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总又被小替身拿捏了》作者:春风无邪   文案:   祁奚从小体弱多病,还脑子不聪明,除了一张好看的脸再难找到优点,终于在20岁生日这天,被后妈赶出家门。   小可怜祁奚带着自己的铺盖卷和一只老猫在路边,一辆豪车突然停在他面前,下来一个又帅又凶的男人。   他抱着猫拉住男人:你能送我回家吗?我迷路了。   -   傅檐川有个白月光,为了梦想离开他,单身至今,直到在路边遇到一个少年,像极了当年的白月光。   少年看起来脑子不太好,他一时鬼迷心窍动了歪心思。   傅檐川:给我当替身,我带你回家。   祁奚:那你会在我病了照顾我,难过了哄我,还给我的猫养老送终吗?   傅檐川:……会。   祁奚:那行吧,什么时候签合同?   傅檐川:……   替身第一晚,祁奚主动上了傅檐川的床:这是替身应该做的,你不就是为了这个吗?   然而傅檐川只亲了亲他,他就面红耳赤喘得不停。   祁奚:我一紧张就这样,快送我去医院,不然你的替身就没了。   替身一个月,祁奚考试挂科:怎么这么难,你教教我好不好?不然你的替身要秃头了。   替身一年,祁奚趴在傅檐川怀里:当你的替身好累,我嘴疼嗓子疼腰也疼,你不揉揉你的替身就要累死了。   替身第二年,白月光回来了,好友问傅檐川:你什么时候把祁奚甩了去追回白月光?   傅檐川激动得跳起来:你知道我为养他付出了多少吗?吃饭要喂,睡觉要哄,三天一伤五天一病,我连睡觉都要盯着怕他把自己睡没气了!捧手心都怕他折了!甩了?你怕不是想要我的命!……你刚说什么白月光?白月光是什么?   #操不完心的霸总和他那又白又黄的撒娇怪病弱小替身#   #本来只想找个替身,结果一个小心付出太多,被拿捏了#   【阅读提示】   〇天然纯欲撒娇怪【笨蛋】小可怜X闷骚假正经霸总   〇攻和白月光没谈过,找替身有内因   〇年上,差8岁,he,1v1,下饭小甜饼   〇攻对白月光是向往,因为从小被严苛管教,向往白月光敢于反抗父母安排的性格   -   内容标签:都市豪门世家天作之合甜文成长救赎   搜索关键字:主角:祁奚,傅檐川┃配角:┃其它:   一句话简介:霸总和他的撒娇怪小替身   立意:每个人都有自己存在的意义,不要因别人的看轻嘲笑放弃梦想。 第1章 相遇   十月下午的太阳已经没有那么热了,祁奚架着画板在坐在飘窗上画画,一只加上尾巴半米长的田园橘猫,从墙角的猫爬架跳下来,落在下面的大行李箱上,接着跳上了飘窗。   “别打扰我,大圣,马上就画完了。”   祁奚用脚推开要往他怀里钻的橘猫,但橘猫不肯放弃,猫脑袋从他胳膊下钻过去,看他画画。   画上是一只踏着星云而来的橘猫,与它一模一样,叼着一颗满是梦幻异兽,光彩绚烂的星球,像是要从画里出来将星球送给画画的人。   “终于完了!”   祁奚放下笔看了片刻,用手机拍下来发到了网上,配文:谢谢祁天大圣送我的生日礼物,祝我生日快乐!   只可惜他没什么粉丝,没有人来祝他生日快乐。   今天是他20岁的生日,从他妈妈去世,就再也没人给他过过生日,甚至没有人记得他的生日,连一句生日快乐都没有。   算了,过生日也没什么意思。   祁奚不在意地收起颜料和画板,房门突然被敲响。   不等他回答敲门的人就擅自把门推开,一个妆容明艳的女人站在门口,眼神不耐地向他瞟来。   “祁奚,你爸回来了,快下楼,他有事跟你说。”   女人只是来通知他,就像开门不等他回应,说完也不正眼看他一眼就走。   这时楼下响起了汽车的声音,他撸了一把橘猫的下巴,“大圣,我去去就回。”   楼下客厅里一片热闹欢腾,今天祁周南马术比赛得了三等奖,请了一堆同学朋友回来庆祝。   祁周南是他同父异母的弟弟,刚才的女人是他爸的第二任老婆。   他妈妈是在他12岁时病逝的,过了半年他爸就把母子二人带回来,那时祁周南就已经6岁。   祁奚走到楼梯口停住,他爸祁锋正好进来。   祁锋把公文包交给保姆,另一只手拿着礼盒进来,视线第一眼扫过了祁奚,说的却是,“周南,你的礼物。”   客厅里被围在中间的祁周南跑过来,接过礼盒,“谢谢爸!就是一个小奖而已,你还给我准备礼物,我都不好意思了。”   “这是鼓励你,下次去参加更高级的比赛,继续努力知道吗?”   “知道了。”   祁周南捧着礼盒向祁奚瞥了一眼,祁奚真诚地羡慕,“弟弟真厉害,骑马也能得奖。”   祁锋奚落,“你以为都像你,干什么都不行。”   祁奚很赞同地点头,“因为我基因不好,爸爸你不也不会?”   他的语气太过诚恳,一点也不像在阴阳怪气,只是诚实地说出事实。   越是这样祁锋听得越是生气,祁奚却一点也察觉不到般,走到他面前带着笑问:“爸,你没给我准备礼物吗?”   “你还想要礼物?”   祁锋脸上连虚假的温和都挂不住,可又摆出为人父的掌控姿态说:“你也不小了,老李家的那个16岁就独自出国去留学,你也该自己独立了,你妈和我商量了一下,明天就搬出去住。”   “真的?”   祁奚一脸惊喜,“搬到哪里?你要给我买套大房子当生日礼物?”   “什么生日礼物!你又不过生日!”   祁锋丝毫没有意识到是祁奚的生日,还像要和祁奚商量一样宣布,“你外公去世后的房子一直在那里空着,老房子放久容易坏,你正好去看管下房子,要是房子就那么放坏了,他老人家肯定也会生气。”   祁奚外婆走得很早,他外公独自拉扯一对儿女长大,后来儿子和他断绝关系,多年没有联系,在他妈妈病逝后不到半年,也走了。   那时他还小,不知道房子怎么处理的,听了祁锋的话高兴地问:“房子是给我的?那我现在就搬过去行吗?就当是爸爸送我20岁的生日礼物。”   祁锋意外祁奚会轻易同意,不禁地审视过去,祁奚像是真的很高兴,还扑过来抱住了他,“谢谢爸爸,虽然你不记得我的生日,还要在我生日这天把我赶出去,但是我还是要谢谢你!”   他的脸色瞬间黑成了阴云,祁奚放开他才开口,“今天,是你生日?”   “是啊!你不记得没关系,把钥匙给我就行了。”   祁奚笑着向他伸手,他脸色越加不好看,朝他的第二任老婆看了一眼说:“既然是你生日,搬出去的事过几天再说……你想要什么生日礼物?”   祁奚拒绝,“你还是今天把我赶出去吧,不然你们还要多忍受我几天,反正你们早就想让我离开这个家了!”   “祁奚,够了!”   祁锋脸上挂不住,客厅里还有祁周南的同学朋友,现在都安静下来看他们家的八卦。   祁奚全然不在意,高兴地往楼上跑去,给他留下了一句,“我现在去收拾行李!”   他气得一脚踢在柜子上,上面的花瓶被踹下来摔了一地水。   祁奚回到房间就扑过去抱起橘猫,“大圣,我们终于可以有自己的家了!”   “喵?”   橘猫不明白祁奚在说什么,祁奚也不在意,迅速拿出书包把要带的东西都塞进去,然后拖出猫爬架下早收拾好的行李箱,抱起猫下楼。   他拖着箱子从电梯下楼,祁周南的朋友同学们已经走了,祁锋没想到他这么快,诡异地看着他问:“你这么快就收拾好了?”   祁奚回答:“哦,我以前就收拾好了,上个月你还叫我不想回来就滚,现在我要滚了,钥匙给我吧。”   瞬间,祁锋心里升起莫名的怒意,忽然不想让祁奚就这样搬出去了。   他老婆深怕他后悔,连忙把钥匙拿来递给了祁奚,还说:“叫老刘送你去。”   祁奚拿到钥匙笑出来,头也不回地拖着箱子跑向大门。   “祁奚,连句话都没有就走?”   祁锋突然怒吼起来,祁奚停下来想了想,转回身去认真对他道别,“谢谢爸爸在我20岁生日这天,赶我出门,再见!”   他外公的房子是当年单位分配的,几十年前的老破小,但位置在市中心,还是学区房,交通方便,离他学校也不是很远。   司机把他送到了楼下,还帮他把行李箱拎到门口才走。   可是祁奚拿着钥匙去开门,却怎么也打不开,正奇怪怎么回事,房子的门从里面打开,一个中年男人警惕地打量着他问:“你干嘛?”   祁奚反问回去,“你是谁?你怎么在我家?”   中年男人比他更奇怪,“什么你家?你是不是走错了?”   祁奚看了看门牌,虽然他已经七八年没有来过,但小时候的记忆还在,确实是他外公的房子。   他回道:“你是不是走错了?”   “你这孩子有毛病!这是我家,我怎么会走错?”   “不对,这是我外公的房子,现在是我的。”   中年男人愣了一会儿,突然问:“你外公、是不是姓池?”   “对呀!你怎么知道?”   中年男人瞬间明白过来,又有些疑惑,向祁奚解释了前因后果。   老旧的楼道里路灯昏暗,墙壁斑驳,到处都贴满了各式各样的小广告,空气里弥漫着长年不见阳光的霉湿味。   祁奚仔细地听完想了很久,还是不太明白怎么回事,再次向门里的中年男人问:“这个房子真的已经卖给你们了吗?”   “我已经说好几遍了,6年前你舅舅就把房子卖给了我们,他当时说的是他父母的遗产,手续齐全。你说这房子是你的,应该去找你舅舅,明白了吗?”   祁奚满怀的喜悦突然像一盆冷水砸下来,眼眶瞬间红了,对着门里的中年男人说:“可是我爸爸已经把我赶出来了,我没有家可以回,房子卖给了你们,我怎么办?”   门里的中年男人不耐烦了,当初买房子时知道是遗产,他特别确认了没有产权纠纷才买的,确实手续齐全,没有想到还会有人拿着钥匙找上门。   而且这少年的穿着气质,怎么看都不像会来住这种几十年老房子的人,难说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困难,还是别的。   看着祁奚的模样他不忍说难听的话,劝道:“你说房子是你外公留给你的,那就去找你舅舅,让他把卖房子的钱给你,不给你就赖在他家不走。”   好像只能这样了,祁奚向门里的男人道谢,“谢谢叔叔,打扰你了。”   突然变得这么乖巧又有礼貌,男人反倒过意不去起来,连忙回答:“没事,没事。”   “那我走了,叔叔再见。”   祁奚转身,但楼道狭窄,他的箱子又太大,退的时候没注意到距离,一脚踩空,人和箱子一起往楼梯下仰去。   男人吓得闭起了眼睛,再睁开却看到祁奚没摔下去,抓住了旁边的栏杆,只有箱子滑到了下一层。   他担心地问:“你没事吧?”   祁奚把刚拎箱子的手举起来,手腕明显的错位红肿起来,眼眶里打转着泪花,却对他笑起来,“我手腕好像扭到了,有点疼。”   男人于心不忍,“我帮——”   “我真的走了,叔叔再见。”   祁奚不听男人说什么,转身就往下跑去,橘猫紧跟在他后面。   男人终于走出门往楼梯下看去,看着祁奚用脚把箱子推到台阶边,然后一脚踹下去,箱子滑到了下一层,他不禁感叹箱子的质量真好,这样都没坏。   质量真好的箱子被祁奚开到了楼下,终于把它推起来,拖出了单元门。   这里是老城区,没有明确的小区划分,居民楼交错地建在一起,形成了错综复杂的小巷道。   天已经黑了,天气变得冷起来,祁奚用没受伤的和拖着箱子,和橘猫一起在七弯八拐的巷子里绕圈,终于走到了大路边。   祁奚停下来坐在行李箱上,他根本不知道他舅舅住在哪里。   在他两三岁他舅舅就染上赌瘾,屡教不改,与他外公断绝了关系,十几年都没有来往过,连他外公去世都没回来看一眼。   别说住哪儿,连人在他面前他都不认识了。   “大圣,我们没有地方可以去了!”   祁奚趴在拉起来的拉杆上,对在行李箱前的橘猫说:“以后怎么办呢?”   橘猫不明白,“喵。”   “你说我舅舅为什么要卖掉我的房子?我要到哪里去找他?他会把房子还给我吗?”   “喵?”   祁奚突然又想到了一个更紧急的问题,他今晚住哪儿?   再厚着脸皮回去?   祁奚的潜意识比大脑更快否定了这个选项,那个女人没有虐待过他,但在那个家里无时无刻不觉得自己是多余的感觉,让他无比难受。   比如从来没有人忘记祁周南的生日,无论什么节日祁周南总是有礼物,而他无论说什么都只会换来他爸的冷脸,斥责,教训。   “没事的,我今天20岁了,可以养活自己了。”   祁奚向来很乐观,打开手机查卡里的余额。   别人说起来他是住别墅的富二代,实际上他的衣服是每个季度在商场批发打包的,平时每个月只有2000的生活费,除去买猫粮,买颜料,还有日常开销,基本没有剩下。   果然,他刷新了一遍又一遍,还是只有1000多。   “唉!”   祁奚长叹了一口气,豪情壮志灭了一半,全身的重复都压在了行李箱的拉杆上。   啪!   拉杆突然松了卡扣缩下去,他一下没了支撑,猝不及防和箱子一起往前摔去,整个人趴在了马路上,手机还脱手滑出了好几米。   一辆车刚好开过来,眼看要往手机上轧过去。   手机现在是他最贵的财产了,而且没有手机他不能打车,不能吃饭,不能去住酒店,一分钱都花不了。   祁奚想也没想就冲出去,吓得那辆车急刹出了尖锐摩擦声,堪堪在他身前停下。   橘猫也被吓到了,瞬间冲到祁奚旁边,叼着他的裤脚往回拖。   祁奚倒是一点也没后怕,把橘猫抱起无事般退到一旁,对看不见里面的车窗笑了笑,“不好意思,吓到你了。”   车里的人不知道有没有听到他的声音,停了两秒就开过去。   等车开走他才回到箱子旁,放开橘猫蹲下去,握着被摔得更疼的手腕,把脸埋在了膝盖里。   橘猫在掏了掏他的头发像是安慰,他露出了一只发红的眼睛说:“疼死我了!大圣。”   “喵。”   橘猫用头去蹭他的小腿,他轻轻吸了吸鼻子,拿起救回来的手机,“还好手机没——”   没法开机了!   救回来也没用,已经摔坏了!   祁奚气得把手机轻轻放到箱子上,然后用力拍起了箱子,教训起他没用的手机,“我都拼了命去救你了,你怎么这么不坚强,说坏就坏!不知道你很重要吗?你坏了我就一分钱没有了,你看我的手——”   他也这时才注意到自己的手,刚刚只是微微地错位,摔这一下变成了完全不在原位,他惊恐地瞪大双眼,“我的手好像断了!”   滴!   突兀的一声汽车鸣笛打断了祁奚,他被吓了一跳,抬起头看到刚才差点撞了他的车,绕了一圈回来又停在他面前。   他抬眼看去,后座的车门打开,一个身材极高的男人走下来,径直到了他面前。   他对上男人的视线,下意识抱住橘猫站起来,不知道对方要干什么,紧张地绷直身体开口。   “你有事吗?”   男人没有说话,一动不动地直盯着他打量,不知道是在审视什么。   他较劲一样打量回去,发现男人比他高了大半个头,身高可能一米九了,穿着规规整整的西装,头发打理得井井有条,戴着一副金丝眼镜,自然地散发着一种近乎完美的气质,仿佛漫画里的男主。   长得好看的,应该都不是坏人吧?   他犹豫地向男人求助,“我手机摔坏了,不能打车,你可以送我回家吗?” 第2章 名字   公路上的路灯不是很亮,又隔了很远,照过来将影子拉得很长。   男人微不可见蹙起了眉头,视线从他的脸移到了他怀里的橘猫,突然开口。   “你家在哪儿?”   男人的声音有些沉,但是很清晰,仿佛直接敲在耳膜上。   祁奚盯着男人卡住了,他刚刚说送回家是脱口而出的,实际上他不想回去,可又不知道去哪儿。   男人没得到回答,再次问:“不是要送你回家?”   他犹豫地慌起来,如果男人走了,可能一晚上都等不到下一个能帮他的人,他一边在脑子寻找能去的地方,一边怕男人不耐丢下他,下意识伸手想拉住男人。   结果他一时忘记手受伤,抬起来就是一副手掌悬在手腕上的诡异画面,还让他的痛觉神经瞬间活跃起来,整张脸都疼皱起来。   “你手怎么了?”   男人注意到了他的手,他猛不迭难过起来,“刚刚你的车开过来时摔的……我没家可回了,你可以送我去酒店吗?”   他这话在男人听来,仿佛他的手受伤是男人的责任,男人沉默了片刻,笃定地开口。   “上车。”   祁奚还没反应过来,男人看向了他的箱子,一言不发单手轻松拎起来,还顺手将上面的手机递给他。   他接过手机,男人二话不说把箱子拎去了后备厢,开车的司机连忙下来,要接箱子他也没给,司机只好赶忙去打开后备厢。   放好箱子,男人再次看向祁奚,“先送你去医院。”   司机提醒地接道:“傅总,已经快8点了,董事长还在等你回家吃晚饭。”   “我说去医院。”   男人的声音突然沉下来,祁奚感觉男人有点吓人,下意识往后一缩,抱紧了橘猫。   司机也不敢再多话,沉默地退到一旁。   男人坐到车里,视线透出车门盯向他说:“上来。”   祁奚突然有点后悔,觉得男人不是要送他去医院,而是拐卖到哪里搞诈骗。   可是男人的话不容反驳,他小心翼翼挪着脚步朝后座的车门走去,抬起脚要上车时,猛然又对上了男人双眼,吓得连忙收回脚,冲到副驾迅速开门钻进去。   扣好了安全带,祁奚还是不敢回头地说:“傅总,我不敢和你坐在一起,坐这里可以吗?”   男人没有回答,他也不敢去看,于是抓着橘猫的脑袋往后座伸去,然后又把猫脑袋拿回来,用眼神问橘猫看到了什么。   橘猫喵了一声。   最近的医院很快就到了,祁奚以为男人把他送到就会离开,结果男人沉默地陪他去挂号。   排队的时候他鼓起勇气好奇地问:“傅总,你不回家吃饭吗?”   男人垂眼盯着他,“你不是手机坏了,有现金吗?”   祁奚瞬间觉得男人虽然不苟言笑,实际是个好人,果然长得好看的人都是好人。   他欣喜地笑起来,“你不说我差点都忘了,我没钱看医生,你能先借我吗?”   男人没有回答他,但在在他挂完号要付钱时,主动上前,付完钱接过他的挂号单看了看,又盯向他。   “祁奚。今天、是你生日?”   祁奚意外地回盯过去,点了下头,“嗯。”   男人沉默了片刻,突然说:“生日快乐。”   祁奚蓦然地愣住,周围来往的人都成了虚幻的背景,他双眼直直望着男人。   没有记得他的生日他不难过,他爸在他生日这天赶他出门他不难过,他的房子被他舅舅卖了无家可归也没那么难过。   这一刻,他却因为陌生人突如其来的一句“生日快乐”,鼻子酸到不行。   祁奚努力地想向对男人笑,可是笑得很难看,最后瘪着唇角说:“你是今天第一个跟我说生日快乐的人,谢谢,祝你也快乐。”   男人又审视地盯着他,还什么都没说,兜里的手机响了,拿出来看了一眼就把挂号单递给他,“你先去,我接个电话。”   祁奚接过挂号单,男人已经拿着电话走开,因为是医院橘猫留在了车里,他只好一个人去排队。   晚上急诊室的人不多,祁奚等了没一会儿就到号,他冲进诊室见到医生如同见到老乡,两眼泪汪汪地把手给医生。   “我的手断了医生。”   这么半天他都忍着疼,医生气定神闲地盯向他的手说:“放心,没断,只是脱臼了而已。”   “真的吗?”   祁奚问话的时间,医生拿起了他的手,问他,“你晚上吃的什么?味道怎么样?”   “和我吃什么有——”   话没说完,医生就捏着他的手迅速一扭,他登时僵成了一个人偶,直到医生说好了,他才终于动了动眼,看到手回到了原位,后知后觉地叫了一声。   “啊!”   “拿着。”   医生把祁奚的诊疗单子递过去,他下意识接住,问医生,“然后呢?”   “可以走了。”   祁奚小心地摸了摸他脱臼过的手腕,不确定地问医生,“真的可以了吗?就这样就好了?不用再治疗一下。”   “不用。”   “那以后会不会再疼?万一又掉了怎么办?”   医生无奈地回答:“手又不是玩具,不会随便掉的,走吧走吧。”   “哦。”祁奚感觉到了医生的嫌弃,转身出去,在门口就看到了打电话回来的男人,见到他出来就向他看来,又是之前那样一直盯着他审视的眼神。   他兴奋地跑过去,把手腕伸到男人眼前,向他赞扬了一遍医生的妙手回春。   男人听完脸上没有什么表情,问他,“还需要什么?”   “医生说我可以走了。”   “走吧。”   “要不要拿药?”   男人随即转身,祁奚感觉到男人好像接了个不开心的电话,小跑跟上去。   车停在医院外面的路边,司机在车里等他们,男人终于在车旁停下来,祁奚追了一路终于追上。   男人又问他,“你要去哪儿?”   祁奚伫在男人面前,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回答,“还是酒店吧,我没有家可以回了。”   男人没有多说什么,打开车门就上车。   被留在车里的橘猫趁机跳出来,扑到祁奚身上,祁奚抱住猫在后座车门前踌躇了两秒,还是坐进去。   车门关上,前面的司机适时地问:“傅总,去哪家酒店?”   男人用眼神询问祁奚,祁奚回答不知道,他直接说:“就近找一家。”   祁奚没有自己单独去住过酒店,也不知道去哪里比较好找,同意了男人的决定。   他抱着猫向男人看去,小心地说:“刚才的钱,等我手机修好了还给你。”   男人瞥了他一眼,他组织了一番语言接着说:“但是我手机坏了,没有钱去修,你能不能先借我钱去修手机?”   男人又审视地向他打量过来,但这回眼神有点不一样,像是在怀疑他。   他不好意思地向车门那边缩过去,男人突然同意,“可以。”   “谢谢傅总,你真是好人!”   司机很快把车开到了最近的五星酒店,在酒店大门停下车。   酒店门童过来开车门,祁奚望出去登时吓了一跳,他没自己来住过酒店,但还是知道酒店价格差距的,他的钱不够这家酒店住一晚。   就在车门打开的瞬间,他立即又把门拉回来,转头对旁边的男人说:“这里不行,我钱不够!”   司机保持着职业素养,只是偷偷地往后瞥了一眼,不懂这到底是什么状况。   如果换作别人,看祁奚的模样,他觉得可能是有钱人的见色起意。但傅檐川对自己严苛得像个机器人,比起和尚还要戒欲。   可是若不是有什么想法,之前他们都已经走了,却突然让他把车开回去。   而且傅檐川作为傅家这一代的独子,23岁力压一众叔伯,就任了集团总裁,短短5年就成了商场无人不知的厉害人物,平时时间以分计算,为什么要陪一个陌生人又去医院,又找酒店?   外面的门童感觉有人和他在对拉车门,奇怪地愣在那里,祁奚连忙按下车窗道歉,“对不起,我不住这里,打扰了。”   他说完又把车窗关回去,司机用眼神询问他老板。   “走吧。”   男人先命令司机,然后问祁奚,“你要住哪儿?”   “便宜一点的,我听同学说有一晚上100的酒店。”   男人不确定地问司机,“有吗?”   司机连忙回答:“有是有——”   “找一家。”   接到命令司机就把车开出去,在路上绕了一圈,终于找到一家看起来不错又便宜的酒店。   这里没有门童,祁奚自己开车下去,到后备厢拿行李箱,结果又拎半天没拎出来。   突然一只明显比他大的手伸过来,接过箱子轻松地拎下来,他感激地说:“谢谢你,傅总。”   男人又不说话,把箱子放在地上向他瞥来,他连忙拉回箱子,不太确定男人的想法,试探地拖起箱子往酒店的大门走,走了两步立即回头,见到男人跟来了才放心。   因为他没有钱,男人不来他住不了。   酒店前台正刷着手机昏昏欲睡,突然看到进来的两人,顿时亮起了眼睛。   祁奚把证件拍在柜台上问:“你们的房间多少钱?”   “请问要什么样的房间?”   “最便宜的。”   前台不自觉打量起祁奚,接着视线又转向了站得离祁奚半米远的男人,两人的穿着都不像住他们这种便宜酒店的人。   她又奇怪地看回祁奚说:“最便宜的158一天。”   “这么贵!没有更便宜的了吗?”   “这已经是最便宜的了。”   祁奚把证件推过去,“那好、好吧。”   “请问要住几天?”   “一天,你先等一下。”   祁奚回答完又向男人看去,抱着猫不好意思地说:“傅总,能不能再先借我钱住酒店?”   前台又瞟了男人一眼,越加好奇地打量着两人,见男人没有开口的意思,她主动说:“我们要交300的押金,一共是458。”   祁奚还眼巴巴地望着男人,他不知道要是男人不借他钱,他要怎么办?露宿街头,还是继续去寄人篱下。   就这样尴尬地沉默了两分钟,司机急忙跑进来,到了男人面前,递过去一沓现金。   男人转手给了祁奚,“够吗?”   “啊?”祁奚接住钱吓到了,这一叠纸币至少有一两万,他连忙摇头,“不用这么多,我还不起。”   他随即算起了帐,“刚才在医院花了45,酒店458,一共……四百九十、不对是四百九十……”   “503。”   男人替他算出了答案,他顿时赞扬起来,“傅总,你好厉害!”   不等厉害的傅总说什么,他已经转回继续算账,“除了押金300,一共是203,再借我200修手机,就是403,那总共借500好了。”   最终,祁奚森*晚*整*理数出500,把剩下的钱全还给男人,转头把500递给前台交房费。   前台收了找他42,他突然愣住了,“我修手机的钱呢?”   前台差点笑出来,她实在受不了这么笨的人,可看着祁奚的脸又觉得可以原谅,好心地提醒,“押金要到你退房的时候才退的。”   “对哦,我忘了!”   祁奚终于反应过来,又转向男人,“傅总,你能不能再借我200?”   男人沉默地盯着他,过了好一会儿抽给他两张纸币,他松了口气笑起来,“谢谢傅总,你真是好人!”   祁奚道完谢向前台借纸笔,写了一张欠条,双手恭敬地递给男人,“傅总,今天谢谢你,下面是我的电话。你可不可以也留一个你的电话给我?等我修好手机就还你钱。”   男人接过那张欠条,看到游云惊龙的字体有些意外,祁奚看起来不太聪明,字却写得不错,只是把他的名字写成了“付总”。   他微蹙着眉头拿起还在柜台上的笔,“把手给我。”   祁奚小学生一样听话地把手递过去,男人抓着他的手往上写字,他不由地笑起来要抽手,“痒。”   男人不松,硬揪着他的手在掌心写了电话号码,顿了顿加上名字。   “傅檐川?是你的名字吗?”   祁奚摸了摸手掌上遒劲有力的字,傅檐川什么也没回,转身出了酒店。他连忙追出去,在门口挥手。   “傅檐川,再见!”   傅檐川回到车里,把剩下的那叠纸币随手一扔,司机关上车门的瞬间,他拿起了祁奚写的欠条,看了片刻揉成一团要扔进垃圾桶。   可扔的一瞬间他又僵住手,拿回来随手放进外套口袋里,然后在车里的储物箱找出了一颗巧克力糖,剥进嘴里。   傅家如果放在古代,是那种家规森严的豪门世家,放在现代大概就是没有清干净的封建残余。   车在一栋中式别院的院中停下,管家早就候在门口,见到车就过来开车门。   傅檐川往外瞟去一眼,顿了片刻才下车。   大门内是古韵的雕刻,穿过去是看着简朴却极度考察的入门厅,再往里才是会客的客厅。   这会儿整个一楼都没有人,傅檐川视线眺过客厅往另一边的餐厅看去,已经没有人在用餐了。   刚才开车门的管家走过来,轻声地跟他说:“先生,董事长在书房。”   “知道了。”   傅檐川脱了外套递给管家,抬步上楼。   楼梯左转的房间就是他爸的书房,他走到门前见门留了一条缝,直接推门进去。   书房里全是红木,厚重沉闷得让人压抑,年近花甲的男人看起来还很年轻,靠坐在书桌后的椅子上,手里翻着今天的晚报。   “爸。”   傅檐川叫了一声,傅振荣没有反应,直接到看完报纸才终于移出双眼,余光扫过房间里的钟,“都十点多了,你去哪儿了?”   “路上有人出车祸,堵车耽误了。”   “什么车祸堵这么久?”   傅振荣看透了傅檐川的谎话,点了一根雪茄起身,走到傅檐川的面前,“檐川,我教过你要说谎就说得没有破绽。”   傅檐川垂着眼不回话,傅振荣像是不计较一样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神却沉下来说:“今天你何叔叔和他女儿等了你很久,你这样很驳他的面子,以后还要怎么合作?”   “我不需要相亲。”   傅振荣忽地笑了,“谁告诉你是相亲?何小姐家世学历都与你匹配,是合适你妻子的人选。你们先见面,等年后就订婚,在你30岁时结婚,第二年就可以生第一个孩子了。”   傅檐川蓦地捏紧了双拳,“我没打算结婚。”   傅振荣不慌不忙地把雪茄杵灭,盯向他脸黑下来,“你没打算结婚?别告诉我你还想着那个乔野!”   傅檐川深深地吸气,傅振荣满不在意地哂笑,“当初我就不该同意你去国外上那两年学,让你跟他学了一身的毛病,别说他是个男人,就是女的,这辈子你和他也不可能!”   “我知道,他也看不上我。”   “他凭什么!”   比起傅檐川的忤逆,傅振荣对别人看不上他儿子更生气,一巴掌拍在书桌上,片刻又平静下来语气如常地说:“先去吃饭吧。改天再叫你何叔叔带小洁过来。”   傅檐川目光扫过傅振荣,沉默地转身出去。   楼下餐厅桌上的菜重新布好,傅檐川下楼,管家就给他盛饭过来,他坐下去管家在旁边小声地劝慰,“先生,何家小姐是你小学时的同学,那时你还喜欢和她玩的。”   “是吗?”   傅檐川的语气没透出什么情绪,管家却下意识一颤,可能是天生的气场,哪怕他在傅家做了30多年的管家,对傅家这对父子还是本能发怵。   看到傅檐川什么也没发生般拿起筷子吃饭,他考量半天还是说:“董事长为你挑的,总是最好的,你又吃不了亏,何必非要与他对着干。”   傅檐川没有回答,实际上他活了28年,几乎没有忤逆过傅振荣,说几乎是因为他18岁那年,极力地说服了傅振荣出国做交换生,与乔野一起。   管家在一旁也不敢再说话,看傅檐川只吃了几口就上楼,默默地叹了口气,俗话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再有钱的家庭也一样有矛盾。   别院的主楼一共有三层,二楼是傅振荣的地盘,傅檐川的房间在三楼,书房与健身房在一起,占了整层的一半。   卧室在南面,朝着外面的园林,傅檐川走到落地窗前,隔着玻璃看向外面粼粼的波光,脑子里浮现出了一张张扬叛逆的笑脸,与祁奚有六七分的相似。   房门突然被敲响,他脑中的画面,说:“进来。”   管家轻步走进房间,递给了他一张皱巴巴的纸条,“先生,这是在你衣服里发现的,不知道是不是重要的东西。”   傅檐川立即想起了祁奚的模样,当年他和乔野认识时,乔野拉着他的手,在他掌里写了自己的名字和电话。   他掌中仿佛还残留了祁奚手的触感,把皱巴巴的欠条展开,看到上面祁奚的电话号码,他冷不丁问:“权叔,两百够修手机吗?” 第3章 电话   酒店的房间便宜,条件自然也好不到哪儿去,狭小的空间除了一张一米五的床,剩下的除了过道就只剩卫生间。   祁奚也在担心200不够修手机,虔诚地双手举起手机向老天乞求,希望他的手机能复活,省下修手机的钱。   橘猫端正地坐在床中间,看着祁奚在过道里拿着手机不停翻转拍打,半天终于转过来,趴在床上问:“大圣,你觉得我把手机修好了吗?”   “喵。”   “你觉得修好了是吗?我也觉得。”   祁奚信心十足地摸了一把橘猫脑袋,“芝麻开机……开!”   结果他把开机键按得都要陷进去了,手机屏幕仍旧一片漆黑,亮不起来,气得他把手机一巴掌拍在了床上,“没出息,竟然摔一下就坏了!你不配做我的手机!”   接着,祁奚不想再看没出息的手机一眼,脸贴在床拱了几下,肚子突然咕咕叫起来。   他向橘猫瞥去,“大圣,你也饿了吗?”   “喵。”   祁奚向来宠爱祁天大圣,哪怕他饿死,也绝不能让祁天大圣没有猫粮吃。   好在走的时候把猫粮塞进了书包里,他立即爬起来去拿猫粮,倒在一起带来的猫碗里。   可是看到猫吃起猫粮,他忍不住咽起了口水。   “不行不行!祁奚,你有点尊严!”   然而他肚子丝毫没有尊严地又响了,他掏出手里仅剩了242,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决定先吃饭再说。   橘猫看到祁奚要走,放下猫粮就跟过去,扒住了祁奚的脚腕。   “你一个人害怕吗?”   “喵。”   祁奚果断把猫抱起来,一起带下楼。   大厅里还是之前的前台,祁奚路过友好地打招呼,“姐姐,你还没有下班吗?”   前台对祁奚印象深刻,刚想回话就看到他怀里的猫,连忙双眼瞪出去,“那是猫?”   祁奚不明白猫怎么了,扯起橘猫的爪子挥了挥说:“我叫祁天大圣。”   前台在祁奚入住时光顾着看帅哥,没有发现猫,连忙说:“我们酒店不能带宠物入住的。”   “为什么?”   祁奚没有想到会有这种规定,下一刻用眼神意示橘猫不要动,然后对前台说:“这其实只是个玩偶,你看,都不会叫!”   橘猫适时地张开嘴,“喵!”   顿时,祁奚表情破碎,尴尬地笑起来。   前台无语地怔在当场,一边觉得这人脑子是不是有问题,一边又觉得人家都长成这样了,笨一点怎么了,笨一点更可爱。   她平静了好一会儿,还是尽责地说:“我们有规定,不能带宠物入住,你要不把猫送到宠物店先寄养?”   “那要收钱的!”   祁奚第一反应就是没钱,看着前台瞬间双眼弯下来,可怜地说:“姐姐,大圣很乖也不可以吗?”   这一声姐姐叫得前台回不出话,祁奚接着说:“它有打针,不会乱跑,我只剩下242块了,还没有吃饭,不够把大圣寄养在宠物店。可以不赶我们走吗?姐姐。”   “好了,好了!”   前台觉得祁奚再说下去真的要哭了,想起祁奚入住还要找人借钱,虽然借钱给祁奚的男人很不对劲,但祁奚应该是真的很困难,不然不会连钱都不敢多借。   她心软地说:“我就当没有看到,但只能住今天一天,明天就不行了。”   “知道了。谢谢姐姐!”   祁奚道完谢,特务一样警惕地左右看了看,见把没人连忙把橘猫藏进衣服里,冲出了酒店。   这里离商业中心有段距离,晚上街上几乎没人,更没有路边摊,祁奚绕了一圈只找到一家24小时便利店。   他进去精挑细选,只买了两盒泡面,打算一盒今晚吃,一盒明早吃。   然而等他吃完了今晚的那盒后,对着明早的份前后左右上下都盯了半天,最后还是一起泡了,对于20岁还在长身体的小伙来说,一盒泡面真的不够吃。   “哈!终于……还是没吃饱。”   祁奚可怜地倒在床上,像毛毛虫一样蠕到床中间,为他的人生深深地叹了口气。   他真的不回去了吗?   如果不回去,他手里的钱住不了几天酒店,万一别的酒店也不让带猫怎么办?   不知道学校的宿舍他能不能去住,万一宿舍也不让养猫怎么办?   橘猫是他妈妈去世那年,和他一起捡回来的小野猫,他妈妈去世后一直陪着他,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把猫丢了。   算了,明天再想办法。   祁奚说不想就不想,又在床上拱了几下,把自己拱进了被子里,很快睡着了。   橘猫跳上床叼起被子努力给祁奚盖好,然后窝进他怀里咕噜咕噜地睡去。   第二天一早,祁奚是被痒醒的,他挠到疼了才睁开眼,懵了两秒确定自己在哪里,然后就看到手背,胳膊上,只要接触过被子的皮肤,全是红疙瘩。   这种情况他不是第一次遇到,肯定是酒店的床单没洗干净,洗个澡会好很多。   他立即脱了衣服去洗澡,洗到一半才想起傅檐川写在他手上的电话号码,连忙捏住了那只手不沾水。   可是洗完出去,还是看不清了。   怎么办?   祁奚苦恼地挠了挠头,想到傅檐川也有他的电话号码,肯定会来找他还钱的。   所以他要快点把手机修好,等傅檐川给他打电话。   想到这里,祁奚立即穿回衣服就出门去找修手机的地方。   并且要在12点前修好回来退房,不然要多交一天房费。而且今天周一,他还有课,手机坏了也不能请假,被老师点名就完了。   傅檐川的作息规律到如同设定的程序,每天凌晨准时睡觉,早上六点起床晨练,七点结束。   祁奚离开酒店,他正好结束晨练去洗澡,20分钟后他换好衣服坐在楼下的餐厅和傅振荣一起吃早餐。   傅振荣靠着椅子向他看过来,“和维森合作的项目进行得怎么样了?”   他放下刚拿起的筷子回答,“已经在讨论合同了,预计下周就能签订。”   “还不错。不过海蓝湾酒店亏损的问题,这么久都没有解决,你也要反省一下是不是顾此失彼了。”   “知道了。”   傅檐川重新拿起筷子刚要吃饭,傅振荣突然又说:“把后天晚上的时间空出来,我约了你何叔叔他们吃饭。”   他没有回答,傅振荣也不需要他回答,只是在通知他。   吃完早饭,傅檐川和国外的分公司开了两个视频会议,接着就出门去上班。   作为偌大集团的总裁,傅檐川大约是最准时上班的,也因此总裁办是全集团考勤最完整的部门,一整年下来几乎没有人迟到。   周芷薇入职傅檐川秘书之一已经三年,今天因为太挤错过了一班地铁,她踩着风火轮才赶在迟到的前一分钟打卡,坐到位置上往傅檐川的办公室瞅去,果然傅檐川比她来得早。   “薇薇,你知不知道,听说傅总要结婚了。”   旁边的同事把椅子滑过来,周芷薇震惊,“不可能吧!傅总不是机器人吗?机器人结什么婚?”   “没跟你开玩笑,听说是何家的二小姐 ,那边都人尽皆知了。”   周芷薇瞬间明白过来,“包办婚姻啊!”   据说何家和傅家上面几辈都有交情,现在也有合作,联姻太正常不过。   但整个秘书办都知道傅檐川的办公桌上,摆了一张照片。作为一个把自己活成机器人的总裁,桌上摆照片就已经很不合理了,照片里的人还不是家人,而是一个20岁左右的年轻男人。   有不怕死的扒出来,照片里的是傅檐川大学的同学,两人曾一起出国做过交换生,但后来那个同学留在了国外。   他们都猜测那个是傅檐川念念不忘的白月光,因为傅振荣看到照片就大发雷霆,当场扔进垃圾桶。   但是第二天,傅檐川又摆出了新的,傅振荣扔不过来就不管了。   旁边的同事感叹:“傅总其实也挺可怜的,他再有能力,再帅再有钱又怎么样,连喜欢的人都不能在一起,我嗑的CP要BE了。”   周芷薇没有表态,拿起文件夹去了傅檐川的办公室,今天是周一,她要核对傅檐川这周的行程。   傅檐川坐在位置上,听到敲门声回:“进来。”   “傅总这周行程安排有什么需要调整的吗?”   傅檐川想起傅振荣早上说的事,看着行程表上的安排,后天下午有个合作会议,多半要到晚上,他指尖在桌上轻敲了两下。   “没有。”   “好的。”   周芷薇收起文件夹正要离开,又有人来敲门。   “进来。”   进来的同事后面还跟着两人,他向傅檐川汇报,“傅总,这两位是董事长叫来的,找你有事。”   傅檐川审视着手里的文件随口问:“什么事?”   “傅总,我们是罗意西服私订的,受傅董事长委托,来为您量尺寸订制礼服。”   傅檐川终于抬眼,“什么礼服?”   “您订婚的礼服。”   瞬间,傅檐川的眼神冷下来,对面的人连忙低下头解释,“我们礼服订制周期一般在2个月,您明年年初的典礼,现在不做工期会很赶。”   傅檐川没有回话,对面的人大概也了解过情况,向他卖惨,“傅总,我们也只是按照傅董的要求,希望您能体谅,不然没有办法交差。”   “量吧。”   傅檐川蓦地扣下桌上乔野的照片,从桌后走出去。   周芷薇哪怕不看,也能感受到傅檐川克制的眼神,和另一个同事对了一眼,悄悄溜了出去。   她不敢多八卦,可那个同事马上就在私人群里,把傅檐川要做订婚礼服说出去,没片刻傅檐川要结婚的事也人尽皆知了。   旁边的同事又凑过来,“薇薇,刚才进去的人,真的是给傅总做结婚礼服的?”   “是订婚。”   “那有什么区别!”同事哭诉起来,“我嗑的CP真的要BE了!”   周芷薇觉得同事小说看多了,傅檐川在生意场说一不二,势在必得,这种性格的人要是真的爱上某个人,怎么可能这么多年只是摆一张照片在那里,什么也不做。   不过同事很不赞成,理由是爱情怎么会和做生意一样,爱情就是这么卑微又折磨的。   “那是恋爱脑,傅总才不会这样!”   周芷薇刚刚说完,就收到了傅檐川发给她的消息。   【今天的工作行程全部取消。】   她再三确定傅檐川消息的意思,不敢相信傅檐川真的要旷工,入职三年来还是第一次。   同事也看到了消息,立即说:“看吧,傅总肯定是因为被逼婚,但心里又放不下白月光,所以无心工作了!”   一分钟后,傅檐川真的从办公室出来,头也不回地走了。   没人知道傅檐川买了一辆红色超跑,一直停在集团的车库里从来没开过,傅振荣说那种车不稳重,不允许他开。   但是今天他把车开了出去,他就是想忤逆傅振荣。   可惜惹眼的跑车穿梭在城市的车流里,根本跑不起来,他烦躁地等着红绿灯,走走停停。   最后车开到了祁奚住的酒店外面。   祁奚终于修好手机,只是屏幕的连接线摔松了,但他不懂,收钱时告诉老板他只有200,于是老板勉为其难只收了他200维修费,还获得了他好人的感谢。   手机重新开机,他第一件事是向学校请假,请完又给一直介绍兼职给他的网友发消息,问有没有可以接的约稿。   然后他看了看手掌上模糊不清的字迹,想傅檐川怎么还不给他打电话。   他想着已经走回了酒店门口,看到路边停了一辆红色超跑,吸引了路人围观,他也好奇地凑去看了一眼,不明白车有什么好看的。   于是,只瞅了一眼他就走了。   傅檐川隔着车窗看着祁奚,直到祁奚进了酒店的大门,他才拿起手机拔出了祁奚的电话号码。   祁奚看到陌生的电话号码,尾号四个6,觉得可能是诈骗,吧唧一下挂了。 第4章 替身   修手机花的时间有些长,主要是老板开门太晚,祁奚等开门就等了快2小时,他挂了诈骗电话发现已经11点多,慌忙冲回房间收拾东西。   收着他突然想起手机快没电了,于是趁着最后的时间充会儿电,然而充上电他自然地刷起了手机,刷着就忘了他急着退房的事,直到有人来敲门。   他终于想起了退房的事,把原因怪罪在手机上,啪的一下将罪魁祸首拍在床上,跑去开门。   “我马上就收拾好了,请等——傅总?”   祁奚以为是来催他退房的,看到傅檐川奇怪地右左歪头,“你是来找我还钱吗?怎么不给我打电话?我直接转给你就好了,不用这么麻烦跑一趟,我手机修好!”   傅檐川想起刚才被挂掉的电话,没有说出来,微沉着眉头往房间里望进去。   窄小破旧的房间,几乎只够放下一张床,充斥着潮湿的霉味,墙壁到处都是磨损斑驳的痕迹。   他眉头蓦地沉得更深了一些,收回视线,注意到了祁奚的脸,到脖子都有还没有消退的红痕。   “你脸怎么了?”   问到这个祁奚立即有好多话说,退回房间里严厉地指向床,“就是这张床!它不干净!我睡了就有了,早上起来时特别痒,你看都抓到流血了。”   祁奚把脖子伸过去给傅檐川看,上面有两条他抓出来的浅淡血痕,然后他继续说起了房间的毛病,“还有这个厕所也是坏的,冲水都不灵……还有地板砖都缺角了,最厉害的是这里——”   他说着跑到窗前,拉住紧闭的窗帘,朝着傅檐川这很厉害地一笑,唰的一下把窗帘拉开,露出来的是一面把窗户堵得严丝合缝的砖墙。   祁奚一脸“你没见过吧”地说:“怎么样?是不是很神奇?”   傅檐川确实觉得神奇,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逼仄潮湿的房间,眼睛向祁奚盯过去。   祁奚突然又着急起来,“不跟你说我,没时间了!我要去退房,等会儿再还你钱,你先等等,不然要多交一天房费!”   刚刚还有时间展示房间的人,突然忙碌起来。傅檐川伫在门口看着,他觉得祁奚才是最神奇的,一股脑地把东西往包里面塞,眼看着把空调遥控器也塞进去了。   好在祁奚愣了两秒意识到了,把遥控器拿出来,然后将床头柜的烟灰缸又塞进去。   这回祁奚半天没反应过来装错东西,巡视了一周觉得没有什么落下,背起包就出来,“好了,我们可以走了。大圣!”   傅檐川目光指向床头还在充电的手机,“那是你的手机?”   祁奚猛然回头,连忙回去把手机拿回来,取下充电器放包里时,终于发现不属于他的烟灰缸,迷惑地拿出来问:“为什么我包里有个烟灰缸?”   傅檐川觉得他不说,祁奚可能半天都想不明白,忍不住提醒,“那是酒店的。”   “你真聪明!”   祁奚对着傅檐川满崇拜地恍然大悟,把烟灰缸放回去,再次准备走时,终于发现了刚被他遗忘的行李箱,但像从没被他忘过一样,自然地推着走出来,嘴里还在自言。   “没有东西忘了。”   然而,他才到门口,橘猫叼着它被遗忘的饭碗过来,扒了扒祁奚的脚。   祁奚蹲下去表扬橘猫,“大圣也真聪明,不然你差点就要丢饭碗了。”   傅檐川看祁奚就像看一个异类,他无法理解怎么会有人这么丢三落四,却可以这么坦然,甚至疑惑起了祁奚是靠什么生活到现在的。   祁奚把猫碗放进包里,终于真正地出了门。   傅檐川跟在祁奚身后,沉默地观察着,发现这个人不只丢三落四,还话特别多,他一言不发都能独自把天聊下去。   “傅总,你为什么这高?我听说喜欢打篮球的人会长得高?你会打篮球吗?我们学校有个特别会打篮球的人,就和你一样高。”   没得到回答祁奚换了话题,“你今天不用工作吗?你怎么找到我的房间的?我跟你说住酒店不可以带猫的,他们有规定!”   电梯到了一楼,祁奚看到前台不是昨晚那个,怕他带猫的事被发现,让昨晚的前台被骂,把被他藏在衣服里的橘猫塞在了傅檐川怀里。   “傅总,快藏起来!”   傅檐川僵住动作,祁奚见他没有反应,祁奚干脆扯开他的西装外套,把橘猫塞到了里面,然后警惕地把他往外推,“你去外面等我,不要被人发现了。”   傅檐川低头,与从他衣服里探出头的橘猫对上了视线,所有的神经都仿佛受到了挑战。   任何事对他而言,只有目标和步骤,区区一只猫带了就带了,什么规定不规定,只要他想带,可以把酒店买过,把这个规定改了。   可是祁奚小心翼翼,把橘猫的脑袋按回他衣服里,又叫他,“傅总,你快出去,不然要被人看见。”   下一刻,傅檐川鬼使神差,做贼一样按住了橘猫往外挤的脑袋,迈着长腿走出了酒店。   到了外面,他把猫拎出来高高提在空中,与他四目相对。   他小时候养过一只狗,但只养了一个星期,因为他每天带着狗一起去晨跑,傅振荣发现他只顾着溜狗,过于分心,逼他亲手给狗安乐死了,再告诉他,“不要让无用的东西影响你,对于无用的东西就要当机立断地彻底抛弃。”   祁奚退完房出来,傅檐川还提着猫,从猫的眼睛里想起了那只死在他手里的狗,最后看他的眼神,那一年他10岁。   “傅总,谢谢你。你人真好!”   祁奚什么也没发现,感激地把橘猫接过来,橘猫趴在他怀里朝傅檐川喵了一声,他看向傅檐川问:“大圣,你喜欢傅总吗?”   橘猫轻轻叫了一声,他就给傅檐川介绍,“它叫祁天大圣,它说喜欢你。”   傅檐川沉默地不出声,不过祁奚一点也不在意,拿出手机说:“傅总,你加我个好友,我把钱转给你。”   傅檐川终于开口,“你要换去哪里住?”   “嗯?”   祁奚这时才考虑起来要去哪里,茫然地说:“我也不知道,我没有地方可以去了。昨天我生日,我爸让我出来独立,可是我外公的房子被我舅舅卖了,我已经没有家可以回了,也没有很多钱,不知道要去哪儿。”   傅檐川从祁奚的话和昨天的情况,大概猜出了原因。   祁奚突然问他,“你是不是很懂,如果你舅舅把你外公留给你的房子卖了,要怎么把房子要回来?”   “是遗产吗?如果没有遗嘱,你舅舅确实比你有优先继承权。”   祁奚听得不是很明白,“那时我才13岁,我不知道有没有遗嘱。”   “这样的话需要问你父母当时的情况,如果有遗嘱就好办。”   祁奚瞬间失落,“那算了,我妈妈早就不在了,我爸肯定不会管的,他本来就是要把我赶出来,不想再管我。”   傅檐川不自觉地盯直了祁奚的脸,祁奚与乔野最不像的是眼睛,祁奚长了一双非常完美的桃花眼,难过起来就像下雨的桃花林,美得让人心疼。   他盯着那双眼睛看了很久,脱口而出,“你是不是暂时没有地方住?”   祁奚不明白对他眨了眨眼,他说:“你愿意的话,可以住到我家。”   “为什么?我们又没有关系?”   傅檐川沉默了半晌,认真地回答:“你可以做我的、男朋友,我给你住的地方。”   “啊?”   祁奚虽然脑子不聪明,但有时候情商还挺高,盯着傅檐川漫画男主一样的脸感激地笑起来,“傅总,你是不是看我没家想帮我?但是男朋友要找喜欢的人,你又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你,你不用为了帮我就说要我做你男朋友。”   “不是。”   傅檐川的声音猛然沉下来,祁奚不由地往后一缩,傅檐川向全逼近过来,眼神笼罩住他说:“因为你长得像一个人,但是他不肯和我在一起,如果你把你当成他的替身,你可以和我在一起吗?”   “替身?情人?”   祁奚的脑子这回灵活地转起来,“这个我知道,我在漫画里看过!”   他认真地考虑了一番问:“如果我同意,你会照顾我?不骂我,嫌弃我,会在我难过的时候哄我开心吗?”   傅檐川一动不动,过了很久点了下头。   祁奚继续说:“那你会对我的猫好,给我的猫养老送终吗?”   傅檐川看向了祁奚怀里的橘猫,“……会。”   “那我同意了,我们什么时候签合同?”   傅檐川反而怀疑起来,一眼不眨地盯着祁奚,再次问他,“你真的明白是什么意思吗?”   “明白啊!替身嘛,就是你有个爱而不得的白月光,所以找一个长得像的人当平替。”   傅檐川怔住,祁奚突然想起来,“你有老婆吗?如果你有老婆就不可以,那叫出轨,你不要像我爸一样当一个渣男,浪费你这么帅的脸。”   “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祁奚觉得没有问题了,问道:“我们什么时候签合同?”   傅檐川在生意场上谈判过数十亿的项目,从来没有哪一次,对手的每一句话都在他意料之外的。   祁奚突然隔着衣袖拉住了他的手腕,“你后悔了吗?”   “没有。”   “那我们现在就去答合同。”   祁奚拽住傅檐川的手要走,傅檐川脚定在原地,他拉不动又回过去看傅檐川。   “我的车在这里。”   祁奚看向了路边的红色超跑,“这原来是你的车?”   傅檐川以为他会对车说什么,结果祁奚绕车走了一圈,问他,“后备厢在哪里?”   “放不下你的箱子,我叫人重新开车来接我们。”   祁奚想了想觉得也行,于是说:“那我请你先去吃饭,谢谢你昨天帮我。”   说着突然想起来,“对了,你还没有加我的好友,我把钱还给。”   傅檐川没想到祁奚还想着要还他钱,在祁奚笃定的眼神里,他还是拿出了手机,让祁奚加他。   祁奚加完突然把手掌给他看,“你的电话被我洗澡洗掉看不清了,你能再给我吗?”   傅檐川盯着祁奚掌中已经模糊的字迹,再次拔了祁奚的号码。   然而,祁奚就在他面前,当着他的面毫不犹豫又挂了,还嘟喃了一声“骗子”,然后看向他问:“傅总,你的号码呢?”   “你刚挂了。” 第5章 合同   祁奚惊愕地看向他觉得像极了诈骗电话的号码,悄悄斜眼瞟了瞟傅檐川,漫画男主一样的脸上看不出来有没有生气。   他蓦地弯起眼睛里堆满笑意,正式向傅檐川看过去说:“我知道是你才挂的,我们都在这里不用接,我直接存起来就行了。”   傅檐川不提祁奚脱口而出的那声“骗子”,看祁奚把他的号码存起来,然后证实似的拿给他看。   ——好人帅哥。   看到祁奚存的名字,傅檐川的漫画男主脸仍旧没有表情,但不容反驳地说:“改了。”   “什么?”   “名字。”   祁奚不理解地对着傅檐川歪头,“为什么?你就是好人啊!”   傅檐川不回话,他又说:“难道是我叫你帅哥你不好意思了?”   祁奚摸着下巴,十分认真地审视向傅檐川的脸,满是欣赏地说:“傅总,你要对自己有信心。我的眼光很高的,你的脸真的和我看的漫画一样,无比完美。你知道吗?像你这种叫作撕漫脸。”   傅檐川不知道祁奚在联想些什么,他从来没有看过什么漫画,直接把祁奚的手机拿过来,迅速改成了“傅檐川”,再若无其事还给祁奚,“你不是要去吃饭,走吧。”   祁奚看着被改了的名字,也不理解傅檐川觉得“好人帅哥”哪里不好,不过他很会体谅别人,背过身去把手机藏在橘猫下面悄悄改回来,装作森*晚*整*理什么也没做转回去对傅檐川说:“傅总,我把借的钱转给你了,你快收一下。”   傅檐川觉得祁奚真的太好理解了,沉默地拿出手机,祁奚给他转了一个500,接着又转了一个200,他有些怀疑祁奚是没有算出来一共700。   收了之后对祁奚说:“还有什么问题?”   “没有了。”   祁奚仿佛了结了一件大事,十分开心地抱着橘猫凑近到傅檐川面前,一手拉起傅檐川的胳膊,“走吧,我把省下来住酒店的钱,都用来请你吃饭。”   傅檐川盯向祁奚抓着他的手,整条手臂被定住一样僵在那里,从来没有人这样拉过他,但是祁奚今天若无其事地拉了他两次。   祁奚一点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一双眼睛单纯地望着他问:“我弄疼你了?”   他没回话,祁奚连忙松开手说:“对不起,我不知道你这么怕疼。”   傅檐川没有解释,拉起行李箱让祁奚带路,祁奚把他带到了一家24小时的便利店。   他不是没有去过便利店,但确实没在便利店吃过饭。   祁奚走到冷柜前,又把橘猫给他,然后问:“傅总,你想吃什么?”   看着冷冻的快餐,傅檐川沉默,祁奚很贴心地说:“你不会选我帮你选。”   然后祁奚就挑了两盒他觉得好吃的快餐,“傅总,你在桌子那里等我,我去加热。”   傅檐川朝祁奚指的桌子看去,只是窗前一张类似吧台的长桌,已经有人在那边了,桌上还有人吃剩的餐盒没有收走。   他默默走过去,一手抱着橘猫,一手收起了桌上的空餐盒。   旁边的人看到一个帅哥竟然来收桌子,已经震惊到不行,仔细看过去发现帅哥气质非凡,怎么都不像会做这种事的人。他正奇怪这人要干嘛,就见帅哥拿出了一看就价值不菲的手帕,擦桌了。   “卧槽!”   他脱口而出,忍不住把一包餐巾纸放在桌上推过去,“帅哥,用这个吧。”   傅檐川不着痕迹的把那包纸巾弹回去,如同没有存在过一样,继续用手帕擦完了桌子,将手帕扔进垃圾桶。   祁奚趁着给快餐加热,又买了两份关东煮,昨晚他就馋得不行,没舍得买。加热完他一起拿去了傅檐川那边。   旁边的人被退了好意的餐巾纸,就杠在那里要看傅檐川到底有什么毛病,祁奚过来的瞬间仿佛明白了什么。   “傅总,我还买了关东煮,有辣的和不辣的,你喜欢吃什么?”   祁奚人没到话先到了,说完刚好把东西放在桌上,用筷子换回了傅檐川手里的橘猫,又把他觉得最好吃的猪排饭推到傅檐川面前。   傅檐川接着筷子只看了一眼,问他,“你经常来这种地方吃饭?”   “也没有,昨天晚上我来买泡面的时候,感觉很好吃。但是昨天没有舍得买,今天你帮我省钱了,我才有钱买的,你吃辣吗?”   祁奚叉起了一颗加辣的丸子,喂到傅檐川嘴边,傅檐川太高,他还需要微微踮脚。   旁边的人差点眼珠也像丸子一样掉进碗里,心里默默地骂:有钱人来他们社畜的地方虐什么狗,真心祝早日分手,绿帽满头。   然而,傅檐川动作僵硬地退后半步,沉着双眼说:“你不用管我。”   祁奚以为是傅檐川不吃辣,把丸子喂进了自己嘴里,换了不辣的,“那你吃这个。”   “祁奚,这样很没规矩。”   傅檐川的声音蓦地沉下来,连眼神着带着无形的压迫感。   祁奚懵住了,不明白做错了什么,但是傅檐川好像生气了,他把丸子放回去,怕傅檐川不要他做白月光的替身了,那他又没有地方住了。   瞬间他联想到钱用光,和祁天大圣街头流浪的生活,倏地举起染了水雾的眼睛望向傅檐川。   “你刚才答应的还算吗?还要我做你的替身情人吗?”   替身!情人!   一旁偷听的人差点连脑花都惊出来了,这是什么狗血的霸总情节,他竟然能在现实遇上,他假装捡东西转过去偷看站一起的两人,怀疑自己是不是穿到了什么替身小说的路人甲。   傅檐川感觉到视线,蓦然一眼横过去,偷看的人连忙捡起餐巾纸,转回去不敢再看。   他立即拉起祁奚,另一只手拖着行李箱就走。   祁奚还没弄明白傅檐川还要不要他这个替身,眼看着要被拽走,连忙把猫扔了,用那只手伸回去叉到了一个丸子,然后带着这唯一的丸子,被傅檐川拽出了便利店。   站在路边傅檐川还握着他的手腕,他举着那颗丸子对着傅檐川,看不懂傅檐川在想什么,咧起嘴笑了笑说:“傅总,我们出来做什么?饭还没吃。”   “这些没有营养,以后不要吃了。”   祁奚连忙把最后的丸子塞进嘴里,怕傅檐川下一刻就要给他扔了,吃完才说:“你不喜欢丸子,我可以去把饭拿出来吗?都是花钱买的。”   傅檐川沉默地盯住祁奚,审视了许久问他,“你要多少?”   “要什么?”   “钱。”   祁奚歪了歪脑袋,“你要给我钱?”   “你做我的替身,我给你钱。”   祁奚忽然高兴起来,“所以你还是要我当你的替身情人?可是你已经让我去你家住了,为什么还要给我钱?”   这个问题反倒难住了傅檐川,他的圈子里找情人□□的不在少数,那些对象没有一个不是为了钱的。   他回答不出,祁奚却理解出了新的意思,恍然大悟地对他说:“我懂了,我住在你家会给你拖地,给你洗衣服,你还可以叫我做很多事,你不用请保姆,请我就行了。我以前一个月2000不太够花,你可以一个月给我3000的工资吗?”   傅檐川沉默,祁奚还价,“3000太多了?2500也可以。”   还是没得到傅檐川的回答,祁奚有点失望,“2500也多了吗?那你说多少?”   傅檐川终于想起来放开祁奚的手,对着他正式地说:“祁奚,这是你的机会,无论你说多少我都同意。”   “真的?”祁奚的眼睛一下亮起来,“一个月3000可以吗?我会做你的保姆,你叫我做什么就什么。”   傅檐川蓦然认真审视起祁奚,除了脸上的那几分相似,其余与乔野完全天差地别。   乔野18岁为了赛车离家出走,20岁说要去冒险,果断放弃了优异的学业,背上包独自去了荒无人烟的雨林。   而祁奚不聪明,丢三落四,冒失,迟钝,不懂争取自己的利益,几乎涵盖了他从小所受教育里全部不能有的缺点。   他没有回话,祁奚又继续说:“你不是说多少都同意?那我们可以先签合同吗?”   傅檐川没有想到祁奚还记着要签合同,告诉他,“这样的合同是无效的,你明白吗?”   “怎么会无效?我们盖手印签字,就有效了!”   这时一辆出租车开过来,傅檐川招停了车把祁奚推进车里。   祁奚连忙喊:“大圣!”   橘猫立即蹿进车门,跳到了他腿上。   傅檐川沉默地把行李箱放到后备厢,坐到祁奚旁边对司机说:“川荣大厦。”   “那是什么地方?”   祁奚转过去对着傅檐川,他隐约感觉傅檐川好像还在生气,可是他绞尽脑汁也想不通他哪里做错了。   傅檐川不理他,他佝着腰把脑袋伸到傅檐川眼下,傅檐川拿着手机打字,还是不理他。   他只好坐回来,怂恿橘猫去搭讪,橘猫不肯,他强迫地把猫爪子伸过去,搭在了傅檐川手背上。   傅檐川终于向他转眼,他立即微笑,“喵!”   傅檐川深吸了一口气,说:“坐好。”   “喵。”   祁奚学着猫叫,笔直地像小学生一样坐,余光瞥过去看到傅檐川又拿起手机打字,他灵光一闪,给刚加好友的傅檐川发了一个猫猫卖萌的表情。   但是等了半天傅檐川都没有回,他就去看傅檐川的朋友圈,结果什么都没有,连签名都没有,只有一张海边日落的头像。   他点开头像仔细看,发现里面有一个很小的人影,这会不会就是傅檐川的白月光?可惜什么也看不出来。   川荣大厦是川荣集团的总部,傅檐川下车把祁奚带到了办公室,经过总裁办,所有人都惊得要把眼珠瞪出来。   傅檐川身边从来除了秘书助理,或集团高管和合作伙伴,没出现过别人,直到他们看清了祁奚的脸。   祁奚没有来过这种地方,局促地跟在傅檐川后面,感觉许多视线都在看他,不自觉抱紧橘猫,低着头亦步亦趋紧跟着傅檐川。   傅檐川进了办公室停下来,祁奚一头撞在他背上,他转过身对祁奚问:“你上大几了?”   祁奚看了看房间里没有别人,终于松了口气,回答傅檐川,“大三,当你的替身还需要学历吗?我大学还没毕业不行吗?”   傅檐川觉得祁奚的话是真的很多,他坐到座位打开电脑,“我出一份实习的合同给你,工资一个月三千,不需要你来打卡上班,每个月工资由集团发给你。”   “为什么?”   祁奚觉得被骗了,“你不是答应过要照顾我的猫,给它养老送终的吗?”   “我说了那种合同无效,你一定要签,只能签别的。”   “那你还会照顾我,让我住你家,不嫌弃我,不骂我,不对我生气,然后给我的猫养老送终吗?”   祁奚的要求和上次有些不同,唯独给他的猫养老送终一直都没变。   傅檐川回答:“我会。”   “那你写在合同里,我们签字。”   傅檐川摘下眼镜扔在桌上,靠着椅子闭了闭眼才看向祁奚,“你要我说几遍?那样的合同没有法律效益,并不能保障你什么。”   “哦。”   祁奚轻轻地回了一声,眼看着眼眶红了,但他吸了吸鼻子憋回去,对着傅檐川努力地笑起来,“如果我签了你说的那个合同,你就给我的猫养老送终,可以让我住到你家吗?我不想再回我爸爸家去。”   傅檐川看着祁奚眼角有一滴没憋住的眼泪滚下来,可祁奚还在对他笑,带着乞求又讨好的意味。   从他5岁开始,傅振荣就不允许他哭了,他的意识里没有什么事是值得哭的。祁奚也20岁了,这点小事怎么就要哭了?   他没有回话,祁奚突然擦掉了眼角那滴泪,更加灿烂地笑起来,然后对他说:“我知道我很笨,又什么都做不好,还很讨人厌,像你这么厉害的人不喜欢我是应该的。不过我很喜欢你,你是我见过最帅的人,祝你下次找到喜欢的替身,再见。”   祁奚说完对着傅檐川鞠了一躬,抱着猫转身,推起箱子就往门口走去。   傅檐川不知道祁奚又联想了些什么,倏地起身几步跨过去,挡住出去的门,“我没有说不要你。” 第6章 称呼   沉默像是沿墙铺开的网,罩住了空间里的所有声音,傅檐川对着祁奚的眼睛,审视着他的情绪,他以为祁奚会终于哭出来。   可是祁奚愣了两秒,却弯起眼睛笑了,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对他说:“我就知道你是好人!那我们现在就签合同可以吗?其它的你不同意就算了,只要你给我的猫养老送终行不行?”   傅檐川所有的脾气瞬间溃散,呼出了一口无奈的气,终于问了祁奚,“猫比你自己重要?”   祁奚不明白这个问题,向傅檐川解释,“我妈妈去世之后,唯一会对我好的就只有大圣了,生病的时候也只有大圣陪我。可是大圣已经8岁了,我查过猫可能活到10岁就会死了。”   想到橘猫可能会死,祁奚猛不迭伤心起来,但强忍着悲伤对傅檐川说:“所以你可以答应我吗?我不想等大圣死后成为孤魂野猫,我想给它买墓地,给它办葬礼,可是好贵,我怕它死的时候我没有那么多钱,你可以把这条写到合同里吗?”   傅檐川瞥了眼祁奚怀里悠闲打着呼的橘猫,觉得至少能再活个10年,可祁奚一本正经在为他的猫要早逝伤心,他最终松口,“你要签什么样的合同,自己去写。”   “真的?”   祁奚瞬间双眼亮起来,撞过去抱了一下傅檐川,仰起脸说:“傅总,你人真好!”   傅檐川笔直地僵成了塑料模特,他已经忘了多少年没有人抱过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对祁奚这种唐突的行为是生气,还是别的,祁奚已经欢快地跑向了他的办公桌。   “傅总,我可以在你的桌子上写吗?”   傅檐川看过去,祁奚把橘猫放在了桌上,又问:“可以用你的纸和笔吗?”   他沉默地去给祁奚拿了一叠打印纸和笔,看到祁奚趴在他办公桌上认真写起来,转去办公室里的休息间打电话。   电话那头的是傅家的管家,“先生,有什么事?”   “权叔,你叫人去福熙路那套房子收拾一个房间出来,用品年轻一些,大概20岁左右。另外再准备一些养猫的用品,猫是一只8岁的猫。”   权叔差点以为听错了,福熙路的房子离集团很近,傅檐川并不是每天都回家,有时太忙就会住在那边。   这么多年那套房子除了他和家政,连傅振荣都没去过,傅檐川要让一个20岁的年轻人住进去?那个是什么人?   不过他能在傅家干这么多年就是从来不多问,只回答:“我马上就去安排。”   傅檐川顿了片刻,“别告诉我爸。”   “我知道。”   外面祁奚还在认真写合同,突然有人来敲门,他抬头看了一圈没见着傅檐川,不知道该怎么办。   门外的人汇报道:“傅总,你订的餐到了。”   听到是订餐,祁奚犹豫了片刻跑去开门,把门外从来没有享受过开门待遇的周芷薇吓了一跳。   周芷薇是傅檐川的行政秘书,主要负责傅檐川的行程和传达傅檐川的命令,偶尔还包括帮傅檐川买东西,订外卖。   她以为今天傅檐川破天荒旷工不会再回来了,却突然收到傅檐川叫她订餐的消息,奇怪了半天,傅檐川就带来了一个长得像极白月光的小帅哥。   刚刚在群里已经讨论疯了,她送餐进来,被布置一系列的任务,比如弄清小帅哥是什么人,和傅檐川什么关系。   祁奚还抓着门把手,看了看周芷薇手里精致的餐盒咽了咽口水,对她笑了笑说:“傅总突然不见了,我不知道他在哪里。”   周芷薇定定地打量祁奚,与她进来前想象的完全不一样,祁奚给人的感觉实在太让人舒服了,就如同一只含着笑的萨摩耶,让人想不出他会生出什么不好的心思。   她一直认为傅檐川是很有原则的人,可此刻她还是忍不住想这孩子不会是被骗了,傅檐川不可能无缘无故带一个长得像白月光的人回来。   不过这些不在她的工作范围内,她收起视线回:“没关系,我把餐放桌上就好了。”   祁奚赶忙让开,落地窗边上有一张桌子,傅檐川有时忙起来没时间出去吃饭,就会订餐在那里吃。   周芷薇把餐盒放好,傅檐川刚好从休息间出来,她知道傅檐川没出去肯定在里面,不过把祁奚吓了一跳,惊讶地向隐藏在装修设计里的门180度转头打量。   “傅总,餐到了。”   周芷薇最后告诉了傅檐川就出去,在她关门的瞬间听到祁奚欣喜的声音,“傅总,那个餐我可以吃吗?”   她刻意放慢关门的速度,听到了傅檐川回答:“嗯,给你订的。”   门终于还是关上了,再也没有声音传出来。   她回到座位,消息立即爆了,旁边的同事伤心地凑过来问:“薇薇,查清楚了没有?那个是谁?和傅总什么关系?”   同时群里的问题也跳个不停,她拿起手机统一在群里回答。   【你们别乱猜了,那孩子看起来才刚成年,不像那种人。】   【虽然确实很像傅总照片里的人。】   【长得像不就得了,他不是,还有傅总呢,莞莞类卿!】   【不能吧!傅总不是马上要订婚了?】   【有钱的人婚姻是交易,出了家门不都随便玩。】   【傅总不可能是这种人。】   【傅总确实不是这种人,他是机器人,怎么可能有世俗的欲望。】   【你们不懂,越是他这种人疯起来越厉害,我赌一个傅总为爱发疯。】   【你们都想多了,傅总眼里没有爱情,什么白月光都是你们脑补的,那照片就是傅总放那儿故意气他爸的!】   外面看不见的网络信号里已经吵起来,祁奚还在围着桌上的餐盒转圈,他问傅檐川,“这个真的是外卖吗?盒子好精致!看起来很好吃,你什么时候订的?我怎么不知道?傅总,我们要一起吃吗?”   傅檐川无视祁奚的聒噪,反正他不开口祁奚也能自己聊半天,他坐到位置上准备顺便做点工作。   然而,祁奚围餐盒转了半天,又跑过来继续写合同。   “你不吃饭?”   “我要写完了再吃,不然你又后悔了。”   为了吃饭的力量,祁奚趴在桌上开始奋笔疾书,很快写完了,绕到傅檐川那边拿给他看,“傅总,你有什么需要加的?给你的机会哦。”   傅檐川接过祁奚写的合同,登时沉起了眉头。   甲方:祁奚,乙方:傅檐川。   乙方答应甲方:1、让甲方住到家里。2、不可以嫌弃甲方,骂甲方,可以偶尔对甲方生气,但是一天不能超3次。3、甲方生病乙方要照顾甲方,要哄甲方开心,不可以在甲方生病期间生气。   最重要的是,乙方要给甲方的猫,也就是祁天大圣养老送终,包括买墓地和办葬礼。   甲方也答应乙方:1、给乙方当保姆。2、答应乙方提出的所有要求,努力做好。3、乙方生病,甲方也会照顾他,哄乙方开心。4、甲方会做到一个替身应尽的责任。   以上。   这合同傅檐川看来还不如小学生过家家,他一眼扫完,“没有。”   “那我再抄一份。”   傅檐川不想再和祁奚讨论合同有没有效力,但也不想儿戏到让祁奚手写,虽然祁奚的字还算漂亮。   他手稿按在桌上说:“手写太不正规,打印出来。”   祁奚想想也觉得是这样,“那你可不可以借电脑给我用?”   傅檐川办公室里只有一台笔记本电脑,里面装着整个集团最核心的文件,他顿了半秒打开新文档,起身将位置让出来。   不是他不怕祁奚看,而是笃定祁奚看了也不懂。   “谢谢傅总。”   祁奚完全没有想那么多,他想的是傅檐川的椅子看起来很舒服,他小时候去过他爸的办公室,也是这种看起来很舒服的椅子。   有一次他没忍住偷偷坐了,但刚坐上去就被他爸发现,然后被骂了出去,可是祁周南坐了就不会,还在上面转圈。   傅檐川只是片刻没有注意祁奚,再看过去就见到祁奚窝在椅子里转圈,对上他的视线又连忙停下来,把脸快要凑进了电脑里说:“对不起,我马上开始打。”   他什么没说,也没兴趣看祁奚打字,从桌后走出去,到了落地窗前。   今天的天气很阴沉,笼罩得整个城市都只剩下了灰色,他贴着干净明亮的玻璃望下去,夹在高楼之间的马路如同深渊,再往前一步他就会坠下去。   他默默地从外套口袋里掏出来一颗巧克力糖,剥进了嘴里。   “傅总,好了。”   祁奚的声音突然响起,他终于拔回了跌到楼底的视线,发现才过了3分多钟,有些意外祁奚动作这么快。   回到桌边,祁奚把电视屏幕向他转过来,没有他想的那么多问题,至少排版还挺正确的。   “傅总,我有没有很能干?”   傅檐川没回答他,一手撑在桌上弯下腰,另一只手去操作电脑,祁奚为了给他腾操作的空间,不是让开,而是缩下去把趴在了电脑前,脸转来对着他,呼出的气息都能扫到他脸侧。   他意识到这个姿势的暧昧,祁奚却毫无察觉地问他,“怎么了?”   他不动声色地点了打印,另外再打了一份专门给祁奚的实习合同,随即起身拉开和祁奚的距离。   祁奚终于注意到了傅檐川的避让,瞬间红了脸颊,缩起脖子悄悄往衣领嗅了嗅,以为是他今天没有换衣服,有味了。   打印机在桌子侧面,打印完傅檐川去拿过来。   祁奚还在嗅他的衣服臭不臭,半天没嗅出来,揪住了橘猫强迫橘猫闻他的衣领,遭到了橘猫的强烈抵抗,他开始确信他的衣服真的有味了。   傅檐川不懂祁奚在做什么,把祁奚写的合同递到他面前,“签吧。”   祁奚伸手拿到合同立即远离了傅檐川,签完后又用手远远递回去,“该你了。”   傅檐川不懂祁奚在懂什么,盯着眼下儿戏的合同没有动作。   祁奚催他,“傅总,你又后悔了吗?你说没有不要我的,只要你签了就可以拥有一个像我这么能干的替身了,你不要犹豫了吧。”   傅檐川侧眼看向了桌上那张乔野的照片,然后又看向了祁奚,最终在一份毫无作用的合同上面的签了字。   祁奚开心了,立即说:“还有盖手印。”   手印盖完,傅檐川长出了一口气,把刚打印的另一份合同给祁奚,“这是实习合同。”   祁奚歪着脑袋向他看来,他接道:“签完这份你才有工资。”   听到工资祁奚没有犹豫,花了十秒就签完,按了手印,把印泥盒放回去时,突然看到桌上的照片。   他恍然一眼以为是自己,仔细看去却与他完全不同。   照片里的少年有一张意气风发的脸,骑在摩托上向镜头回头,张扬叛逆地笑,比他帅多了。   傅檐川给周芷薇发消息,叫她来把祁奚的实习合同拿去入档,发完回头就看到祁奚拿起乔野的照片,好奇地问他,“这是你的白月光吗?他好帅!”   傅檐川沉默,祁奚把照片比在脸边,像照片里的乔野一样笑起来,“我像他吗?”   他怔了半秒,把照片拿回来扔进了抽屉里,沉着声对祁奚说:“去吃饭。”   祁奚签完合同有了底气,又不太足地对傅檐川说:“傅檐川,你不要嫌弃我,合同上写了的。”   他说着把刚签的合同拍在了桌上。   傅檐川觉得祁奚也不是完全不懂为自己争取利益,顺杆往上爬就很会,他不自觉勾了勾嘴角,“傅檐川?”   祁奚这会儿忘了他衣服是不是臭了这件事,傅檐川靠着办公桌朝他盯来,他比高一样过去杵在傅檐川面前,双手撑着桌子努力拔高视线去平视傅檐川,然后说:“我现在是你的替身了,叫傅总太不亲密了。你是不是想我像他一样叫你?他叫你什么?”   傅檐川顿时沉下了眼神,祁奚还故意地向他凑近,自己猜起来,“叫檐川?一点也不亲密。还是亲爱的?”   傅檐川往后退了一步,按住祁奚越凑越近的肩膀,祁奚却抓住了他的手拿开,再次向他凑近过来,脱口而出,“难道叫老公?” 第7章 衬衣   祁奚的呼吸声如同落进雪地的松针,明明微不可闻,傅檐川却像胸腔内哪里被挠了一下。   他下意识甩开祁奚的手,严肃地说:“不要乱叫。没有人叫过我——”   傅檐川没能说出来那两个字,祁奚手被甩疼了,揉着胳膊向他瞥过去,“你为什么这么用力?”   傅檐川不说话,他突然明白过来,“你不会是不好意思了吧?他真的没有这样叫过你?”   傅檐川还是不说话,他自己退了一步,“那我也不叫了吧,你喜欢什么?我都可以,保证让你满意。”   “不需要。”   傅檐川终于开口,“你没有必要叫那些乱七八糟的称呼,我也不需要。”   “为什么?”   祁奚不明白了,“你找我当替身,不就是为了学白月光让你开心吗?还是你是想做这样那样的白月光不跟你做的事?”   什么这样那样的事?   傅檐川不想再和祁奚说下去,坐回位置处理起工作,同时公事公办地说:“没有什么这样那样的事,去吃饭。”   “好吧,我们吃完饭再说。”   祁奚有点失望,傅檐川又补了一句,“吃完带你回去。”   睡了一晚身上找疹子的酒店,他现在还觉得不舒服,傅檐川说回去他立即想到了温暖舒服的大床,傅檐川家的床应该很舒服吧?   他立即风一边的旋走,又突然回来带走了橘猫,还对傅檐川说:“你也快来,檐哥。”   檐哥?   傅檐川觉得祁奚倒是挺会叫,微怔了片刻,盯着电脑屏幕的视线不觉地移出来,向祁奚看去。   祁奚吃饭很认真,像是每一口吃完都要写一篇论文出来般,不过他吃着突然想起来傅檐川好像也没吃午饭,立即转身看去。   傅檐川瞬间收回了视线,祁奚没有发现,以为他在埋头工作,顿时觉得傅檐川太辛苦了,连饭都顾不上吃。   餐盒里的餐具是两人份,他体贴地给傅檐川盛了一份送过去。   傅檐川看了眼放在他旁边的餐说:“拿走。”   祁奚问他,“你不饿吗?”   他严厉地向祁奚看去,“这里办公桌,不是餐桌。”   祁奚觉得傅檐川答不对题,“我知道,我是问你饿不饿。”   傅檐川看起来不高兴地说:“办公桌不是用来吃饭的。”   “你要求好多!不在办公桌吃饭,就先别工作,你不饿吗?”   傅檐川抬头看着祁奚,换做其他任何人,在他开口说第一句时就已经照办了。   他有些恼,祁奚像是听不懂他的意思,捧着餐盒还聒噪地不停说:“不按时吃饭容易生病,我可是你的替身,你生病了我要照顾你的,所以你不要生病。”   “你不想照顾我?”   他脱口冒出一句,自己都意外了,祁奚眼珠子一转,笃定地说:“我是不想你生病,你会很难受的。这不是你点的吗?难道不是你喜欢吃的?”   餐是在傅檐川经常吃的餐厅订的,味道傅檐川很清楚,他没动,祁奚双手捧着餐盒,突然弯下来用脑袋撞了下他的额头,“檐哥,快来。”   傅檐川的脑子仿佛被这一下撞晕了,不等他反应祁奚捧着餐盒回到了桌前,坐下去拍着空椅子向他看来喊。   “檐哥。”   他盯着祁奚看了半晌,还是过去了,吃饭对于他来说不过是为了活下去的任务,实际上他对味道并没有那么多要求,只是从小受到的教育让他有了许多习惯和要求。   可是祁奚吃饭完全不一样,他第一次看到有人吃饭吃得这么香,让他怀疑是不是真的有那么好吃,不由去尝试。   “终于吃饱了!谢谢檐哥请我吃饭,等我以后有钱了再请你吃大餐。”   祁奚终于放下碗筷,靠着椅子揉吃饱的肚子,然后对傅檐川一笑,“你是不是也觉得很好吃。”   傅檐川早就吃完了,站起来说:“走吧。”   “哦。”祁奚应了一声,起身收拾起了桌上的餐盒。   傅檐川问:“你做什么?”   “扔垃圾啊!”   “会有保洁来打扫。”   祁奚又“哦”了一声,还是把餐盒都收拾好,整齐地放在桌上说:“这样就好拿去扔了!走吧,檐哥。”   对傅檐川来说这是浪费时间做没有意义的事,祁奚浪费了自己的时间,也浪费了他的。   他推起祁奚的箱子,大步地走出门。   祁奚抱起橘猫小跑追上去,“檐哥,等等我。”   总裁办的一众人终于等到傅檐川和祁奚出来,纷纷瞥着余光偷瞟,想不通傅檐川这到底是不是那什么的交易,如果是一个月3000也太抠了,青春帅气的失足男大学生一定是被骗了。   实际上祁奚觉得他捡了超大的便宜,特别是到了傅檐川家,市中心的公寓,一户一梯,虽然比不上大平层,但也算是高奢住宅,完完全全就是他想要的大房子。   祁奚进门视线扫了一圈,一个有些年纪的人走出来,对着他打量了一眼,看向傅檐川说:“先生,都已经收拾好了。”   傅檐川祁奚的行李箱给了权叔,“带他去房间。”   权叔接过来和祁奚说:“请跟我来。”   祁奚先向傅檐川看了一眼,才跟权叔往里进去,“我不用换鞋吗?”   “你的拖鞋在鞋柜里,你要是想换的话,可以先换了。”   “哦。”   祁奚还是很有礼貌的,去别人家要换鞋,权叔见他去鞋柜,立即先放开箱子去帮他拿拖鞋。   “谢谢。”   祁奚换完鞋终于跟权叔往里面走去,“我叫祁奚,叔叔我叫你什么?”   “叫我权叔就行了。”   祁奚抓起橘猫的爪子说:“权叔好!这是祁天大圣!”   权叔有些奇怪地看了眼祁奚,对橘猫说:“你好,祁天大圣。”   房子一共四个房间,一间是傅檐川的卧室,一间是书房,剩下的两个房间大多数时候都空着,祁奚的房间与傅檐川的被客厅隔开在了两边。   权叔带祁奚到了走道的最里面,“这是你的房间,东西都准备好了。先生的房间在对面,他平时比较忙,如果你——”   他话没说完,发现祁奚的注意已经完全被房间吸引了,干脆说:“你进去看吧,有什么不知道地问我。”   “谢谢权叔!”   祁奚道完谢飞奔进去,扑到床上,滚了一圈又起来到处看。   这个房间比他以前的大多了,床至少有2米宽,窗子边上还有豪华的猫别墅,并且带了卫生间和衣帽间,还不显得拥挤。   他把橘猫放到猫爬架上,“大圣,这是你的新家,你喜欢吗?”   橘猫到了陌生的地方有些警惕,没像祁奚一样到处跑,反而一下又跳回了祁奚怀里。   权叔告诉祁奚,“猫砂和猫粮都在外面。”   祁奚惊讶地看过去,“是你给大圣买的吗?”   “是先生交待准备的。”   祁奚恍然大悟,大为感激,“檐哥真是好人!”   “你叫先生檐哥?”   “森*晚*整*理怎么了?不能叫?”   “不是。”权叔从祁奚进门就一直在观察,他见过乔野一次,是在傅檐川和乔野一起去做交换生前,傅檐川把离家出走的乔野带回了家。   那时乔野就是叫傅檐川“檐哥”,祁奚不只长得像乔野,连称呼都一样。   “祁奚,你先看还需要什么,然后告诉我。”   权叔和祁奚说了一声,回去客厅。   傅檐川站在客厅外的阳台一动不动,望着下面的公路出神。   权叔过去试探地问:“先生,你带那孩子回来做什么?”   傅檐川沉默,他劝道:“要是董事长知道,肯定会生气的,你别给自己惹不快。”   “权叔,不惹他我也开心不起来。”   “可是——”   傅檐川打断道:“他暂时没地方去,我只是留他住段时间。”   权叔还想说什么,但又不知道怎么说,他肯定傅檐川比他想得清楚得多,但是想得清楚又怎么样,傅檐川又不是真的机器人。   突然,傅檐川的手机响起来,他拿出来看了一眼直接挂断,对权叔说:“我去一趟疗养院,祁奚这边你照顾好他。”   祁奚从房间出来,傅檐川已经走了,权叔告诉他,“先生晚上应该不会回来了,你晚餐想吃什么可以告诉我,我会让人准备。”   “这样啊!”祁奚失落了一秒,都没考虑清楚他失落什么,立即就期待地问:“我想吃什么都可以吗?需要付钱吗?我没有很多钱。”   权叔回答:“不用,你想吃什么都可以。”   “关东煮也可以吗?我今天买的没吃就走了,檐哥他不喜欢,他不在我可以吃吧?”   “可以。”   祁奚立即扑过去抱了一下权叔,“你也太好了,谢谢权叔!你不要告诉檐哥,不然他又要生气了,这是我们的秘密。”   权叔的嘴角抽了抽,保持着职业素养回答:“好的。”   果然,晚上傅檐川没有回来,祁奚如愿一个人吃上了关东煮,但味道比便利店的好吃很多,他整顿都在不停夸厨师,不知道只是食材真材实料了。   吃完晚饭后,权叔和厨师都走了,只剩下他和祁天大圣。   祁奚成了占山为王的猴子,把所有房间都参观了一遍,甚至在傅檐川的床上偷偷也滚了两圈,然后起来把他滚皱的床单抻平。   然后他无事可做,无聊地回到房间,强迫橘猫去住它的新别墅。在橘猫的誓死反抗后,他终于停下来,拿起手机正好收到了那个给他介绍约稿的网友回复。   【我也不是一直都有约稿,况且你也不是什么稿都能接,每次我都要费尽口舌才能给你争取到。】   【你是最近又缺钱了?我尽量帮你看看,像你这种水平的约稿很难遇到,如果有的话我尽量帮你争取。】   他从小就被所有人说不聪明,大学都是勉勉强强考上的,没有学过别的技能,唯一能赚到钱的只有画画。   但画画他也没上过专业的课,全部都是自学,接不到正式的约稿,幸好遇到了这个网友,愿意帮他争取一些便宜约稿,虽然不多但也能赚到钱,他一直很珍惜。   祁奚连忙回过去。   【谢谢你!麻烦你了,只有你能帮我。】   隔了好一会儿,对方才有时间回他。   【知道就好,像你这种自学的水平能接到约稿就不错了,你别期待太高。我先看看能不能接到。】   【要不是我帮你,你可能这辈子都接不一个约稿。你也自己好好反思一下,怎么提高自己。】   【我知道了,谢谢渣哥。有约稿一定要帮我争取,我真的没钱了。】   祁奚回完等了半天,对方不理他了,他有点失落,放下手机躺到床上。   柔软的床垫完美托住了他的身体,又舒服又没有塌陷感,他瞬间忘了那点不开心,拱过去抱住了睡在他头顶的橘猫。   “大圣,我们不用流浪街头了。”   “喵!”   祁奚立即翻起来,“昨天的床不舒服没睡好,今天檐哥不在,我们早点睡觉吧!”   他说着已经开始脱衣服,一路脱进了浴室,洗完澡出来才去打开箱子,登时傻住了眼。   箱子里装的是他多年来的画,颜料,新画纸和笔,另外还有一袋20公斤的猫砂,连条内裤他都没有带。   祁奚眨了眨眼,他要穿什么呢?   半山上私人疗养院安静又私密,傅檐川在一处庭院里,推着轮椅里的女人散步。   女人是傅檐川的母亲,叫林娴婧,在傅檐川18岁那年自杀未遂,疯了。   “等一下,檐檐。”   傅檐川停下来,林娴婧突然从轮椅站起来,盖在腿上的毯子掉在地上,她踮着脚跳舞一样往路灯下的池塘跃过去。   他连忙上前把人拉住,林娴婧歇斯底里地叫起来,“你也要杀了我吗?你也讨厌我,嫌弃我!我一无是处,我没有用,我不配做你的妈妈,我什么都不会!你怎么不杀了我!”   “那不是舞台,那是池塘。”   傅檐川拨了拨水面,林娴婧看到荡起的涟漪终于冷静下来,变得温驯体贴地看着他,然后温言地叮嘱,“檐檐,你要听爸爸的话,不要忤逆他,那样他才会是个好爸爸,知道吗?”   “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房间。”   傅檐川把林娴婧扶回轮椅,推着回去了房间,林娴婧吃了药很快睡着,他在床边站了一会儿就离开。   回去的路上,他接到了祁奚的电话。   “檐哥,我忘了带衣服,可不可以借你的衣服穿?”   傅檐川顿了两秒才回答:“你知道在哪里吗?”   “我参观过你的衣帽间了,你的衣服怎么都一样?这样不是每天都穿一样的衣服吗?你——”   傅檐川打断他,“知道就自己拿。”   “哦。”祁奚又犹豫地问,“你真的不回来了?这里不是你家吗?你不回来住哪里,你一个人——”   傅檐川直接挂了电话,从储物箱里找出来一颗巧克力糖,剥进嘴里,吃完之后突然对司机说:“回福熙路。”   祁奚在傅檐川的衣帽间里挑了半天,都没有找到一件他能穿的,最后找出来一件丝质衬衣当睡衣,刚好能遮到腿根处。   他穿好衣服就去洗他的衣服,这样明天就能穿了,然后再回他爸那里把衣服都带过来。   就在祁奚把洗完的衣服放时烘干机时,说好不回来的傅檐川回来了,他听见声音跑到客厅,看到傅檐川吓了一跳。   “檐哥,你怎么回来了?”   傅檐川沉着双眉朝祁奚盯去,全身就一件衬衣,袖子卷到了手臂,下面光洁的两条长腿笔直地刺进他眼睛里。   他胸口狠狠起伏了一下,朝祁奚走过去。   祁奚对着傅檐川的眼神有点害怕,下意识往后退,傅檐川却贴到他面前,抓住了他的手腕。   他结巴地问:“檐哥,你、你干、什么?”   傅檐川直盯着祁奚的脸,沉着嗓音说:“你穿成这样问我干什么?” 第8章 呼吸   祁奚下意识扯了扯衣摆,他其实没明白傅檐川的意思,但是傅檐川散发出的侵略感,让他本能地紧张,声音都变得发颤地回答:“我给你打过电话,你、你说我可以借你衣服穿。”   傅檐川视线仔细描着祁奚的脸,与乔野相似的轮廓,却完全不一样的眼神,不一样的声音。   祁奚又瑟缩地叫了他一声,“檐哥。”   他从来没有认为过自己是一个好人,余光沿着祁奚的脸,缓缓往下移,他的衣服对祁奚来说很不合身,衣领没有扣到顶,露着锁骨和一片胸口,丝滑的材质微微一动就能描出躯体的轮廓。   衬衣最底端突着若隐若现的痕迹,他倏地收回视线,钉在祁奚的眼睛里,冷下声问:“祁奚,你是真的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   祁奚的脑子本来就转得不够快,傅檐川这样的眼神盯着他更反应不过来,他也随着傅檐川刚刚的视线往下一瞥,会了一点意。   他两条腿无措地原地并拢,没被傅檐川抓的那只手又扯住了衣摆回道:“我、我没有找到合适的裤子,你的都太大了。”   傅檐川仍旧直盯着祁奚,盯到祁奚明显害怕了,眼睛像只无辜小狗一样转着,声音恢复温和地说:“去睡吧,就当我没回来。”   祁奚下意识地退开了半步,又突然回去,不理解地问傅檐川,“为什么?你不是已经回来了吗?”   “去睡。”   傅檐川强制地命令,祁奚瞪起眼睛又想说合同,可傅檐川的眼神让他本能地什么也没说,乖乖点了点头。   回到房间,橘猫立即走过来,祁奚抱起猫坐到床上,脑子里还在想傅檐川刚才说的话,想了半天,终于福至心灵地明白过来,自言道:“大圣,檐哥刚才的意思,是不是想跟我那个!”   橘猫仰着猫脸,“喵?”   “所以,他刚才一定是因为我太笨生气了!他找替身不就是因为想和他做这样那样的事吗?”   祁奚当即把橘猫放下叮嘱,“大圣,你乖乖在房间里睡觉,我要去履行替身的义务了。”   对于替身的义务是什么,祁奚的理解很浅薄,就是为了和长得像白月光的人做这样那样的事。   到了傅檐川房间门口,他回忆了一下漫画里的情节,然后就去敲门。   实际上他一般看的漫画还是很正经的,那种漫画他并没有看过几本,也没认真看过,因为都打码了,所以对于细节他也不太清楚,不过傅檐川总会吧。   然而,他敲了几次门屋里都没回应,试探地扭门,没想到开了。   “檐哥?”   祁奚朝门缝里叫了一声还是没人回答,就脑袋钻进去,终于听到浴室里传来的水声。他犹豫了两秒自己进去,坐在傅檐川的床角,捏着衣摆等傅檐川出来。   傅檐川这个澡洗的时间有些长,祁奚等得开始打哈欠了,浴室的门才终于打开,傅檐川只围了一条浴巾,看到他的瞬间定在了卫生间门口。   祁奚刚打完哈欠,眼睛眯着睁不看,完全像是他们早就住在一起般的语气说:“你终于出来了。”   “你在这里做什么?”   傅檐川扎紧了腰上的浴巾,走到祁奚面前。   祁奚一个哈欠把他刚回忆起了漫画情节全忘了,抬头视线就从傅檐川起伏的肌肉扫过,定在傅檐川看下来的脸上。   他不知道要怎么形容此刻的感受,傅檐川一定是好人,可是此刻傅檐川的身影像罩下来如同一张网,看他的眼神让他感觉莫名地害怕,本能地向后缩,双手撑到身后,衬衣就动作扯得盖不住下面,他下意识屈起腿隐藏。   可是他还记得他是来做什么的,对上傅檐川那双满是侵略感的眼神,他咽了咽口水,把一条屈在身前的腿伸过去,勾住了傅檐川的浴巾,小声地说:“我来改履行替身的义务,你刚刚不是想和我那个吗?”   傅檐川的目光居高临下,带着强烈的审视,祁奚在他眼下就如同能被任意摆布的小白鼠。   他俯身凑近,祁奚却后退了,最后退无可退地躺在了床上。他一只膝盖跪上床,一只手撑在祁奚耳边,是完全禁锢的姿势。   然后,他另一只手捏住祁奚的下巴问:“祁奚,你真的觉得我是好人吗?”   “你、不是吗?”   祁奚忽然有点不确定了,傅檐川接着说:“你应该祈祷我是个好人。”   “我相信你是好人。”   傅檐川笑了,祁奚觉得他笑起来很好看,把遇到他的事回想了一遍,最后肯定傅檐川是好人。   他答应了做傅檐川的替身,就要让傅檐川满意,于是试探地伸起双手,在傅檐川的脖子犹豫地摸了摸,终于勾上去一边紧张到不行,一边强装着镇定说:“檐哥,我还是第一次,有点紧张,你教我怎么才像他,我会好好学的。”   傅檐川的眉头蹙起来,视线一遍遍描着祁奚的脸,“你学不像。”   “为什么?”   他捏住祁奚下巴的手倏地用力,祁奚不舒服往后缩了缩,他追过去,对着祁奚漂亮的桃花眼说:“他比你聪明,比你放肆,为所欲为。”   祁奚又不懂了,除了聪明,放肆和为所欲为也是优点吗?傅檐川怎么说喜欢的人的坏话?   他担心地问:“那我没有他那么坏,你会不要我这个替身吗?”   傅檐川捏着祁奚下巴的手滑到了祁奚的脖子,祁奚的脖子很细,仿佛轻易就能拧断。他拇指轻轻按在祁奚的喉结上,对着祁奚那双漂亮到迷惑人的桃花眼说:“祁奚,你不要后悔。”   “我为什么要后悔?”   祁奚主动地双手收紧,将自己往上贴到了傅檐川胸口,傅檐川的手倏地将他压回了床上,接着贴下来整个人沉在他身上,双眼仿佛伸出了什么舔在他脸上。   “有没有人说过,你很漂亮?”   傅檐川冷不防地冒出了一句,祁奚瞬间红脸,眼尾也跟着红得格外诱人了,不容祁奚回答他的指腹抹过祁奚的唇瓣,然后吻了唇角。   瞬间,祁奚呼吸急促地喘起来。   傅檐川连忙退开,“你怎么了?”   祁奚微张着口眼见地呼吸变得短促,心跳加速,手脚失去知觉一样僵在那里。   他立即要下床去拿手机,祁奚双眼追着他微弱地叫了一声,他回过头,“你说。”   “我一紧张就会这样,给我一个塑料袋。”   “过度呼吸综合症?”   祁奚点了点头,傅檐川以前遇到过一个客户有这种病,可他房间里从来没有过塑料袋,随即像要闷死祁奚一样,双手捂住祁奚的口鼻,手掌形成了一个空洞,正好装下祁奚吸出的气。   十几分钟后,祁奚的呼吸终于平稳下来,傅檐川仍旧不动地保持着最开始的姿势,轻声问他,“好点了吗?”   “嗯。”   又过了几分钟,祁奚扯开傅檐川的手,掌心被他的气息染得一片潮湿,他抓着傅檐川的手用衣袖去擦,咧嘴笑起来,“檐哥,你的替身差一点就没了。”   “还笑。”   傅檐川终于从祁奚身上起来,起的时候才意识到他们之间的状况,浴巾被腿扯开,他几乎是直接坐在了祁奚肚子上。   他漠着脸站到床边,把被子扯过来盖住祁奚,“我去穿衣服,带你去医院。”   祁奚的脑子还有点晕,等傅檐川拿了一条对他来说仍然很不合适的运动裤,扔到他旁边说:“先穿上。”   他脱口而出,“我们不做那个了吗?”   “你还想做什么?”   祁奚不是想做什么,他只是怕傅檐川觉得他这个替身不行,不要他这个替身。傅檐川眼神不悦地向他瞪来,他仿佛已经看到抱着祁天大圣流落在街头的明天,连忙起身抓住了傅檐川的衣袖。   “檐哥,这次是因为我没有经验,以后不会这么紧张了,也不会像刚才那样了。”   “祁奚。”   傅檐川突然冒起了火,“你有没有羞耻心?对一个刚认识一天的男人,说这种话。”   祁奚被骂得懵了,怔怔地望着傅檐川,“你为什么要生气?不是你要找我当替身吗?你找替身不就是想和我上/床吗?不然你要我当替身做什么?”   傅檐川转开视线,平静下语气才对祁奚说:“穿好裤子,去医院。”   祁奚突然缩回去把自己裹进被子里,“不去,我也生气了!是你来找我当替身的,现在却来说我没有羞耻,你找别人当替身难道不羞耻吗?而且合同上写了你不能嫌弃了我,你答应了的!”   房间里无声地沉默了半晌,傅檐川看向祁奚,“我不是嫌弃你,是我没有你想的那么正人君子。你住到我这里,我会对你负责,跟我去医院检查,确定没有问题我才放心。可以吗?”   这是傅檐川到现在对他说过最长的一段话,祁奚对着傅檐川不再那么可怕的双眼,点了点头,摸过旁边的裤子慢吞吞地穿起来,下床说:“走吧!”   结果,他刚跨出脚,就整个人没骨头似的往下摔。   傅檐川眼疾手快把人接住,祁奚向他望来说:“脚还麻,没知觉。”   他沉默了片刻,一只手抱起祁奚,直接扛在了肩上。   祁奚的情绪去得比来得快,顿时不满意地挣扎起来,“人家漫画里都是公主抱的,你到底懂不懂怎么找替身啊?”   傅檐川无视祁奚的声音,祁奚突然不挣扎了,安静了一会儿冷不防和他商量,“檐哥,你能不能背我?小时候我特别想我爸爸可以背我,还想骑到他脖子上,可是他都不愿意。你能让我坐你脖子上吗?”   电梯直达,他把祁奚带到车库,扔进了车的副驾,终于说:“我不是你爸。”   祁奚嘻嘻一笑,拉住他的外套,语气撒娇地说:“那你是我哥行吗?就一次,就背我一次。”   “把安全带系好。”   傅檐川扯回被祁奚抓住的衣服,退出来将车门轻轻关上。 第9章 清晨   博森医院是为全球富豪提供私人医疗服务的机构,路上傅檐川打了个电话,车开进医院祁奚就感受到了宾至如归的待遇。   车门打开,首先有人为他递来一双毛绒绒的拖鞋,还是橘猫样式。接着急救的推床和一大群医护人员围在了车门前,所有人都关切地看着他。   祁奚有点被吓到了,傅檐川从另一边下车过来,到了车门前朝他一瞥,他立即扑过去抱在了傅檐川腰上,紧张地贴着傅檐川的胸口小声问:“檐哥,我是不是要死了?”   傅檐川眉头微不可见地一拧,手掌按到了祁奚肩膀上说:“别怕,检查没事就好了。”   祁奚仰起脸向他望来,眼里还是蒙着一层雾气,眨了眨那双漂亮的桃花眼说:“可是他们这么多人。”   他稍稍往祁奚面前一挡,在祁奚看不见了的背后,医护人员走了大半,只留下两人和推床。   “现在没了。”   傅檐川让开,祁奚看了一眼,就被傅檐川抱起来,是他期望的公主抱,只不过一转身傅檐川把他放在了推床上。   剩下的那两人要把他推走,他急忙地拉住傅檐川的衣袖,“檐哥,我不要这个,像是我得了重病,我害怕。”   高质量服务的医护人员立即说:“为您准备轮椅行吗?”   祁奚并不喜欢医院,小时候他常常生病,许多时间都是他妈妈陪他在医院度过的,后来他妈妈不在了,他再生病陪他的就只有临时请来的护工,他爸甚至都没有来看过他几次,还说他总是生病,烦都烦死了。   长大一点他就努力地锻炼身体,虽然没有变得很强壮,但还是起了些作用,去医院的次数少了许多,也再也不用一个人孤伶伶睡在医院的病床上了。   他抓紧傅檐川的衣袖小声问:“檐哥,你可以陪着我吗?我不想一个人。”   傅檐川没有说话,他以为傅檐川是嫌他麻烦,他立即跳下的床,还原地蹦了两下,“我可以自己走,你不用抱我。你陪我去好不好,我不想一个人在医院里,里面很可怕。”   “你怕什么?”   傅檐川几乎没有生过病,但他没有少来过医院,因为林娴婧,医院也不过是一栋建筑,他不理解祁奚在害怕什么。   祁奚回想的转着眼珠,他其实也不太明白,只是记得他一个人在医院的病房,半夜的时候被隔壁吵醒,他走出去看到白天还和他说过话的同龄病人死了,他的妈妈哭得声音响彻了整层楼,那时他就觉得医院有种说不出的可怕,遗留到了现在。   他想了半天没想出来,望着傅檐川不知道怎么回答。傅檐川突然握了下他的手说:“我陪你去。”   傅檐川也不确定祁奚怎么了,来的路上给祁奚预约了全套的体检,他沉默地陪着祁奚一项一项去,虽然不用排队,却也费时间,而且大多数的检查还是只能祁奚一人进去,他也只能在外面。   检查到一半,祁奚反过来对他说:“檐哥,你还是去等我吧,你这样太累了。”   他盯了祁奚片刻,回了句没事。   最后检查结束,祁奚坐在轮椅里,因为有些项目隔得距离远,祁奚穿的那条裤子实在太长,不太好走路。本来傅檐川还要抱他,但被人看着他不好意思,傅檐川就叫人推来了轮椅。   负责给祁奚检查的医院拿着出来的结果,身傅檐川汇报。   “傅总不用担心,根据检查结果,祁奚先生的身体没有严重的问题,只是体质偏弱加敏感,比其他更容易磕碰伤。过度呼吸综合症是突发的应激情绪造成的生理性反应,最好不要让他面对容易造成过度紧张的事情。”   祁奚倏地地轮椅上站起来,向医院解释,“我没有紧张,只是因为第一次和——”   傅檐川拉过祁奚捂住了他的嘴,医生顿时意识到这是他不能听的话,连忙地低头装假他什么也没听到。   他对傅檐川算不上了解,但傅檐川母亲曾经在他们医院治疗,他见过傅檐川很多次,哪怕长了一张容易让人神魂颠倒的脸,却从来没有人敢主动向他多说一句话,整个人在那里就是“可怕”两个字。   然而,祁奚像是一点不怕傅檐川,掰开了傅檐川的手不满地说:“你干什么不让我说。”   “医生不用知道这个。”   傅檐川开口,医院连忙表示肯定,“对对!我不用知道。祁奚先生的症状不算严重,但以后还是要尽量避免,以免加重症状。需要时间的体检报告之后会发给傅总你,这次给祁奚先生开了点镇定的药,吃完睡一觉就可以,不用住院。   傅檐川接过医生递来的药,把祁奚按回了轮椅里推走。   祁奚转过身去和医生告别,“李医生,你是我见过最好的医生,再见,下次我生病再来找你。”   医生格外好奇祁奚到底什么人,小心地向他回道:“谢谢,但是下次不要再生病了。”   傅檐川把祁奚推回到之前的车库,祁奚倏地从轮椅上站起来,像一场医学奇迹,笃定地对傅檐川说:“我自己上车。”   他看着祁奚先卷了一遍裤脚,再爬上了车,莫名地笑了一下。   今天傅檐川开的是一车越野车,祁奚扣好安全带,看到傅檐川上来突然说:“檐哥,这次医院的钱,等你给我发工资了再还你。”   傅檐川奇异地看了祁奚一眼,把车开出去才说:“不用你付。”   “可是——”   祁奚觉得他不能太占傅檐川的便宜,不然傅檐川讨厌他了,就不会对他好了,到时都不要他这个替身,他又要和大圣流落街头。   傅檐川语气平淡地回,“既然我们签了合同,我就会照顾你的身体,这算在合同内。”   祁奚歪着脑袋想了想,合同里有傅檐川要照顾他,所以出钱给他看病也算照顾。   他瞬间想通了理由,放下心来,“那你下次温柔一点,不然你就没有替身了。”   傅檐川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余光瞥向了祁奚,一路沉默地把车开回去。   下车后傅檐川走在了前面,祁奚卷起了裤脚追上去,可是没跑两步裤脚又掉下来,他一不小心踩,整个人往前倒去,眼看要摔下地时被一条有力的胳膊捞住了。   他转过头看到傅檐川,笑起来说:“嘿嘿,我知道檐哥一定会接住我的。谢谢檐哥,但是你能不能走慢一点?”   傅檐川盯着仰头看着他的祁奚片刻,突然又将人捞在肩膀上,杠起来。   祁奚猝不及防被倒挂在傅檐川背后,脑子晕了两秒,用手指轻轻戳了下傅檐川的后腰,傅檐川明显地僵了一下,他商量地说:“檐哥,你可不可以背我?当一回我爸爸。”   傅檐川不回答,他接着说:“合同上写了你要哄我开心。”   “合同上没有写我要背你。”   傅檐川回答完才意识到他陷进了祁奚的逻辑,祁奚理直气壮地说:“可是这样我开心啊!”   他在祁奚腿上不自觉捏了一下,没有顺从祁奚的期望,仍然用扛的方式把祁奚搬上楼。   进屋后祁奚终于被放下来,甩了甩晕糊糊的脑袋问:“檐哥,你为什么不愿意背我?”   傅檐川盯着祁奚半晌沉下声音回答:“我不想当你爸爸。”   “哦。”祁奚觉得这个理由很充分,毕竟他爸那种出轨又不关心儿子的男人不是什么好人,没人愿意想当他。   他对着傅檐川的漫画男主脸思考了片刻又问:“檐哥,接下来我们做什么?”   “你还能做什么?”   祁奚只是觉得之前的事没做成,不知道要不要继续,傅檐川眼神忽然又变得有点可怕地盯向,对他说:“去睡觉。”   去了一趟医院回来,已经快凌晨了,祁奚也觉得时间不早,床不能熬夜上,于是和傅檐川道别,“檐哥,晚安。”   傅檐川不回话,他只好自己走了,留了一句“那我们下次再上.床”给傅檐川。   这话祁奚说得像下次见面,下次吃饭一样,傅檐川定在原地看着祁奚跑向那肯定房间的走道,突然叫住他。   “祁奚。”   祁奚转回头,“怎么了?”   “回来。”   傅檐川说完,祁奚就小跑着回到他面前,弯起眼睛对他笑起来,“你是不是还是想和我上——”   “吃了药再睡。”   祁奚低头看到傅檐川递来的药,瞬间感动了,扑过去抱住傅檐川说:“檐哥,我爸都没有这么关心我过,你怎么这么好!”   “去睡吧。”   傅檐川把祁奚推开,祁奚还不舍地抓着他的袖子,对他又说了一遍,“檐哥,晚安!你也早点睡觉,我明天给你做早餐!”   他一动不动,看着祁奚跑回了房间。   祁奚为了明天给傅檐川做早餐,特意定了闹钟,可是床太舒服,闹钟响了又被他关了,反复十遍,他才终于想起来他订闹钟做什么。   他是穿着傅檐川的衣服睡觉,本来就太大的裤子在被子里滚得掉了,他坐起来思考了半分钟人生,掀开被子就下床。   橘猫立即跟上来,他顺手捞在怀里,光着脚去洗衣房拿他昨天烘的衣服。   现在才刚七点,他以为傅檐川肯定还在睡觉,大方穿过客厅,结果和晨跑回来的傅檐川对上。   傅檐川没戴眼镜,穿的是一身运动服,头发没有像平常那一样梳起来,垂下来盖住了一些五官的凌厉,显得平易近人了不少。   祁奚愣在原地,上上下下看了好几遍,终于跑到傅檐川面前说:“檐哥,你这样不一样了,看起来是另一种帅!你为什么能长得这么好看?”   傅檐川伫在原地,一滴汗珠裹着发丝从额角滑下来,他用着不如祁奚那么直白,却内敛着成年人欲念的目光审视着祁奚。   又只穿了衬衣,抱着猫有股独特的慵懒感,如同童话里不食人间烟火的小王子,干净纯粹得让人觉得不真实,忍不住想要去破坏,弄脏。 第10章 规矩   祁奚终于意识到傅檐川的目光,双脚下意识地并在一起,抱紧了猫说:“我正要去拿我的衣服,在洗衣房里。”   他说完就跑,傅檐看着他跑进洗衣房,丝滑的衬衣被风带得飘起来,随即回房间去给权叔打电话。   权叔听到傅檐川的要求,不太确定地问:“是给祁奚准备的吗?”   “对,所有场合他需要穿到的所有衣服,多备一些,保、内敛一些的款式,不要有丝这种面料的。”   权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傅檐川的要求细致到这种程度,肯定和丝质面料的衣服有些关系,他十分好奇祁奚对傅檐川做了什么。   不过他还是保持着管家的素养回答:“好的,先生。”   祁奚去洗衣房找了一圈,没找到他的衣服,以为不见了,急忙回房间打算继续穿傅檐川的裤子,结果发现他的衣服叠得整整齐齐,放在床尾凳上。   谁放到这里的?   祁奚先没管那么多,换掉了不合身的衣服,就去洗漱,然后到厨房准备做早餐,结果迎头遇到了一个脸很和善的阿姨。   “你就是祁奚吧?我叫你小祁行不?早餐马上就好了,先生过来就可以吃了。”   祁奚明白过来这是傅檐川家的保姆,“我的衣服是你帮我拿的吗?”   “是。”保姆阿姨一边做饭,一边告诉他,“先生每天早上六点起床,我一般六点过来,他去锻炼身体的时候我就打扫卫生,做早饭,差不多他回来洗完澡就能吃。”   “谢谢阿姨。”   祁奚做早餐的计划落空,同时发现傅檐川好像没打算把现在的保姆阿姨辞掉,而且保姆阿姨肯定也跟他一样,要赚钱才来做保姆的,他不能因为自己没工作就去抢别人的工作。   他一时间难住了,他答应要给傅檐川做保姆,可现在用不着他,那傅檐川还会给他发工资吗?   傅檐川正好从房间里出来,他举着担心被扫地出门的不安看过去。傅檐川到了他面前,又是那样直直地眼神盯着他,他越加不安起来,害怕傅檐川一开始要说他马上离开这里。   “檐哥。”   他轻喊了一声傅檐川,一步站到了傅檐川面前,仰起脸极度可怜地对着傅檐川问:“你还要我这个替身吗?”   “嗯。”   傅檐川回了不知表达什么的一声,立在和祁奚几乎贴在一起的距离好一会儿,才退开了。   祁奚不明白他的意思,又追过去问:“我可以给阿姨帮忙,还可以为你做别的事,我很能干,我会洗衣服,会拖地。”   “不需要你做这些。”   傅檐川这回没有退,垂对着祁奚,语气沉起来说:“你只需要住在这里,遵守我的规矩就可以了,我答应你的也一定会做到。”   “规矩?什么规矩?”祁奚惊讶地瞪眼,合同从来没写过什么规矩。   “第一,出了房间必须把衣服穿整齐,绝对不允许不穿。第二,不可以随意做出冒昧的行为,比如突然冲过来拥抱。”   祁奚立即反驳,“为什么不可以拥抱?不抱我们上/床怎森*晚*整*理么办?你——”   “祁奚。”   傅檐川喝止住祁奚,保姆阿姨还在厨房,能清楚听到他们说话。他给祁奚的规矩又加了一条,“第三,吃饭的时候,不许说话。”   祁奚很不同意,但是他有长期寄人篱下的经验,他沉默地接受了傅檐川的规矩,吃饭的时候一声都没出,好几次差点没忍住,都被傅檐川一眼看了回来。   吃完早餐后,祁奚回房间喂猫,他在豪华猫别墅里找到橘猫,因为这里房子太大,色调太冷清,橘猫一直躲在里面不肯主动出来。   但是猫砂和猫碗都在阳台,他只好把猫抱出去,陪着橘猫吃粮。   阳台连通了客厅和餐厅,权叔给橘猫安排的位置在餐厅这边的角落。   祁奚突然听到傅檐川在客厅外的阳台打电话,听不太清在说什么,但傅檐川的表情很可怕,比对着他最可怕的表情还要吓人。   他连忙转回头,傅檐川打完电话却走到了他这边,以为是又要来说他,傅檐川却是问:“你学校在哪儿?今天要去上课吗?”   “在大学城,9点有课。”   祁奚蹲在地上扭头看上去,傅檐川的表情不可怕了,还是帅得像漫画男主。   傅檐川思忖了片刻,“有些远,送你去。”   “真的?”   祁奚瞬间又觉得傅檐川不可怕了,跳起来说:“我去收拾东西,你等我一下,我马上就来。”   橘猫见祁奚走,连猫粮也不吃了,跟在祁奚身后亦步亦趋。   祁奚收好书包出来到了门厅,橘猫还跟在后面,他蹲下去按住了橘猫的头,“大圣,我要去上课,你在家等我回来。”   “喵!”   “因为新家你一个人害怕吗?”祁奚在橘猫的额头画了几下,“我给你画了一个勇气加持符,所以不用怕了,我下课就回来。”   傅檐川过来正好看到祁奚画符,是他小时候都从来没有干过的幼稚事,连橘猫都不认可。   祁奚没有办法,对傅檐川说:“檐哥,你等等我。”   他把橘猫关回房间,对保姆阿姨说:“阿姨,等我走了你再把它放出来,可以吗?大圣除了垃圾桶不会乱翻的,也会自己上厕所,你不用管它就可以了。”   “好,我知道了。”   “谢谢阿姨。”   祁奚感谢了保姆阿姨,再去找傅檐川已经见不到人了,他急忙下楼,到车库傅檐川还是不在,昨晚带他去医院的车也不见了,但他们遇到那天的司机和车等在车库。   司机说:“傅总今天自己开车。祁先生,请上车。”   祁奚有点失望地上了车,他的学校确实有些远,加上早高峰,花了快一个小时才到学校。   豪车停在学校大门口,还没停稳就引来了路人的围观,司机小跑来给祁奚开车门,登时围观的眼神全落在了祁奚身上。   祁奚被看得很不自在,虽然他爸也有司机,但不会像这样每一个动作都仿佛训练过,周到得让人不好意思。   他连忙弯腰向司机道谢,司机优雅回了个鞠躬,“这是我的职责,你慢走。”   “祁奚!”   围观的人中突然挤出来一人,是祁奚的同班同学,叫周宇轩,平时算不上关系好,甚至祁奚觉得对方好像还有些讨厌他。   司机回去把车开走,周宇轩揽住祁奚的肩膀,往刚开走的车打量过去,“第一次见到你坐车来上学,这车要好几百万吧?”   因为他走读,班里的同学知道他住在别墅区,都认为他是家财万贯的富二代。   他不舒服地推开周宇轩的手,“你不要搭我肩膀,我不知道这车要多少钱,你去问司机叔叔。”   周宇轩避开祁奚的视线皱了皱眉,又看向他笑着说:“我就问问。你昨天干嘛去请假了?我还帮你点名呢,结果你请假,我差点被记过。”   “你为什么要帮我点名?我又没找你帮忙。”   周宇轩顿时有点装不下去,祁奚就因为人长得帅,家里有钱,孤傲得不行,一开始班里还有人觉得他有个性,可时间久了才发现祁奚这人一点不上道,常常弄得很多人下不来台。   他要不是有目的,也不想来找不痛快,看着祁奚不通人情的脸,还是忍下脾气装笑脸说:“是,是,我多此一举。那个,明天晚上班里有个聚会,你要不要一起来?”   “什么聚会?群里没有通知?”   “班长组织的,班里的男生都参加,要是你一个人不去太不合群了。有人故意不通知你,只有我好心。”   祁奚不住校,不打游戏,也不参加社团活动,成绩也不好,也不泡吧不交女朋友,几乎和班里所有圈子都融合不了,自然也没有要好的朋友。   听到周宇轩的话,他以为是班级活动,他平时的成绩本来就岌岌可危,不想再因为这影响成绩,答应道:“谢谢,什么时候?在哪里?”   “明天下午下课你别走,我带你过去。”   “好吧,那你记得叫我。”   祁奚想起来看了眼时间,见周宇轩不慌不忙,连忙说:“要上课了,快点。”   周宇轩一点不急着去上课,见祁奚跑了,他拿出手机给一人回了消息。   约到了。   祁奚的学校是最末流的本科,学生自然也不是爱学习的那批人,大多数都只想混个学历。   到了课上干什么的都有,祁奚倒是很认真在听,但他听不懂,没一会儿打起了哈欠。为了不让自己睡着,他悄悄地拿出本子画画。   一开始他画的是上课的老师,可画着仿佛施了魔法,画面变得诡谲起来,课堂在他的笔下变成了一个不可描述的异世界。   终于下课,他合起本子离开教室,下午还有课,他打算先去食堂吃个饭,再去图书室里睡个午觉。   虽然在大学里没交到朋友,但是他有一个从初中到高中六年的青梅竹马,叫谢洄。   不过大学出国了,一年只回来两次。   祁奚吃饭的时候正好是谢洄的晚上,就和谢洄说了这两天的事,过了两秒谢洄回了他三条语音。   “祁奚,你疯了吧!好端端的去给人当什么替身!”   “是不是被骗了?那个男的是什么人?做什么的?”   “不行,老子马上回国。”   祁奚听完不明白谢洄为什么这么激动,他慢条斯理地打字。   【你不要着急,他人很好,还叮嘱我吃药。】   谢洄差点爆了粗口,一忍再忍才说:“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傻?别人把你卖了你都不知道。叫你吃药就叫好?老子当年就差给你当妈了,你怎么没说过我的好?”   【谢妈妈不要生气,我是说真的,他叫傅檐川,长得很帅。】   谢洄气得不想说话了,也开始打字。   【你就是看人长得帅吧!】   【等下,傅檐川?是那个傅檐川?】   【哪个?】   过了一会儿,谢洄发给他一张照片,是什么会议上抓拍的照片,傅檐川的脸仍然完美得如同漫画男主。   【就是他,你怎么有他的照片?】   【傻子,你什么都不知道也敢答应这种事?替身,我真想给你两拳。】   祁奚想了想问谢洄。   【你认识他?】   【就你不认识他,傅家上百年的豪门,家庭复杂到你十个脑瓜都弄不清楚,你敢跟他扯上关系,肯定被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他不吃人。】   谢洄看到这四个字差点气死,又直接发了话音:“没跟你开玩笑,你自己去网上搜一搜,傅檐川他爸当初怎么夺权,又怎么评价傅檐川的。”   【怎么评价的?】   “说他阴狠无情,不择手段,连曾经的兄弟也被他逼得跳海自杀了。”   “总之你现在立即马上离开他家,没地方住先去住酒店,我这两年攒了点钱,等我回去给你租房子。”   祁奚努力想象谢洄口中的傅檐川,无法与他认识的人对应起来,他坚持地回,“他真的是好人,而且我们已经签过合同了,我不能反悔。”   “我就说他是骗你的,这种合同怎么可能合法!你听我的,离开他家。”   祁奚知道谢洄肯定不会骗他,可是傅檐川也不会骗他,为难不知道该回什么。   谢洄没等到祁奚的回答,就知道那个傻子肯定又在钻牛角尖,直接给他打电话。   祁奚刚接通他就吼过去,“你要留在他家也行,但是这几天不许和他发生关系,知道吗?”   “可是——”   “别可是,笨蛋!你知道两个男人要怎么做吗?你确定你真的能接受?你是同性恋吗?你喜欢男人吗?”   祁奚被最后的问题问住了,他到现在才想到他性向问题,因为早就看过耽美漫画,他对傅檐川要找他当替身这件事,很自然地接受了。   可是他没有细想过,他到底是不是同性恋,好像他从来没有喜欢过谁。   思忖了半天,他反问谢洄,“你觉得我是同性恋吗?”   “是个鬼,记住我的话,等我回去。”   祁奚继续接受了谢洄半小时的骂,终于挂了电话,他捧着手机认真地考虑了半天,给傅檐川发了一条消息。   【你觉得我是同性恋吗】 第11章 相似   祁奚从食堂走到了图书馆,傅檐川都没有理他,除了上回傅檐川收转账的自动回复,他们加上后傅檐川连一条消息都没给他发过。   他对着手机“嘁”了一声,就把手机收起来,趴在图书馆角落睡觉。对于自己是不是同性恋,是不是喜欢男的这件事,他觉得没那么重要,而且好像也不能证明,那不如不想,反正他又不是要和傅檐川恋爱。   下午的课祁奚仍然很想认真地听,但听着就开始想睡觉,当初他想考美术学院,但他爸觉得画画没用,连工作都找不到,强迫他报了一个末流的商学院,上到现在他已经快要到听天书的程度了,怎么努力都没有成绩的那种。   不过上课打瞌睡时间还是过得很快的,他才做了一个梦就下课了,立即收拾起东西去他爸家拿衣服。   以前住在他爸家里,都是坐地铁上课,他爸从来没因为离学校太远送过他,却觉得他家就在这里,没必要住校。   到小区门口,认识他的保安和他打招呼,“放学啦?”   “我已经不住这里了,今天是来拿东西的,以后都不来了。”   保安在这里干了不少年,对于祁奚家的情况多少有些了解,听祁奚这么说猜到原因,想安慰孩子点什么。   但祁奚一点也没看出难过,从他面前陀螺一样旋过去。   祁奚走到了前天还是他家的大门前,按了开门密码,系统提醒他:“密码错误。”   试第二遍,第三遍还是错误,不过保姆来开门了,见到他没显得意外,像猜到他要来一样。   他露出笑脸说:“阿姨,我来拿我剩下的衣服,可以进去吗?”   保姆眼神怪异地审视着他,让出了门。他进去直冲向楼梯,刚上了一步后面就有人叫住他。   “祁奚,你来干什么?”   祁奚回头,他爸的第二任老婆从客厅走过来,他回了句“拿衣服”就跑上楼,推开他房间的门,顿时定在了门口。   房间里的猫爬架不见了,床被拆了,衣柜也没了,连墙皮都铲了,明显是准备重新装修,属于他的东西一件也没有留下。   他后妈叫崔婷婷,走到他身后,双手抱着胸前漫不经心地说:“你又不说你还要回来拿,我以为你都不要了,屋里的东西昨天就全扔了。”   祁奚向来的脾气都很好,说他傻也好,没心没肺也好,他大多数时候都是真的不在意,生日这天被赶出家门他也没有生气。   可是他此刻向崔婷婷怒瞪过去,“你为什么要扔我的衣服,还不告诉我!”   崔婷婷对他的怒气没当回事,不屑地回:“你也没说你要,走的时候不是你说早就收拾好的,我自然就以为你不要了,这也能怪我?”   祁奚吸了吸鼻子,倏地踹了门一脚,门板撞在墙上发出一声重响,他憋住了想流出来的眼泪,凶狠地对崔婷婷说:“你故意的,害怕我再回来,急着拆了我的房间,扔我的衣服!我根本就不稀罕,我爸不回家又不是因为你总来找我吵架,是他就是不喜欢自己老婆,以前不喜欢我妈妈,现在也不喜欢你!你把我们所有人赶走,他也不会回——”   啪!   崔婷婷一耳光向祁奚挥去,结果祁奚往一蹲,她这一耳光扇在了门框,顿时手疼得直跺脚。   她咬着牙瞪向祁奚,“没教养的东西!少给我胡说八道!”   祁奚从崔婷婷手下钻过去,站在过道中间,学傅檐川看人的眼神说:“哼,我胡不胡说你最清楚,我今天来,除了拿衣服,还有一件事。”   崔婷婷揉红肿的手,其实她不是没想过和祁奚好好相处,可才住进来不到半年,祁锋就背着她又外面拈花惹草,自然而然无依无靠的祁奚,就成了这个家里矛盾的牺牲品。   她冷笑地看着祁奚,“我管你有什么事,你爸不会同意你回来的。”   “我要说的不是这个,我也不想回来。”   祁奚在脑中组织好语言说:“我要说的是我外公的房子,为什么会被我舅舅卖了?我外公有没有遗嘱?你要给我把房子要回来,不然我就回来住,让你天天不开心。”   “什么东西?”   崔婷婷没有明白祁奚的意思,祁奚嫌弃地对她说:“你怎么这么笨,我舅舅把我外公的房子卖了,你还让我搬去住,害我现在无家可归了!明白了吗?”   “你舅舅?他不是早就死了吗?怎么卖房子?别来跟我胡搅蛮缠。”   “你舅舅才死了,他只是不见了。”   崔婷婷冷哼,“他把你的房子卖了,你还帮他说话?”   “对哦。”祁奚发现自己跑偏,回到了他要说的事,“反正你不把房子还给我,我就没有家,就会回来这里。你看着办吧!”   崔婷婷一脑门疑惑,祁奚说完趾高气昂地调头就走,她发现才出去两天,这小崽子嘴越来越气人了。   祁奚下楼,在门口碰到正好放学回来的祁周南,少年停在门口对着他叫了一声,“哥。”   他顺手拍了拍祁周南的肩膀,微笑地说:“弟弟,你妈今天很生气。再见。”   “哥!”   祁周南想拉住祁奚,可转身祁奚已经跑出了院子,他再转回屋里,崔婷婷走到楼梯口,一脚把那里的盆栽踢下来,发出一串巨响。   他垂着头,眼神一瞬间冷下去,片刻后又变成温驯乖巧的模样,向崔婷婷走去,“妈,你又不是不知道哥脑子不会转,说的话不是故意的。”   “他还不故意?”崔婷婷越说越气,把情绪全对着祁周南发泄出来,“我做这么多,受这么多气,哪一件不是为了你!谁知道你爸有没有在外面又给你搞出几个弟弟,你还一天天就知道玩,你爸昨晚又没回家,你不会打电话问问!”   祁周南轻撇了下嘴角,没有回话。   祁奚走到了小区外面,停在公路边一脚踢在花台上,然后蹲下来不知道怎么办。   他也不是不难过,只是早几年他就懂了,他难过是没有用的,没有人会在意他难不难过。他怪自己走的时候没有把衣服都带上,马上就要到最冷的时候,他剩下的钱最多够买一件外套,渣哥说帮他看约稿也没有回复,他要连衣服都没有穿的了。   一瞬间,祁奚的所有委屈都涌上来,不知道傅檐川能不能多借几件衣服给他。   想到傅檐川,祁奚的手机就响了,拿出来果然刚好是傅檐川,他高兴地接起来,立即听到了傅檐川的声音,温和得很好听。   “你下课了吗?我叫司机去接你了。”   “我没在学校,已经下课很久了。”   傅檐川的声音顿了半秒,“你在什么地方?定位发我。”   “我、我——”   想到在哪里,祁奚顷刻间又委屈起来,“我在我爸家这边,我去拿我的衣服,可是衣服都被扔了!他们还把我的床,房间全部都拆了,他彻底不要我了。檐哥,我以后连爸爸也没有了。”   傅檐川沉默了片刻,只回了一句,“定位发给我。”   “哦。你要来接我吗?”   “我叫司机过去。”   听到傅檐川不来,祁奚有点失落。   傅檐川挂了电话,去看祁奚发的定位,才看到祁奚之前发的消息。   你觉得我是同性恋吗?   这个问题没头没脑,他想不出祁奚是想了什么才发给他的,没当回事,将祁奚的定位转发给了司机,准备退出时又多回了祁奚一条信息。   【在原地等,别乱跑。】   顶层会议室的外面是一条玻璃走廊,一个与傅檐川有两分相似的男人转过拐角走出来,看到傅檐川露着挑衅的笑意说:“檐川,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不进去?”   男人叫傅跃江,是傅檐川的堂兄,傅振荣哥哥的儿子,和傅檐川的这两分相似在身高和气势。   傅檐川按掉手机,傅跃江向他手机盯来哂笑道:“话说、你和何小姐订婚的时间订了?我还没来得及恭喜你。”   傅檐川无视地转身,他非要挡过去说:“听说何小姐也是学舞蹈的,漂亮得不行,不知道和七婶比怎么样?”   傅檐川不说话,他就继续挑衅,“你们结婚后,你是打算让她继续跳?还是像当年七婶一样在家当个贤妻良母?”   “轮不到你操心。”   傅檐川终于回了傅跃江一句,眼神如寒霜般地横过去。   他的爷爷娶过四任老婆,一共9个子女,傅振荣排行第七。从他爷爷在世起,他的叔伯姑姑们就为了继承权争得你死我活,而他爷爷为了把家产留给最狠的一头“狼”,故意不留遗嘱。   最后这场战争胜利的是傅振荣,大约傅振荣有了前车之鉴,不希望自己的子女再勾心斗角,所以只生了傅檐川一个孩子。   可为了让他这唯一的儿子,成为合格的继承人,从小对他的教育就及为严苛,几乎没有过正常人的童年。   傅振荣教会他不择手段,掌控一切,同时又要对他竖立权威,让他唯独不敢反抗傅振荣。   在他10岁杀死那只狗后,傅振荣买了一个驯狗基地,养了一百多条精挑细选的狗,一旦他忤逆了傅振荣,傅振荣就会带他去驯狗基地挑一只最听话最忠诚的狗,让他亲自注射安乐死的药剂。   “傅檐川?”傅跃江忽然嘲讽地笑出声,“你不会还忘不了那个乔野吧?秦辉死得可真不值——”   傅檐川猛地草地一眼横过去,“别让我再听到你提秦辉,你没资格。”   傅跃江满不在意地笑起来,“我喜欢他得不行,他被你逼得跳海,你才没资格为他打我吧?”   傅檐川面无表情地松了松袖扣,向傅跃江走去,一把拎起傅跃江的衣领,将他掼到了墙,砸出一声闷响。   他双眼如同捕食的狼王般对着傅跃江说:“他到底为什么跳海,你最清楚,让你活着是因为法律,不是我不敢。”   今天要召开的是年末的股东大会,周芷薇抱着文件上楼,隔着十几米就感受到了傅檐川可怕的气场。   不只是她,连来开会的股东都收住了脚步,不敢上前,连呼吸都收敛,深恐大声了一点,直到傅檐川放开了傅跃江,恢复了平时没有情绪的机器人模样,僵滞的空气才重新流动起来。   祁奚终于等到司机,还是之前的那位和那辆车,路上他想在网上买几套便宜的衣服,可是选择太多,他不知道要怎么买,纠结地对比了一路,进屋都还没买成一样。   早上的保姆阿姨只在早上来打扫和做早餐,平时并不在这里,午餐和晚餐是看傅檐川的要求,再让厨师过来做。   祁奚进屋以为没有人在,却看到来来回回的人,而且全在他房间,把橘猫吓得躲到了厨房。   “小祁先生,你回来了。”   权叔看到他走出来,他往房间的门眺去,“权叔,你们在做什么?”   “你进来看。”   权叔把祁奚带到房间的衣帽间,祁奚顿时傻眼了。   本来空荡荡的衣帽间,现在都塞满了,一年四季的衣服都有,还分了家居服,外出服,还有睡衣,内衣鞋袜。   “权叔,这是?”   “是先生交待为你准备的,尺寸是先生提供的,都是比较年轻休闲的款式应该会很合身。正装的话得订制,你需要的话明天让师傅上来量尺寸。”   祁奚蓦地鼻子一酸,傅檐川知道他没有衣服穿,就给他买了这么多,他感动地说:“不用了,已经够了!檐哥太好了,我要给他打电话,谢谢他。”   他当即拿起手机,权叔提醒,“先生很忙,不会接的。你等他回来再说也一样。”   权叔的话刚说完,傅檐川已经接了,权叔意外地惊起双眼,祁奚举起手机就滚出了眼泪,向傅檐川哭诉。   “檐哥,你怎么这么好,知道我的衣服都被扔了,专门给我买新衣服,还买这么多,要多少钱啊!我没钱还怎么办啊!”   傅檐川正在开会,傅振荣今天没有来,他的叔伯姑姑们将暗藏起来的针对,全都指向他,应对了一番打着股东的名义的质疑和铐问,太阳穴跳得直疼。   他举着手机站起来,目光扫过桌上的人,声音毫无语调地说:“没有别的问题,今天就到这里。”   一桌人看着傅檐川转身,走出会议室的瞬间,声音温和下来对着手机说:“你刚说什么?” 第12章 酒吧   祁奚这个电话和傅檐川打了十多分钟,基本都是他在说,傅檐川许久没有回应,他还会停下来问一声,等傅檐川出了声音,他又继续一个人把天聊下去。   权叔一边指挥着人帮祁奚收拾衣帽间,一边听着祁奚给傅檐川打电话,忽然间明白了傅檐川为什么会把祁奚带回来。   祁奚的脸和当年那个乔野,长得几分像可能都不是原因,而是因为祁奚和当年的乔野一样,他们都不害怕傅檐川,也不谄媚地讨好傅檐川,而是像对普通的朋友一样,把傅檐川当成了一个真正的人。   晚饭又是祁奚一个人吃的,他给傅檐川打电话时,忘了问傅檐川几点回来,发给傅檐川信息也没回。   他换了傅檐川给他买的衣服,权叔说是傅总送给他的,不需要他付钱,他想等傅檐川回来当面感谢。   但权叔说傅檐川很忙,他怕打扰到傅檐川工作又被嫌弃,就在客厅里抱着猫看电视等,一直等到11点傅檐川都没有回来,他在沙发上睡着了。   傅檐川进门见客厅亮着的灯,走过去看到祁奚和橘猫一起窝在沙发里,暖黄的灯光映下来,温馨得如同他出现了幻觉。   他的记忆里好像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和谐美好的画面。   今天他下班后一个人去了墓地,秦辉是他少年时唯一的朋友,与他完全不一样的出生,父母离异,跟着爷爷奶奶在小巷子里长大。   他们认识是他把出车祸的秦辉奶奶送到了医院,因为肇事司机跑了,那一段路的监控又正好坏了,秦辉为了找他混进守卫森严的学校,就为了问他有没有看到车祸发生的经过。   那时候秦辉和他一样,才13岁。他觉得秦辉小小年纪有这样的魅力和能力,是个可用培养的人才,所以他资助了秦辉奶奶后续的医疗费,还有秦辉之后的学费。   从那之后秦辉成了他的跟班,如果没有后来的事,现在秦辉应该是他最得力的帮手。   可是秦辉在傅家认识了傅跃江。   他站在秦辉的墓前想,如果秦辉不是遇上他,就不会认识傅跃江,对于秦辉来说是不是更好。   离开墓地他回了傅宅那边,傅振荣又和他说起明天与何家见面的事,他回到房间枯坐了两个小时,离家回了这里。   “祁奚。”   傅檐川走到沙发边,弯下身轻轻碰了下祁奚的脸,祁奚迷蒙地睁开眼,看清了他就笑起来,“你回来了!我等你好久了。”   祁奚的声音带着没有睡醒的鼻音,视线虚虚地浮在他脸上,缓缓地爬起来跪在沙发上拉住了他的衣袖,然后突然地抱住了他的腰,把脸埋在他腹间说:“檐哥,你知不知道我今天真的很难过,我爸他让那个女人把我的房间拆了,所有东西都扔了,我以为我以后连换的衣服都没有了,一回家就看到你给我买的衣服,你真好。”   这些话祁奚之前已经在电话里说过了,他的手抬起来在半空僵了两秒,最终把祁奚抱住他的手扯下去,祁奚仰起染着水雾的眼睛望过来。   “已经不早了,去睡吧。”   祁奚愣坐着没动,对着他看了半天突然说:“你是不是也遇到不开心的事了?”   他没由来地一笑,“去睡。”   “哦。”   祁奚抱起了睡着的橘猫,走了两步突然又倒回来,给傅檐川展示新衣服,在傅檐川面前摆了个铠甲勇士打怪兽的姿势,“好不好看?”   傅檐川脱口而出了一句“好看”,祁奚满意地笑回了房间。   第二天,祁奚想要赶在保姆阿姨来之前起床,去给傅檐川做早餐,表达他的感激之情。结果闹钟是调到了6点,可他猛然惊醒,已经快七点半了,他甚至不记得闹钟是不是响过,他又怎么把闹钟关了的。   保姆阿姨见到他就说:“小祁,给你留了早饭,还热着,你等会儿,我马上拿出来。”   祁奚眼睛在屋里找了一圈,没有看到傅檐川,“阿姨,檐哥呢?他还在睡觉吗?”   保姆阿姨回答:“先生刚才已经出门了。”   祁奚懊悔地举起了橘猫的爪子发誓,“明天我一定要6点起床,不然大圣就拉不出来嗯、嗯。”   橘猫拒绝地收回了爪子,不承认这个誓,阿姆阿姨在旁边笑,“你看你的猫都不愿意了,你要那么早起来做什么?”   “给檐哥做早餐啊!”祁奚忍不住地夸起来,“檐哥对我那么好,以后他就算要说我,对我生气,我都不怪他了,他不遵守合同也没关系……唉,这个世界最难还的就是钱债,好多,好难。”   保姆阿姨以为他说的是“情债”,默默地笑了笑没有接话,给他端出了早餐。   吃完早餐祁奚下楼,昨天的车和司机在车库等他,司机给他开车门时说:“小祁先生,我姓严,麻烦你记一下我的电话,你要下课的时候给我打电话,我去学校接你。”   祁奚问他,“檐哥呢?你不给他开车吗?”   “傅总有别的司机。”   “哦,你的号码是多少?”   记完了严司机的手机号码上车,今天的路况比昨天好,到学校没有那么赶时间,他慢悠悠地往教室走,有低年级的学妹来找他加好友,他奇怪打量了对方半天,回了一句,“我们认识吗?”   学妹羞愤离开,他还不解地把五官都皱成了一团。   回到朋友那边的学妹被朋友调侃,“我就说吧,他就是传说中的木头美人,至今没有人成功让他开窍,就算他加了你,也一定会让你气到七窍生烟,换个人吧。”   祁奚没听到那边在说什么,他还因为学妹突然走了,不明白自己做错什么,于是向那边看去,抱歉的笑了笑,结果学妹对他翻了个白眼。   就这样祁奚又开始了摸鱼的一天,在课上画了一天的画,终于等到下课。   他忘了昨天周宇轩说的活动,周宇轩在校门口拦住他才想起来,他连忙给司机打电话,说不用来接他了。   司机回:“那你之后要回去的时候再给我打电话,我去接你。”   “谢谢严叔叔,那到时候我给你打电话。”   周宇轩看到祁奚挂了电话就催他,“快走吧。”   祁奚以为班级活动应该在餐厅或火锅店,最多也是KTV和游戏室,可是周宇轩把他带去的甚至不是普通酒吧,而是一家娱乐会所。   才刚刚六点,会所还在准备营业,除了工作人员没有客人。   祁奚没有来过这种地方,跟在周宇轩身后四处打量,“班长他们在这里?为什么要来这里?到底是什么活动?”   “进去就知道了。”   周宇轩退到后面把祁奚往二楼推,上去之后人更少了,长长走廊灯光晦暗,要是关了灯就什么也看不到。   祁奚下意识停住了脚,周宇轩又来推他,“干嘛啊!就在前面。”   “真的是这里吗?”   “当然了,你进去就知道了。”   周宇轩硬推着祁奚进了一间包房,里面灯红酒绿,还没有到正式营业的时间已经喝得嗨了。   祁奚在红红绿绿不停变化的光线下扫视了一圈,宽大的沙发里坐的没有一个是他们班的同学。   他立即后退,“我要走了。”   “你别这么扫兴,这个是柏总,想认识你。”   祁奚向周宇轩指的人看去,光线变得太快,他看不太清对方的脸,只看出30岁左右,男的,没有傅檐川帅。   那个柏总翘着二郎腿,举着一杯酒向他看来,然后就站起来,周宇轩配合地一推,他就被柏总抓到了手臂,带到了沙发上。   柏总亲密地像和他很熟似的搂住他的肩膀,“小朋友,别紧张,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看到你的画和你的照片,觉得都特别美,想跟你交个朋友。”   “什么画和照片?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   祁奚努力地想把自己从柏总手下拔出来,却被按得死死的。柏总侧过脸,把酒杯晃在他脸前说:“没事,来喝一杯我就告诉你。”   “我不喝。你不说就算了,我也不是很想知道。”   祁奚干脆直接地去推柏搭着他肩膀的手,“你把手拿开,不要搂着我,我跟你又不熟。”   柏总嗤笑了一声,周宇轩站到了旁边帮腔,“祁奚,你知不知道你每都这样让人下不来台,让人很烦。”   “别这么说!”   柏总反而帮起了祁奚,手掌在祁奚肩膀上拍了两下说:“美人怎么会让人烦呢?只会讨人爱。对吧,小七夕?森*晚*整*理”   他说着越凑越近,把酒杯都碰到了祁奚唇边,“来,喝一杯。”   祁奚强硬地推开柏总的手,酒杯没有拿稳,酒洒了一半,弄到了柏总身上,旁边本来喝得正起劲的人都向他看来,像是他犯了什么大错一样。   他不由地紧张起来,柏总冷起的脸又突然笑起来,“没关系!这样吧,只要你喝了这一杯,我就放开你。”   “你说真的?不要骗我。”   “当然。”   柏总拉开了一点和祁奚的距离,把剩下的半杯酒叫旁边的人满上,然后递给祁奚,“来,喝吧。”   祁奚双手接住酒杯,嗅了嗅有点冲,他屏住呼吸,猛地一口他灌下去,把空杯子拿给柏总,“我喝完了,我走了。”   “等等。”   祁奚还没站起来就被柏总又按回了沙发,他顿时感觉脑袋晃得发晕。   柏总又换了一杯酒,递给他,“我说放开你,又没说让你走。”   “你为什么不让我走?我跟你又没关系。”   祁奚一本正经地反问,柏总看着他笑出了一声,然后说:“关系是处出来的,我们今天喝了这顿酒,就是朋友了。”   “我不想跟你当朋友!”   祁奚向包房里的其它人看去,每一个看起来好像都不是好人,他有点害怕,柏总再次把酒杯递给他,“别害怕,我又不是坏人,跟我当朋友,我很大方的。”   他努力地挪开一点和柏总的距离,他向周宇轩看去,不明白周宇轩为什么要骗他,看到他被缠住周宇轩也完全没有打算帮他。   忽然间,他就想起了傅檐川,如果傅檐川在这里,一定会带他走的,他立即去摸手机。   可是他刚把手机拿了来,就被柏总抢走了,藏到了他的腿下面说:“你自己来拿。”   祁奚根本没有理解这个柏总的恶意,手机的位置正好在两条腿中间的根处,他傻傻地真的摸过去。   顿时,包房里的人都惊到了,紧接着起哄地吹起口哨,甚至有人喊起来,“没想到现在的大学生都这么直接的!”   柏总低眼瞥着祁奚,享受地让祁奚的手推在他腿上,只是怎么也推不开,有些生气地瞥了他一眼,他说道:“你不伸进去,怎么摸得到?”   祁奚愣愣地盯着柏总的两条腿中间的缝隙,可是他还没动,后面的人起哄得更厉害了,甚至有人拿起手机对着他拍,还在不停地喊:“快摸呀!”   “别吵!”   祁奚突然吼了一声,把其他人的声音都压了下去,柏总这才注意到祁奚整张脸红透了,眼神也有点迷离,大概是醉了。   他没想到祁奚酒量这么差,得意地一笑,祁奚突然站起来,拿起桌上倒了一半的酒瓶,二话不说砸在他头上,然后指着他生气地喊:“把手机还给我!你个怪兽!” 第13章 牵手   傅檐川接到派出所的电话在车上,他今天去邻区开了一个合作会议,故意又错过了傅振荣安排的与何家正式见面,回来的一路,傅振荣的助理给他打了三个电话,问他什么时候能到。   “在路上,你不信就亲自来确认。”   对面的助理被吓得声音打颤,他不过是两头传话,也不敢真的催傅檐川,还没有想好词给自己开脱一下,傅檐川已经把电话挂了。   派出所的电话就在这时打过来,说祁奚喝醉酒打了人,现在正在派出所,问他能不能去一趟。   “祁奚,喝醉?打人?”   傅檐川想到祁奚,他不被人骗就已经很好了,怎么会打人。   答应了派出所过去,但准备让律师去处理,可是他已经打电话通知了律师,却突然对司机说:“去大学城区的派出所。”   派出所离得有些远,管辖区在祁奚学校附近的商圈,傅檐川到的时候已经快九点了,司机把车停外面的路上,他独自进去。   祁奚这会儿在派出所的执法区,他砸了柏总后,周宇轩被吓得立即去叫人,然后报了警。   柏总被送到医院,他被带到了派出所,让他联系家人的时候他想也没想给了傅檐川的电话,因为喝醉了说不清情况,就让他暂时先清醒。   过了两个多小时他仍然脸红得厉害,和一颗熟到头的蜜桃似的,笔直地坐在椅子上,像在模仿乐山大佛。   旁边还有一个和他一样喝醉等清醒的,年龄看起来和他差不多,因为企图攻击送他进来的民警,被铐在了椅子上,不过他很不服,一直对着空气拳打脚踢,嘴里放肆大喊。   “你们知不知道我是谁?我告诉你们,老子是荣耀王者!如来那癞头见到老子都吓得站不起来,信不信我放大招把你们这破庙端了!”   祁奚头又晕又疼,被吵得更是烦得不行,终于忍无可忍,转过头看向旁边的人,一本正经地告诉他,“如来站不起来是因为他本来就一直坐着。”   “干嘛!你也想找死?”   那人吼过来,祁奚认真地对他问:“你相信光吗?”   “什么!”那人顿时愤怒不已,“我们超级塞亚人从来不相信光,只氪金!”   “你不相信光就闭嘴,这里只有相信光的人才准说话!”   “呸!相信光已经过时了,现在是氪金的时代!你知不知道我是谁?老子是荣耀王者!”   傅檐川被民警带过来,祁奚还在和人吵,嗓子都有些哑了,还是不肯认输,他仗着自己没被铐,站起来耸了耸鼻子故作凶狠地说:“你已经能量不足了,来最后的决战吧!”   “正合我意!”   看守的民警已经在这里守了两小时,见两人的架势以为他们终于打起来,连忙上前制止,结果有人比他更快。   傅檐川长腿两步到了祁奚面前,揽腰把祁奚从那人面前挪开,回头向对方一眼横过去,对方却只是摆出了一个双手交叉的姿势,再看祁奚是一个同样的动作,同时嘴里喊:“biu——”   “祁奚。”   傅檐川握在祁奚腰上的手下意识捏了一下,祁奚才终于注意到他,仰起脸对他打量了半晌,满是委屈地把自己扎进了他怀里说:“檐哥,你终于来接我了,这里好多怪兽!他们抢我手机,还要我喝酒,我不喝就要把我的光灭了。”   “没事了。”   傅檐川僵硬举在半空的手,终于落在了祁奚背上,祁奚立即又直起来指向和他吵架的人,得意地说:“我檐哥来了,你完了。”   接着他拍了拍傅檐川,催促地说:“檐哥,快用哉佩利敖光线消灭他!”   傅檐川不知道那是什么,他也不想知道,扣住祁奚的腰沉默地把他带出去,后面那人见他们走了,又猖狂地喊:“哈哈哈,还不是怕了老子,光的时代已经结束了!现在是氪金的时代!”   祁奚听到了还要回去继续,被傅檐川按住了脑袋,“别闹。”   他瞬间听话了,像只小狗一样往他肩膀上蹭了蹭,叫了声,“哥哥。”   傅檐川登时僵了一瞬,然后如同没有听到,和民警一起去了调解室。   对于喝醉吵闹的事民警们已经习惯了,说什么胡话的都有,不过听祁奚吵了两个小时,突然就这么安静下来,他还是有点意外。   柏总在医院处理完伤口来了派出所,一起的还有周宇轩,和柏总的朋友。   在医院柏总就向民警交待了实情,承认是他叫周宇轩把祁奚骗到酒吧,调戏祁奚在先,不追究祁奚打伤他的责任,那段本来是起哄录的视频成了证据。   现在要看的是祁奚这边的态度。   祁奚走进调解室,见到柏总倏地躲到傅檐川身后,又探出头小心看过去,壮起胆子说:“檐哥,就是那个怪兽,快发射哉佩利敖光线!”   傅檐川一眼扫过柏总,见到他头上的纱布才真的确信祁奚敢打人,祁奚在他心里的印象有了一点不同,他转向祁奚看去,人还躲在他背后,却一直对着柏总狠狠瞪眼。   柏总也算是半个商业人士,打量了傅檐川片刻,登时僵硬地站起来,满眼惊恐地说:“你、你是那个、傅、傅檐川?”   傅檐川不是什么公众人物,也不爱公开露面,但各种会议活动总有照片流出,一些关注的人认识他也不奇怪。   民警问:“你们认识?”   “不,不认识。”柏总连忙否认,“只是我认识他,荣川集团的总裁,谁不认识。”   民警虽然不认识傅檐川,但荣川集团如雷贯耳,也免不了惊讶了番,他这辈子还是第一次办案办到了亿万富豪。   柏总本来认错态度良好,见到傅檐川就更好,调解过程很顺利,但他没立场追究祁奚用酒瓶砸他,傅檐川却要追究他们企图诱骗祁奚实施侵害的责任。   不过这个侵害还未发生,柏总咬定只是欣赏祁奚的画,想和他认识,还出示了他在网上“勾搭”祁奚被无视的消息。   最终,柏总被处罚了三天行政拘留和罚款,至于周宇轩念在他还是学生,又是初犯,没有造成实质的伤害,让就他写了保证书,向祁奚道歉。   祁奚全程都在研究傅檐川的衣袖,根本没听一屋子人在说什么,周宇轩向他道歉,他冷冷地瞥了一眼问傅檐川,“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回家?”   傅檐川回答:“走吧。”   周宇轩的道歉被晾在了那里,民警送他们出去,在大厅里告诉祁奚,“下次不要再轻信别人去那种地方了,知道吗?”   祁奚醒了许久的酒清醒了一点,但不多,他对着民警点了点头,然后问:“你相信光吗?”   “我相信正义的光!”民警向他回答,他立即放开了傅檐川,要去和民警握手。   傅檐川一把捞住了他,扯着他的衣领把他拉回去,他还不放弃地向民警伸手,嘴喊着,“我们都是相信光的同志!”   民警受过的专业训练也没顶住,笑了出来。   然而,光的同志转过去,抱住了傅檐川就开始耍赖,“檐哥,我走不动,我累了,还有走多远啊!”   车就在路边,出去二十多米的距离,可是祁奚笃定了不肯走,连腿都往他腿上缠,蛮不讲理地说:“你知道吗?酒好难喝,喝了还会头痛,我现在就好痛,痛得我的脚不听话了,檐哥,你背我好不好?”   傅檐川像是身上长出了个人,在派出所的大厅里立成了一根柱子,他僵了好几秒终于说:“上来。”   祁奚这回非常听话,动作像只灵活的猴子,爬树一样爬到了他背上。   民警看着傅檐川背起祁奚走进了夜色,在调解室傅檐川说话时如同自带了减压器,气场强得让人不敢大声喘气,现在看起来其实和平常人也没什么不同,这么疼弟弟。   但两人好像户籍上没什么关系?   祁奚趴在傅檐川背上,脸贴着他的后颈蹭了蹭,搂在脖子上的手摸到了傅檐川脸上,突然笑起来,“檐哥,你的胡子长出来!”   傅檐川没有说话,到了车前司机连忙来开车门,他把祁奚放进了车里,才摸了摸下巴,是有点扎手。   上车后,祁奚不安分地向他靠过来,但他今天的车后座是两个分开的位置,隔着扶手祁奚靠不到他,就要翻扶手爬过来。   车已经开出去了,他压着祁奚的肩膀把人按回去,“坐好。”   祁奚对着垮下脸,像是他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望着他要哭似的说:“你又嫌弃我,你这个不讲信用的男人,我们明明签了合同,你要哄我开心,知道吗?”   他沉默了半晌回答:“……这样很危险。”   祁奚本来就不灵活的脑子,还被酒精给迷住了,他盯着傅檐川苦思冥想,终于灵光一闪,把手伸给傅檐川,一本正经地说:“你牵着我手吧,这样你就不用怕危险了。”   傅檐川看着祁奚伸在扶手上的手,可能是喝了酒的原因,祁奚的手指头都是红润的,与他本来就白皙的皮肤映衬在一起,像是什么水果糖。   他又沉默了半晌,对祁奚问:“这样你就坐好不乱动?”   “嗯。”   祁奚非常肯定地答应了,傅檐川犹豫地把手轻轻贴上去,他从来没有和谁牵过手,印象里连父母都没有牵过他,掌心与祁奚的手贴上,有股异样的酥痒从蹿上了他的肢体。   下一刻,祁奚把手指插进他的指缝,将他的手掌紧紧扣住,接着对他“嘻嘻”一笑,倒下来把脸枕在了他手背上。   他下意识想把手抽回来,可祁奚枕着他的手就不动了,乖得和他的橘猫一样,他轻叫了一声,“祁奚。”   祁奚睡意蒙胧地回答:“别怕,牵着手就不用害怕了,我们有两个人,怪兽打不过我们。”   傅檐川就这么让祁奚枕着他的手,又怕他这样坐不安全,翻过去给他系好了安全带,再让司机开慢一点。   祁奚忽然嘟囔了一句,他没有听清,弯下身去问:“你要什么?”   祁奚梦呓的嗓音带着撒娇的意味,唇一半戳在了他的手背上说:“檐哥,你好香。” 第14章 哄睡   车终于开进了车库,傅檐川去叫祁奚,声音温柔得让前面的司机以为出现了幻觉,司机不确定他是不是真的想把祁奚叫醒。   祁奚不舒服地哼了两声,没醒,傅檐川终于用了他期望的公主抱,一路把他抱回了房间。   结果他像落地醒的婴儿,刚刚贴到床上就睁开眼。   傅檐川都以为他刚才是在装睡,可是祁奚眼神干净清澈,丝毫没有他见惯的算计谄媚,还没由来地对着他笑。   松开了抱祁奚的手,傅檐川仍然弯着腰问:“你能自己洗澡换衣服吗?”   祁奚点了点头,突然把手伸起来搂住了他的脖子,他僵住姿势,祁奚就把自己悬挂在他脖子上,贴向了他问:“檐哥,昨天我忘记了,我们今天要不要上/床?”   “放手!”   傅檐川脱口而出,却没有动作,过了半晌祁奚都没放手,他才去把祁奚的手从脖子上摘下去。   祁奚立即拉住他的衣领不放,审视地对着他,然后问他,“你是不是在害羞?”   傅檐川看祁奚的的模样猜他根本没完全清醒,不与他计较地说:“晚上是不是没吃东西?去洗澡,我给你弄点吃的。”   他这回说完了就把祁奚的手摘开,祁奚突然生气地质问他,“你是不是觉得我不够像他,觉得我没有魅力?所以嫌弃我!”   “祁奚。”   他不由地严肃起了声音,然后坐到床上认真地对祁奚看过去,“你不需要做这些,我也不需要。”   “可是你找我当替身!”   对祁奚干净得只有真诚的眼睛,傅檐川像是被窥见了心底最肮脏的地方,有一瞬间他不敢向自己承认为什么这么做。   沉默过后他告诉祁奚,“找你当替身,只是、因为你们长得像,我只是想看看你,不是想和你上/床。你以后可以把我当成你的——老板。”   “老板?”   祁奚仿佛好像学到了一个新词,傅檐川的眼神像一张最难的试题,他一点也看不懂,不解地说:“你好奇怪,是不是不爱他?不然为什么找我当替身又不要跟我上/床。”   傅檐川的眼神变得更难懂了,盯着他半晌才说:“就是因为我爱他,所以才不会和你上/床,以后别再提这了。”   祁奚这会儿的脑子灵活了一点,把傅檐川的话认真地想了一遍,猛然明白过来,“我知道了,因为你太爱他了,所以不能和他以外的人上/床,但是你又想他,所以找了我当替身,是为了看我的脸!”   傅檐川暗叹了口气,“就当是这样吧。去洗澡。”   祁奚不去,拉着他确认,“是你自己不要和我那个,不可以说我占你便宜,也不能因为这样就不要我当替身,赶我走!我们签的合同,你还是要遵守的,要给我的猫养老送终。”   傅檐川静默地不动,他有点心虚,退了一步说:“如果你实在不喜欢我这个替身,那等我有住的地方了,再赶我走行不行?”   傅檐川还是不说话,他立即抱过去,脸蹭着傅檐川的胸口说:“檐哥,哥哥,我真的很可怜,谁都不要我,我没有地方去,没有家,除了大圣我什么都没有,你这么好,能不能对我好得久一点?”   “我没有说要赶你走。”   傅檐川推开祁奚,又重复了一遍,“我不会赶你走。”   祁奚终于满意地笑了,像个炮弹一样又扑向傅檐川,差点把傅檐川撞下床,他抱紧了傅檐川的脖子,因为刚撞得太用力,傅檐川往后侧了侧身,他就成了几乎坐傅檐川腿上的姿势,却毫无察觉地说:“檐哥,我越来越喜欢你了。”   “去洗澡。”   傅檐川这回推开祁奚,就起身离开了房间。   他到厨房给权叔打电话,问醒酒汤怎么做,权叔一步步教他,煮完了醒酒汤他又煮了一碗面。   在国外那两年他和乔野学了很多事,厨艺就是其中一项,在那之前他连厨具都认不全。   煮好后他去祁奚房间叫人,结果祁奚已经睡着了,衣服都没换,大概也没有洗澡。橘猫趴在祁奚枕头边,发现他抬起头来对他叫了一声。   他走到床边,祁奚睡觉的样子很乖顺,手揪着一团被子抱在脸边,微微抿着唇像是有哪里不舒服。   他俯身去问:“怎么了?”   祁奚眯起眼睛盯着他好一会儿,突然叫了一声,“妈妈。”   他不动地在那里没说话,祁奚蹭了蹭手边的那团被子又叫了一声。   “妈妈——”   傅檐川记得祁奚说过他妈妈已经不在了,伸手捋了下他额前耷下来的头发。   祁奚抓住了他的手说:“我渴,我要喝水。”   傅檐川突然又想起了乔野,他的人生在他出生那一刻起,傅振荣就为他定制好了一切,他要学什么,要做什么,他什么不做,什么不学,全部都由傅振荣说了算。   所有人都说他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羡慕他,嫉妒他,讨好他,害怕他,恐惧他,依附他,乔野是第一个对他说“你去给我买可乐”的人。   那时的乔野18岁,会在父母强烈的反对下去赛车,会因为父母一句你要为我们争光,就放弃了本来能拿奖的物理竞赛,会因为父母安排他去留学坚定地报了国内的学校,可在父母让他考研他果断地出国去做交换生。   所以当乔野对他说:“檐哥,跟我一起去吧。”他第一次没有经过傅振荣的同意,擅自做了决定。   “檐哥,我要喝水!”   祁奚没有要到水生气了,一口咬在傅檐川手上,不疼,甚至算不上咬,更像是一种暧昧的行为。   傅檐川手在祁奚口中滞住了反应,他回答说:“你不松口,我怎么去拿。”   祁奚听进去了,松开牙齿又捏住他的指尖,望着他委委屈屈地说:“你快点。”   傅檐川出去调出了一杯温水,试过温度不烫才拿回祁奚房间,可刚刚睡觉的人不在床上,他眼睛寻了一圈在卫生间里找了,下意识放下水杯进去,祁奚正在上厕所。   他视线冷不丁下移,祁奚就那么扶着向他盯来,反问他,“檐哥有事吗?”   傅檐川觉得祁奚就没一件在他意料中的事,他退出了卫生间说:“水在桌上,喝完早点睡觉。”   不等祁奚回答他就出了房间,还把门关上了。   第二天,祁奚醒来已经快十点了,橘猫跳到他面前叫了两声,像在和他交待什么。   他坐起来揉了一遍本就很乱的头发,头还是疼得厉害,像脑子里有只手不停捶他的脑花。   “喵!”   橘猫又叫起来,祁奚终于反应过来,连忙去找手机,拿起来看到时间立即急了,匆匆忙忙去洗漱换衣服,然后收拾起书包跑出去,路过客厅发现傅檐川竟然坐在那里。   他停下来问:“檐哥,你怎么没有上班?”   傅檐川没回答他的问题,反而说:“不用着急,我用了你的手机,帮你请假了。”   祁奚连忙拿出手机,果然看到了傅檐川帮他请假发的消息,还贴心帮他把闹钟也关了,难怪他没被吵醒。   不用急着去上课,他放松下来,把书包背到客厅,在傅檐川旁边瘫下去。   傅檐川拿着平板在处理什么事情,眼睛朝他看了一眼说:“厨房热着饭,先去吃点东西。”   祁奚本来没觉得,可一提顿时感觉饿了,丢下书包跑去厨房,灶上热着温热的小米粥和菜。   他吃饱了回到客厅,傅檐川才问他昨天的事。   “昨天我同学说有班级活动,结果他是骗我,把我带到酒吧里,然后有个人非要我喝酒,还抢了我的手机,然后我就打了他——”   祁奚突然想起来他打了人,急忙问傅檐川,“那个人呢?他是不是死了?我会不会要坐牢?”   “后来的事你都不记得了?”   祁奚使劲回想,隐约记得他被带到了派出所,是傅檐川把他接回来的。   但他不记得傅檐川背了他,也不记得傅檐川昨晚说的那番话,却又记住了傅檐川很爱他的白月光。   傅檐川看他的表情就知道记得的不多,放下平板说:“那个人没事,已经被处罚了,你同学也承认了错误。但是他们怎么样不要紧,你觉得这样足够吗?”   祁奚不解地问:“什么足够?”   “惩罚,只要你想,让他们受什么样的惩罚都可以。”   “可是你不是说已经被处罚了吗?为什么还要惩罚?”   傅檐川审视着祁奚问:“你不生气吗?”   “生气啊!所以我以后再也不理周宇轩了,他说什么我都不会信了。”   “就这样?”   祁奚点了点头,傅檐川忽然意识到祁奚的世界里,没有他熟悉的睚眦必报。   他没再说下去,祁奚冷不防向他直盯过来,不知在看什么,看了半天问他,“你真的很爱你的白月光吗?他是做什么的?在哪里?你人这么好他为什么不跟你在一起?他是不是没有眼光?”   傅檐川听到后面笑了,祁奚一本正经地继续说:“我说真的,你这么好他怎么可以不喜欢你?如果是我,我肯定喜欢死你了。”   傅檐川回答:“谢谢。”   “不客气。”   祁奚得意一笑,爬在沙发上向傅檐川凑近过去,举着真诚的双眼问:“檐哥,那我帮他喜欢你好不好?” 第15章 不慬   傅檐川微微向沙发后靠,祁奚的脸凑到了他眼下,那双漂亮桃花眼里像是被风吹过,泛起了粼粼波光的湖面。   他没有回话,祁奚又对他说:“不行吗?”   “为什么是帮他?”   傅檐川终于回答,祁奚想了想说:“你那么好,又那么喜欢他,可他不喜欢你,你多可怜!虽然我是替身,但是我也可以不只身体满足你,感情也满足你!”   他一掌按在祁奚额头,倏地把人推回去坐好,昨晚他说的那些话,祁奚大概是完全没有听进去,可他忽然不想再说一遍。   祁奚不明白傅檐川到底不满意在哪儿,又凑过去问:“你的替身都这么努力了,你哪里不满意?”   傅檐川不回答他,瞥了眼他扔在沙发上的手机说:“我只替你请了上午的假。”   他连忙拿起手机看时间,已经快到中午了,急忙又提起书包要跑,傅檐川在后面提醒他,“司机在车库等你,不用这么急。”   他不急了,回头和傅檐川告别,“檐哥,再见!等我回来再和你商量。”   傅檐川看着祁奚出了大门,不知道祁奚想和他商量什么,橘猫审视一样在客厅外面打转,他看过去,橘猫就小心地向他走过来,跳到他旁边乖乖趴下。   他摸了摸橘猫毛绒绒的脑袋,橘猫贴着他的手心舒服地“喵”了一声。   突然,他手机响起来,看到是傅振荣亲自打来的,顿了片刻才接。   傅振荣的呼吸声听起来都怒不可遏,声音和语气却仍然保持着平静说:“昨晚,你去做什么了?”   “有事。”   傅振荣轻轻笑了一声,“既然你那么忙,那就现在过来,我在驯犬场等你。”   这个时间不堵车,祁奚到学校还是午饭时间,他又到食堂吃了个午饭再去上课。   今天他去得比较早,到教室离上课还有段时间,教室里也没什么人,他拿出画本准备画画打发时间,周宇轩突然坐到了他旁边。   周宇轩昨天在派出所还没有反应过来,睡了一觉才开始害怕,天没亮他就爬起来搜索傅檐川。   豪门八卦网络上能找到不少,虽然不知真假,但看下来他脑子里对傅檐川的恐惧,已经让他毛骨悚然,加上昨天傅檐川的气场,哪怕是在一室正气派出所,也没有压住傅檐川身上仿佛随时能将人碾碎的强势。   他不知道祁奚和傅檐川是什么关系,但祁奚叫傅檐川哥,傅檐川会亲自到派出所来接祁奚,说不定是什么很亲的亲戚,昨天的事他不知道傅檐川会不会善罢甘休。   “你有事?”   祁奚向周宇轩瞥去,不等周宇轩开口,他抢着说:“不管你要说什么,我都不会再信,以后我们就当不认识。”   他说着自己移到了远离周宇轩的位置,一个不够,一连移了七个才再停下来,“至少这么远!”   周宇轩一时不知该怎么评价,觉得祁奚有时真的像个小孩子,他原地怔了片刻,还是向祁奚走去。   这回他没到祁奚旁边,而是走到祁奚的前一排,刚转过去祁奚又要走,他连忙说:“祁奚,我是来给你道歉的。”   祁奚犹豫了一下,还是坐下来,看向周宇轩说:“你以为是小学生,骗了人后又来道歉?我不接受。”   周宇轩想问到底谁是小学生,认真地向祁奚看去,昨天在派出所祁奚大概完全没听进他的话,他深吸起了一口气再次说:“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柏总、他们会——他只是跟我说很欣赏你的画,想和你认识一下。”   祁奚还是不信,他马上举起手发誓,“如果我说的有一句假话,就出门车祸,直接撞死。”   “你——”   祁奚不相信周宇轩,但他觉得也不用周宇轩发这么重的誓。   周宇轩连忙接着说:“我们家只是普通人,你能不能你告诉傅檐川,说你已经原谅我了。”   祁奚不太明白周宇轩到底在跟他说什么,为什么又扯到了傅檐川,他不想看到周宇轩,于是回答:“我不想原谅你,但你别再骗人了,我当昨天的事没发生过,以后见我都绕着走就行了。”   周宇轩觉得祁奚应该不至于会私下报复他,低下头说:“行,我以后不会再靠近你了。”   之后的课周宇轩果然见祁奚的都绕着走,祁奚看不到他就把他忘了。   上完课后,他在回去的车上,终于等到了渣哥的消息。   【有个约稿,稿酬1000,单主本来对你的画风不是很满意,我费了好大劲才终于说服他选你,你就感谢我吧!】   【要求发你了,半开两张,要两周内交稿。】   祁奚一直接到的稿子最多也就三五百,虽然时间有点赶,他还是高兴地叫起来,前面司机都感受到了他的高兴,问他,“什么事这么开心?”   “嘿嘿,我接了个大单。”   司机不知道他接的什么大单,但他叫大单至少得能有好几十万,夸赞地说:“厉害啊,还在上学就能接这么大的单子。”   “也不是,都是别人帮我接的。”   祁奚不好意思起来,回完了渣哥就给傅檐川发消息分享。   【檐哥,我今天接到一个约稿,稿酬有1000!】   【第一次有这么高的稿酬,是不是我画得比以前进步了一点!】   【等我拿到了钱,请你吃饭】   他发完拿着手机,一直到进屋,傅檐川都没有回他,他生气地把手机收起来,决定再也不给傅檐川发消息了。   傅檐川还和傅振荣在驯犬场,这里傅檐川已经有十多年没有来过了,他刻意不回想这里,以为这十多年过去已经废弃了,没想到规模还变大了。   宽阔的草坪上,驯犬师们牵着十数条狗,傅振荣语气平常地说:“去挑一只。”   被训练过的狗都很温驯听话,仿佛知道自己在被挑选,努力地表现出最好的一面。   傅檐川往前走去,随手指了一条,驯犬师把他指的那一条牵出来,将绳子递给了他。   “傅先生,这只叫雪松,一岁半,擅长飞盘,非常听话,性格温驯。”   傅檐川终于正式地看了一眼,是一只雪橇犬,难怪叫雪松。   他把狗牵到傅振荣面前,父子俩视线撞在一起,如同一场无声的较量,雪松都警惕地发出了极轻的呜声。   最终,傅振荣笑了,视线向傅檐川牵的狗转去,“何小姐喜欢狗,我跟你何叔叔提你有个驯犬基地,从小时候就开始学驯犬,何小姐就想要你送一只给她。”   傅檐川什么反应也没有,傅振荣视线又转向了他说:“你把这只狗,给何小姐送去吧。”   他还是没有反应,傅振荣轻拍了拍他绷紧的肩膀,用对他了如指掌的语气继续说:“我始终是你爸爸,是希望你好的。只是许多的时候要做出取舍,你要得到权势利益,就要狠下心,无论对别人还是自己。”   傅檐川向他盯过来,他把手拿开,又如同一个慈父一般提点,“我不管你喜欢谁,乔野也好,现在你放外面的那个也好,只要你和何小姐结婚后,别让何小姐见到,闹得不能收场就行。”   “在你眼里,婚姻只是为了权势利益的牺牲品?”   傅檐川终于开口,傅振荣眼神沉了沉,笃定地回答他,“檐川,男人不应该为了些情爱就失去目标。我从小教你的,都忘了?”   “我不会结婚。”   傅檐川也笃定地告诉傅振荣,“我不会让任何一个女人,变成下一个我妈。”   傅振荣深吸了一口气,视线睨向他,语气却风轻云淡地说:“因为那个乔野?我把他给你找回来,森*晚*整*理让你得偿所愿,足够吗?”   “你有去看过我妈吗?”   傅檐川脱口而出,“和谁都没关系,我做不到像你一样,将自己的婚姻做为利用的工具,也不想去伤害一个无辜的女人。”   他说完把狗还给驯犬师,转身走了。   傅振荣看着傅檐川的背影,这是傅檐川第二次忤逆他,第一次是为了乔野,他不信这次还是为了那个乔野,他教出来的儿子他太了解了。   他思忖了片刻,叫过来站在后面的助理,“你查一查,檐川藏的那个,他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是什么人。”   “是,傅董。”   傅振荣又补充了一句,“别让檐川察觉了。”   傅檐川回到车上,没有立即叫司机开车,他从储物箱里找出一颗糖,剥之前突然拿出手机。   果然祁奚给他发了消息,1000不知能请他吃什么饭。   他盯着那条消息看了许久,按出了祁奚的号码,犹豫片刻最终拔过去。   祁奚刚到门口,正在看开门,见到傅檐川的电话他连门都不开了,伫在门口接起来,“檐哥,你在哪里?有没有看到我发的消息?我跟你说我今天接了一个1000块的单子,是我接到最贵的了,以后我说不定能一直接这种贵的单子,我就有钱了!等我收到了稿费就请你吃饭!”   他说了一大串的话,傅檐川那边却只有呼吸,他以为傅檐川按错,根本不是在给他打电话时,傅檐川终于出声了。   “你愿意跟我去吃饭吗?” 第16章 共鸣   祁奚还在门前,抓着门把手愣住,傅檐川没有回答,他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说:“可是我才接到单,还没有开始画,你等我两周,我拿了稿费就请你去。”   傅檐川的声音在听筒里微不可闻地笑了一声,回答他,“我先带你去,等你有钱了再请我。”   “好啊!”   祁奚想也没想就答应,傅檐川说:“等我安排好就带你去。”   他满心期待,结果傅檐川这一安排就过了一周,这一周傅檐川都没有回来,他怀疑傅檐川是不是被人绑架了,还是说的话都是骗他的,实际已经不想要他这个替身了。   就这么又过了一天,他终于又熬到了下课,刚刚下楼就听到一个有点耳熟还让人不适的声音。   “终于等到你了!小七夕。”   他警惕地在下课的人群里巡视,柏总突然出现在他的视线里,径直向他走来。   他放下书包抓紧在手里,准备等人过来就甩过去。   柏总有过一次经验,看到祁奚手里的书包,理智地在离祁奚一米远的距离停下来,努力做出友善的表情说:“你别激动,别紧张,我真的不是你想的那种人!”   祁奚不信,准备从他旁边绕过去,柏总连忙拿出一张名片,“祁奚,等等!我真的是欣赏你的画,想认识你。我叫柏培勇,是见山美术馆的老板。”   听到见山美术馆祁奚停了下脚步,在霍城见山美术馆属于比较有名的,他还去参观过。   可是他打量向柏培勇,没看出哪里像是美术馆的老板。   柏培勇很有自知之明地说:“你这么看我很正常,对,我是个流氓渣男不假,但我真的是见山的老板,你知道见山美术馆吗?这是我名片,求你看一眼!”   祁奚隔着一米的距离,把手伸过去拿来了柏培勇手里的名片,写的确实是见山美术馆,但假名片又不稀奇。   他朝着柏培勇一瞥,当着面把名片撕了,还把碎片还回去说:“我们学校不可以乱扔垃圾。”   柏培勇抓着手里的名片碎片,看着转身就走的祁奚,周宇轩和他的说祁奚脑子不太好,他觉得这明明伶俐得很。   在派出所他没说假话,确实是在网上看到祁奚的画非常欣赏,账号的头像是真人照片,他顺便看了眼,也……非常欣赏。   但在网上留言没得到回复,才找人去打听,没想到他表弟认识祁奚的同学,也就是周宇轩,才有了周宇轩骗祁奚来见他这事。   他也没想到周宇轩是把祁奚骗来的,他也不否认在见到祁奚前,他真的只是想认识一下祁奚的画,但祁奚往他眼前一站,顿时发现头像的照片把祁奚拍得还是太普通了,真人长得完全就是他的审美,于是老毛病就犯了。   见祁奚走远,他立马追上去,跟在祁奚旁边说:“祁奚,我是真的很欣赏你的画,有没有兴趣跟我合作?真的……你别跑啊!”   祁奚一路跑出校门,见到来接他的车连忙钻进去,觉得安全了才打开车窗,对追来的柏培勇说:“不要再来找我了,你说的那些骗不到我,下次再看到你,我就直接报警!”   柏培勇看着车开走有点无语,更加无奈,画画到了天赋的程度就没有任何的技法,祁奚的画就是那种浑然天成,每个笔触每种颜色为什么在那里都找不到规则可言,却仿佛就该那样画,一眼看去充满了无限的张力,极具冲击感。   看着远去的车他不想放弃,打开祁奚在YI站分享作品的账号,上面留了一个约稿的邮箱,留言不理,他干脆地给那个邮箱发了约稿信息,没想到立即有了回复。   车里司机问祁奚,“小祁先生,刚才的人是在找你麻烦吗?需要我告诉傅总吗?”   提到傅檐川,祁奚又想起傅檐川好几天没有回来,担心傅檐川不想要他这个替身,忍不住问:“严叔叔,檐哥他、是不是很忙?他是不是有好多个家?还有好多个替身?每天换地方住?”   司机的表情凝固,不知该评价祁奚想象力丰富,还是他太敢说。反正他是不敢替傅檐川回答,只能说:“傅总是比较忙,等他有空了会去找你的。”   “我不等他。”   祁奚当即拿出手机,拨了傅檐川的号码,结果响了两声就被挂断。他正生气地想和傅檐川说说他们签的合同,从来没给他发过消息的傅檐川,竟然给他发了消息。   【我在开会。】   他转瞬笑起来,大方地回过去。   【那你开吧,开完再给我打电话。】   可是傅檐川没有给他打电话,他回去吃了晚饭,犹豫地要不要再给傅檐川打过去,又怕傅檐川的会还没有开完。   正难以决定的时候,渣哥又给他发来消息,说有新的约稿,他为难地回复。   【可是我现在的还没有画完,他要求什么时候完稿?我怕我来不及,现在我都每天画到凌晨,上课都在打瞌睡。】   【你不打瞌睡就能听懂?还不是听不懂!赚钱本来就不容易,你画得本来也就那样,是不是接了个大点的约稿就飘了?以为能挑稿了?】   【我没有,我不是!】   【渣哥,你别生气,我尽量画快一点,不会耽误的。】   【明白就好,要对自己的水平有认知,厉害的画师多了去了,像你这种没有天赋的就只能靠勤奋,努力!别稍微接到个大点的单,就开始飘,还不都是靠我给你推销。】   【是,谢谢渣哥!我现在就去画。】   祁奚放下手机就忘了傅檐川,他房间里摆的画架这几天就没收起来过,幸好有保姆阿姨每天来打扫,不然房间里可能到处都是颜料。   傅檐川进屋的时候已经过了凌晨,他发现祁奚房间的灯还亮着,门开着一条缝,光从里面泄出来在过道撒出一片光亮。   他脱了外套放轻脚步走过去,推开门就看到落地窗前的画架,下面有个垫子,祁奚缩成一团,和橘猫一起睡在小小的垫子上。   犹豫了片刻他还是走进去,蹲下去轻声叫“祁奚”,祁奚嘴里不高兴地哼起来,还抓住了他的手塞到头底下当枕头。   他盯着祁奚的脸怔了片刻,把祁奚横抱起来放在床上,橘猫立即跟来继续睡在祁奚旁边。他扯开被子盖过去,眼睛盯到了祁奚满是颜料的衣服,手和脸上也都是。   他轻叹了口气,去卫生间拧来热毛巾,给祁奚擦脸和手,一开始祁奚还很配合,可是有的颜料已经凝固了,他擦得稍微用力了一点,被伺候的人就不配合。   压住了祁奚乱动的手,他俯身下去捏着祁奚的下巴,一边细致地擦上面的颜料,一边很不得趣地说:“我还从没这样替别人干过这活,你有什么不满意?”   祁奚张口一咬,咬到了他的一根手指,他捏着祁奚的下巴把手指取出来,留了两排浅浅的牙印,他蹙起了眉头,“怎么这么爱咬人?”   花了十多分钟,傅檐川终于弄干净了祁奚的花脸,还替他脱了弄上颜色的毛衣,结果里面什么也没穿。   他视线不自觉地杵在了那俩小红点上,克制不住地想这样穿会不会磨得不舒服?   犹豫半晌他还是去找来祁奚的睡衣,草草给人套上,再将被子盖过去。   “檐哥?”   偏偏这时候祁奚睁开了眼,抓到他的手又枕到脸下,眯着眼睛迷糊地对他笑起来。   “你终于回来了,我都想你了。”   傅檐川坐在了床上,另一只手撑到祁奚耳边,向下面的人贴近。   祁奚的呼吸温热地打在他唇上,他细看着祁奚的眼睛,才发现祁奚左眼角长了一颗小痣,平时掩藏在浓密的睫毛下不易发现。   他轻轻地拨开那簇睫毛,小心碰了碰那颗痣,祁奚毫无自觉地把脸往他掌心里蹭。   温热的触感挠着掌心,他从来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指尖沿着祁奚的眼角滑过脸颊,轻捏住祁奚的下巴,又落在了细白的脖子上。   他用指腹轻轻摩擦着祁奚的喉结,低头往祁奚的唇贴下去。   “好痒。”   祁奚冷不防地缩起了脖子,发出呢喃不清的笑声。   “祁奚。”   傅檐川轻喊了一声,发现祁奚又睡着了,或者是刚刚也没醒过。   他失笑地放开了祁奚起来,将被子仔细盖好。起身去关灯,注意到了画架上面的画,视线不由地定在了上面。   他没有学过画,但是学过各类的艺术品鉴赏,祁奚的画有种充满了生命力的自由,无论是内容还是笔触,都带着散漫不受束缚的随心所欲,是一种非常罕见的独特风格。   可是除了画的本身,他还有种说不出的触动,就仿佛祁奚的画里有什么打开了他心中的某扇门,这一瞬间他在祁奚的画里找到了一丝内心深处的共鸣。 第17章 腹肌   祁奚关了闹钟好几次才终于睁开眼,发现自己睡在床上,他只记得昨晚在画画,完全没有怎么上床的印象,甚至还换了睡衣,连身上粘的颜料都干净了。   他掀开团在枕头边的橘猫坐起来,胡乱地揉着睡乱的头发,怀疑是不是他梦游去洗了个澡。   橘猫的爪子挠了挠他的胳膊,他立即倒回床上,把脸揉进橘猫毛绒绒的肚子里,“大圣,是不是你晚上变成人帮我洗澡的?说,你是不是个妖精变的?”   “喵!”   橘猫给了祁奚的脑袋一爪子。   祁奚吸够了猫,揉着他乱糟糟的头发下床,洗漱过后终于看起来像样了,走到门口突然想起傅檐川的规矩。   这几天傅檐川没有回来,他还是很听话在遵守,去换整齐了衣服才出去。   保姆阿姨如常在做早餐,他经过客厅看到沙发上多了傅檐川的外套,惊喜地问:“阿姨,檐哥他是不是回来了?”   “先生跑完步回来,现在应该在洗澡。”   祁奚没有细想话里的内容,只听出傅檐川回来了,转身就往傅檐川房间跑去,刚敲了一下门傅檐川就来开了,他眼睛里倏然撞进来一片轮廓分明的肌肉。   上次他也撞见了傅檐川洗澡,但太紧张没有仔细看,现在才发现傅檐川不只脸完美,连肌肉都像是建模出来的。   傅檐川的头发还滴着水,一颗水珠沿着他刀刻般的下颌滑向脖子,再滚落到了胸口。   他随意放下擦头发的毛巾,垂眼盯向祁奚,“什么事?”   祁奚的眼睛已经把傅檐川的身材画了一遍,缓缓举起双眼,残留的笑挂在嘴角说:“好几天我都没有看到你了,专门来看看你。”   傅檐川的视线伫在祁奚眼中,怔了半秒退回房间,祁奚自然地跟他进来,视线在房间里打转了一圈,再回到他身上,见他穿上浴衣眼神可见地失望起来。   他把腰带系得半松不紧,走到祁奚面前不说话,祁奚就自己找话和他说。   “檐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傅檐川看过去,没有回答,视线盯向了祁奚穿的毛衣,不是昨晚那件,但差不多。他蓦地问:“你毛衣里穿的什么?”   这个问题太莫名其妙,祁奚毫无防备地把毛衣掀起来,向傅檐川展示下面光秃秃的肚皮。   傅檐川看去面无表情地回答:“不要直接穿毛衣,不保暖。”   “可是我不冷。”   “出门的时候京水冷了。”   祁奚忽然笑起来,“哦,既然你这么关心我,那我就去穿好了。”   傅檐川沉默地不回答,他就像给点阳光就能开的花,觉得傅檐川是在关心他,自然而然地贴过去,上半身完全靠在傅檐川胸前。   傅檐川的规矩说不能拥抱,但没有说不能贴,也没说不能摸。   祁奚两只手都毫不客气地压在他和傅檐川中间,隔着单薄的浴衣,严严实实按在傅檐川的腹肌上,仰起脸对傅檐川继续得意,“檐哥,你还是很想要我这个替身的,对吧?”   傅檐川垂眼盯着祁奚一动不动,腹间的肌肉在祁奚的掌心里绷起来,祁奚用着清澈干净的眼神继续对他说:“那我们什么时候再上床?做的时候我可不可以摸着你的腹肌?”   “祁奚。”   他声音粗重地喊了一声,终于按住祁奚的肩膀缓缓把人推开,眼神警告地说:“我去换衣服,出去。”   祁奚的手不舍地滑落下来,非常诚恳地问:“下次还可以给我摸吗?我记住了就可以把你画下来!”   傅檐川忽然又想起了祁奚的画,那一刻的感觉在他心里复苏,他用视线仔细地描着祁奚,忽然间在祁奚脸上找不到乔野的影子了。   祁奚其实与乔野没有一丝一豪的相似,就像祁奚不会如乔野那样乖张肆意,乔野也永远不会如祁奚这样清澈纯粹。   他不自觉地勾起了嘴角,凑在祁奚耳边说:“你不出去,是想看我换衣服?”   “好啊!”   祁奚毫不犹豫地回答,傅檐川脸上的表情滞住,过了两秒他捏着祁奚的后颈,把人推出了房间。   被关在门外的祁奚歪了歪脑袋,不是他檐哥问他想不想看?为什么要赶他出来?   到吃早餐的时间傅檐川才出来,祁奚秉承着吃饭不说话的规矩,几大口把自己塞饱了,坐在位置上等傅檐川吃完。   傅檐川吃饭的样子也非常好看,像是受过专门的训练般,每个动作都很优雅。   等到傅檐川放下筷子,他压下唇角的笑意问:“檐哥,你吃饱了吗?”   傅檐川转过头问他,“你要说什么?”   他要说傅檐川怎么老是不回来的事,是不是除他之外有好几个替身,如果这样他排第几。   但他也知道作为替身不能问得太直接,仔细地考虑了一番说辞对傅檐川开口,“你是不是除了我还有好几个替身,每天轮班,所以隔了这么多天才到我这里?”   傅檐川被祁奚的话逗笑了,不理解他哪里来的奇思妙想,严肃地纠正,“我从来没有过别人,你是唯一一个。”   祁奚好哄得和仙人掌似的,瞬间把担心了几天的烦恼丢了,立即去关心傅檐川,“那你这几天去哪里了?是不是工作很忙?没有睡好?”   他说话时还伸手摸到傅檐川眼下微微的青黑,想这么好看的脸有黑眼圈就不完美了。   傅檐川一把抓住祁奚的手,隔了两秒才放开,回答他,“我有时候要回我爸那里,我没回来,你要早点睡觉、别睡在垫子上面。”   “不行!”祁奚笃定地拒绝,“我要赚钱,晚上不画久一点就没时间画了,画不完就没钱了!”   “你、需要钱?”   祁奚现在省了吃穿住行的开销,连猫粮猫砂都不用他买了,唯一的花费就是偶尔在学校吃个午饭,和买颜料画纸,算下来并不多,但他的存款少,不赚的话很快就会花完。   傅檐川看祁奚蹙着眉头算帐的样子,怕他又算错了,主动地说:“我可以给你预支工资。”   祁奚眼神一亮,傅檐川去客厅,从外套里拿出来一张卡,递给他说:“你以后刷这张卡,花了多少我从你工资扣。”   “檐哥,你真是太好!”   他接过卡下意识扑过去要抱傅檐川,但想到傅檐川的规矩,他收住了手,胸口撞在傅檐川胸口,然后在傅檐川眼下给他比了个心。   傅檐川直挺着脊背不动,垂眼对他说:“把你的笔给我。”   “你要笔干什么?”   祁奚虽然问了,但还是把笔拿过来,傅檐川拿到笔又抓着他的手,在他掌心里写了六位的数字,告诉他,“这是密码,你要记住。”   “嗯,知道了。”   祁奚立即记起来,傅檐川手机响了,终于放开祁奚的手去接电话。   等傅檐川接完电话回来,就和他说:“晚上早点睡觉。”   “你晚上又不回来吗?”   傅檐川没有回答,只对他说:“我去了。”   祁奚看着傅檐川出门,等大门响起了关门声,他才反应过来傅檐川好像接完电话,又不高兴了。   保姆阿姨过来收拾客厅,他随口问:“阿姨,檐哥一直都这么忙吗?还是他一直都不常住在这里?”   “唉,那是因为——”   保姆阿姨停下来看着祁奚,这几天的相处她也看出来祁奚过于单纯,压在心里的话说不说都于心不忍。   祁奚追问:“因为什么?”   “没什么,上课你是不是要迟到了?”   保姆阿姨还是没忍心说出口,她觉得祁奚和傅檐川就是因为世俗,不能光明正大在一起的有情人,傅檐川被迫订婚,而祁奚什么也不知道,单纯天真地被傅檐川隐瞒着一切。   祁奚脑子里没装那么多东西,一看时间立即忘了别的,急忙去喂猫,喂完去上课。   柏培勇又来了学校找他,在他上课的时候偷偷换到他旁边的位置,用手机打字给他看。   课堂上他不能做出太大的反应,只好看了柏培勇打的字。   【祁先生,现在我可是你的甲方了,我们能好好聊一下吗?】   祁奚愤怒地把柏培勇的手机弹回去,从画本上撕下来一页,写了回复。   【什么甲方?你不要打扰我上课,不然我告诉老师了。】   柏培勇看到祁奚写的字条,第一反应是字真漂亮,第二反应是小学生才告老师。   他抢了祁奚的笔,在后面接着写。   【你昨天不是接了我的约稿?那个“怪物之爱”的约稿,现在可以谈了吗?】   祁奚收到还回来的字条,朝柏培勇一瞥,昨天渣哥新给他的约稿,确实主题是“怪物之爱”,但他意识到了哪里不对。   他所有的约稿都是渣哥找来的,柏培勇又不知道渣哥认识他,怎么能找到渣哥向他约稿?   他突然想起来在酒吧的时候,柏培勇抢了他的手机,后面的事他都记得不太清楚了。   难道柏培勇往他手机里装了病毒,在监控他的手机!   祁奚生气地把纸捏成一团,警告地瞪了瞪柏培勇,和别一边的同学换了位置。   同学打量着柏培勇,现在同性恋已经不新鲜了,祁奚的脸有男人追也不奇怪,登时审视起了柏培勇,看着人模狗样,但透着一股流氓的气息,看着就不像好人。   祁奚不知道同学联想了些什么,下课后柏培勇还在,他起身就跑,但没柏培勇跑得快,刚到楼下就被追上。   柏培勇喘着气挡在祁奚面前,无奈地问:“你到底跑什么?我有那么像坏人吗?”   “你还用得着像?”   祁奚一句话让柏培勇无话可说,他举起双手表示认输,然后十分诚恳地说:“我真的只是想跟你聊画,你接了我的约稿,跟甲方沟通不是正常步骤?”   “那个怪物之爱的约稿真的是你?你怎么找到渣哥的?”   “渣哥?”   柏培勇给祁奚的约稿邮箱发了消息,收到的回信就是一个V信号,他加了对方,那个号的网名叫“天下第一渣”。   他问:“你说的是你的经纪人?不是你自己留了他的联系方式吗?”   “什么经纪人?我不懂你在说什么,你是不是给我手机装了病毒?监控了我的手机,我要报警。”   “我哪有这么坏,你以为监控别人手机那么容易!你自己看!”   柏培勇打开和渣哥的聊天记录给祁奚看,等祁奚看完,他问:“这是不是你说的渣哥?”   祁奚还是不信柏培勇,拿出自己的手机对了一遍,确实是同一个“天下第一渣”,终于心平气和地问:“你怎么找到渣哥的?”   柏培勇察觉到了一点异样,又给祁奚看了YI网上面的账号,和留的约稿邮箱。   YI网是一家全球性的绘画分享网站,各国的网友都可以在上面分享自己的画,也可以通过留联系方式约稿。   但因为有部分网友分享的画需要打码,国内不开放,要用工具才能上。   祁奚从来都没有听说过这个网站,可上面确实是他的网名,头像还是他的自拍照,分享的也全是他的画。   最重要的是竟然有30多万关注!   他问柏培勇,“这是什么网站?”   柏培勇惊讶地反问:“你真的不知道?”   “我从来没有上过这个网站,可是我竟然有30多万关注!”   祁奚说着忍不住笑起来,“这个网站是不是送关注?像我这种水平也送?还送这么多,显得我好像画得很好一样!哈哈哈!”   柏培勇认真地打量了祁奚,问他,“你真觉得你画得很差?”   祁奚难得听出了别人的质疑,反问他,“你要说我画得很好吗?我就算傻也不会不知道自己画得怎么样,我又没有学过,平时只接一些便宜的约稿!你说你是见山的老板,不是骗我的,那就是故意用约稿和我搭讪,然后再骗去跟你喝酒,最后再发生点什么,对吧!”   柏培勇意识到祁奚好像对自己的画很不自信,可不等他开口,祁奚就肯定地拒绝了他。   “你的约稿我不画!不要再来学校找我了,下次我真的报警了!”   “不是——”   祁奚完全不给柏培勇解释的机会,转身就跑了。   回去的一路祁奚都在生气,他生气的同时他也怀疑了一下,YI站上面头像的照片是渣哥向他要的,因为他从来不自拍,所以记得很清楚。   他当即去问渣哥YI站上面是怎么回事,难得过了没多久渣哥就回了他。   【当然是为了给你接更多的单子,不然你以为我去哪里帮你找那么多约稿,把你的画放上去,还不是为了宣传!】   【可是你怎么不告诉我?我都不知道。】   【这个网站国内都进不去,告诉你也没用,你上得去吗?】   【你难道是在怀疑我?我辛辛苦苦帮你找约稿,你还觉得我占你什么便宜了?你不会以为你的画挂上去就有粉丝吧?又不是什么知名的大神,你以为没有我谁来关注你!】   【你要是觉得我哪里对不起你,那你以后自己想办法,别来找我给你找约稿了!】   祁奚被说得有些慌了,连忙回过去。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问问。】   隔了好一会儿渣哥回他。   【如果你有什么怀疑,可以把账号的密码给你,但是我们就此不再联系,约稿也别再找我。】   【我没有地么想,我知道我不会说话,没有人找我约稿,我也赚不到钱。】   【对不起,渣哥,还是你帮我吧。】   【知道就好。】   【下次别随便怀疑我,不然你就别来找我了】   祁奚连发了三个【对不起】,渣哥终于说了原谅他。   今天学校下课比较早,他回去得也比较早,因为渣哥他有点不开心,不想去画画。   反正屋里没人,他扔了书包,就抱起来迎接他的橘猫,边唱边跳起了祁氏迪斯科,跳得正起劲的时候,傅檐川从房间里走出来,他尴尬地僵在了一个奇怪的动作上。   傅檐川面不改色走过去,祁奚终于收起动作问他,“檐哥,你怎么这么早、回来了?”   他接过祁奚怀里的橘猫放下去,“去换衣服,带你出去吃饭。”   “去哪里吃?今天是什么节日?还是过生日?”   “你已经忘了?”   祁奚立即想起了傅檐川说要请他吃饭,但是说去安排过了一个星期都没消息。   他瞬间忘了刚刚的不开心,“我以为是你忘了!”   傅檐川没说是不是忘了,对他说:“你想吃什么?”   “我想吃全蟹宴,上回我爸他们一家去吃,故意不叫我。”   “先去换衣服。”   祁奚蓦地打量着傅檐川,“为什么要换衣服?意思是我们其实是要去约会吗?”   傅檐川面不改色地回答:“顺便带你见一个人。” 第18章 约会   祁奚房间的衣帽间不是很大,但权叔准备得非常齐全,从运动休闲到比较正式的风格都有,不过祁奚不懂穿搭,常常都是拿到什么穿什么,虽然不丑,但总显得过于混搭。   傅檐川让他换衣服,人也跟他一起进了衣帽间,他随意拿了件外套,被傅檐川放回去,重新从内到外给他选了一身。   “需要穿成这样?”   祁奚把衣服接在手里,真有了要和傅檐川去约会感觉。   傅檐川向他盯过来,眼神全是肯定的意思,他豪放地当傅檐川的面换起衣服,但脱到一半突然注意到傅檐川的视线,莫名冒出了一点不好意思,把傅檐川推到了门外。   “你不让我看,你也别看。”   衣帽间的门啪的一下关过来,傅檐川才想起祁奚说的是早上他把人推出门的事。   这么记仇吗?   他轻轻地推了下眼镜,镜片上面仿佛还映着祁奚白皙的细腰。   祁奚换完了衣服在镜子前照了又照,除了衣服不同,他没有看出和平时有什么的区别。   可他们第一次去约会,总得要特别一点。他盯着镜子里的自己想了半天,终于发现是发型太普通了。   傅檐川等在门外,终于等到门打开,祁奚出来只看了他一眼就往卫生间跑去,他跟去看到祁奚在给自己做发型,只是方法过于质朴,用手沾水把头发抓得乱七八糟的。   “祁奚。”   他叫了一声,祁奚向他看来才说:“过来。”   “做什么?”   祁奚过去,傅檐川把他带回了自己房间。   他第一次进去傅檐川的卫生间,发现里面有一个非常宽敞,功能齐全的梳妆台,好奇地问傅檐川,“檐哥,你每天的头发那么完美,是自己弄的?”   傅檐川不回答他,把他推过去背对着镜子,用了他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抹在他头发上,然后用吹风吹了半天,最后喷上定型水,将他转过去对着镜子。   这一刻,祁奚终于看出了自己的不同,明明还是一样的脸,可是又哪里不一样了,用他觉得最好的词来形容,就是看起来聪明了许多。   他转回身去对着傅檐川问:“我这样像更像你的白月光了吗?”   “不像。”   傅檐川脱口回答,上前一步将祁奚抵在了桌沿上,祁奚不自觉往后仰,他勾着祁奚的衣领把人拉近,面无表情地整理了一番祁奚没翻好衣领,问他,“你还需要什么?”   祁奚有点不适应傅檐川这样近的距离,偏着头想了想回答:“香水。”   傅檐川脚不动,侧过身从他背后挑了一个精致的小瓶子,喷在他的耳后,用手指去轻轻抹开。   他下意识缩起脖子,“痒!”   “别动。”   傅檐川固定住祁奚的送水,他离祁奚的距离近得仿佛拥在一起,祁奚的呼吸明显变热了,他仍然慢条斯理将香水抹均在祁奚两只耳朵后,直到祁奚的两只耳朵尖都红得像熟透了般,他终于退后一步说:“好了。”   “哦,那、走吧。”   祁奚急忙地跳开,拉远和傅檐川的距离,他有点慌,但不明白他在慌什么,悄悄摸了摸被傅檐川摸过的耳后,被自己过热的耳朵烫了一下指尖。   傅檐川没有叫司机,亲自开车带祁奚去了一家隐藏在闹市里的私厨馆。   下车进门就是曲径幽深的园子,穿园子才变得开阔起来,廊亭池塘,花圃古树,祁奚仿佛进了古代的王府。   傅檐川告诉他这里在几百年前真的是王府,只不过因为各种原因,只保留了部分,又进行了改造,成了现在的样子。   祁奚瞬间觉得他要去面见哪个王爷,不过跟着傅檐川进到了房子里面,迎接他们的是穿着一身西装制服的服务生。   “傅先生,祁先生,主厨已经为你们准备好了。”   祁奚第一次来这种地方,亦步亦趋地跟着傅檐川,不时地去抓一下傅檐川的手腕,问这是什么和那是什么。   服务生把他们引到一个房间,氛围雅致,走进去的一瞬间他都觉得自己灵魂升华了。   房间窗外就是池塘,他们刚坐下来,阴天的浓云迎接一样突然散了,正好赶在太阳西下的时候,池塘里瞬间映出一片红云霞光,美得如同一幅画。   祁奚忍不住过去趴到窗前往外看,背后就响起有人进来的声音,他以为是上菜的服务员,结果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   “檐川,你终于肯见我了?”   祁奚倏地转头,看到了一个身材有致,妆容优雅大方的美女走进来。   房间设计是一边料理台,一边餐桌,这会儿菜都还没上,房间里只有他们三人和刚才的服务生。   祁奚这时候才想傅檐川说过要带他见一个人,难道是这个美女?可他又不认识,为什么要带他来见?   他视线打量过去,对方也正好向他看来,四目相撞,美女眼中全是直森*晚*整*理白的审视。他连忙坐到傅檐川旁边,凑近傅檐川耳边小声问:“檐哥,她是谁?我们是要来见她的?”   傅檐川侧过脸看了看他,突然抓住了他的一只手,手指插进他的指缝和他十指相扣在一起,再看向刚进来的美女说:“何小姐,或许有人告诉过你我的性向,但是为了避免误会,今天我正式向你承认,我对女人没有丝毫兴趣,我爸所说的一切都不代表我的意思。你能理解吗?”   对面的何小姐怔在那里,直盯着傅檐川和他牵在一起的手,片刻后微微一笑,“所以,你说请我吃饭,是来向我秀恩爱的?”   傅檐川毫无顾忌地承认,“你可以这么理解。”   何小姐一声哂笑,表情冷下来,“不好意思,恐怕这饭我吃不下了。谢谢你送的雪松,你不会还要让我还给你吧?”   傅檐川才知道傅振荣还是把那只狗送了出去,他回答:“你喜欢就好。”   “谢谢。”   何小姐回了这一声,转身就走。   祁奚看着她出门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不解地问傅檐川,“她是谁?我们要见的是她吗?你们刚刚在说什么?我都听不懂。”   这时厨师带着他们的全蟹宴进来,傅檐川放开他的手说:“不重要。坐好,吃饭。”   祁奚把移到了傅檐川旁边的椅子拉开,本来还在想刚刚的何水上姐,但螃蟹的香气飘过来他就忘了,眼睛比嘴还馋,盯直了对面厨师手里的螃蟹。   这顿饭祁奚吃得很开心,吃完已经完全把傅檐川要带他来见什么人忘了。   吃完才刚刚8点,他觉得按一般约会的流程,他们应该去看个电影之类的,可是看完肯定很晚了,他画还没有画完,画不完就拿不到钱。   祁奚犹豫到底是看电影还是回去画画,傅檐川完全没考虑地把他带了回去。   行吧,正好不用为难他选择,但他觉得哪里有点可惜。   进屋后,傅檐川刚脱下外套,祁奚就要去赶稿画画,傅檐川拉住他说:“不要太晚,会影响身体发育。”   男性确实在20多岁还有可能长高,祁奚立即贴到傅檐川跟前站直,他的头顶只到傅檐川的唇角,不满意地抬头去看傅檐川,“檐哥,你觉得我能长得比你高吗?”   “这你就别想了。”   祁奚也很清楚现实,他不在意地回:“没关系,我可以比你壮,等我练出16块腹肌,一只手把你举起来。”   傅檐川勾了下嘴角,盯到了祁奚腰间,镜片像是能透过衣服看到下面的腰线,他回答说:“那你更要早点睡,不然长不出16块。”   “对,我现在就去画,然后早点睡觉!”   祁奚说着人已经跑了,半路想起又回头和他说:“檐哥,晚安,你也早点睡。”   傅檐川看着祁奚进屋才回房间,他走到落地窗前往下望,外面城市里的灯火明明在他脚下,他却感觉离他无比遥远。   手机又响起来,看到是傅振荣他一点也不意外,盯着屏幕半晌才接。   “你跟你何叔叔女儿说了什么?”   “说我是同性恋,这辈子都不会碰女人。”   傅振荣的呼吸蓄满了怒气,沉着声音问:“你喜欢那个祁奚?因为他长得像乔野?还是故意找来让何家拒绝这场婚事?”   傅檐川望着窗外面的夜景,没有回答。   傅振荣沉默了半晌,妥协地说:“不是何家也行,你按自己的意愿选一个,无论如何你必须要留一个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傅檐川轻声一笑,“你让你的情人给你再生一个更现实。”   “傅檐——”   傅檐川直接挂断了,这是他第一次强行挂断傅振荣的电话,手机从耳边拿下来就关机扔到一旁,然后拿了一颗巧克力糖出来,又回到落地窗前。   他并不喜欢吃糖,也不喜欢这样甜腻的味道,只是因为他母亲喜欢。   他母亲与傅振荣,就如他与何小姐一样是为了利益的结合,而他是那个傅振荣必须有的继承人,他母亲在傅振荣眼里只不过是一个生孩子的工具。   他童年唯一的温情,就是他母亲在他被傅振荣教训过后,偷偷塞给他的那颗巧克力糖。   把糖剥进嘴里,甜腻的味道瞬间漫延到他的感官神经,他这样一直站到了快凌晨,突然想起来祁奚有没有早点睡觉,就去了祁奚的房间。   祁奚又没有把门关好,留着一条缝泄出里面的光。   傅檐川停在门外往里看去,祁奚今天没有睡着,坐在垫子上面,拿着颜料和画笔认真在画画,橘猫睡在他旁边,尾巴不时地甩一甩。   这一幕在他看来更像是一幅画,祁奚认真专注的眼神与平时仿佛变了一个人,但又似乎没有区别,只是看起来更加的纯粹,像是除了面前的画,所有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了般。   他没有进去,就那么站在门前,像个卑劣的偷窥者,从黑暗中静静地窥着祁奚。 第19章 人体   睡在祁奚旁边的橘猫忽然起来,回头往门口看去,无缘无故叫了一声。   祁奚吓一跳,跟着回头,门缝外面好像有什么在那里,他看过去就一闪而过。   他画的约稿要求是一个被无知人类献祭给邪神的少女,成为邪神的眷属回来复仇,虽然他的画颜色奇幻瑰丽,但脑子里装满了稿主给他提供参考的恐怖故事。   一瞬间,那些恐怖故事全都影射到了门缝外面,他连忙丢下画笔扑到床上,把自己严严实实裹进被子里。   橘猫在被子外面掏了半天,他才肯露出一只眼睛,警惕地又瞥了门缝一眼说:“大圣,你是大圣,快去看看是不是有什么怪物!”   “喵!”   祁奚不懂橘猫在说什么,倏地把猫抱起来,做了两秒的心理准备,接着半闭起眼睛冲出房门,直往傅檐川的房间跑去。   傅檐川的房门无论在哪里都没人敢随便闯,他就没有锁门的习惯。   祁奚这会儿被自己想象吓得顾不上谁的房间,抓到门把一拧,见门开了就自己钻进去,还顺手把门锁了。   听到门锁落上的声音,他稍微松了口气,才在房间里找傅檐川。   “檐哥?”   找了一圈他又撞上了傅檐川在洗澡,抱着猫到浴室的门外,对着里面朦胧的灯光问:“我觉得房子里有什么东西在,你能不能跟我说两句话?”   门的另一边傅檐川半天都没有回应,只有水声哗哗响个不停,他又想象起里面的其实不是傅檐川,而是什么可怕的怪物。   登时,他往后退了一步,紧张地盯直浴室的门。   过了一会儿,一个模糊的影子从半透的门上显出来,同时响起开门的声音。   他僵直起身体一动不动,直到门打开,看到出来的不是怪物,而是完完整整,仍然和漫画男主一样完美的傅檐川,长长地松了口气。   傅檐川全身只有一条浴巾,走到祁奚面前问:“你想说什么?”   祁奚心有余悸,下意识想抓到点什么,可傅檐川身上没什么好抓,他指尖就落在了傅檐川腰上,漂亮桃花眼还带着被吓来的水雾对着傅檐川,小心地回答:“我刚刚在房间,发现门外有什么在外面看我,我一看就不见了。”   傅檐川沉默地没有回答,祁奚自己找起了理由,“是不是我画画太久,出现幻觉了?”   “嗯。”   他没有意义地应了一声,祁奚还是很不安,落在他腰间的指尖抓了上来,然后说:“檐哥,你别不说话,随便跟我说点什么,我只要忘记了就不怕了。”   “怕什么?”   “怪物。”   傅檐川腰间的皮肤被柔软的指腹挠得发痒,他突然按住祁奚的手,握紧在手掌里,另一只手伸过去扣住了祁奚的腰,沉着嗓音说:“祁奚,你知不知道这屋里的怪物,是谁?”   “真的有怪物?”   祁奚又紧张起来,根本没有意识到傅檐川的动作,甚至主动往傅檐川怀里贴过去。   傅檐川无奈一笑,松开手说:“当然没有,睡不着的话就在这里,我陪你聊天。”   “真的吗?”祁奚抱着橘猫往傅檐川的床跑去,“檐哥,你太好!”   “我先穿件衣服。”   傅檐川去衣帽间,他不客气地趴到了床上,和橘猫一起滚了一圈说:“快点,我等你。”   等傅檐川换了睡衣出来,刚说等他的一人一猫已经睡着了,他过去把人放正位置,将被子盖好,转身对着落地窗坐下来一动不动。   祁奚睡梦里伸手一抓,抓到了他睡衣的带子,嘴里呢喃着什么,他把耳朵凑过去,终于听清。   “檐哥,你要跟我上/床了吗?”   第二天,祁奚醒来在自己的房间,他洗漱完出去,傅檐川已经出门了。   他问保姆阿姨,“檐哥什么时候走的?”   “先生昨晚在这里?我来就没有见到他。”   祁奚惊奇,傅檐川半夜把他扛回了房间,又走了?他是不是睡着的时候做了什么让傅檐川又生气了?   他打算等傅檐川回来向傅檐川道歉,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可是傅檐川这一走又几天没回来。   他抽空向渣哥说了要退柏培勇的约稿,没想到渣哥异常生气。   【你画没画好就开始学别人挑稿?有没有想过这次退了以后可就没人再找你了!】   【你是不是看最近这两次稿酬多了点,就开始觉得自己还不错?】   【还是你以为YI网上面的粉丝,是因为你画得好才关注你的?】   【你对自己的水平没有点认知?】   【我只是不想接这一个约稿而已,那个稿主是个流氓,他来学校骚扰我!】   【你认识他?】   【嗯,他是个渣男,想约我去喝酒。】   【所以我不想给他画。】   渣哥那边过了好一会儿才回复他。   【合同已经签过了,如果要退得10倍赔偿,你有钱赔吗?】   祁奚看到10瞬间对柏培勇的怒气消了,稿酬500,10倍就要赔5000,他总共都没那么多钱,最终妥协。   【那我还是画吧,以后都不要接他的约稿了。】   【嗯,我以后会注意不要接他的。】   【他既然去学校骚扰你,最好你别再理他,也不要相信他说的话,他肯定是骗你的。】   【当然了,我才不会被他骗。】   【知道就好。】   接下来的几天,祁奚白天上课摸鱼,晚上画画,傅檐川不回来,他回去后几乎除了吃饭不做别的。   这几天柏培勇又来学校找了他几次,每一次都说他画得很好,还骗他说约他的稿花了10万,如果他愿意把画放到美术馆,可以卖出更高的价格。   “你不要再胡说了,别人又不是傻子,谁会花那么多钱买我的画!吹牛也不是这么吹的,你明明才花了600而已!我只收了你500!”   祁奚狠狠踹了柏培勇一脚,告诉学校保安把他赶了出去。   之后柏培勇终于没有再来,他也提前两天完成了那个值1000的大单,拿到渣哥转给他的稿费正好是周五。   他兴奋地给傅檐川打电话,铃声响了好半天傅檐川才接。   “什么事?”   傅檐川的声音听不出来情绪,但他很兴奋地说:“檐哥,我拿到稿费了,你今天回不回来?”   傅檐川没回答,他有点失落地说:“你还是很忙吗?你再不回来,你的替身就要忘了你长什么样了。”   周芷薇正在和傅檐川核对下周的行程,她不知道傅檐川在接谁的电话,注意到傅檐川前所未有地笑了一下,虽然消失得她差点没看出来,但她确定傅檐川真的对着手机笑了。   接着,傅檐川声音温和地回:“我还有半小时。”   那边不知道又说了什么,傅檐川举着手机听了许久,最后什么也没回,挂了通话若无其事继续和她说工作。   傅檐川回去得比他预料的晚,祁奚说要等他吃饭,进屋只看到桌上的菜,全部用保温罩扣着,没看到祁奚。   橘猫从祁奚的房间出来,见到他又回去,像是专程来告诉他祁奚在哪里。   他放下外套走去祁奚的房间,这回房门大开着,他一眼就看到祁奚,和画板上面的画。   画没有上回那么瑰丽奇幻,只是一副普普通通的人体,脸只到唇以下,腿在膝盖以上,迎面走来的姿势,可是肌肉线条勾勒得充满了男性荷尔蒙的张力。   “祁奚。”   傅檐川叫了一声,祁奚一个激灵,连忙站起来挡在了画前对他说:“你回来了?”   “你画的是谁?”   他走进去,祁奚不给他看,但画板斜在那里,他只要越过祁奚就能看见。   画上的人虽然脸不完全,但在颈窝上方有一颗痣,他在同样的位置也有一颗,视线移到祁奚脸上问。   “是我?”   祁奚刷的一下脸红了,因为他画的是纯人体,隐私的部位还没画出细节,但是存在。   他不敢直视傅檐川,毕竟偷偷画别人的身体还被当场抓到,是件挺冒犯的事。   他低着头小声解释,“我、我只是觉得你的身体很完美,所以……你要是不喜欢,我就不画了。”   傅檐川没有说他喜欢不喜欢,突然捏到他的下巴,把他的脸抬起来,语气如常地问:“要不要我给你当模特?”   他瞬间眼睛一亮,“你愿意吗?”   傅檐川突然放开了手,又不说他是不是愿意,转身往外走去说:“先吃饭。”   祁奚看到傅檐川走了,先去把画从画板上取下来,藏进箱子里,再出去。   傅檐川在门外等着祁奚,等他出来一边朝餐厅走,一边问:“你跟谁学的画?”   他的圈子像这样的爱好,都是找顶尖的人物当老师。   祁奚回答:“我没有跟谁学过,你不要笑我!我知道我画得不好。”   “画得很好。”   没有老师,祁奚还能画成这样,确实非常好。   祁奚被柏培勇怎么夸都觉得是在胡说,可傅檐川一说他不好意思起来,“我画得不好,都是我自己胡乱画的,你不要夸我,我会当真的。”   “我说的就是真的,你不是说你赚到了稿费?”   “对啊!”   祁奚说起稿费就一点不觉得不好意思了,高兴地说:“我在网上接的稿,虽然画得不好,但我这次一单就赚了1000!是我赚得最多的一次。”   “是你一直在画的那幅?”   傅檐川脑中浮现出那晚他看到的画,那时的画显然还没有完成,但已经能看出来功底了。   他问祁奚,“你卖给了谁?谁给你报的价?”   报价这个词对祁奚来说有点陌生,他不知道傅檐川为什么突然问这个,和他讲起了渣哥的事。   “我的一个网友,我大一的时候认识的,他是美术学院的,看到我也喜欢画画就加了我。后来他听说我想赚钱,就经常给我介绍约稿。”   祁奚说起渣哥肯定地评价,“他也是好人,因为我没有学过,画得不好,他为了我到处去求人,帮了我很大的忙。”   “是他和你说的,你画得不好?”   祁奚被这个问题问得有点迷糊,“我本来就画得不好,渣哥是美院的,懂的肯定比我多,他说的肯定都是对的,我画得不好,要不是他我都接不到约稿的。”   “渣哥?是你刚说的网友?”   傅檐川问完,祁奚点了点头,他又问:“他给你接的,之前的画稿费1000?”   祁奚以为傅檐川要夸他会赚钱,举手比了个“2”说:“是两张。”   结果傅檐川沉起了眉头,“他怎么跟你说的?给我看看。” 第20章 笨蛋   祁奚看傅檐川的眼神,以为出了什么严重的事,把手机递到了傅檐川手里,他才挤到傅檐川旁边,就傅檐川的手去点开他和渣的聊天记录,然后问:“怎么了?是不是他被人骗去搞电诈了?”   傅檐川觉得祁奚总是能把事情,想到完全不可能的地方,他沉默地从最新的记录往上滑。   两人的对话没有多少,没有无关的闲聊,全都是和约稿相关,他翻到一个月前就停了,不用看也能猜到会是些什么样的内容。   PUA这个词在这几年不算新鲜,而这种打压别人对人进行掌控的话术,早在更早之前就已经存在。   那些明显充斥贬低和恶意的话,很明显是故意说给祁奚,打压祁奚的自信。祁奚那么坚持认为自己画得很差,完全是因为这些话术。   祁奚见傅檐川向他盯来不说话,摸了摸脸问:“怎么了,檐哥?”   “他什么时候开始给你介绍约稿?你画过了多少幅?”   “渣哥吗?”   祁奚不明白傅檐川问这些做什么,还是仔细地回想,数着年份说:“我们是在我刚上大一的时候认识的,过了几个月他知道我想赚钱,就给我介绍了……到现在两年多了,我画了、没有上百也有好几十张了。你问这个干什么?”   “给你的稿费都是几百?”   “当然不是!”   祁奚反驳,“最开始的时候只有一百,到底怎么了?”   傅檐川直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突然问:“你从来没有怀疑过?”   “怀疑什么?”   “你的画可以值更高的价格。”   祁奚当然想过,如果哪天他的一幅画能卖好几万,就再也不会缺钱花了。   但傅檐川这么说他不好意思承认自己的痴心妄想,笑起来回:“你是不是在和我开玩笑?那个柏总还骗说他花了10万找我约稿,我才没那么傻会信!我只是因为喜欢画画又刚好可以赚钱,赚得多当然好,但是我赚不了那么多,只要画得我自己高兴就行了!”   “柏总?”   傅檐川听到了耳熟的名字,祁奚解释,“就是上次被我砸了头的那个柏总,他出来后一直找我,说他欣赏我的画,其实就是想再骗我去和他喝酒!”   上次派出所的事之后,他担心柏培勇会再找祁奚的麻烦,找人调查了一下,柏培勇确实是见山美术馆的老板,为人轻浮,但没有过什么犯罪记录。   柏培勇说欣赏祁奚的画应该是真的,10万约稿也应该是真的,真正骗祁奚的人,是那个在中间的渣哥。   祁奚会被骗,最大的原因是太容易相信别人,尤其是一开始对他表达过善意的人,在他心里就会一直是“好人”,就如他。   这是祁奚的缺点,可也是比最罕见宝石都还要珍贵的东西,他见惯了人与人之间的猜忌怀疑,不想破坏祁奚对他人的那份纯粹的信任。   “没事,去吃饭。”   傅檐川最终没有直接说出来,和祁奚吃过饭后,回房间叫人去找柏培勇的电话。   柏培勇接到傅檐川的电话差点吓死,主动承认,“是不是祁奚和你说了什么?我真没有骚扰他,是真的想买他的画。不过,我怀疑他可能被什么人骗了,但他不相信我。”   傅檐川举着手机站在落地窗前,“就是和你说这件事,你知道什么?”   听到傅檐川不是来找他算账的,柏培勇松了口气,把他的怀疑和约稿的过程和傅檐川说了一遍。   “把你知道那人的所有信息都给我。”   傅檐川全然命令的语气,柏培勇很不爽,但怂得理直气壮,连连回答:“没问题,没问题!傅总还有什么要求我都全力配合。之后,你能不能和祁奚说——”   话到这里,傅檐川就把通话挂了,他气得骂了一句脏话。   拿到渣哥的信息,傅檐川全部转交给了他的私人法律顾问,第二天一早,他就收到了关于渣哥的实名身份。   渣哥真名黄俞建,今天32岁,10年前毕业于一所排不上名的美院,现在没有工作,以祁奚助理的身份在YI网上面接商稿。   律师以约稿的名义联系了黄俞建,用20万一幅的价格约了一张画,付了4万定金,拿到了黄俞建的约稿合同。   傅檐川看了一遍合同的内容,乙方的名字并不是祁奚,也不是黄俞建,而是一个工作室,祁奚是作为工作室的画手提供约稿。   也就是说这20万会分给祁奚多少,要看祁奚和工作室签的合同。   以祁奚对合同的理解,恐怕这份合同没有一处保障到他的权益,不然不会一幅画只有几百稿费。   祁奚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被人骗了两年多,还在高兴画了两个星期的画赚了1000。   傅檐川摘下眼镜捏了捏鼻梁,才去找祁奚。   今天周六,祁奚不用早起上课,这会儿还在睡懒觉。   傅檐川在外面敲了两次门都没有动静,正准备走了,门里突然“咚”的一声,像是重物落在地上。   过了半分钟,房门打开,祁奚揉着乱糟糟的头站在门里向他看来。   “檐哥,早。”   傅檐川的视线从祁奚的脸移到下面的锁骨,睡衣的扣子没有扣到顶,衣领大开,滑到一边露出了半个肩膀。   他面不改色将祁奚滑下去的衣领拉起来,一边去扣祁奚没扣好的扣子,一边问:“还想睡吗?”   祁奚打了个哈欠,对他笑着摇了摇头,突然抓住他扣扣子的手,眼睛里装着自以为的聪明说:“檐哥,你今天是不是也不上班?这么早来找我,是不是想——”   祁奚说着手攀在傅檐川的胳膊上,爬到了傅檐川的肩膀,贴近过去踮起脚,唇对在了傅檐川的唇前面接了上面的话。   “——和我做替身该做的事?”   傅檐川双手扣紧在祁奚的腰侧,僵滞了片刻把人推开,祁奚的手从他肩膀上滑下来,他才说:“我有事告诉你。”   “哦。”   祁奚失望地退回房间,坐到床上抱起了橘猫开口,“什么事,你说吧。”   仿佛成了他在听祁奚的吩咐,傅檐川坐到祁奚的床尾凳上,面向祁奚问:“你有没有和黄俞建签过合同?”   “黄俞建?是谁?”   “就是给你接约稿的人。”   祁奚明白过来,“你说渣哥啊!有啊,他每次都会和我签合同,不会骗我的。”   “合同拿给我看。”   祁奚奇怪傅檐川怎么突然对约稿的事这感兴趣,跳下床去在箱子里翻了半天,找出来一份以前和渣哥签的合同。   傅檐川拿到手里仔细看了一遍,如他所想,祁奚甚至不是工作室的正式员工,而是以签约的形式为工作室画稿,稿件的版权在交稿后就完全属于工作室,给祁奚的稿费每一次都由工作室决定。   相当于祁奚用几百将自己的画所有版权都卖给了工作室,工作室再将祁奚的画卖出去多少钱,都与祁奚没有关系。   一种看似很高明,且没有漏洞的方式,很难追究民事责任。   祁奚见傅檐川看了合同半天,从床上趴过去,脑袋凑到了傅檐川的腿上面问:“檐哥,合同有什么问题吗?”   “如果我告诉你,你的画画得非常好,你相信我吗?”   祁奚仰着头,下巴几乎抵在了傅檐川的腿上,他认真地盯了傅檐川半晌,疑惑地说:“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傅檐川不解祁奚的疑惑,祁奚说:“你为什么会觉得我画得好?是因为我长得像你的白月光,你爱屋及乌?”   “你怎么联想到这里的?”   傅檐川没有忍住捏住了祁奚的脸颊,不自觉地弯下了身和祁奚说:“昨晚的那幅画,我愿意出100万,你画完了可以卖给我吗?”   祁奚倏地扒下了傅檐川的手,坐起来满眼惊恐,“你在逗我玩吗?”   “我是认真的。”   对上傅檐川笃定的眼神,祁奚问他,“我的画又不值那么多钱,你买去做什么?”   “祁奚。”   傅檐川坐起身认真地说:“艺术品本来就没有价格,有人愿意出这样的价格买,就说明它值。”   “可是我画得没有那么好!”   傅檐川拿出平板,打开了一个游戏的宣传页,作为主推图的是一幅上古妖怪的插画,律师从YI网上祁奚的画里找到的。   他问祁奚,“你记得这幅画吗?”   祁奚看一眼就认出来,因为是他画的,他感觉到了哪里不对,可是脑子一时没有转过来。   傅檐川接着说:“这是一款下载量超2000万的游戏,你的画作为游戏的宣传插画,说明至少有上千万的人,认可你的画。”   “可是——”   祁奚把五官都皱在一起,仿佛遇到了一个解不开的难题。   傅檐川抹了抹他皱起的眉头,声音低沉温柔地说:“笨蛋,你还没有想明白?”   “没有,为什么我的画会在这上面?”   傅檐川无奈地说:“你去过见山美术馆吗?”   祁奚点了点头,他接着说:“柏培勇没有骗你,他希望将你的画挂在美术馆里,说明你的画和馆里其他的画是相当的。”   “你的意思是……我其实画得很好?”   “是。”   祁奚想了半天,又问:“真的可以卖到10万?”   “还可以更高。”   祁奚又认真地考虑了两秒,突然兴奋起来,“那我是不是可以叫渣哥涨价?”   傅檐川蓦然叹气,按住祁奚的肩膀把人压在了床上躺着,他无奈地说:“就是他扣走了你的钱,明白了?”   祁奚的眼睛对着傅檐川眨了半天,“你是说渣哥他在骗我?他把我的画高价卖给了游戏,但是只给我几百稿费!”   “对。”   傅檐川呼了口气,他谈上亿的项目都没有这么费力,祁奚突然抱着他的手坐起来,又不明白地问:“他为什么要骗我?”   “祁奚,你知道钱可以让多少人头破血流,六亲不认?”   “他是为了骗我的钱?”   傅檐川静静地盯着祁奚,他以为祁奚知道真相会难以承受,或者因为长期被人贬低难以找回自信。   结果祁奚就这么愣了一会儿,扑过来撞进他怀里,差点把他从凳上撞下去,然后贴在他的肩窝里兴奋地说:“我是不是以后就可以赚大钱!成为有钱人,再也不用怕没钱,不用可怜地和后妈要钱了!檐哥,你真的太好了!”   傅檐川的手举在空中半晌,终于落在祁奚背上,好一会儿才把祁奚扒下来,问他,“黄俞建你想怎么处理?”   祁奚想了想,“我可以把他骗走的钱要回来吗?”   “当然可以。” 第21章 还钱   听到可以的瞬间,祁奚眼里的傅檐川仿佛变成了一堆数不完的钱,他越看越觉得好看,不管刚傅檐川才把他推开,双手又抱过去,本来还在床上的腿也自然爬到了傅檐川身上,成了坐在傅檐川腿上的姿势。   傅檐川动作僵滞,祁奚毫无自觉地把腿圈在他腰上,暧昧到极致的动作,嘴里和他说的却是,“檐哥,你说渣哥他骗我了多少钱?有十万吗?他还给我了我要买什么?给大圣买个会发光的猫窝怎么样?我给你也买一个?”   他深深地吸起一口气,掐着祁奚的腰将人推回到了床上,严肃地说:“我不要。”   “那你想要什么?”   傅檐川双眼直直盯着满眼无知的人,轻吸了一口冷气平静下来说:“换了衣服去吃早饭。”   祁奚立即想到了傅檐川的规矩的,不过他下一秒就想到了理由开脱,“这是我的房间,我有穿衣自由。你在我的房间,我抱你也不算违反规矩。”   傅檐川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回了一声,“是。”   祁奚不明白这声“是”指的是什么,傅檐川不想和他解释,起身就走了。   傅檐川拿走了祁奚和渣哥签的合同,他到客厅用手机拍给了律师,再打电话将祁奚被渣PUA的情况说了一遍。   律师叫邱逸舟,家里几代人的工作都几乎与法律有关,他爸的律所是傅振荣的顾问律所,傅檐川比他大了一岁,小时候和他爸一起去过傅家,与傅檐川也算得上是从小认识,高中时还和傅檐川同校过一年。   不过那时他们还只是认识的关系,他真正和傅檐川走到一起,是傅檐川做交换生那两年,他们正好在同一个城市。   那两年的傅檐川跟着乔野一起赛车,打架,与他认识的那个有一百条规矩的傅檐川相比,疯狂得像是被换了魂。   后来乔野走了,傅檐川回国后又变回了以前的性格,像那两年只是走火入魔般。   邱逸舟看完傅檐川发来的合同问:“你想要什么结果?”   傅檐川抬眼看向换完衣服现来的祁奚,漫不经心地说:“诈骗定罪机率有多少?”   “明白了,保证送他10年免费的国家公寓。你——”   傅檐川直接挂了通话,祁奚跑过来撞在他旁边的位置,毫无坐姿地拱在沙发上面问他,“檐哥,你在什么?”   “先去吃饭,要冷了。”   现在已经快九点了,祁奚很没眼力劲地问:“你吃过了吗?”   “要我陪你?”   祁奚才不管傅檐川吃过没有,既然傅檐川这么问了,他当然回答:“要,看着你的脸我能多吃两碗饭。”   傅檐川陪祁奚吃了第二次早餐,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吃两遍早餐。   祁奚吃完后说要去继续画柏培勇的约稿,他问为什么,祁奚认真地回答他,“因为我已经接了,就要完成,做人要讲信用。”   看着祁奚回去房间,傅檐川想到了祁奚因为同意做他的替身,就一定要与他上床,他眉心不受控制地跳了两下。   然后,过了没十分钟,祁奚忽然捧着手机跑出去,像手机是个烫手山芋一样丢给了他说:“檐哥,那个渣渣又给我发约稿了,我怎么办?是不是叫他还钱给我?”   傅檐川拿起祁奚的手机,发现渣哥发来的约稿就是邱逸舟昨晚付定金的约稿,他替祁奚回了消息。   【知道了,我会好好画的,谢谢渣滓!】   【啊,打错字了。】   渣哥没有马上回消息,他把手机给祁奚,“这几天你别跟他说别的,你喜欢画就接着画,其余的事交给我。”   “我知道了。”   祁奚说着不自觉又贴向傅檐川,他把双手背在身后,用脸去蹭傅檐川的胸口,还有理有据地说:“我没有抱你,我只是想表达一下我的感激之情!檐哥,你是我遇到森*晚*整*理除了谢洄最好的人!”   傅檐川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问道:“谢洄是谁?”   “我最好的朋友,他对我特别好,虽然有的时候会很凶地骂我,但骂完他会对我更好!不过上大学他就出国了,他还说你——”   祁奚止住了谢洄说傅檐川的那些坏话,只对着傅檐川笑了笑,然后继续,“他还说要回来看我,但是期末好难请假,好多天了都没有请到。”   傅檐川没有再多问,让祁奚回去继续画画,祁奚走了他又突然把人叫住,“昨晚的那幅你什么时候能画好?”   祁奚顿时又有点脸红,昨晚吃过饭后,他又回房间关好门偷偷继续画了,但是他不想给傅檐川看,尤其是完成后的。   他装作听不懂地回答:“你说的什么?我不知道,我走了,檐哥再见!”   傅檐川之后没有再问祁奚那幅画,邱逸舟的效率很快,过了一天就给他发来了收集到的证据。   邱逸舟从YI网上面祁奚展示的画,找到了好几个约稿的甲方,然后向对方要到了约稿的合同和部分记录。   他问傅檐川,“你想走什么程序?”   傅檐川思忖了片刻回:“他人在什么地方?我带祁奚去见他。”   “没有必要这么麻烦,他欺诈获利已经没跑了,我手里已经有超过50万的合同了。”   傅檐川回道:“和这无关,他贬低打压了祁奚两年多,现在祁奚看起来好像没多在意,可是不可能完全没有影响,我要让他亲自向祁奚道歉认错,承认那些贬低都是恶意的打压,故意伤害祁奚自信的。”   邱逸舟沉默了好一会儿,他从合同里已经知道了祁奚的名字,但不知道这个祁奚是什么,他好奇地问:“他是谁?你什么时候会对人这么体贴了?”   傅檐川忽略了邱逸舟的问题,直接说:“半小时内把他的所在地址发给我。”   邤逸舟又被无情挂了电话,看着通话结束的手机屏幕,他觉得自己见鬼了。   傅檐川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绝对利己那一套,在傅檐川的眼中根本没有乐于助人这个概念,同样追求成果和效率,傅檐川绝对不能接受身边有“笨蛋”的存在。   可是这个祁奚笨得被那么明显的不平等合同骗得死死的,傅檐川竟然还在为他的自信心着想?   当初傅檐川让他最吃惊的事是傅家冻结了傅檐川的卡,傅檐川去赚钱和乔野一起挥霍,甚至在狭小的出租屋里学会了做饭。   可那时的傅檐川也从来没有细心体贴到,关注乔野的自尊心,乔野的离开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傅檐川的掌控欲太强,而乔野的心又太傲。   是男人到了一定年龄就被磨掉了棱角,变成温柔和为他人着想了?可傅檐川怎么没有对他稍微温柔一点?为他着想一点?他前天还听说傅檐川打压傅跃江毫不留情,要不是傅跃江手里还有荣川的股份,早就破产跳海了。   所以,这个祁奚到底是谁?   邱逸舟第二天就见到了祁奚,他以甲方的身份去问了渣哥的地址,说他刚好要去那里,又说了以后还有更多的约稿计划,希望可以和渣哥面谈,渣哥同意了。   他把和渣哥约好的地址和时间发给了傅檐川,但实在好奇,硬跟着去了。   渣哥所在的城市是一个三线小城,不过属于旅游城市,有机场。   邱逸舟没有订到和傅檐川同一航班,他知道傅檐川肯定不会等他,所以提前了半天飞过去。   但小城市的航班就那么两趟,他提前半天提前到了半夜,还被傅檐川要求去租车和订酒店,因为当晚没有回程的航班,他们得在这里住一晚。   第二天上午,邱逸舟开车去机场接傅檐川和祁奚,他等在出口第一眼就看到了鹤立鸡群的傅檐川,接着注意到跟在傅檐川旁边转圈的祁奚,一瞬间明白了什么。   祁奚的脸像极了18岁的乔野。   为什么是18岁的乔野,因为后来的乔野把自己折腾得仿佛整了容了。   “哟,你好啊!小祁先生。”   祁奚被突然冒出来的人吓一跳,往傅檐川身后一缩,再向对方打量过去,是个看起来很斯文的男人,穿着和傅檐川差不多的西装,但给人的感觉轻松随意许多。   傅檐川给了邱逸舟一个眼神,邱逸舟退后,向祁奚自我介绍,“我叫邱逸舟,你可以叫我邱哥哥,是傅总的好朋友。”   他说完立即又收到了傅檐川横来的眼神,但假装没有发现,对着祁奚继续说:“我的职业是律师,这次来是帮你处理和黄俞建的案子。”   “你好,你好!”   祁奚听到是律师,瞬间对邱逸舟的印象拔高了好几度,双手伸过去要和邱逸舟握手。   傅檐川突然从他们中间走过,挡在不前不后的位置,让他们握不到手,然后对他说:“祁奚,走了。”   邱逸舟看着傅檐川把祁奚领走,十分好奇傅檐川到底把祁奚当成了什么人。   傅檐川和祁奚都坐在后座,邱逸舟彻底地成了司机,他本来和渣哥说要去看看他的工作室,但大概这个工作室并没有“实体”,推脱半天约了他在一家书店见面。   书店确切的说更像是一个书吧,一边卖书,一边是提供奶茶咖啡的阅读区。   小城的人没有那么多,即使周末书店里的人也不算多,店面也不算大,也不在商业中心,但车开过来的路上经过了两所学校,和书店在相邻的两条街上,书店的生意应该不会太差。   邱逸舟先进去,看了一圈才在柜台前给潭哥打电话,结果渣哥接起来,人就在柜台里。   他看过渣哥的毕业证,不过上面的照片与眼前的人判若两人,圆润了大概好几十斤。   渣哥连忙挂了通话,对他说:“你是林总吧?这是我朋友的店,顺便帮帮忙。”   邱逸舟双手往西裤口袋里一插,微笑地说:“幸会,我们在哪里聊?”   他说话的时间看向了墙上挂的营业执照,渣哥连忙指了指座位区,角落里的空桌子没有人。   “去那边。”   渣哥走出柜台引路,邱逸舟跟在后面,顺手就拿手机查了一下店里的营业执照,法人就是黄俞建,百分百出资。   他轻吹了声口哨,坐到了渣哥指的位置,渣哥坐到他对面问:“林总,你要喝什么?”   “不用了。”   邱逸舟随意地靠着椅子,“我不是林总,之前和你联系的林总也是我朋友,我代他过来主要是有人想见你。”   渣哥瞬间紧张起来,下意识地四望,“什么人?谁?”   邱逸舟视线指到了饮料的点餐区,祁奚正在劝说傅檐川尝尝奶茶。   “檐哥,这个奶绿呢?你也不喜欢吗?要不然我们都买,你都尝一口,就知道喜欢喝什么了。”   傅檐川实在不知道这些东西好喝在哪里,他盯着祁奚拒绝,“只点想喝的。”   “好的。”   祁奚果断地答应,然后转过脸去和营业员说:“刚刚说的我全都要,我很快就要变成有钱人了!”   渣哥只见过祁奚的照片,还自拍得脸有些变形,除了柏培勇那种连睫毛根数都仔细数了一遍的色胚外,一般不太容易能一眼认出来。   但是他能感觉出来傅檐川不是普通人,不解地问邱逸舟,“什么意思?我不认识他们。”   祁奚点了单和傅檐川朝邱逸舟过去,他也没有见过渣哥长什么样,傅檐川甚至没有说要带他来见谁,以为是傅檐川来工作,他是陪傅檐川的,漫画都是带着替身出差,然后在酒店里这样那样。   他扫了渣哥一眼,没有在意,被傅檐川推到了渣哥面前的位置坐下,他不解地说:“檐哥,我坐这里不好吧?你们不是要谈生意吗?”   渣哥正面对着祁奚的脸终于有了点印象,但又不太确定,视线紧张得不自觉瞟向了傅檐川,很明显能感觉到这三人气势最强的是傅檐川。   他捏着手问:“你们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傅檐川腿太长,把椅子片后拖出一截,坐下去一边手肘撑在膝盖上看向了渣哥,语气平常地说:“这是祁奚,网名‘七月七’,你有印象吗?”   渣哥几乎在一瞬间明白过来,或者说是他早想过有这一天,瞬间绷起了神经向对面的祁奚打量过去。   祁奚还在等他的奶茶,不明白傅檐川怎么突然介绍起了他,不解地用眼神询问傅檐川。   傅檐川说:“这就是渣哥。”   听到渣哥,祁奚一瞬间瞪圆了双眼,仔细地向对面的人审视过去,与他想象的完全不是一个样子,难以接受地说:“你怎么这么胖?”   邱逸舟笑出了声,他没料到祁奚见到长期诈骗自己劳力成果的人,第一句说的会是这句。   他连忙肃起了表情,向祁奚表示不用理他。   祁奚又向渣哥看回去,愤怒地狠起了表情,一掌拍在桌上,“还钱!”   啪的一声响得整个书店都能听见,所有人都朝他们这边看来。祁奚拍疼了手,但不想输了气势,表情硬撑着,手伸到了傅檐川那边,往傅檐川手心里塞。   傅檐川奇妙地懂了祁奚的意思,抓着他拍红了的手掌,轻揉起来。 第22章 初吻   邱逸舟本来摆出了悠闲的姿势, 靠着椅背好好地在看戏,猛地瞟到傅檐川的动作,手里的手机差点掉了。   他敛起双眼过去,傅檐川冷冷瞥了他一眼, 却没有放开祁奚的手, 如若他一直是这样体贴的人设般, 他觉得他真的见鬼了。   只有渣哥完全没有注意到眼前的暧昧气氛, 他已经确定是什么情况,不自觉慌起来。   认识祁奚是在一个国内的兴趣平台, 他随便乱点,刚好点到了祁奚的画,一眼惊艳。然后他发现祁奚连标签都不会打,画也没有什么流量。   一开始他只是想借告诉祁奚怎么打标签的由头,认识一下大佬, 结果聊了几句发现祁奚年龄不大,对自己的水平认知严重偏差, 不打标签不是不会, 是怕画得不好被人看到了笑话。   他那时没想那么多, 但本能地没有捅破, 还鼓励祁奚坚持画下去就会变好。当祁奚听说他是美院毕业, 瞬间对他充满了崇拜, 就这样加了他的好友。   后来有人找他约稿, 他画不出来又嫌500稿酬太低,本来想拒绝,可是想到了祁奚, 就以100的价格问祁奚要不要接,不想祁奚爽快地答应了, 他就这么一转手白赚400。   实际圈子里像这样的转手约稿不少,他也不觉得有什么心理压力,只是祁奚的画越画越好,开始有了专门冲着他来的约稿,价格也越来越高,直到后面几乎全是正规的高价商稿。   那时他其实有想过直接告诉祁奚的,可是和祁奚认识久了,他发现祁奚除了画画,其他方面脑子都不太好,他没有抵住诱惑,最终没有告诉祁奚,甚至一边怕祁奚发现自己画得很好,狠狠打压,一边偷偷以祁奚的名义在YI注册帐号,公开以祁奚的名义接商稿。   他以为以祁奚的脑子就算发现了,也不能对他怎么样,大不了他给几万块钱,说不定祁奚还要感谢他。   然而,此刻他对着傅檐川,四肢都不自觉颤抖起来,不受控制地向傅檐川低头道歉,“对不起,我会把钱都还给他的!”   傅檐川终于把祁奚的手放回了祁奚腿上,一眼瞥向渣哥,“你欠他什么钱?”   “约稿的钱,我会把之前少给他的钱,都一起还给他。”   “少给?”傅檐川拿出祁奚给他的那份合同,轻拍在桌上,“合同上面的稿酬怎么回事?”   渣哥连忙朝合同瞟了一眼,立即知道是什么,朝傅檐川抬头,可只触了一眼傅檐川的视线又低下头,脱口而出,“对不起,这上面写的稿费都不算,合同可以重新再签的,我不会再多扣他稿费,可以按正常的比例分成。”   傅檐川轻声一笑,嗓音却沉下来,“你长达两年多的时间,对他贬低打压是为了侵占本来该给他稿费?”   “不!我也不是不想多给他一些,但我怕给得太多,他会发现自己画得其实很好,就自己去接稿,不会再找我了。”   “所以你欺骗他,贬低他,隐瞒真实的约稿情况,是为了以帮他约稿的名义,从中获取利益?”   渣哥隐约意识到傅檐川的话有些危险,可他只盯着傅檐川的脚,就感觉到了强大的压迫力,连连点头,“我再也不敢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傅檐川忽然声音又平常下来,甚至带了点和善的笑意,“那点钱对我来说不值一提,但你这么长时间对祁奚造成了精神伤害,我不希望他今后还会因为你说过的那些话失去自信。”   他说到这里顿了一下,“你、能诚恳地向他说明真实情况,并且道歉吗?”   最后这句话,渣哥仿佛从傅檐川强大的压迫感中得到了赦免,视线沿着傅檐川的鞋悄悄往上爬,傅檐川的衣着没有牌子,但能够感觉出来昂贵。   最重要的是傅檐川坐在那里,就仿佛一尊镶钻的金佛,确实像是不把百八十万当钱的人。   他下意识相信了傅檐川的话,正式地看向祁奚。   “对不起,祁奚。我对你说的那些话都是为了故意贬低你,为了让你相信你的画不值钱,好让你一直找我帮你约稿。其实你画得真的很好,我第一次见到就被惊艳了,听你说从来没有学过,我只有妒嫉,所以才一直故意说你画得不好,让你不敢把画自己发到网上,实际只是怕被人说破,你发现直相。”   祁奚皱着鼻子盯着渣哥,傅檐川之前说他的画可以卖更多的钱,他只是高兴能赚钱了,没有仔细把赚钱和渣哥对他说的那些话真正对应起来。   此刻,听到渣哥的话,消失了他对渣哥的好人滤镜,那些对他重复了两年多的恶意语言,才真正地化开在他脑子里,迟来地成为了伤害。   他吸了吸鼻子,眼泪掉下来,“我那么相信你,你怎么能这么骗我?”   渣哥看到祁奚哭了,低下了头。   祁奚抹掉了挂在眼角的眼泪,认真地问渣哥,“我真的画得不差吗?不是根本没人看得上我的画,要求他们才肯找我约稿吗?”   渣哥怔了片刻,不敢看祁奚,就垂着脑袋点头,“是真的,很多人都喜欢你的画,喜欢你独特的风格。你真的画得非常好!”   祁奚蓦地笑起来,刚刚眼中的阴霾片刻散了,眼神又变得清澈明亮起来,然后一掌到了桌上说:“别以为你夸我,我就不要你还钱!还钱!”   这回他换了另外一只手拍,又下手没轻没重,疼得嘴角都抽了一下,可这回顺手的那边是邱逸舟,他下意识把手伸过去,注意到是邱逸舟僵在那里。   邱逸舟瞬间会意,凑近过去要接住祁奚的手,还故意地说:“你不知道拍轻一点?”   他还没碰到祁奚的手,就接收到了傅檐川的视线,惊奇挑了挑眉,把祁奚的手推向傅檐川,“找你们家傅总吧!”   祁奚还瞪着渣哥,他觉得这样很没面子,为了挽回他的面子,他哼了一声,把还在疼的手又拍在了桌上,再次对渣哥说:“还钱!”   然后他整张脸都皱起来,手收回来捂在肚子上,弯下腰去藏起来疼。   这时祁奚点的奶茶好了,服务员给他送过来,一时不懂是什么情况,但是氛围有些吓人,急忙把奶茶放下跑了。   傅檐川凑过去把祁奚拍的手挖出来,拿了一杯奶茶放到他手里,问他,“好点了吗?”   祁奚另一手拿起吸管,顺便插进去,喝了一口才说:“好了。”   邱逸舟突然有点理解傅檐川怎么变体贴的了,乍一看祁奚和乔野很像,但是多看一会儿就很难再找到两人相像的地方,祁奚的表情神态眼神,与乔野天差地别。   他觉得祁奚就像一只漂亮到极致又会粘人的布偶猫,还有点傻糊糊的,真没几个人能忍住不体贴一点。   但傅檐川在这其中,他还是很不可置信。   渣哥完全不明白突然之间怎么了,焦灼不安地坐在位置上,打量着对面的三人。   傅檐川突然站起来,拿起桌上的另外三杯奶茶,对祁奚问:“你还有什么要他跟你说的?”   祁奚盯着渣哥,使劲地瞪过去,“还钱。”   傅檐川一只手拿住了祁奚点的另外三杯奶茶,拉起他说:“这可以先不急,走吧。”   “可是钱还没还给我!”   祁奚不肯就这么放弃他的钱,傅檐川搂到他的肩膀把他带着往外走,同时说:“放心,该还的会全部还给你的。”   祁奚不明白,但人已经被傅檐川带出了店外。   还坐在椅子上的邱逸舟见祁奚出去了,把手机给渣哥看了一眼,微笑着说:“黄俞建先生,你刚才所说的所有话我都录音了,请耐心等待法院的传票!”   渣哥猛然愣住,邱逸舟起身往外走,他才反应过来,连忙去追,“你们不是说只要我道歉就行了吗?”   邱逸舟停下脚步,他连忙扑过去抓到了邱逸舟的手臂,“我可以把钱都还给他!我承认我这么做是很不道德,但是合同是合法的,没有必要弄得上庭,我们私了我还能赔他更多的钱。”   邱逸舟甩开渣哥的手说:“黄俞建先生,你好像没明白,你犯是刑法。”   渣哥登时一怔,他接着说:“根据我国刑法266条规定,用虚构事实或者隐瞒真相的方法,非法占有公私财物,构成诈骗罪,金额超过50万,10年起步。你还记得你侵占的金额是多少吗?”   邱逸舟说完,渣哥不自觉地跪下去,隔了两秒才想起来开口:“不是,我不知道,我真的没有故意,我没有诈骗!你叫祁奚来跟我说清楚!”   “我劝你不要再去找祁奚,不然可就不是10年起步。”   邱逸舟说完潇洒地转身,还背对着渣哥挥了挥手,“下次法庭见!”   渣哥看着邱逸舟的背影走远又急忙去追,结果忘了前面的台阶,他本来就半趴在地上,一步下去整个人从台阶扑倒下去,脸在台阶上面磕出了一条口,瞬间血流满地,把店里不多的客人都吓得连连退后。   后面的营业员小声议论。   “那几个什么人?老板他是不是犯什么事了?”   “刚才我听到他们在说什么诈骗,不会是他搞什么诈骗吧?”   “不会吧,要是真的我们怎么办?会不会被连累?”   “应该不会,不过还是早点辞职好了,免得到时连工资都不发!”   渣哥趴在地上听到了议论的声音,狼狈地爬起来,捂着满脸的血,对议论的员工骂道:“要辞职就快滚!”   他骂完就走,结果踩到了他自己流的血,脚一滑又摔下去,把头磕在旁边的书架上,顿时不动了。   邱逸舟走出书店,远远看到祁奚靠在车门上,傅檐川像一堵墙一样杵在祁奚面前,他走近了听到傅檐川声音堪称温柔地在说:“还在难过?忘了坏人说的话,以后你想画什么稿,我帮你去找买家。”   坏人?这是在哄小朋友?邱逸舟觉得傅檐川真的不太正常。   祁奚也不确定他有多难过,想到渣哥一直和他说的那些话,其实他是很不爱听的,可他每次都不知道怎么反驳。   他举起双眼对着傅檐川问:“檐哥,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很笨?”   “嗯。”   傅檐川毫不犹豫地应了一声,祁奚生气了,怒瞪着他。   下一刻祁奚真的难过了,眼眶里冒起了泪花说:“那你是不是也嫌弃我?不要我这个替身了?”   “我不喜欢太聪明的。”   傅檐川突然搂到祁奚的腰,把他从车门前挪开,再打开车门把他推进去。   祁奚坐进车里,直盯着坐到他旁边的傅檐川,还在想傅檐川刚才的话,过了半天突然恍然大悟,然后怀疑地说:“你难道喜欢笨的?你怎么这么奇怪?谁会喜欢笨蛋?我都不喜欢,我喜欢聪明的,像你一样又帅又聪明的。”   傅檐川对着祁奚纯粹得没有任何多余念头的眼神,沉默地按下车窗,喊在外面偷听的邱逸舟,“过来开车。”   邱逸舟手里转着手机,还在回味刚刚听到的话,傅檐川是把祁奚当成了乔野的替身?   乔野又不是去了外星球,傅檐川要是真的对乔野念念不忘,直接去找人不就行了?用得着都过了七八年,突然找一个像乔野的小笨蛋当替身?这实在太不像傅檐川做的事。   以他的了解,傅檐川这个人从来就只有不择手段,把想要的弄到手,没有可能拐弯抹角找什么替代品。   难道是怕乔野不肯接受他?可乔野不接受是乔野的事,傅檐川完全可以把人弄回来,找个地方关着,把人驯服到接受他为止。   这才像傅檐川会干的事,这么体贴带哄的算什么傅檐川!   邱逸舟带着好奇去开车,终于在和祁奚吃了一顿饭后,明白了一点体贴祁奚的乐趣。   祁奚可能就是最会反馈情绪价值的那类人,稍微对他好一点,就会反还给你十倍的热情。   吃饭时,他只是顺手给祁奚拿了一次水,祁奚瞬间对他就熟络起来,热情得像个小话痨,一会儿问他要不要吃这个菜,一会儿问他要不要喝那个汤,他都拒绝了还要专程到他身边问他喜欢什么,要去帮他夹。   傅檐川在旁边一副酸溜溜地语气说:“吃饭的时候,不要说话。”   祁奚反驳,“现在不是在你家,这里大家都在说话,你不要这么霸道。”   不过祁奚也是会哄人的,傅檐川还没有再说什么,祁奚瞬间又听话了,但只听了一半,因为他变成了缄默地用眼神来问他要吃什么。   看着平时吃饭讲究到筷子放什么位置都固定的傅檐川皱眉,邱逸舟乐得拍起了桌子。   吃完饭后他们去了酒店,这里是一个旅游城市,酒店很多,邱逸舟订了全城唯一一家五星酒店,唯一的套房给傅檐川和祁奚。   房间在酒店的最顶层,视野还算好,能看到远处景区的风景。   不过傅檐川没兴致看风景,虽然是周末,他仍坐在窗前的单人沙发里远程加班。   祁奚进房间就去各个角落里参观,套间里有客厅,有厨房,还有一个很大的浴室,但卧室只有一个,床也只有一张。   他忽然明白了什么,立即去找傅檐川。   傅檐川坐折沙发在卧室里,他跑到了傅檐川背后,趴在沙发靠背上去看傅檐川的电脑,什么也没看懂。   “你可以出去玩,我叫邱逸舟陪你去。”   傅檐川眼睛不离开电脑地说话,祁奚果然拒绝,“我不去。”   拒绝完祁奚就爬上了沙发的靠背上,往下一跌,落在傅檐川和靠背中间,他双手插过去搂住了傅檐川的腰,把脸贴着傅檐川宽阔的背说:“檐哥,谢谢你。”   傅檐川敲键盘的手停住了,滞住动作问祁奚,“谢我什么?”   祁奚在他腰上的双手用力收紧了说:“谢谢你带我来这里,谢谢你让渣哥跟我说那些话,谢谢你对我这么好。从来没有谁像你这样,才认识我没有那么久就对我这么好。不对!除了谢洄没有人对我这么好了。”   傅檐川沉默了片刻问:“谢洄、他对你很好吗?”   祁奚的下巴蹭着傅檐川的背点头,“我们刚刚上初中就认识了,他是我的第一个同桌,一开始他不喜欢我,我抄他作业他就告诉老师,太小气了!”   他说到这里悄悄笑起来,“但是后来,我哭着跟他说我妈妈死了,爸爸和后妈还有弟弟都欺负我,虽然有一点是真的,但我哭是骗他的。他就被我骗到了,主动把作业给我抄,还跟我成了好朋友。”   傅檐川隔了一会儿又问:“你还有别的朋友吗?”   “没有了。其实也有过,但是他们嫌弃我打球打不好,出去玩又什么都不会,还觉得我笨,经常生病受伤,一点也不像个男生,就不理我了。”   祁奚说完,傅檐川半天都没有再开口,他主动去问:“你呢?有什么朋友?”   “我没有朋友。”   祁奚惊讶地把脸抬起来,盯着傅檐川的后脑勺,“邱逸舟不是你的朋友吗?”   “不是,我们只是合作关系。”   傅檐川说得丝毫听不出来情绪,祁奚下巴抵在他背上认真地思考了一番,真诚地建议,“我觉得邱逸舟挺好的,长得也挺帅,虽然没有你帅,但是他是律师,你可以把他当朋友,不然一个朋友也没有也太惨了。”   “祁奚。”   傅檐川喊了一声,忽然手伸到背后把祁奚捞出来,祁奚猝不及防跌坐在他腿上,慌忙地抱住了他,还把脸贴住他的脖子,唇瓣不经意蹭在上面。   他垂下视线对上祁奚受惊的双眼,漂亮得像开了一片桃花一样,就这么一动不动地望着他。   他喉结滚动,手紧抓住祁奚的肩膀把人推下去,祁奚站在了他面前,他才抬起头一本正经地对人说:“去那边好好坐。”   祁奚很会分辨别人是不是真的对他生气了,他对着傅檐川毫无怒意的双眼,胆子十足地又爬回沙发上。   只是单人沙发不够大,傅檐川已经占了大半的位置,他就两条腿跪在了傅檐川的腿两边,大胆地岔坐在了傅檐川腿上,然后手伸去搂住傅檐川的脖子,纯粹又直白地说:“檐哥,我们来上.床吧!”   傅檐川没回话,祁奚又往前挪了一点,贴过来胸口与他蹭在一起,对他说:“我本来以为你带我来是为了,在你出差的时候陪你,让你不寂寞的。”   听到这样等同于下流的话,他嗓子发干地问:“谁告诉你这种事的?”   “漫画里都这样,总裁带着替身出差,就可以在没人认识的地方放肆地尽情睡来睡去!”   “这不是漫画。”   祁奚觉得傅檐川是故意的,明明知道他要说的不是漫画,他直接问:“那你打算和我上.床吗?”   傅檐川的手缓缓爬上祁奚的腿,隔着布料感受到了祁奚的体温,他凝望着祁奚,“对你来说上.床意味什么?”   祁奚歪起了头,“要意味什么才能上吗?”   傅檐川又不说话,落在他腿上的手往上移了两寸,他有些痒,不自觉动了动,却被傅檐川用力地按住,他只好忍耐着回答:“意味我是你的替身?”   傅檐川终于把手挪到祁奚腰间,紧扣住将人拉过来与他贴得更近,甚至腹部与他撞在一起,他严肃地告诉祁奚。   “不是。”   “那是什么?”   他不回答,祁奚忽然耍起赖,抱紧了他的脖子把唇贴到他脸边说:“是什么都不重要,我现在就是想跟你上.床,你不想吗?连那个柏总都想,他骗我去喝酒就是想跟我——”   “祁奚。”   傅檐川打断了祁奚,双手在祁奚腰上握紧,“别理他。”   “那你到底要不要跟我上?”   他终于把手挪出一只,从祁奚的胸前摩挲到了脖子,最后贴在祁奚颈侧,贴过去唇轻抵到了祁奚的唇前,压着嗓音说:“做了你就不能后悔,你明白吗?”   祁奚被傅檐川的呼吸烫得有点晕,他反倒怕傅檐川后悔,连忙地点头。   傅檐川一口气滞在胸口,试探地往前贴上祁奚的唇,片刻又离开,轻声地向他确认,“紧张吗?”   祁奚僵着身体回答:“有一点。”   “别怕,把眼睛闭上。”   祁奚听话地闭起眼睛,傅檐川却视线一厘一毫地描过去,像是无形的触手舔遍了祁奚的轮廓,他贴在祁奚脖子的手轻轻摩挲,拇指的指腹沿着下颌摸到了喉结,再往上滑去,翻过下巴抹在了祁奚的唇上,轻声用低哑的唇音命令。   “嘴张开。”   祁奚听话地启开了唇,他在祁奚唇上的指尖掐进了祁奚的唇缝间。祁奚微微颤抖,他终于扣住祁奚的后颈,贴住那两片莹润的唇瓣吻了过去。 第23章 目光   窗外面阴沉的天气这时候出起了太阳, 西落在半山上,投射一片橙黄艳丽的颜色,洒进了窗,烙在祁奚的后背, 映入傅檐川的眼中。   祁奚微微眯开了眼, 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样的感觉, 他从来没有过像现在这样, 唇被不属于他的温暖皮肤摩擦着,口中被强硬地塞进了不属于他的温度, 他什么也看不清,只觉得傅檐川仿佛用了什么看不见东西束住了,迫使他乖乖地由傅檐川摆弄。   “怎么样?祁奚。”   傅檐川稍稍地退出来,拉开了一点距离盯住祁奚的脸,从脸颊到脖子都红透的, 被带出来的银线断下去挂在他红艳的唇上,那双漂亮的眼睛染满水雾愣愣地望着他, 像是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他扣着人腰的手再次用力, 将他们之间的距离贴到最近, 从胸口到下都几乎严丝合缝摩挲在一起, 他轻轻擦过祁奚唇上留下的水渍, 再贴过去轻舐在自森*晚*整*理己唇间瓣问:“有觉得舒服吗?”   “我不知道。”   祁奚仿佛被傅檐川偷走了力气, 整个人跌下去趴在了傅檐川身上, 傅檐川突然笑了一声,又问他,“要继续吗?”   他答不出来, 傅檐川蓦地又挤进了他唇间,烦人又奇异的触感再次纠缠住了他的舌尖, 他不受控制地发出一声没意义呜声,搂着傅檐川的手不自觉撑到傅檐川的肩上,企图往后逃开。   可是傅檐川不给他机会,他只退了半毫傅檐川又将他扣回去,无法躲避的被傅檐川侵略进他的领地,肆意地揉缠着,身体里升起了从未有过的反应,他觉得他好像要被什么烧坏了。   傅檐川的另外的那只手钻进了祁奚的衣摆里面,贴着腰迹爬到了后背,祁奚一瞬间脊骨都绷起来。   他感觉到了祁奚的紧张,滞住了动作,隔了片刻他放开了祁奚被吮到发亮的红唇,隔着呼吸都分不开的距离轻声喊祁奚的名字。   “祁奚。”   祁奚像是被他这一声喊得掉了魂,呼吸急促地喘起来,胸口不住了起伏,四肢变得僵滞起来。   他有了上一次经验,蓦地和祁奚调了位置,让祁奚跌在沙发里,他俯在祁奚身前,双手捂住了祁奚的口鼻问:“很难受吗?”   祁奚直愣愣的盯着他,被染红的眼尾真的犹如两瓣桃花,还有没有退下去的春色,看起来像是无数条看不见的触手勒着他,缠绕在他身上,要将他引入沉沦的深渊。   他掌心里被祁奚的呼吸灼得发热,湿润,他视线不自觉地回缠住了祁奚,仿佛一种摒弃了躯体的交缠,却又犹如他们的唇舌还同一个口腔里相磨在一起。   就这么他们除了呼吸一动不动,傅檐川觉得自己大约是疯了,他吻祁奚的时候都没有的身体反馈,却在这么盯着祁奚的时间里出现了。   等他祁奚的呼吸终于平稳下来,他俯身贴近,“好点了吗?”   祁奚微微点了点头,他又问:“我手要拿开吗?”   这一回祁奚没有回话,像是不舍一般,他隔了片刻终于还是将手移开了,呼吸凝成的水气让他的掌心一片潮湿,他勾起了祁奚瘫软在沙发背上的腰,“还要去医院吗?”   祁奚忽然摇了下头,蹭起来抱住了他,将脸藏进他胸前不说话。   他轻轻摸下祁奚发红的耳朵,微微在唇角勾起了一点笑意问:“你怎么了?”   “我不好意思。”   傅檐川的笑更明显了,故意说:“不是你非要做的?”   祁奚抱着他的手勒紧,隔了一会才说:“我不知道是这种感觉。”   “什么感觉?”   祁奚仔细地回想了一下,不自觉地又微微颤了一下,抬起头对上了傅檐川的双眼说:“我感觉我的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   “还有呢?”   “还有——”   祁奚本来就还没有褪下颜色的脸,又热起来。傅檐川指尖又在他唇上抹了一下,贴下来抵在那里说:“以后再说。”   他点了点头,小心地地问:“你会因为我不行不要我吗?”   傅檐川不由地咬了一下那片说话碰到他的唇,柔下了声音说:“去休息一会儿,到晚上我叫你。”   祁奚细声地应“嗯”,傅檐川又问他,“我要抱你去床上吗?”   “不、不要。”   傅檐川挪开祁奚的腿,侧身坐进了沙发里,然后放开祁奚,让祁奚自己从沙发里下去。   祁奚脑子还在迷糊,根本没有察觉傅檐川的故意,他摸着傅檐川的腿爬下了沙发,刚刚穿上了拖鞋要走,傅檐川突然一手圈住了他的腰又把他拉回去。   他重新跌在了傅檐川怀里,傅檐川的手掌握在他脖子上,轻轻摩挲着他的喉结,他下意识叫了一声,“檐哥。”   “去吧。”   傅檐川放开手,祁奚怔过了两秒才从他怀里离开,下地后警惕地回头盯着他说:“你别再突然拉我了!”   他轻靠着沙发望向身上的人,保证地点了点头,看着祁奚一步两回头的向床挪去,确定他不会做什么,才爬上床迅速将自己裹进被子里,隔了片刻像只毛毛虫一样,在被子下面蠕动了一圈,终于好好地睡下,他起身去了卫生间。   这一觉祁奚睡到了晚上,到吃饭的时间傅檐川叫他没有叫起来,索性把餐点到了房间,他盛了碗粥到床边,祁奚闻着香味终于愿意起来。   “檐哥,我好困。”   “先吃了饭再睡。”   祁奚接过了他盛的那碗粥,几大口喝下去就不肯再吃了,倒回床上继续睡。   傅檐川有些后悔他是不是下午做得太过了,明知道祁奚的病,却没有克制自己。他没再叫祁奚起来,拧热毛巾来擦了一遍,再给换了睡衣就让人继续睡。   本来是来叫傅檐川和祁奚去吃饭的邱逸舟,透过卧室的门缝,看到了傅檐川竟然在做伺候人的事,惊掉了下巴。   等傅檐川出来,他实在没忍住问:“傅总,你到底是养了个小替身,还是养了个小儿子?”   傅檐川一眼向他横来,他立即闭了嘴,对着送到房间里的晚餐,训趣地表示,“我不打扰你们了。”   傅檐川却坐到了桌边对他说:“他睡了,陪我吃饭。”   邱逸舟瞅了一眼卧室关好的门,坐到了傅檐川对面,审视着他问:“你把人怎么了?”   不是邱逸舟要怀疑,而是他认识傅檐川这么多年,傅檐川真的跟个和尚一样,哪怕当年和乔野在国外那种声色混杂的地方混,傅檐川都跟个圣女似的。   一开始他还以为傅檐川是洁身自好,心里装着乔野,对别的人都没兴趣,直到一次乔野喝醉了,主动跌在他怀里去吻他也被推开了,他就觉得傅檐川可能信佛,戒色。   傅檐川不回答邱逸舟的问题,毫无语调地说:“黄俞建的事,我要最快速度的结果。”   “放心吧,也不看我不是谁,保证让你们祁奚满意。”   傅檐川过了片刻说:“他不用知道那么清楚,你清算一下最后能赔多少钱,我给你,你过几天给他。”   邱逸舟登时盯直了傅檐川,终于确认傅檐川还是那个傅檐川,他不禁问:“你不觉得他有权利知道吗?”   傅檐川没有回声,他已经明白了答案,看在认识多年的份上忍不住提醒,“就算你不告诉他,到时他还要出庭。”   “我相信你有办法让他不知道那么多。”   邱逸舟听到这里突然明白了傅檐川的意思,像祁奚这样简单到如同白纸的人,在这个社会太稀缺了,尤其是像傅檐川这种活在算计猜疑中的人。   傅檐川希望祁奚可以一直简单下去,有意抹去祁奚面前的黑暗。可是人总会成熟,祁奚不可能永远这么单纯。   如果傅檐川只是玩玩,等祁奚过了这个单纯的年龄就把人甩了,对祁奚来说手段有些太肮脏了。   除非傅檐川是认真的,打算这样保护祁奚一辈子。   但傅檐川这种利益至上的人,怎么可能!   邱逸舟最终得出结论,傅檐川果然是个内心卑劣手段肮脏的男人,瞬间同情起了祁奚。   祁奚睡到半夜被热醒了,他隐约感觉什么时候有人上了床,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他爬进了那人怀里,还主动把人的手当了枕头满意地睡过去。   可是这会儿他热得不行,推开了抱着他的人滚到了另一边,然而这一滚他肚子仿佛打算杀了他般疼起来。   “祁奚?”   听到声音,祁奚缓缓睁开了眼,昏暗的柔光中他看到了傅檐川,不由地开口,“檐哥,我肚子疼。”   “你还发烧了。”   傅檐川摸了下祁奚的额头,把被他拆开的被子盖回去,随即下床,祁奚急忙地叫他,“你去哪儿,不要不管我,你答应我生病要照顾我的。”   “带你去医院。”   傅檐川去换了衣服,再把祁奚的衣服给他拿过来,本来想给祁奚换下睡衣,但怕衣服脱来脱去让祁奚病得更重,就直接给他穿上外套,拿了酒店的一条毯子裹在外面,将人抱起来。   他抱着祁奚到隔壁的房间用脚踢门,像是什么暴力份子一样。   邱逸舟被吵醒,带着强大的起床气去开门,看到傅檐川抱着一团毯子,迷糊的脑子不太好使地问:“你干嘛?偷酒店毯子?”   “祁奚发烧了,去开车。”   邱逸舟才注意到毯子里有个人,登时迷糊的脑子活跃起来,震惊地问:“你对人做什么了?果然男人禁欲太久就是不懂温柔。”   傅檐川根本不理他,催了句“快点”就去按电梯。他无奈地回房间换了衣服,拿着车钥匙追去。   这里没有完善的私人医院,傅檐川只能带祁奚去公立医院排队,好在半夜的急诊没有多少人。   傅檐川把祁奚放在休息椅上,祁奚被裹得像颗茧,趴在他腿上,他弯身去问:“很疼吗?”   祁奚带着浓重地鼻音回了声“嗯”,他立即把人捞起来半抱在怀里,手伸到毯子去用掌心去揉祁奚的肚子。   邱逸舟这个“仆人”当完司机又去挂号,回来时就看到傅檐川抱着祁奚,温柔得又像他不认识的人。   广播里终于叫到了祁奚的名字,祁奚缩成一团完全站不起来,傅檐川又抱起来去了诊室。   医生第一眼看到傅檐川被他的气势吓了一跳,第二眼看被他抱着的人又吓了一跳,让傅檐川把人放在床上问:“他怎么了?”   “发烧,肚子疼。”   医生去打开祁奚身上的毯子,摸了摸祁奚的肚子问他哪疼,祁奚答完他又问傅檐川,“他晚上吃了什么?”   “就一碗粥。”   “中午呢?”   “中午吃了羊肉煲,还喝了两杯半奶茶,早上吃的应该没有问题,是他一直吃的东西。”   医生又问:“他有什么病史吗?”   傅檐川不太清楚祁奚的病史,不过上回的体检结果他还记得,大概和医生说了。   医生听完看了眼傅檐川,有点怵地说:“你去外面等,检查完了叫你。”   傅檐川出了诊室靠墙站着,邱逸舟在他对面问:“严重吗?”   他没回答,直到医生叫他进去。   邱逸舟也跟了进去,医生看过去见又多了一个这高的男人,心里又是一怵,他清了清嗓说道:“病人是因为水土不服,加上吃的东西冷热相冲引起的急性肠胃炎,并发发热,你们先去缴费,然后带他去隔壁输液。”   邱逸舟听到这个结果失望地向傅檐川看去,医生把开的单子递过来,傅檐川指使他,“去缴费。”   他不禁地多看了傅檐川两眼,疑惑这人到底做了什么没?   祁奚这会儿半睡半醒,感觉到傅檐川过来,下意识贴到了傅檐川怀里哼了两声“檐哥”。   “我在。”   傅檐川整理好祁奚的睡衣,重新把毯子裹起来,将人又抱出去。   祁奚顺势贴在他怀里,冷不防地冒出一句,“我还以为你又要把我扛起来。”   “你想?”   傅檐川有意地往上掂了一下手,祁奚连忙拱时了他外套里说:“我疼。”   急诊的输液区一进去就浓重的药味,病床不知道躺过多少人,护士把他们带过去,傅檐川都不想把祁奚放下去,引来了护士疑惑的眼神。   他小心用毯子把祁奚裹好,才往病床上放下去,拿药给祁奚挂上时,祁奚突然清醒了,拉住他的手说:“檐哥,你别走。”   “我不走。”   傅檐川站在病床旁边,过向的身高立在那里,周围的人都向他看过来。   护士给祁奚上针时被这么一个人盯着,哪怕是个大帅哥她也有感觉压力很大,快速地处理完,叮嘱了傅檐川换药的时间立即就逃。   药水进了身体,祁奚感觉又冷又热,上回去医院没有这么多人,也没有这些药味,连检查室里都是香的,医生也是温柔的,没有勾出他的回忆。   但是这次是他熟悉的医院,嘈杂的声间,药水的味道,公式化的医生,他想起了许多在医院里的经历。   他14岁时做阑尾炎手术,当晚他爸就回去了,请了一个护工,可是那个护工晚上没来,他半夜渴到不行想喝水,结果水壶里的水没了,病房里的饮水机也干了。   他忍着疼下床去外面找水,结果在病房的门口摔倒,还是值班的护士发现他,把他扶回了床上,又给他倒了水。   他笑着和护士说没事,等护士走了他难过得捂在被子里哭了半天。   第二天他向谢洄诉苦,谢洄晚上偷偷从家里跑出来,说要照顾他,可是15岁的谢洄根本不会照顾人,睡着了怎么喊都喊不醒,他还是要自己下床去倒水,好在第二天没有那么疼了。   “檐哥。”   祁奚想起往事又难过起来,转过脸去看到傅檐川坐在病床旁边的凳子上,他小声地说:“我要喝水。”   “等一下。”   傅檐川不熟悉医院里的情况,出去找了一圈才给祁奚找来了一杯温水,还是纸杯子装的。   他扶起祁奚喂给他喝了,“还要吗?”   祁奚摇了摇头,突然贴过来撞在他怀里,他连忙说:“别乱动,手上有针。”   祁奚不管把脸埋在傅檐川怀里吸了吸鼻子说:“檐哥,你是对我最好的,我不要谢洄了。”   傅檐川把祁奚打针的手拿下去放平,回答:“他不是你最好朋友?”   “现在不是了,你才是!”   祁奚说得很笃定,“他没有你对我好,他都不记得我的生日,不会给我倒水,也不会像你这么温柔地和我说话。”   他说着突然抬起头对着傅檐川,眼睛里水汪汪地问:“我当你一辈子的替身好不好?” 第24章 隔间   医院里的灯光很白, 落下来溶去了祁奚脸上因发烧炽出的红,皮肤看起来红润里透着冷白,莹润得像由内到外透着光。   傅檐川轻轻碰了碰他的脸,然后把人按回去躺下, 矗立床边垂下视线说:“没有什么感情可以一辈子。好好休息。”   “怎么会没有?”   祁奚又蹭起抓到傅檐川的手腕, “只要你愿意, 我可以喜欢你一辈子!你是不是只想跟我随便玩一下, 然后就赶我走?”   他说着委屈起来,但是很为傅檐川着想地说:“这样的话, 那你能不能久一点?我真的会舍不得你。”   傅檐川手里捏着刚给祁奚喂水的纸杯,一动不动了片刻,又把他按回去,“好好休息,我去扔垃圾。”   祁奚这回终于没有起来了, 他肚子还疼,脑子也晕, 把自己裹在毯子里缩起来, 留了一只眼睛盯着傅檐川走的方向, 坚持到傅檐川回来了才闭起眼睛。   傅檐川坐到祁奚病床旁边的塑料凳上, 祁奚哪里都没动, 眼睛还闭着, 但是从毯子里伸出来一只手, 先是摸在他膝盖上,然后往上找到了他的衣角,抓在手里就不松。   这里暖气不够, 手这样放在外面没一会儿就冰凉了,他看着那只手半晌, 终于还是握上去。   第二天一大早,邱逸舟找来医院,祁奚还在输最后的药水,他走到病床前看到傅檐川气定神闲坐那里,严严实实握着祁奚的一只手,眼睛下面起了一层青黑。   “傅总,你在这儿坐到了现在?”   邱逸舟开口,傅檐川像才发现他来了,抬眼瞥过他,又看向了病床上的祁奚没回他的话。   他忍不住说:“当年乔野受伤你也没这样,是今时不同往日,还是你与往日不同了?”   傅檐川不回答,他把祁奚的手盖回毯子里,起身活动了一下胳膊问:“酒店的东西收拾过来没有?”   邱逸舟的眼睛倏地充满好奇和疑问直盯向他,“那个,我看房间里的套一个没用过,你不会真的没有七情六欲吧?”   傅檐川警告地横了一他一眼,转过去看祁奚的药水,最后一点差不多完了,他叫护士来给祁奚拔针,拔完才低下身去把祁奚叫醒。   天亮前祁奚都没睡着,一会儿疼,一会儿冷,一会儿热,一会又要去厕所,特别会磨人。他有些好奇祁奚把自己说得没人管,到底是怎么长这么大的,以往到底是谁在让他折腾。   “呜——”   祁奚伸了一个懒腰才看清傅檐川,结果这一伸肚子又被他伸疼了,他立即缩起来。   傅檐川手按到了他肚子上说:“别乱动。”   他在床上拱了几下终于好一点,傅檐川把他扶起来,“要回去了,能走吗?”   “你让我抱一下就能走了。”   邱逸舟在旁边听得嘶了一口冷气,傅檐川真的凑过去,让祁奚扑到他怀里蹭了半天,祁奚终于掀开毯子下床。   傅檐川倏地向他问:“衣服。”   “仆人”邱逸舟把给祁奚带的衣服奉上,傅檐川将袋子转交过去说:“去卫生间换。”   医院的冷气不够足,祁奚里面只穿了单薄的睡衣,从毯子里出来就有些冷,他接过傅檐川递来的袋子急忙往卫生间跑去。   傅檐川跟在他后面说:“慢一点。”   卫生间是那种很多隔间在一起的,一早的人还不多,刚刚打扫过很干净。   祁奚随便进了一个隔间,把袋子挂在墙上就开始脱衣服,但脱到裤子的时候单脚没有站稳,倒去撞在了隔板上,发出咚的一声。   下一刻,他忘了锁的门被推开,傅檐川从外面看进来,从头到脚扫了他一眼,挤进隔间里把门关回去。   他不知道傅檐川进来做什么,他现在的状态是睡裤只有一条裤腿挂在脚上,那只脚正举着要把睡裤取下来,可是失去平衡,全靠倚在隔板上撑着。   傅檐川什么也没说,靠过来扶住他,另一只手落在他有裤子的那条腿上,稳稳地抬住,手掌贴着他的腿缓缓滑过去,将剩的那条裤腿取下来,然后把他的腿放下去,终于正式地看向了他。   祁奚没傻到察觉不出正常没谁会这样帮人脱睡裤,他避开了傅檐川的视线,推开傅檐川还扶着他腰的手说:“我可以自己来。”   傅檐川不回答他,但也不动,就立即在门板对着他一动不动,眼睛落在他身上。   “你出去。”   傅檐川有理有据地回答:“怕你又摔了。”   祁奚觉得他摔了也没关系,可望了一眼傅檐川他默默地接了这个理由,稍稍往后退了一点。   但这隔间就这么大,他退不到哪里去,只能与傅檐川隔了不到一只腿的距离,将剩的上衣也脱了,顿时全身就只剩下最后的包裹,他想到昨天的单人沙发,莫名地愣在那里。   “快穿好,你还在生病。”   傅檐川提醒,祁奚才反应过来冷,连忙把衣服往身上套,为了节省时间他连扣子都没扣,全穿在了身上再说。穿裤子的时候又没站稳,傅檐川又扶着他帮他把裤子穿了上去。   穿好后他下意识又推开傅檐川,急忙地去扣刚没扣的扣子。   “扣错了。”   傅檐川看到祁奚扣错了位置,把他的手拿开,上手将那颗扣错的扣子解开,就这么继续起了后面的活。   祁奚乖乖让傅檐川动手,对着傅檐川专注的动作,他忽然明白了傅檐川为什么要进来,顿时想起了自己替身的义务。   他仰起脸对着傅檐川笑起来,“檐哥,你是不是想要那个普累?”   傅檐川手顿了一下,祁奚以为他说得不够明白,于是直说:“就是厕所普累,我们——”   他说着扒开傅檐川的手,贴过去,“——要在这里吗?”   外面有人进来,傅檐川面不改色推起祁奚,继续一本正经给他扣好扣子,理正了衣领,再把外套抻直,正直地说:“袜子出去再穿。”   “就这样走了?”   祁奚觉得有点可惜,他把换下的睡衣装进袋子,转身去开门,发现隔间太小,门还往里开,他们两个人堵在里面,门根本打不开。   “檐哥,你往里一点。”   他商量地把傅檐川往最里面推,可傅檐川实在太大一只,卡在那里,他要紧紧地贴上去才能勉强把门开过来。   眼看着门终于开到一半,马上就能出去,傅檐川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将他拽回去,再一掌把门按关回去。   “檐哥?怎么了?”   傅檐川这时才明白过来祁奚刚刚说的是什么,他将祁奚压在门板上抵过去,一手扣着祁奚的腰,低头贴近到祁奚唇边,轻声地叫他,“祁奚。”   祁奚被傅檐川的气息烫得紧张起来,他脑子不够灵光地转起来,“外面有什——”   他话没有说完,傅檐川的唇就与他的贴在了一起,昨天下午的感官在他身体里复苏,他以为傅檐川又要像昨天那样吻他,可是傅檐川只是这么轻轻碰了碰他,用低沉地唇音告诉他。   “下次不要再胡说。”   “说什么?”   祁奚双手抓着傅檐川腰间的衣服,完全忘了他刚说过什么话。   傅檐川忽然放开他,重新抻了抻他的外套,“忘了就算了。”   刚才他难以打开的门,傅檐川往旁边一侧就轻松地开了,他跟着傅檐川从隔间出去。   有人进来正好看到他们从一个隔间出来,登时举起了八卦的双眼。   傅檐川目不斜视,祁奚却控制不住去注意别人的目光,虽然他们什么也没有做,可是又好像做了什么,被人打量就仿佛对方看到了。   他连忙贴到了傅檐川的背后,把脸藏在傅檐川背上走路,傅檐川手默默地伸过来抓住了他的手。   他们出去后就去了机场,邱逸舟开车,祁奚和傅檐川坐在后座。   今天是周一了,傅檐川在车上拿出了平板电脑又在工作,祁奚伸着脖子去看没有看懂,于是他看着看着就变成了看傅檐川。   他手偷偷伸到傅檐川那边,去抠傅檐川搭在座位上的衣摆,觉得傅檐川越看越好看,决定回去要把那幅人体画完全。   租车的公司在机场有还车点,邱逸舟去还车的时间,傅檐川带祁奚去吃了早餐。   邱逸舟回来,傅檐川去换登机牌了,他看到祁奚一个人在休息椅坐着,过到坐到了旁边。   祁奚看到他,立即从衣服里拿出来两个还冒热气的包子,“给你的。”   邱逸舟一时间忘了他本来打算说什么,这辈子就从来没有人这样为他带过早餐,接过包子手心被暖得发烫。   他不由地仔细看起了祁奚,由衷地明白了傅檐川为什么对祁奚不一样,他冒起了狗胆对祁奚说:“哪天傅檐川不要、你不和傅檐川在一起了,要不要考虑下我?”   祁奚歪头向他盯来,问了他一个完全没想到的问题,“你也要找替身?”   “傅檐川这么直接告诉你,要你做替身?”   “对啊!不然呢?”   邱逸舟忽然真的开始觉得傅檐川卑鄙,尤其祁奚一脸没什么不对地告诉他,“我们还签了合同,他答应会照顾我和我的猫,给我的猫养老送终,所以我给他当替身。”   “你们在说什么?”   傅檐川突然出现在两人面前,邱逸舟眼里弹出了惊恐,祁奚却满不在意地解释,“邱律师说他也想找替身。”   “是吗?”   傅檐川目光指过来,邱逸舟不敢回答,傅檐川突然拿走了他手里的包子,他一口都没来得及吃,傅檐川转身丢进了垃圾桶。   “檐哥,你为什么丢了?”   祁奚还想去垃圾桶里把包子捡回来,包装是好的,不会弄脏,但傅檐川把他拉走了。   他意识到傅檐川好像在生气,但他不懂生的是什么气,试探地问:“你不想把包子给邱律师吃?”   “他不配。”   墙角没挖成,连包子也不配吃的邱逸舟一声哂笑,默默跟在了两人后面。   祁奚的病还没完全好,在飞机上又睡了一路,下飞机后车来接他们。   邱逸舟想搭个便车,却被傅檐川丢在了路边,他怀疑在机场他和祁奚说的话,傅檐川全听到了。   不过就说一说,傅檐川这么大反应,该不会是真喜欢祁奚?   傅檐川先带祁奚去了上回的医院,祁奚又见了他喜欢的李医生。   这一次没做那么多的检查,只是傅檐川不放心,要带祁奚过来重新检一遍。   结果出来,李医生拿去向傅檐川汇报,“祁奚先生的检查结果和你们之前的一样,他的体质本来就比较弱,突然换了地方气候,又吃了冷热相冲的东西造成的急性肠胃炎,这段时间吃食注意一点,好好养一养就好了。”   说到这里他刻意观察起傅檐川,谨慎地询问,“精神紧张也可能是肠胃炎的诱因,祁奚先生这两天有再犯过过呼吸吗?”   傅檐川脸上没有任何变化,也没有回答。   李医生猜到了结果,虽然不知道什么事让祁奚过度紧张,肯定发生了什么。他小心向傅檐川嘱咐,“还是要注意一些,犯得多了症状可能会变严重,尽量别让他太紧张。”   傅檐川还是沉默,他不敢再多说,给祁奚开了药,傅檐川就把人带走了。   祁奚不知道医生和傅檐川说了什么,今天的车又是那辆座位分开的,半天都在路上,他没力气倒在中间的扶手上,用手去拽傅檐川的衣袖。   等傅檐川向他看来,他才说:“檐哥,我老是生病,你会不会嫌我没用?”   傅檐川不说话,眼神直直地盯着他,祁奚不知道傅檐川在看什么,摸了脸问:“我脸上有什么?”   傅檐川还是不说话,将他推起来,倾过中间的扶手向他凑近,手捏到他的脖子,拇指的指腹又摩挲着他的喉结。   他不自觉呼吸用力起来,以为傅檐川又要亲他,可傅檐川却松开手把他按回座位坐好,转回去语气严肃地说:“坐好。” 第25章 动心   祁奚到家见到了阔别一天的橘猫, 抱起来就转着圈举高高,举完揉在怀里脸贴下去蹭了又蹭,“大圣,你有没有想我?你一个人是不是很寂寞?是不是都睡不着?害不害怕?”   “喵。”   橘猫平淡地回答了一声, 祁奚不管, 就当是他的猫想死了他, 又贴过去蹭了一遍, 突然想起来,“你有没有想檐哥?来, 去找檐哥哥抱一下!”   傅檐川在后面拧行李箱,祁奚忽然把猫举到他脸上,强行让橘猫和他贴一起。   他斜过视线,与橘猫的双眼对在一起,奇异地读出了同样的无奈。他把猫接过来放走, 对祁奚说:“你别乱跳,医生叫你好好休息。”   “檐哥!”   祁奚已经忘了傅檐川立的规矩, 傅檐川不让他抱猫, 他就去抱傅檐川, 搂着傅檐川的腰像橘蹭他那样, 蹭着傅檐川的胸口得意地说:“你怎么这么关心我?是不是也喜欢死我了!”   傅檐川放开箱子把祁奚的手摘下来, “你和学校再请几天假, 最近这段时间我让人给你准备三餐, 别再随便点菜。”   “那你呢?”祁奚脱口而出,傅檐川这两天几乎和他形影不离,他潜意识生出了想傅檐川一直在身边的念头。   傅檐川盯着他半晌, 突然用指节碰了他的脸,告诉他, “我晚上会回来。”   “每天?”   “每天。”   祁奚笑了,又一次忘了傅檐川的规矩,抱住了傅檐川,还连腿也圈到傅檐川身上,耍赖地说:“檐哥,抱我。”   傅檐川没反应,他又提起了合同,“合同签的你要照顾我,我现在生病了。”   “所以、先去吃药。”   傅檐川像摘树獭一样,掐着祁奚的腰把人扯下来,转身去倒水,再将药一起拿到祁奚面前。   祁奚从小吃了许多药,吃得他都能当糖吃了,但是他这会儿恃宠而骄。   傅檐川和他一起坐在沙发上,他非要靠过去,让傅檐川给他把药拿着,一口水一颗药,吃了半天,吃完了靠在傅檐川的肩膀上说:“好难吃,我要吃糖。”   他只是撒个娇,没想到傅檐川真的变魔术一样给了他一颗巧克力糖,他好奇地问:“你哪里来的?”   傅檐川没有回答,他把糖剥进了嘴里,嫌弃地说:“好甜!你喜欢吃这么甜的糖?”   “不喜欢。”   傅檐川没有语调地回答,祁奚更奇怪地看着他,“那你森*晚*整*理还买?”   虽然祁奚嫌糖太甜,但傅檐川给他的他还是吃下去了。   时间已经过了中午,午饭是直接有人送来了,傅檐川吃完之后就去上班了,祁奚无聊地没事可做,想起了那张人体,立即回房间把画架摆出来。   傅檐川想赶在吃晚饭前回去,但还是晚了,他进屋时已经快8点,看到桌上盖着保湿罩的菜,他这回直接去了祁奚的房间。   祁奚现在画的是另一幅画,傅檐川在门口看了片刻走进去,祁奚他太专注,被他吓了一跳,从坐垫上跳起来问他,“檐哥,你回来了?”   傅檐川盯着祁奚的画,是一只看起来诡异、难以形容的可怕怪物,在一个同样诡异恐怖的场景中,可在画的最下面却有一个看起来柔弱渺小的人影,怪物的爪子碰到了那个小小的人,让整幅透出了无法比拟的爱意。   他问祁奚,“你画的是什么?”   “怪物之爱。”祁奚解说起来,“是柏总跟我约的画,我才画了一个草稿。”   傅檐川不理解地看过去,“是那个渣什么给你接的,你还画做什么?”   “可是我已经接了,既然接了就要画完。”   祁奚以为傅檐川在担心他又被渣哥骗,连忙说,“我不跟他联系,我直接加了柏总,虽然我也不想理他,但是只说画的话还是可以的。”   傅檐川直盯祁奚,他不理解祁奚为什么还画不公平合同下的画,可是他却理解了祁奚为什么明明连接吻都做不到,却总说着要和他上床。   因为祁奚的理解,他找替身就是为了上床,祁奚答应了就要做到。   他说不出这一刻心里的感觉是惊讶,还是不知来路的怒气,或者难过。   他把祁奚手里的笔取下来放好,然后说:“吃完饭再画,你要按时吃饭。”   祁奚不知道傅檐川这一瞬间脑子里想了什么,他手上沾着颜料,急忙地跑去卫生间,“我洗了手就来。”   傅檐川站在原地,又不由地看向了祁奚的画,画里面透露出来的那种突破一切隔阂的爱意,让他震撼。   接下来几天,傅檐川做到了每天都回来,祁奚白天画画,晚上和他吃完饭就不画了,寸步不离跟在他旁边,他做什么也不打扰,就在旁边看着。   他不禁地问:“祁奚,不无聊吗?”   “不啊,你知道画画最重要的是什么?”   傅檐川停下动作向他看去,他笑着说起来,“画画最重要的就是观察,无论多小的细节都要观察,我现在就在观察你。”   “所以,你在画我吗?”   祁奚顿时一脸被看破的表情,但坚定地否认,“我没有,上次之后我就没画了。”   傅檐川靠着沙发,祁奚趴在他旁边,他转过身俯下去,贴近了说:“我允许你画,可以把你画的给我看吗?”   祁奚一点没发现自己暴露了,还装着他没画地说:“哦,那等我下次画了给你看。”   “好,我等着。”   祁奚的病好了,终于回学校上课,但是傅檐川让他不要再去食堂里吃饭,他以为傅檐川的意思是让他去学校外面吃。   虽然现在知道渣哥骗了他很多钱,但钱还没有还给他,他根本没那么多存款天天在外面吃,傅檐川给他的卡他也不刷得太多,怕超过了他的工资。   到了中午,祁奚还在为难去哪里吃饭,突然接到了权叔的电话,说是来给他送午饭的。   他震惊得张圆了嘴,找过去果然看到权叔拎着保温桶等在那里,他感动得抱着权叔说:“权叔,你怎么也对我这么好!”   权叔笑着说:“是先生吩咐的。”   “你给我送来也很好!先生也很好!感谢傅先生!感谢你们!”   祁奚感谢完接过保温桶,权叔告诉他,“你吃完带回去就行,我会叫人过去拿。”   “好的,谢谢权叔。”   “不用谢我,这是我的职责!”   祁奚不认同地说:“谁说的是职责就不用感谢!我就要谢!谢谢权叔。”   权叔笑了一声,“你快去吃吧,别饿着。”   “那我走了,权叔再见。”   权叔看着祁奚跑远才转身,走出了校门往停在路边的一辆车走去。   车后座的车门打开,他站在门边恭敬地对着里面的傅振荣说:“董事长,您要见见他吗?”   傅振荣不屑地冷哼,“傅檐川那点心思以为我不懂?他就是为了拒绝和何家的婚事,故意弄个人来让何家知道,然后主动反悔。”   权叔不敢接话,傅振荣静了片刻突然问:“你觉得这个祁奚是个什么样的人?和檐川在一起是为了什么?”   权叔思忖着措词回答:“小祁先生是个很单纯的人,应该没有那么多心思。”   “现在哪有什么心思单纯的人,越是单纯越是装的,就檐川就吃那一套,和当年那个秦辉一样。”   傅振荣说完又突然问:“秦辉死了有几年了?”   “5年了。”   权叔答完,傅振荣就把车门关回去,关门的响声就像是他的不满。   祁奚下午只有一节课,回去才4点,他今天十分高兴,因为傅檐川对他太好了,回来的一路把保温桶当宝贝一样抱着。   他打开门刚换好鞋,见到傅檐川从房间里出来,像是也没有料到他会这么早回来,伫在了原地看着他。   “檐哥!”   他叫着傅檐川跑过去,绕着傅檐川转了一圈,回到傅檐川面前上下地打量。   傅檐川好像是专程来换衣服的,脱下了他平时仿佛铠甲的西装,连头发都放下来了,穿着休闲的昵外套,整个人添了一层温和的气质,虽然还是气场压人。   祁奚终于打量完,满眼欣赏地说:“你怎么这么帅!穿成这样是要去和谁约会?”   傅檐川喉咙里的话压了几遍都没有压下去,他还是说出来,“我去看望一个人,你愿意陪我去吗?”   祁奚没有问是谁,也没有问在哪里,毫不犹豫地回答:“你等我,我去放书包!还有檐哥叫权叔送的爱心午餐!等我!”   傅檐川看着祁奚跑回房间去放书包,可过了半分钟他又背着书出来,把保温桶放到厨房,再回去房间。   来来回回了好几趟,祁奚终于站到了他面前,“走吧。”   祁奚跟傅檐川上了车才问:“檐哥,我们要去看谁?”   “到了你就知道。”   傅檐川今天开的是那辆带祁奚去医院的越野车,从市中心开到了比较偏远的城中村区。   这里是城市发展遗留下来的区域,本来曾经属于城市的中心,可是随着新的中心不断偏移,慢慢成了被遗忘的角落,连外来的打工人租房都不会租到这里,留下的只有仿佛也被这个城市遗忘的一群老人。   巷子里的公路早就被岁月冲刷得凹凸不平,车开过去像坐过山车一样,祁奚趴在窗上往外看,有坐在门口的人看到他,他就笑着和人打招呼。   车七弯八拐终于在一处楼房前停下来,祁奚跟着傅檐川下车去,傅檐川转去后备厢拧出了许许多多的生活用品,有米油有肉,还有纸巾洗衣用品。   他去帮傅檐川拎了两袋,然后跟着傅檐川往那栋楼房进去。   这里的房子都是上世纪建的,不算违建最高只有三五层,全是好几十年前的青砖,许多地方已经斑驳脱落。   祁奚觉得这里比他外公的房子还要旧,楼道里的路灯不亮,他大声地喊:“我要光!”   然而光还是没有亮起来,倒是傅檐川停下看向他,然后说:“这里的灯坏了,小心走。”   祁奚点了点头,跟着傅檐川到了二楼,傅檐川放下东西去敲门。   隔了好一会儿,门里才传出一个老人的声音。   “谁啊?”   门打开,祁奚看到一个可能七十多岁的奶奶,头发已经花白,佝偻着身体扶门往外望出来。   老人在看到傅檐川的瞬间,立即把门关回去,但傅檐川非常熟练地拉住了门,对里面的人说:“秦奶奶,我放下东西就走。”   “我不要,你走!”   秦奶奶一脚踢在傅檐川带的那一堆东西上,平日里连下属汇报工作都要提心吊胆的傅檐川,如同无事般温和地把门打开,将门外的东西全部拎进去,每一样都在特定的地方放好。   祁奚觉得傅檐川肯定来过很多次,他跟着傅檐川去把东西放好,傅檐川发现厕所的水龙头有些漏水,竟然脱了外套去修起水龙头。   他越加奇怪这个奶奶到底是谁,干脆直接去问。   秦奶奶还是生气的模样站在门口,双手放在身前看向楼道里。   他堆满了笑过去,凑到老人面前说:“奶奶,你要不要进屋坐?站这里好累。”   秦奶奶看了他一眼,哼了一声不理他。   他接着说:“你为什么这么生檐哥的气,他给你买了好多东西,还帮你修水龙头,他人这么好,明明是在帮你,你为什么还要生气?”   “你知道什么!”   祁奚点头,“我是什么都不知道,你能不能告诉我?要是他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我可以跟你一起生气。”   秦奶奶看着祁奚半晌,不禁地笑了一声,“你这个小娃娃是谁?跟他一起来做什么?”   “我叫祁奚,我跟檐哥一起来帮他拎东西。你还有别的地方坏了吗?我叫檐哥帮你修。还有外面的路灯,都不亮,晚上走路容易摔跤,很危险,要不要也修一下?”   秦奶奶奇怪地盯着他,打量地说:“你知不知道他是大老板,才不会在乎我们这种小老百姓的命。”   “你在说什么?”祁奚感觉一个字没听懂,“檐哥他怎么会害别人的命!”   秦奶奶突然咬牙切齿地说:“他害了我孙子!以为买点东西就能弥补吗?他买什么我的小辉也不会回来!”   祁奚看到秦奶奶突然哭了,连忙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说这个的,奶奶,你别哭了!檐哥他是好人,一定有什么误会。”   “没有误会!你走,走!”   秦奶奶说着看傅檐川出来,连忙去把傅檐川往外推,“走,你们都走!不要再来了!让我老太婆早点死了算了!”   “我们走了,您保重。”   傅檐川拿起外套,拉着祁奚离开了。   回到车里,祁奚扣好安全带去看傅檐川,见他没有准备开车,从储物箱里拿出来一颗和上回给他一样的巧克力糖,剥进了嘴里。   他默默地看了傅檐川许久才问:“檐哥,你是不是在难过?”   傅檐川转过头对着祁奚的视线,“你不问我害死了谁吗?”   祁奚歪了歪头,不解地说:“我为什么要问?”   “刚才秦奶奶说的,你不好奇吗?”   祁奚毫不犹豫地回答,“我不相信她说的,你这么好,怎么会去害别人。”   傅檐川冷笑了一声,对着祁奚审视半天,突然说:“祁奚,只有你觉得我是好人。”   “你本来就是啊!”   “我不是。”   傅檐川靠着椅背,视线看向了车前面仿佛没有尽头的深远老巷,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我曾经有过一个朋友。”   曾经?祁奚问:“他跟你绝交了吗?”   “他死了。”   傅檐川的回答吓到了祁奚,他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傅檐川却主动地告诉他。   “他叫秦辉,就像你跟谢洄一样,我们认识的时候也才13岁,在我23岁的时候,他跳海去世了。”   祁奚说不出话,傅檐川突然转过来对着他,眼神仿佛直刺进了他的眼中,故意告诉他,“他临死前对我说他爱我,然后我在电话里听着他跳进了海里。”   “他是因为你不爱他跳海的吗?”   傅檐川把视线转回去,重新盯向了前面没有尽头的老巷。   实际上他从来都不知道秦辉对他抱着什么样的感情,当年也许是因为他真的需要一个朋友,所以才让秦辉留在了身边。   那时他母亲因为傅振荣疯了,是他最恨傅振荣的时间,秦辉是他那几年唯一能说话的。   他以为秦辉对他的忠诚,是把他当成朋友,直到秦辉死的那一年,他才知道18岁的秦辉就喜欢他,他毫无察觉,却被傅跃江看出来。   傅跃江就以告诉他为威助,在他不知道的时间里强制了秦辉5年,本来这件事傅跃江可以一直藏下去,可傅跃江非要故意暴露给他。   他知道后几乎把傅跃江逼到了绝路,以为是在帮秦辉报复傅跃江,却没料到傅家所有人把错都怪到了秦辉身上,说是秦辉害得他们兄弟反目,秦辉在傅家呆不下去,悄然离开。   如果到这里结束,也许秦辉可以重新开始,但傅跃江找到了秦辉,又将人带了回去,并且又一次故意暴露给他。   在一次傅跃江故意的设计下,他撞见了他们的现场,第二天秦辉给他打了最后一个电话,跳海了。   他不明白秦辉为什么要这么做,不明白秦辉为什么会爱上他,更不明白秦辉看过了他最卑劣肮脏一面,他到底有什么值得秦辉为了他放弃生命。   他平静地告诉祁奚,“因为我不值得。”   祁奚认真地想了傅檐川的话,反对地说:“不对啊!你为要这样想?爱怎么会有值不值得!”   他说着解开了系好的安全带,跪到座位上向傅檐川那边凑过去,用手把傅檐川的脸转过来正对他,肯定地继续说:“如果真的不值得他还爱你,说明你对他来说,比世界上的任何人对他都要好,那你就比世界上任何人都值得。”   傅檐川望了祁奚许久,出声问:“是吗?”   “嗯,一定是这样。”   “你觉得我对他好?”   祁奚想也没想地回答:“好啊!你愿意给大圣养老送终,对我也好!那你连他奶奶都照顾,对他肯定也好!”   “那他会后悔认识我吗?”   “他怎么会后悔,最后他说的都是他爱你,怎么会是后悔,他一定是觉得这辈子最幸运的事就是认识你!”   这一瞬间,傅檐川的心脏不受控制地震颤,如同发生了一场地震,震碎了腐烂陈旧的沟壑,重新塑成了山脉与平原,照进来了阳光。   他摸到了祁奚的脸,抵住祁奚的额头平复了许久,微微往前碰着祁奚的唇,轻声地问:“祁奚,我可以吻你吗?” 第26章 难忍   天已经黑下来, 刚刚亮起的路灯透进车里,在傅檐川脸上交织出了清晰的明暗光影,像一幅描绘黑夜孤独的油画。   祁奚记得傅檐川和他说过没有朋友,现在知道是傅檐川唯一的朋友不在了, 他想到如果谢洄突然死了, 就理解了傅檐川的心情, 心疼极了傅檐川。   他要想安慰傅檐川, 撑在傅檐川座椅上的手移出来一只,向傅檐川摸过去, 沿着傅檐川的腿抓到了胸口的衣领,再往上摸到了傅檐川脖子,滑向脑后,像摸橘猫一样轻轻揉着傅檐川的头。   可是傅檐川突然说话,唇若有似无与他的相蹭在一起, 他脑子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傅檐川问的是什么,身体却仿佛自行理解了, 不经他大脑地脱口而出。   “你为什么要问我?”   “我想听你同意。”   祁奚不知道傅檐川想要他同意什么, 他看着离他近得只能看见眼睛的傅檐川, 主动往前贴住了傅檐川的唇, 用更近的距离学傅檐川刚才那样说话, “我同意了。”   傅檐川蓦地笑了, 却没有吻他, 而是把他推回座位上,拉起安全带给他系好,然后坐回去开车。   他绷起的紧张变得无处安放, 贴着椅背向傅檐川瞥去,车开出去了很远才问出口。   “你不是要吻我吗?”   傅檐川不回答, 踩紧油门把车开出老城区,五分钟后到了周围都没有人的江边。   他停下车,将椅背往后放低了一些,摘掉眼镜,手伸到了祁奚那边,说:“过来。”   这里的路灯比刚才巷子里要亮,车里也开了灯,祁奚迎向傅檐川的双眼,解开安全带,不由自主搭住了傅檐川的手,翻过座位跌在了傅檐川怀里。   车里的位置只有那么点,傅檐川没有把椅背放得太低,刚好够他卡进去。   他背抵着方向盘,跪坐在了傅檐川的双条腿上面,傅檐川双手扣住他的腰,突然把他拉近,他的小腹冷不防就与傅檐川挨在了一起,以下也隔得极近。   “紧张吗?”   傅檐川望着他声音低沉,他点了点头,盯住了傅檐川的唇问:“你现在要吻我了吗?”   “别怕,这里没人。”   听到这话祁奚才想起来他们在外面,眼睛不自觉往车外面瞟,傅檐川手贴住他的脸让他转来,接着手移到他脑后将他扣近,看起来像是他主动吻了上去。   傅檐川挨住他的唇就吮了过来,舌尖像是吃糖一样在唇瓣上来回舐过,又退远了一点距离,将呼吸打在他唇间问他。   “什么感觉?”   祁奚说不出来,胸口不受他控制地起伏着,下意识舔了下仿佛还有什么在上面的唇,小声喃了句。   “你再吻一下。”   傅檐川重重地吸了口气,手掌贴着祁奚的脖子移到前面,祁奚的脖子非常漂亮,连喉结都像是被精心雕琢过的,他推起了祁奚的下巴贴过去轻咬住了那里,齿尖刮过再温柔地用舌头去安抚,然后吮在白皙的皮肤上面,留下一个被欺负过的印记。   祁奚乖乖地仰着脖子任他动作,双手紧张地抓着他的肩膀,像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沿着喉结吮到了下颌底,轻声地命令。   “祁奚,把头低下来。”   祁奚听话地收起下巴,水漉漉的眼睛向他望来,不满地说:“你不要咬我了。”   他轻轻抹过刚被他咬过的漂亮喉结,故意问:“怎么?疼吗?”   “不疼。”   “那是什么?”   祁奚又答不上来,他不知道那是什么感觉,可是傅檐川一直盯着他,像是一定要他回答。   他蓦地抱住傅檐川的脖子,像刚学习捕猎的小狼,往傅檐川的喉结啃过去,学傅檐川刚刚的过程,咬完了还同样用指腹轻轻摩挲在那里,告诉傅檐川,“你现在知道了吗?”   “嗯。”   傅檐川胸口不住地起伏,克制着眼神里快藏不住的欲念,又问:“我觉得很舒服,对吗?”   祁奚羞赧地瞥开了眼睛不看他,声音细得快听不见地回答他,“有一点。”   “那我可不可以再做多一点?”   祁奚还没有明白傅檐川要做什么,傅檐川就又吮在了他喉结上面,像是要从上面吸出什么他的血液般,他难忍地轻轻“呜”了一声。   傅檐川终于放过了那里,然后用唇舌流连在他的颈间,往处涂上水渍,没有了可以涂的地方他终于从喉结,亲到了他的耳朵,又落下去咬了他的锁骨,最后从下巴翻过来抵在他唇边,命令一样地沉着声音说:“张嘴。”   他微微启开了唇,就被傅檐川紧密地封住了,不属于他的温度入侵过来,与他纠缠在一起,官能的反应让他不自觉又紧张起来。   傅檐川察觉到了,突然离了出去,轻吮掉祁奚唇上被带出来的水渍,对他说:“放松,看着我。”   祁奚迷离的双眼向傅檐川看去,傅檐川问他,“害怕?”   他点了点头,又摇头,傅檐川轻咬着他的唇说:“别怕,我不会伤害你。”   “嗯。”   他没有意义地点头,傅檐川的另一只手圈紧了他的腰,与他贴得更近,又问他,“祁奚,我可以再继续吗?”   “可以。”   祁奚刚刚回答,他在下边的手就捏住祁奚腰间最软的地方,祁奚微微一颤,他诱哄地说:“再近一点。”   祁奚觉得他都快要和傅檐川粘在一起了,不知道还要怎么近,可他还是听话地把手搂住傅檐川脖子,将最后的间隙也填上。   “这样可以了吗?”   傅檐川一只手掌控地握住了祁奚的脖子,笑起来,“你怎么这么听话?”   “你不喜欢听话的替身吗?”   傅檐川的手蓦地收紧,有些粗暴地咬到祁奚的唇,祁奚被他吓得一缩,他还是顷刻温柔下来,却没再问祁奚的意见侵了进去,肆意地逮住了想逃但无处可逃的舌头,像是要惩罚一样极致地缠磨上去。   祁奚觉得傅檐川突然变凶了,他抱着傅檐川的手变成了想推开,却丝毫没有作用,他的身体也变得不受他控制起,哪里都没有力气,只能趴在傅檐川身上任傅檐川摆弄。   有过了两回的经验,傅檐川对祁奚的反应有了些防备,感觉到祁奚胸口起伏急起来,他的手掌离开了祁奚的腰,安慰一样舔过祁奚的口腔壁,然后撤兵出来将人按在了怀里,“好了,放过你了。”   祁奚在呼吸失控的前一刻被傅檐川压了下来,他靠在傅檐川肩膀上用力喘着气,傅檐川擦掉了他唇上银丝拉出的水渍,手掌轻轻抚在他胸口问:“难受吗?”   “嗯。”   祁奚突然拉起傅檐川的衣服把脸藏进去,声音闷在里面说:“我、我差一点、差一点就……in了。”   傅檐川惊了一下,他想过祁奚可能对自己的性向都不确定,可能对同性会完全没有反应。   他微不可闻地笑了一声,碰了碰祁奚露在外面那只红透的耳朵,“乖,我们下次再继续。”   祁奚过了好一会儿才把脸放出来,反而不满意地问他,“就这样够了?我们不是要在这里大干特干?”   傅檐川对着祁奚毫无邪念的双眼,声音发哑地回:“下次别再这么问。坐回去。”   祁奚觉得傅檐川有时候变脸变得很快,他傅檐川就像亲完不认帐的渣男,他缓缓爬起来,车里本来位置就小,还有这样那样的障碍,他起了一半又跌回去。   傅檐川接住了他,扣紧他的腰不动,呼吸烫人地打在他颈边。   过了半晌,傅檐川突然把他抱起来,放回副驾的椅子,再替他扣好安全带退回去。   “等等。”   祁奚突然拉住傅檐川,拿起傅檐川之前摘下的眼镜,给他戴回去,欣赏地说:“我还是最喜欢这样的檐哥。”   傅檐川抓住祁奚给他带眼镜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一下,再放回祁奚身上,终于坐回去,目不斜视地把车开出去。   回去之后桌上刚刚摆好晚饭,厨师在他们进屋后离开了,傅檐川让祁奚先去洗澡再来吃饭。   祁奚不同意,“为什么?现在还这么早!我睡觉的时候再洗。”   傅檐川退了一步,“洗脸。”   “我脸又不脏。”   傅檐川盯着祁奚到处都被他吻过的脖子,沉默地把人带去了卫生间,拧毛巾去给他擦洗脖子。   祁奚从镜子里看到了他喉结上面已经淡下去的红印,破天荒地聪明了一次,对他说:“檐哥,你是在嫌自己的口水脏吗?”   傅檐川的手顿了下,当作没有听到,继续细致地把祁奚露出的皮肤都擦了一遍,“去吃饭吧。”   祁奚不动,审视地盯着傅檐川半晌,突然贴过去勾到他的脖子,踮起脚往他脖子上亲了一下,还故意舔上了水渍,再站回去盯着那处说:“檐哥,你也被我弄脏了。”   “你和谁学的!”   傅檐川一把扣住了祁奚,将人禁锢在怀里,祁奚眨着眼睛对他说:“你呀,我也帮你擦。”   祁奚说着要去拿傅檐川手里的毛巾,傅檐川不给,放开了他说:“去吃饭。”   他发现傅檐川有时候有点难以理解,突然之间就冷淡了,他看着傅檐川,用手去抹掉了傅檐川脖子上的水渍说:“你自己擦吧。”   傅檐川看着祁奚出了卫生间的门,转过脸盯着镜子里刚被祁奚碰过的那处,狠狠地吸了一口气。   吃完饭后,祁奚去画画,傅檐川去了另一个空置的房间,这个房间本来设计的是健身室,但他在祁奚来之前很少长时间在这里,最多是晚上睡一觉,所以这个房间一直空着。   他在房间里给权叔打电话,“明天叫人过来,把我这边空的房间整理一下,给祁奚做画室。”   权叔听到这个吩咐一点不意外,详细询问傅檐川要求。   傅檐川眼睛扫描着房间进行规划,权叔听完后顿了顿,告诉他,“董事长今天去找了祁奚,没有见他,只是看了看。”   权叔说完等了半天,傅檐川都没有别的话,以为要挂断时,傅檐川突然叫住他。   “先生,还有什么吩咐?”   权叔以为他要说傅振荣去看祁奚的事,结果傅檐川却是说:“这个房间空太久了空气不好,把我书房腾一半出来,把祁奚的画室放进去。”   空气不好开窗透风不就行了?   权叔一时没有维持住他的职业素养,表情不受控制地抽了一下,回答道:“好的。”   这一晚祁奚没有睡好,11点的时候傅檐川来他房间提醒他睡觉,可是躺上床脑子就不受控制回忆在车上时。   他抱着枕头在床上从左滚到右,又从右滚左,滚了好几个小时好不容易睡着,结果一早不用闹钟他又自己醒了。   “大圣,我好像失眠了?”   橘猫用爪子挠了挠他的头,他蓦地扑过去用脸撸了一顿猫,揉着乱糟糟的头发出去喝水,结果又刚好撞见跑步回来的傅檐川。   他光顾着想没有睡好,忘了傅檐川出房间要穿整齐的规矩,看到傅檐川还自然地跑过去,抱着傅檐川偷摸了一把他心心念念的腹肌,然后装作什么也没干地问:“檐哥,你每天都要去跑步,所以才练得肌肉这么完美?我也想要。”   傅檐川额头的一滴汗从鼻尖滑下来,滴到了祁奚仰对他的脸上,他伸手去抹掉,然后说:“下次带你去锻炼。”   祁奚立即展示出他看不见的肱二头肌,“没问题!我们去练什么?我也要像你这么完美的肌肉!”   傅檐川捏住祁奚纤细的手臂,比起他想的要结实许多,他按下去说:“游泳可以吗?”   祁奚为难了,“我不怎么会。”   “我会教你。”   祁奚顿时立定,向傅檐川鞠了个躬,“好的,请傅教练多多指教!” 第27章 画室   吃过早餐后, 傅檐川等了祁奚一起下楼,他开车,司机送祁奚去学校。   已经告了别,祁奚又跟到他车门前和他说:“傅教练, 不要忘了教我游泳, 我们什么时候去?要是不是周末的话我, 我要提前去请假。”   “你很想去?”   “也不是。”   祁奚避开傅檐川的视线, 他想的是傅檐川游泳肯定穿泳裤,他就能更加细致地观察傅檐川完美的肌肉。   傅檐川一眼就看透了祁奚的心思, 对他说:“等我安排好时间,上车去。”   “好吧,檐哥再见!”   傅檐川等祁奚走了才将车开出去,他去办公室上了两小时班,带着一个精工雕刻的盒子去了一个寿宴。   过寿的是他的二伯, 当初傅振荣的夺权争斗,唯独没有参加的就是他二伯傅盛昌。   傅盛昌今天过73岁的生日, 他不喜欢热闹, 寿宴基本上都是傅家这一大家子。因为他年轻时生过一次大病, 之后就一直在半山的别墅里休养, 没有娶妻, 只有一个对外宣称养女的亲生女儿, 和一对今年5岁的龙凤胎外孙。   傅檐川停好车下去, 正好碰到了这对龙凤胎,两个小孩在院子里逗狗玩,见到他就向他跑来, 一人扒住他的一条腿,异口同声地对他说:“檐叔叔, 你好久没有来了。”   他弯下去一手一个,将俩小孩抱起来,他们逗的狗追着他绕圈。   屋里面已经有了许多人,傅檐川抱着孩子进去,看到了他们的妈妈,也就是他堂姐。   堂姐叫傅琬意,在傅家没有什么存在感,却因为秦辉与傅檐川的关系不错。   傅檐川把两个孩子放下来,傅琬意立即说:“你们出去玩,别这里捣乱。”   龙凤胎很不解地看向傅檐川,他们又不是自己要进来的,立即叫着小狗的名字跑出去。   傅檐川难得地做了一件多余且无用的事,转向傅琬意看去,傅琬意突然问他,“你真的要结婚了?”   “别听人胡说。我不结婚。”   傅檐川说完,旁边过来一人把话接过去,“你们不是连订婚的时间都定了,就差发请帖了,怎么不结了?”   说话的是傅檐川的一个表姐,他四姑姑的女儿。   傅家从傅檐川太爷爷那一辈传到现在,是一个极其讲究血缘的家族,当初傅振荣成了傅家的一家之主,为了再避免子女森*晚*整*理争权的事发生,只生了傅檐川一个孩子。   傅檐川一出生就作为傅家的继承人,一直很优秀,每一步都几近完美地向未来傅家的掌权人成长。   直到他18岁那年向傅振荣出柜,说他只喜欢男人,甚至和乔野出国胡混了两年。   这件事对傅家,对傅振荣,甚至傅檐川来说,都不过人生中的一次叛逆,傅檐川回来了,一切都没有改变。   可是到现在所有人才意识到这件事的重要性,傅檐川不接受女人,就不会有孩子。   也就是说,傅檐川如果一辈子都没有孩子,在看重血缘的傅家,将来在傅檐川之后,掌握傅家的会是傅檐川的某一个侄子或侄女。   傅振荣想方设法逼傅檐川结婚,而还想着把权利夺回去的傅家人,自然费尽心机不想傅檐川结婚。   傅檐川在外面藏了个男孩这件事,就是傅檐川的这位表姐告诉给何家的,婚结不结何家一直卡在那里,她没想到傅檐川竟然亲自带着祁奚去向何小姐承认了。   何家终于和傅振荣翻脸,这件事气得傅振荣发了好几天火。   傅檐川面不改色地向表姐看去说:“我真要结婚了,岂不是枉费了慧姐的心意?”   表姐被看得往后退了一步,她拿不准傅檐川的态度,不确定傅檐川是真的打算一辈子不结婚生子,还是在以退为进,让觊觎他位置的人露出马脚,再一招摁死。   “七叔。”   突然有人喊了一声,厅里所有人都朝门口看去,只有傅檐川一动不动,他不看也知道是傅振荣来了。   傅家所有人多少都有些怕傅振荣,但仍然有人不明情况,向傅振荣问起傅檐川和何家的婚事。   登时,整个厅里的气氛都冷下来,傅檐川迎向傅振荣的目光,大声地宣布,“我跟何家没有过任何婚事,以后别提了。”   傅振荣没有说话,但是脸色很难看,作为主人的傅盛昌过来,拉住了傅振荣,对他们这些晚辈说:“你们自己去玩,檐川,你弘哥他们在棋牌室打牌。”   傅盛昌是个老好人,和傅家的所有人都能相处得下去,傅檐川看着傅振荣被拉走,去了棋牌室。   别墅有几十年了,没有新风系统,棋牌室里烟抽得乌烟瘴气。   傅檐川刚到门口就有人叫他,“傅总,好久不见,你终于来了。今天必须给我输点钱,我快要穷死了!”   牌桌上已经有人让出位置,傅檐川坐过去,说话的就是刚才傅盛昌提的弘哥,也是他堂哥,叫傅璟弘他重新按了发牌说:“100万够不够?”   “你怎么这小气?跃江送小情人礼物都不止这点。”   傅檐川才注意角落沙发里的傅跃江,他没有说话,傅璟弘一边摸牌一边八卦,“话说何家这回因为你和七叔闹得挺不愉快的,我觉得你要是真不想结婚,不如直接弄个孩子得了。”   傅檐川出着牌说:“上哪儿弄?路边捡?”   “琬意不是有两个嘛!那两孩子反正也不知道爸是谁,你过继一个过来,那两孩子也喜欢你,你也不讨厌吧?”   不等傅檐川接话,角落里的傅跃江突然冷笑起来,然后怕有人听不见似的地大声说:“傅总,你要是真做了那两孩子的爸,秦辉说不定就瞑目了。”   傅檐川倏地把手里的捏变了形,当初傅琬意喜欢秦辉,他知道傅琬意的心意试图撮合过两人,那时他不知道傅跃江对秦辉做过的事,也不知道秦辉对他的感情。   傅跃江脚步不稳地从角落里走出来,嘴里叼着一根烟,像是宿醉到现在还没醒的样子。   他站到傅檐川面前继续挑衅,“当初他没做成傅琬意孩子的爸,你替了他,也算是他们之间有了点暧昧的联系,不是吗?”   “跃江,你别说了!”   傅璟弘去拉开傅跃江,反而被推开,傅跃江硬凑到了傅檐川面前,拎起傅檐川的衣领说:“傅檐川你不想说点什么?秦辉他到死喊的都是你的名字!”   傅檐川抓住傅跃江的手腕用力一拧,傅跃江就被他押住,他把人掼在了牌桌上,凑近傅跃江审视,突然哂笑了一声。   “傅跃江,你爱上秦辉了?”   “什么!你别他妈胡说,我怎么可能爱他那种人——”   傅跃江倏地挣扎起来,可是傅檐川却松开他,整了整衣服退开定定地睨着他说:“这是你的报应。”   傅檐川转身走了,走到门口背后响起傅跃江掀桌的声音,他突然很想见祁奚,就把礼物拿给傅琬意,悄悄溜了。   祁奚还在上上午的最后一节课,手机突然响起来,虽然他开的是震动模式,声音还是很明显。   他连忙拿出手机,看到傅檐川的电话,还是想也没想就挂了。   傅檐川对着被挂断的的通话,他唯三次被挂过的电话,都是祁奚。   隔了一会儿,他收到祁奚发来的消息。   【檐哥,我在上课,不能接电话】   【你找我干什么?】   傅檐川不太喜欢这种用文字对话的方式,他按黑了手机,隔了两秒又拿起来,还是给祁奚回了信息。   【我去学校接你吃饭。】   隔了两秒他又补了两个字。   【等我。】   他发完才觉得“等我”这两个字,对他要表达的意思没用任何作用,但他没有撤回来,退出去又打给邱逸舟。   祁奚收到傅檐川的消息像捡到什么便宜一样,抱着手机傻笑,旁边的同学奇怪地向他看来,他连忙收起手机,假装听课。   下课的时间很快到了,教室的同学都走完祁奚还在位置上,一直等到傅檐川给他打电话,他立即接起来。   “檐哥,你终于来了!等我一下,我马上出来!”   这会儿大多数人都去吃饭了,教学校附近没什么人,祁奚单肩挂起书包跑下楼,以为傅檐川是在学校大门等他,没想刚走出教学楼就看到迎面朝他走来的傅檐川。   虽然路上没什么人,但为数不多的人都被傅檐川吸引了目光。   祁奚大步跑过去,到傅檐川面前没能及时刹住车,一头撞在了傅檐川身上。   傅檐川扶住他,他反抓着傅檐川的胳膊问:“檐哥,我们去吃什么?”   “你想吃什么?”   祁奚歪着头想了想,“我想吃鱼。”   傅檐川没有说话,转身拉起祁奚,另一只手打电话订餐。   路上的人看着傅檐川和祁奚走过去,小声地讨论起来。   “那是谁?我们学校还有这种帅哥是我的不认识的?”   “看就知道肯定不是学生。”   “肯定也不是老师,我不可能不认识这么帅哥的老师。”   “另外那个我知道,经管系的祁奚,经常出现在帅哥榜上,可惜直男得要死,从来没有人搭讪成功过。”   “那另外那个是他哥吗?什么绝世大总攻的气场!我感觉他有2米高!”   祁奚没有注意到路人的目光,出了学校,傅檐川开车带他去了一家开在酒店顶楼的餐厅。   这家餐厅也是接受私人定制的,不过只做鱼,各种各样的鱼。   经理将他们带到了包间里面,虽然不是很大,但窗外整个霍城都在脚下,有种隐于尘嚣中的隔世疏离感。   祁奚点完菜,经理出去,邱逸舟进来,他意外地向傅檐川问:“你叫了邱律师吗?”   傅檐川向邱逸舟扫了一眼,“是邱律师有事找你。”   邱逸舟被傅檐川一个电话叫来,听到傅檐川的话,配合地说:“对,我有事跟你说。”   房间里的餐桌是方形的,只有相对的两边才有椅子,傅檐川和祁奚各占了一边,邱逸舟坐祁奚那边怕傅檐川又找他麻烦,但又不想傅檐川坐一起,只好把椅子拖到第三边坐下来。   “邱律师,你找我有什么事?”   祁奚满眼期待地望着邱逸舟,傅檐川跟他说过找渣哥还钱的事,交给了邱逸舟处理,他急切地问:“是不是渣哥把钱还给我了?”   邱逸舟余光瞟了瞟傅檐川回答:“没错。”   他从衣服内袋里拿出一张支票,傅檐川要求繁多,这笔钱转了好几次账才到这里。他拿给祁奚,“这是他这两年从你这里骗去的所有稿费。”   祁奚接过去,登时瞪大了双眼,“八十二万四千六百八十二点、三四?怎么还有分?”   这个问题邱逸舟也问了傅檐川,傅檐川的回答是税后,他觉得傅檐川十分严谨,同样的理由告诉祁奚,“是税后。”   “啊?哦。”   祁奚一直赚着几百块的小钱,根本不知道交税这回事,现在知道了也没有考虑到底交了什么税。   他把支票上的数字又读了一遍,推过去给傅檐川看,“檐哥,我没有看错,对不对?”   “没有。”   得到了傅檐川的肯定,祁奚立即笑起来,举着支票仰天长笑,笑完了终于把头低下来问傅檐川,“檐哥,我要买什么才能显得我有钱了?”   这个问题傅檐川和邱逸舟都没有想到,傅檐川认真回他,“你想买什么?”   “我想买大房子,只有我和大圣的家,再也不用担心没有地方住,也没有人再说我们!虽然我外公的房子给我了,但我不知道还能不能要回来。”   祁奚说着突然问傅檐川,“你知道最便宜的房子要多少钱吗?”   傅檐川没有回答,祁奚自己接着说:“等我买了房子就可以搬出去,不用再麻烦你了!”   邱逸舟赞成地接道:“说得对,傅总是个很不喜欢被打扰的人,虽然这些钱不多,但买一套你一个人住的小公寓,想想办法还是够首付的。”   傅檐川目光满是警告地扫过了邱逸舟,再告诉祁奚,“不要听他胡说,如果你把这笔钱拿去首付买房子,以后你不只没有钱,还要每个月还贷款,大概要还上好几万,你确定你每个月能赚钱到那么多钱?”   祁奚想了想,觉得不能,连忙小心把支票收起来,“那我先不买了,等以后赚钱了再说!”   邱逸舟静静看着祁奚,虽然傅檐川说的不是假话,但按祁奚画的价格,花个两三年买套普通的住宅并不难,要是运作一下,画这种东西随便一幅都可以拍个几十万都不是问题。   傅檐川只是不想,无论是出于什么理由,他都觉得傅檐川的手段卑劣肮脏,等到祁奚明白过来那天,除非傅檐川想放手,不然祁奚想逃也逃不掉。   想到这里他又忍不住好奇,傅檐川对祁奚到底是什么打算。   祁奚今天实在惊喜,本来想吃的鱼在巨大财富的面前,都变得索然无味了。   吃完之饭后,傅檐川带他去兑了支票存进卡里,再送他回学校上课。   一路上祁奚都在间歇性的傻笑,要是傅檐川向他看来,他就会说:“檐哥,我有钱了。”   傅檐川看他高兴得后悔不该算得那么真实,祁奚下车时,他忍不住捏了捏祁奚一直在笑的脸,“我走了。”   祁奚终于不笑了,认真地向傅檐川看去,抓着他的手在他指尖上亲了一下,“嗯,檐哥再见。”   傅檐川看着祁奚仿佛不明白刚做了什么,无事一般跑了,他收起指尖轻轻摩挲了两下,开车走了。   祁奚下课后来接他是以往的司机,回去刚刚进门又见到了权叔,他还没来得及跟权叔问好,傅檐川就从书房里出来。   “过来。”   傅檐川远远站在书房门口,祁奚立即和权叔说:“权叔,我先过去了。”   权叔看着祁奚跑向了傅檐川,被傅檐川带进书房,片刻传来他的声音。   “檐哥,这是什么?”   祁奚除了最开始参观过傅檐川的书房,后面几乎没进来过,只知道傅檐川有时候晚上一个人在里面。   现在书房完全和之前不同了,被斜分成了两半,一边的高尔夫模拟球场不在了,换成铺了厚厚地毯的画画区,靠墙有很大的一面柜子,可以放画画的用具,中间是他房间里的画架,和他一直坐的垫子,还有一个猫窝。   另一边是傅檐川的办公区,本来的柜子移出去了一半,只剩办公桌和一个柜子,显得要单调许多。   两个区域中间添一张两米多长的双面沙发,中间的靠背是几个可以拿开的,拿开就是一张可以睡人的床。   落地窗前还加了一把看起来很舒服的摇椅,橘猫正睡在上面。   傅檐川对祁奚问:“喜欢?”   祁奚欣喜地点头,“我以后在这里画画吗?”   傅檐川应了一声,祁奚思考起来,“可是这样会不会打扰你?”   “不会。”   祁奚想了想,“那你要是打扰我呢?”   “你不想和我在一个房间?”   “不是啊!”   祁奚看向了傅檐川认真地回答:“我是怕我画画的时候只顾看你,忘了画怎么办?”   傅檐川倏地嘴角扬起来,在门口的权叔比他笑得更加明显,完全失去了他职业的素养。 第28章 玫瑰   权叔把书房里余下的东西整理干净就离开, 走的时候他去告诉傅檐川。   “先生,你许多天没有回过家了,董事长最近都心情不太好,你还是有时间的时候回家一趟, 父子俩总不至于不相往来。”   傅檐川伫着没说话, 权叔走后他如常去和祁奚吃晚饭, 祁奚最近开始克制不住了, 吃饭的时候总是找着理由和他说话,他从小被要求做到的规矩就这么被打破, 他觉得其实也没有什么是不可改变的。   祁奚心里一直惦记着属于他的画室,在他爸家里的时候,祁周南有自己的小书房,可以放他的马术用具,玩具, 在里面写作业,他却只有一个小飘窗, 他一直非常羡慕。   祁周南开始还会叫他一起, 说他们可以共用, 可没有多久他爸就说他在里面是影响祁周南学习, 不让他去了。   那时候他常常想, 等他长大了要买一套大房子, 用一个房间专门来画画, 用一个房间来放他的画,再用一个房间专门给大圣玩。   虽然现在和他想的还是差了点,但傅檐川愿意分一半书房给他画画, 他真的很高兴。   吃完饭后,他立刻去了属于他的那半画室, 开始每一个角落巡视,考虑哪个地方要放什么,哪个地方作什么用。   他考虑着突然想到了要怎么显示出他有钱,然后又想起他有钱了,忍不住笑起来,最后笑得滚在了沙发上。   橘猫跟着祁奚,看到他像只大青虫一样扭来扭去,以为他快死了,跳上沙发一爪子拍在了他脑门上,着急地叫了一声。   “喵——”   祁奚立即把橘猫抱过去,和他一起扭,还边扭边说:“大圣,你是不是也很开心?你也有大别墅了,我有画画的地方了,檐哥是不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喵!”   橘猫不想再扭,从他怀里挣扎出来,但立即又被揪了回去。   祁奚抱着它,认真地对他说:“我真希望可以给檐哥当一辈子替身!”   傅檐川走到门口,正好听到了祁奚这句话,他伫在原地没有进去,直到祁奚发现了他。   “檐哥!”   祁奚一下从沙发上跳起来,去把傅檐川拉进来按到沙发上坐好,然后站到他面前认真问:“你想要什么礼物?”   傅檐川微靠着沙发,长腿往前一伸,祁奚站的位置就在了他两条腿中间,一个极具占有意味的姿势。   他往上看去没有说话,祁奚就接着说:“要是没有你带我去找渣哥,我一辈子都不可能变得这么有钱!我不知道要怎么感谢你,所以你想要什么礼物?”   “不用。”   被拒绝了,祁奚瞬间像没了气的气球瞬间瘪下来,皱着脸苦恼半天,突然又问:“那你要钱吗?我分你一半行吗?”   “分我一半?”   “少了吗?可是——”   祁奚没有说可是什么,但脸上仿佛写着不舍得几个大字。   这想大方又不舍得的模样傅檐川看得有些好笑,又有些震惊,几十万对他来说算不上什么钱,却是祁奚全部的一半,他没有想到拿到钱那么高兴的祁奚,会愿意分他一半。   祁奚想了片刻向他解释,“如果再多给你,我再分给谢洄,我就又没有钱了。”   “你还要分给谢洄?”   傅檐川不禁地声音沉起来,祁奚点了点头说:“谢洄他以前会给我买吃的,买颜料,还给大圣买猫粮。可是他自己也没什么钱,他爸爸妈妈是开早餐店的,赚钱很辛苦,他就自己打工赚钱给我买。他好不容易出国上大学,我都不敢告诉他我画画赚钱,不然他一定会把自己好不容易赚的钱给我。”   傅檐川沉默地一动不动,祁奚所说的与他对于金钱的观念完全相反,在他的认知里金钱是资本,是工具,他拿到手的资金,唯一考虑的就是如何利用再去获得更大的利益,而不是因为什么原因给别人。   盯着祁奚半晌,他突然抓住祁奚的手腕,“你不用分给我,你想感谢我可以考虑别的谢法。”   “什么别的谢法?你要什么?”   “你自己想。”   祁奚的脑子转不过来,觉得傅檐川直接告诉他不就好了,为什么要他自己想?   他动起脑子就觉得头头,直接往沙发扑过去,结果没有注意到傅檐川的腿,被绊得趴在傅檐川腿上。他扭头看着傅檐川笑了两声,连忙从傅檐川的腿爬过去,假装什么也没发生地坐到傅檐川旁边。   傅檐川把手搭到腿上刚被贴过的地方,转过去叫了一声,“祁奚。”   “嗯?”   祁奚盯着手机回得心不在焉,他余光瞟到手机屏幕,祁奚倒是很会想办法,马上就在网上问人了。   【要怎么表达对一个很好的人的感谢?他不要钱也不要礼物,他说要用别的谢法,还要我自己想,他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   傅檐川装作没有看见,问他,“你有考虑过以后要怎么发展吗?”   “发展什么?”   祁奚才意识到傅檐川能看到他的手机,连忙把手机收起来,转过去正对向傅檐川。   “画画这方面,你想把自己的作品公开宣传吗?”   祁奚还是不明白,他接着说:“YI站的号暂时不能给你用,你要是想要等几个月后,或者你重新注册一个新的。”   “那个网站上去好麻烦,我可不可以在国内的注册一个号?反正外国人说的话我也看不懂。”   祁奚说到这里突然又萎靡起来,“可是要是我真的把画发上去,别人看到了说我画得很难看怎么办?”   傅檐川意识到祁奚还是被渣哥的话影响了,在说起来时祁奚可以表现得没有放在心上,可在潜意识里他还是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祁奚。”   傅檐川慎重地叫了一声祁奚的名字,告诉他,“你的画是我见过最让人震撼的,有一种仿佛可以穿刺进看画人内心的张力。是特别的,独一无二的,也许会有人不喜欢,但是艺术本来就不是让所有人喜欢,而是给懂得你,懂得你的画的人欣赏的。所以你不用在意说你不好的,而是去相信能够看懂你的人。”   祁奚望傅檐川怔怔地不动,从来没有人这样夸过他,只有人说他笨,说他不行,说他没有自知之明,傅檐川的话就像是击在他的心脏上,让他心跳加速,内心某处不受控制地震颤。   他不自觉地哭了,眼泪从眼角滚下来,对傅檐川问:“你真的觉得我画得那么好吗?”   “是的,祁奚。”   傅檐川伸手抹到了祁奚眼角的那滴泪,然后说:“这时你该要笑。”   祁奚顿时哭得更厉害了,扑过去抱住傅檐川,把新的眼泪滚了他颈窝里,他紧紧把自己勒进傅檐川怀里,“檐哥,你怎么这么好!”   傅檐川勾着了他的腰将他一下拉过去,他猝不及防坐到了傅檐川腿上,突然就想起了他们挤在车里,下意识把背躬起来不敢贴得太近,双手挂在傅檐川脖子上说:“檐哥,规矩呢?在你的家里不许拥抱。”   傅檐川对着祁奚瞬间得意起来的小模样,笑了笑,然后说他,“是你先不讲规矩的。”   “规矩是你定的,你怎么可以不好好带头?自己破坏规矩。”   “那你讲,放开我。”   傅檐川做的却把祁奚的腰扣紧,让人想下去都动不了。   不过祁奚非常地配合他,突然贴过来说:“以后不要这条了行不行?我想抱你。”   “嗯。”他轻回了一声,祁奚的手立即从他胸口滑下去,贴在他腹间说:“我还想摸你的腹肌,可以吗?”   冬天的居家服有些厚,隔着布料他只能感觉到祁奚的手在那里,滞着动作和片刻,他突然松开祁奚,把人推回到沙发上,“去画画。”   祁奚不地舍地说:“那我们什么时候去游泳?”   傅檐川反问他,“你想什么时候?”   “明天?”   傅檐川思忖了两秒,“去画吧。”   祁奚不知道傅檐川的意思是同意还是不同意,他跳下沙发走出两步,突然又回去对傅檐川说:“我手机呢?”   他说完假装去找手机,找着摸到了傅檐川身上,傅檐川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向他贴近过来。   灼热的呼吸打在了他脸上,他不由地胸口起伏起来,以为傅檐川又要吻过来。   傅檐川却就这么近的距离,从他口袋里把他的手机摸出来,放到了他手里,正经地告诉他,“找到了。”   “哦。我去画画了。”   他把手从傅檐川手掌中抽出来,终于乖乖去了沙发的另一边。   傅檐川看着祁奚片刻,起身去了他的那边,温馨的灯光映下来,祁奚专注地画画,他对着电脑工作,只有橘猫在两边来回巡视,仿佛他们一直是这样,安静又和谐。   第二天祁奚只有一节课,在下午,傅檐川早上没有叫他,只是告诉保姆阿姨晚一点叫祁奚起来吃早饭。   祁奚吃完早饭就出门,傅檐川把严司机和那辆车彻底留给他用。   他让司机送他去了一个美术用品市场,豪掷成金买了整整一后备箱的颜料画纸,拿回去终于把他的柜子填得差不多满了。   “大圣,这样是不是一看就知道我很有钱?”   祁奚向在旁边挠胡子的橘猫炫耀,完了立即从各角度拍了照,在V博注册了一个新号。   他一直画画用的署名是“七月七”,兴趣网站的号怕被人发现,重新换了一个网名,叫“七夕夕夕夕夕”,这么多个夕是因为少一个夕的名都有人用了。   注册新号的时候他想了一遍傅檐川昨晚和他说的话,鼓起勇气直接用了“七月七”,发出去的第一条动态就是炫富他花了大几万买的颜料。   【颜料多到画不完了![link=“c8ce41f3-cd22-4c97-8fe7-e5a0be21ecb5“][link=“b3a50046-858c-4911-8666-00953d32a0ee“][link=“4cab9e0e-4a7b-4e11-83bd-78ed95735f15“][link=“3d58ef4f-b4df-4a79-b923-700926718df0“]】   新号发出去连个点击都没有,他等了半天也没有人来羡慕他,于是发给了他的好朋友们,有傅檐川,谢洄,还邱逸舟。   谢洄那边这个时间还是半夜,没有理他。   邱逸舟是偷偷加的祁奚好友,收到祁奚的炫富,他想了半天没想明白祁奚是希望他说什么,但还是捧场地回了个厉害的表情。   傅檐川正在处理文件,听到手机响了他没理会,过了十多分钟他突然拿起手机,看到了祁奚发的消息。   他没有在意祁奚是怎么炫富,指尖响了响桌子,把周芷薇叫了进来。   “我们集团有没有什么项目需要约稿画画之类的?分公司的也可以。”   周芷薇不明白傅檐川为什么突然关心起这种小事,她脑子里把集团的项目过了一遍说:“酒店的商务推广或商业活动,还有分公司一些产品的品牌包装会有需要,但这一般都是外包给营销公司。”   “整理一份最近有需求的项目名单,然后去搜一下这个作者的画,对接一下与哪个项目比较合适,把最后的结果给我。”   “好的。”   周芷薇回到位置,看到了傅檐川发来的几副作品和祁奚刚注册的V博号。   她学的不是艺术专业,对画的了解只有梵高莫奈之类,完全清楚现代的艺术界。看着屏幕上的画她说不出来好不好,只感觉颜色好丰富,好炫。   旁边的同事突然凑过来,“这是不是七夕大神的画?你什么时候关注这个了?”   周芷薇向同事看去,“你认识?傅总让我找项目去找他约稿?”   同事是一个搞CP同人的,对YI站上许多大触的画都认识,听到周芷薇的话她深吸了一口气,“这位大神的画因为画风比较特别,喜欢的非常喜欢,但不喜欢的会觉得很怪,因为实在太炫了。傅总怎么会注意到这种网络上的画家,还找他约稿?”   周芷薇也想知道,猜测说:“可能是他认识的人?”   “可傅总是这种会为了认识的人,浪费时间关注这种小事的人吗?”   周芷薇觉得很显然不是,所以才好奇这个“七月七”到底是谁。   祁奚不知道傅檐川在做什么,他终于在网友那里得到了感谢傅檐川的方法,下课后就赶到了川荣大厦楼下,等傅檐川。   傅檐川想起来下班,天已经黑了,他出办公室秘书办的人都走完了,他向来直接走车库,电梯途中上来两人,没有认出来他,小声地议论。   “楼下那个帅哥你说还在吗?”   “走了吧,他都等两小时了。”   “你说什么人忍心让那么帅的小帅哥等这么久?”   “是不是和女朋友吵架了?我要是有那么帅的男朋友打死也不吵架!”   那人说着拿出手机,给旁边的人看群里发的照片,“都长这么帅了,他能有什么错!”   傅檐川一眼瞟到了照片,登时认出来是祁奚,怀里抱了一束非常惹眼的红色玫瑰。   他在一楼下了电梯,快步走出去,一眼就看到了人。   大厦前面有一片很宽敞的广场,这会儿已经没什么人了,祁奚捧着花孤伶伶地站在路灯下,像是穿过黑暗闯进他眼中的精灵,远远发现了他,就对他笑起来。   电梯里的两人在傅檐川出去了才认出来,“刚才的是不是傅总?”   “好像是?”   “他这么急,不会小帅哥等的是他吧?”   两人都冒起了八卦的眼神,急忙跟出去,就看到了祁奚捧着花向傅檐川跑来。   “檐哥!”   祁奚到了傅檐川面前,199朵的玫瑰能把他也挡信,他隔着花向傅檐川说:“我来接你了。”   傅檐川对着祁奚仿佛开着桃花的双眼,声音不由沉下来说:“你不知道给我打电话?要是不我没从这里出来,你打算一直等?”   “可是你出来了!”   祁奚不觉得他等了有多久,也不在意一直等,他把花向傅檐川递过去,“我告诉你就不是惊喜了,你说要我自己想怎么感谢你,我问了很多人,他们说心意最重要,所以你愿意收下代表我心意的花吗?” 第29章 心意   傅檐川没有收过花, 更没有人敢送他玫瑰,还是红得这么不带一点其他颜色的。   他先握住了祁奚的手,在被挡住看不见的地方指尖一点滑过祁奚的手背,从他手里接过了花, 他什么也没说, 通知司机把车开出来, 另一只手就拉住祁奚走到路边的灯下。   车很快开过来了, 上车后祁奚才觉得花实在太大了,隔在他和傅檐川中间, 像坐了一个200斤的胖子。   傅檐川把花递给司机放在副驾,再看回来就对上祁奚满是期待的脸笑,问他,“檐哥,你喜欢吗?这个谢法怎么样?有没有感受到我的心意?”   他反问:“谁告诉你送红色玫瑰?”   祁奚这会儿诚实地拿出手机, 把他在网上的提问打开给傅檐川看,还向他解释, “网友说红玫瑰代表最热烈的爱意, 我觉得对你的感谢就仿佛最热烈的爱意, 我以前买颜料都只能买最小号森*晚*整*理的, 我今天买了整整一柜子, 红玫瑰都不足以代表我对你的爱!”   傅檐川看了网友给祁奚的回答, 不能说祁奚理解错了, 至少一点也没理解对,别人都直白了说出他别有用心,祁奚却还认为红玫瑰能够表达感谢。   他把手机还给了祁奚, 没有说话,祁奚向他凑近过来问:“你、不喜欢啊?”   祁奚这个问题直到下车傅檐川都没有回话, 他以为傅檐川真的不喜欢,可傅檐川去把花带走了,上楼后还找来花瓶,插在他书房的办公桌上。   他扒在门框上往里看去,傅檐川回头发现了他,立即问:“檐哥,你是不是还挺喜欢的?”   傅檐川轻靠着办公桌对祁奚招了招手,祁奚像只会摇尾巴的小狗跑到他面前,举着两只眼睛巴巴地望着他。   他蓦地伸手把人捞过来,抵在桌前与那簇鲜艳的玫瑰在一起,告诉他,“玫瑰不是表示感谢的。”   “我知道,表示我爱你。”   祁奚说得没有一丝犹豫,他微微滞着呼吸问:“ 那你送给我表示什么?”   “表示我对你的感谢,就如同爱情一样。”   傅檐川从来没有听过这种说法,换了任何一个人他都觉得是故意的暧昧暗示,祁奚还坚持地对他说:“这是我最高级别的感谢!”   他的手挪到祁奚的脖子,握上去碰了碰祁奚漂亮的喉结,又放开了说:“去吃饭。”   自从上回肠胃炎后,祁奚就失去了点菜的自由,最多让他指定两样食材,怎么做要营养师搭配。   不过祁奚大多数时候都不挑食,每天吃得很开心。   晚饭过后,祁奚去画画,傅檐川没有工作也坐在办公桌后,位置刚好对着祁奚的画板,可以清楚看到祁奚的画。   那幅“怪物之爱”经过细化,比起最初的草稿更加让他震撼,即使是一个充满诡异元素的主题,祁奚用的色彩仍然很明亮瑰丽,却偏偏构建出了怪物不可描述的神秘恐怖,而那种突破一切阻碍的爱意与画里丰富强烈的色彩,一起反馈给了看画的人。   平常祁奚画起画来过于专注,常忘了时间,都是傅檐川叫他才会去睡觉。   今天才刚刚10点,他就收起画笔,和傅檐川说要去睡觉。   傅檐川坐在位置上没动,回了一声,“嗯,晚安。”   “檐哥。”   祁奚忽然惊喜地对着他,等着他把视线转过去才说:“你第一次主动跟我说晚安。”   他没有想好回话,祁奚如常地对他说了晚安就走了,他没想好的话卡在了喉咙没了机会说出口。   祁奚跑回了房间迅速洗完澡,然后去了傅檐川的房间。   傅檐川刚刚洗完澡出来,身上只穿着浴衣,他敲了敲门就自己打开一条缝,将脑袋探进去问:“檐哥,我可以进去吗?”   傅檐川站在床边回头,祁奚已经自己进来了,把门关回去他笑了笑,然后走到他面前。   “怎么了?”   他问了一声,祁奚就把手穿进他腰间抱过来,下巴抵着他的胸口仰起头说:“我们来上.床吧。”   似曾相识的一幕,傅檐川一动不动地垂下眼,等他继续说。   果然隔了片刻,祁奚就自己解释起来,“我的花你也没说到底喜不喜欢,我不知道要怎么表达,我真的真的很感谢你,你不只给我住的地方,还帮我要回了被骗的钱,还鼓励我。”   说到这里祁奚有些难过,“从来没有人像你那么夸过我,第一次有人跟我说那些话,还有我们遇到的那天,你是第一个跟我说生日快乐的人。”   “别哭。”   傅檐川的指尖抹在祁奚的眼角,祁奚才发现自己哭了,倏地把脸蹭在了傅檐川胸口,闷着声音说:“我是你的替身,你找我不就是为了代替他陪你吗?所以,你跟我上.床吧,我准备过了。”   “你准备了什么?”   傅檐川的手掐在了祁奚腰上,将人禁锢在他身前,却又不肯完全地抱过去。   祁奚过了好一会儿才又仰起了脸对他说:“心理准备,我一定不会再紧张了。”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手沿着祁奚的背移上去,扣在了祁奚的颈,然后低头贴到了祁奚的唇,吮在了唇瓣上,片刻又离开。   然后,他缓缓拉下了祁奚抱住他的手说:“回去睡觉。”   “你不想吗?”   祁奚不明白,“上一回你不是吻我了吗?你也想和我上.床,对不对?”   傅檐川不说话,他接着问:“你是不是因为我每次都犯病,嫌弃我了?”   “不是。”   “那是什么?”   傅檐川直直地盯着祁奚,过了半晌回答:“我不希望你用这种理由和我上.床。”   祁奚不明白了,“什么理由?”   “我不和替身上.床。”   祁奚一瞬间仿佛信仰都崩塌了,傅檐川的话让他觉得他和傅檐川的关系都不存在了,愣在了当场。   “好了,睡觉去。”   祁奚不肯,又抱住了傅檐川,“可是你之前不是吻我,不是想和我上.床吗?为什么又不了?是我不够像他吗?你告诉我要怎么才像!”   “你不用像。”   “那我要怎么办?”   傅檐川轻轻把人推开,认真地告诉他,“做你自己。”   祁奚完全被搞糊涂了,脑子转了半天都没有想明白傅檐川到底在说什么,他整张脸都皱起来,直白地说:“我不懂。”   “没关系,慢慢来。”   祁奚还是不懂,傅檐川忽然贴近他,又轻吮到了他的唇,然后贴到他耳边声音沉哑地说:“去睡觉。”   “可是——”   祁奚耳朵被傅檐川的呼吸烫红了,他抓到傅檐川腰上的衣服说:“你对我这么好,我要怎么感谢你?”   傅檐川滞住了呼吸,推起祁奚的下巴问:“你真的想谢我吗?”   祁奚轻轻地点了下头,傅檐川蓦地低头咬住了他的唇吻过来,他一下被侵略了口腔,傅檐川的唇舌与他相互纠缠摩挲在一起,手搂紧了他的腰,将他们的距离拉到最近。   他下意识张开唇更加热情地邀请傅檐川,让傅檐川仿佛要侵进他的喉咙里一样,直到他的呼吸耗尽,傅檐川才离出来,吮在他唇边提醒。   “祁奚,呼吸。”   他终于想起来忘了的呼吸,双眼直望傅檐川微微喘着气,傅檐川说:“你感谢过了。”   “就这样?”   “回去睡觉。”   傅檐川的手还没有放开,等着祁奚自己从他的禁锢中离开,然后走到了门口回头看了他一眼,终于离开了他的房间。   祁奚回到房间还是觉得不够,可是他又不懂傅檐川到底什么意思,想来想去他决定去问谢洄。   谢洄刚刚才发现祁奚给他转20万,立即就看到了祁奚发来的消息。   【如果有一个人他有一个白月光,但是不喜欢他,所以他找了一个替身】   【然后他明明和这个替身接吻了,可是又说不和替身上.床】   【你觉得他是什么意思?】   他立即回过去。   【你的钱是傅檐川给你的?】   【你和他接吻了?】   【我马上把钱退给你,你还给他。】   他这段时间没少和祁奚讲道理,但祁奚那个脑子就是认定了傅檐川是好人,怎么也不肯听他的,他回不去也没办法。   隔了片刻祁奚回过来。   【不是我,是我认识的一个人,他不明白,所以我替他问问你】   【钱不是傅檐川给的,是他帮我要回来的,是我画画赚的。】   谢洄看着祁奚的消息,决定不拆穿他的谎话,趁机劝他。   【你问的这个问题,意思就是他在玩弄你,你最好劝那个人早点离开,正常人是不会去找替身的!】   【还有,你画什么画赚什么多钱?傅檐川帮你要回来什么意思?】   祁奚没想把被渣哥骗了两年多的事告诉谢洄,才发现他说漏嘴了,连忙圆回来。   【就是画画赚的,跟你说我现在可厉害了,傅檐川说我的画可以卖10万,这两年我画了好多,赚了80几万。】   【你说真的?不是他骗你的?】   【当然不是,我看到我画的画给游戏做宣传了,虽然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这么多,但是等我以后赚大钱给你花!】   【给我花就不用了,什么游戏,快给我看看!】   谢洄就这么被岔开了关于傅檐川的事,等他反应过来要和祁奚说,祁奚已经困得乱打字了,他无奈地只能明天再说。   如果祁奚真的找到了愿意照顾他的人,无数什么性别职业他都会支持,可那个人是傅檐川,祁奚对他来就仿佛实验室里的小白鼠,就算傅檐川暂时对祁奚很好,又怎么保证一直会这么好。   他担心的是祁奚付出了感情,到时傅檐川转头抽身,只有祁奚那个笨蛋连人带心一起被骗。   【好了,不说了,你睡觉吧。】   【嗯,晚安。】   祁奚睡了一觉醒来,见到傅檐川没有不要他这个替身的意思,就把他一晚上的烦恼抛掉了。   接下来的几天,他每天画画睡觉吃饭,只是傅檐川没有再吻过他,虽然没有再提在家不能拥抱的规矩,可每次他抱过去,傅檐川总是很快就推开他。   但是除了这个,傅檐川还是对他很好,他觉得傅檐川这个人,好难懂。   到了周末,柏培勇的那幅画他终于画完了,傅檐川头天回了傅家,他一早起来一个人无事可做,决定把画拿给柏培勇。   不过他没有柏培勇的电话号码,不知道要怎么联系柏培勇,干脆带画去了见山美术馆。   柏培勇是美院毕业的,但他毕业后越来越发现自己没有艺术追求,只有满身铜臭,毅然放弃艺术这条路,转头去靠别人的艺术追求赚钱。   所以他非常喜欢去发掘有潜力的年轻画家,祁奚就是他这么挖到的。   傅檐川给他打电话问了渣哥的事,他以为再也没有机会接近祁奚了,这段时间一直很惋惜,惋惜那么合他心意的漂亮美人见不到了,也惋惜那么极具冲击力的画买不到了。   他却没想到一觉醒来,刚到美术馆开门,就见到了扒着门往里看的祁奚。   “小七夕,干嘛呢?”   祁奚被吓了一跳,现在都已经快11点了还没开门,他以为是倒闭,回头看到柏培勇,又这么叫他,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那个,你之前约的画,我画完了,今天是来交稿的。”   “你画了?”   柏培勇震惊地盯着祁奚,邱逸舟来找过他,知道他们打算起诉渣哥,自然也认为祁奚不会再画下去,目光不由盯向了祁奚手中的那一圈画纸,立即说:“进去再说。”   他上前去开门,祁奚突然往后跳开了一米多,他无奈地说:“这里是公共场合,到处都是摄像头,而且我真的不是流氓!”   祁奚还是不信,不过柏培勇开了门,他还是进去了,把画递给柏培勇又立即后退保持距离。   和柏培勇一起的还有一个人,他一直打量着祁奚,见到祁奚这么警惕柏培勇忍不住调侃,“柏总,你对人家做了什么?”   祁奚下意识向说话的人看去,对方立即和他打招呼,“你好,你好,我叫程述,是柏总的同学,现在是个动画导演,你看过《深远之神》吗?”   “看过。”   “那是我的作品。”   程述说完,柏培勇给了他一手肘,“别乱搭讪,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那个、祁奚,傅檐川是他哥。”   “我又不是你!”程述无视柏培勇,递了一张名片给祁奚,“有没有时间我们一起吃个饭?交个朋友。”   “没有。”   祁奚果断拒绝,然后对柏培勇说:“你快看,没有问题我就要走了。”   程述看着祁奚,有点明白柏培勇为什么对人念念不忘了,他转眼向柏培勇看去,柏培勇已经把画展开,他一瞬间怔住了双眼。   这一眼让他真正明白了柏培勇为什么对人念念不忘。   画画得好的人许许多多,但不限于已有风格和框架的很少,祁奚的画大概是那种别人模仿都很难仿出来的,他第一次见到用这么瑰丽的色彩去表现诡异恐怖的黑暗怪物,不禁地重新审视起祁奚。   祁奚等了半晌,对面两人都不说话,他第一次亲自把画交给他的客户,不太确定地问:“有什么问题吗?”   柏培勇眼里满是赞叹地看过去,“没有,我很满意,你真很有天赋,要不要考虑跟我们美术馆签约?”   “不考虑。”   祁奚又想也不想就拒绝,“没有问题我就走了,再见!”   程述和柏培勇看着祁奚走出去,到了门口又突然回来,拿出他的画本走到程述面前,“我很喜欢《深远之神》,可以给我签个名吗?”   “可以。”   程述接过了画本,潇洒地签上了名字还回去,祁奚郑重地用双手接住说:“谢谢。”   “那能——”   “再见,我走了。”   祁奚不听程述要说什么,把画本塞回书包立即又走了。   程述见人出去,问柏培勇,“你到底对人做了什么?害我也被这么排斥。”   柏培勇啧了一声,欣赏着祁奚的画走了。   程述连忙追上去,“柏总,我跟你说的事考虑一下怎么样?”   “不要,我是生意人,没兴趣跟你搞什么梦想。”   “别这样,梦想也不一定不赚钱嘛!万一票房暴了,你就一夜暴富。”   柏培勇还是坚定拒绝,“我不信,现在动画电影太难做了,耗时耗力,花几年做出来,就算票房不错算下来一年也没多少钱。”   “你能不能稍微有点追求?”   “不能。”   祁奚交完了画就没了事做,司机把他送到美术馆,他就叫司机先走了,这会儿久违地去坐了地铁。   刚到地铁站门口,突然有人挡在了他前面,看过去就对上了祁周南的脸。   祁周南虽然才14岁,但已经快要和他一样高了,像个雕像一样僵在他面前,叫了他一声,“哥。”   “你怎么在这里?”   “我来找你。”   祁奚都快忘了他还有个弟弟,打量着祁周南问:“找我有事?我已经跟你们家没关系了。”   祁周南一副他好像生气了的语气说:“你这想跟我撇清关系?”   祁奚对祁周南其实没有什么讨厌,祁周南也没有对他做过什么,但作为一个家里被偏爱的那个,他看到祁周南就会自然地难过。   他不想理祁周南,不想理他,从旁边绕过去,祁周南却拉住了他,然后说:“是爸让我来找你的。”   祁奚终于停下了脚,祁周南对他说:“他知道了你外公房子被卖掉的事,叫我来找你,让你回去。”   他本来已经接受了他没有家的事实,听到祁周南的话突然又不开心起来,他都在外面一个多月了,祁峰才想起了他,还不如不想起来。   他甩开祁周南的手说:“我不回去,我有地方住,那又不是我家,你别来找我了。”   “哥!”   祁周南叫了一声,祁奚已经跑进了地铁站,他定在原地没有追上去。   祁奚进了地铁站,站在人来人往的路人中间,拿起了手机给傅檐川打电话。   电话接通后,好一会儿傅檐川才接起来,傅檐川只说了一个轻轻的“嗯”。   他瞬间声音委屈地说:“檐哥,你在哪里?可不可以来接我。” 第30章 泳池   傅檐川在地铁人迹寥寥的通道里找到了祁奚, 一个人蹲在路边抱着胳膊,像是被人遗弃了般。   他走到祁奚面前,蹲着的人像是没发现,于是他蹲到了祁奚面前, 凑近去看他藏在手臂里的脸, 轻轻碰了下他挡住了眼睛的发梢说:“我来了。”   祁奚从小在被人排挤无视, 被人欺负的时候都可以傻傻地当作没有发生, 反倒会因为别人对他的一点好又委屈又难过。   他和谢洄成为朋友的起因,就是那天他吃了不知道什么东西肚子, 自己趴在桌子上两节课都没有人注意到,直到谢洄终于问了他一句“你是不是生病了”,然后告诉了老师。   那一刻谢洄就像他心目中的英雄一样,后来谢洄说他,“你生病不知道告诉老师吗?”   他和谢洄成为了朋友才告诉谢洄, “因为老师每次都骂我,说我笨得无药可救, 我不敢说。”   从那之后, 谢洄就常常关心他, 喝了凉水会问他肚子痛不痛, 上了体育课会问他有没有受伤。   这一刻他看到傅檐川, 就仿佛看到了当年在课上告诉老师他生病的谢洄。   他对着傅檐川望来的双眼, 瞬间红了眼眶, “檐哥,我不想回去,他根本就不关心我, 这么久都没有问过我,突然叫祁周南来叫我回去, 可是我都这么久没有家了。”   傅檐川对祁奚的家庭没有特意去了解,只有从祁奚口中听到那些,直到昨晚回家见了傅振荣。   傅振荣没有再提何家,只是给了他一沓祁奚的资料,告诉他,“檐川,我允许你玩,但绝不可能让你们真的在一起。”   他从那沓资料里才清楚了祁奚家里的情况,傅振荣连祁奚父亲在外有过几个情人都调查了。   从祁奚的话他猜到大概发生了什么,低下眼平视住了祁奚的眼睛问:“你现在想去做什么?”   “你会陪我去吗?”   傅檐川轻轻嗯了一声,祁奚望着他想了半天,“我想去游泳,你答应我的。”   “现在去。”   祁奚瞬间不难过了,向傅檐川直扑过去,把人撞得差点坐到了地上。   傅檐川抱着他站起来,像抱了一个等身的人偶,站直后替他整理了一下衣服和头发,才松开手。   祁奚两只眼睛紧紧地盯住他问:“檐哥,可以让我给你挑泳裤吗?”   傅檐川看着祁奚满是兴致的模样,完全没了刚才委屈得要哭的情绪,他一时不知道该说祁奚好哄,还是问祁奚受了多少委屈才这么会哄自己。   他没有回答,拉住了祁奚的手走出了地铁站,在车上默默推掉了今天要开的会议,把祁奚带到了一家游泳馆。   这是一家主打高端私人的游泳馆,可以举办各式各样的聚会,也提供专用泳池给VIP客户。   傅檐川在这里定了一个泳池,不过平日来得很少,他并不喜欢游泳,只是小时候当作一种技能学了,现在主要用来锻炼身体。   游泳馆里他有存放的泳裤,但还是让人挂了一排泳裤在更衣室,把祁奚带到前面,“挑。”   男士的泳裤实际上都大差不差,游泳馆贴心的服务,还迎合了傅檐川的喜好,几乎都是黑色的。   祁奚喜欢浓烈的颜色,看过去不是很满意,但还是认真地从里面去挑,然后发现尺寸是两个型号,一半是适合他的,一半是适合傅檐川的。   他终于傅檐川同意了他之前的要求,立即向傅檐川确认,“檐哥,我挑的你都会穿?”   傅檐川不回答,祁奚也完全不听他回答,视线描在他身上,自顾地去挑起来,还要拿到他身上比。   一开始祁奚拿的还是比较保守的,但似乎都不太满意,然后比在他身上的全是三角的,还好游泳馆没有把那些聚会上的兴趣泳裤摆上来。   祁奚终于选到了一条他有点满意的,放在了傅檐川的跨前,“这条怎么样?”   傅檐川看下去,泳裤的三角中间设计了两条红色的线条,像火焰一样交缠后延伸向腰线两边,并没有什么出格的地方,唯一的特点就是布料少。   他一眼扫过祁奚,从另一边挑出来一条一模一样的,同样比在祁奚身上,“很好。”   祁奚才发现架子上两大小不同的泳裤,全是一对对同款,他想到的不是要和傅檐川同款,而是这时候他才意识到,傅檐川带他来游泳,不是他看傅檐川游泳,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他自己还需要穿。   “檐哥!”   祁奚商量的语气对傅檐川说:“我能不能不穿?”   傅檐川向前走了一步,脚趾都碰到了他的脚趾,垂下头来抵着他的脑门说:“你想裸泳?”   “不是!”   祁奚激动起来,对他自己挑的泳裤十分指责地说:“我不想穿这个,这么暴露,多不好意思!”   傅檐川微微一笑,故意说:“你给我穿就没不好意思?”   “因为你的身材好啊!”   傅檐川现在还是一身正装,严谨得在游泳馆的更衣室有些违和,却反而更透出一种十分诡异诱惑,就仿佛把悬崖上的月亮拽入了世俗声色的欢床上。   祁奚的眼神仿佛已经把傅檐川的衣服扒下来了,抬起眼对着傅檐川的视线,不讲理地说:“能不能你穿,我不要穿嘛!”   “不能。”   傅檐川笃定地把泳裤塞了祁奚,“换上。”   祁奚为了傅檐川完美的躯体,妥协了,他拿着向傅檐川预告,“你看到我身材不好,不能笑我!不然我会生气的!我生起气来很不讲理,你可不要怪我。”   “不怪你。”   更衣室有好几个换衣服的隔间,祁奚随便钻进了一间,在换之前他先注视了泳裤一番,像是要从上面看出来他穿上的样子,最终他还是心一横换上了。   隔间里不知是什么设计,左右放了两面镜子,站在中间前后都能看到。   祁奚盯着镜子里怎么凹都突不起肌肉的肚皮,再想想傅檐川的肌肉,不好意思出去。   “祁奚,出来。”   傅檐川的声音突然响在隔间的外面,他把门推开了一条缝,探出半个脑袋,在看到傅檐川的瞬间,忘了自己想说什么,甚至不自觉地走了出去。   “檐哥,你好、好——”   祁奚想不出来形容词,他虽然看过了傅檐川穿浴衣,围浴巾的样子,但都不如此刻这么清晰。   傅檐川的眼镜摘下来了,唯一的遮挡只有泳裤,身体比例和他肌肉一样完美,腿部他没看过的肌肉线条也如同建模雕刻,他不自觉地围着傅檐川绕圈,想把每一块肌肉都用眼睛记录下来,脑子里已经有了画下来的一百零八种姿势。   傅檐川终于认识到,祁奚是个彻彻底底看外表的小色狼,他一把抓住了绕着他转的人,拽回到面前问:“还想游泳吗?”   祁奚的脑子没空解析傅檐川的话,傅檐川抓住了他的一只手,他还有另一只手,伸过去戳在了傅檐川的腹肌上面,评价道:“檐哥,好有弹性。”   傅檐川立即连另一只手也捉住了,祁奚动不了他下仔细地盯过去。   祁奚不矮,只是身体才从少年蜕变到了成人,显得有些瘦,但又没有那么瘦,尤其腰迹往下被包裹刚刚好,平滑又纤细,摸上去还能捏到软肉。   祁奚意识到傅檐川在看他,不好意思得想躲,可身上没有衣服可遮,他很聪明地把自己贴到了傅檐川身上,藏住了他没有腹肌的肚皮,不满地仰起头对傅檐川说:“你不要看了,等我练过后就会有了。”   “嗯。”   傅檐川这一声回得声音发哑,意义不明,他没有推开祁奚,就这样的姿势问:“你要自己走,还是一直这么藏着?”   祁奚不明白,但他还是怕傅檐川笑他,不肯把肚子露出来,傅檐川倏地抓到他的腿,将他提起来,他就着了贴着傅檐川被抱起了姿势,小腹摩擦到了傅檐川的腹肌。   “要掉下去了!”   祁奚本能地抱住了傅檐川,怕掉下去,连脚也圈在了傅檐川身上。   傅檐川吸了一口冷气,什么也没说,抱起人出了更衣室。   祁奚丝毫没有反应过来,他们这样几乎和做最亲密的事没有区别,还趁机趴在傅檐川肩上摸他的后背,语气满是赞赏地夸:“檐哥,你背上的肌肉也很完美,你怎么这么完美?你是不是出生的时候作弊了?”   外面泳池有两个工作人员,也作为救生员在这里,在这种地方工作最重要的就是无论看到什么,都要当作没有看到。   可他们看到傅檐川抱着祁奚出来,还是震惊住了。   傅檐川没有参加过他们这里那些放纵的派对,却是常常被提起的名字,他们听得最多的是傅檐川这个人,冷硬无情,不近情与色,哪怕圈子里有无数人想勾搭上他,却从来没有人敢行动,一是不敢,二是不可能。   看到傅檐川带了一个漂亮极了漂亮男孩过来,他们都以为那男孩是傅檐川的弟弟之类的,完全没有想到是这样的关系。   傅檐川感觉到视线横眼睨去,两人连忙收回视线。   “出去。”   一声命令,他们连眼睛都不敢再抬地退了出去。   游泳池有30米,是按比赛的规格建的,但毕竟不是比赛场地,边上设置了休息区和娱乐区,看起来更像什么泳池派对的现场。   祁奚眼睛里现在只装了傅檐川完美的身体,根本没有注意到出现过别的人。   傅檐川抱着他直接到了池边,就这么往水里跳下去。   “檐哥——”   祁奚被吓到了,但在入水的瞬间,他的嘴就被堵上,反应过来已经被傅檐川抵在了池壁上。   水拍打在池边一声接一声地响,起伏的浪在不停摇晃,他本来就双腿悬空,此刻更是不由地四肢圈紧傅檐川,怕自己被水冲走。   傅檐川入侵过他的口腔,退了一点出来,卷过了他唇上的水渍微微抵着说:“放手,我教你游泳。”   “可是——”   祁奚不敢松手,浪还一高一低地在他身上扫过,他担心地说:“万一我被冲走了怎么办?”   “你想怎么办?”   傅檐川问完盯着祁奚,看他真的在那里认真地想,过了半天告诉他,“你不要放开我。”   “嗯。”   他应了一声,祁奚终于把脚从他身上放下去,像是怕他不承诺,硬将手指插进了他的指缝,他往后退开了一点距离,发现祁奚连站都不会,明白祁奚说的不太会,是完全不会游。   “别怕。”   傅檐川安慰他,“我教你。”   祁奚见到傅檐川离远了,连忙把手抓紧要追过去,傅檐川推住他说:“我不会让你掉下去的。”   他倒没有怕傅檐川放开他,是怕自己不行。   傅檐川笃定地对他说:“不要紧张,放松,身体就会浮起来。”   他对着傅檐川笃定的眼神,尝试着吸起一口气放松了身体,果然下一刻身体就自己浮上来。   “脚往前蹬。”   祁奚才意识到傅檐川是在教他游泳,他忍不住地开口,“檐哥,我要练多久——”   他一开口就往下沉去,被傅檐川捞起来,顿时抱紧了傅檐川说:“好难,不想学了。”   傅檐川实在没想到祁奚放弃得这么快,他有记忆开始就学了很多技能,那时他太小,也常常想放弃。   每当这时候傅振荣就会告诉他,“只有无能的人才会放弃,如果你连这都不能坚持,将来做什么都不会成功。”   他看着祁奚半晌,忽然说:“不想学就不学了。”   “可是——”   祁奚又不肯放弃了,脚在水里扑腾了几下,把自己拱到了傅檐川面前,手被傅檐川抓着,他就在水下用脚去勾傅檐川,终于将人抓了他才说:“不学的话,我就看不到你的肌肉了。”   这个理由傅檐川倒没有意外,水底下祁奚的下肢与他的缠在一起,他松开了握着祁奚的手,伸到了水下将人带过来,然后问:“那你想怎么办?”   祁奚蹙着眉头想了半天,甚至觉得在水里撑得累了,又完全把自己又贴到了傅檐川身上,靠傅檐川撑着他突然说:“你说愿意给我当模特还算吗?”   傅檐川站在水中一动不动,祁奚自己都没有察觉,缠过来的姿势将他一条腿夹在了中间,因为水的浮力刚好托着他若有似无地磨蹭在上面。   在看不见的水下面,他扣紧祁奚的腰,微微将那边的膝盖往上抬,他们的同款泳裤猛不迭撞在一起,祁奚惊诧地红了耳尖,他故意地碰了一下那只耳朵说:“算。但你要怎么感谢我?” 第31章 反应   水面被激起的浪平静下来, 祁奚本能地躲开了傅檐川碰在他耳朵的手,可是水下面他躲不了,哪怕他在傅檐川面前说得有多大方,实际还是羞得不行。   他躲不了就努力地往后躬背, 可傅檐川的手牢牢扣在他腰后, 像是一把锁禁锢着他, 他只能不去看傅檐川的眼睛, 声音小到快要听不见说:“檐哥,你碰到我了。”   “嗯。”   傅檐川听不出来意义地回了一声, 祁奚不知道他到底是在说知道碰到了,还是别的什么,人在水中的悬浮感让他不敢放开傅檐川。   而傅檐川回了这一声就不动,不打算再继续什么,也没打算放开他, 可陌生又熟知的触感他没法忽略,他有些无措又着急地搂住了傅檐川, 把红透的脸藏在了傅檐川颈窝里可怜地问:“你能不能往后一点?”   “哪里?”   祁奚脸红得更透了, 他觉得都快要脸水烧热了, 他不好意思说出来, 又不敢去看, 就那么轻轻地往前一贴, 告诉傅檐川是哪里。   下一刻他听到傅檐川的呼吸变重, 然森*晚*整*理后脸被傅檐川推起来,不等他出声,傅檐川地一根拇指掐进了他唇, 往里伸了去。   “檐——”   祁奚一开始口渍就顺着傅檐川的手指滑出来,傅檐川用来抹在他喉结上, 然后握着祁奚的脖子吻过去,一种连祁奚呼吸都掌控的姿势。   祁奚一瞬间充满了危险感,像是来自于让他无处着陆的水,又像是来自于傅檐川,他想挣扎,可是动作全化在了水里,然后被傅檐川紧紧地压在了池壁上面,整个人都半悬着全靠傅檐川固定才被飘走。   傅檐川入侵遍了他口腔每一处终于松动,浅浅在唇上流连了一遍,出去抵着他的唇说:“笨蛋,呼吸。”   祁奚一口气喘出来,声音带着哭腔喃出来,“可是、可是——”   “这很正常,我帮你。”   祁奚瞬间瞪大了眼睛,他看不见水下,只感觉傅檐川水中抱着他的手滑走,他被水漾得有些漂起来,却被傅檐川又扣了回去。   他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受,觉得像是身体感官都脱离了他的控制,下意识抱紧了傅檐川的脖子,把脑袋靠过去,视线越过了傅檐川的肩膀,刚好能看到傅檐川背后的水面,因为水里面的晃动也跟着微微起伏。   “檐哥——”   祁奚猛然掐住了傅檐川的肩膀,片刻后完全失去了力气,傅檐川把他往水下轻轻拽了拽,他滑下去,下意识又用脚去圈住傅檐川,然后看到了傅檐川的表情,像是在笑他。   “不许笑!”   他手脚都不敢放,于是脑袋抡起来向傅檐川的脸砸过去,没有多少力,傅檐川还是被砸得鼻子一痛。   等他把脑门挪开,傅檐川看着他要笑不笑地说:“以后不许拿脑袋撞我。”   “嗯。”   祁奚意识到了自己在水下的动作,又碰到了傅檐川,他立即把脚放下来乖乖地点头,“我不游了,我要上去。”   傅檐川直盯着他什么也没说,在水里整理好了他的泳裤,把他带到了上岸的梯子处。   祁奚刚抓到了扶手,出入口突然响起了声音。   “傅先生,你不能进去!”   傅跃江丝毫不在意,他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给傅檐川找不痛快就成了他最痛快的事。   他推开挡着门的工作人员,搂着他新换的新进走了进去。   祁奚听到有人进来,连忙地缩回了水里,转头就看到一个和傅檐川差不多高的男人走进来。   男人穿了一条花短裤,搂着一个年轻的男人,透着一股轻浮又混蛋的流氓气质。   “傅总,这么巧!”   傅跃江踩着虚浮的脚步走到了池边,视线盯向了缩到了傅檐川身后的祁奚,大喇喇地笑起来,“原来不近□□的傅总也没那么圣洁嘛!原来你喜欢这种?”   他说着在边上的躺椅坐下来,翘起二郎腿仔细地打量起祁奚,不屑地说:“我还以为你对乔野情根深种呢!难怪之前那个谁给你弄了个像乔野那样野的,你连看都没看一眼。”   祁奚不知道傅跃江在说什么,但感受到了傅跃江的目光,下意识把脸探出去,猛不迭对上了傅跃江的双眼。   傅跃江登时“哦——”了一声,像是看到了什么好戏。   傅檐川对跟着傅跃江进来的工作人员命令,“把浴巾给我。”   工作人员让人闯了傅檐川的泳池,脑子里只有怎么道歉,一时没听清傅檐川说了什么。   “浴巾。”   傅檐川声音沉下去,他才猛然明白过来,连忙跑去拿了浴巾,跪在池边双手递给了傅檐川。   接到浴巾傅檐川披到了祁奚肩膀上,才将祁奚从梯子推上去。   傅跃江坐的椅子就在梯子对面,祁奚上去就往旁边退,他直觉这个男人不是好人。   对方却更加直白地打量着他说:“长得和乔野真像啊,原来傅总也喜欢替身这一套!”   傅檐川带着一身水上岸,滴在地板上仿佛他倾泻而下的怒气,傅跃江的新情和工作人员都下意识后退,却见他只是轻轻扫了傅跃江一眼,转过去拿来浴衣,再严实地挡住祁奚,把被打湿的浴巾换下来,声音堪称温柔地说:“去里面等我。”   泳池旁边有一个休息室,大约是真的准备来休息的,有可以直接睡觉的宽大沙发,能望到泳池的玻璃窗有能全部挡住的严密窗帘。   祁奚扫了傅跃江一眼,往休息室跑去。   傅跃江眼睛还追着祁奚,非常不怕死地说:“这么多年难得在这里遇上一回,叫他来一起玩多好!”   傅檐川一言不发地看着祁奚进去,再去拿起另一件浴衣穿上,才看向了傅跃江,“滚出去。”   “傅总终于被我戳到痛处,恼羞成怒了?”   傅跃江说着大笑起来,“原来到头来你还是想着那个乔野,可惜秦辉死得太早,不然到现在学一学乔野,还能给你当个替身,你说是不——”   他话说了一半,刚进去休息室的祁奚忽然跑出来,到了傅檐川面前,踮起脚去给傅檐川戴起了眼镜,然后往傅檐川手里塞了一根拖把杆。   “他欺负你就用这个打他!”   祁奚十分认真地给了傅檐川一个肯定的眼神,又朝傅跃江扫了一眼,重新跑了回去。   傅檐川看了眼拖把杆瞬间没了脾气,甚至笑了出来。   傅跃江被傅檐川这一笑刺激到了,他这一生就如同一场声色游戏,他爸是他爷爷最小的儿子,受尽的宠爱长大,17岁的时候就跟人生了他,他12岁就见过无数次他爸与男男女女上床。   他长大后就成了他爸,他不想将他的性格全怪在他爸身上,但他确实和他爸一样混迹在声色当中,直到他注意到了像根狗尾巴一样,总是跟在傅檐川身后的秦辉。   秦辉出现在傅家,就像荆棘从中开出的一朵小白花,除了生命力顽强,毫无自保能力。   可是就那样无能的秦辉,却敢觊觎整个傅家天生的太子爷。   他厌恶傅檐川不爱秦辉,如果不是傅檐川对秦辉那么不放心上,又怎么会发现不了他对秦辉做了什么,秦辉又怎么会因为他的无情而死。   看到傅檐川将从未对人有过的温柔与保护,用在了另一个人身上,他更加厌恶傅檐川不爱秦辉。   他推开依偎在他怀里的情人,向傅檐川走过去,挑衅地说:“看来傅总还真喜欢这个小替身,你看上了他哪里?比秦辉漂亮,还是比秦辉好上?”   说着他冷笑了一声,“也是,秦辉那种无趣的人,又死脑筋,又没情趣,整天一张死了妈的丧脸让人看了就反胃,谁会对他有兴趣!他要是还没死,我说不定要先被他恶心死——”   祁奚突兀地冲出来,直撞向了傅跃江。   他刚进去了,但没完全进去,扒在门口偷看,听到傅跃江在说秦辉的坏话。   秦辉是傅檐川唯一的朋友,如果有人在谢洄死后还这样说谢洄的坏话,他一定气死了。   他焦急地等了半天,傅檐川都不动手,他想也没想就冲出来。   本来想的是把傅跃江撞进泳池里,但他没估算到自己不能及时停下来。   结果,傅跃江确实被他撞进了泳池,但他也掉了下去。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祁奚会突然冲出来,傅跃江掉进水里气极了,发现祁奚在他旁边,下意识就按住了祁奚的脑袋往水里按。   “傅跃江。”   傅檐川最行反应过来,直接跳进了水里一拳挥过去,傅跃江被打出去,他连忙去水里捞祁奚。   祁奚本来就不会游泳,突然掉进水里已经吓死了,还被按在水里,哪怕片刻也呛了水。   傅檐川连忙抱起祁奚上岸,祁奚落地就猛烈地咳起来,咳出了呛的水却没有好转,甚至呼吸急促地喘息起来。   他一时不确定祁奚是紧张引发了过度呼吸,还是水呛到了肺里,一边双手捂住了祁奚的口鼻,对跑过来的工作人员说:“叫救护车。”   傅跃江从水里冒起来,看到傅檐川抱着祁奚出去,走的时候看了他一眼,他十分确定傅檐川这一眼是真的想杀了他。   他爬上岸躺在地上大笑起来,他的情人过来关心他,却被他一把推进了水里,骂道:“滚!”   祁奚住进了医院,因为水呛进了肺里,虽然被救起来得及时,但出现了感染情况,又是发烧又是呕吐,到病房时整个人都焉得没了精气神,眯着眼睛到处去找傅檐川。   病房外面医生正向傅檐川汇报,“情况不算严重,只是他自身的免疫力比较弱,可能要休养一段时间。”   傅檐川的衣服已经换了,是叫人拿了新的衣服来的医院,他伫着一动不动,也不说话。   医生在旁边有些发怵,生怕说错了什么被迁怒,直到病房里响起了祁奚的声音。   “檐哥——咳、咳!”   傅檐川终于转身,进了病房,看到祁奚伸着手臂去拿床头柜上的水杯。   他两步跨过去,将水杯递过去,祁奚在打吊针,只能一只手捧住杯子,一双眼睛染满水雾地望着他说:“我是不是太没用了,明明我是想帮你给秦辉报仇的。”   “先喝水。”   傅檐川提醒,祁奚才想起来他想喝水,可刚喝了半口又咳起来,咳脸都红了,整个人折成了一起。傅檐川弯下腰来,一只手接过了杯子,另一只手顺在他背上。   他终于咳完,眼角挂着被咳出来的眼泪,抓着傅檐川的手,把脸贴到他手背上说:“檐哥,我好难受。那个人是谁?为什么那么凶?”   “不重要的人,不用在意他。”   “可是他骂秦辉,他怎么那么坏!秦辉都那么可怜了。”   傅檐川放好了杯子看过去,发现祁奚是真的哭了,坐到床上抹掉了他眼角挂着的泪问:“笨蛋,你哭什么?”   “我如果我死了,别人还骂我,你会帮我去打他吗?”   傅檐川蓦然呼吸一滞,捧起祁奚的脸说:“是我不好,让人欺负了你。”   “没关系,我也把他撞到水里了。”   祁奚望着傅檐川的双眼,更难过了,眼泪不住地掉下来,“我只是被按到了水里的时候,以为我要死了。”   他越说越伤心,忍不住向傅檐川交代遗言,“如果我哪天死了,你能替我照顾大圣吗?我们签了合同,你要给大圣养老送终,就算我不能再继续给你当替身了,你能继续给大圣养老送终吗?”   傅檐川的语言系统头一回组织不出一句话,他盯着祁奚哭得眼泪满脸的模样,好半晌才回出了一声,“好。” 第32章 进步   祁奚为他心爱的祁天大圣安排好后事, 终于放心了,结果一高兴又咳起来。   傅檐川过去抱着他,给他拍后背,可他越咳越厉害, 像是要连肺都要咳出来, 好不容易咳到结束, 傅檐川把他放回床上, 他立即又爬起来吐了。   这一番折腾祁奚本来就没什么气色的脸更白了,跌回枕头上半个身子陷下去, 可怜得像是又要哭了。   傅檐川扶起他喝水漱口,完了放回去掩好被子,然后伫在旁边就那么把人盯着。   他从来没这样照顾过谁,哪怕是林娴婧,生病的时候身边也是周道的护工。   过了没片刻, 祁奚又咳起来,傅檐川帮不了什么就只能在旁边陪着, 就这么反反复复折腾到了半夜, 祁奚终于睡着了。   傅檐川站在床边盯了祁奚许久, 门外的护工敲门进来, 问他要不要换人去休息。   他摘下眼镜捏了捏鼻梁, 病床上的人突然又咳得坐起来, 他对护工说:“你走吧。”   护工看着傅檐川戴回眼镜, 坐过去抱住了祁奚,温柔得有些过分。   他平时照顾的病人基本都非富即贵,那些有钱的大老板也有真心实意关心病人的, 却从来没有人像傅檐川这样亲力亲为。尤其他傅檐川在看别人时,仿佛一个眼神就能杀死人, 此刻却像成为了另一个人。   他一边震惊,一边什么也不敢多问,悄悄退出病房把门关上。   祁奚再次睡着了,这回没有那么快就醒,傅檐川坐到旁边的沙发里,静静注视着他。   病房里安静得一点声音也没有,不知过了多久,祁奚突然呢喃着在说什么,他听不清又到了床边,发现祁奚说的是梦话,凑近到唇边才听清了一两句。   “救命——”   “不要杀我!”   不知道梦到了,这么喃着突然哭起来,小声地呜咽,眼泪从眼缝里冒出来盛在眼窝里,像是难过到不行。   “祁奚?”   傅檐川轻轻叫了一声,想将他那汪眼泪抹掉,睡着的人却像抓到了救命的稻草,抱住了他的手不放,喃喃喊着“妈妈”。   “没事,睡吧。”   祁奚像是听到了他的声音,嘴里的话变成了,“檐哥,你不要离开我,一辈子都对我这么好好不好?”   病房里只留一盏微弱的夜灯,映得祁奚的脸也朦朦胧胧。   傅檐川僵着弯腰的动作,他活到现在身边从来没有一个人,像祁奚这样不需要防备,不需要猜忌,不需要怀疑,简单纯粹地对他绝对信任依赖。   他把祁奚抱着的手抽出来,祁奚立即摸过来找,还委屈地又梦呓起来。   “檐哥,你不要我了!”   “我不走。”   傅檐川脱了外套,挤到不算太小的病房上,将人拥进了怀里。祁奚立即寻着他的体温贴过来,紧紧抱住了他的手,像那只手什么时候许给了他。   “你怎么这么笨,我人在这里,不知道抱我?”   祁奚不知道,他还抱着傅檐川的手啃了一口,像是在确认是不是真的。   傅檐川不知道他是靠什么确认的,啃完就满意地亲在了他手背上,露着笑继续睡了。   第二天一早医生来查房,敲门没有回应就直接推门,门刚开一条缝,他就看到和祁奚睡在一张病房上的傅檐川。   病床比起一般公立医院要大一些,但也没有大到哪里去,两个成年的男人挤在上面,只能紧紧地贴在一起。   他不敢去猜被子盖住的下是什么画面,连忙当作什么也没看到,退出病房,候在外面。   过了两分钟,傅檐川来开了门,衣装整齐,戴眼镜眼镜,仍然是那个冷静克制,气场强大的傅总,看不出来有什么异样。   但他还是不敢直视,低着头进去给祁奚做检查,需要掀开被子时他小心翼翼,害怕看到什么不该看的痕迹。   终于检查结束,他向傅檐川汇报,“已经比昨天好转了许多,好好休息就行,千万不要着凉了。”   最后这一句是他最大程度的提醒,傅檐川什么表情也没有,对他看了一眼就算听到了,他不敢再多说,低着头走了。   医生走后祁奚醒了,睁着一双眼睛在病房里转。   傅檐川昨晚好不容易让他吃点东西,可在睡之前全吐了,走过去问:“想不想吃东西?”   祁奚摇了摇头,声音虚弱地叫了声,“檐哥。”   傅檐川站到床边,祁奚立即坐起来扎进他怀里,紧紧抱着他一动不动也不说话。   他把被子扯起来给人裹,然后说:“你的猫都没你这么会粘人。”   祁奚理直气壮地“喵”了一声,他无奈地低头,比猫还粘人的人病怏怏地对他笑起来。   他就这么让人抱着一动不动,直到权叔来了。   权叔进门看到这一幕笑了,“先生,我早上熬的小米粥,小祁先生胃着了凉,多少喝点。”   祁奚还是抱着傅檐川不放,挪了一只眼睛去看权叔,拒绝地说:“不想吃。”   权叔哄他,“先生从昨晚到现在也没吃饭,你们一起吃点。”   祁奚立即抬头盯向了傅檐川,责备他,“檐哥,你不吃饭,会像我一样生病,快去吃!”   “你怎么好意思说我?”   傅檐川捏了捏他的脸,“你不放手我怎么去?”   祁奚终于把手放开,傅檐川先拿了他的外套让他穿上,才去接权叔盛的粥,坐到床边自然地给他喂过来。   他也自然地享受起了傅檐川的伺候,张嘴吃了一口,傅檐川再喂过来他就说:“不是我们一起吃?”   傅檐川从来没有做过这么没规矩的事,祁奚直直地盯着他,像是他不吃也不肯再吃,最终他把勺子喂给了自己。   祁奚夸道:“这样才乖。”   权叔震惊得瞪了瞪眼,嘴角不由地挂起了笑,悄悄退出了病房。   他是看着傅檐川长大的,傅檐川说起来一出生就是偌大傅家的继承人,实际从来没有像普通孩子一样的童年,许多时候傅振荣的教育方式,在他看来不像是对待自己的儿子,而是把傅檐川当成了一个名为继承人的机器。   真正让他觉得傅檐川可怜的,是在傅振荣的教育下,傅檐川似乎也认可了自己只是一个作为继承人的机器,摒弃了许多正常人该有的情绪与感情。   他从来没有见过傅檐川像现在这么像个真正的人,也从来没有见过有人敢像祁奚这样,把傅檐川从那高高的权位上拽下来。   过了半小时,傅檐川终于从病房出来,看到权叔说:“我出去一趟,你看着他。”   “是。”   权叔看着傅檐川离开,大概知道傅檐川要去哪里,傅檐川在医院从昨天守到现在,发生了什么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   当年秦辉死的时候,傅跃江就差点被傅檐川送走,是傅家的一众长辈和傅振荣阻止了。这些年傅跃江不知敛,反而总是故意与傅檐川作对,傅檐川已经忍了许多年。   傅檐川先回去洗澡换了身衣服,再才到傅跃江家。   傅跃江的父亲是他九叔,叫傅琮,在傅家兄弟姐妹年龄最多差了30岁的家庭,傅琮只比傅振荣小了四岁,从小跟在傅振荣身后,傅振荣的夺权争夺中也站了傅振荣这边。   所以,傅檐川比起其他叔伯姑姑,和傅琮要亲近一些,傅跃江与他算得上是一起长大。也正是因为这样,傅跃江才有机会接近秦辉。   时间已经快要到中午,傅檐川下车直接走进傅跃江家,一起来的助理跟在后面,连头也不敢抬。   他是傅檐川的生活特助,帮傅檐川处理工作之外的许多杂事,对傅檐川算不了解,但傅檐川鲜少把脾气露到表面,可今天给他打电话的声音明显带着怒气。   傅檐川进门,首先见到的是傅琮的情人。   傅跃江父子俩可以说一模一样,傅跃江在外面玩,傅琮一个接一个的情人往家里带,孩子生了三个,却没有一个人让他真正安定下来。   “傅、傅总!”   情人见到傅檐川吓得像猫竖尾巴一样直竖起来,傅檐川看也没有看他,往里进去。   傅琮一副刚睡醒的模样,躺在沙发里抬眼望了望他,“檐川,跃江那小子又惹你了?”   傅檐川坐到傅琮对面,助理连忙上前往中间的茶几摆出一张机票。   傅琮瞥了眼机票,又看向傅檐川问:“什么意思?”   “傅跃江整天闲得很,正好有个项目需要人去考查,今晚的飞机。”   机票的目的地是一个常年战乱的贫穷小国,不说生活水平,连安全都无法保障。   傅琮笑了一声,“去这种地方和送死有什么区别!这么多年过了你对秦辉的事,还没消气?”   傅檐川不说话,眼睛漫不经心地瞥着傅琮,不说另外的两人,连傅琮也被他的眼神看得后背发寒。   傅琮坐直起来,带起了几分感情说:“怎么说跃江也我儿子,是你哥,你让他去那种地方不如直接弄死他,不然他要是死了,我连尸都没法给他收。”   “九叔,你真的关心他,早该在秦辉还活着时阻止他,我已经给他五年了,是他自己不想活了。”   傅琮沉默地审视了一番傅檐川,不理解地问:“是因为昨天的事?为了你的那个小情人?”   “别把我当作你们一样的人!”   傅檐川突然站起来,居高临下地对着傅琮,“这件事谁来说都没用,除非你叫傅跃江去给秦辉陪葬。”   傅琮一时间说不出话,他很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能让连亲情也不顾的傅檐川护成这样。   外面突然响起车声,过了片刻醉得连路都走不稳的傅跃江进来,看到傅檐川毫不在意迎上去。   “傅总,你来找我算账的?”   傅檐川不想与傅跃江多说废话,越过去要走,却被傅跃江一把抓住。   “傅檐川,你不给秦辉报仇?有种你弄死我,不然下次我见到你的宝贝小替身,照样弄他!”   傅跃江越说越放肆起来,“要不让他也像当年秦辉那样跟我?他看起来比秦辉还要好欺负,不知道被我——”   傅檐川一拳向傅跃江挥过去,傅跃江蹿出了好几步才摔在地上。   下一刻,傅跃江像疯了般爬起来,向傅檐川冲过去。   “跃江!”   傅琮上前拉都没拉住,但傅跃江醉得太厉害,这一拳被傅檐川接住,还顺势被掼在地上。   傅檐川蹲下来用膝盖压住他的胸口,一手掐到了他的脖子。   屋里的另外几人都被傅檐川吓到了,傅檐川的眼神是真的想杀了傅跃江。   “傅跃江。”   傅檐川冷声地开口,“你死了秦辉也不会复活,这辈子你都欠他一条命!”   傅跃江像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狞笑起来对傅檐川怒吼:“明明是你!秦辉他妈连做梦都叫的是你的名字,他卑微得怕你发现他对你的心思,什么都愿意做!你知道吗,就在你忙着要和乔野出国的时候,他就在你房间的隔壁,像狗一样跪在地上被我旰!”   傅檐川冷不防笑了,像看一条垂死挣扎的虫子一样看傅跃江。   秦辉死后,傅家的所有人都看出来,傅跃江后悔了,只有傅跃江自己在自欺欺人。   他突然放开傅跃江站起来,俯视着躺在地上的傅跃江诛心地说:“秦辉对你从来没有过一丝感情,到死都恨你。你想赎罪最好一辈子别再回来污染他在的这片土地。”   傅跃江突然没了动静,如同尸体一般躺在那里。   傅檐川跨过他走出去,到了门口时终于听到他崩溃的哭声。   傅琮过去把傅跃江从地上拽起来,可一松手傅跃江又倒下去,像真的只剩下一具躯体在这里。   过了好半晌傅跃江终于看到了他,绝望地对他哭诉:“爸,我看到秦辉了,他说他不想见到我,让我别去找他!”   傅琮胡闹了半生,看着他的傅跃江的模样,终于在这一刻有了一丝后悔。   就像傅檐川说的,如果他当年当好一个父亲,没有不把傅跃江做的那些事不当回事,傅跃江和秦辉是不是就不会闹成这样的结局了?   傅檐川回医院的路上,接到了好几个傅家人打来的电话,不用想也知道是为了傅跃江说情的,他全部都挂了。   回到医院权叔就走了,他进去病房,祁奚正坐在床上拿个本子画画,看起来精神好了许多。   祁奚专注得没注意到有人进来,直到傅檐川坐到他对面问他,“画的什么?”   “檐哥!你回来了!”   看到傅檐川的瞬间祁奚的眼睛笑起来,把他的画转过去给傅檐川看,“我画的是一个漫画,一颗迷路的小土豆,他遇到了一只霸王龙,霸王龙虽然看起来很凶,但是看小土豆找不到家,就和小土豆做朋友,然后他们一起在森林里快乐地冒险。”   傅檐川听着像童话一样的故事,翻起了祁奚的画本,虽然只是素写,仍然能感觉出生动可爱,尤其那颗圆圆的小土豆,有些像祁奚把自己团起来的样子。   他是往前翻的,没注意到漫画已经翻完,再往前一页就看到了祁奚练习画的人体,连着十几页都是,各种动作角度,虽然没有画脸,但确定画的是他,每一幅脖子都有和他一样的痣。   “祁奚。”   傅檐川向祁奚盯去,故意地问:“你画的是谁?”   祁奚连忙把画本抢回去,合起来了才承认,“你。”   他突然向祁奚凑近,“我们之前说的是不是还没谈好?”   “什么?”   “我给你当模特,你要怎么感谢我?”   祁奚不认,“这不是!是我默下来的,不算。”   傅檐川把他挡在身前的画本拿开,近得把呼吸打在他唇上才出声。   “你还要吗?”   这么近的距离祁奚本能地往后收起下巴,想要隔傅檐川远一点,但又不舍得真的离远,就这么别扭地低着头说:“你要我怎么感谢你?再给你送花吗?”   傅檐川往下一凑,就咬到了他的唇,齿尖在上面揉刮了两下,松开他又轻轻往刚被咬到的地方轻轻抹了抹,然后对他说:“这个我要好好想,先欠着等我想好行吗?”   “哦。那等我好了回去就画,可以吗?”   傅檐川微勾着唇角不回答,他握住了祁奚的脖子,指腹从下往上滑过喉结推起祁奚的下巴,就像是祁奚主动仰起了脸,他蓦地吻了过来。   祁奚微微地张开了唇往外喘着气,傅檐川趁机入侵进来,逮住了他的舌尖。他脑子里什么也没想,感官的侵袭让他主动抱住了傅檐川,向傅檐川回应。   傅檐川惊喜地顿了一瞬间,接着紧密地侵去了最深处,压住祁奚倒在了后面柔软的枕头上。   祁奚明显有了进步,开始习惯与他接吻,昨天的行为也似乎能接受,不会紧张到过度呼吸。   他的一只手轻轻贴到祁奚腰上,祁奚穿着宽大的病号服,毫无阻挡就让他去到了衣服里面。祁奚只是微微怔了下,还调皮地笑了一声,含糊不清说“痒”。   他倏地把祁奚的声音堵回了喉咙里,试探地将手移向底下。他不确定是不是因为昨天在水里,不安全感分散了祁奚的注意,才没有过度紧张。   他一边温柔地吻着祁奚,一边小心移着那只手,才刚刚触到祁奚就红透了脸,抱着他的手僵滞起来。   他忙收起手,微微退出了祁奚的唇间,祁奚像是不明白他的意图,举着眼睛向他望来。   “别怕,我什么也不做。”   过了片刻,祁奚突然拉着他的手放回去,眼神纯粹清澈地对他说:“我病还没好,你小心一点。” 第33章 别看   私人医院的病房没有消毒水味, 也没有各种各样的药味,暖气也一直保持室内恒温,祁奚在里面久了,甚至忘了这里是病房。   他唇上还沾着的水渍被空气冷却, 没了刚被傅檐川吮磨过那么烫人的温度, 他望着傅檐川轻轻抿了下唇, 自己向傅檐川贴近过去问:“你是不是喜欢?”   傅檐川哪里都没有动, 任祁奚抓着他的手,隔着病服的布料掌心一团暖热, 祁奚近到张口就能咬住他的唇,明知道祁奚在说什么还故意反问:“喜欢什么?”   祁奚脸颊红得像熟了,用力吸起一口气仍旧声如蚊音地回答:“喜欢摩我——”   后面的话傅檐川没有听清,他极其短促地笑了一声没有说话,祁奚不知所措地抬眼向他望来, 他被祁奚按住的手终于动了,另一只手扣住祁奚的脖子, 再一次深入去了祁奚的咽喉。   祁奚发出了轻哑的呜咽声, 双手抓着他轻轻颤着, 像只天地间只有依附着他才能活下去的雏兽, 乖得让人心疼又心生邪念。   “祁奚。”   他突然叫了祁奚的名字, 等祁奚睁开眼睛才继续问:“你喜欢吗?”   祁奚被欺负得委屈地回答, “喜欢什么?”   “喜欢我——”   傅檐川说了一半突然顿住, 祁奚心跳猛然一惊,接着傅檐川贴到了他耳边继续,“这样碰你。”   一瞬间, 祁奚丢掉了刚刚突兀在他脑子里冒出的东西,他蹭起来把脸藏到傅檐川胸前才说:“你这样问, 我怎么好意思回答。”   傅檐川还穿着严谨的西装,他坐在病房上,一条腿屈在上面,祁奚斜侧在了他身前,两条腿横向了床的另一边。   他突然捞着祁奚的腰一带,将人放在了他腿屈出的空间里,祁奚侧靠到他胸口,因为刚才突然的动作本能抱在了他腰森*晚*整*理间,埋怨他,“你突然拉我干什么?”   他低下头刚好贴到祁奚耳边,气息喷进了祁奚的耳朵里,“你还没说喜不喜欢。”   祁奚不好意思回答,也不好意思去看傅檐川,可傅檐川的话像是他必须要回答一样。他垂下眼犹豫要怎么办,却猛然看到自己全在外面了,傅檐川的手也在那里。   他意识到了什么,猛地抬头,果然傅檐川顺着他看下去直盯住了手中。   他看过漫画,但漫画里都是有遮挡的,也找过一些人体来画,但没有这个状态又这么直入双眼的。为数不多的几次动手的经历,他也没敢仔细看,总觉得那是像不可名状的怪物一样,不能直视。   一瞬间,像有个窜天猴一下窜到了他头顶,他连忙扯下衣摆去遮住,还整个人往下折去,挡住傅檐川的视线。   “你不要看!”   傅檐川不明白突然怎么了,手被压住僵在那里,祁奚硬是掰开了他的手,像只毛毛虫一样从他腿弯里蠕了出去,然后缩成一团把自己藏在枕头下。   他盯过去一动不动,祁奚突然挪出眼睛瞅着他说:“不好看,你不要看。”   傅檐川对着像乌龟缩回壳的祁奚,移过去把枕头拿开,再把逃走的人抓回来,俯下去叠在上面说:“碰都碰了,怎么不能看。”   祁奚的脑子还在刚才的惊吓里,被抓住了还想逃,却被傅檐川死死按住,他脱口而出,“变态才看,你这样我不要做你的替身了,你怎么不去看你的白月光!”   傅檐川在上面的那只手倏地捏住祁奚下巴上,对着祁奚不知是害羞还是生气泛红的眼睛,他再一次撑控住了底下的人,沉哑着声音说:“别动,不然让你去镜子前看个清楚。”   祁奚真的委屈了,虽然傅檐川看起来没有生气,但是他感觉到了,傅檐川不生气的时候会哄他。   他乖乖地不动,也不说话了,觉得自己不过是个替身,本来就是傅檐川找来做这种事的,傅檐川要怎么对他都可以。   可他想到傅檐川之前对他那么好,那么温柔,他更委屈了,他不想当傅檐川随便这样那样的替身了,不想失去傅檐川的温柔。   顿时他眼泪不受控制地又涌出来,难受地吸起了鼻子。   “哭什么?弄疼了?”   傅檐川也觉得自己有些反应过度,撑起了身去擦祁奚的眼泪,却越擦越多,像是被他做了什么天理不容的事,他贴下去吻在了那又桃花眼的眼角,舔走了一滴眼泪保证,“你不要看就不看。不要哭。”   祁奚又吸了吸鼻子,声音又细又哑地说:“你快点。”   傅檐川实在怎么有人让他又想笑又心疼,他把被子扯过来盖住,然后握着祁奚的喉结吻过去,咬在他唇上问:“这样可以吗?”   祁奚倏地脸又涨红起来,他轻声一笑又吻过去,让人没了再想他说的话的机会。   最后他放开祁奚,要去拿纸,祁奚却推开他,躲进了浴室,还把门锁了。   浴室里面有镜子,祁奚看到镜子里的自己,脑子里猛不迭冒出傅檐川说的画面,他被傅檐川强制在镜子前的画面,非要让他看清楚。   好羞耻!   祁奚生起了对想象里傅檐川的气,蹲到了看不见镜子的角落,却停不下脑子里想象的画面,脸红得像有血马上要浸出来。   他好讨厌傅檐川,怎么可以像漫画里的一样!   明明什么也没干过的傅檐川擦干净手,在浴室的门前站了半晌都没有听到水声,也没别的动静,他不放心地叫一声,“祁奚?”   祁奚没有回答,他头一回反思起了自己,然后说:“我刚才只是说说,不会那样做的。开门让我进去,或者你出来。”   傅振荣走到门口,推开病房的门就听到傅檐川的声音,以为自己幻听了,他当了傅檐川28年的父亲,都没有听过傅檐川这样和谁说过话。   傅檐川蓦然转回身,祁奚的病情已经稳定,他在里面没有人敢随便开门进来,横过眼去看到傅振荣没有意外,转身走到门口,将傅振荣挡在了门外。   傅振荣看傅檐川这不让他进的架势,笑了一声,“听说你在这里守了一夜,我还以为是假的,看来你还真喜欢他。”   “如果是说傅跃江的事,逼他去的人不是我,是他自己。”   傅振荣吁了口气,“你机票都给人买好了,说不是你?他是你哥,你们都姓傅,我有教过你对自己的亲人也赶尽杀绝?”   实际上傅跃江到了那边大可以再去别的国家,在国外他的手也没有那么长,傅跃江要去哪里他阻止不过来。   无论是傅振荣还是傅琮,其实都很清楚,他只是给傅跃江指了一条死路,本来傅跃江还苛活着,但他这一指傅跃江可能真的不想活了。   傅檐川直盯着傅振荣回答:“你是没有教过我,你只教过我面对不可估量的利益,就要不择手段。”   “你想说什么?”   傅振荣从没被傅檐川用这样的语气和他说话,怒道:“不可估量的利益?是什么?里面那个?他带给了你什么利益?你要不择手段对付的又是谁?我?”   傅檐川一动不动不说话,傅振荣忽然对着他笑起来,“你当年为了秦辉这个外人,现在又为了你的那个小玩意!你倒是一直吃天真单纯那一套,是不是忘了我之前跟你说的话?”   傅檐川语气平静地反驳,“我不会和女人结婚,至于我和谁在一起,不由你决定。”   傅振荣这回真的笑起来,傅檐川要和谁一起,男的女的什么人,他都不在意。   只是傅檐川作为傅家的继承人,该给自己也留下一个继承人,这是傅檐川的责任和义务。   他笑的是傅檐川第一次,这样坚定地反驳他。   他往里面的浴室门望了一眼,对傅檐川说:“你大可以试试,看看他在傅家这个荆棘从中,会不会和秦辉一个下场。”   傅檐川沉默地不动,傅振荣最后睨了他一眼,转身走了。   祁奚被傅振荣吓到了,都忘了再对想象的傅檐川继续生气,他听到傅振荣的声音没敢出去,把门扒开一条缝,结果傅振荣刚好看来,他连忙又把门关回去。   确定傅振荣走了他才从浴室里出来,到傅檐川旁边往外望了望,傅振荣已经看不见,他问傅檐川,“刚刚的是谁?为什么那么凶!”   “我爸。”   傅檐川毫无语调的两个字,祁奚震惊地瞪起眼,“他是不是不许你找替身?一般来说这都不是好事,确实不应该做的,尤其是你,就算是替身也要对我温柔一点。”   傅檐川一下被逗笑了,“不生气了?”   祁奚看着傅檐川这么帅的脸,原谅地说:“你以后能不能不要看?要不然我们关灯,或者在被子里,或者把眼睛蒙起来!”   “看了怎么?”   看了当然会不好意思,祁奚觉得傅檐川这个人怎么这么不害羞,他不可思议地问傅檐川,“你自己那个也看自己吗?”   傅檐川竟然被这个问题问住了,他倒是没有刻意注意过,但对于自己身体的一部分,看或不看都不会有什么情绪。   祁奚突然非常嫌弃地说:“你好变态,连自己都看!”   头一回傅檐川对别人的话,感到无言以对。   这一晚傅跃江还是上了飞机,傅檐川和祁奚吃饭的时候,他六伯来了。   当初与傅振荣争得最狠,就是他六伯,现在其他傅家人都只是想让自己的孙子,继任傅檐川的下一代,只有他六伯仍然想弄倒他,自己上位。   现在来找他,肯定是因为傅跃江这一场事,来看他是不是真的要和傅振荣作对。   “檐川,你们才吃饭?”   病房里有专门吃饭的桌子,为了不满屋子味,门开着。   傅檐川听到声音抬眼看去,他六伯穿着一身休闲服,像是出门散步顺路到了这里,眼神亲切地看向祁奚问候道:“这位小朋友,身体好些了没?”   祁奚不知道是谁,但看起来和傅檐川有点像,又不像傅檐川他爸那么凶,顿时觉得对方肯定是好人,连忙回答:“我叫祁奚,我已经好多了。谢谢爷爷。”   傅檐川放下筷子,起身把祁奚挡在了身后,向门口的人看过去问:“六伯,你不会是专程来看祁奚的吧?”   他六伯叫傅晋申,对着他笑了两声说:“那也不是,我只是顺路,想问问跃江怎么回事。”   傅檐川不想和他拐弯抹角,直接说:“六伯,要不要考虑跟我合作?”   傅晋申精起了眼神,盯着傅檐川没有回答,傅檐川接着说:“我从来没有选择做傅家的继承人,也不想,六伯一定明白我的意思。”   他明白,但不信,不当回事地笑道:“你小子越来越会开玩笑了。”   “我没有开玩笑。我妈的事你都知道,我从来没有原谅他。”   祁奚直觉傅檐川在说什么重要的事,正要仔细去听,傅檐川却突然转回来对他说:“去找李医生拿晚上的药,他在办公室。”   “啊?哦。”   祁奚有点可惜不能听到傅檐川重要的事,向傅晋申打量着出去。   李医生就是他第一次来的医生,他已经知道办公室在哪里了,直接跑过去。李医生说药会给他们送去,他没想那么多,既然来了就自己拿了。   回到病房傅晋申已经不在,祁奚没太在意,继续和傅檐川吃完了饭。   等人来收走碗筷后,已经快8点了,他看到傅檐川在整理外套,忍不住问:“檐哥,你晚上要回去吗?”   傅檐川把外套重新挂好,盯着祁奚眼中明显的不舍反问:“想我回去?”   “不想。”   祁奚扑过去抱住了傅檐川,傅檐川回答他,“这里没有床让我睡。”   “有!”祁奚看向了他的病床,“你可以睡我的床,就像昨天晚上那样。”   傅檐川不说话,他连忙保证,“我只睡最边上的一点,不会挤你的,别走好不好?”   “理由。”   傅檐川只回了他两个字,他脑子都皱起来想了半天,直白坦言,“我想跟你睡。” 第34章 喜欢   祁奚在医院住了一个星期, 傅檐川也在医院陪了他一个星期,白天会离开一段时间去上班,晚上就在病房里和他挤一张病床。   荣川大厦里见惯了傅檐川,像机器人一样每天提早上班的人, 突然发现傅檐川连续一个星期迟到早退, 都紧张地以为是不是集团发生了什么大事。   周芷薇是总裁见傅檐川机会最多的人, 她受命去打探情况, 发现集团可能没什么事,有事的是傅檐川。   虽然傅檐川还是那张不显表情的脸, 可她感觉到了傅檐川的心情不错,应该说是很好,甚至有天早退时还关心地对她说了句早点下班,吓得她以为是不是自己太憔悴,傅檐川以为她快猝死了。   和荣川大厦里不同, 祁奚在病房里每天都过得很舒服,不用在课堂上勉强自己听讲, 想睡就睡, 想吃就吃, 想画画他还可以悄悄画傅檐川。   而且这一个星期, 傅檐川和他在一起的时间, 比之前多得多得多, 让他都有点不想出院了。   不过他还是有烦恼的, 那就是病房的病床真的有点小,每天睡觉必须和傅檐川抱在一起,前两天他还因为不舒服什么也没察觉。   可是后面这几天他精神好了, 脑子能想的东西也多了,被傅檐川抱着睡觉时他就控制不住地心跳变快, 昨天晚上他还做了春天的梦,一早醒来有了早晨的现象。   “别躲,这是正常反应,每个人都会这样。”   祁奚背对着傅檐川不敢回头,傅檐川的手伸过来在被子里帮他,完了叫他自己去洗澡,等他出来傅檐川今天提前走了。   到了出院这天,祁奚才知道医院有大床的病房,还有套间的病房,他本来想问傅檐川,但想想肯定是因为太贵了,没有必要这样浪费。   邱逸舟临着他出院前来看他,给他送了一大束向日葵,下午他做完最后的检查就出院了。   傅檐川开车带祁奚回去,走的时候祁奚经非要把邱逸舟送的花带上,他没有不许,只是趁祁奚不注意把花扔进了垃圾桶,重新再买了一束回来。   明明花有所不同,祁奚看出来却以为自己记错了,让他想坦白都没机会。   这些天陆陆续续带了许多东西到医院,回来时装了几大包,因为叫人来,到楼下只能和祁奚一起拎上楼。   祁奚主要负责地只有花,进屋后立即去找地方把花插起来。   上回他感谢傅檐川送的红玫瑰已经谢了,他图方便把新的花插在那个花瓶里。   傅檐川放好东西过来,他才想起向傅檐川问:“檐哥,你介意我把邱律师送的花插在这里吗?”   傅檐川听到祁奚还没发现花不同了,沉着声说:“介意,只这一束。你喜欢,以后我给你买。”   祁奚以为傅檐川喜欢花,摸了摸向日葵的花瓣回答,“我也不是很喜欢,但要是你送的,我肯定都会喜欢。”   傅檐川终于满意了,微勾着嘴角站到祁奚面前,脸贴近过去问:“你还喜欢什么?”   祁奚感觉傅檐川的视线和呼吸粘在了脸上,下意识低眼,向傅檐川靠过去,抓着傅檐川的衣服悄悄把手伸进去,十分没规矩地钻进扣子间隔,摸在了里面的腹肌上。   他满意得嘴角偷着笑,抬眼瞄着傅檐川为难地回:“我也不知道,我觉得你哪里都很完美,我都很喜欢。”   傅檐川按住了祁奚钻进他衣服里的手,却没拿出来,他问的是祁奚喜欢什么,不是喜欢他什么。   他凑近到了祁奚唇边,用着唇音命令地说:“祁奚,吻我。”   祁奚身体不由地绷紧起来,他和傅檐川接过了许多次吻,他也去吻过傅檐川,可傅檐川这样要求还是第一次,他没收来地心跳乱起来,不敢去看傅檐川,垂着视线好一会儿才开口。   “为什么?”   “你不是喜欢我吗?”   祁奚的心跳倏然一滞,他愣了片刻把手抽回来,伸上去蒙住了傅檐川的眼睛,才抬起头,踮脚吻上去。   傅檐川就这样竖着一动不动,他生疏得不知道怎么做,就学着傅檐川试探地舔过唇缝,再小心往里探去。傅檐川还是一点不动,他就抵在那里过了半晌,退出来怪傅檐川,“你怎么不动?”   傅檐川望着他不说话,他脸越加红了,推开傅檐川的手说:“我要去看大圣了。”   看着祁奚走出去,傅檐川仍旧沉默伫在那里,摸了摸刚被祁奚吮过的唇,笑意不受他控制地爬到了脸上。   结果祁奚突然又回来,他蓦地压下唇角问:“怎么了?”   祁奚走到他面前,拿走放在桌上的手机,“我忘了拿手机,回来拿。”   他看着祁奚拿了手机又跑出去,为了回头看他撞在了门上,他的唇角重新扬起来,走过去揉着祁奚被撞的地方说:“好好看路。”   因为祁奚刚刚出院,吃过饭不久,傅檐川就叫祁奚早点去睡觉。   可是祁奚洗了澡躺到床上,怎么都睡不着,他蹂躏了橘猫半天,终于还是去了傅檐川房间。   傅檐川收到了傅跃江的消息,傅琮不放心找了一队雇佣兵跟着,但傅跃江不是听话的人,到了那边第二天就惹上当地的武装势力,差点没命。   听到敲门声他按黑手机,回头看到祁奚已经自己开门进来,站在门口问他,“檐哥,我睡不着,能跟你一起睡吗?”   “过来。”   他伸手祁奚就跑过去,像看到要喂罐头的橘猫似的。他在人到了面前就捉到了祁奚的手,将人拉过来撞在胸前,然后抱着跌在了床上。   他叠到祁奚上面问:“身体还有难受吗?”   祁奚摇头,他又问:“你知道你这样跑来意味什么吗?”   祁奚一脸单纯地又摇头,接着却问他,“你是不是要和我上.床了?”   傅檐川直视着祁奚半晌,指腹抹过他的唇问:“愿意吗?”   “我是你的替身,当然愿意。”   祁奚回答得想也没想,傅檐川怔了片刻,突然扯过被子把他揉进去。   “睡觉。”   刚刚还要做点什么的,怎么就要睡觉了?祁奚不能理解,要从被子里出来,却被傅檐川按住,还威胁他。   “不睡就回房间。”   “好吧!我睡,你什么时候来睡?我要和你完美的肌肉一起睡觉。”   傅檐川脸上同时蹙起了眉头,又勾起嘴角,他都弄不清他是想笑还是什么,坐起来指腹摩擦在祁奚的喉结上说:“听话,睡觉。”   祁奚很听话,感觉傅檐川在旁边很快就睡着了,第二天醒来傅檐川没在床上,他不知道傅檐川什么时候上床的,也不知道是什么起床的,只确定傅檐川一定在他旁边睡觉了。   他下床在房间没有见到傅檐川,揉着头发出去。   一个星期没见的保姆阿姨,看到祁奚从傅檐川的房间出来有些惊讶,但立即收起了表情问:“小祁,听说你病了,好了吗?”   “好了,谢谢阿姨!终于又可以吃到你做的早餐了,我们今天早上吃什么?”   祁奚跑向了厨房,但傅檐川正好晨跑回来,他半路转弯,扑向了傅檐川。   早餐过后,祁奚久违地去了学校,他和同学的关系算不上好,但还是有人关心地问他的病情。   他正觉得同学们还是很好的,就有人告诉他下周期末考,顿时他觉得这个世界都不再美好了。   祁奚能考上大学,全靠记忆力不错,死记硬背勉强上的,上大学后他再怎么努力成绩还是一直不好,期末也都是靠硬背应付。   这段时间他生病请假太多,好多课都没上,背都已经背不过来了。   晚上傅檐川在书房处理事情,他不画画了,搬了一个把椅子,坐在傅檐川的办公桌对面背题。   背了两天,傅檐川没有嫌他,他却发现自己完全背不进去。   又一天晚上,他背着开始走神,意识到的时候他又在盯着傅檐川看。   傅檐川发现他的视线看回来,他不讲理地怪道:“檐,你害我又走神了。”   连话都没有说过的傅檐川仍旧沉默,祁奚又有理有据地告诉他,“因为你比题好看,我忍不住不看你。”   他望了祁奚片刻,把椅子往旁边挪了挪,“到这边来。”   祁奚觉得很有道理,傅檐川不在他对面,他就看不到了,连忙拖着椅子去和傅檐川坐一边。   坐下后他才发现桌子是单人的,桌下的空隙只有一米多,一个人很宽敞,可是坐两个成年人就容易一不小心腿碰在了一起。更要命的是傅檐川的侧脸更好看,他半天仍然一道题没记住。   “考试很难?”   傅檐川看过去问,祁奚抓起了头发说:“很难,我都要秃头了。”   他拿过祁奚的卷子看了看,“你学的什么专业?”   “市场营销。”   这个专业傅檐川怎么也没想到,祁奚向他解释,“我爸给我选的,因为我的高考的成绩不好,他说什么专业不重要,只有个学历就行。”   “有什么不会?”   祁奚立即把椅子滑过去紧挨着傅檐川,理直气壮地回答:“我全都不会。”   这个答案傅檐川倒是不意外,片刻理出了要点讲起来,结果讲半天,祁奚反问他,“你刚讲的是什么?我有学过吗?”   他把卷子摆在祁奚面前,祁奚才恍然大悟,“我怎么不记得有你说的那些?”   傅檐川明白过来,祁奚真的是在背题,甚至没有理解题的内容,完全死记硬背。   他问:“你喜欢这个专业吗?”   祁奚连连摇头,他把卷子拿开,椅子转向了祁奚那边又问:“毕业后有什么打算?”   从上大学起祁奚的目标就只有毕业,从来没想过毕业后怎么样,茫然地看着傅檐川说:“我不知道。”   “毕业后你有想做的事吗?”   这回祁奚回答得很快,“赚钱,买大房子和大圣一起住。”   傅檐川蹙了蹙眉,认真地告诉他,“上大学并不是每个人都必须完成的经历,如果你真的一点也不喜欢,可以不用上,能不能毕业也并不重要,你有更擅长的事可以当成职业去做。”   祁奚从小被说得最多的就是他这么笨,干什么都不行,要是连大学都考不上,将来会找不到工作,离开父母只能被饿死。   他爸总是用他很丢脸的眼神看他,说他怎么这么没用,怎么会生了个连大学都考不上的儿子。   所以他高考那一年拼了命地背,一遍一遍地做题,每天从早到晚几乎没有休息,结果还是只考了个不入流的大学。   他一直坚定地以为连大学都不能毕业的人,会找不到工作,会在这个社会没有立足之地。   从来没有人告诉过他不喜欢可以不去努力。   他怔了很久,问傅檐川,“像我这样笨的人,以后能做什么?”   “你可以画画,还有许多与画画有关的工作,每一个人的才能都不同,你不用勉强自己去学不擅长的专业。你不是已经靠画画赚到钱了吗?并不一定非得大学毕业才可以工作。”   这一瞬间,祁奚仿佛终于找到了自己的价值,他向傅檐川确认,“我真的可以?”   “祁奚,你很优秀。”   祁奚第一次被人夸优秀,他一下扑到了傅檐川身上,因为傅檐川坐着,他为了抱到傅檐川跨坐到傅檐川腿上,搂住傅檐川的脖子靠过去说:“檐哥,你这么好我越来越舍不得离开你了,能不能让我当你一辈子的——”   替身两个字他突然不愿意说出来,卡在了那里。   傅檐川一动不动地任他抱着,等了好一会儿,问他,“你要当一辈子我的什么?” 第35章 勇气   桌子挡在祁奚背后, 与椅子嵌在一起显得空间格外狭小,他松开傅檐川完全坐下去,重量全承在傅檐川腿上。   他答不出来傅檐川的问题,除了替身, 他好像没有什么身份可以留在傅檐川身边。可是傅檐川太好了, 替身这个身份让他觉得傅檐川对他的好, 都不是给他的。   明明之前他都没有想过当替身哪里不好, 为什么突然之间他就是不想再说自己是替身了。   “我、我……我是——”   祁奚对着傅檐川,开了几次口都没有说出来, 傅檐川看他像是急得要哭了,捏了捏他咬牙咬得硬起来的腮帮子,“说不出来就不说。”   “不是!”   祁奚反倒不愿意,好像他说不出来就要失去什么般,脑子转了半天突然灵光一闪, “让我当你一辈子朋友,最好的朋友。”   傅檐川失笑, 祁奚还认真地继续说:“你失去了唯一的朋友, 以后我就是你一辈最好的朋友, 可以吗?”   他不回答, 祁奚就急了, 拽着他衣领追问:“你不愿意吗?”   “我不愿意。”   “那你想要什么!”   祁奚本来就不灵光的脑子瘫痪了, 着急地对着傅檐川说:“我知道我很没用, 也不能给你帮忙,还总是要麻烦你。可是我、我——”   “祁奚,别说了。”   傅檐川打断祁奚, 按下他梗着的脖子,贴近过去亲到了他唇角说:“你想是什么就是什么, 我有的是时间。你可以慢慢想,等你想到了再告诉我。”   “嗯。”祁奚带着浓重的鼻音应了一声,又点了点头,问傅檐川,“你会讨厌我吗?”   傅檐川咬到了他的唇,声音极为好听地告诉他,“我喜欢你。”   他倏地又脸红了,直起脖子拉开与傅檐川的距离,视线乱瞟地说:“你不要说喜欢我,感觉像是表白一样!我要、要去继续、继续、续背书了,再见!”   说了再见的人实际上只坐到了旁边,傅檐川瞥过去,祁奚看起来很认真地盯着卷子,他看了半晌还是提醒地说:“卷子反了。”   “啊!哦。”   祁奚连忙把卷子转回来,斜眼瞟向他命令,“你不要看我,打扰我背题了。”   傅檐川不去打扰他,可没两分钟祁奚玩起了笔,玩着在草稿纸上画起了画,画了半天突然又跑出去。   他看过去瞅了瞅祁奚画的画,又是一个小漫画,一个可爱的小人正在背书,突然试卷里钻出来一只怪物,小人也变身,和怪物开始了天马行空的战斗。   看完后,他没忍住在下面留了三个字。   祁奚洗了一篮水果进来,坐下就开始啃,另一只手把果篮推向傅檐川那边,然后看到了他草稿纸上多出来的字。   【认真点】   他斜过眼瞟向傅檐川,见到傅檐川认真工作的模样,立即拿起笔接着画。   和怪物战斗的小人旁边多了一个同桌,同桌凑过来和小人说:“和我做朋友吧!”   小人不理,同桌被怪物打飞了。   但同桌受了伤仍回来说:“我想和你做最好的朋友。”   小人还是不理,同桌哭着求他,“你真的不想做我最好的朋友吗?”   小人掀了试卷,头顶着占了半页纸的气泡框对着同桌,里面写了三个大字——认真点!   祁奚画完很满意,放到傅檐川面前给傅檐川看。   傅檐川看到突然盖住他键盘的漫画,微笑地转眼向祁奚看去,“过来。”   祁奚乖乖把椅子挪过来和他挤在一起,一条腿还搭到了他腿上,表情一本正经地和他说:“傅总,工作要认真点。”   傅檐川眼神一沉,抓着祁奚搭过来的那条腿,把人拽过来扣在他和桌子之间,反驳他,“到底是谁不认真?”   祁奚拒绝承认,随手拿了一颗刚洗冬枣,塞到傅檐川嘴边,“檐哥,要不要吃?很甜。”   傅檐川就着祁奚的手咬了一口,再嫌他,“没有规矩。”   祁奚把那颗他咬过的枣喂到自己嘴里,啃得噗嗤噗嗤响,又问他,“甜吗?”   “我再尝尝。”   祁奚把枣又喂过去,傅檐川却拿开了他的手,到他嘴里来尝。   之后几天,祁奚仍然坚持来傅檐川的办公桌背题,但一道也没背进去,他总有理由去打扰傅檐川,让傅檐川和他一起摸鱼。   以往常常在晚上收到傅檐川工作安排的周芷薇,突然什么也收不到了,她忍不住想傅檐川是不是病了,可白天见到又觉得傅檐川容光焕发,整个人都比以前鲜活起来,不再是一成不变的冰冷程式,连眼神都变得丰富了。   不过祁奚毫无意外考试挂科了,但他头一回一点不难过,连被老师骂也不在意。   傅檐川说得很对,毕业不是他唯一能选择的路,他决定要感谢傅檐川让他大彻大悟。   可是感谢傅檐川实在太麻烦了,他不知道傅檐川要什么,直接给傅檐川发消息。   【檐哥,我考试挂科了,我要感谢你的帮助,你想要什么?】   傅檐川正在看集团年会的策划,看到祁奚发的消息,没法理解祁奚的逻辑,但他会顺着回。   【放假了?过几天跟我出去好吗?】   祁奚收到傅檐川的回复,惊喜得跳起来,连忙回复。   【没错,我已经放寒假了,你羡慕吗?】   【什么时候去?是不是你出差一个人睡觉寂寞要我陪你?】   【你放心,无论哪里我都陪你去,你要做什么都可以的哟!】   【这算是我的感谢吗?】   【算。】   【那我们要带什么东西?我没有看过雪,那里有雪吗?我还喜欢大海,有什么地方又有大海又有雪?】   傅檐川看到祁奚的消息,放下手机对周芷薇说:“地点改在有海又有雪的地方。”   他说完思忖了一片刻,“地理差异不要太大,不能造成水土不服。”   周芷薇震惊地瞪起眼,这要求也太细致了,还水土不服?   以往的集团年会傅檐川的态度极其敷衍,只像对待是一个既定的流程不得不走,头一回认真提了意见。   平常傅檐川只把手机当工具,极少用手机聊天,她出去的时候,忍不住回头偷看。   傅檐川正拿着手机打字,嘴角还挂着笑意,她再次震惊无比!   祁奚收到傅檐川说有雪和大海的消息,马上考虑起了要带什么东西,他先在网上搜了一番,但想到他已经是有钱人了,当即决定去商场的专柜买。   离他住的地方不远就有一家超大的商场,他下楼走过去,刚走到商场前的广场,突然有人拉住了他。   这里是广场中间唯一能过车的地方,他被吓了一跳,回头对上了祁周南的脸,还没有问出来祁周南怎么在这里,就被从旁边车里下来的人,一耳光甩在脸。   他被打懵了,祁锋转到他面前怒不可遏地骂:“周南和我说我还不信,没想到你真的这么要脸,一个男人去给男人包养!祁奚,我的脸都被森*晚*整*理你丢光!我不求你有什么出息,但也没叫你干出这么不要脸的事!”   祁奚揉着被打疼的脸,好半天脑子才重新转起来,盯着祁锋莫名其妙地问:“你说什么?我听不懂你说什么!”   “你还给我装傻!”   祁锋又举了巴掌,一旁的祁周南连忙把祁奚拉过去,对祁锋说:“爸,你冷静!我们是来带哥回去的,这里还是街上。”   听到回去祁奚立即推开祁周南,“我不回去!我现在有地方住,你们已经把我赶出来了,那不是我家!”   祁锋的怒气瞬间又冲到了头顶,瞪直了祁奚骂:“你有地方住?谁给你的地方住?祁奚,你一直以来没有教养就算了,怎么还这么不知羞耻!有手有脚!就算你外公的房子被卖了,你不知道回来!我有说过不让你回去?你竟然去出卖、出卖——”   他看到周围向他们盯来的人,没说出后面的话,狠狠吐了一口气,抓住祁奚的手腕把人往车里拽。   “跟我回家再说!”   “我不!”   祁奚甩开了祁锋的手,但祁锋长得高大,又比他力气大,他还没来得及跑又被抓住。   这回祁锋直接把他扔进了车里,回头对围观的人骂:“看什么看,没见过人教训儿子!”   祁奚想从车里出来,却被祁锋又推进去,接着祁锋上车把门关上。   祁周南坐到副驾,司机把车开走了。   祁奚不是很明白发生了什么,但确定了祁锋要把他带回那个他多余的家,被赶出来时他不想回去,现在更不想回去。   他拿出手机就给傅檐川打电话,可还没拨出去,祁锋就把他手机抢走,还骂他,“你还想给那个男人打电话?以后不许再和他联系。”   祁锋翻看祁奚的手机,祁奚刚准备打电话的号码名字叫“好人帅哥”,他无比嫌恶地横了祁奚一眼,把这个号码删了。   接着他打开祁奚的V信,和祁奚聊天最多的除了谢洄,就是一个备注叫“檐哥”的人。   他看了祁奚和两人的聊天记录,把祁奚的手机砸在了前座的椅背上,转过去看着祁奚,气得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什么也没骂出来。   祁奚被吓到了,祁锋在他印象中一直是一个没什么存在感的父亲,小时候常常不在家,他生病了也只不过是看一看他,连一句关心的话都没说过。   后来他妈妈不在了,祁锋对于来说的存在感更低了,甚至好几天都说不上一句话。   他不明白祁锋明明这么多年都没有关心过他,根本不在意他怎么样,现在是在生什么气?   但他也没见祁锋生过这么大气,被吓到了,退到车的另一边不敢再说话。   司机把车开回了他以为再也不会回去的别墅,车门打开他就想逃,又被祁奚逮住,被强行拖进了屋。   祁奚被扔在客厅的沙发上,崔婷婷抱着双手冷眼看着他,祁锋和祁周南走到他对面,像是要对他进行审问。   祁锋盯了半晌,先点起了一根烟,祁周南坐过来挨着他,拉着他的胳膊说:“哥,你有没有被人欺负?那个男的是不是——”   毕竟祁周南才14岁,对成年人的规则半懂不懂,他觉得祁奚那么笨,肯定是被人骗了。   实际上在祁奚搬出去的第二天,他就去祁奚外公的房子找过祁奚,想的是他要去和祁奚一起住,去了才发现房子里住的是别人。   他猜到祁奚不愿意回来,所以也没和他们说房子的事,于是他去祁奚学校找人,没想到看见了祁奚被一辆豪车接送。   他虽然才14岁,但从他还不懂事起就知道自己是小三的孩子,那些龌龊的交易他不是完全不懂。   他觉得祁奚就和他妈当年一样,所以他没有告诉任何人,之后一直去祁奚学校,花了很久终于跟踪到了祁奚住的地方。   祁奚没什么钱,根本住不起那么贵的小区,他为了确认一直跟踪祁奚,直到亲眼看到祁奚捧了一大束红色玫瑰,去接了一个男人。   之后他去找到祁奚,想说服祁奚回家,祁奚拒绝了,仍然和那个男人在一起,他才告诉了祁锋。   祁锋灭掉还剩一半的烟,“周南,你回房间去。”   祁周南不肯,祁锋对他吼过来,“回房间去!”   祁奚觉得祁锋叫走祁周南,是准备打他,眼睛巡着四周考虑怎么逃跑。   祁周南终于走了,祁锋的视线转向祁奚,又是怒气上头地开口。   “你和那个男的怎么回事?是他骗了你?还是威胁你?”   祁奚抱起了靠枕挡在身前防备,不解地反问祁锋,“你说是檐哥吗?”   “檐哥?”   祁锋冷哼了一声,“他给你多少钱?他跟你怎么说的?已经结婚了?但是爱你,让你当他的情人?那种男人的话你也信?”   “不是。”祁奚认真纠正,“是替身。”   祁锋倏地一脚踹在茶几上,“替身?不是他骗你,是你自己愿意的?”   祁奚点了点头,祁锋像被点了火线的炸药,骂道:“祁奚你是一个男人,平日爱哭哭啼啼就算了!怎么这么不要脸出卖身体被一个男人包养!”   他越骂越气,气得站起来指着祁奚继续骂,“说你没出息,没能力,没脑子,你就是去干这种最不用脑子的事?我没指望你将来能做什么大事,但至少有脸面地活着!你现在这、这叫什么?和那些出来卖身的女人有什么区别!”   “爸!”   祁奚下意识叫了一声,他只是习惯不去仔细想那些看不起他的话,只是不把别人笑话放在心上,不是真的领会不到什么叫羞辱。   而现在这样说他的人,是他的亲生父亲。   眼泪不受控制地在他眼眶里打起了转,可他脑子里想起了傅檐川和他说过的话。   “祁奚,你很优秀。”   “所谓的聪明只是别人的眼光,你不用勉强自己去学不擅长的专业。”   “你的画是我见过最让人震撼的,是特别的,独一无二的。”   “你不用在意说你不好的,而是去相信能够看懂你的人。”   祁奚把眼泪憋了回去,站起来直视向祁锋,咬着牙给自己勇气,最后终于开口说出来。   “我不是!檐哥是我的朋友,他鼓励我帮助我,他告诉我每个人的才能都不一样。我是不聪明,但是我有别的擅长的事,我可以靠自己赚钱!就算大学毕不了我也能找到工作!   在你眼里我只会给你丢脸,可是檐哥他说我优秀!我跟他在一起是因为他对我好,比你们都好!因为我就是喜欢他!” 第36章 道歉   祁奚的话音落下屋里安静了好一会儿, 祁锋不可思议地盯着他的亲生儿子,不是祁奚说的话有多让他震撼,而是祁奚长这么大,第一次这么为自己辩解, 第一次这么大声又这么坚定。   这一刻他仿佛不认识祁奚, 像他养了20年的儿子成了一个陌生人。   他深吸了一口气, 终于开口, “我看你是被他洗脑了!优秀?你全身上下哪里优秀?你擅长什么?哭给男人看,再去摇尾乞怜?不要再给我丢人了, 给我上楼去,在你想通前就在这里好好反省!”   房子里已经没有属于祁奚的房间了,他原来的房间成了祁周南的新书房,祁锋硬把祁奚拖上楼,锁进了那个房间。   祁奚听到锁落上的声音, 刚刚忍下的眼泪瞬间重新涌出来,上一回他这么难过是他妈妈下葬后的第二天, 他一觉醒来终于反应过来他再也没有妈妈了。   他抱着大圣哭了一天, 然后病了一个星期, 是外公一直照顾他。等他病好之后, 他外公就病倒了, 不久后他失去了最后一个真正关心他的人。   他还记得他外公去世的那天, 他去找祁锋, 却看到祁锋跟一个女人和小男孩在一起,看起来他们才是一家人。   后来没过多久,祁锋把那个女人和小男孩带回了家, 他才知道原来他们真的是一家人,显得他多余的一家人。   ——明明从来都没有关心过我, 凭什么现在要来管我!   祁奚忽然非常想傅檐川,如果傅檐川回去发现他不在,会不会来找他?会不会来带他回去?   傅檐川收到祁奚说要去商场买东西的消息后,就再没消息了,他以为祁奚逛得没空理他,直到他下班给祁奚打电话,听到对方已关机的提示。   他首先想的是傅振荣做了什么,立即赶回去,果然祁奚不在,他冷静了两秒去查监控。   小区的监控显示祁奚下午离开了小区,从离开的方向和给他发的消息来看,应该是步行去了商场。   商场正好是他集团名下的产业,他以最快的速度看到了监控,发现祁奚被人强行带上了一辆车。   监控的角度受限,没有拍清楚带走祁奚的人,他当即给邱逸舟打电话,叫邱逸舟找人去查带走祁奚的车。   监控室里的员工生平第一次见到大老板,不知道到底丢的是谁,但傅檐川站在那里就如同死神一般,谁也不敢出声,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好在没过多久邱逸舟的电话就打回来,傅檐川接起来就问:“查到了?”   邱逸舟难得听到傅檐川这么急切的声音,没忍住啧了一声,“你怎么着急干什么?”   登时,傅檐川明白了邱逸舟的意思,“不是我爸做的?”   “确实不是你爸,但是他爸。”   这话绕得傅檐川差点没听懂,思忖地说:“人被带去哪儿了?”   “应该是回家了,我把地址发你。”   傅檐川立即就要挂断,邱逸舟好奇地问他,“傅总,你打算怎么办?上门要人?人家父子,你用什么身份去啊?”   “祁奚是成年人,要去哪里不用家长同意。”   邱逸舟不由笑了一声,调侃他,“你这么自信祁奚一定会跟你走?”   傅檐川这回连一个呼吸都没回答,直接挂了。   深冬的天黑得越来越早,祁奚难过得累了,缩在椅子里睡起了觉,突然响起的开锁声吓醒了他。   房间里没开灯,他只看到一个人影从门缝里挤进来,等门关回去人影才把灯打开,然后他看到了捧着一份小酥肉的祁周南。   “哥,你饿了没有?你以前最喜欢吃的,要不要吃?”   祁奚坐在祁周南的书桌后,非常有骨气地回,“不吃。”   祁周南把酥肉放在书桌上,杵到祁奚旁边,低头看了他很久终于说:“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我生你什么气?”   祁奚不明白地向祁周南盯去,祁周南犹豫地告诉他,“是我告诉爸你跟那个男的在一起的。”   他倏地双手拍在桌上站起来,“我现在生气了!”   说完后祁奚立即把手收回来相互揉起来,每次拍桌子他都忘了控制力气,真气死他了。   祁周南这会儿正在难过,根本没注意祁奚把手拍疼了,他还去抓祁奚的手说:“哥,你是不是觉得我抢走了你的父爱?觉得是我害你在这个家变得多余,变得没有人关心的。”   祁奚没有想过祁周南说的这些,但祁周南说出来他完全说不出不是,祁周南在这个家是被偏爱的,他确实很羡慕,确实曾经想过他是祁周南就好了。   祁周南看着祁奚,十分老成地笑一声,“我就知道。可实际上他们也根本不在乎我,崔婷婷眼中我是保证他祁太太身份的工具,祁锋对我的关心只是出于我能让他拿出去炫耀!   我不喜欢骑马,不喜欢奥数!不喜欢英语!也不喜欢小提琴!我所谓的优秀不过是他随口和别提的一两句‘我家周南马术得奖了’‘小提琴得奖了’!”   祁周南很早熟,大约是源于他知道自己是一个错误的存在,从他有记忆开始,崔婷婷就一直告诉他。   “你爸不喜欢那个祁奚,因为他太笨了,但我们南南这么聪明,比他聪明一百倍,以后你爸的一切都是你的,你可别让妈妈失望。”   小的时候他不懂,直到他见到了祁奚,那时他才刚刚上小学,崔婷婷给他报了各种各样的培训班,兴趣班,从来不问他到底有没有兴趣,全都逼着他去学。   他在一千一节的家教课上,看着在院子里和猫踢足球的祁奚,想的是他也像祁奚一样笨就好了。   在这个家里,也许祁奚觉得自己是多余的,可是对于他来说,哥哥是他窗外最美好的向往,永远那么无忧无虑。   祁周南突然抱住祁奚,控诉起来,“你走之后这个家更加让人窒息了,你能不能也带我走?等我长大了赚钱养你,我不想一个人留在这里,我真的要疯了!”   祁奚不理解祁周南,不太明白祁周南为什么有这样的想法,在他的印象里祁周南是被偏爱的,是想要什么就有什么的,成绩好又聪明,总是被夸奖,祁周南应该是这个家里过得最幸福,最快乐的人。   可是他推开祁周南,看到了少年眼眶发红的模样,像是和他一样不喜欢这个家。   “对了,哥。”   祁周南突然打开旁边的柜子,拿出一个被仔细包好的袋子,“你的画我都给你收起来,知道肯定是你忘了带走了。”   祁奚惊喜地拆开包装袋的一角,果然是整齐卷成卷的画,他以为已经和他的衣服一起全被丢了,顿时向祁周南感激地看去,“你太好!谢谢弟弟!我以为全都没有了。”   祁周南冷不防地冒出一句,“哥,你真的喜欢那个男的?你真的喜欢男的?”   祁奚眼睛里全是失而复得的画,没细想祁周南问了什么,脱口而出,“嗯,喜欢啊!”   祁周南的三观受到了冲击,死死盯着祁奚,“他对你真的好吗?真的不是骗你的?像你这么单纯的最容易被坏男人骗了。”   祁奚这回终于听清了祁周南的话,把画卷敲在了他头上,“檐哥不是坏男人!我要走了,我要回去找檐哥。”   他把画抱起来就跳上了飘窗,祁周南吓得连忙抱住他,“哥,你干什么?跳窗吗?”   “放心,我不会受伤!”   祁奚很有信心地保证,一条腿已经从窗台跨出去,祁周南拉住他不放,“能不能带我一起走?”   “你走真的想走?”   祁周南笃定地点头,祁奚很果断地答应了,“走吧!”   他反倒怀疑起来,“真的走?”   “脚在你身上想走就走,只不过走了你也会被送回来,因为你是未成年!”   祁奚这么清楚是他高一的时候离家出走过,因为崔婷婷说大圣掉毛,要把大圣扔了。可大圣平时只在他的房间,很少会出去,他的房间保姆都不怎么打扫,全是他自己粘大圣掉的毛的。   祁锋不听他的解释,说一只猫而已,然后在他去上学的时候,把大圣扔了,好在大圣很聪明,找到了回来的路。   他怕大圣再被扔,就带大圣离家出走了。祁锋报警,他被警察找到送了回去,最后在警察的劝说下祁锋才勉强同意不会再送大圣走。   祁周南考虑了片刻,笃定地收拾起书包,找出了一条登山绳,绑在桌子上对祁奚说:“哥,这样不容易受伤。”   祁奚完全没考虑带祁周南走了会怎么样,既然祁周南想走那就走,他接受了祁周南的建议,两人吊着绳子从窗户爬下去。   底下就是院子的背后,唯一的光源是外面不太明亮的路灯,祁奚向祁周南招了招手,准备从旁边的栅栏翻出去,结果刚好一辆车开过来,车灯把他们照亮。   祁奚生气地哼了一声,连忙蹲到栅栏下躲起来,看到开来的那辆车在院门口停下。   接着,车里下来一人小跑去打开后座的车门,一条长腿从车里迈出来。   祁奚靠腿认出了傅檐川,倏地冒出去。   祁周南在后面没拉住祁奚,眼看着祁奚跑到车里下来的人面前,直接抱上去。   他也认出来是祁奚喜欢的那个男的,登时气得捶起了栅栏,说好的带他走呢?   “檐哥,你来接我的吗?”   祁奚把脸蹭着傅檐川的脖子,说不出的喜悦,他檐哥真的来接他了。   傅檐川自然搂住了突然冲出来的人,往祁奚刚在的方向看了看,问他,“怎么从院子过来?”   祁奚想起来他在逃跑,连忙拉起傅檐川说:“我刚刚逃出来,快走!我爸他不许我跟你在一起,要把我关起来。”   傅檐川脚钉在原地把他拦住,他不解地看回去,傅檐川说:“没事,有我在。”   这时,别墅的大门打开了,傅檐川找了祁锋认识的人,事先打招呼,祁锋走到门口往外望来,他怎么也没料到那个包养祁奚的男人,会是傅檐川。   此刻,他看到应该在楼上房间的祁奚,就这么大庭广众被一个男人搂着,气得咬起了牙。   傅檐川安慰地拍了拍祁奚的背,然后拉起他的手,仿佛他才是主人般往大门进去。   祁锋和傅檐川不相识,但认识傅檐川,或者说商场上没人不知道傅檐川。   他看到傅檐川大方地牵着他儿子,哪里都觉得不顺眼,可却连对傅檐川瞪一瞪眼都没敢,还主动让出门,看着傅檐川从他面前进去。   祁奚还是害怕祁锋,缩在傅檐川的另一边,小心地向祁锋瞥去,发现祁锋好像很怕傅檐川,瞬间有点狐假虎威起来。   傅檐川带祁奚回家一般,坐到了沙发最中间,崔婷婷和保姆在客厅外面,局促地不敢靠近。   祁锋作为祁奚父亲的底气,还是走到傅檐川面前,居高临下的态度问:“傅总,你这是什么意思?”   傅檐川把傅振荣调查出来的那份资料,扔到祁锋面前的地上。   祁锋非常不愤,却还是蹲下去捡起来,打开看了一眼控制不住脸色难看起来。   傅檐川语气平淡地说:“祁奚从出生到离开这里之前,住过32次院,你记得几次?祁奚在生日这天被你赶出家门,无处可去,你主动问过他在什么地方?他被人骗了两年多,只为了赚几百块买他想要的东西,你也不知道。”   祁锋一时说不出话,傅檐川审视地扫了他一眼,“你从来没有尽过一个父亲的责任,在他成年有能力为自己负责时,没有资格左右他的选择。”   祁锋觉得傅檐川是在强词夺理,同样作为男人,他太清楚像傅檐川这样有钱有势的男人会怎么看祁奚,就算他不是一个称职的父亲,也不会看着自己儿子被男人骗去当什么替身。   他把傅檐川扔过来的资料甩在茶几上,厉声地说:“不管你说什么,我可能再让祁奚跟你回去。”   “我——”   祁奚蹭起来要反驳,被傅檐川按回去。   傅檐川就当着祁锋的面完全占有的姿势搂着祁奚,握着祁奚的手细细地揉捏起来,慢条斯理再对祁锋瞥过去说:“你的公司最近刚解约了一个长期合作的项目,正好我手下有这方面的出口业务,体量是你之前项目的三倍。”   “你以为这样就能收买我把儿子卖给你?”   傅檐川微微沉了沉眼睑,轻描淡写地说:“我不在和你谈判,如果你不接受将什么都没有,包括你的公司。”   祁锋这回真被威胁住了,傅檐川蓦地牵着祁奚起身,走到他面前,用比起刚才任何一句都让人发寒的语气对他说:“祁奚清清白白,我不想再听到有人污蔑他。”   他蓦然对上傅檐川的双眼,油然生了一股被大型猛兽盯上的恐惧,等他回过神时,傅檐川已经带走了祁奚。   他视线追出去,正好看到扒在窗口偷看的祁周南,顿时将所有脾气全发给了他,“祁周南,你在外面干什么!给我滚进屋去学习,没我允许不准出来!”   祁周南愤愤地垂起了眼,恨死了突然冒出来的傅檐川,抢走了他哥,明明他马上就要跟他哥一起离开这个家了。   祁奚被傅檐川塞进了车里,嗡嗡响的脑子才终于动作过来,祁锋虽然没怎么管他,但一直以来在他面前都是威严的形象,他第一次见到祁锋被说得哑口无言,满是崇拜地盯着傅檐川。   “檐哥,你真厉害。”   傅檐川望着祁奚的脸,“他打你了?”   祁奚挨的那一巴掌,这时才后知后觉地痛起来,他把脸伸过去给傅檐川看,“他打了这边,好痛。”   他说着眼睛一眨,眼睛就流下来。   傅檐川贴过去轻吻在那边脸颊上,现在已经看不出被打的痕迹了,祁奚痛的大概不是脸,他说道:“对不起,不会有下次了。”   打他的又不是傅檐川,祁奚不明白傅檐川为什么要道歉,但这一声道歉让他更加难过。   今天的车中间没有扶手隔着,他扎进了傅檐川怀里,控诉祁锋,“我以后不会再叫他爸爸了,他说我、说我……”   祁锋骂他最难听的话他没能说出来,双手在傅檐川腰上收紧,声音闷在傅檐川衣服里传出来,“我没有不要脸。”   傅檐川听到这这一句大概猜到祁奚被骂了什么,问他,“你想要他怎么样?”   祁奚仰起脸茫然地盯了他片刻,回答说:“我再也不想见到他了。”   “好。” 第37章 吻我   车里的气氛在这一声好里变得轻快起来, 祁奚用眼睛描着傅檐川的脸,手指抠进了他的衣扣眼里问:“檐哥,你是不是专门来接我的?”   傅檐川对着祁奚笑意盈盈的双眼,好片刻才回了一声, “嗯。”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他握住了祁奚紧贴住他的腰回答:“你在哪里我都能找到。”   “真的?”   祁奚瞬间把之前所有的难过都扫光了, 往上蹭了蹭, 双手搂紧傅檐川的脖子, 就差亲过去了说:“檐哥,你真好!以后会不会一直都对我这么好?”   傅檐川望着他没说话, 他莫名慌了。   他捧到傅檐川的脸,本能地贴到傅檐川的唇,像傅檐川吻他那样将舌尖挤进去。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格外害怕傅檐川什么时候会对他不好了,害怕失去这么好的傅檐川。   傅檐川按下了隔板, 才逮住祁奚毫不章法的舌头,十分细致地在他口中缠磨了一遍, 放开他说:“别怕, 只要你不走, 我一直这么好。”   祁奚觉得这话有些奇怪, 盯着傅檐川看了半晌, 从里面领会到了一点底气, 一口咬过去, 轻扯起了傅檐川的唇,得寸进尺地说:“那你再好好吻我。”   傅檐川的呼吸声可闻在车里响了一声,把人拉过来揉在了怀里, 手掌握着祁奚的脖子,将指腹摩挲在喉结上。   祁奚对着他微微地喘着呼吸, 他终于如同咬住了猎物的猛兽,低下去叼住了祁奚的喉结,牙齿轻刮在上面留了一串轻淡的痕迹,吻沿着祁奚的下巴翻过去,抵在祁奚唇边说:“你想要我怎么吻你?”   祁奚半躺在傅檐川的怀里,不知道要怎么,胸口用力地起伏了一下,突然指尖勾进了傅檐川的衣领,将傅檐川拉下来,主动又咬过去,舌尖探进了最深入,最后移出来用被水渍沾亮的唇说:“像这样。”   “过来。”   傅檐川动作滞在那里,等着祁奚主动地向他贴近,将自己严严实实地放进他怀中,如同要将身体交给他掌控一样。他终于紧扣住了祁奚,像祁奚要求的那样侵去了祁奚口中的最深处,堵住了祁奚喘出的呼吸声,直到祁奚不自主地颤起来。   “好了。”   傅檐川离开了祁奚的唇,轻抹掉被他沾到上面的水渍,把人放回位置坐好,“开车危险。”   祁奚没理解到开车哪里危险,他蓦然坐得笔直,扯住衣服往下拽来挡住。   他变得有些奇怪了,之前傅檐川亲他也没有这样,可现在傅檐川还没有之前亲得厉害,他就开始精神,他是不是也要变成那种不入流的大人,脑子里就装着那种事!   越想越觉得自己不往流的祁奚,悄悄瞟了傅檐川一眼,连忙往车窗那边挪去,拉开与傅檐川的距离。   “怎么了?”   傅檐川侧过眼望去,祁奚的脸颊和耳朵都羞得红透了,他手指去轻轻碰了一下,祁奚立即绷直了身怪他,“不要碰。”   这个人实在是太好懂了,傅檐川配合地把手举在半空,“不碰。”   “也不要盯着我。”   傅檐川这回没有配合,仍旧盯着祁奚眼尾像是开满桃花一样的脸,祁奚余光对上了他的视线,生气地用手来转他的头,“你不要看!再看我就要——”   “就要什么?”   祁奚听到傅檐川的问题,立即又缩回窗边说他全世界最好的檐哥,“你好烦,问那么多!我不会告诉你的。”   “回去继续?”   祁奚猛然一个激灵,终于明白傅檐川什么都知道,连忙把羽绒服扯起来连头一起罩住,还把拉链拉到了最顶,像个没有脑袋的球。   傅檐川伸手把人捞过来,拉开了拉链,看到了祁奚的脸才告诉他,“我不笑你。”   祁奚还把头缩在羽绒服里,审视了傅檐川好一会儿问:“你也会亲一下——”   他话说一半突然低头,看到了傅檐川腰扣下面,有不太明显的痕迹。   傅檐川如同无事发生,把祁奚推开,给他整理好了衣服说:“坐好。”   回去后祁奚高兴得忘了车里的事,他在房子里跑了一圈,最后扑进沙发,橘猫听到动静跑出来,他把猫搂到旁边说:“大圣,你知不知道我差点就见不到你了,如果以后哪天我回不来了,你要听檐哥的话,替我感谢他,知道吗?”   橘猫甩了甩尾巴,表示它不知道。   傅檐川挂好外套,带着祁奚没换的拖鞋过去,放到祁奚前面再去给他拖鞋,经过医院里的几天,无论是他还是祁奚对这些小事都自然地习惯了。   他把祁奚脱下的鞋放回鞋柜,又回去叫祁奚把外套脱了,屋里的暖气够热,祁奚又常常跑来跑去,很容易出汗。   祁奚两下把外套脱了扔到一边,去摸口袋里他的手机,没摸到才猛然想起来被祁锋砸了。   傅檐川看到祁奚瞬间失落的表情,坐到他旁边问:“怎么?”   “我的手机被祁锋砸了!”   “里面有什么重要的东西?”   祁奚脱口而出,“有你的电话号码。”   傅檐川一时都不知道该不该高兴,他抹了抹祁奚不高兴皱起的眉头说:“没事,给你买新的。”   祁奚瞬间抛弃了他曾经拼过命的手机,扑过去把傅檐川按进了沙里扬言,“我要买最贵的。”   “你不会喜欢的。”   怎么会有人不喜欢最贵的?祁奚不信,但傅檐川给他看了最贵的手机,又是黄金又镶钻,他毫不留情地评价,“好丑,我不要。”   “你自己看,喜欢哪部告诉我。”   傅檐川给了祁奚他平时在家办公的平板电脑,祁奚接过去就和橘猫一起趴在沙发上,他回房间关起门打了个电话。   如果今天真的是傅振荣把祁奚带走了,他不可能这么轻易将人带回来,所以他安排了两个保镖在外面。   不过傅檐川有点担心过了,之后几天祁奚连门都没出,他每天在家睡到自然醒,起床吃饭画画,等傅檐川下班,日子舒服得想一辈就这么过下去,根本不需要出门。   傅檐川去上班的时候,屋里大多数时候只有他一个人,他没事就用傅檐川送的新手机把画的小漫画拍下来,发到他的新V博上,没想到会有认识他的粉丝评论。   【七夕大大,你终于来国内发图了!】   【我好激动!我是第一个发现你的!在YI站追了你好久,最近都没发图了,我以为再也看不到你的画了!】   【漫画好可爱,好有意思!不愧是我的大大!】   他比粉丝还要激动,以为自己在做梦,捏了捏自己的脸,觉得不真实,又去捏橘猫。   “喵!”   橘猫抗议地叫了一声,他终于确定不是在做梦,更加激动地回了粉丝。   【你也好厉害,还会上YI站!我都上不去!】   【我其实只是随手画的,很一般,你这么夸我不好意思了。】   【随手画就这么牛!要是真的出道画漫画还得了!】   【你要是也叫一般,那谁森*晚*整*理敢说自己厉害!完全不用不好意思!】   两人就这么有来有回在评论区互相夸了数十条,祁奚实在是想不出说什么了,告诉对方。   【对不起,我第一次遇到像你这样热情又厉害的人,我实在不知道该回你什么了,可以就到这里吗?】   粉丝看着这条回复呆滞了半晌,半晌过后她惊呼出声,“一般人会这么直接说来吗?他好奇怪,好特别!好可爱!”   祁奚等了好一会儿粉丝没回复,以为对方生气了,又补了一条。   【对不起,我不会说话,我的意思是我真的很高兴你来评论,还有夸我。】   【没有没有!不是不是!我是太激动了!】   【七夕大大,你真的太可爱了!】   两人又继续相互夸了十几条,祁奚再次不知道说什么,只好说了【再见】。   【好的,七夕大大再见,我会每天来看你的!】   祁奚忍住不再去回复,退出了界面,然后看到有人给他发了私信。   【你好,我是集悦天成的品牌经理,我们公司正在做一个项目的推广,想要邀请你为我们的品牌创作包装插画,可以详细聊一下吗?】   下面是对方留的联系方式,祁奚捧着手机不知道怎么办,连忙截图给傅檐川。   傅檐川刚刚驳回了一个企划,项目总监战战兢兢低着头不敢说话,傅檐川一般不会骂人,但他如同机器人的眼神比骂人更可怕。   总监以为将会有一场无声狂风骤雨,傅檐川却在拿起手机时说了声“出去”,他意外得以为自己听错了。   集悦天成是集团旗下的一家连锁商场,主要针对的消费群体是35岁以下的年轻人。   傅檐川看到祁奚的消息,无视了对面的项目总监,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地教他回复。   【你先让他们把策划的插画方案发过来,评估一下是不是你擅长画的类型。】   【我知道了。】   祁奚直接复制了傅檐川的话,倒也没有直接发过去,只是改的时候漏了掉一个人称。   【你先把他们把策划的插画方案发过来,评估一下是不是我擅长画的类型。】   许晨干了3年的品牌经理,什么样的乙方都遇到过,但这次上面特意关照他要态度好一点,约稿的对象是集团总部特别指定的。   他看到祁奚回的消息只当是祁奚打错了字,结果继续下去才发现对方是个什么都不懂的菜鸟,虽然他看了画确实很不错,但不太会搞商务这块,要不是上面特意交待,他能把价压得比白菜还低。   祁奚一点也没发现端倪,只觉得对方特别好说话,在傅檐川的指点下,他磕磕绊绊地和对方确定接下了约稿。   许晨终于松了口气,头一回觉得当甲方也挺不容易的,他把合同发过去,对方立即回过来。   【合同等我问问檐哥,晚一点再给你可以吗?】   名字里带“檐”的人很多,但刚好在这里与他们集团总裁名字一样,他不禁怀疑上面说的集团总部指定,其实是总裁指定。   想到傅檐川,他不自觉把他甲方的态度放得更低了。   祁奚等到傅檐川下班回来,立即把收到的合同拿给他看,“檐哥,我第一次谈成了一次约稿,其实我是不是不是那么笨?也有一点点聪明的?”   “嗯。”   傅檐川在沙发坐下,祁奚就靠到了他肩膀,和他一起看起了合同。   这份合同到祁奚手里已经是他亲自审过的,不过他装作没看过,对祁奚说:“以后别人让你签合同,不要再随便签了,合同的作用是保证自己的权益,明白吗?”   祁奚似懂非懂,他觉得合同签他就有权益了,但傅檐川接着说:“在你的理解合同签就是保障,可实际情况可能是对方随处给你留着陷阱,出现一些让你失去利益和条款,这种情况就需要你认真仔细去看。”   傅檐川把合同翻到了后面,“比如这份,你要关注的是交稿时间,交稿要求,版权归属,付款方式,还有对方违约和不可抗力因素的责任分配。”   “哦。”   祁奚听得有些懵,傅檐川就耐心地一条一条给他讲解,最后他没全部理解,但还是明白了一些。   傅檐川讲完全后,他满眼崇拜地说:“檐哥,你怎么这么厉害!什么都懂。”   傅檐川对着祁奚的眼睛,像一场春雨后桃花盛开的湖面,落满了春色的涟漪。   他放下手机把人捞进了怀里问:“是不是要感谢我?”   祁奚主动地坐到了傅檐川腿上,搂住他的脖子说:“我是不是欠了你好多感谢?”   傅檐川轻点着头,祁奚一副苦恼的模样问他,“那你要什么?不要又让我自己想。”   他的手掌贴到了祁奚腰上,缓缓滑进毛衣里面,捏着腰间最软的地方问:“你有什么?”   祁奚没有意识到腰上的手,还认真地考虑起来,“我有钱,有大圣,还好多颜料,还有——”   他笃定地望着傅檐川的脸,满是骄傲地说:“还有檐哥。”   “别的呢?”   祁奚歪起了头,“别的什么?”   傅檐川蓦地贴近,将呼吸全喘进他唇间,哑声地说:“吻我。” 第38章 宝贝   沙发是整个屋里唯一不那么冷硬的家具, 虽然颜色还是灰色,但很软,尤其两人叠在一起,傅檐川在底下往里陷进去。   祁奚往下贴近, 把重量全承给了傅檐川, 顿时傅檐川陷得更深, 像是他们都要被埋进沙发里一般。   他抵住了傅檐川的唇, 想起傅檐川之前要他做的,也故意地问:“你要我怎么吻?”   傅檐川却不如他所想, 语气带着笑意说:“随你。”   他很不满意,“你怎么这样,问我的时候我不是这么回答的。”   “那你想怎么样?”   “是我在问你。”   傅檐川望着祁奚,一副真的在计较要怎么吻他的模样,他忍不住开口, “舌头,伸出来。”   祁奚听话地小心探出舌尖, 傅檐川压着他的后颈让人落得更近, 微启开唇接住了祁奚舌尖, 然后用力将祁奚的舌头扣进了他嘴里。   下一刻, 祁奚只感觉自己像是掉进了温床里, 无法克制的感官反馈出来, 明明是傅檐川要他去吻他, 可还是他完全落进了傅檐川的掌控。   “檐哥,我又要——”   祁奚终于得了一点空气,小声地向傅檐川倾诉, 却又没好意思说出来。   傅檐川推起来,抻了抻他凌乱的毛衣, 抹掉他唇角的水渍说:“去吃饭。”   “哦。”   祁奚有点失望地回了一起,从傅檐川身上爬下来,突然又想起来,“我要不要现在去告诉许经理,合同可以签了?”   傅檐川没想到祁奚还惦记着合同,把人拉起来,“不着急,去吃饭。”   吃完饭后,祁奚还是等不住,立即去和许晨说了合同的事。   许晨好不容易下班打两把游戏,突然收到工作的消息,不爽地连连操作失误,游戏输了,他恨死了那些不懂打工人辛酸的人!   祁奚和许晨说完终于放松下来,然后开始准备画草稿,他铺好画纸坐在画架前,看许晨发给他的策划。   是一个主题活动,他的画会作为活动的主宣传,用于所有相关的氛围包装和延展画面,活动的主题是“那是梦想”,要求结合新年,星辰大海,梦想三个元素。   他来回歪着脑袋想了半天,突然跑到傅檐川的办公桌前,趴在桌上面问傅檐川,“檐哥,你的梦想是什么?”   傅檐川忽然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抬眼对着祁奚回答不出来。   祁奚不解地问:“你没有梦想吗?”   他确实没有过梦想,从他有认知开始,他就知道他将来是傅家的继承人,他所学的一切都是为了成为一个合格的“掌权人”,为了带领傅家去累积更多的财富。   从来没有人告诉过他梦想这种东西,也从来没有人和他说过他需要有梦想。   他曾经有一段时间拼命想逃离这样的人生,所以他和乔野出国,在异国他乡他做了许多从没做过的事,打架飙车,挥霍青春,金钱,时间,肆意妄为,醉生梦死。   可他并不快乐,并没有从束缚中得到解脱,反而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怀疑是不是真的这样就比他原本的人生要好,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想要这样的人生。   后来乔野要去追寻更加自由的生活,问他愿不愿意一起去,他拒绝了。   也许是他的成长过程中,对于一些东西的追求早就被夺取遗失了,就像被写好了程序的机器人,并不会因为他做了什么就有所改变,即使过着最放肆的生活,他仍然得不到自由,所以他回到了原来被人规定的人生里。   “檐哥?”   祁奚看着傅檐川突然愣住,直接从桌子爬过去,非常没有规矩地挪开傅檐川的电脑,自己坐到了那里,踩着傅檐川的椅子低下头去问:“你怎么了?”   傅檐川告诉他,“我没有梦想。”   祁奚很不理解,“为什么会没有梦想?我有好多。”   傅檐川盯直了祁奚,看着祁奚的双眼如同闪着星星一样说:“我小时候生病就梦想我有超能力,这样就不用一直在医院,我可以想去哪里就马上能去——”   “——还有别人骂我笨的时候,我就梦想一觉醒来变得无比聪明,考试永远第一名,再也没人敢说我笨。”   “我还梦想过长大了要给自己建一个城堡,只让喜欢我的人住进来,里面的每一个人都夸奖我,崇拜我,我是世界上最厉害的我。”   “我还有一个梦想,我想把整个宇宙没有人见的画面,全部都画下来!”   傅檐川这一瞬间像是真的在祁奚眼里看见了星辰,他问祁奚,“这样不切实际的也算梦想?”   祁奚笃定地说:“当然算!梦想就是你想得到的最好的东西,不管能不能实现,只要你有了,一想起来就会很开心。梦想不就是要去做让自己感到满意快乐的事吗?”   傅檐川盯着祁奚一动不动地沉默了很久,他突然勾着祁奚的脖子把人拉近。   祁奚轻声地问他,“怎么了?”   他不受控制地扬起了嘴角,告诉祁奚,“我现在就很开心。”   祁奚笑起来,因为他第一次见到傅檐川这样的笑,好看得他有些晕了,他双手抱着傅檐川的脸贴下去,“是因为我你这么开心吗?”   傅檐川轻点了下头,他顿时眼睛都笑弯起来,对傅檐川说:“那你现在有梦想了吗?”   傅檐川陷在祁奚的眼睛没有回答,祁奚说:“我帮你想一个好不好?”   “好。”   祁奚认真考虑起来,一遍一遍仔细研究着傅檐川的脸,终于灵光一闪,“我觉得有的时候你看起来一点也不开心,你的梦想就是做一个想开心就开心的檐哥!”   傅檐川惊住,他继续说:“我来帮你实现,你不开心的时候就告诉我,我逗开心,怎么样?是不是很棒?”   这一瞬间,傅檐川心里的某个地方像是被震开了一条巨大的裂缝。   他活了28年,第一次有人说要逗他开心,第一次有人给了他一个梦想。他心里的裂缝闪耀出了漫天的星辰,不由地伸起脖子贴近祁奚,轻轻地回了一声。   “好。”   祁奚笑起来,傅檐川望着他,心跳不受控制地变得重,像是敲起的鼓声,他手掌摩挲着祁奚的脖子,咬着祁奚的唇吻过去。   “我知道了!”   祁奚猛然推开了傅檐川,从桌上跳下去,“檐哥,你等一会儿再亲。”   傅檐川看着祁奚跑回画架前,拿起画笔快速地画起来,他没了心情再做别的,一眼不眨看着祁奚画画。   祁奚画起画来很专注,起稿很出其不意,他一开始没有看懂画的是什么,直到草稿基本成型,他又一次因为祁奚的画震撼了。   祁奚画的是在一片星辰大海里,有人类,有和人一样大的星球,还有奇怪的生物,一起踩着星河跑向代表着梦想的远方。色调瑰丽浓烈,整个画面充满欢乐,积极,无畏向前的力量。   他终于明白祁奚的画特别在哪里,不在于画得好还是不好的个人观感,而是有着非常强烈的情感,无论是仿佛要从画里破出来超越一切的爱意,还是像这样无尽向上生长的生命力。   祁奚的画天然带着能传达给看画人的共鸣。   傅檐川心里那把束缚住他的锁,被撬开了,仿佛他在黑暗里生活了许多年,突然看到了一点亮光。   束缚住他的不是他的人生,自由也不是做一些无所顾忌的事,而是能不被黑暗淹没,不被禁锢,一直向上生长的内心。   怎么办?他好像真的捡到了一个不得了宝贝。 第39章 约定   祁奚什么也不知道, 他花两天的时间画了五张草稿,因为对方给的钱实在太多了,他不多画点觉得对不起这么多钱,甚至想五张都画成成品。   许晨和祁奚两天了沟通, 再也不认为祁奚不会搞商务了, 他觉得祁奚简直会到不行, 因为祁奚会让甲方认为自己少给一分钱都是对不起他, 甚至反省是不是应该再多加点稿费。   最终祁奚用了半个月完成了两幅成品,画寄了过去, 扫描稿拿去做应用,原稿到了傅檐川手里,被装画框挂在他办公室墙上。   一向喜欢极简和黑白灰配色的傅总,突然往办公室里挂了两幅色彩这么浓烈的画,进来看到的人都惊住, 怀疑傅檐川是不是受刺激连审美都变了。   直到有集悦天成的相关项目的人认出这两幅画,顿时觉得傅檐川不是审美变了, 而是不太正常, 把他们活动的宣传插画挂办公室, 是什么意思?   祁奚交完稿就收到了稿费, 他一次赚了12万, 税后。有了钱他又想给傅檐川送礼物, 可是他不知道傅檐川想要什么, 去问谢洄一般男人会想要什么礼物,谢洄怒嚎地回了他一段语音。   “男人这种垃圾满脑子黄色废料,你千万不要去问他要什么礼物, 不然你就完蛋了!随便送他个领带皮带什么的就行!”   祁奚听完回过去,“你说得对, 我觉得我也变成那种垃圾男人了,每次抱他我就想亲他,要他我就想那个!我真的太垃圾了,怎么可以总对檐哥这样!谢洄你不要因为这个讨厌我!我也不想变成这样,可是檐哥他真的好帅,身材又好,人也好,对我也好,他每次亲我都忍不住,怎么办?”   谢洄正在补他期末最后的作业,听完祁奚的话没有忍住仰天大叫起来,吓得他室友跑来敲门问他怎么了。   他怒地把手机拍在桌上,大吼过去,“老子的宝贝这么多年的白菜给只塞亚猪给拱了!气死我了!”   室友迷惑,“你在说什么鬼东西?”   谢洄气得说不出话,用力地捶着桌子,祁奚那个只会看外表的笨蛋,根本不知道男人有多险恶,万一哪天那个姓傅的玩腻了要抽身,那个笨蛋要怎么办!   祁奚没有想那么多,他只想给傅檐川送点什么,接受了谢洄的建议,准备去给傅檐川买条领带或者皮带什么的。   他一个人悄悄出门,完全没有发现跟在他后面的保镖,他到了霍城最有名的奢侈品街,决定给傅檐川买最贵。   然而,他逛过去最后却看中了一条内裤,因为他想到上回游泳给傅檐川挑的泳裤,怎么看都觉得傅檐川穿上一定好看。   店员问他要什么尺寸,他涨红了脸摇头,“我不知道,你不要叫我去问,我不问。”   奢侈品店讲究的就是贴心服务,店员看着祁奚的模样觉得又可爱又好笑,但他还是忍住询问:“您可以告诉我他的身高体重,还有尺寸,我帮您选。”   祁奚不解地问:“尺寸是什么?”   “就是——尺寸。”   傅檐川收到保镖的汇报,知道祁奚去买东西了,但买了什么不清楚,他下班回去问祁奚去哪儿了。   祁奚顿时红起了脸回答:“我没有去哪儿!我一直在家。”   他没有戳破,集团年会一般在春节前的半个月左右,转眼到了时间,因为要上午出门,他前一天收拾好东西,第二天早上去祁奚房间叫人起床。   祁奚寒假后每天都睡到自然醒,傅檐川叮嘱阿姨不要去叫他,今天是头一次在祁奚没醒时去叫人。   橘猫睡在祁奚的被子上面,看到傅檐川爬上床立即跳开。   傅檐川撑在祁奚上方,轻轻捋开了他睡到眼睛上的头发,轻声地说:“祁奚,起床了。”   祁奚在被子里伸了个懒腰,翻身过去靠住了傅檐川撑在他头边的手,他已经忘了傅檐川昨晚说的今天要赶飞机,唇瓣舒服地蹭着傅檐川的手腕哼道:“别吵,檐哥来睡觉。”   傅檐川还穿着睡衣,他坚守了二十多年的规矩已经被祁奚废得差不多了。   他掀起被子的一角钻进去,从后面抱住了祁奚,被打扰了睡觉的人不满地动起来,被子里的热气散了一半。他无奈地把人按住,温柔地贴过去轻吻在祁奚颈后,声音极轻地问:“不想去了吗?”   祁奚根本没听清傅檐川在说什么,下意识地“嗯”了一声,直到他感觉到了傅檐川搂在他腰上的手,睡迷糊的意识才开始清醒,登时掀了被子坐起来,“几点了?”   接着他看到在他床上的傅檐川,惊慌地说:“檐哥,我怎么在你床上?”   傅檐川轻笑了一声,“这是你的床。”   “你怎么在我床上!”   傅檐川勾着祁奚的腰把人按回来,翻身撑在了他上面,对着祁奚半露的锁骨说:“你邀请我的。”   祁奚根本不记得,但他会想象,肯定是他垃圾男人的好色又发作,对他檐哥图谋不轨。   他登时连腿带手一起把傅檐川圈下来,贴在了他身上,然后在傅檐川耳边反省,“檐哥,怎么办?我觉得我越来越、越来越下,流了。”   “怎么下,流?”   傅檐川问完,祁奚登时意识到他和傅檐川有多近,然后当场给傅檐川演示了一遍他是怎么下,流的。   “没事。”   傅檐川压下了祁奚的一条腿,贴到他唇边说:“我很喜欢。”   祁奚脸颊一红要躲开,被他追去吻了回来,手往他们中间挤进去。有时候他不知道要怎么办,祁奚大方说着要和他上,床实际对他一点感觉没有,现在有了却绝口再不提上,床两个字。   “祁奚。”   傅檐川微微离了祁奚的唇,双眼灼人地盯着他,他们中间的手轻轻移动,祁奚对着他的视线眼中一片迷离,手抓在他背后抠住了他的衣服。他试探地把手往另一边碰去,只是指腹轻触了一下,祁奚就颤了颤,瞬间盯直了他。   “乖,没事。”   傅檐川的手回到了原来的位置,完了之后他问:“醒了吗?”   祁奚像只被哄满意的小狗点着头,他松开手起身,“去洗澡。”   “嗯。”祁奚扯起了睡裤跑进浴室,傅檐川看着手掌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飞机是中午的,傅檐川和祁奚吃了早饭再赶去,将将赶上。   年会的地址应傅檐川的要求,定在国内北方的一个海滨城市,最近正在下雪。   祁奚出机场的瞬间感受到了温差,傅檐川连忙他把塞去车里才好一点,他不停往手里哈着气,“怎么这么冷?”   傅檐川捉着他的手用自己的手包住,问他,“好点了吗?”   司机是这边临时派来的,他没有见过傅檐川,更不知道祁奚是谁,看到这一幕不知道什么情况,大气都不敢出,小心把车开到了酒店。   年会的安排其实是上午到场,下午开总结会,然后到晚上吃饭。   总结会开始的时候,傅檐川刚到酒店,飞机上的午餐祁奚不太喜欢,他正带着祁奚去吃饭,刚刚到餐厅落坐就接到了周芷薇的电话。   “傅总,你到了吗?董事长问了好几次了。”   傅檐川一边给祁奚倒水,一边语气平常地说:“总结的发言晋申总会帮我去,我晚宴会到。”   他说完就直接挂了,代他去发言的就是他六伯,他一副全然不在意傅振荣会什么反应的态度,放下手机开始点菜。   吃完饭后他和祁奚回了酒店,他没住在集团统一订的酒店,另外在一个海边度假村订的一间单层小别墅。   卧室的窗户能看到远处的大海,正在下雪期,海岸线积了一层纯白的雪,与无际的大海镶在一起。   祁奚又怕冷又爱玩,把自己裹得像个粽子去海边堆雪人,但风实在太大,他连个雪球都没堆起来就放弃了,跑过去扑在傅檐川怀里,把冰冷的手塞进傅檐川的大衣里说:“堆雪人也没意思,回去。”   傅檐川觉得祁奚很擅长不为难自己,遇到困难马上放弃。他本来就怕人冻病了,非常满意地把人领了回去。   房子里有一个壁炉,祁奚坐在壁炉前,在充满暖气的房间隔着玻璃看大海和雪,他觉得很完美,这这种在冰天雪地却无比温暖的感觉幸福到不行,整个人像融在了沙发上。   年会明天就结束了,傅檐川给他和祁奚安排了三天三晚,他挤到祁奚旁边问:“晚上要去集团的晚宴,想跟我一起去吗?”   祁奚正在观察外面的雪和海,心不在焉地回:“很多人吗?”   “很多人。”   他终于收回了视线认真回答傅檐川,“要很久吗?你什么时候回来?”   “结束就回来,你一个人害怕我叫人过来陪你。”   祁奚想了想,“我跟你去会有人说我吗?”   “谁敢。”   “那你带我去!我还没有参加过这种年会,是不是很好玩?”   傅檐川看来年会不过是场虚伪的表演,他只觉得无聊,看着祁奚期待的眼神还是同意了,“要是不想呆了就告诉我。”   祁奚扑过去缩进了傅檐川怀里,把自己舒服地放好了,拉住傅檐川的手保证,“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我不跟你分开,我要永远跟你在一起。”   傅檐川胸口微微一颤,一手扣过去将祁奚勒在了身上,另一只手握着祁奚的脖子,缓缓往上滑动,让祁奚抬起下巴,直望住了他,他才不容拒绝地开口,“祁奚,记住你说的话,不能反悔。” 第40章 年会   年会的晚宴办在当地一个礼堂, 排了近100桌,除了吃饭还有各部门分公司的节目表演,包括集团高管。   祁奚跟傅檐川去的时候已经开始了,里面灯光昏暗闪烁, 看不清台下。   傅檐川把祁奚交给了周芷薇, 在祁奚注意台上表演的时候, 他叮嘱周芷薇, “别让人打扰他。”   周芷薇在应聘的时候打死也想不到,她有一天会被安排照顾总裁的小男友, 为什么她会觉得祁奚是傅檐川的男友,要从她在许晨那里知道傅檐川特意交待找项目去约稿的画手,真实名字叫祁奚开始。   对傅檐川不把祁奚带在身边的原因,她大概也猜到了,主桌坐的不是傅家人就是集团高管, 祁奚出现在那里免不了像观赏的小动物一样被盯着。   她保证地向傅檐川点头,就见到傅檐川拉着祁奚的手, 贴到人耳边小声地说:“你跟周姐姐去坐, 我就在前面, 有什么事给我发消息。”   舞台上面正在跳舞, 本来很普通, 但不普通的是所有男女反串, 逗得台下一片笑声。   祁奚听傅檐川说话眼睛也没离开舞台, 他一个人不认识,还是跟着笑得很开心,反过来拍了拍傅檐川的肩膀说:“没事, 你去吧。”   傅檐川没觉得祁奚这语气有什么异常,但是周芷薇看呆了, 她回想第一次见到祁奚时,和傅檐川相处好像也不是这样。   在傅檐川的意示下,周芷薇把祁奚带到了第三排靠中间的位置,本来座位是事先安排好的,这个位置是她临时找人腾出来的。   “你就坐这儿,等菜上完了就可以吃了。”   祁奚小心打量了一遍桌上的人,坐下去和周芷薇说:“谢谢周姐姐。”   周芷薇感觉耳膜一抖,她是独生子女,从来没人叫过她姐姐,头一回被总裁让人叫了她姐姐,她有些怪异地回答:“不用谢,有什么事你告诉我。”   “嗯,我知道。”   看着祁奚点头乖巧的模样,周芷薇真有种带弟弟的感觉,桌上的同事有一半是总裁办的,她另一边坐的就是旁边工位磕傅总和白月光CP的同事。   “薇薇。”同事悄悄打量祁奚,把她拉过去悄声地问,“这是不是傅总之前那个、替身?”   周芷薇用眼神意示了她一眼,“别问,小心丢工作。”   祁奚没有来过这种场合,一眼望去全都是人,他有些紧张,又好奇地观察,还要抽空去看台上的表演,忙得眼睛到处转。   周芷薇以为他在找傅檐川,用视线指向最前面的桌子,“他在最前面。”   祁奚本来没看傅檐川,但周芷薇一指他就找到了人。   台上正是集团高管表演的节目,周芷薇也不知道究竟是谁这么厉害,能说动集团的一众高管反串跳舞,她不由地和祁奚说:“这个节目据说也邀请了傅总,但是被他拒绝了。他们都让傅总不参加就单独表演节目,还是被傅总拒绝了。”   祁奚看着台上穿着女式旗袍的男士们,想象不出穿在傅檐川身上是什么样子,他也想不出傅檐川能表演什么节目,好奇地问周芷薇,“檐哥有去表演过吗?”   周芷薇听到祁奚叫傅檐川的称呼有点惊讶,又不惊讶,回答地说:“只表演过一次,我没有亲眼见过,只看过录下来的视频,就在他当上总裁那一年,他拉了一首大提琴。”   祁奚瞬间眼睛亮起来,凑近向周芷薇问:“还有吗?能不能也给我看看?”   “集团官网可能有,毕竟傅总是我们集团的团草,门面担当,招聘都拿他当宣传的!我找找。”   祁奚期待地看着周芷薇拿起手机,傅檐川那边坐的都是集团的股东和高管,这会儿高管的表演已经结束,换了衣服回到座位,见到他来了顿时调侃他躲过了一劫。   傅檐川沉默地坐下去,左边就是傅振荣,向他看了一眼就把视线转开,他也当作没有看见。   一桌的人都注意着这父子俩,因为今天下午的总结会,傅檐川的发言让傅晋申去了,傅振荣就一直脸色不好,此刻更是整桌的气氛都紧张起来。   傅晋申坐在傅檐川的斜对面,像是还嫌气氛不够电光石火,故意地问傅檐川,“檐川,你下午忙什么去了?别是和你家那个小朋友玩得忘了飞机时间。”   傅檐川还没有任何反应,傅振荣先一掌拍在桌上,朝傅晋申瞪去,却听到傅檐川满不在意地回答:“嗯,他起得晚了。”   傅振荣倏地站起来,傅晋申全然不顾地大笑,“老七,孩子长大了该有自己的生活,你就是管得太多!”   “管好你自己!”   傅振荣也不想在这里发脾气,转身就自己出去了,留下一桌人都大气不敢出。   傅檐川突然端起自己的酒杯说:“六伯,各位,这一看辛苦了。”   桌上的人见傅檐川主动缓和气氛,连忙接起了酒,装作刚才什么也没发生。   傅檐川喝完这一杯,又另外倒了一杯,端起来去旁边桌敬酒,带过了刚才差点崩裂的气氛。   两边还有集团的中层,见到傅檐川来敬酒,都准备着和他好好喝一杯,结果傅檐川根本没打算挨桌敬,就顺着舞台前的桌子,往后敬过去。   傅檐川敬的第三桌就到了祁奚坐的那桌,一桌人都受宠若惊,急忙站起来举杯。   “傅总!”   祁奚坐的位置正对舞台,并不在中间的通道上,傅檐川硬在转到了他旁边,一只手自然地搭在他肩膀上,看向桌上的人说:“这一年辛苦你们了,祝你们新的一年更上一层楼。”   祁奚见其他人都站起来了,也连忙去拿酒杯,却被傅檐川不着痕迹伸来的手按住,另外拿了旁边装着果汁的杯子给他。   全程傅檐川没看祁奚一眼,但一桌子都看到了他的动作,好奇得脑子里瞬间有了八百个版本的猜测。   只有祁奚没觉得有什么问题,端起果汁站起来,还主动地去碰傅檐川的杯子,唇角抿着笑一口喝完了果汁。   傅檐川喝完了酒,没像前面两桌那样马上走,肩膀若有似无地贴着祁奚,特意转过去问他,“菜喜欢吗?”   祁奚习以为常地点了点头,傅檐川又问:“节目好森*晚*整*理吗?”   他还是点头,傅檐川挨着他的那只手,在灯光晦暗的地方悄悄握住了他的手,他奇怪地盯向傅檐川,在傅檐川的手心里抠了一下。   傅檐川不满地用力握了一下,然后松开,面上若无其事地说:“好好看。”   “哦。”祁奚应了一声,被傅檐川亲自按回座位坐下。   桌上的人都看到傅檐川的手,像是不舍一般缓缓从祁奚肩膀滑下,就回去了。   后面还等着和傅檐川喝酒的人都愣住了,怎么这就结束了?   唯一看清真相的周芷薇,已经震碎了对傅檐川的滤镜。什么机器人,什么高冷霸总,傅檐川分明是个恋爱脑,一边不想把人曝露出来,一边又忍不住要秀。   这哪里是敬他们酒,就是为了明目张胆来看一看祁奚,真当他们全桌人都眼瞎吗?   到11点的时候,节目表演得差不多了,祁奚开始犯困,他给傅檐川发消息。   【檐哥,还有多久才结束?】   傅檐川那桌的人走了一半,剩下的一半是等着结束后组私人局的,他看到祁奚的消息回过去。   【想回去?】   祁奚看到消息没有回,朝傅檐川的方向看去,傅檐川像是感觉到他的视线回头看来,他懂了傅檐川的意思。   傅檐川收起手机要走,桌上的人连忙叫住他,“傅总,你不是要走了吧?别每年都这样,一起去再喝两杯。”   “没兴趣。”   傅檐川直接拒绝,对方不死心地说:“明天我们去泡温泉,要不要——”   他不等人把话说完,已经朝出口走去,走到门外回头,看到祁奚向他跑过来,他双手将扑出来的人接住。   门关回去的缝隙,里面有人看到了一眼傅檐川抱着祁奚的画面。   祁奚仿佛离别了傅檐川很久,脸贴在他胸前声音发闷地说:“檐哥,我都想你了。”   傅檐川垂眼,脸埋在他胸前的人就仰起了头,一副要哄的模样,他微勾着唇角,“不是你要来的?”   祁奚毫不犹豫地回答,“我要是在屋里等,会更想你。”   傅檐川忍不住摸到了他的脸,低下头去用唇音说:“我们回去。”   走廊有出来透气的人,他们不认识祁奚,但认识傅檐川,看到两人亲密又旁若无人在抱在一起,傅檐川毫不避讳,他们反倒不敢多看,等到傅檐川牵着祁奚的手离开,才震惊起来。   傅振荣在楼下的车里,看着傅檐川牵着祁奚的手下来,和祁奚一起上了车,他狠狠地吸了一口雪茄,什么表情也没有。   但是前排的司机已经吓得不敢呼吸了,直到傅振荣开口。   “跟上去。”   司机看着前面唯一的车是傅檐川的,他不敢反驳,默默地跟上,只在心理乞求这对父子有什么矛盾,别到时算到了他身上,他还要赚钱养家糊口。   傅檐川和祁奚回到了海边的小别墅,壁炉烧着火,屋里又暖和又温馨。   祁奚脱了外套就倒在了壁炉前的沙发上,傅檐川跟过来,他才想起和傅檐川说:“檐哥,我看到你拉大提琴了,好帅,好好听,你怎么什么都会?”   傅檐川几乎没有吃东西,喝了几杯酒有点上头,他一时没有想到祁奚说的是什么,问他,“哪里看的?”   “周姐姐给我看的,说是你以前年会表演的节目,你什么时候也拉给我听?”   傅檐川终于想起来,“我拉得不好,你想听吗?”   祁奚连连点头,“你怎么也没有自信!明明很好听,光看着你我就觉得很好听了。”   傅檐川笑了,跌下去压在了祁奚身上说:“晚饭吃饱了吗?”   祁奚其实没有吃饱,几个小时他都忙得很,又要观察年会是怎么开的,又要去看表演的节目,还要不时去注意傅檐川,留给自己吃饭的时间没多少,而且菜放久了都凉了,一点不好吃。   傅檐川看祁奚这样就知道他没吃饱,注视着身下的人说:“吻我,去给你煮夜宵。”   祁奚觉得傅檐川变得特别喜欢叫他吻他,他捧着傅檐川的脸,往他唇上重重亲了一声,声音响得壁炉里的柴火也“啪”的一声,然后对傅檐川说:“你吻我,我给你煮夜宵。”   傅檐川觉得祁奚有时候调皮得很,直盯着学他的人,他回了一声“好”,将人压进沙发里深吻过去。   祁奚甩掉了鞋紧紧缠住傅檐川,热烈回应。 第41章 雪夜   这个吻持续到了祁奚肚子突兀地叫了一声, 傅檐川松开他满眼笑意,他立即捂住了傅檐川的嘴说:“不许笑我。”   傅檐川把嘴上的手拿下来,“没笑,我看看厨房有什么。”   祁奚拉住他, “我也要去。”   别墅的设计就是专门度假的, 厨房的设备并不齐全, 只能做一些简单的菜, 度假区给他们准备的也是比较简单的食材。   祁奚脚跟脚在傅檐川身后,看到冰箱里的鸡蛋立即说:“我会做蛋包饭, 很拿手的!檐哥,我给你做!”   傅檐川有些怀疑,但看祁奚信心满满还是同意了,结果他跟着祁大厨忙碌半天,煎出来的鸡蛋是半生不熟。   “怎么办?”   祁大厨和他面面相觑, 他安慰说:“没事,再回锅煎一下。”   “可以这样吗?”   “当然可以。”   傅檐川把半熟的鸡蛋弄回了锅里, 突然听到大门响起了门铃声。   傅振荣的车停在别墅外面的路边, 屋里的灯光映不到他这里, 他也看不见屋里。他坐在车里抽了半根雪茄, 司机都要被他沉默的怒气吓得僵成石像, 他终于下车去按了门铃。   天不知什么时候飘起了雪, 他站在门前等了大约一分钟, 才有人来开门。   他定定地望进去,看到西装衬衣外面腰上系着围裙的傅檐川,一瞬间以为自己眼花了。   “檐哥, 是谁?”   祁奚把锅从厨房带出来,跑到傅檐川旁边, 还没有看清傅振荣,就被推回去,“把锅拿出来做什么?”   “我怕糊了。”   傅檐川不知道要不要说他聪明,将锅接过来,“小心烫到手。”   祁奚还回头去看傅振荣,但被傅檐川按住了脑袋,“别看,先去做完。”   傅振荣就这么被晾在门口,他看着傅檐川和祁奚回去厨房,接着传来两人讨论怎么煎蛋的对话。   别墅只有一室两厅,从左往右是卧室,客厅,餐厅,大门在客厅偏餐厅这边,门口能看到餐厅里面开方式厨房的一角。   傅振荣直盯着那个角落,看着傅檐川和祁奚四只手在一只锅上面忙碌,有一瞬间他怀疑那不是他的儿子。他见过傅檐川的双手做很多事,但从来没有见过傅檐川用这双手做饭。   最终,祁奚的蛋包饭变成了蛋炒饭,傅檐川安慰他,“没事一样能吃。”   祁奚尝了一口其实还不错,用勺子喂给了傅檐川。   傅振荣看到这一幕眼睛都要瞪裂开了,傅檐川却若无其事吃了,然后把饭端上餐桌,按祁奚在椅子坐下。   “等我一会儿。”   祁奚看到傅振荣还在门口,这回他终于认出来是傅檐川他爸,想起上回不放心地问:“他会不会打你?”   傅檐川倒是没被打过,傅振荣只会用让他更印象深刻的方法来教育他。   他安慰地捏了下神经的颈侧,终于走回门口,把傅振荣挡在门厅。   傅振荣的视线扫过祁奚,盯到了傅檐川,仔细审视他半晌说:“真出息了,养个小玩意还下了厨房。”   “他有名字。”   傅檐川眼中沉起了怒意,傅振荣不屑对他继续说:“你让傅晋申代你发言,是和他谈了什么条件?想和他一起对付我?”   他不回答,傅振荣怒起了声音,“你以为凭他能赢我?他要真有本事,当初就不会输给我。”   “我只没有赶上飞机。”   傅檐川解释了理由,傅振荣不信,但他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个绝情的父亲,缓下眼神颇有深意地问:“檐川,过了这么多年,你还在为你妈恨我?”   “我应该忘记?”   夜风从海上吹来,把飘起的雪吹到了傅振荣身上,傅振荣对着傅檐川瞬间冰冷的眼神,感觉连背都刺凉了。   过好一会儿,他叹了口气回答:“我没有什么跟你解释,我们的事也不用你来管。你是我唯一的继承人,我不介意你把獠牙伸向我,正好可以让我看看你有多少本事。但你想和傅晋申联手,小心引火烧身,我是你爸,会对你讲情面,他可不会。”   傅檐川死死地向傅振荣盯过去,傅振荣所谓的情面是要他如同一个傀儡,完全按着傅振荣的安排,成为一个眼里只有利益野心的机器。   他什么也没说,傅振荣忽然又瞟了祁奚一眼,告诉他,“……我以前教过你,人一旦有了弱点就会输。你最好别告诉我你是认真的。”   “我是。”   平静又坚定的两个字,傅振荣登时怒道:“傅檐川,你清楚你在说什么?”   “我很清楚,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清楚知道我想要什么。”   傅振荣张开口却没说出话,他也从来没像现在这么生气过,当初傅檐川和乔野出国,他也就无所谓地笑一笑,因为他确定傅檐川会回来。   此刻他却无法确定,傅檐川只是利用祁奚在气他,他甚至不知道他教出来的儿子,还有这样温情柔和的一面。   又一阵冷风吹来,傅振荣冷得仿佛被风刺进了骨头,他猛咳了两声,一甩手转身走了。   傅檐川伫在门口,听到汽车引擎声才把门关好,往餐厅回去。   祁奚捧着盘子一眼不眨地望着傅檐川,他没有听明白傅檐川和他爸说了什么,但傅檐川好像每次见到他爸都会变得不开心。   傅檐川在他旁边的椅子坐下,语气如常地和他说:“怎么不吃?不是饿了?”   他蓦地放开盘子,转身朝着傅檐川问:“檐哥,你要怎么才开心?”   傅檐川怔住,祁奚抓起他的手,因为在门口被雪风吹得冷了,祁奚被冰了一下,然后把他的双手抱进了怀里,对他说:“你知不知道你只要不开心就爱不说话,可是不开心的事闷在心里会更不开心。”   他的人生到现在几乎没有人关心过他开不开心,祁奚认真地望着他,告诉他,“我不开心的时候没有人听我说,我也会跟大圣说。但是你有我,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事都可以跟我说,我永远不会嫌你烦,我会在你不开心的时候,逗你开心!”   祁奚突然跨坐到了他腿上,搂住他的肩膀说:“檐哥,只要你能开心,我什么都愿意做。”   “你什么也不用做。”   傅檐川终于开口,“我和我爸的关系,跟你和你爸有些像。在我十几岁的时候发生了一些事,我无法原谅他——”   他突然顿下来,向祁奚贴近过去,“祁奚,和你一起我很开心。”   “真的吗?”   祁奚得意起来,想到他爸他觉得理解了傅檐川,接着说:“我还是可以再逗你开心,还可以帮你骂他!你这么厉害,什么都会,这么优秀!他凭什么还对你这么凶!你不要怕他,你一定比他还厉害!”   傅檐川望着他一眼不眨,他不知道傅檐川有没有真的开心起来,顿下来想了片刻,“如果你还是有点不开心,我把他画成反派,让你在漫画里打他……我还可以、吻你。”   “祁奚。”   傅檐川忽然低沉地叫了一声祁奚的名字,将人缓缓推回了旁边的椅子,“先吃饭。”   “好吧。”   祁奚都准备好了要把傅檐川亲到没空想不开心的事,就像傅檐川亲他那样,他有点可惜,吃起了和傅檐川联手炒的蛋包饭版蛋炒饭,其实味道比较一般,但管饱。   他们回来就已经快凌晨了,吃完饭已经1点,祁奚还记得要逗傅檐川开心,拿了纸笔趴在沙发上开始画傅振荣是反派的漫画,但画了两格就打起哈欠。   傅檐川过来坐到他旁边,他半眯起眼睛说:“檐哥,你看我画的,这个坏蛋就是你爸。”   “明天再画,去睡觉。”   祁奚的手被摘走扔在沙发上,然后傅檐川一把将他捞过去,他跌在了傅檐川身上,抬上对上了傅檐川有些灼热的视线,他下意识地问:“檐哥,怎么了?”   傅檐川没有回答,把他横抱起来朝卧室走去,他连忙搂住了傅檐川的脖子,想起来这里只有一间卧室,一张床,脸颊倏地红起来。   到了卧室,傅檐川把祁奚放到了床上,贴下去撑在他上方,对着那双眼尾红透的桃花眼问:“要先去洗澡吗?”   祁奚这回没犯傻,或者是他的直觉意识到了傅檐川的意思,却不由地问:“洗澡做什么?”   “那等之后再去洗。”   他缩了缩脖子,轻轻地应了一声“哦”。   傅檐川贴下去,重量压在了祁奚身上,指尖轻碰着他的耳朵问:“紧张?”   祁奚偏头往旁躲了躲,又转回来看他,“我们是不是要上1床?”   他狠吸了一口气,轻柔地用唇从祁奚唇上擦过,双眼仿佛注视进了祁奚眼睛里,用唇音问他,“祁奚,你喜欢我吗?”   祁奚的唇瓣微微颤了颤,回望着他许久才回答:“喜欢。”   “有多喜欢?”   “很多喜欢。”   傅檐川的动作滞了半秒,对着祁奚那双让人逃不出去的眼睛,用指腹抹过祁奚的唇瓣,冷不防地狠狠侵过去。   “檐——”   祁奚的声音只出口了一声就被完完全全堵回去,今天的傅檐川哪里不太一样,强烈得他只能毫无抵抗张着口,让傅檐川去最深处吮舐他。   傅檐川的另一手从他的毛衣钻进去,摩挲到了皮肤,被碰过的地方如同起火一样烫得厉害,他不受控制地胸口起伏。   “紧张了?”   傅檐川暂时退开,祁奚望了他片刻说:“好了,你继续。”   祁奚主动邀请的模样实在是诱人得很,他故意地装不懂地问:“哪里继续?”   祁奚瞥开眼不看他,“……像刚刚、那样继续。”   “这里?”   傅檐川亲到了唇角,接着另一只手动了动,“还是这里?”   “都要。”   “叫我。”   祁奚微哑着嗓音叫了一声,“檐哥。”   傅檐川倏地又堵上去,祁奚四肢都向上圈过去,他吻够了离开唇到了下巴,再越向喉结,突然停下来望了祁奚片刻,将毛衣褪离了该在的位置,又贴下来问:“祁奚,我可以碰吗?”   祁奚意识到傅檐川说的哪里,紧张得绷直起来,脑袋不受控制地又点头又摇头。傅檐川往他唇上亲来,安慰他,“别怕,不舒服告诉我。”   他终于点下头,视线看去对着傅檐川的头顶,双手抓紧张了傅檐川肩头的衣服,片刻后傅檐川抬起头来问他,“什么感觉?”   他怎么说得出来,红透了脸不开口,傅檐川再次吻住了他,与他严密紧挨在一起,让他感觉到了傅檐川,这是他头一回发现傅檐川会和他一样。   傅檐川又离在他唇边问:“祁奚,可以吗?”   他脑子有点反应不过来,反问:“什么?”   傅檐川撑起来解放开蔽挡,祁奚不自觉地看去,顿时被吓住了,傅檐川还靠近与他对比在一起,相擦的感官与视觉直冲上了他头顶,他无法控制地急喘起来。   “祁奚!”   傅檐川抬头看去,祁奚已经呼吸急促地僵起了身体,他连忙双手扣过去捂住他的口鼻,“别怕,我什么也不做,不要紧张。”   祁奚没有办法不紧张,傅檐川还离他那么近,就搁浅在他肚脐上,他越想忽略越是忽略不掉。   傅檐川终于发现了问题,扯过被子将人裹在里面,再去捂住他的口鼻问:“这样好点了吗?”   祁奚微微点了下头,眼睛目不转睛对着他,像是有什么从眼里伸出来与他纠缠在一起。他掌心还烫着祁奚的呼吸,他不由贴下去隔着他手的距离,凝望祁奚,像是要用眼神完成未成的事,直到祁奚的呼吸平稳下来。   “檐哥。”   祁奚终于扒开了傅檐川的手,傅檐川擦着他唇上沾起的水汽说:“还有没有难受?”   他突然吸了吸鼻子,眼泪不自觉滚出来,“我是不是很没用?你不要讨厌我,不要嫌弃我!”   “祁奚,是我不好,不该心急。”   祁奚委屈地点了点头,轻喃地说:“是有点不好,那么——!好吓人!” 第42章 奖励   傅檐川这一晚都没有睡, 他先是哄了祁奚好久,祁奚缩在被子只肯露一只眼睛出来,深恐再看到他。   这辈子他都没遇到过这么尴尬的事,更尴尬的是他的西裤穿不回去, 他看了眼祁奚, 不太自然地说:“我、先去换衣服。”   房间里没有衣帽间, 他背着祁奚拿了睡衣去浴室换的, 换的时候他对自己也很无语,脑子里不断出现祁奚被他吓哭的模样, 他没恢复下去,反而更加巍矗了。   祁奚等了很久傅檐川才换好衣服出来,坐到床边望他不说话,他不自觉地扫过了傅檐川的睡裤,试探又担心地小声问:“檐哥, 我们以后还要上1床吗?”   傅檐川发生系统僵了片刻才回答:“你不愿意就不用了。”   “可是、可是——”   祁奚嘴里的话绕了好几圈,才终于说出来, “——我不是你找的替身吗?本来就是要和你上1床的。”   “祁奚。”   傅檐川沉下了嗓音, “不是, 我也不是为了上1床和你在一起的。”   祁奚的脑子没有理解过来傅檐川这一句的含义, 想到他看到的他又紧张起来, 抓紧了被子说:“可是、可是我喜欢、喜欢你碰我, 和你接吻我就会、就会——”   他说着又想哭了, 觉得自己是个变态,好像把傅檐川当成了某种工具,可是他檐哥没有白月光喜欢已经很可怜了, 他怎么可以这样!   傅檐川看着祁奚突然又难过起来,不知道他的脑瓜子又想了什么, 贴下去吻住了他,直到人平静下来他才说:“以后你喜欢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全听你的好不好?”   祁奚有些茫然地盯着他,眼神忽然又往下瞟,他立即把祁奚的视线挡住,吸了口冷气才说:“不会再让你看到了,好吗?”   “我、我——”   祁奚回答不出来,他知道不应该这样,明明他才是替身,傅檐川怎么对他都是可以的,可是那比他的手臂还要!   傅檐川看着祁奚又倏地扯起被子把红透的脸蒙住,翻身背对他缩成了一团。他贴下去抱着团在一起的人,把被子扒下来看到了祁奚的脸,不知怎么办地说:“好了,别想了,睡觉。”   祁奚点了点头,他隔了一会儿才问:“我能睡你旁边吗?”   隔了片刻,祁奚又点了点头,他终于松了口气,“你先睡,我去洗澡。”   “那你快点。”   傅檐川看着明明刚才还怕他的人,一下又这么乖地让他快点,他忍不住低下去又吻过去,祁奚顺从地回应他,让他心里邪念丛生又心软到不行。   最终,他退开到祁奚唇,吮了吮他唇上的水渍说:“睡吧。”   祁奚回了他一个让人发软的鼻音,他终于掩好被子去了浴室。   这个澡傅檐川洗了很久,回来祁奚已经睡着了,他小心躺到旁边,祁奚被鼓进被子里的凉气冷到,下意识往他身上靠过来,完全信任地抱着他。   他犹豫片刻将人搂过来,手指抹在了祁奚唇上,指尖悄然往唇缝里伸了伸。   祁奚不舒服地抵了抵他的指尖,他终于撤出来,就这么躺到了天亮。   天亮后他放开祁奚,轻手轻脚下床,到外面客厅坐在壁炉前,这辈子他都无法和别人说今晚的事,可还是给祁奚的主治医生打了电话。   医生就是那个李医生,一大早他都还没起床,接到傅檐川的电话有些惊吓,小心地问:“傅总,是不是祁奚先生又犯病了?”   “嗯。”   李医生紧张起来,“很严重?你们现在不能来医院?”   “已经恢复了,时间比之前稍微久了一点,可能是被、紧张的程度比之前更甚一点。”   “他身体现在有别的问题吗?”   “没有。”   “那你是?”   傅檐川沉默了许久终于开口,“如果他对、对某些接触很容易紧张过度,有什么办法?”   李医生花了一分钟理解傅檐川的话,大概猜到了傅檐川说的是什么接触,他思忖着措词说:“紧张的原因大部分都是因为受到了习性之外的刺激,你说的、可以尝试循序渐进让他产生习惯,只要到了他不会再感到过度刺激的程度,应该就能不犯病了。”   傅檐川觉得医生并没有真正理解他的烦恼,他哄祁奚的那些话,他很清楚就是哄祁奚的,他不是什么君子,他也不知道自己能克制多久,也很确定他现在不可能再放祁奚走了。   所以结果无非是要么他把自己憋死,要么他逼迫着祁奚接受他,祁奚大概受了他的逼迫,完了还要一边哭一边说自己没用。   最重要的是祁奚的病,要真因为他为做这种事让祁奚怎么了,他后悔都来不及。   傅檐川挂了通话把手机扔开,半躺在了沙发里头一回怀疑起了自己。   和祁奚比起来他确实有点吓人,但他没有注意过和他同等体型的人是什么样。   “檐哥?”   祁奚揉着脑袋从卧室出来,昨晚睡得太晚,他这会儿还没清醒,只是醒来发现傅檐川不见了,下意识出来找人。   见到傅檐川坐在沙发里,他过去径直爬进了傅檐川怀里问:“你怎么在这里?”   壁炉的火经过一晚上已经熄了,祁奚只穿了件单薄的睡衣,傅檐川把披在身上的外套拿下来,裹在他身上再把人抱住,问他,“怎么起来了?”   祁奚只对着他笑了笑,双手搂在他腰上瞬间又睡着了,他继续坐了半晌,将人抱回了卧室,然后废弃了他坚持二十年的晨跑,搂着祁奚睡觉。   再醒来已经下午,吃过饭傅檐川就带祁奚出门,他自己开车,祁奚坐上车才问:“檐哥,我们去哪儿?”   “去看雪和海。”   祁奚在副驾扒着窗往外看,昨晚像是雪把天上的云下完了,今天晴空万里,阳光从车窗上面扫过,温暖又明亮。   他以为在他们住的地方就算看过了,惊喜地回头问:“我们要去的地方有什么不一样?”   “有从更北方迁徙来的天鹅。”   “天鹅?”   祁奚没有去什么地方旅游过,小时候因为身体不好,他妈妈怕带他出去生病,后来他妈妈不在了,祁锋更不会考虑带他去哪里旅游。   在遇到傅檐川前,他去过最远的地方是祁锋出差,正好在一个旅游城市,又是暑假,崔婷婷就要带祁周南一起去,最后顺道把他也带去了。   但到了之后他们一家人到处去玩,把他忘在了酒店,那年他14岁,从此再也没有想过要去哪里旅游。   他愣了片刻才欣喜地问傅檐川,“檐哥,你其实是带我来旅游的?”   傅檐川抽空看了祁奚一眼,发现他到现在才明白过来,那之前的时间以为他到底是为了什么带他来的?又是总裁出差带替身在身边暖床?   实际上他也没有旅游过,对于旅游他更熟悉的是景区城市的酒店经营,商业开发。这次为了带祁奚来,他花了两个晚上才做出行程计划,但是第一天就因为睡觉打乱了他的计划。   他收回眼,只轻“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檐哥!你太好了!第一次有人真的带我旅游!”   祁奚因为傅檐川的这一声“嗯”已经足够高兴了,甚至跳起来撞到了车顶也没影响他的心情,转回去继续望着窗外沿途的街道,觉得哪里都美得冒泡。   傅檐川带祁奚去的并不是收费管理的景点,而是一条海岸线,停好车还要走很长一段路才到海边,今天出了太阳游客格外多。   他并不是很喜欢这种吵闹又没秩序的地方,不过祁奚很兴奋,下车就拉着他跑,像是去晚了天鹅会跑了似的。   到了海滩人更多,因为海浪雪被融化了一片,整个沙滩就成了三层颜色。   祁奚兴奋地跑到最前面,天鹅离他只有两三米,一点也不怕人,他挥手和天鹅打起了招呼,“嗨,你好哦!我叫祁奚,很高兴见到你们!”   天鹅扑了扑翅膀,颀长的脖子一转,不看他走了。   他跑回去向傅檐川炫耀,“檐哥,刚刚天鹅跟我举翅膀问好!”   傅檐川看到了全过程,不如实地点头,“嗯。”   忽然,祁奚又跑到了另一处,看到两只天鹅靠在一起,脖子圈成了一个心形,他连忙回头喊:“檐哥,快看!心!它们的脖子真的会像一颗心!”   傅檐川伫在人群里回答:“小心鞋,别踩水里。”   祁奚回了一声又跑向另一个地方,傅檐川的眼神陪着他在沙滩上到处转,他的人生到现在几乎没有过这么悠闲的时候,但是似乎这样浪费时间并没有什么不好。   祁奚看了一圈天鹅,回来给傅檐川看他拍的天鹅抓鱼的照片,十分惊奇地说:“它们好厉害!还会抓鱼!”   “不然它们吃什么?”   “对哦。”   祁奚恍然大悟,立即从夸天鹅变成了夸傅檐川,“檐哥最厉害!这也知道。”   傅檐川发现祁奚夸人常常随口就来的,夸完他又要跑,他忙把人拉回来,握住了祁奚手,果然冻得冰凉。   他捂着祁奚的手放进自己的外套里面,“等会再去,手都冷了。”   祁奚下意识去看周围的人,周围人不少,有人向他们盯过来,他连忙把脸藏到傅檐川胸前说:“有人再看。”   “怕什么。”   傅檐川不在意被人看到,倒是很乐意祁奚靠着他不到处跑了,他用衣服装祁奚裹进了怀里,“这里在夕阳的时候最漂亮,今天天气好,正好能看到。”   “夕阳?”   祁奚挪出来一只眼睛往海上望上,冬天天黑得早,太阳现在已经到西边了。   他立即说:“我们先去找个好位置!”   沙滩上的人基本都是在等夕阳,祁奚这会儿没空不好意思,反拉起傅檐川手从人群里穿过去。   祁奚很会挑地方,把傅檐川带到了几乎没人的区域,只不过沙滩变成了礁石。   他们爬到上去,祁奚发现果然位置很不错,拿起手机拍照,拍完了风景他回头看到傅檐川,脱口而出,“檐哥,我可以拍你吗?”   傅檐川不喜欢拍照,但他同意了,结果祁奚不是随便给他拍一张,一会儿要他站到对面,一会儿要他站什么姿势。   忙碌半天祁奚终于拍完,急忙从对面礁石跳过来,结果脚滑了,差点摔下去。   “小心!”   傅檐川慌忙地把人接住,“摔到没有?”   祁奚觉得自己厉害得很,完全没在意差点摔下去,他急着把拍的照片给傅檐川看。   傅檐川只好自己确认,见他真的没伤才看向了祁奚拍的照片。   “檐哥,我是不是把你拍得很帅!”   手机不如相机那么专业,但祁奚拍出的照片也有情绪,傅檐川从祁奚的镜头看到了他看祁奚的眼神,让他自己都觉得惊讶。   祁奚指着照片里的他说:“檐哥,你笑起来真好看。”   太阳终于要从海平线落下去,透过浅淡云越过大海照过来,映红了整个海湾,纯白的天鹅也像被上了色,在积雪的包围里一切浑然一体,鲜艳又素净。   祁奚转头望去,登时怔住了视线,不由地说:“檐哥,你怎么找到这么美的地方的?”   听到这句话,傅檐川花两晚做的计划没有白费,祁奚看着夕阳,而他看着祁奚,回答他,“喜欢吗?”   “喜欢。”   “那你要奖励我吗?”   奖励这个词很怪,祁奚奇怪地转向了傅檐川,对着傅檐川期待的双眼他脱口而出,“什么奖励?”   “吻我。”   “可是、有人。”   傅檐川伸手将人搂过来,“别怕,大家都在看夕阳,没空看我们。”   他说着转了个方向,让祁奚对着夕阳,然后贴到他唇边,“你可以看着夕阳吻我。” 第43章 吃醋   夕阳的时间很短暂, 没多久海岸线就黑下来,祁奚落下踮起的脚,最后一丝光线映出他们唇间被扯断的银丝。   “回去了。”   傅檐川牵起祁奚的手小心从礁石上下去,回到别墅他们吃了晚饭, 今晚没那么冷, 祁奚非要去散步, 就在房子外面的路上走了一会儿森*晚*整*理。   祁奚回来还是被冷到了, 缩在壁炉前不肯动,直到打起了哈欠, 傅檐川放下看文件的平板电脑,把他从怀里推起来。   “去洗澡,睡觉。”   他突然直望着傅檐川好半天,才下了沙发说:“那我去洗澡了,等我洗完你也快点去。”   傅檐川看着祁奚进了卧室, 没再去拿平板电脑,也起身回了卧室, 坐在床上等着祁奚洗澡出来。   祁奚没想到傅檐川坐在那里, 还直要着浴室的门, 他浴衣带子都没系好就跳出来, 看到傅檐川下意识拉紧。   “过来。”   傅檐川对他伸手, 他又拽了拽浴衣才走到傅檐川面前, 傅檐川双手握在他腰上仰起脸问他, “在想什么?”   他突然爬到傅檐川腿上坐下,搂住傅檐川的脖子趴到了他怀里。   这样完全信任又亲密的姿势,傅檐川不自觉用力将人搂紧, 声音自然地温柔起来,“这是怎么了?”   “想抱你。”   祁奚实际上是觉得他太没用了, 傅檐川专门带他来看旅游,住这么漂亮的房子,肯定是想和他上床的。可是他竟然看看就犯病了,傅檐川没有嫌弃他,还那么体谅他,仍然对他好,他觉得很对不起傅檐川。   “好了,睡觉。”   傅檐川感觉祁奚身上洗完澡的热气要散光了,直接把人抱起来放进被窝里。   祁奚见他要走,连忙拉住他的手,“檐哥,你快来,我一个人冷。”   傅檐川伫了片刻,贴下去几乎要吻上他,却只是若有似无地碰着他的唇,手握过来在他脖子上,用指腹轻轻摩挲他的喉结,过了半天轻轻在他唇上贴了一下,“睡吧。”   祁奚不知道傅檐川是什么时候来睡觉的,醒来傅檐川已经在厨房做好早餐了。   他们吃完早餐,傅檐川又带他去了一个海边小镇。   纯白的建筑被雪覆盖,一眼望去所有一切都成了白色,祁奚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地方,兴奋又到处跑,傅檐川慢步地跟在他身后。   逛完了小镇,他又拍了许多照片,有风景,还有傅檐川。   然后他们还去体验了一下赶海,不过是傅檐川看,他去赶,最后只捡回两个死掉的海星。   “好冷,不去了。”   祁奚扔了海星扑进了傅檐川怀里,把手往他外套里面钻,傅檐川配合地让他伸进去。   中午他们吃了刚从海里捞起来的海鲜,下等坐了一次出海的游轮,回去的时候祁奚以为今天的安排已经结束了,没想到进门就发现了屋里的不同。   餐桌上已经摆好了精致的晚餐,中间插了一大束新鲜的红色玫瑰,窗户上还挂满了星星灯。   “檐哥,你过生日?”   祁奚好奇地向傅檐川盯去,傅檐川把他推到位置坐下说:“不是。”   “那是什么?”   傅檐川不回答,离开去了卧室,过了一会儿搬出了一把大提琴,坐在了祁奚对面。   祁奚立即想起他前天说想听傅檐川拉琴,惊喜写在了脸上,“檐哥,你专门准备来拉给我听的?”   傅檐川什么也没说,隔着桌子朝祁奚微微一笑,拉起了琴,瞬间房子里响起了大提琴低沉轻柔的乐声。   祁奚不懂音乐,只觉得好听,而且傅檐川专门只拉给他一个人听的,他克制不住脸上的笑,一双眼睛痴痴望过去。   傅檐川抬起眼对上他的双眼,这一幕成了他这次旅行最美好的风景。   一曲结束,傅檐川放下琴走到祁奚面前,俯下身去问:“喜欢吗?”   祁奚双手勾住了傅檐川的脖子回答:“喜欢!檐哥你拉得太好听了,能不能再拉一遍?刚才忘了录下来。”   如果是工作,有人要他把刚做的程序再做遍,他大概会让对方再也别出现在他面前。   可对着祁奚期待的眼神,他还很乐意地答应,“好。”   然后,傅檐川就听了他自己的琴声一晚上,祁奚吃饭要把手机摆在旁边播放,在壁炉前烤火也要举着手机播放。   他听腻了,祁奚还要来对他说:“檐哥,你怎么拉得这么好听!我是不是唯一一个这样听你拉琴的人?”   “不是。”   祁奚一瞬间失落,他接着说:“第一个是我妈,你是第二个。”   “那也……行!第二个也是唯二,我真厉害!”   “厉害什么?”   祁奚笑起来,拱过去嚣张地躺在傅檐川腿上说:“厉害檐哥对我这么好!是檐哥的唯二之一!”   傅檐川垂下头贴近祁奚,问他,“那你要怎么样?”   祁奚终于放下手机,琴声还响着,他眨着如同涟漪泛过的桃花眼说:“吻你好不好?”   “嗯。”   傅檐川滞起动作等在那里,让祁奚支起脖子向他吻上来,他才托住祁奚的头,深深向下回过去。他另一只手紧扣着祁奚的腰,像是烙在那里一样没碰别的地方,却格外烫人。   祁奚反倒觉得哪里少了什么,把手摸到了傅檐川那只手上往衣服里带,却被傅檐川捉住摁在那里,然后傅檐川更加肆意地搅在他口腔里,像是要就这么吻到他再也起不来般。   他不由抓到了傅檐川领间的衣服,微微颤起来,傅檐川却松开了他往上离开,沾起的银线在他们唇间被扯断,他望上去轻轻地喊了一声。   “檐哥。”   傅檐川用指腹擦过银线断出的水渍,接着拿去抹在了他的喉结上,喷出的呼吸触手一般缠住他,却用轻哑的唇音对他说:“该去睡觉了。”   祁奚没动,傅檐川叫他去洗澡也不放手,就那么定定地望着他,手还压着他的手烙在他腰上,挤进他的指缝与他的手紧紧扣在一起。   他轻轻滚了滚喉结,滑过了傅檐川压在那里的指腹,傅檐川终于把他扶起来。   “去吧。”   他感觉傅檐川的手缓缓放开了他,才终于从沙发下去。   傅檐川看着祁奚离开,可走到了卧室门口,突然跑回来跳坐到他腿上,抱着他说:“檐哥,你要不要把我眼睛蒙住,我看不见就不紧张了。”   祁奚说完望着傅檐川不动,傅檐川突然用手捂住他的眼睛,贴到他唇边说:“你会后悔。”   他从傅檐川留出的指缝看着傅檐川,不信地问:“你怎么知道?”   傅檐川隔了两秒回答他,“祁奚,你以为只是看吗?”   “我去洗澡了!”   祁奚倏地跳下去,这次连看也没看傅檐川一眼就跑了。   回去的飞机在中午,祁奚早起了一天又犯懒,傅檐川没有叫他,让他睡到了自然醒,才收拾东西去机场。   祁奚走的第二天,谢洄就回国了,他回去后刚刚和祁天大圣叙说完思念,立即要去找谢洄。   傅檐川看祁奚这么着急要去见别人,在门口将人拉住,直盯了半晌,最终还是只说:“早点回来。”   “不行,我有好多事要跟谢洄说,晚上不回来吃饭了,你不要等我!再见。”   祁奚说完就穿上鞋要走,傅檐川又把他拉住,他回头问:“你要跟我去吗?”   傅檐川走了几天有事必须去集团处理,回答说:“一起下楼。”   祁奚终于不急着走了,看傅檐川极其缓慢地穿鞋,不禁问他,“檐哥,你脚疼吗?”   傅檐川一下把脚挤进了鞋里,再将祁奚捞过来扣在怀里,咬到他唇边说:“早点回来。”   祁奚为难地回答,“我尽量早一点。”   傅檐川看起来还是不满意,他突然踮起脚亲了傅檐川一口,“你不要跟大圣一样,我又不是不回来了,要乖乖等我。”   “嗯。”   傅檐川听起来还是不太满意,但总算放开了祁奚,到车库他把祁奚送上车,看车开走才转身。   祁奚和谢洄约在了高中常去的一家火锅店,谢洄在店门口等他,他下车就朝谢洄扑过去,挂在谢洄身上说:“谢洄我好想你!你怎么又长高了?不是说好要等我长到一样高的吗?”   谢洄感觉脖子要被勒断了,猛拍起了祁奚的背,“七月七,快松手,你是想谋杀老子嘛!”   祁奚连忙松手落在地上,给谢洄拍了拍胸口说:“还有气,死不了!”   谢洄举起手像要给人一巴掌,祁奚完全不怕地对他一笑,他的手落在了祁奚头上,余光往祁奚坐的车瞟了一眼说:“进去,我都点好菜了。”   高中时他们都没钱,谢洄又打工又省吃简用,给祁奚买颜料买猫粮,还不时带他来吃火锅,很多时候他觉得祁奚是他出生太早的儿子。   位置还是他们以前常坐的角落,锅里咕咚咕咚煮着祁奚爱吃的菜,祁奚刚坐下,谢洄就递给他插着吸管的汽水。   他上回肠胃炎后,傅檐川就不让他再吃火锅喝汽水了,他立即拿起瓶对谢洄说:“快,干杯!”   谢洄坐到祁奚对面和他碰了下瓶子,观察着他,气色比以前好了,似乎还胖了一点,他忍不住想是不是傅檐川把人照顾得还行。   祁奚一口气喝了半瓶汽水,开始和谢洄说:“我刚去了那个叫什么海的地方回来,那里又下雪又在海边,还有天鹅,海鲜也很好吃!我们要不要什么时候也去?我带你去看天鹅!”   他觉得他说得不够形象,连忙拿出手机把这几天拍的照片给谢洄看。   谢洄一只手负责给祁奚烫菜,一只手翻起了祁奚拍的照片,一开始都是风景和天鹅,他还看得很高兴,直到突然下一张变成了傅檐川。   他瞬间蹙起眉头仔细审视起了傅檐川,不得不说真的很帅,祁奚这人脑子不聪明,但审美一直很好,他说不出好在哪里,但从小到大祁奚无论挑什么,肯定都是让人看着很顺眼很好看的。   看完祁奚拍的照片,他把手机放下,盯向了祁奚问:“你真的喜欢他吗?”   祁奚一边吃一边点头,“喜欢,你不觉得他真的很帅吗?”   谢洄夹的毛肚掉进了锅里,对祁奚问:“你喜欢他什么?帅?”   “对啊!而且他对我好,还教了我好多事,又厉害又优秀,他还会拉大提琴。”   祁奚说得很顺口,谢洄得新夹了一片毛肚,烫熟了夹到祁奚碗里,突然问:“那你喜欢我吗?”   祁奚毫不犹豫地点头,“喜欢,你难道吃醋了?”   谢洄气得喝了一瓶汽水,打了个嗝才说:“你喜欢他和喜欢我有什么区别?”   祁奚被问住了,连菜都不吃了,想了半天也没答案,反问谢洄,“要有区别吗?”   谢洄站直来跃过桌子,抓着祁奚的脑袋使劲晃起来,“祁奚你个白痴笨蛋大傻子,什么都不懂学别人谈什么感情!你喜欢他个屁!马上立即去跟他分手!”   “别晃了,脑花都要掉出来了!”   祁奚把谢洄的手拽下来,谢洄生气地坐回去,抱着双臂向他审视地看来说:“爱情的喜欢跟朋友的喜欢不一样,你连喜欢他和喜欢我有什么区别都说不出来,说明你对他只是因为他对你好,长得帅,你感激他,最多只是把他当朋友而已!明白吗?”   “可是——”他疑惑地歪了歪头,认真地打量着谢洄,“他吻我的时候我会in!”   “什么!”   谢洄一掌拍在了桌上,把旁边桌的人都吓了一跳,虽然他早猜到了傅檐川不可能是什么正人君子,找祁奚当替身只是看看,但听祁奚说出来他还是气得不行。   他努力地压着怒气,凑近祁奚说:“白痴,男人被狗舔都会in!这太正常了!”   祁奚认真地想了想,突然灵光一闪,凑近了谢洄悄声地说:“要不然你吻我一下试试?看我会不会有反应?”   “祁奚!信不信老子抽你!你跟他都学坏了!”   谢洄把祁奚推回了位置,气得不停给祁奚烫菜,直到祁奚的碗都快装不下了,他才冷静下来。   祁奚完全什么都没过脑子的模样,还吃得很开心,被辣到了向他喊:“汽水喝完了,谢洄。”   他默默地去拿了瓶汽水,打开插好吸管递过去,平静下来问:“我换一个问题,他喜欢你吗?”   “你问檐哥吗?”   “对!檐哥!”   祁奚笃定地点头,“当然喜欢我!”   可说完忽然他不自信了,反问谢洄,“他对我这么好肯定喜欢我吧?不然为什么只找我当替身,肯定是喜欢才找我的吧?”   谢洄深吸了一口气才说:“你是不是傻!他找你当替身当然是喜欢他的白月光!对你好只是因为白月光,就算喜欢你也是因为你像别人而已!听我的,回去和他分手!”   “可是、可是——”   祁奚满眼不舍,对着谢洄说:“他答应我了,不会不要我,我也不能离开他。而且我本来就是替身,他因为替身喜欢我也没有什么不对!他还带我去看天鹅,单独给我拉大提琴,他都没有拉给他的白月光听!我是除他妈妈的第二个!”   谢洄登时心里狠狠地骂了一声脏话,这完完全全就是真喜欢上那个姓傅的了,他一时不知该再说什么,可是祁奚这种脑子只有一根筋的笨蛋,怎么可以玩得过傅檐川。   他思忖了良久问祁奚,“如果哪天,他的那个白月光回来了呢?你确定他还会选择你吗?”   祁奚瞬间愣成了一个人偶,他丝毫没想过还有这个可能,瞪着眼睛对着谢洄恍然大悟地说:“对哦!漫画里也有这种情节!如果他的白月光回来要和我抢他,我怎么办?”   “我怎么知道你怎么办?”   祁奚愤愤地喝了两口汽水,继续吃起了菜说:“没事,如果到时檐哥非要和他的白月光在一起,我就不当他的替身就好了!”   谢洄就怕祁奚做不到像他说的那么简单,祁奚看起来好像什么都不放在心上,实际非常死心眼。   他当初不过是看祁奚实在疼得太厉害,才告诉了老师,可从那之后祁奚就对他毫无保留,如果末日只剩一个馒头都会先给他吃的那种。   像傅檐川这种层次的人,他不信会有什么至死不渝的真爱,就算傅檐川真喜欢祁奚恐怕也过不了多久就会腻了,他告诉祁奚,“他本来就是因为别人才对他好的,又不是真的喜欢你,你最好早点离开他,不然真的等他白月光回来,难过死你!”   “我才不会!”   祁奚没有把谢洄的话听进去,因为谢洄就喜欢唠叨他,他把谢洄说他的话当成了音乐,谢洄说谢洄的,他吃他的。   后面说到了他画画赚钱的事,谢洄终于不说他了,满是骄傲地夸了他半天。   他得意地对谢洄说:“以后祁奚哥哥养你,你想要什么尽管给我说!”   谢洄望着他半天,眼眶突然有点发湿,转过脸擦了擦眼睛才再看回去,“我什么也不要,只希望你以后都像现在这么开心!”   “那不行!”   祁奚笃定地拒绝,吃完火锅硬拖谢洄去商场,只要谢洄看了一眼的东西他统统都要买。   谢洄跟在后面不停地往回放,最后祁奚还是买了一堆,非要他带回去,他无奈地接过来,把祁奚送回了小区。   走了时候他忍不住告诉祁奚,“你要记住,先爱上的人就输了,就算你要和傅檐川在一起,也一定不要爱上他。”   祁奚歪了歪脑袋,“爱和喜欢有什么区别?”   谢洄稍微放心地说:“你最好永远不知道有什么区别,那你就赢了。”   祁奚不想和傅檐川比什么输赢,敷衍地回答了谢洄,送谢洄去打车才上楼。   时间已经晚上快九点了,祁奚哼着歌进屋,看到傅檐川在客厅,立即跑过去扑到他身上。   “檐哥,我回来了!”   傅檐川闻到了祁奚身上的火锅味,把他的外套脱下来,“和谢洄玩得开心吗?”   “开心。”   祁奚掩不住眼睛里的笑,“我上回见到谢洄还是暑假的时候,他刚去的那年没回来,我一年都没有见过他!他竟然还长高了,以前明明跟我一样矮的,是不是外国吃的东西不一样?对了,他还给我带礼物!”   祁奚说着去拿谢洄给他带的礼物,傅檐川按住了他手,“我没有问这么多。”   “那你要我说什么?”   傅檐川把祁奚捞过来,坐到了他腿上才说:“说你想我了。”   祁奚十分诚实地回答:“可是我没有想。”   他的手猛然收紧,贴近到祁奚唇上轻吮过去,“我想了。” 第44章 除夕   祁奚有些惊奇地仔细观察起傅檐川, 他和傅檐川认识这段时间以来,傅檐川常常都在沉默,还是第一次和他说这样的话,他不确定地问:“檐哥, 你想了什么?我吗?”   傅檐川果然又沉默了, 只是抱住他的手越加用力, 抵着他的唇往前吮过来, 冷不防咬在他唇上。   他吓得缩了一下,傅檐川却放开了他, 像是绕他这一回地问:“除了火锅,还吃了什么?”   他细数起来,“有好多,炸鸡,烤鱿鱼, 大热狗,还有奶茶。我们今天去的商场有好多吃的, 下次我们再一起去好不好?”   傅檐川只听说出来祁奚吃的没一样健康, 对祁奚这个最好的朋友开始不满, 不知道祁奚容易生病?就是这样照顾人的?   他摸到祁奚的肚子问:“有没有不舒服?”   “没有。”   祁奚觉得自己健康得很, 但是今天赶了飞机, 又逛了一晚上, 他不禁地打起哈欠, “檐哥,睡觉了。”   “累了?”   他趴在傅檐川肩膀上点头,“嗯。我们逛了好久的街, 我给谢洄买了好多东西,我终于可以也给他买东西了!”   傅檐川又听到了谢洄, 把人推起来,“去睡吧。”   “哦。”祁奚不舍地圈紧了傅檐川的脖子,往他脖子上亲了亲,“我去了,檐哥你也早点睡。”   傅檐川一动不动,祁奚缓缓放开他,从他身上下去。   他们在外面一起睡了几天,对祁奚来说好像什么也没改变,自然而然地回了自己的房间。   他盯着祁奚的背影,直到看不见才沉起了眼神,把祁奚刚脱下来的羽绒服拿过来,从口袋里淘出来一个还没开过机的智能手表。   这应该就是谢洄给祁奚的礼物,他捏着观察了片刻,拍下来发给他的生活特助。   【买同款明早送来】   祁奚第二天睡醒起来,以为傅檐川已经去上班了,他抱着橘猫出去却见傅檐川在客厅。   他跑过去坐到了傅檐川旁边,往傅檐川身上靠去才问:“檐哥,你不上班?”   “不上,马上放假了。”   祁奚想起来就要春节了,他向傅檐川看过去问:“檐哥,春节你要回家去吗?”   傅檐川一下把他捞过去,他又睡在了傅檐川腿上,傅檐川垂下眼望着他问:“想我陪你?”   小时候祁奚特别渴望过春节,他妈妈会允许随便吃零食,外公会给他买礼物,连祁锋也会在那几天一直在家,还会陪他玩一会儿。   但后来再也没人给他买过礼物,没人会在除夕给他做他喜欢的菜,明明还是一样的房子,一样多的人,可是什么都变了。   那时他甚至怀疑过他是不是变成了透明的,不然怎么好像别人都看不到他,唯一一直陪着他的只有祁天大圣。   他回望着傅檐川想要点头,却始终没点下去,虽然傅檐川从什么时候开始一直都住在这里,但他没有忘记这里不是傅檐川的家,傅檐川有自己的家人,肯定不能一直在这里陪他。   傅檐川没等到回答,往下低头去问:“不想?”   “你只要到过年的时候给我发新年快乐,我就很高兴了!”   傅檐川眼睛里像是有什么伸出去,攫住了祁奚,他握住祁奚的脖子吻下去,祁奚被他吮磨得抓到了他的头发,莫名地瞪起眼睛看着他。   他退出来说:“祁奚,你可以要求我留下。”   祁奚抿了抿被弄得红胀起来的唇,不确定地回:“可是你不和你爸妈一起吗?”   傅檐川思忖了片刻,“你愿意跟我一起去吗?”   “什么?”   “和我母亲一起过年。”   祁奚眨了眨眼,“我可以吗?会不会很奇怪?万一她不喜欢我怎么办?”   “她一定会喜欢你的。”   傅檐川再次吻下去,这回温柔了许多,把祁奚还抱着的橘猫扔下去,将人揉在了身下,深陷进沙发里。   祁奚也没有那么迟钝,自从上回被他看见过后,傅檐川连吻他都刻意避开那边与他贴太近,也只是单纯地吻完他就将他放开。   这次同样,他被吻得没了力气要有感觉时,傅檐川又放开他,“去吃早餐。”   “檐哥!”   他缓缓起身,刚站起来傅檐川突然拉住他的手,他以为傅檐川要做什么,结果傅檐川只是往他手腕戴上了一块智能手表。   傅檐川气定神闲地说:“礼物。”   祁奚完全没认出来不是谢洄给他那块了,吃早餐的时候还和谢洄夸手表好看。   谢洄也没看出不同,夸起了自己眼光好,然后给祁奚看了自己的同款。   傅檐川在旁边不可察觉地蹙起了眉头。   除夕很快就到了,祁奚和傅檐川先去看了秦奶奶,送了东西,虽然秦奶奶还是很不欢迎他们。   下午傅檐川让他带上睡衣,说晚上不回来。   祁奚以为要去的是傅檐川家,结果是一家疗养院,不过这里的疗养院像别墅区,是一座座单独带院子的小别墅。   他好奇地到处打量着进去,到了会客厅见到一个看起来很温和的女人,他以为是傅檐川妈妈,上前就叫:“阿姨好。”   傅檐川笑着把他拉过来,“这是医生。”   祁奚没有见过不穿白褂的医生,尴尬地向医生说:“也是医生阿姨。”   医生被他逗笑,“夫人在院子里。”   傅檐川牵着祁奚往院子里去,祁奚不忘和医生说:“谢谢。”   医生一直在这里照顾林娴婧,见过傅檐川很多次,还是第一次见傅檐川带来人,向祁奚多打量了两眼,有些不太确定两人的关系。   院子是仿古的中式庭院,曲径廓亭,林娴婧坐着轮椅在一棵腊梅树下。   祁奚走进院子看到她的瞬间,突然理解了傅檐川为什么那么好看,不自觉赞叹,“檐哥,你妈妈好漂亮!”   林娴婧看起来很年轻,顶多就三十多岁,还是保养得很好那种,就如她的名字一样,有种非常娴静的气质,坐在那里如同一副画。   实际上林娴婧和10年前几乎没有变化,是因为她这10年大多数时候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仿佛她的人生定格在了10年前。   傅檐川放开祁奚向林娴婧走过去,林娴婧隔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向他看来,又看了许久眼神才终于有了焦点,像是从梦里清醒,对他笑起来。   “檐檐,你来了。”   这10年林娴婧唯一没有忘记的,只有这个唯独她会叫傅檐川的小名。   傅檐川蹲到她面前,“外面冷,进屋去吧。”   “不,花,好香。”   林娴婧又看向了那颗腊梅,傅檐川折了一枝给她,“这样进屋也会香。”   “檐檐好聪明。”   她摸了摸傅檐川的头,终于肯让傅檐川去推轮椅,转过去看到了祁奚。   祁奚不自觉紧张起来,僵硬地对林娴婧鞠了个躬,“阿姨好,我叫祁奚。”   林娴婧打量着祁奚,傅檐川把她推到祁奚面前,她拉着祁奚的手说:“你是檐檐班上的小朋友吧?真可爱,我叫你奚奚可以吗?”   祁奚从他妈妈去世后,再也没有哪个女性这样亲切地和他说过话,他一时都没觉出“小朋友”这个说法有什么问题,不好意思笑了笑。   他也只有他妈妈和外公会这样叫他,傅檐川妈妈这样叫他,好像有点奇怪。   他瞟向了傅檐川求助,傅檐川却只是带着笑意看他,他只好答应,“可以吧。”   林娴婧把手里的腊梅花折了几朵给他,“奚奚,给你,檐檐折的花。”   “谢谢,阿姨。”   祁奚把花凑近鼻子闻了闻,毫不吝啬地夸,“好香,檐檐好厉害,折的花也这么香。”   林娴婧骄傲地点头,“对吧,我也这么觉得,奚奚要和檐檐做好朋友。”   “我们已经是最好的朋友了!”   祁奚说得一点没犹豫,傅檐川推着轮椅的手捏紧向祁奚盯去,结果人家根本没给他一个眼色,他开口说:“先进屋,外面冷。”   进屋后,傅檐川成了多余的人,林娴婧要把腊梅插起来,祁奚就到处找花瓶,医生要帮忙去拿,被他叫住。   祁奚也不知道问人,和林娴婧到处翻找,终于找到一个不知道多久没用的花瓶,将那枝腊梅插起来。   他拿着林娴婧给他的那一小枝,和林娴婧说:“阿姨,你等等。”   过了一会儿,祁奚不知在哪里找到一个小玻璃瓶,将只有几朵的腊梅枝也插起来,放在了花瓶旁边。   林婧娴突然从轮椅上站起来,凑到小瓶子前对祁奚说:“这个真可爱,奚奚真棒!”   祁奚惊得瞪大了眼睛,“阿姨你可以走路?”   林婧娴自己也愣了愣,像是想不起她到底能不能走路,看向祁奚不确定地说:“应该、可以吧。”   站起来的林婧娴比祁奚想的要高,虽然很瘦,可是体态端庄优雅,他脱口而出,“阿姨你真的好好看,像仙女一样,难怪檐哥那么帅,他长得像你!”   “奚奚可真会说话,不像檐檐。”   “阿姨,你是说我比檐檐厉害吗?”   林娴婧打量着他,突然摸了摸他的头安慰,“还是我们檐檐厉害!”   祁奚一点也不受挫,反过来夸林婧娴,“我要是有这么好看的妈妈也会比他厉害。”   林娴婧忽地笑了。   医生照顾了她十年,第一次见她对除了傅檐川之外的人笑,也是第一次见她说这么多话。她终于明白傅檐川为什么带祁奚来,在所有人眼里林娴婧是个病人,可是祁奚却仿佛没有意识到,还配合她把自己当成了小朋友。   整个下午祁奚都陪着林娴婧,一边画漫画,一边给她讲画的故事,林娴婧终于夸了他,“奚奚画得比檐檐好!”   祁奚一下骄傲起来,“檐檐也夸我画得好!”   傅檐川看着他们想起小时候,傅振荣会因为他什么没有做好,罚他在走廊的尽头面壁反省,林娴婧会趁傅振荣不在的时候,过来坐在他旁边和他一起对着墙壁,给他讲故事。   他还记得其中的一个故事,有一只小猪被猪爸爸教育要做一个勇敢的小猪,所以小猪遇到了狼,勇敢地和狼打架,又遇到老虎,又勇敢地和老虎打架,最后小猪回家遍体鳞伤,以为是自己还不够勇敢。   后来小猪遇到兔子,兔子告诉小猪,“你个笨蛋,你爸爸说的又不是都对,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特长,你只要做自己喜欢的事就好了。”   林娴婧每次故事讲完,就会给他一颗巧克力糖。   天黑下来傅檐川定的年夜饭送来了,满满一桌子只有他们三人。   林娴婧不知道今天是除夕,在她的眼里今天只是她儿子幼儿园放学的某一天,祁奚是她儿子带回家玩的小朋友,可实际上傅檐川从来没有上过幼儿园。   吃饭的时候,她一直给傅檐川和祁奚夹菜,告诉他们,“不要挑食,小朋友挑食会长不高。”   祁奚倒是一般不挑食,但傅檐川挺挑的,他挤到傅檐川旁边也给傅檐川夹菜,另一只手在桌按着傅檐川的大腿,像是找到了靠山一样说:“檐檐,你要好好吃饭知道吗?不按时吃饭,你妈妈会伤心的。”   傅檐川捉到了祁奚的那只手,凑在祁奚耳边说:“奚奚不乖了。”   祁奚被傅檐川这一声“奚奚”叫得一个激灵,连忙地退开,向林娴婧告状,“阿姨,檐檐不好好吃饭,还欺负我!”   “檐檐,不要欺负奚奚。你好不容易交到朋友,要好好相处,知道吗?”   傅檐川不觉地笑了一下。   吃完晚饭林娴婧就要吃药,因为药有安眠成分,她吃完就要睡觉。   去睡之前,她突然拉着祁奚的手给了他一颗,莫名地对他说了一句,“别怕,听爸爸的话就好了。”   林娴婧走后,祁奚拿起那颗糖,认出来和傅檐川之前给过他的那颗特别甜的糖一样,他终于问傅檐川,“檐哥,你妈妈森*晚*整*理他是不是跟我一样,脑子不太聪明?”   会客厅里已经没别人在了,傅檐川搂着祁奚坐到沙发里,突然用力地抱过去,把脸埋在他颈窝里好半天才说:“她疯了。”   祁奚惊讶,傅檐川沉默了好久告诉他,“10年前,我离开了2年,就在我走后她自杀了,2年后我回来才知道她自杀未遂,疯了。”   他没有想到是这样,不知道要回什么,只能用力回抱住傅檐川,像林娴婧拍他的头一样,轻拍着傅檐川的头。   傅檐川继续说:“她以前是个舞蹈演员,小时候我学大提琴,拉给她听,她就会给我伴舞。”   这一幕在祁奚脑中变成了一副画,他一时愣在了那里,傅檐川突然抬起头来,定定地望着他问:“吓到你了吗?”   “什么?”   祁奚不明白地反问,傅檐川突然把他抱起来,往他们今晚的卧室走去。   “没什么,睡觉。” 第45章 回家   疗养院没有什么过年的气氛, 祁奚也失去了对年夜的期待,半山的温度比城里低,他洗完澡趴在窗户上,发现外面下起了毛毛细雪, 被暖色的灯光映成了金色。   傅檐川突然到了他身后, 从后抱住他在他耳边说:“怎么不上床?手都冷了。”   祁奚仰头往后一靠, 从下往上看傅檐川的脸还是那么完美, 他欣赏着说:“檐哥,这里也下雪了。”   傅檐川往窗外瞟了一眼, 回了一声“嗯”,忽然抱起祁奚到了床上。   这里能给他们睡的只有一个房间,房间只有一张床,还没有之前他们一起睡的那么大。   祁奚立即滚进了被子里,傅檐川跟进来手越过腰迹搂住他, 脸从后贴过在他耳边,要碰到又没碰到地叫他的名字。   “祁奚。”   他一直很喜欢傅檐川的声音, 特别叫他名字的时候, 他总感觉傅檐川叫得特别认真, 不自觉会心跳加速。他手掌覆上了傅檐川在他腰上的手, 微微回头轻回了一声。   “檐哥!”   傅檐川烫人的呼吸喷出来打在祁奚耳朵上, 接着终于咬过去, 牙齿轻磨着祁奚的耳骨, 另一只手从脖子下穿过去,推着祁奚的脸过来与他接吻。   叮咚!   祁奚的手机突兀又响亮地响了一声,祁奚立即要去拿手机。   傅檐川蓦地把人按住, 祁奚不满瞪他,“我要去拿手机, 一定是谢洄。”   他一下翻身过去,把祁奚严严实实压在了身下,禁锢着祁奚的四肢,眼睛全是不许去。   “檐哥!”   祁奚撒娇的声音带着鼻音,像只猫爪子挠在他胸口。   “我要手机。”   最终他还是放了手,但没让祁奚去拿手机,将人好好掩在被子里,自己下床去在椅子上找到了祁奚的手机,拿回到递到了祁奚手里。   “嘿嘿,谢谢檐哥!”   祁奚的谢说得不太走心,爬起来靠着枕头看手机。傅檐川沉起眉头坐到旁边,把人捞过来光明正大地偷看。   果然就是谢洄,祁奚下午到现在一直没看手机,谢洄给他发了很多条消息。   【你真的要跟他去他家?你知道这意味什么?】   【你去了没?怎么样?有没有人为难你?】   【祁奚,你在干什么不回我消息!】   【你不会被人拐卖了吧!】   【你晚上吃啥了?满汉全席吗?】   【祁奚,你还活着吗?给老子回消息!】   【是不是姓傅的控制你,把你关起来了!】   傅檐川刚和祁奚一起看完谢洄的消息,谢洄就发过来视频请求。   祁奚要接,他倏地抓住了祁奚的手,祁奚抬起头来看他,他趁机吻过去,故意将人的唇吮发红透亮,还带出水渍用舌尖从唇角抹到了脖子上,才对祁奚说:“你想让他看什么?”   祁奚瞬间脸红起来,因为傅檐川在被子里的手挑起他睡裤的松紧,往里面爬了进去。   他蓦地挂了谢洄的视频,回了一条语音,“我要和檐哥睡觉了,明天再跟你说。还有新年快乐!帮我告诉叔叔阿姨,也祝他们新年快乐!”   谢洄听完,脑子里有那一句“我要和檐哥睡觉”,他气得捶起了沙发,他妈在旁边不解地问:“你发什么疯!”   他紧咬着牙回答:“你孙子被人拐走了!”   他爸立即举起巴掌,“什么玩意?谢洄!你是不是在国外乱搞了!”   祁奚不知道谢洄接受了什么审判,他扔开手机就仰头往上蹭去,贴到傅檐川的唇说:“檐哥,你也新年快乐。”   傅檐川用鼻音“嗯”了一声,翻过去把人拖下去躺好,覆身叠到上面,用指腹抹过刚被他弄上的水渍再一次吻下去。   祁奚不知道是不是房间的暖气太热,他头有点犯晕,傅檐川吻完他的唇沿着他的脸颊到了耳朵,再到脖子。睡衣的扣子不知什么时候被解开了,傅檐川的手摩挲过来,他不由地一缩。   傅檐川抬起头看着祁奚可爱的反应,不由笑起来,故意地用掌心反复在那里,然后问:“有感觉吗?”   祁奚双眼一周都红了,忍耐地眯起来,“你不要问,我不说!”   傅檐川又笑了,觉得祁奚可爱极了,终于把手移开,贴到他唇边轻吻着说:“不舒服告诉我。”   祁奚以为傅檐川终于放过那里,乖乖地点了点头,结果傅檐川的吻翻过他的下巴滑下去,才知道傅檐川没有打算放过,还换了另一种碰法,他忍耐地抓到了傅檐川的头发喊了声,“檐哥——”   “不舒服吗?”   傅檐川抬眼向他望来,他抿着唇半天才说:“不是——”   “别怕。”   傅檐川安慰地贴了贴祁奚再一次下去,另一只在被子里的手抓到了祁奚,看着祁奚完全沉陷在他的掌控里,身体中的野兽克制不住地咆哮起来。   “檐哥?”   祁奚声音不稳地叫着傅檐川,隔了两秒傅檐川又抬起头向他望来,他脱口而出,“我要接吻。”   这瞬间傅檐川心脏仿佛少跳了一次,他侧身躺下去,把祁奚捞过来背对着他紧密贴在一起,手再往前面越过去,一边握着祁奚,一边将祁奚的脸扭过来和他接吻。   祁奚倏然明白了傅檐川这个动作的意图,脑子里又想起上回看见的,不自觉紧张起来。傅檐川从他口腔里出来,吮在他唇上说:“奚奚,别紧张,让我贴一下,我不动好不好?”   他脑子根本什么也想不清楚,本能地点头,却克制不住感官系统往那里集中。傅檐川像是发现了他在在意什么,两只手在同时在之前的位置让他分心过去,另外还来吻他。   最后他完全软在傅檐川怀里,傅檐川贴在他耳边说:“我去拿毛巾。”   被子刚掀起一个角,他抓住了傅檐川。   傅檐川对上他什么也没说,过了半晌俯下来捉住了他那只手,像在故意哄他一样说:“我可不想再把奚奚吓哭。”   “那你快点回来。”   祁奚的眼眶还染着桃花一样的红,他大概一点也不知道自己哭起来倒底是什么模样。   傅檐川看着他,有一瞬间不想克制了,他就是想看祁奚哭,哭得只能抱着他,求他,因为他变得意识离乱,什么也不再清楚,只知道他有多想彻彻底底地占有他。   可他还是只轻吻了祁奚唇角,放开手去浴室里拧了热毛巾,给祁奚擦干净后,他在浴室半个小时才出来。   祁奚已经睡着了,他默默上床将人搂在了怀里。   天亮起来终于有了点过年的气氛,山里不知什么地方有人放鞭炮,一直响个不停。   祁奚被吵醒,从傅檐川怀里伸出脑袋望了望窗外,然后转向了傅檐川,发现傅檐川正盯着他,他立即笑起来。   “檐哥,新年快乐,祝你今年想开心就开心,不开心我逗你开心。”   傅檐川第一次在初一这天睁开眼就有人给他拜年,他望祁奚许入慎重地回答:“祁奚,新年快乐。”   “我们去给阿姨也拜年!”   祁奚一下把被子掀开,虽然屋里有暖气,还是有些冷,他从床上弹起来,却被傅檐川捞回来,被禁锢在傅檐川身下。   他毫不犹豫地四肢伸上去圈住了傅檐川,笑着问:“檐哥,你要对我做什么?”   傅檐川注视着他半天,终于说:“我想多看看你。”   “那你抱我去刷牙,我刷牙给你看。”   祁奚随口胡说,傅檐川却真的把他抱到卫生间,让他坐在洗漱台上,拿了牙刷和水给他,然后看他刷牙。   他两只脚伸到傅檐川腰上勾了勾,含着一口泡沫说:“檐哥,你好变态!”   傅檐川轻“嗯”了一声,承认了。   不过被吵醒得太早,他们在卫生间七搞八搞半天,换了衣服出去也才七点多。   因为林娴婧平时常坐轮椅,会客厅和餐厅中间有一块什么也没有的空间,铺着厚厚的地毯。   这会儿林娴婧没在轮椅上,而是穿着一身红色的裙子在那里跳舞。   祁奚看到的瞬间呆住了,他除了学校的文艺晚会,没看过别的舞蹈表演,林娴婧跳得和他以为的舞蹈完全不一样,有种说不出来的美,优雅灵动,像跃在水面上的精灵。   可是林娴婧发现他们,立即不跳了,他刚刚准备鼓掌,却见林娴婧满眼惊恐,看向了傅檐川。   下一刻,林娴婧跑过来跪在了傅檐川面前,拉着傅檐川的裤脚乞求,“我错了,我再也不跳了,振荣,你不要生气!原谅我这一次好吗?”   祁奚不明白怎么回事,蹲下去想要扶林娴婧起来,“阿姨,你认错人了。”   林娴婧却像完全不认识他,惊恐地跪移到了傅檐川另外一边,又向傅檐川认错,“我不认识他,振荣,你相信我。”   傅檐川面无表情地把林娴婧拉起来,语气平常地说:“我相信你,去吃药,休息。”   林娴婧终于看起来不那么害怕了,对傅檐川点了点头。   祁奚看着傅檐川把林娴婧带回了她的房间,他愣在原地,此刻真正感受到林娴婧疯了。   过了十多分钟,傅檐川终于出来,远远伫下脚步看了看他祁奚才走过来,和他说:“回去再吃早餐,好吗?”   祁奚点头,握住了傅檐川的手。   他们收拾好东西出去,上车后傅檐川却没有开车,在储物箱里找出来一颗糖,刚刚要剥开,祁奚突然从副驾越过来抱住了他。   “檐哥,你不要难过。”   傅檐川手里的糖掉下去,他把祁奚从副驾直接抱过来,祁奚横跌在他怀里,他用力把人搂近,脸埋进祁奚颈间过了很久才说:“祁奚,是我的错,她是因为我才一直留在那个对她来说像地狱的地方,所以她一直等到了我成年,等到我离开,可是我那时候却什么都不知道。”   祁奚不清楚傅檐川说的是什么事,但他感受到了傅檐川的悲伤,他像林娴婧摸他的头那样,轻拍着傅檐川的头说:“妈妈就是这样的,我妈妈生病的时候我也什么都不知道,后来她住院再也没能回家,我才知道她生了好久的病,她不只身体生病,心里也生病了。我爸他也很坏,他觉得我不聪明就和出轨和别人生聪明的孩子,还把他们带回家欺负我!”   祁奚说着哭起来,傅檐川连忙抬起头,看着安慰他却把自己说哭的人,又心疼又有些无奈,他擦着祁奚掉个不停的眼泪哄道:“我吓到你了吗?以后没人欺负你了,有我在。”   祁奚吸了吸鼻子,冷不防地破涕为笑,“檐哥,我们这样算不算是天生一对?”   傅檐川终于被他逗开心,回答他,“算。”   “可惜——”   祁奚忽然叹起气,“你要是女的,我一定要跟你结婚。”   傅檐川心跳一陡,收紧了手定定地盯着他问:“祁奚,你知道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吗?”   “什么意思?”   祁奚满眼单纯,傅檐川盯着他半晌,把他放回了副驾,给他扣好安全带才说:“没什么,回家。”   ——回家。   祁奚已经很久没有回家的感觉了,自从他妈妈和外公去世后,他就没有家了。   他望向傅檐川,猛不迭地笑起来,非常用力回了一声,“嗯。” 第46章 心跳   车开回去的一路, 祁奚带着回家的心情格外开心,他把昨天林娴婧给的那几朵腊梅带走了,小瓶子放在驾驶台上,车里飘着若有似无的腊梅香, 让他心情更好了。   到了小区外面, 他突然接到祁周南的电话, 祁周南满是委屈地说:“哥, 你能不能收留我!”   “我为什么要收留你?”   祁奚一点没有哥哥的体贴反问,祁周南很习惯地回答:“爸他走了, 说什么在国外的项目,跟他一起去的还有他那个女秘书,我妈天天在家里发疯,我也要疯了!你救救我吧!”   对祁锋做什么他都不在意了,对祁周南的话分析过后回答, “你要我去帮你打你妈?”   傅檐川听不到祁奚手机里的声音,不过这一句他猜到了打电话的是谁, 他和祁锋的公司签了一个项目, 但是需要祁锋长期人在国外, 祁锋在家人和赚钱之间, 毫不犹豫地选了赚钱。   祁周南倒是一点也不介意祁奚说的话, 回答说:“你不一定打得过, 收留我就行了, 我不想回去!”   “可是我住的也是檐哥的房子,没有地方收留你,等我以后有自己的房子了, 你就可以来了。”   这话祁周南没觉得祁奚是在敷衍他,只是等到那天可能他都已经成年了, 他直接回:“我就是你住的小区外面,你不来我就要睡大街了。”   祁奚下意识看了眼傅檐川,他对露宿街头很头体会,正好车开到了小区外面,祁周南蹲在路边像只流浪狗,他一转头刚好看到。   傅檐川停下车,“要理他吗?”   祁奚不想理祁周南,但又对现在的祁周南非常感同身受,无家可归真的很惨。可他不确定傅檐川的意思,他住傅檐川的房子,没有权利收留祁周南,也不想因为傅檐川因为他勉强把祁周南带回家。   傅檐川却突然:“叫他上车。”   他惊讶地看向傅檐川,“檐哥,我可以让祁周南去酒店,现在我有钱了。”   傅檐川看得出来祁奚不讨厌祁周南,瞟了眼车外面到处找他们在哪儿的祁周南,“放心,有的是地方收留他。”   “这样好吗?”   “你开心就好。”   祁奚觉得最好的还是傅檐川,倏地向他扑过去,结果被安全带拉住了,只有手伸到了傅檐川那边。   傅檐川侧身向他凑近,“这么开心?”   “嗯,因为你这么好!快亲我一下。”   傅檐川往他唇上轻啄了一下,他缩回去打开车窗,对外面的祁周南喊:“祁周南,这里。”   祁周南手机还没挂,听到了祁奚和傅檐川在车里的对话,眼神一下从祁奚的脸越向了傅檐川,哼了哼才上车。   祁奚以为的傅檐川要把祁周南带回他们住的地方,还在想祁周南要睡哪里,虽然还有一个空房间,但里面没有床,实在不行可以睡他房间,可他一点也不想和祁周南一起睡。   进了电梯,傅檐川却按的是他们楼下那层,他要去重新按,被傅檐川抓住了手。   “你按错了。”   “没错。”   祁奚不明白地向傅檐川盯去,傅檐川满眼笃定,握着他那只手不放,到等了楼层牵着他出去,打开了一户的门。   他惊讶地问:“你怎么打开的?”   傅檐川如同平常地回答:“当初开盘的时候留了几层,这里没人住。”   “所以这也是我的房子?”   祁奚没有理解留了几层是什么概念,但理解到了傅檐川有很多房子。他扒着门框探进头往里看,房子和他们住的格局差不多,装修风格也一样,只是没有生活的气息,不过很干净,可能一直有人打扫。   他想到这么大的房子给祁周南一个人住太浪费了,他都没有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又对傅檐川说:“这样不好吧!”   “很好。”   傅檐川向后面的祁周南看去,“你想住多久都行,会有人来打扫,如果你要吃饭给楼栋管家打电话,他会帮他安排。”   祁周南从上车就在悄悄观察傅檐川,此刻听到傅檐川的话,他就明白了傅檐川的阴谋。   傅檐川故意把他一个人安排这里,让他既打扰不到他们,又没有了理由缠着他哥,真是阴险的大人。   他暗暗地哼了一声,立马去抱住祁奚的另一只胳膊,“哥,这里看起来好冷清,我一个人有点可怕,晚上会被吓死的。”   祁奚不知道祁周南想了些什么,他只想到祁周南可以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他也想住。   要是他一个人住这么大房子在家骑自行车都可以,那是多快乐的事啊!   他不经大脑就回:“要不我们换?”   傅檐川和祁周南同时僵住了表情,然后同时嫌弃地盯向了对方,不过祁周南只瞟了一眼就不敢看傅檐川了,只能对祁奚说:“哥,你可以来跟我一起住。”   “那不还是两个人?”   祁奚的人生目标是和祁天大圣一起住上大房子,用商量地眼神看向了傅檐川,他还是想和祁周南换。   “不行。”   傅檐川读懂了祁奚的意思,不给他商量的余地,拉过他被祁周南抓着的胳膊,目不斜视将人带进了电梯。   在电梯里祁奚还企图说服他,“真的不行吗?你让祁周南住都可以,让我也住一下嘛!”   “你不考虑我?”   “你就在楼上,这么近,我还是可以天天去和他吃饭。”   电梯门关上,傅檐川将祁奚抵到了监控下的角落,低头推起了他的下巴轻咬过去,不容反驳说:“不够。”   “什么不够?”   傅檐川直接吻过去,吮红了他的唇反问:“你说呢?”   祁周南等傅檐川走了才松懈下来,傅檐川走之前看了他一眼,这一眼他感觉像是被杀了一遍,反应过来要去追他哥,电梯都已经走了。   最终祁奚也没商量成一个人住大房子,进屋后上下来回打量傅檐川,羡慕地问:“檐哥,你有多少房子?”   傅檐川把祁奚换下的鞋放好,向他看了一眼往厨房走去说:“没有很多。”   本来他打算今天在疗养院吃早餐,就没让人来准备,打算自己做。   祁奚趿着拖鞋跟过去,还在想他什么时候才能有自己的房子,一边给傅檐川帮忙,一边趁机问:“檐哥,这里的房子一套要多少钱?”   傅檐川动作一顿,随口说:“不清楚,可能要一两亿。”   祁奚果然被吓到了,控诉起房价,“不就一间房子凭什么这么贵,我一辈子是不是都买不起了!那我一辈子都没有自己的家了!”   “祁奚。”   傅檐川突然认真地叫了祁奚一声,他洗干净手才去握住祁奚的肩膀说:“你可以把这里当成家。”   祁奚胸口里蓦然一震,对着傅檐川的双眼过了好半天才说:“可是这是你的房子,我只是、 只是你——”   他不想说出后面的话,傅檐川望了他许久突然问他,“把它变成你的房子可以吗?”   “啊?”   傅檐川往前贴近,捧着祁奚的脸说:“我把房子给你,让它成为我们的家,可以吗?”   “可是——”   “可是什么?”   祁奚也不知道可是什么,他一边对傅檐川的话克制不住心动,“我们的家”这四个字太动人了。   可是他又觉得哪里不对,他能够和傅檐川有一个家吗?   傅檐川等了半天都没有等到祁奚的回答,他微微笑了下,手掌摩挲着祁奚的脸说:“你不要有压力,就把房子当成我送给你的新年礼物,这样可以吗?”   ——这样可以吗?   傅檐川新年礼物要送他一套房子,还问他可以吗?   祁奚脑子已经懵了,点了下头又摇头,最后说:“好贵!我回不起礼。”   傅檐川贴近到他唇边,“我已经收到回礼了。祁奚,你就是我最珍贵的礼物。”   “等等!”   祁奚猛然推开傅檐川,捂着自己的心脏,仿佛里面有只疯了的兔子在不停地蹦,快要把他的心脏跳穿一般。   傅檐川急忙扶住他问:“怎么了?心脏不舒服?”   “不是。”   祁奚抬起眼对着傅檐川,心里的悸动又热烈起来,眼眶不自觉盛起了泪花说:“檐哥,我好像越来越喜欢你了,怎么办?心脏都要跳坏了。”   傅檐川不受控制地扬起了笑脸,一下把祁奚搂过来,与他紧紧地正面贴在一起,轻啄到他唇上说:“你想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谁叫你这么好!”   祁奚攀着傅檐川的脖子,将他们最后的距离也贴在了一起,他过率的心跳用最直接的方式传达给了傅檐川。   傅檐川偏着脸蹭到了他的耳朵,然后说:“那你收下我的礼物好不好?”   “嗯。”   祁奚没有意识到他到底收下的是什么,只觉得傅檐川哪里都好,哪里他都好喜欢,抱着人不肯松手。   过了半天,傅檐川终于推了推他,“早餐还没做好。”   “可是我想抱着你,一刻也不想离开你。”   傅檐川无奈,商量地说:“抱后面行吗?”   这顿早餐是傅檐川背后一直挂着祁奚做的,他发现祁奚还能更会粘人,也能更会哄人,贴在他背后不时就叫他一声,等他回答了就说:“我好喜欢你。”   好几次都想这早餐不要做了,也不要吃了。   最后早餐还是如常上桌了,吃的时候祁奚又说起了祁周南,他问:“他也欺负过你吗?”   “没有。”   祁奚摇头,“祁周南还挺好的,小时候常常拿东西给我吃,只是他妈每次看到都骂他。后来他就悄悄往我房间里放零食,有时还会给大圣买玩具。”   傅檐川看着他片刻,突然说:“你要是希望,可以让他来吃饭。”   “真的?”   祁奚惊喜,他点了下头,祁奚立即又说:“可以叫谢洄一起来吗?”   原来高兴的是这个,他声音僵硬地回答:“当然可以。”   “我现在就去给谢洄打电话问他什么时候有空。”   祁奚完全没发现傅檐川不悦的眼神,扔下吃一半的早餐去给谢洄打电话。   傅檐川捏着筷子后悔答应了。 第47章 醉意   祁奚没有考虑那么多, 谢洄说他晚上有空,他就决定晚上让谢洄来吃饭,下午傅檐川叫厨师过来准备,他跟在厨师后面不停问这问那。   傅檐川把他拉出来, 坐到沙发里问:“在紧张什么?”   祁奚突然笑起来, 笑了好半天才说:“檐哥, 我好像第一次像主人一样请朋友来家里吃饭, 以前谢洄都不敢去我家,每次来找我都只在外面等我, 从来没有到我家吃过饭。”   又是谢洄,傅檐川一面不高兴,一面又把人搂进怀里温柔到不行地说:“以后你想让人来都可以,你就是主人。”   “嗯。”祁奚响亮地回了一声,搂过去在傅檐川亲了一声, 更响。   天黑的时候谢洄来了,祁奚亲自去小区外面把人接进来, 上楼出了电梯他才想起祁周南, 又连忙退回电梯, “谢洄, 我忘了祁周南了, 我去叫他, 你先进去。”   谢洄朝门看了一眼, 连忙跟祁奚回去电梯,“我跟你去。”   “不用了,就在楼下。”   谢洄胳膊勒到祁奚的脖子说:“你要我一个人进去吗?见到傅檐川说什么!你个野山猪叫你拱我家的白菜, 老子抽死你!”   祁奚瞪着奇异的目光盯过去,“你在说什么?”   谢洄敲了一下他的脑门松开手, 他立即控诉,“谢洄,我一定就是被你打笨的!”   “是是是,快按电梯,几楼?”   电梯是入户的,但最顶上三层都是傅檐川的,所以一张卡几层都能去,祁奚也是才知道的。   电梯在下一层停下,门打开祁奚就看到祁周南蹲在门口,像一只等人认领的流浪狗,他不解地问:“你在干什么?”   祁周南看到祁奚连忙站起来,但高兴了两秒又顿住脚步生气,不满地对祁奚说:“你把我扔这里就不管我!还问我在干什么!”   “有这么大的房子住你还不高兴吗?”   祁奚无法理解祁周南,他无家可归的时候能住这么大的房子,已经觉得这世界上没什么难过的事了。   祁周南磨起了牙,最终还是原谅了他哥,他哥就是那种对他好点就能被骗走的人,就像傅檐川。   想到傅檐川他跑过去抱祁奚,却被谢洄一只手挡住。   “小子,别动手动脚。”   谢洄和祁周南算不上认识,几乎没说过话,但又确实认识,在他看来祁周南就是害祁奚不幸的凶手之一,从来对他都没有好感。   祁周南仔细打量了一番,再想了想祁奚唯一的朋友,认出了几年不见的谢洄,登时竖起了眉头。   他也不喜欢谢洄,跟傅檐川一样都是影响他和他哥感情的人。   两人四目相对,仿佛就要打起来,祁奚一点没发觉,高兴地说:“你们还认得出来对方?真厉害。”   “谁想!”   “谁想!”   谢洄和祁周南异口同声,祁奚登时眼神变得更崇拜了,“说话都一样了!真厉害!”   算了!谢洄和祁周南又同时叹了口气,放弃和祁奚计较。   傅檐川在客厅里看着时间,祁奚去接人已经五分钟了还没回来,他不想让祁奚发觉他时刻都想把人铐在身边才没跟去,现在后悔了。   他起身往门口走去,走到半路听到开门声,连忙回到沙发,摆出气定神闲的姿势只余光向门口扫去。   “进来吧!”   祁奚进门就去给谢洄和祁周南拿拖鞋,他觉得这种主人的感觉实在太好了,拿完拖鞋立即又问:“你们要喝饮料吗?要吃水果吗?……不对,先来坐!”   他说着就朝客厅跑去,拍了拍客厅里十人座的沙发,“坐这里。”   从来没被祁奚这么热情体贴过的谢洄和祁周南,都愣住了,同时心想是不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傅檐川看着祁奚,到了他旁边都没有看他一眼,忍不住喊他,“祁奚。”   “檐哥?”   祁奚像是才发现傅檐川在这里,接着吩咐起来,“快给他们倒饮料。”   傅檐川一时怔在那里,他从来没有干过这种事,祁奚推了他一下,“快去呀!”   谢洄进门就注意到了傅檐川,真人比照片看起来更能体会到他五官的完美,坐在那里整个人自带着气场,让人不自觉胆寒。   他担心祁奚要怎么跟这样的人相处,会不会天天低三下四,委屈求全,祁奚就突然毫无顾忌地使唤起了傅檐川。   傅檐川不止没生气,还真的起身了,远远地问:“你们喝什么?”   谢洄惊滞在原地,怀疑是不是他出现了幻觉,这真的是那个传说中手段狠绝的傅家继承人?   祁周南倒是想得很简单,抢走了他哥的男人,给他倒饮料他也不喝。他毫不客气地走进去往沙发上一坐,硬撑着不能输的气势,却不敢看傅檐川一眼回答:“我不喝。”   谢洄也终于进去,小心观察着傅檐川,他怕喝了傅檐川倒的饮料会折寿,也说:“我也不用了。”   傅檐川还是去厨房拿出了刚榨的果汁,是祁奚喜欢的,他放下果汁,眼睛瞟过了谢洄,亲密地搂过祁奚贴在他耳边小声又能让人听见地说:“奚奚,要等会儿才吃饭,你陪客人聊会天。”   客人两个字让谢洄和祁周南都很不爽,可祁奚一点没觉出傅檐川说这话的意图,只觉得傅檐川当着他认识的人,尤其谢洄靠这么近很不好意思,他把傅檐川的手拽下来,“你不要这样,走开点!”   傅檐川的手在祁奚脖子上捏了捏才落下来,向两位客人扫了一眼,去了书房。   祁奚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下脸颊,“他好烦!我们……森*晚*整*理来喝果汁,这个是厨师榨的,放了好多种水果特别好喝。”   他突然又想起来他主人的感觉,非常热情去倒了果汁硬塞给谢洄和祁周南,接着又拿来一盘水果。   “这个水果也特别好吃,檐哥说叫、我忘了,反正很好吃,特别难买到的!谢洄你尝尝!”   傅檐川不在,谢洄终于放松了一点,心不在焉地接过祁奚递来的水果,眼睛四处打量。   房子的装修是那种十分简洁冷淡的风格,颜色都偏灰调,有种沉闷的感觉。可是许多的地方都突兀地出现完全相反风格的摆设,颜色鲜艳热烈。   比如墙上的画,十分像是祁奚画的,茶几上的杯子,甚至电视柜上面还有两个在站岗的凹凸曼。   他再看向祁奚,好像也没有受什么委屈,躺在沙发里十分自在的吃着水果,傅檐川应该是真的对他挺好。   祁周南对房子没兴趣,也不很爱吃零食,但祁奚好奇心特别重,无论什么都要尝尝,他以前看到没有见过的就会买回去悄悄放祁奚房间。   他看到茶几上的零食和水果,一样一样地拿给祁奚,“哥,这个你吃过吗?好吃吗?”   “这个不好吃,你要吃这个。”   祁奚另外拿了别的给他,他撕开后又递回去,“哥,给你。”   谢洄坐到祁奚旁边突兀地问:“你放假了天天在家里?那他呢?”   “你问檐哥吗?”   祁奚自然地接着祁周南又递回来的零食,谢洄用眼神肯定,他接着说:“对呀,檐哥不上班也在家。”   “你们在家做什么?”   祁奚回想,“也没做什么?我就看看漫画,追追番,然后画画画,他在做什么我看不懂。”   “没别的了?”   “还有什么?”   祁奚单纯地反问,祁周南在这里谢洄不好问得太直接,没想到祁周南却接话,“他是问傅檐川是不是不上班天天在家对你做色情的事。”   祁奚瞬间脸红,瞪向祁周南,“你怎么知道这个!你也学坏了!”   祁周南很小的时候,祁锋隔几天就来他们住的地方,以为他不懂当着他的面就亲起来,后来有人骂他是小三的孩子,他就什么懂了。   他老气横秋地哼了一声说:“男人不都这样?”   “说得你很懂!”祁奚抢了祁周南手里的水果,“小孩子不要看乱七八糟的东西,快忘掉。”   祁周南突然抱住了祁奚的胳膊,“哥,你不要跟他在一起,我存了有好几十万零花钱,虽然还不够买一套房子,但也能租很久的房子了。等我长大了工作赚钱再给你买房子,你跟我一起住吧?”   “不要!”   祁奚果断拒绝,祁周南不理解地问:“为什么?”   “凭什么你才14岁能存几十万零花钱!我所有的零花钱加起来都没有什么多!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傅檐川靠在书房的门口,虽然看不见客厅,但能听到声音,他被祁奚的理由逗笑了,可想起最开始遇到祁奚时,祁奚手摔伤了连打车去医院的钱都没有,他又心疼了。   他考虑起手中有什么能给祁奚的,祁奚一开始傻傻地答应给他当替身,却不知道花他的钱。他给祁奚说是工资的那张卡,祁奚真就按着一月三千花,还没花完,后来渣哥骗的钱给他了,就再没动过那张卡,要让祁奚花他的钱也挺不容易。   他回到书房里,橘猫趴在他桌上也不喜欢去参与外面的闲聊,他撸了撸猫翻起自己的资产,手机突然响起来,看到是权叔他接了。   “先生,初三的家宴定在雁回山庄,你别忘了。”   傅檐川不轻不重地应了一声就放下手机,傅振荣夺权把傅家闹得天翻地覆,但各家利益仍然有许多绑在一起,哪怕平时再不相往来,到过年时仍然要表面和和气气地聚在一起。   七点准备开饭,祁奚不知道傅檐川定的什么菜,上桌才看到两米的长桌摆满了。   谢洄更惊讶,问祁奚,“你们平时都这么吃?”   祁奚回答:“不,我也是第一次。”   傅檐川走过来,餐厅的气氛瞬间冷下来,谢洄和祁周南僵在餐桌边没敢坐下去。   只有祁奚什么也没察觉,这会儿完全忘了他是主人,自己坐下去好奇地问:“檐哥,这个是什么?我没有见过。”   傅檐川刚要和他解释,他已经看向了下一个菜,“那个又是什么?”   傅檐川也那么清楚每个菜是什么,祁奚也不是真的在意菜名,他干脆不解释,祁奚看什么就给他夹什么,反正都是按祁奚的口味做的。   谢洄和祁周南在桌对面,同时看了眼傅檐川,又被惊讶了一次。不过祁奚这样一问打破了刚刚的气氛,他们坐下去,祁奚终于想起了他们,给他们推荐起来。   “谢洄那个鱼好吃!还有那个羊排,你快吃。”   祁周南问:“哥,我呢?”   祁奚没空看他,敷衍地回答:“你也快吃!”   傅檐川拿起桌上醒好的红酒问祁奚,“想喝一点吗?”   祁奚唯一的喝酒经验是打了柏培勇那次,不过那次他喝的是洋酒,度数比较高。   他不确定问傅檐川,“会喝醉吗?”   “喝一点没事的。”   “那喝吧!”   祁奚觉得虽然喝醉第二天难受,但当时还是挺爽的。   傅檐川倒了三杯,祁周南没拿到,不满地说:“我的呢?”   傅檐川给了他一杯果汁,他更加不满,“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谢洄接道:“未成年喝什么酒!”   祁周南顿时把矛头指向了他,“关你什么事!”   “那你问问你哥!”   祁周南立即向祁奚看去,祁奚已经把杯子里的酒喝光了,满脸好喝的表情把杯子伸向傅檐川,“我还要喝。”   傅檐川又倒了一个杯底,他嫌弃不已,“这也太少了。”   祁奚抢过了酒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举起来说:“兄弟们,新年快乐!干杯!”   谢洄和祁周南很熟练地站起来,伸过杯子和祁奚碰了一下,玻璃杯发出清脆的响声。   祁奚看到傅檐川没动,拽了拽他,“檐哥,快来!”   傅檐川从来没有这样吵闹地和人碰过杯,他看着祁奚还是举着杯子站起来,伸过去碰了一下。   另外三人同时说了一声,“新年快乐!”   这一杯喝过之后,谢洄和祁周南都没那么怕傅檐川了,不自觉放松起来。   因为餐桌太大,有的菜站起来都夹不到,他们吃着就站起来围着桌子转圈。   “哥,这个好吃,你尝尝。”   “祁周南,也给我夹一个!”   “你自己没手嘛?”   “就是,你自己没手吗?”   “七月七,你有手抢我的干嘛!还给我!”   “我不要,祁周南快打他。”   “你小子真打?”   “我哥看得起你才抢你的!”   “那你抢又是干什么?”   “给我哥。”   傅檐川沉默地坐在一旁,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吵闹的饭桌,也从来不允许这样没规矩地吃饭,可他却没觉得难以忍受,反而体会到了一种从来没有过的真实。   原来大家一起吃饭可以这么自在,不用顾忌规矩,不用猜忌谁又说了什么言外之意,吃饭原来可以只是吃饭。   这顿饭吃到了九点,桌上被闹得一片狼藉,祁奚喝了好几杯红酒,度数不高也还是有点醉了。   傅檐川叫人来送另外两人走,谢洄走之前突然站到他面前,借着酒劲对他警告,“祁奚他太单纯,喜欢什么就是真的喜欢,不懂什么花言巧语,你最好不要是骗他的!虽然我没权没势,但如果你敢骗他,我会跟你拼命的。”   “我比你更清楚他有多珍贵。”   谢洄还想说什么,但傅檐川不想听,用眼神示意司机将人带走。   祁周南住楼下,他不想下楼,傅檐川毫不留情地把他扔到门外。   终于送走了不需要的人,傅檐川回到沙发前,把祁奚扶起来,“困了吗?”   “檐哥。”   祁奚没有困,他只是醉得有点头晕,双手搂到傅檐川的脖子上,贴上去往上面亲了亲。   “檐哥,我们来做点什么吧!” 第48章 红薯   客厅里被祁奚他们之间也闹得有些乱, 傅檐川半跪在沙发上双手扶着祁奚的腰,对着他醉意朦胧的双眼,许久才开口。   “你想做什么?”   “嘿嘿,你说呢?”   祁奚一副完全不用大脑的样子, 手像傅檐川平时摸他那样, 贴着傅檐川的脸轻抹了一下唇, 接下滑到喉结反复揉着那里, 满眼奇怪地说:“檐哥,你的喉结好大。”   傅檐川一下抓开了祁奚的手, 手将人贴着他胸口抱起来,极度相近的姿势,祁奚还天真地问他,“檐哥,你要抱我去哪里?”   他把人抱回了他的房间, 放到他的床上,接着跪在祁奚面前解开了上衣的全部扣子, 俯下去撑在祁奚上面才说:“奚奚, 别怕, 你不是喜欢我的腹肌吗?”   祁奚的视线不自觉瞟过去, 傅檐川突然拉起他的手贴到那里, 又问他:“要不要亲一下?”   他想了一下傅檐川的问题, 突然笑起来, 双手穿进傅檐川的衣摆抱过去,支起了脑袋上去先用脸蹭了蹭,觉得舒服极了。然后他唇轻啄在上面, 觉得尝不到什么,下意识用舌头卷舐过去, 再放出牙齿往上刮了刮,有股他说不出的味道,他想不出来是什么,于是又重复一遍。   傅檐川微微发颤,他完全是在自己折磨自己,胸口用力起伏起来,撑在那里不动看着祁奚。   这个笨蛋像是尝一块火腿哪里味道最好一样,东啃一口西啃一口,啃着就啃到了他脐下,指尖勾着他的裤沿往下扯了扯,然后仰起脸一本正经地问他,“檐哥这里有毛毛。”   傅檐川再也克制不住,把他往上扯起来,贴下去堵住了他到处使坏的嘴,深深地惩罚了一番,牵出一根丝线说:“奚奚,今天害怕吗?”   祁奚本来就晕的脑袋被吻得更晕了,傻傻地望着傅檐川问:“怕什么?”   傅檐川捉着他的手按过去,他被烫了一下,手本能地往后缩,却被傅檐川按紧在那里,他没有感受过的触感,喝醉的脑袋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是什么,捏了捏问:“檐哥,你藏了一个烤红薯在这里吗?”   傅檐川登时僵住了,他不否认故意让祁奚喝了点酒,可是没想让人醉到说他是烤红薯,他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祁奚又满眼单纯地问:“怎么红薯还在长?不是都烤熟了吗?给我看看!”   祁奚推着他要去看,傅檐川压过去说:“别看。”   “你是不是不想给我吃?”   祁奚非常不满,傅檐川对着他清澈纯粹的双眼,有一瞬间想直接喂到他嘴里,可他实在怕又吓到了人,虽然醉了醒来也不一定不记得,但要是留了什么阴影他都不知道是要心疼祁奚,还是心疼自己的后半生。   他狠狠地吸了口冷空气,吻在祁奚唇边安慰地吮了吮哄道:“你的嘴要吻我,烤红薯给你暖暖手好不好?”   祁奚歪着脑袋想了想,点点头说:“嗯,快给我!”   傅檐川重喘着呼吸,起伏的胸腔挤压着祁奚,过了半晌他才把手往他们中间移。   祁奚的掌心终于被烫到了,发晕的脑子倏地有了一丝清明,他意识到没有什么烤红薯,可傅檐川不给他考虑的机会,冷不防地又深深攻进他的口腔,手扯起他的毛衣贴上来,他不禁被摩挲得一颤。   傅檐川离出了一点他的口腔说:“奚奚手握紧一点。”   他委屈瞥开了眼回答:“可是好、好——”   “别怕好吗?就今天一回。”   傅檐川哄着祁奚把手盖在了他手背上,又贴过去占进祁奚嘴里。   祁奚脑子犯着晕,像落进大灰狼陷阱的小红帽,任由傅檐川掌握,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的手都酸了,突然被傅檐川按到了顶上,他红着双眼惊讶地望着傅檐川,差一点又要呼吸过度。   傅檐川一下捂住了他的口鼻,额头抵着他说:“不要紧张,看着我。”   祁奚不知道这一刻是因为底下手里,还是傅檐川有什么不同,他觉得他仿佛被傅檐川的眼神做了什么,直到他的掌心糊乱一手,他想擦了,却被傅檐川带过来抹给了他自己。   他顿时脸红更了,“檐哥,你做什么?”   傅檐川放开了捂住他口鼻的手说:“乖,紧张就吻我。”   他想到那是什么抬起下巴向傅檐川吻上去。   最后他们的糊乱成一起,傅檐川搂着他过了许久才说:“去洗澡,一个人可以吗?”   祁奚点了点,傅檐川不让开,好一会儿才想起把人推开,就这么跑进了浴室。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醉意散了的,甩掉半挂在身上的衣物站到淋浴下面,低头看了一眼顿时蹲下去捂住了脸,脑子里回想起刚刚,被自己的脸热烫到了。   傅檐川在外面的浴室迅速洗了澡,换了衣服在房间等祁奚,很久祁奚都没出来,他担心出事过去问:“奚奚?”   祁奚没有回答他,但是水声停了,过了一会儿祁奚开门出来,身上裹紧了他的浴袍,稍稍地瞟了一眼说:“我回房间睡觉了。”   傅檐川盯着祁奚从他面前走过去,倏地把人拦回来搂在了胸前,盯下去看着脸仍然红得惊人的人问:“生气了?”   祁奚眨了眨,眼眶里就涨起了眼泪,连忙把脸埋在了他胸口不说话。他心疼地拍着人的背哄道:“对不起,是我不好,我是坏人,不要别了好吗?”   “嗯。”祁奚带着鼻音回了一声,双手紧搂住傅檐川的腰手,“我的手好酸,你为什么要那么久,明天都不能画画了!”   傅檐川怔了一下,抓到了祁奚用过的手,拿到面前盯着掌心,想到了之前险些没有克制住,他低头往那掌心轻轻一吻,对祁奚说:“我帮你捏捏可以吗?”   祁奚转开更红的脸,轻轻地嗯了一声,傅檐川捏着他的手又说:“今晚在这里睡,可以吗?”   他不回答,傅檐川就把他横抱起来,直接放去了床上,接着睡到他旁边盖上被子搂住他,还不忘给捏手。他犹豫了一下才侧向了傅檐川那边,望着傅檐川漫画男主一样完美的脸,和傅檐川商量,“下次能不能不要那么久?”   傅檐川没想到祁奚会主动说下次,他把祁奚的手裹进了掌中,轻笑着凑近了说:“下次用我的手好吗?”   祁奚不明白地盯过来,他往前贴了贴唇,“别想了睡觉。”   “嗯,晚安。”   “晚安。”   傅檐川将人紧紧地搂进怀里,关了灯满足地睡觉。   祁奚醒来一时没分清自己在哪里,感觉到傅檐川的怀抱下意识蹭过去,傅檐川低下头问他,“醒了?”   “檐哥,早。”   他问完早傅檐川盯着他不动,不解地问:“怎么了?”   傅檐川是怕祁奚一觉睡醒想起来又要躲着他,摸了摸他的额头问:“有没有不舒服?”   红酒没有那么上头,祁奚这一觉睡得很好,已经忘了他昨晚喝过酒了,他以为傅檐川问的是他的手,突然把手从被子里伸出来,一本正经地放到鼻子前嗅了嗅,“那个挺臭的,我以前都没闻过。”   傅檐川蓦然滞住了表情,他明明问的是祁奚喝了酒有没有不舒服,忽然自己被嫌弃了。祁奚突然把那只手贴他鼻子上笑起来,“你闻闻。”   他一动不动,祁奚一脸得意地把手拿开,贴过来亲了亲他,“骗你的,我的都洗干净了。”   “你都记得?”   祁奚脸红地转开了眼,然后推开傅檐川从被子里弹出去,站在床上说:“都几点了!太阳晒屁股了!还不起床,你个懒虫!”   傅檐川今天又荒废了晨跑,陪真正的懒虫睡觉,他挑眼看着祁奚笑了笑,“过来,让我抱抱。”   祁奚瞬间又听话地躺回去,但他躺在了被子外面,傅檐川用被子将他裹住,像抱棉娃娃一样抱住他,盯着他半天突然说了一句,“奚奚,早安。”   “不早了,檐檐小懒虫。”   “是是,小懒虫饿了吗?”   祁奚在被子里扭了半天,终于把手拿出来,轻轻揉着傅檐川的脸说:“檐檐饿了吗?快跟奚奚哥哥去吃早餐。”   傅檐川觉得祁奚的本性皮得很,还特别爱显,给点甜头就得意起来那种,他压过去问:“谁是哥哥?”   “奚奚是哥哥!”   傅檐川捉到他的手,拇指按在他手心里说:“再说一次。”   “奚奚是哥哥!檐檐欺负我,我要告诉阿姨。”   “我怎么欺负你了?”   祁奚使劲地想了半天,脱口而出,“你欺负我的手!”   他说着从被子卷里往外爬,不知傅檐川什么时候给他换的睡衣,他好容易爬出来,结果松紧腰的睡裤留在了被子里面。   傅檐川抬眼就看到了一双长腿,祁奚发现自己睡裤没了,又回来在被子里捞,被他一下摁在了身底,手掌往露在外面的皮肤贴上去,祁奚瞬间变乖了。   他摸得喘了口粗气,蓦然松开把祁奚的睡裤给他穿上,然后说:“去换衣服。”   “嗯。”祁奚轻应了一声,小心从傅檐川底下挪出去,他才感觉到傅檐川有了早上的精神。   傅檐川等祁奚出了他房间,才深深地吸了口气往浴室进去。   昨晚留下的残局已经被收拾干净了,一整天他们哪里也没去,不是在沙发里粘在一起,就是傅檐川坐在位置上看祁奚画画。   时间一晃到了晚上,祁周南给祁奚打电话说要回家了,怕他妈一个人在家万一想不开。   祁奚没说别的,可是挂了电话突然想起他妈妈,傅檐川过来问他,“怎么了?”   他拱进了傅檐川怀里说:“檐哥,只有我没有妈妈。”   傅檐川想起有好几次祁奚睡着,抱着他叫妈妈,把人搂近了说:“你有我。”   “你又不是我妈妈。”   “那我是什么?”   祁奚抬起头望着他半天说:“是我檐哥。”   “还有呢?”   “是我最好的朋友之一。”   这个之一让傅檐川蹙了下眉头,握着他的脖子又问:“没了?”   祁奚想到的还有他是傅檐川找的替身,可是他不想说,他抬起头去吻傅檐川,意识不经大脑地说出来。   “是我喜欢的人。” 第49章 婶婶   客厅的落地窗很大, 将外面城市的夜景框成了一幅画,橘猫好像明白了自己此刻在这里的多余,拖着尾巴躲到了沙发的另一角。   傅檐川一动不动盯了祁奚半晌,贴近到他唇边说:“奚奚, 再说一次。”   祁奚现在已经完全不怕傅檐川了, 甚至有些要爬到傅檐川头上撒野的趋势, 他把傅檐川贴太近的脸推开, “不说!除非你说奚奚哥哥好厉害。”   傅檐川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模样,笑起来, “奚奚好厉害。”   “你没叫哥哥。”   祁奚不满意,他故意问:“没叫什么?”   “哥哥。”   “嗯。”   傅檐川把这一声“哥哥”应下来,又贴过去亲了他一口,“哥哥也喜欢你。”   “你好烦!”   祁奚脸红了,挣扎地推开傅檐川躲到沙发的另一角, 揪住了看热闹的橘猫,“大圣, 还是你最乖了, 不像有的人, 骗别人叫他哥哥。”   橘猫表示不解, “喵?”   傅檐川看着对面的一人一猫, 祁奚还斜着眼来瞪他, 像只被逗得炸毛的小狗一样, 他刚要叫人过来,有电话打给了他。   权叔怕傅檐川年前和傅振荣闹得那么厉害,过年也没回家一次, 家宴不去了,又来提醒他。   “先生, 明天雁回山庄的家宴你不要忘了。”   傅檐川举着手机片刻,突然看向了祁奚笃定地回答:“我会去的。”   权叔听着他的语气像是准备做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担心地接道:“过着年,有什么事等过完了年再说,怎么说也都是你的亲人。”   “就是过年才好。”   傅檐川说完就挂了通话,扔下手机对橘猫叫了一声,“大圣,过来。”   橘猫从祁奚手里钻出去,到了傅檐川旁边十分乖顺地趴下,让傅檐川撸下巴。   祁奚哼了一声,也爬过去直接躺到了傅檐川腿上,抬起手去摸傅檐川的喉结,傅檐川每次都喜欢摸他这里,他不知道傅檐川总是在摸什么。   傅檐川突然抓住了他的手,“奚奚不是要当哥哥,怎么这么爱吃醋?”   从疗养院回来,傅檐川就不时叫他“奚奚”,祁奚总觉得傅檐川每叫一次他心脏里就有虫子在爬,用没被抓的那只手去捂傅檐川的嘴,“我才没有吃醋,你不要再叫奚奚了。”   傅檐川终于不撸猫了,把他捞起来揉在了怀里问:“奚奚不喜欢?”   他不回答,搂着傅檐川的脖子把脸藏过去,往傅檐川脖子轻轻咬了一口,声音含糊地说:“你再叫我就叫你檐檐。”   “嗯。”   祁奚愣了一声才惊讶地抬起头,“你答应了?”   “你想叫什么都可以。”傅檐川不知道祁奚在别扭什么,但看他别扭的样子他四肢百骸都舒坦,又故意说,“要是你叫檐檐哥哥,我会更高兴。”   “我又不是幼儿园小朋友!我才不叫,我要叫你傅檐川!”   “叫一声来听听。”   祁奚没有想到傅檐川真的不挑,叫了一声,“傅檐川!”   “嗯。”傅檐川应了一声,忽然说,“明天跟我去吃饭好吗?”   祁奚刚听到了傅檐川打电话,问他,“是要去走亲戚?”   傅檐川点头,他不确定地问:“我去可以吗?会不会很奇怪?”   “不奇怪。”   傅檐川说着咬到了祁奚的唇,往上吮了吮说:“我希望你跟我去,祁奚。”   祁奚看着傅檐川恳切的眼神,想到了傅檐川他爸,觉得傅檐川肯定跟他一样在家里不受欢迎,去亲戚家里也不被重视,心疼地答应,“好,我跟你去。以后无论什么地方,我都跟你去。”   傅檐川收紧了祁奚腰上手,压着嗓子在他耳边说:“奚奚,吻我。”   傅家的家宴每年都在雁回山庄,那里是傅檐川曾爷爷时的产业,向来是从中午开始,到第二天中午吃了午饭结束。   傅振荣这一代兄弟姐妹太多,傅檐川印象里人一年比一年多,到后面山庄的房间都不够住了,小辈们需要挤一起睡。   祁奚晚上还是回了自己的房间睡觉,傅檐川一早去他房间里叫起床,他在被子里伸了好几趟懒腰才睁开眼,“檐哥,早。”   傅檐川隔着被子抱着他问:“睡醒了吗?”   他很诚实地摇头,但想起今天要去给傅檐川撑场面,立即慌起来,“几点了?”   傅檐川按住他,“不急,晚点也没事。”   “那你放开我去洗脸。”   傅檐川把人从被子里捞出来抱了抱才松手,等祁奚洗漱完去吃早餐,吃完换衣服时,他跟去了祁奚的衣帽间给祁奚挑衣服。   祁奚以为傅檐川又要像上次一样,把他打扮得像要去约会一样,结果傅檐川给他挑了身舒适的毛衣和羽绒服,与他平时也没什么区别。   另外傅檐川还给他搭了围巾和帽子带上,“山里冷,带上出门时用。”   祁奚看了看身上的衣服,才发现是新的,奇怪地看向了傅檐川。   傅檐川什么也没说,默默地用袋子把他的睡衣,换洗的内衣和和帽子围巾装进袋子里,然后回房间去拿他自己的。   祁奚等把傅檐川换好衣服出来,终于明白傅檐川为什么要来给他挑衣服。   傅檐川今天没有穿他惯常的大衣和西装,换了一身和他一样的休闲穿搭,羽绒服还和他一模一样,只不过他是白色,傅檐川的是黑色。   他绕着傅檐川转了一圈,第一次见傅檐川穿得这么休闲,瞬间整个人看起来少了一些凌厉,多了一些年轻人的随性,帅成了另一种样子。   “檐哥,你好帅啊!”   祁奚扑进了傅檐川怀里把人抱住,仰起脸藏不住眼里的笑意说:“我们像穿的情侣装一样。”   “不是像。”   傅檐川回了一句,拉起祁奚的手就出门。   祁奚没明白傅檐川回的意思,还悄悄地失落,不过他很快单方面认定他们穿的就是情侣装,反正他说像就像,和傅檐川有什么关系。   雁回山庄在城郊的山上,不远,但比起疗养院要高,更冷。   产业在傅振荣名下,但是由傅檐川的四姑姑在打理,平时会租出去做一些活动,比如酒会,私人拍卖会之类的。   祁奚以为他们是谁的家里做客,到了才发现是一个庄园,进门有喷泉和广场,里面的房子如同电视剧伯爵的城堡。   他一下车忍不住惊叹,“谁家这么大?”   “谁家也不是。”   车停在了大门前,傅檐川握住了祁奚的手带他进去。   祁奚好奇地到处打量,都忘了冷,进门被暖气往身上一裹才打了个寒颤,往傅檐川身上贴过去。   “檐哥,好冷。”   傅檐川捂着他冻得有些发红的耳朵,“进去就不冷了。”   “哎哟,我这是看到了什么?傅总,你这是——?”   突然有人说话,祁奚连忙松开傅檐川往里面看去,见到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站在那里,下意识往傅檐川身后藏过去。   傅檐川搂住他说:“别怕,这是我堂哥,傅璟弘。”   祁奚连忙笔直地向对方微微鞠了个躬,“你好,我叫祁奚。”   傅璟经拎起了双眼打量祁奚,再难以置信地看向傅檐川问:“你这什么意思?”   “就是那个意思。”   傅檐川牵起祁奚的手说:“别理他,我们进去。”   进去后是一个客厅,祁奚觉得说是客厅有些不对,因为大得像个宴会厅,而且有好多人,一堆一堆的凑在一起,有大人有小孩,像是谁家在办喜事一样。   他好奇地小声问傅檐川,“檐哥,这些都是你的亲戚啊?”   傅家的人实在太多,傅檐川没打算一个一个给祁奚介绍,他们进来没片刻所有人都向他们看来,然后盯向他们牵在一起的手。   “檐川?这是谁?”   问的人是傅檐川的四姑姑,家宴基本都是她安排的。   傅檐川干脆向所有人一次介绍,“这是祁奚。”   他说完转向祁奚,“奚奚,叫四姑。”   厅里的所有大人瞬间明白了傅檐川的意思,脸色各异地审视向祁奚。   偏偏祁奚自己没有明白过来,看到这么多人都盯着他已经懵了,傅檐川让他叫,他就乖乖地对人说:“四姑姑好。”   “好。”   傅檐川只是想表明他的态度,没想让祁奚被问他们拉过去问一大堆的问题,听到回答就说:“四姑,我先带他进去了。”   祁奚被傅檐川拉走,还不忘说一句,“四姑姑,我们先走了。”   他被傅檐川带到了旁边的偏厅,那里都是些小孩,不是傅檐川的侄子侄女,就是傅檐川晚来的弟弟妹妹。   傅琬意带着两个孩子也在那里,龙凤胎姐弟看到傅檐川立即跑过来。   “檐叔叔,过年好。”   傅檐川一条腿挂了一个孩子,他往祁奚衣服口袋里一摸,摸出来两个红包。   祁奚都不知道傅檐川是什么时候放在他口袋里的,傅檐川一人一个给过去说:“这是祁叔叔给你们的。”   龙凤胎转眼看向了祁奚,好奇地打量了好一会儿,放开傅檐川去向祁奚拜年,“祁叔叔新年好,谢谢祁叔叔。”   旁边的一群小孩见了也纷纷过来围着傅檐川拜年,叽叽喳喳吵个不停。   傅檐川打断他们,把祁奚推到了前面说:“拜年找祁叔叔拜,红包归他管,懂了吗?”   傅檐川一个年龄大点的侄女突然说:“不应该叫婶婶吗?”   祁奚不转弯的脑子惊住了,傅檐川搂着他对侄女说:“你叫试试,看他应不应。”   侄女真的上前对着祁奚,“婶婶新年好!”   祁奚刷地一下脸红了,不知所措地回:“我、我不、我……是男的!”   傅檐川笑起来,一边搂着祁奚安慰,一边对侄女说:“看吧,让你瞎叫!把你祁叔叔都吓到了!”   顿时一屋子小孩都被傅檐川的笑震惊到了,他们虽然最小的才5岁,但也从来没森*晚*整*理有见傅檐川这么笑过。 第50章 束缚   祁奚还没从那一声“婶婶”里缓过来, 小孩堆里又挤出来一个叫了他一声“嫂嫂”,他不知道里面还有叫傅檐川哥哥的,更不知道怎么叫的嫂嫂,强支着红透的脸挨着去发红包。   傅檐川被挤到了旁边, 嘴角噙着笑意看着祁奚, 傅琬意忽然站过来问他, “檐川, 你和他?”   他脱口接一句,“很般配?”   傅琬意惊到下巴差点脱臼了, 她不敢相信这是傅檐川说出来的话,双眼直直瞪着傅檐川,仿佛不认识了。   她一直以为傅檐川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喜欢上谁,当年和乔野的事,傅家的许多人都以为傅檐川对乔野那么特别, 非要和乔野出国,是因为爱上了乔野。   可是她见过乔野几次就明白, 与其说那是傅檐川对乔野的爱, 不如说是傅檐川对傅振荣的恨。   此刻见着傅檐川的眼神, 她才真正知道了傅檐川对某个人的特别是什么样子, 不是什么特别照顾, 也不是为对方对了什么, 是他把自己都改变了。   祁奚终于发完了红包, 连忙挤回来到了傅檐川面前,把头抵到傅檐川胸口,把傅檐川敞开的羽绒服扯起来挡住脸说:“你以后不要让我帮你发红包了, 他们都乱叫,我说都不听的。”   “下次, 我叫他们不乱叫了。”   “嗯,叫得像是我跟你结婚了似的。”   傅檐川眯了眯眼,抱着祁奚的脑袋把他的脸仰起来,看下去问:“怎么像结婚了似的?”   祁奚傻兮兮地回答:“我小时跟我妈妈去参加过别人的婚礼,就是像这样去叫别人婶婶,新娘子就会给我发红包。”   傅檐川盯了祁奚半晌,捏了下他的嘴角,祁奚别开脸挣掉他的手问:“你捏我干什么?”   他不说话,又捏过去。   旁边和一群小孩都看呆了,震惊这个世界还有人敢这么和他们可怕的叔叔和哥哥说话!   傅琬意也看呆了,傅檐川竟然还会这么和人说话!   大概是男人比较理解男人,傅璟弘走过来看到傅檐川和祁奚,只是嘘了一声,靠在他们旁边的沙发上说:“傅总,想不到你也有今天,不给我好好介绍一下这个小朋友吗?”   祁奚蓦然想起来在别人家,连忙推开傅檐川,转过去看到傅璟弘他尴尬地笑了笑说:“我叫祁奚,是檐哥最好的朋友。”   傅璟弘的笑声突然响彻了整个客厅,傅檐川一眼向他瞪来,他奇异地问:“傅总,你玩什么新型Play呢?”   “奚奚,别理他,我带你去参观。”   傅檐川搂着祁奚往里面走去,傅璟弘看着两人的背影不理解地问:“琬意,他这到底是干什么?”   傅琬意不由地笑起来,她看懂了,傅檐川这是单方面地把人带来见家人,根本没和祁奚说清楚,她猜大概傅檐川还没完全把人追到手,但是已经恨不得向全世界公开了。   她又开始觉得傅檐川真的变了,她认识的傅檐川绝对不可能会做这种事。   傅璟弘看着傅琬意意味深长的笑,追问她,“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快给你弘哥分享一下。”   “我可不敢,你想知道自己去问!”   傅琬意不肯说,傅璟弘满不在意地站起来,“问就问,我还怕!”   祁奚和傅檐川参观到了书房,与其说是书房,反而更像一个图书馆,高处的书还要爬梯子才能拿到。   “怎么有这么多书!”   祁奚惊叹地跑进去,虽然他不爱读书,但在这么多书的地方也自我感觉变得有学识了,有模有样地拿出来一本书,看不懂,放回去再拿一本,他还是看不懂。   他立即对书失去了兴趣,发现里面还套了一个房间,好奇跑过去,里面不是很大,圆角的沙发围着墙一周,中间一张匹配沙发的桌子,像是用来讨论或者读书的地方。   这里的墙终于不再都是书,挂了好几幅画,比起书他对画是真的有兴趣,不自觉就往里面进去。   里面的通道在沙发的背后,绕房间一圈,四面有几个缺口可以进沙发里。   祁奚绕着跑了一圈,把每幅画都认真看了一遍,傅檐川坐在沙发里对他伸手,“过来。”   他直接从沙发背翻了过去,跌在傅檐川旁边问:“檐哥,这几幅画都是真迹吗?”   “喜欢?我叫人拿下来带回去。”   祁奚惊到了,连忙说:“这不是别人的吗?”   “谁的我都能拿给你。”   祁奚转过去满眼崇拜地望着傅檐川,“檐哥,你说这样的话好像漫画里的男主。”   傅檐川对着祁奚的视线,一手将人捞近过来紧贴着他,压低了声音在他唇边问:“喜欢吗?”   祁奚还记着这不是他们家,不自觉地紧张地瞟了眼门口问:“什么?”   “我。”   祁奚还没弄明白傅檐川这个“我”指什么,外面就响起了脚步声,他连忙推开傅檐川,往沙发另一边滑出去半米。   接着外面就传来了傅振荣的声音,他还记得这个声音,没有听清傅振荣说了什么,只回忆起了可怕,连忙去拉傅檐川要走。   结果他刚抓到傅檐川的手,傅振荣就走到了门口,一眼向他们瞪来。   傅振荣还没有听到傅檐川把祁奚带来的消息,猛然看到祁奚,他倏地双眼睨向了傅檐川。   傅檐川反握住祁奚的手,起身在祁奚耳边说:“别怕,我们走。”   他们从傅振荣面前走过去,傅振荣才怒喊:“站住。”   和傅振荣一起的还有傅琮,他一直很好奇祁奚什么样,今天第一次见到,有些意外,又一点不意外。   可能他们这样的家庭里,就是容易被单纯的人吸引,就如当年的秦辉。   傅檐川将祁奚挡在身前,对他说:“去外面等我。”   祁奚不安地没动,他轻吻在了祁奚耳朵上,“没事,我说几句话就出来。”   “那你快点。”   祁奚余光悄悄瞟了眼傅振荣,都没有看清楚就吓得收回来,跑出了书房。   傅檐川看祁奚出门了才转回身,刚面向傅振荣就听到他怒不可遏的训斥。   “傅檐川,你不知道带他到这里意味什么?你以为不会有人传出去?还是你想让全霍城都看你笑话!”   傅檐川冷笑,“什么叫笑话?我光明正大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叫笑话?你逼得自己妻子自杀是什么?”   “傅檐川!”   傅振荣觉得他养了二十几年的儿子真的反了,连呼出的气都带着鞭子想抽在傅檐川身上。   可是他对上傅檐川的眼神,发现傅檐川真的变了,眼神里有了以前从来没有过的坚定,有一瞬间他想的是原来他儿子还会有这样的眼神。   过去的二十几年他都觉得他把傅檐川教育得很完美,哪怕中途傅檐川走出去了两年,他仍然坚信傅檐川就是他教出来的儿子,没有他不了解的地方,就像当年他笃定了傅檐川会回来。   可这一刻,他真正感觉到傅檐川脱离了他的控制,他最先冒出来的不是愤怒,而是不解。   他大步跨过去,到了傅檐川面前,一巴掌打在了傅檐川脸上,“你想都别想!我们傅家没有可能让一个男人进门!”   傅檐川转回被打偏的头,半张脸已经红了,他满不在意地对傅振荣回答:“这一巴掌是我对你最后的敬意。你的傅家没有可能,那就在我的傅家。”   祁奚在门外面听到了巴掌声,他想进去看看,但是被找过来的傅璟弘拦住了。   过了片刻傅檐川就出来,祁奚绕开傅璟弘跑过去,往傅檐川脸上看,但过道里的灯光有些暗,他看得不清楚,不确定刚刚是不是傅檐川挨打了。   “檐哥。”   傅檐川捉住了祁奚往他脸上摸的手,“没事,我们回房间好吗?”   “嗯。”   祁奚应了一声,握紧傅檐川的手跟他离开,走的时候下意识往书房看了一眼,听到里面传出一声重响和一片书落下的声音。   傅璟弘满眼震惊地看着离开的傅檐川和祁奚,这一刻才意识傅檐川是认真的,认识傅檐川这么多年,他就没有见过傅檐川这么认真过,他感觉接下来傅家要热闹了。   山庄虽然租出去办活动,但楼上的房间都是不出租的,谁住哪个房间基本是固定的。   傅檐川的房间在三楼,房间里的用品刚刚全都换新了一遍,他们带来的东西也被人放好在该放的位置。   进门后有了户外的光,祁奚终于看清楚傅檐川的脸,红了一边,一下子红了眼睛。   “他怎么可以打你!这么帅的脸,被他打了都没有那么帅了。”   傅檐川坐到了窗边的太妃躺椅上,望着跪到上面小心捧着他的祁奚,不禁笑起来,“你心疼只是没那么帅了?”   祁奚想了想,“也不全是,我爸也打过我,是不是很痛?”   他说着坐到了傅檐川腿上,轻轻地往上面吹冷气。   傅檐川倒没觉得疼,但被吹得发痒,他把祁奚的脸转过来,对着他说:“你亲我更有用。”   祁奚恍然大悟,往他挨了巴掌的脸亲了一口,他无奈地转过去咬到了祁奚的唇说:“亲这里,奚奚。”   他等片刻祁奚没有亲,而眼泪掉了下来,他反吻过去声音温柔地哄:“别哭,我不疼。”   祁奚哽咽了好一会儿才说:“是不是因为我他才打你的?”   他听到了傅檐川和他爸说的话,不是很明白,但是听懂了傅振荣是因为他和傅檐川在一起才生气的。   傅檐川擦着祁奚眼角不断往下掉的泪珠,“不是,和你没有关系。”   祁奚不信,他接着说:“对于他来说我只是他养来继续扩展他商业版图的工具,我必须严格按照他要求,在他规定的人生里生活。只要是与他期望不符的他都不满意,所以和你没有关系。不要哭了,好吗?”   “那要怎么办?”   祁奚贴下去抱着傅檐川,“你不听他的不可以吗?小时候我爸其实也有管过我几回,我记得我上一年级的时候成绩太差了,他罚我写作业,还把我关在他的书房里,不写完就不放我出来。可是我不会写,所以我就在里面偷偷画画,还有睡觉,反正他只有凶我,又管不了我的大脑,我要做什么他不许悄悄做就好了。”   傅檐川脑中想象出了祁奚说的画面,不自觉联想到了他的小时候,猛然意识到束缚住他的不是傅振荣。   就像傅振荣每一次罚他,他都没有想过偷懒,没有想过糊弄过去,是他自己束缚住了自己,要求自己去成为傅振荣眼中期望的样子。   “奚奚,你怎么这么厉害!”   祁奚抬起眼,对上了傅檐川满是笑意的脸,不明白傅檐川在夸他什么,回答:“我哪里厉害?我不厉害。”   傅檐川忽然抱紧了他,认真地告诉他,“不,你是这世上最厉害的宝贝。” 第51章 改变   祁奚被傅檐川夸得有些得意起来, 捧着傅檐川的脸怎么看都觉得他应该做点什么,上回他被他爸抓回家,傅檐川不只来接他了,还把他爸说得哑口无言, 让他爸什么也不敢说地放他走, 再也没有来找过他。   “檐哥, 我下楼去找冰块来给你敷一下脸好不好?这么帅的脸万一肿了多难看。”   傅檐川有一瞬间觉得如果他的脸真毁了, 祁奚会果断地抛弃他,看着祁奚他一下就明白了祁奚在想什么, 搂紧了抱着祁奚的手没有说话。   祁奚抓着他的手从腰上摘下来,跳下地就说:“我一会儿就回来,你在这里乖乖等我!要听奚奚哥哥的话!”   他还是没说话,看着祁奚跑出房间,还小心地把门关好才站起来, 伫在窗前好一会儿才跟出门去。   祁奚确实是想去拿冰块给傅檐川冰敷脸,但他去找冰块前又回了之前的书房。   傅振荣还在里面发脾气, 傅琮也不改离他太近, 隔着好几米劝道:“七哥, 孩子长大了就是这样, 总要有自己的想法, 你看跃江, 我能把他怎么样?你想开点, 檐川他想要的至少还是个活人!”   “滚!”   傅振荣骂了一声,傅琮被吓得一抖,他从小跟在傅振荣身后, 相较其他人来说傅振荣对他一直都比较容忍,至少从来没有这样叫他滚过。   他不想再被无辜牵连, 安静地闭嘴滚了。可是走出书房的门就看到祁奚像只偷看的小猫一样趴在门外,连一只眼睛都没露出来地往里看,也不知道究竟在看什么。   “干什么?不怕死啊!”   傅琮问了一句,他一直挺好奇祁奚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当年他从来没有正视过秦辉,此刻不由地向祁奚打量过去。   祁奚不知道这又是谁,他扫过一眼过去,想着已经被发现了,干脆鼓起勇气去敲门,然后往里说:“你、你好,我叫祁奚,是檐哥的朋友。”   傅琮被祁奚的举动惊到了,他从来没见过有人在傅振荣发火时还往前凑的。   祁奚只是探头进了书房,没有得到傅振荣的回应他疑惑地往门里走了进去。   傅振荣脸色非常难看,仿佛光凭此时的脸色就能吓死人,祁奚很害怕,但他想到傅檐川还是咬着牙正对向傅振荣。   “你倒是不怕死!”   傅振荣终于向他看了一眼,说了一句他莫名其妙的话,他僵直起脊背说:“你、你不要再打檐哥了!也不要再骂他!”   “他叫你来的?”   傅振荣正视向了祁奚,眼神带着一丝稀奇,他还没见过像祁奚这样小东西敢在他面前放肆的。   祁奚梗起了脖子,在脑子里组织了一遍语言说:“是我想来的!檐哥每一次见到你就很难过,你是他爸爸怎么可以让他每次都难过!”   傅振荣像傅檐川沉默时那样,直直地盯着他一言不发。   但傅振荣看他的眼神又不一样,像是要对他剥皮剐肉看进他骨头里似的,他不自觉紧张得胸口起伏起来,可他不想就这么逃走,捏了捏双拳再次开口。   “你虽然是他爸爸,可是你要他听你的话,对你好,你也要要先关心他,对他好,还要对他妈妈好!我爸不喜欢我,不关心我,我也不会对他好,不会在乎他生不生气!所以——”   祁奚顿下来用力吸起一口气,努力沉起声音喊出来,“——请你以后不要再来强迫檐哥做他不喜欢的事了!他是大人,可以自己决定自己要做什么!”   傅振荣气笑了,他当了二十多年傅家的掌权人,早就没有人敢来命令怎么做,他盯着祁奚回,“你以为你是谁?”   祁奚只理解了这话的字面意思,理直气壮地回答:“我是檐哥的最好的朋友。”   最好的朋友?傅振荣语塞得说不出话。   傅檐川站在门外听得笑了,他就知道像傅振荣这种满脑子算计的人说不过祁奚,因为祁奚根本理解不了他那些弯弯绕绕的话。   傅琮抱着双腿椅在他对面的墙上,眼神像是在说“你还笑了得出来”。   他没理会傅琮,直接往里走进去,他的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他不知道连祁锋都不知道怎么反驳的祁奚,是怎么和傅振荣说出这番话的。   祁奚向他转眼看来的瞬间,他心里如同开起了漫山遍野的桃花,走到祁奚面前紧紧地十指相扣过去。   祁奚看到他吓了一跳,“檐哥,你怎么来了?”   他装作什么也不知道,柔下声音问:“你拿冰块怎么拿到这里来了?”   祁奚完全不会撒谎地撒谎,“我迷路了。”   “我带你去。”   傅檐川终于向傅振荣看了一眼,自从年会以来第一次叫了傅振荣,“爸,人我带走了。”   傅振荣看着傅檐川完全不把他当回事的态度,更加地怒不可遏,可那两人却当他不存在,在他面前手牵手地走了。   等人出了书房,他才一脚踹在了书架上,又掉下来了一大片的书。   到了午饭的时间,楼下如同宴会厅的餐厅里,除了傅檐川和祁奚所有人都到齐了。   傅振荣如同一桶炸药在那里,还是傅盛昌对负责安排的管家说:“去叫一下檐川,是不是在房间里睡着了。”   一栋房子里发生的事成不了秘密,何况动静闹得那么大。   管家作为一个过年还在上岗的打工人不敢有意见,但他两边都得罪不起,只能兢兢业业地回答好,然后找去了傅檐川的房间。   傅檐川的脸被祁奚用冰块敷了半天,已经看不出来痕迹了,祁奚还是觉得他疼,又要给他抹药还要给他按摩。   敲门声突然响起,他把祁奚被冰块冻得发凉的手捉下来,捂在嘴上哈了两口热气,“我不疼了。坐好,我去开门。”   他们还在窗前那张太妃椅上,祁奚从傅檐川腿上下来,傅檐川起身去开门。   管家终于见门打开先望了眼傅檐川的衣着,见到整整齐齐才敢抬眼,“傅总,董事长他们都在等你们下楼吃午饭。”   “我们就在房间吃,送上来。”   管家登时要被吓融化了,他敢保证下楼去这么说可能会被直接扫地出门,虽然这份工作过年还要上班,但是钱真的多。   他为难地向傅檐川看了一眼,却见到了傅檐川脸上从来没出现过的笑意,以为自己眼花了,傅檐川却接着说:“你就说我脑震荡起不来床。”   ——什么?   管家以为自己耳朵也出问题了,他在这山庄工作几年了,有时举办的活动傅檐川也会出席,他见过傅檐川很多次。   他的印象里傅檐川果决严肃,从来不需要,也不屑说这种谎话。   傅檐川还补了一句,“再告诉他们谁也别来打扰我休息。”   管家终于确信不是他听错了,不也置信也不敢反驳,低着头答应,然后门就关过来。   他心惊胆颤地下楼,一边让厨房给傅檐川房间送餐,一边回到餐厅把傅檐川的话一字不差的转述了一遍,傅振荣直接摔了筷子离席。   傅振荣这一辈的老大已经病逝,一屋子人被傅振荣吓得不敢动筷,傅盛昌作为年龄最大的二哥开口,“别理他们父子吵架,吃饭。”   这顿饭总算勉强进行下去,只是许多人都没了胃口。   不过傅檐川和祁奚在房间吃得很惬意,吃完饭搂着祁奚睡了会儿午觉,带祁奚下楼找玩的。   棋牌室里又是那几个人,烟酒上齐地在打牌,不过这里用来出租做活动,装修上花了工夫,里面空气很清新,还能闻到花香。   傅檐川带祁奚进去,把里面的人吓了一跳,傅璟弘惊奇地摘了嘴上的烟喊:“傅总,你脑震荡好了?不用去医院看看。”   “不用,被我家奚奚治好了。”   傅檐川毫不顾忌地搂着祁奚的腰,把一屋子人都惊得下巴差点掉了,祁奚也被他说得脸红,硬推开了他的手小声说:“你不要这样,这里有人。”   “怕什么。”   傅檐川把手搂回去,傅璟弘看向了祁奚喊:“小朋友,要不要也来玩一把?”   “我叫祁奚。”   祁奚先纠正了傅璟弘的称呼,才朝桌上看了一眼。他只认得是扑克,不知道玩的是什么,就算知道他也不会,“算了吧,我没玩过。”   “没事,你家傅总可厉害了,让他教你!”   傅璟弘说着踢了下他旁边的人,“傅三,给傅总让位置。”   被踢的人乖乖让出位置,但只有一把椅子,傅檐川把祁奚按到椅子坐下,他扶着椅背靠在旁边,又把屋里的几人惊了一遍。   他们二三十年,都没有见傅檐川给谁让过座。   祁奚发现所有人都在看他,以为是都觉得他不会,肯定能赢他,拉到傅檐川的衣角说:“檐哥,还是你来。”   傅檐川捉着他的手轻轻地摩挲在掌心里,安慰地说:“知道什么叫新手运吗?是你赢他们。”   祁奚不知道,傅檐川没放开他的手,又转过去对桌上的人说:“今天换点别的赌注,输的人喝酒。”   “啊?那有什么意思?又不是泡——”   坐在祁奚对面的是傅檐川一个堂弟,话说了一半被傅檐川轻飘飘的一眼看来,硬吞下了后面的话,换了词说:“也行,酒嘛,挺好喝的!”   祁奚不知道他们原来是打的什么,只知道自己没有酒量,和傅檐川说:“我喝醉了怎么办?”   “有我呢,不会让你喝的。”   傅璟弘听着傅檐川这堪称宠溺的语气,心里大骂爱情真他大爷神奇,前有傅跃江把自己搞得半死不活,听说在那边要不是有他爸派去的人已经死了好几次,现在又有傅檐川仿佛变了一个人。   他洗起牌调侃,“傅总,可不要把话说太满了,在你的小朋友面前丢人。”   他们玩的是最简单的□□,傅檐川和祁奚讲了规则,祁奚没懂,但硬把规则记住了。   傅檐川把赌注换成酒,被叫下桌的傅三成了倒酒的人,拿了四个大杯子,谁加注就往谁的杯子里倒酒。   第一局发到四张牌时,祁奚有了10JKQ的顺子,回想规则瞬间信心爆棚,一巴掌往桌一拍喊:“我要加一瓶。”   堂弟震惊,“你也太狠了!这可是43度的威士忌。”   祁奚嘿嘿一笑,问傅檐川,“檐哥,我是不是会不会赢?”   傅檐川撑在椅子上仍然视线居高临下,向傅璟弘看了一眼回答,“当然能。”   傅璟弘倏地蹙了下眉头,向傅檐川看去,扔了片说:“那我弃牌,三儿,酒。”   傅三作为唯一在后面转圈的人,知道傅璟弘的牌是三个A,祁奚最后一张摸不出连顺根本赢不了。   他把傅璟弘的杯子给他,傅璟弘拿起来对傅檐川说:“傅总,我喝了这杯改天你是不是得陪我喝一局?”   “没空。”   傅檐川直接拒绝,“我下班要回家吃饭。”   傅璟弘的脏话差点骂出来了,他转去问祁奚,“你家傅总没空,你有没有空?什么时候我请你吃饭?”   祁奚记得这是傅檐川的堂哥,和傅檐川的关系看起来很好,他想也不想地答应,“好啊!我都有空。”   “和他吃什么饭?”   傅檐川揉了一把祁奚的头发,祁奚有理有据反问他,“可他是你堂哥,你们关系不好吗?”   傅璟弘被逗得大笑起来,尤其是看到傅檐川的表情,他忍不住抓住机会调笑,“傅总,没有想到你也有搞不定的人!”   傅檐川回了他一个眼神,替祁奚摸了最后一张牌,只给祁奚凑了一对K,让祁奚把牌甩出去。   祁奚都没看清牌,甩出了他摸到同花顺的气势,结果牌在桌上响了清脆的一声他才发现只有一对K,看到另外两人的牌他默背起了规则,一条条去对他有没有赢。   傅檐川看不得他小心紧张的模样,直接说:“你赢了!”   “真的?”   祁奚生平第一次玩牌就赢了,立即兴奋起来向输了的两人看去,“我赢了,你们快喝!”   “不是吧?真要喝一瓶,我直接倒下了。”   堂弟向傅檐川看去求饶,傅檐川却问祁奚,“奚奚,你说要他喝吗?”   祁奚喊一瓶的时候没想喝的时候怎么办,看了眼旁边的酒,“是有点多,那不喝了吧。”   傅檐川随即向傅三看了一眼,傅三会意地杯子他们各自下注的杯子递过去。   酒自己喝那叫想喝,但输了被罚的酒就变得不好喝了,堂弟拒绝,“不是说不喝了?”   “说的那一瓶。”   堂弟长这么大傅檐川都没这么温和地和他说过话,有一瞬间他觉得仿佛这杯酒是傅檐川的恩赐,他两口把两杯一起干了。   另一人是傅檐川的表哥,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好弟弟,下轮也帮我喝。”   堂弟才反应过来,“别想!下轮该你帮我喝。”   “都是兄弟,别这么计较!”   他们随口一说,没下想祁奚真的爆发了新手运,别说下轮,每一轮他们都在喝。   傅檐川也没想他的话成了真,本来他是说祁奚输了就替喝,没想到祁奚一口酒没输过,还把桌上三人都输得快醉了。   “不行,换人!”   傅檐川觉得他们是真的醉了,如他们所愿地把祁奚换下来,他们仍然一口酒没赢过。   祁奚找了一把椅,搬过来在傅檐川旁边并排在一起,贴着傅檐川的胳膊去看傅檐川的牌。   傅三换了堂弟仍然没有赢过一次,但喝了酒,又难得傅檐川这么好说话,他们都胆子大起来。   傅璟弘光明正大问祁奚,“你家傅总什么牌?告诉我,你不想看他喝醉吗?我们都还没见过!”   “我又不傻,我和檐哥是一家的,又不是和你是一家的。”   祁奚这个“一家”说的是他打牌的立场,可是傅檐川理解成了另一层意思,他一眼横向傅璟弘,“听到没有,奚奚去看他有什么牌。”   祁奚非常听话地起身去看,但傅璟弘不给他看,故意把牌扣下去,他假装放弃又突然回头,结果还是没看到。   傅璟弘有意逗祁奚,故意把牌要拿不拿,祁奚就像只钻洞的小田鼠一样,时不时地往他这边伸脑袋。   傅檐川警告了他一眼,他很不满地说:“没你这么不讲道理的,难不成让我给他看?”   祁奚比傅檐川更有底气地,“檐哥不用看也会赢!对不对檐哥?”   “对。”傅檐川伸手把祁奚搂回来,捏着他的手说,“把你的新手运借一点给我。”   祁奚冷不防抬起他的手,往他手背上亲了一下,“给你啦!”   一桌人,包括傅檐川都惊住了,接着傅檐川克制不住笑起来,反握紧祁奚的手又亲回去,然后看着祁奚说:“我收到了。”   “艹!”   堂弟年轻没忍住骂出来,他做梦也没有想到有一天会看到傅檐川秀恩爱。 第52章 表白   整个下午傅檐川和祁奚打牌打了过去, 除了傅璟弘,另外三个都输醉了,连晚饭都没吃。   傅檐川中午没去餐厅,晚饭倒是带祁奚去了, 到餐厅才知道傅振荣走了, 虽然傅家靠傅振荣掌权, 但傅振荣不在反倒更有过年的气氛了。   一顿晚饭在热闹中吃完, 虽然有人好奇祁奚,却傅檐川也没比傅振荣好多少, 没人敢真的去打量什么。   离席的时候傅檐川被傅盛昌叫住,他知道傅盛昌想跟他说什么,不想让祁奚和他一起听那些老古板的话,叫傅璟弘先带祁奚出去。   祁奚看到傅家的这些长辈,觉得一个个都很吓人, 深怕傅檐川又被打了。   他和傅璟弘走到外面的走廊里,停在一道落地窗前, 隔着窗看外面的夜色。   傅璟弘在傅家属于安于现状的那一派, 有着集团零星一点的股份也是普通人无法企及的财富, 再借着傅家做点事业, 虽然到不了富豪榜, 但一辈子都不会缺钱, 做得不好还有傅家兜底。   这种人生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他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不满足,非要去你争我夺,就算争到了那个大的集团不知要掉多少头发, 躺平让傅檐川给他们所有人赚钱花不好吗?   他靠墙咬了一根烟又摘下来,看着祁奚问:“你在担心檐川?”   祁奚立即反问他, “刚才的人是谁?他会打檐哥吗?”   傅璟弘没忍住笑,“你以为他是谁都能欺负的吗?在整个傅家,他就是第二大魔王,除了他爸没人不怵他。”   “他爸是不是很凶?经常会打他?”   “那倒不是,七叔还是头一回对檐川动手,我也第一次见他那么生气,看来真是被你们给气到了。”   祁奚听到“你们”又难过起来,觉得还是因为他害傅檐川挨打了,傅檐川他爸肯定很不喜欢他,他也不喜欢傅檐川他爸。   傅璟弘看着祁奚突然低落下来,不知道哪一句说错了,连忙把烟揉成一团问他怎么了,走廊另一头就传来了脚步声。   他抬眼看去,又是个麻烦的人,不情愿地叫了一声,“慧姐。”   慧姐是他们表姐,热衷于“你争我夺”的其中之一,全名叫申嘉慧,之前傅檐川和何小姐要订婚,把傅檐川藏了漂亮男孩透露给何家的那个表姐。   “傅璟弘,你是不是又欺负人了?”   申嘉慧看着祁奚指责起了傅璟弘,祁奚连忙解释,“没有,我没有怎么。”   “那你这个表情是干什么?”   申嘉慧仔细地打量起祁奚,她一直不信傅檐川会真的爱上谁,当初和乔野走了两年也还是回来,现在这个看起来除了漂亮得更精致一点,还不如乔野有手段,她以为傅檐川留在身边只是为了给傅振荣看的,用来拒绝结婚。   可她没有想到傅檐川竟然认真了,甚至把人带到这里。   傅檐川要和男人在一起,她是赞成到不行,微笑起来对祁奚说:“我们家这种情况是有点复杂,一般人都会被吓到。”   她说着又安慰起祁奚,“不过你也不用想太多,傅檐川是傅家第二,除了他爸也没人敢对你怎么样,七叔也不至于会跌脸来对付你。”   祁奚不知道对方是谁,被一番话说得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又极少和异性相处,更不知道说什么了。   申嘉慧看出来他的紧张,语气放轻下来,“你不要这么紧张,我看起来很吓人吗?”   “不是。”祁奚如实地回答,他觉得申嘉慧很漂亮,但是和傅檐川一样好看得有些侵略性,而且很高,差不多和他一样高了,他有些羡慕傅家的人怎么都这么高。   申嘉慧又说:“我是傅檐川的表姐,就是和你聊聊天。”   “聊什么?”   他问了一声,申嘉慧忽然凑近压低了嗓音,“你和傅檐川到哪一步了?有考虑结婚吗?”   “啊?”   听到结婚祁奚的脑子一下死机了,他和傅檐川怎么结婚?   申嘉慧看着祁奚片刻,以为是他不敢想结婚这件事,告诉他,“你可以大胆点,傅檐川可从来没把什么人带来这里过。虽然国内结不了,但他在国外也有不少资产,你们可以去国外结,他死了你也能继承他不少遗产。”   旁边的傅璟弘听得头皮发麻,申嘉慧一直致力挑拔傅檐川和傅振荣的关系,最希望的是傅檐川和傅振荣打起来,她好渔翁得利。   但是说得这么过分,他担心被傅檐川听到了,最后利没得到,先被傅檐川对付了。   祁奚的脑子已经彻底懵了,他望着申嘉慧,“你在说什么?檐哥怎么会死?”   “我说的是你跟他结婚,你怎么重点到这里了?”   “可是、可是,我为什么要跟檐哥结婚?”   申嘉慧语塞了,审视着祁奚半晌,“你不想和他结婚吗?还是傅檐川跟你说了他不想结婚?他这种人肯定不会谈恋爱,你告诉我我帮你去说他。”   “不是,你误会了。”   祁奚解释,“我和檐哥是朋友。”   “朋友?”   申嘉慧也要懵了,鬼都不信傅檐川是带了个朋友来家族聚会,又是睡一个房间,又是到发红包,但祁奚这反应让她有些摸不着头脑。   祁奚想了想,垂起了视线说:“也不只是,我还是、是他——”   他最终还是不想在别人面前说出他是傅檐川找的替身。   申嘉慧盯着祁奚的脸,忽然明白了什么,问他:“你知道乔野吗?”   祁奚这一瞬间不知道是聪明,还是直觉,一下领会到了乔野是谁,问申嘉慧,“是檐哥喜欢的人吗?”   傅璟弘听到这个名字也紧张起来,谁也不知道那两年发生了什么,这几年傅家没有人敢在傅檐川面前随便提乔野。   祁奚接着问:“你能跟我讲讲乔野的事吗?檐哥是不是很喜欢他?”   申嘉慧一时又不确定傅檐川到底是什么心思了,难不成带祁奚来还是只为了气傅振荣?实际只是和祁奚玩玩?甚至还故意找了个和乔野几分相似的?   她反问祁奚,“你真想知道?”   祁奚被这么一问又不想知道了,他望着申嘉慧不回答。   申嘉慧觉得这孩子真是太好懂了,不管傅檐川是什么想法,祁奚肯定是喜欢傅檐川的。   她故意说:“你先告诉我,我喜欢傅檐川吗?想跟他结婚吗?”   祁奚又被问呆住了,怎么一下就从喜欢跳到结婚了?他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申嘉慧对祁奚这个反应笑了,认真地和他说:“傅檐川不喜欢乔野,而且是很多年前的事了,当初才十几岁谈什么喜欢。你别想那么多,傅檐川他肯定喜欢的是你,你要是也喜欢他就要把他抓住不放,喜欢的人就要想尽办法得到,知道吗?”   祁奚又懵了,却不自觉地对着申嘉慧点起了头。   傅璟弘觉得他表姐真是个人才,他不信傅檐川会为了所谓爱情真的和傅振荣斗起来。   可他这么想脑子里就冒出傅檐川在棋牌室的表现,又联想傅跃江,当初浑得跟个混蛋一样,那么自以为是,却自从秦辉死后就那副模样,突然又觉得好像也不是不可能。   傅檐川过来看到申嘉慧在和祁奚说话,第一反应是想拆散他和祁奚,急步地走去挡在祁奚和申嘉慧之间,横眼瞪过去,“慧姐,你在这里做什么?”   申嘉慧不在意地欣赏傅檐川的表情,回答:“和祁奚聊天而已,你这么紧张做什么?你以为我和他说了什么?”   她说着去问祁奚,“祁奚,我们聊得很开心,对吧?”   祁奚一副脑子用不过来的眼神望着傅檐川点头,申嘉慧告别地说:“我先走了,祁奚,别忘了我说的话,下次再见。”   申嘉慧走了,傅檐川不舍得去问祁奚,怕祁奚听了什么不好的话,转眼向傅璟弘用眼神询问。   傅璟弘见到傅檐川紧张的表情,更回觉得爱情是个神奇的东西,他不想被牵连,耸了耸肩说:“真就随便聊聊,祝你们、睡个好觉!”   走廊里只剩下祁奚和傅檐川,祁奚脑子里还在想申嘉慧说的话,手伸过去抱住了傅檐川,“檐哥,这里有点冷。”   傅檐川一下将人搂过来,紧紧抱在怀里,“回房间。”   回到房间,祁奚仍然一直闷闷不乐,傅檐川等他洗完澡出来,就将人搂过来压在了窗边的太妃椅上。   祁奚背对着窗外的夜色,他抵过去问:“听了什么?”   祁奚不好意思说他在想和傅檐川结婚这件事,连忙摇头,掩饰心虚地四肢都向傅檐川圈过去说:“檐哥,我喜欢你。”   突如其来的表白,傅檐川猛不迭地心跳一滞,祁奚虽然说过很多次喜欢他,但还是头一回这么直白地带着我和你。   祁奚又搂紧了他,继续说:“我真的很喜欢你,比谢洄还要喜欢一点!我真的很喜欢你。”   “嗯。”   傅檐川平静的表情下是狂跳的心脏,他把祁奚的脸推起来,认定了申嘉慧没有和祁奚说他什么好话,祁奚不安了才突然和他表白的,他无比笃定地向祁奚保证。   “奚奚,不管别人跟你说了什么,都不要信。”   祁奚眼神一惊,不能信吗?   傅檐川没有给他再问话的机会,抵着他的唇吻过来,他一瞬间忘了还想和傅檐川说什么,整个人往太妃椅躺下去。傅檐川掀起了他的睡衣,忽然凑在他耳边问:“记得上回说的吗?”   “什么?”   祁奚眯起了刚闭上的眼睛,傅檐川支起来望着他,拉掉了他睡裤的带子,“这次用我的手,好吗?”   他一瞬间想到上次脸倏地红了,以为傅檐川是要把手给他用,实际傅檐川已经这样帮过他很多次了,他轻轻点了点头,傅檐川又贴下来吻他。   他们的距离贴得很近,太妃又不够宽敞,紧紧地挤在一起,他被吻着就感觉到了傅檐川,瞬间所有官能又集中在了那里。   傅檐川察觉到了他的紧张,从他唇间离出来哄他,“别怕,你不是说是烤红薯?”   祁奚偏偏记得这个,顿时把脸转过去藏在了靠背上,“你不要再说了,我没有说过!”   傅檐川悄悄笑了一声,贴下去吻着他耳朵,“你没说过,是我说的。转来看着我好吗?”   过了好几秒祁奚终于把脸转回来,傅檐川立即就来吻他,然后将他搂起来和他换了上下,成了傅檐川靠坐在椅背上,他叠在了傅檐川腿上面。   “檐哥!”   祁奚低眼,傅檐川的浴袍不知什么时候半开了,他抓紧了傅檐川肩膀的衣服,傅檐川另一只手把他的脸推起来,又吻到他说:“奚奚,看我。”   他看着傅檐川,官能反应却告诉他傅檐川在做什么,不自觉绷起脊背,傅檐川的手轻抚过来把他按下去。   他趴在了傅檐川肩膀上,终于明白了傅檐川说用的手是什么意思,他被傅檐川的烫得发颤不自觉加重呼吸,傅檐川的手比他大许多,握过来在一起,他一口咬到了傅檐川的脖子。   傅檐川微微一顿,唇贴在他耳边问:“紧张吗?”   “嗯。”他回了一个鼻音,傅檐川哄他,“那奚奚来吻我好不好?”   过了好一会儿他又轻轻地回了一个鼻音,像傅檐川吻他一样,轻轻吮了吮傅檐川被他咬过的地方,舌尖卷过去再沿着耳根往前,终于到了傅檐川的唇。   傅檐川对着他微微笑了一声,他不满地说:“不许笑。”   “我不笑。”   傅檐川睁着双眼对着祁奚,然后说:“舌头,伸出来。”   祁奚本来望着傅檐川的眼睛闭起来,往前把舌尖伸过去,傅檐川吮上来却不满意他,含着他舌尖说:“奚奚,是你吻我。”   “嗯。”   祁奚回了一个没有意义的鼻音,搂紧了傅檐川终于挤去傅檐川的口腔里,傅檐川的那只手在这时开始,他惊得要逃,却被傅檐川另一只手紧紧按住,嘴里又轻易逮住了他的舌头不放,让他哪里都逃不掉。   冬日的夜晚一片漆黑,落地窗的玻璃上映出了椅子上的两人,在微暗的暖色灯光下,相拥着只剩彼此。 第53章 烦恼   祁奚醒来第一眼看到的是傅檐川的胸口, 脑袋往上一对上了傅檐川的视线,看着傅檐川的微笑他愣了两秒,然后在脑子里复苏了昨晚的事,一下又缩回了被子里, 连头顶都被盖不见了。   傅檐川就像看着一只大蜗牛把头伸出来, 看了他一眼又缩了回去, 他跟着也缩进被子里与祁奚脸对着脸说:“都已经第二天了。”   祁奚借着透进被子里的微光瞪他, 余光往下瞟了瞟,蓦然又收回来用脑门一下撞在他鼻子上, “你好烦啊!傅檐川!你还要提!”   傅檐川鼻子被撞得疼了,他忍着疼贴过去,不明白祁奚在生什么气,明明昨晚好好的忍过来了,没有发病。   他小心地问:“我哪里错了?”   祁奚一下有了一堆不满要和傅檐川说, 可张开口又卡在喉咙说不出来,他像只泥鳅一样在被子里扭了几下, 突然抱着傅檐川一口咬在傅檐川的下巴上, 还留了一个有些明显的牙印。   傅檐川把人揪过来, 四肢都扣过去, 祁奚动不了了他主动地道歉, “无论什么, 都是我错, 奚奚原谅我好不好?”   祁奚抬起眼睛盯向傅檐川,终于说出来,“你又改不了!你又不能改!”   “我改, 你说。”   祁奚倏地脸红透了,贴过去藏在傅檐川颈间才说:“以后不要放在一起了, 看起来、我好……小。”   傅檐川没忍住,只笑了半声,但还是被祁奚听见了,祁奚又一口咬到了他脖子上,是真的咬他,他忍着道歉,“我不是在笑你小。”   “你就是在笑我小!我要跟你绝交!我不是你最好的朋友嘛!你这样以后就没有朋友了!”   祁奚又挣扎起来,傅檐川干脆翻过去压着他,还故意地蹭了他一下,忍得炸毛的小狗更生气了,他叼着小狗的唇说:“我要什么最好的朋友,绝交就绝交。”   以为傅檐川要好好哄他的炸毛小狗一下泄气,委屈起来,“你都不挽回一下吗?”   傅檐川望着他说:“我不要最好的朋友。”   “那你要什么?”   “要你。”   傅檐川堵着祁奚的唇吻下去,然后在他身上到处都吻一遍,终于把小狗炸起的毛顺下来。   祁奚缩在他怀里藏着脸小声地说:“我想再长得、威武一点。”   这一回傅檐川忍住了没有笑,认真地告诉他,“奚奚已经很威武,是我太威武了。”   祁奚脑中又想起了画面,可不等他再炸毛,傅檐川忽然又压过来吻在他喉结上,手捏到了后边的软处。这是傅檐川第一次这样碰这里,他怔了一下,傅檐川像是什么也没做过一样放开他,“乖,起床。”   他过了好一会儿缓缓挪开与傅檐川的距离,从被子里钻出去,向傅檐川看了一眼,红着脸跑去了卫生间。   因为傅振荣提前走了,傅檐川眼中又只有祁奚,这个年过得反而所有人都平和起来,少了一往常的处处计算,无论长辈还是晚辈都随意起来,往年规矩一堆的早餐都有很多人没来。   祁奚跟着傅檐川在昨天的位置坐下,昨天晚饭他还不认识申嘉慧,现在才发现申嘉慧和他坐的一桌,还跟他打招呼。   他怕申嘉慧再提和傅檐川结婚什么的,傅檐川听到了他不知道要说什么,可是又忍不住去想。   吃完早餐,趁有人来找傅檐川说话,他悄悄躲到餐厅角落的沙发给谢洄发消息。   【结婚怎么结的?】   【你说我会和檐哥结婚吗?他会想跟我结婚吗?】   谢洄刚刚起床,拿起手机就看到祁奚发来的消息,忍不住大吼:“结什么婚!”   隔壁的谢父都听到了,吼回来,“谢洄,大清早你鬼叫什么!”   谢洄没理他爸,立即给祁奚回了语音,“祁奚,你脑子发什么颠!结个鬼的婚!你们两男的结哪门子婚?他跟你求婚了?还是你想跟他求婚?”   祁奚听完谢洄的消息,虽然没外放,他还是觉得像被人听到似的,连忙回过去。   【你别这么大声!】   【昨天他的表姐跟我说的,问我想不想和檐哥结婚,还说我们可以去国外结。】   谢洄也不想说话了,打字给他。   【什么表姐?你连法定年龄都没到!别听那些胡说。】   【而且又不是只能谈一次恋爱,你还这么小,可能过段时间就不喜欢他了,以后也还会遇到别的喜欢的人,没有必须这么早考虑这些事!】   祁奚认真地考虑起了谢洄的话,过了半天回了谢洄一句。   【我们这样叫谈恋爱吗?】   谢洄要气死了,不等他回消息,祁奚又发过来。   【谈恋爱不是要相互喜欢的吗?】   【那你觉得他喜欢你吗?】   【当然喜欢!但是】   【他到底喜欢我什么?我又不聪明,又没什么优点,一点也不优秀】   【他那么厉害,那么帅,人又那么好,他为什么会喜欢我?】   祁奚明明是发给谢洄的消息,却把自己问住了。   他第一次认真考虑起了这个问题,谢洄之前说傅檐川是因为白月光才喜欢他,他没放在心上。可昨天听到了乔野这个名字,就好像一直模糊的东西有了具象,他忍不住开始想乔野是个什么样的人,是不是比他优秀,比他聪明。   傅檐川真的只是因为他和乔野长得像才喜欢他,才对他这么好的吗?   “怎么在这里?”   傅檐川的声音突然响起,祁奚连忙把手机揣起来,抬头就看到傅檐川坐在了他沙发的扶手上,弯下身来看他。   他对上傅檐川的漫画男主一样完美的脸,忍不住地想傅檐川要是真的喜欢他就好了。   “在想什么?”   “檐哥。”   祁奚突然伸手上去抱着傅檐川,将人拽下来和他跌在单人沙发里。   傅檐川撑着沙发抵住了祁奚的头,不知一个人在这里想了什么,露着一脸苦恼的表情,他问:“怎么了?奚奚。”   祁奚望着他片刻,然后笑起来,“檐哥,你也喜欢我吗?”   餐厅里还有人在,傅檐川并不顾忌,将祁奚捞起来自己换到了下面,把人抱在了怀里,再反问回去,“你觉得呢?”   祁奚好一会儿才说:“喜欢。”   “奚奚真聪明。”   傅檐川满意地往祁奚唇上亲了一下,“外面又下雪了,要去看看吗?”   祁奚连忙转头去看,果然下雪了,院子里都被披上了一层薄纱般的白色。   他其实还想问傅檐川是不是因为他像乔野才喜欢他,可是他又不想问,万一问了傅檐川说当然是,不然是因为什么,因为他这么笨又什么都不会吗?他连上床都做不好,哪里值得喜欢!   “祁叔叔!”   “祁叔叔!”   那对龙凤胎突然跑过来,祁奚意识到自己坐在傅檐川怀里,倏地跳起来装假他没坐过,向两个小朋友看去,然后蹲下去问:“我还不知道你们叫什么名字。”   “我叫傅懿。”   “我叫傅臻!”   傅檐川双手撑着膝盖把脸凑到了祁奚肩膀上,重新给祁奚介绍,“她叫傅一,他叫傅二。”   傅懿不满地纠正,“叔叔,我叫傅懿,不是傅一。”   傅臻满不在意,“没事,你可以叫我傅二。”   傅懿很嫌弃地对傅臻叉腰,“傅二,就是因为你,我才被人叫傅一的!”   “你本来就叫傅一。”   “我不是!我叫傅懿!傅懿!”   傅檐川把两个孩子推开,“吵死了,自己玩去!”   “我们是来找祁叔叔玩的。”   “我们是来找祁叔叔玩的!”   两小朋友异口同声,傅檐川替祁奚拒绝,“祁叔叔没空。”   “我有空。”   祁奚拒绝了傅檐川的拒绝,对傅懿和傅臻说:“我们去堆雪人,怎么样?”   “好。”   “好!”   傅檐川看祁奚真丢下他带孩子去了,把人拉住说:“先去把帽子和围带上。”   “你帮我拿来!”   祁奚这会儿又自然地使唤起了傅檐川,过来找孩子的傅琬意听到惊在了原地,更让他惊讶的是傅檐川真的去拿来,还到外面追着祁奚强行给戴上了。   可惜霍城的雪下得太浅,祁奚和两个小朋友忙了半天,堆起来一个放在手掌上的小雪人,还丑得不行。   他们把小雪人捧回了屋里,结果没一会儿就要化,只能不舍地又放回了屋外,三人蹲在窗户前,隔着窗户看。   午饭过后这一年的年就算过了,所有人都陆续离开。   祁奚走的时候多了两个“好朋友”,傅臻非要加祁奚的好友,因为他们已经是“好朋友”了。   结果回去的一路,傅檐川就听到傅臻不停给祁奚发语音消息,有时什么也没说,只是单纯地发消息,他被烦得拿了祁奚的手机,直接屏蔽了傅臻。   “你这样他会伤心的。”   祁奚倒是没觉得烦,他认真地把两个小朋友当成了朋友在相处。   因为下雪,傅檐川叫了司机来开车,他按下隔板,靠向了祁奚的座位问他,“他跟你什么关系?这么关心他?”   “好朋友。”   傅檐川突然觉得祁奚的好朋友也没什么分量,“还有?”   “还有什么?”   祁奚对着傅檐川直勾勾的视线,可是傅檐川盯了他半天也没有说要他说什么。   他的手机忽然又有人发消息过来,傅檐川还拿在手里,下意识看了一眼。   祁奚的好友不多,傅檐川见到消息来自邱律师,手指不受控制地点下去。   【祁奚,新年快乐!还记得我吗?】   他翻上去没有别的聊天记录,才将手机还给祁奚,问他,“邱逸舟什么时候加的你?”   祁奚看到邱逸舟的消息,也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加的了,回忆地说:“好像是刚换新手机的时候,好久没见邱律师他好吗?”   傅檐川瞬间猜到了,肯定是那次让邱逸舟查祁奚被祁锋带去哪里,顺便查了祁奚的号码。   他回答说:“不知道,我跟他不熟。”   祁奚盯了傅檐川一眼,他已经能看出来一点傅檐川表面之下的意思,就像这一句傅檐川说的肯定是假的,傅檐川和邱逸舟不是朋友,但是肯定很熟。   他突然想到邱逸舟会不会认识乔野,他没法再去问申嘉慧,但邱逸舟如果知道应该会告诉他。   于是他又盯了傅檐川一眼,收起了手机决定回去再问,和傅檐川说:“我跟他也不熟,不理他。”   傅檐川看着完全不会说谎的祁奚,什么也没说,邱逸舟没胆量真敢对祁奚抱什么想法,可以容许邱逸舟在祁奚的好友列表里沉默。   然而,回到家后祁奚抱起迎接他们的橘猫就说:“檐哥,我累了,回房间睡觉了,你不要来打扰我。”   他跟过去,还被祁奚送在了门外,一时又不知道哪里惹到了人,他都没说祁奚聊天列表把谢洄置顶,却没有置顶他的。 第54章 问题   祁奚坐在床尾凳上捧着手机, 深思熟虑了很久,久到橘猫趴在他旁边睡着了,他终于给邱逸舟回了消息。   【邱律师,你也新年快乐!】   【请问你认识qiaoye吗?】   邱逸舟靠着沙发看了很久, 拿起杯子喝了一口红酒才回了祁奚。   【你是问乔野?】   【认识, 怎么?】   过了好许久, 祁奚的消息才回过来。   【原来是这两个字】   【你能告诉我他是什么样的人吗?】   【是不是比我聪明很多?檐哥也对他很好吗?】   邱逸舟没忍住轻笑了一声, 绕有兴致地回过去。   【你问这做什么?知道乔野和傅檐川什么关系吗?】   祁奚看到这个问题心跳重重地缩了一下,乔野就是他长得像的那个人, 是傅檐川按着乔野才找他当替身的。   他给邱逸舟回消息,打了很多次又删了,半天都没想好要怎么回过去,邱逸舟忽然直接告诉了他。   【乔野和傅檐川是大学的同学,因为傅檐川跳级, 乔野比他大一岁。】   【你非要问的话,乔野确实很聪明, 和傅檐川是同一个学院的传奇学霸。】   【不过他和傅檐川性格两个极端, 傅檐川沉默高冷, 乔野热情开朗, 我不知道他们这种设定是怎么认识还搞在一起的, 反正一年后傅檐川就跟着乔野出国, 一起在国外两年。】   【那两年乔野常常住在傅檐川租的房子里, 教傅檐川赛车,赌钱,泡吧, 打架,为所欲为, 两人都跟疯了似的。】   【差不多就是这样,你还想知道什么?】   祁奚反反复复把邱逸舟的话看了很多遍,最后回过去。   【乔野他是坏人吗?】   邱逸舟看到笑了半天,他觉得祁奚真是奇异到不行,这么干净纯粹的人跟着傅檐川那种心肝全黑的人,真的太可惜了,祁奚迟早会被傅檐川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他盯着手机里的消息,祁奚会跑来跟他问乔野,肯定是知道了什么,傅檐川要真心对祁奚,又怎么会让祁奚来问他。   他不想帮傅檐川解释,于是回了祁奚。   【对你来说他是很坏了。】   【不过,如果他算是坏人的话,傅檐川可比他坏一百倍。】   【檐哥不是】   【你们都不知道他的好!】   邱逸舟暗暗地啧了一声,还想再多说点傅檐川的坏话,结果祁奚立即回了他结束词。   【谢谢邱律师】   【再见!】   他觉得这个再见,祁奚可能打得咬牙切齿,心里又默默地编排了一遍傅檐川。   祁奚放下手机拱到了床上,把橘猫抱过来一边撸猫一边思考。   他想象不出邱逸舟说的傅檐川是什么样子,只是觉得自己什么也不会,不会骑车不会打架也不会喝酒。   “大圣!”   他冷防地弹起来,坚定无比地盯着前面的墙壁说:“我要改变,让檐哥喜欢我!”   橘猫本来在祁奚胸口睡着好好的,被摔下来挠了挠猫脑袋看过去,“喵?”   “大圣,你说檐哥喜欢什么样的?会骑车会打架的吗?”   橘猫不理解,“喵?”   祁奚没有得到回答自己思考起来,乔野会赛车又会打架,肯定身体很好,有八块腹肌。   “我知道了!”   他跳下床就冲出房间,连拖鞋都没穿跑去找傅檐川,找了一圈在书房见到了人。   傅檐川还在思考他哪里没做好,是不该看祁奚的手机吗?   祁奚突然冲进来,一下撞进他怀里,跪坐在他腿上一本正经地问他。   “檐哥,你喜欢腹肌吗?”   怎么又扯到了这里,他看着满脸认真的人没说话,祁奚接着告诉他,“你下次去跑步,去锻炼的时候可不可以带我一起,我也要长八块腹肌!”   傅檐川握住了祁奚紧紧和他挤在一把椅子上的腿,发现好像没有在生他的气,瞬间笑了起来,贴过去问:“怎么突然又想到这了?”   祁奚不太好意思地别开了脸,“你不是喜欢有腹肌的吗?我想让你多喜欢我一点。”   傅檐川瞬间想到了原因,“邱逸舟告诉你的?”   祁奚不想傅檐川知道他去找邱逸舟问乔野了,撒娇地贴过去抱着他,“你不要问那么多,就说你是不是喜欢!”   傅檐川从来没有什么特定的喜好,他觉得祁奚就刚刚好,最好能再养出点肉来,祁奚虽然不挑食,但肠胃一直都算不上好,他再怎么让人精心搭配饮食,祁奚也没长出多少肉来。   他手伸上去捏了祁奚腰迹的软肉,回答说:“你喜欢我都带你去,可你又很快放弃怎么办?”   “我不放弃!因为、我——”   祁奚说着声音小下去,最后头低在了傅檐川耳边像悄悄话一地说:“——我想让你喜欢我,像喜——”   他后面半句没说出来,傅檐川却直白地问他,“像喜欢什么?”   “你不要问了,我不会告诉你的。”   傅檐川被祁奚捂住了嘴,只是捂得一点作用没起,他还是能说话,于是就这样闷着声音回答,“我不问,但是想让我更喜欢我,你别的也要多努力一点。”   “我知道了。”   祁奚非常笃定地点头,傅檐川不知道他知道了什么,回答了他就跳下去,“我现在就去努力。”   傅檐川看着人又跑了,无奈地问:“去做什么?”   “练腹肌。”   他起身跟去,瞅到祁奚在阳台扎起了马步,他退回书房拨了邱逸舟的号码,接通后直接问:“你和祁奚说了什么?”   邱逸舟就知道傅檐川会来兴师问罪,认真回答他,“没说什么,他问我你喜欢什么类型的男孩子,我说你就喜欢他这么单纯可爱的……怎么,他跟你说了什么吗?”   傅檐川不完全信邱逸舟的话,警告他,“别和他乱说。”   邱逸舟还没来得及揶揄两句,傅檐川就把通话挂了,气得他想再多跟祁奚讲讲傅檐川曾经和乔野的事迹。   到了晚上,那间傅檐川准备用来做健身室却一直空置的房间,终于变成了真正的健身室,不过没有什么太难的器材,都是比较适合祁奚没事练两下的。   安装好后,祁奚走进去惊叹,“檐哥,还可以在家里健身吗?”   傅檐川觉得以祁奚的放弃速度,可能外面的健身房和他去了一次就不会有下次了,在家可能还想起来练练,祁奚的身体稍微锻炼一下兴许能增强一点免疫力,以后少生点病。   不过祁奚想的只有他要练出八块腹肌去勾引傅檐川,急着去一一试了一遍,感觉很不错,觉得他长出腹肌指日可待。   “过来。”   傅檐川把到处瞎搞的祁奚叫过去,让他躺到仰卧板上,“仰卧起坐最练腹肌,试试。”   祁奚信心十足地躺下去,傅檐川却坐到了他被夹住的脚上,他一直起坐起来,刚好的抵到了傅檐川的额头,他僵在那里问:“你这样我怎么做,撞到你怎么办?”   傅檐川一本正经地回答:“撞不到,我给你计数。”   祁奚回了一个鼻音,倒回去继续,可是他眼睛不自觉地盯着傅檐川的脸,在他眼前由远到近,又由近到远,近的时候连傅檐川的呼吸都能感觉到。   终于一个起坐起来又不动了,抵着傅檐川的额头说:“檐哥,你能不能让开,你一直在这里我忍不住看你的脸,然后就想吻你。”   傅檐川轻勾起了唇角,“试试。”   祁奚抬起眼睑对傅檐川的双眼对在一起,片刻闭起来捧着傅檐川的脸就吻过去。   于是,祁奚第一晚的锻炼就这么结束了,第二天说什么也不让傅檐川坐他面前了。   这就样,祁奚难得地坚持了三个晚上,春节的假期结束,傅檐川要开始去上班,谢洄也又要走了。   谢洄走的那天,傅檐川带祁奚去送谢洄,等过安检的时间祁奚和谢洄说了半天的话,连谢父谢母都没祁奚的话多。   终于谢洄要过安检了,祁奚不舍得追过去抱着谢洄不放手。   “七月七老子叫被你勒死了!”   祁奚终于松了点手,但不还是勒着谢洄的脖子不松手,谢洄视线瞟到了直盯过来的傅檐川,悄声在祁奚耳边说:“记得我说的,不要爱上傅檐川,懂吗?”   祁奚也不确定他是不是懂了,但对谢洄的话心虚了,刚刚不舍的手放开,把谢洄往里推去,“你快走吧!记得要给我发消息!”   谢洄看着祁奚的模样就知道这个笨蛋完全完蛋了,狠狠向傅檐川瞪了一眼森*晚*整*理,广播响起了即将登机的提醒他不得不去安检。   谢父长叹了一口气,十分愉悦地说:“狗崽子,终于走了!每天吵死我了!”   谢母给了他一巴掌,“有你这么当爸的!”   祁奚转过去说:“叔叔,阿姨,你们接下来去哪里?”   谢父一直觉得他应该生一个像祁奚这样的儿子,谢洄从小就野得跟猴子一样,一点不懂优雅,祁奚第一次来他们家,他就想是不是谢洄出生的时候和祁奚抱错了。   和祁奚说话他的声音都不自觉夹起来,“我们等下要去买菜,不能送你回去了。谢洄不在你也可以多来我们家玩。”   “谢谢叔叔,我一定会去的。”   傅檐川过来拉住了祁奚,“走了。”   祁奚被拽走,回头道别,“叔叔,阿姨,我们先走了,再见!”   谢父和谢母有些奇怪地看着傅檐川,虽然傅檐川没有什么过界的动作,但活了几十年的人总能感觉出点什么。   时间已经是下午,傅檐川不打算再回集团,直接和祁奚回去了。   吃晚饭前祁奚想起来又去练他的腹肌,虽然别的他练得像玩一样,但仰卧起坐做得还不错。   傅檐川有些意外祁奚能坚持这么多天,除了第一晚祁奚就不让他一起进去,但器材虽然都没什么危险性,他还是怕祁奚用不好出什么意外,就靠在门外面盯着,要不就自己借口跑步在旁边看着。   今天跟进去,祁奚正对着镜子凹他平滑的肚子,在镜子里看到他立即转过来,抓着他的手按在了自己肚子上,“檐哥,我是不是有了。”   傅檐川被他逗笑,“有什么?”   “腹肌呀!你摸摸。”   他低下眼,虽然看不太出来,但确实摸起来有了些肌肉的触感,掌心完全抚上去说:“摸到了。”   祁奚仰起满是期待的脸来问他,“那你有更喜欢我一点了吗?”   祁奚换了运动服,是他亲自选的,紧身地贴着身体线条,运动起来哪里在发力都看得一清二楚。此时祁奚身体被包裹在贴身的灰色运动服下,唯独掀起了肚子的那一块。   傅檐川压着胸口的起伏,贴近过去将人抵到镜子上,抬起祁奚的两条腿,让祁奚成了挂在他身上的姿势。   祁奚忽然悬空,四肢都下意识圈紧了他,将自己紧贴过去,猛然碰到了他的,红着耳尖转开了眼。   他贴下去追着吮到了祁奚的唇,舌尖轻轻摩挲在上面,故意惹人羞赧。   这几天祁奚总是不时问他有没更喜欢他一点,祁奚不会无缘无故说这样的话,即使不是邱逸舟,肯定有人和祁奚说了什么。   好几次他想去看祁奚的手机都忍住了,他很清楚自己的毛病。   属于他的所有一切都应该由他掌控,这是和傅振荣学来的,即使他再怎么说他和傅振荣不一样,也改变不了他早就学会了傅振荣同样的手段,有时候他会害怕哪一天克制不住,伤害了祁奚。   所以他尽量不去左右祁奚的想法,克制内心想要掌控祁奚一切的欲望。   他终于微微地离开了祁奚的唇瓣问:“奚奚想要我怎么更喜欢你?” 第55章 心疼   镜子又凉又滑, 祁奚的背贴在上面总担心会掉下去,傅檐川不肯将他抱得紧一点,他只能分心把自己挂紧在傅檐川身上,再去想傅檐川的话脑子有些不够用, 循着本能回答。   “想要你只喜欢我!”   “我只喜欢你。”   可是他觉得还不够, 傅檐川总是这样像在哄他一样说话, 以前他觉得无论傅檐川说什么都是真的, 现在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傅檐川说的喜欢他总忍不住要先想一想, 是不是在哄他开心,是不是并不是真的喜欢的是他,然后没有由来感到不安,心脏像是泡在柠檬汁里一样酸涩难受。   “怎么了?”   傅檐川眼见着祁奚眼神忽然低落下去,手抚到他的脸上问:“我哪里又错了吗?”   “我不知道。”   祁奚贴过去把脸埋在傅檐川颈窝里, “檐哥,我是不是越来越贪心了?你明明已经对我这么好了, 可是我还想要更好, 我想要你只对我一个人好, 我知道我不应该妒嫉, 可是我忍不住, 你会不会讨厌我?”   傅檐川脖子里滚进了几滴烫人的眼泪, 像是直接烫在了他心尖一样, 他直觉祁奚是听谁提了乔野,可他又害怕不是,主动说起来反而让祁奚难过了。   他也不否认他不愿意和祁奚说乔野的事, 无论前因如何,他一开始注意到祁奚, 总归是因为祁奚那一刻让他想起了乔野。   他不想让祁奚发现他的无耻,发现他一开始的别有用心,他不想在祁奚眼中变得不再是“好人”,更不想祁奚因为这改变了对他的感情。   他侧过脸去吻到了祁奚的耳朵,极尽深情地说:“奚奚,你想要什么都可以,我只对你一个人好,我只喜欢你,你谁也不用妒嫉,我也不可能会讨厌你。相信我好吗?”   祁奚不肯抬起头来看他,极轻地“嗯”了一声,听起来像是受尽了委屈。   他也不知道怎么办了,把人往上掂了一下,扣紧在怀里抱去了他房间,到了床上祁奚还搂紧他不松手,他就僵着动作停在那里问:“告诉我,你要什么?”   祁奚隔了好一会儿终于松下了手,微微看了他一眼又把眼睛闭上,然后支起脖子向他吻过来,满是要讨好他的意味。   这一瞬间,傅檐川的心脏是被祁奚捏住了,他是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觉得自己无论怎么做都会让祁奚难过,他心疼地回吻过去,将他不知该如何说出来的感情用唇舌极致地说给了祁奚,直到祁奚被他吻得喘息起来,他才稍稍退出到唇边,望着终于肯看他的人。   “好一点了吗?”   祁奚不回话,他再一次吻下去,只不过变得温柔了许多,手扯着祁奚身上紧贴的运动衣脱下来,从唇沿着喉结下去,祁奚终于抓到了他的头发,红起了脸颊说:“我没有洗澡,出汗了。”   “没关系,我喜欢你的一切。”   这句话像只在他以里面敲起的鼓,祁奚心跳凌乱地鼓动起来,眼睛盯着傅檐川在对他做什么,视觉和官能一起让他再也考虑不了别的事,完全跌入傅檐川给的反应里。   最后他连晚饭都没吃,睡在了傅檐川的房间。   第二天早上傅檐川又废掉了晨跑,撑着头一眼不眨地盯着睡觉的祁奚,直到靠在他怀里的人动了动,抬起头来看到他开始笑。   “檐哥,早。”   看到祁奚变回了平常的模样,他悄悄地松了口气,凑过去在人唇上亲了一口,“我喜欢你,奚奚。”   祁奚愣了一下脸红了,一巴掌盖在傅檐川脸上,“干什么刚醒就说这个!”   傅檐川捉下了他的手,亲着他的指尖回答:“我怕你不知道我今天又更喜欢你了。”   瞬间他红起的脸像是开遍的桃花,扑过去抱紧傅檐川说:“你这样我心脏又跳出来了。”   傅檐川才觉得他别的地方要跳出来了,怀里的人还毫无察觉地蹭着他,腿还往他膝盖中间挤。   他忙把人推开,躬起了身脸贴近了问:“喜欢我喜欢你?”   祁奚克制不住笑起来,反问傅檐川,“你喜欢我喜欢你吗?”   “喜欢。很喜欢。”   “我也是。”   祁奚心里终于有了一丝确定,又扑过去缠紧了傅檐川,决定不再去想乔野,就算傅檐川是因为乔野喜欢他的,现在和傅檐川在一起的人也是他,而且傅檐川也答应了不会不要他。   所以,他要大方一点,不要变得让傅檐川讨厌他。   他努力地笑起来,把他那些不好的情绪都藏不见了,才再次抬头去看傅檐川,然后挠了挠傅檐川的喉结说:“檐哥,你胡子长出来了。”   “哪里?”   他用嘴指过去,“这里。”   “奚奚,往上一点。”   “往哪里?”   “你说呢?”   “想我吻你就直说嘛,我会答应的。”   两人在床黏糊了半天才起床,祁奚昨晚那点伤心也仿佛过去了。   接下来几天,他们这是睡在各自的房间,每天一起吃早餐,然后傅檐川去上班,祁奚在家画画。   不过傅檐川变得忙起来,有时都不能回来吃饭,祁奚一个人也坚持下来每天傍晚锻炼一小时,健身室的器材都被他摸熟了,开始练得有模有样。   傅檐川有时回来看到祁奚在锻炼,忍不住心疼,祁奚连散步都说放弃就放弃,他不知道祁奚究竟为了什么在坚持,不知道他哪里还做得不够好,让祁奚这么没有安全感,要这样来讨好他。   他说过叫祁奚别练了,那个笨蛋却委屈巴巴地问他是不是嫌他练得不好,他只能想锻炼一下增强体质也算好事,任由去了。   今天傅檐川难得又回来得早,撞上祁奚在做仰卧起坐,他脱了外套去健身室,坐在了祁奚脚上,祁奚坐起来对着他不满的地说:“你又来防碍我了。”   “几天没有和我吃饭,不想我吗?”   “想。”   祁奚忍不住脸上的笑,傅檐川把他的脚取出来,抱着他坐到旁边的垫子上,他整个人趴在傅檐川怀里问:“檐哥,你是不是工作很忙?”   “最近有些事,过段时间就好了。”   傅檐川隔了好一会儿才听到祁奚回答:“我都不能帮你,我好没用。”   他蓦地把祁奚推起来,认真地说:“奚奚,你不用帮我做什么,我和你在一起也不是要你帮我做什么,不是在和你交换什么。明白吗?”   祁奚不明白,他只知道傅檐川太好了,好得他配不上,害怕哪一天傅檐川觉得他什么都不会,觉得他和乔野差得太远,就会嫌弃他,不喜欢他了。   他抱紧傅檐川,把脑袋往傅檐川怀里拱了拱,突然说:“檐哥,我们什么时候去看阿姨好不好?”   傅檐川不知道祁奚怎么会提起他母亲,但还是点头,“好。”   祁奚立即放开他,叮叮咚咚跑出去,隔了片刻又回来,给了他一副画。   画的是他和林娴婧,在一个瑰丽梦幻的舞台上,林娴婧穿着红裙子跳舞,他在旁边拉大提琴,犹如他回忆里的那样。   只不过林娴婧和他都是现在的模样,又不一样,林娴婧看起来自信优雅,而他仿佛回到了小时候,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亲眼见到林娴婧跳舞时,那是他第一次见到与他熟悉的母亲完全不同的样子,知道她原来可以那样开心的笑。   傅檐川双眼从画移向了祁奚,这一幕在现实已经不可能再发生了,可是祁奚的画让他觉得仿佛真的存在过。   “檐哥,你不喜欢吗?”   祁奚凑近到傅檐川面前,“那天看到阿姨跳舞的时候,我脑中就出现了这个画面。”   “我喜欢,奚奚。我很喜欢,无论是你,还是画。”   傅檐川把祁奚捞过来用力地抱过去,祁奚终于放心地笑了,“阿姨也会喜欢的,对吗?我觉得她一定会喜欢的。”   “嗯。”   他轻了一声捧着祁奚的脸吻过去,极致纠缠过后,他从祁奚口中牵出来一根银线说:“奚奚,你真好。”   祁奚没被人这么夸过,有点不好意思地问:“哪里好?”   “哪里都好。”   他高兴地往前一扑,傅檐川被压在了垫子上,看下去与傅檐川的双眼对在一起,就这么一动不动。   傅檐川忽然支起脖子凑在了祁奚唇边问:“奚奚,什么时候画我?不是说好要我给你当模特?还有你之前画的那幅画呢?”   祁奚一下就想到傅檐川说的哪一幅,他倒是画完了,但已经和最开始完全不一样,不好意思给傅檐川看。   他心虚地转开了视线,“你都没有空,我怎么画?”   傅檐川不信,“真的没画?”   祁奚耳朵倏地红了,恼羞地说:“画了怎么样,不给你看。”   傅檐川轻声一笑,“我给你看,你什么时候画?我要画——”   后面两个了傅檐川只用嘴形说了出来,祁奚脑子里出现的是傅檐川压着他,与他的用手握在一起的画面,登时有什么冲上头顶,他整张脸全红起来,像是想要拒绝却说出口的是,“你想什么时候?”   傅檐川觉得祁奚这又害羞又直接的模样诱人到了极致,勾着撑在他上面的人说:“这个周末?我们去看完我妈回来。”   “……好。”   到了周末,傅檐川开车带祁奚去疗养院的时候,外面已经翻了天,祁奚从来不会看的财经时事新闻,甚至娱乐版都全是关于傅家的。   周末老板手机关机,无数电话打到了周芷薇这里,她觉得她的人生来到了岔路口,虽然算不上是傅檐川的心腹,但在集团她确实是最了解傅檐川工作动态的,最近傅檐川做的事她越来越看不懂。   如果说傅檐川准备提早让傅振荣下台当家作主,却又和同样想当家作主的傅晋申走得太近。   可若不是,傅檐川又确实处处在对付傅振荣,这几天集团的股价因为父子俩的针锋相对像过山车一样,让全集团都有一种风雨飘摇,不知未来如何的慌张。   周芷薇甚至怀疑傅檐川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根本没有什么目的,就是想搅乱棋盘在其中看戏。   要真是这样的话,她不得不考虑趁早辞职,万一傅檐川把棋盘给掀了,她的履历上就会留下最大的败笔,到时都不好再找好的工作了。   傅檐川却像完全不知道正在发生什么,林娴婧今天状态不是很好,躺在床上休息。   他和祁奚进去,林娴婧只是向他们瞟了一眼,如果看到了一块石头般什么反应也没有。   到了床边林娴婧还是如同看不到他,祁奚的画他让人裱好装框了,他拿出来举在了林娴婧眼前。   “这是奚奚送给你的。”   林娴婧一开始双眼还是茫然的,但慢慢聚焦在了画上,然后忽然哭了。   “檐檐。”   她轻轻碰了碰画上的傅檐川,视线终于看向了真正的傅檐川,“你都长这么高了,我都快认不出来了。”   在她清醒的记忆,傅檐川离开的时候才18岁,与现在相比似乎哪里都不同。她忍不住仔细打量,然后说:“你现在过得开心吗?”   “嗯。”   傅檐川回了一声,林娴婧努力地撑着坐起来,“我都不知道过了多久,你现在有喜欢的人了吗?结婚了吗?”   “奚奚。”   傅檐川把祁奚拉过来,搂着他的肩膀对林娴婧说:“妈,这是祁奚。”   林娴婧的视线转向了祁奚,她以前也见过乔野,看出了祁奚和乔野的相似,不由地问傅檐川,“檐檐,妈妈只希望你过得开心,你不用来哄我。”   傅檐川余光盯向了祁奚,他知道林娴婧在担心什么,笃定地回答:“我没有哄你,我喜欢祁奚,以后都会和他在一起。”   祁奚不由地向傅檐川盯去,傅檐川没有看他,只是抱住他肩膀的手用力收紧。   林娴婧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她的记忆里傅檐川从来没有为自己坚定地保证过什么,不由再次打量向了祁奚。   “这幅画是祁奚画的,之前他也来看你,他希望你会喜欢。”   听到傅檐川的话,林娴婧又看向了画,这一回她才真正看清了画里的内容,眼泪不自觉又涌出来,画里的明明是没有发生过的事,她却仿佛真的在记忆里找到了画面。   “谢谢奚奚,我很喜欢。”   “真的吗?”   林娴婧擦掉了眼泪笑起来,“真的非常喜欢,下次你再和檐檐一起来看我,好吗?”   祁奚看着林娴婧的笑,不自觉想起了他妈妈,他妈妈离开他的前一天也这样对他笑。   他下意识过去抱住了林娴婧,“阿姨,你可以好起来吗?檐哥希望你可以好起来,再给他拉琴时伴舞。”   “奚奚怎么是个小哭包啊!”   林娴婧看着祁奚想起了傅檐川小时候,“檐檐小时候无论发生了什么都不肯哭,只会在那里逞强,以后奚奚替他哭好了。”   “嗯?”   祁奚连忙起来抹掉眼泪说:“我不是、不、没有喜欢哭。”   “我又没有笑你!你怎么这么可爱,难怪檐檐喜欢你,他从小就特别偏爱可爱的东西。”   傅檐川反驳,“我没有。”   林娴婧和祁奚说:“他有,他小时候内裤都要选带小兔子的,还悄悄去给院子里的蜗牛搭桥过水沟,是不是也很可爱?”   祁奚脑子里冒出傅檐川小时候的模样,却想不出来林娴婧说的样子,但能自己脑补出画面,不由向傅檐川看去,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没看,没有那种事。”   傅檐川不肯承认,但祁奚显然已经信了,他坐到了床尾,听着林娴婧继续和祁奚说他小时候的丢人事。   不过林娴婧没有坚持太久,医生过来给她吃了药,告诉傅檐川这样清醒对她来说并不一定是好事,因为清醒就表示会记起曾经受过的伤害。   但林娴婧还是坚持要把画挂在床对面,医生也不确定再看到同样的画林娴婧还会不会再清醒,也许这次只是意外,下次他们再来林娴婧依然分不清傅檐川。   林娴婧睡之前拉着傅檐川的手问他,“檐檐,你真的决定要和他在一起吗?”   他点了下头,林娴婧又问:“你爱他吗?”   隔了好一会儿,他微不可闻地回了一声,“嗯。”   “那你不要成为像你爸一样的人。”   “好。” 第56章 模特   傅檐川上了车绷着的表情才松懈下来, 他把座椅往后调了位置,对副驾的祁奚伸出手。   “奚奚,过来。”   祁奚抓到傅檐川的手爬过去,他不知道傅檐川最后和他妈妈说了什么, 但是他头一回到傅檐川露出这样的表情, 复杂得他看不懂。   他跌在傅檐川腿上, 搂过去贴紧了傅檐川说:“檐哥, 我会陪你的,无论发生什么都会陪你的, 你不再这样的表情了。”   傅檐川倏地将祁奚用力按在怀里,脸埋在他肩膀里过了很久突然说:“奚奚,谢谢你。”   “我、为什么要谢我?我什么也没做。”   祁奚头一会被傅檐川道谢,就算不知道傅檐川在谢他什么,心里仍然油然升起了一丝奇异的满足, 他亲到了傅檐川的脖子不自觉笑起来。   傅檐川又过了很久对他说:“我们是不是说好回去我就要给你当模特?”   话题转得太快,祁奚的脑子一下被打乱了, 没法再想傅檐川和他妈妈的事, 回答道:“现在回去画吗?你上一次说的当我的模特要我感谢你, 你想要什么感谢?不要再让我自己想了。”   “你已经感谢过了。”   傅檐川终于把脸抬起来, 盯了他半晌, “以后让我当你的专属模特行吗?”   祁奚像是捡了个大便宜, 一下高兴起来, “你说真的?不用我再想怎么感谢,我想怎么画都可以的那种?”   “你想怎么都可以。”   得到傅檐川保证,祁奚认真地思考起来, 回去之后就开始准备,不过他们来回了一趟已经下午了, 吃了晚饭他才把傅檐川带到了书房他画画的那一边。   傅檐川进去脚步迟疑了一下,祁奚在落地窗的地面铺了一层布,仔细看认出来是他的床单,中间放了一把椅子,他都不知道原来是在什么地方被祁奚找出来的,然后房子里能搬动的灯都拿过来了,围着椅子当打光。   祁奚站在画板前气势十足地对他指挥,“我把暖气调高了,檐哥,快脱衣服!”   傅檐川头回见到祁奚这模样,摘掉了眼镜走到他面前,双手轻握着他的脖子,低头轻轻地贴着他的唇,直盯着那双引诱着他的桃花眼,过了许久才说:“奚奚,看着我。”   祁奚仿佛被傅檐川下了蛊一般,双眼攫在傅檐川的身上,他见过傅檐川许多样子,但从来没有这样看傅檐川脱过衣服。   傅檐川今天穿得比较休闲,外套回来就脱了,身上就是贴身的高领毛衣和里面的内衣。   他看着傅檐川的指尖轻轻把衣摆勾起来,两件一起被卷高,腰迹被雕刻般的肌肉线条一点点露出来。他只是看到了半露不露的一簇黑色和人鱼线,脸就红透了,傅檐川还故意地盯着他,用极慢的速度把衣服褪下去。   终于傅檐川身上没了上衣,祁奚贴过去,脸抵在他胸口说:“檐哥,我不看了可不可以?”   傅檐川一动不动垂下眼,祁奚发热的脸烫在他皮肤上,他对着祁奚头顶非要问:“为什么?”   “in了。”   这两个字让傅檐川有点意想不到地愉悦,他手伸过去轻轻按在祁奚腰间,轻吻着他耳朵说:“还要画吗?”   过了好一会儿,祁奚抬起眼来望着他,一副又想画又难忍的表情对着艰难地点头,他轻喘出一口呼吸问:“那我也可以in吗?”   祁奚脑中一下有了画面,傅檐川继续说:“奚奚,你可以画下来吗?”   “我——”   祁奚哽住了声音,傅檐川掌心贴到他脸上,像是给他下咒一样说:“这是艺术,不要紧张。”   “哦。”   他乖乖应了一声,傅檐川又命令地说:“看着我。”   这个过程祁奚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但他觉得很漫长,漫长得他仿佛把傅檐川的毛发都数清楚了,最后傅檐川坐到他安排的椅子上问他,“要什么姿势。”   他把自己藏到了画板后,只露出一双眼睛望过去,“随便都可以。”   傅檐川看着祁奚红透的脸,真就随便地靠上了椅背,用正对地角度向祁奚看过去,看似散漫不羁却又充满了最原始的侵略感。   “檐哥!”   “这只是画画。我只是你的模特。”   祁奚就像中了蛊一样听了傅檐川的话,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画这样的画,却又控制不住动起笔,一边告诉自己不要紧张,一边又忍不住去盯那看起来就烫人的烤红薯,然后克制不住紧张,又忍耐地画下去。   就这样一直画到了深夜,他不时对上傅檐川的视线又转开,直到他确定完成终于长长松了口气,连忙扔下笔跑出去。   傅檐川坐得太久有些僵了,起身活动开了关节,他猜到祁奚跑出去做什么,走到画前看下去,顿时怔住了。   这一次他不确定他到底是被祁奚的画震撼了,还是祁奚画里的他自己。他虽然摆出了几近流氓的姿势,祁奚画出来的却有了些半隐半现的含蓄,眼神仿佛能从画里透出来,带着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浓烈欲念,像是要将画画的人吞噬,又像是有着难以说出的无限爱意。   他几个小时都是用这样的眼神看着祁奚吗?   祁奚去傅檐川房间拿了浴衣回来,看到傅檐川站在画前,瞬间不好意思起来。   对着傅檐川画,和他找练习人体的照片画完全不一样,他满脑子都是与傅檐川最亲密的画面,画出来的傅檐川不自觉就有了他们亲密时,充满了侵略感的欲望张力。   傅檐川忽然转回头,与他四目相对在一起,他拿在手里的衣服掉下去,红着脸问:“檐哥,你觉得怎么样?”   “我很喜欢。”   傅檐川一把搂过祁奚,跌坐到画前的垫子上,将祁奚扣进他怀里又说了一遍,“奚奚,我很喜欢。”   祁奚怕本来还怕傅檐川说他下流,听到喜欢他瞬间得意起来,“我是不是把你画得很性感?”   “嗯。”   傅檐川应了一声,握住祁奚的手说:“你还没有签名。”   祁奚画画很多都是约稿,一直没有签名的习惯,傅檐川拿起他的手,把笔塞进了他手里。   他拿来的衣服没有起到作用,正贴着傅檐川几乎已经碰在了一起,他推着傅檐川的肩膀说:“你放开我,我下去签。”   傅檐川没让祁奚下去,就这么抱着他向画挪进了一点。   祁奚只能这样倾过去,刚要签傅檐川又说:“我要签奚奚。”   “为什么?”   祁奚画画一直用的是七月七,签名也自然签这个,傅檐川看不出表情却很严肃地对他说:“你起七月七这个名字,是因为谢洄那么叫你?”   他诚实地点头,“我当时不知道起什么,想到了谢洄给我起我外号就用了。”   傅檐川蓦然沉下了声音,“这是你给我画的,不要那个名字,签奚奚。奚奚是属于我的,只属于我,不许再让别人这么叫你。”   祁奚觉得傅檐川这个要求好无理,但也只有他妈妈和外公这样叫过他,两人都已经不在了。   不对,他突然想起来,“还有你妈妈也叫我奚奚了。”   “不管,奚奚就是属于我的,奚奚是檐檐哥哥的,快签。”   傅檐川丝毫没有发现他已经被祁奚同化了,祁奚看着他无奈妥协地说:“好吧,谁叫我这么喜欢你。”   这话抚顺了傅檐川的四肢百骸,看着祁奚在画的一角签上了只属于他的名字,他摘了祁奚手里的笔就吻过去。   祁奚被吓了一跳,往后仰了仰含糊地说:“檐哥,等等。”   傅檐川声音低哑地回:“奚奚,已经一晚上了。”   偏偏这时候祁奚一下明白了傅檐川在说什么,下意识垂眼,看到了却发觉画了一遍不那么吓人了,甚至多了一丝让他不好意思说出来的悸动。   傅檐川握着他的手过去,他掌心被灼了一下,傅檐川向他望过来问:“现在还害怕吗?”   他好像一下明白了,脱口而出,“你是为了要我不害怕故意让我画这样的它的吗?”   傅檐川不回答,严严实实封住了的嘴,卷遍他口腔里的每一处,将他摁在垫子上贴下来,停下来轻轻抹过他的喉结问:“奚奚我可以多做一点吗?”   “做什么?”   祁奚不明白地对着傅檐川的双眼,傅檐川解开他的腰扣,轻轻贴过来与他磨在一起,他以为傅檐川指的就是这样点了点头。接着傅檐川在他唇里搅了一番越过下巴吮住了他的喉结,他下意识轻喃出一声,傅檐川忽然将他的牛仔裤除下去到一半,绊在他膝盖上,他还在不解,傅檐川又将他推得侧过身去,人贴在了他背后。   “檐哥?”   垫子不够大,他们要卷缩在一起才能在上面,傅檐川搂紧祁奚,轻吻在他耳边,“膝盖并起来别动。”   “可是!”   祁奚无法忽略到了他中间的触感,傅檐川越加温柔地哄他,“别紧张好吗?”   他好一会儿终于轻轻点了下头,抬起眼看到了他刚刚完成的画,背后面的傅檐川手伸来前面和他的握在一起开始前后重复来回,他有一瞬间觉得在他身边有两个傅檐川,下意识抓到了傅檐川的手,耳边不断是傅檐川哄他的声音。   “奚奚别怕。”   “头转来看我。”   他把头转过去,却被傅檐川叼到了唇,又往里极尽地堵进去。   最后,祁奚被裹进了他拿来的浴衣里,傅檐川抱着他睡在地毯上,他把脸藏在傅檐川胸说:“都是你,我画画的垫子都脏了。”   “明天换一个。”   “我不要,我喜欢这个。”   傅檐川这会儿餍足极了,低下眼直轻轻碰着祁奚还红得像要滴血的耳朵说:“那洗好再拿回来。”   祁奚闷着声音回了句,“下次不在这里了。”   “好。”傅檐川把人抱起来,“去洗澡睡觉好吗?”   “嗯。”   傅檐川又问:“和我一起睡,好吗?”   “嗯。”   最后出去时傅檐川看向了祁奚画的他,他妒嫉起了画里的自己,可以让祁奚那么用心的画出来,甚至祁奚在最后的一刻看的不是他,而是画,他很没理由地要求。   “奚奚,以后你囗的时候都要看着我。” 第57章 蜕变   那副画祁奚不知道傅檐川放到了哪里, 第二天醒来他就没有再见过。   之后的时间傅檐川更忙了,他除了早餐,常常等到半夜才能见傅檐川一面,每次傅檐川久久没有回来, 他总是忍不住想是不是傅檐川嫌他了, 天天无所事事, 像个没用的废物。   可他不敢去问傅檐川, 怕傅檐川太忙,也怕傅檐川万一真的是不想见他才不回来。   于是, 他就这么胡思乱想直到傅檐川回来,如常地拥抱亲吻他,才确定傅檐川今天还是喜欢他的。   转眼到了3月,祁奚也要开学了,现在他有了交学费的钱, 却十分抵触去上学。   学校里教森*晚*整*理的他其实什么也没学进去,上学的唯一目的是拿到毕业证。   在遇到傅檐川前, 他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也没有想过自己以后要做什么。   现在他总是不自觉想起傅檐川说过的话, 不想再浪费时间去学自己完全不懂的东西, 他想做自己擅长的事, 用自己的能力赚钱。   但没有渣哥之后, 这段时间他只接到了一个约稿, 虽然钱比渣哥在时全加起来还多,他还是不确定起来。   他虽然可以画画,但不知道要怎么推销自己, 也不知道去哪里接稿,以后都接不到约稿的话, 他就赚不到钱,那他还是没一个没有用的废物,他不想一直靠傅檐川养他和大圣,不想那么没用。   祁奚开学的前一天,傅檐川晚上快11点才回来,看到书房的灯又亮着,他脱了外套轻手轻脚走过去,祁奚果然又睡在了垫子上。   他到了旁边,祁奚怀里的橘猫先伸起了脑袋,他手掌按住了橘猫,“别叫。”   橘猫听话地没叫,从祁奚怀里跳出去,他小心地祁奚抱起来,回了祁奚的房间。   祁奚刚落在床上就醒了,睁开眼望着傅檐川,傅檐川也就这么僵着要将他放下的动作,好半天终于开口。   “睡吧。”   他不想睡,搂上去把傅檐川拽下来跌在他身上,“檐哥,你下次回来看到我睡觉叫醒我好不好?”   “为什么?”   他摸着傅檐川的脸回答:“我想看你,我想你。”   傅檐川按住了他的手,望着他又过许久才说:“我明天早点回来。”   “嗯。”祁奚轻轻地回了一个鼻音,他想和傅檐川说不想上学的事,可是傅檐川看起来很累,他把他的那点烦恼咽回去,笑着往傅檐川唇上亲了一下。   “檐哥,你也早点睡觉,晚安。”   傅檐川蓦地搂起了祁奚,指尖磨蹭在他唇上,最终还是难以克制地吻下去,深深地侵去了祁奚的喉间,搅得祁奚没了力气才出来。   一根银丝断开从他的唇跌落到了祁奚那边,他轻轻地抹开了说:“晚安。”   祁奚第二天醒来,还在考虑他要不要去上学,傅檐川忙得连吃早餐都在接电话,他没有说出来,傅檐川吃完了早餐就走了,剩下他在屋里跑了好几圈,最后还是没想好要不要去学校。   “大圣,我说我到底要不要去?”   他向趴在沙发睡觉的橘猫询问建议,橘猫甩了下尾巴回答他,“喵。”   “你是说我不想去就不去?可是我都已经上到大三了,马上要毕业了,不去的话不就浪费了我之前那么努力学习?”   祁奚说着给自己分析起来,“而且万一我以后都接不到稿了,不能赚钱了怎么办?而且——”   他冷不防跌在了橘猫旁边,“——我要是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会,天天这样在家里,总有一天檐哥会嫌弃我的。”   “喵?”   橘猫还是不懂祁奚在说什么,只是看着祁奚好像很失落,伸出爪子想安慰一下它的主人。   结果祁奚突然弹起来,像超人要飞走一样举起手说:“不行!我不要当一个废物!我要变得优秀!要成为配得上檐哥的人!让檐哥喜欢真正的我!”   然而,他喊完口号就愣住了,过了半晌又向橘猫问:“大圣,我该怎么变优秀?光有腹肌好像不够,而且我也没怎么有。”   “喵?”   橘猫不理解地换了一个姿势睡觉,祁奚的手机响了。   他新开的V博有人给他发私信,他以为终于有人来找他约稿了,连忙打开。   【小七夕,还记得我吗?】   【我是柏培勇。】   看到这个名字,祁奚立即回过去。   【不记得!】   【你为什么找到了这里?】   柏培勇拿着手机笑起来,基因里自带的恶劣让他忍不住想祁奚生气的模样,十分愉悦地回过去。   【你用和以前一样的名字,发同样风格独特的画,你说我怎么找到的呢?】   【我不想跟你说话,你的画我都画完了,不要再来麻烦我!】   【你不是不记得我吗?】   柏培勇没忍住又笑起来,坐在他办公桌对面的程述伸过头,看到他发的消息给了他一脚,“你能不能收起你的流氓习性?给我说正事!”   柏培勇不满地瞪过去,“程导,你有没有点求人的态度?马上给我道歉,不然把钱还给我。”   程述无语地坐回去,“柏总,我错了,您继续。”   柏培勇得意地翘起二郎腿,结果等了半天,祁奚不回他了,他终于说起了正事,结果发送过去发现他已经被拉黑了。   “怎么了?”   程述看到柏培勇一脸坏了的表情,把他的手机抢过来,忍不住拍桌,“叫你正经点!你一开始说正事就不会这样了!”   “嘁,你来,看他理不理你。”   “我来就我来!”   祁奚拉黑了柏培勇,隔了没一会儿又有人给他发私信。   【祁奚,你好,我是程述,我们在见山美术馆见过。】   【最近我在筹备一部动画,想邀请你担任原画,有兴趣聊一下吗?】   看完消息他愣了两秒,首先想到的是骗子,在他眼里动画是无比高端的东西,他的水平远远达不到动画的标准,而且他根本没做过,怎么会有人找他去做动画原画。   对程述他还有印象,确实在见山美术馆见过,和柏培勇是朋友,说不定又打算骗他去喝酒,再做些不耻的事情。   于是,他果断拒绝。   【没有兴趣。】   程述收到回复不能理解,一般来说都不会拒绝得这么当机立断,至少会问问什么项目。   他不放弃地再回过去,发现他也被拉黑了。   柏培勇拍着桌子大笑起来,“哈哈哈!程导,你这是什么表情?继续得意呀!你不是嫌我流氓嘛?”   “肯定是因为你,害我也被他讨厌了!”   “我看是因为你太丑,上回就把人吓到了。”   程述不想和柏培勇扯嘴皮,他是真的看中了祁奚画的风格,如果做成动画一定会更加震撼,不想就这么放弃。   他思忖地问:“还有没有什么别的办法联系他?”   柏培勇若有所思地说:“我觉得吧,这事就算祁奚答应了,也得傅檐川同意,就人那种级别,钱就别谈了,况且你也没有。能让他松口,除非祁奚真的想来。”   “所以,重点还是在祁奚呀!”程述当即决定,“他哪个学校的,我去学校找他!”   祁奚没把收到的消息放在心上,他还在继续纠结要不要去学校报名,一直纠结到吃完午饭去睡午觉。   他躺上床就接到了傅檐川的电话,傅檐川这段时间上班中午都会给他打个电话,问他有没有吃饭。   “檐哥。”   傅檐川被这一声叫得胸口发痒,不知道祁奚在做什么,他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温柔地沉着嗓音说:“吃饭了吗?”   “吃了。”   “是不是不想去学校?”   祁奚一下惊得从床上坐起来,把橘猫吓了一下,“你怎么知道?”   “司机在楼下等了你一上午,说你没有下楼。”   “你知道我今天开学吗?”   傅檐川轻笑了一声,“我当然知道。如果不想去就不去,你还可以有更多的选择。”   祁奚猛不迭想到了程述说的动画,他很喜欢动画,但是从来没有想过他还可以去做动画,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问了傅檐川,“檐哥,你说我也能去做动画吗?”   “动画?”   傅檐川没有接触过这方面的业务,了解不多,回答说:“只要你想,就去。”   “可是,我什么都不会,不知道要怎么做。”   “每一件事都是从不会开始的,动画不是以画画为基础吗,你已经有基础了,你要相信自己,我也相信你。”   祁奚没有把傅檐川别的话听进去,唯独听见“我相信你”。   他一瞬间仿佛有了勇气,“我知道了,谢谢檐哥!你有吃饭吗?要按时吃饭,好好工作。”   “嗯,等我回来。”   傅檐川说着声音又低下来,祁奚像被什么挠在了心上,把脸埋进了枕头里回答:“我想你。”   傅檐川沉默地握紧了手机一动不动,听着手机另一头传来的轻微呼吸声,过了很久终于说:“我挂了,奚奚。”   “哦。”   又过了半晌,傅檐川才真的挂了,祁奚耳朵蹭了蹭手机,像是能蹭到傅檐川般,直到他耳边残留的余音都消失,他才从床上爬起来,重新打开程述给他发的消息。   他其实并没有完全不信程述说的,只是本能地胆怯,因为说的是他完全不会的东西,习惯地退缩。   可是才说了要变得优秀,而且傅檐川也说相信他,他怎么能去确认是真是假都不敢,他这样一定会被傅檐川嫌弃的。   万一程述是真的想请他去画动画呢?   祁奚当即把程述从黑名单里放出来,回了消息。   【你好,请问刚刚你说的是真的吗?】   【什么样的动画?我不知道动画怎么做的,也不知道要怎么画,你确定我真的能画吗?】   程述和柏培勇正准备去学校找祁奚,突然到收祁奚的回复有些意外。   “祁奚回我消息了。”   柏培勇立即凑到程述手机上,“真没想到啊!上回为了约他一幅画,我苦口婆心说那么久,他都不信,这回竟然主动回了?”   程述回他,“一定是因为你一看就不正经,好人家的孩子谁想理你。”   “我认真的,你没见过他之前对自己不自信的态度,能这么回你,我都忍不住想夸他一句了不起。”   程述还是不理解,祁奚的画怎么可能不自信,换成是他现在绝对不会来当动画导演。   他推开柏培勇,给祁奚回过去。   【具体的剧本还没有确定,但是风格和题材已经定好了。】   【如果你有时间的话,我们可以找个地方详细聊一下吗?】   【我现在就有时间?在什么地方?】 第58章 自信   祁奚和程述约的见面地点在商业街的咖啡厅, 他下楼司机还在车库里等他,就让司机送他去了。   程述和柏培勇先到,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在等他。这是他第一次面对这样的场合,还只有他一个人, 进门看到向他挥手的柏培勇立即紧张起来, 下意识想逃。   “你要把人吓跑了!”   程述小声骂了像要孔雀开屏的柏培勇, 起身远远对祁奚说:“祁奚, 这里。”   祁奚想了想傅檐川,抬脚走过去, 来之前程述说了柏培勇也在,因为柏培勇是动画的投资人,但他还是很不喜欢柏培勇。   到了桌边他向程述鞠了一躬,“你好,很高兴见面。”   程述听到这么僵硬地打招呼有些想笑, 但他忍下来了,“你别紧张, 虽然可能年龄不太合适, 但你把我们当成朋友就好, 你要喝什么?”   祁奚点了点头, 坐到卡座的另一边, 双手在桌上握紧了回答:“奶茶。”   程述的意思是让祁奚自己点, 可祁奚和他说了就不动了, 他只好看起了菜单,“这里好像没有奶茶,黑糖拿铁行吗?应该有点像奶茶, 不过我也没喝过。”   祁奚又点了点头,程述莫名有带孩子的感觉, 用手机点了单,才正式向他看去。   正好祁奚也向他看来,一副仿佛视死如归的表情问他,“我们在谈之前,是不是要先说好条件。”   程述第一次听到这样的开场白,反倒让他不知怎么说了,好奇地问祁奚,“你有什么条件?”   祁奚实际不知道要谈些什么条件,但傅檐川和他说过的话他零零碎碎记了些,总结下来就是不要让自己吃亏。   他学着傅檐川的模样,梗起了脖子回答:“就是动画要在哪里做,什么时候做完,我要怎么画,完了要怎么付款,要是出了什么问题是谁的责任,都要先说清楚。”   柏培勇假装喝咖啡掩饰,但还没忍住笑了一声。   程述横了他一眼说:“这、确实要说清楚,但是项目团队还在组建当中,暂时我不能准确地告诉你什么时候能做完。地点的话,我有办公室,当然你如果需要也可以不用在办公室里画。至于付款,可以在我们签合同的时候再商量。”   “哦。”   祁奚回了一个字就沉默了,他不知道程述说的有没有问题,也就不知道再怎么接话。   程述这时有点理解柏培勇说祁奚不自信的意思了,不过以他的角度理解,他觉得祁奚是纯粹,一种比艺术天赋更为罕见的东西,换一种说法就是不被世俗污染。   这样的人的存在其实与这个社会很矛盾,因为人类是群居的生物,当人群居在一起就免不了各种各样的利益牵扯,没有人能完全从其中跳出去。   这不一定是好事,也不一定是坏事,区别就在于有没有人能保护他永远这么纯粹下去。   想到这里程述格外有耐心地对祁奚说:“你知道动画是什么做出来的吗?”   “是把每个动作都画下来?我无聊的时候有画着玩过,你要看看吗?”   祁奚终于能回得上话,悄悄松了口气,连忙从书包里拿出他的画本,“就在是角落里的那个。”   程述接过画本翻开就明白了,他快速翻起了本子的一角,画在哪里的小人就动起来,虽然是速写,但动作背景的线条十分流畅,而且有种要跃然而出的张力。   他本来还觉得祁奚可能不适应画动画,现在觉得自己捡到了宝,惊叹祁奚的天赋。   祁奚以为自己画得不行,看着程述紧张地问:“是不是画得不好?”   程述把画本合上双手还给了祁奚,慎重地说:“祁奚老师,请你务必加入我们的项目,我保证量身为你打造最适合你画风的故事。”   傅檐川在办公室接到送祁奚司机的电话,他没有刻意要掌控祁奚去哪里,但还是让司机如果祁奚去了什么不常去的地方,或者见他不知道的人,就打电话告诉他。   司机说:“他见的人里有一个之前在学校里纠缠过他,似乎姓柏。”   傅檐川挂了电话,带着他没处理完的工作一起去找祁奚,一路上他都专注在手里的事上,直到车到了咖啡厅外面,他才暂时放下来,下车进去。   走进咖啡厅他就看到了祁奚,不过祁奚背对着他,没有发现他来了,走近了他忽然停住,静静地望着祁奚。   祁奚正和对面的人侃侃而谈,对说的话题充满了兴趣,眼睛里洋溢起了耀眼的神采。   他顿了片刻决定不去打扰祁奚,转身坐到了祁奚背后的位置,隔着卡座的椅背去听祁奚在说什么,听到动画他明白过来中午祁奚为什么突然提起想做动画。   最后,祁奚彻底被说服,脱口而出,“程导,我想加入,就算不用报酬也——”   “祁奚。”   傅檐川起身打断了祁奚的话,他不在意祁奚得到多少报酬,但不希望祁奚用那么低的姿态,希望祁奚能够明白他有多值得别人低头求他。   “檐哥,你怎么在这里?”   祁奚看到傅檐川惊讶不已,傅檐川转过来自然地坐到了他旁边,握了下他的手。   程述也很惊讶,他对傅檐川不陌生,或者说和商业沾边的没有人不认识傅檐川,但他没想到傅檐川会这么突然出现,更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的,看祁奚的样子,似乎也不知道傅檐川在这里。   他深吸了一口气打招呼,“傅总,你好。”   傅檐川没看程述,他盯着祁奚打量,“有这么开心?”   “嗯,檐哥我要跟程导去做动画。”   祁奚说着向程述指过去,“这就是程导。”   傅檐川终于看向了程述,程述连忙借机开口,“傅总,你好。我叫程述,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深远之神》,就是我导的作品,评价还不错。”   祁奚解释,“《深远之神》是一部动画,讲了住在深林里的狼和一个失去亲人的小女孩的故事,非常感人的。”   傅檐川从来没有看过动画,甚至连电影都几乎没看过,他自然地握住了祁奚伸过来的手,另一只手拿手机搜了《深远之神》,大致看了一下评价和风格对程述说:“把你们的项目书,还有合作合同给我,我看过之后再给你答复。”   程述明白傅檐川的意思,来之前柏培勇就和他说了,傅檐川不同意,他请不到祁奚。但柏培勇说祁奚是傅檐川的弟弟,可他看两人显然不像是兄弟。   不过这种问题他也不可能问,只能答应道:“这个没有问题,我非常有诚意地邀请祁奚,细节要求什么的都可以慢慢商量。”   傅檐川不动声色地拿出一张名片从桌上推过去,“准备好了联系我。”   他说完睨了柏培勇一眼,就拉起祁奚,牵着他的手离开。   程述捡起桌上的名片,这大概是很多人千辛万苦都不一定能拿到的,他不由视线向傅檐川和祁奚追去,看到傅檐川拉祁奚手在出门后,变成了搂着祁奚的腰。   成年人不用再想也明白了那是什么关系,他有一瞬间感到可惜,祁奚的纯粹在傅檐川这样的人身边能保持几年,到时可能祁奚再也画不出像现在这样的作品了。   柏培勇更加直白地说:“原来他们是这种关系?难怪他看我眼神那么像要杀了我。”   祁奚被傅檐川按进了车里,但他还想下车去找程述,他觉得这是他变优秀的机会,想到哪天他画出来的动画在全国上映,他就觉得自己厉害得要上天了。   可傅檐川刚刚那么凶,还把他硬带走了,程导生气不用他了怎么办!   “没事,他会来的。”   傅檐川把总想往外冒的祁奚按住,关上车门,司机就把车开出去。   祁奚还捧着他没喝完的咖啡,不放心地盯着傅檐川问:“真的吗?可你刚才那么凶。”   “奚奚,要相信自己,现在是他在求你,你可以骄傲一点。”   祁奚忽然笑了笑,眼神冒着星星一样向傅檐川凑过去,“檐哥,你为什么这么相信我?”   “因为你本来就优秀,值得别人相信。”   “你不要这么夸我,我不好意思了。”   祁奚一下脸红地缩到了座位的另一边,捧着咖啡喝了两口,侧过视线发现傅檐川盯着他。   他收回视线又喝了两口咖啡,傅檐川还是盯着他不转眼,他回盯过去,“你不要盯着我了!”   傅檐川还是不转眼,他又说:“你在看什么?我脸上有什么吗?”   “我在看我的奚奚、越来越厉害了。”   祁奚被连夸得有点上头,对着傅檐川真的骄傲起来,又向傅檐川那边撞过去说:“我也觉得我今天很厉害,程导给我发了私信,我就来找他了,他跟我说了好多关于做动画的事,我觉得很有意思,希望有一天我画的动画可以在全世界放!”   傅檐川第一次见到祁奚这样的眼神,问他,“这么喜欢?”   “嗯!我小时候就特别喜欢看动画,后来也喜欢看漫画,但是我从来没有想过我也可以去做。”   祁奚说着又担心起来,“程导真的会来再找我吗?”   “当然,因为你是独一无二的,他找不到第二个了。”   傅檐川说完,祁奚忽然拱进了他怀里,贴着他的脖子问:“那你有更喜欢我一点了吗?”   他垂下眼,与祁奚的视线撞在一起,这段时间祁奚问了他许多次这个问题,但这一次祁奚终于问得不再那么小心翼翼,有了一点得意的自信。   他忍不住贴到了祁奚的唇,轻咬了下说:“有。”   祁奚立即把脸藏进了他颈窝里,“你好烦,司机叔叔在前面看。”   连余光都没敢斜一眼的司机抖了抖。 第59章 目标   傅檐川悄悄把车里的隔板按起来, 祁奚才终于肯把脸抬起来,第一件事是又捧起杯子喝了口咖啡,然后和他说:“这个咖啡还挺好喝的,我以前不喜欢喝咖啡。”   “甜吗?”   祁奚摇头, “不太甜。”   傅檐川又问:“苦吗?”   “也不苦, 你要尝吗?”   傅檐川觉得祁奚像幼儿园给人炫耀新糖果的小朋友, 可是祁奚望着他的眼睛却像映满桃花的湖面, 他没有说话,祁奚把杯子放好, 一条腿跪到椅子上,攀着他的脖子贴到他嘴边。   他没有反应,祁奚不满地命令他,“张嘴。”   对着祁奚一副他说的算的模样,他微微地启开了唇, 命令全张嘴的人就挤进了他唇里,把咖啡的味道到处抹给了他, 然后问他:“好喝吗?”   傅檐川轻轻地抹了祁奚唇上沾起的水渍, 觉得他今天的奚奚格外会诱惑人, 故意地反问:“奚奚觉得呢?”   祁奚冷不防地又脸红了, 松了搂着他的手说:“你把隔板关起来不就是想这样吗?”   眼看着害羞了的人要从他怀里出去, 傅檐川立即又扣回来, 手掌贴在祁奚脖子上轻轻摩挲着喉结, 对着他不说话。   祁奚终于抓住了他的手,抬着眼对他说:“不要摸了,痒。”   傅檐川像是手被吸在那里, 费了力才拿下来,微微把祁奚推开了点, 突然正经地问:“奚奚,你不想再继续回现在的学校上学了吗?”   祁奚抓着傅檐川的手,数着他的手指过了好一会儿回答:“不想。可以吗?”   “当然可以。”   傅檐川任由祁奚把他的手当玩具,认真地和他说:“你不想去就不去了,学校可以先办休学,要是你想回去也还可以回去继续上课。”   “真的吗?”   祁奚是第一次听到还可以休学,傅檐川终于把被他捏着发痒的手握住,继续说:“你想去别的艺术类学校吗?国内的话会难一点,国外有学校可以只看艺术水平,你想去绝对没问题。”   “出国留学?”祁奚从来没有想过这个方向,他盯着傅檐川思考起来,“我能去和谢洄一个国家吗?”   傅檐川眉头悄悄一抖,他怎么忘了谢洄,回道:“这需要查一下学校,可能会没办法在一个国家。”   祁奚瞬间失去了兴趣,“算了,我什么外语都不会说,而且那么远,我舍不得你。”   傅檐川被这句“舍不得你”说得心口发疼,祁奚又朝他抱过来,靠在他怀里说:“我想和程导去学做动画,不一定非要上学才可以学习对不对?程导说他会教我。”   “好。”   傅檐川没了心思在管工作,他直接和祁奚回了家,不过电话不停他也做不了什么,吃了晚饭后他在书房里处理白天剩下的事,还是抽空让人去查一查程述。   “需要查哪些方面?”   “人品,能力,社交范围,做事的风格,还有他的性向。”   对面的人听到最后吓了一跳,前面几项他都理解,但这个性向是为了什么?不过他也不敢问,只能应下来。   祁奚看到傅檐川在工作没有去打扰,连画也不画了,躺在客厅的沙发里,跟橘猫一起和谢洄聊天。   谢洄那边刚刚起床,咬着牙刷看到祁奚的消息,直接回了语音,“你说的程导是我们以前看过的电影的那个程导?不错呀,越来越厉害了,到时你成了动画大师我就去卖你的签名,趁现在给我多签点。”   祁奚听完谢洄的消息,不自觉地笑起来,“嘿嘿,这有什么问题,等你回来我给你签一本,不用感谢我,谁叫我这么厉害。”   “是不是,我们祁奚宝宝越来越厉害了,我都要骄傲了怎么办?”   “檐哥说我可以骄傲,所以你可以骄傲。”   谢洄听到祁奚提傅檐川笑容就垮下来,连语气都变沉了问:“你们最近怎么样?他有没有欺负你?”   祁奚没有和谢洄说过他的那些自卑不安,不过他现在已经不难过了,傅檐川喜欢优秀的人,他就努力变得优秀就好了。   他低了落了瞬间立即又扬起了语调回过去,“我们很好,檐哥怎么会欺负我,他那么喜欢我,对我好得不行!”   谢洄认识了祁奚这么多年,太了解这个笨蛋了,没有立即回答他肯定就是发生了什么,他走之前就觉得祁奚有些不太对劲。   但祁奚不肯说,他问了肯定也没打算告诉他,只能告诉他,“笨蛋,你不要他说什么就是什么,既然他那么喜欢你,你要懂得拿捏他,知道吗?”   “不知道,那是什么?”   从来没谈过恋爱的谢洄也不知道,胡说八道地回:“就是你要懂得拒绝他,各方面,对!就是这样!”   祁奚听完,认真地考虑了一翻,然后回过去,“不行,我拒绝不了,他那么帅!我就是想他做瑟情的事。”   谢洄差点把手机砸了,他哪里说的是这种事,这个笨蛋肯定被傅檐川教坏了,脑子整天想的是些什么东西。   他刚要好好骂醒祁奚,结果祁奚先给他发过来。   “不跟你说了,我要去看檐哥了。拜拜!大圣,你也和谢洄拜拜。”   “喵!”   谢洄听完气得没拿稳手机,掉进马桶了,他愤怒地大怒,“傅檐川,你赔老子手机!”   室听到过来问:“怎么了,你手机沾到屎了?”   “滚!”   谢洄骂完了室友,把手机从马桶里捞起来,还好他厕所还没上。   祁奚扔下手机跑去了书房,到门口听到傅檐川在打电话,连忙放轻了脚步。   “邵总,就这么说定了,改天再来找你喝酒。”   傅檐川看到了祁奚,一边举着手机听电话,一边向祁奚招了招手。   祁奚过去趴在了傅檐川身上,贴过去听傅檐川手机里的声音,他听到一个有些沉的男声说:“喝酒就算了,我可是要结婚的人了。你对自己父亲这么狠,真的不怕报应吗?”   “比起邵总你,不是该比我更怕报应?”   “你这人真是一点输都不肯认。不跟你说了。”   祁奚不知道傅檐川到底在和人说什么,但听懂了那种对自己父亲怎么狠,他看着傅檐川放手手机,伸手抱住了他,咬到了他的唇问:“吓到你了?”   他不知道傅檐川要做什么,但觉得傅振荣那么坏,傅檐川肯定没有错,摇头了头说:“他对你这么不好,还打你,你还回去是应该的。”   傅檐川觉得祁奚可能理解的是他还傅振荣一巴掌,他没想和祁奚解释,往前吻过去尝够了才说:“是不是无聊了?”   祁奚和谢洄聊天一点也不无聊,他搂着傅檐川回答:“我是想你了。”   傅檐川看了眼时间,“11点去睡觉,等我一会儿好吗?”   “好。”   祁奚从傅檐川身上去,在旁边看着傅檐川工作,但他看不懂,绕着桌子转了几圈,最后还是贴到了傅檐川身上。   傅檐川脑子用在工作上,腾了一只手给祁奚,不时回应地捏一捏他,祁奚就像只不安分的猫,在他旁边蹭得不够,忽然爬上椅子,挤进他和椅背之间。   他手忙往后伸去扶着捣乱的人,“小心点。”   祁奚落在了傅檐川背后,然后贴过去趴在傅檐川背上去看电脑,不过他还是看不懂傅檐川在做什么,不自觉开始啃起了傅檐川的脖子。   “奚奚,你在做什么?”   他很坦荡地回答:“给你按摩。”   什么按摩用嘴,傅檐川按下了笔记本电脑,手伸到背后捞住了祁奚的腰,“过来。”   祁奚顺着他的手落在了腿上,立即贴过来说:“我要跟你睡。”   傅檐川看着他没说话,他继续说:“这样就能跟你在一起的时间多一点了。”   “好。”   傅檐川抱起祁奚回了他的卧室,却没放祁奚下来,而是一起进了浴室。   “檐哥?”   祁奚头一回两人一起洗澡,他拽着最后的遮挡望着傅檐川不知该怎么办。   傅檐川贴过来,将他抱着两只脚都悬空,然后在他耳边说:“这样我们在一起的时间更长。”   “可是——”   祁奚说的在一起不是连洗澡也一起,他怕掉下去只能紧搂着傅檐川,毫无反抗地被傅檐川除了最后的一森*晚*整*理件,被傅檐川放下水里时脸已经红透了,傅檐川还非要贴过来说:“奚奚,脸怎么这么红?”   傅檐川发现了祁奚现在的紧张耐受度提高了,总忍不住想逗他,看着祁奚别开脸不看他,然后又诚实回答不好意思的人,他又把人捞过来哄。   “我们一起多洗几次就好了。”   “哦。”   祁奚乖乖地点头,往傅檐川的肩膀靠过去,他和谢洄说的都是他的心里话,他就是拒绝不了傅檐川,就算他不好意思得要晕过去,还是傅檐川说什么就是什么,甚至主动要求,“檐哥,你不摸我吗?”   傅檐川望着祁奚,滚动着喉结说:“我们一起。”   水里面的感受有些不一样,祁奚的手被傅檐川捉过去,也许是因为热水他觉得比外面更烫,微微颤了一下,傅檐川就贴过来吻他。   最后他完全靠到了浴缸上,傅檐川折起他的双脚过来,他小声说:“檐哥,我们不是洗澡吗?”   傅檐川护着祁奚的头挤过去,另一只手扣紧了他的双膝,挨着他的唇说:“只一次,好吗?”   祁奚点头,水就荡起来不停扫着他的脖颈,终于洗完了澡他们回到床上,傅檐川又从后面贴过来抱紧他。   “檐哥?”   傅檐川侵占了一遍他的唇,出来用灼人的视线望着他,“奚奚,可以再继续吗?”   祁奚有点懵,傅檐川以前从来没有要求第二次,他以为傅檐川就是这样足够了,可对着傅檐川看他的眼神,他觉得自己像被一张属于傅檐川的网罩住了,不自觉主动抱过去点了点头。 第60章 无题   祁奚醒来不知道几点了, 看到穿过窗帘透进来的阳光应该已经不早了,但傅檐川还在床上。他伸起脑袋看上去问:“檐哥,你怎么还在?”   傅檐川还勾在祁奚腰上的手轻轻一捞,祁奚贴过撞在了他身上, 他抵着祁奚的额头说:“怕你睡醒不理我了。”   “我怎么会不——”   祁奚脱口而出了半句就卡住, 脑子里冒出了昨晚的事, 登时脸红的去推傅檐川。他现在觉得傅檐川也有不好的一面, 明明说的再一次,可是他回想起来还觉得腿里在发烫, 脚在被子里踢了踢傅檐川。   “你怎么可以骗我!说话不算话!再这样我以后不相信你了。”   傅檐川没让自己被推开,硬把人扣在怀里道歉,“没有下次了好不好?”   祁奚瞥着视线不肯和他对视,他硬把自己的脑袋伸过去,对上了祁奚眼角微红的双眼说:“奚奚, 不可以原谅我吗?”   祁奚的手抓着傅檐川胸口的扣子,逃开了他的视线回答:“你不要每次都这么多、久, 我都要肾虚了。”   傅檐川差一点又笑出来, 祁奚说自己肾虚的模样实在太可爱, 他凑过去往人唇上亲了一下, “不是在锻炼, 腹肌都练出来了, 怎么会虚。”   “哪有!都看不到, 你摸摸,跟你的完全不一样。”   祁奚要证明他还很虚,拉着傅檐川去摸他还没长出来的腹肌, 可傅檐川掌心贴在了上面,他顿时又回想起昨晚的画面, 紧紧按着傅檐川的手僵住了。   傅檐川猛翻过来压在他上面,他下意识拒绝,“别。”   “我只抱一下。”   傅檐川双手用力勒紧了祁奚,吻在他耳朵上,吮了半天总算松开手,“我要走了,累的话再睡一会儿。”   “嗯。”   傅檐川听到祁奚的回答就起身下床,换完衣服出来不舍地又抱着祁奚吻了一遍。   “奚奚,我走了。”   祁奚乖巧地点头,看着傅檐川出了房间,直到外面响起关门声他才翻身继续睡,却睡不着了。   他不知道昨晚几点睡的,也不知道傅檐川怎么能换那么多体姿用他的腿,他悄悄摸了摸那里登时把手缩回来,强迫自己睡觉。   接下来几天傅檐川继续繁忙,祁奚一个人在家连画都没时间画,他要一边担心程述不会再来找他,考虑要不要还是去上学,又要一边时时刻刻想着傅檐川怎么还不回来,有空的时候还要和谢洄聊天,再陪陪大圣。   他就这样精神忙碌到了周五,和橘猫在阳台晒太阳的时候,接到了傅檐川的电话,说要回来带他去吃饭。   傅檐川第一次在上班途中说要带他去吃饭,以为是傅檐川太想他了,和傅檐川到了地方,才发现程述在那里。   “傅总,祁奚。”   程述起身打招呼,祁奚不明白怎么回事,傅檐川搂着他的肩膀转头贴在他耳边说:“就当来吃饭就行了。”   祁奚见到程述还是有点紧张,怕万一是来说不用他了的,转过去向程述问候,“程导好。”   “好,先坐吧。”   程述看傅檐川搂祁奚的动作,摆明了没打算避讳,他倒不是想怀疑别人的关系,可是在娱乐圈里这样的事实在不少见,何况像祁奚这么简单纯粹又长得如此招人,被盯上一点不意外,连柏培勇都有想法。   不过傅檐川态度让他觉得傅檐川可能对祁奚是认真的,他现在能和祁奚见面,是已经和傅檐川谈过一轮了,傅檐川并没有谈什么利益,但提了一堆的要求,用最简单的话来总结就是不能把祁奚当成画画的工具人,给祁奚创作的自由。   这样的要求,他不确定傅檐川是不是真爱祁奚,但可以确定傅檐川是真欣赏祁奚的才华,不然想不到这里。   但不得不说傅檐川是个脑子清醒的商人,都已经到这个份上了,甚至赞助了祁奚画画所需的物品和设备,却一句不提愿意给他投资,大概是怕开了这个口,他就借祁奚的名义不停追加,虽然他确实想过这个可能。   “程导,你是不是已经决定好了?我可以去跟你一起做动画吗?”   程述刚坐回去,祁奚就满眼期待地对他问,他下意识瞟了眼傅檐川,拿出准备的剧本给祁奚递去,“我求之不得,这是剧本,不过目前只有一个草稿,你看看有什么想法。”   祁奚听到这话终于欣喜起来,接过剧本,不太理解地问:“我可以提建议?”   程述又瞟了傅檐川了一眼,“实话说,这个项目确实是我看过你的画风后,诚心想跟你合作,所以剧本也做了一些调整。”   这话真与傅檐川无关,他确实是先被祁奚的画惊艳到了,想做成动画肯定是目前绝无仅有的风格,抱着这个目的找到祁奚的。   祁奚没有完全理解出这话的深层含义,翻开剧本看起来,说是草稿,实际只有一个大纲。   大概故事是一个现实里自闭的少年,在父母去世后失去依靠,在亲戚间来回辗转,变得更加与外界格格不入,于是少年将自己所有的精力都用来画画,突然有一天他画里的内容出现在现实世界,少年为了将画里的生物带回画里,经历了一场瑰丽的冒险后,最终发现是他从画里的走向现实。   祁奚看完后有一瞬间与故事里的少年有了共鸣,脑子里仿佛已经有了关于这个故事的画面,夸赞的话脱口而出,“这个故事看起来好感人,做出来一定和《远山之神》一样好看。”   “那就好。”   程述不知道祁奚夸人是随口就来,暗自地松了口气,他怕祁奚要是不喜欢,傅檐川肯定会让他换一个故事。   祁奚把剧情还向了程述问:“程导,那我们什么时候开始?”   “目前已经筹备得差不多了,看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先到我们办公室和其他同事见面熟悉一下。”   祁奚立即站起来,“我现在就有。”   傅檐川无奈地把祁奚拽回来坐好,“现在先吃饭。”   祁奚又说:“那吃完就去。”   “下午我叫人去你学校办理休学手续,你要去一趟。”   “那明天?”   傅檐川望着祁奚不说话了,程述都看出来傅檐川一脸“你怎么没有不舍得离开我”的意思,但祁奚一点也没理解过来。   他意外傅檐川在祁奚这里,竟然是被动的那一方,主动替傅檐川说:“其实暂时我们还些东西要准备,也不用那么急。”   祁奚很着急想改变自己,勉强地退了一步,“那下周一可以准备好吗?”   傅檐川最终松口,“你说下周就下周。”   程述倒不急这一两天的时间,看着傅檐川不情愿又无奈同意的表情,他实在震惊,附和地说:“下周你什么时候来都可以,现在先签合同就行了。傅总,可以吧?”   傅檐川点头,他才把合同拿出来。   祁奚记得傅檐川教他看过合同,认真地一条条看下来,不懂的还要问清楚,最后花了大半个小时终于看完,“程导,我觉得没有问题了,现在签吧。”   程述在心里嘀咕当然没问题,合同是傅檐川亲自批注让他改的,所有条款都是傅檐川先确认过的,虽然不至于剥夺了他的权益,但是对祁奚是百分之两百的有利。   签完了合同终于开饭,吃完之后祁奚告别了程述,和傅檐川去学校办理休学,办完已经差不多该下班了,傅檐川没再回办公室,和他一起回了家。   祁奚想到他马上就要工作了,兴奋得不行,回家第一件事就是和橘猫炫耀,“大圣,你知道吗?我有工作了,以后我画的画会做成动画,全世界,全宇宙的人都能看到!我厉不厉害?”   不想被举高高的橘猫,“喵!”   “你也觉得我很厉害吗?谢洄也说我很厉害,还找我要签名,要不要我也给你签名?”   橘猫无奈地垂着尾巴,做了一根没有骨头猫条,连喵都不喵了。   傅檐川站在旁边看着祁奚,他并没有祁奚那么高兴,如果要他承认,他不希望祁奚去。   他有种直觉,终有一天祁奚会被更多的人看到,成为让人追捧憧憬的存在,而祁奚也会有更多的选择。   到了那一天,祁奚就再也不会像现在一样,眼里只有他,不会像现在一样依赖他,迷恋他。   “奚奚。”   他忽然叫了一声,祁奚终于把受难的橘猫放下,向他跑过来,举着耀眼的笑问他,“叫我做什么啊?”   他一下把人搂过来跌到旁边的沙发里,严密地压上去将人完全禁锢在怀里,望着仿佛被他抓住的祁奚,目不转睛半晌才说:“奚奚,多看看我。”   祁奚对着傅檐川仿佛要将他吞没的眼神,莫名觉得心惊,傅檐川看起来像要一口吞了他一样,他双手捧住了傅檐川的脸问:“要怎么看?”   傅檐川回不出来,他也不知道他要怎么样才能满意,抓住了祁奚的一只手就吻过去。   他不希望祁奚明白他的不安,又希望祁奚能明白,然后向他保证永远都不会放弃他,哪怕他的内心实际阴暗又自私,也不会离开他。   等他吻够了退出来,轻轻抹着祁奚被沾湿的唇,凝望着他许久才说:“就这样看,一直、永远只看着我,好吗?”   祁奚想了想,“可是等你变成了老头,万一没有那么帅了,我再这么看好奇怪。”   傅檐川瞬间一口气哽在了胸口,他不知道他应该高兴祁奚都想到了他们变老,还是生气祁奚只是喜欢看他的脸。   他贴在祁奚唇上的拇指倏地扎进去,然后唇舌与手指一起搅在祁奚口中,弄得人口渍都溢出来他才退开。   “你这样亲我会——”   傅檐川望着祁奚因为他羞赧的模样,终于满意了一点,轻轻抹干净他唇角的水渍,再次抵到他唇上说:“我会负责。” 第61章 欲壑   周一的早上, 傅檐川晨跑回来祁奚还没醒,自从上回祁奚说要多点时间和他在一起,这些天一直睡在他的房间,附带着已经到中老年的橘猫, 每夜睡在他们的床尾, 他只要一动就会起来盯着他。   祁奚昨晚千叮万嘱要他今天早上叫他起床, 他洗完澡出来趴在祁奚的被子外面, 盯了人许久终于出声。   “奚奚,起床了。”   祁奚的鼻间被傅檐川的呼吸扫得发痒, 他不舒服地翻身,却被傅檐川的撑在颈边的手挡住了,他生气伸了上懒腰,抱住了傅檐川那只手。   “还想睡吗?”   傅檐川抬起一只手贴住了祁奚的脸,祁奚自然地往他手心里蹭了蹭, 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向他望来。   “檐哥,天亮了吗?”   他贴下去往人唇上轻吻了吻, “想睡再睡会儿。”   祁奚睡迷糊的脑子一下想起来今天要做什么, 冷不防坐起来, 结果撞到了傅檐川的头又跌回去。   “好痛。”   傅檐川也被撞疼了, 他没管自己, 拿开祁奚的手去看他的额头, 轻轻用掌心揉在上面说:“还早, 你不用按时去打卡,他也不是你老板,不用担心迟到, 知道吗?”   “那怎么可以,这样会被人讨厌的。”   祁奚向来很遵守时间, 摘开傅檐川在他额头上的手,忽然想起傅檐川被他撞了,连忙去摸傅檐川的额头,“檐哥,我是不是把你撞疼了?”   “嗯,是这里。”   傅檐川抓着祁奚的手往旁边挪一半寸,眼神攫着祁奚说:“亲一下。”   祁奚支起脖子凑上傅檐川的额头,亲了一下觉得这样效果不够,伸出舌头舔了上去。   傅檐川明显地动作僵了一瞬间,他跌回了床上得意地笑起来,“是不是不疼了?檐哥。”   傅檐川呼出了滞在喉咙的呼吸,把调皮的人拉起,祁奚一下四肢都圈住了他,他自然地抱过去,十分不像样地将人抱去了卫生间。   吃完早餐,傅檐川去给祁奚挑衣服,亲自盯着他换上,又去给他整理头发。   在镜子前傅檐川抵着祁奚,把他随意耷拉的头发弄起来,露出了完整的脸,自己看得呆在那里。   “怎么了?我头发弄起来是不是很丑?”   祁奚背对着镜子,转身要往镜子看去,傅檐川按住他的脸不让他看,将好不容易弄好的头发又弄下来,还给他戴了个帽子。   他不禁怀疑是不是真的头发弄起来很难看,傅檐川却十分严肃地告诉他,“到了那里不要怕任何人,你才是这个项目的核心,可以决定所有事。”   “檐哥,你这样好像网上的脑残粉,明明导演才是核心。”   祁奚完全没明白他的意思,他也不想和祁奚解释太多背后的关系,叮嘱道:“记住我说的就可以了,不要让自己受委屈。别人和你搭讪也不用理,他们都不重要,知道吗?”   “好啦!我知道了,我现在已经是没人敢欺负的祁奚了,谁欺负我就告诉你,你帮我欺负回去。”   “嗯。”   祁奚顺着傅檐川的姿势反贴过去,踮起脚抵在他唇边问:“那我们是不是可以走了?”   傅檐川觉得这完全就是不想走的意思,将人搂过来深吻下去,直到招惹他的笨蛋呼吸都不稳了,他才重新整理好人的衣服。   “可以了。”   程述的办公室傅檐川收到调查的结果时已经去过一次,在一个互联网娱乐产业园里,只是一个工作室,所有员工加在一起不到20人,地方又小又简陋,唯一可取的点就是布置得还不错,这养了两只猫,大概祁奚会喜欢。   他开车把祁奚送到了楼下,本来打算送祁奚上楼,但祁奚勒令他不许,下车的时候警告地对他说:“你要是送我上去,我会舍不得,忍不住又送你下来的。”   他没有办法,将人拉过来扣着吻了一遍,“晚上来接你。”   祁奚微微喘着气回答:“嗯,我走了。檐哥拜拜。”   傅檐川一动不动地看着祁奚下去,走进了前方的大门里,有一瞬间他想追下去把人带回来,藏在只有他能看到地方,让祁奚永远地只能依赖他,属于他。   他猛然深吸了一口气,强行把视线收回来,靠着椅背盯住车顶。即使他再怎么否认,他和傅振荣都没有本质什么区别,他们身体里都有一样卑劣自私的基因。   可是他不愿意像傅振荣毁了他母亲一样,让祁奚失去本该拥有的人生。   祁奚找到了程述给的地址,小心在门外远远地往里窥眼,不管傅檐川怎么说,他都认为这是他人生第一份正式的工作,忍不住紧张地攥着手,默默练习进去见到人要怎么打招呼。   “祁奚?”   程述在楼下正好看到一辆贵得离谱的车开走,就觉得是傅檐川送祁奚过来了,出电梯果然看到了祁奚。   祁奚被突然在背后的声音吓了一跳,回过头看到程述,连忙说:“程导,你好。”   程述看他紧张,刻意放松了语气,“我们这里没有那么多规矩,你就当在家一样……还有,你要是不介意叫我述哥也行,大家都这么叫。”   “哦,述哥。”   祁奚没想到合不合适的问题,程述让他叫就叫了。   程述轻轻拍了他的肩膀一下,率先往里进去,“进去吧。”   他连忙跟上,可进门见到的第一个人却叫程述,“Boss,你今天这么早?”   不是叫述哥吗?祁奚脑子里冒出了问号。   程述回答:“叫大家集合,给大家介绍一下我们的原画老师。”   对面的人立即向祁奚打量过来,惊讶地瞪起了眼,“我草!这么帅的吗?”   祁奚第一次这么直接听到别人说他帅,倏地脸红了,下意识往程述身后躲过去。   结果对方的表情更夸张了,用手里的文件挡住了下半张脸说:“老天啊!正中红心!Boss,你可从来没说过七夕老师这么年轻又可爱。”   “收敛点,你已经把人吓到了。”   “我、我没有。”   祁奚脑子里想着傅檐川的话,鼓起了勇气站出去,顶着一张红透的脸说:“我叫、祁奚,请、请多指照。”   “是关照吧?我叫黄诗琳,大家都叫我老黄。”   祁奚看黄诗琳比他大不了几岁,好奇地问:“你不老,怎么要叫老黄?”   “些黄非彼黄,老嘛?你自己悟哈!”   程述觉得他们要是把祁奚教坏了,傅檐川可能会找他们算账,连忙打断,“黄司机你闭嘴吧,人家才刚成年。”   祁奚解释,“我20了。”   “那也差不多。”   程述怕傅檐川找他算账,但工作室所有人没一个不是二次元老司机,他语重心长地对祁奚说:“你以后尽量别他们胡说,特别是听不懂的,不用问,没意义。”   祁奚不是很明白地点了点头,然后跟程述进去。   办公室里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样,他小时候去过他爸的公司,上一次也去过傅檐川的办公室,全都是整整齐齐的工位。   可是这里他第一感觉不像是办公室,而是谁家里,没有统一整齐的工位,而是随意摆放的桌子,还有随处可见的零食饮料,养满绿植如果客厅的会议室,甚至还有两只猫。   办公室还可以这样吗?   祁奚四处打量地跟程述走到了像客厅的会议室,其他人陆续过来,围了一圈的沙发坐满,有十几个人。   程述开口:“这位就是之前和你们说过的七月七,祁奚老师,大家欢迎一下。”   祁奚紧张得像小学生一样坐得笔直,其他人纷纷地鼓起掌,他没见过这种场合,一下弹起来像柱子一样立着。   程述被吓了一跳,“你别紧张,只是和大家认识认识。”   “哦。”   他又坐回去,屁股刚挨到沙发连忙又站起来背书一样地说:“大家好,我叫祁奚,今年20岁,第一次接触动画制作,很多都不会,请大家不要嫌弃,我会好好学习,努力不要犯错……谢谢。”   这是他来之前打了无数遍腹稿的台词,说完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他担心地问:“我说错了吗?”   项目确定时所有人没见过祁奚,但都看过祁奚的画,对他算不上完全陌生。   只不过所有人都意外祁奚这么小,但又不意外,那样充满情绪又肆意热烈的画,可能也只有没有经历过社会毒打的人才画得出来。   有人接道:“没有没有,我叫黎园,28岁,负责特效的。”   他说完其他人都接着自我介绍起来。   “我叫郑正豪,30岁,负责打杂的。”   “我刚刚已经介绍过了,黄诗琳,我才是真正负责打杂的,要是有什么需要都可以来找我。”   “老黄年龄呢?”   “美女的年龄是随便告诉别人的?”   气氛一下变得轻松起来,祁奚认真地记着每个人的名字和职位,终于不紧张了。   最后一个介绍的是程述,“我就不用介绍了吧?大家各回各位开始工作,祁奚,我带你去你的位置。”   “是。”   祁奚倏地站起来,以为其他人都要忙碌起来,结果他看到有人躺在了沙发上打游戏,有人去喂猫,还有人去吃起了东西。   他不解地问程述,“述哥,你们上班都是这样的吗?”   “也不是都这样,项目还没正式开始,所以大家都没事。”   他似懂非懂地点头,跟程述走到了最里面一个单独隔出来的房间。   里面一面墙是柜子,放满各种颜料画纸,左边是整套画画用的电脑设备,右边是传统的画板和他习惯的坐垫,连坐垫都是他喜欢的那种。   “怎么样?满意吗?”   程述指向里面问,他惊讶地反问:“这里是我的位置吗?都是?”   “是的,另外还有两个原画,等项目开始他们都会配合你。”   祁奚瞬间又觉得厉害起来,“谢谢述哥,我会努力的,这个位置我也很喜欢。”   程述腹诽你不喜欢才怪了,里面所有东西全是傅檐川亲自指定确认的,他没想到傅檐川能够对祁奚细致到这种程度,或者说一般人都做不到这种程度,能称得上过度溺爱。   不过他看着祁奚,觉得也不是不能理解,各方面来说都是,尤其男人的那点劣根性,就更好理解了。   他没点破傅檐川做了什么,只说:“今天主要是和大家熟悉一下,你随便干什么都可以,要是无聊也可以回去。”   “回去?”   祁奚连忙拒绝,“我才刚来怎么能回去,这里,我可以画画吗?”   “画吧。”   “谢谢述哥。”   程述退到门口,看着祁奚说画就画起来,他发现当祁奚拿上画笔,仿佛就进入了一种超然的状态,而且祁奚画画几乎不用思考,甚至没有停顿,一切都像自然而然地从他笔下生成的一般。   他看了许久终于看懂祁奚画的,就是剧本里的故事。   一个正在画画的少年,正在画的画出现在了少年的身周,少年的表情却不是惊讶,不是恐惧,而是一种让人震撼的喜悦,甚至透出了一点疯狂。   这和他所想的故事有些出入,但一瞬间就觉得祁奚的理解更加动人,不禁地兴奋起来。   傅檐川此刻却很焦虑,前些天祁奚在家他还很正常,可是今天他如同得了分离焦虑,开会的时候焦虑,谈事的时候焦虑,他又不想向祁奚暴露他快要发狂的掌控欲,忍着不给祁奚打电话,变得更加焦虑。   终于忍到了下午,他数着祁奚差不多该回家的时间,早早开车去楼下等人。   祁奚接到傅檐川的电话,就去问程述可不可以下班,程述同意了他连忙拎起包冲下楼。   黄诗琳在前台看到祁奚跑那么急,对跟在后面准备走的程述好奇地问:“七夕老师怎么了?”   刚在窗户看到早上那辆车的程述回答,“男朋友来接他了。”   “他有男朋友?”   黄诗琳震惊成了雕塑,“什么样的男人才配得上七夕老师,这样的美貌才华集一身的可爱帅哥!”   “看来黄司机也不行嘛,这都没猜出来。”   黄诗琳登时想到了上周来他们这里傅檐川,眼珠差点瞪得掉下来,她没有想到有一天豪门八卦竟然出现在她身边!   祁奚到了楼下看到傅檐川的车,跑过去开门上去,兴奋地和傅檐川说起了他这一天的事。   “檐哥,我跟你说他们的办公室好特别,跟你的不一样,看起来像家一样,而且还养了两只猫,一只叫金刚,一只叫毛里求猫,因为它的毛实在太长了,都要找不到猫了,不过他们都叫它二毛。”   傅檐川面无表情把车开出去,静静地听着祁奚说话。   “还有我有一个工作间,我一个人的!是不是很厉害?述哥对我真好,还有小黄姐,中午怕我找不到地方吃饭,带我去吃饭。述哥还夸我今天画的画了,说我画得很有想法,我都被他夸不好意思了。”   傅檐川的余光向祁奚瞥了一眼,仍旧没有说话,祁奚没发觉他的情绪,把一整天的事都巨细无遗地告诉他,一路听到了回家。   进门后他站着一动不动,祁奚换完鞋要走,他却突然把人拽过来紧紧扣住,抵在了墙上。   “檐哥?”   祁奚终于发现了他檐哥好像在不高兴,但傅檐川每次不高兴都什么也不说,只一眼不眨地对着他。   他猜起了傅檐川不高兴的理由,“你饿了吗?”   傅檐川没有反应,他接着问:“是你爸又来找你的麻烦了吗?”   傅檐川终于动了,咬到了他的唇,然后哑沉起声音要求,“叫我哥哥。” 第62章 哥哥   门厅的灯不算明亮, 从顶上打下来映在傅檐川脸上一片暖色的阴影,祁奚唇间被他的气息喷得发烫,本能感觉到危险将头往后仰。   但后面就是墙,他意识到以为要撞到墙上, 却被傅檐川的手隔住了, 他觉得傅檐川这样有些吓人, 举着眼睛望过去, “叫哥哥好怪,为什么要叫?”   “你随随便便就叫别人哥, 叫我声哥哥不行吗?”   傅檐川没有克制住他心里到处乱撞的野兽,那些卑劣的念头从理智的缝隙里挤出来,他掐住祁奚的腰紧紧地往前贴近,像是要将自己粘在祁奚身上。   祁奚明显地被他吓到了,抓着他腰间的衣服不安地叫了一声。   “檐哥!”   他没有后退, 没有松手,就这么对着被他挤得动不了的人, 过了片刻祁奚终于颤着声音叫出来。   “哥哥。”   他听到了却一点没高兴, 反而心疼了, 不自觉地松开了距离, 将人抱过来, “对不起, 奚奚, 我吓到你了。”   祁奚不知道傅檐川怎么了,傅檐川第一次用这样的语气和他说话,眼神仿佛要将他勒得窒息。   这会儿傅檐川道歉, 他瞬间委屈起来,往傅檐川身上贴过去小心地问:“你是不是开始讨厌我了?”   “不是。”   傅檐川心慌了, 就祁奚贴着他的姿势将人抱起来,走到了客厅在沙发上放下去,他贴下去说:“是我不好,我喜欢你,我没有要凶你,是我太小心眼了。”   祁奚望着傅檐川揣度他的话,贴过去讨好地蹭着傅檐川的心口,“哥哥,我叫你哥哥,你不要生气了好吗?”   这一瞬间傅檐川想抽自己一巴掌,他推起祁奚的脸,望着他认真地说:“奚奚,我没有生气。是因为你一路都在叫述哥,我吃醋了,你明白吗?”   祁奚愣了好一会儿,不明白地歪起了头,“嗯?”   他用力地吸起一口气,不想让自己显得那么妒嫉,却还是忍不住说出来,“你随随便便就可以叫别人哥吗?那你叫述哥和檐哥有什么区别?你才见过他几次,他有比我好吗?为什么要一直说他!”   祁奚又愣了好一会儿,不知道傅檐川到底在吃什么醋,但是傅檐川都说他在吃醋了,他努力地解释,“因为他比我大,大家都叫他述哥,你不喜欢我不叫了嘛,你不喜欢我说他,我也不说了,你不要吃醋了!”   傅檐川还是不满意,“你已经叫过了。”   “那你说怎么办?”   “给我换一个称呼,只对我一个人叫的。”   祁奚认真地凝视了傅檐川半晌,充分地领会到傅檐川是认真的,他思考起来,“你想要我叫什么?”   傅檐川很不讲理地说:“自己想。”   祁奚想不出来,往傅檐川怀里蹭过去,企图用撒娇让傅檐川自己说,但傅檐川就僵着动作在那里不动。   他无奈地缩回来,又想了半天终于说:“檐檐好不好?”   傅檐川不说话,他继续说:“那檐檐哥哥嘛?不是你刚才让我叫的?”   傅檐川还是不说话,他搂着傅檐川的脖子吻在了他唇上说:“你想要叫什么?难道要我叫你宝贝吗?”   傅檐川没忍住眉毛跳了一下,祁奚像啄米的小鸡一样亲他,亲森*晚*整*理了半天突然又说:“你是希望我叫老公?”   他刚要笑,祁奚却改口,“不对,你以前说不喜欢别人这样叫。”   傅檐川回想他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祁奚突然灵光一闪地望着他说:“我叫你老婆好不好?”   他眉头又动了一下,盯着祁奚煞有介事的模样,反问:“奚奚想让我叫你老公?”   祁奚看到傅檐川眼里有了笑意,瞬间得意起来,“你叫啊!”   “老公。”   傅檐川叫得毫不犹豫,叫完祁奚的脸可见地红了,然后手伸过来捂住了他的嘴,羞恼不已地说:“你好烦,不许叫!再叫我不理你了。”   他把祁奚的手拿开,轻吻着说:“我不叫,你叫。”   “叫什么?”   “老公。”   祁奚倏地又去捂傅檐川的嘴,坚决地说:“不要,果然很奇怪,人家结婚了才这么叫的!这么随便叫像是我们结婚了一样!”   他说完推开傅檐川,“不跟你说了,我要去换衣服。”   傅檐川跌在沙发上,看着祁奚逃跑,一整天积起来的焦虑和叫嚣的欲壑终于安宁下来。   第二天,他还是开车把祁奚送到了楼下,祁奚都已经下车要走了,他突然跟过去。   “你下车干什么?”   傅檐川不容拒绝地牵住了祁奚的手,“送你上去。”   祁奚还没想到他们牵手有什么问题,只是想傅檐川送他上去,他会忍不住再送傅檐川下楼。   但是傅檐川今天不听他的话,他只好带傅檐川上去,可到了门口傅檐川还要进屋。   他拖住傅檐川,“檐哥!”   傅檐川定着脚步祁奚根本拉不动他,他握紧了祁奚的手,反过来大方拖着祁奚进了门。   黄诗琳在前台啃面包,一个她不熟悉的人影进去,触响了她的帅哥雷达,抬头就看到了鹤立鸡群的傅檐川。   她立即追去里面,办公室里所有人都不自觉向傅檐川盯去,接着盯向了傅檐川和祁奚紧紧牵在一起的手,她悄悄在心里“哇哦”了一声。   程述今天来得早了几分钟,看到傅檐川的身影连忙从他的工作间里出来,不解地打量了一遍这尊不请自来的大佛,“傅总,有什么问题吗?”   傅檐川露出了难得亲切的笑意,“祁奚说你们这里中午吃饭不是很方便,我订了一家餐厅,你们每天有多少人吃饭,想吃什么就打电话通知餐厅,中午会按时送过来。”   “啊?”   程述怀疑他听错,不禁地看向了祁奚,结果祁奚也和他一脸刚刚才知道的表情。   傅檐川说完转向祁奚,空的那只手捏到了祁奚的后颈,极为暧昧地低下头去和祁奚说:“好好吃饭,我走了。”   “哦。拜拜。”   祁奚忍住了不去送傅檐川,看着傅檐川松开他的手转身出去。等傅檐川进了电梯,所有的视线都盯向他了,他才想来害羞,倏地红了脸,解释说:“刚刚那是、是我朋友。”   “明白,朋友。”   程述这时也明白了,堂堂傅总是来宣示自己身份的,因为傅檐川根本没给他什么餐厅的电话就走了。   不过他好奇傅檐川怎么昨天不来,是昨晚祁奚回去说了什么?   过了半小时,他接到傅檐川助理打来的电话,告诉他餐厅的电话,他更加确定傅檐川就是来宣示身份的,还是临时想的借口。   不过有人免费赞助他们午餐,管他是因为什么。   祁奚更是没想那么多,上午因为傅檐川弄得不好意思,闷头画了半天画。   中午傅檐川赞助的午餐送来,所有人都惊呆了。   “这是过年了吗?这么丰盛。”   “我家过年没这么丰盛。”   “述哥,傅总的意思是不是我们以后每天都有免费午餐?”   “没错,托祁奚的福。”   “祁奚,你平时在家也这么吃吗?”   祁奚忘了昨天是不是和傅檐川说过吃饭不方便,但傅檐川肯定没和他说过要给他们订午餐。   平时他和傅檐川两个人吃饭,最多就四五个菜,回答说:“没有,可能是因为人多,我们一起感谢傅总。”   其他人都被他逗笑配合地双手合十,“感谢傅总。”   免费的午餐就是好吃,一顿饭过后带来了免费午餐的祁奚就成了团宠,连金刚和二毛都对他格外亲近,被平时连摸都不让摸的程述教训了一顿。   下午程述通知大家一起讨论剧本,祁奚去的时候像客厅的会议室已经坐满了人,有人叫他过去,他不好意思坐中间,就坐到了最角落。   项目是动画电影,而一部电影最根本的就是剧本,虽然不是所有人都懂怎么写剧本,但可以集思广益。   而且程述一直的理念就是在同一个项目,希望做的是一个大家都普通认同、喜爱的故事。   祁奚手里还握着他刚忘放下的画笔,认真地听编剧讲故事和设定。   故事还是上回他看的剧本,不过编剧讲的增加了很多情节,和没有的设定。   最后编剧总结,“这个结局就是为了探讨揭示关于家庭破裂孩子的内心问题,呼吁社会对于这些孩子的关注,还有家长对于孩子心理问题不够关心的社会问题。”   程述一直注意着祁奚,见他听完后一下愣住了,像是受到了什么打击。   编剧问:“你们觉得怎么样?有什么好的建议?”   “我觉得立意不错,现在很多家长都还是老一辈的思想,不把心理问题当问题。”   “我也觉得自闭群体确实也是个话题,应该能引起不少共鸣。”   “程导,你呢?”   程述忽然点名祁奚,“祁奚,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祁奚忽然被叫到吓了一跳,连忙站起来,“我可以说吗?”   “大家都可以发表意见,你想说什么就说。”   得到肯定他局促地开口,“动画不就是现实里没有的幻想吗?为什么非要有现实意义?”   瞬间,在场的所有人都沉默了,他们都是看动画长大的,猛然回想起童年,确实最开始没有在动画里找寻过什么现实意义,吸引他们的就是那些充满了想象的故事。   祁奚不知道他是不是说错了,看了程述一眼,得到了鼓励他接着说:“故事从开头起,不就是主角为了完成自己喜欢的事开始的冒险吗?就是一个单纯热烈追逐梦想,无论发生了什么都不放弃的故事不行吗?”   又是一阵沉默,程述最先笑起来,一巴掌拍到了编剧的大腿说:“老陈,怎么样?你觉得呢?”   编剧突然叹了口气,十分感慨地说:“算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吧!感觉真的在一个行业干久了,就容易被一些思想裹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好像无论什么都非要去说教批判点什么才叫好。”   “是啊,动画不就是现实里没有的幻想吗?为什么非要现实意义。”   “你觉得怎么办?”   “改呗。”   “真的?”   “真的,让我们去唤醒那些被遗失的初心吧!”   “这个点不错!动画的受众本来就偏年轻人,年轻人就应该去追逐梦想自由,努力去做自己热爱的事,干嘛要那么现实!我马上就去改!我走了,各位再见,七夕老师再见,非常感谢你的意见。”   祁奚看着编剧就这么急忙走了,不太确定他是不是说得不错,直到程述走到他面前,伸手拍向他的肩膀。   他连忙往后一退,避开了。   程述举着手在半空,才意识到祁奚今天又叫回他“程导”了,傅檐川今天早上来这一趟,难道是因为他叫祁奚叫他哥?   不是这么小心眼吧?他无法理解堂堂傅总的气量,收回了手说:“我不是要打你,是想说,你今天给我们都上了一课,我果然没有看错人。”   祁奚不太好意思笑了笑,“其实也没有,我就是随便说的。”   程述虽然还想再夸两句,但看祁奚脸红的样子还是忍住了,转向了其他人说:“既然都说到了这里,不如大家今天来回忆一下曾经的梦想。”   “你先来呗!”   “我曾经的梦想,是想有自动写作业的超能力。祁奚,你呢?”   “我想变得聪明。”   祁奚在说自己梦想的时候,傅檐川还在开会,他今天倒是没那么分离焦虑了,主要是没有时间,从他到办公室开始就因为股价的波动一直在开会,开得如同一场战争。   好不容易结束,傅振荣叫住他,“傅檐川,你最好不会后悔。”   “我最后悔的事已经发生过了。”   傅振荣冰冷地盯着他,最终什么也没再说。   傅檐川回到办公室才深深吐出了一口气,看了看时间,就开车去接祁奚。   祁奚下楼,看到傅檐川靠着车门站在那里,被帅得忘了是外面,跑着过去直扑进了傅檐川怀里。   “檐哥,你等多久了?”   傅檐川没有回答祁奚的话,用力把人抱过来紧紧地贴近他的胸口,把脸埋进祁奚颈间,脑子里如同野兽般撕杀的暴怒瞬间平息下来。   他轻吮着祁奚的脖子说:“我想你了,奚奚。” 第63章 陈伤   祁奚脖子被弄得发痒, 先是下意识缩了缩,立即又伸出去方便傅檐川,手搂到了傅檐川的脖子问他,“你是不是又不开心了?要我叫你哥哥吗?”   傅檐川不回答, 牙齿在祁奚了脖子上面刮了刮, 忽然推起祁奚的下巴要吻过去。   “七夕老——”   祁奚听到后面突然响起的声音, 猛地按住傅檐川的脸, 用力一按,傅檐川的脑袋被他砸到了车门上他都没管, 转过去装作刚什么也没发生,对向他看来的黄诗琳笑了笑。   “小黄姐,你也下班啦。”   黄诗琳视线扫到了向她盯来的傅檐川,不敢靠近,隔着好几米的距离回答:“我要去赶地铁, 先走了。你们继续!”   “小黄姐拜拜。”   “拜拜。”   祁奚看着黄诗琳走了,连忙转过去问傅檐川, “刚刚是不是撞到你的头了?”   傅檐川一时不知道该什么表情, 看着祁奚担心他的模样, 他不自觉又伸手将人搂过来。   “不要抱我!”   祁奚连忙回头, 深恐又被别的同事看到, 他打开车门直接到傅檐川推进去, “回家再抱。”   傅檐川跌坐在椅子上, 祁奚一股脑地往里挤,手压在他的腿上钻进来了上半身。   他勾起了唇角回答:“这边是副驾。”   祁奚才意识,和傅檐川说:“你从中间爬过去。”   傅檐川定定望着他不动, 他知道傅檐川这个人讲究得很,这个意思就是不肯爬, 他只好往后面退。   “我让你下去。”   傅檐川没让祁奚退出去,一手扣在他腰上,另一只手按下了他的脖子,把刚刚被打扰的吻补了,才松开手,靠着长腿一步跨到了驾驶座。   祁奚才知道原来翻这个位置可以不用像狗一样的爬,他回头往车外看了一眼,怕刚刚傅檐川亲他被人看见,确定外面没人在注意他们这边,才在位置坐好,关起车门说:“檐哥,走了。”   回去之后傅檐川也没有说怎么不开心了,但是祁奚看得出来他很累,吃过晚饭后就围在他身边,一会儿和他说今天被很多人夸了,一会儿给他讲笑话,一会儿又要给他按摩。   只是按着就被傅檐川按在了怀里,傅檐川总是要盯着他望了许久,忽然扣着他,细细地吻他。   就这么过了一个月,天气开始热起来。   祁奚已经很习惯现在的工作了,每天过得很充实,傅檐川知道他会长时间一个动作画画,让助理定闹钟,每过一小时提醒他起来活动,他一开始很不适应,但慢慢也养成了习惯。   傅檐川一个月和傅振荣的博弈,每天都精疲力尽,唯一让他轻松的事就是和祁奚在一起,有时候他甚至会抱着祁奚先睡着。   今天祁奚又发现傅檐川比他先睡着了,他第一次见到傅檐川比他睡着,才想起来他从来没有看过傅檐川睡觉的样子,因为每次傅檐川都比他晚睡先醒。   他不由地趴在旁边静静观察傅檐川睡觉的样子,无论看多少次,他都觉得傅檐川好看,睡着了也哪里都好看,眼睛好看,鼻子好看,嘴巴好看,连喉结都特别好看。   看着他忍不住就凑过去亲,刚刚咬到傅檐川的唇,傅檐川就醒了。   “做什么?”   傅檐川睁着眼不动地看他,他笑起来说:“我看你越看越好看,就忍不住想亲你。”   “还想亲吗?”   傅檐川问得一本正经,祁奚点了下头,他蓦地翻身压过去扣着祁奚的双手,与祁奚四目相对了半晌,终于吻了下去。   祁奚环住了傅檐川的头,主动地回应,然后傅檐川的吻从他的唇到下巴,然后叼住了他的喉结。他以为傅檐川和以前一样最多到他胸口,手伸去抓傅檐川的头发,微微喘气。   傅檐川却继续往下缩去,肚子被唇碰到瞬间他轻颤了一下,紧张地望去,傅檐川竟然贴去了更下的地方。   “檐哥,你——”   傅檐川一只手伸上去按到他唇上,抬起眼望着他说:“别怕,奚奚。”   “可是,你、你——”   祁奚说不出来,傅檐川故意地吻在上面问:“没有感觉吗?”   他脸红透了,不知道怎么回答,傅檐川又上来温柔地抵着他的唇哄他,“紧张就把眼睛闭上,我不会弄痛你的,好不好?”   “嗯。”   祁奚点头把眼睛闭上,感觉傅檐川又缩到了下面,登时整个人不自觉缩起来,脚一圈套住了傅檐川的脖子,他想去看又紧张得不敢看,可脑子里却浮现出了傅檐川做的事的画面,似乎比起他看到更加刺激官能。   终于到了最后,他感觉傅檐川又贴到他脸前才睁开眼。   “奚奚,想尝尝你是什么味道的吗?”   他在刚刚的反应里没明白傅檐川在说什么,只是怔怔地望着傅檐川,然后如同陷进了傅檐川的模样里。   傅檐川对他微微张着嘴,舌尖抵出来本来不属于口腔里的物质,他不知道是什么击中了他的心脏,忍不住心跳混乱起来,他不由自主把手指摸到了傅檐川的唇里,“檐哥,你这样看起来好、好——”   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形容词,他只觉得身体里的什么东西沸腾起来,傅檐川倏地低下来深深地堵住了他的嘴,他尝到了并不好的味道,却又仿佛哪里被刺激,格外主动地回应着傅檐川。   最后祁奚累得睡着了,傅檐川却再也没了睡意,他拧了热毛巾给祁奚擦干净,自己重新去洗了个澡,回来他坐在床头借着窗外的微光静静看着祁奚,就这么看到了天亮。   祁奚醒来往旁边一摸,没有摸到傅檐川倏地从床上弹起来,愣了一会儿才想起昨晚做了什么,他一下又倒回去把脸捂进了被子里。   “醒了?”   傅檐川进房间就看到祁奚缩进被子里,他过去把人挖出来,看到祁奚变红的脸猜到他想起了什么,故意问:“怎么了?”   祁奚掀起被子捂到了傅檐川脸上,不愿面对地说:“你怎么吃那个!那怎么能吃!”   傅檐川把脸上的被子拽下来,向祁奚贴近过去,“我很喜欢。”   “你好变态!那、那个有什么喜欢的?”   “因为是你的。”   傅檐川咬到了祁奚的唇,见着祁奚瞪着他不肯闭眼,像是怕他又要吃什么东西的模样,他松开了说:“快换衣服出来吃饭。”   祁奚从傅檐川怀里钻出去,冲进了衣帽间,这段时间他都住在傅檐川房间,连他的衣服也混在了傅檐川的衣帽间里了。   吃过早饭后,他们下楼下,许久不见的司机又在楼下,祁奚见到了向傅檐川问:“檐哥,你今天不能送吗?”   “今天有事,晚上我去接。”   “哦。”   祁奚贴过去抱着傅檐川在他胸口蹭了蹭,司机对这画面已经很习惯了,十分有职业素养地站在一旁边目不斜视。   到了工作室,祁奚终于看到了已经持续好几个月的新闻,荣川集团内战,集团股份跌到了历史最低,几近要破产的边缘。   但是新闻写得夸大其词又没有真正的内部消息,祁奚本来就不懂,看得更加不懂了,他只知道傅檐川这段时间每天都看起来很累,一定很辛苦。   可是傅檐川什么都不和他说,他也不知道能帮上什么忙,他去问谢洄,结果谢洄又说了他一顿。   “你真是瞎操心,他不知道在商场杀伐了多少人,用得着你担心。网上说的那些没一个能信的,虽然我不了解他,但一看他就是绝对不会把自己东西放手让人的人,他要不就是想和他爸一起破产,要不会就是有什么后手。况且他就算破产也绝对还有资产,到不了你养他的那天!”   祁奚听谢洄说了一长串,什么也没听进去,叹了气回过去,“可是他看起好累,我都心疼了。”   “你心疼个鬼!心疼他不如心疼我!我也要累死了,实习天天像狗一样,该死的资本家!你的檐哥也是资本家,别跟我提他,我现在平等都讨厌每一个资本家。”   “是你自己要现在就才实习的,你要是没钱告诉我,我还存了好多,不要这么辛苦。”   谢洄冷静下来,也叹了口气,“跟那没关系,想要往上爬就只能这样,不然我爸妈辛辛苦苦送我到这里干什么,还不如就国内。”   祁奚只知道谢洄学的是金融相关的专业,并不懂到底是什么,他同样也帮不上忙,只好回:“我给你发红包,我现在上班的工资都没地方花,你拿去买好吃的。”   “真好啊!儿子长大也能赚钱给我花了!”   “谢洄,谁是你儿子!我生气了,你不哄我十天我不会再理你了。”   祁奚给谢洄发完了语音,立即去找傅檐川告状。   “檐哥,谢洄让我叫他爸爸。”   傅檐川过了很久才看到了祁奚的消息,听完没忍住笑出来,把他对面的副总吓了一跳。   他没有回,放下手机感觉心里的烦躁平静下来,直到他准备去接祁奚的时候,接到了疗养院的电话,说他母亲病情加重了。   “傅董事长突然来,提到了你,夫人被他刺激到了。现在打了针平静下来,具体怎么样了要等她醒过来再看。”   傅檐川放下手机在车里一动不动了很久,终于给司机打电话,让他去接祁奚,他转头把车开回了他许久没有回去的“家”。   他怒冲冲的进门被权叔拦住,“先生,你怎么回来了?”   “他是不是回来?”   权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傅檐川的的怒气已经明显到像有了实体,他劝道:“你冷静一些。”   傅檐川没有回话,越过了权叔上楼,直接去了傅振荣的书房。   果然傅振荣在里面,一如往堂地抽着雪茄,像是他什么也没做过,或者说就是故意的,傅振荣根本不在意林娴婧的病情怎么样。   他克制地推开门走进去,傅振荣轻飘飘地向他抬眼瞥来,“你终于肯回家了?”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傅振荣明知故问地回:“做什么?去看你妈吗?我们没有离婚,我去看望她有什么问题?”   傅檐川紧紧地咬牙才忍下了挥拳的冲动,忍耐地说:“你以为这样我就会收手?”   傅振荣狠狠地摁灭了雪茄,站起来走到傅檐川面前,“傅檐川,你想得到什么?你这么做最后到你手里的还剩下多少?我让你做继承人哪里亏待了你?唾手可得的巨额财富留给你,你有什么不满?”   “我从来没有说过我想当这个继承人。”   傅振荣无法理解,质问他,“你是因为那个祁奚?为了和他在一起,为不了结婚?不惜要毁了整个傅家?”   傅檐川笑了,声音陡然地平静下来说:“爸,你真的很可悲,我从12岁起就想着怎么弄垮你的一切,包括我自己。当年我和乔野走,只是想毁了你替我安排的人生,最后回来也只是因为我妈还在这里,可是你是怎么对她的?你让她死了第二次!”   傅振荣从来没有听过傅檐川和他说过这些话,他怀疑是不是他听错了,他为了不让他儿子经历他所经历的一切,极尽所能地将傅檐川培养成无所不能的掌权者,他难道还做错了?   林娴婧变成现在这样,和他有什么关系?对于那些在外面有一堆情人和私生子的男人来说,他没有一点对不起林娴婧过,反倒是林娴婧总是阻挠他培养儿子,时不时就要和他闹离婚,他都没计较。   他不可思议地看着傅檐川说:“我没看好她我承认,你现在是要把她自己发疯的帐也算在我头上?”   傅檐川一瞬间什么也不想说了,转身出了书房,背后立即传来砸东西的声音。   权叔在楼下听到父子两人的话,作为一个知晓了所有内情的外人,他一直都站在傅檐川那边,但他终究还是外人,无法说什么。   看到傅檐川下来他想劝慰两句,可他又不知道说什么,就看着傅檐川又走了。   傅檐川出去后去了疗养院,但林娴婧打了针一直在睡,他在床边坐到了半夜,突然又开车回去。   祁奚睡着迷迷糊糊突然感觉有人抱住了他,然后在灼热的呼吸喷在他颈后,他闭着眼睛转过去,贴进了熟悉的怀抱里,呢喃地叫了一声,“哥哥。”   傅檐川将人紧紧地搂过来,实际上傅振荣说的也没错,他就是为了祁奚,在遇到祁奚之前,他对于自己如同深海般冰冷漆黑的人生已经没有任何期待了。   他贴在祁奚耳边温柔地说:“没事,睡吧。” 第64章 尝试   祁奚睡醒才知道傅檐川回来了, 他在傅檐川怀里转了个身,往傅檐川的胸口贴过去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傅檐川昨晚去疗养院的时候给祁奚发了消息,说他有事回不去,对着祁奚带了委屈了眼神问:“昨晚等我了?想我了吗?”   “嗯。”祁奚应了一声扎进傅檐川怀里, “想了, 你是不是又加班了?你不是老板吗?为什么这么辛苦!”   听到这话傅檐川想起来好像没有人关心过他辛不辛苦, 蓦地将祁奚勒紧在怀里, 紧贴在他耳边说:“奚奚,你会永远都像现在这样喜欢我吗?”   祁奚用力地点头, 动作太大撞了傅檐川下巴上,他连忙去揉着傅檐川的下巴说:“撞痛了吗?”   傅檐川抓开了他的手,望着他不开口,他又往前贴去说:“奚奚哥哥会永远像现在这样喜欢檐檐的,谁让你难过了, 我去帮你骂他,是你爸爸吗?”   “嗯。”   傅檐川这一声回得带了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撒娇意味, 握紧了祁奚的手放在唇边轻吻着说:“只要你在这里就好了, 祁奚, 不要离开我。”   祁奚喜欢极了傅檐川对他说这要的话, 让他觉得傅檐川很需要他, 对傅檐川来说他非常非常重要。   他把傅檐川握着他的手拉过来, 亲吻在傅檐川手背上, 一本正经地回答:“光与你同在。”   傅檐川没忍住笑起来,不满祁奚这样破坏气氛,翻过去严密地堵上了他的唇, 一只手伸下去钻进了睡衣里。   祁奚好不容易有了能说话的空间,急忙提醒傅檐川, “檐哥,上班会迟到!”   “今天周末。”   祁奚才想起来,没了理由拒绝,四肢向傅檐川圈过去主动献吻。   不过傅檐川没有做什么,只是摸着他接吻,接到他没了力气又放开他,让他起床。   说是周末,傅檐川吃了早餐没多久,还是有事必须要去处理,他不舍地拉着送他到门口的祁奚告别。   “我结束了就回来。”   祁奚抱着他像橘猫一样蹭过去,“那你要早点。”   “好。”   傅檐川在他唇上轻吻了一下,走了,他在门口呆了好一会儿才回去。   祁奚不知道他是不是算了解傅檐川了,很多时候他还是不懂傅檐川在想什么,可有时候他能清楚地感知到傅檐川的情绪,就像今早醒来时,他觉得傅檐川看他的眼神像是下一记得就要哭了,昨天一定发生了什么。   一整个上午祁奚都在烦恼这个问题,傅檐川不肯说他问了肯定也不会说。   他难受地把橘猫抱过来问:“大圣,你说檐哥他是不是因为要破产了在心烦?我都没看懂新闻说的,为什么他和他爸会弄得要破产了?”   橘猫也不明白,“喵?”   祁奚又躺平在沙发上,继续思考,一直到他吃完了午饭,权叔突然上门。   权叔进门只看到了祁奚,“先生出去了?”   祁奚许久没有见过权叔,看到他抱了一个很大的纸箱,连忙去接过来,“檐哥出去上班了,这是给檐哥的吗?”   “是他以前的照片。”   听到是照片,祁奚打开箱子看起来,确切的说是傅檐川小时候的的照片,从幼年到少年。   照片里除了傅檐川有时还有其他人,其中他认识的只有林娴婧,那时的林娴婧看起来很不同,并只是更年轻,更多的是显得比现在有精神多了。   倒是傅檐川和现在没多少差别,同样不苟言笑,都不知道小小年龄在深沉什么…   祁奚翻到下面,发现有几个相框坏了,“权叔,怎么坏了?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权叔犹豫了许久才决定说出来,“先生的母亲昨天病重了。”   “啊!”祁奚倏然明白了傅檐川为什么看起来不开心,“檐哥回来什么也没有告诉我,很严重吗?”   “现在应该稳定下来了。”   权叔说着叹起了气,“先生从小就是不把自己的苦说出来的人,他小时候去学骑马受了伤也硬撑着,明明才是个几岁的孩子。”   听到傅檐川小时候的事,祁奚格外认真,权叔又考虑了半晌才继续。   “知道先生为什么那么恨董事长吗?”   他摇了摇头,权叔解释,“因为夫人在先生12岁的时候就自杀过,当时被救回后,先生就一直没有原谅董事长。”   祁奚记得傅檐川和他说过,他妈妈在他18岁时自杀过,原来那不是第一次。   “夫人以前是一个很有前途的舞蹈演员,家世也很不错,董事长在一次演出上看中了她,追求她,然后他们结婚。那时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夫人对董事长是有爱的,甚至愿意为董事长放弃舞蹈事业,专职做傅夫人。可是——”   权叔说到这里顿下来,看了看祁奚才继续,“在先生出生的第3 看,董事长开始了对他过于严苛的教育,比如不能哭,不能放弃,要不顾一切得到自己想要的。对于那么小的孩子来说,这样的教育在普通人看来很不合适,甚至过头了,夫人也是从那时起和董事长有了矛盾。”   实际上,林娴婧那时不只是和傅振荣有了矛盾,而是发现对于傅振荣来说,她只不过像一个装饰,是一个生孩子的工具。   傅振荣完全不听她的意见,甚至在她阻挠傅振荣对傅檐川过度的教育时,会被傅振荣强行禁止她见傅檐川。   一开始林娴婧反抗过,还提出了与傅振荣离婚,傅振荣倒是没有不同意离婚,只是明确地断决了她带走傅檐川的可能。   最终,林娴婧为了傅檐川放弃了离婚,为了见傅檐川也没有再阻挠过傅振荣的教育,只是在傅振荣看不倒的地方,她一遍一遍教傅檐川,希望傅檐川长大不会成为傅振荣所教的那咱,没有感情,三观扭曲的冷血机器。   可在一个家里,傅振荣不可能完全不知道,傅振荣发现林娴婧对傅檐川的教导时,就会把她软禁起来,用语言和行为惩罚她。   那时整个傅家,包括傅檐川都听过,傅振荣在房间侵犯林娴婧,语言羞辱她只会用身段勾引男人,跳舞不过就是为了取悦男人的,根本一无是处,没有见识,懂什么教育,懂什么男人的野心。   权叔不想把那些过于不堪的事告诉祁奚,只说:“先生在董事长的教育下,最终还是变得越来冷漠,越来越不懂共情。而夫人在多年的矛盾积累下,终于到了极限,在先生12岁那一年,她打算带先生一起自杀的,但最后只有她一个人吃了药。”   那一年,是傅檐川打电话叫的救护车,他赶去的时候,12岁的傅檐川如同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就那么地冷漠望着林娴婧。   等林娴婧被救回来后,傅檐川变得更加不爱说话,仿佛对所有人都失去了感情,只会听从傅振荣的话。   他以为林娴婧从傅振荣教育的缝隙里,灌输给傅檐川的感情没有起到作用,直到有一天傅檐川问他,“我都这样了,她为什么还不抛弃我离开?”   祁奚哭得越来越大声,他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控诉,“他爸怎么这么坏!比我爸还要坏!”   权叔告诉他,“小祁先生,你不要和先生说我告诉你的,先生肯定不希望你知道这些……但是他一个人到现在承受得够多了,现在有你在他身边,他才稍微变了一些。”   “嗯,我知道了,我不会告诉他的。”   权叔又说:“先生从小被教得有些与常人不一样,性格上有些缺点,希望小祁先生你能多包容他一些,多安慰他一些,这么多年,你是第一个能让他发自内心笑出来的人。”   其实权叔对傅檐川会和祁奚走到现在这步,很是意外,曾经乔野也没让傅檐川真正的敞开内心。   祁奚还在难过,突然听到权叔这么说,表情变得像是一边在哭一边在笑,害羞地回答:“檐哥对我那么好,我也会对他很好的,下次见到他爸我不会再让他爸打他了。”   “先生被打了?”   “对呀,过年的时候,把檐哥的脸都打肿了,太过分了!”   权叔猜傅檐川和傅振荣的冲突不是第一次,没想到还有这回事,傅檐川长这么大没的挨过打,哪怕是傅振荣,也难怪傅檐川会下定决心。   不过他也做不了太多,把照片交付给祁奚,“麻烦小祁先生把照片给先生,我就走了。”   祁奚送走了权叔,把相框全摆到了书房里,然后趴在傅檐川的位置上等傅檐川回来。   他脑子里一直忘不掉权叔说的话,一想就难过,可听到开门声他立即把难过的情绪都藏起来,飞奔出去扑向了傅檐川。   “檐哥,你回来了!”   傅檐川觉得祁奚今天格外热情,问他,“怎么了?”   “权叔给你拿了你小时候的照片,我都摆在书房了。”   他不由一顿,深恐权叔说了什么,把人搂过来仔细地想从祁奚眼中找出什么,却只有一片见到他的喜悦,他直接问:“他跟你说什么了?”   “他说、阿姨昨天病重了,你昨天是去看她了吗?我们什么时候再去看她吧!”   傅檐川怔了两秒,“她的身体本来就一直不好,医生说她最近需要静养,等她好一些了我们就去。”   “那你不要难过了,今天奚奚哥哥为你服务。”   祁奚说着去脱傅檐川的外套,脱下来拿去挂好,又把傅檐川推到沙发坐下,恭敬地站在一旁问:“檐哥,你想喝茶还是想吃水果?或者两样都要。”   傅檐川奇异地盯着祁奚,不知道他的脑瓜在想什么,顺着回答:“水果。”   “请稍等。”   祁奚连忙跑去冰箱拿了几样过来,摆在茶几又问:“请问还需要什么吗?”   傅檐川受不了他这模样,一把将不知道在演什么的人搂过来,“喂我。”   “你真是的!不过檐檐想要什么都可以。”   祁奚要下去拿水果,但傅檐川不放手,他只能伸长手去勾了一颗草莓,喂到傅檐川嘴边,“啊,张嘴。”   傅檐川张嘴把草莓咬过来,祁奚一脸正经地问他,“甜吗?”   他扣住祁奚直接在他嘴里尝了一遍,反问:“甜吗?”   祁奚舔了舔沾到草莓汁的唇,“你这样我都没办法继续了。”   “继续什么?”   “对你好啊。”   傅檐川笑起来,支起脖子凑到祁奚唇边说:“我想要别的。”   “什么?”   “你自己想。”   祁奚不满地推开傅檐川,“你好烦,又要自己想,我想不到怎么办?”   傅檐川搂着他不说话,他一副我宠你的模样说:“好吧,谁叫我喜欢你!我会想的。”   对着这样的祁奚,傅檐川所有的神经都被抚顺了,实际上他说这话也没真的有什么想要的,就是想看祁奚为了他会想出什么结果。   到睡觉的时候,他已经把这话忘了,洗完澡出来,祁奚却突然把他按到床上,趴过来认真地对他说:“檐哥,我们来上真的床吧!”   他的太阳穴突突跳了一下,理解又没太理解上真的床是什么,他按住祁奚紧贴在他身上的腰,“你知道要什么做吗?”   祁奚唯一的经验是看过的漫画,但是打码的,缺少细节,说知道又好像不太知道,说不知道他又大概知道。   和傅檐川说了那么多次上床,此刻他才真正地考虑到了要怎么做,他和傅檐川是谁在下面?   这个问题他的潜意识里其实也有答案,但脑子还在纠结。对着傅檐川脸红了好半晌,突然弹起来往浴室跑去,留给傅檐川一句。   “你等等。”   傅檐川等不下去,他不放心地到了浴室门外,等了一会儿突然听到咚的一声闷响,连忙开门冲进去。   祁奚蜷缩在浴缸前,睡裤掉了一半,红透了脸急喘着,显然是犯病了。   他连忙把人捞起来放在腿上,双手合一起捂住了祁奚的口鼻,祁奚背靠着浴缸,双眼直直盯着他喘气,直到呼吸慢慢平稳下来,眼神蓦然变得委屈起来。   “好了吗?”   傅檐川很心疼,这段时间他一直都小心翼翼,就怕祁奚再犯病,却没想到他能自己把自己弄过紧张过度了。   可是他还是不舍得怪祁奚,贴近过去哄道:“有没有哪里难受?”   祁奚倏地脸又红起来,“那、那也太奇怪了,我怎么能把那个放到你那里面!怎么放得进去!”   傅檐川震惊,甚至觉得没有听懂祁奚在说什么,在祁奚眼中他是下面的那个吗?   这个问题他只犹豫了一秒,如果是祁奚的要求,他也不是不能接受。   确定祁奚能正常呼吸了,他把人抱起来,顺手拉起祁奚的睡裤出去。   祁奚双手抱紧了他,直到回到床上才拉着他的衣领,冷不防地又质问他,“你难道是想把你那个可怕的、放到我、我——你怎么可以想那种事,你——”   祁奚的声音越说越小,傅檐川觉得他这模样又可爱又让人心疼,他没法说他没想过,干脆地沉默,祁奚却又自己把自己吓哭了,扑过来脸藏在他胸口说:“我刚刚试了两根手指,感觉太奇怪了!你的怎么可能——”   “别说了。”   傅檐川这会儿就只剩心疼了,他没想到祁奚是这样把自己弄犯病的,“我不否认我想过,但是那并不是必须的,你不喜欢我们可以不做。”   “……也不是,我想和你做真正的恋人做的事,想你更喜欢我,他们说那个生活不和谐会感情变淡的,我不想那样,你其实很想要做是不是?”   祁奚第一次亲口说了他们是恋人,傅檐川心脏狂跳不已,祁奚的脸红得烫热了他的胸口,声音极小地继续说:“漫画里说其实也会舒、服,我们可以、先试一试。”   过了好一会儿傅檐川才把祁奚的脸推起来,果然红得像要滴血一样,又透着要将他吸进去般的诱惑,他确认地问:“不可以之后不理我,好吗?”   祁奚别开脸,轻轻地点了下头。 第65章 自由   霍城的天气到了五月已经有入夏的痕迹, 太阳一早就跃进了窗户,从厚重的窗帘里透进发昏的暖光,切在墙角点亮了屋里的幽暗。   祁奚已经醒了,但他背对着傅檐川一动不动, 假装还在睡觉。   “奚奚。”   傅檐川终于忍不住贴过去, 从后面紧紧地抱住了祁奚, 在祁奚刚醒时他就知道了, 怀里的人突然身体紧绷起来,他不可能没察觉。   他希望祁奚和他说点什么, 可等了半天祁奚连动都不动,他实在没底是不是他又被嫌弃了,头一回对自己的身体有了怨言,如果可以他也并不想长成那样。   祁奚还是不出声,他双手把怀里的人勒紧, 确定跑不了才往对着他的后颈轻吻上去,“理理我, 好吗?”   “你说什么?”   祁奚假装他刚醒, 刻意地揉着眼睛把头转向傅檐川, 却掩饰不住瞬间通红的脸, 他下意识想挪得离傅檐川远点, 但是一点也没挪开, 他脑子里瞬间又回放起了昨晚的过程。   他点头之后, 傅檐川就吻下来,除去了他的睡衣,在最后的遮挡要被扯走时他用力拽着望住傅檐川。   “不怕, 我会很小心。”   听着傅檐川温柔到极致的声音,他松开手, 傅檐川重新贴下来,一边吻他,一边一只手伸到床头柜里拿出了加润的工具。   他从来不知道傅檐川的房间里有这种东西,傅檐川还抵着他的唇问:“刚刚你用的什么?”   他别开了脸不好意思说,傅檐川非要他回答一般望着就这么不动,他只好又转回去回答:“口水。”   傅檐川的喉结倏然用力地滚动起来,贴着他的唇狠狠地往里搅进来,水渍极尽地相互沾染后,从他唇间牵出了一根银线,傅檐川用手指抹过去沾在了指尖,才打开工具。   “檐哥。”   他下意识叫傅檐川,可是叫了又不知道说什么,只有睫毛在不停打颤。傅檐川突然将人抱起来,和他换了上下,背着床头让他坐在上面,静静地望着他问:“可以了吗?”   他觉得傅檐川看起来太冷静,只有他一个人在脸红,有些不爽,可是他又实在不好意思做什么,怔了半天还是只点了点头。   傅檐川立即贴过来吻他,然后手沿着他的皮肤滑过,手指找到目标缓缓前进,最后被深深陷住,傅檐川终于呼出了烫人的呼吸,用着只剩唇音的声音问:“奚奚,有不舒服吗?”   他回答不出来,只是双眼像是沸水一样对着傅檐川,傅檐川像是忽然被什么刺激到了,不再克制,肆意起来。   “檐哥、哥——”   他忍不住颤抖,傅檐川抱紧他,安慰地吻他,然后他就这么脱力地扑在了傅檐川身上,傅檐川被弄脏的衣服也染到了他身上。   傅檐川贴到他耳边悄声地问:“奚奚,有舒服吗?”   他怎么好意思回答,傅檐川就又继续起来,直到他感觉到了被傅檐川堵住,紧张地撑起来望着傅檐川。   “奚奚——”   傅檐川声音发哑地叫着他,对他说:“不要紧张,放松好吗?”   祁奚不知道怎么放松,他全身的神经都集中在一起紧张起来,傅檐川轻轻地舐着他的喉结,哄骗一样地说:“乖,不怕。”   他终于轻轻点了点头,然后前所未有的感官回馈一点点爬上他的大脑,登时四肢都绷得僵硬起来。   “奚奚!”   傅檐川感觉怀里的人忽然变得越加紧绷起来,连忙安抚地凑过去。昨晚他只放了一个开头,祁奚就已经哭得眼睛里满是泪花,他急忙放弃,把人抱过来哄了半天。   祁奚什么也不肯说,把脸埋在他颈窝里,哭得委屈得让他心疼,他其实大概猜得到,祁奚可能本身并不喜欢男人,即使感情上接受了他,生理上也还是有隔阂。   可是他不敢问,怕问出了祁奚对同性的本能排斥,就这么抱着人一晚上。   过了一晚上祁奚还是这样的反应,他心慌了,小心把人翻过来,严丝合缝地贴上去说:“昨晚你说了不会不理我的。”   “我没有——”   祁奚终于抬起眼对上了他的视线,“——我没有不理你,只是我看到你就感觉还有什么在、在——”   傅檐川望着人好会儿才试探地问:“很讨厌?”   祁奚连忙又别开了视线,“不是,是、是好怪!”   傅檐川终于听到了让他稍微安心的答案,追着到了祁奚的唇边问:“所以,你不讨厌是不是?”   祁奚点了下头,他才敢接着小心地问:“还可以下次再试吗?”   “多试几次会行吗?因为你那、那么——”   祁奚不好意思说下去,傅檐川贴到他耳边悄声地说:“医生说只要习惯感觉就行,尺寸的兼容性还是比较大的,我们先习惯手指好吗?”   “你什么时候去问医生了?”   “你睡着的时候。”   祁奚倏地声音又小下去,“那医生有说要多久才能习惯吗?”   傅檐川看着祁奚耳朵红透的模样,真正放心下来,确定祁奚真的没有讨厌他,嘴角不由地微勾起来,“医生说多做几次就习惯了。”   “哦,好。”   祁奚回得像是在应和他,他又心疼起来,“奚奚,不要说好,你不喜欢就拒绝我。”   “我喜欢!”   祁奚忽然抱住了他的脖子倾诉,“檐哥,我喜欢你,我想对你好,想让你开心,想做让你喜欢的事,我会负责让你开心。”   他一时间什么也说不出来,过了许久才问:“是不是权叔和你说了什么?”   “没有。”   祁奚非常信守承诺,毫不犹豫回答,只是他太不会说谎,傅檐川一眼就看出来,他不想用自己的不堪过去让祁奚同情,他只想要祁奚迷恋他,无论是他的感情,还是他的身体。   最终,傅檐川跳过了这个话题,“饿了没?”   祁奚装睡了半天,肚子早就叫过了,他点了点头,傅檐川就抱他去了卫生间。   今天傅檐川终于不再去加班,他们吃完了早餐找了电影一起看。   祁奚以为傅檐川只是今天休息,可接下来的半个月傅檐川都闲下来,甚至早上送到上班了,中午又来找他去吃午饭,弄得同事们都担心免费的午餐是不是要结束了。   半个月后,傅家的内斗终于结束,消息传播得连祁奚完全不关注这方面新闻的人,都第一时间看到了。   傅振荣因为资金问题被拘留调查,辞去了集团董事长的职务,股权被拍卖。   同时傅檐川也因为给集团造成了损失和动乱,被董事会撤了执行总裁的职位,新上任的董事长是傅檐川的六伯,傅晋申。   这是很多人都没有想到,却一点不意外的结果。   傅檐川这段时间要把全集团和傅振荣一起沉没的态度,董事会不再信任他很正常。但以傅檐川以往的行事风格,应该是他把不信任他的股东从董事会踢出去,可傅檐川却对被撤职一点意见也没有,走得很果断。   不过也有人分析,傅檐川和傅晋申本来就是相互利用,傅晋申顾忌傅檐川,所以才伸董事会的名义赶走傅檐川。   傅檐川走得这么果断,是知道留下傅晋申也会对付他,而且这次股价下跌,集团资产缩水严重,傅檐川放弃烫手山芋反而是更好的选择。   事实上其实离职也是傅檐川计划的一步,就像很多人都知道的,他留下傅晋申也会想方设法把他赶走,兔死狗烹的道理显而易见。   他回到办公室收拾东西,发现这么多年却没有几件属于他的私人物品。   在办公桌最底下的抽屉找出了那张乔野的照片,他拿起来看了两眼,扔进了垃圾桶。   最后,他只带走了祁奚画的那两幅画。   总裁办的人时间久的已经跟着傅檐川好几年,要说有多喜欢傅檐川这个领导谈不上,但傅檐川虽然工作上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却也正是因为如此,对待下属更加地公平客观,有能力的自然能得到更多的机会,不需要他们搞什么办公室政治,换了别人可就不一定。   所以很多人都不希望傅檐川走,最不想傅檐川走的是周芷薇,她没有想到傅檐川真的会选择和他爸两败俱伤,不知道下一任总裁会是谁,会不会把她当成前朝之臣给斩了。   傅檐川到了车库,手机响起来,他把画先在后备厢放好,上车关好车门才接起来。   “傅总,还顺利吗?”   到今天为止他从来没有这么轻松过,连声音都轻快起来回答:“被人赶走有什么好不顺利的,倒是邵总心情不错。”   “那可不,新婚的快乐你哪天结个婚试试就知道了。”   傅檐川思忖了两秒,“我确实想试试。”   这话把对面的邵总惊到了,“你说真的?什么人能把你拐跑?我不太相信。”   “到时请你来喝喜酒就知道了。”   “喜酒就先等等,别忘了你承诺我的就行。”   傅檐川掀唇一笑,“很快。不过在那之前我要休段时间的假。”   “这么大的棋盘摆你面前,你休什么假?”   “陪我家奚奚,反正棋子又不会自己跑了。”   “你可真自信。”   “彼此彼此。”   祁奚不知道傅檐川在下什么棋,看到网上的新闻,他觉得傅檐川失业了,破产了,他画着画也突然走神,考虑起如果傅檐川真的破产了,他赚的钱能不能养活他和傅檐川还有大圣?   好像有点难,光他们家的厨师一个月工资都好几万。虽然他随便吃什么都可以,但是傅檐川不行。   他趴到了画架上感叹,养傅檐川好费钱!   “七夕老师,你要不喝点什么?”   黄诗琳看完了网上的八卦,过来想安慰下祁奚,看到祁奚一副唉声叹气地样子,她又问:“要不要吃点零食?或者我把二毛给你抓来?”   “不要。”   祁奚回答说:“我想赚钱!”   “啊?”黄诗琳不理解,祁奚解释,“檐哥没有工作了,我以后要多赚钱,不然连厨师都请不起了。”   黄诗琳更不理解了,作为一个贫穷的普通人,她不知道为什么非要有厨师。   但看祁奚无精打采的样子,她还是安慰,“你也不太担心了,至少傅总没被抓,你不用去看守所看他。”   “他还会被抓?”   祁奚一下跳起来,程述进来刚好听到,把黄诗琳踢开。   “有你这么安慰人的吗?”   黄诗琳反驳,“我怎么了?”   程述强行把她关到了门外,看向祁奚。   “程导,檐哥他不会真的被抓吧?”   程述看着祁奚的表情,都快被自己的不安给淹死了,从私心上说,他希望祁奚可以离傅檐川远一点,傅檐川的圈子对于祁奚来说太复杂,怎么也脱不开利益利用。   虽然他不清楚傅檐川和他爸之间发生过什么,但至少能看出来傅家这持续了几个月的争斗,绝对没一个说得上是好人,不过都是利益权衡而已。   他不希望祁奚被污染,甚至被卷进那些利益争斗里,安慰道:“放心吧,他怎么可能让自己有事,说不定再过几个月,他摇身一变,整个傅家都落到了他手里。”   倒不是他看懂了什么背后的真相,只是觉得凭傅檐川为祁奚考虑的那个劲,不会把自己折腾到一无所有。   不过祁奚没有相信程述的话,程述看他这样忍不住说:“你先下班吧。”   祁奚立即鞠躬感谢,然后腰都没抬起来就跑了。   看着他着急的背影,程述由衷地希望傅檐川千万别是一时兴起,不然祁奚这根筋的脑子恐怕要一辈子走不出来,如果因为失恋消磨了祁奚的灵气,那真的是无数人的遗憾。   祁奚下楼给傅檐川打电话,本来想问傅檐川在哪里,结果傅檐川让他原地等着。   他等了不到十分钟,傅檐川的车就开到了他面前。   他以为傅檐川现在一定很难过,坐进去想要安慰傅檐川,结果刚关上车门,傅檐川就挪后了座椅,将他一把捞到了驾驶座。   “檐哥,干什么?”   祁奚怕有人看见,紧张地去看车外,被傅檐川强行把他的脸转回去,他终于看清了傅檐川的表情。   “你怎么这么高兴?”   傅檐川无法和祁奚说出他为什么这么高兴,也许是因为这么多年一直套在他身上的枷锁终于打开了,也许是他终于看到傅振荣惊慌后悔的表情,也许是他终于体会到了祁奚所说的自由。   以后再也没有什么会束缚他,他也不用再成为别人眼中的谁,他只是他自己。   “奚奚。”   傅檐川用他心底所有的深情告诉祁奚,“遇到你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 第66章 宠爱   车里的空气都像是被傅檐川染上了愉悦, 祁奚不懂他为什么这么高兴,但是看到他高兴他也不自觉扬起了笑容。   “檐哥,你不要担心,你没有工作, 我以后会赚钱给你花。”   听到这话傅檐川心情更好了, 尤其看到祁奚那么认真的眼神, 他郑重地回答, “好。”   祁奚紧接着就规划起了他要怎么赚钱,“我周末的时候可以接一些约稿, 虽然不知道怎么接,程导一定知道,我明天去问问他好了。”   傅檐川连忙说:“先不用急,现在我、还有存款,你做自己喜欢的事就好。”   “可是——”   “好了。要和我去看妈妈吗?”   傅檐川突兀地转开了话题, 他怕祁奚真为了赚钱把自己忙得只顾画画。   祁奚一下被拐了注意,没意识傅檐川说的“妈妈”代表什么, 不过理解到了说的是谁, 点下头, “阿姨现在好些了吗?我们现在就去吗?”   “好。”   傅檐川回答了, 手却没有松开, 反而把人勒得更紧, 吻到了祁奚的喉结吮出了一个浅淡的印子, 才从下巴翻过去,抵着祁奚的唇说:“奚奚,吻我。”   “你怎么这么烦!”   祁奚眼睛往车外两边瞟了瞟, 这时还是下午上班的时间,没有什么人, 他捧起傅檐川的脸急急地吻过去。   在傅檐川嘴里乱搅了一遍退出来,傅檐川却扣着他的头说:“不是这样的?”   “你要怎么样?”   傅檐川反吻过去,用最直接地方式告诉了祁奚他想怎么样。   祁奚被吻得脸红透了,傅檐川才舔过他唇上的水渍说:“走了好吗?”   “明明是你的接吻的,你要问你自己,走了好吗?”   傅檐川被祁奚气鼓鼓的模样迷得心里犯甜,祁奚不满地捏住他的脸颊,他不由地笑起来,“走吧。”   祁奚也觉得自己没救了,傅檐川笑起来好像越来越好看了,他忍不住往傅檐川唇上啄了一下,傅檐川扶着他回了副驾。   林娴婧今天又坐着轮椅在院子里晒太阳,有人走来她也没有反应。   傅檐川放开祁奚走过去,站到了她面前轻轻地叫了一声,“妈。”   林娴婧缓缓抬起头,看到傅檐川的瞬间整个人惊恐起来,像是见到了什么可怕的人。   医生连忙过去安抚林娴婧,让傅檐川先回屋里。   等林娴婧终于平静下来,医生回屋里和傅檐川说:“可能是因为你和那个人有些像,见到你她又想起了什么回忆。”   傅檐川透过窗户望向院子里的林娴婧,他想和林娴婧说傅振荣终于付出了代价,可林娴婧也许一点也不想听到关于傅振荣的消息,对她来说最好的选择是傅振荣从来没有在她的人生里出现过。   祁奚忽然问医生,“请问我可以去和阿姨说话吗?”   医生也不确定林娴婧看到祁奚会不会也想起什么,确认地向作为家属的傅檐川看去。   傅檐川回答:“去吧。”   腊梅花早已经谢了,祁奚在草地上发现了一株野生的小黄花,他摘来拿去给林娴婧,“阿姨,你想收下我的花吗?”   林娴婧望着蹲到轮椅前的祁奚,隔了好一会儿眼神才有一丝波动,看向了祁奚手里的小花说:“谢谢。”   祁奚把花给她,“我叫祁奚,你还记得吗?你可以叫我奚奚,和檐檐是好朋友。”   林娴婧好像听过这个名字,又好像没有,问祁奚,“檐檐是谁?”   “檐檐就是我的好朋友,我们上次一起来看你了。”   林娴婧想了半天,“他怎么今天没有来?”   “他来了。”   祁奚回头指向了窗户里面,林娴婧随着他的视线望去,看到了傅檐川,却仿佛没有看到,喃喃地说:“檐檐不在那里,他走了。”   他不明白为什么林娴婧认不出来傅檐川,但因为医生的话,他也不能非让林娴婧去认出傅檐川,他努力想了片刻,“檐檐没来,那我陪你吧!你想要聊天?还是想做什么?”   医生在屋里和傅檐川说:“她这段时间第一次能够正常地和人对话,看来她对——”   医生一时不知道该怎么称呼祁奚,卡着两秒,“——对他的印象不错。”   傅檐川没有回答,他隔着窗户听不清林娴婧和祁奚说了什么,一直等到天黑下来,林娴婧要去休息,祁奚才回来。   “檐哥,阿姨累了,我们也回家吧。”   他和医生交待了一番,牵着祁奚出去,回到车旁祁奚突然扑过来抱住他,把他撞到了车门上。   “难过了?”   他反抱回去,祁奚抬起脸,要哭不哭的模样来安慰他,“檐哥,阿姨一定会好起来的,你不要担心,她一定会再记起你的。”   “她忘了也许更好。”   傅檐川低头抵到了祁奚的额头,他们的呼吸仿佛交缠在一起,他压着嗓音和祁奚说:“我没事,如果忘了我对她更好,我希望她永远不要想起来。”   祁奚猛然想起权叔说的那些事,更加心疼傅檐川了,他把脸埋进傅檐川胸口,不知道说什么,就不停往上蹭。   天气热起来,衣服也没那么厚了,傅檐川暗暗吸了口冷气,按住了祁奚的脑袋。   “奚奚,上车。”   祁奚一点也不知道自己把人蹭得上火,乖乖被傅檐川塞进了车里。   傅檐川不用再上班,彻底闲得没事干,变得无时无刻不粘着祁奚,恨不得把人抱在怀里不离手。   在家时也就算了,他送祁奚上班也不舍得人走,第一天祁奚上楼后,他开车在周围转了两小时,回来等着祁奚去吃午饭。   第二天,祁奚要走,他仿佛要被抛弃,追下车拉住祁奚说:“奚奚,我想陪你一起去。”   祁奚没见过傅檐川这模样,不知从哪里看出了可怜,脑子来不及思考就同意,“那你不要打扰别人上班。”   “嗯。”   黄诗琳作为一个深度八卦爱好者,看过很多豪门爆料,对傅檐川的印象已经从冷酷无情的上位者,变成了一个“好男人”。   可当她看到傅檐川牵着祁奚的手,和祁奚一起来上班,守在祁奚的工作间给祁奚挤颜料,倒水,她的印象再次崩塌。   “老大,那个什么意思?”   黄诗琳溜进了程述那里去打听,程述隔着关起来的玻璃门看向祁奚工作间的方向,“我怎么知道!我又管不了。”   当初祁奚签的那份合同清楚地写明了,祁奚有决定自己工作的自由,包换带别人来陪他。   程述没想到傅檐川加这一条,是为了自己,他更没想到的是傅檐川不只今天来,而是天天来,来得所有人都习惯了他的存在,甚至还混进他们的讨论会,不时地发表一下建议,仿佛他也是工作室的一员。   讨论会过后有人和他说:“我感觉傅总没有传闻中那么可怕,挺好相处的,网上那些都是刻板印象吧!”   程述心说你是没见过他可怕的时候,但他也忍不住观察,发现傅檐川好像真的变了。   不是外在给人的感觉,而是他觉得傅檐川像是从一个机器人,重新加载了人类的感情模块,变得更像一个真实的人了。   “程导,你在想什么这么出神?”   祁奚手在程述眼前晃了晃,程述走到他工作间门口就愣了。   程述连忙回神,“对,我找你有事。下周有个行业的交流展会,你想去吗?”   “是那种全是大佬的那种吗?”   “也不说全是大佬,肯定会有行业里厉害的人来,交流经验资源,能学到不少东西。”   祁奚从来没有像这段时间这样充满学习欲,连连点头,“我想去就能去吗?”   “是你想去我就带你去。”   傅檐川坐在祁奚的休息沙发里一动不动,听到祁奚说:“哦,那我想去。”   他突兀地插话,“奚奚,你去了我一个人怎么办?”   程述眉头突得都要提了,傅檐川说的这叫什么话,一个快30岁的大男人,一个人呆两天能怎么样,还语气里一股撒娇的酸味,这是那个开口就能吓死人的傅檐川吗?   果然不是他的错觉,傅檐川不只变得有感情了,还是绿茶恋爱脑的那一款。   但祁奚一点不明白,他觉得他檐哥一个人在家伤心难过怎么办,不开心怎么办。   他问程述,“程导,我还可以带人一起吗?”   程述对这两个恋爱脑都无话可说,嫌弃地回答:“随便,但不是我们工作室的人食宿自理。”   “谢谢程导。”   祁奚夸张地向程述鞠躬,程述出去他立即把门上,扑向沙发里的傅檐川。   这段时间他对傅檐川格外宠爱,觉得傅檐川失去了工作,爸爸对他不好,妈妈又生病忘了他,小时候还过得那么可怜,肯定是不想让他担心才表面装得开心,内心一定脆弱悲伤到不行,只有他能对他檐哥好了。   沙发是个非常小的双人沙发,傅檐川坐着已经占了大半,他再上去就完全是两人挤一起。   傅檐川干脆把人捞过来,祁奚就趴在他怀里安慰他,“檐哥,你放心,我不会让你一个人的。”   “好。”   他不知道祁奚想了些什么,但他爱极了祁奚这么宠溺他的模样,克制不住地翻身把祁奚压在沙发里。   祁奚连忙说:“檐哥,这里不行。”   “你不是锁门了吗?”   “可是会听到声音。”   傅檐川轻笑了一声,倏地把祁奚勒得紧贴在一声,然后正经地说:“我只想亲亲你,会有什么声音?”   祁奚撇开脑子里的漫画情节,红透了脸不回答,傅檐川轻啄在他唇上说:“奚奚,是不是个小色鬼?”   “不是。”   “那你为什么才认识没几天就偷偷摸我腹肌。”   祁奚认真地回答:“因为完美。”   “还有呢?不喜欢?”   “喜欢。”   ……   交流会的时间是从上午开始,为时两天,地点在另外的城市,他们要提前一晚过去。   傅檐川本来也没打算去住主办方的酒店,和祁奚到了那边,在附近订了一间五星的顶级套房。   祁奚想起上次和傅檐川住酒店,不过这回的酒店高级了很多,房间里还有个小泳池。   他第一次住这样的房间,好奇地到处参观,参观完了突然愣住。   傅檐川找过去,看到了在泳池边上发呆的人,从后面抱过去问:“奚奚,想什么?”   祁奚踢了踢泳池里的水,满是忧虑地回答:“要是你的存款花完了,我赚的钱就不够让你每次都住这样的酒店了。”   傅檐川不否认他的恶劣,他就算没有傅家的股权,这些年投资的私产只要不出什么意外,足够他挥霍到死了。   可他就是不想告诉祁奚,至少现在不想说,祁奚全心全意为他考虑的样子实在太动人了,仿佛所有的努力都是为了爱他,让他曾经空洞的内心充满说不出的满足感。   他吻到祁奚的脖子,再到他耳边悄声说:“我只要奚奚陪我,什么都可以。”   “那不行。”   祁奚十分笃定地喊出口,网上都说找男朋友是为了生活过得更好,他怎么能让他檐哥生活质量下降。   他摘开傅檐川的手转过去认真地说:“我会努力赚钱,让你可以一直住这样的酒店!程导说如果我们的动画票房爆了,我就可以赚到很多钱,我全部都给你——”   傅檐川看着祁奚越说声音越小,脸眼见地红起来,“奚奚?怎么了?”   祁奚脑子里轰轰乱响,他好像自然而然把自己当成傅檐川的男朋友了,望着傅檐川他不好意思说他怎么了,一下抱住了傅檐川的腰,脸藏在傅檐川的下巴下面,咬了咬傅檐川的喉结,冷不防表白。   “檐哥,我好喜欢你,怎么办?”   傅檐川倏地地扣紧了祁奚的头,仰起脖子让祁奚含住了他的喉结,声音发哑地说:“怎么办都随你好不好?”   祁奚说不出来,踮起脚去对上傅檐川的视线,傅檐川的额头抵过一,忽然轻吻在他唇边说:“奚奚,我再来教你游泳好吗?”   他还没明白,傅檐川就带他往旁边的泳池跳了下去。 第67章 独占   祁奚又感冒了, 因为昨天在泳池里泡得太久,起来没有马上穿好衣服,睡到半夜开始发烧。   傅檐川发现的时候就开始自责,这段时间祁奚的身体被他养得好了许多, 祁奚还想起来锻炼一下, 肌肉没练起来, 但身体确实好了一些, 他被冲晕了头就忘了顾忌。   “檐哥,几点了?”   祁奚的声音带着严重的鼻音, 听起来没有一点力气,傅檐川隔着被子贴过去,对着他因为发烧红彤彤的脸,心疼地碰了碰说:“还要去吗?”   “嗯,几点了?”   祁奚说着就要掀了被子起来, 被傅檐川按住,他坚持地说:“檐哥, 我想去!我想学习, 想变得厉害, 变得优秀, 想配得上你。”   最后这句说得傅檐川心尖一抽, 他贴下去抵着祁奚的额头说:“奚奚, 你本来就很优秀, 是我这样的人配不上你。”   “才不是,你什么都会,我什么都不会, 连自己的事都处理不好,我不想一直都一这样, 你陪我去好不好?”   傅檐川的呼吸滞在胸口好一会儿,终于吐出来,“好,实在不舒服就要回来。”   祁奚轻轻地“嗯”了一声,他没让开,反而贴下去含住了祁奚的唇,因为发烧格外烫人。   “不、会传——”   他不听祁奚的拒绝,趁着唇张开挤进去,比平时更加灼热的温度,仿佛要将什么铭刻在他的感官里。他舔遍了祁奚嘴里的每一处,发烧引起的水份缺失更加容易牵起水线。   祁奚终于被放开,不满地闭起口瞪眼,傅檐川吻都吻完了才向他认错,“我不好。先吃药,再吃点东西好不好?”   他头晕得厉害,思考不了什么事,只能傅檐川说什么就是什么。   傅檐川先把他扶起来,靠着枕头坐好,再掩好被子才去把药和粥拿过来。   药是酒店提供的,粥是他特意叫人熬好热在厨房的,温度刚刚好。   他先把药给祁奚吃了,然后将粥端到床前,一勺一勺的喂过去。他一边心疼祁奚生病,可又十分受用祁奚依赖他的样子,有时他回想遇到祁奚前,那时的他恐怕也想不到有一天会把这些事做得这么熟练。   祁奚喝了粥被傅檐川按回去让他再睡了一会儿,他怕错过时间,叮嘱傅檐川要叫他起来。   交流会的第一天是行业内的知名人士分享经验和技术,九点开始入场,九点半正式开始,但祁奚想听的分享要到十点。   傅檐川无数个瞬间都想让祁奚继续睡,他可以保证让祁奚一辈子什么顾虑也没有地尽情画画,也可以帮祁奚成为知名的画家,一副画随随便便拍出数百万,祁奚用不着去辛苦做什么动画,更不用生着病去听什么别人的经验。   如果祁奚真的那么喜欢动画,他还可以组建一个顶级的团队来配合,祁奚想怎么画就怎么画。   可是到了九点半,他还是去把人叫起来。   “奚奚,能起来吗?”   祁奚睁开眼望了傅檐川好一会儿,“我是不是迟到了?”   傅檐川把他从被子里抱起来说:“还来得及,先穿衣服。”   程述一直在门口等祁奚,他一早给祁奚打电话是傅檐川接的,说祁奚发烧了,天气又没降温又没下雨,昨天还好好的,作为一个已婚的成年男人,他能想到的原因只有傅檐川没干什么人事。   见到祁奚和傅檐川姗姗来迟还不慌不忙,他就对傅檐川很不顺眼。经过这段时间一起共事,他不只是喜欢祁奚的画,喜欢祁奚的天赋灵气,也把祁奚当成了弟弟。   “对不起,程导,我迟到了。”   祁奚一脸虚弱,看到程述先道歉,程述的火吞了回去,问他,“严重吗?实在不行还是去休息吧。”   “我没事,我吃了药好多了。”   祁奚说着推开搂着他的傅檐川,程述向傅檐川看了一眼,眼神表达的责怪很明显,傅檐川竟然低头认了。   真是傅檐川弄的!程述气得心里骂脏话,面上平静地说:“进去吧,给你们占了位置。”   他们来晚了走得很小心,里面像一个大的阶梯教室,一起来的还有另外的同事,发现他们就招起了手。   位置还带了桌子,祁奚坐进去发现别人不是带了平板,就是带了电脑,纷纷在记笔记,但他什么都没带。   “你听,我来记。”   傅檐川坐在祁奚旁边,他从衣服里拿出了一个迷你平板和笔,祁奚惊讶地看着他问:“你什么时候带的?”   他没有回答,里面的灯光昏暗,他手从桌下伸过去搭在祁奚大腿上,轻捏了捏,竟示他别说话。   祁奚乖乖地向台上看去,傅檐川却忽然摸到他的手,抓过去让他按在了自己腿上,然后若无其事地记起了笔记。   今天的流程分上午和下午两场,都是经验分享和技术交流,程述本来打算中场带祁奚认识下同行,但台上才刚结束,傅檐川就把人带走了,他想到祁奚感冒也就算了。   第二天是看片交流,简单来说就是把自己的影片放出来,分享技术经验,同时让同行评价。不过时间有限,基本都是短片,或者精剪版。   过了一晚,祁奚精神好了许多,坐在台上看得很认真。他们做了几个月也剪出了一个先导短片,放到的时候他格外紧张,下意识去握住了傅檐川的手。   傅檐川今天不用记笔记,全部注意都集中在祁奚身上,见到祁奚紧张他才发现幕布上放的是祁奚做的动画。   这段时间他常常去工作室,但只看祁奚画画,没有看到动画的成品,此刻转眼看过去,猛然被定住了目光。   对祁奚画的风格他已经很熟悉了,可是动起来仍然让他再一次震撼,仿佛画里的一切下一秒就要撕开屏幕倾泻出来,颜色的流动极具冲击力。   场内不只傅檐川一个人,大多数人都发出了震叹,不说故事怎么样,光是画面本身就充满了故事和感情,热烈得像是能与主角感同身受。   十分钟的短片结束,好几秒都没有声音,接着才响起了掌声。   程述作为导演被邀请上台,他拿起话筒说:“我想大家可能感兴趣的也不是我,那就给大家介绍一下我们的原画老师。”   祁奚还没反应过来是在叫他,下意识向傅檐川看去。   傅檐川松开了祁奚的手,顿了片刻才说:“去吧。”   场内的人终于见到有人站起来,纷纷向祁奚看去,他都露出了惊讶的神情,因为祁奚看起来过于年轻了。   祁奚在所有人的注视中走向了舞台,傅檐川在后面一眼不眨地望着他的背影,聚光灯打过来,他感觉祁奚仿佛就要这么离他而去。   到了台上,主持人把话筒递给祁奚,“没想到是位这么年轻的小帅哥,大家好像都还不认识,麻烦先介绍一下自己。”   “我、我——”   祁奚紧张地捏紧话筒又向傅檐川看去,对上傅檐川的视线他仿佛得到了什么力量,终于说出口:“大家好,我叫祁奚,是程述工作室的原画,这是我第一次参加的作品,也是第一次接触动画,过程中我学到了很多,非常感谢程导给我机会。”   程述接话,“可不敢这么说,我可是三顾茅庐才把祁老师请来的。”   祁奚脱口回答:“那是因为程的朋友骗过我,我开始以为程导也是骗子。”   台下的人一阵哄笑,唯一不动声色的只有傅檐川。   傅檐川想起最开始那个在路边抱着猫的少年,才真的意识到祁奚蜕变了多少,此时的祁奚眼里再也没有了曾经不自信的胆怯,也不会被别人一句话问得躲起来不敢出声。   他知道祁奚终有一天,会变得耀眼,会被更多的人看到。   可是他没有想到会来得这么快,他此刻就有了快要抓不住祁奚的感觉。   大概走下了这个舞台,祁奚就再也不是属于他一个人的奚奚了。   看片结束后就是午宴,是整个交流会最后的流程,主要是为了让所有人自由交流。   祁奚第一次在那么多人面前讲述自己的心得,又兴奋又紧张,下台后他回到傅檐川旁边,忍不住悄悄地问:“檐哥,我表现得怎么样?是不是还可以?”   傅檐川没有他想的那么高兴,看着他好一会儿,用着他不理解的复杂眼神对他笑起来说:“很好,我就知道你可以做到。”   祁奚不知道傅檐川在想什么,只是察觉到了傅檐川的不开心,一直到后面午宴都显得闷闷不乐。   但是来找他说话的人实在太多,一不注意傅檐川就被挤得不见了,他好不容易和一个人说完要去找傅檐川,又有人挡在了他面前。   “祁奚,你好。”   祁奚第一次受到这样的关注有些不适应,努力想让自己表现得得体,脑子里把傅檐川当成了参考的模板回答:“你好。”   “我叫郑龙成,也许你听过。”   祁奚没有听过,但知道直接说没听过很不礼貌,下意识找程述求助,结果没看到人。   郑龙成倒是没介意,换了个方式说:“我是制片人,《昆仑》就是我们的作品。”   终于是祁奚知道的了,他松了口气回答:“我知道了。我看过,很好看。”   “那真是有幸,不知道你觉得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参加我们的项目?”   祁奚还不是很清楚制片人和导演之间的弯弯绕绕,本能觉得应该拒绝,于是说:“对不起,恐怕不行,我答应过程导,暂时不考虑别的。”   “没事,没事,以后机会还有的是。这是我的名片,你有空闲了可以联系我。”   郑龙成把名片给祁奚,祁奚接过来说:“对不起,我没有名片,可以直接给你说手机号吗?”   “没问题,那我们到时电话联系。”   “好。”   祁奚和郑龙成换了电话,立即躲着人找到了傅檐川,他把傅檐川拉到没人的柱子后面,脑袋抵到傅檐川的肩膀上说:“他们怎么那么多说的,我都不认识他们。”   傅檐川隔了半晌才开口,“不喜欢?”   祁奚抵着他的肩膀摇头,“也不是,他们懂的比我多,我可以向他们学习,但是好累,我怕说错话,总是要很考虑好多,好费脑子。”   傅檐川想告诉祁奚这说明你成长了,懂得了人际关系里的应变,可是他说出口的却是,“累了就回去,好吗?”   祁奚烧退了,但还是有些头疼,点了点头,“我和程导说一声。”   “发消息给他。”   傅檐川不想让祁奚去找程述,找到了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走。   祁奚看了看他,同意了。   午宴结束大多数人都会下午回去,程述订的机票也是下午,但傅檐川因为祁奚生病改签了。   祁奚在午宴上没吃什么东西,回到酒店傅檐川先带他去吃饭,吃完回了房间他又开始发烧,今天的好转像是专程为了有好的面貌让别认识他的。   傅檐川给祁奚喂了药,陪着他睡着,才下床走到窗边,望着外面灰蒙蒙的天空出神,今天的天气就和他的心情一样,全是阴暗。   祁奚一觉醒来已经半夜,不知是不是药起了作用,他精神不已,身上不舒服的地方都舒服了,唯一不舒服的是睡衣都被汗粘在了身上。   他从傅檐川怀里钻出去,想去洗澡,结果被一把揪住了。   房间里开着夜灯,傅檐川把祁奚按回被子里问:“要去厕所?”   “我要去洗澡。”   傅檐川的眉头蹙起来,“明天洗。”   “现在洗,好难受。”祁奚在傅檐川的怀里拱了两下,抓到傅檐川的手摸到睡衣,“你摸,都已经粘起来了。我感冒已经好了,真的。”   “那也不行。我拿毛巾给你擦。”   “檐哥!”   祁奚四肢都卷过去抱住了傅檐川,蹭着他的胸口说:“你怎么不相信我,我真的好了。”   傅檐川终于无奈地妥协,“先躺回来,我去给浴缸放水。”   “谢谢檐哥。”   祁奚往傅檐川唇上亲了一下,傅檐川下床去放水,放好了回来叫他,他倏地钻出被子,跑到浴室的一路把衣服都脱了,在浴室门口和傅檐川对上才想起不好意思。   “因为不舒服,好粘。”   傅檐川什么也没说,把浴室的门关回去,和祁奚一起被关在了里面,他脱了上衣把祁奚抱进了浴缸里,“我帮你洗。”   祁奚坐进热水里瞬间感觉舒服了,傅檐川在浴缸外面把手伸进来,他一下抓到了傅檐川在水里的手,转过去和傅檐川面对着面说:“檐哥,你今天为什么不开心?”   傅檐川没有回答,祁奚拉着他的手往下伸去,脸上羞赧地红着吻在他唇上,然后又问:“你在生气吗?我没有那么聪明,你不说,我不懂。”   傅檐川的手被按在了让他分心的地方,祁奚可能不只是对画画天赋异禀,还天生知道怎么拷问他。   他的指尖不受他控制地钻进去,克制住表情回答:“我没有生气,奚奚。”   “可是你今天一直都不开心。”   傅檐川才意识到他的情绪全发现了,一瞬间仿佛被祁奚看透了他心里的阴暗,支起身往浴缸里蹭过去说:“奚奚,如果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好?你会不喜欢我了吗?”   祁奚不明白,“你哪里没有我想的好?我觉得你哪里都很好,我哪里都很喜欢。”   “我不好。”   傅檐川脱口而出,“奚奚,我不是好人,我自私,我卑劣,我唯利是图。我想占有你,想你只属于我一个人,想让你只被我一个人注视,你明白吗?” 第68章 伪装   浴缸里的水停下了荡漾, 祁奚一动不动望着傅檐川的双眼,仿佛里面有什么伸出来攫住了他。   他过了许久脑子才思考起来,问傅檐川,“你在、向我表白吗?”   傅檐川怔住, 祁奚小心地追问他, “不是吗?这也不算吗?”   “不是、不, 算!”   他第一次语言失调, 在说出口前他想过许多种可能,唯独没有想过祁奚会认为这是表白。心跳仿佛脱离了他的控制乱跳起来, 他另一只手抚住了祁奚的脸,额头抵过去问:“奚奚,你不怕吗?”   祁奚不明白,“怕什么?你对我这么好,我为什么要怕!”   “也许有一天我会变得和傅振荣一样, 剥夺了你本该拥有的一切,让你成为只能依附着我生存的傀儡。”   “你不会。”   祁奚无比笃定, 傅檐川却不相信自己, 祁奚搂住了他的脖子告诉他。   “我相信你, 你不是为了不变成和他一样, 一直坚持努力到现在吗?”   一刹间, 傅檐川脑子里有什么轰然炸开, 他克制不住笑起来, 翻身跌进浴缸里,贴着祁奚急切地吻过去,直到祁奚发软地贴到他怀里, 他才回答。   “奚奚,谢谢你。”   祁奚不知道傅檐川怎么了, 他觉得傅檐川有时真的很难懂,可是傅檐川不肯再跟他解释,堵着他嘴再次吻过来,在水里的手重新回去。   “檐哥?”   他被傅檐川抬坐到了腿上,与傅檐川烫人的视线接在一起,傅檐川问他,“奚奚,今天可以再试一次吗?”   隔了片刻他才点头,傅檐川的手指往里更进一步,他一口咬到了傅檐川的肩膀,嗓子轻颤地发出了声音。   傅檐川听到又找到他的唇挤进来,另一只手往前面过去,双重官能下他绷起了全身,僵硬地望着傅檐川,“檐哥,你不要欺负我!”   “不喜欢?”   他不是不喜欢,可也不好意思说他喜欢,傅檐川笑着轻啄着他的唇哄他,“别怕。说你喜欢我。”   “我喜欢你。”   他听话地说了,傅檐川又要求,“吻我。”   他轻轻地吻过去,结果傅檐川逮住他的舌尖就吮了回去,他不由地张开口,水渍从唇角出来往下滴,傅檐川搂紧他贴得更近,然后将他们的在一起,吻从唇间下移,滑到了他的喉结上。   许久后傅檐川忽然问:“奚奚,可以了吗?”   祁奚也不知道怎么叫可以,双手按着傅檐川的肩膀不敢往下低眼,傅檐川终于扶起他,双眼灼热地望着他,缓缓压住他垂落。   他瞬间抱住了傅檐川的脖子,不肯再进一步,傅檐川卡在那里问他,“难受吗?”   过了半晌他才轻轻地点头,“嗯,好、好挤,还疼——”   傅檐川倏然勒紧了他,“我不动,就让我这样呆一会儿好吗?”   他所有的神经都集中到一起,不知道要怎么办,本能地点了点头,就和傅檐川这么奇怪地一动不动了。   一会儿不知是过了多久,傅檐川终于离出了他,出去拿来浴袍裹着他,踩掉了湿透的睡裤,把他抱回床上。   “檐哥?我澡还没洗完。”   傅檐川不理他,和他一起到床上将被子盖好了,才压着他的膝盖把他折起来,然后挤到中间贴下来一边吻他,一边磨蹭。   第二天,祁奚十点才醒,要不是赶飞机,他可能要睡到下午,因为傅檐川昨晚很晚了才让他睡觉,他的腿中间现在都还感觉在发热。   “起来吃点东西好吗?”   傅檐川隔着被子撑在床上,他盯着傅檐川看了好一会儿,忽然伸手摸到了傅檐川的脸问:“檐哥,你还在不开心吗?”   “没有。”   傅檐川说着没有,却跌下去隔着被子抱紧了祁奚,脸埋进他的颈间用力地吸气让自己平静下来。   事实上无论祁奚多么相信他,他一直努力不成为和傅振荣一样的人,正好证明了他与傅振荣本质没有差别。   就像祁奚的说的,他一直在努力,所以在祁奚面前,他哪怕是克制伪装,也会做一辈子“好人”。   可祁奚见过了外面那么多真正好的人,不要他了怎么办?   “奚奚,你爱我吗?”   傅檐川脱口而出,祁奚被问得懵住了,瞪着眼睛望着天花板上面的灯,好半晌才说:“我不知道喜欢和爱有什么区别,怎么样才算爱?我这么喜欢你,算爱你吗?”   他抱着祁奚的双手蓦地勒紧,这样的回答在他看来就是不爱了。他咬到了祁奚的脖子,然后说:“算,说你爱我。”   祁奚犹豫了,他还记着谢洄和他说过的话,先爱上的人就输了,他还没想好要不要认输,傅檐川忽然不等他说,凶狠地吻过来,抵去了他喉咙的最深处,像是要把他吞了一般。   他挣扎地拍了拍傅檐川的肩膀,傅檐川终于温柔下来,够了才放开他,然后抬起头来一如既往温柔地望着他,轻轻抹掉他唇上的水渍说:“起来吃早餐。”   傅檐川说完起身,祁奚连忙拉住他,隔了片刻他才回过头,祁奚说:“你对我笑一笑好不好?”   他不自觉就笑起来,将祁奚从被子里捞出来,直接抱去了卫生间,将人放在了洗漱台上坐着,才开口,“奚奚,和你在一起我永远不会不开心,是我不好,让你担心。”   祁奚没意义地“嗯”了一声,四肢一起把傅檐川卷过来,“你知不知道你笑起来很好看,我希望你可能一直开心,我答应过要哄你开心的。”   傅檐川不说话,他不安地问:“是不是因为昨天?可是真的好大,我都痛了。”   “不是。”   傅檐川急忙地推起祁奚,果然哭了,他胸口发疼,低下身往那掉不停的眼睛吻了下,“奚奚,别哭。不要因为我哭。”   祁奚哭得更大声了,“可是看到你难过我也好难过,檐哥,你不要再难过了。”   “我不难过,别哭了。”   傅檐川蓦地把人抱起来,像哄小孩一样一起抱着,直到祁奚哭够了。   祁奚坐到餐桌边已经快11点了,他一眼不眨地盯着傅檐川,等傅檐川给他投喂。   现在傅檐川已经把他那些严苛的规矩丢光了,甚至会直接喂到祁奚嘴里,祁奚咬了一半不想再吃的,他也可以拿回来自己吃了。   吃完早餐他们就赶去了机场,回去之后祁奚深恐傅檐川又不开心了,盯他盯得特别紧,傅檐川一旦放空表情不动,就立即去哄他开心。   傅檐川现在不享受祁奚哄,反倒每一次都心疼不已,只好再也不在祁奚面前想事情了。   时间转眼到了又放暑假的时候,祁奚在听到工作室不放暑假时,才真正的意识到,他已经是一个社会人了。   “檐哥,我好怀念放暑假。”   祁奚上一秒还在画分镜的场景,下一秒突然感叹起来,放下画笔像毛毛虫一样拱到了后面的沙发上,用头去钻傅檐川的肩膀。   从交流会回来傅檐川又开始忙起来,虽然不像之前那样经常加班,但也不能天天来工作室陪他了,今天是过了好几天才来的一次,他要使劲地撒娇。   傅檐川放下平板,把像是要在他肩膀钻一个窝出来的毛毛虫抱进怀里,“我现在去叫程述给你放暑假。”   祁奚蓦然笑起来,“我是很重要的,没有我的画他们后面的工作就不能继续,知道吗?你把我带走了,程导会骂你的。”   “他不敢。”   “等你走了他再骂。”   “我走了他骂我了?”   祁奚没打算造谣,连忙解释,“我不知道,我胡说的。”   傅檐川突然放开他起身,“我去找他。”   “我真的是胡说的檐哥,程导没有骂你!”   程述在隔壁都听见了祁奚的声音,心里默默地想他骂得还真不少,接着他工作间的门就被直接推开,傅檐川径直进走进来。   “傅总?有事吗?”   他不是祁奚,不会认为傅檐川屈尊降贵找他是因为被他背地里骂了。   傅檐川也不打算费话,从交流会回来他就准备成立一家动画公司,但从来没有关注过这个行业,最快速了解的方式就是向业内的人打听。   程述听完并不惊讶,好奇地问:“傅总到底是看上了动画这个行业?还是因为祁奚?”   “有区别?”   傅檐川很坦诚地回答:“之前的交流会确实让我看到了一些前景,这与我要为祁奚成立公司不冲突,你不就是看中了他值得被投资?”   程述哑口无言,不过他不太信傅檐川甘愿只有一个动画公司,从此做祁奚背后的男人,他试探地问:“你们家集团最近好像说是资金危机,可能要被收购,你没什么想法?”   傅檐川轻笑了一声,程述以为他不会回答,却听到他说:“当然有。”   “要被收购是真的?”   程述的好奇心被挑起来,傅檐川却不回答了,单方面地通知他,“你整理一个PPT给我。祁奚今天累了,先下班了。”   他一时都不知道要先质疑哪一个,傅檐川起身走了他才急忙喊,“傅总,你这样没事就让他早退,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做完?工期也是有投入的!”   “多少?”   傅檐川随口回答,程述本能地反驳,“不是都是钱的问题!还有对作品的热爱,梦想懂吗?”   然而傅檐川一点没被理会他的热爱梦想,他急忙改口,“如果你愿意投资,我也不是不能接受,精益求精是我毕生的追求。”   傅檐川看到了玻璃门外模糊的人影,对程述的话一个字没听进去,他打开门祁奚就跌进来,撞在了他身上。   “嘿嘿,檐哥,好啊!”   祁奚连忙站起来假装他不是在偷听,傅檐川没戳破他,“程导说你最近辛苦了,今天就先下班。”   他是偷听了,但刚来什么也没偷听到,质疑地回:“可是才3点?你不是真的让他给我放暑假了吧?”   放暑假?程述眉头一抖,可他还什么都说,傅檐川已经把祁奚带走了。   工作室的其他人倒是不介意祁奚早退,因为祁奚太能画了,一个场景还能给他们画好几个方案备用,反倒希望祁奚可能休息一下,不然显得他们效率太低。   祁奚被傅檐川带下了楼才问:“檐哥,我们要去做什么?”   傅檐川也没想去做什么,大概是前几个月天天和祁奚在一起,现在又有了分离焦虑,他打开车门把祁奚推进去,趴在门框上探进头说:“之后我可能没有这么多时间来陪你了,你不能多陪我吗?”   祁奚的脑瓜转了转,高兴地问:“你是不是找到工作了?”   傅檐川从来都算不上找工作,但这个说法让他有种奇妙的满足感,他点头说:“嗯,所以要和我去约会吗?” 第69章 别扭   祁奚望着傅檐川不自觉笑起来, 他还记得傅檐川第一次带他去约会,给他弄了一个很好看的发型。   但是他现在觉得和那时不一样了,不过他没有细想哪里不一样,只顾着高兴, 支起脖子向傅檐川凑近, “檐哥, 这是我们第二次要去约会。”   傅檐川猛然怔住, 因为他想不起祁奚把他们哪一次当成了约会,可他不敢问, 怕他不记得让祁奚难过,僵硬地问:“想去哪里?”   祁奚对于约会的理解很匮乏,除了出去吃饭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可现在不到吃饭的时候,他想不出来,把问题还给傅檐川, “你要带我去约会森*晚*整*理,怎么还问我?”   傅檐川也从来没和谁约会过, 比祁奚更不知道约会要做什么, 他给祁奚把安全带扣好说:“等我一下。”   接着他退出去把车门关好, 没有立即上车, 在外面顶着太阳拿出手机翻了一遍联系人, 发现他身边一个正经谈恋爱的人都没有, 最后给周芷薇发了消息。   【你有男朋友吗?】   周芷薇突然收到前老板的消息吓了一跳, 看到消息的内容,又吓了一跳,她不明白这个问题是什么意思, 傅檐川总不会要给她介绍男朋友吧?   好在傅檐川又发来了第二条。   【你们约会做什么?】   什么约会?周芷薇脑子转了一大圈终于理解过来,忍不住拍桌笑起来, 旁边的同事看过来问:“你干嘛?”   她旁边已经不是之前嗑傅总和白月光CP的同事了,傅檐川离职后总裁办人员流动非常大,她由于是最熟悉总裁行程的人,被留了下来。   新任的执行总裁是作为董事长的傅晋申兼任,比起傅檐川如同机器人的公事公办,傅晋申简直是个解谜游戏,表面看起来又亲切又好说话,实际内心不知道有几百个心眼子。   她不敢和同事说前总裁联系她了,不然传到傅晋申耳朵里,打死都不会信傅檐川是来问她怎么约会的,连忙收起笑说没事,然后给傅檐川回消息。   可准备打字她才想起来,自从出了学校她也再也没有谈过恋爱,而且傅檐川谈恋爱应该和她的层级完全不一样,她总不能让傅檐川带着心爱的男朋友去夜市撸串吧?   不对,傅檐川心爱的男朋友不就是男大学生吗?   周芷薇复杂的心理活动终于结束,给傅檐川回了消息。   【约会一般都是一起逛逛街,然后吃个晚饭,再看个电影。】   【要是对方不介意的话,看完电影可以去开个房,睡个觉之类的。】   【主要是相互陪伴的感觉的,做什么不重要。】   【别忘了拍照留恋,以后都是你们美好的回忆。】   傅檐川看完深深蹙起了眉头,他突然想起了祁奚认为的第一次约会,是他把祁奚带去当理由当面拒绝了与何小姐的联姻,到现在祁奚都什么也不知道,还把那当成了他们第一次约会。   “檐哥?你在做什么?不热吗?”   祁奚等了半天傅檐川还在外面,打开车窗脑袋伸出去,傅檐川立即收起手机上车,把车窗升起来问:“奚奚,我们去哪里逛逛可以吗?”   “嗯,去哪里?”   傅檐川回答,“我刚好收到了一个艺术展的邀请函,想去看吗?”   祁奚去逛过几次画展,以为和那差不多,答应道:“想去。”   可到了地方,他发现和他想的不太一样,这里不是美术馆之类的公共场所,而是一个私人会馆,不对外卖票,只能用主办方发的邀请函进去。   他第一次来这样的展览,对什么都充满好奇,四处打量地跟傅檐川进去,还有专门的人给他们带路。   到了真正的展厅他感觉最大的不同就是精致华丽,而且参观的人都端着酒杯,一边看一边不知在谈什么。   他问傅檐川,“檐哥,他们怎么都拿着酒?”   私人艺术展说直接点其实是一个圈层的利益交流会,展品的稀有只是为了突显身价,来的人没有几个是真正懂艺术的。   傅檐川带祁奚来是因为难得一见的展品,并不想让祁奚和这些人认识,直接说:“不用管,你看自己的。”   祁奚就算画画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艺术造诣,他只会看好不好看,说不出什么内涵名堂,还是这几个月因为程述讲究,给他讲了许多相关的知识,他才稍微有了一些对艺术历史的认知。   跟着傅檐川看过去,忽然见到一副正好程述和他说过早已不知所踪的古画。   傅檐川说:“这是私人藏品,如果不知道被谁收藏了,一般很难知道在什么地方。”   祁奚震惊不已,第一次真正地感受到了这个世界人与人之间的参差。   然后他就变成了十万个为什么,每一件都要问傅檐川,“檐哥,这是什么?”   傅檐川以前学来没用的品鉴知识,全用在这里给祁奚当了讲解员。   逛完后,祁奚又对傅檐川崇拜不已,展厅的出口是茶歇室,有糕点和饮料,他左右看了看没人注意他们,站到傅檐川跟前贴过去,仰着脸说:“檐哥,你怎么这么厉害,什么都知道!”   傅檐川仿佛一只开屏求偶的孔雀,眼神比祁奚的崇拜更加热烈,低下头回,“奚奚对我的服务满意吗?”   “满——”   祁奚才说一个字发现有人走过来,连忙退开,却被傅檐川抓住了手,他挣着要把手抽回来,瞟向走来的人小声说:“有人。”   傅檐川还是不松手,也不说话地望着他,直到又有人走过,终于放开。   他却下意识去把傅檐川的手抓了回去,傅檐川蓦地向他的手盯去,眼神像是在问他为什么。   可他也不出理由,只是觉得傅檐川松手的那一刻好像很失落。   “奚奚,握住了就不能放开,知道吗?”   傅檐川不肯再松手,手指挤进祁奚的指缝,与他紧紧地十指相扣在一起。   祁奚盯着他余光不断去瞟周围的人,“可是会被人看到怎么办?”   看见了就看见了!   傅檐川指尖摩挲在祁奚手背上,他知道自己很无理,祁奚才20岁,虽然社会比以前包容了,同性恋也还是小数群体,没有必要故意地惹人注目,祁奚在认识的人面前也从来没有掩饰过他们的关系。   他望着祁奚,眼神如同无数的触手纠缠在祁奚脸上。   祁奚不知道傅檐川在想什么,只是傅檐川拉住他的手忽然拽了一下,他不由地往前跌去,傅檐川另一只手搂住了他,忽然向他吻过来。   他惊恐地怕被人看见,傅檐川却从他唇边擦了过去,抱住了他,像是他要摔倒,傅檐川只是扶住了他而已。   接着,傅檐川缓缓放开了他,温柔如常地问:“还要逛吗?”   他捏紧了刚被傅檐川牵过的手,觉得自己有些反复无常,明明不希望傅檐川真的当众吻他,牵着他,怕被人一直盯看。   可傅檐川真的放开他,他又感到失望,难道他是个什么变态,有喜欢被人看着接吻的奇怪癖好?   “奚奚?”   傅檐川叫了一声呆住的祁奚,下意识又想去拉人的手,克制地忍下了。   “不逛了,我们走吧。”   祁奚回过神,下意识去抓傅檐川的胳膊,却看到傅檐川把手插进了裤兜里,他茫然地把手收回来。   傅檐川看了看他,什么也没说地转身走在了前面,见他没动又停下来等他,直到他跟上去。   外面天已经黑了,傅檐川把车开出车库,祁奚才发现。   傅檐川突然问:“奚奚,晚上想吃什么?”   祁奚现在已经被家里的厨师,养得对外面的餐厅没什么新鲜感,并没有什么想吃的,脑子还想着傅檐川因为他不让牵手,就把手塞在裤兜里,藏不住委屈地说:“随便。”   傅檐川捏紧了方向盘,什么也没有回答,把祁奚带去了市中心著名的情侣餐厅,他并不喜欢这种夸张氛围,味道又不喜欢的餐厅,但又因为是情侣餐厅还是来了。   可祁奚从头到尾都没有发现,一顿饭都吃得心不在焉。   吃完后他们下楼,走在吵闹的步行街上,隔着半步的距离什么也不说地往前走。   路过一家奢侈品店,祁奚突然停下来盯着看,他也连忙停下来问:“想买什么吗?”   祁奚不是想买什么,他突然想起很久之前给傅檐川买的礼物,因为不好意思送给傅檐川,一起被他藏在衣柜的深处。   他瞥了瞥傅檐川说:“我之前给你买了件礼物,但是没好意思送给你。”   “什么礼物?”   傅檐川眼见地惊喜,他回答:“回去给你。”   “那我们现在回家好吗?”   “嗯。”   他们又原路走回去,找到车开回家,一直到进屋还仍然隔着半步的距离。   “檐哥,等我。”   祁奚急着去给傅檐川拿礼物,傅檐川就在原地,看着祁奚回了他许久没有睡过的房间,隔了片刻拿着一个很小的纸袋跑出来。   到了他面前先是抬眼望着他,忽然扑进他怀里,声音满是委屈地说:“你是不是生我气了,才不让我碰你的?”   傅檐川不知道祁奚这委屈是哪里来的,他都要把自己忍到要疯了,怎么会不让他碰。   他用力抱回去,小心地问:“你一直不开心是因为这个吗?”   祁奚蓦地把脸藏进了他胸前,声音哽咽地说:“不是你不开心吗?你把手一直插在裤子里,我又不是故意不让你牵手的,是因为我们牵手别人看一直看我们,我觉得不好意思,而且别人看到会又骂你的。你以前都没有因为这个生气,为什么今天突然生气了?你不说我又不知道,我又没那么聪明,总是能猜到你在想什么!”   “奚奚,我没有生气!是我不好,我一直把手插着是怕我忍不住又去牵你,你要是又躲开了,我可能会克制不住,不顾你的意愿。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好,你可以生我的气,但是不要怪自己。”   傅檐川越说越觉得自己是个混蛋,把祁奚的脸抬起来,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对着他,眼泪还不断往下掉,他伸手去抹,眼泪淋在了他手指上,却像是烙在了他心上。   他不自觉慌乱起来,吻在了祁奚的眼泪上说:“奚奚,别哭了!我为什么总是让你哭!”   祁奚吸了吸鼻子,对他说:“因为我太喜欢你了。”   ——因为我太喜欢你了!   傅檐川直接把祁奚抱起来,祁奚双腿圈在他腰上,他托起怀里的人就吻过去。   结束了一个粘湿的吻,祁奚才小声地说:“你还没有看你的礼物。”   “是什么?”   祁奚趴过来在他耳边说:“回房间看。”   他沉默地把祁奚抱回了房间,将人放到床上贴过去,抹过祁奚眼尾还残着的泪渍问:“奚奚,原谅我了吗?”   祁奚点了点头,“檐哥,我觉得我变得好奇怪,明明都是那么小的事,可是我忍不住要想很多,还一会儿想这样,一会儿想那样,我好小心眼,好善变。”   “奚奚,你没错,是我不好,不要怪自己好吗?”   “那我们以后都把想的话说出来好吗?”   “好。”傅檐川当场实践,“我想了牵着你的手,让所有人看到我们在一起,让别人不敢再觊觎你。你想了什么?”   祁奚眼中的难受蓦地散了,接着脸红起来,声音极小地说:“我想了你在很多人面前强吻我,然后大声地对所有人说喜欢我。”   傅檐川的表情滞住了,他又看不懂傅檐川是什么意思,一脑袋撞过去,“你又这样!刚刚说好了想什么要说什么!”   傅檐川努力地严肃起表情回答:“我说了你不要生气。”   祁奚大度地点头,他倏地笑了起来,然后祁奚就扒着他的衣领咬他。   “你说了不生气的。”   “我没有生气,我只是想咬你。”   傅檐川一下捉到了祁奚的手,押到了他头顶,然后贴下去说:“现在还想要我强吻你,然后大声说喜欢你吗?”   “不要,这里又没别人。”   “明天。”   祁奚拒绝,“明天也不想,后天也不想,你忘了。”   傅檐川还要想和他讨价还价,他强行地转移话题,“你的礼物还没看,快看!”   最终,傅檐川收下了他迟来的礼物,祁奚说不好意思给他,他就猜到了礼物是什么,但他没猜到会是粉红色的。   祁奚一脸严肃地问他,“你不喜欢吗?”   他不知道该不该喜欢粉色的三角裤,拿起来咬在了祁奚唇上说:“要我穿给你看吗?” 第70章 朝阳   祁奚看傅檐川穿了一整晚他送的礼物, 醒来时眼前仿佛还有那一抹粉红,他倏地把枕头翻起来蒙住脑袋,声音闷在里面喊:“檐哥,几点了?”   傅檐川大多数时候会早起晨跑, 跑完回来洗了澡就陪在旁边等他睡醒, 今天过了好片刻都没听到傅檐川的声音。   他立即把脑袋从枕头里翻出来, 看了一圈没有见到傅檐川, 倏地又把头拱到枕头下面,不自觉回想起了他送给傅檐川的礼物。   傅檐川去洗澡前一直都没有脱, 还故意在他面前问他,“奚奚,好看吗?喜欢吗?”   他回答不出来,傅檐川的皮肤有些偏深,全身只有那一块粉色亮眼, 相衬在一起不觉得违和,反倒更显出了藏不住的雄性张力, 他就那么把自己看直了, 像个变态一样抱着傅檐川贴过去把脸往上蹭了蹭。   傅檐川被他吓到了, 按住他的头问:“奚奚, 做什么!”   他翻出来认真回答, “檐哥, 我可以吃吗?”   然后就一发不可收拾, 到后面他不知道是傅檐川被他弄疯了,还是傅檐川把他弄疯了,反正他是越来越变态了, 完全不敢和谢洄提的那种,不然谢洄一定会骂死他。   害他变成了变态的人都不来哄他, 祁奚把枕头捂在了头上大声喊起来。   “檐哥,你再不来我不理你了!”   过了好片刻房间里还是没有动静,他终于意识到傅檐川可能不在,倏地弹起来,就看到他的手机被放在了床头,正好响起来,见是傅檐川他马上接起来。   “你去哪儿了?”   傅檐川不到六点就出门了,秦辉奶奶不接受他找去的人照顾,他只好委托邻居照看秦奶奶。   一早邻居打电话来,说秦奶奶在家晕倒,送去了医院。他没吵醒祁奚,赶过去把秦奶奶转到了熟悉的医院,一直在医院等到祁奚起床的时间,才给祁奚打了电话。   听到祁奚的声音,他长长地呼了一口气,“秦奶奶病重,我在医院,你要来看她吗?”   祁奚愣了一瞬间,每个月他都跟傅檐川去给秦奶奶送东西,虽然秦奶奶每次都对他们不理睬,可他们走的时候总会偷偷在窗户看着他们。   他觉得秦奶奶不是真的讨厌傅檐川,对着手机点了点头,“我要去。”   “我叫司机去接你。”   “嗯。”祁奚应了一声问,“你有没有吃早餐?我给你带来好不好?”   “好。”   傅檐川的声音听起来像是没有情绪,但他已经很久没有听过傅檐川这么冷淡的嗓音了,一定是在隐藏心里的难过。   他恨不得马上出现在傅檐川身边,抱一抱他檐哥,急忙跳下床说:“你等我,我马上就来!”   因为傅檐川交待,保姆阿姨收拾完没走,见到祁奚急得不行地跑出来,以为发生了什么事,“小祁,出什么事了?”   “我要去看医院看檐哥,你帮我把早餐打包。”   祁奚说完就急忙地去喂橘猫,喂完就带着打包的早餐跑了,保姆阿姨吓得以为是傅檐川出了什么事。   医院是祁奚住过几次的那家,他很快在病房找到了傅檐川,秦奶奶才做完治疗不久,医生正在和傅檐川说明情况。   他走进去一眼先看到了病房上的秦奶奶,人还没醒,瘦得厉害,显得明明不大的病床很宽敞,他不自觉想起了他妈妈和外公去世时。   傅檐川看到祁奚,和医生说了声,医生走了,祁奚才跑过来一把抱住了他。   “檐哥,怎么不叫我跟你一起来。”   祁奚的声音闷在他怀里,他拍了拍祁奚的背心说:“我没事。”   “秦奶奶呢?她怎么了?”   祁奚终于把脸抬起来,看到傅檐川凝重的眼神瞬间懂了什么。   傅檐川平淡地说:“她年龄大了,又一直活在痛苦中,身体到了极限。”   这话的意思已经不是什么病的问题,祁奚瞬间眼泪涌出来,傅檐川没有仔细和他说过秦辉的故事,他知道的只有秦辉和秦奶奶都很可怜,还有傅檐川一直以来的愧疚。   他蓦然把眼泪憋了回去,安慰傅檐川,“你不要难过,你照顾了秦奶奶这么久,她一定也是喜欢你的,肯定没有再怪你了,每次你去的时候,她其实都会偷偷地看你。”   傅檐川不想让祁奚担心他,微微地笑一下,问他,“你不是说给我带了早餐吗?”   祁奚才想起来,把手里的保温桶拎起来,“我们先去吃早餐。”   傅檐川接过来,见祁奚的手被勒出了一条深深的红痕,他心疼地揉了揉,牵着从病房出去。   医院有专门留给家属的休息区,可以在里面吃饭,祁奚和傅檐川去那里吃完后,又回了病房。   傅檐川问祁奚要不要去上班,祁奚连忙摇头,“我已经和程导请假了,我们在这里陪陪秦奶奶,她一个人一定很寂寞。”   “好。”   这一声落地病房里就安静下来,他紧紧牵着祁奚的手,坐到了旁边的沙发里。   他没有告诉祁奚,他第一次也是唯一次,见到林娴婧那样开心自信,是林娴婧第一次自杀,也是第一次让他对人类的死亡留下了印象。   那天林娴婧换上她很久没穿过的红裙子,对他说:“檐檐,妈妈给你伴一次舞,你给妈妈伴一次奏好吗?”   他其实从一开始就意识到了什么,可他没有阻止林娴婧,然而到最后他才知道林娴婧给他喝的饮料里,没有药。   林娴婧最后平静地躺在床上,拉着他的手告诉他,“檐檐,不要那么听爸爸的话,你要用自己的眼睛,自己的想法去判断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你要去做你喜欢的事,成为你想成为的人。”   可是在他过去的28年里,他都不知道他喜欢什么,想成为什么人。   中午的时候,秦奶奶醒了,精神特别好,一点也不像是重病。   祁奚高兴地凑到病床前,“秦奶奶,你想吃水果吗?医生说可以吃的。”   秦奶□□一回望着他笑了,还拉住他的手说:“好孩子,别忙了,我不吃。”   “那你想吃什么?”   “我什么都不想吃了。”   秦奶奶说着看向了站在后面的傅檐川,傅檐川一动不动,他连忙把人拉过来,傅檐川一个趔趄撞到了病床上。   接着秦奶奶向傅檐川那边伸手,祁奚懂了她的意思,抓着傅檐川的手送过去。   秦奶奶抓到了傅檐川的手,拿过来和他的手叠在一起握住,对他们说:“是我对不住你们,我知道秦辉的事不怪你们,是我几十年守着他长大,他没了我活着也没有指望了。你们都是好孩子,以后好好的,别像秦辉一样。”   祁奚忍不住眼泪掉下来,他一把抱住了瘦弱地老人说:“奶奶,你会好的,以后我叫你奶奶,我每天去看你。”   “我知道我差不多了,早点去看看我的辉也好。你们给我花的这些钱我也没法还了,就不用守着我这个老太婆了,自己忙去吧。”   傅檐川轻轻把祁奚拉起来,抹了抹他的眼泪,和秦奶奶说:“您先休息,我们晚点再来。”   祁奚跟傅檐川出了病房才问:“檐哥,我们去哪儿?”   “去秦奶奶家。”   他不知道傅檐川要去做什么,到了之后傅檐川从邻居那里拿到了秦奶奶家的钥匙。   开门进去,傅檐川径直去秦奶奶的卧室,把床头的照片都装起来,还在枕头下找出了一本相册。   回医院的路上,祁奚在车里翻开了相册,指着照片里的小男孩问:“檐哥,这就是秦辉吗?”   傅檐川点头,他一页一页往后翻,相册里的小男孩长成了少年,再变成大人。他觉得秦辉和想的不太一样,至少照片里看起来阳光又开朗,脸上总是带着笑容。   到了医院,傅檐川沉默地把照片摆在秦奶奶的病床边,那本相册也放在了秦奶奶的枕头旁。   秦奶奶什么也没说完,只是当他们离开病房时,祁奚听到了老人的哭声。   当晚凌晨,秦奶奶去世了,闭上眼睛的一刻,手里紧紧地握着秦辉小时候时的一张照片。   那张照片是是在一个游乐园门口拍的,秦辉笑得特别开心。秦奶奶最后说的话,就是那天是秦辉的生日,她带秦辉去了他一直想去的游乐园,可是到了才知道门票要100多,她没有带那么多钱。   最后他们只在门口拍了张照片,秦辉一点没有生气,还笑得格外开心地说:“奶奶,我们也来游乐园了。”   葬礼是傅檐川办的,秦奶奶已经没有亲人了,到场的只有几个邻居,显得非常冷清。   晚上所有人都走了,只有祁奚和傅檐川充当孝子给老人守灵。   深夜的灵堂,祁奚靠着傅檐川打瞌睡,再醒来发现灵堂里多了一个人,还跪在灵前烧纸。   他吓得揉了揉眼睛,盯着看了好一会儿才确定是人,又盯了好一会儿认出来,“檐哥,他不是那个骂秦辉的坏蛋吗?怎么在这里?”   傅檐川朝灵前的傅跃江瞥去,他知道傅跃江也找了人照看秦奶奶,只是从来不也去露脸,对傅跃江这时候回来并不意外。   倒是傅跃江过了大半年脾气收敛了许多,听到祁奚说他,他没乱发脾气,还自嘲起来。   “我岂止是坏蛋,你应该骂得再狠一点,比如人渣。”   祁奚第一次见到有人要求骂自己人渣的,真诚地问:“你是不是有病?”   “是啊!病入膏肓了,你问问你家檐哥怎么这么久了,还没弄死我给秦辉报仇。”   祁奚不知道傅跃江和秦辉之间发生过什么,不理解地用眼神去询问傅檐川,严肃得像是只傅檐川一声令下,他就立即冲上去把傅跃江的脑袋按进火盆里。   傅檐川忽然起身,把他也拉起来说:“奚奚,去睡觉。我们在这里就好了。”   “我们?是你和他吗?”   祁奚记得傅跃江不只骂秦辉,还找傅檐川麻烦,他一脸不放心,深怕他檐哥被欺负了。   傅檐川把他盯着傅跃江的脸转回来,“明早出殡的时候我再叫你,去睡觉。”   “那你要叫我。”   “我保证。”   殡仪馆也有房间,不过条件不太好,傅檐川打算送祁奚回家去睡,但祁奚不肯,就去住了殡仪馆的房间。   等祁奚睡了,他才回到灵堂。   傅跃江跪累了直接坐到地上,他不只脾气变了,整个人都完全不一样了,以前一看就是个纨绔的二世祖,现在像个被生活磋磨得没了希望的难民。   他直接在火盆里点了一根廉价的烟,看向了傅檐川说:“凭什么就你一个人得到了想要的?”   傅檐川坐到了傅跃江旁边,拿起一叠纸往火盆里烧,好一会儿才说:“也许我凭的,只是我遇到的、是祁奚。”   傅跃江把刚点的烟在地上摁灭,大笑起来,笑声在空旷的灵堂里显得凄厉,然后诅咒一样地对傅檐川说:“祝愿你一辈子都别暴露,不然他指不定比秦辉还惨!”   “谢谢。”   傅檐川坦然地对傅跃江笑了,然后说:“储物柜204有秦辉的遗物,收拾奶奶遗物时找出来的,你想要的话自己去拿。”   傅跃江不信傅檐川会对他怀什么好心,可是他还是没经住诱惑,在秦奶奶出殡前找去了。   柜子没有锁,他站在前面不知过了多久,终于闭起眼睛把门打开,又不知过了多久,他睁开了眼睛,看到的只有一个破旧的笔记本。   他抖着手把笔记本拿起来,仿佛捧在手里的是潘多拉魔盒,他挣扎,犹豫,最终还是没有抵过冲破他干涸生命仅剩的渴望,翻开了笔记本。   果然,傅檐川对他没有安什么好心,里面前半部分写的是对傅檐川不敢诉说的暗恋,后半部分写的是对他说不完的恨,最后甚至只剩下整篇整篇如同刻上去的他的名字,一笔一画都仿佛恨不得一刀一刀剐了他。   他轻笑了一声把笔记本合上,却从里面掉出来什么东西,他急忙地趴到地上去找,最后在柜子底下终于找出来。   是一枚戒指,他送给秦辉20岁的生日礼物,戒指里面刻了他名字的缩写,他强迫秦辉戴上,后来秦辉告诉他戒指扔了。   原来没有。   他用力把戒指捏紧在手心,秦辉留着这个戒指,他是不是可以以为秦辉对他,并不是从头到尾都没有过一丝感情,是不是对他有过片刻的爱意。   可惜他永远都不可能知道,而无论秦辉有没有爱过他,对他来说都只是噬骨的折磨。   “啊——”   傅跃江连哭都哭不出来,只能无能狂怒地大吼,在天亮前的殡仪馆里,如同恶鬼的叫声。   储物柜在去灵堂的必经之路上,祁奚没怎么睡着,提早自己出来了,走到储物柜附近刚好听到了傅跃江的声音。不过他没有听出来是傅跃江,以为是鬼叫。   不对,社会主义没有鬼。   可是这里是殡仪馆,万一有呢?   祁奚一边害怕,一边又鼓起了勇气像声音的方向找去。   通道里的路灯不是很亮,刚好从傅跃江头顶照下去,傅跃江跪在地上还在嚎叫。   他吓得贴着墙,怕得要死又抵不住好奇心,小心挪近过去,终于认出来是傅跃江,瞬间失望不已,转身想走。   可他走了两步又觉得傅跃江叫得太痛苦了,还是回去蹲到傅跃江面前,盯着他打量了片刻安慰道:“你不要再叫了,你这样叫得别人都不能安息了。”   傅跃江不叫了,盯着他笑起来,“你不怕我又会弄死你?”   祁奚这回十分有底气,毫不畏惧地回答:“你看起来已经才像快要死了,我两根手指说不定就能捏死你。”   “胆子变大了!傅檐川教你的?”   傅跃江又随地坐下去,点了一根烟抽起来,祁奚还不走,他好奇地聊起了天,“你来跟我说话,傅檐川知道吗?”   “我不能跟你说话?”   傅跃江又笑起来,“你知道秦辉是谁吗?他没跟你说过我对秦辉做了什么?”   “你对他做了什么?”   “我杀了他。”   祁奚刚刚的底气被这四个字吓没了,不过立即想起来傅檐川说过,秦辉是自杀的,不可能是傅檐川骗他。   他疑惑地审视傅跃江,不懂他为什么要这么说。   傅跃江狠狠地吸了一口烟,自顾地说:“如果不是我,他大概现在会过得很好,会成为傅檐川最得力的助手,还可能会成为你的情敌。”   祁奚觉得傅跃江好像精神有点不正常了,傅跃江忽然又向他盯来,突兀地问:“你爱傅檐川吗?”   这个问题他其实也想了很久,反问傅跃江,“怎么样才算是爱?”   “哈?”   傅跃江嘲笑地看向祁奚,抽了口烟说:“其实我也不知道,也许爱一个人,就是恨不得把你所有的都给他,哪怕他不想要。是见不得他对别人笑,心里有别人,明知道不对还是忍不住嫉妒,哪怕他不愿意也想方设法要把他留在身边。是闭上眼睛想的都是他,对他随口的一句话,一个动作也会反复猜测,哀喜无常。是见到他笑就想笑,见到他难过更难过,在他死后所有的一切都变得没有了意义——”   他说着把燃起的烟捏进了手里,“可惜,我一开始不懂那原来是爱——”   “奚奚!”   傅檐川正要去叫祁奚起床,却半路看到祁奚和傅跃江在一起,跑过去抱着祁奚挡在了前面,向傅跃江瞪去。   “檐哥,我没事。”   祁奚朝傅跃江扫了一眼,牵住了傅檐川的手,“我们回灵堂吧。”   傅檐川用眼睛检查了一遍祁奚,确定没有怎么样才放心,无视傅跃江带人走了。   回到灵堂没多久就是出殡的时间,仪式很简单,傅檐川以为傅跃江不会再来,却在下葬时出现了。   秦奶奶的墓在秦辉的旁边,下葬结束傅跃江坐在秦辉的墓前一动不动,手指上戴了秦辉笔记本里夹的戒指。   傅檐川什么也没说,他现在真正的懂得了傅跃江未来的人生,会是什么样的死寂,活着对傅跃江来说才是最好的赎罪。   刚刚升起的朝阳照在回程的路上,他转身牵起祁奚的手。   “奚奚,我们回家。” 第71章 理解   走出墓园的时候祁奚忽然停下来回头, 视线被高高的柏树档住,已经看不到山上的墓碑森*晚*整*理了,自然也看不到傅跃江。   坐上了车他终于好奇地问:“檐哥,那个人是谁?”   傅檐川一直都没有机会问, 也有些不敢问, 他怕傅跃江和祁奚说了什么他不想让祁奚知道的事。   他握紧方向盘把车开出去才回:“他和你说了什么?”   祁奚毫不隐瞒地告诉傅檐川, “他说没有他, 秦辉就不会死。他还跟我说了爱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可是我觉得他又不是在对我说。”   到现在他终于反应过来, “他是不是对秦辉做过什么事?”   傅檐川指尖摩挲在方向盘上,他并不想告诉祁奚那些肮脏的事,美化过后告诉祁奚,“他和秦辉在一起过,但不是两情相悦, 是他强迫秦辉与他在一起的。后来秦辉离开了他,却还是被他找回来, 秦辉不愿意和强迫他的人在一起, 才选择跳海的。”   这个总结太过笼统, 祁奚的脑子转了好几圈, 最后定在傅跃江痛苦地跪在无人通道里失声大吼的画面, 再想到傅跃江那番爱一个人的话, 他忽然问傅檐川, “他爱秦辉吗?”   傅檐川没有回答,在他看来傅跃江这辈子都不资格说爱秦辉,祁奚自己思考出了答案, 唏嘘悲伤地望着他说:“原来爱一个人会这么痛苦吗?”   “当然不是!”   傅檐川急忙地找了个地方把车停下来,解开安全带凑去了副驾, 认真地告诉祁奚,“爱一个人应该是幸福的,快乐的。他痛苦,只是因为他伤害了他爱的人。”   “檐哥。”   祁奚与傅檐川的视线接在一起,仿佛有什么从傅檐川的眼神里钻进了他心里,让他心底一直没有弄清楚的东西终于破土而出。   一瞬间,他胸口里涌出了酸涩却又甜蜜温暖的情绪,他转过去紧紧地抱住了傅檐川,“你不要死!在我活着的时候你也一定要活着,好不好?”   傅檐川不知道怎么一下拐到了这里,他抱回去保证,“我不会比你先死,绝对不会。”   祁奚没被安慰道,反而更悲伤了,他更加用力地抱紧了傅檐川说:“可是如果我先死了,你难过怎么办?都没有人来安慰你了。”   “奚奚。”   傅檐川心里像在地震一样地震动,他和傅跃江说的是不可转变的事实,他能得他想要的唯一条件,就只是因为他遇到的是祁奚而已。   如果不是祁奚,他大概一辈子都不会找到自己想要什么,又或者如果祁奚不是这样的性格,他即使爱上的祁奚,恐怕最后也不会比傅跃江与秦辉,与傅振荣与他母亲有什么不同。   他把人轻轻推起来,抹着冷不防从眼角掉下来的泪,“奚奚,别想了。我们都不会死,我们都会好好活着,会一直在一起慢慢变老。”   “嗯,你答应我了,不要骗我。”   “我不骗你。”   祁奚望着傅檐川眨了眨眼,又有眼泪滚下来,他不管,捧着傅檐川的脸就吻过去,如同在确认傅檐川就在这里。   而这一瞬间,他终于理解了他对傅檐川的感情有什么不同,理解了傅跃江说的爱一个人就是看他笑就想笑,看他难过就难过,还理解了谢洄说的爱上就输了。   “奚奚?”   傅檐川觉得祁奚这不是要和他接吻,是要从他嘴里捞出来什么,把人推起来问:“怎么了?”   祁奚动了动唇却不知道要说什么,不知道要怎么告诉傅檐川他此刻好像什么都明白了,又好像和以前没有什么不同的心情,看着傅檐川把自己急得委屈了,“我说不出来!就觉得心里高兴又难过。”   “没事,那就不说。我们回家。”   回家之后,祁奚没有再见过傅跃江,傅檐川也没有和他提过。   他好几天没有去上班,工作室的人都嗷嗷地盼着他回去,因为他作为流程的开头,他不在后面许多工作都不能进行下去,之前画的存稿这几天都用光了。   就这么又过了一个星期,傅家集团的新闻再次占据各大网站的头版,集团因为资金问题被收购,傅家即将易主。   祁奚看不懂那些专业的分析,只能看八卦,可这次却没有什么小道消息透露出来。   就在外界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荣川大厦最高层会议室正在召开股东会议,几经转折,出现在会议室的人是傅檐川,所有人都震惊,却不意外。   当初傅檐川走的时候,谁也不信傅檐川真的放弃得那么干脆,果然在这里等着。   对此最有体会的是傅晋申,他一直没有相信过傅檐川,但他以为他赢了,结果真的当上董事长才发现,傅檐川早在找上他时,就已经埋下了陷阱给他,最后让他无力回天。   今天的股东会议就是为了选出新的董事长,再任命新的总裁。   傅晋申看到傅檐川摔桌而去,不过已经成为定局,傅檐川现在是最大的股东,就算有人不服也不敢说不行。   最终,傅檐川回到总裁的位置,同时兼任了董事长,就像他对傅振荣说过的,他把傅家变成了他的傅家。   股东会议结束,傅檐川回了他许久没有回过的“家”。   傅振荣被调查了一番,缴了该缴的罚款,整个人仿佛迅速老了,这几个月不问世事,闭不出门。   傅檐川进门最先看到的是权叔,不等他问,权叔就告诉他,“董事长在二楼,你还是和他好好谈吧,他这段时间也挺不容易的。”   他什么也没说,上去二楼在傅振荣的书房却没见到人,反倒楼下的琴房传来了钢琴声。   小时候傅振荣想让他学钢琴,但林娴婧劝他选了大提琴,傅振荣当时没有在他面前表现出什么,后来他大一点才知道,傅振荣当初就是靠着弹了一手好钢琴追到林娴婧的。   他又下楼去了琴房,把门推开发出一声闷响,傅振荣如同没听到般继续弹,弹的还是《爱的协奏曲》。   傅振荣弹完才停下来,转身看向了傅檐川,用着古井无波的眼神望着他问:“你满意了吗?”   “无论你怎么样,我妈也不会再回到以前的样子,这辈子你和我都欠她的。”   傅檐川说完,傅振荣猛然一脚踹在了钢琴上,怒吼地说:“我欠她什么?”   他平静地一言不发,傅振荣起身正对向他,“我让她成为傅夫人,她要什么有什么,我也从来没有背叛过她,是她自己整天胡思乱想把自己搞疯了!你说我欠她什么?”   傅振荣越说越无法理解,他花了二十几年越加理解不了,“你是不是忘了,那时她打算带你一起去死!你不恨她,恨我?我又有什么地方对不起你?”   他说着目光向剑一样指向傅檐川,“你用我教你的一切来对付我,我都认了。没有我你有今天吗?我究竟哪一点对不起你们母子!”   傅檐川听到傅振荣的话平静得一点反应也没有,甚至笑了,他就知道傅振荣不可能后悔,最后对他说:“我不该来的,我早就知道你永远都不会反省自己,却还希望你会有一丝后悔。”   傅振荣气得一拳捶在钢琴上,琴键发出一阵刺耳的嗡鸣。   傅檐川却说完就走,他愤怒大喊:“傅檐川,你跟个男人在一起是怕像我一样,生个大逆不道的儿子吧!”   傅檐川脚步顿了一下,也只顿了一下,他越加愤怒起来,“你跟男人在一起,我不管了,但你至少要有个继承人,你以为我花了多少心血才让傅家走到今天这一步的,你——”   傅檐川没有再去听傅振荣说了什么,在傅振荣眼里可能永远都只有利益和权力。   他在外面看到了权叔,权叔欲言又止,他若无其事地说:“你劝他少发点脾气,不然活不了几年。”   权叔忍不住说他,“那是你爸!”   他什么也没回答,离开了他大概很难再回来的家,开车去接祁奚。   傅檐川重回荣川集团的新闻半天传遍了全网,祁奚却一点也不知道,他甚至因为之前请假想多加会儿班,傅檐川来接他都还不想走。   “檐哥,等一等好吗?我这幅马上就完了。”   “好。”   傅檐川站在门口不动,说要画画的祁奚却蓦然僵住动作,向他转头看去。   “檐哥,你怎么了?”   如果是平时傅檐川肯定不会就这么不动,祁奚刚对上傅檐川的目光,傅檐川就一步跨来把门关好,搂着他将他推到沙发上。   他手里还拿着沾了颜料的画笔,怕弄到傅檐川身上,只有左手抱回去,轻拍在傅檐川背上问:“是不是又发生什么事了?”   傅檐川不回话,沿着他的耳朵吻到了脖子,他痒得缩了缩肩膀,却把头偏向另一边方便傅檐川,还要哄他,“檐檐你又不乖了,奚奚哥哥告诉过你,发生了什么事都要说出来。”   傅檐川尤其喜欢祁奚用这样的语气和他说话,可爱得让人想狠狠欺负,一瞬间他心里的情绪都散了,轻笑了一声望着他的奚奚哥哥,“我今天正式有亲工作了,过两天有个庆祝的宴会,你愿意跟我一起去吗?”   祁奚单纯地眨了眨眼,有些为难地问:“是你的同事为你庆祝吗?”   傅檐川想了想,觉得也算,于是点头。   祁奚蓦地蹙起了眉头,虽然他现在学会怎么在全是陌生人的环境和人寒暄,可如果傅檐川的同事,他去的话肯定会很尴尬。   傅檐川瞬间眼神低落下来,“不想去?”   “不是!你同事他们知道你和男的在一起吗?不会觉得很奇怪吗?毕竟都是新同事,万一以后在背后说你坏话怎么办?”   傅檐川很满意祁奚默认他们以在一起的关系出席,克制不住地扬起嘴角说:“他们不敢。”   “你怎么知道他们不敢?”   “因为我是他们最大的领导。”   祁奚终于有点好奇傅檐川找了个什么工作了,想了想又说:“他们只是不当你面说而已!”   “那——他们早就知道了,说也肯定早说过了。”   “不是新的同事?”   傅檐川不想祁奚再纠结这个没必要的问题,贴下去在他唇上轻咬了一下,“奚奚,他们不重要,你跟我去就行了,谁也不用理。”   “那我去做什么?”   “陪我。”   祁奚再也找不出理由,“那好吧,奚奚哥哥答应陪你去秀恩爱了。”   傅檐川不由笑出了声,“原来奚奚知道我为了什么,还故意找那么多理由,是不是学坏了?”   祁奚得意地仰起脸,双手勾着他的脖子说:“我没有,你不要冤枉我。”   “那是我坏。”   “嗯,坏檐哥,不要蹭我!” 第72章 大床   傅檐川说的宴会那天是周五, 因为在晚上,祁奚照样去上班了,下午才开工傅檐川就来接他。   “还这么这早。”   祁奚以为和他们工作室里的聚餐差不多,顶多是人会多一点, 去得太早也无事可做。   傅檐川把他手里的画笔摘下去放好, 收拾好颜料, 给他擦干净了手说:“不早, 我们要先去换衣服。”   “我的衣服不行?”   傅檐川贴过来抻了抻他外套的衣领,迅速往他唇上亲了一口说:“不是去秀恩爱吗?当然要换情侣装。”   “会不会太惹人注意了?”   傅檐川非常笃定地回答:“不会。”   祁奚觉得傅檐川是在哄他, 可看着傅檐川和漫画男主一样的脸,他心跳不自觉加速。   自从秦奶奶的葬礼过后,他这样看着傅檐川,心脏里就像装了一个加压器,动不动就心跳过速, 别说只是换衣服,傅檐川让他不穿衣服一起裸奔, 他可能都会同意。   他很没原则地就同意, 往傅檐川腰上抱过去说:“檐哥, 我答应你了, 你要怎么感谢我?”   傅檐川听到这个问题嘴角压不住地往上扬, 反问:“你要我怎么感谢?”   “你自己想。”   祁奚这毫不犹豫地回答, 不过傅檐川比他干脆, 脱口而出,“好,我自己想。”   条件傅檐川都答应了, 祁奚就和他走了,去和程述请假, 程述像是知道他们要去哪里,语气嫌弃地说:“走吧走吧,反正我也拦不住你。”   “谢谢程导。”   回到家后,傅檐川却没有急着去换衣服,橘猫趴在客厅上晒太阳,他不慌不忙过去撸起了猫,然后叫祁奚,“过来。”   祁奚没问傅檐川宴会几点开始,过去躺到沙发上,把傅檐川的腿拉过来当枕头,从下往上去看傅檐川。   傅檐川垂下眼来,他伸手摸到傅檐川的脸脱口而出,“檐哥,你怎么这么好看?”   傅檐川在遇到祁奚前鲜少注意自己的容貌,只有祁奚这样时不时夸他好看,不知不觉他变得在意起了自己的脸,捉着祁奚的手按在脸上说:“因为奚奚喜欢。”   祁奚笑起来,“那你觉得我好看吗?喜欢吗?”   “好看。喜欢。”   傅檐川有时觉得拿祁奚没办法,有时又觉得他好哄得很,就这么两个词就得意起来,主动蹭着他说:“我们都这么好看,是不是绝配,是不是天生一对?”   “是。”   “那你还不快吻我。”   在傅檐川另一条腿的橘猫尾巴一甩,喵了一声从沙发跳下去,再转头就看到两个人类的舌头相互舔在一起,这是人类发情的信号,一般要进行很久才会结束,它识趣地自己去吃猫粮了。   祁奚被傅檐川搅得脑子晕了,动作成了坐在傅檐川怀里,他挡住傅檐川的嘴说:“你这样吻要去不成了?”   “没事,还早。”   傅檐川说着分开了祁奚的膝盖,让他正面坐到了腿上,再一次扣着人的腰吻过去。   天黑下来,他们才去洗了澡换衣服。   祁奚看到傅檐川给他准备的衣服惊住了眼,衣服倒是没有什么特别,但他从来没有穿过的礼服,勾了勾衣服问傅檐川,“檐哥,这样看起来和要去结婚一样。”   傅檐川一下把说话毫无顾忌的人扣过来,直直地盯着他好一会儿问:“奚奚想和我结婚?”   祁奚盯着傅檐川蓦地整张脸都红了,他不想告诉傅檐川,他在去年过年的时候就想过他们怎么才能结婚,把脸藏在傅檐川胸口回答。   “也没有很想。”   “那就是想了?”   傅檐川把不好意思看他的人推起来,强硬地与他对视在一起,祁奚抿着唇不武器,他就吻过去,用物理的方法撬开了祁奚的嘴,极致纠缠,像是直接把祁奚喉咙里的话吞过来。   结束过来他才告诉祁奚,“这次不算。衣服换上我看看。”   祁奚有一瞬间失落了,在傅檐川的注视下他换上礼服,傅檐川过来给他扣好扣子,打上领带,眼睛就一眼不眨地盯住了他。   他不太确实地问:“不好看吗?”   傅檐川把他推到镜子前,从后搂着他的腰,对镜子里他说:“奚奚,我想你藏起来,不然你被人抢走了怎么办?”   祁奚一点也不知道这是傅檐川心里想要实践的想法,只觉得傅檐川是在和他开玩笑,他主动地转头去吻傅檐川,还笑着回答:“那你要把我藏在舒服一点的地方,要大房子,还要带大圣一起,知道吗?”   傅檐川猛然收紧了祁奚腰上的手,余光瞥过去看到了镜子里自己的眼神,倏地将祁奚转过来,抵过去背贴到镜子上,什么也没说地堵上了祁奚的嘴,害怕被祁奚看出了他卑劣的想法。   祁奚不知道傅檐川突然怎么了,只感觉傅檐川像是不打算出门了,好不容易穿好的礼服又被弄乱,等傅檐川的吻流连在他喉结上,他颤着声音问:“檐哥,是不是不去了?”   傅檐川在祁奚喉结上吸出了一个明显的红印,起来重新整理好他身上的礼服,白色的衬衣领子正好衬着喉结上的那抹红,仿佛开出的一朵桃花,让人一眼就能看见。   他不太想给别人看,又想让人看见,就这样矛盾地盯着祁奚半晌,指尖抹了抹那里说:“别动,我换完衣服就走。”   祁奚不知道脖子上被留下了什么痕迹,他听话地不动,看傅檐川换衣服。   傅檐川就像是故意在勾引他,非要全脱完了才开始穿,等到傅檐川穿好,他才发现他们穿的真的是情侣装。   虽然正装的样式大差不差,但设计的小细节一眼就能看出来,他们的衣服是一样的。   “怎么样?”   傅檐川站到祁奚面前,四目纠缠得分不开,差点又要吻在一起,还是祁奚忍住了,回答说:“好看,檐哥穿什么都好看。”   然后,傅檐川就带他去弄头发,弄好后傅檐川又盯着他不眨眼,他要去看镜子被傅檐川拦住。   “奚奚,要来不及了。”   祁奚果然就着急起来,反拉起傅檐川急忙出门。   宴会的地址在一家酒店里,到了现场祁奚终于知道傅檐川的新工作是什么,不过他什么也没想,反正傅檐川在他眼中是无所不能的。   宴厅在酒店的第二层,祁奚被傅檐川牵着手进门进门,瞬间几乎所有的目光都向他们盯来。   有人上前来和傅檐川打招呼,“傅总,您终于来了。”   傅檐川只回了一个眼神,就牵着祁奚走过去。   祁奚见到这样的场面还是紧张,小声和傅檐川说:“檐哥,你怎么不早点和我说是这样的?我可以先准备一下。”   傅檐川侧过脸贴着他的耳朵说:“不用在意别人,饿了吗?”   祁奚下意识避了避,他还是不习惯在别人的注视下过于亲密。傅檐川知道他在想什么,牵着他就去了人比较少的用餐区。   今天来的不是集团的高管就是股东,要不就是想来寻求合作的什么总,或者有过合作的什么总。   这片刻的工夫,场内的人都悄声地议论起了和傅檐川一起的是什么人,有人早有耳闻傅檐川和同性在一起了,不过亲眼见到还是不一样的,尤其他们只见过傅檐川如同机器人的一面,此刻都觉得自己是不是眼花了,还是傅檐川疯了。   祁奚没发现那么多,他手里有了吃的就忘了去注意别人,傅檐川在旁边如同在家一样给他拿吃的,甚至直接喂到他嘴里。   这一举动差点把看到的人下巴给惊掉了,祁奚终于意识到还有人在看他们,不好意思地瞪了傅檐川一眼。   傅檐川转过来挡在他面前,“这样别人就看不到了。”   祁奚真的信了傅檐川的掩耳盗铃,把刚吃到口的点心剩了一半给傅檐川喂过去,“檐哥,这个好吃。”   傅檐川张口接住,旁边就凑过来了一个脑袋。   “傅总?啧,你这是在干什么?”   祁奚没想到有人凑过来,连忙松手,藏到了身后假装什么也没做过地摆出微笑,才向说话的人看去。   是个看起来三十多岁的男人,长得和傅檐川差不多高,就算满上挂着笑也看起来很吓人。   傅檐川安慰地揉了揉祁奚的后脑勺,对打扰了他们的人说:“邵总,怎么没带夫人来?”   “我老婆干嘛带来给你们看?”   邵总这话比傅檐川秀得还厉害,接着他转眼看向了祁奚,首先看到了是祁奚领口上的那朵红痕,伸出手说:“你好,我是傅总的朋友,我姓邵。”   祁奚首先想的是傅檐川没有朋友,确认地向傅檐川瞟了一眼,他连忙去和邵总握手,“你好,我也是傅总的朋友,我叫祁奚。”   “朋友?”   邵总笑起来,“是吗?真巧,既然我们都是傅总的朋友,是不是应该喝一杯?”   祁奚才注意到邵总手里拿着酒杯,傅檐川没打算让祁奚喝酒,可是邵总这么一说,他突然想起去年过年祁奚喝醉的模样,没有阻止。   邵总拿了一杯酒递给祁奚,“这个度数不高,味道也不错。”   “谢谢。”   祁奚接过杯子,邵总就来和他碰杯,他端起杯子尝了一口,眼睛倏地亮起来向傅檐川看去,“檐哥,这个好喝。”   “我尝尝。”   傅檐川抓着祁奚的手,喝完了他杯子里的酒,祁奚不满地说:“给我喝完了。”   “我再给你拿。”   傅檐川拿走了祁奚手里的杯子,叫了服务生过来换酒。   祁奚重新拿到杯子,傅檐川连吃的一起摆到他面前,像他们就是来吃自助餐的一样。   邵总坐到他们对面,祁奚客气地把傅檐川给他拿的吃的分过去,邵总刚和他说了声谢谢,就被傅檐川抢回来。   “傅总,你也太小气了。”   傅檐川完全不理他,转头对祁奚说:“奚奚,不用管他。”   祁奚这会儿真的相信了邵总是傅檐川的朋友,自在了一些。   邵总的视线从祁奚移到了傅檐川脸上,随口地说:“傅总,接下来是不该到你回报我的时候了?”   “邵总这么着急?蜜月过了吗?”   “当然过不完,你不知道结婚有多好!”   “谁说我不知道,上回跟你说的非洲产业园的项目你看完了没有?”   祁奚本来还在听两人说什么,可傅檐川话峰一转,他就开始听不懂了,最后两人说了半天,他也吃饱了。   宴会主要的目的是为了正式对外宣布,傅檐川成为集团新任董事长,傅檐川要上台去讲话。   傅檐川去的时候不放心祁奚,想先送他去休息室,但祁奚不肯,就让邵总帮他守着,一是因为邵总那么爱老婆,不会对祁奚有什么心思,二是邵总不用去巴结谁,不会把祁奚一个人扔下。   祁奚不知道傅檐川交待了邵总什么,等傅檐川走了,他和邵总打了声招呼也走了,他觉得刚才的酒好喝,想去再拿一杯。   结果他刚拿到杯子转身,就撞到了一个人。   “对不起。”   祁奚连忙道歉,向对方看去,登时愣在了原地,觉得对方有些眼熟。   乔野在傅檐川进来时就看到了祁奚,他向祁奚打量过去,微笑了一下回答:“没事。”   祁奚看向乔野被酒弄脏的衣服,“你的衣服——”   “我去洗一下就好。”   乔野打断了祁奚转身就走。   邵总过来找人正好对上了乔野,从乔野的脸移向了祁奚。   他确实和傅檐川算不上什么朋友,只是合作的关系,对于傅檐川的过去也一点不了解,但乔野和祁奚长得一眼相似,两人同时出现在一个地方,他不觉得是巧合。   “祁奚,有没有发生什么事?”   邵总走过去打量着祁奚,以为能看出什么,结果祁奚好像一点没发现刚才的人长得和他像,举着杯子过来和他碰杯。   “邵总,再来一杯。”   傅檐川讲完话就被人围住了,等他脱身去找祁奚,祁奚已经喝醉。   他责备地向邵总瞪去,邵总一脸冤枉地解释,“是他自己要喝的。”   “檐哥,你回来了!”   祁奚脑子完全晕了,看傅檐川都有好几个,扑过去抱人抱住了,差点扑空摔倒,还是傅檐川把他搂回来,捏了捏他的脸问:“难受吗?”   “不难受,我好开心!我要骑马,我要飞上天找大圣。”   “大圣在家里。”   傅檐川把人搂过来,用眼神向邵总表示了告别,他本来没打算住在酒店,但怕祁奚喝了酒坐车难受,让人在楼上开了个房间,把祁奚带上去。   祁奚不知道他们要去哪儿,抱着傅檐川往他身上爬,企图骑上去,嘴里还说:“不是大圣,是齐天大圣。”   “祁天大圣不是大圣吗?”   傅檐川脑子里没有西游记,到电梯里祁奚终于爬到了他背上,他以前不肯背,现在十分顺手就把背上的人托起来,电梯到了直接背着出去。   祁奚感觉跌在了床上,但不是他熟悉的房间,床也格外的地大,见到傅檐川要走连忙把人拉住。   傅檐川猝不及防,跌下来撑在了祁奚上面,视线缠绕下去,“怎么了?”   祁奚抱住了他的手,“你不要走。”   “我不走,去给你拿水。”   祁奚干脆四肢都向傅檐川圈上去,“我不喝水,我要檐哥的口水。”   傅檐川捏到了祁奚的唇角,克制着说:“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祁奚不知道,但他还要继续说:“檐哥,我们来上这张大床吧!”   傅檐川不否认他有故意让祁奚喝酒,他可以不做到最后,但不是因为不想。   他望着祁奚半晌,终于贴下去抵着祁奚的唇说:“奚奚,你要想清楚,今天我可不会停下来。”   这样问一个喝醉的人显得很卑劣,但是祁奚很纵容他,乖乖地点着头,“没关系,奚奚哥哥就是想要檐檐烫手的烤红薯,快给我吃!” 第73章 难懂   夜晚里城市的喧闹被楼层的高度隔离了, 变成落地窗下远远的风景,被灯光映得发昏的夜空悬在远天之处,透不进来一点光亮。   房间里不知是谁的布置,床头的灯造型浪漫别致, 连照出来的光都是浅淡旖旎的粉色, 落下来铺在祁奚脸上, 让他眼尾本来就如桃花一样的颜色, 更红了。   傅檐川如同僵化了一般,硬撑着手与身底下的人隔出一丝的距离, 视线杵在祁奚眼中,过了许久才终于落下去,塞住了祁奚微微张开地唇。   祁奚喝醉的脑袋不知道自己到底要什么,只觉得哪里和他想的不一样,不满地去抵傅檐川的舌头, 发出了呜呜的声音。   傅檐川不知道他哪里没做好,克制微微撤出来, 吮在祁奚唇上问:“不舒服吗?”   “唔……我要吃烤红薯, 你不给我吃, 我要不喜欢你了!”   傅檐川怔着不动, 他一时分不清祁奚要的烤红薯是真的, 还是别的, 小心地问:“你要哪个烤红薯?”   祁奚的膝盖忽然曲起来, 腿碰在了他中间,脸上满是天真无邪地说:“这里的呀,你烤熟了吗?”   “祁奚。”   傅檐川不由地声线下沉, 他的理智本来就被一直以来的忍耐磋磨得很薄弱了,可这个笨蛋像是嫌他还没疯, 他忽然直起身,两根手指压着祁奚的唇摩挲着,视线高高地瞥下去说:“舌头伸出来。”   祁奚望着傅檐川,他觉得傅檐川忽然不一样了,不是他熟悉的檐哥了,可又弄不清哪里不一样,习惯性听话地伸出来舌头,就被傅檐川的指尖夹住。   接着傅檐川往前挪过来,跪贴在他胸前,对他命令似的说:“自己来。”   “哦。”   祁奚脑子虽然不清楚,却一下明白了傅檐川的意思,摸过去解傅檐川的扣子,可是到拉链却卡住了,他不满地对傅檐川控诉,“你是不是上锁了!”   傅檐川真的要被这个笨蛋折磨死了,他深深地吸了两口气,才忍住了狠狠去让祁奚胡说八道的嘴不能说话,带着笨蛋的手去拉开。   祁奚这回终于满意,用着天真的眼神望着傅檐川,翻出来捧着亲了一下,然后说:“檐哥,红薯烤熟了。”   “嗯。”   傅檐川压抑着声音,又往前挪了一点说:“张嘴。”   祁奚听话的张嘴,终于如愿尝到了他要的烤红薯,可是又突发奇想地问傅檐川,“怎么不甜?”   傅檐川这一回没有忍住,发狠地让祁奚没发再说话,到祁奚哭了他才退下去,俯下去边吻边哄,“对不起,奚奚哥哥别哭了。”   祁奚吸了吸鼻子,拉着他的手贴到了腮帮子说:“这里好累,下巴要掉了。”   他轻轻地揉上去道歉,“我错了,我再也不这样。可以原谅我吗?”   “哦。”   祁奚委屈不已,不过看着傅檐川他又生不起气,自己贴过去把眼泪蹭在了傅檐川脸上说:“我这么喜欢你,你不能疼疼我吗?”   傅檐川这回真的后悔了,心脏被祁奚哭得像要碎了,把人抱起来说:“我疼你。不做了,我们洗澡睡觉。”   “不要。”   祁奚忽然抱紧了傅檐川,凑到了傅檐川的耳边说:“我想做。”   “会疼。”   “奚奚哥哥不怕疼。”   傅檐川把祁奚放回去,凝视了半天问他,“你真的想吗?奚奚,你不用迁就我。”   “你不要问了嘛!快点,把这碍事的东西扔掉!”   祁奚十分霸道,扯着傅檐川的裤腰。傅檐川被他的模样逗笑了,配合地把自己剥了个干净,然后祁奚看过来的眼神就不一样,仿佛画画时盯着自己的模特,他不满地去捂住了祁奚的眼睛,“我现在不是你的模特。”   “那你是什么?”   “你老公。”   祁奚还没有弄清楚“你老公”是什么就再也出不了声了,他不知道傅檐川什么时候拿到了工具,感觉手指滑进去时抖了一下,傅檐川停下来看着他,好一会儿才继续下去。   傅檐川有过失败的经验,这回趁着祁奚喝醉,他充分地森*晚*整*理准备,觉得万无一失才去问祁奚,“奚奚,可以了吗?”   祁奚这会儿酒已经醒了大半,捂着脸摇头,“我不知道。”   傅檐川把他的手拿下来,“乖,不要想别的,看着我。”   祁奚听话地凝望着傅檐川,忽然轻轻一缩,本能地想逃,被傅檐川按住,然后又哄他,“奚奚,看着我。”   他看过去,傅檐川又问:“你喜欢我吗?”   他无法忽略感受,没有回答,傅檐川又问:“奚奚,你爱我吗?”   这一次他终于思考起了傅檐川的问题,脑子瞬间出现了许许多多的话,伸手摸到了傅檐川的脸,刚想说出来,声音却蓦然变成了一声没意义的呜声,接着意识又集中回去了初次完全体会的官能感受。   他下意识地叫了一声,“檐哥。”   傅檐川贴过来抱着他,轻吮在他耳边说:“别怕,我慢慢来。”   他什么也说不出来,用力地反抱回去,然后感觉到了傅檐川的慢慢来。   第二天,祁奚醒来捂在枕头里不肯理傅檐川,傅檐川在后面抱着他认错。   “奚奚,别生气了。”   他没有生气,他是没脸见傅檐川了,傅檐川把脸也往他的枕头里,凑在了他耳边说:“那个真的不是——”   “你闭嘴,不许说!啊——”   祁奚又想起来,掀开傅檐川要下床,结果刚站起来就腿软得打颤,往下跌去。   傅檐川接住他,又把他摁回了床上,翻过来压着他说:“我不说,可以原谅我吗?”   祁奚瞬间又想起来,他不知道原来可以做到那种程度,下意识要把脸挡住,却被傅檐川抓住了手。   傅檐川强硬地与他对上视线,“奚奚,那不是。就算真的是我也喜欢。”   祁奚还是不愿面对,傅檐川贴下来吻在他唇上,给他下蛊般地说:“奚奚什么样我的喜欢,理理我好吗?”   “你真的不觉得很恶心吗?”   “怎么会恶心。不信我们再来试试。”   傅檐川就像只吃了二十年素肉,终于尝到真荤腥的老虎,哪里都满足极了,恨不得时时刻刻泡在祁奚身上。   祁奚傻傻地愣住了,真的考虑起了傅檐川的提议,结果傅檐川只是抱着他到处蹭了一遍,就问他,“饿了没。”   “不是要再试试吗?”   傅檐川无奈地说:“昨晚擦了药。先去吃早餐好吗?”   祁奚立即四肢都往他身上圈过来,“我走不动。”   傅檐川终于松了口气,满意地把人抱起床去洗漱。   这家酒店的早餐不怎么好吃,祁奚没有吃多少,吃完祁奚去换衣服时,傅檐川接到了邱逸舟的电话。   “乔野回来了,昨天还去了你的就职宴,你没看见?”   傅檐川下意识地看了眼祁奚,转去了外面的客厅里。   邱逸舟没听到回答,故意地说:“他去肯定是找你的,你打算怎么办?甩了祁奚再和他续前缘?或者鱼和熊掌兼得?”   “邱逸舟。”   傅檐川沉下声喊了邱逸舟全名,邱逸舟料到了傅檐川会生气,但傅檐川现在真不是以前的傅檐川了,他不信傅檐川会来撕了他,不在意地笑了一声。   果然,傅檐川带着乞求的意味命令他,“不要和祁奚提乔野。”   “啧!你怕什么?”   傅檐川不回答,他继续刺激,“你没见到,乔野现在耳钉纹身都没了,像是回了大学时的模样,和你的奚奚还挺像的。你到底是看谁像谁——”   “檐哥?”   傅檐川听到祁奚的声音立即把电话挂了,他叫人从家里拿了衣服过来,祁奚又换回了平时穿的衣服,姿势奇怪地向他走过来,他看得又好笑又心疼,连忙迎过去把人像抱小孩一样挂在腰上。   祁奚搂着他的脖子说:“我走路的时候感觉里面还什么在。”   “我抱你。”   “可是我们要出去。”   傅檐川不在意抱着祁奚出去,可祁奚不愿意他也没办法,只好说:“等你好了我们再回去。”   “不要,我想回家。大圣肯定想我了。”   “那下午再回去。”   下午,祁奚已经感觉好多了,和傅檐川在房间里吃了午饭,终于离开了这间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房间。   房间外的过道铺着厚厚的地毯,他主动去牵住了傅檐川的手,拉着傅檐川去电梯厅。   他们进了电梯正要关门时,有人跑过来,祁奚连忙去按开门,接着看到了他昨天见到的那个人眼熟的人,有些惊喜地打呼。   “你也住这里?”   乔野走进了电梯,注视着祁奚,一眼就看到了祁奚脖子上多了的红痕,视线缓缓地转向了傅檐川。   傅檐川却盯着祁奚,他在想祁奚说的话,意思是昨天两人见过?两人认识了?乔野和祁奚说了什么?祁奚这个反应好像什么也不知道。   他终于转眼向乔野看去,确实和邱逸舟说的一样,他们在国外那两年,乔野从一尘不染的少年变成了混乱中的野蔷薇,来表示他对父母,对这个全是条条框框社会的反抗。   可是眼前的乔野,像是他们刚认识的样子,甚至岁月都没有给他留下多少痕迹,眼神里仍然带着当年不驯的倔强,向他看来如同多年不见老朋友一样对他一笑。   “檐哥,我是辰宇集团非洲分公司的总经理,昨天没有找到机会和你打招呼,听说你对新型产业园的项目有兴趣,有没有时间和我聊聊?”   傅檐川没有回答,下意识去盯祁奚。   祁奚听到“檐哥”这个称呼,终于意识到了什么,向乔野打量过去,乔野转过视线对着他微笑,“你好,我叫乔野,是傅总大学的同学。”   “哦。我、我叫祁奚。”   祁奚慌张地回答,视线不自觉仔细审视起乔野,终于明白为什么觉得眼熟了。他没有想过乔野是什么样,此刻见到觉得乔野果然应该是这样,比他高,看起来比他聪明,声音也好听,说话也得体。   他下意识松开了傅檐川的手,却被傅檐川握得更紧,可他不敢去看傅檐川,垂下视线盯住地面。   “奚奚。”   傅檐川叫了一声,心慌到不行,偏偏这时电梯到了,叮的一声,祁奚挣开他的手就跑出去。   他没空多看乔野一眼,急忙追出去。   “奚奚,等我。”   乔野愣在电梯里,盯着傅檐川的背影,自嘲地笑了一声,直到电梯门自动关回来,他看到了门里映出来自己的脸。   祁奚因为不舒服跑不快,傅檐川没步就追上了,将人捞过来扣在怀里,祁奚不看他,他只好说:“回家,你要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好不好?”   祁奚也不知道他想知道什么,头一回体会到这种情绪,好像胸口里哪里在痛,可是无论他怎么挠都找不到痛的地方在哪里。   好一会儿,他终于点了头,傅檐川搂着他回到车上,关上车门却没有开车。   “奚奚。”   傅檐川等不到回家,他转去抓着祁奚的肩膀,看着祁奚难过受伤的眼神,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心疼地把人抱过来说:“奚奚,我只喜欢你,我们8年前分别就再也没见过,我和他也什么都没有过。”   他想说从来没有把祁奚当成谁的替身,又怕替身这个词反而让祁奚更难过。   等了许久祁奚都不回答他,也没有什么反应,他更慌了,把人推起来不安地问:“奚奚,理理我。”   祁奚对着他看了半天,终于开口,“傅檐川,我再也不叫你檐哥了。”   傅檐川一时不该怎么反应,这个惩罚对他来说都不是惩罚,他连忙答应,“你想叫什么就叫什么。”   “傅檐川。”   祁奚又叫了一声,傅檐川应了声,他像是要习惯这个新称呼,又叫了声,“傅檐川。”   “是,傅檐川在这里。”   “回家。”   傅檐川不确定他把人哄好了,开车回去的路上头一回反过来,他找着话和祁奚说,可是祁奚都不怎么回答他。   回家后祁奚没有再提乔野,他也不敢提,他们与平常没有区别,一起抱在沙发里看电视,一起在书房里做自己的事,晚上祁奚也还是在他房间里睡觉,甚至缩时被子里去翻他的裤腰。   傅檐川连忙把人拉起来,祁奚一脸讨好地望着他问:“你不是喜欢吗?”   “我不喜欢。”   傅檐川用力地把人抱过来,他确定了没能把人哄好,可他不知道要怎么祁奚才会相信他没有把他当过替身,更没办法让祁奚忘了他们当初签的那份荒唐的合同。   祁奚贴在傅檐川怀里,用脸去蹭傅檐川的脖子,又问他,“那我们来做好不好?”   “奚奚。”   傅檐川叫了一声,懂事后头一回有了想哭的冲动,推开了祁奚底下碰到他的手,告诉他,“你那里还没好。”   “没关系,我不怕痛。”   “我怕。”   傅檐川缩下去平视着祁奚的眼睛,他以为祁奚哭了,却没有见到眼泪,反而让他更心疼了。   他轻吻过去说:“不是说好了在想什么都要说出来,告诉我你觉得我哪里不好?”   祁奚弯起了眼睛,隔了片刻终于哭出来,他揪着傅檐川的睡衣说:“是我不好,我又不聪明,又不会说话,又矮,又怕疼。明明只是你找的替身,可是我好想要你喜欢我,不是因为他喜欢我,是喜欢真正的我。”   他说着突然直直地望向了傅檐川,“我不要当你的替身了,傅檐川。”   傅檐川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抹着祁奚的眼泪说:“你在说什么啊!”   祁奚以为这是傅檐川还是只把他当替身的意思,瞬间眼泪又断线地涌出来。   傅檐川连忙解释,“笨蛋,我怎么可能把你当替身,我怎么可能这样对什么替身!你看的漫画没有这种故事吗?我都表现得这么明显了,你看不出来吗?你看到我多看他一眼了吗?哪有什么替身,我就是喜欢你啊!”   “可是——”   祁奚要说什么,傅檐川直接打断,“没有可是,我向你道歉,一开始我是因为不想被安排联姻,又找不到理由让你跟我走,才说要找什么替身的。所以我从来就没有想过要把你当替身,明白了吗?”   祁奚愣了半天,不知想了什么,突然眨了眨眼又要哭了般说:“那你是不想要我了吗?”   傅檐川真的要被气死了,抓着祁奚的手翻身压在了他上面,掷地有声地喊出来,“祁奚,我爱你。我想和你在一起不是因为任何人,我就是爱你!我爱祁奚,现在明白了吗?” 第74章 热恋   房间里只剩下床头的夜灯亮着, 柔和的灯光有些发昏,祁奚望着傅檐川好半天,直到他额头垂下来的头发晃得都静止下来,他终于回了一声。   “哦。”   傅檐川被一声弄懵了, 他小心翼翼地问:“没有别的想说了吗?”   祁奚茫然地回答:“还要说什么?”   “你爱我吗?”   祁奚蓦然露出了要笑不笑又要哭不哭的表情, 傅檐川实在看不懂, 怔在那里不敢动。   过了两秒, 祁奚终于又开口,“我想想。”   傅檐川不想让祁奚想, 可是祁奚推开他想下床去,他连忙把人按住,心慌地问:“奚奚,你需要想什么?”   祁奚紧紧抿着唇好一会儿才说:“我想去问问谢洄。”   傅檐川急了,谢洄说不定会让祁奚马上跟他分手, 不满地拒绝,“我们的事你问他做什么。”   祁奚因为傅檐川的声音突然沉起来, 瞬间又委屈起来, 傅檐川连忙软下声贴在他耳边说:“对不起, 我没有要吼你, 我是怕你和谢洄说完就、不理我了。”   他考虑了片刻如实地告诉傅檐川, “谢洄说让我不要爱上你, 不然你就会不要我了。”   “胡说八道。”   傅檐川此刻对谢洄的不满到了极点, “不要听他的。奚奚,告诉我,你真的不爱我吗?”   祁奚不回答, 傅檐川的手就伸进他衣服里,他以为傅檐川要做什么, 结果傅檐川挠在他腰上,他痒得倏地缩起来,傅檐川却紧紧地搂着他不让他逃,又追问他。   “奚奚,你爱我吗?”   祁奚笑得受不了,认输地说:“好嘛,我爱你,我爱!”   傅檐川猝然停住,双眼如同一张无法逃脱的网笼罩住了祁奚,对他说:“再说一遍。”   祁奚才意识到刚说了什么,与傅檐川的视线接在一起,启开唇动了好几下,终于说:“我不知道爱是什么样的,我没有爱过别人,但是我想跟你在一起,那个、那个乔野叫你檐哥,我的心里会痛,我不想你喜欢他。你真的不喜欢他吗?他不是你的白月光吗?”   “哪有什么白月光!”   傅檐川指腹摩擦过祁奚的唇,与他贴到了极近却又没有碰上,然后说:“奚奚,你才是我的白月光,第一眼见过你抱着大圣站在路边,就一直在我脑子里。”   他现在回想起第一次遇到祁奚,实际上第一眼谁也没有想,隔着车窗的玻璃看到祁奚抱着一只猫在路灯下面,如同意外闯进了人世的精灵,他不自觉就移不开眼。   当车开过去,他看不见祁奚了,就猛然有了如果再也见不到绝对会后悔的情绪,于是让司机倒回去。   再次端详祁奚的脸时,他才发现了祁奚与乔野的相似,一瞬间他仿佛为自己找到了什么理由。   “祁奚。”   他终于吻在了祁奚唇上,用他最深情的嗓音诉说:“我从来没有爱过别的任何人,你是唯一。”   祁奚脑子里的情绪拉扯,终于是喜悦占了上风,然后高兴得哭了。   傅檐川急忙问:“怎么又哭了?还是不相信我吗?”   他吸了吸鼻子,带着浓重的鼻音说:“我高兴嘛!”   “那说你也爱我。”   祁奚眨眼,挤出了最后的一滴眼泪,滚下去浇在了傅檐川指尖上,他终于笑起来,抱向了傅檐川说:“你也爱我。”   傅檐川无奈地笑出了声,祁奚有时候皮得很,他说:“是,我爱你。我爱你!”   “我也爱你。”   祁奚终于说出来,傅檐川一刻什么都满足了,贴着他的唇吻过去,到了要走火时骤然停住。   祁奚不满地抓着他的手问:“为什么?”   “你身体没好,睡觉。”   “可是——”   “没有可是,睡觉。”   “可是——”   “睡觉,小色鬼。”   傅檐川无奈地把祁奚的四肢都抱住了,小色鬼才乖了,拱在他怀里没过两分钟就睡着了,反倒他一时间的情绪太多,抱着人看了半夜一点睡意都没有。   第二天,祁奚醒来发现傅檐川还在床上,抬眼看去就见到了傅檐川发青的眼圈,伸手摸了摸问:“傅檐川,你没有睡觉吗?”   傅檐川忽然笑了,把祁奚用力抱过来,埋在怀里的人颈间深深吸气,然后说:“奚奚,说你爱我。”   祁奚觉得“我爱你”是句很珍贵的话,天天说就不珍贵了,他一巴掌捂到了傅檐川脸上,想把人推开,“你好烦!我不要天天说。快点去起床!我要去上班了。”   傅檐川一毫都没被推开,还紧紧地粘在祁奚身上,“今天周末。”   “哦。”祁奚换了一个理由,“我要去上厕所。”   “我带你去。”   傅檐川掀开被子把祁奚抱起来,他一秒也不想离开祁奚,到了厕所都不肯把人放下来。   吃过了早饭,祁奚就拿起手机躲起来偷偷给谢洄发消息。   谢洄那边已经是下午,刚睡了午觉起来,打开手机发现祁奚给他一连发了三个语音消息,但是一句话也没说,全是笑声。   他回过去,“你傻了吗?”   祁奚抱着手机压不下嘴角,他想告诉给谢洄极了,但又怕谢洄说他,按着语音打算说话,结果又没忍住笑出来,发过去的还只是一串笑声。   “七月七?你真傻了?”   谢洄回完猛然意识到了什么,连忙问他,“是不是你和傅檐川发生了什么?”   祁奚终于没有忍住回过去,“他跟我表白了,他说他爱我,不爱别人,只爱我!”   发完一条他觉得还不够清楚,又发了一条。   “他还说我不是替身,他一直爱的人就是我。”   谢洄举着手机愣住,他不确定傅檐川说的是不是真的,但是祁奚这么高兴他没办法给他泼冷水。他都还没回,祁奚又发过来,声音像是喊出来的。   “谢洄,傅檐川说他爱我!我好开心啊啊啊!”   “你开心就好。”   这是谢洄唯一的期望,无论傅檐川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只要能让祁奚开心,他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傅檐川靠在阳台里面的墙边,他见祁奚拿着手机跑到阳台,猜到了祁奚一定是去和谢洄说他们的事。   他不否认他是故意偷听,祁奚连和他表白都要先去问谢洄,他没办法不偷听。结果听着完全忘了在意谢洄说什么,耳朵里全是祁奚开心的声音,他也不自觉地笑起来,还笑出了声。   “傅檐川!”   祁奚忽然脑袋伸进来,直盯着他满是打量地问:“你在偷听我说话?”   他还有些不太熟悉祁奚对他的新称呼,回答说:“我没有,我是光明正大的听。”   “你就是在偷听!”   祁奚说完自己倏地脸红起来,他专门跑到阳台就是不想被傅檐川听见。   傅檐川捉着他的手腕,把他揪进了屋里,然后抱过来贴近他的脸说:“我偷听了,你要怎么办?”   祁奚想了想,“你也给别人发消息,说祁奚说爱我,我好开心。”   “就这样?”   祁奚点头,“我也要偷听。”   傅檐川不是很明白祁奚的逻辑,但他很听话地去拿了手机,站在祁奚面前让祁奚偷听,然后打开全集团的大群,眼神望着祁奚,对手机深情不已地说:“祁奚说爱我,我好开心。”   他说完发出去就把手机放下,双手将人抱过来问:“满意吗?奚奚哥哥。”   祁奚不知道傅檐川发给了谁,但一想到别人知道他表白,后知后觉地不好意思起来,脸红地说:“你发给谁了,他笑我怎么办?”   “没事,不会笑的。”   确实没有人笑,傅檐川从来没有在大群里发过消息,突然收到傅檐川的消息,全集团的人都以为有什么重大工作指示,结果纷纷点进来一看,全愣住了,以为傅檐川发错了,没有人敢回话,那条语音躺在群里半个小时都还在。   但是私底下无数的小群已经吵疯了,他们终于给傅檐川入职宴一起来的人找到了名字,纷纷猜测起了两人的爱情故事。   周芷薇作为少数知道真相的人,戴着耳朵听了好几遍傅檐川发的语音消息,她听惯了傅檐川没有语调的机器人嗓音,听到这句有种中蛊般的错觉,她难以想象傅檐川是怎么用这种声音话说的。   她旁边的同事是新来的,发消息给她打听。   【周姐,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内幕?】   【什么内幕?】   【傅总的情史啊!】   周芷薇撇了撇嘴,她可不敢说,也劝对方别问,最好当没有看到那条消息。   到了周一,傅檐川那条消息终于被新消息覆盖,明面上没有人提,也没有人问,只是私下里全集团的人都知道他们大老板,其实一点也不冷漠,还深情蛊人到不行,有个叫祁奚的男朋友。   祁奚觉得他和傅檐川什么也没变,又好像什么都变了,傅檐川把到送到了工作室楼下,他要下车时突然转回去,抱着傅檐川的脸亲了一口。   “傅檐川,我走了。”   “等等。”   傅檐川把要走的人又拉回来,“我还没亲。”   “好吧。”   祁奚现在对在外面接吻都不害羞了,傅檐川却勾着他的脖子,望着他不动,他不耐地问:“你还亲不亲?”   傅檐川拇指抹过他的唇说:“我跟你上去。”   “嗯?”   祁奚耸起了眉头,傅檐川不给他解释,下车和他一起上楼。   傅檐川把祁奚送进了工作间,不舍地关起门不舍了一遍,然后出去找了程述。   程述最近资金有些吃紧,正在头疼,傅檐川进来他瞬间感觉自己看到了一堆钱,反正没事傅檐川不可能来找他,找他肯定和祁奚有关。   他转过椅子问:“傅总,祁奚又要请假?”   傅檐川单刀直入地说:“想不想换个办公室?”   “嗯?我这里好好的,为什么要换?”   “我在长荣路的御云府有套房子,以你现在一半的价格租给你。”   长荣路就在傅檐川集团大楼的对面,那里的房子不是全市最贵的地方,但也绝对不便宜。   程述一眼看穿了傅檐川的心思,立即查了一下御云府,竟然是个别墅小区,不过基本都开发成了商业用途,很少有人住那里,对他们这种忙闲不定的职业,兼备了住宿的功能倒是很合适。   他为难地望着傅檐川说:“我们在这里已经好几年了,大家也都住在附近,突然搬地方很麻烦的。”   “我等让人把房子的户型图发给你,你可以先去看看再决定。”   傅檐川说完要走,程述知道自己坑不了他,直白地说:“傅总,等一下,搬工作室不是问题,问题是我们现在资金短缺,大家都没心情搬。”   “差多少发给我。”   这就是口头同意了,程述瞬间觉得傅檐川顺眼起来,起身送行,“傅总慢走。”   傅檐川又去祁奚那边不舍了一遍,终于放开人说:“下午我早点来接你。”   祁奚的脑门钻在傅檐川胸口上,像是要给自己钻个洞钻进去,他闷着声音回答:“嗯,你再亲我一下好不好?”   傅檐川觉得他要走不了,手指摩挲着祁奚的脖子推上去,祁奚的脸仰起来,他低头吻下去,极致地卷去了最深处,缠绵地相互纠缠到呼吸变重才终于分开,牵出的银丝断的在祁奚唇上,他舔掉了才说:“奚奚,我走了。”   祁奚看着傅檐川开门出去,刚刚关上门的一刻,他就开始想傅檐川了。   傅檐川下楼回到车上也立即想回去,他突然后悔为什么要回去做这个总裁,像之前一样天天守在祁奚旁边不好吗?   不过这个念头只在他脑中一闪而过,他很清楚他如果不给自己找点事来做,总有一天他会克制不住自己,将他心底那些恶劣肮脏的欲望全用在祁奚身上。   他终于下定决心开车,手机突然响起来,见到一个陌生号码,他直觉猜到了是谁,犹豫了一下才接起来。   “檐哥,有空可以聊聊项目的事吗?”   傅檐川的话在喉咙里滚了一遍,说出来,“乔总,以后不要再叫我‘檐哥’了。” 第75章 新始   天气了入秋, 太阳就变得稀罕起来,今天阴沉了一天,到快天黑时终于下起了雨,温度骤降了好几度。   不过祁奚没感觉到冷, 傅檐川带了衣服来接他, 衣服穿薄了冷成流浪狗的黄诗琳见, 羡慕得立誓要找个男朋友。   程述双手插兜地在后面说:“我给你介绍?”   黄诗琳立即嫌弃地拒绝, “三次元的好男人都是别人的,我不要!”   祁奚已经进了电梯, 在门关上的一刻听以了黄诗琳的话,嘴角不自觉地扬起来,然后转眼盯向了傅檐川,“小黄姐说你是好男人。”   傅檐川没忍住笑了,他终于在祁奚这里从“好人”进步到了“好男人”, 出了电梯他随口地问:“奚奚,晚上有事要和人谈, 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是去谈工作吗?”   祁奚不是对傅檐川的工作没有兴趣, 是没办法有兴趣, 傅檐川平时看的文件在他眼里全是天书, 他不是很想去, 怕在旁边听得睡着了给傅檐川丢脸。   傅檐川上了车才回答:“是工作, 但是参加的人里、有乔野。”   提起乔野的名字他还是小心翼翼, 余光观察着祁奚,眼见着祁奚的视线低下去,他试探地问:“不想去, 还是不想我去?”   祁奚相信傅檐川和他说的那些话,他也相信傅檐川不会骗他, 可是他还是忍不住把自己和乔野比较。   乔野比他优秀,比他聪明,比他高,他不知道自己什么地方可以比得过,也不知道他有什么值得傅檐川一定选择他。   万一乔野其实喜欢傅檐川,要来追求傅檐川,傅檐川会不会就不要他?和乔野走了。   “奚奚。”   傅檐川抓住了祁奚的手,祁奚终于抬眼向他看来,眼睛里全是不安。   上午乔野给他打电话,确实只谈了项目合作,他可以选择的合作方不是只有乔野的公司,也没想因为旧识卖乔野一个人情。   祁奚没有见过乔野前,他可以永远不提乔野的存在,让祁奚慢慢忘了“替身”这回事。可乔野出现在了祁奚面前,他没办法让祁奚忘了,但希望祁奚不要在心里永远藏着一根刺。   他答应和乔野见面,只是为了想让祁奚可以明白,他对于乔野从来没有过任何踩到爱情线的心思。   如果祁奚可以释怀,他就按正常的流程选择合作方,如果不能,乔野的公司再适合他也不会选。   可祁奚的心思太好懂了,他看着祁奚犹豫了,不禁想是不是让乔野这个名字烂在他们之间更好。   他往副驾那边凑过去,掌心贴着祁奚的脸让他转过来,额头抵上去说:“我的奚奚也很优秀,他还不会画画呢!我就喜欢会画画的。”   祁奚终于找到比乔野优秀的地方,蓦然笑起来,“你说得对!我要去。”   傅檐川好一会儿才回了一声,“好。”   约的地点是一家商务餐厅,祁奚跟着傅檐川走进包房,里面不只有乔野,还有邵总。   进门前他做好了心理准备,可再次见到乔野还是下意识打量。他觉得他们其实也不是很像,尤其仔细一看,乔野显得很沉静,像中式园林里的景观一样,一副画似的静静在那里,一年四季的变化非常缓慢。   傅檐川走到桌旁,自然地搂住了祁奚的腰,向座位上的两人介绍,“这是我家祁奚,我不在他一个人吃不好饭,不介意我带来吧。”   邵总眼波一转,从乔野看向了祁奚,上回他见到乔野就觉得有故事,今天傅檐川把乔野介绍给他,就知道没猜错,此刻傅檐川这意思简直明显得就差直接对乔野说“我老婆在这儿,你别有非分之想”了。   他看好戏似的笑了两声回答:“我当然不介意。乔总,你呢?”   乔野盯着傅檐川搂着祁奚的手,笑了笑说:“邵总别开玩笑,我和傅总是大学同学,当年他高冷得不行,我还以他会一辈子高冷下去,没想到比我还先找到对象。傅总,你说是不是?”   祁奚听到乔野没叫傅檐川“檐哥”了,向傅檐川瞟了一眼。   傅檐川把他的外套脱下来挂好,然后拉着他坐下去。   刚坐好,乔野就问他,“祁奚,你应该还在上大学吧?学什么专业的?”   祁奚手在桌下不自觉抓了下傅檐川,傅檐川立即搭到他的手背上,握住了他的手。   乔野坐在他和傅檐川的侧边,他努力不想别的,转头看过去回答:“我现在没有上学了,我是画画的,现在正在做动画原画。明年我们的动画应该就能上映了,不知道你们看不看,要是有兴趣到时请来支持一下我们国创。”   傅檐川一直注意着祁奚,他有些意外祁奚能这样和乔野聊天,又觉得一点不意外。   乔野惊讶,“动画啊!厉害!我小时候也很喜欢动画,曾经还想过要去画漫画,不过我爸妈觉得那没什么出息,不让我学。”   “我也是。”   祁奚一下找到了共鸣,真的放开了,“我爸也说我画的都是没用的,高考都不让我去艺考,所以我从来没有学过,我都是自己自学。”   乔野这回是真的震惊了,“你该不是那种天才吧?”   “哪有。”祁奚不好意思地看了看别处,“也就一般。”   傅檐川见着祁奚这害羞又得意的模样,忍不住笑起来,毫不谦虚地夸,“可不是谁都能自觉到你这种程度的,你就是个小天才!”   祁奚立即用胳膊捅了他的腰一眼,斜着眼向他盯来,小声地说:“你别当别人这么夸我!”   他无奈地把祁奚的胳膊按住,“是是,我回家再夸。”   乔野不可思议地盯着傅檐川,邵森*晚*整*理总像是嫌傅檐川人设崩得还不够,故意地说:“傅总,我们也认识不短了,我第一次听你这么夸人,什么时候让我也见识下你们家祁奚的画?”   祁奚和邵总喝过酒,觉得他们已经算是朋友了,推开了傅檐川的手,拿出手机把他的画给邵总看,“这就是我画的。”   邵总本来以为傅檐川只是没原则地夸祁奚,结果一眼就被惊艳住了,脱口而出,“很有冲击力的作品,我老婆一定喜欢。祁奚,什么时候可以给我画一幅?”   祁奚刚要回答,被傅檐川打断,“排队。”   “傅总,你别老这么小气。对吧,乔总?”   邵总把话引到乔野那边,乔野有些插不上话,尴尬地点了点头,好在这时候开始上菜,终于跳过了这个话题。   吃饭的过程,乔野不时去注意傅檐川,傅檐川全程都在帮祁奚夹菜,向哄小孩一样不停对祁奚说不要吃太多那个会胃疼,或者这个太老别吃了,然后夹回自己碗里。   他记忆里的傅檐川永远高高在上,哪怕那时候很多人说傅檐川对他是特别的,傅檐川看向他时也总是带着一种由上往下的审视,绝对不会用这样的态度和语气和他说过话。   此时他才明白,不是傅檐川不懂温柔,只是他不是傅檐川想要温柔对待的那个人而已。   祁奚吃饱了,傅檐川终于肯开始谈事,一番下来达成了初步的合作意向,约好下次正式细谈。   “那我先走了,我老婆来接我了。”   邵总急着拿起外套走了,傅檐川问祁奚,“吃饱了吗?”   祁奚听不懂他们在谈什么,就自己一个人在那里吃,一不小心打了个嗝,“这里没有李叔叔做的好吃。”   “下次不来了。”   傅檐川拿起外套给祁奚穿上,才对乔野说:“乔总,我们也走了。”   因为下雨,泊车服务有些慢,祁奚和傅檐川在门口等泊车员把车开过来,乔野也出来和他们一起等车。   门口做一个流水的景观,水里还养了鱼。   祁奚贴着傅檐川等得有些无聊,发现了有只猫在水边捞鱼,忍不住放开傅檐川过去逗猫。   乔野隔了傅檐川两步,发现傅檐川眼睛一直追着祁奚,感觉到他的视线终于向他转过来,客套地问了一句,“有事吗?”   他轻笑了一声,“没什么,只是很意外,原来你也会这样在意一个人。”   傅檐川盯着他不动声色,他继续说:“当年其实你都知道吧!我一直在努力成为你向往的样子,那时我以为只要一直与周围的一切对抗,你就会一直注视着我。现在我才发现是我想得太多了,你其实从来没有——”   “奚奚!”   乔野话没说完,傅檐川突然向祁奚冲过去。   祁奚为了逗猫踩滑了脚,差点栽进景观的鱼池里,好在傅檐川及时捞住了他,把餐厅的工作人员也吓了一跳。   “有没有伤到?”   傅檐川检查着祁奚的四肢,祁奚突然把手塞进他的外套里,贴在他腰上说:“傅檐川,水好冷。”   “我看看。”   他说着把衣服里的手拿出来,捂在手里往里哈了两口热气,正好他们的车过来,就拉着祁奚出去。   乔野一直盯着傅檐川,连走也没再看他一眼,还是祁奚回头和他道别,“乔总,我们先走了,再见。”   “再见。”   他挥了挥手,看着傅檐川打开车门让祁奚进去,又捂了祁奚的手好一会儿,才去开车。   当年有许多人都说傅檐川喜欢他,傅檐川那时仿佛不把所有人放在眼里,唯独与他在一起会有些不同,一开始他也以为傅檐川是喜欢他。   可是,没有人知道他主动向傅檐川表白过,但是被傅檐川拒绝了,那天傅檐川喝了酒,第二天醒来没有再提过,他以为傅檐川喝醉什么都不记得。   现在再回想,可能傅檐川那天根本没有喝醉,也什么都记得,只不过傅檐川从来没有喜欢过他而已。   他记得最清楚的一次,是他们刚到国外那年的冬天,他第一次见到那么大的雪,兴奋地去堆了回雪人,回来手冻红了。他下意识去拉傅檐川的手,傅檐川却避开,然后给了他手套。   看到傅檐川给祁奚捂手,他才知道那不是傅檐川不好意思,傅檐川掌控欲那么强的人,又怎么会不好意思牵他的手。   车开出去,祁奚盯了傅檐川好久,忽然问他,“你们刚刚说了什么?”   傅檐川先是心慌,然后领会出了一点吃醋的意思,瞬间得意了,回答:“我没听清楚,看你和猫玩了。”   祁奚没有信也没有不信,但是嘴角不由地翘起来,“我只是随口问一问,不是很想知道。”   傅檐川点头,“是我很想告诉你。”   “那你再告诉我,你只爱一米七九,会画画,养了一只橘猫,马上21岁的人。”   “我只爱一米七九,会画画,养了一只橘猫,马上21岁的人。”   祁奚对着他倏然笑起来,“真巧,这不就是我吗?”   “是,你就是我最爱的样子。所以我只爱你。”   “你也是。”   汽车驶过雨幕,流进了夜晚的烟火人间之中。 第76章 生日   因为下雨路上遇到了前车追尾, 堵了好一会儿,到家的时候已经快九点了。   祁奚首先去给懒洋洋的橘猫打了招呼,橘猫“喵”了一声表示知道了,然后甩开尾巴埋着头继续睡。   他抱怨了一句“大圣越来越不爱我了”, 然后转过扑到了傅檐川身上, 四肢都往人身上挂上去要求, “傅檐川, 你不能像大圣一样,老了就对我爱理不理, 知道吗?”   傅檐川顺手托住了祁奚,一边往房间的浴室走,一边保证,“我活到一百岁也不会像大圣一样,只有你不理我, 没有我不理你。”   祁奚看着傅檐川,越看越好看, 眼睛的笑意都要盛不住溢出来般, 他捧着傅檐川的脸响亮地亲了一口, “我也不会不理你的, 奚奚哥哥永远爱你。”   傅檐川还没走到浴室, 突然停住, 命令地说:“过来。”   祁奚向他凑近过来, 与他的呼吸相交在一起,然后不自然地吻上来,到了浴室时祁奚身上的衣服已经掉光了, 他将人压进浴缸里,紧紧地抵过去问:“奚奚, 知道我有多爱你了吗?”   祁奚的脑子不是很清楚,一边难受地想傅檐川离他远点,又一边搂着傅檐川想要再近点,剩下零碎的意识好像懂了傅檐川指的是什么。   他主动地搂着傅檐川的脖子吻在了他唇上回答:“那你要只爱我,不管我聪不聪明,优不优秀,还能不能长高,你都只爱我,不可以被别人拐跑。”   傅檐川终于往前一挤,祁奚猛然贴紧着他呜咽了一声,他用力地搂紧了祁奚的腰向前,然后吻在祁奚耳边说:“奚奚,我爱你不因为外在的原因,只因为你是你,独一无二的你。明白吗?”   祁奚的声音碎在喉咙,一颠一颤地哼出来,“你也是、独一无、二的傅,檐川。”   “奚奚!”   傅檐川叫了一声,再也没有给过祁奚说话的机会,祁奚陷在他给的感官里,仿佛所有一切都由他掌控。从浴室到卧室,他用最紧密直白的方式向祁奚诉说他的爱意。   ——祁奚,你永远不会知道我的爱充满了卑劣的占有和掌控。   ——也永远不会知道,我比你想的更加爱你。   这一晚祁奚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过去的,傅檐川像是疯了一样,他越是哭着求饶,傅檐川嘴上来哄他马上就好,实际却一次又接一次。   第二天他醒来傅檐川正在给他擦药,他以为傅檐川还要再来,一下爬了出去把自己裹进被子里,警惕地盯过去。   傅檐川又后悔又心疼又想笑,祁奚那小心又气鼓鼓的模样实在可爱至极。他把手里的药膏举起来,“过来,药还没擦完。”   “我自己擦。”   “你看不到。”   祁奚里面都还有感觉,瞪着傅檐川不肯过去,一只脚从被子里伸出去,“不用看也可以擦,给我。”   傅檐川无奈地把药夹进祁奚的脚趾里,祁奚的脚就像只缩回洞里的松鼠,他看不见祁奚在被子怎么弄的,只看见被子鼓动了半天祁奚终于停下来。   他一下把被子拽了,凑过去问:“我看看擦得怎么样。”   祁奚连忙挡住,他把挡上来的手拿开,“我保证只看。”   但是刚刚食髓知味的年轻人被看直了,他轻笑一声,祁奚一脚踩到了他脸上,“都怪你要看!”   他把脚捉下来往脚背上亲了一口,“我错了,我负责好吗?”   祁奚还没有反应过来脚被亲了,傅檐川就低下头,他连忙抓到了傅檐川的头发,却从阻止变成了往下按。   “傅檐川!”   不久后傅檐川抬起头凑过去,直接吻进了祁奚唇里,被嫌弃地咬了一口,他满足地说:“奚奚,我爱你。”   祁奚轻轻地“嗯”了一声,用傅檐川的手擦着唇上沾上的东西命令,“给我擦干净!”   “好。”   傅檐川直接将人抱起来,去了浴室。   “我不要洗澡,刚刚擦的药。”   “不洗我用毛巾给你擦。”   “那你不许再——”   “再什么?”   “你好坏,明明知道还问我!”   ……   过后不久祁奚的生日要到了,程述为了投资答应了傅檐川搬工作室,搬的那天正好是祁奚生日的前一天。   别墅都装修好了,一共有四层,一层地下室,地下室一半车库,一半娱乐设施,程述都保留下来没有动。一楼把原来的家具清空,改成了主要的办公区,二楼的房间也清空了,分给各个部门当工作间,祁奚的工作间也在二楼。   三楼本来是三个房间,不过有间卧室是个套间,程述干脆改成了四间卧室,两间给了租房太远的两人住,另外两间预备给了加班留宿。   程述找了搬家公司,祁奚本来可以不用去,但他和另外的原画还是亲自整理了画稿,因为弄错了再分起来非常麻烦。   到下午基本就搬完了,祁奚的工作间几乎是原样复刻过来的,他觉得很不可思议,躺在沙发里感受他的新工作间,楼下突然有人喊:“傅总,你怎么来了?”   除了程述还没人发现这里和荣川大厦只隔了一条街,祁奚听到连忙跑下楼,和其他人一样惊讶。   “傅檐川,你怎么来了?”   傅檐川巡视了一眼搬完的情况,这栋房子是他的私产,因为与集团离得近,当初是准备用来住的,可后来小区里的其它房子都开始用在商业上,来往的人就变得嘈杂,就没有住过来。   他其实很早之前就觉得祁奚离他太远了,只不过克制着不去干涉,但实际上搬过来不只是离他工作的地方近了,离他们家也近了,每天祁奚都不用再花那么多时间在路上,也算得上是好事。   他找足了理由压制住心底的掌控欲,对祁奚伸出手问:“不想我来?”   工作室的人已经对他们免疫了,甚至连看都懒得多看一眼。   祁奚抓到傅檐川的手抱过去问:“你不是在上班吗?这么远跑来?”   程述笑出了声,祁奚立即朝他看来,他戳破了傅檐川,“你不知道这里离你家傅总只有几百米吗?”   “真的吗?”   祁奚见到傅檐川点头,又对程述说:“程导,你怎么这么会找地方?这里环境好,房子好,还离傅总这么近,他以后都不用绕路送我了。”   程述看向傅檐川回答:“那可不是会找地方!对吧,傅总?”   傅檐川无视程述,问祁奚,“外套呢?回家了。”   祁奚跑回楼上把外套拿下来,傅檐川给他穿上,顺便对程述说:“祁奚要请假两天。”   “为什么又要请假!”   程述喊出来,傅檐川已经把人带走了,祁奚也不清楚地问:“对啊,为什么要请假?”   傅檐川不回答,回家后他们如常地吃饭,腻在一起什么也不做,然后洗澡睡觉。   天气冷起来,尤其晚上温度降得厉害,傅檐川怕祁奚着凉一直开着暖气。   祁奚的上半身从被子里耸了出来,他干脆举着脚把剩下的被子也踢开,摸着傅檐川的腹肌,双眼迷离地说:“傅檐川,好热。”   傅檐川撑在他上方,忽然压下来吻他,然后问:“哪里热?”   祁奚感受到了炽热的地方更加热烈,四肢往傅檐川身上圈过去,声音破碎地回答:“都、好……热!”   “要起来吗?”   祁奚还没明白要怎么起来,傅檐川突然就抱起他,坐起来他就叠在了傅檐川上面,倏地发出了一声,撑住了傅檐川的肩膀。   傅檐川坏心地按住他不让他逃,窗外面突然绽起了烟花,绚丽得如同星云一般铺满了他们的落地窗,像是故意放给他们看的,角度完美地在窗框里成了一幅画。   “生日快乐,奚奚。”   傅檐川贴到了祁奚耳边,祁奚还转头看着窗外面的烟花,惊讶地问:“是你叫人放的吗?”   “喜欢吗?”   祁奚的喜欢写在了脸上,“现在到我的生日了吗?我都忘了我要过生日了。”   傅檐川轻嗯了一声,“以后每一年我都会第一个和你说生日快乐。”   祁奚想起去年他的生日被赶出家无处可去,可也是因为那样他才遇到了傅檐川,一瞬间记忆里的所有难过伤心都消失,只留下他与傅檐川的相遇。   他推着傅檐川要起身,“先等一下,我要去看你给我放的烟花。”   可是他没起得去,反倒离了一半被傅檐川狠狠地压回去,克制不住地颤得没了力气,他向傅檐川瞪过去,傅檐川又过来吻他,哄他说:“我带你去看。”   他以为傅檐川要放开他,结果傅檐川直接将他抱起来,他怕掉下去连忙挂紧在傅檐川身上,声音不稳地说:“你不要走,这样太里、面了!”   “不喜欢?”   祁奚红着的脸更红了,用力地往上蹭,将脸埋在了傅檐川颈窝里没有意义地喘吟起来。到了窗边傅檐川终于把他放下来,那里有一个单人沙发,傅檐川让他背对着扶在沙发靠背上,接着从他背后贴过来再次接在一起。   他瞬间难忍地脸趴下去,看不烟花他不满地说傅檐川,“你这样我怎么看!”   “我抱你看。”   傅檐川那些不敢让祁奚发现的掌控欲全用在了这里,祁奚猛然脚没了支处,下意识来抓他,反而让自己跌得更深。他克制心里发疯的野兽,贴在人耳边哄,“乖,别乱动,不然受不了的是你。”   祁奚不敢动了,任傅檐川摆布,最后成了他两脚虚虚踩着沙发靠背的模样,傅檐川在他后面接住了他大部分的重量,明明在欺负他,却还要对他问:“奚奚,烟花好看吗?”   他根本没有看清楚什么烟花,尤其是烟花亮起来,将他们的身影清清楚楚映在了玻璃上,他看见的只有自己和傅檐川羞耻的模样,他别开了眼睛去推傅檐川的手臂,“我不要看了,傅檐川放我下去。”   “别怕,没有人看得见。”   祁奚觉得问题是他自己看得见,傅檐川咬到了他的耳朵,又对他说:“不想看就吻我。”   烟花又绽起来,祁奚用力地扭回头去吻傅檐川,傅檐川衔住了祁奚的舌尖,眼睛盯向玻璃里的倒影,有一瞬间他觉得自己仿佛是一个怪物,将要把祁奚吞并与他融合在一起。   结束的时候祁奚已经完全忘了烟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停的,脑子里只有傅檐川给的感受,连澡都只洗了一半就睡着了。   第二天,他睡到了中午,起床只看到橘猫在他枕头边,他把越来越不爱动的橘猫抱过来,埋进脸吸了一遍才起床。   傅檐川在厨房系着围裙做饭,祁奚出来在屋里找了一圈才找到他,上下来回地打量了他好几遍,跑过来从背后抱着他问:“为什么你在做饭?”   “你生日。”   祁奚想了想突然问:“你生日什么时候?”   傅檐川切菜的动作顿了顿,声音明显地沉下来说:“你不知道吗?”   祁奚在他背后乱蹭了一通回答:“你又没跟我说过,我不知道很正常嘛!”   “明年六月。”   祁奚立即追问:“几号?”   “自己去找。”   “好嘛。檐檐不要生气,奚奚哥哥等你生日也给你做饭。”   傅檐川一点不信祁奚能做好饭,但还是回答:“好。我来教你。”   于是这顿饭在祁奚的帮倒忙中做完了,没有厨师做的好吃,不过祁奚吃得格外开心,和傅檐川说:“我妈妈不在后就没有人在我生日给我做过饭了。傅檐川你跟我妈妈一样好!”   傅檐川认了祁奚把他当“妈妈”,反正不是第一次了。   吃完饭后,祁奚接到了谢洄打来的视频,躺在沙发里抱着橘猫接起来。   “去年因为时差搞错了你的生日,今年我特意定了好几个闹钟,有什么想要的礼物,尽管说。”   祁奚满脸都是藏不住的笑意,“我什么也不想要,傅檐川最早跟我说了生日快乐,还给我做了饭,放了烟花,我们还——哈、哈、哈!”   谢洄从祁奚这几声哈听懂了他们还怎么,立即说:“你是不是只要傅檐川就够了!那我们绝交吧!”   “好啊!”   祁奚脱口而出,他倏地捏紧了手机,屏幕里的人又得意地笑起来说:“不过你才不舍得跟我绝交!谢洄,你是不是也那么爱我呀?”   傅檐川这回没打算偷听,只不过刚好在旁边听到了,蓦然耸起了眉头,伸手把祁奚捞过来扣在怀里,强行插进祁奚的镜头里。   谢洄看着傅檐川这要宣誓主权的态度,头皮发麻,不爽地瞪了他一眼说:“老子爱你个鬼!别给我秀恩爱!”   祁奚完全不在意,还在傅檐川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问谢洄,“要不要我给你介绍女朋友?我们工作室有好多美女姐姐。”   谢洄瞟了眼傅檐川,“行了吧你,我不信你看人的水平,别忘了收我给你寄的生日礼物,就这样。生日快乐!”   他把“生日快乐”说得和再见一样,说完就挂了。   祁奚放下手机转过去找傅檐川麻烦,双手挤起他的脸说:“都是你,谢洄都生气了!”   傅檐川理直气壮地回答:“我还因为他生气了!”   祁奚不接受,把他推下去躺在了沙发上,然后坐到他胸口问:“你生什么气?”   “你可以随便什么人都问爱不爱你?”   “谢洄又不是别人。”   他对祁奚的回答不满意,语气泛酸地追问:“是最好的朋友重要,还是你老公重要?”   “当然都重要。”   祁奚答得想也不想,傅檐川捉着他的手咬了一口,十分不讲理地说:“奚奚,我生气了,你要哄我。”   “你这不叫生气,叫吃醋!”   祁奚一点也不信傅檐川会生气,直接趴在了他身上,还去捏他的脸指指点点,“你怎么这么小心眼,我都没有吃你的醋。”   傅檐川一只手搂过去,流氓地捏住了祁奚后面软肉,还一本正经地说:“我又没随便问别人爱不爱我。”   “可是你把乔野的照片放办公室好几年!”   那天见完乔野回来,他们之间第一次提起乔野,还是祁奚主动说出来的。   他望着祁奚,再三确认祁奚没有再因为这个名字难过失落,悬了许久的心终于安放下来,小心地解释,“我只是为了故意气傅振荣,现在我桌上放的是你的照片,要去检查吗?”   祁奚一眨眼就跳过了乔野,反问他,“什么时候放的?我怎么不知道?帅不帅?……不对,你什么时候偷拍了我的照片?”   他就知道祁奚好哄得很,回答说:“我手机里有好多,要看吗?”   “要看。”   祁奚把乔野抛在了脑后,窝在傅檐川怀里,看了傅檐川偷拍的照片,有他睡觉的,有他画画的,有他走在路上的,最早的在他们刚认识不久,他全都不知道。   看完他直盯着傅檐川问:“你拍我做什么?”   傅檐川不回答,凑过来贴在了他耳边说:“你也可以拍我。或者我再给你当模特,不用你感谢。”   “你上次欠我的感谢都还没有感谢!”   傅檐川眉头微微一蹙,祁奚十分大方地说:“我也不用你感谢了!傅檐川,你还没有送我生日礼物?”   他对着祁奚打着小算盘的眼睛盯上去,祁奚忽然扒了他的衣服,指尖沿着他腹肌的线条滑过去,一脸得意地说:“我要在你这里画画!”   祁奚说得坦然正经,傅檐川却被他的手指弄得发痒,连手一起捉住了回答:“是给你的生日礼物吗?”   “嗯,可以吗?”   “你想怎么画都可以。”   祁奚嘻嘻笑了一起就开始,他没有专门画人体的颜料,还是傅檐川让人马上送来的。   他们画了一个下午,画完后祁奚把傅檐川带到衣帽间的大镜子前。   傅檐川终于完整地看到了全貌,从他的胸以下到耻线的边缘,祁奚画了一只从繁花丛中走出来的老虎,颇有一种牡丹花下死的意境。   “为什么是老虎?”   祁奚也不知道为什么是老虎,只是画的时候他脑子里就出现了这个画面,充满了侵略感的猛兽与傅檐川完美的腹肌在一起,有一种野性暴戾,却又诱惑□□的冲击感。   他半蹲在傅檐川面前,手掌轻轻抚上去,仰起脸问傅檐川,“你不觉得很性感吗?”   “哪里性感?”   祁奚又盯向了老虎的脸,脸红起来说:“像你做的时候。”   傅檐川垂着眼,祁奚蹲着与他离得极近,仿佛张口就要咬上去,他狠吸了一口气,忍住脑子里想粗暴堵住祁奚嘴的想法,把人拉起来问:“我做的时候在你眼里是这样的?”   “你不喜欢吗?”   “不是我喜欢,是要你喜欢。”   傅檐川实在是爱极了祁奚这又害羞又大胆的模样,指腹压着他刚想粗暴对待的唇上反问:“奚奚,还记得你说过什么吗?”   “什么?”   他不告诉祁奚,直接将人抱起来坐到了旁边的宽敞的换衣凳上,让祁奚在他上面,半靠下去抓着祁奚的手,按在老虎脸上说:“你说要摸着我的腹肌做。”   祁奚不记得什么时候说过这话,但想到画面脸更红了,傅檐川按着他的手向下移,“现在来。”   “我画得这么好看,还没有拍下来。”   傅檐川满不在意地回答:“你可以直接录。”   “录什么!”   祁奚震惊地盯着傅檐川,却见傅檐川笑起来,拉开了他居家服的松紧,对他说:“我和你的老虎。”   晚上九点,祁奚终于吃上了生日蛋糕,最终他没有录,怕万一被人黑进手机看到了。   可是在傅檐川让他许愿时,他一闭上眼睛脑子浮现的却是画在傅檐川腹肌上的老虎,因为傅檐川的动作他就一下一下杵在老虎的脸上,仿佛下一刻那只老虎会张口来咬他,又像他在对老虎做什么,傅檐川还非要他去摸,最后老虎被他弄得一塌糊涂。   “奚奚,你许了什么愿?”   祁奚不想被傅檐川发现他在想什么,耍懒地说:“我好累,你帮我许。”   “你的愿望是什么?”   餐厅的灯都关了,只有蜡烛光亮着,祁奚盯唯一的光想起了小时候,自从他妈妈去世后,再也没有人给他过过生日,他以为他有很多愿望,可是想了想才发现他的愿望都已经被傅檐川实现了。   他突然说:“我的愿望是我也想帮你实现你的愿望。”   傅檐川在站祁奚坐的椅子背后,弯下腰去在他耳边回答:“我的愿望是你在我身边一直这么开心。”   “那不还是我的愿望吗?”   傅檐川没有提醒祁奚他的前提是在他身边,只回答:“奚奚不能帮我实现吗?”   “当然能!我也希望你可以一直开心!”   然后他们一起吹了蜡烛,祁奚趁着一片漆黑用手指抠了一团奶油,往傅檐川脸上抹,结果黑暗里抹错了位置,直接喂进了傅檐川嘴里。   傅檐川一下咬住了他的指尖,舌头卷了上来,奶油弄了他满手,说不出的麻痒从手指传上来,他躲不开又取不出来,拒绝地说:“傅檐川,我真的没有力气了,不能再来了,你不要引诱我。”   傅檐川不知道到底是谁引诱谁,吐出了祁奚的手指,将人抱起来。   祁奚连忙说:“傅檐川,你要对我做什么?蛋糕还没吃!”   “带你去洗奶油,小色鬼。” 第77章 想念   祁奚过完生日, 工作室变得忙起来,不过他倒是闲了,因为到中后期原画的部分差不多都画完了,但他对整个流程都感兴趣, 没事时就跑去程述那里学习。   程述收了傅檐川的投资, 不过除他之外, 工作室没人知道他新拉来投资的公司, 背后真正的老板是傅檐川。   做动画是一个相当耗时的过程,没有捷径, 越想做得精细,投入的成本也就越高,无论是时间成本,还是金钱成本。   他前期的资金本来就捉襟见肘,想的是做一半再用作品去拉投资, 不过现在的动画电影市场风险太高,花几年做出来的作品不一定能有正比的回报, 他找了一圈投资不是没有, 但支撑不了全片都有前半的水准, 最终才找上了傅檐川。   傅檐川还是很大方的, 但代价是傅檐川成为了整部动画最大的投资人, 掌握了绝对的话语权, 变得更加肆无忌惮, 尤其现在离得近了,有时候甚至带着助理来他们这里办公,弄得有人以为他的工作室被收购了。   祁奚没想那么多, 他以为傅檐川终于和程述成了朋友,所以程述才不说傅檐川跑来办公的。   他画画只在纸上画, 那套电脑设备基本只用来扫描,现在成了傅檐川的办公桌,于是他们仿佛在家一样,各占一边做自己的事。   就这样时间到了年底。   傅檐川特意把年会定在了一个岛上,打算带祁奚去,结果祁奚有了自己的年会,不肯跟他去了,他不想和祁奚分开又改在了市内,定好的海岛酒店改头换面成了员工福利。   祁奚的年会在近郊一家文青风格的客栈,也没什么汇报,就是大家一起玩两天。   傅檐川直接要求程述把他算上,结果因为他临时有工作,祁奚要他先去工作没有去成。   然后他的分离焦虑又犯了,一整天都不是滋味,好不容易熬到了工作结束,给祁奚打电话,祁奚还没接。   他已经不记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和祁奚几乎没分开超过一天,也没有距离这么远过,让他仿佛祁奚再也不会回来了般。他一秒也等不下去,连夜开三个多小时车,赶去了祁奚开年会的客栈。   祁奚以为年会都是像傅檐川集团那样,大家都要表演,他还准备了节目,结果发现原来年会还有这种开法,所有人一起玩游戏,烧烤,讲八卦,看动画。   一整天他都玩得很开心,甚至忘了接傅檐川的电话,等他想起来回过去时,傅檐川已经不开心了,他哄了很久傅檐川只回答他在开车。   “哦,那你开吧,我挂了。”   祁奚挂了电话,躺在只有他一个人的陌生房间,人多的时候他还没有察觉,这会儿他一个人终于感觉到了孤独,他已经有很久没有这样一个人了,连大圣都不在。   他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把脸拱进枕头里,却找不到属于傅檐川的气味,瞬间变得不安起来,可是傅檐川在开车,他怕打电话影响到了傅檐川。   “傅檐川,我想你了。”   祁奚嘴里呢喃着,过了不知多久,突然门外响起敲门声,他从枕头里钻出来,傅檐川的声音隔着门传进来。   “奚奚,开门。”   他立即奔下床去,打开门看到傅檐川的一刻仿佛他们分别了数年一样,全然不顾傅檐川一身寒气,扑过去四肢都往人身上缠,衣袖都从胳膊滑下来,在呼呼的冷风里像是感觉不到冷。   “奚奚,进屋,外面冷。”   傅檐川努力想把祁奚掉下来的衣袖扯回去,却没什么作用,祁奚挂在他身上不肯松手,他只好把人抱起来,用脚关了门。   房间不是很大,是那种仿古的原木风格,朴素又文艺,不过地暖很足,关上门瞬间就感觉到了热意。   祁奚被傅檐川放到床上终于松了手,傅檐川脱了外套上床,搂着他盖进被子,然后抵在他唇上问:“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他完全不听傅檐川的问题,下巴微微一抬就吮到了傅檐川的唇,傅檐川要吻他,他却缩下去把头拱进了傅檐川怀里满是委屈地说:“你怎么才来?我好想你,我一个人睡不着。傅檐川,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傅檐川很清楚祁奚没有故意不接他电话,是他克制不住自己恶劣的掌控欲,想得太多。   他把埋在怀里的脑袋挖出来,盯着看了好半晌才说:“奚奚,我也想你。”   “有多想?”   祁奚问了一个傅檐川喜欢问的问题,傅檐川难以回答,翻过去用最热烈的吻诉说了他有多想,这辈子他可能都没办法离开祁奚了。这才不到一天,他都觉得自己要疯了,如果祁奚离得再远一点,他可能真的要疯了。   “奚奚——”   他尝遍了祁奚口中的每处,牵着半天都没扯断的银丝,盯着人看了半晌说:“以后不准再不带我一个人出门了好吗?”   祁奚四肢向上圈过去,点着头回答:“嗯,你也不要离开我,我一个人睡不着觉。傅檐川,我真的好爱你!”   突如其来的表白渗透了傅檐川的四肢百骸,他紧紧地贴进了祁奚,手往人睡衣里伸去问:“奚奚,可以做吗?”   “你都摸我了。”   傅檐川微微一笑,低头再一次吻下去,祁奚的唇被他吮得像沾了露水的红玫瑰,吐着温热的气息缠在他唇边来叫他的名字。   “傅檐川——”   “换一个。”   祁奚不明白换什么,傅檐川又说:“称呼。”   他单纯地眨了眨眼,把傅檐川的脖子压下来,在傅檐川耳边叫:“檐檐哥哥。”   与傅檐川想听的不太一样,但这更让他不想温柔,努力克制地继续下去,直到剥掉祁奚的睡裤突然问:“奚奚,房间的隔音好吗?”   祁奚完全没想过要考虑这个问题,摇了摇头,傅檐川手指挤进去在他耳边小声说:“那你小声点。”   “……你也、轻点!”   “做不到。”   傅檐川很不讲理地回答,其实祁奚的年纪比傅檐川更忍不了,自从有了第一次他真成了一个色鬼,常常是他一边羞耻得不行,又一边主动地去挑逗傅檐川,最后哭的还是他自己。   第二天,住祁奚隔壁的同事和客栈的工作人员说:“你们这里是不是有老鼠?我一直听到墙里面咯吱咯吱地在响,一直响到了两点多!”   工作人员本着负责的职业素养要去调查,就见祁奚和傅檐川一起从房间出来。   瞬间大家都明白了怎么回事,只是不知道傅檐川什么时候来的,不过不敢多问,连忙叫住工作人员不要去了,顺便提醒他们房子的隔音不太好,床也不太结实。   祁奚什么也不知道,带着傅檐川一起参加他们的年会,傅檐川十分突兀地在他们中间玩谁是卧底,无论什么词形容得总是自成一派,成为了一种非常新型的笑料。   可是又没有敢明目张胆笑他,祁奚还搂着他的脖子一个劲地夸:“傅檐川,你形容得好特别,你怎么这么厉害!”   其他人一时不知道是狗粮更难吃,还是憋笑更难受。   年会回去不久就过年了,除夕那天傅檐川又带祁奚去了疗养院,只是林娴婧的情况一直没有好转,无论去看她多少次,到下次再见仍然不认识他们。   他们还是住了一晚,第二天早上和林娴婧一起吃了早餐才走。   傅家初三的聚会因为集团那些事取消了,傅檐川本来也不想去,从疗养院回来他就打算带祁奚去哪里度假,结果初一晚上祁周南又来了。   祁周南被祁奚放上楼,进门就抱住他开始控诉,“哥,爸他回来了,他在外面找的女人又怀孕了,天天跟我妈吵架,我快要疯了!你收留我行吗?”   祁奚已经快要忘了他还有个爸,听祁周南说起来像是隔壁邻居的八卦,什么感觉也没有。   祁周南不可思议地盯着他,“你没什么想说的?可能马上又有一个人出来跟你分遗产了,你不生气吗?”   “我为什么要生气?他肯定也没有想过要留什么遗产给我,而且他才四十几岁,至少要好几十年才会死。”   祁周南被最后的理由说服了,继续哭诉,“不管他怎么样,我反正不想再回那个家了,你收留我吧!哥。”   祁奚不想收留祁周南,虽然他觉得今年和去年的地位不一样了,但祁周南在这里非常影响他和傅檐川的二人世界。他犹豫要不要让祁周南又去住楼下,不过那是傅檐川的房子,傅檐川不开口他也不能要求傅檐川给祁周南住,于是转头向傅檐川看去。   祁周南看到祁奚向傅檐川看去,立即不满起来,“你不是和他在一起了嘛?那不等于他是我嫂子,你也是这个家的主人,我是你弟弟,为什么不能收留我?”   傅檐川一直觉得祁周南很烦,和谢洄一样没事就和祁奚胡说八道,他一直撸着橘猫在听两人说话,终于被“他是我嫂子”这句取悦了,朝祁周南瞥了一眼说:“奚奚,我有东西给你。”   “什么?”   祁奚像条看到饵的鱼,立即被傅檐川勾过去,祁周南被晾在门口,他自己找鞋换了进屋,他哥家他凭什么要看他嫂子的脸色!   傅檐川一点不顾忌旁边有个未成年,把祁奚捞过来坐到了他腿上,祁奚要逃他还紧紧扣住,仿佛没发现祁周南过来,往祁奚手里塞了一把钥匙。   祁奚不起来了,注意落在钥匙上面,“这是哪里的钥匙?”   “你外公的房子,现在还给你了。”   “真的!”   一时激动,祁奚一下蹭起来撞到了傅檐川的下巴,他连忙趴过去吹了吹,“对不起,痛不痛?”   祁周南看得磨起了牙,他很清楚傅檐川就是愿意的,要让他看见祁奚更在意他,而不是他这个亲弟弟。   他心里不服地想要不是他比祁奚小,要是他是祁奚的哥哥,一定不会让祁奚和傅檐川在一起。   祁奚哄完了傅檐川的下巴,问他,“你怎么把房子要回来的?”   “你舅舅还给你的。”   祁奚怀疑了一下,但想到那本来就是他外公留给他的房子,他舅舅还给他理所当然,没再多想,忘了旁边还有个祁周南,蹭在傅檐川怀里撒娇,“傅檐川,你这么好,我要怎么感谢你!”   傅檐川没告诉祁奚实际是他把房子重新买回来的,在他手里已经大半年了,只是怕祁奚拿到房子就要搬走,一直没给祁奚。   不过现在他有了底气,朝祁周南瞟了一眼说:“我不知道房子原来什么样,重新装修了一遍,可以直接住人,让他去住。”   祁奚回头看到祁周南在身后,觉得傅檐川想得太周道了,连忙从傅檐川身上跳下来,把钥匙给祁周南,“你知道在哪里吗?随便住多久都可以,不用客气。”   ——谁要跟你客气!   祁周南要气死了,他以前想过要去那里住,但前提是和祁奚一起,可现在祁奚不去他一个人有什么好住!   他狠狠瞪向傅檐川,敢怒不敢言地握紧了钥匙,咬牙切齿地说:“我明天再来吃饭!”   “为什么?”   祁奚很不能理解,祁周南理直气壮地回答:“过年我来给我哥拜年不行嘛!你是不是有了男人就不要我这个弟弟了?”   祁奚更不理解了,直白地回答:“我本来就没有什么理由要你,我跟你们都不是一家的!”   祁周南被戳到了痛处,小时候他不懂,现在他很明白了,他的存在对于祁奚来说就是一种伤害,换了别人别说像祁奚这样对他,没有欺负他就已经是最大的仁慈了。   可越是这样他越是想靠近祁奚,靠近他阴沟一样的人生中唯一的一束阳光。   他又扑过去抱住了祁奚,固执地说:“不管,我今天先走,明天再来。”   祁奚不知道祁周南想了些什么,把人推开了说:“你怎么越来越烦了!快走!”   祁周南走了,他觉得他再不走可能要去和傅檐川打一架。   傅檐川不知道祁周南和祁奚之间发生过什么,但他能猜到祁周南的想法。   等人走了,他把祁奚扣过来压在了沙发的角落里,抵过去问:“你和他关系有那么好吗?”   祁奚现在已经很会哄傅檐川了,尤其傅檐川吃醋的时候,他主动往傅檐川唇上亲了一下说:“我和傅檐川的关系最好。”   傅檐川没了脾气,压着人吻过去,将他那些偏执地情绪变成了充满了欲念的占有,告诉给了祁奚。   祁奚陷在沙发里,微微喘着气说:“傅檐川,谢谢。”   “谢我什么?”   祁奚指尖轻轻擦过傅檐川沾着他口水的唇,笑起来说:“遇到你也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 第78章 隐藏   祁周南第二天真的来了, 今年谢洄因为工作没有回来过年,他一个人杵在祁奚和傅檐川中间,显得十分多余,祁奚还一点不把他当客人, 连招呼都招呼他, 让他都不知道自己应该会哪儿。   好在快中午的时候, 傅琬意带着傅懿和傅臻来了, 虽然他都不认识,但显得他没那么多余了。   傅家往年没有拜年的活动, 初三的聚会就算是相互拜年了,傅檐川见到傅琬意有些不理解,一点不欢迎地问:“你们来做什么?”   “当然是给你们拜年,你难过连红包都想不发了?”   傅琬意料到了傅檐川这个反应,给两孩子脱外套直接进去, 反正傅檐川又不能赶他们出去。   今年的聚会取消了,傅檐川真没准备, 两个小孩到了他面前, 仰头异口同声地说:“檐叔叔, 过年好。”   他对着两双殷切期盼的眼睛, 向祁奚求助, “奚奚, 借你的红包用一下。”   祁奚年会的时候程述给他们都发了红包, 但只有一个,他拿过去,傅檐川一点不讲究地递给两小孩, “你们自己分。”   傅懿和傅臻都愣住了,他们虽然是双胞胎, 但从来没有分过一个红包,不知道要怎么处理。   傅琬意无语地接过来,“妈妈帮你们保管。”   两人用眼神商量了一下,把红包给了傅琬意,然后对傅檐川说:“谢谢檐叔叔。”   “要谢祁叔叔,是他给你们的。”   祁奚立即瞪向傅檐川,“不是跟我借的吗?”   傅檐川这会儿不承认了,假装他没说过借,两小孩非常听话地向祁奚转过去。   “谢谢婶婶。”   “谢谢祁叔叔。”   向来异口同声的两人这回没有统一,傅臻嫌弃地说傅懿,“你叫错了。”   长了一岁的傅懿觉得自己也成熟,老气横秋地说:“你怎么这么不懂事!你才叫错了。”   傅臻不信他姐,坚持地去问祁奚,“祁叔叔,你说我叫错了吗?”   祁奚被一声婶婶弄得脸红了,不知该怎么回答,傅檐川弹了下傅臻的脑门说:“叫错了。”   傅臻捂着额头不理解,“祁叔叔是男的。”   祁奚终于说出来,“对!还是叫我祁叔叔!”   “看吧,就是你错了。”   傅臻转过去对傅懿叉腰,满眼得意,傅懿回了他一个不跟傻子计较的表情。   被晾在一边的祁周南连脑门都阴暗了,还是傅琬意注意到他,“那边的是?”   祁奚随口地介绍,“我弟,他叫祁周南。”   祁周南不想给他哥丢脸,终于变回了平时在外的样子,偏偏少年样地颔首打招呼,“姐姐好,叫我周南就可以了。”   这模样傅琬意没什么反应,倒是把祁奚惊到了,他不可思议地向祁周南看去,仿佛看到了一个不认识的陌生人。   傅懿拉了拉傅琬意的手问:“妈妈,我们要叫这个哥哥什么?”   祁周南的年龄叫叔叔有些早,叫哥哥辈分又不对,祁周南一副很好相处的模样蹲下去和两小孩说:“你可以叫我祁二叔。”   祁二叔?   傅琬意没忍住笑出来,祁奚去问傅檐川,“可以这么叫吗?”   傅檐川直接命令,“叫哥哥。”   向来听傅檐川话的两小孩异口同声地叫:“周南哥哥。”   唯独祁周南不满意,向傅檐川瞪去,结果傅檐川完全地无视他,带着他哥走开了。   今天傅檐川本来打算亲手给祁奚做饭,但有人来了他不想再做,就把厨师叫过来。   厨房忙着做饭的时候,他们就在客厅里,比起去年,傅懿和傅臻更吵,而且到处乱爬。   傅檐川不是很习惯,却没有觉得不能接受,甚至感受到了一种从来没有过的热闹。   祁周南装得再成熟,本质还是个小孩,还是和傅懿傅臻能玩到一起的那种,最后还把祁奚也带了进去,四人玩起了无聊的捉迷藏。   傅琬意听着几个“小孩”的吵闹声,向傅檐川看去,“檐川,这一年你真的变了很多。”   傅檐川靠着沙发,安静地过了许久才开口,“人总是会变的。”   傅琬意的视线从他脸上转向了阳台,感叹地说:“是啊!我年前见到跃江了,他也变了很多,我都快不认识他了,我曾经以为他会永远都那么混蛋。”   傅檐川轻声冷笑,“小时候秦辉其实不讨厌他,还和他关系很好。”   当年他把秦辉带回傅家,在他家里秦辉认识了傅跃江,那时秦辉很怕他,对他总是小心翼翼,反倒对时常来他家里的傅跃江自然了很多。   那时的傅跃江也还是个小孩,没有后来那么混账,热情主动,更好相处,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可能都更愿意和那时的傅跃江成为朋友。   傅琬意接道:“那时他对谁都很好,我记得有次被他们说我是捡来的,只有秦辉发现了我难过,也只有他来安慰我,要是他没有遇到我们这些人就好了。”   傅檐川向傅琬意看了一眼,“对不起他的也不是你。”   “是我。”傅琬意猛地低下了头,双手抓紧了沙发小声说,“最后那天,你去的时候,我知道他们在里面,我没有阻止你——我恨傅跃江,我救不了秦辉,所以想利用你让他痛苦……可是我没有想到秦辉会因为——”   “别说了。”   傅檐川打断傅琬意,傅臻突然跑过来,“檐叔叔,我找到不到他们了,你帮我找好不好?”   “好。”   傅檐川跟着傅臻走了,留傅琬意独自在客厅里无声地哭起来。   房子不算大,能藏人的地方不多,傅檐川和傅臻找了一圈就发现哪里藏了人。   他告诉傅臻,“这里没有人,你去别的房间找。”   等傅臻被骗走,他往书房里进去,祁奚的颜料柜和窗户之间有个半米的空隙,窗帘拉开堆在那里能完美地挡住人。   祁奚听到了傅檐川的话,他掀开窗帘露出一只眼睛,看到过来的是傅檐川问:“他走了?”   傅檐川不回答,掀起窗帘也藏进去,半米的空间他们挤在一起几乎没有空隙,窗帘落下来他们被严实地挡在里面。   祁奚连动都动不了,问傅檐川,“你进来干什么?”   “陪你。”   傅檐川说着手揽到了祁奚腰上,祁奚连忙抓着他的手不让他抱,还说:“傅臻等会儿会再回来的。”   “不管他。”   傅檐川反捏住祁奚的手,靠过去脸埋在了他的颈窝里,声音沉下来说:“奚奚,让我抱一会儿。”   祁奚不知道傅檐川突然又在难过什么,他手被捉着动不了,就用脸去蹭傅檐川的脖子,“你怎么了?”   “就想抱抱你。”   “好吧,奚奚哥哥哄你。”   傅檐川终于放开了祁奚的手,接着他就被搂过去,温热地手贴着他的背心,耳边是祁奚的亲吻,他忍不住要祁奚保证,“奚奚,永远不要离开我。”   “嗯,那你也不要离开我。”   “我不会离开你的。”   傅臻找了一圈还是谁也没有找到,又回到书房门口,他听到里面好像有人说话,可是进去又没看到哪里人。   他歪着脑袋疑惑,“完了,檐叔叔也不见!”   因为家里来了人,大圣一直躲在它的别墅里,这会儿终于出来看看情况,经过书房闻到了不熟的气味,转头就看到一个陌生的人类小孩。   “猫猫!”   傅臻瞬间放弃了找人,朝着橘猫跑去,可是他一靠近橘猫就跑了。   藏在健身房里的祁周南和傅懿大眼瞪小眼,他们已经藏很久了,不明白傅臻为什么还找不到他们,最后自己出来,才知道傅臻把他们给忘了。   吃饭的时候,傅懿还在说以后不跟傅臻玩了。   傅臻满不在意,他还想着大圣,连吃饭也要坐祁奚旁边,找到机会就问:“祁叔叔,我想和大圣玩,你能叫它出来吗?”   大圣被傅傅臻追过后躲在床底不出来,祁奚也没有办法,“我叫它也不出来,它已经不听我话了。”   傅檐川的规矩突然在这时候提起来,让表臻不要说话,傅臻立即乖乖地坐好认真吃饭,比祁奚听话多了。   吃完饭后,傅臻还没忘记大圣,但到晚上他要走也没有再见到大圣一眼。   他不放弃地问:“祁叔叔,我下次还能再来看吗?”   傅檐川不想让他再来,先一步拒绝,“不能,你太吵了,它不喜欢像你这么吵的小孩。”   “我哪有!傅一的声音明明更大。”   傅懿反驳,“明明你的声音更大!还有我叫傅懿,不许叫我傅一!”   “傅一,傅一,傅一!”   “傅二,傅二,傅二二二二!”   傅琬意也被吵得不行,把两人的嘴直接捂住,“我们先走了。”   祁奚倒是不觉得两孩吵,有些不舍告别,“下次再来玩!”   傅臻立即把他妈的手推开,“下次我能和大圣玩吗?”   傅檐川再次拒绝,“没有下次。”   傅臻还要和傅檐川理论,但被傅琬意拖走了。   傅檐川回头看向还愣着不动的祁周南,赶人的意思很明显。   祁周南知道他留不下来,临走想和他哥来个拥抱,可是傅檐川把人搂着不放,他只能说:“哥,我走了,明天还能来吗?”   祁奚并不想天天见到祁周南,直说:“我不想天天见到你,快走!”   祁周南当作没听见地说:“那我走了,明天再来。哥,明天见。”   终于,门重新关上,祁奚转过去四肢都往傅檐川身上爬,傅檐川抱住了他才说:“家里来客人好累。”   傅檐川觉得祁奚玩得挺开心,他很早就发现祁奚是个很喜欢热闹的人,他抱着人回去客厅,跌进了沙发里他突然问:“奚奚,你喜欢孩子吗?”   祁奚没有想过喜不喜欢孩子,现想起来他接触过的孩子除了祁周南小时候,就是傅懿和傅臻,不是很明白傅檐川想问什么。   他回答不出来,傅檐川就说:“算了,以后再说。”   他反问傅檐川,“你喜欢孩子吗?”   “不喜欢。”   傅檐川回答得很笃定,他追问:“为什么?”   “我只要有你够了。”   祁奚“嘻嘻”地笑起来,“我也是。”   傅檐川看着完全没懂他意思的人,放弃了再去想这个问题,祁奚现在还太年轻,没有对于要不要孩子的意识。   可无论祁奚想不想要孩子,结果都不会改变,哪怕多少年后祁奚后悔了,他也不可能让祁奚有孩子。   他没有再回答,捧着祁奚的脸极尽地吻去了最深处,将他无法言说的欲望无声地倾诉给祁奚。   这一生他都不会让祁奚知道,他的爱满是卑劣占有,自私嫉妒,他永远成为不了一个好人,只能做一个好的爱人,一生克制着他不堪的本性,只做祁奚一个人眼里的好人。   深吻结束,他退出来向祁奚要求。   “奚奚,这辈子你只能爱我。” 第79章 日常   因为有傅檐川大力的资金支持, 在又一年的盛夏,动画终于合成剪辑完成,并且全片都保持了精良水准。   影片剪成的那天, 程述在工作室的影音室带所有人看了真正的“首映”, 两个小时的电影结束, 影音室里安静了半分钟,接着响起了堪比上百人的掌声, 有人情不自禁地自夸起来。   “我艹!我觉得我们太牛逼了!怎么能做出这么牛逼的作品!”   “祁奚老师的画风太神了!他喵的,无论看多少次我都只有一句牛逼来形容!”   “是的,这种又炫酷又震撼的风格目前绝无仅有,我敢肯定别的不一定,画风一定会被吹上天!”   祁奚没想夸着就夸到了他身上,不太好意思地左右看了看, “我也没那么厉害,你们再夸我要骄傲了!”   “骄傲吧!夸你就是让你骄傲的!对吧, 程导!”   “我说你们也夸夸程导, 看他都要哭了!”   程述是真的感慨, 当初找到祁奚他真的是抱着试一试的想法,没想到真的捡到了宝,祁奚的天赋不止于画画, 对动画的表现力更加超出他的意料,最让他没想到的是祁奚的纯粹的匠人精神, 当他拿起画笔时完全抛开了一切, 只想怎么画好。   除了祁奚本身, 还有傅檐川, 哪怕他时常说着梦想追求这些词,可活在现实社会就要吃饭, 最终能不顾成本一切都往好了做,并且全按本来的想法,不用迎合任何一方,都基于傅檐川的投资没给他们收益压力。   这也是因为祁奚的存在,傅檐川的投资,只是为了让祁奚可以自由地画自己想画的内容,为了让祁奚的画能最好的被展示出来。   结果就如傅檐川所期望的,他敢肯定祁奚在影片上映后会一战成名。   想到这里程述突然站到祁奚面前,认真地说:“祁奚,感谢你让我有了一个可以这样纯粹完成作品的机会。”   祁奚现在仍然不知道傅檐川给他们投了钱,见程述突然这么正式,他也紧张地站起来,“程导,我只是做了我的工作而已,是你教我了很多,我应该感谢你给我这个机会。”   程述轻声一笑,“既然这样,你觉得这次合作满意的话,我们可以再约个下一部?”   “当然没问题!”   祁奚满口答应,程述怕他反悔一样,立即和他握住了手,“那就说定了,到时你可不能拒绝我。”   “嗯,我很讲信用的。”   祁奚不知道程述还有一半算计的是傅檐川的投资,拍着胸口保证。   程述也不会说破,反正他已经明白,只要搞定了祁奚就等于搞定了傅檐川。   现在动画完成了,剩的就是审核,通过了就能宣发定档。   祁奚第一次经历这一步,期待地问程述,“程导,什么时候可以上映?我要去看!”   程述叹了口气,“这就要看审核的时间了,如果没什么问题的话国庆档应该能赶上,赶不上就只能在春节了。”   “要这么久吗?要审核什么?为什么会有问题?”   程述难以和祁奚解释这里的各种规则和潜规则,只说:“有的电影审核好几年都不让上映,常常会在不能意料的地方不过审,总之这个很难说得准,尤其动画这种面向了儿童未成年的。   祁奚似懂非懂地点头,程述见他失落又安慰,“你也别担心,我们这么积极向上的作品,一定很快能过审的!”   “先别管这个了!”   黄诗琳突然插话,“在这么大喜的日子,多想点好的!我位置已经定好了,反正没事,现在就去吧!”   动画完工程述要请他们吃饭,祁奚连忙说:“你们先去,我去接傅檐川。”   工作室的人都习惯把傅檐川当成他们的一员了,不过傅檐川没参加过他们的聚餐,黄诗琳问:“傅总他有空来吗?”   “有,他早上说了要跟我去的,但是要我去接他!”   祁奚说着就跑出去,剩下的话撒了一路,“你们先去,我们等会就来!”   自从工作室搬到这里后,不只傅檐川会常常过来,祁奚也没事会跑去傅檐川的办公室,几百米他都走路去,大厅的前台都已经认识他了,直接让他上楼。   他轻车熟路到了傅檐川的办公室,还是他最开始去过的那里,他进门就和总裁办的人打招呼。   “傅总在不在里面?”   离他最近的人对他招了招手,他凑过去,对方小声地说:“傅总刚刚发火了,拜托救救我们。”   他比了个“OK”的手势,冲进了傅檐川的办公室。   傅檐川的就职宴带了祁奚,基本等于公开出柜,祁奚最近又常常过来,全集团都了然了他们的关系,成为了全集团公开的秘密。   项目副总汇报的工作傅檐川不是很满意,正胆颤心惊地面对着如同机器人的傅檐川,见到祁奚突然进来顿时松了口气。   果不其然傅檐川说:“出去吧。”   项目副总连忙感激地向祁奚瞧了一眼溜了,还贴心地替他们关好了门。   傅檐川摘下眼镜捏了捏鼻梁,祁奚就转到了他旁边,趴到桌上捣乱地推开他的电脑,才看着他问:“你在生气吗?”   他戴回了眼镜,伸手一捞,祁奚跌进了他怀里,他扣着人问:“动画看完了吗?好看吗?”   “好看!”   祁奚眉飞色舞地描述起来,“我觉得我真的太厉害了,特别是最后的一段,做成了动画更加好看了!我怎么那么会画!”   傅檐川心里默默对比着祁奚的变化,现在的祁奚不只能够坦然接受别人的夸赞,还由心地认可了自己的优秀,真正的自信起来。   他把祁奚的脸转过来正对着说:“我的奚奚当然厉害。”   “那等上映的时候我们一起去看好不好?”   祁奚问完期待地望着傅檐川,因为傅檐川对影视作品一直都没有什么兴趣,平日他们一起看电视,常常都只是作为背景,傅檐川看着就看到了他身上。   傅檐川盯了他半天,突然往他唇上亲过来,“说声我爱你,我就去看。”   祁奚现在还是觉得“我爱你”很珍贵,但傅檐川没事找到机会就要他说,他不上当地回答:“现在还没有上映,等上映的时候我再说。”   傅檐川没要到表白,干脆地吻过去,然后自己说:“我爱你,奚奚。”   祁奚连忙捂住他的嘴,“你不要在办公室说。”   “那要在哪里?”   “反正不是这里。”   傅檐川不懂祁奚规划在哪里能做什么的,把嘴上的手摘下来,问他,“现在的动画做了,以后想做什么?继续做动画?还是去画画?”   祁奚还没想过这个问题,现考虑起来,“我想继续做动画,以后想像程导一样当导演,做自己想的故事,然后成为动画大师,让全世界都认识我。”   “嗯,喜欢就去做。”   傅檐川说着用力将祁奚扣紧,找着他的唇吻过去,他知道总有一天祁奚能够成为他想成为的人,不再需要他的帮助的保护。   他想要将人留在此刻一般,勒得祁奚喊起了疼,他却更加用力地吻去了更深处,然后说:“奚奚,不要走得太远了,多依赖我一点。”   祁奚没有听明白傅檐川指的是什么,牙齿刮了刮肿起来的唇,本来想生气的,可是看到傅檐川的帅脸,立即原谅了傅檐川欺负他,认真地回答:“我不要,我要做和你一样厉害的人!”   傅檐川笑了,他知道祁奚会这么说,手不安分地摸下去使坏,“那首先要练好体力,不要每次都说累了。”   祁奚双手啪地拍到了他脸上,还要用力地搓两下,气鼓鼓地说:“大色鬼!我说的不是这个!”   “可我这个就是很厉害,你要跟我一样厉害,起码要做到不中途喊累。”   “不跟你说了!明明是你太久了!”   祁奚推开傅檐川从他脚上下去,“你还有多久下班?他们都已经先去了!”   傅檐川旁边专门给祁奚备了一把椅子,他把椅子拉到旁边,按着祁奚坐下,“一会儿,等等我。”   “那你快点。”   祁奚就像去家长办公室写作业的小学生,傅檐川转过去工作,他就到处乱摸。   桌角摆着他和傅檐川的照片,不是合照,是他们各自一个相框。最开始只有他的,但他觉得只有他太孤单了,于是加了一张傅檐川的照片,是他之前看天鹅的时候拍的。   这会儿他把两张照片拿过来,演皮影戏一样摆弄了半天,忽然从抽屉里拿出他的画本,画起了他脑子里刚想的小故事。   傅檐川不知道祁奚在画什么,只见他画着笑起来,最后应该是画完了,用手机拍下来发到了网上。   他没有在网络社交的习惯,唯一的号是专门注册来关注祁奚的,打开就看到祁奚刚画的小漫画。   祁奚现在已经有了十多万粉丝,发上去就有评论。   【大神一直在画这个帅哥,是不是现实认识的人啊?】   祁奚没想别人只是随口一问,以为是被人看出来了他画的就是傅檐川,因为这些小漫画全是他和傅檐川相处的小事,按他的想象夸张改编过的,不过他不想承认。   【这是秘密,你不要问。】   【所以真的有?】   傅檐川看到祁奚的回复轻轻地勾了下嘴角,然后跟在下面回复。   【没错,就是我。】   接着祁奚就来否认。   【你是谁?不要乱认,我不认识你。】   他转过去直接问祁奚,“你不认识我?”   祁奚往他的电脑凑过来,看到了他在上面的回复,终于明白过来,“这个号是你的?”   他点了点头,祁奚思忖地盯了他两秒,不知想了些什么,把刚说不认识那条回复删了,然后关注了他。   吃瓜的网友登时发现了猫腻,他们都知道祁奚不擅长说谎,刚说不认识肯定就是不认识,但这么快删了又关注对方,肯定是在现实里确认了。   所以这个号真的就是漫画里的原型?   网友们纷纷点去了傅檐川的号,发现是个空白的小号,只关注了祁奚,除了给祁奚的画点赞没有发过任何动态。   不过漫画的内容虽然沙雕搞笑,但两个主角又暧昧又甜,网友纷纷猜测他们的七夕大大现实里有好基友?或者说是男朋友?   这只是个小插曲,祁奚有没有男朋友算不上新闻,只有几个粉丝在讨论。   不过傅檐川很满意祁奚没有想要隐藏他,关了电脑拉着祁奚起身。   “可以走了吗?”   祁奚立即像个包一样斜挂在了傅檐川肩膀上,傅檐川横手一揽,他就被单手抱起来。   傅檐川问他,“要这样出去?”   “谁怕!走啊!”   祁奚说得十分豪迈,傅檐川真就一只手扛起他出去,可傅檐川开门时他后悔了,“放我下来!傅檐川!”   “晚了。”   “不晚,檐檐哥哥,放我下来!”   靠近傅檐川办公室门口的人只看到了一眼,傅檐川把祁奚从肩膀上放下来的画面,傅檐川笑得他们连想都不敢想的满足。 第80章 酒后   程导请吃饭的地方是家普通的火锅店, 傅檐川几乎没有来过这样的地方,一进门就是扑面而来的热辣空气,还有浓重的调料味。   他倒是没有嫌弃, 只是这与他平日的膳食习惯差别有些大, 闻起来过于刺激他的嗅觉了。   祁奚虽然这两年和傅檐川一起吃得讲究了, 但和谢洄吃过不少的火锅,久了没有吃过, 瞬间被勾起了食欲。   他把脚步伫住的傅檐川往里推,“快点,他们都已经开始吃了!”   包房里面确实已经开始吃了,锅里一片火热朝天的热闹,程述给两人留了位置,见到祁奚和傅檐川进来连忙招呼。   “傅总, 请坐。”   傅檐川迟疑了一下才拉着祁奚坐过去,他另一边就是程述, 刚坐下程述就给他倒酒, 然后端起了杯子。   “傅总, 没有你就没有我们的今天!感谢你今天能来,我非常地受宠若惊,诚惶诚恐, 蓬荜生辉,先干为敬。”   其他人不明白程述感激的是啥, 听他胡说一通, 以为他醉了。   不过傅檐川知道程述指的是什么, 他没喝程述倒的酒, 转过去检查给祁奚的调料,问他, “这样可以吗?要不要换一换?”   祁奚吃火锅的口味十分大众,倒是知道傅檐川没吃过,转换和傅檐川平时的身份,反过来说:“我都可以,你要吃什么?我给你烫。”   程述没和傅檐川喝成酒一点也没觉得尴尬,傅檐川不理他才是常态,他接着祁奚的话说:“你们要吃什么菜,自己加。”   店里的菜基本都点了个遍,傅檐川很多菜都不认识,不清楚要吃什么,祁奚想吃的桌上都有,就把自己喜欢的夹给傅檐川。   “这是鸭血,你吃过吗?”   傅檐川第一次有了没见过世面的感觉,他看着祁奚直接张嘴,祁奚就喂进了他嘴里,味道说不上好不好,他只吃出了调料,勉强地咽下去评价,“有点辣。”   祁奚立即拿起茶杯给他喂水,他就这么就祁奚的手喝了。   桌上的人早就对两人的“恩爱”见怪不怪了,但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见到傅檐川“柔弱”的一面,实在不敢想象这是那个傅檐川。   有人建议,“祁奚,火锅的灵魂是毛肚,快给傅总尝尝我们贫民的快乐!”   祁奚吃火锅都是靠谢洄给他烫,他想也没想连续夹了几大片下锅,用眼睛一直盯着,结果盯着盯着不见了,再去找怎么也捞不到。   刚建议的人明白了,祁奚比傅檐川还要不“贫民”,无奈地说:“毛肚烫了会变小,就不好找了,你要夹着烫。”   “哦,知道了。”   祁奚点头表示学到了,重新去夹了一片,刚要伸进锅里,被傅檐川接了过去。   傅檐川请教地问:“要烫多久?”   刚才的同事被傅总点名受宠若惊,“……10秒左右!”   傅檐川也算是会做饭,很快掌握了生熟的手感,烫了两次就刚刚好,反过来烫给了祁奚。   祁奚吃了傅檐川烫给他的第一片毛肚,满眼崇拜地看过去,“傅檐川你怎么这么厉害,一学就会了!口感刚刚好,和谢洄烫的一样!”   傅檐川这辈子大概都无法和谢洄和解,并且余生都还要在谢洄的阴影下,他表面装着不在意地问:“谢洄还会什么?”   “他还会放凉再给我——”   祁奚猛然领会到了傅檐川没表达出来的酸味,转过去对他笑起来,扫视着傅檐川的优点,然后说:“你的手比谢洄好看,让夹的菜也变得更好吃了。”   傅檐川又一次觉得祁奚爱的只是他的外表,面无表情地“嗯”一声,“还要吃什么?”   一桌上的人都悄悄地观察两人,不知道他们到底是谁在哄谁。   祁奚瞬间回到了被傅檐川照顾的位置,指着他喜欢的都点了一遍。   傅檐川扫了一遍祁奚点的菜,不是冰冻的就是不新鲜,祁奚本来肠胃就不好,他不想让祁奚吃这些。   但他也明白这顿饭是祁奚的社交,他放任自己,终有一天会让祁奚身边,除他之外再也没有别的人。   他克制地放下筷子,“奚奚,等我一下,我去再点几个菜。”   “你快点回来。”   祁奚回完傅檐川就起身,有人连忙说点菜不用出去,但傅檐川已经出了包房。   过了许久傅檐川才回来,祁奚好奇地问:“你点了什么?”   傅檐川没有回答,挑挑捡捡在清汤锅里烫了几根新鲜的蔬菜,夹给祁奚。   祁奚拒绝,“我要吃肉。”   “先把菜吃完。”   “你好烦!”   祁奚嫌弃地转到另一边,坐的是黄诗琳。   作为全工作室最敢脑补的老司机,黄诗琳不怕死地说:“祁奚老师,你平时都是这么撒娇的吗?”   “你也好烦!”   祁奚现在胆子大了很多,但被别人调侃还是瞬间红了耳朵,低下头去把脸几乎埋进了自己碗里。   黄诗琳说完才意识到她也调侃了傅檐川,以为傅檐川至少要给她一个眼神杀,结果傅檐川根本没理会他,把祁奚推起来温柔地说:“别沾到了脸上了。”   她悄悄瞥过去,被傅檐川的眼神震惊到了。   平日在工作室傅檐川还是很克制的,而且看其他人总是毫无波动的冷漠神情,她第一次这么近的距离看清傅檐川看祁奚的眼神,温柔到了她能想象的极致,一时间想不到究竟要有多爱才会有这样的眼神。   傅檐川旁若无人地用手去擦祁奚的脸,检查有没有沾到调料,指腹有意无意抹过祁奚的唇。   祁奚被一桌人盯着,不好意思地推开了傅檐川的手,“没有,你不要摸了。”   顿时,两人凭实力让一屋子人的包房气氛暧昧起来,让人想看他们不是,不看也不是。   程述作为在场最年长的人,适时地举着酒杯站起来,“这一年多大家都辛苦了,程某在这里感谢大家的付出,预祝我们票房大卖!”   气氛终于被拉回正常,祁奚也去碰杯。   傅檐川没打算喝,他起身是为了阻止祁奚喝,但他没拦住,祁奚碰完杯就一口喝光了。   祁奚喝完就吐起了舌头,他第一次喝多啤酒,没有他想的好喝。   傅檐川看过来问:“怎么样?”   他回答地说:“有点苦,但是又有点甜。”   傅檐川没怎么喝过啤酒,但不是完全没喝过,不信祁奚说的有点甜,拿了他的杯子,给他又烫了蔬菜,“吃点东西压一压。”   祁奚听话地坐下去,他倒不是不喜欢蔬菜,可有肉的时候还是更喜欢吃肉,但傅檐川盯着他,像是他不吃就不肯给他吃肉,他只好乖乖吃了。   酒这东西一旦开了头就没有停的,和傅檐川喝酒的机会对桌上的大多数人来说千载难逢,有大胆的端着杯子过来敬傅檐川。   傅檐川不想喝,结果祁奚跟着起哄,也举起杯子敬他,“傅总,来嘛!我也敬你,你也辛苦。”   他问:“我哪里辛苦?”   祁奚说不出来,硬逼他喝地说:“这就只是喝酒的理由,哪有你这样非要问清楚的,快喝!”   傅檐川无奈地喝了,祁奚又跟着他一口干了,眼见着脸开始变红。   有一就有二,祁奚今天不知是从中找到了什么乐趣,一杯接一杯地劝他喝。   好在过不久他点的菜来了,才打断了这轮敬酒。   “怎么看着和之前的不一样了?”   有人发现新上的菜明显精致新鲜了许多,其中一个盘子上还有附近五星酒店的标识。   程述一下明白过来,傅檐川点的菜是五星酒店的厨房送过来的,还特意换了火锅店的盘子,结果服务员粗心忘掉了一个。   他没有说破,还帮着揭过了这个话题,不管傅檐川什么心思,好东西不吃白不吃。   祁奚傻傻的什么也不知道,吃着傅檐川终于肯烫给他的肉夸道:“傅檐川,你烫得越来越好了,比刚才好吃了!”   同桌另一个和他差不多的同事接道:“我怎么觉得是新点的肉比较新鲜?果然傅总的面子就是不一样!”   祁奚瞪着原来如此的眼神向傅檐川看去,又端起酒杯说:“敬傅总的面子。”   傅檐川看出祁奚已经开始醉了,抓住了他的杯子不让他喝,结果祁奚抱着他的手上嘴,喝完还指着他的杯子说:“傅总,我喝了,该你了。”   他对着祁奚非要他喝的眼神,喝了,然后将他和祁奚的杯子一起拿开,“好了,再喝你回不去了。”   “不要,黎园老师,我们来干杯!”   祁奚像只泥鳅一样从傅檐川面前滑出去,抱着瓶子向桌对面的同事跑去,却半路被人拉住。   “祁奚老师,你不跟我喝吗?”   “来吧!干杯!”   祁奚豪迈地拿瓶子去碰,碰完直接喝起来。   傅檐川很想把人揪回来,他不明白祁奚和这些人喝得这么起劲做什么,动画完成了以后可能都不会再见了。   可他想到祁奚以前和他说,除了谢洄没有别的朋友,他又不舍得这会儿去扫祁奚的兴。他知道祁奚今天很高兴,应该是看着自己的画变成完整的动画,充满了成就感,而这些人是和祁奚一起共事一年多的伙伴,大概也和朋友一样了。   “傅总,你有没有听过一首歌,歌词是怎么能凭爱意将月亮私有。”   程述盯着傅檐川忍不住开口,傅檐川视线向他转过来,警告的意味很明显。   从傅檐川一直以来的行为,他大约能猜到傅檐川的心理,也知道对别人感情的事外人没资格插嘴,但他惜才,还是和傅檐川说:“有的人注定了会光芒万丈,你非要想把月亮藏起来就太自私了。”   傅檐川没回程述的话,给自己倒了杯酒,一口饮尽了回答:“我只希望他开心,无论是做天上的月亮,还是我手里的明珠,他选的我都不会阻止。”   “希望你能说话算话。”   最后,桌上的人醉了一半,包括祁奚,傅檐川也喝了酒,回去时是司机来接的他们。   傅檐川搂着要飞出去,但因为没有能量飞不起来的祁奚出去,可是到了车门前祁奚却不肯上车,坚持地说:“我要飞回去。”   他干脆地把人抱起来,顺着说:“你现在能量不足,回家补充了能量再飞。”   “哦。”   祁奚瞬间听话,搂住他的脖子一口咬上去,是真的咬,他疼了嘶了一声,坐进车里。   等车开出去,他降下了隔板才捏着祁奚的唇问:“你在做什么?”   祁奚不肯坐好,又往他身上爬过来说:“我要补充能量。”   傅檐川用安全带把他捆回去,再凑近了问:“什么能量?”   “傅檐川的爱。”   祁奚脱口而出,傅檐川是想逗一下这个小醉鬼,反倒自己被哄得心脏乱跳,他握着祁奚的脖子将人按在椅背上,极近地凑过去说:“我要怎么爱你?”   祁奚眨了眨,脑子还在想乱七八糟的东西,可是手已经本能地向傅檐川伸过去,主动地咬到了傅檐川的唇说:“给我灌输你的能量。”   “那是什么?”   “这个。”   祁奚说完勾着傅檐川的脖子吻上去,车座之间有扶手,不方便他们做更多,傅檐川不想被醉鬼弄得下不了车,克制了一路。   好不容易回到家,他本来打算先带祁奚去洗澡,可给浴缸放好水,祁奚怎么也不肯进去。   “奚奚,先洗澡。”   祁奚身上一件不挂,四肢都卷在傅檐川身上说:“我不洗,反正等一下还要洗。”   “这可是你说的。”   傅檐川笑了,祁奚用着颜色至极的动作挂在他身上,却一本正经地回答:“嗯,快点给我能量。”   他托起祁奚终于吻过去,下面的手顾到了另一边,祁奚倏地推开他。   “有怪兽在咬我!”   傅檐川觉得怀里的醉鬼就是在折磨他,沉默地把人抱出去。   到了床上,祁奚躺下去一眼不眨望着他,就在祁奚的视线里他拉开领带,一颗一颗解衬衣的扣子。解完最后一颗,祁奚忽然蹭起来扑倒他,反坐到了他身上,手掌压着他的胸口说:“傅檐川,你在勾·引我。”   他没想到祁奚喝醉了还有这一面,承认地说:“是,你上勾了吗?”   “上了,所以我要对你霸王硬上弓。”   傅檐川不知道他要怎么上,一动不动,结果祁奚扯下了他的领带,连自己的手一起送过来,“你快把我绑起来。”   “不是你要对我霸王硬上弓吗?”   祁奚才反应过来,“对哦,那我把你绑起来。”   傅檐川觉得这新鲜极了,配合地问:“怎么绑?”   祁奚研究了半天,让傅檐川双手放到身后,用领带把小臂紧紧地绑在一起。   傅檐川没料到祁奚是真绑,绑好后手臂一点也动不了,更没料到的是祁奚绑完又自己躺回去,脚伸过来勾在腰上,水漉漉的桃花眼望向他说:“傅檐川,快点。”   傅檐川要疯了,下意识想用手却挣不开,只得这么俯下去,抵着小坏蛋的唇说:“奚奚,起码给我打开拉链。”   祁奚好似明白了地点点头,“那你好好做,奚奚哥哥满意了就奖励你。”   看着祁奚骄傲得意的模样他是真要疯了,咬到了引诱着他的唇问:“小色鬼,你去哪里学的?”   “漫画里。”   “什么时候也给我看看?”   祁奚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还认真地想了傅檐川的提议,立即要起身去拿漫画给傅檐川看。   傅檐川手不能动,直接用重量把人压回来,“想去哪儿?”   祁奚单纯地回答:“你不是要看漫画吗?”   “不是现在。”   傅檐川觉得祁奚就是打算弄疯他,动不了手只能挤开祁奚的膝盖,严密地贴下去,下面的人终于乖了,主动找着他的唇吻过来,然后眼神迷离地向他望来。   他趁机哄道:“奚奚,给我解开。”   祁奚不知对这状况哪里满意,毫不犹豫地拒绝,“不解,继续。”   傅檐川只能这么继续,手到最后都没被解开。   不过后悔的却是祁奚,他哭得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厉害,最后求饶地要给傅檐川解开,傅檐川都不肯,还要他自己抱着他,故意地问他“奚奚哥哥满意了吗”,可他连一字都说不出来。   洗完澡祁奚的酒已经醒得差不多了,他穿好睡衣抱着枕头要回自己房间。   傅檐川连忙把人按回了床上,死死地箍住道歉,“奚奚,我错了。可是是你先绑住我的,我的手都勒红了。”   祁奚没有醉得什么都不记得,转过去傅檐川就给他看被勒红的手腕,他瞬间心软了,“我下次再也不绑你了。”   傅檐川这会儿终于能随意地抱过去,将人揉在怀里回答:“我不介意,你喜欢的我都可以。”   祁奚连忙否认,“我不喜欢!”   “真的不喜欢?”   “你不那么凶的话。”   傅檐川在祁奚看不到的地方偷偷笑起来,吻在了祁奚额头上无效地保证,“好,睡吧。”   作者有话要说:   傅总:笨蛋老婆过于好哄。 第81章 上映   又一年的除夕, 祁奚还是和傅檐川在疗养院和林娴婧一起过,虽然林娴婧还是记不得他们,但这一年状态好了许多, 甚至和他们一起去放了烟花。   因为审核原因, 动画错过了国庆档, 但是赶上了春节上映。   祁奚虽然早看过了,还是准备在上映第一天和傅檐川去看, 但晚上睡觉时傅檐川放肆地拉着他消耗体力,一早都没能起来,还错过了早餐。   他醒来看到不是平时熟悉的卧室,眼睛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声音发腻地问:“傅檐川,几点了?”   傅檐川贴在他背后用力搂过来, 轻咬着他的后劲说:“还早,想睡再睡会。”   窗户被窗帘挡得太严实, 几乎没有光透进来, 他分不清时间, 但肯定不早了,想到要去看电影倏地蹭起来。   傅檐川身上了被子也被带走了,躺在那里望着祁奚的后脑勺说:“电影晚点去看也可以。”   “不行!我当然要第一时间去支持我自己!快点起来!”   傅檐川没起来, 还把要下床的人一下拉回来,按在了身上, 将被子拉回来重新盖好, 然后说:“奚奚, 新年快乐。”   祁奚立即想起了昨晚, 傅檐川不知有没有在凌晨和他说过新年快乐,只记得被傅檐川弄得脑子什么也不剩, 于是笑着捧住了傅檐川的脸,“傅檐川,新年快乐!我们又开心幸福地度过了一年。”   傅檐川倏地抱紧了祁奚,将脸埋在了祁奚颈间,很多时候他都能察觉祁奚的成长,不再是那个在路边抱着猫无家可归的少年。   可是回想起来,他发现自己也改变了许多,邱逸舟说他越来越不像机器人,其实他自己也发现了,跟着祁奚他体会了许多过去从来没有过的心情,却也变得越来越离不开祁奚了。   时间没有治好他的分离焦虑,反而越来越严重了,甚至祁奚就在他身边,他也会忍不住想祁奚要是离开他了要怎么办。   祁奚已经习惯了傅檐川反过来和他撒娇,拍着傅檐川的头发说:“檐檐乖,我们去看电影好不好?”   “奚奚,说你爱我。”   傅檐川总是找到机会就要让他说,他把傅檐川的脸推起来,本来想嫌弃一番傅檐川烦人,但是看到那张还是如同漫画男主的脸,他很没骨气地表白,“我爱你。”   “我也爱你。”   最终他们在床闹到了快中午才终于起来,干脆和林娴婧吃过了午饭才走。   回去的路上,祁奚才发现祁周南和谢洄都在约他去看他做的动画,连傅臻都在说要去看他做的动画。   他突然和傅檐川说:“要不我请他们一起去看?”   傅檐川捏了捏方向盘回:“他们是谁?”   “谢洄,还有祁周南,傅懿和傅臻。”   他条件反射就是反对,谢洄他这辈子都不可能看得顺眼,祁周南太烦,傅懿和傅臻比祁周南还会缠着祁奚,让他忍不住担心祁奚可能哪天突然就要生两个孩子。   但他转眼对上祁奚期待的眼神,同意地回了声,“好。”   祁奚马上给谢洄和祁周南回了消息,约好了见面的地方,然后傅檐川开车去接傅懿和傅臻。   两个小孩一年长高了不少,今年还上了小学,有了很多自己的想法。   因为今天下了雨了,外面有些冷,傅檐川又不想浪费时间把车开进车库,就把车停在院门口,独自进去接人。   傅懿看到只有傅檐川一个人,抱着手捏着下巴思考了半晌,问他,“檐叔叔,你是不是和祁叔叔吵架了,想利用我们去帮你和祁叔叔和好?”   傅檐川弹了一下她的脑门,“你就想我跟你婶婶吵架是不是?我们绝对不会吵架的,你别期待了!”   傅懿不信,有理有据地回答:“不可能,我和傅臻都会吵架,还有昀叔叔,宸叔叔都会和老婆吵架!”   “你和傅二哪天不吵架!”   傅檐川不满傅懿把他和祁奚和那些堂兄弟比,这时傅臻背着书包走过来,迫不及待地说:“檐叔叔,我做准备好了,快走吧!”   傅琬意和保姆追过来,傅臻立即要往外跑,被傅檐川一只手揪住,傅琬意过去翻开了他的书包,从里拿出一兔子,活的。   自从见过大圣之后,傅臻一直吵着要养猫,傅琬意没同意,他的房间里就常常冒出来来各种小动物,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弄来的。   “这是哪里来的?”   傅琬意抓着兔子问,但她不会抓,兔子挣扎起来就脱了手,跳下地就跑了。   她连忙和保姆去抓兔子,傅臻一脸可惜地叹了口气,转过去对傅檐川说:“二郎神不能跟我们一起看电影了,走吧,檐叔叔。”   傅懿嫌弃的离了傅臻好几步,“你不要告诉我,臭死了。”   傅臻嘿嘿一笑,突然把书包套到了傅懿头上,转身就跑。傅懿把书包拿下来,像只小豹子一样盯着傅臻,然后追上去,“傅二,你死定了!”   傅琬意没抓到兔子,气得直喘,见到傅臻跑了,愤怒大喊:“傅二,你给我把兔子抓回来!”   傅臻直接钻进了傅檐川的车里,见到祁奚在里面,立即说:“祁奚,快走,有妖怪要来抓我们了。”   怪物傅懿站在了车门外,隔着玻璃对着他一笑,接着车门打开,祁奚就听到了认怂的求饶声。   “姐姐,我是你的奴隶,请你原谅我,我再也不敢了。”   傅檐川习以为常地坐进驾驶座,先凑到副驾问祁奚,“有没有想我?”   祁奚比较好奇发生了什么,“傅臻又做了什么?”   “你怎么只关心他!”   傅檐川不满地捏了捏祁奚的脸,然后坐回去命令,“系好安全带坐好。”   两姐弟又异口同声地回答:“是,檐叔叔。”   到了电影院,谢洄和祁周南已经到了,两人也同样互不顺眼,坐在一张桌子上相互嫌弃。   傅檐川发现他们大概所有人都相互不和,唯独祁奚和他们所有人都关系好,越想越不爽,尤其见到了谢洄,祁奚就一点没有顾忌扑过挂在了谢洄身上。   他一有意见,祁奚就说在认识他之前,他和谢洄就这样,让他无话可说,对谢洄更加无法和解。   “奚奚。”   他硬把抱着谢洄的祁奚捞回来,宣示主权一样搂着,往人耳边贴去说:“跟我去买票。”   谢洄接道:“我已经买了,还有十分钟就进场。”   祁奚还没有见过他做的动画的电影票,立即推开傅檐川向谢洄过去,“给我看看。”   傅臻不管是什么,也凑过来,“我也要看。”   于是三人凑在一起看几张电影票,傅臻看了半天不理解地问:“祁叔叔,我们在看什么?”   “看电影票。”   傅臻好像理解了又没有理解,挠了挠头,突然转过去找祁周南,“我想吃爆米花,你能请我吃吗?”   傅懿立即跳过去,给了傅臻一巴掌,“妈妈说不许在外面吃东西!”   这一年他们常常去傅檐川家串门,祁周南又没事去找他哥,然后他们就熟了。   祁周南倒不是想和小孩玩,只是每次祁奚都无视他,他在那里显得很多余,为了不让自己显得多余,他只好和小孩玩了。   祁周南带两个小朋友去买爆米花,傅檐川终于成功挤到了祁奚和谢洄中间。   谢洄去年没有回来过年,今年到年底才到,他们也就年前见过一面,祁奚隔着傅檐川去问:“谢洄,你那天是不是说打算回国了?”   “嗯,不过得再过两年,我想多攒点工作经验,回来好找工作。”   傅檐川侧眼望向谢洄,“你学的什么专业?”   实际上他把谢洄的学校,实习的公司,有没有谈过女朋友都查了一遍。   谢洄倏地朝傅檐川盯去,他不知道傅檐川调查过他,但他也力所能及了调查过傅檐川,回答说:“金融,傅总要给我介绍老板吗?”   “我在你学校那边确实有认识的人,可以介绍你过去,前景肯定比回国好。”   谢洄觉得傅檐川就差直说让他别回国了,他不受诱惑地回答:“我爸妈都在这里,当初选择出国也是因为我考不上国内的top大学,没打算过移民。”   祁奚立即顺着谢洄的话去说傅檐川,“就是,谢洄都在国外这么多年了,我们每年就见一两次,他回来就能经常见了,不好吗?”   谢洄附和,“对啊,难道傅总不想和我祁奚见面?”   傅檐川就知道是这个结果,他手伸过去揉了一把祁奚的头发,“电影要开始了,走吧。”   祁奚轻易地跳过了这个话题,急着去看电影了,傅檐川满意地牵住了他的手,跟着他走。   谢洄无语又嫌弃地盯向了傅檐川牵着祁奚的手,祁周南买完了爆米花回来,没见到他哥,也嫌弃了看了眼谢洄,连忙去追祁奚了。   傅懿在后面抱着她妈妈不允许吃的爆米花,一边吃一边对着谢洄说:“你要吃爆米花吗?很甜的,吃了就不会难过了。”   谢洄笑出来,“你哪里看出我难过?”   “他们都不理你了,你不难过吗?”   谢洄猛然被个小孩戳中了痛处,拿出了电影票说:“这个社会掌握资源的人才有话语权,知道吗?”   傅懿不懂,但在检票口被拦住的几人都回过头来叫谢洄,她好像懂了。   下午来看电影的人不算多,也算少,上座率有一半,他们大大小小坐了一整排。   傅檐川算起来其实是第一次在电影院里看电影,开始前,多余的几人都缠着祁奚不停问这问那,他杀鸡儆猴地把傅臻按回去,“坐好,电影院不能讲话。”   祁奚接嘘了一声,“看完你们就知道了,我保证我画得真的特别好!”   过了几分钟,灯光暗下来,电影开始。   傅檐川看过祁奚的画,也看这动画片段,连故事的大纲也知道,他向来对于虚构的故事没有兴趣,只是为了陪祁奚才来的。   可是看着他不自觉地看了进去,甚至代入了故事的主角。   故事讲的是因为失去父母自闭的主角,辗转于亲戚之间,因为没有得到关爱病情变得更加严重,几乎与外界完全不沟通,所有时间都用来画画,而画出的画也越来越黑暗可怕,让收留他的亲戚更加嫌弃厌恶他。   这时主角的画突然活过来,画里面可怕的怪物开始追杀主角,主角开始了逃亡的冒险,期间影射了主角失去父母后的成长环境。   可就在剧情开始沉重,展示现实的残酷时,剧情却急转直上,主角遇到的怪物是根据他画的时间回溯的,出现在他面前的也从一开始的黑暗怪物,变成了瑰丽梦幻可爱怪兽,主角也找回了他曾经画画的快乐。   最后回到了主角画的第一幅画,那里出现了主角儿时的梦想。   ——想成为一个画家。   动画就在主角的意识回归现实,重新画起了五颜六色的画时结束,屏幕上留下了一行字。   【你还记得曾经的梦想吗?】   电影院的灯光重新亮起,许多的人都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和一起的人讨论起了自己曾经的梦想。   祁奚忍不住问:“怎么样?好不好看?”   傅檐川觉得程述是聪明的,没有给电影上什么价值,也没有对社会说教,而是用一句简单的话让观众从动画代入自己,回想曾经的梦想。与其说是给小朋友看的奇幻动画,不如说是给成年人看的童话。   他不确定电影票房最后会有多少,但应该短时间内能掀起一定的讨论度。   当然除了这些之外,他觉得最大的看点还是祁奚的画,那种仿佛能从幕布上迸发出来的强烈情绪,与他看祁奚的画时感受一模一样。   他用力地握住了祁奚的手,真心地回答:“奚奚,你真的太棒了!”   “嘿嘿,我也觉得!”   祁奚说完就听到前排的人在夸画面好震撼,好美,不自觉更加得意了。   看完电影,傅檐川不想再带孩子,告别了谢洄和祁周南,就把傅懿和傅臻送回去,然后和祁奚回家。   之后几天,就如傅檐川所料,动画带起了一股回忆曾经梦想的热潮,因为是动画,预售的时候票房并不怎么样,但经过这一发酵,出现了票房逆跌,还有顺着动画制作组的名字找来关注祁奚的,几天之间祁奚涨了十多万粉丝。   祁奚拿着手机,刷新一下就看到自己涨了两个粉丝,忍不住笑起来。   傅檐川已经因为这被忽视了好几天,他摘走祁奚的手机扔开,然后把人捞过来,“奚奚,看我。”   祁奚趴到了傅檐川身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然后说:“傅檐川,我真的好高兴,现在再也没有人说我笨了。在没有认识你之前,我从来没有想过我可以像今天这样,有这么多人夸奖我,喜欢我。”   “那是因为你本来就很优秀。”   “不是的。”   祁奚抬起了头,认真地盯着傅檐川,“因为你鼓励我,夸奖我,说我很优秀,告诉我每个人擅长的人不同,我才成为今天的祁奚。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再造恩人,是我的——”   “老公。”   傅檐川打断了祁奚的话,他不知道祁奚再说下去,还要给他编几个身份,他抬起头咬到了祁奚的喉结,然后声音暧昧地说:“我只想做你的老公。”   “那行吧。”   祁奚突然去解傅檐川衣服的扣子,眼神天真纯洁地问:“老公,今天可不可以把你的眼睛蒙起来?”   傅檐川轻声一笑,祁奚就是那种又菜又爱玩的典型,每次都是把自己坑了,却从来不长记性。   不知道这个笨蛋最近又看了什么漫画,他装着不太情愿地同意,“只要你想。”   祁奚一口亲在了他唇上保证,“放心,我不会欺负你的。”   “好。” 第82章 摩托   祁奚参与的第一部 动画, 在和傅檐川在一起的第三年夏天,荣获了一个国际动画奖的最佳美术奖。   不过奖是程述去代领的,祁奚没有去现场, 因为电影的票房很不错, 挤进了国内动画票房的前十, 祁奚也有了知名度,还涨了很多粉丝。   这本来很正常, 但有营销号为了引流,把他曾经在国外YI站用过的头像发出来,故意给他按头衔,什么“最帅动画人”“最帅画家”之类的。   然而,果然靠着祁奚的脸引起了一波流量,连祁奚高中毕业的合照都被人发出来了。一时间祁奚被推上了热搜, 各种扒他私人信息的人随之而来,甚至还有言之凿凿造谣的, 更甚的是有人到程述工作室外偷拍。   动画做完祁奚很少再去, 但工作室里有面照片墙, 是他们平时各种活动的照片,其中有拍到傅檐川的,和祁奚动作亲密。   程述都不知道对方到底是从哪里偷拍到的, 反正照片发到了网上,牵扯豪门八卦, 瞬间热度就被推上了另一个高度。   虽然很快就被傅檐川撤下来, 不过祁奚被吓到了, 说什么都不想再露脸了, 所以奖也让程述去代领。   颁奖那天,祁奚还是很高兴的, 因为时差他熬夜在电视上看直播。   傅檐川作为祁奚的人形沙发,自然地陪着祁奚一起看,其实在他们的合照被发出来后,他可以更快压下去的,但他没有主动去加快这个时间,事情结束了他才反应过来,无法否认自己没有故意的成分。   现在回想他都不知道当时是希望全世界都知道祁奚是他的,哪怕可能会被人误解、造谣是他包养祁奚。又或者是为了让祁奚主动提出不在公开场合露面,不参加让人认识他的活动。   得奖是没有提前告知的,到提名祁奚的最佳美术奖时,祁奚紧张地抓着傅檐川的手臂,直到主持人念出得次的名字,他呆了好一会儿。   “傅檐川,他刚刚念的是我的名字吗?”   因为语言问题,祁奚只听懂了他的名字,还是屏幕上出现的他的画,他转过去望着傅檐川,像是在做一个梦,怕傅檐川一开始他就会梦醒了。   傅檐川温热的掌心先是贴到他的脸,坚定地告诉他,“就是你,恭喜。”   “啊——”   祁奚倏地跳起来,胳膊撞到了傅檐川的胸口都没注意,他跳下地去指着电视里,“真的是我,程导去领奖了!傅檐川真的是我!真的是我!”   傅檐川第一次见到祁奚这么高兴,他也不自觉地笑起来,程述在台上说起了感言,祁奚立即扑回他怀里问:“程导他说了什么?”   “他说你是他见过绝无仅有的天才。”   祁奚有些怀疑,“他说了那么长,就这么点意思?”   程述确实说了很多,不过多半都是些没用的场面话,傅檐川不想翻译那么多,点头,“这一句就够了。”   祁奚想了想觉得也是,又笑起来说:“我真的是天才吗?我有那么厉害吗?他跟那么多外国人说我都不好意思了!”   “你本来就是。”   傅檐川说着把祁奚去瞥电视的脸转过来,直直地对着他,“奚奚,你不只是画画的天才,很多方面都是。”   “我还有什么是天才?”   祁奚不住,傅檐川一脸认真地告诉他,“让我爱你。”   他不自觉地心跳不受控制地乱起了两下,捧着傅檐川的脸说:“才不是!是我觉得终于有点配得上你了。”   傅檐川蓦然一惊,用力地搂住了怀里的人,如同忏悔地说:“奚奚,是我配不上你。”   祁奚不明白,要问他,他倏然吻过去堵上了祁奚的嘴,祁奚挣扎地推开他说:“等等,我要去看我的奖杯。”   傅檐川扣紧他不让,“程述会拿回来给你的。你还欠我一个感谢,是不是该给了?”   祁奚被傅檐川的手捏得发痒,终于不惦记奖杯了,不承认地回答:“我什么时候欠的?”   “我教你骑了摩托车去。”   祁奚前两个月突然对摩托有了兴趣,也不是突然,是在做动画时有主角骑摩托车的情节,那时他为了画好看了很多资料,不自觉想产生了他也想骑的想法。   他本来想要去驾校的,是傅檐川自己说他会,然后要教他的。他反驳,“我已经请你吃饭了,还给你签了名,还不够吗?”   傅檐川一本正经,“不够,我还带你去考证,给你买车。”   “那你还要什么?”   傅檐川就知道祁奚很容易就会上钩,让人正对地坐在了他腿上,“把你最近看的漫画找出来,自己选一项。”   祁奚最近终于在网络的帮助下,找到了不打码的漫画,他得意地去和傅檐川炫耀,结果傅檐川像是发现了新世界,时常在他偷偷看的时候过来偷看,然后到了睡觉地时候就要和他回忆漫画里的内容。   他回想最近几天看的漫画,商量地拒绝,“可不可以换别的?”   傅檐川搂近他,贴在他唇边回答,“奚奚不是好奇那是什么感觉吗?”   “没有!你听错了!”   祁奚倏然脸红,心虚地避开了傅檐川的视线,因为漫画里的内容多少都带点奇怪的癖好,他好奇是好奇,但是要尝试光想想就觉得无比羞耻。   傅檐川从他的唇边吻到了耳朵,蛊惑一样悄声地哄他,“我不做别的,就绑着你的手自己来,像你要的我那样。”   祁奚忽然就觉得可以接受了,“只绑手。”   傅檐川没有想到祁奚会答应,惊喜地勾起了嘴角抓着祁奚的手押到了身后,就将他的睡衣脱下来困住了双手,然后说:“好了,奚奚。”   祁奚本能地挣了挣手,傅檐川把他的小臂都用衣服裹了起来,双手完全都不了,他从沙发滑下去,跪在了下面的地毯上。   然而他想起来很容易,但真的实践起来才发现手是多少重要,半天都没成功弄出来,可怜兮兮抬头向傅檐川望去,“傅檐川,帮帮忙。”   傅檐川心里恶劣的欲望想欺负人,可实际更难受的是他自己,胸口用力地起伏了一遍,沉默地帮了祁奚这个小忙。   祁奚就像幼儿园被老师发了小红花的小朋友,笑得甜腻地和他说:“谢谢。”他一瞬间就不想玩这种慢吞吞的游戏,然而他还是忍住了,垂着眼无比仔细地观察着祁奚。   他有时无法理解他到底哪里来的那么多对祁奚各式各样的欲望,有时又觉得一切理所当然,祁奚就是哪里都吸引着他,诱.惑着他,就像此刻,叼着他的命脉,拿捏着他的生死。   然而,祁奚突然吐出来,叹了口气,向傅檐川嫌弃,“好累,我不干了!”   傅檐川忍住了笑,他要是笑了祁奚一定会跟他算账,弯下腰去把人拉起来,几年过去他更了解祁奚了,其实祁奚不是遇到困难就放弃,是他不想干的事会勉强开个头,然后再放弃。   他抓着机会说:“怎么补偿我?”   祁奚非常豪迈地回答:“只要不让我出力,随便你怎么样好不好?”   傅檐川一下把他抱起来往卧室回去,“这可是你说的。”   颁奖后的第三天,祁奚的奖杯终于回来了,程述本来要给他送上门,但他急着想看,凌晨1点也要去机场接程述。   几场雨后霍城入了秋,天气也开始泛凉,尤其深夜带着露气。   傅檐川说服不了祁奚不去,平时这个时间他们都已经睡觉了,祁奚今天为了凌晨去接他的奖杯,特意在下午睡了半天。   他只能提醒祁奚,“晚上冷,多穿件衣服。”   祁奚像是早就想好了要穿什么,对着他嘿嘿一笑,转身跑去了衣帽间。   他有些好奇,要跟进去却发现祁奚把衣帽间的门锁了,他越加奇怪,就在门外等了几分钟,祁奚终于打开门出来了,他登时愣在了门口。   祁奚这两年身体被傅檐川养得结实了一些,虽然心心念念的腹肌没练出来,但还是看得出一点肌肉的线条,整个人脱离了少年稚气,多了一些更倾向于成年男性的魅力。   但他平时都穿得随意休闲,偶尔在需要时才穿一回正装,今天却换了一身从来没有穿过的风格。   齐胯的黑色皮衣,里面搭了一件V领的T恤,下面是修身的黑色牛仔裤,连鞋都是他平时不爱穿的工装皮鞋,手里还抱着两个摩托头盔。   傅檐川震惊自己把祁奚全身每个地方都摸遍了,仍然会被祁奚的换了身衣服就迷道。   祁奚仿佛知道自己这样很帅,朝他走出来时都在诱惑他,结果两个头盔太大,他一只手拿不住,掉了一下去,还砸到了他自己的脚,瞬间帅气打折了一半。   “疼了吗?”   傅檐川连忙蹲下去,祁奚回答:“不疼,鞋硬。”   他确定祁奚说的不是假话,捡起了掉的头盔,站起身才问:“这向衣服是哪里来的?”   “祁周南送的。”   傅檐川想起来祁奚拿到了摩托车驾照后,他给祁奚买了辆车,祁周南很不服,说要给祁奚送礼物。但是过了好几天祁周南的礼物都没有送来,他就以为祁周南没送成。   此刻盯着祁奚他心里有点不爽,又说不出来地暗爽,不爽他怎么没想到给祁奚买这样一身衣服,暗爽祁周南的礼物完完全全取悦了他。   祁奚这会不耍帅了,把头盔扔到了床上,拉着傅檐川说:“给我弄一个帅一点的发型。”   傅檐川又不爽了,“你去见程述弄这么好看?”   “可是我的衣服这么帅,发型不配嘛!”   傅檐川打量着祁奚,也确实想看看他的宝贝还能帅到什么程度,一边期待又一边不乐意地给祁奚换了个发型。   祁奚平时被头发半挡住的额头露出来,瞬间感觉气质都不一样了,傅檐川看着他忍不住地贴过去,“奚奚,我怎么这么好看,我不想给别人看。”   “有多好看?让我也看看!”   祁奚要转过去照为镜子,却被傅檐川拦住,“等等。”   下一秒,傅檐川捏着祁奚的脖子吻过去,祁奚抓着他的手,挣扎地反抗,“你不要把我的发型弄乱了,我还没看到。”   他不由地笑了一声,把人转过去对着镜子,从镜子里看着人说:“奚奚,说你爱我。”   “为什么?”   他手穿过祁奚的腰迹,吻在祁奚的脖子上说:“你没有穿这样的衣服说过爱我。”   “你好烦!要晚了!”   祁奚急着掰开傅檐川的手,拉起来就往外面走,傅檐川不满,“程述到了就让他等着,急什么。”   “晚了就要关灯了!”   祁奚不容傅檐川反对,出去拿起头盔就出门。   傅檐川没明白祁奚说的关灯是什么,不过祁奚换完衣服出来,就猜到祁奚是想骑车出门,虽然他拿到驾驶证好几个月了,但不敢把车骑到大街上去,见到车流就会紧张。   到了车库,祁奚把头盔给他戴好,然后骑上车扭回头来催他。   “傅檐川,快上来。”   傅檐川倒是不怕祁奚的骑车技术不好,实际上祁奚骑得很好,或者说祁奚的运动天赋很好,只是不愿运动而已。   认真算起来这是祁奚第一次真正骑车带他,他手伸过去抱紧了祁奚的腰,贴到祁奚背后,就听到祁奚说:“你要抱紧一点。”   他轻笑了一声,双手抱进祁奚的皮衣里面,祁奚立即又说:“不是叫你摸我。”   他手不松,更加用力地勒住了回答:“我怕被风吹下去。”   祁奚纵容了他,启动引擎,深夜的车库里回荡起了轰鸣声,接着摩托车飞驰出去。   过了凌晨的街道变得安静,路灯整齐地排列过去,映照着下面疾驰而过的车和人。   祁奚第一次自己把车骑出去时,体会到了一种从没感受过的自由,他头一回觉得自己还可以做到这样的事。   他现在能做的所有一切,都是傅檐川教给他的。   “傅檐川!”   傅檐川蓦然听到祁奚的喊声,被风吹得散了一半,突然发现祁奚走的不是去机场的路,他担心祁奚是不是不知道路,就听到祁奚接着喊。   “向右边看!”   他蓦然向右转去,他们右边是一条江,此时对面的岸上不知是什么项目做的文创景点,无数的灯与江里的倒影在夜色里连接在一起,是一句“I LOVE U”。   但是只有特定的角度才能看出来,车开过去了就看不到了,他顿时明白祁奚没有走错路,也不是急着去机场,是专门带他来看的这个的。   “傅檐川,你看到了吗?”   祁奚的声音又从风里飘过来,无数次他向祁奚确认对他的爱,都不如这刻,那么粗暴直接地穿刺进他心里。   祁奚又说:“到1点就要关灯了,还好没有错过。”   他隔着头盔凑在祁奚耳边回答:“我也爱你。”   祁奚没有听清,“你说什么?”   夜风迎面吹来,街上响着引擎的轰鸣,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放声大喊。   “祁奚,我也爱你!” 第83章 证明   谢洄硕士毕业两年终于回国了, 因为傅檐川有个重要的会要开,祁奚和祁周南一起去接的他。   祁周南都已经上大学了,仍然一见到谢洄就吵起来, 不过谢洄成熟了很多, 祁奚第一眼见到都要不认识了。   “这么盯着我干嘛?我变帅了?”   谢洄扯了扯身上的西装, 意气风发,祁奚连连地点头, 他越加地春风得意起来。   祁周南不屑地哼了一声,“自恋,就你这模样还敢在我哥面前说自己帅。”   “啧,你小子还是这么欠!”   不过谢洄不打算和祁周南计较,拖起箱子说:“车呢?”   祁奚还是不会开车,是祁周南开车来的, 上车时谢洄主动地坐到了后座,祁奚想和谢洄聊天, 也坐到了后座。   “你工作确定了?在哪儿?”   祁奚仔细地审视着谢洄, 觉得他越来越像大人了, 谢洄靠着椅背,接到了前面后视镜里祁周南刺人的目光,回答:“昌汇区, 下个月就去上班。”   虽然不知道谢洄的工作是什么,祁奚还是满眼崇拜, “你越来越厉害了, 人都没回来就找到了工作。”   “这行就这样, 要骑驴找马明白吗?”   祁奚不明白, 也没兴趣,他好奇的是, “工资多少?”   “没你一幅画卖得多!”   祁奚现在主要做动画,偶尔会画画放到见山美术馆寄卖,他本来还是很讨厌柏培勇,但因为程述勉强同意的。   他不好意思地回答,“我又不是天天都能卖。”   谢洄笑起来,“你倒是越来越不谦虚了!”   “只有一点而已!”   祁奚回了这句,谢洄确定他是真的不谦虚了,开车的祁周南突然接话,“哥,等我工作了一定比他赚得多!”   祁奚不理解,“你干嘛老跟谢洄比?”   祁周南又往后视镜里瞟了瞟,他比不过傅檐川,起码要比得过谢洄,保证他在祁奚心里的地位。   谢洄又一眼对上了祁周南的视线,问他,“你爸真的又离婚了?”   这事是祁奚告诉他,但祁奚并不了解,也是从祁周南那里听来的。   祁周南听到这个问题捏紧了方向盘,祁峰和他妈吵了好几年终于离婚了,然后又和小四结婚,结婚的时候,小四的孩子都已经四岁了。   他不想提这些烂事,没回谢洄。   车里尴尬地沉默了两秒,祁奚就说:“对了,谢洄要不要我请你吃饭?给你接风洗尘!”   “那当然要了!我先给我妈打个电话,说我晚点回去。”   祁奚立即说:“我们来接你的时候已经和阿姨说了,你爸说你不回去行!”   谢洄无论多久没见他爸,依然是被嫌弃的,他懒得再打电话,祁奚问他想吃什么。   “当然是火锅了!”   “我也是!傅檐川都不许经常去吃!”   谢洄轻哼了哼,没作评价。   火锅店还是他们以前经常去的那家,谢洄有些惊讶这么多年竟然都还在,连菜的味道都没变。   他太久没有吃过这么正宗的味道,感动得有些想哭,拿起来杯子说:“我感觉我都出国半辈子,终于回来了,再也不用出去了!祁奚,来,干一个!”   “来啊!敬你再也不用出国了!”   祁周南也举着杯子过来碰了一下,然后一脸嫌弃地把酒喝了,谢洄说:“学生也能喝酒了?”   “大哥,我成年了!”   谢洄回答,“我们当年都没有喝过,对吧,七月七!”   祁奚低着头吃菜,想不起来他第一次喝酒是什么时候了,但肯定上学时没喝过几次,点着头对祁周南说:“你还是喝果汁吧!”   身高184的19岁成年人祁周南不满地瞪向了谢洄,然后听话地给自己换成了果汁。   他们刚刚吃完,还没结账,傅檐川就来接祁奚,进来看到锅里剩的菜就蹙起眉头,把喝得满脸通红的祁奚扶起来,“喝了多少?”   “两杯。”   祁奚现在的酒量稍微好了一点,不至于沾了就醉,只是有点晕。   傅檐川把人搂在怀里,终于朝谢洄瞥了一眼,“我结过帐了。”   谢洄什么都没来得及说,就这么看着傅檐川把人带走了,剩下他和祁周南相互瞪眼嫌弃。   祁奚到了车上就扑过去趴进了傅檐川怀里,蹭了他一身火锅味,傅檐川问他,“难受吗?”   他连忙摇头,“我高兴!有种、就是那种好像没有变,但又其实很多都变了的感觉。”   傅檐川知道祁奚想说的是什么,给他捏着太阳穴,防止他头疼,他猛不迭地冒出一句。   “傅檐川,我们认识多少年了?”   他不知道祁奚怎么会突然想起这个,回答:“四年零九个月。”   祁奚突然盯着傅檐川的脸笑起来,指尖上去勾了勾傅檐川的唇角,“才这么久啊!我觉得我已经认识你一辈子了。”   傅檐川抓住了他的手,吻在他指尖上说:“没关系,一辈子我们可以慢慢过。”   “嗯。”   祁奚点着头往傅檐川怀里拱了拱,车往前开了几条街,他突然想起来说:“我能不能把阿姨接出来看电影?”   他去年开始,和程述合作了第二部 动画,故事没有第一部那么华丽,制作相对来说没有那么耗时,不同的是祁奚参与了编剧,并且主题和故事大纲还是他提出来的,下个月暑假就要上映。   林娴婧这一年好了许多,而且能记住他们了,傅檐川回答:“好,我到时问问医生,可以的话就带她去看。”   到了电影上映的时间,医生同意了,他们就去疗养院接林娴婧。   林娴婧今天的气色看起来很好,还特意打扮了一番,祁奚见到人就全方位的夸,“阿姨好漂亮,新衣服也漂亮,头发也漂亮,人更漂亮。”   “奚奚怎么这么会夸人!”   “我这不是夸,是说的事实。”   林娴婧今天第一次笑出来,“好吧,我相信你了。”   祁奚微微一笑,上前去从身后拿出来一大束鲜红的玫瑰,“祝阿姨永远和红色的玫瑰一样绚烂美丽。”   林娴婧愣了一下,脑子里闪过了年轻时在舞台上的记忆,她感触地把花抱过来,笑着对祁奚说:“谢谢,我还是第一次收到这么漂亮的玫瑰。”   祁奚指出了旁边如同外人一言不发的傅檐川,“是檐檐挑的。”   林娴婧看过去什么也没说,又仿佛什么都说了,他们都在向更好的方向不断前进,或许有些晚了,但未来还有很长。   暑假到处的人流都增加,路上不时就会堵上几分钟的车,动画其实前两天就已经上映了,但是林娴婧的身体不太好,才等到今天。   这回和程述合作的合同是祁奚自己签的,傅檐川克制地没有去插手,所以他也不知道动画到底讲了一个什么故事,只在祁奚画画的时候看过几幅画。   好不容易到了电影院,下车的时候林娴婧有些紧张,她已经有好多年没有走到这样全是陌生人的公共场所了,祁奚挽住了她的胳膊。   “阿姨,没事的,我会保护你,有坏人就消灭他们。”   “好,那阿姨就靠你了。”   傅檐川看着两人没事才去取票,取完回来问:“要不要买爆米花?”   他以前都不知道看电影配爆米花,是傅懿和傅臻带起来的。   两个小孩上了小学主意越来越多,已经不像小时候那么好糊弄了,两人没事跑他们家来,到处弄得乱七八糟,连带着把祁奚都带坏了,没事三人就一起偷偷溜出去玩,什么游乐园,鬼屋,剧本杀。   有一次他在开会,突然接到祁奚打来的电话,结果是傅臻哭着和他说:“祁叔叔被鬼抓走了,我们找不到他了,怎么办!”   他吓得急忙赶去,才知道他们在玩密室逃脱,回去的路上傅臻被傅懿教训了一路。   祁奚很双标,他看别的电影可以吃,但是看他自己做的,坚定地拒绝,“看电影不要吃东西,会影响别人!”   傅檐川不拆穿他,等了电影开场的时候他们就进去。   暑假期间的动画上坐率还不错,不过小孩比较多,也比较吵闹,但很快电影开始安静了不少。   大概是近朱者赤,傅檐川这两年被祁奚影响,对文化艺术方面的耐心多了许多,除去因为祁奚这个原因,他对动画的本身也有了点期待。   他没想到的是,动画的第一幕就让他震惊住了。   献给世上最好的檐檐。   巨大的幕布上只有这一行,整整20秒。   傅檐川猛然想起祁奚去和程述签合同前,跟他说要送给他一份礼物,他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以为祁奚已经忘了。   此刻,他才明白祁奚给他准备了一份如此震撼的礼物,直到看到了最后,他越加地难以克制胸腔里排山倒海般的感情。   动画的故事同样也不复杂,讲的是两少年寻找自我彼此救赎的故事。   少年赵侑因为父母离婚,双方都不愿带他,将他送回了乡下姥姥家,他自闭抑郁,不愿与人接触,意外闯进了村子里传说闹鬼的院子,在那里遇到了一个叫李舜的同年人。   李舜在一个极其压抑的家庭长大,对一切都很漠然,一开始两个少年只是一个在院子里,一个在外面就那么坐着不说话,直到院子里的石榴树忽然掉下了一个石榴,砸到了赵侑的头,李舜第一次笑了。   从这开始,两人开始说话,慢慢成为朋友,彼此了解的过程中,他们都在对方找到了自己身上没有的优点,也不自觉地开始改变自己。   赵侑从李舜的身上学会了自信,李舜也被赵侑影响走出了困住他的房子。   然后,他们一起上山捉过兔子,下河抓过鱼,逐渐他们都变得不再沉默抑郁,不再困在自己的世界,接受并治愈家庭带来的伤痕,走出去成为更好的自己。   可就在一切都好起来时,李舜家里发生了一场大火,却没有一个人去救火。   赵侑疯了一般在村子里呼喊,却被人认为他有精神病,把他送到了医院。他好不容易找到了机会逃出医院,回到李舜家时,大火已经灭了。   不只是大火灭了,连房子都长出了他一半高的草,这时来找他的外公告诉他,李舜家早在十年前就已经烧光了。   那一瞬间,赵侑的信念崩塌,以为自己只是做了一场梦,可是他和李舜经历的一切都那么真实,不可能是他的梦。   就在他要跌回绝望的深渊时,一个男人出现在他面前,是长大后变得成熟开朗的李舜。   那一刻他们彼此确认了那不是一场梦,而是一场相隔时空的相遇。   动画里还穿插了一些关于留守儿童,父母离婚,原生家庭各种现实问题的探讨,但傅檐川看到的只有那两个与他和祁奚相似的主角。   最后动画也以一句话结束。   愿所有人都能热爱生活,热爱自己。   这句话出现的时候,电影院出现了许多哭声,包括林娴婧,她坐在中间,紧紧地抓着祁奚和傅檐川的手。   看完了电影,他们还带林娴婧去逛了会街,祁奚给林娴婧买了奶茶,林娴婧特别喜欢。   送她回去时,在他们走的时候,她突然拉住了祁奚的手说:“奚奚,谢谢你。”   祁奚不明白林娴婧在谢他什么,回答:“你喜欢看电影吗?下次我和檐檐再带你去看。”   “好。”   林娴婧抱了抱祁奚,目送他们离开。   疗养院离他们家有些远,回去的一路傅檐川都很沉默,祁奚问他动画好不好看,他没有回答。   祁奚有些失落,以为傅檐川不喜欢他这个礼物,虽然故事的大部分细节是其他的编剧写的,但是故事的大纲和两个主角是他想出来的,傅檐川为什么不喜欢?是不喜欢他把他的名字打在了动画里吗?   他想到了一路都没明白,回到家傅檐川突然搂着他,将他压在门上热烈地吻过来。   “傅檐川?”   他好不容易找到机会开口,傅檐川紧贴着他,向他望来,眼睛里如同藏着一片波涛汹涌的大海,隔了许久才对他说:“奚奚,你才是世上最好的奚奚。”   “你不是不喜欢吗?”   傅檐川这一刻终于从震撼的情绪里出来,对着祁奚微微一笑,“我喜欢,特别喜欢!这是我这辈子收过最好的礼物。”   “真的吗?”   “嗯。”   傅檐川扣着祁奚的脖子再次吻过去,祁奚的爱比起他来说更加含蓄,却流淌在岁月里慢慢沉淀。就像这部动画只要还留存,世界上就总有人能够见证他们如此相爱。   他何其有幸遇到了祁奚。   作者有话要说:   差不多就到这里了,番外还有最后一章,《假如他们提早十年相遇》   隔壁开了新文,有兴趣的宝贝可以看一眼《残次O被顶A竹马背叛死遁后》喜欢的求个收藏~比心~ 第84章 假如   今天是祁奚10岁的生日, 但是他因为昨天的考试,考了班里最后一名,在学校被老师骂了, 回家又被爸爸骂了, 连妈妈都说他怎么能考9分。   他很难过, 所以他决定离家出走。   昨天晚上,他就偷偷偷了好多零食回房间, 早上全部都装进书包,趁着中午休息的时候溜出学校,坐上了去他外公家的公交车。   他还没有单独从学校坐过公交车,但是他特意地问了外公要坐几路车,他也准备了零钱。   可是在外公说的站下车,却不是他熟悉的去外公家的路, 而是一条没有什么人的小路。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徘徊在路口, 还突然跑出来一只大狗, 吓得他从台阶摔下去, 膝盖磕破了,手也磕破了,连脑门都磕破了。   他憋着没有哭, 开始想回家,但想到所有人都骂他, 又不愿意回去。   滴!   突兀的一声汽车鸣笛打断了他的思考, 他被吓得又差点摔了, 然后看到一辆黑色的车从他面前开过去。   他接着考虑要怎么办, 可是刚刚开过去的车突然又倒回,停在他面前。   他抬眼看去, 后座的车门打开,一个看起来他不知道该喊叔叔,还是喊哥哥的人走到他面前,一直盯着他。   “你家人呢?”   傅檐川不是一个喜欢多管闲事的人,可是看到一个全身是血的孩子在路边,他还是下去了。   小孩明明忍着,可他一问冷不防地哭起来,他没有带过孩子,不知道怎么办,就这么站在那里看着小孩哭。   “你怎么都不安慰我!”   祁奚把额头上流下来的血,和眼泪混在一起,抹得满脸都是,看起来有些吓人。他朝傅檐川盯去,傅檐川就那么一动不动地望着他,瞬间他所有的委屈一下冒出来,哭得更厉害。   “我带你去医院。”   傅檐川好半天才终于说出这句话,小孩终于哭声小了一点,揉着眼睛向他盯来,声音带着小男孩独特的清亮问:“你是坏人吗?”   还从来没有人问过他这个问题,他反问:“你觉得我像坏人吗?”   祁奚抬起视线,认真地打量着傅檐川,许久后摇了摇头,“你长得这么帅,一定不是坏人。”   傅檐川没有对这个评价回应,转身回到了车门前,却发现小孩没跟来,回头看去。   祁奚盛着一汪没掉下眼泪向他伸出手,“疼,哥哥你能不能背我?”   车里的司机听到,知道傅檐川不可能做这种事,连忙要去帮忙,结果他还没绕过去,就见傅檐川回去,一只手把不到他胸口的小孩抱起来,塞进了车里。   傅檐川把祁奚带到了他家常去的私人医院,距离有些远,祁奚到的时候血都已经凝固了,他让医生给祁奚处理了伤口,又拍了片确定骨头没有受伤才算结束。   祁奚全程都有点懵,不是很明白他只是摔了一跤,为什么要做那么多检查,忍不住偷偷地问给他检查的医生,“我是不是要死了?”   医生被他逗笑了,“没有,只是检查一下有没有别的伤。”   祁奚终于放心下来,然后再次见到了傅檐川。   这家医院是傅家长期定点的医院,祁奚检查也没用挂号,所以傅檐川现在还是连祁奚的名字也不知道,看着膝盖额头都包着纱布的小孩一瘸一拐走过来,他垂下眼问:“你家在哪儿?”   祁奚脸上刚刚还挂着的笑容瞬间消失,瘪着嘴说:“我没有家,我在离家出走。”   傅檐川蹙起了眉头,什么也没说,带着小孩直接去了派出所。   可到了派出所门口,祁奚抓着车门怎么也不肯下去,他的耐心瞬间用完了,小孩却控诉地说:“你不是好人嘛!怎么可以把我送去关坏人的地方!我不要去!”   傅檐川不理解为什么派出所是坏人去的地方,要把他硬抱下车,结果刚碰到人,祁奚就一下倒在了椅子,不动了。   他吓了一跳,刚才只检查了祁奚的骨头没事,他怀疑是不是伤到脑子,连忙低头看去,准备叫司机回医院了,结果发现小孩的眼睛闭着动了动,还睁了一条缝,看到他立即又闭回去。   “喂!”   他忍不住戳了戳祁奚软糊糊的脸,“你为什么要离家出走。”   听到这话祁奚立即觉得还可以商量,倏地爬起来回答:“因为我爸不喜欢我,说我是没用的笨蛋!”   傅檐川眼神微微动了动,看着眼前的小孩猛然生出了一股共鸣。   祁奚委屈地控诉,“我又不是自己想这么笨的,我要是自己可以决定,我也想当最聪明的人!”   他说到这里突然去打量傅檐川,“哥哥,你聪明吗?”   傅檐川也是第一次被人问这个问题,他没有回答,小孩就自己判断起来,“你这么帅一定也很聪明!所以不要把我关到警察叔叔那里!”   他不理解,祁奚又自己解释起来,“我是离家出走的坏孩子!你把我送去,他们会把我关起来的!”   傅檐川不禁地笑了一声,“记得你家的电话,就不送你去。”   祁奚思考了片刻,同意地说:“我不记得,但是我存了我妈妈的手机。”   他说着抬起了手臂,猛然想起他为了不让他妈妈给他打电话,早上故意没戴电话手表,登时震惊地盯着傅檐川,“怎么办?我忘了带电话手表!”   “你家的地址告诉我也可以。”   祁奚立即又紧闭着嘴不肯说,傅檐川懂了他就是不想回家,倏地坐回去让司机开车。   司机作为一个家里有孩子的人,忍不住提醒,“还是送他去派出所比较好吧?”   不等傅檐川说话,祁奚猛地扑过去抱住了傅檐川,“哥哥,求你不要把我交给警察叔叔,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答应你的!”   傅檐川把粘在他身上的小孩扒下来,对司机说:“开车。”   司机只是打工,没有再说别的。   祁奚跟着傅檐川回了家,他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院子,和那么大的房子,下车后忍不住四处看。   权叔见到傅檐川带了一个小孩回来,连忙上前问:“这孩子是?”   傅檐川直白地回答:“离家出走的。”   “你不认识?”   傅檐川没回答,权叔已经懂了,头痛地说:“怎么能把不认识的孩子带回家,他家人找到怎么办?”   “他不想回家。”   祁奚立即从傅檐川身后伸回脑袋附和,“对,我在离家出走,不回家。”   权叔作为成年人,不能让傅檐川胡闹,他耐心地问祁奚,“你叫什么名字?爸爸妈妈的名字叫什么?”   “我叫祁奚。我妈妈叫温舒语,爸爸叫祁峰。”   “好的,我知道了。”   权叔对着祁奚的脸拍了张照就走了,祁奚不明白他要去做什么,但说到名字他突然想起来,问傅檐川,“哥哥,你叫什么名字?”   傅檐川没有回答,转身进了屋,他连忙跟上去,以为傅檐川没听见,又问了一遍,“哥哥,你叫什么名字?”   “我——”   傅檐川开口才意识到他究竟把这孩子带来做什么,垂眼瞥下去,祁奚还满眼期待地望着他,最终他答道:“傅檐川。”   “傅檐川。”   祁奚默念了一遍,“怎么写的?是哪几个字?”   傅檐川没了耐心,指着一旁的客厅说:“你去那里自己玩,玩到你想回家就回去。”   他说完转身,后面的小孩蓦地追上来,猛不迭地抱在了他腰上卖可怜,“哥哥,你家好大,我一个人害怕!”   傅家有很多像祁奚这么大的孩子,但是没有一个像他这么黏糊又爱撒娇的,傅檐川想把粘在他身上的小孩撕下来,猛然看到林娴婧从楼上下来。   “檐檐,这是谁?”   傅檐川沉了沉脸上嫌弃的表情,回答:“离家出走的小孩。”   祁奚听到声音也往楼梯上看去,夸张地张大了嘴夸道:“阿姨,你好漂亮!”   林娴婧走下了楼梯,下意识打量着祁奚,下一刻祁奚放开了傅檐川,站到了她面前,轻轻对着她鞠了一躬,乖巧地对她说:“阿姨你好,我叫祁奚,你和我妈妈一样漂亮。你要吃糖吗?”   傅檐川惊奇地看着祁奚,见他从背了一路的书包里掏了半天,拿出了一颗奶糖向林娴婧递去。   林娴婧不自觉地怔住了表情,她不由地想到了傅檐川小时候,在她的期望里,就希望傅檐川是像祁奚这样,不必那么优秀,也用不着那样努力,天真快乐。   她终于伸手接过了糖,“谢谢。”   “不用谢。”   见到祁奚笑起来的样子,林娴婧更加喜欢这孩子了,问他,“你为什么不回家?”   祁奚难得地思考了一下才回答:“因为我离家出走了,本来想去我外公家,但是我坐的车没有到,还在路上摔了,哥哥看到我就带我去了医院,他是好人。”   傅檐川莫名有点不爽,这么半天祁奚都什么没跟他说,现在一股脑就全告诉他妈了。   林娴婧说:“那你跟你妈妈说了吗?你这样她会担心的。”   祁奚倏地瘪起了嘴,委屈地说:“我妈妈他也说我笨,虽然我数学只考了9分,但我也不是故意的。”   林娴婧忽然理解了祁奚的妈妈,虽然傅檐川完全不用她操心学习,但是她小时候成绩也非常差,她父母也这样骂过她。   她认真地和祁奚说:“这个世界上不是只有聪明的人,像我们这样的笨的人也不用聪明人认可,只要我们自己努力了就可以了。”   “真的吗?阿姨这么漂亮,也很笨吗?”   “嗯,我考试也常常最后一名。”   祁奚突然反过去安慰,“没关系,又不是我们想考最后一名的。”   林娴婧难得地笑起来,“奚奚,我可以这样叫你吗?阿姨太喜欢你了,以后可以常来玩吗?”   “好啊!”   傅檐川震惊,他已经忘了林娴婧上一回笑是什么时候了,好像从他12岁那次之后,林娴婧就没有主动和陌生人说过这么多话。   权叔去派出所报了案,学校那边下午上课发现祁奚不见,立即联系了家长,也正在到处找人,两边对上消息,就连忙赶到了傅家。   温舒语见到祁奚终于心里的石头落地,祁奚知道自己做了错事,害怕地往林娴婧身后躲,直到温舒语走到他面前,一下跪在地上抱住了他。   “对不起,奚奚,妈妈错了,不应该骂你的。”   祁奚瞬间哭了出来,伤心不已地说:“我也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考最后一名的,也不是故意要不见的,我要去找外公,但是公交车没有到外公家,我迷路了。”   温舒语这才注意到祁奚身上的伤,心疼地说:“妈妈知道,不是你的错,都怪我。”   等到母子两终于和好,警察教育了祁奚离开,温舒语才去向林娴婧道谢。   林娴婧说:“不是我,是我儿子在路上遇到他的。”   温舒语转过去,看到了比她高了快一个头的少年,莫名紧张地道谢,“谢谢。”   傅檐川面无表情站在那里,温舒语有些尴尬,祁奚见了扑过去抱住了傅檐川,“哥哥,谢谢。我要走了,你难道没有不舍得我吗?”   “嗯。”   傅檐川没有意义地应了一声,终于掌心贴到了祁奚头上,意外的发觉祁奚的头发又软又顺,摸起来手感好极了。   他回了一声,“再见。”   “我还没有走,你怎么就说再见!”   这一句逗笑了一屋的大人,不过祁奚还是走了,不舍地和林娴婧挥了半天手,回去了路上一个劲地阿姨哪里好,说得温舒语都吃醋了。   回家之后,祁奚如常地过着上学回家,难得见一次祁峰就要被骂的生活,在他快要忘记傅檐川时,从书包最下面翻出了一张纸片,上面写着傅檐川,和一个手机号码。   他想也没想,就用电话手表拨了过去,隔了好一会儿,他听到了一声“嗯”。   “是傅檐川哥哥吗?”   傅檐川反电话留给祁奚,主要的原因是因为林娴婧,但是祁奚一直没有给他打电话,他以为祁奚回去就忘了,没想到过了这么久祁奚还会打过来。   他回答,“我是。”   “哈哈,真的!太好了,你好吗?阿姨好吗?我告诉你,我这次考试终于不是倒数第一名了,我进步了一名!”   那也倒数第二名。   不过傅檐川没有说出来,他问祁奚,“要不要周末的时候来我家玩?”   “好啊!”   祁奚想也没想地答应了,到了周末傅檐川来接他。   温舒语去过傅家就猜到了傅檐川是谁,她并不想让祁奚去接触那样的家庭。可是想到之前的事,傅檐川又亲自来了,她不好拒绝,但怕祁奚淘皮惹事,她就和祁奚一起去了傅家。   她本来想的是这次去了就和傅家划清界限,结果到了傅家,她坐下来和林娴婧聊天,越聊越投机,把本来是念着要去和阿姨玩的祁奚挤走,去烦傅檐川了。   就这样,祁奚和温舒语成了傅家的常客,他们都交到了各自的新朋友,不过祁奚这边是单方面的,他很会烦傅檐川,大多数时候傅檐川都不理他,但是他一个人也能把天聊下去,半点也不尴尬。   祁奚在去傅家的第三次,还见到了一个叫秦辉的哥哥,他不小心摔了一跤会抱着他去给他擦药,还给他洗弄脏的衣服,再递给他一颗糖。   他忍不住又去傅檐川说:“秦辉哥哥真好,还给我糖,我摔倒了还会两只手抱着我。”   傅檐川还是没有理他,但是那天他走的时候,傅檐川给了他一大罐秦辉给他的那种糖,然后告诉他,“他给你的糖也是从我这里拿的。”   祁奚不明白傅檐川在说什么,但是收到糖他很开心,脱口而出,“檐檐哥哥最好!我最喜欢你!”   后来,祁奚去得多了,还是见到了傅振荣,他觉得傅振荣很可怕,只要他回家所有人都不敢大声说话,等傅振荣走了,他就悄悄去和傅檐川说:“他这么凶,你不要和他住就一起不行吗?”   这个问题让傅檐川愣了很久,几天之后,温舒语在要睡觉时来了他房间,慎重地问他,“奚奚,如果妈妈和爸爸分开,你会难过吗?”   祁奚想了想,反问:“你要和爸爸离婚吗?”   温舒语惊讶地怔了怔,认真地点头,“妈妈和林阿姨商量了很久,最后决定我们要去过自己的生活,你会生妈妈的气吗?如果妈妈和爸爸离婚了,你就只能跟着我们其中一个。”   祁奚立即扑过去抱住温舒语,“我要跟妈妈在一起,本来现在爸爸也不天天回家,有没有他都一样。”   温舒语一时间说不出是欣慰还是难过,抱紧了祁奚,没忍住哭了,祁奚反过来安慰她,“妈妈,别怕,我长大会对你好的,绝对不会像爸爸那样不回家。”   “嗯,谢谢奚奚。”   第二年,温舒语和祁峰离婚了,她和祁奚回到了父亲家。林娴婧也和傅振荣离婚了,只是他们离婚没有那么容易,傅振荣觉得离婚有损他的形象说什么都不肯,最后是傅檐川用生命威胁傅振荣,婚才离成的。   傅檐川本来一年前打算出国做交换生,但后来又放弃了,一年后他重新考过别的学校,要去留学两年。   祁奚听到消息不舍极了,林娴婧和傅振荣离婚后,整个人都开朗了许多,还开了一家舞蹈培训学校,请了温舒语去帮忙,自然他和傅檐川也走得更近了。   到了傅檐川走的那一天,他哭了一晚上,结果睡着错过了时间,等他睡醒傅檐川已经走了,于是他又哭了一白天。   傅檐川到了那边给他打了视频电话,他对着镜头还在哭,“你怎么不等我去送你,你都没有不舍得我,你都不好了。”   傅檐川很想回答“是你睡过了头”,可看小孩哭得那么难过,他难得耐心地安慰,“我不好,我放假的时候就回来看你。”   “那好吧,我原谅你了。但是你要说话算话,周末就回来看我。”   “好。”   傅檐川答应了,但是傅振荣因为离婚的事很生气,有意阻止他回国,他这一走整整两年才终于回来。   他回来那天,祁奚终于来接他了,两年不见当初的小孩已经有了少年的模样,长高了许多。   “傅檐川!”   祁奚倒是一眼认出了傅檐川,没大没小地喊,傅檐川一巴掌揉在他头顶,“叫哥哥。”   “哥哥!”   祁奚一点也没觉得他们有多久不见,抱着傅檐川的腰就蹭过去,“你怎么越来越帅了!我好嫉妒!我也想跟你一样帅!”   “等你长大了再说!”   傅檐川推开了祁奚,本来傅振荣派了车来接他,但被他打发了,他跟着祁奚转过去,就看到了林娴婧和温舒语。   “檐檐越长越高了!”   温舒语见到傅檐川忍不住惊讶,她第一次见到傅檐川就觉得这孩子好高,没想到还会长。   傅檐川现在终于没有那么沉默寡言了,问温舒语,“温阿姨,你的身体好了吗?”   温舒语去年生了一场病,不过发现得早,加上好心态好,预后的效果很好,她回答说:“多夸了你妈妈,我现在好得好。”   林娴婧说:“先回家,温阿姨给你做准备了一大桌菜。”   傅檐川出国前没有去了林娴婧现在住的房子,因为傅振荣不许他去找林娴婧。   不过他现在怕,到了林娴婧住的房子,小了很多,但是却让他真正有了家的感觉,尤其是看到林娴婧全他准备的房间。   “这个房间好大!”   祁奚跟在傅檐川后面,他明明来过,还要装作第一次来,“哥哥,我来跟你一起住好不好?”   傅檐川没理他,只揉了一把他的头发。   之后傅檐川进了荣川集团,他没有搬到林娴婧那边,只是偶尔去住一天,但他也没有再住在傅家,以上班近为由搬到了集团的附近的房子。   祁奚去看和温舒语在路边捡了一只橘猫,他给猫取了个名字叫祁天大圣,他又因为考试考了最后一名离家出走了,不过这回他带着大圣和猫粮出走到了傅檐川的新家。   他一进门就爬到傅檐川背上挂着,完全不讲道理地说:“哥哥,你不收留我我就要睡马路了,像我这么可爱的弟弟你忍心吗?”   傅檐川把他扒下来,去给温舒语打了电话,然后还接到了给祁奚补课的任务。   祁奚贴在傅檐川的手机上偷听,听到补课立即觉得傅檐川也不亲了,背起书包抱着大圣就要逃,被傅檐川抓回去。   祁奚以为自己离家出走到了天堂,结果到了地狱,傅檐川给他补课比他妈妈可怕多了,可怕得他都觉得傅檐川没那么帅了。   傅檐川觉得祁奚的脑子也没那么差,成绩不好主要的原因是他太会撒娇了,只要是他不愿做的事,他能花更大的力气撒上半天娇来逃避。   比如他不过让他多两道题,他宁愿给他捶腿切水果甚至表示体操一样的舞蹈,再腻在他身上叫半天哥哥,都不肯动一下笔。   不过他没祁奚妈妈和外公那么有低线,享受完了祁奚的全方位撒娇,然后让他继续做,气得小孩不理了他半小时。   祁奚偷偷地给谢洄打电话,正在商量能不能出走到谢洄家,但被谢洄拒绝了。   “谢洄是谁?”   傅檐川靠在门边突然开口,祁奚才发现他的小算盘全被听到了,否认地说:“我没有要离家出走!”   “嗯,谢洄是谁?”   “就是我的同桌,他对我可好了,连作业都给我抄——”   祁奚顿时明白说了漏了嘴,傅檐川就过来揪着他,气势吓人得他以要被打,结果傅檐川只是揉乱了他的头发,然后继续叫他去做题。   就这样,祁奚在傅檐川家里住了半个月,一天放学刚好碰到了秦辉来找傅檐川,可是两人站在门口没有进去,他刚要冲出电梯去打招呼,就听到秦辉对傅檐川说。   “我爱你,傅檐川。”   傅檐川怔在了原地,表情没有变化,眼神里却全是震惊,甚至头一回不知道要说什么。   秦辉却突然像是释怀一样对他笑了,“原来你知道了只是这种反应。”   傅檐川盯着秦辉不明白他要说什么,秦辉回盯着他好一会儿,接着说:“我已经辞职了,今天是来向你告别的,我准备离开霍城。”   “为什么?”   “我以前很害怕你知道我对你有那样的想法,怕你知道我们连朋友都做不成。但是这几年你改变了很多,和以前完全不同了,我也不想再原地踏步,想试着去尝试一下新的生活。”   傅檐川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直接可能和秦辉突如其来的表白有关,他没有挽留秦辉,只说:“如果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来找我。”   “谢谢。再见。”   祁奚在电梯里和过来的秦辉撞上,秦辉对着他也说了一句,“再见,祁奚。”   “再见,秦辉哥。”   等电梯走了,他才进门,傅檐川打量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但他好奇得不行,忍不住问:“他说他喜欢你?”   傅檐川什么也不回答,他不理解地又问:“可是你们都是男的,这样也可以吗?男的也可以喜欢男的吗?”   “小孩子不要想这些。”   然而,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祁奚,他和谢洄研究了很久,才终于知道了同性恋这个词,但他还是不懂男的怎么喜欢男的,一直到他18岁。   高考结束,谢洄选择了出国,他参加艺考上了一所本地的美术学院,在他开学第二天的时候,就有一个男的来跟他表白,说对他一见钟情,他被吓跑了。   他第一时间跑去了傅檐川家,和傅檐川说:“今天有个男的和我表白,说对我一见钟情,怎么办?”   傅檐川盯着已经完全脱离了曾经小孩模样的祁奚,才猛然惊觉祁奚长大了,他不自觉地蹙起了眉头问:“你喜欢他吗?”   祁奚连忙摇头,他又问:“你觉得男的也可以吗?”   “可以什么?”   “和他谈恋爱。”   祁奚倏地反驳,“我才不要谈恋爱!”   傅檐川微微笑了笑,又问他,“那你觉得同性恋奇怪吗?”   “不奇怪啊!漫画里有好多。”   “什么漫画?”   祁奚意识到他又说漏了自己的秘密,连忙否认,“没有,我绝对不有看过什么不和谐的漫画,都是打码的。”   傅檐川把人拽过来,自然地搂进了怀里,“是吗?给我也看看。”   “不行,这不适合大人看!”   “有什么是你可以看我不能看的?”   “你好烦!放开我!”   “不放。”   ……   作者有话要说:   全文完结啦~一个所有人都幸福的可能。感谢宝贝们看到这里,奚奚和檐檐祝大家永远喜乐平安~   文海相遇,不知道有没有宝贝不愿再与作者错过,小小地收藏一下作者呢~   最后,隔壁新文,真的不去看一眼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