劣等放逐   作者:一口小甜鱼   文案:   【无女主,1v1,重度狗血+白月光替身+追妻火葬场+相互救赎+破镜重圆+虐甜八二分+he】   岑遇认识顾宴亭十年。   前五年,他是顾宴亭的跟班,小弟。   第六年,顾宴亭说你的侧脸像齐安忆,于是他成了顾宴亭白月光的替身。   第十年,齐安忆回来了,顾宴亭说你帮我追他,岑遇说好。   第十一年,岑遇忘了顾宴亭是谁。   坚韧可怜vs暴烈执拗   【他是劣等,应被放逐;不,他是一生归途】   标签:双男主,现代,霸总,虐文,替身 第1章 齐安忆回来了   半夜一点钟,岑遇拖着疲惫的身躯打开了门。   客厅里面乱糟糟的,电视播放着足球联赛,桌子上是开封没有吃完的零食和几瓶啤酒。   地上满是瓜子皮和垃圾。   岑遇往房间那边一看,果然,顾宴亭来了。   忍着头昏脑胀和陪客户喝酒带来的心理上的疲累,岑遇一点点将客厅打扫完毕。   他洗了澡出来,顾宴亭已经醒了,正躺在床上玩游戏。   “齐安忆回国了,你联系一下他,我要把他重新追回来。”   听到这个名字,岑遇恍惚了一秒,没有立即回答。   顾宴亭眉头一皱,把手机扔在床上,坐起来:“我说的话你听到了没?”   这才反应过来,岑遇点点头:“明天我就约他。”   “先别跟他提我的事,问问他这几年在做什么,还有喜好之类的。”   “好。”   岑遇将头发擦干,看顾宴亭还没有睡觉,犹豫了一下,问他:“需要我给你关灯吗?”   顾宴亭直直望着他,指了指自己的身侧:“过来。”   岑遇没有动,站在原地对他说:“我去睡沙发。”   “过来。”顾宴亭又重复了一遍。   在原地停滞了两三秒,岑遇缓缓开口:“齐安忆回来了,他肯定不喜欢我们还存在这种关系。”   “嗤。”   顾宴亭赤脚从床上走下来,他身高很高,将近一米九,对上才刚好一米八的岑遇,压迫感很强。   两个人的距离越来越近,顾宴亭那张脸,岑遇也看得越来越清晰。   顾宴亭长得非常好看,他的妈妈是外国的某个落魄贵族的女儿,是个非常漂亮的大美女,父亲的基因也不差。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顾宴亭眉眼俊秀,鼻梁挺拔,五官深刻,再加上从小养尊处优,他自带的贵公子气息,总会让别人在人群中第一眼就发现他。   岑遇记得好几个星探给顾宴亭递过名片。   如今,顾宴亭跟岑遇靠得很近,两个人四目相视。   “岑遇,你越来越不听话了。”顾宴亭陈述着这一点。   叹了一口气,岑遇垂下了眼睫,尽量用平静的声音说:“我只是不希望因为我阻碍到你和齐安忆的发展。”   顾宴亭又轻笑了一声,他靠近,望着岑遇:“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我做了什么,除了你没人知道。岑遇,想借口也要想个合理的。”   没有反驳,岑遇继续垂着头,但他的手慢慢有了动作。   手放在睡衣上,扣子一个一个解开。   刚解到一半,顾宴亭已经打开卧室的门出去了。   走时,他只丢下了一句:“我不爱逼良为娼这一套。”   关门的声音很大,很快恢复的宁静,让岑遇充满了安全感。   他将扣子重新扣好,先打开了齐安忆的朋友圈,发现他的定位是本市,就定了一个闹钟,打算明天找个合适的时候约一约齐安忆。   此时这么晚了,岑遇不会选择打扰他。   岑遇刚想睡觉,就收到了顾宴亭的消息。   “岑遇,认清你的位置,没有我,你什么都不是。”   把手机按灭,岑遇没有说话。   顾宴亭说的是对的。   岑遇是顾家司机的儿子,那时候岑余镇没有正经工作,岑遇快被饿死了。   如果不是顾家招了岑余镇,岑遇或许活不到现在。   而岑遇,从十六岁岑余镇成了顾家的职工开始,就跟着在顾家住。   在别人眼里,他是顾宴亭的跟班,小弟。   要是在古代,那岑遇就是顾宴亭的贴心奴仆。   两个人读了一所高中,一所大学,毕业后又进了一家公司。   顾宴亭当总经理,岑遇当他的特别助理。   时间一晃,都快十年了,岑遇还是靠着顾宴亭生活。   没有顾宴亭,就没有他岑遇。   这一点,岑遇记得比谁都清楚。   第二天,工作并不忙碌,岑遇选了上午跟齐安忆发了消息。   岑遇跟齐安忆在大学是好朋友,两个人都是贫寒的家境出身,学的又是一个专业,共同话题很多。   后面即便齐安忆出了国,岑遇跟他还是一直保持着联系,把他约出来并不困难。   消息发过去不久,齐安忆很痛快地答应了,两个人商议好了,下午一起吃顿饭。   “齐安忆今天下午会跟我一起吃饭,你要过来吗?”   旧友吃饭,又没叫顾宴亭,按照他那傲气的性子,他是不会过去的。   果然,顾宴亭过了好一会才回:“不去,我交代你那些别忘了就行。”   “好。”岑遇回复了他一句。   等到下午,到了约定好的餐馆,岑遇第一眼就认出了齐安忆。   齐安忆上来先跟岑遇来了个拥抱。   “岑遇,这么长时间没见了,你看上去成熟很多。”   齐安忆的五官很是精致,按照时髦的话说,他的长相有些奶。   几年的国外生活,让他看上去活泼了不少。   岑遇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反倒变得更年轻了。”   齐安忆被他逗笑了。   两个人一坐下,服务员就送上来了菜单。   岑遇询问了一下齐安忆的口味是否有变化,得到了否定的答案,他又问了问齐安忆有什么想吃的,得到的依然是摇头。   “那我就替你点了。”   岑遇点菜速度很快,没过多久服务员就拿着菜单下去了。   齐安忆对他竖起了一个大拇指:“你还是那么会照顾人。”   岑遇笑了笑,询问了一些齐安忆在国外的经历。   一谈起他在国外的生活,齐安忆的话就不自觉变多了。   他讲起他跟其他友人游学,一起去探险,在辩论会上跟人差点大打出手,眼神都在发光。   岑遇听得很专注,还会适当的接话,谈话气氛非常和谐。   讲完了,菜也上齐了。   齐安忆吃了一口菜,又忍不住夸赞:“这家餐厅很好吃,你的眼光还是那么好。”   岑遇面带着微笑,给他夹菜。   等到吃得七七八八,两人聊了许多了。   岑遇从齐安忆口中得知,他已经拿下一个很不错的offer,不久就会去任职,年薪高达百万,也得知,他到目前还是单身。   一顿饭宾客尽欢,岑遇给齐安忆叫了代驾。   两个人站在夜晚的寒风中等,齐安忆突然开口:“顾宴亭……他还好吗?” 第2章 我不是好人   岑遇从高中到大学跟顾宴亭不说是形影不离,也差不多了。   没几个人不知道他们的关系。   齐安忆要是想打听顾宴亭,找岑遇当然是没错的。   岑遇表情自然:“挺好的,他爸快退下来了,以后的集团负责人会是他。”   齐安忆张了张嘴,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那挺好的。”   端详了一下齐安忆的表情,岑遇状似不经意地说道:“当初不是说好了吗,当不了男朋友,也要当普通朋友,改天我问一问他,看看能不能一起吃个饭。”   “别,不用……”齐安忆的反应太慌张,反倒透露了他的真实想法。   “先别急着拒绝,我们集团最近有个项目跟你的领域有关,你跟他吃顿饭,说不定多了一条人脉,谈下个大单子。人总得为工作着想,是不是?”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让人没有拒绝的理由。   沉默了好几秒,岑遇才听到齐安忆的声音:“那就麻烦你了。”   “一点都不麻烦,大家都是老同学,我能帮一点是一点。”岑遇朝着他笑。   等岑遇回去,大概到了晚上九点钟,客厅里,顾宴亭正躺在沙发上打游戏。   看他来了,顾宴亭把手机放下:“先去做饭,我饿了。”   脱下外套,岑遇没说别的,走进了厨房,也就半小时,三菜一汤到了饭桌上。   顾宴亭边吃饭,边让岑遇谈谈跟齐安忆的对话。   岑遇没有一丝隐瞒,他和齐安忆聊过了什么,都告诉了顾宴亭。   顾宴亭听着听着,突然笑了一下:“你的那个好朋友知道你把他卖得那么彻底吗?”   对于他的阴阳怪气,岑遇表情没有一丝波动:“我本来就不是个好人。”   仅仅一句话,顾宴亭的表情隐隐出现变化。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笑了一下:“是,我差点忘了你那层皮底下是什么东西。”   吃完饭,顾宴亭在沙发上看电视,岑遇在厨房里刷碗。   从上大学顾宴亭买了一套房子出来住,岑遇跟着照顾他,他就在做这些工作了,自然驾轻就熟。   很快,碗都洗好了,顾宴亭也从浴室里出来了。   他那张脸迷惑性很强,以前他们在上大学时,顾宴亭跟他出来买东西,总有人以为他是大明星,想跟他合影。   现在他的头发滴水,一张俊美的脸庞一览无余,深邃的眸子盯着任何人,那个人都会心动。   可岑遇过了被美色迷惑的年纪,他一声没吭,找了一条干毛巾给他:“擦一擦吧。”   顾宴亭一边漫不经心地擦着,一边打量着他:“你也去洗洗吧。”   洗洗后接下来要做什么,不言而喻。   岑遇点了一下头,他洗澡的速度很快,等他出来的时候,卧室里正放着歌。   顾宴亭躺在了床的另外一边,特地给他留下了一个位置。   两个人睡一张床不是一次两次了。   顾宴亭在大学时跟齐安忆在一起,毕业时齐安忆选择出国,顾宴亭被甩,喝了好几天的酒。   作为跟班,岑遇有责任也有义务陪着他。   某一天的KTV里,岑遇正忙着给顾宴亭弄水果,顾宴亭突然掐起了他的下巴,用醉醺醺的声音说着:“你的侧脸挺像齐安忆的。”   说完他就吻了上来。   岑遇没拒绝。   他的一切都是顾宴亭给的,顾宴亭还想再给他点什么,他同样不能说不。   于是从那天开始,岑遇多了一层身份——齐安忆的替身。   转眼到现在,过了好几年。   稀里糊涂地想着,顾宴亭凑过来了。   说实话,岑遇今天挺累的。   请齐安忆吃饭,跟那些客户吃饭没有任何不同。   他得察言观色,慢慢套话,得把人照顾得无微不至,让人透露他想知道的内容。   一场饭吃完,岑遇大脑里充斥着各种需要分析的信息,尝不出什么味道。   他甚至有点庆幸,齐安忆不喜欢喝酒。   要是还得喝酒,岑遇不太确定他能不能撑下来。   上班这几年,他的胃早就没有之前那样强悍了。   顾宴亭的手开始乱动。   岑遇半闭着眼睛,脑子里想着明天的日常。   然而下一秒,他就听到了一声带着凉意的讽刺。   “岑遇,你跟条死鱼有什么区别。”   岑遇睁开眼,正好与顾宴亭对视。   他沉默,没什么想说的话。   顾宴亭嘴角的弧度还翘着,眼里已经失去了温度。   “行了,不想就不想,不用跟个死人似的。”   说完他起身穿回衣服,岑遇没去送,很快外面就响起了汽车发动的声音。   岑遇躺在床上,什么都没想,睡了个好觉。   又过几天,岑遇找了个顾宴亭和齐安忆都空闲的日子,说他来做东,一起吃顿饭。   收到岑遇的邀请,齐安忆犹豫很久后,选择了赴约。   至于顾宴亭,只需要通知他一声就行。   毕竟岑遇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他找机会。   到了那天晚上,岑遇重新找了个符合齐安忆口味的店,早早就跟顾宴亭一起过来了。   他是顾宴亭的特别助理,有时候也兼职司机。   齐安忆来的有点晚,他刚说了一声抱歉,就看到了顾宴亭,难得卡壳,看上去有些无措。   作为善解人意的代表,岑遇几句话化解了他的尴尬,并邀请他坐下。   齐安忆的位置正跟顾宴亭面对面,他一直在低头,仿佛不敢面对顾宴亭。   比起他,顾宴亭就坦然多了。   “在国外过得怎么样?”顾宴亭开始了跟齐安忆的寒暄。   岑遇观察着齐安忆,他很僵硬,也很紧张。   从他的表情里,岑遇没有发现对顾宴亭的厌恶。   说的也是,两个人当年那场恋爱谈得轰轰烈烈,全校上下没一个不知道他们多么登对。   后面分开虽说有些不愉快,但总体来说,也算是和平分手。   情人再遇,总归会有万千情绪。   “过得挺好的。我听岑遇说,你要接手你家的公司了。”   说完,齐安忆表情更加的仓促,明显在懊恼自己说的话不合适。   “嗯,早晚都是我的,早接手晚接手,没区别。”顾宴亭倒是一点儿不在意。   “嗯。”齐安忆握着手里的饮料,又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顾宴亭这位大少爷,能让他主动开口已经不容易,岑遇不指望他提出一个新的话题来。   “安忆在国外的研究领域跟咱们公司的项目有点关联,说不定我们会成为合作伙伴。”岑遇适时开口。 第3章 挑个礼物   有岑遇起了个话头,顾宴亭和齐安忆总算有话题可聊了。   顾宴亭看上去吊儿郎当,实际上整个集团已经在他的把控之中,他的能力不容小觑,专业知识自然渊博。   齐安忆更不用说,他出国深造这么久才回来,肚子里是有东西的。   两个人就领域话题聊得火热,岑遇非常识相地没有参与,只负责给他们两个人倒茶,吩咐服务员上菜,以及给他们夹菜。   齐安忆褪去刚才的羞涩与尴尬,看上去很是活跃,旧日的男朋友在眼前,他余情未了表现得太明显。   岑遇心想着估计过不了多久,顾宴亭就能把他追回来。   就在两个人相谈甚欢之际,齐安忆的手机突然响了。   他出去接了,回来表情有点儿匆忙:“对不起,我公司有事,说让我先去处理一下,改天我再请你们吃饭。”   顾宴亭只懒洋洋地问了一句:“你有车吗?”   “我打车。”齐安忆下意识回答。   “我去送你吧。”   顾宴亭站了起来,朝着岑遇伸手。   岑遇会意,把钥匙给了他。   “不,不用了,我自己打车就行。”   齐安忆显然顾宴亭没想到会为他做到这一步,有点受宠若惊,拒绝都有些磕绊。   “没事,今天没什么好忙的,送你一程不碍事。”   顾宴亭不听他的,拿起外套就走出去了。   “快点去吧,你看上去也挺急的,就不用管谁送了。”岑遇用话推了他一把。   思索了几瞬,齐安忆略带了一些歉意,对岑遇点了点头,就跟着顾宴亭出去了。   他们两个人都走了,岑遇被留在了包间里。   这下子他终于可以细嚼慢咽,挑自己喜欢的菜吃。   顾宴亭把车开走了,是不会回来接他的,他有充足的时间,吃一顿让自己高兴的饭。   吃完后,岑遇果然收到了顾宴亭发来的信息,说车他开走了,让岑遇自己打车回去。   岑遇回了一声好,却没有立马回去。   他非常希望齐安忆能跟顾宴亭在一起,这样一来,他的空余时间也多一些。   漫无目的地在街上逛了好一会儿,岑遇才打了个车,回到他家里。   顾宴亭不在,岑遇舒舒服服睡了个安稳觉。   第二天他去公司,刚走进办公室就看到了顾宴亭。   顾宴亭虽然快要成为集团的负责人,但他的父亲还没有退下来,即便他已经变成了实际上的集团主人,还是不会轻易来公司。   “车我开到外面了,你晚上开走。”   顾宴亭稍微抬头看了岑遇一眼,又低头看文件了。   那辆车本就是岑遇自己花钱买的,顾宴亭不喜欢开自己的车,他的车全都是在别墅的车库里,那个地方有他厌恶的父亲,顾宴亭轻易不会回去。   作为特别助理,有些事必须得岑遇来,他就习惯开车送他了。   昨天顾宴亭找他拿钥匙,岑遇甚至在想他开价格这么低的车,会不会被齐安忆误会。   目前看来,两个人的感情发展进度良好。   岑遇放心了。   工作了一天,顾宴亭下班前跟岑遇交代了一句:“齐安忆的朋友要给他开一个接风宴,他邀请了我和你,让我跟你说一声。你顺便帮我给他挑一份礼物。”   岑遇点点头,这都是他的本职工作。   “我会做好的。”   下班后岑遇没有立即回家,而是先把齐安忆的外国账号的社交动态和朋友圈翻了一遍,大家都不是学生了,说不定爱好会发生转移。   岑遇需要保证送的礼物让齐安忆喜欢。   齐安忆动态不少,看上去他的留学生活没有虚度。   仔细揣摩了一下,岑遇最后选择送他一柄高尔夫球杆。   齐安忆曾经在动态里盛赞过这个品牌的高尔夫球杆,送给他,想必他会高兴。   抱着这样的念头,岑遇连夜下单,在赴宴前给了顾宴亭。   “你确定送这个有用?”顾宴亭看了一眼球杆,问他。   “应该是不错的,他有在动态里面提到过,平时也会跟人一起打高尔夫。”   顾宴亭没说话,接过了球杆,走了进去。   岑遇紧跟在他的后面。   两个人到场时有些晚了,不少人都到了。   齐安忆在大学时人缘不错,得知他回国,很多校友来给他接风洗尘。   其中还有岑遇认识的。   发现顾宴亭来了后,大家的表情就变得有点微妙了。   当时谁不知道顾宴亭和齐安忆那点事儿,这才多久,顾宴亭就跟他和好了?   齐安忆大大方方地叫了岑遇和顾宴亭一声:“我还以为你们有事来不了呢。”   顾宴亭把礼物塞给齐安忆,自顾自地地找个位置坐下。   两个人的相处状态,没有剑拔弩张,倒是还带了一点和谐的味道。   大家都出社会这么多年了,混成了人精,互相对视了一眼,就拿捏好了分寸。   要不是为了给齐安忆接风,他们很多人可能这辈子都不会有交集,在这个宴会上遇到了,那就不能错过机会。   一一寒暄,没过多久,岑遇就收到了一堆名片。   都知道他是顾宴亭的跟班,现在也是他的手下,让他们去讨好顾宴亭,大家自然是不敢的。   但对于岑遇,他们的胆子就大了一些。   岑遇跟毕业前相比,没什么太大的变化。   依旧平易近人,说话让人如沐春风。   好多人都跟他相谈甚欢。   齐安忆作为被欢迎的对象,也不缺聊天的人。   只有顾宴亭在那边沉默着,一句话都不说,气场强大。   别人连凑都不敢凑过去。   岑遇敏锐地发现了氛围的不对劲,顾宴亭本就是个我行我素的人,来到这里受委屈,即便他现在话不说一句,回去岑遇也要遭殃。   想清楚了这一点,岑遇连犹豫都没犹豫,以开玩笑的语气对齐安忆说着:“为了给你接风洗尘,我看大家都给你准备了不少礼物。要不然我们一起玩个礼物开箱,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   听他要搞开箱,大家的兴趣一下子上来了。   大家都是带着礼物的,可礼物总有好和坏。   他们不约而同地望向了顾宴亭送来的礼物,眼神里有着期待。 第4章 他搞砸了   看大家没明面上说,却都透露出了想看的意思,齐安忆就微笑了一下:“好吧,那我就来个礼物开箱。”   岑遇率先鼓掌。   一共来了二十多个人,每个人都是带了礼物来的,从头拆到尾,需要不少时间。   齐安忆没有选择从顾宴亭送的开始,而是按照礼物送他的先后顺序。   岑遇也不是空手来的,他选了一只比较名贵的钢笔,符合齐安忆的气质又不显得太突出,中规中矩就是他的追求。   一路拆过去,大家送的礼物都不错,可见齐安忆在学校里没白混。   有围巾,有手表,也有各种各样的手办,每拆一个礼物,大家都使劲捧场。   拆到最后,终于轮到了顾宴亭送的。   这下子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来。   顾宴亭在学校时就是一个传说,开顶级豪车,身上的名牌没有一件低于六位数的,就连电视剧里面保镖接送的场景,他们也有幸在他那里看到过。他的容貌又非常出色,可以称得上是风云人物。   到现在,虽然毕业好几年了,可人嘛,总是会对一些人印象深刻。   顾宴亭就是其中之一。   齐安忆看上去同样有点期待,他跟顾宴亭的关系比其他人更近,也更复杂,期待是正常的。   等到礼物盒被拆开,露出了真实的面貌,齐安忆眼里的期待消失了。   岑遇一直在注意着齐安忆的神态变化,发现他此刻并不高兴,岑遇心里一跳。   “我认识这个牌子,这得几十万吧?”   有个喜欢打高尔夫的人,笑着称赞着这件礼物。   一听价值几十万,其他人也惊呼了一下。   顾宴亭果然有钱。   “安忆,这份礼物你收着不开心吗?”   终于有人发现了齐安忆的不对劲,询问他对这边高尔夫球杆的感受。   齐安忆苦笑了一下,他没注视顾宴亭,而是回忆着说道:“我在国外有阵子非常喜欢高尔夫,对这个牌子的高尔夫球杆情有独钟,凑够了钱,去买它的路上,很不幸,我出了车祸。”   这话代表着什么,就很明显了。   一群人沉默了下来。   都因为这柄球杆出车祸了,再喜欢也喜欢不起来了。   大家都不敢看顾宴亭的脸色,他这一看就是专门给齐安忆准备的,可惜太不凑巧了,正好戳中了人家的痛苦回忆。   顾宴亭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喝了,话都没说一句。   齐安忆深吸了一口气,还是对顾宴亭表达了感谢:“都是过去的事了,你能记得我喜欢这个牌子,我非常开心。”   “开心就好。”顾宴亭回了他四个字。   齐安忆的表情有点僵硬。   岑遇完全不想说话。   怎么说呢,他也不知道齐安忆的情商到底是高还是低。   别人送了他礼物,即便不喜欢,最少在表面表达出喜爱,是最基本的礼仪。   可能齐安忆在国外待久了,忘记了这些弯弯绕绕。   对此,岑遇表示他才是最大的受害者。   他苦笑了一下,只希望时间能过得慢一点,好让他晚一些受惩罚。   伴随着这一插曲的落幕,整个宴会的气氛变得有点不太融洽,没过多久就散了。   齐安忆同客人一一告别,顾宴亭和岑遇是最后走的。   看到顾宴亭,齐安忆的眼圈有些发红:“对不起,宴亭,我不应该那么说的,那是你为我精心准备的礼物,我真的很开心。”   “不用,礼物不是我准备的,你不喜欢就算了,我们还有事先走了。”   顾宴亭扔下一句,转身就走,岑遇对齐安忆露出了一个歉意的眼神,跟上了他的脚步。   回去的路上依旧是岑遇开车,顾宴亭坐在副驾驶上。   原本岑遇以为路上顾宴亭就会对他发难,这次他低估了顾宴亭。   一路上很安静,没有人说话,仅仅有点压抑。   等到车子开进停车场,岑遇刚解开安全带,顾宴亭的声音就响起来了。   “岑遇,你是故意的吗?”   终于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岑遇有种刀落下去的踏实感。   礼物是他买的,也是他搞砸的,顾宴亭真能容忍他,反倒会让他忐忑不安。   “是我的错。”   没打算解释什么,在顾宴亭这里,解释了也没什么用。   “然后呢?”顾宴亭的声音里带着慵懒。   岑遇知道此刻的他很危险,只要说错一句话,就可能面临着很悲惨的处境。   “我接受任何惩罚,会尽力弥补齐安忆,让你们的感情不受影响。”岑遇尽量不跟顾宴亭对视,以最诚挚的语气说道。   “抬起头来。”   岑遇依言抬头。   顾宴亭的表情里总是带着一股玩世不恭,好像万事万物都与他无关。   此时他也是这样,他好像并不怎么生气,而是用一种衡量货物的眼神衡量着岑遇。   “嘴上说着任我处置,你的眼里可是没有一点害怕的意思。”   岑遇苦笑了一下,他跟顾宴亭认识不是一天两天,而是十年。   整整十年,顾宴亭什么脾气,发怒时会怎么做,他面临的是什么,岑遇一清二楚。   “说不害怕是假的,可我习惯了,害怕也没用。”   与其花言巧语,不如说出真实想法,岑遇坦然回答了顾宴亭的问题。   顾宴亭听着听着,笑了一声:“那你猜猜,这次我会惩罚你做什么?”   岑遇猜不到,他只能确定顾宴亭不会要了他的命,他目前还是有价值的。   他诚实地摇了摇头。   “不在这里聊了,回去你就知道了。”顾宴亭语气里带着一种诡异的温柔。   岑遇的心不断往下沉。   顾宴亭越是故弄玄虚,他遭的罪也就越多。   可那能怎么办,谁让他把事情搞得一团糟。   岑遇听话的跟着下了车,打开了门,等顾宴亭进来了,又把它关上。   在这个户主名写着岑遇的房子里,顾宴亭比他更淡定,更自在。   “前几天刚到了快递,我还没来得及拆开,你去把它们拿过来,拆给我看。”   岑遇把那些快递搬到了顾宴亭的面前,每拆一个,他的心就下沉一分。   “看上去你都挺喜欢的,选一个吧。”顾宴亭剥了个橘子,一边吃着一边说。   岑遇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唇,明明知道自己可能在作死,还是摇了摇头:“能换一个惩罚的方式吗?”   顾宴亭把手里的橘子放下,俯身看着岑遇,突兀地问了个问题:“岑遇,你不会还在喜欢我吧?” 第5章 他的惩罚   一句话,岑遇浑身的血液上涌,仿佛僵住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没有,早就不喜欢了。”   他不敢再喜欢了。   “那就好,要不然我真怕你又开始犯病,做一些不该做的事,你说对不对?”   岑遇手握了握,又重新松开,他感觉到了手心传来的汗意。   “对。”   顾宴亭这才重新指了指那一堆东西:“选一个,去卧室,今天这事就算了结了,我不会再提。”   可岑遇真的不想。   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每一个动作都在表现抗拒。   顾宴亭眼底的笑意彻底消失了,他站起来,盯着岑遇:“你不对劲不是一天两天了。岑遇,你还想不想好好过日子了?”   “换一种吧,求求你了,顾总。”   顾总,是岑遇这几年对顾宴亭的称呼,他不敢叫其他的。   对峙了好几秒钟,顾宴亭的声音听上去不太高,可又仿佛含着毒药:“那我能拿你怎么办呢?”   从骨子里传来的战栗感,让岑遇站得不太稳。   他不知道顾宴亭会怎么对待他,但只要不让他做那种事就好了。   这是他唯一的奢望。   空气好像被压榨到消失了。   过了良久,顾宴亭的声音再度传来:“还是先去做饭吧,我肚子饿了,得吃饱了饭才能想想该怎么对你。”   劫后余生。   岑遇感觉到了后背的凉意。   他沉默地应了一声,转眼间去厨房做了顾宴亭最喜欢吃的菜。   顾宴亭吃得不紧不慢,时刻保持着作为一个贵公子的礼仪。   但等他吃完了,他看了看桌子上的碗,这是岑遇最喜欢的一个碗。   他念旧,很多东西用了很久,直到不能用了才换新的。   这个碗的花纹顾宴亭都熟悉了。   他打量了一下这个碗,突然夸赞起来:“这碗还真挺好看的,你有眼光。”   不知道他想表达什么,岑遇只能闭口不言。   然后,下一秒,顾宴亭就举起了这个碗,让它离开了餐桌,然后轻轻一放手——   “啪!”   一地的碎片。   “对不起啊,失手了。岑遇,这不是你最喜欢的碗吗,收拾一下吧。它的遗体,你得亲手跟它告个别,对不对?”   比起其他的惩罚,这个惩罚已经不算什么了。   岑遇应了一声,开始蹲在地上捡碎片。   碗碎成了很多片,有的边角比刀子还要锋利,用人柔软的手去收拾,很容易被割伤。   但岑遇仿佛不知道这一点,一片一片地将那些碎片捡起来,堆到一起。   很快,他就不慎被割到了手,鲜红的血液流了出来。   然而他感觉不到似的,依旧在一点一点地捡。   本来顾宴亭眼底是带着看好戏的意味的,但看到岑遇流血越来越多的手指,他的表情慢慢变得有点难看。   “岑遇,我不是跟你说过吗,你要保持身体每个部位的美观,不要受伤。手被划伤了,不及时去治疗,你在装可怜给我看吗?”   把手里的碎片扔到地上,岑遇说了一声抱歉,随即就把医药箱拿出来,给自己的手指做了消毒和处理。   顾宴亭的阴晴不定,岑遇早就适应了。   他不会去强调顾宴亭让他去捡碎片,目的就是让他受伤。   只会在他喊停时,及时控制住伤处。   他的示弱和顺从,是让顾宴亭感觉到无趣的关键。   果然,顾宴亭看着他处理伤口,眉眼间带上了无聊,很快就进了卧室。   岑遇没跟他进去,也没有去卧室里给自己拿被子。   只要不给顾宴亭一个爆发的借口,这件事就可以消弭于无形。   他不会去触顾宴亭的霉头。   第二天醒来,岑遇感觉到头有些重,脑子昏昏沉沉的。   他很快意识到,这些天连夜应酬,还要花费心力为顾宴亭想主意,让他的免疫力下降,造成了感冒。   他醒过来时,顾宴亭早走了,而且是开着他的车走的。   今天有一个重要的会议,岑遇不能随意缺席。   他吃了几片感冒药,挤上了地铁,总算踩点进了公司。   开会时,岑遇表现得很精彩,顾宴亭不在公司,他得负责主持大局。   谁都知道他是顾宴亭的心腹,他的想法就代表着顾宴亭的意见,没人敢小瞧他。   可他自己不努力,看不出下属的纰漏,那会让他的位置岌岌可危。   岑遇必须要做到最好,才能生存下去。   开一场会比打仗还累,岑遇又连夜核对了几份文件,才拖着疲惫的身体,赶回了他那间小房子。   房间里面亮着灯,顾宴亭早就回来了。   岑遇越发感到头痛,他知道身体在提醒,他需要休息了。   可是摸了半天,他发现钥匙没带。   即便知道两个人还在冷战期间,顾宴亭的气可能还没有消,岑遇还是硬着头皮拍了拍门。   “顾总,可以让我进去吗?我忘记带钥匙了。”岑遇努力将姿态放低。   顾宴亭仿佛没听到,门一动没动。   叹息了一声,岑遇努力让自己的话听起来更可怜些:“我今天有点发烧,可能需要吃点药,然后睡一觉,我知道您还在生气,我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出错。请您让我进去吧。”   还是没有人回应。   足足在那里站了十分钟,岑遇又尝试了几次,这才彻底放弃。   顾宴亭不可能让他进去了。   岑遇苦笑,他的身体已经疲劳到极点,再加上心理作用的影响,此时的他一步都不想走了。   犹豫了一会儿,岑遇从包里拿出了几张废掉的A4纸,直接靠在门边,坐了下来。   他打算恢复一点力气,再出去找宾馆住,最好先找个药店或者小诊所打一针。   感冒给他带来的沉重感,让他很不舒服。   想着想着,岑遇的眼皮越来越沉……   “你是不是有病?”一道凉到人心颤的声音,瞬间惊醒了岑遇。   他连忙从地上站起来。   顾宴亭穿着一身的休闲服,双手插着兜,看他就好像在看一个神经病。   “对不起,顾总,我睡过头了,我现在立马就走。”   岑遇连狡辩都没狡辩一下,拿起提包就准备离开。 第6章 突来的危机   “岑遇,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你装可怜那一套对我没用了。”   岑遇还没走下那层楼梯,就听到了身后的声音。   一刹那,他的脸色惨白。   “你说我说的对吗?”   岑遇没有,只低低说道:“对。”   紧接着他就有点慌不择路,以最快的速度下了楼。   他能感觉到自己在发烧,且温度不低。   看了看明天的日程,有几项非常重要的活动,不能缺席。   想了想,岑遇去了路寒池的诊所。   路寒池是岑遇多年的朋友,岑遇摸透了他的上班规律,现在这个点,他应该还在上夜班。   果然,岑遇过去时,路寒池刚送走了一个病人。   看到岑遇脸色通红,眼神恍惚,一看就是在发高烧。   路寒池的表情有些凝重:“你没有吃药吗?”   “我明天还有工作,尽快让我退烧吧。”   看了看诊所的那一排病床,岑遇挑选了一张就躺了下去。   他看上去极不舒服,路寒池没有多说什么,没过多久就给他挂上了点滴。   岑遇很累很累,只要给他一张床,他就可以睡着。   很快他就进入了熟睡状态。   直到三瓶水全都挂完了,路寒池才叫醒他。   睡了一觉,烧也退了,岑遇感觉自己失去了活力,重新回归到了身体里。   “岑遇,你明明答应过我,不会再轻易让身体出毛病。”   既然他的状态好了,路寒池就有空跟他算账了。   岑遇做出了求饶的姿势:“我也不想,目前我身上的工作实在太多了,等我忙完这一阵就好了。”   “我是不是还得感谢你,愿意用善意的谎言骗我。”   岑遇不说话,只是傻笑。   看他企图蒙混过关,路寒池瞪了他一眼,又长叹了一口气:“岑遇,我劝了你不止一两次了,这份工作你得考虑一下,该换就得换。身体是本钱,不是用来开玩笑的。你算没算过,来我这里几次了,定期给我交医药费,很开心吗?”   知道路寒池没有坏心思,岑遇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他的表情有些认真:“等再过一段时间,我把事情都处理完了,肯定会辞职的。”   “我再信你最后一次。”   路寒池看出了岑遇的情绪有些低落,不再逼他,转身去给他配药了。   身体恢复健康,岑遇的精气神好了不少。   打完针,距离大部分社畜的上班点还是有段时间,他跟顾宴亭具体是什么情况,路寒池心里很清楚。知道岑遇一时半会儿不会回去,路寒池把宿舍腾给他住了。   岑遇短暂休息了一下,提前去了公司。   他忙了一天,等下午就找了开锁师傅,重新换了一把锁。   另一把钥匙在顾宴亭那里,他不会给他,他只能换锁了。   换好了锁,岑遇简单洗漱,吃了一点饭,就睡了。   顾宴亭今晚上有个不能缺席的应酬,估计会回他自己的房子里,岑遇睡得很安稳。   然而半夜,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把他惊醒。   岑遇顶着睡意打开门,门口是醉醺醺的顾宴亭。   他看着还是有理智的,盯着岑遇看了好一会儿:“你就那么不欢迎我吗,连锁都换了。”   没打算跟一个酒鬼多说什么,岑遇把他扶了进来,又帮他洗漱了,换上干净的衣服。   紧接着熬了一碗醒酒汤,给他灌下去。   做完了这一系列工作,岑遇蜷缩在沙发上睡着了。   睡之前他给顾宴亭留了一张字条和一把钥匙。   换了锁,他也会给顾宴亭留一把。   岑遇最近的睡眠状态还好,顾宴亭走的时候他没有发现。   不过,桌子上的钥匙也被拿走了。   近日的工作不算太忙,岑遇会抽出一段时间观察齐安忆的动态。   他发现顾宴亭入镜的照片越来越多,两个人的感情应该在渐入佳境。   岑遇舒出了一口气,说不定两个人过不了多久就会和好。   两个人的故事,第三个人不应该插进去。   岑遇非常有自知之明,顾宴亭也好久不往他的房子去了,两个人表面上就是普通的上级和下属的关系。   可才过了几天,岑遇就收到了顾宴亭的电话。   “你立刻来公司。”   顾宴亭一旦下命令,岑遇必须听从,即便今天是休息日,他不需要加班。   他穿好了衣服,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公司。   等来到顾宴亭的办公室,除了顾宴亭,还有在沙发上正一脸焦虑的齐安忆。   看到岑遇,齐安忆就像看到了救星一般。   “安忆,你把具体情况跟岑遇讲一讲。”   岑遇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当齐安忆将整个事件描述结束,他的表情难得有些难看。   据齐安忆描述,他所进入的这个公司,内部竞争压力很大,他作为海归人士,没有受到任何优待,反而领导会多次pua他,让他越来越不自信。   他希望能找到一个表现自己的机会,不被领导和其他同事轻视。   他们公司正好缺一批材料,老总找了很多地方都没有找到对接的公司。   齐安忆想起了岑遇曾经说过,顾宴亭在公司跟他们公司所做的领域有一点联系。   他就鬼使神差地主动挑了大梁,表示他会搞定这一批订单。   当时老总的眼睛都在发光,当场在公司其他同事面前承诺,只要他能完成这个任务,一定会给他升职加薪,他会取代那位领导。   诱惑太大了,齐安忆没有办法拒绝。   可他答应了,难题也就来了。   齐安忆把对订单的需求说给了顾宴亭听,他本以为两个人的感情快要水到渠成,顾宴亭不会拒绝他这个要求。   来之前他也了解过了,顾宴亭的公司应该有这批材料。   可他没预料到,这批材料早就被预定出去了。   当时齐安忆就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他在领导面前下的军令状,可能会变成一记响亮的耳光,抽到他的脸上。   就在他慌乱无措时,顾宴亭告诉他,他会尽力给他解决,岑遇是负责这一方面的人,他可以进行调配。   齐安忆就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立即听从顾宴亭的吩咐,来公司等着。   “顾总,我实在没办法,这批材料早就签好了合同,就等着交货了。” 第7章 我不会帮你   岑遇万万没想到,齐安忆给他带来的是当头一棒。   “签了约可以毁约,法务部摆在那里是干什么吃的,该付的违约金,一分都不会少他们的。”   对于岑遇的推脱,顾宴亭显得极为淡定,轻描淡写地说出了赔偿违约金这种话,仿佛在他的眼里钱根本不是钱。   岑遇气急,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他无法接受已经签好的订单要毁掉给别人。   “那个合作伙伴,我们已经合作十多年了,这批货是他们紧缺的,合同早就签好了,违约给公司带来的代价不止是赔偿一笔违约金,还可能失去一个重要的伙伴,其他订单都要受影响。”   岑遇忍着心里的愤怒,试图将轻重缓急讲给顾宴亭听。   齐安忆却在一旁听进去了,他当即开口了:“对不起,都是我意气用事犯下的错。不需要毁约,我跟领导那边说一声,挨一顿骂就没关系了。”   如果真能这么做就好了,可岑遇知道顾宴亭的脾气,他的决定,一般很难更改。   果然,顾宴亭敲了敲桌子,面无表情地看着岑遇:“我是你的老板,你的上司,我的决定你只需要执行,不需要做别的,听懂我的意思了吗?”   此时的岑遇,突然感觉到一阵疲倦。   停顿了几秒,他才勉强有力气回话:“好,我这就联系别人去做。”   齐安忆还想拉住岑遇,岑遇下意识闪身避开了。   他走出去,先给法务打了电话,然后他们去拟合同,紧接着,就开始在手机联系人里搜寻跟这个领域有关系的客户。   “王总你好,我是岑遇,是这样的,我有一件事想拜托一下您……”   “陈总,好久没约您吃饭了,什么时候我们再吃一顿,聊一聊您最近忙的这一块……”   “刘姐,我是小岑,您还记得吗,哎,是这样的,我听说您公司最近也在做新能源,我有点事想麻烦一下您……”   …………   不知道打了几个电话,岑遇感觉他的声带都嘶哑了。   他不希望还没努力,就要选择放弃。   既然事情已成定局,那批货注定要给齐安忆,岑遇只能自己找货源。   合作了十多年的老朋友,且多次合作都很愉快,双方秉着的是诚实原则,岑遇心里很清楚这批货对合作伙伴有多重要,那他就更不能放弃了。   可惜,手机联系人里有那么多人,能帮上他忙的却一个都没有。   岑遇趴在办公桌上,一天没有进食,竟然没觉得饿。   他在努力地回想,除了手机里的这些联系人,还有没有其他人可以帮他的忙。   顾宴亭的公司不主要做这一块,岑遇能用的人脉有限,他想破了脑袋,也没想到主意。   明天就是工作日,也是双方交接的日子。   岑遇希望能赶在这之前,为对方挽回一些损失。   这批货要是交不上,对方是我的影响,比他们还要大,说不定要掉很多血。   坑老朋友这种事,岑遇还不屑去干。   既然脑子里想不到,岑遇只能用双脚去探查,去询问。   可直到深夜,他依旧一无所获。   看着马路上来来往往的车辆,岑遇心中被挫败填满。   他回到家,房间里正亮着灯,顾宴亭又来住了。   此刻的岑遇,不想再跟顾宴亭多说一句话。   他饭都没吃,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换了一身衣服,拿起钥匙就打算出门。   床肯定会被顾宴亭占据,岑遇没打算再挤沙发。   他不是没有钱。   “谁让你走的?”   看岑遇动作迅速地收拾完自己,正要离开,顾宴亭叫住了他。   岑遇有些无奈,他只能停下来,回头看着顾宴亭:“顾总,您是还有其他安排吗?”   比起岑遇的疲惫,顾宴亭甚至可以用容光焕发来形容。   岑遇心想着通过这个订单,顾宴亭肯定能追回齐安忆了。   这个订单的含金量能够让齐安忆更上一层楼,也能让他们的感情更进一步。   “没什么安排,不过你好像忘记了,你今天还没给我做饭。哪怕你走,也要先把饭给做好,这是你的基本职责,你总不该忘了吧?”   岑遇原地停顿了片刻,转身进了厨房。   菜端上去,他看着顾宴亭动筷子,一点胃口都没有。   此时的他只希望顾宴亭能快点吃完,他刷完碗,然后他离开这个家,找个地方好好想想,应该怎么跟合作伙伴交代。   可顾宴亭偏偏吃得极慢。   等他快要吃完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已经大黑了。   “我听公司的人说,你打了一天的电话,还跑去外面考察了,考察出什么结果来了吗?”   岑遇微微闭了闭眼睛,他的声音此时的沙哑还没有彻底褪去:“没有,他们的订单也紧缺。”   “嗤,”顾宴亭听得挺高兴,“那你这是又当了一天的冤大头,什么都没做成。”   岑遇没否认他,他说的是对的。   “齐安忆都知道求我,作为你的上司,你却不知道来找我求助,我是该夸你独立自强,还是该骂你思想愚钝?”   顾宴亭从小到大接触的就是上流的圈子,随随便便说句话都是某个商界的大佬。   他的人脉极广,资源更是数不胜数。   可这些跟他岑遇有什么关系?   岑遇当然知道,这件事要是由顾宴亭出面,可能他很快就能解决了。   可他在齐安忆找到他的时候,选择把岑遇叫来,选择把岑遇签好了的单子抢过来,拿给齐安忆。   他明明有其他门路,去调其他的货源。   可他没有,他就是要让岑遇难做,让岑遇在他的商业伙伴面前抬不起头。   他的目的如此明显,岑遇不是受虐狂,更不喜欢自讨苦吃。   他又怎么敢麻烦顾宴亭?   岑遇面无表情地望向顾宴亭,顾宴亭正背对着他吃饭,仿佛感受到了他的目光,他转过身来,笑着看他。   岑遇跟他对视了一会儿,眼神很平静。   “怎么了,我的问话让你回答不上来了?”   “我知道我的地位,我不能给您添麻烦。”岑遇微微垂下了眼眸。   “很好,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越来越识时务了。你说的没错,有了麻烦,不要找我,”顾宴亭的声音里带着某种难言的情绪,“找我我也不会帮你。” 第8章 生日宴会的邀请   第二天,岑遇去跟那个合作伙伴谈的解约。   从他进入公司以后,一直是他跟对方对接,双方很熟悉了。   得知他们要毁约,对方明显难以置信,一直在问岑遇,他的公司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处,他们可以帮忙解决,但这一批货实在太重要了,可否让给他们。   他们的态度越卑微,岑遇越是心中苦涩。   可那又能怎么办?   木已成舟,跟齐安忆公司的合同准备走流程了,这边是一定要解约的。   “对不起。”   岑遇只能不停地说着这苍白的三个字。   对方在发现没有希望后,神情里透露出了对岑遇的失望。   跟他们公司有合作的人都知道岑遇虽然只是一个特助,但“位高权重”,顾宴亭轻易不去公司,大事小事都要找他,这个领域一直是岑遇在管。   这么看来,违约只能是岑遇出尔反尔,遇到了更大的商机,把他们给踢了。   即便为了面子,双方没有撕破脸,岑遇心里却很清楚,双方的合作机会,除非特殊缘故,就算是彻底断绝了。   岑遇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可靠的合作对象,就这么搞吹了,他的心情很差劲。   下班后他约了路寒池喝酒。   听着岑遇说起这些天发生的事,路寒池的脸色跟着变得不好看。   “你答应过我要辞职的,这么看来这个领域以后就不归你管了,你趁早想想后路,能退下来尽早退下来。不该你揽的事儿就别揽了,顾宴亭都不看重你,你拼着一条命干这么多,是想把自己累死吗?”   路寒池话里话外都在劝岑遇辞职。   知道他是好意,岑遇也点点头表示会抓紧做的。   看他在敷衍,路寒池不好多说,只能陪着他喝酒。   两个人喝到走两步都要摔倒,才分道扬镳。   岑遇打了个车,他直接没回自己的房子,说不定顾宴亭在。   随便找了个宾馆,躺了一晚上,岑遇重新鼓足了干劲。   从他毕业上班到现在,大大小小的坎坷,他遇到了不少,唾手可得的机会也在他的眼前溜走过无数次。   岑遇的抗压能力早就被锻炼出来了。   等他清早打开手机,就发现了齐安忆的短信。   他在跟岑遇道歉,字打了许多,足够真诚。   可在生意场上,小孩式的真诚并不会产生利益。   岑遇面无表情地打字,安慰了他几句,就去上班了。   进了公司,很多员工看他的眼神里都带着不满。   顾宴亭找了个休假日,把岑遇叫过去处理齐安忆的事,直到合同谈完,好多人都不清楚,这都是顾宴亭的决定。   在他们眼里,岑遇才是那个罪魁祸首。   那个商业伙伴,一向做的不错,一个好的合作对象,对公司职工的影响是巨大的。   现在他们的生意告吹了,合作关系眼看着要走到尽头,几个订单被迫取消,员工们的工作量紧跟着加大。   他们怎么可能对岑遇没有意见。   来公司前,岑遇就预料到了这一点。   他盯着员工们冷嘲热讽的目光,把手里的工作干完。   刚走出公司大门口,一辆迈巴赫停在了他的面前。   车窗降下来,顾宴亭戴着墨镜,说了一声:“上车。”   岑遇坐在了后排。   他没打算问顾宴亭要做什么,既然他需要他,那他就得顶上,去了那里就知道他的工作了。   没想到,顾宴亭把他带进了一家中高档的西餐店。   岑遇走进去,看到了齐安忆,他就明白过来了。   齐安忆同样看到了他们,对他们招了招手。   两个人一同落座,齐安忆表情里还有些不好意思:“岑遇,这段话是我专门请你的,抱歉因为我的缘故,给你添了那么多麻烦。”   “没事,这些问题都不算是问题,其实你不用请我吃饭。”岑遇挤出一个笑容。   “那怎么行,你帮了我大忙,我请你吃顿饭又怎么了。”   岑遇笑了笑,又客套了几句,就专心切牛排了。   齐安忆想要聊的对象不是他,他是很会看眼色的,又怎么会让人不舒服?   果然他一沉默下来,齐安忆就开始跟顾宴亭聊起来。   出国了那么多年,齐安忆思维还像是个学生,他一直在向顾宴亭虚心求教。   顾宴亭难得有耐心,一句一句都回了。   两个人相处得那么的和谐。   吃了一段时间,岑遇看了看手机,在这个点退场,不会显得他不注重这段饭,也不会影响到齐安忆和顾宴亭交流感情,可以说是恰好。   于是他就说去上厕所,先离开一会儿。   两个人正聊得火热,当然不会介意。   先到前台把饭钱给付了,岑遇又叫了一个车,直到坐上车走到一半,他才给齐安忆发了消息,说是他很感激齐安忆请他吃饭,但他工作太忙了,只能先走一步。   齐安忆很快就回答了他,表示完遗憾,他邀请岑遇参加他的生日聚会。   岑遇愣了一下,这才想起来,齐安忆的生日快到了。   他脑子里浮现出的第一个想法竟然是,顾宴亭可千万不要再找他去挑选礼物了。   如果再送得不对,岑遇又得遭殃。   心里这么想着,岑遇回复齐安忆时非常热情,他表示一定会到场帮他庆祝生日,毕竟两个人是校友,也是朋友。   友情多珍贵,他会好好准备。   齐安忆果然很感动,说让他不要破费。   两个人一来一回,客套又不失亲昵,等到聊完,岑遇深深吐出了一口气。   “齐安忆要过生日了,您知道这个消息吗?”   为了防止有任何的差池,岑遇给顾宴亭发了一条消息,试探了一下。   当然,齐安忆邀请顾宴亭的概率是99%。   可岑遇不能让这1%变成意外。   也许顾宴亭和齐安忆还在吃饭,他没有立刻回答他。   一直到岑遇给自己重新做了饭,吃完了,他才收到顾宴亭的消息。   “你下来,我跟你一起去给齐安忆挑礼物。”   天气越来越冷,岑遇在尽力避免晚上出门,感冒的滋味不好受,他不想平白无故遭受病痛折磨。   可顾宴亭的话就是圣旨,他回了一个好,拿起外套就下楼了。 第9章 你只配十五元的东西   坐到顾宴亭的车里,那种被冷风侵袭后留下的瑟缩感还是没有停止,岑遇没表现出任何的异常。   他知道他说了反而会被顾宴亭笑话。   顾宴亭开车很快,一路到了本市最豪华的商场。   “你考虑过要给他买什么吗?”   既然把他叫过来了,岑遇当然得问一下。   顾宴亭看了他一眼,什么话都没说,转身就去了一个专柜。   “顾先生,您预定的已经准备好了。”   那个工作人员一看到顾宴亭,瞬间笑容满面。   岑遇在一旁看着工作人员拿出了一块成色极好的玉佩,定价到了七位数。   顾宴亭稍微一点头,让对方给他包装了一下,就拿着走了。   全程丝毫不拖泥带水,买礼物对他来说,比喝水吃饭还要简单。   作为跟班,岑遇没搞清楚他跟着来这里的意义是什么。   两个人上了车,回去的路上,顾宴亭开车的速度依旧不慢,但他却在中途停了下来。   从本市最高档的商场里走出来,再站到批发市场的地上,岑遇还有点不适应。   顾宴亭倒是适应良好,他走到另外一个地方,这是一个老年人在摆地摊,上面有各种各样的玉佩,葫芦,还有成色很一般的石头。   在批发市场里,这些东西定价不会超过一百元。   顾宴亭随便指了一块玉佩:“把它给我吧。”   这年头生意越来越不好做,一看有人买他的东西,那个老头子笑逐颜开:“好嘞。”   他用一个黑塑料袋子装着那块玉佩,递给了顾宴亭:“十五元。”   十五元都是虚报的,这种玉就是塑料做的,成本价可能还不到一块钱。   顾宴亭扫了码,看岑遇还在围观,叫了他一声:“走了。”   岑遇这才回过神来。顾宴亭买东西的时候,他在放空自己。   只要不需要他操心费力,站在那里,对他而言是一种放松。   等回到了车上,岑遇刚刚坐稳,顾宴亭就把那个黑塑料袋子扔到了他的怀里。   “我记得你跟齐安忆的生日差不了几天,这是提前送你的生日礼物,不用感谢我。”   即便他在走神,顾宴亭花了多少钱把这个东西买下来的,岑遇还是能记住的。   “谢谢顾总。”   不管顾宴亭送他什么东西,都要说谢谢,快要变成他的本能。   “不用谢,送你这个东西也是让你看清楚,外表相似的东西,一个卖几百万,一个卖十五,你就配那个十五的。”   岑遇神情平静:“是,我记住了。”   其实顾宴亭开车把他带到批发市场,他就隐隐约约猜到对方要做什么了。   看到跟给齐安忆买的那一块玉佩相似的地摊货,岑遇心里更是明了。   难过吗?岑遇发现自己早就失去了这种情绪。   长年累月的折磨中,岑遇有时候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铁做的。   顾宴亭想让他认清身份,无非因为他丢了那个订单,表现的没有之前那么温顺,他在提醒他而已。   “我会摆好自己的位置,做好您的下属。”   岑遇想了想,补充了一句。   “这就对了。”   顾宴亭戴上墨镜,一踩油门。   很快就到了齐安忆的生日。   他虽然家境不太好,但也是在幸福的家庭里面长大的,连大学都有那么多人为他接风,更不用说他回国以后的第一个生日了。   岑遇还听说,齐安忆果然靠那个订单升职了,目前他是最年轻的部门主管。   这样一来,那生日就得办得隆重一点。   齐安忆对于这些琐事不太擅长,他求助了顾宴亭,顾宴亭自然而然地把工作给了岑遇。   在很多人眼里,岑遇无所不能,什么都会,而且还不只是会一点。   让他安排一场生日party,并不算是难事。   岑遇不会抱怨这项额外的工作占用了他的空闲时间,而是尽全力让整个生日宴会尽善尽美。   中途他跟齐安忆商议了好多的细节,流程也对了好几遍,认真负责的态度,让齐安忆几次三番在口头上对他表达谢意。   岑遇表示这都是作为朋友应该做的。   他们都默契地没有提起,这是顾宴亭对岑遇的压榨。   齐安忆生日那一天阳光明媚,连空气都清新了许多。   正好是周六,岑遇不用上班,那就不需要请假了,他一大早就来到场地,跟工作人员们一起布置。   顾宴亭和齐安忆关系越来越好,眼看着要复合,不少人都在掂量着齐安忆的价值。   如果两个人真和好了,那顾宴亭就会变成他的靠山。   谁要是拉拢到了顾宴亭,不说别的,好处是绝对的。   为此,好多齐安忆并不熟悉的朋友,都在联系他,想给他庆生。   齐安忆脾气比较软,别人想来,他就会答应。   一来二去,本来预计五十个人,后来变成了一两百个。   为此齐安忆特意找岑遇道了歉,他答应了那么多人,让岑遇之前租借的场地不能用了,只能重新租,一些细节和流程也要重新调整。   岑遇遇到过好多临时变卦的甲方,齐安忆并不算是最难缠的那一个。   他痛快地表示可以换场地,不会很麻烦,让齐安忆不用太担心。   多花费了一天时间,岑遇终于在生日前把一切都搞定了。   等到布置完,齐安忆和顾宴亭才姗姗来迟。   作为这个重要日子的主人公,齐安忆特意换上了一套白色的小西服。   他的长相配上这一套小西服,相得益彰,看上去他就像是一个小王子。   顾宴亭不知道是凑巧还是别的,正好穿了一套黑色的西服。   两个人站在一起,实在是很般配。   而与他们相比,岑遇就穿得随便多了。   他来这里是有工作的,可能还要帮着工作人员来做一点琐事,就没有穿正装,只穿了一身牛仔,看上去青春洋溢,却也不太符合这个场合。   “都忙完了吗?”顾宴亭问他。   正好将最后一个细节对完,岑遇点点头:“是的,一切都搞定了,等着宾客们入场就可以了。”   “那好,你回去换一身正式的衣服再来。”顾宴亭命令道。 第10章 偶遇老朋友   齐安忆有些惊讶,他小声地说着:“要不然就这么穿吧。”   这个场地距离岑遇住的房子来回要两个小时,太耽误时间了。   岑遇心想着果然十年的相处不是白费的,他早就料到自己穿一身休闲装出席这种场合,顾宴亭绝对会向他发难。   “不用回去,我带了一身正装来,待会儿找个地方换一下就行。”   听了他的话,顾宴亭足足看了岑遇好几秒:“你想得真周到。”   “重要的活动安排多了,就有经验了,是顾总给了我锻炼的机会,让我拥有了越来越专业的意识。”   顾宴亭冷笑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齐安忆连忙找了个话题把顾宴亭叫走了,岑遇简单收拾了一下,就换上了正装。   他穿的也是白色的西服,不过质量和款式比起齐安忆的差远了。   不喧宾夺主,岑遇一直保持这个原则。   等他换完衣服出来,宴会已经开始了。   这一场宴会,最少有一半的人是冲着顾宴亭来的。   齐安忆又跟顾宴亭站在一起,两个人身边就围上了不少人。   岑遇乐得清闲,位置和场所都是他安排和布置的,他最清楚哪里可以偷懒。   找了个僻静的地方,端了一杯饮料,远离那些喧嚣,岑遇感觉到了难言的安适。   他正微微闭眼,放松着,却没想到身旁微微下陷了一块。   他们坐的是长条的沙发,一张沙发有好几个人坐,岑遇没睁开眼睛就知道有人来了。   不过无所谓,没有打扰他,他们就能和平共处。   可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好事。   “岑先生,好久不见你。”   岑遇睁开眼,面前的男子看上去三十多岁,非常的温和儒雅,风度翩翩。   看到他,岑遇眼神里染上了喜悦:“贺先生,你怎么在这里?”   贺钦安眼神里面也带着笑意:“齐安忆跟我在国外认识,这次他邀请我,我正好有空,就过来给他庆生了。”   此时的岑遇有一种他乡遇故知之感。   “我以为你移民到国外就不回来了,没想到还能再遇。”   “同样,过些天我就要回去,今天能够遇见一个故友,我很高兴。”   岑遇跟他对视了几眼,两个人不约而同地笑起来。   贺钦安算是岑遇事业道路上的领路人。   当时贺钦安在顾家的公司担任高管,岑遇一进去,受不了高强度的工作节奏,看不懂复杂深奥的文件,又没有人理他,总觉得他是关系户,不需要培训和学习。   他孤立无援时,是贺钦安看透了他的艰难,带了他好长时间。   两个人亦师亦友,结下了很深刻的情谊。   不过出于个人发展的需要,贺钦安很快就辞职移民了,岑遇很遗憾,但也祝福他。   跟他聊天时,岑遇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放松。   别人总说他做事滴水不漏,让人如沐春风,实际上,这都是跟贺钦安学来的。   贺钦安才是那个真正让人心神放松下来的人。   两个人越聊越开心,这些年没见面的距离感都在这一场聊天中消失掉了。   “等到宴会结束,我们一起出去喝几杯?”贺钦安提议道。   “当然了,果然心有灵犀,我正好想跟你说出去续个摊儿。”   两个人又是相视一笑。   “贺钦安?没想到还能在这里遇见你,我还以为你跑出国就不敢回来了。”   就在他们相谈甚欢时,顾宴亭走了过来,语气寒凉。   看到了顾宴亭,贺钦安先微笑着对他问好:“顾总,好久不见。”   “见不见无所谓,看你跟岑遇聊得这么好,难不成你还要回公司就职?”   岑遇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了,他对着贺钦安眼神示意,让他快点走。   顾宴亭的脾气一上来,说不定会做什么。   “不是的,我只是遇到了岑遇,多跟他聊了几句,过些天我还要回去的。”   贺钦安的气场并不比顾宴亭弱,他的文质彬彬与顾宴亭的嚣张肆意形成了鲜明对比。   “回去就好,在国内呆着不太适合你。”   顾宴亭点点头,紧接着偏头对岑遇说:“齐安忆那边需要你帮忙,你先过去吧。”   岑遇只好对贺钦安做了一个电话联系的手势,幸好两个人的交流过程中,已经互相交换了电话号码。   贺钦安会议,表示让他安心。   “好的,我这就过去。”   岑遇没有多余再说点什么,顾宴亭的脾气犯了,最好跟他少说话,岑遇并不傻。   等他到了齐安忆那里才发现,自己的作用就是替齐安忆喝酒。   作为今天的寿星,齐安忆被人灌了好几次,已经有些上脸了。   可喝酒还是不可避免的,谁让齐安忆是唯一的主角。   他顶不住了,顾宴亭派岑遇过来,倒也没什么问题。   之前他就是这样帮顾宴亭喝的。   顾宴亭和齐安忆快要变成大家眼里的一对儿了,岑遇替齐安忆喝一顿,合情合理。   岑遇下意识隐蔽地摸了一下他的胃。   今天他没吃什么东西,又是大早上就起床赶过来了,要是喝酒,肯定又要给他的胃增添负担。   可岑遇不能说拒绝,他只能在心里对自己的胃说对不起。   “行了行了,安忆喝得够多了,接下来给我点表现的机会呗,我还没跟大伙喝几个呢。”   岑遇笑容灿烂,迎上去,把齐安忆挤到了一边。   大家自然答应了,岑遇也是顾宴亭身边的红人,跟他喝酒,那也不错。   一杯一杯的酒下肚,胃部的灼烧在越加蔓延。   岑遇表情一丝改变都没有,看大家都喝尽兴了,他说了几句幽默的场面话,步伐自然地离开了这群人。   此时的岑遇只能勉强保持理智,别的都做不了了。   他使劲晃了晃头,还是看不清眼前的路。   胃部一阵一阵地抽搐,岑遇心想着今天晚上就不用回去了,直接去路寒池那里住,也省心。   他正想着,突然被人揽住了腰。   “岑遇,顾宴亭能满足得了你吗?”一个男人隐晦地在他的耳边说着。   “滚开。”   岑遇表情冰冷。   他忘记了,自己其实也长得很好看,尤其是喝了酒后,白皙的脸上多了一层薄红,越发唇红齿白。   那个男人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 第11章 他的怒火   岑遇有一张很秀气的脸,气质又温和,皮肤尤其白,小时候经常被误会是女生。   男人最喜欢的就是这种类型。   “不要拒绝得那么快,跟着顾宴亭你讨到什么好了,人家有了新欢,嫌弃你是垃圾,你还看不出来?跟着我,我一定会让你过上好日子。”   男人一边说着一边抱着岑遇不撒手,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他白皙的脖颈。   岑遇感觉有条毒蛇正在贴着他的皮肤游走。   由于饮酒过多,他的反应迟钝,力气也卸去了一大半。   男人色心大起,抱紧他之后,他一时半会挣不开。   这里是齐安忆的生日宴会现场,岑遇不想将事情闹得太大,他强行忍下恶心,小声对男人说道:“王总,我们找个地方再聊,这里太乱了,不合适。”   男人听出了岑遇语气里面的妥协之意,眼神里带上了喜色。   但他的手没有松开。   “今晚我可以陪你去个只有你和我在的地方,现在就不用转移了,没有人朝咱们这边看,岑遇,让我好好伺候伺候你……”   一边说着,男人的手朝着岑遇的衣服里边伸去。   岑遇忍无可忍了,他刚要反抗,下一秒,就被一个人硬生生地拽到了一边,由于太过意外,他踉跄了好几步才站定。   然后他就看到了顾宴亭。   眼神里带着滔天怒火的顾宴亭。   “顾总,你怎么在这里?”   男人好像发现了顾宴亭的怒气,脸上出现了讨好的笑意。   顾宴亭一句话都没说,眼神阴沉到极致,他抓紧了男人的领子。   一拳,一拳,每一拳都像是要把对方的骨头砸断。   没过多久,男人的嘴角就流出了鲜血,人也在翻白眼。   一个是从小就学格斗的青年,一个是被酒色掏空了身体的中年男人。   在顾宴亭面前,对方毫无还手之力。   此时他们身边聚集了不少人。   看到顾宴亭下手这么狠,好多人都惊呼起来,有的人已经准备报警。   齐安忆在一旁手脚不知所措。   岑遇勉强睁了睁眼睛,他朝着顾宴亭所在的方向走去。   “顾总,请你停下来。”   岑遇的劝说,没有任何的作用。   男人已经被顾宴亭打得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如果顾宴亭不停手,对方一定会死。   “顾总,请你停下来!”岑遇上去拦住了顾宴亭,把男人隔绝到了他的身后。   顾宴亭的眼里带着血丝,两个人对视了好几秒,顾宴亭绕过了岑遇,朝着那个男人踢了一脚。   这个场地有一个水池,供客人们休息游玩使用。   男人骚扰岑遇就在水池不远处,顾宴亭更是把他打到了水池的边缘,一脚下去,“扑通”一声,男人的体重溅起了巨大的浪花。   转眼水池被染出了一片红色。   尖叫声和惊呼声更响了。   “快打120!”岑遇一边喊着,一边对旁边的保安们说,“把他捞上来!”   他还没等安排完,顾宴亭直直朝着他走过来,不顾别人惊诧的目光,扯着岑遇就往外走。   岑遇被拽得很难受,可他只能忍着。   一直到停车场,岑遇被按着头塞到了车后座。   一路沉默着,直到岑遇家,车才停下来。   顾宴亭下了车,岑遇紧跟着走下去。   两个人一前一后,脸色一个比一个差。   等到房门关上了,岑遇抿了一下唇,直接跪了下去。   “对不起,今天是我错了。”   他低着头。   可惜没有人回他。   岑遇独自跪在那里,脑子里充斥着无数的念头。   齐安忆的生日宴会算是毁了。   那个姓王的虽然没有顾家的权势大,不会真报警,但顾宴亭肯定会受影响。   还有目睹这一切的宾客,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说不定会怎么传。   还有贺钦安,他肯定也看到了……   一大堆的烂事,岑遇一件都解决不了。   他甚至连顾宴亭的怒火都不知道怎么平息。   一直跪着,无法解决问题。   岑遇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唇,组织了一下语言:“我是意外跟他碰到的,他上来就揽住了我的腰,我想把他叫到一个僻静的角落里,再解决,没想到他……”   “砰!”   岑遇的话还没说完,凳子倒下的声音就打断了他的思路。   顾宴亭快步朝他走过来,一把把他拽起来,揪着他的衣领,把他按到墙上,用一种冷到骨子里的声音说道:“他揽着你的腰你都不反抗,他要是当场跟你做了,你肯定更享受,是吧?”   此时的岑遇有些呼吸困难,他努力眨了眨眼睛,试图缓解不适感:“没有,我只是觉得安忆的生日很重要,我不希望影响他。”   顾宴亭冷笑了一声:“人尽可夫还要找理由,岑遇,你真是越来越贱了。”   没等岑遇再回答,顾宴亭一路把他拽到浴室里,连热水都没放,拿着淋浴头对着岑遇就是一顿浇。   水流进了岑遇的鼻腔里,他很痛苦,努力用手阻止。   可惜魔鬼不会因他痛苦而停止。   不知道被浇了多长时间,岑遇整个人快对冰冷麻木时,水流终于停下。   “不要再让我看到你今天穿的这一身衣服,岑遇,我再原谅你一次。”   顾宴亭扔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地走掉,很快就传来了关门声。   良久,岑遇动了动僵硬的手指,困难地将身上的衣服一件件扒下来,又将水温调热,试图阻止这次冷水澡带来的感冒入侵。   可惜用处不大,半夜,高烧到神智模糊的岑遇,胡乱按了一个号码。   “路寒池,你来我家,我……我发烧了……”   说完这一句,岑遇就失去了意识。   等他再醒过来,熟悉的消毒水味道弥漫在鼻端,他感到了一阵心安。   “你可终于醒了,你到底跟顾宴亭又在闹什么?高烧到这种程度,要不是我用药大胆,说不定你就肺炎了。你非要把命搭在他那里才满意吗?下一次再这样我就不管你了。”   看到岑遇醒了,路寒池把手里的书放在一边,上来就是一顿训斥。   “别骂了,对着病号都能骂出口,你的心真狠。” 第12章 挨打   路寒池被岑遇说得翻了个白眼,不过他没有继续下去了,只默不作声地给岑遇测了体温,重新换了药。   岑遇看他不说话了,就自顾自地把事件全程讲了一遍。   其实这件事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总而言之,岑遇除了忍着,没别的办法。   路寒池听完了之后,表情不是一般的难看。   看到岑遇脸上还有倦意,他只好憋住不说。   直到路寒池把其他工作忙完了,看到岑遇的精气神变足了,他才开始苦口婆心地劝说:“你不能再这么下去了,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英年早逝这个词好听吗?顾宴亭是什么人,你跟他认识十年了,不需要我一次两次地跟你强调。岑遇,你该为自己想想了。”   “我也不喜欢过这种日子,只是现在有些事,我实在脱离不开。我会离开他的,朋友,以后就不要再问我这种问题了,我希望你当我的护盾,做一个慈祥的后盾好不好?”   路寒池被气笑了,瞧瞧他说的,还慈祥的后盾,但想到岑遇被折磨得快要奄奄一息的样子,路寒池的确不忍心再向他发火。   在路寒池挂了几天的针,岑遇身体大好了。   他本来想收拾收拾去工作,却先接到了顾越山的电话。   他只说了一句话:“来顾家老宅,把顾宴亭领回去。”   听到这里,岑遇脸色一下子变了。   他早就预料到,顾宴亭做的事,不会轻而易举消停,所以才打算先去公司找顾宴亭问问情况。   现在看来,顾越山被惊动了,那事情就更麻烦了。   没有丝毫迟疑,岑遇急匆匆地赶到了顾家的老宅。   他在这里住了好几年,管家和佣人们都认识他,很快把他放了进去。   岑遇走到客厅,第一眼就看到了正跪在那里的顾宴亭。   明明前几天,岑遇还是那个下跪求饶的人,此时,顾宴亭也同样变成了弱者。   顾宴亭正低着头,头发跟着垂下去,看不清他的神情。   顾越山穿了一身的长袍,他这些年修身养性,脸色比起往年少了几分戾气。   但岑遇永远不会忘记这个男人背后藏着的是怎样让人恐怖的嘴脸。   “你来了?正好,坐在那里,看个热闹。”   看到了岑遇,顾越山面无表情地对他说道。   “顾先生,那件事是因我而起,跟顾总没有关系,我希望您能够惩罚罪魁祸首。”   岑遇二话不说,也跟着顾宴亭跪了下去。   “不用替他遮掩,他把人打得头破血流,推进水池的照片和视频,早就传了个遍。我叫你来,是让你在这里等着,把他领回去,不是让你把事揽到自己身上。岑遇,不要过界。”   岑遇一听,长期的心理反应让他冷汗瞬间流下来了。   他只低下头,自嘲般苦笑了一下,都过去这么多年了,顾越山在他的身上留下的烙印,依旧没有褪去。   显然顾越山无意与岑遇说太多,他的目光再度放在了顾宴亭的身上。   “几天不吃不喝了,脑子应该清醒了吧,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只要你向我低头认错,今天这顿打就免了。”   顾越山的话音落下,过了好久,顾宴亭才抬起头。   他扯了一下嘴角:“我做错什么了?我现在做的,都是你之前教会我的。”   顾越山没有说话,只是从旁边拿出了一根鞭子。   这根鞭子一看就是特制的,光看材质就知道,抽在人的身上一定会很疼。   “顾宴亭,你不是小孩子了,我放手让你去做,不是让你给我惹祸的。”   “行了,都到这里了,还装什么装,该打就打。”   顾宴亭眼神里露出了不耐烦,他催促着顾越山。   “岑遇,看到了吗,这就是不乖的孩子,不乖的孩子总得受惩罚。”   顾越山反而笑了,他对岑遇说了一句,下一秒就把鞭子挥到了顾宴亭的身上。   一下,两下……鞭子抽在人后背上发出的独有的响亮的声音,让岑遇的冷汗流得越来越急。   顾越山打起人来极狠极重,好像忘记了对方是他的儿子,如同对待仇人一般。   才没多久,顾宴亭的衣服上就渗出了血迹。   “顾先生,差不多了,他是公司的负责人,这两天有一个很大的项目需要他亲自出席,如果他缺席了,接下来一年的利润都要受影响。还是顾家的产业为重。”   岑遇看出再打下去会出大事,他忍着因童年阴影带来的浑身战栗感,对顾越山说道。   听了他的话,顾越山终于停止了挥动鞭子的动作,看向岑遇:“你说的对,顾家最重要。”   他扭头对顾宴亭说:“今天就放你一马,要是你再惹出事,传进我的耳朵里,就不要怪我再把你送进ICU了。”   说完他把鞭子随地一扔就走了。   等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岑遇连忙上去探查顾宴亭的情况。   他的后背全都是血,衣服早就被打破了,露出了淋漓的血肉。   他还没有昏迷过去,见到岑遇,甚至还扯出一个笑容:“看到我像条狗一样被打,你是不是挺开心的?”   “我没有。”   咬着牙,岑遇不想跟顾宴亭说废话了,很快就打了120。   “我死不了,祸害遗千年,我肯定会比那个老东西活得长。”   明明已经脸色苍白,顾宴亭却还有闲情逸致跟岑遇聊一些有的没的。   “对不起。”   忍了很久,岑遇还是说出了这句话。   当时顾宴亭上去打人是为了他,如果不是他,顾宴亭就不会再度受到顾越山的摧残。   顾宴亭看了他一眼:“你还真是贱,前些天忘记我怎么对你的了,还跟我说对不起。”   岑遇不想说什么,他沉默着等在那里。   很快救护车就来了。   看到顾宴亭被人为殴打出如此的惨状,工作人员的眼神里都出现了不解。   倒是佣人们早就习惯了,顾家叫救护车不是一次两次。   到了医院后,岑遇跑前跑后,把所有手续办完,竟然收到了齐安忆的电话。   提起齐安忆,岑遇还是有些愧疚。   他迟疑了几秒,才把电话接起来:“喂。” 第13章 我们结束吧   “岑遇,抱歉这么晚还打扰你,我想问问,你知道最近顾宴亭在做什么吗,我们好久没有联系了。”齐安忆语气里带着小心翼翼。   顾宴亭被打的消息不能被扩散,他揉了揉眉心:“最近他有一些事要忙,可能要忙不短的时间,等他有空了,我再提醒一下他,可以吗?”   “那你能帮我转告一下吗,我想和他聊聊。”齐安忆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   “当然可以。”   犹豫了一会儿,齐安忆又问了一个问题:“岑遇,顾宴亭……他一直这样吗?”   他说的是什么,两个人都心知肚明。   面对顾宴亭的前男友,岑遇不想搞砸他们两个人。   他顿了几秒,才说道:“对不起,安忆,都是我的错,顾总他不是个坏人,他平时不这样。”   可说完以后,他又觉得自己的话语太过于苍白,没有说服力。   “没事没事,我就是问问,顾宴亭他人挺好的,我知道,你作为他的员工,他都那样对你,他是一个好人。”   听出了齐安忆在刻意强调他员工的身份,岑遇假装不知道。   要不然怎么解释呢?   一个公司老总为了员工出头,还把另外一个老板打到了医院,捅下了大篓子。   好像怎么解释都不太对劲。   那还不如就按照齐安忆想要得到的解释顺下去。   “是的,顾总是个好人。他对谁都挺好的。”   齐安忆又沉默了几秒:“我这边暂时还有点事,就先不聊了,希望你能给我传个话,拜托了。”   “好的,我不会忘的,等顾总一忙完,我立即告诉他。”   两个人客客气气地道了别。   岑遇却知道,搞砸了的生日宴会,总会成为齐安忆心上的一根刺。   此时的他已经想不了那么多了,顾宴亭的伤情是他最需要注意的。   幸好顾宴亭平日里格斗拳击从来没停下过,身体强壮得很,伤势并不算是太严重,养上一段时间就能好。   岑遇松了一口气。   等顾宴亭从病房里醒过来,两个人心照不宣,各忙各的。   岑遇照顾顾宴亭,他也不会拒绝。   虽然岑遇对顾宴亭的起居照顾得无微不至,两个人的互动却比普通朋友还要少。   正常人都能看出来,他们有些不对劲。   岑遇无所谓这些了,顾宴亭为他受的伤,他就得负责到底。   至于其他的,等他喘一口气再说吧。   一个月后,顾宴亭总算出院了。   他的伤口已经结痂,只要回去注意一点,就没有大问题了。   岑遇早就把齐安忆找他的消息告诉了他。   顾宴亭却不知道怎么想的,一直没有联系齐安忆。   出院后,他们两个在车上,岑遇开车,顾宴亭坐在副驾驶。   正在等红灯,顾宴亭问了一个问题:“岑遇,你希望我跟齐安忆在一起吗?”   岑遇的身体僵硬了片刻,他没有转头看顾宴亭,尽可能用平静的声音说道:“顾总,作为您的下属,私生活方面,我无法替您做决定。”   公事公办的语气,让顾宴亭的气场一下子变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说不出来的嘲讽:“你还是那样无趣,我以为你会说一点我爱听的,比如祝我们俩早点成为一对儿。”   不知道为什么,岑遇心里松了一口气,神态也放松了许多。   “安忆对你是有感情的,我相信不久你们两个人就能和好如初。”   顾宴亭不说话了,仿佛他刚才的问题就是随意一问。   两人一起沉默着,岑遇把顾宴亭送到了他自己的住处,才折返回家。   在医院里的这段日子,是岑遇和顾宴亭难得安宁的一段时光。   岑遇不确定什么时候顾宴亭会再次恢复到暴烈的原状,但过一天算一天,岑遇不会把希望寄托在明天身上。   谁知道半夜岑遇就收到了顾宴亭的电话。   他只说了一个酒店的名字和一个房间号,让他过来,就把电话给挂断了。   岑遇犹豫了片刻,只能去找他,他不确定顾宴亭要他做什么,可心中不好的预感在蔓延。   到达酒店,按了电梯,到了楼层,找到房间号,岑遇站到门前,迟迟没有敲门。   直到他的手机再度响起来:“到了没有?”   岑遇深吸了一口气,敲了敲门,“到了。”   很快门被打开,只穿着浴袍的顾宴亭头发还在滴水,他让开了路,“进来。”   岑遇走了进去,门被关上。   顾宴亭自顾自地地吹头发,擦头发。   岑遇就坐在旁边的沙发上,一动都不动。   “把你叫过来要做什么,你心里清楚吧?”   充满暗示性的话语,让岑遇的表情僵硬了片刻。   “清楚。”   “清楚就好,把衣服脱了。”   顾宴亭懒得跟他搞一些弯弯绕绕,径直说出了目的。   岑遇没有动手,他依旧坐在那里。   “岑遇,你还要怎么样?你被那个猪头碰了的事,我不跟你计较了,我被那个老东西打了一顿,也没让你跟着受罚。这些天我的容忍你看到了吧,要是今晚你还是不识时务,我可就真不知道怎么对你才好了。”   顾宴亭难得说这么多话,一句一句都在逼迫着岑遇。   深吸了一口气,岑遇终于抬头面对顾宴亭的目光:“顾总,我不想做。”   顾宴亭难得挑了一下眉毛,脸上露出了诧异的神色。   随即,他就仿佛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似的,他竟然笑了起来:“你再说一遍,我刚才没听清楚。”   他越是笑,危险性越高。   岑遇知道,可他不想躲了。   这次他的吐字比上一次还清晰:“顾总,我不想做了。我们结束这一段关系吧。”   “关系?我们有什么关系?你来说说。”   顾宴亭的语气越来越轻,整个房间的气氛压抑到让人喘不过气。   “你会有新的伴侣,你的伴侣会是很优秀的人。”   “嗯,你说的很对,我的伴侣会很优秀,不会像你这种阴沟老鼠一样,然后呢,跟今天的事有什么关系吗?”   岑遇嘴角露出了几分苦涩的笑容:“然后……我们结束吧。” 第14章 我想辞职   大片的沉默,快将两个人淹没。   明明外面灯红酒绿,热闹非凡,此时此刻的岑遇和顾宴亭,仿佛被独立到了另外一个空间。   当把结束这种话说出来,岑遇突然有了一种心口卸下了一块大石头的放松感。   他原本不想这么早说出来的,可如果两个人越缠越紧,岑遇不确定有朝一日他能不能真正离开顾宴亭。   说完这句话,他就没有再开口了,他耐心等待着来自于顾宴亭的审判。   过了好久好久,他才听到顾宴亭的声音:“岑遇,你还没回答我的话,跟我说说,我们是什么关系。”   顾宴亭的语气听上去很淡定,仿佛没有发怒的迹象。   可岑遇太了解他了,顾宴亭怎么可能不愤怒。   毕竟是他食言了。   “我们是上下级的关系,我应该服从您的一切命令。”岑遇一板一眼地回答他。   顾宴亭望着他:“原来你还知道,那你还记不记得,是你说这辈子都要让我为所欲为,一辈子都听我的话。岑遇,这才多久,不过仅仅几年,你就受不了了?”   “对不起,顾总,是我的错,这次又是我反悔了。”岑遇语气平静。   他的平静,反而让顾宴亭笑了起来:“又反悔了,是,我差点忘记了,你就是一个出尔反尔的人。”   岑遇只能再重复:“对不起。”   两个人又陷入了沉默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顾宴亭才重新问道:“那你告诉我,接下来你要怎么做?”   “我打算辞职,”岑遇终于说出了他最真实的想法,“等您跟齐安忆感情稳定下来,我就会离开。”   “岑遇,你是真觉得你离开我那么简单吗,这些年我给了你吃喝,让你体面地生活,换来的就是被白眼狼咬一口的结局?”   岑遇没有说话,他没有理由反驳。   他一定要走,不管要经历什么。   “我知道您可能很愤怒,很不满,只要您能同意我的辞职,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顾宴亭靠近岑遇,用一种别人读不懂的情绪望着他:“连碰你一下都不行,还说做什么都可以,岑遇,说话不算话可以被称得上是一种美德吗?”   好像到了这个节骨眼,再去拒绝,就变成了一种又当又立的行径。   岑遇选择了妥协。   该怎么伺候顾宴亭,在多年无数次的同床共枕中,快要变成岑遇的本能。   他把手伸向顾宴亭的睡衣,以一种妥协温顺的姿态,缓缓跪下,仰头望着他。   他的手慢慢往下转移,就在他打算进一步动作时,顾宴亭却按住了他的手,强行制止了他。   “行了,看出你的决心了。岑遇,你记住,这是你的第二次食言。”   岑遇跪在那里,垂下了头,正想再说对不起,顾宴亭已经摔门离开了。   整个房间只剩下他一个人。   岑遇重新站起来,他感觉到了从身体和内心传来的双重疲倦感。   他缓慢地坐回沙发,轻轻手背盖在眼上。   既然顾宴亭没有发怒,那是不是说明,他真的可以走了?   得到这个答案,岑遇没有松一口气的感觉,他的内心反而多了几分说不出的苍凉。   两个人这次的不欢而散,持续的时间很长。   岑遇依旧过着上班下班定时打卡的日子,但顾宴亭已经好久没有出现在公司了。   幸好齐安忆喜欢在社交平台分享生活,从他发出的照片,岑遇看到了顾宴亭的身影。   两个人看上去玩得挺愉快,周边的景点都打卡过了。   齐安忆和顾宴亭长相都不差,站在一起蛮般配的。   一个岑遇和齐安忆的共同好友,试探性地评论了一个99,齐安忆回复了他:“不要胡说八道,我们只是普通朋友,有空一起玩儿而已。”   普通朋友哪有关系那么好的,齐安忆晒过顾宴亭送他的礼物,高达百万的贵重礼物,谁会送给普通朋友?   大伙一看,既然关系没定下来,那就说明两人还处于暧昧期,暧昧期跟正式官宣差不了多少了,好多人越发讨好齐安忆。   看出顾宴亭的状态不错,岑遇微微安心下来。   他要辞职是真的,但手里有很多项目要处理也是真的。   为了在自己离职前把工作和项目都完成,岑遇选择了无偿加班。   近一段时间,他不怎么回自己那个房子,与以往不同的是,顾宴亭也不去了。   从那一天晚上摊牌后,两个人就拉远了距离。   顾宴亭没有再把他当跟班,也不再吩咐他做事,岑遇逐渐习惯了自己生活的状态。   有时候岑遇会有种说不出来的不安,顾宴亭以往对他的凶狠,跟这一次的仁慈,强烈的反差,让他总会有隐隐担忧。   也许是齐安忆的出现,让顾宴亭不再把目光放在他身上,他才会高抬贵手。   岑遇只能这么想了。   一个月的时间匆匆过去,岑遇手里的工作快要交代完了。   他选了一个工作日,给顾宴亭的邮箱发了辞呈。   顾宴亭近段时间不在公司,但该处理的问题他一项都没有漏下。   岑遇知道,他发的邮件对方一定会看到。   可惜发过去的辞呈就像是石沉大海,岑遇久久得不到顾宴亭的答复。   他又等了两三天,给顾宴亭打去了电话。   对方没有选择拒接:“找我有什么事?”   “顾总,前不久我往您的邮箱里发了我的辞职信,您看到了吗?”岑遇刚把十几份文件签完,语气里带着一丝疲倦。   “看到了,怎么了?”   “我希望您能够批准我的辞职。”   “我现在没空跟你聊这个,等我晚上回去再说。”   说完这句,顾宴亭很快就把电话给挂了。   岑遇打开了齐安忆的朋友圈,发现顾宴亭跟他去海上玩了。   顾宴亭在玩,他还不识趣,找工作上的问题麻烦他,那对方不想回是应该的。   岑遇没再找他,有时候不需要顾宴亭,他也可以辞职。   他给顾越山打去了电话:“顾先生,我们可以见一面吗?”   …………   在顾家待了半小时,再出来时,岑遇的辞呈上已经盖好了章。   辞完职还有一个月的交接时间,岑遇除了基本的生活,把所有的心思都用在了工作上。   他忙得昏天黑地,不再联系顾宴亭,也不清楚他近期在做什么。   反正他们不久后会变成陌生人。 第15章 他放弃了   岑遇没有联系顾宴亭,他反而先联系上了他。   接到顾宴亭的电话,岑遇没有意外。   他接通了。   “岑遇,你是不是忘了,谁才是你的主人?”   危险的语气。   微微叹息了一声,岑遇没有打算回避:“顾总,我只是被雇佣的员工。”   “你真想走?”顾宴亭的问话听不出喜怒。   “顾总,您的工作能力比我强很多倍,您随便招聘一个特别助理,都可以完美胜任我。我离开,不会对公司有任何的损失,希望您能谅解。”   岑遇语气很温和,态度也很好。   已经走上正轨的顾氏,不需要他再当牛做马。   齐安忆已经回来,他也不需要充当替代品。   此时,是他离开的好时机。   岑遇不想放弃。   那边久久没有开口,最终,顾宴亭只说了一句“你别后悔”,就把电话挂断了。   他当然不会后悔。   这个世界上最没用的事就是后悔   本来以为日子风平浪静下去,等工作交接完,他就可以完美退场。   可这一天,岑遇还没有下班,就收到了路寒池的电话。   “岑遇,顾宴亭来找我了,他通知我三天之内把诊所关闭,还让我告诉你,我爸妈的工作也要丢掉。”   此时的路寒池说话有些有气无力的,显然被折磨得不轻。   岑遇被惊得当场站起来,他连外套都没拿,一边开门一边对电话那头说:“我立马来找你。”   等两个人碰了面,岑遇发现路寒池的头发都有些乱了,姿态也很狼狈。   “他找你了?”   路寒池叹息着点点头,他点燃了一根烟,自顾自地抽起来。   “我不知道你们发生了什么,但他能找到我,想必是打算威胁你。岑遇,如果仅仅是我这个诊所关了,倒是无所谓,我可以去别的地方开。可我父母不行,他们在那个企业里呆了几十年了,很快就可以退休,被辞退对他们的打击太大了。”   “岑遇,你去帮我求求顾宴亭吧。”   说是让他去求顾宴亭,其实就是让岑遇妥协。   说完这段话,路寒池自己都觉得他很卑劣,他往脸上狠狠抽了一巴掌:“对不住,本来想帮你,没想到我变成了你的弱点。”   岑遇一直没有说话,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顾宴亭的平静,往往代表着深层的风浪在激荡。   他以为找了顾越山,就可以脱离顾宴亭的纠缠。   现在看来,没有用。   悬着的刀落下来了,他反而踏实了。   看着无比痛苦的路寒池,岑遇的声音有点沙哑:“跟你有什么关系,是我连累了你,让你遭受了无妄之灾。”   路寒池眼圈有点发红,他没有说话。   事实很清楚,胳膊拧不过大腿,顾宴亭一句话就可以让他们全家流离失所。   路寒池没有资本跟他斗,更护不住朋友。   “行了,你别摆出这副德性,这些年你帮我的还不够多吗,我跟他的事需要我自己解决,你别跟伯父伯母提。诊所先关几天,等着事情都结束了再开,那时候你也没有后顾之忧了。”   岑遇打起精神安抚路寒池。   他没做错什么。被自己连累了,还要向自己道歉,岑遇心口发酸。   两个人聊到这里,岑遇就走了。   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顾宴亭应该在他买的房子里。   他没开车,情绪不太好,开车不安全。   打车回去,顾宴亭果然在。   他看上去精神状态不错,躺在沙发上,如往常一样,看着电视。   “顾总,对不起。前些天是我欠考虑了,我不应该辞职的,希望您能够忘记这回事。”   低头的话,岑遇说了无数遍,但从没有一次像现在这般艰难。   “想走就走,我可没拦你,你要是不心甘情愿地留在这,说不定暗地里还要骂我。”   顾宴亭连一个目光都没舍得给他,说出的话带着讽刺。   “没有,是我考虑不周,我想留在您的身边。”   “真的吗?”顾宴亭漫不经心地问出了三个字。   岑遇眼神恍惚了一瞬,脑子里的那些想法全都被他驱逐出去了,他只能留在这里。   这是唯一的解决方案。   “真的,我希望能陪在您左右。”   顾宴亭这次终于笑了,他偏头看向他:“不管是动物还是人,乖一点才会讨人喜爱,岑遇,这次别忘了。”   “不会再忘了。”   “那就去做饭吧,多做点我爱吃的。”   岑遇沉默转身,走进了厨房。   刚才两个人的那段对话,斩断了他最后的希望。   他只能留在顾宴亭的身边。   因为他有在乎的人,他不能因为别人对他好,就连累人家下地狱。   岑遇啊岑遇,你可真天真。   岑遇一边洗着菜,一边笑了。   当天晚上,他做了非常丰盛的一桌菜。   顾宴亭吃得不错,还夸奖了他,说他的技艺没有退步。   到了深夜,两个人都洗漱完了。   他们做了。   其实都没什么,岑遇预料到了,这是他工作的一部分。   既然他回归到原来的位置,这一部分又怎么会缺失。   这一次他没能离开,那么接下来他的日子就会跟之前一模一样。   即便他很疼,也没有喊出来。   都是他应得的。   折腾了一夜,岑遇已经分不清黑夜与白昼。   等顾宴亭走了,他请了假,休息了一天。   第二天,岑遇把打印好的辞呈撕了,再抬头,他又是那个完美的岑特助。   顾宴亭跟齐安忆关系越来越好,两个人频繁出去玩,既然恢复了正常的工作,那么订机票订酒店,给他们安排接送的车,都变成了岑遇的责任。   他的效率很高,做事也完美,齐安忆在有一次两个人单独相处时,还专门夸赞了他。   “岑遇,有你在可真好,前不久我们一起出去玩儿,就没有玩得这么舒服。真希望你能做宴亭一辈子的助理。”   岑遇只低头笑了笑:“能跟在顾总身边一辈子,是我的荣幸。”   他没有反驳齐安忆,更假装没有听出他把自己当主人的意思。   然而他说完这句话,齐安忆的表情反而变差了,没有再跟他交流。   顾宴亭和齐安忆的感情进展如此顺利,岑遇是高兴的。   等他们成了,他说不定就会被顾宴亭厌弃,说不定被丢到角落里,也不会有人想起。   他迫切地希望那一日早点到来。 第16章 岑遇,快乐一点   顾宴亭和齐安忆的感情升温得很快,作为见证者,岑遇甚至都不太理解,为什么到现在两个人都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   不过他重新回到了助理的位置上,上司的事他没资格过问。   岑遇能做的,就是过好属于自己的每一天。   公司又完成了几个大项目,顾宴亭每天忙着跟齐安忆出去游玩,有时候只需要岑遇给订好票就行,不需要他陪同,岑遇难得有了一段比较清闲的工作时光。   然后他就接受了贺钦安的邀请。   自从上次那个姓王的在生日宴会上闹了一场,岑遇就没有跟贺钦安联系过。   至于姓王的是怎么解决的,岑遇并不太清楚,顾家的人脉比他想象的要多得多,他只知道那个王总的公司已经宣布破产。   而那天生日宴会上发生的事,很快就被大家给忘记了,哪怕是强迫忘记。   顾家这样一个庞然大物,想堵住谁的嘴,算是轻而易举。   本来顾宴亭的脾气就是出了名的不好,实际上并没有几个人真在乎他为了哪个人而打架。   他们只看到了结果,那就是顾宴亭把人打了还安然无恙,那个被揍的人反而黯然退场。   这就足够了。   再见到贺钦安,岑遇脸上不自觉带上了亲近的意味。   在他的眼里,贺钦安是他的前辈,没有贺钦安一直带着他,让他了解公司的事务,他不可能那么快就接手那一大摊子麻烦事。   “对不起,前辈,前些天我太忙了,本来这顿饭应该我找你吃的,没想到你提前约了我。那咱们先说好,账单一定要我来付。”   贺钦安倒是不在意,他看着岑遇来了,眼神里已经带上了笑意。   “既然你想付钱那就付。”   岑遇这才笑着坐下。   两个人吃饭时都不拘束,岑遇很享受这样的时刻。   他吃的很慢,贺钦安并没有催促,反而一直鼓励他多吃点。   “距离我们上一次见面,你又瘦了许多。岑遇,你虽然个子不算是太高,那要是瘦成一根竹竿,那倒也不太好看。”   岑遇被他逗笑了。   他不吃饭,没有别的原因,压力太大,发生的事太多,他的胃病早就发作了好几次,每一次都痛得他死去活来。   疼痛会减少人的食欲,工作又那么忙,他没法好好吃饭。   不过贺钦安一提醒,岑遇意识到了近期对自己的身体照顾不周。   他认真地回答道:“我确实得好好补一补了,多谢前辈提醒。”   “这么长时间了,你还叫我前辈,是不是没把我当成自己人。”   岑遇下意识反驳他:“你怎么能这么说,你明明知道的,我可是把你当成自己的长辈、哥哥看待的。”   他没有发现,当他说出长辈这个词时,贺钦安眼神黯淡了一瞬。   不过他很快恢复到了正常。   “我还不算是很老,就比你大几岁,以后不要叫我前辈了,叫我哥或者别的都行,反正不要一直叫前辈。”   岑遇满足了他的想法,乖乖喊了一声:“钦安哥。”   贺钦安怔忪了一会儿,眼神里的温柔快要流淌出来。   吃完饭,两个人一起去公园里散步。   “我过几天就要回国了。”   “不多待几天吗?”岑遇有些不舍。   贺钦安叹了一口气:“本来打算前几天就走的,后来因为一些事拖住了,才呆到现在。不能再拖下去了,公司那边一直在催我。”   “好吧,那你什么时候有空再来,这里有我在,就永远有人请客。”   岑遇别的做不到,请自己的前辈吃顿饭还是能做到的。   贺钦安欲言又止地看着他,仿佛有什么话想说。   看出了他的吞吞吐吐,岑遇有些好奇:“钦安哥,你有什么话就说吧。”   贺钦安又看了岑遇一眼,两个人正好走到了一个人比较少的地方,他就顺势找了一张长椅坐了下来。   “岑遇,你有没有考虑过跟我一起出国?”   岑遇听到了这句问话,脑子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什么?”   “我的意思是,我这边有个机会,不,应该说我这边随时有机会。我在国外开了一家公司,目前效益不错,跟你做的那个领域也有联系,你可以考虑来我我这里。”   岑遇有些恍惚了:“钦安哥,你为什么要问我这个问题?”   贺钦安直直地看着岑遇:“因为我发现你在这里过得很不开心,岑遇,人的一生不是为别人活的,我虽然是被赶到国外去的,但我反而觉得那里更适合我。”   “岑遇,你不能一直被顾宴亭捆绑着,你需要自由。”   自由。   这个词对于岑遇来说,实在是太奢侈了。   甚至在他十几岁时,他就失去了拥有自由的权利。   “岑遇,你可以考虑一下。”   岑遇摇了摇头,他刻意忽略内心深处涌出来的期待,用一种自认为很平淡的语气回答了贺钦安:“我不打算出国,在这里我过得挺好的。”   听到他的答案,贺钦安眼里很快掠过了一丝失望。   “岑遇,骗自己没意义,”他顿了一下,“我知道你可能需要一段时间才能下定决心,哪怕这次你不跟我走,以后你想跟我走,我也随时会在那边等你。”   岑遇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来:“那可就太好了,等我在顾氏干不下去了,我就去投奔你。”   贺钦安无声地叹了一口气,他侧过身,摸了摸岑遇的头:“岑遇,你还很年轻,不要把自己活得好像七八十岁的老头子,即便你需要为顾家工作,但并不代表了你就要二十四小时都花在顾宴亭的身上。快乐一点。”   岑遇想说我没有不快乐,可话到嘴边,他却发现吐字那样的困难。   最终他以沉默回答了贺钦安。   两个人又在公园里逛了一会儿,就分道扬镳了。   临走前,贺钦安再三叮嘱岑遇,如果想找他,不管什么时候都要给他打电话。   有一个前辈这样爱护着自己,岑遇说不感动是假的,他听话地答应了。   等他回到家,顾宴亭早就到了。   岑遇还没换鞋,先看到了地板上散落的一堆照片。 第17章 他的软肋   照片里的主角,是他和贺钦安。   除了两个人相视而笑的画面,还有一张照片里,贺钦安在摸他的头。   岑遇几乎立即就明白了:“你找人跟踪我。”   他说的是陈述句。   顾宴亭没有反驳:“如果我不找人看着你,还真不知道,在我没有发现的角落里,你认识了那么多的朋友。岑遇,你这些年过得挺不错的。”   岑遇弯着腰,把那些照片都拾起来。   他已经不想再跟顾宴亭解释什么了,连跟踪都出来了,他大费周章去说些没用的,除了浪费时间,没有别的意义。   看他沉默,顾宴亭眼里的笑意渐渐消失:“你就不打算说点什么?”   “没什么好说的,就是照片里那样,我跟贺钦安出去吃饭,聊天,然后被你找的侦探拍到。”   岑遇以一种很寻常的语气说出这些话来,却不知道他触动了顾宴亭的哪根神经。   他轻轻笑了一声:“过来。”   明明知道过去就是折磨,岑遇却没有后退。   顾宴亭搂着他的腰,把他压在沙发上,两个人四目相对。   顾宴亭先是摸了摸他的头,随即是脖子,伸进去……   “贺钦安是不是也可以这么对你?”   岑遇默不作声,只感觉顾宴亭的手冰凉。   “岑遇,我有时候会怀疑,是不是除了我,你早就在别的地方,被人干.透了。”   岑遇正视着他的眼神:“只有你一个人。”   顾宴亭的动作微微停顿了一下,随即变本加厉。   岑遇咬着牙。   “现在是只有我,说不定过几年,等你的翅膀硬了,就会有别人了。反正你就没有老实过。”   岑遇不打算回答他了。   他闭上眼,坚持一声不吭。   “算了,你这种木头,我跟你说那么多有什么用?”   顾宴亭把手抽出来。   “贺钦安明天就会滚,没有我的允许,他应该没机会再回来了。当初他跟你走的那么近,我就劝告过他的,可惜他非要跟我对着干。”   “现在,他依旧不是我的对手。”   岑遇猛地睁开眼睛,脸色有些微微发白:“你对他做什么了?”   看出了他在紧张另外一个人,顾宴亭表情也变了:“你很在乎他?”   “顾宴亭,我跟他没有关系,他是我的前辈,你不要害他。”   岑遇气急之下,连顾总都不叫了。   “我害不害他,取决于你。岑遇,你看你走得掉吗?路寒池,贺钦安,每一个都能成为你的软肋。”   顾宴亭轻轻抚摸着他的脖子:“你只要乖乖的,我什么都不做。但你要挑战我的底线,那我总得想想拿什么开刀,会让你让步。”   话说到这里,一切都很清晰了。   只要岑遇不离开顾宴亭,那么他的亲友就会安然无恙。   否则,每一个人都会是顾宴亭的针对对象。   原以为过去了这么多年,顾宴亭不会再把他看得那么紧,岑遇才发现,他把一切想的太简单。   “我明白。”   说完这三个字,岑遇好像耗尽了全身所有的力气。   “是你说这辈子都要让我为所欲为的,岑遇,乖乖当好你的跟班。”   说完,他欺身上来。   第二天,岑遇收到了贺钦安的短信,说他由于意外情况,就提前回去了,他还说,他的承诺永久有效。   岑遇面无表情地打字,祝他一路顺风,然后将消息删除,开始了新一天的工作。   “我跟齐安忆要去旅行,你帮我想个追求他的方案,还有机票什么的,早点定好。”   晚上刚刚做完,岑遇就听到了顾宴亭的命令。   “好。”   岑遇第二天先找了几个适合旅游的地方,供顾宴亭挑选。   顾宴亭从小锦衣玉食长大,对很多方面要求极高,岑遇跟在他身边四五年,知道他的旅游习惯和喜好。   果然,顾宴亭指定了一个岑遇认为可能性最大的地点。   可惜这个地点齐安忆并不喜欢。   他们两个人的相处方式,岑遇搞不太懂。   齐安忆不喜欢,不会直接跟顾宴亭说,而是来找岑遇。   岑遇都快忘记了这是齐安忆第几次找他了。   从顾宴亭跟齐安忆出双入对开始,齐安忆从他的朋友,一举进化成了他的另外一个主人。   岑遇已经帮齐安忆解决过不少报表和策划案的麻烦。   两个人的交流从一开始的日常问好,快要变成上司对下属的命令了。   岑遇不知道顾宴亭知不知道齐安忆私下里的作派,但他在太忙的时候,并不希望被任何人打扰。   对于齐安忆,岑遇秉持着帮三次拒绝一次的原则。   他没有必要对另外一个人服务到极致。   想了想,岑遇打了一行字:“安忆,要不然你亲自去跟顾总说吧,你们的相处,不能一味顺应一个人的想法,我想,人应适当有反叛精神的。”   他的话没错,虽然有些尖锐,但也不算是太过分。   可齐安忆没有再回答他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去忙了。   岑遇把手机放在一边,继续工作。   没想到到晚上,顾宴亭就找上了他。   “安忆跟我说,他想换个地方旅游,但你拒绝了他。”   岑遇最近眼睛用得有些过度,他先眨了眨眼睛,试图摆脱那种干涩感。   在分析完顾宴亭所说的内容后,岑遇心里没有任何的波澜。   他在这个集团里工作好几年了,作为特别助理,很多时候他必须得八面玲珑,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才能混下去。   齐安忆是什么样的性格,岑遇早就看透了。   不过对顾宴亭告状,是他没有想到的。   下意识眨了一下眼睛,岑遇才回答了顾宴亭:“我是您的特别处理,只需要对您的日常负责。你选择的地点,就是我负责的地点。齐安忆找我没有用,我让他去找您,并没有当场拒绝。”   一边说着,岑遇直接把手机打开,把两个人的聊天记录拿给顾宴亭看。   顾宴亭竟然没拒绝,直接翻看了起来。   岑遇在他翻看的期间,去找医药箱拿眼药水了。   他不配有个人隐私,顾宴亭对他的一切了如指掌,一部手机算什么。   等他回来,手机已经摆在了桌子上。 第18章 去不了了   “看来齐安忆找你做了不少事。”   岑遇的眼睛总算没有那么难受了:“是的,他近期喜欢把工作上的一些内容交给我来处理。”   顾宴亭笑了:“那你就都处理了?”   岑遇望着他:“您想追求他,作为您的手下,我不可能连番拒绝他。”   顾宴亭脸上的笑容扩大:“你做的不错。以后记住,我和齐安忆,我们不分你我,他让你做什么,你就去做。让他告状告到我面前的事,我不希望看到第二次。”   岑遇表情平淡:“好的,那么需要我修改一下出行的地点吗?”   足足盯着岑遇看了好几秒,顾宴亭才开口:“你就不怨我吗,给你找了一个新主人,你的工作量可是要加大的。”   “我是您的手下,您的命令就是我的职责,我懂自己的本分。”岑遇面无表情地说着。   随即,他用手机调出一张图,“您看换成这个地方怎么样?”   顾宴亭看了一眼岑遇,并没有看图,他的表情变冷,又不知道在生什么气。   “那明天我再谈论这个话题。”岑遇很识相,既然对方不想聊,那他就闭嘴。   顾宴亭没有理他,进卧室就睡了。   岑遇这些天被折腾得不轻,看顾宴亭没有要做那方面的意思,反而松了一口气。   后来还是选了那张图上的地点,这个地点也是齐安忆最喜欢的。   事后他给岑遇打了电话道歉:“对不起,岑遇,我不知道我偶尔抱怨的一句话,会让宴亭处罚你,你没事吧?”   岑遇有些无奈,他怎么不知道自己被处罚了。   “没有被处罚,你放心吧,只要你跟顾总满意,我就开心了。”   那边停顿了好久,才传来声音:“宴亭没有责怪你吗?”   有时候岑遇觉得人真的挺无聊的。   各种勾心斗角,互相试探,他已经很厌烦了,可仍然有很多人不厌其烦。   即便知道齐安忆想得到的答案是什么,岑遇却并不想满足他:“是的,顾总没有责怪我,只是问了我一句。”   这下齐安忆彻底不说话了。   “齐先生,还有什么其他问题吗,如果没有的话,我这边还有个会,我们改天再聊?”   “好,那你先忙吧。”   挂掉电话,岑遇紧接着就进了会议室,他是真的有个会议。   忙碌了一天,岑遇总算把顾宴亭和齐安忆出行的行程给安排好了。   他必须得让顾宴亭和齐安忆玩得好,这样他才能好过。   而且顾宴亭还特意告诉他安排两个人的行程,只有两个人,那么他就不需要跟随了。   公司里的事挺多的,顾宴亭想必不会让他推掉正经事,陪着他们去玩,这样一来,顾宴亭不在,他晚上可以睡个好觉。   岑遇一想到这些,给顾宴亭做追求方案时,精神状态就会好许多。   明明顾宴亭只需要说一句,齐安忆就会答应和好。   可他偏不,偏要让岑遇做个完整的追求方案给他。   岑遇不理解他是怎么想的,可上次的命令他不能违背。   连续熬了几天大夜,看了好多追求别人的参考书籍,岑遇好不容易把方案给做好了。   他确定各方面都没问题,就发到了顾宴亭的邮箱里。   “顾总,方案已经做好了,您打开邮箱就可以看到。”   岑遇给顾宴亭发了一条消息。   他只回了一个字:“嗯。”   既然方案做好了,旅游的行程也弄好了,岑遇就没什么事了。   他在之前特意跟顾宴亭确认过,他不需要陪同,那么他会相对轻松很多。   经历了前一阵子的风波,岑遇对他们的旅行可能比他们自己还要期待。   可惜,天有不测风云。   岑遇本以为自己已经安排好一切了,他们俩就不会有后顾之忧了,可幺蛾子总是一个接一个。   刚加完班,岑遇就收到了来自于齐安忆的求救电话。   “岑遇,上次你确定的日期能改吗,我这边来了一个大项目,脱不开身,可能去不了了。”   齐安忆的语气听上去很焦急,显然这对他来说也是一个意外。   可岑遇并不是上帝,他不能规定每个人都按照他的想法来。   “顾总近期只能调出这一段假期,下半年他会很忙,我可以给你们取消机票,可顾总没有办法与你的行程保持一致。”   “那你不会想想办法吗?跟顾宴亭说一说,他不是快要变成集团的负责人了吗,假期应该挺多的。”   岑遇此时已经把齐安忆当成难缠的客户对待了:“齐先生,真的很抱歉,顾总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清闲。他的工作爆发期就在你们这段旅行结束后,集团上上下下那么多人等着他吃饭,我做不了什么。”   齐安忆不说话了,他直接把电话给挂了。   岑遇深吸了一口气,无所谓,他遇到的这类客户太多了。   他还没等走到停车场,就收到了顾宴亭的电话,让他立即赶到他的办公室。   上次岑遇去办公室,是要把单子给齐安忆,这一次岑遇同样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他一进去,没有发现齐安忆,竟然松了一口气。   “顾总,如果您想跟我聊关于齐先生的事,那我只能说,您的行程我没法再协调了,只有这段时间可以供您去游玩。”   顾宴亭不知道在忙什么,连头都没抬,他问:“确定是这样吗?没法改?”   “是的,下半年的发展计划你应该看过了。”   “嗯。”   岑遇搞不懂顾宴亭到底想表达什么,他想了想还是把齐安忆的难处也说了一下:“齐先生手上的大项目可能同样无法轻易给别人,据我所知,这个项目决定了他下半年的升迁。”   “嗯,这你就不用管了。”   岑遇有些疑惑,他还是尽职尽责地问了一句:“那么行程还是按照往常一样吗?”   “你去订了一张机票,用你的身份证定。”顾宴亭命令道。   “我这边还有工作,顾总,我脱不开身。”岑遇脸色一变,下意识拒绝了他。   “我让你订你就订,不要说这些没用的。”   顾宴亭终于舍得抬头看他一眼了。 第19章 他来代替   两个人对视了好几秒,岑遇苦笑了一下,妥协了:“好的,我现在就去安排。”   转眼间就到了要出发的日子。   前一天晚上,岑遇一宿没睡,顾宴亭突然让他跟着,那就意味着他必须要在走之前将手里的工作都解决完。   他订的是下午的机票,上午还有时间,他又去了公司。   忙了整整一个下午,岑遇连饭都没吃,刚想要打车去机场,就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   “你好,是岑特助吗?”男人的语气很客气。   岑遇以为是哪个合作伙伴打来的,就回答他:“是的。”   “是这样的,我们是跟齐先生对接项目的人,他由于一些问题,无法跟我们对接,说是让你全权代替他的工作,您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们一起聊一下?”   岑遇以为自己听错了,他下意识问了一句:“齐先生让我代替他?”   “是的,他把联系方式给我们了,说是一切都由您负责,您作为顾先生的特助,我们一直很钦佩您的能力。如果这一次您能帮我们完成这个项目,我们感恩不尽。”   “抱歉,我还不太了解事件的来龙去脉,我先给齐先生打个电话再联系您,好吗?”   那边的人也有点摸不着头脑了,他连忙答应了下来。   不过在挂掉电话之前,他格外强调这个项目的重要性,话里话外都是让岑遇不要随便撂挑子。   深吸了一口气,岑遇重新拨了齐安忆的号,可惜没人接。   他打了好几次都是关机状态。   这时候他的闹钟响了,再不去机场就晚了。   岑遇没有慌乱,而是紧接着给顾宴亭打去了电话。   好在顾宴亭接了。   “顾总,齐先生把他手里的项目交给了我,我找不到他在哪里。”   “他在我身边,待会我们就要登机了。”顾宴亭的语气听不出喜怒。   岑遇顿了一下:“那么这是您的主意吗?让我来代替齐先生,完成他的工作。”   “对。你帮他好好做吧,机场就不用赶了。”   齐安忆所做的那个项目,岑遇知道工作量会有多大。   他直接扔给他,岑遇是想不到的。   “这个项目应该有保密条款,我不是齐先生公司的人,参加项目合适吗?”   “我跟他们老板说好了,他们老板也同意了。如果你泄露出去,他们会起诉你。只要你老实一点,问题不大。”   岑遇真不知道应不应该夸顾宴亭贴心。   “还有别的问题吗?”顾宴亭的语气听上去有点冷。   还能有什么问题,最大的问题不是扔给他了吗?   “没有了,祝您旅途愉快。”   把电话挂断,岑遇甚至在一瞬间感觉到了身体深处传来的信号。   超高的工作量,在一定意义上是缩减人的寿命。   可他有什么办法?   岑遇努力抹了一把脸,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   本来他就不打算跟顾宴亭一起去,即便他需要留下来收拾齐安忆的烂摊子,但一定意义上也算是达到了目的。   岑遇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他又扭头去跟那个项目的负责人对接。   忙了整整三天三夜,岑遇才理清楚脉络,然而也就是在这一天,由于他长时间不规范饮食加熬夜赶工,身体不满,来了个大爆发。   他胃病吐血,进了医院。   昏迷竟然是难得的休息,岑遇真想不到有一天他会混到如此地步。   一睁眼,在他身边陪着的是路寒池。   从上次顾宴亭威胁他开始,岑遇主动减少了跟路寒池的见面。   他希望少给路寒池造成一点困扰。   没想到这次还是麻烦他了。   他醒过来,路寒池正好在看他。   都进医院了,路寒池连骂都不想骂他了,好朋友经历这么长时间才见面,路寒池眼神也带着一点感慨。   “好端端的朋友,因为顾宴亭,见个面还得像偷/情一样小心翼翼,还有朋友像我混得这么惨吗?”   岑遇被逗笑了。   看他要动,路寒池连忙拦住了他:“你还在打点滴,能不能老实一点啊。”   “你怎么过来了?”   “医院打联系人电话打到我的头上了,我这才知道,岑遇先生热爱工作,恨不得抛头颅洒热血了。”   没理会他的阴阳怪气,岑遇愣了一下。   其实他的第一联系人是顾宴亭。   既然医院打电话,那肯定是从第一顺位开始,那顾宴亭应该知道他住院的事了。   这么想着,他的手机就响了。   他示意让路寒池拿过来,果然是顾宴亭打过来的。   用没有打点滴的手解锁,岑遇对着电话那边说道:“顾总。”   “医院说你进医院了。”   “是的,对不起,我身体不适,需要在医院待一段时间。”   “这跟我没关系,我就是想提醒你,安忆的那个项目,你必须快点完成,回去后他要直接拿到成果。”   他们两个人的旅行也就一个月,那个项目预计完成时间是三个月。   要是真像顾宴亭说的那样做,岑遇命都不用要了。   但他还是回答道:“好的,我会尽力。”   “挂了。”   不知道为什么,可能因为好久没有听到顾宴亭的声音了,岑遇竟然有了一种陌生感。   “顾宴亭是不是有神经病?你有没有带他去医院查过?人又不是机器,你都住院了,他还让你去工作?”   在一旁一字不漏全都听到了的路寒池,表现得很愤怒。   “你放心吧,我不会听他的,我还想好好活着。那个项目我会努力做的,但做到什么程度就不归我管了,他们项目的结束时间是三个月,齐安忆回来以后还有两个月,我为什么要帮他做所有的工作?”   岑遇不是没有脾气,只是他的脾气不能针对顾宴亭而已。   这次岑遇的胃病犯得很厉害,医生让他住了一个星期的院,才允许他出院。   等他出来后,岑遇有一种身体轻盈的感觉,前些日子的病来了一个集中爆发,反而经过了治疗后,此刻他感觉身体强健了不少。   在医院里,岑遇不是没有其他工作,只是工作量比较小,看他恢复了,电话一个接一个,就没停过。 第20章 齐安忆的责难   谁不知道岑遇是顾宴亭的左膀右臂,即便他只是一个特别助理,可他的作用跟顾宴亭的分身差不多。   而且他的工作能力很强,总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这也让人愿意跟他谈生意。   在得知他住院后,还有不少合作伙伴来看望过他,给他送过果篮。   但工作堆积在那里,没有人敢碰,还是得岑遇自己解决。   他马不停蹄地处理了最紧急的那几件事,紧接着又去了齐安忆的公司,跟他们的老总谈项目进展。   有时候岑遇觉得挺神奇的,由他来替代齐安忆,大家好像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也很放心他。   即便他不是这个公司的人。   但说这些都是废话,该做的工作他一点都不能少做。   渐渐适应了打两份工的节奏,岑遇在心里庆幸,还好少了安排顾宴亭的起居这项工作,即便他身体还没有恢复到最佳状态,至少比之前好多了。   出于担心他的缘故,路寒池有空就给他来送饭。   可平静的日子总不会持续多久,岑遇还没有走进公司门口,就接到了一个陌生的号码。   看到那个号码的归属地,岑遇眼神一凝,他当时就接了起来。   “请问是岑遇先生吗?”   岑遇抿了一下嘴唇:“对。”   “温春柔女士近期状态不太好,昨天护工出于特殊原因已经离开了,我们联系不上,也没法替您请新护工。如果您方便的话,可以来一下吗?还有,您的医药费也要续交了。”   岑遇手脚有些冰凉:“她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并不是太严重,具体还是您来之后再说吧。”   那边的工作人员好像挺忙,没等岑遇回话,就把电话挂了。   岑遇站在原地愣了两三秒,随即就打车往机场赶。   在车上,岑遇忍下心慌,安排了一下他们的工作,就登机了。   等进了医院,看着病床上昏迷不醒的人,岑遇才微微放松了一些。   他没空做别的,先去交了医药费,又去找了温春柔的主治医生。   “这次倒是没什么危险,那下一次就说不定了,她的年纪已经很大了,你需要做好心理准备。”   浑浑噩噩地从医生那边出来,岑遇脑子里仍旧只剩一片空白。   直到外面的太阳渐渐落下去,他才挪动着僵硬的步子去了温春柔的病房。   温春柔,他的母亲,十几年前出了车祸成了植物人,到现在没有醒过来。   医生说希望极其渺茫,他可能这辈子都没法见到母亲睁开眼睛。   岑遇总觉得会有奇迹发生,疼他爱他的妈妈,不会一声不吭就离开他。   可惜,等了这么多年,奇迹快要变成奢望。   可能感受到儿子来了,温春柔本来不太稳定的生命体征稳定下来,状态比往日要好。   岑遇看护了温春柔一夜,就开始给她找护工了。   他给护工的工资一直不低,本以为那个护工会陪护温春柔到最后,没想到人家会不想继续。   岑遇给护工打去了电话,得知她家乡的母亲得了重病,得去照顾,没法在这里久待了,岑遇给她结清了所有的金额,又额外给她发了一大笔钱。   对方对他非常感激,岑遇只嘱咐她要好好给母亲治疗,就没再多说。   既然护工的妈妈出了状况,那她就不会回来了。   一个植物人,总会受到各种各样的苛责,即便他们一直昏睡不醒,可总会有人心里变态,恶意折磨。   岑遇不希望他的妈妈失去最后的尊严。   挑选一个新护工,变成了一个很大的难题。   岑遇找到个酒店住下,开始了慢慢的挑选。   他白天要照顾温春柔,晚上要看文件,还要挤出时间挑选护工,忙得不可开交。   可就是在这时,齐安忆的责难上门了。   岑遇接到他的电话时,刚给温春柔做完了基础的按摩。   “岑遇,你到底有没有敬业精神?你一直联系不上,别人都把电话打给我了。既然你负责了我的那个项目,就应该负责到底,这是最基本的吧?”   齐安忆的语气听起来有些气急败坏。   岑遇静静听完了他说的,才问了一句:“顾先生知道你给我打电话骂我吗?”   齐安忆卡壳了好久,才说道:“跟他有什么关系,这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事。”   “齐先生,接手你的工作,是顾总的命令,我的工作完成得不好,也应该是顾总来跟我说。请您把事件告诉他,让他来跟我聊吧,我就先挂了。”   挂掉电话后,岑遇直接把手机扔在了一边,继续打开电脑,在平台上看合适的护工人选。   他开的薪酬很高,有不少人心动,可照顾植物人不是一件小事,吃苦耐劳只是最基本的品质,岑遇必须得睁大眼睛,仔细分辨。   他又约了几个人面试,才发现手机早就响了好几遍。   看到是顾宴亭打来的电话,岑遇回拨了回去:“顾总,对不起,我刚才在忙,没有收到您的电话。”   “你去哪里了,公司说你已经好久没有上班。”   “我妈妈病情恶化,医院找不到我爸,就联系了我,我就过来了。”   朝夕相处那么久,岑遇家里的事顾宴亭一清二楚。   他只短暂沉默了一下,没有揪着这个点不放,而是继续聊起了齐安忆:“安忆说他的工作你没有认真给他做,让对方找到了他的头上,有这回事吗?”   岑遇声音增加了一些疲倦感:“顾总,我不是铁人,更没有那么多的时间,放在不相干的人的项目上。对方看出来我能在更短的时间里把项目做完,故意让齐先生找我麻烦,想缩短工期,节省成本。一个三个月才截止的项目,我没有空让它在一个月内完成,我在公司里也有很多事。”   此时的岑遇真的有点烦了,难缠的客户永远是难缠的,齐安忆来一波,顾宴亭再来一波,他就更没时间了。   “岑遇,你是对我的安排不满意吗?”   岑遇揉了揉额角:“我没有任何不满意。”   “安忆想让你一个月做完,那你就完成它,不要跟我说那么多借口,挺没意思的。” 第21章 你来接机   岑遇还是耐心地跟他说道:“可咱们公司也有很多的问题需要我去解决。”   “你身上的那些项目先交给王秘书,你先替安忆把他的项目做起来。”   天方夜谭。   岑遇感觉自己听到了笑话。   他手上的项目,他要做的工作,竟然要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让步。   “你是没听懂我的话吗?听懂就回答。”   听他久久沉默,顾宴亭语气里更加增添了几丝不满。   “这是您的命令吗?”   “对。”   岑遇微微闭了一下眼睛,又重新睁开:“好的,那我会遵从您的命令行事。”   顾宴亭没再继续跟他说些有的没的,电话很快就挂了。   岑遇拿着手机,半晌不知道应该做什么。   辞职的路已经被顾宴亭切断了,他好不容易对这家公司生出了感情,可是感情对顾宴亭来说又是一文不值。   兜兜转转好几年,岑遇发现自己还是那个小跟班,顾宴亭要他做什么,即便他不乐意,也不能不做。   用凉水洗了一把脸,看着病床上躺着的人,岑遇缓缓呼出了一口气。   他的身后不止自己一个人,有太多跟他有关系的人和物了,他不能任性。   更不能逃离。   第二天,岑遇就把手里的工作都交给了王秘书,重新跟齐安忆的公司联系上了。   好像他的公司知道,是岑遇让步了,这次比起上次,更加的不客气,语气也不如以往友好。   “岑特助,这些工作量并不算太大,一周之内您肯定能给我一个好的结果吧。毕竟您也知道的,齐先生在外面很忙,我们只能联系您。”   半个月不眠不休都做不完的工作,到了岑遇这里变成了一周,他感觉有些好笑。   “不怕从你们的办公大楼上跳下去,那你尽可以这样安排。”   仅仅一句话,那边的人就沉默了。   过了好一会儿,对方才说:“岑特助别开玩笑了,咱们是合作伙伴,又不是仇人。”   “把我往死路上逼的人都是仇人。”岑遇轻描淡写道。   这下对方又被说得哑口无言,过了好久,他好像自己调理好了,语气里带上了讨好:“那还是半个月吧,我们这边不算是很急。”   “我很急,我赶着去投胎。”岑遇面无表情地浏览着网页,一边回答他。   “那二十天,不能再晚了,其他同事也在等的。”对方再次妥协。   “好。”   虽然让对方把时间往后延长了几天,可护工没找到,岑遇就不能够离开这里,自己的母亲自己不照顾,更不会有人帮他,更何况一个植物人更是容易被欺负。   岑遇面试了几十个人,没有一个让他满意。   他已经熬了好几天夜了,精神状态又开始出问题。   可顾宴亭还是不放过他。   “一周以后我跟齐安忆回去,你准备接机,还有,安排一下,我要带他参加年会。”   岑遇忙了好几天,意识的都快要混沌了,他停了敲键盘的手,才想起来,年会快要到了。   “好的,我会跟那边协调。”这些天压力过大,岑遇的声音早就哑了,“顾总,我在这边一时半会赶不回去,可以安排其他人接机吗?”   “不行,那边你找个护工,我回来时一定要见到你。”   “顾总,我脱不开身,没有合适的人照顾我母亲,我不能离开。”   “这么长时间了,什么护工你找不到。别说废话。”   两个人的通话刚结束不久,岑遇的手机就震动起来。   他一看,顾宴亭给他打了一百万,还附带了一条消息:“给你母亲请个好的,你赶回来。”   岑遇没说什么,反正他回去是定局了。   接连几天日夜奔波,物色了半天,岑遇终于找到了一个合适的。   跟对方签好了合同,又处理了一些琐事,岑遇总算在顾宴亭回来的前一天赶回。   第二天,他就接到了顾宴亭和齐安忆。   两个人出去旅行了一次,感情肉眼可见地更好了。   “麻烦你了岑遇,辛苦来接我们。”齐安忆对他微笑。   岑遇摇摇头:“是我应该做的。”   顾宴亭一上车就闭目养神,轮廓冷峻。   中途到了齐安忆住的地方,他跟顾宴亭说了几句就下车了。   继续行驶,岑遇问着后边的人:“是去我那里吗?”   顾宴亭终于舍得睁眼看他了:“嗯。”   到了房子里,顾宴亭坐在沙发上,不知道在想什么,表情冷凝。   岑遇没有理会他,径自进了厨房。   等两个人吃完了饭,岑遇把最近的工作先发给了齐安忆。   那边说让他二十天做完,可顾宴亭提早回来了,齐安忆没有理由再把烂摊子甩给他了。   “文件和近期的进程我已经都整理好了,齐先生,请您查收一下。”   齐安忆很快回复了他:“谢谢。”   “不用谢。”   岑遇虚伪地打出三个字。   等他洗漱完,罕见的是,顾宴亭并没有靠上来。   岑遇不想再去管顾宴亭是怎么想的了,每天积压如山的事,让他身心俱疲。   既然他不想,那他也落得清闲。   单纯睡了一觉,顾宴亭起来时,还不忘叮嘱他:“年会的事尽早安排,跟顾越山那边说清楚。”   “好。”   回到公司后,岑遇身上的担子轻了许多。   摆脱了齐安忆那个项目,他身上的重量最少轻了一半。   顾宴亭回来后,也开始搞工作了。   他一来,岑遇不需要再主持大局,忙得昏天黑地,甚至还有了假期。   趁着有空,岑遇找了一个下午,自己出去逛了逛。   在跟着顾宴亭的这十年里,岑遇不敢交太多朋友,因为顾宴亭会烦。   就连路寒池,都是他好不容易才留下来的。   在公司里,大家都说岑特助的脾气好,但没有一个人能跟他交心。   永远的左右逢源,永远的春风拂面,永远完美的岑特助。   只有在一个人独行时,岑遇才能卸下所有伪装,看看这个城市的风景。   他逛到了一个篮球场旁,找个位置坐了下来。   原本他是很喜欢打篮球的,可后来一些意外,让他放弃了这项运动。   他正看着,那群打篮球的男生也看到了他。 第22章 意外的搭讪   可能他的眼神吸引到了他们的注意。   那个领头的男生朝着他走了过来。   这个男生长得挺好看的,身高将近一米九,而且浓眉大眼,笑起来露出一口白牙,看上去就很阳光帅气。   “有没有兴趣跟我们来一局,我有一个朋友他回家了,正好我们缺个人。”   岑遇看向了他,也跟着笑了笑:“对不起,我不会打篮球,就是在这边看看。”   “不会可以教你啊,大家都是从不会到会的。”这个男生没有放弃。   岑遇继续摇头:“算了吧,看你们打就挺好的。”   “那好吧,我看你在这里也没什么人一起,能不能交个朋友,我的名字叫做萧远鹤。”   岑遇认真夸赞道:“你的名字挺好听的。”   “他们都说跟我的长相不符,只有你说好听。”   萧远鹤的确挺开朗的,没两句就跟岑遇聊上了。   “本来就很好听,我这个人只说实话。我叫岑遇。”   萧远鹤眼睛亮了亮:“你的名字才好听。”   商业互吹什么的,岑遇见多了,不过这么笨拙的夸赞,他还是有一点开心。   “好了,你们快去打篮球吧,我再看一会儿。”岑遇催促着他。   “我们就一场了,打完就去吃饭,要不要一起,反正我看你也没什么事。”   萧远鹤一点都不畏生,当即就向岑遇发出了邀请。   岑遇看了看他,思考了一会儿,还是拒绝了:“我等会儿就回去了,没空吃饭,就不用管我了。”   显然这个答案让萧远鹤很是失望。   “那,能不能交换一个联系方式?”   萧远鹤盯着他,直白地说出了他的最终目的。   岑遇在心里叹息,果然他的第六感还是很强,萧远鹤朝他走过来,他就感觉这个男孩可能跟他是一类人。   果然是这样。   “你还在读书吧?”   萧远鹤点点头:“就在附近的大学读体育专业。”   “好好学习。”   说完这四个字,岑遇对他点了点头,球也不看了,就离开了。   他拒绝了他。   萧远鹤表情有些错愕。   岑遇原本以为这就是一场偶遇,不会对他的生活产生什么影响,可他没想到第二天回家时,他家的对面正在搬家,他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正好看到了昨天遇到的萧远鹤。   萧远鹤见到他后,眼睛一下子就亮了:“你也住在这里吗?”   岑遇有些无奈地说道:“很不巧,不仅住在这里,还住在你的对门,以后我们可能要当邻居了。”   肉眼可见的,萧远鹤表现得更高兴了:“我从学校搬出来,找了这套房子,本来还挺不满意的,它离我学校有点远。看你在这里,我才发现,老天爷没有亏待我,现在你应该跟我交换联系方式了吧,我们都变成邻居了。”   萧远鹤对他的意思简直是明晃晃的,岑遇叹了一口气。   他心想着大学真好,又转念一想,当时他大学时一直在顾宴亭身后转悠,其实过得并不怎么样。   “好,不过我先提醒你,我没有找男朋友的打算。”   “无所谓啊,当个朋友不行吗,你长得那么好看,跟你当朋友我又不吃亏。”   萧远鹤倒是很看得开。   两个人交换了联系方式后,他笑得就更欢了。   岑遇看他在搬家,顺道帮了两把。   没想到就因为帮了忙,萧远鹤非缠着他了,要请他吃饭。   岑遇本来是不打算答应他的要求的,但萧远鹤缠得实在是太紧了,他想着要是不答应他这一次,说不定接下来萧远鹤会一直缠着他。   那还不如快点儿把事解决。   他答应了下来,萧远鹤非常高兴。   两个人没有走远,就近找了个地方,吃了一顿火锅。   岑遇的胃受不了刺激,萧远鹤就给他点了个清汤的。   他自己没怎么吃,一直在帮岑遇涮菜,拿水果,倒热水。   之前一直都是岑遇伺候别人吃饭,这还是他头一次被细心照料。   怎么说呢,岑遇难得拥有这种体验。   吃完饭后,他并没有感觉难受,对待萧远鹤的态度也亲近了不少。   可他能看出来萧远鹤眼里藏着的东西。   岑遇不想耽误他。   火锅店距离岑遇的住处不远,两个人没有选择代步工具,打算走回去。   一路上,萧远鹤的话就没停过,他跟岑遇说了很多学校的趣事,岑遇总会忍不住我被他的幽默感感染,露出自己都没察觉的笑。   本来这段路是有两公里的,但两个人聊着聊着,很快就到了。   到了小区的楼底下,岑遇才把一路上想说却没机会说的话说了出来:“萧远鹤,你还是趁早放弃吧,我对你没意思,也没打算跟你做朋友。你好好当你的大学生。”   萧远鹤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他愣了一会儿才说:“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我没有空跟你玩这种幼稚游戏,我也不适合跟你交往太近。这家小区挺老的,物业什么的都不太好,我建议你能搬走就尽快搬走。”   萧远鹤的表情已经有点委屈了:“我们在火锅店还聊得好好的,为什么你突然就变卦了?我没有想让你干什么,就是想跟你做个朋友。”   “我这个人不适合交朋友,总之,你就不要把心思放在我身上。见色起意很正常,这世界上比我好看的人多的很。”   岑遇没有因为萧远鹤可怜又委屈的表情而心软。   他无法过上萧远鹤无忧无虑的生活,也不希望对方踏足他的生活。   “我为什么非要听你的,我明明认识你,为什么要装陌生人?还有,我就是喜欢你这张脸,别人的脸我都不喜欢。你不答应我的追求,不代表我一定要放弃。”   沉默了好久,萧远鹤终于开口,语速还越来越快。   岑遇看着他倔强的表情,无奈的情绪更深了。   他张了张嘴,想尽量用温和的语气劝萧远鹤放弃,却在还没开口时,听到了顾宴亭的声音。   “岑遇。”   岑遇下意识转过头,顾宴亭站在不远处的路灯下,表情难辨。   岑遇心里咯噔了一声。 第23章 给我一点尊严   岑遇还没说话,萧远鹤先望向了顾宴亭,他有些不解,看向岑遇:“你认识他吗?”   岑遇对萧远鹤说道:“你先走吧,我还有点事。”   萧远鹤皱起了眉头:“你是不是在故意躲我?那个人是谁?”   这时候顾宴亭已经走过来了。   “刚才我叫你,你没听到吗?”   岑遇微微垂下了眼睛:“对不起。”   “上去,我饿了。”   顾宴亭率先迈开了步子,从头到尾他都没有给萧远鹤一个眼神。   岑遇看了一眼萧远鹤,跟上了顾宴亭。   “岑遇,我们话还没说清楚,你先别走。”岑遇刚走了两步,就被萧远鹤拽住了。   “就是我说的意思,别再纠缠。”   萧远鹤眉头拧得更厉害,他望向那个已经离他们有好一段路的人:“他是谁?他跟你什么关系?”   “放开。”   岑遇不打算跟他解释,也没什么好解释的。   萧远鹤在岑遇的眼神的威慑下,终于把手放开了。   “我不会放弃。”   岑遇头都没有回。   等他回到自己的房子,第一时间解释了萧远鹤的身份。   “他是我出去逛的时候偶然遇到的一个大学生,我帮了他一点忙,他就请我吃了一顿饭,我们没有任何关系。”   岑遇不想再连累其他人了。   顾宴亭这些天一直忙于工作,气质更加深不可测了一些,那些工作岑遇没有资格参与,并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   但岑遇敏锐的神经感觉到了攻击性。   “那你打算跟他在一起吗?”   岑遇实话实说:“我配不上他,我们的生活也没有任何的相似之处。”   顾宴亭笑了:“你配不上他,那你勾引他干什么?”   面对他的无理,岑遇保持了沉默。   “先让我看看你还干不干净。”   顾宴亭一边说着,一边开始动作。   …………   岑遇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来,他有时候会有一种感觉,自己就是一个玩物。   他在心里无数次幻想,顾宴亭有了新的伴侣,就会结束跟他这一段不明不白的关系。   可齐安忆回来了,他们两个人开始出双入对了,顾宴亭依旧没有停止。   他不喊停,那他们的关系就停止不了。   “年会我会正式跟齐安忆表白,确定情侣关系。”   顾宴亭擦着头发走进来告诉他。   “好的。”岑遇不知道他能说什么。   “到时候你藏得好一点,不要让安忆发觉我们还有这样的联系,以后我会少来,酒店什么的你都定好。”   岑遇听着听着,不自觉抬眼望着他。   他无法想象从这个男人的嘴里能听到如此匪夷所思的命令,有了伴侣,为什么不忠诚呢?   “你是有什么疑问吗?”   岑遇舔了一下发干的嘴唇,还是说出了他的心里话。   “顾总,我想齐先生应该受不了这样的背叛,对伴侣保持忠诚,是每个恋人都希望的。”   “那又怎么样?”   仅仅只有五个字的反问,就让岑遇溃不成军。   他低头,用更低的声音说:“我不想这样,我不想成为破坏你们感情的工具,可以在确定关系后,恢复到正常的上下交关系吗?”   他的语气里面带着哀求,和真心实意的反抗。   “岑遇,我们认识十年了,你怎么突然开始跟我提要求了,你觉得我会听你的话吗?”   岑遇感觉到了耻辱和无奈。   他的眼有点酸涩,语气还是平静的:“顾总,您就连最后一点尊严都不给我吗?”   他不想当小三,齐安忆对他和顾宴亭关系的在意,岑遇早就看出来了。   他不想破坏任何人的感情。   可惜——   顾宴亭在他的耳边轻笑着说:“你有过尊严吗?”   心里最后一丝希望被粉碎得干干净净。   “你妈妈,你父亲,还有你那些朋友,他们都需要你来支撑着,才能获得安稳的生活。岑遇,你可千万别做傻事。”   顾宴亭用最残酷的语言告诉岑遇,他不能跑,不能跑,不能拒绝。   更不能死。   此时岑遇感觉自己就像一直被困在茧里的蛹,想挣扎,却又挣扎不出去,有的能化蝶,可他的一辈子,却只能在这个茧里。   “那个大学生,你最好让他离你远点,他靠近你,可能会变得不幸。”   “还有,年会的告白方案就按照你上次给我做的方案去搞,我要你做出能做出的最好效果。”   说完后,顾宴亭关上门就离开了。   岑遇呆愣着,看了好久的天花板。   旧的一年很快就要过去,顾氏的年会成为了员工们心里共同的期盼。   谁都知道顾家一到年底,年终奖发得非常大方,而且在年会上,人人都可以看到帅气堪比明星的总裁,以及获得价值很高的礼物。   很多人在年会上找到属于自己的另一半。   这对他们而言,是一个扩展社交圈子的好机会。   岑遇一到公司,就有不少小姑娘缠着他问今年的年会跟去年有什么区别。   作为顾宴亭的特别助理,岑遇的位置很高,但他的脾气很好,对待下属和年轻人有一种大哥哥的包容,这就让他在公司的人缘很不错。   “有什么区别,你们到时候就知道了,这里先卖个关子。”   看到大家的失望表情,岑遇脸上的笑容真实了一点。   跨年是个很重要的环节,他很早就接到了不少人的邀请。   很多人并不是为了请他,而是想通过他探查顾宴亭的风向。   对于这些生意人,岑遇选择了体面的拒绝。   当然也有一些朋友,想借助他打开通向上流的圈子,试探性地邀请了他。   岑遇没有那么多的时间为这些人拓展人脉,同样拒绝掉了。   路寒池早就有约了,他谈了一个新的男朋友,打算跟男朋友去另外一个国家旅游,走之前他还缠了岑遇好长一阵子,希望他能跟他一起去。   岑遇需要忙完年会才有时间,说不定别人在跨年,他年会的工作还没搞完,他怎么可能会去。   把他拒绝掉,岑遇打算这个年自己过了。   农历的新年,他可以去找他的妈妈,元旦就不用大费周章了。   就这一片热闹下,年会终于来了。 第24章 答应他一个要求   齐安忆早就在很早之前就联系了岑遇,他对于参加年会表现出了极高的热情,语气里面的期待是掩饰不住的。   两个人从一开始的旧友到现在,已经快要退化成比陌生人还要不如的关系了。   岑遇对他们的关系变质,可以说在意料之中。   在大学一同相处时,他就能看出齐安忆性格的本质,如今给了他一个爆发的机会,变化成这般模样,是可以理解的。   除了对方询问的问题岑遇尽力都回答了,他按照公事公办的态度,告诉了齐安忆一些小细节,让他多多注意一点。   一年只有一次年会,岑遇不希望出什么乱子。   齐安忆还在电话那边感谢他:“真的谢谢你了岑遇,你帮了我那么多的忙,有空我请你吃饭。”   “那我就等着了。”   岑遇挂掉电话,呼出了一口气,今天是休息日,他没有出去,在家里补觉。   然而他一出门,就看到了正处在他门口的某个男大生。   岑遇见到他就有点反射性的头痛。   “不是告诉过你了吗?你不要再租这里的房子了,如果钱不够,我可以先替你垫上一点。”   萧远鹤今天穿的是棒球服,看上去很是年轻有朝气,他那张轮廓极深的脸,其实是很有市场吸引力的,就是他吸引不到岑遇罢了。   “咱们两个人这么长时间再次见面,你第一反应就是要把我赶出去,你的心可真狠。”   萧远鹤立马表现出了不开心。   “是,我这边不欢迎你,我提醒过你了,你最好找个机会把你的东西都搬走。”   萧远鹤深吸了一口气,眼神里透露出了委屈。   “我才刚搬过来没多久,你说让我走,我也不可能那么快就找到房子,最少得给我通融几天。我可以搬走,我有一个要求,你必须得答应。”   别人要是跟他讨价还价,岑遇是一点都不应的。   但面对这个年纪比他小好多岁的男孩子,岑遇没办法那么心狠,人家没有对不起他。   “你先说说你有什么要求,太过分的我不会答应。”   萧远鹤眼神立马就亮起来了:“很简单,我想跟你一起跨年,我把其他的约都推了,就想跟你一起。”   “我今天有年会,不知道忙到什么时候,哪有空陪你跨年,别开玩笑了。”   “你的年会举办地点在哪里,我在楼底下等你,年会不也会很快就结束吗?陪我跨年,哪怕是跟我吃一顿饭就行,你不需要有太多的心理负担。”   萧远鹤立即说了一堆。   岑遇想了想,其实对方说的没错,今天的大环节是顾宴亭要跟齐安忆表白,只要把这个环节弄好了,其他的方面他都可以自行安排。   他做事一向滴水不漏,在业务方面没有出过问题,年会的后续工作应该不会浪费太多的时间。   那么,他的确是可以腾出空来跟萧远鹤吃一顿饭。   岑遇足足盯着萧远鹤的脸看了好几秒,把他都看紧张了,他才慢吞吞地问:“你确定只需要我给你吃一顿饭,你就不会再过来纠缠我?”   听出了苗头,萧远鹤回答得非常快:“对,你只要跟我吃一顿饭,我立马搬走,一定不会碍你的事。”   他恨不得赌天发誓了。   岑遇原地思考了好几秒,最终还是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先看看吧,如果没有什么意外情况,可以满足你这个要求。”   “肯定不会有意外情况,你把你公司的地址给我,我在那边等着,只要你一下楼就可以来找我,你觉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天气很冷,你先回去呆着或者在你的出租屋里呆着,我来找你就行。”   萧远鹤还想再说点,岑遇紧接着加了一句:“如果你不愿意,那就算了。”   “行行行,我在这里等你。”萧远鹤立即就妥协了。   把他安排好了,岑遇也算是去除了一桩烦恼。   顾宴亭的存在,让他失去了跟任何人建立亲密关系的念头,他不配。   只要能让萧远鹤离开这里,不再让他在顾宴亭眼皮子底下晃悠,那这一顿饭就是有用的。   赶到那里,场地已经布置的差不多了。   岑遇想到萧远鹤还觉得有点好笑,他还真以为年会会在办公室里举办吗。   他订了一个很豪华的酒店,工作人员很早就来忙活了。   看到他来了,很多人都跟他打招呼。   岑遇检查了一些细枝末节,发现都没有失误,这才满意。   他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开始给顾宴亭发消息:“顾总,我这边已经安排好了,您可以来先看一看,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我们可以现场改。”   “不需要。”   看到顾宴亭的回答,岑遇就不勉强了。   到了入场的时间里,员工们都陆续落座了。   他们一边聊着一边等待着最后的大boss出场。   顾宴亭是很多人眼里的传说,都说他不学无术,是个二世祖,他进入公司后做出的几番业绩,让大家对他刮目相看。   这样的人,又有家世,又有颜值,工作能力还强,谁要是跟他在一起,那可真是有福分。   岑遇在一旁听着,不动声色地喝着茶。   还没到觥筹交错的环节,他不需要喝酒。   远远听见一阵骚动,岑遇就知道,应该是顾宴亭来了。   果然在大厅的入口处,他看到了两个男人的身影。   顾宴亭今天穿了一身黑色的西服,看上去气宇轩昂,还有独有的清贵之气。   看到他的脸,好多分公司没机会见到真人的员工,都忍不住捂住嘴巴。   顾宴亭的容貌,自然是得天独厚的。   但也有很多人把目光放在了他身边的那个人身上。   大伙都知道,顾宴亭最近跟一个人来往非常密切。   但在年会这种场合,他还把他带来了,那就说明他默许这是伴侣了。   好多人看着齐安忆,眼神里面已经带上了揣测。   “岑特助,今天不是你陪顾总一块儿来,我还有点不适应呢。”   岑遇正坐着,旁边的一个中年男人就开口了,他是公司的老员工。   前几年的每次年会,顾宴亭都是跟岑遇一起入场的。 第25章 意外突生   “这有什么不适应的,我觉得挺放松的,毕竟咱们的大老板有其他人陪同着,我终于有时间跟您一起喝一杯了。”   岑遇假装没听出他的话外音,举起了杯子同他碰了碰。   这位老员工已经混到了总监的级别,并不是一点轻重都不知道的人。   既然人家都这么说了,他也一笑,两个人碰了碰杯,一切尽在不言中,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顾宴亭作为公司的下一任负责人,他的父亲连年会都没参加,即便他父亲还掌握着大部分的权柄,大家都知道,这公司最终是属于他的。   在他上台讲话时,很多人把手心拍红了。   顾宴亭的确有本事,在他的带领下,公司的效益一年比一年高。   说了一阵子勉励的话,顾宴亭就下台了,好多人凑上去跟他聊天。   紧接着,又到了抽奖的环节。   主持人把气氛炒得火热,中奖的人激动坏了,欢呼声一浪比一浪高。   抽奖环节结束,就是员工们自行组织的表演了,节目都很精彩,也很尽兴,岑遇看着看着,却有点犯困。   连轴转,总是有些力不从心。   但他一想到后面还有别的事需要他来做,只能先打起精神。   这时一个人悄悄拍了拍他的肩膀:“岑特助,总裁找你。”   岑遇下意识望过去,果然,顾宴亭在看他。   他眨了几下眼睛,让自己清醒了一些,整理了一下衣着,就过去找顾宴亭了。   此时顾宴亭正坐在属于他的位置上,只要他不想开口,没人敢轻易破坏这份宁静。   与他一同到来的齐安忆在一旁,正跟其他人聊着天。   顾氏的年会上,有很多名校毕业的学生,其中就有齐安忆的校友,他跟别人聊得很欢,余光却一直在看着这边。   “顾总,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岑遇自认为该安排的都安排好了,只要不出差池,那这一场告白就算是非常完美的。   他并不理解为什么顾宴亭又把他给叫过来。   “你确定都安排好了吗?”   岑遇一听他的话,汗毛竖起来,他当即说道:“我再去看一眼。”   可他检查了一遍,的确没有任何的问题。   于是他又重新来回复顾宴亭:“是的,没有任何问题,可以按照做好的方案进行。”   顾宴亭正漫不经心地拿着一个打火机,仿佛在思索什么。   他看了一眼岑遇,说了一个字:“坐。”   岑遇感觉到今天顾宴亭有点反常,他听话地坐了下来。   只有两个人所在的领域,变成了一片真空地带,没有人敢往这里凑。   把岑遇叫过来,顾宴亭也不说到底让他做什么,还在自己玩打火机,眼神的情绪也是岑遇看不懂的。   齐安忆这时突然走了过来:“你们在聊什么?看上去气氛很好。”   他脸上挂着笑容,一派好奇的样子。   经历了这么长时间的社会生活,齐安忆却没有养出半点社畜的气质。   想想也是,齐安忆一回国就有别人撑腰,大家都知道他是关系户,大项目有别人帮他做,他只需要最后去检验成果就可以升职加薪,地位拔高。   这样的人又怎么能知道一步一步往上爬的打工人是多么艰辛。   岑遇没有说话,在顾宴亭不开口时,他是不会先开口的。   然而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顾宴亭根本没回答他,仿佛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齐安忆脸上的笑容渐渐地一点一点消失,他只能看向岑遇:“岑遇,你们刚才在聊什么?”   这就算是指名道姓了。   “没有做什么,顾总来找我问了问工作的事,我就汇报了一下。”   岑遇如实说道。   “原来是这样啊,那你先去忙吧,我跟宴亭还有点儿事要讨论,可能你不太适合在场。”   岑遇有时候真想知道,如果脱离了顾宴亭的庇佑,齐安忆能在职场的斗争里成为赢家吗?   说话太不客气,情商不够高,要是想升职,难度可比一般人大。   但他没说出来,只老老实实点点头。   “好,那我就先走了,有什么事可以叫我,我就在对面那张桌子上。”   岑遇非常识相地退下来。   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岑遇看了看时间,再过半个小时,就会有一场盛大的烟花秀,这是专门给齐安忆准备的。   他曾经说过,很羡慕别人的满天烟花。   既然要表白,那肯定要来一次大场面的。   所有一切都安排就绪,如果不是他作为特别助理加上整个年会的策划人,不能够轻易退场,岑遇几乎就可以走了。   可现在他只能陪着所有人在这里熬着。   刚坐下没几分钟,岑遇就接到了一个电话:“岑特助,您方便来一趟吗?”   看了看联系人的姓名,他是某个工程的负责人。   大晚上的,为什么要让他去?   “我是,你那边有什么事吗?”   “这边的工程出了一点问题,我们不敢找顾总,其他人也去参加年会了,只能找您,麻烦您来看一下吧?”   岑遇的地位公司的人都知道,找他其实是没错的,他一直都是所有事都包办,且办得都非常漂亮。   岑遇觉察到了事态的紧急性,这个工程可不是小问题,一旦有什么事故,他们的名声就完了,投资也会打水漂。   其实按理来说,顾宴亭去才是最对的,毕竟他是公司的总负责人。   可顾宴亭准备了这么久的表白,不可能因为这种事就泡汤。   且如果他去,公司的人都盯着,还不知道会传出什么流言蜚语。   想了想,岑遇发现自己才是那个最佳的人选。   他拿好了外套,一边打电话,一边往外走:“那你在那边等等,我立马赶过去。”   “好好好,我就在这里等着。”那边的人忙不迭地应声。   岑遇皱了一下眉头,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可这个人一样跟他认识很多年了,办事算是比较可靠放心的,他自认为问题不大。   工程问题不是小问题,对方大晚上找他,岑遇不能坐视不管。   等他到了车上,他才想起来给顾宴亭发消息:“顾总,我这边临时有事需要赶过去,请您谅解。”   发完后,等了一会儿,发现没有回音,岑遇就放弃了。   估计计划的表白时间快到了,顾宴亭没工夫搭理他。 第26章 给我回来   一路上岑遇看到了无数跨年的宣传,步行街人很多,他越开越偏僻,等到了那个工地附近,已经没有多少灯光。   把车锁好,岑遇走下去,那个工地的负责人早就在等他了。   这个王大强叫王大强,长相很朴实。   “麻烦您了岑特助,劳烦您多跑一趟。”   王大强显得很热情。   岑遇没说什么,只问他:“有什么问题,可以说了吗?”   “外面太冷了,咱们进去再聊吧。”   岑遇点了点头。   两个人一起进入了一间办公室。   岑遇却没有想到,在他踏进房门的下一秒,一把刀横在了他的脖子上。   王大强总算露出了他的真面目:“岑特助,对不起,把你骗过来,是我们的无奈之举。”   刀子贴着皮肤带来的冰冷战栗感,让岑遇在精神状态高度紧绷。   “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王大强坐了下来,挟持着岑遇的人紧紧按着他。   “不做什么,岑特助,你知道我们这个项目要被砍掉了吗?工人们连钱都拿不到,就灰溜溜的回去,我可不忍心。”   岑遇这些天一直忙着另外的项目,不清楚这个工程的进展,顾宴亭进入公司后,这个工程就由他来负责了。   “为什么会被砍掉,你们不是开展了一半了吗?”   岑遇试探性问道。   王大强的脸一下子变了,眼神里迸发出了凶恶的光:“你说为什么,还不是顾宴亭!我确实吃了回扣,拿到的材料没有那么好,可这个工程已经进行一半了,说停就停,说砸就砸,你让我怎么办!”   听到这里,岑遇总算是明白了,他这是进了鸿门宴。   他有些无奈,的确是他大意了。   “可你把我骗来,又能怎么办,我不过是个特别助理,没有实际的权力,帮不了你的忙。”   岑遇说的话都是真的。   他只能跟在顾宴亭的身后,并不能代替他做决定。   “岑特助,别骗我们了,你跟顾总的关系多好,我们都是看在眼里的。把你叫来,就是想让你替我们说一说好话。大家都是自己人,合作了那么长时间,就因为这点小事,闹得不愉快,那可不好。”   岑遇试图平心静气地跟对方交流:“我真的没有权力,对不起。”   “行了吧,谁看不出顾宴亭跟你有一腿,你在这里装什么装!一个司机的儿子,能跟在顾宴亭身边那么久,没有猫腻谁信!”   王大强一下子就爆发了。   即便知道可能顾宴亭身边的人都是这么看他的,岑遇还是微微闭了闭眼。   “那你想让我做什么?”   他不能把命留在这里。   他不是傻子,早就从王大强的语气里面听出了不对劲,即便这个工程出了问题要停止,并不代表着工人们的钱不会发下去,顾宴亭做不出那种事来。   很可能是这个王大强贪污了工人所有的工资款,想重新承办项目,补上漏子。   “你就跟顾总说说我的好话,让他再给我一个机会,我们重新签一份协议,这次我绝对不乱来了。只要你打个电话让顾宴亭答应,我就放你走。”   岑遇感觉王大强在强人所难。   “顾总的意思我琢磨不透,即便我这个时候答应下来,以后变卦,你还是没辙。我跟你说句实话,重新找个地方好好干,是你最好的路。”   “啪!”   岑遇挨了一个耳光,脸偏到了一边。   “你说的倒是轻巧,给顾家做事出了问题,谁还敢用我,顾宴亭是个一言九鼎的人,只要他答应把工程给我,就不会食言,你快点打电话,我录音!他要是敢反悔,我找媒体搞死他!”   岑遇静静说道:“那我要是不呢?”   他背后的那个人把刀子又深入了一寸,他的皮肤表皮被割破,感到了微弱的痛意。   “你要是不同意,我也活不了了,在这一行失去了名声,没人敢用我,我一家老小都指望着我吃饭,你说我还能怎么办?”   王大强眼神通红,显然已经被逼急了。   岑遇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我不骗你,我在顾总那里就是一个小小的跟班,没有多大的能量。你要是不信,我现在就打电话给他,看看他理不理我。”   王大强二话没说,把手机给了他。   岑遇身后的人一分力道都没卸,只要他敢反抗,刀子就会刺进去。   找到了顾宴亭的号码,岑遇拨了过去。   第一次没有拨通。   王大强的脸色变青。   “我再试一次。”岑遇说道。   第二次还是没有拨通。   岑遇打到第三次,终于有人接了。   “喂。”   顾宴亭那边的环境噪音声音很大,语气却极为冷淡。   “顾总,您还记得城北那个开发工程吗,我想跟你谈谈。这个工程突然停止,工人们找不到其他活,他们的生计出现问题了。”   顾宴亭那边的语气依然很冷:“赔偿款早就给他们了,该做的我都做了,其他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王大强眼看着情绪快要爆发了。   岑遇脖子上的痛意加深。   “你怎么不说话了?”顾宴亭在那边说。   “您的表白仪式开始了吗?”岑遇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   顾宴亭觉察到了不对劲:“你不在现场吗?”   岑遇苦笑:“我有点事就先回家了。”   他却没想到,顾宴亭语气霎时间一变:“你给我立马回来!”   “我身体不舒服,对不起。”   顾宴亭压根就不吃这一套:“岑遇,别惹我生气,我给你半小时。”   王大强的脸色更差劲了,他对岑遇比口型,让他再提一提工程的事。   “顾总,我刚才提的那一项工程,是真出了很大的问题吗,负责人我认识很久了,合作还不错。”   “你一直提他干什么?那个负责人偷工减料,造出来的房子根本没法住,要是继续下去我得赔死,我没把他们送进牢里算是网开一面了,别问一些不相关的,你给我快点滚回来!”   岑遇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了,他把电话给挂断了。   然后他一抬头,就对上了王大强那张面色恐怖的脸。 第27章 找他要钱   “岑特助,你这就有点儿太不给我面子了吧?谁不知道你的口才好,死的都能说成活的。我承认这个工程我出了一点小毛病,可我们那么多年的交情,你不帮我说几句好话,混过去就没事了吗?”   王大强的语气越来越阴冷,浸透着深深的寒意。   岑遇看他:“那你为什么要耍手段呢?你明明知道,房子是很多人一辈子的指望。你做不好工程,别人住不了好房子,我再替你说好话,也改变不了你没好好做事的事实。”   话音刚落,他又硬生生挨了一拳。   “岑遇,你别给脸不要脸了,我跟你好声好气,不是让你来教育我的!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重新给顾总打一个,让他同意我来接手!”   岑遇感觉到了深深的乏味。   外面的夜色很黑,除了他们三个人,这个工地上已经没有其他人了。   很寂静。   岑遇刚才瞄了一眼时间,烟花秀快开始了,他能想象的齐安忆在看到专门为他准备的表白,会多么高兴。   这应该算是他作为特别助理,为顾宴亭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这个王大强,岑遇认识了那么多年,大体能摸到他的脾性。   他没有上过多少学,凭借投机的本事混到了这个位置,失败对他来说是非常沉重的打击,否则他不会铤而走险,把他诱骗出来。   对他来说,失去了顾家的支持,就是一无所有了。   岑遇今天来到了这里,不说是万劫不复,能活着出去的可能性很小。   工地距离城区很远,哪怕出了事,也要有段时间才能传到城里。   那既然如此,他为什么还要浪费时间,再去跟顾宴亭说一些有的没的。   “电话我就不打了,你想怎么处置我就怎么处置,我没空跟你玩这些虚的。”   王大强刚想发怒,岑遇的手机突然响了。   来电的人正是顾宴亭。   岑遇想关掉,王大强当即把手机给抢过去!   顾宴亭的声音响起来:“开始走了吗?”   “顾总,岑特助可能去不了了。”那个王大强声音里带着气急败坏。   “你是谁?”顾宴亭的声音一瞬间冷了。   “我是谁,我是被你害的快要家破人亡的人!”   沉默了一会儿,顾宴亭再度开口:“你让岑遇听电话。”   王大强仿佛觉察出了一点苗头,嘴角露出了一个阴险的笑容:“顾总,我实话跟您说吧,岑特助在我这里,可他不识好歹,我让他给我向您说点好话,他推三阻四,真是让人心里不痛快!”   “你想要什么?”   “我就想要这个工程的承包权,本来就是我在做的工作,您非要把我踢开,我可真难受!”   顾宴亭很快就猜到了:“你是城北工程的负责人是吗?”   王大强故意扬高了声音:“对,是我!”   “想跟我重新签一份合同?”   “是,我知道我做了错事,可人不能一棍子打死吧,我为顾家立过汗马功劳的,您因为一件事把我给开了,就没想想,我这一家上下那么多口都张着嘴等着吃饭吗!”   岑遇在一旁听着,他察觉到了顾宴亭的意图。   果然,下一秒顾宴亭就说道:“你们在哪里,把位置告诉我,我亲自来找你谈。”   肉眼可见的,王大强的眼睛亮了一下,但很快,岑遇身后的那个人说了一句:“哥,不行,说不定他把不该带的人带来了。”   一听到这里,王大强的表情也跟着变了:“那我们怎么办?”   “哥,咱们得变一变计划了。”   岑遇还真没想到,真正有智商的人,不是这个王大强,而是目前还在用刀抵着他脖子的人。   “之前你只想让这个助理出面,让顾宴亭同意把工程给你,助理给你兜下来,你不出现。现在好了,你已经让对方知道了你的存在,哪怕你承包了工程,说不定对方会怎么整你,咱们就只有一条路了。”   “我们应该怎么做?”他下意识问道。   “要钱跑路,找他要五千万,咱俩直接走。”   “柱子,那咱们这不就变成了敲诈勒索了?”   听了柱子的话,王大强还是有点心虚的,他本来就想要挟一下岑遇。   岑遇早就感觉到了身后的人身上传来的杀意,他肯定是杀过人的,所以他才预料到自己的生机渺茫。   现在看两个人在策划,岑遇也不说话,如果这一次他能活着,那也是九死一生,倒不如随遇而安。   “可没有钱,咱们跑都跑不了,你借的那些钱,对方要是再找上门,你拿什么还?不如找这个人要一笔,咱们出国过逍遥日子。”   柱子的一番话,果然让王大强心动了。   他用一种衡量商品的目光衡量着岑遇的价值,眼睛一闪,他对还在显示正在通话中的手机喊了一句:“拿六千万!我给你个卡号,你往里边转钱!”   两个人对话时,手机一直没挂,顾宴亭那边能听清楚他们的讨论。   对方能做到这种程度,要么是不怕事,要么是破罐子破摔,每一种可能性都指向了一种意外,那就是:岑遇时刻有生命危险。   “好,你先让岑遇听电话,我跟他说几句。”顾宴亭语气还是很平稳的。   “说什么说,钱打来再说!”王大强立马把电话给挂了。   他换上了一张笑脸,望着岑遇:“没想到岑特助还是值一点钱的,早知道这样我就不麻烦了,直接找顾总要钱,那多方便。”   “哥别跟他说了,咱们得快走,这地方不安全了,他肯定能猜到这里,先去我那地方躲躲,等钱来了咱们再讨论别的。”   王大强一听,也打起了精神。   岑遇被强迫吸入了一种药剂,没过多久就晕了过去。   等他再醒过来,就到了一间非常昏暗的出租屋里。   泡面盒还在桌子上随意放着,油渍发黑。   他浑身被绑得十分结实,王大强和那个柱子的在抽烟。   “怎么样?钱汇到了吗?顾总,你这么慢,我很难办。”   岑遇听到王大强在抱怨。 第28章 讨价还价   “岑遇怎么样了,先让我听听他的声音再说。”   顾宴亭那边的语气依旧沉稳。   正好王大强一看岑遇醒过来了,就把手机塞给了他:“跟你的老板说说,你还活着。”   “顾总,我没事。”   岑遇此刻头疼欲裂,那种药剂的副作用很强烈,但他不能够让顾宴亭为他费心了,甚至他想让他放弃。   “嗯,没事就好,没事我们就可以谈条件了。说实话,他就是我一个助理,用处没有多大,没了他我还可以用别人,6,000万太多了,我不想给。”   王大强本来还翘着腿,心想着一笔横财进账,他就可以出去逍遥了,却没想到换来的是这样一个结果,他当即就暴怒:“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意思就是我对他的在意程度不高,你用他来威胁我,用处很小,钱可以给,你说个小的数字。”   在一旁的柱子也站了起来,表情很是严肃。   “你们家一年的营业额不得几千个亿,连6,000万你都不想给!”   “不想。”顾宴亭的语气平平淡淡的。   这下子王大强彻底怒了,他在出租屋里来回走了好几步,把电话给挂了,紧接着问柱子:“咱们该怎么办?”   柱子看了看岑遇,对王大强说:“要少点也得要,让他知道的是咱们两个人,要是去报警了,咱们就得去吃牢饭了。”   “对,你说的对,哪怕少给点儿。”   王大强勉强冷静了一下,又把电话打了回去:“3,000万行吗?直接给你砍半了。”   顾宴亭那边好像在酒吧里,他的声音带上了无所谓的意味:“岑遇给我打一辈子的工都赚不了3,000万,我凭什么给他付这个钱?你要是诚心想跟我做交易,那就拿个我们都同意的价格。”   柱子对王大强比了一个“2”的数字。   王大强咽了一口唾沫:“那2,000万呢,2,000万总行了吧?”   “最多200万,爱要就要,要是不想要,那你们爱怎么处理他就怎么处理。”   王大强的眼睛充血:“200万,你打算要饭的呢!”   “那这笔买卖别做了吧。”   柱子急的要命,使劲对王大强比着手势,这时候王大强总算冷静了一点。   “500万呢?”   “100万。”   又是一阵沉默。   最后王大强还是一咬牙,答应了他:“200万就200万,你快点把钱打到卡上!”   “你们先放了岑遇,我再打钱,否则我公司的员工被你们给弄死了,我不要名声了吗?”   此时的岑遇从6,000万的身价变成了200万,在这两人眼里已经不值钱了。   “你把钱打上,我们跟你说个地址,把他放到那里去,你得保证不报警!”   “我要是报警,你们还能好端端的?这件事不能闹大,我不想让别人知道我公司的员工被绑,所以,200万算赏给你们的,你们把他放了。”   王大强和柱子对视了一眼,两个人都有妥协的意思。   如果他们有6,000万,那么去国外,也能过个几十年。   即便把岑遇杀了,那也不会对他们的生活产生多少影响。   可变成200万了,就不值得他们冒这个险了。   200万两个人平分,只够王大强把贷款的窟窿填上。   他要是再动岑遇,就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目前对他而言最好的路是他把那些网贷的大头还上,找个乡下来躲一阵子,反正岑遇没事,对方也不敢声张,他就安然无恙了。   柱子跟他一个想法,两个人能狼狈为奸,因为他们都同样欠了钱,柱子欠得比他还多   要不是说走投无路了,王大强还真不敢找他办事。   “哥,把这个人放了吧,咱们动了他,反而容易出事儿。”   柱子给了王大强一个台阶,他先把话说了出来。   王大强当然知道他们目前只有这一条路了。   可他怎么想都不甘心,好不容易以为遇到了一头肥羊,没想到只能赚个三瓜两枣。   看着岑遇半死不活的样子,王大强怒从心中起。   “反正杀不了他,先打他一顿解解气!”   一边说着,王大强对着岑遇就是一阵拳打脚踢。   他丝毫不留手,岑遇很快被他打吐了血。   “哥,都说了别出人命,你打得厉害了,对方要是不想付钱了,咱们就真白干一场了。”   看到岑遇快晕过去了,王大强还没有收手,柱子忍不住提醒了他一句。   “呸,真是晦气,以为你是顾宴亭跟前最听话的一条狗,他多少舍得拿点钱换你的命,没想到你他妈这么贱!”   王大强停了下来。   岑遇被打得浑身痛到麻木,耳朵也一阵一阵作响。   他发现自己连用手支撑起身体的力气都没有,只能躺在那里,任由那两个人像抬尸体一样把他抬进某辆车里。   空荡的街道上,一辆车呼啸而过,岑遇被推了下去。   他又吐了一口血。   岑遇强忍着剧烈的疼痛,硬生生挪到了路边,他不能在路中间,这样他死,别人也只会认为是他自己找死。   伴随着深夜的寒风,岑遇的意识越来越模糊。   他脱离了那两个恶魔的控制,但要是没有人捡他,可能他会在这个寒夜里被冻死。   岑遇尽可能让自己清醒,好不容易有了一线生机,他不想不明不白地离开世界。   时间过得极为缓慢,岑遇努力睁着眼,不让自己睡死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辆开得极快的车子在他的面前停下,刺眼的车灯让他的眼睛一瞬间看不清东西。   “岑遇?岑遇?”   看到了顾宴亭,听到了他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岑遇感到了一阵说不出来的安心。   至少他不会在这个万家团圆的跨年夜,自己孤独地死去了。   他不再苦撑,放任自己沉沦在黑暗里……   等到再醒过来,岑遇第一时间感到了痛。   王大强下手非常的狠,拿钱太少的不满,都变成了岑遇身上的伤痕。   他睁开眼睛,足足适应了好一会儿,正打算开口说话,就听到了顾宴亭的声音。   “醒了?” 第29章 偶遇   岑遇睁开眼睛,看向旁边的顾宴亭。   他好像比他昏迷之前憔悴了许多,脸上有了一些小胡茬。   但岑遇并不会以为这是由他带来的,在很多年前,他曾经这么想过,对方还给他的是更深的嘲讽。   看他的目光越来越清明,顾宴亭盯着他,发出了一声不明意味的冷笑:“岑遇,你工作不止一天了,别人都说你八面玲珑,你给我交的答卷在告诉我,你就是个废物,傻子。”   濒临死亡以后重获新生,岑遇本应该高兴的。   躺在满是消毒水味道的病房里,听着顾宴亭对他的责骂,本来岑遇以为他不会在意的。   可他却发现,他的心口还是出现了一阵涩意。   张了张嘴,岑遇勉强发出了属于自己的声音:“对不起,顾总,这次是我一时大意。”   “对不起?你以为仅仅三个字就可以了结吗?因为你,我在跨年的方案全部泡了汤。”   岑遇努力的想着,这才想起来,顾宴亭原来是打算在这一天表白的。   那么盛大的烟花,竟然因为他毁了。   岑遇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再度说:“抱歉。”   “伤好以后你先别去公司了,你的工作能力让我怀疑把你安排在特助的位置上是错是对。”   明明能预料到,顾宴亭肯定不会饶过他这一次的愚蠢,在得知他不能去公司后,岑遇内心还是出现了痛苦的感觉。   从毕业到进入顾氏,岑遇不说完美无瑕,但也安安稳稳的过来了,可惜现在这一切,全都泡了汤。   能怨谁呢?是他的警惕度不够。   岑遇有些疲倦地闭了闭眼,才回话:“好。”   “这件事不要出去说,我可不想顾家上新闻头条。”   岑遇再度应道:“好。”   顾宴亭转身就走了,仿佛他等在这里,就是为了告诉岑遇,他被停职了。   岑遇浑身的伤非常的重,不过老天爷还是眷顾了他一把,这些伤并没有伤到内脏,好好休养几个月,他还是能够恢复到之前的健康状态。   他受伤的消息被瞒得很紧,养病期间,岑遇谁都没有见过。   顾宴亭也没有来过。   不过好在他没有把岑遇扔到普通病房里不管,医药费是给足了的,设备也是最顶级的。   岑遇很快就可以出去晒晒太阳了。   他独自在病房里住了那么长时间,没有一个人理会他,他也不敢联系别人,就连路寒池他都瞒了下来,对方还在外国旅游,他可不希望影响到他。   得知能出去逛一逛,即便只是坐在轮椅上,岑遇。也不自觉的产生了期待感。   这时候阳光正好,护士对岑遇比较有好感,毕竟长得好看,脾气很温和的男生,谁又会不喜欢呢?   本来岑遇情商就高,医生和护士们都爱跟他交流,他正跟护士一边聊着天一边感受着阳光,一个人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差点撞到他的轮椅上。   岑遇抬眼一看,他的表情里面带上了无奈。   萧远鹤。   岑遇没想到他会在这里碰到他。   萧远鹤见到岑遇后眼圈红红的,明明是一米九的大高个子,表情就好像一只被人丢弃的小狗。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是萧远鹤问出的第一个问题。   负责照顾岑遇的护士非常有眼力劲儿,对岑遇说了一句她有事,让萧远鹤照顾一下他,就走了。   护士的目光里闪烁着笑意,仿佛猜出这两个人之间可能有什么特殊的关系。   既然照顾他的人走了,岑遇只能让萧远鹤先把他推到一个角落里,他们堵着路,别人还走不走了。   “你受了什么伤?”   找到一个只有两个人所在的区域,萧远鹤当即就问道。   “抱歉,那天跨年没去找你,我出了一点意外就躺在医院里了。”   岑遇没回答他,反而说起了当天他们的约定。   一提到这个,萧远鹤表情显得更委屈了:“那天我等了你很长时间,在你们公司楼底下,在你的房子门口等你,可你没给我打电话,也没回来,我还以为你为了躲我远走高飞了。”   岑遇上次就有点好奇了:“你是怎么知道我是哪个公司的?我记得我没告诉你。”   萧远鹤语气有点憋屈:“我认识顾宴亭那张脸,他是你的老板,我当然知道你是哪家公司的了。”   原来如此。   岑遇突然觉得萧远鹤聪明了一点。   “你还没回答我的提问,你到底受了什么伤,这些天你一直在医院里吗?”   天知道看到岑遇坐上了轮椅,萧远鹤心里多么害怕。   “就是一点小伤,你没看到我还能正常跟你交流吗?轮椅也是为了更好康复,我不是一辈子都会坐轮椅。所以你不用替我担心,懂了?”   岑遇说得倒是轻描淡写,可他脖子上的伤疤刚刚好转,印记还很深。   萧远鹤除了轮椅,就一直在盯着他的脖子。   他看明白了岑遇不想告诉他事实,就没有强求。   最终他还是说道:“我今天是陪着我室友来的,没想到遇到了你,这是两天老天爷赐给我们的缘分,从明天开始,我给你送饭,我要看着你好起来。”   “不需要,你过好自己的生活就行。”岑遇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   “我说需要就需要,你不要管我。”   萧远鹤看到照顾岑遇的护士在一旁等着,就对他招了招手,随即岑遇没有理会的叫喊,发挥了体育上的优势,转身就跑了。   那个护士的语气里带着暧昧:“他是你什么人?”   岑遇摇了摇头,他最近心里堆积的事太多了,面对萧远鹤的好意,他竟然不知道应该用什么理由来拒绝。   萧远鹤说到做到,第二天一大早就拎着饭盒来了。   他来之前先给岑遇打了电话,告诉岑遇,如果他不告诉他具体的病房号,他就在楼底下站成一块石头。   岑遇真是服了他,最终还是把病房号告诉他了。   仅仅一顿早饭,萧远鹤就带了五六样,他一边放一边叮嘱着岑遇:“快点吃,还热乎着。”   岑遇看到筷子都递到他眼前了,只好无奈接了过来。 第30章 分道扬镳   一看他接了筷子,萧远鹤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   经过这一顿饭,岑遇对萧远鹤刮目相看。   在他心目中的大学生,大多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很少有像萧远鹤这样会做饭的。   “我父母一直在国外,我自己生活,又不能天天点外卖,要是不会做饭,不早就饿死了?”   有一次好奇,岑遇问出了这个问题。   萧远鹤一脸无奈地解释了。   岑遇看到萧远鹤身上穿的都是名牌,知道他家庭条件应该不错,没想到他竟然还是一个另外意义上的留守“儿童”,顿时对他竖起了大拇指。   有独立生活能力的男孩子,运气一定也不会差。   萧远鹤给岑遇送了几天的饭,两个人的感情突飞猛进。   不过岑遇很快意识到,两个人走得实在是太近了。   即便顾宴亭一直没来,但岑遇知道,如果他察觉到岑遇跟别人有了接触,肯定不会放过他的。   所以在这一天,萧远鹤来送饭时,岑遇开诚布公地跟他谈了一次。   “我能看懂你的心思,但是我不能接受你的心意,拒绝的话我说了好多次,你没有一次听得进去。”   萧远鹤刚刚把饭盒放下,就听到岑遇谈起这个话题,他的表情立马就变了,嘴角也撇了下去。   “朋友就不能送饭吗?你把我当成你的舔狗就行,我就是喜欢你。我给你送一顿饭,你都得小心翼翼的,你是一个自由的人,不是别人圈养的宠物。岑遇,我不理解,你在害怕什么?”   充满活力又认为这个世界可以被改变的年轻人,是在岑遇梦想中妄图做的人。   他知道自己为什么纵容萧远鹤接近,是因为萧远鹤是他想活出来的样子。   可他把萧远鹤当弟弟,当朋友,却不能够接受他的喜欢。   他没有其他感情去回报。   “你不能喜欢我,因为我不喜欢你。”岑遇直视着他,耐心地说道。   萧远鹤一听,眼神里立即闪过了受伤。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接话:“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我这不是在努力吗?”   “如果努力有用,我可能就不会躺在这里了。”   又是一段短暂的沉默。   萧远鹤坦诚的说:“岑遇,我看不懂你。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才会选择拒绝我?”   岑遇垂下了眼睫:“我曾经有过喜欢的人,我这辈子可能只喜欢他了。你再努力,只会让我回想他对我的好。”   他说完这段话,就看到萧远鹤偏过头去擦眼泪。   岑遇有些无奈,实际上他也是想断绝萧远鹤的念头,开会把之前的都挂了,拿出来说两句。   他现在哪里有什么喜欢的情绪,他唯一的任务就是好好活着。   活着还债。   不过萧远鹤一哭,岑遇就忍不住叹息,刚开始见到萧远鹤,他以为他是个酷哥。   两个人相处了这么久,他这才发现,这个男孩子真是太感性了,动不动就要被他惹哭。   岑遇有时候会反思,是不是自己太狠了。   “行,那我明白了。之前那些理由,其实都说服不了我。如果你被禁锢了,我可以带你走出来;如果你是单纯不喜欢我,我会努力让你喜欢上我;但你现在告诉我,你的心里已经住了一个人,不会再偏离的话,那我就会放弃。”   “谢谢你。”   岑遇忍不住想摸一摸他的头。   “虽然你拒绝我了,但你还欠我一次跨年,你记得吗?”   “明天还你一次出游吧,医生说我恢复的挺不错的,能够出去玩儿了。”   岑遇想速战速决,他不忍心伤害这个男孩子太深,但也不希望由于自己的存在,给对方招来无妄之灾。   萧远鹤深吸了一口气,认真点点头:“好,那明天我们玩一次,然后分道扬镳。”   第二天,他们去了游乐园,正好是工作日,游乐园里没有多少人。   两个人像是小孩子一样,玩了很多的项目。   岑遇忍不住对萧远鹤说:“这是我第一次来游乐园,你可别笑话我。”   萧远鹤摇了摇头:“我也没来过几次。”   岑遇身体还没有彻底养好,能玩的项目有限,萧远鹤全程都在照顾他,专门挑选了几个不会给身体造成负担的项目。   没有顾宴亭时时刻刻的命令,没有繁重的工作,岑遇感受着阳光和暖风,心底得到了彻底的放松。   他们玩了整整一天,然后在游乐园门口分别。   萧远鹤到最后还是绷不住了,他使劲擦了一下眼睛,随即对岑遇说:“当朋友也不行吗?我不会烦你,我就想把你当成个普通的朋友。”   岑遇摇了摇头:“不行。”   既然断,那就要断得干脆利落。   岑遇不想让顾宴亭盯上他,本来萧远鹤应该拥有灿烂的未来,多了他这个未知数,就可能多了几重的艰难。   他为什么要害一个本不应该牵扯到他人生中的人。   “那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你有胃病,身体也受了伤,而且我看出来了,你还总是失眠。我不知道你到底是怎么年纪轻轻把身体弄成这样的,但是,你看看我发给你的那几个中药配方,你自己照着买着吃,还有吃饭也要仔细一点……”   萧远鹤说着说着,自己哽咽了,眼睛红得很厉害。   岑遇忍不住要抚额,明明他们两个人都没开始,这人搞得自己像个渣男。   “你说的我都记好了,你也要好好学习,然后,如果在路上再遇到我,假装不认识,把我彻底当成陌生人,懂了吧?还有,我还要在医院里住一段时间,等我回去时,我要看到你搬走。”   萧远鹤沉默着点点头。   他犹豫了一会儿,说出最后一句话:“岑遇,其实你真的很好,你不要总是认为自己很差劲。”   岑遇愣了一下,再回头,就发现萧远鹤已经转身走远了。   他朝的是早上太阳出来的方向。   岑遇笑了笑。   了却了一桩心事,岑遇心口的一块大石头放下了。   等他回到医院,对上的是护士有些惊恐的表情。   “岑遇,你老板好像在里边等你。” 第31章 兴师问罪   岑遇的步子停顿了一下,他对着护士略点了一下头:“谢谢。”   随即,他推门走了进去。   顾宴亭正坐在那里,背对着门口的方向。   他不知道在想什么,神情冷清。   “回来了?”   岑遇点头:“嗯。”   “跟那个大学生玩得开心吗?”顾宴亭继续问。   岑遇如实回答:“挺开心的。”   顾宴亭发出了一声冷笑:“岑遇,你日子过得真是潇洒。”   岑遇对待顾宴亭快要失去所有情绪,当在一个人面前,你做什么都不对时,那不如什么都不做。   他没有强行答话,只静静等着顾宴亭发难。   “你跟他现在是什么关系?情侣?情人?”   “陌生人。”岑遇回答了三个字。   可这三个字仿佛惹怒了顾宴亭,他猛地站起来,将岑遇推到墙上。   岑遇感觉到后背传来的疼痛,却咬着牙没有出声。   “陌生人?你们就差睡到一个被窝里了,你跟我说你们是陌生人?”   岑遇看着顾宴亭:“我不会跟他在一起。”   “那谁说的准。真没想到,我要是花十年养一条狗,都能养熟了,你作为人,却要背叛我。”   岑遇发现被顾宴亭讽刺时,他心里的难过反而没那么深了。   他试图平心静气跟顾宴亭交流:“顾总,我跟他真的没关系了。”   “你觉得这种话我会相信吗?”顾宴亭反问他。   “他喜欢我不假,但我今天跟他都说清楚了。我们永远都成不了情侣,他已经放弃了。”   顾宴亭听到这里,仿佛有了兴趣:“你跟我说说,你是怎么跟他说的?”   岑遇又闭口不言了。   “哑巴了?”   岑遇抬起了眼睛,看着顾宴亭,沉默了好久才开口:“我跟他说,我曾经喜欢过一个人,后来那个人消失掉了,我永远忘不了他,再也无法喜欢上其他人了。”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空气在这一瞬间仿佛被抽干了。   岑遇清晰地看到,顾宴亭的眼底正在积聚风暴。   他早就预料到他的反应,只是有些疲倦。   那些陈年往事,本应被时间的尘土掩埋,可如今,又被他翻出来,摆在两个人面前。   顾宴亭盯着岑遇,眼神有些恐怖:“岑遇,你的胆子真大,都到现在了,你还敢提原来的事。”   岑遇闭上眼:“对不起。”   “哈哈,”顾宴亭发出了两声笑,他把岑遇逼到了墙边,一字一句地说,“那你有没有告诉那个人,你喜欢的那个人,是被你亲、手、逼、死、的。”   岑遇的脸色惨白如纸。   他浑身都在发抖,眼神里有着能刺破心脏的痛苦。   是的,他喜欢的那个人是被他逼死的。   是他葬送了唯一一次获得幸福的机会。   岑遇以为过去这么多年了,他不会再伤心,不会再难过。   可他的眼泪,还是从眼角渗了出来。   顾宴亭走了。   岑遇半天没有回神。   他一直窝在墙角,仿佛在寻求什么保护,又仿佛在故意让全世界忽略他。   “岑遇,你没事吧?”看到顾宴亭来了,守在病房门口的护士立即进来了。   她发现岑遇的状态非常不对,有些担忧。   过了好一会儿,岑遇重新抬起头,露出了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   “我没事。”   顾宴亭离开后,直到岑遇出院也没有再来过。   办好了出院手续,岑遇独自一人回到了他的房子。   他在进门前,看了看对门,上面重新贴上了待租的字样。   显然,萧远鹤已经搬走了。   岑遇转过头,打开了门。   客厅的桌子上积了一层灰,显然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人住过了。   岑遇换好衣服,先给房子来了个大扫除,又沉沉睡去。   过去了这么久,岑遇一直没能得到回公司的通知,更没有收到任何同事的消息。   曾经的特助,顾宴亭面前的红人,好像被全世界遗忘了。   工作一时半会没法恢复正常,可生活不能因此停滞。   岑遇每天出去散步,阅读,回来自己做饭,气色反而好了一点。   很快,转折点来了。   当岑遇从超市出来,看到正等在他家门口的齐安忆,控制不住流露出了几分惊讶。   齐安忆也看到了他,他快步朝着岑遇走过去,一脱口就是质问:“岑遇,这些日子你到哪里去了?!”   为了让身体更快恢复,岑遇不再理会齐安忆给他发的种种工作。   在他住院的这一段时间里,齐安忆是给他发消息最多的人。   消息的主要内容都是关于他手里的这个项目。   刚开始齐安忆还可以勉强跟上进度,毕竟岑遇的进度超过了预定计划的一大截,齐安忆用岑遇做好的东西,自己改改就能糊弄人。   可到了后期,就需要齐安忆自己来做了。   原本岑遇以为齐安忆在国外进修了好几年,在各方面的能力应该有所提高,谁能想到,他竟然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废物。   除了表面的光鲜,岑遇在无聊时看齐安忆给他发的消息,一眼就看出,他的专业能力非常差劲。   很多基础的知识都没搞懂,让他负责一个复杂的项目,压根就撑不起来。   可岑遇并不是慈善家,他也没空给一个有手有脚薪资丰厚的成年男人做保姆。   齐安忆给他发了那么多消息,打了那么多电话,岑遇一个都没接,一条都没回。   他只希望对方能知难而退,不要把所有工作都扔在他这里。   一个人要是连专业能力都没有,被淘汰是迟早的。   本以为这样齐安忆就可以知难而退,却没想到他直接堵到他家的门口。   “出去做了一些事,然后放松了一下。”   齐安忆半信半疑:“那好,既然你现在回来了,咱们是不是应该谈一谈这个项目的问题了?”   岑遇看着齐安忆,他语气还算是平和,可眼神里面隐藏的焦躁已经快到极点了。   “这个项目在你旅行回来后,全权交给你来负责了。我早就做好了自己的分内事,项目跟我没关系,你来找我也没用。”   齐安忆直接反驳他:“怎么没用的?” 第32章 让他背黑锅   岑遇装都懒得装了,他都被停职了,做一个完美的特别助理,对他又有什么用处?   “齐安忆,你出国待了那么长时间,就把自己待成一个巨婴吗?什么事都得找我,那个项目我交给你时是完美无缺的,如果有问题,也是你自己造出来的。谁搞出来的麻烦谁去负责任,都是成年人了,不要再等着别人给你擦屁股。”   岑遇的口风一变,把齐安忆吓了一跳。   毕竟在他的眼里,之前岑遇是服从型的,不管别人给他多么荒谬的命令,他都会第一时间完成,并且让大家满意。   他一发怒,反而像是换了个人一样,眉眼间的锋利,显而易见。   “岑遇,你是不是真疯了,我来找你,你就应该替我解决问题,你别忘记了,你吃的是顾家的饭!”   岑遇倒是没有失去冷静,他只问了一句:“那么你是谁,你姓顾吗?你跟顾家什么关系?”   齐安忆被气死了。   他没有跟顾宴亭确定关系,在别人眼里,哪怕两个人是一对,可只要顾宴亭不点头,他就没法以顾宴亭男朋友的身份自居。   他来找岑遇,就失去了一分底气。   “既然你不想帮我解决问题,那我就去找顾宴亭,他肯定会回来找你的,你不要后悔。”   非常无聊的一段对话。   岑遇对他挥了挥手:“你去看,你去找,现在能不能离开我家?”   齐安忆气急败坏地走了。   岑遇真的挺感慨的,大学时齐安忆还没轻浮到这个程度。   他只是拥有了一个身份,就对曾经的朋友作威作福,甚至没有觉察到任何的不对劲。   这人真是得志便猖狂的典型。   至于顾宴亭会不会给他打电话,岑遇不在乎了。   在经历了上一次的绑架事件后,岑遇看开了很多事。   他安安心心忙着自己的工作,甚至还培养出了一些兴趣跟附近的邻居大爷们偶尔下个棋。   大爷们之前就觉得这个小年轻长得不错,有了接触的机会,看他脾气也好,好多人都要给他说媒,岑遇哭笑不得。   日子平稳的过了几天,岑遇再回到家,发现顾宴亭坐在客厅里,没有惊奇,他把手里的菜放下,才问道:“要在这里吃饭吗?”   “我告诉过你好多次了,齐安忆让你做什么你就去做,非要让他找到我这里,岑遇,你以为我有那么多的闲暇跟你耗吗?”   岑遇没有因为对方的训斥而产生动作的迟钝,他甚至都没在意。   “顾总,能做的我都做了,我没有义务去负责别人的工作,更没有义务为别人打工,哪怕是为你打工,您也是给我发工资的。”   “岑遇,你真是翅膀硬了。”   岑遇没说什么,差点被人给打死,思想上总得有点蜕变。   他有点摆烂了,都无所谓,既然顾宴亭不放过他,那就这么耗下去。   他想看看,顾宴亭到底会做到哪一步,如果是真想要了他的命,那他就给。   没有再理会顾宴亭,岑遇进了厨房,他的动作很快,最近有时间锻炼出去了,手艺也上涨了一大截。   外面有个人还在等着,岑遇不能说一点饭不考虑他。   他做了两个人的饭菜,拿出了两套餐具,对着不知道在想什么、一直静静坐在那里的顾宴亭说道:“可以吃饭了。”   顾宴亭看了他一眼,默不作声地拿起了筷子,两个人吃完了一顿和谐又不太和谐的晚饭。   对于齐安忆的事,顾宴亭没有强逼他来做。   岑遇就不管了,他没有试图重新回到公司里,只要顾宴亭不松口,谁说都没用。   他以为日子会相安无事地过下去,所以在收到齐安忆公司的电话时,他在一瞬间,感觉到了莫名的荒谬。   “项目出了漏洞,我想你们应该去找上面白纸黑字写的负责人,而不是把风险转嫁到我身上,这应该是大家都懂的事。”   齐安忆公司给岑遇打电话,没有别的目的,就是要让他对前不久的那个项目负责。   项目在后期出现了巨大的亏空,经过仔细排查,他们发现是其中有一个数据搞错了。   而齐安忆直接把所有的问题推到了岑遇身上,就说是他做的,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碍于齐安忆的身份,他们没法对他发难。   那就只能瞄准岑遇了。   他是一个无权无势的人,听说都被公司开除了,让他负责正好。   岑遇清楚这件事的严重性,如果对方起诉他,他可能要面临牢狱之灾。   “对不起岑先生,所有的证据都指向方案是您做的,责任也应由您来负担。赔偿款我们会尽可能为您减免,您先准备好资金,否则我们将会采取起诉的方式,到时候大家就面子上就都不好看了。”   对方根本就不理会岑遇的解释,说完就把电话给挂断了。   他们没想怎么样,就是故意通知岑遇一声。   既然大家都盖章是岑遇做的了,他们没有理由把另外一个身份更要紧的人拖进这一场脏水里。   岑遇并不是弱者,没有做过的事栽赃到他的身上,他不会选择求饶。   他立即打开电脑,想学点证据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但他将电脑存储的文件看了一遍,才想起来,当时他是在公司的另一部电脑上进行方案的撰写的。   看来他必须得回公司一趟了。   事不宜迟,岑遇很快就打车到了公司。   然而他还没等进去,就被前台给拦住了。   “岑特助,顾总有吩咐,您不能上去。”   岑遇耐心对她说:“我只是取一下我的电脑。”   前台露出为难的表情:岑特助,您知道顾总的脾气,如果不按照他的命令来做,我的饭碗就保不住了。”   岑遇知道她说的是真的,这就是顾宴亭的行事风格。   他不打算为难前台,给顾宴亭打去了电话。   顾宴亭倒是没有拒接:“你有什么事?”   “顾总,我的电脑忘在公司里了,我想回去取一下,可以吗?”   “不行。”   得到这个回答时,岑遇有些错愕。   “顾总,您知道齐安忆的事吗?”岑遇问了一句。 第33章 破罐子破摔   “知道。”   冷冰冰的两个字,击碎了岑遇的幻想。   他下意识握了握手机:“那您知道他要让我去背黑锅吗?”   “钱我会打到你的账上,只要你承担该承担的责任,后续我还会给你一笔报酬。”   岑遇没有立即崩溃,而是紧接着问道:“那么,您是决定让我来当炮灰,换取齐安忆的清白了,是吗?”   “不要说的那么难听,方案本来就是由你负责,出错责任在你,是大家都一致认定的,并不是谁说对谁说错,谁卖惨,就可以被反驳的。”   岑遇想笑了,什么叫做卖惨?   他是在卖惨吗?   平白无故把一口黑锅扣到他的身上,还不允许他来自证,这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卖惨。   “顾总,我不知道您想说什么,但不是我做的事,我坚决不承认。您知道的,这个行业很看重名声,如果我背了这个黑锅,那以后我就不能在这个行业里混下去了,接下来的职场生涯都要被影响。我不会拿自己的未来开玩笑。”   “岑遇,你在社会上混了不少年了,不要太天真了。既然齐安忆的公司敢一口咬定是你做的,那你就不会有狡辩的机会。”   “钱打到你卡了,你给他们转过去,这件事就到此为止。”   顾宴亭把电话挂得干脆利落。   岑遇浑浑噩噩走出了公司,既然顾宴亭都这么说了,那他的电脑是绝对不会拿到了。   他走到家门口,齐安忆正站在那里。   “我不是跟你说了吗?你那时候就应该帮我解决问题,否则我不会把事情搞砸。你看搞成这样,受损害最大的还是你。说不定你永远都回不了公司了,真惨。”   齐安忆语气里是夹杂着同情的,但更多的是得意,是想向别人炫耀的洋洋得意。   看了他一眼,岑遇突然问他:“顾宴亭跟你表白了吗?其实那一天的跨年,他就打算跟你表白来着,那还是我给他写的方案。”   齐安忆的脸色骤变。   岑遇继续说着:“可惜出了意外,方案没有实行,你说你们两个人的关系都那么好了,他为什么又不跟你表白了,他是不是觉得你太会给人找麻烦了,想换个人。”   “岑遇,你闭嘴!你根本就不知道我们两个人经历了什么!怎么好意思说出这样的话来的!我告诉你,顾宴亭一定会跟我表白,我会成为你的另外一个主子,名正言顺的主子!”   岑遇看齐安忆被刺激到言语尖锐,脸色涨红,辛苦的怒火总算是消散了一些。   他懒得跟齐安忆交流下去了,拿出钥匙想开门。   齐安忆却在情绪稳定了一点后,又开启了冷嘲热讽的模式:“我实话跟你说吧,电脑是我亲自砸的,目前对于这个方案,所有人保持了口径的一致——是你的问题,才让我们出现了重大亏损。你不用做无用功了,准备赔偿或者准备蹲监狱,选一个吧。”   “我哪一个都不缺。”   打开了门,岑遇走进去,又把门重重关上。   齐安忆硬生生碰了一鼻子灰。   即便预料到他们会这么做,在齐安忆亲口说出来后,岑遇还是觉得有种说不出来的悲凉。   但他有杀手锏,不会跪地认输。   齐安忆公司的电话一个一个往岑遇这边打,话里话外都在让岑遇快点赔钱。   他们没工夫耽误下去,这个项目是很多人等着的,这些人哪有空一直跟他耗下去。   没有启动资金就不能继续,他们一定要从他这里拿出钱来。   他们很急,岑遇却一点儿都不急。   他依旧保持着稳定的作息,甚至还在宠物店找了一份兼职,过得挺开心的。   只要她坐得住,就有人坐不住。   齐安忆又来了。   这次他有点气急败坏。   那个项目在那个领域,属于一个很大的项目,齐安忆的名字早就被宣扬了出去。   项目一出乱子,在第一时间,别人都在讨论齐安忆。   齐安忆自尊心强,不希望被别人当成笑柄,他立即想到了岑遇,把黑锅给扣给了他。   即便大部分人通过他提供的证据,相信了他的说辞,可对他也是颇多异议。   他作为项目的总负责人,竟然让一个其他公司的特别助理完成大部分工作,着实引起了不少人的意见。   好多人都觉得他没有足够端正的态度,做不出好成绩。   齐安忆到底社会经验不足,为了处理这些事,他十分焦头烂额。   公司一直在催他,既然他把岑遇供了出去,那他们是要看到真金白银的。   可催了这么长时间,岑遇一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模样,一点钱都没榨出来。   公司要是不尽快得到资金,出现动荡可不是开玩笑的。   所有的压力都堆积到了齐安忆这边。   齐安忆不敢直接朝顾宴亭要钱,只能重新找到岑遇,要求他来负责。   “你快点把钱打过去,大家就都能恢复正常生活了,你是不是疯了?难道你真想去蹲大狱吗?”   “让你公司起诉我吧,我没有钱。”   岑遇摊了摊手,还真耍起了无赖。   齐安忆脸色铁青:“顾宴亭给你打了一大笔钱,那些钱足够你把这笔资金填进去了,你在开什么玩笑!”   “我没有在开玩笑,顾总的确给了我一笔钱,但我为什么要把钱给你公司?这笔钱,可能是他给我的奖金或者是精神损失费,我会拿着它好好生活。”   齐安忆露出了匪夷所思的神情,他记忆中的岑遇,并不会像现在这般厚脸皮。   “那你真不怕进监狱吗?”   “哪怕让我去坐牢,判个十年八年,出来这些钱也足够让养老了,怎么说我也不亏。”   岑遇看着齐安忆,嘴角上翘。   他的理论显然震惊了齐安忆。   他在原地像是困兽般来回走了好几步,最终不敢再招惹岑遇,愤愤然离开了。   岑遇打定了主意,不惯着他们。   他们敢起诉,那他还要佩服那个公司有骨气。   岑遇的一系列操作,终于让最近工作繁重到连夜不休的顾宴亭,重新敲开了他家的门。 第34章 寸步不让   岑遇默不作声地让开,让他进来。   “你很有胆量。”这是顾宴亭说的第一句话。   岑遇倒是没有谦虚:“我现在都一无所有了,我连胆量都没有的话,那我还能剩点什么呢?”   顾宴亭面无表情地望着他:“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把钱转给那边的公司,承认这是你做的,就算是了结了。我不会再提,你回到公司上班也可以。”   岑遇突然觉得有点好笑:“顾总,你是不是忘记了,前不久我一直在提辞职的事。为什么你会觉得让我去上班是一种赏赐呢?其实我觉得不上班才是最好的。”   顾宴亭眯着眼睛看着他:“我最近一直在忙,倒是没有关注你有什么变化。岑遇,你是在故意跟我作对吗?”   疲倦感像是潮水一般袭击着岑遇。   他总觉得自己的人生永远都处于一个旋涡中,爬不出来是他的宿命。   顾宴亭隐含着威胁的眼神,他见过无数次了。   而每次看到他的目光,岑遇都会下意识选择退让。   退让到现在,他还剩什么呢?   他就像是一个提线木偶一样,那根线掌握在顾宴亭那边,他想做什么,他就得做什么。   可如果人真的要这么活一辈子,岑遇突然有些不甘心。   “钱我是不会转的,都说胳膊拧不过大腿,我偏要尝试一次。”   “你想做点什么?”顾宴亭的眸光深邃。   “我在给齐安忆写方案时,找了一个朋友做了一个程序,如果齐安忆想在我所做的方案上面进行改动,那个程序就会被触发,留下最直接的证据。”   “哪怕电脑被销毁了,我还是能够证明自己是清白的,我更能够证明,齐安忆才是把一切搞砸的人。”   深吸了一口气,岑遇说出了他的杀手锏。   他们的方案要写在固定的APP上,他把最终版上传之后,就让朋友套上了这样一个程序。   齐安忆提交时,也要在他的方案基础上提交。   只要他改动了,那么程序就会将他的行为记录下来。   他自觉防人之心不可无,才这么做的,却没有预料到,还真有派上用场的一天。   等他说完之后,却发现顾宴亭神情没有波动。   不知道为什么,岑遇心里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他听到顾宴亭说道:“你以为这样就万无一失了吗?”   岑遇心跳加快,他死死盯着顾宴亭:“你做了什么?”   “把你设定的程序解除,把所有的罪都归结你身上,我动一动嘴皮子就能做到。”   岑遇脸色微微发白,这一瞬间,他眼神里充满了不解和哀伤。   “顾总,你非要做到这种地步吗?你非要把我逼到悬崖才行吗?”   “没打算让你走上绝路,就是让你帮忙顶一下罪。你推三阻四,我要是不多打几张牌,怎么能够治住你?别忘了,你在我的身边十年,你了解我的脾气,我也了解你的风格。”   岑遇一向以小心谨慎出名,多次在被陷害的关头游走,却能安然无恙。   他的圆滑是出了名的。   可他却没想到,这份圆滑竟然让顾宴亭抓住了漏洞。   “你想耍手段我,尊重你,但愿赌服输,你得懂得。”   愿赌服输。   岑遇看着顾宴亭:“我跟你赌什么了?”   顾宴亭看到岑遇脸色惨白得不成样子,愣了一下,他的眼底划过了不解:“你为什么非要在意这些呢?你这辈子都要在顾家的公司上班,行业的名声对你来说一文不值。搞得大家都难看,是害了你自己。”   岑遇低头,突然笑起来:“是你害的我,顾总。不是别人。”   如果顾宴亭不阻挠,他完全可以脱身,并且报复齐安忆,让他自食苦果。   他不想在顾宴亭面前示弱,又无法忽略到那种深深的背叛感。   从一个初出茅庐的年轻人,走到现在,岑遇很艰辛,但他能看到自己努力所造就的一切。   他用了那么多年,只想能做一点自己做的事,不要再为别人的错承担痛苦。   可偏偏事与愿违。   他又变成了替罪羊。   “我去坐牢吧。”   最终岑遇说了出来。   哪怕他去监狱里,也比在顾宴亭所塑造的地狱强。   “你在闹什么脾气?钱我打到你的卡上了,你转过去,备注一下,这件事就化解了。岑遇,你真是越来越没有章法。”   顾宴亭也带上了怒气。   两个人最近的交集有点少,岑遇被踢出了公司,消息并不那么灵通。   看他能猜到,顾宴亭快要拿到整家公司的实际掌控权了。   他很忙,岑遇知道,顾家父子之间的斗争不会比仇家的斗争少。   可这并不代表着,他就一定要在这种时候妥协。   “顾总,对不起,我实在不想继续在您的身边待不下去了。我不想再为任何一个人买单。辜负了您太多,我去那里忏悔。”   他这一段话,彻底激怒了顾宴亭。   “你是说在我的身边,比去蹲大牢还要痛苦,是这个意思吧?”   岑遇坦然点点头:“对。”   顾宴亭掐住了他的脖子:“岑遇,是不是我最近对你太宽容了?”   岑遇忍不住笑出来:“顾总,您对我宽容过吗,谁不知道我是您的出气筒。”   顾宴亭眼神一厉,手一松,岑遇跌倒在了地板上。   “你又开始任性了?每次让你做一点事,你就委屈,受不了,闹脾气。我是不是得时刻提醒着你,你有很多的软肋。”   岑遇也望着他:“是,我有很多的软肋,可我也是个人。人总会崩溃。”   沉默在两个人之间再次蔓延。   “这件事由我承担,就算是我给齐先生的道歉吧。您的钱我会转回去,那么一大笔钱,我不敢欠。”   “他们公司起诉我,我会承担罪行,不管几年,我都会老老实实呆着。”   岑遇不想再说什么了,他瘫倒在地板上,眼神有些呆愣。   他甚至在计划着能判几年,出来后他还可以做什么。   他找的那个护工不错,只要给他大笔的钱,他一定会来探监,定期带来他妈妈的消息。   医生也说了,只要各方面稳定,他妈妈能活很长时间。   而且他进去几年,说不定出来时,顾宴亭早就把他给忘了。   看来,只要他进去了,一切都很完美。   可他没有等到顾宴亭的回答。   他又走了。   岑遇踉跄着想从地板上站起来,这时他的手机响了。   他接起来一看,是齐安忆公司的人。   “岑特助,钱我们收到了,顾总的叮嘱我们也记下了。你放心吧,这次的事都是一个来打杂的实习生搞错的,跟你和齐先生一点关系都没有。都是他们搞错了,才会诬陷您!我们一定会严厉惩处那些嚼舌根的人!” 第35章 二选一   这一次,是顾宴亭选择了让步。   岑遇从未想到,有一天顾宴亭会为他让步。   他愣在了原地,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把电话给挂掉。   第二天他就收到了公司人事的通知。   “岑特助,你应该回来上班了,公司在这等着你呢。”   不用想也知道,是顾宴亭的安排。   没有人能越过他,让岑遇回来。   岑遇搞不懂顾宴亭在想什么。   可是让他去上班,他没拒绝。   他回去以后一切如常,就连同事们的笑脸都是一样的。   可岑遇知道不一样了。   从他上班这些同事没有打任何的电话,就知道他们忠诚的人只有顾宴亭,他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对象。   不过谁上班不是为了碎银几两,岑遇并不想难为他们。   生活好像与往常没有区别。   但是,出了公司,看到顾越山的车,岑遇还是忍不住退后了几步。   那边的人就是故意在等他的:“岑遇,别让我们为难,上去吧。”   这些人都是从小看着岑遇长大的,对他自然不会说什么好话。   岑遇勉强保持镇定:“先生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这个我们不清楚,他只让我们来找你,并且把你带回去,你懂的,我们必须遵守他的命令。”   岑遇知道多说无益,他就坐上了车。   没想到兜兜转转,他去了医院。   顾越山看上去命不久矣,比上次见到他面容消瘦了很多。   他喘气的声音就像老破风箱,让人一边听一边想皱眉头。   “顾先生,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这辈子最难去除的就是童年的阴影,岑遇被他困扰了多年,面对这个罪魁祸首,他无法像往常那般从容自在。   他的僵硬,让顾越山哈哈大笑。   “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你还那么怕我。”   岑遇沉默。   他并不清楚顾越山把他带来是干什么,从他来了后,就一直坐在那里,顾越山不跟他交流。   他说话已经有些费劲了,岑遇只知道他生病,并不知道到底是什么病,看他的模样,已经到了风烛残年。   活不了多久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岑遇拿起手表看了一下,最终还是开口:“如果您不想说找我来的目的,那我就先走了,我还要回家做饭。”   “这么急干什么?你在这里等一会儿。我把你叫来,肯定是有用处的。”   顾越山声音不紧不慢,否决了他。   岑遇不敢违背他。   站在门口的两个穿黑色西服的高大男人并不是闹着玩的,他无法踏出半步。   无奈之下,岑遇只能坐在那里,他的手机早就被没收掉了。   除了一言不发,他也没什么好做的。   搞不懂顾越山把他弄来的具体原因,岑遇只能先让自己镇定。   没多久,又一个人出现在了岑遇的面前。   齐安忆。   齐安忆看上去比岑遇狼狈多了,他是经过挣扎的,衣服都被扯坏了,不复之前小王子的姿态。   “你们到底要干什么?为什么要抓我?我报警了!”   齐安忆大喊大叫。   那个人推了他的腿一脚,直直让他跪了下去。   “不是告诉你,让你病房保持安静吗?”   挨了打,齐安忆总算老实了。   他被领着进来,第一眼就看到了岑遇。   “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怎么来的,我就怎么来的。”   顾越山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们两个人对话,眼神里闪烁着兴味。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抓我?”齐安忆质问顾越山,“我认识顾宴亭,你要是敢动我,你别怪他不客气”。   岑遇在一旁叹息着,齐安忆擅长搬出人来压人,可他为什么不先探查对方的身份。   “好啊,待会儿顾宴亭来了,我倒要看看他怎么对我。”   齐安忆觉察到了不对劲,病房里除了这个老头子,他只认识岑遇,他紧盯着岑遇:“这个人到底是谁?”   岑遇闭上眼睛又重新睁开,他不想再继续看齐安忆犯蠢,就只能选择开口。   “顾宴亭的父亲。”   一句话,就让齐安忆哑巴了。   岑遇已经隐隐猜测到了顾越山想做的事。   没过多久,他的猜测就验证成真。   过了不到半个小时,顾宴亭就到了门口。   他死死盯着顾越山:“你在发什么疯?”   “我哪里发什么疯。把你看重的人叫过来陪我聊聊天儿,有什么不对吗?”   顾越山没有因为自己已经躺在了病床上,而失去攻击性。   “看过了,聊够了吧,我可以把人带走了吧。”   顾宴亭表情极度的冷漠。   “你这话说的,好像我吃了他们似的。”   “岑遇,齐安忆,站起来,我们走。”   顾宴亭眼神锐利,没有回头,就对他们命令道。   岑遇在心里想,对方好不容易把他们给请来了,真想走哪有那么简单。   “你说你当我的儿子,我让你吃亏过吗,找两个年轻人陪我聊一聊,你都不乐意,你这就是不孝。”   顾宴亭压根没搭理他。   顾越山继续说了下去:“人你可以带走,但两个人你只能带走一个,另外一个小朋友再陪我待一段时间。在这个病房里生活,跟地狱生活没区别,有个小朋友陪着,说不定我的心情能好点。”   “两个我都要带走。”   “顾宴亭,别那么天真,你的翅膀是硬了,但你别忘记了,你的一切都是我给的。不想两个都带不走,就二选一。”   顾越山说话的时候气场还在,很有威慑力。   岑遇在一旁感受着父子俩剑拔弩张的气氛。   原来有些恨意,并不会因为时间消解。   “快点选一个吧,另外一个我还想让他陪陪我这个老头子。我现在年纪大了,也没什么力气了,不会做什么的,你就放心吧。”   岑遇微微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个没有笑意的笑容。   人不会因为时间的消逝而放弃恶。   顾越山是什么人,他从小是感受最深的。   “一分钟内选一个。”顾越山语气很轻松。   齐安忆紧张得不知道怎么是好,他张了张嘴:“宴亭。”   顾宴亭回过头,他一眼都没看岑遇,径直牵住了齐安忆的手,干脆利落走了出去。   岑遇被落下了。 第36章 送他离开   “看来他放弃了你。”   等到人彻底消失,顾越山笑眯眯地说起了风凉话。   岑遇没有回答。   在那一瞬间,他是有过期盼的。   他不能骗自己,他是想让顾宴亭把他带走的。   他们一起经历过那段黑暗的岁月,顾宴亭比谁都清楚,顾越山会对他做什么。   这个男人,他就是披着人皮的畜牲。   可他在抉择中,还是选择放弃他,带走齐安忆。   岑遇心口有些苦涩。   “那既然他让你留下来,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呢?”   顾越山一边看着岑遇,一边在想着什么。   想着想着,他笑了起来:“你小时候没这么倔,每次我把你领到房间里,你就吓得流眼泪,还给我跪下。现在你长大了,骨头倒是硬了一些。”   岑遇也抬头望着他:“如果我给你跪下,或者像之前那样痛哭流涕,你能放过我,那我可以这么做。可是你不会。你从来都没有一次放过我。”   顾越山再度笑出来,他笑着笑着,还咳嗽了好几声。   “对,你说的一点都没错,好不容易把你带来了,我怎么可能放过你?”   岑遇静静地望着他:“你想做什么就做吧,你也看到了,我在顾宴亭眼里连一条狗都不如。哪怕把我抛尸,也不会有人知道。”   “小小年纪说话这么尖锐可不好。你放心吧,我老头子早就金盆洗手了,把你留下来,就想看看我儿子还在不在乎你。”   “现在看来,他挺在乎你的。”   岑遇眼神带了几分嘲笑之意:“他把我扔在这里,任由你处置,还要说他在乎我。在你眼里的在乎,就是任由对方去受苦,是吗?”   “岑遇,你是个聪明的孩子,话我也就不多说了。你放心吧,没打算打你,也没打算把你送给其他男人。今天晚上你会离开这个国家,我会送你去一个顾宴亭找不到的地方。”   岑遇猛地抬头,他的眼里充满了难以置信:“为什么?”   “不为什么,我就喜欢看我儿子发疯。”   顾越山说着说着,眼神里带上了怀念:“这些年我的病越来越重,快要打不过他了,幸好有你在,总能让我找到一点儿往日的快乐。”   “我不走,你不能送我走。我妈妈还在这里,我要照顾她!我不能离开这个国家!”   岑遇脸色彻底变了,他刚想动,就被身后的两个男人死死按住。   “留在这里干什么,顾宴亭有了新欢,你做了这么多年也只是一个特别助理。你那个爸还不知道在哪里鬼混。至于你妈,一个植物人,你照顾她,她也醒不了。在这里,你没什么前途,也没有什么地位,不如去一个新地方,重新开始。”   顾越山眼神里的恶意已经露出来了。   岑遇猜不透顾越山要把他送到哪里去,可他不能绝对离开这里。   他直直对着顾越山跪了下去,眼神里满是哀求:“顾先生,我知道,我可能做错了很多。可我求你,你不要把我送走。”   “岑遇,你太优柔寡断了。你妈妈都植物人了,还能活多久啊。所以不要担心,你去外国过好日子,她死了都会开心的。”   岑遇眼神都通红了:“你不能这么做,我已经没有价值了,我可以自己找个你们找不到我的地方藏起来。”   “那可不行,那顾宴亭的软肋我就拿捏不住了。岑遇,你说顾宴亭多傻,他玩的那一套都是我玩剩下的。他还以为做那么多事就可以瞒过我,其实,他是把你放在心尖上了。”   “他喜欢齐安忆,不喜欢我,我只是他的跟班。顾先生,我……”   岑遇还没说完,就被人一棍子打晕了过去。   他陷入了无尽的黑暗里。   绝望促使他很快醒了过来,此时他正在一辆车里,车在马路上奔驰。   他浑身都被用绳子紧紧捆住,身上罩上了一层外套,别人以为他在休息,却不知道他的四肢都被禁锢住了。   “你最好不要大声呼喊,顾先生知道你妈医院的地址,他要是想对她做点什么,易如反掌。”   看到岑遇醒过来了,他旁边的人淡淡说了一句。   这些人跟了顾越山很多年,做了不知道多少坏事,手里的血洗都洗不干净。   岑遇认识其中的好几个人的脸,他们都是顾越山的心腹。   “我们现在正在往机场赶,你可以再睡一会儿。”   岑遇从来没这么绝望过。   “他要把我送到哪里去?”   “去哪里不重要,到了就知道了。不过你还是趁早歇歇吧,去了那儿,要是还想跑,跟自己找死没区别。”   岑遇的心凉了。   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却挣不开那些绳索。   “顾宴亭他知道我要被送走吗?”岑遇问了一句。   “跟你没关系。”   对方根本不接他的话。   到了机场,这些人看守着岑遇,到了寸步不离的状态。   岑遇心里如所有万千只蚂蚁在啃食,焦躁快要让他崩溃。   他知道,如果这次自己坐上飞机,那绝对逃不了了。   可能他死在异国他乡也不会有人知道。   然而他却找不到任何一条可以逃生的路。   岑遇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他开始四处用眼神搜索着可以求助的人,他不能坐以待毙。   可惜他的计划还没有完全展开,就被身边在陪着他一起的男人给识破了。   “不要大喊,给你看看你妈妈。”   对方在笑着,把手机凑到他的身侧。   这个男人正在跟另外一个人视频通话,但在对方的摄像头里,出现的不是他自己,而是岑遇的妈妈。   那张熟悉的脸进入岑遇的视线,他浑身的血液都被冻僵了。   “你们为什么去我妈妈那里?你们要干什么!”   岑遇声音里不自觉带上了颤抖。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他还有一个在乎的人,那一定是温春柔。   “不干什么,就是想告诉你,不要动一些花花肠子。先生没要你的命,只是要把你送到另外一个国家去享福,你得珍惜这份福气。”   岑遇从未有一刻感觉自己那么无能。   视频的温春柔还躺在病床上,他却要被挟持着去往异国他乡,甚至一辈子都回不来。   他这一辈子好像是个错误,从来没有遇到过一件正确的事。   “我会老老实实的。”   岑遇听到自己这么说。 第37章 帮我一个忙   “识相的人在哪里都能过得好,你放心,先生说不要你的命,就绝对不会要。你就安安心心等飞机,去了那里,总会有人安排好一切。”   岑遇用沉默来回应对方,他此时已经是心神俱灰了。   他不可能放弃他的母亲,选择自己苟且偷生。   一直以来妈妈能醒过来是他的精神支撑,他想再听到妈妈喊他一句岑遇,想让他妈妈看看,他长大了,不会再像之前那样保护不了她。   他不说话,旁边的男人倒是没有生气。   他们的职责就是护送岑遇去那里,让他安顿下来。   其他的,只要别惊动任何人,他们的目的就算是达到了。   “我的手机,可以还给我了吗?”岑遇突然问。   “你就死了这条心吧,手机不会给你的,去那里会有新的手机。”   岑遇没有再问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他却感觉度日如年。   此时他无比希望,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奇迹发生。   顾宴亭,他不想再去想。   别人就救不了他吗?   哪怕随便来一个人。   只要能让他脱离这些人的控制,都可以。   “岑遇,你怎么会在这里?”   不知是不是老天爷听到了他在内心的呼喊,远远的,一个人叫了他的名字。   岑遇回头一看,是萧远鹤。   他们两个人已经很长时间没见面了。   此时的岑遇,心都快要跳出嗓子眼。   此时他们周围有很多人,就连身旁看守着岑遇的人,也不敢轻举妄动。   他们只能眼看着萧远鹤走过来。   他眼神里带着疑惑:“你是要出国吗?”   “对。”   萧远鹤把目光放在他身边的另外一个人身上:“这是你的朋友吗?”   那个男人也绷紧了。   “对,是我的朋友,我们打算一起出国。”   萧远鹤眼神更困惑了:“好端端的你为什么要出国?”   “就是出国散散心,没别的。”   “那行,你能不能先跟我出来说几句,我有点话想跟你聊。”萧远鹤凝视了他俩半天,突然说道。   “岑遇,咱们快要登机了,要不然就别聊了吧?”   那个男子脸上带着笑容,好像真的跟岑遇很熟悉似的。   “耽误不了多少时间,岑遇,你就不能跟我聊聊吗?”   萧远鹤说话的声音拔高了,旁边的人都看了过来,好像在研究他们是不是有什么狗血瓜葛。   那个人的脸色变了变,不再开口了。   岑遇看着他,他发现自己的声音有点沙哑了:“好。”   “那换个地方吧。”   “岑遇,你可早点回来,可不要让伯母牵挂,要不然我们去拜见伯母时说你的坏话,她生气了可就不好了。”那个人有意无意地提醒了一句。   岑遇步伐有些沉重,原本他以为萧远鹤来了就可以救他。   可是男人的威胁又仿佛在耳边。   他妈妈在那些人的手里,只要他说错了一句话,说不定那些人会对他妈做什么。   然而近在咫尺的机会,如果他把握不住的话,那他可能这辈子都无法安宁了。   “你为什么要出国?是因为躲我吗?”萧远鹤把他叫到了角落里,问他。   “没有,只有一些特殊的原因。”岑遇的心思很乱。   他突然抬头看着萧远鹤:“萧远鹤,你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萧远鹤的表情有点莫名其妙,但他还是点点头,答应下来:“你想让我帮什么?”   “我有一笔存款一直没动过,我把卡号和密码都给你,我妈妈她正在医院里住院呢,我有事要出差,可能没法照顾她。如果方便的话,希望你把这笔钱都给那个护工,让他好好照顾我妈。”   萧远鹤看着他,眼神里带上了狐疑:“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岑遇尽力不与他对视,说道:“你愿不愿意帮我这个忙?”   挠了挠头,萧远鹤开口了:“那你把卡号和密码都给我吧,我先记一下。”   心里放下了一块大石头,岑遇真心实意地对他说:“谢谢你。”   萧远鹤忍不住搓了搓胳膊:“你这是在干嘛?不用这样吧。”   他的神经大条此时帮了大忙,岑遇笑了笑,拍了拍他:“原来认识你还有点用处。”   “认识我优势可大的很,可你又不愿意接受我,行了,不提了,你那个朋友可能等急了,你快点去找他吧。”   萧远鹤催促着岑遇。   岑遇点点头,随即坐回了那个男人的身边。   那个男人见到他出来时,一路盯着他,眼神都没有半分松懈,看他坐下了,他的姿态依然是紧绷的。   “我没有跟他说别的,就是拜托他照顾一下我妈。你放心吧,既然我逃不了,那也不会连累到别人,只要你别动我妈,别的都好说。”   岑遇低声对身边的人说。   那个人终于缓缓露出笑容:“你这么识相,怪不得能跟在顾宴亭身边那么多年。放心吧,只要你听话,那你妈妈也会安然无恙,我们还是讲规矩的。”   岑遇闭上了眼睛,等待着未知的命运。   说起来他也没什么遗憾了,本来就想逃离顾宴亭,顾越山算是歪打正着吧。   就在这时,他身边的那个男人的手机响了,不知道那边说了什么,他猛地站了起来。   “现在立即跟我走。不要惊动任何人。”   岑遇不明所以,但他有人质在对方手里,更不敢轻举妄动。   他只能跟着那个男人走。   男人的步子很快,仿佛在躲着什么人。   岑遇只能小跑跟着他,他的心跳也跟着加快。   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让他总是觉得此时此刻发生的事跟顾宴亭有很大的关系。   可他不敢说,只能咬紧了牙关跟上。   很快他们就到了一辆车的面前。   “上去。”那个男人命令道。   岑遇依言坐了上去。   等他们都上了车,司机一踩油门,就离开了机场。   岑遇忍不住开口问道:“不去了吗?”   那个人的脸色铁青,对于岑遇的问话,选择了不回答。   岑遇默默闭上了嘴,他总觉得有意外发生,就说明他有求生的可能性。   他不会放弃任何一次机会,为什么要背井离乡?他可以走,但不能够被别人挟持着走。   之前的那些自我安慰的词全都被他粉碎了,岑遇咬紧了牙关。   车子一路上跑得飞快,到了一个别墅区才停下来。   岑遇被硬生生拽下了车,然后一脚踹进了客厅。   他踉跄着爬起来,就看到了连病号服都没换下来的顾越山。   岑遇勉强站起来。   顾越山睁开了眼睛:“我早说过那小子放不下你,在乎你,你还不信,现在看到了吧?”   “你要拿我干什么?当人质?”   “等他来了你就知道了。”   说完,顾越山拿出了一串佛珠,来回盘着。   如果不是见过他的真面目,别人都会以为他是个慈祥的老人。 第38章 父子成仇   顾越山没让岑遇干什么,他就只能等在那里。   他知道,应该是顾宴亭察觉到顾越山做的事,动手了。   可再多的,他就猜不到了。   幸好等的时间并不太长。   岑遇眼睁睁看着顾宴亭走了进来,他的半张脸上都是血。   顾宴亭没有看他,而是盯着顾越山:“我跟你说过很多次了吧,我的东西不要动,可你偏偏就是不听。”   顾越山依旧在抚摸着那串佛珠:“可不是我要动,而是你自己不要的,你不是选了另外一个小朋友吗?那我让岑遇帮我出国办点事,你还不乐意,这就不太好了。”   “现在我要了,人我带走了。你要是不想让你多年的心血都灰飞烟灭,那就趁早停手,闹得越大,对你越不好。”   “既然你来了,走就不能那么简单,你是我儿子,我给你面子,还记得小时候你挨的那些鞭子吗?今天你再挨我三十下,爱带谁走就带谁走。”   顾越山眼里露出了精光和刻骨的恨意。   顾宴亭面无表情地盯着他:“你在嚣张什么?”   “只要我是你老子,我就能嚣张。”   顾宴亭发出了一声短促的笑:“可你不是我亲爹,你是不是忘了?”   就这么一句话,顾越山的脸色骤变!   他的话,几乎是一句一句挤出来的:“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我说的有错吗,生不出孩子过继一个,很正常,你不用一直惦记着。”   “砰!”   顾越山颤抖着身体,他刚才撞到了旁边的桌子上。   “公司更换完毕,目前所有人都听从我的命令,房产你输了不少了,财产就更不用说了。剩下的三瓜两枣,不够你的医药费。当然,医生我也收买好了。除了这些打手,你还剩下什么?”顾宴亭冷冰冰地说着。   顾越山脸色巨变,他本就身体尚未痊愈,强撑着跟顾宴亭谈判,如今顾宴亭的一番话,命中了他最在意的地方。   “我还剩下什么,你说呢,一个岑遇就足够让你方寸大乱,你说我还剩下什么!”   他的手下早就围住了岑遇。   顾宴亭面不改色地拍了拍手,一大堆人从外面涌入。   每个人的身上都带着真东西。   这些人的数量足足比顾越山的手下多了十倍有余。   这场父子之间的斗争,显然胜负已定。   “你安安心心从那个位置上退下来,不搞手段,我还会让你好好活下去,现在,我不这么想了。”   顾宴亭眼里沁着寒意。   顾越山眼看着自己的手下犹豫不定,顾宴亭的手下,全都瞄准了他。   他没有慌乱,反而大笑起来!   “你不是我亲生的又怎么了!你的手段都是从我这里学的!这就够了!”   “我不是你亲生的,但是是我妈亲生的,你应该满意了。”   顾越山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他死死盯着顾宴亭,眼瞪得快要掉出来:“你在说什么?你再说一遍!你在说什么!”   “我就想告诉你事实,让你死也死个明白。”   顾越山的嘴角流出了血,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整个人抖得也越来越厉害。   这个消息给他的冲击足够大,让他的病快速攻击他的生命。   顾宴亭没有理会他,扭头对包围着岑遇的那群人说道:“你们放下武器,我还可以饶你们。我没有老头子那么狠,你们本就是被雇佣的人,做一些不该做的,我会选择谅解。但要是还执迷不悟下去,我就不会放过了。”   他这么一说,顾越山旧有的手下们眼里的犹豫就更重了。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眼看着顾越山就快要不行了,他们要是还一条路走到黑,无异于自焚。   这个时候终于有人开口:“顾总,请您原谅我。”   他默默举起了双手,被顾宴亭所带来的那些人治住,也不反抗。   有一个就有两个,三个。   没过多久,还在负隅顽抗的,就不剩几个人了。   把岑遇绑来的那个,一直没走。   心腹就是心腹,跟其他人是不一样的。   岑遇看着父子俩,为了争斗,把陈年的秘密都揭开。   他没有任何的感想,这对父子斗了不止一两天。   顾宴亭是赢家已经注定了,那他应该是安全了。   可他的想法还没有彻底消失,顾越山就对他举起了枪。   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把枪藏在病号服底下的。   “顾宴亭,你在得意什么?你真以为你无敌了吗!”   他说完这句话,眼里带着恶毒和疯狂,直接对岑遇,按动了扳机。   在危险来临时,人甚至都来不及思考,岑遇跟顾越山的距离太近了。   岑遇连逃都来不及。   真没想到,他最终还是没能避免厄运的降临。   然而,就在下一秒。   一个人朝着他飞扑过来,子弹入肉的声音清晰可闻。   在最后一瞬间,岑遇被顾宴亭推开了。   顾宴亭的胳膊被射中了,流出了血。   顾越山故意不打顾宴亭,就是要让他痛苦。   可连最后一招都没能成功。   受到的刺激太厉害,挫败感太强烈,顾越山大吐了一口血,直直晕了过去,身体直接砸到了地板上。   顾宴亭也好不了哪里去,他的嘴唇发白,却强行保持清醒,对其他人下命令:“清理现场,该带走的人全都带走,不要让任何人发现!”   说完他就晕了过去。   其他人把岑遇推到了一边,立即将顾宴亭带上了车。   剩下的人开始快速清理现场,顾越山被抬走,他的手下无一幸免,全都被捆了起来。   大家都各司其职,只有岑遇好像被孤立了。   岑遇有些浑浑噩噩。   顾宴亭为他挡了一枪。   真可笑。   他被他牵扯了进来,又被他抛弃掉,可他却又差点为他送命。   老天爷,能别这么捉弄我了吗?   岑遇在心里想着。   这时,一个顾宴亭的手下把他的手机给了他。   看到岑遇连接都不想接,他的目光里有着茫然。   这时候他的手机正好亮了,有一个来电,上面备注是“医院”。   被铃声唤醒了神智,岑遇看到那个来电人,匆忙把手机拿了过来,接通了电话。   “你好,是岑遇先生吗?”年轻的女声询问道。   岑遇的手到现在都没有办法恢复到一点都不抖的水平。   他握了握了手机,声音里带着疲惫与沙哑:“对,是我。”   “温春柔女士病危,请您立即来一趟。”   一瞬间,岑遇的耳朵嗡鸣。 第39章 他失去了所有   温春柔死了,跟顾越山死在了同一天。   “当时一群陌生人闯进来,用家伙威胁着我,我不敢动。可能他们讨论你的时候,被你妈妈听到了,他们一走,你妈妈的状况就变得很危险……后来……”   护工说不下去了。   她眼前的年轻人像是失去了魂。   目光空洞着,嘴唇已经干裂破皮,流出了血。   短短一天,他就好像被抽去了所有的精气神。   岑遇想不去听,可他的耳朵却自动将护工的话,全都传进了他的大脑里。   原来他妈是因为他才死的。   岑遇想笑,却笑不出来。   原来这个世界上最爱他的人离开后,他会是这样的状态。   一切颜色,气味,甚至于呼吸,都在减弱,减弱。   他仿佛孤身一人处在一个巨大的没有边际的空间里,他行走着,却不知道走到哪里。   葬礼办得很简单。   岑余镇没有来,这个酒鬼早就把家庭抛在了脑后,他可能都记不起他有一位妻子。   墓园里,岑遇看着上面写着“温春柔”字样的墓碑,久久没有眨眼。   他最后的亲人,也终于离开了他。   这时候天上下起了暴雨,岑遇站在那里,雨水冲刷着他的脸,他的身体。   却冲刷不走他的罪孽。   如果不是小时候为了救他,温春柔不会被车子撞成植物人。   这一次也是同样。   如果不是岑遇遇到了危险,那些人找上了温春柔,她的病情不会恶化那么迅速。   “妈,你为什么要生下我来呢,除了给你带来不幸,我什么都没给过你。”   岑遇望着墓碑,轻轻说道。   可惜,没有人回答他了。   岑遇把温春柔葬在了她最喜欢的城市,随即搭乘飞机回来了。   他回来的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向公司递交辞呈,然后,他以低价把房子卖了出去。   这是他工作那么多年,留下的唯一一套房子。   也是他曾经以为可以庇佑他的地方。   岑遇一直都很想有个家,他想知道有人等他回来是什么样的感觉。   可他这个愿望注定实现不了了。   整理好他所有的存款,岑遇把钱拿出了绝大一部分,匿名捐给了福利机构。   做完这一切,岑遇联系了路寒池。   路寒池从旅游回来后,就失去了岑遇的所有踪迹。   他去岑遇的公司,他住的地方都蹲过,却依然没有找到他。   岑遇一联系他,他整个人情绪十分激动:“你到底去哪里了?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很久!”   “见一面吧。”岑遇对他说着。   还是他们常来的店,还是原来的位置。   岑遇却有了一种恍然隔世的感觉。   路寒池一进来,先把他上下打量了一遍:“看来没有缺胳膊少腿,岑遇,我早晚要被你给吓死。”   岑遇有些僵硬地扯了扯嘴角,这些天他已经快要忘记怎么笑了。   路寒池皱了一下眉头,盯着他不动了:“你怎么了?到底发生什么了?让我来也不说话。”   “我记得你一直想扩展诊所的规模,苦于没有资金,这次我可以赞助你了,”岑遇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把一张卡放在了桌子上,“这里面有50万,你拿去。”   路寒池的表情变得认真起来:“你到底要干什么,岑遇,发生什么了?”   “没有发生什么,只是我要离开这个城市了。”岑遇这次的笑容比上一次自然了一点。   “为什么要离开?顾宴亭他允许你走吗?”   上次发生的事,让路寒池心有余悸。   “他跟他爸在抢夺公司的掌控权时受了伤,目前还躺在医院里,没空管我。我就想趁这个时机远走高飞,不跟他产生一点联系,你能懂我的,对吧?”   路寒池一听,眼睛都亮了:“好,你快点走,你不要再在这个地方停留了,离他远一点,到时候你稳定下来再联系我。”   “嗯。我估计只会去那些小山村里呆着,这么多钱放在身上花不了,还可能会引起别人的注意。你就替我花吧,如果觉得内心愧疚,就给我一点股份,等我什么时候回来找你,你再把钱打给我。”   岑遇的这一套话术可以说是天衣无缝,路寒池立即就答应了。   他拿着卡,坚定地说:“既然好兄弟都这么支持我了,我一定会努力赚钱,然后分红给你。”   “好。”   他们两个人喝了一夜的酒,路寒池到最后抱着岑遇哭了起来。   但能够远离顾宴亭那个恶魔,路寒池不会阻止。   当天晚上,岑遇随便找了一个小旅馆就住下了。   第二天,他去了网吧,找了一台电脑,把齐安忆在大学时窃取别人的成果,换得留学的机会,以及在工作中,找别人当替罪羊,自己犯了大错还得意扬扬的证据全都贴了上去,发到了他们那个领域最大的论坛里。   这个论坛一直有不少大佬出没,一般领域的消息也是从中获得。   看到这个帖子,好多人出于好奇心就点了进来,看完以后,他们当即就炸了。   岑遇做事喜欢保留证据,他的证据一向缜密又没有漏洞,别人一看就知道到底孰是孰非。   齐安忆,这个经过了海外留学包装归来仍是草包的“精英”,总算是暴露出了他的真面目。   不出意外,他这辈子都不能在这一行混了。   做完了这一切,岑遇把帽子往下压了压,悄无声息地从网吧走了。   很快他就收到了齐安忆的电话。   此刻的齐安忆失去了所有的体面,甚至于思考能力。   他所在的公司已经向他发出了辞退通知。   他的一切都被毁了。   “岑遇,是不是你做的?肯定是你做的!你就那么恨我吗!”   由于情绪太过激动,齐安忆的声音变得无比尖锐刺耳。   比起他来,岑遇冷淡平静许多。   “这世界上一直有因果存在,当时你抢夺了我的机会,窃取了我的成绩,出去留学时,就应该想到,我不会傻得什么都不知道。”   “现在也是这样,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齐安忆,到了你该受报应的阶段了。”   齐安忆那边的语气疯狂又恶毒:“哈哈,你是不是嫉妒了,嫉妒顾宴亭喜欢我,只跟我谈恋爱,遭遇生命危险时带走的人也是我!”   岑遇透过手机,感知到了他的癫狂。   面对他的挑衅叫嚣,岑遇依然平静似水:“顾宴亭把你当真爱,还是当作保护我的挡箭牌,你比我清楚。”   齐安忆的脖子仿佛在这一刻被人掐住了,他的笑声戛然而止。   “你在胡说八道!顾宴亭爱的人是我!”   更激烈也更怨毒的情绪,从他的声音中爆发出来。   岑遇挂掉了电话,他转身走进了一家药房。   “你好,我最近失眠严重,可以给我开一些安眠药物吗?” 第40章 顾宴亭喜欢他   岑遇成功开到了药。   他一向能在人群里能够获得好人缘,只是在一些利益关头,别人不可能因为他的社交能力强就选择他。   这些年各种饭局社交局的锻炼,并没有让他成为一个废人。   岑遇更清楚成年人的社交法则,拿到药后,他没有去小宾馆,也没有去出租屋。   他不希望临走之前还要给别人带来麻烦。   该处理的事都处理完了,岑遇甚至还计算了一下除了工资以外,顾宴亭给他打的钱,全数给对方转了回去。   岑遇的工作能力出色,各个项目的奖金不少,他用自己的工资,完全能够撑起人生来。   只可惜他的人生并非只需要钱就可以获得安宁。   岑遇去了他妈妈的墓地,最接近母亲的地方。   让别人都恐惧的地方,却是给他安全感的港湾。   到了墓园,天空有些阴沉。   岑遇专门在花店里买了温春柔最喜欢的花,要去见母亲了,他希望能给母亲带来一点点的快乐。   温春柔的墓地处于一个角落处,天气不太好,没有几个人来祭奠,岑遇想要离开,并不需要考虑惊吓到别人。   一切都准备就绪,岑遇先把花放了下来。   此时的温度还是很低,农历的新年还没有过,但冬天已经伴随着凛冽的风来了。   本来岑遇想着今年过年,他不能再在公司里浪费时间了,得去医院里陪他妈。   谁能想到造化弄人。   他妈妈没能度过这个冬天。   “妈,你别怪我,这个世界上除了你以外,没有人珍重过我。我留在这里没什么意思,我没想成家立业,朋友们在失去我以后,可能会难过一阵子,但他们有更在乎的人,肯定会坚强活下去。”   “我不一样。除了您,我再也没有想为谁坚持下去的念头了。”   岑遇一边轻轻地说着,一边咳嗽着,从随身带的包里把药片拿出来。   他甚至连水都没带。   看着那些药片,岑遇的神情有些恍惚。   他正想做点什么时,手机突然响了。   上面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岑遇却有预感,在这个时候找他的人,除了顾宴亭,只有打错电话的人。   他赌一定是顾宴亭。   盯着一直亮着的屏幕看了好几秒,岑遇还是接了。   “岑遇,你在哪里?”   果然是顾宴亭。   岑遇心里有点得意,他太了解顾宴亭了。   十年的光阴,占据了他二十多岁的生命的一大半。   顾宴亭对他而言,有时候很容易就能看透。   “我在哪里,你就不要找了。对不起,顾总,我可能没办法继续当你的助理了。”   公事公办的语气。   顾宴亭那边沉默了一下,他尽量稳住自己的声音:“岑遇,有些事我还没跟你说清楚,你现在来我的房子找我。”   岑遇笑了:“顾总,我们就不要自欺欺人了,你知道了吧,我已经把我的房子卖了。我想做什么,你明白的。”   “我不想听你说这些废话,你把你的位置给我,或者来我这里一趟,我有重要的事要告诉你。”   岑遇仰头看着天上飘下来的雪花,他自然而然地露出了笑容:“顾总,我这边下雪了,今年的第一场雪,让我赶上了。”   又是一阵沉默。   岑遇心想着,既然把他的电话接起来了,那他该叮嘱的还是要叮嘱一下。   “这十年来,我有做的不对的地方,也背叛过你,其实我一直都很想弥补。可青春已经过去了,我做不了任何的事去拯救那时候的你和我。”   “顾总,你找个好人当伴侣吧,齐安忆不行,他的人品很差劲。”   “我希望你能得到幸福。”   顾宴亭的声音有些沙哑,他再也不复之前的嚣张:“我喜欢的人是谁,你很多年前不就清楚了。”   岑遇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出来。   是的,在很多年前他就知道,顾宴亭喜欢他。   可是那又能怎么样?   岑遇的声音很平静:“如果有下辈子,咱们就不要再遇见了,伤人又伤己,对谁都不好。”   说完,他把电话挂断,就着茫茫的雪花,将手里的一堆药片吞了下去。   岑遇闭上眼,短短二十几年的记忆,如同走马观花般,在他的眼前缓缓铺开…………   ——   岑遇跟顾宴亭的第一次见面,是在他的十六岁。   那时候温春柔已经变成了植物人,家里只有她赚钱,失去了经济支柱,岑余镇恨不得把儿子给卖了。   他不会考虑儿子没有学费,会不会连学都上不下去,只会考虑今天的酒有没有钱买,买不到的话,到底是偷还是去抢。   幸好温春柔曾经给自己买过一份保险,最少她在医院里不会因交不起医药费而被赶回去等死。   岑遇每天要照顾妈妈,也要努力不让自己辍学。   温春柔说了,她希望儿子考上大学。   为了这一句话,岑遇可以忍受各种苦楚。   可那时候他刚刚满十六岁,能做的工作太少了。   而且他还得兼顾学业。   他读不起私立的高中,必须要努力考进公立的高中才行。   每一天他都活得很辛苦。   他瘦得皮包骨头,邻居的奶奶,有时候心疼他,会喊他回家吃饭。   每到这个时候,岑遇都会选择拒绝。   因为他还要替监视他那酗酒成性的父亲。   岑余镇是一个泼皮无赖,每天游手好闲,他最喜欢的一件事就是喝酒。   他曾经喝到胃出血好多次,却依旧死性不改。   他能娶到温春柔,是他强迫了她。   很快温春柔就查出怀有身孕。   温春柔的家里人丢不起脸,逼着她嫁给了岑余镇,又跟她断绝了关系。   温春柔由于身体缘故,无法不生。   为了岑遇,她什么苦活累活都干过,硬生生凭借着自己的劳动,攒出了一套房子,还养活了岑遇和她那个无耻的丈夫。   她是家里的顶梁柱。   她一走,这个家就算是塌了一大半。   岑遇还没有成年,没法跟岑余镇断绝关系。   但他必须要盯着他。   温春柔刚进医院没多少天,这个男人已经几次三番带人来看他家的房子。   这套房子是温春柔辛辛苦苦工作了很多年才攒下来的,是岑遇真正意义上的家。   岑遇绝对不会容忍岑余镇把它卖了。   由于房子的分歧,父子经常大打出手。   岑遇十六岁了,不再是孩童,两个人有时候还会打个势均力敌。   既然打不过,岑余镇没有别的地方住,两人就这么混乱着过日子。   可该来的总还是要来,岑遇如愿考上了高中,且成绩十分优异。   可是,高中的学费他交不起。 第41章 他们的初遇   他正愁得不知道怎么做才好,有一天,他突然在楼底下看到了一辆豪车。   他原本是不认识各种车的牌子的,可那辆车跟其他的车一点都不一样。   他正路过,上面下来了一个穿西服的男人。   男人打开车门,另外一个人走了出来。   那个人是中年模样,笑眯眯的。   他不认识那衣服的材质,但一看就知道很贵。   这个中年人,就是顾越山。   “小朋友,你爸爸在家吗?”这是顾越山对岑遇说的第一句话。   岑遇的神经很敏感,他的第六感在告诉他,顾越山不是一个好人。   后来他经历的一切,验证了这一点。   顾越山找岑余镇,不为别的,只为了雇佣他,让他当自己的司机。   当时岑余镇难得清醒了一会儿,他非常的惶恐,即便见到有钱人,他想捞一笔,可顾越山的气场,足够让他不敢轻举妄动了。   他颤抖着声音说自己不会开车。   顾越山却笑眯眯告诉他,有人教他。   他身边的那个穿西服的男人,把各项福利都跟岑余镇讲了一遍。   其中最重要的一点是,岑余镇会住进顾家,顾家有很多的酒,他们可以对他提供。   视酒如命的人听到酒这个字,大脑就不听指挥了。   岑余镇痛快答应了下来,即便他知道,这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果然,顾越山提出了他的条件,他要让岑遇跟着一起住进去。   岑遇在一旁听着,已然感觉到了危险。   他当场就拒绝了。   顾越山笑着跟他说,只要他愿意就进来,他愿意负担他的学费。   他们集团资助了很多学生,多资助一个不是问题。   岑遇没法不心动。   他实在没钱了,真是连吃饭都成问题,岑余镇还一直在拖后腿,他生怕这一次去不了高中,这辈子都去不了了。   所以,即便知道顾越山不安好心,最终岑遇还是跟着岑余镇,进入了那栋气派又雄伟的别墅。   他从来没住过那么好的房子,就连他被分配的房间都是连他做梦都想不到的水平。   可他更清楚,这天底下没有随随便便掉馅饼的事。   在一次来临之前,岑遇先遇到了顾宴亭。   岑遇被安排跟佣人们住在一起,每天跟他们一同吃饭。   作为一个小男生,佣人们看她的表情,总带着一股让他看不透的可怜。   岑遇非常老实,从来不在别墅里闲逛,这里面的人他都没有认全。   跟顾宴亭碰到,算是一场意外。   岑遇捡垃圾已经很久了,他靠捡垃圾才能存下一点钱来。   即便到了别墅里,他手里依旧没有钱,没有钱就没有安全感。   为了不妨碍别人,岑遇会等着别人不在意的时候,出去捡一些垃圾卖掉,换一些零用钱再回来。   那天佣人们都放假了,岑遇刚走到楼下,就听到了一个少年的声音。   “下面的,给我倒一杯水。”   岑遇下意识抬头一看,紧接着他就看到了顾宴亭。   那个时候的顾宴亭,已然长着一副人人夸赞的好相貌。   即便他皱着眉头,趾高气昂,却依旧没有人会反感他。   岑遇听说这家里有个少爷,这次总算是见到了。   “耳朵聋了是不是,快点,我要喝水。”   岑遇不敢违抗他,小心地倒了一杯水,然后给他端了上去。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岑遇。”   顾宴亭看了岑遇好一会儿,拿着杯子就走了,没有再跟他交流。   那个时候的岑遇不明白顾宴亭为什么那样看他。   但很快他就懂了。   原来,顾宴亭眼神里的那种情绪,叫同命相怜。   岑遇在顾家住了一个月,顾越山终于记起他了。   那天晚上他饭还没吃,就被顾越山喊到了书房里。   “看来这些天伙食不错,你长了一点肉。”   顾越山用一种看不懂的眼神看着岑遇。   岑遇不知道该回答什么,只能呆呆地站在那里。   “岑遇,你爹现在彻底变成了一个酒鬼,他没法给我开车,更当不了司机,可我还是留着他,你知道为什么吗?”   岑遇低头不语。   “因为你。”   顾越山把玉扳指脱下来,放到了桌子上。   “我去找岑余镇,就是为了你。我记得那天司机带我绕路,我正好看到了你。倔强的脸,消瘦的身体,恰到好处的年龄,一切都很符合我的标准。”   “后来一打听你的身世,如此悲惨,简直催人泪下,那就更符合我的要求了。”   “于是我就把你和你爸带了回来。”   岑遇握紧了拳头,不把自己的害怕泄露出去:“你把我带进来,是要干什么?”   “你放心吧,不是要你的命。我还没那么残忍。”   顾越山笑容里还带着一股看好戏的意味。   “你这么警惕有什么用?以为我不知道吗,你想进的那所高中分数线提高了。你进不去了,就只能去私立的高中了。私立的高中学费那么昂贵,捡破烂可交不起。”   岑遇猛地抬起了头,想说点什么,却咬紧了牙关。   “行了,我知道你们这些年轻人有斗志,我也没想对你们怎么样。我给你交学费,你用你自己本人的价值换取这笔学费,咱们两清。”   顾越山一边抿了一口茶,一边看着岑遇:“我把书房门打开,你愿意走吗?”   岑遇没说话,他不能走。   顾越山说的都是真的,那所高中的学费他高攀不起。   可他一定要读高中,他今年读不成,岑余镇一定会把她拽进泥潭里,那他这辈子都读不成了。   他的妈妈会难过的。   “你要我做什么?”   岑遇抬起头,望着他。   顾越山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小小年纪就这么识时务,你长大肯定差不了。”   他让岑遇跟他走,岑遇看着顾越山按动了一个按钮,那书房中间的一处突然塌陷了下去,露出了一个地下室。   “我要做什么,你进来看看就知道了。”   顾越山的笑邪恶又恶心。   岑遇很害怕,他才十六岁,怎么可能不害怕。   可他不能退缩,想要的东西掌握在别人的手里,妥协就变成了必须要做的事。   他跟着顾越山进入了地下室。 第42章 做他的跟班   进去之后,岑遇看到的是各种各样的鞭子。   “去那里。”   顾越山不掩饰自己的真面目了,指了指右边的一张木床,示意岑遇。   岑遇到目光转移到那张木床上,上面还有零星的血迹。   他的心里想,至少不是他设想的最坏的情况,如果只是挨顿打,那么他愿意承受代价。   可当鞭子真正落到了身上,岑遇就不能保持之前的淡定了。   顾越山之前混过社会,什么都干过,他最懂得怎么让一个人疼,鞭子都带着倒刺。   一鞭子下去,岑遇立即冒出了冷汗。   仅仅十鞭子,他就不省人事了。   等他再醒过来,就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房间里。   管家僵硬着一张脸看着他:“先生说了让你好好养伤,好好锻炼身体,再这么差劲,那他会考虑要不要继续资助你。”   岑遇缓缓地坐了起来,疼痛还存留在他的记忆里。   他固定了身体,连动都不敢动。   不过十六岁的人,还没有经历过风霜,又怎么会知道,这世界上的有钱人会有多么特殊的癖好。   顾越山打人技巧很足,既打出了血,却又不会伤到内脏,再加上特制的药膏,岑遇没过多久就好转了许多。   一个月后,他又迎来了一顿打。   这一次他比上次多挨了十鞭子才晕过去。   再次醒过来,他见到的依然是管家。   管家告诉他,先生对他的抗压能力很满意,让他多多补充营养,过不久就开学了,想要拿到学费,那就好好听他的安排。   岑遇没说话,他像一只蝼蚁一般,顾越山随手就可以把他捏死,除了妥协,他没有任何出路。   等挨了第三顿打,再养好身体时,岑遇要开学了。   在学费方面,顾越山是说到做到的。   他知道岑遇的执念是要上学,如果不给他机会,那么他就拿捏不住他了。   他不仅给了岑遇足够的学费,还特地给他换了一所学校,新学校是跟他儿子一样的高中。   只要能上学,换到哪里都可以,岑遇知道他没资格反驳。   开学的第一天,岑遇是跟顾宴亭一起去上学的。   这位大少爷穿的是他不知道的名牌,面容冷厉又带着一股说不出来的精致,他冰冷的表情让人不敢靠近。   岑遇不打算跟顾家的其他人打交道。   他的伤刚刚好,身体还没有彻底康复,更是不能在这个阶段惹怒任何人,他打不过,也没有人给他撑腰。   两个人坐在车里面,却又仿佛谁都没看到谁。   一起走进学校,管家给他们办理了入学手续。   为了方便,他们两个是一个班级。   不过顾宴亭一进去就是明星,毕竟这所学校高昂的学费让人叹为观止,非富二代进不来。   在那些富二代里,顾宴亭又是最有钱且最好看的那个,受欢迎自然是正常的。   而比起顾宴亭,岑遇就像是一个隐形人。   他本来就知道怎么隐藏自己,到了这个他不熟悉的地方,他更是把隐藏自己贯彻到底。   可惜他想继续隐藏,顾越山却不给他这个机会。   “我儿子脾气比较暴躁,总会因为莫名其妙的原因跟别人起冲突,既然我把你安排进去了,还给你付了那么高的费用,你帮忙看着他点儿,有人打他,帮忙挨着点儿,没问题吧?”   顾越山说话的时候是很温和的,仿佛他就是一个可亲的长者。   但在岑遇的心里,他永远都记得这个男人挥鞭时的冷酷和残忍。   对于他的命令,岑遇只能言听计从。   顾宴亭仿佛对谁跟在他的身边,谁当他的跟班,并不感兴趣。   既然顾越山把人给他了,他就把岑遇当成小弟使唤,让他帮忙跑腿。   当然,他身边本就围绕着不少的小弟,谁都想讨好他,谁都想在他这里占有一个位置,甚至有人还想抢岑遇的位置。   可惜大家都知道,岑遇是顾家专门给顾宴亭找的,不可能因为他们的讨好,就把岑遇给弄下来。   岑遇跟着群人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跟顾宴亭同样。   他们两个其实很少交流,顾宴亭表面看上去吊儿郎当,不务正业,岑遇早就发现,他的心思很深沉。   如果顾宴亭不想让一个人感受到他的情绪,那么,就没有人能走进他的内心。   岑遇没打算跟顾宴亭制造多么亲密的关系,他只想熬过三年,等到大学了,他就逃离这个地狱。   两个人好像在这方面有默契,所以即便他们相处了半年,依然是很陌生的状态。   除了顾宴亭吩咐他越加熟练外,他们并没有多余的交流,   而顾越山的毒打,一直没断过。   岑遇摸出了规律,只要这个男人遇到让他不爽的事,他就会被叫到那个地下室里。   岑遇身上的疤痕在半年内达到了很恐怖的程度。   幸好顾家的医生是顶级的,他的身体倒是没有大碍。   在岑遇的猜想中,顾宴亭应该不知道他爸在暗地里干什么。   他在顾家住了半年,发现这对父子的关系一点儿都不亲密。   顾越山只把顾家当成一个住的地方,顾宴亭甚至不跟他一起吃饭。   父子间的关系让岑遇看不透,但他无动于衷,他跟岑余镇不也是仇人。   不过,每次顾越山叫他去书房,岑遇都没有看到过顾宴亭的身影。   所以他猜测,顾宴亭应该没有识破他爸爸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岑遇不是给别人找事的性格,既然不确定顾宴亭知不知道顾越山在暗地里做的事,他就更加严密地保护自己。   打都已经打了,如果因为他,父子俩之间闹翻,说不定受损最严重的是岑遇。   毕竟,他才是那个身无分文的人。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岑遇快要适应在顾家的日子。   即便是在长年累月地受折磨,岑遇还是慢慢习惯了。   在顾家他猪狗不如,上学时,由于他是顾宴亭的小弟,没有人敢欺负他,倒是一片安宁。   本以为就这么忍着,总有一天他可以逃离。   可岑遇没有想到,在某一个很是平常的日子里,他发现了顾宴亭的秘密。 第43章 顾宴亭的秘密   那是一个周日的下午。   把房间都打扫完了,岑遇想出去逛逛。   他在顾家跟个隐形人没有任何的区别,除了给他一口饭吃,佣人们并不跟他多说什么,好像是得到了顾越山的命令。   这么长时间来,岑遇没有朋友,更不会跟别人多说一句话。   与其在一个压抑的环境里继续浪费时间,还不如出去,岑遇早就已经养成了没事就不回来的习惯。   当然,他必须得先经过管家同意。   管家知道顾越山会不会回来,如果他回来时没有见到岑遇,他的怒气将会翻倍。   岑遇去找管家,发现管家不在。   他想出去却又怕被顾越山责罚。   思前想后,岑遇还是上了楼。   既然客厅里没有管家的身影,说不定他在书房。   书房是整个顾家的禁地,除了顾越山能随时进去,别人连靠近都不允许。   岑遇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才上的楼。   书房在最右边的拐角处,岑遇走了一段时间,发现整层楼都没人。   不知道他们去干什么了。   岑遇越是靠近书房,脚步越轻,他并不想惊扰到任何人,更不想受到无缘无故的伤害。   然而就在他快停下时,书房的门突然开了,他立即跑到书房对面的侧墙边躲起来,小心翼翼观察着里边的动静。   佣人不会跟顾家的主人住在一起,岑遇对这边的地界并不太熟悉。   他不敢轻举妄动,只尽力隐藏好自己的身形,不被人发现。   然而等到他藏好,悄悄抬头往书房那边看过去时,就看到一个无论如何他都想不到的人。   顾宴亭。   岑遇的心跳控制不住地加快。   在他视线里的顾宴亭,正躺在地板上,后背的衣服已经被鞭子给抽烂了,血液一滴一滴地往下流。   整个人被打得很惨。   “都跟你说了,让你听话,顾宴亭,你真以为我不敢打死你?”   听到顾越山的声音后,岑遇浑身紧绷。   他的脑子里在这一瞬间是空白的。   在他的心里,虎毒不食子。   顾越山跟岑余镇不一样,他只有顾宴亭一个继承人,对待这个儿子,他可以当严父,也可以溺爱,可不管是哪一种形态,都不应该是岑遇如今看到的那样,顾宴亭被毒打到说话都困难。   顾宴亭的神态,岑遇太熟悉了,他之前也是这副样子。   “有本事你就打死我,看看我死了以后,老爷子怎么对待你。”   即便已经躺在地板上,失去了所有的力气,顾宴亭有着血迹的脸上,却还挂着笑容。   “顾宴亭,你可真是好样的,既然还有力气说话,那也说明我打得不够狠。”   也许是太过于愤怒,也许是仗着书房是顾越山自己的秘密场地,岑遇眼睁睁看着顾越山又抽了顾宴亭好几鞭子。   父子俩不像是亲人,反而像仇人。   正当顾越山喘着气,还想继续时,他的手机响了。   不知道那边说了什么,顾越山狠狠踹了顾宴亭一脚,转身就急匆匆走了。   等他走了,岑遇还是没能够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可他知道,自己也必须得离开。   他不确定父子俩之间的辛秘有几个人知道。   但他清楚一点,他要是被别人发现,绝对会死得很惨。   岑遇正犹豫着怎么下楼,那边书房里躺着的顾宴亭,慢慢地爬了起来,站直了,正在往外走。   他走的方向,恰好是岑遇躲藏的方向。   岑遇的心快要跳出嗓子眼,两个人的距离在不断拉近,只要顾宴亭发现了他,他就完了。   发现距离自己最近的某一个房间还没关门,他咬了咬牙,用微不可查的声音小心挪动着脚步,躲了进去。   进了房间后,岑遇才知道,这是一间卧室。   房间他没来过,不知道是谁的,他只期盼着顾宴亭离开后,自己可以快点离开。   可惜,他的想法很快泡了汤。   他还没有找好在房间里躲藏的位置,一转身,就看到了遍体鳞伤,正直直望着他的顾宴亭。   “你在我的房间干什么?”   一句问话,让岑遇僵硬在了当场。   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大脑停止了反应。   顾宴亭问完以后,没理会他,把门关上,不知道打开了哪里,拿出了一个医药箱。   “过来给我上药。”   他摆弄着医药箱里的东西,头都没有抬。   房间里除了他,只剩下岑遇,他在命令谁,自然不用多说。   岑遇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他刚才甚至有了一种窒息的感觉。   他沉默着走过去,在顾宴亭的指导下,开始给他上药。   岑遇有照顾患者的经验,给顾宴亭上药时,动作很熟练。   他看着顾宴亭背上触目惊心的伤,心跳到现在还没有恢复到往常。   两个人都没说话。   等到药上好了,伤口也包扎完毕了,顾宴亭侧躺在了床上。   他的脸极为苍白,眉眼之间是被毒打后的倦怠。   “对不起。”   犹豫了很久,岑遇憋出了三个字。   顾宴亭本来闭着眼,这时缓缓睁开:“对不起什么?”   岑遇不知道怎么说。   他猜不透顾宴亭内心的想法。   秘密被他撞见了,顾宴亭却没有对他发难,岑遇内心极度不安。   “这件事我不会说出去,对谁都不说。”   岑遇尽力用最诚恳的语气对顾宴亭做保证。   顾宴亭看着他,甩出了三个字:“你随便。”   岑遇更是不知道怎么接话了。   他在原地站了好久,最终还是没能抵抗内心最真实的情绪,犹豫了一会儿,他问道:“少爷,我可以离开这里吗?”   可惜他的问句没有得到回答。   顾宴亭睡了过去。   岑遇不敢再叫他,也不敢擅自离去,他怕顾宴亭后面会报复他。   他跟在顾宴亭的身边那么长时间,再不熟,也能摸到他的几分脾气。   第六感在告诉他,只要他走,接下来的日子会很悲惨。   于是,岑遇一晚上都守着顾宴亭。   顾宴亭半夜发起了烧,岑遇不敢叫人,一边喂他吃药,一边给他物理降温,一直折腾到三四点,他终于退烧了。   而退烧后,顾宴亭也彻底清醒了过来。   “你为什么不走?” 第44章 顾越山的目的   “我不敢走,怕你后来报复我。”   岑遇如实说出了他的真实想法。   退了烧以后的顾宴亭看上去很虚弱,比昨天的脸色好不到哪里去,不过攻击性大大减少了。   “你说的对,如果我醒过来发现你丢下我跑了,那么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岑遇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子,一言不发。   他在这个家里是最底层,他没有办法对任何人说不。   所以顾宴亭真要对他做点什么,他也是无力反抗的。   “幸好你的脑子还转得动,知道留下来,等我醒过来。我决定先放过你一把。”   顾宴亭一边从床上坐起来,一边说道。   这时候天还没有亮。   顾越山出去后也没回来,佣人们不敢上来,大少爷的脾气不好,他们在这边工作了那么多年,是最清楚的。   “过来不要站在那里,就像跟木头似的。”   岑遇已经一夜没睡了,他的眼睛熬得有点发红,听顾宴亭的安排,他眨了眨干涩的眼,站到了他的面前。   “坐在地毯上吧。”岑遇依言坐了下来。   “你想不到想知道我为什么被打?”   岑遇摇了摇头。   他知道的越多,那处境就越加的危险,他没那么傻。   “我要你说实话。”顾宴亭没打算轻易放过他。   “我不想知道。”   岑遇说的就是实话,他一点都不想知道。   顾宴亭笑了:“你不想知道,那我偏要告诉你。”   顾宴亭坐在床上,岑遇坐在地毯上,两个人的距离其实很近。   找了一个舒适的角度,顾宴亭靠在床边,端详着岑遇小可怜的样子:“说起来,你应该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资助来挨打吧?”   岑遇忍不住抬起了眼睛,这是他关心的话题。   他很想知道顾越山为什么会选中了他。   “顾越山是个神经病,医生认证过的,但他不吃药,也不承认自己有病,只会到处撒泼。我作为他的儿子,是他最想整治的对象。   那个地下室就是专门为我建造的,他发现我越来越不服从管教,总想逃跑,可能会让做客的客人吓一跳,就专门找人造了那个地方。”   岑遇微微睁大了眼睛,他想过很多,却没想到,顾宴亭才是那个挨打最凶的人。   “我想想,我挨打有几年了?算了,想不清了。   总而言之,有一次他下手太狠了,帮我打进了ICU,才后知后觉,要是真把我打死了,老爷子不会再给他钱。   他的神经病越来越严重,又不会制约自己,儿子被打死了,老子不会放过他,他就只能祸害另外一个人了。”   听到这里,岑遇明白自己的来历了。   “你猜的没错,他兜兜转转选中了你。不过你也不算是白挨打,他给你的报酬应该不少吧。”   顾宴亭轻描淡写地说着自己的过去,甚至还跟岑遇讨论起了他能拿多少钱。   可他身上的伤处和他到现在没有恢复红润的脸色,在侧面证明他在顾家生活得一点都不好。   一个恶魔般的父亲存在,让还没有成年的顾宴亭到底经受了多少折磨,岑遇想象不到。   但每次他被打的下不来床,那种钻心的疼痛,让他很清楚,顾越山到底有多么的狠辣。   “知道为什么家里一直常备着最顶级的医生吗?因为每次打完我后,顾越山会叫你上去再打一顿。医生治完了我才会去治疗你。其实,你算是为我承担了一半。”   岑遇不知道说什么好,今天的一切已经超脱了他的认知,让他窥见了一个自己从未发现过的黑暗世界。   “行了,还在发什么呆,是你自己撞破的,那你就不要后悔。”   顾宴亭踢了他一脚,对他说:“给我去倒杯水。”   岑遇连忙站起来,给顾宴亭倒了一杯水,看他喝下去,又把杯子重新放回去。   等顾宴亭喝完了水,岑遇发现自己不知道做什么了。   他犹豫了一会儿,试探着询问顾宴亭:“我可以回去吗?”   “回去干什么?已经有人在起床了,他们发现了你,你觉得你的处境会更安全吗?”   顾宴亭的话有理有据,让岑遇无法反驳。   他可以猜到,如果那些佣人看到他从楼上下来,肯定会报告给管家,而管家会跟顾越山说。   说不定,父子俩之间的隐秘,会变成他丧命的导火索。   他还没有达到目标,不能放弃生命。   他站在原地不动了。   可这里是顾宴亭的房间,他没有立足的地方,只好又坐在了地毯上。   “里边还有一张小床,你可以再睡两个小时,如果你愿意的话。”   对于他的识时务,顾宴亭显然比较满意。   岑遇摇摇头:“我坐在这里就好。”   顾宴亭的烧不知道会不会反复,他一晚上得知了这辈子都没法想象到的秘密,肯定是睡不着的。   “行,那你坐着,我睡了。”   顾宴亭的恢复能力好像是被锻炼出来了,没过多久他就睡了过去。   看顾宴亭闭着眼睛睡得正好,岑遇抿了一下嘴唇,他靠在了墙边,看着外面的夜空。   “起床了, 真不知道你在矫情什么,让你去床上睡不听,在这里睡得倒是很香。”   岑遇听到带着凉意的声音,迷迷糊糊地睁开眼,随即他想到了什么,像是受到了惊吓,立即站了起来。   他的这一系列举动,成功把顾宴亭给逗笑了。   岑遇没想到他会睡着,他本以为自己会彻夜难眠。   “醒了就跟我一起下去,今天还有课。”   岑遇忍不住说道:“他们会怀疑的。”   “你半夜偷偷下楼被人撞见他们才会怀疑,看你跟我一起,他们只会以为你去叫我了,脑子是不是不转弯?”   顾家内部是不可能安监控的,顾越山秘密太多了,他不可能留下证据。   所以,只要没被当场抓,岑遇就是安全的。   想通了这一点,岑遇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跟着顾宴亭走了下去。   果然他们一起出现,并没有引起多少人的注意,谁都不会想到昨天这两个人是一起的。   岑遇本来就是个小透明,他做什么,没人关注。 第45章 让他去办一件事   吃完了饭,司机把他们两个人送到了学校。   顾宴亭昨天刚刚遭受了毒打,今天就要去上学,岑遇忍不住一直用眼神来打量着他,好像在看他能不能撑住。   他的目光可能太明显了,顾宴亭看着他,笑了出来:“被打了那么多次,次次请假,你以为那个老东西会允许我这么做?”   岑遇不说话了。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进去。   顾宴亭刚进去就受到了簇拥。   他可不是普通人,顾家的大少爷这个身份,足够让他处处逢源。   顾宴亭步履从容,跟旁边的人一边说话,一边露出惯有的玩味的笑。   压根就看不出昨天晚上他被打到躺在地板上吐血。   岑遇紧跟着他们走进去。   这一天算是风平浪静,没有任何的风波。   岑遇发现在这里反而更安全,只要不回到那个地狱去,他就能够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学习上。   可惜他没有申请住校,顾越山不允许。   经过了那一夜,岑遇发现他的生活没有任何改变。   顾宴亭还是把他当成跟班使唤,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他的小弟们也会排挤岑遇,让他自己独处一个角落。   事实上他根本就不需要排挤。   他贫寒的家境,在刚来学校时,就被那些好事者扒出来了。   得知他是靠着顾家的资助才来到这里上学,大家就看不起他。   如果不是顾宴亭还需要他跑腿,岑遇说不定早就被针对了。   自己独处,反而让岑遇感觉安心。   忙了很久的顾越山,终于回到顾家,他第一时间就去了书房。   而没过多久,岑遇就听到管家叫他。   他把手里的笔放下,安安静静走了进去。   顾越山打人的时候很狰狞,面容扭曲到极致。   岑遇感受着身体传来的刺骨的疼,也看到了地上还残留的血。   顾宴亭说的是真的,在他来之前,他已经遭受了非人的折磨。   岑遇这次没有昏倒,等他回去,等待了一个小时,医生才过来。   医生很冷淡,不跟他多说话,给他上好了药就走了。   上次顾宴亭受伤,医生没过来,岑遇猜想是因为公司有急事,顾越山走了,忘了打电话。   岑遇其实挺佩服顾宴亭,让他被毒打一顿,还能若无其事地跟往常一样,他做不到。   除了那一天晚上,岑遇再也没有跟顾宴亭单独说一句话。   原本岑遇以为日子就这么过下去了,直到有一天,司机刚走,顾宴亭叫住了他。   “你去帮我办一件事,这件事谁都不能说。”   岑遇早就习惯了服从,他当即就点头了。   “你把这封信送到这个地址,一定要送到本人手里,听懂我的意思了吧?”   顾宴亭一边把信封递给岑遇,一边拿出手机,给岑遇发了一条短信,上面有具体的地址和收件人。   这不过是岑遇做了很多次的跑腿活,他有些不理解为什么顾宴亭这么慎重。   不过既然他已经下达了命令,岑遇只能听从。   “下午我会让司机跟我先走,你坐公交去那边,不要让顾越山发现,否则你死定了。”   顾宴亭在威胁他时,岑遇看到了这个信封的另一面,这是一个粉色又带着一点花边的信封。   像是装情书所用的信封。   岑遇以为自己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连忙抿紧嘴巴,表示自己什么都不会说,他会把信安全送到。   顾宴亭嘱咐完以后,就不搭理他了,率先迈起长腿走了进去。   好不容易熬到了大家都离开,岑遇没有往司机那边靠,而是就像是司机嘱咐的,上了公交车,找了导航,按照地址,到了那个人的家门口。   这是一座老小区,顾宴亭给的地址是一楼的一户一人家,岑遇上去敲了敲门,发现没人。   想必是去上班了或者有事。   为了怕打扰到顾宴亭的计划,岑遇不敢随随便便打听,只能在那里等着。   可没想到等到天都快黑了,还是没有人影。   岑遇心里有点着急,可他更害怕顾宴亭的责罚。   幸好顾越山去了国外一时半会回不来,否则他遭受的将是双重的惩罚。   就在晚上快八点时,终于有人出现了。   “请先等一下。”   岑遇把那个青年叫住了。   他说出了顾宴亭提供的名字,问他是不是。   那个青年戴着黑框眼镜,长得蛮清秀的,一看就比他和顾宴亭年纪大。   岑遇不知道他是什么身份,尽可能客气的跟他讲话。   “是我,你有什么事吗?”   岑遇把放在包里的信封拿出来,递到了青年的面前。   “这是顾宴亭让我转交给你的,你看看有什么问题吗,没有什么问题,我就回去跟他交差了。”   听到顾宴亭三个字,青年的表情明显不对劲了。   他迫不及待打开了信封,把信纸拿出来看了好几遍,突然变得伤心。   岑遇不敢靠得太近,只在距离他几米处站着等待,他怕对方有什么想跟顾宴亭说的话,没敢立即离开。   要是他没把话带回去,顾宴亭肯定生气。   青年过了好一会儿才调节好了心情,他问岑遇:“顾宴亭除了让你把信封给我,就没说别的话吗?”   “没有。”   岑遇如实相告。   青年眼里的悲哀更重了。   岑遇不想去猜测他们两个有什么关系,他也看不懂。   他原来以为这是一封情书,现在看来好像不是这样。   不过这都跟他没关系,只要他把信封给了对方,话带到了。   要是对方有什么话再传回去,他就算是完成任务了。   “你有什么想跟顾宴亭说的,我会帮忙带回去。”   岑遇看青年还在愣神,就提醒了他一句。   “没有想说的,你跟顾宴亭是什么关系?”   青年突然看向了岑遇,眼里的情绪岑遇更是看不明白。   “我是他爸爸找的跟班,他家一位司机的儿子。”   当他说完了自己的身份,那个青年的表情就缓和了一点。   他没跟岑遇继续聊下去,拿出了钥匙,打开了门,走了进去。   看他已经回去了,岑遇立即跑着去找公交车。   可惜这个时间点太晚了,公交已经停了。   无奈之下,岑遇只能咬牙选择了打车。   “回来了?” 第46章 我喜欢男的   “回来了。”   岑遇看着顾宴亭,表情有点疲惫。   他花钱打的车,别墅区距离市区太远,他花了很多钱。   可这些钱不能够向顾宴亭要。   没有看出岑遇的不对劲,此时顾家其他人已经睡着了,顾宴亭把岑遇带进了他的房间。   两个人在近期交流变多,佣人们是看在眼里的。   哪怕岑遇在顾宴亭房间里待一宿,也不会有人多想。   “他有没有跟你说什么?”顾宴亭饶有兴趣地问道。   岑遇摇了摇头:“只问了我的身份,其他的没说。”   “还算是识时务。”   顾宴亭对这个回答比较满意。   他眼神里闪着笑意,用打量的目光看着岑遇:“你知不知道我今天让你干了什么事?”   岑遇想说他不想知道,但他连这种胆子都没有,只能保持沉默。   “让你送信封的那个男人,是我曾经一个家教老师。他喜欢上我了,搞不搞笑?他找人给我写情书,我怕老东西发现,就让你再给他送回去。看来他知道我惹不起,没敢计较太多。”   岑遇在得知那个男人喜欢顾宴亭时,眼睛已经瞪起来了。   而顾宴亭以如此轻描淡写的话对他扔下一个炸弹,更是让他惊到不知道如何言语。   “怎么,害怕了?有什么害怕的,没要你的命也没让你干什么,你在怕什么?”   反应过来的岑遇拼命地摇头:“我没有害怕。”   “那就好。看来你还挺抗打的,说不定那个老东西还要把你留在这里很长时间,那我就偷偷告诉你一个秘密。”   岑遇不想听,他怕对方把他拽进深渊里。   可他却还是无法拒绝。   如果他拒绝了,连此刻的自己都保不住。   顾宴亭笑着,以一种仿佛恶作剧般的语气对他说道:“我喜欢男的。”   一记重锤砸在了岑遇的心上。   其实刚开始顾宴亭谈起那个家教时,岑遇就感觉到有点不对劲。   那是一个他从来没有见识过的领域,他更不敢去胡思乱想。   可现在,顾宴亭把最后一层遮羞布揭了下来,明晃晃地告诉他——   他喜欢男的。   他跟那个家教一样。   不过是没有看上他。   “知道了我的秘密,接下来就不要跑了,好好当你的跟班,说不定有一天,那个老东西死了,我也能让你过上好日子。”   岑遇浑浑噩噩地点头,他甚至不敢看顾宴亭的脸。   那是他从来没有接触过的陌生的世界。   他不敢踏步,又不敢走,只能像是个木头一样,强装镇定。   看出了他此刻的左右两难,顾宴亭哈哈大笑。   他从自己的皮夹里抽出了一叠现金,塞到了岑遇的怀里:“以后让你跑腿的地方多着呢,把这钱收下,别穷得连双好的运动鞋都买不起。”   岑遇被他一下子说中了最不想被人发现的点,忍不住把脚往回缩了缩。   这双运动鞋他已经穿了三年,有些小了,甚至很破旧了。   可他没有钱换新的,来到了顾家,他更是没有时间去做兼职了,捡垃圾获得的微薄收入,让他很长时间内买不起鞋。   可他的自尊心,又不允许他对任何人低头。   本以为还可以再熬一段时间,就给自己换一双新的。   可现在,顾宴亭直接看透了他的伪装。   “不要觉得不好意思,更不要认为这是伤害你,我只需要一个体面的跟班,懂吗?除了买双鞋以外,也可以去买点其他的。”   顾宴亭想了想,又给他了一叠现金。   岑遇收了。   他不是傻子,更知道什么时候应该低头。   他都能够接受顾越山那样的对待,而顾宴亭给他钱,他又有什么不能收的。   他说了一句谢谢少爷,转眼就跑了。   两个人也因为这一件事,走的更近了一点。   毕竟顾宴亭会跟其他人说起他的秘密吗?   岑遇认为不会。   这样的人,反而喜欢跟他完全可以难捏住的弱者去倾吐心事。   岑遇并不觉得他喜欢男的,会对他产生什么困扰。   只要顾宴亭不故意对自己使坏,他安安稳稳的过完三年,他就解脱了。   可惜,顾宴亭放过他,岑余镇却不会放过他。   岑余镇表面被雇佣到了顾家,实际上还是在外面烂。   顾家的佣人们也不会允许一个酒鬼进入房子,岑余镇一直自己住在老家那边。   岑遇不清楚有没有给他打钱,可他刚刚换上新鞋子,还没过几天就碰到了在门卫那边等着的岑余镇。   岑余镇见到他后眼神就亮光了,瞬间朝他跑过来。   “臭小子,给我点钱!顾家那些东西把你扣在这里当牛做马,说是那边的酒我尽情喝,喝了没多久他们就报警,说我偷他家的酒,我在里面蹲了好长时间才出来。那些SB!你老子快饿死了,快给我点钱!”   岑遇这辈子就没有遇到过几件好事,其中他小时候最大的阴影就是面前这个男人带来的。   他已经沦落到另外一个地狱了,这个男人还不放过他。   岑遇想笑,笑不出来,他恨不得这个人死掉。   “我没有钱,你杀了我,我也没有钱。”   岑遇平静地回答。   “你tmd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这双鞋都是新换的!你要是没钱还能买鞋!不给我钱,我就去顾家闹,我让别人都看看,你是一个什么垃圾!”   岑余镇看上去直接爆发了,像是个疯子一样。   门卫正要驱逐他,顾宴亭跟他的保镖们正走到这里。   他对着身后的人喊了一句:“把人给拖出去,你们不嫌脏,我还嫌脏。”   然后,岑遇就看到不可一世的岑余镇,被狠狠踹了两脚后,瘫倒在地,像是一条赖皮狗一样,被两个人一人提着一条腿,硬生生拖了出去。   他的嘴都被人给捂住了,喊都喊不出来。   狼狈又恶心。   岑遇心中突然有些解气。   可这还没完。   顾宴亭看了他一眼,勾了勾手:“跟我过来。”   岑遇不敢犹豫,跟着他过去。   顾宴亭打了一个电话,来了一辆车,两个人坐上去,到了一个有些荒凉的地方才停下。   “想不想看一场好戏?” 第47章 他要救他   岑遇不知道他要带自己看什么,但他从来都没有反抗的权力。   他只好点点头:“想看。”   顾宴亭看出了他的言不由衷,没揭露他,只是勾了勾嘴角。   然后没过几分钟,岑遇就看到一个人形的麻袋被几个人拖了出来。   几个戴着口罩的人上去就对那个人形的麻袋一阵拳打脚踢,里边的人在拼命哭嚎着,求求他们饶了自己,又在放狠话说要知道他们是谁,绝对不会饶了他们。   没有人回答,只有不断如同雨点落下来的拳头和毒打。   渐渐地,里边的人喊声弱了。   打了几分钟,把那个麻袋解开后,这些人扬长而去。   剩下一个被打到昏迷的人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岑遇化成灰都忘不了这种声音。   岑余镇的声音。   “既然你到了顾家了,就不要再像是一个小绵羊似的,什么都不敢做,我把他打一顿,等他醒过来,能知道是谁吗?什么痕迹都留不下,他除了当冤大头,什么都做不了。   甚至他都不敢去报案,因为他本身就有一堆的麻烦。这样的泼皮无赖,整治的方法多得很,少把自己搞得像是一个苦情的小媳妇似的,什么都不敢做。”   岑遇愣愣地看着顾宴亭。   他从来没想到,自己最想做的事竟然是顾宴亭替他完成的。   他拼命地点头:“我知道了。”   看出他的心神受到很大的冲击,顾宴亭笑了一声:“做我的跟班,也要做有排面的跟班,要是我再看到你被人欺负得连话都敢说,小心下一次被套麻袋的人是你。”   岑遇缩了缩脖子,顾宴亭从来不会说假话。   “我一定会努力。”   岑遇此时对顾宴亭的印象有了改变,那个不可一世的大少爷,被目前这个替他出气的人给代替了。   其实顾宴亭也不是很坏。   就在他们的感情升温时,在外面忙了整整一个月,却丢失了一个大项目的顾越山终于回来了。   他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让顾宴亭去书房。   岑遇刚刚切好了一盘水果,想送上去,就看到了顾宴亭进书房的身影。   他整个人都僵硬在了那里。   顾越山刚进来怒气冲冲的样子,岑遇是看到了的。   他那时候觉得自己凶多吉少,可现在他不这么认为了。   作为第一个承受男人怒火,顾宴亭绝对会很惨。   理智提醒着岑遇,他应该立即下楼,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   可是他却站在那里,甚至往前走了好几步,贴在书房的门上,听着里面的动静。   可能太过于愤怒了,顾越山甚至都没打开地下室,光在门边,岑遇就能够听到让人头皮发麻的鞭子声。   他在心里计算挥鞭的数量,越计算,他的心跳越快。   一个正常的成年人能承受这么多下吗?更何况顾宴亭还只是一个少年。   岑遇的心跳已经快到让他都有点站不稳了。   他心里非常的害怕,可害怕却逐渐被另外一种情绪给代替。   他无法眼睁睁看着前不久还帮过他的少年,被他的父亲打死。   书房里,顾越山一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说不定顾宴亭已经伤到内脏了。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岑遇使劲咬了一下牙,他没有再犹豫,直接把书房的门给推开了。   此时,顾越山脱下了西服,把白衬衫的袖子挽得极高,正在对唯一的儿子进行折磨。   门突然被推开,他的眼睛晃了晃。   书房里并没有开大灯,里面是很灰暗的。   看到进来的人,顾越山眼神变得极度的凶狠:“你在干什么?”   岑遇第一眼先看顾宴亭,他松了一口气。   顾宴亭还没有被打死,甚至他的神志还算是清醒,只是不能活动了。   岑遇在看顾宴亭,顾宴亭同样的用一种难言的目光看着岑遇。   “你打我吧。”   犹豫了半天,岑遇只能说出这样一句话来。   他不知道怎么办。   他是被放在案板上的鱼肉,谁都可以对他实行任何惩罚。   他没有本钱去跟别人谈判,如果想要救顾宴亭,只能用自己来换。   在推开门之前,岑遇就想到了这种可能性。   哪怕是这样,他也不愿意让顾宴亭死去。   顾越山看了看岑遇,又看了看顾宴亭:“你们两个人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说着说着,他突然笑了一下,“果然我儿子就是厉害啊,不知不觉又笼络了一条人心,让他替你挨打,你觉得怎么样?”   顾宴亭明明躺在那里,气势却一点都不输他:“你敢把我打死吗?如果你敢,你那就试试看。”   顾越山面容一阵扭曲,脸色铁青,却没有再继续下手。   刚才想必他考虑倒了利益问题,即将失去的理智被拉了回来。   不能拿顾宴亭继续撒气,自己闯进来的岑遇,就是一个很好的替代品了。   顾越山露出了一抹狰狞的笑容,他命令岑遇:“去把门关上。”   恶魔般的笑容,昭示着岑遇接下来要承受的灾难。   但他没有选择逃跑,而是一声不吭地将门关上。   他按照之前的状态,等待着鞭子的来临。   可能是打顾宴亭打得过于累了,顾越山这一次没有挥动几鞭子,就停了下来。   他刚想继续,那边又来了电话。   他就没再多说,直接出门了。出门前,他把书房给锁了上来。   这样一来,岑遇和顾宴亭只能在里面了。   只要他不回来,这两个人饿死都有可能。   等他一走,岑遇忍着浑身的痛先去查看顾宴亭:“你没事吧?”   顾宴亭明明看上去很惨,可他却用一种深邃的目光盯着岑遇:“你为什么要过来?”   岑遇被他的目光看得有些心慌,但他还是如实说了:“我怕他把你打死了。”   “他把我打死了,跟你有什么关系,我死不死的,不会影响到你。”   岑遇凝视着他:“我从小到大没有遇到过多少好人,你是其中之一。你帮过我,替我出过气,还给我钱买鞋。我不能看你被打死还无动于衷。”   他的话一说完,顾宴亭直接笑了起来,甚至笑出了眼泪:“我头一次听别人说我是好人。” 第48章 以后叫我哥   岑遇不知道说什么来回应顾宴亭。   即便在别人的印象中,顾宴亭大多时候都很恶劣,甚至他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挺害怕顾宴亭的。   可顾宴亭对他并不坏。   他不能忘恩负义。   两个人在黑夜中一时间谁都没有再开口。   顾宴亭还躺在地板上,刚才顾越山把他打得太厉害了,他甚至都没有力气重新让自己爬起来。   岑遇倒是好一点,他犹豫了一会儿,问道:“要不要先搀扶着你去旁边坐一下?”   地板上太凉了,他一想起顾宴亭当天发高烧,就有点害怕。两个人被锁在书房里,什么都做不了,又没有药箱,如果顾宴亭真发烧了,他无计可施。   顾宴亭好像猜出了岑遇心中所想,他说道:“好。”   岑遇扶着顾宴亭,手一摸,就摸到了他后背上粘稠的鲜血。   有时候岑遇甚至有一种错觉,他跟顾宴亭挺像的。   他们都是不被父亲接受的孩子。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书房里除了顾越山坐椅的位置还算是柔软,其他的,全都是木质家具。   让顾宴亭坐在那里,跟他在地板上遭的罪差不多。   可他们又不敢弄脏顾越山的东西,说不定又要遭受一顿毒打。   岑遇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了,顾宴亭反而看得开。   他说:“你扶着我到墙边靠一靠。”   “可是你的后背有伤。”   “没关系,我用后脑勺靠着。”   岑遇只好听从他的安排,两个人找了一处没有家具的墙边,顾宴亭缓缓靠在了那里,表情比刚才倒是轻松了一点。   为了时刻观察着他的反应,岑遇就势坐在了那边。   他找了两本书,两个人一人一本。   短暂的安宁。   犹豫了一下,岑遇又忍不住说道:“如果你难受了,可以告诉我。”   “告诉你有什么用,那个老东西不给开门,谁也不敢越过他做决定。”   岑遇沉默了。   他知道自己是一个没有用处的人,可真到需要他,他却帮不上忙时,还是会有一种挫败感。   这时书房里亮的灯,突然灭掉了,整间屋子彻底漆黑。   顾宴亭一笑,语气里带着嘲讽:“看来那个老东西生怕咱们在这里过得太好。”   黑夜里什么都看不清,这对他们而言也算是一种折磨。   岑遇不知道干什么好,他只自己缩在那里,也不开口。   “岑遇。”顾宴亭喊了他一声。   顾宴亭很少喊岑遇的大名,一般就称呼“喂”或者直接称呼你。   被他这么一喊,岑遇激灵了一下,立即抬起头:“我在。”   “带手机了吗?”   岑遇沉默了一下,如实说道:“我没有手机。”   顾宴亭不知道想到什么,突然笑起来:“忘了,你还是个小可怜。”   岑遇在黑夜里微微低下头。   这时顾宴亭又开口了:“那你往这边靠靠,要接触到我。”   岑遇不太明白为什么,幸好顾宴亭很快就告诉他原因了。   “我对黑夜有阴影,那个老东西知道这么折磨我,会让我精神崩溃,才会把灯关掉。懂我的意思了?”   岑遇抿了一下嘴唇,他又知道了顾宴亭的一个秘密。   这次他就没反抗了,很快就靠在了顾宴亭的身侧。   顾宴亭的呼吸,岑遇都能听得清楚。   “说起来咱们还真有缘分,一起挨鞭子,一起关禁闭。”   岑遇顿了一下,才说:“是的,少爷。”   顾宴亭没有理会岑遇此时的小心。   “以后不要再叫我少爷,就叫我哥。”   岑遇猛地抬起头,有些不理解他的话。   他迟疑着问道:“什么……什么意思?”   顾宴亭扭过头,岑遇模模糊糊能看清他的眸子。   “没什么意思,你都说我是好人了,那我总得表示表示吧。毕竟你这是为了我才被关在这里的,叫我一声哥,以后哥罩着你。”   岑遇的心跳有些快,一种隐秘的喜悦不由自主地滋生出来。   除了妈妈,没有一个人会说要保护他,要罩着他。   但两个人的地位太悬殊,他还有些犹豫不决。   “人傻了?叫我一声哥你吃亏了?我本来就比你大。”   岑遇已经听出了顾宴亭语气里面的不悦,他下意识就开口了:“哥。”   于是他听到顾宴亭又笑了一声:“好,以后你乖乖听话,哥一定带你过好日子。”   哪怕知道,这可能是顾宴亭的戏言。   可岑遇还是忍不住有点开心。   经过了这一夜,他们的关系突飞猛进。   后来顾越山把他们放出来,岑遇这才知道顾宴亭一直在强忍着,他住了一个星期的医院才出来。   不过那句哥,就这么叫下去了。   出院之后的顾宴亭,开始跟岑遇形影不离。   顾越山虽然是个神经病,但对儿子的钱财方面是不管束的。   顾宴亭有的是钱可以挥霍。   认了这个弟弟,不知道顾宴亭是怎么想的,还真上心了。   岑遇一周之内收到了三套不同的衣服,包括鞋子和配饰,每一件都价格不菲。   他刚开始不敢收,可他一不想收,顾宴亭就会威胁他,扬言把他赶出去。   这样一来,他不得不收下。   不过一个月的时间,岑遇从一个肉眼一看就知道是穷人的少年,变成了别人眼里的富家小少爷。   顾宴亭看重岑遇,他在学校里的生活也好过了不少。   时间飞逝,转眼两年过去,岑遇和顾宴亭都到了学习的紧要时刻。   不过在这之前先来临的是岑遇的生日。   在顾宴亭生日时,顾越山开了一个巨大的party,把所有商业伙伴全都邀请过来,一群人有说有笑的切蛋糕。   作为主角的顾宴亭,却被冷落到了角落。   他倒是没有气恼,找了个机会跟岑遇跑出去,两个少年的夜市里吃了一溜的小吃。   岑遇还特意用自己打工赚来的钱,给顾宴亭买了一个有些劣质的蛋糕,还特意去庙里给顾宴亭求了一个平安符,希望他健健康康,平平安安。   顾宴亭倒是赏脸把蛋糕全都吃完了,平安符也被他妥善安放。   这时候他们的关系已经很好很好了。   顾宴亭比岑遇大几个月,他过完了以后,就轮到岑遇了。   岑遇压根就没想到会有人记得他的生日。 第49章 给他庆生   这两年岑遇偶尔会出现一种错觉,他也许不是那个母亲在住院,父亲是酒鬼,被送给有钱人家交换的穷孩子,而是跟顾宴亭一起长大的弟弟。   其实那天晚上,岑遇以为顾宴亭是说着玩。   可在这段时间里,顾宴亭践行了自己的承诺。   在表面上,顾宴亭会介绍岑遇是他的跟班,可岑遇过的日子却跟真正的豪门公子没区别。   有顾宴亭的一份,就有岑遇的一份。   这应该是岑遇的人生中最幸福、最安宁的一段时光。   他并不会在意别人记不记得他的生日,因为他得到的已经是这辈子都奢望不到的了。   那天他回去以后,按部就班地写完功课,正打算睡觉,就发现顾宴亭给他发了消息。   那次他说自己没手机以后,顾宴亭立即就给他买上了,买的还是跟他一个型号的。   这些年顾宴亭换手机,岑遇也会跟着换。   顾宴亭发的信息上面简简单单地写了两个字:“下来。”   岑遇一想就知道,顾宴亭肯定在楼下等着,他不敢耽误,当即就下去了。   岑遇的生日在冬天,这时候有些冷,他穿了一件厚外套,但是没有把拉链拉上。   下去时,毛衣领口被风吹开了一点。   顾宴亭皱着眉头给他拉上了拉链,对他说道:“跟我去一个地方。”   岑遇点点头,他不知道顾宴亭带他去哪,但他无条件地信任他。   顾宴亭成年了就可以拿驾照了,顾越山给他买了一辆500万左右的跑车,他平时不怎么开,今天专门开了出来。   “哥,咱们要去干嘛?”   “你说干什么?你的生日都不通知我一声,把我当外人了?”   两个人经过了两年的相处,不再是之前硬巴巴的关系,岑遇立即摇头:“没有,我就是不想给你添麻烦。”   他的生日就连自己的亲生父亲都记不得,又为什么要麻烦别人。   顾宴亭没理会他,开到一家餐厅才停下来。   “我们订好了位置。”   在这种非富即贵的人才能进入的餐厅,顾宴亭的脸就是最好的通行证。   服务员表情有些谄媚,把他们带到了包间,把门关上。   岑遇有点高兴,又有点不好意思:“哥,你不用为我做那么多,我这两年得到的够多了。”   顾宴亭一边给布置餐具,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成人礼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应付的,你安心坐在这里,我没大张旗鼓地办,就咱们两个人。”   知道对方是好意,岑遇自己也挺开心,他没有说扫兴的话。   没过多久菜就上来了。   每一道菜都是岑遇爱吃的,如果不是对他的饮食习惯非常熟悉的人,不会点出这么一桌子菜来。   感受到了顾宴亭的用心,岑遇眼眶有些热,他没表现出来。   忍了一会儿,他才说道:“谢谢你,哥。”   “少在那里装样,好好吃饭。”   顾宴亭坐在他的旁边,一边给他剥虾,一边给他夹菜。   他一丝不苟的样子,岑遇有点想记录下来。   但他没敢,只安心地吃饭。   一顿饭他吃得饱饱的,眼里的光很亮。   “吃饱了,咱们先切蛋糕。”   可能是掐着时间,服务员很快就敲了门,把蛋糕给搬了上来。   “今天是你的成人日,要不要喝两杯?”   岑遇知道顾宴亭平时就会喝酒,但他从来没有喝过。   这一次他也突然有些想放纵一下,反正只有他跟顾宴亭两个人。   哪怕他喝醉了酒,洋相只会给一个人看到。   岑遇点点头:“那我喝一杯吧。”   他的眼睛里是纯然的好奇。   顾宴亭给他倒了一杯。   两个人碰了一下。   顾宴亭线条冷硬又英俊的脸上,犹带着少年气:“生日快乐。”   岑遇笑着说:“我很快乐。”   他把那杯酒一饮而尽。   随即顾宴亭就开始给他切蛋糕。   岑遇原本以为这杯酒不算什么,他的酒量不会那么差劲。   可是,他高估了自己。   “哥,我有点喝醉了。”   顾宴亭皱起了眉头,看着他:“蛋糕还没吃。”   岑遇也不想这样,他有些欲哭无泪,谁知道他的酒量那么差。   “吃……吃完蛋糕再走。”岑遇说话都不利索了。   顾宴亭看了他好一会儿,以最快的速度给蛋糕插上蜡烛,点燃。   “你许个愿望,然后吃口蛋糕,咱们就走。”   岑遇这时候还是有神智的,只是身体不太受他的控制。   他摇摇晃晃地点头:“好。”   看他要吹蜡烛,顾宴亭忍不住提醒了他一句:“别忘了许愿。”   许愿?   岑遇脑子里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这个词的意思。   他又点头:“好,许愿。”   非常艰难的把蜡烛吹灭,岑遇慢吞吞地说:“我,我想跟哥永远在一起。”   顾宴亭愣住了,过了好一会儿,岑遇感觉他的头被摸了一下。   顾宴亭切了一块蛋糕,送到他的嘴边:“咬。”   岑遇非常听话,顾宴亭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   他乖乖地咬了一口,却蹭了一嘴的奶油。   顾宴亭这时候耐心倒是很足,给他把嘴擦干净,又把他的外套往上拢了拢,给他把帽子戴上,然后牵着他往外走。   岑遇对顾宴亭是全然信任的状态,不管他做什么,他都愣愣的,任由对方操作。   直到上了车,岑遇还是没能够从那一杯酒的酒劲儿里走出来。   “岑遇?”   岑遇能听到顾宴亭喊他,但他的大脑昏昏沉沉的,压根就没法回应。   他就那样靠在车座上,眼神茫然。   “以后不给你喝酒了,喝一杯酒就成这样,带出去丢人。”   顾宴亭又使劲摸了一把他的头发。   岑遇眼神看向顾宴亭:“不,不丢人。”   顾宴亭懒得理会他。   没过多久,他找的代驾就到了。   顾宴亭让岑遇靠在他的肩膀上,命令代驾开车。   岑遇大脑晕乎乎的,似睡未睡,休息了一会儿,他的神志清明了一点。   他隐隐约约察觉到车开去了地下停车场,代驾也走了。   此时的车子里只剩下他和顾宴亭两个人。   “岑遇,岑遇?”   岑遇想回答,却又张不开嘴。   顾宴亭好像沉默了很久,又好像是一瞬。   岑遇正在思考顾宴亭为什么还不把他带下车,就收到了一个吻。 第50章 迟来的报复   这一年对他们两个人来说,都是至关重要的一年。   岑遇跟顾宴亭都知道学历对他们的重要性,没有一个人敢在这一方面懈怠。   等他们考完试,岑遇足足瘦了十斤。   顾宴亭已经找好了出去玩的地点,他们两个人的成绩平时就不错,只要没有失常发挥,肯定没什么问题。   岑遇在这段日子里,对待顾宴亭跟往常一样,每天“哥”喊个不停。   可他知道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那天晚上,他被顾宴亭吻了。   是在他神志不清楚,顾宴亭神智清楚的情况下吻的。   岑遇很难去形容那个吻。   即便如同蜻蜓点水,可它象征的意义,岑遇拒绝去考虑。   他能感受到顾宴亭对他的珍视,更能看清楚现实。   他是穷人家的孩子,是一个一无所有的人。   顾宴亭生来就带着各种光环,他几乎不用费力就超越很多人。   他们两个人,除了在顾家有这样一段短暂的交集,其他时刻,是走在两条平行线上的。   岑遇没有奢求太多,他也没资格去奢求太多。   有一天他要是被驱逐,他会老老实实地走。   但他会把这段记忆埋藏在心里最珍重的地方,在最难的时候拿出来回忆。   顾宴亭让他叫他一声哥,已经是岑遇无法想象的了。   可现在,他被吻了。   在顾宴亭以为他不知情的情况下,留下了这个吻。   岑遇害怕了。   他怕他的生活因此而变样,只能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第二天照常跟顾宴亭打招呼,假装若无其事。   直到一切告一段落,岑遇依旧没有跟顾宴亭提起那个夜晚。   得知岑遇从小到大只在这一座城市里生活过,顾宴亭做好了旅游计划,打算用两个月的时间带他环游全国。   岑遇能感受到顾宴亭对他的好,可感受越深,他心里的恐惧就越明显。   他太怕这份感情还没来得及存留太久,就被硬生生夺去。   然而他们的出国旅游规划做好了,顾越山却没有放过他们。   顾宴亭的学业整个顾家都在关注,顾越山要是敢在这种时候动他一根汗毛,说不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顾老爷子,会直接对他发难。   于是他只好先把顾宴亭放过。   他原打算拿岑遇出气,可顾宴亭每次都要跟他硬刚。   顾宴亭成年了,不再是任人宰割的小羔羊。   顾越山有时候也会畏惧他的力气。   久而久之,岑遇也被放过了。   这是难得安宁的一段时光。   但顾越山怎么会轻而易举就放弃。   尤其是儿子越来越不听话,越来越不服从管教,顾越山的脾气就越加暴戾。   他没有试图找顾宴亭的麻烦。   成年人有成年人的法则。   顾宴亭生日过后,他母亲的财产会直接转移到他的名下,还有各种股票基金,固定资产,都会在他成年后,转交在他的手上。   顾越山要是还想再动顾宴亭,就不会那么简单了。   他动不了顾宴亭,岑遇就是个出气口。   两个人刚刚在第一天计划好了出游的方案,第二天,岑遇就被顾越山叫过去了。   这次要做什么,连问都不需要问。   顾宴亭正好被叫出去签文件,没在顾家。   岑遇只能去,也必须去。   他原本以为要挨一顿鞭子,却没有想到,顾越山笑眯眯地望着他:“岑遇,你长大了。我看了看你的生日,都过去好一段时间了。”   岑遇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但还是如实说了。   “是。”   顾越山笑容更加的亲切,但在亲切里,有一种阴森的意味:“很好,既然今天没什么事,跟我出去见个朋友吧?”   岑遇没有拒绝的权力。   他甚至不知道为什么顾越山要把他带出去。   在路上走了半个小时左右,车子在一家装修十分讲究的酒楼前停住了。   “下来。”   顾越山在外面的形象经营得很好,别人只会以为他是一个脾气好的中年人,不会知道他在家里面会有怎样残暴的行径。   岑遇按照他的命令走了下去。   “领你认识一位叔叔,别害羞。”   顾越山脸上依然挂着笑容,可是笑容里藏着的是什么,岑遇看不清,总觉得恶心。   等他们进去后,很快被领到一个包厢里。   服务员没有说话,一直在上菜。   等菜上齐了,人也来了。   来的人是一个四五十岁、已经秃头大肚便便的中年男人。   他前面的肚子跟怀孕没有区别。   看到他,顾越山表现极度的亲近:“老秦,说要请你吃饭,你一直不来,这次总算见到你了。”   被他称呼叫做老秦的男人,看了一眼岑遇,也跟着顾越山客套了起来。   “最近公司太忙了,每个项目都得我盯着,我这好不容易才抽空过来。这位是?”   他的目光瞄准了岑遇,被肥肉挤得只剩下一条缝的眼睛里闪着精光。   “我资助的一个小朋友,长这么大,没见过世面,我想着你的性格好,肯定不会给他难堪,就带来一起吃个饭。”   “那是当然,我怎么会欺负小朋友,我的脾气你很清楚的。”   老秦挑选了一个距离岑遇最近的位置坐下,他的肥肉跟岑遇离得很近。   可能是正夏天的缘故,岑遇能够闻到他身上的汗臭味。   可这个人跟顾越山称兄道弟,那就说明他的地位不低。   岑遇不敢表现出任何的想法,只低着头在那里,一言不发。   可他不想说话,老秦却非要跟他聊。   “小朋友,你家是哪里的?”   岑遇张了张嘴,好半天才说:“我是本市人。”   顾越山一边给老秦倒水,一边漫不经心地说起了岑遇的家世。   “这孩子命苦,他妈出了车祸躺在医院里,他爸又是不着调的,隔三差五就得进去待几天,要不是我资助他,说不定他连饭都吃不上。”   等他说完后,老秦的语气里带上了同情:“小小年纪受了这么多的苦,真是可怜。”   他一边说着,一只粗大厚实的手拍到了岑遇的背上。   浓烈的汗气阻碍了岑遇的呼吸。   他不敢说话,但他能感觉到在他的背后游走的那只手。 第51章 换一个人   “这么瘦,不多吃点饭,你家里人肯定会心疼。”   老秦的声音在岑遇的耳边响起。   “你忘了,他爹不疼娘不爱,哪有人心疼。”顾越山在一旁一边喝着茶,一边说道。   “我心疼啊。这么漂亮的孩子,可得好好爱护,要不然过了这个年龄,就没那么好看了。”   “行了,来吃饭了,又不是讨论这些的,”顾越山挥了挥手,“不提这个了,咱们这么长时间没见,聊点感兴趣的,你那块地开发的怎么样了?”   老秦的手一直没离开:“那肯定还得继续开发才行。”   “反正你得想着我,咱们多少年的老朋友了。”   “我想着你,还不如想这个小朋友呢。”   老秦一边说着,就给岑遇夹菜,那姿态跟疼爱小辈没什么区别。   顾越山为什么带他来,岑遇再傻也明白过来了。   他真的没想到,顾越山会做这种事。   全程他都浑浑噩噩的,听着两个中年人在互相吹捧,说一些他不懂的内容,或者哈哈大笑,酒气烟气弥漫。   他只能保持沉默。   等他们回到车上,顾越山坐在了前面,岑遇自己一个人留在后排。   他此时无比的反胃想吐。   顾越山带他进入了一个让他作呕的世界。   本以为顾越山会跟他说点什么,岑遇却发现他高估了这个男人。   在他的眼里面,岑遇也许就是一件商品,一个可以被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意儿。   他肯定不会浪费时间跟岑遇解释。   直到下车前,顾越山才说了一句:“你收拾收拾东西吧,也就这几天了,老秦会把你领回去。”   “先生,是你资助的我。”   顾越山懒洋洋地瞥了他一眼:“这次换人了,老秦人不坏,你跟他好好相处,将来不会吃亏。”   说完,他就先下了车。   等到岑遇走到客厅,管家先把他叫住了。   “你需要收拾什么东西,先生说你不久以后就要搬出去。”   岑遇心里好像坠着一块大石头。   他想说他不想走,可他哪有反驳的权力。   如今他过得这么好,都是顾家给他的。   顾越山要想处置他,他就只能任人宰割。   “搬出去,搬去哪里?”   可能太失落了,岑遇甚至没听到顾宴亭走进来的声音。   直到他问出这句话,岑遇才反应过来。   少爷长大了,管家只能更加谨慎,这可是未来顾家的继承人,他开罪不起。   “先生说岑遇会在近期搬走,让我给收拾一下,其他的我并不清楚。”   顾宴亭没有再跟管家交流,而是扭头看向了岑遇:“到底是怎么回事?”   比起刚才他对管家的冷硬,此时的顾宴亭声调极其温柔。   岑遇不想说,可他瞒不住顾宴亭。   即便他不说,顾越山也会告诉他的。   沉默了几秒钟,岑遇看着顾宴亭:“我们上楼再说吧。”   可能他的表情太沉重,顾宴亭的眉头跟着皱了起来。   两个人到达顾宴亭的房间, 岑遇稍微轻松了一点。   他短暂组织了一下语言,就把今天参加的那个酒局跟顾宴亭都说了。   “姓秦的要资助我,先生就让我这些天搬过去。”   听完了整个过程已经脸色扭曲的顾宴亭,死死盯着岑遇:“你觉得那是资助吗?你不知道他们会做什么吗?”   岑遇抿着嘴唇,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社会经验少,并不代表他傻。   “我没法抵抗他,哥,你知道的,我的一切都是从他那里得到的。”   “少胡说八道,是我一直在养着你,他凭什么把你当成物件一样送出去!”   顾宴亭说完,猛地打开门,径直朝着某个方向走去,岑遇没来得及跟上他,只眼睁睁看他直接把书房踹开了。   “谁让你送走岑遇的!你算个什么东西!”   顾越山抬起头,看着耀武扬威的儿子,眼神里闪过了恨意。   不过很快他就把表情隐藏得极好:“我想怎么处理他,跟你没关系。换一个资助人,你用得着摆出这种德性。”   “你去跟那个人说,不会送岑遇走。”顾宴亭朝着顾越山命令道。   顾越山直接笑出来:“你以为你是谁,你指挥你老子做事,不怕伤天害理。”   “以后岑遇的事我说了算,你不用管。”顾宴亭冷静了一下,说出了他的最终目的。   “顾宴亭,你的翅膀还没硬,用不着这么快就跟我撕破脸。你出去打听打听,就你手里的那点资产,我只要动一个指头,就可以让你变成穷光蛋。忘了你那个死了的妈说的话了,她让你继承顾家。要是为一个岑遇,你非要闹到这种地步,你妈都得被你气活。”   顾越山一边笑着,一边说。   这时候他好像发现了岑遇,也对岑遇说道:“老秦有你想找的那个医生的联系方式,要是错过了这个村儿,可就没这个店了。”   岑遇在一旁听着父子俩的争吵,不知道应该怎么平息。   但他又听到顾越山的话,忍不住抬起了头。   岑遇想找的那个医生在植物人的领域有着杰出的贡献,但他一直在国外,没有几个人能够拿到他的信息。   如果那个姓秦的真能做到,岑遇不能不动心。   “哥……少爷,你先停下吧。”   顾宴亭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盯着岑遇:“你妥协了?”   岑遇有些不敢面对他,他只能偏过头:“我服从先生的安排。”   “哈哈哈。”顾越山在一旁看得哈哈大笑。   顾宴亭在原地停了好几秒,随即,他一把扯过了岑遇,硬生生拽着他下楼。   他的怒气,从他握着自己手腕的力度里,岑遇就能感受到。   可他没办法,同人不同命,他是草芥,没法让所有人都顺他的意。   顾宴亭一路把他拉到了一个小花园里,这么晚了,这个花园没有几个人过来,是聊天的好去处。   “你就为了那个医生,就答应他了?”   岑遇依旧不敢看顾宴亭:“我妈妈躺了太久了,我希望她能好起来。”   “你就不怕那个人是骗子?”   岑遇怎么能不怕?可他能怎么办。   他保持了沉默。   顾宴亭的语气软了下来,突然提起了另外一件事:“那我呢,上次亲你,你装傻,我忍了。这次你还要这样吗?” 第52章 你相信我吗?   岑遇睁大了眼眸,他一时间难以理解刚才从顾宴亭嘴里说出来的话。   此时的他大脑一片空白,愣愣地看着顾宴亭。   顾宴亭挠了挠头,仿佛也破罐子破摔了:“对,我知道那次你醒了,你没发现你醒着跟睡着的状态是不一样的吗?当时你的身体绷得那么紧,我再傻也明白了。但我想着还没到戳破窗户纸的时候,就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可现在,我装不下去了。”   岑遇眼神有些呆。   顾宴亭按住了他的肩膀:“你不能去姓秦的那里,那个人会害你,我也不会同意。”   他的眼眸深邃,又带着纯然的光芒。   这种光芒叫做喜欢。   岑遇的心跳加快,心脏一下又一下地撞击着他的胸腔。   此时好像万物都离他远去,只有顾宴亭与他近在咫尺。   “你傻了,我跟你说话你是听不到吗?”   看他一直不开口,顾宴亭好像有点紧张,语气恶狠狠的。   岑遇张了张嘴,过了好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我不知道能说什么……”   他的回答好像让顾宴亭有点失望。   “你喜欢我吗,你对我有感觉吗?”   岑遇脑子里一团乱麻,他本能的用无助的目光看着顾宴亭:“我不知道。”   顾宴亭深吸了一口气:“算了,不知道也没关系,只要你没干脆拒绝我,那就说明咱们还是有可能的。”   岑遇看到顾宴亭没有生气,内心的那些紧张也放下了。   他犹豫了一小会儿,还是开口说道:“我不去姓秦的那里,是不行的。你爸爸不会放过你,更不会放过我。咱们都太弱小了,哥。”   听他一说起这个,顾宴亭表情就很难看。   他们的处境,两个人都很清楚。   顾越山还处于一手遮天的状态,他想做什么,两个人是拦不住的。   可这不代表着顾宴亭会眼睁睁看着岑遇被推进火坑。   “你心里是不是还在惦记着那个医生的联系方式?”   顾宴亭一语中的。   岑遇没有回避:“对,我想去问问他,如果他愿意给我,那……”   “那你怎么样?你要献身吗?你知道那个人平时做什么吗?这样,今天我们先不谈这个话题,明天我会给你看看那个老男人的真面目,世界上没有那么多好人,岑遇。”   岑遇心里晦涩难抑。   他又怎么会不知道?   可他面前没有路了。   如果因为他,顾宴亭也要受伤害,甚至在他快要实现他母亲愿望的关键时刻掉链子……   岑遇绝对不会允许自己犯下那样的错。   “还有,我告诉你,我就是喜欢你,你也别问我是什么时候喜欢你的,连我自己都记不清了,可能这件事对你来说很难接受。你别远离我,你……你要是不喜欢我,我也不会逼你,我不是那样的人。”   顾宴亭一口气把内心的想法全都说出来了。   然后他就紧紧盯着岑遇,想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他想得知的情绪。   这时候岑遇却低下了头,过了好久他才说:“我知道的,哥,我不会那样的。”   顾宴亭的声音有些低落:“行了,咱们就聊到这里吧,明天的事明天再做,以后的事以后再想。你只要不自作主张跑到姓秦的那里去,我的努力就不算是白费。”   岑遇这时候抬起了眼睛:“好,我听你的。”   看到顾宴亭为他担忧,岑遇不忍心再拒绝他。   即便他知道,哪怕拖几天,他的命运也不会变。   顾宴亭揉了揉他的头发,两个人一起从小花园里出去。   第二天,岑遇就收到了一大摞子资料。   上面全都是姓秦的那个人的恶行。   “他跟无恶不作没什么区别,能跟顾越山一起玩儿的,本来就没什么好东西?你看看他伤害了多少人,你要是去了,会不会跟这个被浑身毁容的人一样进精神病院,那就是个龙潭虎穴。”   顾宴亭语气十分的严肃,照片上记录着这个人这些年做了多少恶毒事。   他就喜欢岑遇一类的少年,最好是无亲无故的,好让他掌握。   而他腻了的人,全都没有好下场,可偏偏他都是利用合理的手段达成了自己的目的。   上面照片的内容让人胆战心惊。   岑遇盯着那些照片,足足看了好几秒。   “我们还要一起毕业,一起进公司,你不是还要学习怎么帮我管理公司,要是去了那个地方,什么都做不到了。岑遇,你想想清楚。”   “还有,那个医生的联系方式他根本就没有,顾越山骗你的,他骗人上当都会从别人最在乎的地方下手。”   岑遇本就很恐惧,如今看到了未来的自己的下场,他的脸色惨白。   他忍不住抬起了头,用悲伤的目光看着顾宴亭。   “哥,不是我不想逃,而是我逃不了。”   没有足够能力,他甚至连自己都保护不了。   “我已经被他拖进这个泥沼了,我只是不想再把你拖进来,”既然事实摆在了面前,岑遇不再掩饰,说出了他内心最真实的想法,“你对我够好了,这两年我就像做梦一样,现在老天爷要把这一切收回去,我没资格挽留。”   顾宴亭静静地看了他好久,随即把他按在自己的怀里。   岑遇挣扎了一下,又贪恋这份温暖,只默默地在他的怀中流眼泪。   他真的很不舍。   “岑遇,你相信我吗?”顾宴亭贴着他的耳边说。   “我一直都很相信你。”岑遇如实说出了自己的心情。   “那好,那这一次我也要救你,”顾宴亭把他按在自己的怀里,他以只有他们能听到细微声音说,“我们逃吧,我有一个好办法,这一次我们一定能逃走。”   岑遇从顾宴亭的怀中抬起头,从听到顾宴亭的话起,他就下意识绷紧了身体。   他用一种带着恐惧和警惕的目光看着顾宴亭,甚至他都没发现,他的眼神里还是藏着期待的。   没有人愿意在地狱里等死,岑遇只是一个普通人。   “哥……你有什么办法?”   顾宴亭深深地看向他,在对视中,他的眼神里藏着很重的心绪。 第53章 计划提前   “我们出国吧。”   仅仅五个字,就颠覆了岑遇的想象。   “我妈还在这里,我们刚刚考完……顾越山不会放我们走的……”   他下意识把两个人所面临的困难都说了出来。   顾宴亭眼神亮如寒星:“这些我都能解决。”   “国外的大学很好申请,我在国外也有房产,你妈妈我已经找到合适的人照顾,最晚三天就会安排转院,让那个老东西找不到。只要咱们两个人跑了,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那边环境不错,也没人认识我们,你想学什么专业可以转,只要离开这里,我们就天高任鸟飞。你就不用再害怕那些人了。”   “岑遇,跟我走吧。”   岑遇听着顾宴亭的话,幻想起来接下来的生活,   如果远离了这里,那他不用再担惊受怕,不用再遮遮掩掩,不用遭受毒打和精神创伤。   他想着想着,思绪已经飘到了更远的地方。   “岑遇,走吧,不要待在这里遭受那些人的欺凌了,你才多大,凭什么要被折磨?”   顾宴亭按住了他的肩膀。   岑遇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希望,对于未来的希望。   “可是,顾越山说你妈妈想让你继承顾家。”   顾宴亭冷笑了一声:“等他死了,我一样能继承。你不用关心我,只说你愿不愿意跟我走?”   一个人最真挚的感情,能够从眼神里表现出来。   此时的岑遇明确地能感受到,顾宴亭是在乎他的,是把他放在心上的。   好不容易遇见一个对自己好的人,甚至为他筹划到这种地步,岑遇不想再退缩了。   如果这是一生唯有的一次抓住未来的机会,岑遇愿意跟顾宴亭一起试一试。   沉默了几瞬,岑遇忍下内心的恐惧和担忧,点了点头:“愿意。”   随即他就看到顾宴亭笑了。   这是一个很温柔的笑容。   顾宴亭摸了摸岑遇的头:“乖。”   那种熟悉的心跳加快的感觉又来了。   岑遇有些不敢直视顾宴亭。   “好了,只要你答应了,那接下来我的工作就好做了,这些天你就待在顾家不要离开,谁叫你都不许走,有事就给我打电话,我把一切都处理完,就带你走。”   岑遇再度点头:“好。”   两个人经历了这一场谈话,心情放松了不少。   而顾家,不知道为什么,同样处于一种风平浪静中。   顾越山明明每天都会回去,他却没有找两个人的麻烦,反而直接把他们无视掉。   就连时常为了发泄情绪的鞭打也消失了。   岑遇能感觉到反常,可他又不知道这种反常应该如何处置。   顾宴亭这些天早出晚归,每天回去都是大半夜了。   岑遇有时候会直接在他的房间里等他等到睡着。   他知道,顾宴亭在为他们的未来铺路。   既然帮不上忙,那最少别添乱。   在这个蝉鸣烦躁的夏天里,顾宴亭成了岑遇心中唯一的安宁。   过了也许三天,也许四天,那个姓秦的来接人了。   他依旧挺着肚子,一身西装不合身,但价格很昂贵。   管家为他倒上了茶,岑遇在楼上看着这一幕,抿紧了嘴唇。   “岑遇,还在愣着干什么,秦叔叔来了,你不快点跟他说说话?”   顾越山语气很和蔼,他一眼就看到了岑遇,直接朝他招呼道。   被点到名字的岑遇,浑身僵硬。   可他不能表现出任何不对劲。   顾宴亭去做最关键的事了,他绝对绝对不能拖后腿。   咬了咬牙,岑遇面无表情,走了下来。   “怎么感觉比前些日子瘦了,顾越山,你是不是没有好好照顾小朋友?”   面对老友的兴师问罪,顾越山表情很平淡:“你这就是在往我的身上扣锅了,岑遇在顾家吃的好睡得好,过着小少爷的生活,谁敢亏待他?”   老秦点点头,随即用关怀的眼神望着岑遇:“岑遇,老顾把该说的都跟你说了吧?”   岑遇木着一张脸,机械般点点头。   “那就好,今天方不方便跟我走?我听说你还要选学校什么的,我人脉挺广的,帮你找一些名师挺简单。而且你妈妈那个医生我听说没有着落是吧,我应该能搞到他的联系方式。反正来我那里肯定比顾家强,老顾连你的健康都照顾不好。”   “老秦你这越说越不靠谱了,岑遇来我家生活了这么多年,我养的这么好,你可别睁眼说瞎话。”   “行行行,是我说错了话,你快跟这个小朋友说说,你看他也不回答,搞得我都不知道应不应该带他走了。”   顾越山望向岑遇:“不是跟你说好了吗?现在跟你秦叔叔走吧。”   然而他说完了以后,却没有人回应他。   顾越山嘴角的笑容消失了几分:“岑遇,我说的话你是听不到了吗?”   此刻的岑遇十分紧张,可他知道自己不能掉链子。   只要顾宴亭没来,他就不能走。   “我有些急事没有处理完,我想明天再离开这里,可以吗?”   能拖一天是一天,岑遇只能这么想。   “都给了你好几天的时间了,还没处理完吗?你这个小朋友做事可真是磨蹭。”老秦的语气里带上了不满。   岑遇咬着牙说:“对,还有一些急事得亲自办才行,要不然我还得回来。”   老秦不说话了,表情明显不好看。   顾越山却在这时候当起了和事佬:“小孩的事就是多,你再等等呗,明天再来接也不晚。”   “明天我会把我手底下那些人都叫来,任性的小朋友肯定是不讨人喜爱的,岑遇,别做让叔叔不开心的事。”   岑遇一言不发。   没过多久,沉重的脚步声越来越远,直到消失不见。   岑遇以为顾越山会发难,却没想到他就带着一脸的笑意离开了。   等到晚上顾宴亭回来,岑遇就把事跟他说了一遍。   “明天我可能真要走,那个人没有耐心,我不确定他会带多少人来。”   顾宴亭的表情十分严峻,他思索了一会儿,偏头看着岑遇:“那我们的计划也提前,我不能让任何人伤害你。明天我们就走。” 第54章 奔向自由   顾宴亭表现很冷静,语气更加稳定,他接着开始跟岑遇谈起了要走的路线。   “明天我们一起出去,目标会很明显,所以我会先出去把人安排好。”   顾宴亭说到这里,顿了一下,仿佛预料到了岑遇明天会遇到什么情况。   他沉默了一下:“不,你现在就走,明天我去找你,这样姓秦的碰不到你,我们的事就简单多了。”   他说到这里时,岑遇迟疑了一下:“顾越山还在,我能跑得出去吗?”   “没关系,我去拖住他,你先走,你先找个旅店落脚。明天我会找准机会出去,到时候给你买好火车票,火车上人员混杂,顾越山找不到。我们到另外一个城市再换飞机。”   岑遇全程都听从顾宴亭的安排,他深吸了一口气:“好。”   顾宴亭又摸了一下他的头发:“别害怕,有我在。”   岑遇眼眶突然有些湿,他用力点头。   紧接着,就出现了短暂的沉默。   岑遇忍着紧张,使劲掐了一下手心,还是想在这个暴风雨前的夜里,说说自己的心里话。   “哥,你上次问我是不是喜欢你,我没敢开口。”   一提起这个,顾宴亭的眼神变得很专注。   岑遇又舔了一下嘴唇,才小心地说道:“我不知道什么叫做喜欢,可是……其实有好久了,我总会在看到你笑的时候心跳加速,看到你不高兴,我也不开心。”   “这是不是……喜欢?”   他越说,顾宴亭的眸子越亮。   等他说到最后,顾宴亭控制不住地把他搂紧,他的语气里难掩激动:“你觉得是就是。”   岑遇又不太敢说话了。   顾宴亭捧起了他的脸,眼神深邃又深情:“你刚才形容的那种心情,同样是我看到你的心情。”   岑遇的心又在控制不住地乱跳了。   两个人对视着,顾宴亭越靠越近,到最后,他们几乎鼻尖相触。   岑遇的脸越来越红,整个人的身体僵硬到无措。   就在他快要忘记怎么呼吸时,顾宴亭又吻了上来。   这一次是重重的吻。   岑遇眼泛泪花,眼前是大片大片的空白。   他都不知道过了多久,顾宴亭才停下来。   “现在是不知道没关系,等咱们出去了,到了那边,你有很多的时间去了解,你对我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顾宴亭轻轻抚摸着他的背,试图缓解他的紧张。   岑遇乖乖点头。   他微微闭了闭眼睛,享受了此刻的安宁。   随后,顾宴亭又交代了一些具体细节,岑遇牢牢记了下来。   这一场逃亡,关系两个人的命运。   岑遇不想让顾宴亭输。   半个小时后,岑遇出现在了门口。   管家看了他一眼:“这么晚了出去干什么?”   “少爷说要吃麻辣烫,让我去打包一份。”   管家没有放过他:“不能点外卖?”   “你可以向少爷提出这个问题。”岑遇说道。   顾宴亭在家里是说一不二的性子,是个人都知道他的脾气。   沉默了一下,管家给他打开了门:“早点回来。”   岑遇“嗯”了一声,把帽子往下压了压,走了出去。   等走出了那栋别墅的监控范围,岑遇的脚步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他知道,自由快要被他抓住。   他叫了一辆车,找了一家非常简陋的宾馆,住了下来。   越是这种不需要身份证明的地方,就越容易藏身。   岑遇有经验。   他一晚上没有睡好,顾越山和那个姓秦的人的联系方式都被他拉进了黑名单。   他只等顾宴亭的电话。   足足等了一个上午,岑遇的手机没有亮过。   他此刻忐忑极了。   姓秦的肯定早就去了,没有看到他的人影,不知道暴怒到什么程度。   顾越山不会轻易放过他的,岑遇比谁都清楚。   他唯一能够相信的只有顾宴亭。   他确定顾宴亭不会抛弃他。   又过了一个小时,岑遇的手机响了。   看到上面的名字,岑遇以最快的速度接起来:“哥。”   岑遇的声音有些沙哑。   “岑遇,我到地方了,你放心,我已经把一切都安排好了。你现在只要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赶到我所处的地方,我们就能走了。”   顾宴亭说了一个地址。   岑遇心里的一块大石头落了下来,他松了一口气:“好,我现在立即赶过去。”   一想到顾宴亭在等他,岑遇就充满了干劲。   他本来就没什么好收拾的,退还了房卡,就从小宾馆里走了出来。   在房间里时,他已经规划好了路线,走哪条路能以最快速度赶到那边,岑遇心里有了计划。   可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岑遇看着从车上下来的顾越山和他的手下们,下意识退后了几步。   “岑遇,跑什么?不经过我的允许就跑出来,现在见到我害怕了,是不是有点晚了?”   顾越山慢悠悠地说道,脸上只见笑意。   岑遇下意识转过身,却发现他后面的路也被顾越山的手下给堵死了。   本来这个小宾馆就不是多么规范的地方,鱼龙混杂,一看到岑遇被围住了,没有人敢踏足这里,就连宾馆的门都关上了。   只有岑遇跟这些人对峙。   “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岑遇不甘心,他用尽了法子,为什么还是逃不出这个人的手掌心?   “这不是你对一个资助者的态度。”   顾越山没有生气,但眼神的冷冽,却也让人不寒而栗。   岑遇的心在不断地下坠,绝望的情绪一点一点的扩散。   顾越山来了,他能跑的几率太低了。   明明差一点点,他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到最后,还是功亏一篑。   “行了,不用一直低着头,都敢跑出来了,还怕我的责问吗?上车吧。”   顾越山吩咐了一句,自己先上了车。   岑遇没有别的路,他没得选。   他一步一步地朝着车的那边走去,步子越来越沉重。   等他上车后,车子里就只有他和顾越山以及司机三个人。   “好了,就剩下我们了,聊正题吧。顾宴亭在哪里,把他的地址给我,我可以放过你。”   岑遇咬紧了牙:“我不知道。” 第55章 他背叛了他   既然他没法逃离,那至少顾宴亭可以走。   只要他走了,就不枉费他们谋划的这一场。   顾越山仿佛料到了他会怎么说,依旧不紧不慢:“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的计划吗?你以为你们逃到国外去,就会有什么好下场?”   岑遇猛地抬起头,看向他。   他眼底的震惊取悦了顾越山,他的眼神里闪过了得意:“顾宴亭还真以为能逃出去,他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的掌控中,包括你,为什么我会这么快就找到你,因为有不止一个人在跟踪着你。”   “我就是想看看,顾宴亭能为你做到哪一步。现在看来,他做的够多的。不过他肯定不知道,他的计划第二天我就清楚了,他私下的那些动作,我也全部了然。包括他在国外购置的房产,第二天那边的人就通知了我。”   “顾宴亭还太嫩,他怎么逃得掉?”   满满的恶意扑面而来。   岑遇越听越心惊,越听越觉得自己无能为力。   他臆想中的逃跑,可能在这个男人的眼里,就是戏弄顾宴亭的招数。   此刻的岑遇甚至有些恶心。   他虽然不是在一个正常的家庭里出生,可岑余镇不过是对他不闻不问,把他当做陌生人。   顾越山却是在恨顾宴亭,找到机会就报复他。   岑遇完全不明白,为什么一个父亲会以折磨儿子为乐?   “你就那么恨顾宴亭吗?那你为什么要生下他?”   一句质问,顾越山脸色骤变,他的面容扭曲:“我把他养大就是为了折磨他,看他痛苦我就开心了。”   岑遇突然感觉到了一阵心疼。   任谁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都不可能如同正常人一般幸福。   平复好了心情,顾越山手指轻轻敲了敲,说道:“好了,我们话归正题,把地址给我。”   当知道策划的一场逃跑,只不过是在猎人眼皮子底下进行的一场游戏,岑遇已经失去了所有的信心。   “找到他,你会做什么?”岑遇沉默了一会儿,问出这个问题。   “不做什么,你放心,我不会要他的命,我只是想让他不好过。其实我很意外,他竟然喜欢你。”   岑遇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   “我奉劝你,把地址给我还不晚,否则他去了国外,死在那里也会悄无声息。我只不过是想教育教育这个不听话的儿子,让他知道,他的爸爸永远不会害他。”   岑遇攥紧了手:“你到底想干什么?”   “怎么,以为顾宴亭喜欢你,你就可以跟我叫板了?是不是忘了,你妈还在医院里躺着?”   岑遇重新低下了头,掩饰住了眼里的恨。   “我想干什么,你没必要了解,现在我只想跟你说一点,老爷子知道顾宴亭逃走的事了,他让我把他抓回来好好教育一下,那我肯定得尽职尽责。要是真放他走了,他很可能死,我不是说笑话。”   岑遇知道他不是在说笑话。   这个胜利者正在以炫耀的姿态阐述着他将对那个失败者所做的事。   顾宴亭做事小心,老爷子跟他们距离那么远,怎么可能知道?   岑遇已经猜到,肯定是顾越山跟他说的。   顾宴亭之所以还能在顾家安然无恙地活到现在,老爷子的看中是关键。   为了不让儿子那么出众,顾越山把他的事捅到他面前,这是肉眼可见的恨。   岑遇猜不透为什么顾越山那么恨顾宴亭,可他明白,如今面前的选择题,并不是一个选择题。   顾越山不将顾宴亭放走,为的是让顾宴亭活着,折磨他。   可他要是真出了国,在某个灰色地带,顾宴亭可能真的活不了了。   应该怎么选?   岑遇比谁都清楚。   可他却控制不住心里连番上涌的痛苦。   明明昨天他们还在讨论着未来,今天又被黑暗笼罩。   岑遇眨了眨干涩的眼睛,再度开口:“我把地址告诉你了,你会做什么?”   “我会做什么,用不着你管。我快没有耐心了,你说还是不说?”   沉默了几秒钟,岑遇说出了那个地址。   “很好。在顾家待了那么长时间,你倒是不傻。”   顾越山听到了地址后,夸奖了他一句。   岑遇抬起头:“那我呢?你会拿我怎么样?”   “我不会拿你怎么样,姓秦的那里你也不用去了。你还想让你妈活下去,还想继续在顾家呆着,就要按照我的话说。”   岑遇的一颗心缓缓沉了下去,他轻声说道:“说什么?”   “等我把顾宴亭抓到,我会告诉他,是你临阵脱逃,不相信他,也不相信他能照顾你妈,就跟我通风报信了。”   “是你背叛了他。”   岑遇的嘴角被他咬出了血,他攥紧了拳头,又无力松开。   他几乎能想象到顾宴亭听到顾越山所说的话,会是怎样的状态。   可顾越山说的,跟他岑遇做的事又有什么区别?   归根结底,哪怕有一万个理由,他也是背叛了他。   “等他询问你,你就这么说,因为他无能,你他没法相信他。懂了吧?”   顾越山眼里的兴味越来越浓,他仿佛在想象着儿子得知“真相”后的疯狂。   岑遇沉默。   “具体的利害关系,你能考虑清楚的,你是个聪明孩子,我相信你。”   顾越山笑了。   之后的事,就很简单了。   所有的一切都很混乱。   顾越山直接让司机开到那个地方,他跟岑遇一起下车。   岑遇走在前面。   他逼迫着岑遇去敲开那扇门。   岑遇照做了,既然都背叛了,还要装什么?   他敲了门,顾宴亭打开了。   看到他,顾宴亭刚露出一个笑容,就看到了站在他背后的顾越山。   顾宴亭那一瞬间的表情,岑遇可以记一辈子。   难以置信,又心碎欲裂。   岑遇别开眼睛,用颤抖的声音说:“先生,他就在这里。”   “岑遇……”顾宴亭的神情有些恍惚,喃喃开口。   顾越山的表情得意极了:“没有想到吧,岑遇投靠了我,我跟他说我可以保护他的妈妈,让他不去姓秦的那里,他就直接把你供出来了。顾宴亭,你做人可真失败。”   此刻的顾宴亭眼眶通红,他死死地盯着岑遇:“是这样吗,岑遇?你跟我说实话。顾越山多么恶毒,我比你清楚。”   “你跟我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说,我就信。” 第56章 再度遇见   为什么呢?为什么还要对他抱有不存在的幻想呢?   岑遇垂下眼,听到自己说:“他没有说谎,就像先生讲的那样。”   “我为你的付出,就是为了得到你的背叛吗?”   岑遇藏在袖子里面的手,已经被他硬生生掐出了血。   “我很感谢你,如果没有你,先生不会跟我谈判,我可能留不下来。对不起。”   “你抬起头来,我要你看着我的眼睛说,你真的背叛了我吗?”   岑遇的身体抖了一下,不过他还是缓慢地抬起了头。   两个人四目相对,却已经物是人非。   顾宴亭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岑遇知道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   “对,我背叛了你。对不起。”   岑遇心想着原来他的承受能力这么强,他还能平静地说出这样的话。   顾宴亭嘴巴勾了勾,依旧没能露出一个笑容:“那你知道把我抓回去顾越山会怎么对我吗?”   “他是你的父亲。”   顾宴亭这次终于笑了,他眼眶红得可怕。   “行,我认了,是我看走眼了。岑遇,咱们就到这里吧。”   岑遇感觉到自己的心脏被一把刀子来回的搅动,他脸色苍白,他死死地咬住牙,才没让他的眼泪倾泻而下。   “既然认了,那就跟我走呗,先去找老爷子请罪,咱们再谈后面的事。”   顾越山欣赏了一番儿子的痛苦,适时开口了。   顾宴亭头也不回地上了车,顾越山跟着坐了上去。   转眼间,几辆车全部掉头,很快无影无踪。   没有人考虑岑遇怎么回去。   背叛者,在哪里都不受欢迎。   没过多久,他们的成绩出来了。   岑遇考得非常的好,几乎国内的大学任他挑。   顾宴亭比他的分数还要高,是他们学校的状元。   可惜,在记者们想要报道状元时,却从他的父亲口中得知,儿子正在外出游玩,不方便接受采访。   他不方便,但他的父亲可以。   谁不知道顾氏?   顾家的公子如此出众,那就可以写出很多报道了。   顾越山借着儿子的光,狠狠宣传了一把自己的公司。   填报学校时,顾越山直接告诉岑遇那个大学的名字。   “顾宴亭说他要去那里,你最好别违抗他。”   岑遇很久没有听到过顾宴亭的消息了。   从那天开始他们再也没有见过面,顾宴亭再也没回来过。   “他去了哪里?”岑遇没忍住,还是问了出来。   他却没想到,一个问题就逗笑了顾越山。   顾越山的语气变化莫测:“你不需要过问,等他回来就知道了。”   岑遇一等就等了半年。   顾宴亭和他一样,被成功录取到同一所大学。   可顾越山给他办理了半年的休学,岑遇独自上了半年的课,还是没见到过顾宴亭。   他几乎整宿整宿的失眠,做噩梦。   顾宴亭肯定活在这个世界的哪个角落。   可他依旧控制不住地不安。   再见到顾宴亭,是一学期结束后的寒假。   岑遇这些日子一直住在顾家,他长大了,顾越山不怎么打他了。   他好像培养了新的兴趣,闲暇时都在书房里观看视频。   视频的内容,岑遇并不清楚。   岑遇走到顾家时,发现里面的气氛不同寻常。   他下意识迈进客厅,紧接着就看到了那个已经阔别已久的故人。   顾宴亭。   他高了,黑了,脸上多了伤疤,眉眼也变得凶狠。   岑遇僵立在了原地。   他整个人仿佛不受自己的控制了。   耳朵在轰鸣,手脚在发麻,他甚至感觉到了头痛。   这么长时间了,他又见到顾宴亭了。   他看到顾宴亭,顾宴亭也看到了他。   他的目光投过来时,岑遇一瞬间如坠冰窟。   他认出了顾宴亭眼里的情绪。   这种情绪叫做恨。   他恨他。   岑遇早就预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可等自己真正经历,他还是很难受,呼吸不上来。   “岑遇,听说你在那所大学上了半年的学了,日子过得怎么样?”   他还没有转换回情绪,顾宴亭先开口了。   若无其事的口吻,带着戏谑的笑意。   一个不负往日温柔,全然陌生的顾宴亭。   “还好。”   顾宴亭继续笑:“那就好,下学期我就会回去上课,你可得好好给我当跟班。”   岑遇努力让自己发出声音:“好。”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回房间的。   他甚至不明白为什么两个人这么久之后再遇见,会是那么的平静。   平静到好像他们从未有过过往。   岑遇的心理好像出现了一个黑洞,不断将他吞噬。   后来,通过一次偷听,岑遇终于知道了顾宴亭所去的地方。   那是那些年盛行的管制学校。   在那个学校的“顽固”,负责他们的人会采取电击,殴打,甚至小黑屋幽闭等方式,让他们学会听话。   顾越山早就想找机会整顾宴亭。   这个孩子那么不听话,还要想逃离这个城市,甚至要出国,是该好好管教管教了。   这可真是一个好机会,他肯定是要让顾宴亭尝试一下什么叫做人间炼狱。   顾宴亭整整在那里呆了七八个月。   他每周都会被电击殴打,好几次进了ICU被抢救回来。   日日夜夜的折磨所做成的视频,会定期发给顾越山。   顾越山在书房里观看的,就是那些东西。   岑遇看过很多报道,自然知道那种人间地狱,会将人摧毁到什么程度。   顾宴亭为什么会去那种地方?   是因为他的背叛。   都是因为他,如果不是他,顾宴亭还是那个富家公子哥。   岑遇不知道遭受了多少惨无人道的折磨,才会让他性情大变。   可那不都是他造成的吗?   他才是那个罪魁祸首。   岑遇得知这件事时,顾宴亭已经入学一段时间了。   他的学习能力很强,课程很快就追了上来。   由于出色的样貌和众所周知的家境,如同他以往的十几年一般,他又变成了别人趋之若鹜的对象。   而岑遇,他恢复了跟班的角色。   顾宴亭还是会指使他做这做那。   可两个人再也回不到过去。   岑遇正因顾宴亭的遭遇痛苦不已时,顾宴亭正好给他打来了电话。 第57章 当他的替身   岑遇颤抖着把手机捧起来接听:“喂?”   “岑遇,你在你那边玩的最好的朋友是不是叫齐安忆来着?”   岑遇清了清嗓子,说了一声:“对。”   “我要追他,你帮我。”   岑遇的大脑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想法。   “喂,你听到了吗?”顾宴亭那边的语气已经不耐烦了。   “好的。”岑遇说。   接下来的时光好像走得很快。   在岑遇的帮助下,顾宴亭很快就追上了齐安忆,两个人感情非常的好。   岑遇不止一次,替他们两个人签到过。   他们的合照是那样的甜蜜,顾宴亭看待齐安忆,又是那般温柔。   岑遇曾经感受过那种温柔,他知道,那会多么让人着迷。   齐安忆也同样沉溺在了顾宴亭的宠爱里。他从之前的普通学生,一跃成为别人的羡慕对象。   毕竟顾家公子有财又有貌,谁要是能跟他在一起,那真是交了八辈子的好运。   岑遇作为跟班,被叫的频率也变低了。   他看着两个人甜蜜的朋友圈,明明知道自己不应该胡思乱想。   是他背叛了顾宴亭,是他放弃了他。   他到底有什么资格难过伤心?   从得知顾宴亭被送进地狱里历练后,岑遇就再也没了其他的想法。   他欠顾宴亭的,这辈子都还不清。   他更清楚,顾宴亭恨他。   即便到后来,他的眼神已经遮掩得很好了,可岑遇还是能感觉到,他一直在恨他。   怎么可能不恨呢?   顾宴亭为了他才选择逃跑,可又因为他重新被锁进另外一间地狱。   恨他是正常的。   岑遇捂着疼痛的心脏,安慰着自己。   顾宴亭和齐安忆的感情火速发展,学校的人都知道了这么一对校园情侣。   在公开场合,顾宴亭从不掩饰对齐安忆的宠溺。   原来岑遇会跟齐安忆一起去图书馆,偶尔会一起约饭,现在这些全部都消失了。   齐安忆每天跟顾宴亭腻在一起,形影不离。   到了大二,他们学校有了交换生的名额。   要是想申请,就要做提早准备。   岑遇原本从未想过离开这个地方,可如果他的存在只会引起顾宴亭的恨,只会让他不得安宁,那离开好像是一个好的选择。   岑遇在那几宿,每天都靠着墙坐到天亮。   他不能那么自私。   如果离开会让顾宴亭好过一点,岑遇愿意舍弃这里熟悉的一切,愿意暂时远离他的母亲,先离开一段时间。   等到再回来,也许顾宴亭就会放下了。   那么那时,他们就可以好聚好散。   既然做好了打算,岑遇自然行动起来。   他的学习成绩一向优异,绩点非常的高,向导师申请后,岑遇接了一个很重要的项目。   只要这个项目做出来了,说不定他就可以获得资格。   心里有了计划,岑遇沉下了心,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这个项目上。   他整夜整夜地查资料,修改,每天去找导师讨论,最终在规定时间内把这个项目完成了。   原本以为这会是一个好的开始。   可岑遇没有想到,齐安忆的名字被加了上去。   到后来他也不知道是怎么操作的,齐安忆变成了那个主要负责人,成绩都记在了他的身上。   他变成了那个不劳而获的人。   而岑遇,则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这个时候的他并没有愤怒,因为他知道是谁做的。   齐安忆哪有那么大的本事,他的家境和人脉不足以支撑他做出瞒天过海的事。   那么策划这一切的人就很明了了。   是顾宴亭。   岑遇不想去问他,因为没必要。   不论顾宴亭给他什么,他都要承受。   可顾宴亭却主动联系上了他。   “岑遇,你要出国,你想逃?”   一句轻飘飘的问话,让岑遇的心口发涩:“我没有,我只是以为,离开你,会让你好受一点。我的存在……很碍眼。”   顾宴亭在那边笑了出来:“对,你的确很碍眼,但没有我的命令,你哪里都不能去。岑遇,这是你自己选择的路,你选择留下了,怎么能反悔呢?”   岑遇感觉胸口的氧气快要消失了,他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好,那我不走了。”   他没有走,齐安忆却成功申请到了留学的资格。   这对他来说,是之前不敢想的。   得到资格后,齐安忆要请岑遇喝酒告别,因为他不久就要走了。   岑遇婉拒了。   明明他的留学资格是怎么来的,大家都心知肚明,那虚伪客套一番,到底有什么用?   不过,让他没有料到的是,顾宴亭竟然跟齐安忆分手了。   他已经很难靠近顾宴亭的心了,更不了解他的真实想法。   对于他们两个人的情变,岑遇并不清楚。   他只知道两个人是和平分手,齐安忆没吵也没闹,很快就登上飞往他国的飞机,离开了这个城市。   而顾宴亭又变成了孤家寡人。   不过他的身边从来不缺追求者,不管是男的还是女的。   当得知他单身后,岑遇每天都会收到不少的试探。   他作为一个跟班还是称职的,至少学校的人都清楚应该从哪里打听到顾宴亭的一点消息。   岑遇没法向他们解释,关于很多事,顾宴亭已经不会跟他说了。   对于别人通过他迂回追求顾宴亭,他询问过顾宴亭的意见。   顾宴亭表示要是有一个人到他的跟前烦他,岑遇就别想好过。   岑遇明白了他的意思,把那些人全部都回绝掉了。   少了身旁的男男女女,顾宴亭出去喝酒时,又开始带上岑遇了。   岑遇每次都会比服务生还称职,顾宴亭喝醉酒,他会把他带回来。   就这样过了几个月,有一天在KTV里,顾宴亭又喝醉了。   岑遇照例想搀扶他,把他带出去。   然而,他却被按住了肩膀,坐了下来。   顾宴亭含着醉意的眼神里,看不出有什么情绪。   岑遇被他按在那里,一句话都没说,他已经擅长保持沉默了。   然后,顾宴亭开口了:“你的侧脸很像齐安忆。”   他一边说着,摸上了岑遇的脸。   感觉到那只大手的温度,岑遇浑身僵硬。   “今晚,你来当他的替身,愿意吗?” 第58章 他生了很严重的病   有时候岑遇想问顾宴亭,他有说不愿意的权力吗?   从他进入顾家开始,他所有的幸福都是顾宴亭给予的,如果没有他,他岑遇早就露宿街头,更不用说上大学,给他的母亲交医疗费。   拒绝,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于是他答应了。   “很好。”时隔那么长时间,顾宴亭终于摸了摸他的头。   即便岑遇知道这是末日来临时的安抚,可他还是微微闭了闭眼睛。   不管当谁的替身,或者赎罪,他都心甘情愿。   顾宴亭把他带到一个小宾馆。   看到那个宾馆的名字,岑遇浑身的血液上涌,脚步仿佛有千斤重,迈不动半分。   顾宴亭好像醉了,又好像在清醒着。   “听说就是在这个地方,顾越山找到的你。”   顾宴亭朝着他微笑。   是的,这个宾馆,就是当时岑遇从顾家逃出去藏身的地方。   这么长时间了,它依旧三教九流最喜欢的地方。   甚至连牌子都没有换,掉漆的地方如往常一般存在着。   “是要在这里吗?”岑遇有些发声困难。   “嗯,你得记住,你是一个替身,要是去好的地方,怎么配得上你的身份?”   顾宴亭径直下车走进去。   看岑遇在那里站着不动,他的表情里带上了不耐烦:“还在那里等什么,快点过来。”   明明知道这是在报复。   岑遇却没有办法逃离。   他一步一步地走了进去。   50块钱一晚上的小宾馆,床单泛黄,光线阴暗,甚至连窗户都没有。   岑遇抬头就可以看到布满蛛网的天花板。   他很疼。   他曾经在这里期望过自由,期盼过人生的重启。   更憧憬过爱情。   可惜都毁了。   如今的他,跟曾经爱过自己的人,来到这个故地,做着世界上最亲密的事。   可是他很疼。   他却没资格喊痛。   一天一夜过去了。   顾宴亭拿起外套就走了,临走之前他还站在门口,回头笑着看岑遇:“应该不需要我给钱吧?”   岑遇眼神空荡荡,他摇了摇头。   “那就好,今晚上我要陪朋友吃饭,你先去酒店定位置,我走了。”   门被“砰”一声关上。   岑遇的第一次,就在这个阴暗潮湿的地方,伴随着他曾经向往过的自由和温柔,一同被埋葬。   从那天开始,岑遇除了跟班,多了另外一层身份。   从大学到毕业到进公司,他们的关系就那样持续下去。   ——   一直到此时此刻,岑遇吞下了药,靠在了他母亲的墓碑旁,静静等待着死神的来临。   其实岑遇早就在很久之前发现,顾宴亭还在爱他。   一个人怎么会产生那样复杂的情绪,既恨他又爱他。   岑遇不懂。   可当他偶然发现,在他某一天的生日时,顾宴亭拿着他的照片,温柔地笑。   他就知道完了。   这到底是怎样的魔咒?   才会让顾宴亭到现在还喜欢他。   岑遇早就发现,他给自己的家庭带来不幸,给顾宴亭带去的依旧是不幸。   两个人同床共枕的那些年里,顾宴亭不止一次被噩梦惊醒。   在那个地狱一般的地方留下的疤痕,几年都消退不了。   以及顾宴亭偶尔会犯病。   岑遇见过他把自己关在一间屋子里,几天几夜不吃饭拿头撞墙的崩溃。   更见过他在黎明破晓前冷汗颤抖不止的脆弱。   这都是他喜欢上岑遇带来的后果。   明明都这样了,岑遇宁愿顾宴亭恨着他。   他在更多的细节里,发现顾宴亭在努力去恨他,或者说表现出这种恨。   可是一个人的眼神怎么能骗人?   顾宴亭在折磨他,也在折磨自己。   岑遇害怕了,他终于又开始害怕。   两个人的命运本不该纠缠在一起,他们的纠缠带来的是什么?   悲剧,痛苦,罪恶,绝望。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岑遇发现他开始喜欢疼痛。   不管是刀子划破手带来的痛,还是被重物砸中带来的痛。   他都很喜欢。   他甚至开始幻想,如果自己动手,会带来怎样的感觉?   明明不应该这样,理智在提醒他,可内心却又抑制不住那样的冲动。   岑遇开始偷偷地自伤。   每一次他都会在清醒后,立即对自己进行治疗,力图不留下任何伤痕。   时间久了,岑遇发现细微的疼痛满足不了他了。   他终于意识到不对劲。   不能这么下去,他去看了医生。   这才知道,原来他生病了。   他的心里生了很严重的病。   可岑遇不想去治疗,只要他摆脱不了那个困扰他多年的牢笼,治疗就是没用处的。   他努力把自己伪装成正常人,不让身边的人,尤其是顾宴亭发现他的一丝不对劲。   就在他快要装不下去时,齐安忆回来了。   顾宴亭要他帮忙去追他。   不管顾宴亭是怎么想的,岑遇在那个时候感觉到了久违的放松,他甚至在考虑辞职了。   也许顾宴亭对齐安忆是有好感的,如果齐安忆能给他幸福,他就可以安心退出了。   那时候他也会好好治病,找个没有人认识他的小村庄住下来,再找个医院安顿好他的妈妈,好好生活。   可在这个过程中,岑遇发现,顾宴亭还是在爱他。   他甚至只是在利用齐安忆,试探他的心思,甚至把他当挡箭牌,只为了不让顾越山疑心。   有时候岑遇很想告诉顾宴亭,你的演技太差了。连我都骗不过去,你又怎么去骗其他人呢?   现在这些都没用了。   他逃不出内心的牢笼,也救不了任何人。   岑遇感受着眼前出现的大片的空白,将死之人会感觉到雨的冰凉吗?   他缓缓地闭上眼睛,如果人真的有下辈子,那他会自愿放弃。   像他这样的人,就不应该在这个世界上出生。   怎么会有这么差劲的人?给别人带来的永远都是不幸和悲惨。   他还是不要有下辈子了。   ————   顾宴亭赶到岑遇母亲的墓碑处时,见到的是一个仿佛已经失去所有生机的人。   雨越下越大,砸到岑遇的身上,顾宴亭记得他是讨厌下雨天的,可他没有睁开眼睛。   就那样宁静地躺在那里。 第59章 失忆了   顾宴亭眼神里透着茫然,一瞬间,他甚至不敢走过去。   岑遇,他就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当谋划好了一切,最终获得了胜利,却得知岑遇要去赴死,顾宴亭感觉被万箭穿心。   人怎么会遭受那么多的磨难,他和岑遇,就不能有一个好的结局吗?   紧跟在他身后的人比他更快。   路寒池急急忙忙地给岑遇做了一番最基本的检查。   “顾宴亭,你死了吗?快点打120,现在拉他去洗胃,他还活着!”   路寒池瞬间把顾宴亭从地狱拉到现实。   顾宴亭颤着手打了120。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怎么上的车。   直到看着ICU的人被推出来,没有蒙上白布,他才反应过来,没死。   岑遇还没有死。   顾宴亭的眼眶通红。   “病人摄入了太多的药物,具体情况还需要进一步观察,不过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   顾宴亭僵硬地点头。   路寒池在一旁看着,也是重重地松了一口气。   等到岑遇被推进病房,路寒池把顾宴亭喊了出去。   至交好友差点丧命,让路寒池再也不畏惧顾宴亭了。   “岑遇这边有我看着,你走吧,你以后就不要再跟他见面了。”   顾宴亭几宿没有睡个好觉,他的嘴唇泛着白,手臂上还打着绷带。   此刻的他无比狼狈。   但听到路寒池的话,他还是张了张嘴,试图找到一个机会:“我不会打扰到他,你放心,我就是在这里看着他。”   “顾宴亭,你害他害得还不够惨吗?如果没有你,他会走上绝路?你但凡有良心,就应该远离他!”   路寒池忍不住对顾宴亭发怒。   当他收到顾宴亭的电话,询问岑遇的去处时,他就知道肯定有什么事发生了。   可他万万没想到,岑遇竟然瞒了他那么多!   他母亲去世,他没有告诉过他。   甚至他还要独自一个人去迎接死亡。   路寒池一想到这里就眼眶发酸。   他跟岑遇大学认识,两个人成为好友,其实大部分时间是他在缠着岑遇。   只有他知道,岑遇是个多么善良且温柔的人。   明明遇到顾宴亭,已经是噩梦了。   可顾宴亭还要夺走岑遇的命。   “他要是看到你,肯定还会轻生,你但凡有一点怜悯他的心思,就离他远一点。”   顾宴亭像是一个做错事却找不到任何解决方法的无能之人,他过了好久,才缓慢地说道:“我不会进病房,不会出现在他的视野里,但我一定要看到他醒过来,才会安心离开。”   其实他的眼神里满是执拗。   路寒池沉默了。   对峙片刻以后,他只能选择相信顾宴亭。   两个人终于在照顾岑遇的事情上,达成了一致。   可是等了很长时间,岑遇依旧没有清醒过来。   他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吃的药,哪能那么快就被拽回来。   医生甚至没法从他的指标里探测出他的大脑有没有受到损伤。   顾宴亭请了好几个专家,都说要等他醒过来再说其他。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顾宴亭越来越消瘦。   有时候他也不明白为什么他跟岑遇会经历那么多的挫折磨难。   他们不是去西天取经,不过只是简简单单的想相爱,可这又变成了费尽千辛万苦没有办法做到的事。   顾宴亭在这些天里,无数次的反省自己,他的存在到底给岑遇带来了什么?   幸福吗?快乐吗?可明明仇恨和悲惨更多。   顾宴亭透过窗户看着病床上的人,有时候一站就是一个下午。   岑遇醒过来会跟他说什么?   恨他,骂他,还是驱逐他?   顾宴亭想知道。   路寒池这些天直接睡在了医院里,为了这个唯一的好友,他早就把诊所给关门了。   他本身就是学医的,自然清楚岑遇受了多大的损伤。   他醒不过来,大部分原因是出于心理层面。   换做是他,面对这个残忍的人世间,可能他也不会想去重新经历,品尝酸辛。   可作为他的朋友,把他看得很重要的人,路寒池还是希望岑遇能够醒过来。   为什么一个人没有经历过幸福,就要离开这个残酷的人世间呢?   他甚至不知道一个正常人的生活是怎么样的,他的人生充满了曲折与扭曲。   如果真的能重生,路寒池宁愿让岑遇重新活一次。   不知道是不是念力有效果,那是一天的上午,阳光很明媚,鸟儿在啼鸣。   岑遇就那样睁开了眼睛。   他醒了。   “请问,你是谁?”   这是他在见到路寒池之后说的第一句话。   他失忆了。   忘记了他的二十几年,忘记了所有的恩怨情仇。   恢复了最初的纯白状态。   看着他纯洁沉静的眼眸,路寒池一时间心中酸涩又复杂。   失忆对他来说,好像是一件好事。   由于药物导致大脑受损所引起的失忆,恢复也许需要一年,也许需要一辈子。也许他这辈子都不会醒过来了。   顾宴亭思考过岑遇会给他带来怎样的惩罚,可他万万没想到,这种惩罚的名字叫做忘记他。   “现在岑遇的身体状态在慢慢转好,医生说也许过不了多久他就会出院了。我把你的那一部分给省略过去了,告诉他了一部分真正的情况。   比如他妈妈植物人去世,他爸爸是个酒鬼,早就不知所踪,而他由于对手的不公平竞争失业。但他有一所自己的小房子,还有我这样的朋友,我相信他会很快振作起来。”   那一套房子,顾宴亭重新买了下来,又归于岑遇的名下,说他有一套小房子倒不是假的。   路寒池一边说着,抬起头看了顾宴亭:“你在他的人生中一直扮演着摧毁的角色,他失忆了,就相当于重生,你不需要再继续存在了吧?”   顾宴亭愣愣地望着那间病房的门。   过了好一会儿,他按捺不住心中的渴望,还是说了一句:“如果这一次是他再重来,那是不是也是老天爷给我的机会,我会好好对待他。”   然而他的一句话让路寒池瞬间暴怒:“顾宴亭,你说这些对得起你的良心吗!你的喜欢给岑遇带来了多少灾难,你是不是不知道?这是他的遗书,你自己看看!”   路寒池从包里拿出了一个信封,递到了顾宴亭的面前。 第60章 不再喜欢你   顾宴亭几乎是颤抖着手,打开了那一份遗书。   岑遇做事一向滴水不漏,他会留下遗书,不奇怪。   顾宴亭能猜到,岑遇一定会写到他。   他们两个人纠缠了那么多年,经历那么多,岑遇的心里不可能没有他。   岑遇在心里面首先叮嘱他,让他注意身体,顾宴亭在这些年遭了不少的罪,还有一些陈年旧伤,需要长期治疗,岑遇是最清楚的。   到后来,他开始说起他们两个人的感情。   岑遇说,其实他一直都知道,顾宴亭还没有忘记他,或者说放下他。   他知道顾宴亭一直在喜欢他,可有时候喜欢不能够改变什么,更代表不了什么。   如今看局面,好像一切都明朗了。   顾越山死了,顾宴亭的最大障碍没了,他可以继承公司,成为真正意义上的掌舵人,爱做什么就做什么。   他不需要再去顾虑顾越山会害岑遇而不敢靠近,更不用再找什么挡箭牌。   可是,事情哪有那么简单。   “顾总,经历了这么多年,我已经快忘记了,我们两个人还是少年时,我叫你哥,你回头摸我头发的场景。”   “其实没了顾越山,我们还是走不到一起。你的性格暴烈,执拗,为达目的不惜付出一切代价。可我已经累了。”   “我本来就不是什么聪明人,进入你家公司之前,我知道的法则叫做优胜劣汰。劣等的人,就要被驱逐。我害怕被驱逐,因为我还有欠你的债要还。”   “从进入顾氏开始,我从没有一天开心过。我硬生生逼自己学会了什么叫做八面玲珑,四面逢源,什么叫做笑露八颗牙齿。但我的内心知道,我不可能永远装成这种人。”   “你要问我对你现在是什么样的感情,其实,我已经不喜欢你了。那些年的心动早就留在那些年了。对你,我没法假装出喜欢,我可以包容,可以容忍,甚至可以跟你过一辈子。”   “可我就是不喜欢你了。”   “你知道的,我从不骗人。”   “幸好这辈子快要结束了。”   “我希望你能好。”   ……………………   千言万语,比不上岑遇的不喜欢。   顾宴亭想了很久,他试图从两个人这几年的相处里,找到几分岑遇还在喜欢他的踪迹。   可这几年,岑遇除了在包容他,就是在服从他。   他们甚至没有交心的时刻,一切都化为最原始的运动。   顾宴亭捂住了脸,他又为什么非要认为,岑遇会一直在原地等他。   明明没有这个必要。   两情相悦的人可以排除万难走在一起。   可已经不喜欢的人,走在一起,也会变成悲剧。   顾宴亭知道顾越山为了争夺他的母亲,多么狠厉。   可那些换来了什么?   他母亲的背叛。   不相爱的人,在一起也不会得到幸福的。   顾宴亭曾经预想过很多种他跟岑遇的结局。   他年少时对沉默寡言的岑遇动心时,就猜测到,他们的路会很难走。   可年少气盛,能跟全世界对抗,他以为他爱岑遇,就已经足够。   可他带给岑遇的,除了无休止的折磨,就是苦难。   顾宴亭想,他应该放手了。   失忆也是第二次重生。   他不应该也不敢再留下他了。   他不能再囚禁一只自由的鸟。   他没有学会爱,但他永远恐惧岑遇恨他。   关在房间里待了三天后,顾宴亭再出来时,消瘦了一大圈。   他去找了路寒池:“我会离开,不再出现在岑遇面前。”   听他这么说,路寒池松了一大口气。   他也是抽空出来的,岑遇一刻都离不了他。   失忆的岑遇,好像压抑的本性被一下子释放出来了。   他如今活泼开朗,笑起来像个小太阳。   看到往日的好友,不再永远面如苍白,眉眼疲倦,路寒池比谁都要高兴。   “那你就尽快走吧,一定不要再出现。”   路寒池还是有些不放心。   顾宴亭多么执拗,作为旁观者,就连路寒池都感到触目惊心。   他不希望好友再陷入那个绝望的漩涡。   “我……不会再见他。他的医药费我已经提前交了,在他出院前,会有最好的医疗条件为他服务。”   路寒池对这个倒是没什么在意。   顾宴亭最不缺的就是钱,做这些,对他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   “好, 我已经去他家把关于你的痕迹都清除了,那栋房子他应该不住了,他说过了,这个城市他很不喜欢,会让他产生压抑感。我不放心他自己出去,应该会陪他去另外一个城市住几年,这样你们就更见不到面了,挺好的。”   “他要走吗?”顾宴亭的手指微微颤了一下。   路寒池看了他一眼,还是解释道:“对,等他出院了,我们就会走的,如果不出意外,你们应该很难再遇见了。”   顾宴亭垂下了眼睛,过了好一会才说:“挺好的。”   “嗯,这样一来你们也好断的干干净净。你没什么要交代的了吧,我还得回去,否则岑遇肯定得找我。”   刚刚说了几句,路寒池就在看手表了。   “没有了,……祝他一路顺风。”   “我相信他的人生接下来会很幸福。”   路寒池随意地同他挥了挥手,紧接着就离开了。   顾宴亭在原地站了很久很久,他知道岑遇住在哪一间病房,更清楚他的窗户上有一盆花。   可如今,他再也没有勇气,再往前一步。   岑遇出院的日子很快就到来了。   各方面的指标都没问题,失忆也不是一时半会能治好的,在医院里反而会影响到岑遇的心情。   那一天阳光太好了,岑遇穿上了他近几年没有穿过的休闲款卫衣,牛仔裤以及白色运动鞋。   路寒池还给他准备了一顶蓝色的鸭舌帽。   他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刚刚出校门的男大学生。   从医院门走出来的岑遇,笑得很甜,眼神不复之前的疲惫。   顾宴亭坐在车子里,看着一个全新的、拥有着勃勃生机的岑遇,朝着他走过来。   原来没有被伤痛打败的岑遇,是如此的鲜活。   顾宴亭看着看着,眼神发涩。   这时,他的车后座传来了巨响。   “抱歉,先生,我不是故意的。” 第61章 祝你自由   顾宴亭的心跳加快了好几拍。   本来他今天是偷偷来的,想看一眼岑遇就走。   路寒池的警告还在他的耳边。   他不希望再去打扰岑遇的生活了,两个人在一起注定是把对方扎得满身是血,那还不如早点分开,他还岑遇一个安宁。   可如今好像老天爷都在帮他的忙,岑遇的行李箱撞到了他的车。   顾宴亭在里面好像待了几分钟,又好像待了一辈子。   要不要出去,变成了一个两难的问题。   他一直在车里不动,岑遇也不敢走,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去敲了敲对方的车窗:“先生,你在吗?对不起,我撞到你的车了。”   顾宴亭深深地凝视着窗外的岑遇,他的眼神是那样的明亮。   这是没有经历过任何伤害的岑遇。   最后再放纵一次吧。   哪怕最后再看他一眼,顾宴亭也觉得值了。   他打开车,走了下来。   岑遇走得太快了,路寒池紧跟在他后面,居然跟不上。   看到那辆豪车下来的人是顾宴亭,一时间路寒池的瞳孔紧缩,一句话都不敢说。   他生怕顾宴亭跟岑遇搞相认那一套。   明明是昔日喜欢过的人,也是朝夕相处了那么多的人,可惜现在的岑遇却一点都不认识顾宴亭了。   他用一种纠结的语气说道:“对不起,刚才我的行李箱碰到您的车了,如果方便的话,可以留下您的联系方式吗?我会赔偿你的损失。”   顾宴亭就那样看着岑遇,因为他知道,可能这辈子就只能看一眼了。   被他的眼神看到有些发怵,岑遇忍不住往后退了几步。   路寒池也过来了,他假装不认识顾宴亭:“先生,要不然您就留下个方式吧,我们有钱,可以赔的。”   顾宴亭终于回过神来,他只吐出了两个字:“不用。”   岑遇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什么?”   “我说不用你赔偿我,这辆车本来就要去送去检修,你应该是新毕业的大学生吧,早点回去吧。”   顾宴亭的面容冷漠,英俊的脸上没有一丝的笑意,眼神仿佛沁着寒意,这样的气势是很能震慑人的。   岑遇有些胆怯,最终他看了看路寒池,目光里有着无措。   路寒池推了他一把:“既然人家都说没事了,那你还不快走,在这里留着干什么?”   沉默了几秒钟,岑遇还是对顾宴亭说:“谢谢您。”   “不用谢。”   说完之后,顾宴亭先上了车。   他扮演一个陌生人还是很在行的。   “快点走,这次我好好看着你,怎么就那么冒失呢?”   路寒池又推了岑遇一把。   “我感觉刚才那个人就好像哪里见过一样,有点眼熟。”   路寒池的呼吸停顿了一下,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你别仗着自己失忆了,总觉得天下的人都是你的熟人。那男的长那么帅,说不定是哪个明星,你见过他的海报,你要是跟人家去攀亲戚,小心被人家打出来。”   “说的也是。”   岑遇笑了笑,紧接着拖着行李箱走了,他的笑容里没有一丝的阴霾,路寒池也松了一口气。   顾宴亭就那样看着曾经最爱的人在他的眼前走过。   他知道,也许这是他们的最后一次遇见。   岑遇,祝你自由。   两年后。   一家叫做“曾遇见”的品牌甜品店,在网络风靡。   这家店的店长是一个十分帅气的小伙子,笑起来简直迷死人不偿命。   很多小姑娘为了他去打卡,又被店里的甜品口感给征服,变成了里面的忠实顾客。   有一次一个网红正好去旅游,看到了这家甜品店,被店长的颜值所迷惑,走了进去,没想到尝了一口甜品,惊为天人,当即就拍了视频分享出去。   这个网红的流量极大,在网络上动不动就会掀起清风血雨,她打卡的这家甜品店,自然进入了网友们的视野。   刚开始这个网红的粉丝想跟她打同款卡,后来不知不觉,同样变成了这家店的顾客。   品牌效应的增强,让这家店又接连引起了不少网红的注意,就半年的时间,“曾遇见”变成了招牌甜品店,分店要开到另外一个城市了。   这可真是一件好事。   在网络上馋得要命的观众们,准备摩拳擦掌。   而此时,顾氏。   “你知道吗,就在咱们楼底下,开了一家曾遇见,说是最近店长也在,你要不要跟我一起打卡?”   “废话,当然要了!都说那个店长长得特别的好看,在娱乐圈里面都能当明星的那种,我一定要跟他合照!”   在午休的闲暇,一对员工叽叽喳喳地聊了起来。   然后她们聊到一半,一抬头就看到了西装革履走进来的总裁。   要说整个顾氏,福利条件没得说,待遇也是极好,最恐怖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他们的总裁顾宴亭。   听说这位总裁在前几年没有接手整个公司时,还吊儿郎当的,他的父亲去世后,他接手了整个公司,就变成了人人敬畏的工作狂。   这才两年的时间,他们的效益就翻倍了。   当然代价就是,全公司的人七天里最少有六天在加班。   哪怕加班费充足,也有加餐和其他的饮品,但他们家总裁是工作狂,还是被传出去了。   总裁对于公司的管理十分严明,哪怕是在休息时间,两个员工说完总裁好,恨不得把头低到地底下。   顾宴亭目不斜视地走了过去。   看到他冰冷的背影慢慢消失,两个女员工一边花痴一边赞叹谁能拿下这样的冰山总裁。   他们总裁年纪也不小了,竟然一点绯闻都没有,整个人就是个工作机器。   真难理解。   不过他们听过传言,好像他们的总裁喜欢的是男人,说不定有秘密情侣。   不过这跟她们都没关系了,两个人又继续讨论着要去曾遇见打卡的事。   与此同时,曾遇见。   “师父,你就不用跟着来了吧,你是不相信我的技术吗?我可是在你的手底下学了两年的徒弟!”   岑遇忍不住上去摸了摸小徒弟的头,摸完以后他还怔了一下。   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这个动作很熟悉。   不过他很快就忽略了这种感觉,跟小徒弟聊起了他来的目的。   “不是不放心,是我要来这里见个人。” 第62章 偶遇熟人   徒弟立马好奇起来。   他知道自家的师父人脉很广,朋友也很多,不管在哪里都很受欢迎,但这个城市真有他认识的人吗?他也没提起过啊。   “师父,到底是谁啊?能不能跟我说一说,我很好奇。”   岑遇却没有打算跟他多说,只是又拍了拍他的头:“这世界上就没有你不好奇的事。我现在出去一趟,你在这里看店,你记得我告诉你的,一定要尊重她们,尽可能满足她们的需求。”   他的徒弟,也就是陈小良,摆摆手:“你放心吧,你教了我那么长时间了,我要是还学不会,那我是猪吗?”   对待这个徒弟,岑遇还是很偏爱的。   悟性强,年纪不大,但是吃苦耐劳,且长相也很符合小白脸的形象,在他们店里最少不会让人因为店长长得不好看跑掉。   他就没再多说,把工作服换下来,穿了一身便服就离开了。   他刚走出店门,顾宴亭正好也下班了。   他今天是来取一件东西的,路过那家甜品店,他目不斜视,往左边走了。   岑遇看了看手机的导航,往右边去了。   两个人谁都没看谁,就那样擦肩而过。   岑遇来见的并不是一个朋友,他是骗陈小良的。   他来见的人是自从他失忆后就从未谋面过的父亲。   他甚至不知道他的父亲是怎么得到他的联系方式的。   他只发现了一点,路寒池说的不错,他所谓的那个生理学上的父亲就是一个人渣。   岑余镇在电话里表示他没地方住了,要住岑遇的房子,却没有想到岑遇把房子卖出去了,他找物业,人家不给他开门。   这么大把年纪了,他可不想当流浪汉,正好刷短视频平台,发现了岑遇的脸,他就给他按照上面的电话打了过去,意思没别的,就是让岑遇给他养老。   刚开始岑遇去找路寒池求证了一番。   后来经过多次骚扰,他总算明白了这一位父亲的为人。   一个月的时间内,岑余镇给他打了不止200次电话,岑遇都没打算搭理他。   直到前不久,岑余镇被查出罹患癌症,住进了医院,听说已经命不久矣,岑遇这才动了心思,打算看看快要去另外一个世界的父亲。   在这两年里,岑遇过得十分的快乐。   也许他前半生的痛苦太过于沉重,岑遇发现他竟然连找回记忆的心思都没有。   一次偶然的机会,他爱上了甜品,紧接着跟着一个老太太做学徒。   老太太非常的喜欢他,把毕生的手艺全都教给了他,就出国去儿女那边享福了。   岑遇在这方面是很有天赋的,没过多久他就掌握了所有的技巧,开了第一家店。   再后来生意越来越好,他才把店开在了这个城市。   潜意识在告诉岑遇,这个城市给他的记忆并不太美妙。   他最好别来这里。   可总是有一些烦心事必须得处理。   岑遇不是遇事就躲避的人,所以他来了。   按照医院给的地址,岑遇走进了那间病房。   岑余镇的身体恶化的很快,常年酗酒,生活不规律,再加上饮食也是有了上顿没下顿,他免疫力非常的差。   病毒侵袭的速度很快。   看到已经多年不见的儿子,岑余镇连发声都困难,他一直在支支吾吾的,不知道在说什么。   这还是失忆之后的岑遇第一次见到他的父亲。   他看着他,内心有一种莫名的情绪开始泛滥。   为了保持情绪的稳定,岑遇深吸了一口气,走了出去。   他不希望被这个人影响。   刚才内心涌上来的是强烈的恨意。   明明失忆了,却还是在恨。   岑余镇曾经做过什么,即便他不知道,也可以想象出来。   出去之后,岑遇先找了医生,得知他也就活半个月,岑遇没说什么,就给他续交了医药费。   病痛已经将岑余镇折磨得不成人样,每一天活着对他来说都是生不如死。   而且他的身边没有一个伺候他的人。   活着对他而言也是处于地狱中。   岑遇顺从本心,花了一点小钱,让他多遭受几天痛苦。   当他走出医院,想了想还是去了原来的住处。   房子是路寒池陪着他卖的,他去看过一眼,即便那只是一个老小区的老房子,可岑遇却发现他对它的依恋情绪很严重。   仿佛这一栋房子真的给他家一般的感觉。   但路寒池说了,他在这边遭遇过太多不好的事,去往另一个城市,才有利于他的身心健康。   最好跟这边一点联络都没有,那房子也不必留下。   岑遇极其相信路寒池。   潜意识告诉他,路寒池绝对是永远站在他这边的人。   所以他还是把房子给卖了。   这一次好不容易回来了,总该看一眼。   明明失忆后只去过一次,岑遇却发现路线他非常的熟悉,一路上没有任何磕绊,他很快就到达了那个小区。   岑遇没有戴帽子,但是戴上了口罩。   他有些怕住在这边的邻居会问他什么,因为他回答不上来。   一步一步走上楼梯,在房子前停了几秒钟,岑遇没有选择敲门。   他只是来看看,不能破坏别人的生活。   看到门上贴的春联和外面的地垫,岑遇想着这栋房子应该是没荒废掉,新的主人应该是很爱护它。   这就可以了,其他的他也不需要。   看完了房子,就算是了却了心里的一桩心事,岑遇去公交站时,脸上一直挂着笑容。   天气有些热,岑遇想了想,就把口罩收起来了。   公交站没有几个人。   只有一个穿着黑色卫衣,牛仔裤,戴着鸭舌帽的年轻人坐在那里听歌,他看上去身材有些高大,全程头都没抬一下。   岑遇没有跟陌生人搭讪的习惯,等着也就五分钟左右,车就过来了。   他刚上车,那年轻人也正好抬起了头。   两个人在意外下,四目相对。   岑遇并不认识他,只觉得这个年轻人挺好看的,五官很硬挺,非常的帅。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这个年轻人看到他后,表情从茫然到难以置信,最后变成了震惊和狂喜!   “岑遇!” 第63章 他追求过他   岑遇有些疑惑了,这个人是认识他吗?   可是他看他,并没有一丝一毫的熟悉感。   这时候岑遇坐上公交车了,公交车门也关上了,在年轻人喊他名字时,车子已经启动。   岑遇想着应该是失忆之前认识的人,哪怕两个人面对面交流,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错过就错过吧,他在这个城市本就待不了几天,等徒弟的店上了正轨,他就离开这里。   比起这里,他更喜欢H市,他刚开始开店的地方,会给他无与伦比的安全感。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他刚刚从公交车上走下来,一辆小电驴也停了下来。   这个人,就是刚才那个喊了他名字的年轻人。   萧远鹤此时此刻还没有从刚才那种奇妙的状态里摆脱出来。   他从未想过自己喜欢上的人,会在一个意外的时机,在一个陌生的路口再相逢。   这不是老天爷送给他的缘分是什么?   所以,即便岑遇坐上了公交车,他也迅速扫码骑上小电驴,一路狂追,终于追上了。   “岑遇,我终于又见到你了!”   萧远鹤眼神灼灼。   他有些贪婪地看着此时的岑遇。   他已经敏锐地发现,比起他认识的那个面色苍白、总是一脸包容的成熟人士来说,此时的岑遇多了几分少年气和朝气。   他的脸庞更加柔和阳光了。   怎么说呢,他更喜欢这个时候的岑遇,好像卸下了所有的重担,让人放松,也让人为他欣慰。   萧远鹤高兴得不行,在那傻乐。   岑遇就有些黑线了,他可没想到这个年轻人这么大的毅力,竟然还骑着小电驴追上他了。   人家都追上他了,他要是还要推三阻四就不太好了。   想了想,他说着:“那我们先找个地方聊一聊?”   萧远鹤当然忙不迭就答应了,谁能想到他们还能再遇见啊,这一次他绝对要抓住机会,再赶他,他也不会走了!   “什么,你失忆了!”   萧远鹤下意识站起来,惊讶出声。   后来发现他的声音有些大,对面的岑遇在皱眉头,他才缓慢地坐回去。   “对,好像是因为一些工作压力还有家庭的缘故,导致我产生了那样的冲动,后来我被救回来就失去所有记忆了。我其实并不认识你,此时我还不知道你的姓名,对不起。”   岑遇看着这个跳脱的年轻人,他不反感跟接触,这就行了。   “那你失忆之前的记忆都找回来了吗?你知道我曾经追求过你,被你拒绝的事吗?”   “噗!”   岑遇一口咖啡喷出来,幸亏他喝的不多。   萧远鹤连忙给他拿纸,他还有点委屈:“你这是干什么吗?我追求过你是多么丢脸的事吗?还是说让你觉得丢人?”   岑遇有点震惊。   他并不知道自己的取向,这两年他忙于工作,对待女孩子的表白,一直是礼貌拒绝。   他发现自己好像对这一方面一点反应都没有,就没多想。   现在,他被一个男生表白,那是证明他的取向也有问题吗?   岑遇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中。   他的沉默,反而加剧了萧远鹤心里的不安感。   “唉,我知道我不应该再出现在你面前的。我毕竟是一个追求失败的表白者,可是,我真的,你看这两年了,我也毕业了,上班了,我认识那么多人,接触过别人,就是对他们动不了心。我就喜欢你,你失忆了,要不然咱们再重新来一次呗?”   岑遇突然感觉压力山大,他连忙摆摆手:“对不起啊,我最近,呃,我一直在忙事业,没有这样的心思。我们可以当朋友,但是更高层次的就先不要提了,好不好?我还没有这方面的打算。”   萧远鹤挠了挠头,突然发觉刚才他太过于热情了,好像有点冒失。   毕竟他可不是之前自己认识的岑遇了。   失忆后的岑遇,是一个全新的他。   他不能太过着急,要是把他吓住了,那以后的追求就更难了。   “好,那就先当朋友吧,我们慢慢了解,然后你能不能先把你的联系方式给我,你之前把我删了,我打你电话也打不通了,可能你换了一个城市也换了手机号吧。”   岑遇当然换了手机号,面对对方恳切的目光,他也不好意思拒绝。   于是就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跟萧远鹤交换了联系方式,加上了微信。   萧远鹤就跟中了千万大奖一样开心,捧着手机傻笑。   岑遇不知道拿他怎么是好,明显能看出来,这个男生的年纪不大,那他怎么会跟他有一段渊源的?   他有点好奇,于是就问出来了。   萧远鹤就告诉他,是因为他工作压力太大了,就去看打篮球,他表现得最好最突出,岑遇主动跟他搭讪,他们就变成了朋友。   最后萧远鹤越说越心虚,面对岑遇的目光,吹牛都吹不下去了,承认是他见色起意,很喜欢岑遇,对他的脸一下就着迷了,才缠着他,两个人慢慢认识。   岑遇这才发现,萧远鹤还是个喜剧人。   不过他给他的感觉并不坏。   交这么一个朋友也仿佛挺不错的。   不过,他还是慎重地说好了:“我得先提醒你,我不想谈恋爱,你别烦我,当朋友可以,当兄弟,陪你喝个酒也行,其他的就不要提了。”   萧远鹤连忙举起双手,表示先从朋友开始,他一定不会越矩。   两个人谈好了,岑遇拒绝萧远鹤送他,很快就回去了。   回去后,他给路寒池打去了电话,询问他知不知道萧远鹤。   对于岑遇的社交,路寒池不怎么清楚。   得知这个小年轻跟岑遇表白过,路寒池一下子就紧张起来,问了他很多。   岑遇把今天的事原原本本跟他说了。   路寒池发现没什么特别需要关注的地方。   既然岑遇没提起过,那应该不会对他有伤害。   不过他还是说,等他回国后要去见萧远鹤一面。   “不用那么麻烦了,我过不了几天就回到H市了,朋友就网络上联系吧,说不定就散了。”   路寒池松了一口气:“对对对,你还是快点回去。”   聊完了闲话,岑遇跟他提起了正事。   “这个市的分店开在了那个大企业顾氏的旁边了,我在想要不要去找他们那边谈一谈,看看给我徒弟开拓出一条稳定的送货通道也不错。”   路寒池以为自己听错了:“你的分店开在哪里了?” 第64章 路寒池的担忧   “顾氏旁边,这地方是有名的商业区,客流量很大,既然我手里有钱的,肯定是得开到闹市才能赚得多啊。”   岑遇没有察觉到路寒池语气里面的急切,非常坦然地说出了他为什么把店开在这里。   虽然这地方的租金很高,但他小徒弟也说了,这两天的营业额更高,他们赚钱了,他就高兴了,毕竟他是大老板。   “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你是被顾氏辞退的,你把店开在他们旁边,要是人家针对你怎么办!”   路寒池很聪明,他没有把一切都隐瞒,而是挑着跟岑遇说。   比如他辞职是因为在行业里面的不公平竞争等等。   他就是让岑遇知道,顾氏不是好惹的。   那这样一来,他就不会再想着靠近那个地方了。   谁能想到他的一番苦心谋划,直接被岑遇击碎了,听岑遇说他把店开在了顾宴亭公司的旁边,路寒池差点就要按人中了。   都两年多了,为什么还会发生这样的意外?   “你说的我都记着呢,但我是开门做生意的,我肯定是要选择一个对我的店生意照顾最好的地方。而且我都从那个公司辞职了,他们再怎么竞争,也压不到我了。你就放心吧,我听说了,这个公司在他们现任总裁上去后就变了,不像之前那样了。更何况我就是一个开甜品店的,跟他们八竿子打不着了。”   路寒池在那一旁急着跳脚,话是这么说,可他是最清楚岑遇为什么不能靠近那里的。   他又没有办法跟岑遇吐露实情,只能在那里干着急。   “行了,既然你这么介意,那我就不去跟他们谈了,我让徒弟去,我不是前面跟你说了吗,我这两天就会回到H市了,这边除了一些特殊的日子,我不会过来,你就放一万个心吧。你爸妈不是还在国外吗?你不好好陪他们检查一下身体,一直牵挂我,什么时候是个头?”   路寒池抓了抓头发,他也没法说什么了。   岑遇的店都开好了,肯定程序都走完了,他要是强行让岑遇搬离,还会引起他的疑心。   努力冷静了一下,路寒池就说道:“行,那我就相信你了,你还是快点回去吧,之前你不就说在这个城市里喘不过气来吗?呆那么长时间干什么?你那个徒弟我也看到了,脑子挺灵光的,没有你帮忙他一样能出息,你别跟像个老父亲一样。”   岑遇失笑:“我就这两天了,已经在准备订机票了,什么时候你来H市,别忘了过来找我,你生日礼物我还没给你寄过去,你直接过来拿呗。”   “放心吧,我忘不了你好好照顾身体啊,我告诉你,我先挂了。”   路寒池说完就把电话挂了,然而他还是有着隐约的不安。   可不安没有用,店都开起来了,木已成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岑遇挂了电话,就去找了陈小良,跟他说了去跟顾氏商量一下,给他们提供定期甜品。   在H市,岑遇就曾经尝试过这个办法。   他是一个敢想敢干的人,店刚开起来,客户不稳定,他不想干等着。   手艺在身上,他也对自家的甜品质量有信心,那为什么不主动去拉拢一些客户呢?   于是岑遇很快就研究了一下,找了几个他认为有可能达成合作的企业,每天往那里跑。   刚开始一些企业在听到他的意见时,都是非常嫌弃的。   一个小小的甜品店,还跟他们谈合作,真是搞笑。   但凭借着岑遇不懈的努力,还真有几家后面真跟曾遇见建立起了良好的合作关系。   他的店开的越来越红火,那些固定的客户是功不可没的。   来到了新城市,岑遇的野心就更大了,既然在顾氏旁边开店,那么去问问他们又能怎么样,哪怕人家不同意,他们也没损失。   陈小良深知师父的套路多么管用,他连忙过来取经,尝试着学习一些话术,看看能不能促成这个合作。   岑遇对徒弟是从来不藏私的,有什么就说什么。   他还专门让徒弟把他认为的万能话术全都记了下来。   “把这些话术练好,去跟他们的那个总裁谈谈。就说咱们作为网红品牌,是有一定的舆论效应的,两家是强强联合,咱们没占他们便宜。”   陈小良睁大了眼睛:“师父,你可真敢说。人家的净利润一年不得好几千个亿,你跟人家强强联合,你多少利润啊?”   “臭小子!”岑遇拍了一下他的头,“这叫话术,懂吗?咱们也不是说一点不给他们让利啊,咱们是用低于市场价的价格去跟他们谈的,你就按照我的话术去说,不用再吐槽了。”   “得嘞。”   陈小良见好就收,他拿起那个小本本就开始自己研究。   而岑遇就坐在那里看店。   曾遇见最近刚开业,客流量一直不低。   这个市的经济发展很快,大家手里都有钱,小小的甜品还是能负担得起的。   岑遇长得好看,本来好多人就是为了他这个网红店长来的,一看到他在那里坐镇,都跑着过来跟他合影。   对于这种情况,岑遇已经非常熟练了。   他很是自然地跟她们一起比剪刀手。   一天下来,岑遇神采奕奕,并没有任何的疲惫。   这是他热爱的工作,他很喜欢将甜美的东西传播下去的感觉。   陈小良已经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呼呼大睡了,就差口水流出来。   “醒醒,回去睡。”   陈小良是睡在这边的员工宿舍的,他是三店的店长,给他一间一居室还是可以的。   陈小良连忙睁开眼:“师父,你跟我再凑合凑合呗?”   “没钱的时候可以跟你凑合,有钱了我为什么要受罪?我已经订了五星级的大酒店,离这里不远,你去睡你的狗窝吧。”   岑遇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徒弟对待甜品一丝不苟,自己的房间却乱得像狗窝一样,除了没有垃圾,其他的东西简直就是满天开花。   “好吧,那你慢点。”陈小良打了个哈欠,挠了挠头。   岑遇从店里出去时,叮嘱了他一句,让他把门锁好。   陈小良应了。   可他刚打算锁门,就听到了一道低沉磁性的声音。   “还可以买吗?” 第65章 大客户   陈小良一抬头,就被对方的容貌给震惊了一下。   这人怎么这么帅吗?跟他师父有的一拼。   不过有买卖不做是傻子。   陈小良连忙挤出一个笑容来:“还卖的,我们刚准备关门呢,您来的太巧了。”   “嗯。”   陈小良打开门,让男人进来。   看着男人,他的眼神里有着羡慕和仰望。   这就是妥妥的商业人士所具备的气质吧,看这手表,看这西装,看着皮鞋,还有他出色的长相,简直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哪个大明星在拍剧呢。   “您想买点什么,这边的甜品都是不过夜的,本来我打算拿回去就分给员工吃,既然您来了,我就直接给您打五折。”   岑遇不允许员工贪小便宜卖隔夜的商品,哪怕食物还很新鲜,也不会放到第二天。   为了防止浪费,陈小良一般会分给员工让他们一起吃完。   这次这人赶巧了,陈小良就给他打了个对折。   顾宴亭扫了一眼琳琅满目的甜品,甜蜜的感觉在整个房间里充斥着。   精美的装修带着温暖。   这个小店充满着别人向往的气息。   他指了几样:“就这些吧,都给我打包。”   陈小良这次是彻底清醒了,他果然遇到了大老板!   这一堆加起来打完折也得大几百。   “您确定要这么多吗?吃不完会浪费的?”   陈小良试探着问了一句。   “嗯,是给员工买的加餐,给我打包起来吧。”   陈小良这下子才放了心:“好的,那您要不要办一个会员呢?如果办会员的话,我还可以在对折的基础上,再给你打88折。”   “不用了。”   陈小良有点遗憾,他以为能拴住这个客户呢,不过人家不办就算了吧。   他很快把东西都打包起来,还附送了几份甜品,反正吃不完,还不如卖个人情,说不定这个客户还会来。   他的小心思写在脸上,顾宴亭看出来了,没说话。   等他出去,陈小良才发现了刚才自己没注意到的点。   他进了顾氏!   非富即贵的西装男,难不成就是在对面顾氏的精英?   陈小良恨不得拍大腿,他真是太傻了,要是通过这个机会笼络到这位男士,说不定就能够打开路了!   陈小良懊恼地给岑遇打去了电话。   岑遇的小徒弟就这样,是有点耿直的,脑子也转得不太快,可是勤劳能干,又对岑遇很是崇拜,就够了。   “行了。不用说了,明天你不是还要去见他吗?再叙旧也来得及。你今天做的已经不错了。”   师父一安慰,陈小良立即满血复活。   “我明天一定要拿回属于我的一切!!”   岑遇被他给逗笑了。   想了想,第二天他又去店里坐着了。   既然徒弟要去跟那边谈,他在这边看着,要是有什么意外情况,也能及时处理。   陈小良这次是精心打扮了的,他穿上了两年没有穿过的西服。   “幸好王婶知道我长得快,给我做大了,要不然穿着它,袖子都得露一截。”   岑遇都不想说他。   “你不用这么拘谨,说不定人家根本就不搭理你的拜会。”   “师父,你能不能别给我泼凉水!这是我第一次单独行事,我一定要做出成绩,让你看到!”   “行行行,我在这里给你加油。”   眼看着他走进去,岑遇竟然有点紧张,他心想着就是为这个臭小子带坏的。   之前他去跟别人聊,可没有这种情绪。   岑遇坐在那里,阳光照在他的脸上,怎么看都是一副美男子图。   好多女生一边假装买东西,一边拍他。   她们都想跟这个店长谈恋爱,可惜店长好像铁石心肠一般,平时没看出他跟谁交好,就连那个女网红之前也说过,如果岑遇想跟他谈,她一定会答应。   气质这么温和,脾气还好,长得还帅,还有钱的男人,去哪里找啊?   即便是网红,她也希望能够找到一个对她好的男人。   可惜店长一窍不通,跟网红发展成了朋友,没见到他跟对方有什么暧昧的牵扯。   而与此同时,陈小良进去了,他先去前台那边。   他还没说话,前台的小姐就问他:“请问你有预约吗?”   陈小良一下子就闭嘴了,他哪有预约。   “那个,怎么预约啊?”   那个前台的小姐微笑:“那您是?”   “呃,我是,我是对面那个甜品店来的,我想跟你们,就是想请你们吃点好吃的,就过来了。昨天晚你们一个领导还上我那边买东西给你们加餐呢。”   前台正好昨天也跟着加班了,她立即就明白了所谓的领导是谁了。   她看待陈小良的表情变得不同。   犹豫了一下,她说道:“您认识我们的领导吗?”   她这句话一说出来,那不就说明有戏吗?   陈小良连忙点点头:“对,我昨天还送给他一些甜品呢。”   他的话音没落下,前台笑了笑,就打了个电话。   不知道对方说什么了,她对陈小良说:“您上去吧,总裁说要见你一面。”   “总裁?”   “是的,昨天你遇到的人是总裁。”   前台没有揭露陈小良说认识顾宴亭的谎话。   反正总裁说让他上去,那她就按命令来就行了。   陈小良坐着总裁专用的电梯,一路上晕晕乎乎,到达了总裁办公室。   等秘书给他开了门,他走进去,还是没反应过来。   看到那个正在写什么的男人,陈小良这才绷紧了身体。   原来昨天那个人竟然是这个大公司的老板!他以为是个小领导呢,果然他看人的眼光不准。   “你是曾遇见的店长还是?”   “对对对,我是店长,是,是这样的,我们刚刚来这里,想着如果可以的话,就跟您交个朋友,如果您需要我们提供甜品,我们会以最低的价格给您提供最优质服务,那个,您有这方面的想法吗?”   陈小良突然觉得自己就像是个菜鸡。   师父教他的那些话术,明明他背的滚瓜烂熟,可面对真正的大佬,他就全都忘记了,脑子里一片空白。   “可以,我让秘书去拟合同。”   陈小良呆住了。 第66章 谈下来了   “师父,我谈下来了,我把这个大单子谈下来了!”   岑遇正在守着店呢,就看到陈小良风风火火地跑进来,幸好这是午休时间,员工都去休息了,只有他在这里,顾客也比较少。   否则别人还以为一个疯子闯进来了。   陈小良高兴得差点要手舞足蹈了,他直接把合同拍在了岑遇的面前。   “师父你快看看吧,那个老板特别好说话,他说咱们的店有品质保证,他昨天去这边买过来着,他直接跟我说,以后往那边送1000份,每天1000份!你知道这个生意得多,多大吗?!”   说着说着,陈小良开始结巴了,这是他小时候留下的毛病。   岑遇无奈地看了他一眼,他还是有点心眼的,先把合同拿起来看了一遍。   之前他遇到过有人用合同来骗他,过了这么长时间,他已经变成了看合同的一把好手了。   出乎他意料的是,合同非常良心,而且公平。   每天1000份的甜品标在上面,一点坑都没有。   那一栋大楼上上下下,不说有1000名员工,也得有几百个了。   1000份甜品倒是能消耗完。   “他跟你签了多长时间?”   “他说就先签一年,让咱们多换花样什么的,要是员工吃够了,咱们就得跟他解约。”   岑遇点点头,这也是在情理之中。   一年已经很长了,他们必须得创新才能够守住这单生意。   不过一天1000份甜品就这么出去,一个月的利润怎么着也得上百万了。   陈小良想着就忍不住有点开心。他就等着师父夸他了。   “做得不错。”   “嘿嘿,其实是那个老板好,昨天你走没多久,他就过来说要买甜品,他给我打包了大几百块钱的,我让他办卡他不办,本来以为鱼跑了,谁想到今天一去那里,那个前台就把我领上去了,我跟他说了说,他就直接答应让秘书给弄合同。天哪,我一路上就感觉飘着回来的。”   陈小良一紧张,一兴奋,说话就一大堆。   岑遇倒是习惯了,他看着徒弟如此高兴候也很欣慰。   带徒弟,就是要让他独挡一面,他做出这么一番成绩,作为师父,总得犒劳他一番。   想了一下,岑遇问陈小良:“中午是不是还没吃饭?”   “对啊,我都饿死了,师父,快请我吃饭!”   “行,咱们再等10分钟,小王就应该回来了,等他在这里守店,我带你出去吃点好的。”   “师父万岁!”   两个人出去吃了一顿火锅。   陈小良从小就是个孤儿,长大后被骗去当看店的,在那里做了几年,一分钱没给。   要不是遇到了岑遇,说不定他现在已经在哪个桥洞里窝着了。   岑遇就是他的再生父母,陈小良不希望给他花太多钱,点东西很少。   岑遇把他的心思都看在眼里:“臭小子,我赚了多少你不是最清楚吗?不用替我省。”   陈小良挠了挠头:“行,那我就多点点。”   如今二十多岁的年纪,正是能吃饭的时候,陈小良又选了五六盘的肉,吃得那叫一个狼吞虎咽。   看着他吃,岑遇没说话。   总算把饿劲儿缓过去了,陈小良又找岑遇拿主意。   “师父,你说咱们要去给那个老板送个礼啥的吗,他给咱这么一个大单子,我心里还是有点儿空。”   陈小良真怕到手的鸭子飞掉了。   “不用,既然跟你签合同了,你们两个人签好了,你按照他说的来就行。明天开始送货,每天1000份,咱们店里的员工还不够,你得再招人。我先打电话让那边的员工来几个帮你。”   “师父你最好了!”   岑遇懒得理他,把陈小良送回去后,他就打算在这市里逛逛就回去。   他在这边呆着没什么事,徒弟的店开起来了,他早点回去也好。   那边的小崽子也有几个脾气爆的,他要是不好看着点,说不定会闹出多大的动静来。   这边对于岑遇来说,是完全陌生的城市。   他走着走着,走岔了路,进了一条小巷子,看到了一家酒吧。   岑遇早年有胃病,他也不知道是怎么种下的,也许是公司的压榨,反正不管是路寒池还是陈小良,那一伙人一见他喝酒就如临大敌。   两年了,他的胃早就被调理好了,可每当他喝酒,还是一群人拦着。   看到对面离他也就几十米的酒吧,岑遇有点走不动路了。   这还是他头一次自己出来,要不然喝点回去?   岑遇真心馋酒了,他也不知道是不是潜意识作祟,总感觉自己应该是有点酒量的。   好不容易没有人在身边碎碎念,要是再不抓紧机会,那等他明天回去了,被一群小崽子围着,岑遇真不确定他还能不能喝点。   思考了几秒钟后,岑遇决定不管了。   他就是要去喝酒,没有人拦着,多自由!   等到岑遇走进去,就发现了一丝不对劲,为什么这个酒吧里全都是男人?   岑遇这两年过得挺好的,比起前些年的疲惫,容貌也上升了不止一个档次。   即便在鱼龙混杂的酒吧也是非常瞩目的,他一进来,就有不少人看着他。   岑遇隐隐约约感觉到不对,但他都来了,酒吧的服务人员热情地邀请他,让他坐下,他就不好意思走了。   “客人想喝点什么酒?”   岑遇看着价格,心想着自己今天是不是有点傻,酒吧的酒肯定是比外边溢价的。   他今天来就是个错误。   他又思考了一下,要不然就点一瓶,喝完就走吧。   岑遇点了一个眼熟的品牌:“就要这个吧。”   “好的。”   就在岑遇等酒时,已经有人凑过来了。   这人看上西装革履的,还戴着眼镜,文质彬彬。   “帅哥是自己在这里喝酒吗?”   岑遇对一个男人没有那么深的警惕心思,他看了他一眼,笑着说:“对。”   “那我可以坐在那里吗?我也是一个人来的,有点不熟悉这边的环境。”   岑遇在该拒绝的时候就选择拒绝:“对不起啊,我喜欢一个人喝酒。”   那个男人没有生气,反而紧接着说道:“我请你喝也不行吗?” 第67章 遭遇险境   “不行。”   岑遇表情已经绷起来了。   他环视四周,已经能感受到从四面八方投来的不明意味的目光。   这个时候酒已经上来了。   岑遇对那个人说道:“对不起,酒我不要了。”   “可是我们这边已经开好单子了,是不能够退的。”   “我把钱给你,酒我就不拿了。”   既然知道这个地方不对劲了,再待下去就是在伤害自己。   岑遇可不会傻到这种程度。   说着他已经已经扫了码,把钱给付过去了。   紧接着他就要走。   可惜刚才那个还像模像样的男人,却一下子把他的路给拦住了。   “咱们就不能聊聊吗,小朋友?你第一次来这里,可能不明白这里的规则,来这里是一定要喝酒的,不喝酒不让走。”   岑遇都快三十岁的人了,竟然还被叫小朋友,他真是有点哭笑不得了。   不过面对男人和其他男人的目光,他此刻也已经知道这个地方好像跟自己想象的不太一样。   这个时候他才有点后悔了,早知道回去点点啤酒喝也就完事了,非要来这里惹上这一桩麻烦。   岑遇揉了揉自己的手腕,这两年他可一点没停止过锻炼。   潜意识告诉他,要是想保护好自己,就必须要强健体魄。   他在这一方面算是有点天分,打几个人,逃跑还是可以的。   “那我非要走,你能拿我怎么办?”   “不怎么办啊,你今天是走不了的,我告诉你,兄弟们好不容易遇上一个这么好看的0,要是不动手那真是浪费了你这副好容貌啊。”   “王哥说得对!”其他人应和着。   岑遇目光沉沉地盯着这个男人:“你要干什么?”   “干什么?你早就知道了吧,你既然来这个家酒吧,就应该知道这是男人的天堂,敢进来就应该做好准备了,别在这里装小绵羊。”   岑遇的懊悔就不用说了,他必须得想办法脱身。   “让我走,我在这边认识不少人。”   “笑死了,我们王哥在这一片是老大,你怎么不认识我们王哥?”   岑遇犹豫了一下,又换上了一副笑脸:“王哥是吧,我在市中心那边开了个店,到时候您来捧场,咱们今天就当没事发生,我那个店一直跟顾氏有合作,他们家老板我也是认识的,要是有点儿闪失,他们家老板手底下的人脉可广……”   他的话已经说的很明显了,可惜对待这些地痞流氓一点用都没有。   “别再谈亲戚了,顾家那个大老板你认识,那你就不会来这里了。这个地方全都是下等人,还有我们这些人来,搞笑死了!”   “好了,你话该说完了吧,那咱们就先弄起来,兄弟们把这个人捆起来,先送到我的房间去。”   岑遇的心越来越沉,他是明白了,今天要是打不赢他们,绝对是走不了了。   几个人朝他走了过来。   岑遇平时跟那些人打斗时,那些人只是普通的上班族,而他遇到的明显是练家子。   刚打了一拳,岑遇就感觉到了对方力量的悬殊。   之前他打三四个人都没问题,这次可能连两个都打不了。   这还围着一群。   岑遇舔了舔嘴唇,他在脑子里拼命想办法,如果这是他失忆后所在的城市,那么他最少能够说出几个人名。   现在在这个城市里,他已经失去了所有的记忆,根本就不认识几个人,搬出顾家大老板的名字都不好使,他也不知道说谁好了。   要是走法律,他拿出手机,那些人绝对能把他给痛打一顿,不必要的伤害不需要承受。   那么他该如何脱身?   思前想后,岑遇却没个办法。   那些人可一点都不手软,没过多久,岑遇就感觉自己的后背被硬生生地捶了一下,闷痛感蔓延。   “不要把人给打坏了,今天晚上我一定要用用他试试。”   “是,我们知道。你们下手轻一点!”   一个狗腿子般的人对着那些围着的人说道。   “好的!大哥!”   岑遇感觉自己嘴里已经有血丝了。   他的身体这两年锻炼得不错,可面对这些强悍的地痞流氓,竟然还是不堪一击。   难道今天就真要在这里被……   想到这种情况,岑遇心里越发的恶心。   没过多久,他就被捆住了、硬生生拽到了那个王哥的面前。   “敬酒不吃吃罚酒,刚才我请你喝酒时,你就应该答应下来,这样咱们也能好好聊聊。我的态度也能温柔点。你非要搞得大家都不好看。”   “我绝对不会放过你。”岑遇盯着他。   “你放不放过我,都拿我没办法,那有什么用。”   王哥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喷雾,他勾唇,露出了牙花子,对着岑遇笑了一下,直接朝他喷了过去。   然后,岑遇就感觉到了身体瞬间迸发的不对劲。   头脑晕晕沉沉,浑身也在散发着热量,视线都模糊起来了,反而有一种火焰在不断的滋生、上升。   完了。   岑遇心里只有这一个念头。   如果他今天真栽在这里,都不一定能回去。   感受到了自己的危险,可他动一动手都费劲。   就在他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时,酒吧的门突然被一脚踹开了。   “给我打。”   一道陌生的声音说。   岑遇还没等反应过来,这里就陷入了混战之中。   那两个拽着他的人也没空管他了,他凭借着毅力,爬到了角落里,想趁机溜出去。   即便酒吧的门在他的视线里晃动着,但他还是要试一试。   没想到,就在这时,一个人走到他的面前,直接把他给抱起来了。   他能感觉到那个人身上传来的松木香气。   “放开我。”   “我没有伤害你的意思,你得去医院。”那个男人的声音很好听。   岑遇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明明处于危险的环境里,他还被一个陌生的男人抱着,可此时此刻,他的心里涌起了安全感。   他竟然真的把这个男人的怀抱当成了港湾。   没过多久,岑遇控制不住地闭上了眼皮,不省人事了。   看着那个乱成一锅粥的酒吧,“等我回来,这些人要是跑一个,你们就别混了,”男人说。   “是,顾总!” 第68章 苏醒以后   岑遇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在梦里有很多碎片时的画面,他好像在追着一个人喊哥,而且就像是个跟屁虫一样,那个人一摸他的头发,他就眯眼笑。   “岑遇,再叫一声哥。”   “哥。”   “这么乖,以后要是别人把你骗跑了,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我只相信哥,哥不会骗我的。”   …………   那种感觉很温暖,很快乐,很像是想象出来的。   但是,他的梦却被一个人的叫声给破坏掉了。   “师父,师父你快点醒醒行不行?你别吓我,我就一会儿没看到你,你怎么就遇到这种事了!你要是再这样下去,我就要给路哥打电话了,让他回来教训你,师父你快点醒过来。”   岑遇睁开沉重的眼皮,第一眼就看到了他的那个倒霉徒弟。   陈小良已经完全没形象了,在病床边哭得稀里哗啦的,他甚至发现他把衣服都穿反了。   “你是不是有病啊?这么大的声音,十个人都被你吵醒了。”   岑遇的语气里还是有点虚弱的,不过看他清亮的眼睛,就知道他已经恢复正常了。   陈小良立马扑在他的身上,继续哇哇大哭。   “师父你知道吗,你吓死我了,我收到别人电话打过来时,你就躺在病床上,医生说你中了药,必须得输液,还有洗胃什么的,我也没听懂,我就一直在那边等你,你知道我多害怕吗?”   岑遇能感受到他的害怕,但此刻他有点喘不上气来。   他强忍着说道:“那你能不能体谅一下我,我现在有点呼吸不畅。”   陈小良只好慢慢松开手,他一脸的委屈,眼泪都没擦干净。   岑遇用眼神示意了一下纸巾,他拿过来,擦了擦眼泪。   “谁把我送过来的?”   岑遇问到了他最关心的问题。   在他昏迷之前,他还记得那个男人。   虽然没看见他的脸,但他身上的气味很好闻,而且他能感觉到那个男人的手臂很有力,身高应该很高,至少比他高,而且身材很挺拔,也许脸部轮廓也是硬朗的……   想着想着,岑遇的思维就开始发散了。   那是他的救命恩人,他必须得当面谢谢人家。   “我不知道啊,我就是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他说你在医院里,让我看看你。我一听你出事了,鞋都没穿好就跑过来了。等我来的时候,除了护士没别人。护士也说送来的人早就走了,也许是个做好事不留名的大侠。”   不知道为什么,岑遇心里有点失落。   看到傻乎乎的徒弟,岑遇忍不住就拍了他的后背一巴掌:“你是傻吗?不是说知恩图报吗?不去打听打听是把谁给我送过来的,就在这里守着我。”   “送过来的人肯定是身体健康没危险的,可你中了药,我要是不守着你,那我成什么人了。”   陈小良尤其委屈,好不容易看着师父好转了,他还骂他,他怎么就那么寸啊?   岑遇沉默了一下,他知道陈小良说的对,可是他还是有点放心不下那个救他的人。   “那个人一点地址都没留吗?你一点踪迹都找不到吗?”   “人家做好事不留名,肯定不留痕迹啊,师父你不用想太多了,说不定就是个意外。而且那个人还说让我不要去声张,就等你好起来。我寻思他们应该是把那些人也处理了,师父,你真是遇到好人了。”   岑遇心想着陈小良这一点是说对了,他在昏迷之前,看到了那些人被打的很惨的样子。   但他心里却总是有一种疑惑,那个人为什么要救他呢?   在酒吧的门关严的情况下,他们是闯进来的,是碰巧救了他,还是另有图谋?   岑遇总感觉心里有一点不安,可他又没法去跟别人讲。   那些事要是牵扯出来,可能对他的影响更大了。   毕竟他后知后觉的发现,那个地方应该是男人的天堂,男人们喝酒的地方。   而他过去了,就属于羊入虎口。   他作为一个在网络上有一点知名度的人,被人时时刻刻盯着,要是真发布出来了,问题就大条了。   岑遇心里叹了一口气,再也不说话了,心想着他这也算是命大,要是以后遇到他的恩人,他必定会好好报答。   但现在人家用不到他,他也就只能在心里感激他了。   那个喷雾当时的药效是很大的,但经过输液,还有其他的治疗方式,岑遇已经好转太多太多。   他本来就在这个地方待不惯,可医生还是建议他回去休养几天,不要吃辛辣的东西,要保护好胃,再去再做别的事。   于是他想回去的建议被陈小良给驳回了。   “没听到医生说嘛,你不能这么做,你得好好保重身体,把身体养得好好的,才能想回去的事。否则我就跟路哥说了。”   在醒过来后,岑遇做的第二件事就是让陈小良不要跟路寒池说起这一场风波。   要是真让路寒池知道了,自己绝对是吃不了兜着走,岑遇怕他动怒,只能先让徒弟闭嘴。   幸好陈小良也清楚他路哥有多厉害,怕自己跟着岑遇受罚,两个人一致保持了沉默。   “对,我是打算再待两天的,在这里有点水土不服,感冒了回去的话,说不定把那些崽子们也传染了。那还不如养好了身体再回去。”   得知岑遇还没回去,路寒池真有点儿炸锅了。   “那你到底要待到什么时候?你不要告诉我,是因为那个小朋友你才留下来的!”   “哪个小朋友?”   岑遇有点懵了。   “就是那个跟你表白的,你忘了?”   “我还真忘了。”   这两天经历那么多事儿,又住院又出院,来来回回的,还要给自己准备食谱,还得时刻盯着陈小良,不让他给人送错了,岑遇忙得不可开交,哪有空去想他那个偶遇的朋友。   “不是,我都没见过他,我就是自己有点事儿。想养好身体就再走。”   “行,那你养身体,不要见外人,不要在顾氏附近晃荡,说不定你往日的同事在那边,人家要是把之前的事扯出来,你又得被骂!”   岑遇很清楚那些职场的潜规则,他乖乖地应了:“好好好,你说的我都听。” 第69章 突然的订单   挂掉了路寒池的电话,岑遇才感觉自己活了过来。   他的好朋友哪里都好,就是特别唠叨,而且他一来到这个城市,他朋友就跟进入了警备状态一样,动不动就问那些乱七八糟的问题。   主要是他的记忆都没了,还能跟谁有牵扯啊,这里又没有他的旧情人。   给自己煮了一周的粥,岑遇快要吃吐了。   不过他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了起来。   一好起来他就想到去店里看看。   都一个周没去了,他的社交平台上好多女生都在呼唤着他,让他去店里面,大家要跟他合影。   现在还在起步期,小小的要求能满足就满足,岑遇没觉得自己会遇到熟人。   他这些年在外面工作那么长时间,哪怕是曾经的同事,见到他也不敢认了。   毕竟谁会想到一个职场人突然去卖甜品。   给自己列了十条理由,岑遇终于还是去了店。   陈小良在那边本来就百无聊赖,他训练的这些人已经上手了,那他就没有需要紧急处理的问题了。   更何况最近是淡季。   陈小良一边打着哈欠呢,就看到他的师父来了,他当即就坐好了,摆出一副很认真的样子。   “行了,别装了,刚才我过来的时候,你正好在打哈欠。”   陈小良尴尬的笑了笑:“师父,我可没偷懒,你也看到了,我训练的这些人做的比我还好,我本来就是一个统筹的位置,在这边看着店就行,你说对吧?”   自己的徒弟是什么脾气,岑遇了然于胸。   他就是这么教的,做领导的那就不用亲身亲历的干,把下面的人给安排好了才是最重要的。   只要店里井井有条,他不会说徒弟在偷懒。   “给顾氏的送去了吗?”   “一大早就送去了,我还先让他家的老总尝了尝咱们的新品,看他满意了,我才打算大批量给他们送。”   这也是岑遇教的,既然是跟他们家老板谈的,那新品也得交给他们老板吃。   至于对方想不想吃,那就得看他的意思了。   “老板,我感觉这个大老板真的挺好的,我听路哥说你是被这个公司给赶出来的,可人家的脾气那么好,说不定是你犯了什么错才被赶走。”   岑遇优雅地翻了一个白眼,他瞅了陈小良一眼:“你要是觉得奖金太多就直说。”   “我错了,我错了,你怎么这么开不起玩笑啊啊啊。”陈小良立马滑轨。   师徒两个人正聊得开心,一个打扮得像是精英、穿着黑色西服的男人走了进来。   “请问老板在吗?”   陈小良一见到他就提高了警惕,他说:“是的,我在。”   “我家老板找你有事,他说要请你帮他做一个蛋糕,就是你们的那个账号上点赞数最高的那个。”   “啊?你老板是谁?”   陈小良还有点反应不过来。   “我老板是对面的公司的总裁,你不是跟他合作吗?是我找错人了吗?他的秘书被要求出国出差了,我是他的现任秘书,他说订一个蛋糕,让我直接过来。”   岑遇感觉这个秘书有点愣,他刚开始还以为这个人是过来抢劫的。   果然替补的就没有专业的强。   “能看一下你的员工证吗?”岑遇在一旁开口了。   他的气质很沉稳,长得也很好看,这位替补的秘书在社交平台上见过他的脸,当即就拿出了员工证。   检查无误后,岑遇对陈小良点了点头。   “行,那我们做。你是在这里等着取吗?”   秘书看了看陈小良:“我家老板今天要在他的别墅里举办一个宴会,特意点了你家的蛋糕,说是让你去别墅里面做,你方不方便呢?”   陈小良又看了一眼岑遇,这个蛋糕步骤十分的繁杂困难,他自己是做不到的,必须得岑遇帮着他才能完成。   他们也去了好多次现场,蛋糕这种东西,现出炉的最好。   “对不起,你可以给你的老板打个电话吗?我还是有点害怕你是骗子。”   岑遇没有立即答应下来,反而对着这个秘书说出了他的请求。   秘书仿佛猜到了这一点,他拨了一个号过去,很快对面就接通了。   “喂?”   单单一个语气词,岑遇的耳朵突然痒了一下,他感觉到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总裁,我已经到了,他们说要听到您的声音,确认是不是本人,才会考虑要不要去现场做。”   秘书是把手机外放的。   “嗯,把手机给陈小良,我来告诉他。”   陈小良跟那边合作了那么多次,认出了顾宴亭的声音,连忙把手机接过去:“顾老板,您打算让我们现场去做吗?这样价格可能会高哦。”   “钱不是问题,你直接过来就行,这边的道具都很齐全。”   “那我能带个助手吗,那个蛋糕做起来比较麻烦,我需要有人帮忙。”   “可以。我会先付你定金。线上联系。”   “好好好,那大概是几点?我们提前准备。”   “八点开宴,七点之前把蛋糕做出来就可以。”   岑遇在一旁越听越觉得这个声音莫名的抓耳。   他心想着是不是因为自己曾经在顾氏的公司干过活,才会产生这样的熟悉感。   陈小良在那一旁已经忙不迭应下了:“好好好,你就放心吧,都包在我身上。”   等挂了电话,陈小良已然笑容满面。   那个蛋糕市场价是8000块钱,这个档次是岑遇专门为那些高层次的人准备的。   他们要去现场做,还得再加2000。   一万块钱就去两个小时,那可真是太划算。   “你去准备一下吧,我会开车把你们送过去。”秘书又开口了。   “好好好,师父,别愣着了,快点儿,钱在朝我们招手呢。”   看到岑遇还在走神,陈小良都有点急了。   之前明明是他师父对这些事儿最热衷,现在变成他了,可恶啊,果然有钱人都会变的。   “嗯,我去换身衣服。”   反应过来后,岑遇就恢复正常了。   也许是他听错了。   车子一路上七拐八拐,一个小时后,他们终于到达了那栋别墅。   看着面前造型十分漂亮的别墅,岑遇的步子定住了。 第70章 宴会开始   “师父,快点走啊,咱们不得准备起来,你看你又停住了。”   陈小良是真着急,他赚钱有执念,谁不让他赚钱,他就能跟谁拼命。   岑遇忍不住揉了揉额头,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可能是因为这个城市是他曾经住过的地方,在面对一些建筑时,那种突如而来的熟悉感总会袭击他,让他忘记自己处于哪个时间,哪个地点,脑子一片空白。   就比如眼前的这栋别墅,他总感觉自己好像曾经住过,而且住过不止一天。   太可怕了,按照他的存款,要想在这个地界买一栋如此规模的别墅,那最少得再奋斗两三百年。   “好,我们进去吧。”   岑遇深吸了一口气,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感觉都压下去,就跟着陈小良进入了别墅区的范围。   “这里是厨房,你们在这里工作就可以,想要什么可以给我打电话,我会立马派人送过来,希望你们能做出好的成果,不要让我得到老板的批评。”秘书叮嘱着。   “你放心吧,我们两个人办事,你就尽管看着就行,没有任何问题,一定给你办得漂漂亮亮。”   岑遇已经在观察整个厨房的设置了。   明明没有来过这里,他却能第一时间猜测到各种器具的摆放方位。   岑遇有些愣,他只能先把这种感觉忽略掉,把工作完成。   做这一种蛋糕,需要耗费的体力也是不低的。   而且这个姓顾的,还是他们分店的一个特大客户,岑遇自然是十分的用心。   他一专注起来,就忘却了周围的纷纷扰扰。   陈小良也不敢打扰他。   他师父好不容易找到状态了,那他更得在一旁小心伺候着。   过了整整两个小时,蛋糕终于完成了。   岑遇松了一口气,那个秘书的眼里也露出了一丝欣赏。   不管是什么东西,贵总有贵的道理。   把这个蛋糕拿出去,绝对是会引起众人好评的。   按照步骤,先将蛋糕完整的保存。   秘书又问起两个人接下来的动向:“你们可以去前面找点东西吃,只要别耽误到客人就行。”   宴会还没开场,蛋糕也还没到真正亮相的时机,他们俩不能一走了之,有什么意外情况,还得由他俩来处理。   岑遇去摇了摇头,他并不觉得去前面是个好主意。   这位姓顾的老板可能是他之前的上司,他请的人要是认识他,不就麻烦了吗?   他根本就不知道那些人是怎么编排的他,好不容易换了一个领域重新出发了,跟以往的人扯上关系,一想起来就觉得很心烦。   “不用了,我们留在这里就行。”   在外面陈小良一切听岑遇的,他一这么说,他就紧跟着点点头:“对,我们在这里等着就可以了,你不用管我们了,你还是快点去做你自己的事吧,大家都是成年人,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都有一杆秤。”   秘书点点头,却没有挪动脚步。   岑遇能猜出他的想法,主人的家里要是来了外人,他不看着点,他俩真做出不体面的事儿,最后挨罚的肯定是秘书。   打工人不容易,他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陈小良看秘书不走,就懒得理他了,他拿出手机开始打游戏。   再怎么表面上稳重,他的年纪在这里,游戏是戒不了的。   岑遇偷偷揉了一下胸口,一进入这个地界,明明那么开阔的地方,他却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压抑感,仿佛在这里曾经经受过不好的事,给他的心蒙上了阴影似的。   他又笑自己太过于异想天开了,路寒池跟他说过,他就是一个贫民,没有多大的能耐,在老城区居住,哪能住上这么好的房子。   调节了一下心情,岑遇就靠在墙边,微微闭上了眼睛,他对手机什么的不太感兴趣,还不如短暂地休息一会儿。   他们休息的时间不算太长,外面的声响越来越大,显然有不少客人已经来了。   陈小良的眼里面有好奇,他很少见证豪门的宴会,总想看看外面是什么样子。   可面对岑遇警告的目光,陈小良一步都不敢动。   “快要到宴会开始的时间了,两位还得在这里等会儿,老板说了,会给你们另外的奖金,希望你们多多担待。”   “好说好说,反正我们没什么事,呆着就呆着吧。”   一听到有钱,陈小良的眼睛就发亮。   既然还得等段时间,他就又开了一盘游戏。   岑遇也掏出了手机,刷了一下新闻。   这时候,突然有一道声音远远地传过来。   “我就要吃馒头,面包我吃够了,你们家的厨房我很熟,不用你管。”   这是一个男人的声音,他好像在跟别人打电话。   而脚步声正朝着厨房的位置靠近。   陈小良把手机给放下了,他看着岑遇,想问问他该怎么办。   一看这就是个客人,他们是过来做蛋糕的,跟客人碰上了,还是在厨房这种隐蔽的场所碰上的,怎么看怎么有点说不出来的别扭。   岑遇却当机立断,拽着陈小良,两个人站起来,还没等秘书说话,他们就在一个角落里藏起来了。   秘书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们两个人藏着,算是给他省了麻烦。   “你是谁?”   这时候那个公子哥已经到了,他笑着打量着秘书。   “你好,陈公子,我是顾总的替补秘书,在这边专门负责看守蛋糕。”   这个姓陈的公子哥目光顺道落在了蛋糕上:“哇,今年这蛋糕做的可够精美的,顾宴亭越来越会享受了。”   秘书除了点点头,无话可说。   那个公子哥倒是没难为他,从冰箱里拿出个馒头就走了。   显然他对这里还挺熟悉。   等他离开,岑遇和陈小良才钻出来。   “原来有钱人也喜欢吃馒头。”陈小良喃喃自语。   岑遇懒得管他。   秘书也没说话。   而又等了十分钟左右,秘书终于接到了顾宴亭的电话。   “好的,我立马就把蛋糕给送上去。”   岑遇和陈小良对视一眼,知道过不了多久,他们就可以走了。   秘书对他们两人点点头,最近又来了两个人把那蛋糕推走了。   “师父,你说是不是今天有人过生日?” 第71章 突兀的搭讪   岑遇看了一眼陈小良:“不要老是问一些傻瓜问题,如果不过生日人家也不可能订蛋糕。”   实际上他是通过细节发现的,有很多人会订蛋糕来庆祝宴会,但他从外面的声音里隐隐约约听到生日快乐什么的,就猜到了今天应该是有人过生日。   “好吧,那咱们就先走?反正蛋糕已经弄上去了,问题应该不归咱们管了吧?”   陈小良见识到了豪门就不想在这里呆下去了,没什么意思,一直在厨房里呆着,除了打游戏就是打游戏,那他窝在自己的床上打多爽。   看了一眼外面,岑遇找到了那个秘书的电话号码,拨通了问道:“我们今天可以先走吗?”   那边好像有点乱,过了好一会儿秘书才说:“等到蛋糕吃完了你们再走吧,要不然要是出了什么问题,我们找不到负责的人。”   “好。”   对于对方的谨慎,岑遇心里早就有了想法,他们是来做工作的,那就不能够抱怨环境。   既然人家不让走,岑遇就让陈小良继续打游戏。   可是陈小良已经玩够了。   “师父,外面现在来了那么多人,咱们出去逛逛也不会有人说什么的,要是蛋糕有问题,打咱们的电话,店在那里也跑不了,所以咱们就出去走走呗。”   岑遇看了一眼陈小良,知道他快要闲不住了,要是还不管他,就让他在那里窝着,他得难受死。   想了想,他说的也对。   他们这些小喽啰哪里会有人注意到,没看到厨房都没人吗?   他就点头了:“行,那你出去逛逛吧。”   陈小良的精神一下子抖擞了。   不用窝在一个地方呆着,能出去逛逛,这就是他目前最大的快乐。   他拖着岑遇,两个人到达了那个举行宴会的大厅外面的花园。   花园是真的大,这一栋别墅的价格,不用猜都知道极为昂贵。   “咱们穿的可不好,要是进去了,说不定人家把他们当成流浪汉赶出来。那还不如在外面逛逛呢,这样的别墅这辈子不知道能来几次,好歹拍点照片,让那些没见过世面的人看看,咱们是去过重要场合的。”   陈小良有时候非常有自知之明,他知道他的身份并没有那么的好,也没有能够获得里边那些人尊重的资格,那么为什么要自讨苦吃,还不如趁早远离,好好把自己给哄开心。   岑遇点点头,徒弟愿意逛那就逛吧,幸好外面是有一些停留的人的,可能是保镖司机之类的,他们的出现并不夸张。   陈小良逛着逛着就越走越嗨,直接把他师父给落在后面了。   不过都是成年人了,岑遇又不能消失,他就没在意。   岑遇也随便找了一个长椅坐了下来,他是比较喜欢静的。   看到那些人在里面应酬,明明他没经历过,却能感受到那种心累。   来来回回的觥筹交错,话语之间有着刀锋血雨,仿佛是一场大战,他光想象就感觉心口堵得慌。   如今安安静静的听着水声,享受着月光的轻拂,岑遇表示岁月静好,他非常开心。   然而很快,一道惊喜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岑特助,真的是你?怎么这么巧?”   岑遇刚才正闭着眼睛,一下子睁开了。   他看着面前谄媚的中年人,犹豫了一会儿说道:“您是?”   那个中年人却并没有因他表现出来的陌生而动怒,反而笑容更加的夸张了:“我是小王,你还记得吧,小王。”   “对不起啊,我没有印象了。”   岑遇并不决定把自己失忆的事告诉陌生人。   陌生人的恶意有时候是最需要警惕的。   那个中年人还是没有生气:“没关系没关系,我那个公司太小了,你记不清应该的,你怎么不进去啊?我听说顾总的生日就在今天,就想来看看,能不能有机会跟他说一句生日快乐,没想到在这边就遇到你了,这老天爷对我可真好。”   岑遇知道他曾经在这个顾老板的公司里面工作,其实这个中年男人认识他,也是正常的。   路寒池告诉过他,他应该在这公司里面的职位不低。   也是,要是职位低的话,那些同事也不可能挤压他。   可面对不认识的陌生人,还是要讨好他的陌生人,岑遇有点哭笑不得了。   “这位王先生,那我就直接告诉您吧,是这样的,我已经从公司里辞职了。我这次也是陪着我的某个朋友来的,要不然我怎么会不进去呢。你想想,我的位置那么高,地位那么重要,我要是不进去,大家不都得找我?”   岑遇说的是有点夸张了,可那个姓王的竟然没有觉得他的话有多么突兀。   他反而只有惊讶:“你辞职了?你怎么能辞职呢?你在公司里面混的那么好,你人也那么好!”   岑遇要是喝水估计得喷出来,他在公司的记忆全没了,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好,而这个姓王的跟他扯这些,对他来说就跟天方夜谭没有任何区别。   “是啊,人好那不就被人欺负吗?这个社会就这么道理,所以我就受不了了,就跑了。”   那个姓王的思考了一番,反而点点头,非常认同他的话。   “你说的对,像你这样的人才,不管在哪里都能够发光发热,那岑,岑小弟,你目前在哪里高就呢?”   刚开始还叫特助,现在变成小弟了。   岑遇有点想笑。   “啊,我自己就搞了一点小买卖,目前在创业来着。”   那个姓王的一拍大腿:“你自己创业多累啊,你来我公司吧,我直接把副经理的位置给你,咱们一起把公司发展得红红火火!”   岑遇:“……”   他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今天的经历有点太过于超出意料了。   “顾总,就是他,他偷偷跑进别墅来,就是想跟我抢那个订单,说不定他还想威胁您呢,您得快点处理。”   岑遇还没开口,远远就听到了另外几道脚步声,以及男人说话的声音。   而那个姓王的已经开始流汗了。   “岑特助,你得救救我啊,我确实是偷溜进来的,可我是为了公司考虑啊。”   岑遇刚想说我怎么救你,那群人就到了。   “顾总,姓王的就在这里!”   岑遇下意识抬头,一瞬间,他的心跳如擂鼓。 第72章 经年的重逢   那个人除了把顾宴亭带来,还招呼了不少人,为的就是让姓王的颜面扫地,不给他的事业添麻烦。   大家一看到岑遇,也是吃了一惊。   “岑特助?”   好多人直接喊出来了。   岑遇在顾氏那么多年,哪有几个不认识他的?   他突然销声匿迹,顾宴亭不再找特助,换成秘书,大家不敢问来龙去脉。   这次看到他,好多人都有亲切感。   岑遇的目光却一直盯着顾宴亭,他张了张嘴,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个人他认识。   那次他出院不就跟他撞上了吗?   原来他就是顾宴亭。   岑遇突然有些懵,那按理来说,顾宴亭应该认识他才对,他们在公司里面不可能没见过面。   可那一次顾宴亭却选择了装陌生人。   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岑遇故意忽略掉他情绪上的另外一种反应。   他真的有点心跳加快,难道是因为这个男人太帅了?   不过也是,深邃的眉眼,毫无瑕疵的五官,谁看了都会心跳加速吧?   “岑特助,你别愣着了,你帮我说说好话啊。”   那个姓王的真慌了,他恨不得抱着岑遇的大腿求饶。   “说什么说,岑遇都离职了,你以为靠着他就能够拿到这个订单了,你也太幼稚了!”   “姓刘的你好意思说我,你为了拿到订单,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讨好了多少人!”   姓王的是真破罐子破摔了,连后来在众人的围观下吵起来了。   这时候陈小良逛够了,来找他师父,看到这一幕也傻眼了:“师父,这是在干嘛?”   然后他的视线一转移,又看到了顾宴亭:“顾老板,你怎么也在这里?”   陈小良脑子变成了一团浆糊,压根想不明白。   而眼看着姓王的跟姓刘的要打起来,顾宴亭终于出面喊停。   “两位还记得今天是我的生日宴会吗?”   这话一说出口,姓王的和姓刘的顿时变成了鹌鹑。   他们也觉得两个中年人一起打架,有点不体面了。   “两位的事我已经知道了,订单我选择了刘老板,那么王老板,我们下次再约。”   姓王的快要哭出来了:“顾总,你就再给我个机会吧,求求你了。”   顾宴亭仿佛没有听到他的声音,招呼着其他客人走了。   浩浩荡荡来的一群人,又浩浩荡荡地离去。   姓王的哭了一会儿,发现一点儿用没有,也不假哭了。   顾宴亭的秘书早就在一旁等着了:“王老板,我们家总裁说了,今天的事大家都不会说出去,您就先走吧。”   “行,行吧,我走就走。”   姓王的其实还是很不舍,他看着岑遇:“岑小弟,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走,我们出去喝两杯,我请客。”   “师父,带上我,咱们一起出去喝呗。”   陈小良对于自己在哪里都没啥感觉,但他此刻还是有点儿反应不过来,怎么这个胖乎乎的中年男人,突然就跟他师父称兄道弟了。   然而岑遇还没说同不同意,秘书就冰冷地拒绝了:“对不起,我们家老板跟岑先生还有点事要聊,你就先走吧。”   顾宴亭这个名字还算是比较闻风丧胆,姓王的一听也不敢再拖拖拉拉了,含糊了几句,脚底抹油似的就跑了。   岑遇看他走了,又问起了秘书:“顾先生说真找我有事,还是假找我有事。”   “真的有事,宴会在不久后就会结束,请您在这边等一会吧,如果有什么需求尽管联系我,我就站在这里。”   陈小良在一旁越听越迷糊,他看着岑遇:“什么意思?找你有什么事儿啊?是我跟他签的合同,论有事儿也得找我啊。”   “你就不用管了。安安心心在这里呆着。”   岑遇好久没有感觉到紧张,但今天他又有了这种久违的感觉。   果然秘书所说的一点都没错。   没过多久,宴会就结束了。   岑遇再往里走时,还有人在跟他微笑。   一看就是他们之前认识。   岑遇真有点好奇自己失忆前的事了,他到底是干什么的?   在他的好兄弟嘴里,他在公司里混的应该是很不成样才对,可现在,他的人缘好像也没有那么差。   “对不起,陈小良先生,顾总只邀请了岑遇先生,请您在这里等一会儿吧。”   就在秘书领着岑遇,想进入某个地方时,一看到陈小良也跟了上来,他就礼貌地制止了他。   “我们两个人是一伙的,凭什么不让我去?”   陈小良一下子就不高兴了。   “这个顾总,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是我公司以前的老板,估计是有点公司的事,你跟过去干什么,要是被灭口了,别怪我没提醒你。”   陈小良顿时委屈巴巴:“可是我还是想跟着。”   岑遇直接拒绝他:“老老实实在这里呆着,别让我烦躁。”   “好吧。”   知道岑遇没开玩笑,陈小良也不敢逼着他了。   等到到了那个房间前,秘书就说自己不能进去了,他让岑遇自己进去。   岑遇能理解,毕竟一些商业机密还有龌龊的事,少一个人知道,少一分危险。   他上去敲了敲门,喉咙有点发干。   他在努力告诉自己不紧张,大风大浪都经历过了,一个公司的老总算什么。   “请进。”   岑遇发觉他的潜意识还是很喜欢这种声音。   真可怕,是不是被他老板pua出来了。   等他进去以后,岑遇这才发现,这里竟然是一间卧室。   与顾宴亭相得益彰的风格,在告诉岑遇,这应该是顾宴亭的住处。   他把他叫进卧室里干什么?   岑遇开始发展思维。   “岑…先生,你好,我是你的前任老板。”   他正想着,顾宴亭已经对他伸出了手。   岑遇下意识握了上去:“你好你好。”   两个人的手交握的那一瞬间,岑遇内心突然产生一种异样感。   心跳怎么又开始失控了?   等放开后,岑遇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您找我有什么事吗,顾先生?”   岑遇努力让自己保持正常。   顾宴亭的眼神里好像有一潭深水,让人看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   “的确有一件事要拜托你。” 第73章 陪他过生日   岑遇不由得地咽了一下口水,不知道为什么,他就突然生出了一种紧张感。   这位顾老板要找他干什么?   如果让他去杀人犯法,他可不干。   他好不容易从失忆的状态里恢复正常,适应了新生活,他可不想再重新回到地狱去。   他的胡思乱想并没有影响顾宴亭的发言。   “是这样的,今天是我的生日,但是我请的全都是我的商业伙伴,他们为了我的合同而来,不会真心祝愿我。你曾经是我的特别助理,之前的生日也是你陪着我过的,今天很抱歉又打扰到你,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够陪我吃完一块蛋糕,祝我一句生日快乐,可以吗?”   顾宴亭语气还是很冷漠,甚至表情依旧是让人看不出来的疏离,可他说的话又有点可怜。   有钱人也有这么多烦恼。   岑遇突然感觉到莫名的平衡。   “岑先生,如果你觉得这会难为到你,就算了,我不会强求,今天也的确是我太过分。”   岑遇摆了摆手:“这倒是无所谓,不过就是陪人过个生日。但是在过生日之前,我有件事要问,你可以回答我吗?”   “请说。”   岑遇又看了他一眼,才鼓起勇气说了出来:“是这样的,你还记得吗,两年前我们见过面。那个时候你跟我讲说不认识,可现在你承认了,我是当过你的特别助理的。这让我很困惑,为什么你当初要装陌生人呢?明明我跟你的关系没有那么……糟糕吧?”   顾宴亭看了他一眼,最终还是回答了:“因为你的好友拜托我,让我装陌生人。你在公司里受了很大的刺激,后来又由于意外情况出现了失忆,我作为你的老板,除了负责你的赔偿,别的做不了。那次偶然遇见,不希望影响你的心情,就尊重了你朋友的想法。”   原来如此。   这个理由倒是能说得过去。   路寒池那种老妈子的性格,他做这种事,完全合理。   他在公司里到底是经历了什么,岑遇真的有点好奇了。   目前来看他这个老板还是蛮好的,至少很尊重他,没有为难他。   那他为什么会对公司有那么大的阴影?   岑遇知道,他不恢复记忆,别人都没法跟他说清楚,他也就不想再麻烦顾宴亭了。   “好了,我的问题得到答案了,那么我们过生日吧?”   “感谢你。”   岑遇有点不好意思了,这有什么感谢的,不就是陪着过生日嘛。   顾宴亭不知道从哪里端出了一块蛋糕。   这个蛋糕还是岑遇在厨房亲手做的,他自然认识。   没想到这还要由他来亲自吃。   果然命运就是妙不可言。   岑遇非常有仪式感,他看着旁边有一套道具,就帮顾宴亭插好了蜡烛。   “那个顾,顾先生,你许愿吧,记得闭上眼睛。”   顾宴亭顿了一下,应道:“好。”   看他认认真真的许了愿,把蜡烛给吹灭了,岑遇的生日歌也停下了。   顾宴亭拿起了蛋糕给他切了一块,两个人一个人一块。   “一起吃吧。”   岑遇亲手做的蛋糕,味道肯定很好,他都不舍得吃,这一次有机会,他当然得好好吃。   等他吃完了,这个生日仪式好像也过完了。   “岑先生要是没有别的事就可以先走了。”   岑遇有点傻眼了,难不成顾宴亭把他叫过来,就是为了让他过个生日吗?   这也太离谱了吧,这些有钱人都喜欢这么干?   “您找我就没别的事了吗?有问题可以直接说的。”   顾宴亭看了看他,摇头:“没什么事了。”   …………   岑遇直到出来还有点摸不着头脑。   陈小良都等的快要无聊死了,看岑遇出来了,他连忙看了看,发现师父除了眼神还有点呆,别的问题不大,就放心了。   这可是他们路哥亲自吩咐的,师父失忆了,要是出什么问题,徒弟是要作为第一责任人的。   陈小良很紧张岑遇,快要变成本能了。   “师父你在里面干什么呢?你知道我在外面等的快要长毛了吗?”   岑遇回答他:“没干什么,就聊了一会儿天。”   他没想把陪人家过生日的事说出来,这大老板连个陪过生日的人都没,那么可怜,他要是说出去了,说不定他徒弟会跟谁叭叭。   “那他叫你干什么?真是无语啊,给我吓一跳。”   “别管了,蛋糕的钱你收到了吧?”   一问这个,陈小良就来立马来精神了,他的眉眼之间全都是笑容:“收到了,当然是收到了,这位顾老板真有钱,多给我加了一万,说是味道太好了。”   岑遇思考了一下,其实一万块钱收着也行,要是给多了,他还不好意思收。   但一万对大老板来说,可能比不上他的一个纽扣,那就无所谓了。   “钱都收到了,那咱们就走吧,不用在这里唧唧歪歪了,事都办完了。”   秘书这时候正好走过来:“司机已经在那边等着了,请两位跟我过来吧。”   车接车送,而且还是豪车,不坐才是傻子。   岑遇直接被送到了他的酒店楼下,陈小良也被送去了店里。   等岑遇回到房间,他看了看时间,路寒池那边应该是白天,他就给打去了电话。   “路寒池,我今天见到我的老板了,你知道吧,就是那个你曾经跟我说过的pua我的上司。”   路寒池在那边却一点都不惊讶:“见到了就见到了呗,你们不是已经两清了吗?我估计他也不会拿你怎么样,对吧?”   “是,你怎么猜到的,他让我陪他过个生日,莫名其妙的。然后他还说起了两年前你让他当陌生人的事儿,我的心灵有那么脆弱吗?见到他我还不能够正常说话了吗?你把我当成玻璃娃娃了。”   “就是担心你还不行吗?谁让我就这么一个朋友还失忆了。行了,我这边还有事儿,你要是没别的说的,就快点把电话给挂了。”   路寒池那边仿佛很忙的样子。   一听他要挂电话,岑遇不敢再犹豫了,当时就进入了正题:“路寒池,我最近有点不对劲。” 第74章 救救他   路寒池那边好像停顿了一下,紧接着问道:“怎么了?”   岑遇还是觉得有点难以启齿,他在深吸了一口气又呼出来以后,终于把自己内心的猜想给说出来了。   “路寒池,我是不是喜欢男生啊?”   仅仅一个问题,就让那边沉默了。   他一不说话,岑遇心里就更急了,他也是在好几遍测试以后,才发现自己的取向好像跟别人不太一样。   “你为什么会这么说?”   岑遇手心出了一点汗,但他还是把实情告诉了自己的好友,只有好友知道他的过去和现在,也能够为他分忧解难。   “是这样的,我遇到一个人,每次见到他就心跳加速,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明明我见到了女孩子不会这样,所以,所以我在猜想我是不是喜欢男的?”   他把心里话说出来后,好受多了。   最近这个问题一直在困扰着他。   岑遇在这两年时间里从未考虑过自己的婚姻大事,事业带给他的成就感,让他忽略掉很多的东西,也让他去面对更好的人生。   可来到这里也许是故人难离,也许是其他方面,他总是会因为见到一个人而心跳加快,这让他困惑了很久。   “你的确是喜欢男的,不对,我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反正你之前喜欢过一个男生,结局不太好,你就放弃了。你现在是又喜欢上别人了吗?”   那边足足沉默了好几分钟,才重新开口。   “我也不知道,不过我跟他肯定成不了,这件事就先这么放着吧。”   岑遇长叹了一口气,又跟路寒池说了一点有的没的,就把电话给挂了。   让他把电话挂掉,路寒池出现了暴怒的神色。   他二话不说又重新拨通了一个号码。   “顾宴亭,你是怎么答应我的,你不是说要跟岑遇离得远远的吗?你让我配合的我都配合了,可你偏偏要靠近他,你是害他害得不够惨?!”   路寒池的冷静在这一瞬间全都破功了。   他压根就冷静不下来。   在这些年里,路寒池一直在提心吊胆,生怕顾宴亭找上门,再给岑遇带来不幸。   好不容易他过上了好日子,摆脱了往日的阴霾,路寒池绝不允许他再跟过往有一丝牵扯。   尤其是顾宴亭。   这个危险的男人,岑遇离他越远越好。   可现在,顾宴亭违背了他们的承诺,他又出现在了岑遇的面前。   他们两个人曾经是爱人,曾经亲密相处,岑遇受到了刺激,该怎么办?   “我没有跟他相认,也没有跟他多说话,今天是我做的太过,我不应该靠近他,抱歉。”   “你不用跟我说抱歉,你到底有什么龌龊的心思,自己明白!岑遇不能再经历一遍之前的事了,但凡你有一点良心,就离他远远的!”   路寒池把电话给挂了,立马开始查机票,他要立即赶回去。   而另外一边,岑遇在准备回H市了,他该做的都做了,徒弟的事业也发展了起来,且蒸蒸日上。   他不可能把时间再浪费在无聊的看店上,那没什么事,就该回他的大本营了。   “你再晚一点走不行吗?师父,你也知道的,我从来就没跟你离开那么久过,你就再帮帮我呗。”   陈小良一听岑遇要走,就哭丧着脸,恨不得写小作文来挽留。   岑遇抽了抽嘴角,他们两个人没遇见时,陈小良过得挺好的,别以为他不知道。   “别在这里跟我玩苦肉计,路都给你铺好了,生意也稳定下来了,把这个店开好,把你手底下的人都培养培养,说不定我们还要继续开店。那边还有一堆事在等着我处理,我哪能一直陪在你身边。”   道理陈小良都懂,可他总是依赖岑遇,舍不得分别,他可是这个世界上对他最好的人。   “行吧,但你要记得时常来看看我,我这样的粗神经,离开了你,说不定路就走歪了。”   岑遇想着这倒是不错,他这个徒弟必须得好好提溜着点儿,才能够往大路上走,他倒是没跟他说接下来的打算,只让他好好地工作。   在打算走的前一晚上,岑遇收到了来自于萧远鹤的电话。   “岑遇,是不是我不联系你,你不会记起来联系我啊。我最近工作太忙了,没时间来找你,心想着你会给我打个电话,没想到啊,你果然是没把我当成朋友。”   这么长时间了,岑遇差点把萧远鹤给忘了。   不过他说的也对。   岑遇真没记起来这个朋友,他们的相遇太过于戏剧化了,他本身又遇到那么多事儿,哪有空去联系萧远鹤。   “没有,我只是太忙了,你打电话来是有什么急事吗?”   “当然有,我明天请你吃饭行不行?我们两个人好好聊一聊,我真的有急事拜托你,求求你了。”   萧远鹤那语气要多卑微有多卑微。   岑遇犹豫了一下:“可是明天我就打算回H市。”   “你就晚一天走行吗?就晚一天。求求你了,我真的有非常重要的事需要你来帮我。”   岑遇只是失忆了,又不是脑子丢了,他已经听出了对方嘴里面的一些零碎的信息。   “明天是有什么急事?你要把具体内容告诉我,我才会考虑要不要帮你。”   他这话一问出来,萧远鹤半晌没开口。   “如果你不说我就挂了,我没空跟你耗。”   “行,我告诉你,我希望你明天能假扮一天我的男朋友。”   岑遇真没想到萧远鹤竟然要他做这个,他的思路都卡壳了:“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我为什么要假扮你的男朋友?”   “你是要听实话还是假话。”   “我最不想听你废话。”   “行,那我告诉你,岑遇,我明天有个同学聚会,是之前的兄弟一起办的,里面有个人,我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他喜欢我,可我不能耽误他,他就非觉得我是单身就有机会。我真没办法了,要是随便租一个,他肯定不相信,我的条件摆在那里,所以我才想请你帮帮忙。”   “救救我吧,岑遇。” 第75章 假装情侣   这剧情可够狗血的。   岑遇还没反应过来呢,他的手机就接收了二三十张聊天记录。   “这都是那个人给我发的,他纠缠我太久了,我真的是没办法了。我们本来是朋友,关系还挺好的,可他把窗户纸戳破了,我是真没法做了。反正你也快回去了,你就帮我一个小忙,你们之后就不会见面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岑遇。”   萧远鹤那边语气里的苦恼是显而易见的。   岑遇把那些聊天记录一个个点开看,发现这个人还真的有点难缠,因为他,萧远鹤正常的生活都快要继续不下去了。   他思考了好一会儿,萧远鹤这个人接触下来人品还是不错的,被一个不喜欢的人纠缠,难受也是肯定的。   他要不是走投无路,不会选择他。   自己也快要离开这里了,就像是萧远鹤说的那样,大体上不会对他有什么影响。   思考了好一会儿,岑遇最终决定应允下来。   “明天把时间地点发给我,我有空就回去。”   萧远鹤那边直接发出了惊喜的喊声:“岑遇,你真是太好了,我果然没有看错你!把这件事摆平了,你让我做牛做马,我都没有二话!”   岑遇嫌吵,调低了音量,又叮嘱了萧远鹤几句,就把电话给挂了。   第二天他专门选了一身比较贴近于萧远鹤年龄的衣服。   他可不能够把自己打扮成跟他们是两个时代的人。   他这些年生活和心理压力没那么大,压根就看不出年龄,好多人都觉得他应该是在读大学或者刚毕业。   打扮了一番以后,萧远鹤见到他都忍不住对他竖大拇指。   “你这一身下来,我要叫你弟弟了。”   “少说那些有的没的,帮你把这件事做完,你就欠了我一个大人情,懂得这个道理吧?”   萧远鹤怎么可能不懂?   “你放心吧,把这些事给我弄完了,你就是我大哥,我为你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岑遇懒得再听他的油腔滑调。   到了地点以后,他们互相检查一下对方的穿着,又对了对要说的台词,保证没有特别大的漏洞,就走了下来。   萧远鹤读的那所大学还是挺好的,毕业一年的同学们看上去混的不错,至少在社会上是有一定地位的。   他刚一进去,就有好多人跟他打招呼。   显然萧远鹤人缘挺好。   虽然是同学聚会,也是可以带着自己的伴侣的,有好多人带着男女朋友来了。   看到岑遇,大家都愣了一会儿,随后就起哄让萧远鹤做介绍。   谁都知道萧远鹤的取向,他俩一起来,那关系绝对是很暧昧。   “不要猜了,这是我男朋友,刚追到的,你们千万别给我吓跑了。”   萧远鹤脸上露出了一个有点羞涩,但又柔情满满的笑。   岑遇差点儿没绷住,这小伙子还挺能装。   他这话一说出来,大家都在拼命起哄。   萧远鹤作为他们学校的校草,一直名草无主,大家都在操心他的终身大事,谁能想到一进社会人,他就有了一个对象,对象还长得挺好看的,很般配。   “行啊萧远鹤,你果然是有一手,之前一直藏着掖着,就为了给我们一个惊喜是吧?”   “我对象脾气比较内向,不太喜欢见外人,要不是我找他好几次,他都不想来见你们的,我也好不容易就谈了一个,肯定得捧着。”   “哟哟哟。”   又是一阵起哄。   岑遇作为主角之一,负责微笑就好,幸好他笑起来挺好看的,大家也知道别人的对象不能够随便搭讪,没有几个人找他说话,一时间气氛很和谐。   岑遇没忘记他来的目的,他的目光搜寻了一下,果然就看到了在最右边坐着的那个人。   据他所掌握的情报,这个人就是那个聊天记录的主人。   听说是姓赵。   这个姓赵的一直在喝闷酒,也没跟别人说话,作为在场的陌生人,岑遇更不需要跟他客套了。   他一直都保持着一个吉祥物的基本原则,微笑,点头,看一看萧远鹤,假装一下恩爱,整个流程他已经掌握得驾轻就熟。   可人总有三急。   萧远鹤也不知道是不是脑子缺根筋,一直在给他倒水。   倒着倒着,岑遇只能微笑着说一句,抱歉表示他要去卫生间。   “需要我陪你一起去吗?”   萧远鹤正跟他朋友就一个话题聊得热火朝天,整个人兴奋极了,要是陪他去一趟,那话题就续不上来了。   “你在这里呆着吧,我又不是小孩子,要是连厕所都去不了,那还能干什么。”   萧远鹤想想也是,他就又去跟朋友聊天了。   他们聚餐的这个餐厅规格还是很高的,毕竟这些人毕业工作都挺不错,能承担起花费。   岑遇很容易就找到了卫生间,等他洗完手出来——   就看到那个姓赵的正在走廊等他。   好家伙,这个场景岑遇只在电视上见到过。   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打算走过去,也许人家就是在这边发呆呢,跟他没关系。   可他刚走了几步,就被喊住了。   “萧远鹤跟你到底是什么关系,你们真的在一起了吗?”   岑遇只能感叹自己倒霉,伪装一个男朋友还得被逼问。   可戏都演到这里了,必须得演下去。   “是,我们已经成为情侣好久了,请问你是哪位?”   这位姓赵的在刚开始就没做自我介绍,岑遇不认识他是正常的。   “萧远鹤什么时候跟你表的白,他喜欢你什么地方?”   岑遇眨了眨眼:“这是我们的隐私,为什么要告诉你呢,这位先生,我到现在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你却问了我这么多,是不是不太符合礼节?”   那个姓赵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喝多了,脸上还带着一种酒醉的红。   “我问你的话为什么不回答呢,你知不知道我跟萧远鹤认识多久了?我们两个人才应该是一对,你凭什么跟他站在一起?”   岑遇有些无语:“可是我们才是情侣。他跟我表白的时候,说只喜欢我。”   “他不可能喜欢你!你这个插足者!”   姓赵的好像被刺激了,对着岑遇就要抡拳头!   然而下一秒,他就被一个人硬生生踹倒了。 第76章 跟他不熟   岑遇此时毫不夸张的说,真的是脑子嗡嗡的。   他本来就是想帮朋友一个忙,伪装一下前男友罢了,却没想到这还真被当成了插足者,甚至差点受伤。   要是因为这种事叫了120,岑遇恨不得找个地方把自己撞死。   如今那个姓赵的直接趴在了他的面前,他的表情里没有任何的慌乱,谁让这个人先惹他的。   他抬起头,就看到了踹倒他的救星。   顾宴亭。   岑遇真没想到在这种时候都能够遇到他。   他挠了挠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只能尴尬地笑了一下:“你好,顾总。”   顾宴亭脸色很冷,好像他们两个人从遇到到现在,他一直不会笑似的。   “嗯。”   岑遇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他,就一个语气词,嗯,那他能说什么?   “额,那个,谢谢你帮了我,我刚才差点被他吓死。”   岑遇过了半天,憋出来了一句。   “没关系,我已经叫人了,他攻击你,是他的错,他在这家酒店里攻击你,正好被我碰到了,那被踹一脚,就是他活该。”   岑遇嘴角翘了翘,有点想笑,又觉得这个时候笑出来好像不太好。   “那……”   他刚想再找个话题,这个时候萧远鹤和他的那一帮同学都赶过来了。   看着倒在地上的同学,再看看站在那里聊天的岑遇和顾宴亭,大家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萧远鹤就没那么多讲究了,他立马就把岑遇扯过来,上下仔细看了一遍,才说道:“你没事吧?”   “没事,刚才你这个同学在走廊里堵我,正好被这个先生看到了,他就帮了我一把。你同学被踹了一脚,应该没什么大碍,如果不放心的话,就带他去医院里看看。”   萧远鹤看了一眼姓赵的,表情里有着一言难尽:“你放心吧,后续的事都不用你操心,我会全部都解决的。”   “那就好。”   其他人听了他们的对话,还有点云里雾里。   这时候姓赵的悠悠转醒,他的目光四处寻找了一番,见到了萧远鹤,眼睛亮了一下,直接伸手抱住了他的大腿:“萧远鹤,你知道吗?我喜欢你很久了,你为什么要跟他在一起?你们两个人交往,有没有考虑过我,我跟你表白那么多次,你就一次都没动心吗?”   此时的同学们,嘴巴张成了鸭蛋的模样。   显然大家都不知道,姓赵的暗恋过萧远鹤。   萧远鹤的脸色铁青了,他恨不得立马当场消失。   可事情大部分是由他引起的,他必须得解决。   他直接扯着还抱着他腿的某个人:“我把他送回去,你们就先聊吧。”   临走之前,他还嘱咐了岑遇一句:“宝贝,你早点回去,外面不安全。”   岑遇被那声宝贝惊起了鸡皮疙瘩,他只能点点头,毕竟两个人还是“情侣”关系。   那一帮同学,在得到这个惊天大新闻后,也坐不住了,他们必须得找人分享八卦,都没顾得上岑遇,纷纷离开了现场。   一些人来的快,走的也快,留下岑遇,他耸了耸肩膀,觉得这场闹剧还挺让人无言以对的。   他正打算走,就发现顾宴亭还站在那里。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岑遇感觉顾宴亭的气场比刚才冷了不知道多少倍。   岑遇看了看顾宴亭,心想着自己是怎么惹到他了吗?   可他除了在那里站着,跟萧远鹤说了几句话,什么事都没做啊。   深吸了一口气,即便此时顾宴亭的表情很恐怖,出于礼貌角度,岑遇还是对他说:“那顾总,我就先走了,很感谢你这次救了我。那个,如果你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的话,我一定会在所不辞。”   说完这句话,岑遇就有点后悔了,人家是一个集团的大总裁,有什么做不了的?需要他帮什么忙?   可话都说出口了,他只能尴尬挠了挠头,努力挤出一个笑容。   顾宴亭又回答了他一声:“嗯。”   岑遇都快要笑不出来了,他不知道这些大老板是不是都这个模样,喜欢用语气词回答别人。   他琢磨不透他的意思,但这个地方不宜久留他是发现了。   他只好再度跟顾宴亭点点头,立即就溜了。   可谁能想到天公不作美,他刚刚走到酒店的门口,就发现外面下起了雨,而且这雨还越下越大。   他明明查了一下天气预报,今天没雨,可还是碰上了。   上次他的身体就没好透,要是再被淋感冒了,绝对会被陈小良给烦死。   岑遇想着,要不然他就先下个订单,让别人给他送把伞来,或者打个车。   可酒店的位置有些偏僻,岑遇不知道能不能叫到车,一时间有点左右为难了。   就算他不知道如何做才好时,突然,一辆车停到了他的面前。   岑遇对于车了解的不深,但也知道大G的价格不便宜。   他看着那辆车,好奇是谁停在门口。   车门打开,一只修长的手伸了出来,随即,岑遇又看到了顾宴亭。   岑遇内心在疯狂的呐喊,老天爷为什么非要让他又碰到顾宴亭。   刚才已经够尴尬的了,现在他要怎么打招呼才能不收获对方的语气词回应?   岑遇想装看不到,可两个人的距离那么近,装都装不了。   “那个……”岑遇组织了一下语言,刚想开口,顾宴亭就把他打断了。   “上车。”   简简单单两个字,命令语气。   岑遇愣了一下:“啊?”   “上车,我送你回去。”   岑遇刚想摇头,表示不需要,可一面对顾宴亭的目光,他就不敢说什么了。   这眼神有点凶。   他乖乖地坐在了后座,直到车子开动,他都没敢开口。   “你住在哪里?是甜品店那个位置吗?”   听到顾宴亭的问话,岑遇才勉强回过神,火速说了他的酒店地址。   顾宴亭没再说话,调整了一下目的地。   想了又想,岑遇总觉得对他那么冷淡,是因为顾宴亭真把他当成插足者了。   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岑遇不想被顾宴亭误解。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那个,顾总,今天的事完全是乌龙,我朋友让我假扮他的男朋友,摆脱被你踹倒的那个人的纠缠,没想到我被纠缠上了……我,我人品没那么差的。”   “假装男朋友?”顾宴亭沉默了许久后,问了一句。   “对,我跟他压根不熟,这次纯粹被坑了。”   紧接着,岑遇就听到了顾宴亭的一声轻笑。   他身上那种恐怖的气场,仿佛一瞬间就消失了。   他在笑什么?岑遇有点恼。 第77章 回去了   很快,顾宴亭就把岑遇成功送到了目的地。   “谢谢你了顾总,真的麻烦你了。”   岑遇微笑着对他道谢。   “没关系,以后不认识的朋友就不要帮忙了。”   岑遇不想说什么,只能硬生生地僵硬着点头。   他刚想下车,一把伞就从前面递到了后面。   “外面还有雨,拿着这把伞下去吧。”   岑遇心想着,虽然这个男人故意嘲笑他,但为人还是可以的。   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接住了。   最近他的身体实在是不太行,他真不敢冒着淋雨的风险,在一个早就看破了他伪装的人面前装坚强。   “谢谢你了顾总,我会让我的徒弟到时候把伞送到您那边去的。”   “没事,下去吧,我还有事。”   岑遇抽了抽嘴角,没再犹豫,很快就打开车门下去了,有了雨伞,他到酒店,没有被淋透一分。   他刚刚回去,就收到了来自萧远鹤的电话。   “岑遇,对不起,我真不知道他是那样的人,我真的是服了,本来他跟我还是朋友来着,我们两个人的关系不说多么亲近,最少还能过得去,可是现在这样,我以后再也不敢跟他当朋友了。”   萧远鹤一天什么也没干,一直在医院里等着他那个朋友醒过来,整个人烦躁的厉害。   他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可以接近喜欢的人的机会,让他假扮男朋友,然后顺理成章变成真的,多好啊。   可他这个朋友,完全把他的预谋给打乱了,甚至他都没来得及顾得上送岑遇回去,也不知道下雨了,他有没有被淋湿。   想着,萧远鹤就问出来了。   “没有被淋湿,还有,我明天就打算回到我那个城市去了,咱们的关系就当朋友就行,你的那些想法不要在我面前表现那么明白,我真没有想谈恋爱的心思。”   岑遇情商自认为是不低的,萧远鹤对他的想法表现在明面上,他想装不知道都装不出来,现在找这个机会,正好跟他说清楚。   想必他的朋友那样攻击他,萧远鹤应该不好意思再勉强下去。   果然,萧远鹤沉默了好久才说:“这个问题,我们以后再聊吧,明天你几点的飞机,我去送你。”   “不需要你来送,反正该说的我都说明白了,你好好的吧。”   岑遇挂掉电话,躺在大床上思考了一会儿才爬去洗漱。   等洗漱完了,他的余光一扫,就把那把雨伞拿出来看了看。   他想起了今天发生的一幕幕。   岑遇捂着心脏,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每次都见到那个男人,他心跳就会加速?   难不成……他真的喜欢上他了?   不可能!   岑遇下意识就否认了这个想法,他怎么可能会喜欢那样的人!   这个人根本就不符合他的择偶观,他喜欢的人,必须得保护他,对他好,好像潜意识在告诉着他,他的伴侣是要把他捧在心尖上的。   他好像曾经拥有过这样一个情侣似的。   可顾总哪一点像了,除了用语气词回应他就是嘲笑他,他压根就不符合他的理想型。   想通了以后,岑遇蒙上了被子,不再纠结了。   第二天倒是没有任何意外,在陈小良哭哭啼啼的模样下。岑遇登上了飞机,顺利回到了H市。   一回来,岑遇感觉空气都清新了。   明明在那边待的时间并不算是太长,岑遇却真是心累,他这两年的生活那么平静,一去就遭遇了那么多的风雨,普通人的心脏都不一定承受得了,他认为自己够厉害了。   他一回来,就受到了其他小徒弟们的热烈欢迎,没有师父的存在,他们都感觉吃饭都没劲了。   现在师父回来了,大伙恨不得给他开一个迎接晚会。   岑遇看着他这些年捡回来的徒弟,有些心满意足。   这些人全都是孤儿,或者被父母抛弃的人。   他们如果没有经过岑遇的帮助,可能会变成社会闲散分子,每天游手好闲,不知道人生的目标在哪里。   但是,由于岑遇的存在,他们有了手艺,还有了工作和稳定的收入,甚至他们交友的圈层也得到了进一步的飞跃。   在他们眼里,岑遇就是他们的神。   看着这群小伙子每个人都往他身边凑,岑遇后退了好几步。   “行行行,我感受到你们的热情了,都别往这边凑,好好给我开店去。我要回去好好休息一会儿,晚上要是有空,咱们就去旁边吃顿饭,要是没空,你们早点回去休息,少在这里给我搞煽情。我又不是走了好几年了,就一会儿,还出这副熊样。”   大家都知道岑遇的脾气,又对着他撒了好一会儿的娇,才把他放过。   等回去好好的睡了一觉后,岑遇感觉自己重新活过来了。   他一打开手机,发现陈小良给他打了好几个电话。   “又出什么事儿了?”   “师父,你不是拜托我把伞给送回那个顾老板那边吗,然后顾老板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听说去出差了,这伞我也不敢放在前台那里,要是丢了说不定出麻烦,要不然就先放在我这边,等他回来了我再给他呗。”   陈小良就为了这么一件小事,给他打这么多电话,岑遇一时间有点无语。   他揉了揉额头:“既然你知道怎么做,就不用问我了。”   “我就是想告诉你,我是你的大徒弟,是你第一个捡回来的孩子,你可不要因为那些小兔崽子就把我忘了,要不然的话我不会放过你的!”   陈小良说完都没敢等岑遇回复,就立马把电话给挂了。   岑遇:……   晚上组织着小徒弟们吃了一顿饭,岑遇哼着歌回去,心情非常不错。   但等到他接到另外一个人的电话,他就笑不出来了。   “岑遇,我给你打电话,你一个不接,你疯了?”   岑遇喝酒有点上头,就没看手机,竟然阴差阳错躲过了路寒池的轰炸。   “我回H市了,跟徒弟们吃饭来着。”   一听到他回去,路寒池那边的语气明显缓和了。   “你回去了?有没有人拦着你什么的?”   “当然有啊。”岑遇下意识回答。   “谁??” 第78章 介绍对象   “还能有谁,肯定是陈小良啊,我走的时候,他恨不得抱着我的腿,泪洒十里路。”   岑遇感觉路寒池有点疑神疑鬼的,在那个城市里,他除了陈小良别人也不认识。   当然他的那个朋友萧远鹤就算了,他都不想提他了,平白无故遭遇了一场事故,他恨不得没有这个朋友。   “哦,原来是他,你不用管他,他就这么个脾气。”   路寒池那边的语气明显就好起来了,甚至还有空打趣他。   “回来了就好,那些事你就别去想了,好好把你的甜品店开起来,还有,既然你明白你的性向了,接下来就得好好物色对象,我跟我的男朋友都快要结婚了,你这还连个喜欢的人都没有,平白无故落后我一大截,这可不符合你的求胜欲。”   岑遇真不理解为什么路寒池的思路能转变的那么快,前一脚在提这个话题,下一脚就飞到十万八千里去了。   不过他提的问题,其实岑遇也在考虑。   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问道:“对象去哪里找啊?”   他不想孤独终生,抱团取暖,他是可以接受的。   “还能去哪里找?大街上全都是,看中了谁就去追,追上了就是你的了,这么简单的步骤你都学不会,你让我拿你怎么好。”   路寒池的语气听上去还有点恨铁不成钢。   岑遇:……   这说的好像大白菜一样,可实际上要遇到一个他喜欢的人,真挺难的,那么多甜蜜的情侣,最后不还是分手了。   路寒池逗了他一会儿,不再故意挖苦他了:“我本来订了机票想回去,但被我的男朋友缠住了,只能再在这边待几天。我有几个朋友来着,那边帅哥挺多的,你跟我说说你的理想型,我让我的那些朋友帮你打听一下,介绍介绍不就认识了吗?”   这的确是个好主意。   岑遇想了想,就把他那些的真实想法说出来了。   “我喜欢的人一定要长得帅,然后要对我好,最好把我当成亲弟弟一样对待,什么都护着我,挨打的时候也要替我,他最好是凶一点,但是对我又不能那么凶,他得温柔,不要动不动发脾气,要会做饭,不要吃我做的……”   路寒池越听眉头皱的越紧:“这世界上有这样的人吗,平白无故的你为什么要挨打,少说那些有的没的,我先给你打听几个帅哥,你们相处一下试试。”   岑遇:“行吧。”   他挠了挠头,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潜意识会想到挨打这种事。   这都是21世纪了,他也是成年人了,谁还会打他?   岑遇感觉自己的想法挺无厘头的。   不过他的确想有个对象。   从那边回来以后,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孤独感越来越强。   明明身边有不少徒弟,手边也有事业,日子算是过得逍遥自在,可他内心总是有一块空缺,在慢慢变大。   他都不知道这个空缺代表着什么。   记忆没回来,他不清楚自己到底缺少了多少,反正想找对象就去找呗,他目前自由自在的,条件还算是不错,找个对象应该没那么……难吧?   事实证明的确挺难的。   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的人,要找到一个完全合拍的,他喜欢他,他也喜欢他的,男女都不简单,更何况还是两个男生。   岑遇在路寒池朋友的撮合下,接连见了好几个帅哥。   他们的外表都是过关的,有精英,有大学生,什么样的人都有。   大家对他都挺好的,可惜岑遇总是觉得一点都不来电,不会有之前心跳加速的感觉。   找了那么多的帅哥,他的内心就跟老僧入定一样,心跳稳定到不行。   到最后路寒池那些朋友也无奈了。   岑遇的条件真的不错,他的脾气和他的相貌都非常受欢迎,很多人都想跟他交朋友,进一步发展。   可他们不来电,光一边使劲有什么用。   于是毫无例外的,那些人全都变成了岑遇的朋友,没有一个变成情侣。   岑遇也是无奈了,见了这么多人,他反而又失去了找对象的心思,太累了,一个个的见,比相亲还难。   路寒池那边得到了这个结果,把岑遇臭骂了一顿,告诉他先跟比较合拍的相处试试,好多人都是日久生情的。   可岑遇却表示,他要一见钟情的那种,要让他一眼就喜欢的。   “那你告诉我这世界上有这样的人吗?谁能一眼就爱上了,不都是慢慢的相处起来吗?你不要以为找个对象那么简单,说不定你放弃跟他们深入相处的机会,就错过了自己的正缘!”   岑遇却在心里默默想,他明明之前见顾老板就心跳加速啊。   他这么想的,不自觉地这么说出来了。   这时候,路寒池就好像被谁掐住了脖子,半晌没说话。   “怎么了?你那边是信号不好吗?”   过了好一会儿,路寒池那边的声音有些急促匆忙:“我告诉你,人家顾总有对象,他跟他对象大学就开始谈,分分合合好几年了,说不定这几天又要和好,你可别做插足者,让人看不起!”   这个消息一下子把岑遇打击到了。   他有气无力地说道:“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我还会骗你吗?我跟他们是校友!你不要告诉我,你对顾宴亭动心思了。”   “没有啊,我就是有点失望罢了。为什么帅气的人都有对象。”   顾宴亭在一定意义上是岑遇的理想型,他不敢说出来,他的长相挺合他的胃口的。   可人家竟然有男朋友了,说不定有一天又和好了,那他的确是不该介入人家的感情。   “他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们除了之前当过上下级,不是没联系吗?你为什么要在我的面前提起他?”   路寒池的问话十分犀利。   “行,我实话告诉你,我对他有点心跳加速来着,可能是他的脸太帅了。”   路寒池那边诡异停顿了好久。   过了好一会儿,岑遇才听到路寒池:“知道他有对象了,那你就该放弃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我就是打个比方呗,我见你也心跳加速啊,那我是喜欢你吗?”   “滚啊。”路寒池回了他两个字。   岑遇立即就笑了:“放心吧,我不会喜欢你,见到你心跳加快是因为害怕,谁让你每次都骂我。行了,你在那边好好玩吧,我要继续忙我的了。”   把电话挂掉后,岑遇有些怅然若失。   原来顾总不是孤家寡人啊,他以为人家跟他一样呢。   岑遇摇了摇头,就见了几面,他就那么多心思,真是没出息。   原本以为跟顾宴亭再也见不到了,岑遇却没想到,没过几天,他就偶然撞见了他。 第79章 又被救了   岑遇有时候怀疑他是不是跟顾宴亭有缘分。   这天他本来是不想吃早饭的,毕竟一到店里,徒弟们肯定早就给他准备好了。   但他心血来潮,想去北边的巷子买点油条,就过去了。   没想到刚走到那边,就看到一个大爷正在狂喊着让别人抓贼,他下意识就跟着那个小偷跑起来。   这地方三教九流什么都有,有小偷不奇怪,之前岑遇帮忙抓过几个,他的身手还可以,跑得也算是快,比起那些大爷大娘强多了。   这次他还是这么认为的。   可谁能想到电视里剧里的情节发生在了生活中。   这个小偷跑不动了,直接袖子一抖,一把闪着寒光的刀,直直朝着岑遇刺了过来。   岑遇没有想到会遇到这种情况,他之前遇到过不少的贼,他们都是小偷小摸,没有带刀具的。   他一时间反应不过来,竟然愣了一下,就趁着这个空,那个小偷一咬牙,那刀就朝着他的心脏刺下去了。   岑遇真感觉自己完了,这么近的距离,即便有人想帮他也帮不了了。   看来他今天确实有血光之灾。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只手硬生生把岑遇给推开了几厘米,甚至他们都没来得及转身,那把刀就刺下来了,刺中的是那个人的肩膀。   被刺中的那个人忍着痛,三下五除二就把那个小偷给抓住了,这个时候热心的群众走了过来,没过多久,那个小偷就由派出所那边接手了。   而岑遇,他看着那个被刺伤的人的脸,一时间不知道说点什么来缓解此时的气氛。   顾宴亭。   一个他根本就没有预料到的人,竟然出现在了他的身边,还帮他挡了一刀,甚至胳膊还没来得及处理。   这简直就是他做梦都梦不到的情节。   “小遇啊,人家见义勇为,帮了你的忙,你不快带人家去包扎,怎么还在那里停着不动了?”   岑遇被老人一提醒,才反应过来,他抹了一把脸:“顾,顾先生,我们去医院吧?”   “没事,找个诊所包一下就行。”   明明是那个受伤的人,顾宴亭表情却比岑遇还要淡定。   岑遇知道这种事不能够大意,他还是硬拖着顾宴亭去了医院。   直到医生包扎好,两个人往回走,岑遇的语言才算是组织好了。   “顾先生,谢谢你,我都快要数不清你帮了我几次忙了。”   岑遇真有点难为情,他平时不喜欢欠人家的人情,这个世界上人情债最难还。   可这次顾宴亭是救了他的命,要是那个小偷真把他的心脏给刺穿了,说不定他躺在ICU里。   “顾先生,你今天是救了我的命,不管你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只要我能做,我一定万死不辞。”   岑遇痛下决心,必须要还人情。   顾宴亭受了伤的脸有点苍白,他只淡淡扫了岑遇一眼:“什么都不用做,我只是出差恰巧撞到了你,换做别人,我也会上去帮忙的。”   “可你救的人是我,那你就是我的救命恩人。”   顾宴亭沉默了一下,又看向他:“我和你的关系从上下属的关系结束后,就彻底不存在了。你不需要不好意思,更不需要还恩情,我还有事,先走了。”   他甚至都没等岑遇回答,转身随意打了一辆出租车,紧接着就离开了。   岑遇看着那辆已经快要消失在他视野里面的车子,使劲挠了挠头,他还是把电话打给了路寒池。   这次他倒是没废话,快速把前因后果跟路寒池讲了一遍。   路寒池刚一开始听到顾宴亭的名字还挺激动,但后来得知是他为岑遇挨了一刀,还一点都不打算携恩图报,直接就走了,他反倒沉默了。   “我到底应该怎么办,你倒是给我拿个主意。我都失忆了,压根想不起来我到底跟他是什么样的状态。三番两次遇见他,他还帮了我这么多次忙,我真是不知道怎么做才好了。”   岑遇此刻真的很烦。   他很感激顾宴亭,可从另外一种意义上,他得知他有了男朋友后,就不想再跟对方扯上一分的瓜葛了。   他们不过就是萍水相逢,在哪个公司工作,有多少同事,又有什么关系。   实际上,他们仅仅是陌生人。   路寒池那边过了好久才回答他:“既然他不需要你回报,仅仅是见义勇为,还对你那样不待见,你就不要再想这些有的没的了。”   “你说的倒是简单,他是替我硬生生地撑下了一刀,去医院血半天才止住,我要是真把这件事放下,那我成什么人了?”   岑遇的心成了一团乱麻。   路寒池没有再给他出主意,反而把问题抛回:“那你想怎么办?”   岑遇想不出来。   顾宴亭那么有钱那么帅,无可挑剔,甚至连伴侣都有了,他难不成要送一面锦旗给他吗?   “看到了吧,你也想不出来能回报人家什么。既然想不出来了,就不用想了,今天是你命大,你以后别那么冒失,别再遭遇危险,对他就是报答了。”   岑遇感觉路寒池说话真是肉麻。   他过得好是他自己的,跟顾宴亭有半毛钱的联系吗?   “行了,人家都不想搭理我,我也不好热脸去贴冷屁股,等以后有机会报答再说吧。”   岑遇把电话挂了后,还是心烦意乱。   面对叽叽喳喳的一群徒弟,他就开始挑刺了。   徒弟们早就看出他的心情不大好,之前做错了,岑遇一般会轻轻放过。这次做错了,被岑遇批了,他们也不敢吭声。   谁让他们被师父挑出错来呢,早知道就再细心一点。   教训完一群小鹌鹑,岑遇依旧没有恢复正常。   他今天还有个合作,要去某个商场,岑遇想了想,约好的事不能耽误,他就过去了。   刚到三楼,岑遇想给合作伙伴打个电话,转头就看到了今天刚刚救了他一命的顾宴亭。   岑遇看到的不仅仅是顾宴亭,还有另外一个长相十分俊俏的男人。   两个人的关系一看就不一般。   不知道出了什么事,顾宴亭正跟这个男人拉拉扯扯。   而等到看清楚那个男人的脸,岑遇睁大了眼睛。 第80章 一个乌龙   岑遇差点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因为这个男人的侧脸竟然跟他长得有至少五分相似。   幸好等到看到正脸时,岑遇发现这相似度就极低了。   他们差不多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正在他愣神之际,那两个人眼瞅着就朝他的方向而来。   岑遇可不想被顾宴亭看到。   不说别的,这是人家的私事,被他这个外人看到了,算什么?   顾宴亭刚刚救过他,岑遇可不愿意让他出丑。   他连忙找了个拐角躲了起来,还把包里的眼镜戴上了。   他原本以为那两个人也就是从他这边路过,没想他们竟然站住了,就在离他不到三米的地方说话。   “顾先生,你救了我的命,我就不能报答你吗,你放心,我不会做别的,只会安安分分的照顾你的起居,你想跟谁在一起就跟谁在一起。”   这个男人的声音还挺好听的,语气里带着一种黏黏糊糊的哀求。   “把你救出来不是让你自甘下贱的。”顾宴亭语气十分的冷漠。   仅仅一句话,那个男人的声音就带上了哭腔:“我就是想报答你,你怎么能这么说我?”   “我把你从那种地方带出来,还了你的债,想要的是你重新做人,找个正当的工作,不是换个地方当鸭、子。”   “我喜欢你,我喜欢你还不行吗!”那个男人好像有点破防了。   “喜欢我的人多的很,你算什么东西。”   冷硬又毋庸置疑的语气,不仅让那个男人伤心,岑遇也有点儿说不出来的心虚和尴尬。   他承认他也对顾宴亭产生过好感,幸好他没有上赶着。   要不然,说不定今天在这里被嘲讽的就是他了。   “可你救了我,就什么都不要吗?”   “你该庆幸你长了一张好脸。我再给你三分钟,如果你还要缠着我,玩这种过时的把戏,想让我成为你的下一个老板,我也会送你一份大礼。上个地方你走了,还有下个地方等着你。”   冷冰冰的威胁,充满着危险,作为旁听者的岑遇毫不怀疑,要是顾宴亭被惹怒了,他一定会这么做的。   那个男人不是傻子,听出了顾宴亭话语里面暗藏之意,咬着牙什么都没说就走了。   毕竟,被这样的庞然大物报复,他绝对会死无全尸。   等他走了,岑遇微微松了一口气。   谈话的对象都离开了,顾宴亭肯定也会走的,他只需要再忍耐一会儿。   然而,紧接着,他就听到顾宴亭开口了:“躲在那里不累吗?”   岑遇的第一反应是他说的不是我。   可顾宴亭一直站在那里不动,恰恰表示,他说话的对象就是岑遇。   这下子轮到岑遇尴尬了。   他走出来,摸了摸头,使劲挤出一个自认为很自然的笑容:“真的好巧啊,顾总,这个城市这么小,在哪里我们都会遇到。”   不知道为什么,可能这句话取悦到了顾宴亭,他的眼神里竟然有些笑的意味。   “所以呢,听别人的聊天,你会开心吗?”   岑遇脸色有点僵硬,他知道自己做的不妥,毕竟他是真的听了。   “其实我是看到您跟别人聊天,怕打扰到您,才找了个地方躲起来。没想到您火眼金睛,一下子就看到我了。”   岑遇笑容里藏着讨好。   顾宴亭没有理会他的借口,伸出手腕,看了看表,问了一句:“吃饭了吗?”   “没有吃,不过我在这边是要约合作伙伴见面,应该会陪他一起吃的,你放心,我不会缠你。”   刚才他听的那段对话,对岑遇还是造成了一点影响的。   然而他却发现顾宴亭眼底的笑意消失了一点,他点点头:“好,那你忙吧。”   他正要走,岑遇的手机又响了。   是合作伙伴来的电话,岑遇不能不接。   “哦,原来是这样,那咱们改天再约呗,我这边有的是时间,到时候你再说个地点,我们再去一趟。”   合作伙伴说那边有点事,不能跟岑遇聊了,他们的合同也谈的差不多了,就是有几个细节没有商议好,换个时间对生意没影响,岑遇乐意做个人情。   那边又说了几句抱歉,两个人来来回回客套了几句,岑遇就把电话给挂了。   他一挂就发现,顾宴亭竟然还等在那里,正在用一种琢磨不透的眼神盯着他。   “顾总,我的脸上是有花吗?”   “你不跟别人吃饭了?”顾宴亭答非所问。   “他那边有事,就先不来了。”   顾宴亭沉沉看了他一眼,岑遇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我明天要离开这里,你不是认为欠我的人情不好吗?今天请我吃饭吧,就这顿晚餐。”   顾宴亭以一种不可否定的语气下达了命令。   岑遇真觉得有点尴尬。   他刚刚偷听了两个人的对话被抓包了,现在他的救命恩人说要他请吃一顿饭,于情于理他都不能拒绝,否则他还真比葛郎台还不如了。   可是两个人能聊什么?他真想不到。   一想到吃饭时会尴尬,岑遇一个头两个大。   不管怎么样,该面对的一定要面对,岑遇就对他说道:“那您想吃点什么呢?”   “客随主便。”   四个字就终结了这个话题。   岑遇:……   他思索了一会儿,就把顾宴亭带进了一家他常吃的菜馆。   这家最少不踩雷,不管点什么都能兜住。   岑遇先拿菜单点了几个硬菜,又把菜单转给顾宴亭。   没想到两个人的口味有点相同,顾宴亭点的菜都是他喜欢的。   等待上菜的功夫,岑遇就开始绞尽脑汁地想话题了。   “那个,顾总您来这边是?”   “出差。”   岑遇当然知道他要出差,他这不是打开一个话题吗。   “那你为什么会走到那里呢?真是太巧了,我在那边是想吃油条来着,正好遇到了小偷,也正好撞见了您,咱们真有缘。”   岑遇认为他这番话非常的有亲切感。   顾宴亭看了他一眼:“路过,碰到了。”   五个字,又把话题给聊死了。   岑遇的表情都有点撑不住了,他懊恼地看了顾宴亭一眼。   这位顾大老板到底想干什么,聊天也不像聊天的。   他这么会来事的人,都没法接他的话。 第81章 他的告别   “还有什么想问的吗?我感觉你对我私事好像更好奇一点。”   “我不好奇啊,我从不窥探别人隐私。”   岑遇身子一下子绷直了,为什么顾宴亭会这么说,他可是一个老实人。   “不窥探隐私还偷听。”   岑遇的气焰一下子弱了。   他也不是故意想偷听的啊啊啊。   而就在他心里的小人无力捶地时,顾宴亭已经开始讲了。   “那个男人是我前不久在夜店救下的,工作有些不正经,家里又欠着钱,他长得跟我的一个朋友有点像,我很讨厌他拿着那张脸去做那种工作,就替他把钱给了,让他做点正经的活。”   原来如此,岑遇一下子懂了。   说到这里,顾宴亭的语气带上了一丝他都没有察觉到的嘲讽:“可惜总有人狗改不了吃屎,一辈子离不开那种地方。”   岑遇不知道怎么说,他们两个人的对话他是都听到的,那个男人显然把顾宴亭当大腿抱。   既然不知道怎么回答,岑遇只能装沉默。   可顾宴亭偏偏不给他机会,他问他:“你说我做错了吗?”   岑遇连忙摇头:“没有没有,你是好心,是他会错了意。”   想了想,岑遇还加了一句:“像您这样洁身自好的人不多了,怪不得你的男朋友这么多年还在等您。”   顾宴亭的眉头拧了起来:“男朋友?”   岑遇不假思索地说道:“对啊,你不是有一个多年的男朋友吗?听说你们分手了又和好了。”   谁能想到,顾宴亭的眉头皱的更紧了:“谁跟你说的?”   “呃,我就是道听途说的。”   岑遇越说,声音也有点飘了。   他当时听路寒池的语气,好像这件事大家都知道,不算是什么大秘密。   可现在看来,明显不是这样。   岑遇的头皮有些发紧,喉咙也发干,他不会害了路寒池吧?   面对着顾宴亭那双冷静又锋利的眼,岑遇有点无处遁形的感觉。   幸好,顾宴亭没有继续追根究底,问到底是谁告诉他的,而是低头,喝了一口茶。   岑遇松了一口气,只要他不问,他就安心了。   这时候顾宴亭的声音又响起来:“我没有男朋友,大学是短暂交往了一个,不合适就分了,后面再也没有过,不要听他们乱说。”   “啊……”   岑遇这下子终于明白了,是他制造了一个大乌龙。   人家没有男朋友,路寒池为什么要跟他胡说八道,知不知道最后承担苦果的还是他。   为了掩饰刚才的丢脸,岑遇快要把脸埋在茶杯里了。   但他的心中,却无法控制地生出了几分喜悦。   原来顾总名草无主。   “以后有人再制造这种谣言,希望你及时跟我说。”   岑遇的笑容十分标准,露出八颗牙齿:“您放心吧,我要是再遇到别人造谣,一定会帮您辟谣。”   “嗯,谢谢。”   岑遇连忙表示不用谢,都是他应该做的。   两个人短暂沉默的空闲,菜已经上齐了。   岑遇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明明只是得知了顾宴亭还是单身,心情就一下子好了起来。   今天他没怎么吃饭,晚上不自觉吃多了一点。   就在他夹起一个小笼包,要进嘴时,顾宴亭突然开口了。   “我听你的徒弟说你的胃不太好,晚上吃这么多会对胃造成负担,这个小笼包还是别吃了吧。”   岑遇瞪大了眼睛,他第一反应就是陈小良的嘴为什么就没个把门的,连他的胃都要跟别人说说。   但他徒弟就是这么个脾气,要是遇到信任的人,什么话都往外讲,他都快要习惯了。   可是这个小笼包晶莹剔透,里面的馅料透过透明的皮清晰可见,岑遇几乎能想象到,他一咬下去,汤汁四溢,鲜香满口的滋味。   他不争气地咽了一口口水,忍不住说:“顾总,没事,我的胃早就好了,只要多注意点就没事。我,我还是把这个小笼包给吃了吧。”   然而,顾宴亭却握住了他的胳膊,眼神里有着警告。   岑遇感觉到那只大手的温热,心头颤抖了一下。   他的脸立马就红了,红到了脖子根。   “那个,我不吃了,你,你放手吧。”   岑遇眼神四处躲闪,就是不敢看顾宴亭。   看他说的话是真的,包子也放下了,顾宴亭没有再难为他。   经历了刚才这一下,岑遇本来想好的话也忘了。   他的心里骂自己没出息,顾宴亭虽然长得的确很好看,长在了他的审美点上,可那又怎么样,他们不是一路人,他一直想东想西,被人碰一下都要脸红,算什么事啊!   这一顿饭总体来说吃的还算是圆满,即便后半场岑遇一直在走神,顾宴亭却也没有因此而对他表达不满。   临走之前,顾宴亭非常认真地跟他说了一句:“谢谢,今天的饭很好吃。”   “没事没事,就是请你吃了一顿饭,你帮了我那么大的忙,我都不知道怎么感谢你才好呢。”   岑遇连忙摆摆手,表示这都不是事。   顾宴亭略微一点头,就没有再跟他继续找话聊了。   看到顾宴亭叫的车到了,岑遇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脑子一抽,突然问了一句:“顾总,你明天就要回去吗?”   “对,明天我要出国。”   岑遇下意识重复了一遍:“出国?”   “对,这边的事都放下了,国外正好有业务要拓展,分公司那边我去盯一下,过个两三年再回来。”   无法控制的失落开始在岑遇的心里蔓延。   两三年,时间也太长了。   “分公司的事可以交给别人来做啊,你为什么要去?”   顾宴亭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我不是什么好人,总做错事,出去对别人对我都好。”   他要是不是好人,岑遇表示自己就是大坏蛋了。   可那是人家的决定,他无法改。   “那明天你什么时候走,我去送送你吧?”   顾宴亭摇头:“不需要,你……好好的。”   那种心颤的感觉又来了。   他突然不知道怎么回答顾宴亭,只好点头。   顾宴亭朝他笑了一下,算是告别,就进了车子。   岑遇浑浑噩噩地回去,一晚上一直在做乱七八糟的梦,梦里的主角还都是顾宴亭。   第二天,他的徒弟就给他打来了电话。   “师父,谁帮你订小笼包了,陈记那边说是一个先生给你定的,他们说现做出来的,等你过来,口感正好。”   岑遇本来还有些混沌的眼眸瞬间清醒。   他心头的某种情绪也到达了顶峰。   短暂犹豫了两三秒钟,岑遇穿上了外套,急匆匆下了楼。 第82章 等等他   刚刚跑下楼,岑遇想去店里,但又怕顾宴亭已经走了。   他翻出顾宴亭的电话,给他打了过去。   没想到那边很快就接通了。   “请问你是哪位?”   岑遇没有给他自己的手机号,他不知道也正常。   “顾总,你已经离开了吗?”   问出这个问题时,岑遇的喉口有点干涩,他心里燃着一团火。   可这团火需要在见到人之后才能迸发。   如果他已经走了,那他们就再也没戏了。   “还没有,我正在机场,再过一个小时才轮到我。”   毫不夸张的说,岑遇整个人的心情都好了。   “我去找你行不行?我这边离机场挺近的,半个小时就到了,我,我想去找你。”   顾宴亭语气里带着困惑:“为什么,我们昨天聊的已经够多了,你想聊的也聊完了,你没有找我的必要。”   “今天的包子是你买的吗,是你特意给我点的?”   岑遇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而问出了另外一个问题。   “对,昨天你想吃,但我把你拦住了,我有义务满足你的小小心愿。”   “那你满足我的这个心愿好不好,我想去找你,我有些事要跟你谈一下。”   岑遇心跳越来越快,他生怕顾宴亭不同意。   那边一直在沉默,顾宴亭肯定在思考,他们不过是萍水相逢,只比陌生人更近一点,别的没什么关系,岑遇为什么要来找他?   岑遇不想告诉他,他希望当面说。   “顾总,你就给我这个机会吧,不会耽误你太长时间的,希望你给我这个机会。”   岑遇说话有点语无伦次了,他不想被拒绝,不想心里的情感还没有说出来,就先被否定了。   可那边又是良久的沉默。   岑遇真的不明白,顾宴亭为什么要一直躲着他,连说话的机会都不给他,昨天是昨天的,今天他们就不能说了吗?   这个世界上没有这样的道理。   他越等身体越僵硬,生怕得到一个否认的答案。   最终,他察觉到顾宴亭那边好像是叹了一口气。   他听到了顾宴亭的声音:“你过来吧,有什么想说的,就过来说。”   岑遇脸上不自觉挂上了笑容,他感觉自己好像重生了。   刚才的等待太过于煎熬了。   “好的,我立马就去,你一定要等着我!”   岑遇当即就叫了一辆车,一个小时,其实挺紧迫的,他坐车过去要半个小时,还没有加上堵车的时间,可他不想放弃。   他一定要见到顾宴亭。   然而今天可能是一个市里举行活动的日子,路上堵车堵得要命,岑遇光叫车就花费了二十分钟,等到车子来,他坐上,已经过了半个小时。   岑遇急得满头大汗。   他拼命催促司机:“师傅,麻烦你快一点,我有急事,求求你了,求你快一点吧。”   然而司机比他更无奈:“小伙子,你也看到了,路上的车太多了,我挪都挪不动,你想让我快一点,我也不能飞啊。”   的确,路上太多的车,红灯也多,好像老天爷决定让岑遇不要见到顾宴亭。   岑遇额头的冷汗越来越多了,只有二十分钟了,如果车子开到快速,他还可以见到顾宴亭。   可现在,车子一动不动,前后都是喇叭声,他们堵在这里,每个人的脸上都显得不耐烦。   岑遇颤抖着手给顾宴亭打电话:“顾总,你还有多长时间登机?”   “快了,你还能赶过来吗,我这边已经在准备了。”   岑遇声音都在哆嗦:“我一定会赶过去,你等等我,我有话跟你说,等等我。”   顾宴亭那边停顿了一下:“你不要急,实在不行在电话里说。”   “我不能,我要见到你才说,请你给我这个机会。”   岑遇声音因为太过于焦急,都带上了哭腔。   “岑遇,不是我不等你,是飞机,我不能够让飞机迁就我,你懂吗?”   顾宴亭那边的声音依旧很冷静。   “我知道,我都懂,我先挂了,一会儿我就过去了,你再等一下。”   岑遇不想从他的嘴里听到冷淡的话语。   这会让他感觉到一种莫名的伤害。   可顾宴亭的确没做错什么,他们两个人无亲无故,之前不过是上下属的关系,他又凭什么让人家等?   而且他还那么任性,非拒绝在电话里说,一定要当面。   顾宴亭肯定把他当成疯子了。   可……他真的想见面,跟他细细的讲。   司机听着他跟别人打电话,知道他挺急的,一旦车子开始挪动了,他的速度也加快了。   “你放心吧,小伙子,我一定会努力让你见到那个人,你可别真哭了。”   岑遇下意识抹了一把脸,他哪里哭。   他都快三十岁的人了,怎么会因为这种事哭。   从前他为了开甜品店,一家一家的去求人,受那么多委屈,都没有这种感觉。   可明明就遭受了顾宴亭几句不算是冷言冷语的话,他就难受得不行。   岑遇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了。   “谢谢您,麻烦您再开快一点吧。”   “行,为了让你赶上你想见的人,今天我拿出我几十年的技术,一定要以最快的速度把你送到目的地。”   岑遇把手机关掉,他不想看时间,他不想得知已经晚点了。   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他不愿意看着它流失。   等到了机场,岑遇几乎是用尽全力在奔跑。   请等等他,拜托,等等他。   岑遇进了机场后,环顾四周,没有看到他想看的人。   这时候他终于打开了手机,看了看时间。   他发现,其实他早就晚点了,在路上的时候,那架飞机就起飞了。   顾宴亭可能正在前往他国的路上。   只有他还傻乎乎的以为别人会等他。   岑遇不想哭,可他的心里很难受,眼眶也酸涩得很。   人家没有义务等他,他非要摆脱这副没出息的样子给谁看?   岑遇失魂落魄地转身,准备回去,此刻的他,感觉自己是天底下最大的小丑。   没人比他更像傻瓜。   “你让我等你,什么话都没说,又要走了,岑遇,你是在故意逗我玩吗?”   这时,一道熟悉的声音从他的身后传来。   岑遇睁大了眼睛,下意识转身。 第83章 之前的他   顾宴亭正好端端站在那里,面色平静。   岑遇缓了好一会儿,才把快要流出来的眼泪咽回去。   他可不想在顾宴亭的面前哭,那成什么人了。   “对不起顾总,我以为你走了,我就,我就有点激动了。”   想起自己刚才的失态,岑遇真想捂脸。   他是太着急了,一想到顾宴亭这一走,他们两个可能真的要两三年才见面,或者这辈子都见不到了,岑遇就难受的要命。   “你让我等你,我就等着了,飞机可以坐下一班,有什么事你就说吧。”   岑遇打量着来往的行人,心跳又不争气的加速了。   他可不好意思在这么多人面前说起他的事。   “顾总,方便的话要不要去找一个安静的地方说,这边有点乱。”   岑遇试探性的问了一句,他生怕顾宴亭不答应。   幸好顾宴亭还没那么不通情达理,他点了一下头,默认同意了。   岑遇心想着今天等到谈完话,他可能就走不了了,那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他的心里有一个小人在疯狂的骂他耽误别人的事,但有另外一个小人却又在为他开心,毕竟他把人给留住了。   岑遇的心情七上八下的,他们找了一个旁边比较僻静的咖啡馆,没有多少人,走到角落处,不管说什么,都没人听到。   两个人入座了,那就应该聊正题了。   岑遇难得有点儿难以启齿,失忆到现在,他两年的记忆里面,除了在发展事业就是发展事业,他又没有感情经历,面对有好感的人,不知道什么好。   “说吧,不要再吞吞吐吐的了,我没有那么多的时间。”   顾宴亭表情倒是挺冷清的,但至少有耐心听他讲,已经算好的了。   “前两天,你,你说你目前是单身,说的不是假的吧?”   岑遇犹豫了一下,打算先找一个切入点。   “不是,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跟别人交往了。”   顾宴亭语调不变。   “我,我,那个,我……”   岑遇的脸皮发烫,脑子空白,话就到嘴边了,可硬是说不出来。   “你有什么想说的尽管的说,今天我就先不订票了,等把你的问题处理完我再走。”   顾宴亭难得有一点人情味,并没有催促岑遇。   岑遇就更不好意思了,这次完全是他莽撞。   他硬生生地把顾宴亭拦下来了,现在钥匙还一直藏着掖着不说话,顾宴亭肯定看不起他,以为他是故意捣乱的。   岑遇心乱死了。   他知道,要是自己再不说,顾宴亭肯定不会再在这里听他描述自己的心情了。   深吸了一口气,岑遇几乎要把这一辈子的勇气都拿出来。   他紧紧地盯着顾宴亭,一字一句地说道:“顾先生,我喜欢你,你可以跟我交往吗?”   等他说完之后,甚至不敢看顾宴亭的眼神。   可他的内心又有着期待。   没办法,他控制不住心脏的跳动,每次一见到顾宴亭,岑遇就感觉自己昏头了。   他总会因为他做一些匪夷所思的举动。   两个人明明认识的时间不长,最少对于失忆的岑遇来说,他们对双方的了解也就是比完完全全互不相识的陌生人,强上指甲盖那么一小点。   可是如果不试试,岑遇害怕他这辈子都要遗憾。   他没有遇到过吸引他的人,顾宴亭是第一个。   岑遇不想错过,那就只能忍着对于对方拒绝的猜测所带来的恐惧,说出了内心的真实想法。   岑遇差点要闭上眼睛等待顾宴亭,可他发现他都表白完了,顾宴亭好像在愣神还是在走神,一句话都不说,一点反应都没有。   “你愿意吗,我,我的家世挺清白的,我的父母也,也不会打扰到我,然后我自己还有店铺,我没有欠款,也没有负债,身体健康,经济独立……”   说着说着,岑遇的声音小了下去。   他不知道他说这些有什么用,他们不是在相亲,而且他所拥有的,比不上顾宴亭的千分之一。   “如果你不喜欢我,你拒……”   他还没等说完,顾宴亭总算不再沉默了,他看着他,问他:“岑遇,你为什么喜欢我?”   这个问题,岑遇早就思考了很长时间。   他们相处的时间太短了,加起来不知道够不够24个小时,可岑遇真的没有办法放下顾宴亭。   这些天他总是会偶然时想起他。   要不是朝路寒池打听了,他们两个人只是普通的上下级关系,岑遇都要怀疑他们是不是在一起过。   要不然,他的感觉怎么会那么强烈。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刚开始我其实挺怕你的,就是那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我不想靠近你。可我的心脏不争气,每次一见到你,它就不知道应该怎么跳了。”   “我接触过不少人,有长得好看的也有长得不好看的,有有钱的也有没有钱的,有有趣的也有无趣的,他们在我的眼里都是普通人,好像都一样,只有你是特别的。”   “每次一见到你我就老是在想,失忆之前我们是不是有一段,为什么我对你有那么强烈的反应,为什么我对你的话会那么在意。”   岑遇闭上眼睛,说了最后一句话:“所以我承认了,我就是喜欢上你了,你不用在意我的感受,如果你不喜欢我,那拒绝就好了。”   “原来按照正常人的轨迹生活的你是这样的。”   顾宴亭不知道是在感慨还是怎么,他突然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岑遇的心口一跳,他下意识问了一句:“现在的我跟之前的我变化很大吗?”   之前的记忆可能是太痛苦了,还是其他原因,岑遇一点印象都没有,他完全想不起他的过去是什么模样。   顾宴亭点点头:“之前的你很胆小,什么话都不敢说,有了委屈也自己忍着。”   他说到这里,就不再继续说下去了,好像作为上司说这种话有点过了。   岑遇试图在脑海中勾勒出一个过去的自己,却失败了。   “可能是因为环境不同吧,我失忆后遇到了不少好人,又有了自己的生活,肯定会变的。”岑遇认认真真地说。   “你说的对。”顾宴亭赞同他的说法。   岑遇舔了舔有点干燥的嘴唇,还是问了出来:“那,那你愿意跟我在一起吗?” 第84章 他的回答   这个问题一问出来,迎接岑遇的,又变成了大片的沉默。   他不知道为什么此刻的顾宴亭,看上去是那样的复杂。   他眼神的深沉,更是让岑遇想不通。   这个问题是很难回答吗?   喜欢他或者不喜欢他,只要告诉他就好。   岑遇做好了心理准备。   对于他来说,顾宴亭可能是他遇到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有好感的人了。   但他不会强人所难。   如果顾宴亭不喜欢他,那他也不会用道德绑架的方式让对方接受他。   “你只要如实说就行,你放心吧,我不会打扰到你,我也不会让别人影响到你,你不喜欢我,我也不会报复。”   岑遇都开始胡言乱语了。   然后他就看到顾宴亭微微叹息了一声。   “岑遇,对不起。”   仅仅一句话,粉碎了岑遇做好的所有的心理建设。   他被拒绝了。   岑遇控制不住地眼圈红了,他知道自己很丢人,被拒绝了又怎么了,这世界上有多少被拒绝的人,就他矫情。   可他忍不住,他以为顾宴亭会答应他的,毕竟他对他那么好。   可现在才发现,这原来就是他的一腔幻想。   顾宴亭压根就不喜欢他。   “你的条件很好,你的性格也很好,你整个人都挺好的,你不应该把时间浪费在我这种人身上。”   顾宴亭说的这些,在岑遇眼里就是在给他找借口而已,可能怕他下不来台。   他强行咬着牙,才忍住了眼泪,硬生生挤出了一个笑:“你不要安慰我,我知道我的表白可能失败,现在失败了,那我也认了。”   “不用一直替我找借口,其实我觉得我这个人也不怎么样,没有你说的那么好。”   顾宴亭的眼神还是很深,让人看不透的深。   岑遇猜测不出他在想什么。   “你很好,不要妄自菲薄,我已经告诉过你了,问题不在你身上,在我身上。”   他有什么问题,岑遇笑都笑不出来,毕竟人家在给他面子。   顾宴亭还在继续解释:“我这个人很恶劣,我甚至逼死过人,你跟我在一起,不会有好下场,今天等你,我就是想跟你说清楚,你的未来很美好,很灿烂,没必要因为一时一刻的好感,在我这种烂人身上费工夫。”   岑遇有些眩晕,他忍不住重复了一遍:“逼死过人……你逼死过谁?”   他看着顾宴亭,完全想象不出他是一个恶人。   顾宴亭张了张嘴,过了好久才开口:“全世界对我最好的人,被我逼死了。”   岑遇的脑子一阵一阵的嗡鸣。   他根本就不相信顾宴亭说的,可他能够看出,顾宴亭拥有着一段不愿意提及且伤痛淋漓的过去。   可顾宴亭对他有多好,他早就知道了,他没法评判什么,可又没法以恶劣的印象看待顾宴亭。   他沉默了好几秒后,问了一个问题:“那天我在某个酒吧里,被那些人困住,来救你的是我吧,你不要不承认,我认得你身上的香气,你的声音我也辨认出来了,那个人就是你。”   他说着说着,声音里带上了哭腔。   他真的不明白,为什么一个人会对另外一个人那么好。   失忆以后他遇到了不少人,只有顾宴亭是打心底里让他想要接近的。   得知那个人是他以后,岑遇晚上都睡不着觉了,他们没有血缘关系,他为什么要帮他?   他以为是喜欢他的。   也许是他太过于不主动了,才让顾宴亭选择逃跑,可他主动了,换来的是什么?   对方拒绝了他,甚至不惜贬低自己,拒绝他。   岑遇很难受,可这种难受不能够对当事人宣泄,本来人家就不会欠他的,又凭什么要接受他的表白,这世界上没有强行做成的买卖。   “是我,那天的确是我,我不是为了你去的,我在那边有点事,正好碰到你了,顺手帮了你一把。”   “换做其他人,我也会帮忙。”   顾宴亭还补充了一句。   又是这样的话,换做其他人,可岑遇不是其他人。   他不知道顾宴亭会不会帮别人,但他实实在在被顾宴亭救出了困境。   再问下去就不体面了。   岑遇深吸了好几口气,他把心里翻涌的那些酸涩和难过,通通都压在了最底处。   “对不起,顾先生,是我自作多情,我打扰你了,对不起。”   他推开椅子就要走,顾宴亭却还是叫住了他。   明明他的容貌依旧英俊,眼神也依旧深沉,岑遇却隐隐约约,跟他共情到了。   此刻的顾宴亭,心情应该很不好,他竟然从他的脸上看到了悲伤。   悲伤什么,是在可怜他吗?   岑遇低下头,不想再看顾宴亭。   他不是恼羞成怒,也不是挫败感,就是觉得好不容易遇到一个人,对方不喜欢他,挺无奈的。   可是无奈不当饭吃,人家没必要迁就他。   已经过了任性的年纪,岑遇不想闹得太难看。   顾宴亭又没做错什么。   “我说的话,你一句都没有听进去。”顾宴亭语气里叹息的意味更明显了。   岑遇低头,强忍着难受,说:“你想要我听什么?”   “我是想告诉你,你很好,你很积极乐观,很开朗,性格很好,长得也很好看,你是一个很优秀的人,你会遇到跟你合拍的人生伴侣。”   “不要因为我的拒绝,就去放弃其他人,岑遇,你配得上最好的。”   岑遇面无表情地勾了勾嘴角,是,他配得上最好的,可是他喜欢的人又不喜欢他,能怎么样?   他想要的不过是顾宴亭一个人,其他人再好,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他能感受到顾宴亭在小心安抚他。   越是这样,岑遇越觉得自己没出息。   “顾总,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放心吧,我不会因为你的拒绝就要死要活。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我明白我的心血来潮给你带来了多大麻烦,对我之前的任性行为,我先说一声抱歉,那我就先走了。”   岑遇不想再跟顾宴亭说一句话,他快步走出咖啡厅,一出去,迎面对着大太阳,他的眼泪“唰”的一下流了下来。 第85章 住院   回去岑遇就病了,当天晚上发高烧,如果不是他的徒弟半夜孝敬他,给他送新发明的甜品,发现自家的师父昏迷不醒了,真不知道后果怎么样。   岑遇这几年的身体一直不算是很好,可能是前期亏的太厉害了,他们经过了路哥的警告,都知道应该怎么对待他。   给他食补药补都补了,刚刚有点儿起色,他一下子病倒了,徒弟们都急得不行,等到岑遇醒来,就发现他的病床边围了一圈人。   “师父你终于醒了,你知道我们多害怕吗?你要是离不开我们走了,我们怎么办啊!”   大家七嘴八舌,叽叽喳喳的,就像是一群麻雀在面岑遇耳边叫。   他本来就烦,一个冷眼丢过去,大家又闭嘴了。   “出去,我要好好休息一下。”   “好的,好的。”   他们都乖乖出去了。   岑遇躺在病床上,心情依旧没恢复。   他昨天的确在出去后哭了一场,心情差的要命。   本来他一直在提醒自己,就是一次普普通通的表白,被拒绝也就被拒绝了,都无所谓的事,这世界上哪有从来不被拒绝的人。   可哪怕这么想,他的难受也是无法表达出来的。   好像心口裂开一个大口子,他难受的不行,半夜发烧倒是没想到,但他也没在意,反正感情都泡汤了,住几天院顾宴亭也不会知道。   可他没想到,路寒池竟然杀回来了。   路寒池终于摆脱了他的男朋友,成功回到H市。   他第一时间就是去找岑遇,得知他半夜发烧进了医院,路寒池真是又急又气。   他本来就是医生,知道岑遇的身体状况,要是他一点事都没有,压根不可能发烧。   他照顾了岑遇两年,也没见他半夜发过烧。   进了病房,刚想骂他,路寒池看到岑遇脸色苍白,表情虚弱,只能把话憋到心里。   “现在感觉怎么样?”   岑遇其实有点怕路寒池,他真怕他发飙。   他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儿,是路寒池像个老妈子一样天天追着他,让他身体恢复起来的。   “医生说没问题了,再挂两天点滴就回去了。”岑遇如实说了。   路寒池瞅了岑遇几眼,还是没忍住说:“那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发烧了吗?告诉我,你最近发生了什么?”   面对好朋友,岑遇不想演了,他本来就演不下去了。   对着一群小徒弟,他不能够向他们倾诉你们的师父表白失败,可在路寒池面前,他就不用顾虑那么多了。   “我最近跟人表白,被拒绝了,可能一时想不开,心情不好,就发烧了。”   路寒池在心里预想了好几个理由,没想到是这个。   他睁大了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才从震惊里脱离:“你遇到了喜欢的人,还跟他表白了,还被拒绝了?就这么短的时间,你的身上发生了那么多事,你就没告诉我过!”   “我也是前不久才搞清楚我的心意的,我之前不知道喜欢是什么感受,后来才懂得。你不是跟我说了吗,喜欢一个人要勇敢去追求,最少跟他试试看。可人家根本就没同意,直接就把我拒绝了,一点余地都没有。”   岑遇说着说着,眼睛又有点发酸。   他低下头,看上去是失魂落魄的。   路寒池真心没想到,岑遇竟然因为失恋的事住院。   “说明那个人没眼光,连你都不喜欢,他还能喜欢什么天仙。”   不管是谁,路寒池都打算先骂一顿。   他做梦都想让好朋友开启新人生,真是不知道哪个人瞎了眼,岑遇这么好的都拒绝。   他也不好问出来,岑遇都这么难过了,再去揭他的伤疤,不是好朋友要做的事。   他只好默默的给岑遇端茶倒水,安慰他以后会有更好的,前提是他得先把身体养好。   岑遇知道路寒池的心思,他不问是对的,他需要花一段时间去接受这个结果,去消化。   在医院整整住了一周,岑遇总算是出院了,出去以后,一称体重,他又掉了三斤肉。   徒弟们又开始给师父孝敬进补,恨不得给他补上三十斤。   岑遇刻意把注意力放到生意上,每天在甜品店蹲着,倒是让甜品店的生意又好了不少。   虽然店里面有很多好看的小哥哥,各种类型的都有,但是最好看的,自然还是店长。   本来以为繁忙的工作会让他把那个人给忘记,可岑遇低估了顾宴亭对他的影响力。   只要他有空,就会想起他。   他真的不明白,自己过去是怎么忍住跟顾宴亭保持上下级关系的,难道失忆前跟失忆后真的会变吗?   那为什么失忆后的他,脑子里都是顾宴亭。   本来以为时间会抹平一切,一则消息却引起了岑遇的注意。   这个消息还是陈小良带来的。   他在那边过得倒是挺好的,生意也不错,可太无聊了,他看作家人的人都不在身边,只跟一群大男人一起工作,他心里烦的要命。   可师父都说了让他在这里好好历练,他不能辜负师傅,只能有空就给岑遇打电话。   这一次他就偶然提起顾宴亭的事。   “听说他准备出国忙分公司的事,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去机场的路上出了车祸,就没出去,躺在医院里好久了。最近跟我对接的都是他的秘书,我都好久没见他了。”   陈小良对顾宴亭印象还行,大方又要求少的老板谁不喜欢。   他本来就喜欢分享八卦,尤其喜欢跟岑遇说些鸡零狗碎的事。   岑遇一边听着陈小良嘟嘟囔囔,一边在泡茶。   等他得知顾宴亭出了车祸,手里的杯子直接掉到了地上,碎成了碎片。   陈小良那边吓了一跳:“师父,你在干什么呢?怎么那边好像东西碎了。”   “你知道顾宴亭在哪个医院吗?”岑遇过了好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陈小良愣了一下,挠了挠头,不明白岑遇为什么会问这种事。   他还是如实说了:“就是这个市的中心医院,听说那里的医术最好。”   岑遇挂掉电话,拿着外套,拿着手机,慌里慌张地打车往机场赶。   在路上,他给路寒池打了个电话:“我要去找顾宴亭,这边你帮我看着点。”   “你去找谁?”路寒池以为自己听错了。 第86章 找他   “顾宴亭,我要去找顾宴亭,陈小良跟我说了,他因为车祸住院了,我得去看看他。”   岑遇没有听出对方话里面的异样,他这个时候毫不夸张的说,真的快要急疯了。   为什么顾宴亭会受伤,不管怎么来说,都有他的一部分责任。   如果不是他非要缠着顾宴亭,不让他走,他又怎么会在赶去机场的路上发生意外呢?   如果那天他坐上了航班,说不定早就平平安安到达了,哪里会在医院里?   一想到这些,岑遇心里就非常的难过。   他明明不想伤害顾宴亭,更不想让任何人伤害他。   可阴差阳错的,他变成了那个罪魁祸首。   路寒池语气非常的急:“岑遇,你在乱说些什么,你跟顾宴亭有什么关系,我不管你是怎么回事,你立马让车子停下,我去找你,我要听你说说你们之间的事!”   他的语气已经很严肃了,可惜岑遇不听他的:“跟你没关系,是我们俩的事,我必须得去一趟解决,我先挂了。”   他挂掉电话,整个人焦躁的厉害。   一夜没睡,岑遇到达以后,直接赶去医院。   他本来是想找护士打听顾宴亭在哪个病房,没想到他一眼就看到了顾宴亭的那个秘书。   他急匆匆的拦住了秘书的路:“顾宴亭在哪个病房,他怎么样了?”   “岑先生,你怎么会在这里?”   秘书对他的出现十分惊讶。   他本来以为老板早就给他断了。   其实公司里都知道岑特助跟顾宴亭关系一向是很好,他是后面来的,具体的事他根本就不清楚。   在他的认知里,老板只跟岑遇短暂见过几面,其他的就没了。   “你跟我说一说,顾宴亭的病房号,我找他有事。”   岑遇不想跟秘书说废话,他只想以最快的速度见到顾宴亭。   可惜秘书却紧锁着眉头,过了好一会,拒绝了他的要求:“对不起,我不能答应你,我也不能够泄露我老板的隐私,他的病房号要是大家都知道了,连休息都得不到保证。”   岑遇更加着急了:“我没有坏心思,我真的找顾宴亭有急事,请你通融一下吧。”   “你就别难为我了,我们这些当下属的,真没有时间搞这些有的没的,你要是再骚扰,我就要报警了。”   秘书越发觉得岑遇可疑,他要是真谋害了他家的老板,秘书绝对吃不了兜着走。   来到医院见不到人,岑遇整个人就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他看到秘书的状态,只能猜测出顾宴亭状态应该还可以,可其他的就猜不出来了。   这种事必须得他亲自见面,才能够放心。   岑遇一拿出手机就发现路寒池给他打了几十个电话。   他刚掏出来,手机又响了,还是路寒池打来的。   “岑遇,你到底在搞什么,你什么时候跟顾宴亭搞在一起了?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他是你的上司,你们两个人不适合凑在一块,你为什么不听我的劝!”   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责骂,岑遇抹了一把脸,没往心里去。   他已经死马当作活马医了:“路寒池,你知道顾宴亭的病房号吗?他因为我受了伤,可现在我连找到他的病房都做不到,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   岑遇语气里面的挫败感太强了,路寒池的怒气都暂停了一下。   他冷静了好一会儿,才说:“你先得给我说清楚,顾宴亭跟你到底是什么关系?”   岑遇如实告诉了他:“我跟你说过我表白失败的事了。那个让我表白失败的人,就是顾宴亭。那天他就要登航班,我硬是把他截住了,还跟他说了好多好多,他拒绝了我的表白,把我的联系方式全都拉黑了。陈小良跟我打电话,说是顾宴亭因为去赶飞机,受了伤进了医院,如果没有我的冲动,他绝对不会受伤,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他已经说的够清楚了,路寒池也听明白了。   他有时候真的在怀疑老天爷在故意逗人玩。   这两个人好不容易分开了,没过多久又因为别的事纠缠在一起。   “路寒池,你能帮帮我吗,你不是跟顾宴亭是校友吗,那你能不能帮我打听一下?”   岑遇的语气要多卑微有多卑微。   路寒池懒得责骂他了,他的内心也充斥着一股无力感。   “真是……”   说了两个字,他把电话给挂了。   岑遇不明白他的意思,他蹲在角落里,突然充满了无助。   真是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把一切都搞砸的,明明之前还算是游刃有余,可现在他就像是个废人。   岑遇很想见到顾宴亭,只要看到他好好的,他什么念想都没了,立马回去都行。   可他现在看不到,他就只能在这里干巴巴的等。   连他都不知道在等什么。   挫败感越来越强烈,岑遇心里的酸涩越来越厉害。   想了好久,岑遇又给陈小良打了个电话,让他去顾宴亭的公司打听他的病房号是哪个。   如果真的找不到,那他就一层楼一层楼找。   岑遇不服输,他的牵挂让他也没法安心走。   等到挂掉电话,身体僵硬,刚抬起头,就发现顾宴亭正远远的看着他。   他一身的病号服,坐着轮椅,两个人的距离不太远。   岑遇愣住了。   本以为还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才能见到想见的人,可没想到踏破铁鞋不觅处,他竟然一下子就见到了他。   “不是要见我吗,还在那里愣着干什么,快点过来吧。”   看他呆愣着不知道说什么好,顾宴亭率先叫了他一声,唤醒了他的神智。   “好。”   岑遇下意识擦了擦脸,他生怕自己哭了。   而秘书给顾宴亭推着轮椅,头都不抬。   他真没想到岑遇这样一个人,还用得着他老板兴师动众,亲自下来接。   他的内心有点不安,是不是他对岑遇说的话有点太过。   等到了病房,顾宴亭对秘书说了一声:“你先出去吧。”   秘书不敢久留,很快就溜了。   岑遇现在的意识才逐渐回来,他打量着顾宴亭,不太敢开口。   顾宴亭微微叹息了一声:“别在那里傻站着了,你先过来,坐下。” 第87章 颠倒   岑遇没有再犹豫下去,找个地方坐了下来。   直到两个人共处一个空间,他才感觉自己到底有多么冒失。   急匆匆从另外一个城市赶过来,就为了看看顾宴亭,谁都会把他当成一个神经病吧。   “我就是来看一下你的身体怎么样,伤严不严重,只要你没事,我明天买机票就走,你放心吧,我不会打扰到你的。”   岑遇抿着唇说出了这样一番话,他说完以后才发现顾宴亭还在看着他。   他的眼神里有点无奈,却又有一点说不出来的宠溺。   “你都来了,那么着急干什么?”   岑遇心跳又有点不正常了,他生怕对方给他希望又让他失望。   “我不想打扰到你,我们两个人之前不是都谈清楚了吗?没有关系的关系,那我赖在这里算什么。”   岑遇想起那天胸口依然酸的厉害。   “你是为了担心我,专程来这一趟的吗?”   岑遇咬了咬牙,直接承认了,本来就是这样。   “对,我就是担心你,我听我徒弟说你受伤以后,就顾不得其他了,如果没有我把你给缠住,你也不会受伤,总之,对不起。”   “跟你没关系,那些人想找我的麻烦,总有机会找到,没有这件事,也有下一件事,你不用那么愧疚。”顾宴亭揉了揉眉头说道。   然而他的话一出来,岑遇神经立即绷紧:“那些人是哪些人?他们是故意找你麻烦的吗?你跟他们是有仇吗?”   顾宴亭大大方方的承认了,他的嘴角带着略带讽刺意味的笑容:“是我爸留下来的一些手下,前几年他们犯了罪,都进去了,有的人判得轻,就出来得早。你放心,我又重新把他们送进去了,接下来他们不会再影响到我的生活,你也不要担心。”   等他把话说完,岑遇才大大松了一口气。   要是那些人真是来报复顾宴亭的,他就不可能安心的离开了。   现在顾宴亭把话都说清楚了,他心里也好受了不少。   “那就好,你的伤没什么问题了吧?”   “过不了多久就可以出院了,医生说的。”   岑遇又点了点头,他关心的问题顾宴亭都回答了,那显然他留在这里就没有什么理由了。   “既然你一切都好,那我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我先走了。”   岑遇还没等站起来,顾宴亭就把他给叫停了。   “你来来回回奔波,对你的身体是有影响的,既然来了,那就在这边多待几天,你朋友也在这边,又不是没有地方住。”   顾宴亭说的话自然合情合理,可是对于岑遇来说,这里就是一个伤心地。   他认识顾宴亭后就患得患失,变得不像自己了。   被拒绝了,他还是上赶着来的,都没几个人认识他,那还不如早点回去,那样一来,他的事也没几个人了解。   “不用,我随便对付一晚就行,在这边呆着也没什么事,我那个朋友自己还有工作,哪有时间理我。你没事就行了,以后要注意身体。”   岑遇面无表情。   他知道了,他不应该再对顾宴亭抱有什么幻想,他们的处境,他们的人生轨迹的不同,还有各种原因,都不足以支持了他们走在一起。   即便他喜欢顾宴亭,可那只不过是单方面喜欢,成不了什么事。   等他把话说完,顾宴亭迟迟没有开口。   病房里寂静了下来。   岑遇更加坐不住了,他很少扮演一个讨人嫌的角色。   既然话都说清楚了,顾宴亭看上去也好端端的,他真没必要再耽误。   “那就先聊到这里吧,我先走了。”   岑遇微微低垂着眼睛。   “明天几点的飞机,我去送你。”   岑遇当即摇了摇头:“你身上还有伤,不需要,我又不是小孩子。”   可惜他的话没有引起顾宴亭的重视,他依旧固执地问道:“几点的飞机?”   岑遇终于抬眼看他:“你为什么非要去送我?”   “你是为我来的,我不去送你,那未免太过于没有礼貌。”   顾宴亭的理由合情合理,就是没能打动岑遇。   “我是上赶着来的,不是你逼我来的,你不要去。好了就先说到这里了。”   岑遇站起来,扭头就走。   等他走出医院,才开始呼吸。   算了,不是已经拿到最想要的结果了吗,顾宴亭一点问题都没有,是轻伤,过不了多久就会好起来。   他想要看到的已经看到了,那他还纠缠什么?   “岑遇,你见到顾宴亭了?”   岑遇把手机接起来,耳畔响起了路寒池的声音。   “见到了,他挺好的,没什么问题,应该很快就能康复。”   路寒池那边好久没说话。   岑遇以为信号不好,刚要开口,才听到那边的声音:“你跟顾宴亭……你想跟他好吗?”   听了他的话,岑遇不由自主的苦笑,这是他想不想的问题吗,顾宴亭压根对他没心思。   “是我喜欢他,不是他喜欢我,他对我没那种心思,以后这种事就不要说了。”   路寒池又诡异地停顿了好几秒,才说道:“那你告诉我你今天的酒店还有你明天什么时候回来,我好去接你。”   对待自己最信任的好朋友,岑遇倒是没有那么多的顾虑,他很快就订了酒店和机票,发了截图给路寒池。   路寒池那边回了个OK的手势,就再也没有消息了。   岑遇疲累了一天,躺了下去,手捂着眼睛,过了好一会儿,还是没有睡着。   这几天是天气预报里面阴雨连绵的日子,他隐隐约约听到了外面的雨声,心情更加的沉重。   独处的阴雨天,对此刻情绪并不佳的他来说,一点都不宁静。   这时候,路寒池又打来了一个视频通话。   “你吃饭了没有?”   岑遇哪有心情吃饭,他摇头:“还没有吃。”   “那你下楼取外卖吧,我给你定好了,就在大厅那边。”   说完路寒池就挂了。   岑遇皱了一下眉头,还是按照路寒池所说的下了楼,他不想让外卖员在那里等,毕竟下雨了,耽误了他们的单子不好。   可他一起下去,就看到了正等在那里的顾宴亭。   他好像精心打扮过,好多人都在打量他,以为他是明星。   岑遇第一时间想回避,可避不开了,反正他们没关系,他就硬撑着继续走。   然而还没等跟顾宴亭擦肩而过,他的肩膀就被顾宴亭按住了。   两个人四目相对,岑遇听到顾宴亭说:“岑遇,我是来跟你表白的。” 第88章 晚安,男朋友   岑遇以为自己在做梦。   他恍惚了好一会儿。   顾宴亭表面还绷着,实际上手心也在冒汗,他看着岑遇:“你愿意接受我的表白吗?”   岑遇用力的掐了自己一下,痛感很明显,这不是假的。   顾宴亭真的在跟他表白。   他过了好一会儿,表情又变得苦涩:“顾总,你不用因为同情我,做出这么大的让步。这世界上有那么多需要同情的人。”   顾宴亭已经把整个酒店给包下来了,此刻酒店就只有他们两个人,其他人都退场了。   “我不是同情你,是真的喜欢你。之前避让,是因为我害怕。”   “害怕?”   岑遇听到这个词,下意识变得疑惑,他在害怕什么?   “对,害怕,你失忆了,不知道之前的事,凭借着一腔心意向我表白,可我的记忆没有缺失,我们之间发生了什么,我很清楚。”   岑遇有些厌恶顾宴亭又提起过去。   那个过去的确是他不知道的。   “过去我做过一些错事,这些错事影响到了你,但我不想跟你提,因为现在的你很好。你很自由,没有像之前那样,那么的辛苦。只要你的记忆不恢复,我不会主动跟你提起你曾经的遭遇。可是,我很清楚,我不是个好人。”   不是好人,岑遇摇了摇头。   哪怕到了这个地步,岑遇还是不愿意放弃顾宴亭。   人多久才能碰到一个喜欢的人呢?   地球上有七十亿人,遇到一个你喜欢他也喜欢你的人,概率那么低。   他遇到了,已经是老天爷在偏爱他。   岑遇摇摇头:“不要再提过去了,那我问你,你现在是真的喜欢我吗?你喜欢的是……现在的我还是过去的我?”   “岑遇,你没有变过,好多人都说你变了,但我很清楚,你其实没变,我一直以来喜欢的就是原原本本的你。可是,岑遇,你愿意接受一个不好的我吗?”   岑遇忍不住流泪,他点头:“不管你怎么看待自己,在我的眼里,你就是最好的人。可是我不明白,为什么我跟你表白,你拒绝,你又过来跟我表白?”   “因为我想通了,我不想再浪费时光,明明喜欢你,却又要前顾后怕,我很讨厌这样的自己。所以我来了。”   岑遇笑了,他后知后觉的有点开心:“那我们……就是情侣了?”   这么久了,岑遇头一次看到顾宴亭露出一个发自内心的笑。   “对。”   …………   “岑遇,你傻笑了半天了,是不是有病啊?”   本来刚刚确定关系,岑遇应该在那边多待几天的。   可他徒弟们不知道做了什么,集体食物中毒进了医院,幸好是在家里做的,不是在店里,要不然还说不清了。   这时候他就需要出马了。   顾宴亭那边也有公务要忙,两个人刚刚确定情侣关系,就只能先分开。   去了医院,他先去问了一下医生,发现就是普通的食物中毒,是他徒弟心血来潮,把两种不可以放在一起的配料搞在一起才闹出的事,吃点药挂几天针就好了,他的心才安静下来。   接受了一群崽子的诉苦,岑遇刚出院又被路寒池给逮到了。   刚刚坐下,菜还没上来,岑遇就看到顾宴亭问他徒弟们身体的事儿,他就回了。   顾宴亭又嘱咐他,让他早点睡觉,喝温水不要喝凉水,还说明天要给他打电话,监督他起床。   岑遇一一都应了,整个人表现得特别开心。   他一开心,旁边的路寒池就不开心了。   被他这么一说,岑遇这才想起来,他是陪朋友吃饭的。   他连忙把手机放下,看着路寒池:“路哥,你有什么吩咐,尽管说。”   路寒池心里其实十分无奈,他知道岑遇是又跟顾宴亭纠缠在一起了。   可那能怎么办,这两个人就跟有孽缘似的。   岑遇被顾宴亭拒绝,魂儿都掉了。   顾宴亭也好不到哪里去。   要不是他在两个人之间忙活,帮忙牵线搭桥,说不定岑遇还会像之前那样,浑浑噩噩,失魂落魄。   作为他的好朋友,路寒池要考虑的事有很多。   当年岑遇的经历,他看在眼里,也是全程的旁观者。   实际上,他特别不想让岑遇跟顾宴亭又掺合在一起。   可没办法,也是邪门了,明明岑遇都失忆了,竟然又喜欢上了顾宴亭。   甚至比之前的他还要主动。   本来路寒池还想阻碍两人,让他们断掉。   后来一看,压根就不可能。   为了不让好友再像行尸走肉一样生活,路寒池也考虑到顾宴亭救了岑遇好几次。   翻来覆去好几天晚上没睡着,路寒池最终还是决定帮他们一把。   他不过就是小小助攻了一下,两个人就在一起了。   可见他们的火燃得有多么地旺。   “你谈恋爱了,你的感情生活我也不便过问,但我要提醒你,少做卑微的那一方,你现在有钱有颜,还有一群人当后盾,顾宴亭要是敢发癫,大家绝对饶不了他。”   岑遇直接被路寒池逗笑了:“你看你这话说的,我们两个人都是男的,我这几年也坚持学习格斗,虽然没什么成效,但是,我肯定是不会让顾宴亭欺负我的。”   “你别那么矫情行不行?”   路寒池脸有点发黑,他就是关心几句,就变成矫情了。   “行,那你就好好谈恋爱吧,老大不小了,也应该考虑考虑跟谁共度一生了。”   岑遇点点头,又忍不住看手机,眉眼之间都是笑。   路寒池懒得管他了。   吃完了一顿饭,岑遇迫不及待的回家,洗漱完就躺在床上跟顾宴亭聊天。   他在工作,接电话不方便,岑遇一直在发信息。   他看到顾宴亭说自己还要加班,还是忍不住关心了一句:“那你一定不要熬夜,伤害没好,千万不要继续损害。”   “嗯,你也是早点睡。”   岑遇小心翼翼地打了几个字:“当然。那晚安,男朋友。”   顾宴亭盯着男朋友那三个字看了好久,眼神里有他都没有发现的温柔。   而很快他的手机又震动了一下,上面的信息引起了他的注意。   “齐安忆明天出狱。” 第89章 我有男朋友   齐安忆当年是刑事犯罪了的,后来他没法周旋,只能蹲大牢。   顾宴亭一直找人观察着那边的动向,他不希望对方影响到岑遇。   没想到日子过得这么快,他刚跟岑遇重新和好,齐安忆就出去了。   他的目光很深很深,一般人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岑遇压根就不认识齐安忆,但此刻他也遇到了难题。   萧远鹤这几天总算跟他那个朋友掰扯干净了他,真是烦死了,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的人,为什么非缠着他一个,这是他在午夜梦回时候总要思考的问题。   跟那个朋友解释清楚,断绝所有关系以后,萧远鹤只感觉一身轻松。   他一轻松,心里又起了小九九。   说实话这么多年了,萧远鹤真没喜欢过几个人,不管怎么样,在他的心里面最放不下的还是岑遇。   萧远鹤很清楚那时候自己就是一个大学生,也没法给想要共度一生的人未来,那么他那时候退步是可以理解的。   可现在不一样了,他有了稳定的工作,他老爹打算把公司给他了,他有充分的资本去追求喜欢的人了。   事不宜迟,前边的事都解决了,萧远鹤也不耽误时间,立马就坐飞机来到了H市。   他要见岑遇,他要跟他说说自己是真心喜欢他,没有任何其他的心思,要是岑遇不答应他,他再想其他法子,可要是不试一试,他绝对是要遗憾终生。   得到了萧远鹤来找他的消息,岑遇还真没法不去接他。   怎么说呢,都说有朋自远方来,他不是一个对待朋友冷血无情的人,人家是专门来找他的,他要是避而不见,那成什么了。   虽然上一次给了他阴影,但岑遇还是调整好了心情,萧远鹤跟见面了。   再见到岑遇,萧远鹤就发现他神采奕奕,比起之前的落寞可强多了。   他那时候不太清楚为什么岑遇会那样,现在看来他的状态很好,那他就放心了。   “岑遇,我就不跟你说废话了,我今天来找你,没别的意思,就是想告诉你,我的那些烦心事都处理完毕了,我现在已经是一个完完全全的独立的人了。”   听他跟自己说这些,岑遇有点摸不着头脑。   他是不是独立的人,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那还是要祝贺你。”   既然不知道怎么说,岑遇只能先顺着萧远鹤。   “对,所以我有底气来找你了,我这次来找你没别的意思,就想告诉你,我还是想追求你,你能够答应我的表白吗?这一次我不会再因为那些乱七八糟的理由放弃你了,你之前跟我说的那些我也可以理解,你失忆了,我重生了,我们就是天生一对。”   萧远鹤说着说着,真觉得他们两个人挺配的,这是不是老天爷安排的缘分。   岑遇一脸的黑线,他就知道对方来找他不会有好事,没想到他竟然如此的天马行空,上来就表白。   他都没说话呢,对方就已经把话说了一大堆了,他连插话都插不上。   “那个,能不能先给我一点发言的空间?”   面对着期待的目光,岑遇还是得硬着头皮上。   “你有什么想说的就直接说吧,我也有不好的地方,但是当我们在一起以后,你说什么我就干什么。这么多年我真的只对你有感觉,只是为你心跳加速,你看着我不正经,其实我真的对一个人很专一的,你去问问我那些朋友,我没有跟任何人有过来往,我就喜欢你一个。”   萧远鹤还在滔滔不绝的介绍自己。   他知道人要是不努力推销,那说不定就要被浪潮淹没,   之前相亲那些帖子,他看过的,得把优势展现在喜欢的人面前,才能让对方看到他的优点。   “我是想说,我已经有男朋友了,你说了那么多,我也没法回应你啊。我是真把你当朋友的,你说对我有感觉,可我只对他有感觉,咱们,咱们能不能就先不要再提这些事了。”   岑遇终于有了个发言的空闲,立马就把事情给交代了。   小伙子的想法他不理解,可他也不想去理解,他本来就只喜欢顾宴亭。   萧远鹤一下子呆住了,卡壳了。   他的目光无焦点了,好几秒,他才恢复。   “你,你有对象了,你找到男朋友了?”   “对啊,我就,我也不知道你是来跟我表白的,我是真的有男朋友,我很喜欢他,希望你能够找到合适的人。”   萧远鹤傻眼了,他愣住了。   “你,你,你,你这么快就有男朋友了?”   他你了半天,都你不出话来了。   岑遇知道可能自己的话对他有冲击,可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他真对对方没意思,故意拖着人家算什么事。   顾宴亭自认为他养了不少的徒弟了,他看待萧远鹤,跟看他那些徒弟没什么两样。   这样的小伙子热情来得快,走得也快,虽然他不清楚萧远鹤为什么会缠着自己不放,但对他来说,最契合的人就是顾宴亭。   嗯,他要努力的守护自己的清白。   “可是你?”萧远鹤有点欲言又止。   他还记得那次在游乐园岑遇跟他说的话。   可失忆的岑遇,跟之前的他,是要区别对待的。   既然人家都有男朋友了,他又说这种话,那不就是在故意破坏别人的感情吗?   萧远鹤犹豫了好一会儿,又把嘴给闭上了。   岑遇却有点好奇:“可是什么?”   “没什么,我就是有点反应不过来。”   萧远鹤心里在流泪,他做好一切准备了,谁能想到换来这样一个结果。   “那个你需要我做什么吗?你是要住一晚上吗?这边的酒店我都知道,我给你推荐个好的。”   “我再想想,可以让我好好想想吗?”   萧远鹤整个人就跟掉了魂似的,看上去极度不开心。   知道对方可能还没法立即接受,岑遇不再安慰了,他悄悄退出去,给对方一个独自思考的空间。   没想到,他刚退出去,一转头,一下子就撞到了一个人的胸膛上。   他一抬眼,下一秒就笑了,竟然是顾宴亭。   “你怎么来了?” 第90章 情敌相遇   岑遇眼神里露出来的是纯然的喜悦。   顾宴亭看着他也跟着笑了出来:“怎么,见到我不高兴吗?”   怎么可能不高兴?   岑遇都忍不住笑了。   在他的记忆里,这是第一次谈恋爱,他想谈一次很好很好,能够延续一生的恋爱。   所以他一定要做一个完美的男朋友,他的男朋友有事才不能来时,他绝对要表现得善解人意,但他来了,岑遇自然毫不犹豫,扑进了他的怀里。   “我高兴的要死。”   岑遇贴着他的耳边说着。   顾宴亭下意识搂住了他。   两个人当街搂搂抱抱,因为这边没有多少人,倒是没引起多少注意。   但是萧远鹤肯定是看到了。   他正准备去机场呢,都被人家拒绝了,还赖在这里不走,不是他的风格,他也不想把自己脆弱的一面留给他的暗恋者。   这对他来说是极残酷的事。   可惜他整理好心情一出来就被撒了狗粮。   看清楚了顾宴亭的脸,他惊讶的说了一声:“你们怎么在一起了?”   岑遇有点不满意了,他们可是排除了千难万险才走在一起的,他说道:“我们怎么不能在一起,我喜欢他,就可以在一起。”   “不是,他不是你的上司吗?我记得他是你的老板来的,你跟你的老板谈恋爱,你可真是够厉害。”   萧远鹤想起那一天他跟岑遇见面时,他那个老板冷着一张脸好像恶鬼的模样,又看看顾宴亭仿佛春风拂面的状态,他都有点惊讶了。   这两个人竟然在岑遇失忆以后谈起了恋爱,明明都是之前的人,凭什么他就不行,萧远鹤心里流起了面条泪。   “他现在不是我的老板了,我们就是最普通的情侣关系,嗯,反正你也看到了,我男朋友对我挺好的,我也很喜欢他,以后你就别来了,咱们的事情就到此为止吧,好吗?”   萧远鹤还有点恍惚,可人家的恩爱都秀到他面前了,他要是不信,也没道理。   没人会为了他演出戏。   因为是他只好点头:“那你们就好好谈恋爱吧,我走了。”   “他刚才跟你表白了?”   岑遇眨了眨眼,想否认,但这种情况也否认不了。   他只好点头:“对,但是我没答应他,我已经有男朋友了,我不会再看其他人了。”   顾宴亭没说话。   岑遇以为他生气了,忍不住亲了他一口。   他早就想亲了,不知道为什么,他老想跟有一些亲密的举动。   他怕顾宴亭抗拒,一直没敢动作。   现在这个机会摆在面前了,岑遇当然得抓住一切可能性。   谁能想到他点燃了一颗炸弹。   原来接吻是这样的,岑遇在快要缺氧时总算明白了。   他们晚饭吃的是火锅。   岑遇在顾宴亭的死亡视线下,只点了一个清汤锅。   就这还不行,几乎每一个菜,顾宴亭都要替岑遇涮。   连水温,他都要尝一下,才给岑遇。   三岁小孩都不会这么娇惯,岑遇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可他一拒绝,顾宴亭就会用一句万能的话来回应他:“你的胃不好。”   他的胃的确有时候不好,可他的四肢是好的啊。   岑遇一时间无言以对。   这顿饭他真是吃得又有压力又甜蜜。   等他上了车,顾宴亭说要把他送到楼下时,他的心跳又砰砰砰跳了起来。   有一说一,他是一个恋爱小白,但他擅长学习,也乐于学习,应该怎么拴住男朋友的心,恋爱的100条法则,那些书他都看了,在其中他学会了很多道理。   其中有一条就是不要抗拒内心最真实的想法,喜欢一个人就不应该藏着掖着。   岑遇认为这一条说的很有道理,如果不是他主动出击,他跟顾宴亭一辈子都成不了。   比如此时此刻,他就想邀请顾宴亭上楼。   “你今天要睡在哪里?”岑遇想以一个比较迂回的借口邀请他。   “我订好酒店了,距离你的住处不远,明天早上我来接你吃早餐。”   岑遇下意识笑了起来,明天能吃早餐,那就说明明天他暂时还不走,很好很好。   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咳嗽一声说道:“酒店贵吗?”   “不贵,这边的物价还好,我订的酒店也就3000多块钱一晚。”   3000多块钱还不贵?   岑遇刚想这么说,但又想起男朋友的消费水平,人家手上不知道有几位数,3000块钱的确不贵。   “3000块钱也是钱,你住酒店还不如留下来,嗯,请我吃饭。”   “放心,请你吃饭,我有的是钱,你想吃什么我就陪你吃什么。”   岑遇心想着他想说的不是这个,为什么这个男人这个时候的脑子就不好使了。   他又清了清嗓子:“那个,我还是觉得3000块钱的酒店太贵了,我觉得吧,就是,反正咱们也成了情侣了,那你来不找我一起过夜,别人会不会笑话我没有魅力……”他越说越小声,越说越觉得自己在胡说八道。   然后他一抬头,就发现顾宴亭在对他笑,他的脸一下就爆红了,啊啊啊太丢人了吧。   “不要听别人胡说八道,你很有魅力。”顾宴亭如实告诉他。   岑遇有点开心,但他没有忘记初衷:“那你就在我的房子里住呗,有好几间屋子,你不跟我一起住,别人会想歪的,我不觉得你住在我这边有什么不便的……”   岑遇觉得自己太主动有点不好,但他就是喜欢主动,喜欢一个人不主动点,跑了怎么办?   “那好,那就住在你这里吧。”   没等岑遇说出更多的理由,顾宴亭就点头了。   岑遇还愣了一下,他的话还没说完呢。   然后他就看到了顾宴亭的眼神,他眼神里带着一丝狡黠。   岑遇一下就明白过来了,这个人就是想住在他这边,他故意的。   那他刚才那么主动……   岑遇的耳垂通红通红的。   “好了,别生气,我逗你玩儿的,我这次来,有事要告诉你。”   岑遇的注意力立即被吸引了过去。   “你应该不记得你失忆之前的事了,但我记得很清楚。当时一个人让你背黑锅,我就处理了一下,把他送到监狱去了。他最近出来,我不放心,怕他过来找你。”   “要是不跟你一起住着,我肯定会提心吊胆,所以,请男朋友赏我一个地方住吧。” 第91章 看电影   岑遇脸有点红,但很快恢复正常:“嗯,看你表现的还行,我勉强给你腾出一间房间住。”   “谢谢男朋友。”   岑遇的嘴角忍不住往上翘,他也不想,可他的内心控制不了。   等到顾宴亭停好了车,岑遇还没等说什么,顾宴亭就牵住了他的手,两个人亲密的到了岑遇的房子门前。   岑遇打开门:“请进。”   顾宴亭刻意一本正经地点头:“谢谢。”   岑遇忍不住笑。   本来这个房子只有他一个人住,他也不觉得孤独,可等到进入顾宴亭这个房子了,他就发现两个人才应该是这个房子的最佳主人标配。   这么想着,岑遇就说出来了。   顾宴亭刚换好拖鞋,他对他笑了一下,忍不住说道:“岑遇,你这样会不会被人骗?”   岑遇立马就听出他的话外音:“你是不是在说我恋爱脑?”   顾宴亭摇头:“你不要乱想,我只是怕你被人骗,没有其他任何意思。”   岑遇更生气了,他就觉得他在说他,他早就看出来,这个男人表面上温文有礼,实际上一肚子坏水。   不过其实他一点都不生气。   没办法,他也没想到自己谈个恋爱会这样,爱情真是一种奇妙的东西。   他只庆幸自己没有看错人。   很快他就想到了顾宴亭来到这里的初衷,问起了那个想要陷害他,却反因为犯罪进入监狱的人。   顾宴亭看了他一眼:“你想知道你的过去吗?”   岑遇抿了一下嘴唇,没有立即回答。   其实从他们的反应里,岑遇能感觉到他之前可能过得不太好,或者说很不好。   他知道自己有权了解他的过去,可他没法代入。   从失忆以来,不管他开店还是做别的,遇到的大多数都是好人,他的生活里没有阴霾,所有人都对他很好。   甚至现在他还找到了一个很喜欢的伴侣。   那过去对他来说,了解了又有什么意义呢?   如果注定知道过去包含着痛苦,那他宁愿不知道。   他的生活已经很好了,没有必要忆苦思甜。   而且他认识的人,对他好的人,但他失忆以后还是对他很好。   那就更没必要去找回原来的记忆了。   岑遇认为随遇而安才是最好的。   医生不都说了吗,他的失忆可能是一辈子,也可能是几年。   不管多少年,他只想向前看。   短暂犹豫了一会儿,岑遇把他的想法全都告诉了顾宴亭。   顾宴亭没有说什么,只摸了摸他的头:“我尊重你的一切。”   岑遇这才心满意足。   两个人在沙发上抱着,腻歪了一会儿,岑遇想到恋爱小技巧里面的一些知识,慢吞吞说道:“距离睡觉还有一段时间,我们要不要看个电影?”   顾宴亭只低头看着他:“你想看什么电影?”   他们的距离那么近,岑遇有点紧张,他咽了一口口水,故意不看顾宴亭:“就是平常的电影。”   他好像听到顾宴亭轻笑了一声:“好啊。”   岑遇心跳加速,他拼命保持着镇静,他不想让顾宴亭发现他的小心思。   颤抖着手,找出他早就准备好的电影,岑遇故意拿了一个抱枕抱在怀里,还在桌子上铺满了零食,看上去准备工作很充足。   对待他的举动,顾宴亭全盘接受。   最后,岑遇靠在顾宴亭的怀里,清了清嗓子才说:“那就开始看吧。”   “好。”   这部电影自然不是普通的电影,岑遇有时候也会感觉自己是不是太热情似火。   老房子着火,也没有他那么主动。   可一碰到关于顾宴亭的事,岑遇想做什么,就会直接去做。   看到后面,岑遇已经感觉到了顾宴亭的不对劲。   他的脸爆红,整个人浑身僵硬。   可他还得保持镇静。   他以为顾宴亭会做点什么,谁想到他那么能忍。   最后都开始放片尾曲了,顾宴亭保持那个动作就没变过。   刚开始岑遇紧张的要命,到后面,他恼火起来了。   因为他一直在等,有些事就需要另外一方主动。   他得做一个矜持的人。   谁能想到顾宴亭就跟一根木头似的。   等到片尾曲都放完了,电影开始重播了,岑遇故意咬着牙,恶狠狠地对顾宴亭说:“你需不需要我明天陪你去看、男、科?”   然后顾宴亭真的笑出来了。   他捧着岑遇的脸:“现在有点太早了。”   这还早!   岑遇在想顾宴亭是不是个傻子?   他都快30了,顾宴亭比他的年纪还大,要是他们找了伴侣,说不定连孩子都有了。   然后岑遇面红耳赤地说道:“不早了。”   可惜顾宴亭就是没听他的。   把他放在沙发上,顾宴亭把他拆开的零食全都收拾了一遍,还拖了地,然后询问他要不要去洗澡,他去给他放热水。   岑遇简直要气死了。   这人怎么这么这样,他明明……也是有感觉的。   于是他就故意耍脾气,说自己饿了,让顾宴亭去给他做夜宵。   这场电影整整有三个小时,看完时间的确不早了。   顾宴亭直接上手摸了摸他的胃,发现他真的有点饿了,就点点头,说要给他做饭。   岑遇不相信顾宴亭会做饭,他这种人一看就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他很好奇他会做出什么样的黑暗料理?   可他的想法落空了。   顾宴亭真的会做饭,不仅会做,还做得很好。   岑遇吃了一口他做的汤面,舌头鲜的都要咬掉。   然后他就顾不上说什么了,埋头苦吃。   虽然是故意在耍性子,但其实他真的有点饿了。   等他吃完了,顾宴亭又去刷碗,重新把碗放回柜子里。   岑遇看着他忙碌的背影,突然有点不好意思。   他是不是太任性了?   人家没有那种心思,他还故意作,是不是有点不好?   开始反思的岑遇变乖了,顾宴亭给他的牙刷挤上牙膏,他就乖乖刷牙,给他放好热水,他就乖乖洗澡。   直到他换好了睡衣,坐到床上,还在绞尽脑汁思考,该怎么弥补在顾宴亭心里的印象。   可他没想到,顾宴亭突然轻声对他说:“真想吗?” 第92章 甜蜜   岑遇怎么可能说自己真想,他不服输的性格刻在了骨子里,所以他坚决摇头,表示什么情况都没有,希望他的男朋友不要多想,也不要把他想成什么洪水猛兽。   可惜他的话在顾宴亭那边已经失去了信任度。   最后……最后用的是手。   岑遇大脑一片空白,连洗澡都要拜托某个人。   他怕顾宴亭调侃,毕竟他头一次,时间太快……   所以洗完澡,他就变成了鹌鹑,说了自己想睡了,就直接头钻到了被子里,睡觉都不出来。   “不出来对呼吸不好,伸出头来,我不会问你。”   岑遇想了想,磨磨蹭蹭的一边假装闭着眼,一边探出了头。   顾宴亭默不作声的钻进了被窝,手拍了拍他的背:“睡吧。”   是不是把他真当成小孩子了?   岑遇非常的不好意思,可他又忍不住开心,如果没有风霜磨难,谁又不想变成一个被宠爱的小孩。   他乖乖的把头靠在了顾宴亭的身边,安心地睡去。   顾宴亭在这边陪了他大概半个月,岑遇越发察觉出了他工作的劳累和繁忙。   本来公司就在那边,为了他一个人在这边待那么久,岑遇本来是贪心,没好意思说,可这次就不好意思不说了。   他强烈地表示,顾宴亭要回到那边工作。   他这边不需要他,他自己也是一个老板,很多事要处理,没空搭理他的男朋友。   实际上他说的是谎话,如果顾宴亭愿意的话,他可以一直腻在他身边。   可是没办法,大局为重,顾宴亭手底下那么多人靠他吃饭。   “真没问题吗?遇到可疑的人,你要给我打电话,齐安忆的脸我给你看过,他要是敢靠近你,你直接跑,不要跟他来往。”   岑遇乖乖的答应了:“你放心吧,我有事就跟你汇报,绝对不拖。”   顾宴亭还是有点不舍,但他的确有太多的工作需要忙了,这么多年的成长,他也成为了一个合格的掌舵人。   最终他还是坐上了飞机。   把顾宴亭送走了,岑遇好几天没缓过神来,即便顾宴亭每天都给他打电话,他们一到晚上就视频电话,可他还是怀念拥抱在一起的温度。   但岑遇也很清楚,谈恋爱不能够放弃生活中的柴米油盐。   他必须得把劲儿都用在生活上,才能放下对顾宴亭的思念。   而男朋友嘴里的那个坏人,岑遇真没往心里去。   他没觉得自己应付不下来,很多事,在没有别人帮忙时,他也撑过去了。   路寒池又飞去了国外,他那个男朋友一直在国外工作,他也隔三差五去找他。   两个人甜甜蜜蜜的,之前岑遇是做电灯泡的,现在他也有了爱人,就非常理解,恋人不冲动的想一直在一起,又怎么能叫恋人?   日子一天天平淡的过去,岑遇已经快要忘记顾宴亭所说的关于齐安忆的事了。   这些天顾宴亭也来了几次,但每次都匆匆忙忙的,他的公司在忙一个很大的项目,离了他没法运转。   岑遇是一个很好的恋人,可也挨不住想跟男朋友在一起的心思。   就在他犹豫要不要给顾宴亭打电话的时候,他突然灵光一闪。   他最近手里的工作告一段落了,那他为什么不能去找顾宴亭呢?   明明他也可以往那边飞啊。   岑遇感觉自己进入了一个思维的误区,之前那个城市给他留下的记忆并不算是太好,他本身就挺抵触过去的那些事,这就造成了他只盼着顾宴亭过来,就没想到自己过去。   可是不是有一句古话吗?山不过来,我就过去。   他真是进入了死胡同了。   即便很不喜欢那个城市,跟那边有喜欢的人,岑遇觉得他可以克服心理上的阴影。   看了看时间,明天正好是一个休息日,岑遇赌了一把,他觉得顾宴亭应该也会休息一下,就当天买了机票。   等他飞过去时,打定了主意要给顾宴亭一个惊喜。   之前都是他突然来找他,这一次他变成了主动的一方,岑遇想想就觉得挺开心。   他还特意去了超市,买了很多食材。   当然他已经不做饭了,这都是他要拜托顾宴亭做给他吃的。   虽然恋爱谈了没几个月,可岑遇已经被顾宴亭的手艺给征服了。   那样一个手底下有无数员工的总裁,做饭竟然那么好吃,太奇怪了。   岑遇要命都想不通顾宴亭为什么会那么厉害,但这并不影响他崇拜顾宴亭。   有了一个会做饭的男朋友,岑遇当然不会浪费资源不用。   把他喜欢吃的,顾宴亭喜欢吃的,岑遇都买了好多。   顾宴亭家里的密码早就告诉了他,岑遇把东西提回来,又换了一件衣服。   他要以最完美的状态面对顾宴亭。   谁让他喜欢他。   可是等到了11点,顾宴亭还是没回来。   岑遇有点着急了,他刚想给顾宴亭打电话,他就打了过来。   “吃饭了吗?”   岑遇是为了给顾宴亭惊喜才来的,他可不想暴露他的方位。   “吃了,当然吃了,跟我的徒弟们一起吃的,他们做的猪肉炖粉条,特别的香,我还吃了两个大馒头撑得走不动道。”   岑遇面不改色地说道。   “那就好,晚上也不要吃太多,你的胃要时刻注意着。”   “嗯嗯,都这么晚了,你才给我打电话,还问我吃了没,是不是加班忘了时间?”   顾宴亭那边好像有点懊恼:“对不起,我还以为才8点,下属出现了一个错误,我处理得有点太晚了。”   “没事,但你一直那么熬也不好,身体才是本钱,你什么时候回家?”   “我在路上了,放心,到家我会给你报平安的。”   岑遇忍不住有点开心,但他还是一本正经:“嗯,到家立马给我打电话,你不回去我不睡。”   “好,我会尽快赶回去,为了你的睡眠。”   岑遇挂掉电话,开始疯狂的收拾。   他甚至考虑自己要不要再去洗个澡。   是的,他还贼心不改。   也就过了10分钟,门那边就有动静了。   岑遇刚想冲过去抱他,就听到了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   “顾宴亭,我终于找到你了。” 第93章 你真厉害   那个人的声音十分的粗哑难听。   光听语气,岑遇就知道对方来者不善。   他一下子就着急了。   但是想到目前顾宴亭在外面,他在里面,那个人不知道他的存在,这样一来,他一直不出声,作为一个意外出现的助力,反而更好。   于是岑遇只能把内心的焦急先埋藏下去,刻意听着外面的动静。   找过来的人当然是齐安忆。   他当年算是风风光光,海外硕士,归国直接进了大公司。   谁能想到兜兜转转,他竟然变成了一个有案底的嫌疑人,还去蹲了大牢。   这一切都是拜谁所赐,齐安忆日日夜夜的想。   在他看来,他根本就没做错什么。   当初他对岑遇做的事,顾宴亭不也是默认的吗?   凭什么最后受惩罚的是他。   齐安忆本身性格就偏激,遇到事容易激动,更容易一条路走到黑。   他出来以后,觉察到有人在跟踪他。   想到顾宴亭那庞大的能量,他刚开始一直没敢轻举妄动。   谁知道顾宴亭那种疯子会不会继续把他送进去?   他不想再过那种生活了!   躲躲藏藏了很长的时间,齐安忆感觉到身后的尾巴越加松懈,找个机会就把他甩了。   甩了他的第二天,他就来找顾宴亭算账了。   是他酿就了他悲惨的人生。   如果不让他给他赔命,那他最少得得到一笔财产。   顾宴亭冷眼看着几年不见大变样的齐安忆,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你找我有什么事?”   平淡的语气,刺激着齐安忆敏感的神经。   他有些扭曲地笑起来:“你说我找你有什么事,前些年我们还甜甜蜜蜜,我还以为能够跟你在外国结婚,可你把我送进去,让我生不如死,还需要问我找你有什么事吗?”   “齐安忆,你不用说这些话刺激我,当年具体是怎么样,你比谁都要清楚,我从来就没对你有过一分心思,甜甜蜜蜜,是你在做梦。”   说不难受是不可能的。   齐安忆当年能够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全都凭借着顾宴亭。   后来他在恼怒的同时,其实也在幻想,如果顾宴亭愿意重新接纳他,那他就放弃复仇。   他找不到比顾宴亭更好的伴侣。   有了他,他又可以恢复到一帆风顺的状态。   可,顾宴亭如此的绝情。   齐安忆大声笑起来:“对,我是挡箭牌,我什么都不是。”   “知道就好。”   四个字,让齐安忆的表情变得疯狂。   都到现在了,他的状态都这样了,顾宴亭还是没有正视他。   他的眼里从来都没有他。   从大学开始,齐安忆就发现了,顾宴亭跟他交往,压根是在没事找事。   他对他没感情。   可他对他有权势的需求。   两个人各取所需,日子倒还是圆满。   可现在呢。   想到暗无天日的两年,齐安忆咬了咬牙,从怀里掏出了一把刀子。   这把刀是他花了身上仅剩的一笔钱买的。   他的家境本来就不好,之前父母就没管过他,如果不是顾宴亭赞助他留学,他可能连大学都读不下来。   出来以后,他又眼高手低,想要进大公司不可能了,毕竟有案底,没人会给他机会。   他不想干苦力活,也不想做一个没有尊严的人。   这样一来,他的寄托就全都放在了顾宴亭的身上。   “你给我一笔钱,我立马就走,不会再纠缠你。”   齐安忆想了想,还是打算先要钱,不管他心里有多少恨,可他要吃饭。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德行吗?有了第一笔就有第二笔,你花钱的速度,还有人不知道吗?”   齐安忆当即就变得有些暴躁,他朝着顾宴亭吼:“我花钱怎么了!我花钱是为了换来更多的钱!”   齐安忆本来就有赌的癖好。   只是他自己藏的很好。   可他藏得再好,顾宴亭还是发现了。   顾宴亭看着他:“立马从这里滚,我不会找人抓你,你要是得寸进尺,别怪我不客气。”   他的语气是很有威慑力的。   齐安忆从一开始就害怕他。   但他没有钱就生活不下去,害怕不害怕的,解决不了他最基本的生活需求。   “你给我钱,我再说一遍,你快点把钱给我,要不然我就一刀捅死你!”   齐安忆发狠了,他本来就一无所有了。   他只希望自己的狂躁能够吓住顾宴亭。   然而这一切显然徒劳无功。   “再说一遍,滚。”   两个人的对话,清晰地传入了岑遇的耳中。   岑遇不清楚之前的事,也不知道他们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   单单凭听齐安忆的话,岑遇就对这个人无比的厌恶。   他犯法了,就该被关起来,像个无赖一样找别人要钱,自己是没有手还是没有脚?   当然,岑遇也听出了顾宴亭语气里面的胸有成竹。   他相信顾宴亭能妥善处理好这种事。   顾宴亭和齐安忆的对峙还在继续。   “那你是铁了心不给我钱了对吧?”   齐安忆真没想到顾宴亭竟然会一毛不拔。   “滚。再说最后一遍。”   齐安忆又哭又笑,他真没想到,这辈子唯一喜欢过的人,竟然对他这么冷酷无情。   “不给我钱,那我就要你的命!”   齐安忆咬着牙,就朝着顾宴亭冲过去。   然后——   他被顾宴亭一脚踹下了楼,身上传来的剧痛,让他有一种五脏六腑都移位的错觉。   “你真以为能打过我?”   顾宴亭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就仿佛在看一只蝼蚁。   齐安忆压在心里的恐惧突然又泛滥了,他想起那次在机场,他跟顾宴亭一起被绑架,对方差点要杀他们,顾宴亭满头是血还是不低头的样子。   顾宴亭对外界说他们出去旅行了,只有齐安忆知道,他们在生死关头走了一圈。   顾宴亭好像并不畏惧伤痛和死亡。   可齐安忆害怕。   哪怕他活得人不人鬼不鬼,他还是想活着的。   “你,你要干什么?”   齐安忆生怕他杀人灭口。   他肯定能做出这种事。   顾宴亭拨了一个电话,看了一眼齐安忆,没再说话,紧接着就关上了门。   他一关门,岑遇就冲进了他的怀里。   “你真厉害。”   岑遇的眼睛亮晶晶的。 第94章 表面美好   显然,顾宴亭没有想到岑遇早就来了,他震惊了好几秒,才按住了岑遇的肩膀,让他抬头看着他。   “怎么来了这么长时间也不告诉我?”   岑遇这才有点不好意思,他本来是想给人家惊喜的,却没想到他男朋友那么厉害,他太激动了,一下子把要藏起来的事给忘了。   他挠了挠头:“咳咳,就是想给你一个惊喜,你懂吧,惊喜……”   顾宴亭最终还是忍不住笑了:“好,我知道了。”   岑遇总觉得他的笑有点不怀好意。   可没办法,的确是他偷偷跑来的,没有告诉顾宴亭。   “所以说,你给我的惊喜是什么?”   “我本人来了,还不算惊喜吗?”   岑遇瞪大了眼睛。   这次顾宴亭沉默了好久,摇头失笑:“对,你来了就很好了。”   岑遇仔细观察了他一下,发现他说的是真心话,这才满意了。   “那既然我是一个惊喜,你也得给我惊喜,看到那些菜了吗?我已经把想吃的列好了,谢谢我的男朋友了。”   顾宴亭摸了他一下头,说了两个字:“遵命。”   两个人和和气气地吃完了一顿饭,岑遇还有点意犹未尽,毕竟男朋友的手艺他知道。   “你到底是怎么做那么好吃的,能不能教教我?”   岑遇其实会做饭,但他对做饭很抗拒,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可能是心理的暗示,让他很不想把精力放在这一方面。   既然抗拒,那他就懒得做了。   除了对甜品方面有心得,其他方面他都是大差不差,没有多少研究的心思,说这句话,只是为了调侃顾宴亭。   可他没想到顾宴亭愣了一下,突然严肃地告诉他:“以后你想吃什么,跟我说,我去学。不需要你来做。你一直需要当那个品尝的人就好了,如果有不好的地方,那就由我来改善。”   他说的非常正式,还很认真,眼神里面有着一种沉淀着的让人看不懂的情绪。   岑遇眨了眨眼睛,心想这样的好事他怎么能错过?   他立马就点点头:“好好好,我最近研究了不少菜谱,虽然一个都不会,但上面做的可真好吃,那就麻烦男朋友了。”   “不麻烦,只要你愿意,我可以给你做一辈子。”   突如其来的情话攻击,而且是顾宴亭自然而然说出来的,威力自然是巨大的。   岑遇过了好一会儿,还没有停止笑。   怎么说呢?其实身边的人对他好的有很多,毕竟将心比心嘛,他对其他人不坏。   可顾宴亭对他的好,总会让他从心里感觉到一种说不出来的甜滋滋的感觉。   到了晚上,他们相拥睡过去了。   岑遇吃的太撑了,更何况他觉得第一天来就是做那种事不太好,感觉自己太上赶着了,所以他就撑着没提。   顾宴亭把他哄睡了后,心情也平和了,就这么睡过去了。   到了第二天,顾宴亭还要去上班,最近他公司里的事太多了。   岑遇本来就是给自己放了个假,对他而言,只要在顾宴亭身边,做什么都行。   顾宴亭一大早起床,给岑遇做好了早饭,知道他喜欢喝豆浆,还专门给他磨了豆浆,盯着他喝下去,才打算去开车。   他们相处了这么短时间,顾宴亭就要离开,岑遇心里有点儿不舍得。   他转念想了想,来这里他就打算好了,要一直黏着顾宴亭。   谁让他们是情侣。   于是他故意凶巴巴地非要陪着顾宴亭去上班。   “你确定吗?”   顾宴亭不仅没有生气,反而笑着问他。   岑遇当然确定了,他十分确定,他要抓紧每一刻跟顾宴亭相处。   “你是不是还有别的男朋友,为什么这么犹豫?”   岑遇故意调侃他。   “如果不是你,这辈子我不希望跟任何人交往了。”   岑遇的心跳又快了很多。   顾宴亭怎么那么会说情话,每一句话都能击中他,他真的不理解,明明他才是那个研究恋爱手册的人。   “那就让我陪你去上班。”岑遇故意绷着个脸。   “那就太好了。”顾宴亭不仅没有生气,反而摸了摸他的头,还夸了他一句。   岑遇心里又高兴起来。   然而到了那家公司的楼底下,岑遇突然打起了退堂鼓。   他想起来了,他徒弟在旁边的店里,他还是这家公司的前员工。   虽然他已经跟老板谈起了恋爱,可是那些没有的记忆就是没有了,他没法对每个人做出最合理的应对。   难不成要跟每个人都说他失忆了,别来烦他?   岑遇当时就觉得,自己要是进去了,说不定之前那些同事还会问东问西。   他很讨厌被别人当成靶子,既然如此,反正男朋友要工作,没空陪他,还不如自己逛一逛。   想清楚了这一点,岑遇就把打算跟顾宴亭说了。   顾宴亭思索了一下,赞同了岑遇的意见。   虽然他知道,只要自己一声令下,那些员工肯定不敢对说岑遇任何不好听的话,但不去刺激他是最好的。   “那你在旁边逛一逛吧,手机要随时保持畅通,目的不明确的人接近你,要及时反应,我的电话你都背熟了吗?”   岑遇拼命点头,男朋友的唠叨他都欣然接受,但他是一个有安全意识的人,不会轻而易举把自己置于危险的环境下。   两个人达成一致,顾宴亭去上班了,岑遇也在旁边逛了起来。   这座城市其实挺美的,只不过之前的心理阴影,让他很难去欣赏这种美。   现在有心思了,他逛起来没有感觉到多累。   走着走着,岑遇看到一群小朋友要过马路。   他们一个个带着黄色的小帽子,十分的可爱。   人类的幼崽时期是他们最可爱的时期,岑遇笑得眯起了眼睛。   然而,他的眼神一绷。   有个小朋友竟然掉队了。   那个负责的老师忙着处理前面小朋友的哭闹,竟然忽略了他。   这时候已经快要红灯了,这个小朋友很危险。   岑遇来不及多想,箭步冲过去,一把抱起来那个小朋友,往旁边狂跑,由于惯性的作用,他整个人狠狠摔了下去,头重重磕了一下。 第95章 恢复记忆   岑遇小时候读书时,看过黄粱一梦的故事。   在那个故事里,主人公经历了跌宕的一生,醒过来却发现,不过是一场梦。   他原本以为这种事不会发生在现实世界里。   可现在,他竟然也变成了那个故事里的主角。   失忆前的一切和失忆后的一切,如同潮水一般击打着岑遇。   他呆呆地坐在了病床上,外面阳光正好,气氛平和又静谧。   “没有什么大碍,回去静养。”   “谢谢。”   外面传来了两个人的对话声,岑遇终于回过神来。   顾宴亭。   这个跟他纠缠了这么多年的人,他失忆以后,又跟他纠缠在一起了。   岑遇想笑,他觉得人可能脱离不了魔咒。   那份遗书,当时他写的时候,就觉得应该能够骗过顾宴亭了。   他还喜欢顾宴亭吗?   在写遗书之前,岑遇深刻思考过这个问题。   他们认识了那么多年,从少年到青年,顾宴亭几乎占据了岑遇生活的每一个角落。   岑遇已经说不清他是什么感觉了。   可能他就是他曾经看过的那些文里的贱受,被人折辱到那般田地,还是无法割舍。   但不割舍掉,岑遇做不到安心离去。   谁又想过,失忆以后的他,竟然再度喜欢上了顾宴亭。   他们明明已经恩断义绝,失忆后的岑遇,硬生生凭借了他的毅力,跟顾宴亭成为了情侣。   如果他们是天生一对,那这个故事就是一段佳话。   可岑遇心里清楚,他们不是。   认识的许多年里,他们一直都在互相伤害。   顾宴亭为了他,几次遭遇危险,差点性命不保。   而他,也因为顾宴亭,活得人不人鬼不鬼。   那还有在一起的必要吗?   岑遇愣愣地看着天花板,他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而这时,推门的声音响起。   岑遇下意识朝那边望去。   恢复记忆的岑遇和顾宴亭,有了第一次的对望。   顾宴亭在原地站住了,他看着岑遇,半晌没有开口。   他们太熟悉对方了。   彼此的小动作,彼此的神态,对方有什么变化,其实大多数都是能看出来的。   岑遇知道,他恢复记忆的事瞒不过顾宴亭。   果然,过了没有多久,顾宴亭哑着声音开口了:“你……是不是都想起来了?”   他的声音很低很压抑,甚至还有些说不出来的小心翼翼。   岑遇无力地扯出了一抹笑,他坦然点头。   既然瞒不过,那还不如坦白。   “对,我恢复记忆了。”   顾宴亭沉默了好几秒,才点点头。   他没有走,也没有迈动步子,就站在那里。   岑遇感觉他的喉口十分的干涩,有话都说不出来。   昨天他们还恩爱得很,甚至不是昨天,早上他们还是一对情侣。   现在就变了。   “你是怎么想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顾宴亭终于问出了一个问题。   岑遇知道,他问的是他们的事。   他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是要分手吗?”顾宴亭又问了一句。   岑遇静静地看着他:“可以给我一段时间好好考虑一下吗?”   良久,顾宴亭点点头,他把手里带的东西都放下,沉默着退到了门口,才说道:“你好好想想,我就先不打扰了。”   他们又恢复到之前生疏的状态了,甜蜜烟消云散。   “……谢谢。”   顾宴亭默不作声地关上了门。   岑遇眼神麻木。   他太乱了。   等到失忆的消息传到路寒池那里,他很快就赶过来。   坐了连夜的飞机,他却一点都不疲惫,上去就盯着岑遇看:“你真的恢复记忆了,没有骗我吧?”   岑遇看到昔日的好友,心里不自觉感慨。   他知道路寒池为他做了多少。   他本来是没有家人的人,如果不是路寒池一路照顾着他,说不定他会怎么样。   他眼圈微微发红,对路寒池说:“这段时间真是麻烦你了。”   他这话一说完,路寒池也忍不住了,他刚想给岑遇一拳,又看到他头上缠的纱布,只能放下手。   “好意思说麻烦我,你知不知道我每天给你当爸妈是什么感觉,当时你一点记忆都没有的时候,我真是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得到你的全部信任。”   岑遇对这些还是有印象的,那时候他刚刚失忆,谁都不认识,路寒池对他再好,他也不可能不防备。   现在看来,他们总算苦尽甘来了。   路寒池又紧接着问他是怎么恢复记忆的。   岑遇就把事情的经过都告诉他了。   可能老天爷看不过去他对以前的事装聋作哑,故意让他都想起来。   路寒池也有些感慨,他早就抱着岑遇一辈子都恢复不了记忆的心思。   要是真说心里话,路寒池不希望好友记起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他失忆了,过的生活比任何人都不差,平白无故想起过往的伤痛,对他反而是一种负担。   可等岑遇真恢复之前的状态,路寒池还是忍不住欣慰。   毕竟他认识的岑遇终于回来了。   两个人叙旧结束,路寒池说到了主要问题,在开口前,他仔细打量岑遇的神情。   看他的表情算是平静,他才小心开了个头:“那你想怎么做,现在这么多事,需不需要我帮忙?”   岑遇沉思了片刻,告诉他:“我的店生意还可以,徒弟们都不是偷奸耍滑的料,让他们好好做,以后肯定能够把店越做越好的。”   这自然是板上钉钉的事,路寒池心里早就跟明镜似的,可他问的并不是这个。   看岑遇还要继续扯他的甜品店,路寒池连忙做了个停止的手势。   “好好好,我知道你的意思,你店里的生意一直都挺好的,等他们忙完这一阵,我就让他们来找你,他们对你的记忆挺关心的,恢复了记忆,总该跟他们说一声。”   岑遇没想到,失忆以后的他还能结识那么一群人。   这些人都是他的家人,肯定要好好说说的,他没有任何的迟疑,就答应了下来。   看他答应了,路寒池犹豫了片刻,还是问到了正题上。   “我是说,你跟顾宴亭的事……你打算怎么做?” 第96章 停滞   岑遇沉默了下来,他知道路寒池早晚会问到这个问题,但只要他不挑明,那他就不想说。   因为这件事对他而言也是一个巨大的难题。甚至于不能说是难题了,而是人生的抉择。   他到现在都没有彻底想清楚,他到底要怎么办。   既然路寒池问了,岑遇也就问他:“当时你为什么会选择帮助顾宴亭?”   他的记忆恢复后,很多不理解的细节就理解了。   比如那天路寒池问他是哪个酒店,什么时候走,顾宴亭又恰巧出现。   如果不是路寒池帮的忙,那是绝对做不到的。   但从他们认识的这些年里,路寒池从他的嘴中已经明白了顾宴亭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还愿意帮助顾宴亭,这让岑遇有些疑惑。   路寒池叹了一口气:“当然是因为你,你是不是不知道你失忆后对顾宴亭是多么穷追猛打,我都有点不解了,你这是一种放飞自我还是怎么样?你对顾宴亭那么爱,见不到他就郁郁寡欢,我作为你的朋友,要是真一点忙都不帮,说不定真会让你错过一桩好姻缘。”   “可你曾经无数次告诉我,让我离开顾宴亭,顾宴亭并不是一个合适度过一生的伴侣。”   路寒池沉默了半晌,点头:“对,我是这么说的,可我发现他改了挺多的,你不是也看出来了吗?他救过你很多次,而且我两年后再看到他,就发现他比之前真的有了很大的不同。之前的他到底有多么凶恶,你是亲眼看到过的,后面见到他,我发现他有点大彻大悟的意思了。”   “我跟他说,让他离你远点,他没有再继续死缠烂打,反而选择悄悄出国,这一点真的出乎我的意料了。你们俩纠缠那么长时间,他对你有多爱,我作为旁观者,是有一点了解的。他那种偏执的人竟然愿意为了你出国,我很意外,终于对他有了改观。”   “怎么说呢,一系列的事再加上你特别喜欢他,我就决定推你们一把了。都说了今朝有酒今朝醉,如果你们再闹掰,那以后的事就以后再说。”   说到这里,路寒池真觉得两个人实在是有缘无分,明明感情进入了正轨,真的要相守一生了,岑遇又突然醒了,这一下子又回到了起点。   “反正我的意见你不用在乎,你的意见就是我的意见。我不会替他说好话,我坚信除了他以外你还能找到更好的。你喜欢我才打算接纳他,你们又闹掰了,那我就不用委曲求全了。总之,岑遇,给我打起精神来。”   岑遇怔愣了一会儿,点点头:“我会的。”   看他这样,路寒池又叹气,但考虑到他刚刚恢复记忆,路寒池在陪他办完了出院手续,把他送酒店后就离开了。   此刻的岑遇,需要独处思考。   岑遇在床上躺了一天,他什么都不想做,甚至连思考都不想。   现实中的一团糟糕,让他下意识想回避。   他甚至分不清,恢复记忆到底是一件好事还是坏事。   岑遇本来就在其他城市,他的徒弟们得到了路寒池的命令,不敢给他打电话,以至于岑遇在他的酒店里躺了整整一天,也没有人知道。   岑遇有些恍惚的想,其实他们都约好了,今天晚上要吃什么了。   如果他没有恢复记忆,想必他还在顾宴亭的家中。   可惜这世上没有如果。   岑遇脑子里全都是顾宴亭,失忆前的,失忆后的。   他不得不承认,在这两年里,顾宴亭的确变了很多。   他不再那么暴烈,他变得宽容,他甚至学会了做饭。   这一切改变的源头是谁,岑遇很清楚。   他知道自己对于顾宴亭的影响很大,可是,有些事,真不能轻易过去。   又躺了一天,岑遇总算是做好了决定。   他掏出手机,看到了顾宴亭的号码,这串数字他已经滚瓜烂熟了。   热恋中的人,总会下意识记住爱人的任何小细节。   包括一串数字。   既然下定了决心,岑遇咬了咬牙,就把电话打了过去。   那边好像一直在等待着他的电话,他一打,顾宴亭立即就接了。   “岑遇。”   岑遇的心颤抖了一瞬,他“嗯”了一声:“方便见个面吗,我想对我们的事做一个了结。”   “我今天有一个重要的会议要开,一时半会儿抽不出身,明天可以吗?”   很蹩脚的借口。   岑遇假装没有发觉:“好,那明天下午六点吧,我给你发个地址。”   这一次顾宴亭没有再拖延,他答应了:“好。”   到了第二天,岑遇早就在那里等着了。   服务员三番两次地看他,可能想不到一个人能在咖啡馆从早待到晚。   计算着时间,岑遇刚把顾宴亭的咖啡点好,他就推门进来了。   顾宴亭的个子依旧挺拔,两年的时间并没有改变他的相貌,但他的气质明显被打磨过了。   顾宴亭走过来,坐下,岑遇垂下了眼睫。   他们一时间谁都没开口。   不知道过了多久,岑遇使劲挤出了一个笑:“真抱歉,把你叫到这么远的地方跟我聊。”   “没关系。”很简单的三个字。   岑遇想过两个人针锋相对,想过两人老死不相往来,甚至想过他们白头偕老,就是没有想过,历经千帆的两人,坐在同一家咖啡馆里,心平气和地聊天。   “我考虑过了,我们还是断了吧,我心里有道坎过不去,可能这辈子都过不去。哪怕表面上能跟你恩爱,可那根刺最终会刺破我心脏的哪一处,连我都不知道。”   岑遇抬头看顾宴亭:“所以我们还是分手吧,我想你能找到更好的,我也可以选择一个更适合我的伴侣。”   他想了这么久,最后还是决定分手。   没办法,他们不再是少年了,更不再是被关在一间黑暗禁闭室里相互取暖的两个人。   他们身上的担子都很重,哪有时间再去任性。   说完以后,岑遇一直等待着顾宴亭的回答,可他一直不说话。   岑遇张了张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可以告诉我,你是心里最大的坎是哪一个吗?”   顾宴亭终于开口。 第97章 彻底分了   既然他问了,岑遇就如实说了:“我妈妈。”   温春柔的死,是岑遇心里最大的一个坎。   他知道这件事其实跟顾宴亭没关系,他也是受害者,他们从小经历过那么多的辛苦,一起挨过那么多的毒打,岑遇最清楚,顾越山没把他当成儿子。   可是他无法原谅自己,如果不是因为他,那些人就不会去威胁温春柔,更不会让她死于非命。   他的妈妈就是那么好,从小到大把他当成宝贝一样宠着爱着,即便到最后也是为了他才变成植物人。   岑遇对她的感情十分深厚,他无法接受那样的自己。   如果他跟顾宴亭在一起了,那是不是就代表着忘掉了他母亲的死呢,毕竟温春柔的死,跟他,跟顾宴亭都有关系。   他无法原谅自己,更无法接受这段感情。   他思考了很久,还是无法选择跟顾宴亭一起遗忘掉过去,去生活,去奔向未来。   一个至亲的人的离去,怎么能够轻描淡写的放下,他没有那么洒脱。   所以思前想后,哪怕心里好像有一把刀在扎着他,岑遇还是打算跟顾宴亭分了。   有些人真的不应该在一起,甚至不应该遇到遇到就是在互相伤害,还会涉及到旁人。   岑遇认为他就是这种人。   听了他的解释,顾宴亭沉默半晌,点点头:“我明白。”   岑遇看着顾宴亭,他的深沉他隐隐约约能感受到。   其实是失忆后的他,所遇到的顾宴亭,比起之前的顾宴亭,变的不仅是年龄,还有性格。   如果之前的顾宴亭,一听到岑遇说分手,一定会大吵大闹,控制不住脾气。   现在的他在沉默了一会儿以后,只选择了点头接受,再也没有了歇斯底里和得不到就毁灭的疯狂。   岑遇有时候真的会想,如果他跟顾宴亭换一个时间认识,他们的感情肯定会像失忆后的他和顾宴亭一样吧,那么的圆满。   可惜都是假设。   “对不起。”   岑遇在短暂怔愣后,说了三个字。   顾宴亭只深深地看他一眼:“如果,我是说如果,还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就尽快说吧,阿姨的事,我对不起你。”   岑遇苦笑着摇摇头:“好了,就到这里吧,我们不要再就这个问题聊下去了。”   “好。祝你……平平安安,健健康康。”   明明只有八个字,是最普通的祝愿,岑遇的眼眶还是酸涩了。   他强忍着内心传来的刺痛感,尽力平静地向他道了谢。   顾宴亭没有再说话了,紧接着就离开。   他们和平分手了。   岑遇在那里坐了好久才反应过来,那些感情都不值一提了,他跟顾宴亭彻彻底底了结了,不会再有意外的联系。   岑遇捂着脸,用泪水从他的指缝里流出。   既然分手了,那这里就不必停留了。   飞机票买不到,岑遇就坐了连夜的火车,回到了住处。   他刚打开门,房间里的灯就亮了。   一群徒弟,一边唱着生日快乐,一边用一种小心忐忑的笑容面对他。   岑遇愣了一下,这些天他经历了太多太多,情绪被消耗得差不多了,甚至忘记了自己的生日。   看出了徒弟们的小心翼翼,岑遇咳嗽了一声:“都知道我恢复记忆了吧,今天你们表现倒是挺好的,但要是等明天,我要是看到谁迟到,小心我让他去扎马步。”   还是往常的语气,往常的神色,徒弟们眼神里的忐忑立马就消失了。   还是他们的师父就好,他们真的害怕师父恢复记忆后就不认他们了。   他们不清楚之前的师父是什么样的人,可现在的师父是他们的家人。   幸好师父没有走。   大家一起玩闹着,切完了蛋糕,徒弟们又跑去厨房里做菜,他们的理由很简单,就是怕早把菜做出来,岑遇来吃的时候冷了。   看着那一群热热闹闹忙活的年轻人,岑遇坐在沙发上有些恍惚。   昨天,他在顾宴亭家看到了一个盒子,那个盒子包装得很好,被妥善安置在一个角落。   他本来就想问问顾宴亭是送给谁的,好像不用问了。   被他小心翼翼对待的礼物,还是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除了送给他的,还能有谁。   顾宴亭对他的感情,岑遇清楚,也有自信。   想着想着,岑遇连忙低头,掩饰住眼里的伤感。   原来他是在自己的生日上,跟顾宴亭提的分手。   他还记得多年前,也是在他的生日上,顾宴亭吻了他,那是他第一次知道顾宴亭喜欢他。   兜兜转转的,他们还是在这个特殊的日期分开了。   回来的岑遇,每天要做的事跟失忆之前差不多。   他是老板,怎么说都有统筹工作的任务,那是不能懈怠的,毕竟好多人靠着他吃饭。   徒弟们发现,师父每天在甜品店里待的时间越来越长了。   有时候需要他们提醒,他才会走。   明明他们的店蒸蒸日上,质量上也有保证,甚至客户群都成熟了,不需要这么拼命,可岑遇还是没日没夜的熬,想新品,做计划。   大家立即就发现了不对劲。   有人提醒他,可岑遇表面是答应了,等到他们没有注意到的时候,他还是会拼命工作。   这下徒弟们总算是觉察到了不对劲,他们立马就给路寒池打电话。   谁都知道,路哥最懂他们师父的心思。   可惜路寒池还没有来,岑遇先把自己的身体熬坏了。   有一天晚上,还没等去打开烤箱,他整个人头晕目眩,晕倒在地板上,陷入了黑暗。   等岑遇再醒过来,看到的是路寒池心疼又无奈的眼神。   “岑遇,你要干什么,失恋了就要用命去缓解吗?”   岑遇愣愣地看着天花板,他不想说的是,哪怕他用尽所有的力气去工作,还是会在偶尔走神时,想到顾宴亭。   一个人要做到断舍离,真是不容易。   他不说话,路寒池却叹气了,他拿出了一张机票,放在了岑遇的面前。   “既然工作没法缓解你的心情,那就出去走走,你不能一直把自己困在一个牢笼里,既然老天爷没把你的命夺走,你就得好好活。”   岑遇看着那张机票,最终还是点头了:“好,我去。” 第98章 希望你能幸福   在去旅游之前,岑遇专门回了一次老家,又去祭拜了一下他的母亲。   这个可悲又伟大的女人,给了他生命,却没有过过一天的好日子。   他把他妈妈的遗物妥善的收留了起来,这一次既然一切都结束了,他也终于有勇气拿出来看一看了。   温春柔是一个很伟大的女人,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女人,岑遇一直都是这么觉得的。   她让他感觉到了这个世界的美好,也让他理解到了生命的残酷。   岑遇看着那些遗物,好像看到了温柔的妈妈还在身边。   不过他的眼神一定,看到了一个从来没有打开过的盒子。   这个盒子之前被装在一堆书里,他没有去翻看过,这一次为了能够彻底整理一下,才被他翻了出来。   之前由于太伤心,再加上求死的愿望太明显,他压根就不想去看看他妈妈给他留下了什么东西。   耽搁到现在,岑遇还是打开了那个盒子。   看到里面的东西,他的眼眶一热。   这是他从小到大的奖状,但他努力求学时,他妈妈也在努力收藏着孩子带来的荣誉。   岑遇一张一张的拿出来,从幼儿园到小学都有,它们被保管的很完善,足够体现出那个保管者的用心。   翻到最后,岑遇看到了一个信封。   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这个信封,岑遇突然有了预感。   他颤抖着手打开了那个信封,果然是遗书。   有时候岑遇会觉得温春柔太有远见,她甚至在自己还没有出事时,就已经想象到丈夫会对她动手,或者她发生意外后,她的孩子应该怎么办。   在这封信里,温春柔说了很多很多。其中她说的最多的就是对不起。   她很清楚把一个孩子带到如此的家庭里,会给这个孩子的人生增加多少磨难。   是因为她的自私,才给予了岑遇的生命,她劝岑遇不要太把她当回事。   作为一个母亲,她是不尽职的,没有给孩子提供美好的童年,也很少让他享受过快乐。   她竭尽全力,依然换不来一个优良的环境。   这是一个母亲的无能。   看到这里,岑遇的眼泪大滴的往下流。   在他的心里,他的妈妈就是最好的妈妈,原来在他母亲的眼里,她是那样的差劲。   岑遇用很慢很慢的速度把整封信细细读,当看到最后一段,他还是有点呆愣。   “妈妈不知道我的儿子接下来会遇到什么人,也不知道他会遭遇什么,但我希望你永远要快乐。我不管外物或是你给自己带来了怎样的道德枷锁,但作为一个母亲,你能得到幸福,就是我最开心的事。如果你因为这样那样的意外把喜欢的人推离,妈妈会为你难过。不要以为这个世界上的错都是你酿成的,人有悲欢离合,命运不会永远站在我们这一边。作为一个母亲,我只希望我的孩子好好的,不管他在哪里,不管他做什么,孩子,妈妈请你答应我的要求,请你一定要幸福。”   幸福,是这一段话的主旨。   扪心自问,他幸福吗?   他已经很久感受不到幸福的滋味了。   在失忆之前,他活得很艰难,在失忆以后,即便他有了新的家人,可他还是觉得内心总是缺了一块。   在闲暇时间,他总觉得有一些东西缺失了,现有的一切没能够填满他的心房。   后来他遇到了顾宴亭,以为从此以后生活会风波平静,岁月静好,不再出现意外。   然而意外总是接踵而至,他还是没能够成为幸福的人。   幸福到底是什么呢?岑遇猜不透他,也拒绝去想。   他久久地看着最后一段,他知道,妈妈就是这么想的,她希望他能够好起来,快乐起来。   他自己已经无法制造出快乐了,那谁又能够给他快乐呢?   岑遇沉默着把信纸重新折好,放在了信封里。   为了母亲,他也要尝试着走出去。   阴霾不应该覆盖他的前路。   第二天,岑遇就坐着飞机,到达了那个风景秀美的城市。   岑遇希望自己能够重新找寻到幸福。   他不应该再颓废下去了,不管是为了谁。   岑遇在这座小城里逛了一个星期,由衷的爱上了这里。   这里不是什么繁华的大都市,没有车水马龙,千万豪车,却有淳朴的笑容和没有被污染的空气。   岑遇找了一家民宿住了下来,他渴望得到平静,内心总是会在半夜产生这样那样的情绪,让他无法入眠。   而在这里,他可以暂时忘却烦恼,做一个别人不认识他,也没有人知道他过去的人。   仅仅一周的时间,岑遇就混熟了。   他会做甜品,动手能力也强,为人很温和,别人有忙需要去帮他一定不会视而不见,再加上他长得还好看,几重优点综合在一起,不说人见人爱,也差不多了。   他住在民宿里,每一天都会有人给他送水果或者邀请他出去玩,他们能看出这个年轻人好像有很沉重的心事,帮不了他什么忙,让他看看好山好水还是可以的。   岑遇很感激这个地方的居民,他在这边住了半个月时,民宿的老板有些不好意思的问他,可不可以帮他个忙。   原来负责民宿的一个小姑娘,由于换了新工作就辞职了,他暂时招不上人,人手又不够,想到岑遇帮忙曾经做过半天的生意,弄得非常好,他就忍不住过来问他了。   当然他也表示会给报酬,如果岑遇拒绝,他也不会生气。   岑遇原本就无事,不过就是帮忙照顾一下生意,对他而言轻而易举。   看他答应了老板高兴极了,当即就表示会免除他的住宿费用。   岑遇简单了解了一下这边服务员的流程,就上工了。   他的长相符合审美,而且穿着白衬衫长裤子,就像是偶像剧里的男主角。   好多游客见到他都选择来这家民宿订房,不知不觉的,生意竟然好了许多。   岑遇并没有觉得是他的功劳,这家民宿本来就质量很好。   这一天晚上,外面下着大暴雨,岑遇看了看天气预报,眉头皱的死紧,接连几天的暴雨,店里的生意一定会被影响。   而这时,一个浑身湿透的人,走了进来。   “还有房间吗?”他问。   岑遇一抬头,跟他的目光撞到了一起。 第99章 暴雨不停   岑遇有种他们已经分离很久的感觉,再见到他,恍如隔世。   他们对视一眼,岑遇转移开目光,跟陌生人没区别。   “还有一间。”   “那麻烦给我订上吧。”   “您要住几晚?”   “三晚。”   岑遇以一个最平常的服务人员的态度对待顾宴亭,他按照流程,给顾宴亭办完了入住手续。   顾宴亭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穿着湿透的衣服上了楼。   岑遇在原地呆愣了两三秒,继续检查他的工作表格。   过去了,真没必要再去纠结。   岑遇认为他可以想得开。   外面的雨好像是得了劲儿,下个没完。   岑遇打开窗户,探头出去看了看,这天气明显没有放晴的迹象。   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打算先多背一些用具,要是雨一直不停,这些旅客们只能待在房间里,可能需求量就大了。   到了第二天,暴雨依旧没有停止,岑遇再三观看天气预报,发现暴雨没有要停下来的前兆。   民宿的老板跟他的老婆出国旅游去了,因为他们太放心岑遇,就直接把这家店托付给了他,当然,给的酬劳一点都不少。   老两口辛苦一辈子,好不容易有机会出国旅游,岑遇自然是大力支持。   他本身就有管理经验,开个店,还是一个小小的民宿,自然不在话下。   可是自然灾害他是无法预料到的,要是暴雨一直停不下来,店里的东西都不够吃了。   这边的交通不太方便,外卖很少有人接单,岑遇怕坐吃山空,联系了好几家相熟的店,拜托他们送一点东西过来。   这里的民风特别的淳朴,岑遇又已经变成了他们眼里的自己人,他提出要粮食和食品,一些开超市的乡亲们就给他送来了。   把东西都分发给旅客,岑遇终于松了一口气。   可他紧绷的神经还是没有松懈下来。   他来到这里是调查过的,这边的地形十分陡峭,地质条件的复杂性和风景的独特性,让它拥有了成为旅游景区的条件。   可这边的自然灾害也不少,暴雨要是继续下,岑遇生怕会有其他灾害发生。   比如泥石流。   这边的人很好,岑遇很喜欢,不希望他们发生危险。   又过了一天,岑遇终于坐不住了,这家民宿的地理位置本来就在大山之中,如果不是因为暴雨让好多游客没法出去找居住地,其实这边的生意不会这么好。   可是在大山中危险的等级也会不断增高。   雨一直这么下,谁知道会出什么意外情况。   岑遇直接把游客们叫到了一起,跟他们商量,让他们在雨势稍微小一点的时候,有车的就开车走,没车的就先等等,他去帮忙联系车。   他把轻重缓急都讲明白了,暴雨之下,人身安全是最需要保证的。   趁着现在还没有事,只要开车半个小时,他们就可以到达空旷地,这样一来,最少安全。   好多游客在这里也关了不少时间了,心情很是沉闷,听岑遇提起了泥石流和地震,他们立即搜索这边的新闻。   得知这边的确是地震泥石流的频发地,他们一下子就害怕了。   被淋透了,也比丢掉性命强,是个人都会算这笔账。   可是还有心大的,认为雨不久就会停下,他们都交钱了,要是不住够,那不就是亏了?   谁都不想做亏本买卖。   岑遇抹了一把脸,这些情况他已经预料到了,他直接告诉他们,只要他们愿意离开,没有住满期限的,他可以退钱。   他一说退钱,好多人就意动了。   但还是有人嘀嘀咕咕,认为他是小题大做。   这边的旅游区开了不知道多少年,他们在周边旅游也没有发生过危险,就几天的暴雨,这个店老板就想逼他们走,还不知道打的是什么鬼算盘。   有人是这么想的,就这么说出来了。   这时,站在最后的一个沉稳的男人开口:“如果你愿意留在这里,那就留下,我们要走。”   岑遇耳朵一动,他知道这是顾宴亭的声音。   断了就是断了,没必要再去说什么。   听顾宴亭说出这种话,那些人的表情有点悻悻的,他们就敢嘴上说说,要是说惜命,他们不比任何人差。   看大家都没有其他意见了,岑遇就开始跟他们说自己的计划。   这个计划他从昨天开始写,写到了现在,已经很完整了。   他表示自己虽然不是本地人,在这边住的时间却很长,对地理环境的方面也相对熟悉,他会先帮一部分人离开这里。   路上的情形太过于危险,一次不能走太多的车,岑遇打算循序渐进,慢慢来,一队一队的走。   可是他的意见又让别人不满了。   “那你开着车走了,我们这些剩下的怎么办?”   这个人是生怕岑遇不回来了。   他们对这边的地方不熟,要是有一个熟人领着,安全感会高一点,要是自己走,暴雨导致路况看不清,说不定会出车祸什么的。   谁都不想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那当然得怎么好怎么来。   “你们放心,我不会不回来,老板把这家店托付给了我,我会尽力把这家店处理完再走,我可以把身份证留在这里,还有我的银行卡。”   好多人还想说银行卡有什么用,现在都可以网上取款了,但是其他人对他们的厌恶已经表现在了脸上,那几个人也就不敢说话了,默认了岑遇的提议。   岑遇拍了拍手:“好,那咱们现在就快点行动起来吧,正好现在还是白天,半个小时的路可能要走一个小时,咱们的游客虽然不太多,但最少也得来回三四个小时,早点到达空旷地,到时候我再找朋友帮你们先安顿下来。”   “开车来的可以先跟我通个气儿,我先带你们走。”   有几个人迫不及待地举起了手。   岑遇点点头:“那大家快点去收拾东西,收拾完就跟我来吧。”   那些人动作十分迅速,很快就下楼了。   岑遇点了点人数,发现没有失误,就去开车了。   目前暴雨还不算是太严重,岑遇的车开的挺稳,很快就到达了他预计到达的地方。   那边已经有他的熟人在等,岑遇打算将这些游客安排在老乡的家里。   那座民宿是整个社区唯一一所建在山里的,岑遇只需要为里面的旅客考虑就行,他一说让老乡们帮忙看顾几个旅客,他们就答应了。   岑遇把他们送下,准备回去,开了一小段,就发现一辆车竟然跟在他的后面。   那辆车的车牌号,他正好记得。 第100章 地震突至   其他人已经去跟着别人安顿了,暴雨下,只有岑遇和顾宴亭的车子。   既然浑身都湿透了,岑遇不再纠结,他停了车,敲了敲顾宴亭的车门。   “你跟他们一起走吧,这边的地形你不熟,我不需要你跟着我。”   岑遇不想把话说得太难听,脸色却是紧绷着的。   然而,顾宴亭却直接把他塞到了自己的车里。   “我没有别的想法,你不用在乎,只是在外面跟你聊天,被淋得听不到声音。”   岑遇坐在他的车里,两个人都是落汤鸡,谁也不嫌弃谁。   他看着顾宴亭:“我刚才的话你听清楚了吗。”   明明前不久还是恋人,现在却好似仇人一样。   “听清楚了,但是我的事由我决定,你以为我还会继续听你的命令?”   顾宴亭这话说的其实有点刺耳。   却成功让岑遇放弃了把他劝回去的打算。   既然他非要跟着,那他也没办法。   实际上他是看了一下目前的天气状况的,现在的天气,足够让他赶几个来回,把那些旅客都带回去。   顾宴亭的脾气他很清楚,执拗的特点,一直没有变过。   哪怕他不同意,他也会跟着。   已经说了,对方不听,岑遇就懒得跟他说下去了。   他想要跟他一刀两断,那就不必为他多费多少心思。   即便他知道对方100%的可能,是为了他才跟他一起折回。   硬下了心,岑遇不想拿两个人的生命开玩笑。   还不如节约时间,快点赶路,不再浪费口舌。   一路上他们一个在前,一个在后,没有交流,都开得很认真。   到那里,其他旅客也准备好了,两个来回,旅客们都被运送了出去。   其实顾宴亭帮了大忙,他的一辆车能塞下不少人。   否则岑遇还得多花一倍的精力。   而这时候,天空阴得更厉害了,暴雨简直能把一个人给滴穿。   岑遇还是得回去一趟,他接到了那个老板的电话,老板对他的决策没有任何的意见,可是他家里还有一个重要的东西,一直藏着没说。现在不说也不行了,他只能拜托岑遇帮他取回来。   受人之托,终人之事。   岑遇没有犹豫就答应下来。   这一次看到顾宴亭还要上车跟着,岑遇的脸色彻底冷了下去:“你不要再跟着我了,那边已经没有旅客需要运送了,你跟着其他人先去休息吧。”   顾宴亭望着他,再度重复了一遍他的决定:“我们已经没关系了,我想做什么,不需要你管。”   岑遇脸色一变,他知道对方是在激他,可还是因为这句话,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酸涩。   他不再理会顾宴亭,打开车就钻了进去。   等他到了那家旅店,找到了老板嘱咐的那件东西,二话不说就往外走。   可惜这一次,老天爷没能再眷顾他。   他刚走几步,就是一阵地动山摇。   地震了。   而且是震级很强的地震。   岑遇脸色煞白。   他刚愣了一秒,一个人瞬间跑进来,二话不说,拽着他就走!   岑遇听到了远处石头滑落的声音,却又在抬眼时,看到一根横梁直直朝着他们坠落!   岑遇在这一刻什么都不想了,只想推开顾宴亭!   可惜,物体物理降落的速度,比人体的活动速度快了好几倍。   岑遇只能眼睁睁看着顾宴亭用身体,帮他挡下了这个巨大的障碍物。   血液从他的身体里、口中不断涌出。   岑遇被他牢牢护在了身体底下,毫发未损。   “顾宴亭,你怎么样了,顾宴亭!你他妈是不是疯了!”   岑遇不想掉眼泪,可他的眼泪却争先恐后地往外流。   他看到那个平日里强悍的,好像能与世界为敌的人,气若游丝,奄奄一息。   顾宴亭想说话,然后又猛的吐了一口血。   在这个时候,地震还在继续,幸好他们所处的那个方位,除了一根横梁,没有别的东西往下掉了。   岑遇努力仰头看着顾宴亭,他能感受到属于生命的气息从顾宴亭的身上不断往外涌出。   “顾宴亭,你说话,你说话!”   岑遇在这一刻无比的恨自己,为什么他非要拖累别人?   他跟顾宴亭的相遇本来就是一场巨大的失败。   他永远只会给别人带来不幸。   “你如果死了,我就去陪你。”   这个时候的岑遇,突然下定了决心。   他已经快要被无休止的折磨逼疯了,每次他想要开启新生活,总是会有这样那样的事,让他不断的认清,他不配过上幸福的生活。   那还不如遵循本心。   岑遇不想再跟顾宴亭错过了,回想他们的十几年,老天爷一次一次的把他们分开来,一次一次的告诉他们,他们就不应该在一起。   但此时,在生死之间,岑遇想开了。   他甚至笑出来,轻轻抚摸着顾宴亭的脸,他的声音有些哽咽:“你非要做到这一步,那我不想再后退了,死在一块,对我们来说,算是完美的结局了。”   顾宴亭慢慢睁开眼睛,他用尽力气,才能看清岑遇的脸。   “怎么又哭了……”   虚弱到让人难以分辨的声音。   岑遇看着顾宴亭,努力挤出一抹笑:“以后不会了。”   都到这一步了,他再也不会哭了。   他视死如归,顾宴亭却不想自私地带他去往另一个世界。   他努力维持着仅剩的清醒的意志,对岑遇说:“等到地震过去……你就走……”   岑遇一下子爆发了,他的眼眶通红:“顾宴亭,你能不能听一次我的决定,我不想走,要死一起死!你不要再安排我的人生!我为什么要用你的命给我的续命,我就那么自私吗!”   他真的不想用顾宴亭的命来延续活下去的希望了。   顾宴亭微微睁了睁眼,努力挤出一抹笑,即使他的笑容,跟将死之人的笑没有任何区别。   “岑遇,你不要多想,你……你看看我的手腕……”   岑遇下意识看向了他的手腕,那个他往常一直戴着手表的地方,有一道巨大的、深刻的,让人看了就胆战心惊的疤痕。   “如果不是为你,我早就死了……” 第101章 岑遇,我爱你   听了顾宴亭的话,岑遇红着眼,死死咬着牙,看着那道伤疤。   “这伤……是怎么来的?”   顾宴亭苦笑了一下。   …………   在路寒池把岑遇带走之后,顾宴亭在很长时间里没有办法正常生活。   他知道他的精神状态已经非常不好了,从进入那所特殊的学校开始,从被日以继夜的折磨开始,他的神经就不再正常,身体里的某头怪兽总会在突然一个瞬间跑出来害人害己。   岑遇在的时候,他恨过他,爱过他,最终还是放不开手。   直到他发现,岑遇快要被他折磨死了,甚至岑遇想离开这个世界,都不想留在他身边。   这对于顾宴亭是一个重大的打击。   如果真要说一个人不会离开他,他以为这人一定是岑遇。   可他亲手把他搞得人不人鬼不鬼。   看着岑遇离开,顾宴亭表面还能够保持正常人的姿态,实际上,他失去了生活的目标。   想报仇的人已经死了,爱的人也离开了,到头来他的身边空无一人。   巨大的孤独感,总会在黑夜降临吞噬他。   顾宴亭知道他不是好人,他的暴烈,有时候自己都难以接受。   可是他难以接受,却要将这种情绪压在岑遇的身上,这难道不是一种自私。   直到彻底分开了,顾宴亭才慢慢发现,他到底失去了什么。   他日复一日的上班,下班,对于岑遇的离去,也只给了一个病退的借口。   可是岑遇走了,顾宴亭反而发现他到底有多么好。   偌大的一个集团,岑遇能够协调好各方面的关系,能为了一个项目几天几夜不睡觉,能把一个难以攻克的案子成功拿下。   在工作上他是优秀的,在生活中,岑遇除了要接受他一日比一日更严酷的压迫,还要去照顾他的母亲,去满足他的那个假男友齐安忆生出来的嫉妒心。   顾宴亭当然知道齐安忆会针对岑遇,但他却又在很多时候束手旁观。   平心而论,如果没有他,岑遇会过得那么惨吗?   如果没有那一次他们在书房里他的承诺,顾越山可能会在岑遇越来越大时,放弃掉对他的鞭打。   可他表现出了对岑遇的在乎,他才是岑遇不幸的开端。   没有他,岑遇一定会像失忆后的他那般阳光开朗,对世界拥有着纯然的好奇,而不是在历经风霜以后,眸子里只剩下死寂。   顾宴亭每天都在反思,每天都在思念。   可他不敢去调查失忆后的岑遇的动向,内心扭曲的控制欲和占有欲,让他很清楚,如果自己再见到岑遇,会对他做什么。   他好不容易压抑着潜在的情感,放他离开了,要是还要继续伤害他的后半生,那他跟畜生有什么区别?   不知道过了多久,顾宴亭甚至都分不清他到底是个什么人了。   表面他还是那个冷血的总裁,但实际上,他总会在半夜产生离开这个世界的念头。   他清楚这个想法很可怕,可是当一个人失去了目标,像是行尸走肉一般活着,去往下一个世界就不那么恐怖了。   岑遇的离开,像剜去了顾宴亭的心头肉。   在别人的眼里,顾总越来越工作狂,在办公室停留的时间越来越长,实际上,顾宴亭不知道他能回哪里去。   他没有家人,没有朋友,甚至没有家。   除了公司,他又有什么地方可以呆着。   就这样活着,不知道活了多久,那种潜在的冲动,开始影响顾宴亭的思维,开始让他产生幻觉。   他在半夜,偶尔会在厨房里幻视到岑遇。   那个岑遇,正戴着围裙,给他做饭,对他微笑。   然后他一眨眼,岑遇又消失不见了。   顾宴亭知道他可能是真的有病了,年少时从那个鬼地方出来,他自学了很多的心理课程,虽然没把自己治好,但最少知道,他的处境很危险。   但危险,并不代表着要去治疗。   顾宴亭找不到治疗的理由,公司他可以托付给专业的人,别的人,除了利益关系,没有需要他的。   于是他放任自流了。   那一天,明明他刚刚洗漱完,正坐在沙发上,就突然对着放在桌子上的那把刀出神。   他甚至能想象出,这把刀会给他带来什么。   可他还是鬼使神差地拿起来了。   被窗帘遮住所有光线的客厅,只有电视上还有声音,他沉默着,拿起了那把刀……   后来,被推至跌落的手机上由于推销程序的设置,跳转到了某一段视频。   “是的,这就是我一直给你们安利的那家店,他们家的甜品特别好吃,而且老板帅炸天,来,老板,跟我的粉丝们打个招呼吧。”   活泼又轻灵的女声响起。   “大家好,我是店长岑遇。”   腼腆的语气,熟悉的声音。   岑遇。   昏昏沉沉间的顾宴亭,踉跄着在血泊中用力抓起了手机。   是他。   他还是那么的好看,明亮。   两年了。   他又见到了岑遇。   顾宴亭看着那张脸,突然不想死了。   后来,在兵荒马乱中,他保住了一条命,手腕上也留下了一道这辈子都消除不了的伤疤。   后来那个地方被他戴上了手表。   再后来,顾宴亭找到了岑遇,他不敢见他,却想好好保护他。   再后来,他控制不住,想吃他做的蛋糕,想让他祝福他生日快乐。   再后来,慢慢熟悉,相知,相恋……   顾宴亭无法形容他在得知失忆后的岑遇喜欢上他的感觉。   高兴,惶恐,还有说不出来的悲伤。   他不想再继续把岑遇拽进自己制作的笼子,可岑遇却紧追不舍。   最终他妥协了。   他永远无法抵挡名字叫做岑遇的诱惑。   他们再度成为了恋人。   他们再度变得不幸。   外面的暴雨依旧没有停,顾宴亭费力地喘息。   他能够感觉到自己命不久矣。   他的出生不被祝福,他是背德的产物。   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他可以为之生,为之死。   顾宴亭用尽仅存的力气,对岑遇露出一个笑容,有些话,要是再不说,可能真的来不及了。   “岑遇,我爱你。”   我用一生爱你。   只爱你。 第102章 大结局   身边的人气息越来越虚弱,岑遇的心跳一下比一下快。   铺天盖地的恐慌感在告诉他,顾宴亭真的要死了。   在两个人还没有彻底和好,在他说完我爱你之后,他就要离开了。   岑遇的眼泪大滴大滴的往外涌,此刻的他忘记了时间,也忘记了周围的一切,只是狠狠的咬上了顾宴亭的嘴,咬出了血。   他们被横梁压着,但岑遇的手能动弹,他用尽全力抓住了一块被震落的玻璃碎片,他凑在顾宴亭的耳边说:“如果你真死了,我绝对不苟活,你不是让我看你的手腕吗,只要你敢闭上眼,相同的疤痕就会出现在我的手腕上。”   顾宴亭其实是处于遗留之际,他能听到岑遇的话,却无力回应。   然后,他感觉到了一种液体的湿润。   “感觉到我的血了吗?”   顾宴亭的睫毛颤抖了一下,岑遇看到有反应,再度用力扎向了自己的手腕。   血液的粘稠不同于雨水,顾宴亭甚至闻到了淡淡的血腥气。   这次他终于从黑暗中挣扎出来,睁开眼,以虚弱到让人听不清的声音说道:“别……”   “你敢死,我就敢继续!”   岑遇红着眼,咬紧了牙。   顾宴亭不敢死了。   他知道岑遇没有开玩笑。   他睁着眼睛,没有力气说话,却努力看着岑遇。   岑遇也看着他。   他不知道会不会有人来救他们。   除了民宿,这里其实并没有什么设施。   雨还没有停下,接下来会怎么样,谁都不知道。   岑遇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他一定不能够让顾宴亭死。   他们都遭受那么多的磨难了,这要是在一个童话故事里,那他们早就应该苦尽甘来。   而不是一难又一难。   不到最后一刻,岑遇不想放弃。   他冲破了内心的枷锁,下定了主意要跟顾宴亭在一起。   如果他死了,那他们在这世上活一辈子,究竟得到了什么?   岑遇不想让他和顾宴亭都遗憾地走。   他们本应该得到幸福的。   隐隐约约,岑遇能感觉到天好像黑了下来。   幸好顾宴亭被他吓怕了,不敢再闭眼,强撑着一口气睁着眼看着他。   “再坚持一会儿。”岑遇对他说。   顾宴亭用眼神回应,此刻的他眼神都透着一种散。   要是还没有得救,顾宴亭可能真要撑下去了。   岑遇就是因为太清楚这一点,才无比的惶恐。   他看着顾宴亭,如果他们真的等不来人,那至少生命的最后一刻,是一起度过的。   其实此刻的岑遇,情况也很不好,割破了手腕,他流了不少血,又很长时间没有进食,他的意识也不太清晰。   可他知道,顾宴亭自厌情绪非常严重,要是自己先倒下,他绝对撑不下去。   再坚持一会儿……   岑遇对自己说。   就在他跟顾宴亭都快要意识模糊时,外面终于传来了响声。   “就是这里,快点进去看看有没有人!”   紧接着他听到了破门声。   “队长,发现伤者了!”   在一片嘈杂声中,岑遇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他在昏迷之前还硬拉着顾宴亭的手:“你要是敢死,我绝对不放过你……”   …………   等到岑遇意识重新清明,已经是三天之后的事了。   据他的那些徒弟们所说,他当时失血过重,差一点儿就要去见阎王爷了。   他只能说徒弟们真会胡说八道,他的身体自己还不清楚吗?   然而他不敢说出来,因为徒弟们的表情很凶,包括路寒池,恨不得用眼睛盯死他。   他知道自己又给他们添麻烦了,幸好他救出去的那些游客都安然无恙,而且在地震时及时找了救援人员,顶着危险把他们救出来了。   岑遇休养了几天,就吵着要去看顾宴亭。   顾宴亭的伤太过严重,当时就进了icu。   反倒是岑遇度过了危险期,静养就好了。   看到他要是见不到看着那个还昏迷不醒的人,估计病也不会好好养,路寒池只能答应他。   于是,岑遇现在每天都要守着顾宴亭,才肯配合吃药。   他坐在轮椅上,顾宴亭躺在病床上,两个病号,别人就是想说什么也不敢说。   都是死里逃生的人,他们不会那么没有眼力见。   顾宴亭的情况很好,即便还是昏迷不醒,但各项体征都在好转。   医生说他的最危险期应该是在未被救援前,幸好他强悍的意志撑过了那个时间段。   虽然他依旧伤情严重,但最少脱离了生命危险,等他醒过来就好了。   岑遇不知道他什么时候醒,但他知道,顾宴亭一定不会违背承诺。   他要他好好活着,他肯定要好好活着的。   又等了三天,这天阳光很是明媚,岑遇的徒弟们给他送来了好多的花。   他们学问不多,搜索了网上说花可以给病人带来好心情,就买了很多很多。   岑遇把一束花放在了顾宴亭的病房里。   他用毛巾给顾宴亭擦洗,他这些天消瘦了不少,连胡茬都出来了。   但一点都不损他的英俊。   刚给他擦完脸,岑遇就看到顾宴亭的睫毛颤抖了一下。   岑遇手上的毛巾掉了下去。   他连动都不敢动,紧紧盯着顾宴亭。   他怕刚才是幻觉。   可能过了一秒,两秒……顾宴亭的睫毛颤抖得越来越厉害——   最后,他睁开了眼睛。   岑遇眼眶酸涩,他想说点什么,却发现自己失去了组织言语的能力。   他只会傻傻地看着顾宴亭。   顾宴亭也在看着他。   劫后余生的两人对视着,顾宴亭扯出了一个笑:“我还活着……”   他活下来了。   为了岑遇活下来了。   岑遇的眼泪落到了顾宴亭的脸上。   他亲了亲他苍白的嘴唇。   “你做的很好。”   顾宴亭刚醒过来,没有多少力气说话,只用温柔的目光看着岑遇。   岑遇擦了一下眼泪,就出去叫医生了。   等医生检查完毕,就告诉岑遇,接下来顾宴亭跟他一样,好好养着,就能恢复健康。   送走了医生,岑遇回头一看,发现顾宴亭正好在看着他。   他凑过去,亲了亲他的眼皮,说了一句迟到很久的话。   “顾宴亭,我爱你。”   顾宴亭的眼神里一下子出现了泪光。   岑遇,我也爱你。   两个人的对视,胜过了千言万语。   经过了漫长的放逐,他们终于找到了归途。   岑遇知道,从今往后,没有什么可以把他们分离了。   【正文完】 第103章 番外一   要说岑遇和顾宴亭在一起,最生气的莫过于陈小良。   陈小良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他兄弟在跟他开玩笑,怎么可能,师父怎么可能跟那位顾总搞在一起,他们两个人完全没有任何联络!   然而,当他亲眼看到他的师父跟顾总卿卿我我,两个人在病房里亲嘴时,他就不得不承认这是真的了。   当时他手里的果篮掉了,甚至惊到了正在深吻的两个人。   被徒弟看到自己在接吻,岑遇还是有点不好意思的,他轻咳了一声:“你怎么来了?”   陈小良眼睛瞪得大大的,他看着这一幕,感觉自己好像被背叛了。   “师父,你真跟他在一起了?”   岑遇坦然点点头,他对陈小良说:“对,他以后就是你的师……嗯……”   师父的伴侣怎么叫,岑遇也有点搞不明白。   “反正你知道了就行。”   陈小良悲愤不已,他瞪着顾宴亭:“你说,你故意跟我们家甜品店签合同,是不是蓄意靠近!你就是故意勾引我师父!你这个绿茶男!”   岑遇直接喷笑出来。   顾宴亭看着被气的炸毛的陈小良,倒是没有反驳。   他承认了:“因为我暗恋岑遇,才跟你们签的合同。”   陈小良崩溃了,他看了那对男男一眼,什么都不说,捧着头就跑出去了。   他明白了,肯定是他没有抵挡住顾宴亭的糖衣炮弹,才引狼入室,让他师父被骗走了。   都是他的错!   即便后来陈小良的那些兄弟们告诉他,顾宴亭跟师父早就认识,顾宴亭救了好几次师父的命,陈小良对他还是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   这种莫名的看不顺眼,一直持续到岑遇和顾宴亭的婚礼。   这一次是顾宴亭求的婚,陈小良作为岑遇的娘家人,主要负责瞒着岑遇,把他领到目的地。   当徒弟们挤眉弄眼,把岑遇连哄带骗,带到一个地方时,他就隐隐约约知道了,也许前面会有惊喜等着他。   但当他看到顾宴亭穿着一身黑西服出来,他还是控制不住地心跳加速。   刚出院的顾宴亭,即便瘦了许多,却依旧玉树临风,极为英俊。   他看上去也很是紧张,掏口袋的时候,手都在发抖。   “岑遇,跟我结婚吧。”   顾宴亭单膝跪地,深深地望着他。   陈小良看着这一幕,心里一直喊着不要答应不要答应,最少不要那么快答应。   可是他师父的反应跟他事与愿违。   岑遇迅速点头,就差把戒指抢过来了。   他立马伸出手:“给我戴上。”   陈小良:……师父,你就不能矜持一点吗?   既然求婚成功了,那接下来就是准备婚礼了。   陈小良本来还是对顾宴亭横鼻子竖眼。   但顾宴亭太不要脸了,他竟然主动邀请陈小良当他们的伴郎。   本来岑遇不想让陈小良当伴郎的,他觉得徒弟有点冒失,是顾宴亭给他争取了这个资格。   陈小良……陈小良没办法,师父说不让他当伴郎的时候,他在房间里偷偷抹眼泪好久。   是顾总给他打开了一扇窗,他不能当白眼狼,只能暂时放下偏见。   当天的婚礼,热闹无比。   顾宴亭恨不得对全世界说他结婚了,结婚对象是岑遇。   两个人在无数双祝福的眼睛的注视下,接吻,许诺,交换戒指,最后拥抱。   岑遇甚至不敢幻想这一幕,可它却在现实中发生了。   当天晚上,他们住进了顾宴亭精心设计好的新房。   房子的构造,都是由岑遇嘴上说,顾宴亭亲自设计完善的。   是他们的爱巢。   岑遇躺下,顾宴亭俯身。   两个人的呼吸都不太对。   岑遇看到顾宴亭眼里在冒绿光,他开始紧张了。   “那个,医生说你刚好,身体可能还处于虚弱状态,要不然我们改天……唔……”   被堵住嘴的岑遇,度过了漫长且无眠的新婚夜……   承受不住只能低泣的岑遇,只能被迫迎接属于他的另一种幸福…… 第104章 番外二   岑遇和顾宴亭结婚后,其实生活没有多大的改变。   怎么说呢?   对于顾宴亭来说,岑遇就是他失而复得的宝物。   在婚礼没有举行完之前,顾宴亭甚至好几天好几天都睡不着觉,就怕出什么纰漏,两个人成不了。   后来一切安安稳稳进行完了,顾宴亭恨不得把岑遇捧到天上去。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真是天上的星星,他都要给岑遇摘下来。   所以岑遇结婚后还是拥有着绝对的自由,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除了晚上要喂饱某一个人以外。   有时候岑遇特别想关心一下顾宴亭的身体。   这个人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一晚上要用六七个那个,熬到他嗓子哑了,他还能跟没事人一样去上班。   现在岑遇又搬回顾宴亭的那套房子了,是陈小良特地要求的。   他发现他师父结婚以后,还是留在H市不回来。   明明他老公就在自己家对面上班,他凭什么不回来?   于是他软磨硬泡硬,逼着岑遇先回来住两天。   岑遇手底下有那么多的小崽子,对他们的心情也琢磨透了一二分。   他要是真对他们的意见不管不顾,说不定这些人还要背地里擦眼泪。   所以,在把H市的事情结束完之后,岑遇就赶回来了。   他回来了,陈小良高兴,顾宴亭更高兴。   其实婚前两人就约定好了,岑遇的生意大本营在那边,他肯定是要常年在那边工作的。   顾宴亭当然没问题,他并不觉得距离是什么很大的事。   哪怕让他一天坐一趟飞机来回,他都愿意。   但是爱人愿意来到他这边住,他就更高兴了。   高兴的他,用体力来说话。   岑遇第二天起来的时候都十二点多了。   他揉揉有些酸痛的腰,换了一身衣服,就去陈小良那边的店里了。   陈小良见到他后,竟然躲躲闪闪的。   “怎么我来视察你的工作还不行?”   陈小良挠了挠头:“我还以为你过两天才来呢,这几天是淡季,账本不太好看,我怕你骂我。”   岑遇白了徒弟一眼,他自己就是做生意的,还能不知道淡季旺季的情况?   懒得跟他多说什么,岑遇看了看店,没有什么问题,就给顾宴亭发消息。   他想下厨给顾宴亭做顿饭,虽然说顾宴亭目前已经是大厨级别的人,可岑遇认为家庭是要有分工的,他偶尔也要积极一点。   然而顾宴亭却飞速拒绝了他的建议,说要自己亲自来做饭,警告岑遇不要抢他的机会。   并且告诉他,今天晚上有会议,要晚回去一会。   岑遇没多想就应了。   顾宴亭的生意一直很多,他做助理的时候就知道。   回到他家里,岑遇也不知道干什么好,加上这些天睡眠一直被某个人给占据,他就躺在沙发上昏昏欲睡了。   然而没多久,外面就传来了敲门声。   岑遇有些疑惑,顾宴亭应该带钥匙了。   他没多想,就打开了门。   然后他就看到了一大群人。   “ Surprise!”   他的徒弟们,路寒池,还有顾宴亭,都微笑着看着他。   顾宴亭推着一个推车,上面有一个大蛋糕。   “这是怎么回事?”   岑遇有些懵了。   “上次的生日没有替你过,我思前想后还是觉得过不去心里那个坎,就求着他们,一起再陪你过个生日。”   岑遇微微张了张嘴。   其他人已经不管不顾的往里冲了。   这一次生日流程非常的圆满,大家吃完了以后,顾宴亭就把他们都轰走了。   然后他拿出了他一直没送出去的礼物。   岑遇之前就看到这个盒子了,但他不知道里面放的是什么。   这一次终于由他亲手打开。   是很厚的一叠文件。   “我全部的财产,都转让到了你的名下,只要你不让我净身出户,我就还能活,你要是让我净身出户了,我就出去要饭。”   岑遇本来还挺感动的,被顾宴亭给说得无语了。   他懒得理他,但又为顾宴亭的用心感动。   感动归感动,岑遇还是对于他做蛋糕的手艺提出了强烈的批评。   这个人明明做别的挺好的,那蛋糕做的,要不是徒弟们捧场,吃都吃不完。   岑遇当即就决定重新带顾宴亭做一个,由他盯着,顾宴亭应该不会做的很差吧。   可是他想太多了,顾宴亭还真的没有点亮做甜品的技能。   幸好这个蛋糕做的小,岑遇不允许顾宴亭浪费,最后他还是吃完了。   是在岑遇的身上吃完的……   两个人胡闹到了天明,最后岑遇连床都起不来了…… 第105章 番外三   跟顾宴亭结婚一段时间之后,岑遇的生活越来越忙。   他的生意越做越大,由于品牌立住了,好多人都喜欢从他的店里买,分店也开往了全国各地。   岑遇一边忙着生意,顾宴亭有时候也会帮他,这天两个人刚刚处理完账单,竟然做了个梦。   他们梦到了得知顾越山要使坏,顾宴亭打算带岑遇逃跑的那一天。   岑遇和顾宴亭对视了一眼,他们牵着手,看着两个人年少时发生的这一幕,默不作声。   不知道这到底是梦,还是通过原世界去看一个平行的世界。   岑遇以为故事还会像他原本想象的那样,他先跑出去,然后被顾越山发现,紧接着被要挟,变成了顾宴亭眼里面的叛徒,两个人的悲惨命运由此越陷越深。   这是岑遇一生的纠结点。   顾宴亭眼神里透着墨色,他知道岑遇当时肯定受人所迫,才暴露了他的地址,却没有想到顾越山那样的无耻。   用他的命来威胁岑遇,他敢不从吗?   眼看着车子朝着顾宴亭的藏身地越来越近,岑遇的牙齿都在打颤。   他不想回忆这些,在他的眼里自己就是背叛了顾宴亭。   然而,在这一场梦里,两个人只是旁观者,他们无法对事情做出任何强制性的改变。   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   顾宴亭握紧了岑遇的手,岑遇被他一握,醒过神来,他提醒自己,这就是做了个梦。   原以为又要亲眼见证一次背叛,可变故就是在一瞬间发生的。   岑遇和顾宴亭看着那辆车子被一群地痞流氓给拦了下来。   有一句老话叫做强龙压不过地头蛇。   这些地痞流氓一个个拿着棒子,要求他们下车,要收保护费。   这对于德高望重的顾越山来说,是从来没有的事。   可这批地皮流氓的数量极其多,如果他们在这边浪费时间,很可能会影响到计划。   顾越山就让手下下去交钱。   然而发现这是一头肥羊后,这群痞子倒是不依不饶起来。   他们要所有的钱,一分都不能留。   顾越山生气了,这个城市本来就是他的大本营,竟然还被一群底层人给欺压了,他直接吩咐手下去打,把他们给打走。   于是车门全都打开了,一批一批的打手走下来,跟这群地痞打在了一起。   在混乱中,这个梦中世界的“岑遇”,被一个人悄悄的带到了墙边。   墙边一个人正戴着鸭舌帽,在那里等着接应。   “岑遇”一看,他竟然是“顾宴亭”。   “顾宴亭”给他使了个眼色,他屏息凝神,趁大家都不注意,两个人火速跑掉了。   他们找了个隐蔽的地方,“岑遇”把对方威胁他的所有和盘托出。   “顾宴亭”摸了摸他的头:“没事,我们不去那个国家,你妈妈你也不用担心,我找了人把他的手下打晕,把她转移到那个老头子找不到的地方去了。”   “岑遇”对“顾宴亭”无条件的信任,两个人在一片混战中,登上了飞机,飞往了另外一个陌生的国度。   他们在那片陌生的土地上接吻,获得了真正的自由和幸福。   看到这里,岑遇和顾宴亭醒过来了。   岑遇眼含泪花,看着顾宴亭:“在另外一个世界,那是我们的结局,对吗?”   顾宴亭温柔地把他搂到自己的怀里,轻声说:“对。” 第106章 番外四   结婚第二年,岑遇和顾宴亭商量了一下,仪式感还是要有的,出国领了个证,即便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早就是夫夫。   两个人各自在各自的赛道上出彩,之前还有人说岑遇配不上顾宴亭,后来那些人就闭嘴了。   岑遇从一个小小的甜品店做起,如今他的公司已经上市,市值非常高。   无视其他人的闲言碎语,岑遇用真本事给他们上了一课。   两个人即便是成功人士,但深居简出,除了必要的应酬场合可以碰到,其他时候,他们甚至找不到这两个人的踪影。   历经了千帆,岑遇和顾宴亭都喜欢过平淡生活。   比起去一个舞台上尽情的炫耀,在家里做一顿饭,反而更让他们感兴趣。   但他们的麻烦也很快就来了。   前两年,路寒池的妈妈意外怀孕,竟然在他二十岁七的时候给他添了一个小妹妹。   虽然他妈妈结婚很早,加上虚岁还不到五十岁,但这个妹妹的来临也挺突然的。   路寒池的性向全家都知道了,有了个妹妹,又因为身体缘故没法做什么,他只能当女儿养。   幸好这个妹妹长得甜美可爱,乖巧又聪明,路寒池时常飞去别国,一是他男朋友在那里,二就是他母亲生孩子伤了身体,时不时要去那边进行治疗。   这样一来,他的那个小妹妹也时常跟着飞。   不过这一次,路寒池有点事,带他妹妹不方便,想了想,就把孩子先寄养在岑遇和顾宴亭这里。   他们的关系那么铁,帮忙养几天孩子倒是无所谓。   岑遇自认为路人缘很旺,有着天然的亲和力,虽然他没养过孩子,但他在这里养孩子不会很难。   这个小姑娘今年也就三岁,穿着一身公主裙,拿着一个玩偶,白白嫩嫩的,眼睛明亮的很,一看就是个惹人喜爱的小姑娘。   之前岑遇哄过她一段时间,虽然没有跟她一起生活过,但他自认为这个问题难不住他。   顾宴亭倒是无所谓,只要岑遇同意的事,他只会点头,没有二话。   于是小姑娘瑶瑶顺利入住到了他们两个人的家里。   即便只在这里住三天,岑遇早就跟顾宴亭约法三章,其中关键提醒的一点就是——那档子事就不能做了。   要是给小朋友留下坏印象,绝对不行。   顾宴亭当时是不太赞同的,他自认为已经够让步,一周六天时间,只不过占用他六天,偶尔加练也不会超过四次。   凭什么一个外人就打乱了他的节奏?   是的,对顾宴亭来说,不管来的人是谁,不管多大年纪,除了岑遇以外,都是外人。   岑遇给他许诺了好多条件,顾宴亭才勉为其难的同意。   把小姑娘接来以后,头两天,岑遇还是觉得可以胜任的。   到了第三天,他觉得有点头痛了。   到了第四天,他觉得孩子的哭声扎脑袋。   第五天,他开始数着日子盼着路寒池回来。   第六天,岑遇终于忍不住,给路寒池打电话催促。   到第七天,岑遇就像是过年一样,因为路寒池提前一天把自己的妹妹接走了。   经历了照顾这个小姑娘的事件,岑遇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不管是多么外表可爱的孩子,等你亲自去照顾他,跟他生活,他一定是个恶魔。   岑遇之前还觉得没有个孩子会是缺陷,现在再也不胡思乱想了。   到了晚上恢复二人世界时,两个人大汗淋漓洗完澡,岑遇躺在顾宴亭,突发奇想,问了个问题:“这辈子我们不会有宝宝了,你会觉得遗憾吗?”   顾宴亭拧着眉头看着他,然后堵住了他的嘴。   岑遇意识快要模糊时, 听到顾宴亭说:“你就是我的宝宝。” 第107章 番外五   转眼间岑遇和顾宴亭结婚快十年。   两个人从二十八九,一下子进入了三十八九的行列。   他们的生意越做越大,品牌都做成了龙头,知道他们是一对儿的,也不会在背地里指指点点了。   幕强者,对什么都宽容。   岑遇的日子越过越好,平日里并没有什么烦恼。   但他只有一件事不解。   都说三十是个分水岭,有的条件苛刻的,二十五岁以后的男人都不想要。   可是顾宴亭怎么跟平常人不太一样。   俩人都小四十了,别人见了都要叫叔叔。   然而一到晚上,顾宴亭的劲儿还是很大。   岑遇真的很难理解这人在这档子事上怎么会有那么大的热情。   而且他也在琢磨给顾宴亭养生了。   人的身体是养出来的,顾宴亭年轻时候就不把自己当回事,老了说不定病就缠上来了。   作为他的伴侣,岑遇有责任让他俩都活到100。   同时,他真的很想去问问医生,顾宴亭到底是怎么回事?   虽然那种事滋味很美妙,有时候他推着推着也就半推半就了。   可他们的年纪摆在这里,不能拿这个开玩笑。   岑遇找了个时间,瞒着顾宴亭,去诊所咨询了医生。   那个医生看到他的年龄是三十八岁时,着实吃了一惊。   这些年岑遇生活无风无浪,快乐得很,他自己也自律,再加上工作之余不碰烟酒,他出去说二十八岁都有人信。   那个医生第一句话问他的是:“你是明星吗?”   他以为明星才会做这么好的身材管理。   岑遇真是哭笑不得,他解释了一番,医生才点头。   对于岑遇提出的顾宴亭身体的问题,医生表示人不来,他没法对对方的身体做具体的评估。   照理来说,小四十岁的人,一晚上三四个小时,的确是有点儿匪夷所思。   “这世界上人挺多的,什么都有,说不定你的伴侣就是个比较强悍的,既然他的体检报告上写了他没有毛病,你们又是这样过来的,你不要太担心。”   医生只能安慰岑遇。   岑遇还是放不下心来,他思前想后,打算把顾宴亭骗过来做一做检查。   都说这个医生挺厉害的,尤其在这方面,让医生看了,他就不会那么担心了。   可怎么把他骗来,还真是个问题。   顾宴亭越发“老奸巨猾”,除了在岑遇他偶尔还会任性,动不动吃点醋,在别人眼里,顾总就是一个没有弱点的人。   想了半天,岑遇决定坦白。   因为他真的找不到能够骗过顾宴亭的办法。   当他把来龙去脉讲完了,顾宴亭盯着他足足看了十分钟。   岑遇被他看的头皮发麻:“我就是担心你的身体,这还有错?”   顾宴亭点头:“我可以去,但,今天晚上五个小时。”   岑遇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人疯了吧。   顾宴亭表示除了这个条件,他不会答应任何其他的。   岑遇无语了,最终他痛定思痛,屈辱地接受了。   第二天,他走路都打战。   两人一起去看了医生,又一起得到了说明。   医生表示他们的身体都没问题,顾宴亭反而有点肝火过旺的迹象。   那种方面对他来说不是负担,还有益于身心。   得到这个结论,岑遇整个人都恍惚了。   他回去以后,不由自主地问道:“人家不都说一滴那什么一滴血吗?你这么长时间,难道一点都没亏空?”   顾宴亭心情倒是不错,把他按在沙发上,堵住了嘴。   “我哪里亏空了,我的都给你了,你的不也都给我了吗?”   岑遇原地思考了好几秒,脸色爆红。   “顾宴亭,你能不能要点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