去?”   “看够了?”   “还成。”   “和吴启明当年看一晚上的星星都不觉得腻歪。”   “你查过这些?”   “很显然。”   “我自己都忘了有这么一件事了,谈恋爱的时候可能会做出很多傻事。”   “哦。”   “你吃醋了。”   “或许。”   “有点怕你吃醋,”孤余风这话说得也坦然,“不知道你会怎么对我。”   “怕什么,也不会杀了你。”   “你能很轻易地让我很难过,你可以逼我去做很多我原本不想做的事。”   “即便如此,你諵砜也无法鼓起勇气离开,”叶闻新站了起来,像是看透了眼前的这个人,“吴启明贪图金钱和安稳,而你,贪图娱乐圈的生活。”   “我也贪图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孤余风同样站了起来,“你从前对我那么好,我真的以为,我重新拥有了家人,我可以试着依赖你,我能和你过一辈子。”   “然后你亲手毁了这一切。”叶闻新嗤笑出声,“好了,别聊这些了,该回去休息了,毕竟,明天还有很多事要做。”   --   第二天,也的确有很多事要做。   剧组因为之前的波折,从上到下都紧绷着一根弦,大家都在痴迷于赶进度,孤余风作为戏份最重的一番男主,每日的拍摄任务更是非常重。   然而临近开拍的时间,孤余风却依旧无法下车,他的眼角逼出了眼泪,不知道是因为生理性的,还是太难过了。   叶闻新很温柔地用手指擦拭干净了孤余风的眼泪,低声问:“很想下去拍戏?”   “……想。”   “放过你倒也可以。”   “……你想做什么?”   叶闻新凑近了孤余风的耳垂,低声说了几句话,孤余风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但他没犹豫多久,很利落地点了头。   他说:“我答应了。” 第107章   叶闻新久违地接到了来自叶家老宅的电话。   他以为是管家,但按下通话键后,话筒里却传来了顾女士的声音。   顾女士低声说:“听说你和小孤起了点矛盾?”   “哪里听说的?”叶闻新反问了一句。   “有些猜测,便给你打了个电话,你的反应恰好告诉了我猜测正确。”   “怎么猜的?”   “若是没有矛盾,差不多也该到了小孤带你回来、和我吃上一顿晚饭的时候了。”   “母亲大人的用词倒是很精准。”   “的确,毕竟你是不愿意见我的,小孤还抱着弥补你我之间的感情的想法,那自然是他带你回来。”   “你很喜欢他?”   “天真的人,自然喜欢。”   “他骗了我一件事,我因此和他有些矛盾,不过你要是想见我们,倒也不妨事儿。”   “你父亲活着的时候,骗了我很多事,精神和□□都出轨了,但我依旧愿意原谅他。”   叶闻新不想继续下去这个话题,于是他说:“还有别的事么?”   “不要伤害你爱的人,你会后悔的。”   顾女士苦口婆心地说。   叶闻新冷笑出声,他反问了一句:“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你知道第二天我父亲出门就会死,你会怎么办?”   “我不会让他出门的。”   “他要是非出门不可呢?”   “我会以死相逼。”   “如果他对你说,你是生是死都无所谓,他坚持要出门呢?”   “……”   电话的另一端变得沉默,只能听到清浅的呼吸声。   “你会逼迫他,甚至愿意为他触碰法律的底线。”   “……”   “我所做的事,也是为孤余风好,倘若我愿意尊重他、给他自由,他只会陷入更加绝望的深渊,他的人生会不断地下坠,直到永远都翻不了身。”   “你的手段未免太过激了。”   “你又是从哪里知晓的我的手段?”   “……”   “当我需要安慰的时候,你从不出现,那就不要质疑我的决定,也不要试图劝说我改变方案。”   “我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错下去吧?”   “我没有做错,错的是试图说服我的你。”   “如果这么痛苦的话,为什么不分开呢?”   “那你为什么不忘了父亲呢?”   母子两人都再次陷入了沉默之中,半响,顾女士轻声说:“再过几天,就是你父亲离世二十周年的忌日,方便的话,带小孤一起回来,祭拜下他吧。”   “他已经死了二十年了,你也该走出来了。”   “会回来么?”   “再说吧。”   “好。”   两人默契地挂断了电话,叶闻新的心情却变得更糟糕了。   他到了集团,处理了一些公事,刚恢复了一些镇定,又接到了来自底下人的电话。   “少爷,出了一点意外事故。”   “什么事?”   “吴启明自杀了。”   “人怎么样了?”   “人没事,烧炭自杀,发现得很及时,送去医院在高压氧仓治疗后,现在正接受心理辅导。”   “怎么会自杀?”   叶闻新其实没什么情绪波动,但他在听到这个消息后,却认为这件事最好不要让孤余风知晓——他已经不希望他们之间再存在什么节外生枝的事了。   “正在调查中,初步的调查结果是,吴启明收到了一封曾经预约慢递的信件,而那封信,应该和当年的孤先生有关。”   “信的内容?”   “已经拍照传送到了您的邮箱中。”   “看住吴启明,这件事,我不希望被他人知晓,也不希望吴启明和我的家人再有任何联系。”   “叶先生,您放心,”对方停顿了一瞬,又说,“吴启明的金主对他还算满意,有带他回港城的意愿。”   “促成这件事。”   “好的,先生。”   “盯着点吴启明的人身安全,他要是这几年死了,我就洗脱不干净了。”   “是。”   叶闻新挂断了电话,他喝了一杯温开水,又拨通了孤余风的电话。   孤余风的电话接得很及时,甚至好有些气喘吁吁。   叶闻新温声询问了对方几句,得知他刚刚拍过打戏,正在平复呼吸。   于是他一边打开了那封邮件,一边温声询问:“今天有没有想我?”   孤余风轻笑了一声,他说:“有想你的。”   听起来不像是敷衍的,倒像是真心话。   叶闻新的目光落在了那封信的第一句上。   当年的孤余风在纸面上写道。   “刚和你分开几分钟,我就很想你了。”   叶闻新用手压了压自己的胸口。   他想,这真是一种奇怪的感受。   当年他遇到孤余风的时候,就知道对方曾经有过一位很爱的男友,但他当时一点也不会嫉妒,半点也不会在意。   他没想过有一天,他会产生像现在这样的情绪。   是愤怒,是嫉妒,是憎恨,是羡慕。   他甚至想把孤余风的记忆抽出来,逐帧剪去他和他前男友相处的过往。   他希望孤余风的生命里不曾出现过其他男人。   他希望孤余风自始至终只爱过他一个人。   他爱上他了。   他爱上了一个不该爱上的人。 第108章   叶闻新看完了那封信。   其实看了第一句的时候,他产生了一种冲动,就是直接按下删除键,权当没收到过这封邮件。   但他很了解他自己,倘若他不看完全部的内容,在之后的无数岁月里,他恐怕会反复推测其中的内容,说不定会做出更过激的行为。   过激行为。   叶闻新咀嚼着这四个字,终于承认,他的情绪和行为已经偏离了正常的轨道,他因为孤余风而变得失控。   失控。   如果杀人不犯法的话……   叶闻新一点一点将那些阴暗的念头压到了内心世界的最深处,他拨通了工作人员的电话,说:“转告吴启明,如果他选择自杀,孤余风为此与我计较生分,那他就是再次亲手毁了孤余风坦荡的星途和安稳的生活。”   “是,叶先生。”   叶闻新挂断了电话,没过多久收到了吴启明通过他人转告的回复。   他说:“您说得对,我不会再做害人的事了。”   叶闻新听了这话,身体后仰靠在了□□的椅背上,他甚至感觉自己像是传说中的“反派”,拆散了一对情意相合的情侣。   ——或许放过孤余风和吴启明,让他们在一起会更好?   叶闻新的大脑里竟然浮现了这个荒谬的念头,然后下一瞬就被他挥去了。   ——孤余风应该是不乐意的,他贪心想抓住娱乐圈的浮光,贪心地想在一个个影视作品里留下自己表演过的痕迹。   维系婚姻的从来都不是爱情,而是一方有所求、另一方有所予,夫妻之间存在稳定而牢固的利益关系。   --   叶闻新下班回家的时候,有些惊讶地发现,孤余风竟然已经早些回来,并且正在厨房里忙碌。   叶闻新踱步到了厨房的门口,孤余风远远地看向他,问:“想喝什么汤?”   “用青菜随意吊个汤就好。”   孤余风回了句“好”,叶闻新也没有再多留,先回了自个房间换了身家居服,又随意拿了本书翻阅起来。   约莫过了半个小时,孤余风拨了电话过来,喊他下去吃饭。   叶闻新放下了手中的书,下楼去了餐厅,孤余风刚好将最后一道青菜汤送了上来,说:“厨房的工作人员帮了我不少忙,不过这盆汤我谁也没让人帮。”   “那我要先尝尝它。”   叶闻新边说边盛了汤,喝了两口,给出了评价:“味道还不错。”   “青菜汤嘛,怎么做都不会出错。”   “有你的心意在,喝起来就美味得多。”   “不过是一碗汤,你喜欢的话,我常给你做。”   这对话过于温情脉脉,叶闻新很矜持地勾了勾嘴角,说:“剧组拍摄还顺利?”   “很顺利,”孤余风也笑了起来,“等拍完了,我们去哪里旅游度假?”   “你来定。”   “没想好,你想怎么过?”   “我在英国有座城堡,不如去那边住一段时间?”   “好啊。”   叶闻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其实从他踏进家门的那一刻,他就一直在犹豫不决。   但直到这一刻,他才下定了决心。   用温情脉脉来遮掩那些并不令人愉快的事固然可行,但总归是后患无穷。   即使一直不被发现,所保留的幸福和快乐也像是镜中花水中月,一碰就碎一碰就灭。   事实总归如此,不如坦诚相见。   于是叶闻新也很坦然地说:“今儿吴启明那边传来消息,他自杀了,没死,被救下来了,起因是因为收到了你多年前通过慢递途径发出的那封信。”   孤余风的脸上没露出什么惊讶的情绪,他只是轻轻地吐出了一口气,然后说:“白日在剧组,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就猜测发生了什么事,只是没猜到,会是这件事。” 第109章   “你看起来也不怎么惊讶?”叶闻新反倒是有些惊讶了。   “你也说了,他被救回来了。”孤余风的表情依旧十分平静。   “不心疼不担心么?”叶闻新追问了一句。   “不怎么心疼,我更应该担心的是我自己。”   孤余风这话说得有点冷漠,但叶闻新很满意这个回答,他笑了笑,说:“我有安排心理咨询师去帮他做心理疏导。”   “嗯。”   “真的不心疼?”   “我也曾有想自杀的时候,”孤余风顿了顿,又平静地说,“但那时候没有人会救助我,更没有人会为我做心理疏导。”   “所以你付诸行动了?”   “有过,不过没死成,后来,你就来了。”   “我是你的救世主么?”   “你当然是,”孤余风笑了起来,“没有你,我恐怕不会活到今天。”   “你今天的情话说得真是好听,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哄着我。”   “我要是想哄你,说的话会比这更动听。”孤余风向叶闻新眨了眨眼,又帮他盛满了汤,“我们接着吃饭吧。”   叶闻新用勺子舀了舀汤,慢条斯理地又抛出了一件事:“吴齐铭的金主应该会带他去港城。”   “你推动的?”孤余风给自己夹了一块牛肉。   “你觉得呢?”叶闻新反问他。   “不是你,”孤余风边吃边说,“应该是你不想管这件事,又觉得这件事可以和我说。”   “那你想做什么么?”   “什么都不想做。”   “袖手旁观么?”   “选择权在他的手中,他想走就走,他不想走就不想走。”   “如果去了港城的话,大概率几年、十几年甚至几十年都不会再回来了。”   “回不来就回不来,那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孤余风目光不偏不倚,仿佛说的都是内心最真挚的想法,“他生了重病、日子过得窘迫、可能会死的时候,我会忍不住去救他,但他现在选了一条比较‘轻松’的道路、日子过得还不错,我为什么还要再管他呢?”   叶闻新盯着他看了几秒钟,说:“如果你想阻止的话,我会打个电话。”   “我为什么要阻止?”   “问问你的内心。”   孤余风放下了手中的筷子,很直白地说:“我不爱他了,也并不想再见他一面。”   “你是真的这么想,还是不想让我更加愤怒?”   “我的演技如果真这么好,也不至于当了那么长时间的顶流,什么奖都没有得到。”   孤余风说了句自嘲的话,叶闻新也配合着笑了笑,说:“前段时间不是也领了个奖么?你在红毯上的造型很漂亮。”   “猪肉奖,去的人都有罢了,”孤余风叹了口气,“关于吴启明的事,就此打住吧,我们以后不要再谈他了,也不要再关注了他了。”   叶闻新很喜欢孤余风此刻的反应和回答,但不妨碍他追问下去:“如果吴启明今天自杀死了,你会恨我么?”   “不会,”孤余风毫不犹豫地回答,“但我应该会自责,其实那封信,早就应该处理掉的,但我闲着的时候就觉得店家就是卖个噱头、不会寄出去,后来忙起来就忙忘了。那封信用的是很久以前的地址,可能是因为他的手机号码没变,最后竟然联系上了。”   “还记得那封信里写了什么么?”叶闻新低声问。   “不记得了,那应该是两三年前的事了吧。”   “还想再看看那封信么?”   “算了吧,我估计会觉得挺尴尬的,我那时候挺喜欢的,没想过他后来会背叛我,那让所有的真心都成了一场笑话。”   “这句话也挺适用于你的,”叶闻新嘲了一句,“我也没想过,你竟然会背叛我。” 第110章 (补了)   “是我的错,”孤余风低下了头,“我不想变成这样,但最后犹豫不决还是变成了这样。”   两人一时之间变得沉默,但还是默契地吃过了晚饭,转过头回房间休息。   --   第二天是剧组难得的休息日。   叶闻新起床的时候,发现孤余风正在看剧本。   “又在挑选新的剧本?”   “白灵那边送来了一些,说让我仔细看看。”   “我还没说会投你下一部戏。”   孤余风翻了一页剧本,很冷静地回答:“那也看看,都是好剧本。”   “不怕我不投?”   “怕。”   “求求我?”   “求你。”   叶闻新盯着孤余风平静的表情看了一会儿,说:“我很想难为你,又总是舍不得。”   孤余风合拢了剧本,很认真地回答:“不用管什么舍不舍得,想做的事就去做。”   “即使会伤害你?”   “我更不愿意看到你难过。”   “这话倒是很中听。”   “我爱你,所以不愿意看到你难过。”   “这话就更中听了。”   叶闻新这话说得随意,孤余风却直接将手里的剧本放到了一边,重新掀开了被子,躺在了叶闻新的身边,还很熟稔地抱住了叶闻新的腰。   “要睡个回笼觉?”   “就是想抱你一会儿。”   “哦。”   叶闻新恍惚间想起,孤余风已经有段时间没主动与他这么亲昵了。   “前段时间,你说你喜欢我。”   “我说过么?”叶闻新明知故问。   “说过,但现在你像是不想承认。”   “我的确不想承认,”叶闻新坦然回答,“你不值得我喜欢。”   孤余风轻轻地咬了下叶闻新的耳垂,说:“我们忘掉那些不愉快的事,重新开始,好不好?”   叶闻新没说话,只摇了摇头,又说:“快到中秋晚会了,想上去唱歌么?”   “我在剧组拍戏……”   叶闻新打断了他的话语,重新问了一遍:“想,还是不想?”   “想上,但我不想再用你的资源了。”   “既然想,我就给你,给你,你就接着。”   在绝大多数的时候,叶闻新是个强势的人,因此,孤余风并不坚决的反对并不重要,第二天,孤余风收到了上头中秋晚会的邀约——而这种邀约一贯是发出后不接受拒绝的。   孤余风的经纪团队开始走后续的流程,确定演出曲目、沟通服装造型、开启预热宣传……粉圈也开始讨论孤余风参与中秋晚会这件事——虽然有大量的澄清视频和图文,但孤余风当年的房子塌得轰轰烈烈,绝大部分粉丝都默认他至少三五年不会再上官方大型晚会的。   结果没想到新戏刚上几个月,他就“解禁”了。   ——谁让他嫁了个好老公,后台足够硬呢?   旁人家的粉丝们又羡慕又发酸,甚至有人跑到自家的“蒸煮”评论区“劝导”对方:找对象别总在网红圈子里转悠了,多看看投资商和影视公司高层的子女,如果能成功吃上软饭,不止资源接到手软,即使真的出什么事,也能轻易“摆平”。 第111章   除了粉丝在暗搓搓酸外,也有一些业内人士倒油透露出了一些消息。   加班车厘子:晚会的安排原本都订好了,上头非塞个人过来,演什么节目还让对方定,当年的FTT也比不上这排面了。   FTT是樊甜甜的缩写,曾经娱乐圈公认的有背景的女人之一,出场必须C位,一应待遇比肩国际巨星,据说男朋友是某二代,正儿八经交往了几年,但最后绞尽脑汁还是没有被对方娶进家门,只能黯然退圈。   FTT也比不上的排面……未免太张扬跋扈了。   影城打工人:最近高调要上晚会那位,在拍的剧是他老公投的,想休息他老公就让全剧组停工,想加班就全剧组陪着,现在整个剧组战战兢兢从上到下都在竭力伺候好这尊大佛,不然剧拍完了恐怕都没办法上。   各路粉丝纷纷涌入到这些爆料的博主的主页,开启吃瓜模式,然而某豆和某兔的帖子刚刚搭起来,博主就默契地删了相关博文,一应讨论也封删得干干净净。   吃瓜人被迫拉了小组和群聊继续吃瓜,有人艳羡孤余风命好,也有人直言孤余风的处境应该不那么好——“孤余风的老公很强势的样子,可能很多事他自己都做不了主,孤余风在圈子里也是老人了,不可能不知道他这么操作就是得罪了剧组、直接把自己架起来了。”   赞同这种说法的人有一些,但更多的人是反驳的,毕竟在那场全网直播的婚礼中,叶闻新表现得温柔而体贴,实在不像是一个过于强势的男人。   更何况,在有些事情上表现强势,反倒有种“霸道董事长”的魅力,是加分项,而非减分项。   孤余风的经纪团队网感很好,监控着各处的评论,发觉整体的基调还算平稳,就没再下水军浑水摸鱼、引导言论。   叶闻新也收到了底下人的报告,随着他个人在网络上的热度不断攀升,他旗下公司面向年轻人的品类销量也有了小幅度的提升,倒是给营销部门省了一笔费用,算得上歪打正着。   底下人也会揣摩他的心思,有人提议让旗下的护肤品公司参与赞助中秋晚会,相关方案走了一路通过的流程,最后流转到了叶闻新的助理手中,助理特地请示了叶闻新。   叶闻新嗤笑出声,说:“那就这么办吧。”   于是吃瓜网友们多了个新瓜。   ——报!孤余风老攻八位数赞助了ZQ晚会!   --   叶闻新解决了今天的工作,乘车去孤余风的剧组接人。   与上次探班不同,这次剧组的人都显得格外热情,而且有专人殷切地告知了叶闻新孤余风近日的动态。   “孤先生每天都准时来剧组拍戏,兢兢业业,十分刻苦,刚刚拍了一场吵架戏,现在补拍几个镜头,马上就好了。”   叶闻新“哦”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他到了片场附近,和编剧握了握手,又走到了导演的身边,透过显示屏、看孤余风的表演。   孤余风演得还不错,又专业又自然。   导演喊了卡,带头鼓起了掌,孤余风露出了有些不好意思的笑容,然后偏过头,就看见了站在导演旁边的叶闻新。   叶闻新注意到,对方的身体僵硬了一瞬,像是有些害怕他似的。   但很快,他整个人又松弛下来,大步走到了他的身边,当着剧组很多人面前喊了一声:“老公。”   叶闻新很满意孤余风的行为,他张开双手,抱住了孤余风,嘴唇贴住了对方的耳垂,用微不可察的声音说:“你看到我的那一瞬间,是兴奋,还是恐惧?” 第112章   “有些惊讶罢了。”孤余风浅笑着回答,“但现在是很高兴的。”   諵砜叶闻新拍了拍他的后背,松开了人,说:“刚好路过,就过来找你了,这场戏拍完了还要拍其他的场次么?”   “刚刚已经是今天的最后一场了,我们和导演打个招呼,就可以回家了。”   “好。”   两人配合默契,和导演聊了几句,面上得了对方的“许可”,这才手牵着手向外走去。   一路倒也碰到不少剧组的人,孤余风一一打过了招呼,又向叶闻新介绍了几次,叶闻新点了点头,权当打过了招呼。   两人终于上了停在停车场的车,叶闻新的手和孤余风的手紧密相握,叶闻新没有抽出的打算,刚好,孤余风也没有。   “顾女士今天给我打了个电话,”孤余风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他说你父亲的忌日快到了,想让我们一起回去,祭拜一二。”   “你答应了?”叶闻新倒是有些惊讶,顾女士很少对外联络人,记忆中私下里也从未给孤余风打过电话。   “我没答应也没拒绝,只说先回去和你商量商量再给她回复。”   “她之前也和我说过,我也是一样,没答应也没拒绝。”   “哦。”   “我父亲那些事,你也知道得差不多,他死得不算体面,我对他也没什么父子亲情可言。”   “那我回去就拒绝她?”孤余风试探性地问。   “也不用拒绝,”叶闻新的手指摩挲着对方的手背,“我回一趟顾家老宅,你继续拍你的戏、筹备中秋的演出。”   “不需要我做什么?”   “不需要,我会处理好这件事的。”   孤余风自下而上地看着叶闻新,颇有种欲言又止的意思,叶闻新亲了亲对方的脸颊,轻笑出声:“怎么,担心我?”   孤余风“嗯”了一声,又说:“你的心里像是藏着很多事。”   “别想那么多,”叶闻新握紧了孤余风的手,“该让你知道的会让你知道的。”   ——不该让你知道的,也不会让你知道。   一夜缠绵悱恻。   叶闻新醒得很早,独自去了健身房健身。   他在跑步机上跑了一会儿,没过多久,孤余风也跟着下来了。   叶闻新将速度调慢,由跑步改为快走,随意问:“也来健身?”   孤余风“嗯”了一声,又说:“你去米国后,有段时间我总来这边打拳。”   “心里窝火?”   “对。”   叶闻新笑了笑,摇了摇头,说:“也是在情理之中。”   “那时候我总给你打电话,但看不出一点不高兴来。”   “你是演员,演戏是你的工作,我是资本家,遮掩情绪也是我的工作。”   孤余风按下了按钮,在跑步机上跑了起来,他边跑边问:“你喜欢过他么?”   “没有。”   “这么笃定”   “如果我喜欢他的话,我会立刻向他告白,我们会在很早之前就在一起。”   “还有一种可能,你那时候不懂什么是喜欢。”   “但我总该懂什么是欲望,”叶闻新偏过头,目光落在了孤余风的脊背上,“我第一眼见你,就很想上你,但我对他,从来都没有过这种感觉。”   “或许是因为你不想亵渎……”   “不要再找理由,按头我和他之间有什么暧昧不清的关系,”叶闻新打断了对方的话,顺便按停了自己的跑步机,“我知道你是心虚那段时间你和吴启明重新有了交集、背着我见了很多次面,但我那时候也在米国陪别人,这事可以揭过去,但我真的不爱他,我只是,不太能接受他的死亡,我希望他能活着,这样起码,还能多个人,说说心里话。”   孤余风继续跑着步,他甚至抓起了毛巾,擦了擦脸上和脖子上滚落的汗水。   然而,就在叶闻新想转身离开之前,他却喘着气开了口。   他说:“我也只是不想让他死,我是真的不喜欢他了。”   “我知道,你已经解释了很多遍。”叶闻新很冷静地开口,“我只是不想轻易地原谅你,我有时候很想抛弃你,但又舍不得,谁让我爱你。” 第113章   “有时候我会觉得,我们之间这样的关系,没必要非要勉强对方继续过下去。”孤余风按下了停止的按钮,从跑步变成走步又停止了脚步,他下了跑步机,走到了你的面前,声音很轻,“或许我们分开之后,都能更冷静一些,也能看清楚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叶闻新诧异地看了孤余风一眼,他倒是没生气,就是单纯的诧异。   他温和地问:“你说真的?”   孤余风用手背拍了拍自己的额头,低下头,说:“我在开玩笑。”   “如果我信以为真了呢?”   “抱歉……”   叶闻新伸出手,抬起了对方的下巴,好让他看清人眼睛,说:“你要毁了你自己么?”   孤余风的脸色很苍白,但还是尽力做出了摇头的动作,他说:“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突然说出那些话。”   “是你的心里话?”叶闻新温和地问。   “不是。”孤余风回答得很快。   “那就是你的压力太大了,”叶闻新松开了对方的下巴,转而用手背摩挲着人脸,“精神恍惚,分不清拍戏和现实了,我记得你说过,你很爱我,对么?”   “对,我很爱你,很爱很爱你。”孤余风的睫毛微微颤抖,看着有点瑟缩可怜的模样。   叶闻新用手背轻轻地拍了拍对方的脸颊,说:“脱了吧。”   “……什么?”   “我想要。”   孤余风闭了闭眼,声音有些颤抖:“这里应该是有监控的吧。”   “没关系,他们不敢看,后续的视频也只会留存在我这儿一份。”   “我……”   叶闻新注视着孤余风,他的脸上甚至还带着微笑,像是在鼓励对方说出自己的想法。   他等了一会儿,孤余风却抿直了唇线,很快地,室内传来了衣服摩挲的细微声响。   --   事后。   孤余风坚持要自己走出去,叶闻新倒也没勉强他。   叶闻新大步向前走了十几步,转过头,刚好看到孤余风一瘸一拐地向前走,踉踉跄跄,像是随时都会倒下似的。   于是他很好心地停下了脚步,耐心等了一会儿,等到人走到他面前,才抬起手,摩挲了一下对方破了的唇角,说:“嗓子还疼么?”   孤余风低垂着眼睑,回了一句:“不疼了。”   “撒谎,”叶闻新压了压那处伤口,很满意地看到对方的眉毛皱起的模样,“知道今天为什么罚你么?”   “……知道。”   “为什么?”   “我不该开那个玩笑。”   “是不该说错话。”   叶闻新抬起了手指,将沾染上的血迹摩挲到了孤余风的脸颊上。   “用了我的钱,沾了我的身,动了我的心,让我愉悦、愤怒、嫉妒、苦恼,和我光明正大地结了婚,现在想抽身而去、终止关系,总归是太晚了些。”   “只是一个玩笑。”   “不要说你贪恋着娱乐圈的一切、仰仗着我的资源过活,即使你什么都不想要了,甚至也不喜欢我了,在我对你的兴趣消减之前,你也没有提出离开的权利,即便这种念头,也不应该有。”   孤余风小幅度地侧过头,亲了一下叶闻新沾染着他血迹的指尖,他说:“你很在意我,对么?”   “当然,”叶闻新很“大方”地承认了,“所以有时候我也在犹豫,是不是我给你的自由太多了些,或许我应该将你禁锢在房间里,让你见不到其他的男人,每天只能敞开……等着我……”   叶闻新的最后一句话说得含糊不清,但孤余风显然是听懂了,不仅听懂了,脸色还变得愈发苍白了些。   “你知道我能做到的,对吧?”   “……”   “我甚至可以在法律允许的范围内,让你所关心的那些人……”   孤余风没有说话,他颤抖着上前一步,颤抖地抱紧了叶闻新的腰,声线也在微微发抖。   “叶闻新,我爱你,我只爱你,我永远都不想和你分开。” 第114章   叶闻新顺了顺孤余风的后背,温声说:“乖一点,好么?”   孤余风点了点头,没再说话,叶闻新也不需要他再说什么,低下头,吻上了他的嘴唇。   --   叶闻新被情绪淹没了,等他稍稍回过神的时候,孤余风已经被他搞得一塌糊涂,看样子神智都不太清楚了。   叶闻新将人抱了起来,带他去浴室冲了个澡,等孤余风看起来好一些了,又温声问:“明天需要帮你请假么?”   孤余风摇了摇头,说:“还有不到十天的拍摄时间了,再请假不合适。”   “你的身体还撑着住?”   叶闻新用手摸了摸孤余风的额头——还好,对方并没有发烧。   “撑得住,没受伤。”   “但你一直在哭。”   “有一点难受。”   “哦?”   “有些时候,我不像是一个人,反倒像个物件了。”   叶闻新原本想说几句伤人的话,但他看了看孤余风这模样,也就改了嘴边的话语。   “你是我的太太,我心里是有你的。”   孤余风闭上了双眼,似乎是要睡觉,或者,他是不愿意再进行对话了。   叶闻新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脸,说:“我要是再玩你一轮,明天你应该起不来了吧。”   孤余风睁开了双眼,说:“等我先拍完这部戏,好不好。”   “不太好。”   “那我该怎么哄你呢?”   “也不需要你做什么,”叶闻新意兴阑珊地收回了手,“我只是觉得,我或许也做错了一些事,但除了将错就错,没有更好的选择。”   叶闻新没有谈过恋爱,他不知道该如何吸引别人爱他,也不知道该如何接受别人的吸引、拉进双方之间的距离。   同样的,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化解双方的隔阂,让一件彼此都不痛快的事变成“过去”、不至于影响他们之后的关系。   他不想原谅,也不想放弃,他的骄傲将他架了上去,他的阴暗面也日益增长,虽然还在掌控之中,但也渐渐变得失控。   不应该是这样的。   无论是他和孤余风之间的关系,还是他自身的状态。   叶闻新不再多想,他给自己预约了为期一周的国外出差,然后在次日清晨告知了孤余风。   孤余风握着叉子的手瞬间绷紧,过了几秒钟,才轻声问:“需要我陪你一起出差么?”   叶闻新刻意沉默了十几秒钟,欣赏够了对方坐立不安的模样,才开口说:“不需要,你安心拍戏,我们或许也应该分开几天,让彼此都冷静一下,避免做出会伤害对方的举动。”   孤余风沉默了一会儿,说:“你不会真的伤害我的。”   “现在不会,不代表以后不会,你也知道,我的脾气不太好。”   孤余风笑着摇了摇头,说:“每次你看起来都很生气,但每一次你都有分寸。”   “你已经开始害怕我了,不是么?”   “……”   孤余风没有说话,或许是不想欺骗叶闻新。   “我去国外出个差,也给你放个假,”叶闻新端起桌面上的椰子水,喝了一口,“等我回来,你的剧也拍得差不多了,我们再去英国度假。”   “叶闻新。”   “怎么?”   “你出差的话,我可以给你打电话么?”   “当然,你是我太太,你可以随时给我打电话。”   --   叶闻新先是送孤余风去了片场,然后才继续乘车去了机场,他这次出差安排得急,私人航班的航线来不及申请,助理便安排了包机。   叶闻新上了飞机,将手机放到了一边,开始连同视频会议,与国外的合作方讨论具体的合作细节。   七天的行程安排得满满当当,孤余风早晚各打一个电话,日常的消息也发得很勤,叶闻新会接每一个电话,尽可能地秒回信息,即使无法秒回,也会在回复信息前告知对方自己刚刚在忙。   或许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很像“弹簧理论”,离得近了互相排斥,离得远了又开始思念。   七天的国外行程结束后,叶闻新反倒觉得两人紧张的关系有所舒缓,至少从偏离的轨道回归到了正轨。   叶闻新从国外回来的那一天,刚好赶上孤余风杀青,他在飞机上看了一些孤余风杀青的视频——青年被人群簇拥在中央,意气风发、笑得很开心。   叶闻新也不自觉地扬起了嘴角,他想,他还是很喜欢孤余风高兴的模样。   ——如果他把对方束缚得太近,或许就见不到他这样了。   叶闻新将内心深处那些阴暗的念头又压了压,下飞机时并不意外孤余风没来接机,但当车门打开的时候,他却看到了对方的身影。   孤余风冲他摇了摇手,说:“怎么,很惊讶?”   叶闻新上了车,身后的工作人员帮他关上了车门,他说:“今天不是有杀青宴?”   “推掉了,导演本来想拦我,我说要来接你,他不仅同意我提前离开,还要派车送我,我心意领了,直接跟着家里的车过来了。” 第115章   叶闻新心底有些熨帖,笑了笑,说:“一下飞机就能见到你,我很高兴。”   “我也很高兴,”孤余风很自然地伸手握住了叶闻新的手,“一周没见你,实话实说,有点想你。”   “嗯,给你带了份礼物。”   叶闻新原本想说“我也很想你”,但想了想,有些肉麻,还是算了。   “什么礼物?”孤余风看起来很期待。   “一条项链。”   “嗯?”   “看着不错,远程叫助理拍下来了。”   “谢谢。”   “还没看到就道谢?”   “你送我礼物,我当然要道谢。”   “即使不喜欢?”   “应该会很喜欢,”孤余风捏了捏叶闻新的手背,“你的眼光很好,更何况,还是你送我的。”   “倒是嘴甜。”   “我说的是真心话。”   叶闻新刚想怼上几句,对上了孤余风的视线,却顿了顿——孤余风的目光清亮,似乎真的是如此想,也是如此说的。   “回去再看。”   “好,老公对我真好。”   叶闻新有点受不了孤余风的“撒娇”,他轻咳了一声说:“回去再说。”   --   进了家门,叶闻新注意到一楼客厅的布置有了细微变化,最显眼的就是原本放装饰画的地方,现在换成了他和孤余风的结婚照——用的还是大红中式礼服的那一张。   叶闻新看向了那张照片三秒钟,评价了一句:“照片选得不错。”   “这张你很好看。”   “你也很好看。”   两人对视一笑,气氛好到不可思议。   --   次日,孤余风去电视台参与中秋晚会的彩排,叶闻新乘车去了顾家老宅,他准备去见一见他的母亲顾女士,顺便,也陪顾女士祭拜他已经离世二十年的父亲。   原本他不想参与这个仪式的,在他看来,一个背叛了家庭又因为意外死在外面的父亲,并不值得他花费太多心思怀念。   但顾女士给孤余风打了电话,孤余风说和他商量,如果最后是一个全然拒绝的答案,孤余风也有些没面子。   既然参加与不参加对他而言没什么区别,那就参加吧。   他参加他父亲的祭祀,顺便邀请顾女士和他一起,现场观看孤余风的中秋演出。   --   叶闻新到的时候,顾女士正在浇花,这习惯原本不是她的,而是叶闻新的父亲叶盛阳的。   两人成了婚,叶盛阳忙于公务,顾女士渐渐地就养成了浇花的习惯,她很喜欢一边浇花一边等着叶盛阳下班,夫妻二人再聊着天一起回房。   后来叶盛阳死了,顾女士却依旧保留着这个习惯,仿佛在她的心中,叶闻新并没有死,还会在某一天出现在门口。   “回来了?”顾女士轻声问。   “回来了,余风要筹备中秋晚会,那个人的二十年丧礼,我参加就好。”叶闻新看了一眼顾女士刚刚浇过的菊花。   “你愿意参加就好,”顾女士放下了手中的水壶,“你父亲得知你要去看他,应该会很欣慰。”   “哦。”叶闻新没有什么对话的欲望。   “你和小孤和好了?”顾女士却似乎很愿意多说几句话。   “算是和好了。”   “这样很好,夫妻嘛,床头打架床位和,没什么过不去的事儿。”   叶闻新听出了话里有话的意思,但是他从很久以前,就懒得和顾女士起什么争执,于是权当做什么都没听见,也什么都没察觉。   但他想揭过去,奈何顾女士又补了一句。   “听说,小孤的前男友被你折磨到自杀了?”   叶闻新冷笑出声:“和我没什么关系,与其关注我的感情生活,不如多想想你和叶盛阳的那些旧事,说不定,能多找到几个他更喜欢你的证据。”   “他更喜欢外面的那个女人,”顾女士看起来并不伤心,“但是他死了,等我百年之后,我们还是要葬在一起。”   “你就从来都没想过,再找一个新的伴侣?”   同样的话,叶闻新已经说了无数遍,顾女士的答案这次依旧没什么变化。   “我爱一个人,就会是一辈子,再说,他答应过的,生同衾、死同穴。”   “他临死前或许后悔了这个约定。”   “谁知道?总归我不知道,那就依照从前的约定办。”   叶闻新懒得再纠缠这个话题,于是问:“仪式都筹备得差不多了?”   “特地请了叶家的老人们帮忙,广发了请帖,应该会很热闹。”   “好,明日还要早起,你先睡吧。”   “不一起吃个饭?”   “你想一起吃么?”   顾女士轻笑出声,摇了摇头,又说:“你许久没喊过我母亲了。”   “懒得喊,你也不太能当得起这个称呼。”   “叶家的老人近日提起,你和小孤成婚也快一年了,差不多也该收养个叶家的孩子了。”   “我挺喜欢二人生活的,叫他们少指手画脚、乱出主意。”   “是你喜欢二人生活,还是你们快离婚了?”顾女士掩面而笑,像是在开玩笑似的。   “他很爱我,”叶闻新沉声说,“我们是不会分开的。” 第116章   “人一贯是自欺欺人的生物,分明已经察觉到对方的虚情假意,还要欺骗自己,”顾女士轻笑出声,“这话,还是当年你对我说的。”   “孤余风和叶盛阳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你无法掌控叶盛阳。”   “强扭的瓜不甜。”   “我说了,孤余风很爱我。”   “爱你的金钱权势么?”   “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叶闻新——”   “怎么?”   “你愈发不像你自己了。”   叶闻新平静地开口:“很晚了,我回房睡了,明天还要早起,你也早些諵砜睡吧。”   “你好像很久没叫过我妈妈了。”   “是么?”   “你……”   “参加完明天的丧礼,母亲记得和我一起去观看孤余风在中秋晚会上的表演。”   “知道了。”   叶闻新轻笑出声,没再说话,转身离开了。   --   第二天,叶闻新吃过了早饭,便去参加叶盛阳二十周年的丧礼,整个仪式称得上盛大肃穆,甚至还聘请了专业的团队,基于叶盛阳生前的影像资料为他剪辑了一段视频。   叶闻新也许久未曾看过叶盛阳的模样了,他倒是分身看了一会儿,然后得出了一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结论。   顾女士倒也和叶闻新沟通过,希望他在仪式上发表一段感言,连稿子都由文案写好了。   叶闻新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说:“叶盛阳活着的时候,我们之间就没什么父子感情,他死了,我从来都没有想起过他,让我读这些,您不觉得可笑么?”   顾女士被噎得许久说不出话。   丧礼结束之后,叶闻新直接乘车离开了叶家老宅,赶回集团处理相关工作,刚忙碌了几个小时,就收到了身边轮值助理周助理的消息。   “叶董,叶家上午的丧礼上了热搜。”   “谁泄露出去的?顾女士应该不会想买热搜或者弄个现场直播。”   “叶家三房有个青年,轮亲缘关系,是您子侄辈的,那人交了一位网红女友,悄悄将人带进了现场,那网红女友身上带着微型摄像机,录制了一段,剪辑后发布的。”   “顾女士知道了?”   “知道了,正在处理。”   “那就让她处理,难得有点事干。”   “目前网络上一些言论已经波及到您。”   “无妨。”   “……也波及到了孤先生。”   “怎么说的?”   “网友们认为,孤余风没有资格出现在这个仪式上,证明他的地位并没有被叶家人所认同……”   “想象力倒是很丰富。”   “是否要做公关?”   “当然,沟通营销团队铺垫引导下言论,两天之后是中秋晚会,我和顾女士都会出席,到时候再来一波反转。”   “是,叶董。”   叶闻新揉了揉眉心,他倒是想亲自看看网络上的言论,但近期的工作太过忙碌,实在抽不出什么时间。   --   一转眼就到了演出正式开始的那一天。   顾女士临近中午的时候告了病,妥管家转告叶闻新无法观看晚会。   叶闻新早有准备,叮嘱顾女士好好休息,又打了几个电话,很顺利地邀请了叶家的几位长辈。   没过十分钟,顾女士的电话再次打了过来,这回换了个说法,直言:“虽然身上有些不舒服,但不碍事,晚上还是一起去比较好。”   这出闹剧叶闻新并没有告知孤余风,孤余风显得有些紧张,虽然这种舞台上台都是对口型,但他很怕会出什么错。   叶闻新拍了拍他的手背,不算安慰地安慰了一句:“中秋晚会的关注度没那么高,纵使你真的出了错,也不会有太严重的影响。”   “我不会出错的,”孤余风深吸了一口气,渐渐平静下来,“我已经练习了很多次了。”   等到了电视台,孤余风和他的工作人员去了后台,叶闻新去了观众席——顾女士和几位叶家人已经提前到场并做好了。   叶闻新坐在了圆桌的主位上,随意问:“母亲的病可好些了?”   顾女士的脸色不太好看,却依旧笑着回答:“自然是好些了。”   叶闻新给自己倒了杯茶,又把茶壶递给了顾女士,说:“母亲自便吧。”   顾女士没动那茶壶,意味不明地问了句:“值得么?”   “母亲待父亲一片赤诚,值得么?”   顾女士盯着他看了几秒钟,转过脸去,没再说话。   孤余风的节目比较靠前,很快就到了他演出的时候。   他这次是吊在威亚上表演古风歌舞,曲子是他自己提前录制好的,于是一边对口型、一边飘在舞台的上方、做出各种舞蹈动作。   他人长得英俊、身条也柔软,整个节目发挥得很不错,结束的时候,叶闻新发自内心地鼓了鼓掌。   与此同时,提前协调好的机位画面也切了几秒钟,给到了叶闻新、顾女士和其他叶家人,宣传团队开始发力,#叶家人观看孤余风中秋表演#的热搜迅速向上攀升,很快后面就缀了“爆”字,结合前几天孤余风没有参加叶家家族活动的相关热搜,形成了鲜明的“反转”,轻轻松松给孤余风增添了不少的热度。   表演结束后,孤余风去后台换装,顾女士像是忍耐到了极点,起身想要离开,但又被叶闻新叫住了。   叶闻新很温和地说:“母亲,我们一起去后台看看余风吧。” 第117章   顾女士应该是很不想去后台的,但她没有太好的拒绝的理由,最后只能撑起笑容,跟随着叶闻新去了后台。   叶闻新到后台的时候,孤余风正在拍摄后台直播的视频,他几乎立刻就看到了叶闻新,但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让叶闻新出镜。   叶闻新倒是没有这番顾虑,他挽着顾女士的手腕,很主动地走到了孤余风的身边,两人冲着镜头挥了挥手,随后就走出了镜头,站在一边等候。   几分钟后,孤余风结束了视频直播,有些拘谨地喊了声“阿姨好”。   顾女士微微蹙起眉,极不赞同的模样,说:“一段时间不见,怎么生分起来了,和之前一样,叫妈妈。”   叶闻新假笑了一下,他倒不知道什么时候,顾女士有让孤余风叫她“妈妈”。   顾女士很会演戏,孤余风倒也是专业演员,他只是愣了一瞬,就从善如流喊了句“妈妈”。   顾女士满意地点了点头,拍了拍孤余风的肩膀,夸赞了几句他的表演,得知对方还要在后台等到最后一个节目亮个相、之后才能离开,有些遗憾地说:“我习惯了早睡,熬不了夜,只能先走一步了。”   孤余风看起来也很感激涕零,他说:“妈妈先回去休息吧,你今天能来,我真的特别、特别、特别感动。”   两个人“母子情深”了一会儿,叶闻新目送着顾女士和几个叶家人离开,这才用手指捏了捏孤余风的脸颊,轻声道:“你今天的演技倒是很不错。”   “总归是你母亲,”孤余风同样压低了嗓音,“她都来后台看我了,我哄哄她,让她开心一些。”   叶闻新没提顾女士是被他半胁迫来的,只是说:“你要在后台一直等?”   “嗯。”   “我看有些人表演过了自己的节目,就可以坐在台下观看其他人表演。”   “具体哪些人在台下,哪些人在后台等已经有了安排了,我的节目是临时上的,没我的位置了。”   “顾女士他们走了,空出来的位置,你坐很宽敞。”   “这样不符合导演组的安排。”   “哦。”   叶闻新点了点头,就在孤余风以为他已经了解情况的时候,他直接拿起了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中秋快乐。”叶闻新扬声说。   话筒的另一方应该是说了一句话,但孤余风听不清。   叶闻新继续说:“有件小事,我太太正在中秋晚会的后台,他演过节目了,我现在想带他和我一起去台下的空座休息,据说要经过导演组认可,您看这事儿?”   对方似乎给了回复,叶闻新挂断了电话,不到两分钟,孤余风的助理就送来了正在震动的手机。   孤余风接了电话,神色一变,低声回了句:“导演您说,我方便接电话的。”   导演言简意赅地表示他可以随叶闻新去台下休息,待快到最后一个节目的时候再到后台。   通话的最后,他还颇为热情、意味深长地回了句:“以后有这种小事,直接和我沟通就好,再绕一圈就太叨扰领导了,也太见外了。”   “是、是,您说得对。”孤余风挂断了电话,轻轻地叹了口气。   “怎么,不开心?”   “开心是开心的,又感觉像是踩在云朵上似的,虽然柔软,又不踏实,叶闻新,你将我捧在了高高的天上,我却害怕有一天你选择抽身而去,那我恐怕会万劫不复了。”   叶闻新没有给出任何承诺,他只是抬起手,将孤余风额前的碎发别到了耳后,随后说:“你要习惯我对你的好,就像习惯我对你的不好一样。”   “你这个人真是……”   “是什么?”   孤余风却不说话了。   --   两人手牵着手,通过内部通道,从后台走回到了之前叶闻新坐的圆桌处,他们刚坐下,摄像机位就切了过来,孤余风熟稔地冲着镜头笑了笑,然后小幅度地侧过头,轻声和叶闻新说起了话。   叶闻新一边漫不经心地和孤余风聊着天,一边思索着要不要亲一下孤余风。   他是很想亲的,但总归是这么严肃正经的晚会,亲一下的话很可能会造成负面的影响。   最后他还是放弃了。   但他的手一直握着孤余风的,直到时间差不多了,他才有些不舍地松开了他,放他去后台准备最后一个节目的亮相。   最后一个节目是大合唱,孤余风站在比较偏的位置,叶闻新下意识地拿出了手机,将镜头对准了他所在的方向,拉长了焦距,先是拍了几十张照片,又录制起了视频。   晚会结束后,意料之中,叶闻新和孤余风上了几个热搜,其中热度最高的,却不是之前营销团队想好的词条,而是网友自发刷出的#他在台下看着他表演#。   原来,就在叶闻新坐着的圆桌不远的地方,刚好是自媒体嘉宾区。   叶闻新在台下观看孤余风节目、他带着家人去后台把孤余风接回来、两个人甜蜜互动,以及最后叶闻新疯狂拍照摄像的整个过程,几乎都在自媒体博主的眼皮子底下发生了。   他们比观看直播的传统营销号反应更快,迅速地拍摄剪辑了相关视频,搭配上传播能力极强的文案,很快就在各大社交软件上草出了热度,攀上了热搜。   正所谓“无心插柳柳成荫”,谁也没想过今晚的最终营销效果竟然会这么好。   而此时的叶闻新和孤余风已经回到了家中,两人正在吃夜宵。   孤余风一边吃一边还在说他在表演节目时紧张的心理状态,叶闻新难得没嘲笑他,反倒是真情实感地夸赞了几句,孤余风羞得脸都快埋进桌子下了。 第118章   中秋过后,吴启明那边传来了他要去港城的消息。   这消息不是叶闻新派去的工作人员传来的,而是孤余风主动说的。   “吴启明要去港城了,临行前想再见我一面,我拒绝了。”   叶闻新愣了一下,随即问:“为什么拒绝?”   “你会不高兴。”   “只为了这个?”   “下意识的反应是这个,后来仔细想了想,我也没有再见他的必要,他做出的选择我很理解,但总归还是湮灭了最后一丝情谊,我和他,或许从相识就是一场错误。”   叶闻新有心评价几句,但又觉得不管说什么,都有些落井下石的嫌疑,他端起了手中的椰子汁,喝了大半杯,放下杯子,说:“以后也不要再联系了,即使对方打电话过来也没必要再接了。”   孤余风愣了一瞬,点了点头,说:“好。”   --   期待很久的假期终于到来了。   叶闻新和孤余风乘坐私人飞机去了英国,入住城堡的第一夜就浪了个通宵。   第二天,叶闻新醒来的时候,孤余风正倚靠在床头织毛衣。   叶闻新愣了一瞬,他以为自己没睡醒,过了几秒钟,才开口问:“怎么开始织毛衣了?”   “现在开始织的话,等到深秋的时候,刚好可以送你当礼物。”孤余风手中的动作不停,反问他,“你怎么知道是毛衣?”   “我会织毛衣。”   “你竟然会?”   “会,那时候为了和顾女士拉进感情,织过不少东西送她,不过她从来都不会用,只会随手扔到一边,叫工作人员收起来。”   叶闻新说这话的时候很轻松,但孤余风看起来却有一点难过似的,他说:“都过去了,别想那些不开心的事。”   “你怎么会织毛衣的?以前给吴启明织过?”叶闻新可以用更婉转一点的语气来问,但他想这么问,也就这么问了。   “家人离世后想穿毛衣,买的话又太贵,自己摸索着就会了,”孤余风手上的动作不停,语气也很温柔,“没进娱乐圈前有给几个朋友织过,后来进娱乐圈后每天太忙,根本抽不出时间弄,上次织应该是快十年前了。”   “还记得?”   “网上有视频,跟着看几个,也就想起来了。”   “看起来是橙色的。”   “你脸白,橙色的很漂亮。”   “我也很喜欢。”叶闻新抬起手,捏了捏刚刚织好的一小块,很认真地说。   孤余风看了他一眼,说:“我再织一会儿,你先去洗漱,今天不是还要出门?”   “也可以不出门。”叶闻新打了个哈欠。   “那就再睡一会儿?”   “你抱着我睡?”叶闻新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说出了这句话。   孤余风却并没有露出惊讶的表情,他将手中的毛线针和其他东西放到了一边,伸出手,很自然地把叶闻新圈进了自己的怀里,顺手拍了拍人后背。   “我陪你睡。”   叶闻新有几秒钟说不出话来。   他在思考一个问题,孤余风为什么每一次都能精准地戳中能够“攻略”他的那个点。   是因为他喜欢他么?还是因为他喜欢他。   他躺在了孤余风的怀里,他很清楚眼前这个男人并不完美,却无法遏制住想要再靠近一些的冲动。   他只能闭上双眼,用命令的语气说:“抱紧我。”   孤余风从善如流,他们近到能清楚地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叶闻新感受着孤余风的体温,没过多久,竟然真的睡着了。   --   再次醒来的时候,叶闻新很满意地发现孤余风依旧抱着他,他看向了对方睁着的双眼,问:“几点了?”   “不清楚,大概是中午了。”   “饿了么?”   “有一点。”   “怎么不去找吃的。”   “不想松开你。”   “是怕我醒来会生气么?”   “不,是怕你醒来会寂寞。” 第119章   叶闻新嗤笑出声,他说:“我怎么会寂寞?”   孤余风用很轻很柔的声音说:“那就是我杞人忧天了,闻新,我饿了,我们去吃饭吧。”   叶闻新有一种很微妙的感觉,他好像是被眼前这个男人“顺毛”了。   他盯着对方看了两三秒钟,才开口说:“有时候你不太聪明的样子。”   孤余风好脾气地笑了笑,回答:“你是世界上最聪明的那类人,和你比起来,我当然智商不够用啊。”   “……倒也没有那么夸张吧,”但叶闻新却压不住想要翘起的嘴角,“饿了当然要去吃饭,今天去吃你很喜欢的羊排。”   “你怎么知道我爱吃羊排?”孤余风明显有些惊讶。   “每次吃羊排的时候,你的表情都会不一样,我没有问,不代表我不知道。”   “……我可能比较笨,除了椰子水,看不出你的喜好。”   “我的确爱椰子水,至于喜好,我受过专业的训练,绝大部分人都看不出来的。”   叶闻新说这句话的时候,冲孤余风眨了下眼睛,孤余风没忍住,轻笑出声。   “那你好棒棒哦,如果有人派间谍过来,也摸不透你的喜好?”   “嗯,应该摸不透。”   “那你喜欢什么,讨要什么?”   “没什么讨厌的东西,我对食物的要求不太高,新鲜安全就好,至于喜欢,”叶闻新看着孤余风的脸,没什么犹豫地说出了口,“我想,我喜欢你。”   孤余风明显楞了一瞬,似乎并没有想到会在这个情景下听到这样一句告白的话。   他抿了抿自己的嘴唇,有些紧张、也有些无措似的,他说:“我爱你。”   ——这是他们第一次互相回应的告白。   叶闻新笑了起来,他问:“我现在可以吻你么?像婚礼仪式上那样。”   “当然可以,”孤余风也跟着笑了起来,“叶先生,请问可以是我吻你么?”   叶闻新没说话,他低下头,啃咬似的吻上了孤余风的嘴唇。   他们亲了一会儿,叶闻新放过了孤余风,说:“现在,你可以吻我了。”   孤余风浅尝辄止地亲了下叶闻新的嘴角,看起来很可怜似的,说:“老公,我是真饿了。”   叶闻新倒在了孤余风的身上,闷笑了一会儿,说:“去吃饭吧。”   --   尽管身处以黑暗料理闻名于世的英国,但归功于城堡内厨师的高超技艺,他们午餐还是吃到了相当美味的羊排,以及其他相当可口的菜肴。   吃过饭后,叶闻新带孤余风去了高尔夫球场,两人打了几个小时的球,他们的球技称得上旗鼓相当。   叶闻新有些诧异,细一问,才知晓孤余风曾经饰演过一位顶级的高尔夫球手,虽然那部戏最后并没有大爆,但为了演戏而做出的努力却没有白费。   用孤余风的话来说便是:“虽然我演技算不上顶尖,但我的确有珍惜每一次演戏的机会,能不用替身就不用替身,能有时间就多学一些角色出彩的技能,比如我演个画家,我起码要学会画画,我演个音乐家,那钢琴能弹得有模有样……反正我也不太爱交际,空闲的时间,大部分都用在学东西上了。”   叶闻新听了这番话,倒是很惊讶,他说:“我倒从来不知道你竟然如此敬业,会这么多技能。”   “主要之前也没有机会,让我展现一二,总不能自吹自擂,那就太假了。”   孤余风脸上的笑容颇为灿烂,叶闻新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脸颊,有心怼他几句,但又舍不得。   “你会画画?”   “会个皮毛,连画手都算不上。”   “有空的时候,给我画幅画吧。”   “我怕我的画技太差,把你画丑了怎么办?”   “不怎么办,你画就是了,我想看。”   “好、好、好,”孤余风用力地点了点头,“大不了我给你画个Q版的,画技不够,可爱来凑。” 第120章   叶闻新准备举办一场晚宴——这原本不在他的计划范围内,但在城堡的日子每天规律而有趣,于是他就忍不住让日子过得更有趣一点。   孤余风完全支持他的想法,并且表示愿意参与其中,帮忙做些事——譬如联络一些时尚界的熟人,帮忙设计下晚宴现场的布置。   叶闻新原本想将所有的事务委托给下属,孤余风既然想做,他便也一起参与其中,顺便给工作团队加了5%的薪酬——叶闻新很清楚,两个外行人参与到一个项目中时,基本是开添乱和耽误进度的。   叶闻新已经做好了孤余风会拖后腿的心理准备,但他倒是没想到,孤余风非但没有退后腿,反而将一些事干得可圈可点。   他并没有去动那些明显的已经成型的设计,而是从细节入手,带着他熟悉的小团队去做一些“查缺补漏”,譬如调整下桌布的造型,又譬如更换下地毯的颜色。   ——然后即使在叶闻新这种对艺术并不敏感的人看来,这些细微的调整也令宴会厅整体的装饰更加亮眼了。   在结束了一些细小的设计调整后,孤余风又开始对接宴会当天的演奏团队,一一确定宴会当天的曲目。   叶闻新在变更后的节目单里看到了一些他很喜欢的曲目,然后他意识到,孤余风对他的关心并没有浮于表面——至少他在从未问过他相关问题的前提下,窥视到了他真正喜欢的音乐的风格。   孤余风每天抽出三个小时的时间筹备这场宴会,叶闻新倒也给自己找了点事干。   ——他决定亲自邀请这场宴会的重要宾客。   于是,这场宴会的规格随着每一位新宾客的确定而不断拔高,在宴会正式开始的前三天,他们收到了王室将派王子和王妃赴会的消息。   事情的发展变得离谱起来,叶闻新亲自请了在英的上层,又确认了一遍安保的细节。   宴会当天,英国的媒体蜂拥而至,尽管被安保挡住了大半,但还是“被迫”允许某些带有官方背景的媒体进入。   叶闻新握了握孤余风的手,对他说:“不要紧张。”   孤余风回握住了他的,说:“放心,我就将这里当做是片场,哪里有演员会害怕演戏呢?”   ——于是整场宴会下来,孤余风果然表现得落落大方、十分得体。   因为有王子和王妃莅临,第一场舞自然由他们开场,叶闻新和孤余风跳了第二支舞。   在优美的华尔兹舞曲中,叶闻新搂着孤余风翩翩起舞,他们共舞的次数并不多,但每一次都配合默契,目光相交的时候,叶闻新也萌生了“触电”一般的感觉。   舞曲结束后,孤余风原本想跟在叶闻新的身后,叶闻新却握住了他的手腕,将他拉到了自己的身边。   他会对每一位交谈的宾客郑重介绍:“这是我的丈夫孤余风孤先生。”   因为宴会允许了部分媒体进入,再加上到会的王子和王子妃率先玩起了Tik Tok,宴会开始后没多久,相关照片和视频就在网上开始流传,其中热度最高的,就是叶闻新和孤余风这对夫夫。   网友们一直是善变和容易厌倦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却对他们夫夫格外宽容和长情。   CP粉们垒起了高高的长楼,远程分析着他们互动的细节,啃着新鲜出炉的“糖果”,然后心满意足地留下各种畅想与祝福。   宴会办得格外圆满,叶闻新和孤余风送走了最后一位宾客,叶闻新有些疲惫,下意识地看向了孤余风,然后发现孤余风正看着他,也不知道已经看了多久。   “累么?”叶闻新低声问。   孤余风张开了嘴唇,过了几秒钟,他才问:“我可以吻你么?” 第121章   “如果我说不?”   “那你可不可以亲一下我?”   叶闻新的手指滑过了自己的掌心,他说:“你可以吻我。”   下一瞬,孤余风凑了过来,有些虔诚似的,咬上了叶闻新的嘴唇。   ——他们在月光下接吻,叶闻新竟有些意乱情迷,他情不自禁地回吻,也情不自禁地将人越抱越紧。   这个吻持续了很长的一段时间,他们两人谁都不想率先结束它,最后还是叶闻新的手机铃声响起,才不得不中止。   叶闻新的手机只对几个人的号码设置了铃声提醒,一旦电话想起,基本都是有比较紧要的事情发生。   叶闻新取出了手机,然后发觉孤余风非常自觉地后退了几步,让出了“机密”的空间。   ——不知不觉间,他们也有了很多不必直说的默契。   叶闻新接通了电话,原来是上头有一个重点项目刚好在英国遇到了麻烦,希望叶闻新通过民间的身份和商业的关系协助疏通。   叶闻新并没有直接答应,只说明天再给回复,挂断电话后,将手机放进了外套的衣袋里,重新向孤余风伸出了手。   孤余风也同样伸出了手,紧紧握住了他的,说:“我们的假期要提前结束了么?”   “不会提前结束,只是要抽空处理些工作,说不定还要多待些日子。”   “那就好,”孤余风笑了起来,“我还有一点惊喜,过几天想给你看。”   “什么惊喜?”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那我拭目以待。”   --   第二天,叶闻新毫不意外地发现他又起迟了,好在孤余风也没有睡,正在他怀里睡得香甜。   昨天晚上他们深入交流了三四次,即使是醒来的时候,他们之间依旧保持着负距离的关系。   叶闻新有点想欺负人。   他尽量遏制了一下自己的冲动,不过很可惜,并没有遏制住。   于是几分钟后,孤余风被他“欺负”醒了,他眼睛甚至都没有睁开,只是熟稔地抱住了叶闻新的腰身,开口喊他:“老公。”   叶闻新的心脏一瞬间就变得十分柔软,他熟稔地吻上了对方的唇,然后让两个人共同卷进情爱的漩涡里。   --   午餐时间,叶闻新难得看到孤余风吃饭时不太顾忌礼仪、稍显狼狈。   他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对方昨晚就没吃什么东西,现在已经将近二十四个小时没进食过了。   ——叶闻新比他好一点,至少在晚宴前吃过些点心,他当时也想让孤余风吃一些,但孤余风深吸了口气,很坚决地说:“吃东西会让礼服撑起来的,我不可以吃。”   当时的叶闻新是准备等晚宴结束后,再让厨房做些夜宵送来的——然而送走最后一个客人后,他们很自然而然地意乱情迷,又昏天暗地地搞在了一起。   相识一年多来,叶闻新已经记不清和孤余风做了多少次,但他对孤余风的身体没有产生丝毫的厌倦,反倒是愈发喜爱沉迷,抛去孤余风长得的确好的因素外,侧面也能证明,他真的越来越喜欢他。   因为喜欢,三分欲也变成了七分。   如今看着孤余风有些狼狈地吃饭的模样,也不觉得讨厌,反而像戴了一层滤镜似的,觉得对方有些可爱。   叶闻新夹了一块手边的蛋挞,放在了孤余风的盘子里,孤余风抬头看了看他,说:“会长胖的。”   叶闻新“嗯”了一声,平静地说:“可以不吃。”   “我吃一半,你吃一半,好不好?”   “好。”   孤余风伸手去拿餐刀,却听叶闻新说:“你喂我吃。”   孤余风迟疑了一瞬,反应了过来,他拿起蛋挞,自个轻轻地咬着边缘,凑到了叶闻新的嘴边。   叶闻新也不难为他,张口咬了半边蛋挞,唇瓣也碰到了孤余风的嘴唇,虽然只是一触即离,孤余风的眼神却一瞬间变了——像盛满了透明的水似的,亮晶晶的,满是爱意。   吃过了饭,叶闻新上了公务车,去回见英国的项目合作方,休息的间歇看了一眼手机,然后发现孤余风给他发了其他条信息。   倒不是什么粘人的话语,只是很平和地同他分享了他正在做什么。   于是,叶闻新知道孤余风独自逛了一圈城堡、泡了一个热水澡、看了三十页书、现在正在做小蛋糕。   叶闻新并没有为孤余风的行动轨迹打乱他工作的节奏,在外面结束当天的工作餐后,叶闻新乘车回到了古堡中。   ——整个古堡灯火通明,所有人都在等待着晚归的“主人”。   叶闻新并没有在大门口看到孤余风的身影,他嘴角上扬的弧度微微下压,任由工作人员脱下了他的外套,仿佛漫不经心似的问:“孤先生呢?”   “先生,孤先生在房间里等您,应该还没睡。”   叶闻新听了这话,扯松了自己的领带,说:“夜宵过三个小时送过去。”   “是,先生。”   叶闻新径直走向了他们的主卧,一路上遇到的工作人员都低头向他问好。   叶闻新没理会任何人,他像一头目标明确的雄狮,推开主卧门的那一瞬间,他才收敛了身上的冷漠。   孤余风很乖巧地躺在他的床上,或者说,过于乖巧了。   叶闻新反手锁住了门,他终于扯下了脖子上的领带,又缠绕到了自己的手腕上。   他问:“这是你为我准备的惊喜?”   孤余风摇了摇头,笑得格外温顺,他说:“惊喜是其他的事,只是想准备一点情绪,或许你会喜欢。”   叶闻新的目光逡巡过孤余风的身体,他摩挲着手中的领带,轻笑着说:“三个小时后,会有人来送夜宵,恐怕时间还不太够。”   “没关系,我们可以边吃边……” 第122章   叶闻新再次醒来的时候,正对上了孤余风的视线,孤余风躺在他的身边,撑着头看他,目光中带着难以言喻的情感,像是喜欢,又像是欲念。   叶闻新没有放任自己多想下去,他直接问:“想做什么?”   “那你想听实话,还是想听修饰过的话?”孤余风的嗓音有些哑。   “都可以说说看。”   “修饰过的话,那就是我很喜欢你,只是这么看你就会觉得很幸福了。”   叶闻新很满意这个答案,但是依旧问:“实话呢?”   “想吻你,想亲过你每一寸皮肤,想亵渎你……”孤余风迟疑了一瞬,但还是说出了口,“想上你。”   叶闻新抬起手,点了点孤余风的额头,说:“可惜了,你没有这个底气和资本,连被我上,也要靠我的怜悯。”   孤余风的身体微微颤抖,他略略向前,亲了亲叶闻新的手腕,说:“不是靠你的怜悯,是你喜欢我,才愿意碰我。”   “我的确喜欢你,”叶闻新用手背轻轻地拍了拍孤余风的脸颊,“如果不喜欢的话,你说这种冒犯的话,我会让你很难受的。”   “我爱你,便平生了很多欲念。”孤余风闭上了双眼,像是在强行压制些什么。   “你也曾喜爱过吴启明,如果不是他对你下了药,你那玩意儿,早就脏了。”叶闻新低嗤出声,“余风,安分守己些,你也不想废了那玩意儿吧。”   孤余风沉默了一会儿,轻声说:“如果你不喜欢,废了也无妨。”   “算了,我又不是什么魔鬼,”叶闻新的手指插进了孤余风的发间,沉声说,“来,帮帮我。”   --   用午餐的时候,孤余风吃得很慢,叶闻新叹了口气,用手碰了碰孤余风的嘴角,温声哄他:“还疼么?”   孤余风摇了摇头,只说:“不疼。”   叶闻新放下了手中的刀叉,挥了挥手,餐厅的工作人员就退了出去,最后离开的几个人甚至贴心地将房门紧紧地关上了。   叶闻新伸手将孤余风揽入怀中,温声问:“真的不疼?”   孤余风正要说话,却被叶闻新的动作打断了,他有些惊愕地看向人,对方却面色如常,说:“既然不疼,那我们再玩玩新花样。”   --   这顿饭孤余风吃得很艰难,到最后是被叶闻新抱出餐厅的,然而回了卧室也依旧不得休息,在接近48小时的时间内,除了必要的排泄、吃饭和洗浴,其他时间都没有再下过床。   叶闻新体力很好,倒是没受什么影响,反倒还有些跃跃欲试,想继续下去,但孤余风撑不住了。   叶闻新就非常“体贴”地收了手,他甚至拿了些小“玩具”,刚想开口询问孤余风要不要自个玩玩解闷,就看见孤余风脸色苍白地摇头,整个人都是一副抗拒的姿态。   “怎么,怕这些会弄疼你?”   孤余风摇了摇头,说:“是会变得没有脑子……”   “不喜欢失控的感觉?”   “我想更清醒地爱你。”   “这情话倒是说得好听。”   “我不喜欢玩具,我只喜欢你。”   “好吧,”叶闻新关上了那盒子,倒也不觉得有什么遗憾的,“知道我这几天为什么这样对你么?”   “我那天不该说错话。”孤余风的眼神有些暗淡。   “倒也不是。”   “那为什么?”   “因为我爱你,”叶闻新坦然回答,“我不知道其他人是怎么对待自己的爱人,但我爱你,就想把你囚禁在自己的地盘里,日夜和你缠绵,即使我短暂地离开,你的脑子里也能有与我相关的事情,而非其他的任何事。”   孤余风盯着叶闻新看了一会儿,欲言又止,止又欲言,半响,他才说:“好在你只是想想。”   “偶尔也会做一做,”叶闻新露出了很微妙的笑容,“你如果乖一点,我就多放你些自由,你要是不乖,我就将我的想法合理合法地付诸行动。”   孤余风没说话,他只是伸手搂住了叶闻新的脖子,主动地送上了自己的吻。   --   时隔多日,他们终于又出门游玩,一路有不少英国的小报记者随行,纵使有保镖守候,依旧让人防不胜防。   孤余风和叶闻新的CP粉在国内热度极高,也从国内蔓延到了国外,再加上前几天的上流宴会办得极为圆满,也难怪会引发那些记者的关注。   他们出门玩了一天,路上还碰到了孤余风的粉丝,对方是几个年轻女孩,小心翼翼地问能不能签字合照。   孤余风下意识地看向了叶闻新,叶闻新戳了一下他的脸颊,说:“自己的事,自己定。”   孤余风这才略带腼腆地笑了笑,然后同意了粉丝们的要求。   在拍合照的时候,叶闻新也下意识地拿起了手机,帮孤余风拍了一张,他倒不觉得这个动作有多暧昧,粉丝们却齐刷刷地“啊”了一声,仿佛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告别粉丝后,孤余风才小声地对叶闻新说:“他们经常在网上说,你是拍照狂魔,很爱给我拍照片。”   “也没有拍很多照片,”叶闻新搂住了孤余风的肩膀,“只是除了给你拍照外,已经许久没有再给旁人拍过照片了。”   “你……”孤余风又有些欲言又止。   “有话直说。”叶闻新似乎已经猜到孤余风想说什么了。   “你那次去米国,没有给白夜拍几张照片么?”   “当时摄影师帮我和他摆拍了一张照片,如果是我自己拍的,那是没有的。”   “为什么不拍?”   “我就没有拍他的习惯,倒是他拍我拍得比较多。”   孤余风沉默了一会儿,叹息出声:“他是不是很爱你?”   “或许是吧,”叶闻新已经没有再询问的机会了,“但他做出了属于他的选择,而我能做的,就是尊重他的选择。” 第123章   “你们之间……还挺可惜的。”孤余风神色复杂地说出了这句话。   “没什么可惜的,”叶闻新反问了一句,“你和吴启明之间可惜么?”   孤余风沉默了几秒钟,说:“至少白夜对你是真心的,从来都没想过害你。”   “我也从来都没想过害他啊。”   说完了这句话,叶闻新感觉他们之间的对话真的很奇妙,他从来都没想过,他会和他的妻子讨论他的白月光发小。   “吴启明其实没那么喜欢我,”孤余风主动提了自己那点破烂事,“他有很多机会可以向我坦白,甚至向我求助,但他都没有,他选择向我隐瞒、向我下药、偷拍我的照片、最后背叛了我。”   “所以,你想说的是?”   “我碰到了个烂人,所以还挺羡慕你的。”孤余风故作轻松地说。   “白夜,也没那么好。”叶闻新将身体更多的重量压在了孤余风的肩膀上,呈现出了一种很不设防、很放松的姿态。   “……你确定要告诉我?”   “白夜是自杀死的。”   “为什么要自杀,他应该有钱治病的。”   “生病的过程很难捱,他也没什么想继续活下去的牵挂了。甚至一开始,他想让我帮他签下安乐死的协议。”   “最后换了别人?”   “嗯,换了别人,还想瞒着我他死的事,可惜被我发现了。”   孤余风沉默了一会儿,说:“你那时候一定很难过。”   “是挺难过的,”叶闻新有点想笑,他也没忍着,“然后我想了一下,白夜到最后还是算计了我。”   “哪里算计了你?”   “他选了一条我永远不会埋怨他、指责他、怨恨他,大概率还会想念他的路,”叶闻新平静地说,“如果他让我亲自签下安乐死协议,我会恨他让我间接结束了他的生命;如果他当年选择留下来,我会恨他在我最离不开他的时候彻底地失去他……他做得那么好,我连恨他都不能恨,回想起他的时候都是他的好,还真的一辈子忘不了他了。”   “叶闻新,你要节哀。”孤余风轻轻地对他说。   “没什么不能接受的,白夜离开的时候,我已经失去了一次他,第二次失去,也算是有了过往的案例,连恢复的周期都差不多。”叶闻新收敛了失态的情绪,“他是我很好的朋友,近似于家人的那种兄弟。”   孤余风轻轻地亲了一下叶闻新的脸颊,谨慎而小心翼翼地问:“所以,你是真的不爱他?”   “我只对你有过拍照的冲动,”叶闻新思考了几秒钟,又继续说,“如果我爱他,我不会放他出国。”   “你……会这样么?”   “会,”叶闻新毫不犹豫地回答,“因为我设想过,如果你想要离开我,我会毫不犹豫地囚禁你。”   “我曾经不知道爱一个人是什么感觉,但你让我明白,爱是难以控制的占有欲。我能放白夜走,也就证明了我是真的不爱他。有时候,我想这也是他给我的选择,我选择了不去强迫他,也就失去了挽留他的最后的机会。”   孤余风沉默了一会儿,他说:“他那么好,你竟然没有爱上他。”   “吴启明那么烂,你却爱上了他。”叶闻新怼回去了一句。   “我在他的身上看到了一些自己的影子,”孤余风和叶闻新之间几乎紧密相贴了,“没有家人、没有依靠,被这个社会碾压到了最底层。与他不同的是我好像已经爬出了泥沼,我是光鲜亮丽的大明星,而他是可怜的刚被人抛弃的穷学生,最初的时候,我只是看他可怜、想帮帮他,然而架不住日久生情。”   “你那时候还真是单纯得可怕。”   “我那时想,即使他只图我的钱,也没什么关系,一个人的日子,总归是太寂寞了。”   他们走到了一处公园里,略微离开了些距离,但依旧手牵着手,绕着湖畔散步。   “到最后,你图我的钱,才跟了我。”叶闻新说这话的时候,倒没什么其他的想法,他就是单纯想说。   孤余风握紧了叶闻新的手指,他说:“一开始我的确是图你的钱权,我那时候一无所有,有点破罐子破摔了,你出现在了我的世界里,就是我的救命稻草,我想紧紧地握住你。”   叶闻新听了这话,倒也没生气,他笑着说:“我现在想,即使你只图我的钱,也没什么关系,一个人的日子,总归是太寂寞了。”   孤余风面向着湖面,很大声地喊了句:“叶闻新,我爱你。”   ——好在今天的工作日,湖边几乎没人。   叶闻新以手扶额,哑然失笑,他说:“你爱我,和你爱我的金钱和权利,似乎并不冲突。”   孤余风很认真地回了一句:“我希望你永远高高在上,但如果有一天你跌落到了谷底,我想我依然会爱你。”   “不会有那么一天的,”叶闻新同样很认真地回答,“我很满意我现在拥有的一切,并不想换一个方式生活,当然,我也并不想考验人性,我们之间现在的相处模式就很不错,不是么?” 第124章   “还行。”孤余风给出了自己的答案,“叶闻新,有时候,我很想和你谈一场平等的恋爱。”   “那恐怕很难,”叶闻新的话语并不委婉,“你与我之间的生活轨迹几乎没有交集,如果不是你陷入了那样的境地,恐怕我们无法相见。”   “所以,我只是想一想。”   叶闻新有点想问几个尖锐的问题,话到了嘴边,却没有说出口。   在叶闻新的世界里,没有正常的亲人,没有完全信任的、不夹杂着利益纠葛的朋友,如果连喜欢他的恋人都推开,未免有些太寂寥了。   寂寥。   ——所以,尽量不要伤害自己的恋人。   叶闻新劝说他自己。   ——但忍耐意味着纵容,也意味着心中的怒火无从发泄、伤及自身。   他又忍不住发出了对自己的嘲笑。   爱一个人,某种意义上,是约束自己、伤害自己的一种行为。   叶闻新有点后悔了,但他无法阻止自己。   叶闻新的情绪调节能力很快,但孤余风依旧察觉到了他细微的情绪波动,可能在一起时间的久了,总会有一些近似于玄学的感应。   于是孤余风对叶闻新说:“是不是不开心?”   叶闻新轻笑了一声,没否认。   孤余风很自然地抱住了叶闻新,用手心轻轻地拂过对方的脊背,说:“那我想抱抱你。”   “你已经抱住了。”叶闻新提醒他。   “我爱你。”孤余风在叶闻新的耳边说。   “哦。”   “你不开心的时候,我也不会开心。”   “没必要。”叶闻新近乎冷漠地回答。   “你好可爱。”孤余风突兀地说。   “……怎么会和可爱扯上关系。”   “狮子也是一种大型猫科动物。”孤余风搂紧了叶闻新。   “是野兽,不是猫咪。”叶闻新正色回答   “好。”孤余风说这句话的时候,鼻尖碰了碰叶闻新的肩膀,像是在吸猫似的。   叶闻新以为自己会生气,但并没有,而且还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愉悦”。   --   离开英国前,叶闻新收到了来自孤余风的惊喜。   ——那也的的确确是一场惊喜。   孤余风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学会的芭蕾舞,他在戴安娜王妃曾经为查尔斯王子跳舞的剧院里,和舞伴们一起,为叶闻新跳上了一支舞。   舞曲落下了最后一个音节,叶闻新边鼓掌边上了台,然后在剧院的观众的见证下,吻上了孤余风的嘴唇。   他们拥吻,他们欢呼,一切都完美得像是童话故事。   在回程的路上,叶闻新突然想起,在许久以前,有一个温暖的午后,他和孤余风一起在书房阅读。   阅读的间歇,孤余风赤着脚走在米色的地板上,他的指尖划过书架上一排排书,最后停在了一处,他说:“你也会看戴安娜王妃的传记?”   “会看。”叶闻新回答得言简意赅。   “你喜欢她么?”   “还可以,”叶闻新思考了一会儿,给出了自己的答案,“她是一个善良的女人,但不太幸运,听说她芭蕾舞跳得不错,可惜没找到一个会欣赏的人。”   孤余风当时并没有说什么,叶闻新也没想到,他会把这句话记在了心里,在很多天后,为他跳上这一只舞。   一个人愿意记住另一个人的每一句话,愿意满足另一个人隐藏的心愿,愿意为另一个人制造一场他期待已久的浪漫,要么他是真的爱他,要么他是真的不想放弃依附他的权利。   这两个选项无论是哪一个,叶闻新都非常满意。   没多几天,他拍下了一枚戴安娜王妃生前佩戴过的项链,送给了他的“王妃”。 第125章   在英国旅游的日子,美好而舒适,然而假期总归是有尽头,两人离开城堡的那一天,孤余风忍不住扭过头看了看。   叶闻新没有回头,只是说:“明年我们再来。”   这句话俨然不是一句敷衍的话,叶闻新极少说谎话,绝大多数都能做到言出必行,因而孤余风也成功被这句话打消了离开的不舍,反而笑着说:“明年看情况吧,要是碰到更有意思的地方,我们就换个地方度假。”   “好。”   他们从英国回来的时候,娱乐圈出了件大事。   五个知名小生、两个知名小花被带走了,原因是偷税漏税、数额巨大且拒绝补缴。   孤余风听了这消息有些担心,特地给白灵打了个电话,询问自己的纳税情况,白灵非常镇定地回答:“放心,工作室的税务情况都是由鑫鑫影视的专业团队代理的,每一笔税款都依法缴纳了,去年还得了个区级的纳税口的奖状。”   孤余风在风波中安稳无恙,但不代表其他人不受波及——至少有三成以上的艺人需要补缴税款,也有不少人一贯大手大脚,为了凑税款不得不缩衣节食甚至四处借款。   孤余风也收到了几条借款的信息,但他都婉拒了,给的理由也很朴实:“我的钱都在我老公那里,工作室的账目也不独立,实在没什么钱。”   孤余风说得当然不是实话,但叶闻新很乐于在这个方面替他背一些锅。   当然,除了负面的影响外,孤余风竟然也吃到了风波的红利——有一部早早定下男主演的仙侠剧,因为男主演涉嫌偷税漏税,而不得不更换演员,而孤余风也收到了来自导演的试戏邀约。   孤余风翻了翻手中的几集本子,颇有些跃跃欲试的意思。   叶闻新看他喜欢,随口问:“需要我帮你投资么?”   “暂时不用,我去试戏看看,如果他们觉得不合适,那也不能非把我塞进去。”   “好。”   孤余风筹备了几天,去剧组试了戏,当场就被定下了角色。   当然,导演组决定得这么快也是有多重因素的。   一来剧方购置版权的时候只买了几年,如今还有五个月版权就要到期了,再不拍就来不及了;二来孤余风长得好,换上服装后不仅跳不出毛病、还格外贴原著角色的脸;三来孤余风背靠资本,一旦剧组缺钱,孤余风的老公大概率能立刻补上。   当然,江湖还传言,孤余风演的戏,过审的概率非常大。   综合考虑下,孤余风自然成了这个角色的不二人选。   剧组的美工甚至连夜赶工,在孤余风签下合同的第二天就发布了官宣定妆照。   孤余风转发了这条博文,很快地,他这条转发博的转赞评就都过了万。   《逍遥路》的后劲十足,剧粉的热度尚存,加上他与叶闻新的CP粉战斗力极强,俨然也有了“流量”的雏形。   孤余风很适应这种热度,无论是线下和娱乐圈相关人士的交往,还是线上各大社交平台的发言及点赞,都格外游刃有余。   白灵经常感叹,孤余风不亏是初代的顶流,大风大浪都经历过,而所有的经历都变成了经验条,让他变得温和而圆滑。 第126章   定下孤余风后,剧组没过几天就正式开机了,因为涉及到大量的实景和绿布拍摄,孤余风不得不随组赶赴多地拍摄,每周只能有一天回到家中。   孤余风有些忐忑地向叶闻新提了这件事,叶闻新没有犹豫,直接说:“放心去拍戏,剧组定的酒店如果住不惯,也可以住在我名下的靠近剧组的房产或酒店里,我稍闲些时,会去剧组探班看你。”   孤余风看起来惊喜极了,他抱着叶闻新的脖子亲了又亲,说:“我会好好拍戏,也会天天想你,你也要想我,有空的时候多来看看我。”   “好,”叶闻新还挺吃一套的,“你还挺粘人。”   孤余风欲言又止。   “怎么,想说粘人的不是你,而是我?”叶闻新含笑道。   孤余风眨了眨眼。   “你难道不粘人?”   “也粘。”   两人对视一笑,叶闻新亲了亲孤余风的脸,说:“能在一起的时间会很长,趁年轻,我们都该做些想做的正事。”   --   孤余风收拾好行李、进组拍戏了,叶闻新也将大部分的精力用在集团内部改革和新业务板块开拓上,因为晚上不必回家,他也与可靠的“长辈”和熟悉的“朋友”们聚了聚,顺便谈妥了一系列合作事项。   日子平静地一天天向前滑过,直到有一日,叶闻新收到了来自老宅的电话——顾女士有要事找他。   叶闻新不太想见顾女士,但对方大部分时候都很“安静”,鲜少提什么要求。   既然是要事,碍于血缘关系,还是要见上一面的。   处理完了公事,叶闻新乘车回家,下了车绕过层层廊道,最后撞见顾女士身着旗袍、手执水壶,正在为花浇水。   他的脚步没有停顿,扬声说:“您倒是好兴致,今儿怎么想起来浇花了。”   “昨晚梦到了你父亲。”顾女士温声回答。   “怎么,他在梦里有什么吩咐么?”   “那倒没有,”顾女士摇了摇头,将手中的水壶放到了一边,又问,“你和余风和好了?”   “本来也没什么大事儿,”叶闻新说这话的时候,倒是仿佛“忘了”之前的种种波折,“我们很好,不劳烦您挂念。”   “你们很好,那就很好了,”顾女士感叹了一句,又说,“我在老宅里住了这么多年,有些烦了,想去法国住一段时间。”   “怎么突然想出国?”叶闻新沉声问。   “住老宅住得久了……”   “你瞒不过我的。”叶闻新打断了对方的话语。   “我需要给你个理由么?”   “算算日子,年度的体检结果也该出来了,指标不太好么?”   顾女士沉默了很长的时间,叶闻新很有耐心地等着她,一时之间,院子里只有树叶摩挲的沙沙声响。   “癌症。”   “哪个部位?到什么阶段了。”   “乳腺癌,早期。”   “切了,五年生存率会很高。”   “不想切,想在法国过完人生的最后一段日子。”   顾女士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是略带了一丝恳求的,她很少叶闻新什么事,叶闻新也想答应她,但他做不到。   纵使他们母子之间的感情淡薄,顾女士也总是他的母亲,而他是做不到看着自己母亲去死的。   “切了,如果不切的话,我会让他死后也不得安宁,你也不想他的坟墓被迁出叶家陵园吧?”   顾女士一点也不惊讶听到这句话,她苦笑着说:“你可以不逼我么?”   “我知道,死亡对你来说是一种解脱,你巴不得早一点去追随那个男人的脚步,”叶闻新的声音很轻,“但我不想你死,即使你连见也不愿意见我。” 第127章   “你是我的孩子,我怎么可能……”顾女士试图反驳。   “您知道的,我从来都不是一个傻子。”叶闻新反驳的声音并不大,但顾女士几乎立刻停止了话语。   叶闻新在她的眼里看到了忌惮和恐惧,在这一瞬间,他仿佛变成了罪无可赦的反派人物,非要逼迫顾女士去做他不想做的事,也非要逼迫顾女士和她的爱人天人永隔。   叶闻新对这样的情景并不陌生,在那个男人刚刚离开后的几年时间里,顾女士尝试过很多种自我了结生命的方式。   她甚至歇斯底里地用所有恶毒的话语辱骂过叶闻新,试图让对方放弃阻止她奔赴她的爱人。   叶闻新一开始还会难过,但很快就变得麻木,到最后他能够平静地给出让顾女士无法拒绝的威逼利诱,然后谈判成功。   他谈判成功过很多次,这一次也并没有发生意外。   顾女士唯一隐瞒过去的机会就是叶闻新猜不到她的身体健康,可惜她低估了叶闻新对她的关注度,以及对“出国”这个词的敏感性。   白夜的离世让叶闻新有了超乎常人的应激反应,以至于他再次听到相关词语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顾女士生了重病。   他很希望他猜错了,但最后顾女士的态度证明他猜对了。   叶闻新用上了他熟稔的谈判技巧,顾女士节节败退,最后只能接受叶闻新的条件。   为了避免夜长梦多,当天叶闻新就亲自“护送”顾女士进了叶家占股的医院,术前检查需要三天,手术安排在了第四天,顾女士躺在病床上看着叶闻新面无表情地签署了一张又一张的术前协议,终于还是忍不住再次开口。   她哽咽地开口说:“我不想做手术,我想完整地做个女人,到下面去见你父亲。”   叶闻新甚至没有抬头看他一眼,他的逻辑清晰到了近乎可怕的地步,情感的表露也近乎于冷漠。   他说:“如果那个男人对你还残留一些感情和愧疚的话,他一定是希望你做这个手术,能多活些日子;如果那个男人对你没有丝毫感情的话,那更简单,不管是你美是丑,是完整还是残缺,是年老还是年轻,对他而言都毫无区别。”   出乎叶闻新的预料,顾女士并没有抬手让叶闻新滚出去,她只是低声提醒:“那是你父亲。”   “好的,妈妈,”叶闻新从善如流,“我亲爱的妈妈,如果你希望的话,我可以喊他爸爸,不过能听到这句话的只有你,他是听不到了。可能,即使他听到了,也不会太高兴的,你知道的,他一直不怎么喜欢我,要是没有我,他离婚会变得相对容易一些的。”   “……你不要怨恨他。”   “我没有怨恨他,毕竟,他的存在是我说服你的有力筹码,如果没有他的话,恐怕我们不会心平气和地在这里交谈的。”   顾女士沉默了一会儿,她说:“我以为你已经懂了爱情是什么。”   “我的确懂了,但我想要留下你,并不想成全你悲剧的爱情。” 第128章   “即使做了手术,我也未必会活很久。”   “可以请您尽量活得长一点么?”叶闻新不知道为什么很想笑,他也就真的笑出了声,“我不想成为孤儿,即使您是一个并不称职的母亲。”   顾女士闭上了双眼,她说:“不要用‘您’字来称呼我。”   “您第一次冲我发脾气,是因为我对您总是客客气气地用敬语,您感觉这不像家人之间的称呼,轻声向父亲抱怨,说我一点也不像您,反倒是像极了父亲,”叶闻新签完了手中的最后一个协议书,脸上依旧带着和煦的笑容,“您或许不知道,是您心爱的男人对礼仪老师说,要严格约束我,不要像您一样没大没小,都是做母亲的人了还像个小女孩似的撒娇,渴求一些虚无缥缈的平等和爱情。”   “……够了,不要再说了。”   顾女士低斥出声,却根本无法阻止叶闻新的话语。   “从一开始,那个男人就在嫌弃你,你以为的温情脉脉、夫妻和睦,不过是他随意演的戏,他……可能从来都没有爱过你。”   “这只是你的一面之词,”顾女士猛地抬起头,“你恨你父亲,你恨忽略你的我,从你的口中,是听不到什么实话的。”   “已经不恨了。”叶闻新抹平了嘴角,冷淡地阐述一个事实。   “你以为我会信?”   “会在意才会怨恨,期待回应才会恨,我已经不在意你了,你不期待你给出的任何回应了。”   “那你为什么不放我去死呢?叶闻新,我活得很难,每一分每一秒都很痛苦……”   “你是我的母亲,是我仅剩的血脉相通的亲人,我不再依赖你,但我也不希望你为了一个不爱你的人而选择离去。”   “你以为你在做好事么?”   “我知道我在做一件混账事,”叶闻新合拢了文件夹,“你安心修养,手术日我会过来看你的。”   “叶闻新——”顾女士喊了他的名字。   “妈妈,”叶闻新小幅度地侧过头,看了顾女士一眼,“白夜已经选择自杀离世了,你也要离开我么?”   “你已经有孤余风了。”   “你是想让我的精神世界只剩下他么?你难道不清楚,完全依赖一个人,是多么可怕的事么?”   顾女士沉默不语,叶闻新也没有再等待她的回答,他拧开了病房的房门,门外已经有专业的工作人员在等候。   “帮顾女士约好心理医生,24小时轮番换人看着她,我不希望她出任何意外。”   “是,叶先生。”   --   叶闻新走出了医院,在回家的车上取出了手机,手机里挤满了未接的来电和未读的消息,都是来源自孤余风的。   叶闻新收敛了自己的情绪,没有回电话,而是查收了每一条消息。   一开始是剧组拍戏的日常分享,后来就变成了“你在忙么”“你怎么了”“今天不开心么”,最近的一条则是“我向剧组请了假,已经在返程的路上,看到消息给我报个平安”。   叶闻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过了一会儿,回了两个字“平安”。   孤余风的消息几乎立刻就回过来了,他问他:“回家么?”   “在回家的路上。”   “好,我在家等你。”   --   叶闻新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他才意识到,现在已经是凌晨四点钟,天马上就要亮了。   在这个寂静的夜晚里,在他忙于处理顾女士就医的相关事宜的时候,孤余风在联系不上他的前提下,选择从数百公里外赶回来,然后在他们共同的家里等他。 第129章   叶闻新一开始还没太大的感觉,但随着车辆不断向前行驶、他离家的距离越来越近,他也不受控制地越来越频繁地想到孤余风。   一开始想到的是他们之间的婚礼,灯红酒绿,美人如玉。   他总是无法确认他什么时候喜欢上的孤余风,但回看过去,他却想起在那场婚礼上,他经常会看着孤余风的脸走一会儿身,他胸膛里的心脏砰砰直跳——那是心动的感觉。   爱一个人是无法隐瞒的,也很难长久地自欺欺人。   他又想到了他在医院里撞到的那个场景。   他那时候甚至都推开了门,他可以肆意地发疯,他能够让孤余风变得狼狈不堪、比他更痛苦。   他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选择退让一步,为什么会选择转身离开。   当时他以为他是为了体面和风度,直到此刻,他才后知后觉,是因为爱。   因为他爱孤余风,所以他愿意为他忍耐,所以他下意识地不想伤他太深。   他想到了明亮的阅读室、华丽的歌剧院、双排的跑步机、深夜的那盏灯……   他们在一起,度过了春夏秋冬,很快,又要过完又一个春夏秋冬。   孤余风谈不上是个完美的人。   叶闻新可以从他的身上挑出很多个缺点。   但这一点也不妨碍他爱他。   他爱他身上一切的优点,也爱他身上一切的缺点,他真切地爱着这个人。   并且,在这个寂静的夜里,他感受到了对方同样炙热的感情。   他在担心他,他在关心他,他在等待他。   ——你是想让我的精神世界只剩下他么?你难道不清楚,完全依赖一个人,是多么可怕的事么?   叶闻新问了一遍他不久前问过顾女士的问题。   然后他发现,他竟然不会反驳他自己了。   大概、也许、可能,是真的栽了。   叶闻新早有预感,叶闻新甘之如饴。   --   车辆终于停了下来,叶闻新下了车,然后在下一瞬,搂住了冲到他怀里的孤余风。   他看了一眼对方的头发,干燥而凌乱,没有洗,也没有整理。   他拍了拍对方的后背,温声说:“我回来了,没发生什么事,别担心了。”   “那你怎么不接电话啊。”孤余风小声地抱怨着。   “有一点要紧的事,当时手机设置了静音,没听见,也就没接了。”   “你晚上吃饭了么?咱们先进去吃点东西吧。”   “好。”   --   凌晨五点钟,叶闻新和孤余风对坐着吃饭,也不知道这顿饭是夜宵,还是早餐。   叶闻新一边吃一边观察孤余风,从对方通红的双眼到有些脱妆的妆容,从对方发白的嘴唇到皱皱巴巴的衣服……   他可以从中确认孤余风是急匆匆地、近乎狼狈地赶了回来,也可以从中确认孤余风是真的很爱他。   确认了这些后,叶闻新终于能够放任自己的情感冲破闸口,肆意妄为。   他低头喝了一勺清粥,然后对孤余风说:“有没有很想要的东西?”   孤余风愣了一下,说:“没什么想要的,现在有你在我身边,还有戏拍,日子已经过得很好了。”   叶闻新点了点头,仿佛刚刚问过的问题只是随便问问,等吃完了饭,很自然地和孤余风上床补觉,临睡之前,隐约还听到孤余风给导演打电话请假,用的理由是“我生病了”。   为什么是“我生病了”,而不是“我老公生病了”呢?   叶闻新思考了一会儿,陷入了梦乡。   --   等再次睡醒的时候,孤余风还躺在他身边,但显然已经醒过了——他的头发重新变得柔顺,眼底的黑眼圈也不见了。 第130章   但孤余风依旧在沉睡,他睡得很沉,呼吸也有些重。   叶闻新用手指轻轻地戳了戳他的脸颊,皮肤被压出一个小窝,叶闻新收回了手指,小窝又重新变得平坦。   他亲了一下孤余风的额头,然后起床下去洗漱。   洗漱结束后,叶闻新回了趟房间,发觉孤余风还在睡觉,他便穿上了家居服,下楼吃了午餐。   用过午餐,跟着顾女士的工作人员传来了讯息——顾女士配合完成了上午的一系列检查,休息几个小时后再继续。   叶闻新略放了放心,远程处理了一些工作事物,然后嘱托自己的助理帮忙去做了件事。   --   下午四点,孤余风终于醒来了,彼时叶闻新正躺在他的身边,眼睛是睁开的,没有看手机,而是在看着他。   孤余风有一点惊讶,他下意识地凑到了叶闻新的怀里,环抱住了他的腰,问:“醒来多久了?”   “有一段时间了,”叶闻新回答,“看你睡得沉,不太忍心叫醒你。”   “你吃过饭了?”   “嗯,让白灵给你多请了一天假。”叶闻新的手背摸上了孤余风的脸颊,“你不会怪我干扰你拍戏的进度吧?”   “我本来也是要请假的,”孤余风很自然地回答,“生病如果只休息一天,第二天活蹦乱跳就回去了,也像是找了个借口。”   “我以为,你很在意现在正在拍的戏。”   “当然很在意,我很喜欢拍戏,但拍戏的进度后续可以加班加点补,现在你比较重要,我想多陪陪你。”   孤余风这话说得随意而真诚,叶闻新心中熨帖,面上也不显露,只是说:“起来吧,洗个澡,过一会儿该吃晚饭了。”   孤余风蹭了蹭叶闻新的掌心,撒娇似的说:“老公,我想让你抱我起来。”   “顺便抱你去洗澡?”   “好啊好啊。”   “倒是粘人。”   叶闻新低叹了一声,却下了床,很轻松地抱起了孤余风。   孤余风的双手搂在了叶闻新的脖子上,明知故问:“沉不沉。”   叶闻新故意颠了颠他,才开口说:“抱得动,再胖一些也没关系。”   孤余风凑过去,亲了叶闻新一口。   用过了晚饭,两人在露台上看电影、喝果酒,顺便随意聊聊天。   期间顾女士来了个电话,叶闻新进了房间接听了,出来的时候,发觉孤余风单手托腮,看着他走过来的方向,电影播放已经按下了暂停键。   “在等我?”   “在担心你。”   叶闻新坐回了原本的位置,很自然地开了口:“顾女士得了乳腺癌,她不想治,我逼她治,就是这样。”   孤余风的脸上迅速划过惊愕、心疼、悲伤之类的情绪,过了几秒钟,他才开口说:“听说手术后五年成活率很高,你不要太难过。”   “顾女士不想治疗,她想早点见她丈夫,但我不允许,余风,你说,我是不是一个坏蛋?”   “强迫他人做不愿意的事,的确是混蛋行为,”孤余风不假思索地回答,“但你是我老公,我了解你的想法,心疼你的处境,所以在我看来,你不是混蛋,你只是做不到狠下心肠,真的全然不管你的亲人。” 第131章   叶闻新看着眼前的孤余风,他莫名想到一句老话:“被偏爱的总是有恃无恐。”   他竟然从眼前这个相较他而言过于弱小的人身上,汲取到了些许勇气和支撑。   又过了几秒钟,他摇了摇头,说:“我并不在意顾女士怎么看我,我只是想要得到我希望得到的结果,我希望她活,她就不能死。”   孤余风很自然地坐在了叶闻新的裤子上,双手搂住了人脖子,说:“她会活着,你会得偿所愿的。”   “你纵容我。”叶闻新说的是肯定句。   孤余风亲了亲叶闻新的耳垂,轻声说:“我爱你,只要你不伤害你自己,你想做什么我都愿意。”   “骗人,”叶闻新的手指捏了捏孤余风的腰,又从人上衣边缘探了进去,“我要是想折磨吴启明呢?我要是想折腾你的剧组呢?”   “也随你,”孤余风轻轻地喘息着,“反正我无法阻止你,倒不如惯着你,省得让你不开心。”   “你倒是越来越会说话了,”叶闻新仿佛在弹钢琴,“你在演戏么?”   “我心疼你,所以那些原则和底线,都可以妥协。”   叶闻新“嗯”了一声,半响,他说:“既然你不那么在意这些,我也不会动这些。”   “叶闻新,你明明是不舍得我难过,偏偏要换一种说法说。”   “你又何必拆穿我?”   “我是不确定,但你这句话,让我确定了,”孤余风略偏过头,吻上了叶闻新的喉结,又很不可描述地舔了几下,“老公,你好像真的很爱我。”   “去掉好像这两个字,”叶闻新很从容地抱起了孤余风,跨步走进了房间里,又将人压到了柔软的沙发上,“我的确爱你。”   孤余风的眼里倒映着屋顶悬挂着的水晶灯光,那灯光星星点点仿佛银河坠落。   叶闻新亲了亲孤余风的眼皮,喉结上下滑动,哑着嗓子说:“你真的很漂亮。”   “你也真的很英俊,”孤余风毫不吝啬夸赞的话语,“初次见你的时候,你像来自地狱的路西法,高贵而危险,却让人移不开双眼。”   “为什么是路西法?”叶闻新不大满意,“我那时候应该比较像天使吧?”   “你的确救了我,”孤余风闷笑出声,“但你像极了引诱人堕落的恶魔,再加上你五官深邃、冷漠迷人,路西法比较贴切。”   “明明是你死活要嫁给我,”叶闻新用手扣住了孤余风的脑后,“说,你那时候是不是就在觊觎我的身体?”   “……那倒没有,”孤余风略显迟疑地说,“我那时候过得那么狼狈,实在没有风花雪月的心思。”   “那为什么选择结婚?”   “我说了的话,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我无法保证不生气,最坏不过是你图我的钱,想找个长期饭票。”   “这算一部分原因。”   “你还真敢说?”叶闻新表露出些许气愤,但内心并没有什么波澜,说白了,金钱和权势也是他的一部分,孤余风因为钱而爱他,对他而言也算不上什么亵渎。   “你那时候很高傲,看我的样子,像是在看一坨垃圾,”孤余风轻声说,“所以我就故意表现得很想嫁给你的样子,我以为你会很嫌弃地拒绝我的。”   “然后没想到,我会答应是吧?”   “……的确没想到,我只是想拉下你冷漠的表象,想看到你情绪波动的模样。”   “我以为你很想嫁给我。”   “所以你答应了?”   “你长得不错,我见色起意。”   “你长得不错,资产颇丰,你答应了,我找不出理由再拒绝。”   叶闻新的手指摩挲着孤余风的头发,他问:“所以,一开始进别墅的那场骨折,是意外么?”   “的确是意外,”孤余风直视着叶闻新的眼睛,“交易已经达成,我不会想要反悔。”   “不是想为你的前男友守贞?”   “我和他都没做过,守什么贞。”   “可惜你初吻没留下来。”叶闻新故意吹毛求疵。   “叶闻新,”孤余风看起来有些无语,“我是个演员哎,所谓初吻早就给合作的演员了。”   “所以那个演员是谁?”   “……你该不会想报复他吧?”   “那倒不会。”   孤余风刚松了口气,又听叶闻新用“今天天气很好”的语气说。   “但我不会让他再出现在你的眼前,至少,不会让他进你在的剧组里。” 第132章   “你真是霸道。”   “怎么,你不喜欢?”   “谈不上喜欢,也谈不上不喜欢,有点难以接受,但时间长了,也就习惯了。”孤余风实话实说。   “我有在克制。”   “我知道,”孤余风的手滑过叶闻新的脊背,“以前认识一位嫁入豪门的前辈,那位前辈说,我现在能抛头露面拍戏,已经是很让人不可思议的事了。”   “也没有那么夸张。”   “你给了我很大的自由。”   “人生来就是自由的,不应该被他人轻易掌控。”   “这话从你口中说出真是微妙。”   叶闻新低笑出声,他将额头贴紧了对方的额头,说:“道理我都是懂的,做不做那便是我的自由了。”   孤余风抱紧了叶闻新,说:“你开心就好。”   “我开心,你不开心也好么?”   孤余风认真思考了几秒钟,说:“最好还是我们都开心吧。”   “我答应你。”   “什么?”   “我说,我答应你,”叶闻新握住了孤余风的手指,和他十指相扣,“我会让我们的日子,每天都过得开心。”   ——那竟然像是一句承诺。   --   孤余风想继续请几天假,至少要陪顾女士做完手术,但第二天一大早,叶闻新就颇为“强硬”地将人送上了回剧组的专车。   孤余风仍想下车,叶闻新却怼了他一句:“没有你的时候,我一个人能处理的事,没理由有你之后,还要拉着你一起面对,你去忙你的事吧,我也去忙我的事,总不可能让我拖累你吧?”   这句话说得过于“震撼”,孤余风似乎没反应过来,车子就被司机开走了。   送走了孤余风,叶闻新回房换了身衣服,这才乘车去了医院。   私立医院设备虽好,但顶级医生还是有所欠缺,叶闻新动用人脉请来了一位极擅长女性癌症治疗的专家,到医院了和对方寒暄了几句,又垂下眼,再三拜托对方。   那位专家医术很高,情商也很高,安抚了叶闻新几句,但话依旧没说死,只说自己会尽力。   不过数个小时过后,他倒是给叶闻新交了一个满意的问卷:“手术非常顺利,搭配好后续的治疗,预期寿命很可观。”   叶闻新道了谢,又去看了看依旧处在麻醉状态的顾女士——她被护工们很好地照料着,面色有些苍白,但依旧看不出老态。   叶闻新本可以转身离开,等明天再来看她——他也知道,顾女士醒来后,应该是不怎么想看到他的。   但鬼使神差地,他留在了医院——私立医院的床位相对宽松,叶闻新住在了顾女士隔壁的房间。   叶闻新一贯没什么挑床的毛病,但那天晚上他却辗转反侧,好不容易睡着了,半夜又惊醒了。   复盘时想起来,只觉得是鬼使神差,叶闻新趿着拖鞋,走出了房间,想隔着病房的窗户看看顾女士的情况——然而刚刚手术后的顾女士竟然不在床上,她身边的守夜的护工却在沉睡。   叶闻新的心脏一瞬间就提了起来,他并没有慌张,而是深吸了一口气,悄悄地推开了房门——顾女士住的是套间,有可能,对方去了洗手间。   然而刚刚做过这种大手术,病人是极难下床的,如果有相关需求,一定会去叫护工。   如果不去叫护工,那就是有别的打算。   叶闻新的大脑迅速闪过这些念头,他推开了洗手间的门,然后发现顾女士正在冲刷一把水果刀。   她看到了叶闻新,明显惊愕了几秒钟,面容又恢复了平静,她问:“你怎么在这儿,半夜不睡还过来找我?”   叶闻新伸出了手,说:“刀给我,想吃苹果么,我帮你削。”   顾女士没有犹豫、她很自然地将手中的刀交给了叶闻新,然后说:“我看护工睡得太沉,就没叫醒她。”   “我支付给她的薪水里,包含了夜班的熬夜费了,”叶闻新将拿刀的手背在了身后,“失职就是失职,我不太喜欢没有契约精神和职业道德的人。”   顾女士没说话,只叹了口气,说:“你这性子,也不知道是随了谁。”   “还能自己走么?”   “能。”   “会疼吧。”   “还好,麻醉的劲儿还没过。”   叶闻新推开了门,看着顾女士扶着墙上的把手,艰难而缓慢地从洗手间挪到了自己的病床上。   他明知故问:“妈妈,你还要吃苹果么?”   顾女士像是被“妈妈”这两个字烫了一下似的,她的身体不着痕迹地绷紧了几秒钟,然后她闭上了双眼,说:“不了,我要睡觉了。”   “那么,晚安,妈妈。”   叶闻新走出了病房,贴心地合上了门,然后回到了自己的病房。   他的左手指划过了刀刃,用右手拨通了电话:“再调三个护工过来,今天的护工辞了,以后无论发生什么,顾女士身边至少要有两个护工盯着。”   --   叶闻新第二天就没有再守在医院了,他白天去医院上班,晚上就回南湖别墅,空闲的时间会看一看顾女士病房的监控录像。   他知道顾女士不想见他,他其实也不怎么想见顾女士,但总归是要让对方好好修养。   孤余风沉迷于拍戏,拍戏的间歇就给他打电话煲电话粥,两人之间联系的频率很高,甚至有那么几分热恋的意思了。   每逢周末,叶闻新手头没什么事,就会让工作人员开车,亲自去孤余风的剧组探班。   他第一次去的时候,剧组接待的阵仗很大,叶闻新不得不花费一些时间应付他们。   后来,叶闻新就在剧组附近定好酒店,只通知孤余风他来了,这样反而能多一些二人相处的时间。   这样两地跑了一个多月,顾女士出了院回了老宅修养,孤余风的剧组要转场去新的城市拍戏,给他放了两天假。   叶闻新和孤余风久违地在南湖别墅缠绵了一夜,第二天,孤余风才发现了叶闻新早已送他的礼物。   “……闻新,你怎么叫人给我的账户上转了五个亿?这都是上个月的事了,你甚至都没告诉我。”   叶闻新喝了一口椰子水,说:“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没和你说。”   “这对我来说是很大的一笔钱了,你干嘛给我转钱啊,我也不缺钱花。”   “你是我太太。”   “是啊,我吃你的用你的住你的,你每个月都给我发零花钱,已经很夸张了。”   “我想和你分享我的财富,不可以么?”   叶闻新问得理直气壮,孤余风一时之间也被噎住了,他摩挲了一下自己的手指,又说:“你以前也没说过这种话啊,怎么突然……”   “大概是因为,我想把你当做我的妻子。”   “我们都结婚一年多了……”   “钱你收下吧,想怎么花,随便你。”   “……我,想转回给你。”   “为什么?”   “即使是夫妻之间,财务也应该是互相独立的。”   孤余风硬着头皮似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第133章   “我们之间的财务的确是独立的啊,”叶闻新说这句话的时候,很有种理直气壮的意思,“你并不知道我赚多少钱,你也不知道我究竟有多少资产,你一般花自己的钱,怎么不算独立呢?”   “……叶闻新,”孤余风忍不住笑,看起来无奈极了,“那这五亿算什么?”   “给你的家用啊,”叶闻新动了动大脑,换了个说法,“平时想买个菜、换个家具什么的,这不都需要钱嘛。”   “……别墅里所有的食材都有高端供货商,家具采买也一样,全部对公转账,我和管家沟通过,并不需要我出一分钱。”   “那就买一些让你让我都开心的东西。”   “我可以赚钱买。”   “但我想让你花我的钱,”叶闻新很认真地看着孤余风说,“我想让你在看到任何东西的时候,第一反应是喜不喜欢,而不是它需要花费多少钱。”   “……真的这个思维方式,那不就成了败家子儿了。”孤余风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没关系,我养得起。”叶闻新说这话的时候很认真,一点也不像是在开玩笑。   “你怎么了?”   “对你好,你还觉得奇怪?”   “我就是不太想收这笔钱。”   “收着吧,”叶闻新给了个不太容易拒绝的理由,“我给你钱,我会开心。”   “……”孤余风深深吸了一口气,他没有再拒绝。   --   第二天,叶闻新给了孤余风一沓房本和一盒子车钥匙。   孤余风看着这些东西,深吸了几口气,才开口说:“我甚至以为你是要给我分手费。”   “我们不会有分手的那一天了,”叶闻新平静地说,“至于这些东西,送你玩儿的。”   “我知道你很有钱,但我其实没有那么高的物欲……”   “但我想给你,”叶闻新抬起手指,抵住了孤余风的嘴唇,“我不能允许我的心上人名下甚至没几套房产。”   “……你忘了刚结婚的时候送我的房子了?”   “太少了,多送你一些。”   “我又不会搬过去住。”   “你可以不用,但是不能没有。”   “叶闻新,你最近是在玩霸道董事长爱上我的游戏么?”   “倒也不是。”   “那是怎么回事?”   “想养你,很想养你。”   叶闻新说这句话的时候,是笑着说的,但他没想到孤余风跟着他笑了一会儿,却抬手擦了擦自己的眼睛。   他明知故问:“沙子进眼睛里了?”   孤余风平静地说:“又不是在演偶像剧。”   “我也不是在说情话,只是心里这么想的,也就这么说了。”   孤余风放下了手,眼角有些红,他说:“你变得太快了。”   “有么?”   “有,我甚至会担心,你是不是要把我捧到天上,然后再让我摔下来。”   “我不会。”   “为什么不会?”   “我如果真的想毁了你,用不着转那么大一个弯。”   “所以,你是……”   “我是真的想对你好一点,”叶闻新有些无奈,“我不太懂该怎么谈恋爱,也不太懂该怎么对喜欢的人好一点,对我而言,我的资产是最重要的,那我就将我最重要的东西,送给你。”   “但我要不了那么多,我不值得这么多,”孤余风几乎是有些语无伦次,“我是说,你给得太多了……”   “也不算多,你很值得,”叶闻新的手指细细地滑过孤余风的脸颊,“我确认我很爱你,但这对你来说,或许并不是一件好事。”   “怎么可能不是一件好事,”孤余风凝视着叶闻新此刻的脸,“我爱的你刚好也很爱我,对我来说,已经是做梦都不敢梦到的场景了。”   “可我控制欲很强,脾气也不怎么好,并不懂该怎么爱一个人。”   “但那些也是你的一部分,而我爱你的全部。”   “既然如此,那就接受我一点小小的馈赠,不要再说出拒绝的话语。”   叶闻新说完了这句话,满意地看到了孤余风有些惊愕的表情。   ——他或许是没反应过来,不知道怎么好好地调着情,又绕到了不容拒绝的境地。   孤余风没说话,但是鼓了鼓脸,看样子有点生气似的。   叶闻新戳了戳他鼓起的脸颊,说:“我很愿意将你惯坏,然后你就离不开我了。”   “万一我被你惯坏了,而你又不要我了呢?”   “我会对你负责,这是商人的承诺。”   “我不想被惯坏。”   “那也不要拒绝我的馈赠,我很乐意把我的珠宝挂在你的身上——我的爱人。”   “你真是……”   “是不是想说,我真是可怕又迷人?”   孤余风没说话,只是凑过来,吻上了叶闻新的嘴唇。   --   短暂的假期结束后,孤余风又飞往剧组拍戏。   叶闻新忙完了手头的工作,颇有些百无聊赖,刚好在这个时候,过往的狐朋狗友约他去参加酒会。   叶闻新没有犹豫一秒钟,当即就拒绝了邀请。   他现在不需要靠所谓“交情”去稳定鑫鑫集团的发展,当然,也不需要靠虚假的情谊来弥补内心的空虚。   他的精神世界稳定而平静,有一颗名为孤余风的树深深地扎在了内里,他不再是一个人。 第134章   这天闲来无事,叶闻新打开了投影仪,准备看完《逍遥路》最后几集剧情。   在这之前,他倒是没有看任何剧透,不过看网上剧粉的反响,整部剧应该没有烂尾,结尾甚至 “画龙点睛”“有所升华”。   上回看到,皇甫寒向苍树及苏子贤坦白了身份,他正欲离开,却被苍树从背后偷袭。   皇甫寒并没有受伤,苏子贤却被利剑穿透胸膛,又因着剧痛而瞬间晕厥。   皇甫寒一把扶住苏子贤的后背,运转自身功法,将内力传入苏子贤的体内。   他未曾拔刀,亦不曾言语,下一瞬,一把大刀就横在了苍树的颈边。   皇甫寒匆匆瞥了苍树一眼,边撕扯苏子贤胸口的衣料,边扬声问那持刀人:“南叔叔,是否有医者随行?”   “并无,你爹只是叮嘱我早些下山来寻你,你这朋友的伤很重,纵使有医者来也回天无力。”   皇甫寒手中的动作很快,他很麻利地锁住了苏子贤伤口周围的大穴、止住了血,然而剑已横穿苏子贤的胸膛,轻易无法挪动。   “我如何救他?”皇甫寒急促道。   “你这样的人,竟然也会担忧他人的生死,”苍树大笑道,“倒是我看错了。”   “我也曾担忧过你的生死,”皇甫寒漠然道,却是看也不看苍树,“只可惜,还是父亲说得对,你的身体里流淌着背叛者的血,是永远都养不熟的。”   “我自幼便身中奇毒,我父为求解药,每年要去魔教一次受辱,我曾发誓斩尽魔教中人,而你偏偏是魔教少主,”苍树的话语中带着苍凉和疼痛,“我想放过你,但想到武林大会那些枉死的青年才俊,想到未来可能丧生于你手下的正道人士,便无论如何也要杀你了。”   皇甫寒未曾耐着性子听苍树道些甚么,他只是盯着苏子贤苍白的面容,用手轻轻抚过苏子贤的伤口。   “看来只有一个法子了。”   “少教主,你要三思——”南三直显然也猜到了皇甫寒想要做甚么。   “我不想让他死。”皇甫寒打横抱起了苏子贤,“无论付出甚么代价。”   “皇甫寒——”苍树在他的背后喊,“你就这么走了么?你为何不敢看我,为何不回答我?”   “我不会杀你,南三直会将你打成重伤,扔回到苍家,”皇甫寒足尖点地,提气向原处“飘”去,“你我正邪两道,合该你死我活,我亦不怨你,只是你身上并无魔教下的毒,身体不适是因你修炼从魔教抢来的魔教功法,每年你父亲上山求得不是解药,而是压制功法副作用的丹药。”   “不过是你一面之词。”   “若你不信,自可问你父亲。苍树,你我之间,恩怨已消,此生不必再见了。”   --   苍树似乎还道了些甚么话语,但皇甫寒已然不会分神再听了,他迅速地抱着苏子贤回了魔教总部,远远地,便扬声唤道:“哥,哥,速来救命——”   “你尚且安好,又要救何人命?”   “我朋友苏子贤,他替我挡了剑,如今危在旦夕。”   “我非医者,救不了人。”   “哥,你运转魔教功法,可以救他。”   “你要将他变成我的炉鼎?”   “是。”   “他可愿意?”   “他愿不愿意并不重要,我不想叫他死。”   “我亦不愿意。”皇甫冰的身影出现在了皇甫寒的眼前,“你当知晓,我于炉鼎并无半分兴趣。”   “哥,算我求你。”   皇甫冰漠然道:“答应一个条件。”   “甚么条件?”   “继承魔教教主之位,从今日起修习魔教功法。”   “我不愿意。”   “那便眼睁睁看他去死。”   “没得商量?”   “你知我心事,如今你有求于我,我自然不会放弃。”   皇甫寒沉默片刻,看了又看苏子贤苍白的面容,半响道:“我答应你。”   皇甫冰骤然逼近了皇甫寒,冷声道:“喜欢上他了?”   “那倒没有,我只是当他做朋友。”   “他喜欢你?”   皇甫寒抬头看皇甫冰,心底也涌起了些许愤怒,他道:“对,他喜欢我。”   “若他醒来,知晓你亲手将他送到我的床上,恐怕会恨你入骨。”   “纵使如此,我亦要救他。”   “你勤学苦练些,待到功法有所成,我便将这炉鼎让与你。”   “他是个人,不是个物件。”   “既成了炉鼎,那便是个任人摆布的东西,寒儿,若是后悔,现在倒还来得及。”   “……我不会后悔。”   “或许,你二人可先入个洞房……”   “救人要紧。”   皇甫冰叹了口气,抬手拍了拍皇甫寒的头发,道:“你定会后悔。”   “无论作何选择,皆会后悔,我只是不想叫他死。” 第135章   皇甫冰和苏子贤同房的那一晚,皇甫寒原本想避开的。   但皇甫冰坚持说需要有人为他护法,皇甫寒不放心旁人,便隔了一层纱幔,坐在一旁吃点心喝茶。   他一贯没心没肺,又的确对苏子贤并无甚么爱意,因此还能一边吃一边点评一二。   “哥,你是不是不行啊,都进去多久了,还没进正题。”   “闭嘴——”皇甫冰的声线像是沾了冰碴子,“吃的都堵不住你么?”   “嗨呀,哥,莫非你后院那些人都是个摆设,你还是个……”   “滚出去——”皇甫冰扔出来了一个枕头,皇甫寒伸手接住了它,笑道,“我竟然猜对了。”   “皇甫寒,此情此景,你怎么还能如此?”   “不是,哥,你不会以为我喜欢苏风溪吧?我就是那他当朋友,对他没有半点旖旎心思。”   “……”皇甫寒没有再说话,像是已经气急了。   半响,帷幔内传来了些许响动,皇甫寒吃了一块绿豆糕。   一截断剑从帷幔里扔了出来,皇甫寒吃了一块红豆饼。   一坨沾染着血痕的布料扔了出来,皇甫寒喝了一杯温热的茶水。   他们二人折腾了小半夜,帷幔内传来了来自苏子贤的声音。   他虚弱道:“你是何人,我在何处,你为何如此……”   皇甫冰尚未回答,皇甫寒倒是从座椅上站了起来,扬声道:“苏兄,你莫要紧张,你身受重伤,我便抱着你回魔教,求我哥来救你,就是这救人的法子不太正道,要行这周公之礼,日后还要委屈你做我兄长的炉鼎。你昏睡着,我便代你做了决定。若你受不了这侮辱,依旧决定去死,我也不拦你,若你觉得勉强能凑合活,那就留在这里,我也不阻拦你和苏家联系,你平日里也可以回苏家小住几日。不过,想开点,我们以后可以长相厮守了,你想见我随时就能见我,我们日日夜夜都可以把酒言欢。”   帷幔内静默了许久,最后苏风溪叹了口气,他道:“这或许便是命吧,皇甫寒,容我想几日,可否。”   “自然是可以的。”   “寒儿已为了你,答应了我诸多条件,若你死了,倒白费了他一番心意。”皇甫冰竟然也开了口,“你若是选择自杀,魔教将会踏平江南苏家,总归是有些旧账,尚待清算。”   “哥,你怎么威胁人啊?”皇甫寒心下着急,上前几步,竟要掀开帷幔,当面理论。   好在皇甫冰早有准备,才没叫皇甫寒得手。   “我若不威胁人,你便做了亏本生意了。”   “嗨,我不爱逼人。”   “那便叫我做这坏人。”   “你们兄弟两个……”苏子贤咳嗽了一声,“要不出去吵?容我休息片刻吧。”   “哥,出来呗。”   “你先出去。”   “好吧、好吧。”   皇甫寒出了房门,不多时,皇甫冰亦披着个外套出了门。   皇甫寒向皇甫冰腰部以下不可描述的地方瞄,然后颇为失望地发现对方穿了裤子。   “哥,多谢啊。”   “有甚么可谢的。”   “你救了我朋友,甚至还把自己牺牲上了,我当然要谢你。”   “无妨。”   “话说回来,你以前真的没碰过别人啊。”   “嗯。”   “为什么啊?”   “有心上人。”   “是谁?”   “无可奉告。”   “那你岂不是破了戒?”   “我无法同他在一起,和谁交合,便都无所谓了。”   “那个人到底是谁?普天之下,还有你不能抢过来的人?”   “慎言。”   “我真的好好奇。”   “收了你那好奇心吧,”皇甫冰的目光落在了皇甫寒的笑脸上,“自明日起,你便修习魔功,参与魔教事物。”   “哥——”   “没得商量。”   “我不爱这些。”   “若你习得魔功,今日便不必求我,自个便可以救了苏子贤。”   “那为甚么要接管魔教,哥你明明做得那么好。”   “没有为甚么。”   “哥,你真是霸道。”   “要乖。”   --   《逍遥路》最后一集的片尾曲缓缓响起,硕大的“未完待续”出现在了屏幕上,几乎是明示了观众,有朝一日,还会再见。   最后这几集,剧情仿佛脱缰的野马,朝向了叶闻新未曾预料过的方向狂奔。   他差点以为苏子贤会死,然而苏子贤又通过这种近乎荒谬的方式被救了回来。   在皇甫冰的威胁下,苏子贤大概率会同意继续活下去,同意当这个炉鼎。   但苏子贤会恨皇甫寒么?会恨皇甫冰么   他那么爱皇甫寒,以后又该怎么和这两兄弟相处。   皇甫冰喜欢的人究竟是谁?   皇甫寒以后会变成什么模样?   剧情戛然而止,剧中人的命运却并未中止,而是无限向外延伸。   这个结局不能说是悲剧,也不能说是戏剧,只能说是荒诞绝伦,细品竟然能品出几分真心。   他在网上略略搜索了下,发觉许多剧粉都在期待着下一部,然而叶闻新这个制片人却很清楚,下一部连剧本都没有。   所谓“未完待续”,只是吊着观众的胃口罢了。 第136章   仿佛一转眼,又到了冬天。   孤余风的戏终于拍完了,之后虽然还有许多戏约,但他还是选择休息一段时间,对外的统一说法是:“准备过年啦。”   临近年底,叶闻新的工作却很忙碌,一个接一个的会议,一场接一场的酒局,上头有些人可以派人拜访,有些人却需要叶闻新亲自拜见。   加班变得寻常,但不管叶闻新回家多晚,孤余风总是等着他。   他们会聊上一会儿,吃个夜宵,洗个澡,然后共同进入甜美的梦乡。   --   年底叶家内部也要开家族会议,叶闻新询问了孤余风的意见,带着孤余风参加了人数最多的第一场会,之后便不再带孤余风出场了。   会议结束后,有无数叶家人试图与孤余风建立联系,孤余风全都挡了回去,用的理由是“闻新不希望我掺和太多叶家的家事,您有什么诉求,直接联系闻新就好。”   这招还是叶闻新教他的,不得不说,效果可谓立竿见影。   孤余风今年的热度颇高,临到年底的时候,竟然还收到了春节联欢晚会的彩排邀约。   叶闻新鼓励孤余风接受邀约,孤余风一开始还想婉拒。   他对叶闻新说:“我想陪你好好过年。”   叶闻新回了一句:“你有点恋爱脑了,接受邀约吧,我会在台下看你表演的。”   于是孤余风又忙碌了起来,他被分到了一个小品节目里。   他没接触过小品表演,因而需要耗费更多的精力参与筹备和排练。   叶闻新闲来无事,便也走通了内部的途径,参与旁观每一次的排练,旁观了几次,他就看出了些门道,于是在家里问孤余风:“你这小品是不是说教的意味有些重。”   孤余风正在磨咖啡,闻言抬起头,苦着脸说:“一贯如此,这本子原本挺好的,上头改一次笑点少一些,再改几次,就要变得干巴巴了。”   “有原本的脚本么?”   “怎么?”   “我协调下,要不让你们按原本的演?”   “稍等一下下,”孤余风满脸笑容,双手合十,“我先和合作的前辈们商量商量,他们都同意,再拜托你,好不好?”   叶闻新很少看到孤余风这么可爱的模样,也很少碰到孤余风不扭捏、直接接受他帮助的情景,于是他心情很好地说了句:“好。”   孤余风打了几个电话,一个小时后,他又温声向叶闻新撒娇:“老公,帮帮我,好不好?”   叶闻新也不说话,他身体后靠在了座椅上,只看着孤余风。   孤余风闻弦而知雅意,他很自然地走过去,用一种不可描述的姿势和叶闻新共享了座椅,手臂也很自然地环住了对方的脖子。   叶闻新等到孤余风亲了亲他,才“勉为其难”地说:“好吧,我试试帮你。”   --   叶闻新疏通了上层关系,不止是孤余风的节目,晚会的小品类节目的审核都得到了适当的放松。   经过了多轮的彩排,到晚会举办的当晚,叶闻新作为知名企业家和慈善家代表,坐在了舞台的正下方。   孤余风的节目安排得比较靠前,叶闻新在台下欣赏他的节目,然后非常愉悦而满意地为他鼓掌、帮他拍照。   围脖上,孤余风和叶闻新的CP粉也过节了,大过年的,孤余风的唯粉也懒得和这群CP粉们计较——当然,更大的原因是打不过。   叶闻新和孤余风一个在台下、一个在台上彼此对视,孤余风表演结束后在台下和叶闻新咬耳朵交谈,他们一起手牵着手走出总台大门、登上回家的豪车……   种种照片和细节糖足以让看到热搜后点进去了路人们也跟着嗑上几口,不多时,热搜就被顶得越来越高,甚至短暂地霸占了几个小时的头条。   网络上纷纷扰扰,作为当事人的小夫夫已经回到了南湖别墅中,正准备挑战一件寻常夫夫过年常做的事——包饺子。 第137章   困难主要在叶闻新身上,毕竟他从来都没包过饺子。   即使孤余风非常娴熟,也非常有耐心,叶闻新依旧无法在短时间内完整掌握这项“成家立业必备技能”。   不过他倒也成功捏了几个奇形怪状的饺子,虽然形状比较怪,但经过煮制,并没有破皮。   叶闻新很有仪式感地拍了几张照片,发到了自己的朋友圈。   孤余风在下方留言了几个偷笑的黄豆表情,叶闻新看了看,竟然觉得对方很可爱。   就在他准备退出朋友圈的时候,这条动态的下方多了一个来自顾女士的点赞。   叶闻新顺着这条点赞,点开了顾女士的消息界面,他说:“明天我和余风去看你。”   顾女士的消息回得同样很快:“不需要。”   “那就接你到南湖别墅住几天。”   “……”   “就这么定了。”   “那还是你们过来吧,吃个晚饭就可以走了。”   “好。”   叶闻新忍不住笑出了声,抬头正对上了孤余风略带疑惑的眼神,他说:“顾女士喊我们明天晚上过去吃饭,一起去么?”   “好啊好啊,”孤余风点了点头,“我去选一些礼物。”   “去吧。”   --   第二天的晚餐比预想得更温馨一点,顾女士关心了叶闻新和孤余风,还说了很多体己话。   晚餐结束后,叶闻新特地发了消息,叮嘱顾女士身边人盯紧他,以避免对方又要尝试自杀。   ——他倒不是不信任顾女士,而是过往类似的事件太多了,而他不能接受因他疏忽而让顾女士得偿所愿的结果。   --   叶闻新和孤余风在家里厮混了几日,然后收到了一个不算意外的消息——吴启明要结婚了,他的那位金主兼未婚夫通过几道关系找到了叶闻新,邀请他携夫人参加他们的婚礼。   叶闻新将请柬递给了孤余风,说:“你想参加么?”   孤余风反问了一句:“你呢?”   “听你的。”   “那就不去参加了,”孤余风平静地说,“我并不喜欢他,也不想在他的身上浪费时间,更不想因为他而让你不高兴。”   “那就不去参加,”叶闻新顺手将请柬扔进了智能垃圾桶里,“如果你真舍不得的话,我想我会逼你参加,然后在那场婚礼上……”   “停,”孤余风比了个停止的手势,“老公,停止发散思维,虽然我很清楚你不会那么做,但有时候你说出口的话,也挺吓人的。”   叶闻新露出了一个非常斯文的笑容,他说:“如果你对我不好的话,我会那么做的。”   “……叶闻新,我已经对你很好很好很好了。”   “真的吗,我不信。”   “……你要怎么样?”   叶闻新低头凑到了孤余风的耳边,小声地说了些话,孤余风的半边脸都红了。   “……变态。”   “可以么?”叶闻新含笑问。   “可、以。”孤余风这话说得颇有些斩钉截铁的意味。   叶闻新大笑出声,他打横抱起了孤余风,去享受独属于他的“进食时光”。 第138章   漫长的假期还是走到了尽头,孤余风接了一部就在市内拍摄的刑侦剧,叶闻新依旧做了剧组最大的投资人,两人重新忙碌起来。   春天悄然来临,娱乐圈的乐子也此起彼伏地重新涌现,有人睡了不该睡的人,有人逃了该缴的税,有人塌房,有人“爆红”,一派糜烂颓废又欣欣向荣的景象。   叶闻新名下的鑫鑫影业接到了数位曾经的流量明星抛来的自荐,他们看到了孤余风的例子,认为鑫鑫影业有能够帮助他们东山再起的能力。而鑫鑫影业的专业团队经过综合评估后,却认为他们翻身的可能性无限接近于零。   ——毕竟他们没有叶闻新这个靠山。   叶闻新接到了底下人的报告,倒是没有直接打回去,而是给孤余风打了电话,问他对这几个明星的看法。   孤余风给出了相对客观的评价,叶闻新就让他选,看哪些人可以吸纳进入鑫鑫影业,哪些人压根不必理会。   孤余风沉默了一会儿,说:“他们已经跌入谷底了,恐怕不会给公司带来什么利润,反而会赔钱。”   “赔钱无所谓,如果有你欣赏或者喜欢的同行,帮一把也可以。”   “娱乐圈这个行当,大部分人都是竞争对手,我和这些人也没什么交情。他们当中,有的人主观上偷税漏税,这是很严重的问题,可以排除掉,有的人私生活紊乱,这样很不好,也可以排除掉……我感觉可以捞一把的是纪凌云,他身上的黑料大部分是假的,之前的公司也是出了名的血汗工厂,压榨艺人非常严重,听说他的合同非常不合理,这些年根本没攒下什么钱,现在还要付高额违约费,就挺惨的。”   “好,那就听你的,留下这个纪凌云,其他的就推了。”   “……等等,”孤余风景有些急促地开口,“叶闻新,你不再派人评估商议么,怎么还真的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我并不期望通过这个操作盈利,之所以要留下人,就是想让你开心,自然是你说什么,那就是什么了。”   “……开公司可以这么胡闹么?”   “鑫鑫影业从一开始就是为你而开的,我也有计划,逐步将鑫鑫影业的管理权交到你的手里,让你自己当自己的老板。”   “没这个必要,大可不必,绝对不行,”孤余风直接来了个“拒绝三连”,“闻新,没有人比我自己更了解我自己,我就不是那种能开公司的料,现在工作室的事大半部分也是白灵在管,我只适合混娱乐圈,不适合当老板。”   “赔了也无所谓。”   “赔了我很有所谓啊!那可是咱家的钱,老公,你听我的,鑫鑫影视还是找专业团队管,我不行,我不可以,我做不到的。”   叶闻新听着孤余风接二连三拒绝的话语,忍不住撑头笑了起来,他说:“好,管理的事还是交给专业的团队,给你干股要不要?”   “不要,我有我的工作室就行,老公你可以多给我点资源,但这种给公司的事,还是算了吧。”   “纪凌云这个人,要不还是你工作室签了吧。”   “也行,就是怕他不愿意。”   “他会愿意的,如果是你的人的话,鑫鑫影业愿意照拂一二,如果不是你的人,我也没有向陌生人身上砸钱的习惯。”   “……他才不是我的人。”   “那谁是你的人?”   “你啊,叶大少爷。”   叶闻新很高兴听到这个答案,他摩挲了一下手中的笔,说:“虽然你的口气很大,但我很高兴听你这么说。” 第139章   “叶闻新,我爱你。”   孤余风又在告白,虽然他已经告白了很多次,但叶闻新听到的时候,依旧止不住上扬的嘴角和心动的感觉。   有人说,产生“爱情”的激素会在几个月内迅速褪去,但已经过了这么久,叶闻新依旧没有感受到他对孤余风的喜爱有所减少,与之相反的是,他竟然越来越喜欢孤余风了。   叶闻新能感受到他自身正在逐渐失控,但如今他不再恐慌和纠结,他选择听之任之,甚至享受了这个过程。   爱一个人,意味着变化、妥协、失去自我、让渡权利、贡献利益。   听起来真不是一件好事。   但叶闻新竟然会觉得,爱一个人会让他感受幸福。   那不是激素在作怪,那是灵魂深处的依赖。   想把最好的东西送给他,想将他囚禁在方寸之间,想让他的眼里只有他,想拥有他的全部,想掌控他的思想,想……   叶闻新放纵那些阴暗的想法肆意蔓延,然后又习以为常地压制了回去。   他毕竟是个遵纪守法的良好公民,不是么?   --   叶闻新吸了一口柠檬汁,将编辑好的邮件按下了发送键。   通过这封邮件,孤余风将会代言他名下一家珠宝公司,他光明正大地以权谋私,好在孤余风最近的人气不断上涨,也无人会对此提出反对意见。   柠檬汁喝到了底,孤余风也推开了他的房门,他从门外探了个脑袋进来,像某种可爱的小动物似的。   “去看电影么?”   “好,这就去。”   叶闻新放下了手中的玻璃杯,顺手扣下了电脑,他和他的爱人一起,去享受他的电影时光。   --   没过多久,孤余风“复出”后主演的第二部电视剧正式定档。   这部电视剧名叫《守望》,看起来是一部平平无奇的职场剧。   但孤余风拍摄的时候,经常忍不住向叶闻新吐槽——这简直是一部披着职场剧皮的恐怖片和心理剧。   孤余风在其中饰演一位初入职场的社畜,整部剧的跨度长达十五年,从二十二演到三十七。   《守望》因为是现代职场剧的原因,很容易就上了两家电视台的黄金档,但无论是粉圈还是吃瓜路人,都不太看好这部剧会爆。   原因无他,国内的职场剧、恐怖片和心理剧,就没有一个真正爆过的。   更何况,孤余风饰演的男主的人设在预告片和剧集简介中并不出彩,编剧不知道出于什么想法,竟然没有给这部剧安排一位女主角,写一些情感互动的戏份。   剧集正式开播后,前三天的收视率果然并不理想,同步更新的视频网站也将这部剧从较好的宣传位置上撤下,围脖平台上甚至没有一个热搜出现。   叶闻新关注到了这个现象,特地给孤余风打了个电话,询问他是否要买热搜。   孤余风犹豫了一会儿,说:“再等三天,马上要到一个很精彩的剧情点了。”   叶闻新又等了三天,再第六天的晚上,一路下跌的收视率竟然触底反弹,并且直线攀升,直接破了二。 第140章   触底反弹的不止是电视台的收视率,还有网站的点击量。   一夜之间,无数安利的视频涌现在了网络上,热搜一个接一个地空降榜单,渐渐引发了全民追剧的热潮。   还在剧组拍戏的孤余风接到了第二部剧剧组的“轮番骚扰”,不得不在每天拍戏任务结束后,马不停蹄地赶去参加《守望》的各种剧宣活动。   随着剧集的不断展开,孤余风饰演的男主的人设也渐渐饱满,引发了无数剧粉的喜爱。   因为剧粉的数目实在过于庞大,其中也难免会有一些偏激的极端粉丝,好在叶闻新加强了孤余风身边的安保配置,倒没有让对方受到任何惊吓、监控以及伤害。   《守望》的收视率节节攀升,已经不是低开高走,而是变成了低开爆走。   孤余风也常驻在了热搜上,个人粉丝数目以每天上百万的数字向上攀登,五花八门的应援团和站子也光速成立,粉圈表面上欣欣向荣,暗地里撕得厉害。   原本躺平看戏的孤余风和叶闻新的CP粉也被迫卷进局里——一边被女友粉暴打,一边被事业粉“拉拢”安抚,俨然成了叶闻新在粉圈的替身。   叶闻新倒没太关注粉圈炒成什么样了,他又接了上面的一项任务,让他牵头运作收购国外的一家老牌企业。   实话实说,这事比较棘手,他甚至已经想好了推脱的话语,然而上面也对他的调查非常“透彻”,直接向他许诺了一系列给孤余风的“礼物”——包括但不限于一部国家级别献礼电影的第一男主角。   这种资源,是叶闻新目前也无法运作到的。   叶闻新没犹豫多久,还是点头答应了上面的棘手任务。   不过,他还是高估了袋鼠国的底线。   在他抵达墨尔本的第三天,一群不明人士闯入了他下榻的高级酒店,以“泄露机密”的罪名强行将他押解入狱。   叶闻新只来得及给孤余风打一个电话,匆匆留下一句:“别担心,我需要接受一些调查,但很快我就会被放出来的。” 第141章   作为一个合格的商人,叶闻新平日里的手段当然算不上全然的光明磊落,但他从来没干过违法犯罪的事,也从来都没预想过他会有锒铛入狱的一天。   但这种不可思议的事情竟然真的发生了。   叶闻新要求墨尔本的警方出具相应的逮捕文件,对方文件竟然很齐全,俨然一副早有准备的模样。   叶闻新被压上警车的时候,看到了很多媒体记者,他倒没有第一时刻担心自己的形象和自己名下的股价,而是担心起了孤余风。   ——他或许会很慌张吧。   ——娱乐圈一贯踩低捧高,他可能会受委屈吧。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叶闻新在内心深处叹了口气。   他想他真是谈恋爱谈得失去了一些过往的原则,竟然也会感情用事,让情绪掩盖住了理智。   叶闻新放纵自己“恋爱脑”了十分钟。   然后他在思考自己的处境,他回顾了一下自己的过往,发觉无论是他还是叶家都没有在墨尔本得罪任何势力或者任何人,那么结论呼之欲出——这场针对他的逮捕行动,主要目的是为了阻止他牵头收购那家外资企业。   车辆行驶了大约二十分钟,开进了一家警局,叶闻新的双手并没有被戴上镣铐,也没有被要求换上囚服,但被收走了手机和带有通讯功能的智能手表。   他被关在了一个带着卫生间的单间里,有人送来了三明治和水,但无人提审或询问他。   叶闻新拧开了瓶装水,喝了几口水——他倒是不算太担心,无论叶家人,还是上面的人,都会尽心尽力地将他救出去,只是目前的信息太少,他还难以预估需要耗费多长的时间。   叶闻新又等待了一个小时,确定短时间内不会再有访客后,他拿起了三明治,咬了一口——味道还行,至少没到难以下咽的地步。   吃完了三明治,叶闻新绕着房间走了几圈,然后走到了门边,有礼貌地敲了敲门,扬声问:“方便给我几本书么?”   他等待了大约十秒钟,然后听到了门开锁的声音,一位年轻的女警官捧着一摞书进来,态度倒是很好的,她说:“抱歉,叶先生,这里没有中文书。”   “没关系,我英文还可以,不妨碍阅读。”   叶闻新用流利的英文回答。   他顺手翻开了一本书,是他看过的名著,刚好可以重温下。   叶闻新阅读了三个小时,估算了下时间,又扬声问:“可以帮我关上灯么?”   他没有等多久,室内就暗了下来,他将手中的书合拢放在一边,躺平,快速进入了睡眠的状态。   叶闻新这一觉睡得不太好,但基本也解决了睡眠的问题。   第二天一早,他醒来后发觉洗手间没有洗漱用品,不过好在他要求后,警员送来了一套。   他洗漱好,吃过早饭,然后继续读他的名著。   就这样过了三天整,叶闻新终于见到了他的代理律师,以及上头派来的代表。   那位代表表达了上头对这件事的关注以及对叶闻新本人的关心,并强调正在通过各种手段斡旋,帮助叶闻新早日脱困。   律师的话语则相对简明扼要、直达主题,他直言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叶闻新触犯了当地的法律,但现在警方已将此事移交给了法庭,法庭的开庭时间最早也要一个月,这意味着,如果没有意外发生,叶闻新至少要被关上一个月。   叶闻新表现得对个人的自由并不太关注,他写了一串人名,交给了那位代表,直言自己目前的状态无法再承担上头的重任,但他虽然人进去了,朋友还是多少能帮上忙,由他写的这几个人组成联合小组,相信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企业收购的任务。   代表虽然还能绷住情绪,话语却连连流露出赞赏,他在离开前反复承诺,会尽快先办法为叶闻新运作。   叶闻新与这二人的沟通的过程中,只提了一个要求:“希望你们照顾好我的夫人,也不要让他来墨尔本,太远了。” 第142章   叶闻新的情商不算高,但他很擅长商务谈判,必要的社交手段也极其精通,所以他是不认同所谓“男生比较粗心、不擅长照顾伴侣感受”的。在他看来,这不过是不重视伴侣的体现。   他关心孤余风的处境,不过是出自“将心比心”,倒是引发了对面两个男人过于复杂的情绪波动。   尽管这二人都打了包票,反复说一定不会让孤余风卷进这摊浑水里,但在被关进去的第十天,第二次与律师见面的时候,叶闻新还是看到了坐在一边的孤余风。   叶闻新只看了明显心虚的律师一眼,视线就落在了虽然打扮过但明显憔悴了不少的孤余风的身上,他问:“不是在拍新戏么,怎么跑到墨尔本来了?”   “向剧组请了假,我想见你,就跑过来了。”孤余风的声音有些沙哑。   “我让他们拦着你……”   “但我想见你,叶闻新,我见不到你,我整个人都快疯了。”孤余风的手很快速地上前,握住了叶闻新的。   负责旁观的警员立即上前,叶闻新反应很快,一边反手握住了孤余风的手,一边抬起头,用英文对警员说:“这是我的太太,他不会伤害我,我也不会伤害他。”   警员没有继续冲上来,用英文回了句:“你们还有二十分钟。”   孤余风也听懂了这句话,小声说:“只剩二十分钟了。”   “别难过,”叶闻新拍了拍他的手背,“我会很快出去的,我并没有犯罪。”   “我知道你没有犯罪,你一贯狡猾,不可能犯罪的,但他们就这样关着你,你瘦了。”孤余风说着说着几乎哽咽出声。   “有么?”叶闻新笑了起来,他抓着孤余风的手去摸自己的脸,“我好像还胖了一点,最近都没怎么运动,也没再处理公司的事,不信的话,你捏捏看?”   孤余风轻轻地捏了捏,眼泪顺着眼角滑了下来,他哑着嗓子说:“抱歉,我忍不住。”   叶闻新用空闲的右手帮孤余风擦了擦眼泪,只可惜眼泪越擦越多,最后他连嘴角的笑意都收回来了。   他说:“别难过,我很快就会出去的,在里面的日子也不算难过。”   “你骗我,他们都说了,你就住在一个小屋子里,每天连外出防风的时间都没有。”   “总会过去的,”叶闻新几乎是笃定地说,“他们关不了我多久。”   “可是凭什么,明明你什么都没做错。”   “立场不同,我触犯了他们的利益,他们自然要抓我。”   孤余风闭了闭眼,说:“我想救你,但我好像什么都做不到。”   “你又不是律师先生,你的长处是在娱乐圈闪闪发光,涉及到司法的事,还是得交付给专业的人。”   “我想公开这件事的真相,现在还有很多不明真相的人在给你的身上泼脏水……”   “没必要,”叶闻新又拍了拍孤余风的手背,“等我出去的那天,自然会真相大白,如果你在娱乐圈的处境受到了影响,我会找人帮你斡旋……”   “我没受到什么影响,”孤余风摇了摇头,“你是剧组最大的投资商,没人敢触我霉头,我只是看不惯他们那么恶意揣测你。”   “也可能是澳方派的水军,不必理会这些,”叶闻新轻笑着说,“见也见过了,明天就回去继续拍戏吧。”   “我想在这里住几天。”   “但下次探视要在一周后了。”   “一周后我再来见你。”   “剧组的事怎么办?”   “反正我请了长假,反正你是最大的投资人,先拍别人的戏,实在等不及,大不了就换角。”   “……你不要你的风评了?也不要你的演绎事业了?”   “相比较陪你而言,那些都不重要,”孤余风说出的话语,俨然一个标准的恋爱脑,“我什么心思都没有了,我就想看到你,如果看不到你,那就留在离你最近的地方,哪怕是呼吸着和你相近的空气,那也是很好、很好、很好的。” 第143章   叶闻新听了这话,有十几秒钟说不出话来,他没想过,孤余风竟然会说出这样的一番话,也没想过孤余风竟然这么喜欢他、舍不得他。   最要命的是,他竟然没有怀疑孤余风说的只是哄他的情况,下意识地认为,他说的就是真的。   他拍了拍孤余风的手,温声说:“那就留在这边,也不会太久,我在墨尔本也有产业,你可以去住在酒店,也可以回家里住。”   “妈那边帮忙定的酒店,离这边很近,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   叶闻新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孤余风口中的“妈”是自己的母亲顾女士。   说来有些不孝,他被关在这里后,绝大部分时间想的都是孤余风,几乎没怎么想起过顾女士——他默认对方即使知道他锒铛入狱也不会太过担心,毕竟他们母子之间的情分,着实有些单薄。   “……她也知道了?”   “她的消息比我还快一些,原本她也要来,我劝了她好久,让她安心在国内养病,她才打消了过来的想法,但是亲自帮我选了酒店,又挑了好几位律师跟随叶家原本的律师团一起过来了……”   “那你回去替我给她带几句话,让她不要太担心我,照顾好自己身体,过些日子,我就会出去了。”   “好。”孤余风答应得很干脆利落。   叶余风又和在一旁的律师沟通了一些细节,短暂的探监时间就结束了,孤余风不得不起身离开,他走几步就要回头看一看叶闻新,最后几乎是强行被警员带走了。   叶闻新回了自己的小房间,开始做卷腹运动——他原本也不想做什么运动的,奈何每天束缚在方寸之间,很容易多思多想,倒不如利用运动消耗□□力和精力。   --   在各方的共同努力下,叶闻新在被关押四十五天后,墨尔本当地的法院终于举行了庭审。   并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叶闻新触犯了当地的法律,然而法院审理却认为叶闻新依旧没有“脱离嫌疑”,最后判决的结果是叶闻新“当庭释放”,但必须佩戴电子脚铐、不得离开墨尔本,直到彻底洗清嫌疑的那一天。   这个判决另所有旁观庭审的人员忍不住发出嘘声。   叶闻新的表情却并没有什么变化——这个结果也并不在他的预料之外,他甚至能下意识地冲着孤余风露出了一个安抚性的笑容。   换了衣服,佩戴了电子脚铐,在孤余风和保镖的陪伴下走出法院大门的那一刻,叶闻新被数十家媒体记者层层包裹了。   叶闻新的第一反应是将孤余风搂紧了怀里,将他的头摁在了自己的胸口,然后一边在保膘的陪伴下向前挪动,一边条理清晰地回答来自媒体们的各种或善意或恶意的问题。   “……是的,这的确是一场彻头彻尾的诬告。”   “……我尊重法院的判决结果和程序正义,但不妨碍我将于近期提起上诉。”   “……我并没有在被囚禁期间遭到什么虐待,不过房间的确很小,也没有什么防风时间。”   “收购已经成功了?这的确是个很好的消息……”   “我当然不后悔来到墨尔本,这是我的工作,也是我的荣幸……”   “我希望大家不要太打扰我的太太,他很担心我,我也很担心他……”   终于挨到了上车的地点,叶闻新很轻松地抱起了孤余风,直接上了车,又在坐稳后冲着门外的记者们挥了挥手,很真诚地说:“谢谢各位的关注,改日再见。”   门外的记者也纷纷露出了友善的笑容,向叶闻新道别。   --   叶闻新被墨尔本警方囚禁,尽管“当庭释放”却又在无证据的前提下限制离开、并强迫戴上了电子脚铐的行为,终是引发了国内自上而下各方的怒火。   网友们也难得一致地“心疼”并“力挺”叶闻新,毕竟来因后果已经被网友们扒了出来,墨尔本官方选择捏造罪名控制住项目实际运作人,意图借此中止合理合法的国内企业完整收购国外企业的商业项目,期间涉及了上千亿的资产博弈,幸好叶闻新早有防备,向上面推荐了自己的“至交好友”和“精英团队”,并且早早制定好了完整的收购方案,这才令收购项目平稳推进、最终大获成功。   然而失败了墨尔本官方却“恼羞成怒”,虽然在各方的压力下放了叶闻新,却将他的行动轨迹限制在了墨尔本内,并且让他带上了电子脚铐。   这种输人又输阵的行为着实令人不齿,但偏生网友们又有些无可奈何。   叶闻新开庭直到离开法院的全程都被官方媒体直播,而他在镜头靠近时下意识地挡住孤余风的脸、有理有据地回答每一个问题、最后面向镜头告别的细节,也被网友们反复“品鉴”。   他无形中造了个“美强惨”的人设,一时之间,网上的热度竟然节节攀升,上头也掺和了一脚,放出了不少叶闻新之前帮上头解决各种跨国商业难题和外交难题的影像资料。   一时之间,叶闻新和“红色商人”这个词深度绑定。   叶闻新名下的几家上市公司股价也随之大涨。 第144章   叶闻新和孤余风乘车抵达了他们在墨尔本的住处——那是一处风景秀丽的别墅,不过叶闻新在路上已经联系了工作人员,叫他们将此处房产连同在墨尔本的一切固定资产全部挂牌售卖——如无意外,在他真正获得自由之后,此生都不会再到墨尔本了。   等下了车,进了楼门,孤余风就拿起早就准备好的艾蒿在叶闻新的身上扫了几下。   叶闻新其实不大信这个,但孤余风既然准备了,他便也任由其操作。   等除了“晦气”,叶闻新去浴室洗澡换衣服,孤余风则是亲自下厨去为叶闻新做一顿午饭。   叶闻新久违地吃了一顿正儿八经的中餐,吃过饭就开始打了哈欠,握着孤余风的手回了房间,两个人躺在床上没说几句话,他就陷入了睡梦之中。   这一觉睡得难得安稳,以至于睡醒之后,叶闻新还要花费几秒钟,才确认自己已经离开了那囚禁他将近两个月的地方,勉强算回到了自己的“地盘”。   叶闻新侧过头,然后发觉孤余风依旧在沉睡,对方的眼底一片青黑,俨然最近都没怎么好好休息过。   叶闻新无声地叹了口气,隔着空气虚虚地描摹了一下孤余风的眉眼,然后尽量轻巧地下了床。   他拿起了自己已经被墨尔本警方归还、并经过技术人员检测的手机,并不意外地发现里面堆满了各方的来电和消息。   他出了卧室门,先是给顾女士回了个电话。   顾女士几乎是立刻接通了,然而母子两人隔着万水千山,叶闻新又遭遇了这一场磨难,却依旧没什么可聊起来的话语。   叶闻新听顾女士干巴巴地问候了他几句,他一一回答了,也同样干巴巴地问候了对方几句,这通电话就聊得差不多了。   不过在顾女士挂断电话之前,叶闻新倒是叹了口气,说:“妈妈,你要照顾好自己。”   “放心吧,等你回来,我去南湖找你。”   “好。”   叶闻新挂断了电话,收敛了情绪,就开始处理其他的相关信息——大多是工作上的各种事物,新新集团、鑫鑫集团以及他名下的数十家企业和机构尽管人员配置非常齐全,但能做出最后决定的,也只有叶闻新一个人。   叶闻新一开始只用手机忙碌,后来没忍住,去找电脑,然后有些意外地发现孤余风竟然把他的电脑也带到了墨尔本,而且就放在了显眼处。   叶闻新熟稔地输入了密码,开始用电脑回复各类邮件,并通过内部OA和各类软件派发各项指令。   他也不知道自己忙了多久,但回过神来、抬起头的时候,才发现孤余风裹着睡袍,就坐在他的正对面,已经不知道坐了多久了。   “怎么不多睡一会儿?”叶闻新手指尖的动作不停。   “睡饱了,醒来之后发现你不在,就下来找你了,不过也没等多久。”   “晚饭让工作人员送过来吧。”   “好。”   “我大概还要忙两个小时。”   “那我一边玩儿手机一边陪你。”   “也可以不陪我。”   “想见你,想一直看着你。”   “那就留在这儿,你脚上没穿袜子,会冷。”   “我去套个袜子?”   “好。”   孤余风短暂地离开了两三分钟,又小跑着回来了,手中还端着一杯插着吸管的果汁,递给了叶闻新。   叶闻新很给面子地喝了一口,说:“有点甜。”   孤余风也很自然地就着叶闻新用过的吸管喝了一口,说:“还好,剩下的我喝了。”   叶闻新看了看他,说:“你好像有点痴汉了。”   “我太久没和你长时间地在一起了,现在感觉,过去的那些日子,像是梦似的。”   “别在怕了,我已经回来了。”   “但你还没有彻底地自由。”   “暂时只能这样,”叶闻新倒是看得很开,“墨尔本方面正在试图寻找一种平衡,既不得罪我们的上头,也不得罪某些政客。”   “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孤余风的脸上难掩焦虑。   “等待,”叶闻新甚至笑了起来,“不出一年,我脚上的镣铐应该会解开,但可能要委屈你国内国外两处跑了。”   “……我不想和你分开。”   “剧组已经停摆了好多天了吧?”叶闻新了然地看着他,“既然接了这部戏,无论如何都要把他拍完的,不能让大家的心血都付诸东流。”   孤余风身体后仰,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他说:“我真想赔一笔违约金,然后请他们再找新人,我……”   “不要因为爱情而失去自己对工作的责任心,”叶闻新轻轻地哄着人,“也不要为了爱情而放弃自己的事业,这部剧的剧本很好,也是你曾经很喜欢的,你要拍完它。”   “可我更想陪在你的身边。”孤余风实话实说。   “我又不是小孩子,我可以照顾自己,我也不愿意成为你工作的绊脚石,”叶闻新笑了起来,“去好好拍戏吧,不要做任何人的金丝雀,要做闪闪发光的大明星。”   “你变得不像你自己了,我记得你以前,还总想让我多守在你身边的……”   “因为我更爱你了些,”叶闻新叹了口气,“我会更在意你的感受和你的利益。” 第145章   孤余风有些呆愣地看着叶闻新,过了一会儿,他说:“好像爱上我,对你而言算不上什么好事儿。”   “看起来是这样,”叶闻新摇了摇头,“但对我而言,拥有你,利大于弊,我很高兴娶你回家。”   “我也很高兴嫁给你。”孤余风几乎是立刻回答。   两人又商量了一会儿,最后孤余风在叶闻新的劝说下答应了回国拍戏,时间就在一周之后。   --   出来后的前三天,叶闻新都在处理公务,空闲的时间就和孤余风一起聊天调情,然后盖着被子纯聊天。   到了第四天的早晨,孤余风是被迫醒来的,他皱紧眉头喊疼,叶闻新吻了吻他的眉间,然后温和地说:“忍着。”   于是接下来的四天里,孤余风几乎没有下了床,他只能短暂地清醒一段时间,被喂进去一些水和食物,连解决生理问题都无法自我掌控。   最后他昏迷着被送到了私人飞机上,醒来的时候,飞机已经快要降落了。   送走了孤余风,叶闻新又投入到了繁杂的工作,以及帮助自己获得完整自由的各个事项中。   然后他很快就确认,至少在六个月的时间内,他无法从墨尔本顺利脱身——这和他最初的预判并没有什么偏差。   叶闻新很快就接受了这个事实,他甚至让下属帮他找了几个私人教师,准备补充一下自己的知识和技能库。   孤余风回国之后,倒是也引发了一场网络上的议论——但叶闻新提前预判了这场风波,通过社交软件声明,他非常支持孤余风回国拍戏,首先他爱看,其次这部戏他还是最大的投资方,引发了网友们非常“欢快”的回应与善意的“玩梗”。   孤余风调整了一天时差,第二天就进组了,这次他直接住在了剧组旁边的酒店里,每天忙到只能给叶闻新打两个电话,然后连续拍戏了整整一个月。   到了月底,攒了几天假的孤余风终于能坐飞机赶回墨尔本。   叶闻新亲自去机场接他,不得不说,隔着很远的距离,看着喜爱的人从远处向自己飞奔而来,是一种又新奇又心动的体验。   叶闻新没有带孤余风在墨尔本转转,因为有记者偷拍,他们并不想帮墨尔本的旅游事业做免费的推广。   他们回到了自己的住处,然后乱七八糟的衣物及配饰,从一楼一直扔到了二楼卧室的地板。   他们一整天都没有出卧室的房门,只让工作人员将必要的水和食物送上来。   第二天的时候,叶闻新原本想“休战”一天,但孤余风带着自己派人复刻的戏服,趴在了叶闻新的脚下,用湿漉漉的眼睛望着他,对他说出了不可描述的话语。   叶闻新就不再忍耐自己了。   戏服最后被撕得破破烂烂,孤余风也被搞得破破烂烂,但即使他昏睡了过去,嘴角依旧是上扬的,眉眼间也是舒展的。   叶闻新摸了摸他的脸,然后想起孤余风在昏睡前一直抱着他,对他说:“我好爱你,我好想死在你的床上。”   像是被搞得神志不清了。   也像是每一句都在说真心话。   --   第三天的时候,叶闻新和孤余风一起在厨房里做饭。   叶闻新原本什么都没想做。   但孤余风太过主动了,有点像是气血不足的妖精。   叶闻新扶着对方的腰的时候,依旧有些抗拒的:“……你的身体。”   孤余风的回答是咬了一下叶闻新的喉结,然后笑着问:“你是不是最近太忙,没有休息好。”   于是两个人又搞了起来,谢天谢地,他们有记得把火源和电源关掉。   --   第四天的时候,孤余风不得不离开了,临走的时候他自个收拾行李,一边收拾一边小声嘀咕。   叶闻新喝着手里的柠檬水,问他:“嘀咕什么呢?”   孤余风就重重地叹了口气,说:“好想把你塞进行李箱,偷渡回国内。”   “恐怕不行,那是犯法的。”叶闻新也模仿孤余风的模样,重重地叹了口气。   “我好想你,”孤余风放下了手里的行李箱,过来抱住了叶闻新的腰身,“我不想离开你。”   “等剧组的戏拍完,如果没有其他工作安排,我们可以在一起很长的一段时间。”   “但剧组的戏还要拍三十天。”   “也只有三十天了,”叶闻新顺手将手里的杯子放在一边,顺了顺孤余风的后背,“忍一忍,很快就能长时间在一起了。”   --   叶闻新亲自送孤余风去了机场,孤余风一步三回头,最后还是通过了闸机口。   叶闻新也叹了口气,他转身乘车回家。   从机场到别墅的路途大约有四十分钟,期间会经过不少偏僻的路段,为了确保他的人身安全,他出行一般是三辆车,前车和后车上面都坐满了保镖。   近十人的保镖团队一般能解决绝大多数的意外问题。   然而专业的、受雇佣的杀手并不在其中。   叶闻新这些年也算是经历过不少风风雨雨,但枪战倒是头一次经历。   在遇到意外的第一瞬间,叶闻新的保镖就联系了墨尔本的警局和大使馆。   叶闻新其实并没有逞强,但在发觉一支枪的枪口对准了跟随他多年的司机后,他还是没忍住拽了对方一把——代价是自己的胳膊被子弹击穿。   墨尔本的警车姗姗来迟,叶闻新撑着剧痛和眩晕在晕倒前叮嘱了一句:“封锁消息,不要让我太太和我母亲知晓此事。” 第146章   叶闻新不知道他自己昏睡了多久。   他在被剧痛疼醒的时候,第一反应是最近他着实有些倒霉,或许该找个寺庙拜拜。   然后他睁开了双眼,看到了金发碧眼的护工,以及坐在他病床旁边的保镖队长和司机。   叶闻新嘴唇有些干,但不妨碍他开口问:“过去了几个小时。”   “七个小时,先生。”保镖队长回答。   “杀手抓住了么?”   “没有。”   “意料之中,”叶闻新试着抬了抬没有中枪的左手,“我的手机摔坏了么?”   “也没有,您太太给您打了个电话,我们没有接。”   叶闻新用左手接过了自己的手机,熟稔地操作了起来。   ——他倒没有给对方打电话,只是回了条消息:“在忙,不方便接电话,你到家了吧,回头再聊。”   孤余风回复的消息很快,他说:“我已经下了飞机到家了,你忙你的,照顾好自己,等闲下来再聊。”   叶闻新又回了几个要紧的消息,这才将手机放了下来,问:“这里是哪里?”   “大使馆推荐的医院,已经调了十倍的人手,相对来说,还算安全。”   “一击不中,应该不会有第二次了,”叶闻新深吸了一口气,“有止疼药么?”   “在和国内的医疗团队视频会诊后,我们发现这家医院的止疼药剂量有些问题,成分也不太好。”   “那就算了,”叶闻新的后背已经被冰冷的汗水浸透了,“先忍一忍。”   “是,先生,您的专属医生团队已经在路上了,很快就会到达。   “嗯。”叶闻新思索片刻,轻声说了句,“倒也不全是坏事。”   --   护工贴心地喂叶闻新喝水,他还想帮叶闻新解决排尿问题,但叶闻新拒绝了。   他选择在感觉稍好些后,轰走工作人员,自己一个人处理这个难题。   虽然很辛苦,也险些扯到伤口,但好在解决了。   伤口在手臂上,医生包扎得很严实,叶闻新有些缺血的症状,除了疼痛和眩晕,其他的身体不适还在可以忍受的范围之内。   感谢发达的交通,叶闻新在又忍耐了五个小时的疼痛后,终于看到了国内的医疗团队。   合规的止疼针打下去后见效也不算慢,他终于能腾出手来处理一些要紧的追责工作,也可以换一身家居的衣服,然后给孤余风打了个视频电话。   孤余风几乎是立刻就发现了不太对劲的地方,他问:“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   “你知道的,昨天我几乎没怎么睡,今天又忙了一整天,”叶闻新的表情管理几乎完美无缺,他有些无奈地笑了笑,温声回答,“太多事了,不过你别担心,我睡一觉就好了。”   “那你快去睡。”孤余风有些焦急地说。   “我想多看你一会儿,你今天过得顺利么?机场接机的人是不是特别多?”   “有点多,不过保安很给力,我没花多少功夫就挤出来了,”孤余风的眼神里依旧难掩担心,“怎么我刚走你就一副要生病的样子,要不我明天和导演说一说,看能不能把戏份挤一挤,下周末腾出来两天去见你。”   “两天的时间,抛去飞机上的消磨的时间,就剩不到一天,性价比太低,”叶闻新也叹了口气,“你安心拍戏吧,不用太挂念我,明天我的气色应该就会好很多。”   “那你照顾好自己,明天如果你气色还这么差,就去医院检查下身体。”   “好,放心吧。”   叶闻新又和孤余风聊了一会儿,然后才挂断了电话,他放下手机,顺手接过了护工递来了卸妆绵,擦了擦脸上的妆容,露出了更加苍白的面容。   他重新躺在了床上,说:“帮我定一车朱丽叶玫瑰,明天送到孤余风的剧组。”   “是,先生。”   “务必将我的情况封锁住,我不希望他听到半点风声。”   “是。”   --   叶闻新在医院住了十天,在第二天的时候,甚至找了专业的AIT团队帮他把背景替换成了别墅中的模样。   叶闻新的气色也一天比一天好,到第三天的时候,孤余风已经不会再问“你身体怎么样了”。   住院十天后,叶闻新出了医院,与此同时,他也从律师的口中知晓了一个称得上好的消息——他的监视期限终于敲定,一共六个月,自他从法庭上离开那日算起,这也就意味着他只需要再忍耐四个多月的时间,就可以乘坐飞机离开墨尔本,回到他阔别许久的故乡。   因为叶闻新遭遇了枪击、墨尔本警方并未抓获凶手,作为所谓“补偿”,叶闻新的监视期限比预想中要缩短了一半。   但叶闻新并不觉得感激,对他而言,每一秒的监视和人身限制都是一种让人难以忍受的侮辱和冒犯,有人会因为本不该有的“刑期”缩短而开心、而感激么?   至少叶闻新不会。   他甚至已经草拟了数项合理合法报复回去的项目,只等他离开墨尔本那天,一一推进。   毕竟他很认同一句老话,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第147章   二十天后,叶闻新身上的伤口已经愈合,身体也恢复得差不多了,孤余风结束了剧组的拍摄,从国内赶过来见他。   叶闻新依旧去机场接他,孤余风冲过来想抱他,叶闻新用左手挡了挡,说:“我右手前几天受了点小伤,不能抱。”   “受了什么伤?”孤余风立刻变得交集起来。   “小伤,高空坠物挡了一下,伤口已经愈合了,只是留了点疤痕。”   “……你怎么不告诉我?!”孤余风话语中难掩惶急。   “反正你很快就会过来了,再说,只是些小伤,去医院包扎下就好了。”   “我能看看伤口么?”   “需要等过几天换过药才能看。”   “疼么?”   “有一点。”   孤余风重重地叹了口气,他小心翼翼地握住了叶闻新的左手,说:“你没有照顾好自己。”   “我尽力了,”叶闻新刚刚说了很多假话,不过这句话倒是真的,“我没想过会出这种意外,我的保镖团队也没想到,不过幸好,没有发生生命危险。”   “我准备寸步不离地守着你,”孤余风说出了自己的决定,“墨尔本太危险了,我怕你再出什么事。”   “不用太担心,这只是一个意外。”   “你在国内的时候一点事都没有,怎么偏偏到了墨尔本,会碰到高空坠物这种事儿?有时候太偶然的事情发生,可能就不是意外,而是有人蓄意谋害了。”   “你的脑洞很大……”叶闻新试图安抚孤余风的情绪。   “是我的脑洞太大,还是你碰到了危险,但不愿意对我说?”孤余风凝视着叶闻新,试图从对方平静的脸上找寻到真相,“叶闻新,我是你的太太,我愿意和你一起承担所有的风险。”   “放心,”叶闻新抬起完好无损的左手,摸了摸孤余风的脸颊,“我不会让我自己处在危险的环境里,我也不会让我自己再受到任何伤害。”   孤余风得了这一句承诺,勉强松了口气,他说:“你在我登记前说有好消息要告诉我,是什么好消息?”   “再过不到四个月,我就可以和你一起回国了。”   叶闻新轻描淡写地说出了这句话,下一瞬,孤余风却抬起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唇。   ——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是很怕自己会哭出声。   叶闻新用左手握了握孤余风的手,温声说:“是喜事儿啊,哭什么。”   孤余风花费了很久的时间收敛情绪,他哑着嗓子说:“我是太高兴了,一边高兴一边又替你觉得委屈,于是就忍不住哭出来了。”   叶闻新用指尖沾了沾孤余风的泪水,亲自尝了尝,说:“是咸的。”   “人的泪水当然是咸的,”孤余风像是被“气”笑了,“叶闻新,你能不能表现得正常一点。”   “不太能,”叶闻新一本正经地回答,“孤余风,我很高兴你会为我而落泪。”   “有时候我真觉得你挺……不正常的。”孤余风擦了擦自己的眼泪,忍不住吐槽。   “的确不太正常,”叶闻新甚至还点了点头,“不过,也是因为遇到了你、爱上了你,才越发变得不正常。”   “我有那么……重要么?”孤余风有些不可置信。   “当然,”叶闻新重新牵上了孤余风的手,“对我而言,你是最重要的人。”   孤余风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没有说任何话,直到他们走出了机场,上了车,他才轻轻地开了口:“你也是我最重要的人,从很久以前就是了。”   叶闻新“嗯”了一声,过了一会儿,他说:“我很高兴。”   “高兴什么?”   “很高兴今天接到你,很高兴当初遇见你,很高兴我们彼此相爱。”   --   如何来构建一个完美无缺的谎言?   让自己相信,这个谎言是善意的,一旦被拆穿后,会让被欺骗的人感到痛苦。那么潜意识就会帮你找出所有的漏洞,帮你规避所有可能被发现的失误,帮你说服你想隐瞒的人。   叶闻新没考虑过告诉孤余风他受了枪伤,即使他的神经足够强悍,在刚刚受伤的那几个晚上,他还是会反复梦到枪战的场景以及自己的死亡。   他不想让孤余风抛下自己的事业千里迢迢过来陪他,他没那么脆弱。   他也不想让孤余风体验他体验过的噩梦连连的感觉,他不想让他担惊受怕、日夜活在惶恐之中。   他更不想让孤余风就此对他的安危格外上心,在每一次分离的时候都担心他会不会遭遇意外。   所以他构建了一个完美无缺的谎言,将枪伤这件事转为了被高空坠物砸到。   孤余风也成功被谎言蒙蔽了,他们在墨尔本平静地度过了将近四个月,然后解开电子脚铐,在媒体和大使馆的工作人员的陪伴下登上了回国的私人飞机。   --   叶闻新原本以为自己会感慨万千,但事实上,他的情绪十分稳定,稳定到还能继续在脑内细化下回到集团后的第一轮演讲内容。   孤余风躺在他的怀里睡得很沉,他昨夜不太能睡着,拉着他想聊天。   叶闻新一开始陪他聊了一会儿,然后意识到继续聊下去对睡眠毫无用处,索性低头吻上了他的唇,做了大半夜不可描述的事——直到临近天明,他才餍足地收了手。   于是孤余风打着哈欠被叶闻新搂抱上了飞机,没说几句话就睡着了。   叶闻新用手指戳了戳对方的脸颊,又戳了戳对方的嘴唇,然后他发觉孤余风睡得很沉。   他很想继续干点坏事,但考虑到私人飞机上的监控24小时都在工作,虽然他可以要求事后删除监控,但总归有些掩耳盗铃的感觉。   他很遗憾地收回了满脑子的黄色废料,转而在孤余风的额头上落下了一个近乎宠溺的吻。 第148章   他们终于回到了离开许久的家中。   南湖别墅和记忆中没什么区别——除了显得过于热情的工作人员们。   叶闻新先是睡了一觉补时差,醒来的时候才看到孤余风正在翻剧本,于是他感叹了一句:“你是真的很喜欢演戏。”   孤余风“嗯”了一声,放下了手中的剧本,很自然地抱住了叶闻新,然后更自然地说了一句:“但我更喜欢陪着你,闻新,相比较和你在一起,我甚至不那么喜欢演戏了。”   “你真是有些恋爱脑了,”叶闻新压在了孤余风的胸口上,“这种话都能说出口,你的粉丝会伤心的。”   “但我的确是这么想的,”孤余风叹了口气,“我控制不了我自己。”   “如果你平衡不好你的生活和工作的话,我会帮你平衡好的。”叶闻新“好心”地提出建议。   “算了吧,我有时候也受不了你的掌控欲和支配欲。”   孤余风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叶闻新只笑了笑,没说话。   孤余风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又忍不住似的,凑过来亲了亲他的嘴唇,说:“我有没有说过,你长得真好看。”   “应该是说过的,”叶闻新不动声色地回答,“好像还说过什么可以原地出道之类的话。”   孤余风看起来在忍耐,但最后无从忍耐,他再一次吻上了叶闻新,这次变成了激烈的、热切的吻。   他们这个吻持续了很久,一直都睁开了双眼,近距离地观察对方眼里的情感,谁也不愿意退缩。   直到孤余风的手摸到了太过隐秘的地方,叶闻新扣住了他的手。   孤余风略略后退,结束了这个吻,他喘着气问:“怎么?”   “再惹火,就灭不了了。”   “灭不了就灭不了,”孤余风话是这么说的,却乖乖地收回了手,“该死的工作。”   “工作是很重要的,”叶闻新屈起手指,捏了捏孤余风的鼻子,“我也要赚钱养你啊。”   “我也会努力赚钱的,”孤余风像是终于被激发起了一点事业心,“我要让你的每一笔在我身上的投资都能赚到钱。”   “倒也不必有那么大的压力,”叶闻新松开了孤余风的鼻子,转而拖住了对方的腰,“一个影视项目能够成功离不开方方面面的努力,同样的,如果失败也绝不会是你一个主演的原因,赚了当然好,赔本了也无所谓。”   “……你真是财大气粗。”   “不然呢?”叶闻新甚至能略显活泼地反问一句,“我很骄傲我能够养得起你。”   “我也很高兴能被你养,”孤余风仿佛放下了某种并没有必要的坚持,轻轻地说,“有时候想想,做一只被爱着的金丝雀,我已经足够幸运。”   “不拧巴了?”叶闻新偏偏还要追问一句,他这个人或许一辈子都改不了偶尔毒舌的毛病。   “拧巴也没什么用,”孤余风叹了口气,“谁让我技不如人,不管怎么赚钱,都赶不上你资产膨胀的速度,总不能一直死要面子地说,我不稀罕你那几个臭钱吧。”   “你看起来还真不怎么稀罕,”叶闻新托举着孤余风的腰,换了个更加亲密的姿势,“给你的零花钱,你怎么不花?”   “年纪大了,不爱做那些挥金如土的事了。”   “在我面前说你年纪大?”   “和你一样,心态平稳了,”孤余风一本正经地说,“开始不再追求那些虚无的消费主义的快感,转而享受一些情感上的共鸣和家人间的温情。”   “不要转移话题,”叶闻新的手捏了捏孤余风腰间的软肉,“多花一点,让我确认我对你而言很重要,告诉我你永远都无法离开我。”   “我本来就无法离开你了,”孤余风情不自禁地将手指插.进了叶闻新浓密的发间,“我爱你爱到快失去自我了,每一天都要比前一天更爱你……”   “我同样爱你,但我不相信爱情会真的天长地久下去……”   “我花你的钱,难道会给你一些安全感么?”   “会,因为你有所求,而我能供养你。”   “……你的爱情观真的有些扭曲。”   “或许吧,我以前没爱过人,只能在你的身上摸索着学习,学错了也没办法。”   孤余风重重地叹了口气,他说:“那不如换个方式?”   “什么方式?”   “我把所有的资产都转移到你的名下,再和你签一个苛刻到一旦我想离开你就会在娱乐圈万劫不复的协议,”孤余风平静地说着近乎疯狂的话语,“这样的话,即使有一天我想离开,也会在权衡利弊后选择留下来。”   “你真是疯了,”叶闻新忍不住说,“你总说我的爱情观有问题,你的也好不了哪儿去。”   “倒也没有疯,”孤余风忍不住抓紧了叶闻新的头发,又在下一秒触电似的松开,“我只是觉得,我会永远爱你,莫名其妙,十分确定。”   “你的建议很好,但不必施行了,”叶闻新顺了顺孤余风的后背,“你也多为自己考虑一些。”   ——虽然考虑多一点还是少一点并没有什么区别,就像我之所以拒绝你的建议,并不是因为怜悯你、想放过你,而是我已经确定,不需要做这些多余的事,我也可以轻易地掌控你的前途和人生,也可以随时勒紧束缚你的缰绳,让这座温馨的家变成囚禁你的牢笼,让你被迫对我露出笑脸、倚靠讨好我而活下去。 第149章   回到国内后的生活,称得上幸福而平静。   孤余风的新戏上映了,成绩不错,网络上的热度也很高,有不明底细的影视公司,甚至想挖孤余风过去,还给出了颇为优秀的条件。   孤余风拒绝得很干脆,用的理由也很硬核。   “我们是夫妻店,不太想给其他人打工。”   孤余风洽谈新戏,叶闻新洽谈对新戏的投资,如今他们这对夫夫在圈子里很有名气——主要是他们参与的每一部戏都是小爆起步、大爆不设上限,娱乐圈比较讲究风水,叶闻新夫夫俨然正在“运”上,各方就忍不住跟投一些,于是剧组的资金愈发宽裕,形成爆款的可能性也大幅度提升,倒是正向循环,越来越好了。   新戏确定一个月后入组,叶闻新和孤余风在家中厮混了几天,然后收到了顾女士要来访的电话。   叶闻新倒是没什么感觉,但孤余风整个人却明显变得紧张起来——具体表现在他竟然会检查房间里显眼处的花朵是否鲜艳、反复比对衣柜里衣物。   叶闻新叹了口气,说:“已经见过那么多次了,安心,顾女士不会难为你的。”   “但这是妈第一次来咱们家,”孤余风并没有被安慰到,“我真有种见家长的感觉。”   “……好吧。”   叶闻新于是帮孤余风选了一套衣服,并且用笃定的语气说:“就这套,她会喜欢的。”   等孤余风换好了衣服,叶闻新也挂断了电话,说:“我吩咐管家了,让他再查一遍别墅内外的细节,确定不会让顾女士挑出毛病的。”   孤余风点了点头,过了一会儿,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说:“你竟然陪着我一起胡闹了。”   “并不是胡闹,你重视我的母亲,我重视你,我们都很重视这次见面。”   “你未免也太……”   “怎么?”   “温柔体贴了。”   “还好吧。”   --   顾女士在上午十一点准时踏进了南湖别墅,孤余风想去门口接人,叶闻新拦住了他,说:“你在家里等着,我去接。”   然后叶闻新久违地在南湖别墅的门口等人,等的还是几乎从来都没有踏入过这里的顾女士。   顾女士的车原本并没有打算停下,按理说是要一直开进别墅的。   但因为叶闻新在等,于是只停到了门口。   车窗下滑露出了顾女士温婉的脸,她说:“怎么在门口等?上车。”   叶闻新回了句:“表达下对你的欢迎与敬重,要不要下车,我们一起走走?”   顾女士盯着他看了三秒钟,最后还是下了车,说:“替你伴侣过来的?”   “嗯,我觉得他过来接你不太好,他觉得没人接你不太好。”   “真难得,你竟然会考虑其他人的感受,听一听别人的建议。”   “孤余风是个很好的人,我很喜欢他。”   “他也喜欢你?”   “当然。”   “这么自信?”   “不是自信,是日夜相处的点滴,都在证明这一点。”   顾女士笑了笑,换了个话题:“墨尔本那边你打算怎么办?”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顾家在墨尔本有些人脉,可以帮你。”   “心意领了,不过我能应付得过去。”   “以后不打算去澳大利亚了?”   “您放心我去?”   叶闻新反问了一句,但他没想到顾女士竟然会说:“我不放心,你是我唯一的儿子,我很担心你。”   叶闻新甚至愣了一下——这真的是久违了的不带有任何含义和目的的来自母亲的关心。   他其实不那么渴望了,但不代表他不需要。   --   他带着他的母亲,去见他的爱人。   孤余风到底还是没忍住在别墅里等,向外迎了几十米,他很快就看到了叶闻新和顾女士。   叶闻新走在左边,顾女士走在右边。   叶闻新以为孤余风会走到顾女士的右手边,但孤余风和顾女士打过招呼后,很坚定地走到了他的左手边,挽上了他的左手。   叶闻新左手边是自己唯一的爱人,右手边是自己唯一的亲人,他的心也变得格外温暖,几乎要被融化了。   他们边走边聊,聊的都是些琐碎的话题,叶闻新偶尔插一句,大部分的时候都是在听他的母亲和他的爱人谈话。   然后他听到他的母亲对他的爱人说:“谢谢你远赴墨尔本,去照看闻新。”   他的爱人回答也很温柔,他说:“妈,不用谢,闻新是我老公,我很爱他,我愿意陪他到任何地方,为他付出任何代价。”   顾女士沉默了一会儿,说:“你是个很好的孩子,把闻新交给你,我很放心。”   孤余风想说些什么,但他们已经到别墅的门口了。   --   晚餐安排得格外丰盛,顾女士用公筷给叶闻新和孤余风夹菜,一改往日沉默寡言的画风,主动挑起了很多次话题。   孤余风聊着聊着会被问害羞,叶闻新就不着痕迹地帮他解围,这顿饭愣是吃出了几分“定亲宴”的气氛。   饭后,顾女士送了叶闻新和孤余风一份礼物——那是一对漂亮的金玉手镯,据说是当年顾女士出嫁的时候,顾女士的母亲送她的陪嫁。   叶闻新接过了手镯,先是给孤余风戴上了,又给自己戴上了,他说:“妈,我们以后都会越来越好的。” 第150章 (全文完结)   “我也相信这一点。”顾女士笃定地说。   吃过了晚饭,顾女士告辞离开,这次叶闻新和孤余风一起将她送到了门口。   顾女士亲自帮这对夫夫理了理衣领,叮嘱他们看顾好自己的身体,这才上了车。   叶闻新目送他离开,一边和孤余风聊天,一边将手指插进了自己的衣兜,摩挲到了手机,盲打消息给他的下属,叮嘱对方看好顾女士。   ——他是很难放下心接受顾女士的突然亲近和好意的,大抵这辈子都如此了。   他按下了发送键,刚好听到孤余风对他说:“真快啊,一晃眼我们都在一起快两年了。”   “才两年,”叶闻新帮孤余风别了别额前的碎发,“我们还会在一起很多年。”   孤余风略抬起头,亲了下叶闻新的手腕,说:“白头偕老?”   “共赴黄泉。”   叶闻新没有收回被亲的手,反倒是用这只手扣住了孤余风的脑后,熟稔地吻上了对方的嘴唇。   夏夜里,蝉声绵延不绝,暖风拂面,叫人沉醉。   --   一转眼,又过了三年。   叶闻新名下的数十家企业总资产扩张了50%,他每年都要专门出一笔费用,以避免自己登上所谓首富排行榜。   孤余风明天出两到三部电视剧或电影,最差也能有些水花,因为能扛剧,稳稳成为同龄男演员的领头羊,去年提名了一个知名电影节的奖项,虽然遗憾没有获奖,但得到了电影节评委的一致好评,想来只要参演的剧本和角色合适,两三年内获奖的概率极大。   他们的感情稳中有升,每年都会抽出一个月的时间在全世界度假,言语行为间也愈发默契自然。   去年,叶闻新做了一场很真实的梦,他在梦里和白夜聊了一会儿天。   白夜在梦里问他过得怎么样。   叶闻新也在梦里回答,他说他过得还不错,有了很爱的伴侣,和母亲之间的关系也有所恢复。   白夜又在梦里问他,能不能抱一下他。   叶闻新没有犹豫,直接拒绝了。他说那样的话,他的伴侣会伤心的。   白夜又笑着说,他不会知道的,这只是梦。   叶闻新依旧拒绝了,他说他自己也会难过的,因为背叛了他的伴侣,会觉得很亏欠他。   白夜就叹了一口气,他说这大概是他们最后一次见了。   叶闻新就问为什么。   白夜说他的执念是叶闻新,而如今叶闻新过得很幸福,他也没有继续执念下去、留在人世间的必要了。   叶闻新沉默了一会儿,劝他早些投胎,下辈子找个他爱的也爱他的好男人。   然后,叶闻新就醒了。   他其实还有些分不清梦境亦或现实,但他反射性地抱住了孤余风,像过去的无数个夜里一样。   他抱住了他的爱人,就像是抱住了全世界。   --   后来,他们在一次宴会上,很偶然地碰到了吴启明和他的丈夫。   吴启明躲避着他们的视线,孤余风的表现却很从容,他甚至拿起了酒杯,遥遥地向吴启明的方向举了举,喝了一口。   叶闻新很满意孤余风的表现。   毕竟,放下了才会坦然自若,放不下的才会慌张躲避。   --   十年金婚的时候,孤余风给叶闻新念了一封情书。   里面写满他这些年的感受和心里话。   “初见你的时候,我想让你厌烦我、记住我,却没想到你会答应我的请求。”   “爱上你是一件再容易不过的事,后来我想了想,或许我最初见你的时候,就有些怦然心动,谁让你长得那么好看。”   “我是个贪婪的人,一方面接受着你的馈赠,一方面又渴求着你的爱意。”   “你总说我是恋爱脑,但后来,你的所作所为,好像比我更贴切这个词。”   “我何其有幸,能遇到你,能陪伴在你的身边,能拥有你的爱情。”   “我总在祈祷,其实也不知道应该向什么祈祷,或许,我应该向你祈祷吧。祈祷你健康、快乐、心想事成,祈祷我们能永永远远在一起。”   “今天是我们结婚的第十年,我依然记得我们结婚时的每一个细节,当你让我登上高台的时候,我无法控制住我的心跳。”   “我无法想象没有你的生活,叶闻新,请不要离开我,从现在到未来的每一刻。”   “我也会永远爱你,从现在到未来的每一刻。”   叶闻新回了四个字,他说:“我答应你。”   --   叶闻新一生只谈过一场恋爱。   在这场漫长的恋爱里,他曾经有无数次涌现出阴暗的想法,又有无数次将之压入心底、几乎从未付诸实践。   他渐渐明白,爱是隐忍克制,爱是常觉亏欠,爱是小心翼翼。   他不想毁了孤余风,就成了孤余风的“饲养者”。   他养育着他,并且养得还不错。   他在这段关系中变得成熟,变得情绪稳定,变得更加强大。   在商场沉浮中,无论遇到多么棘手的难题,他都能从容以对。   ——他知道他不是孤身一人,他知道他背后有他的伴侣。   他随时都有输得起的勇气。   他和孤余风,都为了彼此,而变成了更好的人。   就这样,王子和王子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