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予你岁岁年年   作者:葡萄冻冻橙   文案:   恋爱脑没心眼攻x笑眯眯腹黑受   闲云野鹤的萧子毓某天捡回来一个小孩,听话乖巧还会治病,美中不足的是不会说话。   后来他多了一个小尾巴。   这个世界上,顾免最爱萧子毓,比喜欢全世界还喜欢他。   “我想我们每年都这样过。”   “阿毓,一定要岁岁安康,要长命百岁。”   “顾免会永远爱萧子毓。”   避雷:   1.双男主,勿入的宝子们可以点×了   2.全员好人,没有脑子的小甜文,想头脑风暴的宝子们请点x哦   3.偏日常,小短篇   纯新人,接受建议,但不接受谩骂。() 第1章 春天里的风   水绕村是一座典型的南方村落,长满青苔的青石板上,来来往往的居民操着一口乡音,吴言侬语轻声细气,温温柔柔的样子贴合了整个村子的风景。   七月新秋,绵绵细雨如丝如缕,带了着几分寒意,纷纷扬扬着落下,微风轻抚,扑在脸上只剩下了柔和。   顾免搬了个小马扎坐在门口,呆呆的望着雨幕连绵不断。   顾免坐了很久,久到雨都停了。   他看着金灿灿的太阳挂在半空,照的整个天空蔚蓝如洗,照的远处的山颜色浅淡,一片金辉。   他看着照在自已衣角上的一小团,慢吞吞的伸手去摸。   背后传来了一阵脚步声,顾免的动作停住,回头去看,萧子毓站在他身后,整个人柔和的没有一丝攻击性。   “小哑巴,吃饭了。”   顾免盯着萧子毓衣摆上用金线绣的祥云纹,停滞的思维开始转动。   半晌,才想到用什么来描述。   他像春天里的风一样,温暖又平和。   如果不说话的话。   顾免自觉找到了喻体,站起身搬起他的小马扎跟着人走。   这个小马扎是隔壁陶木匠的边角料做的,不大一个,顾免坐上去显得他整个人很大一只。   萧子毓挑眉看着他手里的小马扎,坏心眼的没有提醒顾免桌前有大椅子。   顾免和萧子毓一般高,目视前方的时候刚好能看到他的后脑勺。   顾免亦步亦趋的跟着,思维不知道飞到了哪里。   一会儿是萧子毓半挽的头发好多啊,又顺又滑。   一会儿是萧子毓发间的白玉祥云簪。   顾免又不可抑制的想起来了那天,他的人生分水岭一般的那天。   一把伞隔绝了冰凉的雨水,修长白皙的手出现在他面前,清润柔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他道:“要跟我回家吗?”   顾免怔愣愣的抬头看着眼前白衣胜雪姿容绝世的人,两人对视间,顾免只能看到他眼里无限的温柔和包容,鬼使神差的,顾免伸出了手。   是不是,只要跟着这位鸾姿凤态的神仙走,就再也不会有痛苦了……   那天之前,他是见弃于人的野孩子。   那天之后,他也是一个有家的人了。   萧子毓在桌子前坐下,看着抱着小马扎站着的人,招招手,温润的眉眼满是笑意。   “罚什么站呢,过来吃饭啊。”   顾免收回思绪,放下小马扎坐在桌子对面,接过萧子毓递过来的筷子,慢吞吞的吃着面前的咸菜和糖醋土豆球。   哦,还有胡萎也就是香菜拌莲藕。   萧子毓撑着下巴挑挑拣拣盘子里的咸菜,嫌弃的啧了一声。   “小哑巴啊,咱家呢没有银子了,你就多担待担待,过段日子村子东头的刘家大叔回来了,我把你卖给他杀猪,天黑了你再跑回来,这样咱们就有钱了。”   “有钱了就可以买肉吃了。”   顾免不理他,明明嫌弃的是他,偏偏还要说顾免嫌弃。   好在顾免习惯了。   被萧子毓捡回家一周了,连阴雨一直下,萧子毓也不出门,家里的存粮也快吃完了。   饭后萧子毓打发顾免去洗碗,是这样说的。   “我这里从来不养闲人,小孩子不能如此心慵意懒,勤快一点,去刷个碗证明一下你还是有用的。”   顾免很有寄人篱下的自觉,听话的刷碗。   萧子毓搬了个躺椅,悠闲坐在院外树下,闭目小憩。   顾免刷完碗后,萧子毓站起身,伸了懒腰,慢吞吞的背起背篓。   顾免默默跟上。   萧子毓看了他一眼,以为他好奇,主动解释道:“我去山下的那个小坡上捡地皮菜,明天给你包包子吃。”   “你要一起去吗?”   顾免眼里有些好奇,点点头。   萧子毓只当他小孩子心性,对什么都有新鲜感,于是默认了人跟着。   天刚下过雨,太阳也晒了一会儿,这个时候的地皮菜最好捡,不会碎。   刚下过雨空气很清新,顾免看着面前的长满贴地花花草草的长坡,非常想去探索一番。   连被打湿的鞋袜都显的没有那么难以忍受了。   萧子毓放下背篓,细心叮嘱道:“你就在这里等我,刚下过雨这里很滑,小心摔倒了。”   顾免点头,看着萧子毓提着背篓蹲下在草丛里巴拉,捡出一块一片的墨绿色的地皮。   顾免也学着萧子毓样子蹲下,拨开草根,仔细的找。   手里捏着一把湿漉漉的草,看到和萧子毓手里像的就捡起来,攥了一把,哒哒哒的跑到萧子毓面前,放进背篓,眼睛亮亮的求夸奖。   萧子毓看着干干净净没有杂草的地皮菜,笑着夸他,“很厉害,小哑巴真棒!”   顾免干劲十足。   虽然萧子毓总是喊他小哑巴,但是他知道,萧子毓嘴里的小哑巴只是一个称呼,没有任何贬低的意思。   萧子毓整个人的气质温和的像是一泓清泉,儒雅随和,带给人的感觉格外舒适。   萧子毓又折了些蕨菜,塞进背篓里,顾免看着面前人清瘦的背影,自告奋勇的背着背篓。   萧子毓拗不过他,只好走在他身后,有些担心的看着顾免的脚下。   顾免太瘦了,他总是担心顾免会被一阵风吹倒,或者被背篓压倒。   万幸今日没有刮风。   但那个背篓他根本要不过来,顾免真的像个小孩子一样,对什么都充满了好奇。   除了他的背篓,顾免一路走一路还揪了很多好看的花花草草,攥在手里捏了一把,揪了根草扎起来,绑了个蝴蝶结,有些害羞的递给萧子毓。   红的黄的紫的,一朵朵小花凑在一起,毛茸茸的,好看极了。   萧子毓有些惊讶,眼角微弯,接过来,唇角含笑道:“谢谢。”   顾免摇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又乐呵呵的追着掠过他的蝴蝶跑。   萧子毓喊住他,“背篓给我,太累赘了,抓蝴蝶要灵活一些。”   顾免想了一会儿,乖乖的放下背篓递给萧子毓。   顾免看着他背上,确认萧子毓背的动,并且不怎么吃力,才转头蹦蹦跳跳着去追那只绿色的蝴蝶。   萧子毓看着顾免跑远,笑着摇头,自言自语道:“一只大蛾子有什么好追的。”   两人离那个又湿又滑的坡已经很远了,萧子毓倒也不担心顾免摔倒,放任他自已玩闹。   不一会儿顾免又笑着朝他小跑过来,两只手叩在胸前,脑袋后面的马尾一甩一甩的,朝气蓬勃。   比他刚捡回来那副死气沉沉的样子顺眼多了。   萧子毓懒洋洋的警告他:“小心脚下,这青石板也是很滑的。”   顾免跑到萧子毓面前,两只手凑到萧子毓眼前张开,一只青绿色的蝴蝶停在掌心,轻轻扇动着翅膀。   萧子毓惊讶的看着它,“好漂亮的蝴蝶。”   青色的蝴蝶,透着些淡黄色,翅膀缀着褐色的圆圈,好看极了。   萧子毓好奇的看着它停在顾免掌心,疑惑道:“它为什么不跑?”   顾免视线落在眼前人身上,摇头。   它还是自已跑到我掌心的呢!   顾免想要求夸奖,但是他说不出话,只好抿着唇,将手里的蝴蝶轻轻送到萧子毓半挽的发间,又将背篓扒下来背在自已背上。   蝴蝶翕动着翅膀,没有飞走,顾免傻兮兮的笑,左右打量着,觉得好看极了。   萧子毓平时的打扮太素了,现在多了一只漂亮的蝴蝶,感觉刚刚好。   萧子毓站着没敢动,连声音都很轻,问他,“它飞走了吗?”   顾免摇摇头,看着浑身僵硬的萧子毓,握着他的手腕走。   萧子毓一手捏着花,另一只手腕被牵着,走的很慢,生怕不小心惊动了蝴蝶让它飞走了,小哑巴伤心。   好不容易到家,萧子毓僵着脑袋,问他,“它还在吗?”   顾免点点头,将蝴蝶抓在掌心捧给萧子毓看。   萧子毓好奇的看着掌心的小蝴蝶,“它好亲人啊。”   顾免点点头,蝴蝶飞在顾免指尖,像是在亲吻告别,又挥着翅膀飞走了。   萧子毓和顾免看着那只漂亮的绿色蝴蝶飞远。   萧子毓莫名其妙的想到:“它是特意送我们回家的吗?”   顾免转头看向萧子毓,眼里带了些笑,摇摇头。   萧子毓收回视线,看向顾免,笑着摸摸他的头,道:“我去把地皮菜洗干净,你乖乖在屋里等我。”   顾免摇头,眼巴巴的看着萧子毓。   好像一只撒娇的大狗狗。   萧子毓没有办法,又问他:“那你帮我择菜好不好?”   顾免露出一个大大笑,点头,屁股后面像是有尾巴在摇。   萧子毓盯着人欢快的背影看了一会儿,脸上重新挂上柔和的笑,看了眼手里的小野花,寻了个腌菜的坛子倒上水,将花插进去。   萧子毓左右看了看,心情好了很多。 第2章 小蘑菇   两人就这样各忙各的,饭后天色已经暗了。   顾免蹲在院子里的树下,看着挂在天边那轮清冷的月亮被乌云捕捉,又迅速的释放。   乌云,路过了月亮。   顾免正看着,身后传来倦怠的话音:“我说都要休息了怎么不见你人,原来是跑到院里看星星看月亮来了。”   顾免回头,看到萧子毓举着烛台,随意的披了件外衫,半靠在门框上,对上他看过来的视线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   幽幽的烛火把他的脸照亮,那双平时清润的丹凤眼也仿佛含了几分情意。   顾免禁不住看呆了。   平日里的萧子毓本就好看,天边月一般的清雅,可望不可即。而今夜举着灯,模模糊糊的的萧子毓更好看。   像是神仙坠入凡尘,染上了人间情愫,不再那么高高在上难以亲近。   说来也怪,丹凤眼那微微上挑的眼尾,明明该是妩媚动人,可落在萧子毓身上,便只剩下了和顺。   他总觉得,萧子毓温柔的像是春天的一阵风。   萧子毓没什么反应的看着顾免发愣。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何况顾免的眼神里只有惊艳,没有任何逾越。   想到那些恶心的,满是觊觎的视线,萧子毓唇角勾起一抹笑,眼神有些冷。   既然管不住,那眼睛还是别要了吧。   省的去祸害别人。   顾免感觉有些冷,从怔愣中回神,站起身想要回屋,就感受到两条腿针扎一般的刺痛,龇牙咧嘴的单手撑在树上休息。   萧子毓笑出了声,幸灾乐祸的看着半弯着腰的顾免,取笑道::“到底是小年轻啊,能蹲那么久。”   “你的小马扎呢?莫不是生出了灵智,告诉你不想日日被人压,你慈悲心肠的同意了?”   顾免没有理会萧子毓的调笑,听了他的话只觉得茅塞顿开。   对啊!他还有个小马扎来着,怎么完全没想起来?   顾免感觉到腿上的不适感消退,能走路了之后,放下手,走到了萧子毓身边,接过他手里的烛台。   萧子毓利落的递给他,或许是太困了,萧子毓又打了个哈欠,眼角有些湿润,转身就走。   空气里传来嘟囔声:“困死了,睡觉睡觉。”   顾免笑了声,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已眼里快溢出来的温柔,三步并两步跟上萧子毓的背影,为他举着那一点光亮。   第二日中午萧子毓和面包包子,顾免趴在萧子毓身边,好奇的看着他将剁好的馅放进去,扭一扭,一个丑兮兮的包子就包好了。   顾免像个好奇宝宝一样伸手的戳了戳。   他怎么记得他小时候吃的包子好像是圆的来着。   萧子毓轻轻的拍掉顾免的手,挑眉看着他,表情有些嫌弃,道:“手洗干净了吗?”   顾免嗖的一下收回手,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傻兮兮的看向萧子毓。   顾免跑出去洗干净手又回来,兴致勃勃的把着一张包子皮,学着萧子毓的样子包包子。   萧子毓也不赶他,等着他自已玩腻了走开。   顾免的第一个包子比萧子毓的可丑多了,还露馅儿了。   看着萧子毓眉眼间抑制不住的笑意,顾免有些不开心的抿唇,不信邪的继续包。   第二个第三个……   萧子毓笑不出来了,目瞪口呆的看着顾免包的包子一个比一个好看,一个比一个圆,又瞅了瞅自已手里的。   萧子毓不好意思包了。   最后顾免包完了所有的包子。   饭后,萧子毓看着顾免刷碗的背影,伸了个懒腰喊他:“我看今日是不会下雨了,你出去转转,本来就闷可别再憋傻了。”   萧子毓想,至于我嘛,日头正好,睡会儿午觉养精蓄锐。   顾免刷着碗,思索着,昨天不是才出去过吗?为什么会憋傻啊?   难道萧子毓忘记了?   萧子毓真笨。   顾免嘴角勾了勾,心情很好的继续刷碗。   ﹋o﹋   萧子毓这一觉睡的很不安稳,惊醒后听到了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心里咯噔一下。   糟了,小哑巴被他指出去了,不知道有没有回来。   萧子毓下楼转了一圈,不出意料的没有看到人,叹了一口气,撑了伞出门。   雨渐渐大了起来,雾气模糊了远方的山林。   万幸水绕村不大,来来往往都是相熟的人,萧子毓敲了敲邻居家的门。   “哥哥!”   开门的是个七八岁的小姑娘,叫陶山山,每次见了他都脆生生的喊哥哥,萧子毓递了块糖给她,将她整个人罩在伞下,问:“怎么不带伞?”   小姑娘咧着嘴开心的笑,脚下轻轻踩了踩水,却没有溅到萧子毓衣衫上。   “雨不大!好玩!”   萧子毓摸了摸小姑娘的头,牵着她走进院子。   “哎呀玉郎中,快快快,快进来,外面下着雨呢,快进来。”   萧子毓看着热情的陶木匠,有些歉意的笑。   “不了陶大哥,家里小孩儿出去散心现在还没回来,您有看到他朝哪边去了吗?”   陶木匠憨厚的笑了笑,摸了摸自已的脑袋,想了想,道:“哦!那个很俊的小兄弟是吧!我回来的时候刚好遇到,朝东边去了。”   萧子毓谢过陶木匠后告辞,看向陶山山山,笑着道:“哥哥走了哦,明天再来看你,快进去,一会儿该淋湿了。”   小姑娘点点头,跑到陶木匠身边站定,眯着眼笑的很开心,“哥哥明天见!”   萧子毓看着她站在屋檐下,才收回一直为小姑娘撑的伞,笑着说再见。   烟雨蒙蒙中,一人一伞,渐渐模糊。   顾免出门时阳光正好,左右也没什么事儿做,他也乐得听萧子毓的话。   这座古村的风景确实很美,虽然顾免也没有看过多少风景。   他只觉得这里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都好看。   下了两天的雨,一朝放晴,鸟儿喳喳的叫,青石板上墨绿的青苔湿漉漉的,高高矮矮的房屋参差不齐,青砖白墙,树影摇曳。   顾免边走边看,古桥,炊烟,绿树,流水……美的像画一样。   要是下起雨来,走动间踩的雨水作响,山间腾起雾气,恐怕会更美。   顾免站在桥上,雨又开始下了。   树叶的沙沙声混合着雨落下的声音,汇聚成一场巨大的交响乐,远处炊烟袅袅升起,消散在半空中,山色绿的人心旷神怡。   溪水潺潺,雨水星星点点的落下,平底起微澜,垂柳依依,留恋于涓涓流水的温度。   身后传来一道声音,嗓音温和清润,顾免回头,一个青年撑着油纸伞站在他身后,皮肤白的晃眼,腰间悬着一块芙蓉色的红独玉,白玉的发簪束起半头青丝,青色的衣衫上绣着祥云纹,衬得整个人清润无比,背后黛色的山成了底色,烟雨朦胧中仿若一幅水墨画。   青年走近了几步,带着浓浓的书卷气,唇角含着三分笑意,温柔像画中人。   顾免想起了一句诗,很衬眼前人。   公子只应见画,此中我独知津。   他看起来完全不像穷到只吃得起米饭咸菜的人。   反倒像是书香门第从小培养的世家公子,一举一动都透着赏心悦目。   只听公子说:“让我看看这是谁家的小蘑菇,淋了那么久的雨有没有长高一点儿。”   萧子毓走近了,将伞撑在顾免头顶,笑着说“喏,撑着,我看看看腿断了没,下雨了不知道回家站在桥上看风景。”   顾免抿了抿嘴,一手接过伞,一只手伸出细白的手指指了指游在水面上呼吸的鱼,又指了指桥墩子跟前的一堆活蹦乱跳的小鱼,一脸骄傲的看着萧子毓。   他想说给你吃,却发不出声音,又徒劳的闭上,垂下头。   萧子毓看着他的动作,略显艰难的理解着。   抓了鱼,给你吃。   萧子毓愣了愣,难得的说不出什么不着天际的话,看着身边垂着头浑身湿漉漉的少年,笑意越发温柔。   他刚过来时注意力都在站在桥上浑身湿透的可怜兮兮的人身上,以为小哑巴的衣服是被雨淋湿的,却原来是蹚河弄湿的吗?   难怪腿脚处更湿一些。   “抬头了小蘑菇,不冷的吗?我去把鱼拎着,我们回家。”   顾免拽住要去拎鱼的人,把伞又递回去,快速的把腿脚处的外袍撕下来,铺在地上,把鱼包起来拎着,站起身眼睛亮亮的看着萧子毓。   萧子毓看着他的动作又是一愣,反应过来后笑了,哄小孩儿一样夸他:“真棒!” 第3章 呆瓜   两人到家后,萧子毓烧了水,正坐在桌前喝茶,看着换了干衣服,头发湿漉漉的,但却完全没了在桥上可怜兮兮的样子的顾免,提起茶壶又给自已倒了杯。   “这短手短脚的,倒难为你穿着了。”   萧子毓喝完,站起来双手抱在胸前绕着顾免转了两圈,啧啧两声,曲指敲了敲顾免的额头。   顾免吃痛的捂住脑袋,抬起眼睛控诉的看着看他。   萧子毓挑眉:“你看我做什么。”   “你说说你,就一件买大的,还给你撕了,呆头呆脑的,穿着不难受吗?”   顾免捂着脑袋摇头。   不难受,没关系的。   萧子毓看了眼自已的手指,难得有几分心虚,眼神落在看起来很好欺负的小哑巴身上,道:“敲疼了吗?我看看?”   顾免放下手,露出白净的额头。   萧子毓嘟囔了声娇气,敷衍的用手揉了揉,指着桌上冒着热气的碗。   “喏,姜汤,喝了。”   顾免听话的端起碗一口气喝完,放下碗,咳了两声,被口腔里的辛辣味儿刺激的直掉眼泪。   萧子毓拿起倒扣的茶杯倒了杯茶递给顾免,“我算是看明白了,我就不该说你呆,你那是傻!”   “哪天被人卖了还给人数钱呢!”   那么大的碗意思意思得了,傻子一样一口闷。   他每次喝的时候都想把碗砸了。   顾免喝完了一杯茶,咂摸咂摸味儿,又倒了一杯,小口小口慢慢品。   好半天抬眼去看眼前站着的人。   萧子毓挑眉,“你看我做什么,家里什么条件啊,买得起茶叶吗?”   顾免撇撇嘴嘴。   萧子毓果然好穷的。   虽然萧子毓身上穿的,腰上挂的,头上簪的,看起来都不便宜,人也看起来不简单。   但顾免觉得,萧子毓都是为了面子强撑罢了。   没人规定厉害的人一定有钱吧。   萧子毓就很厉害,但他很穷。   衣服是仿制的,玉佩是仿制的,玉簪也是仿制的。   顾免觉得他不能如此厚颜无耻,靠看起来很穷的萧子毓去养他。   但是好像哑巴是找不到什么赚钱的营生的,毕竟连交流都不方便。   顾免有点难过。   萧子毓伸手在顾免眼前晃了晃,打断了顾免的思考。   “想什么呢小呆瓜,晚上炸小鱼儿吃,再炖个鱼汤。”   “坛子里的咸菜快不能吃了,晚上继续吃怎么样?”   顾免点头。   萧子毓:“水烧热了,快去洗个热水澡,省的明天感冒了。”   “我去把鱼处理了,一天天净给我整活儿,那玩意那个腥嘞。”   萧子毓打了个喷嚏,转身边走边嘟囔着。   “过两天得再去买一把伞,一把伞两个人也不遮不住啊。”   顾免盯着他的背影瞧。   顾免一直觉得萧子毓是个不可貌相,口不对心的人。   长着一张温润公子的脸,在外一举一动皆是端方君子,可偏偏在家说话做事透着随心所欲的潇洒,不顾别人死活的不着调。   但顾免还是很喜欢他。   比喜欢他捡的林博土不要的吹风小狗玩偶还要喜欢。   房间里雾气弥漫,浴桶很大,两个人坐在里面也不显得挤,水汽沾湿了少年格外稚嫩漂亮的眉眼。   顾免冲着空无一人的房间张了张口。   “萧……子……毓……”   这是这几天来,头一次喊的如此顺溜,他这尝试了很多次,从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到现在的可以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   效果喜人。   顾免又一个字一个字说话。   “萧,子,毓。”   “萧子毓。”   顾免有些开心的笑,一对小虎牙显得少年的面庞稚气未脱,更可爱了。   顾免又换了词。   “顾,免。”   “我,我叫,顾,免。”   顾免坐在浴桶里,脑子里满是那日萧子毓冲他伸出的手,修长,白皙,不似女子那般柔若无骨,很有力量感。   萧子毓是他见过,世界上最最好看,最最善良的人。   顾免从小长在实验室里,他身边只有一群疯子。   他的世界不像萧子毓的世界一样美。   萧子毓的世界没有面目狰狞的丧尸,也没有流离失所眼神麻木的人。   更没有每天早上雷打不动来抽他血却从来不和他交流的白大褂们。   顾免心情很好的站起身擦干身上的水珠,又拿了干净的细布擦头发。   顾免下楼时锅里还熬着鱼汤,米饭已经焖好了,萧子毓正在炸小鱼。   小鱼裹着蛋液和面粉,油锅里炸一炸金黄酥脆,看起来很漂亮的好吃。   萧子毓夹了一只出锅早的,喂给顾免。   “小心烫,尝尝看,好吃吗?”   顾免细细的嚼,入口酥脆,带着焦香。   顾免猛地点头。   “行了,出去等着吧!马上就能开饭了。”   顾免乖乖出去了。   顾免没事儿干,不一会儿便又溜进来,亦步亦趋的跟着萧子毓转悠,像个小尾巴。   萧子毓转身,有些无奈的看着他,道:“哎呦呆瓜,你晃的我眼晕。”   顾免抿唇,有些无措,萧子毓生气了吗?   他好像真的有些烦人。   萧子毓递给顾免几瓣蒜,“去,没事儿干帮我把蒜剥一下。”   顾免听话的接过,转出了厨房。   不一会儿顾免便捧着剥的干干净净白白胖胖的蒜进来,眼睛亮亮的看着他,像求夸奖的狗狗,屁股后面像有尾巴在甩。   萧子毓晃了晃脑袋,递了个碗,顾免乖乖的放进去。   “不错,很棒!剥的很干净。”   “去把桌子上的茶壶续上热水,准备开饭了!”   “记得再拿两个碗。”   顾免做完了萧子毓吩咐的后,乖乖的坐在桌前。   “小哑巴!过来端菜!”   萧子毓看着小狗一样冲过来的顾免,乐了。   “你跑什么啊,这鱼都熟了也跑不了呀!急什么!”   “哎!小心烫!抢什么呀,这鱼汤可烫了!”   萧子毓端着炸小鱼跟在顾免身后,看着鱼汤晃晃悠悠,萧子毓的小心脏也跟着一颤一颤的。   终于放到了桌子上萧子毓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一顿饭吃的很舒服,天色渐渐暗了,萧子毓点上了烛火,忽悠顾免去刷碗。   “刷完了上去睡觉,记得把底下的烛火全熄了,明天我们坐宋家大伯的牛车去城里,我先睡了。”   萧子毓说完就慢悠悠的上楼休息,一夜好梦。   第二日萧子毓起床感觉鼻子有些塞,随手给汤里扔了辛夷、黄芪,白芷几味药材,闻起来一股药味儿。   顾免看起来比他还虚,他鼻子都有点塞,这玩意儿他肯定用的上。   吃饭的时候萧子毓观察顾免,要是还有别的症状就再去熬治风寒的药。   结果顾免看上去一点儿事儿没有。   顾免感受到萧子毓的视线,从碗里抬起头,疑惑的看着他。   怎么了吗?   萧子毓摇头,下一秒侧过头打了个喷嚏。   顾免蹭到萧子毓身边,握住萧子毓的手腕,草绿色的光芒从两人相接的手掌间溢出,星星点点,绚丽又好看,萧子毓瞬间感觉他的鼻子都通透多了。   萧子毓:“……”   萧子毓闭上眼,又睁开,刚好看到顾免放开他手腕的一幕。   萧子毓终于相信不是自已眼花了。   哪怕是他见多识广,这种情况下也依旧有些慌。   他不会真的一时兴起捡了个精怪回来了吧……   顾免眼睛亮亮的看着萧子毓,像是求夸奖的大狗狗。   萧子毓试探道:“真棒?”   顾免露出一个傻乎乎的笑,看起来随便来一个人就骗走了。   顾免坐回去继续吃饭,喝完一碗秘制药粥,咂摸了一下。   味道怪怪的,有粥味儿,有中药味儿,还有糖味儿。   顾免抱着碗,神情委屈,好像再说没吃饱,还想吃。   萧子毓:“……”   突然就不担心了。   萧子毓笑了声,像往常一般道:“我怎么不记得什么时候给你立过饭一碗的规矩了?”   顾免忍痛摇头,看着自已的碗快哭了。   萧子毓吃那么少,难怪那么瘦,都留给他吃。   萧子毓居然奇迹般看懂了他想表达的意思。   看了一眼自已碗里的粥,嫌弃的啧了一声。   苦不苦,甜不甜。   这玩意儿给狗狗都不吃。   白白糟蹋了他的米。   萧子毓看了一眼顾免,哦,没有骂他的意思。   多乖一小孩儿啊!真好养活。   萧子毓笑眯眯的从顾免手里拿过碗,“放心吃,不够再添,锅里还有呢。”   可不能糟蹋粮食。   顾免感动的眼泪汪汪,萧子毓真是个好人……   萧子毓摸摸狗头,一脸严肃的吓唬他:“你刚才那个……”   “神奇的能力,可千万不能让别人知道,不然可就会有人来抓你了。”   “会被当成小妖怪烧死的!”   顾免抱着碗喝粥,也严肃点头。   他又不是傻子,当然知道了。   他又不会给别人治病,当然不会被发现。   至于萧子毓,顾免咽下一口粥。   萧子毓又不是别人。   更何况萧子毓对他那么好,那么善良,怎么会把他烧死呢!   两人刚吃完饭,门口便传来喊声:“玉郎中!玉郎中!咱们要走喽!”   萧子毓和顾免应声打开门,笑着打招呼:“宋大伯,宋婶子,早上好,”   宋大伯驾着牛车,笑没了一双眼睛,“好好好,玉郎中也早上好。”   宋大婶也笑,看到了顾免笑意更浓,长辈都喜欢长的好看看起来乖巧的孩子。   顾免一张脸看起来嫩生生的,长的也好,站在萧子毓身后乖乖巧巧的不说话。   正是招长辈喜欢的样子。   “哎呀这孩子长的真好,这是玉郎中的弟弟吧,长的真好看这孩子,快上来快上来,咱们要走了。”   顾免正好奇的盯着套着车的水牛,原来萧子毓说的牛车长这样样子啊。   还挺方便的。   就是不知道四个人压不压,能不能跑的动。   萧子毓拽着顾免上车,一边回话。   翩翩公子坐牛车,很荒谬。   顾免看着随意的坐在牛车上和宋婶子聊天的萧子毓,觉得牛车和萧子毓的气质真的很不搭。   萧子毓适合很舒服的马车,小时候在电视上看到的有软垫,有桌子有点心,能躺能坐的那种。   顾免神游完再回神的时候,萧子毓和宋家大婶的话题从村子东头刘屠户家的猪卖了十两银子到萧子毓的终身大事了。   “玉郎中啊,你别不信,这男人,要先成家再立业,玉郎中你是读书人,这小镇上除了你就只有村子东头,刘屠户他邻居,那个药馆隔壁的李郎中能看病,”   “这谁家没有个头疼脑热的啊,生病时候那可就指着你两呢。”   “那不得赚大发啊,谁家的姑娘嫁给你,可就等着享福吧!”   “婶子给你说,那陈铁匠家有个女儿,我侄女儿!标致着呢!人又贤惠!和你那叫一个般配!婶子帮你去说?” 第4章 难哄   顾免支起耳朵,听的很认真。   要什么样的姑娘才能配的上萧子毓那般的人啊。   只听萧子毓笑了笑,张口拒绝,“劳您费心,多谢婶子,只是在下早已婚配,父母之命莫敢不从,婶子的好心,在下怕是要辜负了。”   宋家婶子有些可惜,“哎呀,那倒是婶子多嘴了,多可惜了呀,陈家那姑娘倒是没那个福分了,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指定温柔贤惠吧。”   萧子毓继续笑,虽然他也不知道他那个温柔贤淑的娘子是哪家的姑娘。   萧子毓:“不敢当不敢当,在下无银钱傍身,多年积蓄只有那碎银几两,尚不足以丰衣,哪里能耽误人家姑娘呢。”   顾免:是哦,萧子毓可穷了。   谁家姑娘愿意天天米饭咸菜配白粥啊。   难不成真的有情饮水饱?   萧子毓:“在下未嫁娘家中资产颇丰,在下嫁过去便是侯服玉食,肥马轻裘了。”   “婶子可莫再说嫁于在下是什么福分了。”   宋婶子尴尬的笑:“哈哈,这,原来是这样吗?哈哈”   顾免猛地抬头,惊讶的看着萧子毓。   萧子毓挑眉看他,给了他一个脑瓜崩。   “大人的事儿,小孩子别瞎打听。”   接下来一路沉默,尴尬的气氛弥漫整个牛车。   除了萧子毓。   终于到了城里,萧子毓和顾免从车上跳下来,拱手道谢:“多谢宋婶子宋大伯。”   宋婶子:“哎呀别客气,乡里乡亲的,我们申时还在这里,玉郎中可别忘了。”   萧子毓应声。   宋大伯看着他俩的背影,叹惜道:“哎!看着多好的人呐,咋就……”   宋婶子:“怎么了?人家玉郎中哪个了嘛?”   宋婶子翻了个白眼,“人家玉郎中是读书人,为人礼数周到,待人也真诚客气,平日里给咱们看诊也诊金也低,人也热情,多好的孩子啊,不就是赘婿了,哪个了?你看不起赘婿?”   宋大伯急忙改口:“没有没有,咋能啊,老婆子快走快走,今天要买的东西啊多着呢!”   宋婶子嘟嘟囔囔:“你可别给人玉郎中脸色看,人玉郎中多好一个人啊……”   集市上很热闹,两边有很多小摊贩,卖小玩意的,卖菜的,茶铺等等,包子铺,溢出的热气散开,来来往往行人不绝,都是来采买的人。   萧子毓看到热气腾腾的包子,有些担心顾免早上没吃饱。   毕竟半大小子,吃穷老子,话糙理不糙。   萧子毓停在包子铺前,“老板,都有什么馅的啊!”   卖包子的老板乐呵呵道:“有猪肉大葱的,猪肉粉条的,香菇馅儿的,客官您要哪样啊!”   萧子毓:“来一个猪肉大葱的,一个猪肉粉条的。”   老板揭开蒸笼,蒸汽混合着香味儿飘出,烟火气十足。   萧子毓付过钱后接过,刚出锅的包子热气腾腾有些烫手,萧子毓塞到顾免怀里。   “快吃吧呆瓜,别待会儿饿傻了。”   顾免:“?”   可是他早上刚喝了两大碗粥,啃了两个大馒头啊?   好像还有几块米饼来着?   萧子毓看他呆呆愣愣的,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不会吧,已经饿傻了?”   顾免扯开纸包,递过去,示意你一个我一个。   萧子毓摇头,推回去,慈爱道:“哥哥不爱吃,你吃。”   真不爱吃,猪肉剁成肉馅,吃起来水不拉几的。   吃不了一点。   顾免抿唇,感动的稀里哗啦,萧子毓真的好善良啊……   他一定是想吃的,但是没钱只能买的起两个,都留给了他这个饭桶。   顾免举着包子不说话,一双漂亮的眸子泛着水汽,湿漉漉的看着他。   萧子毓:“……”   缺大德呦,让他吃那么难吃的东西。   萧子毓笑的牵强,“我真的不爱吃……”   顾免眼眶红了,下一秒一颗颗泪珠落下,沾湿了睫毛。   顾免哭的没有一点声音,就是眼泪一颗一颗的往下落,可怜极了。   萧子毓:“……”   萧子毓不合时宜的想,这小孩儿哭的怪好看的。   但也怪让人心疼的。   萧子毓快心疼死了,揪了一块包子皮塞进嘴里,手忙脚乱的给他擦眼泪。   也幸亏萧子毓从来都不会亏待自已,衣服面料都是极好的,否则顾免那娇嫩的皮肤肯定受不了。   萧子毓好声好气的哄人:“别哭了别哭了,我吃了,你看我吃了。”   萧子毓替他擦干眼泪,“我说的是真的,我真的不爱吃猪肉馅的包子,我看起来很像那种委屈自已的大好人吗?”   顾免看着他,点头。   萧子毓:“……”   这小孩儿眼神不太好使。   他连良心这玩意儿都没有,还大好人呢!   萧子毓心很累,又买了个香菇馅的包子,严肃的看着顾免。   “我吃这个,你吃这个,不许再磨叽了,快吃。”   顾免撇撇嘴,盯着通红的眼睛啃包子。   萧子毓舍不得吃,把肉包子都留给他,萧子毓对他真的好好……   他一定要对萧子毓很好很好。   包子啃完了,顾免可算想起来牛车上的婚约了   顾免停下脚步,伸手拽住萧子毓。   萧子毓被他拽的后退一步,敲了敲顾免的脑袋,笑着道:“我刚给你吃的也不是大力丸啊,怎么那么大力气。”   顾免睁着眼睛看他,就是不放手。   “哎呦快放手,我这袖子要掉了,看我做什么啊呆瓜。”   顾免张了张嘴,吐出一个字:“婚……”   萧子毓夸张的看他,“哎呦,小哑巴说话了!”   萧子毓喃喃自语:“我这医术怎么好的吗?在我这儿待两天哑疾都能自已痊愈了?”   捡回家这么多天不说话他还以为是哑巴,没想到是之前说不出来话吗?   顾免拽着萧子毓的袖子生闷气。   萧子毓就是在转移话题。   “行了呆瓜,快走吧,要买很多东西的。”   “或者,你还想吃咸菜白粥?”   顾免还是不放手,萧子毓啧了一声,反手攥住顾免的手腕,拽着这头倔驴走。   萧子毓带着他走进一家店,顾免没有抬头,不知道是什么店。   “抬头了呆瓜,看看,喜欢哪件?”   顾免抬头,只见墙上都是各式各样的成衣,样式繁多,琳琅满目。   顾免看了一眼又低头盯着萧子毓被拽着的袖子看。   掌柜的很热情,面对他俩这个奇怪的姿势也没有表示任何惊讶。   “玉郎中又来了啊,我这里刚到了几匹新布,质量又好颜色又漂亮!特意按您的码给您裁了一件,您看您要吗?”   “要,待会儿帮我一起包起来。”   萧子毓使劲儿拽出了自已的袖子,将他交给掌柜。   “给他找两件合适的衣服,款式你看着来吧。”   萧子毓摸了摸顾免的头,声音温柔道:“行了,快别倔了,去试衣服,跟着掌柜走。”   掌柜笑的慈祥,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您请。”   顾免委屈巴巴的看了萧子毓一眼,跟着掌柜的走了。   萧子毓叹了一口气,“真难搞。”   好像捡了个小麻烦。   萧子毓转出成衣阁,在对面买了份驴打滚,青团和紫薯糯米糕,又在隔壁茶庄买了些好茶,回了成衣阁。   “哎呦这位小公子,这件您穿着那叫一个合适,俊俏的很!”   顾免不理他。   掌柜的擦了擦脑门上的汗,内心默念:这是客人,这是客人……   掌柜深吸一口气,语气夸张,继续道:“这位公子真是气度不凡啊!光站在这里就是形相清癯,风姿隽爽,萧疏轩举,湛然若神呐!”   顾免还是不理他。   萧子毓看了一会儿,噗嗤一声笑了,跨进门道:“抱歉啊掌柜,我弟弟比较怕生,不太爱说话,给您添麻烦了。”   掌柜擦了擦尴尬的笑着:“不麻烦不麻烦。”   搞了半天原来是怕生啊,还以为看不上他们店所以不说话呢。   顾免从萧子毓进门起就眼睛亮亮的盯着他,一双大眼睛很委屈。   你跑的哪里去了!我还以为你要把我丢在这里了!   萧子毓拍了拍顾免的头,“眼巴巴瞅什么呢!我去买点吃的,喏,给你的,接着呀傻蛋儿!”   萧子毓将糕点和茶叶一股脑都塞给顾免,转身问掌柜:“试了几件了。”   掌柜继续擦汗,怕萧子毓对他们店印象不好,毕竟客人还是越多越好。   掌柜斟酌回复道:“已经试了两件了。”   萧子毓很爽快,“那就那些了,换个颜色再来一件,都包起来吧。”   掌柜不擦汗了。   掌柜很开心。   掌柜麻溜的包好衣裳,“诚惠十两银子。”   掌柜送瘟神一样送走了萧子毓和顾免。   虽然玉郎中给钱大方,但是那位小公子……   实在腼腆。   任你把那件衣服夸的天花乱坠,人家就是不搭理,给一个身经百战的老掌柜夸词穷了。   还好那位小公子听话,让换下一件就换下一件。   掌柜捶胸顿足。   说那么多废话干嘛!   应该多试几件!   但是掌柜完全是想多了,让换就换是因为萧子毓说了。   试两件衣服。   萧子毓带着顾免去吃饭,这里的建筑偏爱青砖白墙,或者是木质二层小楼。   酒楼规模很大,四层高,是一座典型的古式小楼,飞檐斗拱,角上挂着风铃以祈福辟邪,风吹过时叮当作响。   门口的牌匾上写着“水云间”三个烫金大字,笔力遒劲,行云流水间气势磅礴,锋芒毕露。   小二见来了客人,热情的接客,“二位客官欢迎光临本店,楼上有雅间,二位这边请。”   “前日掌柜的喜获麟儿,水云间打八折三日,二位客官算是来巧了,今日刚好是第三天。”   萧子毓眼角微弯,温和的笑,显得整个人芝兰玉树人淡如菊。   他道:“是很巧,那在下便恭喜掌柜蓝田得玉,后继有人。”   小二笑的开心,“多谢客官,您二位要吃些什么?”   萧子毓:“招牌菜来几样吧。”   小二一溜烟跑的飞快,“好嘞客官,您稍等,菜马上为您上齐。”   水云间的饭菜味道很好,顾免却吃的很少。   萧子毓笑着调侃:“你这嗓子是年久失修了吗?怎么刚能说话又吃不了东西了?”   顾免看他一眼,又低着头坐在一侧。   萧子毓却以为顾免还在生气,笑意更深:“你好难哄啊呆瓜。”   萧子毓倒了一杯茶,双手递给顾免“今日之事是我之过,不该与你潦草塞则,更不该将你一人留在成衣阁,还请这位宽大为怀的公子行个方便,原谅则个。”   顾免被吓到了,急忙摇头,接住萧子毓敬的茶。   他只是有点生气萧子毓不告诉他婚约的事情。   但是他与萧子毓非亲非故,萧子毓愿意收留他已经很好了。   他真的没有想让萧子毓道歉!   顾免本来就说不清话,一紧张更加结巴:“我……我不是……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说……”   顾免说了半天,急的眼眶通红,萧子毓没想到他这么大反应,有些歉疚的拍了拍他,哄道,“别急别急,我那是逗你玩呢,你个呆子。”   “饭菜要凉了,吃不完多浪费啊,快吃饭。”   顾免抿了抿唇,放下茶杯埋头吃饭。   只不过隔一会儿小心翼翼的抬头看一眼萧子毓的表情。   萧子毓乐了。   “快吃饭,我真的逗你玩呢,别担心。”   顾免看到他嘴角和往常一样的笑才彻底放下心,又开始边吃边思索。   该如何委婉的提醒萧子毓银子得省着花。 第5章 小要饭的   饭后,萧子毓和顾免买了一些村里买不到的小零嘴,和两只烧鸡,赶在申时到了约好的地方。   牛车嘎吱嘎吱,踏上了归家的路。   到家天已经完全暗下去了,萧子毓拎着早上放在牛车上的伞和一些吃食,跟宋大伯宋婶子道谢,顺便递给他们一只烧鸡。   宋婶子推辞道:“不用不用,顺便是事儿,这哪好意思啊!”   萧子毓笑着道:“您就拿着吧婶子,不然在下下次还怎么找您二位帮忙啊。”   眼见拗不过他,宋婶子只好接过,“那多谢玉郎中,你下次还要去城里就来找你宋大伯!”   萧子毓笑着应声,目送他们提着灯,赶着牛车走远,还能听到宋婶子说话。   “你瞅瞅人家玉郎中,顺带的事儿还给咱们一只鸡,那没得说……”   宋大伯赶着牛车,一边应声:“哎,哎,我晓得了……”   萧子毓听着,笑着摇摇头,转身,刚好与顾免对视。   门前的大红灯笼照着顾免的脸,整个人红红黄黄颜色很怪。   唯有那双的眼睛亮亮的,里面都是他。   萧子毓难得愣了一下,原来顾免一直是这样看他的吗?   顾免看着萧子毓转身盯着他发呆,有些疑惑。   萧子毓回神,扬起笑,“走吧呆瓜,回家喽。”   两人肩并肩走着,萧子毓道:“昨天答应了山山今天来看他,你要和我一起去吗?”   顾免不可避免的想起了陶山山抱着他的大腿喊漂亮哥哥的样子,打了一个激灵,连忙摇头,生怕萧子毓拽着他去看陶山山。   “那你把烧鸡热一热,坛子里的咸菜都捞出来,这顿一吃,咸菜就没了。”   萧子毓松了一口气,邻居陶婶子家腌的咸菜给了他一坛,吃了好久了,顿顿咸菜,终于吃完了。   好久没有吃肉了啊……   自从捡到那呆瓜好像很少给他吃肉,都是给汤里加调理身体的药材喝。   还是得补充一下营养。   “哦对了,你会生火吗?”   顾免想着他见过萧子毓生火,便点点头。   萧子毓把今天买的糖果和一些小零嘴分出一点,打算带给陶山山。   “这些东西我回来再归置,你先去生火,我马上回来。”   萧子毓过去的时候他们正在吃饭,陶木匠和陶婶子热情的招呼的萧子毓吃饭。   “早上的时候看到你们出门了,这么晚了肯定还没吃饭,哎!玉郎中你弟弟呢?在这儿吃了就不用开火了!”   萧子毓将手里的东西递过去,“不用了婶子,我弟弟怕生,在家呢,家里已经开始做饭。”   陶木匠接过萧子毓递的小零嘴,“来就来呗还带什么东西啊,这让你破费了。”   “给山山的一点小零嘴,不值几个钱。”   陶山山扯着萧子毓的袖子,笑的甜甜的喊哥哥,萧子毓摸了摸小姑娘的头“快去吃饭吧,哥哥要走了,漂亮哥哥还在家做饭呢。”   小姑娘点头,很乖巧的说:“我知道了,漂亮哥哥一个人害怕,所以哥哥要去陪漂亮哥哥吗?”   萧子毓笑出了声,“对,所以哥哥要走了哦,山山乖乖吃饭。”   小姑娘点点头,哒哒哒的跑到自已的小板凳上坐好。   萧子毓告辞离开。   出门看到了烟囱上升起的炊烟,萧子毓知道家里的呆瓜肯定把火生起来了。   萧子毓笑着嘟囔道:“也不知道那个呆瓜叫什么名字……”   刚捡回来的时候顾免连单个的字都说不出来,问他叫什么名字也说不出来。   还非要写给人看,结果画的不知道什么乱七八糟的。   看他不认识还很委屈。   萧子毓笑着摇摇头,像是要把顾免委屈的面庞摇出脑海。   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傻子,大雨天的坐在桥上。   萧子毓那天回家时打眼一看还以为是谁家不要的衣服扔桥上了。   走近了才看清是个人,薄薄一片,抬眼的一瞬间萧子毓还以为那片人是刚从河里爬上来的精怪。   这小孩太好看了,披头散发也丝毫不损半分容色,萧子毓就给自已捡回家当弟弟了。   他最近无聊的很,就想要个漂亮小孩当弟弟。   这个小哑巴可太合适,又乖巧又听话,还好看。   反正现在是他弟弟了。   萧子毓回家后发现桌上的东西都被归置好了,越发觉得这个捡回家的便宜弟弟不错。   萧子毓在厨房里逮到一只认真烧火的田螺姑娘。   “呀,勤劳的田螺姑娘。”   顾免抬起脏兮兮的脸看他,灶膛里亮堂堂的,将顾免的脸映照的黄黄的,还有深色的灰,萧子毓更想笑了。   “哈哈哈哈哈哈,快让我看看这是谁家的小花猫,怎么那么可怜啊。”   萧子毓拽起蹲着烧火的顾免,“起来了,去洗把脸,剩下的我来。”   饭后两人烧了一锅热水洗完澡,又是一夜好梦。   最近几天天气很好,七月过后雨水也少了很多,萧子毓便在家看看书,喝喝茶,有人上门便出一次诊,日子过的很清闲。   甚至还有几个大户人家,萧子毓一向是明码标价,可架不住人家要给赏金呐。   于是萧子毓刚刚瘪了的钱袋又鼓囊囊了起来。   萧子毓一向是个不存钱的,又买了很多吃的喝的,顾免回来欲言又止,最后像是下了什么决定一样。   萧子毓问也不说。   他是清闲了,顾免倒是整天跑的没影。   干干净净的出去,脏兮兮的回来,问他去做什么了不说,神神秘秘的。   有时候折一朵荷花,有时候扎一束小野花,有时候掰几个莲蓬,顾免把他觉得好看的好玩的,通通都收罗回来,送给萧子毓。   荷花和花束被萧子毓修剪了花瓣插在了桌上的腌菜坛子里,莲蓬被萧子毓炖了熬粥,入口清甜,顾免喝完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后来每次回来都掰几个莲蓬,天天的莲子羹。   萧子毓一向不喜欢拘着孩子,倒也乐得孩子每天往外面跑,只要全须全尾的安安全全的回来,萧子毓不会过多干涉,反而还很乐意他多交几个朋友,免的闷坏了。   要是能干干净净的回来就更好了。   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小孩,带着那傻子去刨土了吗?   顾免第一天回来的时候浑身脏兮兮的,浑身都是泥土,萧子毓还以为自家呆瓜被欺负了。   上上下下检查过没有伤口才放心。   萧子毓在院子里伸了个懒腰,看着小园子里长出来的一片小白菜心情很好的薅了个干净。   一转眼又看到葡萄藤间翠绿翠绿的葡萄,顺手摘了一颗放进嘴里,被酸的扭曲了一瞬,一伸手又摘了一串。   小院里是小菜园,大门外面两侧是两个花箱,街道两侧都是人家,每家每户都有几朵,姹紫嫣红,好看极了。   这个时节开的正好,萧子毓又在自家的花箱里薅了几朵。   马上中秋了,摘了洗干净做鲜花酱和月饼吃。   晚饭做了凉拌小白菜,清炒小白菜,糖醋肉和鲜花粥。   顾免一向会在晚饭前回来,萧子毓洗干净了葡萄坐在桌前等他。   门被推开,顾免手里捏了一块叠起来的布,还拎了半袋儿什么,回来后兴冲冲的将将手里的布塞给萧子毓。   萧子毓没有在意,看着比前几天干净的顾免,语气带着笑的调侃:“呦,小要饭的回来了,今天怎么干干净净的,没讨到饭吗?”   萧子毓顺手打开,发现全是银子,吓了一跳。   “你这呆瓜还真去要饭了?” 第6章 我要的   萧子毓看着他,难道这小可怜每天吃不饱,饿了才去要饭的?   萧子毓突然想起来,好像他从来没有给过这个呆瓜钱。   萧子毓扯着傻乐的顾免坐下,难得正经,语重心长的道“饿了就回家找我知道吗?”   顾免愣愣的点头。   萧子毓又问:“这钱不会真的是要饭来的吧?怎么会有这么多!你个呆瓜没有答应别人什么吧!”   萧子毓拎了拎,这得有三两银子了吧。   他弟弟当了十多天小乞丐了,他怎么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   萧子毓怕死了,这个傻子不会被人卖了吧。   顾免摇摇头,晃了晃萧子毓的衣袖,阻止了他越来越离谱的猜测。   “砍柴,卖。”   这里条件适宜,山上的树木也是长的又高又大的,这个呆瓜砍柴挣了三两银子,这得砍多少树啊。   萧子毓更担心了,但更多的是自家小孩儿不听话的生气,“手伸出来我看看,你这细皮嫩肉的砍什么柴啊!”   顾免抿了抿唇,有些犹豫,又看了一眼萧子毓的脸色,听话的伸手。   白嫩的手心通红,手掌处都是已经破了皮的水泡。   萧子毓一瞬间忘记生气了,心疼的说不出话。   他弟弟不说千娇百宠,但他也从来没想过让人委屈,出去几天把自已折腾成这个样子。   要不还是关在家里吧。   萧子毓转身去拿了药膏,又细细的给他涂上。   顾免闻到了一股很清新的药香,还混着某种不知名的花香。   “这药膏是去岁给陶婶子做的,还加了荷花瓣儿,效果很好,记得多涂几次。”   “伤口别沾水。”   萧子毓将药膏递给他,温柔的摸了摸顾免的头,“能告诉我为什么要去砍柴卖钱吗?”   顾免垂着头不说话。   不能直接说,要给萧子毓留面子。   萧子毓看着面前捏着衣襟不说话的人,叹了口气,嗓音无奈,道:“行吧,你不想说也可以不说。”   萧子毓摸摸顾免的脑袋,依旧温和道:“虽然小哑巴这次很厉害,但是这种事情以后不许再做了明白了吗?”   “没钱了不知道来找我啊,我是你哥哥,你逞什么能呢。”   “以后不去了,那山又大林子又深,你个呆瓜容易迷路。”   顾免摇头。   萧子毓叹气,无奈道:“听话,家里有钱,不需要你砍柴卖钱。”   顾免撇撇嘴,“你,骗人。”   萧子毓看着他,惊讶道:“我哪里骗人了?”   “家里,很,很穷”   萧子毓挑眉,“谁告诉你很穷的。”   他这身上穿上,头上戴的,衣衫玉簪,哪一个不是上好的料子,也就这个呆瓜觉得他穷了。   他每年给富贵人家看病的那些银两,要是攒下来,都够他盘下好几座庄子了。   偶尔运气好了采药时还能遇上上好的人参白首乌什么的,家里之前留下了一株,其他的都被他卖了。   但他也是典型的散财童子,有多少花多少,因此这些年也没有攒下什么钱。   顾免看他,眼神示意,你告诉我的。   萧子毓想起来了,他好像说过把顾免卖给刘家大叔杀猪来着。   萧子毓有些好笑:“那是逗你玩儿呢!你怎么还真信了。”   顾免就看着他,不说话,摆明了不信。   萧子毓头疼,这孩子是真的倔。   萧子毓:“真的,没骗你,家里真的有钱。”   顾免看着他,慢吞吞的吐出几个字:“咸菜。”   萧子毓:“那是陶婶子拿过来的,吃不完就坏了。”   顾免又去看茶壶。   萧子毓又想起来那个没钱买茶叶的说辞了,笑着提起茶壶倒了一杯,推给顾免。   “尝尝?”   顾免不用尝,看颜色就知道有茶叶。   萧子毓又解释:“前些日子师兄来过一趟,将我那上好的茶叶洗劫一空,镇里的茶叶我喝不惯,索性就什么都没放。”   “前两天去了城里,在茶庄买的。”   萧子毓看着他的手,戏谑道:“你这几天忙着砍柴,也没有时间尝尝,壶里早就有茶叶了。”   萧子毓抿了口茶,继续解释,“年初的时候,陈员外为他女儿重金求医,恰好被我遇上了。”   “你往外跑的这些日子还有很多人来找我。”   顾免垂下脑袋,算是知道自已搞了个大乌龙,讷讷的不说话。   萧子毓摸了摸顾免的头,道:“待会我找个钱袋,把这些装进去,你辛辛苦苦挣的银子,自已留着买零嘴吃。”   “我再多放一些,以后会定时给你零花钱,不许再去砍柴了,明白了吗。”   顾免乖乖点头。   萧子毓又看到了顾免拎着的布袋子,后知后觉的闻到了桂花香。   村子东头有一片桂花,开的很好,香气经常能飘几条街。   中秋前后经常会有人把花打下来做桂花糕。   “怎么跑了那么远。”   他们住在村子西面,和东头隔了很远。   顾免摇头,指了指钱袋,又抬头看着他,说“送的。”   萧子毓好像理解了,“你是说这个是买你柴的人送的?”   顾免点头,眼睛亮亮的。   更像大狗狗了。   萧子毓接过来放在窗前的柜子上,“放在这里明天和刚摘的鲜花熬酱,中秋给你做月饼吃。”   “耽误了这么久,菜都要凉了,我去把菜热一下。”   萧子毓眉头皱起,看向顾免的手,问:“能用筷子吗?手上疼不疼?”   顾免点头,又摇头。   能用筷子,手上不疼。   萧子毓想也是,筷子用手指,伤在手掌处,当然不疼。   菜热在锅里,俩人坐在桌前。   顾免随手摘了颗桌上洗净葡萄,送进了嘴里。   萧子毓来不及提醒,下一瞬便看到了一张苦瓜脸。   “噗嗤——”   萧子毓被逗的笑出了声,虽然这葡萄摘回来本来就是为了逗他的。   顾免被酸出了泪,眼泪汪汪的看他。   但萧子毓的良心俨然已经出走了。   丝毫没有同情心。   一番闹腾吃完天色已经比往常都暗了,萧子毓不知道从哪里翻出了一个做工精细的钱袋,和他腰间的一模一样。   “喏,系好了,小心丢了。”   萧子毓看着他将钱袋系好,顺手拍了拍顾免的脑瓜。   “好了小结巴,去洗澡吧,手上最好不要沾水。”   顾免不去。   顾免站在原地看着他,神色执拗:“我,不叫,小结,结巴。”   萧子毓乐了,故意逗他:“你不叫小结巴你叫什么?”   顾免盯着他,神色严肃又认真:“顾免”   “我叫顾免。”   萧子毓看着他,破天荒的收起了逗弄的心思:“顾勉?顾冕?哪个免?”   顾免又慢吞吞了,丝毫不见刚才说名字的利索。   “去掉,的免。”   “不要,的免。”   萧子毓愣了一瞬。   片刻后扬唇,笑意浅浅。   “是免怀之岁的免,希望绵绵岁岁似当年,无忧无虑。”   “也是免园且就如今赋,凤沼重看异日诗的免,祝福绵绵前程似锦,一帆风顺。”   萧子毓看着他,笑的温柔:“我要的。”   我可是一见你,就想你当我弟弟的。   他买的衣服鞋子,他买的发带发簪,吃他的,住他的。   衣服一穿,马尾一扎,就再也不是那个小乞儿了。   他是他的弟弟。   幽幽烛火下,顾免立在萧子毓对面,看着他温柔的眉眼。   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心跳的很快,像是要窒息一样。   顾免愣愣拂上心口,又将那萧子毓的话牢牢的记在心里。   顾免的免。   是免怀之岁的免,不是去掉的免。   是免园且就如今赋,凤沼重看异日诗的免。   不是不要的免。   他也是有未来可以期待的。   第二日顾免不去砍柴,便又闲了下来。   萧子毓要做鲜花酱,顾免兴冲冲的打下手。   摘花瓣,洗花瓣,又拿出去晾干。   萧子毓懒洋洋的坐在桌前喝茶。   顾免的花瓣洗的很潦草,筷子搅一搅,笊篱捞出来,洗花瓣步骤,完成。   萧子毓:“洗干净了没有啊呆瓜,我来不就好了吗,手怎么样了?还疼吗?”   顾免摇头,冲着萧子毓傻兮兮的笑。   萧子毓给了他一个脑瓜崩道:“呆瓜,也不知道在傻笑什么。”   萧子毓站起身去厨房。   “中午想吃什么?”   顾免屁颠屁颠的跟上,“都行。”   末了又强调:“我叫顾免。”   萧子毓话音里带着明显的笑意,“好好好,顾免顾免。”   “所以绵绵呐,昨天陶大哥抓了鱼,拿过来了一条,我们今天吃松鼠鳜鱼怎么样?”   顾免点头,又发觉他在萧子毓身后,萧子毓看不到,便出声道:“好。”   “昨天的小白菜全被我拔了没吃完,再来一道清炒小白菜吧!”   “好。”   “小白菜太多了,明天就蔫了,吃完了饭我把他裹上蛋液面粉和糖炸了吧!”   顾免想象了一下他的味道,白菜,面粉,糖。   发现他以贫瘠的想象力想象不出来那会是什么味道。   顾免问他:“好吃吗?”   萧子毓哼笑一声,话音里带着明晃晃的笑,听上去就心情很好。   “不知道啊,我也是第一次做,还没吃过呢!”   萧子毓又道:“要不裹盐吧,甜口的白菜奇奇怪怪的。”   顾免没有意见,应道:“好。”   “哦对了,用你刚才的办法把那些桂花也洗洗,待会儿一起做桂花酱,刚才没想起来。”   “哦。” 第7章 雀鹰   其实顾免如今依旧不爱说话。   哪怕他已经能慢慢的表达自已的意思了,但顾免还是很少说话。   习惯了用肢体去表达,顾免只有在不知道如何去表达的情况下才会开口。   但他觉得,萧子毓好像在刻意引导他多说。   于是他又愿意多说一点了。   鲜花酱做起来很简单,花瓣儿洗净晾干,撒上白糖,揉碎,装进罐子里,一层蜂蜜一层花瓣儿,发酵三天就可以吃了。   萧子毓洗净手慢慢揉花瓣,顾免就趴在桌子上吃炸白菜。   撒了盐和辣椒面的炸白菜看起来很漂亮,吃起来也酥酥脆脆的。   他的那个世界可没有这么好吃的东西。   萧子毓挑眉看着看,打趣道:“吃完了这些,这村里的河怕是都要被你喝干了。”   顾免对上他的视线,摇摇头,“不咸。”   “好吃。”   顾免又伸手喂给他一个,萧子毓直躲,带着笑道:“刚出锅的时候尝过了,齁咸,我吃不惯,你留着自已吃吧!”   顾免有些失落,将手里举着的炸白菜送进嘴里,又尝了尝,很肯定的道:“很好吃。”   萧子毓被他逗的直笑,“你个呆子哪里能分得清好不好吃,怕是我做清水煮白菜,在你眼里也是珍馐美味。”   顾免很认真的反驳他,“才没有,真的,好吃。”   “你做的,都很,好吃。”   萧子毓笑的明朗,:“好好好,好吃好吃。”   “去帮我把厨房的蜂蜜拿过来,装好发酵就可以了!”   顾免很听话的去拿。   铺完后盖上盖子密封,一罐鲜花酱,一罐桂花酱,萧子毓又指使顾免拿去厨房放好。   又过了几天鲜花酱已经完全发酵好了,萧子毓冲了一杯热水递给顾免。   “尝尝,怎么样。”   顾免尝了一口,歪着脑袋描述他尝到的味道:“蜂蜜,一样,甜滋滋的,还有,鲜花,的香味,好喝。”   萧子毓点点头,“好喝就行,以后每天喝一杯,对身体好。”   “但是千万不能多喝,喝多了对身体可就不好了。”   顾免点点头。   萧子毓放好后天色还早,他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去了楼上睡觉。   顾免精力旺盛,将家里的脏衣服都洗了个干净,晾在院子里。   刚洗完,院子里飞进来了一只鸟,嗽的一下钻进了窗子,停在了窗子里的横杆上。   横杆呈“凵”型,横扣在窗子中央。   顾免愣了下,进了屋。   它站在架子上,背部羽毛青灰,胸前白色的羽毛间整齐的排列着褐色的横斑,眉上还有一道白色的纹路,正用它用秃秃的,弯钩状的喙梳毛,看都不看顾免一眼。   很好看,就是看起来不太聪明。   顾免之前老是觉得窗前的架子很奇怪,现在有一只停鸟在这里,他莫名觉得很合适。   顾免盯着那只不理人的鸟,很认真的跟它说:“你可以,暂时,呆在,这里。”   “但是,要洗澡。”   “我去,烧水。”   “你,不许,乱跑。”   顾免说完便转身跑去了厨房,身后的马尾一甩一甩的,看起来就很欢快。   顾免烧上了水,又哒哒哒的跑到窗前,那只蠢鸟歪着脑袋看他。   顾免又哒哒哒的跑去厨房的米缸里抓了把米,试图喂给它。   那只鸟鄙视的看了一眼顾免,又折着脑袋整理羽毛。   顾免抿唇,有些不开心:“你好,好挑食。”   顾免把米放进米缸,又跑去外面小菜园里抓虫子。   顾免努力了半天才抓到一只菜青虫,看着它嫌弃的盯着看了会儿吃了后,有些开心,不自觉露出一个笑。   “我去,端水,我们,去,外面,洗。”   鸟不理它。   甚至鄙视的看他。   我吃了你的破虫子已经很给你面子了,你不要得寸进尺。   顾免看不懂它的表情,乐滋滋的去端水。   顾免端了水在院子里,但是它不出来,顾免犯了难。   “我,抱你,去洗澡。”   “你,不许,啄我。”   顾免伸手,它扑闪着翅膀,不让顾免靠近。   顾免不敢靠近了,看着空气中的小羽毛,教训它:“不许,挥翅膀。”   那只蠢鸟又开始在屋子里飞,阳光下细小的灰尘很显眼,还夹杂着它身上的绒羽。   顾免有些生气,开始赶它出去,“你,你,不,不许,再,飞了!”   萧子毓那么爱干净,待会儿看到肯定会不开心。   他不想萧子毓不开心。   顾免眼眶有些红,又开始结巴了:“我,我不,不想,养你,了,你,,你出去!”   “你,快,快出去!”   顾免越赶它,它越乱飞。   在桌上的茶杯被那只鸟的翅膀挥到地上后,顾免忍了很久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顾免蹲下身捡起茶杯的碎片,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   完蛋了,萧子毓肯定要生气了。   他让一只脏兮兮的鸟飞了进来,未经主人的允许让它栖在家里,还把家里搞的乱七八糟的。   说曹操曹操到,楼梯上传来一阵脚步声,顾免有些不敢抬头。   萧子毓看着楼下的情况有些摸不着头脑。   顾免蹲在桌子跟前种蘑菇,而他的雀鹰追云正落在桌上歪头看着他。   萧子毓走下来,顺手摸了把追云的脑袋,他的逆子乖乖的任他摸,甚至伸长了脑袋让他摸更顺手。   萧子毓:“……”   这逆子又闯什么祸了。   萧子毓弹了一下追云的脑袋,递给它一个秋后算账的眼神,站到顾免身前,笑眯眯看着顾免:“我看看这菌子长的怎么样了?晚上可以直接吃了吗?”   顾免抬起头看他,一张脸上满是眼泪,丝毫不见平时的欢快。   萧子毓焊在脸上笑消失了,蹲在顾免面前,轻轻擦了擦他脸上的泪,心疼道:“发生什么事了吗?怎么哭成这样了?”   顾免将手心的碎瓷片给他看,萧子毓看的胆战心惊。   前几天砍柴的伤才刚好,这要是又被碎瓷片割伤,他还要不要活了!   萧子毓握着顾免的手将碎瓷片扔在地上,又仔仔细细的看了看确认没有划伤也没有碎瓷渣后松了一口气。   “下次用笤帚,别用手直接捡知道吗?划破了怎么办?”   顾免噙着眼泪点头。   萧子毓笑道:“所以你就是因为打碎了一个茶杯哭?”   顾免摇头。   “有,一只,一只,鸟,飞进来了。”   萧子毓意识到他说的可能是追云,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桌上的雀鹰。   追云僵了一下,有些想跑。   萧子毓拍拍顾免的背,用袖子给他擦眼泪,安慰他:“别哭了,慢慢说,不着急。”   “我,想,想养它。但是,它,它太脏了,我就,想,给他,洗澡。它,不听话,乱跑,屋子,里,都被,弄脏了。”   “对,对不起,我错了,我,不应该,不经过,你的,允许,就把,它,放进来。”   “我,马上,收拾,干净。”   “你,别生气。”   萧子毓听了前因后果,有些心疼这小孩儿。   这之前是受了多少委屈啊,在自已家里还小心翼翼的。   萧子毓摸摸他的脑袋,嗓音柔和,“抬头了,绵绵。”   顾免听话的抬起头,看着依旧温柔的萧子毓,眼泪又吧嗒吧嗒往下落。   萧子毓叹了口气,认命捏着袖子给他擦眼泪,好不容易等到顾免止住眼泪。   萧子毓才盯着顾免的眼睛,语气郑重,表情认真,道:“顾免,你是我弟弟,这里也是你的家。”   “在这里你永远不需要战战兢兢的活着。”   “你有支配这座院子的权利,包括养你喜欢的宠物。”   “你只需要知会我一声,让我知道你做了什么。”   “哪怕我今日不同意,你也依旧可以说服我同意。”   “这是其一。”   萧子毓看着地上被打碎的茶杯,继续道:   “你的安危,永远比一些死物重要。”   “在你心里,你应当是最最重要的。”   “任何人,任何物,都不足以与你相较。”   萧子毓一直都知道顾免将他看的很重要,又补充道:   “也包括我。”   “这是其二。”   “其三便是。”   “今日之事,你分明没有做错什么,为何要道歉?”   “窗户大开,它想进来你拦的住吗?”   “翅膀长在它身上,它要乱飞,你又如何拦的住。”   “他人之错,你为何要揽在自已身上?”   顾免呆呆愣愣的看着萧子毓,努力消化着他的话。   半晌,他问:“我是,最,重要,的吗?”   萧子毓点头,回答他:“是。”   “那,如果,有一天,牺牲,我一个人,所有人,都,可以活着,那,我也是,最,重要,的吗?”   萧子毓愣了一下,思考半晌,很郑重的道:“绵绵,我无法轻率的回答这个问题。” 第8章 幼稚   “你是我的家人,我不愿那个人是你。”   “可若今日面临抉择之人与我素不相识,我亦无法冠冕堂皇的去决定祂的生死。”   “我没有权力让祂去牺牲,而自已苟活于他的光辉之下。”   “诚然牺牲一个人可以拯救很多人。”   “可祂本无错,为何被牺牲那个的要是祂呢?”   “打着大义的名号逼迫一个无辜之人去牺牲,那祂们每个人都是凶手。”   “若祂心怀大义,甘愿牺牲,受祂活命之恩的人,应当牢记他的恩情,没齿难忘。”   “可若那个人是你……”   “绵绵,若你不愿,我会尽我所能护着你。”   “若是你甘愿赴死,我不会拦你,我会为你骄傲。”   “但是绵绵,我会很难过,我是真的拿你当弟弟。”   顾免低垂着头,眼泪一滴滴的往下落。   从来没有人对他说过这些。   从来都没有人给过他选择的权利。   所有人都告诉他,你死了,所有人都可以活着,你不要那么自私。   可是他就该去死吗?   萧子毓单膝跪在地上,抱住完全瘫坐着的顾免,无声的安慰他。   起初只是眼泪一滴一滴的落,到最后的嚎啕大哭,像是要将之前所受的委屈通通发泄出来。   顾免哭着哭着就睡着了,萧子毓扶着他站起身时腿像针扎一样。   萧子毓轻轻嘶了一声,待血液流通后抱着顾免去了他的房间。   还是有些轻了,每天吃那么多怎么就不长肉呢?   顾免的房间曾经是一间客房,顾免来了后就成了顾免的房间。   可萧子毓打量了一下却发现和之前一模一样。   萧子毓拿了帕子给他擦干净脸,再次叹了口气。   他曾经到底是怎样一个小可怜啊……   萧子毓下楼后,一眼就瞧见了乖乖站在窗边鸟架子上的追云。   “先跟你介绍一下刚才的那位公子,顾免,我弟弟,也是家里的一份子。”   萧子毓核善的微笑,“现在,我们来算一算今日的账。”   “你知道的,我好为人师。”   追云站着装死。   “我有没有说过不许在屋子里乱飞。”   追云一动不敢动。   “还打碎了我的茶杯。”   追云吓的抖了一下。   “飞了两个多月了回来洗过澡了吗?”   萧子毓看了它一眼,抿了口茶:“我怎么瞅着你这么脏呢。”   追云瑟瑟发抖。   “我看到绵绵都温了热水。”   “这个季节外面的河水很凉吧?”   “那为什么不愿意在家洗呢?”   萧子毓笑的更加温柔,“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更喜欢用外面的水洗。”   “而且,已经不太听的懂话了。”   追云快被吓傻了。   “我想师兄会很乐意再教你一次的。”   追云能听的懂人话就是被萧子毓的师兄云不知训练出来的。   当年乘风居的穆怀熙师叔看云不知很有驯兽天分,非要收云不知为徒,被师父教训了好一通才放弃收徒的想法。   但是又不死心的扯着云不知跟他学了驯兽,追云是云不知训练出来第一个识人语的动物。   萧子毓:“事不宜迟,待会见过绵绵后,你就上路吧。”   “我会为师兄修书一封,说明缘由。”   萧子毓冷笑着警告他。   “要是信丢了,你知道后果的。”   追云蔫吧吧的站在鸟驾上。   其实萧子毓平时对它还挺好的来着,就是那个大少爷毛病死洁癖龟毛的要死!规矩还多!   今天还把他的心肝小宝贝惹哭了!   追云:汰!晦气!   出了一趟远门一回来家里多出了一个人!还不许它表示一下自已不满了?!   萧子毓:“哦对了!你知道今天自已错在哪里了吗?”   追云能屈能伸的猛点脑袋。   萧子毓眯着眼笑:“我觉得你不知道。”   追云:……   那你问我干啥!   萧子毓:“我明确的说过要飞去院子里,但你今日偏偏在屋内飞。”   “今日绵绵烧的水你不愿意可以拒绝,挥挥翅膀就可以,这对你来说应当不难吧。”   “师兄应该教过你,不想要可以拒绝,但绝不能漠视他人的付出。”   追云:我拒绝了!我拒绝了!我挥翅膀了!那个傻子看不明白我能有什么办法!   难不成真的要我说人话!   离了个大普,天天跟一只鸟讲道理!   顾免被喊醒时天已经暗了,下楼后屋子已经被打扫的干干净净。   萧子毓坐在桌前喝茶,看到他笑着招呼他吃饭。   鼻腔里充满饭香,烛火昏暗,热气模糊了萧子毓的面容,人间烟火气十足。   顾免坐下后看到了窗前的那只鸟,萧子毓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解释道:“这是我师兄送的鸟,叫追云,之前又被师兄借走了两个月。”   萧子毓喝了口茶,漫不经心的说着:“你别看他它体型小,可是干活的一把好手。”   “屋子里的羽毛叼起来,快得很。”   追云鹌鹑一样缩着脑袋装死。   顾免木木的,“这是,你的,鸟?”   萧子毓挑眉笑:“嗯呐。”   顾免脸有些红,“那,那……”   萧子毓含笑着看着他,戏谑道:“那?”   顾免半天憋出了一句话:“那就好。”   他之前还想养这只鸟,还是当着它主人的面,好丢人。   顾免埋着头吃饭,头都埋到了碗里,萧子毓也不管他,悠哉悠哉的吃着。   饭后萧子毓真的在桌前写了封信吓的追云尖叫。   看起来骂的很脏。   “闭嘴。”   “吵死了。”   萧子毓就站在窗前,一手拿着信,温柔的笑:“这次就先放过你,下次再不听话,这封信可就送出去了。”   追云点头如鸡。   哈哈哈哈!你个伪君子!   雷声大雨点小!   还真当小爷怕你哈哈哈。   萧子毓眯了眯眼,“我怎么觉得你在心里骂我呢?”   追云眼睛滴溜转,疯狂摇头。   萧子毓嫌弃:“行了别摇了,一会儿头掉了。”   追云:鸟神在上!小爷又多活了一天呐。   两人一鹰相处的第一天夜,平安无事。   中秋将近,萧子毓带着顾免在镇里买了些吃的,一路上遇到的人都扬着笑和萧子毓打招呼。   顾免对萧子毓在这座村子的受欢迎程度有了很明确的认知。   据说曾经萧子毓在这里义诊过一个月,那时候还是个半大少年,身体还很差,起初没什么人愿意相信一个看起来就病殃殃的小年轻,直到后来萧子毓解决了一位没有大夫愿意接手的棘手病人,来来往往看诊的人才慢慢多了起来。   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他消失了很久一段时间,再出现就干脆住在这里当起了郎中。   有两年三之久了吧。   转了一圈,萧子毓买好的东西又带着顾免回家,切了些小块的肉喂追云。   萧子毓懒洋洋的倚在墙上看着追云猛猪吃肉,嘴一张又道:“云啊,你知不知道,孩子不能溺爱。”   “所以我打算放手让你去飞。”   “你已经是只大鸟了,你要学会自已捕猎。”   萧子毓贱嗖嗖的补充道:“不然,可是会被饿死的!”   追云:哟哟~会被饿死~嚼嚼嚼…   咋不说自已太穷了养不起我呢。嚼嚼嚼…   萧子毓又上上下下打量了追云几圈,拍了拍它的脑袋:“话说你是不是又胖了啊。”   萧子毓用手指戳追云的腹部。   手感不错。   追云:无语。   追云翅膀一展飞走了。   萧子毓伤春悲秋,风度翩翩的擦了擦眼角:“哎~孩子长大了开始嫌弃他上不了台面的爹了。”   顾免就趴在桌上看他,眼里蓄满笑意。   萧子毓好幼稚哦…… 第9章 中秋   中秋前一天,萧子毓和顾免做了一天月饼。   月饼做起来步骤复杂,但是萧子毓从小看师傅师娘做,总也学到了一些。   白糖和水熬成糖浆,用来粘合月饼的外皮。糯米泡水磨成粉,糖浆加入糯米粉中,揉成面团,切成小团,擀开,包住馅料,用模具压出花纹,炉火烤制。   磨盘和模具的是隔壁陶木匠家的,小,省力。   顾免一圈一圈的碾糯米粉,萧子毓在院子里又垒了一圈石头,架了口锅,做了个简易的炉灶,在锅里熬糖。   追云落在院里的葡萄架上,用它弯钩似的喙啄葡萄吃。   衔住一颗,直接吞。   萧子毓小时候看师兄养鸟喂果子,看它们咽的艰难,总怕它们噎死。   现在哪怕知道它不会被小小的葡萄噎死,但看到追云嗓子鼓起一个大包还是胆战心惊的。   就怕追云的嗓子被撑破了。   萧子毓搅和着锅里的糖浆,摇摇头,感叹自已瞎操心。   萧子毓将糖浆倒出来,去接顾免的磨盘。   顾免不松手,继续转圈,说:“我来吧,你休息。”   萧子毓挑眉转身看着他,“不愧是我的好弟弟,长大了就知道孝敬你哥哥了。”   顾免低着头,说话依旧是慢吞吞的,“一家人,要一起,分担。”   萧子毓感叹,这个弟弟没白捡。   多乖啊。   还好顾免被他捡回来两个月,养的健康了些,不像之前看起来营养不良的那种瘦,否则萧子毓还真不忍心让他干活。   碾完后萧子毓将熬好放凉的糖浆倒进去,揉成团,又和顾免一个擀,一个包好压花纹。   萧子毓总共做了4种馅,豆沙,鲜花酱,桂花酱,和五仁。   因着家里只有两个人,他们做的月饼并不多。   忙忙碌碌一整天,吃完饭后便各自休息。   第二日是个好天气,一大早吃过饭后萧子毓带着顾免将去岁埋在树下的桂花酒挖了出来,说是晚上赏月的时候喝。   萧子毓在葡萄架上扒拉了颗葡萄,尝了尝,正好能吃。   萧子毓自言自语:“前两天还很酸呢,怎么今天就不酸了?”   葡萄:今天过节心情好,浅浅的成熟一下●v●   萧子毓又摘了两串,洗干净放在树下的石桌上,追云不在葡萄架上扒拉了,在萧子毓洗干净放在盘子里的上面扒拉。   萧子毓温柔微笑:“绵绵,我们下午加餐如何?”   顾免坐在石桌前,疑惑歪头:“加什么。”   萧子毓露出一口白牙,阴恻恻的盯着石桌上啄葡萄的追云:“炭烤鸟。”   顾免呆呆傻傻的:“啊?”   顾免连忙将被追云碰过的葡萄串拿起来将葡萄蒂塞进追云嘴里,又在葡萄架上摘了一串,洗干净放在盘子里。   萧子毓摘了一颗送进嘴里。   追云翻了个并不存在的白眼:死龟毛,还嫌弃起我来了,真无语。-_-||   萧子毓又吃了一颗,站起来在院子里转悠了两圈,心情很好的又摘了很多葡萄。   挨家挨户的送。   听到“哎呀多谢玉郎中!”的声音,萧子毓笑的含蓄温柔,端着温润如玉的架子回了家。   葡萄:早知道昨天晚上连夜烂葡萄架上了!(ー_ー)!!   你清高,你给我薅秃了半个身子,你拿我做人情。   顾免帮着摘葡萄。   顾免帮着分葡萄。   顾免:听萧子毓的话,准没错!   追云落在墙上嘲讽脸。   抽风的的伪君子。   和一个见色眼开的大傻子!   中秋夜,晚饭后,萧子毓带着顾免坐在小院里吹风,石桌上摆着月饼,葡萄,糖果什么的。   萧子毓打开桂花酿,深吸一口气“好香的酒啊!”   顾免鼻子动了动,赞同的点头。   “要喝吗?”   顾免看着他,眼神好像在发光:“要!”   萧子毓给自已倒了一杯,又给顾免倒了杯。   微风轻拂,脸上发丝轻扬。   两只一模一样的杯子在空中相碰,又各自轻抿一口。   入口带着浓厚的桂花香,入口清甜,醇厚但并不腻。   顾免眼睛亮了,又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萧子毓笑眯眯的看着他,“待会儿我要收获一只醉醺醺的小白云了吗?”   萧子毓嘴里就没有一句正经的称呼。   从最开始的小哑巴,小蘑菇,呆瓜,到如今常叫的绵绵,小白云。   亲昵间带着些调侃的称呼,顾免很喜欢。   萧子毓提醒他:“这酒看着不烈,但是可醉人了,你少喝点儿。”   萧子毓又找了个杯子,倒了一些给正在啄月饼的追云。   “云啊,你也喝点儿。”   追云尝了口,喝了个干净,看见了两个月亮。   萧子毓看着飞的歪歪斜斜的追云,无情的嘲笑。   “这一点小酒就不行了,一口倒,啧。”   顾免呆愣愣的看着天边的圆月,或许是真的有些醉了,思绪又回到了冰冷的前世。   冰冷的机器,冰冷的手术台,和他们冰冷的,看死物的眼神。   耳边又传来了谁的声音。   “顾免,你是大英雄,我们都会记住你的。”   “人类会永远铭记你。”   面容憔悴,衣衫褴褛的人跪在年仅十岁他面前磕头。   “求你,救救我们吧……”   “顾免,你愿意吗?”   “顾免,你愿意。”   “我……愿意。”   顾免在什么都不懂的年纪,背上已经背负了太多。   “我甘愿献身科学,为拯救人类文明,为人类血脉延续奉献自我,至死不渝。”   “愿人类长存。”   他成了实验品,成了结束末世最后的希望。   他的异能果然是结束末世的钥匙。   不愧是天生便拥有的治愈异能。   那天,温柔耀眼的光芒笼罩了整个地球,整个世界陷入了沉睡。   是春回大地,是万物复苏。   是所有被感染者恢复正常。   生机重现。   可唯独少了一个爱笑爱吃糖,笑起来虎牙尖尖的少年。   他不是不愿意,可是为什么始终没有一个人坚定的选择他。   为什么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告诉他,我尊重你的选择。   他们都在默认他去牺牲,默认他去奉献,可是他做错了什么?   为什么要是他呢?   为什么没有一个人对他说,你可以不去牺牲,你可以拒绝,你可以说不。   他曾经在那间实验室待了八年,每天睁眼就是雪白的天花板和来来往往的白大褂。   刚开始的时候还有陌生人来看他,有人会帮他带一束鲜花,有人会带给他一颗糖果,陪他说说话,再逗逗他开心。   可后来就渐渐的没有人来了。   他好像被所有人遗忘了。   顾免会仰着头和实验室的白大褂们交流,可从来没有得到过回应。   实验室的白大褂们不屑于和实验品交流。   渐渐的,顾免也就不说了。   他开始和房间的一切事物说话。   他会对床说:“昨天晚上太冷了,今晚可以暖和一些吗?”   他会对着窗前的鸟说:“你好啊,很高兴认识你,我叫顾免,你叫什么?”   他会对透过窗子的阳光说:“你好啊太阳先生,今天又见面了 ”   听起来好像一个神经病。   后来,他有了一个好朋友。   一只每天都会在窗前短暂停留的鸟。   灰灰的,胸前白白的,胖胖的。   顾免很喜欢。   他开始每天坐在床上等它。   他会和它说很多话。   “抽血好疼啊,我不想抽血了。”   “今天早上的营养液是香蕉味儿的,好难喝,一点也不像以前的。”   “哎,你吃过香蕉吗?”   他给小鸟起了个名字,叫灰灰。   顾免呆呆的看着外面。   “灰灰,我好想出去啊。”   “外面现在是什么样子的啊。”   “我昨天听到林博土说,病毒好像又进化了,还会感染一些小动物了,灰灰,你要注意安全啊。”   后来某一天,他再也没有等到灰灰。   那天他从白天等到夜晚,又从黑夜等到白天。   又过了三天,顾免才确定,他好像又被抛弃了。   顾免失去了他唯一的朋友。   此后,顾免再也没有可以说话的人了。   他又成一个人了。   他好像,永远都在被抛弃。 第10章 不会出现的江湖门派   只一会儿的功夫,顾免便喝醉了。   顾免石凳也不坐了,搬着他的小马扎坐在萧子毓身侧。   浑身上下像是没骨头一样,整个人懒洋洋的趴在萧子毓身上,眼睛半阖不阖,双手紧紧的抓着萧子毓的衣服。   很黏人的样子。   他好像很喜欢这个小马扎。   但是似乎更喜欢他。   萧子毓摇了摇头,暗道自已都在想什么。   萧子毓伸手拍了拍他的脸,见顾免木木的睁眼看着自已,又伸手搂住他的腰。   萧子毓无奈。   怎么会有人这么容易醉啊。   萧子毓又将他抱上了楼,再次感叹:看着很高,抱起来却不重,这么久都吃到哪里去了?   萧子毓替他擦干净脸,胡乱的塞进被窝,吹了烛火。   一坛桂花酿,一家三口醉两个。   中秋赏月仪式正式被迫终止。   日子一天天的走,两人一鹰每天过的鸡飞狗跳,八月渐渐也过了。   很平常的某一天,中午,院门被一位少年敲响。   少年满脸焦急:“玉郎中!我姐姐捡回了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您快去救救他!”   萧子毓认识他。   顾家小儿子,他姐姐心地善良,经常捡猫猫狗狗啊小动物啊,帮它们包扎,养好伤了再放走。   这次居然直接捡回来了一个男人。   萧子毓一边安抚他一边背着药箱出门。   顾免默默跟上。   追云默默跟上。   萧子毓:……   真就拖家带口呗。   萧子毓这个郎中虽然在家看起来有些不正经,但在外他永远都是温润君子。   还很靠谱。   常见的头疼脑热啊,跌打损伤膏啊,止血药啊,萧子毓的药箱里都有。   偶尔还是要卖一卖药的。   他们一行人到的时候,那顾家姑娘正吓的掉眼泪。   只见那个浑身是血的男人死死的抓着顾家姑娘的手腕,眼里满是戒备。   “姐!——”   顾家小子急忙冲上去掰开男人的手腕,将他姐姐护在身后。   男人受伤了疼的厉害,满脸是汗,警惕的瞪着两姐弟。   萧子毓在门口的脚步一顿,又若无其事的迈了进去。   “我说这就是你的不是了,人家好心救你,你这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是想做什么啊?”   男人转头瞪他:“你又是谁。”   萧子毓敷衍的笑,“鄙人不才,只是一个乡野郎中罢了。”   “玉郎中。”   顾家姑娘忍着泪,带着哭腔,很有礼貌的和萧子毓打招呼。   萧子毓微微一笑,温柔的笑意和弟弟的宽厚的肩膀很好的安抚了姑娘害怕的情绪,渐渐的也不哭了。   男人的视线落在萧子毓腰间的玉佩上,道了声:“多谢。”   伤在腹部,不致命。萧子毓看过人之后熟练的给人止血包扎。   顾免紧紧的跟在萧子毓身边,做萧子毓的小药童。   萧子毓迅速写了两张方子,递给顾家姑娘,“上面的那副碾粉外敷,下面的那副内服,去镇上东头抓药,有几味药材村里的药铺没有。”   萧子毓又指了指顾家小哥:“你和她一起去。”   两人对视一眼,点点头,正要出发。   萧子毓开口:“等等。”   又看向床上的男人,“这位兄台,银子。”   “哦哦,抱歉抱歉。”   男人从怀里掏出几张皱巴巴的银票,边缘晕染着血迹。   顾家小哥犹犹豫豫的看一眼萧子毓。   萧子毓看了一眼,贴心的替二人想好了理由。   “哦,去了你就说有人被镰刀伤了腿,血不小心渗上去了。”   顾家小哥接过银票的手有些抖,和自家姐姐跑的飞快。   萧子毓看了一眼床上的男人,转身在桌前坐下。   顾免跟上,站在他身侧。   萧子毓看他一眼,扯着他坐下。   过了一会儿,萧子毓突然开口问道:   “不知兄台是做什么啊。”   男人干笑两声,“在下只是个生意人,走南闯北的讨生意,让您见笑了。”   萧子毓眉头微挑,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疑惑:“哦?”   “我竟不知江湖上有哪位生意人,可以从水月十三楼的刺客手中死里逃生。”   男人无所谓的笑,看着萧子毓,道:“玉郎中,你们灵麓山从来不都是非乱不问江湖纷争吗?”   萧子毓笑了,“可兄台身上的示踪香,会为顾家姐弟招来祸端。”   男人脸上的笑消失了,他竟不知自已何时被示踪香所标记,难怪总是被无休止的追杀。   “当真?”   萧子毓随和的笑笑:“信与不信皆在阁下。”   男人沉默半晌,答道:“我知道了,多谢。”   接下来的时间屋子里寂静非常。   直到顾家姐弟回来,萧子毓才又拖家带口的告辞。   回去路上,顾免紧紧拽着萧子毓的袖子。   萧子毓无奈的看着他,“有什么想问的就问。”   顾免:“回去再说。”   萧子毓:“好好好,回去再说,那你先放手好不好?”   萧子毓晃了晃胳膊,语气带着明晃晃的笑:“袖子快掉喽。”   顾免抿唇,极其不情愿的放开了萧子毓的袖子。   一进门,顾免就急匆匆的点上油灯,拽着萧子毓在桌前坐下。   “你为什么,会知道,那个香?”   萧子毓挑眉,“傻了吧绵绵,我是郎中啊,闻的出示踪香是什么很难的事情吗?”   顾免:“那那个,水月十三楼,又是什么?”   萧子毓:“嗯……一个江湖势力,和云天阁,不渡涯势力相当。”   萧子毓吓唬他:“水月十三楼多刺客,主刺杀,放出的江湖追杀令追月榜,会被追杀到天涯海角。”   “和水月十三楼这个亦正亦邪的存在相比,另外两个门派就显得很正派了。”   萧子毓怕真的吓到他,给了他一个脑瓜崩,笑着道:“哎呀你放心了,这都是些名门正派,不会对我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下手的。”   顾免撇撇嘴,“你骗人,你刚才还说,会给他们,招来祸端的。”   顾免小声叭叭:“而且,你看起来,也不像普通人。”   倒像是大有来头。   每日看诊也赚不了几点银子,可偏偏还很有钱,一身富贵气,养了一只看起来听的懂人话的鸟,还能一语道出方才之人在被追杀。   萧子毓看上去真的一点也不普通。   手无缚鸡之力倒像。   看起来风一吹就倒了。   萧子毓挑眉,“我是说在家里打架会不小心砸到东西,你在想什么?”   “你该不会以为我说的招来祸端是指丢了性命吧?”   顾免不说话,很明显就是这样认为的。   萧子毓哈哈大笑,“呆瓜,要官府是做什么的。虽说现在朝廷与江湖互不干涉,但既已食君俸禄,那便要为民担忧。”   “若是有人伤及百姓,朝廷定会出手镇压。”   顾免点头,有些试探的问:“那,他说的,灵麓山,可以说吗?”   萧子毓思考了一会儿,顾免紧张的补充,“我就,随便问问,我其实,也不是,很想知道。”   萧子毓掸了掸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理了理衣襟:“想什么呢,我只是在想该怎么跟你说。”   “灵麓山也算是一个小门派吧,各行各业之人都有,下山之人腰间皆悬一枚独山玉佩。”   “灵麓山之人不掺和江湖之间的恩恩怨怨,故而各大门派都不愿与之为难。”   萧子毓还是谦虚了。   灵麓山存在百年,这里的孩子都是被捡回来,从小教养,学成之后皆可下山,山内分为四地,空芝谷皆为医者,腰间挂红独玉,上刻七瓣莲。鹿鸣山皆为武者,腰间挂青色独山玉,上刻水火。   空芝谷与鹿鸣山中弟子大多熟识,甚至很多人都既习武,又学医,只精通其一。   而孤雁阁与乘风居,囊括了先生,商贾,占星,观象,等等的人才。   灵麓山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个巨大的人才培养基地。   灵麓山之人,医者皆悬壶济世,救苦救难。武者皆除暴安良,济世救民,读书人考取功名教书育人,亦或是入朝为官造福一方,商贾之人累家积业,行善积德。   灵麓山可以出废物,但百年来,未曾有过一位欺世盗名,大奸大恶之人。 第11章 鸡妈妈   萧子毓喝了口茶,看着呆呆的顾免,嗓音懒散:“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吗?只有今天哦,有问必答,过了这个村儿,可就没有这个店儿了”   顾免摇头,视线落在萧子毓腰间的独山玉上,上面的芙蓉七瓣莲栩栩如生。   “要看看吗?”   顾免视线落在他脸上,摇摇头,“不要。”   这是萧子毓师门的东西,也是可以保护萧子毓的东西。   他笨手笨脚的,摔碎了怎么办。   萧子毓从腰上解下来,塞到他手里,微微一笑,“但是我想给你看。”   顾免严肃的捧着玉佩,嘴唇紧紧的抿着,一动不敢动。   萧子毓看乐了,“你那么紧张做什么,没那么容易摔,放心吧。”   顾免马上还给他,“我看好了!”   萧子毓笑着系上,叹了一口气,道:“可惜灵麓山出了我这样一个废物,真真是令师门蒙羞啊。”   顾免睁大眼睛,努力反驳:“不不不不,你很厉害的。”   萧子毓逗他,“哪里厉害了?”   顾免掰指头:“会看病,会做好吃的,好看,还知道很多。”   顾免很认真的下结论:“很厉害。”   “比我有用多了。”   顾免语气有些失落,脑袋也垂下去了,蔫哒哒的。   萧子毓:……   萧子毓干笑两声,“怎么会,你也很有用,至少刷碗刷的很干净。”   顾免更失落了。   萧子毓:作孽哦,这张破嘴,叫你乱说。   ﹋o﹋   某一日,萧子毓从外面看诊回来后罕见的背了个背篓。   顾免坐在院里剥花生,板着一张脸默默生闷气,看见萧子毓也不理他。   萧子毓放下背篓,将一个糖葫芦递到他面前,哄他:“喏,给你的,别生气了绵绵,这次真的不适合带你去。”   “整个肚子都被贯穿了,还要缝合,你见了害怕怎么办。”   顾免抬起头委屈的看他,“我不害怕。”   今日一早林娘子来敲门,说林猎户上山打猎,掉下山了,撞树茬上了,血流不止。   萧子毓怕顾免害怕就让他留在家里了,还留了追云陪他。   萧子毓看了顾免一眼,不信他的鬼话。不怕才怪,看上去胆子那么小。   萧子毓摸摸他的头,“好好好你不怕,快接着,我还给你带了好玩的,在背篓里,去看看?”   顾免板着一张脸,接过糖葫芦,好奇的趴在背篓上瞅。   小小的,毛茸茸的,一群暖黄色的小鸡仔。   “小鸡!”   萧子毓看着惊讶又开心的顾免,道:“是啊,小鸡,买回来陪你玩的。”   顾免很喜欢它们,亲手做了窝,还塞了厚厚的几层干草。   萧子毓买了十只鸡,两只公鸡,八只母鸡。   顾免每天下午都会蹲在院子里数小鸡。   直到有一天,顾免发现少了一只。   眼神转向了追云。   追云:瞅我干啥呀!咋滴我吃的?   追云:嘿嘿嘿还就是我吃的。   你还别说,怪好吃的勒。   不让我偷别人家的,自家的我还不能吃两口吗?   顾免瘪瘪嘴,告状去了。   第二天,追云喜提一个鸟笼。   追云:呜呜呜……   顾免站在笼子外看它:“你为什么,要吃我的小鸡。”   追云:我就闲着无聊吃着玩玩。   难不成还能是饿了?   顾免:“你好像,成精了的鸟。”   追云:白眼。   顾免抿唇:“不要翻白眼。”   追云:哦呦~不听不听   治不了那个伪君子,我还治不了你?   在笼子里的第一天。   追云:还能关我一辈子不成?   在笼子里的第二天。   追云:萧子毓你个伪君子有本事关小爷一辈子!   在笼子里的第三天,追云浑身的羽毛都黯淡了些。   第四天,萧子毓悠哉悠哉的来看它。   萧子毓打了个哈欠,“还吃我的鸡吗?”   追云:呵呵,狗东西。   等小爷出去了给你吃的一个不剩!   萧子毓:“再发现少一只鸡,你就别想出来了。”   追云:……   萧子毓打开笼子,追云一溜烟没影儿了。   顾免将菜端上桌,问他:“它会不会,不回来了。”   萧子毓不在意的回答,“放心吧,不会的。”   萧子毓在桌前坐下,糖醋肉,红烧鱼,蒜蓉茄子,很丰盛。   顾免跟着他学了几天做饭,今早说要给他做,萧子毓也没有阻拦,看起来这小子很有做饭天赋啊。   萧子毓惊讶的看着他,“不错啊绵绵,学的这么快,真厉害。”   顾免害羞的笑,耳尖有些红:“你尝尝,喜不喜欢。”   萧子毓捏起筷子尝了一口,糖醋肉甜而不腻,一口下去满满的肉香,唇齿生津。   萧子毓很肯定的夸他:“不错!很好吃!绵绵真棒。”   顾免看他喜欢整个人更开心了,“你喜欢,的话,我以后,每天,做给你吃。”   萧子毓整天懒懒散散,正好不想做饭,答应的很爽快。   九月的天已经有了几分凉意,自从有了小鸡仔子,顾免每天的注意力都在它们身上了。   萧子毓闲的发慌,在院子里看着顾免给九只小鸡仔排好队,领头的小鸡自觉的站在顾免身后。   好像鸡妈妈。   萧子毓没忍住笑出了声,顾免朝他走来,屁股后面一串小鸡。   萧子毓更想笑了,眉眼弯弯,阳光下好看极了。   顾免看呆了。   萧子毓笑够了,看着木头桩子似的站在他面前的人。   又盯着他发呆。   “愣着做什么。”   “鸡妈妈要带着小崽子干嘛去?”   顾免回神,回头看了一眼屁股后面的一串,回答:“带它们出去走走。”   多动动,肉质更加紧实,好吃。   长大了都给萧子毓做烤鸡吃。   可怜的小鸡仔不知道它们当成鸡妈妈的人正盘算着如何吃它们。   萧子毓不拦他,他乐得孩子出去玩,和鸡……也行。   “那快去吧,记得早点回来。”   “钱袋系好了,遇到想吃的就买,别省钱。”   顾免点点头,带着小鸡仔们出了门。   萧子毓站在窗前逗鸟,“哎,孩子大了,整天不着家。”   追云:不要脸。   晚上的时候顾免回来了,将小鸡们都赶进鸡窝里,又黏在了正在做饭的萧子毓身边,欲言又止。   萧子毓眉头轻扬,“又怎么了?”   顾免:“我今日出门,遇到了顾家姑娘,她说那天那个,受伤的人,第二天就消失了,还留下了很多,银子,留了字条,说是给你一些,让你改天去拿。”   萧子毓继续翻炒着锅里的菜,头也不回的道:“不去,那是留给她们俩的住宿费,给我们做什么。”   顾免点点头,又乐滋滋的喂给萧子毓一块松子糖,说是今天出门遇到的宋婶子给的。   这种重视的感觉萧子毓很受用,脸上的笑容抑制不住,嘴上却道:“给你的你喂给我做什么?”   顾免:“我想给你吃。”   萧子毓嘴角翘了翘,心情很好的笑骂道:“呆瓜一个,傻兮兮的。”   顾免也不恼,在他身后环住他的腰,脑袋放在萧子毓肩上,挨挨蹭蹭的撒着娇:“你教我识字吧。”   萧子毓撒了把盐,笑着回他:“行啊,明天去城里淘几本启蒙书,再买一沓纸。”   锅里热气腾腾,萧子毓有些热,手肘抵了抵身后的人,“热死了,别捣乱。” 第12章 识字   顾免将头埋在他脖颈间,嗅着他身上淡淡的药香,有些依恋的蹭了蹭,听话的放开。   古代的娱乐很少,饭后顾免亦步亦趋的跟着萧子毓,看着他逗鸟。   一夜好梦。   第二天萧子毓和顾免专门去了趟城里,买了宣纸笔墨,和很多东西,满载而归。   萧子毓提着笔,站在桌前,一笔一划的示范。   顾免:“我想学你的名字。”   萧子毓蘸墨,头也不抬,所有带着笑道:“还没学会走路呢绵绵,你想飞哪去?”   顾免垂下脑袋,轻轻哦了声,有些不开心。   他已经被萧子毓宠坏了,有些娇气,萧子毓从来没有拒绝过他什么。   这个突兀的拒绝让顾免很难过。   “杵在那干嘛?过来。”   顾免慢吞吞的挪过来,萧子毓将笔塞进他手里,给他调整握笔的姿势。   萧子毓站在他身后,手把手教他写自已的名字。   “这是顾免的顾。”   萧子毓握着他的手继续写。   “手腕灵活一点,折进去。”   “这是顾免的免。”   顾免站在桌前,感受到身后的温度和耳后温热的气息,心情又明朗了起来。   顾免学会的第一个词是顾免。   第二个才是萧子毓。   萧子毓好像一直在教他,要最爱自已。   顾免低下头,可是他注定已经学不会啊。   这个世界上,顾免最爱的是萧子毓。   他不爱自已,他只爱萧子毓。   顾免渐渐的没有时间去给小鸡仔排队了。   萧子毓很严格,每天雷打不动的教顾免三十个字。   顾免很聪明,很多字只需要教一遍便能记下,靠记性在纸上歪歪扭扭的画出来。   萧子毓对他那狗爬似的字表示不置可否,后来花了两天时间给他写了厚厚的字帖,让他照着临摹。   顾免沉迷的不行,天天抱着萧子毓写的样板临摹,渐渐的他的字也能看过眼了。   日子过得很快,转眼间冬天到了。   小鸡们已经长成了大鸡,褪去了毛茸茸的黄色,换成了成年鸡棕红色。   顾免的结巴已经彻底好了,开始向着小话唠转变。   他也越来越黏着萧子毓,撒娇卖痴越来越熟练。   顾免的字终于认完了,一手飘逸的字迹与萧子毓像了七八分。   顾免眼睛亮亮的盯着萧子毓,像是求夸奖的小狗狗。   萧子毓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很温柔的夸他,“绵绵真厉害。”   顾免学的更卖力了,萧子毓有很多医书,顾免识字了后便翻着玩儿。   萧子毓看他很感兴趣,扔了本汤头诀让顾免跟着背。   顾免似乎学什么都比别人快很多,背书也快,萧子毓又淘了本伤寒杂病论给他。   某天清晨,萧子毓下楼后看到端端正正坐在桌前看书的顾免。   顾免看到他后将书放在桌上,站起来,拽着萧子毓的袖子急匆匆的往院外走。   鸡窝前,顾免指着那个铺着干草的圆圆的小坑,兴奋的道:“看!它们下蛋了!”   萧子毓点头,看着顾免毫无阴霾的笑,清隽的眉眼也染上笑意。   顾免跳进鸡圈里,将鸡蛋摸出来,献宝一样给萧子毓看,“今日给你蒸鸡蛋羹吃!”   萧子毓笑着摸了摸顾免的头。   心道这几只鸡崽子下蛋有些过于早了,这才两个月,看来平时得多喂一点了,省的死了顾免难过。   萧子毓趁顾免做饭,将院外的小菜地翻了翻,撒上了抗冻的萝卜,菜心种子,又掐了几颗小葱进了厨房。   厨房,烟雾缭绕间,少年穿着黑色的外袍,身姿挺拔,头发用发带高高束起,一甩一甩的,随口哼着歌,调子轻快,少年气很重。   萧子毓扬起笑,顾免比刚来的时候活泼多了。   他刚捡回来顾免的时候他看着就像很精致的木偶,呆呆傻傻又听话,还不会说话。   萧子毓总是担心他,不过现在好了,养胖了不少,性子也活泼了不少。   就是很黏人。   不过,萧子毓也很乐意让他粘着。   顾免感受到身后的目光,露出一个灿烂的笑。   他喜欢萧子毓的视线落在他身上,很喜欢很喜欢。   他也喜欢做任何事的时候萧子毓在他身边。   他巴不得萧子毓一直在他身边,睁眼就能看到,一直在他眼皮子底下才好。   顾免做好了饭,一起端出去。   鸡蛋羹被撒上葱花,黄绿相间的很漂亮。   小葱拌豆腐,红烧鱼,荤素搭配,健康又美味。   萧子毓感叹,顾免的厨艺真的是越来越好了。   他自已做了七年饭的饭,都只是家常菜的水平,顾免就做了几个月,便已经有了水云间大厨的手艺。   果然是货比货得扔 ,人比人得死啊。   他之前还老是觉得自已是天才,顾免这样的才算的上是天才吧。   不愧是他弟弟。   饭后萧子毓又带着顾免上山认一些简单的草药。   南方的冬天并不冷,山色还是秋天的翠绿。   萧子毓为了教孩子经常带着顾免进山,追云留着看家。   因为经常进山,也陆陆续续的采了很多药,捡了许多菌子野菜。   萧子毓经常带着顾免去城里卖药材和晒干的菌子。药材和吃不完的菌子晒干也卖了不少钱。   在山上偶尔运气好了还能遇见山鸡野兔,顾免追着不放,萧子毓怕他迷路不许他追。   遇到空旷一点的,树木稀疏一点的地方就由着顾免撒野,最开始的时候赶着赶着就丢了。   后来顾免砍了些树枝,自已做了一把弓,虽然是木头削成的箭但也能用。   有了弓箭后顾免自已摸索着学,几日的功夫便能抓到兔子山鸡一类的小型动物了。   萧子毓看着兴冲冲的顾免,惊叹他的学习能力居然恐怖如斯。   山上危险,萧子毓便只带着顾免在系着布条的外层转悠,从来不进深处。   今日运气不错,顾免没有认下几种草药,倒是打到了一只山鸡。   萧子毓从来不会因为顾免贪玩而教训他,毕竟自已找的地方没有猛兽什么的。   地方都不危险,萧子毓也没有什么好教训的,笑着夸奖道:“真棒。”   顾免更开心了。   萧子毓将刚才随手编的草编蚂蚱递给顾免,看着他那双因为惊讶而睁大的眸子,笑道:“这么惊讶做什么?没见过吗?”   顾免摇头,提着草编蚂蚱上下打量,眼里满是单纯的喜欢。   顾免拉着萧子毓下山,语气里的开心压抑不住:“今晚做山鸡炖蘑菇好不好?”   萧子毓温声道:“好。”   嗓音轻柔,如春风化雨。   顾免只觉得无尽的幸福。   这种开心只持续到了山下。   萧子毓在回家的路上,一个清秀的姑娘,穿着粉色的衣衫,泪水涟涟的拦住了萧子毓。   顾免停住了脚步,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捏紧了手里的草编蚂蚱,抿唇,有些不开心。   这是萧子毓什么时候背着他惹的桃花?   他们不是一直在一起吗?萧子毓很宅,除了看病几乎从来不出门,更不可能单独去见什么姑娘。   顾免心里闷闷的,还有些紧张,不自觉牵住了萧子毓的手。   萧子毓顺势握住,安抚的捏了捏。   姑娘哭的很伤心,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动作,眼眶通红的质问:“玉郎中为何不愿意娶我?” 第13章 陈秋娘   萧子毓背着山上捡到的菌子,一脸莫名,疑惑的出声:“敢问姑娘是?”   那姑娘哭的更伤心了,“我是陈秋娘,陈铁匠的二女儿。”   顾免想起来了,宋婶子要介绍给萧子毓,又被他拒绝的那位姑娘。   可都过去那么久了,为什么会突然来找萧子毓?   萧子毓也想起来了,一脸恍然大悟,“原来是陈姑娘。”   萧子毓放开顾免的手,抬手,行了一礼,“多谢姑娘抬爱,只是在下早已婚配,不敢耽误姑娘。”   “也祝愿姑娘早日觅得如意郎君。”   陈秋酿又哭了,眼睛红红的,看着他:“玉郎中,你当真已有婚配吗?”   萧子毓温和的笑着,说出口的话却半点不留情,“是,在下心中唯有娘子一人,此身只愿与她携手共度余生,还望姑娘,莫要在在下身上花心思了。”   远处传来了脚步声,宋婶子和陈铁匠急匆匆的跑过来,拽着陈秋娘的胳膊:“秋娘!玉郎中亲口说了早已婚配!你又在闹什么!”   陈秋娘挣脱不开,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落,“爹爹,我没有闹,我只是……”   陈秋娘被他爹爹拽回了家。   宋婶子尴尬的道歉:“抱歉啊玉郎中,给你添麻烦了。”   萧子毓温和的笑,“不麻烦不麻烦,不是什么大事。”   宋婶子叹了口气:“秋娘那姑娘一根筋,自从被您救过一次后就认准了您,上次之后我已经告诉那丫头了,谁知道你丫头到现在还没死心。”   “昨天的时候安家二小子来提亲,条件又好长的也俊,陈铁匠也同意了,谁知道今天出了这样的事情。”   宋婶子又歉意道:“玉郎中今天真是对不起,我替我那不争气的侄女给你道歉,希望您不要放在心上。”   萧子毓再三表示不碍事后,宋婶子才担心的追着陈铁匠和陈秋娘去了。   陈家。   陈秋娘哭的很伤心,“爹爹,我真的没有闹,我只是想知道,他在这里两年,为何从未提过什么娘子,又为何姑母一问便有了,还是那离谱的赘婿。”   “玉郎中神仙一般的人物,怎会是哪家的赘婿,他分明就是在蒙骗姑母!”   陈铁匠沉默的坐着,叹了一口气,“秋娘,那玉郎中为何要蒙骗我们呢,何况他就算是蒙骗我们,我们又能如何,逼着玉郎中娶你吗?”   “玉郎中愿意想出一个借口拒绝你,那已经是给你面子了,难不成真的要玉郎中当着父老乡亲的面亲口拒绝你,让你面子里子都挂不住,你才甘心?”   陈秋娘擦着眼泪不吭声,陈铁匠继续道:“安家那孩子也不错,条件也好,还是个秀才,又是真心喜欢你,爹爹从小看着长大,你嫁过去,爹爹也安心。”   “反正你与玉郎中是不可能的,玉郎中虽好,但一个外乡人,谁知道哪天就离开这里了,到时候你受了欺负,你去找谁!”   “你自已好好想想吧。”   陈铁匠说完便出了门,只留下陈秋娘一人呆呆的坐在房里。   宋婶子站在门外,看到陈铁匠出来,连忙上前,问“秋娘怎么样了。”   陈铁匠摇摇头,“让她自已想想吧,对了,玉郎中没有怪罪吧。”   宋婶子:“哪能啊,玉郎中是个好人。”   两人站了一会儿,直到月上柳梢头,宋婶子叹气:“哎,你说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再说萧子毓这边,他们走后萧子毓便带着顾家回了家。   锅里炖着今日刚抓的山鸡和菌子,萧子毓坐在炉灶前烧火,顾免便拎着刀坐在他身边削木箭。   萧子毓:“等明年开春了我们去北方待两年吧。”   顾免好奇的抬头,问他:“你这是在躲陈姑娘吗?”   萧子毓摇摇头,唇角含笑,“是也不是。”   “我在这里已经待了很久了,是时候换地方了。”   顾免点点头,反正萧子毓去哪里他去哪里,去哪里都一样。   只要萧子毓愿意带着他就好。   顾免低头继续削,动作却越来越慢,最后抬头。   萧子毓正盯着他,见他抬头,笑着问到:“怎么气鼓鼓的,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   顾免很喜欢萧子毓的坦诚,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会说出来,从来不会藏着掖着。   所以顾免也学着坦诚。   顾免问他:“你和陈姑娘,究竟是怎么回事阿。”   萧子毓笑弯了一双眼睛,说“我就知道你要问这个。”   “其实说起来我们之间并没有太多交集,我只见过她一次。”   “去岁时陈姑娘感染风寒,怎么样都不见好,便请了我去诊治,就是这样。”   “后来我就再也没有见过她了。”   顾免惊讶极了,“那为何她一副非你不嫁的样子?”   萧子毓摇头。   “行了别想了,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吧,陈姑娘还是要嫁人的。”   顾免听话的点头。   萧子毓不清楚顾免却清楚。   风寒久病不愈,定是痛苦非常,萧子毓治好了她的风寒,陈姑娘便将萧子毓视做结束了她的痛苦的人。   就像是另类的吊桥效应。   他自已不正是这样吗?   初见一眼惊艳,处之日久生情。   顾免有些不开心,喜欢萧子毓的人那么多,他又算的了什么呢?   萧子毓早晚是要成婚的。   他身边会出现另一个人,名正言顺的,完完全全的将萧子毓从他身边夺走。   那到时候,他怎么办?   他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萧子毓属于别人吗?   顾免垂下眼皮,遮住了眼里浓郁的偏执。   萧子毓是他的,永远都是。   他绝对不允许任何人抢走他。   那一瞬间顾免脑袋里浮现出很多阴暗的想法,像是阴沟里的蛇鼠虫蚁,贪婪又自私。   可下一秒,顾免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怎么会有那么恶心的想法……   他怎么会舍得那样对待他的阿毓……   喜欢从来都不是一味的占有。   他应该努力让阿毓喜欢他,让他的阿毓心甘情愿允许自已留在他身边。   “想什么呢呆瓜?别削了,快去洗手吃饭。”   萧子毓清朗的声音打断了顾免的思绪。   顾免抬头,整理好混乱的思绪,冲着萧子毓露出了一个毫无阴翳的笑,应了声好,站起身将身上的碎屑抖落,小跑着去洗手。   萧子毓盯着他的欢快的背影,眼神有些冷,下一秒又恢复了柔和,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顾免,你最好不要让我失望。   夜晚,顾免洗完澡,穿着里衣,怀里抱着枕头,敲响了萧子毓的房门。   萧子毓打开门,看到顾免的阵仗挑了挑眉,倚在门框上没说话。   顾免抿嘴,低下头,有些紧张。   半晌,他才出声道:“哥哥,我的床被倒湿了,我可以和你一起睡吗?” 第14章 安秀才   萧子毓眼里的讶异藏也藏不住。   稀奇啊,这可是顾免第一次喊他哥哥。   虽然对外总是说顾免是他弟弟,但顾免从未喊过他哥哥。   今日都是怎么了?   从见到陈姑娘之后顾免就有些不开心了,今日更是反常的要和他睡。   萧子毓很久不用的脑袋转了转,这是吃醋了吗?   没有安全感的小孩儿一个。   萧子毓站直了身子,抬手摸了摸顾免的脑袋,声音温柔的能滴出水来。   “绵绵,你永远是我的家人,我永远都不会不要你。”   除了你做了什么让我不能接受的事。   顾免浑身一僵,下一秒抬起头冲着萧子毓笑,轻轻嗯了声。   可是我想你永远属于我。   只属于我。   萧子毓的床不大,两个人躺着胳膊挨着胳膊,腿挨着腿。   但胜在舒服,躺上去就像躺在云端,也不知道底下垫了多少软垫。   顾免鼻间萦绕着萧子毓身上的药香,紧张的不敢动,克制着连呼吸都轻了几分。   黑暗中,萧子毓摸索着拍了拍他的背,“快睡吧。”   顾免轻轻嗯了声。   萧子毓入睡很快,顾免听着渐渐平稳的呼吸,侧着身子,借着窗外的月光,一遍遍的描摹他的脸庞,只觉得越看越喜欢。   诚然萧子毓是好看的,他身上的每个地方都像是经过细细的丈量,好看的不得了。   顾免伸出手指,戳了戳萧子毓长长的睫毛,露出一抹满足的笑。   顾免牵住了萧子毓的手,与他十指相扣,心跳的越来越快,顾免满足的闭上眼。   萧子毓睫毛动了动,没有睁开眼睛。   翌日清晨,萧子毓被一股窒息感吓醒,只见顾免像一只八爪鱼一样紧紧的抱着他,他整个人都嵌在顾免怀里。   萧子毓有些不高兴了,这小孩儿怎么长得比他还高了。   难道真的是因为吃多?   他身为哥哥的威严何在?   萧子毓动了动身子,打算吵醒顾免。   笑死,根本动不了。   萧子毓气笑了,根本挣不开。   萧子毓出声喊他:“顾免?顾免!醒醒!”   顾免睁开眼睛,迷迷蒙蒙的样子,脑袋埋在他颈窝蹭了蹭。   有些痒,萧子毓的愧疚心瞬间就上来了。   萧子毓柔声哄他:“没事了,你再睡会儿。”   顾免嗓音含糊,“好哦。”   顾免又睡着了。   萧子毓:不对,我动不了。   萧子毓叹了口气,重新闭上眼,算了,还是再睡个回笼觉吧。   顾免唇角隐秘的翘起,把人又搂紧了几分。   萧子毓再次醒来已经日上三竿了,顾免正在厨房炒菜,看到他露出一个大大笑,一对小虎牙可爱极了。   “你醒了?我们今天吃昨天剩下的半只鸡,我做了白切鸡,你快去洗手,马上就好了。”   萧子毓挑眉看他,“今日怎么不叫哥哥了?”   顾免无辜的看着他,试图装傻,“什么哥哥,我何时喊过你哥哥?”   萧子毓捏了把顾免的脸:“平时就是萧子毓,求我的时候就是哥哥,小没良心的。”   顾免呲牙咧嘴:“萧子毓疼——疼!”   萧子毓撒手,顾免的脸白白嫩嫩,没有任何痕迹。   萧子毓给他揉了揉,吐出两个字,“娇气。”   萧子毓转身去洗漱。   顾免做饭是真的越来越好吃了,萧子毓觉得他快被顾免养胖了。   吃过饭后萧子毓开始教顾免一些简单的药理,顾免听的很认真。   敲门声响起,顾免去开门。   又是一个不认识的人,脸色还很臭。   看着就不像是来求医的。   顾免的表情有些不好,脸色比他还臭。   “你谁啊!”   门外的人:“我是秋娘的未婚夫,我来找玉郎中。”   哦,原来是那个安家老二啊。   顾免不让开,“陈秋娘的未婚夫来找阿毓做什么?看病吗?”   “绵绵!外面是谁?”   身后传来脚步声,顾免一瞬间换上明媚的笑脸,“没谁,陈姑娘的未婚夫,安家二哥。”   顾免脚步挪开,将门开大好让人进来。   安二哥:……   这怎么还会变脸呢?   安二哥脸色更臭了,进来,朝着萧子毓行了一礼,“玉郎中,在下与秋娘青梅竹马,前几日已经订婚,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今日特来向玉郎中讨个祝福。”   安二哥是个读书人,身上的书卷气很重,乍一看翩翩君子,可若站在萧子毓身边,两个人之间的区别就出来了。   萧子毓身上是平和,那种万事随心,千帆过尽的平和,清风朗月般的沁人心脾。   安秀才身上偏偏身上有一股萧子毓没有的倔劲,铮铮傲骨,永不服输,是文人风骨。   都很吸引人。   但顾免就觉得安秀才装模作样,连萧子毓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   可以说是滤镜很厚了。   顾免乖乖的站在萧子毓身边,伸手捏住他的袖子玩儿。   萧子毓无奈的看他一眼,语气带着歉意:“抱歉,舍弟不懂事,怠慢了安秀才,还请移步,容在下聊表歉意。”   安秀才脸皮有些红,自昨日起蓄起的怒气像是气球一样破了个洞。   这件事情本与玉郎中无关,是秋娘自已心系于他。   感情一事由不得他人,不怪秋娘。而玉郎中与秋娘毫无瓜葛,更怪不得玉郎中。   玉郎中乃有匪君子,是他尖酸刻薄,咄咄逼人了些。   萧子毓就是这样,站在他身边,多暴躁的人都会冷静下来。   萧子毓光是站在那就会让人很舒服。   安秀才越想越臊的慌,磕磕巴巴的吐出几个字:“不,不必了,抱歉玉郎中,在下先行告辞。”   萧子毓出声挽留,声音温润:“喝杯茶再走吧。”   安秀才急忙摆手,撒了个小谎:“不了不了,在下要回去商议与秋娘的婚事了”   萧子毓了然的笑笑,道了声:“恭喜。”   “那在下便祝安秀才与陈姑娘琴瑟和鸣,白首成约。”   顾免又补充道:“祝你们鸳鸯璧合,永结同心。”   赶快成亲,别总是来打扰他的阿毓。   安秀才神色更加愧疚,拱手道谢“多谢玉郎中,多谢顾公子。”   安秀才慌不择路的跑了。   萧子毓有些头疼的看向顾免:“你啊……”   顾免耍赖似的抱住萧子毓的腰,熟练的撒娇,“我错了嘛,是他先脸臭的,我发誓这是最后一次,你别生气嘛。”   萧子毓笑了,神情温柔,无奈的道了声:“真拿你没办法。”   顾免笑的更开心了。   他很喜欢萧子毓对他纵容的样子。   “好了别撒娇了,多大人了也不害臊,继续去学药理吧。”   “等开了春教你探脉。”   顾免听话的松开他,“好哦。”   “我今晚可以和你一起睡吗?”   萧子毓:“不可以,天儿这么暖和,你把褥子拿出来晒晒不就干了吗?”   顾免撇撇嘴,“好吧 ”   顾免委委屈屈的跟着萧子毓进屋。   追云站在院子里的树上,翻了个白眼。   咦~~没眼看。   呸,一对狗男男。 第15章 小马屁精   天气也渐渐有些冷了,冬天到了。   萧子毓又给两人添了厚一点的衣服。   某一天清晨,萧子毓起床便看到了正在处理鸡的顾免,愣住了。   半晌,他问:“你怎么把鸡杀了?”   顾免露出一个笑,像一块小糖糕,很甜。   “家里还剩了些猪肉,我给你烤猪肉干吃,顺便再杀两只鸡,烤些鸡肉的。”   萧子毓点点头,感觉自已被养的有些废了。   顾免:“饭在桌上,你看到了吗?”   萧子继续点头,“看到了。”   “那快去吃饭,我把这个洗干净就来。”   萧子毓挽起袖子,“我来帮你吧。”   顾免笑的眉眼弯弯,轻轻嗯了声。   吃完饭后,萧子毓和顾免一起将要烤的肉切好。   萧子毓又将追云关进了笼子,腌好的肉要晾晒好几天,萧子毓实在不放心它。   追云:……   顾免正在腌肉,突发奇想,“我们再做些鱼肉干怎么样?”   萧子毓没有意见,嗯了一声。   顾免干劲十足,“那等会儿我们去抓鱼吧!”   萧子毓懒洋洋的嗯了声,去找陶木匠借鱼钩。   下午,两人来到河边,青山绿水,碧波荡漾,清新的空气令人心情愉悦。   萧子毓找了块风水宝地,将顾免的小板凳放在河边,挂上饵料,随手将鱼钩甩进河里。   顾免想趟水,萧子毓不同意。   “冬天河水还是很凉的,生病了怎么办,等春天了。”   顾免向来听话:“好吧。”   “那阿毓陪我一起玩好不好?”   萧子毓懒洋洋的抬眸睨了他一眼:“不好,河水什么,最讨厌了。”   顾免啊了一声:“阿毓不喜欢水吗?”   “曾经不喜欢。”萧子毓视线落在河面上,神情看不出喜恶。   顾免哦了一声,没有再问。   不一会儿,顾免又蹭到萧子毓身边枕着他的肩膀无聊的揪起一撮头发编小辫子。   萧子毓不理他他也自已能玩的很开心。   一下午的时间,萧子毓钓了三条鱼,收了鱼钩,提起装鱼的木桶,喊在不远处揪小野花的顾免。   萧子毓一喊他就来了,手里捏了一把花花绿绿不知名的野花,扬着笑跑,马尾左右摇摆,两颗尖尖的小虎牙抵在唇边,少年独有的朝气很吸引人。   好像不论什么时候,好像不论千山万水,他始终会奔向他。   萧子毓含笑着看他,顾免接过他手里的桶和鱼钩,将花塞进萧子毓手里,笑的很开心:“送给你的,喜欢吗?”   萧子毓点头,嘴角上扬,唇边噙着若有似无的笑:“很喜欢,谢谢绵绵。”   顾免脸有些红,眼角眉梢却都是笑:“不客气,你喜欢就好。”   到家后萧子毓将花找了个花瓶插上,又细心的整理了一下每朵花的位置,左看右看。   嗯,确实好看。   前面的花都是弟弟送的,这次嘛……   萧子毓心情很好的去做晚饭,顾免提着一只处理干净的鱼进了厨房。   “晚上吃红烧鱼好不好,鱼干不知道好不好吃,我们少做一点。”   萧子毓正在往锅里倒水,点头应下,“那一条做鱼干,剩下的一条盆里倒水先养着吧。”   顾免:“好。”   顾免将鱼放在案板上转了出去,萧子毓做红烧鱼的时候,他又进来了。   顾免站在萧子毓身侧,抬手抱住了他的腰,脑袋往锅里探,鼻子嗅了嗅,“好香啊!”   萧子毓笑骂道:“香什么香,小马屁精,撒手,刚杀完的鱼腥不腥啊,不许碰我衣服。”   顾免放开手,“真的香,不是马屁精。”   顾免闻了闻自已的手:“不腥,我用皂角洗了三遍呢!”   萧子毓轻哼一声,“是吗?”   顾免强调:“真的洗了三遍呢!”   顾免将手伸到萧子毓的鼻子下面:“你闻闻,真的不腥!”   萧子毓拿着锅铲笑着直躲:“好好好好,不腥不腥,别闹了做饭呢。”   顾免消停了,学着萧子毓的样子也哼了一声,“才没有闹呢。”   (ω)   又等了几天,顾免将晾好的肉烤成了肉干,萧子毓闲了打打牙祭。   萧子毓坐在桌前,看着每天被换上的小野花,心情舒畅。   值得一提的是追云被放了出来。   种好的菜也能吃了,冬至这天,顾免拔了根萝卜挖了些葱包饺子。   又想到萧子毓不爱吃猪肉的包子饺子,又剁了香菇。   萧子毓包的饺子很可爱,圆滚滚的,顾免看着很喜欢。   萧子毓笑的无奈,“别看了,都是要进嘴的东西,你包的也很可爱。”   顾免又看了一眼,一个个圆圆胖胖的小饺子整齐的码在案板上,顾免根本不想煮了。   顾免支支吾吾:“我真的不能把它们留下来吗?”   萧子毓眉头轻挑,“煮了。”   顾免很失落。   萧子毓补充:“都捞你碗里。”   顾免眼睛亮了,“真的吗!”   “真的。”   顾免干劲十足。   “差点忘了。”   萧子毓疑惑的看他。   顾免站起来,从他腰间的钱袋里掏出一文钱,洗干净,包进了饺子里。   顾免包完后笑解释道“讨个吉利。”   一锅饺子煮了两次,萧子毓包的饺子都进了顾免碗里。   顾免包的饺子都进了萧子毓碗里。   吃着吃着,萧子毓的牙被咯了一下,吐出了一文钱。   顾免咽下嘴里的饺子,“阿毓真厉害!我只包了一个你就吃到了!将来一定能好运连连!财源广进!天天开心!”   萧子毓温和的笑,有些戏谑的看着他,“你包的香菇馅饺子都在我碗里了。”   顾免强调,“那也是你吃到了,这是老天爷送给你的福运,快收着!”   萧子毓眉眼都是笑,轻轻的嗯了一声。   这种被人刻意送来的祝福真的会很让人惊喜,有一种时时刻刻被人惦念的感觉,很开心。   隔天又下了一场雨,顾免又搬着小马扎坐在门口看,萧子毓坐在桌前喝茶。   顾免看了一会儿觉得无聊,端着小马扎放在它本来的位置上,人却拉了桌前的大椅子蹭到了萧子毓身边。   顾免捞起茶杯递到正在倒茶的萧子毓手边,萧子毓头也不抬的倒上,放下茶壶,抬眼看向他。   “怎么不看了?”   顾免喝了一口,“没什么好看的。”   顾免的视线落在了萧子毓脸上,张口便道:“还是看你吧,你好看。”   萧子毓喝茶的动作顿住,放下茶杯哦了一声,笑着逗他:“有多好看?”   顾免也放下茶杯,扯住萧子毓的袖子,很认真:“全天下最最好看!”   萧子毓笑弯了眼,点了点他的额头,声音温柔:“小马屁精。”   顾免蹙眉,有些不开心:“你老说我是小马屁精,我没骗你!真的最好看。”   萧子毓毫无诚意的嗯了两声,扯出自已的袖子拍了拍顾免的头,站起身,“今日正好没有杂七杂八的事,你医书背的如何了,我考考你。”   顾免跟上,“我背的可熟了!”   顾免又问他:“如果我背的熟的话晚上能不能和你一起睡啊!”   萧子毓很冷漠:“不能。”   顾免与他面对面退着走:“为什么啊?”   萧子毓越过他:“因为挤。”   顾免试图撒娇,快步上前伸手轻轻拽住面前人的衣袖,晃了晃。   “那我侧着睡,我就只睡一点点,绝对不会挤到你,我发誓!你就答应我嘛~” 第16章 云不知   最终顾免还是没能成功的和萧子毓一起睡,顾免很生气。   生气到晚上在萧子毓睡下后抱着枕头来敲门。   萧子毓打开门,看着眼前的鹌鹑挑了挑眉,没说话。   顾免头垂的很低,有些心虚。   “我……我是来换枕头!”   顾免越说越觉得自已理直气壮,大声道:“对!换枕头!”   “这个枕头太低了我睡不惯!”   睡了那么久的枕头今晚突然睡不惯了,萧子毓了然的笑笑,让开了门。   顾免飞快的遛进去,换了两人的枕头,逃也似的离开了。   空气里飘过来一声晚安。   萧子毓叹了口气,唇角上扬,轻轻的回了声。   晚安。   他的小骗子“弟弟”   第二天顾免在饭桌上偷偷拿眼睛瞄他,萧子毓一抬头,顾免便像惊弓之鸟一样低下头。   萧子毓笑着问他:“不吃饭看我做什么,顶饱吗?”   顾免瞧着萧子毓的脸色,见他没有生气,松了一口气。   他就觉得萧子毓不会生气。   萧子毓还是很疼他的。   完全忘记了昨天晚上自已是如何翻来覆去的揣测萧子毓的心思,怕他生气,又想了很多办法去哄他开心的。   噔噔噔——   大门被敲响了,顾免以为是来找萧子毓看病的,习以为常的去开门。   大门打开,一个穿着随意的锦衣公子正骚包的站在外面,大门打开还没看清是谁便发癫。   “小毓毓~~~师兄来了~”   啪——   大门被甩上了。   云不知:“……”   下一秒门又被打开。   顾免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抱歉,手滑了。”   萧子毓又出来了,整个人懒洋洋的,“听声音就知道是你,追云都吓的飞走了。”   云不知张开双臂,给了萧子毓一个巨大的拥抱。   “师弟!师兄我想死你了!”   顾免关上门,转身,手有些痒,站在边上冷冷的看着云不知。   像是在思索如何躲过萧子毓将他的爪子剁下来。   云不知在萧子毓耳边轻声道:“你家这小厮脾气有些大啊。”   萧子毓推开他,扯过顾免向云不知介绍:“顾免,我弟弟。”   又看向顾免。   “云不知,我师兄。”   顾免露出灿烂的笑,很有礼貌的问好:“师兄好。”   云不知:“……”   这孩子变脸真快啊,刚才那门都快甩他脸上了。   云不知:“好好好,弟弟你也好。”   萧子毓:“都别杵着了,进来吃饭,我饿了。”   顾免麻溜的跟上,云不知慢了一步,到桌前时顾免正在給萧子毓夹菜,碗上垒了很高。   云不知在桌前坐下,扇子一摇,一副花花公子的懒散做派,“多年未见,师弟真是越来越会享受了。”   萧子毓头也不抬:“比不得师兄,温柔乡里诗词歌赋,美人怀里挥金如土。”   屁的个多年未见,前不久还来顺走了他的茶叶。   云不知坐直了身子,终于认真了些,道:“师弟这话可不能瞎说,我明明只是吃喝玩乐,赌和淫可是一点儿不敢沾,否则师娘非抽死我不可!”   萧子毓微微一笑,笑的云不知渗的慌。   云不知试图转移话题,视线扫了一圈:“追云呢?怎么我一来它就跑没影儿了?”   萧子毓:“你还没进门它就跑了,这就得问问你到的对追云做了什么让它那么怕你了。”   云不知摊开手,耸耸肩,很无辜的样子,“我可什么都没做啊!”   顾免夹了一块糖醋肉,笑的甜滋滋的,像一块蜜糖,“哥哥尝尝这个,很好吃!”   萧子毓吃进嘴里,夸赞道:“很好吃,谢谢绵绵。”   云不知眉头轻挑,不对劲,有情况。   萧子毓那个死洁癖的毛病哪去了?   顾免视线扫过云不知,朝他露出一个很单纯的笑。   云不知:“……”   原来如此。   云不知仿佛什么都没有看到,看向正在吃饭的萧子毓。   “小毓毓就是这样招待师兄的吗?可怜师兄我赶了一夜的路,现在是又累又饿。”   萧子毓抬起头,微笑:“绵绵,给他一文钱,谢谢师兄表演辛苦了。”   顾免很听话,当真从腰间的荷包里掏出一文钱,递给云不知,“家中清贫,还请师兄勿要介意”   云不知:“……”   云不知一伸手接住,揣进袖子里,顺便还谢谢顾免。   不要脸到了极致。   顾免站起身,歉意的笑:“抱歉师兄,之前我忘记了,我这就去拿碗筷,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听听这话术,三言两语将云不知钉死在客人的位置上。   不一会儿就见顾免一手拿着干净的碗筷,一手端出一碗鸡蛋羹,开口就是西湖老龙井。   “我不知道今天有客人来,只蒸了一碗哥哥喜欢的鸡蛋羹,师兄不会介意的吧。”   划重点,他是客人。   再划重点,萧子毓喜欢。   翻译一下:识相一点,不要和萧子毓抢。   云不知:“……”   他偏不!他浑身上下九成反骨!   云不知对顾免笑的真诚:“不介意。”   云不知转头,看向萧子毓眼前的鸡蛋羹,“但是能让小毓毓喜欢的,定是珍馐美馔,不知道师兄能否有这个荣幸,品尝一番。”   顾免脸上的笑消失了,有些紧张的看向萧子毓。   萧子毓:“……”   萧子毓面无表情挖了勺鸡蛋羹,塞进嘴里,看向云不知,慢慢吐出三个字:“秋露白。”   云不知闭嘴了。   顾免看萧子毓没有将鸡蛋羹给云不知,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两个人都没有在作妖,一顿饭吃的很和谐。   这种和谐一直持续到晚上。   只有两个房间,三个人,必须要两人一间。   云不知又开始欠。   “那当然是我和小毓毓一间了,我们从小一起长大,都那么熟悉了,睡一张床没问题吧!是吧小毓毓?”   顾免大声道:“不行!”   脱口而出后才惊觉不太合适,在萧子毓的注视下低下头,捏住自已的手指。   “我是说哪能让客人怠慢呢,我和哥哥住一间就好。”   云不知:“不怠慢不怠慢,我可爱和小毓毓住一间呢~”   萧子毓无语的看向云不知,眼神示意:你老是逗他干嘛?   云不知笑眯眯:多好玩啊,护食的小狼崽子。   萧子毓抑制住翻白眼的欲望:“师兄去睡绵绵那屋,绵绵今晚和我睡。”   顾免抬头,因为惊讶眼睛睁的有些大。   萧子毓摸了摸他的头,宽慰的朝他笑了笑。   云不知实现在他俩身上转了又转,神秘一笑。   就这个要星星不给月亮的架势,弟弟个屁!怕不是情弟弟!   夜渐渐深了。   云不知刚脱了外衣,门口传来了敲门声。   顾免抱着枕头站在外面。   云不知挑眉,靠在门框上,双手抱胸,揶揄的看着他,“怎么了弟弟,改主意了?想和我一起睡了吗?” 第17章 偏偏纵容   顾免笑的很假,“我来换枕头。”   云不知哦了一声,让开门。   云不知跟在顾免身后,好奇的问他:“为什么要换枕头啊,萧子毓吃醋了?不想我睡你睡过的枕头?”   顾免摇头,是他不想云不知睡萧子毓常睡的枕头。   萧子毓的枕头只有他能睡。   顾免换了枕头,皮笑肉不笑道:“师兄再见,师兄晚安。”   云不知看着他的背影饶有兴趣的挑眉,轻哼了声。   他师弟这眼光也没谁了,一只养的熟的小狼崽子。   还不错。   还真是赶巧了,若是从前的萧子毓,可不会喜欢这一款的。   云不知吹灭了蜡烛,打了个哈欠,爬上床,安安分分的睡觉。   另一边。   萧子毓靠在床头,听到推门声抬起头,看了眼抱着枕头的顾免,眯着眼睛笑:“换回来了?”   顾免爬上床,将枕头放在两人中间,嗯了声。   萧子毓躺下,留了一半,神情温柔,道:“换回来了就快睡吧”   顾免跟着躺下,整个人缩进了萧子毓怀里,双手紧紧的搂住他的腰。   萧子毓拍了拍顾免的背,嗓音里带着纵容。   “多大人了,撒什么娇。”   顾免在萧子毓胸前蹭了蹭,不说话。   萧子毓入睡总是很快,不一会儿顾免便听到了均匀的呼吸声。   顾免抬头去看他,很开心的笑。   他感受到了萧子毓对他的纵容。   虽然可能在萧子毓心中,他只是个黏人又没有安全感的弟弟,那也没关系。   他会慢慢让萧子毓习惯身边有他的存在,最后爱上他。   第二天一大早,顾免便在厨房忙活,萧子毓想去帮忙,又被顾免按住说陪客人。   云不知来找萧子毓肯定有事,昨天他已经那么打扰他们聊天了,今天不能再继续任性了。   萧子毓还想去帮他,云不知干脆利落的扯住萧子毓在桌前坐下,笑着看向顾免:“那就辛苦弟弟了。”   顾免笑着:“不辛苦。”   顾免进厨房后,云不知看向淡定噙着笑喝茶的萧子毓。   “可以啊师弟,怎么把这小孩儿迷的神魂颠倒的。”   萧子毓笑笑不说话。   云不知:“什么时候带回灵麓山给大家看看,虽然你找了个男人,但是名分还是得给人家啊。”   萧子毓:“还没影儿的事儿呢。”   云不知皱眉,不赞同的道:“你这是不打算负责的了?要是师父师娘知道了非打死你不可。”   萧子毓无语的看着他,“他现在还是我弟弟呢,你别在他面前乱说。”   云不知语塞。   感情没在一起就这么黏糊了?   萧子毓视线转向厨房,声音温柔:“他年纪还小,正是情窦初开的时候,我总得等他真的明白什么是爱吧。”   “不然他迷迷糊糊的被我哄骗,将来后悔又如何是好。”   云不知啧啧两声,“你个黑心肝的狐狸,那小孩儿将来后悔了你还能放他离开?”   萧子毓提起茶壶倒了杯茶,又为云不知也续上,雾气腾腾间衬得他整个人眉眼淡漠,飘飘欲仙。   萧子毓:“那自是不能的。”   既然选择了他,那就一辈子也不许放手。   云不知挑眉,“我就知道。”   萧子毓抬眼看他,“所以我现在不是正在给他选择的权利吗?”   云不知:“你可得了吧,你那叫选择的权利吗?”   “心知肚明的他喜欢你,却偏偏纵容他越界的亲近,不拒绝,也不回应,你可真是出息了啊萧子毓。”   萧子毓没有回话,顾免从厨房探出头,笑意清澈:“哥哥,我们早上吃蒜香排骨,水煮肉,清炒菌子怎么样?”   萧子毓抬头,应了声好。   顾免的头又缩回去了。   云不知:“啧啧啧啧,这也盯的太严了点吧。”   萧子毓温和的冲他笑:“乐意至极。”   云不知抿了口茶,“行吧,你俩这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还能说什么呢。”   “不过我先提醒你一句,虔宁那小子可还惦记着你呢,你回去的时候注意一点,可别刺激到他了。”   萧子毓摩挲着手里的茶杯,“劳烦师兄……”   “哎—!住嘴,我可不敢,你说说你当年一声不吭跑下山,一个招呼都不打,那小子差点把整座山头都掀了,你现在让我去跟虔宁说你找了个男人?”   “我可不想挨揍。”   萧子毓看他一眼,嗯了一声。   云不知品了品他的茶,赞叹了一声:“你这茶不错。”   萧子毓抬眸:“五百两,剩下的都给你。”   云不知一口茶喷了出来,“五百两?!你怎么不直接去抢啊!”   萧子毓:“爱要不要。”   云不知气笑了,“你看我长得像五百两吗?”   萧子毓看了他一眼,“不像。”   云不知发觉他在这个师弟面前,想揍他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为了避免自已将人揍了将来萧子毓那家伙告黑状,云不知忍气吞声。   云不知随手抓起盘子里的肉干,尝了一口。   “怪好吃的。”   萧子毓瞥了一眼,状似无意道:“绵绵做的,很不错吧。”   云不知翻了个白眼又伸手去抓,萧子毓啪的一声打掉他的爪子。   “绵绵特意做给我的,你尝尝就行了。”   云不知摸了摸自已的爪子,嘟囔了声小气鬼。   云不知眼尖的瞅见了花瓶里插的花,昨日好像不是这些啊……   多了朵蓝色的。   “师弟什么时候爱好给屋里插花了?”   萧子毓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唇角微掀,“绵绵插的,我可没有那么闲。”   云不知:……   云不知看不惯嘚瑟的萧子毓,道:“难怪我昨天来时你这附近的野花比上次少了不少,原来都是被那小子薅秃的。”   萧子毓看了一眼他嫉妒的嘴脸,指着院子外面已经初见绿芽的一片:“看到了吗?那是绵绵前些日子种的。”   “不过你说的对,明日便不去采了。”   云不知哼了两声,道:“这还差不多。”   萧子毓:“所以你这次来又是为了什么?”   云不知一秒正经。   “师父来信说师姐要成婚了,让我们都回去观礼。”   萧子毓疑惑:“怎么这么快?和你提过的陆丰年?”   云不知:“是啊,师姐前段时间带他回了趟灵麓山,见了师父师母,他们也都同意了,婚期定在了四月初六,在灵麓山举行。”   萧子毓:“好,到时候我和绵绵一起回去。”   云不知阴阳怪气,“等他明白什么是爱~”   “这么着急的要把人拴住,还说什么冠冕堂皇话鬼话,骗鬼呢!”   萧子毓眉头轻扬,“差不多行了。”   云不知睁大眼睛,“怎么!我现在都说你不得了吗?”   萧子毓:“可以是可以,但是我怕我观礼之时一不小心就知道了师父的那坛秋露白是被谁给喝了。”   云不知:……   云不知咬牙切齿:“你赢了,我不说你了。”   萧子毓朝他微微一笑,端的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萧子毓转身去了厨房。   顾免系着襻膊正在做水煮肉,看到萧子毓过来露出一个甜甜的笑。   “哥哥!你怎么进来了!”   萧子毓用袖子擦了擦他额间的汗,“左右我在外面也没有什么事,干脆进来帮你。”   顾免神色纠结,“那留师兄一个人在外面,会不会不太好啊。”   萧子毓只当看不出他的口是心非,“放心吧,师兄很大度的,不会和我计较这些的。”   顾免展颜,小虎牙尖尖:“嗯!”   一顿饭后云不知站在鸡圈里喂鸡,手上抓了一大把玉米,“咕咕咕——”   “咕咕咕——”   萧子毓站在门口看他,“你可别把它们几天的量都给我喂完了。”   顾免掰了些菜叶子,扔进去,伸出双手,示意云不知将玉米罐子递给他。   云不知转了个圈躲过他的手,嘴里还不忘说着:“萧子毓你个小气鬼,难怪你家的鸡比寻常人家的瘦些。”   顾免收回手看着明显胖胖的鸡,无语凝噎。   萧子毓微笑,“许久不见师兄竟已身患眼疾,昨日居然未曾发觉,倒是师弟的不是了。”   “不知今日这病还治不治得。”   云不知翻了个不优雅的白眼,将玉米罐子塞进顾免怀里,对萧子毓说:“你少来。”   “你下山这几年从哪里学的这些腔调,一副伪君子做派,倒是不如在空芝谷时可爱了。”   萧子毓理了理袖子,淡定的道:“瞎就去治。”   云不知挑眉,扇子在手心敲打,“这就对了,这样才可爱嘛,一副小师叔的做派做什么,看着就让人不开心,跟个假人似的。”   “昨日威胁我的时候不是挺厉害的吗?”   “小时候就那三脚猫的功夫还想着揍我那股跳脱劲儿哪去了?”   顾免又扔了把玉米进去,把罐子放回屋里,站在萧子毓身边递给他包撕开的蜜枣,小太阳一样的笑。   “哥哥,给你吃。” 第18章 萝卜开会   萧子毓爱吃甜食,连做菜都偏爱酸甜口。   顾免做的最好吃的便是糖醋肉。   萧子毓放进顾免钱袋里的银子,全被顾免拿了买蜜枣和青团一类的吃食。   萧子毓接过,喂了一颗给顾免,顾免笑着张嘴吃下。   周围都是粉红色的泡泡。   云不知:……   云不知越过他俩进了屋,顺便还翻了个白眼。   两人都不理他。   萧子毓无奈的看着顾免:“你又拿你荷包里的钱买这些小零嘴了。”   “你不喜欢吗?”顾免眼神落在萧子毓身上,笑着问他。   萧子毓唇角轻扬,轻声说:“喜欢。”   顾免眼角弯弯,“你喜欢就好。”   萧子毓轻轻摸了摸顾免的头。   “让让——”   云不知从两人中间挤过去,手里拖着一坛酒。   萧子毓眼尖的瞅到了那是他几年前酿的岁酒,埋了三四年了。   从熙宁寺到水绕村,都舍不得喝。   萧子毓脸上的笑消失了。   萧子毓:“……”   云不知什么时候挖出来的?   萧子毓一把将手中的蜜枣塞回顾免怀里,身形一闪去抢云不知手中的酒。   顾免下意识伸手想要抓住他,却只有一片衣角从手心划过。   顾免愣了愣,放下手追出去,担心的看着院子里打架的两人。   两人过了几招,云不知的招式给人一种四两拨千斤的飘逸柔和感,以柔克刚,身法轻盈。   青绿的树叶纷纷扬扬着落下,云不知足尖一顿,身姿轻盈如燕,腾空跃起,后撤了些许,引着萧子毓不断靠近他。   顾免担忧的看着两人,生怕云不知一个失手伤到萧子毓,又怕他贸然上去打扰到萧子毓让他受伤。   风有些大了,吹的树叶沙沙作响。   云不知躲开萧子毓的攻击,破风扇甚至还敲了一下萧子毓的头,笑的很欠揍,“追什么追,我要是你的敌人不知道你已经死多少回了。”   “我就知道你要来抢,好多年没有揍你了师弟你的武功还是那么差,就你那三脚猫的功夫还想和师兄我打架,再回去多练两年吧!”   云不知抱着酒坛子一溜烟跑的没影儿了。   顾免急忙跑上前,心疼的摸了摸萧子毓被云不知敲到的头,“疼不疼啊。”   萧子毓的注意力瞬间就被顾免吸引了,从顾免另一只手里接过蜜枣,漫不经心的往嘴里塞了一颗。   脸上又重新挂回了笑,道:“没用力,不疼。”   顾免皱着一张脸,表情有些冷。   萧子毓笑眯眯的捏了捏顾免的脸,“没事别理他,他喝了我的酒,我自是有法子报复回来的。”   顾免好奇的看着他,“什么法子?”   萧子毓又往顾免嘴里塞了颗蜜枣,丹凤眼眯起,“家里不是还种了很多萝卜吗?师兄很爱吃,下午我们多做点。”   顾免知道萧子毓嘴里的喜欢肯定不是真的喜欢,但是云不知活该。   谁让他偷了萧子毓的酒,还敲萧子毓的脑袋。   再说云不知这边。   云不知运起轻功,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往树上一躺,拔开大红色的酒塞子,嗅了嗅。   “至少四年的好酒!师弟的手艺就是好,不愧得了师父真传!”   云不知舒舒服服的躺着,倒了一口酒。   “人活一辈子!快活逍遥最重要!我酒都喝了,他还能打死我不成!”   “哦对,他打不过我!哈哈哈!”   青绿的树叶间躺了一道白色的影子,垂落的袖间露出半截清瘦有力的手腕,举着酒坛喝酒,扑面而来的自由不羁。   和萧子毓一样的感觉,都像是来人间一趟,随时挥挥衣袖准备离开的潇洒。   夜色越来越暗了,云不知踌躇的站在门口不敢进去。   顾免打开门,脸上维持着假笑。   云不知干笑两声,尴尬道:“我正打算敲门呢。”   顾免转身进去,留下一句:“哥哥喊你吃饭。”   云不知捏着破风扇,局促的跟在顾免身后,看到萧子毓一脸平静的坐在桌前喝茶,心里更加忐忑。   他这个小师弟可不是什么以德报怨的人啊。   萧子毓放下茶杯,抬头看向云不知。   “回来了就吃饭吧。”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云不知抓起筷子,伸向菜盘子。   云不知:……   云不知的筷子又放了回去。   云不知欲哭无泪,“师弟你这也太记仇了吧……”   糖醋萝卜块,清炒萝卜丝,凉拌萝卜丝,萝卜炖鱼……   萧子毓一脸温柔,“师兄怎么不动筷子,是不喜欢么?”   云不知挤出一抹笑,“怎么会,喜欢,我很喜欢。”   云不知夹了一块萝卜炖鱼里的鱼肉,哭丧着脸安慰自已,就这一次,下次绝对不会再挑衅小心眼儿的师弟了!   云不知壮土扼腕般喂进嘴里,硬生生夸赞顾免:“弟弟你这手艺真好,我喜爱极了。”   萧子毓:“这是我做的。”   云不知笑的有些勉强,“是吗哈哈,原来是师弟啊,手艺不错。”   云不知闭嘴了,一顿饭吃的安静如鸡。   半夜,云不知捂着自已咕咕叫唤的肚子,饿的全身没有力气,偷偷溜下楼,在桌上看到一盘紫薯糯米糕。   云不知:!   云不知扑到桌前,毫无形象的塞进嘴里,感觉到自已的胃有了东西后,松了一口气,又灌了杯茶。   他是真的以为今天晚上要被师弟饿死了呜呜呜……   还好师弟给他留了吃的……   夜晚的一盘糯米糕短暂的换回了云不知的良心。   云不知反思了一下自已。   昨天半夜偷偷挖出来了师弟准备了四年的屠苏酒,今日还当着师弟的面挑衅他。   云不知:我是真该死啊!   云不知怀着对萧子毓的愧疚入睡了。   第二日,萧子毓看书云不知递茶,萧子毓喂鸡云不知抢着喂,萧子毓帮顾免洗菜云不知抢着洗,甩了顾免一脸水。   萧子毓:“……”   顾免:完了,云不知不会喜欢萧子毓吧!   顾免眼巴巴的看着萧子毓,“哥哥……”   萧子毓面无表情:“师兄,你出去。”   云不知自知理亏,不好意思道:“那个抱歉啊弟弟,我不是故意的。”   萧子毓用袖子擦去顾免脸上的水珠,顾免心情很好的回了句:“没关系。”   云不知觉得自已有点撑。   今日的饭菜很正常,不再是萝卜开会,云不知心情很好的多吃了碗饭。   饭后云不知辞行,该带的消息已经带到了,他也该回他的醉云楼主持大局了。   一下子消失半个月,终归是有些不妥。   云不知腰间系的是青色独山玉,上刻水火,出于鹿鸣山。   醉云楼在当地也是极有名的一座酒楼,价格公道,味道上佳,醉云楼的东家还有一手好功夫,整天在附近跑来跑去,那些欺男霸女的恶霸,横行霸道,鱼肉乡里的里正,哪个没有被他揍过。   醉云楼很受当地百姓拥护啊!   萧子毓和顾免送云不知出门。   云不知发誓,这是他在顾免脸上,看到最真诚的笑容。   “师兄慢走。”   云不知欠揍的笑了笑:“我突然就不想走了。”   顾免脸上真诚的笑消失了,差点又把门拍他脸上,还好萧子毓也在身边,这才止住了动作。   云不知看着顾免,表情很欠。   “我开玩笑的。”   “师弟!咱们四月见!”   说完便背着死皮赖脸讨来的一点肉干和茶告辞了。   萧子毓和顾免站在门口,目送着云不知走了几步后转身朝他们挥了挥手。   然后脚一点地,没影儿了。 第19章 生辰快乐   当天晚上顾免赖在萧子毓房里不想出去。   萧子毓靠在床头,顾免靠在他肩上,伸手抓住萧子毓的头发拨弄。   “哥哥,你就让我和你一起睡吧,我不想睡别人睡过的床~”   萧子毓唇角含笑,“睡我睡过的床就可以?”   顾免改抱着萧子毓的腰,脑袋在他胸前磨蹭,“哥哥才不是别人。”   萧子毓:“不是不愿意叫哥哥吗?最近怎么叫的这么勤快?”   顾免抬头看他,声音有些委屈:“怎么了,你不喜欢吗?”   “喜欢,很喜欢。”   萧子毓笑了声,胸腔的震动趴在他手上的顾免感受的十分清晰。   像小锤子一样敲打着顾免的心,单单只是抱着萧子毓,他就十分满足,一颗心像是要化了般,满是单纯的喜悦。   顾免靠着他的撒娇技能,成功的留在了萧子毓房间。   云不知离开的第二天,追云飞了回来。   顾免好奇的戳戳它的翅膀,“它怎么躲师兄躲的这么厉害啊。”   萧子毓:“这个我也不清楚,在山上时只知道师兄养了几只鸟,识人语,师兄每次来空芝谷都不带它们,下山那年第一次见它们,师兄便将追云送给了我。”   顾免了然的点点头,心道还真是宠似其主,一样的不讨人喜欢。   顾免完全忘了他第一次见追云还想养它来着。   日子一天天的过,每天喝喝茶,看看书的生活悠闲自在。   顾免很开心,只有他们两人,他便可以时时刻刻的黏着萧子毓。   美中不足的是,云不知走的第二天,萧子毓给顾免的那间屋换了新的床具,将顾免又赶了回去。   顾免因此生了一晚上的闷气,第二天为了隐晦的让萧子毓来哄自已,决定今日不替萧子毓夹菜。   萧子毓吃的很开心。   顾免意识到,萧子毓根本就没有意识到他生气了!   顾免扯住要回房睡觉的萧子毓,“我生气了。”   萧子毓满脸疑惑,“什么?”   顾免强调:“我生气了!我已经生气一天了!”   “你难道都没有发现我今天没有帮你夹菜,没有抱你吗!”   萧子毓笑着看着他,“发现了啊,还在想你什么时候会说呢。”   顾免抿唇:“那你都不哄哄我的吗?”   萧子毓眉眼带笑,“哄,绵绵说怎么哄。”   顾免:“我想和你一起睡。”   萧子毓逗他,“就这样?没有别的了?”   顾免点头,回答他:“就这样!”   萧子毓应下,“行,进来吧。”   顾免又多在萧子毓房里赖了一天。   转眼间十二月到了。   新年将至,顾免每天将自已搞的忙忙碌碌,做了很多的好吃的给萧子毓,每做出来一道总要给萧子毓喂上几口。   萧子毓总感觉半个月来他胖了很多,顾免却瞧着他说太瘦了。   巧了不是,萧子毓瞧着顾免也觉得他太瘦了,要多吃一点。   顾免今日说他要给萧子毓做一个他从来没有吃过的东西。   萧子毓很好奇,顾免将他推出厨房,“等做好了我会喊你的!”   萧子毓顺着他的力道出去,乖乖坐在桌前。   顾免将昨日刚买来的糍粑放在萧子毓面前,叮嘱他少吃一点,待会儿还要吃好多东西。   萧子毓一个人呆的无聊,突然意识到好像在遇到顾免之后,他一个人待的机会就很少了。   顾免太黏着他了。   萧子毓想着想着就笑出来,这个小孩捡的不亏。   萧子毓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心情很好的拔了院子里菜园的小葱,随手擦了擦,塞进了嘴里。   “呸呸!”   生的葱真的好难吃。   萧子毓薅了一大把,扔进了鸡圈,看着它们争抢着啄食。   它们都不辣的吗?   好无聊啊。   萧子毓悠哉悠哉的晃进厨房,敲门,“绵绵,你好了没有啊!”   顾免打开门,笑眯眯的看着萧子毓,牵着他的手让他坐在桌前。   “阿毓闭眼。”   萧子毓闭上眼睛,“做的什么好吃的啊这么神秘?”   顾免神神秘秘的道:“马上你就知道了。”   顾免走了几步又回头看萧子毓:“不许偷偷睁眼。”   萧子毓闭着眼睛,声音懒洋洋的,拖着调子道:“知道了。”   顾免将做的东西都端出来,坐在萧子毓身边:“可以睁眼了!”   萧子毓睁开眼睛,桌上放着一大块蒸糕,上面还糊着一层白色的什么,还有一碗长寿面。   还有好几盘他喜欢吃的菜,糖醋肉,糖醋鱼片,玉米烙,拔丝鸡蛋。   顾免看着他笑的眉眼弯弯,嘴角的小虎牙十分显眼,可爱极了。   “阿毓,生辰快乐!”   顾免歪着脑袋想了想,又说道:“祝你余生事事无心绪,直向清凉度岁年。”   萧子毓愣了愣,半晌后,唇角牵起笑,眼底漾开细碎的光,抬手摸了摸顾免的头,“谢谢绵绵。”   顾免将前些日子做的五根细烛火插在蛋糕上,笑着和萧子毓解释,“这个叫蛋糕,是我家乡那边的糕点,过生辰都要吃的。”   顾免有些害羞的笑着:“二十五根有点多,我就插了五根。”   顾免将烛火点燃,拉着萧子毓的手握拳放在胸前:“阿毓快闭眼,许个愿!”   萧子毓听话的闭上眼,他好像没有什么愿望。   既然没什么愿望,那就祝他在意的人岁岁安康,长命百岁吧。   萧子毓许完愿睁开眼睛,顾免:“阿毓快吹蜡烛!”   萧子毓听指挥,将蜡烛全部吹灭。   顾免松了一口气,将蜡烛拔下来扔到一边。   “还好没有滴到蛋糕上。”   顾免又拿了刀来,递给萧子毓,“寿星切蛋糕!”   萧子毓按照顾免说的,将蛋糕一分为三。   因为只有两个人,顾免的蛋糕做的很小,一半几口就可以吃完。   顾免还贴心的给追云分了蛋糕。   萧子毓就着长寿面吃了蛋糕,还被投喂了许多菜品,整个人撑的坐在桌前不动。   顾免收拾完厨房,蹭到萧子毓身边,伸出手替他揉了揉肚子,有些愧疚。   “对不起啊阿毓,我不应该给你夹那么多菜的,是不是很难受啊。”   萧子毓感受了一下,安慰顾免:“其实也不是很撑,很快就好了,绵绵不用担心。”   顾免轻轻嗯了一声,瞧着还是不太开心。   萧子毓替他转移注意力,“你是怎么知道我的生辰的啊。”   顾免:“上次师兄来的时候,问他,他说的腊月十五。”   萧子毓挑眉,有些惊讶。   顾免抬头看着他,“阿毓,你今日开心吗?”   萧子毓又笑了,“开心啊,自然开心。”   “自我下山后,后面几年师兄师姐每年倒是会差人送一些生辰礼来,但是每年都是我一个人,总归有些冷清。”   但其实还好,云不知每年都会晚一两天,特意赶过来气他。   “今年有绵绵,我很开心。”   也很开心云不知今年不来了。   顾免抱住他,“阿毓,以后的每一年,都有我,我不会再让你一个人了。”   每一分每一秒,每一天每一年。   都有他。 第20章 并蒂莲   生辰怎么能没有生辰礼呢,顾免从怀里摸出来一块月牙形的玉佩,系在萧子毓脖子上。   萧子毓拽起来看了看,乳白色的玉质地温和,摸起来触感很好,中间的一半并蒂莲雕刻的栩栩如生,光是看着就价值不菲。   萧子毓挑眉看着他,他在顾免脖子上见过,当时还是一整个圆形的玉佩,完整的并蒂莲。   这小孩儿的小心思昭然若揭了啊。   萧子毓一向不收不明不白的礼物,笑着看着顾免:“绵绵,这玉佩我可不能收。”   顾免委屈的看着他,:“为什么?”   萧子毓笑着捏他的脸,“你可知道这玉佩上的图案代表着什么?”   顾免装傻,“莲花寓意纯洁高尚,我觉得和阿毓很是相配啊,还能是代表什么?”   萧子毓丹凤眼微眯,唇角勾起一抹不怀好意的笑,整个人都有些危险,和平时截然不同。   也更加吸引人。   “原来是这样,倒是个不错寓意,这玉我就收下了,绵绵可千万要记牢了你今日的话哦~”   顾免被萧子毓的笑夺去了心神,呆呆愣愣的点点头。   萧子毓轻哼了声,站起身,周身的气质重回温润。×   “很晚了,去睡吧。”   并蒂莲代表纯洁高尚,顾免,你最好给我记住了。   直到那抹青色的身影消失在楼上,顾免才回过神,后知后觉的意识到。   萧子毓好像生气了。   顾免站起身想追上去,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只能徒劳的站在原地,有些着急。   顾免垂下脑袋,这个人显的很无措,他好像又搞砸了,该怎么办……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并蒂莲……   对了,萧子毓的随手扔给他的书,有一本是花草名录,里面有并蒂莲。   他看过了。   萧子毓知道他过目不忘。   原来是这样……   难怪萧子毓会生气。   在萧子毓眼里他是不是一个撒谎成性的人……   萧子毓教过他,做错了事情不可怕,可怕的是不知悔改一错再错。   那他现在去认错,萧子毓会原谅他吗?   顾免敲门的时候萧子毓正在擦头发,整个人刚从水中出来冒着热气,眉眼湿润,好看极了。   萧子毓打开门,顾免看到了头发湿漉漉的萧子毓,忍不住说道:“哥哥我帮你擦头发吧,擦不干会生病的。”   萧子毓没有回应,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你来做什么?特意替我擦头发的吗?”   顾免挤出一个笑,递给他一个丑丑的香包:“哥哥这是我前些日子晒的鲜花,挂在床头有助眠的效果,你,你要么…”   顾免的话有些小心翼翼的,笑容有些勉强。   萧子毓还是有些心软,他这辈子所有的耐心似乎都放在了顾免身上。   萧子毓叹了口气接过,翻看了几下,随手将擦头发的细布扔给他。   “不是要帮我擦头发吗?擦吧,手累。”   “在哪里学的缝香包,丑死了,改天给你缝一个。”   顾免愣愣的接住,跟在萧子毓身后,意识到他这是不生气了,有些开心。   萧子毓将香包挂在床头,被顾免温柔的手法擦的有些昏昏欲睡。   “你知道我今日为什么会生气吗?”   顾免抿了抿唇,“因为我撒谎了。”   萧子毓总是教他,话要用嘴去说,有什么误会要通过交流解决。   任何人之间的相处都不可能完全契合,争吵,摩擦,是很正常的事情。   发生了矛盾第一时间是去解决它,而不是追究是谁的过错。   不能只做不说,也不能只说不做。   萧子毓闭着眼,“是,但不全是。”   顾免擦头发的动作有些慢了,手有些发抖。   他怎么忘了,既然他知道并蒂莲的意义,还能送给萧子毓,那就相当于将他的那些见不得光的小心思完全铺展在萧子毓面前,等待他的审判。   他没有任何选择的权利。   顾免眼眶有些红,或许在面对有关萧子毓的事情上,他永远也长不大,永远都是那个会缩在桌子下流眼泪的废物。   面对萧子毓,他的脑子从来都不清醒。   顾免的眼泪终于忍不住了,一滴一滴的落下,他脸色煞白,双手紧紧的捏着擦头发的细布,不敢抬头看面前的人,泣不成声。   “阿毓……对不起”   顾免想说些什么,可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嗓子像是被塞了一块破布,心脏像是被人敲了一锤子。   萧子毓又叹了口气,拉过顾免让他和自已面对面,看着他的眼睛:“绵绵,有些事情,你可以瞒着我,但是不可以骗我。”   “你不想我知道的事情我便不会去问,我尊重你所有的想法,你说出口的每句话我都会很认真的去考虑,但是我不想我的用心对待,换来的是一个会骗我的人。”   “今日之事你完全可以告诉我,你知道并蒂莲代表着什么,但是你仍然想送给我,我一样不会拒绝。”   顾免看着他,眼前雾蒙蒙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萧子毓知道自已喜欢他。   萧子毓不厌恶他。   那他是不是还有机会……   顾免眼前有些模糊,紧紧的抓住萧子毓的衣袖,看着眼前那么美好的人。   他真的好贪心,他想那么好的萧子毓是他的。   哪怕到了现在,他也依旧想萧子毓是他的。   萧子毓看着眼前委屈的缩进他怀里的人,伸手拍了拍他的背。   “对不起啊绵绵,今日我不应该生气了转身就走,以后不会了。”   顾免摇头,整张脸埋在萧子毓腰间,声音闷闷的。   “阿毓不要道歉,你告诉过我了,让我去睡觉,没有转身就走。”   “阿毓没有错。”   萧子毓似乎是笑了声,声音温柔:“你倒是会替我开脱,笨蛋。”   顾免将他的腰搂的更紧,萧子毓笑着推他,“好了快睡吧,头发都干了。”   顾免抬头,看着他的头发,又上手摸了摸,还是有些潮了。   萧子毓往床头挪了挪,轻轻踹了一脚顾免,“快去睡觉,省的明天又赖床。”   顾免看着打哈欠的萧子毓,心道明明每天赖床的都是你。   顾免看着靠在床头的人,有些纠结,阿毓知道并蒂莲的意义,但还是收下了,那他现在表白……   顾免猛的摇摇头,不行不行,怎么能这么潦草的就表白呢。   阿毓配得上最好的。   萧子毓看着面前猛的摇头的人,“还站在这里做什么?”   顾免带上门,一双眼睛红彤彤的,兔子一样,脸上却都是笑,“晚安阿毓。”   萧子毓躺下,余光看见床头那个丑丑的香包,伸手拨弄了一下。   缝个布袋子都能缝的那么丑,也没谁了。   真笨。   萧子毓嘴角翘了翘,闭上了眼。   还是想想给绵绵准备什么彩礼吧,毕竟人家的嫁妆都收了。   那个呆瓜究竟什么时候才会愿意说喜欢他啊……   明明他一说他就会同意的啊…… 第21章 捡菌子   萧子毓生日后一天收到了云不知和师姐虞清屏的生辰礼和信。   萧子毓看虞清屏的信满脸笑意,看云不知的信面无表情。   连云不知的生辰礼都差点扔了。   虞清屏送来的是一套银针。   云不知的萧子毓没有打开。   因为萧子毓信上说送来了一个空酒壶,让他酿酒。   又过了一日萧子毓打开了,里面是一套上好的茶具。   萧子毓面无表情的合上了。   他就知道。   他现在手里有云不知送的八套茶具。   云不知让他一年摔一套,摔着玩。   萧子毓对此表示:“……”   腊月二十三这日,萧子毓带着顾免将整个房屋进行了大扫除。   顾免动手用宣纸叠了两个帽子,一个戴在了萧子毓头上,一个戴在了自已头上。   萧子毓觉得很好玩,还打量了许久,夸赞顾免手真巧。   因为两人都爱干净,家里也并不脏,两个人打扫起来很快。   年味儿越来越浓了,街道两边摆满了小摊贩,人来人往间吆喝声不断,街头都弥漫着食物的香味。   每年这个时候萧子毓都会庆幸自家房子远离闹市。   萧子毓最近总是觉得自已不太会教孩子。   不然为什么顾免会越来越黏人。   师父师娘带出来他们师兄弟几人,也没有那么黏人啊。   “阿毓,头发好紧啊!我头皮疼。”   顾免趴在桌子上,脑壳底下压了本书,眼巴巴的瞅着萧子毓。   萧子毓叹了口气,站起身绕到顾免身后,替他解开头上用发带绑起来了马尾。   顾免直起脑袋,整张脸弥漫着笑意,肉眼可见的开心。   萧子毓替他束好发,问他:“如何了?试试还头皮揪吗?”   顾免用力摇了摇头,转头弯着眼睛看他:“不揪了,谢谢阿毓!”   萧子毓看着他的马尾,问他,“绵绵,你今年多大了?”   顾免想了想,兴冲冲的道:“过完年就十九了!”   萧子毓了然,果然还未及冠,还是个小孩子呢。   那这样的话,黏人一些也……没什么的吧?   萧子毓给了他一个脑瓜崩,伸手道:“行了,书还给我吧。”   顾免抱着书摇头,委委屈屈的道:“你看书就不理我了。”   “我都在这里坐了好久了,你都没有理我。”   萧子毓伸手抓起自已的头发,“你折腾我的头发还不够,改折腾我了?”   顾免看着萧子毓的两条大辫子,声音弱了许多,试图狡辩:“那我不是太无聊了吗……”   萧子毓挑眉看着他:“书都背完了吗?”   顾免:“早就背完了,阿毓马上到除夕了,我们不出去买吃的吗?”   萧子毓无奈:“绵绵,到今日,你已经做了蒸糕,炸糕,糯米糕,肉干,烙糖饼,新鲜的蔬菜,瓜果,糖,干果,家里都屯了好多了。”   “家里还养着两条活鱼。”   “吃不完就要放坏了。”   顾免蔫了,“好吧。”   “我想吃清炒菌子了!我们去捡些菌子回来!”   顾免猛的抬起头,语气兴奋,将拿着书的手背在身后。   “前些日子削的箭好多都被我插了射了鱼了,应该还剩了一些,我去拿!”   顾免说完就将手里的书塞到了萧子毓怀里,一溜烟跑了。   萧子毓无奈的接住怀里的书,放好后就听到顾免在外面喊他。   “阿毓!快出发了!”   萧子毓走出屋,顾免正背着背篓,背篓里放着箭,整个人肉眼可见很开心。   “阿毓我带了好多木箭!今天要是能遇到山鸡了我就射它!”   萧子毓眼角微弯,看着意气风发的顾免,笑着嗯了一声。   萧子毓头上的两个大辫子已经拆了,头发微卷的披在肩上,顾免伸出手碰了碰,有些傻兮兮的笑。   今日太阳很好,上山有一条小路,两边都是起伏的山,整个小路就像沟一样。   两人慢慢的走,这一片背朝太阳,很阴,树很少,零星几棵还都很小,连带着菌子都很少见。   两个人走的很稳,顾免走在前面,三步一回头,遇到难走的路便转身牵着萧子毓。   萧子毓笑着拒绝,但拒绝不了,只好任由顾免牵着了。   走了很久,分叉的小路口见到了萧子毓系的做标记的布条,终于到了平坦一些的林子,一眼能望到边儿,很安全。   顾免看着满地的菌子飞快的跑过去,放下背篓就开始捡。   萧子毓看着顾免跳脱的背影,有些羡慕。   年纪大了,禁不住这样折腾了。   爬个山累的气喘吁吁的。   顾免又跑回来了,递给萧子毓几个野果子,“酸酸甜甜的,很好吃。”   “这次捡的菌子都可大了,长的可好了!”   萧子毓嗯了一声,咬了一口果子,语气懒洋洋的道:“你也不怕有毒怎么什么都敢往嘴里放啊。”   顾免笑嘻嘻的看着他,“这是赤霞果!你给我的那本儿书上有,我看到过,可以吃。”   萧子毓嗯了一声,慢慢啃果子。   平日里一路走一路教顾免认认草啊花啊,有药了挖一挖,倒是不显的累。   今日目标明确的找这片林子,才意识到,真的好远。   萧子毓吃完靠着树休息了一会儿,帮顾免捡菌子。   萧子毓看着筐里的半筐菌子陷入了沉思,他究竟休息了多久?   今天的运气不是很好,两人并没有遇到山鸡。   顾免就是单纯的拽着萧子毓上山,连拾菌子都是顺带的,有没有遇到山鸡丝毫不影响他的心情。   反正家里有家养的。   年过了就要走了,不吃白不吃。   两个人捡来多半筐菌子,晚上做饭时萧子毓又挑了一遍,确认了没有一颗毒蘑菇,也没有一颗不认识的蘑菇后放心的交给了顾免。   顾免如愿以偿的吃到了清炒菌子,只是这菌子为什么有一股海鲜的味道?   晚上,顾免正趴在萧子毓肩膀上说话,看着萧子毓的手一挥一挥的替他扇风,感叹阿毓对他真好。   顾免的眼神不经意间扫过追云。   看到追云冲他翻白眼。   追云:“二傻子你看什么看!”   追云:“你还看!还看!$*@#@#*;……”   顾免:“……”   顾免:“?”   顾免:“!”   顾免猛的从萧子毓肩上爬起来,速度快出了残影,扑过去捏住了追云的嘴。   追云:“……”   萧子毓吓了一跳,蚊子也不赶了,站起来捏着顾免的手腕试图让他放开追云的嘴。   顾免一脸委屈的看向萧子毓:“阿毓它骂我!”   萧子毓一脸迷茫,又问了遍:“什么?”   顾免哭唧唧:“它骂我二傻子!”   萧子毓:“……”   完蛋了,菌子没炒熟,发癔症了。   难怪他总觉得今晚蚊子特别多。   原来是幻觉。   这个症状就没办法了。   睡一觉就好了。   顾免的视线落在萧子毓腿上,欣赏新事物的眼神,好奇道:“咦?阿毓你腿呢?”   萧子毓:“……”   顾免蹲下,隔着外衫摸了摸萧子毓的腿。   萧子毓一惊,被吓的后退一步,拽着顾免的胳膊将人拉起来。   顾免眼睛亮亮的看着他,满满的都是惊艳,顾免兴奋极了:“阿毓你的尾巴好漂亮啊!我可以再摸一下吗?”   萧子毓:“……”   算了,顾免还是吃药吧。 第22章 除夕   萧子毓声音温柔,充满了诱哄的意味:“你乖乖的坐在这里,等会儿喝了汤,我就给你摸尾巴好不好?”   顾免盯着萧子毓的腿,看的很认真,听到萧子毓的话开心的点点头。   萧子毓往厨房走。   在顾免眼里,就是萧子毓一头长发微卷,清瘦纤弱,青色的半截衣衫下拖着巨大的水蓝色的鱼尾在地下行走走,地面上都是被刮蹭掉了鳞片。   疼死了。   顾免看不下去了,快步走上前,将萧子毓整个人打横抱在怀里。   “阿毓我抱你去。”   萧子毓:“……”   萧子毓面无表情,“嗯。”   虽然不知道他又看到了什么,但萧子毓的直觉告诉他,有些事情,还是别问的好。   有利于家庭和谐。   顾免将萧子毓抱进厨房,放在锅旁边,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萧子毓的腿,嘴上道:“煮汤吧。”   萧子毓不想煮。   萧子毓微笑:“我喜欢一个人煮汤,你在我身边我会分心。”   顾免抬头看着他,有些纠结,好半天才有些不情愿道:“好吧,那你要找什么就喊我,我就在外面。”   还好昨日晒干的药材都在厨房。   萧子毓微笑:“好。”   顾免恋恋不舍的走了,一步三回头的瞅着萧子毓的腿。   萧子毓:“……”   萧子毓微笑着掰断了一根筷子。   家里好像没有什么别的药了,将就将就算了。   萧子毓微笑着往砂锅里扔了一大把晒干的曼陀罗,下一秒又扔了一把。   熬好后倒进碗里,端出去。   出门就看到顾免蹲在地上边抠地边掉眼泪,嘴里还嘟囔着为什么捡不起来。   萧子毓:“……”   想打人。   萧子毓深吸一口气,将碗放在桌子上,伸手拽起顾免,替他擦了擦眼泪,问:“怎么了?”   顾免声音哽咽:“你的鳞片蹭掉了好多呜呜呜……”   “我扣不起来呜呜呜……”   顾免一边说一边狂掉眼泪。   萧子毓哭笑不得。   原来他长了个鱼尾巴啊……   萧子毓替他擦了眼泪,“没关系我不要了。”   顾免眼泪巴巴的看着他:“可是好疼呜呜呜……”   萧子毓无奈,“我不疼,真的,我们,鲛人,都这样走路,不疼。”   顾免泪眼朦胧,“真的吗?”   萧子毓一本正经的强调:“真的……”   顾免:“好吧,喝汤。”   萧子毓将碗递给他,“喝吧。”   顾免一口闷。   萧子毓满意极了。   顾免放下碗,双眼放光:“摸尾巴。”   萧子毓拦住他,“别急,上楼,去你房间。”   顾免脸有些红,现在倒不是一般的听话,“好哦。”   二楼,顾免房间。   “现在可以摸了吗?”   萧子毓微笑:“3——2——1——倒。”   顾免应声倒地。   萧子毓接住他,放在床上,替他除去外衫,盖了被子,又擦了脸,转身就走。   下次再捡菌子给顾免吃,他就再也不吃糖醋肉了!   第二日,顾免一觉醒来后在床上愣了几秒。   今天给阿毓做他最爱吃的糖醋肉,再来一个拔丝鸡蛋,把昨天的菌子……   不对,昨天的菌子!   没熟!   顾免晨起浆糊一样的脑袋终于记起了昨晚的美人鱼事件。   清醒着干蠢事才是最崩溃的。   完蛋了,阿毓以后该怎么看他!   为什么菌子会没炒熟!   不对,阿毓没事吧!   昨天晚上看着阿毓比他正常多了。   顾免松了一口气,阿毓没事就好。   顾免崩溃,他今天该怎么面对阿毓!   萧子毓下楼的时候顾免已经做好早饭了,热了红糖滋粑,和烙的糖饼,凉拌豇豆。   顾免脑袋都快垂桌子底下了。   萧子毓笑眯眯的在桌前坐下,“早啊,绵绵,今早追云骂你了吗?”   顾免脸色通红,摇头。   “那你今早扣起来地上的鳞片了吗?”   顾免脸色更红了 ,继续摇头。   萧子毓看他快冒烟了,大发慈悲的放过了他。   萧子毓声音含笑:“好了呆瓜,不逗你了,快吃饭。”   顾免一顿饭都没抬头。   除夕前一天,萧子毓买了红纸,研了墨,写了两幅对联。   一副贴大门,一副贴屋门。   剩下的红纸剪窗花,给灯笼糊上新的红纸。   窗花萧子毓剪了简单的步步锦和鱼鳞纹,顾免捏着红纸剪了个漂亮的蝴蝶,一脸自豪的递给萧子毓看。   萧子毓笑着夸他。   除夕早上,两人穿着新衣服,在门口贴对联。   顾免个子很高,但贴大门的横联还是要踩凳子的。   浆糊往墙上一刷,萧子毓站在下面看,“直的,贴吧!”   顾免将对联贴上去,跳下凳子。   萧子毓今日穿的是很喜庆的红,衬整个人气色都很好,唇红齿白。   顾免眼角微弯,将他整个人抱进怀里:“阿毓今日真好看。”   萧子毓任由他抱了一会儿,才推开他,道:“我哪日不好看?”   顾免又去牵萧子毓的手进屋,“哪日都好看,日日都好看。”   萧子毓感受着掌心的温热,没有挣开。   自从两人说开后,顾免像是有恃无恐,大尾巴狼一样动作越来越亲近。   倒也是萧子毓纵着他。   除夕下午,萧子毓下厨做了两碗拉魂面。   萧子毓说,一年就一次,可不得重视着过。   拉魂面又细又长。   萧子毓的手艺很潦草,不细又不长,但吃面的人滤镜八百米厚。   “好吃!”   萧子毓又被顾免逗笑了,“好吃也要少吃一点,晚上还有团圆饭呢,可千万不能不吃。”   顾免边嗦面边点头。   只有两个人的年夜饭菜样式看着很多,量却都很少。   比他们平常做饭的量还少一些,确保两个成年男人一顿可以吃完。   萧子毓埋了五年的岁酒被云不知喝了后,萧子毓只能买了。   除夕夜的屠苏酒是必须喝的。   萧子毓只给顾免倒了一杯,无他,顾免的酒量太差了。   晚上还要守岁呢,大过年的可不能喝醉了。   院子里的大红灯笼高高挂起,整个院子被照的喜气洋洋。   屋内烛火摇曳,温馨的小桌上坐着两个人,外面传来了烟花爆竹的声音。   萧子毓笑着递给他一个红色的钱袋,整个人脸上透着喜气,道:“绵绵,新年快乐。”   “今晚压在枕头底下,明早再拆哦。”   顾免听话的点头,也递给萧子毓红纸包着的银票。   萧子毓挑眉,“小孩子给大人准备什么压岁钱?”   顾免坚持举着,很认真,“要的。”   萧子毓在顾免的坚持下接过,顺手揣进了怀里。   笑着道:“谢谢绵绵。”   顾免咧着嘴笑的傻兮兮的。   除夕夜守岁,顾免听这外面的爆竹声头一点一点的。   他们俩的作息一向很规律,今天突然熬到这么晚,困劲儿早就已经上来了。   萧子毓有些心疼,“我们去睡吧绵绵,早睡一点没什么的。”   顾免摇摇头,拍了拍自已的脸让自已清醒。   “不行,要守岁。”   萧子毓拗不过他,只好陪他坐着等,顺便听顾免讲他家乡的神话故事。   终于熬到了跨年。   外面一瞬间炸起爆竹声,萧子毓捂住顾免的耳朵。   顾免转头看着他,眼底印着火光和小小的萧子毓。   “阿毓,新年快乐。”   “祝你所得皆所愿 所行亦无憾 岁岁常喜乐,万事皆顺意。”   “我想我们每年都这样过。”   “岁岁年年,我心不改。”   萧子毓眼角带笑,轻声应道:“好。”   烟火甩着尾巴蹿上高空,彭——的一声炸开,一瞬间像是万千星子落下,漫天绚烂。   美的耀眼夺目。   顾免目不转睛的盯着萧子毓。   烟火美则美矣,在他眼中,这个世界上最美的风景,是萧子毓。   世间万物都不足以与他相较。 第23章 快点说爱我   大年初一吃饺子,顾免剁馅,萧子毓和面。   一顿饭做起来很快。   饭后好像又没有什么事情做了。   好像过年只有那么一晚上。   热闹过了,就什么都没了。   顾免坐在桌前给看书的萧子毓剥花生,剥了一小碗,放到了萧子毓手边。   萧子毓抬头看了一眼,顾免捏起一颗喂进他嘴里,笑眯眯问他,“好吃吗?”   萧子毓点点头,给予回应:“好吃。”   顾免好奇的盯着他手里的书,“你这话本好看吗?”   萧子毓继续点头,很肯定的道:“好看啊,很好看。”   “什么书生救了官家小姐,小姐非他不嫁,娶了小姐后高中又娶了公主什么的。”   “还有什么成了精的痴情妖怪嫁了个负心人的。”   “还有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互许终身的人却抛妻弃子的。”   顾免有些想看,萧子毓很大方的递给他,“拿去看,随便看,我屋里还有一大堆,改天都拿给你。”   萧子毓捏着花生米往嘴里送。   顾免翻着看,萧子毓吃完后无聊的看着看话本入迷的人,继续剥花生。   顾免虽然沉浸在话本中,但他始终关注着萧子毓的一举一动。   “阿毓还想吃吗?”   顾免放下书,打算继续剥,萧子毓按住他的手。   “不想吃了,闲着无聊,剥着玩儿。”   顾免点点头,看着萧子毓剥花生。   萧子毓问他,“看的如何了,什么感受?”   顾免将书垫在桌上,脸趴上去,“胡生好渣哦。”   萧子毓挑眉,有些好奇,问:“为何如此说,他既没有抛妻弃子,也没有另娶他人,为何就渣了?”   顾免掰着手指头细细数他的缺点:“柳小姐的爹娘因为他一贫如洗不同意他们的婚事,他难道不应该努力赚钱,努力上进,好让柳小姐的父母放心的把宝贝女儿嫁给他吗?为何要带着柳小姐私奔?”   “他日日沉迷读书考取功名,可是既是自已枕边人,又怎么会看不到柳小姐手上的伤口呢?分明就是不喜欢,故意装看不到”   “他明明就是知道了柳小姐在被自已母亲刁难,还故意假装不知道,就是在报复柳小姐,没有让他变成有钱人。”   “他高中状元,人人说柳小姐一介孤女配不上胡生,他可有过解释?”   “他不休妻不纳妾就是为了自已的名声而已。”   “他根本就不爱柳小姐。”   “贫穷时没有人爱慕他,唯有柳小姐,富贵人家的小姐,漂亮又温柔,又一心爱慕他,娶了还能变成有钱人家的女婿,便不用在受苦了。”   “柳员外不同意后,胡生娶小姐单纯就是为了报复柳员外。”   顾免抬起头,“胡生他就是个大渣男!”   萧子毓听完了顾免的解释,点点头,问他:“那柳小姐呢?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顾免脱口而出:“柳小姐她就是个恋爱脑!”   萧子毓疑惑的他向他:“恋爱脑?”   顾免解释:“就是满脑子只有情情爱爱是人,为了爱情可以不顾一切。”   萧子毓点点头,恋爱脑吗?倒是形容的很贴切。   顾免蹭到萧子毓身边,“阿毓我不想看了,我好无聊啊……”   萧子毓嫌弃:“起开点儿,我身上都是花生皮,待会儿蹭你一身。”   萧子毓推开他的脑袋,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花生皮,顾免用扫帚扫干净。   “不是说无聊吗?走吧,今日教你四气五味,十八反十九畏。”   “要不你今日干脆给我磕三个头,敬一杯茶,认我当师父算了。”   顾免头摇的像拨浪鼓:“那我不是比师兄低一辈儿了!”   “我不要。”   萧子毓:“哈哈哈,好,不拜师了,不让你比他低一辈。”   原来是在意这个,看上去真的像小孩子一样。   正月的日子就在萧子毓教顾免背人体穴位图和各种乱七八糟的图上偷偷溜走了。   正月十五元宵节,城里有花灯会,下午的时候萧子毓特意带着顾免去看。l   整个街道人山人海,两边小摊贩的叫卖吆喝声,和行人游客的说话声,人挤人。   顾免紧紧的牵住萧子毓的手,生怕两人被挤散了。   猜对灯谜送灯笼,萧子毓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儿,问顾免想要吗?   顾免紧紧的牵住萧子毓的手,疯狂摇头,生怕和萧子毓分开。   萧子毓笑了笑,天色已经暗了,周边花灯的火光倒映在他眼里,像是星星落入其中,灿烂好看。   萧子毓空出来的手摸了摸顾免的脑袋,带着他挤出了人群。   人比刚才少了一些,顾免松了一口气。   萧子毓晃晃两人黏在一起的手,嗓音懒散,“换一只手,出汗了。”   顾免松开手,走到另一边,紧紧的牵住。   周围很多人,顾免牵的很紧,萧子毓也没有挣扎。   茫茫人海中,偶尔会有人看到了他们,轻飘飘一扫而过的一眼,或许在疑惑或许在嘲讽或许在祝福。   可他们不会因此停下脚步。   他们亦不会。   人渐渐少了,萧子毓和顾免又回到了猜灯谜的地方。   有一盏狸奴花灯,萧子毓觉得和顾免很像。   黏人,爱撒娇,还爱哭。   可不是狸奴吗?   老板很热情,见两人手牵手也没有任何惊讶。   “两位公子来看看,一两一次,猜中就送花灯。”   “两位公子要玩吗?”   萧子毓微笑着点头,道:“是,劳烦老板拿一下那个花灯。”   说着萧子毓指了指那个狸奴花灯,老板将花灯递过来。   萧子毓松开顾免的手,接过,上面挂的字条上写着:   “长安一片月,猜一字。”   萧子毓微笑的道出谜底:“胀。”   元宵灯谜就是图个好彩头,若是谜题太难的话便不会有人来猜了   但顾免不这样认为,顾免无脑夸,“阿毓好厉害。”   老板也附和道:“公子厉害,这花灯是您的了,您拿好。”   萧子毓将花灯递给顾免,付了钱,道了声谢。   在老板的公子您慢走中牵着顾免离开。   老板看着两人的背影,笑容有些怀念。   “真好啊……”   还有他们在幸福。   湖边有很多的人放孔明灯祈福,萧子毓买了两个,和顾免一起放。   星星点点的孔明灯缓缓升上天空,在深蓝的夜幕中点缀,明黄色的光照在江面上,河水闪着金光。   萧子毓看着两盏放飞的灯,问顾免,“你的灯写的是什么愿望啊?”   顾免转头看他,有些意动。   “可以说吗?”   萧子毓视线落在他脸上,“为什么不可以,说不定你的愿望我可以帮你实现呢?”   顾免笑了,眉眼弯弯的样子毫无阴霾。   “我写的是阿毓平安顺遂。”   萧子毓挑眉,“没了么?”   顾免耳尖有些红,低下头看着自已脚尖,声音嗫嚅,“爱我岁岁年年。”   “我还写了,希望绵绵爱我岁岁年年。”   萧子毓满意的笑了,问他,“那绵绵想知道我写的是什么吗?”   顾免点头又摇头,头埋的更低了。   萧子毓笑出了声,“你头那么低做什么,很重吗?”   顾免立刻抬起了头。   萧子毓眯着眼笑,丹凤眼里透着狡黠,像一只蔫坏的狐狸。   萧子毓比顾免低了一个脑袋,仰起脸刚好能吻他的脖颈。   萧子毓脚也不踮,能亲到哪里是哪里,温柔的唇落在喉结上,感受到顾免的颤抖,甚至还坏心眼的咬了一口。   顾免被咬的有些痛,轻轻嘶了声。   萧子毓松开他的喉结,在他耳畔低声道:“我写的是,希望某个呆瓜快点说爱我。”   “顾免,我等了很久了。” 第24章 成亲好不好   我希望某个呆瓜快点说爱我。   顾免愣愣的低下头和萧子毓对视,搂着萧子毓的腰的手有些发抖。   脑袋里放起了烟花,炸的他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能凭借本能将怀里人抱的更紧。   萧子毓的腰被勒的有些疼,有些费劲的挣开顾免的怀抱。   吃什么东西长大的那么大牛劲儿。   顾免感受到萧子毓的远离,又将他整个人抱进怀里。   顾免难得的又结巴了:“阿毓我……”   萧子毓两指捏了捏顾免胳膊肘附近的麻筋,顾免只觉得胳膊一麻,不自觉垂下胳膊。   萧子毓不费力气的推开他,揉了揉被捏疼的腰,没好气道:“我什么我!”   顾免脸色通红,蔓延到了脖颈,“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萧子毓敷衍的嗯了一声,感受到些许晦气。   气死了快。   都到这个份上了,还是一句喜欢的都没有。   锯嘴葫芦,一辈子单着吧!   不伺候了!   萧子毓转身就走,顾免追上他,结结巴巴,“阿毓,你,你说的,是真的吗?”   萧子毓走的飞快,眉眼暴躁,声音里透着不爽:“假的,别信。”   顾免小跑着跟上,拽住萧子毓的袖子,“我不信,你说的就是真的!”   “那你问我做什么!”   “我……”   “闭嘴,吵死了。”   “阿毓我好爱你啊……”   萧子毓唇角翘了翘,脚步慢了些。   “哦。”   顾免小跑着在萧子毓面前,“哦是什么意思啊。”   萧子毓脚步不停,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他面前的顾免,“哦就是知道了的意思。”   顾免转身和萧子毓并排走,笑出了一口大白牙,脸还是红的。   “哦就是同意了的意思,你刚刚还亲我呢!”   “阿毓你现在是我男朋友了吗?”   萧子毓思索了一下男朋友的意思,脱口而出:“不是。”   顾免伸手去牵萧子毓的手,“你是,你刚刚还亲我了!”   萧子毓恼羞成怒:“那你还问我做什么!”   顾免害羞的低下头,“再确认一下嘛,头一次有男朋友有些激动。”   萧子毓:“……”   萧子毓任由顾免牵着他的手往回走,嘴角的笑容就没有落下过。   顾免偷偷摸摸的瞄一眼萧子毓。   他应该不生气了吧……   顾免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差点又搞砸了。   这场表白和他想的一点也不一样,虽然没有鲜花和掌声,但是有漫天明灯相伴。   两个人回家已经很晚了,顾免黏黏糊糊的抱着萧子毓。   这个时候顾免才显出几分小孩子心性。   “阿毓,阿毓我想和你一起睡。”   顾免抱着萧子毓的腰,头埋在他的颈间蹭来蹭去。   萧子毓被蹭的有些痒,推开他的脑袋,“别蹭了去烧水,满身的灰尘有什么好蹭的。”   顾免应了声,又蹭了两下,“阿毓你好香哦。”   萧子毓耳尖有些红:“一个大男人香什么香!快去烧水。”   “好哦。”   明明就很香啊。   他第一次见他时就闻到了,是很大自然的香,还带着一点药香,和萧子毓正好相配。   萧子毓看着顾免走进厨房,抬起袖子嗅了嗅。   没有味道啊。   肯定又是顾免说的什么爱人间的滤镜。   萧子毓放下袖子,施施然在桌前坐下,倒了杯茶。   动作行云流水,把翩翩公子演绎的淋漓尽致。   美中不足的是施法被打断了。   顾免从厨房出来,伸手端走了萧子毓正打算喝的茶。   “凉茶就别喝了,待会儿水烧好了喝热的。”   萧子毓捏了捏顾免的脸,“小屁孩儿管的还挺多。”   话虽如此说,萧子毓也没有再去碰那杯凉茶。   顾免拖着凳子靠近萧子毓,抓住他的袖子,“阿毓你还没有回答我呢,我以后可以和你一起睡吗?”   萧子毓露出一个笑,很好看,至少顾免觉得。   但说出口的话却又那么无情。   “不可以。”   顾免不开心,有些小委屈,“为什么啊。”   “我不是你男朋友吗,为什么不可以和你一起睡。”   萧子毓逗他,也跟着他的称呼说,“因为你只是我男朋友啊,我们还没有成亲,现在一起睡那叫无媒苟合。”   顾免愣愣的看着他,手里的袖子被萧子毓拽出来也没有反应,道:“是这样吗?”   萧子毓理了理衣袖,随口道:“是的吧。”   “那之前……”   萧子毓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之前我们什么关系?你是我弟弟,我和弟弟睡觉有问题吗?”   顾免呆滞了:“没问题……”   萧子毓:“现在呢?现在你是我男朋友,我们能一起睡吗?”   顾免已经彻底被忽悠瘸了。   “不能……”   萧子毓挑眉看向他,“那没问题还不去洗澡睡觉?”   顾免愣愣的站起身:“哦……”   萧子毓打了个哈欠,上楼洗澡睡觉。   只留下怀疑人生的顾免。   他居然对着阿毓耍流氓!!   顾免:我可真该死啊……   顾免度过了他胆战心惊的一夜。   第二天顾免很有分寸感的和萧子毓相处,绝不越雷池一步。   别说搂着萧子毓撒娇了,连萧子毓的手都不牵了。   追云疑惑的看着两人。   咋了这是?吵架了?   看着不像啊?   萧子毓脸色有些黑。   这时候他完全没有意识到是自已随口胡诌的话顾免就信了。   萧子毓现在只想揍人,没在一起前牵手撒娇抱抱,恨不得时时刻刻黏在一起,在一起后理都不理他了。   好的很。   萧子毓摸了摸自已的脸,难道他突然变丑了?   萧子毓在厨房的水缸前瞅了瞅,这也没丑啊?   萧子毓又对着水缸里的人笑了笑。   青年眉眼温润清隽,一笑如春暖花开,色若春晓,姿容出众。   萧子毓想不通,怎么突然就不理人了呢。   顾免端着晒干的花进来,好奇的看着他,“阿毓,你趴在缸上做什么?”   萧子毓转身没好气的看着他,“要你管。”   顾免有些委屈,轻轻哦了一声,伸手拨弄这花瓣。   萧子毓看着他,少年耷拉着脑袋站在那里,像是犯了错被主人训斥的大狗狗,浑身上下都是失落。   萧子毓难得有些愧疚。   跟个小屁孩生什么气呢,顾免要是敢嫌弃他年纪大,掐死不就好了吗,多大点事儿。   萧子毓冲着顾免招招手,道:“过来。”   顾免不可置信的抬头,放下花跑过来,眼巴巴的看着他。   萧子毓摸了摸他的脑袋,顾免低下头让他摸的更顺手,脑袋还在萧子毓掌心蹭了蹭。   顾免好委屈啊,他想抱抱萧子毓。   但是不可以,那是耍流氓。   顾免抬眼,委屈巴巴的看着萧子毓:“阿毓,我们成亲好不好。” 第25章 爱哭鬼   萧子毓看着撒娇的顾免,收回手,面无表情道:“我还以为你后悔了。”   顾免站直了身子,疑惑道:“什么后悔了?”   萧子毓语气分不清喜怒:“和我在一起后悔了。”   顾免急忙拉住萧子毓的袖子,猛的摇头,神情委屈又慌张:“我没有,阿毓,我不会的。”   他怎么会嫌弃阿毓啊,阿毓是这天下顶好的人,是他踩了狗屎运,才有机会阿毓身边。   他怎么敢嫌弃阿毓!   萧子毓拍拍他的脑袋安慰他,“我看出来了。”   萧子毓突然觉得那会儿觉得顾免后悔的他很无理取闹。   顾免一个纯正的恋爱脑,一副离了他不行的样子,怎么会后悔呢。   顾免整个人委屈的冒泡,想把自已缩进萧子毓怀里,又生生忍住了:“阿毓……”   萧子毓指尖虚虚点了点顾免微红的眼尾,脸上带着莫名的笑意,和平时温和的笑截然不同,他问:“那绵绵今日为何要与我保持距离?”   顾免更委屈了,握住在他眼角作乱的手,攥在手心,摇头道:“没有保持距离,是不能耍流氓。”   萧子毓突然就理解了顾免的脑回路,他说出的每一句话,这个傻瓜都信。   难怪想赶快成亲了。   他怎么就不长记性呢。   萧子毓难得有些愧疚,“抱歉啊绵绵,我昨天晚上说的话都是逗你玩的,我……”   顾免摇摇头,抱住萧子毓的腰,脸上满满当当的都是委屈:“你说得对,我昨天晚上想过了,爱一个人就是要尊重他,我平日里太不尊重你了,还没有表白就抱你亲你,赖在你房间睡觉。”   “阿毓我好过分啊……”   萧子毓语塞,并且叹为观止。   顾免他真的好恋爱脑啊……   那个词叫什么来着?   哦对pua。   顾免他真的好会自我pua   明明是他在刻意的纵容顾免的依赖,并且他也乐在其中,但在顾免眼里就是不尊重他。   萧子毓:“不是,它这个……”   “它是……”   顾免抬头看着他,吸了吸鼻子,泪眼朦胧:“什么?”   整个人身上都写着我很好欺负!快来欺负我!   萧子毓:“……”   算了,解释不清,直接动嘴,是他先勾引我的!   萧子毓抬手勾住顾免的脖颈,凑上前吻他,衣袖落下,细白的胳膊松松的搭在顾免肩上。   萧子毓闭上眼,亲吻落在面前人的唇角,感受到顾免睫毛的颤动,后知后觉的感受到了害羞。   萧子毓耳根红了。   萧子毓松开他,干咳两声,强装镇定道:“愣着干什么,木头一个,快去把花收了,这些花卖的可是很贵的。”   萧子毓说完便越过顾免匆匆出了厨房。   顾免站在原地,心快跳出了嗓子眼,不可抑制的有些发抖。   顾免愣愣的抬手摸了摸自已的唇角,嘴角快咧到了耳后根,同手同脚的将晒干的花装起来。   顾免一走出厨房便看到萧子毓坐在桌前喝茶,雾气模糊了他的眉眼,整个人像是从画里走出来一般。   身非王侯轻富贵,飘逸自赛鹤临风。   行走伴儒风,言笑生春意。   顾免想将这天下所有美好的词汇都堆砌在萧子毓身上,还觉不够。   萧子毓看向他,“傻站在那儿做什么?过来啊!”   顾免屁颠屁颠的跑过来,拖着凳子像往常一样坐在萧子毓身边,将萧子毓的手圈进掌心。   萧子毓看他一眼,道:“院子里的花开了。”   顾免惊讶:“这么快?前些日子还没有花骨朵呢!”   萧子毓摇头,“我也不清楚。”   顾免牵着萧子毓出去看,果然都开了。   不大一小片花,粉的黄的蓝的,一丛一簇,风轻轻一吹,花梗随风摇曳,香气扑鼻。   顾免伸出指尖碰了碰,有风吹过,像是花瓣轻轻蹭了蹭他的指尖。   顾免笑着转身看向萧子毓,问他:“阿毓,你喜欢吗?”   萧子毓的视线落在顾免身上,少年眉目俊朗,站在花丛里冲他笑。   花很美,人更甚。   鲜花很衬他。   好像连阳光都格外偏爱他。   萧子毓点头,回答道:“喜欢。”   不知道是在说花还是人。   顾免一伸手摘下一朵娇嫩的小粉花,轻轻别在萧子毓耳边,抱住他,“阿毓,我真的好爱你。”   我会好好看书,好好学医,挣很多很多很多钱,对你很好很好,阿毓,永远只爱我好不好。   萧子毓回抱住他,轻声道:“我知道。”   我知道你爱我。   很久以前就知道了。   第二日顾免将家里晒干的花都收拾了出来,“阿毓,我们把它们买了吧,好多啊。”   顾免看了医书后摘花的时候特意摘的都是有药用价值的花,它们的气味有安神助眠的作用,有很多香囊里的香料都要用这些花瓣磨成粉。   萧子毓点头,从袖子里摸出一个荷包,替顾免系在腰间。   顾免捏起来看了看,不自觉露出一个傻兮兮的笑,“并蒂莲!”   萧子毓摸摸顾免的脸,眸中盛满了笑意:“是啊,代表纯洁高尚的并蒂莲,绵绵喜欢吗?”   顾免抬头,眼神躲闪,脸色通红,“喜欢,是代表百年好合,永结同心的并蒂莲。”   萧子毓收回手,嗓音懒散,“是吗?那听绵绵的吧。”   顾免点点头,很肯定的表示并蒂莲就是代表永结同心。   萧子毓在桌前坐下,随手倒了杯茶,“明日我们去马市买匹马吧,也是时候动身回灵麓山了,师姐的婚礼也快要到了,我们早回去一段时间。”   顾免点头,嗯了一声。   萧子毓:“顺便把这些鸡呀,桌凳呀,还有晒干的那些药材都卖了。”   “还得找里正将屋子卖了,反正将来也不会再回来了,房契留在这里也没什么用了。”   顾免点点,没有意见。   第二天,两人去了城里,买了辆套好的马车,将这些年的积蓄花不剩多少。   萧子毓有些肉疼,抱着顾免哭诉,“绵绵呐我们路上只能吃糠咽菜了我好没用啊!”   顾免手忙脚乱的拍着萧子毓的背安慰他,又将腰间的钱袋解下来递给他,“阿毓你还有好多银子放在我这里了!”   萧子毓不接,“那是给你的零花钱,我怎么能要你的零花钱呢!”   顾免抿唇,语气很失落,“可是我花的也都是你的钱啊,阿毓是把我当外人吗?”   萧子毓听到了并不明显的哭腔,不可置信的放开顾免看着他,看着他。   “阿毓是不是盘算着如何甩掉我呢,不然为什么不肯要这些银子,是我哪里做的不够好吗?你为什么不要我了……”   轮到萧子毓手忙脚乱了。   萧子毓慌乱的替顾免擦眼泪:“我没有不要你,给我给我,都给我,我要,我要的。”   “绵绵别哭了,我错了。”   萧子毓哄了好半天才让这个爱哭鬼不再掉眼泪,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   萧子毓看着眼睛红肿的顾免,暗自思索。   下次一定要注意一点,千万不能让他再这样哭下去了。   眼睛不要了吗 第26章 换地图:灵麓山   买了马车,又将家中需要卖的卖完后,离开前一日,带着顾免去找了里正。   里正看过后,连带着家具将整个地契收了回来,顺便将说好的银子递给他,商量好了明日就走。   萧子毓送里正出门,遇到了陈秋娘。   好久不见了,她依旧穿着粉色的衣衫,整个人气色很好,透着一种重获新生的蓬勃生气。   陈秋娘冲着萧子毓行了一礼,大方的冲着他笑,“玉郎中好,听说您要走了?”   萧子毓温和的笑笑,站的很远,点点头,“是啊,陈姑娘要成亲了,在下怕是来不及道贺了,只能在此祝福二位喜结良缘,白头偕老。”   陈秋娘羞涩的笑,满眼笑意,面颊微红,“多谢玉郎中。”   陈秋娘打趣道:“玉郎中这次离开也是要回去成婚了吗?”   萧子毓点点头,不知想起了谁,眼里的笑终于有了温度,道:“是的,带他回去看看。”   陈秋娘笑着看向他,“您说的赘婿什么的果然是蒙骗姑母的,不过您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   陈秋娘又道:“玉郎中心爱之人,可是那日站在您身侧之人?”   萧子毓笑意更深,点点头,“是他,我很爱他。”   陈秋娘笑了,“我知道。”   “提起他,您整个人都不一样了,很鲜活,也更真实。”   顾免见萧子毓久久不回来,特意出来寻,看到的就是萧子毓和陈秋娘站在一起相谈甚欢的样子。   萧子毓还冲着陈秋娘笑的很好看。   顾免抿唇,有些不开心。   顾免大声喊他:“哥哥!”   萧子毓回头,看到顾免朝他跑过来,眸中溢满温柔的笑。   顾免牵住萧子毓的手,道:“哥哥你怎么还不回家啊。”   顾免像是才看到陈秋娘,道:“陈姑娘也在啊。”   陈秋娘微笑着:“顾公子好。”   陈秋娘看向萧子毓,眼神平淡,丝毫不见当初的爱慕,“之前是我不懂事,给您造成了麻烦,还请玉郎中勿要介意。”   萧子毓捏着顾免的手,温和的道:“陈姑娘客气了。”   陈秋娘看着两人牵在一起的手,微笑着祝福他们,“祝您二位愿为双飞鸿,百岁不相离。”   顾免愣住了,萧子毓笑着应声,“多谢陈姑娘。”   陈秋娘说完后便告辞离开。   走了几步,安秀才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满脸笑意的捧着几颗小果子。   “秋娘快尝尝,这是我的几个同窗给的,酸酸甜甜很好吃!”   陈秋娘拿了一个,尝了一口,愣住了。   “这果子,你可尝过?”   安秀才有些害羞的笑,俊秀的脸色满是红晕。   “没有,一共才两个,我想都留给你吃。”   陈秋娘手一伸,将另一个果子都拿走,笑着羞涩,眉目含情,“很好吃,安二哥都留给我吧。”   安秀才结结巴巴,“好……好的。”   两人肩并着肩离开,自始至终,安秀才的目光都落在陈秋娘身上,丝毫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的两人。   人都走远了顾免还在发愣,萧子毓捏了捏顾免的脸,“回神了呆瓜,我们回家了。”   萧子毓牵着顾免的手回家。   顾免不关心陈秋娘又为什么喜欢安秀才了,他只关心一个问题。   顾免满脸是笑:“你告诉她我们的关系了?”   萧子毓摇头,“是陈姑娘自已看出来的。”   顾免惊讶,“自已看出来的?可是在这次之前,她不是只见过我们一次吗?”   “一次就看出来了?”   萧子毓:“嗯呐,她说我在你面前是整个人都很鲜活,开心吗?”   顾免点头,唇边小虎牙尖尖,俊俏的可爱。   “开心!”   “你从那个时候就已经喜欢我了吗?”   “你喜欢了我好久啊!”   “阿毓我也好喜欢你,很久很久之前就好喜欢你了。”   “嗯。”   夕阳下,他们的影子被拉的很长,一个是温柔的挽发,一个是张扬的马尾,两道影子落在青石板上。   他们肩并着肩,并排着走,偶尔风过,带来的是青年温柔的低语和少年明媚的笑。   山野万万里,余生路漫漫。   夕阳映在他们身上,明暗交错,令人目眩,有一瞬间,他们仿佛共白头。   离开前萧子毓特意去和宋婶子一家,陶木匠一家告别。   在这里几年受了他们很多照顾,离开前去道别是应该的。   第二日一大早,萧子毓便带着顾免离开了水绕村。   车夫坐在外面赶着车,追云蹲在马头上盯梢。   萧子毓看着顾免兴致不高,问他,“怎么了?舍不得这里吗?”   顾免点头又摇头,将头埋在萧子毓颈窝。   他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后就一直和萧子毓住在这里,这里有太多他们的回忆,院子里的小菜园,屋子里的小桌子,还有他老是抱在怀里的小马扎……   是有些舍不得。   萧子毓从带走的一堆东西里扒拉,从角落扒拉出了一个眼熟的小马扎,递给他。   顾免惊讶的看着他,“这是什么时候放进来的?”   萧子毓挑眉看向他,“在你抱着它都快哭了,又把它放下之后,我就把它塞马车里了,又不是放不下。”   顾免抱着他的小马扎笑的傻愣愣的。   萧子毓的含笑着看着,真的像个小孩子。   灵麓山说远也不远,说近也不近。   三人白天赶路晚上住店,在车夫的不懈努力下,走了半个月,又换上了厚衣服,终于到了南都。   萧子毓给了车夫银子,自已赶着马车到了灵麓山下。   两人暴力拆了马车,将马扎找了根绳子,凳面朝下绑在了马身上,牵着马步行上山。   追云早就已经飞上了山。   走了很久,半山腰,远处传来一道阴阳怪气声。   “哟,这是谁啊,累成狗了嘛这不是。”   萧子毓抬头,没好气道:“多年不见你嘴还是那么毒,住嘴,快过来牵马,累死我们了。”   光秃秃的树林里走出一个青年,一身红衣张扬夺目,表情很不耐烦的走到顾免身边,上上下下很挑剔的打量了一番。   问道:“这就是云不知说的你找的郎君?长的倒是不错,难怪你个薄情寡义的人能看上他。”   顾免抿唇,看着那名叫温虔宁的青年,很认真的辩解道:“哥哥他很好,你别这样说。”   温虔宁接过顾免牵着的马,翻了个白眼,“好?哪里好了?你就是眼神不太好使。”   顾免看向萧子毓,萧子毓牵住他的手,“你别理他,他就那样。”   温虔宁转身瞪了他一眼,牵着马走的飞快。   灵麓山的风景和水绕村的山上的风景很不同。   水绕村是南方的冬天,灵麓山是典型的北方冬天,山上树木一片光秃秃的,树干张牙舞爪的乱戳着。   七绕八绕的路很多,走的人头晕,头一次上山的人若是没有人引路,定然会迷失方向。   好不容易爬上山,山门口站着几个人,温虔宁向着那男子说了声什么,男子温柔的摸摸温虔宁的头,他便乖乖的站着了。   萧子毓握着顾免的手有些紧,顾免侧过头看他,萧子毓冲他歉意的笑,捏起他的手看了看,道:“抱歉绵绵。”   顾免摇头,“不疼的,阿毓怎么了?”   萧子毓放下他的手继续牵着,回答道:“很久没有回来了,只是有些近乡情更怯罢了。”   到山门口并没有多远的路了,很快两人便走到了他们面前。   萧子毓微笑着看着他们,“小师叔,虞师姐。”   “阿毓,欢迎回来。”兰乔温柔的看着他,神情柔和,顾免好奇的打量着这位小师叔。   难怪云不知让阿毓别学小师叔的做派,原来萧子毓的神态和兰乔有三分相似。   兰乔的目光移到顾免身上,“这就是知知说的顾公子吧,很俊俏,阿毓眼光真不错。”   顾免学着萧子毓的样子,喊他们,“小师叔,虞师姐。”   虞清屏冷着一张脸,上上下下的打量着顾免,嗯了一声。   温虔宁有些不耐烦的出声,“你们好了没有,好了就快走!堵山门口做什么!”   兰乔有些歉意的看向顾免,又无奈的看向温虔宁,“虔宁,休要胡闹。”   温虔宁冷哼一声,闭上嘴。 第27章 往事   顾免真的很好奇灵麓山上都有些什么人。   他见过的,温柔的小师叔兰乔,高冷话不多的师姐虞清屏,别扭暴躁的温虔宁,还有潇洒自在的云不知。   萧子毓的住处在空芝谷,与兰乔的在一处。   虞清屏,温虔宁和云不知三人的住处都在鹿鸣山。   兰乔:“对了,阿毓和顾公子快去看看师兄师姐吧。”   萧子毓点头,“多谢小师叔。”   萧子毓的师父师娘住在一片花圃附近,环境清幽,冬天却什么都没有,光秃秃的一片,空旷极了。   萧子毓敲门。   门从里面被打开,云不知笑道:“哈哈哈我就知道是你们,没想到是我吧!”   云不知笑着看向顾免:“好久不见啊弟弟,你的肉干烤的真不错!”   身后传来一道声音,“云不知,你给我让开!”   云不知打着哈哈,躲在萧子毓身后,双手握住萧子毓的肩膀。   “师弟你看师父,你刚回来师父他就这么凶!这是不欢迎你啊!”   殷常安没好气的撇向云不知,“你再胡说,我就让你师娘给你灌药,灌哑药!”   又有一道声音传来,“灌什么哑药啊,给你灌吗?整天就想着给自已徒弟灌哑药,你还想做什么!”   殷常安讨饶,“唉唉——我错了,徒弟们都在呢,给我留点面子。”   云不知捂住嘴,一脸的幸灾乐祸:“哎呦~师娘威武!”   萧子毓带着顾免跪在殷长安和陆芳华面前磕了个头,声音里听不出什么,但顾免就是觉得萧子毓很难过。   “师父师娘,不孝徒儿回来了。”   陆芳华扶起他俩,“回来了就好,你说说你,怎么能一走八年一次都不回来呢!”   “这次要不是清屏成亲,你是不打算回来了吗?”   “这就是小顾吧,这孩子长得真好,难怪你喜欢。”   殷常安哼了一声,“臭小子选师父都选好看的!还嫌弃我不好看不想跟着我练武!”   陆芳华看了他一眼,殷常安又不说话了。   陆芳华手搭在萧子毓的手腕上,萧子毓笑着任由她探,嘴里道:“师娘放心,早就已经好了,我现在很好。”   陆芳华确认了萧子毓的身体已经没有任何问题后,放下手,总算放心了:“没事了就好。”   几人在桌前坐下,云不知吊儿郎当的擦了个桌上的苹果,咬了一口。   殷常安瞪他一眼,云不知朝他做了个鬼脸,陆芳华咳了两声,两人消停了下来。   陆芳华回头看向那个他从小最疼爱的小徒弟,有些心疼。   “阿毓这些年在山下过的好吗?师娘怎么瞧着瘦了许多了。”   “之前因为生病总也养不胖,怎么如今病好了还是那么瘦。”   陆芳华的视线落在顾免身上,“这孩子也瘦,跟着阿毓受苦了。”   顾免连忙摇头,“没有没有,哥哥过的很好,对我也很好!没有受苦!”   萧子毓笑着安慰陆芳华,“师娘放心,我过的真的很好。”   云不知抹着并不存在的眼泪,道:“师娘真是偏心,明明我和师弟身形一般,为何师娘总是觉得师弟受苦了?”   陆芳华瞅他一眼,“你隔三差五的回来,能把这空芝谷的山鸡吃光,你说我为什么不觉得你受苦了?”   殷常安插话:“就是就是,有时候还偷我养的兔子!你个臭小子!我打死你!”   殷常安扔了个花生米,云不知接住喂进嘴里。   殷常安翻了个白眼,看向萧子毓,“阿毓在山下待了几年怎么这么安静了,这臭小子说的果然不错,倒是和阿乔有了几分像,不过啊,更像你师娘。”   萧子毓笑的温和,“长大了些,总不能像小时候一样不懂事。”   殷常安不太开心了,“有人欺负你了?你要懂什么事?腰间的玉佩挂那里是干嘛的?有那枚芙蓉莲花玉,谁敢碰你一根手指头?”   萧子毓有些无奈,道:“师父我真的没有挨欺负,只是觉得出门在外还是低调一些的好,而且这张温柔的壳子有时候真的能省好多事儿。”   陆芳华瞪一眼殷常安,殷常安乖乖闭嘴。   陆芳华看着两人,“阿免的屋子收拾出来了没有啊,今天你们肯定都累了,咱们改天再说。”   云不知道:“早收拾出来了师娘,在师弟隔壁,他俩绝对喜欢!”   陆芳华:“那快去休息吧,你们肯定累坏了,明日带你们去见丰年,也是个好孩子。”   萧子毓和顾免告辞。   出了门,一大片空地映入眼帘,都是干了的草秧子,萧子毓看着顾免,问他:“喜欢这里吗?”   顾免点头,牵住萧子毓的手。   萧子毓笑了,喜欢什么啊,这光秃秃的有什么好喜欢的。   萧子毓冲着顾免笑笑,道:“我小时候也喜欢这里,这一大片有花有药,都是师父特意为师娘种的。”   “师父不懂药理,也不认得什么是花什么是药,只知道好看便都挖了回来种着,慢慢这里就变成了一片花圃。”   萧子毓神色放松,“你肯定很好奇我小时候什么样儿,为什么师娘说我之前生病。”   顾免握紧萧子毓的手,“你想说的话我就想听。”   萧子毓整个人懒洋洋的,“这有什么不能说的。”   “我小时候身体不好,总是吃药,据说是娘胎里带出来的病,师父师娘捡到我时就剩一口气了,硬生生灌药给我灌活了。”   “我们师兄弟四个,只有我最让人操心,总是在生病,师父师娘总担心我养不活。”   萧子毓神色怀念,“我和师兄师姐说是同一个师父,但其实我的师夫是师娘,在武学方面,我天资太差了,便从小跟着师娘学医,没想到我在这方面颇有天分,加之身体不好,师娘总是偏疼我一些。”   “我小时候的性格很活泼,比师兄还跳脱,两个人上山抓鸡,下河摸鱼,最后被师姐抓到师父师娘面前认错,小师叔替我们求情,然后我再喝一大碗药。”   “我下山的时候身体并没有好全,师父师娘本来不同意,结果我偷偷留下一封信跑了。”   萧子毓笑了笑,像是在笑年少时的自已究竟有多不懂事。   萧子毓又牵着顾免的手继续道:“我刚下山那些年,哪里都跑,听说了哪里有灵药哪里跑。”   “找富商看病,坑他们一大笔钱,义诊三个月,只留下盘缠去找药。”   “大概三年前吧,我被一个路过的僧人救了,他治好了我,我在那里待了一段时间,那和尚神神叨叨的,总是赶我走,说我有自已的使命,后来我受不了了就离开了。”   “后来到了水绕村,那里气候很适合我养病,我便买了房契在那里住了下来。”   “捡到你的时候我的身体也刚好不久,要是之前捡到你,我也不一定会留下你。”   “刚好我养好了病,刚好我一个人太孤独了。”   “绵绵你看,你来的刚刚好。” 第28章 一对师兄弟   萧子毓牵着顾免的手回了自已房间,打开门,没有什么霉味儿,也没有什么灰尘。   “进来坐坐吧。”   顾免上下打量着,整间屋子很干净,东西摆放的整整齐齐,屋子中间还放着一个火盆。   萧子毓看着,露出一个笑,“这里的冬天可不比水绕村的冬天,很冷的。”   顾免点点头,牵住萧子毓的手,“从到了南都,你的手一直都很凉,穿的再多还是凉。”   顾免有些担心的看着他,“阿毓,你的身体真的养好了吗?”   萧子毓任由他握着,笑着回他,“当然养好了,住在一起那么久了,你看我生过病吗?别担心只是这里太冷了而已。”   “在水绕村的时候不是热的吗?”   顾免点点头,牵着萧子毓在桌前坐下,板凳有些凉屁股,顾免又拽着萧子毓站起来。   “好凉啊。”   萧子毓弯着眼笑,“这里的板凳比起平日里的可凉的多了。”   顾免坐下,一个用劲儿将萧子毓抱进怀里,整个人坐在他腿上。   萧子毓挑眉,“不重吗?”   顾免搂住他的腰,“不重,阿毓很轻。”   萧子毓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声音困顿,“不重就好,正好那凳子太凉了,我不喜欢。”   顾免有些心疼的看着怀里的人,道:“阿毓我抱你去睡觉吧,昨日你就没有睡好。”   萧子毓点点头,抬起胳膊搂住了顾免的脖颈。   顾免抱着他,将他放在床上,被窝里一片凉意,萧子毓打了个哆嗦,仅存的那点困意被冻没了。   萧子毓裹着被子,“绵绵,去把炭火烧旺一点吧。”   顾免用被子将他整个人裹紧,又去把炭火挑旺,屋子里暖和了几分,但还是很冷。   萧子毓脱了厚厚的外衫爬上床,萧子毓主动蹭到了顾免怀里,整个人像八爪鱼一样搂住顾免。   “小年轻就是好啊,火气重,身上真暖和。”   很久没有住人的屋子终于暖和起来了,萧子毓睡梦中感知到没有那么冷了,渐渐松开了顾免。   顾免有些不开心的搂紧了怀中人,紧紧抱着。   一觉睡到了下午,云不知敲门喊他们吃饭。   顾免打开门,云不知看了他一眼,“我就知道你在这里,师弟怎么样了,嗯不错,屋子暖和起来了,真好啊!师弟给自已找了个暖床的小孩儿。”   萧子毓的声音传来:“云不知你闭嘴,出去!”   云不知吊儿郎当的走进来,萧子毓裹着厚厚的棉衣,云不知无情嘲笑,“哎呦师弟哈哈哈哈哈,你怎么成个球了哈哈哈哈哈哈!”   “这里的冬天不好受吧哈哈哈哈哈哈哈!”   顾免关上门,神色不善的盯着云不知。   云不知闭嘴了,“这小孩儿真不经逗。”   “师姐喊你们吃饭呢,快点,就等你们俩儿了。”   一顿饭吃的很热闹。   这边的夜晚很冷,晚饭后便只剩下了睡觉了。   萧子毓嫌弃这边太冷了,要顾免暖床,顾免求之不得。   第二日萧子毓起床发现顾免乖乖躺在他身边,整个人舒心的不得了。   吃过饭后他们见到了陆丰年。   这个传说中的,他师姐的如意郎君。   萧子毓之前一直很好奇,一心只有练剑的师姐是如何决定要成亲的,直到他见到了师姐和陆丰年的相处方式。   陆丰年捂着一个热气腾腾的烤红薯掰开,吹了吹,喂到虞清屏嘴边,“清屏快尝尝甜不甜。”   师姐那么冷冰冰一个人,在陆丰年身边也是会露出笑的。   萧子毓移开了视线,没有再看。   他们满眼幸福的样子真的很让人羡慕。   萧子毓牵住了顾免的手。   他也是有爱人的,他的绵绵也很爱他。   萧子毓捏了捏顾免的手指,攥在手心把玩。   “你说什么!萧师弟回来了!”   蓝灰色衣衫的青年喷出来一口茶,喃喃自语:“完蛋了完蛋了,快藏起来!我的药!雁澜师弟快!我们快去藏!”   坐在他身旁青年瞥他一眼,“你藏在哪里萧师兄找不到,师兄你还是别挣扎了。”   青年看着他,神色悲怆,“难道就任由萧师弟糟蹋我那上好的药吗!”   雁澜神色平静,“你那上好的药材做出来一堆没有用的药,萧师弟帮你喂鸡不是好事吗?”   何聿幼年时一心学医悬壶济世,跟着陆芳华学了几日,心疼自已萧师弟整天病殃殃的,配了一副药喂给了萧子毓,害的萧子毓吐的天昏地暗,还昏迷了七日。   那七日里何聿可没少挨揍。   十岁的云不知边哭边下死手里揍他,还有虞清屏,冷着一张脸揍他。   要不是陆芳华说萧子毓睡几日就好了,拦着不让那两人揍他,他都活不过那七日。   说起这事儿何聿总觉得他对不起萧子毓,所以不管萧子毓小时候有多皮,何聿都不揍他。   主要也是不敢揍。   但是何聿坚信自已能成为一个好的医者,十几年如一日的努力背医书。   何聿睁大眼睛看着他,“连你也不相信我是大器晚成?”   雁澜无动于衷,“师兄,你该练剑去了。”   何聿大声反驳:“练什么剑!我为什么要练剑!我是医者!医者练什么剑!”   雁澜敷衍的应声,道:“可是师父说明年你必须下山了。”   何聿收了声音,抱住雁澜的大腿,“师弟救救我!看在师兄平日里最疼你的份上!教教我昨日师父教的剑法吧!”|   雁澜动了动发现收不回自已的腿,叹了一口气,妥协道:“走吧。”   萧子毓牵着顾免的手站在不远处看何聿练剑。   青年手持长剑,动作间行云流水气势磅礴,丝毫不拖泥带水,风吹动剑穗和他的发丝,阳光洒在青年坚毅的侧脸,映出棱角分明的轮廓。   竹叶纷纷扬扬这落下,又被剑气斩断,一套剑法练完,青年收起剑站好,整个一个世外侠客的形象。   下一秒,青年看到不远处的两人,抓着靠边站的雁澜,拔腿就跑。   雁澜:“……”   顾免看了一眼萧子毓,温润如玉仙气飘飘。   顾免又看着两人狂奔的背影,不明白为什么他像见了鬼一样。   萧子毓:“……”   很好,何聿,你成功又得罪我了!   萧子毓恶狠狠道:“你再跑我就把你的药都找出来喂鸡!”   习武之人大多耳聪目明。   何聿停住,磨磨蹭蹭的走近两人,干笑两声,“哈哈那个萧师弟,你回来了哈哈哈。”   “多年不见萧师弟过的还好吗哈哈。”   雁澜平静的扯出自已的袖子,抱拳:“萧师兄,顾公子。”   萧子毓点头,笑容和煦,“多年不见小师弟长高了不少。”   何聿安静如鸡,生怕萧子毓又惦记上他的药。   萧子毓视线转道何聿身上,皮笑肉不笑,“何师兄跑什么呢,我还会吃了你不成?”   何聿谄媚的笑,“我这不是太激动了跑反了嘛哈哈。”   萧子毓微笑:“是吗?”   何聿猛的点头:“是的是的!”   萧子毓懒洋洋的嗯了一声,给顾免介绍,“何聿师兄,曲师伯的弟子,你叫师兄就行。”   “雁澜师弟,也是曲师伯的弟子。”   顾免笑着打招呼。   身后传来一道声音,有些阴阳怪气的:“呦,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叙旧了啊!” 第29章 温虔宁   何聿嘴角的笑容快抑制不住了。   哎呀,萧子毓的小讨债鬼来了,真真是报应呐~   萧子毓转身,有些无奈:“虔宁,好好说话。”   温虔宁死死瞪着他,眼眶通红:“你回来第一句话是让我闭嘴。”   “第二句话是让我好好说话。”   “你回来了快有两日了,这山上你熟悉的人都去拜访过,那我呢!”   “萧子毓,要是我不去接你,你还能想起我吗!”   萧子毓难得语塞,他对这山上所有人都怀有愧疚,唯有这个从小黏着他的师弟,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萧子毓攥紧了顾免的手,不知道该如何回话。   温虔宁直勾勾的盯着萧子毓,一步步走近他。   顾免侧身挡在萧子毓身前,冷眼看着温虔宁。   温虔宁又笑了,眼泪却流了下来:“萧子毓,我说的果然没错,你就是个薄情寡义!狼心狗肺的东西!”   何聿和雁澜对视一眼,偷偷溜走了。   这可不是他们该听的了啊……   萧子毓拽住顾免的胳膊,将他拉到自已身后,看着面前情绪激动的温虔宁,语气很平静:“虔宁,慎言,我从来没有对不起你。”   温虔宁被压在心底的委屈和愤怒被这句从来没有对不起你勾起,笑容讥讽,道:“是,你是没有对不起我。”   “我算什么啊,在你眼里我只是一个不懂事的小师弟,我算什么!我什么都不是!”   “可这灵麓山哪一个人不是真的关心你不是真的在意你!你一躲就是八年!音信全无!一句喜欢你就可以生生消失八年,我只是喜欢你!我是犯了什么天条了吗!”   “我说你薄情寡义你认是不认!”   云不知拽住温虔宁,有些担忧道:“师弟……”   温虔宁挥开云不知的手,满脸是泪,崩溃的大喊:“放开我!”   “你们所有人都向着他!你也向着他!那我呢!我也是你师弟!”   “你早就找到他了!你们都知道他在哪里!你们所有人都瞒着我!都怕我去打扰他!我看起来很贱吗!”   萧子毓平静的接受了温虔宁的指责,整个人平和的不像话。   他道:“你说的对,一声不吭的离开是我的错,我对不起师父师娘,对不起小师叔,对不起诸位师兄师姐。”   “也对不起你。”   萧子毓看着他,轻声道:“虔宁,是我的错。”   温虔宁愣愣的看着看着他,说不出话。   半晌,他才道:“你真的变了好多。”   萧子毓看着他,温温柔柔的样子看不出半分从前的难缠,他道:“阿宁,人都是会变的。”   温虔宁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转身。   青年腰背挺直,一身红衣热烈,整个人像是一柄出鞘的剑,锋利无比,傲骨铮铮。   风中传来一句,“师兄,山水有相逢,再会。”   温虔宁的身影很快就消失了,没有人看到青年眼角的那一滴泪。   为他曾经喜欢过的少年。   为那个热烈张扬,自由洒脱的少年。   年少的萧子毓有多欠啊,拖着一副病殃殃的身子让整座灵麓山狗都嫌。   少年时的萧子毓最讨厌这种文绉绉的调调了,只有兰乔是例外。   因为他好看。   可现在萧子毓变成了他自已曾经最讨厌的样子。   他对每个人都笑脸相迎。   曾经的萧子毓整个人都像是带着刺的玫瑰,耀眼,却也会扎人。   是他的错。   是他痴心妄想,想将那朵玫瑰据为已有,最后被扎的满身是伤。   顾免默默牵住萧子毓的手,萧子毓安抚的冲他笑。   云不知难得无奈的看着他,“你真的是,唉!你为什么不解释清楚呢。”   萧子毓握着顾免的手把玩,神情漫不经心,低垂着眸子显的有些冷漠。   “他又没有说错什么。”   云不知叹气,转身走了。   温虔宁那臭小子还真说对了,他们所有人都偏心萧子毓。   他们所有人都没有意识到。   但那种无意识的偏心,才是最恶心人的。   温虔宁什么都没有做错,他只是喜欢了一个人,怀着一颗雀跃的心去告白,却被拒绝。   第二天却连人都没了,哪怕所有人都告诉他,跟他没关系,萧子毓早就想下山了,正好撞上了而已。   可他还是忍不住想,真的是这样吗?   真的不是因为自已的喜欢吗?   整整八年,把温虔宁所有的喜欢生生磨成了愧疚,最后变成了怨恨。   没有由来的怨恨。   可他又凭什么怨恨,萧子毓又做错了什么?   少年时的萧子毓是个闲不住的人,十七岁学成后觉得自已的医术天上有地上无,一心想下山治病救人。   因为身体不好被师父师娘拦住,他就写了一封信大半夜打算偷偷溜下山,半路却被温虔宁拦住告白。   萧子毓拒绝的云淡风轻,他以为只是年少心性,谁会相信一个十五岁的小孩子口中的喜欢呢?   萧子毓的那声对不起,对的是没有正视温虔宁的喜欢,对的是他将他的一腔真心随意的对待。   说到底,还是不爱罢了。   两个同样骄傲的人,如何能在一起呢?   温虔宁认识的是当初太阳一般灼人心神的萧子毓,他们或许并不相配可温虔宁就是喜欢。   如今的萧子毓清风朗月一般温润有礼,可他再也不是温虔宁爱慕的那个了。   那个有棱有角的少年已经不在了,他也该放下了。   萧子毓牵着顾免的手回了房间,顾免紧紧的抱住他不说话。   萧子毓笑着摸了摸顾免的后脑勺,“行了呆瓜,快别撒娇了。”   顾免头埋在他颈窝蹭了蹭,“阿毓,我想学武。”   萧子毓不意外,摸着他的头问他:“怎么突然想起来学武了?”   顾免抬起头,坚定的看着他:“我想保护你。”   “阿毓,我今日才意识到,我就是个依托着你生存的废物。”   “曾经我觉得这样没什么不好,每天开开心心的赖在你身边。”   “可是你是大夫,这灵麓山每个人都有自已的使命,你也有。”   “你不会只待在水绕村当一辈子的乡野郎中,你也有要去完成的使命。”   “我不想将来你遇到危险时我除了站在你身前为你挡刀以外什么也做不了。”   “我想我们两个人都好好活着。”   顾免重新抱住他,“阿毓,我想陪你一起走遍天下,陪你一起济世救民,你想做的事,我都会陪你。”   萧子毓回抱住他,眉目间透着愉悦的笑,轻轻嗯了一声。   顾免真的很会给他带来惊喜。   虽然但是,他就是想当一辈子的乡野郎中啊! 第30章 虞清屏的婚礼   第二日萧子毓带着顾免去找了殷常安和陆芳华。   殷常安寻了个由头带着顾免去了外面,陆芳华看着坐在眼前眉眼温润的人,叹了口气。   “有时候师娘也不敢相信你居然变了那么多。”   现在的萧子毓身上有种岁月沉淀的温柔,整个人透着一股恬静,一点也看不出来曾经的刺头。   萧子毓温柔的笑着:“师娘我长大了。”   “都已经不再是小孩子了当然不会再那么任性了。”   陆芳华慈祥的看着他,声音透着些亏欠:“阿毓,师娘总觉得你受了很多委屈,世人总说灵麓山空芝谷人能治这天下所有的怪病,可那么多年师娘居然治不好你。”   萧子毓摇头,温柔的看着他:“师娘,您不用觉得愧疚,那是娘胎里带出来的先天不足,您将我带回灵麓山,收我为徒,又教养我长大。”   萧子毓跪在地上磕头:“师娘,是徒儿不孝,不告而别整整八年,还请师娘责罚。”   陆芳华扶起他,眼中含泪,“磕什么头啊你这孩子,你不是还写了封信叫我们不要担忧吗?你腰上挂着灵麓山的玉佩,我们有什么好担心的啊。”   话虽如此,可怎么可能完全不担心。   年纪又小身体又差,性子还很扎人,怎么可能不担心呢?   萧子毓递给她一条帕,陆芳华笑着看向他:“这东西倒不像是会出现在年少时的你身上的。”   萧子毓笑吟吟的看着陆芳华,不回话。   陆芳华擦干眼泪,“走吧,我们去看看师弟和那孩子如何了。”   殷常安与陆芳华师出同门,成亲多年依旧是师姐弟相称。   萧子毓站在陆芳华身后,和她一起出了门,正好遇到回来的两人。   殷常安爽朗的笑,摸着自已蓄的小胡子道:“师姐你不知道,这小子可是个好苗子啊!搞的我都想收徒了。”   陆芳华也笑,“那你又为何不收他了?”   殷常安:“哪里是我不想收,是这臭小子说他秉性冷漠,只想保护阿毓,不适合入灵麓山。”   “臭小子还嫌弃起灵麓山来了。”   顾免站到了萧子毓身边,两人相视一笑,一时之间整个屋子里都是粉红色的泡泡。   殷常安瞥了他们一眼,“你俩一边儿腻歪去,别打扰我和你师娘。”   “哦对了,最近在忙着准备清屏和丰年的婚事,三书六礼如今就剩亲迎了,婚礼定在了灵麓山你俩就去帮忙,省得整天腻在一起。”   殷常安指了指顾免:“还有你,明日卯时去后山等我,想学武不下点功夫怎么行呢!”   顾免点点头,嗯了一声。   殷常安开始赶他们,“快走快走,别赖在你们师娘跟前。”   殷常安和陆芳华默契的都没有提温虔宁的事情。   孩子都大了,自已的事情自已能解决。   萧子毓和顾免被赶出了门,顾免牵着萧子毓手回房。   三月初,整个灵麓山都忙碌起来了。   整个婚礼的流程都是兰乔在负责,萧子毓,跟着帮忙,几日下来整个人头昏脑胀的。   云不知趁着时间还早,又回了他的醉云楼,说是醉云楼没有他不行。   云不知走后一日,兰乔拦住萧子毓和顾免,整个人有些失落的样子,问:“阿毓,你最近有看到知知吗?”   萧子毓惊讶:“师兄他前两日回了醉云楼,他没有告诉小师叔吗?”   兰乔有些茫然的啊了一声,张了张嘴,低下头,有些无措。   “原来是这样吗?”   萧子毓品出了些猫腻,他这个小师叔一向藏不住事儿,性子又单纯温和,怕不是云不知那个狗贼欺负了小师叔才跑的那么快?   婚礼前几日,萧子毓将回来的云不知拦在房间,一脸严肃问他:“你跑下山为何没有告诉小师叔?”   云不知在桌前坐下,抿了一口茶,脑袋里满是那天兰乔偷偷摸摸亲他的情景。   云不知冷哼一声:“我为什么要告诉他?”   萧子毓坐在他对面,有些好奇:“你不是最喜欢逗小师叔了吗?真的闯祸了不敢见小师叔了?”   云不知放下茶杯,站起身,翻了个白眼道:“我什么时候喜欢逗那个伪君子了?我告诉你,我最讨厌的就是那种虚伪的人,尤其是那种整天笑眯眯的看起来对谁都好的人。”   “我最讨厌了。”   云不知说完打开门,兰乔静静的立在门外,神情哀伤。   下雪了,四周一片白茫茫,兰乔披了件雪白的狐裘,发间落了雪,像是瑶池里的仙鹤,遗世独立。   也像断了线的风筝,飘忽不定。   云不知慌了,他伸出手想要抓住兰乔,慌张的解释道:“小师叔我不是……”   兰乔退了一步,躲开云不知的手,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声音有些发抖却依旧温柔:“我,我去看看清屏的嫁衣……”   兰乔脚步匆匆的走了,顾免来给萧子毓送披风,笑着打招呼:“小师叔好”   兰乔停住脚步,没有抬头,能听出很轻的鼻音,“是绵绵啊,阿毓在知知那里,我有事先告辞了。”   兰乔说完就走,顾免看了一眼水滴落在雪上融化的小圈,打算告诉萧子毓。   萧子毓从屋里探出头,推了一把云不知,“愣着干什么?追啊!有误会不解释,长了嘴是让你光喝酒的?”   云不知看了一眼萧子毓,跑进了雪里。   顾免刚到就看到云不知也急匆匆的跑走,他好奇的看着云不知的背影。   萧子毓倚在门框上,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你个呆瓜看什么看,别人家小两口的事儿。”   萧子毓将怀里的狐裘披在萧子毓肩上,“我刚才好像看到小师叔哭了,师兄欺负他了吗?”   萧子毓哈欠也不打了,脸色有些不好看,“你说小师叔哭了?”   顾免点点头:“小师叔低着头,有水珠落在了地上,雪化了,总不能是鼻涕吧……”   萧子毓笑的阴森森的,云不知这个狗东西……   第二日萧子毓再过去的时候就看到云不知贱嗖嗖的将兰乔手边的红纸藏起来,气的兰乔瞪他。   萧子毓转身走了。   打扰小两口培养感情遭雷劈,还是有眼色一点的好。   四月初六,宜嫁娶。   雪已经化完了,鞭炮声震天响,成亲当日便用不到他们了,顾免捂着萧子毓的耳朵傻笑。   顾免最近跟着被殷常安练武,整个人都结实了很多,站在萧子毓身后就像一堵墙。   萧子毓远远的看着花轿到了,进了大门,殷常安已经在院里等了,看到两人嫌弃道:“大喜的日子不知道躲哪儿去了,过来站这里,别碍事儿。”   萧子毓哎了两声,牵着顾免站在殷常安身后。   不多时,陆丰年便进来了,他穿着一身喜服,胸前系着喜花,笑容满面。   陆丰年走到殷常安面前,规规矩矩的行礼,叫道:“师父。”   又转向两人,“师弟,顾公子。”   殷常安扶起陆丰年,虽然也不是以后见不到了,但那种嫁女儿的伤感还是很让人难过。   “清屏我今日就算是交给你了,你小子若是敢让她受委屈,我们饶不了你!”   陆丰年态度坚定的应道:“您放心吧师父,我一定会好好对清屏,还请您和诸位师弟们做个见证,若是我陆丰年今后有任何地方对不起清屏,我就天打五雷轰!”   说话间,云不知背着一身凤冠霞帔头上盖着盖头的虞清屏出来,身后还跟着穿着红衣的陆芳华和兰乔,和温虔宁。   陆丰年最后向几人行礼,带着两人出门。   乐声响起,迎亲队伍浩浩荡荡的走了。   因为陆丰年也是孤儿,婚礼定在了灵麓山举行,迎亲的队伍绕着空芝谷走了两圈后又回来了。   新娘下轿,跨火盆,入前厅,拜高堂,司仪高声道:   “一拜天地——   一鞠躬,敬苍天,佳偶天成;   二鞠躬,敬黄土,喜结连理;   三鞠躬,敬天地,地久天长。”   新人们应声而拜。   “二拜高堂——   一鞠躬,谢养育之恩;   二鞠躬,谢成家之意;   三鞠躬,祝愿二老福寿康宁。”   “夫妻对拜——   一鞠躬,喜结连理;   二鞠躬,举案齐眉;   三鞠躬,永结同心。”   “礼成——”   宴宾客,新人敬酒。   今日在场的人大多是灵麓山之人,除此之外便是陆丰年的至交好友。   觥筹交错间尽是笑意,很热闹。   “云师弟,萧师弟,顾公子,这些年多谢几位对清屏的照顾,在下以后一定会好好照顾清屏,今天大喜的日子!我敬你们!”   陆丰年看起来很高兴,整个人有些醉了,三人喝下了酒,看着陆丰年摇摇晃晃的去下一桌。   温虔宁没有坐在他们这桌,今日遇上时温虔宁很有礼貌的喊了声师兄好。   不知道两人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或许是造化弄人吧。   云不知看着陆丰年,有些不开心,又喝了一杯酒。   “陆丰年那三脚猫的功夫,还得靠师姐保护,真不知道师姐看上他什么了。”   萧子毓想起那个傻笑着给师姐递红薯的人,笑了笑,没说话。   一个满眼都是你的人,那么真挚的情谊,真的有人能拒绝的了吗?   爱是藏不住的。   陆丰年很爱师姐。   萧子毓在桌下握住了顾免的手,顾免回握住,整个人都靠在了萧子毓身上。   萧子毓低头看他,顾免脸色有些红。   萧子毓的视线落在桌上的酒杯上,笑道:“你个呆瓜怕不是又喝醉了。”   顾免松开萧子毓的手,抱住他的腰,整个人窝进他怀里,声音含糊不清。   萧子毓跟云不知告辞后带着顾免回去。   顾免揽着萧子毓的腰,脑袋蹭在他颈窝,整个人都很委屈。   好不容易将顾免拖回房间,扔在床上,萧子毓整个人累的气喘吁吁。   “看起来你跟师父练武还是很有收获的啊,这小身板结实了不少,我都差点拖不动你。”   顾免挣扎着坐起来,委屈的看着萧子毓,伸手抓住萧子毓的手将他拉进怀里。   “阿毓,我们成亲好不好。” 第31章 色中恶鬼的顾免   这是第二次了。   萧子毓轻声应道:“好。”   顾免扒开萧子毓的领口,在他锁骨上咬了一口。   萧子毓疼的嘶了一声,“你属狗的吗?”   之前不是还腼腆的很吗?最多只牵手抱抱。   现在倒好,啃起他来毫不留情。   顾免又抱着他道歉,眼泪都掉下来了,“对不起阿毓,都是我太用力了对不起……”   萧子毓拍拍他的背,无奈道:“都给你亲了还不够,怎么还上嘴咬起来了。”   顾免整个人委屈的冒泡,“盖个戳,你就是我的了,就再也不能抛下我了。”   “阿毓,我真的好爱你,我们成亲好不好……”   萧子毓趴在顾免背上,不合时宜的想。   爱哭鬼,又哭了。   绵绵真的好爱哭啊!   萧子毓轻轻推了下顾免,顾免放开他,睁着一双哭红的眼睛看着他。   萧子毓看到顾免的第一眼就觉得顾免的眼睛很漂亮,琉璃珠子一般。   只是第一眼这双眼睛里干干净净不染尘埃,现在,这双漂亮的眼睛里都是他了。   萧子毓笑着掏出手帕替他擦眼泪。   “我就知道随身带个帕子总有一天能用到,看吧,这不就用到了吗?”   “呆瓜,快别哭了,眼睛不想要了吗?”   “阿毓。”顾免叫他,“你亲亲我,你亲亲我好不好。”   萧子毓不想亲他,废嘴。   顾免的虎牙太尖了,只知道乱啃,疼都疼死了。   顾免看萧子毓不说话,又哭了。   萧子毓叹了一口气,本来就爱哭,喝醉了更爱哭,还只在他面前哭。   来克他的吧。   萧子毓闭上眼睛,嘴唇落在顾免含泪的眼皮上,有些痒。   顾免眼神直直的落在面前一截修长白皙的脖颈,迟钝的眨了眨眼,一颗泪划了下来。   顾免伸手扣住了眼前人的细腰,萧子毓睁开眼睛低头看他,两人目光交汇,顾免那双漂亮的眸子里满是情愫。   气氛越来越暧昧,让人脸红心跳。   顾免耳尖通红,凑上去吻他。   他的吻落在萧子毓的唇上,含住那颗小小的唇珠细细舔吻,小狗一样。   萧子毓心动的同时又胆战心惊,生怕下一秒顾免的小虎牙落在他的唇上。   顾免终于伸出舌头撬开他的齿关,勾着他的舌头细细舔舐,温柔的紧,是萧子毓受不了的缠绵。   顾免吻的太深了,萧子毓感觉自已像是脱了水的鱼,快窒息了。   萧子毓拽着顾免的头发用力揪了揪,示意顾免放手。   快断气了,不亲了。   顾免退出去,贴着萧子毓的嘴唇,睁开眼睛看着眼前人。   面若桃花,凤眸含泪,眼波流转间尽是诱人春意。   顾免喉结滚了滚。   下一秒,顾免捏住挂在脖颈间的皓白手腕,将他整个人推在床上,狂风骤雨来袭般的吻来袭,萧子毓来不及做出反应便又被亲到喘不过来气。   凌乱的床榻间,高大的少年握住青年的手腕,压着他亲吻,两人青丝纠缠,场面旖旎风情。   萧子毓脑袋一团浆糊,汗湿的长发贴在脸上,嘴唇疼到麻木,舌根发麻,因为缺氧有些窒息,但顾免还是不放开他。   轮到萧子毓哭了。   他怎么还在亲……   他就不应该心疼顾免……   这时候的顾免完全不像个小孩子了!   明明上次还是个菜鸡,什么都要人教,咬的他嘴唇疼了好几天,害的他被云不知好一顿调侃,为什么这次这么会?   顾免终于放开了萧子毓,脑袋埋在他颈窝蹭。   “阿毓,阿毓……”   萧子毓一巴掌拍在顾免脑袋上,推开他,大口喘息,神情暴躁:“毓什么毓!走开点!”   萧子毓坐起身,顾免有些紧张,捏住萧子毓的衣袖,讷讷道歉,“阿毓对不起,我错了,我下次不亲这么久了。”   萧子毓冷笑,嘴唇刺痛,更生气了。   顾免抬头看到那张冶丽的脸,咽了咽口水。   还想亲,但不敢。   顾免怂唧唧的低下头,拽着萧子毓的袖子撒娇,“阿毓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我以后真的不会再这样了。”   “以后你说停就停好不好。”   萧子毓不信,都是男人,谁还不知道谁了?   说停就停,说的倒是好听,头发都快被薅掉了也没见停啊!   哦对了,他根本说不出口!   顾免这个狗东西根本不会给他说话的机会!   顾免就是个色中恶鬼!   萧子毓呼出一口气,赶顾免去他房间睡。   顾免可怜兮兮的拽住萧子毓的袖子,眼巴巴看着他,“阿毓我喝醉了,那个房间没有人住过,好冷的,你忍心吗?”   萧子毓皮笑肉不笑,“你哪里醉了,你比我还清醒!”   “冷就对了,让你冷静一下不好吗?那玩意儿快戳死我了。”   顾免连脖子都红了,有些结巴:“对,对不起啊阿毓。”   萧子毓提着顾免的枕头扔出来,笑容灿烂:“明天见呐绵绵。”   顾免眼睁睁看着房门在自已面前关上。   完蛋了,这次真的被赶出来了。   还是在新婚之夜。   虽然不是他的。   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顾免抱着枕头溜进了萧子毓房间,蹑手蹑脚的爬上床,将萧子毓抱进怀里。   山人自有妙计。   嘿嘿~   第二日大清早。   “哎呦!”   顾免被萧子毓一脚踹下了床,顾免爬起来拍拍屁股,又屁颠屁颠的蹭上去,“阿毓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我给你捏捏肩,给你捶捶腿,你就原谅我嘛~”   萧子毓打了个哈欠,推了一把正殷勤的给他捶腿的人。   “让开,我再睡会儿。”   “哦哦,好哦。”   顾免爬到萧子毓身侧,看着他躺下后又将人抱进怀里,萧子毓没有挣开。   顾免松了一口气。   默默抱紧了萧子毓。   萧子毓再次醒来后另一半床铺已经凉了,看起来已经起床很久了。   萧子毓伸了个懒腰,起床洗漱。   顾免端了吃食过来,推开门看到他,露出一个笑:“阿毓!我就知道你醒来,我端了吃的,都是你爱吃的,快过来尝尝!”   萧子毓懒洋洋的嗯了一声,浑身上下透着股慵懒。   饭后萧子毓牵着顾免继续逛灵麓山,前些日子忙着婚礼,还没有带着顾免好好逛过呢。   两人去了孤雁阁,正好遇到曲听风在给他的学生们上课。   看到萧子毓冷哼一声,将书递给他身边的徒弟,方诵稔看了一眼外面,接过书,朝萧子毓点点头,继续上课。   曲听风站在萧子毓面前,他穿着素色的长衫,蓄着胡子,看起来就是一个迂腐的老古板。   老古板摸了摸胡子,嘲讽他:“我怎么记得某人说过这辈子死都不会再踏足孤雁阁?” 第32章 曲师叔的花生糖   萧子毓笑吟吟的行礼,“曲师叔好,都是子毓年少不懂事,还请师叔勿要怪罪。”   曲听风睁大眼睛,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萧子毓。   萧子毓弓着腰,任由他打量。   小老头摸了摸自已的心脏,“起来吧起来吧。你这浑小子怎么下山一趟变得如此规矩了?”   小老头瞪大眼睛,声音陡然变大:“莫不是被人欺负了?”   “你是不是臭屁的把那块独山玉藏起来了!”   萧子毓无奈的笑,“师叔我真的没有,怎么会有人欺负一个病弱郎中。”   曲听风打量了一下萧子毓的脸色,看上去不像少年时那样苍白,而是透着健康的红润。   曲听风点点头,语气带着欣慰道:“不错不错,看起来身体是好了。”   “不过你小时候身体那么差都还那么能惹事儿,你这身体好起来了不是更能惹事儿了?”   萧子毓轻笑着解释:“师叔我现在已经不惹事生非了。”   曲听风不太相信他,用怀疑的目光看向他。   萧子毓干脆也不解释了,牵起顾免的手,介绍道:“师叔,这是顾免,我要共度一生的人。”   顾免露出一个灿烂的笑,九十度鞠躬,乖乖巧巧的道:“师叔好!”   曲听风又开始打量顾免,嫌弃的看一眼萧子毓。   “这孩子可比你那时候讨人喜欢多了。”   曲听风又乐呵呵看向顾免,“叫顾免是吧,萧子毓要是敢欺负你,你就在孤雁阁找师叔,师叔帮你收拾他。”   顾免腼腆的笑,“不会的,阿毓对我很好。”   曲听风吹胡子瞪眼:“他敢对你不好!”   曲听风又嫌弃的看了一眼萧子毓,转头对着顾免又是和风细雨。   萧子毓也不介意,含笑着看着两人。   他曾经是真的不识好歹啊,曲师叔那么关心他,他还总是故意惹师叔生气。   一堂课很快就就结束了,方诵稔放下书,出来站在曲听风身后,规规矩矩的行礼:“师父。”   又转向萧子毓,“师兄。”   萧子毓温和的笑,曲听风扯过方诵稔,“这小子也是你师姐成婚才回来了的,你们年轻人都下山了,这山上就剩我们这些老骨头和一群小孩子喽!”   方诵稔扶住曲听风,声音温和,“历练几年我们还是会回来的,灵麓山永远都是我们的家,师父莫要伤心。”   曲听风白了方诵稔一眼,“谁伤心了,我巴不得你们赶紧下山。”   小老头非常傲娇的离开了。   半路又转头,漫不经心道:“那个浑小子,你过来,去年种了些花生,闲着无聊做了些花生糖,这孤雁阁也没人爱吃,你,都带走,正好给我腾地方。”   小老头说完又走了。   萧子毓垂下眼,风有些大了,吹的他眼睛好酸,他轻声应道:“好。”   他有多少年没有吃过花生糖了?   已经太久了,都有些记不清了。   只记得提起花生糖,满嘴都只有那晚的苦涩。   太苦了,从舌尖一路苦到胃里,苦的他想吐,苦的他直掉眼泪。   可是花生糖,明明该是甜的啊。   顾免攥紧萧子毓的手,萧子毓仰起脸冲着顾免笑,眼角微红。   顾免又攥的紧了些。   他知道萧子毓并不需要他的安慰。   两人跟上曲听风的脚步。   曲听风看着两人拿了花生糖又开始赶人。   “行了行了,快走吧快走吧,看着烦人。”   “哦对了,你的鸟在我这里,都好久了,怪聪明的,留给我玩几天。”   萧子毓点点头,笑眯眯的看着曲听风,“师叔啊,你的外衫后面又破了个洞。”   曲听风站直了身子,斜着脑袋去看。   萧子毓牵着顾免跑的飞快,身后传来小老头暴躁的咆哮声:“你个浑小子又骗我!你看我去和你师父告状!”   萧子毓哈哈大笑,牵着顾免跑过长廊,阳光落在两人脸上,影影绰绰,有一种定格岁月的美。   等到跑出了孤雁阁,萧子毓才牵着顾免停下,笑到直不起腰。   顾免站在萧子毓身侧,眼神温柔的看着他笑。   好像自从回了灵麓山,萧子毓整个人都幼稚了不少。   因为知道这里的人都很爱他,所以可以肆无忌惮的玩闹,可以在他们的纵容下到处闯祸撒野。   他三生有幸,萧子毓也把他当成了亲近之人。   在他面前越来越多的小情绪,越来越随意的态度。   他好像真的走进了萧子毓心里。   云不知不知道又从哪里冒了出来,拽着萧子毓的胳膊狂奔。   “师弟师弟!好久没有吃后山的鸡了,好馋啊,咱俩抓一只来尝尝!”   萧子毓拍开他的手,靠在刚追上来的顾免身上,喘气道:“我刚从曲师叔那跑出来,你要累死我啊!”   云不知挑眉看着两人,“曲师叔?你又逗曲师叔去了?”   云不知的视线落在了顾免手里的纸包上,“这是什么?”   萧子毓直起腰,语气里藏着一点小骄傲:“师叔特意给我做的花生糖,你没有吧!”   云不知翻了个白眼,“嘚瑟什么呢,小时候那么挑食,曲师叔还不是怕你饿死。”   萧子毓靠在顾免身上,哼笑道:“你就是嫉妒曲师叔疼我不疼你。”   云不知:“你休息好了没?快点!还要抓鸡呢!”   云不知看向顾免,“哦对了顾免,师父找你呢,在你们之前练武的那个地方,快去吧。”   “好。”   顾免恋恋不舍的抱了抱萧子毓,“阿毓我走了,你要记得想我。”   萧子毓拍了拍顾免的背,“行了快走吧,一会儿师父该等急了,晚了来后山寻我们,后山的鸡烤起来可香了,今天带你尝尝。”   顾免点点头,恋恋不舍的走了。   云不知看了一眼望夫石萧子毓,翻了个白眼,“又不是生离死别,至于么?”   萧子毓嘲讽的看向云不知,“你不懂。”   云不知敷衍他,“啊啊,我不懂,就你懂。”   “休息好了吗?快抓鸡去了,要不然待会儿给你那小朋友吃什么!”   萧子毓啧了声,懒洋洋道:“你急什么?”   云不知想拿扇子扇他,从小到大就是这副德行。   前些日子看起来一副翩翩君子的模样,他还以为长进了。   结果还是这副死出。   云不知翻了个并不优雅的白眼,拖着萧子毓就走。   “哎——师兄师兄!衣服要烂了!”   两人抓鸡用了不久,云不知生着火,看了一眼坐在一边的萧子毓。   “可以啊师弟,这抓山鸡是越来越擅长了。”   萧子毓懒洋洋的靠坐在书上,“比不得师兄,一块石头砸死一只鸡。”   云不知挑眉,嘚瑟道:“我好歹还是个练武的啊!”   萧子毓嗯了一声,嘴里叼了根草不说话。   “我真的很好奇,你那么差的方向感是怎么在外面待了那么久的?”   “走到哪里算哪里?”   萧子毓又嗯了一声,“那不然呢?”   走到哪里就在哪里治病,打听到灵药后便一路问别人一路赶路。   路上走丢了好多次,还差点被冷死,幸好有好心人收留了他。   说起来他现在也太想不明白自已当年为什么会那么冲动。   他当年一边赶路一边淋雨一边哭,都没想过回灵麓山。   少年人,爱面子,受了委屈就回家哭,多丢人呐。   这些年也被生活磋磨圆润了许多,有棱有角活不长呐。 第33章 兰乔x云不知   “哎你把那个鸡给我拿过来,火生起来了,想吃鱼吗?刚好那冰化了,再烤两条小鱼吧。”   萧子毓没意见,反正也不是他去抓。   云不知指使萧子毓先将鸡烤着,自已在河边捡了几块小石头,抛着玩了两下,用力扔进了河里。   河里几条小鱼翻着白肚飘了上来,云不知足尖一点,轻飘飘的好像没有一丝重量,随手捞起了小鱼,连鞋袜都未曾粘湿。   萧子毓支着下巴看,手里慢悠悠的转着山鸡。   云不知将鱼开膛破肚,插上树枝,坐在萧子毓身边烤鱼。   萧子毓瞅了一眼,“这鱼怎么这么小啊。”   云不知:“专门挑的小一点的啊,大了烤不熟。”   萧子毓看了一眼手里的山鸡,又看了看云不知手里的鱼,视线落在云不知身上,不说话,意思却很明确。   这么大的山鸡烤的熟,一条鱼烤不熟,骗鬼呢!   云不知被盯的受不了,道:“哎呦别看了祖宗,晚上回去想吃云吞面,少吃一点留点肚子!”   萧子毓盯着他,慢吞吞的问:“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我会和你抢云吞面吗?”   云不知也看着他,面无表情,“你难道不会吗?”   萧子毓默默转头,转着山鸡,他还真会。   云不知也转头。   春天已经到了,山上绿芽长的差不多了,桃花杏花开了满山,这儿一簇,那儿一簇,缀满枝头,毛茸茸的,好看极了。   两人烤熟了山鸡和鱼,云不知先抱着烤鱼啃。   “你说你家那位怎么还不过来,他不会是没找到吧。”   萧子毓摇头,温和的告诉云不知,“别瞎操心。”   云不知翻了个白眼,专心的啃鱼,不理他了。   顾免来的时候折了一束桃花枝,眼睛亮亮的递给萧子毓,问:“送给你,阿毓,你喜欢吗?”   萧子毓接过花枝,手指轻轻碰了碰,唇角上扬,道:“喜欢。”   顾免笑的有些傻乎乎的,“你喜欢就好。”   萧子毓将烤好的山鸡递给他,“尝尝好吃吗?”   顾免接过撕了一口,放进嘴里嚼了嚼,“好吃!阿毓真棒!”   云不知:“……”   三个人他不配拥有姓名呗?   云不知提醒道,“你俩,那鸡分我一半。”   顾免看向萧子毓,见萧子毓点头后才分给云不知一小半。   云不知接过,恨恨的咬了一大口,道:“再跟你们出来,我就是狗!”   萧子毓不理他,懒洋洋的靠在顾免身上,顾免调整了姿势让萧子毓躺的更舒服。   云不知感觉自已饱了。   “你俩能不能注意一点?”   萧子毓打了个哈欠,斜睨了他一眼,“怎么?你嫉妒?”   云不知暴躁道:“我嫉妒个屁!”   萧子毓语调慢吞吞的,但听起来很气人:“你和小师叔也可以在我和绵绵跟前儿腻歪啊,谁拦着你了?”   云不知被噎住了,费劲巴拉的咽下去,咆哮道:“萧子毓你在胡说些什么!我为什么要和那个伪……”   “我为什么要和他在一起!”   萧子毓掏了个耳朵,“没有就没有呗,你那么激动什么?怎么?被踩中痛脚了?”   云不知气的发疯,“你……”   萧子毓:“你什么你?你不喜欢小师叔?”   云不知点头:“我不喜欢……哎呀我喜欢!但不是那种喜欢!”   萧子毓冷嗤一声:“不喜欢人家你从小到大只欺负人家?”   云不知底气有些不足,声音越来越虚:“我也没有欺负他吧……”   顾免安安分分的当着他的人形肉垫,不参与讨论。   萧子毓一个人嘲讽力度拉满,“嗯对,你那不是欺负,你对小师叔可好了,小时候藏小师叔的药罐子,趁小师叔睡觉给他花胡子,偷小师叔的发带,害的小师叔薅草药绑头发……”   云不知:“停停停——”   “别说了,原来我小时候干过这么多混账事儿呢?”   萧子毓挑眉看向他,“你以为呢?”   萧子毓苦口婆心的劝他,“喜欢就别拧巴了,万一小师叔喜欢上别人,他那个单纯的性子,你能放心吗?”   “你再纠结一会儿,小师叔说不定啊就成亲了。”   云不知大声道:“他敢?他敢成亲!”   萧子毓笑眯眯的看他,“为什么不敢,某人又不肯承认自已喜欢他,小师叔难道还不能娶一个喜欢他的人了?”   “我前两天好像还看到师父师娘问小师叔喜欢哪位姑娘呢!”   云不知手里的肉吧嗒掉在了地上,他盯着看已经脏了的肉了一会儿,开口道:“问就问呗。”   “他想娶别人,我还能拦着不成?”   话虽如此,云不知已经在小河边洗干净手,运起轻功一眨眼整个人都跑的没影儿了。   只留下一句“肉有点咸了,我回去喝杯茶。”   萧子毓懒洋洋的嚼着顾免喂的肉,朝着云不知消失的地方:“有话就说,别学那个锯嘴葫芦,平白招人厌烦。”   顾免又喂的一块肉给他,解下腰上的葫芦递给萧子毓:“阿毓咸不咸啊,要不要喝口水。”   萧子毓坐起身,接过喝了一口,站起身,伸了个懒腰,道:“快吃吧绵绵。”   顾免抬头看他,“阿毓不吃了吗?”   萧子毓摇头,“不吃了,有些腻。”   顾免点点头,解决完山鸡,将火堆解决了,牵着萧子毓的手下山。   天色渐渐暗了,月色皎洁,洒下银辉,两人牵着手并排走,风吹过,耳边的虫鸣声令人心安。   顾免看着萧子毓洒上月光的侧脸,将手攥紧了些,“阿毓,我们晚上还吃什么吗?”   萧子毓捏着花枝,“嗯,师兄说想吃云吞面,我们去厨房捡漏。”   顾免:“这样好吗?”   萧子毓声音懒洋洋的,“有什么不好的,师兄的云吞面做的可是一绝,可正宗了。”   顾免:“好哦。”   两人到厨房时云不知正在包云吞,兰乔鼻尖上蹭着一点面粉,笨手笨脚的学着捏云吞。   云不知翻了个白眼,“我就知道你俩要来,喏,想吃自已包。”   兰乔冲着两人温和的笑,一双上挑的桃花眼里像是含了一汪清泉,声音清清冷冷里透着温柔。   “阿毓,绵绵,你们要吃多少?”   萧子毓最喜欢听美人讲话了,不愧是他们灵麓山最好看的人呐!   萧子毓拖了个板凳坐下,笑嘻嘻的道:“小师叔我就吃几个,刚吃完后山的鸡,有些腻,想吃清淡一点的。”   云不知别扭的拖着兰乔的凳子远离萧子毓,嘴上还不忘数落萧子毓道:“你是有家室的人,能和小师叔保持一点距离吗?”   兰乔耳根红了,偷偷瞪了一眼云不知,又歉意的看向萧子毓。   萧子毓很大度,不和云不知这个还在追老婆的人计较。   “小师叔我想吃清淡一点的。”   云不知抑制不住的翻了个白眼,“吃个屁,就给你煮辣的,爱吃不吃!”   顾免拽着萧子毓的袖子,自告奋勇道:“阿毓我煮!我煮不辣的!”   萧子毓笑眯眯的摸摸顾免的脑袋,瞥了一眼云不知。   “哎呀,我怎么记得小师叔吃不了辣来着,某些人呐……”   云不知瞪着萧子毓,“我不知道要你说?再多嘴让小师叔把你毒哑了!”   萧子毓眉头一挑,哎呦一声,虚弱的凑进顾免怀里,“你瞧瞧,我不过说了句实话,就要毒哑我!”   萧子毓想捏起顾免的袖子擦眼泪,却发现是顾免今日穿的是束袖,只好从腰间掏出给顾免擦眼泪的袖子,特别戏精的甩了甩,擦了擦并不存在的眼泪。   “绵绵呐,你可要保护好弱小可怜,又无辜的我呀~” 第34章 全世界我最爱你   云不知咬牙切齿,“萧子毓,你怎么比八年前还欠揍了。”   萧子毓又往顾免怀里缩了缩,瑟瑟发抖:“小师叔你看他!”   兰乔手上沾了面粉,胳膊碰了碰云不知的胳膊,云不知看了一眼他家大美人,冷哼一声,继续擀他的皮儿。   兰乔温柔的眼神又落在了萧子毓身上,“阿毓,你也别闹了。”   萧子毓一秒正经,从顾免怀里退出来,“好嘞小师叔!”   四个人吃完了云吞面,云不知拽着顾免说要告诉他一个有关萧子毓的秘密。   顾免看了一眼坐在桌前吃花生糖的萧子毓,被云不知拽走了。   兰乔好奇的看着一脸淡定的萧子毓,“阿毓,你不怕知知说错什么话影响你们之间的感情吗?”   萧子笑眯眯的抬头,眼神落在兰乔身上,“小师叔,不管师兄说什么,绵绵肯定会来问我的。”   “而且师兄有分寸,我没有什么秘密是绵绵不可以知道的。”   “有嘴就可以解决的误会,为什么要怕呢?”   兰乔愣住了,好半天都没有说话。   云不知和顾免推门进来,顾免抿唇,看起来有些不开心。   云不知整个人意气风发,幸灾乐祸的看向萧子毓,“师弟啊,天色已晚,还是趁早,歇息去吧。”   萧子毓站起身,理了理袖子,温温和和的告辞,“小师叔明天见,师兄明天见。”   顾免也学着萧子毓的样子告辞。   兰乔温声道:“好。”   路上,顾免紧紧的牵着萧子毓的手,一言不发,好不容易到了房间,顾免关上门,将萧子毓抱进怀里,声音委屈。   “阿毓,师兄说你只喜欢好看的。”   “小时候拜师想选师娘,因为师娘长的好看,你不喜欢文绉绉的人,可是小师叔好看,你就喜欢他。”   “阿毓,在你心里,我是最好看的吗?”   要是他不是最好看的怎么办,要是阿毓遇到比他还好看的怎么办。   他们还没有成亲,萧子毓会和他分手……   顾免抱着萧子毓的手有抖,眼泪又落了下来。   萧子毓听到了哽咽声,拍拍他的背,“又哭了?”   萧子毓叹了一口气,解释道:“绵绵,我是喜欢好看的,但我也不是见到一个好看的就喜欢。你要对自已有信心。”   “当初捡你回来确实是看你好看,想捡回来当弟弟养。”   “可你太乖了绵绵,你总让我觉得,我就是你的全世界,我拒绝不了一个满心满眼都是我的人。”   萧子毓自嘲的笑了声,道:“我总是让你最喜欢你自已,可是我很自私,因为你爱我,我才开始爱你的。”   萧子毓很温柔的笑,“绵绵,我已经在爱你了,无关相貌。”   “你要相信,这个世界上不会再有人比你更爱我,所以我会永远爱你。”   看吧,萧子毓就是这样一个人,他明明白白的告诉你他所有的真实的想法,明明知道面前是深渊,却还是会义无反顾的跳下去。   萧子毓的温柔像是淬着毒,一旦让人上瘾就再也戒不掉。   他每句话都在告诉顾免,你要最爱我。   顾免不知道吗?   他知道。   可他已经上瘾了,他爱萧子毓,爱到无法自拔,爱到即使哪天萧子毓要他的命他也可以心甘情愿的给出去。   他活下去的信念就是萧子毓 ,他孑然一身,他身陷囹圄,他走了两个世界,没有人要他,唯有萧子毓,将破破烂烂的他捡起来,缝缝补补修好了他破败的一颗心脏。   他已经冷了太久了,遇到一团温暖便死死的抓住。   从相遇的那一刻起,顾免就注定会爱上萧子毓。   顾免颤抖着抱紧萧子毓,眼泪一颗颗落下,烫的萧子毓心脏生疼。   “阿毓,我是……最爱你的,没有人会比我更爱你,你不要喜欢别人好不好……”   顾免的爱像飞蛾扑火般不顾一切,热烈真挚,却又很傻。   “好,只爱你一个。”   萧子毓摸摸顾免的头,声音温柔的许下承诺:“绵绵,我会爱你很久。”   顾免抬起朦胧的泪眼,问他:“很久是多久啊。”   “久到绵绵不再爱我了。”   顾免摇摇头,哽咽的声音里也能听出的坚定:“顾免会永远爱萧子毓。”   萧子毓动作轻柔的替他擦去泪珠:“好。”   “别哭了好不好,眼睛不要了吗?笨蛋。”   顾免任由他擦,擦干净了又流着眼泪去吻他,边亲边喊,“阿毓……阿毓……”   萧子毓叹了一口气,任由他亲,勾着他的舌头回应他。   顾免的吻很温柔,唇舌扫过,像是对待珍宝一般,萧子毓很喜欢。   顾免的吻渐渐向下,舌尖扫过萧子毓雪白的脖颈,留下一串串红梅,玉坠松松垮垮的挂在上面,顾免伸手摸了摸。   萧子毓抑制不住的喘息,眉眼润湿,眼眶含泪,双手无力的挂在顾免的脖颈上,整个人被顾免按在怀里。   顾免的唇舌流连在萧子毓的锁骨处,又回到嘴唇。   “唔嗯……”   萧子毓整个人软成一摊水,任由顾免亲到七荤八素,没有任何反抗的机会。   萧子毓回过神,顾免已经坐在椅子上,将他放在自已腿上,靠在自已怀里,两人十指相扣。   萧子毓有气无力,“我想睡觉……”   顾免心疼的摸了摸萧子毓汗湿的秀发,“先去洗澡。”   萧子毓垂死病中惊坐起,“我自已来!”   顾免抿唇,眉头微皱,有些纠结:“可是阿毓不是没力气了吗?”   萧子毓认真的看着他,眼眶还是红的,嘴唇殷红,像是熟透了的浆果。   他道:“我突然就有了。”   顾免盯着萧子毓的唇,露出一抹无害的笑,眼圈还是红红的,像个腼腆的小兔子,他道:“既然阿毓又有力气了,那我们再亲一会儿。”   萧子毓:“……”   萧子毓来不及拒绝便又被堵住了唇。   萧子毓欲哭无泪,他后悔了,真的。   他为什么要去心疼一个小骗子!自已不是早就知道这个家伙动不动就哭是装的了吗!   顾免将萧子毓亲的晕晕乎乎的,成功抱着萧子毓去洗澡。   萧子毓已经佛了,既然拒绝不了,还不如好好享受。   反正最后难受的也不是他。   萧子毓坐在浴桶里打瞌睡,顾免坐在他身后搓背。   萧子毓打了个哈欠,“用力点,没吃饭吗你?”   顾免捏着细布,根本不敢碰萧子毓,他真的是自作自受,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已。   顾免盯着眼前人光裸的背,心猿意马,却一动不敢动。   敢动一下他就完了。   萧子毓觉得桶里的水有些凉了,麻溜的站起身,当着顾免的面擦干身上的水珠,套上衣服,转身看着一脸难受的顾免。   萧子毓幸灾乐祸道:“绵绵呐,这个水温正好合适,留给你泄泄火,解决完了再上床哦!”   萧子毓说完便施施然走了,顾免僵着的身子终于敢动了。   他看了眼精神的身下,欲哭无泪。 第35章 前尘往事(二合一)   顾免洗完澡将头发擦的半干,蹑手蹑脚的进屋,萧子毓已经睡熟了。   顾免趴在床头借着月光看了他一会儿,伸出手指戳了戳萧子毓长长的睫毛,露出了一个满足的笑。   他轻手轻脚的跳下床,从衣服里掏出匕首,割了萧子毓鬓角的一撮头发,又割舍一撮自已的,打了个结,放在了萧子毓送他的香囊里。   顾免摸了摸上面的并蒂莲,笑的傻兮兮的,爬上床等自已的身体回暖,伸手搂住萧子毓,安心的闭上了眼。   许是白天曲听风的花生糖勾起了萧子毓从前的记忆,夜里萧子毓一直在做梦。   萧子毓溜下山第三年,遇到过一个横行乡里,欺男霸女的官家子弟。   那日萧子毓刚义诊完,准备收摊的时候被那恶霸拦住了。   五年过去了萧子毓还是能清楚的记得恶霸当时那恶心的眼神。   拖着自以为很风流实则很油腻的腔调,满脸横肉,锦衣华服穿在他身上连衣服都有些掉价。   “小美人,识相一点,乖乖跟爷走,否则,别怪爷爷不客气了!”   那时的萧子毓只在山下待过三年,没有学会用气质掩饰的相貌,一双丹凤眼看人时满满的都是诱惑。   虽然会遇到见色眼看的,但从来没有遇到过如此明目张胆的。   四周的人看到是林家那位受宠的小霸王,都躲的远远的。   萧子毓扫视了一圈,周围本来熙熙攘攘的街道空无一人,他孤立无援。   萧子毓很清楚的知道自已的功夫太差了,那么多人完全没有把握全部撂倒。   萧子毓的手指轻轻动了动,只要离开这里,他马上就离开这个鬼地方,到时候天高任鸟飞,他就不信这个肥头大耳的东西还能找到他。   萧子毓露出一个挑衅的笑,转身就跑。   “追!”那恶霸愠怒:“给我把他带回去!”   那些护卫一哄而上,都朝萧子毓追来。   萧子毓回头,看了一眼紧紧跟在身后的护卫,估摸着距离,捂住口鼻,扬手撒下一片迷药,转身就跑。   虽然他身体是差,但是他不信那头猪能追上他。   萧子毓唇角还未牵起笑,肩膀处猛的一疼,整个人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上。   手心蹭破了皮,肩膀上更剧烈的疼痛袭来。   那恶霸慢悠悠的走过来,嘴一咧,笑容傲慢,指着身后横七竖八躺着的护卫,道:“不错嘛小美人,你是第一个能把我的护卫放倒的人。”   “但是可惜了,你没想到本少爷还有袖箭吧。”   那恶霸笑容扭曲,蹲下身,肥胖的指尖挑起萧子毓苍白瘦削的下巴,细细的打量。   “真不错,这副病弱西子的模样更美了。”   “这惨兮兮的样子,也怪让人心疼的。”   那恶霸说着脸上的笑消失了,恶狠狠的攥紧萧子毓肩膀上的袖箭,将整个箭头用力插进去。   “舒服吗?”他问。   萧子毓痛极了,本就苍白的脸上更加虚弱,布满薄汗,像是下一秒就要断气一样。   萧子毓半个肩膀血流不止,疼到了麻木,但他天生一个倔骨头。   平日里在灵麓山磕着碰着就要哼哼唧唧半天的娇气小师弟,硬生生一声不吭。   那恶霸似乎是觉得还不解气,一巴掌扇在萧子毓脸上。   萧子毓顺着他的力道倒在地上,半边脸高高肿起,唇角隐隐有一丝血迹。   萧子毓抬起眼,眼神不屑,轻声道:“今日你若是不弄死我,他日有了机会,我一定会弄死你。”   那恶霸眯了眯眼,也笑。   嘲讽的笑,笑蝼蚁不自量力,笑蜉蝣妄图撼树。   那恶霸又是一巴掌甩在萧子毓脸上,萧子毓又挣扎着爬起来,失血过多让他眼前有些发黑。   萧子毓视线已经模糊了,依旧笑容嘲讽,他强忍着呕吐的欲望,道:“你就只有这点本事了吗?”   那恶霸站起身,那不屑一顾的眼神像是在看路边的杂草,趾高气扬的吩咐刚才没有去追萧子毓而幸存下来的护卫。   “把他拖回去,关在柴房,不许吃喝,什么时候求饶,再什么时候放出来。”   “放出来了,再送到我房间。”   那恶霸笑容猥琐,眼神肆无忌惮的落在萧子毓身上。   一个下贱货居然敢挑衅他,看看是你的骨头硬,还是你的肚子更硬!   萧子毓已经失去了意识,被毫无形象的拖回了恶霸府邸的柴房。   那几日萧子毓是真的恨不得自已已经死了。   阴冷的柴房,四处漏风,饥肠辘辘,身上没有一点力气,快死了又被人一碗药灌活。   上好的人参拿来给他吊命。   萧子毓嗤笑一声,半死不活的躺下。   好想吃花生糖啊……   想吃曲师叔的花生糖,又或许,外面随便买的一颗也行。   身上的匕首已经被搜身的带走了,连他身上仅剩的那点迷药也被搜走了,只剩下他藏在另一侧的软筋散。   萧子毓又将肩膀处的袖箭拔出来,藏好。   只要有一点逃出去的机会,他都不会放弃。   那恶霸每日里都会来欣赏一番萧子毓惨兮兮的模样,再嘲讽一番。   刚开始的时候萧子毓还会嘴几句,被揍了几顿后学乖了,任由那个傻逼骂,就当疯狗乱吠。   某一天,在那恶霸又来发疯的时候,萧子毓捂住口鼻,趁机将软筋散撒在他面前,那一头猪软绵绵的倒在了地上。   萧子毓从地上爬起来,干脆利落的点了他的哑穴,袖箭抵在那恶霸脖间,留下一道血痕。   萧子毓阴森森道:“滚起来,带我出去。”   那恶霸不动,眼神恨不得生吃了他。   萧子毓无所谓的笑,舔了舔干裂的唇,道:“你在这样看我,我就挖了你的眼睛,再把你剁成肉泥喂狗。”   “反正就算出去也活不了多久了,临死之前拉一个垫背的,倒也不错。”   萧子毓手上又用了几分力,那恶霸吓的直点头。   都说流氓怕遇见疯子,现在的萧子毓整个人就是不要命的疯子。   萧子毓估摸着软筋散那点药效过了,拽着那恶霸站起身,一手环住那肥猪的脖颈,袖箭抵在上面,威胁道:“老实一点!”   萧子毓挟持着恶霸出了柴房,深秋的夜晚已经有些凉了,冷风吹过,萧子毓有些发抖。   “都退后!谁敢上前,我就杀了他。”   萧子毓强撑起气势,袖箭又深了几分,有血滴落,门口一堆护卫面面相觑,为了主子的安全只好后退。   一个身姿窈窕的妇人带着一连串的侍女,提着灯,婀娜多姿的走过来。   “哎呦你个杀千刀的!快放开我的连儿!”   察觉到那恶霸的情绪激动,快要挣脱,萧子毓的手又用力了几分,那恶霸瞬间不动了,鼻涕泪水糊了满脸,看向那妇人。   萧子毓眯了眯眼,有些眩晕,牙齿咬了咬舌尖,口中尝到了血腥味儿,人也清醒了些。   “这位夫人,让他们全部后退,给我一辆马车,否则,您儿子的死活我就不能保证了。”   那妇人泪水涟涟,哭的好看极了,一双美目频频望向身后,“辰儿,你快让他们退后!你想害死你弟弟吗!”   那位被唤作辰儿的青年缓缓走上前,月华洒在他身上,整个人斯文又儒雅。   辰儿虚伪的安抚那位夫人:“姨娘,您放心,连儿的命我一定能保住。”   夫人身后的一个侍女走上前,捂住她的嘴,不顾那位夫人的挣扎,将她拖下去。   那位青年挥一挥手,身后的护卫举着刀,一步一步的朝萧子毓走近。   萧子毓露出一个勉强的笑,明白了这位辰儿公子多半和他身前这个傻逼有过节,强撑着精神道:“你放我走,我替你杀了他,还不会让你背上谋害庶弟的罪名,如何?”   辰儿公子露出一个惊讶又无辜的笑,“您再说什么?在下今日不是在抓贼吗?”   风有些大了,吹的萧子毓眼前阵阵发黑,握着袖箭的手也有些无力,放眼望去里三层外三层的护卫。   萧子毓眼睁睁看着那位辰儿公子一挥手,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解决快一点!”   萧子毓退无可退,只能看着闪着寒光的刀朝他劈下。   萧子毓认命的闭上眼睛,死也要拉一个垫背的,他用尽了全身力气,只想戳死身前这个傻逼。   耳畔传来风声,兵器相撞间,还有熟悉的,带着愠怒的声音。   “我看你们今日谁敢动他!”   师兄!   萧子毓猛的睁开眼睛,眼前是一袭白衣,从天而降的云不知。   他撇撇嘴,眼眶有些热意,紧紧盯着挡在身前的身影,放开手里掐着的那头半死不活的肥猪,整个人脱力的往下坠,眼泪一颗颗下落,委屈极了。   出来太久了,都快忘了自已也是有人撑腰的了。   云不知接住飞回来的扇子,转身接住要跌在地上的萧子毓,将他打横抱起来。   “怎么把自已搞成这副鬼样子了,在山上不是很能吗……”   “连我都敢揍,怎么现在被欺负的这么惨。”   萧子毓的意识已经不太清楚了,但是他敏锐的听出了云不知话音里的哽咽。   师兄他好像,哭了。   没见过,想看看。   现实中的萧子毓并不清楚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只是后来隐约听说,一个俊俏的白衣公子,一把扇子,轻飘飘的屠了整座府邸。   在这场梦中,萧子毓看到了。   他倒下的一瞬间,他的灵魂就脱离了梦中的萧子毓的身体。   “他”看着云不知将昏迷的他交给无双,又吩咐堪颜去医馆请大夫。   乌云遮住了月亮,也遮住了一片杀戮。   云不知身形飘逸,一袭白衣轻盈如鬼魅,行云流水间杀人无形,死神一样收割着一条又一条的人命。   那时的师兄眉眼冷峻,完全不见与他玩闹时的不着调,是他从未见过的模样。   破风扇展开的样子,萧子毓也未曾见过。   今日在梦中,他见到了。   外观那么素雅的扇子,扇面上却画的是象征着死亡的彼岸花。   “师兄我能看看你的扇子吗?”   “不能,这扇子一旦展开,可是要见血的。”   “切!小气鬼!”   “萧子毓”噗嗤一声笑了,原来破风扇展开,真的是要见血的啊!   原来师兄真的没有骗人。   “他”看着云不知将人杀了个干净,用血在院里留下几个大字,又放了一把火。   “醉云楼,云不知。”   “他”控制着身体飘过去,看清后笑意更深。   当年的师兄真的好狂哦……   “他”又跟着云不知回了一座客栈,这熟悉又骚包的装潢,一眼看出是醉云楼。   “他”飘到受伤的萧子毓身边,他看着躺在床上面色灰败的自已,啧啧两声。   原来看上去快死了啊……   难怪之后师兄非要送他回灵麓山。   萧子毓一觉睡了好久,魂魄样子的他就坐在窗沿上,看着房间里人来人往,似乎每个人都认识他。   “他”想起来了,好像每个地方的醉云楼的人,都认识他。   云不知日日守在他身侧,上好的药材成堆的往嘴里灌,喝一半,吐一半,云不知就卸了他的下巴灌。   魂魄萧子毓冷哼一声,师兄真粗鲁。   “他”看着云不知写了信让追云送给小师叔,生怕那帮庸医救不活他。   “他”看着兰乔皱着眉把脉,又写了一堆药材,灌给萧子毓喝   许是补药灌的多了,又许是他小师叔的医术太神了,萧子毓从鬼门关走了一趟又回来了。   “他”看着萧子毓醒来后第一句话是虚弱的笑着说想吃花生糖。   “他”想起来了。   在他这句话说出口后,师兄和小师叔眼圈都有些红。   云不知看向兰乔,兰乔给他把完脉又背对着两人在药方上添了几味药,才道:“能吃,但是少吃。”   萧子毓笑的没心没肺,声音像是吞了砂纸,插科打诨试图安慰两人:“哎呀我这不是还没死呢嘛!都哭什么呀!”   云不知瞪了一眼萧子毓,眼眶红的像兔子一样:“闭嘴!”   死什么死,整天把死挂在嘴边。   云不知拍门的力气很大,感觉整间屋子似乎都动了动。   “他”从窗沿上跳下来,飘到兰乔身前,想替他擦一擦眼角的泪,却发现自已根本碰不到他。   “他”愣了愣,手指无力的垂下,视线落在打开又关上的门上。   “师兄这个锯嘴葫芦的毛病到底什么时候能改啊……”   去买花生糖了为什么不说呢?   “他”看着萧子毓撇撇嘴,继续朝兰乔撒娇,又看着兰乔给他喂了一碗热粥。   过了不久,云不知便带着花生糖回来了随手扔给他:“吃吧。”   “他”看着萧子毓惊喜的使唤云不知撕开包装,迫不及待的尝了一口。   吃着吃着眼泪就掉了下来,“好甜啊,齁死了!”   萧子毓又吐又哭,还要拼命的塞花生糖,明明是甜到齁的花生糖,在当时的萧子毓嘴里却苦到他发颤。   兰乔和云不知红着眼将他怀里的花生糖拽出来,蓄了好久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   捧在掌心的孩子,偷偷溜出去玩耍,一趟却折腾掉了半条命,他们怎么能不心疼呢?   萧子毓是他们整座灵麓山四地七门宠出来的珍宝,身上的芙蓉七瓣莲那么显眼,那些人怎么敢的啊……   魂魄萧子毓立在几人身边,有些好奇的伸手去接两人的泪。   被烫的缩回手。   可是“他”好像,并不能触碰到实物啊……   起风了,沙子进眼睛了,好酸啊……   “他”本以为梦境结束了,一转眼,“他”又站在了兰乔和云不知身侧。   “你这是……”   云不知轻松的笑:“小师叔,这些日子麻烦你先好好照顾阿毓,我要回去领罚了。”   兰乔皱眉:“领什么罚,你是说欺负阿毓的那一家六十四口人吗?”   云不知嗯了一声。   兰乔还想说什么,被云不知打断,“好了师叔,在我眼里,那些人都不无辜。”   再次提起,云不知眼里依旧满是怒火,眼眶通红,恨不得再将那些人挫骨扬灰的恨。   “阿毓被关在柴房三日,没有一个人救他,哪怕是有人愿意给他一口吃的也好。”   “可是没有人!没有一个人!”云不知愤怒的嘶吼,整个人像是一头困兽,想咬死那些罪魁祸首。   “在我眼里,他们每个人,都该死。”   云不知好像不需要回应,只想发泄心中的恨意。   “你知道我找到阿毓的时候他什么样子吗?”   “浑身是血,脸色身上都是伤疤,伤口流脓,形容狼狈,我根本不敢认,那是我们从小精细着养大的师弟。”   云不知背对着兰乔,声线颤抖,像是随风摇曳的细线,下一秒就要断了。   “阿毓那么爱干净,又那么娇气怕疼,你说那三日,他是怎么熬过来的。”   “为什么我没有早一点找到他……”   “我就是个废物,我连阿毓都护不住……”   “萧子毓”飘到云不知面前,伸出手,想要触碰到云不知,却又徒劳的从他身上穿过。   “萧子毓”将手放在云不知头顶,轻柔的摸了摸他的祥云发冠,“师兄,不要哭。”   “我不疼的。”   兰乔从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温柔:“错不在你,你很好,不需要自责。”   “我从来没有觉得那些人无辜,如果是我,我只会让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知知,你放心,阿毓身边有我。”   云不知擦了擦眼角,转身对着兰乔挤出一个笑:“小师叔,我走了!”   兰乔站在原地,看着少年骑着马消失的身影,望了很久。   萧子毓和他并肩站着。   “后来我听说,醉云楼沧州声名鹊起,那家人犯了律法,好像连九族都被诛了个干净。”   “师兄,你不想我知道的,我果然无从得知。”   就像醉云楼原来是为了找他而建的。   就像他背上的伤,竟是为了他。   “他”笑了声,身形溢出星星点点的碎光,慢慢消散。   一声带着无限怅惘的师兄,被风吹散,无人听见。 第36章 小气鬼殷常安   萧子毓醒来满脸泪水,他面无表情的擦干。   好多年前的事情了啊……   居然还能梦见。   脑子里思绪很乱,扰的人头疼,萧子毓呆呆的在床上坐了一会儿,又睡了一个回笼觉。   不知过了多久,顾免便回来了。   顾免冲过了满身的汗,第一时间跑来抱萧子毓。   “阿毓我好想你啊!”   顾免的声音很委屈,一副离了他不行的样子,萧子毓半合着眼皮,脑袋抵在顾免肩上,懒洋洋的打盹儿,精神头很差的感觉。   顾免问他,“阿毓你是不是还没吃饭啊!”   萧子毓圈住顾免的脖颈,声音透着些许困意:“吃了,你特意端过来的桃花糕。”   顾免扫了一眼,看到自已端过来的碟子空了才放下心。   就这一会儿的功夫,萧子毓又眯着了。   顾免又开始担心了,阿毓这么嗜睡是不是生病了。   他之前看过的医书上写,春困是气血不足,可他还没有细学过探脉,也不敢确定。   顾免伸出手贴在萧子毓后腰处,手心泛起绿色的光芒,萧子毓睡梦中感受到一股很舒服的力量游走全身,消除了满身的疲惫。   萧子毓不合时宜的想到,若是当年有顾免的存在,师兄是不是就不会那么难过了,是不是就不会那么害怕他死了。   萧子毓嗤笑了声,为自已那些自私的念头感到些许恶心。   萧子毓睁开眼睛,依旧懒洋洋的趴在顾免肩上:“绵绵,你是不是又用你的能力了。”   顾免抿唇,收回手,抱紧了萧子毓:“我怕你生病了。”   “阿毓最怕苦了,我不想你喝药。”   萧子毓笑了声:“我没有生病,只是有些困而已,绵绵放心。”   做了一晚上的梦,不困才是怪事。   “况且药我从小喝到大,怎么会怕苦啊,都习惯了。”   顾免执拗的紧:“习惯了又不是喜欢,阿毓最讨厌喝药了。”   萧子毓眉眼弯弯,笑的很招人,问他:“绵绵,你的能力会不会对你有损伤?”   顾免抱着萧子毓不敢摇头,只好回答道:“不会的,阿毓放心。”   萧子毓打了哈欠:“你学的怎么样了?”   顾免知道他说的是跟着殷常安学的武功,回道:“师父说我还差的远呢,想要保护你还得更努力一些。”   萧子毓又笑了,学着殷常安的调子模仿道:“别仗着你有点天赋就懈怠,这江湖熙来人往,哪个不是天才?又少你这一个天才?小娃娃莫要好高骛远,稳扎稳打才是取胜的关键!”   顾免惊讶的张大嘴巴,眼睛瞪的溜圆:“你怎么知道!”   萧子毓放开顾免,伸了个懒腰,懒散的看着顾免:“因为师父对师兄和虔宁师弟也是这样说的。”   顾免没什么情绪的哦了一声哭丧着脸道:“师父说我从今日起每日都要认真练功,不许和你腻腻歪歪。”   “阿毓我好难过……”   萧子毓:“……”   他也难过。   萧子毓在束发时发现鬓角的头发有一撮短了一截,挑了挑眉,什么也没问。   之后的日子里顾免果然早出晚归,连陪萧子毓吃饭的时间都没有了。   云不知还是三天两头找他捉个山鸡,再偷只师父喂的兔子,被发现后被殷常安追着满山头的跑。   又或者是去乘风居,教唆那些没有被训乖的小型兽造反,被发现后又被追穆怀熙追着着满山头跑。   殷常安,穆怀熙:屁的个长大了懂事了!   曲听风路过,捋着自已的小胡子哈哈大笑。   下午就发现自已的茶又被萧子毓撒了磨成粉的淫羊藿。   “萧子毓!你个兔崽子!我今天不打死你!我就枉为人师!”   方诵稔叹气,熟练的拉架。   一切好像都和八年前一样,又似乎有什么不一样。   闲暇时萧子毓还喜欢揣着一包花生糖,懒洋洋的靠在树上看顾免练武。   殷常安在的话就会对着萧子毓翻个白眼:“你俩就跟个连体婴似的呗,分不开,小时候咋不像现在这么腻歪。”   萧子毓塞了块花生糖到殷常安嘴里,笑眯眯问:“好吃吗师娘?”   殷常安嚼碎了咽下去,吐槽道:“你曲师叔做的?真是偏心偏到没边儿了。”   殷常安看了一眼萧子毓:“小时候你身体不好,武功练的屎一坨我也不说什么了。”   “现在你看起来倒好多了,让我看看这些年,你功夫长进没有?”   萧子毓手里的花生糖瞬间不香了,试图打着哈哈混过去:“这个就不用了吧……”   殷常安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过来。”   萧子毓放下手里的花生糖,小声嘀咕:“不就是喊了你句师娘吗?小气吧啦的,一点当长辈的样子都没有。”   殷常安:“你站那儿叨叨什么呢!磨叽什么!快过来!”   敢吃我兔子,报复的机会这不是来了嘛!   萧子毓脸色臭臭的:“来了。”   又嘟囔了声小气鬼,磨磨蹭蹭的朝殷常安走去。   希望绵绵在认真练武不要分心……   不然那得多丢脸呐!   事实证明,在殷常安面前,萧子毓那点功夫都够不上三脚猫,只能说是屎一坨。   不到十招,萧子毓应声倒地,殷常安甚至只用了一只手。   顾免看的心惊肉跳,虽然殷常安点到为止,但萧子毓在顾免心中就是一个淋点儿雨就会生病的病弱西子形象。   他倒想冲上去当肉垫,但殷常安面无表情的瞥了顾免一眼。   敢过来,我今天就练死他。   顾免:“……”   顾免抿着唇,一脸担忧的站在旁边。   萧子毓累了,趴在地上不想起来:“不来了不来了……”   殷常安嫌弃的看他一眼:“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徒弟!”   顾免连忙扶起萧子毓,殷常安看了一眼两人:“顾免,你带他回去。”   顾免点点头,背着一根手指都不想动了萧子毓转身就走,生怕殷常安反悔。   殷常安嫌弃的看了一眼顾免:“耙耳朵!”   萧子毓懒洋洋的趴在顾免背上,两只手吊在顾免身前,一甩一甩的。   萧子毓打了个哈欠,语气凉飕飕的道:“去师娘那里。”   顾免没有意见,背着萧子毓转身去了陆芳华那边。   陆芳华正在刨她的量产人参,看见顾免背着萧子毓吓了一大跳,连忙跑过来。   顾免刚将萧子毓放在椅子上,陆芳华就一脸担忧的握住萧子毓的手腕。   “这是怎么了?阿毓怎么突然这样了!师娘给你看看。”   萧子毓摇头,声音委屈:“师娘,师父是不是很嫌弃我啊,可是我没有练武的天赋,我也很难过,不能继承师父的衣钵,我也很内疚。”   “我觉得我继承师娘的衣钵也不错啊,师父为什么总是要逼我练武。”   萧子毓说到动情之处甚至还用另一只手拽起顾免的衣服擦了擦眼角。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的假。   陆芳华探完脉,松了一口气:“没什么大事,就是累到了,回去自已按一按放松放松。”   “等你师父回来了我说他,阿毓不难过,师娘帮你出气。”   “但是阿毓啊,你身体太差了,平日里多动动,绵绵你监督他,不许再让阿毓偷懒!”   顾免连忙点头。   萧子毓还想说什么,外面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师姐我回来了!我给你带了山上的桃花枝!你喜欢吗!” 第37章 云吞面   两人对视一眼,萧子毓拽住顾免的手拔腿就跑,丝毫不见之前的虚弱模样。   开玩笑,这要是不跑快点,明天他能比今日还惨。   暮色沉沉,萧子毓房间。   “轻点~呃……嗯……”   顾免抿唇,有些害羞道:“你不能不要发出这样的声音。”   他只是在替阿毓按摩而已,又不是在……   顾免的脸红了,整个人快冒烟了。   萧子毓趴在床上,身上只穿着素白的里衣,领口散开露出明显的锁骨,随手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转身看他,凤眸微眯,嘴角翘起,活脱脱一个成精的狐狸。   顾免的魂儿已经被勾走了,傻愣愣的看着萧子毓。   萧子毓斜睨了他一眼,唇瓣殷红,他道:“怎么?你不喜欢?”   顾免张了张嘴,讷讷的垂下头,只露出一对通红的耳朵。   他轻声道:“喜欢。”   什么君子发乎情止乎礼,顾免在萧子毓面前永远都只有被牵着鼻子走的份。   萧子毓眼珠转了转,露出一个狡黠的笑。   萧子毓伸出细白的胳膊,攀在顾免肩上,嗓音不似平常的温润慵懒,而是透着股绵软的粘腻。   “绵绵……”   顾免有些手足无措,萧子毓笑的更欢了。   看着眼前通红的耳朵,萧子毓坏心眼的张开唇含住。   顾免感受到耳处的濡湿,脑子里满是萧子毓形状姣好的唇瓣含住他的耳朵的模样,顾免看不到,但他觉得那场面一定是活色生香。   一堆黄色废料。   顾免唾弃自已。   萧子毓笑着松开他的耳朵,在他颈侧吻了吻,如愿以偿的看到顾免整个脖子都红了,揽着他腰的手也越来越紧。   萧子毓深谙见好就收的道理,干脆利落的放开顾免,顺便推了推抱在他腰间的手。   “撒手了,困了,睡觉。”   顾免不敢放手,揽着萧子毓的腰的手越来越用力,却维持着一个刚刚好不会让萧子毓疼的力度。   顾免抿嘴,脑袋埋在萧子毓肩颈处蹭蹭,整个人像是撒娇的大猫。   “阿毓,我好难受……”   萧子毓:“……”   萧子毓终于感觉到了不对劲,难怪顾免刚才一动不敢动,他还以为是害羞了。   啊这……   但他真的只是亲了两下而已啊……   萧子毓发呆没有动作,顾免却有些不满,他调整了姿势,在床边坐下,将萧子毓抱在腿上,可怜兮兮的看着萧子毓,“阿毓,你不管我了吗?”   萧子毓感受到了大腿下的坚硬,干笑两声,难得结巴,“这个,这个要你自已解决吧……”   顾免抬头,眉眼湿漉漉的,眼角含泪,一副谴责的神态,一整个被始乱终弃的小可怜。   萧子毓的良心没有受到谴责,但他被美色蛊惑了。   萧子毓鬼使神差的点头。   顾免生怕他反悔,(啥也没有。(_))   屋外月色皎洁,屋内烛火昏暗,青年向来温和有礼的脸上一片冶丽,高大的少年不住的追逐着青年的唇舌,一串串暧昧的呻吟控制不住从口中溢出。   少年(共创和谐网文(_))青年眼角绯红,泪珠一颗接一颗滚落,又被少年一一吻去。   “顾免……你……不是人……”   少年不说话,专注的享受着属于自已的饕餮盛宴。   终于结束了。   顾免长舒一口气,唇角的笑像蜜糖一样的甜,默默抱紧了怀里的人。   萧子毓的唇瓣红肿,眼眶通红,神色恍惚,已经累到一根手指都不想动了。   萧子毓感觉自已没脸见人了,每次都被小自已六岁的弟弟亲到哭是种什么体验。   萧子毓:谢邀,哭太久了脑袋疼。   顾免自觉的抱着萧子毓去洗漱,整个人狗腿的不得了。   顾免替萧子毓热敷完眼睛,又按着他的太阳穴缓解头疼,萧子毓实在是太累了,就在浴桶里睡着了。   完全不知道他的好弟弟在他的颈肩和锁骨上留下的许多痕迹。   第二日萧子毓醒来时顾免依旧不在,但每日都有的糕点今日没了。   萧子毓本来还很好的心情一瞬间就不好了,他脸色有些臭,翻了身,接着睡。   屋外有人敲门,萧子毓唇角翘了翘,道:“进。”   云不知摇着扇子进来,看着萧子毓的脸色从阳春三月转到数九寒冬。   云不知啧啧两声,“当年你没有去学变脸,我还是很遗憾的。”   萧子毓面无表情,“你来做什么?”   云不知自已在桌前坐下,灌了口凉茶,道:“你家那位托我了东西给你,你再这副德行,我可就不给了。”   萧子毓脸色渐暖,露出一个虚伪的笑,道:“刚才是师弟的不是,还请师兄大人有大量,莫要与我一番计较。”   云不知挑眉托腮,饶有兴趣的看向他,“真是稀奇啊师弟,难得见你那么乖。”   萧子毓假笑,没关系,都算在顾免头上。   云不知指尖轻轻点了点自已颈侧和锁骨,有些暧昧的笑:“今日出门,最好遮一遮,有伤风化。”   萧子毓拉紧的领口,脸色更臭了,这个臭小子,还敢趁他睡觉给他啃一脖子印子!   眼瞧着云不知要出门了,萧子毓喊住他,问:“你不是说,绵绵留了东西给我吗?”   云不知潇洒的合住扇子,倚在门口笑的有些欠揍,“是吗?我有说过吗?”   萧子毓想打人。   云不知神色夸张,“啊!我想起来了!”   云不知看着萧子毓有些期待的神色,“我骗你的。”   萧子毓:“……”   顾免端着云吞面,看到堵着门的云不知,好奇道:“师兄你站在这里做什么?”   云不知看了一眼萧子毓的成品,点点头,神色散漫,“嗯,不错,孺子可教也!”   云不知悠哉悠哉的走了。   顾免一脸莫名的端着云吞面进屋。   迎接他的是一脸温柔,唇边还含着冷笑的萧子毓。   顾免被吓到了。   完蛋了,阿毓难道还在生昨晚气?   顾免硬着头皮,将盘子里的云吞面端到萧子毓面前,献宝一样。   “阿毓你看,这是我做的!你快尝尝好吃吗?”   顾免捏起筷子夹起一个皮薄馅大的云吞,吹了吹,一脸期待的喂到萧子毓唇边。   萧子毓看着他被烫红的指尖,张嘴吃下。   顾免眼睛亮亮的看着萧子毓,身后像是有大尾巴在晃。   萧子毓:“嗯,好吃。”   顾免笑出一口大白牙,“那我天天给你做!”   萧子毓:“……”   完全不敢质疑这个天天的含金量。   继第一次吃了十几天的莲子羹,终于要轮到吃十几天的云吞面了吗?   虽然喜欢是喜欢,但是天天吃…… 第38章 结丝萝,许白首之约   萧子毓:“这是你和师兄学的?”   顾免点点头,耳尖有些红,“我学会了之后,你什么时候想吃了,我都可以给你做。”   萧子毓垂下头,笑了声。   一根筋的呆子。   “放桌上吧,我下来吃。”   顾免听话的将碗放在桌上,萧子毓随意的披了件外衫,洗漱完坐在桌前慢吞吞的吃完了一碗云吞面。   热气朦胧了萧子毓的脸,顾免双手托腮,眼睛亮亮的坐在萧子毓对面,眼里是藏不住的欢喜。   萧子毓:“今日没有去和师父练武吗?”   顾免摇头,笑容灿烂,“没有,师父给了我一本剑谱,让我一个月之内学通了。”   “这样我就有时间给你做早餐了!”   萧子毓抬眼看向他,认真观察着他的表情:“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废物,什么都需要你,很浪费你的时间?”   顾免茫然的啊了一声,愣愣道:“废物的不是我吗?”   “难道不是我离不开你吗?”   顾免突然害羞,“难道不是我日日缠着你亲亲,浪费你的时间吗?”   萧子毓:“……”   他到底在想什么!顾免就是个恋爱脑自已不是知道的吗?   萧子毓有些无奈的笑笑,暗道自已又多想了。   顾免突然神色认真的看着他,道:“阿毓,是有人说让你不开心的话了吗?”   萧子毓摇头,喝了一口汤。   这云吞面的汤可是很有营养的,猪骨熬制了三到五个小时成的汤,里面还有虾米,很好喝。   萧子毓喝完汤,摸了摸肚子,惬意的靠在椅背上,嗓音慵懒:“我就随便问问。”   顾免委屈巴巴:“好吧。”   “阿毓我刷完碗要去后山练剑,你要和我一起去吗?”   萧子毓闭上眼睛嗯了一声,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去换衣服。   顾免看着萧子毓的背影,去厨房将碗刷干净。   回来的时候萧子毓已经穿了一件草青色衣衫,坐在桌前慢悠悠的喝茶,半挽的发间插着一只桃花簪。   萧子毓抬眼看他,眉眼间的温柔让顾免心动不已。   “呆子,看我做什么,走吧”   顾免看着萧子毓发间的桃花簪,凑近了端详,笑的傻兮兮的,道:“我做的!”   萧子毓抬手给他顺顺毛,眼眸含笑:“是啊,你做的。”   前些日子顾免跟着乘风居的贺元封师叔学了雕刻,最开始的时候用桃木雕桃花簪,后来雕一些小玩意,都送给了萧子毓。   顾免摸索着牵住萧子毓的手,攥紧,笑的灿烂。   顾免无疑是个很刻苦的学生,日日往竹林只跑。   有天赋,肯吃苦,顾免进步的很快。   萧子毓看着顾免武功日渐精进,惊叹不已。   岁月骛过,物换星移间三度春秋。   第一年,何聿鬼哭狼嚎的被自家师父赶下山,以五年为期。   第二年,云不知在醉云楼宴请四海宾客,庆贺他抱得美人归。   第三年,虞清屏添了一个很可爱的女儿,取名陆知虞。   也是在这一年,在顾免第三次说成亲后,两人在灵麓山举行了结契仪式。   时间为媒,余生为聘。   吾至爱汝,愿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始于初见,止于终老。   礼同掌判,和二姓以嘉姻,诗咏宜象,敦百年之静好,喜今日赤绳系定,珠联璧合,卜他年白头偕老,桂馥兰馨。   朝暮不依长相思,白首不离长相守。   愿年年似今日,岁岁似今朝。   予你岁岁年年,余生不悔。   第四年。   “阿毓!阿毓!你看我做的孔明灯!晚上我们去放灯吧!”   萧子毓躺在桃花树杈上,看着顾免仰着脸朝他笑。   二十一岁的顾免已经褪去了当年的青涩,眉眼之间尽是刚毅,依旧是比较精神的马尾,因为时常练武,顾免常穿黑色劲装,整个人显得很干练。   萧子毓懒洋洋的将垫在脑袋下的胳膊拉出来,打了个哈欠,从树上跳下来。   一身天青色的广袖仙气飘飘,立如芝兰玉树,笑如朗月入怀。   岁月似乎格外优待他,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迹。   萧子毓伸了个懒腰,道:“走吧,去放你做的灯。”   顾免乐颠颠的跟上,从腰间的小袋子里掏出分装好的肉脯,喂到萧子毓嘴边。   萧子毓张嘴吃下,拨弄着顾免做的孔明灯,语调含糊,“这非年非节的,放哪门子孔明灯啊。”   话虽如此,萧子毓还是带着顾免来到了河边。   花灯是很普通的圆形,顾免画了宝花纹在上面。   萧子毓问他:“这次的花灯还要写愿望吗?”   顾免将花灯放出去,笑嘻嘻道:“当然写,已经写了啊!”   萧子毓问他,“你这次又写的是什么?”   顾免笑的狡黠,道:“秘密!”   萧子毓挑眉,给了他一个脑瓜崩,哈欠连天,“秘密就秘密吧,走吧回去睡觉。”   顾免点点头,牵着萧子毓的手往回走,像十万个为什么。   “阿毓,为什么花灯明明是在天上,但我们要去河边放啊。”   “因为有感觉?”   “什么感觉?”   “我怎么知道。”   “那为什么……”   “你话好多啊。”   “哦……好吧……那我不问了。”   “阿毓我背你吧!”   “……我走的动。”   “可是我想背你啊……”   “好好好,背背背。”   “阿毓。”   “嗯?”   “阿毓阿毓阿毓。”   “在呢。”   “阿毓。”   萧子毓拍了一巴掌顾免的脑袋:“有事儿说!”   顾免委屈瘪嘴:“没事儿。”   就是,我好爱你啊……   顾免真的好爱萧子毓。   初见乍欢,久处仍怦然。   风有约,花不误。   年年岁岁不相负。 第39章 净尘和尚   两人又在灵麓山待了几天后,萧子毓带着顾免下山。   因为追云死活不肯萧子毓下山,两人便将它留在了灵麓山。   这次他们的目标是冀州。   两人骑马一路北上,偶尔在城里支个摊子轮流给人看病,遇到有人重金求医便揭榜去治。   萧子毓,专治疑难杂症。   连带着从云不知那里顺的银票,这一来二去的,本应攒了不少银子。   但偏偏两人住客栈花费不少,身上总是少有银子。   值得惊讶的是,顾免发现了萧子毓的路盲属息。   在不熟悉的地方,只要没有标志性的建筑,就可以说是乱走一气。   不分南北,也不分东西,就单纯跟着感觉走。   但萧子毓感觉的方向一般都是错的。   只能说还好有顾免。   某一日,两人骑马来到了一个破破烂烂的寺庙,门口挂着一个破败的牌匾,上书熙宁寺。   寺庙里很安静,古树苍劲,枝叶茂盛,盘根错节,建筑飞檐翘角,充满古朴的气息。   檐角的风铃叮当作响,房檐上的鸟儿理也不理,继续啄食。   萧子毓带着顾免找到厢房,净尘和尚正在打坐,听到敲门声睁开眼睛。   “进。”   净尘倒了三杯茶,青烟袅袅中,茶香扑鼻。   两人推门进来,净尘抬眼,眼神无悲无喜:“二位施主,请喝茶。”   净尘和尚看起来和几年前差距不大,还是那副四大皆空的模样,手里拨弄着一串念珠。   哪怕净尘和尚曾经救过萧子毓的命,当年在熙宁寺,萧子毓总是觉得这个和尚很装神弄鬼。   现在再看,就有一种高深莫测的意味,世外高人。   回灵麓山这几年萧子毓放肆惯了,一向头很铁。   再玄妙的人,只要他不想,萧子也能怪腔怪调。   萧子毓抿了口茶,嫌弃道:“多年不见,你这茶还是那么苦,一点回甘都没有。”   净尘看了他一眼,“多年不见,萧施主的嘴还是那么挑。”   这茶喝起来挺好的啊,清新醇厚,悠扬持久。   净尘眼神转向从进来就没有说过一句话的顾免。   “顾施主也来一杯吧。”   顾免看向萧子毓。   萧子毓轻轻颔首,顾免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净尘收回视线,又是一个不识货的。   牛嚼牡丹,糟蹋了他的好茶。   他道:“二位施主不必忧心,这茶没什么问题。”   萧子毓轻笑:“我知道。”   萧子毓放下茶杯,挑眉看向他,笃定道:“你早就知道我们要来。”   净尘轻轻颔首。   顾免持续懵圈中。   萧子毓和煦的笑:“那就说说吧净尘大师。”   有事大师无事和尚,萧子毓的态度转变的是真的快。   净尘端起茶杯,抿了口萧子毓觉得很苦的茶:“萧施主想知道什么?”   萧子毓笑容狡黠:“那自然是全部。”   这不是废话嘛,谁乐意只知道一半啊。   净尘很冷淡,:“萧施主不是已经猜到了吗?”   萧子毓笑眯眯的看着他,像只狡猾的狐狸。   “只是一点猜测,不影响我想知道全部。”   净尘脸色平淡,声音不急不缓的道:“当年顾施主散去异能庇护一方世界,溢散出来的能量团落到贫僧这里,贫僧又恰巧捡到了命悬一线的萧施主,那便是萧施主命不该绝。”   “顾施主功德无量,理应后福无穷,上天有好生之德,保佑施主重获新生。”   净尘的视线又转向萧子毓,继续道:“既是救了萧施主,这人自然是交给你的,救命之恩,萧施主总是要报一报的。”   “二位的缘分乃是天定,姻缘线早已连在一起,余生定能长乐未央,长毋相忘。”   净尘的眼神又落到顾免身上,道“顾施主的命格极好,万物亲近,往后余生,定能顺遂无虞,皆得所愿。”   大师就是大师,这话说的真是顺耳极了。   顾免愣了一下,回过神来有些惊喜的道:“多谢大师。”   顾免兴奋的看着萧子毓,整个眼睛都亮了。   他是萧子毓的命中注定哎!   萧子毓看了一眼傻兮兮的顾免,明白了他在想什么,朝他温柔的笑,满是宠溺。   净尘摇头,并不应这声道谢:“贫僧并没有做什么,这是您的福报。”   顾免有些不赞同他的话,认真道:“不管怎么说,我都是要谢谢您的。”   “谢谢您救了阿毓,也谢谢您告诉我们这些。”   净尘不再说话,闭上眼睛,室内落针可闻,念珠被拨动的声音有些明显。   萧子毓看向净尘,眼里带着惊叹,道:“那还真是巧了。”   恰巧那团能量落到了这个世界,恰巧净尘捡到了那团能量,又恰巧他刚被净尘捡到。   这玄之又玄的缘分。   萧子毓只猜到了救自已的东西可能是顾免的特殊能力,完全没想到他的绵绵是死过一次的人。   他当年以为顾免家中遭逢巨变,这些年怕提起顾免的伤心事也从未问他的过来历。   只想着左右不过一个身份,也不是什么大事,随缘就好,没想到竟是这样。   不过好像现在也不是大事,净尘大师不是说了吗,顾免的余生定能顺遂无虞。   “和尚,借你吉言。”   “也多谢你,那不可多得的能量团,你居然用到我身上了。”   净尘睁开眼睛:“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既然那东西能救你,便也不算是浪费了。”   净尘看了一眼眼前人,眼神有了些许波澜,道:“况且,治好一个天眷之人所得到的功德远非你能想象的。”   萧子毓挑眉:“天眷之人?”   净尘颔首。   阿弥陀佛。   众生平等,这世间每一个人,都是天眷之人。   萧子毓无语,“和尚,你还真是一点没变。”   “明明这世间万物,都得天眷,到你嘴里,倒像是独一份了。”   净尘拨弄着他的念珠,没有回话。   世间万事万物皆讲求因果,人又讲求功德,做了善事,身上就会积攒功德,功德越多,上天就越偏爱他。   两人从熙宁寺出来,骑着马趁着天色还早找了家客栈。   吃过晚饭后天已经彻底黑了,两人上楼歇息。   夜色朦胧,烛火昏暗,屋内回荡着暧昧的水渍声。   萧子毓双眸含泪眼神迷离,毫无还手之力的被顾免按在床上,衣襟半褪,露出布满吻痕的雪白的颈项和小半个胸膛。   青年皮肤白皙,唇瓣红肿,像是涂了胭脂,如画的眉眼如今皆是诱人的风情,一头青丝披散开来。   活色生香。   萧子毓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上来,汗涔涔的,好不容易蓄起力气,用力拽住顾免的头发,眼眶通红。   “你……吃错……药了吗……”   顾免似乎是笑了声,语调透着愉悦,“没有。”   “我就是很开心。”   萧子毓抑制不住的喘息,皮肤泛红,被刺激的浑身都在发抖。   ﹋o﹋   顾免低下头,动作温柔的吻去萧子毓的眼泪。   “阿毓,今日我很开心。”   “所以,阿毓也要开心呀。”   不知道顾免做了什么,萧子毓一张清隽的面庞上满是薄汗,不住的摇头,眼神涣散,眼泪掉的更凶了,嗓音委屈又无助。   “不,不要了……”   顾免不理他,叨住萧子毓的唇瓣,舌尖抵开齿关,肆意扫荡。   顾免吻的又急又深,萧子毓无力的被迫承受着,泪珠一滴滴滚落,又被顾免逐一吻去。   充满了破碎感。   “顾免……”   “在的,哥哥。”   “你个……畜……畜生……”   “嗯。”   “……” 第40章 嘲讽力MAX的萧子毓   翌日中午。   萧子毓醒来,感觉自已浑身上下像是被车碾了无数遍,散架了一般的疼。   萧子毓咽了咽口水,嗓子干涩,生疼。   腰部撕裂一般的感觉,无时无刻不在告诉萧子毓,顾免那个狗东西昨晚都做了什么。   萧子毓看了眼空无一人的屋子,冷笑一声。   “嘎吱——”   门被推开,萧子毓头也不抬,随手抄起枕头用力扔过去。   顾免笑的讨好,一手端着热气腾腾的粥,腾出一只手接住迎面而来的枕头。   “阿毓,你醒了,饿不饿,我端了粥……”   “滚。”   顾免神色委屈,熟练的装着可怜。   “阿毓你别生气,先吃饭好不好,吃完饭我任你处置,别熬坏了身子。”   萧子毓冷笑,忍着嗓子的干涩,阴阳怪气的开口,声音嘶哑道:“你那么来我还好好的,这么抗造,还能熬坏了不成。”   顾免:“……”   完蛋了,都被气到口不择言了。   这可咋办。   顾免从荷包里掏出一颗糖,小心翼翼的递到萧子毓唇边。   “阿毓,吃了嗓子就不难受了。”   萧子毓从来不和自已的身体过不去,张口含进嘴里,掀起眼皮,声音毫无波澜:“你什么时候重新做的。”   顾免垂下头,声音低低的,有些心虚道:“上次你去给刘员外看病,我借了客栈的厨房做的。”   自从两人成亲之后,顾免腰间的荷包里从分装好的几块肉脯果脯,变成了顾免特意做的梨膏糖。   对嗓子好。   萧子毓气笑了,顾免这个色胚还真是满脑子都是不可描述。   正打算阴阳两句,萧子毓的肚子不合时宜的叫了起来。   “咕——”   顾免殷勤的将桌上的粥端起来,舀起一勺,吹了吹,递到了萧子毓唇边。   萧子毓三两下将嘴里的糖咬碎咽下去,张口喝下。   顾免的眼睛亮了,屁颠屁颠的继续喂。   一碗鲜肉粥很快见底,萧子毓喝完后躺下,背对着顾免,闭上眼睛。   困死了,睡觉。   顾免默默的将萧子毓被子掖紧,盯着人睡熟后伸出手贴在他的后背,草绿色的光芒浮现。   萧子毓睡梦中感觉到浑身的酸痛消失,渐渐松开了皱起的眉。   顾免松了一口气,轻手轻脚的转身出门。   阿毓还没有消气,得买些阿毓喜欢吃的东西来赔罪。   萧子毓躺了一天,再次醒来已经黄昏了,窗外的日光照进来,撒下一片金灿灿的微光。   顾免坐在窗边,双手无聊的托腮看着窗外发呆。   听到声响后转身,有些惊喜的朝萧子毓走来,扶起他靠在枕头上,喂了杯温水。   “阿毓你饿不饿,想吃什么,我去叫。”   萧子毓脸色比起早上好了很多,看起来也没有了早上睡眠不足的憔悴感。   萧子毓试探的动了动,浑身上下很舒服,就像昨天晚上的疯狂像一场梦一样。   萧子毓抬眼看向面前的人,“你又用你的能力。”   顾免替他拉了拉被子,笑着道:“反正不用白不用,用这个对我的身体也没有什么损伤,还能让你舒服一点,何乐而不为呢。”   萧子毓无语的看着他,一脸你再说什么猪话的表情,道:“我是说,好的快我惨的也快,你对你自已的自制力没有明确的认知吗?”   顾免沉默了。   萧子毓只想一巴掌拍死他。   萧子毓苦口婆心,也算是为了自已的健康着想,他年纪大了真的受不了了,顾免简直是床上运动狂热爱好者。   自从他们成婚,顾免简直越来越过分,每次都折腾到他晕过去。   不管前一天晚上顾免在床上怎么折腾他,结束后都会用自已的能力他化去所有的不适。   萧子毓多次制止,后来顾免便渐渐不用了,频率也渐渐低了下来。   谁能想到又开始了。   萧子毓担心他哪天金尽人亡。   萧子毓试图劝阻:“重欲伤身。”   顾免点头,很认真的道:“嗯嗯,阿毓晚上想吃什么?”   萧子毓:“……”   萧子毓沉默两秒,“糖醋肉,蒜蓉空心菜。”   顾免乐颠颠的去找店小二了。   萧子毓洗漱完,菜已经上桌了。   萧子毓看到桌上的菜,沉默半晌。   莴笋鸡蛋,虾仁芦笋,山药肉丸子。   黄白绿的搭配,好看极了。   顾免,一个收到但不执行的男人。   萧子毓抬头,疑惑道:“我出家了吗?”   “怎么没人知会我一声?”   顾免夹了一个虾仁放到萧子毓碗里,道:“阿毓这两天还是吃的清淡一些的好。”   萧子毓很贴心的问他:“你没钱了吗?”   顾免继续夹菜,头也不抬道:“没有。”   萧子毓:“没有钱了?”   顾免:“没有没有钱。”   萧子毓:“……”   萧子毓“我想吃糖醋排骨和蒜蓉空心菜。”   顾免态度好极了,苦口婆心的劝阻道:“阿毓听话,糖醋排骨太腻了,蒜蓉空心菜烧心气血不足的人不能吃,我们今天就吃这些,过两天再吃你想吃的好不好?”   萧子毓:“不好。”   “要不你猜猜为什么我气血不足。”   他今天折腾不死顾免,他就不叫萧子毓。   萧子毓面色冷淡:“我就要今天吃。”   顾免心知肚明萧子毓今日气不顺想折腾他,好脾气的哄他。   “阿毓听话,吃过饭我去买你爱吃的驴打滚和紫薯糯米糕,或者你还要什么其他想吃的吗?我去买。”   “糖醋排骨。”   “阿毓你不能吃。”   萧子毓不理他了。   顾免拖着板凳靠近萧子毓,想牵萧子毓的手,被扫了一眼后乖乖坐着不动了。   “那,阿毓你乖乖吃饭,吃完了我去借客栈的厨房给你做小蛋糕好不好?”   萧子毓:“不好。”   他明天说想吃顾免还是会做,为什么要现在放弃折腾顾免?   “阿毓,菜要凉了。”   “……”   “阿毓你饿不饿。”   “……”   “阿毓我好饿啊……”   “……”   “阿毓……”   萧子毓撑不住了,今天一整天就喝了一碗肉粥,他早就饿了。   萧子毓拿起筷子,默默夹了一块莴笋。   呜呜呜好好吃……   萧子毓快被好吃哭了,他真的快饿傻了。   下次还是不许顾免吃饭了吧。 第41章 新家第一天:摆烂   两人吃过饭后顾免将萧子毓安置在客栈,转身出去了。   萧子毓白天睡了太多,晚上睡不着,只好睁着眼睛发呆。   人闲了就容易胡思乱想。   萧子毓的思维散乱,一会儿一个注意力,到最后根本不知道自已想了什么。   萧子毓翻了个身,闭上眼睛。   年纪大了,脑子都不太好使了。   门被推开,萧子毓的注意力又跑到刚进来的人身上了。   “阿毓,你快看!我买了什么!”   萧子毓呼出一口气,睁开眼睛坐起身,只想一巴掌扇飞他。   顾免捧着一个打开的纸包,里面放着沾着黄豆粉的驴打滚。   顾免喂到萧子毓唇边,笑的像一个傻白甜,“阿毓你快尝尝,凉了就不好吃了。”   萧子毓张嘴咬一口,糯唧唧的,入口香甜,口感绵密,带着豆沙的味道。   萧子毓就着顾免的手又咬了一口。   顾免笑眯眯的看着,眼神里满欣喜:“还有糯米糕,阿毓还想吃吗?”   萧子毓摇头,糯米糕已经失宠了,他现在只爱驴打滚。   吃完了一块,顾免将剩下的包起来,“留着明天吃。”   萧子毓眼神落在纸包上,道:“凉了好吃?”   顾免眼神迷惑,“凉了就不好吃了啊。”   他刚刚不是说了吗?   阿毓忘记了吗?   萧子毓看傻子一样看着他:“不好吃了你留着干嘛?”   顾免:“……”   对哦,明天想吃可以再买,又不是买不到了。   顾免将驴打滚塞进嘴里,嚼巴嚼巴咽下去。   萧子毓像看稀罕物一样看着他,道:“你这嗓子眼还真是和旁人不一样。”   顾免没接话,乐呵呵的爬上床,“阿毓你往里面一点,给我匀点空。”   萧子毓打了个哈欠,慢悠悠的往里挪。   “把外衫脱了,一身灰尘。”   “好嘞!”   “阿毓我可以抱着你睡吗?”   萧子毓冷哼一声,一脸你在做什么梦的表情。   顾免委屈巴巴哦了一声,板板正正的躺在萧子毓身边。   过了一会儿。   “阿毓。”   萧子毓迷迷糊糊,半梦半醒间下意识回答他:“嗯?”   “不生气了好不好。”   萧子毓:“……”   萧子毓的瞌睡没有了,他睁开眼睛,恶狠狠道:“再不睡就给我出去!”   顾免哦了声,乖乖睡觉。   萧子毓翻了身,背对着顾免。   过了一会儿,萧子毓又暴躁的翻过身,搂住顾免的腰,头靠在顾免怀里,喟叹一声,闭上眼睛。   暖和多了。   其实萧子毓倒也不是真的在和顾免生气,只是他们在一起那么久,顾免对他太好了,他忍不住想使使小性子,想看看顾免对他的容忍度有多高。   但是三年了,顾免总是在用行动告诉萧子毓,他对萧子毓的耐心无限。   第二日去牙行看房子,一个小院子,里面还有一颗枣树,上面挂了黄绿相间的枣子。   萧子毓看着口水都快流下来。   “我们要是买了这个院子,那这棵枣是归我们了吗?”   牙商点头如捣蒜,“是啊是啊。”   萧子毓满意极了,三言两语敲定,倒也不是为了这棵树,主要是三间屋子,不大不小刚好合适。   一间做卧室,一间做厨房,还有一间做书房。   嗯,得支张床,给顾免备着。   银钱一交,房契一拿,家具也买了新的,两人又有了一个新家。   问题就是,银子花完了,吃不上饭了。   萧子毓和顾免将灰尘打扫干净,累的半死。   萧子毓往床上一躺,别吃了,累死了,睡觉。   许是担心自已饿死,萧子毓睡的很不安稳,梦见自已把顾免烤了吃,香喷喷的,还怪好吃的嘞。   萧子毓坐在床上捂着被子咽了咽口水。   有点冷。   “顾免!”   “顾免!”   “顾!免!”   萧子毓吸了吸鼻子,“人呢?”   “我没把他吃了吧?”   萧子毓穿上鞋,外面太阳快落山了,夕阳照在柿子上,萧子毓抬头看,眼睛被刺的生疼,一圈圈绚丽的光晕晃来晃去,晃的他呲牙咧嘴。   萧子毓不想行医了,能活一天是一天吧,实在不行去找师兄和小师叔接济。   小师叔那么善良,肯定不会赶他离开的。   萧子毓慢吞吞的挪到院外,随手捡了几颗小石头,嗖嗖嗖的打枣。   不能说是百发百中,好歹打中了一颗。   萧子毓捡起来,随手在衣襟上擦了擦,面无表情的塞进嘴里,啃了一口,嘴里带手里的,一起扔了。   这辈子没吃过这么难吃的枣子。   啥时候熟啊,再不熟饿死了。   萧子毓蹲在门口晒太阳,他甚至连凳子都不搬一个过来。   萧子毓其人,生活啥样他啥样。   照镜子嘛。   生活给他一巴掌,他能躺地上把自已熬死。   生活给他一把糖,他能一天全塞完。   主打及时行乐。   这身无分文的生活还有拯救的必要吗?   早死早投胎,争取擦亮眼睛,少走弯路。   摆够了,太阳也落山了,萧子毓慢吞吞的背着背篓,去外面觅食。   临走还给顾免留了字条。   怕他找不到人担心。   萧子毓眼睛转了转,笑的不怀好意。   萧子毓走后不久顾免便回来了,手里还提着一块五花肉和许多新鲜的蔬菜。   顾免看到屋里黑漆漆的一片,有些担心。   阿毓不会现在还没醒吧。   生病了吗?   顾免随手扔下东西,跑到床边,没有摸到人,又摸黑点亮了烛火。   屋内空无一人,倒是桌上有一封信,顾免打开,信里夹着一张小字条,飘了出来落在了地上,顾免捡起来,展开了信。   只见信上这样写着:   “见字如晤,展信欢颜。   四年前与君相识,海誓山盟,不求与君同相守,只愿伴君天涯路。   然君家贫,绕床饥鼠,蚊虫翻灯舞,食不裹腹,衣不蔽体,余撑亦难矣。   吾常忆往昔白头誓,叹世事无常造化弄人,祈来生宜言饮酒,与子偕老。   只叹此生情深缘浅,从此山水不相逢。   愿君多喜乐,长安宁,岁无忧,久安康。   情长纸短,不尽依依。   忘君珍重。   阿毓留。”   翻译一下:虽然我们很相爱,但是你太穷了,下辈子再爱,我走了,祝好。   ——萧子毓   顾免:“……”   这又是哪一出?   他要不要伤心无措一下?   顾免心如止水的展开了小字条。   “觅食,勿念。”   顾免将一大一小两张纸又塞进信封,情绪稳定的去做饭。   无他,司空见惯罢了。 第42章 戏精一家子   萧子毓回来的时候背篓里都是挖的野菜,手里还拎着几个鸡蛋,和几个果子。   顾免惊讶的看着灰头土脸满身尘土的萧子毓,将他手里的东西接过来放好,伸手擦去他脸上的脏污,心疼道:“怎么弄成这个样子了,”   萧子毓毫不在意的抹了一把脸,完全不见在水绕镇的清雅出尘。   “天太黑了摔了一跤。”   顾免拉住萧子毓,上上下下把人打量了个遍,着急道:“有受伤吗?疼不疼啊!”   萧子毓拍拍顾免的脑袋,笑眯眯道:“不疼,没有受伤,放心吧!”   “有热水吗?我去洗个澡,脏死了。”   顾免点点头,萧子毓转身走了两步,又转身,抛给他一个绿色的,丑丑的果子。   “文冠果,剥开,里面的小果子要把外面的皮扒了,挺好吃的。”   顾免接过应了一声,去给萧子毓提水。   萧子毓洗完澡后出来顾免已经做好饭了。   一个文冠果也被扒开,果实剥好了放在盘子里。   萧子毓换了一件青古色的外衫,腰带上绣着青竹,行走间衣摆晃动,层层叠叠的配色好看极了。   顾免抓起萧子毓还有些湿的头发,用内力烘干,萧子毓夹了一块他挖的苦苣菜,疑惑道:“难道真的是自已动手的东西好吃?”   这苦苣菜可是一点也不苦了,他记得凉拌起来还是有苦味儿啊。   顾免看了一眼用凉水冲过很多次的菜,一本正经道:“是的,辛苦阿毓了。”   顾免找了个白蓝色的绿松石发簪,轻轻的拢起萧子毓的一头秀发,半挽起来。   子毓坐着不动,视线落在桌上的葱爆肉上,好奇的道:“这一下午的你去干嘛了?这哪里来的肉?”   顾免满意的端详了下自已挽的头发,觉得自已的技术进步了很多,重新回到萧子毓对面,回答:“我本来打算去医馆门口捡漏来着,半道上遇到有钱人家的小姐招护卫,就一下午,这么多!”   顾免比了五个手指头,像求夸奖的大狗狗。   “五两,这么多?那还挺划算的。”   顾免摇头,小虎牙抵在唇边,傻乐道:“是五十两,都给你!”   说着边把挂在自已腰间的钱袋解下来,系在萧子毓腰间。   萧子毓被一口饭噎了个半死。   “你说多少?”   “五十两啊。”   顾免将钱袋系好,抬起头,鬼鬼祟祟道:“我跟你说啊,我还想着是去做什么呢一个下午五十两,结果是那家小姐的郎君看上了一个歌女,还有了一个八个月大的私生子,想要休妻。”   “那家小姐气不过,雇了好多人,打了那个渣男一顿,然后脚踩到那个渣男身上,霸气的宣布。”   顾免清了清嗓子,模仿道:“你听好了,是我xxx不要你了,是我要休了你!以后见到我你就躲远一点,否则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懂了吗?”   顾免说的绘声绘色,像是瓜地里的猹,眼睛晶亮,“我还踹了好几脚呢!”   “那家小姐还真是勇敢果决啊,敢爱敢恨,女中豪杰!”   萧子毓乐了,笑道:“你怎么还是那么爱打听八卦啊。”   顾免夹了块肉放到萧子毓碗里,“你不觉得好玩吗?”   “阿毓我还是很有分寸的,不该打听的我觉得不会瞎打听!”   萧子毓看着挤眉弄眼的顾免,被逗笑了,“好,相信你,快吃饭。”   顾免笑嘻嘻的应了声好。   两人吃完饭,顾免才想起来萧子毓带回来的鸡蛋,问他:“阿毓,哪里来的鸡蛋啊。”   萧子毓咬着一颗山桃,道:“我挖野菜的时候遇到李婶子了,她看我太惨了给了我几个鸡蛋。”   “哦,还有桃,也是婶子给的。”   可不惨吗,看到断坡上的文冠果跑去摘,脚滑了直接滚下去了。   差点吓死一起挖野菜的李婶子。   一株上的全摘了,一共才五个,还给李婶子两个尝,李婶子看着和他儿子一般大惨兮兮的萧子毓,直接母爱泛滥给了萧子毓几个鸡蛋,几个山桃。   顾免听完沉默一瞬,道:“那婶子人还怪好的嘞。”   萧子毓挑眉,赞同道:“那可不。”   顾免从身后搂住萧子毓的腰,脑袋枕在萧子毓肩上,暗暗发誓:他一定要赚好多好多钱,再也不让阿毓吃野菜,再也不让阿毓做那么危险的事情了。   这次绝对不是在画大饼了!   顾免一直在有好好存一些钱,有了本金后盘一些小店面,这样来钱快,阿毓就可以将给人看病当成业余爱好而不是生存技能了。   就是钱存的有些慢了。   顾免思索着有没有什么来钱快的法子。   萧子毓手肘轻轻捣了捣顾免的腰,问他:“你吃桃吗?这个可甜了。”   顾免只想吃萧子毓手里的,凑上去咬了一口,嚼巴嚼巴咽下去,美滋滋道:“确实甜。”   萧子毓挑眉,故意露出一个嫌弃的表情,转身,将剩下的大半个桃塞到顾免手心。   “给你给你,埋汰死了,我不吃了。”   顾免愣愣的看着萧子毓,反应了半天,控诉的看着萧子毓。   “你嫌弃我?”   萧子毓眯着丹凤眼笑,“嗯哼?”   萧子毓挑衅完就跑,但是他的速度完全不及经历了三年多魔鬼训练的顾免,被拽着手腕拉进怀里。   顾免一脸委屈的道:“阿毓我们都成亲那么久,你怎么还能嫌弃我。”   萧子毓不知死活,继续道:“哪里久了啊,才一年,你说我要是想和离你会不会也找人揍我一顿啊?”   顾免低下头看着萧子毓,一双漂亮的眼睛又蓄上了泪。   “阿毓,你这个负心汉!你不要我和宝宝了吗?”   萧子毓:哦豁,他什么时候还有个宝宝了?   再说了,要怀不也应该是他怀吗?   萧子毓摇了摇头,将脑子里危险的想法摇出去,低下头,表情夸张的看着顾免平坦的小腹。   “哇!好棒啊夫人!夫人真厉害!”   萧子毓演的逼真,还想伸手摸摸,腰被顾免揽的死紧。   萧子毓推了推他的肩膀:“松开一点,我摸摸。”   顾免听话的松开,萧子毓上手摸了摸。   硬死了。   顾免拽着萧子毓的袖子擦眼泪,一脸悲情的道:“孩子啊,你好惨啊~你父亲不要我们了~咱们俩可怎么活呀~”   顾免已经学会了,打不过就加入,他懂。   在一起之后像那会儿的分手信呀,还有什么负心汉抛妻弃子之类的戏码,两个人演的可多了。   但是顾免从来都不会当真,因为阿毓的分手信上面经常会有写着情诗的小纸条。   有时候是“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有时候是“春风十里扬州路,卷上珠帘总不如。”   有时候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有时候是:“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   字字句句,都是在说爱他。   他不会再害怕萧子毓会不要他。 第43章 柯青烛   萧子毓笑吟吟的看着顾免,嘴上配合道:“哪能啊夫人,为夫还是爱你的,只是不只爱你而已啊!”   顾免疑惑,“那你还爱谁。”   萧子毓掰着手指头数,“花生糖,驴打滚,糖醋排骨,嗯……”   顾免抱住他的腰撒娇,黏黏糊糊的道:“那我能不能比这些重要啊,第一喜欢我好不好。”   萧子毓表情纠结,假装犹豫道:“可是我都喜欢花生糖好多年了啊,喜欢你才四年,这会不会不太好啊……”   顾免继续努力,亲亲萧子毓的脑门,露出萧子毓最喜欢的笑,一脸纯稚。   “不会,没有什么不好的!挺好的!”   “你想想啊,你最最最喜欢我,我还可以给你做你第二喜欢的花生糖和糖醋排骨。”   “你第一喜欢的花生糖,会给你做糖醋排骨吗?”   萧子毓皱眉,似乎是被说动了,愣愣的道:“是这样吗?”   顾免一脸认真的点头,“是啊是啊,就是这个样子的。”   萧子毓捏了捏顾免的脸,恶狠狠道:“是什么是,忽悠谁呢!”   手感不错,没有变差,依旧是又滑又嫩。   不愧是嫩草。   不对,他才不是老牛呢!   顾免被捏的一愣,委屈极了,“你还敢打我……”   萧子毓摸了摸被掐的地方,丹凤眼眯起,那双笑起来温和清润的眸子里满是狡黠,小狐狸一样,有些勾人的好看,连声音都透着股缠绵。   “打是亲骂是爱宝贝,这是你说的还记得吗?”   顾免被萧子毓笑的眼神发直,眼神一错不错的落在他身上。   萧子毓很满意,他就说了,他才不是老牛。   萧子毓转身就想跑。   开玩笑,不跑腰要断了。   然而不幸的是,跑不掉喽~   顾免回过神来就一把揽住萧子毓的腰,将人转过来按在墙上亲。   “阿毓,你怎么又菜又爱玩的。”   萧子毓:“……”   萧子毓想骂人,但是他刚张开嘴就被顾免趁虚而入。   ()   “砰砰砰——”   “阿毓!阿毓我错了!你就让我进去吧!”   “砰砰砰——”   “阿毓!我真的错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萧子毓躺在床上,悠闲的看他的睡前话本,听到声音抬起头,嘴唇上一个破口。   萧子毓抿了抿唇,疼的嘶了一声,更生气了。   顾免那个狗东西又收不住他的虎牙啊啊啊啊啊!   疼死了!!   萧子毓眼神阴恻恻的盯着门。   “再敲,睡一个月。”   顾免敲门的手缩了回去。   顾免抱着枕头耷拉着脑袋去了书房。   他真的不是故意的嘛……   虽然看起来真的很疼。   “等等——”   门从身后被打开,萧子毓只穿着素白的里衣,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顾免惊喜的转身,眼神亮晶晶的看着萧子毓,如果身后有尾巴,那么现在估计可以螺旋升天了。   “阿毓!”   萧子毓一言不发的抱住顾免的脑袋,凑上去。   顾免:!   惊喜来的猝不及防!   还没等到他回应,就感觉唇上猛的一疼。   “啊——”   顾免委屈巴巴,“好疼啊……”   萧子毓神色毫无波动的甩上门。   顾免:“……”   真的好疼。   难怪阿毓生气了……   顾免哭唧唧。   顾免抱着枕头往书房走,那叫一个心甘情愿。   他的错他活该,他活该抱不到老婆。   呜呜呜好难过……   第二日萧子毓起床的时候顾免已经做好饭在桌子上等了,看他出来扬起笑,“阿毓你醒了!今日做了你最喜欢的糖醋排骨和糖醋茄子!快来吃饭!”   萧子毓在桌前坐下,拿起筷子,夹了一口。   好吃是好吃,就是上面裹的糖醋汁太多了,嘴疼。   萧子毓抬起眼看向小心翼翼瞅他的顾免,薄薄的眼皮有些红。   “疼。”   顾免看到了他唇上还未结痂的伤口,更愧疚了。   顾免伸出手,草绿色的光芒浮现,唇上的伤口完好无缺。   萧子毓感受不到疼痛后吃了个痛快。   饭后顾免顾免正系着襜衣洗碗,有人敲门,萧子毓放下手里的话本,起身开门。   门口是一个长相艳丽的姑娘,一身红色衣衫,满头金钗,富贵华丽,看上去漂亮又吸睛。   萧子毓略显疑惑,看着眼前明媚张扬的人,礼貌的问道:“敢问姑娘您找谁?”   那姑娘笑的爽朗,眉眼间都是明媚,她道:“我是柯青烛,昨日雇顾公子揍人那位,我来找顾免,他在家吗?”   萧子毓点点头,请她进来。   顾免从厨房探出头,“阿毓!是谁啊!”   柯青烛笑眯眯的和顾免打招呼,“还记得我吗顾公子?”   柯青烛头上的珠钗一步一摇,是大家闺秀又不同于一般的大家闺秀。   这般耀眼爽朗的女子还真是少见。   萧子毓关上大门,转身,看着顾免手里拿着碗一脸疑惑的样子。   “柯小姐?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柯青烛笑眯眯的看着他,“这是什么很难的事情吗?我柯家家大业大,我自有我的法子找你。”   顾免哦了一声,看向萧子毓,“阿毓你站在那里做什么?”   萧子毓露出一个温柔的笑,眉目和煦,水中月一般。   “没事,我只是在想,不知柯姑娘喝不喝的惯寒舍的粗茶。”   柯青烛看着他身上上好面料裁制的影青色衣衫,和头上价值不菲的玉簪,笑着道:“喝的惯,喝的惯,都是茶,分什么粗茶和细茶。”   萧子毓微笑:“姑娘果真通透。”   柯青烛笑笑,在院子里的桌前坐下,萧子毓换了一壶新茶。   柯青烛支着脑袋看着面前即使低垂着眉眼泡茶,也依旧散发着独特气质的人,唇角的笑漫不经心。   一举一动都透着优雅,温柔,令人沉醉。   淡雅的茶香在空气中弥漫,热水冲刷着精致的瓷碗,一丝丝绿意荡漾开来。茶叶的幽香与水融合,透出一种宁静与雅致。   萧子毓抬起眼,礼貌的笑道:“柯姑娘,请。”   柯青烛端起茶杯,浅尝了一口,笑道:“这十大名茶之一的华山云雾在公子眼里居然称得上是粗茶。”   萧子毓露出一抹恰到好处的惊讶,“原来是名茶吗?这茶乃是友人所赠,在下一个乡野郎中,并不认得这些。”   柯青烛瞥了一眼萧子毓腰间的芙蓉莲花玉佩,笑笑不说话。   萧子毓面上丝毫不见波澜,师兄所赠,四舍五入一下就是友人所赠了。   顾免刷完碗,凑到萧子毓身边坐下,随手端起手边的杯子喝了一口茶。   柯青烛看了一眼两人,发现两人都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眼神在两人之间转了转,露出一抹了然的笑。   顾免看向柯青烛,“柯小姐来找我,是考虑好了吗?” 第44章 跨界话本搬运工   柯青烛伸手拨弄了一下自已的耳坠,笑意真诚道:“自然,就按顾公子说的来,四六分成。”   “但是您也要保证,您的话本只授予我掩月楼。”   顾免同样回以真诚的笑,“那是自然。”   两人的相视一笑,杯子在空中相碰,一饮而尽。   “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送走柯青烛后顾免整个人瘫在萧子毓身上,“阿毓!我马上就有钱了!这样我就可以养你了!”   顾免挑眉看向他,“你们俩谈什么生意呢?神神秘秘的?”   顾免脑袋枕在萧子毓腿上,伸手抱住萧子毓的腰,笑的有些傻。   “阿毓亲我一下,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完全看不出来刚才面对柯青烛的那股运筹帷幄。   萧子毓笑了声,唇角掀起弧度,轻柔的吻落在鼻尖,有些痒,顾免心如擂鼓。   心脏跳动的声音有些大了,顾免怀疑萧子毓也听到了。   顾免愣愣的看着萧子毓远离,半天做不出任何反应。   原来真正爱的人不需要深吻,只靠一个浅尝辄止的落在鼻尖的亲吻就可以让他丢盔卸甲。   萧子毓。   萧子毓……   萧子毓……   顾免摸上自已的心脏,原来这个人已经住的这么深了吗?   只是喊他的名字就有一种悸动。   那种难以言喻的满足感撑的他整个人要爆炸一样。   爆出来的都是对萧子毓的爱意。   萧子毓在顾免耳边轻轻打了个响指,懒洋洋的笑道:“回神了呆瓜,亲都亲了,你不会想赖账吧。”   顾免盯着他的眉眼,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已的满目痴迷。   萧子毓看的到。   萧子毓垂眸,无声的笑。   没办法,他就喜欢顾免这样看他,这种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的呆瓜他真的爱极了。   顾免回过神,将萧子毓的腰抱的更紧,解释道:“我在我之前的世界看过很多书,前两天的时候靠着记忆写了一样,拿出去打算卖给说书的,没想到被柯小姐看上了。”   “她说要出重金买。”   “我写我之前看过的话本,交给他们说书,收益四六分。”   萧子毓点了点头,又问他:“那你写的是什么话本啊?”   顾免嘿嘿笑了两声,从萧子毓腿上爬起来,“某某八部”   顾免将他前两天写好的话本都塞到萧子毓手中,抱着他的腰装可怜。   “阿毓这些书可不是我写的,我就是一个无耻抄袭狗呜呜呜。”   萧子毓翻开看了一眼话本,又看了一脸愧疚的顾免,道:“你这署名都不一样,怎么就抄袭了?”   “如果我猜的不错,你这上面署的名,都是这本书原来的作者吧。”   顾免丧气的点点头,“是,可是现在受益人是我。”   萧子毓笑着安慰他:“你只是将他们的故事又一次写了出来,甚至连署名都是原来作者的名字。”   “或许你可以想像一下,等将来掩月楼的说书先生开始说这些书了,所有人都知道这话本是那位先生所作,而不知你顾免。”   顾免捏着萧子毓手指玩,萧子毓也不挣扎,任由他捏着,声音温柔继续道:“至于那些银子,不如就当那位先生感谢你将他的故事带来异世,让更多人看到的感谢费用?”   顾免捏着萧子毓的指骨,又霸道的将自已的手挤进萧子毓指缝,十指相扣,牢牢的攥紧。   “阿毓你真的好会安慰人啊!”   “我现在感觉自已心安理得多了。”   “还好我已经告诉过柯小姐这些话本的作者不是我了。”   萧子毓眉梢轻扬,含笑道:“是吗?绵绵真棒!”   顾免小鸡啄米点头,“是的。”   “你知道吗?我说作者不是我,柯小姐说那也没关系,她只要确保这几个话本是她买来的而已!”   顾免道:“她居然还知道知识产权!她买了使用权!”   “还好这本书的作者不在这个世界,否则要是他们找来了,完蛋了的就只有我了!”   柯青烛能将她自已撇的干干净净。   就这个脑子,难怪能将自家的生意打理的那么好。   顾公子拍了拍胸膛,“吓死我了,古人的智慧知道不容小觑呐!”   萧子毓疑惑的问他,“知识产权?那是什么?”   顾免想了想,解释道:“知识产权就是对自已智慧劳动成果的专有权。”   萧子毓点点头,顾免从他腿上爬起来,又亲了一口萧子毓。   “充个电!这样我就又干劲十足了!”   顾免乐颠颠的去拿纸笔:“我再把某某英雄传写出来!”   萧子毓看着顾免消失的背影温柔的笑,轻轻抿了一口茶。   吹来了一阵风,院里高大的枣树哗哗作响。   萧子毓惬意的躺在摇椅上扇着扇子,顾免坐在他身边的桌子上奋笔疾书。   顾免写完抬头时发现日头已经偏西了,坐在他身侧的萧子毓躺在摇椅上蒲扇盖脸,睡的正香。   七月的天儿虽然热,但在户外睡觉还是有些冷的。   顾免将萧子毓盖在脸上的蒲扇拿开,长臂一伸将人抱进怀里。   萧子毓习惯了顾免的气息,脑袋在胸前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着。   顾免将人抱进去放在床上,掖好被子,又亲了一口,关上门去做晚饭。   自从顾免与柯青烛达成合作后,家里闲余的银钱也多了一些,萧子毓真正的做到了只负责貌美如花。   顾免像是奇迹萧萧一般每日里打扮萧子毓。   身上穿的衣物每日都不重样,颜色款式面料,无一不精,无一不适,与在灵麓山不相上下。   倒是柯青烛经常上门,就在院子里坐一小会儿,同两人说一说掩月楼有了那些话本后每日里来吃饭听书的人都多了很多。   萧子毓招待客人没工夫和顾免腻腻歪歪,次数多了顾免忍无可忍开始隐晦的赶客。   门又被敲响了。   顾免正在给萧子毓雕簪子,闻声打开门,面无表情的看着柯青烛。   “柯小姐又要做什么。”   柯青烛像是没看到顾免的冷脸,大方的笑道:“顾公子,我来找玉郎中。”   顾免神色更冷了,“阿毓不在,柯小姐请回吧。”   柯青烛连忙伸出一只脚卡在门缝,笑眯眯道:“我开玩笑的,这个月的分红我带过来了。”   顾免伸出手,丝毫没有放人进门的意思。   柯青烛也不介意,只柔着嗓音娇媚道:“顾公子,您再不放奴家进去,奴家可要喊了啊。”   柯青烛作势要大声喊,顾免打开门,侧身让她进去。   “闭嘴,别吵醒阿毓。”   “还有,你正常一点。”   一朵霸王食人花强装什么柔弱小白花。   柯青烛哼了一声,整理了一下衣服,施施然迈步进去。   她还能治不了一个满脑子都是情情爱爱的人?   柯青烛自顾自的在院子里的桌前坐下,看着在树下雕簪子的顾免,支着下巴兴趣盎然道:“看不出来你还挺厉害的嘛!”   “你家玉郎中头上那些,我看不出出处的玉簪居然是你自已雕的。”   “手艺不错,我之前还以为出自哪位名家呢!” 第45章 岫玉藤蔓簪   顾免嗯了一声,不理她。   柯青烛也不继续自讨没趣,将一袋银钱放在桌上,翻了个并不优雅却依旧好看的白眼,道:“顾公子哪日闲了可以去我掩月楼查查账,这样可以保证我们合作的更愉快。”   顾免点点头,“改天我和阿毓一起。”   柯青烛随手抓了把桌上的浆果,语气随意道:“行了我走了,我又不会和你抢玉郎中,别老是对自已合作者这么大敌意。”   顾免停下动作,“你等等,还有两本,是这几日写的,你一并带回去吧。”   顾免去书房都拿出来,交给柯青烛,柯青烛接过翻了翻,嘴上道:“我要是不来,你就得亲自给我送了。”   “感谢我吧顾大公子。”   柯青烛转身,声音透着股潇洒,“走了,留步。”   顾免继续雕他的簪子,他根本就没打算送啊。   谁会去送一个每天打扰他们二人世界的人。   反正他不会。   柯青烛在门外站了一会儿,笑着摇了摇头。   她眼光果然不错,当时她在医馆门口看到一身黑衣冷着一张脸的顾免,第一眼就觉得这小子一定重情重义。   她是父母独女,这偌大的家业要一个人来打理,累死累活的。   给自已找了个赘婿没想到是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她本觉得自已不需要爱情,自已得不到的东西或许总有一些羡慕吧。   柯青烛总想看着顾免和萧子毓幸福。   “呵,他们怎么会不幸福呢。”   柯青烛看到顾免看萧子毓的第一眼就知道,顾免一定爱极了他。   柯青烛想,以后就不来了吧。   那些话本还是让顾免那个醋坛子自已来送。   柯青烛呼出一口气,脸上重新挂上笑容,回了柯宅。   顾免看了一眼天色,放下手中的刻刀,拍拍衣襟上的碎玉屑,去喊萧子毓。   再睡晚上又睡不着了。   顾免喊人起床的方式永远都是那么特立独行。   亲。   往醒亲。   顾免趴在萧子毓身上,贴着他的嘴唇挨挨蹭蹭,舌尖抵开萧子毓微合的齿关,勾着他的舌头亲吻。   “唔……”   睡梦中的萧子毓不甘被骚扰,习惯性了拍了一巴掌顾免的脑袋,又被锁住手迎接更丧心病狂的吻。   萧子毓睁眼,丹凤眼中水雾弥漫,眼尾薄红,眼波流转间流露出来的脆弱勾的人心痒。   顾免闭眼,假装看不到他已经醒了,按着萧子毓细瘦皓白的手腕继续亲。   萧子毓无语的蓄力踹了顾免一脚,顾免觉得再装下去就不合适了,松开萧子毓的唇舌,笑嘻嘻道:“阿毓你醒啦!”   萧子毓点点头,从床上坐起来,瞪了一眼顾免。   眼眶含泪,满脸春意。   顾免看的嘴馋。   想亲。   萧子毓平复了自已略显凌乱的呼吸,看着了眼外面的天色,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酉时了。阿毓晚上想吃什么?”   萧子毓想了想道:“想吃面,清汤面。”   顾免点点头,将那会儿刻的玉簪拿出来,递给萧子毓。   “阿毓喜欢吗?”   萧子毓接过,是一只岫玉雕刻的簪子,藤蔓缠绕在簪身上,簪头上是几朵不知名的小花,栩栩如生,很精致。   “你这手艺是越来越好了。”   顾免一脸骄傲道:“那可不?”   “阿毓你还没说喜不喜欢呢!”   萧子毓嘴角勾了勾,“喜欢,绵绵送的我都喜欢。”   顾免轻哼了声,从腰间掏出今日柯青烛送来的分红,道:“今日柯小姐来过了,这是这个月的银子,阿毓你收着。”   萧子毓懒洋洋的倚在床头,不伸手,随意的道:“塞个地方吧,还没见过这么多银子,揣身上怪重的。”   顾免哦了声,转头塞进了床头柜,道:“那这次的先塞这里吧,下次让柯小姐换成银票。”   萧子毓伸了个懒腰,看着顾免的动作,“那倒也不用,送来的你收着就好了啊,非要给我做什么?”   顾免塞好后站起身,笑眯眯道:“我想给你,我赚的钱都想给阿毓。”   顾免问萧子毓:“我们小时候,家乡那里的人都说,男人有钱就会变坏,阿毓你就不怕我变坏吗?”   萧子毓哦了一声,戏谑道:“那绵绵会变坏吗?”   顾免头都摇成了拨浪鼓,就差指天发誓了,“不会的不会的,阿毓我永远都不会变坏。”   萧子毓笑了声,“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相信你,快去做饭吧我饿了。”   萧子毓嗯了一声,跑去做饭。   一碗清汤面上面窝着一个煎蛋,还有几颗小白菜,看起来让人食指大动。   顾免还做了香煎脆皮豆腐和凉拌小青菜,爽口又解腻。   萧子毓感叹这纸醉金迷的日子,心情愉快极了。   第二日趁着萧子毓还未起床,顾免坐在院中编了个大一点的竹筐。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才去做饭。   刚做好饭萧子毓刚从屋里出来。   顾免看到萧子毓穿了自已新买的衣服,整个人开心的不得了。   “我眼光真不错,这衣服阿毓穿起来果然好看。”   萧子毓穿着一件沧浪色的衣衫,衣服下摆上用细线绣着好看的水波纹,发间簪着昨日的岫玉藤蔓簪,衬得他整个人面如冠玉,清俊儒雅。   萧子毓:“怎么又买给我衣服,还说我乱花钱,现在怎么不觉得自已乱花钱了?”   顾免牵着萧子毓的手,两人十指相扣向饭桌走去。   “给阿毓的,都不算浪费。”   萧子毓看着身侧的呆子,自已永远都是一身黑衣,发带束发。   给他倒是衣服多到数不清,连簪子都是买来的玉亲自刻的。   萧子毓握紧了顾免的手,“绵绵,你也要对自已好一点啊。”   两人在桌前坐下,顾免笑着道:“我对自已不够好吗?”   “阿毓你放心吧,我好着呢!”   顾免说着夹了块皮蛋到萧子毓碗里,“阿毓快尝尝,这是皮蛋,好吃吗?”   萧子毓看了一眼黑不拉几的蛋,还是炒的,神色有些拒绝。   看上去一点也不好吃。   萧子毓又看了一眼一脸期待的顾免,忍着排斥尝了一口。   辛、涩、甘、咸   混合起来,一种很特殊的味道,吃起来还行。   萧子毓点点头,道:“还可以,这是哪里来的皮蛋啊。”   顾免也尝了一口,感觉没有那么好吃。   向萧子毓解释道:“昨日李婶子送来了两颗,说是自家鸡下的蛋,自已在家捂的皮蛋。”   萧子毓点点头,示意自已知道了。 第46章 生活索然无味,槭树COS枫树   又过了几日,顾免将新的话本写完,和萧子毓去了集上。   两人住的地方并不偏远,但也不算闹市。   非年非节,街道上人也很多,顾免背着自已编的背篓,牵着萧子毓的手将人看的牢牢的。   两人进了柯青烛的掩月楼,里面人满为患,喧闹声冲天,两人刚进去,就有小二来招呼。   “二位客官里面请,今日是某某英雄传的第三场,二位是要在楼下听大堂,还是要去楼上雅间啊?”   顾免:“都不用,我来找你们掌柜的。”   小二疑惑的看着两人,“请问二位找掌柜的是有什么事吗?”   顾免指了指正在说书的先生,道:“话本是我卖给你们老板的,按收入分成,她说我哪天闲了可以来查查账。”   小二毕恭毕敬的应了声,去喊掌柜的。   掩月楼的掌柜是个不惑之年的大叔,穿着件藏青色的长袍,长得很周正。   杨掌柜很热情,笑着招呼两人,“二位贵客,楼上请,小姐招呼过了,上个月的账本未曾入库,都在楼上。”   杨掌柜招呼小二:“把店里的招牌菜都上一份,切莫怠慢了二位公子。”   萧子毓拦下小二,笑容和煦道:“多谢杨掌柜,只是这吃饭就不必了,我们过来时吃过了。”   杨掌柜这才作罢。   两人看完账本又将新的话本交给杨掌柜后,在杨掌柜热情的欢迎下次光临的声音下走出掩月楼。   萧子毓深呼一口气。   “那杨掌柜好热情啊,热情的我都快招架不住了。”   顾免看了一眼萧子毓,赞同他的话,“确实很热情。”   萧子毓看了眼热闹的街道,问他,“接下来我们去哪里?”   顾免看了眼热闹的集市,“去买些吃的吧!”   从水绕村开始顾免就喜欢给萧子毓买他爱吃的,随身带着小零嘴。   因此顾免的腰间显的很累赘。   萧子毓送的并蒂莲荷包,装梨膏糖偶尔用来装小零嘴的荷包。   连钱袋都揣只能在怀里。   萧子毓拦住顾免,“不急,我们先去给你买几件合身的衣服。”   顾免看了看自已身上的黑衣,疑惑道:“我有衣服穿啊?为什么要给我买?”   萧子毓:“我也有衣服穿啊!你为什么老是给我买衣服?”   顾免道一脸认真道:“可是那个款式你没有啊,而且我买的每一件,都很衬你,好看。”   萧子毓给了顾免一个脑瓜崩:“行了呆瓜,走吧,给你挑两件,整天一身黑色,年纪轻轻的穿的老气横秋。”   顾免满头问号:“啊?很显老吗阿毓?”   萧子毓边走边回答他:“不显老,放心吧,就是给你换几个颜色,老穿一身黑算怎么回事?”   顾免点点头,跟上萧子毓的脚步。   最终萧子毓替他选了一件烟墨色,一件古翠色的衣衫。   两个颜色从来都没有在顾免身上出现过。   之前在水绕镇时,顾免的衣服颜色都与萧子毓的相同,大多是素色。   回了灵麓山,为了方便练武,顾免的衣服又都变成了纯黑色。l   现下这两个颜色出现在顾免身上,却也意外的合适。   两人又买了几只鸡崽子,和一些新鲜的蔬菜,放进了顾免的背篓里。   回到家里,萧子毓已经累瘫了,趴在床上一动也不想动。   “好累啊……”   “下次再也不出门了。”   顾免将小鸡崽子都放进前几天搭的鸡窝里,进屋塞给萧子毓一块糖,“阿毓累了就再睡会儿,饭好了我叫你。”   萧子毓虚弱的点点头,对于他这样一个四体不勤的人来说,走这么远的路真的太难为他了。   这样又过了几天,萧子毓闲的待不住,在集上选了块人流密集的地方支起了一个小摊子,继续干起老本行。   闲暇时间和顾免出个摊,有人了看病,没人了看顾免提着笔写话本,日子倒也过的悠闲。   眨眼之间秋天到了,层林尽染,院子里枣树上的枣已经熟了,顾免打下来了些,洗干净放在桌上等萧子毓吃。   秋天的阳光依旧炽热,换季的秋老虎像熔岩一般,炙烤这大地。   萧子毓嫌天气太热了就没有出摊,搬了个躺椅躺在树荫下,摇着蒲扇扇风,却依旧觉得有些热。   和盛夏晴天一样的热,好像好久都未曾下雨了。   顾免买菜回来薅了一片红色的枫叶,美滋滋的塞到萧子毓手中。   “阿毓你看,枫叶都红了。”   萧子毓睁开眼将被塞到手心的树叶拿起来看了看,屈指笑眯眯的敲了一下顾免的脑袋瓜。   “你个呆子,这哪里是什么枫叶,这是槭树的树叶。”   顾免呆呆了摸了摸被敲的地方,乐呵呵道:“我还以为是枫叶呢,好像啊!”   萧子毓嘴角勾着笑轻哼了声,眼睛一转看到了顾免的手背上一片红疹。   萧子毓坐起身,拉住顾免的手,神色担忧道:“你碰到槭树汁了?”   顾免挠了挠手背,“啊?应该没有吧?我就只摘了片叶子。”   “什么没有,你这过敏症可不是这样说的。”   萧子毓麻溜的卷起顾免的袖子,“还好只是手和胳膊起了红疹,去洗洗,洗完过来找我。”   顾免听话的唉了一声,转身挠着胳膊去洗。   “别挠破了。”   萧子毓站起身在身后提醒他,顾免点头,嗯了一声,小跑着去洗。   萧子毓在药箱里翻出虞清屏之前送的银针,用烛火烤了消毒。   这过敏症,只需要在阴凌泉穴、三阴交穴、腧穴各施一针,用于活血,使其气血流畅,缓解过敏的瘙痒刺痛。   治过敏方子总差一味祛湿解表,消水除肿的药材。   防风,黄芪,白术,荆芥,蝉蜕,紫草……   萧子毓将他之前挖的黄芪翻出来,用砂锅熬药。   顾免蹲在他身边,闻着满屋子的药味有些抗拒,“闻着好苦啊。”   萧子毓笑着拍了拍顾免的头:“药哪里有不苦的。”   “还痒不痒了?难受吗?”   顾免那会儿便换了广袖,现在正好方便了他卷起袖子给萧子毓看。   顾免道:“还好,不是很痒了。”   萧子毓凑近看了眼,安慰他:“红疹还在,没事喝了药就好了。”   “你说说你,这一身治病能力怎么偏偏治不了自已呢?” 第47章 一碗苦药和一碗瘦肉粥   顾免将袖子放下来,脑袋放在萧子毓膝上,“我也不清楚,难道这就是传说的医者不自医?”   萧子毓温柔的给顾免顺毛,轻笑道:“医者不自医是这样用的吗?”   顾免哼哼唧唧,道:“是的吧。”   萧子毓笑了声,拍了拍顾免的脑袋:“起来吧,别撒娇了,我看看药。”   顾免又蹭了蹭,坐直了身子,看着萧子毓垫着布揭开砂锅盖子,搅和搅和,看了一眼。   “好了。”   顾免站起身:“阿毓我来吧。”   那么烫的药,烫到阿毓了怎么办。   顾免将药倒出来,放在厨房放凉,在院子里找到喂鸡的萧子毓,从后面揽住他的腰。   萧子毓继续给鸡撒米糠,手都不曾抖过一下。   顾免脑袋放在萧子毓肩上,蹭了蹭,又得寸进尺的去吻他的颈侧。   萧子毓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道:“做什么啊绵绵。”   顾免在他的侧脸上亲了一口,趴在萧子毓肩上,看着啄食的鸡仔们。   “不做什么,就是想亲亲阿毓。”   萧子毓将装米糠的袋子挂在鸡圈围栏的圆木上,转身回抱住顾免。   顾免配合着弯了弯腰,萧子毓将脑袋也搭在了顾免肩膀上。   肩胛骨有些硬,硌的萧子毓下巴疼。   萧子毓抱了一会儿,推了推顾免,示意他放开。   “药喝了吗?”   顾免摇头,松开他,“我现在去喝,刚才太烫了。”   萧子毓拿起装米糠的袋子,伸了个懒腰道:“今日饭我来做吧。”   “山药枸杞汤,清炒冬瓜,再蒸个枣糕,你还有什么想吃的吗?”   顾免喝完一碗药,苦兮兮的皱着眉,摇头。   萧子毓笑眯眯的塞了一块糖到顾免嘴里,问他:“甜吗?”   顾免点点头,攥着萧子毓的一只手不放。   萧子毓晃了晃两人交握着的双手,嗓音里带着掩盖不住的笑意,“松手了呆瓜,晚上不想吃饭了吗?”   顾免看着他,抿唇道:“想。”   萧子毓轻笑,捏了捏顾免的脸,“想吃就撒手,我去做饭。”   “今天晚上得吃清淡一点的,睡一觉醒来你身上的红疹就能消下去了。”   “以后不许再碰长这样的叶子的树了,明白了吗?”   顾免哦了声,被萧子毓捏的呲牙咧嘴。   萧子毓放开手,拍小狗一样轻轻拍了拍顾免的脑袋。   “行了,我去做饭,你自已玩会儿吧!”   萧子毓说完转身就走,顾免跟在他身后,叽叽喳喳的不停。   “阿毓我不小了,你不能用哄小孩的那套哄我……”   萧子毓懒洋洋的掏了掏耳朵,懒散道:“是吗?你长大了吗?”   顾免点头,肯定他的话。   萧子毓哦了声,没什么诚意的道:“知道了。”   顾免牵住萧子毓的手,道:“我们都已经成亲了,我是你夫君,你不能像对待小孩子一样对待我。”   “没有拿你当小孩子,”萧子毓挣开顾免的手推开厨房门,道:“我拿你当夫君。”   “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能心安理得的赋闲在家?”   顾免跟在萧子毓身后,笑容满面,道:“阿毓这样就很好,你也是我的夫君,我对你好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我们之间,不用算的那么清楚。”   萧子毓轻哼了声:“谁跟你算了。”   萧子毓打算生火,顾免推着他远离灶台。   “阿毓我来,小心弄脏衣服。”   顾免麻溜的生起火,坐在灶塘口不动,一双眼睛清凌凌的看着萧子毓,兴冲冲道:“我给你打下手,我来烧火吧!”   萧子毓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去准备食材。   饭后萧子毓刷碗顾免就坐在他身边牢牢的盯着他。   萧子毓被盯的实在受不了了,放下碗,一脸无奈的看着他:“我又不会跑,你老是盯着我做什么。”   顾免乐呵呵的站起身,亲了他一口。   “阿毓好看。”   萧子毓想扶额苦笑,但他的手还是脏的。   萧子毓继续刷碗,努力忽视着身侧这道热烈如火的目光。   顾免眼睁睁的看着萧子毓的脸越来越红,上手摸了摸。   “阿毓这是害羞了吗?”   萧子毓的脾气又不好了。   他都二十八了怎么可能会害羞,说起来该害羞的不应该是顾免吗?   他记得当年在灵麓山云不知那个狗东西不知道从哪里淘来的春宫图册,直接扔给顾免,吓的顾免在之后好几个月看见他就脸红。   那时候那个纯情的劲儿哪去了?   好像自从成亲后顾免的胆子就越来越大了,脸皮也变厚的些。   萧子毓狠狠瞪了他一眼,擦干净碗转身出了厨房。   顾免美滋滋的跟上。   阿毓就是害羞了,他的阿毓还是很爱他的嘛。   因为顾免的过敏症,萧子毓有些心疼他,夜晚便由着顾免胡折腾,差点去了半条命,还未结束就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完全不知道顾免再他睡着后又继续了多久。   第二日早上,顾免已经做好了午餐,一个早安吻唤醒萧子毓。   萧子毓坐起身打了个哈欠,浑身没骨头一样靠在身后的顾免身上。   好一会儿才清醒过来,扯着顾免的胳膊,双眼困顿道:“我看看你的胳膊,好了没有。”   顾免卷起袖子,萧子毓费力的挣开眼睛,看了眼,语调懒洋洋的道:“嗯,不错,不愧是我开的方子,药到病除。”   萧子毓帮他把袖子卷下去,又打了个哈欠,抱住顾免的脖子挂在他身上。   “绵绵我好困啊……”   顾免揽住萧子毓的细腰,把他往怀里带。   两人的姿势变成了顾免坐在床边,萧子毓整个上半身严丝合缝的贴在顾免身上,素白的里衣露出细瘦的手腕,胳膊虚虚的搭在顾免肩上,困到有一搭没一搭的点头。   顾免皱了皱眉,都已经正午了,阿毓不吃饭会不会对身体不好啊。   都怪他他过分了一点,连异能都不能治好阿毓了。   顾免轻轻将又睡着的萧子摇醒:“阿毓,我去端香菇瘦肉粥来喂你喝好不好?”   萧子毓整个人都困倦到不想说话,点头都不想动。   顾免放他靠在枕头上坐好,掖好被子,贴心的喂他漱完口,才端了一碗粥,吹凉了一口一口喂給萧子毓。   好不容易喂完一碗,萧子毓也精神了。 第48章 枣子大变身   “好了,我起床吧。”   萧子毓伸了个懒腰,懒洋洋的靠在枕头上。   顾免将空碗放下,“阿毓要不再睡一会儿吧,今天很热,也没什么事情要做。”   萧子毓打了个哈欠,眯着眼道:“不用,反正清醒了。”   萧子毓坐在床沿,看着单膝跪在地上给他穿鞋的人,眸中沁满笑意。   萧子毓没穿鞋的那只脚轻轻踹了踹顾免,嗓音含笑道:“我还没老到不能动弹呢,怎么现在穿鞋都靠你了。”   顾免抓住他作乱的脚,穿上鞋子,抬头看着他,道:“随手的事,又不废什么功夫。”   他愿意为萧子毓做一切事情,这些生活中的琐碎小事,只要是有关萧子毓的,顾免都很乐意代劳。   萧子毓笑的愉悦,站起身,将自已打理整洁,站在窗前透气,看着树上青黄带着红褐色的枣流口水。   这要是都打下来做成蜜枣肯定很好吃吧。   顾免跟着萧子毓的视线落在院里的枣树上,福至心灵的道:“我们今天把枣都打下来吧,阿毓想怎么吃?”   萧子毓转身看着他,丹凤眼眯起,笑着道:“做成蜜枣怎么样?”   顾免点点头,搬了个板凳在窗边坐下,示意萧子毓坐下,自已出了屋子。   顾免不知道在哪里翻出了一个竹竿,一挥手甩在枣树上。   梆梆梆——   枣砸在地上的声音不绝于耳。   萧子毓手肘靠在窗台上,一手支着下巴,懒洋洋的半趴着,看着个大饱满的枣子砸在院里,纷纷扬扬落叶落了满院。看着顾免缩着脑袋略显狼狈的躲避仍旧逃不了被砸头的命运,哼笑了一声。   傻子。   学了三年多怎么可能还躲不开树上落下来的枣。   顾免耳尖的听到了萧子毓的笑,捏着竹竿回头,冲着萧子毓笑的灿烂。   阳光有些刺眼了,俊俏青年站在树下纯粹的开心像是偷了整个夏天,发丝轻扬,落叶纷飞,虫鸣欢快,岁月一瞬间定格。   淡笑化融千处雪,明眸停驻万星光也不过如此吧。   萧子毓撑着头唇角带笑,温柔的看着他。   纵使年少风流可入画,却也自成风骨难笔拓。   莫名的情绪丝丝缕缕缠绕在心间,像无头苍蝇一般乱撞,扰的人心乱如麻无从下手,不知从哪里开始梳理。   顾免。   萧子毓微微启唇,眸光柔和似水。   这种完全不可控的感情,一向是萧子毓最抗拒的,因为他不能确保自已付出了真心后是否会被珍惜。   萧子毓是长情的,却也是最无情的。   在不能确定对方真心的情况下,他所有的温柔,都是陷阱。   流于表面的喜欢,谁又分的清呢?   为何等顾免说出口喜欢,又为何三年才肯成婚。   在灵麓山里,三年之间,顾免对他毫无保留倾尽所有的爱,让他愿意相信顾免的真心,也让他心甘情愿的为顾免辗转反侧思念成疾。   情之一字,最是扰人。   顾免乐呵呵的看着他,跑到窗前:“阿毓,你叫我吗?”   萧子毓看着面前把脑袋凑进窗子,笑成一朵花一样的顾免,轻轻颔首。   “我想吃枣。”   顾免应了一声,乐颠颠的捡了几个又大又红的,在衣服上擦干净,递到萧子毓手心。   “擦干净了,可以直接吃。”   萧子毓点点头,挑了一颗最大的,咬了一口。   香脆甘甜,很好吃。   萧子毓塞进嘴里,又挑了一个塞进顾免嘴里。   顾免傻兮兮的张嘴吃下,嘴里都是一颗枣,嚼的费劲。   顾免伸手示意萧子毓将枣核吐他掌心,萧子毓轻飘飘的扫了一眼双颊鼓鼓的顾免,道:“捡你的枣去。”   顾免哦了一声,转身拿起旧背篓,将打下来的枣都拾进背篓。   萧子毓吃完手里的枣,拍了拍手站起身,随口将枣核吐进撮箕里,慢悠悠的走出去捡地上的枣。   顾免乐滋滋的将背篓凛到萧子毓身边,自已捡一把扔一把。   两个人动作都很快,一会儿的功夫就已经捡完了。   顾免将半背篓的枣拎到厨房,出来后拎起大扫帚,将院里的落叶扫干净。   蜜枣做起来很简单,洗干净,去核,煮一会儿,放在浓糖水里煮,最后煮干水分,成品就是蜜枣。   顾免往灶台里添柴,问坐在板凳上吃刚做好的蜜枣的人:“阿毓,你还有什么想吃的吗?这枣太多了,都做成蜜枣可能吃不完。”   萧子毓想了想,“那就再做些枣泥糕吧。”   顾免嗯了一声,将洗好去核的枣倒进锅里蒸。   天已经晚了,顾免赶萧子毓回屋睡觉,萧子毓应了一声,从灶塘前的小板凳上站起身,拍了拍衣服,悠哉悠哉的出了厨房。   顾免将枣糕蒸好,将锅刷干净,熄了烛火,回了房间。   屋里,床头还留了一盏烛火,明黄色的火焰晃晃悠悠的燃着,床上空出了一半的位置,昏暗的光照在萧子毓脸上,温暖动人,撩人心弦。   顾免轻手轻脚的脱了外衫,爬上床,萧子毓迷迷糊糊的半睁着眼,看清是谁后将卷在身上的被子拽出来一半,顾免躺进去揽住萧子毓的腰,满足的闭上眼。   秋天慢慢过去了,凛冬将至,两人再家里屯了一些放的住的土豆萝卜什么的预备过冬。   某一日,l   顾免正牵着萧子毓的手腻腻歪歪,窗沿上飞来一只熟悉的鸟。   “呦,这是谁家的鸟怎么飞这儿来了?”   萧子毓站起身,姿态随意的走到窗前,手指戳了戳追云的脑袋,解下了绑在脚上的竹筒。   顾免凑过来:“曲师叔的信吗?”   萧子毓摇摇头,取出信。   “颍州大旱,瘟疫频发,死伤数百,速来。   ——云”   萧子毓眉头皱起,顾免也看到了信中的字。   “是师兄。”   萧子毓点点头。   云不知的醉云楼开在很多人流密集的地方,每天人来人往发生了什么大事云不知的消息总是很灵通。   连云不知都说了速来,颍州的情况已经棘手到朝廷的那些太医都没办法了吗?   萧子毓看向他身后的顾免,脸色严肃,“事不宜迟,我们明日便动身吧。”   顾免点点头,转身去收拾东西。 第49章 颍州瘟疫   在这个交通极其不发达的古代,两人走了七八日才到颍州。   整个偌大的颍州城,不许进,不许出,还是云不知顶着一双巨大的黑眼圈跟守城的土兵招呼,两人才被放进去。   云不知递给他们一人一个防疫面巾,顾免接过看了看,这不就是古代版的口罩吗?   古人的智慧果然不容小觑。   萧子毓系好面巾,看到顾免还在好奇的打量,拿过面巾给他系上。   “系好了绵绵,在这里千万要注意安全,小心别被感染了。”   顾免傻兮兮的笑,点点头。   一路上,带着面巾的衙役们在挨家挨户的撒石灰,遇到感染的百姓便带到病人坊隔离。   未走几步,便看到几个衙役,其中一个抱着一个脸色烧的通红的小女孩。   一个妇人头发散乱,狼狈的跪在地上,抱住衙役的大腿一个劲的磕头哭喊。   “阿娘——”   那衙役暴躁看着扯着他的腿的人,道:“大姐都说了多少遍了,明明看着就是瘟疫,你到底还想不想要你女儿了!”   那妇人抱着衙役的腿摇头,涕泗横流,就是不放手,两人都显得很狼狈。   云不知叹了一口气,幽灵一样飘到几人身边,幽怨道:“不是说了好好安抚百姓吗?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抱孩子的衙役被吓了一大跳,转身看到身后的云不知,弯腰道:“云先生。”   云不知扶起跪在地上的妇人,那衙役躲到云不知身后,苦着一张脸解释道:“我们安抚过了,她非觉得她女儿没得病,都烧成这样了,死活不愿意让她女儿去病人坊,如今的大夫都在那儿了,那边又离不了人。”   “说让她陪着,她又不愿意,我们能怎么办。”   云不知按了按眉心,道:“这位大姐,前几日官府不是发了通告,说家中发烧,咳嗽,昏迷不醒的百姓都送到病人坊吗?您为什么不送啊。”   那妇人被云不知扶起来,唯唯诺诺的缩在一边,问话也不搭腔,衙役抱着妞妞一走就发疯。   这病人坊天天都抬出去多少死人,是个人都觉得晦气,除了那些郎中和官差,普通人恨不得离的远远的,谁会愿意去那种地方。   云不知拦了一下,脸上的面巾被发疯的妇人扯掉,脸上也被挠出了几个指甲印,往外渗着血。   不可对百姓用武。   云不知深吸一口气。   萧子毓看到这一幕,脸色黑了,脚步快了几分。   见那妇人还试图扒掉那名衙役的面巾,顾免动作很快的反剪住他的的胳膊,用了几分力气,那妇人疼的脸色一白,见人都在关心云不知,没有人要带走自已的女儿安静了下来。   “师兄,还有面巾吗?”   云不知苦笑着摇摇头,看着萧子毓担忧的视线安抚的冲他笑了笑,抬起袖子掩住口鼻,道:“没事,过来之前乔乔让我喝过预防的药了,我从小就身体好,你知道的。”   “倒是你,你那小身板,来这里记得保护好自已。”   萧子毓点点头,摸出身上的匕首,割了一片袖子,蒙在云不知脸上。   “我刚来颍州,身上的衣服比你的袖子干净多了,你先将就将就,快回去找小师叔喝碗药。”   云不知笑了声,扇子轻轻敲了敲萧子毓的头:“算师兄没白疼你!”   萧子毓推了他一把,“快去!”   云不知应了一声,运气轻功跑的飞快。   萧子毓走上前,隔着面巾温和的道:“我也是位郎中,如果这位娘子信的过在下,不妨让便在下试试。”   那妇人又不说话了,顾免手下的动作重了几分。   萧子毓笑了声,眼里没有丝毫笑意,语调却依旧轻柔道:“您不说话的话,我就当您答应了。”   萧子毓伸手握住那小孩的手腕,眉头皱起,又扒开看了看小女孩的舌苔。   冲着官差道:“是瘟疫,送去你们隔离的地方。”   那妇人张大嘴巴,动作剧烈的挣扎,眼泪不住的落下。   萧子毓视线转向一旁的两个衙役,温和的开口道:“她们在一起生活了那么久,她感染的几率也很大,官差大哥,麻烦把这位大姐也送过去。”   两位衙役对视一眼。   怎么办听不听。   没听到云先生喊师弟吗!你敢不听!   两位衙役确认过眼神,统一抱拳,应是。   顾免一个手刀劈晕了那位妇人。   两人跟着衙役去了病人坊,兰乔和云不知已经在门口等了。   萧子毓第一件事问云不知:“师兄,你的药喝了吗?”   兰乔点头,“这里每日都会熬预防瘟疫的药,虽然效果只有一点点,但聊胜于无。”   萧子毓点点头,从那会儿便好奇的事情终于能问出口了。   “你俩怎么都混到衙门里了,我还以为我们要单打独斗呢。”   兰乔一脸疲惫,捏了捏额角,道:“这里缺人手又缺钱,知知捐赠了五百两银子,孙县令不同意也得同意。”   “你们一路舟车劳顿辛苦了,知知先带你们阿毓和绵绵休息吧。”   萧子毓笑了声:“不用了小师叔,马车有什么累的,我们还是先去看看有什么能帮忙的吧。”   兰乔:“好吧,阿毓绵绵跟我来吧,先喝一碗预防的药。”   两人喝过后,兰乔带着萧子毓边走边道:“大夫都在这病人坊,他们……”   兰乔一脸的一言难尽,好似说不出口。   萧子毓笑了声,“我明白了,走吧小师叔。”   他想去看看,能让小师叔露出如此嫌弃表情的大夫,究竟有多菜。   云不知拽住想要跟上去的顾免,笑眯眯道:“你跟我走,我们还要挨家挨户的去抢人呢!”   这城中还有许多感染的人没有送过来,总有那么一些谨慎过头的人,宁愿单打独斗也不愿意相信官府,相信大夫。   劝又劝不动,只好来硬的了。   萧子毓冲着顾免挥挥手,温和的道:“绵绵和师兄去吧,晚上见。”   顾免明白萧子毓也有重要的事情做,点点头,跟着云不知走。   萧子毓和兰乔穿过了一个又一个咳嗽不停的人,来到了一间小屋子,里面聚集了一群或年轻,或年长的大夫。   一位娃娃脸看上去年纪不大的大夫看到兰乔,眼里迸发出令人心惊了光亮。   “兰先生你终于回来了!你看我改的这个药方!” 第50章 药方   一个山羊胡子的老头轻哼了一声,嘲讽道:“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娃娃,还敢在老夫面前班门弄斧,老夫开方子治病的时候,你个小娃娃还不知道在哪里撒尿呢!”   娃娃脸翻了个白眼,毫不客气道:“你说完了没有,你能耐你治啊!连一个预防瘟疫的方子都开不出来你在这里摆什么谱啊!也不嫌害臊!”   山羊胡子的老头气的发抖,指着娃娃脸道:“你……你……”   娃娃脸继续输出:“你什么你,你行你上啊,你倒是把这治瘟疫的药方子开出来啊!”   “开不出来就闭嘴!仗着年纪大就倚老卖老,凭你脸大吗?告诉你,我不吃你这一套!”   娃娃脸又翻了个白眼,转头看向兰乔又恢复了笑脸:“兰先生,这个方子如何?”   兰乔看过后随手将药方递给萧子毓,萧子毓看完后看抬头!“我没有了解过颍州的情况,但是单单只针对妞妞的症状的话,这个药方治标不治本。”   兰乔点点头,头疼的扶额:“就是这样,根本开不出药方。”   萧子毓拍了拍兰乔的肩膀,无声的安慰他。   娃娃脸打量着萧子毓:“你就是兰先生的师侄?”   萧子毓嗯了一声,自我介绍道:“萧子毓。”   娃娃脸抱拳:“温仪,萧先生好。”   见两人互相认识后,兰乔带着两人去了被感染者待的地方。   很多很大的房间,石灰味儿很重,咳嗽声和哭声萦绕在耳边,药味儿弥漫在鼻尖。   偶尔还有官差抬出去去世的人,集中烧毁后辅以石灰安葬。   今日诊脉的活轮到了三人还有一位看起来话不多但是很靠谱的人身上。   那些个庸医缩在药馆煎药。   一整天下来整个人头昏脑胀。   又过了几日,萧子毓和兰乔两个人又改进了一下预防的药方,喊人日日挨家挨户的送药材。   颍州的井里,河里,凡是百姓饮用的水源里都洒上了药。   瘟疫得到了控制,但是得了瘟疫的人还是两眼一抹黑不知道怎么救。   萧子毓终于见到了那个所谓的县令大人。   他看起来很憔悴,也很瘦,说是朝廷派了官员和太医,晚上要在府衙设宴招待,希望他们也能来。   他们不想去,他们只想休息。   但架不住孙县令苦苦哀求,几人只好赶着时间到了地方。   说是宴会那逼格肯定不差,歌舞酒肉,缺一那都不叫宴会。   萧子毓靠在顾免肩头,已经困到快睡着了,云不知和兰乔也不遑多让。   直到那位传说中的钦差大人掀了桌子。   “整个颍州民不聊生,百姓死伤数千,孙大人居然还有心情设宴!”   “颍州大旱,为何瞒而不报!疫情如此严重,如果不是到了压不住的时候,孙大人是不是打算欺君罔上啊!”   萧子毓被惊醒,顾免安抚的拍了拍他的背。   萧子毓转头看过去,不知是不是错觉,他觉得那位钦差大人似乎朝他们歉意的看了一眼?   孙县令吓到跪在地上,“涂大人恕罪!下官绝无此意!”   这欺君罔上的帽子往头上一扣,这谁敢应声啊!   众人人都被吓得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涂鸣冷哼一声,傲然道:“谅你也不敢,起来吧。”   一人转着手里的杯子,支着脑袋看着脸色涨红的温仪,唇角含笑,懒洋洋道:“涂大人,好大的官威啊。”   涂鸣冲他翻了个白眼:“王爷若是很闲,不如明日随着下官去处理尸体。”   歌女下人们诚惶诚恐的见礼,萧子毓叹了一口气,正想跟上,王爷,也就是封行澜视线转向他们,道:“几位不必多礼,灵麓山的诸位豪杰们不远万里前来相助,那些虚礼,便免了吧。”   几人:“多谢王爷。”   封行澜笑的像个玉面狐狸,对着涂鸣道:“行啊,能跟着涂大人,是本王的福分。”   涂鸣抑制住翻白眼的欲望,不想与他多言,肉眼可见的不耐烦。   封行澜看出了他不想再待下去了,眯着眼道:“本王想看看这这颍州的瘟疫治的如何了,不知涂大人能否受累。”   涂鸣袖子一甩,微笑着行礼,“荣幸之至。”   二人退场后,筵席也散了。   虽然今日发生了很多事情,但几人回了房间一沾枕头就着。   第二日又迎来了两个灵麓山的熟人。   被赶下山的何聿和雁澜。   所谓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   几人没有时间叙旧就又被人叫走了。   感染源已经控制住了,预防的药效果不错,治疗瘟疫的方子也初具雏形。   萧子毓和兰乔忙着翻古籍,忙的焦头烂额的温仪和来的太医在一边配药。   身后传来煞风景的声音。   “呦~不是吹嘘自已很厉害吗?不是骂我废物吗?”   “小心到最后自已也没有开出方子,贻笑大方~”   萧子毓呼出一口气,抬起头,满脸笑意,他缓步走近山羊胡子老头,姿态优雅的从腰间拔出匕首,搭在他脖颈上,嗓音含笑,温柔道:“宋大夫,您刚才说什么?在下刚熬了几个通宵,耳力不怎么好了。”   山羊胡子吓得一动不敢动,“你……你……”   萧子毓笑的更温柔了,像是拿不稳匕首,手抖了抖,在山羊胡子脖子上留下一条细线,渗出了血迹。   他温柔的道:“我?”   “我错了我错了!萧大夫我错了!”山羊胡子崩溃的大喊:“你饶了我吧萧大夫,我以后再也不在你面前碍眼!”   这个神经病是真的会杀人!   萧子毓疑惑的歪了歪头,啊了一声:“您跟我道什么歉啊?你有对我做什么吗?”   山羊胡子眼泪鼻涕糊了一团,领会了他的意思,崩溃的向兰乔和温仪道歉:“抱歉兰先生,抱歉温大夫,是在下有眼不识泰山,在下马上滚,立刻滚,还请二位宽宏大量,饶了在下吧……”   兰乔神色没有任何波动,温仪冷哼一声,继续抓他的药,太医见多识广,处变不惊。   山羊胡子见几人都不理他,哭的更大声了。   萧子毓凑到他耳边,一脸温柔道:“你好吵哦,让你永远闭嘴怎么样?”   山羊胡子一秒噤声。   山羊胡子瑟瑟发抖,“萧大夫,在下真的知道错了……”   敲门声响起,兰乔看了一眼萧子毓,萧子毓收回匕首,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挑了一片干净的地儿坐下。   兰乔:“进。”   涂鸣推开门,进来,看到有碍观瞻的山羊胡子,疑惑道:“发生什么事儿了?”   涂鸣眼神落在兰乔身上,“他打扰到你们了吗?”   “需要拖出去砍了吗?”   兰乔笑了笑:“不用了涂大人,一点小矛盾。” 第51章 第一个反派,第二个反派   山羊胡子被放开后撒腿就跑,谁都没有管他。   涂鸣看向温仪和那名太医:“本官有要事要与两位神医相商,你二人暂且出去吧。”   两人应是,乖乖的退出去。   门嘎吱一声被关上,涂鸣抱拳作揖:“孤雁阁,慕千帆弟子涂鸣,见过小师叔,萧师兄。”   兰乔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眼涂鸣,神色放松了些许,道:“原来是你。”   萧子毓疑惑的看向涂鸣:“慕师叔的徒弟?为何我从未见过你?”   涂鸣笑了笑,像是想起了什么,道:“师兄没有见过我才是正常,我不常去曲师叔那里听课,倒是见过一两次师兄。”   萧子毓了然,“原来如此。”   估计是见过曲师叔拿着戒尺追的他满山头跑。   兰乔温和的笑:“知知,小聿,雁澜都来了,倒有点像灵麓山大集会了。”   萧子毓想了想:“还真是。”   灵麓山向来是这样,哪里大乱跑哪里。   三人又聊了几句,涂鸣告辞。   治瘟疫的药方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又过了两天,确认了药方管用后,涂鸣开始下令在整个颍州免费发放药材。   问题来了,银子不够用了。   赈灾本就耗资巨大,各地大旱导致税收锐减,国库空虚,颍州的瘟疫的赈灾银两全靠募捐,真的榨不出一点银子了。   涂鸣愁的头发都掉了好多,他又不是神仙,他也变不出来银子啊。   封行澜举着一串糖葫芦,递到涂鸣唇边,笑眯眯道:“涂大人,赏个脸,咬一口呗。”   涂鸣叹了一口气,咬了一口,眉头皱起,声音含糊道:“你说我到哪里去弄那么多银子呢?”   封行澜收回举着糖葫芦的手,在上面又咬下来一颗山楂球,不怎么在意道:“找皇兄要呗。”   涂鸣看了一眼吃糖葫芦的人,捏着手里的账本,敲了一下封行澜的脑袋:“你可真是陛下的好弟弟啊!遇事不决找陛下。”   “找陛下也没用,陛下也没钱。”   封行澜揽过涂鸣,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出主意:“让皇兄翻几个贪官的牌儿,就地抄家不就好了吗。”   涂鸣放松了身体安安分分的窝在封行澜怀里,感受到后背宽厚的胸膛,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随口道:“那就从我们的孙大人开始吧,离的近。”   封行澜嗯了一声,无条件听从涂鸣的话。   两人三言两语间决定了孙县令的生死。   后来的几天里大事频发,先是有百姓在衙门口击鼓鸣冤,状告孙县令贪污赈灾官银。   后又有一位小哥当街拦住钦差,当街状告孙县令收受贿赂,判冤假错案。   王爷震怒,下令彻查。   三日后证据确凿,该抄家抄家,财产充公。该砍头砍头,速度一绝。   不过这官场上的事情,与萧子毓几人无关,有了方子后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了涂鸣,几人在涂鸣重新安排的房间里睡了个天昏地暗。   自从来了颍州后,就没有好好休息过了,几人眼下都是青黑。   睡了整整一天一夜,和往常一样,萧子毓是被顾免亲醒的。   萧子毓放松了身体,伸手攀住顾免的肩膀,回应他的吻。   房间内只有啧啧啧的水渍声,萧子毓被顾免掐着腰亲的七荤八素,衣衫凌乱的陷在被褥中,眼眸含泪,薄薄的眼皮微肿。   顾免看着人水润的双唇和白皙的锁骨,喉结动了动。   亲吻真的会让人上瘾。   但是他再亲阿毓该生气了。   萧子毓努力平复着自已的呼吸,眼尾勾着一抹薄红,顾免扶着萧子毓坐起来,被人抬腿踹了一脚。   “你下次能不能轻一点。”   顾免蹲在他面前,双手捧着他的脸,在人唇上又亲了一口,“好哦,都听阿毓的。”   顾免替他穿好鞋,两人洗漱完吃过饭后,又去了病人坊。   他们到的时候雁澜已经在了。   “萧师兄,顾师兄。”   萧子毓笑眯眯的打招呼,问他:“何聿师兄呢?你俩不是一向在一起吗?”   雁澜无奈的笑了笑,道:“师兄在看药。”   萧子毓了然的笑笑,明白了。   何聿的执念:做医者。   “雁澜师弟这些年过的如何?你们二人是浪迹天涯路见不平呢,还是选了个地方逢乱而出呢?”   雁澜:“浪迹天涯,路见不平。”   萧子毓又想起了他当年刚下山身无分文又冷又饿又累的日子,笑了声。   或许那和尚说的话还是有点儿道理的。   他当年好多次都以为自已要死了,结果又活了。   当真是命大。   萧子毓笑着收回思绪,重新看向雁澜道:“这灵麓山弟子在山下讨生活的,不计其数,遇上了戴玉佩的就蹭,别管人认不认识。”   灵麓山弟子腰间的独山玉几乎成了公认的辨认方法,除了孤雁阁科考的读书人将玉佩收了起来,其他三个地方的弟子在山下走动,那块玉佩是像保命符一般的存在。   雁澜唇角微掀,“好。”   “我和绵绵在冀州容山城,二位行侠仗义到冀州了记得来。”   雁澜温和的应声:“一定。”   萧子毓牵着顾免告辞:“那我们先去看看,改日再聊。”   雁澜手里握着剑向两人行礼:“好,二位师兄改日见。”   萧子毓略微弯腰弯腰,略过他走了。   雁澜盯着两人的背影看了一会儿,收回了视线。   萧师兄的脖子上的吻痕青紫,看起来好像很疼。   那是不是他亲师兄……也会很疼。   两人刚进到病人坊,便看到山羊胡子的老头朝他们慌不择路的跑过来,何聿一脚踹在了他的后背。   山羊胡子哎呦了一声,扑倒在了地上。   萧子毓脚步停住,看着追上来的何聿,猜到是这个老头又整了什么幺蛾子。   “怎么了?”   何聿像拎死狗一样拎着人,恨不得掐死他,对着萧子毓解释道:“他模仿你的字迹,将药方里的知母改成了附子,被我发现了。”   何聿说着又将手上的烂泥扔在地上,暴躁道:“你也是大夫!你知不知道那附子有毒性!且药性极甘,是大热之物!与药方里的川贝母药性相冲!”   何聿眼眶通红:“那可是上千人的性命!难道就因为你的嫉妒之心白白去送死吗!” 第52章 颍州事了   “你就是个草菅人命的畜生!你根本就不配做一个大夫!”   何聿拔出手中的剑,山羊胡子敏锐的察觉到了杀气,连忙爬起来磕头,涕泗横流。   “何大侠,我错了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我知道错了求你饶了我吧……”   头重重的磕在地上,几下的功夫,山羊胡子的额头已经开始渗血,但他不敢停。   他是真的会杀了他。   山羊胡子无比清楚的认识到了   何聿冷哼了一声,一脚踹在地上的人身上,山羊胡子被踹飞了老远,半天爬不起来。   何聿:“今日若不是我一心想要背下这张方子,若不是我略懂药理,若我没有发现!这颍州的百姓都会死!”   “你还是去见阎王吧!”   何聿想要一箭捅死他,被萧子毓拦住。   何聿一脸不可置信的看向萧子毓:“师弟……”   萧子毓笑了声,递给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在山羊胡子惊恐的视线中慢慢悠悠的踱步到他面前。   论这几人中山羊胡子最怕的人是谁,那一定非萧子毓这个疯子莫属。   自从上次被萧子毓笑眯眯拿匕首抵在脖颈上威胁后,山羊胡子看到萧子毓就腿软。   “萧大夫……我,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山羊胡子浑身发抖,爬起来,跪着磕头,浑身上下狼狈不堪。   萧子毓不理他,从腰间的荷包里掏出一颗药,随手卸了他的下巴,将药喂进去。   “宋大夫,这是在下最近刚做出来的毒药,还没有在人身上试过,不如就您来?”   萧子毓伏在他耳边,温柔宛若情人间的低喃:“我给它起的名字叫上黄泉下碧落,意为”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萧子毓又给他接上下巴,拍拍他的脸,“宋大夫,往后余生,好好享受吧。”   萧子毓站起身,懒洋洋的吩咐:“师兄,废了他的手脚。”   何聿嗯了一声,自始至终都未曾入鞘的剑锋利无比,萧子毓只能听到一阵鬼哭狼嚎。   何聿啧了一声,剑尖一挑割了人的舌头。   终于安静了。   雁澜听到动静跑过来,直直的跑到何聿身边,将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发现没有事才松了口气。   “发生什么事儿了。”   何聿正在给人解释。   萧子毓站到顾免身边,打了个响指,唤回人的注意力,笑吟吟看着他。   “怎么了?觉得我心狠手辣?”   顾免摇摇头,牵住萧子毓的手,好久没有浮现的委屈在今天冒了泡。   “阿毓,”顾免拍了拍挂在腰间很少出鞘的剑,“我也有剑,阿毓刚才为何不喊我来。”   萧子毓伸手摸了摸顾免的眉眼,面上不再是那种虚假的温柔,而是整个人从内向外散发的柔和。   他嗓音轻柔,半哄道:“绵绵别委屈了,师兄那会儿正在气头上,剑都已经出鞘了,总得让师兄的剑见点血吧。”   “下次我一定最先喊你,好不好?”   顾免轻轻抱住萧子毓,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露出一个甜蜜的笑。   阿毓是笨蛋,容易心软的笨蛋。   最好骗了。   顾免放开萧子毓,嘴角牵起笑容,牵着萧子毓的手去病人坊看看他们恢复的如何。   萧子毓回头,冲着正在咬耳朵的两人,道:“记得把人交给涂师弟,就说他意图篡改药方,追赶间不小心跌倒在了剑上,涂师弟会处理的。”   何聿应声后,两人便离开了。   病人坊。   虽然萧子毓总是待在病人坊,但他见到大多数都是感染严重的人。   今日在这里,他见到了那对轻微感染的母女。   还得多谢师兄,替他搞定的那位难搞的妇人。   不然她醒了发现自已身处病人坊,还不得把这里掀了。   萧子毓转了一圈,这里的衙役官差们忙着分发药,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   萧子毓才终于有了一种,颍州的疫情解决了的实际感。   解决了就用不到他们了,几人又留了几天,整个颍州城百废待兴,哪怕瘟疫已经治好了,街道上的百姓还是少的可怜。   涂鸣专门差人来道谢,后面还跟着一尊煞神。   两人并肩站在一起,一个清朗平和,一个气势凌人,却莫名的般配。   如果说涂鸣像是浸淫官场多年的老狐狸,说话做事滴水不漏,透着股真诚的圆滑。   那封行澜就像是头狼,一举一动都带着气势,整个人像一把出鞘的剑,普通人光是站在他面前都会被吓得不轻。   除去封行澜,几个灵麓山的人再度聚在了一起。   涂鸣微笑着面对他们,道:“明日师弟在红月楼举办庆功宴,各位师兄和小师叔千万要赏脸。”   云不知应了一声,一副吊儿郎当的浪荡子做派,问道:“有好酒吗?”   涂鸣笑的爽朗,桃花眼里闪着碎光,道:“自是有的,而且管够,云师兄可以敞开了喝。”   云不知抚掌大笑,整个人肉眼可见的开心,道:“好,到时候师兄一定会到场。”   兰乔推了一把云不知,凑到他耳边说了声什么,几人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曾经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云师兄,整张脸都变得通红,快冒烟了。   云不知站起身,指着兰乔羞恼的道::“你怎么……你……”   云不知涨红了脸看了他们一圈,冷哼一声,袖子一甩出门就走。   萧子毓慢悠悠的品了口茶,乐得看戏。   萧子毓又倒了两杯新茶,做了个请的手势,眼神温和看向两人,道:“今年的新茶,尝尝?”   涂鸣和封行澜对视一眼,坐在桌前,端起茶杯尝了一口。   “恩施玉露?”   涂鸣比了个大拇指,“果然是名茶,唇齿留香,名不虚传,不愧是师兄。”   萧子毓笑着摇了摇头,“快别恭维我了,这东西都是绵绵买的,只能说是绵绵会挑。”   涂鸣又朝着顾免笑道:“顾师兄眼光真不错。”   顾免微微一笑,并不居功,只道:“阿毓爱喝,我便研究了一番。”   涂鸣感觉像是他本来在路边躺的好好的,结果被人踹了一脚的感觉。   封行澜冷哼一声,捏起桌上的点心,喂到涂鸣唇边:“阿鸣,尝尝这个,啊——可好吃了。”   涂鸣冷笑了声,暗自瞪了一眼封行澜,递给他一个秋后算账的笑,张嘴吃下。   封行澜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讨好的笑了笑,瞬间从头狼变成了大狗子。   顾免看了也没什么反应,嗤笑了一声。   堂堂王爷,那么幼稚。   顾免随手抓起萧子毓散落在桌前的袖子,捏在手里把玩,萧子毓甚至放下了捏着茶杯的手,垂下去,更方便他捏着玩。   顾免神情悠闲,状似不经意间朝封行澜露出一个挑衅的笑,配上尖尖的小虎牙,显出了几分邪恶。   封行澜冷哼一声,伸手也想捏,被涂鸣的眼神威胁,讷讷的放下手。   兰乔:“……”   早知道不逗知知了,这样他也能秀恩爱了。 第53章 红月楼,庆功宴   红月楼,庆功宴。   衣香鬓影,觥筹交错,小二的吆喝声,和人们的交谈声,空气中都弥漫着酒香。   没有歌舞,只有酒肉,一群五湖四海的侠土们聚在一起,豪气肝胆,推杯换盏间高谈阔论,气氛热络。   这赈灾的银两很足,皇帝特意下旨犒劳特来相助的侠土,这庆功宴的银钱也多。   更别说封行澜将那些歌舞换成了说书先生后,银子更足了,因此酒菜都是上好的。   灵麓山几人坐在一桌,共同说着这些年的见闻。   酒过三巡,几人都发起了牢骚。   涂鸣抱着酒壶,两颊酡红,醉醺醺的道:“别提了各位师兄,这官家饭可不好吃啊!”   “每个月累死累活,月钱还少,屁的个为民除害!我脑袋能保住都很不容易了!”   封行澜坐不住了,揽着涂鸣抢过他手里的酒壶,好声好气的哄他:“不会的不会的,皇兄那是吓唬你呢!”   涂鸣嗤笑一声,口出狂言道:“我信你个鬼!你们封家!没一个好东西!”   萧子毓兰乔几人:“……”   啊这……   出言不逊,这怕不是要被砍头的。   几人动作一致的看向封行澜。   毕竟这位是真的王爷,当朝皇帝的一母同胞的亲弟弟。   涂鸣抢过酒壶,给自已倒了一杯,一口灌进去,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指着封行澜的鼻子破口大骂。   “累死累活得罪人的事儿全是我干了!好处我是一个没捞着!你自已说说!我当官这些年!得罪了多少人!”   “前年的那个贪污案!我得罪了两朝元老傅丞相!今年瘟疫呢!我又断了人家江南总督的财路!”   涂鸣越说越气,气哼哼的踹了一脚封行澜:“我还要扮演没脑子的蠢货!四处拉仇恨!”   几人:“……”   完全不敢说话,这是大不敬吧……   要砍头的话怎么办,救还是不救啊。   这可是他们灵麓山的亲师弟。   一瞬间,萧子毓和兰乔已经想好了用几颗包治百病延年益寿的丹药才能把这个嘴上没有把门的好师弟换回来。   而云不知何聿和雁澜已经在思索到底是现在把人带走还是等下大狱了再去劫狱。   也不知道宫中有没有熟悉大牢环境的人……   涂鸣却不理解他的师兄师叔们的良苦用心,尤觉不够,又用力的踹了两脚封行澜,恶狠狠的瞪着封行澜。   封行澜讨好的笑笑,将人禁锢在自已怀里:“好好好,皇兄不是什么好东西。”   “阿鸣,你醉了,我带你回去吧。”   几人放松了些许,还好这位王爷看起来也是个耙耳朵,师弟的命算是保住了。   涂鸣晕乎乎的脑袋自动将重点放到了“醉了”这个词上,摇摇头,试图让自已的世界清楚一点,不再晃晃悠悠。   “我没醉!”,涂鸣一把推开封行澜,口齿不清的强调,那双好看的桃花眼泛着些水汽,雾蒙蒙的瞪向封行澜。   封行澜呼吸一滞,呼吸重了许多。   涂鸣迷迷糊糊浑身一抖,像是被什么猛兽盯上了一般,凉飕飕的。   好半天才发现这眼神来源于哪里。   涂鸣脸上尤带着几分醉态,脸色像是熟透了的樱桃,鄙夷的瞅了封行澜一眼,潇洒的推开人,嘲讽道:“没想到堂堂王爷居然是如此一个色欲熏心的人。”   “传说中的战神,不过如此。”   封行澜:“……”   封行澜阴恻恻的笑了。   一喝醉就忘了他是谁了是吧。   没关系,先让他嚣张一会儿,反正事情颍州的事情已经解决了。   等晚上回去,再帮他好好回忆一下他到底是谁!   云不知几人品着小酒看戏。   直到温仪飘着斜线来给兰乔敬酒。   “兰先生,您真的是仁心仁术,妙手回春!救了这颍州城上千人的性命!在下温仪!此生愿追随兰先生!赴汤蹈火!誓死不二!”   温仪甚至还单膝跪地,神色肃穆一脸紧绷的看着兰乔。   几人:“……”   哦豁!   甚至连涂鸣都安静了下来,目不转睛的看着处在风暴中心的三人。   封行澜趁机将涂鸣按在椅子上坐下,牵住他的手,涂鸣踹了他一脚:“瓜子!”   封行澜哦了一声,在桌上抓了一把,正打算剥,涂鸣幽怨的看着他:“看戏的瓜子要自已嗑才有味道。”   封行澜将桌上的瓜子扒到涂鸣眼前。   云不知:“……”   你们还能再明目张胆一些吗?   上一秒还在看戏,下一秒被偷家了,谁懂。   这破小孩,颍州以来一直缠着乔乔,他还没腾出手教训这个疑似情敌的家伙,没想到居然还敢舞到他面前来!当他是死的吗!   这姿势,知道的是这死小子想给他家乔乔当小弟,不知道的还以为求爱呢!   云不知眼珠子转了转,眼神迷茫的歪倒在一脸懵的兰乔身上。   兰乔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了,看着自已怀着眼眶通红双眸含泪,还紧紧抓着自已衣袖的人,有些着急了摸了摸云不知的脸,嗓音里含着很明显的关心。   “知知,怎么了?难受吗?”   兰乔伸手握住云不知的手腕,眉头皱的更紧了。   云不知的脉象告诉他,对方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那就是……   云不知抱住兰乔的腰,脸埋在人的腰腹处蹭了蹭,声音委屈:“乔乔我好难受……”   兰乔怀疑他的医术出现了问题,更着急了。   云不知可怜兮兮的抬起眼,又无力的倒在兰乔怀里,娇弱道:“我头好晕啊……”   兰乔看到了云不知眼里的狡黠,有些明白了这是哪一出,抱紧了怀里的人,在他耳边配合着轻声安慰了几句。   顾免:“……”   好熟悉的神态。   不确定,再看看。   这就是他装可怜是面对萧子毓的神态!   萧子毓:“……”   师兄真的是,活学活用。   兰乔安慰好了云不知,转头的一瞬间透着股疏离的温柔,道:“云某不过一介乡野郎中,不需要别人誓死追随,更不值得你为我赴汤蹈火,温公子还请三思。”   温仪一脸迷茫的被拒收小弟,耷拉着脑袋走了。   兰乔温柔的笑着,摸了摸云不知的脑袋,问他:“知知,还难受吗?”   云不知从他怀里坐起身,红着脸倒了一杯酒继续喝。   兰乔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云不知瞪了他一眼,脸色更红了。   萧子毓隐晦的朝云不知翻了个白眼,嫌弃的啧了一声。   顾免攥住萧子毓的手,冲着他笑。   萧子毓看着他家小甜糕,心情好极了。   谁还没有对象了似的。   只有雁澜偷偷看了一眼还在认真吃菜的何聿,头疼的按了按太阳穴。 第54章 完结篇   红月楼庆功宴后,一行人便离开了颍州。   顾免和萧子毓回了冀州小院。   云不知和兰乔回了醉云楼。   雁澜和何聿继续当大侠。   封行澜和涂鸣回京述职。   天气越来越冷了,凛冬将至,顾免拿攒下来的银子盘了一座小酒楼,改了名字叫红袖招,请了掌柜细心经营,渐渐的规模也大了一些。   萧子毓瞅着巨大的牌匾:“听起来好像烟花之地。”   顾免:“不好听吗?”   萧子毓给了他一个脑瓜崩:“好听,很好听。”   顾免哼了一声,摸着自已的额头。   下雪了,片片雪花纷纷扬扬着落下,场面盛大夺目,整个天地之间白茫茫一片,山景萧瑟。   萧子毓披了件狐裘,怀里揣着汤婆子,站在门口看雪。   顾免再次从书房出来的时候,萧子毓蹲在院子里,吭哧吭哧捏了好几排小鸡。   雪白的狐裘,有雪落在他的发间,衣领间,衬得他整个人像是雪里冒出来的精灵。   顾免被逗笑了,站在门口喊他。   “阿毓!”   萧子毓抬起头,朝他看过来,脸被冻的红红的,手也通红。   有雪落在了他的睫毛上,萧子毓眨了眨眼,站起身,举着两只手笑着跑来,将冰凉的手贴在顾免脸上。   顾免感受到脸上的冰凉,将手覆在上面:“好凉啊,待会儿给你做副手套带着玩怎么样?”   萧子毓哼了一声,将手抽回,“不怎么样,带了手套就捏不起来了。”   顾免身上拂去他毛茸茸领子上的雪,笑了声:“好像确实是这样。”   “阿毓还玩吗?我陪你。”   萧子毓眼角微弯,笑容灿烂:“玩!”   他弯下腰,捧起一把雪,随手捏成团,挑衅一般的看向顾免:“打雪仗怎么样?”   顾免看着玩心大起的萧子毓,应道:“好。”   萧子毓像是又回到了少年时的心态,跳脱开朗,越来越贴合陆芳华和殷常安口中的萧子毓。   两人雪地里尽情地嬉戏,脸上洋溢着快乐的笑容,仿佛忘却了一切烦恼。   雪球在空中飞舞,时而命中目标,时而在空中散落,仿佛一场冰雪的狂欢。   萧子毓气喘吁吁的躺进雪里,喘着粗气,摆摆手:“不来了不来了,累死了。”   顾免扔开已经团吧好的雪球,学着萧子毓的样子躺下。   满目空旷,那种天地大如须弥,人身小如芥子的感觉,让人惊叹之余又有些心慌。   雪渐渐大了起来,直直的落在两人脸上,像是在奔赴一场与冬天的,巨大的约定。   萧子毓忍不住闭了闭眼。   “堆个雪人吧。”   “好。”   圆滚滚的脑袋和身子,石头做眼睛,萝卜做鼻子,辣椒做大红唇,顾免又折了树枝做胳膊。   萧子毓左右打量,忍不住笑了:“哈哈哈哈哈哈,他好丑啊!”   顾免也笑,认真端详了一会:“是很丑。”   “走吧走吧回屋了,冻死了。”   顾免站在身后,看着雪落了满头的萧子毓,一颗心像是泡在温水里。   他笑容灿烂,三步并两步追上萧子毓道:“阿毓等等我,我来了!”   同淋雪,共白首。   他们也能共白首的吧!   ()   年后,何聿和雁澜路过冀州,找到了萧子毓,顾免下厨做了很多菜,几人吃了一顿饭,又匆匆分离。   开春后,云不知又来了一趟,邀请两人会灵麓山参加他和兰乔的结契礼。   在灵麓山,他见到了涂鸣和封行澜,虞清屏和陆丰年,还有许久未见的温虔宁。   再次见面两人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依旧像是最普通的师兄弟,恭敬有余,亲近不足。   虞清屏的女儿陆知虞已经快两岁了,睁着一双大眼睛,乖乖的躺在娘亲怀里流着口水嘬手指。   陆丰年一脸傻笑的站在跟前,举着一个拨浪鼓逗女儿。   “清屏胳膊酸不酸啊,把孩子给我吧!”   虞清屏摇摇头,嗓音轻柔:“不酸,我再抱一会儿。”   何聿已经不再执着当一个医者了,他骄傲道:“并非只有医者才能救苦救难,这些年我与师弟身在江湖,劫富济贫,锄强扶弱之事不知凡几,我以侠土之身入世,行侠义之事。”   “我无愧于心,无愧于手中这把剑。”   风轻轻的吹,一年又一年。   岁月悠悠,时光荏苒。   他们是尘世之中的一小块碎片,每个人都在闪闪发光,都在耀眼夺目。   他们在自已的世界里都是主角,他们每个人都在奔赴更美好的未来。   更遥远的地方,路就在脚下。   ——————————全文完   因为没有什么阴谋诡计,有些回忆穿插在哪里都感觉不对劲,我就写在了番外,番外预计还挺多的()   或者宝子们还有哪里有疑问,如果有必要的话会再给大家补番外。   最后谢谢看这本书的小天使们。 第55章 番外:恨相逢,幸相逢(一)   灵麓山上人都知道,后山的老虎可以惹,空芝谷萧子毓,遇见了,快跑。   “浑小子!你是不是又给我茶里加淫羊藿了!”   萧子毓一身烟灰色劲装,精致的发冠将头发束起马尾,跑的飞快。   他抱住走廊上的柱子,冲着曲听风做了个鬼脸,道:“我这是在测试你学的如何!我这可都是为你好!”   曲听风气到发抖,扔出手里的书砸他,萧子毓连忙缩到柱子后,“你小心点,别真砸到我了,我这小身板可别给我砸坏了!”   曲听风现在还是个帅大叔,但是为了威严蓄了一撮小胡子,气到翘胡子。   颤颤巍巍的指着萧子毓的鼻子骂:“巧舌如簧,颜之厚矣……”   萧子毓切了一声,嬉皮笑脸道:“骂我脸皮厚就骂我脸皮厚,还什么颜之厚矣,咦~~”   方诵稔追出来,一张清秀的脸色满是不赞同,“萧师兄,算上今日,你已经给师父茶里放了三次淫羊藿,三次川续断了。”   萧子毓有些尴尬,摸了摸脑袋,“原来已经这么多次了吗……”   曲听风冷哼一声,“我一口都没喝!你以为我闻不出来吗?”   萧子毓从亭子栏杆上跳下来,抱着双臂走近他,表情夸张的道:“不是吧曲老头,我之前特意拿来这两种草药让你闻,你要是还闻不出来那才奇怪好吗?”   诵稔赶紧拉住自家师父,果不其然。   曲听风张牙舞爪的试图挣脱方诵稔的束缚:“你别拦我,你以为我为什么要记下!我就知道你不会平白无故的给我闻!”   萧子毓一脸委屈,“师叔你错怪我了,我这不是为你好嘛。”   曲听风气的半死:“我抓不到你,你等着,我告诉你师父去!”   身后传来一道清冷的女声,“不用告诉师父了,曲师叔,我师弟又做什么了?”   萧子毓暗道一声,要遭,正偷偷摸摸的打算溜走,后脖领子被揪住。   萧子毓转头,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师姐,我什么也没做……”   虞清屏看了他一眼,表情带着些不信任,“你让师叔说。”   萧子毓又可怜兮兮的看向曲听风,曲听风无视,有些幸灾乐祸,“这个浑小子给我茶里放淫羊藿!”   虞清屏无语的看了一眼萧子毓,眼神里满是,你怎么老是不放过人家的茶。   萧子毓愤怒:“曲老头你敢出卖我!”   虞清屏皱眉:“不可无礼。”   萧子毓讨饶,指天发誓,“师姐我开玩笑的,下次,下次绝对不会了!”   虞清屏用平静的眼神告诉他,上次你也是这样说的。   曲听风看着被虞清屏制服的萧子毓,笑呵呵道:“你不是很能跑吗?你继续跑啊!”   萧子毓阴森森的笑,被虞清屏打断,“老规矩,《尊师》五十遍。”   萧子毓谄媚的笑,“师姐,我……”   虞清屏不听,“那我去找师父。”   萧子毓立刻改口,“我抄!我抄!”   开玩笑,找师父就不止五十遍《尊师》了。   虞清屏放开了萧子毓,萧子毓一溜烟跑没影儿了。   虞清屏看着他走开,转身,朝曲听风躬身行礼,有些歉意道:“抱歉师叔,师弟他性格跳脱了些,没有恶意,还请师叔勿要介意。”   曲听风傲娇的哼了声,点了点头,背着手走开了。   专门拿了淫羊藿和川续断给他闻了后才往他茶里放,这浑小子就是闲的没事干找人陪玩呢!   陪呗,陪出了五十遍。   曲听风心情很好,刚好前几天下山买了些花生糖,一并给他送去吧。   嗯,主要是想看那浑小子抄书。   曲听风连脚步都轻快了很多。   萧子毓懒洋洋的趴在桌前,越写越快,越写越乱。   萧子毓打了个哈欠,托着腮看着纸上的“君子之学也,说义必称师以论道,听从必尽力以光明。”   “好累啊……”   萧子毓有些瞌睡了。   要不先睡一觉吧。   反正一时半会也抄不完。   先天不足,身体本就极其虚弱,萧子毓现在能跑能跳还是因为他师娘医术精湛,给他灌药的结果。   萧子毓趴在桌上睡着了,醒来时身上披了件衣服,云不知正坐在桌前。   看到他醒来,云不知伸手去摸萧子毓额头,道:“我听说你今日又被师姐罚了,来看看你,你怎么趴在桌上睡着了,感觉怎么样?头疼不疼?”   萧子毓一巴掌拍开他的手,少年原本清朗的声线有些哑,“走开。”   云不知翻了个白眼,“行了祖宗!你不能别龟毛了?”   萧子毓斜睨他一眼,脸色苍白。   云不知更担心了,“你晚上怕不是又要发烧,你先给你自已摸个脉,开个药,我去熬。”   萧子毓吸了吸鼻子,有些可怜的嗯了一声,“能不能去找师姐……”   云不知挑眉:“你就别想了,上次你生病,好了之后师姐还不是照样让你继续抄了。”   萧子毓神色一瞬间变得冷漠,“那算了,我突然感觉我又好了。”   云不知打量了一下萧子毓的脸色,“你好个屁了,脸色白的跟鬼一样。”   萧子毓随手丢了本书打他,“你少咒我。”   萧子毓支着脑袋,“我想吃后山的烧鸡……”   云不知大声道:“你想得美!我抓我杀我烤!我还要给你背黑锅!”   萧子毓掏了掏耳朵,“你吵到我耳朵了。”   云不知一拍桌子,“你还敢嫌弃我?”   萧子毓幽幽的盯着他:“你到底去不去?”   云不知音量降低:“去。”   “主要是我也有点想吃。”   后山,云不知兢兢业业的转着山鸡,萧子毓披着大氅,嘴里叼着一根草,“好了没有啊……”   云不知嫌弃的看他,“但凡你动动你那矜贵的爪子,帮我转两圈,它早就熟了。”   萧子毓站起身,吐了嘴里的草,“我去摘些野果子来。”   云不知没指望吃到他那个废物师弟摘的果子,抬头看他,“别跑太远了!”   萧子毓吊儿郎当:“知道了。”   秋天傍晚已经有了几分凉意,萧子毓裹紧了大氅,拔了一把北柴胡捏在手里。   一只萤火虫亮着尾巴在低矮的草丛里飞过,萧子毓扒开草丛,一伸手抓住了萤火虫拢在掌心。   草丛里趴了一个黑色的人。   哦不对,一个穿黑衣服的人。   话本里说了,路边的男人不要捡。   萧子毓想转身就走。   但他是大夫,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这一刻,萧子毓整个人都在发光。   “走吧小灯笼,今晚暂时放过你。”   萧子毓眼睁睁的看着屁股点灯的萤火虫飞走了。   萧子毓也不发光了。   少年叹了一口气,嫌弃的蹲在地上,捏起地上人的手腕。   屁事儿没有,甚至比他还健康。   躺一会儿就能醒来的那种。   还躺在林在外面,不会有猛兽,也不会有蛇。   萧子毓站起身拍了拍手,打算转身就走。   “啊嚏!”   萧子毓吸了吸鼻子,裹紧了身上的大氅。   抬腿,迈步——   “啊嚏——啊嚏——”   萧子毓:“……”   萧子毓鼻尖通红,抬起腿狂踹地上的人。   “你是老天爷亲儿子嘛?我就非得救你?”   萧子毓踹了几脚,气喘吁吁。   不知道地上的仁兄疼不疼,反正他是累了。   萧子毓扯起他的胳膊,打算把人拖回去,好巧不巧,地上人翻了个身,着地的脸露了出来。   萧子毓看清了。   下一秒,萧子毓轻手轻脚的放下美人的胳膊,伸手歉意的拍干净他衣服上的脚印,暗道了声罪过罪过。   萧子毓干脆利落的转身,扯着嗓子大喊:“师兄!我捡到一个人!” 第56章 番外:当顾免遇上少年时的阿毓(二)   云不知手里举着山鸡,运起轻功跑过来。   看清地上的人,云不知充满怨念的看向他。   “你捡到的人你不背回去,喊我做什么?”   萧子毓捂着心口咳嗽两声,虚弱道:“我搬不动啊师兄!”   云不知翻了个白眼,将手里的山鸡递给他,“拿着!”   萧子毓接过,撕下一块,嚼了嚼,“师兄,今日的鸡不怎么入味儿啊。”   云不知背上人,“闭嘴!爱吃不吃!”   萧子毓敷衍的点头,转身就走。   身后传来怒吼:“你给我留点!!”   萧子毓走的飞快。   云不知将人背回去,随便扔了一个房间,抢过萧子毓手里还剩的半只鸡。   “萧子毓你有没有良心啊!”   萧子毓昂了一声,擦擦嘴:“不知道。”   云不知气呼呼的啃了一口剩下的半只山鸡,转身就走,半路还返回来拎着萧子毓的衣领,强硬的把人拽走。   “师弟,你该喝药了。”   萧子毓扑腾不开。   “云不知!你放开我!”   “等我给你灌孔雀胆!!”   萧子毓被师娘灌了两碗药,在兰乔的温柔安慰下收下了曲听风的花生糖,算是不生气了。   曲听风摸了摸胡子,不生气了就好,这么好玩的孩子不来了怪可惜的。   第二日,萧子毓赖床赖到巳时,温虔宁咋咋呼呼的推开门,“师兄!师兄!吃饭了!”   “今日我们吃糖醋排骨!”   萧子毓烦躁到想扔枕头。   每日早晨萧子毓的精神头都不太好,今日尤为不好。   做了一晚上无厘头的梦,一觉醒来想不起来一点的崩溃。   但是那种平淡又幸福的感觉萦绕在心间,久久不散。   萧子毓拂上心口。   完了,他又有心疾了。   温虔宁一张帅脸杵他面前,唇红齿白的少年郎笑的明媚:“师兄!你发什么呆呢!”   萧子毓回神,放下手,打了个哈欠,“没事,你先出去吧,就来。”   温虔宁哦哦了两声,又退了出去。   萧子毓平常吃的大多是药膳,可能是从小吃了太多苦味儿的药,萧子毓总是爱好甜口的饭菜。   可惜不能多吃。   饭后萧子毓终于想起来他昨日捡了个美人回来,扯着云不知去看他。   萧子毓打量着躺在床上的人,喃喃自语道:“奇怪了,他怎么还不醒?”   云不知嫌弃的瞥他一眼,切了一声:“你不是常说自已的医术精湛世间罕见吗?怕不是个骗子。”   兰乔握住床上人的手腕,片刻后得出结论:“没什么问题。”   萧子毓得意的看了一眼云不知:“那是,我膜脉还没错过呢!”   云不知敷衍:“啊对对对,你最棒了。”   萧子毓皱眉:“你别这样说。”   这不走心的夸赞,听着怪没有成就感的。   云不知不理他了,和兰乔去厨房看熬的鸡汤。   萧子毓无聊的坐在窗边看着窗外,托着下巴发呆。   “阿毓,你坐在这里做什么?”   “关你屁事。”   不对,这谁声音?   萧子毓猛的转头,他捡回来的老天爷的亲儿子站在他身后,正左右打量着他,眼神惊艳又好奇:“阿毓,你这身衣服真好看,好像一下子年轻了不少。”   萧子毓头脑风暴:我平时很显老吗?   啊不是,我认识这位美人兄台吗?   他到底是在夸我还是在阴阳我?   萧子毓沉默半晌,不管了,先阴阳回去。   萧子毓看傻子一样看向他,语出惊人:“君有疾否?”   “在下正是医者,这位兄台莫要讳疾忌医。”   顾免啊了一声,终于后知后觉的感受到了些许不对劲。   萧子毓年轻的过分,眉眼之间缠绕着些许病气,眼神透着明晃晃的嫌弃,灵动又狡黠,完全不是他所熟悉的平和。   加上这屋子的摆设确实很熟悉,但那是因为这是灵麓山啊!   不对劲,很不对劲。   有一种他又穿越了的荒谬感。   顾免:“……”   不会吧……   萧子毓看着发呆的人,更嫌弃了。   好好一个大美人,怎么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   萧子毓站起身,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醒了就赶紧走,慢走不送啊美人。”   顾免:“……”   “走什么走,这下山上山的路机关陷阱无数,待会儿我带他下山。”   云不知推开门,一手端着炖好的鸡汤翻了个白眼,将鸡汤放在桌前:“你是看见个好看的就走不动道是吗?谁都敢调戏?”   顾免敷衍的回了一个没什么意义的昂,捏着勺子搅了搅 ,幽怨目光落在云不知脸上:“肉呢?你是不是把我的肉吃了。”   云不知无语的看着他:“我给你放了你吃吗?”   顾免在云不知想杀人的视线下低下头舀了一勺鸡汤,慢悠悠道:“不吃。”   萧子毓喝的鸡汤都是放了药材熬的补身体的鸡汤,肉炖的一股药味儿,每次萧子毓都不吃汤里的肉,隔三差五的还要问。   云不知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赶紧喝,喝了滚去刷碗。”   顾免肌肉记忆:“阿毓我去,我去!”   萧子毓:“……”   不是,他咋认识我的啊?   刚推门进来的兰乔:“……”   什么情况?   云不知瞪大眼睛看向萧子毓:“你俩之前认识?”   “不对啊,你就是我带大的你认识什么人我还能不清楚?”   萧子毓淡定的喝了一口汤:“你不懂,有一个词叫一见如故。”   云不知也不纠结两人认不认识了,咬牙切齿:“你再不好好说话我就让小师叔给你的鸡汤里加黄连。”   萧子毓不和他斗,对着刚进来的兰乔就告状:“小师叔你看他!”   兰乔一脸无奈的看向两人,“别闹了。”   萧子毓轻哼一声:“师兄威胁我,是他的错,师兄先道歉。”   云不知冷笑一声:“你怕不是皮痒了。”   萧子毓皱眉,亲昵的拽住兰乔的袖子:“小师叔你看看他!”   兰乔温柔的笑了笑:“快喝汤,该凉了。”   萧子毓哦了一声,撇撇嘴,端起碗一饮而尽。   萧子毓将碗朝着顾免递过去,语气自然:“黑衣服,给你,去刷吧。”   兰乔在顾免之前截住碗,对着伸出手的人露出一个歉意的笑:“抱歉,阿毓他年纪小不懂事,这位公子勿要怪罪。” 第57章 番外:当顾免遇上少年时的阿毓(三)   顾免摇头,露出一抹羞涩的笑:“不不不,小师叔这是我应该做的。”   兰乔:“……”   这话不知道该怎么接。   云不知神态戒备,审视的目光落在殷勤的顾免身上,嗓音听不出什么情绪:“不知这位黑色的兄台如何称呼?”   兰乔:“……”   累了,带不动。   一个两个这么不省心。   兰乔叹了一口气,声音透着股无力感:“不知阁下名讳为何?”   顾免眼神落在拨弄着腰间香囊的萧子毓身上,笑意更深:“我叫顾免,免怀之岁的免。”   萧子毓感受到他的视线,抬起头,敷衍的一笑,又低头玩他香囊上的穗子。   兰乔咳嗽了两声,将顾免的注意力拉回到他身上。   “那这位顾公子,是如何认识我们阿毓的呢?”   顾免笑的更加灿烂,解下他腰间的并蒂莲荷包,放于掌心:“我与阿毓多年后是相伴一生的伴侣,我自然认识他。”   兰乔:“……”   毁灭吧。   云不知手痒,只想一扇子把眼前这个觊觎他师弟还胡言乱语的东西扇死。   只有当事人最淡定。   萧子毓停下动作,盯着顾免的脸仔细看了看,又站起身想接过顾免掌心的荷包。   顾免条件反射的收回手,在萧子毓抬头看他后又递出去。   萧子毓接过,看着顾免的表情,垂下头,又仔细瞧了瞧荷包。   “哇哦~”   “并蒂莲呐~”   “真有情调。”   萧子毓将荷包塞进顾免怀里,打了个哈欠,转身就走。   “好困啊,睡觉去了。”   兰乔:“……”   云不知:“……”   顾免手忙脚乱的将荷包系回去,又试图跟上萧子毓。   云不知拦在他面前,面无表情道:“过两招?”   顾免露出一个礼貌的笑:“好。”   两人出了院子,云不知冷笑一声,直接上手,就是奔着揍人去的,自然不可能手下留情,一招一式都带着明晃晃的杀意。   顾免的招式如疾风骤雨,一招一式都带着不可估量的气势,快,准,狠。   而云不知的招式妙在以柔克刚,轻飘飘的难以捉摸,一时之间也分不出胜负。   兰乔站在屋里,透着窗户看着,视线一晃看到了没个正形的坐在亭子里打哈欠的萧子毓。   萧子毓察觉到他的视线,回头,冲他灿烂一笑,又转头继续看。   兰乔抿了口茶,移开了视线。   云不知一袭白衣婉若游龙,侧身躲过顾免的一掌,广袖翻飞间速度快出了残影,顾免再回头时一柄扇子抵在喉间,仿佛他再动一下就要了他的命。   “我输了。”顾免笑着道。   萧子毓懒洋洋的鼓掌,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真精彩啊!”   “黑衣服的,功夫不错啊,居然只输我师兄半招。”   顾免一脸委屈的看向萧子毓,云不知稍微一用力就能要了他的命,阿毓居然只关心他输了半招?   萧子毓又打了个哈欠,语气随意道:“师兄悠着点,可别把人给我弄死了。”   顾免清楚看到了萧子毓那漫不经心的一瞥。   冷漠,疏离。   刺的顾免几近窒息,已经麻木的心脏像是又被人扎了几个大窟窿,四处漏风,凉意直冲大脑。   顾免愣愣的抬手捂住,感受着胸膛失序般剧烈的跳动,惨然一笑。   他终于不用在苦中作乐,不用在自欺欺人了。   残忍的现实明明晃晃的摆在他面前,刺的他整个人鲜血淋漓。   如今的阿毓完全不在乎他的死活,他对于阿毓来说,或许只是一个说胡话的神经病。   顾免苦笑了声,喉间涌上腥甜,又被他咽了下去。   云不知脸色凝重,看着一脸失魂落魄的顾免,扇子不曾移动分毫,他现在只想知道萧子毓究竟为什么会使出师父的绝活。   云不知:“你的功夫,是从哪里学来的?”   “师父教的,阿毓的师父殷常安。”   顾免的声音很低,不过几息之间,仿佛整个人的生气都被抽干了。   唯有那双漆黑的眼睛,固执又沉默的盯着萧子毓。   萧子毓站的有些远了,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或许,哪怕看到了也不会在意。   萧子毓站起身拍了拍衣襟,冲着云不知露出一个欠揍的笑:“交给你了师兄,我先撤了~”   顾免看着萧子毓的背影,愣愣的喊了声:“阿毓。”   你忘记带我了。   萧子毓背影一顿,没有回头。   “阿毓。”   “嗯?”   “阿毓阿毓阿毓。”   “在呢。”   多年前的一幕从脑海中闪过,渐渐变成了如今少年不带一丝感情的背影。   顾免的眼眶骤然红了,会失去的恐慌感在阔别多年后重新浮上心头,这些年些年被萧子毓一点一点堆积出的安全感犹如被洪水冲出了一个巨大无比的缺口,然后骤然崩塌。   顾免神情无助,不顾还抵在脖间的扇子,想要跟上萧子毓的脚步。   阿毓,你把我忘记了……   云不知被吓了一跳,连忙撤回自已的扇子。   他可没想杀人啊!   有些晚了,注入了内力的扇子在脖间留下一道血痕,有血渗了出来,顾免却不管不顾,执拗的只想跟着萧子毓。   “绵绵,我已经在爱你了,我会爱你很久。”   “很久是多久啊。”   “久到绵绵不再爱我了。”   骗子,明明我还爱你,你怎么就不爱我了呢?   眼泪一颗颗砸在地上,顾免躲开云不知试图拉住他的手,躲开试图给他包扎的兰乔,固执的追逐着萧子毓的背影。   眼前有些黑了,顾免脚步踉跄,雪白的领子上沾满了鲜血,脸上因为失血有些苍白,眼眶通红,整个人看上去狼狈又可怜。   两人对视一眼,神态担忧。   顾免那种犹如实质的悲伤太沉重了,天崩地裂的感觉也不过如此。   这种极致的爱恋若是两情相悦未必不是一桩美谈。   可问题就是,萧子毓不爱顾免。   至少现在不爱。   那这种感情,很可能会伤到萧子毓。   云不知反复思量,脚下一晃出现在他身后,一个手刀劈在心绪起伏跌宕的顾免的后颈,顾免身形晃了晃,无力的倒下。   云不知蹲下身,怕人真的死了,用内力帮他止血。   兰乔叹了一口气,看着躺在地上满身是血的顾免:“把他拖回去,包扎一下送下山吧。”   顾免整个人就是一个定时炸弹,充满了不定性,万一哪天爆炸了,伤到阿毓怎么办。 第58章 番外:顾免回到阿毓少年时   室内,茶水的热气袅袅升起,模糊了萧子毓格外苍白漂亮的眉眼。   少年轻呷一口茶,单手托着下巴,那双带着笑的丹凤眼瞥向坐在对面的云不知。   但说出口的话就不是那么中听了。   “你怎么还在这里?”   云不知掰开一个粉嘟嘟的桃子,递给他一半,道:“有事儿问你。”   萧子毓接过,面上带了几分嫌弃:“又不是没有了,为什么要分着吃啊!”   “把你那死龟毛的毛病给我收一收。”云不知翻了个白眼,啃了一口桃子教训他。   萧子毓哦了一声,盯着云不知恶狠狠的啃了一口桃子,仿佛啃的是云不知的脑袋。   云不知回敬他一个爆栗:“正事正事!”   “你倒是说啊!”萧子毓一只手捂着额头,眼睛冒火的看向罪魁祸首。   云不知嘟囔了一声:“娇气。”   萧子毓冷笑一声。   说到正事,云不知又正经了起来,神情带着困惑:“昨日我与他交手时,发现他的功夫,像是与我同处一脉,又糅合了自已的风格,可师父并没有收过一个叫顾免的弟子。”   “莫非他真的来自于将来?”   “你昨日看他的荷包,有看出什么吗?”   萧子毓事不关已的咬了一口桃子,漫不经心道:“看出来了。”   云不知皱着眉追问:“看出什么了?”   萧子毓露出一个嫌弃的表情:“那上面的并蒂莲绣的真丑。”   云不知:“……”   云不知想一巴掌拍死他,咬牙切齿道:“我今天非给你的药膳里加很多黄连。”   萧子毓慢悠悠的将半颗桃啃干净,嚣张道:“那我就去找师姐告状!”   云不知气急,站起身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温虔宁兜着一兜果子,乐呵呵的跑过来,撞见整个人都气呼呼云不知,愣了一下:“师兄。”   云不知看着他怀里的紫色浆果,点头:“又来找萧子毓?”   温虔宁听着云不知的称呼,知道又是小师兄惹了他不开心,十分识趣的将兜里的浆果抓了一把,笑容灿烂的递过去:“师兄这是我刚才在后山摘的,给你尝尝。”   云不知接过,往嘴里塞了几颗,酸酸甜甜的,是他那个龟毛师弟会喜欢的味道。   “你倒是好心。”   温虔宁别扭道:“我摘着自已吃的!”   云不知嗯了一声:“快去吧,他这会儿估计在满世界找帕子呢。”   温虔宁:“哦哦好哦。”   温虔宁小跑着,像是一只兴奋的大狗狗:“师兄!师兄!我知道你的帕子在哪里!”   云不知看着他的背影,很奇怪。   若是师弟喜欢的是男人,那首选不是虔宁师弟吗?   为何会是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云不知摇了摇头,低声嘀咕:“我到底是在想什么啊!”   还真的信了那个顾免的鬼话了?   再说了虔宁师弟太咋呼了,不像是师弟会喜欢的类型。   云不知扇子敲了敲脑袋,晃晃悠悠的走了。   房间里,萧子毓接过温虔宁从角落里翻出来的帕子,擦干净手上黏糊糊的桃汁。   “我不是记得我的帕子在桌角吗?怎么跑那么深的地方去了?”   温虔宁大狗狗一样看着萧子毓:“我怕放在外面落灰,就给师兄收起来了。”   萧子毓皱眉:“你什么时候收的?我怎么不知道?”   温虔宁有些心虚的垂下眼:“就上次。”   萧子毓张嘴刚想说什么,温虔宁抬起头:“师兄你不喜欢吗?”   萧子毓看着他有些沾沾自喜求夸奖的眼神,整个人头都开始疼了。   “我有没有和你说过,不要乱碰我的东西?”   温虔宁抬起头,熟练的装可怜:“我知道了师兄,我错了,以后不会了。”   上次他也是这样说的。   萧子毓按了按眉心,烦躁挥了挥手示意他出去。   温虔宁哦了一声,听话的出去。   萧子毓心情不佳,爬上床直接一觉睡到了下午。   清晨阳光刺眼,透过窗子直直的落在沉睡的男人脸上。   男人眉目英挺,面容俊俏,肌肤仿佛透明,像是下一秒就要消散一般。   顾免睁开眼睛,抬手挡住照在脸上的阳光。   他脸色苍白的从床上爬起来,视线环顾一圈,发现是一家客栈。   脖子上的伤口已经被不流血了,身边还放着一个包袱。   外面小贩的叫卖声,熙来攘往间人群的交谈声,灶房里飘出来的饭香味,被一扇小窗隔绝。   也隔绝了人间烟火。   顾免呆呆的坐着,看着那抹光线从床头挪到床尾,整个人没有任何表情,像是一只没有生气的木偶。   空洞,麻木。   突然,他像是被什么惊醒一般,挪着身子慢吞吞的打开包袱,里面是一件衣服、一些银钱、和一瓶上好的金疮药。   脑子里乱糟糟的,或许有无数个想法冒出头,又或许什么都没有想。   找点事情做吧,至少不要这么颓唐。   顾免又将包袱系好,穿好衣服下楼。   店小二看到他死气沉沉的脸愣了一秒,回过神来后热情的招呼:“这位客官您醒了?您看您吃点什么。”   顾免:“招牌菜来几样吧。”   店小二:“好嘞您稍等。”   顾免在楼下随便找了一个桌子坐下,整个人都在诠释四个字:行尸走肉。   菜上的很快,顾免愣愣的瞧着着桌上的糖醋肉,也不说话。   店小二胆战心惊的将一盘香煎脆皮豆腐放在桌上,试探性的道:“这位客官……可是这菜不合胃口?”   顾免摇摇头,捏起筷子尝了一口。   是他会喜欢的味道。   “好吃吗绵绵?”   顾免猛的抬眼,萧子毓像往常一样,一袭青衣,半头青丝挽起,笑吟吟的坐在对面,托着下巴看着他。   像是昨日那场锥心刺骨的经历,只是做了一场梦一样。   顾免直直的盯着他,眼神无助又委屈,像是迷路的孩子终于等到了找他回家的亲人。   顾免眼睛眨也不眨,眼眶泛红,一滴泪顺着睫毛滑下。   “果然是个爱哭鬼,问你话呢呆瓜,哭什么啊……”   萧子毓叹了一口气,伸出手像往常一般,想要替他擦干眼角的泪。   顾免唇角牵起灿烂的笑,哪怕他已经不再年轻了,那双小虎牙依旧很惹眼,笑起来时眼眸溢满星光。   他道:“好吃,很好吃。”   “客官您喜欢就好。”耳边响起店小二似乎是松了一口气的声音。   顾免的笑意顿住,眼睁睁看着对面笑着的人一点点的化成星光。   他无力的伸手想要握住萧子毓即将消散的手,却徒劳的抓住了一片碎光。   他什么也留不住,曾经留不住灰灰,如今留不住萧子毓。   他的一生都在失去。   没有人要他,连阿毓也不要他了。   萧子毓就是个大骗子。   阿毓不是说,他要他的嘛……   店小二担心的望着他:“这位客官,您没事吧。”   顾免又夹了一口糖醋肉,抬起眼,脸上满是笑意和泪痕。   “我没事。”   店小二哎了两声退下去,走到柜台前和掌柜的吐槽:“哎呦掌柜的,您是不知道,这位客官怕是遭逢巨变心情不好!”   “拉着一张死驴脸,跟死了老婆一样!”   顾免机械的往嘴里塞着肉,低声喃喃道:   “我老婆没有死。”   “我老婆还活的好好的。”   阿毓,要长命百岁。 第59章 番外:顾免遇上少年时的阿毓(五)   夜幕降临,星河闪烁,月色温柔的撒下一片碎银,虫鸣声不断。   半夜三更。   灵麓山,萧子毓房间。   一个黑衣人打开窗子,轻飘飘的翻了进去。   顾免静静的立在床头,借着月光,视线肆无忌惮的落在萧子毓的面容上。   苍白,精致,睫毛卷翘,脸型流畅,鼻梁高挺,唇上还有一颗小小圆润的唇珠。   曾经无数日日夜夜,顾免曾亲密的舔吻过。   顾免描摹着他好看的眉眼,嘴里品出了些许涩意。   顾免苦笑了声,无比眷恋的眼神落在他身上,描摹着他的睡颜。   直到天刚破晓,那个雕像一般的人终于有了动作。   顾免蹲下身,掌心聚起草绿色的光,轻轻触碰到萧子毓的手腕。   直到确认了那些异能已经完全修复了萧子毓的身体,顾免才收回手。   顾免看着躺在床上呼吸平稳的人,笑出了泪:“阿毓,一定要岁岁安康,要长命百岁。”   顾免转身又离开了房间。   萧子毓睁开眼,抬起自已的手腕看了看,侧过身子,闭上眼睛继续睡。   两年后,青州。   一位蓄着胡子的俊秀郎中,端端正正的坐在摊位后,闭着眼睛,一脸高深莫测。   “脉象细弱,轻取无力,重按始得,搏在沉的同时,脉体细,脉搏快,此乃沉细数脉。”   郎中拖长了调子:“不妙,不妙啊……”   那汉子吓的发抖,惨兮兮的哭嚎:“玉郎中,求求您一定要救救我啊!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岁小儿!我还不能死啊!”   那郎中捋了捋胡须:“你最近是不是经常口干,心烦,手心脚心发热,健忘疲劳,失眠盗汗?”   汉子点头:“是是是!”   “玉郎中,您大慈大悲,救救我吧!”   萧子毓微微一笑:“能救,能救,莫要惊慌。”   汉子眼睛骤然发亮,配上那张粗犷的脸,有种莫名的喜感。   “多谢玉郎中!多谢!”   萧子毓笑容神秘:“能救是能救,只是这肾气亏损,单是吃药,可是治不好的。”   “这位兄台,可懂在下的意思?”   汉子黝黑的脸骤然红了,点头哈腰:“懂了懂了。”   萧子毓提笔写下药方,递过去,笑眯眯道:“这位兄台,勿要忘了。”   那汉子尴尬的直点头:“我记下了,我记下了,玉郎中放心!”   等到人走远了,萧子毓才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收摊!”   萧子毓动作迅速的将东西收拾好,寄存到了隔壁的客栈,晃晃悠悠的回了房间。   红袖招,二楼。   顾免静静的看完了全程,噗嗤一声笑了。   这些年他跟在萧子毓身后,看他满世界的跑,才终于有了一个少年时的萧子毓跟他所认识的那个温和儒雅的萧子毓很不一样的认知。   但那些流露于细枝末节里的小习惯,却总让人有一种犹如故人归的恍惚感。   那日后他离开了灵麓山,便开始像上辈子一样经营红袖招,只是这次的规模完全比前世大了很多。   顾免将红袖招开满了有人的闹市,这样不管萧子毓在哪里,他都能好好照看他。   他将自已的思念,套上了以保护为名的壳子,心安理得的偷窥着他的生活。   卑鄙,无耻。   顾免收回视线,落在满屋子的画上,满目痴迷。   数十幅画,皆是一人,青年或站或坐,或喜或怒,神态各异,画出了本尊的九分神韵。   还差那一分,是因为什么呢?   顾免的指尖虚虚的落在画中人轻轻牵起的唇角,喃喃道:“我好像知道我重生的意义在哪里了……”   窗户半开,一束光照了进来,画中人眉眼柔和,唇角牵起动人的弧度,看向远方。   顾免站在光里抬头看画,眼眸满含爱意,仿佛朝拜神明的信徒。   “扣扣扣——”   顾免收回思绪,打开门。   孙掌柜站在门外:“东家,萧大夫已经回房了,今天晚上的菜品您有什么吩咐吗?”   顾免:“和昨日一样,再加一道白灼菜心。”   孙掌柜点头应下,告辞。   孙掌柜吩咐了下去,店小二好奇道:“那间房住的那位萧大夫和东家什么关系啊?东家怎么那么关注他?”   孙掌柜瞟了一眼店小二,浑厚的声音里带着笑意,像是看自家小辈一样,轻轻敲了敲小二的脑袋:“不该问的别问,去干活吧!”   店小二挠了挠头,哦了一声,露出一个憨笑,听话的去干活。   孙掌柜捋了捋自已的胡子,想到自已一扫而过的画像,默默腹诽:还能是什么关系,暗恋关系呗!   东家来这青州不就是为了那位萧大夫吗?人家去哪里东家去哪里,房间里挂着那么多萧大夫的画像,不是喜欢还能是什么啊!   啧啧啧,东家整日里看起来一点人气儿都没有,那萧大夫看上去又是个很活泼的人,如何会喜欢东家那样的闷葫芦。   要想追到萧大夫,东家啊!可有的磨呢!   孙掌柜自诩是唯一的知情者,理了理衣襟,一脸骄傲的走了。   不一会儿,萧子毓又出了房间,一身低调的黑色劲装,脸色健康红润,头上辫了几个小辫,整齐的束在发冠里,脸上的小胡子也去掉了,整个人就是一个俊秀的少年郎,浑身上下都透着朝气。   店小二看到他笑着打招呼:“萧大夫出门啊!”   萧子毓笑容灿烂,眼里闪过一丝狡黠:“嗯,李师傅在吗?我今日想吃糖醋山药球!”   店小二回想了一下今日轮休的师傅,崩溃的发现好像刚好轮到了李师傅。   店小二又想到了掌柜的吩咐,哪怕是萧大夫要天上的月亮,也要摘下来!   店小二面色僵硬:“嗯……在!李师傅在的!”   萧子毓笑眯眯道:“好,那我走了!大概两个时辰左右就回来了。”   店小二干笑:“啊哈哈……好……”   萧子毓:“待会见~”   店小二:“嗯嗯!”   店小二苦着一张脸去找孙掌柜:“掌柜的,萧大夫要吃李师傅做的糖醋山药球!但是今日刚好李师傅轮休。”   孙掌柜拨弄着算盘,头也不抬:“那就去请啊,多发半个月的月钱。”   孙掌柜拨弄算盘的手停下,抬起头思索道:“这萧大夫点菜不是从来不点菜吗?怎么今日突然点名要了那盘菜?”   孙掌柜细想不明白,保险起见下转身上了二楼。   顾免透过窗子看到人出门,放下手中的笔,戴上面具跟上。   恰好遇到上楼的孙掌柜,孙掌柜看着他的阵仗,就知道他又要去跟踪萧大夫,为了不耽误时间直奔主题道:“东家,萧大夫今日点了糖醋山药球。”   顾免脚步顿住:“糖醋山药球?”   孙掌柜点头。   顾免疑惑。   阿毓不是山药过敏吗? 第60章 番外:当顾免遇上少年时的阿毓(六)   顾免握住了拳头:“让李师傅来做菠萝咕咾肉和糖醋荷包蛋吧。”   “记得给他多发一个月银钱。”   孙掌柜点头,看着顾免急匆匆的背影,表情嫌弃。   多大人了搞偷窥,搞暗恋,活该追不到人,还是得靠萧大夫主动出击。   顾免急匆匆的追出去,满大街的人却不见萧子毓,急的四处张望。   店小二站在门口嗑瓜子,一抬手指了一个方向:“东家,那边。”   顾免转头看了一眼,双手抱拳:“多谢!”   孙掌柜晃晃悠悠走出来,站在门口,神情轻松的看了一眼店小二:“进宝,是这个方向吗?”   进宝磕着瓜子点头:“是啊,我看着萧大夫走的,还能有错?”   “吃吗?”进宝将手腕上挂着的瓜子袋递过去:“还怪好吃的。”   孙掌柜抓了几颗,尝了尝:“还得是你小子会吃,这瓜子甜中还带着奶香,确实好吃。”   孙掌柜懒洋洋的嗑着瓜子,暖洋洋的太阳晒的他眼睛眯起:“你要是把这个拿给东家,让他去讨萧大夫欢心,这没准萧大夫一高兴,东家还给你发赏钱呢!”   “对啊!”进宝一拍大腿,哥俩好一般揽住孙掌柜的肩膀,乐呵呵道:“东家若是给了我赏钱!我分你一半!”   孙掌柜掀开进宝的胳膊,白了他一眼,有些嫌弃:“我一个掌柜的银子不比你多?你还是攒攒好赶紧将绿莞姑娘娶回家吧!”   进宝咧着嘴笑意羞涩:“也是哦。”   进宝傻乐半天,又皱着眉道:“掌柜的,你说绿莞姑娘在大户人家当丫头,娶她要多少钱啊!”   孙掌柜瞥他一眼:“怎么?要很多钱了就不娶了吗?”   进宝大声道:“哪能呢!我一定要娶到绿莞姑娘!我一定会好好对她!”   孙掌柜拍拍他的肩膀:“好小子!有志向!好好干!”   进宝心情亢奋,攥紧拳头:“嗯!”   孙掌柜看着进宝仿佛打鸡血的背影,摇摇头:“小年轻就是好忽悠。”   孙掌柜哼着小曲又回到了柜台前。   另一边,顾免顺着进宝指的方向,神色焦灼的边跑边试图从喧闹的人群里找出萧子毓。   银灰色低调的面具和并蒂莲荷包挂在腰间,随着跑动的频率晃动,勾勾缠缠,纠缠不清。   肩膀上被人拍了一下,顾免回头,眼神带着凶狠。   萧子毓手里举着一个糖人,眉头轻挑:“你是在找我吗?”   “我原以为你是想和我再续前缘,”萧子毓伸出舌尖舔了一口手里的小狐狸形状的糖人,那双好看的丹凤眼眯起,慢悠悠的补充道:“但现在看你的表情,你似乎更想杀了我?”   顾免猛的摇头,抿着唇,无措的站在萧子毓面前,不敢开口。   明明是很比萧子毓还高大的身形,此时却透着些可怜的意味。   像是家里犯了错心虚的大狗狗。   萧子毓想着这个形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张扬的眉眼间尽是愉悦:“喂!呆瓜!你带钱了吗?”   听着这个久别的称呼,顾免三年来千疮百孔的心脏开始重新愈合,长出血肉,修复着那些深至肺腑的伤疤。   顾免回过神后连忙点头,将自已的钱袋解下来递到萧子毓手边。   萧子毓挑眉:“你的东西给我做什么?”   萧子毓转身,将他带到卖糖人的小摊前,冲着年纪能当他大叔的老板笑着道:“大哥!我把付钱的人带来了!刚才的那个大狗狗糖人做好了吗?”   那老板笑呵呵的抬起头,“是你啊小公子,做好了做好了!”   那老板脸上带着开心的笑,将已经做好插在前面稻草人上的大狗狗糖人递给他:“送给你吧小公子,谢谢你刚才帮我正骨。”   萧子毓接过糖人,眼神示意顾免付钱,笑嘻嘻的回话:“不客气不客气,那是我应该做的。”   “哪里能占您便宜呢!”   老板在顾免抵钱时才终于看到了从刚才起就站在萧子毓身侧,没有什么存在感的人。   老板看了一眼身形高大沉默寡言的顾免,再看看满身阳光灿烂的萧子毓。   老板胆战心惊的接过顾免手中的六文钱,招招手将萧子毓带远了一些。   “小公子啊!你是不是被劫持了啊!你家在哪里啊!大哥帮你去送信!”   萧子毓举着两只糖人愣住了。   这位大哥知不知道,这么近的距离,依那帮习武之人的耳力,是能听得到。   萧子毓回头看了一眼眼神一直落在他身上的顾免。   顾免朝他露出一个笑,有些勉强。   明明是很俊俏的长相,却把自已搞的像个活死人一般,也难怪会被误会。   可萧子毓依稀记得,最开始见顾免的时候,他可不是这样的。   当时顾免眉宇之间尽是纯稚与温柔,连笑容都带着甜意,像是整日泡在蜜罐子里长大的。   萧子毓收回视线,道:“你误会了大哥,他不是坏人。”   老板又看了一眼顾免,神情怀疑:“真的吗?”   萧子毓笑意更深:“是的呐,他真的是好人,放心吧大哥!”   在萧子毓的坚持下,老板终于打消了怀疑。   两人离开糖人小摊儿后,萧子毓将大狗狗糖人递给顾免:“喏,给你的。”   顾免看向萧子毓,又确认了一遍:“给……我的吗?”   萧子毓将糖人塞进顾免手心:“不然呢?这里还有第三个人吗?”   萧子毓转身,乐呵呵的跑向街道两侧的小摊。   顾免看着他的背影,眼里泛起笑意,咬了一口狗头。   真甜,难怪阿毓会喜欢。   萧子毓眼睛亮亮的看着老板揭开大锅,各种颜色的团子胖乎乎的,兔子,南瓜,花朵等等好看的形状。   只有想不到,没有老板做不到,看得人心都化了。   萧子毓好奇的趴在边上看了一会儿,顾免看着满眼喜欢的萧子毓,低下头问他:“想要什么样子的?”   萧子毓抬头,眼睛亮亮的,声音透着些可怜:“都想要……”   顾免最看不得萧子毓这个样子了,也不管能不能吃完:“老板,每个样子都来两个。”   吃不完还有他呢。   再说了,买回去哄阿毓高兴也很划算啊!   老板嗓门很大,穿过热气腾腾的蒸锅传出来:“好嘞!客官您稍等!”   老板动作麻利的将蒸糕打包好,递出去:“您拿好,小心烫,一共是六个形状十二,三文钱。”   热气透过纸包发散出来,纸包有些潮了。   顾免接过来,翻了翻荷包发现铜板不够了,又递了碎银过去,等着老板找零。   萧子毓迫不及待的上手想去拿,顾免躲过他的手,看着他有些不开心的眼睛,神色认真的解释道:“烫,凉了再吃好不好?”   萧子毓哼了一声,试图无理取闹:“那要是我非要现在吃呢?” 第61章 番外:顾免遇到少年时的阿毓(七)   顾免啊了一声,将纸袋打开让它冒气,顺手接过老板的零钱。   两人站到了一个角落,顾免推出了一个小鹿样式的蒸糕,吹了吹,又等了一会儿。   “阿毓,不烫了。”   顾免将凉下来的小鹿蒸糕喂到萧子毓唇边,笑意纯粹。   萧子毓看了一眼他被烫红的指尖,张嘴吃下,感受着满口桃花蜜的香甜,心情很好的眯着眼,含糊不清道:“收起来拎着吧,不吃了。”   顾免点点头,将纸袋折回去,拎好,跟上萧子毓。   街道两侧人来人往,声音嘈杂,顾免不远不近的缀在萧子毓身后,视线像蛛丝一样牢牢的黏在人身上。   这些年以来养成的习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顾免花了两年的时间,学会了在不惊动萧子毓的情况下,跟在他身后。   或许是察觉到了身后的人没有跟上,萧子毓转头,疑惑的看着隔了好远的人。   顾免脚步停住,隔着人群望向萧子毓,反应过来后又加快了速度追上萧子毓,站在他身侧:“阿毓怎么了?”   萧子毓的长相与温和无关,是好看的有些攻击性那一类,平日里笑嘻嘻的尚且看不出什么分别,此刻面无表情的样子瞧着就有些不好相处了。   “你离我那么远做什么?我会吃了你不成?”   顾免有些慌张的道歉:“抱歉阿毓,我不会了。”   萧子毓惊奇的看着眼前的男人,内心默默评价了一下:蠢的老实。   萧子毓很了解自已,就这么个实心眼的呆子,后来怕不是被他骗回家的。   以他自已为诱饵,骗的这只蠢鱼自已咬勾。   萧子毓强烈的谴责了一下后来的自已,看着惴惴不安的顾免道:“你难道不想为自已辩解辩解吗?”   顾免啊了一声,抬起头,满眼茫然。   辩解什么?   就是他的错啊!   是他先跟踪阿毓在先,后又没有理解的阿毓的意思,他有什么好辩解的吗?   萧子毓看着他那双带着实质性的迷惑的双眼,叹了一口气,非常想摸摸他的头。   萧子毓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   顾免看出了他的意图将头低了低,方便萧子毓摸的更顺手。   萧子毓:“……”   羞辱,赤裸裸的羞辱!   萧子毓狗头也不摸了,气到拂袖而去。   凭什么那个呆瓜比他高那么多!   吃什么长大的!   顾免不明白他为什么又生气了,明明之前阿毓很喜欢摸他的头啊!   顾免略显慌忙的跟上萧子毓:“阿毓我错了,真的错了。”   萧子毓气哼哼的不理他,顾免就一直追着他身后道歉。   萧子毓嘴角翘起,心情又好了起来。   当年有个呆瓜大半夜爬上山,盯着他看了一宿,替他治好了困扰多年的病,脸色白的跟鬼一样,还用那种神奇的力量帮他治疗,走路都打晃了,也不知道怎么下的山。   他溜下山两年,这个傻子就跟了他两年,大大小小替他解决了多少麻烦,挡了多少来找茬的人 萧子毓已经记不清了。   红袖招建在城门口第一家,说是揽客也说得通,但萧子毓觉得,那只是顾免怕他找不到路专门建的。   明明他也没有点过什么菜,但每个地方的红袖招端上来的都是他喜欢的。   萧子毓轻哼了声,傻子才看不出来吧!   顾免不会以为自已跟的很隐秘吧?   既然自已不出现,那就只能他受累受累,把人诈出来喽。   萧子毓打了个哈欠,语气自然的吩咐:“帮我拿一个枫叶蒸糕。”   顾免打开纸袋,捏着湿哒哒的袋子左晃右晃,瞅见了一个,推出来喂给萧子毓。   是红糖味儿,甜滋滋的,一路甜到了心里。   后来的自已眼光还是挺不错的嘛!   傍晚时分,两人才踏着夕阳的余晖大包小包的回了红袖招。   天边一大片西红柿炒蛋,黄黄红红,好看极了。   一片超大号西红柿被山尖遮掩,巨大的光芒衬得整座山头黑漆漆的。   萧子毓呆呆的看着,就差流口水了。   “晚上可以吃西红柿炒蛋吗?”   顾免看着萧子毓被夕阳完全吸引了注意力的萧子毓,嗯了一声,默默攥紧了手里的东西,心跳有些失衡。   这一下午的时光太过美好,他都差点忘记了,他与阿毓之间什么关系也没有。   萧子毓看了一会儿,转身跑进了红袖招,视线在大堂的人里寻找。   “进宝!我的山药球做好了吗!”   进宝刚上完一桌菜,冷不丁听到人喊自已的名字,回头一看摸着脑袋笑道:“萧大夫是您啊,我说怎么有客官知道我的名字。”   萧子毓手里举着两串糖葫芦,递了一串给进宝:“喏,你们东家请你吃的。”   进宝有些惊喜,想接又不敢接,犹犹豫豫的看向沉默着站在萧子毓身后的顾免。   顾免微微颔首,进宝才喜滋滋的接过糖葫芦,声音都透着喜气:“多谢萧大夫!多谢东家!”   萧大夫人真好嘿嘿嘿嘿。   至于萧子毓的那句东家请的,被进宝选择性的无视了。   萧子毓看着进宝举着糖葫芦乐呵呵的背影,咬了一口自已手里的。   好像忘了什么来着?   萧子毓歪着脑袋又啃一颗山楂,努力的回想。   哦对了,他的山药球!   顾免仿佛萧子毓肚子里的蛔虫,出声道:“阿毓,你不能吃山药,会过敏。”   萧子毓转身,挑眉看向他,明知故问:“你这么知道?”   顾免垂下头:“我说了,你信吗?”   萧子毓随意挑了一张干净的桌子坐下,笑吟吟看着他:“我猜是我告诉你的。”   顾免猛地抬头,满脸惊愕。   “你相信我?”   萧子毓嚼巴嚼巴糖葫芦,咽下去,瞥了一眼他:“你当年治好我用了那么神奇的方法,我相信你是什么很奇怪的事情吗?”   顾免:“……”   啊?   那时候阿毓没睡着?   萧子毓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样,看傻子似的看着他:“那点戒备心还是要有的吧,你在我床头站了大半宿,我要是一点儿都没有感觉到,那干脆也别活了。” 第62章 番外:顾免遇到少年时的阿毓(八)   “你站在那里做什么?应该有别的菜吧,你不饿吗?”   “或者,你不愿意和我吃饭?”   萧子毓支着下巴看着站在桌前的顾免,无视其他客人好奇的视线,慢悠悠道。   顾免一屁股坐在萧子毓对面,摇头,将手中没有吃完的小零嘴放在桌上。   萧子毓将吃了一半的糖葫芦递过去,摸了摸自已的肚子,嗓音带着些不舍:“吃了好多,再吃下去待会儿的晚饭就吃不了了。”   红袖招的饭菜太好吃了,他根本舍不得不吃……   此时的萧子毓恨不得他有八个胃哐哐炫!   顾免接过,三两口解决完,进宝已经在上菜了。   看到自家东家和萧大夫坐在一个桌上也没有露出什么惊讶的表情。   当小二的,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还是很清楚的!   待会儿就去问掌柜的!   进宝一手端着一盘菜,放在桌上,脸上挂着讨喜的笑:“萧大夫,东家,菜马上上齐,二位请稍等。”   这些个日子他还是看的很清楚的。   这红袖招,最主要的人不是东家,是萧大夫!   只要萧大夫高兴!一切都好说!   进宝虽然八卦,但胜在动作麻利,一会儿的功夫菜就上齐了。   萧子毓扫了一眼,糖醋荷包蛋,菠萝咕咾肉,凉拌空心菜,还有一道西红柿炒蛋!   萧子毓瞪大眼睛:“你什么时候吩咐的?”   顾免将筷子递给他:“你给进宝糖葫芦的时候,孙掌柜在柜台前。”   萧子毓哦了一声,接过筷子,夹起一整块荷包蛋放进碗里,咬了一口。   一口爆汁,酸甜开胃,满满的蛋香,好吃的舒爽。   萧子毓咽下去,看向对面盯着他的顾免:“你不吃看我做什么?”   “话说,我记得李师傅好像今日轮休。”   顾免嗯了一声,夹了一筷子空心菜给他:“给他发奖金。”   萧子毓挑眉看着碗里的菜,抬眼看他,似笑非笑道:“他没跟你说过我不喜欢这样吗?”   顾免愣住了,又将碗里的菜夹到自已碗里,整个人都透着慌乱:“抱歉……我不知道。”   顾免站起身,手足无措:“我去换一碗饭吧。”   “不用,”萧子毓拨弄着碗里的饭,慢悠悠的吃了一口,看向浑身慌乱的顾免,“我逗你玩呢。”   “他既然没有告诉你这些,那就说明从一开始,你就是那个特殊的存在。”   “他应该是爱你的。”   只是这爱有几分,谁又知道呢?   萧子毓:“坐下吧,先吃饭。”   气氛有些凝滞,萧子毓没事人一样该吃吃,反观顾免有些神情恍惚。   一顿饭毕,萧子毓看着沉默的顾免笑眯眯道:“我先睡了,晚安顾免。”   顾免看着他毫不留情的背影,小声道:“晚安。”   晚安,阿毓。   第二日,阳光溜进窗户,惊扰了少年的美梦,少年皱了皱眉,睁开眼睛。   萧子毓看着落在枕头上的一小片阳光,将枕头挪到了另一边,捂着被子继续睡。   直到日上三竿,萧子毓才洗漱完下楼。   今日不打算出诊了,先把感情问题解决一下。   萧子毓下楼后红袖招依旧和往常一样,热闹非凡。   进宝和几个小二忙的脚不沾地,掌柜的算盘都快拨出了火星子。   进宝眼尖的瞧见了萧子毓,动作迅速的安排完一桌客人,麻溜的跑过来:“萧大夫您今日有什么想吃的吗??”   萧子毓摇摇头:“照往日来吧,你们东家呢?”   进宝:“好嘞,东家在房间里。”   萧子毓点点头,看了眼宾客满座的大堂,道:“送到我房间吧。”   进宝哎了一声,窜进了厨房吩咐。   萧子毓转身上楼,敲响了顾免的房间。   哎,他只是平常装作不知道而已,不会真的以为他什么也不知道吧?   门被打开,顾免看到是他有些讶异:“阿毓?怎么是你?”   顾免身形高大,整个人将门堵的严严实实,萧子毓站在门外什么也看不到。   “我不能来吗?”萧子毓挑眉,看着他幽幽的道。   顾免手指无意识的摩挲着腰间的荷包,想到满屋子的画有些犹豫。   萧子毓:“是有什么我不能看的东西吗?”   顾免低垂着头:“阿毓看了会不开心。”   “是吗?”萧子毓眼神玩味的看着他:“那我更好奇了。”   顾免抬头,定定的看着他的眼睛,两人目光相接,谁也不曾移开视线,无声的对峙着。   顾免从他眼里看到了对这件事情的坚定,沉默着移开了视线,侧过身子“进来吧。”   萧子毓晃晃悠悠的进门,漫不经心的瞥了一眼整个房间,愣住了。   满墙的画像。   画上的青年眉眼温润,或嬉笑或嗔怒,或静或动,一颦一笑栩栩如生,仿佛画中人跃然纸上,一笔一笔流露出的思念与爱恋无声却有形,让人难以相信,画这些画的人,究竟包涵着多么浓烈的感情。   萧子毓满心震撼,这些画里的爱意快溢出来了,世间难得痴情人啊!   原来多年后会有人这么爱他吗?   顾免关上门,站在他身后,看着萧子毓怔然的背影,指尖又落在了腰间的荷包上。   萧子毓看着这一幅幅画,随意的在桌前坐下,支着下巴道:“其实我今天来呢是为了让你看清自已的心的。”   萧子毓看着他茫然的眼神,道:“你在看着这些画像时,会想起我吗?”   “或者我这样问,”   “这两年你跟着我走过那么多地方,盯着我看了那么久,你可有画过我的一张画像?”   顾免听着他的话,彻底愣住了。   提起萧子毓,他脑子满是那个看起来温润儒雅,在亲近之人面前又会幼稚的像小孩子一样的萧子毓。   这三年他画过那么多萧子毓,却没有画过一张少年时的他……   顾免有些窒息,几乎站不稳,胸口仿佛压了千斤石头,让他喘不过气。   萧子毓站起身,一步一步走近他,鞋子踏在地板上的声音很轻,听在顾免耳朵里却像惊雷一般炸起,顾免踉踉跄跄的退了一步。   萧子毓脚步停住,一字一句揭开顾免压在心底最后的侥幸:“你从来没有将我们当成是一个人,你将我们区分的很清楚。” 第63章 番外:顾免回到阿毓少年时(九)   萧子毓:“你习惯了爱他,习惯了追逐他,在他突然消失后你便将所有的感情转移到了我身上。”   “顾免,你不爱我,你爱的只是你记忆里的那个萧子毓,那个温柔坚定的萧子毓。”   “可那不是我。”   “人从出生到长大,他的性格与他的经历密不可分。”   “少了那些年的经历,我也没有磨练出那样一副温和的脾气秉性。”   “我们虽为一个人,但又有所不同。   “顾免,你只爱他。”   顾免眼眶又红了,扶着书架不住的颤抖,看上去下一秒就碎掉了:“阿毓……别说了……”   顾免清楚这些吗?   他很清楚,他很清楚的知道眼前的萧子毓不是他爱的那个。   他只是一直将自已囫囵的圈进一个安逸之地,固执的不愿意走出来。   萧子毓现在只想打破顾免的自欺欺人,他真的受够了,顾免看向他时只有满目怀念,没有一分爱意。   要不是救命之恩,高低得把他眼睛挖出来。   哪怕顾免现在不愿意正视这个事实,但他的眼神也早就已经出卖了自已。   萧子毓很清楚,顾免的那些克制,那些隐忍,那些偶然间的恍惚与爱恋,都不属于他。   萧子毓是多么骄傲的人,他所要的,一定是一个满心满眼只有他的人,一定是一个事事以他为先的人。   顾免不合适。   “你腰间的荷包是他送给你的?”   顾免捂着心脏,茫然的抬起头,一只手紧紧的攥住荷包,一张俊脸上满是复杂的情绪。   “三年前我曾看过,这里面是你们的结发吧。”   萧子毓眼神落在惨兮兮的顾免身上,有些可惜。   若是他也能遇到顾免,便好了。   但是一个心有所属的人,他不屑于去爱。   哪怕这个人爱的是将来的他。   萧子毓:“顾免,若是我将你的荷包和结发剪碎了,你待如何?”   顾免的脸上有一瞬间的空白,那一闪而过的杀意被萧子毓看的一清二楚。   顾免整个人已经快被逼疯了,“阿毓……我不是……”他有些无力的摇头,嗓音发颤,心间像是被插了无数把刀,刀刀不致命,却插的他鲜血淋漓。   萧子毓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朝他走了两步。   顾免将香囊护进了怀里,有些戒备的看向他。   萧子毓挑眉:“我只是想让你过来坐,看你的样子站不了多久就该被刺激晕倒了。”   萧子毓摊开手耸耸肩,回到刚才的位置坐下,两人面对面,顾免又将荷包系了回去。   他的动作掩在桌面下,动作轻柔满是呵护。   萧子毓看不见,却也能猜到他在做什么。   “你看吧,在你心里,我连他送的一个荷包都比不上。”   萧子毓看着满屋子的画,虽然长着同一张脸,但气质千差万别。   若是没有顾免,他真的永远也想不到将来自已会变成那副文绉绉的样子。   萧子毓站起身,看着他低垂的头:“你自已想想吧,我先去吃饭。”   ﹋o﹋   自从那日萧子毓单方面找顾免谈过话后,顾免便再也没有用那种哀伤又怀念的眼神看过他了,两人之间的关系也熟悉了好多。   像朋友一样。   “顾免!”   “顾免!”   萧子毓哐哐哐拍着门,抱着一坛酒:“我偷了师兄一坛好酒!我们快喝完!”   顾免打开门,接过酒,一脸无奈的看着他:“云师兄又找来了我可不帮你挡着了。”   “我打不过他,你知道的。”   萧子毓今日穿了一件月白色的衣服,同色系的发带束起高高的马尾,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   “及时行乐嘛!他找来了再说!”   萧子毓猫着腰溜进去,看着桌上未画完的丹青:“你又在画他啊!”   顾免将门关上,嗯了一声走进:“左右也没有什么事情做。”   “你这画技是越来越好了啊,”萧子毓惊叹的看着:“这神态竟如此逼真,宛若真人现世。”   顾免笑了声:“小马屁精。”   脑子里却突然闪过萧子毓含笑着叫他小马屁精的样子,嘴角的弧度落了下来。   时间果然不是相思之解药,这世间唯有思念了无尽头。   萧子毓认真的欣赏着画,并没有注意到顾免情绪。   顾免沉默着下楼,拿了两个碗,站在门口看着还撅着屁股看画的人:“不是说要喝酒吗?”   “过来吧。”   屋内有两个桌子,一个在中间,一个靠着窗子,顾免最喜欢在窗前的桌子上画画。   他将两只碗放到了中间的桌上,都满上了酒,萧子毓鼻子动了动,像只馋猫一样。   顾免眸中沁出笑:“少喝一点。”   萧子毓将碗拉到自已面前,双手端起与他碰杯,慢悠悠喝了一口。   “放心吧,我酒量虽然不如你,但是比起常人可好太多了。”   顾免嗯了一声,抿了一口酒。   熟悉的味道。   这是……秋白露?   曾经似乎听阿毓和云不知说过,这酒是师父珍藏的来着,被云不知偷来喝了。   这辈子居然落到阿毓手里了吗?   顾免沉默的喝着酒。   明日还是让红袖招的人再寻一坛来吧。   夜色渐渐暗了,透过窗子能看到满天繁星,萧子毓醉醺醺的拽着顾免去看。   顾免怕自已笨手笨脚的将刚画好的画毁了,轻手轻脚的收了起来。   “好多星星啊!好亮!”   萧子毓脸色通红,半个身子都探了出去。   顾免将他揪回来,有一种带熊孩子的无奈感:“这是二楼,很危险的。”   萧子毓转身挥开他的手,翻了个白眼:“你看清楚了。”   萧子毓一翻身跳下了窗子。   顾免一瞬间心仿佛跳出了嗓子眼,目眦尽裂,扑过去想要抓住他:“阿毓!”   萧子毓轻飘飘的落地,神情带着隐隐的骄傲,像是一只优雅骄矜的蝴蝶。   “我的武功只是比灵麓山的师兄弟们差,又不是一点轻功都不会。”   萧子毓挑眉看着半趴在窗子上的人:“怎么样?我师父这追星逐月不错吧!”   顾免板着脸跳下去,上上下下扫了他一眼,确认了人安全才松了一口气。   “子毓,这太危险了,会轻功也不能这么玩。”   顾免连教训人的语气都是温柔的,让人生不出任何反感的心思。   但萧子毓浑身上下都是反骨,他撇撇嘴,轻哼了一声,脸上带着些醉意:“要你管我?”   顾免扶额,叹了一口气:“你醉了,我先送你回房间吧。”   萧子毓无理取闹:“我不!我就要看星星!”   萧子毓抬头,看着四层高的红袖招:“你这客栈屋顶看星星不错,带我上去。” 第64章 番外:顾免回到阿毓少年时(十)   顾免也不试图跟一个醉鬼讲道理了,他现在只想顺着萧子毓,赶快将他送回去睡觉。   顾免拎着萧子毓的后脖领子,脚下运起轻功,将人拎到屋顶。   “顾免!你别拎我!”   “啊啊啊啊啊!我一定要毒死你!”   顾免将聒噪的萧子毓扔到楼顶,捏了捏眉心:“客栈里还有客人,你小声一点。”   萧子毓恶狠狠的看着顾免:“要是我轻功再好一点,我就自已上来了!”   顾免在他身边坐下:“那你为什么轻功不好啊。”   萧子毓疑惑的看向他,那双勾人的丹凤眼水光潋滟,面颊上也带着些酒后的红晕。   “之前身体不好,没有真气护体,空中太冷了。”   “他没有告诉你吗?”   顾免摇头,移开了视线,脑子里满是那人温润的脸。   他的目光像是要穿过夜幕到达那个他日思夜想的世界:“其实有些时候,伴侣之间不是非要什么都知道的。”   “阿毓不说,我便也不会去问。”   萧子毓好奇的看向他:“可是爱一个人,不都会好奇他之前的经历的吗?”   顾免望着天空,笑意温柔缱绻:“每对恋人之间的相处模式都不一样,子毓,你们是同一个人,你说他不问,会是因为什么呢?”   月色清冷,星子闪烁,蝉鸣声和蟋蟀的叫声相映成趣,晚风轻轻的吹,萧子毓发丝轻扬。   他看着男人的侧脸,初见时眉宇之间的纯善转化成了浅淡的愁绪,唇角牵起的笑不再灿烂热烈,多了几分柔和,很熟悉。   像画中人。   萧子毓看着他:“那你觉得,他爱你吗?”   顾免侧头望向他,斩钉截铁道:“爱啊,他当然爱我。”   “阿毓若是不爱我,又怎么会接纳我呢?”   “这世上不会有人比我更爱他,他自然也是爱我的。”   萧子毓:“所以他因为什么不问重要吗?”   顾免笑出了声,打趣道:“明明最开始是你问我阿毓有没有告诉过我,怎么现在又说重要吗?你们小孩子都这么善变的吗?”   萧子毓哼笑一声:“还不是因为某个为情所困的大人看上去快要碎掉了,我这个朋友只好勉勉强强补一补喽!”   “将就着用用吧!”   顾免声音温柔:“那先多谢子毓了。”   萧子毓神情骄傲,睨了一眼顾免:“不用谢,我一向做好事不留名。”   顾免笑了笑没有再接话。   最开始的时候,关于萧子毓的任何事情他都想知道。   萧子毓身上的飘忽感太重了,像是什么也不在意,他总怕自已抓不住他,拼命的想挤进萧子毓的世界。   后来是因为什么不再执着了呢?   一首首的情诗,句句都有有回应爱你,无底线的纵容……   萧子毓太温柔了,他的爱就像是藤蔓,一圈圈的将人缠绕起来,搭建一个舒适的温床,固执的将自已所珍视的藏在里面。   萧子毓对顾免的执着似乎从生活中的每一件小事中都能窥见一丝蛛丝马迹。   风有些大了,顾免感受到了些许凉意,出声提醒他:“该回去了,吹冷风又该着凉了。”   萧子毓没声音,顾免转头,看着呼呼大睡还不忘扒着屋脊的人,头越发疼了。   真上房揭瓦,皮猴子一样。   他是真的没想到那么温柔的萧子毓少年时能这么皮。   顾免叹了口气,轻手轻脚的将人放回了房间。   最近叹气的次数是越来越多了啊!   第二日一大早。   “砰砰砰——”   “萧子毓!你给我滚出来!”   “我的酒呢!”   “砰砰砰——砰砰砰砰——”   顾免正在画画的手抖了一下,呼出一口气,扬起一个公式化的笑,准备去拯救即将被制裁的萧子毓。   门嘎吱一声被打开,云不知正气势汹汹的站在萧子毓房门口拍门。   不愧是师兄弟,连敲门的方式都如此一脉相承。   听到开门声,云不知一脸怒火的转头,看到是顾免,整个人怒火加倍。   顾免:“……”   完蛋,比之前任何一次都生气。   昨天喝的时候就尝出来了,极其罕见的秋白露,只是那时候他心绪不佳,便也没有太在意。   如今的萧子毓还真是一只小狐狸,和阿毓真是分毫不差!   这债主都找上门来了,这可如何是好。   云不知冷声道:“来打一架。”   顾免几乎要维持不住脸上的笑:“师兄这就不必了吧……”   云不知翻了个白眼:“你自已多大了自已心里没点数吗?喊什么师兄?”   奔三的顾免:“……”   扎心了。   顾免试图劝阻云不知要以理服人。   云不知嗤笑一声:“再磨磨唧唧我就去揍萧子毓。”   顾免:“去城外。”   云不知冷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萧子毓鬼鬼祟祟的打开门,冲他比了一个大拇指,笑嘻嘻道:“好兄弟!交给你了!”   顾免伸出一根手指头,示意他最后一次。   萧子毓小鸡啄米式点头:“嗯嗯嗯嗯。”   或许是觉得诚意不足,他又双手抱拳,声音坚定道:“大恩大德没齿难忘!下次还偷酒给你喝!”   顾免面无表情转身就走。   还是别了,他不想打架。   城外,小树林。   战斗一触即发,两人瞬间交错,剑刃与扇子相碰,发出清脆的撞击声,火花四溅,仿佛夜空中的繁星坠落,两人身形快如闪电,让人眼花缭乱。   顾免的剑法大开大合,气势磅礴,仿佛一座不可撼动的山岳,云不知身形矫健,步伐灵活,让人难以捉摸。   两人风格各异,但师承同一脉,总有相似之处,况且顾免还与多年后的云不知对打过,怎么可能真的打不过才二十岁的云不知。   眼见顾免又要故意输他半招,云不知的怒气值蹭蹭上涨,眼里满是怒火:“你今日若是敢再放水,我便真的杀了你!”   又不是真的傻子,那么明显的放水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顾免心道可惜,便开始全力应付。   树叶簌簌的落下,在半空中又被斩断,洋洋洒洒铺天盖地。   两人之间难分伯仲,一架打下来有一种棋逢对手的开怀。   云不知挑眉看向他:“等我到了你这个年纪,一定比你还厉害。”   顾免嗯了一声。   都不用到他这个年纪,甚至用不了两年。 第65章 番外:顾免回到阿毓少年时(十一)   两人回到红袖招时萧子毓正托着下巴将西红柿鸡蛋里的青椒挑出来。   云不知站在萧子毓身后捏住他命运的后脖颈,语气阴森森的:“不回灵麓山也不来我那醉云楼,就赖在人家的红袖招是吧。”   萧子毓筷子吧嗒一声掉在了桌子上,眼睛瞪大,一双狭长的丹凤眼生生瞪成了圆滚滚的猫儿眼。   萧子毓侧过眼睛瞟着云不知,笑的讨好:“师兄我错了。”   云不知玩味的看着他的表情:“那你说说,你错在哪里了?”   萧子毓磕磕巴巴半天,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云不知放开他,在他身旁坐下,扇子在手心拍打:“能屈能伸,真不错啊师弟。”   改是一定不改的,错是一直在认的。   一点不含糊。   他这个师弟啊,熟人面前插科打诨认错撒娇,小霸王一样,混蛋的很。   生人面前又死倔,打断骨头都不认输的那种。   也不知道该夸呢还是该教训呢。   顾免坐在萧子毓对面,随手倒了两杯茶递给两人。   云不知抿了一口:“青龙雀舌?”   “你从哪里搞来的?”   顾免放下杯子,看向云不知:“前些日子郢州的掌柜来过一趟,他带了的今年的新茶,师兄带一些吧。”   萧子毓不高兴了:“师兄你的醉云楼在郢州又没有!这茶叶一年本就产不了多少还分给你?你这是抢劫!”   云不知面无表情:“秋白露。”   萧子毓瞬间噤声,像是被掐住脖子的尖叫鸡,怂唧唧的吃饭。   顾免想到了曾经云不知被萧子毓拿捏的样子,又看了一眼乖乖吃饭的萧子毓,眼中满是笑意。   萧子毓不经意间对上顾免带着些笑的视线,狠狠瞪了他一眼。   吃过饭后云不知破风扇敲了敲萧子毓的头,笑的像一只狐狸:“师弟啊!那秋白露是我偷师父的,现在正好有一个顶缸的了。”   “祝你好运呐~”   云不知说完便拍拍屁股走人了。   萧子毓:“……”   天崩地裂也不过如此。   他偷偷跑下山这件事情师父还没有和他算账呢,如今再加上这一坛秋白露。   吾命休矣!   萧子毓可怜兮兮的看向顾免。   顾免没有告诉他自已又派人去找了,只道:“师父一时半会应该想不起这酒。”   至少上辈子这酒的事情到阿毓二十六岁虞清屏的孩子满月宴上才被发现。   萧子毓现在才十八岁,还差好多年呢。   萧子毓气呼呼的:“都怪师兄!他肯定是故意的!”   顾免:“是你非要去拿师兄的酒的……”   萧子毓瞪他一眼:“你到底是哪边的!”   顾免看着他炸毛的样子有些好笑:“你这边的,你这边的,别生气了,是我说错了。”   萧子毓冷哼了一声,转身出了房间。   “进宝!进宝!帮我把我的摊子支起来!开工了!”   顾免远远的听见的萧子毓兴致勃勃的声音,眼神飘的有些远了。   是不是他只要保护萧子毓八年,他就能,见到他的阿毓了?   顾免摩挲着茶杯,眼神平静的看着桌上已经冷了的茶水,面无表情的一饮而尽。   他耽搁的时间有些久了,到萧子毓的摊子前已经有人在了。   “萧大夫,听闻您医术高超,能妙手回春,在下能否请您替小女瞧上一瞧,事成之后必有重谢。”   顾免认识他,陈员外,这青州城有名的大善人。   只不过上次见面时,陈员外面色红润,现在却满脸疲惫,连一向温和睿智的眼神都透着些沧桑。   萧子毓远远的瞧见了顾免,冲他招招手:“顾免!”   萧子毓说话时下巴的胡子一动一动的,看着像没有粘牢。   顾免看着有些想笑,碍于萧子毓强烈的形象包袱,识趣的没有说出来。   “放心吧,我跟你去瞧瞧。”萧子毓维持着世外高人的范儿,一脸高贵冷艳的说着。   为了装的像那么一回事,萧子毓特意穿了一身白衣,瞧着是有那么几分仙风道骨。   “这位是我的友人,可否与我一同前去。”   “萧大夫请随意。”陈员外姿态放的很低,又鞠了一躬。   萧子毓胆战心惊的往旁边挪了一步,没有站在陈员外正前方。   被一个年纪能当他爹的一鞠躬二作揖,自已怕不是要折寿。   陈员外抬起头,看了挪了地方的萧子毓,对这个遮遮掩掩不以真面目示人的大夫有了几分好感。   顾免与陈员外对视一眼,相互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一行人来到陈府,一进门就仿佛置身于书香世家,扑面而来的大方典雅。   像是每个人都读过那么几页书卷,明得那些事理。   两人被领到陈小姐闺房外,侍女们分作两列一一进入,陈员外站在门口,伸出手示意:“萧大夫,顾老板,请。”   萧子毓还了一礼,摸着胡子维持着淡然的姿态进门。   陈小姐正脸色苍白的躺在榻间,整个人面颊凹陷,瘦的厉害。   萧子毓一见到人眉心就拧了起来,吩咐侍女将陈小姐的手腕从杯子里拿出来,手指虚虚的搭在脉上,眼神落在少女手心染上的的那一点红色上,神情更加严肃:“怎么不早请大夫?”   陈员外看着萧子毓的脸色,整个人更加紧张,双手发抖:“请过了,请过了,吃了好些药,一直反反复复不见好,萧大夫您……”   萧子毓:“您放心,陈小姐的病能治,您之前的药方还在吗?方便给我看看吗?”   陈员外听了萧子毓的话终于松了一口气,连连点头:“款冬!将小姐的药方交于萧大夫过目。”   站在那一排侍女最前方的一位少女微微颔首,走过来,从腰间掏出一张药方,展开,双手递过去。   陈员外解释道:“款冬一直贴身照顾小女,又略通药理,小女的药方一直都是款冬收着。”   萧子毓接过,扫了一眼:“这药现在还在吃吗?”   陈员外摇头:“今早停的。”   萧子毓将药方还给款冬:“有纸笔吗?”   “有的。”款冬小跑着去拿纸笔。   萧子毓:“脾肺气虚,中气下陷。”   笔下刷刷刷写下人参、黄芪各一两,白术一钱,升麻两钱。   萧子毓语速很快,下笔也快,写完后将药方递给款冬。   “近些日子千万不要给陈小姐吃萝卜,与药性相冲。”   “另外,”萧子毓弹了弹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开口道:“最近可有人采了一种紫红色的浆果?” 第66章 番外:顾免回到阿毓少年时(十二)   陈员外回想了一下,道:“前些日子我外甥女汐语来了一趟,带了些龙葵。”   萧子毓意味不明的嗯了一声:“那可不是龙葵,那是马桑或者商陆,不管哪一种都有毒。”   “不过陈小姐吉人天相,近些日子受了凉,一直在呕吐,也算是有惊无险了。”   “只要把身子补好便没有什么问题了。”   陈员外压下心头的疑惑,亲自将两人送出门,说是改日亲自将诊金奉上。   萧子毓顺着胡须:“那龙葵、马桑、商陆如果不是有过接触,常人也不会分辨的出来,陈员外莫要多想。”   陈员外应了声好,两人走后,又招手唤来小厮:“去请表小姐过来。”   兰汐语与岚儿感情甚犊,私心里,陈员外并不想胡乱的揣测一个小姑娘。   兰汐语过了两三日后才风尘仆仆的来了,一进府便风风火火的跑去了陈梓岚房间:“表姐!都这么久了这病怎么还不见好?”   “你怎么都不告诉我!”   陈梓岚虚弱的掩唇咳嗽,气色看起来比前两日好了不少。   “左右不是大事,倒是麻烦你再跑一趟了。”   兰汐语撅着嘴替她掖好被角:“表姐,你这话就见外了。”   兰汐语与陈梓岚是完全不同的两个类型,前者热烈的像一团火,后者沉静的像夜幽昙。   才吃了几日的补药,陈梓岚精神头还不是很好,才说了两句话便感到乏了。   兰汐语替她掖了掖被角,叮嘱她好好休息后便去找陈员外。   “舅舅,您特意找我是有什么事儿吗?”   陈员外锐利的眼神紧紧盯着兰汐语:“汐语,听说你前些日子给岚儿带了龙葵?”   兰汐语眼神带着笑意:“是啊,表姐不是最喜欢酸酸甜甜的果子了吗?我前些日子听说龙葵口感甚佳,便特意去找了一些来。”   陈员外:“倒是让你费心了,汐语自已有尝过吗?”   兰汐语摇摇头:“龙葵太少见了,我按照他给的画纸,满山只找到了一株,便都留给表姐了,还未曾尝过。”   陈员外挥挥手,一个侍女端过一盘龙葵。   陈员外:“你有心了,舅舅前些日子寻到了很多龙葵,汐语也尝些吧。”   “真的吗!”兰汐语有些高兴,摘了一颗放进嘴里,尝了尝:“确实好吃,难怪表姐喜欢!”   陈员外看着她无知无觉的表情,神情渐渐放松了下来,差人带兰汐语去休息。   至于那半盘子果子,确实是可以吃的龙葵。   若是故意的,在面对一模一样的果子的之时,一定会心虚害怕,怕那时商陆或者马桑。   而兰汐语没有,她是无心的。   萧子毓和顾免两人并没有关注这件事情的后续,第二日收到陈员外送来的五百两诊金后萧子毓高兴的合不拢嘴。   “走!今天我请客!想要什么都行!”   顾免推开他搭在自已肩头的胳膊:“这样搭着不难受吗?”   “我都是能做你长辈的年纪了,你怎么能对着我称兄道弟呢。”   萧子毓轻哼一声,嘟囔了声小气鬼,还说随时说教别人的人最烦了,说完便跑走了。   顾免坐在桌前,倒了杯热茶,慢悠悠的喝完。   又过了几天,萧子毓要离开青州,顾免担心他,便跟着一起。   进宝哭唧唧的站在红袖招门口抹眼泪。   “呜呜呜萧大夫,你还会回来吗呜呜呜……”   “我舍不得你……”   除了你谁还会记得给我买小零食,谁还会把我当个人呜呜呜……   顾免和孙掌柜交代完事宜,看着哭的丑兮兮的进宝,眼神带着好奇:“进宝,你怎么了?”   孙掌柜将自已手底下的人猜的透透的:“应该是舍不得萧大夫。”   顾免哦了一声:“那跟我们一起走?”   进宝打了个哭嗝:“那还是,算了吧。”   “我马上就,攒够钱,娶绿莞姑娘了。”   “萧大夫,你一定要记得回来看我呜呜呜……”   萧子毓被进宝折磨的脑袋疼,还好没有扑倒他身上哭,萧子毓偷偷松了一口气。   两人去了冀州,红袖招最开始的时候便是开在冀州的。   顾免又去了熙宁寺,当年他在最迷茫的时候也在这里待过一小段时间,日日听听经文,吃吃斋饭,瞅着寺里的那棵古树发呆,慢慢的心情倒也平静了下来。   顾免很有礼貌的敲了敲门,听到净尘和尚后应声后才带走萧子毓推门进去,一切还是从前的样子。   一如两年前的样子,也一如上辈子的样子。   “顾施主,请坐 ”   净尘和尚比了个请的手势,倒了两杯茶后便闭上眼睛拨弄着念珠。   萧子毓盯着他瞅了瞅,眼神充满了好奇。   净尘和尚睁开眼睛:“萧施主,又见面了。”   萧子毓眼神带着惊讶:“你认识我?难道我们在将来也是朋友?”   净尘和尚微微颔首。   萧子毓看了一眼顾免,问净尘和尚:“大师,你能让顾免回去吗?”   再待下去那呆瓜怕不是要疯了。   净尘和尚摇头:“一切皆有定数,二位施主莫要着急,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啊……”   “可是……”   萧子毓还想再问,被顾免打断:“好了子毓,法无定法,人生无常,一切随缘。”   萧子毓挑眉看着他,难不成这个家伙找到回去的方法了?   两人对视一眼,又各自移开视线。   净尘和尚看着萧子毓空空如也的手腕,又看了一眼颜色越来越亮的红线,感叹了一声缘分使然,便再也没有说话。   二人又离开了熙宁寺。   之后的日子平静无波,他们在冀州待了一年,又去了沧州。   那一年,顾免拦下了一个恶霸射向萧子毓的袖箭,砍了他一只胳膊,又解决了后来的一连串事情后,顾免终于有了一种自已要离开了的预感。   顾免写了信交代了各位掌柜,将红袖招的所有产业都留给了萧子毓和将来的顾免。   第二人萧子毓来寻人时却发现屋子里空无一人,愣愣的坐了一会儿后才发现桌上有一封写给他的信。   萧子毓拆开,这么久了,萧子毓才发现,顾免的字与他的字像了八分。   “这字果然是我教的,顾免又骗我。”   萧子毓笑了声,开始看信。   “子毓亲启,见信展颜。   岁月如流,寒暑三易,与君相识,何其有幸。三载光阴,目睹君之别样风采,实乃人生一大幸事。   余深知,君与吾所念之不同,然余过往之举,实有不当之处,还望君海涵。余当自省其过,以图后效。   愿君福寿康宁,笑颜常伴。祈君日日欢愉,无忧无虑。   望君,珍重。   顾免留。”   萧子毓看完后嗤笑一声:“还知道你混蛋啊。”   “明日便去他说的水绕村吧,总得把那个呆瓜捡回来……”   那个呆瓜会像那个顾免爱萧子毓一样爱他的吧……   五年后,水绕村。   雨滴淅淅沥沥的落下,整个世界绿意盎然,烟雨蒙蒙中,萧子毓朝桥上一个浑身湿漉漉的少年伸出了手。   “要跟我走吗?”   少年抬起头,愣了半晌后轻轻的握住萧子毓的手,那张充满稚气的脸与顾免如出一辙。   谁也没有看到两人之间悄然延伸出的红线。   命运的齿轮悄然开始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