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有恃无恐的下场   作者:匪鱼非鱼   年上、HE、狗血、酸甜   简介:   林知是个空有美貌的富二代,顺风顺水,肆意妄为,唯独遇上徐颂年一而再再而三的栽跟头。   第一次,他闯入徐颂年家中,试图在对方和别人成其好事的时候突然出现吓死他,不料闹出乌龙反被教训。   第二次,他闯进徐颂年办公室,被对方反剪双手摁倒,出了好大的糗。   第三次,他被迫和徐颂年出差,雨夜出走,浑身湿透被徐颂年捡了回去,像一只张牙舞爪又可怜兮兮的猫。   针锋相对,好感渐升。   可林知却不懂何为喜欢,将徐颂年好不容易捧出来的爱意踩在脚底。   两人就此分别,一别就是五年。五年后,林家破产,林知成为任人欺辱的穷小子,而徐颂年西装笔挺、保镖成群,抬一抬手就有无数人想给他递烟。   身陷囹圄之际,林知不得不求到徐颂年跟前,曾经对他有好感的男人眼神冰冷,轻飘飘的喊他滚。   林知咬牙,抛弃自尊,使尽手段滚回了徐颂年身边,百般哀求才让对方答应包养他。   克星成了金主,豢养在笼里的金丝雀本性复燃,披着漂亮的皮囊行事愚蠢,被人抓住欺负。金丝雀又哭着跑回来,黏着金主让他把羽毛清理干净。   你虽愚笨,却实在让我喜欢,即便仗着我的宠爱有恃无恐,我也甘之如饴。   高亮:受有点作,无追妻火葬场,受控慎入 第1章 心怀不轨   林知顶着一团红毛在游戏里跟人骂架,嗓门大的在厨房做饭的阿姨都能听见。   游戏屏上忽然一暗,野区又被对面反掉,作为打野的林知横尸蓝buff旁,气的他一脚踢在茶几上。林知没穿鞋,脚趾隔着袜子跟实木碰撞,疼的他骨头都要断了,火气更大。   他对着麦克风就骂:“都死了,打野过来不发信号?”   中单一贯保持沉默。   对抗路终于开口了:“辅助发信号了,你什么经济对方什么经济,没点逼数吗?”   “笑死,还敢跟人硬碰硬”   打野:“你笑死好了,要你们有什么用,都不知道支援。”   “狗*玩意,菜得跟坨屎似的,还好意思要别人帮抢打野,老子用脚都比你打得好。”   林知看着战绩0-5-1沉默了一瞬,马上意识到自己的第一次死亡就是被对面辅助骚扰野区,联合中单杀了,而他们队居然没人过来帮忙。一事不顺诸事不顺,都怪队友不给力,他才会一死再死。   错的不是他,错的是队友,林知快速反思。   他深刻找到了这局逆风的关键,并且喷回去:“跟你爷爷狗吠,滚回你妈肚子里吃屎去吧。”   看不惯林知作风的其他人开口了。   “周末来了,牛鬼蛇神都出来了。”   “辅助你还好意思开口,最没用的就是你。”   “来了来了,赖辅助了。”   “恶臭屌丝男,有种下局单挑。”   林知一点都不怂:“来就来,谁怂谁是狗。”   十分钟被人推到高地,四个人守家,对抗路出去带线意图偷塔,结果被对方群殴阵亡。   林知:“傻逼。”   对抗路回敬:“操你*。”   林知盯着对面中单快没血,一个大招上去结果空了,丝血跑路的时候被龙喷了一下,光荣牺牲。   游戏里顿时全是问候林知的脏话。   林知挨个喷回去,苟延残喘到十五分钟,水晶被破,结束这局游戏。   他在别墅窝半个月都要长霉了,放下手机去卫生间撒尿,等回来的时候就看见游戏界面上的红点,再点进去就是被人举报界面,恶意送人头跟人身攻击,信誉分哐哐掉,一个下午下来他终于被禁赛了。   林知心情更差了,拿起手机就要摔,电话铃声突然响起。   屏幕上面显示他好兄弟“赵京来”的名字,林知心烦意乱的接起,口气很差:“干嘛?”   “吃枪药了?”   “有事说事,没事挂了。”   “这都半个月没见你,兄弟想你了,晚上去会馆搞点活动,来不来?”   “你们他妈的,”林知想起他之所以窝在别墅的原因,说:“都怪你上个月非要去飙车,我都说不去了非要拉着我去,结果倒好,你们把人撞了连累老子。人现在还躺在医院里起不来,我爸已经把我的银行卡停了,说我再胡闹就把车也没收。滚滚滚,我一祖国大好花朵就是被你带歪的。”   赵京来深知林知的狗脾气,就是天王来了他都没错,错的只会是旁人。就这种性格,若是生在平常人家进入社会,妥妥被收拾,奈何林知胎投的好,他爹就他一个亲生儿子,前半生如珠如宝的宠着,养成半个残废。   赵京来其实看不上林知,扶不起的阿斗,林氏集团要是交到他手里,不出几年就要败光。只能说林知差成这样还能狐朋狗友无数,全赖他爹是姚州市首富。   “你爸不是出差去了吗?只要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你跑出来玩了。”赵京来怂恿道。   林知嘴硬:“我不来。”   “我求你来。”   林知就等着这句话,高兴了:“地址发我。”   六点,林知一身潮牌,开着他那辆骚包红色跑车,从马路咆哮奔至会馆。他报了赵京来的名字,有专人领着他到包厢门口。   刚推开门,震耳欲聋的音乐声扑面而来,酒气混着香水袭击人的鼻腔。云石长桌上摆着各色洋酒,衣着暴露的漂亮小妞粘在赵京来身上。后者夹着一根烟,烟雾缭绕中可见脸上的口红印,整个一声色犬马的浪荡样。   “来了。”赵京来跟林知打招呼。   林知穿着圆领怪异印花图案短袖,戴了一枚红色耳钉,他天生唇红齿白,五官精致,顶着那头不乱不类的红毛坐在赵京来身边。   几杯饮料下肚,林知仰头靠在沙发上,指挥赵京来旁边的小妞给自己捶腿。   赵京来笑说:“晚上送你?”   林知在暗色中瞥他一眼:“不吃嗟来之食。”   赵京来弹了弹烟灰,没说话。   林知看人抽烟,烟瘾也犯了,道:“给我来一根。”   自有人巴结上递上来。   林知叼着烟嘴,用脚尖踢了踢赵京来:“给我点上。”   语气自带的高高在上,赵京来没由来的厌恶,他看林知仰着脖子等人伺候,欣长白皙的脖颈连着锁骨,在酒色场中晃眼无比,如一朵白花坠入泥沼,极具欺骗人的无害外表下是一副早被染黑的肮脏心肠。   赵京来想,林知一无是处,除了有个好爹还有一张蛊惑人心的脸蛋。   他单手揽住林知肩膀,哥俩好似的凑过去,烟头对烟头,帮林知把烟点了。   近距离接触,林知那张脸白的红润,连这头红毛都顺眼了不少。赵京来心思微动,放在肩膀上的那只手往上拖住林知腮帮子,朝自己的方向靠了靠。   林知鸡皮疙瘩掉了一地,一巴掌推开赵京来的脸,力气没控制好指甲刮了一道。   “你恶不恶心?”   赵京来摸了摸流血的脸,不悦道:“至于反应这么大,点个烟至于吗?”   “你别是同性恋吧,老子最讨厌同性恋了。”   赵京来逗他:“要是怎么办?”   林知:“别来沾我,你不配。”   赵京来脸色变了一瞬,坐在林知旁边的女生看见了,偏生林知跟缺根筋似的继续刺激赵京来。   “你到底是不是,给个准话。要是,朋友没得做。”   赵京来心想你大少爷有把我当朋友吗?但他装模作样的功夫向来一流,不跟林知这个草包计较,顺着说:“当然不是,我妈还等着我传宗接代呢。”   在家被林廷峰数落的跟孙子似的,来了会馆,林知可算找到场子,又点了好几个陪酒的,指着桌上一瓶洋酒说:“谁干了,我给二十万。”   几个女的你看我看你,最后鼓起勇气走出一个,当着林知的面对瓶吹。   赵京来觉得无聊,林知却看得高兴,见人喝不下去要吐,撇撇嘴:“没劲。”   女生硬生生遏制住要吐的冲动,整瓶干了。   林知说话算话,当场要给人转账二十万,等他掏手机要付钱的时候,才猛然想起银行卡被没收了,他现在身无分文。   但林知是谁,他没钱,赵京来有钱。他之所以没钱就是赵京来弄得,让赵京来付个二十万算是给将功折罪的机会,不要对方感恩戴德是他林知大方。   林知抬了抬下巴,非常自然的指挥赵京来付钱。   赵京来愣了一下。   林知不乐意:”愣着干什么,赶紧的。”   赵京来刷新了对林知的认知,在陪酒欢喜的眼神中掏出手机付钱。   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怕林知再霍霍自己的钱包,赵京来转移话题道:“我刚来的时候看到徐颂年,没想到他也会来这种地方。”   提起徐颂年,林知暗藏不屑。徐颂年是林廷峰的下手,十二岁被林廷峰领回来,最开始林知以为是争家产的,欺负了徐颂年好一阵,被林廷峰看不过眼说教才罢手。   这些年,随着徐颂年的能干,林廷峰越来越重视他,每次生意场上林知充当吉祥物的时候,徐颂年总能跟这些老油条你来我往,丝毫不落下风。   没人会当着林知的面说他废物,但林知总会听到别人私底下说他这个林氏独子如何如何,徐颂年又如何如何,就像差等生跟高等生的比较,让林知非常不舒坦。   他不舒坦,别人便不能舒坦。   他想看徐颂年出糗,见不得徐颂年长袖善舞,但他又没那个能力,每次见着徐颂年都气鼓鼓跟个河豚似的。   徐颂年来这里还能干什么?林知非常肯定的想,自然是找人上床。他眼睛滴溜一转,一个主意冒上心头,朝赵京来耳语,朝包厢门口而去。   赵京来一把拉住他:“酒都没喝,就走了?”   “开车不喝酒,喝酒不开车,懂不懂?”   赵京来对林知窝囊的行为翻了个白眼:“你就这么直来直往的冲进去,目的就是把人吓一跳?”   “不然呢?”   “我这有点药,再找个专业的 ,保准能成。”   “不行,”林知果断拒绝:“违法的事咱不干。”   赵京来笑话林知没胆,指着桌上几瓶酒:“这些都是真金白银,带一瓶回去喝吧。”   “行。”林知拿了一瓶,走出包厢。   赵京来眼睛滴溜一转,决定自作主张帮林知一把。   打听到徐颂年的包厢号,林知正打算怎么实行计划,就看见门开了。他退避不及,跟里头的人撞个正着。   徐颂年一身正装,黑色袖口别着钻石袖扣,干净整洁的衬衣领子上方是一张俊朗冷淡的脸。他仅是看了一眼林知,就偏头跟商业对象继续谈话,旁边还跟着一位打扮精致的男性,几人正步履稳健的往外走。   徐颂年装作没看见,林知偏不让他如意,阴阳怪气的喊:“这不是我爸最看重的下属吗?”   誉峰集团的老总停下步伐,看向徐颂年:“这位是?”   徐颂年声音平缓,对林知的挑衅充耳不闻,“是林董的儿子。”   早听闻林知绣花枕头一个,闻名不如见面,当着合作商的面就下林氏集团总裁的脸。   李肇添客气道:“林少爷一表人才,朝气十足啊。”   林知被夸心里美滋滋:“天生的,没办法。”   短暂的打过招呼,徐颂年送李肇添到会馆门口,等人上了车才举步往轿车旁走。司机已经等了很久,正要给徐颂年开车门,就看见林知跑了过来。   司机瞥见这个小祖宗,问徐颂年:”林少爷来了,要不要等等他?”   “不用。”   引擎发动,汽车绝尘而去,甩了林知一脸灰。   --------------------   新文求收,你们的收藏、评论、海星是作者更新的动力 第2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   深夜十二点,月山大道上油门轰鸣,凉风将林知的头发吹成鸡窝头,他死死的盯着前车似有深仇大恨。林知是个记仇的人,徐颂年平常就给他脸色看,对方身边的小司机算什么东西,也敢给他脸色看。徐颂年不过是他爸身边的一条狗,他爸的狗就是他的狗,司机狗仗狗势,他今天非得收拾徐颂年不可。   虽然计划有变,徐颂年没在会所跟人上床,但是他走的时候,把人带上了,一定是打算回家弄。   林知想的好,他知道徐颂年家的密码,先进门确认一圈,然后装模作样的离开。等两人成其好事的时候,自己杀个回马枪冲进来,吓都要把徐颂年吓萎了,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嚣张。   想得正起劲,赵京来的电话忽然进来了,语气急切:“那啥,你刚才带走的酒别喝啊。”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你别喝就是了。”   林知懒得跟赵京来废话,现在他的心思都放在徐颂年身上。   “问你一下,知道徐颂年住哪不?”   “富江龙庭3栋801,你问这干啥?”   赵京来支支吾吾不肯说,林知果断挂了电话,开车跟着黑色宾利。   林知跟了一路,来势汹汹,司机担忧道:“徐总,林少爷估计要找你麻烦。”   “嗯。”连轴转了一周,徐颂年身体疲惫,仰头捏了捏山根。   司机五年前就跟着徐颂年了,他知道徐颂年背后的不容易,爬到今天这个位置心思手段不少。他对徐颂年敬重,便越发瞧不上林知这个游手好闲老是找茬的富二代。   宾利停在富江龙庭,姚州市首屈一指的高档小区。   徐颂年住在八楼,等电梯的时候林知跟了上来。   徐颂年说:“我不管你要闹什么,但今天我没心思陪你玩。”   林知不屑:“少给自己脸上贴金,我爸给你那么多恩惠,我是他儿子,看看你房子怎么了?”   “随你。”   林知哼哼两声,看着那名男子站在徐颂年身后,露出窃喜,看吧,他就说徐颂年不会干好事,果然把人带家里了。   打开密码锁,徐颂年径直走向浴室,道:“拿了东西就走吧。”   “是,徐总。”男人应了声,然后在林知诧异的目光,拿着一份资料离开。   林知:“……”   事情发展不对劲啊?鸭子都走了,他还怎么吓人。林知立马喊住对方:“你就走了,不干点什么?”   男子挥了挥手里的文件:“我是徐总新聘的助理,拿完资料就可以了。”   助理潇洒的关上门,咔哒一声惊醒了坐在沙发上发愣的林知。   徐颂年洗澡很快,头发还滴着水就裸着上半身出来了。见林知还没走,眉头一皱:“出去。”   自己走跟被别人赶走是两回事,林知不搭理徐颂年,左右打量屋内布局:“跟我家别墅还是差点,不过也不便宜了,你哪来的这么多钱,别是贪污公款吧。”   徐颂年将毛巾丢在沙发背上,背对着林知说:“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蠢货一个。”   “操!”林知瞬间暴跳如雷,“你丫是不是找死?”   徐颂年不理他,将主卧门一关,眼不见为净。   林知回忆着刚才的情形,不得不承认,徐颂年虽然人不怎么样,但身材没得说,九头身肌肉结实,甩其他坐办公室的人十万八千里。   他又待了几分钟,打算离开的时候忽然瞥见了从会所带出来的酒。林知懒得拿回家,打算放徐颂年这里,不过自己要先尝一下。开瓶盖的时候,林知发现居然已经打开了,也没管,去厨房翻酒杯,门铃刚好响了。   于此同时赵京来的电话过来了。   “喂?”   “你还在徐颂年家吧?”   “在啊。”   “你先别走,我找了个人过来。”   林知看了看手机,又看了看门,决定开门弄清楚赵京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门外,一个油头粉面的年轻男人对林知鞠躬:“老板您好。”   “你是谁?”   “我是赵老板找来的人。”   “鸭子?”   “是。”鸭子一边说一边从裤兜掏出针孔摄像头,“赵老板要我把这个东西装进去,麻烦您打个配合。”   “卧槽,赵京来还先斩后奏。”   林知说着就要把人赶走,不料身后传来一道冰冷的声音。   徐颂年一身灰色宽松家居服,眸色冷然:“你们要是再不离开,我就喊保安了。”   林知转过身,尽力装作无事发生,正要开口的时候,忽然听见徐颂年说:“那是什么?”   顺着徐颂年的目光,林知瞥见了小鸭子手里的针孔摄像头,暗道大事不好。电光火石间,林知急中生智:“我找来的代驾。”   不待徐颂年反应,林知一把推开小鸭子,狠狠关上门,对着徐颂年笑:“这代驾不懂事,还跑上来了。”   “你身上没有酒气,找什么代驾?”   林知余光扫到桌上的酒杯,走过去喝了一口:“现在有了。”   徐颂年冷哼一声,没戳穿林知拙劣的演技。   林知咂摸了一下嘴,觉得赵京来点的酒还不错,没心没肺的又拿出一个杯子,倒满了递给徐颂年:“这酒很贵的,送你了。”   徐颂年伸手一佛,酒杯应声落地,红色的酒水瞬间溅了林知一裤腿。   “嘿,你这人别不知好歹。”   徐颂年点开手机,当着林知的面给保安打电话:“你好,这里是3栋801,有人擅闯民宅,麻烦过来处理一下。”   “好的,徐先生。”   林知气的脸都黑了,觉得徐颂年忒不是东西,想当初他在自己家住了那么久,而今不过是待几分钟,还赶起人来了。   他完全不畏惧保安的到来,没骨头似的往沙发上躺。不知是不是错觉,林知觉得身体有点不舒服,脑子又晕又热,他发消息给家里的司机,让对方来富江龙庭。   徐颂年回了卧室,林知越来越热,心想也没吃错药,空调的温度也在二十六度,咱就那么燥呢?他想不通就不想了,扶着沙发起来,去客卧冲澡。   保安在五分钟后赶到,却没看到擅闯民宅的人。   徐颂年捕捉到一丝动静,大步走向客卧,果断林知跟条烂鱼似的缩在里面,衣服全湿趴在地上,柔韧的腰肢在衣料下若隐若现。   保安一看这情况,尴尬道:“徐先生,还要赶出去吗?”   徐颂年也发现林知状态不对,“没事了,你们走吧。”   “嗯。”保安一边离开,一边想有钱人真是玩得怪,把别人当Play的一环。   徐颂年蹲下身摸了摸林知的额头,很烫。   手掌冰凉的触感让林知睁开迷蒙的眼睛,往徐颂年身边靠了靠:“我怎么了?”   “这不应该问你吗?”   没了冷水的冲刷,林知又开始发热,摇摇晃晃的从地上爬起来,一把抓住徐颂年的衣领:“你是不是给我下药了?”   “没有。”   “那我怎么会这样?”   徐颂年轻易扒开林知的手,嘲讽道:“谁知道是不是你自己吃的。”   说到这,徐颂年眼睛一眯,想起林知刚才喝的酒以及鸭子手里的摄像头,觉察出什么:“自作孽不可活。”   他把林知丢在浴室,也不提离开的事了,举步回到主卧。   林知艰难的挪动步伐,仔细回忆,掏出手机给赵京来打电话:“你酒里放了什么?”   赵京来一听林知的语气,反问:“你是不是喝了?”   “你放了什么?”   “助兴的药,不是叫你别喝吗?”   “你他妈给我等着。”   “冤枉啊,我是打算自己玩,谁知道被你拿走了。”   确定自己中了春药,林知忍着不敢呻吟。要知道他今天过来是教训徐颂年,没成想阴沟里翻船栽在赵京来手上,要他在徐颂年面前出丑还不如杀了他。   林知脚一软,摔在地上,大声骂徐颂年解气,蜷缩着双腿在地上翻滚。   好热,好痒,好想有东西进来。   林知浑浑噩噩的想,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恨不得抽一耳光,他才不是恶心的同性恋,他要胸大腰细的妹子。   林知回忆起片里的女主,手往下伸,然而这个动作不但没用反倒激起了身体了邪性,火烧得更旺了。   他难受地直哼哼,满屋子都是剧烈的喘息,跟条岸上的鱼似的要烧成灰烬。林知没受过苦,脸颊磨蹭着地面,一手无力拍门。   “徐颂年……徐颂年你滚出来。”   “徐颂年你不是男人……”   “狗玩意,呜呜呜好疼……”   林知骂得胡言乱语:“我要告诉我爸……给老子等着,老子要废了你……”   断断续续骂了半天,徐颂年终于开门,冷眼俯视地上的林知,像看一团垃圾。   林知却好似看到救星,刚才那点骨气全见他死去的奶奶了,泪眼朦胧的望着徐颂年:“叫医生。”   徐颂年语气薄凉:“再叫就把你丢门口,让人看看你这副发情样。”   林知被吓得哽咽不语,然而养成的劣根性不允许他受制于人,顶着一双发红的眼怒目而视。   徐颂年关门,卧室门口再次只留下林知一人。   他翻来覆去,空洞的脑子终于想起自己还有手机,摸了半天才发现没电了。林知一拳软绵绵砸在门板上,还没开始吼,徐颂年就冷这张脸再次开门。   一而再再而三被人打扰睡眠,徐颂年周围气压极低,他抬脚抵住林知倒过来的身体,用力推出去。   赵京来给的药药效太猛,林知空虚了许久,烧的脑子混沌都要认不清人,徐颂年那一脚踩在胸膛上,冰凉的鞋底隔着轻薄布料贴着身体,短暂舒缓了林知的热意。   他不顾摔到尾椎骨的疼痛,疯狗似的扑上去往徐颂年身上蹭。   徐颂年被扑个正着,抓着林知的领子就要给一巴掌,然而等他触及对方哭的跟鱼泡似的眼珠子,改变了主意。   林知完全忘了自己对同性恋的恶心,刚蹭了徐颂年脖子一下,就被揪着衣领往卫生间拖。   徐颂年下手毫不客气,林知几乎怀疑自己要被勒死了,挣扎的时候手肘撞上墙角,疼得他哇哇大哭。   拧开水龙头,徐颂年按着林知得后脑勺往盥洗池贯。冰凉的水流冲地林知眼睛都睁不开,他看不到人,手脚一顿乱抓乱踹,嘴里不服输的问候徐颂年八代祖宗。   徐颂年笑了笑,又把林知往下摁,直接整张脸怼到水里。   林知猝不及防呛水,口鼻火辣辣的疼,再也骂不出一句了。   徐颂年没想把人弄死,大发慈悲的松手。   林知脱力跌回地面,咳得惊天动地。   “醒了就赶紧滚,别脏了我的地。”   “你他妈去死。”   “还敢骂?”   “骂你怎么了?你爷爷还要打你呢?”   “再骂就把你摁马桶里。”   林知受了这口恶气,想拿手指着徐颂年,到底是没那个胆,身残志坚的从地上爬起来。   路过徐颂年身边的时候,林知故意往他肩膀撞,反倒把自己摔个屁股蹲,徐颂年跟块石头似的扎在原地。   林知嘴一瘪,哽咽不止,在徐颂年越发黑沉的脸色中,迎来了司机这个救星。 第3章 飞来横祸   欲火难消,林知泡了一晚上的澡,隔日不出意料发起高烧。林廷峰就这一个宝贝儿子,保姆打来电话急匆匆的往回赶。   家庭医生给林知挂了一天的水,第二天总算把烧退下来了。为了算计徐颂年,林知把自己折腾到在床上躺了两天,等他活蹦乱掉第一件事就打算去找徐颂年算账。   衣服都换好走到门口了,林知收回踏出大门的右脚。这事他得从长计议,徐颂年那个狗心思歹毒,又是他爸面前的红人,万一被徐颂年告状,那他被迫发情的事实就遮掩不住。   丢面子的事林知绝对不干,一边上楼一边琢磨。徐颂年是个同性恋,一个同性恋看见一个被下药的帅气男人还不送医院,目的能是什么?   林知越想越不对劲,猛然拍在栏杆上,大喊一声操。   徐颂年绝对是肖想他,他早就猜到自己中药的原委,却装出一誓死不从的模样,是在欲擒故纵。毕竟徐颂年再怎么强也继承不了林氏集团,如果能睡到自己,那绝对是捡了天大的便宜祖坟冒烟,将林氏弄到手不费吹灰之力。别看徐颂年昨天装的人模狗样,其实心肠黑着。林知头头是道的想,他昨晚但凡表现出一点动摇,徐颂年绝对顺杆爬。之所以没有得手,全赖他林知意志力坚强宁死不屈,徐颂年知道,自己要是被玷污了,别说继承林氏集团,鱼死网破都是轻的。   林知感慨自己思维的灵泛,更加痛恨徐狗的所作所为。他翻出纸笔,将问题一一罗列出来,又在下方思索出解决的关键。   五分钟后,林知茅塞顿开。   徐颂年想要林氏集团,他林知作为林家独子,绝对不能让其得手。   林知马上大四了,课业很少,并且经常逃课。反正他爸给学校捐了一栋楼,院里的领导看在这个份上,怎样都不会让林知毕不了业。   半个月没去学校,林知花钱找人代了几节课,第二天收拾的花枝招展,从车库里精挑细选出一辆凯迪拉克,拉风的开去学校。   林家有钱,林知长得又帅,不乏追求者,本校校花跟隔壁校花就曾是林知的舔狗,但在她们见识过林知恶劣的性格之后,不约而同提出分手。   林知连女朋友的手还没捂热,就被踹了,理由相当窝火,痛骂其花花心肠一点都不体贴。   林知不服气怼回去,说谁让他长得这么帅,你们当初不就是看上我的钱我的脸吗?现在婆婆妈妈秋后算账是什么意思?   前女友被气得七窍生烟,诅咒林知断子绝孙被捡肥皂。自此,林知的异性缘一落千丈,有些他看上了,但对林知的德行有所耳闻,全部拒绝。   林知也不气馁,别人不选择那是没眼光。这世上一定有一朵高岭之花在等他采摘,发现他完美皮囊下的有趣灵魂。   专业课在上午第二节 ,凯迪拉克开进校园享受旁人羡慕的目光,林知戴着太阳镜眼睛长在头顶上。他今日一身宽松短袖紧身裤,脚踩铆钉靴,走朋克摇滚风,刚进教室吸引无数目光。   上课铃声响起,老师第一眼看见林知,心想这大少爷终于来了。   林知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戴着耳机玩消消乐。   林知参加了舞蹈社,今日是搞活动的日子。吃完晚饭,社团的人陆陆续续在舞蹈室集合。社长是个扎高马尾的女生,一身黑色紧身露脐上衣加长裤,开场示范了一曲性感火辣的爵士舞。   劲爆的音乐,年轻活力的身体,让氛围逐渐热烈。坐在林知旁边的男女被社长带动,自发走入中央舞动。   林知眯着眼睛欣赏美女,被同班同学拉着上场。他天生不知道胆怯为何物,笑着脱掉外套,露出里面的短袖。随着音乐切换,林知卡点跳起hiphop,全身肌肉快速舒张与收缩,做出一系列高难度极具美感的动作。   红发在灯光下飞舞,林知脖子后背都是汗水,收尾的时候打了个十分帅气的响指,目光满意的扫过每一个鼓掌的人。   看,这就是人格魅力,他注定是全场的焦点,独一无二的king。   有人来给林知递水,是个漂亮的小女生。   林知笑着接过,像一只开屏的孔雀,向对方展示自己漂亮的羽毛。他逗得小学妹前俯后仰,相约明天逛街喝咖啡。   林知在泡妞这事上手到擒来,伪装得还挺像样。   第二天一早,林知拿着车钥匙下楼,林廷峰坐在餐桌前吃早餐,喊住他:“干什么去?”   “陪人逛街。”   林廷峰一听不是正经事,训道:“你年纪也不小了,颂年在你这个岁数已经是项目负责人。你能不能给我长点脸,别每天招猫逗狗没个正形。”   林知不乐意:“我哪里没正行?这不还没毕业嘛,等毕业了再进公司。到时爸你教我,打得徐颂年流花落水,看他还敢不敢惦记咱们的家产。”   “你从哪里听来的这些话?”林廷峰见他说话不靠谱,道:“对人家颂年客气点,你要是不争气,还有他撑着。”   “看,我就说他居心不良,爸你别被他收买了。”   “你但凡有点能力,我都不会寄希望颂年这个外人。”   “颂年,颂年。”林知忍不住呛道:“到底他是你儿子还是我是你儿子?怎么,他不是你儿子你很失望对不对?我还没进公司呢,你就一口一个的打击我,就是有能力都要被你磨没了。我烦他,以后少在我面前提。”   林廷峰一巴掌拍在桌上:“怎么跟你老子说话?!”   林知对他爸有点憷,转移话题:“你赶紧把我卡还我。”   “想得美,什么时候进公司了什么时候给你钱。”   林知冷哼一声,领着钥匙头也不回的迈出家门。   他爸不给他钱,他可以刷他妈的卡。   林知以前就陪他妈逛街,在这件事上比其他男人更懂得应对。刚停好车,学妹就一身白裙子俏生生站在路口,黑长直高跟鞋,清纯水灵得林知心痒痒。   他越发喜欢这个姑娘,张口要喊才发现忘了别人叫什么。林知帅气的走过去,体贴的给学妹拎包,买了一杯奶茶开始陪人逛街。   林知刷卡给人买了两身,又送了一条项链,心思活跃的去牵姑娘的手。   学妹红着脸回应,小声喊林知的名字。   林知被美色所惑,开心的哎了声,也喊了一句。   话出口,林知就觉得不对劲,转头果然看见学妹难看的脸色。   “你刚喊谁呢?”   林知赶紧找补:“哈哈哈,喊错了,赵婷婷是我家狗的名字。”   学妹:“那你说我叫什么?”   “李芸芸?”   学妹顿时红眼:“林知你混蛋!”   “哎呀,你别哭啊,我最讨厌女生掉眼泪了。”   “赵婷婷是你前女友的名字吧,林知你太不尊重人了。”   “都说了是我家狗的名字。”   “唬鬼呢,隔壁校花就叫这个名。别人都说你是花心大萝卜,臭屁的要命,本来还不信,现在我是真信了。”学妹将手里的衣服拍林知身上,“你自己一个人逛吧,老娘不陪你了!”   丢了学妹不要紧,自己名声要紧,林知反驳道:“风言风语也信?都是那些人嫉妒我传出来的谣言,你要是信了说明你也跟他们一样,目光短浅,别让我瞧不起你。”   学妹一把将奶茶砸林知脸上:“滚。”   学妹跑了,林知骂了声操,将衣服丢垃圾桶,又把脸上的奶茶擦掉。奶茶管在脸颊戳了个红印,林知对着车镜子瞅了半天,一天的好心情都被破坏。   时间还早,林知不想打道回府,在脑海里搜索一圈狐朋狗友,最后打电话给赵京来。赵京来正被他老子磋磨,丢进公司锻炼,接到林知的电话说祖宗你也不看看时间正是上班的点,等晚上行不行?   林知接连碰壁,说你爱来不来,然大白天也没有酒吧给他消遣时间。想起附近射击馆,他办了年卡还没去过第二次,林知启动汽车,打算就去这。   刚停好车,林知就在巷口看见一个熟悉的背影,这不他的约会对象嘛。   不知是赵婷婷还是李芸芸的学妹遇到了麻烦,被三个男人围在巷口。这个点正是人少的时候,或许有人看见了也拍招惹麻烦选择无视。   林知见不得欺负弱小,呦呵一声,非常讲义气的走过去。   “干嘛呢这是?”   学妹看见救星连忙躲到林知身后。   林知打量着这些地痞流氓,待瞧见其中一个浑身肌肉纹花臂的男人,和其他两个满身凶气的同伙,下意识怂了。他想不能硬碰硬,强撑着对学妹说:“走了。”   学妹接受到信号,吞了口水跟在林知身边。   然林知刚迈出一步,就被堵住去路。   花臂男说:“你走可以,她不能走。”   “我可以给你们钱。”   “这不瞧不起咱们?”男人推着林知的肩膀撞墙上,“老子最讨厌你们这些有钱人。”   巴掌恶意的甩在林知脸上,他想要是再忍下去要成忍者神龟了,林知蓄力一脚踹在男人裆部,拉着学妹就跑。   脑后忽然生疼,有人抓着林知的头发照着肚子就是一拳。腹部绞痛,林知疼的两眼发晕,直接跪倒在地上。   有冰凉的东西贴着林知的脖子,是那个花臂男,拿着一把锋利的刀威胁:“小子,再多管闲事小心你的小命。”   林知是个非常惜命的人,他还没有享受这个花花世界,挥霍他老子的钱斗倒徐颂年,他告诉自己不能再逞英雄。林知冷汗层层,捂着肚子不敢动弹,他看到男人把刀丢在地上,走向“李芸芸”。   女人的叫声撞在林知耳膜上,理智告诉林知要保全自己,但从小受到的教育从犄角旮旯闯出来呐喊。   林知哆嗦着握住地上的刀,狠狠冲了上去。   --------------------   提问:“请问你给自己的脑回路打几分?“”   林知竖起大拇指:“十分。” 第4章 不许对我有想法   林知在警局等了很久,捞他的人才来。   徐颂年一身正装,刚从会议桌下来,见林知鼻青脸肿的坐在椅子上,皱了皱眉头。   林知浑身都疼,看见徐颂年更加疼了,说话有气无力:“我爸怎么没来?”   “林董去国外出差,没一周回不来。”   “他叫你来的?”   “嗯。”   林知觉得徐颂年故意拖延时间,但他不想跟徐颂年说话,慢吞吞的从椅子上起身。   徐颂年签了字,没说多余的话上了车。   宾利沿着月山大道驶向医院,车厢内气氛沉默。林知窝在副驾驶上,百无聊赖的看窗外的车水马龙,偶尔转头打量徐颂年。   徐颂年手搭在方向盘上,机械腕表反射城市的灯火,侧脸冷峻到不近人情。没开车窗,他身上还带着须后水的清冽,丝丝缕缕的朝林知身上飘。   林知想,他都成这个样子,徐颂年一句话也不问,连个陌生人都不如。   大概是林知的打量太久,徐颂年终于开口了:“怎么打架的?”   “就看不过。”林知抬起自己的手,上面似乎还残留着握刀时的颤抖,干巴巴的说:“我就是想拿刀吓唬他们别过来,谁知道那些人自己撞上来。”   “只是划了一下,医生说没大问题,律师已经去谈了。”   林知一听这话精神就好了,附和道:“本来就是他们以多欺少,还打我,我不过是正当防卫。”   等了几个红绿灯,市中心医院终于到了。医生拍了片又开了药,嘱咐伤口不要碰水。徐颂年交完钱就出了医院,他靠着车站在霓虹灯火中,夜风掀起他的头发和香烟的尼古丁味。   徐颂年抽完一根,将烟蒂摁灭后丢进垃圾桶。他看了看时间,已经是晚上十点。手机不合时宜的响起,徐颂年拿出看了眼屏幕,处理完公事,林知也检查完出来了。   回程路上依旧话少得可怜,林知看着路边景色,说:“这不是回别墅的路。”   “太晚了,别墅又远。”   林知瞬间警备:“去哪?”   “我家。”   林知想起看过的电视剧和那晚中药的事,马上说:“我不去,谁知道你安的什么心。”   “不去就滚下车。”   他们已经到了人烟稀少的路段,路灯孤零零的发出暗黄的光。这片地区还没有开发,离最近的小区好几公里。林知这个时候下车连的都打不到,他怒目圆睁的看着徐颂年:“我爸就是让你这样照顾我的?”   “只说把你捞出来,可没说管你睡哪。”   “等我爸回国我就告诉他你虐待我。”   “随便。”   林知气了一路,下车的时候将门关的震天响。他坚信徐颂年这个死基佬对自己有想法,进了玄关踢掉鞋,义正言辞的说:“我是直的,虽然我住在你家,但这也是你逼迫的,我希望这一晚相安无事,明白吗?”   徐颂年在开放式厨房接水喝,闻言眉头都不动一下。   “跟你说话呢,听见没?”林知堵着路不让。   徐颂年放下水杯,审视着林知滑稽的脸,“你想说什么?”   “不准对我有想法。”   “门在那,觉得不安全自己出去。”   林知急了:“我睡床你睡沙发,不然我没安全感。”   徐颂年推开林知,兀自朝房间走,身体力行告诉他不可能。   林知被冷落,气鼓鼓的一脚踢在冰箱上。徐颂年不答应他的条件,他自己打开客房的门,发现里面被褥都没有,马上去敲主卧的门。   等了五分钟,徐颂年才开门,下半身裹着浴巾,语气冰冷:“有事也别打扰我。”   “客房没被子,你把被子匀给我。”   “去睡沙发。”   “不成,”林知想都没想就拒绝,“我是客人你是主人,你要迁就我。”   “旁边有酒店,自己去。”   “不行,太晚了,我一个人不安全。”   徐颂年不想跟他纠缠,砰的一声将门关上。   林知委屈死了,他只要看见徐颂年就诸事不顺,徐颂年简直是扫把星转世,天生八字不合。被人打了一顿,又在警察局等了那么久,中途只吃了半个难以下咽的面包,林知肚子咕噜噜的叫。他打开冰箱,发现里面东西少得可怜,翻出包装一看还是过期的,唯一能吃的就是两颗鸡蛋。   林知打开手机想点外卖,结果这破地外卖都歇业了。他从来不是亏待自己的人,理所当然的认为徐颂年要负责,又去敲门。   林知忽略徐颂年阴沉的脸,直接说:“我饿了,你做饭给我吃。”   “自己点外卖。”   “没有外卖。”   徐颂年点开手机,等接通了说:“秦丝,买份饭到富江龙庭来。”   秦丝是徐颂年的秘书,问:“有喜欢跟忌口的吗?”   徐颂年说:“没有。”   林知抢过手机:“有,不吃洋葱花生胡萝卜花菜番茄带皮的茄子和带刺的鱼。”   深更半夜,秦丝被老板一个电话喊起来,看在丰厚工资的份上,十分敬业的驱车赶到富江龙庭。   她带了三菜一汤,打开食盒香喷喷的。林知饿得很,拿起筷子风卷残云,饱了之后看着秦丝收拾完离开。   洗澡的时候林知看见了镜子里自己的脸,青红一片要多难看有多难看。他不小心碰到了腹部,疼的丝丝抽气,小心的用毛巾擦干净身上的水珠,林知给自己上了药才入睡。   等他醒来已经是上午十点,徐颂年去公司,独留下林知一个人。林知打电话给别墅的佣人,派了个司机来接。林知爱美,绝不允许自己顶着这张脸到处招摇,他联系了自己的律师,确定不会有进局子的风险之后,想起那三个人渣,跟律师说一定要把他们送进去坐牢。   接案子的是林氏御用律师团队,对少东家这点要求表示完全没问题。   窝在别墅的几天,林知不能剧烈运动,只得打游戏消遣时间。然后他的游戏水平实在不堪一击,又没有自知之明,一天下来光是骂人就骂得口干舌燥,气得饭都没吃几口,晚上睡觉的时候腹部还隐隐作痛。   林知气伤了,等养好身体第一件事就是跟赵京来混迹酒场声色。   林廷峰回来的晚上,林知喝多了,在门口碰上自己老爸,浑身酒气大着舌头喊他。   林廷峰见他这废物模样,气不打一处来,行李箱还没放好就拿着皮带作势要抽。   林知酒壮怂人胆,说:“你抽,抽死我了,我妈就跟你离婚,到时候你孤家寡人一个看你怎么办!”   这句话点着了林廷峰,林知挨了这辈子的第一顿打,打得他上蹿下跳哭爹喊娘,当晚就离家出走了。   他在酒店开了房,第一件事就是找他妈告状。他妈也不惯着他,跟他爸一个鼻孔出气,说你爸终于痛下决心收拾你,以前就是太惯着才养出这幅骄纵模样。   离家出走第二天,林知发现他妈的卡不能用了,他就付了酒店三天的房钱,早知道就多刷几天。林知不想露宿街头,跟不愿意对林廷峰求和,找了赵京来帮忙。   赵京来答应的爽快,直接给林知续了一个月房费,晚上穿着花衬衫来酒店找他。所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林知打开门让他进来,然后死鱼样的瘫在床上。   赵京来坐在床边,说:“真不打算跟你爸休战啊?”   “你烦不烦?”   “我可提醒你,你要是跟你爸闹僵了,便宜的是徐颂年,到时候哭都来不及。”   提起徐颂年,林知冷静了一下,觉得赵京来的话有道理,“可我就这么回去也忒没面子了。”   “也对,你先在酒店住半个月,让你妈跟你爸吹枕头风。”   “好主意。”林知咕噜爬起来,开始赶客:“没事你走吧。”   林知说完就拿了浴巾去卫生间。   水声哗哗的响,赵京来站起身环顾房间一圈。这是酒店的豪华套房,除了衣帽间还有岛台,走几步路就是游泳池。要不怎么说林知会享受,一晚上房钱就是普通人一个月的工资,还掏的是他赵京来的腰包。   赵京来慢悠悠的看着,见衣帽间挂了林知的几件衣服,心说这小子离家出走装备还挺齐全。林知的衣服色泽各异 ,一水的私人定制,整齐服帖的挂在衣架上。赵京来看着里面的一件白T,伸手摸了摸,上头残留着浅香,跟粗糙的男人味不同,像柑橘甜香。赵京来捻了捻指腹,鬼使神差的低头。   “你在干什么?”林知洗完澡站在衣帽间门口。   热气将他露出来的小腿锁骨蒸得粉红,水珠沿着未干的头发滴进浴袍。林知眼睛很润,此刻透着凶光,对擅作主张进入他领地的同类施加排挤。   赵京来瞬间恢复正常,说:“看你衣服够不够,要不要给你买几件。”   “下次别随意进别人的房间。”   “好。”   “你还不走?”   赵京来瞅着林知模样,心中直痒痒,奈何他家比不过林家,不然怎么也得把人弄到手玩玩。   林知还不知道赵京来的龌龊心思,两人约好明天去打高尔夫。   --------------------   林.非常自信.知 第5章 大聪明   林知没想到会在球场碰到徐颂年,徐颂年一身黑色休闲装扮,头发不像上班时那样严肃规矩,随意耷拉在额头上方。他握着球杆,跟一个上了年纪的男人说话。   林知多看了两眼,觉得徐颂年不像在谈公事,反而是那个男人在有意无意的讨好。   赵京来拿了两瓶水过来,顺着林知的方向看去,惊讶一句:“周家的人怎么在这?”   “周家?谁啊?”林知不明所以道。   赵京来用下巴点了点徐颂年身边的人:“还能哪个周家,自然是上京的周家,数一数二的豪门大户。”   林家已是姚州市的首富,但在上京周家面前还是差一截。周家百年基业几代人的富贵,靠着下海经商的第一桶金,船舶制造业起家,扩展到如今的互联网、汽车领域,据说他们正在收购国外一家汽车制造商,以此进军欧洲市场。   “陈念是周家的管家,去年跟我爸拜访周家老宅的时候见过,他怎么来姚州市了?”   “腿长别人身上,你管他来不来。”   “你好歹是要继承家业的,有点敏感度行不行?”   林知听到这个就头疼,“你懂你说。”   “你想想,徐颂年是林氏集团CEO,跟周家接触,万一打算把商业机密卖了去投奔对方呢。”   被提醒,林知觉得深有可能,他早就说徐颂年不对劲,要是真干出这等卖主求荣的事也不稀奇。   “你干什么去?”见林知放下球杆,赵京来拉住他道。   林知挣脱赵京来的手,说:“我不能让他们得逞。”   说着,林知就快步走了过去。   这是陈念第二次来找徐颂年,显然他这个说客没有打动对方,正要择日再来,就看见一头红毛的年轻人靠近。   徐颂年依旧把林知当空气,将球杆交给球童,坐上返程的电车。   陈念跟了上去,林知紧随其后,将赵京来一个人丢在球场。   陈念问:“你们认识?”   “徐……”林知点头,将到嘴的“狗”字变成颂年,“徐颂年是我爸的下属。”   “原来是林氏集团的公子,幸会。”   林知敷衍的客气一声,直入主题:“你来找徐颂年什么事?”   陈念还没说话,徐颂年先开口了:“公事。”   林知见徐颂年这态度就知道他不想说,但有什么公事是他这个准继承人不能听的。林知完全没眼力劲,打破砂锅问到底:“说来听听,正好我爸打算让我去公司历练,没准还能帮上你。”   徐颂年深深看了林知一眼,对他这幅大言不惭的模样习以为常。   徐颂年年纪轻轻就坐上林氏集团总裁的位置,其手段魄力在商界如雷贯耳。而林知是不得众望的太子爷,谁都知道他不学无术,居然敢说出“我能帮上你”这种笑掉大牙的话。   陈念涵养极好,没有对林知表露丝毫鄙夷,只暗道徐颂年在林氏的处境,或许并非外界穿的那般顺风顺水。他嗅到了林知跟徐颂年之间的微妙,也许这是一个突破周家跟徐颂年关系的机会。   陈念化解尴尬:“下个月是我家老爷八十大寿,特地嘱咐要把徐总请过去。”   什么八十大寿,还要别人亲自来请。林知暗戳戳的想,果然被赵京来猜中了,徐颂年跟周家有不可告人的勾当,不然咋没见这个陈念来林家请他跟他爸呢。   林知被自己聪明到了,说:“很多人会去吗?”   “自然,老爷准备大办,宴请上京各行各业的人。”   “帖子有我家的份吗?”林知好奇的看着陈念。   徐颂年:“……”   林知看见徐颂年的眼神,不满道:“怎么?只准你去不准我去啊?”   陈念说:“既然来了姚州市,当然不会漏了林家。”   “好说,到时候我一定来。”   林知拍板定下了这趟行程,美滋滋的目送陈念离开,为暂时破坏徐颂年跟周家的结盟兴奋。他看着徐颂年一路冷若冰霜,跟着来到休息区。   服务生过来问,林知点了一杯咖啡,双手搭在扶手上,翘着二郎腿好整以暇的盯着徐颂年。   没记错的话,徐颂年今年二十八,平常裹着一层西装严肃正经,今天换了身休闲服倒少了几分攻击性。他微垂着眼,高眉深目,脸部轮廓流畅而鲜明,像一尊精雕细刻的大理石雕塑,冷峻又疏离。   “不开心啊?”林知说。   “你那只眼睛看见我不开心了?”   “两只都看见了。”   徐颂年冷笑一声作为回应。   林知自顾道:“被我戳中心思恼羞成怒了?谁叫我搅黄了你的青云路,不高兴正常,只是要快点习惯。只要我林知在一天,我就不允许你做对不起公司的事。”   徐颂年不想见到陈念,林知的到来无疑替他打发了这个麻烦,他姑且忍了林知一会。   然而林知继续点火:“其实只要你安分,我会对你很好的。”   徐颂年将咖啡放回桌上,起身俯视着林知,他比林知高了半个头,身材挺拔,这般看着非常有压迫感。林知想要站起来,冷不防被一只手摁回沙发里。   “你要干嘛?”   徐颂年右手撑在沙发上,挑起林知的下巴,眼中没有丝毫笑意,“你觉得我喜欢你?”   受制于人,林知吞了吞口水,踟蹰道:“嗯……我这么帅,被基佬看上很正常。但你别想了,我是不会喜欢你的。”   徐颂年手使了劲,似要掐碎林知的下巴骨。   他在林知吃痛的目光,语调出奇的平稳:“就你这种货色,多看一眼都嫌脏。你爸都不敢跟我甩脸子,你哪来的胆挑衅,不怕我把你丢海里喂鱼么?”   “……你,你……”林知被徐颂年这幅模样吓得话都捋不直:“你敢!现在是法治社会。”   “要不要试试?”   “我爸可是你上司。”   徐颂年五指一点点收紧。   林知眼中滚出一团泪花,双手握住徐颂年的手,试图解救自己的下巴。然而徐颂年跟铜墙铁壁似的,别说掰开了,林知越挣扎,他的劲就越大。   林知连哭都不能大声,哽咽着流眼泪,抬脚往徐颂年裆部踹。   徐颂年手一击,瞬间将林知的腿打下去,垂在地上无助的颤抖。   他松开林知的下巴,抽出纸巾擦拭指腹,说:“再有下次,记得今天。”   秦丝刚来球场,就看见自家上司跟太子爷的交锋。她手里拿着文件夹,在徐颂年转身的时候,将方案递了过去,对沙发上的林知不发一问。   “这是我们在郊区那块地的建设方案,计划投资二十亿。已经有建筑公司闻风而动,想要见您。”   “让工程部的见他们,把报价给我看,然后开评估会议。”   “好。”   简短的交流公事,徐颂年带着秦丝扬长而去,没有多看林知一眼。   反了!简直是反了天了!   徐颂年打他,秦丝忽视他,这些员工还把不把他这个少东家放在眼里?!林知表情愤愤,瘸着腿站起来,他抽出桌上的纸巾擦脸,对徐颂年深恶痛绝。   徐颂年下手够狠,林知下巴一团红,腿上估计也青了。   赵京来姗姗来迟,看到林知的窝囊样,大惊:“谁打你了?”   “还能有谁。”   “徐颂年?”   “嗯。”   赵京来扶着林知往车上走,送他回去,半道的时候,忽然说:“你受伤说不定不是坏事。”   “什么意思?”林知问。   “趁着伤还没好,多去你爸跟前晃悠。”   林知恍然大悟,赵京来这是要他告徐颂年的状。徐颂年的恐吓犹言在耳,林知不甘心就这么放过对方,赵京来无疑将话说到林知心坎上了。   当晚,林知就收拾行李,驱车回到别墅。彼时正是吃饭的时候,林廷峰放下碗:“你还知道回来?”   “爸,我错了。”林知先行示好,坐在林廷峰的对面。   水晶吊灯明亮无比,将林知下巴上的伤照的一清二楚。林廷峰看见儿子脸上青红一块,立马道:“你怎么了?”   林知垂着脑袋不说话。   林廷峰愈发觉得儿子受了委屈,逼问:“是不是有人打你?”   林知犹犹豫豫,最后抬起头,眸中隐有泪花:“……是徐颂年,他还吓唬我,说要把我丢海里喂鱼。”   林廷峰沉默了许久,就在林知以为他要大事化小的时候,林廷峰开口了,带着些许叹息:“你跟颂年的恩怨不是一天两天,本以为你长大了会收敛,没想到还是这么针尖对麦芒。”   “爸你偏心,他都打我了。”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干的好事,誉峰集团的李总昨天跟我吃饭,还说了你在会所当着他的面不给颂年脸。”   林知想起来是有这茬,但那事能跟这事相提并论嘛。   林廷峰不管林知的心思,说:“这周末,我喊颂年来家里吃饭,你们缓和下关系。”   林知刚想说不,就听见他爸又说:   “下个月去公司实习,我让他看着你,你别找事。”   告状没告到,反而要给徐颂年打工,林知觉得天都要塌了。 第6章 算你狠   林廷峰打电话的时候,徐颂年正拿着平板倚在床头,他其实对林氏夫妇没有多少感情。徐颂年十二岁进林家,外界都以为他走了好运被富人接济,实际情况只有徐颂年自己知道。   尚记事的时候,徐颂年就生活在一栋白房子里,他母亲是个画家,性格温柔。每天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坐在窗前画画,或者侍弄花圃了花草。他清晰的记得每天晚上,母亲会做好饭等父亲回家,有时一等就是一个晚上。   徐颂年听人说,父亲是富人家的孩子,天性浪漫,跟家里人闹掰了与母亲同居。他们在国外大学认识,一个学哲学,一个学画画,感情日渐甜蜜。只不知从哪一天开始,父亲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爆发争吵在意料之中。   即便是关了房门睡觉,徐颂年仍然能听见客厅传来摔碗的声音,他们在现实的压力下互相指责对方。   那是一个雨夜,父亲一气之下开车出走,他说他受够了这样的生活,要回去跟家里人认错,母亲则捂着嘴巴哭泣。   那时的徐颂年知道,他跟母亲被父亲抛弃了,但是他还没来得及伤心,就传来了父亲出车祸的消息。   货车司机疲劳驾驶,闯红绿灯撞上小汽车,轿车司机当场死亡。   现场警报灯长鸣闪烁,徐颂年撑着伞,看着女人失魂落魄的跪在尸体旁哭泣。徐颂年说不上当时的感受,大抵是伤心的。但他没弄明白,明明两人吵架吵得那么凶,恨不得对方去死,但真当父亲死了,母亲又表现得那么痛苦。   父亲死后,周家派人来接,母亲拒绝了,自从再也没见过周家人的影子。   过了几个月,母亲被查出抑郁症,情绪一天比一天差,有时候甚至对徐颂年大发雷霆动辄打骂,等她清醒又会抱着徐颂年道歉。医生建议住院治疗,母亲不肯,仍旧守在房子里,她还是每天坐在窗户前画画,脚下的废纸越来越多,作品越来越杂乱无章,像是一团毫无头绪的乱麻。   她失去了画画的灵感,再也提不起笔,精神和身体每况愈下。   林廷峰就是在这个时候来拜访的,他是母亲上大学时的校友,回国之后了联系日渐紧密,成了朋友。那是他第一次见到林廷峰和宋澄,他们在花园里度过了短暂的一天。   第二天,徐颂年放学回家,没有看到母亲的身影,他找遍整栋屋子,最后在浴室发现了对方。   她自杀了,鲜血染红整个浴缸,尸体已经凉透。   母亲姓徐,叫徐绒。死前将徐颂年托付给唯一的朋友,连带整个身家。   那个时候,林廷峰的公司刚起步,资金链出现问题,将主意打到徐绒的遗产上面。他把房子、徐绒名下的股权跟画都卖了,让徐颂年住进自己家。   徐颂年没有民事行为能力,但天生敏锐。他知道林廷峰不怀好意,即便后来有意补偿,也难生出好感。   回忆至此中断,林廷峰还在电话那头问着徐颂年的意见。   “周末过来吃饭吧,你宋姨亲自下厨。”   徐颂年说好。   徐颂年有晨起锻炼的习惯,出了一身汗再洗个澡,偶尔自己做份早餐。不用上班,徐颂年穿了一身简单的T恤休闲裤,他天生个高腿长宽肩窄腰,衣服套身上跟模特似的。拿起玄关上的车钥匙,徐颂年将宾利从车库开出来,沿着月山大道一路去往林家。   林家别墅远离市中心,那片是十几年前修好的富人区。高绿化容积率小,周边设施配套齐全,安保防范也做的好,一向抢手。   徐颂年在别墅住过很长一段时间,等他成年才搬出来,是以保安亭的人认得他。过了道闸,宾利很快停在别墅门口。   宋澄知道他要来的消息,从大门迎出来:“颂年来了,阿姨好几个月没见着你了,也不知道来看看阿姨。”   徐颂年将准备好的礼物递给宋澄,“公司事多,耽搁了。”   “人来就行,还这么客气。我们家知知要是有你一半懂事,我做梦都要笑醒。”   “妈,你夸他就夸他,提我干什么?”林知躺在沙发上吃水果,皱眉道。   宋澄见他脱鞋躺着,没个正形,不满:“赶紧起来,像什么样。”   林知瘪瘪嘴,将葡萄籽吐进垃圾桶,往花园的方向走。   有了徐颂年,他妈自然是什么都看他不顺眼,林知才不在跟前找麻烦。   “菠萝,走啦。”   菠萝是林知养的一只萨摩耶,雪白蓬松的毛发,看见徐颂年就去蹭裤腿。   “哎,”林知抱住菠萝的脖子,硬生生往花园拽,“你小子也想通敌叛国,也不看看谁伺候你吃喝。”   “知知就这个德行,你别跟他计较。阿姨下厨给你做菜吃。”   “嗯。”   徐颂年看着宋澄去厨房,保姆在一旁打下手。   还没到饭点,徐颂年去书房跟林廷峰谈了一会公事,经过走廊的时候,停在房门口。徐颂年将手放在门把手,咔哒一声门锁转动,推开可见里面布置成跳舞室的模样。   少年时的房间被改造得看不出丝毫痕迹,徐颂年内心毫无波澜,毕竟他离开别墅已经很多年了,回来的次数一只手都数的过来,林家夫妇没必要再为他保留这间房。   除了这间房,别墅还是老样子,装潢华丽,家具昂贵,旋转楼梯的围栏被擦得干净透亮。大厅右侧摆着一只青花瓷花瓶,徐颂年知道是假的,因为真的早就被菠萝给打碎了。   阳光从巨幅落地窗透入,人走在地板上,可依稀照出影子。徐颂年对着光,眯眼瞧花园里开的正盛的花。宋澄跟徐绒一样,都喜欢摆弄花草,请了专门的花匠定期照顾。   林知和菠萝在草地上打滚,正摸着狗耳朵,就见菠萝猛地站起来,张着嘴摇尾巴一个劲往玻璃门走。   都不用看,就知道是徐颂年来了。菠萝这个卖主求荣的家伙,喂不熟的白眼狼,对徐颂年比对林知还好,也不见得徐颂年逢年过节来看他。   热脸贴冷屁股的狗腿样,林知骂了菠萝一句,起身坐上旁边的实木长椅。   菠萝朝徐颂年的身上扑,被稳稳托住,尾巴甩来甩去,蹦跳着要来舔徐颂年的脸。徐颂年一把推开它,又摸了摸狗头,拿过旁边的玩具球扔向远处。   橙黄的小球呈抛物线丢出很远,菠萝撒欢追上去,哦呜一声叼起,屁颠屁颠的送到林知脚边。   “算你有良心,”林知嘀咕一句,抱着菠萝的狗头蹂躏。   明明相隔不远,但两人也没有说话,一个逗狗一个闭目养神,楚河汉界泾渭分明。保姆来喊吃饭,林知先一步踏入客厅,拉开椅子坐下。   林廷峰正从二楼下来,又训了林知一句没礼貌。   饭桌上琳琅满目,荤素搭配均衡。林知拿起筷子吃了第一口,看着保姆拿来一瓶红酒,产自1988年的罗曼尼康帝酒庄。   举杯过后,气氛沉默,刀叉碗筷碰撞出清脆的声音。徐颂年向来话少,唯一能跟林廷峰能聊的公事也在书房说的差不多了,林知则是个没心没肺,夹起排骨吃得正欢。   宋澄没话找话:“颂年也快三十年,有没有女朋友啊,需不需要阿姨给你介绍一个?”   徐颂年喜欢男人的事,只有林知一个人知道,这还是林知偷听到的。徐颂年上高中的时候,林知去学校找他,恰好碰上一个女生跟徐颂年表白。   林知还记得那副情形,女生羞红了脸递上情书,徐颂年拽得二五八万似的双手插兜,说:“我不喜欢女生,我喜欢男生。”   林知打断他妈的话茬:“你别操心人家私生活,说不定外头情人多着,只是不告诉我们。”   “怎么说话呢?”宋澄说道。   “得,”林知对着嘴拉拉链,“我闭嘴。”   依徐颂年的条件,多的是狂蜂浪蝶往他身上扑,然能够让他看上眼的几乎没有。宋澄本以为是公司事多没时间谈恋爱,但被林知这么一提醒,也跟着想歪了,忍不住又说:“你要是有喜欢的,可以带来看看。”   “没有。”   “誉峰集团董事长的千金,国外留学回来的,今年二十五,跟你正是般配。要不要考虑一下?”   徐颂年咽下嘴里的牛排,拿着银叉的五指修长干净,往盘中轻轻一放,顿时发出咔的一声细响。   宋澄瞧他神色,明明跟刚才一样面无波澜,但眼皮就是跳了跳。寻常孩子小时候总能让家长看出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但徐颂年从十二岁就林家就一副寡情淡漠的样,跟整个林家都保持着距离感。宋澄也想过要关心他,但每次都望而止步,这孩子让她看不懂,而随着年纪增长,这种不懂就化为对未知事物的忧惧。   徐颂年说:“目前没有娶妻生子的打算。”   “不结婚,试着处处也成。”   “行了,”林廷峰发话,“吃饭就吃饭,哪那么多要说的。”   宋澄只得作罢,怕是下次再也不会提这事。   “知知被我跟他爸爸惯坏了,下个月去公司,颂年你要多照顾点。脏活累活让他干也行,只求学点东西出来。”   林知见战火波及自身,马上说:“先说好,我是去上班不是去打杂的。”   “闭嘴。”宋澄训斥道:“由不得你挑三拣四。”   徐颂年后靠在椅背中,蹦出一句:“不行。”   这下,不至宋澄,就连林廷峰都看向他。   林知暗自窃喜,小样憋不住了吧。徐颂年一定是怕他去公司夺权,才这么干脆的拒绝,正好在他爸妈面前露出真面目,看他这个总裁位置还坐不坐的稳。   徐颂年像是没看到这些目光,瞧着林知一头红发,“我没空带他,而且公司明文规定,员工要形象得体,不准奇装异服。”   靠!林知大事不好,徐颂年居然在这里等着他。   “林知,明天就去把头发染回来。”   林知把筷子一丢,不干:“你们懂什么,这是潮流,找了姚州市最好的Tony老师弄的。”   “你银行卡还想不想要了?”   林知:“……”   林廷峰:“不同意把你车没收。”   林知:“爸!”   林廷峰不为所动。   林知转而盯着徐颂年:“行,你够狠。”   --------------------   林知:“在线提问,怎么打倒徐颂年?” 第7章 冲突   吃完中饭,徐颂年告辞离开,宋澄识趣的没有挽留。   菠萝追着宾利跑出几百米,耷拉着尾巴站在原地依依不舍。林知走过来,一脚轻踹上去,骂骂咧咧:“你主人马上就要经受徐狗的摧残,你还追着人家不放,要不要脸?”   菠萝摇着尾巴绕着林知转圈。   “走了,还看什么看。”   怕林廷峰说到做到,林知第二天痛心疾首的去理发店,将红毛染回来,那副哭丧脸活像被人欠了八百万。   上班前一天,林廷峰叮嘱林知一番,林知权当耳旁风,该怎样怎样。为了祭奠自己死去的自由生活,他喊赵京来去酒吧潇洒,跟一群富二代胡闹了一晚上,酒喝多了一觉睡到中午。   宋澄购物回来,见林知还在别墅没去上班,顿时火来了,骂得后者赶紧收拾整齐,一脚油门冲向公司。   法拉利炫酷的车身骤然停在林氏集团门口,林知带着墨镜,一身短袖休闲裤,脚上踩着五位数的鞋子,在一众惊诧好奇的目光中,屈指敲在前台冷硬的台板上。   前台还没开口,林知就说话了:“我找徐颂年。”   “你是?”   “林知。”林知吝啬的吐出两个字,见前台一点反应都没有,扒拉下墨镜,“新来的?”   “新来的。”前台认真执行约见总裁的流程,“请问您有预约吗?”   “没有。”   “不好意思,没有预约不能放您上去。”   林知取下墨镜,一副吊儿郎当样:“美女,知道我是谁吗?”   前台觉得这人真有趣,要不是长得好看,一身够她半年的工资,早让保安把他轰出去了。   “不知道。”   “我爸是林廷峰。”   林廷峰作为董事长,前台自然知道他的名字,见林知来头不小,赶忙给徐颂年的秘书打电话:“丝丝姐,前台有个人要见徐总,说是林董的儿子,叫林知。”   徐颂年正在会议室跟各部门负责人开第二季度总结大会,秦丝作为秘书坐在总裁室外边的办公室里,她道:“我让人来接。”   “好。”   等电梯的时候,林知见旁边还有一台,下意识去按。带路的人说:“这是总裁专属电梯。”   “哦,”林知难得听话,没有手贱去按。   秦丝对太子爷体察民情的消息早有耳闻,在她看来,林知只需要坐在公司什么也不做,充当摆件就够了。毕竟,他要是干点什么,让徐颂年上火,倒霉的还是她们这些下属。   徐颂年开完会,就看见黑色待客沙发上坐了一个人。乌黑油亮的头发,圆领T恤露出一截白皙锁骨,眼睛一错不错的盯着手机屏幕。   “徐总。”秦丝起身喊道。   “嗯。”   徐颂年脚步不停,进入办公室。黑色实木门当着林知的面关上,林知放下手机,问秦丝:“他什么意思?”   秦丝揣测不到徐颂年的心思,硬着头皮敲门。   “进来。”   林氏集团从事医疗器械行业,工厂在郊区占地几十亩,管理跟研发部门则在CBD一栋二十层的商务大楼。徐颂年的办公室在顶楼,装修精简冷硬,整面墙的书柜对着巨型落地窗,往里是休息室跟衣帽间。   徐颂年从电脑面前抬起头,“什么事?”   “林董的儿子在外面等,还请徐总吩咐。”   “新员工入职什么时候需要我来安排了,让他去找人事部。另外,他今天迟到了。”   秦丝骤然顿悟,“了解,我去安排。”   秦丝接了活,把烫手山芋丢给人事总监,心情美妙的回到工位。   人事总监考虑了一会,参考秦丝透露给他的消息,最后把林知安排在销售部。林知大学学的是金融,屁都没学出来,挂过两次科补考两次,三年之后仍是新人。   早上这一出,整个公司都知道林知是老板的儿子,来公司练手的,谁都不敢给他脸色看。人事专员给林知准备了工位电脑,然后屁股一拍,将林知丢在那里自生自灭。   林知乐的清闲,别人上班,他打游戏跟人微信聊天,下班点一到拍屁股走人。   如此这般持续了一周,下周周一终于打破了平静。林知进公司内部网站,看着上面新鲜出炉的员工迟到通报,鼠标往下滑,他的大名闪着金光刺痛眼睛,后面点缀扣款一周工资。   林知怒了,好你个徐颂年才刚上班就给下马威,还是全公司通报,把他的脸摁在地上摩擦。   徐颂年正在视频会议,抬眼见林知一脸怒气,秦丝拦都拦不住,紧张的看着他。徐颂年挥挥手,秦丝退了出去,留下林知一人站在门口怒目而视。   又说了几句,徐颂年掐断视频,按下连接保安处的电话,“安排人来我办公室,把人拖走。”   “徐颂年!”林知双手撑在办公桌上,咬牙切齿:“我不是来给你打工的,少拿这一套对付我。”   徐颂年往合同上签名,黑长睫毛在眼底投下冰冷森白的弧度。他执笔的手很好看,骨节分明,随着写字的动作筋骨微凸。徐颂年一连签了几份,终于肯看林知一眼;“这话你去跟你爸说。”   “别拿鸡毛当令箭,我是我爸的儿子,你再怎么能干也是一个打工的。信不信我让我爸开了你?”   “不信。”徐颂年语气刻薄,“擅闯总裁办公室违反员工制度,多来几次你这个月工资就没了。”   林知哼笑:“你也就能罚罚钱,还有什么能耐只管使出来。”   纯罚款,林知不在怕的,毕竟林廷峰给他的零花钱相当多。   徐颂年也知道这一点,钱对林知不痛不痒,他露出一丝不屑,看向门口赶来的保安队长。   “徐总。”保安长得人高马大,相当唬人。   林知双手抱胸,坐在徐颂年的办公桌上,见保安来了嚣张的两手后撑,正按上徐颂年刚签好的合同。他晃了晃腿,扭头看向徐颂年,又望着保安,那姿态仿佛再说:   你来抓我啊,你敢抓我吗?   徐颂年眉心拧起戾气,“把人弄走。”   “你敢!”   见保安上前,林知往办公桌上爬,一骨碌靠近徐颂年,双腿有碍观瞻的敞开。保安绕过桌子来抓他,林知不肯就范,眼瞅着要被拖走,气的一把扑到徐颂年身上,两手圈住对方脖颈,横道:“我看你怎么拖,有本事把徐颂年也拖出去。”   保安犯难了,求助的看向徐颂年。   徐颂年有洁癖,林知整个人坐在他身上,手臂跟树袋熊一样圈住脖子。他闻到了林知的气息,甜丝丝的柑橘味,还恬不知耻的挨着腰腹推挤。徐颂年额头青筋直跳,寒声说:“再给你一次机会,松开。”   “不松。”   下一刻,林知感觉自己的胳膊被人抓住,他还没看清楚,关节处就传来剧痛。他被徐颂年反剪双手,脸朝下翘着屁股摁在办公桌上。   徐颂年一招制服林知,黑色西装被对方抓出褶皱。   保安在一旁看的触目惊人,暗道徐颂年下手够狠,敢把老板的儿子砰的一声摁倒。   林知被保安请出总裁办公室,不到两个小时传遍公司。   林廷峰打电话过来,林知马上告状,痛骂徐颂年公报私仇。   “你还好意思说,我真是养了个好儿子,上班第一天迟到不说,还闯进总裁办公室,惊动保安队。林知啊林知,你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非得气死我跟你妈才能罢休是吗?”   “我没有。”   “还敢撒谎,我看你这个样子不动真格是改不了。银行卡没收了,车也别开了,你就靠着每个月那点工资过活吧。要是养不活自己就去睡大街讨饭,我是不会给你一分钱,你妈也不会给你钱,自己看着办吧。”   林知五雷轰顶:“爸!爸你不能这么对我!我可是你唯一的儿子。”   “我会跟你那些狐朋狗友打好招呼,谁也不会借钱给你。”   “爸!”   林廷峰果断挂断电话。   林知两眼一黑,一定徐颂年跟他爸打小报告。   林廷峰说到做到,第二天就停了林知的所有银行卡。车钥匙交给宋澄保管,他爸妈也是狠心,为了不让林知在面前撒娇,一个国外出差一个外出旅游,电话还打不通,害得林知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没了车子,林知每天挤公交上班,一大早起来两眼发晕,到了公司往工位上一趴睡得昏天暗地。   这天,秦丝来销售部,对林知说:“跟我去徐总办公室。”   “干啥?”林知快要对徐颂年的办公室PTSD,就是在这个地方,他没了钱没了车。   “去了就知道了。”   林知双手插兜,对着电梯照出来的影子整理头发。叮的一声,电梯停在二十楼,几步远就是徐颂年的办公室,旁边挨着秘书处和总助办公室。   他等了五分钟,办公室的门才开,出来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蒋叔叔,你怎么在这?”   蒋素安自公司成立之处就跟着林廷峰,算是集团举足轻重的人物,如今跟在林廷峰身边做董事长助理,有时候过年,还能看到蒋素安来别墅。   “你不是跟我爸在国外吗?”   蒋素安年过五十,笑了笑:“林董不放心你,让我回来跑一趟,跟徐总交代几句。”   林知眼睛一亮:“我爸是不是让你警告徐颂年,让他对我好点?”   蒋素安并不多说:“林董做什么都是为你好,少爷要早点懂事,帮林董分忧。”   “我知道。”   蒋素安拍了拍林知的肩膀,坐电梯出了二十层。   等人没影了,林知才恍然察觉蒋素安根本没回答他的问题。他刚要下去,就看见两个人搬着新电脑走出电梯,秦丝踩着高跟鞋指挥:“就放这。”   “好。”   “来新人了?”林知问。   秦丝挽了挽头发,说:“董事长吩咐,以后你的办公室就在徐总旁边,隶属徐总直接管辖。”   “哈?”   --------------------   惊!姚圈贵公子竟被…… 第8章 晋升   蒋素安为什么来,徐颂年很清楚,他可有可无的点头,在蒋素安临走前说:“转告林董,我只帮他看半年的孩子。半年之后,林知还是死性不改的话,哪来的滚哪去。”   蒋素安笑着答应,毕竟他来之前,还在酝酿怎么说服徐颂年。   人事系统里,林知的职位从销售人员已约成为总经理助理。原来的总经理助理靳丞抱着一摞资料堆在林知办公桌上。   “徐总吩咐,要你一周把这些资料看完。”   “知道了。”林知翘着二郎腿,随便抽出一本,发现是客户资料,再有就是公司文化和各项规章制度。   林知勉强看了几分钟,烦躁的把书丢桌上,仰头靠在椅子上打瞌睡。他听到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睁眼就见徐颂年的左膀右臂,秦丝身着白衬衫蓝色紧身包臀部,手里拿着一个文件夹走来。   秦丝敲了敲门,得到徐颂年的允许才进去。他们谈了半个小时,秦丝从里面出来脸色不好,想必是被徐颂年挑剔了一番。   林知摇摇头,徐颂年这狗,对他狠,对其他下属也狠,瞧瞧把秦丝这个大美女骂成什么样了。林知在总裁办待了一周,发现徐颂年雷打不动的七点半到公司,而秦丝总能在对方抵达十五分钟之内,送上一杯浓香的手磨咖啡。   林氏集团五点半下班,秦丝跟其他人一般不会正点下班,怎么也要挨到八点。到了八点,整栋商务大楼除开研发部,只剩下几间亮灯的办公室,徐颂年就在其中。跟投行的人打完电话,约好明天见面,外面的雨从淅淅沥沥转为瓢泼大雨。霓虹灯藏在朦胧的雨幕中,晚归的上班族在十字路口堵了十分钟,不耐烦的敲击方向盘中央,形成一片尖锐刺耳的鸣笛。   徐颂年脱掉西装解开领带,进卫生间冲凉,用浴巾裹住下身去衣帽间。他挑了一件黑色衬衣,同色休闲薄长裤,将摘下的表重新戴回手腕。   挺括垂感的面料勾勒出徐颂年身形,个高腿长,气质偏冷。徐颂年身材近乎完美,肌肉覆盖着骨骼,多一分少一分都不行。去年去专门的裁缝店请人制衣,店主还笑着夸他黄金比例。   打开门,游戏音效扑面而来,林知坐在工位上打游戏,听见动静将手机一收,站起身看着徐颂年。   没了那头红毛,林知可算有点正经人的模样,亦步亦趋的跟着徐颂年。   徐颂年坐电梯直达车库,说:“你想干什么?”   林知眼睛看着别处,“我没带伞,也没开车,坐你车回去 。”   “自己打车。”   “没钱。”   徐颂年不吭声,朝一辆黑色宾利走去。   林知手脚快,先一步坐上副驾驶,用安全带将自己绑牢,生怕徐颂年将他一脚踹下车。   徐颂年眉眼生得极好,看人的时候锋利,硬生生将这种美感削弱。他抬手伸向副驾驶,林知如临大敌,道:“你不能赶我下车,我没钱都是你害得,你要负责。”   徐颂年抽出储物格的纸巾,一声不响发动汽车,汇入猩红的车海中。   堵了三十分钟,宾利才抵达富江龙庭。外面雨势依旧大,仅仅是下车几步路的距离,也将林知全身打湿。林知在风中冷的哆嗦一下,不禁双手环胸打了个喷嚏。   徐颂年睨了一眼,什么都没说跨入电梯。   林知特意记下密码,进屋脱掉鞋子,拽着上衣下摆往上提,提到一半他想起什么,嘀嘀咕咕看了徐颂年一眼,老实把衣服放下,直奔卫生间。   林知没有换洗衣物,要他穿徐颂年的衣服宁愿裸奔,索性翻出客房里的备用浴袍裹上。   林知想的好,林氏集团九点上班,他要是住在别墅,光通勤时间单程就要一个半小时,还得等公交挤地铁弄得浑身一股汗味。富江龙庭离集团的距离近,徐颂年开车二十分钟就能到,反正都是要上班,徐颂年带他一下怎么了,又不多烧油。   吃了几次亏,林知识趣的没去主卧打扰徐颂年,打开客厅的空调,直接躺在沙发上睡。他入睡前拉了窗帘,徐颂年第二天醒来黑乎乎的,顺手宇岩污摁下墙壁上的开关。   骤然的光亮刺激林知眼球,他睡相很差,一条腿搭在沙发背上,连屁股都露出来了,砸吧了一声嘴巴。   “谁啊,这么早?”林知迷糊道。   徐颂年一身运动装,理都没理林知一下,外出锻炼去了。   等徐颂年回来,林知还在睡,用枕头盖住脸,四仰八叉的躺着。   徐颂年把他当空气,抬手看表,拿过车钥匙出门。   在别墅的时候,会有保姆喊林知起床,如今换了地方林知还当在别墅,睡得香甜无比。等他一觉醒来,已经临近中午,林知看着手机上面的时间,头疼不已。他急匆匆去找衣服,结果昨天脱在浴室还没干。   林知想,反正已经迟到要扣工资,今天就不去上班。   这么一想开,林知瞬间心情好,打开电话翻通讯录。手指从“徐狗”的备注划了一轮,最后停在赵京来的名字上。   赵京来今天请假,两人一合计这不天选的吃喝玩乐时间嘛,很快约好去海边玩。   林知让赵京来送了一身新衣服过来,后者摸着下巴四处打量,“你不跟徐颂年对着干么?怎么还住进来了?”   “说来话长就不说了。”林知拆开纸袋,将浴袍一脱,直接在客厅换起衣服。   雨后阳光从窗户倾斜而下,落下林知身上,他肌肤白皙,似一块玉泛着光泽。林知瞧着瘦,但并非干瘦,常年不运动导致腰腹软绵绵一片,手脚修长,偏生屁股肉多翘得狠。   赵京来站在后面,饱了几秒的眼福,看着林知收拾整齐,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唇。   “你看着怎么这么下流?”林知说。   赵京来不想林知看出来,哥两好的搂住林知肩膀往外带:“走了,载你出去玩。”   个把月没摸车,林知想得很,直接把赵京来赶到副驾驶,一脚油门冲到游艇俱乐部。   赵京来去年喊他老子买了一艘游艇,放在俱乐部养着,今天可算出海,喊了几个娱乐圈的新人和模特,一帮人开始幕天席地的闹。   海面波光澜澜,林知端着酒杯躺在遮阳伞下,旁边是穿比基尼的美女。美女靠过来,林知被撩拨得起了色心,还没动手,林廷峰的电话就进来了。   “你在哪?”   林知说:“公司。”   “我来公司,怎么不知道你也在公司。”   林知说谎不打草稿:“徐颂年要我去外面给他办点事,先挂了。”   这么搅和,林知的旖旎心思全没了,早知道他老子会来今天就去上班了。   美女自讨没趣,撇了撇嘴去找赵京来。赵京来正在跟人办事,哪管得了她,等他出来见林知一个人坐在甲板上心情不佳。   “有烦心事跟哥们说。”赵京来一屁股坐在林知身边,肩膀上还带着女人的抓痕。   “你说我爸是不是有病,为了一个外人还真把我卡停了车停了。我就搞不懂了,徐颂年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对亲儿子这么狠。我不就没去上班吗?他还打电话过来。”   “这事哥们还真帮不了你。不如这样,我找几个练家子去揍徐颂年一顿?”   林知觉得不靠谱:“徐颂年一个打你两个,别搞砸了。”   “放心,都是专业训练过的。”   赵京来说的肯定,但林知还是犹豫不决,他虽然讨厌徐颂年,但也没到下黑手的地步。   “算了。”   林知在海上晒了半天,催着赵京来回航。   赵京来在心里笑话林知没种,但嘴上还是安慰,拖了两个小时,日薄西山才靠岸。   林知很快受到了他上班迟到的惩罚,望着工资卡里的五百块钱发呆。   五百块钱能干什么?还不够他吃一顿饭!   林知大手大脚惯了,衣服鞋子吃食都要最好,被断了经济来源就是折了翅膀的鸟,飞都飞不起来。被调到总裁办,身边的人西装革履,唯独林知一身休闲装扮格格不入。   秦丝奉徐颂年的命令来找林知,带对方去店里挑几身正装。   林知心想徐颂年这个铁公鸡终于要给他花钱了,尽选贵的试。   秦丝提醒道:“我觉得还是便宜点好。”   “为什么?”林知问。   秦丝轻咳一声:“徐总说了,您买衣服的钱他不会买单,从您工资里扣。”   “操!”林知跳脚,两条眉毛都要竖起来了,“我爸是少发他钱了吗?给老板儿子买几件衣服要他命吗?”   “徐总还说了,您要是有任何意见,去跟林董提。”   妈的,早知道就答应赵京来,让他找人把徐颂年揍一顿出气。   “那我不买了。”   “徐总又说了,总裁办的人必须着正装。”   “徐总说,徐总说,你只会这三个字吗?”   秦丝眨了眨眼睛,“徐总这是这么说的啊。”   林知简直要对“徐总说”三个字过敏了,拿着衬衫的手紧了又紧,想撂摊子不干又想起卡里的余额硬生生忍住。   就在这时,店员走了过来,望着林知手里的衣服提醒:“先生,您要是不买,请爱惜衣物。”   林知一口血都要喷出来,买了他平生最便宜的一套衣服。   --------------------   林知:“徐颂年为什么对我这么抠?”   秦丝:“因为你不是他老婆。” 第9章 犯癔症   林知日子过的紧巴巴,饭都快吃不起了。他跟林廷峰和宋澄诉苦,结果两人下定决心要磨炼他,愣是一分钱不给,还说要是吃不起饭就去找徐颂年。宋澄的本意是,林知要是愿意找徐颂年帮忙,徐颂年也肯帮,说明两孩子冰释前嫌了。   起初,林知还硬气不肯低头,但架不住肚子饿。中午饭点,员工都去外面吃饭,徐颂年走出办公室,身后跟了林知这个小尾巴。   他选了一家西餐厅,林知自来熟坐在徐颂年对面,服务员过来的时候,林知说:“来份跟他一模一样的。”   “好。”   等餐的空隙,徐颂年坐姿放松,双手自然搭在桌面,瞧着林知:“我不做慈善。”   “吃个饭要不了你几个钱。”   “没钱可以去工厂,那里包吃包住,正好熟悉产品线。”   “我不要。”   “上次要你看的资料怎么样了?”   林知支吾着:“就那样。”   徐颂年说:“那就是还没看完。”   “那么大一叠,一周看不完。”   “我看你游戏打得挺多。”   “要你管。”林知瞪着眼睛,活像一只趾高气昂的大公鸡。   徐颂年不惯着他,“注意跟我说话的态度,你现在身无分文,吃的我的住我的,我不高兴可以叫你滚蛋。”   “……说的好像你对我心情好过似的。”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林知决定先放徐颂年一马,不跟他呛声。他想起在高尔夫球场见过的那个男人,貌似无意道:“周家的人最近还来找你吗?”   徐颂年切牛排的动作一顿,目光落在林知身上,眼底露着显而易见的冰冷,“你问这个干什么?”   林知当然不能说怕你贼心不死,只道:“随便问问,他们家不是有人八十大寿吗?我怕你忘了。”   吃完饭,还剩下半个小时的休息时间。林知昨天没睡好,又不喜欢趴在桌上睡,打着哈欠走进徐颂年办公室。别说,总裁办公室就是舒服,大沙发还有专门的休息室,林知看着眼馋。   他脱了鞋子就要往沙发倒,徐颂年从后面抓住林知的衣领,冷酷无情:“别得寸进尺,出去睡。”   “你又不睡还不准我睡了?”   徐颂年不听他狡辩,拎着脖子就往门口提。林知被卡着很难受,张牙舞爪就要开骂,抬头就见秦丝步履生风过来。   徐颂年松开林知。   “徐总,蓝恩那边说,我们的产品出现质量问题,要见你一面,人已经到了。”   产品质量是大事,徐颂年没空管林知,带着秦丝往待客室走。   林知看着他们离去,抬手摸了摸被勒红的脖子。他在徐颂年的办公室转悠起来,一会摸摸这一会摸摸那,给自己泡了一杯热茶,优哉游哉的坐到老板椅上。   林知把自己想象成徐颂年,刚被嫌弃丑的椅子瞬间舒服了。他清了清嗓子,对着前方说:“那谁,把今年的财务报表拿给我看。”   林知脑子里已经幻想财务总监站在这里,毕恭毕敬的回话。   “你怎么回事,这么简单的事都做不好。”   骂完财务总监,林知又开始挑剔人事总监:“把上月的招聘指标拿给我。”   人事总监瑟瑟发抖:“林总请过目。”   林知拿着数据翻开,最后甩在人事总监脸上:“做的什么东西,狗屁不通,打回去重做。”   各部门老大统统学会化形术,一字排开站在总裁办公室里,等候林知的发难。一口一个林总叫的林知飘飘然,秦丝端着咖啡送给林知:“林总,请慢用。”   林知对着空气拿起“咖啡”,吧唧几下嘴,满意的点头,“还是秦秘书深得我心。”   “多谢林总夸奖。”   林知又把目光对准前方,继续刚才的伟业。   “我不管,我只要结果不要过程,产品做不好那是你们的问题。”林知对着供应链总监指点江山,“还敢狡辩罪加一等,把研发总监也喊过来,我倒要看看事是怎么办的。”   “林总,”研发总监说:“最开始给出去的图纸没问题,是有人动了手脚。”   “谁?”林知一拍桌子,结果太大劲把自己打疼了,他缩了缩手,等候研发总监回话。   “是小徐。”   “徐颂年啊,被从总裁的位置撸下来,没开除他不感恩戴德还敢挟私报复,果然是养不熟的白眼狼。去,这个月工资全扣。”   林知又把“徐颂年”叫进来痛骂一顿,徐颂年被骂得跪地求饶,说林总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林知犯癔症把自己犯开心了 ,一个人坐在总裁办公室傻笑。笑完,林知觉得有点傻,骂了自己一句傻逼,坐在老板椅上转圈,转完圈又把脚搭上办公桌。   他没徐颂年高,这个动作不舒服,很快放下腿,溜去衣帽间参观。   徐颂年衣服一水的衬衫西裤,颜色除了黑不是白就是灰,林知转了一圈 ,觉得徐颂年品味堪忧,整天把自己裹得跟要参加葬礼似的 ,难怪别人看了他不顺眼。   林知登堂入室,看了下手机时间,已经到上班的点,徐颂年还没有回来。林知小心思一转,既然领导不在那他也可以偷懒,于是一把打开休息室的门,脱了鞋袜滚上床。   休息室拉着窗帘,空调温度正好,里面不知熏了什么香还怪好闻。林知嗅了嗅被子,满意的裹上身,枕着徐颂年的枕头进入梦乡。   徐颂年一个小时才回来,见林知不在,自然以为对方跑出去疯了。反正旷工扣的是林知的工资,徐颂年也不在意,让秦丝把工程部的人喊过来,准备问问郊区那块地的进度。   工程部负责人是林廷峰的老下属,进集团十多年。徐颂年刚成为总经理那会,意欲对公司大刀阔斧进行改革,但是沉疴已久,林廷峰又是个念旧的人,这次改革没有推行下去。尽管没做成功,但当时那次清洗也让集团的人认识到了徐颂年的铁血手腕,他对工作高标准高要求,眼里揉不得沙子。每次开会,足以让某些人捏一把汗。   钱岸把修改过后的方案递给徐颂年,徐颂年快速翻了一遍,放在桌上,问:“报价出来了吗?”   “出来了。尚岚建筑比其他三家公司低了一千万,我看过他们以往承包的建筑工程,没出现质量问题。”   “监理单位呢?”   “还在挑选,但看副董那边的意思,有意让图科公司加入。”   徐颂年不轻不重看了钱岸一眼,“把他们的设计方案给我,我亲自过目。”   “是。”   处理完公事,徐颂年有些疲惫,他脱掉西服外套准备去休息室睡会,桌上的手机陡然响了起来。   徐颂年看着屏幕上“陈念”两个字冷了神色,滑动接听键,等着对方开口。   “大少爷,老爷说……”   “别喊我这个称呼,”徐颂年打断道。   “徐总,我家老爷想亲自跟你通电话。”   徐颂年松开领带,解开衬衣的扣子,将衣服脱在沙发上,拿着手机往休息室走。   周镜海是周家目前的掌权人,年轻时叱咤风云,但再有野心的人也会有老去的一天。他已经八十了,很多事情有心无力都让手下去做,但还是将周家这个庞然大物抓在手里。   周镜海声音苍老:“你再怎么不喜欢,身体里也留着周家的血。我给你回周家的机会,你到时候能得到的可不止在林家那点权利。”   卫生间跟休息室是隔开的,徐颂年没察觉到异样,对着电话那头嗤笑一声:“到底是给我机会,还是给你自己机会。你已经老了,需要挑选继承人替你扶持周家屹立不倒。”   周镜海年轻时狂妄自大,生出来的儿女却一个比一个不争气。他在上京翻云覆雨,厮杀半辈子,等这头猛兽意识到自己的爪牙咬不动时,才惊觉周身无一堪大用之人。   被徐颂年这么顶撞,周镜海反而笑起来,带着一丝疯狂:“好,不亏是我周家的长孙,有我当年的风范。”   徐颂年不想搭理,正要挂断。周镜海又说:“过来参加我的寿宴。”   “不来。”   “年轻人,你的野心不会让你放弃周家。”   周镜海言尽于此,徐颂年将手机丢在置物架上,打开莲蓬头冲澡。   五分钟后,徐颂年一身湿气拧开休息室的门把手,正要往床上坐,就听见一身嘤咛。   林知迷糊的翻身,睡得昏天暗地不知今夕何夕,猛然一声呵斥响在耳边,紧接着脖子一紧。他被掐着脖子从床上提起来,双腿乱蹬。   徐颂年冰渣似的目光落在林知身上,黑暗中看不清对方的脸,直接丢到地上,才打开灯。   林知鬼门关走一遭,捂着脖子急速喘气,看到旁边站了一双腿,泪眼朦胧的顺着浴袍看上去。   --------------------   林知(嚣张脸):“来人,把徐颂年给我裁了。”   徐颂年:“来人,把林知给我捆了放床上。” 第10章 赴宴   周家宴会定在八月十六,正是一年中最热的季节。一周前,林廷峰接到了周家的请帖,他还纳闷人家怎么请他,就见林知趿拉着脱鞋跑过来:“是周家的请帖吗?”   “你怎么知道?”   林知拿过翻开,坐在沙发上,“我当然知道,因为我遇见了周家的管家,他跟我说的。”   林廷峰没多想,叮嘱道:“周家是上京名门,百年富贵,跟上边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你要是去了,别得罪人。”   “我又不是小孩子,知道分寸。”   既然要去赴宴,林知衣服精挑细选,最后定了一身白色的燕尾服。宴会地点在周家的私人庄园,各界名流齐聚一堂,侍者穿梭其中。   上京的GDP在国内排第一,高楼林立、四通八达,谁都想进这座权力中心分一杯羹,但盘踞已久的老牌富豪实力强悍,将新鲜血液排挤在外。   上个世纪末,一国内大亨欠周家巨额债务,还不起便用一处私人庄园抵债,就是如今周家举办的宴席的地方。浓厚的哥特式风格,高耸削瘦的屋顶,像一把利剑直冲云霄,巨幅彩绘玻璃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岁月的沉淀让这种庄园有股沉思、神秘的色彩。   林知跟在林廷峰身后,身边是满身珠宝奢侈品的宋澄。   门口车辆很多,林知看见了徐颂年的那辆宾利,伸着脖子在人群中找一圈也没看到人。这种场合无疑给了林廷峰交际更多富人的机会,他让宋澄挽着自己,叮嘱林知不要生事,便投入这张金钱堆砌出来的繁华中。   林知不喜欢交际场,端了水果吃食找个地方坐下。回廊悠长芬烈,旁边种植玫瑰,绿树浓荫遮住太阳,倒也不热。   宴客厅的音乐人声隐约飘来,林知闲来无事四处晃悠,看见有处地方围了起来。正要再进一步,就看到树林里面有个人影,接着是一条巨型猎犬扑出草丛,朝林知飞奔而来。   獠牙尖利带血,林知吓得腿肚子发抖,被猎犬扑了个正着,腥臭的气味直冲鼻腔。林知大骂一声:“滚开!”   “莉莉丝,不要吓到客人。”周锦菡拿着猎枪,出现在林知的视野里。她身后还跟着一名男性,长相五分相似,同样的褐色眼珠黑色头发。   莉莉丝是条高加索犬,听到周锦菡的指令放开林知,摇着尾巴蹲在主人身边。林知从地上爬起来,白西装脏了一块,这才看清周锦菡的相貌。   周锦菡是个非常美丽的女人,身高足有一米七,穿着长靴紧身衣黑色长裤,温婉和野性在她身上毫无冲突。她看着林知说:“不好意思,莉莉丝弄脏了你的衣服,我带你去房间,给你换身新衣服吧。”   “姐,”一直跟在女人身后的男性开口了,“宴会就要开始了,耽搁时间小心爷爷骂你。”   周锦菡苦恼了一会,“那好吧,我只能让佣人带这位小王子去换衣服了。”   周锦宵说:“我带他去吧。”   “嗯。”   见林知肆无忌惮的打量,周锦宵拉住他的手往回走,一边走一边说:“刚才那是我姐姐。”   “我知道,你们刚才是在打猎吗?”   周锦宵点头:“是啊,姐姐在后山养了动物。”   林知头一次见养动物打猎的,血腥手段让他对周锦菡降低了几分好感。他后知后觉的将手从周锦宵手里挣出来,走进一间宽敞客房。   外套被莉莉丝蹭上血迹,林知脱掉西装,腰上忽然多了一只手。他骤然打开周锦宵的手臂,不掩怒气:“你干什么?”   “帮你量尺寸啊,不然怎么知道什么衣服适合你。”   林知方才就觉得周锦宵不对劲,现下被摸腰才觉出哪里奇怪。这混小子不会跟徐颂年一样是同性恋吧,不然怎说话就上手。林知越发觉得自己想的对,睨着眼打量周锦宵:“我最讨厌同性恋,离我远点。”   “好吧,”周锦宵耸耸肩,“谁让你漂亮又可爱,我不跟你计较。”   一个男人被形容漂亮可爱,林知觉得是奇耻大辱,他明明帅气逼人。这人不仅轻浮还忒没眼色,林知把他定义为蠢蛋,他不跟蠢蛋说话,拿起衣服就走。   被人揩油,林知心情不好,记起自己来这的目的,满屋子乱转找徐颂年的身影。他上了三楼,探头探脑的看见徐颂年从一间房出来,陈念紧随其后。   隔得有些远,林知没听清他们在说什么,但听到了“老爷”两个字眼。他从拐角处出来,喊:“徐颂年,我爸找你。”   徐颂年遥遥看了他一眼,不顾陈念的后续话茬,经过林知身边去往待客厅。   舒缓的钢琴曲回荡在大厅,林知站在三楼的横栏处,将这些商政名流尽收眼底。徐颂年无疑是出挑的那个,一身黑色西装,剪裁得体,质地上乘。他才二十八,便已是独当一面的集团总裁,无数目光落在他身上,有男有女。   “很帅是不是?”   突然出现的女声吓了林知一跳,转头就见周锦菡站在身后,穿着高跟鞋也不知她怎么做到走路没声音的。   林知说:“你走路没动静的吗?”   “有啊,只是你太专注了,没注意到。”   周锦菡是周家长孙女,名校毕业,从小学习各种才艺,偏生缺了经商的那根筋。她继承了生母的美貌,白皙高挑,身材凹凸有致,一身浓烈的红色抹胸长裙,让人联想到黑夜中盛放的红玫瑰。   她的目光跟林知一样,放在徐颂年身上:“可惜了。”   “可惜什么?”   “可惜一副好皮囊,要便宜别的女人。”   “你喜欢徐颂年?”   “打住,”周锦菡说:“我可不能肖想他。”   林知问:“为什么?”   周锦菡眨了眨眼睛:“还不能告诉你。亲爱的客人,你愿意做我的王子或者骑士吗?”   周锦菡将手递到林知跟前。   林知用掌心托住,“王子和骑士有什么区别?”   “王子可以吻醒公主,而骑士只能保护公主。”   “那我做骑士。”   林知脱了燕尾服外套,露出里面雪白的衬衣,搭配维多利亚宫廷风领结,沿着楼梯和周锦菡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   俊男靓女往往让人议论,周锦菡踩着七厘米的高跟鞋,跟林知不相上下。她应付每一个上来打招呼的客人,在名利场中如鱼得水,最后停在徐颂年面前。   周锦菡举杯:“徐总,或者说我应该喊你一声‘大哥’。”   “周小姐。”徐颂年拿着香槟轻碰,拒人千里之外。   “呀,还真是不近人情,跟大伯完全不一样。”   “家父已死,往事不忆。”   周锦菡言笑晏晏,丝毫不为徐颂年的冷落生气:“爷爷找你回来,谁都知道是什么意思。你可要小心了,其他人没我这么好对付。”   “嗯。”   “可我最看好你,不要让我失望哦。”周锦菡抿掉杯中的红酒,将酒杯递给服务生,“林家公子也来了,莉莉丝吓了他一跳。那孩子可爱的有点愚蠢,不像你挑选下属的风格。”   徐颂年挑眉道:“你调查我。”   “说调查太难听了,顶多是对未来家主的了解。听说他在公司给你找了许多麻烦,要不要我教训一下?就当我这个妹妹送给大哥的见面礼。”   徐颂年不置可否:“我的事不劳你费心。”   “那么,祝你旗开得胜。”周锦菡踏着高跟鞋重新步入灯火明亮的厅堂,末了几步后撤回来,调皮的半捂住嘴巴:“各方面的哦,大、哥。” 第11章 跟踪   晚宴进行到十点,宾客陆续退席。宋澄在附近订了酒店,林知跟她一起过去。   宋澄笑了一晚上脸都笑僵了,疲惫的靠在车座上养神。她今年四十五,皮肤保养得宜,眼角皱纹稀少,一身白色长裙搭配祖母绿宝石项链,富贵雍容至极。   “你跟周家的姑娘认识?”宋澄问。   “今天认识的,怎么了?”   宋澄睁眼看着林知,“妈妈看你跟她从楼上一起下来,还以为你对人家有意思。知知快要大学毕业了,可以谈恋爱结婚了,周家是个不错的联姻对象。”   这是宋澄第一次跟林知谈论婚姻。从前的林知胡作非为,跟别人玩泥巴的时候就知道争当老大,在幼儿园欺负小朋友,叫家长的次数数不胜数。等再大一点上小学,就手痒揪小姑娘的麻花辫,学动画里的人物拿着玩具剑在街头跟人打架。无论林知怎么闯祸,宋澄总是将他护在身后。过分的溺爱让林知有种自己还没长大的错觉,而今却被宋澄这番话击碎。   他可以结婚,但林知讨厌宋澄将他婚姻当成筹码的态度。   “爸爸怎么说?”   “知知,你的结婚对象必须门当户对。姚州市比的过我们林家的没有,上京周家是最好的选择。”   林知直愣愣的看着宋澄:“我们家不是很有钱吗?为什么还要联姻。”   “傻孩子,没有人会嫌弃钱多。你爸爸的公司想要再上一层楼,周锦菡能让我们少走弯路。”   林知有点生气的说:“我不喜欢她,她也不喜欢我。”   想起那条叫莉莉丝的狗,林知更加对周锦菡生不出好感。他喜欢温柔清纯,能让自己生出保护欲的女生,而周锦菡一看就是御姐型,往后要是在一起了,指不定谁治谁呢。   他头一次觉得父母也不是那么爱自己,为了事业可以牺牲亲生儿子的幸福。林知心里委屈,等到了酒店打开车门,不顾宋澄的叫喊,头也不回的关上房门。   林知在上京多待了两天,开着车大街小巷乱窜,白天睡觉晚上混迹酒吧。为了周锦菡这事,林知已经没理宋澄三天了。徐颂年还留在上京,林知自然也没有回去上班的道理,谁让他现在的职位是总裁助理,虽然徒有虚名。   为了抓住徐颂年勾结周家的把柄,林知雇佣侦探跟拍。他看着手机里发过来的照片,快速滑动,一张能定罪的都没有。林知盘腿坐在床上,无意识的啃手指甲,就在这时微信忽然叮了一下,又有新消息进来。   是私家侦探拍的最新照片。   林知放大图片,只见徐颂年穿了一身黑色衬衣,纽扣松开两颗,闲散的进入一家酒吧。在他进去之后,又有人陆续出现,林知定眼一瞧,这不周锦宵嘛。   打瞌睡就有人递枕头,林知喜出望外,立刻联系侦探。   “你混进去,务必把他们交易的画面拍下来。”   侦探躲在绿化树丛后面,立刻执行老板的任务,大摇大摆的走进酒吧。   林知放下手机去浴室洗澡,他洗澡洗头发一起,务必将身体没每处都搓洗干净了,才肯结束。水流打湿头发、沿着赤裸的胸膛、脊背滑入臀丘,又顺着腿根一向下流,没入地漏。   半个小时后,林知裹着浴巾出来,第一件事询问侦探的进度。然他打了三个电话都没人接,发信息更是不回。   林知又等了十分钟,对方还是没动静。他焦躁的来回踱步,骂了一句,心想这侦探太不专业了,居然敢不接老板的电话,付尾款的时候他一定要打折扣。   怕侦探把这件事搞砸,林知决定亲自出手,从衣柜随便翻了一件短袖套上,太激动以至于站着换裤子的时候两脚打架,差点平地摔。   林知的车被没收了,拿了司机的车钥匙。奔驰S650如离弦之箭冲出酒店,堵在十字路口。猩红的车尾灯一片闪烁,司机焦躁不安的按喇叭。眼瞅着绿灯亮起,前方还是没有动静,林知一拍方向盘中间,奔驰顿时发出几声尖锐的鸣叫,瞬时淹没在车流为患的路口。   他将脑袋探出车窗,开始骂:“前面的干嘛呢?不会开车就别开车,堵别人道算怎么回事?”   左边车道上的司机跟林知搭话:“小伙子,模样这么俊脾气咋这么冲。”   “要你管。”林知收回脑袋,升起车窗,没在绿灯结束前驶出,又等了一轮。   等过了这个路口,林知油门一踩,风驰雷电急刹在照片中的酒吧门口。   这个时候酒吧的糜烂才刚刚开始,林知进去左右张望,然而光线昏暗人又多,瞅了半天都没看到徐颂年的影子。服务生上来询问,林知胡乱点头,坐在吧台边贼心不死的继续找。   他要了一杯莫吉托,朗姆酒、青柠、薄荷等调配出透明颜色,充盈的薄荷叶混着柑橘类香气,十分好闻。林知喝了一口,感受苏打水的气泡在口腔中炸裂,加了冰块的莫吉托让林知躁动的大脑逐渐平静,开始观察酒吧环境。   刚进来没注意,现在才发现这间酒吧都是男性,一个女性都没有。台上跳舞的也是男人,穿着低腰裤,围着钢管舞动,随着五光十色的打灯扭动身躯。林知品鉴了一会,觉得这人搔首弄姿,还没他跳的好。   没劲。   “一个人?”一只手出现在林知的眼前,是个精心打扮过后的男人。   男人见林知盯着自己的腕表,心中得意。这是一间gay吧,从林知进来的时候,就有许多想他这样的人盯着。林知穿衣随意,一头黑色柔顺的盖住半边耳背,瓷白肌肤在灯下有种近乎妖异的透明,乖巧漂亮,瞧着年纪也小。男人都喜欢这种看起来好掌控的类型,男人也不落俗套,主动过来搭讪。   林知看了男人一眼,没说话。   美人嘛,傲气点正常,男人心道,又说:“我请你喝酒。”   林知睨了他一眼,反问:“我看起来像喝不起酒的人吗?”   “不,你看起来珍贵无比,像精美的瓷器。”   “大叔,你搭讪的手法真让人不适。”林知不顾男人难看的脸色继续说:“你身上的香水味太浓,带着劳力士就不要来我面前嘚瑟了,我不喜欢男人。”   “不喜欢男人你来这么干嘛?”被下面子,男人也没了好脸色,说道。   “腿长我身上,我想来就来,你家住海边管那么宽。”   男人骂了一句“有病”快速离开。   铩羽而归,又有人过来跟林知套近乎,林知一概不搭理,遇上不知进度的,张嘴把人骂走。很快,大半酒吧的人都知道坐在吧台边的那个漂亮男生有张臭嘴,便是再美丽,都无人过来找不自在。   音乐从中央的舞台辐射四方,靠墙的角落坐在两个男人,一个戴着金边眼镜,长相温文尔雅。另一个一身黑色衬衣,端着一杯白兰地啜饮,他身量修长,五官俊美,眉眼流出的冷情让人不自觉被吸引。   孟清跟一个过来搭讪的小男孩交换微信,婉拒对方的邀约后,伸手拍了拍小男孩的屁股:“听话,我明天来找你。”   孟清语气温柔,一双桃花眼看人深情,小男孩被迷得五迷三道,红着脸确认:“你一定要记得。”   “一定。”孟清点点头。   男孩依依不舍的走了,孟清笑了一句“骚货”,转头看向徐颂年:“你够了啊,在这地方还清心寡欲。”   徐颂年放下酒杯,他刚忙完公务,就被孟清一个电话喊出来。孟清是他的大学同学,为数不多的朋友,刚从国外回来。徐颂年不驳他的面子,权当接风了。   “你在外面荤素不急,你家老子不说点什么?”徐颂年问。   孟清说:“我爸觉得我这是病,得治,还异想天开的想抱孙子。再说了,我也没你想的那么不堪,上一个床伴保持了一年,够意思了。”   徐颂年嗤之以鼻:“那还得给你发个奖杯。”   “听说你在林氏集团打工,这样吧,来我公司,我给你总经理的位置,年薪翻一倍,怎么样?”   “不怎么样。”   “看不上?也对,周家百年基业等着你回去继承,当上京的无冕之王,比给别人打工强多了。”   “大哥?”正说着,忽然有人过来喊一声。   徐颂年回头,看见了周锦宵。   周锦宵过来玩,没成想遇上熟人。他生性热络,不需要徐颂年的招呼,一屁股坐在对面,跟孟清挨着。   徐颂年对周家的没感情,神情淡然,反倒周锦宵跟孟清聊的投机。见徐颂年的酒杯空了,周锦宵拿过桌面的酒瓶,起身给徐颂年续上。   热闹的气氛中,只见周锦宵嘴巴张合,声音被音乐跟人群的叫喊遮盖,唯独那张脸带着笑意,就像老熟人见面。   林知就是在这个时候插进来的,他去上厕所,冷不丁看清角落两个熟悉的人影,再定睛一瞧,不是徐颂年跟周锦宵是谁。周锦宵背对着他,两人头都要挨到一块去了,手还往前推了推。一定是在传递资料。   林知心想可算让老子逮住你们了,徐颂年也是苟,选了这么个意想不到的地方。他快步过来,抓着周锦宵肩膀狠狠朝沙发上推,瞪着徐颂年,先发制人:“被我抓到了吧,这下看你怎么狡辩。” 第12章 强吻   林知语气得意,蔑视着徐颂年,说:“我早就说你别有所图,我爸还不相信。”   他扫视一圈桌面,除了酒杯就是酒瓶,眉毛微微皱起,心想徐颂年动作真快,这么短的时间还能把东西藏起来。他坚定自己的想法,推开周锦宵,这里没有,又推开孟清,也没有。   林知嘀咕一句,走到徐颂年身边,手按住对方肩膀就要故技重施。   推第一下,徐颂年没动。   林知不信邪,又推一下,徐颂年还是稳如泰山。   “你干什么?”徐颂年不悦道。   “装的还挺像,”林知哼笑道:“我早就识破你的诡计了,也警告过你,只要有我在一天,别想做对公司不利的事。”   “你犯什么病,提醒你一句,我现在是你上司。”   “我还是你未来的老板。”林知索性坦白了,“周家想要挖你走,派了陈念过来,在周家晚宴上,你又单独跟陈念见面,现在还跟周锦宵不清不楚。跳槽很正常,但你为了讨好未来东家,出卖公司利益就不对了,这是严重的道德问题。”   林知说完,见三人盯着自己,眼神透着惊讶,心想被我猜对了吧,这下看你们还怎么抵赖。   他将手往徐颂年面前一伸:“拿出来。”   气氛静默了几秒,忽然爆发出一阵大笑。   孟清猛然笑的肩膀乱颤,一点刚才的风度都没有。   林知不知所以的看着他,莫不是以为装傻能蒙混过关?   孟清:“徐颂年,你哪招惹来的这么可爱的小朋友?”   周锦宵:“知知,你误会了。”   可爱、小朋友两个字简直实在林知雷点上蹦迪,他怒目而视:“老子长得这么帅,你眼瞎吧。”   孟清扶了扶眼镜:“哟,还是个不禁逗的。”   “知知,我跟他只是碰巧遇见,对林氏集团的机密也毫无兴趣。”   “我跟你很熟吗?不准叫我知知。”   周锦宵委屈道:“我以为经过那晚,我们是朋友。”   “少给自己脸上贴金。”   “好了,小朋友,你颂年哥哥不屑干这种事。酒吧是大人来的地方,赶紧回去洗洗睡吧。”   这人瞧着斯文有礼,实则每句话都没瞧上林知。林知最讨厌孟清这种自以为是的人,他坐在徐颂年旁边,挑着眼看向孟清,说:“像你这种游戏花丛的公子哥我见多了,一口一个小朋友当自己是霸道总裁呢。来酒吧还带着金边眼镜,香水味也骚气,别人或许会被你欺骗,但我不会,跟我装斯文败类,你还差了点。”   林知说话毒,孟清淡了笑容,反问:“哦,你这么了解我?”   “见多识广而已。”   “别给脸不要脸。”   “恼羞成怒了?”   “看在你蠢的份上,我不跟你计较。”   林知冷哼一声,一把扑到徐颂年身上,伸手在他后背跟沙发之间摸。摸了几下什么都没摸到,怀疑自己是不是弄错了。   所谓捉贼拿赃,林知没找到证据,咳嗽一声试图找回面子:“那啥,我刚才酒喝多了,再见。”   “站住。”   徐颂年声音不大,但林知迈出去的脚怎么也抬不起来了。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徐颂年问。   “碰巧。”   孟清也搭腔:“过来把我们骂一顿,想一走了之哪有这么好的事。”   “你们想怎么样?”林知转过头,他仅到徐颂年的下巴,被那双黑色的眼睛看着,莫名背脊发凉。   徐颂年说:“把桌上那瓶酒喝了,我就原谅你。”   “我要是不干呢。”   “我不想对你动粗。”   林知嘴巴一瘪,直愣愣的盯着徐颂年:“你不能这么对我。”   “我数三声。”   徐颂年总共对林知动过两次手,一次在高尔夫球场,一次在办公室。他听着徐颂年冰冷的报数声,腿跟肩胛骨下意识隐隐作痛。眼瞅着徐颂年数到一,林知大声道:“我喝就是了。”   白兰地是烈酒,林知看着瓶身的标签就觉得肠胃发烧,磨磨蹭蹭将酒倒进酒杯,坐在沙发上开始抿。   五分钟后,林知半杯都没喝完。   孟清点了点表盘:“要我们等你到天亮?”   林知打了个酒嗝,小声嘟囔:“你们也没规定时间啊。”   徐颂年非常轻的笑了一下,夺过林知手里的酒杯,掐着他的下巴硬是把嘴打开,硬生生灌了下去。   琥珀色的酒液顺着嘴角流至脖子,打湿领口。徐颂年灌得粗鲁,没有丝毫怜惜,灌完将酒杯放在桌上,在林知的呛咳声中,语气冷静的可怕:“不要一而再再而三挑战我的底线。”   辛辣的酒液顺着喉咙流下,满杯的量几乎让林知呕吐,他狼狈的撑在沙发上,指尖因为痛苦紧紧抓着黑色皮质沙发,绷起雪白的指骨。   孟清看好戏的将酒杯满上,“林少爷,喝吧。”   林知虽然混迹酒场,但酒量不是特别好,从来只有他自己愿意的份,没有旁人强迫他的份。林知深谙大丈夫能屈能伸,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思想,轻轻抓住徐颂年的衬衣袖子,神情痛苦:“徐颂年,我不能喝了。”   “不能喝我可以帮你。”   林知知道徐颂年是真的生气了,他后悔大意找过来,怎么就不多带两个保镖,不然也不至于这番被动受罪。   林知闭了闭眼,端起酒杯仰头灌。刚喝完,孟清又贴体的倒上,昭然若揭的报复刚才林知对他的无礼。   喝完三杯,林知实在不行了,头晕眼花,恶心要吐。他自暴自弃的往旁边倒,恰好栽在徐颂年腿上。   “我不喝了,你有本事打死我。”林知声音有气无力,正对上徐颂年垂下的眼睛。   徐颂年刚抬起手,林知就心有余悸的一把抱住徐颂年的腰,十足耍赖模样。   “起来。”   “不起,你打死我吧。”   “不嫌同性恋恶心了?”   恶心和被打之间,林知果断选择前者。他晕晕沉沉的赖着不动,开始装死。   很显然,徐颂年的耐心有限,拎着林知的脖子丢开,大步朝就朝门口走。林知摔在沙发上,好一会儿没缓过神,等看清徐颂年的背影,一股愤怒席卷而来。   他想,老子都没嫌弃你这个同性恋,你还敢嫌弃我?   怒火占据理智的高地,让林知化为暴走的小兽,闯过人群,动作麻利到诡异的程度,一把拦住徐颂年。   他张开手臂,看着徐颂年的脸,一个恶劣的念头快速成形。   报复的快感驱使四肢,林知带着英勇就义的神情,勾住徐颂年的脖子,蛮横啃上那张薄唇。   林知第一次跟男人接吻,还是在gay吧门口,他几乎是用嘴撞上去,激烈的动作让徐颂年吃痛,自己也被磕到嘴唇。林知纯粹恶心徐颂年,仰着头又咬又舔,浅淡的烟味混合清冽的松柏香水味,从交缠的唇齿传入林知大脑。   他好像魂魄离体,看着肉身在吻一个仇人。   酒精麻痹神经,林知好似不知道自己在干嘛,直至腰间传来几乎要捏碎骨头的痛觉。   徐颂年推开林知,脸色铁青,伸手擦掉嘴上的血渍。   林知被推的趔趄,居然没摔倒,得意道:“这要是你的初吻我会高兴死。”   “疯子。”   “你嫌弃我,我偏要恶心你。”   林知属实是属狗的,直接把徐颂年的嘴咬破皮,后者收起愠怒,渐渐露出阴寒。   “知道招惹一个同性恋有什么后果吗?”徐颂年上前,用带血的指腹摩挲林知泛红的嘴唇,“一个吻也太简单了,我会把你绑在床上,然后……”   “呕!”   压抑许久的酒气骤然上头,胃里翻江倒海,林知喉咙一阵滚动,抓着徐颂年的衬衣,直接吐了上去。 第13章 恐男人   林知今天没吃多少东西,但一股脑吐在徐颂年身上,味道直冲鼻腔。   徐颂年脸色铁青,额头上青筋直跳。他本就有洁癖,如今被林知吐了满身污秽,恨不得当场把衣服脱了,赤裸上身。   孟清就是个这个时候出来的,捂着鼻子退避三舍。   徐颂年觉得他半辈子的涵养都用在林知身上,才没有冲过去把这个人打死。他打电话给司机,让对方去最近的服装店买件上衣过来。   等衣服的空隙,徐颂年实在受不了这股味,解开纽扣,脱下衬衣直接丢垃圾桶。他站在酒吧不远处的街道,容貌俊美,露出结实的腹肌跟胸肌,加之气度冷冽,实在招人惦记。   来酒吧寻欢作乐的客人一眼就瞧见徐颂年,接二连三上前勾搭,徐颂年冷着脸把人吓退,然而还是有不长眼过来搭讪。   “帅哥,多少钱一晚?”来人肌肉壮实,比徐颂年矮了一点,眼神下流:“虽然我不好你这口,但看在你长得好看的份上,今晚跟我走怎么样?”   “不想死就滚开。”   “不是接客的啊?”   如果眼神能化为刀子,男人已经被千刀万剐了。他嘀嘀咕咕的走开:“不是鸭子你站这干嘛。”   林知站在徐颂年身边,隔了两米远,徐颂年脸色每阴沉一分,他就多一分笑容。然这种看好戏没坚持多久,林知就被人找麻烦了。   林知在酒吧就被人看上了,出来见他还在,嚣张的把手搭在林知肩膀上。   林知浑浑噩噩的回头,看见一张油腻的脸,抬脚就踹。   男人早有准备,直接把林知压在路灯杆上,动手动脚。   酒醉的人没那么大力气,林知奋力反抗,见有人路过,喊:“他猥亵我,快报警!”   “我们是情侣,跟我闹脾气呢。”   “去你妈的情侣!”林知又打又踹,还是推不开男人,眼瞅着就要被强吻。   一只手从后伸来,迎面一拳狠狠揍在男人脸上。   不待男人反抗,徐颂年又是一拳,他经过专业训练,打这种酒色泡坏的人就跟碾蚂蚁似的,直接把人揍得鼻青脸肿。   司机急匆匆买好衣服,刹车在路边,刚下车就见他上司替人出头。   徐颂年打开车门,抓着林知的脖子丢进后座。旁边的纸袋里放了一件T恤,徐颂年翻出换上。   虽然被徐颂年救了,但林知一点安全感都没有,还没坐稳就去掰车门,甚至恐吓司机:“把门打开,不打开明天炒你鱿鱼。”   司机看向徐颂年。   徐颂年说:“不用理他。”   “徐总,回酒店吗?”   “回。”   宾利稳稳停在酒店门口,林知缩在后座不肯下车,徐颂年不说废话,直接把林知扛肩上,强拽拖入电梯。   林知这下是真的害怕了,张牙舞爪:“徐颂年,我要告你强奸!”   “你告。”   水流打到最大,徐颂年取下花洒,对着林知劈头盖脸冲,甚至捏开对方的嘴巴,让冷水进去好好洗洗林知的臭嘴。   手腕被领带绑住,林知无力反抗,鼻腔呛水火辣辣的疼。   臆想中的强奸并没有发生,林知被丢在浴室门口,听着里头洗澡的声音。他站起来往门口走,手使不上力只能用嘴去开门,然而不等他折腾完,徐颂年就裹着浴巾出来了。   他用衬衫绑住林知的脚,捡起地上蹭掉的袜子,塞进林知嘴里,语气冰冷:“作为回报,今晚就这么睡吧。”   林知被困成了人质,想哭都哭不出声。   徐颂年熄了灯上床睡觉,林知躺在床脚的地上,湿衣服黏在身上十分难受,熬着熬着睡意上涌,愣是睡了过去。   第二天徐颂年起床,林知躺在地上没动静,用脚踢了踢,呼出灼热的气。   林知发烧了,被拉到医院住了三天,期间没见过徐颂年的影子。   宋澄的电话在意料之中,徐颂年今早搭飞机回姚州市,刚从会议室出来。他左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扯松领带。   “颂年,”宋澄温柔的声音顺着电流传到徐颂年耳中,“知知住院了,你知道吗?”   “知道。”   “知知跟我说,你弄伤他了。”   徐颂年坦然承认,没什么感情:“嗯。”   宋澄呼吸明显重了一下,过了几秒又恢复正常,“知知是顽劣,但他再怎么胡闹,你也不能动手啊。”   “宋姨,林知派人跟踪我,已经侵犯个人隐私,我希望没有下次。”   “知知犯错,我跟他爸爸会惩罚。他毕竟还小,万一打出好歹怎么办?”   “我有分寸。”   徐颂年语气敷衍,对宋澄的兴师问罪并没有放在心上,在他看来,宋澄和林廷峰要是能约束林知,林知也不会娇惯成现在这个无法无天的样子。   挂了电话,徐颂年听到敲门声,是秦丝来提醒跟投行的人会面。   上京市中心医院,充满消毒水味的病房内摆了一束新鲜百合。   林知翘着腿坐在床头啃苹果,见他妈放下手机,含着苹果块含糊不清:“徐颂年怎么说?”   “他承认了。”   “他敢不承认?”林知语气愤然,将果核准确丢进垃圾桶,“酒店的人都看着,还有摄像头,他要是不承认,我就把录像砸他脸上。”   “我还以为在别墅吃顿饭,颂年也答应教你处理公司事务,你们关系有所缓和。”   “妈,实话跟你说吧,这家有我没他,有他没我。”   宋澄从果篮拿出一个橙子,用刀削掉外皮。   林知继续道:“你跟爸爸就是心软,白养了徐颂年那么多年,如今人家翅膀硬了,都赖得搭理你。”   “不许这么说颂年,你爸爸跟他妈妈是好朋友。”   “既是故交,更应该知道分寸。”   “你还小,不懂。”   林知最讨厌宋澄把他当小孩子,什么都不说的态度,哼唧着在医院多躺了两天,愣是把宋澄的心都哄化了,成功骗到对方的银行卡。   有了零花钱,林知立马生龙活虎,定了头等舱回姚州市。飞机刚落地,林知就喊了赵京来一帮人晚上聚会,在常去的那家会所,一水的少爷公主排排站。   林知看着前头几个涂脂抹粉的男人,皱了皱眉头,没有发作。   赵京来有意无意将目光落在林知身上,自然知晓对方在按捺狗脾气,打趣道“最近圈里流行这种,你要不要试试?”   “试什么?”   赵京来指了指倒数第二个男生,“男人的屁股插起来更紧。”   “你搞过?”   “想试试。”   林知面露鄙夷:“脏死了。”   跟赵京来抱同样想法的不在少数,林知看着那些人起哄,挑挑拣拣留下三个男生。林知被撺掇着松了口,点了一个看起来妆容干净的男性。   一帮人很快酒色糜烂,这一刻的林知就像叛逆期少年,冲动,缺少辨别是非的能力,往往被外界刺激,为了所谓的面子,选择随波逐流。   肉体混着香烟熏出淫/欲的味道,林知始终过不去心里那关,光是想象跟一个相同构造的男人滚床单,林知就恶心的隔夜饭都要吐了。他不想让赵京来看笑话,才留下一个陪酒少爷,最初只让人倒酒。随着气氛渐嗨,那男生望着林知的脸失了神,眼巴巴的凑过来。   林知立马挪开。   男生委屈的嘟起嘴巴,挽住林知的胳膊:“老板,我不要钱,让我陪您一晚吧。”   近距离之下,足够林知看清对方脸上的浮粉和眼影,过浓的香水味充满劣质,让林知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你好好说话。”   “老板,你长得真好看,睡我吧,免费的。”   林知会选这个男生,只是对方打扮干净,简单的牛仔裤短袖,不像其他人的恨不得将屁股勒得紧紧的,朝男人抛媚眼。然而,就是这个看起来稍微正常的男人,说话矫揉造作,像是憋着嗓子故作嗲气。   “你能有点男子汉气概吗?”林知鲜有耐心的说。   “老板,你不喜欢我这一款吗?”   操!林知忍不住骂出声,狠狠推开扒在他身上的少爷:“老子他妈恐同!”   全是妖艳贱货,林知霎时觉得自己恐同是个十分英明的决定,他会一直恐下去。   男生被林知这一嗓子吼懵了,呆呆的坐在沙发上,眼眶渐渐红了。   周围陷入情欲的人也醒了醒神,赵京来第一个从地上爬起来,朝林知走来:“知知,你怎么了?”   赵京来浑身赤裸,那玩意刚从别人的身体里拔出来,斗志昂扬的出现在林知视线里。   那是极富冲击力的一幕,丑陋的性/器官和趴在地上尽情交/媾的富二代,他们像原始动物一样脱掉人皮,袒露出最恶劣的人性。林知甚至不知道这些人是什么时候滚到地上去的,那双浓黑的眼瞳倒映出赵京来的下身很少爷们黏腻的股/间。   林知喉结急速滚动,在赵京来再靠近一步的时候,扶着玻璃桌猛然干呕。   赵京来被林知吓了一跳,立马要靠过来。   林知赶紧不吐了,捂着嘴巴冲出包厢,在公共卫生间抱着盥洗盆吐的昏天暗地。   林知自认为游戏人间,见过的大场面没有一百也有九十九,但今日这场景着实招架不住。他幼小的心灵遭受世界最恶毒的攻击,彻底杜绝了探索男人的兴趣。谁要是再敢说操男人,林知一定打爆他的狗头。   没跟赵京来打招呼,林知一声不吭的走了,半路接到对方的电话,也爽快的挂断。   他现在恐男人,非常恐男人,尤其是赵京来这个遛鸟的。   --------------------   知知:我的眼睛(惊恐状),要看老公的肉体才能好 第14章 出差   会所的事像阴云一样笼罩在林知心头,挥之不去。   有天早上,宋澄给林知倒了杯牛奶,林知端起杯子正要喝,不知想到什么,脸色忽的一变,将杯子重重放回餐桌。   宋澄见他脸色难看,以为是生病了,忙说要不要去医院。   林知摇摇头,于是牛奶这种饮料一个月都没有出现在林家别墅。   拿了宋澄的银行卡,林知也没有摆脱上班的命运,在第三天翘班的时候,被宋澄发现了,并威胁再不去上班就没收银行卡。   林氏集团有一家药厂,卖的都是些常用药物,市场份额说不上多。正好姚州市政府搞了个助力脱贫项目,林氏作为当地有名望的企业,自然要参加。   那地方偏僻,是个群山环绕的山村,家家户户种植药材为主。短期上,林氏可以直接买下农户的药材,但从长期来看,这种方法并不合适,因为这些药材并不是集团大规模所需。为了图好名声,而给公司造成库存积压,非明智决策。   徐颂年打算考察一番,看是否可以改种。   行程定在了下月初,开完股东大会之后。原定人数是他、助理靳丞、司机三人,奈何出发前一周,林廷峰打电话过来,硬是让林知跟着出去历练。   徐颂年记得他对林廷峰的承诺,会带林知半年,遂没有拒绝。   出发之前,林知查了当地的天气,带了满满一行李箱东西,由司机送到机场。他来的时候,徐颂年已经到了,在候机室游览网页。   助理买了四杯咖啡过来,先递给徐颂年,然后是林知,最后送给司机。   林知吸了一口,咖啡的苦香侵入味蕾,从舌尖弥漫到神经,让林知眯了眯眼。他不习惯喝这么浓的,将咖啡放在椅子上,说:“我们要去多久?”   “预计一周。”   “哦。”   谁也没有提那个带着恶意的吻,林知跟徐颂年保持井水不犯河水,能不多说一句话绝不多说。昨晚打了半宿的游戏,林知困得很,刚上飞机就带好眼罩,仰头在座位上睡觉。   他们要去白园县远安村,先坐两个小时的飞机落地所在省会城市,然后直接驱车四小时抵达村落。秦丝已经联系了当地的租车公司,租了一辆商务车。   出了县城,水泥路逐渐变成土路,车轮从干燥的地面驶过,扬起一大片黄土,两侧植物都蒙着一层泛黄的泥沙。   山路曲折颠簸,林知刚吃了一片面包,差点没给晃出来。   徐颂年靠着座椅,眼皮都不动一下,语气凉薄:“要吐也给我忍着。”   不然就把你丢下去,林知猜徐颂年肯定是这个意思。他非常想吐徐颂年一脸,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等出差结束看他怎么教训徐颂年。   当地村干部得到消息,已经在村口等着,待商务车的影子出现在视野里,俱都露出宽心的笑容。   远安村经济落后,政府拨款至今还没有下来,路修不好再好的药材也卖不出去。村干部为此愁白了头发,村里的年轻人也不愿意待在这里,年轻劳动力越来越少,外头的姑娘也不会嫁进来,形成了恶性循环。听说外省的一家企业看中了远安村,要是真能成事,先把路修起来,往后村民的生活一定会越来越好。   想到这,村干部笑得更开心了,热络的跟徐颂年握手,操着一口满是地方口音的普通话滔滔不绝。   远安村落后归落后,但空气没话说,温度也比城市低点,白天不开空调窝在屋子里完全没问题。林知他们被安排在村长家借住,总共四个房间,村长夫妇一间,小孩一间,另外两间专门腾出来给徐颂年四人。   林知看着低矮狭小的平房犯难,刚才那点沉溺山清水秀的心态全被霍霍光了。他从小到大,就没住过那么小的房间,而且还是两个人,面积仅是他家卫生间大小。   “别挡路。”徐颂年提着行李箱过来,道。   林知猛然想起自己的行李箱也没拿下来,返回去取。   徐颂年衣服少,换洗三套再加一件冲锋衣和运动鞋,而林知的东西就多了,裤子六条上衣十条,内裤团在角落看不出数量,还带着游戏装备各色零食,看他提东西的姿势就知道可沉了。   徐颂年说:“你是来出差还是度假的?”   “你管我来干什么,人来不就行了。”   林知本想归置衣服,但房间连个衣柜都没有,只能作罢。他看着徐颂年将笔记本放在唯一一张桌子上,猛然想起什么:“你跟我一间?”   徐颂年还没说话,林知就反对:“我不同意,我要换房间,谁知道你会不会晚上趁机对我做什么。”   “在这里没人会惯着你的少爷脾气,不高兴睡就出去喂蚊子。”   林知二话不说跑到靳丞的房间,刚提出要求,就见对方露出为难的表情。   “林少爷,您跟徐总熟,还是你们一间吧”   林知还要再说,门就被关上了。   被人拒绝,林知回屋鞋都没脱往床上躺,他决定把徐颂年看做隐形人,翻出游戏机进入界面。还没打几盘,就弹出电量告急的红色提示,林知这才想起他昨晚忘记充电了,着急火燎的翻行李箱。   “哎,我充电器呢?”林知翻了几遍都没找到,气的把游戏机砸床上。   徐颂年被村干部拉出去说话了,陪同的还有几位村民,从破旧的窗户可以看到,徐颂年不时点着头。他背对着林知,一身休闲装扮,黑发干净利落,阳光从树荫缝隙落下,斑驳的落在徐颂年肩头。   林知看了两眼,不得不承认徐颂年得天独厚的外在,光是剪影都让人想欣赏。收回目光,林知坐在床边,打开手机征战峡谷。   进去的时候,网络缓慢,系统提示网络不佳,建议打匹配局。林知不以为意,真男人就该打排位 。   选英雄的时候,林知在五楼,也不预选也不让队友帮抢,补位打野。   林知拿出常用英雄“赵云”,熟练度相当好,开局气氛和谐,队友连发“有我在,别害怕,干得漂亮”等语音,士气大涨。   刷完第一轮野区,林知升到四级,觉得自己可以了,蹲在发育路的草里,准备阴人。   射手配合将敌方往草丛边引,大战一触即发。   林知点大招,按下去发现没反应,人物英雄安静的待在草里一动不动。网络卡顿的提示随之而来,半分钟后,林知终于连上了,然而队友也已经死光,射手在全部里问候林知祖宗。   是网络不好,又不是技术不好,能怪我嘛。林知一边想一边刷野区,等射手死第二次的时候,摁出了“干得漂亮”的语气播报,马上收获亲切问候。林知点开经济面板,觉得他又可以了,在河道蹲草阴中单,一连招下去中单丝血闪现,林知立马追,对面打野跳出来,将林知控住打死在防御塔下。   这一把开局不利,林知觉得下一把一定会雄起,失败之后马不停蹄开始下一局,走对抗路,交出第一滴血。   这是匹配机制在制裁他,林知看着对手秀操作,肯定的想。   打了三局,赢了一局,赢的那盘战绩还垫底,林知觉得今天运气不好,不宜上分,转而开始斗地主。他趴在床上,两只脚搁在床边晃来晃去,冷不丁被人踢了一下。   “干什么?”林知回头,看见了徐颂年。   “脱鞋。”   “不脱。”   “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脱就脱,你这么凶干什么?难怪没有男朋友。”   林知蹬掉鞋子,配合着手机里“王炸”的音效,看向徐颂年:“能不能早点结束回去?”   还没来第一天,林知就已经后悔了,这破地路不行就算了,就连网络都不好。   徐颂年没理他,拿了衣服往外走。林知猜测对方要去洗澡,正好探查洗漱环境。只见徐颂年拿了一个不锈钢盆,往院子里走。   金色的余晖越过长了青苔的砖墙,投上一半窗户。   徐颂年拧开水龙头,冰凉的井水哗哗流到不锈钢盆里。徐颂年脱掉上衣,只着黑色内裤,站着开始洗澡。   林知看着徐颂年一系列动作,惊呆了,他从未见过如此落后的洗澡方式,用毛巾沾水往身体上抹,幕天席地,动作快速,毫无讲究!   “你就这么洗?没有浴室?”林知不敢置信的问。   徐颂年一声不吭,用湿毛巾擦掉水珠,套上干净上衣。   靳丞从砖墙后面绕出来,闻言道:“有是有,就是环境不好,林少爷怕是不愿意用。”   林知用脚指头想,都知道这里的环境不会好到哪里去,他翻了个白眼,说:“厕所在哪里?”   靳丞指了指他刚才出来的地方。   林知顺着走过去。   半分钟后,林知憋着气跑出来,一股脑冲进房间,拉着徐颂年大声说:“我要回家。”   “自己回。”   “你喊人送我。”   “没空。”   林知不依不饶:“徐颂年,算我求求你了,你让我回去吧。没网没浴室就算了,就连厕所都那么不堪入目,要我在这里生活一周,我会疯掉的!”   徐颂年不问所动:“打电话让你爸来接。”   林知狠狠瞪了徐颂年一眼,抄起床上的手机到院子里打电话,结果信息不好断断续续,他又跑到一个小山坡上,可算清楚了。然而,不论林知怎么撒娇卖乖,林廷峰就是不同意,直接挂断电话。   林知欲哭无泪,腌巴巴的回了房间。   村干部一家已经做好了饭,还算荤素均衡,林知却看着没胃口,草草扒了两口,等饿了就泡泡面吃。   赶了一天的路,林知身上都是汗,磨磨蹭蹭拿了衣服,学着徐颂年的样依葫芦画瓢,在院子里冲澡。冰冷的水流打在身上,林知冷得打了哆嗦,硬生生扛了两分钟,拿起衣服马上滚回房间。   太他妈冷了,简直不知人待的地方。   林知又开始烦徐颂年,左右不过催促回去。徐颂年一个眼神过来,林知心虚的闭嘴,看着对方忙完公务,睡前又去洗了个澡。   真不明白那么冷的水,有什么好洗的,林知嘀咕一句,惆怅的钻进被窝,占据床中央。   房门咔嚓一声被人打开,徐颂年带着湿气进来,居高临下望着玩手机的林知,“躺进去一点。”   “哦。”林知不情不愿的挪动身体。   床铺忽然下陷,是徐颂年睡了上来。好在床不是很窄,不至于挨着身体。   林知睡相不好,白天累着了,晚上睡得格外香,睡前楚河汉界泾渭分明,睡着后开始往徐颂年那边滚。   徐颂年推开他,马上又贴上来,八爪鱼似的扒拉。   山里的月光洁白而冷清,从透风的窗户进来,晕在林知的睡颜上。他皮肤很白,睫毛又长,无意识的勾着徐颂年脖子,两瓣唇微微张着。   徐颂年盯着看了一会儿,目光落在林知的嘴唇上,倏然想起那个带着酒气的吻,将头偏到另一边,但总算没有再推开林知。   林知后半夜被尿憋醒了,睁眼就往门外冲,听见远处树林里野兽的嚎叫,吓得一骨碌退回来,十分没有公德心的摇醒徐颂年。   “又怎么了?”徐颂年气压非常低,说道。   “我想尿尿。”林知眼巴巴的看着徐颂年,“可是外面好黑,还有狼叫,我害怕。”   徐颂年抬头看了下窗外的月亮。 第15章 出走   “好了没有?”徐颂年站在林知三米开外,冷声问。   林知拉开裤链,正酝酿着,就被徐颂年打断,不满道:“你不会听声音啊?”   淅淅沥沥的水声响起,伴随着虫鸣蛙叫,林知踩在田埂上,面对着大片黑黝黝的山,风一吹,树叶哗哗作响。林知抖了抖身体,庆幸喊了徐颂年出来,他把东西收好,反问:“你要不要尿?”   “不需要。”   撒完尿,林知重新躺回床上,没过几分钟就陷入睡眠,闭眼到天明。   许是有了半夜结伴撒尿的友谊,林知罕见消停了一会,早上没跟徐颂年呛声。直到吃完早饭,被通知要去山上看药材,才提出反抗:“我不去可不可以?反正你是总经理,你说行就行,没必要拉上我。”   “不行,”徐颂年果断否定林知的妄想,说:“公司不养吃白饭的人,不去扣你这个月工资。”   林知刚想说我有我妈的卡,徐颂年又说话了:“你爸妈那边我也会通知,自己掂量。”   威胁,简直是赤裸裸的威胁!林知想要摔筷子,但想到不是自己家,硬生生按捺住了。   “去就去。”   药材种植地在对面的山上,看着近,但不是直线距离,要绕好大一圈,而且车开不进去,只能靠一双腿。   林知跟在徐颂年身后,望着越升越高的太阳,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林知运动量最大的时候是跳舞,平均下来一个月两次,那点运动量跟徐颂年相比完全不够看。平常不注意锻炼的结果,就是爬山费劲,累得直喘气,反观徐颂年没事人一样步履稳健。   同样是吃白米饭,他的饭还能不一样,不然咋长这么高这么壮?林知思绪漫天飞,前边刚好是个下坡,没刹住脚步直接撞到徐颂年后背。   “啊……”林知短促的痛叫,捂着鼻子后退。   徐颂年一身精壮的肌肉,脆弱的鼻骨撞上去,跟碰石头似的,酸的林知两眼冒泪花。   “林少爷,我扶你吧。”靳丞道。   林知满口答应,就要伸手,“好啊好啊。”   徐颂年:“不准扶,让他自己走。”   靳丞回了个无能为力的表情,气的林知望着徐颂年的背影牙痒痒。   远安村靠种植板蓝根、地黄为生,村里多是老人小孩,并没有足够的劳动力来形成规模效益,而且这里地处偏僻,很少有药材商愿意花钱找过来。往年都是村民开三轮车去集市上,找中间商销售,卖出的价格自然低了几倍。去年雨水多,药材收成不好,仅够一户人家糊口之用。   村干部说的心酸,徐颂年听着,偶尔问几句,提到了小孩上学的问题。   远安村人口少,小学有,但是初中就要到隔壁村镇去读,需要翻几座山,小孩天不亮就起床,太阳落山才回家。   林知把这些都记在心里,问靳丞:“徐颂年是要给他们盖学校吗?”   “应该会吧,修路盖学校不是一笔小钱,肯定要董事会同意。”   不知为何,在这一点上,林知对徐颂年莫名有信心,“那些老头子,徐颂年要是搞不定,就白做总经理的位置了。”   “我也相信徐总。”   没过一会就到了地方,林知累的瘫坐在地上,望着脚下一片长势喜人的药材。   靳丞找好角度,拿出手机拍了几张照片。   见林知疑惑的盯着自己,靳丞微笑解释:“拍点素材,到时候放集团官网。”   山里蚊子又多有毒,林知穿着短袖九分裤,手臂跟脚踝被叮了好几个大包,痒的他伸手抓挠,很快皮肤通红一片。他也不敢坐地上不动了,站起来慢悠悠的走,看见蚊子合手一拍,发出清脆的巴掌声。   林知一连拍死几个蚊子,被靳丞叫住:“回去了。”   “好。”   走了一趟山路,林知腿肚子泛酸,听靳丞的建议打了一盆热水泡脚,躺在床上午休。   晌午太阳毒,阳光照在窗户上,房间开始闷热,树上趴了几只蝉,此起彼伏的鸣叫更让人烦躁。林知躺在竹席上背脊生汗,找人借了台风扇过来,可算消了那股燥热。他睡了一个小时,起来的时候脑袋晕沉,到院子里对着水龙头洗脸。   睡前没看到徐颂年,醒来也没看到徐颂年,就连靳丞跟司机都不见了。林知正纳闷人跑哪里去了,就听见门口传来汽车的引擎声。   徐颂年走在最前面,手里提了两个袋子,身后的靳丞和司机也拿了东西。林知翻出来一看是蔬菜、水果、肉类和药品,还有沐浴露洗发水。   “你们出去买东西了?”   靳丞说:“嗯,白吃白喝人家的不好。”   林知:“怎么不叫上我?”   “来回要一个多小时,路又不好走,怕你累着。”   林知勉强接受了这个解释,从袋子里找能吃的东西。   下午气温高,风吹在身上都是热的,没了空调房的舒服,人干活也提不起精神。林知抱起一个大西瓜,递给徐颂年:“我要吃这个。”   靳丞哪敢让老板动手,忙把西瓜接过,进厨房拿菜刀切了,将村干部一家喊过来,一伙人聚在树下吃西瓜。   林知啃得津津有味,嘴边都是黏腻的红色汁水,两块下去就撑了,开始逗小土狗。这狗才一个月,正是可爱的时候,圆滚滚一团,绕着林知的脚短尾巴摇个不停。   林知跑远一点,嘴里“嘬嘬嘬”几声,等小奶狗摇晃着身体跑过来,又坏心眼的跑到另一边开始逗。他乐此不彼来回几趟,小奶狗终于知道人心的险恶,围着徐颂年打圈,不理林知了。   林知不开心了,走过来要抓狗,不想徐颂年先一步提着小狗的脖子放到腿上。   “我的。”林知伸手说道。   徐颂年摸着黄橙橙的毛发,舒服的小狗在他腿上翻肚皮,那肚皮还是柔软的白色,下腹一片圆鼓的粉,就连爪垫都是新出生的粉扑扑。林知看着眼睛都红了 ,重复道:“是我的,给我。”   “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徐颂年挑了挑眉,“证明给我看。”   狗还能怎么证明?林知觉得徐颂年在为难自己,气鼓鼓的不做声。   徐颂年逗了一会才放手,跟村干部说药材种植的面积问题,他看了在册的田亩数,心里有了大概,等温度低一点的时候,又去几位农户家里了解情况,到夕阳西下才回来。   徐颂年洗完澡回来,就看见林知坐在床上抓腿,原本白皙的脚踝红肿一片,看着吓人。他皱了皱眉,将下午买的花露水丢给林知。   林知哼了一句:“算你有良心。”   徐颂年见他犯病,懒得搭理,侧躺着背对林知入睡。   林知熄了灯,第二天起床的时候大腿不适,说什么都不跟徐颂年出去了。这种天气窝在屋里也没事做,林知避开徐颂年找司机要车钥匙。   司机不放心,但到底是给了,嘱咐道:“林少爷,就一上午,一定要把车开回来,万一被徐总发现了,咱们都得挨骂。”   林知不以为然,嘴上却答应的好,等徐颂年一走,就开着商务车去了镇上,找了间网吧打游戏。空调的凉意扑面而来,林知舒服的直叹息,又问老板借了干净的浴室,舒舒服服洗个澡,在网吧寻找刺激。意料中的大杀四方没有出现,没过多久,林知破口大骂,惹得旁边的人频频侧目。   他戴了耳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注意时间的流逝,等肚子有了饿意,低头看屏幕下方,才发现已经下午三点。   反正过了司机订好的时间,晚三个小时跟四个小时没什么区别,林知又多待了一个小时,直到快下午六点才回村。   进门的那一瞬间,林知敏感察觉到气氛的微妙,难道是徐颂年发现了?林知想法简单,只是晚归而已,又不是大事,料徐颂年也说不出什么重话。然而,等他把钥匙给司机,见对方脸色难看,才知事情严重性。   “今天村里有个小孩生病了,急需用车去镇上找医生。他们听说我们有,就来找徐总。”   后面的事不需要司机多说,林知也能猜到。   林知给自己做了几番心理建设,才打开门,果不其然徐颂年坐在床尾,闻声看来,那双黑色眼眸没了丁点温情,全是冷意。   林知结巴着解释:“我、我就是太无聊了,才出去打游戏,没想到中途会发生其他事。”   “老刘说,他跟你订的时间是中午之前。”   “嗯。”   “为什么不按时?”   “就……瘾上来控制不止。”   徐颂年冷笑一声:“你爸想要我教你,但我看你这烂泥扶不上墙的德行,还是算了。”   徐颂年说话难听,林知捏紧了拳头,深吸一口气:“那小孩已经找了其他车去医院,什么后果都没有,你至于揪着不放吗?”   “见微知著。”   林知忍不住了,反击说:“你就是个老顽固,食古不化!我讨厌死你了!”   “随意。”   林知见着徐颂年就烦,这远安村待着也烦,什么娱乐活动都没有。林知气性上来,当着徐颂年的面收拾行李,撂下狠话:“老子不陪你玩了,自己玩泥巴去吧。”   说着,就拖着沉重的行李箱往门外。彼时,天色暗淡,空气闷热,像聚了一团水雾笼着人不舒服。   靳丞和其他人听见动静,都来劝林知不要冲动,要走也是明天走。林知回头一看徐颂年倚在门口,神色冰冷,那股气聚得更大了,从靳丞手里把行李箱拽过来,头也不回的出了大门。   靳丞两头为难,“徐总,您要不要把林少爷追回来?”   徐颂年跟看傻逼似的盯着靳丞:“要去你去。”   等徐颂年回房了,靳丞一个头两个大,吐槽道:“这都什么事啊。”   司机以过来人的身份拍了拍靳丞的肩膀:“习惯就好。” 第16章 怄气   林知拖着行李箱走在路上,泥巴地混着小石子,将箱子底部划得满是痕迹。他走不快,半个小时才磨蹭了一千多米,干脆停下来,一屁股坐在行李箱上,看能不能搭上顺风车。   远安村的私家车少,等了一个多小时才路过一辆,林知连忙挥动手臂,然而司机只是瞧了他一眼,就飞驰而过。   林知吃了一嘴的灰,拉着行李箱继续走。此时,天已经安全暗下来,半点月色和星光都没有,夜色如墨般倾泻,将群山田野尽数改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   虫鸣蛙叫反而让林知生出一丝安全感,他哆嗦着手指打开手机的手电筒,看着光亮延伸出一米,才稍微松口气。然而,下一秒,大山里就传来狼嚎,吓得林知打了个哆嗦。   气温开始降低,风不知何时也变大了,呼啸着从耳边吹过,仿若厉鬼。林知中午没吃多少饭,从行李箱翻出剩下的干脆面,干巴巴的啃着。啃着啃着,林知眼眶就红了。   他从来没有受过这份罪,金汤匙里养出来的娇少爷,如今只能狼狈的蹲在路边啃方便面。露在外面的胳膊因为冷气泛起鸡皮疙瘩,林知搓了搓皮肤,点出通讯录,拇指悬在“徐狗”两个字上。   只要他跟徐颂年服软,就能摆脱困境,但是一想到下午对方嫌弃的眼神,林知就下不定决心。   不行。   林知告诫自己,不能跟徐颂年低头,否则一辈子都抬不起头,不就是在野外过一晚嘛,有什么好怕的,只要自己不吓自己,就不会出事。   一定不会有事的,林知反复安慰,可算找到定心剂,双手抱膝坐着。   他又冷又饿,没多久就打瞌睡,还没进梦乡,就被几点冰凉惊醒了。   天空不知何时飘起雨,且有愈演愈大的趋势,林知赶紧翻出手机查看天气预报,发现上面写着今晚特大暴雨。   林知沉默了一瞬,忽然站起身,指着头顶骂:“你敢不敢再下大点!”   轰——   闪电骤然撕裂夜空,雷声从天边滚滚而来,刹那间整片山野亮若白昼。   林知快速收回手,生怕被雷劈了。然而,他怕什么就来什么,天空像开了口子,雷光闪电泄闸似的喷涌而下,印着林知惨白的面容。   他真怕被雷劈死,又不能打电话,行李箱也不要了,撒腿就往村干部家跑。   不等他跑几步,大雨倾盆而下,林知瞬间成了落汤鸡,抹掉眼睛上的雨水继续跑。   他一边跑一边喊着徐颂年的名字,希望这个煞神能有点良心,出来寻他。   林知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只觉得胸腔的氧气被榨干,衣服被水泡湿私有千斤重,压得林知压不过气抬不起腿。他微张着嘴,终于扛不住胸口的疼痛,猛然停下,双手撑住膝盖急速喘息。   雨声掩盖了呼吸,林知想嚎啕大哭,半晌只从喉咙挤出几声哽咽。林知觉得他倒霉死了,从来到远安村就处处不顺。泥巴路在雨水中浸泡,很快泥泞一片,林知鞋子裤腿都是黄泥,揣着一腔悔意继续往前走。   他打了个喷嚏,迷蒙中好似看见前方有一点光亮,不是白的是绿色。林知搜刮脑海,试图找出什么东西能冒绿光,又往前走了几步,那绿光也跟着晃动,它在靠近林知。   那一刻,林知心里猛地突了一下,他想起了什么东西能在夜晚冒绿光了。   那分明是动物的眼睛!   林知僵硬着不敢动,怕刺激对方,直到一条狗出现在视野中。   不对,不是狗,是一条狼。   它足有一米高,露出獠牙,虎视眈眈。   林知从没有离死亡这么近过,腿肚子打颤,听到了自己牙齿上下碰撞的声音。   野狼伏低头颅,那是一个进攻的姿势。   林知靠着最后的力气,拔脚就跑,这个动作无疑惹怒了狼,从身后扑来。   雨天路滑,林知没踩稳,直接狗吃屎摔在地上,狼从上方扑空,刚好躲过一劫。摔倒之前,林知恍惚听到了汽车声,等他从泥巴水里抬起脸,才知没有听错。   刺眼的灯光快速逼近,一辆黑色汽车挟裹着雨水,从弯道摆尾直冲而来。   不断响起的鸣笛吓跑了野狼,商务车驶过坑洼,高溅的泥水瞬间泼向林知,将他从头到脚洗了一遍。   一只脚从车上下来,黑色休闲鞋踩在泥土里,风雨瞬间卷湿了徐颂年的裤腿。   他撑着伞,看林知狼狈坐在地上,干净冷冽到令人发指。   林知呆呆的看着他。   “还不起来,等着我扶你?”   “脚……崴了。”   徐颂年顿了一下,把伞递给林知:“拿着。”   林知接过握在手里,下一刻他就被徐颂年抱起,丢进后座。   徐颂年动作一点都不温柔,林知脑袋差点磕车门上,像个泥人似的将黑色皮椅弄得满是泥水。徐颂年亦不能幸免,肩膀腰腹全是泥印子,他从后视镜看了林知一眼,踩油门回到村干部家。   靳丞瞧准人回来,搬了个盆进房间,顺道提了两桶热水。   林知不解其意。   靳丞说:“赶紧洗个热水澡,免得感冒。”   这种婴儿的洗澡方式,林知很久没看见了,但他身上都是泥沙,实在不能再挑剔,直接脱了衣服坐进去。   徐颂年背对着站在床边,脱掉短袖,换了件深灰色的,而后手搭在皮带上,正要动作,察觉到身后的目光,放下手,转过身。   林知尴尬的用毛巾搓澡,眼睛乱瞟。   林知皮肤很白,手肘膝盖都有不同程度的破皮,脚踝处更是高高肿起,像一个通红的馒头。他毕竟是个男人,盆里空间狭小,舞动毛巾的时候,水珠不可避免的减出来,湿了好大一块地面。   林知能感受到徐颂年的目光粘在他身上,不自在的用帕子盖住下身,见对方没有挪开的意思,肆无忌惮,林知羞恼的抬头:“看够了没有?”   徐颂年挑眉,坐在床尾,言辞吝啬。   林知气的把毛巾丢出去,半空中被徐颂年截住,反扔回来。   林知被糊了一脸,要不是脚受伤了,非得站起来踹他一脚不可。他也不挣扎了,说:“劳驾,扶我起来。”   徐颂年不置可否,起身,弯腰伸手。   他掌心带茧,指骨修长,宽厚有力,林知被轻而易举拉起,蹦着跳出水盆。赤身裸体有碍观瞻,林知想起他的衣服还丢在路上,此刻也顾不得他跟徐颂年的恩怨,尴尬的开口:“借件衣服给我,要干净的。”   “行李箱里有,自己去拿。”   “你就不能照顾一下我这个伤残人士?”   徐颂年把衣服丢了过来,是一件纯黑的衬衫和一条黑色内裤,死气沉沉的颜色十分符合徐颂年的风格。   衬衣跟内裤明显被人穿过,上衣就算了,林知可以将就,但穿徐颂年的内裤他万分抵触,把内裤又丢回去:“我不穿。”   徐颂年说:“我介意别人遛鸟。”   林知:“忍着。”   “不穿就出去睡。”   又来这一招,林知毫无怀疑徐颂年说得出做得到,他恨恨的抢过内裤,两条腿又白又长,从裤腿套进去,松松垮垮的挂在腰上。   林知身量比徐颂年小,衣服自然不合身,袖子直接盖到了食指中间,衬衣的长度将内裤挡个严严实实。林知能明显感觉到内裤前面宽松,那地方被徐颂年的东西撑起过,如今贴着他的私密部位,别扭至极。   正胡思乱想着,有什么东西扔到了床上,是一瓶药油。   徐颂年站在床边解皮带扣,一边解一边说:“今夜雨大,明天送你去医院,先对付擦擦。”   “哦。”   林知拧开瓶盖,刺鼻的药油味扑面而来。他心不在焉的揉脚,耳朵不自觉竖起听徐颂年的动静。   啪的一声,是徐颂年将皮带丢在凳子上,又脱掉长裤。   林知想起他身上的内裤,鬼使神差的抬头,目标正中徐颂年裆部。   好大一坨。   林知咂舌,难怪他尺寸正常,却觉得内裤空荡荡,感情不正常的是徐颂年。   “看够了吗?”徐颂年脸色不善,语气冰冷。   林知摇头,又猛然点头:“看够了。”   “看够了就把眼睛挪开。”   林知吐槽:“又不是姑娘,看你一眼还能少块肉不成。”   “果然不能用常人的思维来揣度你。”   林知觉得这不是句好话:“你什么意思?”   徐颂年却不搭理了,换了件宽松的长棉裤,打算去熄灯。   林知赶紧叫住,表示自己药油还没擦完,忙哼哧哼哧的抹上。   雨声滴答了一夜,林知醒来的时候嗓子疼,是感冒的症状。他用手背触碰额头,有点烫,估计低烧了。   这个时辰,徐颂年已经不在房间,林知穿着拖鞋,扶着墙壁走到门口,正撞上徐颂年回来。   他身上带着水气,看着林知说:“醒了就去医院。”   “我还没吃早饭。”   “别吃了。”   林知就这么被徐颂年拉到了医院,医生开了药又拍了片,嘱咐卧床静养。从远安村到医院又回来,花了一上午,半道上雨又开始下,路边的田地都被水淹了,再下下去,估计路都要没了。   没过多久,林知的猜测就发生了,他们被暴雨困在了远安村。原本按照徐颂年的计划,提前完成考察,在周五能回姚州市。   空气湿度大,又没洗衣机,徐颂年只带了三套衣服,还要匀出一件给林知,更显得衣服不够。林知的行李箱找回来了,立在角落长蘑菇,他不愿意动,指挥徐颂年把衣服翻出来晾干。   徐颂年眼神都不施舍一个,幸亏靳丞听到了,本着怎么能让领导干活的思想,勤劳的好似田螺姑娘,将林知的衣服洗干净晾好,不至于他的上司没衣服换。 第17章 离开   大雨下了两天,直到星期天才停歇,洪水泛滥,远安村好似汪洋中的一片孤舟,地势低一点的地方完全掩盖在水下,进出危险。   林知窝在屋里没地方去,喊了村干部家的小孩打游戏,两人征战峡谷,所到之处寸草不生。   “哥,”小孩手指飞速在屏幕上点动,语气激动:“哥!我没血了,快来救我!”   “来了。”林知操作英雄从草里面窜出去。   “对面很肉,你赶紧走。”   “没事,我满血,他半血。”林知信心满满,施展技能。   一套下来,刮了敌方二分之一的血,他惊呆了:“操!这英雄也太超标了吧。”   “赶紧撤。”   “玛德,他还叫队友来了。”   手机里顿时发出“请求集合”的音效。   三秒之后,林知眼睁睁看着屏幕暗淡,播报死亡的消息。他气呼呼的将手机砸椅子上:“不玩了。”   “游戏嘛,输赢很正常。”   林知想了一会是这个道理,继续打游戏。   一上午喜提十连跪。   林知傻眼了,抱着手机思索人生。   小孩坐在林知旁边,开始怀疑人生。半晌,他看外星人似的盯着林知:“哥,我从未见过像你技术这么菜的。”   林知:“……”   “关键是,你好像不觉得自己菜。”   林知:“……你找打是吧?”   小孩:“那换个委婉点的说话,哥你太霉了 ,谁沾谁倒霉。我王者的段位愣是带不动你。”   林知冷哼:“王者一星,也好意思叫王者。”   小孩不服气:“至少比你钻石厉害,说实话,我觉得钻石不能反映你的真实水平。”   林知眼前一亮:“不说王者,至少星耀才是我的水平。”   “不,钻石太高了,你应该去青铜待着。”   “操,你小子讨打是吧。”   小孩拿着手机赶紧跑,任由林知在背后跳脚。   下午的时候,林知贼心不死的喊对方打游戏,小孩说什么都不同意。林知玩着玩着没意思了,在院子里乱转,看徐颂年在大厅里教人做作业。   他一身简单的短袖长裤,脚上踩着最常见的拖鞋,侧脸俊美,声音平和。   林知从来没见过徐颂年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他们就像上辈子的仇人,安静不到一会儿必定鸡飞狗跳。   林知啃着苹果晃到徐颂年跟前,拧着眉毛看书本上复杂的公式,无聊的撇撇嘴。他从小学习成绩就不好,全靠辅导老师看在钱的份上,不放弃祖国未来的花朵,才让林知的分数不那么稀烂。见旁边摆了语文作业,林知没点见外的拿起,看了一会儿,又拿起笔,在上面涂涂画画。   徐颂年看他胡闹,眉心微蹙:“别乱动。”   林知振振有词:“小孩嘛,都嫌弃作业繁重,这些我都懂。正好我有空,给她减轻负担。”   小姑娘扎着双马尾重重点头,“知知哥哥,你多做点,做好一点,我们老师要检查的。”   林知比了个OK的手势,奋笔疾书。   林知一目十行,从遣词造句到判断、找病句,顿觉学习也没那么难,瞧瞧这熟悉的词语。他九年义务教育再加六七年中高等教育,手到擒来,不出十分钟全部完成。   林知倍有成就感的将作业本递给小姑娘:“不用谢。”   “哇,知知哥哥你好厉害!”   “那必须的。”   林知尾巴嘚瑟的要上天,徐颂年拿过作业本检查。   “怎么?小学题目,还检查,也太瞧不起我了。”   徐颂年扫了一眼作业本,眼神复杂。   林知跳脚了:“你什么眼神?”   徐颂年拿起红笔,对着林知的答案勾画。   林知探头打量,见勾差交叠,顿时不服气:“你怎么就断定我是错的?”   “凭我是学霸。”   “不要脸。”   林知虽然嘴上骂人,但徐颂年上学时期确实是学霸无疑,从小到大别人家的孩子,每回考试必定被宋澄夫妇拿出来说道,徐颂年怎么怎么样,你林知又怎么怎么样,搞得林知不想关注,都知道徐颂年稳坐年级第一的宝座,从未动摇。   林知心里不是滋味,徐颂年虽然智商高,但情商低。他刚才还在小女孩面前夸下海口,徐颂年马上批复,这不是打他林知的脸是什么。   林知不能坐以待毙,一把将作业本抢过来,指着一个判断题据理力争:“我没错,这题就是对的。”   徐颂年:“你确定?”   “确定。”   “读一遍。”   “凭什么听你的,我网上查。”   林知拿出手机,输入“曹操是三国时期人物吗”几个字,渐渐睁大了眼睛。抬头对上徐颂年黑沉的眼眸,语气呐呐:“那什么,午睡没睡好,我再去睡会。”   说着,林知脚下一转,就想开溜。   小女孩在后面真诚发问:“知知哥哥,颂哥哥说是错的,你说是对的,到底是你对还是他对啊?”   “他年纪大,我尊老爱幼,所以他对。”   “嗦嘎。”   打游戏不顺心,给别人做作业也不顺心了,林知干脆在床上躺尸,半梦半醒间听到徐颂年回房的声音,接着是电脑打字的动静。   林知揉着眼睛爬起来,头发成了鸡窝头,看徐颂年背对着他一言不发,又没意思的躺下去。他靠在枕头上,对着徐颂年发呆。   其实一开始,徐颂年没那么讨厌。他还记得徐颂年第一次来别墅是春天,百花盛开的季节,徐颂年一身白衣黑裤,黑发黑瞳,像电视剧里的小王子,高贵无暇。   林知从二楼的窗户探出头,一眼就瞧见徐颂年,笑嘻嘻的跑下去要跟他玩。那时候的林知刚走出玩泥巴的年纪,兴趣爱好庞杂俗气,幻想自己是拯救世界的英雄,拿着一把玩具剑就敢跟隔壁小孩干架,自然跟徐颂年玩不到一块。   徐颂年的拒绝让林知很没面子,老大威严严重受损,又不知从哪里听到争夺家产的豪门狗血故事,更加断定徐颂年不怀好意,领着一帮小屁孩欺负徐颂年。   徐颂年比林知大六岁,正是身量疯长的时候,林知对上他总是发憷。见人多也镇不住场面,开始暗搓搓搞阴谋算计。他故意打碎花瓶,嫁祸给徐颂年,又扎了自行车的轮胎,还潜入徐颂年房间躲在柜子里,准备装鬼吓人。结果人没吓到,反被徐颂年一拳揍翻,哭着鼻子找宋澄告状。   宋澄当时说:“知知啊,都怪妈妈怀你的时候不忌口,把你生的没人家聪明,被打更不聪明了。”   林知十分不赞同宋女士这句话,都说聪明绝顶,林知才不要年纪轻轻秃头,所以他只要一般聪明就可以了。   大智若愚嘛。   林知陷入回忆,直到徐颂年高中时期搬出别墅,他们的关系才没有将至冰点,然而现在也差不多了。徐颂年天生冷脸,似乎对什么都不上心,这种与生俱来的漠视,在林知看来就是装逼。   他讨厌一切装逼的人,徐颂年尤甚。   好在徐颂年也没坏到骨子里,虽然一副高高在上的欠揍模样,但能在雨夜来找他,还算有个人样。林知暂时把他划出“狗”的行列,思绪发散。   人一闲下来就容易天马行空,徐颂年成了林知的研究对象,从性格外在到私生活。   林知盘腿坐在床上,撑着下巴饶有兴味:“同性恋都是怎么做的啊?”   远安村信号不好,发完邮件,徐颂年就把电脑关了,对林知的发问充耳不闻。   偏偏林知锲而不舍:“反正没事,说一下嘛。”   徐颂年还是一言不发。   林知继续刺激:“你别是没谈过恋爱。”   “……”   “不对啊,都说男人这个年纪开始走下坡路,你不会不行吧?”   “……”   “可我那天看着,也不像不行的样子。”林知自言自语的嘀咕。   “想知道?”徐颂年终于出声了。   林知重重点头:“嗯!”   徐颂年靠近,神色清冷,然而动作却一点都不含糊,掐着林知的下巴抵在床上。   “卧槽!”忽然的袭击让林知毫无防备,咒骂出声:“你有病啊?”   徐颂年力气很大,单手禁锢着林知不能动弹,他盯着对方慌乱的面孔,语气讥诮:“你很没有边界感。”   林知的问题不是正常人能说出来的,可他不仅问出来了,还质疑徐颂年的性能力,无疑是在火上浇油。林知不觉得是冒犯,反而对徐颂年的发难倒打一耙,抬脚就要踢。   “敢踹,就把你腿卸了。”   林知:“……”   他默默把脚放下,瞪着一双眼睛恨不得把徐颂年切了。   被摁在床上,让徐颂年俯视着,林知察觉到了危险。下一秒,徐颂年的动作更是让他炸毛。   只见徐颂年像打量一件商品,大手忽然覆上林知的屁股,在中间的凹陷处按了按。他完全没有猥亵人该有的表情,依旧不疾不徐:“这里,插进去。”   林知浑身汗毛竖起,爆发出极大的力气挣脱束缚,然后一个鲤鱼打挺,迎面一拳。   徐颂年不闪不避,抬手啪的一下握住林知的拳头,甩回床上。   他站起身,又是那种蔑视和嫌弃的眼神,说:“奉劝你一句,别来招惹我。”   徐颂年什么意思?!林知愤愤不平的想,徐颂年这狗性骚扰自己,还敢说自己对他有想法?   林知可算知道“衣冠禽兽”四个字怎么写了,当即翻身下床,他是一刻都不敢在远安村待下去了,脑子里想一圈,最后打电话给赵京来。   赵京来正想林知,就见这祖宗打电话过来了。他思索了一瞬,哼了一下,晾了林知一会儿才接通。   林知劈头盖脸的输出:“你干什么去了?怎么才接电话。”   “上班呢。”   林知放肆吐槽了徐颂年一番,最后说:“来远安村接我。”   “这……”赵京来露出为难的神色,“要不你还是找你爸吧。”   “我爸只会让我忍着,才不会管我。”   赵京来早就想到是这个结果,不然林知才不会来找他,但是他也不乐意做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林知见天的使唤他,赵京来早有不满,瞅准这个机会故意拖延 ,等林知软了语气,才答应。   挂断电话,林知暗骂一句赵京来拿乔。而远在姚州市的赵京来刚从床上下来,他赤裸的背脊带着抓痕,推开缠上来的男生。   十八九岁的男生水葱似的,不甘心的看着赵京来。   赵京来轻浮的拍了拍他的脸,哄道:“乖,我要换换口味,等腻歪了再来宠幸你。屁股要是不干净了,我可就不喜欢你了。”   “……知道了。”   第二天,一架直升机把林知接走了。   螺旋桨巨大的风刮起徐颂年的衣服,他看着林知离开的背影,提醒道:“赵京来不是善茬。”   林知认定徐颂年在恶意中伤,直接走了。 第18章 前兆   林知离开的第三天,洪水退了,徐颂年带着助理司机回到姚州市。   周一早高峰,各大路口拥挤不堪,徐颂年进入集团大楼,一路上都是跟他打招呼的员工,他点头示意,拎着公文包上了二十层。   秦丝端着咖啡进来,汇报了一下工作进度。徐颂年嗯了一声,问:“林知呢?”   “林少爷不是跟您一起回来的吗?”   “注意称呼。”   “好的,这几天都没有看到林助理,要不要我打个电话给他?”   “不需要,”徐颂年翻开手边的文件,一边看一边说:“按照旷工处理。”   “好的。”   “通知各部门,半小时后开会。”   “是。”   秦丝在工作群发通知,那些部门老大多少摸到了徐颂年的脾性,资料早就准备好了,是以并不兵荒马乱。然会上,徐颂年矛头直指供应链总监,上次蓝恩的人为了产品质量的事来找徐颂年,徐颂年让人查了。下游供应商材料不合格,审计部的人问质检,对方顶不住全说出来了,供货单位跟他们总监关系亲厚,谁也不愿意得罪上司,这个事就被遮掩住了。而且以前也没发生过大事,更加肆无忌惮。   其中猫腻是个人都知道,徐颂年当场拍板,让人事部发辞退通知,将整个供应链从上到下撸一遍,凡收了好处的一律不姑息。   供应链总监在公司干了十多年,从林廷峰手下一路爬到现在这个位置,自然不肯被辞退,嚷嚷着要见董事长。   散会后,秦丝担忧道:“孙总跟董事长关系亲厚,救过董事长的命,不然他也不敢损害公司利益。您要开除他,要不要先跟董事长通气?”   “不需要。”徐颂年语气平静,似乎完全不担心林廷峰的问责。   秦丝站在电梯口,看着徐颂年背影消失在总裁办公室背后,不禁叹了口气。她们徐总什么都好,就是太不近人情了,高要求高标准眼睛揉不得沙子,董事长未必会满意这次的处理结果。   林廷峰满不满意,徐颂年不在乎,下午四点的时候收到了孟清的邀约。他关了电脑,换了一身休闲装扮,在电梯门口遇见了秦丝。   秦丝抱着一叠文件,正要来找他,见徐颂年下班了,说:“徐总今天就下班了?”   “嗯,你们也早点回去。”   “您这身很帅。”   “谢谢。”   徐颂年没让司机开车,直接去了跑车俱乐部。   孟清已经等候多时,身边围了一圈富家子弟各色模特。他浪荡的敞着胸膛,金边眼镜早不知丢哪里去了,看见徐颂年丢了一把车钥匙过去。   徐颂年接住,看了一眼车钥匙的标志。   “你不在上京待着,跑这来做什么?”徐颂年问。   “出差。”   徐颂年没说话,坐在沙发上。   孟清给他递了根烟:“抽不抽?”   徐颂年伸手拿过,自有识趣的来点上。火机细微的咔嚓声几不可闻,徐颂年叼着烟凑近,看见了对方的脸。他仅是扫了一下,又靠回沙发里,右手夹着香烟搭在扶手上。烟雾中,徐颂年的五官俊朗英挺,眉目自然舒展,锋利幽邃。   “心情不好?”孟清问,见没人回答,又说:“还是这样,一棍子打不出三个屁。”   “周家老二怕你这个长孙回来抢家产,已经联合老三,把欧洲那边的产业捏在自己手中。你要是再不回去,汤都没得喝了。”   “周镜海还没死,他们翻不出浪花。”   “说真的,我一直看不懂你。”孟清吸了一口烟,身边跟着上次在酒吧搭讪的男生。他抖了抖烟灰,拍了拍男生的腰。   等人识趣的走了,孟清说:“大学的时候属你最有出息,炒股赚了第一桶金。我以为你要自己开公司,结果跑去给林家打工。周家现成的家业不着急,图什么?”   “没意思。”   “我朋友开了间酒吧,前几天去捧场,你猜我看见谁了?林知,就林家的少爷,跟一个男人混在一起。”孟清疑惑道:“他难道也喜欢男人?”   “他恐同。”   孟清古怪的笑了下:“真有意思,那男人对他有想法,也不怕被吃干抹净。”   徐颂年抽烟的动作一顿,评价道:“蠢吧。”   孟清附和:“是个漂亮蠢货,可惜给了别人。”   “不提他了。”   “好,”孟清站起身,转头看向门口:“很久没比试了,上场露两手?”   徐颂年掐了烟,率先走出房间,算是对孟清邀请的回答。   跑车俱乐部建在山上,门口停了一溜豪车,也不知孟清哪来的这么多朋友,个个跃跃欲试。   徐颂年年轻的时候,玩过一阵子车,等出了校门在商界摸滚打爬,那点兴趣爱好暂且搁置。孟清给了他一辆布加迪,黑色流线型车身,外观炫酷,非常吸睛。   孟清拍了拍车身,难掩嘚瑟:“刚提回来的新车,我都没得及开,就让你上手,够意思吧。”   “我记得这辆车是你哥送给你的。”   “是他。”   俱乐部建在山脚,最先是一段三公里的平缓公路,进入山林之后,路面拐弯大,非一般人敢尝试。   徐颂年打开车门,坐到驾驶位,刚才给他点烟的男孩走过来,隔着车窗望向他。   “有事?”   “他们都带了人,就剩下我一个了,我可以坐你的车吗?”   “可以。”   男孩面上一喜,快步走到另一侧,坐进副驾驶系好安全带。   孟清就在旁边一辆车上,朝徐颂年做了一个挑衅的手势,几辆跑车瞬间如离弦之箭冲出去。   布加迪性能极为出色,8.0升的四涡轮发动机,让仪表盘的数字快速飘升,三秒之内破百。配备的高马力让它像一头野兽冲出牢笼,向着山顶进发。   跑车的轰鸣瞬间响彻山林,孟清紧咬着不放,银色帕加尼车身很快出现在后视镜中,几秒之内赶上徐颂年。前方是弯道,大部分开始减速,徐颂年踩足油门,方向盘一打,车尾几乎是贴着护栏飘过,轮胎跟地面发出剧烈的摩擦声。男生第一次看人飙车,双手紧抓安全带心脏直跳,转弯的时候看着下边的悬崖,更是一口气没上来险些背过去。   他艰难的吞着口水,语气哆嗦:“哥,哥咱们能慢点不?”   徐颂年冷眼瞥来,非常平静:“不能。”   男生不再说话,下一个弯拐完,就见前方是孟清的座驾。这是一条双向跑道,高速度让布加迪闪电般逼近,几乎要撞到帕加尼的车尾。然而下一秒,布加迪就鬼魅般的绕开,沿着内侧山路挤向前方,从视觉中看,车身近乎挨着山壁,让人毫不怀疑要磨出火星。   孟清看着徐颂年狂野的开法,吐槽道:“要是刮坏了非得让他赔。”   山道上,没人有徐颂年的胆子和技术,但孟清也不是吃素的,在国外那些年,没少跟人玩刺激项目,仍以几秒落后徐颂年。   布加迪冲向终点,那是一个巨大的山顶平台。徐颂年打死方向盘,黑色汽车一百八十度转弯,直接调转车头停下。   男孩连滚带爬的下了车,趴在地上开始吐。   孟清从车上下来,看着徐颂年靠在车边吸烟,说:“瞧你把人吓的。”   “……不……不关哥的事。”男孩口齿不清的说,还没说完又开始吐。   孟清也不管他了,手肘推了推徐颂年的胳膊:“打火机给我。”   吞云吐雾了一会,孟清灭掉烟,长长吁了一口气。   天色已经暗淡,晚霞织锦似的缀在天边,燥热的风吹起徐颂年的头发。就在这时,手机发出信息的通知声。   徐颂年滑动屏幕,看见了周锦菡的微信消息。   孟清离得近,瞥见了“周锦菡”三个字,说:“周锦菡没能力挑起家业,又不想周镜海死后落到她二叔、三叔手里,只能寄希望于你这个长孙。毕竟你们都是周镜海的孙子,你掌权,她的生活才能一如既往的奢侈挥霍。”   “你知道的挺多。”   “没办法,谁让你不在上京,她找过我几次,目的昭然若揭。我找人调查了林廷峰,发现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嗯。”   “林氏集团是典型的家族企业,林廷峰又是个念旧的人,不然也不会在重要岗位放了那么多亲属朋友。你的经营理念跟他不和,迟早要闹翻,还不如现在就回周家,并购重组是你擅长的领域,奥克集团是欧洲的老牌车企,他们走了很长一段时间的下坡路,被人收购是早晚的事,不是周家也能是其他公司。周家派去的人还没啃下这块硬骨头,或许你可以一试。”   “你对我回周家很关注。”   “那当然,”孟清毫不避讳的剖露想法,“你要是成功了,我也能获利。”   “再等等。” 第19章 嫌隙   林廷峰的不满意料之中,总裁办公室内两人相对而坐。   林廷峰手边摆着茶,说:“看在我的面子上,给孙庆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吧。”   “你的意思是?”   “供应链总监的职位确实不适合再做,但也不至于赶出公司。”   “我已经让人事部拟好通知了,会上也通报了 ,不能朝令夕改。”   林廷峰罕见的沉脸:“颂年,这种大事你做决定之前需要问过我的意见。”   “收受贿赂,至公司利益于不顾,这样的人我可不敢用。”   孙庆这事办的确实让林廷峰恼火,但对方特地跑到他家认错,态度诚恳,而且要不是孙庆,十多年前林廷峰被竞争对手追杀,早就死在刀下了,是孙庆拼死挡住,为此肚子上还挨了一刀 。他对孙庆有愧疚,便想着在钱财上弥补。   牵涉人情,便是林廷峰也不能免俗,他看着徐颂年铁石心肠的模样,又想起徐绒,那个死去很久的朋友。林氏能有今天,离不开徐绒的遗产。   即使徐颂年不说,林廷峰也相信这么多年,对方一定看出了什么。这也是林廷峰对徐颂年有愧的地方。他给了徐颂年总经理的职位,这把刀锋利尖锐,为林氏开辟业务的同时,也给林廷峰招惹了麻烦。   林廷峰生出一种被架在火上烤的感觉,半晌,他权衡出结果,说:“孙庆的事先按你说的办。还有另外一件事,老李跟我说,你不肯批郊区那块地建筑公司的合同。”   “嗯。”   “公司是大家一起打拼起来的,水至清则无鱼。”   “我明白了 。”徐颂年拔掉笔帽,当着林廷峰的面把合同签了,然后丢给他。   林廷峰笑道:“这样才对嘛,年轻人不要太固执,得变通。”   “还有事?”   “怎么没看到知知?”   “旷工了。”   “这小兔崽子。”林廷峰脸色顿时不好,“他多久没来了?”   徐颂年:“有一周了。”   “颂年,下次再有这种情况,你一定要跟我说,我来教训他。”   徐颂年敷衍的“嗯”了句,打发林廷峰离开 。   南面的一座海岛,林知正穿着花裤衩躺在沙滩椅上晒太阳,旁边稀稀散散的人群。他端着果汁,将吸管叼在嘴里,忽然听见桌面上手机的震动。   两天前,林知被赵京来撺掇着来海边度假,他自己的卡停了,用的是宋澄的卡,任何消费信息都会被宋澄知道。林知怕他妈发怒,不想来,但赵京来早有准备,机票酒店全定好了,就等着林知赏脸。   两个大老爷们海岛度假怎么看怎么别扭,林知心存疑虑,赵京来牙一咬,愣是喊了几个朋友,有男有女。林知的顾虑被打消,白天补觉,晚上参加派对,玩得不亦乐乎。   林知看着手机屏幕上的来电,心虚的接起:“爸。”   “你在哪?”   林知死鸭子嘴硬:“出差。”   林廷峰:“你出的哪门子差?今天我去公司,问了徐颂年,他说你已经旷工一周了!”   又是徐颂年在告状,林知暗骂一声,尽力找补:“我生病了,医生说要静养不能劳累,我怕你们担心,就没告诉你们。爸,我错了,你别生气了,要是气坏了身子多不值得。”   一听林知生病,林廷峰心都提起来了:“好好的怎么就病了,告诉我地址,我跟你妈妈过去看你。”   “小病,已经好了,我明天就去……”   “不对!”林廷峰骤然打断林知的谎话,气急败坏:“我怎么听你那边有海浪声,你是不是出去玩了?”   “没有的事。”   “打开摄像头。”   “喂……喂,爸?我这边信号不好,先挂了啊。”   林知果断挂断电话,将林廷峰的咆哮隔断。他头疼的躺回椅子里 ,像一只乌龟缩在壳里,不想面对现实的麻烦。   “干嘛呢?”一只手忽然搭在林知肩膀上。   林知松散的睁眼,看见赵京来放大的面庞,无语道:“晒太阳看不见?”   “别晒黑了。”   赵京来兀自坐在林知身边,手臂往对方脖子上架,嬉皮笑脸:“你爸给你打电话了?”   “你怎么知道?”   “猜的。我听说徐颂年跟董事会的人起冲突了,他这个总裁的位置坐不坐得稳另说。等徐颂年滚蛋,你就是公司说一不二的人,可别忘记兄弟今天的功劳。”   林知疑惑的望着他:“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不会在公司安插眼线了吧?而且你有什么功劳?”   林知三连追问,赵京来心里翻了个白眼,骂林知喂不熟的白眼狼,嘴上却哄着:“哪能啊,就是我朋友他爸爸在你们公司,道听途说的。知知你如今吃我的花我的,以后发达了回报一下我怎么了。”   理是这个理,林知找不出赵京来的破绽,但总觉得怪怪的。他推开赵京来靠近的脑袋,把手也打下去,“热,别靠我这么近。”   “知知,你喷的什么香水啊?真好闻。”   林知嫌弃的站起身:“大男人香什么香,恶不恶心。”   赵京来深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的道理,跟在林知屁股后面回酒店,他越看林知越喜欢,尤其是那股傲娇瞧不起人的劲,光想着压在床上就热血沸腾。他怕林知回去,找人陪打游戏和玩牌。   林知技术菜,运气也不好,玩牌哪比得过赵京来这个赌场上的常客。林知没钱,赵京来就借钱给他,时不时言语刺激两下,又有人在旁边附和,林知气性上来,慢慢觉出瘾来,也不要赵京来挽留了,跟他们赌了两天。赌的时候没感觉,等手上的筹码都输光了,林知才开始心慌。   他从前虽然爱玩,但从不沾赌,这几天也不知怎么的,稀里糊涂就陷进去了。林廷峰在钱上从不苛待林知,但要是让他知道林知赌博,非得打断他的手不可。   赵京来把欠条拿出来,在林知眼前晃了一下。   林知下意识去抓,赵京来又马上避开。   “你想干什么?”林知还没蠢到家,可算领悟了赵京来的手段,但赌桌是他自己上的,钱也是他自己输的,欠条上的字更是他写的。林知就是想发难,也师出无名。   他忽然后悔来海岛,在林廷峰打第一个电话的时候,就应该马上飞回姚州市,而不是继续留在赵京来身边。   “知知别担心,我们是什么关系,怎么会让你还钱呢。”   “那你把欠条给我。”   赵京来摇头,把“两千万”折好塞进裤兜,“只要我们还是好兄弟,这钱就不会让你还。”   两千万对林家来说不算多,但林知不想让林廷峰和宋澄知道,便被赵京来捏了这个把柄。   第二天一早,林知招呼都没打,直接回了姚州市,气得赵京来骂娘,心想总有一天要把林知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拿下,看他还敢不敢拿鼻孔看人。   赵京来前有聚众淫乱的恶癖,后有撺掇林知赌博的歹行。本来经过远安村那一遭,林知都要忘了会所的阴影,偏生赵京来不干人事,在海岛惹的林知非常不快,新仇旧恨一起算,林知更是不待见赵京来,发誓要断了这个狐朋狗友。   林知没地方去,只能灰溜溜的回别墅,果不其然他爸他妈严阵以待,差点混合双打把林知揍得下不了床。宋澄没动手,但林廷峰没少骂,林知只得装死,等林廷峰过了那股子气,不要脸的凑上去,就差跪地负荆请罪,说爸爸你原谅我吧。   一番伏低做小,林廷峰见林知安分几天,气消了,又催林知去公司。   林知一想起远安村,就觉得屁股不安全,徐颂年猥亵他的情形历历在目。他要是还当着总裁助理,岂非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林知不干,跟林廷峰唱反调,采用迂回战术。   他说:“爸,我毕业论文还没写呢。”   林廷峰吹胡子瞪眼睛:“大学生都是一边实习一边写论文。”   “徐颂年老看我不顺眼了,给我特别多的活,我要是在他手下做事,压根没时间写。”   “那你想去哪?”   林知眼睛滴溜一转:“爸爸,我想用一个月的时间写论文,等论文写完了,我也好安心踏踏实实去公司帮你。要不然,我心里总惦记这事,干不好活。”   林廷峰一想是这个理,况且一个月也不长,便答应了。   不用上班,林知就是出笼的鸟,宋澄夫妇在家的时候装乖乖崽,等人一走,不是打游戏就是出去玩,论文写了五百个字不动弹,压根不知诚实守信为何物。   一个月的时间转瞬即逝,林廷峰问进度,林知扯谎说写的差不多了,林廷峰又冒出念头,说郊区那块地建设了一半,公司要派人视察,让林知跟着去长见识。   穷乡僻壤的工地有什么可瞧的,林知暗自吐槽,可嘴上答应的爽快。   “跟谁去啊?”林知问。   林廷峰带着眼镜看报纸,头都不抬一下:“徐颂年。”   林知一口水险些喷出来。   “不想去也得去。”   “他一个总裁,不坐在办公室日理万机,整天瞎出什么差。上次去远安村这个山沟沟,这次又去鸟不拉屎的郊区,下次是不是要去非洲开拓业务啊。”林知嘴没个把门,想什么说什么。   林廷峰一听就来火:“你当开公司是过家家,坐办公室就天下掉钱,美得你。我告诉你,到了那里老实听徐颂年的话,要是让我知道你阳奉阴违,老子抽死你。”   “知道了,爸爸。”   时隔两个月,再次见到徐颂年,对方还是那么不苟言笑古板无趣。黑色宾利驶出大厦停车场,朝着最近的高速路口行驶。徐颂年一身白色长袖衬衫,黑色西裤,拿着平板看新产品的技术方案。   林知没事干,把目光放在徐颂年身上,说:“今天可以返程吗?”   “可以。”徐颂年收起平板,仰头靠在椅背上养神。   一个小时的车程很快就到了,工程部的人知道上级领导视察,早早在工地等着,给了两个白帽子过来。   徐颂年戴好,跟着进入。天气炎热,他们跟满头大汗的工人格格不入,晃了一圈就出来了,陪同的还有建筑公司老总。   徐颂年瞥见施工旁边挖了个大坑,皱了皱眉。   那老总也是个善于察言观色的,立马道:“刚挖的,正打算让人围起来立块牌子。”   “嗯。”   按照行程,徐颂年看完工地要回市区,不料车子还没出几百米,就被钉子扎破了轮胎。   林知心情不好的下车,看见那位老总走过来,对方非常热情的打电话给修车公司,又道:“徐总,我在兰亭定了一桌,等着你赏脸呢。”。   兰亭是姚州市有名的私人会所,徐颂年还没答应,林知就开口了:“好啊,我好久没吃他们家的醉蟹了。”   徐颂年说:“抱歉,下午还有会。”   林知:“……”   “那我抽空去公司拜访您。”   “好。”   等这位老总离开,林知站到树底下,等了十分钟才打到车。   回到公司,两人出了一身汗。徐颂年扯开扣子,开始脱衣服。   林知瞪大了眼睛:“你、你干什么?宇未岩!”   徐颂年冷眼瞧了他一下,一言不发的走进浴室。   林知心有余悸,心想就这么一会,徐颂年想做什么也做不了。反正他都来了,身上黏糊糊,等会借徐颂年浴室洗个澡,量他也不敢毛手毛脚。 第20章 他老了   林知被林廷峰丢回了公司,不过不在总裁办,发配到了市场部。去茶水间接水的时候,林知听到两个女员工在聊八卦。   “听说高层在斗法,咱们这些虾兵蟹将都得小心点了,免得被拿来开刀。”   “好好的,斗什么法啊?”   “你刚来不知道,咱们董事长握着公司百分之四十的股份,副董事长百分之二十,其余都是小股东。小股东虽然不当家做主,但个人利益那是一块都不肯松。”员工压低了声音,问:“徐总知道吧?”   “知道,可帅了。”   “帅归帅,但那工作方式真不是人能接受的。上个月刚把供应链总监给开了,今天集团会议,会上直接点名市场部总监,完全不顾对方是副董事长的亲戚。”   “事没做好吧。”   “我估计也是,但副董事长还坐在旁边,愣是一点面子都不给。”   “这……”   “所以说啊,徐总又是林董的下属,保不齐就是林董授意。”   “哎,管他们怎么折腾呢,这不是咱们月薪几千该考虑的问题。”   女员工抱着水杯说:“我希望徐总赢,想想那么帅的一张脸,就是我每天上班的动力。”   “钱才是我上班的唯一动力。”   “美色、钱我都要。”   “别说了,有人来了。”   林知故意弄出声响,跟两人擦肩而过。他一边接水一边想徐颂年终于踢到铁板了,就他那副谁都看不起的样,又是个打工仔,老板想怎么捏圆搓瘪就怎么捏圆搓瘪。   人还是太年轻了,沉不住气。林知轻松给徐颂年下了定义,悠闲的吹开水面茶叶,拿着保温杯踱步回到办公桌。   有了上次通报的教训,林知也不早退了,玩手机到下班点打卡,然后开车回家。周末的时候,林廷峰的朋友生日,把林知也带上了。   这种场合不是聊时政就是比孩子,林知没得让林廷峰攀比的资本,只能看着自家老爸跟人吹牛逼。   林知瞧人眼熟,盯着看了好一会儿,才发现是对方是公司的一个小股东。他们聊股票、基金、信托,又说到市长的换届选举和政府挂出来的地皮,话题已经远超林知的接受范畴。   林知默不作声的吃饭,夹菜的次数屈指可数,更多的时候是玩手机。   “很无聊吧?”旁边座位的女人小声道。   林知抬头,借着灯光打量对方,丸子头鹅蛋脸,穿一身非常普通的绿色连衣裙,气质温柔,小家碧玉。   林知马上放下手机,说:“是无聊。”   “要不要出去逛逛?”   一个女生提出这种邀请,还能是什么意思,当然是喜欢!林知像被求偶的雄孔雀,压制住内心的嘚瑟,爽快答应:“好啊。”   他们结伴到楼下,沿着江边散步。树荫浓密,遮住了路灯的光亮。   夜晚,孤男寡女,气氛到位。   适合表白。   果不其然,女生停了下来,面对着林知有点不好意思。   林知恍然大悟,原来姑娘对他一见钟情,就他这阳光帅气的外表、诙谐有趣的性格,被人喜欢再正常不过了。林知已经想好表白成功后的回答,以及一连串牵手壁咚。   “你说。”   “林知,听说你以前是总裁办的助理。”   开始打听工作经历了,这是要深入了解的节奏。林知正色道:“是的。”   “那你一定很了解徐颂年喽?”   听到徐颂年的名字,林知高昂的兴致瞬间被冷水泼灭,撇了撇嘴:“了解不多,但他不是个好人。”   女生马上追问:“可以展开说说吗?”   林知琢磨出一点不对劲:“你喊我出来就是打听他?”   “听说他很厉害,今年才二十八,我很崇拜。”   林知内心冷笑,可算知道她的意图了。徐颂年这狗东西,人都不在还能散发他那该死的魅力,果然一身西装皮裹不住浪荡的本性,瞧瞧这勾引人的模样。   更为可恨的是,徐颂年一个同性恋还能翘了自己的墙角。林知脸色不悦,口气也变差了:“二十八岁已经是老男人了,打工仔有什么厉害的。”   见人诋毁徐颂年了,女生不开心了:“莫说姚州市,放眼全国,有几个人能凭自己的本事做到徐颂年的位置。二十八岁的男人一枝花,科学表明这是男人的黄金时期,无论是身体素质还是精神状态,都最为饱满。”   林知无情打击:“实践表明三十岁的男人性功能减退,秃顶啤酒肚、满脸横肉。徐颂年很快就三十了,而我才二十出头,是比他更为英俊的存在。”   女生反驳:“你虽然好看,但他比你帅。”   “不可能。”林知信心满满的说:“只能说你们小姑娘都被霸道总裁的言情小说毒害了,完全不了解人心的险恶和男人伪装的下限。”   “你这是嫉妒。”   “呵,”林知冷笑出声,“无论是出身还是长相,我都甩他一条街。”   “我听林伯伯说,你是学渣。”   林知膝盖正中一箭,挽尊:“学习的最终目的是赚钱,我已经走在徐颂年前头了。”   “你这是典型的资本家思想,要被批判的。”   “徐颂年也是资本家。”   “他是高级打工仔。”   “高级打工仔是社畜到资本家的质变。”   女生被堵得说不话,瞪着林知呼吸快速起伏。   林知一点内疚也没有,说:“别喜欢徐颂年了。”   “为什么?”   “他是同性恋。”   林知一击毙命,KO对方,取得胜利。   女生:“……你太过分了!”   虽然把姑娘气跑了,但在对方面前狠狠揭穿徐颂年的真面目,让林知觉得自己做了件好事。不然就徐颂年那阴险的德行,谁家姑娘靠近都要被祸害。   回到包厢,饭局已经接近尾声,林廷峰道:“莹莹呢?”   莹莹就是刚才那个女生的小名。   “她啊,自己回去了呗。”   “你们不是一起下楼的吗?怎么能让一个女孩子单独回家,太没有礼貌了。”   “哦。”林知可有可无的应声。   林廷峰又跟了人聊了半个小时,话题回到公司,不可避免的提到如今局势。林知听到徐颂年的名字,心想这人真烦,一个两个都要提,他徐颂年比金子还让人稀罕,可抬举他了。   林知打了声招呼,提前离席,回家洗澡睡觉。   周一下班的时候,秦丝给林知发消息:   “晚上聚餐,山居雅苑,来不来?”   林知啪啪打字:“都有谁?”   秦丝:“我、靳丞。”   林知:“就你们两个,我不过去当电灯泡。”   秦丝:“想什么呢,今天我生日,请大家吃饭而已。你要是不来,我跟靳丞两个人反而容易误会。”   林知问出关键点:“徐颂年来不来?”   秦丝:“徐总临时有事,估计不会来。”   林知:“那成,定位发我,我等会直接过去。”   林知是个颜控,秦丝长得又好,哪怕什么都不干,光看着都舒心。林知拿了车钥匙,跟市场部新来的女员工打了声招呼,在对面羡慕的眼光中准时下班。   山居雅苑是一家中档餐厅,离市中心有段距离。林知这个点开车过去要一个小时。他望着前方拥堵的车流,打开车载音响,龟速驶离十字路口,方向盘一打,拐上月山大道。   林知到的时候,秦丝和靳丞已经在了。   秦丝将菜单递了过来:“我们已经点了,看你还要吃什么。”   林知扫过,见都是清淡口味,加了两份偏辣的菜肴。服务员上菜之后,几人一边聊天一边吃饭。说是聊天,其实是秦丝和靳丞说话最多,但他们既能在总裁办入职,察言观色的能力不俗,确保林知不懂的话题都能插上几句嘴。   秦丝长袖善舞,哄着林知高兴,又喝了酒,嘴更是没把门。   “公司最近人心不稳,也不知等股东大会开完之后会不会好点。”   林知说:“干嘛不稳,怕被裁员啊。”   靳丞:“小老板您是林董的儿子,自然不怕,我们这些员工要糊口,不一样。”   林知问:“有徐颂年在,谁能动你们?”   秦丝说:“徐总最近很少来公司,我上次去他办公室,看见了一张去伦敦的机票,可是我们公司在伦敦没有业务。”   事关徐颂年的八卦,林知有了兴趣,心想徐颂年居然敢上班时间跑去国外玩,他一定要在他爸面前戳穿对方消极怠工。   “出去玩的吧。”   秦丝的这个消息无疑取得林知的信任,她又说:“林董有没有跟你说过徐总的事?”   林知一脸懵:“我爸什么都没说。”   秦丝和靳丞对视一眼,默契的不再提这茬,开始将话题往吃喝玩乐转移。林知不懂职场的门道,但在游手好闲上擅长,又被秦丝这个大美女捧着,话匣子开启,还以为自己跟秦丝建立了深厚的同事友谊,豪放的喝酒碰杯。   一顿饭吃到十点,林知晕的找不着东南西北,模糊间听到电话铃声。他以为是自己的手机,伸手去摸,等秦丝的声音响起,才知道弄错了。   也不知对方是谁,秦丝语气正经,身体不自觉绷直,听了几秒后报出餐厅的地址。   林知大着舌头问:“谁啊?”   “徐总。”   林知酒醒了,“你不是说他不来吗?”   “徐总就在附近,来找我拿办公室钥匙。”   林知不想碰到徐颂年,坐着缓了十多分钟,才摇摇晃晃的站起。他低头拿着手机,正准备喊代驾,就一头撞上一堵人墙。   浅淡的木质香水和微不可闻的烟味,有点好闻。林知摸着额头嗅了嗅,自己好像在哪里闻过这种味道,他迷瞪瞪的抬头,霎时陷入一双黑沉的眼眸。   徐颂年冷硬的五官在灯光有种无机质的疏离,见一屋子醉鬼,敛了下眉,难得开口:“要不要我送你们?”   秦丝哪敢让老板接送,忙摇头:“我跟靳丞打车回去,徐总你送送林少爷吧。”   “嗯。”徐颂年拉开跟林知的距离,接过秘书处的钥匙。   林知以为自己听错了,等徐颂年停下步伐,回头望他,才知自己没做梦。   能让徐颂年当司机的机会不多,林知错过就是傻子,一骨碌爬上副驾驶,抬着下巴发号施令:“我坐好了,开车吧。” 第21章 遇险   林知觉得徐颂年有点不一样了,但要说哪里不同,林知又说不出所以然,只得归结自己胸襟广阔,连徐颂年都能容下。   宾利行驶上高架桥,沿着来时的路开始返回。   林知按下车窗玻璃,夜风瞬间灌入,将酒气吹到徐颂年身上。他喝醉了也不安分,闭着眼哼唧出声。   这个时辰,月山大道上的车辆稀少,偶尔几辆闪着车前灯,在后视镜中留下刺眼的光亮。徐颂年转头瞥了一眼,在前方路口转弯,神色一点点冷下来。   林知看着窗外陌生的景色,说:“不是去公司吗?你走这边做什么?”   徐颂年没回答他,单手扶着方向盘,点开手机屏幕,拨了个电话。   林知看到了屏幕上的备注,是“孟清”。   孟清声音像黏在喉咙里,显然在干不正经的事,被徐颂年打扰,带着郁气:“你最好有事。”   徐颂年说:“有人跟踪我。”   孟清一下子精神了:“多少人?定位发我,我让人过去。”   “两辆车,大概六个人。”   徐颂年给孟清发送实时定位,然后将手机扔回储物格。   林知懵懂的看着他,没明白刚才还在跟秦丝喝酒,怎么一转眼就上了徐颂年车,还被跟踪。他当机的大脑的试图找出线索,口齿不清:“你刚才是开玩笑吧?”   “不是玩笑。”   林知:“……你他妈被人寻仇了?!”   徐颂年冷飕飕看向林知。   林知怒了:“谁让你平常不招人待见的?这下好了,不仅自己要死,还要拉我做垫背的。”   说话的功夫,后边两台车发现徐颂年想甩脱他们,油门轰鸣着快速追来。仪表盘的数字不断飘升,林知被推力压回椅背,看着车外路灯快速倒退,心脏几乎要从嗓子口跳出来。   他吓得抓紧车顶的把手,灵魂几乎是飘着的,但身后的车还是紧咬不放。   林知又惊又惧,嘴巴却不闲着:“你从哪里惹来的人?跟黑社会似的。”   “记不清了。”   徐颂年冷静的语气无疑是一记重拳,狠狠砸在林知破碎的心灵上。他被对方理所当然的语气气笑了,骂道:“让你一天天不干人事,沾你果然倒霉。等我……”   前方路口忽然出现一辆货车,对着宾利直接撞来。徐颂年眼疾手快,方向盘急速转动,擦着货车飘过。   林知一句话没说完,剧烈的转向和冲击差点让他咬到舌头。货车车厢跟宾利刮出火星,尖锐的声调贴着林知的耳边响起,让人耳膜作痛。货车一击不成,撞毁路灯,冲上旁边的山体。   轰的一声巨响,车头凹陷,从里面跑出来一个人,上了后面追击的车辆,向着宾利疾驰而去。   五分钟后,宾利被堵在一处施工现场前,徐颂年解开安全带,对林知说:“等会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下车。”   林知抓住徐颂年手臂,快速道:“老子有病才管你,你报警了没有?”   “报了。”   轮胎急刹在马路上,六七个人拿着棒球棍、短刀从车里面下来。   徐颂年解开领带和袖口,将外套脱掉扔向后座,下车、关门,干净利落,完全不像被人围堵的样子。   林知困在车里,透过车窗看向徐颂年,心想这狗就会逞英雄,一个人敢单挑七个带刀的,真是不要命了。他哆嗦着打电话给林廷峰,简单说明情况后挂断,跟个鹌鹑似的不敢乱动。   林知这辈子做过最狠的恶就是上学打架斗殴,拳头碰拳头都是小意思,哪跟徐颂年这场面似的,还动上刀了。   那些人不把徐颂年一个坐办公室的放在眼里,冲上去就挥。短刀生风破空而来,徐颂年不闪不避,五指猛地伸开握住对方手腕,狠狠向后一折。夺过刀具,徐颂年屈膝一脚踹在歹徒腹部,紧绷在肌肉在一瞬间爆发出巨大的力量,直接把人摔出三米远,趴在地上吐血。   林知看呆了。   歹徒也没想到徐颂年有这身手,为首的站出来:“还是个练家子,兄弟们一块上。”   刀刃在徐颂年手里转了个圈,悍然迎上一个人的面颊。刀尖在瞳孔中迅速缩小成一个点,那人被吓得头皮发麻,下一秒徐颂年将刀掷了出去,砸中另一个人的鼻梁。他猛地踹中地上人的膝盖,坚硬的皮鞋底瞬间将膝盖压在路面,发出骨头碎裂的恐怖声。   这些人中有四个是三脚猫功夫,另外三个受过专业训练,徐颂年讨不到好,小臂被划出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林知看得惊心动魄,打开车窗,猛然叫出声:“小心后背!”   徐颂年察觉到危险,勒住手中人的脖子,骤然转身挡在身前。匕首插进皮肉,贯穿肋骨,溅了徐颂年一脸血。   “妈了个巴子,”男人淬了一口血沫,朝同伴递了个眼神,凶狠扑向徐颂年。   林知越看越心焦,虽然他不待见徐颂年,但徐颂年也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在远安村的时候还跑来救他。如今他和徐颂年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徐颂年要是败了,他林知也得成刀下亡魂。林知打开手机看时间,这都过去十五分钟了,孟清的支援还不到,再等徐颂年就要歇菜了。   刀光冰冷的映在林知眼底,他吸了口气,一不做二不休爬到驾驶位,启动引擎,一脚油门冲了上去。   车头如野兽般扫开敌人,徐颂年差点被林知撞翻,一个闪身跃上车前盖。他脸上带着血,黑沉沉的眼珠在车灯下阴狠无比,林知吓得一哆嗦,吼道:“赶紧上车!”   宾利箭一般撞开障碍物,打了几个弯才摆正,车身破烂驶向黑夜。   林知车技没徐颂年好,夺命狂奔的时候就显得不够看了,刚开出几百米,就被人追上。他望着后视镜骂了一句操,见徐颂年跟个煞神似的满身是血,连着他也骂:“还看,老子刚才就应该把你丢下,自己一个人跑路。”   那些人过来别车,林知气性上来,对着撞上去,硬是把其中一辆掀翻。他看着翻下山坡的车辆,得意对徐颂年抬下巴,还没来得及高兴,就看见徐颂年瞳孔骤然紧缩。   宾利受到剧烈碰撞,失去平衡冲向护栏,从山坡翻滚而下。   天旋地转中,安全气囊弹出,压得林知肋骨生疼。破碎的挡风玻璃哗的一下散开,树枝瞬间刮了进来。林知只觉得额头一阵巨疼,偏生又没晕过去。   下一秒,他听到了徐颂年急切的声音:“林知。”   林知咳得嗓子疼胸口疼,有气无力道:“还没死呢。”   徐颂年松了口气,从车里面爬出来。看见那些人从山坡上下来,他赶紧绕道驾驶室将林知拽出来。   林知还没站稳,就看见一把刀对着他脸扎了过来。那一瞬间,他的呼吸都停了,手脚因为害怕而僵硬,像木头似的愣在原地,眼睁睁看着匕首落下。   林知绝望的闭上眼睛,意象中的疼痛没有到来,反而落入一双臂弯,他被徐颂年搂在身前,听到了对方痛苦的闷哼。   歹徒没想到能刺中徐颂年,大喜过望,正要再刺,就要一双手掐住脖子,颈骨发出不堪重负的挤压声。   他会死的,林知脑子里只有这一个念头,直到刺眼的灯光和警笛传来。   “警察,不许动!”   “放下武器,举起手来。”   兵荒马乱中,林知摸了下自己的额头,鲜红的颜色让他两眼一花,晕了过去。被抬上救护车之前,林知望着徐颂年的身影被人群淹没,也不知道这狗伤的重不重。   警笛响彻夜空,救护车闪烁着蓝色光亮劈开车流,载着伤患驶向医院。   林知伤口看着恐怖,淌了满脸的血,担架的轮子滚过医院坚硬冰冷的地板,发出哗哗的动静。林知被吵的睁开眼睛,脑袋微微一侧,就看见旁边躺着徐颂年,脸色苍白如纸。   他颤巍巍的伸手去够,被护士摁下。   “病人不要乱动。”   好多血。   林知嗅到了消毒水的气味,又晕了过去。 第22章 笨拙的安慰   徐颂年受伤在医院躺了半个月,肩膀被绷带缠住,坐在床头盯着一束百合花。这花是今天早上,林知送过来的。   林知额头被划了一道,不深但长,住了一周就出院了。要不是徐颂年挡了那一刀,林知此刻该在阎王殿。有了救命的恩情,林知也不好意思对徐颂年颐指气使没个好脸色。他让保姆煮了营养餐,又从花店买了一束百合花,带到医院。   “一束花有什么好看的?”孟清特意从上京赶过来,坐在凳子上剥橘子吃。   徐颂年转过头,闭眼不答。   孟清说:“那几个行凶犯都是当地的帮派打手,还在警察局蹲着。我很好奇,到底是谁跟你有深仇大恨,雇了这些人来杀你。”   “听说你在林氏集团大刀阔斧,这不火就烧上来了。”   “林氏的人没那个胆子,”徐颂年否定这个猜想,“我上周去了伦敦,和周传影见了奥克集团的CEO肖恩.布鲁克。”   “只是这样?”   “肖恩第二天约我共进晚餐。”   孟清吸了口气:“难怪你二叔要弄死你,这么快就谈上了。”   徐颂年像谈论天气一样平静:“你想多了,肖恩说他的女儿看上我了,问我要不要考虑。”   孟清:“那你这张脸还真值钱。”   孟清没在医院待很久,他走后病房来了不速之客。   周锦菡踩着高跟鞋,带着墨镜,十分高调的走进病房,喊道:“大哥。”   徐颂年瞥了她一眼,语气冷淡:“坐。”   “这次是爷爷要我来的,顺便带了几个保镖给你。咱们周家的人可不能被其他人欺负,要不要妹妹帮你报仇?”   徐颂年说:“事是周传影干的。”   周锦涵瞬间哑火,半晌才道:“二叔也真是的,还改不了那副打打杀杀的性子。这不妹妹特地过来,请大哥回老宅。咱们兄妹联手,还怕二叔跟三叔不成?”   “嗯,没其他事就出去吧。”   “我凳子还没坐热呢。”   徐颂年下逐客令,周锦菡进来不到五分钟,拎着包下楼。出电梯门的时候,跟林廷峰擦肩而过,她望着对方按下的数字,心想今天真够热闹的。   林知跟在林廷峰后面,坐在单人沙发上玩手机,听他爸跟徐颂年寒暄。   “颂年,我听医生说你身上的伤要好好养,不然容易落下病根。”   “嗯。”   “你为公司服务这么多年,功劳苦劳我都看在眼里。工作上的事不着急,我让你放假几个月,等伤好了再回来。”   徐颂年说:“你是董事长,你说了算。”   林廷峰有点心虚,继续道:“你这次救了知知,一个人在家也无聊,不如就让知知去你家里照顾你吧。”   林知打消消乐正起劲,冷不丁被人点名,还是当保姆的活。他虽然不讨厌徐颂年了,但也没好到上门服务的地步。林知将手机一关,不服气:“那些人是奔着徐颂年去的,我才是被连累的那个。爸爸你不要搞不清楚主次,要不是我在场,徐颂年早被人砍了,他救我只能说还人情。”   “闭嘴,”林廷峰虎着脸教训:“不管怎么说,颂年都是替你挨了一刀。”   林知相信徐颂年也不希望家里多个碍眼的人,就他爸屁事多装老好人,也不管对方乐不乐意。林知说不动林廷峰,把目光投向徐颂年,用眼神示意:“你赶紧拒绝。”   徐颂年:“身体不便,麻烦林知了。”   林知:“……”   林廷峰:“不麻烦,这臭小子反正没事干,闲着也是闲着。”   林知还要反对,林廷峰指着他道:“银行卡,车。”   林知:“行,我忍。”   徐颂年出院的那天,林廷峰特意让林知去接。林知吃完早餐,垮着张脸换衣服,开着奔驰到医院。徐颂年没什么要带的东西,林知就充当司机角色,见他手不方便动弹,拉开车门让徐颂年坐进去。   驱车一小时到富江龙庭,林知站在门口等徐颂年开门。   徐颂年用眼神示意被绷带固定住的手臂,说:“钥匙在我裤兜里,自己拿。”   “事多。”林知吐槽一句,上前将手伸进左边裤兜。   他弯腰摸了摸,隔着单薄的布料触碰到徐颂年温热富有肌肉的大腿。指尖骚在皮肤上,徐颂年眼眸深沉,垂下眼睫盯着林知:“另一边。”   林知又换一边摸,准备将钥匙插进锁孔的时候,忽然反应过来:“你家不是指纹密码锁吗?”   “嗯。”   “那你他妈还让我找钥匙?”   “不想动。”   徐颂年说的理所当然,林知却是火气上涌,瞪了他好几眼,对着密码区开始输入。按键的声音响了几下,预想中的开锁声没有出现,林知以为按错了,又按照记忆输入一遍。   还是错误。   “你改密码了?”   “065873。”徐颂年报出一串数字,跟上次的密码完全不同。   林知:“你玩我呢?”   徐颂年:“你也没问。”   行,我忍。林知按按告诫自己息怒,气坏身体不值得。姑且忍徐颂年几天,等他伤一好,老死不相往来。   说是让林知照顾,其实就养个逗趣解闷的。林知四肢不勤五谷不分,让他下厨做饭、打扫卫生,纯属白日做梦,把锅烧了都是轻的。   家政阿姨每天定时上门做饭、打扫,林知就窝在沙发上打游戏、看电视。徐颂年偶尔会从房间出来,跟林知一起看电影。他选的都是恐怖悬疑类,林知胆小,高潮部分被吓得汗毛倒竖,朝徐颂年身上贴,等看完了阴影还在,一个人都不敢睡觉。   深更半夜,林知实在受不了了,他躺在床上就幻想床底会冒出无头女尸,稍微一点声音都噤若寒蝉,立着耳朵生怕有鬼敲门。在风吹窗户的第二下,林知抱着枕头下床,疾步跑到主卧敲门:“徐颂年!”   等了两分钟,徐颂年才来开门,林知吓个半死,总觉的阴暗的客厅会突然窜出什么东西把他吃了。   徐颂年站在门口,暖黄的灯光顺着他的背影倾斜在地板上,声音带着不可言说的愉悦:“你怕鬼?”   “胡扯!我房间马桶坏了,在你这睡一晚。”   “我找人给你修。”   “大半夜修什么修?!”林知一把推开徐颂年,挤进主卧,直接占据大床。   他鞋都没来及穿,脚底沾了灰尘,徐颂年说:“去卫生间把脚洗了。”   有人作伴,林知总算不害怕了,把灯全打开,洗完脚飞速回到床上,将被子盖好。   徐颂年关掉吸顶灯,又要去关床头灯,林知拉住他的手:“留一盏。”   “好。”   夜色寂寥,富江龙庭都暗了灯,只有徐颂年的卧室亮着微弱的光亮,似狂野中的萤火,风一吹就会熄灭。   林知呼吸逐渐平稳,一脚把被子踢开,翻身跨腿,搭上徐颂年的腰腹。他睡相还是那么差,喜欢抱着东西睡觉的毛病一点都没变,直接把徐颂年当成了人形抱枕。幸亏开了空调,不然就林知这个抱法,自己都能被热醒。   徐颂年睡意很浅,借着昏暗的灯光打量林知,拨开额头一簇黑发,露出一道很长的新鲜疤痕。   是林知为了救他留下的。   指尖不自觉的沿着疤痕摩挲,徐颂年恍然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极轻的笑了下,似是不解和无奈。   “知知,晚安。”   一夜好眠,林知第二天神清气爽,等他醒来的时候,另一边床空空无人。过了半个小时,徐颂年带着一身汗从玄关出现,手里拎着热腾腾的早餐。   林知叼着牙刷含糊不清:“买的什么?”   “包子,白粥。”   在徐颂年家老实待了三天,林知就坐不住了。他是打算跟赵京来划清界限,所以想找人玩的时候,一时半会还选不出合适的,最后开着车去学校晃悠。好巧不巧遇上班长和几个同班同学,几人约着去外面吃一顿。   吃完晚餐,又续了宵夜,林知十点才到别墅,压根忘了他还有徐颂年这个人要照顾。   等意识到自己的不称职,已经是第二天上午。林知拿出手机,见没有徐颂年信息,松了口气。   看,他跟徐颂年的关系就是这么脆弱,一夜不归都不带问候的。   徐颂年不问,但林知不能不去,不然被林廷峰知道了,又拿钱和车说事。   临近十二点,林知才慢悠悠赶到富江龙庭,打开门后飘出一阵菜香。   “赵阿姨,今天吃什么?”林知在客厅扯着嗓子问。   没人回答。   等进了厨房,才发现做饭的不是家政阿姨,而是徐颂年。他围了一条蓝色碎花围裙,挽着袖口,拿着锅铲,对照食谱倒腾。   徐颂年瞥了林知一眼,又若无其事的看菜谱,翻动手里的锅铲。   林知第一次见徐颂年做饭,甚是惊奇,看了一会后说:“我要吃糖醋排骨。”   “做什么吃什么,不准挑食。”   徐颂年单手做饭,准备的都是简单菜系,捣鼓两个小时纯属打发时间。他端了两个盘子过来,颜色好看,但香味欠缺。   林知打开电视,跳出来的是经济频道,上面正播发对企业家的采访。   林知看到了林廷峰的身影,旁边还有公司高层,可以说是集体大亮相。看着这幅画面,林知有种说不上来的别扭,道:“你这么久不去公司,不怕大权旁落啊?”   徐颂年反问:“你担心我?”   林知嗤笑一句:“想的挺多,你要是不做总经理,我做梦都得笑醒。”   徐颂年没回答他,慢条斯理的夹菜。   林知猜不出徐颂年的心理,但忽然沉默下来,怪尴尬的,突兀的补充一句:“其实,你要是不惦记我们家家产,总经理让你做也没问题。毕竟,你还是有能力。” 第23章 我替你出柜   林知在富江龙庭待了半个月,期间没见过徐颂年处理一次公务,就连秦丝和靳丞都没有打电话,仿佛徐颂年真的在安心养伤,公司一干大小事务绕开了他这个总经理。   他为了这事还特意去问林廷峰,公司是不是要有人事变动。林廷峰只说没有还没决策。林知上了心,又跟秦丝和靳丞套话,这两人是个人精,绕了一圈跟没说一样。   林知把手机丢沙发上,心想自己真是热心上头,还给徐颂年打听起前程来了。他怪叫一声倒沙发上,用抱枕盖住脸颊,为刚才突如其来的举动懊悔。   徐颂年会不会被罢免总经理的位置,他才不在乎。林知暗自告诫自己,不准再多事,老实当好自己的富家少爷。   “林先生,可以吃饭了。”家政阿姨做好四菜一汤,一边端菜一边说。   “好。”林知瞧着都是自己喜欢吃的,连忙穿鞋跑去厨房。   见流理台上摆着一道清蒸鲈鱼,林知伸手去端。   “林先生,小心烫,还是我来吧。”   “嘶……”林知刚碰上,就猛地缩回手,安心回到餐桌等吃饭。   徐颂年掐着点从书房出来,一身深蓝色宽松家居服,脚踩黑色拖鞋,额发松散垂在眉边,   家政阿姨做完饭就走了,下午会再来一趟收拾餐具、准备晚饭。偌大的客厅顿时只剩下林知和徐颂年两人,筷子、汤匙碰过碗面,发出清脆的声音。气氛有些尴尬,林知咽下嘴里的饭菜,用筷子抵在碗中立着,带着七分好奇三分试探问:“我是说如果,如果你真不当公司的总经理了,打算去干什么?”   徐颂年放下筷子,语气随意:“这不是你一直期待的事么?”   “我就问问,你要是失业了,没得经济来源,怎么供养房子车子?”   徐颂年看着他笑了下。   林知:“我说的不对吗?离开林氏,哪家公司会让你一进去就担任高管,还是总经理。万一你手头拮据,跟我说一声,我接济你。”   徐颂年:“我可以和周家做交易。”   林知立马反驳:“不行!你还没死这心呢,你要是敢对公司不利,我要你好看。”   徐颂年嗯了声,拿起汤匙给舀汤,一看就没放在心上。   林知望着他这幅样子磨得牙痒痒,心想这段时间要盯紧了徐颂年,万一真做出无法挽回的事,他爸想哭都没地方哭。   下午的时候,徐颂年接了个电话,换了件灰色棉质T恤和轻薄长裤出门。林知还惦记着徐颂年“通敌叛国”,不放心的跟上。   坐上副驾驶,林知说:“你要见谁?”   徐颂年:“我没有告诉你的义务。”   林知哼哼两声,看着徐颂年把车开到一处中式庭院餐厅,看这架势,是约了人吃饭。   服务员穿着旗袍,询问徐颂年是否有预定,等他报了预约信息,便领着到了一间包厢。   这家餐厅,林知来过一次,价格在姚州市算不上顶天,属中等水平。   徐颂年坐了五分钟,抬手看表,拿出手机发了条信息出去。   不稍一会,门口就传来脚步声,男子一边推门一边赔罪:“颂年,对不住啊,接孩子去了。”   林知觉得声音耳熟,回头一看居然是孟清。显然对这个吃饭对象大为惊奇,率先张嘴:“怎么是你?”   孟清身后跟着一个背着书包的小男孩,看样子刚上小学,怯生生的。桃花眼一挑,皮笑肉不笑:“怎么就不能是我?”   “你不是在上京吗?”   “哟,还知道这个啊。”   孟清说话阴阳怪气,林知给他个白眼,多瞧了小男孩几眼,说:“没想到你居然有这么大的儿子。”   “我外甥。”   “哦。”   徐颂年点完菜,又将菜单递给孟清和林知,饭桌上没聊经济政治,都是孟家和周家的豪门争斗。林知听到周锦菡、周锦宵以及其他陌生的名字,顿觉林家就他一根独苗苗,省了很多勾心斗角,实在是父母对自己宠爱有加。   “哥哥。”   林知的衣服被人拉了下,低头一看是旁边的小男孩。声音软软的,睁着葡萄似的眼睛,跟个雪白团子般。   林知满心欢喜:“你要什么?”   小男孩指着桌子一盘菜:“我要这个,夹不到,麻烦哥哥帮我。”   “好。”林知将丸子放到小男孩碗中。   孟清在带孩子一事上非常不熟悉,要不是他姐耳提面命,才不接过这个小麻烦。   这是一场普通的朋友聚餐,等吃完饭,孟清就带着小男孩离开了。徐颂年往停车场的方向走,回家途中绕去超市购买生活用品。   林知跟着也是跟着,逛到零食区的时候,一个劲往购物车丢东西。   徐颂年看着快要满的购物车,停下步伐。   “走啊,你怎么不走了?”林知回头道。   “自己再去推一辆过来。”   林知默默把手里的薯片放回货架,“这下可以了吧。”   徐颂年这才重新推着购物车去收银台结账。   晚上家政没有过来,是徐颂年下厨,简单的两菜一汤。吃完将碗筷丢进洗碗机,两人分别占据沙发的两边看电视。   林知抢过遥控器,生怕徐颂年又选恐怖片,连忙调到少儿频道。他估摸着徐颂年的伤,说:“你都痊愈了,我的使命就完成了。我明天就回家。”   “好。”   第二天一早,林知就收拾东西,提着行李出门的时候,猛然想起什么,道:“这个月月底,公司要举办周年庆,我怕你忘了,提醒你一下。”   “嗯。”   林氏集团成立十八周年庆典,选了一家五星级酒店作为会场,跟集团合作的客户、供应商都收到请帖。赵京来也在受邀之列,他很久没见到林知,便想着趁机好好联络感情。   林知要是还不识抬举,赵京来自有法子对付他。   这种交际场,林知捯饬的光鲜亮丽,在二楼的休息室偷懒。外面来了记者,正在采访林廷峰,还有很多林知不认识的人。他不想被当成猴子似的喊这个叔叔、那个阿姨,然后接受一众长辈的评判,索性露了个脸就玩消失。   林廷峰顾不上他,林知坐在靠窗的长椅上,窗户大开,楼下就是酒店花园。灯火辉煌的上空是漫天星光,还有灌木丛中细小的虫鸣。一辆接着一辆的豪车停在酒店门口,形成今晚名利场的一角。   林知昨晚没睡好,躺在沙发上浅眠,手机放在旁边,女配音演员的朗读声从中传出,正播放着立秋的文章。   迷糊间,林知听到了门锁的转动声,接着是皮鞋踩在地面的动静。那声音越来越近,最后停在林知旁边。   “知知。”   有人在喊他的名字,林知悠悠转醒,看见一张熟悉到厌恶的面孔。   他一把推开赵京来靠过来的身体,浑身一机灵,睡意全无怒火中烧,质问:“谁让你进来的?”   赵京来一脸委屈:“就这么进来的啊。”   休息室确实是公用的,林知也没资格说人家,但架不住他对赵京来横挑鼻子竖挑眼,“你上次算计我的事还没找你算账,我看见你就烦,离我远点。”   “知知真是好狠的心,用过就不认账。都说了上次的欠条不用还,你怎么不相信呢?”   “你他妈还敢提这茬,老子就是被你糊弄了。”赵京来说话暧昧不清,气的林知火冒三丈,觉得在对牛弹琴。他从前怎么没觉得赵京来比徐颂年还狗呢,王八来了都得给赵京来让道。   林知懒得跟人废话 ,直接出了休息室。   赵京来望着林知的背影脸色阴沉,半晌,平复情绪,又是一副人模狗样。   刚下楼梯,林知就碰到了一群记者,长枪大炮围着中间一个黑色西装的男人。定眼一瞧,正是姗姗来迟的徐颂年。   徐颂年在商界的话题度一骑绝尘,唯一接受过的杂志采访还卖断货。记者自然不肯放过这个博流量的机会,可劲抛出问题。   林知不喜欢这阵仗,绕道走。   晚上九点,宴会开始进入尾声。徐颂年摆脱纠缠,在露天用餐区遇上了林知。旁边三三两两坐着人,目光有意无意往徐颂年身上瞥。   “别喝了,”徐颂年按住林知倒酒的手,“这种酒后劲大,等会难受。”   林知已经有了三分醉意,迷蒙的看着他:“徐颂年。”   “嗯。”   “……我觉得你对我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   “总觉得居心叵测。”林知嘟囔一句,站起身的晃了晃。   徐颂年下意识扶了一下,手搭在林知腰上。   赵京来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他今晚的目标就是林知,十分不合适的闯进来。赵京来眯着眼看林知腰上那只手,认出徐颂年,出言讥讽:“知知,你不是最厌恶同性恋吗?怎么还跟徐颂年搅和在一起了?”   “放你妈狗屁,都滚远点。”林知把徐颂年轰走了,赵京来倒是不要脸,硬生生跟在背后。   林知被他堵在一处角落,咒骂:“赶都赶不走,贱死了。”   赵京来脸色变了有变,拉开距离,他目光朝旁边的树丛动了一下,又转回来。   “知知,徐颂年是同性恋吧?”   林知觉得赵京来脑子有毛病,跟看傻逼似的:“他是关你什么事?”   “我靠近你你觉得恶心,徐颂年喜欢你就不恶心了?”   “他再恶心都没你恶心,滚开,我要回家了。”   晚宴十点散场,林知暗道今天倒霉透顶,遇上赵京来这个狗皮膏药。他喝了酒就没开车,直接在酒店睡觉,第二天被电话吵醒。   林知看也不看来电显示,口气很差:“哪个孙子大早上打电话?”   林廷峰的怒吼声从电筒传出:“你老子!”   “爸?”   “林知你昨晚干什么了?怎么现在网上都是徐颂年的消息。”   林知莫名其妙,赶紧挂断电话,还没打开网页,屏幕顶端就弹出推送,标题炸裂:   “惊!林氏集团总裁竟然是同性恋?” 第24章 逼问   虽然现在社会开放,但对同性恋还是有很多人持鄙夷态度。因此,徐颂年是同性恋这件事,仅有几个人知道,林知就是其中之一。   林知昨夜和赵京来的谈话视频在网上广为流传,一时间,整个网上都是讨论这件事的人。   林知食指哆嗦的点进去,翻开评论。   “我说徐颂年怎么二十八还没结婚,原来是个同性恋。”   “这下好了,在全国人民面前出柜。”   “死基佬。”   “楼上的傻逼还人身攻击,就你那丑德行,想搅基,基佬都看上你。”   “徐颂年还有粉丝了?”   “人家长得帅呗。”   “这谁这么缺德,给徐颂年出柜的啊?”   “我认得,是林氏集团的未来接班人林知。内部消息,这个林知跟徐颂年不和,保不准就是挟私报复。”   “一个公司的不至于吧?”   “人心难测。”   “要我说,就是徐颂年喜欢林知,林知不喜欢他,然后把事情捅出来。”   “啧啧,豪门的爱恨情仇。”   林知一连滑了几十条评论,多是吃瓜谈论八卦,其中夹杂着对同性恋的不屑和几句辱骂。他想不通跟赵京来的谈话怎么会出现的网上,但眼下最要紧的是徐颂年。   林知头一次生出自责的情绪,早知道昨晚就该当哑巴,赵京来说什么都不回答,现在被人抓着证据当成饭后谈资。   他给徐颂年打电话,连打两个都没人接,又拨给秦丝。   秦丝接的快:“喂,林少爷,有什么事吗?”   “徐颂年在不在公司。”   “徐总不在。”   林知马上挂断电话,开车去富江龙庭,扑了个空。回程的时候,林知接到了徐颂年的电话,对方开门见山:“找我有什么事?”   林知一听着语气就发觉不妙:“那啥……你在哪里?我去找你。”   徐颂年报了一家拳击馆的名字。   林知导航过去,一个小时后赶到。   场馆满是拳击的声音。林知看着台上两人在比划,旁边吊着一排沙袋,几个人在教练的指导下试动作。   “请问你找谁?”教练见林知左右张望,说道。   “我找徐颂年。”   男人指了指擂台上的其中一个:“在那。”   刚才背对着,林知没认出来,等徐颂年面向他,才认出这张脸。徐颂年也看到了林知,在对手攻过来的时候,一个闪身挥拳,赢得比赛。   他挑开围绳走下擂台,摘掉拳击手套,往更衣室走。林知亦步亦趋的跟上去,看着徐颂年拿衣服去卫生间,水声稀里哗啦响了五分钟才停。徐颂年换了一身干净的白色短袖宽松长裤,头发湿哒哒,一边用毛巾擦一边说:“现在可以说了。”   林知背靠着储物柜,眼睛盯着地面,道:“我不是故意把你是同性恋的事说出去的。”   徐颂年丢下毛巾看着他,“这不重要。”   林知大松口气:“那就好,你刚才冷着脸吓死我了。”   徐颂年说:“我的看法对你很重要吗?”   “为什么这么问?”   “知知,在你看来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这是林知第一次在徐颂年嘴里听到“知知”两个字,震惊程度不亚于看见外星人,嘴比脑子快:“你被人附身了?”   “没有。”   除了父母喊他“知知”,林知最近听过这个称呼最多的是从赵京来口中,他一想起这个逼,就血气上涌恨不得拖出来揍一顿。因此,徐颂年这么喊他的时候,林知还有点打突。   赵京来喊他“知知”,有那方面的意思,所以他避如蛇蝎,徐颂年不会也来真的吧?   林知越想越不对劲,从前他就觉得徐颂年喜欢自己,被否认过几次之后才放下戒心,林知现在不确定了。   他试探着问:“你喜欢我?”   徐颂年没有直接回答:“我曾经说过,你很没有边界感。”   林知不明所以的盯着徐颂年,看着对方一步步靠近,最后把他困在手臂和储物柜之间。林知闻到了徐颂年身上的洗发水香气,清爽冷冽,非常符合徐颂年的风格。他不明白说话说的好好的,对方怎么忽然靠近。极近的距离,让林知生出被侵略的抗拒,他一手推上徐颂年胸膛:“你让开。”   “强吻我,晚上和我睡一张床,这已经完全超过同事甚至朋友的社交距离。”   “我那是怕鬼。”   徐颂年说:“你睡觉的时候喜欢搂我脖子。”   林知不敢置信:“我一定是梦游了。”   “这是对一个同性恋的性骚扰。”   “你要报警吗?”   “不至于。”   林知看不懂徐颂年眼中的情绪,或者说假装看不懂,他推了徐颂年几下都没有推动,气急败坏:“你以为自己很帅吗?一点都不帅,再不让开我就不客气了。”   “你巴巴的找过来,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当然是道歉。”   徐颂年好似要逼出一个答案,继续问:“你从前很讨厌我,现在好像不讨厌了。”   林知回答:“你他妈是小学生吗?哪那么多问题。老子告诉你,老子平等的讨厌每一个同性恋,尤其是你徐颂年。我并不会因为你对我的一点恩惠就改观的,从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   徐颂年眼神陡然冰冷,像是从要林知脸上挖出撒谎的痕迹。但林知一副怒气冲冲、毫不示弱的模样,让他的心更加沉落。   林知见言语攻击见效了,轻轻推一下,徐颂年就让开了。他要离开的时候,徐颂年道:“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   林知说:“比黄金还真。”   “好,我知道了。”   徐颂年看着林知离开,他在拳击场多待了一个小时,才驱车回富江龙庭。室内灰白黑的装修色调在这一刻更显冷清,徐颂年从酒柜拿了一瓶红酒出来,对着窗外的夜色独自啜饮。   姚州市的繁华倒映在徐颂年瞳孔中,他喝了半杯红酒,身体后仰陷在沙发里面,思绪一下飘得很远。   徐颂年想起第一次见林知时的情形,半大的孩子从窗外里探出头,眼睛又黑又亮,跟个瓷娃娃似的,徐颂年不是没见过漂亮的人,但像林知这样雪白灵动的还是头一个。   他一下就对小林知生出好感,听着对方喊哥哥。但是这种好感很快就被林知的闹腾、恶人先告状毁灭。   少时的相遇,就像秋天的蒲公英,本以为要落地生根了,结果又被风吹上高高的天空。徐颂年不是抓蒲公英的人。   他平静的靠在沙发上,良久,从低落的情绪中剥离出来,让理智重回巅峰。   和徐颂年不欢而散,林知心里没半点负担,毕竟跟徐颂年这种状态持续了很多年。林知以为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一次吵架,时间会磨平隔阂。   他照常去公司上班,和新认识的朋友去酒吧等娱乐场所声色犬马,等意识到有一周没见到徐颂年也没有对方消息的时候,才开始询问秦丝。   他坐电梯到二十层,发现秦丝在收拾东西,总裁办大门紧闭。   林知好奇道:“你们这是干什么?”   “收拾东西。”秦丝将文件夹归类好,然后将笔排列整齐。   “怎么整的跟要辞职一样?”   “我是打算辞职了。”   林知大吃一惊:“你干什么辞职?是徐颂年对你不好吗?”   秦丝回答:“不是,徐总昨天已经向董事会递交辞呈。他不当总经理,我这个秘书也没用武之地。靳丞也打算离职,到时候大家一起聚聚,好歹都是总裁办出来的。”   林知还没消化秦丝离职的消息,就被徐颂年和靳丞的人事变动搞懵了。他十分费解:“徐颂年为什么辞职啊?难道我爸苛待他了?”   秦丝停下手里的动作,说:“林少爷,您没有参加公司的运营,可能不知道徐总现在的处境。徐总上任的时候,就对公司的管理提出过意见,但没有被采纳。上次开除供应链总监和几次高层会议,公司管理者对他意见颇深,借着徐总养伤的契机,更是分散他作为总经理的权利。我想,徐总一定早就知道了,只是没有说破。”   “我爸一直都对他挺满意的,上次还……”林知想反驳秦丝的话,回忆起徐颂年那段时间不正常的松散行为,忽然噤了声。   他转移话题道:“那你找好下家了吗?”   秦丝摇头:“我打算休息一段时间。”   从二十层下来,林知都处在恍惚中,他做梦都想斗倒的徐颂年,居然主动离职了。梦想实现了,林知却开心不起来,整个下午都在走神。   晚上吃完饭躺在床上,林知打了个电话给徐颂年,没人接,又发信息过去。等到了第二天,还是没人回复。   被冷落了,林知不开心,心想你徐颂年不搭理就不搭理,老子还不管你呢。   --------------------   知知被吓到了口不择言(虽然符和他的性格),但素,你老公生气了 !很久都哄不好那种! 第25章 离别   徐颂年辞职的第四天,林知打电话还是没接。他粗大的神经在这一刻终于发觉,也许徐颂年不是在跟自己开玩笑。林知心神不宁的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盯着手机纠结半天,想自己是不是话说重了,徐颂年不开心了?   但他不喜欢徐颂年是事实,就是说出来有一点难听。   晚上吃饭的时候,林知提起徐颂年辞职的事。   林廷峰夹菜的动作一顿,他明知对徐颂年有愧却还是这么干了,放下饭碗道:“颂年他会有更好的去处,知知你就不要多管了。”   林知一听这话,以为徐颂年是找好下家才离职的,心理负担骤然减轻,嘴角带着笑意:“嗯,我就说徐颂年那么精明的人,怎么会让自己吃亏。”   “吃饭吧。”   第二天一早,林知就开车去富江龙庭,敲门没人应,嘟囔:“难道不在家?管他的呢,先进去看看。”   林知摁下密码,意料之外的是居然提示密码错误。   徐颂年这狗居然又把密码改了。   林知失落的走到电梯门口,叮的一声门打开,从里面走出来一个人。   “赵阿姨?”   “林先生。”   见遇着熟人,林知赶忙问:“你是来打扫卫生的?”   “嗯,徐先生离开的时候把钥匙给我了,吩咐一周打扫一次。”   林知敏感的抓住字眼:“他离开要去哪里?”   “我也不知道,徐先生什么都没说。”   “哦。”   林知跟在家政后面进了屋,房间布局跟林知待的时候一模一样,缺少烟火气息。林知溜进主卧,被子叠放整齐。他又打开衣帽间,西装、衬衫、皮带、皮鞋一应俱全放着,好像徐颂年随时会回来的样子。   他消化着也许要很久才能见到徐颂年的消息,像霜打的茄子走出富江龙庭。路上车水马龙、高楼林立,变换的红绿灯和响起的鸣笛,将林知从落寞的情绪中拉出来。   他想,徐颂年走就走了,自己才不会为他伤心。   奔驰停在酒吧门口,林知是这家的常客,大白天的愣是让老板赶过来,为他一个人营业。   “我说林少爷,您这是失恋了,借酒浇愁?”   “放屁,我长这么帅,只要让别人失恋的份。”   林知坐在吧台的高脚凳上,看老板准备调酒。   “想喝什么?”   “随意。”   “那就玛格丽特。”   林知把自己喝醉了,找了代驾回别墅。借着酒意发消息给徐颂年:   “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这条信息照例石沉大海。   上京,周家老宅。   一辆迈巴赫沿着花园的路停在主楼门口,陈念等候多时,看着司机戴着白手套打开后座的车门。   “大少爷。”   “嗯。”   “老爷在三楼的书房,我带您过去。”   “好。”   陈念本是周镜海的私人助理,在周家的公司工作十年之后,被调到老宅当管家。要说这一家子里面,谁最了解周镜海,非陈念莫数。他虽担着佣人的职,但谁见了他都客客气气的,放在封建时代,那就是皇帝身边的总管太监,轻易得罪不得。   陈念转动门把手,侧身让开,等徐颂年进去之后,守在门口。   房间铺了深色长毛地毯,人走在上面静悄悄的。这是徐颂年第二次进入周镜海的书房,装潢考究的复古风格,空气中弥漫着雪茄的气味和老人行将就木的腐朽。   宽大的书桌上摆着烟灰缸和一份文件、一台电脑。   周镜海看着徐颂年走近,摩挲着好似老树皮的大拇指带的扳指。他像一头老去的狼王,在审视自己的后代,是否有足够的资格接过几代人努力下来的商业帝国。   周家人的长相都不赖,源自父辈基因的出挑。徐颂年更是其中佼佼者,他的面貌跟年轻时的周镜海有五分相似。   周镜海等着徐颂年开口,但徐颂年只是看着他。   “你还是不肯开口称呼我。”   “虚名而已。”   周镜海对徐颂年这幅态度并不生气,将笔记本电脑的屏幕转过来,对着徐颂年说:“这个账户里面有三十亿美金。”   “你想我做什么?”   周镜海抽了一口雪茄,“你二叔、三叔在欧洲那边小打小闹,为了眼前的利益更是更是对你暗下杀手,上不得台面。”   “我不认为你喊我过来,是替我打抱不平。”   “想坐上我的位置,先让我看看你的本事。”   周家子孙成年之后都会得到一笔钱作为投资或者创业的启动资金,周锦宵跟周锦涵拿到过,只可惜眼光不好,把钱全亏了,现在只能靠着周家给钱度日。   一周后,徐颂年乘坐周家的私人飞机前往美国。   登机前,徐颂年打开微信,看着上面林知发过来的信息。   “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徐颂年盯着这条暧昧的信息良久,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   林知,你是以什么态度和身份来祈求我的谅解?   他点开林知的头像,毫不犹豫把对方删了。   飞机起飞,在蓝天划出一道长长的弧度,载着刚萌芽就枯死的情愫一并消失在林知的生活中。   没有徐颂年的日子,林知过的舒坦。当然,这些都是建立在林家富有的家产上。姚州市的夏天过了,秋天又来了,泛黄的树叶掉在大街小巷,林知坐在咖啡厅里看着清洁工打扫街道。   入冬的寒意在这个时候稍见端倪,林知穿着一件灰色长款风衣,看广场上的行人拿着饵食在喂白鸽。徐颂年把他微信删了,林知最开始是愤怒的,可愤怒之后又是无知的惆怅,被时间抚平忧伤,直至再也泛不起波澜。   赵京来也不来找林知了,他们彻底决裂,两千万的欠条谁都没提。林知依旧过他富二代的挥霍生活,聚集了一批新的狐朋狗友。   秋天到了,冬天就不远了。新年钟声响起的那刻,林知在别墅里面跟父母团圆。烟花炸响,短暂的美丽之后是无尽的黑暗。他给林廷峰倒酒的时候,看到了一缕白发,才知什么都宠着他的父母已经老了,而他还跟从前一样肆无忌惮。   毕业典礼那天,林知一身学士服在台上接受校长的拨穗,脸上的笑容被定格在毕业照中。   “林知。”有人喊他。   林知回头,看见了一个穿裙子的女生。   宁疏扎着高马尾,背着光对林知笑:“晚上我喊了几个朋友,给你庆祝毕业,来不来?”   “当然来。”   宁疏就是林知曾经救过的学妹,男女朋友做不成普通朋友还是可以。就像宁疏说的,林知臭屁得不行,认定每一个靠近的异性都对他有所企图,自信到甚至发展为男性也居心叵测。   宁疏成了林知唯一的异性朋友,每逢周末,有时间都会聚聚。   林知毕业后还是去自己家的公司,毕竟就他那半桶水的专业水平,去其他公司也没人要。朝九晚五,工作清闲,林知就这么过了一年。   直到第二年全国经济下行,林氏集团业绩下滑严重,全年营业收入不足上年的一半,而公司养了上千号人。集团做出裁员的决策,直接砍掉百分之四十的员工,试图挽救现金流的入不敷出。   林知二十五岁的时候,宋澄开始催婚,林知被催的烦了就答应相亲。他们这种家庭讲究门当户对,然而林知臭名在外,林家集团的股票也在下跌,林廷峰从姚州市首富的位置下来,换成了赵家。从前看得上的相亲对象看不上林知了,林知巴不得不结婚,为此沾沾自喜了半个月,直到知晓真实原因才恨不得穿越回去甩自己一巴掌,让他瞎高兴。   林知一直没有进入公司的核心,因此感受最深的就是身边同事有几个离开了,他再也不能跑车名表随便买。   资金链断裂的第一步是大幅度裁员,第二步则是郊区建了一半的工地面临烂尾。林廷峰在这个项目投了十亿,临到头居然打了水漂。为此,别墅氛围整日郁郁寡欢。   林知知道自己帮不上忙,便不在他爸他妈面前招人烦,降低存在感,争取当个乖乖崽。   徐颂年离开的第四年,林氏集团经营状况进一步恶化,林廷峰和几位持股占比较大的股东以个人资产作为抵押,向银行贷款,试图挽大厦将倾。   第五年,林集团公布上一年度的财务报表,公司不仅连续亏损三年,还被相关部门查出生产出来的产品不符合质量规范,罚金是小事,但因此带来的负面舆论却进一步将集团推入深渊。   徐颂年很多年前反应的管理问题,终于在这天暴雷了。   证监会决定对林氏终止股票上市交易。   秋天又到了,林知离开了别墅。   --------------------   知知:“老公跑路又回来怎么办?洗涮干净把自己送上床。”   钮祜禄.徐:“现在的我你高攀不起,滚。”   知知:“嘤嘤嘤。” 第26章 落魄   公交车驶向站台,司机一脚刹车,乘客因为惯性被迫向前,弄醒后排窝着睡觉的青年。   他穿着一身蓝色卫衣,外面套着牛仔衣,套上帽子,顶着小雨往医院走。周围都是打伞的行人,只有林知一个人格格不入,先去窗口缴了费才往病房走。   宋澄眼睛红彤彤的,脸上满是岁月的痕迹,摸了摸眼泪站起来:“知知。”   “妈妈。”林知将饭放在桌子上,取下帽子。   公司破产,林廷峰被人催债,几个月前突发脑溢血从楼梯上摔了下来。命虽然抢救过来的,但磕到脑袋变成植物人,医生说苏醒的概率不高。   住院的这几个月开销很大,林知为了凑钱东奔西跑,甚至跑到酒吧卖酒才勉强凑齐医药费,维持正常的生活开销。   林知不是没想过找个正经公司上班,先不说一个月几千块钱的工资,单就林知近乎为零的工作经验,就没有哪家公司愿意要他。林知在招聘网站上投了几十家,被骗进写字楼打电话,干了一周就被裁,那狗日的公司还想昧他工资,气的林知直接去劳动局仲裁。再有就是大雨天去面试,白白等了一个小时被对方放鸽子。   林知已经放弃去上班的想法,卖酒虽然来钱快,但伤身体。而且酒吧的人形形色色,自己长得又帅,被富婆看上揩油还好,林知最恶心那种喜欢玩男人的变态。上次就卖了几天,就遇上一个肥头大耳的老男人,两颗眼珠子跟蛤蟆似的盯着林知,推销的时候更是摸到了林知的腰。   林知顿时火冒三丈,.欲.言.又.止.跟对方吵起来,差点动手。   那变态怎么骂来着?林知慢慢想着。哦,他说:   “出来卖还想立牌坊的婊子。”   林知没了跟人打架的底气,最后是经理出面调停,两人道歉才勉强安抚住客户。   “知知,你爸爸明天就可以办出院手续了。”   “嗯,我知道,我明天早点过来接你们。”   宋澄看着林知的样子满是心疼,伸手抱着林知:“都怪妈妈不好,没有给你好的生活。”   林知也眼眶泛酸:“你们对我很好了,现在是我照顾你们的时候了。”   林知越是这么说,宋澄越是疼惜,母子俩互相安慰。   宋澄在医院照顾林廷峰,家里的事便落在林知头上,他从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公子哥愣是学会做饭,虽然进步的空间还很大。   林家的别墅早被卖了,林知现在租房住,两室一厅,一个月一千五的房租,地段不算好,旁边有公交站没地铁。   晚上洗完澡,林知看着卡里的余额发愁。他加了几个兼职群,逛了一圈发现这几天没有发布用工信息,上周发的还挂在上面,工资少得可怜。   权衡再三,林知还是给酒吧的老板发了信息:   “哥,我还可以来你这里上班吗?”   这间酒吧是林家还没落魄的时候,林知常去的。林家破产后,林知找他介绍工作,对方也没有因此看不起。   “我是不敢用你了,就因为你上次发脾气,我损失了一个大顾客。”   “我不会再冲动了,保证。”   “那行吧,我这里缺个跳舞的,什么时候有空过来。”   “明天。”   酒吧晚上营业,林知七点到,还有两个小时才开始跳。他坐在后边的员工休息区,跟老板一块抽烟。   “你小子就这张脸长得好。”   “我知道。”   “我有个朋友,新开了一家高档会所,专门招待那些有钱人。你要是去他那里肯定挣得更多,在我这里跳一个月的舞都没一晚的提成多。”   林知说:“我不干卖屁股的事。”   老板笑他:“想什么呢,人家是正经地方,当然了有些人素质不好,可能会被占点便宜,但只要不是你自愿的,没人能强迫你。”   “真有这么好的事?”   “工作嘛,都那样。”   “我考虑考虑。”   林知一晚上跳三场,九点开始。他身形修长动作灵活有力,脸上涂了闪粉,在闪瞎人眼的灯光舞动。舞台不大,林知能感受到众多视线黏在自己身上,贪婪、欲念、欣赏、占有。   林知讨厌这些目光,为了生计又不得不做。靠近台子边缘的时候,林知感觉脚踝被人摸了一下,结束后往卫生间跑,抽了几张湿巾狠狠擦拭刚才被摸的地方,恶心的他隔夜饭都要吐了。   变态。林知骂了一句,抬头的时候看到了镜子里的脸。   还是那么帅气。   林知怔怔的看着,回忆起从前随心所欲的生活,悲从中来,猛然低下头吸了下鼻子。   他在酒吧跳了一个月的舞,每天上下班如丧考妣,坐在公交车上的时候都在想,天上怎么不掉钱彩票怎么不中。自从林家破产,从前的朋友退避三舍,也只剩下宁疏一如从前,没嫌弃林知寒酸。   天气越来越冷,林知跳完舞一身汗,回家之前换了身衣服。走后门出去的时候却被一个男人拦住了路。   舞池的吵闹传到这里已经很微弱了,昏暗的灯光吊在头顶,林知神色不善:“你想干什么?”   “宝贝,我盯了你好几天了。”男人张嘴污言秽语,“像你这么好看的,一定是缺钱才会来跳舞。你跟我,我给你钱花。”   “想当我金主,先撒泡尿照照镜子。”   男人见林知敬酒不吃吃罚酒,借着酒气扑过来。他行动缓慢,林知很容易躲避,看着男人如死猪般倒在地上。   林知一脚踢上去:“死胖子,还敢调戏你爷爷。”   林知没把这件插曲放在心上,不料第二天老板来找他,说他被一个男性顾客投诉了。林知问是哪个,听老板的形容后顿时跟踩了狗屎似的,忍不住骂:“扒了皮的癞蛤蟆还想吃天鹅肉,贱都贱不死他。”   老板也只林知纯属无妄之灾,但服务行业就是这样,且不说林知昨晚踹了对方一脚,要是真较劲起来,林知讨不到好。   “既然你缺钱,有没有想过找一个?”老板思索再三,终于开口:“你爸躺在床上不能动,家里还要生活,又有债主催债,普通打工撑不起这个开销。”   林知愣在原地。   老板拍了拍他的肩膀:“男的女的都行。”   要在从前,谁敢说这话,林知一定打烂他的嘴。可如今虎落平阳,那些被生活摧残的怨念、苦恨通通都跑了出来,林知有一刻动了心。   很快,他又想到床上伺候人的窝囊,狠狠掐了自己一下。   “林知,你是一个男人,不能吃软饭!”林知告诫自己,顶着毛毛细雨快步走向公交站。   日子虽然拮据,但林知也没有太委屈自己,房子虽然租得偏僻,但环境干净,是一个老小区。路灯坏了,地砖松动,林知一脚踩下去溅了满裤腿的水。他深吸一口气,感受着冰冷的脏水流在脚踝上,心中又堵又闷。   小区没有电梯,林知走到四楼,借着闪烁的灯光看清大门上红色油漆写着“欠债还钱”四个大字。   林知麻木的掏出钥匙开门,闻到饭菜的香味才好受些。   “妈妈。”   “知知回来了,妈妈给你留了饭菜,快吃。”   “好,很晚了,你去睡觉吧。”   等宋澄回了屋,林知从电饭煲里面盛饭,独自一个人填饱饥饿的肚子。将碗洗了,林知去卫生间洗澡,然后回房睡觉。   黑暗中,林知睁着眼睛一动不动,越睁越酸,留下眼泪。   第二天林知休息,在网上搜索能挣钱玉文盐的路子。   一连逛了几个帖子,不是说“刑法里面写着”,就是“明星、主播”之类的。林知一骨碌爬起来,跑到卫生间揽镜自赏,还特意打电话给宁疏:“宁疏,你说我长的好吗?”   宁疏被问得一愣:“当然好了。”   “我要是去当明星,会不会爆红?”   “这……要看机缘吧。”   “爆红要机缘,小红肯定没问题。”林知信心十足:“等我红了挣钱,第一个请你吃饭,先挂了啊。”   林知开始搜索那些娱乐公司找练习生,他看到一家招聘信息,直接跑过去,结果被告知要交钱,气的林知饭都没心思吃。晚上跳舞的时候,一脸郁闷。   老板问他,林知如实回答。   “上次我跟你说的会所,好几个导演喜欢去那里。你要是上那里打工,说不准能被选上。”   林知想着也是这个理,反正现在的明星没演技的多的是,多他一个也不多,就他这张天上有地上无的脸,一出道肯定收获无数迷妹。他越想越是这么回事,直接跟老板敲定了去会所打工的事。   周一上班的时候,林知找了面试他的领班,领了一套衬衫马甲的工作服,然后开始简短的岗前培训。无非就是顾客就是上帝,千万不要得罪,以及一些推销的话术。服务生的提成面试的时候就谈好了,林知算了一下,底薪很少,全靠卖酒。林知志不在此,因为也没有听得很认真,看着领班的眼睛点头:“都明白了。”   “明白了就去干活,遇上不懂的来问我。”   “好。”   晚上正是会所忙碌的点,林知端盘子推餐车,一连跑了好几个包厢。中场休息的时候,林知窝在员工室玩手机。   旁边有人碰了碰他的胳膊。   林知转过头:“什么事?”   “你这条件,怎么还来端盘子?暴餮天物。”同事说着,又努努嘴指着门口路过得一个男生,“瞧见他没?这里最好的少爷,一个月能挣这个数。”   同事比了几根手指给林知看。   林知猜着数目,不屑:“才这么点,放在以前我都不带眨眼的。”   同事认为林知说大话,不满:“笑贫不笑娼,你也别瞧不起人家。咱们要是有钱至于来这里干吗?”   一句话正中林知心窝,借口有事离开员工室。   “哼,装模作样。”同事吐槽一句,也跟着出去干活。   林知被领班吩咐给一个VIP包厢送酒,过走廊转弯的时候看见了一个熟人,吓得他赶紧躲避。   林知轻轻打了自己一巴掌:“妈的,怎么没想到这茬。”   --------------------   猜猜知知看见了哪个熟人? 第27章 重逢   遇到赵京来是意料之外的事情,两人关系僵化,而且赵京来还对自己心存歹念。林知拿着酒往回走,一边走一边想,这要是被赵京来给逮住了,嘲笑一顿是轻的,说不准屁股不保。   他心绪不宁,撞到了一个服务生。   林知一把将酒塞到汪柠手里,快速道:“我肚子不舒服想去厕所,麻烦你帮我送到514号包厢。”   汪柠本想拒绝,但一听包厢名满口答应。林知长得好,领班就给他分配了VIP包厢的工作,那里的人非富即贵。汪柠以为错过了这个机会,没想到又送上门了。   林知担惊受怕几天,没再遇到熟人可算放心。他明里暗里问出来经常来这几个导演的名字,又笨拙的讨好领班,说等他们一定要通知自己。   他的心思写在脸上,太好猜了。同时,跟林知抱着一样想法的人很多,领班没有直接答应,而是道:“再说吧。”   林知还以为领班不高兴了,休息的时候跟汪柠提了一嘴。   汪柠上次帮林知的忙,挣了一万多,看在钱的份上对林知以兄弟相称。   “空手套白狼,人家当然不会答应了。”汪柠头头是道,分享经验之谈:“你要人帮忙,得给好处,不然凭什么把机会给你不给别人。”   林知问:“给钱?”   “钱俗气,伤感情。没事的时候请领班吃饭,多在他面前表现,嘴甜一点啊。”   “哦。”   晚上躺在床上的时候,林知刷朋友圈刷到了秦丝,配图文:   “新公司,加油。”   这些年,林知跟秦丝和靳丞没断联系,看着时间不是很晚,给秦丝发消息:“听说你跳槽了?”   秦丝回消息很快:“嗯,我上周面试,周一入职。”   “嗯。”   “你最近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为五斗米折腰呗。”   秦丝发了个拥抱的表情过来。   林知不擅长煽情的事,直接发了个晚安过去,结束了这场交流。   周一早高峰,秦丝开着宝马堵在十字路口,眼瞅着还有二十分钟就到上班点了,等绿灯一亮,赶紧踩油门过去。   秦丝入职的是荣星资本在姚州市的分部,担任投资部经理。荣星资本总部前年在上京成立,实缴资本几十亿,老板在美国创业,后续又在本国开设专门的投资公司。   上班第一天,秦丝凳子还没坐热,被通知总部老板要过来视察。总经理和各部门总监严阵以待,顺道拉上皮相好的中层领导充当门面,秦丝就在其中。   十点整,一辆黑色迈巴赫停在公司门口,司机绕道后座打开车门。最先出现的是一双锃光瓦亮的意大利手工皮鞋,然后是西装裤包裹的修长双腿跟深邃冷冽的眉眼。   郑心作为私人助理,跟在老板身后,低声道:“徐总,陈管家刚才来电话,说您的爷爷身体不适,已经在医院了。”   “我知道了。”徐颂年声音冷淡,在一众员工热情的视线中,踏入公司大楼。   五年前,郑心在美国一家银行打工,后结识徐颂年,觉得对方很有前途,便辞职投奔徐颂年。他在国外称呼徐颂年的英文名,回国后便改成了“老板”或者徐总。   秦丝没想到第一天上班就遇到前雇主,和一干人跟在徐颂年身后,簇拥着对方上电梯。   他们从文化墙经过,又介绍了公司的各部门分工和组织架构,最后进入会议室。   姚州市子公司的总经理在台上滔滔不绝,介绍去年的销售业绩和今年指标的完成情况,以及公司正在参与的重大项目和投资规划。   黑色实木会议桌两侧坐满了人,徐颂年坐在最首位,旁边是郑心。每位高管前面都摆了一份资料可供翻阅,徐颂年听投影幕布前面的人说了三分钟,垂眸拿起桌上的文件 。   他粗略翻了一眼,没打断总经理的叙述,向后靠进老板椅,取过手边的矿泉水拧开瓶盖。   发言者被大boss瞧着,手心不自觉冒汗,职场敏锐度在这一刻超常发挥,意识到boss有不满的倾向,连忙长话短话,掐在中午下班的点结束工作汇报。   结束前,徐颂年简短说了几句,没有责问的意思,一众员工才笑着去外边吃饭。   乘坐电梯的时候,徐颂年看见了秦丝。   有人道:“听说董事长之前担任林氏集团的CEO,碰巧我们公司新招了一个员工,也在林氏任过职。”   秦丝和徐颂年对视一眼,开口道:“徐总。”   “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原来秦经理跟徐总认识啊。”   电梯门打开,一众西装革履的高层往外走。因着这层关系,秦丝自然而然走在了徐颂年身边,有说有笑:“以前是徐总的秘书。”   饭局上其乐融融,徐颂年提前离席,其他人才敢放开了吃喝。   饭后体热,徐颂年脱掉身上的大衣交给郑心,钻入车厢。郑心拿着衣服从另一边上车,一起回酒店。   郑心在姚州市最好的酒店给徐颂年包了一个月的总统套房,把电脑行李放好,说:“老板,银行的人想跟你约时间吃饭。我猜他们的意图是说动你将姚州市分部这边的几十亿资金存到他们银行,我已经替你回绝。”   “嗯。”   “去年我们投资了一部电影,反响不错。段寒光听说你来姚州市了,想跟你谈谈电视剧投资的事。”   段寒光是圈内的新锐导演,徐颂年有所耳闻,但他上次看过剧本,觉得题材平平,投资回报率不高,拒绝了。   “不见。”   “好的,但还是要提醒你一下 ,段寒光和你的妹妹是朋友,可能会请她来说情。”   “知道了。”   郑心汇报完工作就走了,徐颂年脱掉西服,摘掉钻石袖扣,将衬衫丢在沙发上,裸着上半身进入浴室。他洗了五分钟,围着一条浴巾冒着热气出来,听到床上的手机在响。   一看来电备注,果然是周锦菡。   徐颂年滑动屏幕,等着对方开口。   “大哥,听说你到姚州市了。”   “有话直说。”   周锦涵这段时间都住在上京的老宅,周镜海身体每况愈下,已经到了不能走路的地步。家里叔伯盯着家产,周镜海一病来的比谁都快,个个守在老宅当孝子贤孙。   她说:“段寒光是我的朋友,大哥你就见见他嘛,而且他说了,这次你要是还觉得剧本不行,绝对不会再来打扰你了。”   “这周周六我有空。”   “多谢大哥!”周锦涵雀跃的声音从听筒传来,“那我挂了,晚安。”   “晚安。”   周六傍晚,林知搭乘地铁到最近的站台,然后骑共享电动车去会所。   汪柠一看见他就凑过来,拉着林知的手腕到没人的地方。   “你干什么?”林知问。   “领班说,今晚516号包厢有贵客,要我们打起精神应付。”   林知翻了个白眼:“来的哪个不是贵客?总不至于跪着伺候,喊皇帝老子吧。”   “哎呀,”汪柠一把拍上林知胳膊:“你懂什么,5楼是超级VIP,段寒光。”   “段寒光”三个大字犹如金子出现在林知的脑海,其导演的身份更让林知肾上腺素飘升。那可是他通往流量之路、收获无数粉丝、挣大钱的通天大道啊。   “你确定?没骗我?”   “我骗你做什么?领班还没安排好人了 ,咱们赶紧过去现眼。”   “好。”林知抓起汪拧就跑。   员工室,十多名衬衫马甲的服务生排排站。女人的目光从头扫到尾,点了一个,触及林知晶亮的眼睛,说:“另外两个就林知和汪柠吧。”   “凭什么啊?”   “是啊,他们才来多久,我都来了两年了,应该让我去才对。”   女人冷笑一声:“凭脸,等你们有了林知的模样,再来跟我说吧。”   女人走后,林知顶着同事愤愤不平的目光,得意的走出休息间。   八点,段寒光带着几个会来事的新人演员进入包厢。段寒光四十多岁,头发在脑后扎成短马尾。他和徐颂年约的时间是八点半,等到了点还不见人来,正要联系的时候,郑心的电话进来了。   郑心一脸歉意:“不好意思段导,路上堵车,大概要晚十分钟。”   “没事,我也才到,让徐总不要着急。”   “好,我会转告。”   八点四十,迈巴赫停在会所门口,等徐颂年下车,门童将车泊入停车场。七号公馆装潢气派,门口迎宾的都是个高腿长的美女帅哥,带着徐颂年从专属电梯上五楼。   越往里走越安静,皮鞋踩着深色羊毛地毯,停在516号包厢门口。   服务生给徐颂年开门,等人进去再关上。   与此同时,林知在员工室跟人爆发口角,起因是他上完厕所回来经过过道的时候,被一只脚绊倒,直接磕破皮。   林知一手抓着苏青的头发,往里面拖,一边骂:“狗比崽子还敢暗算你爸爸,老子抽不死你。”   苏青也不落下风,照着林知肚子一拳,言语刻薄:“被人玩的下贱货,横什么横?”   林知被打的后退一步,一脚踢上去,直接把苏青按在地上锤。   两人闹得不可开交,惊动其他人,连忙进来拉开。   林知被汪柠拉住,一个劲劝解:“你等会还要见段导,不能在这个时候破相。”   被提醒,林知赶紧将脸对准汪柠:“我没破相吧。”   “没。”   林知松口气:“那就好,要是破相,老子非弄死他。”   “你多大本事啊,还想弄死别人,快别呈口舌之快了,领班刚才在催了。”   “好。”林知整理衣服,从苏青旁边昂首挺胸走过。   苏青不甘心,放狠话:“等着瞧。”   林知朝他比了个中指,和汪柠去往516,进门就将目光所在段寒光身上,把手里的酒放下,语气热切:“段导你好,我是您的粉丝。”   --------------------   知知:“徐颂年你好,我是你老婆。” 第28章 形同陌路   段寒光成名几年,见过献殷勤的人,但像林知这种上来就自称粉丝套近乎的狗腿子,他还是第一次见。   既然都自称粉丝了,段寒光也不好当众打脸,免得别人说他摆谱。   “你是要签名吗?”   林话术都准备了,没想到段寒光来这招,尴尬道:“没带纸笔,等会您走的时候再给我签行不行?”   “可以。”   包厢里很暗,旁边的长沙发上还坐了一个人,个子很高,肩膀也宽,穿着一身西装,袖扣隐隐反射着光亮。从林知的角度看过去,那人被汪柠挡了半张脸,有点眼熟。   林知看了一眼就挪开,专心给段寒光推销洋酒,卖完酒还念念不舍的坐在旁边。   段寒光奇怪的看着他:“不走?”   林知:“我仰慕您很久了。”   段寒光的眼神有了变化,从上到下打量林知,见他眼睛又黑又圆、唇红齿白、身量纤瘦,说:“可惜了,你是个男人。”   “男人好啊,我看过您的作品,里面男性都很出彩,我在电影院都看哭了 。我觉得能导出这种人性碰撞电影的人都有一双善于发现美,挖掘潜力的眼睛。”   段寒光听着有点不对劲,意味深长的盯着林知。   林知一看这眼神,就暗道自己奉承对了。果然男人都是耳根子软的生物,糖衣炮弹轰一轰,就嘚瑟的找不着东南西北。   林知继续说:“不知道您下一部作品是什么时候,我非常期待。”   “正在筹备。”   “那感情好,我吧,虽然没上过专门的电影学院,但在横店做过群演,经验丰富。一看段导的戏,就身临其境,盼着能合作一次呢。”   段寒光可算知道林知的目的了,呵呵笑两声,这小年轻看着漂亮可爱,实则是个贪心蠢笨的,把别人当傻子哄呢。   他忽视掉林知的殷切,转而跟沙发上的男人说话:“徐总,您看要不要给他这个机会?”   “徐总”这两个字已经五年没出现在林知耳中,他以为是个同姓的,顺着段寒光的视线看去,听到那人说:   “他要是想演,就去试镜。”   声音低沉悦耳,林知听了十多年断不会听岔。他不敢置信的转头,对上一双幽深晦暗的眼睛,眉目疏冷,一如五年前的模样。   包厢温度高,徐颂年脱了西装外套,雪白衬衫解开上头两颗,姿态闲散,撞上林知的视线波澜不惊,好似陌生人一般。   林知没想到能在这里碰上徐颂年,在会所卖酒本就不是光彩的事,能少一个人知道就少一个人知道。上次差点被赵京来发现就够林知担惊受怕的了,如今猝不及防遇见徐颂年,简直晴天霹雳。从前,他对徐颂年吆五喝六,如今虎落平阳,怎能叫昔日的对头看笑话。   林知如坐针毡,脸上五彩纷呈。   “你们认识?”段寒光问。   林知连忙否认:“不认识。”   徐颂年轻飘飘扫了林知一眼,转了转手里的酒杯。旁边的人看杯中见底了,立刻识趣的倒上。   六位数的洋酒连开几瓶,段寒光带过来的圈内新人会献殷勤,唱了几首歌后就缠在徐颂年身边,点烟、倒酒、伺候吃水果样样不落。   这样的场面,林知见过不知多少,从前更是风月场上的常客。他坐在段寒光身边,原先那点攀附的心思彻底熄火,不自在道:“段导,没其他事,我就先出去了。”   段寒光夹着烟,抬手搂住林知肩膀:“你叫什么?”   “林知。”   林知不习惯跟人勾肩搭背,推开段寒光的手。段寒光也不生气,用眼神指了指徐颂年:“你讨好我,还不如讨好他。等爬上了床,想要什么角色没有。”   林知不以为然:“以后再说吧。”   先不论林知过不去心里这关,单就徐颂年那个性子,林知爬床非得被他打断腿扔下来。   林知灰溜溜的走了,关上包厢门的那一刻,如释重负的松口气。他拿着托盘返回员工室,汪柠已经坐在沙发上,打听道:“和段导聊的怎么样?是不是第一眼就被你的脸吸引了?”   林知呵呵两声,脱力的靠在椅背中。   见他这没落样,汪柠抓了抓头发,安慰:“别灰心,段导下次来,咱们再去。”   晚十点,七号公馆门口豪车如云,再过两条街就是姚州市最热闹的商场之一。车声喧闹隔着建筑物传至会所门口,徐颂年从会馆出来,夜风掀起额前的头发,吹走身上的尼古丁和酒气。他其实很少参加这种糜烂挥霍的活动,偶尔一次当做调剂。   郑心将车开过来,透过窗户看见公馆门口有个服务生架着人往车里放。   路灯明亮,只见服务生弯腰勾出一段腰臀曲线,似乎被车里人的纠缠,一手撑在车门上保持着躬身的姿势。   客人难缠,郑心见怪不怪,来这种地方打工的,大都相貌出挑,绝大多数都有钓金龟婿或者爬上某个有钱人床的想法。他多看了几眼,等徐颂年坐进后座,顺着视线望去,才收回目光。   “老板,我以为你今晚会在别人的床上度过。”郑心跟徐颂年并不是普通的上下属,偶尔还会开几句玩笑。   “没兴致。”   迈巴赫缓缓启动,恰在这时,刚才送客人上车的服务生直起了腰,露出一张雪白红润的脸。   郑心随口道:“没兴致是不够漂亮,你看门口那个行不行?”   徐颂年看见了林知,等对方身影消失在视线中,才道:“有时间关心上司的私生活,不如好好关心自己。”   郑心笑了笑,专心开车,将徐颂年送回酒店。   初冬的天气说变就变,昨日还能两件套上身,今天一早出门就得裹上一件薄棉衣。林知瞧着窗外绵绵细雨,疲倦的将脑袋缩回被窝。他今天休息,早上八点,宋澄就在厨房准备早饭,非常简单的汤面,再复杂的宋澄也不会。   “知知,起床吃饭了。”   “好,等会就来。”林知懒懒的应着,在被窝里翻个身,酝酿了五分钟才爬起来洗漱。   吃完早餐,林知在厨房洗碗,出来之后看见宋澄坐在狭窄的沙发上对他招手。   “妈妈。”   宋澄高兴的应着,握住林知的手:“知知,你也二十七了,有没有喜欢的女孩子?”   林知不喜欢谈论这个话题,将手抽出来:“咱们家还欠债呢,以后再说吧。”   “可以先谈恋爱,等过个几年把钱还清了,再娶人家。”   “算了吧。”   林知兴致缺缺,一边往房间走一边说:“我等会出去一趟,中午不要做我饭了。”   “干什么去?”   林知将门合上,隔绝了宋澄的声音。他又在床上躺了半个小时,才慢悠悠的出门,漫无目的逛着公园。   自从搬到出租房,林知的生活一落千丈,周遭的一切无时无刻不再提醒着他,他作为林氏少爷挥金如土的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   林知觉得压抑,吸了几口冰冷的空气才将这些负面情绪驱逐。他在站台等公交,带着贪恋回到别墅。   绵绵细雨打湿了柏油路面,林知在最近的公交站台下车,足足走了半个小时才到别墅门口。细小的雨珠吹在面颊、发丝,林知隔着一闪铜铁大门看紧闭的门扉。宋澄养在花园里的花已经被人拔了,换了果树蔬菜,林知曾经喜欢的长椅也被拆除,除了房子的外观没变,没一丝熟悉的感觉。   林知不知别墅被拍卖给了谁,就那么愣愣的看着,似乎多看一眼就能自欺欺人他还是这栋房子的主人。   “妈妈,这里有个怪哥哥。”   小女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林知回头,看见一个中年妇人带着小孩,目光警惕:“你是?”   林知拔脚就走。   “妈妈,是坏人吗?”   “宝宝记得,以后看见这种坏人不能靠近。”   “嗯,妈妈我知道了 。”   林知越走越快,直到气喘吁吁才停下。   回去的时候雨下大了,林知贪懒没带伞,换乘公交的时候淋了满头满脸,急忙跑进旁边的咖啡厅。   浓烈的咖啡香气扑面而来,林知拍掉身上的水珠,见雨势没有停歇的意思,点了一杯最便宜的咖啡,坐在靠窗的位置。   下午三点,林知才到家,见楼下停了一辆黑车。进入楼道,忽然响起摔东西的声音,林知吓了一跳,心想这是谁家在吵架,动静这么大。   越往上走,声音越清晰,林知越听越不对劲,剩最后几节台阶的时候,抬眼一瞅,正看见自家房门打开。他猛然想到什么,快步冲进屋子,只见三个人高马大的男人杵在客厅。   “哟,回来了。”男人坐在沙发上,满脸横肉,语气不善。   宋澄被吓得站在厨房门口:“你们都看见了,我们家实在是没钱了。”   “少糊弄老子!”男人拿起杯子砸在宋澄脚边:“谁他妈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当初你们借了我这么多钱,一句话没钱还就想打发我,不能够。”   “你现在就是打死我们,也拿不出一百万。”林知看着这些催债的心中没底。   他顶着男人要吃人的目光,把门合上,跨过一地的玻璃碎片,勉强露出笑容:“赵哥,我现在有工作,不会赖账。”   “就你那点薪水,猴年马月才能还清。”姓赵的男人从沙发上起身,一手推上林知,直接把人推搡在地。   宋澄不顾危险的冲上去,护在林知跟前。   “妈妈。”林知喊了一声,把宋澄推远点,怕动起手来伤到她。   “兄弟,也不是我为难你,实在是上头逼得紧。你这个月要是拿不出十万,断手还是断脚选一个。”   林知被吓得一哆嗦:“你们这是黑社会做法,我可以去警察局告你。”   “他还想告我?”男人笑起来:“都听见了吗?他想告我。”   两个跟班也跟着嗤笑林知的不识好歹。   一只大手迅速抓住林知的头发,将他提起来。男人阴狠的声音响起:“想还清这一百万还有个办法,我们老大就喜欢你这种男人,你要是给他当暖床的,一百万马上抵消。”   林知瞳孔急速收缩,头皮生疼,不得不抓住男人的手,声音带着哭腔:“我不干。”   “晦气,一个大男人还哭了。”男人嫌弃的松开林知,顺便踢了他一脚。   临走前,男人又恐吓了一句:“别想着搬家,不管搬到哪里我都能找到你们。这个月要是拿不出十万,老子弄死你们。”   “走。”   林知被吓狠了,催债的走了半晌还缓不过神,坐在地上眼眶通红了。宋澄拿着扫把清扫屋子,见儿子这幅模样,心里难受:“知知,你要是想哭就哭出来吧。”   “我……没哭。”林知扶着沙发站起来,往房间里面钻。   关上门,躲进被窝,林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第29章 物是人非   林知躲在房间,听见宋澄打扫屋子的动静,以及房东找上门的声音。从前的宋澄衣食无忧,哪过过被房东指着鼻子说教的日子,但如今一家人落魄至此,不得不低头。她好声好气的送走了房东,坐在沙发上红了眼睛。   林知积蓄不多,眼瞅着这个月就要过去了,他擦干净脸上的泪水,打电话给宁疏,又和同事借了一点钱,总算把十万块凑齐。   “滋啦……”   门口传来菠萝喊门的动静,林知马上开门,生怕菠萝把门板抓坏了要赔偿。雪白的萨摩耶大狗结实的扑在林知怀里,蓬松的尾巴疯狂摇晃,一点也不了解主人伤心的情绪。   林知抚摸着菠萝的毛发,装模作样的教训它:“你下次再挠门,我就不要你了,知不知道?”   “汪?”   “看你这蠢样。”林知骂它一句:“我跟你说这些做什么?反正你也听不懂。”   菠萝作势来舔林知的脸蛋,被后者扭头躲过,不高兴的围绕林知来回转圈。   尽管生活不如意,但日子还是要过的。林知第二天照常上班,他跟汪柠混成了好朋友,偶尔和苏青吵架,在会所工作倒也没遇到什么大麻烦。   这天下班,林知到家后打开电脑,学着别人搞直播,他没什么技艺傍身,左挑右选敲定搞个吃播。吃播说话少,适合林知这种几句话就想骂娘的性格。他是个新人,最开始一个月没人看,但随着每天雷打不动的出现,总有人会注意到他那张容貌惊人的脸。   林知凭脸留下了一个又一个的粉丝,其实他吃播的技术也不怎样,别人搞吃播好歹速度快,或者通过糟蹋自己的身体来引人注意,但林知不一样,他就把食物往桌上一摆,一个简单的开场白之后开始吃,细嚼慢咽,非常斯文。   林知看着屏幕上飘过的弹幕,挑一两个回答。   “小哥哥这么帅,有女朋友吗?”   “没有。”   “我想听你唱歌。”   “不唱。”   林知拒绝的瞬间,礼物特效顿时在屏幕上炸开。   “可以唱歌吗?”   林知面无表情的瞥到投喂金额,嘴角快速勾起,清了清嗓子,对着摄像头说:“也不是不可以唱。”   “他笑了啊啊啊啊啊啊!”   “老公笑起来真好看。”   “这声老公我先喊。”   又有人在送礼物,林知止不住的开心,清了清嗓子:“我唱歌不好听。”   “没事,只要是老公唱的我都喜欢。”   林知开着大白嗓唱了一首难忘今宵。   直播间顿时沉默了几秒,很快又刷起来。   “果然上天给你开了一扇门,会关掉一扇窗。”   “好难听。”   “老公我可以包养你吗?”   林知:“不可以。”   “老公可以再唱一首吗?”   “再唱一首那是另外的价钱。”   “没想到你这么贪钱的老公。”   林知心想我要是不爱钱也不会来直播,听你们这些小姑娘一口一个的老公了。说实话,林知对这种称呼下意识抗拒,但为了钱不得不折腰,方才他已经唱了,想他再唱付钱不是应该的嘛,他才不会做赔本的买卖呢。   林知如是想着,看了眼时间,关掉了今天的直播。   半个月下来,林知通过直播赚了一两千,但想要养家糊口是远远不够的,仍然抱着他的明星梦不肯撒手。   段寒光从上次来之后,已经很久没出现了。林知也没有能联系他的方式,只得日复一日的当服务生,跟领班打听消息。   “林知,303号包厢的客人去招待一下。”   “好。”林知扯着嗓子答应。   303是普通客人,消费不会太高。林知服务的时候积极性不高,把对方点的酒水食物上齐之后,就准备撤退。   “那谁,”昏暗包厢中,有人大着舌头喊住林知:“你留下。”   林知拧眉望过去,只见那人油光满面,搂着一个女人坐在沙发上。   “客人,你还有什么吩咐?”   “没有,你就站在这,省的找人的时候半天找不到。”那人看都不看林知一眼,拿起话筒开始唱歌。   被留在包厢伺候也没什么,还可以偷懒,要是领班问起,林知也有理由。他拿着盘子靠在墙上,松散的站着看一群人鬼哭狼嚎。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有人喊林知过去倒酒。   男人梳着背头,相貌端正,盯着林知打量。   这样的目光,林知见识过很多次,但每次都有种爬虫类生物划过皮肤的恶心和阴冷。他控制住脾气,正要离开,却被男人抓住了手。   指尖划过手背,林知差点跳起来,“请放手。”   男人也没为难林知,递过来一张名片,说:“你长得很好看,在这里是暴殄天物,我开了一家工作室,也导过几部片子,你要是有意愿可以联系我。”   林知半信半疑的收下,回到休息室按照名片上的信息在网上查询,发现真有这间工作室。他想起男子说的话,意识到这是一个小导演,高兴的笑起来。   段寒光他暂时指望不上,但能参演小成本电视剧或者电影也是露脸的机会,不用白不用。   第二天,林知就联系了这个叫李青光的男人。   他按照发过来的地址,找到了在市中心的工作室。从透明的玻璃门的看去,可见几个年轻人在练习什么。   李青光请林知办公室,坐在黑色实木桌的对面,像打量一件商品瞧着林知。   “皮相确实好。”   林知盯着他不说话,等下文。   “刚才你也看见了,那是招收的新学员,我下个月有部戏要开机,到时候给你个小角色不是问题。”   林知立马露出笑容:“当真?与眼梧”   “当真。”李青光点点头,又跟林知聊了几句便送客。   出门的时候,林知观察办公环境,越看越满意。本以为遇到了个招摇撞骗的,没想到李青光还真有两把刷子 ,能在市中心租下这么大的场地,还招了学员,没问他任何费用。林知美滋滋的想,就算李青光给的钱少,他也愿意来演戏。李青光来找他,无非是看重自己长得好,给他演戏不吃亏。   从大厦出来,林知拿出手机看时间,路过一家高档餐厅门口,打算走路去地铁站,找个便宜的地方解决午饭。   地面的积水还未干,身边路过的汽车冷不丁溅了林知一裤腿,顿时火冒三丈:“会不会开车?!”   司机听到行人的骂声,降下车窗:“不好意思。”   不待林知回应,郑心便自顾的升起车窗,在不远处停下。   本来道个歉就没事了,但司机的态度让林知非常恼火,走过来敲了敲后座的窗户。   “开迈巴赫了不起啊,开迈巴赫就可以对穷人这么无理?”   郑心忙从驾驶室下来,看见林知的脸有点意外:“对不住。”   林知冷哼一声:“你认识我?”   “在七号公馆见过你。”   就在这时,后座传来开门的动静,随之飘来熟悉的香水味。   林知嗅了嗅,冷不丁看见徐颂年的脸。   徐颂年一身考究的黑色西装,目光平静的落在林知身上:“你想怎么样?”   林知从未想过跟徐颂年的碰面如此仓促,一时愣住,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徐颂年已露出不耐。   “我没……”   “郑心,给他一点钱。”   “是。”   几张红色钞票递到林知眼前,郑心说:“就当弄脏你衣服的赔偿。”   林知望着徐颂年转身离去的背影张了张嘴,终是没说出什么,接过钞票。他看着徐颂年进入餐厅,被服务员引进去,消失在电梯口。   五年的时光就像一道天堑横在他跟徐颂年之间,他在会所虽然装不认识徐颂年,但如今却生出物是人非的愁绪。   不该是这样的,林知迷茫的想,徐颂年不该是这样的。他们不过是吵了一次架,徐颂年就小心眼的删除联系方式,全然把从前的情谊抛诸脑后。   没了林氏集团总裁的位置,徐颂年似乎过的更好了,而他林知陷在泥地里打滚,活成了一个笑话。篡在手里的钞票让林知有些不适,看在毛爷爷的份上,勉强原谅徐颂年刚才的无理。   林知呼出一口气,搭乘地铁回家。   在七号公馆搭上李青光这条线,冲淡林知对工作的烦闷。他加了李青光的微信,后者又来了会所几次,两人逐渐话多起来。   林知数着李青光新戏开拍的日子,陷在美梦中,迷糊的一觉醒来,听见手机传出震动。点开微信图标,李青光的消息赫然在列,叫他去试戏。   林知收拾妥当,换了身贵一点的衣服,兴高采烈的出门,然而这种欢喜很快折损的半点不剩。   房间里摆了几张桌子,坐了三个人,李青光居中,对林知拙劣的演技不忍直视。   “算了,这个不会演,就换个桥段。”   李青光指了一段哭戏让林知演,林知眨了眨黑亮的眼睛,跟导演瞪了几秒钟。   “你倒是演啊。”   “哦。”林知挤眉弄眼,愣是流不出一滴泪,最后一把狠掐在大腿上,终于哭出来。   李青光说:“你实在是没有演戏的天份。”   “李哥。”   “要不这样,演员你就别当了。”   林知眼前一黑:“你就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你先别激动,你舞跳的好,干脆去当爱豆,我呢在娱乐圈也有点关系,可以帮帮你。”   “李哥你人真好。”   李青光笑了笑,跟林知约好晚上出去吃宵夜。   半夜三更回家之后,林知在床上翻来覆去,觉得李青光这个人真不错,但又从中琢磨出一点不对劲。无缘无故的,李青光为什么对他这么好呢?   林知仔细想了一下,觉得李青光也没找他收钱,怪异就怪异吧,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 第30章 挨打   “林知,511的客人送瓶酒过去。”   “好。”林知在休息室听见同事的声音,回声应道。   他今天晚了几分钟,正手忙脚乱的换衣服,系领结的时候放在旁边的手机忽然响了。   是宋澄的电话,但只响了两下就挂断了,林知以为是宋澄不小心碰到了,也没在意,换好衣服就去上班。   汪柠刚从511出来,餐车上摆着空掉的水果盘。   林知见他脸色不好,问:“怎么了?”   “511的客人不好伺候,你等会进去就知道了。”   “哦。”有了汪柠的提醒,林知做了一点思想准备,决定等会无论看到什么场面都要淡定。   他在包厢门口停住,然后推开门,霎时迷乱的酒气和暧昧的声响透过昏暗直击肺腑。林知不适的皱眉,反手关上门,将客人的疯狂隔绝在一墙之内。   VIP包厢的空间很大,深色地毯上散了一地的衣服,林知小心的跨过去,借着闪烁的灯光,看清靠近桌脚的地面丢了一件黑色内衣。上次见到这种糜烂,还是五年前赵京来发疯遛鸟。男女的呻吟和肉色翻涌在林知眼底,脱掉衣服像一只只动物,几千年演变形成的文明使人类比其他生物高出一等,但此刻却让林知觉得,这些人还不如动物有羞耻心。   沉浸于原始欲望的人终于发现外来者,一个男人捡起裤子穿上,走过来:“把酒给我。”   “好。”林知递过来,昏暗中对上了客人的眼睛。   “你……”   “没其他事我就先走了。”那一刻,林知迟钝的神经好似察觉到什么,不等客人反应就疾步离开。   他身后,还有几人藏在包厢的暗处苟且。   出了511,林知喉结滚动,几乎吐出来,小跑着回到休息室,烂鱼似的仰躺在沙发上。   汪柠夹着烟靠在门框上,烟雾迷糊了视线,“这下知道厉害了吧。”   “以后可别再让我碰到了。”   “有钱人玩的就是花,听说订包厢客人开了辆保时捷,长得还行就是口味有点重,男女不忌。领班说,他来过两三次了,应该是个长期客户,咱们以后可得小心了。”   林知搓了把脸,脸色一点点难看:“我长得这么好,不会被看上吧。”   “非常可能。”   “反正我不卖。”   “万一人家来硬的。”   林知听着烦躁:“行了,这是休息室赶紧把烟掐掉,你不嫌熏我还嫌熏。”   汪柠还有活,哼哼两声就走了,一边走一边抱怨:“这世上有钱人这么多,怎么就不能多我一个,去他妈的投胎是门技术。”   林知很晚才下班,到家凌晨三点,草草洗了个澡钻进被窝。第二天起床吃饭的时候,看见宋澄脸上青了一块,疑惑:“妈,有人打你了?”   “昨天你去上班之后,催债的又来了。”   林知一听来火:“还钱就还钱,怎么还打人了!”   “他们那些人你又不是不知道,说这个月要给二十万,不给就来闹,到时候房东怕是不让我们住了。”   “才给了十万,又要二十万,我上哪弄这么多钱去。上次的十万块,还是找宁疏和同事东拼西凑,他们再要还不如杀了我。”   宋澄听着眼眶红了:“好孩子,你别想不开。”   林知看着母亲有了细纹的面庞,也跟着鼻子发酸:“我就随便说说,你和爸爸都还在,我才不会寻死。”   有了这件事,林知整天都笼罩在阴云中,晚上到了会所都心神不宁。虽说宁疏和汪柠没有催还钱,但欠债欠久了,林知也不舒心。趁着休息的时候,发微信给李青光,问上次说帮他当明星的事还算不算数。   李青光回他:“最近忙,你很急吗?”   林知撒了个谎:“不急,我从小到大的梦想就是当明星。”   “我看你在七号公馆上班,缺钱吧。”   跟李青光相处了一段时间,还和约过几顿饭。林知觉得李青光不是坏人,说:“马马虎虎。”   “其实当爱豆一时半会也出不来钱,来钱快还是搞投资,只要摸对了风向,那就是钱生钱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我没学过投资。”   李青光打字过来:“这简单,我可以教你,像银行的理财产品收益率一般在4%~5%,但我认识几个银行专门搞投资的,收益率能有9%,讲究的就是赚快钱。”   “万一亏了怎么办?”   过了一会儿,李青光发消息过来:“这样,看在我们相熟的份上,我给你找个收益率低风险小的,就算只赚几百几千块也是钱是不。”   林知神色惆怅:“可惜我没钱。”   “几千块总有吧。”   “有。”   “别人喊我了,你要是信得过得我我就帮你赚这个钱,万一亏了我补上。”   林知犹豫了一下,哒哒打下几个字:“为什么?”   不等李青光回信,就有人来找他。林知一听又是511的包厢号,下意识拒绝。虽然卖出去的酒提成高,但是那帮人荤素不忌,林知不想进去辣眼睛。   “不去也得去,”领班喊了好几个人,开始选:“人家说了,要长得好的伺候。”   “这……”汪柠胆大道:“咱不是卖身的。”   “想什么呢?就是端茶送水也要漂亮的。”   “哦。”   最终林知被分配到511,进去的时候客人规矩坐着,可把林知惊讶到了。等把盘子摆上,才知这是人没到齐,等着主角呢。   灯光特意调的暗,给肆意妄为的客人一层遮羞布。林知和汪柠是专门伺候这个包厢的客人,是以一直在里面待了十多分钟,才见大主顾姗姗来迟。   男人爽快的笑声还没进门就传了进来,林知听着莫名耳熟,等对方搂着人走进来,才看清脸。   那一瞬间,仿佛一道雷劈在林知头顶,将他的世界轰的四分五裂变成黑白。林知快速往角落站了站,借着暗色挡住脸。   上次赵京来来,就把林知吓了一大跳,没想到511这个客人居然是他。五年前赵京来就乱搞男女关系,睡过的人没有一千也有一百,而且他后来更加过分,男的也要搞上床,更别提对林知虎视眈眈。   今儿个在公馆撞上,要是被赵京来逮住,林知压根不敢想对方会怎么对付他。从前林家富裕的时候,林知不把赵京来放眼里,动不动颐指气使,现下不得把他剥皮抽筋?   “你离那么远做什么?”汪柠见身边空了,不禁道。   林知生怕赵京来听到,低声说:“干你的活别管我。”   林知有点脾气,汪柠是知道的,耸了耸肩。   “你们两个还愣着干什么?等着我自己开酒瓶啊?”   客人在喊,林知把汪柠推到赵京来那边沙发去伺候,自己把酒倒好烟点上就快速闪到一边。   索性赵京来心思都在身边的小男孩身上,没往这边看。林知松了口气,等汪柠过来,说:“我去上厕所,你先顶一顶。”   “你不刚上完嘛?咋又有?”   “我尿频尿急不行?”   “行,快去快回。”   林知快步绕过长桌,正要出去,忽然听见赵京来喊:“那谁?站住。”   赵京来觉得这个人背影熟悉,一时间想不起来,刚喊出声就见人跟兔子似的跑了。他长这么大,除了受林知的气,还没哪个人敢给他甩脸子,更不用说现在赵家取代林家成为姚州市首富,一般的富家子弟见了他都得巴结。   赵京来蓄着气,正要发作,就听旁边人哄:“老赵,都是些伺候人的,犯不着生气,兴许人家没听见。”   赵京来点点头,心里却是犯嘀咕。跟小男孩亲嘴摸腰的时候,对方一个劲往他怀里钻。   一股柑橘的香气穿透尼古丁和浓烈的酒精,被赵京来敏锐捕捉,他下意识问出口:“你换香水了?”   “嗯。”   “小东西……”赵京来调笑着刚要说什么,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人,方才那点嘀咕好似被一双手拨开迷雾,将某个背影死死盯在他脑海中。   “艹!”赵京来大骂一声,他终于知道那个逃跑的兔崽子是谁了。   林知这个人他惦记了整整五年,期间搞过再多男人,都没有林知给赵京来带来的朦胧滋味。他试图将这只猎物吞入肚腹,但对方太能藏了,强烈的征服感让赵京来掀开身上的小男孩,疾步冲出包厢。   他非得抓到林知。   赵京来一把揪住路过的服务生,脸色可怕:“把你们管事的喊过来。”   “客人,出了什么事吗?”   “让你喊就喊,哪那么多废话。”   服务生被吓得赶紧离开,赵京来顿时没了搞其他人的兴致,烦躁的拿出一支烟抽,沿着长廊慢悠悠逛。   他低头弹了弹烟灰,抬头的时候看见拐角过来一个人。   四目相对。   “卧槽!”   两人双双爆出粗口,林知拔腿就跑,赵京来快速追上。   赵京来睡了这么多人,居然没坏了身体,而且越来越逼近。林知赶紧去按电梯,焦急的看着楼层数字缓慢变动,转而往楼道跑去,还没踩住台阶,脑后就传来一股剧痛。   赵京来揪着林知的头发把他摁在墙上,气喘吁吁:“还想跑。”   “你妈的,赶紧放开我。”   赵京来下流的摸了摸林知的脸:“知知,我可是找了你很久,跟我睡一觉我就放过你。”   林知一口啐在赵京来脸上。   啪!   赵京来抬手就是一记响亮的巴掌,把林知打的眼冒金星,拖着就往包厢走。   林知深知要是真落在赵京来手里就完了,一口咬住对方胳膊,挣脱辖制,慌不择路的跑。   路过某个包厢门口,里面的人出来,林知一头闯进去,砰的一声撞到一个人。 第31章 借我点钱呗   鼻骨磕上坚硬的胸膛,剧烈的酸楚和疼痛让林知瞬间冒出眼泪。   “哪里来的服务生?没点规矩。”   指责和愤怒在那一瞬间远离,林知眼泪朦胧,感觉腰上多少一只手。他含糊不清的小声道歉,手指碰到了男人的衣服。   林知闻到了对方身上的木质香水味,抬头看过去。   他含着泪起初瞧不清,但明显感觉身边人愣了一下。等缓过那股劲,出现在林知视野中的是硬朗流畅的下巴,唇薄色浅,鼻梁又高又挺。林知觉得这个人长得真帅,就是好像在哪见过,等他触及那双幽深冷冽的眼睛,脑子里轰的一下炸开烟花,吓得后退两步。   “郑心。”徐颂年出声打断郑心的怒意,目光落在林知红肿的脸上。   赵京来那一巴掌,打的又快又狠,林知皮肤嫩,脸蛋顺着五根手指印很快肿起来,看起来十分可怜。   “徐……”林知瞅着徐颂年的脸,不安道:“你怎么在这?”   郑心也认出林知来,怒气瞬间消失,反而关心说:“谁打你了?”   “我……”   “林知!”就在这时,赵京来追了上来。他今天对林知势在必得,即便找人求救,也有办法解决。   只是等他跑过来,看见徐颂年脸的那刻,神色变了变。但很快,这种担心就消失殆尽。据他所知,林知和徐颂年的关系一直不好,林家落魄之后,稍微有点钱的人都跟他断了关系,跟别提五年的时间里,徐颂年远居国外,两人见过没见过一面。   赵京来不相信徐颂年会帮林知,上前道:“徐先生,这是我包厢的服务生,冲撞了你,我就先带走了。”   说着,就要来抓林知的手。   林知一把甩开,虽摸不准徐颂年的心思,但还是躲到他身后。   “徐先生想帮他?”赵京来眯了眯眼睛。   七号公馆来的都是有钱人,目的是什么大家都知道,有些事为了不得罪人都是睁一眼闭一只眼。公馆的主人有钱有势,林知知道,但他没想到赵京来居然敢犯浑。他早已不是林家少爷,能靠的只有徐颂年。   袖口被人拉了拉,徐颂年低下头,就见西装被两根细白的手指轻轻抓着。   黑色清亮的眼珠带着泪痕,林知语气小心希冀:“他打我。”   徐颂年行事斯文,可熟知他的都了解,此人俊朗的皮囊是一副说一不二的性格,对仗势欺人的行为向来鄙夷。   他即便不喜欢林知,见对方被人打,也不能坐视不理。   瞧事情有不按自己预料走的方向,赵京来赶紧开口:“徐先生,您来姚州市我还没拜访过,不如找个时间约顿饭,让我尽尽地主之谊?”   林知生怕徐颂年不管他,又扯了扯袖子。   “不用了,我很忙。”   “既然徐先生忙,那这点小事就不麻烦你了。”   话音落地,赵京来就跨步过来抓林知。手刚抬起,徐颂年说:“不管什么恩怨,赵先生都不应该打人。”   林知狠狠点头。   赵京来:“我就打了,你能怎么着?”   徐颂年:“郑心,打电话报警。”   抬出警察,赵京来也不敢横,咬了咬后牙槽:“您还真是热心市民。”   林知看着赵京来离开,一把松开徐颂年的袖子,长吁口气。包厢门大敞,一眼就见里面灯光明亮,桌面沙发也没有奇怪物品,少爷公主更是一个不见,就连烟味都少。   完全不是找乐子,倒像谈公事。   给林知解了围,徐颂年也不多说,抬脚就往电梯走。   郑心走在后头,和林知说话:“你脸上的伤要不要紧?老板车上有药膏。”   “要紧。”   郑心自作主张给林知拿药,徐颂年也没说什么。公馆门口,迈巴赫半隐在夜色中,风吹起徐颂年的头发 ,声音很沉:“这里不是你能待的地方。”   “我需要钱。”林知说。   徐颂年就这么看着林知,没出声。   林知想起二十万,抬手摸了摸迈巴赫光滑的车身,车头的标志冲破黑暗散发金钱的光泽。林知吞了吞口水,道:“你能借我钱吗?”   徐颂年:“……”   林知:“你这车大几百万,看你穿的又那么好,想必离开林家之后混的非常不错,借我点钱呗。”   “你还得起?”   林知:“……都是有钱人了,就当资助我了。”   徐颂年面无表情,拉开车门钻入后座。   林知拔高的声音传来:“就二十万!二十万买不车买不了房,却可以救我一命!”   车内,郑心神色尴尬,凭徐颂年的身价,二十万连毛毛雨都不算,但被人当冤大头谁都不愿意。   “开车。”徐颂年说。   “徐颂年!”林知看着迈巴赫消失在夜色中,气的一脚踢飞路边的石子。   咻……砰!   “哪个王八羔子砸我车?!”   林知还没转身,就听见不远处爆发一声怒吼。一个锃光瓦亮的东西冒出来,大腹便便的男人一身西装,从奔驰里面出来,手指着林知:“你干的?”   林知快速摇头:“不是我!”   男人扭头张望,试图找出袭击者。几秒之后,察觉不对劲,再看向刚才的方向,哪有来人影。   “小兔崽子,别让我逮着你!”   第二天是休息日,林知睡到日上三竿,吃过午饭躺在床上打了会游戏,菠萝又在门外叫。   林知把狗放进来,神色复杂:“想当初,徐颂年也养过你,你说我要是把你送给他,他会不会要?”   “汪。”   “你一天吃四顿,顿顿光盘,我都要被你吃穷了。”   “汪汪。”   “都怪之前给你吃太好了,狗粮要国外进口,超级帝国、永恒、捷克PFF,鸡肉味、牛肉味、鹿肉味各式各样,一个月吃掉普通人的月薪。我现在落魄了,你只能啃国货,就这还挑三拣四。你说我养不养得起你?”   菠萝摇尾巴来蹭林知的腿:“汪汪汪……”   林知:“跟着徐颂年吃香喝辣,去不去?”   “汪汪。”   “算了,看在你这么乖的份上,就留在我身边吃糠咽菜吧。”   其实,徐颂年会不会要菠萝,林知完全没底。口舌之快让他心情好点,拿出手机盯着李青光回的消息。   李青光说自己有钱,帮他算是行善积德。林知不太信这话,从对方的头像点进朋友圈。李青光是个喜欢发朋友圈的人,最新一条是开机照片,再往前就是工作室的招收信息和炒股理财收益。林知一条条划过,发现李青光确实眼光很好,不禁能回本,而且收益颇高。   对金钱的渴望让林知决定赌一把,他给李青光转了几千,让对方帮忙。   第二天,李青光才收款,表示一定会给林知挣回来。   隔日上班,汪柠神经兮兮的凑过来。   “干嘛?”   “领班刚才说,有人投诉我们。”   林知八卦之心顿时燃起:“谁?”   “没说,只说前天晚上门口一辆奔驰被人拿石头砸了。车主看着袭击者穿着咱们会馆的衣服,第二天气势汹汹跑过来找麻烦。管事的问是谁,那人也说不知道要看监控。”   林知想起那个秃头的老男人,心提到嗓子口:“那……给了?”   “当然没给,来这里的都是有钱人,最忌讳暴露行踪。管事的见人就开几十万的车,最会看菜下碟,一顿忽悠。”   “那就好。”   “不是,”汪柠瞧着林知脸色,说:“怎么跟你犯了事似的?”   林知被戳破心事,有点气急败坏:“你少污蔑我。”   “行。”   离上岗还有十多分钟,林知躺在沙发里咬指甲,呸的一口把断掉的吐在地上。他啃完指甲去里面换衣服,倒腾好出门的时候瞥见苏青一身名牌过来。   林知和汪柠八卦过,苏青家世一般,九年义务教育之后就没再上学,全靠着年轻和一张脸进七号公馆。林知认得他身上的牌子货,起码一个月工资,平时也没见他穿,怎今日来招摇过市了?   “看什么?”苏青不满道。   林知说:“你发达了?”   苏青哼哼两声,嘚瑟的与林知擦肩而过。   林知被他这幅尾巴翘天上的神色气到,转头就见汪柠马甲衬衫整齐过来。汪柠待人接物比林知强,很多小道消息都是他告诉林知的。   这次也不例外,还不等林知问,汪柠就倒豆子似的全交代:“瞧他这小人得志的模样,半个月前不要脸的勾搭上511的客人。还以为人家是真心待他,其实就是个玩意,也不怕得病。拿了卖身钱不藏着掖着,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出息!”   这么一说,林知也看不上苏青了,赵京来那个狗日的,苏青跟他玩,指不定在床上残废。   “比起511,我倒觉得516的客人不错。”   “516?”   “就那个给你解围的,我远远瞧了一眼,模样好身材好,你什么时候认识这等人物?以前还装模作样说不找人,结果偷偷背着我干起来。”   林知一听这话就不舒服:“你思想怎么这么龌龊呢。”   “我龌龊?!”汪柠急了,想跟林知理论,可人已经三步并作两步干活去了。 第32章 羞辱   林知收到了李青光转来的第一笔钱,多了一千块。他算了下回报率,不禁感慨这利润是真高。上个月的工资也发下来了,休息的时候林知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   “喂?”   “什么时候还二十万?”   是催债的,林知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弄到自己的联系方式,但也不敢发火,只得小心回话:“已经在筹集了。”   “快点。”   对方挂的干脆,林知刚才那点赚钱的喜悦顿时无影无踪,思绪一转,给李青光发了一万块钱,要对方帮忙投资。   将手机收进裤兜,林知平静心神,沿着回廊敲开包厢门。   狂躁的乐声随之而来,林知惊奇的发生苏青居然也在。他和苏青关系不好,一般会错开,像今日这般共事还是头一次。   苏青衣服解了一半,从地上站起来,挑衅的看向林知。   意识到对方在干什么,林知脑子一蒙。苏青是赵京来的人,和其他人鬼混不怕被发现吗?但很快他就了解其中原因。   只见赵京来背对着他,从沙发上缓缓起身,皮笑肉不笑的看着林知。   林知下意识就跑,结果半路被人按着拖回来,门口还专门守了一个,看着阵仗是赵京来早就算好了。   见林知得罪客户,苏青等着看好戏。   林知竭力保持镇定:“赵京来,我是徐颂年的人,你要是敢动我,他非得弄死你。”   “我好怕哦。”赵京来阴阳怪气一声,猛地一脚踹在桌边。哗的一下,酒瓶四散,猩红的酒水淌进地毯,吓得其他人一个哆嗦。   他招了招手,林知被摁着跪下来。   “你要真是徐颂年的人,他能放着你来这种地方。知知,你怎么还是这么蠢呢?撒谎也不打个草稿。”   苏青看赵京来来真的,忙过来打圆场:“赵总,林知不懂事随便罚罚就算了,您别动气。”   他虽然和林知不睦,但终归见不得人被折腾。只刚一开口,就被赵京来凶狠的眼神吓回。   “哟,你还关心上了,滚一边去。”   苏青麻溜的站远,看林知恨得咬牙切齿,一个劲骂。   赵京来像得了斯德哥尔摩,林知越骂他越开心,等人骂累了,挑起对方的下巴:“给你两个选择,跟我,好吃好喝的伺候。不跟我,今儿别想走出这道门。”   “法治社会,你还想杀人不成?”   “看来是不跟我了,来人,给我灌酒。”   两个彪形大汉,一个按着林知不让动,一个拿酒瓶怼进林知嘴里。高浓度酒水进入喉咙、食管,火辣辣的疼,林知死命挣扎,酒水从嘴角流下,打湿了衬衫。   他脊背被迫绷直,仰着白皙的脖颈,发出幼兽般的呜咽,听得赵京来热血沸腾。   一瓶很快见底,赵京来挥挥手,那些人便松开林知。他瞧着林知趴在地上咳得撕心裂肺,心情很好:“想清楚没?”   林知含着眼泪不说话。   “知知,其实我不想对你动粗,但你不听话没办法。不要忘了,你还欠我两千万。”   林知豁然抬头:“你说过,这笔钱不会找我要。”   “傻知知,男人说的话怎么能信。”   “钱……我会还,你放过我。”   赵京来冷嗤一声:“你下辈子都还不上,还是跟我上床来的实在。”   林知装死不回答,因为恐惧身子发抖。白衬衫被打湿紧贴着肌肤,从赵京来的角度可以看到大片透出肉色的锁骨胸口,迷离的灯光下泛着暧昧的水光。   赵京来舔了舔唇,光这么看着就起了反应,低咒一声,见林知跟受惊的兔子似得往后退了退。   一只手搭上林知肩膀,赵京来决定再给他一次机会:“不要惹怒我受皮肉之苦。”   被人羞辱,林知咬着牙不敢动,只随着赵京来愈发放肆的动作哭泣出声,如同一计毒药烧进赵京来身体,让他浑身燥热起来。   “不要……”林知按住从领口伸进去的手,声音低哑泣血。   刺啦!   赵京来猛地发作,将衬衫的扣子扯得七零八落,在林知撕心裂肺的叫喊中一把抓到沙发上,用身体紧紧压住,埋头在颈窝舔舐。   林知像入锅的鱼一样扑腾,双手乱抓,忽而碰到了什么,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朝赵京来头上招呼!   砰!   空酒瓶砸向赵京来的头骨,瞬间四分五裂。身上的人晃了晃,一头栽下沙发。   在场人没有防备,一个会馆出来卖的还敢打首富之子,愣了两秒后惊慌失措。   “艹!还站着干什么?!赶紧把赵总扶起来。”   “把这小子抓住,别让他跑了。”   林知那一下用了全力,他惊魂未定的半躺在沙发上,脚边是赵京来倒下的身躯,鲜红的热血从头皮淌出,瞬间流满赵京来半边脸。   “我、我杀人了……”林知看着发抖的双手,脸色苍白,刚下地就被人死死摁倒,还挨了好几脚,痛的他蜷缩不止。   苏青见事情无法收场,趁人不注意开溜,一把冲进休息室喊人。   汪柠跟在领班身后,旁边是几个会馆的保镖,疾步冲进516。管事的也得了消息,风风火火赶到,见现场血迹弥漫,林知死生未卜,骇得头都大了。   汪柠的第一想法就是没法善了,扶起躺在地上的林知,见人只是脸色青白,还有气,松了紧绷的神经。   “林知,快醒醒!”汪柠压低声音拍上对方脸颊,接连之下终于有了反应。   “你家里有人吗?远方亲戚同学朋友都行。”   林知眼睛呆呆的,半晌才嗫嚅:“没、没有,你问这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当然是救你。你可是把姚州市首富的儿子打了,他们能轻易放过你?保不准要送进去吃牢饭。”   “啊……”林知也急了,猛地醒神:“我谁也不认识啊!”   “再仔细想想。”   “我我我……”   “有了没?”   “有了,”林知眼神一亮:“徐颂年!”   “徐颂年是谁?”   “就那个你说我跟他有一腿的客人。”   “有电话没?”   林知赶紧摇头:“没有。”   汪柠一把捂脸:“我来想办法,你赶紧装晕。”   “好。”林知眼睛一闭,腿一蹬,厥过去。   汪柠:“……”   林知昏迷不醒,被管事的紧急送往医院。他被灌一大瓶酒,胃里火烧似的难受,又挨了几下拳脚,得住院几日。住院期间,工资照发,汪柠还代表会所送了慰问的礼品。   在此期间,已经有警察过来问话,说不准等林知伤一好就要被拘留。林知着急上火,嘴上起了个泡,见汪柠露脸,龇牙咧嘴的从床上坐起来:“怎么样?找到徐颂年了吗?”   “没有,我打听到他的公司,结果被拦在门外进不去。”   “那怎么办 ?我要是坐牢了,我爸我妈非要哭死。”   “你爸不是植物人吗?”   林知:“现在不是在意这些的时候,赵京来没死吧?”   “没死,他命硬。”   “那就好,”林知安心的躺回去:“没死就说我是正当防卫。”   “你可别小瞧赵家,等会找个厉害的律师,直接判你防卫过当。”   林知抓着头发左思右想,有限的大脑容量忽然灵光一闪:“徐颂年来过会所,肯定有信息登记。”   “我怎么没想到这茬!”汪柠一拍大腿:“妙啊!”   聪明了一下,林知脑子有点不舒服,看见果篮里的橙子,指了指:“我想吃这个。”   汪柠:“……你不会自己剥?”   “哎呀,我头疼。”   “行了,就给你剥一个。”   荣星资本办公楼。   郑心从茶水间出来,手机就响了,他看了眼屏幕,是陌生的号码。   “请问是郑先生吗?”   “是我,您哪位?”   “我是七号公馆的服务员,想找徐颂年徐先生,才冒昧打电话给您,希望您可以帮这个忙。”   作为大老板,徐颂年的电话不轻易透露给外界,每天想见他的人数不胜数。郑心只当是不安分,想勾搭徐颂年的狂蜂浪蝶,拒绝道:“不好意思,这个忙我帮不了。”   说着,就挂了电话。等郑心敲门进了董事长办公室,电话又响了,是同一个号码。   郑心毫不犹豫的挂断,将财务部审核过后的预算递给徐颂年:“我已经看过一遍,没什么大问题。”   “好,没其他事就出去吧,我抽空再看。”   “是。”   第二天郑心刚进办公室,七号公馆又来电话了。一而再再而三,郑心的好脾气没了,劈头盖脸就是一句:“你最好有正事,否则我会投诉你。”   汪柠长话短说,重点强调林知和徐颂年的关系,最后希望徐颂年能出手帮一把。   郑心回忆起林知的脸,心说看不出他还是老板的小情人。徐颂年是个工作狂,这些年身边连个解决欲望的人都没有,他要是贸然进去禀报,肯定会给领导留下不好印象。   但林知这事也不能不管,郑心思索片刻,去找人事总监。   “郑总。”   郑心点点头,语气非常随意:“听说你有份文件要给徐总签字。”   “是的。”   “我正好找徐总有事,给你带过去吧。”   “那真是谢谢了。”   “进来。”   徐颂年在预算上签字,抬头就见郑心拿着一份资料过来。   “人事部调整过后的奖金计划,让我带上来。”   “嗯。”徐颂年翻了几下,拿起笔签核。签完见人不走,往黑色真皮椅中靠了靠:“有话直说。”   “七号公馆打电话给我,说您的小情人在工作的时候打人犯事,想请您帮忙。”   徐颂年眉毛一蹙:“小情人?”   郑心一看他这表情,就知服务生撒了谎,顿时有点哭笑不得:“现在的小年轻,为了找金主,什么谎话都能说。”   “嗯。”   郑心转身离开,心想等会一定要投诉这个服务生。然而还不等他出门,就听见徐颂年问:“打人的叫什么名字?”   “林知。” 第33章 倒霉透顶   林知伤的不重,没过几天就被叫去警局问话,相同的问题重复几遍,林知惴惴不安:“警察叔叔,我真没想打他。而且赵京来不是没事嘛,什么时候可以放我走啊?”   “谁跟你说他没事的,人现在躺在医院这里疼那里疼,ICU都进了一次。”   林知问的时候,汪柠只说没死,没想到情况这么严重,想来是怕他忧心。不过就赵京来那出血量,林知觉得进ICU也正常。   他顿时哭丧着脸:“那我是不是要坐牢啊?”   “看对方意愿,如果能取得谅解让他们不上诉,你就不要坐牢。”   “怎么可能。”林知嘀咕一句,就赵京来那德行,不招惹他都能强奸未遂,如今给人开瓢了,非得剥自己一层皮。   “赶紧找个律师吧。”   林知在派出所待了几天,期间宋澄过来探望,母子俩一把鼻涕一把泪,痛骂赵京来那个忘恩负义的混蛋。林家得势的时候跟条哈巴狗贴上来,落魄了不仅不帮一把还强欺民男。   林知把泪眼擦干净,目送宋澄离开,第二个来看他的是汪柠。   “徐颂年怎么说?”   汪柠面色为难:“我没见到他,只有他助手的电话。打过去也没答应帮忙,之后再打就打不通了。”   林知扑通一下坐回去:“完了,徐颂年也不管我。”   “你别担心总有办法的。”   “能有什么办法,警察让我准备找律师,可律师要钱,我没钱啊。”林知说着就哇哇大哭:“我还要还几十万的债,天杀的赵京来,狗日的徐颂年。我下半辈子都没了,啊啊啊啊……”   林知一顿嚎,听着汪柠耳膜疼。   “你还要人家帮忙的,可别骂了。”   想起徐颂年以前的做派,林知气不打一处来:“徐颂年那狗,以前连身衣服都不肯给我买,动不动就教训我。上次找他借二十万,屁都没一个,铁公鸡都比不过他。其他有钱人都做善事,他抠得跟穷鬼投胎,不肯接济我。”   汪柠:“你这话就过分了,人家无缘无故凭什么要给你钱。”   林知胸膛继续起伏,心说那是你不知道徐颂年在我家住了好多年,没点人情味。   如林知所料,赵京来不肯善了,非得把事情做绝,脑袋上包着纱布就跑来看笑话,说他已经准备最好的律师,白得也能说成黑的,林知你就等着吃牢饭吧。   还钱的日子也迫在眉睫,一件件压得他喘不过气。   就在林知自暴自弃,准备和赵京来鱼死网破的时候,他从警察局出来了。   天高气爽,林知被太阳刺得眼睛疼,置身于阳光中仍有不真实感。   一辆白色大众唰的停在派出所门口,宁疏从车窗探出头,朝林知招手:“这里!”   林知小跑过来,见车上还坐着宋澄和汪柠。   “你们怎么都来了。”   “接你出狱啊。”汪柠嘴快道。   “呸!我就没坐牢,出哪门子狱。”   “晚上宋姨给你们做好吃的。”   “妈,你手艺不好,咱们还是去外面吃吧。”   “好。”   一行人杀到大排档,林知请客,酒足饭饱之后和汪柠胡言乱语。   “看不出来,你男人还挺厉害。”   林知脸颊酡红,口齿不清:“我没男人。”   “徐徐……徐颂年啊!”   林知从混沌的大脑扒拉出这个人,说:“臭男人,小气鬼。”   “他厉害不?”   林知回忆起徐颂年打架的样子:“厉害……”   砰!   林知一头栽上桌子,彻底醉倒,被宋澄和宁疏拖上车送回家。   喝高的后果就是醒来脑袋疼,林知趴在枕头里哀嚎,听见手机响了一下。点开微信,李青光转来一笔钱,又比本金多了一两千。   这下,林知是彻底相信李青光的本事了,连发几个谢谢,又约明天出去吃饭,算是报答。   回到七号公馆上班第一天,林知隐约觉得同事看他眼神怪怪的,正百思不得其解,领班来找他了。   “坐。”   “好。”   领班从抽屉里拿出一叠钱,说:“这是你这个月的工资。”   “提前发工资了?”   “不是,上完今天你就走吧。”   林知眨了眨眼睛,尽量消化这个消息:“你们要辞退我?可我没犯错啊。”   “不是我们要辞退你,而是你得罪了人,上头发话下来。我知道你家里经济困难,还有个卧病在床的父亲要养,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赔偿金已经在里面了,你赶紧找下一份工作吧。”   林知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七号公馆,明明太阳那么耀眼落在身上却冷冰冰的。周围是三五成群的行人,开着豪车享受快活人生。没了这份工作,想再找一份高工资的难于上青天。   不用想,林知都知道是赵京来搞鬼,他运气怎么就这么背呢?!被赵京来给缠上了。   哔……   “走路看不看车?!”   过马路没注意,一辆宝马急刹在林知跟前,车主摇下车窗就是一顿骂。林知看着对面显示牌的绿灯,骂道:“你他妈才眼瞎!”   “嘿,臭小子,还敢跟我横。”车主说着就开车门,撸起袖子对着林知比划:“是不是找打?”   林知心想反正工作都丢了,债台高筑,憋着一口气喷回去:“你打啊,打死我记得赔钱。”   林知气势足,说着就要躺下,一副混账不要命的模样,吓得宝马车主打退堂鼓。   “疯子!”   周围人赶紧远离林知,生怕被他讹上。林知红着眼睛坐上公交回家,司机见他不对劲,还好言安慰两句。   快到家门口,汪柠的电话过来了。林知哭得眼睛都有点肿了,听见汪柠的声音就打嗝:“汪……嗝,汪柠……”   “没事的,再找一份工作就好了,人生没有过去不去的坎。”   “我这不是坎,嗝,是是……珠穆朗玛峰嗝嗝。”   汪柠知道林知的情况,一个劲安慰:“人类是最强大的生物,珠穆朗玛峰早就被我们征服了,你也可以的。”   “嗝……我不可以。”   林知一边打嗝一边说话,十分难受:“你的钱,我可能要很晚才能还。”   “钱财身外之物,以后再说。”   “谢谢你。”   汪柠还要干活,很快就挂了电话。林知擦了擦眼泪,吸着鼻子,上楼梯掏出钥匙开门。   宋澄听见声音从厨房探出头:“知知,你怎么就回来了?”   林知没说话,把钥匙丢餐桌上,埋头走进厨房,一把抱住宋澄:“妈妈。”   “乖儿子,”宋澄察觉林知的异样,捧起对方的脸:“怎么哭了?”   “妈妈,我好没用,把工作丢了。”   宋澄拍着林知的肩膀:“工作没了再找就是了,我的知知是最好的,妈妈永远支持你。”   “嗯……”   “好了,别哭了,再哭菠萝都要看你笑话。”   像是验证宋澄的话,菠萝两只前爪搭在林知腿上,吐着舌头摇尾巴。林知从餐桌上抽了两张纸巾擤鼻涕,把菠萝抱到沙发上坐着:“我是你主人,你不能笑话我。”   “汪?”   林知胃口不好,一连几天都窝在床上懒得动弹。借着昏天暗地的睡觉,短暂逃离外在压迫。就在宋澄担心他继续这样下去要坏了身体的时候,林知顶着鸡窝头出门了。   “妈妈。”   “我做了早餐,多少吃点。”   林知嗦完粉,打开招聘软件,海投简历,连个回应都没有。他又找到当初跳舞的酒吧,老板人好,愿意按照以前的价格让他过来上班。   林知以为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看着日历上二十八号的数字,心直接沉到海底。这个月虽然有三十一号,但离还钱的日子也就两三天了,他手里除了能够日常开销的钱,压根拿不出更多的。那群催债的跟黑社会似的,他要是还不上,指不定怎么断手断脚。   林知不好意思再跟宁疏和汪柠借钱,一筹莫展之际,酒吧老板发微信说他被辞退。   才上了一天班,就被开除,林知直接往老板办公室冲,势要问清楚缘由。   两名黑衣保镖门神似的站在办公室门口,林知粗壮的神经在这一刻没发现问题,呆头呆脑的推开办公室的门。   而他满腔疑惑在看见赵京来的那刻急速解除,一个健步冲上去:“是你在搞鬼对不对?!”   保镖闻声进来,以防林知有任何动粗行为。   赵京来坐在酒吧老板的皮椅中,而原来的主人则站着,俨然在对方的逼迫下妥协了。   “你都看到了还问什么?”赵京来语气高高在上:“我碾死你就跟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两千万要还,打我的账也要算。”   “你以为人人都怕你吗?搅和我第一份第二份工作,但姚州市那么大,总有人不畏强权,我会找到工作的。”   赵京来嘲笑林知的不自量力:“你就算去工地搬砖,也得看我心情。姚州市是大,但愿意得罪我赵家的人几乎没有。有我赵京来在一日,你就一日找不到工作。”   林知气的浑身发抖。   “跪下给我磕个头,我就放你一马。”赵京来翘着二郎腿说。   林知很想大丈夫能屈能伸,但瞅见赵京来那张脸就恨不得一口唾沫上去,对酒吧老板频繁使眼色充眼不见。   林知十分有骨气的走了,这种骨气还没撑到家就像戳破的气球,啪的一声炸在林知头上,轰的五脏六腑生疼。   --------------------   林知:“请问作者君我什么时候才能爬床成功,把赵京来踩在脚底下?”   作者(摸下巴)(顶锅盖逃跑):“任重道远……也就在第四十二、四十三章。” 第34章 继续倒霉   “有话好好说,这不能砸。”   屋内一片狼藉,三个彪形大汉占据客厅,将碗碟花瓶摔得一干二净。   林知进门就见宋澄抢过桌上的笔记本电脑死死抱在怀里。   催债的又来了。   隔壁几户都开着门在看热闹,林知一把将门关上,护着宋澄从客厅推进卧室。   他疲惫的坐在椅子上:“有什么冲我来,不要动我妈。”   “二十万。”   “是真没钱。”   “给我继续砸!”   林知拦着不让,被一把推在地,又转了一万给他们,才勉强把人哄走,但这个月的二十万必须还。就他手上这点钱,连零头都不够,林知思来想去,舔着脸皮跟汪柠打听到徐颂年的公司,一大早便去楼下守株待兔。   开春的季节,林知一身藏蓝色旧外套,双手插兜坐在商务大楼的花坛上。八点半左右,上班族陆陆续续出现,林知瞪大了眼睛,都没见到徐颂年的人影,就连他身边的郑心都没看到。   眼瞅着九点到了,人越来越少,林知待不住了,跑到大厅去问前台:“请问徐颂年是在这里上班吗?”   前台早就注意到林知不寻常的举动,没想到开口就打听董事长的消息。良好的职业道德让她保持微笑:“请问您找他什么事?”   借钱的事不能说,林知拐着弯道:“我认识他,你要是不相信,可以打电话问一下。”   想跟他们董事长攀关系的人很多,前台没见过一百个也见过五十个,并不把林知的话放心上,出言提醒:“先生,我们这里是办公楼,您要是没什么事请离开。”   林知也不好纠缠,但要他现在走是万万不能。荣星资本办公楼修得阔气,待客大厅沙发茶几一应俱全,大理石地板光可鉴人,出入其中的白领西装革履,显得林知格格不入。   他找前台要了一杯水,坐在沙发上等。等了一个小时连几个人都没看见,耐不住性子拨通汪柠给过来的电话。   一连几通都没人接,林知气的把手机摔在沙发上,硬生生挨到饭点。   安静的大厅顿时喧嚣起来,员工从电梯出来,有说有笑的去食堂吃饭,林知再一次瞪大眼睛,还是没有收获。就在他要放弃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林知!”秦丝语气兴奋。自从林氏破产,他就跟前少东家往来稀少,能在这里遇见出乎意料。   秦丝比五年前更有风韵,踩着高跟鞋,一身黑色职业装,和同事打完招呼走向林知。   “你怎么在这?”   “我找徐颂年,他在这里上班吧。”   “徐总是我们公司的董事长,他当然在这里。只不过昨天出差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哦。”林知语气失落,白高兴一场。   “跟我去食堂,请你吃饭。”秦丝晃了晃手里的卡:“厨师手艺不错,三菜一汤。”   早上就喝了一碗粥,林知早就饿了,而且吃食堂花不了多少钱,便欣然接受。食堂人多,排队有点长,好在菜色勾人,多花时间也值。   荣兴资本实行五天八小时制,中午休息一个半小时,吃完饭,秦丝带着林知到旁边的咖啡厅坐坐。   她一眼就看出林知有难处,直截了当:“你找徐总是想要他帮忙?”   “嗯。”   “不如跟我说说,也许我能搭把手。”   林知手放在桌面,握紧咖啡杯,再顾及面子也只能实话实说:“我缺钱。”   “多少。”   “二十万。”   “……最近把钱拿去投资了,手上只有十万,你要是愿意可以借你。”   林知眼睛一亮,疯狂点头:“可以,太谢谢你了。”   “谢什么,都是朋友。”   “快到上班点了,我要走了。”秦丝看了下手机说。   “嗯。”   尽管没找着徐颂年,但遇见秦丝借了十万块,杯水车薪也让林知高兴了一下。下午到家碰上房东过来,房东身形微胖,四十多岁的年纪,神色不渝。   “你回来了正好。”   林知还没开口,就被房东这番阵仗吓到。   “蒋姐,怎么了?”   “我租房子给你们的时候,可没说外头还欠了债。现在倒好,那些人动不动就上门找茬,邻居都投诉我到这里了,我也怕惹麻烦,房子不打算租给你们了,下个月搬出去吧。”   “可是我预缴了三个月的房费。”   “多的退给你。”   这里的房租算低,真搬出去林知也不知去哪,求情道:“您就看在我一家老小的份上宽容下吧。”   “没得说,下个月不搬,我就丢东西。”   房东怒气冲冲的走了,林知捂着脸坐在沙发上。过度伤心悲愤让人疲惫,林知四仰八叉的仰躺,用枕头盖住脸,也不管会不会感冒,直接睡了一觉。藏在衣兜里的手机响了又响,震得林知迷糊醒来,掏出手机贴在耳边语气含糊:“喂?”   “我是郑心,请问您找我有什么事?”   徐颂年回上京看望周镜海,郑心作为心腹自然跟着。荣兴资本和徐颂年其他产业都在这座政治权利中心,姚州只是临时落脚地。上午和美国那边的高管视频会议,郑心把手机静音,错过了林知的电话。等忙完事情,回拨过去,才发现对方语气迷蒙,像刚睡醒。   他以为是打错了,正要挂,对面忽然开口了,语速快而急切。   “我叫林知,麻烦帮我联系徐颂年,我有很重要的事找他。”   换做其他人,郑心一定不会理会,但这个叫林知的上次犯事,就是他老板出面解决。林知就算不是徐颂年的小情人,也必定关系匪浅。   “徐总在医院,有事你可以和我说,我会转告。”   “我要借钱。”   “多少?”   “十万。”   郑心:“……好的。”   林知上次借钱被徐颂年拒绝的场景历历在目,郑心虽觉得这件事答应的可能性不大,但还是打算如实转告徐颂年。   上京,周家老宅。   徐颂年作为周家长孙,从医院回来参加家庭聚餐。说是聚餐,实际是一顿冰冷毫无感情的饭局。他一身深蓝色西服,坐在长桌一侧,女佣依次上完菜离开。偌大的客厅,顿时只剩下周家人。   “锦菡年纪也大了,打算什么结婚?”   “二伯,结婚的事不着急,您还是多关系欧洲那边的产业。上次奥克集团的并购案,您差点搞砸,还是大哥出手相助。”   周锦菡说话夹枪带棒,周传影把她当个毛孩子看,语气带着长辈特有的训诫:“你终归是要泼出去的水,二叔也是关心晚辈,想给你尽早找个好夫家。”   周锦菡冷笑一声,用刀叉切下一块香煎鹅肝,完全不把周传影当回事。她如今上了徐颂年的船,这几年越发行事张扬,便是从前畏惧的二叔也敢下面子。   周镜海没多少日子可活,剩下惦记家产的几兄弟巴不得他早点归西。话题从公司经营转到孙辈的婚事,徐颂年今年三十三岁,自然少不得说教 。   “孙家的小女儿无论家世才学还是相貌,都配得上你。几年前闹出你是同性恋的绯闻,我们也就当是年少不懂事,听个风流趣事也就过了。外面的莺莺燕燕再多,男人还是要娶妻生子。”   “二叔、三叔说完了?”徐颂年用白色餐巾布擦嘴,目光冰冷,“我敬你们是长辈,不是让你们有插手我婚事的资格。”   周传影一拍桌子:“你什么意思?看你爷爷住院就不把我这个叔叔放眼里,翅膀还没硬呢。”   “二叔自己私生活不检点,就不要指手画脚了。我还有事,先失陪。”   徐颂年也不管一大家子的脸色,起身扣上西装扣,率先结束这场索然无味的家宴,扬长而去。   郑心在门口候着,上车的时候提起林知借钱的事。   徐颂年双腿自然交叠,扫了眼窗外快速后退的街景,问起上次林知在警察局的事:“你上次说他骂我。”   “派出所的朋友和我说的,做不得假。”   “他是能做出这种事的人,借钱的事等我回姚州再说。”   “好。”   郑心说会转告徐颂年,但一天过去了都没有联系,林知怕他反悔,打电话过去。郑心对此早有准备,说徐总正在开会,手头事急,要等回了姚州才能抽空。   挂电话的时候林知没觉得,翻了个身忽然察出猫腻。徐颂年他一个大老板,给个十万甚至不需要动手,动嘴皮子都有人给他干,要什么等回姚州市才能帮忙,分明是不想帮忙!   就在这时,李青光发消息过来,说有一个绝佳的投资机会,能比前两次赚的还多,错过就没有了。林知尝到了甜头,很快给李青光转了三万,他想着反正十万块够不上二十万,少三万也不碍事。到了最后关头,钱不够,他可以跟李青光开口。他们是朋友,区区十多万,李青光一定能拿出来。   这么一想,林知瞬间愁绪少一半,赶着月底最后一天打电话给李青光。   可无论他打多少电话,李青光都没接,还钱又迫在眉睫,和催债的商量好后,直接奔李青光的工作室。   有宋澄和林廷峰在手,那些人也不怕林知逃跑。   出租车上,林知又给李青光打电话,还是不接。迟钝的神经在冰冷的女音中忽然警觉,第六感让他生出不安,万一李青光不肯借钱,先把他的三万块还回来也是好的。   还没下车 ,林知就看见警车停在工作室楼下,闪烁的警灯让林知顿感不妙,拔腿就往李青光的办公室跑。 第35章 你出息了   “哎,真是可怜。”   “是啊,警察都来了呢。”   林知刚上楼,就看见楼层其他公司的人在看热闹。   工作室玻璃门大敞,里头空荡荡的。办公桌乱七八糟摆放,上面的电脑键盘不翼而飞,只剩下不值钱的文件夹等文具。   林知眼皮突突跳,拉住一个收拾东西离开的员工:“麻烦问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员工抱着一盒A4纸,语气沮丧:“老板跑路了,工资还没结,其他值钱东西都被搬空了,我只找到这个。”   跑路了?林知像一台生锈的机器,动作缓慢。他给李青光转了三万,李青光要是跑路,他的钱怎么办?!   不,李青光是有钱人,朋友圈还发了那么多照片,说不得是这个员工弄错了 。林知抓到一丝机会,追问:“李青光不是很有钱吗?怎么还会不结工资?不怕警察抓他?”   “他?”员工语气不屑:“有钱个鬼,都是装的,不仅不给员工发工资,还借着招收学员、演员的名义骗钱,听说还在外面搞投资圈钱。这年头,人人都想当明星,可明星哪是那么好当的,李青光就是抓住这个心理,我估摸着涉案金额不低。”   那人说到一半,打量林知:“我就损失几千块工资,你也是公司的员工吗?要是就赶紧走吧,我找过了除了这盒A4纸,其他要么搬不动要么价值太低,别费神了 ,等警察叔叔给你做主把钱拿回来。”   “我……我不是。”   “哦,那我先走了。”   林知在这里站了很久,直到警察上来看见他,问是不是受害者。   林知赶紧点头,看着那身浅蓝色警服跟救命稻草似的,录了一会口供交代被骗经过,一把抓住男警的手:“我的钱还能要回来吗?”   “就算人抓到,钱也不一定追的回来,做好心理准备吧。”   林知脑子一阵嗡鸣,嘴里呢喃着旁边听不懂的语句。   “同志,你没事吧?”   “没、没事。”林知挥挥手,精神恍惚的离开大厦。   要还钱的档口,三万块没了,本该是哭天喊地的时候,可林知看着对面的红绿灯一滴眼泪也没流。他为什么没有眼泪呢?林知浑浑噩噩的想,哦,是因为他本来就还不上二十万,前前后后借了宁疏、汪柠、秦丝一大笔钱。刚才那个女员工说的对,人哪有那么多好运,这天底下漂亮聪明的人很多,成为明星、高投资赚钱的却寥寥可数。他林知是哪根神经搭错了,才会觉得能在吃人的社会捡到天上掉的馅饼。   “哎,你这人怎么不看路?”   “天黑了,要下雨了。”   林知走过长街,目光无神的看着行人来去匆匆,自己好似进了另外一个世界,灵魂浮在空中看着这具身体。   “我孙子还在学校,我得去接接。”   “超市蔬菜明天打折,咱们要早点起床。”   “是啊,现在经济下行,要省着点。”   轰——   盘踞在天空的阴云终于随着一声雷鸣闪电哗然落下,雨水疯狂拍打街面、车顶,无数混着泥尘的水珠溅起林知裤腿,打湿他的脚踝和鞋子。   公交车到站了,林知却坐在等候区没有动,看着车身上猩红的led显示屏渐行渐远。   下班高峰期来了,城市钢铁建筑像一栋栋吃人的怪物,每天早上进食,到点把吃进去的食物再吐出来,螺丝钉运转给怪物提供养分并获取微薄的报酬。   林知动了一下,是他裤兜里的手机响了。   宋澄的声音在雨夜有点模糊:“知知,你回来了吗?”   “妈妈,”林知的语气很冷静:“下雨了。”   “下雨了,知知没有带伞,不着急回来。”   “小兔崽子,你借个钱怎么那么久,再不回来我就对你妈不客气了。”宋澄的声音很快被催债的男声取代。   林知说:“我会还钱的。”   他会还钱的,可拿什么还呢?   林知一遍遍问自己,最后得出的答案是他根本还不上钱,他已经沉入泥沼很久再也没有挣扎的力气。   铃声又响了,林知看也没看就接起。   是一道令他无比厌恶的声音。   “知知,两千万给你一个月,一个月内还不了就等着吃官司吧。”   “好。”   “什么?”   赵京来没想到林知答应的这么爽快:“两千万,你答应还了?”   “嗯,我还钱。”林知机械的回复。看雨一点点变小,被风一吹,如透明的棉絮网似的挂在天空。   他从站台起身,迈着缓慢的步伐游荡。夜色渐深,林知还没有回家,似乎多在外面待一刻就能少受一些罪。   有人和他搭讪。   “小伙子,看你一个人,晚上跟哥哥回去?”   林知黑黝黝的眼珠一眼不眨的看着男人,缺乏生气。   男人冷得一激灵,心想这人瞧着年轻漂亮,可惜是个傻子,万一玩出事得不偿失,灰溜溜的走了。   再往前走,是跨江大桥。这个时辰除了车辆,没有人会在这里逗留。   摩托车剧烈的轰鸣响在雨幕中,刺眼的灯光让林知往旁边退了一步。回头的瞬间,只见夜色中两名戴头盔的男子急速靠近,风一般从林知身边刮过。   与此同时,林知手一疼,刚还握着手机的右手空空,他被巨大的惯性拉倒在地。路面聚集的雨水冰冷又浑浊,沿着衣料打湿皮肤。   林知没有追逐的力气,甚至连喊都没有,愣愣的在地上坐了几分钟,才慢悠悠站起来,走上行人道。   湿冷的风在江面没有阻挡,刀子似的钻入衣服,将林知身上的温度带走,呼啸飞卷着似一头片人生肉的野兽。   人活在世,总是要吃苦。林知看着黑茫茫的江面,只有远处一点点轮船星火,像极了他快速下坠的人生。   如果死了,什么痛苦都不会有。从前压制在心底从不敢想的情绪在一刻轰然到达顶峰,驱使着林知握上围栏,半个身体的重要都压在钢铁上。   江水很急,从桥墩流过,人掉下很快会被卷入,就算是会游泳的人也极难生存。   林知吞了吞口水,迎面一阵雨打得他面皮生疼。刺骨的寒冷中,沉如生锈的神经也被什么唤醒了似的。   林知猛地从护栏上下来,心想他要是跳江了,爸妈还得在无穷无尽的催债中悲惨度过。他们生养自己一场,决不能就此抛弃,即便是死也得死的有价值。   汽车从桥面飞速驶过,将泥水泼在林知身上。   “卧槽!”司机开着车灯路过,猛然瞧着黑暗中还蹲了一个人,吓得魂不附体,生怕是遇见鬼了。   林知望着远处的轿车,冒出一个想法。他反正是要死的,投江还不如往车底下一钻,至少找辆豪车,赔款能让宋澄生活舒服些。   朗逸、本田、哈弗、五菱宏光……   一辆接着一辆从林知眼前飞过,最贵的还是一辆奔驰C级,三十多万。跟林知预想的车型完全不同。   他在冷风里坐了半个小时,冻得胳膊都要断了,喷嚏都打了,一辆豪车也没有。   难道上天真要如此对他,连死都不让他死?   “老板。”郑心看了眼后视镜,道:“赵家想约你吃顿饭。”   他们刚从上京回来,下高速上跨江大桥。徐颂年在医院见到周镜海,病的只剩下皮包骨了,还强撑着病体在和他谈论公司的事。   “赵京来?”   “是的,不过这次出面的是他父亲。”   徐颂年捏着山根揉了揉:“后天见一见吧。”   提起赵京来,徐颂年自然想到林知,说:“明天给林知转十万,从我私人账户划。”   雨天,还是跨江大桥,风也大。郑心开车很小心,听见徐颂年的吩咐,嘴角带笑。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见老板给别人转账,不免好奇:“老板,林知是你……”   车灯直射,原本空荡荡的路面忽然多了一个人影。   郑心瞳孔骤缩,猛然一脚刹车。   轮胎剧烈划过地面,在夜晚发出一阵尖锐刺破耳膜的怪叫。尽管速度不快,但近距离刹车还是让迈巴赫偏移原本路线,郑心稳住方向盘,有惊无险的停下。   他心有余悸,刚才若是没看错,冲出来的是个人。   “老板,你没事吧?”郑心刚问完,就知道说了句废话。   徐颂年被安全带勒了一下,周身弥漫着低气压。   在老板发火之前,郑心赶紧把锅甩出去:“有人寻死。”   林知左等右等,终于等来一辆豪车,还是几百万的迈巴赫,提着一口气就往前冲。车头贴着他的身体飘过,林知害怕的睁开眼睛,见胳膊腿全乎,那辆迈巴赫停在对向车道,打开双闪。   雨水糊住了林知的眼睫毛,他跌坐在地上,脸色煞白,心想这人技术也太好了吧。   碰瓷没碰到,林知抹了抹脸上的水,牙齿打颤,见车里有人下来。   郑心下车就是骂:“要找死死远点,你……林知!”   林知一点事都没有了,除了被抢手机时的擦伤。他被郑心骂了一顿,然后塞进后座,继续接受徐颂年的冷脸。   泥水糊上黑色真皮椅座,一股雨水的咸湿瞬间穿透车内淡淡的香水味。林知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头也不敢抬,一个劲发抖。   徐颂年说:“林知,你出息了,找死都找到我头上来了。” 第36章 捡回家   “我、我没想到是你。”林知声音很低,缩在后座不敢多言。   衣服湿透,头发也在滴水。林知吸了吸鼻子,往徐颂年身边靠了靠:“我好冷。”   郑心眼观鼻鼻观心,将空调温度打高,迈巴赫驶入灯火通明的富人区。   车厢内,气氛安静,只有林知悉悉索索摆弄手边的控制面板,对座椅进行加热。   他以为自己会死在这个雨夜,但身上的千万巨债并没有让林知生出劫后余生的高兴。   林知手指无意识的扣着真皮座椅,弯曲的指节在内饰灯暖黄的光晕下洁白干净,指尖泛着粉意。他想和徐颂年说你既然不帮我为什么又要救我,但触及对方冰冷黑沉的面庞,委屈尽数哽咽在喉头。   “为什么寻死?”徐颂年问。   林知咬唇不吭声。   徐颂年平静的看着他,重复:“为什么寻死?”   林知说:“不要你管。”   “你要是不用撞车的方式,我也不会管你。”   林知抬头看着徐颂年,心说他怎么能这么歹毒,不禁不安慰人,连面子也不给自己留。   “我讨厌你。”林知说。   徐颂年拧眉看着他。   林知久久盯着徐颂年眼睛,看他西装革履,好一幅成功人士的派头。而自己则沦落尘埃,还被无情指责。   “我讨厌你!”林知拔高声音,不满化作怨怼冲口而出:“你是谁?凭什么管我的事,我死哪里才不用你管!你什么都不懂只会装逼,有什么资格来嘲笑我。你们都是一丘之貉,看不得我好,见我落魄可劲踩我!”   徐颂年被林知骂得莫名其妙,正要发作,就见对方眼眶发红,身子气的发抖,对着他流眼泪。教训的话到嘴边被徐颂年咽了回去,无奈的揉了揉眉心。   而他这幅看小孩胡闹的模样更是刺激林知,睫毛一眨,泪珠翻涌而下。林知不想哭,可他实在忍不住,哭了心里更难受,徐颂年一定在笑话他。   “别哭了,哭得我头疼。”   连哭都要被说教。   徐颂年果然没有人性。   林知嘴一瘪,哭得更大声来对抗徐颂年,一边哭一边喊:“他们欺负我,你也欺负我。”   徐颂年着实不会安慰人,扔了包纸巾过去,“我什么时候欺负你了?”   “你不借钱给我就是欺负我。”   郑心噗嗤一声笑出来,连忙忍住。他实在是没见过老板被人指着鼻子骂还不能还嘴的模样。心想林知也是个人才,刚才还要死要活,现在就有力气跟他老板对着干了。   “林知,我希望你冷静,而不是用胡搅蛮缠的方式解决问题。”   “我讨厌你。”林知还是这句话,拒绝沟通。   徐颂年对他也没办法,等到了住处马上下车。   他在姚州市呆的时间久,就没再住酒店,而是五年前那套富江龙庭的房子。五年的时间里,定期会有家政上门打扫,就连摆着衣柜里的衣服都干净如新。   “老板,”郑心喊住徐颂年,指了指不肯下车的林知:“他怎么办?”   “晾着他。”   郑心:“……这不太好吧?”   林知这幅模样,身上还有伤,要真晾在停车场,晚上出了什么事他可承担不起。徐颂年的决定郑心改变不了,只能去做林知的工作,可不等他编出理由,就见林知下车,大步往徐颂年走去。   徐颂年听见声音回头,站定。   林知也跟着停下,面对徐颂年,眉毛皱起,嘴巴紧抿,明显一副狼狈发怒的样子。他比徐颂年矮了半个头,此刻半点不虚,黑润润的眼珠直勾勾盯着徐颂年。   蓄力,低头,林知脑门狠狠磕在徐颂年肩膀上!   “让你不管我!”   徐颂年被砸得后退半步。   郑心:“……”   还能这样?   徐颂年一身肌肉也被磕得够呛,可见林知是下了狠力气,再重点都怕肇事者得脑震荡。   “郑心,去药店买点药过来。”   “好。”   “你,跟我上楼。”   “上就上,我不怕你。”   “希望如此。”   徐颂年打开门,屋内摆设跟五年前别无二致。打开空调,从衣柜随便找件衣服扔林知头上:“去洗澡。”   林知扯下头顶的衣服,是徐颂年的旧衣,一件黑色宽松T恤。   手肘膝盖都破了皮,洗澡的时候疼的林知龇牙咧嘴,沐浴露打上去更是酸爽。林知闭着眼睛,任水流从头顶落下。浴室水汽氤氲,模糊了镜面,林知抹开上面的水珠,见镜中青年红着一双眼,委屈巴巴。   林知看着心烦,磨蹭了半个小时才洗完澡和头发,套上黑色T恤出来。   此时,郑心正提着药进门,就见林知穿着明显不合适的衣服,光着两条又白又长的腿,站在他老板跟前。   徐颂年上下打量林知,目光落在破皮的膝盖。   “郑心,给他上药。”   “不不不,”郑心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在老板小情人和老板赌气的时候,借着上药看光小情人的身体。他严词拒绝:“老板,上药这么大的事还是你亲自来吧,我家中还有事,先走了。”   “嗯……”   别人不愿意,徐颂年也不能强求,把药扔在茶几上:“你自己上。”   说着,就脱掉衣服,去浴室洗澡。   等徐颂年出来,就看见林知坐沙发上岔开腿,正对着他抹药。   T恤仅遮住林知屁股,底下一览无余。徐颂年眼皮跳了跳,又从衣柜拿了一条内裤丢过去。   林知:“你穿过我不穿。”   “随你。”   林知其实很怕疼,上药很慢,他察觉到徐颂年在身边坐下,接着打开电视机。寡淡无趣的电视剧音效顿时飘荡在客厅,徐颂年耐心等了十分钟,看林知将包装纸丢进垃圾桶,道:“现在可以说你为什么要自杀的原因了。”   林知故作而言他:“我说了,你会帮我吗?”   “先说说看。”   “我欠了钱,很多钱,工作也找不到,还被别人骗了,手机也被抢了。”林知猛然想到什么,从沙发上跳起来,大声道:“对啊,我手机被抢了!”   徐颂年不知道林知站起来重复这句话的意义。   “把你手机给我,我要给我妈妈打电话。”   徐颂年把手机递了过去。   宋澄一晚上联系不上林知,已经哭了好几轮,听到林知的声音哽咽不已:“知知,妈妈给你打电话怎么不接?是不是出事了?”   “妈妈,我没事了。”林知当然不敢提自己寻死的事,之道:“我手机丢了,这才没联系上。”   “那你快点回家吧,催债的已经走了,说明天再来。”   “嗯。”   挂断电话,林知听见徐颂年说:“所以你想找个有钱人碰瓷,好得一笔赔偿费。”   林知的目的昭然若揭,没什么好反驳。   “欠了多少钱?”   “两、两千多万。”林知心虚的说出一个数字。   果然,徐颂年目光陡然幽深,两千多万对他来说不值一提,没想到的是林知居然会欠下相对本人来说高额的债务。   “第一次开口借二十万,第二次十万,远远还不上两千万。”   “我一天不还钱,他们就上门闹。”林知语气苦涩:“还说要断我手脚,不然就给他们老大当暖床的,我不肯,他们就……”   “他们打你了?”   “打了,还砸东西。”   徐颂年换了个姿势坐着,声音在男女主动情表白的背景下格外清晰:“五年的时间,林廷峰没将你培养成继承人,公司更是倒闭,罢了。”   见徐颂年又在排揎自己,林知不悦:“我说了这么多,你就这反应?我们家好歹养了你几年,你怎么没心没肺。”   徐颂年瞥向林知,目光又冷又利。   “我、我就随口一说,你还恼上了。”林知心有不甘,到底是不敢得罪徐颂年,自以为声音小别人听不见。   “钱我给你还,不要再寻死了。”   徐颂年说完就起身去卧室,林知顿时一喜,高兴的眉眼弯弯,赤脚从沙发上跑下来,跟着他身后:“你说的都是真的?不反悔?”   “不反悔。”   林知还要再跟,被徐颂年挡在门口。男人视线从他脸上划过,声音平静:“以后也不要来找我了。”   “为什么?”林知心直口快。   “来找我干什么?继续给你钱养着你?”   林知觉得这句话有点怪,但没琢磨出深层次的含义,只道:“我考虑一下。”   回应他的是徐颂年果决关门。   现在是凌晨一点,外头又在下雨,隔着窗户都能想象到寒意。林知慢悠悠的回到沙发上,熟练的拉上窗帘,躺好。   徐颂年没有赶他走,说明可以留宿。林知美滋滋的想,把空调的温度再调高一点,然后关掉灯,睡觉。   他睡相不好,沙发也没有床大,半夜一个翻身脚就落在地上,露出整个屁股趴着,梦到好事还嘀嘀咕咕半晌。   早上徐颂年起床,见客厅黑漆漆一片,拉开窗帘。转头就见林知大岔着腿,T恤跑到胸口,在晨光中袒露整个下半身和腰肢。黑与白形成强烈冲击,林知不仅皮肤好,骨相也美,双腿修长,脚趾微微蜷缩透着粉色。从徐颂年的角度,可以看见那处毛发稀少,滚圆臀丘往上延伸是削瘦腰肢,两点粉意若隐若现。   徐颂年顿了半晌,打算喊醒他的时候,就见林知翻身躺平,似乎嫌光线刺眼,随便抓了个黑色的东西往脸上盖。   看清楚林知拿的是自己的内裤,徐颂年额角的青筋都在跳。 第37章 你们之间有段情   林知醒了,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把内裤从脸上丢掉,心虚的左看右看,生怕徐颂年发现。   他熟门熟路的走到浴室,台面上只摆了一只牙刷。林知不想用徐颂年用过的,寻着声音跑到厨房,两手揪住T恤下摆,吞吞吐吐道:“没有牙刷。”   徐颂年背对着给面包片挤沙拉酱,头也不回。   林知重复道:“没有牙刷,我不想用你的。”   徐颂年还是晾着他。   “你可以出去给我买吗?”   “不可以。”   徐颂年冷声拒绝,将生菜放在面包片上,然后又挤上一层番茄酱,转身去冰箱拿了两个鸡蛋。   林知从徐颂年身后探头,看他弄三明治有模有样,疑惑道:“你想我用你的牙刷?”   “不想,你刷不刷牙和我没关系。现在,出去。”   林知被徐颂年赶出了厨房,盯着那倒深蓝色背影埋怨,回到浴室拿起徐颂年的牙刷挤上牙膏。他想,你既然不给我买牙刷,我就偏要用你的,气死你。   刷完牙,林知自觉坐在餐桌旁,看徐颂年拿了一个做好的三明治出来,对着他咬了一口。   “我的呢?”林知满脸真诚的问。   “想吃自己做。”   “你就不能顺手给我做一份?”   “不能。”   昨晚没吃饭,林知饿得很,不情不愿的去翻冰箱,翻出一颗鸡蛋一把面,和几根辣椒、香葱。打工的日子苦,林知被迫学会了简单菜系,花了十多分钟煮好面,端到桌上。   吃完早饭,郑心来了,将一叠资料交给徐颂年,还有两身男士衣服。   林知福至心灵,第六感觉得郑心买的衣服就是给他的,几步走过去打量。   “把衣服换上,然后从我家出去。”徐颂年用下巴指了指沙发上纸袋。   看料子,比林知现在的衣服要好。他十分满足的抱起来跑到浴室换衣服,对着镜子打量。   郑心的眼睛就像一把尺,买来的衣服完全贴合林知身形,简单的白色长袖黑色长裤,衬得人水葱似的年少。   林知很高兴,捡起昨晚丢在脏衣篓的衣服,塞进纸袋子,朝徐颂年道:“虽然你态度很差,脸色也臭,但还是谢谢你昨晚收留我。”   徐颂年翻资料的手一顿。   林知说:“那我走了。”   郑心:“林先生再见。”   林知走到门口又折回来,看着徐颂年:“你可以让人送我一段吗?这里的公交车很难等。”   “郑心,去送他。”   “好。”   迈巴赫驶出富江龙庭,郑心通过后视镜观察林知,心想老板对这个小情人还真是纵容,吵架了也知道送衣服送回家。   察觉到有人看他,林知抬头:“郑先生,你看我做什么?”   “徐总虽然看着不好相与,但对自己人没话说。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徐总肯定伤心,在一起哪有不吵架的,昨晚那种傻事不要再做了。”   郑心苦口婆心,林知觉得这句话非常不对劲。他寻死和徐颂年没有直接联系,而且郑心好像误会他和徐颂年的关系了,他们才没有在一起。   林知觉得十分有必要纠正郑心的错误观念,认真道:“郑先生,我和徐颂年不是你想的那样。”   “嗯,吵架嘛,能理解。”   林知以为郑心听懂了,半道上叫郑心停车,找了个手机店买手机。   迈巴赫停在楼下,这是个老小区,已有破败之意,黑色豪车穿梭其中非常显眼。宋澄买菜回来,见门口横了一辆汽车,林知一身名牌从豪车上下来,还笑着和车主打招呼。   宋澄眼皮跳了跳,快步上前,只见对方西装革履,对她一颔首离开小区。宋澄更感大事不妙,一把将林知拉上楼。   “妈,”林知被推进屋,无语的看着宋澄:“你走那么快干什么?”   宋澄把菜篮子一放:“你老实跟我说,昨夜没回家,是不是和刚才那个人有关?”   “没有。”   “那就好,妈妈还以为你去卖身了。”   林知被宋澄这个想法吓了一大跳,立即反驳:“你儿子虽然人见人爱,但也不是谁都能勾搭上的。”   “对了,昨天那些欠债的说今天要上门,怎么这个点了还不来?奇怪。”   “他们不会来了。”   “为什么?”   “因为钱已经还了啊?”林知拿起水杯去饮水机接水,哐哐灌了一大杯。   宋澄摘菜的动作一凝,“你哪来这么多钱?”   “别人还的。”   “知知,谁会这么好心?可别被骗了。”   “妈你放心好了,帮我的人可有钱了,才瞧不上区区两千万。”   “两千万?!”宋澄被这个数字吓到。   林知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赶忙找补:“你听错了,八九十万而已。”   即便是八九十万,也不是林知现在能负担的起,宋澄继续逼问:“你不说个人出来,我总不放心。”   这些年,已经让宋澄尝尽人情冷暖,林家破产的时候没一个人愿意搭把手,林知上哪认识这般有能耐的人物。丈夫重伤在床,宋澄唯一有念想的就是林知这个儿子,她生怕出一点事。   见宋澄费用打破砂锅问到底,林知把杯子一放,说:“徐颂年回来了,钱是他还的。”   “妈?”   见宋澄呆呆的没反应,林知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高兴傻了?”   “没、没有,颂年回国了啊。这些年都没有联系,我还以为闹崩了。”   没了还钱的重担,林知吃嘛嘛香,等过了两天,才发现有一件大事没干。   他没工作!   为了不被房东赶出去,林知给对方打电话,再三保证说债务还清,今后不会再有人上门闹,万一有,他的押金就不要了。房东信了这番话,继续把房子租给林知。   万事已畅,就剩下赵京来这个杀千刀的。姚州市首富之子施压,让林知找工作屡屡碰壁,在家里蹲了一周蘑菇都要养出来了,林知决定去七号公馆试试。   他特地买了水果饮料,跑进领班办公室,先是诉苦再是求情,十八般武艺齐上阵,就差给领班下跪了,都没让对方把自己招回去。   女人看林知也可怜,就带他去找老板,还在旁边说了一番好话,也没打动资本家坚硬的心。   出了办公室,男人无奈的声音犹言在耳:   “不是我不帮你,实在是不想得罪赵家。你要是能让找个比赵家更牛逼的人,我马上让你回来上班。”   林知垂头丧气,心想我要是傍上大佬,还用得着给你打工?早拿了钱逍遥快活去了。   “林知,你怎么来了 ?”   林知回头,就见汪柠一身服务生打扮,快步过来。   “来找领班求情?”   “嗯。”   “她答应了吗?”   “没有。”   汪柠拍了拍林知的胳膊:“要不要等我下班?晚上请你喝酒。”   反正回去也没事,林知爽快的答应。   七号公馆晚上热闹,等汪柠提早下班已经是凌晨,这个时候不光公交没了,连打车都费劲。林知在休息室睡了一觉,被汪柠喊醒:“走了。”   城市的夜风从耳边呼啸而过,汪柠上下班骑摩托车,林知坐在后面带着头盔,张嘴灌了一口风:“我们去哪里啊?”   “江边。”   摩托车轰鸣,一路快速通过,汪柠跑到二十四小时便利店,买了一袋子啤酒让林知拎着。   他们对着冷飕飕的江风碰杯。   林知尝了一口,说:“这就是你说的请我喝酒?”   “怎么?还嫌弃啊,嫌弃也没用。”汪柠一把搂住林知的肩膀,“打工人要省点花,我还想存钱买房呢。”   谈起钱,林知又喝了一口啤酒,“你还能买房,我这辈子找不找得到工作都不一定。”   “哎,说真的,你找不到工作全是因为赵京来,他为什么这么恨你啊?”   “因为我太帅了,他想睡我,睡不到,因爱生恨。”   “兄弟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你别生气。”   林知眯着眼看汪柠,“你说,不生气。”   “只要有赵京来在一天,他就会和你作对。你想想这世界上又几个人能达到赵京来的身家,又有几个外人会拼着得罪赵家的风险来帮助你?与其找不到工作等着饿死,还不如现在放下身段,找个有钱有势的大佬包养。凭你这张脸,什么男人找不到,到时候赵京来敢找麻烦,让你男人修理他。”   林知认真考虑了这条建议,打着酒嗝说:“为什么是男人,不是女人?”   “因为男人看见你这张脸都想把你弄上床。”   “你也想把我弄上床?”   “呸!”汪柠果断否定,“我喜欢女人。”   “那你怎么知道?”   “我干这行这么多年,对男人的花花肠子一清二楚。林知你脾气那么差,没事喜欢发火还口不择言,哪个女人受得了你,也就男人会把这当做小情人的无理取闹和情趣,拿钱哄着。”   林知回忆起他的异性缘,顿时觉得汪柠说的很有道理,他从小到大的女朋友一只手数得过来,但发展到上床的一个也没有,每次还在牵手阶段,就莫名其妙闹脾气要分手。林知也不肯哄,只得不欢而散。   “人选我已经挑好了,就516的客人,叫徐颂年的。你上次进公安局,还是人家把你捞出来,一定对你有意思。兄弟我特意去查了,徐颂年年纪轻轻,不仅自己在美国创业,还是上京周家的长孙,未来掌门人的有力竞争者。更有缘分的是,他喜欢男人,你们之间还有一段情,妥妥的破镜重圆啊。”   汪柠滔滔不绝,林知一嘴能塞下鸡蛋的表情,心想就这么短的时间,汪柠居然把徐颂年的家世身份查的一清二楚,而且还翻出五年前他给徐颂年出柜的信息。更为重要的是,他怎么知道徐颂年是周家长孙?就连自己也只是以为徐颂年创业成立公司而已,压根没想过会跟那个陈念所在的周家存在关系。   “你确定他是周家人?”   汪柠拿出手机翻给林知看,“你自己懒不查,别怀疑我八卦的能力啊,网上都有人爆料的。”   林知定眼一瞧,某分享平台上,一则偷拍照清清楚楚印着徐颂年的脸,参加家族聚会。 第38章 你男人   若放在从前,林知一定对包养嗤之以鼻,但经过一系列社会的摧残,还萌生了自杀的想法。林知对包养也不是那么抗拒,普通人勤勤恳恳打一辈子工,也不一定能挣一百万,但有钱人几顿饭就能花完。   汪柠说得对,赵京来不会放过他。   可自己是不喜欢男人的啊,怎么能让徐颂年包养呢?林知惆怅的想,点开手机银行查看存款,再没有工作他们一家人就要喝西北风。   “啊!”林知怪叫一声,在床上翻来覆去,以此减轻心中的烦躁。他滚够了,又想起汪柠说的,徐颂年一定对自己有意思。   林知猛地坐起来,手肘撑在大腿上,咬住指甲,这是他新发明出来的思考姿势。   若说徐颂年把自己带回家是出于对弱者的同情,那帮忙还钱又是因为什么?总不能是善心大发做慈善,而且徐颂年还给他买衣服,逼迫自己用他用过的牙刷,又把穿过的旧衣贡献出来。   徐颂年一定喜欢自己!   林知如是想,这么多年过去了,徐颂年还是念念不忘,怪不得他会回姚州市。   目前要实现全家富裕的唯一障碍就是自己不是同性恋,林知痛苦的眉头都皱起来了。为了毛爷爷,林知从网上找了一部GV,确定房门紧锁之后,点下屏幕中央的播放键。   男男放肆的声音充斥房间,林知瞅着手机里干柴烈火,面无表情。对两位演员挑三拣四,从浮夸演技到弱鸡似的身板,哪哪都不对劲。   索然无味,甚至生出抵触,林知关掉播放界面,心想自己果然不是gay,享受不了徐颂年的爱意。   林知一宿没睡,做了一个十分不要脸的决定。   他虽然不能接受和徐颂年睡觉,但是可以要他给自己找份工作。   隔日清晨,吃完早饭,林知带着菠萝出门。   眼瞅着工作要有着落,林知奢侈的打了一辆滴滴,直奔富江龙庭。   电梯里,林知对菠萝进行教育:“等会进门,你就抱住徐颂年的大腿。”   “汪汪。”   做好心理建设,林知屈指敲门。   敲了好一会,徐颂年才过来开门。他一身灰色棉质家居服、脚上踩着黑色脱鞋,瞧见林知的脸透出一丝不耐:“不是让你别过来的吗?”   针对徐颂年动不动就冷脸的态度,林知已经找出理由。正是因为徐颂年喜欢他,而他不喜欢徐颂年,按照徐颂年的性格,才不会干热脸贴冷屁股的事,只要他肯迈出示好的那一步,徐颂年保管什么都答应。   林知清了清嗓子,指着萨摩耶:“菠萝想你了,我带他过来看看你。”   菠萝很有眼色,林知点到它名字之后,热络的从门缝窜进去,疯狂摇尾巴,甚至前脚直立扒在徐颂年身上。   林知暗道菠萝好样的,自然而然进入客厅。   黑白装修看起来冷清没有烟火气,就连厨房也干净无尘,整个房子就像开发商的样板房。林知不喜欢这样的冷硬风格,闲着没事干去厨房烧水。   徐颂年本来在书房处理公事,被菠萝缠住,听见厨房的响动,也没管。   等林知殷勤的泡了一杯茶递到他跟前,才开口讥讽:“说吧,又有什么事。”   “你真聪明。”林知把茶放在桌上,坐在徐颂年对面:“上次你也知道了,赵京来把我工作搅黄,你虽然帮我还了钱,但是没有工作我就要饿死。你既然不能一直养着我,就替我解决工作的事吧。”   徐颂年顿觉好笑:“我们非亲非故,我没有义务帮你。”   “喝茶。”   徐颂年坐着不动。   “徐颂年?”   徐颂年还是不搭理林知。   林知起身坐到他身边,抓着手臂就要游说,被徐颂年一个眼神止住,心有不甘的松开手,“别人都跟我说了,说你是周家的长孙,未来的豪门继承人。我承认,当初误会你和周家勾结是我心胸狭隘,是我对不起你。五年过去了,你的气也该消了吧。”   “如果你是来和我叙旧,大可不必。”   “给我找份工作只是你动动手指的事情。”林知急了,连名带姓的喊:“徐颂年,你要怎么才肯帮我?”   “我不会帮你。”   “我给你做饭怎么样?”   “我公司没有合适你的职位。”   见徐颂年有了松动,林知立马道:“那就跟七号公馆的老板说,让我回去。”   “你就这么喜欢去这种地方工作?”   “这种地方怎么了?挣钱不寒碜。”   林知觉得徐颂年有点生气,又不知道原因。反正徐颂年已经答应了,他也不管对方不开心什么,喋喋不休的问:“你想吃什么?先说好,西餐不会做。你也不要点很辣的菜,因为切辣椒会辣手,也不要点佛跳墙、拔丝香蕉这种复杂的菜系,我做不出来。”   “随意。”   林知就知道徐颂年会这么说,手一伸:“给钱。”   “什么钱?”   “菜钱,”林知说的理所当然,“我已经很穷了。”   “支付宝账号。”   林知报了一串数字,很快收到一千块。   徐颂年转完账,继续去书房待着。林知把菠萝留在客厅,地图定位最近的超市,买了牛肉、大虾、排骨和两把蔬菜。   富江龙庭的菜价再贵,也要不了一千块钱,林知把菜买回来放进厨房,去敲书房的门。   “进。”   林知拧开门把手,从门缝里探头:“还剩了八百,要不要还你?”   “不用。”   林知做饭很一般,为了打动徐颂年才硬着头皮上,切菜之前特地上某红色软件,看了半天的做菜视频,洗切了一个小时。他是个切菜中途要洗十多遍的手主,等油滚了抻着胳膊把菜倒进去,生怕被油炸到。   十二点整,徐颂年出了书房,林知还在厨房作斗争,又等了半个小时,五个菜才齐活上桌。   徐颂年盯着那盘炒糊的空心菜,把筷子伸向旁边的油爆大虾,咀嚼几下之后脸色有些微变化。   “哎呀,这道菜我忘记尝咸味了。”   “可以不用放盐了。”   林知以为咸淡适中,也夹了一筷子,刚入嘴就被咸的直皱眉头,嘟囔着:“怎么会这样?我是按照视频做的。”   徐颂年又尝了排骨,少盐多油,五个菜没一个好吃的。他把筷子一放,打电话给一家私房菜馆,报了几个菜名让送到富江龙庭。   林知难得不好意思,抓了抓耳朵:“对不起啊,我搞砸了。”   “以后不要再毛遂自荐了。”   “嗯。”   一个小时后,徐颂年点的外卖到了,林知识趣的把自己做的菜端进厨房,看着摆上桌的五盘菜直流口水。   离开的时候,菠萝一个劲叫,往徐颂年身边靠,林知拉都拉不住,干脆一撒手,自己走了。   菠萝见主人不管自己,愣了两秒,十分没骨气的抛下徐颂年,趁电梯没关闭一头钻进去,跟着林知回家。   第二天,七号公馆果然给林知打电话了,按照之前的待遇标准让他重新上班。有了靠山,林知走路带风,提前半小时到会所,哼着歌换衣服。   苏青路过,多扫了林知几眼 ,奇道:“你怎么又回来了?”   那天在赵京来的包厢,苏青帮他说话,林知还记得,对苏青印象改观,“我福星高照。”   苏青不知其中缘由,汪柠却门清,拉着林知交头接耳:“看着兄弟的眼睛,你是不是找徐颂年自荐枕席了?”   “并没有。”   上班第一天,林知就遇到了麻烦。   赵京来没想到林知还真找到工作了,等问了七号公馆的老板,才知是仗了徐颂年的势。周家在姚州的势力远不如上京,但要跟赵家这种刚崛起的家族对抗易如反掌。当初林知一酒瓶打破赵京来的头,就是徐颂年在其中斡旋,林知欠下的两千万,也被徐颂年打到了赵京来账上。   赵京来坐在沙发里抽烟,烟雾背后眼神凶狠。徐颂年虽然帮了林知,但据他所知,徐颂年并没有完全要救林知出苦海的心思,若有,怎会任由对方在这种场所谋生,早收到床上享用了。   只要他不非常过分,徐颂年是不会理会的。赵京来摸到了其中的度,点名道姓要林知伺候。他一个客户要为难服务生小菜一碟,不是这个没做好就是那个不满意,让林知在包厢站了两个小时,又跟会所投诉他态度不好。   被客人投诉,林知要扣提成,赵京来来一次,他少说要损失几百块。   林知对此提出异议,成功让自己工资不被扣,但拦不住赵京来找茬的脚步。   这天,汪柠着急火燎的冲进来,拉着林知的手就往外走。   “干什么?”林知被拉得一个趔趄,不满道。   汪柠却顾不得,语气急速:“你男人来了,还他妈点了几个公主少爷,赶紧过去摆出正室身份,打死那些妖艳贱货。”   林知义正词严的甩开汪柠的手:“徐颂年不是我男人。”   “你脑子是不是被驴踢了?徐颂年要是被其他人勾搭走,哪还会管你,到时候就等着被赵京来磋磨致死吧。”   林知脑子一转,觉得汪柠说的十分有道理,徐颂年虽然不是他男人,但他还要仰仗徐颂年。万一被人吹了枕头风,这个靠山就跑了。   为了幸福生活,林知一把推开包厢门,摆出一副捉奸的架势。 第39章 数螃蟹   林知急匆匆的闯进去,吓了在场之人一跳。   段寒光正在跟人喝酒,扭头就骂:“怎么回事?谁让你擅自进来的?!”   “段导。”林知没想到他的青云梯居然在,道歉道的快,就是一点要走的意思都没有。   段寒光也认出林知来,见人一个劲盯着徐颂年,哪还不明白,八成是徐颂年的小情人拈酸吃醋,要闹呢。   “徐总,这位是谁啊?”陪酒的少爷坐在徐颂年身边,恨不得贴人身上去。   林知看见两人之间的距离,眼睛喷火,走过去一把推开,硬生生挤在徐颂年和陪酒的中间。   “哎,你这人要不要脸?不知道先来后到?”   徐颂年是他们这群人的香饽饽,谁都想咬一口,但谁都没勾搭成功。今天好不容易坐到了身边,哪能让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坏事。   林知打开别人指着他的手,眼睛一瞪:“你管我是谁,反正不许你坐他身边。”   林知话说的果断自信,引的同行两位看笑话。   “徐总,你哪招惹的小男生?够辣啊。”   “颂年身边就没有过人,保不准是他一厢情愿。”   “哎,你不懂,正是因为以前没有,所以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才稀罕。”   徐颂年来七号公馆谈生意,喊公主少爷也就是图个热闹,没真想干点什么。毕竟了解徐颂年的人都知道,他口味刁着,要是爱好男色,这些年生意场上送的人都能堆满一间屋子。   有人特意打趣林知,说:“你是徐颂年的伴侣?”   “不是。”   “男朋友?”   “也不是。”   “小情人?”   “更不是。”   林知回答的老实,四周顿时大笑,尤其刚才问他话的男人。一边笑一边拍陪酒的腿,肩膀止不住的耸动:“那你以什么身份来干涉徐颂年找其他人?”   “我……”林知想说朋友,但这种场合说朋友无疑更让人笑话,便耍赖似的看向徐颂年。   “哟,还知道求人。”   “颂年,不介绍一下?”   “故人。”徐颂年吐出冰冷的两个字,众人没想到是这种身份,讶异之后开始转入正题。   林知听他们聊地皮、投资,如闻天书,任何想要靠近徐颂年的人都被他用眼神吓退,像一头护崽子的狼。   这种场合,闹到最后都是拼酒量。段寒光带人来敬酒,徐颂年客气的喝了一口,其他人不满意,嚷嚷着要他再喝。   徐颂年不搭理,目光落在林知身上,其他人精顿时领悟,开始攻击林知。   一杯又一杯的凑过来,林知一个头两个大,求助徐颂年:“我可以不喝吗?”   “你说呢?”   林知眼一闭,仰头咕噜噜连喝两杯,满脸酡红的开始推拒,那些人又灌了三杯,醉的他倒在徐颂年身上,意识不清的嘀咕。别人听不清,徐颂年却不会,林知嘴里骂骂咧咧,说他见死不救没人性。   “诸位,失陪了。”徐颂年到点就走,旁人留不住。   林知躺着舒服,冷不丁被掀开,一个饿虎扑食趴到徐颂年背上,大声道:“不许走,我不准你走!休想去找别人。”   他醉的不轻,黏着徐颂年不撒手,跟树袋熊似的拽都拽不下来。   众人只当看笑话,要徐颂年把人带走,不然今天可回不了家。   脑子晕乎,林知感觉身体忽然腾空,他被徐颂年打横抱起,丢进了迈巴赫的后座。   黑色西装被林知抓出褶皱,钻入车厢的时候更是把扣子都给扯掉了,完全符合醉鬼蛮不讲理力气又大的恶劣形象。   林知从车座上滚下去,傻笑着趴在徐颂年皮鞋上,等他觉得这个姿势不舒服,摸着裤腿一点点向上爬,叽里咕噜说了一大推别人听不懂的话。他梦到自己在海里游泳,被巨浪拍上沙滩,沙滩软软的、硬硬的,舒服又不舒服,中间还空了个洞。林知奇怪的拿手去戳,嘴里振振有词:“一只螃蟹、两只螃蟹、三只螃蟹……好多好多螃蟹!”   林知猛然张嘴,咬在徐颂年大腿上。   徐颂年吃痛,把林知推开,掉进脚跟前座椅的缝隙。   林知一头磕在椅背上,迷瞪的坐起来,往前一栽脸贴上徐颂年裤裆。   “这里还有一只螃蟹,大螃蟹,啾……”林知对着亲了一口。   那一瞬间,徐颂年脸色精彩纷呈,郑心装模作样的咳嗽,赶紧降下挡板,保护老板隐私。   “林知,不要借酒装疯。”徐颂年拎着林知的衣服把人提溜起来,语气发沉。   脖子被勒住,林知很生气,坐在徐颂年腿上扭来扭去,总算把那只可恶的手弄开。   “讨厌鬼,徐颂年是讨厌鬼。”   “我真是疯了,把你带回来。”   徐颂年头一次生出后悔的情绪。   林知浑然不觉,眼睛滴溜溜转,手指乱点:“这是眼睛,这是眉毛,不对,这是眼睛……啊,鼻子在哪里去了?”   “嘴巴,”林知手停在徐颂年嘴唇,凑近嘟囔。   “软软的。”   呼吸扑面而来,林知跪坐在徐颂年腿上,伸出舌头快速舔一口,像得逞的猫。   “你怎么不说话?”林知小声问,嘴唇碰上徐颂年的,四只眼睛挨的极近,“我的是不是也软软的?”   “要亲亲。”   “……”   林知又要伸舌头,后颈忽然发疼,直接被徐颂年一个手刀打晕过去。   徐颂年把人推到另一边,让郑心开车去他常住的酒店,然后把林知丢进去,自己回了富江龙庭。   隔天林知醒来,躺在两米大床上分不清东西南北,盯着天花板发呆。   他昨天究竟干了什么啊?!   他趴徐颂年身上也就算了,为什么要数螃蟹啊?数螃蟹也就算了,为什么要亲他那里啊?亲他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要坐腿,用刚亲完那里的嘴去亲徐颂年?!   苍天啊大地啊,让我死吧!   昨夜种种记忆翻涌而来,林知打击的不要不要的,他上下八百辈子的脸都丢光了!   索性徐颂年是个正人君子,知道把他丢酒店。   林知躺尸了一个小时,乌龟似的爬起来洗漱,从这间散发金钱气息的房间滚回家。   宋澄追问他昨晚干嘛去了,林知含糊其辞,最后说去汪柠家借宿,骗过母上大人。   一连几天,林知都精神恍惚,吃饭的时候发现诡异之处。他亲了徐颂年,居然没觉得恶心,这是什么鬼故事?难道他一个直了二十多年的处男,是隐藏的同性恋?   不可能,一定不可能,林知自我安慰,又翻出小黄片,在两位演员拙劣的演技中升华灵魂,将那只迈进同性恋世界的脚狠狠拔出来。   很好,什么反应都没有,他还是直的。   他对徐颂年一切所作所为都是源于对方的权势,没有半点男男之情。   为了不被带偏,林知决定晾徐颂年一段时间,即便有困难也要忍住不找。   然而,这种可笑的决定在赵京来源源不绝的逼迫下溃不成军。不仅上班要接受赵京来的刁难,就连路上都有人跟踪吓唬他,去公安局报案,说没发现别人跟踪的证据,也许是他心理压力太大出现了幻觉。   林知确实没看到人影,但第六感就是告诉他,黑暗的夜色中有脚步声,他不是自己吓自己。   林知至今没套出徐颂年的电话号码,又把电话打给了郑心,问徐颂年在不在家。郑心跟他打了一会太极,就是不说徐颂年的下落。   自讨没趣,林知狠狠把手机摔在床上,换掉睡衣,直接打车去富江龙庭。他连门都没进,就被保安架走。   林知双脚乱蹬,双手乱舞:“你们没有权利阻止我!放手!”   保安人高马大,说:“3栋801的业主说了,以后你来一次赶一次。”   徐颂年这狗,刚被亲,就抹嘴不认人,又玩五年前那套。   --------------------   听说长佩今天有发海星,可以给俺一点吗?(星星眼) 第40章 求睡   铩羽而归,林知整个人处于暴躁状态,休息日喊汪柠出来参谋出主意。   汪柠也不藏着掖着,直接把当初在江边的那番话复述一遍,言道想要得好处,就得付出代价,不然徐颂年凭什么帮你,还真把自己当盘菜给个脸不给睡就能占尽便宜。   林知也觉得汪柠说得对,摆脱赵京来最好的办法就是爬徐颂年的床,可他过不去心里那关。   汪柠拍了拍林知的肩膀,语重心长:“兄弟,大丈夫能能屈能伸,睡睡更健康。”   林知反驳不了,和汪柠在大排档撸串,痛骂这操蛋的生活,搞得他都要被人操了。   晚上回家,经过一条小巷,那种被人跟踪的感觉又来了。老小区就这点不好,路灯、监控坏了也没人修,大号绿色垃圾桶积攒污臭的汤水,一群苍蝇到处乱飞。   林知加快脚步,身后的人也在走快,眼瞅着就要迈出黑暗,通向另一条明亮的上街,忽然冒出人截住他。   “打劫。”   林知早有准备,手放在口袋里,故作镇定:“赵京来派你们来的?”   “打劫就打劫,哪那么多废话。”   “不说就不给钱。”   “是又怎么样?”   “不好!”另一个男人见林知手揣口袋,道:“他在录音!”   被人发现,林知把脚就跑。   男人动作更快,揪着林知的头发揍他一拳,又把手机翻出来删掉那条录音,恐吓道:“赵哥说了,以后走夜路小心点。”   林知捂着肚子爬起来,慢吞吞回家,第二天就跑到公安局报警,还把衣服揭起来露出青紫的肚皮。警察当即调附近的监控,把打人的人抓住。   林知一听他们的声音,马上认出来,大声道:“警察同志,就是他们,背后还有主谋,叫赵京来,你们一定要给我做主!”   赵京来雇的是两个小混混,有犯罪前科,拿钱办事绝不供出主谋,直接承认打人的犯罪事实,但就是一口咬定无人指使。   林知受的是轻伤,这两个人顶多在公安局关几天,等出来又会继续作恶。   挨了一顿揍,林知悟了。   这世界上有人不把人当人看,无非仗着钱财、权势,没有人生来就是下贱,被人接二连三的欺负不还手。   林知躺在床上想了一天,终于想明白这个道理。面对强大千百倍的敌人,骨气是最没用的东西,还不如放下身段舍弃一身皮肉换取援军。   他要给徐颂年当男朋友,弄死那个姓赵的。   林知说到做到,生出无与伦比的信心,第二天班也不上了,跑到富江龙庭蹲点。连蹲三天,连徐颂年的影子都没摸到,反倒是因为行为太过鬼祟,被热心邻居当成变态,伙同保安大棒子撵出去。   第四天,林知终于见到了徐颂年的座驾,那辆黑色迈巴赫。他从花坛上站起来,张开双臂拦车,才得以登堂入室。   郑心识趣的离开,客厅只剩下林知和徐颂年两人。   “徐颂年,你是不是喜欢我?”林知问。   徐颂年说:“没有。”   “撒谎,明明就是。”   林知固执的瞧了徐颂年几分钟,然后拉上窗帘,在对方古怪的眼神中打开灯。他将手放在裤腰,没有丝毫犹豫脱掉长裤,然后是内裤、上衣。   雪白的身体一丝不挂,极富冲击力出现在徐颂年视野中。   徐颂年眼眸深沉,等下文。   “来吧,睡我吧。”   林知闭上眼睛。   一秒。   两秒。   三秒。   ……   分针转了半圈,徐颂年一点要动的意思都没有,用一种林知看不透的目光打量他。   林知上前一步,重申:“睡我吧,我是心甘情愿被你睡的。”   “五年前,你说我恶心,五年后,你脱掉衣服求我睡你。林知,世上没有那么好的事。”   “汪柠说,我这样的你们男人都喜欢。”   “我不喜欢。”   林知慌了:“为什么?是我皮肤不好,脸不好,让你没有想睡的欲望吗?”   徐颂年跨过地上的衣服,声音平静到近乎绝情:“我从来不吃强喂的食物。”   徐颂年要走,林知不让,胡搅蛮缠:“你今天必须睡我!不然我就不走了。”   徐颂年当着林知的面给保安打电话,“喂,我是3栋801的业主……”   “不许打!”林知一把躲过徐颂年的手机,藏在身后,眼珠子乱瞟快速思索留下来的办法。   徐颂年忽然不急了,靠在雪白的墙壁上,自上而下打量林知的裸体,目光饶有兴味。   意识到徐颂年在看哪里,林知一把捂住下身,支支吾吾:“你你你……自己有看我的干什么。”   “小了点。”   事关男性尊严,林知脸红脖子粗,强撑着一口气:“我这是正常尺寸,哪跟你似的吃了激素。”   “行了,回去吧 。”徐颂年把手机拿过来,“再闹,我真的要生气了。”   林知想说我没有闹,我是真心的,但触及徐颂年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顿时从骨子升起丝丝凉凉的寒气。   徐颂年真的要生气了,会很严重。   林知并不想惹怒他,强调:“我知道你喜欢我,不用反驳,反驳也是我对。你之所以不睡我是认为我一时意气,怕事后反悔。我会用行动证明,让你睡我是我经过深思熟虑的。”   徐颂年不予置评。   林知当着他的面捡起衣服,一件件套上,又把窗帘拉开。阳光从玻璃窗倾斜,洒在林知身上,柔软的黑发似被泼了金粉,闪耀着橘黄轻柔的色泽。   从富江龙庭出来,林知按住砰砰直跳的心口。尽管在徐颂年面前装的不在乎,但上门求睡林知还做不到一点都不慌张胆怯。   没事的,多干几次就熟练了。   林知给自己打气,总有一天,徐颂年会睡他,到时候就是找赵京来一雪前耻的机会。   请了几天假,不仅全勤奖没有了,林知还被领班警告,下次再有这种情况卷铺盖滚蛋。当初招林知进来,就是看在徐颂年的面子上,本以为他的靠山是徐颂年,不料前段时间赵京来找茬,徐颂年一点反应也没有,估计连普通朋友都不是。   没了依仗,林知就是拔毛的凤凰,请假溜号都得按照员工管理制度处罚。   林知心里记挂着勾搭徐颂年的事,晚上给客人倒酒的时候洒了,挨了一顿好骂。   “你说你,怎么回事?”汪柠用手肘推林知,“刚才领班都要喷火了,你还神游天外。”   “徐颂年不肯睡我。”   “啊?”   林知像遇见了人生难题,急需求助知心朋友,眼神迷茫:“我把衣服脱了,他嘴硬说不喜欢我,不想睡。”   “本来我还对徐颂年抱有成见,认为他这样的男人黄瓜不干净,配你勉勉强强。现在看来,是我眼瞎了,徐颂年分明是打着灯笼都不找到的绝世好男人,你都脱了,还能坐怀不乱。一个字,高!”   “你俩说什么呢?”苏青进休息室换衣服,见林知和汪柠躲在角落嘀嘀咕咕,问道。   汪柠还不来及捂住林知的嘴,就听后者问:   “你见多识广,一个帅气男人对同性恋脱衣服,而且这个同性恋还暗恋男人,但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你说是为什么?”   “你们其中一个不行,或者两个都不行。”   林知敏锐捕捉到苏青的措辞,“你们?不行?”   “对啊,这种问题就跟‘我有个朋友’一样,发问的绝对是事主。”   被看穿,林知马上辩驳:“我绝对行!”   徐颂年行不行他不知道,但看起来不像不行的样子。   “所以,”苏青下定论:“是那个同性恋不行。”   晚上,林知躲在被窝搜索“怎么判断一个男人行不行”,逛了一个小时,都没找出答案。可以肯定的是,世界上确实存在看着大却不中用的例子。   林知四肢展开盯着天花板,祈祷徐颂年是真男人。   一次失败并不能打倒林知,他使出浑身解数,用以前追女朋友都没有花过的心思,从花店订了一束红玫瑰,还是九十九朵、带着清晨露珠那种超大号,送到荣星资本办公楼。 第41章 抓包   徐颂年刚进公司,就收到了前台激动的目光,等电梯的时候碰上其他员工,也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老板不方便问,郑心替他开口,风度翩翩,语气温柔:“你们怎么都这么看着徐总?”   “没有没有!”员工赶紧否定,目不斜视,“就是徐总今天太帅了,太帅了而已。”   如此拙劣谎言,郑心也不拆穿,和徐颂年一起上到三十层,看见办公桌上那束浓郁艳丽的红玫瑰,才明白结症所在。   徐颂年拿起卡片。   亲爱的年年:   我是你最忠心的追求者,不管你爱不爱我,我都对你不离不弃。   林知。   徐颂年额角青筋直跳,忍了又忍,才没有把卡片撕烂。   “郑心,把花丢了。”   “是,老板。”   丢垃圾桶之前,郑心看了卡片内容,顿时被开头的称呼“年年”惊得嘴角抽抽,等进了电梯,才发出忍俊不禁的笑声。   送完花,林知没有走,就在楼下等着。果不其然,徐颂年那个没情趣的,真把他斥巨资的玫瑰花丢了。   保洁阿姨一走,林知就从垃圾桶把花拿出来,找了个远点的地方摆摊。   林知认真贯彻想要打动徐颂年就要付出代价的准则,花也送了卡片也写了,徐颂年已经知道自己纯纯爱意,价值五百块红玫瑰的使命完成。   林知找了块硬纸板摆地上,上书:   “九十九朵红玫瑰半价出售,不要九九八,只要二百五!”   林知在街边卖了一个小时,玫瑰花还没卖出去,就在他考虑要不要论枝卖的时候,一双红色高跟鞋出现在视线中。   “这花我要了。”   “好。”林知一点头,收钱回家。   林知心思都扑在徐颂年身上,送花送饭送水果,一天不落。钱如流水般从银行卡出去,林知花的肉疼,但要钓到徐颂年这条大鱼,前期投资必不可少。   徐颂年前脚出现在公司,后脚员工办公室就窃窃私语。   徐颂年作为荣星资本的老板,手下还有其他公司,更是周家长孙,帅气多金,最是八卦对象。   “听说了吗?有人在追徐总。”   “你这消息也太落后了,都送了一周的花了。”   “红玫瑰、白玫瑰、粉玫瑰,还都是九十九朵,可见对徐总锲而不舍,非他不嫁。”   “不只有玫瑰,每天中午还送爱心便当,下午送水果拼盘。这是哪个姑娘如此痴情,徐总居然一点都不领情。”   “可怜的郑总,每天都要给徐总丢玫瑰花。”   “你说,咱要是蹲点,把玫瑰花从垃圾桶捡回来,再转手卖出去,徐总会不会发现?”   “应该不会,徐总日机万里,管不到我们这些小员工。”   “要真是个姑娘,怕是追不上徐总了。”   “怎么说?”   “你们居然一点都不知道?五年前,徐总这事在姚州闹得沸沸扬扬。”   “快说!别卖关子。”   “徐总他喜欢男人啊。”   “难道追徐总的也是个男人?”   “很有可能,我赌一块钱,徐总是上面那个。”   “我赌一毛钱,徐总是下面,最近流行总裁受。”   “我投总裁攻一票。”   董事长办公室,徐颂年桌上又摆了一束白玫瑰,卡片内容一次比一次肉麻,看得徐颂年一身鸡皮疙瘩。   他挥挥手,让郑心把花丢了,又道:“转告保安和前台,下次再有花,不准收。”   郑心面露难色:“老板,林知给我打过电话,说他每天都会送花,您一定要收,丢不丢无所谓。如果您不收,他就捧着花在楼下告白,看到时候谁丢脸。”   “行了,赶紧丢了。”   郑心把花丢在楼道的垃圾桶,得到消息的员工快速捡回去,低价出售。   林知在楼下等了半天,都没见到保洁阿姨把花拿下来,心想徐颂年终于被打动,接受他狂热的告白附加上床邀请了?   除了这个理由,林知想不出其他原因,踏着自信的步伐走进荣星资本一楼大厅,对前台说:“美女,麻烦你找一下徐颂年,我保证这次他一定会见我。”   前台连着一周看见林知,觉得他有趣,便打电话给了秘书室。   “怎么样?是不是答应了?”电话刚挂,林知就追问。   “秘书说,徐总在开会,不见外人。”   收了他的花还一口一个外人,林知觉得徐颂年白眼狼喂不熟。转念又一想,徐颂年操持这么大公司,忙是正常,男人忙工作的时候最忌讳别人打扰,他还是找闲时间再约。   第二天,林知送了一束粉玫瑰,徐颂年收了不见他。   第三天,林知送了一束红玫瑰,徐颂年收了又不见他。   第四天,林知送回白玫瑰,徐颂年收了还是不见他。   林知怒了,心说你到底什么意思,耍人玩呢?   见不到徐颂年,林知电话轰炸郑心,劈头盖脸盘问徐颂年近况。   郑心一脸懵逼,说徐总没收你的花啊。   林知懵了,徐颂年既然没收,那他可以半价出售一束二百五的玫瑰花被谁偷了?!   林知算了一笔账,连续五天送花都没回收,按照二百五的单价,他损失了一千二百五十块,全家半个月的生活费。   丢花可以忍,但丢花丢不到他头上不能忍,林知决定搞清楚状况。他先跟保洁阿姨套近乎,得出玫瑰花被公司员工捡走的噩耗,顿时一拳锤在桌上,痛的林知松拳哈气。   林知又找到秦丝,送完花之后偷偷溜进荣星资本,按照保洁的说法找到丢花的垃圾桶,等在楼道。   “老板,”郑心望着办公桌上的白玫瑰道:“今天继续丢吗?”   “丢。”   “好,景安实业的董事长到会议室了。”   “我现在过去。”   徐颂年放下手下的笔,将签好的合同递给郑心,说:“上京那边的母公司盯着点,原来的材料采购商和市场价格差不多,按照现有采购额,让他们给出百分之十的折扣。”   “我会通知采购总监。”   “嗯。”   徐颂年大步往会议室去,身后跟着荣星资本姚州子公司总经理和两位副总。   “郑总,投资部经理找您有事。”   郑心正要丢花,就听见有人喊他,顺手将玫瑰放在空置工位上,朝二十七层的投资部走去。   秦丝找郑心是商量段寒光那部电影的投资进度,一谈就谈了两个小时,等郑心回到三十层,徐颂年也很景安实业的董事长完成公务谈判。   徐颂年一眼就看到那束白玫瑰,略微不悦:“怎么还没丢?”   “刚才秦丝找我,”郑心看了看表,语气轻松:“快到饭点了,正好把花一起丢了。老板您是去食堂还是外面餐厅?”   “食堂。”   “那一起走?”   徐颂年点点头,迈向员工电梯。姚州子公司没装总裁专属电梯,到了饭点,齐齐往食堂冲的员工看见大老板一身正装站在电梯门口,吓得赶紧换一部,实在挤不上的走楼梯。   林知在楼梯处的垃圾桶旁等了两个多小时,才看见郑心姗姗来迟,把他的二百五十块丢掉。刚要弯腰,忽然从通道冲出一大群员工,男男女女风风火火,高跟鞋皮鞋嗒嗒作响。   他装模作样转了几圈,等人走光了,快步跑到垃圾桶,掏出白玫瑰。这里是三十层,电梯处于空置状态,林知摁下一层按钮,心情美妙。   叮。   电梯在二十层停下,有人走了进来。   林知抱着花低头,自觉往旁边站,倏地嗅到一股熟悉的香水味。   干净的柏木香气,层次明显,有种午后森林阳光直射的温暖厚实,跟徐颂年常用的香水一模一样。   林知一点点抬头,对上徐颂年锋利探究的目光。   大脑当机,林知眼神惊恐,手指哆嗦:“你你你……你不是去吃饭了吗?!”   徐颂年不答反问:“手里拿的是什么?”   冰冷的声音响在林知耳边,他赶紧把玫瑰往背后藏,后退到角落,扭脸装死。   “你给我送花,然后又捡回去?”   余光中,黑色皮鞋一点点靠近,停在距离林知非常近的地方。   身高的优势让徐颂年的气息呈压倒性包围林知,逼问:“不说我可以查监控。”   “我没……”   叮!   还没到一层,电梯门开了,有人要进来。林知一把推开徐颂年,如看救星般将目光投向门口的女员工,“快进来吧,空间很大。”   女员工目光在徐颂年身上转了一圈,将迈出的脚缩回去,“我手机落办公室了!”   说完,不管林知的反应,风一般离开。   林知:“……”   “难怪威胁郑心我不收花你就在楼下告白,原来打的是这主意。林知,我真是高看你了。”   “没有!绝对没有!”见徐颂年有“误会”的趋向,林知竖起两指发誓:“我对你的爱感天动地,区区一束花代表不了什么。出了电梯,我马上扔了,看都不带看的。”   “是吗?”   “一层到了。”随着电梯停下,机械女声想起。   林知快速往门口走,转头一看徐颂年盯着他,非常有骨气的把白玫瑰塞进垃圾桶。   徐颂年面无表情,路过林知身边,看样子是去吃饭。   林知也没吃饭,逮着机会套近乎:“吃饭可以带我一个吗?”   “不可以。”   “可以,”林知跟屁虫似的追在徐颂年身后,“我送花送饭送水果,你有没有一点点感动?”   “……”   “不感动啊?那我请你吃饭。”   “……”   “中餐还是西餐?”   徐颂年终于停下,说:“你的钱包承受不了我的消费能力。”   按照徐颂年的德行,一顿饭大几千非常有可能。平常送花也就几百块,一下子要林知出血这么多,他还真不舍得,眉头紧皱:“可不可以吃点便宜的?”   “泡妞的手段对我没用,我劝你还是趁早放弃。”   油盐不进,林知暗自吐槽,脸上却笑得欢:“年年真聪明,都知道我在泡你。”   徐颂年脚步一顿,脸色变了又变。   “年年”这个称呼不仅恶心了林知,更恶心了徐颂年。   四目相对,林知露齿一笑:“年年。”   徐颂年:“……”   第二天,林知就受到了恶心徐颂年的惩罚,他的花被保安直接丢出来。   林知放狠话:“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告白?!”   保安把喇叭递给林知:“徐总说了,您要是想告白就告。”   林知这么说纯粹吓唬人,他看重面子的程度不比徐颂年低,眼瞅着这条路行不通,赵京来还在虎视眈眈,看来是时候下一剂猛药了。   林知拿出手机给汪柠打电话:“我要你准备的东西备好了吗?”   “兄弟办事,你放心。” 第42章 放大招   晚上,酒吧。   汪柠把一包东西交给林知:“你可想好了?迈出这一步就没有回头路。”   “行了,”林知一把抢过来揣兜里,“跟地下党接头似的,不知情的还以为咱们在干违法犯罪的事。”   “早知你要用这招,那些玫瑰花就不用送了。”   说起这茬,林知就来气,他花了几千块连送半个月玫瑰,愣是一点作用都没有,堪比肉包子打狗。   “喝!”林知郁闷的和汪柠碰杯,豪气干云,咕噜灌了自己一瓶酒。   东倒西歪回到家,宋澄煮好醒酒汤,看林知喝下才进屋睡觉。   身体陷在柔软的床铺,思绪也像飘在云层,浑身酥酥的提不起劲。恍惚中,林知看到一个人站在花园里,逆着光瞧不清脸,但个高腿长,头发乌黑。   林知胸口涨涨的,只觉这人熟悉的很,身体不受控制走过去,拉起对方的手:“你来了。”   “我来了。”   光听声音,林知心跳的速度就加快,笨手笨脚的把嘴往上贴。   男人轻轻把头撇开。   林知不开心,嘿的一声把人扑倒,立马扒衣服。   视线翻滚,体位颠倒。林知躺在地上,瞬身舒畅,五指沿着男人的下巴摸上眉眼,问:“你叫什么名字?”   “年年。”   看清男人脸的瞬间,光怪陆离的景象快速后退扭曲,五彩斑斓的模糊成一团。   “啊!”   一声惊叫响彻清晨,林知猛地从床上坐起,一脸汗水,精神恍惚,彻底脱离梦魇。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林知看着某处撑帐篷,心想果然是献菊的想法太强烈了,导致睡眠被肮脏的思想侵蚀,想着徐颂年发春。   林知头一次起这么早,蹲在厕所洗内裤,然后晾到阳台。   宋澄提着菜篮子从玄关进来,见阳台衣服湿哒哒的滴水,眯起眼睛看向林知:“儿子,你长大了啊,这么多年妈妈都没有看见过你大清晨洗内裤。”   林知一脸做贼心虚样,强撑着道:“就是昨晚忘记洗了。”   宋澄连忙把菜往厨房一放,打听:“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告诉妈妈,不管年纪比你大还是比你小,妈妈都能接受。”   “没有的事!”林知疾步往房间走。   梦到徐颂年做春梦太诡异了,林知搓了把脸,盯着那颗放在床头的药。   药拿到了,就差选个好时候实行。古人干大事之前都要占卜吉凶,林知觉得不能抛弃这种流传了几千年的思想,老祖宗遗留下来的东西自有道理。   林知找了远近闻名的算命先生问吉日。   算命先生手指一掐,说五天后诸事皆宜,乃上上大吉之兆。   五天后正是周六,林知也觉得是好日子,爽快的给了算命先生二百块钱。   当天,林知把自己洗刷干净,对着镜子折腾半天头发,纠结要不要拿他妈的卷发棒烫一下,纠结半天还是算了,原汁原味最招人爱。   晚六点,林知一身卫衣牛仔裤出现在富江龙庭,他是熟面孔,要是被保安看到保准轰出去。可能今天是算命先生说的诸事皆宜日子,门卫在保安亭里面打瞌睡,林知赶紧溜进去,直奔3栋801。   徐颂年把大门密码改了,林知连试三次都不对,靠着门板坐下。   彼时,夜幕初上,万家灯火连绵成片。   林知坐久了犯困,一个点头磕在膝盖上,睡眼惺忪的拿出手机,一看时间都九点了,徐颂年这狗还没回来。   他砸了砸嘴巴,抱住两腿,头枕膝盖,继续睡。   不知过了多久,林知被一脚踢醒。   徐颂年一身黑色风衣,额发略微散乱,垂眸看着他:“你又想干什么?”   “哦,”林知腿麻,扶着墙站起来,给徐颂年让道。   徐颂年开门,他跟进去,反客为主给自己倒水喝,然后躺沙发上。   “休息完就走。”   “我饿了,吃点东西再走。”林知谎言张嘴就来,先安抚住徐颂年。   他去厨房给自己煮了碗面,见客厅没人,趴到书房门上,想听徐颂年在不在里面。但屋子的隔音效果太好,林知听了半天也没收获,撇了撇嘴。   林知计上心头,从酒柜翻出徐颂年的藏酒,倒上两杯,用手肘敲书房的门。   “年年,是我啊,你快开门。”   “年年?”   “年年,你再不开门,我就喊了。”   咔嚓一声,门开了。   徐颂年脸色黑沉如水,眉心拢着戾气:“你再喊一句年年,我就揍你。”   “好凶啊。”林知现在胆肥,才不怕他,从徐颂年手臂下钻入书房。   书房也保持着黑色冷硬风格,一整面实木书柜摆满各色英文、中文书籍,精装厚实的书封让色调更添沉闷古板,一如徐颂年这个人,冷漠无趣。   林知把酒杯放在桌上,问:“这些书,你看得懂吗?”   “懂不懂,都不关你的事。”   林知煞有介事的点头,又把酒杯举到徐颂年跟前:“喝一个。”   徐颂年伸手来打,林知眼疾手快躲避,但还是洒了大半。   “喝一个嘛。”   “你不会为了跟我睡觉,在酒里面下药了吧。”   “没有。”   徐颂年还是不喝,林知把自己那杯喝了,然后被赶出书房。   门没锁,林知很清楚,他盯着墙上的钟表,等秒针转了几圈,身体才传来一阵阵燥意。   药效发作了,林知像赴死的勇士,抱着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的决绝,推开书房的门。   徐颂年在办公,并没有注意到动静。   林知深吸了几口气,将门反锁,直挺挺的站在徐颂年对面,嗓门很大:“徐颂年,和我睡觉吧!”   声音中气十足,视频里面几张脸愣了一会,继而做出惊讶、怀疑、欣慰等一系列表情。   “徐总,您先忙。”   陌生的男音从电脑里面传来,林知恍然察觉到什么,脸色由红转白又转红,耳朵宛如熟透的虾米。   挂掉视频会议,徐颂年合上电脑,伸手扯了扯领带,从皮椅中起身。   “闹够了就赶紧回去,别逼我动手。”   窗外星光点点,远处高楼亮着灯火。倏地,一束烟花炸响,然后是漫天璀璨,绚烂的火树银花似乎穿透黑夜,给徐颂年森冷的眉眼染上几丝温情。   林知着魔般走过去,从后搂住徐颂年的腰,滚烫的脸贴在背上。   徐颂年身体明显僵硬,在林知隔着衣服亲他的时候试图将手掰开,声音似从牙缝中挤出:“不要挑战我的底线。”   今天要是放过徐颂年,林知知道自己再也没有机会,爆发出极大的力气,砰的一下把对方推到墙上,踮起脚尖勾住脖子,去咬徐颂年的嘴。   刚碰上嘴唇,林知就被掐着下巴推开,像一头发狂的幼兽,凶恶的露出脆弱的爪牙,半晌后又扑上去。   “你嗑药了?”徐颂年虽然在问,但林知的反应已经足够说明事实。   “我今天一定要睡了你!”林知声音发狠,抬头露出通红的眼睛,逼问:“你是不是男人?是不是不行?”   被质疑男人的尊严,徐颂年深吸一口气:“我奉劝你,趁我还没对你做什么的时候赶紧走。”   林知不听,反而抬手去摸他的屁股。   徐颂年心头火气,死死钳住林知的手腕,反客为主将后者双手反剪,眸中蓄起戾气。   徐颂年力气很大,勒红了手腕。林知一边疼的抽气一边挑衅:“你要是不行,我来也是可以的,没想到你是中看不中用。”   “看来你想的很清楚了,自己送上门,我也没必须放过,等会最好不要求饶。”徐颂年冷嗤一声,抓着林知的头发抬起他的脸。   …… 第43章 谈条件   被徐颂年翻来覆去煎饼子似的搞,林知不仅下不了床,连动一下都屁股疼。徐颂年那狗,看着人模狗样,实则跟八百年没闻过肉味的野兽似的,一个劲埋头耕耘。   林知骂骂咧咧爬起来,双腿哆嗦找鞋,他实在憋不住了,再不放水就要尿床上。   刚站稳,过度劳累的身体疯狂叫嚣罢工,林知一个踉跄摔倒在地,又是一通骂。   粗哑的嗓门有气无力,徐颂年端着粥进来,就看到林知死狗一样趴在地上起不来,嘴里不干不净。   他把粥放下,垂眸打量着对方:“以后还敢不敢乱吃药、乱说话了?”   “不敢了,”林知认错相当快,一把抓住徐颂年裤脚,“快抱我去卫生间,要忍不住了。”   徐颂年弯腰,一手探过膝盖,将林知横抱着放在马桶旁边。   水声淅淅沥沥响起,林知尿的非常痛苦,大喘着气仿佛在上刑,又招呼徐颂年抱自己回床上。   林知坐在床上,腰后垫着枕头,嗅到海鲜粥的香气,许久没吃饭的肚子顿时咕噜作响。   虾仁、干贝炖的软又留有清甜鲜香之气,林知尝了一口,里面还洒了切碎的香菇、玉米粒,细小碧绿的葱花飘在浓稠的粥面,这碗粥不光卖相好口感跟好。   林知吃得欢快,说话含糊不清:“你厨艺真好。”   “家政做的。”   “也对,你是日理万机的大总裁,才没闲工夫下厨。”   林知说话夹枪带棒,想是还存了床上的仇,见徐颂年要走,忙道:“你去哪?不会想下床不认账吧?”   “书房。”   “哦。”   徐颂年转身要走,林知又喊住他,把空掉的碗一亮:“我还要吃。”   徐颂年看着他不说话。   林知指了指自己,说:“你不会要我拖着这幅残躯去厨房自己盛粥,然后被家政看到闹笑话吧?”   林知睡得头发乱翘,穿着徐颂年的圆领T恤,底下光溜溜的,露在外头的脖颈锁骨满是红痕,嘴唇还破皮了,任谁看了都知道挨了顿狠的。   徐颂年也没有让人知道闺房私事的癖好,接过空碗,走到厨房。   家政还没走,正打扫客厅,见到雇主说:“先生想要吃什么喊我一声就行了。”   “我自己来,你干完这些就离开。”   “好。”   徐颂年舀了一碗,要出厨房的时候顿住,从碗柜中拿出一个大号汤碗,把小碗中的海鲜粥倒进去,然后将锅中剩下的粥全部盛掉,送给林知。   林知正想说我吃完这碗还要吃,就见徐颂年端了满一大碗进来,足够撑死他的量。   “也不用这么多……浪费。”   “我不爱喝粥,你不喝也是浪费。”   说着,徐颂年就出了主卧,没给林知挽留的机会。   填饱肚子,疲惫的身体得到能量补充,再睡一晚上,林知终于摆脱残疾人的生活。徐颂年去上班,他就躺在床上打游戏,饿了点外卖,花徐颂年的钱。   咸鱼般的躺尸让林知感慨自己做了毕生最英明的决定,那就是爬徐颂年的床。看看这私房菜馆出来的外卖,比普通馆子好吃一倍,再瞅瞅支付宝里转来的五位数,拉开窗帘就是高档小区空阔的窗景,碧蓝湖泊、阳光明媚,等夜幕降临,就可一百八十度俯瞰临湖灯火。   有钱人的生活就是这么简单,等徐颂年回来,再问他买衣服买跑车买别墅,他少爷般的富贵生活又回来了。   就是窝囊了点。   徐颂年下班晚,回来再洗个澡就十点了,穿着浴袍看躺在床中央的林知,说:“身体好了?”   “好了。”林知点点头,问:“你想要?”   “不是,身体既然好了,明天就回去吧。”   林知一时摸不着头脑:“你什么意思?”   “赵京来我会帮你解决,他不会再来骚扰你。至于包养,我暂时没有这个需求,我睡你是两厢情愿,钱会打到你账上。”   林知被这个消息打得措手不及,翻身跪坐在床上,瞪着徐颂年:“你骗我。”   “嗯。”   “不许嗯!”林知发火了,气的眼眶泛红,“上床的时候,你明明答应我要给我做主,每月给钱,还要帮我当上明星。你不能下床就不认账,你欺负我!”   “男人在床上答应的话不能信。”   “我不管,我就要你包养。”   “别无理取闹,赵京来我答应给你解决,你还想怎么样?钱也给够,五十万嫌少我就给你一百万、两百万,你总不能要一个亿吧。”   林知气的把枕头丢徐颂年脸上,“我还没说对赵京来的处理要求,谁知你会不会轻拿轻放,你就知道拿钱羞辱我。”   徐颂年被砸个正着,闻言笑出声:“你上我的床不就是为了钱?”   “胡说,我那明明是爱慕你!”   徐颂年才不听他鬼扯,捡起地上的枕头,掀开被子躺床上。   林知越想越气,但有求于人不得不放下身段。他望着徐颂年侧过去的背影,凑过去喊:“年年。”   徐颂年冷眸一眯:“再喊这个称呼,我就让你出去睡大街。”   “好,我不喊了。”林知被凶的缩脖子,双手搂住徐颂年脖子,一个劲求:“你就包养我吧。”   徐颂年顾左右而言他:“你想怎么处理赵京来?”   “那个狗不仅害我丢工作,还找人跟踪吓唬我,更过分的是居然觊觎我的屁股。我要赵家生意受挫,赵京来跪下来求我原谅。”   “可以。”   林知在床上提的三个要求,就一个让他满意。看着徐颂年冷峻的眉眼,他也不敢再得寸进尺,怕对方一脚把他踹下床。   对付男人,就得温水煮青蛙,徐徐图之。林知松开徐颂年的脖子,躺到另一边床,两米五宽的大床让两人之间隔了老远,林知压根没察觉到这个问题,眼睛一闭就睡觉,哪还有刚才胡搅蛮缠的劲。   有了徐颂年的钱,林知把借汪柠、宁疏、秦丝的钱还了,又给家里添置几件用品。租房子始终不是长久之计,林知打算等钱再多一点,在姚州市买套房子。   为了上徐颂年的床,林知请了一段时间假,成功把在七号公馆的工作弄黄。这次丢工作不像上次,林知背后有人了,腰杆子直,打游戏打到无聊。虽然给徐颂年操屁股,林知不在意,但老一辈的人不那么想。尤其对于宋澄这种前半生富贵的人来说,儿子卖屁股不光彩,林知也不敢让他妈知道,欺骗对方说换了份工作,地方有点远就住在公司了。   林知想的好,等过段时间他跟徐颂年的关系稳定,再和宋澄说。   徐颂年说到做到,一个月的时间让赵家损失几千万生意,并且还有越演越烈的趋势。赵京来的父亲着急上火,多方打探才知是触了上京周家长孙的霉头,但他自问经商多年,从没得罪过周家这种顶级豪门,再三递贴,才得以见到徐颂年。   徐颂年只说了几句话,句句跟赵京来脱不了关系,却没松口要如何处理,只把人吊着。   赵父回去就把赵京来打了一顿,愣是摁在脑袋让他去跟徐颂年道歉,可徐颂年在这个关头又不见人。公司继续损失,赵京来也火烧眉毛,父子俩提心吊胆一星期,才接到郑心打来的电话,说周末徐总有请。   徐颂年要林知离开,林知不肯,双方各退一步,林知搬到了客卧。   晚上,林知洗完澡摸进来,怀里抱着枕头,站在床尾,说:“我怕黑。”   “怕黑就开灯。”   “我想跟你睡。”   徐颂年取下平光眼镜,将书倒扣在床头柜上,眉眼锋利,“想挨操了?”   “不给操。”林知站在床尾不动,“等你什么时候答应包养我,才给操。”   “我要睡觉了,出去。”   “不出去,要和你躺一张床上。”   徐颂年也不跟林知兜圈子,问:“想要什么直接说,除开包养。”   林知这才直奔主题,“都一个月,给我找赵京来报仇的事怎么样了?”   “这周末。”   “嗯?”   “这周末我约了赵京来,到时候你一起去。”   林知顿时高兴,说:“地方我选。”   “嗯。”   “我要选七号公馆。”   “随你,现在可以出去了?”   林知点点头,抱着枕头回客卧。   周六晚上,林知开着车直奔七号公馆,他对这里相当熟,找到汪柠。   汪柠一把掐在林知脸上,故作下流:“瞧这满面春潮,跟你男人睡多了吧。”   林知一下打掉汪柠的手,说:“心脏看什么都是脏的,你个脏脏包!”   “嘿,你就这么对待你的好兄弟。当初要不是我搜集情报,你哪能这么快泡上徐颂年。”   “说正经的。”   汪柠收起玩笑:“正经的就是,你不好好待在别墅吃香喝辣,跑这地方来干啥?可别跟我说是想我了。”   “哥们儿今天来给你送生意了。”   “怎么说?”   林知一巴掌拍在汪柠肩膀,相当嘚瑟:“九点来516包厢,我给你开几瓶酒,保你这个月提成翻几翻。”   林知来得早,和汪柠闲话一会就去了516。他故作高深不肯再多透露,汪柠直接找领班打探情况,才知516今晚被徐颂年包下了。   回忆林知一身的名牌,汪柠摸着下巴想,难道普通play已经满足不了他们的兴趣,非得跑到会所找刺激?   汪柠狂甩脑袋,把黄色废料抖出去,告诫自己一定是想多了。 第44章 报仇   九点,赵京来准时抵达七号公馆。他今天是来给徐颂年赔罪的,又是在这种场合,只以为放低姿态道歉再找几个陪酒的就万事大吉。   刚进门,赵京来就喊住出门的服务生,道:“结束后这场我买单,把你们这最漂亮的喊过来。”   “先生,不好意思,这间包厢已经被人定了,客人说不需要作陪人员。”   “定了?”   “是的,客人已经在里面。”   服务生说完就走,赵京来走进来,没看见徐颂年,倒是见到一个熟悉的背影躺在沙发上,长桌上摆满各色酒水、瓜果。   光线暗淡,赵京来绕过中央的大圆桌,确定是林知那张漂亮的脸。   “怎么是你,徐颂年呢?”   林知动作懒散,往嘴里丢葡萄,闻言头也不抬:“他等会就来。”   说到这,赵京来可算明白徐颂年要干什么,无非是他欺负了林知,给对方找场子。赵京来转身就想走,终是捏紧拳头坐下来,等人到齐。   半个小时后,徐颂年一身西装,衣冠楚楚,身后跟着两名保镖,大步而来。   “徐总。”赵京来起身欲寒暄,被徐颂年直接掠过。   他尴尬的将手放下,看着徐颂年坐在林知身边,脸色难看。   林知笑容满面,朝赵京来道:“赵总还愣着干什么?喝酒啊。”   赵京来坐着不动。   林知转头拉住徐颂年的胳膊,“你看他。”   “听说赵公子最近为了公司的事焦头烂额,商品出现质量问题官司缠身,美国那边的客户也丢了。”   “还请徐总高抬贵手,放我一马。”   “商场上的事商场论,令尊请了我几次,才抽空见你一面。赵公子要是不想,也没有再谈的必要。”   赵京来一咬牙,开了一瓶威士忌倒入酒杯,仰头灌下,对着徐颂年亮杯底:“这样的诚意,徐总以为如何?”   徐颂年问林知:“你觉得呢?”   林知说:“才半杯,赵总当初可是灌了我整整一瓶。”   林知说话阴阳怪气,一口一个赵总,赵京来又满上一杯,咕噜噜喝下。   林知摇摇头。   赵京来又喝了一杯,肠胃传来火辣辣的痛觉。他捂着腹部,眼神凶狠,声音似淬了毒:“你可满意?”   “还差点意思。”   “难不成我喝死在这,你才满意。”   林知盘腿而坐,手撑着下巴,没个正形,叹道:“打打杀杀多吓人,我可不是赵总,有聚众淫乱、强奸同性的癖好。”   赵京来深吸口气,烦躁的抹了把头发,露出笑脸:“林知,从前都是我不好得罪了你,对不起。”   “嘴巴上说,我也会,指不定心里怎么骂我呢。”   “你!”   赵京来还没这么求过人,被逼的忽然站起来,神色恐怖。   林知吓得往徐颂年身上靠,嗅到对方身上的柏木香气才稍觉安心,又看到身后两个人高马大的保镖,顿时信心暴涨,指着赵京来就横:“你还敢吓唬我,是不是想公司倒闭?!”   被抓到软肋,赵京来忍了又忍,坐回去,“你到底想怎么样,给个准话。”   “跪下来磕三个响头,说我错了,我就饶了你。”   “做梦。”男儿膝下有黄金,赵京来从小到大连父母都不跪,更别提给林知这个卖屁股的下跪。   他死死盯着林知,言语恶毒:“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我给你下跪?不过是别人床上的玩意,臭婊子,满脑子豆腐的蠢货。”   啪!   林知一巴掌甩过来,打歪赵京来的脸,飞速窜到徐颂年背后,开骂:“你他妈个社会毒瘤,老子没把你送进局子是老子菩萨心肠。给你三分脸你就蹦的找不着东南西北,敢跟你爷爷叫唤,撒泡尿照照自己的丑模样,从前就逊我一筹如今有了钱,还是改不了这一副吃屎的臭毛病,滚你妈肚子里吃屎去吧!”   嘴角流血,赵京来舔了舔口腔内壁,眸光晦暗如毒蝎,抬手就要揍。   徐颂年一把截住,语气冰冷:“赵公子可想好了?”   “不过是公司被打压,亏损几个亿,凭我赵家的家底,还能东山再起。”   “看来赵公子还没搞清楚状况,你们的前几大客户都是周家的老相识,其中最大的客户甚至是荣星资本的子公司,我要断你们的财路,易如反掌。赵家的货源会出现问题,税务局稽查账簿,赵公子以为,你们经得住查吗?”   “你没那么大能耐。”   “尽可以试试。”   赵京来脸色青白,咬牙道:“试试就试试。”   他转身就要走,只听徐颂年慢悠悠的说:   “忘了提醒,赵公子前些年恶行累累,受害者还等着申诉。”   如果说摧垮公司是软肋,那这最后的警告就是命门。   赵京来如生锈的机器一点点转头,走向林知,弯曲膝盖。   林知收了赵京来的磕头,临走前要他把账结了。   七号公馆外,郑心坐在车里等了一个小时,才见他老板带着小情人出来。拉开车门,林知率先钻进去,徐颂年再上,迈巴赫往富江龙庭方向行驶。   走到半路,徐颂年说:“转弯,送他回家。”   迈巴赫在前方路口向左转,路灯街景快速后退,高楼阴影朦胧的映在徐颂年脸上,让人辨不清神色。   林知推了推他的胳膊:“不是说好我睡客卧的吗?你怎么又赶我回家?”   “今天周六,你母亲不喊你回去睡?”   “我想和你睡。”   郑心眼观鼻鼻观心,练出一副宠辱不惊的淡定模样。   徐颂年不答,林知没骨头似的靠上去,爪子乱摸。   “别闹。”徐颂年抓开林知的手,用眼神警告。   林知气呼呼坐直:“要我回家也可以,把你电话号码给我,然后加微信。”   “嗯。”   徐颂年报了一串号码,林知存上,又发送微信好友申请,要徐颂年当面通过。   下车的时候,林知千叮咛万嘱咐:“我给你打电话一定要接。”   徐颂年按上车窗,隔绝两人的视线。   迈巴赫喷着尾气消失在夜色中,林知原地踢飞一颗石子,踩着满地晕黄的灯光回家。   宋澄已经睡下,林知洗漱放轻动作,卷着被窝入眠。   不在徐颂年身边,林知没有安全感,主要是徐颂年有反悔的前科,他要是玩起消失,林知压根找不着人。在家郁闷了一天,周日晚上,林知就借口回公司直奔富江龙庭,守在门口两个小时,才把徐颂年盼回来。   他没吃饭,肚子饿得慌,拉住徐颂年的手:“饿。”   徐颂年给常去的那家私房菜馆打电话,很快就送了三菜一汤过来。林知吃饱喝足又开始冒主意,这些天被徐颂年养着,林知仿佛回到了林家还没败落的时候,花钱大手大脚开心富足。   他从富家少爷沦为贫苦小子,享受过宝马香车的富贵生活,更挨过无数白眼、暴力催债、被人调戏的社会阴暗,生活的落差磨平了林知曾经的锐气和骨气。从俭入奢容易,从奢入俭难,从奢入俭再到奢,再让林知去体会穷的痛苦,更是难上加难。   徐颂年在洗澡,林知推门进去,瞬间被白雾迷了眼睛。他在徐颂年冷漠的目光中搂住对方的腰,声音很轻:“你不想要吗?”   “我对死皮赖脸的人没兴趣。”   热水打湿了林知的衣服,薄薄的一层贴在背上,腰肢纤瘦肩胛骨拱起,整个人脆弱又柔软。   “你戒过毒吗?这么能忍。”林知吐槽道。   “不装了?”   林知松开环住徐颂年腰的手,抹掉脸上的水珠,“我现在住的地方太远了,到你这里不方便。”   “不方便就不要过来。”   “我租的房子又破又小,保不齐哪天就被房东赶出去,你忍心?”   徐颂年关掉花洒,漫不经心的嗯了句。   林知殷勤的给徐颂年递浴袍,还想给对方擦头发,奈何徐颂年太高了够不到。他亦步亦趋的跟着,站在床边,说:“你的钱几辈子都花不完,给我买套房吧。”   “你有手有脚,我还给了你两百万。”   听出徐颂年不给买房的意思,林知扑他身上:“买嘛买嘛。”   徐颂年眼皮直跳,实在受不了林知生硬的撒娇,一把推开。   “我们上床各取所需,你为钱我为欲,现在我没有这个欲望,钱自然不能白白给你。你在我这只是一夜情的身份,再无其他。”   林知不甘心:“我爱……”   “你不配说这个字。”徐颂年忽然打断他,周身气压极低,“滚出去。”   林知被吓得一哆嗦,眼眶一点点变红。   第二天一早,徐颂年被折腾醒。一把掀开被子,就见林知趴在他身上,正要脱裤子。   徐颂年一脚踹开,没使多大劲,只把林知撂倒。   翻身下床,林知也跟着下床,昨夜被凶了,今天倒是乖点,只紧紧跟着他。   徐颂年换衣服,林知递领带。徐颂年抬脚,他递鞋,服务周到。   出门的时候,林知看着他不说话,用手抓住袖子。   徐颂年扯了扯,林知不松手,说:“你总会有欲望的。”   徐颂年说:“我要回上京半个月,你好好想想。” 第45章 金丝雀   周镜海出院了,周传影推着他走在林荫道上。   正是春天的季节,格桑花在风中摇曳,几匹马从草场飞驰而过,阳光下传来周锦菡不服输的嗓音:“大哥!看我怎么赶上你。”   人老了似乎格外喜欢阖家团圆,即便是周镜海这种年轻时叱咤风云亲缘关系淡薄的人也不例外。   这是周家在郊外的庄园,占地极大,周锦菡平常就在里面养些小动物,等养肥了狩猎。年轻人朝气蓬勃,似乎感染到了周镜海,苍老如树皮的手拍了拍轮椅,示意停下。   “去把颂年喊过来。”   周传影挥了挥手,身后的佣人小跑至草地,隔着栅栏呼唤。   徐颂年勒住缰绳,和孟清低声说了几句,才下马朝林荫路这边走来。   他是周家的长孙,随着五年前在美国干出一番事业,回国后更是迅速掌握周家的互联网产业,兼之投资眼光独到,因此非常受周镜海的喜欢。   “颂年,来推我走一段。”周镜海招招手,示意徐颂年过来。   周传影松开轮椅,让出位置,三个人心思各异。走出树荫,阳光骤然洒在身上,驱散衣服上的凉意。   “爸,颂年怎么说也是周家的人,让他姓徐算怎么回事,不如改成周姓吧。”周传影说这种完全是恶心徐颂年,若是想改,五年前早改了。   “颂年,你觉得呢?”   “无论我姓徐还是姓周,都影响不了现在的身份。”徐颂年面色平静,并不理会周传影的发难。   “老二,既然颂年不愿意,以后这种话就不要再提了。”   “嗯,颂年管着公司部分事务我也放心,前些日子他在姚州市,听说跟人起了冲突,还是当地的首富赵家。咱们周家虽然家大业大,但也不能仗势欺人,瞧把他们公司折腾的。”   周传影告状,周镜海并不表态,只让人把轮椅停下,然后招呼佣人送他回屋。   周镜海走了,周传影也不在徐颂年面前自讨没趣,装完孝子就开车回公司。   山坡上,孟清骑着马过来,眯着眼睛看轿车开出庄园,笑道:“你二叔别的能耐没有,打听人八卦倒是来劲。”   “嗯。”   “我瞧你爷爷的病情,怕是撑不了多久了,医生怎么说?”   “最多到明年。”   “你在姚州断断续续待了几个月,差不多行了,赶紧回来吧。再不回来,我要怀疑你金屋藏娇。”   就在这时,徐颂年的手机响了,是林知发给他的微信。   虽然徐颂年给了他半个月的时间思考,但林知还是在一周都没有结束的时候骚扰徐颂年。他们都上床了,思来想去就跟脱裤子放屁一样,没有实质性用处。   孟清眼尖,瞥到信息内容,奇道:“还真有小情人了?”   很快,林知的第二条消息进来了,是一个命名为“包养合同”的word文件,下方解释:   “我想了很久,觉得你这人有点不讲信用,为了保障我日后的权利,必须签署这份包养合约。”   走出孟清的视野,徐颂年点开文件,一目十行扫过内容,修改了几条之后发送给林知:“签合同可以,内容我定。”   林知有句话说的很对,男人都会有欲望,与其找个陌生人,还不如养个知根知底的。最重要的是,林知目标明确,和他上床滋味不差。   徐颂年点了根烟,看着白雾散开,尼古丁从口腔吸入肺腑,细腻绵长的烟气让脑子无比清醒。他对林知的好感已经在五年前烟消云散,如今两人只是钱货两讫的买卖关系,不该再生出其他情愫。   林知坐在电脑前看改过的合同,慢慢念着:   包养期限:一年。   甲乙双方权利、义务:乙方负责解决甲方一切生理需求,服从甲方的命令,包括但不限于随叫随到、不得在公开场合暴露关系、不得称呼甲方小名等;甲方每月给付乙方一百万至三百万不等的生活费,具体金额看乙方表现。   林知觉得这个条款对他非常不利,跟徐颂年睡一次,他就得了两百万,如今被包养一个月才一百万,徐颂年要是每天都要睡他,他不是要亏死?   林知啪啪打字过去:“你改的我不赞同,你要是频率高时间长,我划不来,得加钱!”   “加一条,若一个月超过四次,超过部分每次加五十万。”   “两百万!”   徐颂年冷笑一声:“爱要不要。”   徐颂年退林知就进,徐颂年一生气林知就心里发毛。他坐在电脑面前想了十多分钟,心痛的打下两个字:“成交。”   第三天,林知账上多了一百万,再加上徐颂年之前给他的两百多万,在姚州市买套房足够。徐颂年还没从上京回来,林知就到售楼处看房,还实地跑了几次。如今世道,期房烂尾风险很大,林知怕钱打水漂,就买了一套价位中等的现房。   全款支付,没有房贷压力,林知又托汪柠介绍装修公司,敲定了一套二十万的装修方案,可算把心里的大石头落地。   买房的事林知没告诉宋澄,反正到房子装修好入住还要很久。   刚忙完,就到了徐颂年回来的日子。   林知还在换衣服,纠结等会是打车去富江龙庭还是坐公交,手机就响了,是徐颂年发给他的信息,冷冰冰的两个字:   “下楼。”   破旧贫瘠的小区,迈巴赫停在楼下吸引无数目光。林知从窗户探头往下望,见徐颂年居然来接他,做贼心虚的把头缩回去,下楼之后更是飞快钻入车厢,生怕别人认出他来似的。   “现在知道怕了?”   车内温度高,徐颂年一身黑色衬衣西装裤,外套丢在座椅上,冷白的面庞在光影中更显绝情。   “我才不怕,躲着熟人是为了你的声誉着想。”林知嘴硬,瞅徐颂年那张帅得人神共愤的脸,心想这人的心肠怎么就不能和外表成正比呢?   依旧是郑心开车,迈巴赫驶出狭窄的巷子,汇入晚高峰拥挤的车流。霓虹闪烁、高楼林立、春日的凉风带着汽油味从车窗飘进。   林知把窗户升起来,望着熟悉的街景道:“我们是去吃饭吗?”   “嗯。”   用餐地点选在沿江的五星级酒店顶楼旋转餐厅,电梯直达,通过玻璃墙可俯瞰整个姚州市。   几年前,林知来过两次,觉得对他们这种有钱人来说,普通餐厅没有格调,只有站在高处一览芸芸众生,端着红酒觥筹交错,再配上小提琴悦耳的音调,才是人生人家该有的标配。   林知点了一份白松露栗子汤、炭烤和牛里脊、香烤扇贝以及芝士奶油培根意面。徐颂年随意点了三个,就让服务生走了。   吃饭的时候,林知忽然想起一件事,说:“上次让赵京来跟我道歉,他恨意挺大的,万一以后伺机报复怎么办?”   “嗯?”   林知不满徐颂年的态度,放下刀叉,语气正经:“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他干了坏事,总要付出代价。”   “你的意思是?”   “赵京来现在在跟人打官司,估计很快就要吃牢饭了。”   林知朝徐颂年竖起大拇指:“看不出来,你还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吃你的饭。”   吃完饭已经是九点,郑心中途有事要回家,林知眼神一亮,主动提出开车的请求。他已经很久没摸车了,一脚油门踩得风风火火,急刹在富江龙庭的停车场,嘚瑟:“怎么样?哥的技术没有退步吧?”   徐颂年凉飕飕瞥他一眼,“如果是我的司机,当天就会开除。”   “切。”   林知不屑,跟在徐颂年身后进门,拖鞋趿拉着响,见徐颂年回头望他,忙抬高脚。   毛病真多。   洗漱完毕,林知要去客卧,被徐颂年喊住。   林知身上带着热气,锁骨脖子被蒸得粉红,眼睛圆润黝黑,瞧向徐颂年的脸。男人坐在床上,架着一副平光眼镜,深灰色家居服,唯一不同的是那双眼睛,眸光幽深。   “过来。”   林知叹了口气,认命的走过去,脱掉衣服往徐颂年身上靠。   包养嘛,又是大晚上,徐颂年快两个月没解决生理需求了,林知都懂。但上次做狠了心有余悸,林知为自己的屁股默哀三秒,趴在床上苦着脸:“你能不能别那么久?”   “我能不能少给你钱?”   “万恶的资本家……嗷!”   林知怪叫一声,彻底说不出话了,事后躺在床上宛如死尸,见徐颂年还有精力抽烟,更是气得他胃疼。   人跟人的差距咋就那么大,明明他这个不要动都累的骨头要散了,徐颂年这个动的反倒更精神,难道是采阳补阳?   “周六跟我去上京。”   “啊?”林知还在天马行空乱猜,冷不丁听见徐颂年说话,他问:“去上京干嘛?见家长啊?”   “……”   “问你呢?”   “我的生意在上京,迟早要回去,你这只金丝雀也得带上。”   林知不喜欢金丝雀这个称呼,跟养宠物似的,但他现在又确实依附徐颂年生活。人呐,就是太贪了,没钱的时候想有钱,有钱了又要地位。他暗自鄙弃自己的多愁善感,用被子蒙住脑袋,良久发出沉沉的应答声。 第46章 圈养   瞧徐颂年的架势,是要在上京久待,没事都不回来姚州了。林知又跟宋澄扯谎,说他在上京找了一封薪水很高的工作,可能要久居上京,但每个月、逢年过节都会来看她,而且很快就可以买房子了。   林知先给宋澄打预防针,免得到时候突然冒出一套房子来解释不清。他在姚州的朋友也就宁疏、汪柠,再算上秦丝也才三个,周五晚上约出来吃顿饭,大意就是我要去挣大钱了,兄弟以后难聚,有事电话联系,朋友能帮的一定帮。   林知在姚州生活了二十多年,其实挺舍不得的。他端了一盆水果去书房,一屁股坐在办公桌上,见徐颂年低头看文件,没话找话:“还工作呢。”   “明天就走了,你有要带的可以收拾。”   “没什么要带的,”林知声音发闷,情绪低落:“你可以给我重新买。”   徐颂年依旧低头,只道:“我在工作,没事就出去。”   林知没穿袜子,棉拖也掉在地上,赤裸着脚悬空坐在办公桌边缘,有意无意用脚尖蹭徐颂年的膝盖。见人没反应,脚趾蓄力,沿着膝盖滑向大腿,脚背绷出一条雪白的弧线。   “我可不可以不去啊?”林知一边蹭一边商量:“就待在姚州市,你要是想睡我了,我过去就行了,反正一个月次数不多。”   “想自荐枕席,等我忙完事。”徐颂年抓住林知的脚,警告。   “咱们月底签的合同,折算下来这个月才一次,你已经用过了,再睡要算钱。”   “你还挺精明。”   徐颂年语气嘲弄,林知权当他夸自己了,脸不红气不喘:“亲兄弟还明算账,更何况你一次相当于别人好几次,我当然要维护自己的权益。”   “别人?你和别人睡过?”   一时嘴快逞能,被徐颂年揪着错处,脚也被对方捏着动弹不得,林知可算明白闯祸了,忙道:“没有的事,我就你一个人。”   徐颂年这才放开林知的脚,眼神凉飕飕的,“合同里写了,要服从我的一切要求。”   这话就是不答应的意思,林知再度失败,从书桌上下来,穿上鞋抱着果盘离开。   第二天,迈巴赫早早等在楼下,徐颂年就拿了电脑出门,林知就带自己,双双奔向上京这座全国的政治权利中心。   走高速两小时,林知一路睡过来,被街上的车流惊醒,迷蒙的看向窗外。   “林先生再睡小心晚上睡不着。”郑心开玩笑道。   “不会,我昨天没睡好。”   “我们现在去哪?”林知问。   徐颂年说:“我的住处。”   住处和家是两个不同的概念,林知敏锐捕捉到其中关窍,也许在徐颂年眼中,金丝雀是不能堂而皇之的进门,只配待在华丽的建筑里等待临幸。   “我没带衣服,你给我买。”林知理所当然的提出要求,补充一句:“别跟我说穿你的衣服,我才不要,那么大。”   “郑心,去我常去的那家成衣店。”   “好。”   能让徐颂年光顾的店铺都是手工制作出来的高级面料,林知随意买了两身,又留下腰围等尺寸,等人做好了送上门。   迈巴赫越开越远,周围的建筑逐渐稀少,视线开阔,沿着一条柏油马路进入别墅区。人工草坪占地极大,水珠从中央的灌溉设备洒向天空,被阳光折射出绚丽的颜色,别墅和别墅之间的距离也远,像在庄园里修了房子,再一套套卖出去。   又开了几分钟,迈巴赫才停下。保姆听见车声从门口出来,笑意迎迎:“先生回来了。”   “嗯。”   “这位是?”保姆看着跟在徐颂年背后的人道。   “他以后就住在这里了。”   林知说:“我叫林知,你以后喊我名字就行。”   “那可不行,您是先生的朋友,我就喊您林少爷吧。”   一个家里只能有一位先生,而且林知长得又好看,眼形是黑色的鹿眼,唇红齿白,身段清瘦颀长,不怪保姆想歪。她在这栋别墅待了几个月,从未见过徐颂年带人回来,如今不仅带了还是个男人,除了枕边人不作他想。   “午饭已经备好,先生和林少爷赶紧进去吧。”   踏进大门,别墅装修成中式风格,厨房和大厅用博古架隔开,上头摆着青花瓷瓶、羊脂白玉马和一件不知什么材质的貔貅摆件。   林知目光顿时黏在上面,不由自主走过去,心想按照徐颂年的身价,应该不会摆假的吧?   徐颂年去卫生间了,保姆从厨房出来就看见林知拿着貔貅左看右看,恨不得眼睛贴上去。她提醒道:“林少爷小心点,这是先生花大价钱买来的。”   “哦,”林知赶紧放下,心道果然是真的。徐颂年虽然有钱,但也摆脱不了凡夫俗子信奉鬼神的封建思想,还弄了个貔貅招财。   吃完饭,林知上楼闲逛,这栋别墅有三层,一楼大厅厨房等公共场所,三楼卧室、书房,二楼还是卧室,附加一个健身房。   林知打开主卧的门,走进衣帽间,熟悉的柏木香扑面而来,衬衣、西裤、皮带、皮鞋分门别类,还有一柜子的手表,最下面一格全是黑色内裤。   “你在干什么?”   徐颂年的声音出现在门口,林知看的专注,没察觉他什么时候来的,说:“我看我衣服放哪。”   “你房间不在这,在隔壁。”   “哦。”林知悻悻的走出主卧,又耐不住好奇心把每个房间打量一遍,直到最后一间门打不开,猜是书房。   别墅很大,林知待着也舒服,但要是待上十天半个月不出门,那就不舒服了。他每天被保姆定点投喂,大虾、鸡汤、排骨等高蛋白食物佐以时令蔬菜,吃得林知肚皮圆鼓,半个月下来胖了一斤。   林知也不爱运动,打游戏打的烦躁,偌大的别墅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保姆住在二楼的客房,但大多时候都是做饭打扫卫生,就算聊天也跟林知聊不到一块。就连徐颂年,林知也只在来上京的那天见过他。   林知想出去,但别墅区没有公共交通,用脚走得走一个多小时才能去最近的地铁站。他打电话给徐颂年,满是抱怨。   “你给我买辆车吧。”   徐颂年刚从会议室出来,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扯松领带,闻言说:“想要什么牌子?”   “贵的,好看的,拉风的。”   “嗯。”   “你什么时候回来?我一个在家很闷。”   林知连自己都没察觉到,他语气放的很柔,像猫爪子似的挠在徐颂年身上,无意识撒娇。   徐颂年说:“公司事多,抽不开身。”   “那我去公司找你。”   “不行。”徐颂年声音果断,忽然有点烦躁,将领带扔在沙发上,打开百叶窗,让阳光直射进办公桌。   春末的太阳不烈,落在徐颂年的黑发、手背上,他平复情绪,捏着山根,说:“不要忘记合约内容。”   良久,林知才发出一声:“哦。”   他把电话挂了,拿起枕头狠狠摔在地上,骂:“有钱了不起啊,用得着你提醒我!”   骂完,林知又把枕头捡起来,怕掉上面的灰,自言自语:“有钱就是了不起,瞧徐颂年这大爷样。”   眼瞅着到月底,徐颂年还没回来,林知心中美滋滋,他不回来那合同约定的一个月四次就打水漂了,怎么看都是自己赚。为了解闷,林知特地把菠萝接到上京,没事的时候就遛狗,和菠萝在草坪上打滚玩闹。   徐颂年回来就看见这一幕,青年穿了一件白色圆领短袖黑色长裤,抱着雪白的萨摩耶笑得开心。   “汪。”   “菠萝你干啥呢?”   萨摩耶从林知手中挣脱,朝前方跑去,林知抬头就看见了徐颂年。飞扬的笑意慢慢淡下,林知从草地上爬起来,嘴角上翘,笑容很浅,仰着头说:“知道回来了?”   “这是我的房子,什么时候回来看我心情。”   林知被堵个正着,不开心的将菠萝从徐颂年身上扒下来,快步朝门口走,将徐颂年抛在身后。   徐颂年回来没打招呼,保姆只做了三个菜,忙要去厨房再炒两个。徐颂年制止住,只吩咐再煮一份饭,菜就不用炒了。   菠萝有晚上挠门的习惯,被保姆带到二楼。林知知道她什么意思,怕狗打扰他跟徐颂年的好事呗。洗完澡,果不其然,徐颂年就把他喊进主卧。   床头灯旁,徐颂年头发半干,裸着上半身靠在床头,声音发哑:“过来。”   又是这句话。   林知认命的上床,衣服还没脱,就被徐颂年拉着趴身上,掌住后勺脑,接了一个濡湿的吻。   英勇就义前,林知问:“我的车什么时候给我?”   “看你表现。”   林知翻了个白眼,尽力按着对方的要求表现。干事的时候,林知又提条件,说他想跳舞,要徐颂年搞个专门的练舞室出来。徐颂年正在兴头上,对林知煞风景的要求颇为无语,干脆捂住他的嘴巴。   第二天下午,林知才起床,徐颂年早走了,保姆上楼喊他吃饭,说院子里停了一辆车。   林知一听眼睛发亮,顾不得屁股疼,哆嗦着腿跑下楼。   阳光下,一辆黑色奥迪A8散发着金钱的铜臭味,对林知疯狂招手。 第47章 追梦   有了车,林知大街小巷乱窜,好似回到了从前还是林家少爷的日子,美中不足的是,他身边没有一个可以玩乐的朋友。   徐颂年一个月才来两三次,每次办完事就走,林知也乐得清闲,开始早出晚归的生活。   这天,他喝完酒回别墅,见客厅灯火通明,迟钝的神经终于察觉危险,小心翼翼推开门,试图蒙混过关。   “站住。”徐颂年背对着他坐在沙发上,声音冰冷。   林知脚步一顿,手脚发凉。   “过来。”   林知又跟蚂蚁似的慢慢挪过去。   扑面而来的酒气让徐颂年皱着眉头,自上而下打量林知,“一身臭味。”   “你才臭呢,”林知抬手嗅了嗅,除了酒气还是酒气,压根没有徐颂年说的臭味,又道:“不是说今天不回来吗?”   “不回来怎么知道你出去喝酒了。”   “我错了。”   “车钥匙给我。”   林知捂着口袋不给:“你车都送给我了,怎么还能要回去?!”   “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徐颂年发起火来很可怕,他不像其他人那样摔东西骂人,光一双眼睛锋利的跟刀子似的刮在身上,就让林知胆战心惊,哆哆嗦嗦把车钥匙给了出去。   没了车,林知就浪不起来,洗澡的时候硬挤进浴室,抱着徐颂年的腰就摇:“年年,我真的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你就把车钥匙还给我吧。”   徐颂年关掉花洒,一把将林知退出去,面无表情:“看来合约内容你是完全忘了,这个月生活费打半折。”   一提钱,林知酒猛然醒了,意识到刚才喊了什么,恨不得穿越回去抽自己一个打耳光。让你嘴贱!让你喝酒!   徐颂年这个周扒皮,终于逮着机会扣他钱。   林知打算挣扎一下,手脚并用爬到徐颂年身上,去亲他。   糖衣炮弹,徐颂年向来不吃,直接把人推下去然后拎着脖子丢出门。林知望着紧闭的房门气鼓鼓,刚要一脚踹上去就硬生生止住。   万一踢坏了徐颂年要他赔钱怎么办?划不来,林知改做了鬼脸,一肚子闷气回房睡觉。   车还没焐热就被迫上交,林知只能窝在别墅继续打游戏、跳舞、遛狗,晚上心血来潮上了他很久没用的直播号。   点进直播平台,瞬间出现几个小红点,是为数不多粉丝的留言。林知看了没回复,打算搞把游戏直播。   王者峡谷的声音充斥房间,林知的号是钻石,排位的时候选了中单上官婉儿,对阵安琪拉。其实这个英雄的熟练度是绿豆,但林知有种莫名的自信,觉得别人都是菜逼,他能solo全场。四级一到,林知默念操作口诀,尝试起飞,滑到一半没起来,被对方二技能定住。   屏幕暗淡,发出死亡的音效,立马有人在直播间吐槽:   “你这水平还好意思直播?”   林知怼回去:“我直播吃你家大米了 ?”   “赶紧结束开一把。”   “我在吃饭,等我吃完饭再开。”   几十秒后,林知复活,走河道去帮发育路,草丛突然冒出火球,然后一束激光将他打死。   安琪拉在全部嘲讽:“求针对。”   队友痛骂林知,林知马上问候回去,终于联合其他队友弄死对面中单,然后在争吵中以失败结束这局游戏。   他又打了两把,直播间全是看笑话和调侃的声音,林知嫌他们烦,影响自己操作的速度,直接关了直播,一个人单打独斗。事实证明,一个人技术菜是谁都拯救不了,林知佛了,把手机扔床上,四仰八叉的躺着。   吃了睡睡了吃,不然就是跳舞,虽然没长胖,但林知窝着都要长霉了,软磨硬泡终于要徐颂年把车钥匙还给他。拿到钥匙第一件事就是回姚州市看望宋澄。   知道他回来的消息,宁疏约他和汪柠到外面吃顿饭。   小餐馆内,宁疏撑着下巴说闲事:“我有个朋友,大学毕业就结婚生子,做了五年的家庭主妇,现在她老公要跟她离婚。”   “啊?”汪柠听着气愤:“这男人也好意思?老婆给他生儿育女做家务,开始嫌弃了?”   “嗯,说我朋友没见识,不出去工作只知道用钱,就连身材也不行了。”   “既然要离婚,赔偿费总得给。”   “我朋友要二十万,那男的嫌太多不肯,现在在打官司。”宁疏叹了口气,说:“所以女人不能依靠男人,自己挣钱自己舒心。她这情况,和社会脱节太久,以后想这份好工作难。”   “去大城市或许好些,林知。”   “嗯?”林知抬头,看着汪柠不解。   汪柠说:“你有什么想法?”   林知回忆起自己在别墅呆的要发霉,一整天都没人说话的情形,忽然生出一股对未来的恐慌。他继续这样下去会丧失跟人沟通的能力,成为除了待在徐颂年打造的金丝笼里什么也干不了的废物吗?   不,徐颂年喜欢他的身体,还有很多钱,也不吝啬生活费,跟普通上班族完全不一样。   但是……   徐颂年不爱他,他们的合约只有一年。一年后分道扬镳,徐颂年还是高高在上的豪门长孙,而他林知会回归普通人行列。   林知突然觉得,待着别墅什么也不干就像慢性毒药,他的四肢会退化,丧失社交能力,变成一个只知道在床上讨好人的怪物。他不愿意这样,即便是包养,他也不要待在密不透风的高墙内,等着徐颂年来宠幸。   “林知?”见人没反应,汪柠又唤道。   林知回神,说:“宁疏讲得很好,无论男人还是女人,都要自力更生。”   离开姚州市,林知心神不宁,回到别墅钻进房中,保姆来喊他吃晚上也没下楼。   晚上,徐颂年裹着一身夜晚的凉气回来,见保姆还在厨房忙碌,问:“你怎么还没休息?”   “先生回来了,林少爷不吃饭,先生要不要劝劝?”   徐颂年点头表示自己知道,让保姆不用管了,然后往楼上走。   林知睡了一觉,听见走廊有动静,猜是徐颂年回来了,下床穿鞋跑出去。书房门口,四目相对,果然是徐颂年。   “保姆说你没吃晚饭。”   “嗯,”林知点头,跟着徐颂年进书房,“我有事同你说。”   徐颂年并没有打开电脑,而是把他卧室那本书放回书架就出来。林知亦步亦趋的跟着,十分殷勤的给徐颂年脱衣服解领带,手指搭在金属皮带扣上,啪嗒一声解开,将柜子里的睡衣拿出来,双手递给徐颂年。   他这幅样子,徐颂年不用猜都知道打的什么主意。   冲完澡,林知还没有离开,占据床的另一半,拍了拍身侧:“快上来。”   徐颂年倒要看看他今天又要买什么。   铺垫了半天,林知终于开口:“我们的合同只签了一年,一年后你还会包养我吗?”   “不会。”   明知是这个答案,但林知还是莫名失落,道:“我想了很久,觉得在别墅白吃白住不好。”   “给我暖床,不算白吃白住。”   “我想找份工作。”   徐颂年略微讶异,说:“想我给你找什么工作?”   “我想当明星。”   林知这个梦想,在七号公馆谄媚段寒光的时候,徐颂年就知道了。没想到几个月过去,他还没放弃,勉强算有点毅力。   “你一没演技,二没情商,不合适。”徐颂年无情打击,毫不客气。   林知早习惯他这副低情商发言,说:“娱乐圈没演技的人多了去,不照样混的风生水起,只要有钱。你这么有钱,投资一部电视剧,把我塞进去易如反掌。”   “亏本的买卖我不做。”   “我长得这么好看,小女生会喜欢的,到时候一定给你把钱赚回来,对我有点信心好不好?”   “不行。”   林知还要游说,被徐颂年一手摁住脖颈陷在枕头里。徐颂年说:“你这么闲,不如干点其他事。”   干完事,林知还惦记着要当明星,抓耳挠腮的想怎么说动徐颂年。   这天,保姆在厨房做饭,林知坐在客厅看电视剧,还是八点档泼天狗血那种。女主为了和男主在一起,一哭二闹三上吊,逼迫父母答应。   “林少爷,吃饭了。”   林知看着桌上色香味俱全的饭菜,忽然福至心灵,知道怎么要挟徐颂年了。他先是不吃中饭,又不吃晚饭,急得保姆赶紧给徐颂年打电话。   徐颂年果然回来了,问他为什么不吃饭,林知说没胃口。等人出去了,跑到浴室洗冷水澡,成功把自己折腾生病。   睁开眼就是雪白的天花板,林知有气无力的说:“我在医院吗?”   “不是。”   陌生的男人传来,林知一激灵,转头问:“你是谁?”   “我是徐先生的私人医生,林少爷这点小病用不着进医院,挂水很快就好。”   打完点滴,医生就走了,林知不想那么快好,索性徐颂年今晚在别墅睡。林知拖着病躯去骚扰他,一头扎进对方怀里。   “怎么了?”   林知抬起脸,唇色发白,眼睛无神:“我好难受。”   “难受就去床上躺着。”   “我这是心情郁结才身体不好。”   “……”   “心情郁结是很严重的事。”   徐颂年摸了摸林知的脸,滑腻白嫩,手感很好,问他:“所以呢?”   “你就让我去当明星吧,不当我觉都睡不好,过几天又会生病。你也不想干一个病秧子吧。”   “这么说,你还是为我好了?”   林知可不敢说是,狠掐大腿,挤出两滴眼泪,泪汪汪的看着徐颂年。   “你就答应我嘛。”   “……”   林知猛然咳嗽,这次是真的咳嗽,因为情绪激动,伏在徐颂年身上摇晃。他咳得脸都红了,嘴唇有点颜色,楚楚可怜,“答应好不好?不然我吃饭不香,身体消瘦,精神萎靡。”   求了半天,林知又是抓袖子又是撒娇,可劲蹭徐颂年,总算在床上的时候从对方嘴里挤出一句“嗯”。 第48章 吵架   有了徐颂年的承诺,林知过段时间就要问情况,半个月之后被塞进一个临时的演技速成班。虽然作用不大,但好歹能让林知的演技提高一点点。   当主角,林知没那个本事,徐颂年也不会让他胡闹,直接扔了几个剧本中的男三、男四号让他选。   阳光从玻璃窗倾泻,洒下大片明媚的光辉。林知盘腿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茶几上摆着水果零嘴,嘴里叼着棒棒糖,认真选本子。   徐颂年总共给了三个剧本,第一个是青春都市剧,讲述高中时期少男少女青涩的爱意无疾而终,被迫分开之后在同一家公司相遇,还成为了上下级。朝夕相处的工作让两人爱意重燃,家世的悬殊,家人的反对,工作理念不合,矛盾逐渐爆发,最后在反派的助攻下,两人冰释前嫌,结婚生子。   林知觉得这个本子不好,特别是反派跟智障似的,而他就是这个智障的备用人选。林知把剧本丢给徐颂年,说:“这就是你投资的眼光?”   徐颂年翻开,瞥了一眼,说:“这是孟清投资的电视剧,剧本粗糙,冲突点也不够,导演马马虎虎,拍着玩的。”   “你在敷衍我。”   “刚入行,要求不要太高。”   林知将嘴里的棒棒糖咬得咯嘣响,然后把塑料棒愤愤丢进垃圾桶,借此表达不满。忽的,他像是明白什么,伸腿踢了踢徐颂年的大腿:“姓孟的也喜欢男人,这剧是不是他捧小情人的?”   “嗯。”   “男主还是男二?”   “我奉劝你不要打听。”   “为什么?”徐颂年不说,林知偏要追问。   只见徐颂年将剧本扔回来,拍林知胸膛上,一丝眼神都没施舍,说:“男主。”   林知果然炸了:“你看看人家,再看看你!”   “行了。”徐颂年冷声呵斥,硬是让林知噤声。   第二个剧本是仙侠古装,男主是修无情道的仙界第一战神,女主是瑶山上一株开了灵智的仙草,渡劫失败后被男主捡回天界,男主在冷清的宫殿住了上万年,女主容貌冠绝三界心思单纯,心里眼里只有男主还特别贴心,一来二去情愫暗生。仙界盛会上,女主被人戳穿真实身份是魔族后裔,顿时被一帮正派人士喊打喊杀,成功入魔。男主为天下太平杀了女主,又费尽心思用神器复活对方,从此隐姓埋名。   林知看着牙疼,推了推徐颂年的胳膊:“狗血就算了,怎么给我的戏份还是反派?”   “这个反派戏份不多,人设好,你勉强能演。”   “你打算投资多少?”   “一亿。”   “男女主定好了吗?”   “反正不是你,就别管了。”   林知一把合上剧本,说:“就演这个了。”   “我推荐你演第三个。”徐颂年将手边的剧本递给林知。   “男几?”   徐颂年想了想,说::“戏份少。”   徐颂年都说戏份少,那一定就少了。林知翻开一看,故事发生在一个叫做南国的架空朝代,男主身世坎坷,战功赫赫,给老皇帝打完胜仗,就被削夺兵权,自此韬光养晦,隐忍多年后成功夺权,改朝换代。   林知看了半天,发现女主笔墨很少,说:“这是大男主剧吧?”   “嗯。”   林知问:“我演哪个人物?”   “女主的哥哥,林笙。”   “跟我五百年前是一家。”林知做出评价,仔细阅读关于林笙的部分。   剧中是这样描写的:   “林笙乃林家幼子,容貌冠绝京城,自小学医远游,性格冷清,唯独对同父异母的妹妹关爱有加。因卷入皇权之争,死于男主和女主的成婚之夜。”   看着这个角色凄惨的结局,林知咦嘘不已,摇头叹息:“美强惨啊。”   “那你演不演?”徐颂年问。   “你为什么推荐他?”   “长相符合,演技符合他的性格。”   林知觉得这话怪怪的,不像在夸奖人,但他又没琢磨出哪里不对劲,说:“就林笙了,什么时候开机?”   “这个月。”   “导演是谁?”   “段寒光。”   林知知道段寒光,有两把刷子,电影电视剧都有拿得出手的作品。想当初他求着段寒光赏个角色,段寒光要他求徐颂年,没想到兜兜转转还真实现了。   看了一上午剧本,林知眼睛乏,闭眼躺在沙发上。   “你今天不出门?”   “下午出去。”   沙发很大,林知躺下去头就挨着徐颂年的衣角,家居服散着清淡的柏木香,被身体一烘,随着体温往人鼻腔里钻。林知很喜欢这个味道,无聊的捏住衣角往脸上罩,同时脚踩沙发往上蹭,像条岸上扑腾的鱼。   徐颂年拿着平板看时事新闻,一手按住衣服,说:“你不是小孩子了,别这么幼稚。”   “老古板。”林知松开衣服,翻边趴在沙发上,无聊的双眼放空。   直到保姆来喊吃饭,林知才一骨碌起身,穿着脱鞋啪嗒过去。他不是个沉默的性子,跟徐颂年恰恰相反,见对方慢条斯理的用餐,非要找几句话聊:“你下午干什么去?能不能带上我?”   “不能。”   徐颂年不让他跟,林知就自己出去。他开着那辆奥迪A8,去最近很火的一家餐厅吃饭。   林知提前几天才预约到,是一座很大的中式庭院,小桥流水廊腰缦回,难怪定价那么贵。服务生引着他去“秋水阁”,半路忽然听见有人叫他。   “知知?”   声音陌生,但称呼很熟悉。   林知回头,就见周锦宵一身高级定制,露着大白牙朝他笑。   傻缺,林知暗自评价,等人走过来,听见服务生喊了一声“老板”。   “你什么表情?”周锦宵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林知,自来熟道:“几年不见,知知越来越帅气了。”   林知心想,他要是敢说漂亮两个字,一定打爆周锦宵的狗头,没想到这小子挺有眼力见,知道夸他帅。没人不喜欢被恭维,林知更是吃这一套,心情很好,说话却不客气:“不想看见你的表情。”   “你今天的消费我买单,怎么样?”   “嗯。”   周锦宵推着林知进“秋水阁”,把人摁在座位上,然后拉开凳子坐在旁边。   “要不是今天约了大哥吃饭,我一定陪你。”周锦宵叹息说。   “大哥?”   “是啊,你也认识,徐颂年。”   何止是认识,简直熟悉到他身上有几颗痣都清楚。林知还以为徐颂年有什么大事要忙,感情是和家人聚餐。   说着,周锦宵眼珠一转,把林知拉起来,往门口带。   手腕被抓住,林知很不喜欢,推开他,眼神戒备,“你干什么?”   “反正你和大哥认识,大家一起吃饭也没问题。走了,去我那。”   若不是有徐颂年,林知是万不肯和周锦宵单独一桌,等进去,发现不止有徐颂年,还有周锦菡以及几个陌生面孔。   徐颂年坐在主位,正对上林知的目光,神色看不出喜怒。倒是旁边的人开口了:“锦宵,你怎么把外人带来了?”   “不算外人,是我和大哥的朋友。”   那人明显不信,说:“锦宵你别骗我,表哥刚才的表情可不像跟人家认识。”   林知刚想反驳,那是你见识浅陋,就听到徐颂年开口了,声音冷沉:“都是旧事。”   去他娘的旧事,上午还在同一张沙发上说话,下午就装陌生人。林知心中鄙夷,坐在周锦宵身边,专心吃饭。他不想说话,但架不住话题朝他身上拐。   周锦宵生怕别人不关注似的,不光给林知夹菜还给他倒水。徐颂年什么反应都没有,林知想气他,没有拒绝周锦宵的投喂。   吃完饭,天色黑沉,周锦宵主动提出送林知回去,还明里暗里打听住处和工作地点,就在林知要和盘托出的时候,几道脚步声传来。   徐颂年穿着黑色休闲衬衣,机械表盘反射着路灯冰冷的光,整个人像从黑暗中走出,带着满身凉意。   “大哥。”   “明天去公司把你负责的项目汇报给我听。”   “啊?”周锦宵脸色顿时难看,“不是说后天才开会吗?”   “时间提前了,你没收到通知?”   顶着徐颂年的冷脸,周锦宵说不一个不字,悻悻点头。   今天是徐颂年自己开车,林知坐在副驾驶,问:“为什么要那样说?”   “哪样?”   “周锦宵说我们是朋友,你连这个都不承认。”   “你见过上床的朋友?林知,从你提出包养要求的那一刻起,我们之前的关系就被抹平的一干二净。我是金主你是泄欲工具,仅此而已。”   车流从窗外飞速而过,明明很响,但林知像被屏蔽在幽暗的车厢中,只有徐颂年冰冷无情的声音。林知抬头望他,胸口闷闷的痛,眼眶酸涩,对徐颂年的绝情进行苍白控诉:“不是这样的,在别墅的时候,你也会宠我。”   徐颂年说:“你也宠着菠萝。”   “你不能把我和宠物相提并论。”   “我以为你对自己的身份早有觉悟。”   林知倏地留下眼泪,可徐颂年看都不看他一眼,把他丢在别墅就离开了。 第49章 拍戏   林知和徐颂年吵架了,据郑心所说,他的老板现在在美国公干,什么时候回来不确定。   林知愤愤的想,不回来最好,反正会给零花钱。他接了徐颂年投资的戏——《铁马冰河》,段寒光执导,男主角人选前几天在网上公布了,谢怀素和苏棠。   谢怀素科班出生,十八岁出道,到如今也有十年,从龙套到配角,参与的电视剧类型庞杂,直到前段时间在一部古偶剧担任男二,才有了点水花。至于苏棠,二线女明星,长相清纯身材火辣,事业蒸蒸日上。   官博发布男女主人选的第一天,《铁马冰河》的相关话题就被粉丝顶上了热搜。名导操刀,投资充足,男主演技够硬,女主贴合角色,这些条件组合在一起顿时勾起了路人的兴趣。   林知抽空去拍了定妆照,一身象牙白素面锦缎袍子,头发用玉簪固定,一手执笛随意垂下,面对着镜头。这张定妆照无论是光影还是背景都让林知十分满意,他开通微博,看着粉丝数蹭蹭往上涨十分开心,转发了官宣他的微博。   《铁马冰河》是大型古装剧,要去影视城拍摄。出发前,林知对着一柜子衣服左挑右选,整理出三个行李箱准备带走。等第二天正要出门的时候,才发现东西太多,他一个人搞不定。   就在这时,别墅的门铃响了,保姆开门,是一个长相端正年轻的小伙子。   “林少爷。”   “怎么了?”林知从楼梯上下来,见有陌生人,表情疑惑。   小伙子立刻自我介绍:“林少爷你好,我叫李照,是徐先生给您找的临时助理,在您拍摄期间有任何事都可以找我。”   林知瞧他一身肌肉,是个能干苦力活的,点了点头:“很好,就缺你这个劳动力。”   上京到影视城开车要十多个小时,林知选择坐飞机,定了头等舱。影视城内除了拍摄的剧组,还有供游客观赏的区域,林知在这里要待很久,酒店又离的有点远,还不想和其他群演挤大巴,便让李照租了一辆车,随时接送他上下班。   开机仪式特意选的黄道吉日,林知见到了主演,果然男帅女靓。红绒布盖着案桌,供奉关帝,两旁摆着香炉和水果等贡品。谢怀素上香之后,就轮到了苏棠,再是男二女二,过了好几个人才轮到林知。他带着墨镜将香插进香炉,然后在一旁等着。   已经到了初夏,阳光也烈,下午没林知的事,但他不走,美其名曰看主角演戏多多学习。他是徐颂年硬塞进来的,段寒光也不敢赶人,由着这位祖宗去。   第一场戏是谢怀素和苏棠的对手戏,厚重的冬季服装,男主沈斟遭人围攻身受重伤,女主林洛云满身是血的背着他寻找救援。   “沈斟,不要死。”林洛云嘴唇发白,浑身冻得都没有知觉了,一个踉跄摔在雪地里,赶忙爬起来去摸沈斟的脸。   沈斟一动不动的躺着,头发脏污,良久才呼出一口气,颤抖着想去摸林洛云的脸。   “卡!”   演到一半,段寒光坐在摄像机后喊停,指着女主演苏棠道:“你情绪不对,这个时候林洛云很冷,你声音太足了,压着点。”   “嗯。”   苏棠和谢怀素又拍了一遍,段寒光还是不太满意,让场务在地上多撒点血,痕迹逼真。一场戏磨了三遍,可算过关。   林知观摩半天,觉得谢怀素演技真不错,不亏是出道十年的老人,看他和导演、苏棠沟通,也不是个摆谱耍大牌的主。   “林哥,喝点水。”李照拿了一瓶矿泉水出来,递给林知。   林少爷这称呼不是真正的豪门少爷就是供人玩乐的,而有钱人又不会来演个不知名配角。要是让李照在片场喊他“林少爷”,铁定遭人笑话,林知就让他喊自己“林哥”。   就在这时,一辆车开了进来,工作人员大声说:“谢老师请大家喝奶茶,都可以过来拿。”   休息的人都走了过去,林知让李照也给自己拿一杯,他就躺在折叠椅上不动弹。   “段导,”谢怀素找到段寒光,跟他探讨了一会拍戏问题,目光就落在林知身上,“那个人是谁?还没轮到他的戏份也在这等着,挺能吃苦的。”   段寒光瞥了眼林知,坐着红色塑料凳,说:“他呀,过来玩的吧。”   段寒光没说林知是资方塞进来的,毕竟徐颂年想不想人知道这件事都是未知数,他才不会轻易得罪投资商。   虽没有明说,但谢怀素也有了考量,几场戏之后和林知搭上了话。   背地里议论林知的人多了,他就不爱待在片场供人打量,等有戏了才过去。   这次是场夜戏,在野外。   沈斟一身铠甲,深夜纵马截住林笙,月色穿过树枝缝隙落在沈斟身上,更显硬朗飒爽。他翻身下马,抱拳道:“林公子一身医术出神入化,救死扶伤,沈某很是敬佩,想请公子留下,沈某愿奉公子为座上宾。”   林笙性情冷淡,对谁都没个好脸色,黑瞳清凌凌的扫向沈斟,“我若说不呢?”   “公子不愿意,沈某也不能强求。”   “小妹乃家中独女,自幼没吃过苦,她如今不肯跟我走,他日若是让我发现你亏待她……”   “卡!”   段寒光喊停,对着林知说:“林笙是个面瘫不假,但你说话的时候不要像在背台词。”   “好。”   “夜下拦截第二幕,第二场action!”   “我若说不呢?”   “公子不愿意,沈某也不能强求。”   “小妹乃家中独女,自幼……”   “停!”   段寒光还是不满意,指着林知要骂,忽然想起他背后的人,将手放下,语气烦躁:“林知你演的还是不对,先休息会,琢磨下情绪,要是还搞不明白可以向别人讨教。”   段寒光这话已经很直白了,几道目光落在林知身上,鄙夷、轻视、打量,演不好林知也急,跟着凑到谢怀素身边,向他请教。   谢怀素也不拿乔,给林知示范了一遍,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要有压力,段导精益求精,就是我也被他骂过。”   “嗯。”说是这么说,林知对自己的实力还是有点谱,反复琢磨。   瞧着林知在一边酝酿情绪,谢怀素眯起了眼,他本以为林知就算是投资方塞进来的,好歹也有一把刷子,没想到只有半把刷子。段寒光明显奈何不了林知,娱乐圈中资本最大,他也愿意给林知这个新人支招,权当未雨绸缪。   又NG了两次,林知才过了这场戏。收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四点,索性后几天都没有他的戏,洗完澡舒服的躺在床上,心想不知道还要被段寒光骂几次。   第二天一早,李照拎着包子油条进来,递给林知。   林知一边吃,一边拿起遥控反复快进电视剧。   “林哥,你看什么呢?”   “看别人演戏,这里面有个角色跟我现在演的差不多,我模仿一二,说不定能成。”   “林哥真努力。”   林知附和:“我也觉得。”   其实李照想说的是,你已经有徐颂年这个靠山了,衣食无忧,用不着和普通人一样卖力谋生。   看完电视剧,林知拿出剧本,台词他已经背的滚瓜烂熟,但就是情绪欠缺。他喊来李照,在房间里练习,并要对方给出意见。   折腾了几天,林知坐车去拍摄现场,到的时候刚好是休息时间。刚拍完室内戏,演员都坐在凳子上聊天,谢怀素看见他,招了招手。   “谢老师。”   “今天这么早就来了,你的戏在还有两个小时才到呢。”   “在酒店待着也无聊。”   苏棠的台本放在桌子上,上面用各色颜色笔进行标注,边缘泛黄毛糙,看来也是下了苦功夫的。她和谢怀素一样好奇林知的靠山,道:“在酒店很少遇见你,打算签约哪家公司?姐给你参谋参谋。”   林知说:“还没有签约意向,而且也没公司过来找我。”   苏棠看着林知的脸,皮肤细腻,五官精致,最让人眼睛一亮的是那双眼睛,又黑又亮像藏了一汪水。   “单打独斗可不好做啊。”苏棠感慨着。   过了一会儿,有人过来让他们换个轻松有趣的话题,并且拿着摄像机在旁边拍。   谢怀素解释道:“拍花絮,跟平常一样就行。”   “哦。”   这场戏本来就没有林知的份,坐着也不知道聊什么,干脆跑出摄像机的范围,看谢怀素和苏棠互动。   林知抱着水杯,叼着吸管喝,语气含糊:“演的跟真情侣一样。”   “剧播之后,还得放花絮炒热度,现在不演的真一点,CP粉怎么磕。”   “小李,你以前是做什么的?”   “大学生。”   林知抬头看他:“刚毕业就过来当助理,专业不对口吗?”   “我学市场营销,万金油专业。”   林知在片场坐了一个小时,快要睡着的时候,忽然听见一声咒骂,吓得一激灵。   只见段寒光双手叉腰,满头是汗,怒道:“给姜铭半个小时,他要是滚不过来,这个男二就换人。”   居然还有迟到耍大牌的,林知瞌睡瞬间醒了,心想《铁马冰河》剧组,除了他这个关系户,竟然还有其他人。便是他仗着徐颂年的势,也从不敢迟到,等会倒要看看这个姜铭是何许人也。   --------------------   走下剧情,攻两章后出场 第50章 探班   姜铭在二十五分钟的时候,着急火燎的赶到,对着导演和一众演员鞠躬道歉,这才勉强平息段寒光的怒火。   姜铭长得好,不是林知这种漂亮乖巧的相貌,而是阳光帅气那挂。林知隐约听过他的名字,好像是刚出来的小流量,演技在小一辈中算拔尖。点开微博,看到姜铭粉丝数有几百万,每条微博的评论都能上万,最新一条自拍是这个月十五号。   这场戏,姜铭和苏棠是大头,女主演声声质问,男二的情绪从一开始的平静到歇斯底里,最后归为寂静。   姜铭演技不错,但这种情绪变化激烈的戏,还是欠缺火候,没接住苏棠的眼神。   段寒光的火被点起来了,连带着林知那场戏也被波及,害得他被骂个狗血淋头。   收工后,林知一身天青色戏服,头上顶着厚重的假发套,坐在镜子前卸妆。   化妆师拔掉他头上的发簪,又摘掉发套,抹上卸妆油。   “你底子真好。”见林知卸完妆皮肤水润,化妆师由衷赞道。   “天生的。”   就在这时,姜铭走了进来,坐在林知身边,让化妆师先给他卸妆。   “姜老师等等,我这边快了。”   姜铭看向手机上的时间,眉心隐隐不耐:“我赶时间,麻烦先给我卸妆。”   剧组按咖位伺候人,姜铭的名气比林知大,又是男二,化妆师不想得罪,立马放下手里的东西,走到姜铭身边。   半个小时后,林知走出化妆间,看见一辆黑色轿车停在树下,姜铭钻了进去。   “他也太明目张胆了,不怕狗仔偷拍。”李照凑过来说道。   “就上个车,有啥拍的?”   李照看着林知,确定他不是明知故问,解释说:“姓姜的今天迟到,还对着你摆谱,不就是仗着背后有人。瞧那车,就是他金主来给他撑场子,听说请了段导吃饭,小事化小。”   帕拉梅拉停了十多分钟才走,林知完全不想探听这十多分钟内发生了什么,坐上回酒店的车。   李照还在给他抱不平:“林哥什么时候要徐先生过来探班?到时候谁还敢给你脸子瞧。”   他就这么点戏,有什么好探班的。提起徐颂年,林知已经两周没见他,那晚的话如跗骨之蛆时不时窜出来让人难受,林知心存芥蒂,对徐颂年的气还没消,语气便差了:“他爱来不爱,不来我还高兴。”   洗完澡,林知下意识翻到和徐颂年的聊天界面,最近一次联系是上个月。林知说他看中了一块表想买,徐颂年拒绝了。   “小气鬼。”林知小声骂道。   翻个身的功夫,微信响了,林知以为是徐颂年找他,没想到弹出的消息却是周锦宵。   宵声匿迹:【听说知知拍戏去了,在哪个剧组?我来探班。】   林中一只蝉:【别来。】   宵声匿迹:【知知不说,我也能查到。”】   林知退出他和周锦宵的聊天界面,心说你既然能查那就查去吧。没戏的时候,林知就窝在酒店玩手机,刷到了《铁马冰河》的路透,大多都是苏棠和谢怀素的单人视频或者互动,剧还没播就一堆人嗑生嗑死。   再点到热搜界面,已经有粉丝因为番位、戏份吵起来,路人围观看戏。林知看了一会儿,发现事情起因疑似业内人士爆料,说男二存在加戏、女一做陪衬的行为。   “谢怀素妥妥的一番男主,某个丑逼能不能不要自作多情?”   “梦里的一番男主,苏棠比谢怀素名气大多了,她一番还差不多。”   “明明是平番。”   “楼上能不能独立行走?吵架拉苏棠挡枪你爹没屁眼。”   “姜铭耍大牌的事剧组都爆出来了,粉丝还挽尊呢?”   “谢怀素一番不接受反驳,原著就是围绕沈斟展开,期待青年演员谢怀素的精彩演绎。”   底下一堆期待的粉丝,还有人放姜铭的丑照,说谁谁谁是他的金主,靠潜规则上位。   姜铭的粉丝立刻喷回去:   “造谣违法,@姜铭工作室出来干活。”   “给兢兢业业的演员P丑照,祝你蒸煮糊穿地心。”   “没男主的命就别的男主的病,一个男二强加戏份算怎么回事。”   “有锤放锤,没锤滚蛋。”   “……”   粉丝掐架,闲人退散。   林知回忆姜铭的作风,觉得别人骂的没错,切换小号偷偷点赞。   第二天上工,林知在酒店等电梯,遇上了苏棠和谢怀素,三人一道下去,在门口遇到一堆粉丝,拿着手机咔咔就是拍。   苏棠露出笑容,一边打招呼一边提醒粉丝注意身体。林知自己租的车,跟明星专用的商务车相比顿时掉价,李照将包子豆浆递给林知,说:“今天是和姜铭的对手戏,林哥小心点。”   林知咬着包子吸豆浆,满不在乎:“大庭广众之下,他还能对我做什么?”   “我打听过了,这个姜铭风评不是很好,眼睛长在头顶上。对前辈还好,对小辈动不动就嫌弃,特别是林哥你演技还有待磨练,NG几次,姜铭不得跳起来。”   这话林知不爱听,说:“你说姜铭就说姜铭,踩我一脚算怎么回事。”   李照连忙道歉,心想这不疏忽嘛,一下就把心里话倒出来了。   上好妆到片场,林知和姜铭站在摄像机前开始飙戏。   这场是姜铭所饰演的男二和林笙因为权力之争,多年来积攒的怨气一朝爆发,互相讥讽之后大打出手。   “林家涉嫌贪污,父皇命孤调查,来人,全部带走。”   “我们林家世代清白,分明是你挟私报复,小妹真是看走了眼。”   “你还敢提她?”   “为何不敢?”林笙嘲讽道:“太子殿下自诩正人君子,若是让皇上知道……”   砰!   太子一拳打在林笙脸上,打断对方的话。   林笙倒在地上,面孔扭曲,说:“太子这是恼羞成怒了?”   “卡!”   段寒光喊停,说:“林知,倒地之后你的表情不对,再来一条。”   “好。”   林笙站在太子面前,清冷出尘的脸难得露出愠色,“为何不敢?太子点下自诩正人君子,若是让皇上知道……”   砰!   太子一拳揍过去,林笙倒地。   “段导,这次怎么样?”姜铭问。   段寒光摇头,“不行,林知你的表情太夸张了,镜头面前收着点。”   “嗯。”   第三次,林知又NG了,姜铭一次次配合有点烦躁,建议说:“别浪费时间了,不如来真的。”   若是其他人,真打就真打,但林知还是需要询问他的意见,段寒光看向他。   林知也明白这条情感不对,点头:“来真的吧。”   开拍前,段寒光特地叮嘱:“姜铭,就算是真打,你也别卯足了劲。”   “行。”   演员就位,姜铭挥起拳头朝林知砸去!   砰的一声,林笙倒地,露出痛苦的神色,“太子这是恼羞成怒了?”   “孤是太子,未来的天子,岂会惧怕你一个小小游医?”   “OK。”   段寒光满意的看着录像,见林知捂着脸还躺在地上,起身问:“怎么了?打疼了?”   “流、流血了!”有人喊道。   林知捂着脸,鼻血从指缝中划过,刚才姜铭那一拳结结实实打在脸上,瞬间痛的他出气多进气少。姜铭也意识到了问题,一边解释一边扶起林知:“对不起,以前没真打过,没控制住手劲。”   那一拳击在眼窝和鼻骨,后果可想而知。林知仰着脸躺下,有人过来处理伤口,缓过神之后,姜铭又道了一次歉。   即便是演戏,林知也想骂人,心想你不是演技好嘛,怎么手劲就控制不住了?但是真打之后一条过,林知也没骂人的理由,默默把人记上了。   林知在片场休息了一会,鼻孔堵着纸巾,忽然听见有人喊他。   “林知,有人找你,说是熟人。”   熟人?除了徐颂年,林知可想不到还有哪个熟人会知道他在这里,起身就往门口走,待触及一张笑意融融的脸,瞬间想起还有谁了。   这不周锦宵那个傻缺嘛。   “知知,你脸怎么了?”   林知说话瓮声瓮气:“你眼睛也没瞎,看不见我受伤了?”   “我当然知道你受伤了,谁打的告诉我,我给你做主。”   周锦宵拍胸脯保证,林知也不想计较了,不然显得他气量小,只说:“演戏磕磕碰碰,正常。”   周锦宵开了辆价值八位数的劳斯莱斯,极其嚣张的停在片场,瞬间吸引无数目光,众人议论纷纷。   “这人谁啊,好帅。”   “我没看错吧,居然是劳斯莱斯幻影,还是第一次见呢。”   “他是来找林知的,难不成这人就是他的靠山?”   “小道消息,这人是资方。”   “难怪林知演技那么烂都能来演戏,原来真有大金主。”   窃窃私语飘入林知耳中,他越看周锦宵越不顺眼,让对方跟他进去,省的在外面跟猴似的。   当初段寒光还是凭借和周锦菡的关系,拉到徐颂年的投资,是以对于周家人,他大多认得,起身道:“周少过来也不打个招呼,我好招待你。”   周锦宵摆摆手,靠着林知坐下,“随便看看,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在片场转一圈,周锦宵稍微打听就明白林知的伤从何来,晚上段寒光请他吃饭,几位主演都带上了。   影视城周围发展一圈商户,其中不乏五星级酒店和高级会所。段寒光约在当地有名的餐厅,一圈敬酒之后,周锦宵看着姜铭:“听说你演戏很好,今天见了,果然很好,都能去拍武打片了。”   他说话夹枪带棒,在场众人都听出门道。来之前,姜铭就知晓了周锦宵的身份,当即不含糊端起酒杯,说:“惭愧,自罚三杯。”   酒过三巡,林知醉意上头,被周锦宵搀扶着进了酒店。 第51章 怒火   周锦宵把林知放床上,摸着他的脸,“知知?”   “干嘛?”林知头晕的很,迷蒙着睁开眼,看人的时候模糊不清,含糊道:“出去,我要睡觉了。”   灯光下,林知扣子开了两颗,露出锁骨和脖颈,泛着潮热的粉。酒气暖身,他嫌弃的又将衣服扯了扯,修长的手指摆弄纽扣,半天也解不开,虚虚搭在胸口不动了。   周锦宵喉结滚动,慢慢俯下身体,滚烫的呼吸洒在林知脸上,快要亲上的时候,手机忽然响了。   周锦宵不想理,但吵醒了林知,嘟囔着推开他,想去关掉铃声。脑子被酒气熏着,林知按错了按钮,手一抖手机掉在了床上。   “知知。”   男人暗哑的声音通过电话传到徐颂年耳中,身为同性,这样的呼唤再熟悉不过。几乎是瞬间,徐颂年变了脸,寒声道:“林知。”   没开扩音,周锦宵又在激动中,压根听不见徐颂年的声音。他实在喜欢林知的紧,又想去亲他,被一巴掌甩在脸上。   林知睁着圆润的眼,一脚踢开周锦宵,“不准。”   “好,我带你去洗澡。”   周锦宵扶起林知,衣服摩挲和喘息暧昧的充斥房间。林知走的踉踉跄跄,随着砰的一声浴室门关上,徐颂年彻底听不见声音。他脸色黑沉,右手紧紧握住手机,手背绷出青筋,一把将电脑合上,拨通李照的号码。   一分钟后,李照火烧眉毛敲响酒店房门,见没人来开,更是叩的震天响,惊扰旁边的住客出来查看情况。   这般吵闹,周锦宵想做什么也不行了,下身围着浴巾来开门,见是林知的助理,不耐道:“你来干什么?”   李照可不管他,一把冲进去,床上没看见人,就跑到浴室。   林知衣服湿透躺在浴缸里,脸色潮红嘴唇微张,也不知道究竟有没有被周锦宵轻薄。李照赶紧把人捞出来,用浴袍紧紧裹住隔绝周锦宵的视线,再按照老板的命令将对方轰走。   期间,周锦宵火气上涌,被关在门外呼吸急促,正要找人好好教训李照,就接到了他大哥的电话。   对徐颂年,周家小辈没有不怕的。   周锦宵看着手机屏幕上的时间,心想深更半夜的他大哥找过来,难不成是同意把碧水湾项目交给他做了?   “大哥,你找我有什么事?”   “非洲那边要建工厂,你去考察一下。”   周锦宵被这个决定砸得找不着东南西北,不敢置信:“我上次跟你提的是碧水湾项目,怎么要我去非洲?”   “不想去?”   “没、没有。”周锦宵毫不怀疑,他要是敢说半个不字,他大哥绝对不会给他好果子吃,弱弱的问:“要去多久?”   “一个月。”   一个月也不长,周锦宵咬牙答应。   “时间紧急,今天就出发。”   “……这也太急了吧,我都没买机票。”   “用私人飞机。”   徐颂年说完就挂电话,剩下周锦宵在风中凌乱。他大哥这是吃错药了,凌晨打电话就是为了喊他去非洲开拓业务?!   还有没有天理了!   不管今天飞不飞非洲,周锦宵都没有心情惦记林知,一脸晦气回了上京。   第二天,林知头疼的躺在床上,意识一点点回笼。他记得昨天喝醉了,周锦宵送他回来,然后……   卧槽!   林知猛然坐起,那狗居然想亲他!幸亏在浴室的时候又给了一巴掌,周锦宵才没有得逞。林知觉得打轻了,对付这种趁机而入的不轨之徒,就该拳头伺候。   李照拿着早餐进来,见林知捂着脑袋坐在床上,提醒说:“林哥以后还是别喝那么多酒,被徐先生知道不好。”   李照是徐颂年送来的人,工资也是徐颂年发。林知猛然想起这茬,万一李照将昨天发生的事告诉徐颂年,他岂不是要倒霉了?   “你没跟徐颂年打小报告吧?”   “没有。”   林知松口气,但李照下一句话将他打入深渊。   “昨晚徐先生给你打电话,当时你和周锦宵在……”李照没想到措辞,干脆道:“反正他知道了,还给我打电话让我来你房间。”   昨夜在浴室打了周锦宵一巴掌,林知就醉过去了。他说身体怎么一点不适都没有,感情是李照把人轰走了。不对,徐颂年是怎么知道?他明明把电话挂了啊。   林知越想越心惊,手忙脚乱拿起手机,翻出通话记录,只见屏幕赫然躺着他和徐颂年的通话时间。   林知傻眼了,吃着早餐味同嚼蜡。   为防万一,林知叮嘱李照:“以后再有这种事,不能跟徐颂年说。”   “再有这种事,徐先生会开除我。”   “……”   “林哥,为了你好我也好,请克制住自己的行为。”   “……行了,出去吧。”   李照一走,林知鲤鱼打挺从床上起身,拿着手机来回焦急踱步。他好不容易才扒住徐颂年,可不能丢了这张饭票,一番心理建设之后,拨通了徐颂年的电话。   男人平缓的呼吸跨越上千公里,传入林知耳中,没由来的让他胸腔发紧,像一根羽毛挠在柔软的地方。林知说不清这种情绪是什么,干巴巴喊:“徐颂年。”   “嗯。”   “你生气了?”   “你做错了什么?能让我生气。”   徐颂年这么说,林知断定他就是生气了,放软了声音:“都是周锦宵的错,跟我无关。昨天不是故意不接你电话的,下次再也不敢了。”   “你喝醉了,也是周锦宵给你灌的酒?”   “……不是。”   徐颂年很轻的笑了一下,无端让林知发毛,“林知,你喜欢推卸责任的毛病还是一点都没变。”   “我、我不是。”林知想反驳,但找不出头绪,只能重复干涸的言语:“不是这样的。”   “合约期内,我不希望我的床伴有任何出轨行为,否则,我会单方面终止合同。”   即便徐颂年不信任他,口出伤人,林知还是锲而不舍的说:“我没有让周锦宵碰我。”   “希望如此。”   电话挂了,林知想徐颂年一定没有相信这套说辞,哪怕他说了事实。脱力的躺回床上,林知盯着徐颂年的微信头像很久,打了又删,删了又打,磨蹭着终于发出一条信息:“月底了,我想你了。”   这条消息石沉大海,徐颂年很多天都没有回复。   林知在《铁马冰河》的戏份,若要集中拍摄,一天就能搞定。但他没有提出这个要求,而是按照段寒光的安排,隔段时间就去片场演一次。徐颂年的冷言冷语,让林知落寞了很长一段时间,以至于演戏的时候带上个人情绪,接连NG。   苏棠陪他演了几次,好脾气的没发火,反倒安慰:“调整好情绪,慢慢来。”   越是慢慢来,林知越是出错,段寒光也顾不得林知的靠山,当着众人的面指着他鼻子骂。   李照在一旁听着心有余悸,等段寒光骂完了,赶紧把林知拉回来,说:“段导就这个脾气,林哥你别伤心。”   “是我没用,拖了进度。”   “段导已经安排其他人的戏了,没事。”   “林知。”   “谢老师。”   谢怀素走了过来,接过助理递过来的水,坐在林知身边,“心情不好?”   “嗯。”   “你经验少,陷入个人情绪无法投入戏中,这是正常现象,但不是一个合格演员该有的素养。”   “我知道。”   “是因为是男朋友吵架了?”   林知眼神讶异,望向谢怀素。   谢怀素说:“那天的酒局,周锦宵维护你,傻子都能看出来,听人说,他第二天就走了。《铁马冰河》是他大哥投资拍摄,你和他是情侣关系,进来也不奇怪。”   原来在外人眼中,他和周锦宵都成一对了。林知解释道:“我跟他不是情侣。”   这个回答,谢怀素眼中的惊讶转瞬即逝,勾了勾唇:“无妨,你跟他不是情侣更好,听说周家在给他物色对象了。”   “啊?”   林知真没想到事情还能这样发展,毕竟周锦宵那玩意喜欢男人是铁板钉钉的事实,不成想还是水路两走混不吝啬的主。   仿佛为了印证谢怀素的说法,周锦宵连着一星期没出现,外界谣言甚嚣尘上,当初那些议论林知和他有一腿的人也转了风向。说林知只是周锦宵的炮友,如今人家要浪子回头,娶个门当户对的女人,林知自然没了用处。   茶余饭后的舌根,林知没有关注,但李照在剧组混了这么久,打听到不少消息,其中就有这段胡乱揣测之言。   林知坐在椅御演乄子上,化妆师一边给他上妆,一边说:“林哥你皮肤真好,省我不少事。”   天生的底子确实让化妆师省事,林知就画了眉毛眼睛,让脸看起来更加清冷符合形象,没有涂粉底口红,然后带上发套,准备出工。   即便面对高清摄像头,林知的脸也挑不出毛病。今天是和姜铭的一场戏,林知早到了半个小时,姜铭踩点入片场。   林笙被捕入狱,沈斟和林洛云派人来营救,乘船逃离的时候被太子追上,双方混战,林笙被太子一脚踹入河中。   “各单位准备,第三十九集第三场,action。”   “林笙,今天就是你的死无葬生之地。”太子一手持剑,骤然刺来。   林笙散出一把毒药,迷了太子的眼。但他武功不行,转身的时候被太子一脚踢中,噗通掉入河中。   身体快速下沉,林知不会游泳,掉入水里下意识恐惧。正是初夏,水里温度低,林知掉进去瞬间发冷,挣扎着被人捞起来。   李照赶紧拿着毯子裹住他,见林知脸色发白,显然吓得很,说:“段导,这条可以吗?”   “不行,这是三分钟的一镜到底,姜铭刚才拔剑的动作稍有迟钝,再来一条。”   林知缓了几分钟,又跳了一次。船体几米高,人猛然扎进水里,光冲击就很大。即便配备了救生员,林知还是恐慌,在水里扑腾呛到。   要拍第三遍的时候,场务忽然来了,跟段寒光耳语。只见段寒光打了个手势,示意大伙休息,就快步往外走去。   一干人被丢下大眼瞪小眼。   谢怀素问:“段导这是?”   场务说:“没事,就是投资商过来看看,你们忙自己的。” 第52章 给我出头   树下停了一辆黑色迈巴赫,降下一边车窗,车里的人在和段寒光交谈。   段寒光身体挡了个严实,其他人没看到后座上人的脸,窃窃私语随之而起。   “听说这部戏是周氏投资,车里面坐着的一定是徐颂年。”   有不明情况的人问:“徐颂年他姓徐,怎么是周家了?”   “豪门秘幸,跟我们普通人不一样。”   “我在网上看过,周家可有钱了。徐颂年是周家年轻一辈的翘楚,就是他父亲那一辈,也没有比他能力更强的。你们说,他一个大老板也不可能亲自负责投资电视剧这么小的事,怎么就来这了?”   “剧组里有好几个关系户,难道他也是来给小情人探班的?”   “很有可能,上次周锦宵不还给林知探班嘛,而且徐颂年还是个同性恋,铁定是这样。”   话题越说越诡异,已经开始猜测徐颂年的小情人是谁了。李照咳嗽一声,惊扰旁边嚼舌根的人,凑到林知耳边低声说:“林哥,是徐先生的车。”   “我有眼睛,自己会看。”徐颂年的警告历历在目,林知摸不准他是来视察拍戏进度,还是兴师问罪顺带收拾他的。   十分钟后,段寒光回来了,迈巴赫停在树下没有走,看来是打算留下观摩他们拍戏。   段寒光清了清嗓子,说:“都精神点,刚才那场戏再拍一次。姜铭,你的武打是短板,等会注意点。”   “好。”   摄像机孜孜不倦的工作,镜头前,数艘木船行驶在湖面,全副武装的士兵甩着钩索强登甲板。沈斟护着林洛云边战边退,林笙一脚踹开追杀的人,迎面撞上持剑的太子,闪躲中撒出一把毒药,转身逃走之际,被一脚踹在脊背,直接掉入水中。   噗通一声,水花四溅,林知猛然失去重心又重重砸进水面。这次他得了教训,入水的时候屏住呼吸。宽大的戏服沾了水,托着林知往下沉,林知紧张又畏惧,胸腔快速缺氧,等救生员把他捞出来。   到了岸上,林知还没问这条行不行,段寒光就发火了:“姜铭你怎么回事?台词也能说错,再来一条。”   “真的抱歉。”   “他一定是故意的。”李照扶着林知站起来,声音很小:“林哥你都跳了三次了,我要跟徐先生告状。”   “嗯,去吧。”   姜铭这狗,林知算看出来了,他就是觉得自己没有靠山了,可劲折腾他。要是下一条还不过,林知已经想好怎么骂他。   林知第四次从船上跳进湖里,姜铭和其他演员都没有出乱子,段寒光总算喊行,结束今天的戏份。   拍完戏,林知抬头看向树下,空无一物,徐颂年已经走了。他脱掉湿透的戏服,只剩下里面的打底背心,裹着薄外套往外走。   要上车的时候,李照拿着东西过来喊他,满脸笑容。   “什么事这么开心?瞧这傻样。”   “徐先生喊你过去。”   “他不是走了吗?”   “没走,”李照指了指休息室方向,“徐先生的车停在那边。”   林知嗯了声,快步朝休息室去。   这个点人都走光了,迈巴赫黑色的车身非常显眼,林知拉开车门,弯腰转入。   柏木香随之而来,徐颂年罕见的一身白色短袖薄款休闲长裤,倚在后座玩手机。抬头望来的那刻,阳光穿过树枝,光影斑驳落在他脸上,褪去严肃正经的西装,有种青葱英俊的少年气。   车内只有徐颂年一人,郑心不知去向。林知被他这幅模样恍惚了一下,猛然想起徐颂年今年才三十四,还不算老。   “看着我做什么?”   林知还没来及换衣服,落座的时候沾湿了真皮座椅,尴尬的笑了笑,露出几分傻气,“头一次见你这么穿,怪年轻的。”   “嗯,”徐颂年看他一身水,皱了皱眉,将手边的纸袋子递给他:“换上。”   “哦。”   林知打开一看,发现是一套男装,应该是备在车里随时方便徐颂年替换。   睡过那么多次,林知也不避讳,脱掉衣服,露出雪白的躯体,当着徐颂年的面换衣服。他将湿衣服丢进纸袋,然后放储物格。徐颂年的衣服明显不合身,肩线下滑,衣摆过长,裤头也大,林知摸不准他的心思,规矩的坐着。   “你没有要和我说的?”徐颂年问。   林知想了想:“你不是说不来吗?”   “你发那样的信息给我,不就是希望我来。”   那句“月底了,我想你了”无异于求欢,此时被徐颂年波澜不惊的说出来,林知臊得慌,但心知这是个机会,要是错过了,不知要何时才能哄着徐颂年消气。   不需徐颂年吩咐,林知一把跨坐上大腿,双手轻轻勾着徐颂年脖子,见后者没有发怒,才慢慢凑过去,吻上徐颂年的唇。   呼吸交缠,林知吻的慢,问:“你喝咖啡了?”   “嗯。”   他们在车上来了一次。完事后,林知吻徐颂年侧脸的汗水,声音很轻:“不生气了。”   “没有下次。”   “我还想要。”林知又吻了徐颂年一下。   徐颂年呼吸重了重,说:“去酒店。”   甚至没有叫郑心,徐颂年就把车开到了他落脚的酒店。刚进门,林知就被剥掉了衣服,滚到床上。   事后,林知疲惫的躺在徐颂年怀里,看着对方起身去浴室洗澡,声音虚弱:“我也想洗。”   徐颂年把他抱起来,清洗一遍又抱回床上,裹着浴巾拨通客房服务,叫他们送吃食过来。吃完东西,林知有点精神了,想起拍戏的事,眼神发亮,“你看了半天的拍摄,怎么样?我是不是很敬业?”   “一场落水戏拍了几次,业务能力不过关。”   林知不服气,辩解道:“跟我没关系,都是那个姜铭,害我跳了几次水。”   “嗯。”   “你就‘嗯’?”   徐颂年挑眉看他。   林知一巴掌拍在被子上,说:“你是投资商,剧组的老大。我作为你的人被别人找麻烦了,你不应该帮我找回场子吗?”   “我问过你,有没有要说的,你没说这件事。”   “李照难道没有跟你告状?”   徐颂年裸着上半身,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现在是凌晨四点,夜晚的星子已经黯淡无光,城市灯火万籁俱静。再过几个小时,这座城市就会随着朝阳升起,开始周而复始的运转。   徐颂年不理他,林知拿起枕头砸过去。徐颂年像脑后长了眼睛,陡然伸手抓住,扔回林知身上。   林知不服输的瞪视,   徐颂年说:“我只接受当事人的告状。”   “那我现在要你给我做主。”   “片场的事归段寒光管,我不干涉。”   “你耍我?”林知瞬间炸毛,还没站起来就因为腰酸腿疼摔回床上,无能狂怒。   林知气的脸都红了,徐颂年看他这样,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马上就要天亮了,快睡觉。”   拉上窗帘,一边床铺因为重力下陷,是徐颂年躺了上来。林知用被子裹紧自己,侧身背对徐颂年,以这种方式表达反抗。   不到半个小时,林知就眼皮上下打架,那点生气全部见周公去了。他和徐颂年厮混一夜,从天亮睡到黄昏,醒来的时候肚子咕咕叫。   林知伸手一搭,摸了个空。徐颂年不知何时走了,指尖抚在睡过的位置,只剩下被褥冰凉的温度。又是这样,睡完就找不到人,林知暗骂徐颂年的拔屌无情,打电话给李照,发了个定位,让他来接自己。   隔日,林知盘腿坐在沙发上打游戏,李照敲门进来,说姜铭请剧组的人吃饭。   “怎么又吃饭?”林知正在推高地,手指按个不停,闻言头也不抬。   “听说是今天拍摄的时候,因为一条戏没过,段导发了好大的火。平常也没见他这样,姜铭毕竟背靠金主,当即就下了段寒光的脸,差点在片场吵起来。”   林知总算有点兴趣,听着“Victory”的音效满面春风,他把手机放下,说:“胆子比我还大。”   “所以才请吃饭赔罪,不光你和导演,男女主角,露脸多的配角也都去。”   “姜铭就没让他金主活动活动?”   李照靠过来,坐在林知身边,道:“我打听到那天姜铭上的谁的车了,荣星资本的高管,这部戏的一把手。”   林知一脸你别骗我的神情:“胡说,一把手明明是徐颂年。”   “徐先生生意遍布全国,乃至海外,哪有闲工夫管一部电视剧。要不是你在这,他来都不会来,直接交给下面的人做。”   这话林知爱听,说:“让他狂,这下踢到铁板了。”   “段导想换了他,姜铭才兴师动众的请吃饭。这次,他那位金主也不管用了。”   “怎么说?”   “荣星资本人事调动,他金主负责别的项目去了。”   林知觉得这事有猫腻,但他想了半天都没头绪,撑着下巴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   “林哥?您去吗?”   “去啊,当然去。”   仇人吃瘪,他可不能放过。 第53章 我没想他   饭局定在上次的餐厅,林知来的时候,姜铭和谢怀素已经到了,他和苏棠前后脚进来,默契的避开主座。   苏棠今日一身红色连衣裙,妆容很淡,笑道:“段导怎么还没来?”   姜铭说:“刚才发消息给他了,说马上就到。”   十多分钟后,段寒光一身短袖大裤衩,踩着拖鞋不修边幅的走进来。圆桌坐满了人,只剩下对门的主位还空着。段寒光自然而然走过去,左右下首分别是苏棠和谢怀素,再往下就是姜铭、林知。   “段导,”姜铭端起一杯酒,语气真诚:“今天都是我犯浑,不该因为一时意气和你顶嘴。在场之人做个见证,今后我一定好好演戏,还请你海涵这次。”   姜铭为什么低头,其他人多少有猜测,无非是金主不管他了,怕段寒光真因此换人。   空气静默了几秒,段寒光并没有接受姜铭的敬酒,而是说:“年轻人太浮躁了,以为有个靠山就不把别人放眼里,迟早要吃亏。”   “您教训的是。”   “不光我,你演戏的时候几次为难人,当我看不出来?”   话音落地,众人环顾一圈,最后将目光落在林知身上。忽然被点名,林知懵逼的回望,一副不在状态的模样。   段寒光突兀的咳嗽一声,姜铭心领神会,将手里的酒敬给林知,说:“演技不精,多次NG,害你陪我补拍,抱歉了。”   林知觉得姜铭这话说的怪,什么叫演技不精,分明是演技太好了,让他跳了一次又一次水。林知不懂姜铭的敌意何来,但他心里反而因为对方的说辞更不舒服了,他不好过也不能让别人好过。   林知坐在椅子上,双手抱胸,目不斜视,语气懒散:“我不接受。”   “……”   姜铭伸出去的手僵住,脸色精彩纷呈。   谢怀素朝林知眨了眨眼睛,林知看到了,疑惑:“谢老师,你眼睛不舒服吗?”   谢怀素:“……咳。”   苏棠出来打圆场:“姜铭你先坐下,道歉的事等会再说。”   “等会再说也是一样,”林知老神在在,拆苏棠的台:“态度不诚恳。”   林知觉得,既然是给自己道歉,那就要拿出一百分的认错态度,而不是言语含糊,既想着他接受又想着转移矛盾,世界上哪有那么好的事。   苏棠也没料到林知不按常理出牌,尴尬的说:“那你想怎么样?”   “今天不是给导演认错的吗?怎么都盯我身上了?”林知后知后觉的说。   那还不是因为你男人把我训了一顿,段寒光腹诽一二,脸上不显,道:“拍摄才进行到一半,后面还有需要合作的地方。来,喝酒。”   说着,段寒光就和姜铭碰了一杯,代表他原谅了对方。   段寒光话锋一转,看向林知:“我托大当个和事佬,双方握手言和。以后在娱乐圈抬头不见低头见,别闹太僵。”   林知心想,他是个新人,万一得罪太狠,姜铭给他使绊子得不偿失,但就此放过又有点不甘心。   在想着,姜铭就举着酒杯仰头而尽,对林知亮杯底。   “来,今天我买单,大家……”   “不是自罚三杯吗?”林知忽然打断姜铭的话茬,很是正经。   姜铭:“什么?”   林知:“罚酒三杯我以为是基本的,没想到你就喝一杯。”   姜铭握住杯盏的手紧了紧,咬紧后牙槽,待触及段寒光警告的眼神,慢慢放松。他变脸的速度很快,笑容和煦,几乎让林知信以为真。   “你说的很对。”   姜铭狠灌自己两杯,酒气上头,还跟段寒光等人谈笑风生,是林知决做不到的精明世故。   上次喝醉,被周锦宵差点占便宜,徐颂年的怒火才刚平息,林知可不敢胡闹。万一被李照那小子捅出去,他就是有嘴也说不清,是以滴酒未沾,拿着饮料和人交流。   晚上回酒店,林知换身衣服出来,就看见李照在门口和人打电话。   “是,林哥今天没喝醉。”   对面不知说了什么,李照一个劲点头:“我会看好林哥的,请徐先生放心。”   李照挂了电话,回头就见林知神色不善杵在门口。他无措的摸了摸头发,语气生硬:“林哥怎么出来了?”   “不出门怎么看你打小报告。”   “徐先生也是担心你。”   林知哼哼两声,问:“徐颂年给你开多少工资,我给你两倍。”   李照不解其意:“为什么?”   “先说你工资。”   “一万五。”   林知:“……”   他看娱乐八卦,明星助理的工资只有几千块,怎么到李照这里就有一万五了?徐颂年给这么多,他还怎么翻一倍?!   “林哥,那钱还给吗?”   林知板着脸,直勾勾看了他一会,一言不发甩上门,彻底放弃策反李照的机会。   林知在影视城待了两个月,而《铁马冰河》剧组的预计拍摄时间是三个月。最后一场戏是林笙被太子抓住当人质,以此要挟沈斟,林笙不想连累林洛云,自刎而死。   城墙上,姜铭饰演的男二被大军团团围住,沈斟和林洛云骑着高头大马,身后是数万大军。两军对垒,太子将五花大绑的林笙挡在身前,刀架在林笙脖子上,喊话:“林洛云,若你还想要你这个哥哥,就说服沈斟退军。”   彼时的林洛云,已经和沈斟成亲。一个人和整个江山社稷相比,孰轻孰重她内心很清楚,但眼睁睁看着林笙去死,她做不到,神色悲愤:“我可以给你当人质,放了我哥哥。”   “洛云,不可。”   “阿臻,我也不为难你。待太子拿住我,你就攻城门,不必相救。”   太子正要答应,林笙高声说了一句“保重”,遂一脖子撞死在刀刃上。   鲜血从割断的大动脉喷涌而出,天空瞬间弥漫着血舞。林洛云撕心裂肺的吼声模糊的传入林笙耳中,他倒在地上,嘴唇嗫嚅,瞳孔涣散倒影着碧蓝天幕,慢慢合上眼睛。   “卡!”   随着段寒光喊停,躺在地上装死的林知瞬间满血复活,周围的演员也放松,有说有笑。李照背着包,从里面掏出纸巾给林知擦汗,问:“林哥拍完这部戏,有其他打算吗?”   “暂时没有。”   “徐先生没给你安排娱乐公司?”   林知还没考虑到这一步,想着反正有徐颂年在,只要求着对方,给戏拍给综艺上,还管什么娱乐公司。而且进了公司要被抽成,林知自己还嫌钱不够,才不愿意这么干。   真实想法不能说,林知道:“不急。”   杀青仪式已经准备好,剧组定了一个长方形大蛋糕,上面写着祝贺林知杀青的字样,拍完合照,众人开始散场。按照段寒光的意思,晚上还要准备杀青宴,林知嫌麻烦,拒绝了。他最讨厌这种虚假的场面,从前还是林家大少的时候就能推则推,现在靠着徐颂年也不怕段寒光说他托大拿乔。   回到酒店,林知一身汗,抬起手臂嗅了嗅,立刻露出嫌弃的表情。时值盛夏,正是影视城一年中最热的时候,戏服又厚又闷,尽管有小风扇或者鼓风机,身体的燥热裹在衣服里还是散不去,林知怀疑再这样下去要长痱子了。   林知洗完澡披着浴袍出来,想起在姚州市买的那套房子,跟装修公司打了几分钟电话,决定回上京再找时间过去看看。   距离上次徐颂年来片场,已有一个月。这般想着,林知拿出手机翻到聊天记录,最新一条停留在他进组之前,暗道徐颂年也不知道问候两句,鬼使神差的发了一条信息:   “在干嘛?”   徐颂年意外的回复很快:“工作。”   “你在上京吗?”   “嗯。”   言语简短,非常符合徐颂年的作风,林知几乎可以想起他坐在电脑面前,冷若冰霜的样子。这个人,也只有上了床,扒掉那身西装,才会显出尘世的情欲。林知不可抑制的想起徐颂年的脸,年轻力壮的身体布满汗水,手掌抚上去光滑结实。   徐颂年无疑是禁欲的,但此刻却让林知觉得性感。   他想见到徐颂年。   这个想法冒出来的那一刻,林知被自己吓到了。他们是钱货两讫的雇佣关系,不应该生出思念这种可怕情绪。林知甩了甩脑袋,心想一定是太久没回别墅,想念那里的床和菠萝。   对,一定是因为菠萝。   林知快速找到原因,仿佛吃了定心剂,当即打视频给徐颂年。   视频响了两声,徐颂年接起。   林知语气快速,强调:“我想菠萝了。”   “嗯。”   “你把手机给菠萝,不对……你把摄像头对准菠萝,我要看你有没有虐待它。”   “菠萝在一楼,有事明天说。”   “不行,我就要今天。”林知开始犟。   徐颂年不悦:“如果你是因为这种问题才给我打视频,恕不奉陪。”   “那好吧。”林知开始怀柔政策,“我也想你了,给菠萝拍照发我。”   “没空。”   “你明明就有空,敷衍我。”   徐颂年不再和林知废话,直接挂了视频。   手机屏幕光亮逐渐暗淡,最终变成黑色,映着林知不爽的面容。   深夜,林知罕见的睡不着,翻来覆去滚了两个小时,睁着眼睛看天花板,脑海里总是徐颂年的声音。他想一定是见鬼了,或者徐颂年给自己下蛊了,才会大半夜不睡觉在这神经错乱。 第54章 来自母上大人的询问   第二天,李照过来敲门,林知烦躁的用被子捂住耳朵,几乎是闭着眼睛把门打开。   李照见他还没睡醒,忙道:“林哥,你忘了你定了今天的飞机?再不起床就要错过了!”   林知一头扎回被窝:“就起。”   “哎,你怎么又睡了?”   林知哼哼两声不动了。   李照仰天长叹,认命的给林知收拾行李,过了一个小时拍醒他:“林哥,该起了,去飞机上睡。”   林知被人推着上了出租车,等上了飞机接着睡。他凌晨五点才有睡意,眼下乌青,此刻蒙着眼罩带着耳机,朦胧中有双手推了推的胳膊。   林知强打精神,哈欠连天,迎面被一股热浪燥的瞬间清醒。   出了航站楼,人声鼎沸。李照拖着行李送林知回别墅,又和保姆打了声招呼,才完成任务告辞。   “林少爷,先生今晚会回来。您想吃什么?”   林知一脚踩上楼梯,头也不回:“随便。”   天色将晚,落日的余晖黄金般撒向城市,随着最后一抹夕阳沉入地平线,晚高峰拥堵的车流汇集猩红的灯海,与两侧灯火通明的高楼交相辉映。   迈巴赫驶向平整宽阔的柏油路,停在别墅门口。徐颂年一身正装,头发打了发胶,整个人一丝不苟,进入大门。   保姆闻声出来,道:“先生回来了,可要我去喊林少爷?”   “不用。”   “好。”   保姆说完继续去厨房忙活,徐颂年解开领带,脱掉西装外套,坐在沙发上。菠萝听着动静摇尾巴闯进来,它刚在草坪上打滚,雪白的毛发沾了草屑,一个劲朝徐颂年的腿拱。   适逢保姆端着菜上桌,徐颂年问:“林知什么时候回来的?”   “下午三四点,林少爷旅途劳累,还在卧室睡觉。”   “嗯,”徐颂年点头表示自己知道,随即上三楼。   他在客卧没找到林知,推开主卧的门,赫然只见乌黑的头发散在枕头上,林知半个脑袋藏在被子里,听见声音翻了个身,正面对着徐颂年。   半梦半醒间,林知感觉有只手在摸他的脸,擦过嘴角、下巴,流连在脖颈。手法很轻,略有凉意的温度让林知很受用,喉咙溢出舒服的声音。很快,那只手钻进了领口,细细揉捻着肌肤,林知意识到不对劲,勉强睁开眼睛,就见徐颂年坐在床边。   林知睡得脸颊绯红,睫毛颤了颤,瞧了徐颂年几眼,确定不是在做梦,眼睛一点点瞪圆:“你流氓。”   “算不上。”   “把手拿出来。”   徐颂年这才抽出,俯视着林知,“下楼吃饭。”   林知不情不愿的爬出被窝,自言自语:“假正经。”   “我听得见。”   “猥亵睡觉的人,不是假正经是什么?”林知不怕他,跪坐在床上仰头看徐颂年。   徐颂年说:“你躺在我的床上,不就是想我对你做点什么?”   林知被怼的哑口无言,表情愤愤。   吃过饭洗完澡,两人自然而然滚作一团。压抑的欲望得到宣泄,在夜晚尽情绽放,林知眼神迷离的趴在浴室的墙上,又被掀翻在地,生理上的刺激让他流出眼泪,居然还有闲工夫问:“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徐颂年动作一顿,眼神危险:“我奉劝你,上床的时候不要说煞风景的话。”   林知回头看他:“为什么?说了你也没见你软。”   很快,林知就受到了他嘴贱的惩罚,被毛巾堵着嘴,一夜没有睡觉。   隔天,林知顶着黑眼圈,身残志坚的下楼,坐在凳子上满脸痛苦。   “不行就别逞强。”徐颂年坐在餐桌对面,吃着盘中的煎蛋。   徐颂年最近每晚都回家,林知想去姚州市,不可能不跟徐颂年请示。他俩刚睡过,正适合提要求,林知说:“我想回家看看我爸妈。”   “嗯。”   “待个三五天。”   徐颂年点头:“可以。”   果然,得到满足的男人好说话,林知得寸进尺:“《铁马冰河》拍完了,你对我有什么打算?”   “暂时没有。”   林知一把扔下筷子,说:“你想食言?”   餐具丢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林知睫毛一颤,看向徐颂年,在对方平静的目光中缩了缩脖子。明明是他说话不算数,还仗着权势对自己这么凶,林知心想,可不能让徐颂年小瞧,不然以后有得罪受。于是乎,林知挺直腰杆,一言不发,尽量用眼神蔑视徐颂年。   徐颂年说:“捡起来。”   “你骗我,还想管我,做梦。”   徐颂年声音加重:“不要让我重复第二遍。”   林知的虚张声势瞬间哑火一半,手指扣着桌角,眼神乱瞟。   渐渐地,林知扛不住徐颂年无声的威胁,迅速弯腰捡起地上的筷子,一把拍在桌上:“这下可以了吧。”   “注意你的态度。”   林知心里骂了一句,动作却不含糊,绕过餐桌,直愣愣的坐在徐颂年腿上,然后拿起对方的手圈住腰,说:“我要进娱乐圈。”   “我知道。”   林知对这个答复不满意,固执的看着徐颂年。   徐颂年拍了拍他的腰,示意对方起身,“孟清下周要办生日宴,请柬给你一份。”   “所以呢?”   “他新开了娱乐公司,到时候会去一些导演、明星,你也去。”   话说到这个份上,林知可算满意,起身坐回自己座位,道:“瞧你,非得把话说一半,害我误会。”   徐颂年还要上班,不跟林知打嘴仗,用完早餐就出门了。   当天,林知开着那辆奥迪A8直奔姚州市。宋澄一早得到消息,林知进门的时候刚好是晚饭点,厨房飘来阵阵菜香。   “妈,你厨艺变好了?”林知走进来问。   宋澄系着围裙,锅里炒着香辣虾,闻言说:“跟着网上教程学了一个月,你来有口福了。”   流理台上摆了两道菜,林知端到桌上。宋澄把香辣虾装盘,还在厨房忙活,林知高声道:“就咱们两个人,不要弄这么多。”   “很快。”   两分钟后,宋澄端着一盘素炒油麦菜出来。别墅里保姆做的饭也很好吃,但林知还是更喜欢宋澄做的饭,辣椒炒肉、红烧排骨、香辣虾和一盘蔬菜,林知拿出手机拍照,纪念宋澄第一次给他做出卖相好的伙食。   林知在剧组待了两个月,许久未见宋澄,也只是在餐桌上闲聊了几句话。他毕竟大了又是男人,和宋澄能说的不多,但就是这样待在家里,也足够宋澄开心。   第二天下午,林知和宋澄去市中心逛街,花了几千块。起初,宋澄还担心林知有负担,但在听到林知的工资后,马上打消想法。日暮时分,母子二人提着大包小包回家。   “要是你爸能醒就好了。”   说起林廷峰,林知情绪低落,道:“医生怎么说?”   “老样子,可能性不大。”   “好了,说点其他的。”宋澄眼睛有点红,拉着林知坐在沙发上,这架势让林知直觉不好。   果然,宋澄下一句就说:“知知,你也要三十了,有没有女朋友?”   “妈你干嘛问这个?”   “终身大事当然要关心,去年问你说是因为欠债不想害别人姑娘,可如今钱已经还清,你工作也有,妈妈当然要考虑上了。”   林知终于迎来了广大男性都会遇到的麻烦,试图转移话题:“没看上的,妈我累了,先回房睡觉了啊。”   说着,林知快速溜走,隔着门,听见宋澄说:“隔壁有人想给你做媒,你要不要见见?”   “不要!”   林知抗拒,宋澄也不逼他,回了自己房间。   放在几年前,林家没破产的时候,宋澄觉得自家儿子配书香世家的千金都绰绰有余。如今,林知要房没房,要车没车,也就一张脸是优点,宋澄觉得女方只要长相端正,品德优良都能行。   宋澄千想万想抱孙子,奈何林知没那想法,对着林廷峰叹息:“老林,你说咱儿子马上奔三了,还没有女朋友,也不同意相亲,是不是喜欢男人?”   说的时候宋澄没觉得,等话音落地,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宋澄脸色突变,立马去敲林知的门。   林知已经躺床上,不想动,喊道:“妈,你又怎么了?”   “你出来,跟你说正事。”   宋澄语气严肃,林知懒散的开门,手搭在门把上,等下文。   宋澄说:“你是喜欢女人的吧?”   “嗯?”   “问你话呢,嗯算怎么回事?”   林知看她神情焦急,似乎答一句不是,宋澄就要对他说教三天三夜。林知撒谎道:“喜欢。”   “那就好,那就好。”   哄走了宋澄,林知第二天约装修公司的人见面。他在上京几个月,没那闲工夫监督,等到了他新买的房子,看着装修进度,不满道:“你们这效率,别是磨洋工。”   负责人说:“您是汪柠介绍的客户,我们坑谁也不能坑您。看这衣柜,市面上价格五千,我们公司从工厂直接拿货,便宜了一千块钱。看这木纹砖哑光精雕,高端上档次,再看看这卫生间,干湿分离。”   负责人一通话下来,林知觉得好像是那么回事,而且装修效果也不差,他点了点头。   负责人又说:“按照您的意向,用材都要最好,可能会超预算。”   “超多少?”   “十万左右。”   林知一听钱也不多,没怎么犹豫就点头,“就按照原先预定的风格装修。”   “好咧。”   看完房子,林知就离开了。   负责人双手交叠自然垂在身前,望着林知的背影摇头:“还是有钱人的钱好赚。” 第55章 咬死你   孟清的生日宴定在上京有名的温泉酒店,孟家是这所权利政治中心的老牌富豪之一,是以广邀各界人士。   林知选了身黑色燕尾服搭配领结,站在镜子前自赏,说:“你喊我一起去,不怕被人知道我和你有一腿?”   “我们算作故交,况且不一起入场,谁能知道。”   徐颂年说的在理,林知听着不是滋味,故意说:“我长得这么帅,要是被哪个富婆看上了,我就把你甩了。”   徐颂年眼皮都不动一下,语气平静:“你可以试试。”   两人一前一后,两辆车分别抵达酒店。酒店很大,进去就是大片草坪,独栋建筑分布其中。林知对这里不熟悉,转了半天停好车,在门童的指引下进入宴客厅。   小提琴优美的乐声传来,各色人士端着酒杯穿梭其中,女士香水混着食物的香气飘散,营造出其乐融融的氛围。   林知一眼就看到了徐颂年,他一身黑色西装,别着钻石领夹,正在和孟清说话,周围站了三个娱乐圈人士,其中就有段寒光。   这里的人,除了徐颂年,林知一个也不熟悉,他也不是主动讨好的性格,转了一圈之后,走到甜品区,拿起一小块抹茶慕斯蛋糕吃。蛋糕不是很甜,林知尚可接受,吃完了,也没人跟他搭话。   林知觉得他和这场宴席格格不入,坐在角落看徐颂年长袖善舞。   无聊的当口,段寒光找了过来。   “林知。”段寒光喊他。   林知抬头,不语。   段寒光想起刚才徐颂年的吩咐,心想这都是什么事啊,自己的小情人自己不带在身边,非要他一个外人掺和。   段寒光放低酒杯,主动和林知碰了一下,说:“带你去认识人。”   “嗯。”   不管段寒光出于什么目的,林知都承了他的情。有了段寒光的引荐,林知见到了某娱乐公司老板,新晋影帝、影后,最后遇到了苏棠和谢怀素。   孟清给段寒光下了帖子,导演都离开剧组了,男女主演自然也要来。《铁马冰河》的路透时不时上热搜,快速聚集了一批磕苏棠和谢怀素CP的粉丝。剧组也有意让两人炒CP,是以这次出席,苏棠和谢怀素的服装也有点像情侣装。   林知听到了快门的咔嚓声,顺着声音望去,是一个娱乐记者。   “林知,你过来。”段寒光对林知招手。   林知走过去。   段寒光指着一个人对他说:“这位是天策娱乐的经纪人,孟平,带出过影帝影后。”   “孟哥好。”   孟平笑说:“能让段大导演带在身边的人,果然不同凡响。瞧这脸蛋,就是在娱乐圈也少见,有没有兴致加入我们公司?我亲自带你。”   段寒光:“你老毛病又犯了,看见一根好苗子就要挖走。”   两人虚与委蛇一番,段寒光又带着林知去见某台主持人,一圈下来,把娱乐圈几个大人物都认全了。段寒光大功告成,拍了拍林知的肩膀:“我先失陪了,自己玩去吧。”   “哦。”   林知不喜欢这种场合,又不得不笨拙的曲意逢迎。没了段寒光,他也不知道要干什么,端了一杯香槟站在一旁,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男女左右逢源。   徐颂年无疑是人群中最惹眼的存在,周家长孙的身份,未来掌权人最有力的竞争者,这些外在条件让人趋之若鹜。便是林知,目光也不可避免的落在他身上。   他看着徐颂年和合作伙伴碰杯,又和段寒光聊了什么,目光慢悠悠的落在自己身上。   那一瞬间,林知猛然挺起腰背,从半死不活的状态抽身,甚至露出一个自己都没察觉的浅笑。   隔着人群,徐颂年眼中闪过笑意,快到让林知都没反应过来就消失了,继续和身边的人推杯换盏。没由来的,林知想要走过去,走到徐颂年的身边。他不明白这种冲动的情绪从何而来,茫然的按在自己胸口,心脏越跳越快。   林知灌了自己一口酒,试图借助酒精的作用让大脑安静下来。终于,心跳慢了下来,林知长吁口气,再看徐颂年的时候已经没有刚才的冲动。他想,果然是很久不参加这种宴会生疏了,和徐颂年一点关系都没有。   “颂年,看什么呢?”孟清问。   徐颂年面色平静,好像刚才的笑容是错觉,说:“没什么。”   孟清认识徐颂年十多年,不信他这话,顺着方向看去,只见人影纷纷,一张脸让他骤然顿住目光。   “你问我多要了一份请柬,是给林知了?”孟清语气肯定。   “嗯。”   见人承认,孟清精神了,马上问:“你喜欢他?”   “没有。”   “我怎么不信呢。”   “随你信不信。”   徐颂年懒得解释,孟清心知不便多问,自然揭过话题。很快,又有人过来奉承,是姜铭和苏棠。   姜铭知道《铁马冰河》的投资商是徐颂年,看了很久等其他人都聊完了,才和苏棠心照不宣过来。   “徐总,孟总。”   “嗯。”徐颂年点点头。   孟清生性浪荡,对贴过来的男男女女向来好脸色,说:“听说两位正在拍的戏是周家投资,今日总算见到演员真人,比照片还好看。”   姜铭被逗得忍不住笑,他的靠山倒了,迫不及待想另找一个。徐颂年和孟清是上上选,比起孟清,徐颂年气质冷清,姜铭更喜欢这一挂,说:“孟总一表人才、年轻有为,才是我羡慕的对象。”   “说到年轻有为,”孟清看向徐颂年,道:“颂年比我更胜一筹。”   苏棠道:“孟总谦虚了。”   几人聊到了最近新上的几部戏和上京吃喝玩乐的地方,姜铭言谈间有意无意朝徐颂年看,被孟清一丝不漏瞧在眼里。他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等着看徐颂年怎么应付。   “《铁马冰河》快杀青了,徐总会去探班吗?”   “不去。”   孟清还想多问,就听徐颂年说:“我还有事,你们慢慢聊。”   说着,徐颂年就抛下孟清一个人应对,往二楼的休息室走去。姜铭心思活络,不小心把酒洒在身上,借故道:“不好意思,我去换身衣服。”   苏棠没有多说,倒是孟清噙着笑,眼含戏谑,“苏小姐,咱们换个地方聊?”   “好。”   苏棠在娱乐圈混了这么久,姜铭什么心思,她一清二楚。苏棠并不认为姜铭能搭上徐颂年,反倒抱着看好戏的态度,从服务生手里换了杯酒,继续融入酒色场中。   林知眼睛盯在徐颂年身上,看姜铭和他有说有笑,气的捏紧了手中的杯子。他讨厌姜铭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徐颂年不是不知道,还跟他的仇人相谈甚欢。在看到姜铭跟在徐颂年身后上楼的时候,林知终于忍不住了,啪的一声将酒杯放在桌上,顾不得溅出来的液体,快步往二楼去。   休息室,徐颂年脱掉外套,就听见门锁转动的声音。徐颂年解袖口的动作一顿,看向门口。   姜铭拧开门,匆忙对上徐颂年的眼睛,露出诧异:“徐总也在这?”   “嗯。”   姜铭指了指自己胸前的污渍,反手关上门,说:“不小心弄脏了衣服,徐总不介意一起吧?”   徐颂年没有说话,而是用目光将姜铭挑剔了一番,说:“介意。”   姜铭愣住,很快又恢复成笑脸相迎,“我没想到里面有人,不过我换衣服很快的。”   徐颂年拿起沙发上的外套,就要离开,门再次打开了。   是林知。   “你们在干什么?”   孤男寡男,共处一室,配合刚才在楼下姜铭讨好的画面,林知很难不多想,率先发难。他语气质问,神情愤怒,仿佛捉奸的正室,砰的一脚踢在门上。   姜铭慌张的扣上扣子,解释说:“林知你别误会,我和徐总什么都没发生。”   他不说话还好,一说话林知就气性上来,握紧了拳头,“你一个大男人,说话怎么这么茶?”   被骂了,姜铭调整状态,从演戏状态回归现实,道:“换衣服而已,林知你气什么?”   在外人面前,他和徐颂年形同陌路,此番生气确实没有立场。林知深吸几口气,对上姜铭挑衅的眼神:“公共场合碍着我眼了,你管我为什么生气。”   两人针锋相对,徐颂年举步就往楼梯口走,姜铭跟上去。   林知看着离去的背影气的胃疼,想发火没地撒。等人走了一分钟,猛然想起什么,抬脚追了上去。   徐颂年是他的金主,要是被撬墙角了,他哭都没地方哭。   林知跑出宴会厅,哪还有徐颂年的人影。他立马打电话过去,也没人接,脑子快速思考徐颂年能去的地方,往停车场的方向走。   等了十分钟,徐颂年姗姗来迟。   林知抱臂靠在车门上,一脸“我就知道你没干好事”的表情。   “让开。”   林知果断让开,跟在徐颂年身后进了迈巴赫。   黑色轿车潜藏在夜色中,更难让人注意到。   “你就没什么要解释的?”林知翘着腿,姿态故作悠闲,掩盖不住话中的紧张。   “你既然能闯进来,说明什么都知道,不需要我解释。”   徐颂年这幅漫不经心的态度,让林知伪装的淡定轰然崩塌,他恨得眼眶都红了,一头撞进徐颂年怀里,张嘴就咬。 第56章 一怒之下   林知咬在徐颂年肩膀,力气很大,让徐颂年痛的皱了皱眉头。   “松嘴。”徐颂年说。   “不松。”林知抬头快速说,又要下嘴咬。   徐颂年眼疾手快,一把掐住他的脸颊,强迫林知看向自己,“闹什么呢?”   咬不了人,林知就用眼刀子削徐颂年,不服气道:“凭什么我只是喝醉酒,你就发脾气还恐吓我,你立身不正和人不清不楚,就理所当然?”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和人不清不楚?”   “姜铭是怎么回事?”   “他自己找过来的。”   林知说:“你们都呆在一个房间,还脱了衣服,要是我不来,你们是不是就上床了?”   “不会。”   “撒谎。”   徐颂年松开林知的脸,警告他:“再敢咬我,小心你的零花钱。”   “又是这一招,就不能有点新鲜的?”林知眼眶发红,倔强的说:“你一点都没有把我放眼里。”   威胁生活费这一招虽然老套,但百试百灵。林知窝在徐颂年怀里,黑压压的眼睫投下小片阴影,侧脸雪白,委屈极了,说:“我讨厌你。”   林知说过很多次讨厌徐颂年,他寻死那天晚上大哭大闹,也是这般窝在他身边,眼眶泛红要哭不哭的模样。徐颂年心情复杂,拇指按在林知眼角,擦掉他的泪水。   “你以前很少哭。”徐颂年说。   “那是因为你比以前更讨厌,更喜欢欺负我了。”   徐颂年觉得他这幅张牙舞爪的样子有趣,难得生了逗弄的心思,说:“我只在床上欺负过你。”   “你现在就是欺负我。”   车厢内光亮暗淡,平白增添几分旖旎。徐颂年的手从眼角摸到林知嘴唇,长眉舒展,眼中含笑,浓黑的瞳好似溢出默默温情,铺天盖地朝林知兜头扑来,将他砸得找不着东南西北。   这是林知第一次感受到徐颂年直击人心的魅力,他从来都是冷淡疏离,套在坚硬的外壳里。如今冰雪陡然融化,直接拖着林知溺毙在叫做心动的深渊。徐颂年明明什么都没做,只是用那双不再冷漠的眼看他,林知就觉得五脏六腑都酥麻了,怒火和质问灰飞烟灭。   徐颂年用脸蛊惑了林知,看着后者一点点靠近,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依恋吻上他的唇。   酒气弥漫在唇间,林知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做,懵懂的嗅着徐颂年身上的味道。柏木幽冽的气息,纠缠在林知身上,逐渐晕头转向。   徐颂年手伸进林知的后勺脑,抓着他的头发加深这个吻,粗重的力道让林知猛然回神,意识到自己因为徐颂年的美色主动献吻,立即伸手推拒。和他耳鬓厮磨的男人被勾起欲望,大手牢牢控住林知的腰,将挣扎桎梏在怀中,就连呜咽也被迫消失在唇齿间。   如果说林知一开始是因为徐颂年的美色吻他,那么现在就是被对方高超的吻技俘获,软成了一滩水。他们亲了很久,久到林知以为徐颂年要在车上办了他,可徐颂年只是拍了拍他的屁股,问:“我欺负你了吗?”   嘴被松开,林知从窒息的错觉中抽离,大口吸着空气,脑子成了浆糊,对徐颂年的发问愣了半晌。   “被亲傻了?”   这人,明明做怪的是他,还装出一副云淡风轻坐怀不乱的伪君子样。林知暗自吐槽,手指轻轻挠着徐颂年胸前西装,说:“你才傻了。”   “不傻就从我身上下去,我现在不想操你。”   “你!”林知僵持着不动。   徐颂年说:“如果你想的话,我也可以。”   果然,徐颂年恶劣的性格并没有因为一个吻变好,他只是给自己敲了一棒子再给一颗糖,逗猫似的玩弄。林知深刻意识到徐颂年的虚伪,快速从他腿上下去,挨着车门坐好,宁愿看外边的风景,都不多瞧徐颂年一眼。   林知想好的逼问就这么折损在徐颂年的吻中,一直到别墅都闷闷不乐。他不打算理徐颂年,忽视保姆的提问,一言不发的将自己关在卧室。   林知要用行动告诉徐颂年,即便他是金主,也要遵守男德。   过了几日,林知躺在床上刷手机,看见一则消息猛地坐起来。当红小生幽会富豪的新闻窜上热搜,已经排到了热搜榜第二。   林知看见“姜铭”两个字,忽然生出不好的直觉。等他点进去,果然就看见姜铭和徐颂年的照片,背景在孟清的生日宴。拍照角度刁钻,像素有些模糊,但决计可以确定就是姜铭那狗。   照片只有三张,一张是在宴会厅,徐颂年和姜铭说话。第二张时姜铭跟着徐颂年出门,第三张是两人在花园幽会。   看着最后一张照片,林知咬牙切齿。徐颂年背对着镜头,微微低头,挡住了姜铭的脸,但结合前面两张,从衣服来看是姜铭无疑。光线暧昧,两人像在接吻,热搜广场一片猜测的声音。   几大营销号不仅发了姜铭和徐颂年的照片,还配上姜铭最新的一段采访。视频里,姜铭坐在凳子上,化着妆。记者问:“请问姜先生知道你最近传出的绯闻吗?”   “知道。”   “您对此有什么想说的?”   “徐先生是非常好的一个人,在宴会上被人偷拍是我没料到的,希望没有给徐先生造成伤害。”   姜铭不愧在娱乐圈混了几年,深谙其中的弯弯绕绕。他既没有承认和徐颂年的关系,更没有否认,似是而非抓住了路人吃瓜的心思,将幽会的话题抬升了一个高度。   很快,姜铭和徐颂年是情侣的消息就被各大媒体添油加醋报道,煽风点火下吸引了一群不明真相的人。   “姜铭是哪个十八线?从来没听过。”   “嫉妒人家直说,反正比你强。”   “普通人为什么要和明星比?在娱乐圈,姜铭也就长得一般,徐颂年才不会看上他。”   “要是假的,徐颂年早出来澄清了。”   有几个看了徐颂年照片,被他脸吸引成了粉丝的人,马上反驳:“梦里的一对,人家日理万机,哪有闲工夫管这些流言蜚语。”   “说不定就是玩玩,姜铭的粉丝别把主子太当回事。”   “五楼的裹紧自己的皮,小心反噬正主。”   “吃瓜还要分属性,姜铭的粉丝别太霸道。”   “粉随正主,还有人不知道姜铭在剧组耍大牌的事吗?”   “他是惯犯,多见不怪。”   “上面的,造谣违法。”   “好怕怕哦,有本事报警抓我。”   姜铭的粉丝控住了营销号靠前的评论,但黑粉掐架能力也不差,在广场上大肆传播姜铭耍大牌的图片。   “娱乐圈真好混,这样的人也能进来。”   “说不定姜铭背后的金主就是徐颂年,不然他嚣张成这样,居然还有导演要他。”   不管是不是真的,网上关于姜铭的讨论已经热火朝天,他因此涨了一波粉丝,收获热度。同时,也有人跑到姜铭微博下面骂,其中就有林知的小号,说他不要脸犯贱。很快,这条评论就因为违反《微博投诉操作细则》,被处理了。   林知的小号炸了,气的将手机摔在床上。他越想越不甘心,切换大号点赞了一条阴阳怪气姜铭的微博。   同剧组的人点赞营销号攻击姜铭耍大牌的微博,立刻被有心人抬上热搜。林知装模作样发了一条道歉微博,说手滑,下次一定用左手冲浪。   林知的粉丝只有十多万,立刻被姜铭的粉丝冲了。   隔着网络,林知和人斗起来,对骂得难听的一律举报,怼他的挨个喷回去。还没出道,林知就收获了第一波黑粉。   从中午骂到晚上,林知肝火旺盛,如同行走的炸药包,下楼喝水的时候将杯子哐的放桌上,打开冰箱一阵翻找。   保姆看他这幅样子,问:“林少爷怎么了?”   “没怎么。”   说完,林知就拿了一瓶酸奶,气呼呼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他拿起遥控机,打开电视剧,频繁切换节目,时不时朝门口张望。   “林少爷是想先生了?”   提起徐颂年,林知就来气,粗声道:“我才不想他。”   保姆也不拆穿他的谎言,洗了一盘水果放到林知跟前,继续去厨房做饭。   八点,徐颂年踏着夜色回来。   保姆接过他手里的公文包,说:“先生回来的正好,可以吃饭了。”   “嗯。”   脱掉外套,徐颂年转头就看见林知盘腿坐在沙发上,炯炯有神的看着自己,“又怎么了?”   他话中的无奈深深刺痛林知的心,克制住拿枕头砸人的冲动,一把将手机递到徐颂年眼前,“你自己看。”   只见屏幕上躺着徐颂年和姜铭的绯闻,徐颂年瞥了一眼,将手机还给林知:“捕风捉影的事,过段时间就消停了。”   徐颂年站着,林知坐着,气势自然没有前者足。为了找回场子,林知赤脚踩着沙发上,头一次俯视着徐颂年。他好像变成了巨人,胆子也肥了,“我看你是看上姜铭那个狗崽子了,想包养他吧。”   “你吃醋了?”   “我为什么要吃醋?”林知立刻辩解:“姓姜的没我帅没我皮肤好,除非你眼瞎要找他。”   林知越说越有劲,气焰嚣张的如同仰着脖子的大鹅,对徐颂年一通乱啄:“都怪你,害我被姜铭的粉丝骂了一天。我不管,你今天要是不澄清和姜铭的绯闻,我就,我就……”   林知“我就”了半天,都没想出威胁的办法。   “你就怎么样?”   林知:“……”   徐颂年:“你就违反合约提前结束包养关系?还是晚上出去睡?或者再硬气一点搬出别墅?”   林知:“你怎么这么讨厌?没看到我在生气吗?!”   “行了,”徐颂年头疼的揉了揉额角,“快别闹了,来吃饭。”   “我不吃。”林知态度坚决,将头瞥到一边。   徐颂年:“荣兴资本投资了一档节目,你去参加。”   听见有活动,林知立马从沙发上起身,跟着徐颂年身后,坐在餐桌边打听他说的关于节目的信息。 第57章 争风吃醋   徐颂年投资的是一档美食节目——《美味珍馐》,现在社会人们工作压力大,工资低,消费高,房价更是居高不下让人望洋兴叹 。即便买了房,每个月的房贷也压得人喘不过气,是以这种悠闲的美食节目,能引发人的向往之情。   为了拉收视,节目组已经确定好两位大咖,分别是演电影出身的影帝黄肖和当红一线女明星楚颜。黄肖无论是票房还是口碑,都是娱乐圈的独一份,至于楚颜,新晋视后,正在热播的大女主电视剧《玉楼吟》让她常住热搜,娱乐圈的顶尖流量,刚官宣某奢侈品代言人。   《美味珍馐》每期推出一道菜,由各位嘉宾合作完成,拍摄地点选在风景优美的乡村小镇,第一季预计常驻嘉宾四人,除黄肖和楚颜外,再邀两人,同时每期请飞行嘉宾三到四人。   节目组注册微博,立马官宣黄肖和楚颜,双方粉丝早得到消息,纷纷转发评论,将节目送上热搜,话题飘升,万众期待。   林知躺在沙发上玩手机,菠萝趴在他脚上充当暖脚袋。林知踢了踢菠萝的肚子,菠萝立马起身,等林知换个姿势躺着,它又继续盖在林知脚上,主打一个暖心。   尽管还没有官宣自己,但徐颂年金口玉言,林知一定会去。他顺手转发了楚颜的微博,还没退出APP,就收到了黑粉的攻击。   酷爱姜姜留评:“舔狗。”   博主林知知回复:“疯狗。”   都不需要点开“酷爱姜姜”的首页,林知就知道这位激进人士是姜铭的粉丝,这昵称生怕别人不知道她的蒸煮。   林知的粉丝号称“知心”,战斗力薄弱,唯有的几个活粉在评论区怼天怼地,跟姜铭的粉丝骂架。林知见他们势单力薄,忍不住下场,将战况提升一个高度,被对方摁在广场上摩擦。   林知不服,决定等他出名了,让粉丝去收拾这群小学鸡。林知告诫自己,不要为了网上的言论生气,不然伤了身体不值得,这才勉强说服自己不去看姜铭粉丝编排的黑料。   一周后,其余人员陆续官宣,林知终于在节目组微博看到了自己的名字。唯一让他不舒心的是,《铁马冰河》杀青了,谢怀素和苏棠的CP份无比狂热,电视剧还没播,《美味珍馐》节目组就邀请剧组的男女主演和男二。   为了播出效果,节目组特地盖了几间木屋,院子里搭起草棚、秋千,旁边还种了农作物,富有生活气息的同时也不忘营造世外桃源的氛围。   李照作为助理跟着林知去了拍摄地点,上京周边的小村落,开车三个小时。林知出行大包小包,让李照开他那辆奥迪A8,自己则窝在后座补觉。   上午十点抵达目的地,林知戴着墨镜,白色短袖深蓝色牛仔长裤,个高腿长,青春洋溢,看着像刚出社会的男大学生。其余人员也陆续到齐,苏棠和谢怀素拉着行李箱有说有笑,被摄像机怼着拍。林知环顾一圈,发现也有人在拍自己,连忙调整表情,从散漫状态一秒变为严肃正经。   出发之前,李照和林知说了,每个人都是有剧本的,林哥你不要放飞自我。林知一脸疑窦,问:“放飞自我会怎么样?”   李照答:“会被观众喷的体无完肤。”   林知懂了,坚决按照节目组给他的人设走,温柔邻家有点腼腆的小哥哥。这种人设注定林知需要多干活,别人说话的时候摆出一副认真倾听的模样。   黄肖和楚颜昨天就到了开始拍摄,导演特意让他们猜明天会有那些嘉宾,给观众留悬念吊胃口,其实大家门清,镜头面前演得跟真的一样。   节目组除了导演,其他人虽然知道林知是关系户,但不知道他是靠谁进来的。林知的镜头也不多,工作人员安排好住处就走了。林知整理好东西,看见苏棠提着行李,想起他要演的人设,抬脚就往苏棠的方向去。   李照拉住他,“林哥你干什么去?”   “帮苏棠拿行李啊。”   “有谢老师在,您过去掺和就是电灯泡。”   “好。”   林知是第一季的常驻嘉宾,休息了一会儿就到最大的那间木屋,跟黄肖和楚颜打招呼。镜头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围着几人拍,黄肖充当老大的角色带着林知在木屋里转悠,介绍屋内布局和用具摆放。   晚上,六人围坐在一张餐桌,工作人员在镜头前说还有一个人要来,众人顿时露出惊喜的表情,纷纷猜测身份,只有林知快速翻了个白眼,心想不就姜铭那个绿茶嘛,有什么好猜的。   几分钟后,院外传来人声,姜铭拖着行李探头探脑,推开大门对上餐桌上几人的视线,说:“各位前辈好。”   “好帅啊。”有人感慨道。   林知盯着姜铭的脸,心说这狗崽子比他丑多了,我来的时候怎么没见你们这么大反应?还有他旁边坐着的新人女演员,对着姜铭露出星星眼,你要不要演技这么好啊?!   林知心里不是味,跟其他人一起鼓掌欢迎,看见镜头扫来,露齿一笑。   营业总是让人疲惫,晚上十点收工,林知看两位大咖都回去休息,也跟着往房间走。半路,他听到有人跟着,猛地回头。   姜铭双手插兜站定,说:“别看我,我也不想跟你一间房。”   林知:“我要换房间。”   “你去跟节目组说。”   “凭什么?凭你是徐颂年塞进来的?”姜铭率先发难,彻底脱掉镜头前和善的皮囊。   “丑人多作怪。”   情敌见面分外眼红,姜铭绕过林知,踏入木屋,语气轻飘飘:“总比某些人要好,年纪大了就不要装嫩。”   林知今年二十九岁,看上去相当年轻,从来没人跟姜铭一样对他口出狂言。林知大步冲进门,砰的一声关上,讥讽道:“徐颂年跟我说了,你就是倒贴他都不要,死了那条心吧。”   “你!”   “你什么你!信不信我要徐颂年把你轰出节目组?”   姜铭脸色青白交错,难看的狠。   林知可算找准攻击方向,乐道:“既然知道厉害,就对我客气点。”   “你等着。”   林知哼哼两声,嘲讽拉满,卷着被子睡觉。   虽然同屋但不同床,不然林知非得要节目组重新安排不可。据他得到的消息,《美味珍馐》第一季共十二期,每期分开录制,时长两个小时。   第二天一早,节目组的人就进屋,拍摄各位嘉宾的起床情况。林知还朦胧的窝在被子里,刚探出头睁眼就被他们吓了一跳,反观姜铭十分熟练,从床上爬起来洗漱。   林知这才想起昨晚导演说的话,跟着进去刷牙洗脸。上午分组活动,林知和黄肖一组负责食材采买,菜市场砍价又是一顿狂拍,两人都不是这块料,闹出了几个笑话,全给节目增添搞笑气氛了。   《美味珍馐》每周六晚八点播出,第一期总共拍摄了两天,比林知预想的要快,他带的很多东西都没排上用场。   回程的那日,林知眉眼洋溢着笑意,哼着歌收拾行李。   李照好奇问:“林哥高兴什么呢?”   “终于不用跟姓姜的强颜欢笑了,你是不知道,每次看见他都想打爆他的头。”   “因为徐先生?”   林知嘴硬:“才不是,纯粹不喜欢他这种两面三刀的人。”   下午六点到别墅,刚好遇上饭点。林知留李照下来吃晚饭,还在车上的时候,他就问了徐颂年,徐颂年说今晚不回来。   不回来也好,林知心想这样他就安心睡觉。吃完饭,李照走了,林知洗完澡趴在床上打游戏,趁着休息的时候去了一趟姚州市。   周六,林知打开客厅的电视机,坐在沙发上严阵以待。   今天是《美味珍馐》第一次播出,七点五十分,玄关传来动静。   是徐颂年。   刚脱掉西装,徐颂年就被林知推着坐在沙发上,他眉毛轻挑,示意对方有话直说。   “我的第一次荧屏亮相。”   八点,《美味珍馐》准时播出,片头之后率先出现楚颜和黄肖的脸,两人有说有笑,过了十五分钟才轮到林知。他穿着短袖牛仔裤拉着行李箱,皮肤在阳光下似要发光,俊秀逼人。   林知不仅开了电视机,还把手机用支架撑着放在桌子上,看着屏幕上飘过的一条条弹幕,朝徐颂年嘚瑟:“帅吧?”   徐颂年点头。   林知看的更有劲了,只是瞅见姜铭的脸,瞬间跨下,叮嘱:“姜铭还对你恋恋不忘,他要是勾引你,一定要拒绝。”   “嗯。”   徐颂年扫了电视机两眼,起身欲走。   林知拉住他,不满:“再陪我看会。”   “我有公务要忙。”   “钱是挣不完的。”   林知清朗的声音从电视机传入客厅,徐颂年掰开他抓住自己衣袖的手,头也不回的朝楼上去。   很快,客厅只剩下林知一个人,面无表情的盯着屏幕上那张和他一模一样的脸。   徐颂年刚进书房,郑心的电话就过来了。   “老板,东郊那块地被周传影拍走了。”   郊区东边的一块地,几家大公司都看上了参与竞标。徐颂年打算拿下建设大型游乐园,位置虽然远离市中心等繁华地段,但几年之后周围经济势必发展,地产开发商也紧盯着不放。根据公布的信息,此次参与竞标的公司有四家,荣星资本的报价占优势。   煮熟的鸭子飞了,徐颂年沉声道:“周传影一个人没那么大本事,去查查。”   “查过了,我们的人说是周传影笼络了上头。”   徐颂年说了一个名字,郑心点头称是,道:“情况对我们不利,为了拉拢对方,周传影让自己儿子联姻,还送了手头百分之二的股份。”   周家屹立百年不倒,靠着祖辈下海发家,哪怕有过经营危机,也从未动过手里的股份。郑心知道,随着徐颂年在周家的地位越来越稳固,周传影权利旁落,急切之下才用了损兵折将的法子。   “我知道了。”徐颂年淡淡道,挂了电话。   他又在书房接了两个电话,把母公司发过来的第一季度财报和预算看了,才走出书房。   客厅静悄悄的,从横栏望去,沙发上已经没了林知的身影。徐颂年只当他回了卧室,刚打开房门,就见被窝拱起,明显钻了个人在里面。   林知迷糊的睁开眼睛,捂紧被子意识不清的看向徐颂年。   暗黄的灯下,林知脸庞格外柔和,泛着白瓷的光泽,整个人柔软的像块软糖,轻飘飘的黏上徐颂年心口。   那一瞬间溢出的感情让徐颂年有点无措,理智告诉他床上的人是因为钱才跟他在一起,不应该为这点柔情蜜意打动,可心脏却不受控制的越跳越快。 第58章 撞见   “你怎么了?”   林知疑惑的声音让徐颂年回神,徐颂年说:“怎么不去你自己房间睡?”   “你这里暖和。”   林知的谎言不加掩饰,徐颂年抬手解开衬衣扣子,眼眸黑沉沉的看不出情绪。他经常锻炼,露出的胸膛肌肉结实,随着扣子一颗颗解开,人鱼线精悍有力,银质皮带扣在灯下反射着冰冷的光。   林知咽了下口水,非常想上手摸一把,缩在被窝里说:“我洗完澡了。”   “嗯。”徐颂年应了声,手搭上皮带扣,啪嗒一声解开。   林知犹犹豫豫的坐起来,刚要去碰他的身体,就见徐颂年转身往浴室的方向走。   林知:“……”   五分钟后,徐颂年带着一身热气出来,拉起林知的胳膊,不由分说压进枕头。喘息声响起,林知眼前一片黑,他很没有安全感,想要翻身去抓徐颂年的手,被对方不容置喙的更狠按下去。   平时上床,徐颂年话也少,但不像今天这般气压低,好似回到了他们重逢时的冰冷。   汗水顺着精壮的上半身滴进被褥,徐颂年俯视着林知赤裸的后背,眼底藏着情欲。   事后,林知躺在床上,朝徐颂年伸手:“我想洗澡。”   徐颂年把他抱进浴室清理干净,但没有放床上,而是送去了隔壁的客卧。林知一脸不解:“你脑子坏掉了?”   “闭嘴。”   徐颂年走了,还贴心的给林知关上门,独留林知一个人待在房间。他越想越觉得徐颂年有毛病,不然咋行为反常。   《美味珍馐》第一期播放量很好,林知因此上了一次热搜,广场上都是粉丝在吹嘘美貌。林知自认长相帅气他排第二没人能排第一,更被捧的不知东南西北,发了一张自拍。   微博刚发出去,评论就马不停蹄的冒出来,林知一连回复了十条才放下手机。得益于这档节目,林知小有名气,逐渐有娱乐公司递上橄榄枝。林知语气强硬的拒绝,他靠着徐颂年,比签约任何娱乐公司都要强。   《美味珍馐》播出第三期,广告商找上来,林知左挑右选,实现他人生中的第一个代言。同时,娱乐节目也开始接洽,熟人的信息不停涌来。   汪柠:【你小子进娱乐圈了也不告诉兄弟我一下!】   林知啪啪打字过去,言辞谦虚,脸上却是掩不住的嘚瑟:【这不没定论之前不敢告诉你,怕竹篮打水一场空。】   汪柠:【少来,我还不知道你,现在估计笑得牙不见眼。】   宁疏:【恭喜!要当大明星了。】   林知:【好说好说,过几天给你邮寄一沓我的签名,免费的。】   宁疏:【图片】   林知:【图片】   宋澄:【知知,我在电视上看见你了,你什么时候去当的明星,怎么都不告诉妈妈?】   林知:【想给你一个惊喜。】   宋澄:【知知出息了,妈妈很欣慰。】   林知想起他在姚州市买的房子,借着这个契机说出:【妈妈,我赚了很多钱,给你们买了一套房子,等过段时间就搬过去。】   宋澄:【宝贝儿子知道孝顺了。】   林知:【我一直都很孝顺好不好。】   秦丝和靳丞也发来了问候的信息,林知一下午都沉浸在美梦中。他抱着菠萝躺在沙发上,忽然想起徐颂年,迫不及待的要分享喜悦。   林知拨打视频通话,响了三秒就被挂断。他以为徐颂年在开会不方便,隔了一个小时再打,还是无人接通。   手机黑屏摆着林知脸颊边,他不甘心的又打了一个,终于接了。   徐颂年冰冷的声音传出:“什么事?”   语气平板,像对待下属,林知像被兜头泼了一捧冷水,满腔的冲动从四肢百骸流出。他说:“没事就不能找你?”   “没事就挂了。”   林知赶紧说:“不行!”   双方沉默了几秒,林知才开口,满是抱怨:“我出名了。”   “嗯。”   “你就不为我高兴?”   “意料之中的事。”   林知能进娱乐圈,靠的是徐颂年的钞能力,他深知这一点,但对徐颂年疏远的态度萌生抵触,“你什么时候回来?”   “今天不回来,不用等我。”   “明天呢?”   “明天也不回来。”   半晌,林知才“哦”了声,手指无意识扣着抱枕,眉眼耷拉。他好像有点难受,蜷缩着身体侧躺着,对着菠萝说:“他怎么突然变冷淡了?我做错什么事惹他不高兴了吗?”   “汪。”   林知低落的情绪一直延续到上录节目那天。李照开着车去电视台,后台化妆间内坐了几个人,林知选了个空位置坐下。今天要录的是京台一档非常火爆的嘉宾访谈游戏秀节目,全程游戏为主,配合歌舞等其他形式。   化妆师再给他上妆,林知的眉毛修长秀丽,不描而黑,肌肤雪白没有瑕疵,唇色偏粉,是以化妆师只给他划了浅色眼影和眼线,将眼睛勾勒的更加圆润水灵。   主持人开场后介绍嘉宾,林知排在最后,搭档新人女演员沈佳跳了一支活泼简单的舞曲。嘉宾被分成红蓝两队,林知在红队,套着红色外衫开始玩你画我猜的游戏。   林知选了比划的那一方,抽到写着“抱头鼠窜”的卡片。   略一思索,林知对着女演员双手抱头,弯腰屈膝走来走去。   主持人打配合:“林知,你可以先说几个字。”   林知道:“四个字。”   “逃之夭夭?”   “不是。”   “灰头土脸?”   “不是,”林知抱住脑袋,说:“我这是个什么动作?”   “抱……抱头鼠窜!”   游戏过关,林知和女演员轮换角色,只见对方提示两个字,然后嘴巴嘟起双手握拳放在颊边。   林知猜:“撒娇?”   “不是。”   主持人说:“佳佳在干什么?”   林知眼睛一眨,对上女演员漂亮的脸,快速道:“装乖?”   “不是。”   “索吻?”   “也不是。”   林知越猜越离谱,冒出“亲我、抽筋”等奇怪词语,被主持人玩笑说游戏黑洞。林知玩游戏确实菜,以失败告终,被惩罚表演节目。林知随便跳了一支舞,结束本轮游戏,快速进入踩气球环节。   林知还是和刚才的女演员沈佳一组,左右脚捆绑气球,活动开始后互相猜其他组的气球,时间结束后,所剩气球最后的获胜。这个环节,林知不可避免要和沈佳身体接触,走得太急,沈佳踉跄了一下,林知眼疾手快去扶她,搂住了对方的腰。镜头记录了这一幕,并且没有剪辑直接放了出来。   周五晚,节目播出,林知又登上了热搜。   #林知 眼睛,排在热搜榜第十,并且有上升的趋势。话题下,各大营销号疯狂吹林知的颜值,说他建模脸、皮肤好,内娱唯一的小鹿眼。   林知的粉丝哐哐往上涨,还有人给他拉CP,正是一起玩游戏的沈佳。沈佳人气比林知高,她的粉丝不乐意了,开始往骂架的方向发展。   营销号嗅到风向,立马转变话题,对主持人说他游戏黑洞进行发散。   #林知情商低、#林知不尊重女性、#林知揩油等话题接踵而至,不明真相的路人在广场上喷他。   “脑子是个好东西,可惜他没有。”   “内娱要完蛋了。”   “内娱早完蛋了,什么牛马都能进。”   “敢占我偶像的便宜,老子祝你糊穿地心。”   “你们不觉得林知搂沈佳的动作很猥琐吗?”   “猥琐你妈,心赃的人看什么都龌龊。”   “还有人不知道林知看不起前辈的消息吗?”   “楼上的人说话要有证据。”   “点我主页,有图有真相。”   ……   林知顺着网线摸过去,发现造谣他的人是姜铭大粉,登录新注册的小号,跟这位大粉对线。   林知在热搜上挂了一天一夜,气得他觉都没睡,网友的咒骂令人心情郁闷。都不需要想,林知就觉得是姜铭买热搜搞他,他的粉丝也是这么想的,火气冲冲找对方干架,双方扯头花再次登上热搜。   至此,林知和姜铭不和成了粉圈公认的事实,两个月的时间内小战无数次,林知从一开始的默默无闻成为黑粉攻击的专业户。   《铁马冰河》的档期定了,林知再次收获一波热度,他的明星梦在一点点实现,内心却总是空落落的。   徐颂年已经两个月没回别墅,林知打电话过去也推脱有事,看着账户里按期打来的钱,林知鼓起勇气去公司找他。   荣星资本总部管理严格,林知刚踏进大厦就被保安请了出去,尽管他一再强调自己认识徐颂年。当着保安的面,林知给郑心打电话,要他下楼接自己,郑心犹豫了一会,说有要事脱不开身。   又是这个理由,林知在徐颂年嘴里听过好几遍,他带着口罩鸭舌帽,气鼓鼓的回到车里。   林知就不信,今天逮不到徐颂年。   大厦有直通停车场的电梯,林知找到徐颂年的车,坐在驾驶室守株待兔。   晚九点,林知饿的肚子咕咕叫,再次拨打徐颂年的电话。   接通的同时,电梯叮的一声开了,一男一女从里面出来。   徐颂年没有开口,等着林知询问。   林知握紧了方向盘,看着徐颂年和一个女人并肩而行,胸膛急速起伏,带着明显怒意:“你今天回家吗?”   “不回。” 第59章 表白   奥迪跟着迈巴赫停在酒店门口,夜色浓重,城市的灯火穿过树枝,透过车窗半掩住林知面庞。他死死盯着徐颂年的背影,想起电话里对方冰冷的拒绝。   难怪徐颂年两个月不回别墅,感情是有了新欢。这家酒店林知熟悉,徐颂年带他去顶楼的旋转餐厅用餐,俯瞰上京繁华的夜景,这才多久,徐颂年就喜新厌旧。   女人挎着爱马仕,一身高定,长相美艳,以林知的眼光来看,她绝对是和徐颂年门第相当。   林知恶意的想,徐颂年是同性恋,等她们吃完饭去开房,也不知脱了衣服徐颂年能不能硬起来。   十点,徐颂年还没有从酒店出来,林知落寞的驱车离开,直接去了酒吧潇洒。   既然徐颂年不遵守约定,和人乱搞,他为什么要遵守约定委屈自己。林知点了几瓶酒,坐在角落喝闷酒。   天蒙蒙亮,林知一身酒气回了别墅,保姆听见动静出来扶他。   冲天的酒气让保姆皱了眉头,“林少爷,你这是喝了多少?先生要是知道了,非得说你。”   “他?”林知嗤笑一声,“他才没闲功夫管我。”   说着,林知推开保姆的手,摇摇晃晃上楼梯,将自己摔在床上。   再次醒来,已是下午,林知头疼不已,肠胃钝痛。他撑着身体爬起来,打开手机,一按才知没电关机了。   给手机充上电,林知去厨房盛了一碗粥喝,返回卧室打开手机。   信息接二连三的跳出来,是李照。   【林哥,你怎么不接电话?】   【我的天啊,林哥你不知道你现在是明星了吗?怎么还去酒吧喝酒?】   【狗仔拍到照片,都上热搜了。】   【林哥,要不要喊徐先生给你撤热搜?】   【算了,反正别人都知道了,花钱撤也来不及了。】   【林哥你以后长点心吧。】   李照的碎碎念映入林知眼帘,点开微博,广场上一搜,全是骂他的人。林知气愤的想,不就喝个酒嘛,又没嫖娼,私生活一群外人指指点点,全是吃饱了撑得。   林知用手搓了把脸,平复心绪之后转发《铁马冰河》的微博,配合宣传。他的行程不算紧密,第二天上午有广告拍摄,下午接受娱记采访。   闪光灯咔咔不停,林知一身白色国风造型,给一个小众护肤品牌代言,对着镜头念广告词笑意盈盈。   采访的时候,林知坐在布艺沙发上,手里拿着小公仔,按照对方的要求连摆十个pose,又回答了一些问题。林知这方面的经验少,尽管李照千叮咛万嘱咐小心踩坑,但面对女记者还是心直口快,脑子里想的不假思索就蹦了出来。   几天之后视频流出,林知再度冲上热搜。   #林知花瓶的话题下无数人在冲他,起因是记者问了他一个问题——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   一般人会回答善良、温柔,更圆滑一点的会说只要女的就行,但林知不一样,他说他喜欢漂亮、没心机、体贴的。   “男人基本盘而已,明星也肤浅。”   “笑死,帅哥为什么要配丑女?”   “粉丝肉眼可见的帅也算帅?”   “说林知没情商可以理解,但说他丑属实眼瞎,先撒泡尿照照镜子吧。”   “疯狗护主了。”   “乖,咱以后别乱说话了行不行?”   “林知没演技没情商,就一个花瓶,凭什么能进娱乐圈,他背后的金主究竟是谁?”   “造谣大明星的人不得好死。”   “林知是哪个糊逼?几个评论也值得上热搜。”   “能不能滚出娱乐圈?”   ……   跟风骂的人不在少数,林知都麻木了,看见李照的电话进来,接通后立马远离耳边。   李照怒吼的声音传来:“林哥,算我求你了!下次做事前能不能和我沟通?!”   “她们自己问的,我只是照实回答,有什么错?”   “你不知道网上都是道德标兵和杠精吗?没问题就要抠字眼整出事来,你现在搞这一出,又要被人议论几天了。”   “那下次接受采访,你站我旁边,别人问一句我询问你意见再回答?”   李照深吸一口气:“我不是这个意思。”   “让他们骂吧,反正我是想明白了,不喜欢你的人再怎么做,他都不会喜欢你。”   “这次也是我没安排好,咱以后不接这种采访了。”   “嗯。”   “林哥,”李照没了刚开始的怒气,试探道:“你被黑那么久了,徐先生就没有表示?”   林知语气有点冲,说:“他只会看笑话,才不想搭理我,挂了!”   生活里处处是徐颂年的痕迹,林知烦躁的打开电视,菠萝熟练的窜上沙发,朝林知怀里拱。   “还是你有良心。”   林知摸了摸萨摩耶的头,一看放的是姜铭演的狗血电视剧,立刻换台切到经济频道。徐颂年俊美无铸的脸出现在视野中,旁边站着一身职业装的女人,正是在酒店被林知抓包的那位。   林知定了几秒,忽然拿起遥控器狠狠砸在地上,塑料飞溅,电池甩出蹦上墙壁,又咕噜噜的滚到沙发底下。   菠萝吓得跑下沙发,保姆听见动静从厨房出来,一脸担忧,“怎么了?”   还能怎么了?徐颂年这个不守夫道的家伙,都带着人堂而皇之出现在新闻里,完全不顾及别墅还养着一个。   林知不理会保姆的关心,直接上三楼卧室,将自己锁在房间一整天不出来。他裹着被子睡得昏天暗地,被饿醒了爬起来,拉开窗帘见外头漆黑一片,才知时辰已晚。   睡得太久,林知脑袋疼,去厨房找吃的。保姆就防着林知起来要饿,特意在冰箱里留了饭菜,稍微热一热就能吃。等微波炉的空隙,林知打开手机,未接电话好几个,其中就有李照。   半夜三更,林知不想打扰李照,决定明天再回复。他吃完饭,一点睡意也没有,翻出徐颂年的藏酒,拿着高脚杯摆在长桌上,随便选了一部电影播放。   青春校园电影吸引不了林知的目光,他喝了一杯又一杯,双颊酡红,眼神迷离,电影播完了又摸到遥控器放一部。女鬼恐怖的妆容和诡异的气氛渲染在客厅,林知反应迟钝,半晌才接受到信号,抱着头往沙发角落钻,然后用枕头盖住自己的脸,嘴里念念有词:“没看见我,没看见我。”   就在这时,门锁咔嚓响了,林知仿若受惊的兔子,愣了两秒之后猛然从沙发上蹦起来。   鬼来了!林知迷糊的想,拿起空酒瓶贴着墙壁往玄关靠。   一个黑影推门而入,看起来很高。   不是女鬼,还是个男鬼。   林知捏紧了酒瓶,心想徐颂年欺负他就算了,可不能让鬼也欺负他,决定先下手为强,举起酒瓶就砸过去!   客厅没开灯,只剩下电视机投射出的光亮,染着墙壁猩红一片。酒瓶虎虎生风朝人头上招呼,只见男人手一抬,在半空接住,扭着林知的手腕反扣在身后。   还没反应过来,林知就被摁在墙壁上,气得他抬脚就踹。   “何方妖孽,速速报上名来!”   满屋的酒气让徐颂年蹙眉,不满道:“下次不要喝这么多酒。”   说着,徐颂年松开了林知。   刚才那一下的力气太大,林知手腕隐隐作痛,听见熟悉的声音慢悠悠回头,不敢置信的凑上前盯着徐颂年的脸,指着他道:“是人是鬼?”   “你说我是人是鬼?”   徐颂年摁下开关,明亮的光线瞬间刺向林知眼睛,让他下意识闭眼。几个月不见,徐颂年还是老样子,看林知站都站不稳,冷漠的往楼上走。   林知跟着他身后打酒嗝,说:“你是鬼。”   “你没节操,不守夫道的坏东西!”   林知亦步亦趋,一个劲骂:“你对得起我对你的感情吗?明明喜欢男人还要娶女人,虚伪!骗人精!”   “我讨厌你!”   徐颂年被骂的脸色阴沉,将林知堵在门口,说:“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林知酒壮怂人胆,拳头软绵绵的锤在徐颂年胸口,口齿不清的说:“你还敢凶我?”   “林知。”徐颂年加重了声音。   林知:“你和别人开房,烂黄瓜,我也要绿了你。”   “你敢。”   “那你不能和别人结婚,也不能和其他人睡。”   徐颂年眼底蓄着风暴,似要将眼前人拆吃入腹,冷笑不语。   “我……”林知踟蹰了一会,盯着徐颂年的眼睛,说:“我喜欢你。”   这句话驱散了徐颂年眼底的冷意,但很快,他扣着林知的肩膀摁在门板上,一眼不眨的瞧着他,“难为你能撒这个谎。”   林知说:“我没撒谎。”   “你这种人也知道喜欢?不是只知道钱么?”   徐颂年毫不留情的话似一把刀插进林知心窝,割开皮肉露出血淋淋的内脏,林知固执的回视,忽然扯住徐颂年的领口,踮起脚尖吻上去。   还没碰到嘴唇,林知就被推开,没站稳跌坐在地,眼泪滚落。   徐颂年说:“这招对我没用。”   “你果然喜欢上其他人了。”   “让开。”   门砰的一声关上,林知蜷缩在门口,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喃喃自语:“我是真喜欢你,为什么你就不相信呢。” 第60章 他要吃了我吗?   深更半夜酒醉告白,林知醒来呆呆的坐在床上,尽力消化昨晚的壮举。他不知道怎么回的卧室,肩颈因为姿势的缘故阵阵发酸,抓着头发往枕头钻。   “啊啊啊啊!你怎么能喜欢徐颂年呢?怎么能表白?!”林知后悔的用拳头锤自己的脑袋,把头发抓成鸡窝头,鬼哭狼嚎。   从前徐颂年不理他,林知会落寞,徐颂年和别人来往亲密,他也会伤心,林知不知道这种情绪是喜欢,被酒气一激,反倒脱口而出。   林知懵了,看着雪白的天花板生无可恋,“你完了,林知你完了!”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日久生情?林知主观上不相信他的思想会折服在徐颂年的西装裤下,只能借口和徐颂年上床太久,身体背叛意志投敌。   男人果然是劣根性生物,无论上位还是下位。   洗漱好下楼,林知还是一副没精打采的模样,坐在餐桌上喝粥。恰逢保姆经过,林知问:“徐颂年走了?”   “先生中午就离开别墅了。”   “哦。”   回来不找他上床,也不知道回来干什么,林知慢悠悠的想,吃完饭打电话给李照问昨天的事。   李照那边环境嘈杂,让林知等了几秒,换个安静的地点,才说:“奇讯视频打算举办娱乐盛典,林哥你也在邀请之列,要不要去?”   林知嘴里塞着水果,言辞不清:“如果不去呢?”   李照:“《铁马冰河》网播平台就是奇讯视频,你不去就是不给他们面子。而且参加这种典礼,无非走走红毯亮个相,什么人气奖、最佳男演员、观众最喜爱明星奖项,都没有你的份。”   “合着我就是个充数的,还必须去不可,我不要上台表演吧?”   “不会,主办方倒是想你上台跳舞,但我估摸着你的性格,直接拒绝了。”   “那行,我去。”   奇讯视频作为国内最大的网播平台,一年没事就要搞两次,拉着一众明星撑场子。网站颁发的奖项没有含金量,没进娱乐圈之前,林知称之为水货,等进了娱乐圈才知聊胜于无的含义,不然粉丝撕逼吵架的时候,战报都做不出来。   人气奖、观众喜爱奖,还没开始之前就在微博开通投票通道,在这个流量之上的时代,林知已经猜到要颁给谁。   由于怕林知接受采访说错话,是以他这段时间的活动很少,李照说有几个小成本网剧找过来,问要不要接。林知演技不咋地,但剧本好不好他还是有点数,见都是些无病呻吟逻辑不通的狗血之作,摆摆手拒绝了。   要够上大制作,还得靠徐颂年,可林知这段时间和他冷战,拉不下脸面求人。晚上参加慈善晚宴,林知穿了一身黑色西装,布料精致剪裁得体。男明星出席宴会的装扮不像女明显,各色礼服花样多,大都是清一色的西装款式,好在林知脸好身材好,便是普通款式的西服也衬得面白如玉体态修长。   奥迪停在酒店门口,红毯一路延伸,闪光灯对着一众明星咔咔不停。咖位大的多停留一会,至于林知这种刚冒头有话题度的明星,照了几张就让走了。   宴会上熟面孔多,林知按照安排入席,他中午没吃多少,此刻见了一桌子菜开始动筷。镜头偶尔扫过,林知注意着吃相,时不时放下筷子聆听旁边人交谈,装出一副礼貌模样。   宴会到一半,门口忽然传来一阵骚动。林知循声望去,只见人群簇拥着一男一女,朝里边走来。   闲言碎语飘入林知耳中。   “没想到他也来了。”   “听说周家要和季家联姻,没想到是真的。”   “周家是什么门户?那是上京数一数二的显赫豪门,也只是季家这种身份的能配上。季家大小姐季如慧年轻貌美,学历又高,跟徐颂年门当户对。”   听见熟悉的名字,林知手一抖,刀叉啪的一声掉落,摔在瓷盘上发出清脆的声音。旁边坐着的苏棠问:“林知,你怎么了?”   “没……没怎么。”林知迟钝的解释,眼睛一个劲往门口瞟。   徐颂年天之骄子,在一群发福秃顶的富豪中鹤立鸡群,季如慧挽着他的胳膊言笑晏晏。想跟徐颂年和季家套近乎的人很多,林知看不到徐颂年的脸,但窃窃私语如影随形充斥耳膜。   “徐颂年不是同性恋吗?怎么跟季家联姻了?”   “这你就不懂了,男人嘛,在外面玩是一回事,真要娶回家又是另外一回事。再说了,凭徐颂年的权势,喜欢男人图新鲜,旁人最多说他一句风流,哪敢真当着他面提起。”   “他过来了。”   视野中,人群自发往两边分散,为徐颂年让出一条路。徐颂年一身西装,容貌俊朗,季如慧穿着深蓝色抹胸长裙,颈间钻石项链熠熠生辉,郎才女貌,果真如外人所说的般配。   林知握紧了刀叉,在掌心留下深深的烙痕,目光逡巡徐颂年的步伐,直到对方落坐在餐桌旁。   同桌的人纷纷和他打招呼,徐颂年点头应下,低头和季如慧说着什么。   这一幕深深刺痛了林知的双眼,鼻子不受控制的酸涩,他倏地低下头,拿起刀叉切碟子里的牛排。也许是他的动作太急切,也许是刀叉不好用,林知切了好几下都没有切开,双手微微颤抖。   苏棠察觉到异样,按住林知的手,凑近道:“没事,别紧张。”   林知胡乱的点头,忽略了徐颂年深长的目光。   餐桌很大,除了林知和苏棠是娱乐圈的人,其他都是资本家。有人说:“林知还没见过徐总吧,快来和徐总喝一杯。”   忽然被点名,林知茫然的抬头,眼眶微红,看着刚才说话的人怔愣。他这神游天外的模样让人颇有微词,只见男人重复道:“徐总可是商界炙手可热的人物,也投资拍电影电视剧,林知你好好认识一番,说不定对事业有帮助。”   “哦,好。”林知端起酒杯,说:“敬徐总和季小姐一杯,祝两位永结同心、早生贵子。”   传言徐颂年要和季家联姻,但传言终归是传言,在事情没有尘埃落定之前,谁也不敢像林知这般堂而皇之的恭贺。   林知没接收到异样的目光,兀自道:“我先干为敬。”   说着,林知仰头一灌,喉结滚动几下就将红酒全部喝完,留下一桌人打圆场。   “年轻人就是心急,徐总和季小姐不要见怪。”   “怎么会呢,”季如慧说:“林知喝了整杯酒,正说明情谊深。”   “来,我敬徐总和季小姐一杯。”   季如慧漂亮识大体,徐颂年从坐下就没跟林知说过一句话,反而对女伴贴心有加,林知苦涩的想,果然被外人说中了,徐颂年要娶她。   两人恩爱的模样让林知十分憋屈,借口去洗水间逃离宴会。   水流哗哗响着,林知将每一根手指搓洗干净,才长吁口气往外走。他低着头,冷不防撞到一个人,小声说:“抱歉。”   “没事。”   林知要走,被男人拉住了手。他抬头,看见对方的眼神,立刻明白其中的含义。   男人指腹摩挲着林知的皮肤,语气暧昧:“要不要和我走?”   林知回忆起徐颂年的冷漠,说好。   刚走出洗手间,林知就被拦住了。   是徐颂年。   徐颂年目光落在林知被男人握住的手腕,眉心微蹙,开口说:“你要去哪?”   “我去哪关你什么事?”林知呛回去,反手拉起男人就走。   徐颂年一把按住林知的肩膀,冷着脸。   男人一眼就认出徐颂年,本以为今天走大运捡了个美人能共度良宵,不料美人有主,还是这位不能得罪的人的所有物。男人快速权衡利弊,松开林知的手,说:“我忽然想起还有事,不打扰徐总了。”   男人说完就走了,独留下林知和徐颂年在卫生间门口相视而望。   徐颂年表情太可怕,林知转头要跑,腰身忽然一紧,被徐颂年勒住,轻易而举塞进卫生间。   “如果我今天没来,你是不是要和那个男人去开房?”徐颂年问。   “是。”   林知明显的感受到徐颂年呼吸一顿,继而把他按在门板上,力气大到骨头发疼。林知喊痛,全力推着徐颂年,可徐颂年跟铁壁似的岿然不动,声音森寒:“从来没人敢给我戴绿帽,林知,你好得很。”   林知身体疼,心也疼,眼泪控制不住潸然而下,胡乱踢踹,说:“你算什么东西?凭什么你能找女人,我就不能找男人。”   “凭我是你的金主。”   “我讨厌你。”   林知不想哭,可泪腺就像失禁,在徐颂年暴力的对待下溃不成军。他哽咽着,手臂乱挥打到徐颂年的脸也不管,只想赶紧逃离这个狭窄的卫生间。徐颂年的声音、气息,甚至连他身上的温度,都让林知心脏抽痛,悉数化作身体的反抗和喉间的抽泣。   他一遍遍说着讨厌徐颂年的话,全然不顾对方阴沉的脸色,最后头皮一紧,被抓着头发扬起脖子,唇上陡然一热。   林知眨了眨眼,眼泪从睫毛掉下,不敢置信。   徐颂年……在亲他?   他不是有了女朋友,很快就要成婚了,现在亲自己又算什么?林知牙关一动要咬,被掐住下巴不能合嘴,委屈和怨怼像海浪翻卷而来,将林知冲的四分五裂。   太可恶了。   徐颂年怎么能这么对自己,林知睁大眼睛,手臂反复捶打徐颂年的肩膀。可他的动作宛若蚍蜉撼树,招致对方更重的对待,只能发出呜呜的反抗声。   徐颂年的吻很重,没有欲望全是发泄,咬破了林知的嘴唇。   他的力气好大,要喘不过气了。   林知想,徐颂年是要在这里把他吃了吗? 第61章 信你一次   徐颂年松开林知的嘴,垂着头,眼眸是化不开难以读懂的情绪。   骤然被松开,林知大脑宕机,眼眶通红,脸颊全是泪水,泛红的嘴唇微微战栗,似乎还没从余韵中醒神。   “你又哭了。”徐颂年用指腹擦去林知眼角的泪水,说。   林知眼睛胶着在徐颂年身上,手指还攥着对方的衣裳,闻言嘴角下压,竟又是要哭。他默默的流泪,半晌觉得自己这幅哭包样丢人又娘炮,用衣袖狠狠擦掉眼泪,埋头在徐颂年胸膛哽咽。   “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林知说。   “只是亲你。”   “你把我嘴都咬破了,你太凶了。”   徐颂年沉默不语,搂住林知的肩膀,笨拙的拍了拍。   卫生间不大,塞两个男人有点挤,林知平复好情绪,立刻推开徐颂年,要出去的时候听见有人过来。   他赶忙放下去开门的手,准备等隔壁的人离开。寂静的卫生间落针可闻,和徐颂年同处一个空间,还贴的那般近,让林知手足无措。他能感受到徐颂年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滚烫而专注。   很快,林知就没闲工夫管徐颂年,因为进了隔壁卫生间的是一男一女,衣服摩挲声不绝于耳,一听就知道在干什么。   被迫听现场,林知臊的耳朵发红,感觉空气一点点加热,低头装死。   声音太大了,徐颂年扯了扯领带,抬手抚摸林知的后颈,轻轻揉捏。   林知本能的不舒服,像被野狼盯上的兔子,一个激灵拨开徐颂年的手,动作太大以至于手肘撞上隔板,发出响亮的动静。   隔壁的两人瞬间停下,男人高声问:“谁在里面?”   女人则是快速穿好衣服,骂了男人一句,灰溜溜的跑了。   人走了,林知喘口气,被困在徐颂年双臂间,说:“麻烦让开。”   “你在跟我生疏?”   “是。”林知语气坚定,“你要结婚了。”   “不会结婚。”   林知眼睛一亮:“既然不会结婚,那就甩了季如慧,不然我不会原谅你。”   “我不能听你的。”   “为什么?”   “商场上的事你听不懂。”   林知觉得徐颂年轻视鄙夷自己,说:“装逼遭雷劈。”   徐颂年避而不答,转移话题:“你上次说喜欢我,还作数吗?”   林知不想搭理他,别过头。   徐颂年把林知的脸板正,道:“我希望你对我的喜欢出于本心,而不是建立在金钱的基础。如果你能做到,我会尝试接受。”   “我现在不喜欢你了!”林知打掉徐颂年的手,跑出卫生间。   走廊灯火辉煌,林知一鼓作气冲了出来,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徐颂年长身玉立,眉眼在光晕中透着冰冷,幽深的回视。   林知疾步离开,半道上遇到季如慧,她旁边站在一个中年男人,对林知说:“你看见颂年了吗?”   “没有。”   说着,林知就打电话给李照,直接驱车回家。   十一点,晚宴结束,徐颂年和季如慧携道从酒店出来,上了路边停着的迈巴赫。郑心最近事忙,徐颂年换个了司机,率先进入后座。他抬手解开领带,靠在真皮座椅上,车厢内充斥着女人的香水味。   季如慧看着他说:“我刚才遇到你二叔了。”   “嗯。”   “还遇到了一个人,林知。”   徐颂年侧脸看了季如慧一眼,没什么表情。   季如慧:“我问他有没有看见你,他说没有。”   徐颂年:“所以呢?”   “他撒谎了,他走后,我就顺着走廊过去看见了你。让我好奇的是,林知为什么撒谎?你俩不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吧?”   “我们只是合作关系,少打听我的私事。”   季如慧耸了耸肩,不再说话招惹徐颂年不快。季家靠实业发家,季如慧又是个事业心重的女强人,不到三十岁便斗倒一众兄弟姐妹成了公司的总经理。现如今经济下行,许多企业倒闭,季家也遇上了资金紧张的难关,其他人都在看季如慧的笑话,她要是跨不过去总经理的位置就需拱手让给她哥哥。   季如慧母亲早亡,父亲风流,私生子一大堆,娶了其中一个情人入门。好在季如慧母家争气,外公、舅舅从政,势力不可小觑。徐颂年选择季如慧就是看中他外公家的势力,他给季如慧提供资金支持,季如慧在政治场上施以援手。   其实徐颂年的联姻对象不止季家一个,但像季如慧这般有分寸,接受协议合作的就不多了。   把季如慧送回家,司机问:“徐总,您是回别墅还是江景湾的住处?”   徐颂年几年前在江景湾买的一套大平层,平常加班晚了或者不愿意回别墅就会去那里了。   “回江景湾。”   林知今天情绪激烈,徐颂年不想回别墅刺激他,打算给对方几周的时间再谈。   徐颂年自认为林知考虑,但林知不知道他心里的想法,见晚上人没回,便想着一定是和季如慧开房去了,气得他在客厅摔杯子。   保姆拿着扫帚过来打扫,好言相劝:“也是先生太忙了,才不回来的。”   “他忙着和女人睡觉呢!”林知气呼呼的上楼,辗转反侧。   第二天,林知顶着黑眼圈起床。李照来别墅接他,见林知眼底乌青,说:“我的林哥啊,您不知道今天要参加《铁马冰河》的发布会吗?”   林知不以为然:“化妆就看不出来了。”   发布会定在一家五星级酒店,媒体记者到了很多,还有各家粉丝和制作人等,主持人说完开场白,念到林知的名字,林知跟在谢怀素身后登台,放眼望去就属苏棠的粉丝最多灯牌最显眼。   照旧是每个人自我介绍,然后主持人提问,谢怀素和苏棠一组,林知、姜铭以及其他配角一组,问题问完轮到游戏环节。林知是游戏黑洞,选了个最简单的后背写字别人猜。   发布会持续了两个小时,林知无聊的坐在舞台一侧抠手指,看男女主互动。下午五点,发布会结束,林知要走的时候被一个黑衣保镖拦住了。   “你是?”   “我是周传影先生的保镖,周先生想见你一面。”   林知听说过周传影的名字,徐颂年他二叔。他并不打算给这人面子,说:“我不去。”   林知说着就要走,保镖沉脸了,“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徐颂年都对我客客气气,他二叔又算哪根葱?再不让开我报警了。”林知语气嚣张,没个好脸色。   保镖无法只得放林知离开。   晚上,林知对周传影要见他的事耿耿于怀。徐颂年和他二叔不睦林知有耳闻,只两人斗法归斗法,这人做什么要见他?林知想了半天没有头绪,并且不打算把这件事告诉徐颂年。   十月一号,《铁马冰河》正式开播,首播收视率破2,热度一路飘升,凭借主角精湛的演技、宏大场面以及良心的后期制作,霸占各平台词条。   林笙这个人物虽然高冷,但有情有义、长相俊美,尤其还是悲剧收场,开播几天就给林知吸了无数粉。林知借此拿到了新代言,递过来的本子质量也比之前好一点,开出的片酬更高。   随着林知事业的发展,徐颂年和季如慧的绯闻也愈发甚嚣尘上,凡重要场合都能见到两人的身影,为此还有记者专门去采访,徐颂年没空,他们便找到了季如慧。   电视屏幕里,季如慧端坐在沙发上,对记者的提问回答似是而非,却处处透露着和徐颂年感情深厚的信息。   林知气不打一处来,徐颂年又不回别墅,于是发微信骂徐颂年渣男。   当晚,徐颂年时隔一个月终于回别墅了。   林知在客厅和菠萝玩,竖起耳朵听玄关的动静。   林知心里想是一回事,但面上又是另外一回事,只见他冷哼一声,当着徐颂年的面往楼上走。   “站住。”   徐颂年并没有因为林知嚣张的态度生气,语气平静,但林知那只脚怎么也迈出去了。   他转过头,说:“干什么?”   徐颂年:“周传影找过你?”   “你怎么知道?”   徐颂年不答反问:“他说什么了?”   “我没见他,倒是你怎么知道回来了?”   “周传影心狠手黑,他要是再找你也别见。”   林知不满徐颂年的态度,说:“既然如此,那就给我派保镖,万一他来硬的怎么办。”   林知以为徐颂年会拒绝,没想到对方想都没想就答应了。林知慢吞吞的做回沙发上,仰头看着徐颂年,“你回来就为这事?”   “嗯。”   林知心情好点,转头看向窗外,只见月上树梢时辰已晚。他晚上没吃饭,此刻便有点饿意,口不对心的说:“回来也不知道告诉我一声,你吃过饭了么?”   “没有。”   “那我就大人不记小人过,陪你再吃一顿。”   “我不饿。”   林知觉得被耍了,说:“你不是说你没吃晚饭吗?!怎么就不饿!”   “来之前吃了一碗面。”见人有发作的迹象,徐颂年改口道:“我点外卖,等会陪我一起吃。”   林知这才露出笑意,趁着等外卖的功夫去洗澡。 第62章 订婚   林知以为徐颂年回来会跟他上床,谁知是自己想多了,前脚刚踏进主卧的门就被赶了出去。   林知抱着枕头愁眉不解,心想一两个月没做,难道徐颂年不想?还是说他在外面和别人滚过床单,才对自己没了兴趣?林知越想越是那么回事,而且包养合同只签了一年,等过了年就要到期,按照徐颂年现在的态度,林知摸不准他会不会续约。   林知觉得非常有必要为自己的未来考虑,不能将宝全压在徐颂年身上。他过过苦日子,手里虽然攒了不少钱,但要维持高水平的生活还得努力。   以前低声下气给人打工的日子是林知的噩梦,好在他现在正式进入娱乐圈,并且有了名气。只要徐颂年再投资几部电视剧,把他捧的大红大紫,即便后续被徐颂年踹了,林知也不怕。   第二天,林知就对徐颂年旁敲侧击,说他想演一部主角。   徐颂年一身家居服坐在餐桌边用早餐,闻言头也不抬,说:“你没那个能力,抗不起来。”   林知的好心情瞬间破灭,重重将筷子放在桌上,怒道:“你在PUA我?!”   “实话实说。”   “我不管,我就要。”   “以后再说吧。”   林知觉得徐颂年在敷衍,又道:“同样都是包养,你怎么不多跟孟清学学?人家为了哄小情人高兴,专门给他投资一部剧,你呢?”   徐颂年向来不做亏本买卖,但面对林知步步紧逼,被那双黝黑清亮的眼睛一看,语气不自觉软了:“这事我会考虑,你演技差,得找个好班底跟剧本,这些并不是马上想要就有的,给我点时间。”   “这还差不多。”   林知怼完徐颂年,又给他盛了一碗粥,棒子和蜜糖双管齐下。   慈善晚宴上,徐颂年说自己不会结婚,林知对这句话信了五分,也就没再纠缠季如慧的事。   徐颂年去上班,林知少见的贴心,给他打领带拿包,把电视剧里面的套路用在徐颂年身上,垫脚亲在对方脸上,说:“路上注意安全,我等你回来。”   徐颂年眼神复杂:“你不用做这些。”   “不喜欢吗?”   “很违和。”   林知:“……”   至此,徐颂年在林知心中多了一个浪漫过敏的标签。   徐颂年说要给林知派保镖,当天下午人就过来了,还是两个。林知打听了一番,才知道人不是从保镖公司招来的,而是徐颂年自己的身边人。   “徐颂年把你们派过来,自己不就没有了吗?”林知直接道。   “徐总有一整个保镖团队,您不用担心。”   林知再一次体验到了有钱人的快乐,隔日去参加品牌线下活动,粉丝拿着鲜花、信件凑过来,直接被保镖拦在一米开外。   除了徐颂年给的两个,还有主办方安排的四个,林知看着围过来的几百号人,站在舞台上莫名自豪。粉丝尖叫、告白的声音此起彼伏,林知生出一种这是他打下的江山的喜悦。   果然,像他这么帅气聪明的人,就该站在聚光灯下接受万人追逐。   林知的代言不多,满打满算就五个,李照在这方面有严格把关,就怕接到一些质量不过关的产品,连累他的名声。   晚上和品牌方吃完饭,李照的邮箱收到了一条合作邀请,是国内知名汽车的代言。他看着上面的落款,高兴的马上打电话给林知。   彼时,林知正在擦头发,点开扬声器,李照响亮的嗓音瞬间响彻卧室。   “林哥,牧天集团居然找我们代言他们旗下的一款新车,这可是求之不得机会。”   “这不是周家的企业吗?”   “是徐先生家的。”   林知心里美滋滋,认为徐颂年还算有情有义,没电视剧给他拍知道送代言。李照说签合同之前,对方想见他一面,林知不疑有他,毕竟这么重要的事,资方是应该谨慎。   为了表示看重,林知比约定时间早了半个小时,只是看着见面地点居然在一家餐厅,林知有点奇怪。正经谈合同都是到公司或者其他商务场合,餐桌上也能谈,但林知不喜欢。   莫非,来的是徐颂年?   林知天马行空的想着,代言是徐颂年送给他的,约在餐厅见面多此一举,可除了徐颂年,林知想不到还有谁能为自己花钱。   因为是洽谈商务合作,林知让保镖都在酒店外候着,免得对方来了看他这架势觉得摆谱,至于李照,路上堵车还要等一会。   十多分钟后,服务员领着几人从走廊而来,敲开了包厢的门。   林知起身,嘴角的笑意在看见对方的脸之后僵住,一言不发的坐回去。   周传影一身正装,身后四五个保镖,他挥了挥手,让人守在门口,然后坐在林知对面的椅子上。   周传影年近五十,鬓边看不出一丝白发,身材也保养的不似其他人那般大腹便便,看起来精神矍铄。他无疑是个相当成功的商人,面容慈祥,可林知就是喜欢不起来,总觉得那张脸之后藏着阴谋算计。   “林先生,想见你一面真不容易。”   “过奖,我时间很宝贵的。”   林知并没有走,他倒要看看周传影葫芦里卖什么药。   似乎听到了林知的心声,保镖拿着一份合同进来,放在桌上后离开。不等周传影吩咐,林知就翻开资料,果然是汽车代言的合同,上面的金额让人瞠目结舌。   见林知流露出讶异的神情,周传影稍显愉悦,说:“这下可以谈了吧?”   “可以,但我不认为你会白白送代言给我。”   “你是颂年养在外头的,他不知道便宜你,我作为他的二叔,自然要照顾。”   林知被徐颂年包养的事很少有人知道,毕竟这层关系放在明面上是耻辱,哪怕上层权贵商贾都这么干。   林知嗅到危险的气息,心生警惕:“你查我?”   周传影还是那副看待晚辈的宽容之色,说:“颂年将你保护的很好。”   这句话透露出一个信息,那就是林知被包养的事要么是周传影花大力气查出来的,要么是徐颂年自己说的。   林知没想到这层,等着周传影下文。   “颂年终归要辜负你,他和季家的联姻迫在眉睫。我现在这么做,也是替他做补偿,希望以后离开的时候你不要纠缠。”   说到季如慧,林知就火气上涌,没了好语气:“你和徐颂年争夺家产,会这么好意?”   “再争来斗去,那也是一家人。”   林知不说话了,手指摩挲着茶杯壁,这是他拿不定主意时的小动作。   周传影从口袋拿出一张名片,黑色烫金字体,质感极好,上面写了他的姓名以及联系电话。   林知犹豫着没接,周传影笑了一下,放在桌上,说:“合同什么时候想签了可以联系我,如果遇到困难,能帮的我也会帮你。”   周传影的态度太和善,不像和徐颂年有仇的样子,更不像他的亲属。在林知眼中,如果周传影真的和徐颂年叔侄关系好,必定是要对他这个男人嗤之以鼻,拿钱轰走的。   他弄不懂周传影的目的,但已经点好的菜不能浪费。周传影前脚刚走,李照后脚就到了,连声抱歉。   林知说没事,招呼他坐下吃饭。   李照说:“林哥你一个人就把合同签好了?”   “还没有。”   “那合作方呢?”   “来了又走了。”   林知没说出周传影的事,毕竟李照是徐颂年的人,万一被他告诉徐颂年,让对方怀疑他跟周传影密谋什么,林知就是有嘴也说不清。   酒店门口,保镖给周传影打开车门,秘书随之坐进去,道:“周总觉得,林知还会联系我们吗?”   “他会。”   劳斯劳斯离开酒店,汇向十字路口拥堵的车流。周传影看着窗外,五官端正,但岁月的痕迹已爬上眼角,常年沉浮商场养出做事不择手段的风格,叫人瞧着心生寒意。   林知拿着那份合同回别墅了,他对着白纸黑字踟蹰不定,毕竟周传影给的代言费已经远超他现在的咖位,而已有的代言名气小,和姜铭粉丝吵架的时候,经常被拿出来说事。   据李照了解,娱乐圈有的人想够上这个代言,一旦林知成功,他不可避免的会被搭上周氏的标签,地位水涨船高。李照以为是徐颂年送给林知的代言,十拿九稳,也就没再给徐颂年提这档子事。   几方人马心思各异,林知举棋不定,又不甘心到手的鸭子飞了,于是打电话给徐颂年探口风。   铃声响了几下,很快有人接起。   “你今晚回来吃饭吗?”林知问。   对面沉寂几秒,在林知怀疑是不是信号不好的时候,终于传来一道女声:“颂年他在浴室。”   林知浑身绷紧,一副迎战抓奸的模样,质问:“你是谁?”   “季如慧。”   徐颂年的绯闻对象,林知心直往下沉,说:“麻烦把电话给徐颂年,我找他有事。”   “你是?”季如慧问。   “不用管我是谁,你把手机给他。”   林知才没有在情敌面前自报家门的癖好,万一被季如慧找上门,再使点手段折腾他,岂非得不偿失。   “我觉得你的声音有点熟悉,我们是不是见过?”   “没有。”   “有也好,没有也好,我和颂年就要订婚了。”   说着,季如慧就把电话挂了,剩下林知一个人对着嘟嘟的忙音。   --------------------   今日双更 第63章 黑料   徐颂年洗完澡从浴室出来,见季如慧没走,说:“很晚了,早点回去。”   季如慧拿起桌上的手机示意:“刚才有人打电话过来,听说我要和你订婚很不满,养在外头的小情人?”   “有闲工夫管我的事,还是对自己公司多上点心。”   “整天工作很烦的,算了,你这种人不懂。”   季如慧说完就离开了,徐颂年一边擦头发,一边翻出通话记录,然后回拨。   铃声响了半分钟,就在徐颂年要挂断的时候,对方接了。   林知怒气冲冲:“干嘛?”   “季如慧都跟你说了?”   “嗯,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不然没完。”   徐颂年盹都不打一下,说:“订婚是真的。”   “你他妈玩我呢?!在卫生间亲我,信誓旦旦,转头就跟季如慧订婚,你到底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订婚只是权宜之计,我和她不会结婚。”   “我要是信你就是狗,果然男人的话不可信。今天说结婚是假的,明天又可以说结婚是真的,我才不上当。”   林知生出被徐颂年欺骗的委屈,张嘴就骂:“狗男人,不得好死。”   若说刚才徐颂年还有哄林知的心思,现在被骂顿时没了耐心,语气沉沉:“嘴巴放尊重点。”   “怎么,又想拿你是我金主说事?”林知怒气上头,才不管徐颂年什么身份,先爽了再说,一顿输出:“我没有忘记自己的身份,但你忘得一干二净,不自爱的男人就是烂黄瓜,我讨厌烂黄瓜。你要是和季如慧结婚,咱们就完了,彻底完了!”   “你!”   “你什么你!还说什么金主情人,我看孟清比你大方多了,每次找你帮忙推三阻四,还得我自己送上床才肯答应,没有你这样的道理。”   “不要无理取闹。”   “我就是理,我就是闹!”   和林知沟通简直鸡同鸭讲,徐颂年没有被人数落的癖好,直接挂了电话。   林知骂到一半,忽然没了人,抓着徐颂年的枕头一顿揍,然后扔地上,裹着被子彻夜未眠。   如果说两通电话之前,林知对周传影递过来的橄榄枝还犹豫不定,那么徐颂年和季如慧订婚的消息彻底将他推向天平的那一边。晚上八九点,林知也不管时机合不合适,按照名片上的号码打过去。   难得周传影这个点还接电话。   林知开门见山,说:“代言我同意了。”   “好。”   两人一问一答结束通话。   第二天,林知顶着黑眼圈坐在镜子前化妆,李照拿着包清点东西,低着头说:“林哥是不是和徐先生吵架了?今天给徐先生发消息,他说以后不必将你的事告诉他了。”   “谁让你打小报告的?”   “我……我以为林哥知道。”   “我知道个屁,以后不准跟他说。”   “哦。”   车子已经停在门口,接林知去录节目。这是《铁马冰河》剧组第一次参加娱乐节目,宣传剧集。林知顶多算男四,按照惯例是不会被邀请,但他背靠资方最近又小火一把,和段寒光也认识,节目组权衡利弊还是喊了他。   这一期是《铁马冰河》的专题,开场就是介绍自己和饰演的角色,然后分享片场趣事,中间穿插歌舞、游戏,最后以大团圆合照结束。   节目录到深夜十一点,《铁马冰河》已经拍完好几个月,这是戏后首次团聚,谢怀素和苏棠演了一晚上的CP,提议请来参加节目的人吃宵夜。   林知回了别墅,看见徐颂年生活的痕迹就心烦郁闷,索性答应苏棠的邀请,一醉方休。   《铁马冰河》正在往爆剧的方向发展,跟踪的狗仔和粉丝越来越多,几人自然不能去吃大排档,直接到了谢怀素常去的私人餐厅。   饭桌上,林知大快朵颐,又敬了一圈酒,直把自己搞的脸颊通红,浑身酒气。   李照按照地点导航过来接他,见面就数落:“林哥你这幅样子万一被狗仔拍到,又得黑通稿了。”   林知醉的神志不清,摆摆手:“没、没事!”   “怎么就不知道爱惜身体呢。”   李照深深叹气,认命的把林知送回别墅。保姆听见动静出来,扶着林知靠在沙发上,然后去厨房煮醒酒汤。   宿醉之后头疼不已,林知捂着脑袋呻吟,房间忽然想起一阵急促的铃声,是他的手机响了。   林知想也不想就接起,带着起床气:“谁啊?”   “林哥,大事不好了。”   李照焦急的声音从里面传来,随着他说的越多,林哥脸色愈发难看,直到白的跟霜似的。   林知上热搜了,还是黑热搜。   打开微博,#林知仗势欺人,#林知道德低下,#林知父亲老赖等负面信息层出不穷。林知一目十行,心跌倒谷底,马上对李照说:“撤热搜,不管花多少钱!”   “林哥,撤热搜只会让网民逆反,得不偿失。”   “那就洗白,不对,我又没犯法,洗什么白?赶紧找水军洗广场。”   “我的建议是先让事情发酵几天,等风头过了再卖惨。”   “这能行吗?会不会玩脱?”   “目前只能这样,而且单凭我们的力量做不到,找徐先生帮忙吧。让他跟上面打好招呼,只要官方不封杀,网友就是说破天都没用。”   提到徐颂年,林知下意识不想找,但现在这种情况,不想低头也得低头。他拨通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无人接听,又打了三个还是没人接。   林知终于慌了,心想紧要关头,徐颂年不会不管他了吧?   林知又拔了一个,冰冷的机械女音让他脸色煞白,神经质般的联系李照。   “徐颂年不接我电话,他是不是讨厌我了?”   “不会的,徐先生那么喜欢你。”   林知失了分寸,说:“你不知道,我把他骂了一顿,他肯定生气了。”   电光火石间,林知猛然想到郑心,可对方说徐颂年昨天出国了,没一个月回不来,他也联系不上。   徐颂年真的不管他了。   这个想法占据林知大脑,根深蒂固。他又想到季如慧,那个漂亮的女人,也许徐颂年真动了要娶她的念头,要把自己踹了。   林知捂着脸躺在床上,低声哽咽。   本来明星一点事就会被抓住不放,捕风捉影,更别提这次闹得大。林家没破产之前,林知的行为虽说不犯法,但绝对够不上道德水准,读书的时候打架,成年了泡酒吧,整天豪车出门,嘴还特别欠。林知得罪过多少人,他自己也不知道。   唾沫星子铺天盖地,就连宋澄也打电话过来询问,林知推说没有的事,让她放心。   晚上,营销号爆出惊天大瓜。   #林知撞人的热搜登顶,直接爆了。   点进去,是好几年前,林知和赵京来在一块玩,赵京来那个狗比飙车把人撞进医院,爆料者直接把事情盖在了林知身上。   林知气的火冒三丈,指使李照:“查!给我查,我要给这个王八羔子发律师函,赔偿我的名誉损失费。”   “好,我这就去联系平台。”   若说其他事林知还可以隐忍不发,但将赵京来的过错安在他身上,林知第一个不答应,直接上微博喷那个爆料者。   “傻缺,有本事别删,老子告不死你。”   #林知破防,#林知素质低下占据微博版面,可谓这几个月来最热闹的事。   网友吃瓜不嫌事示大,一个劲贬低林知。   “早说了林知黑料满身,现在相信了吧?”   “知知已经澄清了,你还造谣。”   “哟,这种人还有粉丝呢。”   “哟,你这种人还有手能上网呢。”   “粉随正主,没一个好东西。”   “不劳费心。”   “官方还没发话,一个个真把自己当回事,别喷太早。”   “祝愿林知粉丝求锤得锤。”   “广场上那个叫‘酷爱姜姜’的裹紧你的皮,林知要是被你们喷退圈了,我就是姜铭的头号黑粉。”   酷爱姜姜是姜铭超话大粉,林知以前搜自己广场的时候见过,最爱黑他。林知没忍住,想切小号怼她,不料心情太激动,直接登大号把人骂了。   这下可捅了姜铭粉丝的窝,追着林知骂了三里地,各大平台发他的黑料。   事态进一步升级,网友吃瓜都吃饱了,又跑出来个业内人士,说林知不敬业。网友对明星这种高收入群体本就要求多,普通人打工尚且要按时上班,林知还能划水,惹恼一干好战分子骂人。   眼瞅着事态不可控,李照跑来别墅,说一定要徐颂年出手,不然官方就要发话了。林知死马当活马医,找徐颂年,这匹死马果然没活过来。   看着黑下去的屏幕,林知急得团团转,忽然想起什么,跑到楼上翻出抽屉里的名片。   徐颂年既然不帮忙,林知只能另寻出路,联系周传影。反正周传影说的好,他和徐颂年都是一家人,烂摊子帮收拾理所应当。   没了心理负担,林知简明扼要,说明来意。   可周传影道:“一码归一码,林先生想我帮你,需得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   --------------------   徐颂年:林知你别作。   作者君:隔壁开了新文,感兴趣可以收藏一下哦。 第64章 交易   “破坏徐颂年和季家的联姻。”   电话里,周传影的声音像谈论天气般寻常,林知说:“原来你上次见我都是装的,你巴不得徐颂年出事。”   “林先生哪里的话,你是徐颂年的情人,应该比我更希望他和季如慧闹掰。”   林知虽然不喜欢周传影,但无法否认这句说到了心坎上,“我没这个能力。”   “你有。”   “周先生高看了,我要是有也不至于被他养在别墅里见不得人。”   “林先生一个人的能力当然不够,但我会帮你。”   “我想想。”   “给你一周时间。”   周传影的不怀好意昭然若揭,破坏周、季两家的联姻会给徐颂年带来什么后果,林知依稀知道。徐颂年和他二叔不和睦,没了季家的支撑,徐颂年大概会权利旁落,造成金钱上的损失。   如果有其他选择,林知也不愿意走这一步,毕竟他对徐颂年有感情。但徐颂年这狗,出国招呼都打一声,需要他出手帮忙结果玩失踪。李照的电话一茬茬打过来,林知更心烦了。   再给徐颂年最后一次机会,林知捏紧了手机,如是想道。   在林知看来郑心联系不上徐颂年是在撒谎,徐颂年身为公司老板,郑心又是他的得力干将,保不准两人联合诓他。林知决定明天去公司找徐颂年,如果对方能解决自己的麻烦,就不跟周传影合作了。   第二日,奥迪A8咆哮着停在荣星资本总部楼下,林知这次学精了,也不跟前台废话,直接让郑心下来接他。   高档写字楼内,林知一身蓝白条纹长袖衬衫,下摆半扎在牛仔裤里面,戴着墨镜口罩,跟在郑心身后进了电梯。旁边拿着档案袋的女士目光若有似无朝林知身上瞥,快来出电梯的时候,忽然问:“请问你是明星吗?”   “不是。”林知心中一突,快速否定。   郑心:“上班时间不是聊天。”   “是的,郑总。”   郑心语气严肃,吓得女员工抱着资料拔脚就跑。   郑心把林知带进了自己办公室,泡了一杯普洱茶给他,说:“林少爷找我什么事?”   “徐颂年在哪里?”   “英国。”   “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   林知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力气太大手心通红,默不作声的把手放下去,咬牙说:“你撒谎,徐颂年和你焦不离孟孟不焦,一定是他不让你告诉我的。”   郑心深吸一口气,心想这都什么事,小两口吵架把他这个外人扯进去。郑心苦笑道:“真不知道,我没必要诓你。”   “不说实话是吧?”林知指了指郑心,放狠话:“我就在你办公室坐着,看徐颂年什么时候回来。”   “不行。”   “心虚了?”   “不是,我的办公室人来人往,林少爷在这待着不方便。若是他们问起,林少爷打算怎么回答?”   “我装哑巴。”   “你现在是明星,不合适,去徐总办公室吧,就在隔壁。”   “这还差不多。”   林知从上午待到下午,郑心甚至体贴的给他点了外卖。郑心越冷静,林知越不安,在徐颂年办公室睡了一觉,无聊的翻了会手机后火气又上来,网上这些杠精闲出花来了,还追着他骂。   徐颂年的办公室很大,黑白冷硬的装修风格,卫生间休息室酒柜一应齐全。除了电脑没动,林知将其他地方翻了个遍,甚至溜进衣帽间,对徐颂年的衣服评头论足,风格古板死气沉沉。   林知倒腾了一会就觉得没劲了,打开游戏界面,正团战的时候李照的电话忽然进来了。   “你能不能换个时间打电话?”林知语气郁闷。   李照却不管他的想法,说:“林哥,我刚收到了一个快递。”   “你买东西也需要告诉我吗?”   “不是,是关于徐先生的事。”   林知不吭声了,手机里顿时只有呼吸声,一下比一下急促。   李照马上道:“说之前,你答应我别生气。”   “你说。”   “是徐先生的订婚请帖。”   砰!   林知砸了董事长办公室的杯子,看着地上四分五裂的碎片捏紧了拳头。李照还在继续说,林知没了听的兴致,挂断电话,转手就打给周传影,说答应他的要求。   林知手机相册存了几张他和徐颂年的合照,那是他刚来别墅,事后睡在徐颂年房间,难得的早上醒来徐颂年还睡着,便脸凑脸拍了几张。   屏幕上,徐颂年合眼熟睡,五官冷硬俊朗,眼睫黑长浓密,而林知则在旁边挤眉弄眼。这是他们为数不多的温情时刻,林知很喜欢这张照片,觉得这一刻的徐颂年触手可及。   他摸着照片中徐颂年的脸,心想你既然这么绝情就别怪我不讲道义了。   翌日,网上关于林知的风言风语逐渐减少,各大营销号不再逮着林知薅,《铁马冰河》的工作人员现身说法,录视频力挺林知工作敬业。用林知大名搜广场,仍可看见网友阴阳怪气,但已翻不出大浪。   林知依旧过着他光鲜亮丽的明星生活,周传影为表诚意甚至还塞了一个代言给他,这下更坐实了林知背后有资本的力量,有人甚至猜他的金主是周传影。   林知看到这条评论的时候,一口水喷出来,心说他眼瞎才会放着徐颂年不睡睡他二叔那个老男人。   没了麻烦,林知也不着急火燎的联系徐颂年,直到月底才传来对方回国的消息。   保姆来问:“林少爷,先生今晚回来吃饭吗?”   “不知道。”   “你们还在吵架呢?”   林知将游戏机按得啪啪响,粗着嗓子说:“你管他吃不吃呢,不准做他的饭。”   虽然林知这么说,但保姆也不敢真这么干,自己打电话给雇主,开了扬声器。林知一边打游戏一边竖起了耳朵,在听到对方说不回来的时候,抿紧了嘴角,下一秒就传来游戏失败的音效。   彼时,江景湾小区。   徐颂年拧着眉毛靠在床头,手边摆着黑下去的手机,胸膛赤裸缠着纱布,正往外渗着血丝。私人医生被郑心拉着进门,拆开徐颂年胸口的绷带,露出一个血淋淋的伤口。   郑心说:“您的伤还没好,何必急着回来。”   一个月前,徐颂年出差英国,目的是拉拢奥克集团的CEO肖恩.布鲁克。奥克集团虽然被周家收购了,但不是百分百并购,所以奥克集团仍拥有一定的自主经营权。肖恩本就欣赏徐颂年,参观车间流水线出来后去餐厅吃饭,上车的时候忽然发生变故,几名歹徒对着轿车就是砰砰几枪。   徐颂年脸色苍白,肩胛骨被子弹穿透,神情虚弱,“伦敦并不安全,住院的时候有人往我的输液瓶加氯化钾。”   “这些人也太猖狂了,凶手抓到了吗?”   “是当地的黑帮。”   “周传影雇佣的?”   “我猜是。”   徐颂年是搭私人飞机回的上京,伤口早裂开了,医生用止血钳和无菌纱布擦拭周围的血渍。酒精刚接触皮肤,火辣辣的痛意传向四肢百骸,徐颂年抿唇不吭声,等医生换好绷带出去才道:“这事并非对我们一点好处都没有。”   “肖恩本来还有疑虑,周传影这一出,算是彻底把他送到我们手里了。”   “林知怎么样了?”   说起林知,郑心就笑了出来,“你是不知道,他从前的黑料被媒体翻个底朝天,找不到你哭丧着脸跑来公司,还摔了办公室的杯子。”   “嗯。”   “老板,有件事必须告诉你,林少爷和周传影联系上了,他的麻烦就是周传影出手解决的。”   林知能进娱乐圈是靠徐颂年捧,徐颂年没想着林知能给他赚多少钱,无非哄个高兴由着玩。因为季如慧的事,林知对他一顿骂,徐颂年心生不快有意冷落他,不想对方转头投奔敌人的阵营。   灯光明亮,将徐颂年的脸衬得更加雪白,那双黑色眼瞳没了丁点温情,语气冰冷:“找人盯紧了林知。”   “是。”   “江景湾的保护措施不如别墅,您要不要回去?”   徐颂年想起保姆打过来的那个电话,说:“不回了。”   “冒味问一句,老板你不回去是因为和林少爷吵架了还是怕他担忧?”   半晌,郑心都没有等到徐颂年的回答,直到他快要出门的时候,才听见身后飘来男人平静的声音:“他胆子小,别让人发现了。”   “好。”   郑心从这句话听出了另一层意思,那就是好好保护林知,别真被周传影套路了。   英雄难过美人关,郑心摇摇头,自家老板这是真上心了,不然就林知通敌的做法,早被徐颂年赶出别墅了,哪还需要安排人盯着。   林知浑然不知他和周传影的交易已被徐颂年察觉,按照寄给李照的订婚请帖上所述,徐颂年和季如慧的订婚日期安排在本月二十号。根据周传影的说法,订婚当日,林知伪造被绑架的视频,通过绑匪的手发给徐颂年,让对方来营救。   林知对这个法子嗤之以鼻,徐颂年都要跟季如慧订婚了,还能在关键时期抛下新娘子来救一个暖床的?林知觉得不可能,并且深刻怀疑周传影的智商,他就坐等着周传影竹篮打水一场空,到时候既完成和周传影的交易也不必背叛徐颂年,一举两得。 第65章 绑架   周家老宅,灯火通明。   迈巴赫黑色的车身从夜色中驶来,停在老宅门口,司机打开后座的车门,徐颂年下车,一身藏青色暗纹西装搭配蓝白条纹领带,朝车厢边伸手。   季如慧提着裙摆下来,深绿色长裙,栗色长发卷成大波浪,脖子上挂着价值不菲的祖母绿项链,面庞妩媚成熟。   “你说,我送给你爷爷的礼物,他会喜欢吗?”季如慧挽着徐颂年的胳膊说。   “他已经病入膏肓,送什么都无所谓。”   “好一个孝子贤孙。”   徐颂年不理会季如慧的嘲讽,刚进门就遇见周锦菡和周锦宵。   兄妹俩对视一眼,喊道:“大哥,季小姐。”   今天是周镜海的生日,不像几年前的八十大寿大肆操办,而是一家人在老宅团聚吃顿饭。人老了就喜欢儿孙满堂,周镜海沉睡的时间越来越多,脑子也越发不清晰,经常认错人。   “锦宵,怎么这么没礼貌,还喊季小姐。”周传影携妻带子,满脸慈祥的走过来。   周锦宵翻了个白眼,道:“大哥和季小姐还没成婚,喊大嫂不合适。”   “都要订婚了,结婚不是板上钉钉的事?还是说,颂年和季小姐有其他安排?”周传影说话夹枪带棒,目视着徐颂年:“听说你在英国受了伤,怎么这么不小心,幸亏赶上了父亲的生日,要不然他老人家指不定怎么担心呢。”   “二叔人在国内,我的事倒是一清二楚。”   “长辈关心晚辈,在所难免。”   “快别站在门口了,都进来。”周家其他的人出声道。   众人入席,坐满了长桌。周氏一大家子二十多号人,周镜海坐在轮椅上,被陈念推着安排在主位,他浑浊的眼睛四处张望,问:“颂年在哪呢?”   “爷爷。”   “好。”周镜海循声看去,招招手:“到我身边来。”   徐颂年换了座位,坐在周镜海的右下手边,和老人聊天。   “听说你要订婚了,人带过来了没有?”   “带来了。”   “快让我瞧瞧。”   “爷爷。”季如慧走过来,落在在徐颂年身边。   周镜海瞧了她片刻,“是季家的孙女,想当初我和她爷爷是故交,不想对方走的早。你如今要娶季家的女儿,好,爷爷把股份送给你们当新婚礼物。”   “爸!”周传影脸色难看,打断周镜海的话茬,“你身体不适,还是别操心颂年的婚事了。”   周镜海虽然老了,但没忘记自己那几个不争气的儿子,立马拿着拐杖敲在地面,说:“我和颂年说话,你别打岔。”   “爸,我没其他意思,就是怕您被人骗了。您还不知道吧,颂年在外面养了个男人。和季如慧订婚……”   “二伯。”   周传影被周镜海要送股份的消息气昏了头,话说到一半被周锦菡叫住,他冷静了几秒,继续道:“爸,只是订婚,股份的事不着急。”   “颂年是我孙子不是你孙子,你当然不着急。”   “爸,我作为他的长辈,自然和您一条心。”   随着周镜海老糊涂,性格也大变,完全不像从前在商场果决狠辣。周传影也摸不准他老爹什么时候生气,解释道:“我是你的儿子,你也得为我考虑。”   周镜海心情激动,指着周传影刚要说什么,就捂着了胸口难受的喘不上气。陈念赶紧从口袋掏出药瓶,给对方吃了两颗,说:“老爷身体不舒服,我送他上楼休息。”   “好,陈管家你忙去吧,这里有我。”周传影拿出当家人的做派,说。   周镜海一走,一家人和气都装不了了,周传影放下刀叉,看向周锦菡:“你们姐弟如今是翅膀硬了。”   “都是托二伯的福。”   周传影冷哼一声,将在场之人扫视一边,最后落在徐颂年身上:“你别得意。”   “二叔的手都伸到我身边来了,好自为之。”   这顿饭是彻底吃不下去了,周传影率先起身,去楼上看望周镜海。至于徐颂年则留宿在老宅,周家的祖宅很大,主屋是主人的居所,旁边两栋是佣人、司机等住处。   徐颂年的房间在三楼,季如慧住他隔壁,其他人都默契的没有提两人不合住的事。   徐颂年和季如慧的订婚宴在网上传的如火如荼,当事人公事公办,除了必要的场合需要露脸,其他一概不多见面。   林知窝在别墅半个月,连徐颂年的影子都没见到,每个月的包养费还是在月初按时打到账上。这日,他特意没有安排行程,开车前往周传影约定的地点。   林知刚出门就接到了周传影的电话,说有人尾随,往后视镜一看,一辆熟悉的车不紧不慢跟在身后,是徐颂年支给他的两个保镖。   今天是徐颂年订婚的日子,林知看着就来气,也想试试他在对方心中的地位,脑子一热就答应了周传影的要求,将车开到高架桥,那里果然出现了两台车,很快就把保镖的车给别停了。林知一脚油门加速,驶向上京周边的郊区。   上京作为全国的政治权利中心,即便是郊区也房价不菲,只不过比起一环二环的寸土寸金。周传影安排的是在五环开外的一间废弃仓库,林知按着导航一路过来,人烟越来越稀少,他打了个突,心想周传影这地找的够偏僻,杀人埋尸都方便。   林知惜命,本来对周传影的安排没有怀疑,但一看到仓库荒凉的模样,马上生出危机,万一这狗出尔反尔,真把他绑架了怎么办?   林知在车上不下来,后悔甩了徐颂年的保镖,打电话给李照。   “喂,林哥。”   “我等会给你发个地点,你把别墅的保镖都带过来接应我。”   “林哥你干啥呢?cosplay黑帮火拼啊?”   “别贫了,让你带人来就带人来,快点。”   挂断电话,林知点开微信,发送位置。   秋日的凉风穿过车窗,掀起林知的刘海,让他发热的脑子慢慢冷静下来。就在这时,周传影的电话来了。   “财神来,财神来,财神快往我家来,all the money go my home…… ”   铃声响了一分钟,林知都没有接,极具魔力的招财歌让林知一点都高兴不起来,他对周传影的电话生出不好的预感。   林知的想法已经从等保镖来再下车变成要不要直接打道回府,毕竟这地方太可怕了,万一出点什么事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就在他思考的时候,仓库里面突然走出几个男人,扯着嗓子问:“是林先生吗?”   “你们是谁?”   “是周传影先生要我们来这里等你。”   虽然是合作对象,但林知一点都没放下戒心,这几个人人高马大,下车就是吃亏。林知手放在钥匙上还没打火,车前猛地就站了一个人,其他三人围在车边,有人从车窗将手伸进来,握住林知的手腕。   “林先生干嘛呢?”   林知手心冒汗,大脑迅速思考,道:“车上坐着舒服。”   “里面打扫干净了,林先生不进去坐坐?”   “我……”   “林先生想拒绝?”   “没有。”   这些人特意堵了车,除非林知从他们身上扎过去。林知咽了咽口水,问:“你们是周传影的保镖?”   “是。”   说话的功夫,男人已经掰上车把手,打开车门,将林知从驾驶座拉了下来。   “林先生别害怕,我们都是周先生的保镖,等视频录完了,兄弟几个马上护送你回市区。”   “真的?”   “您信不过我们还信不过周先生吗?他可是上京出名的商人,接受过好多杂志采访还做慈善公益,这样的人能干违法犯罪的事?”   林知一想也对,周传影功成名就,犯不着为了搅和徐颂年和季家的婚事,真把他绑架了。进了仓库,空地上满是灰尘,中间摆了几条椅子,地上还放着矿泉水和零食。   男人将水和食物递给林知,林知接过,见他们待人和善这才放下戒心。   从别墅一路开到仓库,林知也渴了,拧开瓶盖喝两口。   摄像机是早就架好的,林知坐在椅子上,等着人把自己五花大绑了,然后施展他那拙劣的演技,对着镜头鬼哭狼嚎,要徐颂年来救他。   彼时,徐颂年刚从江景湾出发,还没到订婚的酒店,就接到了保镖的电话。   “徐总,林少爷跟丢了。”   “废物。”   “林少爷突然拐上高架桥,然后两辆车就一前一后逼停了我们,我们怀疑是林少爷和对方联手。”   徐颂年倚在车后座,眉眼森利幽深,声音冰冷:“等会有人发林知的定位给你们,不要再有闪失。”   “是。”   当初给林知买车的时候,徐颂年多了个心眼,在车上装了定位器。他让郑心查那辆奥迪A8的位置,果然从别墅移到了偏远的郊区。   徐颂年想过林知会跟周传影勾结陷害他,毕竟他要订婚的消息让对方大动肝火,徐颂年对此早有防备,只当演场戏让林知高兴一下,但没想到林知这么心大,居然主动送上门至自身安全于不顾。   “徐总,还去酒店吗?”司机一边开车一边道。   “去。”   就在这时,徐颂年的手机响了,是林知微信发送的信息。   一段半分钟的视频映入徐颂年眼帘,只见破败的仓库内,林知被人结实的绑在椅子上,眼眶通红,哽咽的哀嚎:“我、我被人绑架了,徐颂年你要救我呜呜呜……他们还打我,从前是我不好不该骂你,但现在只有你能救我,不然他们就要撕票呜呜……”   画面截然而至,最后一幕是绑匪露出一双手,用黑胶布封住了林知的嘴,拽起对方的头发。   绑匪经过处理的声音从里面传出:“不想他死,就一个人过来。” 第66章 玩脱了   “徐总,去酒店吗?”   “不去了,改道去同心工业园的废弃仓库。”   同心工业园原本是一家地产公司购买了政府的地皮,打算建成工业园区收取租赁公司的租金,后来资金断链烂尾了,那一带到现在还没发展起来,荒得很。   徐颂年打电话给孟清,说:“周传影在酒店吗?”   徐颂年包下了整个五星级酒店,作为今天他和季如慧的订婚现场,除了两家亲朋好友,媒体记者一个都没邀请。大厅内人声嘈杂,孟清捂着手机走到安静的地方,说:“没看见人。”   徐颂年心思一转,知晓要逮住周传影不可能了,道:“订婚我不来了,你和季如慧处理一下。”   孟清被这个消息砸得不知东南西北,“不是……祖宗,你开玩笑吧?你不来,我怎么跟他们交代?”   “没什么可交代的,我和季如慧的交易差不多了,至于嘉宾都是见风使舵的墙头草,随便找个理由糊弄。”   “外面可是传的有鼻子有眼,说你跟季如慧郎情妾意。”   “我跟她从来没当众承认过,只是旁人的揣测。”   孟清哼笑一声:“行啊,你早就算好了,事情就交给我吧。”   “麻烦了。”   徐颂年要挂电话,猛然被孟清叫住:“你不是临时变卦的人,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林知被绑架了。”   徐颂年不等孟清反应就断了通讯,看着车窗外飞速倒退的景色。上了绕城高速,迈巴赫越走越荒凉,于此同时,保镖已蹲守在仓库外围,没有徐颂年的命令不敢轻易入内。   仓库内,林知看着摄像机动了动眼睛,等人把嘴上的黑胶布撕开,道:“你们绑的真紧,快给我松了。”   男人没动,反而岔着腿坐在对面的椅子上,一瞬不瞬的盯着林知。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解开啊。”   “林先生再受累点,等徐颂年来了,我们自然会给你松绑。”   “什么意思?”林知后知后觉,拔高了嗓音:“周传影这龟孙想反悔不成?”   没人回答他的问题,四个男人翻出准备好的食物,坐着看他闹腾。   林知想到什么,脸色突变,咬牙切齿:“周传影想假戏真做,真把我绑了。这是犯法的!等我出去我一定告他。”   为首最高的那个男人放下瓜子,朝林知走来。   林知仰着脸看他,骂道:“横什么横?等徐颂年来了,把你们这些狗娘养的和周传影那个瘪三……”   啪!   男人一巴掌狠狠甩在林知脸上,顿时打歪了他的脸,通红的指印印在脸颊,火辣辣的叫嚣疼痛。林知嘴角流血,口腔内膜破了,耳膜一阵阵发晕。   林知被打懵了,良久才回神,愣愣的看着男人。   “消停了?”   “我、我要见周传影。”   “这就是周先生的命令,你最好祈祷徐颂年会过来,否则这里就是你的葬身地。”   挨了一巴掌,又见男人面露凶相,林知终于知道他们的厉害,不敢再嚣张,小声道:“你们不能这样。”   “哥,你瞧他这又蠢又娘的样,笑死我了。”   “给周先生干活这么多年,第一次见上赶着送肉票给绑匪的。”   “听说他是徐颂年的姘头。”   男人不堪入耳的声音直往林知脑袋里钻,林知心知他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跟周传影合作无疑与虎谋皮。他以为是周传影蠢,想通过绑架他要挟徐颂年退婚,不成想对方的目标一开始就是自己,林知埋下脑袋吸了吸鼻子,流下悔恨的泪水。   “你们看,他一个大男人还哭了。”   “你们说徐颂年看上他什么了?”   “脸呗。”   “这么一看,长得确实不错。”男人摸了摸下巴,上前抚摸林知的脸,喜道:“真滑,看得我都有点心痒痒。”   “老三!”高个男人出声呵斥:“不要坏了正事。”   “那等杀了徐颂年,我总能玩玩吧。”   “随你。”   林知一听他们要杀了徐颂年还要奸污自己,吓得眼泪都不敢掉了,只盼着徐颂年神通广大,不仅能救出他还能全身而退。   下午三点,迈巴赫停在仓库门口,徐颂年孤身一人下车,根据歹徒的指示进到里面。   林知听见脚步声豁然抬头,霎时对上一双黑漆漆的眼睛。   徐颂年单枪匹马,穿着订婚时的西装。林知激动不已,他的嘴被胶带重新封上,动作间将椅子晃得哐哐作响。   男人按住林知的肩膀,照着另一边又抽了一巴掌,骂道:“老实点。”   林知被打得大气不敢出,泪光盈盈的盯着徐颂年。   绑匪选择的位置极佳,远离窗户,让徐颂年的人看不清里面状况,只能通过藏在身上的窃听器分辨进展。   仓库年久失修,屋顶坏了几个大洞,阳光穿透进来,形成几道飘着灰尘的光柱。徐颂年看着林知高高肿起的脸颊暗了眸子,道:“我人过来了,背后主使反倒不敢现身。”   绑匪听说过徐颂年的厉害,知道他身手了得,道:“把外套脱了丢过来。”   徐颂年依言照做。   男人接住西服一摸,对身边的说:“没带武器。”   哐当一声,一把短刀丢在地上,高个男人皮笑肉不笑:“听说徐总会几招,兄弟们不敢大意,请徐总用这把刀往手上捅一刀,好让我们放心。”   林知顾不得被辖制,朝徐颂年呜呜叫个不停,不断摇头。   不要听他们的,林知心想,徐颂年要是真捅了自己一刀,今天他们都不能活着出去。   短刀反射着冰冷的日光,幽幽地映在徐颂年脸上,他不紧不慢道:“没想到周传影这么胆小,以为绑了我的情人就能要挟我自残,可笑。”   男人眯了眯眼睛,手里的刀架上了林知脖子,“你要是不在意他就不会过来。”   “我来只是看周传影在不在,如果你们图钱我可以给,想要我的命恕不能答应。”   徐颂年语气凉薄,看着林知像陌生人,“你们要杀就杀吧,杀了他,你们也跑不掉。至于周传影,我有的是时间玩死他,权当用他的命给林知偿命了。”   林知没想到徐颂年能说出这番话,僵在原地不敢置信。   歹徒也不信,说:“休想骗我们。”   说着,就往林知胳膊上划了一刀,林知顿时疼的面孔扭曲,靠着椅背冷汗直流。   “信不信由你们,林知只是我的情人,没了他我可以再找。”   在这个世界上,很多男人都不能为了老婆孩子付出性命,更何况是一个暖床的工具。像徐颂年这种名利双收的成功人士,自然是惜命大过其他。高个男人犹豫了,示意其余三人看好林知,拿出手机给周传影打电话。   男人转身的时候,其中一个人道:“老三,我口渴了,去拿瓶水过来。”   “好。”   日光西移,中间的空地上掉了几块碎玻璃,顺着角度反射刺眼的光亮。离林知最近的那一个被晃到眼睛,下意识闭眼。就在这时,徐颂年动了,健步上前抬脚踹飞男人手中的匕首。   哐当一声武器掉在地上,惊得其他几人顿时回头,离林知最近的那个举起刀就要往林知脖子砍。   林知吓得心脏都要停了,湿漉漉的眼底映着歹徒雪光锋利的刀尖,就在他以为自己要命丧黄泉的时候,一双手横空抓来,抓住男人的手腕狠狠一拧!骨骼发出错位的咔嚓声,随着歹徒一声嚎叫,徐颂年抬脚当胸一踹,直接把人踹飞倒地。   守在仓库外的保镖得到信号冲进来,控制住歹徒。   将人绑了,保镖问:“徐总,这四个人怎么处置?”   “送去公安局。”   “是。”   林知被这一系列变故弄懵了,他没明白刚才还被人刀架着脖子,怎么过了一会儿就地位倒转。林知眨了眨眼,随着徐颂年的动作游移目光。   四目相对,徐颂年居高临下,盯着林知狼狈的面庞,一言不发。   林知还被绑着,嘴也被捂住,只能用眼神向徐颂年求饶,可怜又可气。   “知道错了吗?”徐颂年问。   林知赶紧点头。   指尖伸向脸庞,徐颂年使劲,就将黑胶布撕下来。胶水和皮肤发出刺啦一声响,扯动红肿的嘴角,疼得林知直冒眼泪。   徐颂年手法一点都不客气,似乎要林知身体疼才会长记性,他抬起林知的下巴,神色冰冷,“这就是你说的喜欢,联合周传影害我?”   “不是的。”林知小声辩驳,自知对不住徐颂年,开始卖惨:“我手好疼,你给我松绑吧。”   徐颂年蹲下身体,将绳子解开。   林知站起,腿脚因为刚才的惊吓还没缓过神,一个不稳直接往前栽去,砰的一声撞在徐颂年胸膛。听见后者一声闷哼,林知赶紧抬头,紧张道:“是不是把你撞疼了?”   徐颂年不理他,随便扯了块布条绑住林知的胳膊,抬脚朝门外走去。   林知亦步亦趋的跟着,刚要钻进迈巴赫,就被司机拦住:“徐总说了,您去后面那辆。”   徐颂年真生气了,都不要自己和他同一辆车,林知心想,这下他也不知道能不能把人哄好。   迈巴赫驶离仓库,除了前面一辆车,后面还有三辆,里面都是徐颂年的保镖。   “徐总,你有没有觉得事情太顺利了?”   “嗯,让人打起精神。”   “是。”保镖往对讲机吩咐几句,得到几辆车的人回复,抬头看向窗外。   就是在这一瞬间,对面开来一辆油罐车,对危险的直觉让保镖大声哄向司机:“快避开它!”   司机猛打方向盘,冲开护栏撞向对面车道。油罐车速度很快,跟迈巴赫擦肩而过,直接奔向后面几辆车。   马路上顿时一阵尖锐的轮胎摩擦声,随着砰的一声巨响,油罐车撞飞两辆,巨大的冲击力让它失去平衡,燃油泄露。   刺鼻的气味飘散在空中,随着轰的一声,油罐车原地爆炸,燃起熊熊大火。   --------------------   知知要受苦了 第67章 继续被绑   热浪灼烧着皮肤,油罐车司机当场死亡,林知眼前血红一片,朦胧中听到了保镖的声音。   “徐颂年。”林知呢喃着,爬出车厢想查看徐颂年的情况,最后体力不止啪叽一声摔在地上。   视线尽头,迈巴赫受到波及,车玻璃尽碎。越来越多的脚步声从四面八方传来,有人抬起林知的身体,说:“警察快来了,赶紧走。”   “徐颂年还没死。”   “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反正咱们手里抓了一个,日后还有机会。”   “撤!”   徐颂年枪伤未愈,为了救林知和绑匪搏斗,又被爆炸的冲击波波及,肩上的伤口有裂开的征兆。他一条腿被飞溅过来的铁皮划伤,浑身都是轿车翻滚时的撞击,晕了片刻。   保镖严丝合缝的挡在徐颂年身前,听着警笛越来越近的声音,纷纷松了口气。周传影一击不成立马设伏,企图伪造交通事故炸死徐颂年,还让人过来收尾。若非徐颂年命大,此刻应该在阎王殿了。   保镖团队死伤大半,救护车呼啦啦的载着人往医院去。徐颂年躺在担架上睁开眼睛,看了一圈后,问:“林知呢?”   保镖低下了头颅。   “我问你林知呢?”   “是我们没用,林少爷……被人带走了。”   “一群废物。”徐颂年闭了闭眼,复又睁开,“联系郑心,让他来医院见我。”   “是。”   徐颂年肋骨骨折,大腿缝了十针,在医院躺了一天,第二天就出院了。周传影一个人没本事绑架、制造交通事故后还能抹除痕迹,警察迟早会查到他身上,但他背后的人却有能力充当保护伞。   周家祖宅内,徐颂年坐在轮椅出现,周传影借机讽刺:“旧伤未愈又添新伤,还是好好回家养着吧,免得留下后遗症。”   周家的后花园很大,秋日枫叶红火,偌大的草坪染上枯黄。徐颂年抬头看向周传影,面无表情的挥了挥手,身后的保镖立马将周传影摁跪在地上。   “你想干什么?”周传影奋力挣扎,咆哮道:“这是在周家,你胆敢对你二叔不敬?还有没有礼仪王法了?!”   “林知在哪里?”   “原来你是为了那个卖屁股的小明星,徐颂年啊徐颂年啊,你也有今天。”周传影嗤笑一声,“除非你跪下求我,否则休想知道他的下落。”   “二叔不说,我有的是法子让你张嘴。”   就在这时,陈念出现了,手里拿了一样东西。周传影看清楚是什么之后,身体剧烈反抗起来,急道:“陈管家,你可是父亲最忠心的员工,怎么能够投靠徐颂年?”   “老爷病重,我只是不忍心看周家的产业葬送在周二少手中。”   徐颂年拿过陈念手里的东西,赫然是一把格洛克17,冰冷漆黑的枪身刚硬无比。徐颂年手指抚过,缓缓抬起对准了周传影的额头。   周传影吓得腿打颤,道:“颂、颂年,咱们好歹是叔侄,有话好好说。”   “二叔认得这把枪吧?”   周传影不语。   “这是陈管家从你房间搜出来的,里面有三发子弹,二叔是准备拿它杀谁?”   周传影梗着脖子道:“你不能杀我,杀了我你就撇不清了。”   徐颂年沉默不语,枪口从周传影的额头滑到眼睛,随着“砰”的一声,周传影浑身一抖,吓得哆嗦不止,冷汗直流。   “瞧把二叔吓的,我不过是嘴上说了一句,二叔就要尿裤子了,从前杀人的胆子哪去了?”   周传影目眦欲裂,盯着徐颂年。   “再问一遍,林知在哪里?”   周传影负隅顽抗,自我安慰道:“你不敢杀我。”   “是么?”   说着,徐颂年抬手重新对上周传影额头,食指搭上扳机,“二叔对这把枪很熟悉,应该知道,格洛克没有外保险,我只要手指一动,子弹就会立刻出膛将你的脑浆都打出来,到时候二叔有再多的钱也只能去地底下花了。”   徐颂年手指修长,握着格洛克的手冷白刺眼,食指一点点扣动。   汗水顺着周传影的下巴滴在草地上,他的眼睛因为恐惧快速收缩,在子弹出膛的前一秒高声道:“荆南省!我让人把林知绑去了荆南省玉山市。”   咔嚓!   一阵机械声响在耳畔,周传影浑身一震,神经仿若绷紧的弓。他意识到被人戏弄,想马上站起来找徐颂年拼命,又被保镖无情按压下去。   徐颂年把枪递给陈念,擦了擦手指,说:“没上子弹,二叔命大。”   接着,他又吩咐陈念:“把枪送给公安局局长王萍,他会去查枪支来源”   “是。”   “至于你,”徐颂年跟看垃圾一样俯视着周传影,“想想进了公安局怎么应对吧。”   荆南省远离上京,是我国的边境省份,周传影把人带到那里,是铁了心不让徐颂年找到。徐颂年被人推着轮椅离开,立刻安排手下前往荆南省玉山市,就是翻个底朝天也要把林知找出来。   林知醒来就发现不对劲了,撑着胳膊坐起来,扯动右臂的伤口,疼得一阵哀嚎。环顾一圈,屋子破旧发霉,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怪味,林知想起晕过去前听到的那一句话:   “徐颂年没死。”   林知立马意识到不是被徐颂年的人救了,他伤势不重,麻溜的从床上起身,抬脚就往门口跑。刚拉开门,就被一只手推回屋内,男人凶神恶煞的面孔暴露在阳光下,带着轻微的地方口音:“不许出来。”   林知后退两步,想拿个东西自卫都没有,说:“你们是谁?”   男人不理他。   林知继续问:“是周传影要你们绑架我的?我保证,只要你们放了我,我一定不追究。”   男人活动了几下手腕,警告:“再啰嗦,我就给你吃点苦头。”   被人打耳光的情形历历在目,林知不敢再问,缩着脖子回到床上。林知在房间待了几天,透过狭窄的窗户看向外头,房屋稀疏,整个大地灰蒙蒙,周边人迹稀少。   他们虽然不准林知出去,但吃食还是照常给,林知隔着门偷听了几次,对话中徐颂年的名字出现最多。林知分析出,他们抓自己的目的就是为了徐颂年,但现在周传影进了局子,徐颂年又派人在玉山市寻找他的下落,这几个绑架犯也越发焦躁。   是夜,万籁俱静。   看守的两人坐在门口喝酒,道:“姓徐的阵仗大,不仅自己安排人过来找还惊动了警察。今天下午出去买酒,差点被认出。”   “周先生怎么说?”   “他还能怎么说?自身难保。”   “这事难办,周先生要是败给姓徐的,咱兄弟两个拿了屋里那个烫手山芋,谁都跑不掉。”   “那怎么办?”   “我明天去探探口风。”   “也只能这样了。”   林知庆幸徐颂年没有放弃自己,思索怎么能让对方快点找到自己。第二天,林知发了烧,是伤口感染。这里的环境太差了,床上都是霉菌,林知几天没洗澡觉得身上有虱子爬,哑着嗓子说要去医院。   绑匪最怕去医院这种公共地方,但又不能放任林知病着不管,最后决定去最近的卫生所。   这是玉山市的偏僻小镇,卫生所人不多,都是七老八十的病患,咳嗽声此起彼伏。林知刚下车,腰间就被抵了一把刀,男人低声道:“你要是敢乱说话,小心你的命。”   林知抖了抖,道:“我一定不乱说。”   进了玻璃门,男人坐在林知身边,道:“医生,这是我兄弟,干农活的时候不小心弄伤了手,现在发烧了,你开点消炎药呗。”   女医生从电脑门前抬头,看向林知,“你们兄弟俩长得一点都不像啊。”   “龙生九子还各有不同,医生赶紧开药吧。”   “药不能乱开,我先看看。”   “好。”   女医生解开林知胳膊上的绷带,看了几眼道:“感染了挂点水就好,不是我说你们,对伤患也太不上心了,怎么现在才送过来?”   “您教训的是。”   吊水的功夫,林知绞尽脑汁怎么传递消息,但绑匪看得太紧,寸步不离。眼瞅着输液瓶就要见底了,一个小男孩啃着辣条跑进来,一把撞在林知腿上。   坐在旁边的绑匪立刻紧张,怒道:“谁家的小孩,怎么看路的?!”   小孩被骂顿时哇哇哭起来,引得周边人侧目,有人指着男人道:“你一个大男人和孩子计较什么?”   “他撞你一下还能撞残了不成?”   眼见着看热闹的人多起来,绑匪一把拔掉林知手背上的针,血珠顿时飙了出来。   女医生看见了,立刻道:“你干什么呢?病人还没输完液。”   “不输了。”男人拉着林知就往外走。   林知边走边回头,对着女医生做口型。   等回了位置,医生越想越不对劲,把监控调出来,和同事研究:“你觉得他们像兄弟吗?”   “不像。”   “他最后对我张嘴是什么意思?好像是两个字。”   同事学着林知的口型张嘴,“啾?救……”   女医生瞬间反应过来:“是救命!”   一通报警电话打到了玉山市公安局。   于此同时,徐颂年也收到了玉山市传过来的信息,动身前往。 第68章 我把他弄丢了   林知不知道那个女医生有没有看懂自己的求救信号,被关在狭窄的屋子不见天日。这天早上,他刚醒,就被一只手狠狠拽起来。   林知还没来得及挣扎就被拖下床,张嘴就想骂,被一把刀抵在脖子上。   男人恶狠狠道:“还想活命就按我们说的做。”   林知连忙点头。   绑匪将林知带出屋子,坐上一辆破旧的金杯面包车。林知想观察周围的环境,但被人用黑布蒙住了眼睛,双手被粗糙的麻绳绑在身后,看样子是绑匪转移阵地。   难道是徐颂年找过来了?   林知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大,尽力用耳朵去听周围的声音。山路颠簸,面包车驶过坑洼,晃得林知饭都要吐出来了,哪还有精神留意沿途的动静。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金杯才停下。冷冽的风从大敞的车门刮入,冲散车厢内难闻的皮革味,林知脑门被风一吹,总算压下胸口的翻涌的呕吐感,死鱼般趴在地上喘气。   “急着出手,报个价吧。”绑匪从衣兜掏出一盒软中华,递给对面的矮个子男人,给自己点完烟后把打火机丢过去。   矮个子男人伸出五根手指头:“这个数。”   “不成,太低了。”   林知蜷缩在地上听了几句,分析出现场除了他和两个绑匪,还有一个不认识的中年男人,对方口音重带着荆南省特有的重语气。   “是个男人,卖不了高价。”   绑匪掐掉手里的烟,走到林知身边抬起他的脸,对着矮个男人道:“你看清楚了,他这张脸比女人还漂亮。”   林知还穿着他出门时的白色印花衬衫,修身牛仔裤,被迫仰着脖子接受人打量。即便很长一段时间没洗澡,头发乱糟糟的,矮个子男人在看见林知的脸那一刻还是倒吸了口气。   “干这行这么多年,头一次见这么标志的。”   “二十万,你绝对有得赚。”   林知可算知道他们在谈什么了,这两个杀千刀的居然要把他卖了。林知急道:“你们不能卖了我,周传影知道不会放过你们,还有徐颂年,他有很多钱,你们只要把我交给他,就会有一辈子享受不尽的财富。”   劣质的香烟味让林知很不好受,他被蒙着眼睛像一头待宰的羔羊,靠着唯有的依仗和绑匪谈条件。   “听他的意思,背后大有靠山。”矮个子男人担忧道。   “放心,山高皇帝远牵连不到你,况且,这一行本来就是游走在危险中,你还能怕不成?”   “说的是。”   眼见着生意就要谈成了,林知又说:“我给你们五百万,不,一千万!你们放了我吧,我保证不追究。”   “小子,”绑匪恶劣的甩了林知两巴掌,“有命拿钱也得有命花。”   两兄弟昨夜合计了一晚,觉得周传影出不来的概率很大,即便出来了也斗不过徐颂年。上次送林知去卫生所打草惊蛇,被条子盯上了,听说徐颂年亲自来了玉山市,这要是被抓住非得被剥皮抽筋。他们虽然给周传影干活,但在生死攸关的大事上,抛弃雇主也纯属无奈之举,还不如赶快脱手,拿了钱跑到其他地方逍遥快活,不至于白忙活一场。   矮个子男人考虑了一会,把烟往地上一丢踩灭,说:“二十万就二十万”   闻言,林知脸色惨白,他在电视上看过被拐卖妇女的下场,进了大山一辈子出不来。他作为一个男人生不出孩子,结局只能是被挖掉器官等死或者被某个变态玩死在床上,林知哪一种结局都不能接受,奋力挪动身体站起。   腰间忽然传来一股大力,林知被绑匪一脚踹倒。   “还想跑,也不看看你有没有这个能耐。”   那一脚力气很大,林知顿时疼的动弹不了。   “你们别给我踢坏了。”   “放心,有数呢。”   说着,买家就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过了十多分钟,一辆面包车出现在道路尽头,扬起漫天黄沙。   林知被人推搡着进入面包车,他极力反抗,又挨了两巴掌,只能缩在车上默默哭泣。   即便是林家破产,林知沦落到去酒吧打工也没受过这般苦。客人的刁难、同事的排挤,远比不上被人当牲口似的买卖,更别提林知傍上徐颂年之后,衣食住行样样都是最好,在富贵窝里养出一身娇皮嫩肉。林知以为徐颂年要抛弃他,所以背叛对方和周传影合作,可他那点微末伎俩哪玩得过周传影这条吃人的毒蛇,结果是鸡飞蛋打,从大明星成了粘板上的鱼肉。   林知悔不当初,眼泪将黑布条打湿,哭得眼皮都肿了。他吸了吸鼻子,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希望徐颂年的出现。   好疼。   林知被绑的久了,麻绳磨破皮肤,手脚更是酸疼的厉害,呼吸间都是男性恶臭的体味。   晚上十点,玉山市街头的大排档。   李山拿了二十万,和他兄弟从村上出来打牙祭,圆桌上摆满了空掉的烧烤盘子和酒瓶,糊着黑色油渍的地面也滚落几个深绿色的啤酒瓶。李山打了个酒嗝,见李江去上厕所还没回来,循着方向走过去。   老板娘喊道:“老板,你还没结账。”   李山将三百块钱往桌上一放,说:“等会回来,别收摊。”   “好咧!”   巷子里很黑,李山被酒气熏过的大脑被冷风一吹,忽然醒神了。他看着明灭闪烁的路灯生出不妙之感,抬脚就往回走,还没出巷子口就被套了麻袋打晕。   李山是被冷水泼醒的,睁眼就见熟悉的满是霉菌的出租屋。头顶的吊灯很暗,发出电流的滋滋声,屋子中央站在一个个子很高的男人,穿着马丁靴、黑色长裤,白衬衫外面套着一件冲锋衣。   在看见男人的脸和他身后的黑衣人那一刻,李山知道自己完了。   徐颂年问:“你们把林知弄哪里去了?”   李山装死不说。   “我出去抽根烟,你们看着办。”   “是。”   徐颂年推开门走了出去,弹开火机盖,火焰窜了出来点燃香烟,夜风吹着尼古丁的气息飘香远方。身后很快传来拳头撞击皮肉骨骼的声响,以及李山的惨叫。   徐颂年弹了弹烟灰,看着火星掉在地面很快消失,心情燥郁。半个月了,林知还没有找到,徐颂年能够想象到对方的无助和害怕,他是被豢养的金丝雀,住在别墅里衣食无忧,最大的麻烦不过吵着闹着要进娱乐圈或者耍小性子。   物质上的一切,徐颂年都可以满足林知,他喜欢林知的脸、身材,享受床上的欢好,这样一个没有自我保护能力的小宠物被他弄丢了。徐颂年不禁问自己,他真的只是看重了林知的外在么?或许在每一次接触后的夜深人静,抚摸上那道额头的疤痕,他的心也在林知的梦呓中越跳越快。   徐颂年尝过林知的滋味,知道他会让男人欲罢不能,如果林知落到了别人手里,后果不敢想象。徐颂年沉了眼眸,听着保镖开门的动静,问:“他说了?”   “说了,他们把林少爷以二十万卖给了隔壁村的王三,对方是人口贩卖组织在这一带的接头人。”   徐颂年把烟丢在地上,狠狠踩灭,望着屋内李山一动不动的身体,道:“去玉山市公安局。”   “是。”   宋生最近接到了几起女童妇女失踪案,带着一众警员连日加班摸排调查,刚查到一点线索,就接到了上级的电话,说上京来了个大人物,让他们公安局配合。   宋生一问才知来的是有势力的商人,他最不喜欢这种通过上级打招呼的做派,认为这些满身铜臭味的商贾仗着有点钱就为所欲为。   深夜十二点,公安局灯火通明,所有人都在埋头苦干,忽然有人进来说有人报案。   “谁啊,大晚上的还报案?”   “他说他叫徐颂年。”   宋生一听这名字就知道是所谓的“大人物”,随手指了一个小警员去接待。   过了一会,小警员跑进来,道:“宋支队,来活了,也是人口失踪。”   宋生顿时站起来,快步朝大厅走去。   “哟,这谁把人打的满头是血?”宋生一眼就看见李山,目光定在徐颂年身上。   “我的爱人失踪了,找过去的时候发生了摩擦。”   刚才出去的警员凑到宋生耳朵说:“宋支队,这是犯罪嫌疑人,和你说话的那个是报案人。”   “小李,把人带进去问口供。”   几起人口失踪案件性质严重,根据李山的口供,公安局在第二日抓到了他的兄弟李江,至于王三早就得到风声逃走了。玉山市公安局越查越心惊,发现这居然是一起重大的连环案件,团伙跨国作案。   凌晨两点,徐颂年出了公安局大门。   彼时,夜凉如水,白雾笼罩着夜空,一弯弦月发出冰冷的光辉。   “徐总,您两天都没有合眼了,回酒店睡觉吧,林少爷一定会安然无恙。”保镖一边打开车门一边说。   “但愿。”   黑色悍马驶离玉山市公安局,朝市中心的五星级酒店走去。 第69章 吓傻了   几天后,玉山市警方联合边境城市瑞丽公安成立紧急专案组,救援被拐的十多名同胞,由于涉及其他国家,通过最上层交涉取得了对方的配合。   营救行动进行的如火如荼,转眼一周过去了,徐颂年还停留在玉山市没有离开。   酒店的总统套房内,徐颂年裹着白色浴袍从卫生间出来,坐到书桌前。   八点,郑心准时打来视频电话,“老板,您要我搜集的资料已经准备好了。”   “嗯。”   “周传影直接控.欲.加.之.言.股担任法人的公司有三家,另外还有两家公司的最大股东是他老婆娘家的人。根据他们每年的营业额找了几家大客户调查,发现周传影每季度都会请人去拉斯维加斯高消费,这笔钱最后是由公司账户出去的。”   “公账出钱,抹平账务就需要非法手段了。”   “这也正是我要说的,周传影找了四家供应商,注册地分散全国,以进口原材料的名义将这笔钱打出去,再由对方转账回来。”   “税务局知道了吗?”   “已经知道了。”   “和他们打声招呼,好好查。”   “是。”   郑心看着屏幕里徐颂年眼下的黑眼圈,不禁道:“老板,你也要注意身体。”   “我知道。”   结束视频后,徐颂年让服务生送了一瓶红酒进来。   玉山市虽然不是一线城市,但夜晚的市中心还算繁华,霓虹灯穿梭在高楼之间,一条条马路上化作光带盘旋向外散开。鼎沸的车流被厚厚的落地窗隔绝,室内落针可闻。   徐颂年盯着脚下的灯红酒绿,揉了揉眉心,将红酒打开倒了半杯。他酒量好,半杯下肚没有醉意反倒更加清醒了,鬼使神差的,徐颂年从网上搜了一张林知的照片,身体陷在沙发里,视线停留在林知姣好的侧脸。   时至今日,徐颂年才发觉他不仅没有和林知的合照,就连对方一张单人照都没有。除了别墅,他在任何地方都找不到林知生活的痕迹。   徐颂年不可避免的想到了很多年前,他在姚州市被人追杀,是林知开着车救下他,为此额角上留下永久的疤痕。他意图逼迫林知承认对自己的感情,却弄巧成拙,吓坏了对方。   也就是那次,徐颂年接受周镜海的示好,回归周家。   如果能重来一次,自己还会在飞机上拉黑林知的微信吗?徐颂年合上眼皮,在模糊的梦境里问了自己这个问题。   第二日,一阵急促的铃声吵醒了徐颂年。他划开接听键,听着对方讲述。   “徐总,公安局那边传来消息,说救了一批被拐卖的人,但是没有找到林少爷。”   徐颂年倏然抓紧了手机,指骨用力到泛白,绷起可怕的青筋,声音冷厉:“怎么会没有?”   “公安局抓捕了王三等犯罪分子,但因为林少爷长得太好了,提前被人买走了。”保镖嗅到了手机另一边的低气压,踟蹰道:“现在他们也不知道……林少爷去了哪里。”   良久,保镖都没有听到徐颂年的回应。   “徐总?”   “警员说他们会继续追查,林少爷会回来的。”这句话,保镖自己说的都没有底气。   直到保镖以为电话出现故障的时候,徐颂年的声音才从里面传来:“找暗网悬赏林知的消息,不计代价。”   “是。”   次日,徐颂年找酒店退了房间,搭乘飞机回到上京。周传影在局子里蹲着还没出来,他的党羽为了捞人花下大力气,但有徐颂年盯着,效果微乎其微。   迈巴赫在上次的油罐车爆炸事情中损毁了,徐颂年名下最不缺的就是车,让司机换了一辆防御性能更好的改装凯迪拉克,全车采用一级防弹材料,配合12cm厚度的防弹玻璃,就连轿车的底盘和油箱也经过特殊处理,普通子弹和炸弹压根打不穿。   回到上京,徐颂年第一件事就是召开董事会,向各股东透露出一个消息,那就是周传影立身不正损害集团利益,建议撤销他汽车领域子公司的总经理职位,同时更换和周传影有利益纠葛的几家供应商。   这几家供应商每年能从周家拿到几十亿的订单额,一旦失去这快肥肉,销售额直线下滑难以维持目前规模的经营。周传影一党立刻提出反对,但徐颂年这几年的势力已经渗入公司,最终以更换供应商告终,至于周传影自身,在他洗清嫌疑之前,总经理的职务由徐颂年暂代。   周家腥风血雨,底下的小辈纷纷见识到徐颂年的厉害,临阵倒戈,只有和周传影非常交好的周传达,也就是徐颂年的三叔,仍旧负隅顽抗,连日奔走致力于救出周传影。   林知是在一条船上醒来的,晕过去前他记得是被那个矮个子男人用手帕捂住了口鼻,迷药奏效的很快,林知睡了半天才悠悠转醒。他躺在不算干净的夹板上,睁眼就见旁边东倒西歪或坐或躺的男男女女。   林知听见了马达的声音,朝外看去,泛绿的河水流速很快,船舱生锈露出了里面的铁皮,河岸起码有五百米宽。   隔着河面,林知看到两岸的建筑,拥挤而破旧,散发一股贫穷的味道。   莫非他已经不在国内了?林知惊恐的想,用脚踢醒旁边的人,示意对方不要声张。   男人交谈的声音没有阻拦,他们就站在舱门不远处,叽里呱啦说着什么。   林知凝神一听,发现是泰语,买下他的矮个子男人手拿着烟,对面是一个打扮干净些的白人男性,穿着花衬衫大裤衩,露在外头的手臂有很重的汗毛,同样用泰语说话。   林知上了四年大学,就算是也英语只能听出最简单的,更不用提泰语了。   “他们在交易。”被林知推醒的女人说。   林知回头看她:“交易什么?”   “那个白人是买家,我们是货物。”   林知愣在当场,心说这都什么事啊,他才刚被矮个子男人买来又要转手出去,来来回回的折腾,徐颂年找到他的难度大幅度提升。   林知看见船舱上露出来的铁皮,刚想挪过去磨断绳子,矮个子男人就带着白人男性走了过来。   林知长了教训,赶紧把头低下。   白人粗扫一圈,指了指刚才和林知说话的女人,说:“就这个,其他不要。”   林知一口气还没松完,头皮猛然发紧,被矮个子男人揪着头发抬起脸,男人嘴里满是烟味,牙齿发黄,还有口气。   林知被熏得屏住呼吸,余光扫向白人。   “这个怎么样?”   “好货色。”   矮个子男人笑了,松开林知的头发,道:“一百万。”   “成交。”   林知被辗转送到一艘大型游艇上,然后和女人一起被关在房间里。他很确定自己已经出了国境,流落至泰国,前来送饭的服务生都是东南亚人种。   林知看向门口,确定没有其他人路过,发挥他蹩脚的英语,问:“Can you speak English?”   服务生抬起眼皮打量林知。   林知觉得有戏,继续说:“We are……”   林知支吾了几秒都没从脑海里找出“绑架”两个字用英文怎么说,怕对方不耐烦,急的蹦出一串牛头不马嘴的单词,还坐在地上,双手藏在身后,双脚并拢做出被绑的姿势,然后说:“Help,help me!”   女人顿时扶额,打断林知的求救,用泰语跟服务生交流。   林知猛地坐起来,心想怎么忘了?自己虽然不会泰语,但是旁边的同伴会。   服务生眼神冷漠,蹦出两三句简短的话,然后面无表情的走了。   林知好奇宝宝的看向女人。   “他说他只是服务生,不会多管闲事。”   林知垮下脸,气愤地一脚踢在床脚,疼的他一蹦三尺高,抱着右脚躺在床上哀嚎,“这群杀千刀的外国佬,居然敢买卖华夏人,祖国一定不会放过他们!”   “你还是省点力气想想接下来怎么应付吧。”   林知顾不得脚疼,马上问:“怎么说?”   “服务生告诉我,买我们的人是泰国最大的皮条客,大家都叫他凯文。像我们这种,大都会送上地下拍卖会,成为富豪的玩物。”   “法治社会,还有没有天理人权了?!”林知如遭五雷轰顶,痛斥道。   “你觉得我们现在还有人权吗?”   林知不说话了。   半晌,林知端起桌上的饭,一点点朝嘴里塞。咖喱饭浓郁的味道充斥口腔,林知越吃越慢,最后放下盘子,坐在床上抹眼泪。   他不想进拍卖场,不想成为富人的玩物,丧失人权。   女人安慰他:“也许你会遇上一位好的主人。”   “不会的。”林知眼眶很红,问:“你叫什么名字?”   “陈歌。”   晚上,林知和陈歌被蒙住眼睛,扭送进另一间房子。   刚摘下眼罩,林知就听见惨叫声,吓得他打了个哆嗦。余光瞧去,门口守着两名手拿武器的男人,面前还站着一个握着皮鞭的男士。   林知对这个看起来彬彬有礼的男士莫名发怵,下一刻,男士举起了手里的鞭子狠狠挥向旁边的男孩。   那人被打得吱哇乱叫,林知听得肝胆俱裂,一个劲埋头闭上眼睛。   男孩被打完,又进来两个身材魁梧的黄种人,将他摁倒在地扒衣服。   林知吓傻了,眼泪猛掉,和陈歌往角落里缩。他想闭眼,就被人吓唬着要是敢不看,下一个就是自己,林知只得睁着眼,渐渐的连哭都没了,只剩下胸口还在起伏,表示自己还没吓死过去。   男人甩出一口蹩脚的中文,看向林知和陈歌,“想逃跑,这就是下场。”   恐吓奏效了,林知当晚发起高烧,迷迷糊糊中喊得全是徐颂年的名字。   光怪陆离的世界中,徐颂年站在一团白雾里,林知朝他奋力伸手,涕泗横流,喊着全是救命。 第70章 害怕   太平洋上,一艘巨型邮轮缓缓驶离港口,向着无限大海进发。这艘邮轮由德国造船厂斥资打造,将近十亿美金的高价,服务于某泰国富商,命名“翡翠号”。   翡翠号拥有两千多间客房,十多层甲板,餐厅、泳池、酒吧、水上乐园、电影院、购物中心等娱乐设施一应俱全。这次出海航行是东南亚附近,为期三天两夜。   邮轮上歌舞升平,海岸线越来越小,直至再也看不见。   海鸟盘旋在这艘庞然大物周围,甲板上站了端着红酒的名媛绅士,看鲸鱼露出水面,喷出高高的水柱,散开在海水在太阳下变成一道道彩虹,美不胜收。   “帅哥,一个人?”   有人过来搭讪,徐颂年拒绝道:“有伴。”   “那太可惜了。”   “祝你有个愉快的夜晚。”   “借你吉言。”   女人走了,徐颂年看着海面莹莹波光,将手里的酒放到服务生的托盘上。就在这时,衣兜里的手机响了,是郑心打来的电话。   徐颂年将重心放在找回林知上,公司的事务大多由郑心操持,除非特别重大的呈报他处理。每隔三天,郑心会进行一次工作汇报,徐颂年听了半个小时,偶尔发问几句,结束这通电话。   两周前,徐颂年得到林知的消息,他被转手到了一个凯文的人手上,将在翡翠号驶入公海之后进行拍卖。能上翡翠号的都是有钱人,其中那些翘楚又会被这次活动的主办方邀请参与拍卖。   徐颂年对这种活动深恶痛绝,上船之前对保镖精挑细选,一行十人都是退伍军人,有国内的也有国外的,力求能救出林知。   没过多久,保镖走过来,低声说:“摸到了林少爷的位置了,但警戒的人很多,以我们的力量救不出来。”   按照翡翠号的航行速度,晚上十一点会抵达公海,徐颂年抬手看表,道:“不要轻举妄动,继续盯着。”   “是。”   林知和陈歌被定位成优质商品,得以休息在客房内,白雪干净的大床让他提不起一点兴致,抱膝一声不吭的坐在床头。   陈歌倒了杯温水给他,说:“会有人来救我们吗?”   “……会的。”   “我家里穷,爸爸妈妈肯定急死了,只能寄希望于国家。你呢?”   林知握住纸杯,他嘴巴干的起皮,喝了口水,“我有家人,他们不知道我失踪了。但是……”林知想到了徐颂年,那个对他纵容又冷淡的男人,继续道:“我还有一个男人,他包养了我,也许会来救我。”   “他很有钱吗?”   “非常有钱。”   “能说说他是一个怎样的人吗?”   被关在房间里没人说话,林知更容易胡思乱想,和陈歌交谈反倒冲散了些许忧愁。他望着陈歌清亮的眼睛,语气很慢:“他又高又帅,喜欢冷脸,想往他床上爬的很多,但就我一个成功了。”   “你是不同的。”陈歌的声音很温柔。   “嗯,我们从小就认识,小时候总欺负他,长大后也……总之不对付。几年前,我惹他生气了,他过了很久才回来,对我也视同陌生人。”   “他离开的这段日子,你想他吗?”   林知思考了一下,说:“会想。”   “能展开说一下你们分开的原因吗?”   “他是同性恋,我不小心把这件事说出去了,去和他道歉的时候,他把我堵在储物柜上,问我:为什么不讨厌他了?我很生气骂了他。”   陈歌盯着林知,似要看到心底,得出结论:“他在逼你说你喜欢他。”   林知反驳说:“他不喜欢我的。”   “这样的男人如果不喜欢你,是不会和你有身体接触。”   “可是……”多年的结症随着陈歌轻柔的声音掀开一角,林知似乎看到了稚嫩的自己,在面对徐颂年的时候像一只受惊的兔子,虚张声势害怕对方说出他不敢听的话。   “你恶心吗?”陈歌问。   “什么?”   “他靠近你的时候,你恶心吗?”   林知摇头,虽然当时嘴上说着恶心,但更多的是紧张。   陈歌:“你喜欢他。”   “可我后面不想他了啊。”林知低下头,似乎在说给自己听。   “年轻时的心动总是来得快去得也快,更经不起时间的流逝。”   原来,这就是喜欢吗?林知很确定他现在对徐颂年的感情,但却弄不明白从前的自己。   他在徐颂年的逼问下临阵脱逃,导致两人分开五年,一切从头开始。   林知忽然很想哭,也这么做了,将脸抵在膝盖上,发出细微的抽泣。   雪白的房间内,林知哭得一抽一抽,陈歌将手放在林知后背轻轻拍着。眼泪打湿了裤子,林知声音越来越大,直至再也压抑不住,抬头看向陈歌,哽咽道:“我很想他。”   “你们会再见面的。”   “我怕……他不要我了。”   陈歌抱住林知,林知反抱回去。两个同病相怜的人被绑在异国他乡互相安慰,也许过了今晚,他们就会成为某个人的所有物,锁在黑暗中再也见不到天日。   陈歌也红了眼,看见门锁动了一下,连忙推开林知,擦掉眼角的泪水,道:“有人来了。”   “嗯。”林知从床上下来,穿好鞋子站起,戒备的看着来人。   服务生出现在门口,手里端着两份饭。   林知那颗提到嗓子眼的心终于落下,湿润的眼睛看着服务生放下饭菜离开,其间没有多说一句话。   他们逃不掉了,这个想法从林知上了邮轮就一直藏在心里,直至今天更加清晰。他呆呆的侧躺在床上,雪白的墙壁在长时间的注视下发生诡异的变化,似乎变成了一张张网,将林知拖进迷雾重重的未知世界。   人没了希望便格外颓废,林知不知躺了多久,神思昏沉的时候,忽然听到了一阵细微的响动。这一刻,林知的耳力反常的灵敏,立马坐起来看向门口,同时拍醒了旁边的陈歌。   晚十点,海面夜色浓重如墨,翡翠号宛如移动的城市,灯火通明。各种管弦乐器奏出优美的曲调,男男女女穿梭在酒吧、购物中心等娱乐场所,客房区格外安静。   房门口的人站岗久了,由两个变成一个,轮流去餐厅用餐。服务生推着餐车经过,趁对方走神的功夫倏然出手,把人放倒。   装成服务生的保镖用门卡打开房门,将昏迷的人拖进去。转身的时候,猛地察觉到脑后一阵风,立刻抬手握住挥下来的板凳。   “林少爷?”   “你是?”林知顶着一双哭肿的眼,放下手里的板凳。   “我们是徐先生派来救你的。”说着,保镖就按了按耳麦,道:“找到林少爷了,过来人接应。”   一听到是徐颂年,林知喜极而泣:“他在哪里?”   “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快点跟我走吧。”   “好。”   换岗时间只有十分钟,保镖带着人从内舱房出来,坐电梯到第十一层,送入一间套房。   房间很大,不像内舱房那样沉闷,海风从阳台吹进来掀起林知的头发,他对陌生的环境心生不安,叫住保镖:“这是徐颂年的房间吗?”   “是的,徐先生马上过来。”   保镖临走的时候把陈歌带上,让人住进自己房间。   房间内设施一应俱全,乐声顺着阳台飘入林知耳中。即便有了保镖的承诺,在没有见到徐颂年之前,林知还是没有安全感,坐在床边揉捏手指,时不时看向门口。   终于,门开了,男人熟悉的脸映入眼帘。   刚关上门,徐颂年还没来得及开口,腰间陡然传来一股力,是林知小炮弹似的冲上去,紧紧抱住他。   林知死死圈住徐颂年的腰,积攒许久的恐惧在这一刻轰然决堤,泪水潸然而下,声音含糊:“你怎么才来救我?我很害怕。”   “是我不好。”   “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不会不要你。”   徐颂年搂住林知的肩膀,将人摁在怀中,感受着衬衣被眼泪打湿,削瘦的身体因为哭泣颤动,心脏跟被划了一刀再掉入海中似的,丝丝抽痛。他不住抚摸林知的脊背,帮人顺气,带着凉意的唇贴在对方头发上,啄吻而过。   “没事了,不哭了。”   林知嗅到了徐颂年身上的木质香水气,将脸贴的更紧,似乎要把身体都融进对方怀中,以此获取足够的安全。   徐颂年的安慰没有起作用,林知还在哭,甚至打起了嗝,徐颂年抬起他的脸,低头亲上那双肿起来的眼。   林知下意识合上眼皮,感受温热的气息从眼睛流连从鼻骨,停在嘴唇上。徐颂年力度很小,尝到了泪水的苦涩。   唇齿交缠,林知很享受这种温柔的亲吻,主动去追逐,等松嘴的时候,他已经不哭了。   安慰好林知,徐颂年打算叫服务生送吃的过来,林知摇头说他不饿想喝水。   林知握着玻璃杯,里面是一杯温水,看着徐颂年的身影消失在浴室。   水声哗哗,偌大的房间剩下林知孤零零一个,他四下张望,看着毫无生机的家具摆件,被关在船舱绑住手脚的无助感再次席卷。林知控制不住的打了个冷颤,总觉得会有坏人凭空冒出来抓他,将玻璃杯砰的放在桌子上,拔脚就往浴室跑。   浴室门没反锁,氤氲着白雾,徐颂年赤身裸体,看向林知苍白的脸,“怎么了?”   林知不说话,只是抱住徐颂年。   徐颂年刚推开,林知又缠上来。   徐颂年问:“告诉我,怎么了?”   林知说:“我不想一个人待着。” 第71章 赌一把   林知坐在浴缸里,身后是徐颂年宽阔的胸膛,脸颊被热气熏成粉红。他一边玩水一边道:“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两天后,邮轮才靠岸。”   林知受了惊吓,非常依赖徐颂年,几乎是徐颂年去哪里他就要跟到哪里,一刻都不能让对方消失在自己的视线。   林知光着身子从浴室出来,在地面留下湿漉漉的脚印,看着徐颂年打开衣柜,从里面拿出两套衣服。   “过来。”徐颂年坐在床边,对林知说道。   林知走过去,感受毛巾抚过身体,将水珠擦干。   床沿摆了两件睡衣,一套黑色一套深灰。徐颂年把湿润的毛巾随意丢在凳子上,看着林知站在自己面前,黑漆漆的眼珠清澈纯粹,满心满眼都是自己,他叹了口气,似有无奈:“要我给你穿衣服吗?”   “我自己来。”   林知拿起那套灰色的睡衣,先套好上衣,然后弯腰将脚伸进裤腿。明亮的灯光下,林知皮肤格外细腻,像裹着一层釉色,圆润饱满的屁股在衣料摩挲声中一闪而逝。   快速穿好衣服,林知规矩的坐在徐颂年身边。他头发也湿了,水珠沿着发梢打湿睡衣领口,自己浑然不觉。   徐颂年认命的拿出一条干毛巾罩在林知头上,顺着头顶往下揉擦,如此来回几次,林知的头发不再滴水,再用吹风机吹干。   呼呼的声响过后,林知有点乏了,主动蜷缩进徐颂年怀中。   彼时,已经是晚上十二点,翡翠号进入公海。   这艘巨型邮轮上鱼龙混杂,能举行拍卖人口这种藐视法律的活动,说明背后之人势力强横。他们有从金三角出来的毒贩,也有大西洋沿岸国家的黑帮首领,在踏入公海的那一刻纷纷亮出可恨的面容,在偌大的秘密展厅中欣赏人体盛宴。   底层的游客在夜晚不能欣赏海景,聚集在酒吧、影院等正规场所彻夜狂欢,未知的角落里,正在上演一场你死我活的生死之战。   徐颂年选择在晚上救出林知,正是因为探听到凯文和另一股势力杠上了,看守林知的人大幅度减少。抓了这个空子,林知要老老实实的待在房间里,免得被凯文撞上。   按照时间,拍卖会是十二点举行,少了两件货物,凯文果不其然的搜捕起来,找了一晚上一无所获。   凌晨两点,客房区的灯光逐渐熄灭,十一层的套房内,林知睡得很不安生,他紧紧抓着徐颂年的衣服,嘴里不住梦呓。   徐颂年打开床头灯,看见林知汗湿的脸颊,眼珠因为噩梦在眼皮下转动,嘴里嘀咕着不要打他。   “别……不要!”   “知知。”徐颂年轻拍上林知的后背,安抚道:“有我在呢,不要害怕。”   “不要杀我,啊!”   林知一声尖叫猛然坐起,双眼快速打量周边环境,在看见徐颂年后一头扎进对方怀中,神经质的喊着徐颂年的名字。   “知知不怕,你已经没事了。”   “他们对我又打又踹,还当着我的面强奸别人。”   “都过去了,我们马上就能回国了。”   冷汗打湿了林知的后背,眼睛亮的惊人,说:“徐颂年,我们做吧。”   徐颂年被他这幅样子深深刺痛,道:“你这样我下不了手。”   徐颂年不肯,林知就闹,似乎只有借助身体的疼痛,才能将他将冰冷的噩梦中拉回。   发泄过后,林知情绪好转,露出困倦的表情,合眼之前看了徐颂年的脸,又用对方的手圈住自己的腰,才安心睡下。   后半夜,林知没再做噩梦。   早上八点,徐颂年被手机铃声吵醒,刚想起身去阳台就电话,就被林知牵住了衣摆。   林知没醒,只是下意识的动作,甚至朝徐颂年身边靠了靠。   见他这样,徐颂年也不敢走了,接通电话压低声音:“什么事?”   郑心听到老板不同寻常的嗓音,问:“徐总,我是吵醒你睡觉了吗?”   “没有,直接说事吧。”   “周传影想和我们谈条件,只要你不再施压,让他从牢房里出来,他愿意签署股权转让协议。”   “转让多少股权?”   “百分之五,有了这些股权,您就能在周家更上一层楼。”   股权的诱惑力很大,徐颂年快速衡量交易的可行性,只要他松口,周传影的人自然有办法把他捞出来,事后再送进去也不是没可能,可是……   徐颂年将目光落在林知脸上,他的知知因为周传影受尽苦楚,噩梦缠身,若是就此放过,难消心头之恨。   “告诉周传影,我拒绝交易。”   “徐总。”   “不必再说了。”   “好。”   翡翠号邮轮针对套房客户,有专门的管家进行服务。徐颂年摁下铃,就有专人进来,询问过早餐要求后,过了十多分钟,就将食物送了进来。   林知穿的是徐颂年的衣服,很大,站在浴室里面刷牙,然后到阳台用餐。   白色的海鸟从横栏飞过,放眼望去,大海湛蓝广阔,天气也出奇的好,白云棉絮似的飘在天空。   听着鸟叫声,林知看见鱼跃海面,露出见面以来的第一个笑容。   下午,林知躺在床上玩手机,徐颂年在旁边看书,忽然听见敲门声。   徐颂年去开门,发现是保镖。   “徐总,凯文调到监控了,很快就能找到我们。”   “嗯,他要是找上门,就请人去十层的VIP赌场。”   “是。”   吩咐好保镖,徐颂年把门关上,对上林知好奇的目光。   “你要去赌博吗?”林知问。   “不喜欢?”   林知想起被赵京来骗的那两千万,说:“不喜欢。”   徐颂年:“等会有人来找麻烦,你待在房间里可以吗?”   一听徐颂年要把自己丢下,林知手机也不玩了,挪到床边跪坐着抱住徐颂年,“我不要。”   “你跟着我会有危险。”   林知犹豫了一下,还是说:“有危险我也要跟着。”   徐颂年摸了摸林知的脑袋,手指捋起刘海,看见额角那道变浅的疤痕,答应了林知的要求。   下午三点,凯文的人果然找了过来,徐颂年是翡翠号的顶级客户,凯文也不敢太放肆。找上门之前,凯文调查过徐颂年的底细,知道他是华夏出名的商人,和各色权贵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凭借周家造船业的背景,在海上也有一定知名度。   翡翠号的套房客户都拥有VIP的身份,就连娱乐场所也和普通游客分开。徐颂年定了十层一间赌场,带着林知准时到来。   凯文终年行走在黑色地带,身后站着七八个保镖,翘着腿坐在赌桌前抽雪茄。他还是那一身花衬衫大裤衩,林知在看见凯文的那一刻立马躲到徐颂年身后。   “我也不想为难你这样的华夏人,奈何你抢了我的货,害我名声受损。”凯文率先道,出口就是标准的中文。   徐颂年坐在对面,随意朝椅背上一靠,说:“凯文先生抓了我的爱人,我不能不管。”   林知紧挨着徐颂年,能感受到凯文的目光在他身上流连,大气也不敢喘,直到被徐颂年握住手,才让心脏的跳动慢下来。   气氛僵持,徐颂年目光从凯文扫过,又落在打手鼓起的腰间,勾了勾手。   保镖得到示意,将两个黑色手提箱放到赌桌上。随着金属锁扣的打开,一叠叠青绿色钞票出现在众人视线。   凯文眯了眯眼睛,抽了口雪茄,脸色好转。   “这里有两百万美元,送给凯文先生了。”   “还是徐先生上道,但是就想用钱把两个人带走,未免小瞧我了。”   话音落地,徐颂年身后的保镖脸色微变,手就要往腰上摸。   下一秒,徐颂年冷静的声音响起,“都是生意人,不会和钱过不去。听说凯文先生喜欢赌博,我陪你玩一局,赢了,两个人我全部带走,输了想要多少全凭你开口。”   “我若是不要钱呢?”   “我想你查过我的底细,动起手来双方都占不到便宜。”   凯文把燃烧完的雪茄丢进烟灰缸,笑的阴森,“可以,你想怎么玩?”   “梭哈,一局定胜负。” 第72章 粘人   梭哈是一种纸牌游戏,按照五张牌的排列顺序、花色、点数决定胜负。   桌上摆了扑克牌和筹码,除了徐颂年和凯文,另外还加双方的保镖,共计四人。   徐颂年将扑克递给凯文,示意他洗牌。   “还是徐先生请吧。”   徐颂年将五十二张牌拢在手心,两手一拉,牌瞬间成一线散开,动作行云流水。   凯文看着徐颂年熟练的洗牌动作,就知是个高手,切了两次牌后开始发牌。   第一张是暗牌,每个人看了一眼扣在桌面,从第二轮发牌开始每次自动亮牌,中途玩家可以选择跟注或者弃牌,若是押注,则筹码不能少于上一人。   凯文是赌场常客,第二张牌得到了Q,徐颂年黑桃4,另外两个保镖分别是10、8。   “徐先生运气不好啊。”凯文看着徐颂年的牌面道。   “赌博嘛,有输有赢。”   凯文干着违法的买卖,手底下的人也不是好货色,常年流连在声色场所,对赌博不说精通,猜牌算牌这一道却是熟练,麻将、梭哈、炸金花、轮盘样样都会,这次坐在赌桌上的阿四更是深谙此道,跟着凯文征战赌场没少出老千。   凯文玩得大,桌上全是黑色筹码,一枚就是一万。他拿了最大的牌,率先下注十万,其他人要跟至少十万。   没人退出,进行第三次发牌,徐颂年拿了A,凯文是9,另外两个分别是草花J,方片J。   根据现有明牌和暗牌,凯文的赢面非常大,他手里还捏着一张草花Q,无论接下来的牌面如何,对子稳了。   由于徐颂年展示出了非常寻常的赌博技巧,凯文给阿四使了个眼色,然后让三人分别切一次牌。   徐颂年的第四张牌是3,凯文9,另外两个则是6,2.扑克落下的一瞬间,切牌的阿四脸色突变,他刚才明明趁机将10换到了下面,此刻到手的却是2,加上桌上的暗牌6,2,6,8,J合在一起完全就是散牌。   见到阿四脸色不好,凯文看向徐颂年,只见男人面容俊朗,两手自然搭在赌桌上,眉飞入鬓,眸色深沉,平静的回望。   徐颂年这幅模样更加了凯文的想法,他不仅是个高手还是个千手,能看透阿四的老千,并且在瞬息之间更换纸牌。   赌场上,生手怕熟手,熟手怕高手,高手怕千手,千手怕失手,至于失手的后果如何,参考那些赌博输的倾家荡产,拿手脚或者器官还债的赌徒就知道了。   一把梭哈虽然要不了凯文的手脚,但被人玩弄在鼓掌的滋味不好受,他烦躁的点了根烟,咬着烟嘴撸了把头发。   “凯文先生看着我做什么?”   “我小看徐先生了,没想到你还有这本事。”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继续吧。”   荷官将剩余的扑克牌放在手心,问:“诸位要不要再切一次牌?”   “可以。”徐颂年率先伸手。   “慢着,”凯文忽然打断徐颂年的动作,指了指林知,“你的爱人干坐了那么久,何不让人参与一把?”   忽然被点名,林知摸不着头脑,朝徐颂年投去求助的目光。   徐颂年勾出一点笑意,示意林知切牌。   林知看他们赌的大,而且气氛越来越紧张,也知这个要求是凯文在为难徐颂年,说:“我切牌会不会害你输掉啊?”   “没关系。”   凯文皮笑肉不笑,说:“为美人一掷千金算不了什么,徐先生你说是不是?”   “继续吧。”   荷官将第五张牌发下,红桃 Q翻出的那一瞬间,凯文面露得意,他手上有三个Q,两个9,构成葫芦,但随着徐颂年的第五张牌是黑桃5,凯文脸上的笑意僵住,只要再来一张黑桃2,徐颂年就会构成同花顺。至于另外两个人,阿四的牌完全废了,徐颂年那个保镖已经有了10,J,6,6,二对、葫芦、对子三个可能里,凯文倾向于对子。   紧要关头,徐颂年微微一笑,朝凯文伸手,“请。”   凯文的牌面最大,咬牙道:“加注。”   他就不信徐颂年换了别人切牌,运气还能怎么好,将面前的一摞筹码推了出去。   一百万落入池底,阿四脸色变了又变,从他纵横赌场的经验来看,徐颂年手里一定捏了一张黑桃2,否则不会这么气定神闲。   “老大,你要不要再考虑?”   凯文看向阿四,脑子完全陷在赌博的刺激中,对别人的提醒至若惘然,摆了摆手。   阿四说:“我弃牌。”   轮到了徐颂年,他将筹码加到两百万,然后看向身侧的保镖。   保镖从始至终一个表情,利索的将底牌一翻,同时说:“我也弃牌。”   出乎凯文的预料,保镖的底牌是J,打出二对。   全场的目光顿时落在徐颂年和凯文身上,双方同时掀牌。   清一色的黑桃冲击凯文的视线,他看着A,2,3,4,5的顺序狠狠将烟掐灭在烟灰缸中,把手里的Q丢出来,双手撑在桌子边缘,瞪着徐颂年:“算你运气好,拿到了同花顺。”   “希望凯文先生愿赌服输。”   “我们走。”   赢了赌局,凯文带人很快消失在房间,林知拉住徐颂年的手,往他身上贴,好奇道:“你怎么什么都会啊?”   徐颂年轻笑一声,“你手气好,让我赢了。”   “我才不信,”林知撇了撇嘴,算起徐颂年的优点,“你学习好,长相好,经商能力也好,能一打三,又会赌博,老天爷偏心,把你塑造的完美无缺。”   “运气对于赌博来说只是锦上添花。”   “那你是怎么赢的?”   徐颂年指了指刚才坐在赌桌上的保镖,后者长相普通,但身材高大,一眼看上去会让人觉得头脑简单四肢发达。   保镖对林知笑了笑,从袖口摸出一张扑克牌,赫然是刚才阿四切到的那张方片10。林知大为惊奇,瞪大了眼睛,松开徐颂年的手,说:“你怎么做到的?”   “以前在赌场做过荷官,熟能生巧。”   “我能看看你的手吗?”林知问。   “可以。”   保镖伸手过来,林知摸上去,发现对方指腹粗糙,掌心留着疤痕。林知刚想问这些伤痕怎么来的,就听见徐颂年说:“刚才赢的钱都给你。”   林知马上转移注意力,望着桌上几百万的筹码,一把抱进怀里,然后找赌场兑换成现金。   解决了凯文这个麻烦,林知去找陈歌报喜,回到房间后还对那场赌局念念不忘。即便徐颂年是靠保镖出老千赢的,但那一手花里胡哨的洗牌动作,足够帅到林知。这种手法,林知只在电影里看过,缠在徐颂年身边问东问西。   “你可以再给我演示一下洗牌吗?”   “没有……”徐颂年刚想说没有扑克牌,就见林知拿了一副全新未拆封的出来。   林知双眼放光的看着徐颂年,将包装拆掉。   到了这个份上,徐颂年只好把牌合在手心,十根手指不知怎么动作,背面印花的红色纸牌就唰的散开又合拢,在空中连出一道残影,然后整齐规矩的躺在桌面。   林知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眨眼,缓缓竖起大拇指,“我可以学吗?”   徐颂年顿了顿,说:“你学不会。”   林知无声控诉。   徐颂年:“我学了一周才学会。”   “你在凡尔赛。”   “回国之后我找专门的人教你。”   “这还差不多。”   阳台上,林知窝在徐颂年怀里,看着碧蓝的海面要睡不睡。他这两天总是这样,只有嗅到徐颂年的气味才敢放心,海面看久了就没意思,但阳光撒在身上很暖,有徐颂年充当人肉座垫更舒服了。   林知忽然想起一件事,问:“我看你这次带的保镖和以前不一样,是上次油罐车爆炸,他们……死了吗?”   “死伤了几个,凯文这帮人刀口舔血,国内的保镖应付不了。”   “也不知道妈妈怎么样了?”林知想到了宋澄。   “我没把你失踪的事告诉林夫人。”徐颂年能明显感觉到林知不同寻常,和以前相比,他太爱粘人了。   从前的林知,因为生活所迫改变性格,即便爬了男人的床成为金丝雀,但骨子里的傲娇和蛮横还是会从方方面面露出来,比如他敢指着徐颂年的鼻子骂,仗着背后有靠山在娱乐圈不掩锋芒,得罪人无数。   徐颂年摸着林知柔软的黑发,心想若是放在从前林知绝对不会清醒着趴着他身上,只会骂骂咧咧说肉麻,然后一股脑跑开。   也许,下了船就好了。   徐颂年这样安慰自己,说:“要不要出去逛街?”   “你去吗?”   “我陪你。”   林知抬头亲了亲徐颂年,说:“你去我就去。”   翡翠号的购物中心位于七八层,各大奢侈品进驻,林知和徐颂年肩并肩,身后跟着两个保镖。导购一看徐颂年,就知道身价不菲,热情的把人迎进去。   徐颂年坐在沙发上,指了指林知,“按照他的身材,把合适的都拿过来看。”   “好。”   徐颂年出手阔绰,店员没有一丝怠慢,拉了一架子衣服过来。   “去试试,喜欢就买。”   林知随便选了两身衣服,进试衣间前叮嘱:“我换衣服很快的,你不要走开。”   “好。” 第73章 我生病了吗?   林知换好衣服出来,站在镜子面前,问:“好看吗?”   “好看。”   林知底子摆在那里,穿什么都不差。他选的是一身白色短袖咖色休闲长裤,看起来非常年轻,闻言笑了笑。   徐颂年目光下滑,说:“给他挑双鞋。”   “好的。”   店员去找鞋的功夫,林知又试了两身,款式简单大方,有衬衫长袖,试完挨着徐颂年坐在沙发上,瞥到对方手上的服装杂志,要过来看了看。   身穿职业装的女销售拎着两双鞋过来,半蹲着给林知换上,满口夸赞:“很合适这位先生。”   “嗯,”徐颂年点了点头,看向林知:“还要试衣服吗?”   “不试了,有点累。”   “好。”   林知以为徐颂年会把他试过觉得好的包起来,没想到对方在衣架前挑挑拣拣又选了四五件,风格迥异,直接道:“这些,还有他刚才试的,都买了。”   出了店门,保镖跟在身后大包小包。林知已经很久没有这种逛街的感觉了,他被徐颂年包养之后,衣服都是找裁缝定做,按季度送上门。逛完服装区,林知进了珠宝店,看上一条男士项链,只需一个眼神,徐颂年就刷卡买单,然后继续下一家。   走了两个时辰,林知回到套房,趴在床上问:“你怎么突然带我去逛街了?”   “网上说,给恋人花钱,买车买房买衣服买包包,会让对方高兴。”   “没想到你还看这些。”   徐颂年解开领带,丢在床上,神色轻松的看着林知,“你心情比出门的时候好多了。”   林知坐起身,扒拉住徐颂年脖子,目光在购物袋转悠一圈又回到徐颂年脸上,说:“你变了。”   “嗯?”   “你以前喜欢板着脸,还总是凶我,这也不行也那也不准。”   “你要是喜欢那样,我也可以。”   “不可以。”林知将脑袋靠在徐颂年肩膀,犹豫再三还是说:“徐颂年,我是不是生病了?”   “没有。”   “那我现在为什么这么喜欢粘着你?以前都不这样。”   徐颂年答不上来,在林知探究的视线中低下头,托着他的脑袋吻了下去。   夜幕降临,林知扶着腰从床上爬起来,转头就瞥到徐颂年坐在书桌前,笔记本电脑散发柔和的光芒。   听到动静,徐颂年合上电脑,起身问:“饿了吗?”   “嗯。”林知点头。   徐颂年把管家叫进来,让林知照着菜单点。翡翠号的食物充足,每天都有飞机运输新鲜食品,力求给顾客最好的体验,菜单上面的价格昂贵,林知点了一份龙虾焗意面、蔬菜浓汤,然后递给徐颂年。   “再加一份黑胡椒牛排,奶油蘑菇汤。”   “好的。”管家拿了菜单出去,过了半个小时就把东西送了进来。   林知下床坐到餐桌边,刚拿起刀叉就听见外面传来砰的一声,吓得没握住餐具。走廊的动静惊扰到旅客,保安很快出动,将闹事的人带走。   徐颂年拿起手机给保镖打电话,问发生了什么事。   没开扬声器,林知不知道保镖说了什么,将目光投向徐颂年。   “是两拨人打起来了,不关我们的事。”   听着刚才的声响,像极了枪声,林知心有余悸,进嘴的焗意面没了原本的味道,咀嚼起来索然无味。   徐颂年看着盘子里只吃了一点的面,安慰道:“我们明天就下船了,别害怕。”   “嗯。”   第二天下午,翡翠号在码头靠岸,为期三天的旅行结束,甲板和舷梯上站满了人,VIP套房有专门的通道,徐颂年不必和普通游客拥挤,在套房管家的祝贺声中离开这艘巨型邮轮。   林知见到了陈歌,问:“你要和我们一起回国吗?”   经历被绑架后,能有人作伴,陈歌求之不得,将目光落向徐颂年,“可以吗?”   “可以。”   机票早就定好了,从泰国直飞上京。   四个多小时之后,飞机落地,航站楼人声鼎沸。踏上祖国土地的那刻,陈歌终于放下防线,由衷的向林知和徐颂年道谢,如果没有他们,自己就在死在异国他乡。   为了方便陈歌联系家人,徐颂年让人给她买了手机和电话卡,陈歌第一件事就是加上林知的微信,说日后一定会报答。   林知没把这话放心上,通过了好友申请。   有人接机,林知坐上车直接回了别墅,保姆听见引擎声从门口迎出来,见着林知拉住他的手:“林少爷可算回来了,没事就好。”   林知拍了拍保姆的手,“云姨,我没事,有点饿了。”   “饭已经做好了,你和先生赶紧进去吃吧。”   “嗯。”   时隔一个多月,林知重新回到别墅,从未觉得一草一木都那么顺眼。徐颂年买来的古董堂而皇之的摆在客厅,林知瞥了一眼,发现多了一件。若是在从前,林知一定会问徐颂年什么时候买的,花了多少钱,但现在他只想吃顿家常饭。   保姆做了五菜一汤,琳琅满目,林知吃完仰靠在沙发上,电视机孜孜不倦播发最新上映的电视剧。   林知心思不在电视剧上,眼珠随着徐颂年的动作转动,见人走了过来,挪动身体靠了上去。   “你今天要去上班吗?”林知问。   “可以去。”   林知察觉到这句话的关窍,说:“那你可以不去吗?”   “嗯。”   “我有点困了。”   徐颂年换了个姿势,让林知靠的更舒服。   电视机里男女主角声嘶力竭,等林知睡着了,徐颂年拿起遥控器关掉电视剧,然后把人抱上了楼。身体陷入床铺,林知感受到移动,微微睁眼,迷糊道:“不要走。”   “不走。”   林知松开抓住徐颂年衣服的手,徐颂年在床边坐了十多分钟,确定人睡着后,起身离开主卧进到书房。   郑心作为徐颂年的左膀右臂能处理公司日常事务,但一些关键事项必须徐颂年拿主意。作为董事长,除了开董事会那天露过面,徐颂年已经很久没去公司,对比他之前频繁出入公司的行为,引起了员工私下讨论。   与此同时,周家和季家联姻破裂的消息也在上京广为流传,有人猜测,徐颂年之所以不去公司是因为情场失意,至于两家结亲失败的原因,外人不得而知。   书房很安静,只有敲击键盘时发出的声响。徐颂年拧眉看着荣星资本发过来的本季度投资计划书,圈住几处疑问点后,把方案打回去了。   徐颂年在书房待了一个半小时,没注意到时间的流逝,刚和郑心打完电话,就听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这个点,能毫无顾忌把书房门敲得震天响,徐颂年马上想到了林知。他大步过去,打开房门,下一秒,林知就扑了过来,脸色发白,“我醒来没看见你,叫你你也不应。”   别墅的隔音做得很好,隔了一间房,徐颂年是听不到林知的呼唤。他以为下了翡翠号,离开泰国,进到熟悉的环境,林知能摆脱阴影,如今看来是自己失策了。   林知黏人的症状没有减轻,只是午睡没看见人,就吓得魂不附体。   “你不是说不走的嘛。”林知抱怨道。   “没有走,只是在书房处理公事。”徐颂年摸着林知的脸,说:“你看,你不是找到我了么?”   “可是我还是怕,万一有人再把我抓走卖掉怎么办?”   “在我身边,没人敢抓你。”   林知没穿鞋就跑了过来,上京进入冬季,地板冰凉,林知却没有知觉似的,双脚踩在大理石地面冻得没有血色。徐颂年视线下移,在触及林知脚的那一刻,猛地弯腰将人抱起,放到书房的办公椅上,盯着人一言不发。   林知很憷徐颂年这幅表情,小心翼翼的拉住对方袖子,“不要生我的气。”   “没有生气。”徐颂年面露柔色,抽出桌上的纸巾擦掉林知脚底的灰尘。   林知这样,徐颂年去公司是彻底没戏了,让郑心将办公资料送到别墅。   郑心过来的时候,林知正面对面跨坐在徐颂年腿上,脚上只穿了袜子,像只树袋熊。   郑心以为是小情侣之间的癖好,笑说:“许久不见,林少爷和徐总关系更好了,跟带孩子似的。”   “资料放下就走吧。”   徐颂年脸色说不上好,郑心忙摆出正经的模样,毕恭毕敬的离开了。只是刚出门,郑心的手机就响了,是他老板发过来的信息:【给我找个心理医生。】   虽然徐颂年平时就不苟言笑,但刚才说话语气沉得很,莫非是工作久了心理出毛病了?不应该啊?根据郑心的了解,就算周家其他人都犯病了,他老板也不能因为工作繁重而抑郁。   【徐总,你生病了?】   【没有,是林知。】   郑心想起林知坐在徐颂年腿上的模样,双眼无神,见他招呼都没一个,难怪有股说不出的违和,原来是生病了。   作为周家未来家主的头号功臣,郑心办事利落,第二天就把心理医生的联系方式地址给了过来。 第74章 承诺   上午,徐颂年带着林知看完病从医生办公室出来。郑心找的是那种私人医院,一个小时的咨询费堪称天价,灰白色的大理石建筑,外部装修华丽,跟高端小区似的。   黑色凯迪拉克的车标在阳光下反射金光,司机看见徐颂年过来,下车打开后座。徐颂年手里拿了药,坐着林知身边,看着窗外快速倒退的街景,想起了医生说的话。   “他这是创伤后应激障碍,这种病情通常是病人在经历过车祸、自然灾害、虐待、绑架后产生的精神和行为障碍,可以采用暴露疗法和脱敏疗法。”   林知怀疑过自己有病,但没想到被徐颂年带着来看病了,雪白干净的办公室陌生冰冷,林知不自觉朝徐颂年身上贴,眼睛乱瞟,时刻注意周围情况。   徐颂年反握住林知的手,问:“这两种治疗方式对病人伤害大吗?”   “暴露疗法需要重现伤害发生时的情形,患者一开始会抗拒,如果徐先生不忍心伴侣受惊,可以采用第二种配合药物治疗。”   脱敏疗法需要家属配合,缓慢引导患者暴露导致恐惧的情景,通过肢体、言语等帮助对方走出心理障碍。这种方式无疑是费时费力,徐颂年完全可以把林知丢在疗养院,然后把宋澄接过来,让她照顾林知。   若是在从前,徐颂年还真会这么做,但经历林知被绑架的事,他明白自己对林知的情感不是简单的包养关系,做不到如此冷面绝情。   林知看着透明塑料袋里的药盒,询问:“你会让我住院吗?”   “不会。”   “那就好。”   回到别墅,菠萝撒欢窜出来蹭林知的腿,舌头一个劲要往他脸上舔。徐颂年不惯着菠萝,直接把萨摩耶推开,在菠萝汪汪的叫声中和林知上了楼。   徐颂年在书房处理工作,林知就躺在旁边的沙发上玩游戏,一下午就这么消磨过去,六点的时候,一通电话打到了林知手机上。   是李照。   他听说了林知回来的消息,询问是不是可以安排工作。经历了铺天盖地的黑热搜,林知在娱乐圈的口碑大不如前,虽然没有被封杀,但找过来的本子和综艺少之又少。李照当然知道靠着林知的本事,他没法在娱乐圈站稳脚跟,所以话里话外都在暗示林知,让他找徐颂年要资源。   开始工作就要接触形形色色的人,林知现在还不想,道:“我想再休息会。”   “这样啊……”李照改变了口风,说:“休息一段时间也好,等风头彻底过去了,林哥你再露面,闲言碎语也能少些。”   林知轻轻嗯了声,挂断电话。   面对嘟嘟的忙音,李照疑惑的摸着后脑勺,自言自语:“按照林哥的性子,不应该马上跳起来找徐先生帮忙吗?改性了?”   夕阳从玻璃窗洒进来,落在林知身上,将头发染成金色。他对着阳光眯眼,耳朵捕捉到电脑合上的声音,转头看去。   一整面书柜前,徐颂年穿着灰蓝色家居服,脚上踩着纯白棉拖,迎着夕阳走向他。   “饿了吗?”   徐颂年的声音偏低,听在林知耳中跟钩子似的,林知摇头,张开双臂,那是一个要抱的姿势。   徐颂年俯下身,一手托在林知屁股上,一手揽住他的肩膀,竖着抱了起来。视线陡然变高,林知圈住徐颂年的脖子,问:“我们要下楼吗?”   “嗯,下午云姨请假了,想吃外卖还是自己做饭?”   “你做饭吗?”   “可以。”   林知高兴的亲了徐颂年一下。   冰箱里有食材,徐颂年拿出鸡蛋、排骨、银鳕鱼、海鳌虾以及两颗土豆、一把蔬菜若干辣椒。   流理台上摆满食材,林知数了数,发出灵魂疑问:“你都会做?”   “只会简单的,比如辣椒炒蛋、清炒土豆丝。”   林知又指了指自己,“那你是让我做其他的吗?”   “不至于。”徐颂年拿出手机,开始百度,然后指挥林知洗菜择菜。   将蔬菜放到盆中洗干净再晾掉水分,林知看着银鳕鱼和海鳌虾,说:“这两样要怎么处理?”   “网上说,海鳌虾可以做刺身或者爆炒,银鳕鱼要香煎。”   “哪个做法容易点?”   “爆炒吧。”   林知把徐颂年的手机划拉过来,看见上面的配料后,打开冰箱翻找。   云姨作为专业的保姆,买主食材的同时,配料也一样不差,都放在显眼的地方。林知拿出柠檬、迷迭香、葱姜蒜,一股脑丢进盆里洗净,又把土豆削皮刨丝,一切做完之后站在旁边看徐颂年做饭。   徐颂年的手很好看,平常都是拿笔签合同,极少拿锅铲。他站在灶台前,打开油烟机,微微低头,将裹了生粉和胡椒粉的银鳕鱼放进锅中,然后倒了一点橄榄油,等雪白的鱼肉出现焦黄盛进盘中,配以迷迭香点缀。   第二道菜是糖醋排骨,排骨提前用盐和面粉清洗过,去掉了腥味。徐颂年端起排骨倒入锅中,油星溅了出来,粘在徐颂年家居服上,他脸色瞬间变了,在林知的忍笑声中露出无奈的表情,用铲子将排骨炒至金黄,然后加冰糖葱姜八角,倒水煮。   六道菜花了两个小时,等端菜上桌已经是晚上八点。菠萝闻着味摇尾巴过来,林知不给他吃人吃的饭菜,拿了点狗粮打发菠萝走。   动筷之前,林知拍了张照,打算吃完饭发朋友圈。徐颂年做出的菜卖相很好,但是味道着实一般,林知夹得最多的是那道糖醋排骨。   徐颂年尝了一口土豆丝,舌头受到盐分的刺激,把土豆丝吐在纸巾上扔垃圾桶,评价说:“太咸了。”   吃到最后,就糖醋排骨和银鳕鱼光盘了,林知把剩菜和碗筷端到厨房,等云姨第二天上班来洗。   磨蹭到九点半,林知洗完澡从浴室出来,徐颂年坐靠在床头,指了指床头柜的温水和药。   林知拿起胶囊放嘴里,用水咽下,然后甩掉脱鞋,依着徐颂年躺下。他把玩着睡衣衣角,神色惆怅:“我的病要多久才能好啊?”   “不知道。”   “要是一直不好,你会不会厌烦我?”   徐颂年掀开被子躺下,和林知脸对脸,暖黄的光线下,近到连彼此的睫毛都能数清。   “知知。”   “嗯?”   “我们做个游戏吧。”   “游戏”两个字从徐颂年嘴中说出来很突兀,林知下意识觉得不好,摇头道:“我不想玩游戏。”   徐颂年没有管林知的拒绝,说:“我明天去公司,你和云姨待在别墅。”   “你刚才还说不会厌烦我,骗人。”   “白天你要是能待在别墅不乱跑,晚上我就回来陪你,像现在这样把你搂在怀里,睡在一张床上。”   林知一想到要和徐颂年分开,哪怕只有一天,他都心慌的难受,用脸颊蹭着对方脖颈,试图让徐颂年放弃这个想法。   “我可以和你去公司。”   “知知,”徐颂年语气变冷,强迫林知抬脸看他,严肃道:“一味逃避不是办法,我什么时候对你说过谎?”   “你撒过慌,还说男人在床上的话不能信。”林知振振有词。   徐颂年:“听话,就一天。”   “我不要。”   “你再这样我要生气了。”   这句话的效果出奇好,林知马上说:“我会好好听话,你别生气不要我。”   徐颂年吻上林知额头,“睡吧。”   第二天一早,徐颂年起床刷牙,跑完步回来林知刚好醒了,迷瞪的站在他身后看人换衣服。   “眼皮都在打架,继续睡会。”   林知揉着眼睛,强打精神给徐颂年系领带,弄了半天把自己搞清醒了,领带也系着歪七扭八。徐颂年解开重来,说:“记住我们的承诺。”   林知不情不愿点头,目送凯迪拉克消失在视野中。   徐颂年刚走,林知就有点心慌,他摁住胸口,告诫自己别墅区安保措施非常好,坏人都进不来,而且还有云姨在,有什么事能在第一时间给徐颂年打电话。只要等到晚上,徐颂年回来,一切都会回到正轨。   你可以的。   林知,一定可以的。   客厅内,林知的情绪渐渐平复,把菠萝抱在怀里,沙发上堆满枕头,林知又拿了一床被子下来。阳光从落地窗大喇喇照入,驱散室内的冷清,林知把电视机打开,播放娱乐综艺,没想到随手一点就是他参与录制的那档《美味珍馐》。   十点,距徐颂年离开两个小时,林知烦躁的来回走动,玄关一丁点动静都能让他宛若惊弓之鸟,菠萝汪汪的叫声都不能止住林知的紧张。他想去找徐颂年,又想起昨晚的嘱咐,忍了半个小时之后给徐颂年打了视频。   他要听到徐颂年的声音,看见那张脸。   林知微信视频过来的时候,徐颂年正在开会,和会议桌上的人说了声“你们继续”就快步走了出去。   被丢下的高管你看我我看你,谁都知道徐颂年是最严肃正经的人,平常开会都会把手机静音,今天一反常态,是谁有那么大的魅力,让一个工作狂破例?   “郑总,你是徐总的心腹,是不是知道电话那头是谁?”公司元老级人物问。   还能是谁?当然是徐总养在别墅的小情人了。郑心心里门清,装傻道:“徐总的事,我一个下属怎么会知道,大家先想想刚才的问题,免得等会徐总问起来答不出。”   上司的八卦始终没有公务重要,众人这才把重心回到正事上。   董事长办公室内,徐颂年看着林知的脸,问:“是不是害怕了?”   “嗯,你还有多久回家?”   “八个小时。”   林知眉眼耷拉,不知觉的撒娇:“我能不能去找你?”   “知知忘了我们之间的承诺了?”   “不是的,”林知小声反驳,“你晚上一定要回来。”   “好。” 第75章 我学废了   晚上七点,林知焦躁不安的等在门口,看见凯迪拉克车灯的那一刻,抬脚往院中跑。   “林少爷,外面冷!”保姆在客厅看见这一幕,高声喊道。   冬日的冷风刮上林知脸颊,沿着毛绒睡衣透上皮肤,要见徐颂年的喜悦掩盖了身上的寒冷,林知穿着拖鞋,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天空下了小雨,车前灯照过湿漉漉的地面,无数细小的雨滴纷扬在光亮中。徐颂年打开车门,刚站稳,就被林知扑了满怀。   “你回来了。”   见林知穿得单薄,徐颂年面沉如水,训斥道:“以后不要在门口等我了,小心着凉。”   “看见你就不冷了。”   徐颂年撸了一把林知的头发,朝客厅走去。   菠萝尾巴摇的飞快,将徐颂年的裤腿蹭上几根白色狗毛,又去祸害林知的脚。院子里有积水,林知不管不顾的跑出去,拖鞋前端弄脏了一块,黑色污渍异常显眼。   “云姨,拿双新拖鞋过来。”   “好。”   林知换好拖鞋,坐在餐桌旁,和徐颂年一起吃饭。饭后两人在客厅看电影,说是看电影,实际徐颂年眼睛都没抬一下,手里拿着一本心理学方面的书研读。   林知从小成绩不好,看书的时候不能有噪音,见徐颂年能在电影跌宕起伏的演绎中神色专注,不禁佩服,“我今天有好好听你的话。”   “嗯,很乖。”   林知像被表扬的孩子,脑袋从徐颂年手臂的缝隙钻进来,然后是整个身体,脸蛋贴着徐颂年脖颈,感受对方心口的跳动。   由于林知的作乱,徐颂年不得不放下书,垂眸看他,“想干什么?”   “我以前这样,你早就教训我了。”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知道。”   徐颂年眼神晦暗,低头凑了过去。   他们在客厅接吻,吊灯的光晕洒在林知脖颈,迷迷糊糊中林知听到了菠萝的叫声,似乎还用牙齿咬住了他的裤腿。   徐颂年松开他,林知不禁笑出声,随手把沙发上的狗玩具丢到角落,菠萝立马跑了过去。   狗叫声打破暧昧的氛围,徐颂年略有不悦,起身将萨摩耶关进了房间。   随着哐的一声门响,徐颂年松开门把手,一步步朝林知走来。男人的身材比例格外优越,明亮的灯光让人更加炫目,林知有点着迷的盯着徐颂年。   “时间不早了,我们回房吧。”   “嗯。”林知点头,感受徐颂年的手臂穿过膝弯,将他抱起往楼下走去。   隔日起床,徐颂年已经不见了,床头柜放了一张便利贴,字迹刚劲有力:   “去公司了,晚上回来。”   林知想起徐颂年昨天确实兑现了承诺,就没那么心慌,等有了发作迹象吃一粒药,坚持到下午才给徐颂年打视频。   到了周末,徐颂年不去公司,把曾经教他玩扑克牌的人喊来了别墅,对方一手出神入化的洗牌技巧,直看得林知双眼放光。   “我要学这个!”   “这是花切的一种——拉牌,注重我们的手势,让大拇指和无名指形成对角,然后将扑克牌右上角放在无名指第一指节,像这样。”   男人比划了一下,林知跟着做出同样的手势,捏住了一叠扑克牌。   “第二步让纸牌形成拱形,施加压力。”   林知手掌用力,卡牌只是稍微变形,达不到弹射的效果,第二次尝试力气太过,直接把扑克牌挤飞出去,啪的一声掉在徐颂年身上。   徐颂年把扑克牌从书上拿开,丢还给林知。   “第三步就是我们左手接牌的姿势,呈张牙舞爪。最后一点,弹牌的时候并不是蛮力挤压,而是逐渐弯曲变直,出于美感的考虑,拉牌过程中手指力量需要缓慢递减,不然牌会很快弹完。”   男人示范了一遍,问:“林少爷,您看懂了吗?”   “哦。”   “我再示范一次。”   男人做完,看向林知。   林知睁着迷茫的眼睛,缓慢点头。   男人松口气,进行最后教学,“为了让我们的牌拉长,右手盖住左手放在身体左侧,然后从左侧拉到右侧,动作一定要快。”   随着哗哗几声,扑克牌在空中练成一道残影,从男人的左侧飞到右侧,被手掌稳稳接住,啪的一下合在手心。   “林少爷?”   林知赶紧从愣神状态回神,看了看自己的手,再看向男人的手。   “你学会了吗?”   林知:“……”   “没关系,当初徐先生学了半个小时才有效果。”   一听徐颂年不是立刻上手,林知找回信心,说:“我试一下。”   “嗯。”   林知左手张开,右手捏住纸牌发力,咻咻两下纸牌成摞掉在林知掌心,整段垮掉。   “再来一次。”   “好。”   林知抿着唇,照旧是手指发力,纸牌biu的一声脱离控制,弹上徐颂年额头。   “对不起啊……”林知不好意思的认错。   徐颂年把牌扔回去,默默起身换了个地方看书,远离林知的攻击范围。   林知:“……”   “林少爷不要丧气,第一次学能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真的吗?”   “……真的。”男人昧着良心点头,“勤加苦练,一定会有所成。”   林知又拉了几次,不是这里出错就是那里出错,扑克牌飞满了桌子、地板,没一次能入眼的。他玩得心情烦躁,手感越来越差,最后把纸牌往桌上一丢:“我不玩了。”   男人看向徐颂年。   徐颂年放下书,说:“今天就到这里,你回去吧,钱会按时打到你账上。”   “谢谢徐先生。”   人走了,地上还躺了几张扑克牌,林知用脚无聊的踢开,坐到徐颂年身边,垂头丧气:“我是不是很没用?什么都做不好。”   “没有。”   “那你说说我有什么优点?”   徐颂年思考了一会。   林知生气了:“你居然还要考虑?”   “嗯……帅气、真诚、善良。”   这句话换个措辞就是漂亮的傻白甜,林知没听出来,抱住徐颂年的胳膊眉开眼笑,抱怨:“书能有我好看?你一天到晚捧着它。”   “屁股不痛了?”   林知吓得赶紧捂住屁股,摇头。   徐颂年说:“今天天气好,要不要出去玩?”   “去哪里?”   “孟清新开了一家滑雪场,还没对外营业。”   林知犹豫了,在徐颂年鼓励的目光中,点了点头。   滑雪场远离市区,驱车要几个小时,周末徐颂年没要司机再跑过来,打算自己开车。   冬天即便出了太阳,空气也干燥寒冷,林知的衣柜里多了一系列冬装,是上个月找裁缝定制。随便选了一件白色羽绒服,换好鞋,林知就要出门,被徐颂年拉住。   “怎么了?”   “外头冷,把围巾戴上。”说着,徐颂年递上一条红色针织围巾。   林知以前没见过,问:“新买的?”   “云姨自己织的。”   车库里除了凯迪拉克,还有一辆银灰色迈凯伦、路虎、悍马以及林知的奥迪A8。   林知上次进车库,还只有他的奥迪和徐颂年的迈巴赫在里面,这才多久,徐颂年就多了好几辆,林知无声的看向徐颂年。   对上那双眼睛,徐颂年就知道林知在想什么,说:“以后想开哪辆都随你。”   林知马上道:“我现在就想开你这辆凯迪拉克。”   徐颂年把钥匙递给林知,坐进副驾驶。   导航滑雪场,林知按照地图行驶出了别墅区,进到中心路段遇上堵车,奇异的看着前后车辆隔了老远,和其他车道上恨不得怼上前车车屁股的情况不同。是个男人都爱车,林知也不能免俗,高兴的对徐颂年说:“咱就是说,就这车标,别人看了都得绕道走。”   “嗯。”   “你以前那辆迈巴赫还能用吗?”   “去维修了。”   “哦。”   上了高速,林知一脚油门下去,风驰雷电杀到滑雪场,惯性作用下被安全带死死勒住胸膛。   徐颂年说:“开车不要这么莽撞。”   “知道了,徐爸爸。”   “你叫我什么?”   “徐……”后面两个字,林知再也说不出口,尴尬的摸着鼻子,“你又爱说教又爱板脸,可不就是长辈嘛。”   停车场已经停了三辆豪车,孟清从游客休息区过来,身边跟了四五个人,里面只有一个女性。   人未到声先至,孟清扯着嗓子喊:“大忙人可算赏脸了。”   天气寒冷,出口的热气变成了白雾,一团团散开又产生,孟清看着挽上徐颂年胳膊的林知,调笑道:“这不林少爷么?几个月不见,人变好看了,胆子也小了,出来玩还缠着颂年不放,怕我吃了你?”   林知一向不喜欢孟清,鼓起勇气说:“油嘴滑舌,富家败类。”   孟清嘴角勾着笑,只要他想看谁都含情脉脉,逗林知:“你不是小兔子,我也不是大灰狼,怕我做什么,拿出你从前骂我的气势来。”   “行了,注意分寸。”徐颂年开口道。   有了徐颂年插嘴,其他人也不敢为难林知,今天把林知带出来,就是让人知道他被打上了徐颂年的标签,以后谁要是想动他,都得掂量骨头够不够硬。   除了孟清和徐颂年,还有另外两个二世祖,其中一个带了女伴,另一个带了男伴,至于孟清则是孤家寡人。   林知穿戴好滑雪装备,隔着头盔看向徐颂年,“你不一起滑吗?”   “等会就来,先自己玩。”   林知想说不要,就听见徐颂年说要他“听话”。   林知好歹做过二十多年的富二代,滑雪、骑马、高尔夫这些项目不说精通,也算拿得出手,只见他双手持滑雪杖,弯曲膝盖重心前倾,身影随着下坡越来越小。   山坡上,孟清习惯性掏烟,摸了个空,视线随着林知的身影看向远方,忽然说:“你来真的了?”   “嗯。”   “他这病不好治,等会那样做吓到了你的小心肝,你不伤心?”   “总要有那么一关,况且他的情况比之前好转了。”   孟清短促的笑了一声,看着徐颂年穿上滑雪服,朝着山下雪地而去。   他想,徐颂年这人真可怕,幸亏他们是朋友,不然裤子都要被对方坑掉。 第76章 好转   林知顺着山坡滑下来,看着眼前被冰雪覆盖的雾凇,声音愉悦:“我们要不要拍……张照?”   林知声音越说越小,发现不知何时他身边一个人都没有,向山顶看去连徐颂年的丁点人影都不见。   毫无一人的环境让林知下意识发抖,疯狂喊徐颂年的名字,可是无论他怎么呼唤都没有人来。林知急促的呼吸,脑子里闪过许多可能,徐颂年是不是遇上危险不要他了?其他人又跑哪里去了?   白茫茫的雪地让林知心生恐惧,快速张望着眼睛发晕,他难受的蹲下抱住脑袋,拿出手机拨打徐颂年的电话。   铃声响了很多遍,都没有人接,林知越来越害怕,手指哆嗦着将手机和滑雪杖掉在地上,脱下滑雪板朝山坡上跑。   徐颂年不会不管他的,一定不会的。   林知不断安慰自己,胸口因为剧烈运动不断起伏,喉咙连着心脏都在作痛。终于,林知一个没踩稳,狼狈的摔在雪地上。他无助的蜷缩身体,试图借助这个姿势获取安全感,但拥抱到的始终只有冰冷的空气。   就在林知要哭的时候,忽然听到有人在喊他。   “林知!”   林知顺着声音看去,是刚才的同伴。他有些不敢应,总觉得这些人居心叵测,会不会像绑匪那样把他抓起来再卖掉?   思考的间隙,喊他的人已经走了过来,林知大脑宕机,只看见众人张嘴的口型,声音像隔了一层水穿不透耳膜,全是叽叽喳喳的闷响。   有人来拉他,林知赶忙把手缩回去,却被好几个人强硬拖起来,推着朝山下的小木屋走去。林知听见他们说“玩游戏”。   又是玩游戏,林知一点都不喜欢玩游戏,转身想跑的时候被两双手狠狠摁住肩膀。他被推搡进了木屋,眼睁睁看着几人拿出一条麻绳,绳子在臂力下绷紧又松弛,空气中满是细小的灰尘。林知惊恐的睁开眼睛,嘴里一个劲喊不,可还是抵挡不住众人的力量,最后被缚住手脚绑在凳子上。   情景重现,被周传影的人摁在仓库欺负,歹徒拳打脚踢、威胁恐吓,当面强奸男人的记忆霎时席卷而来,疯狂冲击林知的神经。他像溺水的人终于浮出水面又跌进去,嘶哑着呼唤徐颂年的名字。   视线因为泪水而模糊,喊到最后林知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懵懂感觉到周围人一点动静都没有,他以为的巴掌、拳脚并没有到来。   众人没想到孟清所说的游戏会让林知反应那么大,忙解开林知手上的绳子,把热水、牛奶、水果都碰到他跟前,小心翼翼的安慰:   “你别害怕,我们没有恶意。”   “是啊,只是在过家家,快别哭了。要是被徐……”   有人要提徐颂年,被另一个人打断,说:“喝点热水,对嗓子好。”   林知迟钝的握住水杯,一边喝水一边警惕,眼睛刚好从玻璃杯口露出来,小鹿似的左右乱转。   其中一位女性见他这样,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掐住林知脸颊,说:“你好可爱啊。”   “你他妈才可爱!”   林知忽然蹦出一句国骂,这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就连林知都吃惊,立刻放下水杯远离她。   他们都穿着厚厚的羽绒服,不像绑匪那样五大三粗凶神恶煞,林知恍惚记起几人的身份,是孟清的朋友。   对,朋友。   朋友是不会害他的,林知心中冒出这个想法,又瞥了一圈,除了刚才那根玩闹的绳子什么作案工具都没有。   他们不是坏人。林知思考出这个答案,和对方干瞪眼的时候,门忽然开了。   雪光从外面直射而来,亮的林知下意识闭眼,冰冷的空气中似乎飘着熟悉的柏木香。   徐颂年背光站在门口,声音清冽:“你们都在玩什么呢?”   是了,刚才只是玩游戏。徐颂年的话宛如一条代码,进到林知的大脑给刚才的情形下了定义。   游戏是不会伤害人的,林知理清了思路,快步朝前走,还没碰到徐颂年就被地上的绳子绊住,直接摔了个大马趴,以五体投地的姿势迎接徐颂年的出现。   林知穿得厚,手脚不是很疼,但鼻梁、额头磕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疼得他眼泪直冒,从嘴里憋出一句“操”。   徐颂年赶紧把人扶起来,拍掉林知身上的灰尘,抬起对方的脸左右打量,确认没有大事才放下心。   “走路也能摔着。”   林知已经很疼了,还被徐颂年说,心情不好,捂着鼻子道:“你还好意思说我,我刚才那样叫你,你人呢?”   “和孟清在说话,没听见。”   林知翻了个白眼,翻完看见徐颂年居然在笑,立马瞪他。   徐颂年藏起笑意,恢复成严肃的模样,说:“餐厅已经定好了,下山吃饭吧。”   “这么快的吗?”林知觉得自己还没滑几次,时辰尚早。   徐颂年把右手伸过来,印着月相和星座的机械腕表时针指在十二点,明明白白告诉林知到饭点的事实。   回程的路上,林知没再开车换成徐颂年,自己则窝在副驾驶补午觉。车厢内有熏香,和徐颂年身上一个气味,林知嗅着这个味道很安心,到别墅才醒。   进了家门,林知后知后觉咂摸出什么,看向身后的徐颂年,视线意味深长。   徐颂年拿着玻璃杯在喝水,任由林知打量。   半晌,林知冒出一句:“我看见你居然没扑上去。”   “趴地上了,比扑到我怀里诚意更大。”   林知听出话里的揶揄,没好气瞪了徐颂年一眼。   心理医生开的药是一天吃两次,林知到了别墅,拿出药瓶,倒了一粒就要朝嘴里塞,这是他一周以来养成的动作。胶囊干涩入嘴,要喝水咽下的时候,林知忽然顿住。   徐颂年在看着林知的一举一动,听见对方问:“我还要吃药吗?”   “是药三分毒,先别吃了。”   “哦。”林知把药丸吐出来,怔松的对上徐颂年眼睛。   空气忽然静默,谁也没有率先开口。   林知虽然不聪明,但自身情绪的变化还是能明确感知,他出门前跟树袋熊似的粘着徐颂年,回来后不仅不求抱抱,还知道顶嘴了。一切变化的源头就是在滑雪场被人以做游戏的名义戏弄一番,而徐颂年迟迟不来,直到他被人松绑。   “滑雪场,你是不是……故意不出现的?”林知听见自己问。   徐颂年犹豫了几秒,说:“是。”   林知心情复杂,头也不回朝楼上走,将门关的震天响。   保姆正好提着菜进门,看见这阵仗,说:“林少爷又闹脾气了?”   “不是。”   是我惹他生气了,徐颂年内心想着,往三楼的书房去。   黑色的电脑屏幕印出徐颂年的脸,他不自觉的回忆林知刚才的神情,叹息一声摁下电脑开机键。   等林知一好,那个会缠人的知知就不会再有了。   整个下午直到晚饭时分,林知和徐颂年都没有说过一句话。林知觉得徐颂年处理问题的方式十分有问题,即便是要通过外接刺激治疗PTSD,那也可以事先通知,非得搞得他蒙在鼓里吓个半死。   餐桌上谁也没有开口,一顿饭在安静中度过,林知随意拔了几口,将筷子往桌上一放,说:“我吃完了。”   徐颂年看着碗中没动几口的米饭不吭声,目送林知消失在三楼。   夜幕降临,车流和路灯汇成霓虹,远处的鸣笛传不到别墅区,偌大的庭院只有风呜呜吹过的声响,宛如鬼哭狼嚎。林知开着灯,躺在客卧玩手机,他没去找徐颂年,徐颂年也没有主动开口邀他同睡。渐渐地,林知有了睡意,忽然听到窗外落雪的声音,又睁开眼睛,跑到窗户边。   没了窗帘的遮挡,灯光从窗户倾泻投向远处,在地面留下大片光影,花园里的植物有了一层薄雪,天空像开了闸,满是白茫茫。   白与黑在某一刻反射到林知的神经,令他想起被关在船舱的日子,黑不见底,老鼠吱吱地从身上爬过。   林知又开始不舒服了,赶紧拉上窗帘,从抽屉翻出药瓶,拿了一颗直接干涩咽下,险些把自己呛到。他不敢关灯,双手抓住被褥边缘,逼迫自己闭上眼睛开始睡觉。   半个小时后,林知翻了个身。   一个小时过去了,林知猛地睁眼,他不仅没有丝毫睡意反而越躺越清醒,身体都在细细发抖。   林知坐起身面对墙壁,他知道隔壁就是徐颂年的房间,紧了紧拳头又躺下,如此反复折腾,最后大叫一声下床,连枕头都不要了,穿着拖鞋就往隔壁房间跑。   主卧没有反锁,不需要叫门,甚至连灯都是亮的,林知直接闯入,如入无人之境,一把掀开被子钻进去,死死搂住徐颂年的腰。   林知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蹭着徐颂年的胸膛。   徐颂年没有推开他,将林知抱住,伸手关掉灯。   视线陷入黑暗,害怕在名为徐颂年的依仗下逐渐消失,直至荡然无存,让林知有了好梦。   他们似乎陷入了冷战,谁也没有低头,但每天晚上徐颂年都会回来,有时候是七点有时候是十点,最晚不超过十二点。林知会在十二点之前摸进主卧,贴着徐颂年的身体入睡,这种诡异的状态持续了半个月。 第77章 少女萌萌拳   林知不是爱社交的人,得病之后更不喜欢同人打交道了,整日窝在别墅打游戏刷剧。宽敞的客厅内,满是游戏人物的声音,林知拉上汪柠一起征战峡谷,屡战屡败,屡败屡战。   分针转了两圈,汪柠说有事退了游戏,林知一个人玩无聊,关掉王者界面,躺在沙发上睡觉。   醒来后客厅空荡荡的,林知盯着天花板出神,实在睡得头疼不得不起来活动身体。他忽然想起很久没跳舞了,拿起手机找了首音乐,跟着节拍舞动。过了半个小时,林知累出汗,休息了一会和菠萝玩丢盘子的游戏。   草坪上,林知把黄色的盘子丢出去,菠萝摇着尾巴看了眼,大眼睛盯着林知不动。   林知:“你倒是去把盘子叼回来啊?!”   菠萝:“汪?”   “这才多久,你就被徐颂年养蠢了?”   “汪汪!”   林知又拿出一个盘子,点了点菠萝的狗头,说:“这次再不听指挥,没收你的口粮。”   塑料盘顺着力道飞出去,菠萝四肢发力窜出,白色狗毛在寒风中飞舞,嘴里咬着一个黄色塑料盘,放到林知脚边。   林知玩了一会,嫌弃室外冷,将娱乐场所搬到客厅,盘子丢出去撞到茶几,菠萝一个纵身跃上,将整套茶具撞下桌子,砰的一声摔碎在地面。   林知目瞪口呆,在保姆淡定收拾碎瓷片的动作下,小声问:“这套茶具多少钱啊?”   “五万。”保姆吐出一个冰冷的数字。   林知倒吸口凉气。   保姆指着客厅另一边的博古架,“五万对先生来说是小钱,林少爷不要打了那上面的古董才好。”   林知赶紧把塑料盘放下,然后搂住菠萝的脖子抱在怀里,用力摇头:“我一定会看好菠萝不让他捣乱。”   不能玩丢飞盘的游戏,林知躺尸到傍晚。等徐颂年回来,头号犯罪分子热情的冲上来,在徐颂年名贵的西装裤上印上几个梅花,二号犯罪分子见状赶紧拉住自己的宠物,在徐颂年的低气压中数落萨摩耶:“早跟你说过没洗脚就不要往你徐爸爸身上贴,你怎么就不长记性呢?”   菠萝:“汪……”   林知无视徐颂年,牵着菠萝坐到餐桌旁,正要动筷的时候,听见对方问:   “我记得出门的时候,这里摆了套茶具,怎么现在不见了?”   林知拿筷子的手僵住,吞吞吐吐:“也、也许……是你记错了。”   徐颂年不置可否,脱掉黑色大衣,露出里面的西装三件套。客厅开了空调,温度很舒服,徐颂年解开西装外套、马甲的扣子,丢沙发上,然后松开领带,把腕表摘下放在茶几上。一系列动作做完,徐颂年才走过来,袖口挽了两道,露出一截精悍的小臂。   他直视着林知,说:“我不可能记错。”   林知眼睛乱瞟:“你就是记错了。”   “知知,说谎的时候不要心虚。”   “是你儿子打碎了。”   “我没有儿子,除非你能生一个。”   林知被堵的面色涨红,不服气的指向萨摩耶,“异想天开,我是个男人生不了孩子,菠萝就是你儿子!”   徐颂年挑眉,姿态非常闲散,“你想当菠萝的妈妈?”   “吃饭,哪那么多话。”林知气鼓鼓的夹了一筷子蔬菜放到徐颂年碗里,试图堵住对方的嘴。   晚上十一点,林知抱着枕头明目张胆的进入徐颂年房间,听见浴室的水声,在徐颂年洗完澡之前躺进被窝,占据床铺正中央。三分钟后,水声停了,林知主动挪出一半的空间,侧身背对着徐颂年。   冒着热气的赤裸手臂伸来,揽着林知的胸口朝后靠,徐颂年贴着林知颈窝,呼吸滚烫,“还生气呢?”   “没有。”   “既然没有,那就做点有意思的事。”   说着,徐颂年就把手伸进了林知衣服里。林知很快就有感觉,将所剩不多的骨气彻底抛弃,迷糊的想,不怪男人喜欢做这档子事,因为真的很舒服。   横在两人中间的隔阂因为一场情事烟消云散,早上林知醒来,徐颂年已经锻炼回来,穿着背心站在客厅喝水。   细密的汗珠沿着男人脊背滑下,打湿纯白背心,手臂随着徐颂年喝水的动作抬起,拱出肌肉蓬勃的弧度。林知站在楼梯上默默看着,心想徐颂年不亏是造物主偏爱的对象,不光脸,连身材都是标准的不像话,宽肩窄腰大长腿,还坚持锻炼,一身精悍的肌肉。   “看够了吗?”   林知的愣神被徐颂年打断,顶着鸡窝头走到后者面前,指尖摸上胸膛,在徐颂年怪异的目光中手掌发力,捏了捏。   胸肌的大小恰到好处,还富有弹性!   林知眼睛亮了,又要伸手去摸。   徐颂年捉住林知的手腕,神色不愉,“少耍流氓。”   林知装模作样的咳嗽,说:“我想跟你一起锻炼,学功夫。”   “你确定?”   徐颂年轻视的语气惹恼林知,大声道:“你别不信!”   “既然如此,明天就开始吧,我会给你找专门的教练。”   “这么快?”   “后悔了?”   “不是,我想学你单挑群雄的拳脚功夫,这样遇到危险也能自保。”   “先试了再说。”   昨晚基本没睡觉,林知是被饿醒的,刚好徐颂年从外面带了包子、粥、油条,林知胡乱啃了两个包子,半碗粥,趿拉着脱鞋回房继续睡觉。   等他再次醒来已经是下午,天空阴沉沉的,到了晚上开始下雪。   第二天是周末,教练九点到别墅,林知被躺在被窝里不肯动弹,被徐颂年几句讥讽立马起床,誓要捍卫自己的学功夫的决心来打徐颂年的脸。   徐颂年从十三岁开始就混迹散打班,进入青春期之后和学校的混混打过好几次架,一战成名成为谁也不敢惹的对象,等后来上了大学又心血来潮耽于刺激运动,比如飙车、格斗、跳伞、帆船。   林知既然想学,徐颂年就找了个散打教练,一对一教学。   别墅有健身房,林知看着教练一身腱子肉,跟了进去。   散打注重力量,林知细胳膊细腿,被教练挑猪肉似的上下打量一番,然后开始最基本的体力锻炼。   一组俯卧撑十个,林知硬生生扛了两组,脸都憋红了,额角冒汗,虚脱的趴在地上。   教练不忍直视,心想有钱人就是兴趣奇怪,瘦弱的体格学什么不好要学散打。   林知休息完,戴上拳套,跟教练比划几招之后,开始试探招式对打。教练出拳带风,速度奇快,林知刚喂了一个招,就见一个硕大的拳头直冲面门,吓得他抱头蹲下。   教练:“……”   林知也觉得这个做法窝囊,站起来挽尊,说:“那什么,刚才没准备好,咱们再来。”   “和人打架最忌讳不战先退,我手上有分寸,不会伤到林先生,您只管出拳就是了。”   “好。”   林知原地蹦了两下,一个闪身偏头躲开对方的拳头,反应快速到头脑发晕,不等回神就是一记上勾拳,虚弱的锤在教练胸膛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位置不对,再来。”   “哦。”   林知被调动起情绪,左勾拳右勾拳上下勾拳挥的有模有样,跟教练大战几个回合,成功折腾出一身汗。   徐颂年在门口看了几分钟,摇了摇头,回书房继续处理公务。   教练临走的时候,是这么评价的:“林先生气势很足,只要加强体能锻炼,一定能练出水平。”   林知也是这么觉得,满意的点头,结束今天的学习。   为了把体能搞上,林知特意给自己定了闹钟,和徐颂年同一时间起床,进行晨跑,绕别墅区跑了一圈,肺都要喘出来了。   林知读书的时候就喜欢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晨跑坚持了两天开始泄气,第三天被徐颂年拖着起床,跑了半圈,半圈走回来,第四天说什么都不肯继续,一觉睡到中午。   吃完午饭,林知在客厅比划新学的招式,问徐颂年:“怎么样?”   “不怎么样?”   “哪有你这么评价的,”林知不满,抢过徐颂年的手机,强迫他看自己再打一遍,问:“怎么样?”   “出拳太慢,力道不足,花架子。”徐颂年一阵见血,毫不客气。   林知深受其辱,开始找茬:“你别说的自己很能耐似的,有本事对几招。”   “不来。”   “为什么?怕了我?”   “怕打击你的自尊心。”   “你现在就是打击我的自尊心。”   徐颂年起身,挺拔的身躯立在林知跟前。他从公司回来一个小时,还穿着衬衫西裤,只是没打领带,俯视着林知。   林知摆出进攻的姿势。   徐颂年说:“为了不欺负你,我不攻击只躲避。”   林知见识过徐颂年拳脚的厉害,立刻点头,大吼一声壮胆,冲了上去。   拳头直直而来,徐颂年脚一偏,轻松躲开,而林知收势不及,差点栽地上,还是被徐颂年拉住了衣服领口才站稳。   “失误,再来。”   林知这次不用拳头,直接上脚踢,跳舞的身体韧性很好,扫腿、踹腿、击腿的动作很美就是招招落空,最后一记鞭腿甩上徐颂年肩膀。   林知洋洋得意,挑眉:“如何?”   徐颂年握住林知的脚腕,说:“教练没跟你说过,每一招之后都要快速收回自己的手或者脚吗?不然很容易被敌人反杀。”   林知看向自己被徐颂年扣住的脚踝,想收回来却被摁住。   指腹摩挲过皮肤,林知险些站立不稳,长腿搭在男人的肩上,大敞着十分不雅。   徐颂年又摸了几下,才松开林知的脚。   林知站好第一件事,就是双手握拳搞偷袭,快速锤向徐颂年胸口。   砰砰的响动中,徐颂年稳如泰山。   林知问:“这招怎么样?”   徐颂年刚要回答,手机就响了,随意评价:“少女萌萌拳。”   少女……萌萌拳?   萌萌拳?!   林知大怒,要找徐颂年算账,可人已经上楼进了书房,留下他在风中凌乱。 第78章 坦白   徐颂年带林知去私人医院找心理医生,复查之后确定林知的病已经好了,就彻底断了药。   林知被徐颂年少女萌萌拳的评价打击得信心全无,又吃不了锻炼的苦,前后折腾了一星期总算放弃。他待在别墅没事干,总算想起自己在娱乐圈还有份事业,打电话关切李照几句,然后说了可以安排行程的时间。   开工之前,林知回了一趟姚州市,他已经几个月没有看望宋澄和林廷峰,开着奥迪A8停在出租房楼下,提着大包小包进门。   宋澄伸手摸着儿子的脸,欣慰:“没瘦,还胖了点。”   “我如今可能赚钱了,还在姚州市给你们买了一套大房子,已经装修好,明年就能搬进去。”林知从兜里拿出钥匙,递给宋澄,“家具我还没买,妈妈你自己去实体店或者网上看,我来付钱就行。”   “以前都没听你说过这件事。”   “这不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嘛。”   “好孩子。”宋澄没怀疑林知来钱的路子,拉着对方坐下,“晚上想吃什么菜?妈妈做给你吃。”   林知在别墅大鱼大肉惯了,说:“天冷,吃火锅吧。”   “好,就吃火锅,等会跟妈妈去超市买菜。”   “嗯。”   林知说是去超市买菜,其实是给自己进货,他单独推了一辆推车,和宋澄兵分两路,直奔零食区,将辣条、小面包、薯片、干果、冰淇淋、饮料统统拿到收银台结账。   宋澄看着一车的垃圾食品,说教:“不卫生,以后要少吃。”   “知道了妈,就这一次。”   宋澄知道自己管不住林知,将手里的蔬菜肉类放在收银台,跑去买了几样水果才来结账。   宋澄厨艺精进,自己炒火锅底料,然后把新鲜的牛肉、羊肉、土豆等切成片端到餐桌上,林知也把绿叶蔬菜洗好了,给宋澄倒了一杯果汁,母子俩举杯相碰。   林知打算在姚州市呆一周,第二日去找汪柠,汪柠还在七号公馆工作,刚谈了一个女朋友,带出来和林知见面。吃着大排档,看汪柠和他女朋友秀恩爱,林知忽然想到了徐颂年,只不过徐颂年不会那么黏糊,也不会给他夹菜剥虾。   晚上回家,宋澄房间还亮着灯,听见声音走出来,“知知怎么还喝酒了?”   “没有醉,”林知只喝了几杯啤酒,脸色有点红,但脑子非常清醒。   他看着宋澄的脸,几年的磋磨让皱纹爬上眼角眉梢,没了钱去保养,再好看的容颜都会变老。   “妈。”   “怎么了?”宋澄拿着杯子去饮水机边接水,背对着林知。   林知犹豫了几秒,还是说:“我喜欢男人。”   宋澄动作瞬时僵硬,水在杯中晃,良久才说:“别开玩笑了,你从小就喜欢好看的女孩子。”   “没有骗你,我就是喜欢男人。”   宋澄猛地将茶杯放在桌上,声音近乎尖利:“你是不是在外面受了刺激才跟妈妈说胡话的?你怎么能喜欢男人呢?以后娶妻生子怎么办?!”   “我不打算娶妻生子。”   “那你老了……”   “老了就请护工照顾或者住养老院。”林知语气固执,一点都不肯退让。   “你是不是有对象了?”   “嗯。”   “是谁?”   “徐……”   “不管是谁赶紧分了,我不同意!”   “妈,”林知没想到一个出柜让宋澄反应这么大,徐颂年三个字到嘴咽了下去。他看着宋澄狼狈的进入房间,泄气般坐在沙发上,为徐颂年一时半会进不了林家的门忧愁。   一连几日,宋澄都没有理林知,直到林知离开,才别扭的关切几句,目送奥迪离开楼下。   林知要进组新剧的消息窜上热搜,虽然大部分网友记忆短暂,对几个月前林知闹出来的黑料忘得都差不多了,但仍有一群人追在林知屁股后面咬。林知十分怀疑是他的对头——姜铭,联络粉丝专门在网上黑他。   这部戏是现代都市偶像剧,林知担任男一号,女主角则是名不经传的十八线。由于是都市题材,投资只有三千万,实景拍摄都在上京,林知每天开车从别墅出去,傍晚收工回来,过得十分充实。   这天,他难得休息,盘腿坐在沙发上翻日历,农历十月二十四这个日期忽然闯入视线,勾起林知残存的记忆。   林知抓耳挠腮了半天,才从犄角旮旯想起这天是徐颂年的生日,不怪他想不起来,实在是从前和徐颂年在一起都是虚情假意,哪会关注他的生日。   离十月二十四只有三天,林知想给徐颂年准备礼物,向保姆打听。   “先生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不过我想只要是林少爷送的,先生都会喜欢。”   徐颂年一贯无欲无求,除了工作和干他,林知也想不出新鲜点子,打算求助网友,在某平台发帖。   过了一上午,热心网友给了十多条建议:   “围巾、手表、领带夹都可以,而且价钱也不贵。”   “如果你只有几千块一个月的工资的话,我建议送几百块钱的香水、球衣、蓝牙耳机。”   林知回复道:“他有一柜子的香水、手表,平常穿最多的就是西装,应该不喜欢围巾、球衣。”   “OMG,这是什么富豪在炫富。”   网友嗅到八卦的信号,在林知这条评论下盖起楼,都是好奇他男朋友身价的。   “博主的男朋友既然有钱,那就送车送房。”   “这个主意好,在我们那只有男方给女方送房送车的份,你要是给男朋友送这个,他绝对喜欢!”   林知:“他有别墅、跑车,不需要我送这些。”   “有钱人的生活想象不到。”   “这世界上多我一个有钱人怎么了!”   “做法下辈子投胎成富二代。”   “接楼上。”   “接楼上。”   “楼上+10086.”   ……   “敢问博主一个月几千的工资,能找到这么有钱的男朋友?”   林知说:“看情况,自己赚钱的话,少的时候有十万。”   “你是网红?”   林知绕过了这个问题,继续往下看。   “男朋友什么都不缺,那就送自己咯,用丝带把自己一绑放到盒子里,就是suprise。”   林知想象了一下,能让他一个一米七七的男人钻进去的箱子得有多大。   “博主男朋友家还招保姆吗?我可以面试,一个月工资八千,包吃包住就行。”   “喂,不要扰乱行情啊,上京保姆都一万起步了。”   “经济不景气,不好找工作啊。”   林知:“我家有保姆,不需要了。”   “这是我月薪三千能点进来的帖子吗?!妥妥进来找不痛快。”   “有钱人能不能自己开发一款软件,放过我等凡人!”   “都这么有钱了,房车都送不上,那就自己动手diy。”   林知参考了几条建议,决定送徐颂年一条昂贵的皮带,再亲手做个蛋糕,从花店定一束花,心意和诚意都有了,林知觉得这样的搭配非常合适。   农历十月二十四,林知打电话给徐颂年,让他今晚一定要回家。   下午三点,林知开始做蛋糕,按照教程将蛋清蛋液分开,往盆里放入玉米油、牛奶、低精面粉、蛋黄,然后搅拌。林知打好蛋糊,放入烤箱,等烤好了抹奶油,用水果鲜花进行装饰。   因为徐颂年要回别墅吃晚饭,所以云姨在六点做了一大桌子菜,而林知预定的玫瑰花也在这个时候到了。   六点半,凯迪拉克停在别墅门口,这个时辰天已经黑了。徐颂年用指纹开锁,见客厅黑漆漆的,喊了一声“林知”。   蜡烛的光晕从餐桌扩散到门口,林知从黑暗中慢慢走出来,嘴里唱着生日歌。   清亮的歌声回荡在客厅,徐颂年笑出声,朝林知张开双臂。   林知立刻不唱歌了,几步走过来,抱住徐颂年,“你是不是觉得我唱的不好,在嘲笑我?”   “没有,唱得很好。”   “那你为什么笑?”   “我很久没过生日了,忽然过一次,不习惯。”   林知把徐颂年拉到餐桌边,拿出自己精挑细选的礼物,示意徐颂年打开。   纸盒上爱马仕的Logo映入眼帘,徐颂年打开盒子,是一条黑色经典款皮带。   “喜欢吗?”   “嗯。”   林知得意的向徐颂年展示自己的成果,说:“除了菜不是我做的,其他都是我张罗的。”   玫瑰花的清香和蛋糕的香甜弥漫在空气中,云姨的手艺堪比五星级大厨,为了配合林知的浪漫氛围,做的菜偏西式,牛排、意面、波士顿龙虾,色彩亮丽。   林知开了一瓶香槟,徐颂年还没醉,他就把自己喝醉了,嚷嚷着要切蛋糕。   徐颂年拿起刀把蛋糕切了,抱起林知就要回房,被对方阻止。   “你还没吃蛋糕呢?我亲手做的。”   徐颂年不爱甜食,但对于林知的心意不能置之不理,他用叉子将蛋糕上面的芒果放入嘴中,又吃了几口,说:“知知做得很好,我们回房吧。”   林知摇摇晃晃站起来,伸出食指挖了一坨蛋糕塞入口腔,自言自语:“好甜。”   头顶阴影笼下,是徐颂年靠了过来,林知推开他,说:“你先别动,去房间待着。”   徐颂年不明所以。   林知不管他,神神秘秘跑上三楼。 第79章 入戏   除了蛋糕、皮带、玫瑰花,林知还准备了一个特别的惊喜。他回到客卧,翻出网上订购的衣服,是一件高开叉旗袍,店家送了小礼物,雪白的兔尾巴和兔耳朵躺在柜子里,林知看着这件衣服羞耻心爆棚,即便被酒精熏着了脑子,也不好意思,不敢想象要是没喝酒,他怎么穿得上去。   林知深吸口气,给自己做思想工作。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反正最后都是睡觉,添点花样怎么样了?他如今跟徐颂年甜蜜,玩这些十分正常。   林知换好衣服,戴上毛茸茸的兔尾巴,进了徐颂年的房间。   徐颂年靠在床头,听见开门动静瞧去,只见林知一身旗袍走了进来。   “喜欢吗?”林知靠坐到徐颂年身上问。   徐颂年上下打量,在对方故作勾引的眨眼中啼笑皆非,“出乎意料。”   林知心理建设这么久,才得了徐颂年这样的评价,不满:“不懂欣赏。”   “是,我不懂欣赏。”徐颂年顺从的点头,把人放到了床上,说:“我们干点其他事吧。”   林知马上被哄好,一夜缠绵。   林知第二天尝到了勾引徐颂年的恶果,跟剧组告假将戏份往后挪一天。   《星河难眠》是典型的霸道总裁灰姑娘爱情故事,如果要林知评价的话,那就是剧情俗套到没边,喊他看他都不会看的矫情电视剧,但林知没能接到好本子,只得把要求一降再降,接了这部小成本网剧。   林知有场戏是男主住在几百平的豪宅里面,女主勤工俭学应聘了家教岗位,给男家的弟弟辅导作业,逛花园的时候被突然出现的男主吓到,掉进了泳池。   为了这场戏,林知一大早起床化好妆赶到拍摄地点,结果被场务告知计划有变。   大冬天,林知裹着长到膝盖的黑色羽绒服,里面是深蓝色西装,为了塑造男主霸道、冷硬的形象,林知特意打了发蜡,眼形做了改变,脸蛋用高光、修容将线条勾勒的更加明显,和林知平常青春漂亮的外表天差地别。   李照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说:“你们怎么做事的?我们人都来了才告诉不能拍摄,难道租了别人的场地还能反悔不成?”   “哎哟,李哥你是不知道,昨天和别墅主人沟通的时候还好好的,今天就反悔了,说在网上看到剧组拍戏不把别人的屋子当屋子,可劲造,临时反悔了!”   “还能出这档子事,要他们赔违约金。”   “问题就出在这里,别墅是导演的朋友的妹妹友情赞助,不收钱的,自然也没有合同。”   李照表情愤慨:“谁让你们贪便宜,这下好了,这场戏什么时候能拍?”   林知嫌外面冷,留下李照和场务交流,自己缩回奥迪车厢内,开了一道窗户缝隙,听两人的谈话。   场务说:“这不预算不够嘛,能省则省,好留出钱做宣发。导演已经在找房子了,大概两三天吧。”   从别墅开车到拍摄地点,林知花了一个小时,黑色真皮座椅上还摆着剧本,上面用各色高光笔做了标注。李照和场务就站在别墅区外说话,林知抬眼看去,觉得这些别墅也不怎么样,突显不了男主豪横的身份。   《星河难眠》是小说改编,若真要还原剧情,光男主的服饰、住宅、豪车就是一大笔开销,剧组明显负担不起,才退而求其次选了一栋两百平的别墅作为拍摄地,所谓花园就是几颗花草孤零零的立着,泳池看起来也小,不够大气。   林知忽然想到了徐颂年,也许他能解决这个麻烦。   徐颂年就是个总裁,豪车、别墅、腕表应有尽有,林知揣摩剧本的时候还会回忆徐颂年的一举一动,模仿他来塑造角色。剧组给林知找来的车,林知觉得寒酸,不够霸总的逼格,打起了徐颂年那辆凯迪拉克的主意。   《星河难眠》要是不是林知主演,林知才不会管剧组租没租到别墅,但现在既然已经定了他的一番地位,若是能把拍摄场地提高几个档次、豪车随便开,那后期剧火起来的可能性也大。   林知越想越有道理,当即给徐颂年打电话,问他可不可以贡献一栋华丽的别墅以及几辆豪车,就当对自己拍戏的赞助。   徐颂年没有多想答应了,挂断电话之后发了个地址给林知,是今年新建成的别墅区,林知在网上看过这个地方的单价,一套下来得上亿。   一个半小时后,剧组全体人员开车到了别墅,看着装潢华丽、占地极大的房子流口水。   “我得打几辈子工,才能住上这里?”   “……从周朝开始不吃不喝吧。”   “就算不吃不喝,凭你现在的工资也买不起。”   “好漂亮啊,导演怎么这么会找地方?”   “听说是林知的朋友贡献的场地。”   “早听说他有关系,难怪可以第二部 剧就当上男主角。”   “他过来了,别说了。”   在林知他们来之前,别墅已经有人等着了,是徐颂年安排过来的周家佣人,跟剧组嘱咐不能损害房屋之后,就离开了。   林知以为这套房是徐颂年的私产,拍戏的时候不仅自己盯着,还让李照盯着,免得有些人乱摸乱碰,把东西砸了。   泳池没有和房子紧挨着,需要穿过草坪下台阶,因为是冬季,池面结了一层冰。林知脱掉羽绒服,露出里面的西装,走入摄像机的范围。   镜头由远拉近,将林知完美的身材比例呈现在屏幕上,不远处是女主角张开双臂,调皮的走在泳池边缘,在看见男主角之后,脚下一滑,噗通掉入水中。   女主角一边扑腾一边喊救命,男主角快步跑过来,跳入水中,救出女主,进行人工呼吸。   “卡,这遍可以了。”   随着导演一声好,李照连忙扶着林知进别墅,将准备好的干衣服换上。林知冻得牙齿发颤,裹着毛毯缩在沙发上,客厅开了空调,很快就让发冷的身体变暖,林知面色逐渐红润,让李照拿吹风机过来吹干头发。   呼呼的声响中,林知给徐颂年发消息:   【晚上回来吗?】   【要加班,太晚了就不用等我。】   【嗯,比心。】   《星河难眠》有十多场别墅戏份,导演打算集中拍摄,花个一两天。他对电视剧的要求明显没有段寒光严苛,是以很多次戏林知都是两次过,没出现《铁马冰河》里面不断NG的尴尬场面。   第二日,林知从徐颂年的车库选了两辆车,一辆是对方曾经的座驾迈巴赫,一辆是兰博基尼超跑。   《星河难眠》里面的男主每次见女主都是豪车,金光闪烁的车标往校门口一怼,立刻吸引无数目光,女主在众人八卦的视线中尴尬不已,被男主逼迫着不情不愿上了副驾驶。   涉及豪车的戏份也是一天拍完,林知读剧本的时候觉得台词烫嘴,演戏的时候倒没那么放不开,他把这归结于演员的信念感。   林知演着演着有点找不着状态,晚上等徐颂年回了别墅,要求对方和自己搭戏。   徐颂年拿着剧本看了几分钟,眉头直皱:“这戏不好。”   “我知道不好,谁让你不给我投资拍戏,我只能接这种了。”   “一定要进娱乐圈吗?”徐颂年坐在沙发上,两膝自然分开,双肘撑在大腿上,目光从下而上看着林知。   林知站着比划台词,停下问:“什么意思?”   “拍戏就需要和别人亲密接触,我看了你现在这部剧,光和女主亲嘴就有四五场,还有三场床戏。”   原来徐颂年吃醋了,林知脑子闪过这个想法,说:“剧本就是这样,我也不能改变。”   “我可以养你,一辈子都没问题。”   “男人甜言蜜语的时候都会说‘我养你啊’,等时间久了,又会说只知道花钱不知道赚钱,我才不要被你嫌弃。”   徐颂年把台本丢到茶几上,不赞同林知的说法:“我要是嫌弃你,包养的时候早嫌弃了,不至于等到现在。还说是,你对我的资产有疑问,不能供你衣食无忧一辈子?”   “可我闲久了,很无聊的。”   “我可以让你继续读书,或者来公司当我秘书。”   林知赶紧摇头。   “为什么?”   “我看见书本就头疼。”   “那给我当秘书呢?”   “你没听说过一句话吗?有事秘书干,没事干秘书,我才不跟你搞办公室play。”   这天聊不下去了,林知把台本重新丢给徐颂年,说:“我演的是霸道总裁,你就是个总裁,赶紧给我本色出演,让我学习学习。”   “真正的总裁公务很多,没闲工夫整天谈恋爱。”   “知道了知道了大忙人,你快别废话,和我对戏。”   书房内,林知一身睡衣闯进来,倏然对上徐颂年冷厉的眼眸。   林知顿时进入状态,饰演女主角说台词:“顾先生,我不是故意打扰你工作的。”   “哦……是吗?”徐颂年把台本往书桌上一丢,拖长了尾音。   “我现在就走。”   “慢着。”   男人一步步靠近,强大的气场将林知逼退在墙上,眼睫剧烈颤抖不敢抬头。   两根手指挑起林知的下巴,徐颂年饶有兴味,说:“你这样的女人我见多了,但你是头一个勾起我的兴趣的。”   “我没有。”   “宋晚,今天留下来,我给你想要的。”   “宋晚”双手撑住徐颂年胸膛,没推开,解释说:“顾先生,你真的误会了,我对你一点兴趣都没有,只是被老鼠吓到才慌不择路跑进来的。如果你生气了,我给你道歉。”   男人的眼神更加狠厉,掐得“宋晚”面露痛色,“欲擒故纵的戏码在我这行不通,我奉劝你见好就收,免得自己受苦。”   说着,男人一把吻了下去,声音低沉:“今晚算你倒霉。”   “啊!”   宋晚一声惊叫,被顾姓总裁抱到书桌上,情急之下一巴掌甩上总裁的脸。   啪!   书房内一声响,林知看着自己真打过去的手,对上徐颂年不悦的目光。他语气呐呐,解释:“演之前说好只对词的,你、你还上手上嘴,我太入戏就……把你打了。” 第80章 恋情   徐颂年脸上五个鲜红指印,勉强接受林知的解释,俯身撑在林知颊边。   “喂,”林知用腿顶了顶徐颂年的腰,说:“出戏了,别压着我。”   “嗯。”徐颂年敷衍的应声,将林知抱下书桌往卧室走。   林知哪不知道徐颂年要做什么,小幅度挣扎:“我今天不想,你快放我下来。”   “嗯。”   “别嗯了唔……”   林知被徐颂年堵住了嘴,进行深入交流,隔天身残志坚的从床上爬起来,抓起枕头丢向在镜子前打领带的某人。   “你最近是不是吃药了?次数这么频繁。”   “正常需求,是你身体太弱。”   林知不信徐颂年的鬼话,就他那每天锻炼出来的持久力,一晚上都能不让人睡觉。   徐颂年上午有会,抬手看表,“八点半了,我先去公司。”   “哦。”   听到才八点半,林知又睡了半个小时的回笼觉。九点李照按时来别墅,把林知接去片场,今天的戏份是和女主喝咖啡逛街,地点在市中心的商圈。   正是上班点,CBD附近没有多少人,剧组拍摄引起了一些附近商户观看。   干净整洁的街道两侧高楼林立,大大小小的公司上百家,其中以荣星资本的办公大楼最为气派,巨大Logo挂在高高的大厦顶端,俯瞰芸芸众生。   镜头前,林知一身名牌西装,头发打满了发胶,闭着眼睛拥住女主接吻,女主角在他怀里不断挣扎,长达两分钟后才被松开,立马抬手甩巴掌。   男人一把抓住女人的手,抹掉嘴角的血渍,声音冰冷:“再有下次,小心你父亲的医药费。”   “卡,林知表现得很好。”   被导演夸赞,林知笑着说不敢当,完全不知道他的所作所为被路边一辆车的主人尽收眼底。   司机通过后视镜窥见徐颂年冷若冰霜的脸,问:“徐总,还要给林少爷探班吗?”   “不用了。”   凯迪拉克发动引擎,离开拍摄场地,往最近的工业区而去。   李照看着绝尘而去的豪车,总觉得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他拍了拍林知的肩膀,问:“林哥,你看那辆车像不像是徐先生的?”   彼时,凯迪拉克刚好拐弯,林知只来得及看一眼,黑色汽车就消失在高楼之间。   “没看清。”林知刚说完,抬头就看见斜对面大厦挂着“荣星资本”四个大字,吓得他爆出一句粗口。   林知回忆起刚才的演戏内容,这要是被徐颂年看见了,不得被对方收拾一顿?   画面太残酷,林知不敢再想,只希望徐颂年还待在公司,没闲工夫下楼晃悠。   林知晚上还有一场戏,是和女主演在露天餐厅共进晚餐,拍完这条已经是晚上十点。   兜里的手机在出电梯门那一刻发出声响,林知拿出来一看,是徐颂年的消息。   【希格尔餐厅右走一千米,我在这里等你。】   希格尔餐厅就是林知拍戏的地方,十点钟人少了很多,林知打发李照开车离开,独自朝徐颂年的位置走去。   夜色中,凯迪拉克亮着猩红的尾灯,旁边的路灯下站了一个人,披着黑色大衣,手里夹着一根烟。   林知走过去,嗅到了徐颂年身上的烟味,辛辣苦涩。   “你怎么了?看起来心情不好。”林知问。   徐颂年很少抽烟,看到林知过来把烟掐灭在垃圾桶上。皮鞋擦过坚硬的地面,发出冰冷的哒哒声,他眸光很深,在林知不解的目光,单手托住对方的脑袋,在暗淡的路灯下交换了一个濡湿绵长的吻。   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交织在一块,林知听见徐颂年说:“下午我看见你和别人接吻了。”   “……只是拍戏,你不要多想。”   “我知道,”徐颂年声音很淡,“我接受不了其他人碰你,会找人和导演谈,把亲密戏全部改掉,已经拍了的也不要播出。”   林知大为惊奇:“那你要花多少钱?”   “心疼我的钱,就和同行异性保持距离。”   “我会的。”   上了车回到别墅,徐颂年今晚并没有收拾林知,隔天一大早,电话铃声响个不停。   林知睡眼惺忪的睁眼,从被窝里面伸手摸到床头柜,划开接听键,语气很差:“谁啊?”   “是我,林哥,大事不好了。”   李照上次夺命狂call还是林知被爆黑料,这次又是这幅语气,林知立刻精神,问:“怎么了?别一惊一乍。”   “你赶紧上网看吧,网上全是你和徐先生激吻的照片。”   点开微博,前排热搜词条都是和林知相关,登顶的#林知 恋情更是爆了,广场好骂参半,最热的是狗仔昨天偷拍到的他和徐颂年在街头接吻的视频。   尽管只有十多秒,但足够在娱乐圈掀起惊天巨浪,私信辱骂林知基佬卖屁股的人层出不穷,超话内有粉丝破防,也有支持林知的人在和黑粉掐架。   林知是想和家人朋友宣布他跟徐颂年在一起的事实,但被迫在全国人民面前出柜,林知傻眼了。   上网的大部分是年轻人,只要不是自己的儿女都看得开,林知和徐颂年的绯闻刚爆出来,就有人建立CP超话,自称粉丝来支持林知的恋情,而林知的新剧《星河难眠》则抓住势头宣传一波,进入大众视线。   林知不担心别的,就是担心宋澄知道了这个消息会大发雷霆,毕竟他前脚出柜被母亲责骂,后脚就在全网闹得风言风语。   怕什么来什么,林知退出微博,宋澄的电话打了进来。   林知深吸口气,快速思索应对的方法,鼓起勇气接通,“妈,您这个点怎么打电话过来了?”   宋澄咆哮道:“好啊,你还想瞒我,你什么时候跟徐颂年搅和在一块的?”   “去、去年。”   “是不是他逼你的?”   “没有,徐颂年对我可好了,不仅给我钱花还关爱有加。”   “你在姚州市买的房子是不是他出的钱?”   “……也不算。”   “说实话!”   “我自己也挣了一点钱,不全是他的。”   宋澄:“以前他帮我们家还债是不是早就惦记上你了?”   “绝对不是!”   “那去年说去上京找工作,其实是投奔徐颂年?”   “嗯。”   “你爸五六年前逼迫徐颂年辞掉林氏集团总裁的职位,他心里没半点芥蒂?我反正不信,这么多年了才回国,一回国就找上你,其中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老实交代,你们从前水火不容,怎么就搞上了?!”   “当然是你儿子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徐颂年把持不住拜倒在我的魅力下。”   宋澄冷哼一声:“你有什么魅力?除了一张脸遗传我和你爸的优点,其他的平平无奇,性格更是……不提了。”   “妈你不知道现在是看脸的世界吗?”   “这门亲事我不同意,你要是执意跟徐颂年在一起就别认我这个妈!”   “息怒啊,你和爸爸以前不都夸赞徐颂年这里好那里好,如今我把人搞到手了,徐颂年以后就是你们的儿子,要往东他不敢往西,好事啊。”   宋澄气笑了:“还往东不敢往西,徐颂年什么性格我不知道?怕是他让你往东你不敢往西,被人家治的死死的。”   林知说大话被当场戳穿,找补:“反正他以后就是你和爸爸的儿子了,和我一起孝敬你们。”   “最后一个问题。”   “母上大人请讲。”   “你在上面还是他在上面?”   林知说:“您觉得您儿子有本事把徐颂年这么大的块头压在身下吗?”   宋澄捂着胸口几乎要厥过去,怒道:“你妈我心脏病都要被你气出来了,不分手就等着来医院看我吧!”   啪的一声,宋澄把电话挂了。   林知看着黑下去的手机惊魂未定,立刻打电话跟徐颂年求助。   “我妈知道我们的事了,怎么办?”   “知道就知道了,反正都要说。”   “可是她不同意,还说我们要是不分手,她就要气出心脏病进医院!”   “你先安抚好宋姨,等过段时间她气消了,我亲自上门拜访。”   “我妈会不会拿大棒子把你打出来?”   “有可能。”   林知为徐颂年默哀三秒,开始微信轰炸宋澄,全是甜言蜜语,力求对方不要气坏身体。   由于林知出柜,对象还是商界大亨,在网上的热度一骑绝尘,许多综艺节目都递来橄榄枝,更有胆大的,问林知能不能把徐颂年也邀请上搞一档情侣主题。林知回复他们痴人说梦话,他都不敢想让徐颂年上节目,这些外人倒是敢做梦。   爆了恋情,林知再去拍摄现场,从导演到演员都对他毕恭毕敬,跟看财神似的。   开拍之前,导演重新递了剧本给林知。   林知一翻,好家伙,一个谈恋爱的都市狗血剧愣是让徐颂年找编剧改成了都市大男主搞事业,从前拍过的都要推翻重来,从剧本到演员大换血,直接提升好几个档次,导演乐得眼不见眼,恨不得把林知供起来。   一些想找徐颂年帮忙的人也求到了林知跟前,说只要林知能在徐颂年面前帮忙说好话,就给不菲的中间费。林知对此嗤之以鼻,他是那么肤浅的人吗?就算是,徐颂年腰缠万贯,用得着他靠吹枕头风来赚钱? 第81章 死亡   周末,徐颂年接到了陈念的电话,说周镜海病情再次恶化,已经进医院抢救了。   林知正躺在徐颂年身上,抬头问:“我要不要去看看你爷爷?”   “去不去都可以。”   “听语气你和你爷爷没什么感情。”   “感情不深,在我进周家之前没跟他见过面,又在国外待了几年,只从去年开始才时不时回老宅吃顿饭。”   徐颂年从衣帽间挑了一件黑色薄款毛衣白色羽绒服,对着穿衣镜换上。林知靠在门框上,唏嘘:“缺爱的孩子。”   “虽然感情不深,但在他生命的最后关头还是不想刺激他。”   林知有点不明白,挤到徐颂年身边,随便选了一件蓝色圆领长袖,然后将厚厚的羽绒服拿出来,哥俩好似的问:“咋说?”   “躺在病床上快要死去的老人,看见自己孙子带着一个男人来看他,我担心他气死。”   “懂,我绝对不踏进医院,就在车上等你。”   “嗯。”   凯迪拉克驶出别墅,溅起地上融化的雪水,直奔一家私人医院。徐颂年把车停好,离开前说:“大概半小时,你不要乱跑。”   “天这么冷,我才不下车,你快去吧。”   透过车窗,林知看见徐颂年的身影越来越远,直至消失在白色大楼门口。于此同时,一辆劳斯莱斯急刹过来,和徐颂年有三分相似的男人急匆匆下车,拔脚就朝住院部去。   林知紧盯着男人的脸,拍了张照给徐颂年。   【这是你家的亲戚?跟你长得有点像。】   【周传达。】   周传达,徐颂年的三叔,和周传影沆瀣一气。   周镜海已经抢救过来,一动不动躺在病床上,呼吸机孜孜不倦的工作,隔着氧气罩,能看见他苍老如树皮长满斑纹的脸,不见丁点年轻时的风采。   徐颂年站在床尾,听着仪器滴答的声响,面色如常。在他来之前,周家的小辈已经全部到齐,律师也在场,个个神色悲戚,压抑着声音哭泣,更加衬托出徐颂年的冷情。   周传达一进病房就对着徐颂年发难,“颂年,你好歹是爸爸的孙子,他平日待你不薄,你怎么一点眼泪都不掉,还是周家人吗?!”   “三叔有闲工夫管我,不如和其他人一样多掉几滴眼泪,等爷爷醒来看见多分点财产。”   “你怎么说话的?真当其他人和你一样绝情,张嘴闭嘴都是钱?”   “三叔要是真关心爷爷,平常也不见多来老宅照顾,等人动不了才哭都来不及。”   “你!”   其他人见周传达和徐颂年呛声都不敢插话,毕竟现在掌周家大权的是徐颂年,要是得罪了他,往后的日子吃不了兜着走。   “老爷子醒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徐颂年看去,只见病床上奄奄一息的老人睁开满是褶皱的眼皮,浑浊的目光慢悠悠扫过众人。   周镜海手上带着血氧传感器,手指轻轻动了一下,守在旁边的周锦菡注意到,马上低头问:“爷爷,你想干什么?”   “徐……”   “爷爷想和大哥说话。”   除了周锦菡这些小辈,其他人不情不愿的出了病房,只剩下徐颂年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看着对方。   “颂年……”周镜海说话困难,想握住徐颂年的手。   徐颂年主动搭在了周镜海的手臂上,说:“我在这,你可以说了。”   “我已经找……律师立好遗嘱,名下的股、股份全部给你,你二叔、三叔对你不好,但……”周传影歇了一会继续道:“终究是周家的子孙,不要赶尽杀绝。”   “我知道。”   “你二叔犯了事,把他放了。”   “他在牢里是最好的选择 ,况且我不是警察说了不算。”   “我知道你有这个能力,以后……就让他当个闲人,不插手公司事务。”   徐颂年在老人急切的目光,终是点了头。   “把其他人喊进来吧。”   徐颂年走出病房,通过门缝听见里面一声高过一声的哭泣,内心泛起涟漪的同时也在想,人活着的时候不尽孝,快死了做给活人看有什么用。   出了医院大门,天空阴沉,闷闷的雷声在云层滚动,铅灰色的天幕下,林知一身白色羽绒服裹着红围巾,靠在车门上看着徐颂年。   “回家吧。”   “嗯。”   回程的时候是林知开车,等红绿灯的空隙说:“想不想吃甜的?”   “嗯?”   “听人说伤心的时候吃甜的会高兴点。”   徐颂年:“你从哪里听来的谬论,况且我也不是很伤心,只是感慨人死如灯灭,生前再怎么风光结局都一样。”   林知本来就不擅长安慰人,被徐颂年笑话了,有些气恼:“你这人怎么老是这样,不知好歹。”   “云姨的孙子来上京了,今天请假,想吃什么?”   绿灯亮起,林知踩下油门,往别墅开去,用余光扫向徐颂年的脸,“你做饭吗?”   “不做。”   林知哼了一声,“那有什么好问的,去餐厅随便点。”   “让厨子来家里做,省得来回跑了。”   “你出钱你说了算。”   徐颂年生活讲究,就是两个人吃饭,都邀请五星级大厨来别墅做晚餐,中西结合,每样菜式的份量都少,琳琅满目摆满了餐桌。   厨子走了,林知从酒柜翻了一瓶红酒,光吃菜不吃饭,花费一个小时填饱肚子。   晚上躺在主卧的床上,林知看着黑漆漆的夜空,忽然一束烟花炸响,璀璨的火星散向四周,片刻的美丽之后是无尽黑暗。咻咻地烟花声持续了十多分钟,徐颂年从浴室出来,见林知呆呆的看着窗外,把头发上的毛巾一扔,靠近对方。   “在医院的时候,他要我放过周传影,我答应了。”   周传影这个名字是林知一生的阴影,他没骨头似的歪倒在徐颂年腿上,盯着人的下巴,半晌才说:“你们有血缘关系,我要是说不行你会听我的吗?”   “会参考你的意见,但是现在已经晚了。”   “那你说个屁。”   “只是告诉你,”徐颂年笑了一声,抓住林知要锤他的手腕,“三脚猫功夫,还总想打我,谁给你的勇气?”   “梁静茹。”   林知哎嘿一声挣脱徐颂年的控制,把人摁在被褥里,用屁股压住对方的腰身,灵光一闪,道:“我好像知道我妈为什么不同意我俩在一起了。”   林知思维跳跃,眼睛炯炯有神,趁机偷袭徐颂年的胸肌,语气得意:“我妈用心脏病要挟之前问过我一个问题,你知道是什么吗?”   “不知道。”   “你猜一下。”   “不猜。”   林知啪的一声甩在徐颂年胸口,没好气说:“我妈问‘你是在上面还是下面’,所以她不同意的源头是因为她亲手养大的儿子被另一个男人压了,如果你能让我在上面,说不定我妈就同意了。”   “嗯……”   “你这是什么表情,觉得我说不得对吗?”   徐颂年就要张嘴,被林知用手捂住。青年压在他身上,眉眼生动,凶道:“不准说,你一定吐不出好话。”   徐颂年保持被镇压的姿势不动,直到林知胆大包天的问:“为了讨好你未来丈母娘,今晚能让我睡你吗?”   “你可以试试看。”   试试看就是默认,默认就是准许,准许就是喜欢,林知理清楚其中的关窍,如打鸡血去脱徐颂年的衣服。他惦记徐颂年的屁股很久了,觉得徐颂年这样的脸,这样的身材不被他睡一次,简直暴殄天物。   都是男人,凭什么徐颂年一直在上面!   林知正亲着,还没来得及干其他,就被徐颂年抬腰一掀,直接摔在了床上。他恼羞成怒,痛斥:“答应我让我在上面了,你怎么能反悔?!”   “我没答应,都是你在臆想,知知居然有这种想法,看来平日教训的还不够,今晚继续。”   忙碌中,电话忽然响了,徐颂年撸起汗湿的头发,非常不悦。   陈念平稳的声音传来:“大少爷,老爷去世了。”   周镜海作为上京的名人,葬礼上各行业大佬齐聚,就算有不能来的,也都送了花圈。   林知一身黑色西装跟在徐颂年身后进入灵堂,上了三炷香。   白布高挂,黑白遗像正对着门口,周镜海精神矍铄的眼睛看过每一个进入灵堂的人。徐颂年胸口别了一朵白花,站在周家众人最前头,和每一个前来上香的打招呼。   “周老爷子是我见过最讲义气的人,当初要不是没有他,我公司早就倒闭了,没想到走在我前头,节哀。”   “多谢关心。”   “逝者已走,周家的重担就落在你头上,不要伤心过度。”   “我会的。”   “徐颂年!”   灵堂门口,一个人忽然闯了进来,直接扑向徐颂年,被保镖摁在地上。   前来悼念的人看清是谁,顿时退避三舍,看徐颂年怎么处理。   周传影成了丧家之犬,刚重获自由就来找徐颂年,在灵堂发难。他睁着满是血丝的眼,声音恶毒:“你也配给父亲祭拜?带着一个男人来他老人家的灵堂,就不怕父亲从棺材里面跳出来骂你不孝?!”   “二叔疯了,把他带下去。”   “是,大少爷。”   周传影还想闹,被保镖捂住嘴,拖出灵堂。   徐颂年环视一圈,彬彬有礼,“家丑外扬,让各位看笑话了。”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们都懂。”   “你二叔他是悲伤过度,颂年你作为小辈可得好好给他治。”   “会的。”   一场闹剧轻而易举化解,林知看着这一切,可算明白这帮人视而不见装傻充愣的功夫了。   周传达站在徐颂年身边,在一片祥和的声音中格格不入,“赵叔,我二哥可是您看着长大的,前段时间你们还谈合作,怎么……”   “传达你也糊涂了,我和周家来往多年,做生意也是和周家做。”   “徐颂年!”墙倒众人推,周传达怒了,指着徐颂年的鼻子大声道:“其他人怕你,我可不怕,你等着……你们想干什么?!放开我唔……”   保镖都不需要徐颂年的指挥,在陈念的眼色下,依葫芦画瓢直接把周传达抬走。   灵堂上,徐颂年的声音格外清晰,“十二月二十五,是老太爷下葬的日子,还请诸位赏脸参加。”   众人纷纷附和:“一定来。” 第82章 他是我的伴侣   十二月二十五,上京下起了小雨,雾蒙蒙的天空盖在陵园上方。   山脚下停了一排黑色汽车,每人拿着一束菊花放在刚立好的墓碑前。“先祖父周镜海之墓”几个大字刺入人眼,立碑人是徐颂年。   徐颂年站在最前头,右手边站着林知,两人共撑一把伞,身后则是周家一大家子,仪容肃穆、西装大衣整齐,宾客放下花一一下山,看着几步远处守着的几排保镖,不禁想等周家这个流落在外的长孙接管了家业,只怕会比周镜海更加狠辣难对付。   周传影、周传达两兄弟被保镖看着,老实参加完葬礼后送回老宅,等观礼的宾客一走,陵园顿时安静,只剩下周家本家人。   细雨随风刮来,将黑压压的伞盖吹得摇晃,徐颂年黑色大衣沾了透白细碎的雨珠,就连鬓角头顶也没有避免,声音冰冷:“你们都回去吧。”   听到徐颂年发话,其他人才松口气,周锦菡两兄妹关切徐颂年几句,就跟着车队离开了。   林知握住徐颂年的手,小声说:“你要是伤心可以哭出来,我不会笑话你。”   “哭不出来。”   林知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了,笨拙的用双手裹住徐颂年的手背,试图用掌心的温热将对方冰凉的肌肤焐热。   徐颂年从目光从墓碑上挪开,反握住林知的手。   林知抬头看他。   “我父母的骨灰也葬在这里,我带你去看看。”   “好。”   徐颂年抬脚朝山上走,保镖要跟上被他制止了。徐绒本来埋在姚州市的陵园,后来徐颂年回了周家,想起他跟父亲的感情,还是把骨灰迁到了上京,夫妻合葬。   双人墓前,徐绒黑白的容颜很漂亮,紧挨着一个同样英俊的男子,夫妻两人眼含笑意,看着徐颂年和林知。   徐颂年放下白色雏菊,掏出手帕擦拭墓碑上的雨水,说:“爸、妈,我带我伴侣过来看你们了。”   林知也跟着喊了一声爸妈。   徐颂年说:“妈,你一定奇怪我怎么带了个男人过来见你。十岁的时候,你问我喜欢什么样的人?我说我喜欢跟你一样温柔的女生,最好是学艺术、知书达理,能跟我一起探讨人生哲理的知识分子,有没有钱无所谓,最关键是要懂我。”   林知没想到还能在陵园听到徐颂年回忆过去,提起他少年时对另一半的幻想。林知比对了徐颂年的要求,温柔、学艺术、知书达理、探讨人生这四个要求,林知没一个沾边。   他暴躁、喜欢骂人、看见马克思莎士比亚这类人写的书籍就想睡觉,跟徐颂年吵架永远吵不赢。   “那时候太年轻了,等上了高中才知道自己的性取向。你曾说过,你跟父亲是自由恋爱,希望我也找一个喜欢的。如今,我把他带过来了,虽然是个男人,但你们思想开放,想必会接受。”   林知偷偷的说:“不接受也说不出来啊。”   徐颂年瞥了林知一眼,“不接受也没办法,我这辈子就你了。”   雨停了,云层移动露出微薄的阳光,徐颂年收伞,和林知走出陵园。   回程的路上,徐颂年接到了郑心的电话,送林知回到别墅便去了公司。   周镜海一死,徐颂年成了接管家业的人,按理是要搬回老宅住。和林知抱着相同疑问的人不少,陈念就是其中一个,下午敲开了别墅的门。   这是陈念第一次登门拜访,林知有点惊讶:“陈管家来是找徐颂年吗?他去公司了。”   “大少爷既然不在,跟您说也是一样,麻烦你问问,老宅如今空着,他要不要搬进来。”   “嗯,我会转告的。”   “多谢林少爷。”   陈念走了,林知关上大门,心想徐颂年要是搬走他也得跟着走,但在别墅住了快一年,林知对这里有感情,不是很想搬。   菠萝瞪着黑溜溜的眼睛纯洁无辜,用尾巴骚扰林知,然后把狗盆叼了过来。   “你就知道吃,一天到晚的吃。”林知一边教训一边放狗粮进盆里。   萨摩耶大张着嘴,疯狂炫饭。   林知为了参加周镜海的葬礼特意把今天的行程挪开,傍晚的时候发消息给徐颂年,问他回不回别墅吃完饭,得到的回答意料之中,徐颂年不回来吃饭,还说要很晚,让他不要等。   林知以为的很晚是十一二点,没想到挨到了十二点,徐颂年人影都不见,实在扛不住睡意熄了灯钻进被窝。   凌晨两点,楼下传来密码锁的动静,徐颂年裹着一身寒意进门,菠萝从狗窝里面爬出来摇尾巴,扑腾几下回去继续睡。打开主卧的门,只有林知平缓的呼吸,徐颂年松开握住门把的手,去了客卧洗漱。   林知睡梦中察觉到热源,自发往徐颂年的怀里靠,嘴里嘟囔着不知道在说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林知感觉喘不上气,把自己憋醒了,眼一睁才发现把整张脸埋在徐颂年怀里,脑袋又用被子捂住,难怪呼吸不畅。他脸颊通红的钻出去,嫌徐颂年体热,拿开对方搭在腰上的手臂,哈欠连天的继续眯眼。   这点动静吵醒了徐颂年,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才六点,把林知重新捞回来。   “热……”林知闭着眼说。   “睡着就不热了。”   “嗯……开空调。”   “是开着的。”   八点,保姆做好了早餐,却没有见到有人下楼,平常这个点徐颂年要上班早就起床锻炼回来了。她也不能跑去卧室敲门,把食物放在加热板上避免凉掉。   林知今天要录一档节目,闹钟在八点半准时响起,震得他浑身一机灵,烦躁的坐起身。   徐颂年在一旁看人发脾气,波澜不惊,“不想工作了就不工作,反正养得起。”   “答应人家了不好推掉,你今天不用上班吗?怎么现在还在床上?”   “昨天回来得晚,明天再去公司。”   “烦死了。”林知揉了揉头发,踩着脱鞋啪嗒去卫生间。   一阵哗哗的水声之后,林知叼着牙刷出来,含糊不清:“昨天陈念来别墅,要我问你搬去周家祖宅的事,你什么想法?”   “没有搬的打算。”   林知呲溜一下牙膏沫,喷出一个小泡泡,欢快的去卫生间吐水。   他和徐颂年的想法不谋而合,不愧是天生一对。   录制节目节目组会准备衣服,林知从衣帽间挑了一件长袖,再裹上黑色羽绒服,将睡弯的头发用水打湿就要出门。   徐颂年喊住他,“这段时间出门我会让保镖跟着你。”   “好。”   李照已经在别墅门口等了,林知上了车后座,从后视镜看到后面果然跟了一辆车。   “林哥,徐先生这么担心你,还专门安排人保护啊。”   “嗯。”   “节目流程和会问的问题我发给你了,看一下,别到时候一问三不知或者说错话。”   林知点开手机,微信里面躺着李照昨晚十一点发过来的文档,林知看了一眼,吐槽道:“十个问题里面八个和徐颂年有关,他们到底是来采访我的还是采访徐颂年的?”   “息怒,这不网上都在热议你和徐先生的恋情,说你走狗屎远高攀,当然会问。”   “觉得我走狗屎运,怎么不见他们出门踩狗屎?”   李照默不作声了,反正林知就这个性格,暴脾气但不仗势欺人,在他手底下干活还算轻松。   某电视台,林知捯饬的俊秀帅气,对着镜头微微一笑,主持人开场白介绍每一个人,按照流程开始问问题。像这种明星录综艺,电视台门口都会聚集一群粉丝,今天也不例外,林知的粉丝举着牌子应援。   李照拍照发给了林知,林知看着图片里面的横幅,心想他也是小有流量的男明星,虽然距离大爆还有距离,但当初的梦想正在一步步实现,也算圆梦了。   录完节目,林知遇到了记者,被长枪大炮围住,各色问题层出不穷。   “请问林老师,方便透露一下你和徐颂年先生有订婚的打算吗?”   “林老师,外界都在传你和徐颂年只是炮友关系,对此你作何解释?”   “林老师……”   “麻烦让让,让我们出去。”李照试图推开拥挤而上的记者,结果反倒被怼在墙上进退不得。   “介意分享一下你和徐先生的恋爱过程吗?”   “听说徐先生和季家订过婚,您知道这件事吗?”   闪光灯响个不停,林知火来了,看着提问最频繁的一个男记者,毫不客气:“你是哪家的记者?私生活都要刨根问底。”   “还有你,拍什么拍,我让你拍了吗?”   “一口一个林老师给我提咖干什么,等会传网上又有人说我自视甚高,被骂都是你们害的。”林知黑着脸,数落了几个记者,然后让保镖开路,直接把人挤开。   不出所料,林知又又上了黑热搜,被人追着屁股骂没情商看不起人。自从跟徐颂年确认关系,林知也想开了,既然逃不过挨骂那就放松心情,反正气不到自己能气到网友的乳腺能算赚。   林知走上了黑红的道路,并且有一去不复返的趋势,没事干的时候就在网上和别人对骂,直到徐颂年说要和他去姚州市,林知才从掐架的激动中抽离。   他收起手机,对徐颂年勾了勾手指。   徐颂年坐在沙发上不动。   林知主动靠过去,语气商量:“到了我家,我妈要是问起,你就说你是下面的。”   “你确定?”   “非常确定,从你嘴里说出来的话我妈肯定信。”林知信誓旦旦。   徐颂年不语。   “为了我们的幸福考虑,你就吃点亏吧。”   “我不认为在你上次那样回复之后,宋姨还会相信我的说辞,除非她跟你一样傻。”   “你又在骂我!”   “从你打主意说我被你压开始,就该想到这个结果。”   林知:“……简直没得聊。” 第83章 车祸   带男朋友上门,林知比徐颂年还紧张,说:“要不我们等过年的时候再去吧,反正也就晚一个月。”   “这已经是你第三次提这件事,而且我们已经在高速上了,不能折返。”   “我妈要是打你,我可不会拦,你到时候别怪我。”   “放心,不管宋姨打你还是打我,我都挡在前面。”   徐颂年那辆凯迪拉克太显眼了,换了一辆几十万的奔驰,停在小区楼下。   林知买的那套房子已经装修好,并且通风了几个月,宋澄可以搬进去,但她因为林知和徐颂年谈恋爱的事心存芥蒂,始终住在出租房内。   徐颂年要来,林知提前打好招呼。   林知想象中的宋澄要打人并没有出现,他妈冷着脸开门,倒了杯水给徐颂年,然后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   “宋姨。”徐颂年喊了一声。   宋澄随便嗯了一下。   气氛尴尬,林知主动活跃,说:“妈我都饿死了,有饭吃吗?”   “才三点你就喊饿?”   被呛回来,林知将目光投向徐颂年。   “跟你说话,你看他干什么?去楼下买点水果。”   林知知道这是他妈想支开自己,指了指桌上的果篮,“徐颂年带了,就不要买了吧。”   “要你去你就去。”   林知不肯:“妈你不会是想趁我离开为难徐颂年吧?”   “你觉得呢?”   林知觉得非常有可能。   母子俩大眼对大眼,徐颂年插嘴道:“知知,我和宋姨说会话。”   “……哦。”   林知不情不愿的走了,等人离开,宋澄正经威严的看向徐颂年。   林知非常好奇他妈会和徐颂年说什么,下楼都是用跑的,冲进超市随便拿了几样,然后快速结账,干仗似的解决完宋澄交代的事,心想进了门两人一定还没说完,他可以旁听,顺便解决宋澄的刁难。   十分钟后,林知提着两袋水果进来,见宋澄坐在沙发上刷剧,徐颂年在厨房洗葡萄,林知眨了眨眼睛。   这就说完了?   未来女婿上门,丈母娘不应该拉着促膝长谈一个小时滔滔不绝表达心中不舍,要求女婿一定要好好对待自己儿子吗?!   林知觉得这开场不对,试探道:“妈,你们就说完了?”   “完了。”   “你答应了?”   “没有。”   徐颂年关掉水龙头,从厨房出来,接下林知手中的水果放在桌上,拍了拍他的肩膀,“跑这么快干什么?脸上都是汗。”   林知小声回答:“还不是怕你被我妈吃了。”   徐颂年笑出声,“宋姨没有为难我,葡萄我洗干净了,去吃点。”   当着宋澄的面,林知也不敢和徐颂年太亲近,借口楼下遛弯把徐颂年拉出去,实则两人钻在车内窃窃私语。   林知坐在徐颂年腿上,问:“我妈跟你说什么了?”   “宋姨不同意我们在一起,是怕我伤害你。我跟她保证,明年去国外领证,领证之前签一份协议,如果以后我出轨或者打你,就把我名下的资产都过户给你作为补偿。”   林知瞪大了双眼,“你是不是傻,过户那得要多少手续费?”   林知不同寻常的脑回路让徐颂年哑然片刻,说:“你觉得我会出轨或者打你吗?”   林知摇头。   “这就对了,以后我的钱就是你的钱,你能躺在钱山上数到手抽筋。”   徐颂年这份承诺,林知说不感动是假的,紧紧搂住对方的腰,感慨缘分的奇妙。几年前,林知想都不敢想他的伴侣会是男人,而且还是徐颂年这个冷酷无情的对象。   林知亲上徐颂年的脖颈,手摸上了胸膛,隔着衣服揉了一把,嘀咕:“没光着身子好摸。”   徐颂年眼神一暗,抓住林知的手,“你最近胆子越来越大了。”   “都是你惯的。”   林知说着还要摸,车外忽然响起鞭炮声,将旖旎的氛围驱散殆尽。林知从徐颂年身上下来,问:“晚上在我家吃饭,要不要去买菜?”   “我已经定好餐厅了,不用宋姨忙活。”   “好。”   徐颂年虽然给宋澄做了保证,但后者并没有完全相信,像徐颂年这种身份的人,一份协议他要是不肯遵守那就是废纸,旁人奈何不得。徐颂年也明白这个道理,并没有期待第一次上门就打动宋澄,日久见人心,只要他和林知生活在一起,宋澄迟早会接受。   徐颂年在姚州市有房产,吃完晚饭送林知和宋澄回家,就去了富江龙庭。他在姚州市待了一周,顺便视察这边分公司的经营情况。大老板突击检查,各部门颤颤巍巍,由总经理在会上做总结汇报,等徐颂年一走,纷纷长吁口气。   徐颂年要多来几次,他们都要折寿了。   返程那天下起了雪,花园的灌木像裹了一层厚厚的棉花糖,菠萝听见汽车的声音从雪堆中窜出,被林知稳稳接住。   “儿啊,你怎么又重了?”   保姆在门口说:“他一天要吃四顿,怎么可能不胖。”   徐颂年看着萨摩耶肥胖的身躯,说:“可以给它控制饮食,太胖了对身体不好。”   “听见没,你徐爸爸要克扣你狗粮了。”林知把菠萝放下了,摸着它的脑袋说。   菠萝汪汪叫着跟主人进屋,暖气扑面而来,林知脱掉羽绒服,露出里面的圆领毛衣。   自从录节目的时候被记者追问他和徐颂年的情感史,林知将行程大幅度减少,十天半月才在镜头前露一次脸,闲暇的时候除了骚扰徐颂年还是骚扰徐颂年。这天,他心血来潮打算去公司找徐颂年,来车库选车,一眼瞧见那辆许久不被他宠爱的奥迪落灰了,林知改变主意决定去4S店保养座驾。   奥迪驶出车库,林知降下右边的车窗,看着别墅门口打算跟上的两名保镖,问:“你们都保护我一个月了,也没见着危险,徐颂年怎么想的?”   “徐先生说周家不太平,怕牵连到您。”   徐颂年已经成了周家的掌权人,周传影两兄弟俯首称臣,林知想不出怎么个不太平法。他给徐颂年打电话问问这件事,点开扬声器等待对方接听。   很快,手机里就传来徐颂年的声音,平静冷冽,“知知。”   “是不是公司有烦心事?瞧你不是很开心。”   “没有,是家事。”   “巧了,我要问你的也是家事。”林知将保镖和他说的话转述给徐颂年,继续道:“你说你二叔、三叔混吃等死不好吗?一大把年纪了非得争个高低贵贱,也不怕那把老身子骨折了。”   “他们把持周家的时间不短,伤天害理的事没少做,若非头上有人,早进去了。”   林知下意识想到了周镜海,“你爷爷?”   “不是他,周传影涉黑,为了保全自身跟一些官员有勾结。”   “贪污腐败,难怪在姚州市的时候他敢对你痛下杀手。”   “最近这段时间,上面有人员变动,周传影的靠山要调离上京去地方任职。他不甘心周家被我把持,眼下又失了助力,可能会狗急跳墙。”   “这种人最会来阴的。”   “嗯,所以知知没事的时候不要乱跑,就算出门也一定要保镖跟着。”   “知道了。”林知看到了路边一家4S店,说:“先不跟你聊了,等我保养完车去公司找你。”   “好。”   林知在店内玩了两个小时的手机,保镖就站在他身后,三人往那一杵非常显眼。员工都在偷偷打量林知,窃窃私语,林知沉浸在游戏里,看着输掉的界面爆粗口。   他最近情场得意,其他方面就不顺遂了,林知把手机一收,决定戒游戏一周。   到荣星资本的办公楼已经是中午十二点,林知熟门熟路畅通无阻,直接上到董事长办公室。   巨幅落地窗正对江景,徐颂年坐在办公桌后,从电脑面前抬头,嘴角勾起笑意:“出去吃还是点外卖?”   “不想动了。”林知三步并作两步走过来,坐上徐颂年大腿,勾住他脖子,语气亲昵。   “附近新开了家法国餐厅,我让他们送过来。”   “嗯。”   吃完饭,林知有点犯困,进入办公室里面的休息间。屋内拉了窗帘,很暗,属于徐颂年身上那股特有的冷冽清香萦绕在林知鼻尖,他打开灯,从衣柜里面翻出一件黑色衬衣换上,钻进被窝。   徐颂年和郑心谈完事进来,看了眼脱在床尾的衣服,俯身压在林知身上,挑眉问:“穿衣服了吗?”   林知直勾勾的回视,“你猜。”   徐颂年指尖带着凉意,从被窝伸了进去,摸了摸对方的大腿,“没穿内裤。”   “要不要检查一下?”   “晚上再检查,一个小时后有会,时间不够。”   “那你陪我睡会。”   徐颂年脱掉外套上床,将林知搂在怀里。被子随着抬腿的动作拱起,林知伸腿压在徐颂年腰上,大腿轻轻蹭着。   徐颂年被他蹭得直冒火,一巴掌打在林知屁股,警告:“再作乱,小心晚上不让你睡觉。”   林知丧气的哦了句,将腿从徐颂年腰上收回,专心睡觉。   身侧呼吸逐渐平稳,徐颂年在黑暗中撸开林知额头的发丝,指腹沿着额角那道疤痕摩挲,也跟着闭上了眼。   林知下午三点才醒,缓过那股劲把徐颂年的衬衫脱了,换回自己的衣服。他的车停在地下停车场,坐电梯直达。   指示牌在昏暗中发着绿色光芒,这个点停车场空无一人,只有林知哒哒的脚步声。坐进副驾驶,林知觉得车内气味有点不对,他平常很少用熏香,但此刻却嗅到了很浅的果香味。林知思考了一下,觉得可能是上午给车保养的时候,4S店弄的,也就没有再纠结。   奥迪离开荣星资本,身后跟着保镖的黑色SUV,林知开车的时候接到了宋澄的电话,根据记忆拐上立交桥。   “知知,今年过年什么时候回来?”   “会提前一周,到时候把徐颂年也带过来。”   “我问你你说他干什么?”   “你儿子都跟人家睡了,当然要对人家负责带回家见父母。”   林知低头看向仪表盘,发现上面的数字飙到了六十,前方就是下坡拐弯,说:‘妈我在开车,不跟你说了。’   “好,注意安全。”   林知觉得速度有点快,进行减速,防风玻璃上飘来细小的雪花,冬季灰白岑寂的天空下,车流入织。林知盯着前方路面,忽然觉得眼睛发晕,他马上揉了揉眼皮,却发现视线越来越模糊,脑子也跟灌了铅似的往下沉。   冰冷的柏油路面,奥迪失去控制,以五十公里的速度弯曲前行,其他车道的车辆纷纷鸣笛避让。   SUV如猛兽般超车,和奥迪并列,保镖从窗户探头,声嘶力竭:“林少爷!”   林知被安全带勒在驾驶位,一头栽在方向盘上人事不省。   轰——   奥迪撞上防护栏,车头立刻凹陷,在保镖惊恐的视线中翻下桥面。 第84章 它拉了   救护车闪烁着猩红灯光飞驰在市中心医院门口,一副满是血迹的担架被抬下来,滚轮划过医院冰冷的地面,发出刺破耳膜的尖叫,躺在担架上的人全身浴血,分不清是生是死。   “大家好这里是上京市都市新闻频道,半个小时前天心路立交桥发生严重车祸,一辆奥迪失去控制冲出防护栏,现在我在市中心医院的急救通道门口,让我们看看……啊,你们干什么!”   镜头定格在林知苍白的脸上,记者的话筒被人打落在地。护士推开挡路的人,骂道:“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拍!来个人把这些记者轰走!”   媒体不满的声音淹没在护士声嘶力竭的叫喊中。   “患者腹部大出血,需要马上动手术,立刻联系赵医生来主刀!”   “血压下降,病人有休克症状。”   ……   兵荒马乱中,一名男人大步而来,推开望风而动的媒体,走向幽冷的长廊尽头。   护士拿着纸笔过来,问:“请问是刚才发车祸的病人家属吗?”   “我是。”徐颂年听见自己冷静的声音,机械的在手术同意书上签字。   红色的指示灯明晃晃映在徐颂年眼底,毫不留情的昭示林知正在里面抢救的事实,明明中午的时候,林知还躺在自己怀里,好似一眨眼的功夫,人就失去呼吸冰冷的横在血泊中。   徐颂年大脑剧痛,五指深深插过发间,用力到指骨泛白。他感觉呼吸一下比一下急促,眼中泛起血丝,无数血腥残暴的照片从脑海中闪过,最后定格成支离破碎的车祸现场。   “徐先生。”   一声呼唤将徐颂年从迷离的世界拽出,徐颂年抬起脸,神色阴森。   保镖被骇的低下头,说:“林少爷出事的时候失去了意识。”   有人要害他的知知,徐颂年马上领悟其中含义,想起了一个人。   “找到周传影,带过来。”   “是。”   保镖走了,只在远处站了四五个,将嗅到风声的媒体拦在百米之外。   手术室的灯还亮着,徐颂年盯着那抹红色出神,不知过了多久,灯终于灭了。徐颂年看向身穿蓝色无菌服的医生。   “手术平安,等麻药的效果过了就能醒。”   “多谢医生。”   徐颂年紧绷的神经在这一刻得到放松,看着林知被推进病房。林知脸色雪白,紧闭双眼,脸颊额头被纱布紧紧包裹,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徐颂年伸手欲去抚摸,在即将碰到的那一刻又收回来,坐在椅子上良久。他拿出手机给宋澄打电话,告诉林知出车祸的事。   姚州市离上京有三个小时的车程,宋澄到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风尘仆仆,看着徐颂年一动不动倚靠在沙发上,又将目光挪到林知满是绑带的脸,不禁红了眼眶。   徐颂年安慰道:“医生说没有大碍了,就是醒来会疼。”   “好好地,怎么会出车祸呢?”   “已经在查了,一定会给知知一个交代。”   宋澄见徐颂年西装褶皱,就知是在病床边守了很久,说:“你去休息吧,知知我来照顾。”   “我不累,我在附近定了酒店,您先去休息。”   “知知这个样子我放心不下。”   “万事有我呢,我明天白天还有事要处理,宋姨今晚休息好了明天才能有精神照看。”   徐颂年说的合情合理,宋澄也不在执着,拎着包一步三回头离开病房。   徐颂年给林知开了单人病房,雪白的墙壁和灯光异常刺眼,林知眼睛在眼皮下转动了几下,嘴巴起了干皮。   徐颂年用棉签沾了水打湿林知的嘴唇,关掉病房的灯,看着兜里响起的手机走到外头才接起。   “周传影抓到了吗?”   “抱歉徐先生,我们找遍了周传影可能出现的地方,都没有看到人。”   “继续找。”   “是。”   长廊亮着灯,只有徐颂年孤单的身影,他还穿着在公司时的大衣西装,在楼道口抽了一根烟,等烟气散的差不多,才往病房走。   徐颂年脱掉外套,躺在旁边的陪护床上,侧对着林知的面容。   黑暗中,只有从窗户反射进来的微薄雪光,徐颂年眼睛格外黑沉,隔着被窝轻轻搭在林知手臂上,呢喃:“快点醒来吧。”   凌晨四点,林知被痛醒,对着黑黢黢的病房小声呼唤。   徐颂年睡眠极浅,敏锐捕捉到林知的呼喊,立刻下床开灯,对着林知虚弱的目光。   “水,我想喝水。”   徐颂年倒了一杯温水过来,微微托起林知的脑袋,将杯口抵在嘴唇。   水流划过干枯的喉咙,如逢甘霖,林知迫不及待的要和第三口,被徐颂年收回杯子。   “你刚醒,不能喝太多水。”   林知全身注意力都在水杯上,说:“我好渴还想再喝,医生不会知道的。”   徐颂年不听他的央求,直接把杯子放回桌面,俯身问:“你怎么会在开车的时候晕过去?”   林知摇摇头:“我不知道。”   徐颂年见他难受,也不多问,给林知掖好被角,“再睡会吧。”   “睡多了不想睡了,陪我说话吧。”   “宋姨到上京了。”   这个消息让林知激动了一下,扯动腹部的伤口,疼的他眉毛皱在一块,“你给我妈打的电话?”   “嗯,这么大的事,你别想瞒着她。”   “那我妈现在在哪里?”   “我给她安排了酒店,等天亮再过来看你。”   “徐颂年……我真的好疼,你去喊医生过来给我打点止痛药。”   “医生说了,你这要疼好几天,总不能每次都靠止疼药。”   “可我就是疼。”   “知知忍忍。”   林知见说不动徐颂年,干脆闭眼,道:“那你唱首歌给我转移注意力。”   徐颂年犹豫了一会,还真拿手机搜了一首情歌,唱给林知听。低沉的歌声飘散在病房,完全不在调上的唱法让林知哭笑不得,没忍住笑出声。   “哎不行了,你快别唱了,我一唱我就想笑,一笑就肚子疼。”   徐颂年关掉音乐软件,改为讲故事,声音催眠似的,林知可算酝酿出睡意,再一睁眼就是天光大亮。   护士来查房,跟徐颂年嘱咐几句才离开。病房空荡荡的,窗沿落了一层雪,几只鸟雀飞来,砰的一声撞在玻璃窗上。   林知指着撞晕的麻雀道:“真蠢,不知道死了没。”   麻雀掉在窗台上,徐颂年打开窗户,把晕过去的鸟捉进屋内。   林知闲着无聊,赶紧伸手:“给我瞅瞅。”   “你注意点,等会又喊疼。”   林知让徐颂年摇高床头,舒服的靠着,掌心拖着麻雀的身体,食指顺着羽毛抚摸。林知玩得起劲,用手指逗弄鸟喙,嘴里发出啾啾的叫声,徐颂年让人把电脑送到医院,就在病房内办公,一副林知不出院他就不走的架势。   宋澄提着保温桶进来,里面是他今天早上刚熬好的鸡汤,见徐颂年并没有像昨晚说的离开,也给对方盛了一碗。   室内温度高,晕过去的麻雀悠悠转醒,看见林知的脸惊慌不已,发出惊惧的叫声,奈何翅膀受伤一时半会飞不起来。   林知觉得很有意思,道:“妈你先把鸡汤放着,我等会就喝。”   “你又不是小孩子,还玩鸟干什么,赶紧把它放了。”   “妈你不懂,外头冰天雪地,这鸟出去就是一个死啊!”   林知忽然惊叫一声,吓得徐颂年和宋澄纷纷抬头,“怎么了?”   “是不是伤口痛了?我去喊医生。”   “不是,”林知手臂发颤,掌心一股湿润,哭丧着脸道:“它……拉我手上了。”   徐颂年:“……”   宋澄:“不是叫你别玩吗?现在知道教训了吧。”   “你们快别看着了,赶紧把它拿开,再端盆水给我洗手。”   徐颂年去卫生间接了一盆温水放在凳子上,抓过林知的手,用湿纸巾擦掉掌心的鸟屎,看着漂浮起来的污秽脸色难看,二话不说就把水倒了。   卫生间的水龙头足足响了两分钟才停,林知觉得以徐颂年的洁癖程度,得把皮给搓下来。   林知不敢玩鸟了,乖乖喝鸡汤。宋澄熬出来的汤一点都不油腻,上面飘着枸杞和一点油星,香味扑鼻。   下午,保镖步履匆匆的走进来,低头在徐颂年耳边说了什么,林知只听到徐颂年说了一句他知道了,便打发保镖离开。   等人一走,林知立马问:“有什么是我不能听的?”   “周传影死了。”   “……啊?”林知半晌才消化这个消息,“你们没弄错?”   “今天上午出的车祸,人还没送到医院就没了。”   又是车祸。   林知不禁道:“你们这些资本家都喜欢用车祸来掩盖杀人的事实吗?”   徐颂年一记冷眼瞥来。   林知赶紧啪的一声打在自己嘴上:“童言无忌,不是你们,是他们那些资本家。不过这也不能怪我多想,几年前,你就在姚州市遭人追杀,差点被一辆大货车撞死,现在我十分怀疑当初的行凶者就是你二叔。”   “还算不蠢。”   林知翻了个白眼,继续问:“所以你二叔惹了谁?”   “他游走在灰色地带,知道不少秘密,若是威胁别人不成反被灭口也是有可能的。”   “原来是狗咬狗,被狗咬死了。”林知得出结论。   林知住了半个月的院,眼瞅着除夕就要到了,说什么都不肯再待在医院,趁宋澄离开的空隙,央求徐颂年把他带回别墅。   路面结冰,凯迪拉克缓缓驶入别墅区,林知看着窗外雪白的冬景,忽然听见徐颂年说:“知知,伤好后要不要考虑退出娱乐圈?” 第85章 过年   对徐颂年提出退出娱乐圈的要求,林知说要考虑几天,他的伤没好不便移动,除夕只能在上京过了。宋澄还没答应两人的事,是以对去徐颂年家中过年的邀请不是太乐意,借口林廷峰还在姚州市,想回去。   徐颂年当即就把林廷峰接过来,这下宋澄连借口都没有,被林知挽留住。保姆做了满满一桌的团圆饭,做完徐颂年就让她回家过年,别墅内灯火明亮,举杯相庆。   林知不能碰酒,用饮料代替,穿着一身雪白兔子图案的睡衣坐在椅子上。   吃完饭躺在沙发上看春节联欢晚会,林知一边吃橘子一边吐槽:“年年都这么难看。”   徐颂年手里拿了一个柑橘,剥皮的时候溅了一手黄色的油水,用餐巾纸擦掉,然后将果肉递到林知嘴边。   林知一口一个,吃的不亦乐乎,含糊道:“你这些天都不要去公司的吗?不仅是吃饭睡觉,其他什么时候我都能看到你的身影。”   “有郑心打理公司,我可以在家陪你。”   林知脸上笑着,嘴上却说:“小心郑心在背后骂你无良老板。”   “我给了他丰厚的工资,又给了高管的职位,不会有怨言。”   话刚说完,徐颂年就打了个喷嚏。   林知忙道:“看吧,说大话马上被打脸了。”   夜色浓重,林知盖着毛毯躺在枕着徐颂年大腿,吃完橘子开始犯困,说:“还有多久才跨年啊?”   “一个小时。”   “那我先睡会,快到时间你再叫我。”   “好。”   合上眼皮,林知看不见徐颂年眸中的晦暗,透露着丝丝偏执。渐渐地,徐颂年将手抚上林知脸颊,将情绪一点点收起,低声道:“知知,我不会让我再离开我的视线。”   新年的钟声还有一分钟响起,徐颂年拍了拍林知的脸颊,对方没动静,徐颂年捏住鼻子,林知硬生生被憋醒,眉眼薄怒的瞧着徐颂年:“你就不能手段温柔点?”   “试了,你没反应。”   “反正你说什么都有理。”林知自知辩不过徐颂年,听着电视机里主持人的倒计时。   “三、二、一!”   “新年快乐!”   鞭炮声在夜晚轰然炸响,林知被吓得猛的一下激灵,怒道:“上京市不是禁止放鞭炮了吗?怎么还有人不自觉?!”   “总有人不按规定办事。”   咻砰——   烟花升起,炸出璀璨的亮光,一束接着一束绵延不绝,半边天被火树银花照亮。林知依偎在徐颂年怀里,眼中倒影着新年的第一束的礼花,扭头看向徐颂年:“新年快乐,年年。”   徐颂年对这个称呼还是不能适应,眉头皱起。   林知才不管他,捧着徐颂年的脸亲上去,发出响亮的啪叽声:“我爱你,年年。”   “我也爱你。”   徐颂年低头和林知接吻,没看见二楼围栏处,宋澄久久盯着他们,最后轻叹一声,摇头回了房间。   林知亲完对徐颂年张开手臂,“我要回去睡觉。”   “好。”徐颂年俯身抱起他,步履稳健朝三楼而去。   到了卧室,徐颂年放下林知,后者耳朵动了动,飞快走到窗边,乐道:“徐颂年,快来看!”   “怎么了?”   “让那帮人乱放鞭炮烟花,把警察都招来了。”   “嗯,快过来睡觉吧。”   “我现在不困了。”   “不困也要躺上来,”徐颂年板着脸,“小心着凉。”   林知往徐颂年身边靠,被圈着腰陷在被窝里,嘟囔:“明明是你自己想睡觉拿我当抱枕,还凶我。”   “不闹了,明天带你去周家老宅。”   若是从前,即便和徐颂年在一起了,林知也不乐意去老宅,全因周家没几个人待见他。但现在不一样了,徐颂年掌控周家,他就是家主夫人,在老宅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旁人不敢多说一句。   大年初一,徐颂年的叔伯兄弟从世界各地回来,谁也不能缺席这次家族团圆饭,这是周镜海传下来的规矩。   团圆饭在中午,林知九点起床,叼着牙刷靠在门框上,看徐颂年打领带,吐出一个白色泡泡,说:“我答应你退出娱乐圈的要求。”   徐颂年手顿了一下,继续打领带,“知知这样做我很高兴。”   从前徐颂年对林知当明星持中立态度,既不支持也不反对,反正就是很少将资源分给林知,除非对方央求的厉害。像这次目的明确的将想法说出来,林知还是第一次听,问:“你怎么突然反对我当明星了?”   徐颂年整理好衣领,目光从镜面移到林知身上,“不喜欢。”   “什么不喜欢?”   徐颂年却不回答了,给林知挑了一件白色长款羽绒服,“今天穿这身。”   转移话题的太生硬了,林知继续追问:“你别打岔,为什么不喜欢还没跟我说呢。”   “没什么。”   林知灵光一闪,忽然道:“你别是占有欲作祟,不喜欢我见外人吧?”   徐颂年盯着他:“如果是呢?”   林知想了想,才道:“那样太可怕了,你会把我关起来吗?”   说着,林知玩笑似的打了个哆嗦。   “不会,我舍不得将你关起来。”   林知含了一口牙膏沫回到卫生间,咕咕吐了几口水冲掉沫子,换上徐颂年给他挑选的衣服,收拾整齐来到客厅。   保姆过年放假,别墅没人做饭,徐颂年本来是要给宋澄点外卖的,但宋澄偏要自己做饭,煎了几个鸡蛋和三明治放在餐桌上,看着姗姗下来的两人说:“早餐有点凉了,你们要是想吃就拿去微波炉热热。”   “妈我今天要和徐颂年出去吃饭,明天才能回,今天你也别忙活了,徐颂年已经在附近的餐厅定了中晚饭,你要是想我给我打视频啊。”   “知道了。”   “妈我走了。”   “路上注意安全。”   “放心吧。”   林知的声音消失在门口,宋澄看着凯迪拉克消失在寒风中,打开客厅的电视剧,又把手机打开追剧。   儿孙自有儿孙福,宋澄想明白了,反正她是管不了林知,看徐颂年的样子也不像逢场作戏,就让他们折腾去吧。   林知十一点到周家祖宅,凯迪拉克从雕花铁门开进去,绕过半个花园停在主屋门口。   进了门,徐颂年摘掉脖子上的灰色围巾,递给佣人。   “大哥,我们正忙着,就没去门口接你了。”周锦菡烈焰红唇,黑色长发卷呈大波浪,坐在麻将桌前头也不抬,砰的一声把牌一放,高声道:“胡了!赶紧给钱!”   “姐,你都连赢五把了,今天手气也太好了吧。”周锦宵认命的把一沓钞票递出去,不满:“你就忍心看着你可爱的弟弟输的裤子都没了?”   “谁叫你们喊我打麻将的?”周锦宵笑嘻嘻的洗牌,开始下一局。   徐颂年对麻将兴趣不大,但林知喜欢凑热闹,看了几眼之后被周锦宵拉入战局。   林知代替了周锦宵的座位,坐在周锦菡下手,跃跃欲试。   周锦菡手边摆满了钱,还有几张银行卡,对林知说:“嫂子,不是我看不起你的技术,要不把你男人喊过来指点一二?”   周锦菡嘴上说着没看不起林知,但话里话外就是这个意思,林知哪能不明白,气性来了,下巴一抬:“没有徐颂年,我照样能赢你的钱。”   “那说好,等会不准找我大哥求助。”   “绝对不找。”   林知飞快的答应,完全没注意周锦宵看好戏的表情,周锦菡从十八岁开始征战麻将场,十打八赢,整个周家年轻一辈就没有不在她手下吃过亏的,也就徐颂年的技术能抗衡一二。   果然如周锦宵所料,林知上场第一把输了,马不停蹄进行第二场,结果又输了,他不甘心的接着打,直打到吃饭的点都没有胡过,气得他看着周锦菡不语。   “大嫂别生气,吃完饭咱们继续。”   “继续就继续,我就不信赢不了你。”   周锦菡老怀大慰的拍了拍林知的肩膀,“打麻将就要有你这种不舒服的精神,我看好你。”   看好个鬼,分明是打主意继续赢林知的钱!周锦宵内心吐糟,但他什么都不说,反正他大哥钱那么多,让嫂子出点血权当给他姐发过年红包了。   饭桌上,除了周传达不太高兴,其他人都一脸笑意,但周传影已死,周传达再也蹦跶不起来,只能依附徐颂年这棵大树。   徐颂年做主桌,林知坐他左手边,对面则是周传达,再往下是周锦菡几个小辈。周家过年饭都是中餐,请了一整个厨师团队来老宅,林知整了盘小龙虾吃的津津有味,要吃第二盘的时候被徐颂年制止:“你伤还没好全,不要吃太多辣。”   林知默默的把小龙虾推给周锦菡。   周锦菡摆手:“我不能吃辣,一吃辣就长痘。”   林知于是转推给周锦宵,后者乐呵呵接过,顺利光盘。   饭后,林知又坐上麻将桌,他吸取了上午的教训,不坐在周锦菡下手而是对面,十盘下来输光了身上的零钱,就胡了一把。   周锦菡刺激他:“嫂子你快说,是不是对我的麻将技术甘拜下风?”   林知:“你只是运气好。”   周锦菡:“敢不敢再来几局?”   “……我没钱了,改天再打。”   周锦菡心说林知变聪明了,但她好不容易抓到一个大冤种可不能放过,于是说:“现金没有,还有银行卡,银行卡没了还有我大哥。”   林知深吸一口气,掏出一张卡拍在桌上:“这里有五十万,我就不信你能全部赢走。”   “大嫂就是爽快,咱接着来。”   周锦菡痛快的搓麻将,从白天到黑夜,神清气爽。而林知不仅把银行卡输出去了,还多搭了三十万,心中苍凉无比,正在他想理由结束牌局的时候,电话响了。   林知看也不看一把接通,一边说一边往徐颂年的身边走:“哎,妈你说……什么?!你一天追完了一部剧真的假的?我不信,那部剧四十集怎么也要两天……”   “哎嫂子别走啊!你走了其他人都不打了!”   林知快速给徐颂年使眼色。   徐颂年说:“知知累了,要回房休息。”   有了徐颂年发话,周锦菡才偃旗息鼓,念念不舍的看着林知这棵摇钱树上楼,消失在门口。   关上门,林知愤愤道:“你妹这是什么牌技?把我打得落花流水!”   “忘了告诉你,每年过年打牌她都赢得盆满钵满,连我都要避其锋芒。”   “那你不早说?你早说我就不跟她打了。”   “你也没问啊。”   徐颂年说的理所当然,气得林知牙痒痒,一把扑过去挠他。 第86章 给我当秘书   隔日林知刚醒,就听见周锦菡在敲门,徐颂年过去开门,眼神冰冷:“有事?”   周锦菡说:“我找林知。”   林知穿着睡衣出现在门口,问:“干啥?”   “三缺一,就等你了。”   林知吓得立刻精神了,“不不不,我等会要和徐颂年出去,不打了!”   周锦菡不依不饶:“大过年出去干什么,留在老宅奋战三天三夜,让你把输的钱赢回来。”   林知信了她这话才有鬼:“我昨晚没睡好要补觉。”   说着,林知就要把门关上。   周锦菡迅速伸脚挡住,一巴掌摁在门上:“除非你跟我说,你昨晚跟我哥没羞没臊,不然我才不会相信你没睡好的话。”   和周锦菡打麻将的恐惧让林知战胜羞耻,马上点头:“是的,妹妹,我昨晚跟你大哥滚床单了,现在非常不适,再见!”   林知在周锦菡惊讶的目光中砰的一声把门关上,捂着胸口心有余悸,“差一点,就差一点,我就要被你妹妹拉上麻将桌输掉几十上百万!”   “没那么恐怖,再跟锦菡多打几次麻将我也供得起。”徐颂年靠着门板上说。   林知觉得他非常有必要指正徐颂年败家的行为:“年轻的时候不要一天天想着花钱如流水,等老了都没钱挥霍。”   “你是在质疑我的资产?”   徐颂年单手撑在墙上,看着林知。   林知敏锐的嗅到其中微妙,质疑徐颂年这种身份的人的钱财就跟质疑男人不行一样,他马上道:“不,我非常相信徐爸爸的钞能力。”   “徐爸爸?”   看着徐颂年眼神一点点变危险,林知双手撑住对方的胸膛,说:“我是伤员,你不能动我。”   “那好,等你伤好了让你在床上叫爸爸,现在收点利息。”   “什么恶趣味唔……”   徐颂年低头吻来,堵住了林知接下来的吐槽。   宋澄还在别墅,林知吃完早饭就离开老宅,其他人也做鸟兽散,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初一到初三,林知都待在上京,初四去姚州市,宋澄也跟着回去了。林知好说歹说,劝动宋澄搬进了他新买的房子,同时在某平台上下单,将冰箱洗衣机等家电购下。   林知带着徐颂年和汪柠、宁疏以及秦丝几人在外面吃了一顿饭,三天之后才打算返回上京。这个点的高速车流拥堵,林知提前查了路况,决定再呆两天。   元宵那天,林知煮了两碗汤圆,递给徐颂年一碗。   窗外夜色浓稠,客厅辉煌的灯光顺着落地窗照亮大片花园小路,两人谁都没有说话,默默吃着芝麻馅的白圆子,只剩下汤匙碰撞的响动流淌在客厅,丝丝温情涌动。   林知吃了八个吃不下了,把碗里剩下的两颗汤圆倒进徐颂年碗中。   徐颂年默不作声的全吃了,吃完后说:“我找了一所大学,让你去读MBA。”   林知玩手机的动作一顿:“可以不去吗?”   “读书是丰富自己的知识眼界,况且你现在不当明星了,整天待在别墅会无聊,还不如出去上学。”   林知嘴快道:“谁说我会无聊了?酒吧会所那么多……”   话说到一半,林知猛然意识到说错话了,抬眼一看徐颂年果然脸色不悦,忙解释:“我现在是有家室的人,对酒吧等娱乐场所嗤之以鼻!”   徐颂年:“要不要去读书?”   林知当初要当明星也是怕徐颂年抛弃自己留条后退,如今两人都要结婚了,再继续当明星也没意思,况且成为明星隐私就要暴露在公众面前,林知不喜欢,尤其不喜欢那些记者问他关于徐颂年的事。   “我去,不过你不会要我去参加入学考试吧?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一定过不了,除非你给学校捐几栋楼。”   “想什么呢?我给你找的是免联考MBA硕士。”   “学费贵不贵?”   “没你输给周锦菡的钱多。”   “那也不少了。”林知嘟囔一句。   “所以你要认真学习,学完后可以来我公司给我当秘书。”   林知直勾勾的看着徐颂年,强调:“我是不会跟你搞办公室play的!”   “你想多了。”   林知暂时信了徐颂年的话,询问找的是哪所学校,徐颂年说是他就读大学的商学院——上京大学。   上京大学在全国名列前茅,工商管理等经济管理学科虽然不是它的王牌专业,但每年统招进去的分数也非常高。   徐颂年想要林知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读书,但距离入学的时间还早,就让林知去公司锻炼。他和林知谈恋爱的事闹得人尽皆知,到了公司没人敢欺负他,更何况徐颂年还给林知安排了董事长秘书这个微妙的岗位。   上班第一天,林知西装领带,跟在徐颂年身后进入荣星资本大楼。   等电梯的时候,林知听见身后几个员工在窃窃私语。   “原来这就是董事长夫人啊,真人比照片还好看。”   林知听到自己被夸,高兴的挺了挺背,竖起耳朵捕捉身后动静。   “郎才男貌,非常般配。”   “老板看过来了,卧槽……”   徐颂年一个眼神扫过去,低声细语顿时消息无影无踪,与此同时电梯叮的一声打开,徐颂年率先进入里面。   董事长办公室在三十楼,原来的董助和董秘办公室就在隔壁,林知的工位也在那里。   郑心得到徐颂年来公司的消息,掐着点拿了一份文件上三十楼,得到里面人的准许才推门而入。   呲溜的声音顿时传入郑心耳中,满屋子都是牛肉粉的味道,林知坐在徐颂年的真皮大椅上吃得正欢,一筷子粉一半在嘴里一边在碗里,大眼对上郑心错愕的目光。   郑心反应迅速,说:“徐总不在吗?”   林知用筷子指了指休息室。   这个点,徐颂年居然在睡觉?郑心不敢置信。但很快,他就知道原因了,只见徐颂年听见声音从休息室出来,雪白衬衣上赫然溅了几滴污黄的油渍,他放下解第二颗扣子的手,问:“什么事?”   “市领导想来我们公司视察,问您什么时候方便。”   “明天吧。”   “好,我去回复他们。”郑心把手里的文件亮给徐颂年看,继续说:“这是下一季度的初步投资计划,我放桌上了。”   “嗯。”   郑心把资料放在黑色实木办公桌上,还没转身就听见林知一声响亮的呲溜,软滑劲道的粉条弹起,顿时飙出一串油水。   郑心好似听见了污渍落上纸面,发出啪的一声细响,眼睁睁看着白纸黑字被油渍糊掉。   郑心:“……”   林知:“……”   徐颂年觉得气氛有点不对,收住走向休息室的脚,转身回头,瞳孔骤然缩小。   郑心给徐颂年打工这么多年,对对方的整洁严谨深有感触,盖因在他们刚回国的时候,新上任的女秘书因为递给老板的资料沾了口红,还没过试用期就被徐颂年无情pass。   这幢惨案至今在荣星资本内部广为流传,成为一众董秘董助必须遵守的铁律。郑心面无表情的想,林知是新上任的秘书,会不会被徐颂年训斥?   “对不住啊。”林知连忙抽出纸巾,一把擦掉A4纸上的油星。   郑心还没来得及阻止,就看见那滴油水因为林知的不规范操作,随着纸巾划过涂抹更大的版面。   “……”林知默默收回手,把纸巾丢进垃圾桶,看向徐颂年。   “再去打一份给我,你,吃完早餐就去自己办公室待着。”   “好的。”两声应答整齐划一。   郑心拿走那份被弄脏的计划书,心想董事长夫人就是董事长夫人,跟他们这些打工崽待遇天差地别。   徐颂年换好衣服出来,林知正好吃完早餐,走到他面前说:“真不要我留在你这?”   “你不是不搞办公室play吗?”   “搞不搞是另外一回事,我工位就不能摆你这里?”   “不能。”   “好吧,”林知勾住徐颂年的脖子,“走之前给你一个牛肉粉味的吻,mua!”   徐颂年不止林知一个秘书,毕竟后者靠不住,是以等林知回到工位,电脑椅子文具早就准备齐全,徐颂年真正的秘书将一份电子资料发给林知,说:“这是这一周想要约徐总吃饭的人,你按照重要程度排列一下,备注是否应约以及应约的理由,做完后发给我。”   “嗯。”   林知本以为他来徐颂年公司是打酱油的,没想到还真找了一个老师,教导林知处理员工递上来的各项资料以及做各式各样的数据分析。   林知偶尔会以秘书的身份和徐颂年出席商务宴席,没就算不去,也要告知徐颂年他下班之后的安排。   周五那天,林知和徐颂年去参加某集团老总的饭局,坐车过去的时候,道:“你公司的人不仅怕你还怕我。”   “怎么说?”   “昨天我说请他们喝咖啡,他们都说不喝。”   “就没有阿谀奉承你的人?”   “没有,我听他们聊天的时候说,是你对拍马屁的人没好感,所以也不敢来拍我这个老板夫人的马屁。”   “是有这么回事。”   第二天,林知空手来上班,忽然发现办公室多了一个人,一问才知道是新调上来的助理。此人性格外向,很快跟林知打成一片,常常借着工作时间摸鱼。对此,林知找到了上班的第二点乐趣,每天的工作量控制在三个小时以内,其余时间不是骚扰徐颂年就是和新来的同事侃大山。 第87章 发现   林知和新同事聊了几个月的天,某天睡前思维发散的时候,忽然想起这个人,好像从对方上董助办公室开始,林知就没见过他干过正经事,按照徐颂年不养闲人的办事准则,不应该啊?   林知把这个念头和徐颂年说了。   徐颂年搂着林知,下巴抵在柔软乌黑的发顶,闻言神色不变,问:“你不喜欢王琦了吗?”   王琦就是那个和林知每天一起摸鱼的人,林知说:“也没有不喜欢,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好几次看见他玩手机,凑过去看的时候慌忙藏起来,像干了见不得人的坏事。”   “别人有隐私,不给你看正常。”   林知也觉得是这个理,结束五一长假再去上班,发现王琦还和从前一样跟他聊天,只是每次林知偏头的时候,都能看见对方的手机屏幕,大大方方的将上面的信息暴露在林知眼中。   林知那丁点疑惑也随着王琦这个动作烟消云散,时间很快到八月,林知辞去了董事长秘书一职,于九月中旬顺利进入上京大学攻读MBA。   徐颂年特意没去公司,陪着林知办好入学手续,吩咐对方每天无论多晚都要回家,尽管大学离别墅有一个小时的车程。   上京大学有宿舍,徐颂年没让林知住宿,安排了专职司机接送。除了周末,林知每天都有课,尤其是到了上午的第一节 ,他不得不一大早爬起来,眼睛都睁不开就站在镜子前面穿衣服,林知哈欠连天的商量:“像这种早上八点半的课程,我可不可以在学校周围住一宿啊?这样我就不要很早起床了。”   “不可以。”徐颂年果断拒绝。   林知转头直勾勾的看着徐颂年:“为什么不可以?”   “我说不可以就是不可以。”   林知见言语说不动徐颂年,一把抱住对方的腰,仰头亲了一口,“这样呢?”   “还是不可以。”   “你必须给我一个理由。”   徐颂年说:“我每天都会回家,所以你也要一样。”   林知这点没法反驳,不管徐颂年加班到多晚,第二天睁眼一定会看到对方的身影,有时候甚至会将隔日要穿的衣服选好,要林知按照他的品味进行装扮。   “好吧,”林知又亲了徐颂年一口,高兴道:“看在你这么着家的份上,我就听你的。”   “知知真乖。”   徐颂年的口吻非常哄小孩,若是在从前,林知一定跳起来骂他肉麻,但都成老夫老妻了,林知反而觉得心里甜滋滋的,像撒了蜜一样。   林知在学校结识了新的朋友,如果林知不想很早回别墅,他们会约着去图书馆,在校内的小河上泛舟,或者去小吃街。   晚上回到别墅,林知把所见所闻分享给徐颂年,随便提了他的新朋友蔡昀。徐颂年正亲着林知,抬头说:“你不觉的在你男人床上提另一个男人的名字很过分吗?”   “你怎么一点都不意外,对我说的每一件事好像事先知道一样?”   “生活小事没什么好意外的,还有,不要试图绕过我的问题。”   林知转移话题的心思被戳穿,撇了撇嘴,“蔡昀没你高没你帅没你有钱,我除非眼瞎才喜欢他,所以你不要吃醋了。”   “意思是你喜欢我是因为我的外在金钱?”   “绝对没有!”林知竖起三指,发誓说:“即便你老了不能动了,我也对你痴心不改,端……”   “够了。”眼瞅着林知要说出败兴致的话,徐颂年赶紧堵住对方的嘴。   窗外繁星满天,屋内旖旎不绝。   第二天是周末,林知躺着床上揉腰,看着徐颂年的侧脸说:“你今天什么时候回来?”   “七点。”   “嗯。”   徐颂年俯身,给了林知一个额头吻,柏木清冽的气息从身上划过,林知一把抓住领带,将对方扯得更低,加深这个亲吻。   林知十一点才起床,十二点下楼,保姆已经做好饭菜,他一边吃饭一边刷剧。下午没事做,林知开车去荣星资本办公楼,前台和保安对林知这张脸很熟,直接放上了电梯。林知先去董助办公室转悠一圈,发现上班的点,原先王琦的位置居然空了,好奇问:“王琦离职了吗?”   “没有啊。”   “那人怎么不见了?”   “他啊,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调上来几个月又调回去了。”   “什么时候的事?”   “一个月前,就您辞职的那周。”   林知以为是普通的人事调动,为王琦丢了董事长助理这个岗位扼腕三秒钟。这个时候正是吃龙虾的季节,林知特意跟保姆学了香辣小龙虾的做法,用大号塑料盒打包带到公司,推到徐颂年跟前,献宝似的说:“我做的,赶紧尝尝。”   徐颂年解开保温袋,看见盒子里红彤彤一片,温度正好,说:“想吃小龙虾让云姨做,你自己动手不怕被夹伤?”   “哪就那么娇贵了。”   林知拆掉塑料手套包装,递给徐颂年,自己也带上,开了四十分钟的车特意过来和徐颂年吃小龙虾。   徐颂年很少有口腹之欲,吃了四五个就开始剥壳喂给林知吃。黑色茶几上滴了红油,林知心安理得享受徐颂年的伺候,旁边垃圾桶里的垃圾越来越多。   一碗四斤的小龙虾快速见底,整个办公室都是辛辣的香气。徐颂年摘掉手套去卫生间洗手,然后打开窗户散气。   郑心上来汇报工作,刚进门就嗅到熟悉的食物香气,让他这个工作了六个小时的打工人咽了咽口水,视线扫一圈,果然看见他们董事长夫人坐在沙发上,旁边茶几放着空掉的包装盒,垃圾桶内满是小龙虾壳。   林知哼哧哼哧的用纸巾擦桌子,对郑心咧出一个笑意。   郑心报以微笑,将文件放在徐颂年桌上,说了几句话就离开了。   林知三点才到公司,此刻正是太阳高照的时候,他想了想决定等徐颂年下班,于是去休息室窝在床上玩手机。   一把游戏之后,林知听到外面传来徐颂年骂人的声音,声音冰冷极具气势,吓得林知一哆嗦,心想幸好徐颂年这副样子只对待外人,他不要经受摧残。   周一,林知去学校,下午上完课和蔡昀约好去附近的餐厅吃饭。徐颂年今天要很晚才回来,所以林知没让保姆做晚饭,并且打电话给司机让他晚点再来接。   盛夏的尾巴流窜在上京,城市的烟火气息汇聚在满是霞光的天空。   林知找的是一家小餐馆,从校门出来十分钟的路程,他找了一个卡座,点完菜和蔡昀聊讨论任课老师近乎变态的严苛程度。   林知本以为MBA课程会很轻松,但显然徐颂年找的这所学校的任课老师并不像他印象中的对学生放养,似乎怕学生太差劲辱没了上京大学的招牌。   其实在蔡昀看来,授课老师并不严厉,只是林知玩惯了适应不了学习生活,老想着今天去这里吃明天去那里玩。尽管蔡昀内心吐槽,但嘴上对林知无有不附和。   晚七点,林知的手机响了,是徐颂年的电话。   “是你爱人?”   林知点点头,毫不避讳的接起。   “嗯……在和同学吃饭,你放心好了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不信你问我同学。”林知说着就要把手机递给蔡昀,让他作证。   “知知十点之前要回家,不然我会生气。”   “知道了。”   林知挂了电话,刚拿起筷子夹菜就听见蔡昀的手机震动,一条微信弹了出来。   蔡昀看了林知一眼,点开屏幕发了一张照片过去。   林知没窥探人隐私的癖好,专心吃面前的口味虾。吃完饭已是八点半,林知和蔡昀告别,坐车回别墅。   “林知,下午出去玩吗?”下课的时候,有人过来跟林知打招呼,是一个很漂亮的女生。   “我们已经约好去图书馆了。”蔡昀微笑着接过话茬。   “那好吧,有时间再约。”   林知凭着一张脸在班上很受异性喜欢,当然这是他们在不知道林知的臭脾气情况下。经常会有人来和林知套近乎,但无一例外都没有成功,大多数是在进行到一半的时候被蔡昀的忽然出现搅和,以至于林知到现在只有蔡昀一个朋友。   人群逐渐离开教室,蔡昀手机忽然震了一下,他拿出看了一眼,对林知说:“你先去图书馆吧,我等会就来。”   “好。”   林知拿着书走了,走到一半摸了摸裤兜,发现手机落在教室,连忙回去取。   走廊静悄悄的,林知喘着气从一楼爬回五楼,还没踏进教室就听见蔡昀说话的声音,林知刚要喊他,就听见一个熟悉的称呼。   “徐先生。”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徐先生,林知不确定电话那头是不是徐颂年,但蔡昀的下一句话将林知的侥幸彻底浇灭。   “林少爷还和平常一样,上完课就去图书馆,没有和其他人多说话。林少爷和我说他下午想去按摩……好的,我会想办法让他打消这个心思。”   蔡昀挂断电话,转头看见林知的一刹那面无血色,不自觉握紧了手机,“你不是去图书馆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林知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我手机落教室了。”   林知径直走向刚才的位置,将手机放兜里,然后朝蔡昀伸手:“把你刚才的通话记录给我看。”   蔡昀没有动。   林知直接去夺,声音冰冷:“密码。”   “081601.”   解开屏幕,徐颂年的电话号码赫然在列。林知把手机还给蔡昀,头也不回的离开。   蔡昀想追,被林知警告:“不准跟着我,不准和徐颂年打小报告,不然有你好看。” 第88章 和解   林知没想到徐颂年会用这种方式监控他,蔡昀一开始就是徐颂年安排好的,难怪没一点脾气,无论林知说话如何没有情商,他都能一笑置之。这种操作周围人的手法,让林知不寒而栗,怒气冲冲的让司机开车回别墅。   林知将书包狠狠摔在沙发上,保姆闻声出来,说:“林少爷是不是在学校受气了?告诉先生让他给你出气。”   林知一听到徐颂年的名字就烦,说:“就是他惹我生气了。”   保姆住了嘴,回到房间就开始给徐颂年打小报告。   徐颂年今晚有个会,要十点才能回来,林知一直在客厅等着,拿着遥控器将频道换来换去。他下巴枕在膝盖上,心想徐颂年既然安排了蔡昀,那就不会只有这一个,林知猛然想到了他在公司上班的时候,经常跟他唠闲话的王琦,他一离开公司,王琦就调出董助办公室,哪有这么凑巧的事?!   林知对徐颂年的记恨又多了一分,烦躁的躺回沙发上,被菠萝一个纵身跃起砸在胸口,险些原地去世。   林知一把褥住狗头,指桑骂槐:“你了不起啊,赶紧滚!”   菠萝被骂的耳朵耷拉,呜咽着趴在沙发角落看着林知。   黑黑的眼睛圆润有神,林知一招手,菠萝摇着尾巴凑上来,林知将狗头抱在怀里,看着天花板。   就在他即将神游天外的时候,一丝猩红忽然闪过,林知不确定对着电视柜又看了一眼,穿着拖鞋蹲下身,终于确定这个闪着红光的东西是一个摄像头。   谁有本事能在徐颂年的别墅装偷窥设备?除了房屋主人,林知不做他想。   好一个徐颂年,安排人靠近他还不够,摄像头都用上了!   林知想不明白徐颂年这么做的理由,一直等到十点,玄关才传来动静。   徐颂年穿着黑色衬衣,手臂搭着外套,出现在林知视野中。   还在公司,蔡昀和云姨就将事情告诉徐颂年了,而他自己也通过连接电脑的摄像头将林知的一举一动看在眼中。   徐颂年不打算遮掩,一步步靠近林知。   皮鞋哒哒踩在坚硬的地面,林知像是要看透徐颂年的心,眼也不眨的盯着对方,直到徐颂年落座在沙发上,抬手揽住他的肩膀。   “知知。”   啪!   林知倏然打开徐颂年的手,手掌甩过小臂,皮肤瞬间红了。   “你就没有什么要和我说的?”林知的声音很沉,脸色难看。   “蔡昀、王琦都是我的人,也是我让他们靠近你,摄像头也是我装的。”   徐颂年承认的太快,让林知酝酿好的逼供排不上用场,目光从徐颂年通红的小臂滑过,林知气道:“你为什么要干涉我的生活?我都跟你在一起了。”   徐颂年苦笑一声:“知知,这世上不是在一起就能万事大吉。你年前出车祸,也跟我在一起了。可我还是没有保护好你,差点让你死在那场车祸中。”   林知没想到徐颂年会提起这件事,一时间没理清其中关窍。   徐颂年忽视林知抗拒的态度,手臂一伸,直接将人摁在怀中,鼻尖贴着林知的脖颈深嗅。   他这幅仿若瘾君子的让林知寒毛直竖,挣扎道:“你放开我。”   “知知,我已经害怕过一次,不想害怕第二次。”   “你有什么害怕的?快放开我!你弄疼我了。”   徐颂年的力气很大,勒得林知骨头疼,好在他这种失控的状态只持续了几秒,就松了力道。   林知刚要挣脱,就听到徐颂年说要他别动。   男人嗓音平和,却无端让林知生出恐惧,仿佛他违逆了徐颂年的命令就会受到不可预料的惩罚。   林知不自觉发抖。   徐颂年说:“知知不要害怕,我不会伤害你。若是想,早把你关起来谁也不让见了。”   “……你不能这么做。”   “是,我没有这么做。自从你车祸后,我每天都在患得患失,你身边出现的每一个人我都要查清楚,确保他们不会伤害你。”   林知愣了好久,嘴张了又张,最终闭上。他能理解徐颂年的心情,却不能原谅对方的行为。   “知知,你不理解我没关系,只要一直待在我身边就好。”   “徐颂年,你有病。”   “是,我有病,你就陪着我这个病人一直过下去吧。”   林知哑然,身体陡然腾空,他被徐颂年打横抱起,后者的语气、表情和平常无二:“已经晚了,我们去睡觉。”   “徐颂年,你应该去看医生。”林知说。   徐颂年没有回答,步履稳健朝三楼主卧而去。   林知洗完澡,踟蹰着要不要去客卧睡一晚,就看见徐颂年对他勾手。   徐颂年的意思很明确,他和林知不能分床睡。   经历了这番事,林知本以为自己会睡不着,不料躺在熟悉的怀抱,没过半个小时就进入梦乡。   虽然身体背叛了意志,先一步向徐颂年示好,但林知过不去心理那关,每天按时上课回家,坚决不和徐颂年说一句话。   徐颂年干出这种事完全不符合行事作风,林知上网查了一下,发现是一种心理疾病,无药可治。   时间眨眼到国庆,林知想回姚州市看望父母,而徐颂年因为美国那边的公司出了点问题,必须飞一趟。   徐颂年给林知安排了司机保镖送他去姚州市,和父母吃了一顿晚饭,第二天林知就去找汪柠,诉说他的麻烦。   两人约在大排档见面,啤酒、烤串摆了一桌,汪柠指了指另一桌的人:“这都是徐颂年派来保护你的?”   林知打了个酒嗝:“监视我的。”   “这话就不对了,要监视还用得着对你这么客气?徐颂年又没限制你自由,不过是出行多了几个人。昨天新闻上还说一名男性酒后被两个男人那个了,告诉我们广大人民群众,无论男女,在外都要保护好自己。我还想着就我这张脸,走在路上会不会被男人惦记,你小子保镖就都安排好了。”   “如果事情发生在你身上,你会怎么做?”林知问。   “坦然接受。”   林知以为自己听错了,露出疑惑。   “你仔细想,徐颂年有亏待过你吗?”   林知绞尽脑汁,最终摇头。   “这就对了,徐颂年对你千宠万爱,怕你遭遇不测先一步死他前头,费劲苦心找了两个人跟你演过家家的朋友游戏。至于装摄像头,更好理解了,我出门都要被女朋友查岗呢,更何况你待在别墅不外乎睡觉和徐颂年滚床单,他喜欢录下来,就让他录呗,你要是一个无主的黄花大闺女,我也就跟着你骂一句变态男了,但你不是,从里到外都被徐颂年看过了,有什么害羞的?”   林知觉得汪柠说的有道理,但转念一想,不能就这么绕沟里了,道:“那你总会生气吧?”   汪柠闷了一口啤酒,“生气肯定是要生气的,但不是奔着要闹掰的目的去,而是告诉对方,你欺骗我的事我知道了,你下次哪怕是出于担心我都要事先告知。”   林知表情空白。   汪柠说:“你如果死抓着不放,就跟电视剧里的富家千金追求所谓的自由要跟父母闹决裂没什么两样。”   “我没跟徐颂年决裂。”林知慢吞吞的说。   “这就对了,兄弟,干!”   汪柠的一番话为林知原谅徐颂年找了借口,他举起酒杯,仰头喝尽,醉醺醺的回家。保镖把人送到门口,宋澄接过林知,数落他:“喝那么多做什么吗?不知道伤身体吗?”   “没、没事。”林知大着舌头反驳。   宋澄把林知扶到卧室,将被子一盖就自顾睡觉去了。   晕乎中,林知听到电话铃声,摸了半天才接起,口齿不清:“谁啊?”   “知知,你喝醉了。”   熟悉的声音跨越大洋传入林知耳中,他酒一下子醒了,语气生硬:“大晚上找我什么事?”   “查岗。”   汪柠才和林知说过他女朋友查岗的事,徐颂年就来这一套,林知嘴犟道:“我睡在我妈家里,你是不是还要开视频检查一下?”   “可以。”   林知:“……”   “知知。”   林知不回应徐颂年。   徐颂年继续说:“等我回国,我们就结婚吧。”   “国内同性恋不可以领证。”   “我们可以去国外结婚。”   林知不是在意那一张红色本本的人,反正他们长期待在国内,有没有国外那张证用处不大。   林知不想就这么答应徐颂年:“等你回来再说吧。”   林知把电话挂了,直到国庆节结束,徐颂年才从美国回来。他还像从前那样体贴,有时下班早还会开车去学校接林知回家。   周末的时候,林知溜达到一家珠宝店,在店员热络的邀请下走了进去。   林知本来是打算随便看看,但目光从玻璃柜瞥过,一下就被一副对戒吸引了。素色铂金圈环,戒臂采用磨砂工艺,中间镶嵌很小的钻石,在灯下闪闪发光。   柜姐十分有眼色的将对戒拿出来,说:“这是我们这里最受欢迎的一款,先生您真有眼光。”   “多少钱?”   “不贵,三千五。”   “您没带未婚妻来,可以告诉我们她的尺寸。”   林知说:“我的未婚妻是男性,可以定制吗?”   “当然可以。”   一周后,林知拿到了那副对戒,思量着什么时候给徐颂年一个惊吓。 第89章 求婚   林知拿出对戒的那一刻,徐颂年确实惊到了。在他看来,林知大大咧咧心无城府,对自己监控他私生活的事余怒未消,答应他的求婚都够呛,怎会主动下跪献上戒指。   “是不是吓傻了?”林知单膝跪在地上,双手捧着对戒,钻石折射出五彩光亮,印在徐颂年眼中。   徐颂年扶额轻笑,“快起来,地板很硬。”   “你不答应吗?”   “我答应。”徐颂年接过戒指,套在无名指上。   客厅灯火明亮,餐桌上还摆着没动快的饭菜,红玫瑰插在花瓶里娇艳欲滴。林知起身坐回座位,享受他自己做的牛排,脚尖在桌下踢了踢徐颂年的裤腿,“尝尝看,我手艺有没有进步。”   徐颂年切下一块咬在嘴里,点头:“很不错,知知厨艺见长了。”   林知戒指都送了,徐颂年监视他那件事自然烟消云散,两人和好如初。虽然林知跟徐颂年求婚了,但徐颂年的占有欲和控制欲一点都没有减少。   他要求林知每晚十点之前要回家,堂而皇之的要保镖记录下行程,然后汇报给自己。好在徐颂年没有严重到要知道林知和谁说了什么话的地步,林知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婚期定在明年春天,两人的意思都是要大办。徐颂年作为周家的掌权人,他的婚姻大事自然受到各界关注,林知被彻底打上徐夫人的标签,去学校的时候总有人搭讪。   林知牢记徐颂年的叮嘱,绝不拈花惹草,但架不住有人凑上来。   这日,他拿着课本从教室出来,走在林荫道上,一辆黑色轿车停在马路对面。   林知随意瞥了一眼,只见来人一双白色球鞋、黑色休闲运动装扮,十足的阳光帅气。   林知品鉴了几眼,心道还是徐颂年帅一点,转头就要走。   男人在看到林知脸的那一刻,眼睛一亮,大步走来:“你好,请问明德楼怎么走?”   林知手一指:“顺着这条路直走,尽头左拐再右拐就是了。”   “可以留个手机号码吗?改天请你吃饭作为答谢。”   男生的搭讪已经非常明显,林知拒绝道:“不好意思,我有伴侣了。”   男生露出失望的神色,几秒后抬头,盯着林知离去的背影。   他想他们一定会再见面的。   半个月后。   林知穿着黑色大衣坐在咖啡店玩手机,他对咖啡这种饮品不感冒,不过是随便找个地方等徐颂年罢了。   徐颂年今天下班早,说要开车来接他。林知欣然同意,让司机早点下班,找了学校附近的一间咖啡厅。   林知:【什么时候到?】   徐颂年:【五分钟后。】   刚放下手机,身后就传来靠近的脚步声。   是那个在校内有一面之缘的阳光帅哥。   “你还记得我吗?!”   林知端着咖啡挑眉:“快忘了。”   男生表情微滞,很快恢复热情,“你不记得我没关系,我记得你就行了。上次没要到你微信,我回去后几天没睡好觉,这次相见便是缘分,正好今天周五,我请你吃晚饭吧。”   “我想我上次说的很清楚,我有伴侣了。”   “我知道啊。”男生笑得眉眼弯弯,“我相信只要我坚持不懈,总有一天你会被我打动的。”   信誓旦旦的男声让林知有点啼笑皆非,他向来知道自己的魅力,即便过了三十岁还是一张青春帅气的脸,吸引不少狂蜂浪蝶。但像眼前人这般执着的还是头一次。   林知坐的有点无聊了,故意问:“你知道我伴侣是谁吗?”   “是谁都无所谓。”   徐颂年下车就看见这一幕,林知和一个陌生男人相对而坐。他拧了下眉,推开咖啡厅的玻璃门。   咖啡的浓香沾上徐颂年的衣角,他披着大衣,里面是西装三件套,过分俊美的长相顿时吸引无数人目光。   “这人是谁啊?好帅!”   “他你都不知道,平常都不看新闻的吗?”   “我知道我知道!是徐颂年,贼有钱的一个人。”   “看过来了,他看过来了!”   徐颂年听到快门的声音,循声看去就见店员默默收起了手机。   林知也看见了徐颂年,起身笑道:“我伴侣来接我了,你慢慢喝吧。”   男子捏紧了咖啡杯,半晌无声。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觉得眼前人有点熟悉了,合着是曾经在电视上看过林知的侧脸一眼。林知虽然退出娱乐圈了,但那些狗仔就喜欢八卦豪门秘辛,是以林知隔三差五的就要跟徐颂年上一次热搜。   男人还没消化这个消息,就见林知转身而去,他下意识起身追上。   林知已经和徐颂年并肩走出了咖啡厅,初冬的寒冷中,徐颂年握着林知的手放进大衣口袋,不经意的转头。   四目相对,男人被徐颂年冰冷的目光吓得一哆嗦,停住步伐。   车厢内的温度高,林知脱掉外套,说:“你刚才看什么呢?”   汽车启动,徐颂年瞥了一眼后视镜,看见那人站在咖啡店门口越来越远,他勾了勾唇:“没什么。”   林知有点不信,前方路口转弯的时候忽然福至心灵,侧过身看向徐颂年,满脸戏谑:“刚才有人和我搭讪,你是不是吃醋了?”   “嗯。”   林知以为徐颂年还要嘴硬几句,没想到这么快就承认了。他把身体坐正,嘚瑟的笑出声:“我这么受欢迎,你就偷着乐吧。”   林知爱显摆,徐颂年是知道的,他也喜欢对方这种将性格暴露的放松状态。等红绿灯的时候,徐颂年倾身捏了捏林知的鼻子,不等对方反抗就松手,好似刚才作弄的人不是他。   “你干嘛捏我鼻子?”林知问。   徐颂年:“喜欢看你笑。”   “那是因为我好看。”   “嗯,也值钱。”   林知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弯弯,黑白分明的眼像藏了一汪清泉。这世上漂亮的人不少,但到了三十多岁,还能保持一双纯澈的眼,却是极少见的。   林知笑进了徐颂年心里,像一片羽毛落在最柔软的地方。   轿车停在别墅门口,彼时,林知已经昏昏欲睡,落日的余晖洒在他脸上,整个人都要融进这无边的金色中。   徐颂年伸出去的手一顿,屈指轻轻刮了刮对方的脸颊,然后解开安全带下车。   保姆听见动静迎出来,一声“徐先生”还未出口,就见徐颂年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夕阳下,西装革履的男人打开副驾驶的门,弯腰把他的爱人抱了出来。   林知身形纤瘦,被徐颂年轻而易举的抱起。他感受到光线有点刺眼,迷糊的转头,将脸贴到徐颂年胸膛,双手自然而然圈住对方的脖颈。   尽管徐颂年不想吵醒林知,但林知被放到沙发上的那一刻还是醒了,嘟囔:“什么时候了?”   “六点。”徐颂年抬手看表。   林知顺势起身,耸了耸鼻尖。   是厨房飘来的菜香味。   “先生、夫人,饭菜已经做好了。”   林知表情一僵,看徐颂年已经朝餐桌的方向走,也跟了上去。   林知在想什么,徐颂年当然能猜到,将对方爱吃的菜挪过去,两肘自然搭在桌面,说:“不喜欢别人喊你徐夫人?”   “为什么不喊我林先生喊你林夫人?”林知觉得他已经在床上吃亏了,床下当然要占点口头便宜。   “如果你想,也可以。”   “那从明天起,不!今晚起,”林知精神一振,难言愉悦的说:“你要让别墅的人都践行这句话。”   “可以。”   别墅里的人除了徐颂年和林知,就只剩下一个保姆常住,至于打理花园这些体力活,每周都会有家政公司上门服务。   云姨还没进屋,就听见雇主喊她。   林知满心满眼的等着徐颂年发话。   徐颂年也上道,瞥了林知一眼后对保姆道:“以后不称呼‘林少爷’,喊林先生吧。”   “好的。”   “对我,你也换个称呼。”徐颂年微微一笑,接着说:“林夫人也可以。”   “林夫人”三个字从徐颂年嘴里说出来有点诡异,云姨愣了一下,眨了眨眼睛。   她的雇主这是在暗示她暂时配合一下雇主夫人喊他“林夫人”?至于后面怎么喊,你自己看着办?   云姨越想越不对劲,脸上的不敢置信没有持续很久,就转变为职业微笑。他对徐颂年鞠了鞠躬:“林夫人。”   林知心满意足了。   云姨身体一转,看向林知:“林先生。”   林知点了点头:“云姨你今天也累了,去休息吧。”   “谢林先生体恤。”   林知沉浸在“林先生、林夫人”这个称呼带来的愉悦中,丝毫没有注意到云姨离开时的情绪改变。   此刻,云姨的内心:   先生想宠着夫人,但又不想员工一直喊自己“林夫人”,我给你个眼色,你掂量着,掂量好了加薪,掂量不好……哼哼。   云姨深刻觉得这是雇主对自己的一次试探,她一定要体会到深层次的含义,确保不丢掉这份高薪的工作。   于是乎,第二天上午,林知懵懂的下楼吃早餐,就听见云姨喊他“林先生”,称呼徐颂年“徐先生”。   林知的大脑还未完全清醒,或许说被前面一句“林先生”喊美了,压根没注意云姨对徐颂年的称呼回到了之前。   早餐是煎蛋和三明治,云姨看着林知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徐颂年丝毫没提起这件事,顿时大松口气。   果然,这是雇主的试探,幸亏自己有眼力劲。   今天是周末,徐颂年不去公司,约了几家婚庆公司来别墅。   周家掌权人有伴侣的消息在上京传得人尽皆知,是以这几家公司一收到徐颂年的合作意向,就意识到这将是一个前所未有的大单,各家老板带着精干的业务员上阵,将早就备下的方案递到了林知手上。   林知看着一帮人叽叽喳喳头疼,让他们把策划书留下后,就让保姆把人送出门了。   他躺在沙发上,翘着腿,姿势悠闲的翻着一本制作精美的婚礼策划书。   “你觉得这个怎么样?”林知把策划书递给徐颂年。   徐颂年一身灰色家居服,半圈着林知倚靠着沙发。他接过策划书,一目十行的翻阅,评价:“大同小异,和其他几家没什么区别,只是价钱便宜一点。”   价格不在徐颂年的考虑范畴,他摸着林知的头发,感受乌黑柔顺的发丝从指尖划过,低头亲上对方的发顶,“你喜欢就好。”   林知把策划书一扔,打了个哈欠,说:“那就这个好了,挑了挑去挑的我眼睛疼。”   “嗯。”   “徐颂年,我想睡觉了。”   “抱你去卧室?”   “不要,”林知摇头,头枕上徐颂年的大腿,拉过对方的手盖上自己的眼睛,继续道:“就这么睡。”   “好。”   偌大的客厅落针可闻,只剩下林知平缓的呼吸。徐颂年轻轻抚摸林知的脸颊,中指上的素圈戒指低调又显眼,无时无刻不在告诉外人,他是有主的人了。 第90章 你重要   定下婚礼方案,林知随便在网上购买了一些请帖,在脑海里搜刮要宴请的人,没事的时候就开始把名字补充上去,抽个时间再寄给他们。   徐颂年虽然有一大家子,但是关系好的很少,也就周锦菡、周锦宵两姐弟算得上亲情和睦,至于其他都是见风使舵的墙头草。周家的人不需要林知来考虑,自有陈念操持。   本来按照徐颂年的想法,是林知这边的亲朋好友也一并交给陈念来处理,但林知觉得每次上完课后闲着也是闲着,就无聊的把事情揽到自己身上了。   林知盘腿坐在沙发上,手边是一沓红艳艳的请帖,他拿出手机拉了一个群。   林知还没来得及发消息,就有人发出一个问号。   汪柠:【知知你干啥呢?】   林知啪嗒嗒打字过去:【好事,请你们来喝喜酒,酒店机票全包。】   汪柠:【星星眼.JPG】   秦丝:【恭喜知知成为徐夫人,成功打入资本家内部,发达了别忘记曾经共患难的可怜弱小无助的我哦。】   林知:【好说。】   发完后,林知觉得这个回复不是很好,补充道:【公司的事全是徐颂年做主,我插不上手。你要是受委屈了,我帮你向徐颂年告状,让他教训底下的人。】   秦丝:【我就随口一说,知知你还当真了。】   秦丝做过徐颂年的秘书,对徐颂年的行事风格非常清楚,那时候的徐总雷厉风行、不讲情面,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个特点只会更加明显。而她能胜任林氏集团总经理秘书的岗位,说明自身实力不差,离开了林氏,也能去到更好的工作岗位。   对于林知和徐颂年的关系,无论是从金钱地位还是性格脾气来说,林知都毫无疑问的处在弱势地位,至少在外人眼中是这样,秦丝也是这个想法。   林知不经意的一句话,更加证明了秦丝心中所想。   资本家的门不好进。   隔着屏幕,秦丝摇了摇头,但大好的日子不能扫兴,只能委婉的建议:【听说知知在读MBA硕士,读完后可以去徐总的公司任职,这样既能学到东西也可以增进感情。】   林知浑然不知他已经被秦丝放在了受欺负的位置,乐呵呵的回复:【放心,我就算不想去他的公司,徐颂年也会让我去的。】   毕竟,MBA是徐颂年让林知读的,公司也是他让林知进的。   如果秦丝知道林知发生车祸之后徐颂年的所作所为,她对徐颂年的不信任就会烟消云散。   群里除了汪柠和秦丝,还有靳丞,另外还有一个他们三个完全不认识的人——陈歌。   那场国外的绑架案,让林知对陈歌有种莫名的感情,平常虽然联系很少,但结婚这种大事总不会把她忘了。   陈歌的头像是一只飞翔的海鸥,问了婚礼日期后就爽快的答应了。   林知敲定了邀请宾客的事,他放下手机,总觉得还落了什么,但细细去想又想不出来,直到晚上听见玄关处传来的动静,才一拍大腿的想起来。   菠萝趴在地上被林知吓了一跳,竖着耳朵站起身,黑亮的眼珠四处乱看,确定声音是它的主人发出的之后,慢悠悠趴回地面。   “怎么了?”徐颂年把外套交给保姆,问道。   林知说:“我忘了问汪柠他们愿不愿意给我当伴郎。”   “应该会。”   “我也这么觉得。”林知美滋滋的点头,“除了汪柠,靳丞和周锦宵也可以。”   “嗯,锦宵那边我去说。”   徐颂年出马,周锦宵盹都不带打的应承,生怕晚一秒钟会让掌控他财政大权的大哥觉得自己不乐意。   把请帖发出去之后,林知更加没事做了。上京大学已经开始放寒假,林知自然也到了放假的日子,隔三差五就去徐颂年的公司找他,每次进门都能接收到前台混合着羡慕、尊敬的目光。   公司的管理层其实很期待林知的到来,特别是他们在会上遭受徐颂年无情嫌弃的时候。董事长夫人的出现,会让董事长的心情以肉眼可见的程度变好。   林知刚坐在徐颂年的办公椅上,办公室的门就开了,徐颂年西装革履的走进来,头发纹丝不乱,“今天怎么来的这么早?”   林知撑着下巴,说:“无聊就来找你了,我会不会打扰你工作了?”   “不会。”   “你的秘书刚才还跟我说,你还要一个小时才结束会议,怎么现在就出来了?”   徐颂年解开袖口的扣子,闻言靠了过来,声音温柔:“重要的事我已经决定了,其他的交给郑心。”   “嗯。”林知轻轻应和。   还有一个小时到上午的下班点,徐颂年带着林知去了周边的高档餐厅吃饭,他是那里的顶级VIP,常年预定了包厢。   吃完饭刚好一点,林知踏出门的那一刻,阳光巧合的穿透云层照了下来,洒在两人身上。   “徐颂年。”   “嗯。”   “我妈昨天打电话给我,让我早点回姚州市过年。”   徐颂年脚步一顿,看向林知。   气氛沉默,林知以为徐颂年的病要犯了,忙道:“你要是不喜欢我早点回去,我就跟我妈说,再过一个月和你一起回姚州市。”   “没有不喜欢,”徐颂年否定说:“岳父躺在床上这么多年了,要不要让他转院来上京?我会给他找最好的医院和医生。”   “当然可以!”   林廷峰成了植物人,虽然医生说醒过来的概率很小,但只要有一点可能,林知还是想试一下。他没有拒绝徐颂年的理由,爽快应承后就给宋澄打了电话,而徐颂年的速度也非常快,等宋澄松口之后就立刻敲定了入住的医院。   徐颂年都把宋澄和林廷峰接来上京了,林知自然不要回姚州市,继续每天无聊的生活。   办理入院手续的那日,林知没让徐颂年陪同,和宋澄一起在医院呆了会。   “知知,和我出去晒太阳吧。”   “好。”   徐颂年找的是私人医院,每月高昂的住院费让无数人望而止步,因此偌大的草坪上只有三三两两的病患,被家属扶着散步。   林知以为宋澄喊他是纯晒太阳,一屁股坐在实木长椅上,双手往后伸搭着椅背,再翘个二郎腿就是一副无所事事的公子哥形象了。   “好好坐着。”宋澄语气不满。   林知默默的把抬到半路的腿放下,坐直了身体。他身体虽然顺着宋澄的意思,但嘴上还要反驳几句,“妈你喊我来晒太阳,还要管我怎么坐的啊?”   宋澄看着林知这幅没心眼的模样,叹了一口气,说:“这么快,你就要和徐颂年结婚了。”   林知敏锐捕捉到这句话中的伤感,安慰道:“徐颂年对我很好,妈妈你不要担心。”   “想当年,颂年来我们家的时候,你正是淘气的年纪,跟他待在一块老是哭。”   “那是因为他欺负我。”   回忆起林知一脸鼻涕泡的情形,宋澄忍俊不禁,刚才那点忧伤也消失的无影无踪。他了解自家儿子的性格,道:“那是因为你先欺负颂年,他才还手的。”   “……哦。”   “你以前老说我们偏袒颂年,虽然其中有你调皮的原因在,但更多的是亏欠。”   “什么亏欠?”林知依稀记得他妈说过这件事,但当时林廷峰和宋澄都对他闭口不言,林知也就失去探究的兴趣了。   如今旧事重提,像是要解开林知当初的疑惑。   “你知道徐颂年的父亲和母亲吗?”   “知道。”   “据说是一次吵架,他的父亲冒雨开车出去结果出了车祸。他的母亲是一个很漂亮的人,我见过几次,觉得她身上那股淡然悠远的气质非常吸引人,徐颂年能长得这么好,徐绒的基因功不可没。”宋澄的声音轻轻地,她微眯着眼睛看向天空,似乎要从记忆深处将徐绒清晰的勾勒出来。   “难怪那么多狂蜂浪蝶都想往徐颂年身上扑,可惜他是我的了。”和宋澄的心态完全相反,林知沉浸在徐颂年属于他的喜悦中,内心嘀咕道。   “我最后一次见徐绒,她披着头发坐在窗前看花,身后是色彩凌乱的画板,就连墙壁都染上了颜料。徐绒失去了灵气,呈现出一种死亡的灰败,她不该是这样的……”最后几个字,宋澄说的很轻,她顿了一会,继续说:“徐绒把他的儿子交给了我们,希望我们好好照顾他。”   “我记得那时候公司出现问题了,妈你还这么好心,把徐颂年接到家里住?”   “因为徐绒把财产也给了我们。”   林知倏地睁大了眼睛,“……那财产呢?我怎么从没听你们说过这件事?徐颂年也没跟我讲过。”   “钱被我们挪用了。”   林知:“……”   “颂年应当是知道的,只是不想和我们计较。当初我反对你和他在一起,也是怕他存了记恨的心思来报复我们,后面再一想,他现在的财富不知是徐绒遗产的多少倍,用终身大事作为报复太得不偿失了。”   “徐颂年不是这样的人。”林知当即肯定他妈的说法。   “嗯。”   知晓了徐颂年为什么会来林家的原因,林知满是心疼,看向宋澄:“妈你和爸爸也太不道德了,拿了别人的钱还把人开除,难怪以前徐颂年来我们家,总是一副别人欠他几千万的样子。”   宋澄本来就理亏,眼下更加尴尬了。   林知:“我要是徐颂年,非得打官司让你们把钱吐出来不可。你们昧下徐颂年的财产,徐颂年还能喜欢上我,可见我这个人的魅力。”   “是是是,我们知知长得最好了。”   宋澄本来还在内疚,被林知这么一搞,只剩下好笑跟无奈。   就在这时,林知的电话响了,他拿出手机一看,“徐颂年”三个大字躺在屏幕上。   宋澄瞥了一眼,说:“我去病房看看你爸。”   “嗯。”   宋澄前脚刚走,林知后手就滑到了接听键,听着徐颂年的声音传来。   “我下班了,过来接你。”   林知抬头看天,确定现在是暖阳高照的下午三点,反问:“你翘班了?”   “我自己的公司,有何不可?”   “谁敢说你的不是,”林知弯了弯嘴角,语气轻快:“只是工作狂魔忽然不热爱工作,让我有点惊讶。”   “工作和你相比,当然是你重要。我四十分钟后到,先不跟你聊了。”   挂断电话,林知忽然呲着牙笑出声,吓了路过的病患一跳。   “神经。”   林知完全没把路人的谩骂放在心上,他现在满心都是徐颂年,从前都不知道徐颂年这么会说情话哄人。   果然,男人不会哄人都是骗人的。   --------------------   下章完结 第91章 送你的礼物   晚上回到家,林知洗完澡躺在床上,看着徐颂年一身热气从浴室出来。   “怎么这么看着我?”徐颂年一边擦头发一边问。   林知拧着眉头像在思考什么严重的事,半晌后他一骨碌直起身,按着徐颂年的肩膀坐下,拿过对方手里的毛巾主动擦拭。   林知不同寻常的行为让徐颂年挑了挑眉。   果然没擦几下,林知就耐不住张了嘴,带着些微埋怨:“你就不问我要说什么?”   “你要说什么?”徐颂年的语气很温和,甚至带着几分顺从。   林知满意了,将毛巾往椅子上一扔:“我妈和我说,当年徐阿姨死的时候,给你留了不少遗产。”   毕竟是自己父母犯下的错误,即便徐颂年不追究了,林知当着他的面开口,还是有点内疚。   四目相对,林知低了头:“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我爸妈当年拿了你的财产后面还开除你,我小时候也喜欢欺负你。”   气氛沉默了几秒,林知没抬头,听见徐颂年的声音响起:“知知,宋姨和林叔叔把我养到成年,虽然挪用了我父母的遗产,但在衣食住行上从未亏待过我。至于你说的欺负……”   徐颂年抬起林知的下巴,一瞬不瞬的瞧着他:“知知小孩子脾气,做的都是无伤大雅的小事,况且你每次欺负我都会被我欺负回来,就算扯平了。”   徐颂年这句话倒是真的,林知虽然性格差劲,但他能力有限,欺负的又是徐颂年这种不显山露水的狠角色,自然会吃亏。   “那好吧,你都说没事不计较了,那我们睡觉吧。”   “嗯。”   徐颂年一把揽过林知的腰,将人往被子里摁。   “等等!”林知奋力抗争,奈何徐颂年的力气太大,眼睁睁看着睡衣扣子在男人手中解开。林知不淡定了,高声道:“昨晚才来,我屁股有点痛,今天不想了!”   “知知刚才还说对不起我呢。”   “这两件事没有关系。”   徐颂年的手继续往林知衣服里面伸,神色正经:“可是我想,知知可以满足我的愿望吗?”   天杀的,他用这种眼神、这张脸看着我,简直是在我的软肋上蹦迪!   林知愤愤的捂住脸,理智惨败在欲望和色心之下,沉入对方带来的舒畅中。   林知觉得他和徐颂年的生活越来越没羞没臊了,一连半个月的床上活动,让林知觉得再这样下去他要精尽人亡。好在徐颂年不是个下了床就不管事的主,不仅让保姆变着花样做补品给林知吃,还亲力亲为贴身照顾,只是有时候照顾着就照顾到床上。   离过年还有几天,林知言辞拒绝徐颂年的挽留,跑去跟宋澄住了几天。   为了方便宋澄照顾林廷峰,徐颂年给她在医院旁边租了一间公寓。林知在公寓呆了一周,某天吃完晚饭去公园遛弯,被下班找过来的徐颂年逮了个正着。   男人一身西装大衣,站在路灯下看着他,像是等候已久。   林知不知觉加快脚步,走到了徐颂年身边。他欣喜的说:“这个点,你怎么来了?”   “今天是除夕,我来接你回家。”   “可是我妈那边……”   “阿姨和我们一起去。”   回到别墅,保姆已经做好年夜饭,徐颂年和林知陪着宋澄跨年,等初一才来周家老宅。   一大家子人见着徐颂年还是跟老鼠见了猫似的,倒是喜欢和林知套近乎。林知吸取了上次的教训,这次无论周锦菡怎么游说,就是不同她打麻将。   过了元宵,上京的天气有点回暖,再过段时间就是林知和徐颂年的婚礼。随着日期越来越近,林知罕见的紧张起来,他上网一查,说这是婚前恐惧症。   即便林知不说,徐颂年也能察觉到对方的异样,想着法子带林知出去玩或者锻炼身体。   婚期前一天,林知已经远在国外某个不知名小岛。   这座岛屿据说被某个大佬买下,打算开发成旅游景点。林知是从岛上的服务生那里听到的,他正在穿衣镜前整理衣服,闻言说道:“哪个人这么有钱?”   “不知道,”服务生摇头,“我也是听上面的人说的,说买这座岛的人和徐总关系很好。”   关系很好?林知第一个想到了孟清。   那个油嘴滑舌爱装逼的讨厌鬼。   几百米远处,孟清和徐颂年说话忽然打了个喷嚏,语气不悦:“谁在背后说我坏话?”   “你抛弃的人那么多,谁知道呢。”有人接了一句。   这座岛不大不小,沙滩上有十多个身穿比基尼的外国女人,海边的浅水区也有人在里面游泳。   由于是两个男人结婚,就没有邀请伴娘,除了林知指定的汪柠、靳丞以及周锦宵,陈念还找了周家几位没结婚的小辈,凑成四对。   结婚那天,林知一身白色西装,听着外头司仪的声音呼了口气。   “别紧张。”汪柠端着一盘水果进来,嘴里还含了一块。   林知马上反驳:“我不紧张。”   “都出汗了还不紧张。”   “这是热的。”   “好好好,你是热的出汗了。”   汪柠刚咽下嘴里的水果,周锦宵就拉着靳丞进来了,咋咋呼呼:“嫂子你准备好了没有?等会到你上场了。”   “好了。”   “还有你,没看到我嫂子那么紧张吗?怎么一点事都不懂,自己吃水果倒是吃得欢。”周锦宵看着汪柠不满道。   “老子的事你少管。”   眼见着氛围不妙,靳丞朝两人中间一挤,拉着林知的手腕就往外走。   司仪的声音穿越人群飘进林知耳中:   “下面有请新娘出场!”   林知就这么被靳丞拉进了众人视野,他听着司仪喜悦的声音,目光一扫,看见无数张熟悉的脸。   掌声中,宋澄眼眶含泪,秦丝、陈歌、周锦菡神色激动,对着林知大声说着什么。   白玫瑰在海风中摇曳,铺展出一条纯洁、浪漫的路。林知手臂被靳丞戳了一下,赶紧回神,抬眼对上玫瑰花路尽头的新郎。   那是完全不同的徐颂年,浓眉舒展,眼中是毫不掩饰的笑意,似乎在无声催促林知快点过来。   林知迈出步子,离徐颂年越来越近,双手相交的那一刻,林知好像听见了海鸥声,夹在海浪和雷鸣的掌声中,那样不清晰。   一长串的誓词后,林知重重说出那句“我愿意”。   “现在请新郎新娘交换戒指。”   周锦宵捧着两个盒子等在一旁,听到这句话立刻凑了上来。林知取出一个男士戒指,套在了徐颂年的左手无名指上——最接近心脏的地方。   而另一名戒指,也戴在了林知的左手无名指上。   接下来到了亲吻环节,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林知踮起脚,蜻蜓点水凑上了徐颂年的唇。   走完流程,徐颂年和林知肩并肩,海风迎面吹起两人的头发。   “喂,”林知用胳膊推了推徐颂年,小声道:“我听人说这座岛被人买下来了,那人还和你关系匪浅,是不是孟清?”   “不是。”   “那是谁?”   “你老公。”   “啊……”林知惊讶出声,见司仪看了过来,半捂着嘴:“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送给你的东西,当然要保持神秘。”   林知:“……”   见林知不出声,徐颂年握住他的手,说:“这座岛以后就是你的产业。”   “我的就是你的。”   “嗯,我的也是你的。”   白色玫瑰花台下,宋澄的手机忽然响了,是护工发过来的消息:   “林太太您好,您的丈夫刚才苏醒了,医生正在给他检查身体,您什么时候回来?”   “马上。”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