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你转校很久了   作者:三千风雪   文案:   二中转来一个看起来很乖的学霸,空降年级第一   腰细,腿长,干净好看的像一幅画   死板,无趣,疏离冷淡的生人勿进   转学生来了一个月   同班同学撞了一下谢星澜的肩:“哎,你觉得夏衾怎么样?”   谢星澜看了一眼夏衾   吊儿郎当:“除了脸一无是处的书呆子。”   后来有一天   他和夏衾在校园的后门被一帮小混混堵住了路   谢星澜看到夏衾面不改色的给了小混混三个巴掌   一声比一声响亮,打得小混混毫无还手之力   夏衾那张常年没有什么表情的脸,吐出两个字:“疼吗?”   小混混瑟瑟发抖:“不、不疼。”   夏衾冷淡道:“是吗。但是我疼。”   他抬起手,将充血的指尖递到谢星阑面前:“帮我吹。”   谢星澜:“……”   我草,老婆好辣。   *阳光开朗大男孩x病娇美女蛇(bushi)   *大帅比x小辣椒   排雷:   *受有前男友,但无亲密接触   内容标签:情有独钟 欢喜冤家 破镜重圆 甜文 成长 校园   搜索关键字:主角:夏衾,谢星澜┃配角:┃其它:   一句话简介:我的野蛮男友   立意:遇到困难,不畏艰险,迎难而上! 第1章 转校   西城的八月暑气未消,大街上随处可见还是穿着短袖的路人。   南方城市的夏天总是潮湿又闷热的,前两天下了场大雨,地面湿漉漉的到现在都没干。西城二中的校门口是一条老旧的人行道,铺砖的,零星穿着校服的学生在人行道上走。   两旁划满刻痕的墙上糊着一层又一层的报纸。   越临近校门口,这片涂鸦了一半的老墙壁上,各种小广告满天飞。   ——大师算命!一分钟就能知道你姓什么!   ——强效回心转意符今日打折,五块一张,学生证打八折!   ——重金寻爹!符合要求者来:年龄不限,王者段位最低星耀!   最后一条广告还附上了一张五连跪的截图。   上面有一行让人泪目的广告语:   “助力峡谷振兴,点亮万千儿童的梦!”   “爸爸,你在哪里……孩儿在王者峡谷好想你……”   知了没完没了的叫。   午休的点,二中的校门开放半小时,供学生们到门口的小吃街买中饭。   不少穿着校服的女生坐在奶茶店里,偷偷拿出手机刷空间。此时,西城二中的校园墙已经被一张偷拍的照片给刷屏了。   西城二中告白墙:wocccc,兄弟萌,今天中午学校门口停了一辆劳斯莱斯啊!有图有真相,这是哪家的公主少爷亲自来读书了?   评论跟了一排:   “6666。”   “看到了,车还停在那儿呢。”   “小道消息说是转学生,好像转到高二实验班!”   “实验班?什么富二代想不开高二转到我校实验班,多活几年不好吗……”   ……   告白墙的劳斯莱斯照片被转了一千多条,始作俑者却浑然不觉。   夏衾背着一个黑色的空书包,右手边一个行李箱,安安静静的站在教务处门口。   打眼望去,是个清瘦的少年。身材挺拔,但目测不到一米八。头发偏长,只是架着一副笨重的黑框眼镜,遮住了大部分颜值。   如果仔细观察,不难发现是个惹眼的有些过分的帅哥。   微信不断地跳出消息,是他北京的发小闫曼女士——身在千里之外的北京都操不完的心。   语音消息一条一条的发,每条都超过六十秒,夏衾垂着看了眼,压根不点开,面不改色的回复:[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了就???]   闫女士看到他的回复,连发了三个黄豆愤怒的表情包。可见其怒火之大。   [你听听我上一条语音说得什么??]   夏衾点开来,闫女士标准的北京儿化音被播报:“妈妈的妈妈叫外婆,请问爸爸的爸爸叫什么?”   夏衾:“……”   “你有病。发这个给我干什么?”   闫女士义正词严:[为了测试你有没有好好听完我的语音。]   夏衾再一次发送了六个点过去。   闫女士锲而不舍的发消息,这回都是打字了:[衾哥,你别担心。虽然你的人转学去了西城,但是你的魂魄与精神永远留在了我们伟大的首都十三中!]   夏衾懒得理她:[说人话。]   闫女士:[人话就是好好照顾自己,姐们儿等你杀回北京!]   闫女士犹豫了一下,又说:[游醒在你退学之后一直打听你去了哪里,但我们都没跟他说,因为渣男不得house,舔狗也是(黄豆微笑)]   猝不及防看到前男友的名字,夏衾神情顿了顿,没什么太大的感觉。   哪怕这个“前男友”诬陷他作弊,宣传他“同性恋”,害得他被退学,从首都流放到这座名叫“西城”的南方城市。   夏衾的性格似乎从骨子里透着一股薄凉和淡漠,对人的不信任也一同刻在了DNA里。游醒这么做,他一点儿都不觉得意外,同样也不觉得伤心难过。   天生的冷情给了他一股由内而外散发的,不好接近的冷漠气质。用闫女士的话来说,就是长得看起来像恨了全世界,路过的狗都要被他踹一脚。   微信对话框里,闫女士已经开始生硬的转换话题,变成一些关心他吃住习惯的内容。   “嗡嗡”几声,新的聊天消息跳出来。   来自于一个备注为“妈”的账号。   [到学校了吗。]   [何主任会接待你,别惹麻烦。]   [看到消息马上回我。]   比起好友的关心,自己这位亲妈说话就显得格外不客气,甚至透露着一丝距离感。   夏妍一连发了好几条消息,估计是觉得语气太过生硬,最后又不自然的补了一句:“你一个人出远门不安全,妈不放心多问几句。尽快报道,你蒋叔叔的时间很宝贵,他到西城出差已经很累了,还要特意来送你——”   语音被夏衾骤然掐断,他懒得继续听夏妍说什么,单手打字回了个:[知道了。]   蒋叔叔全名叫蒋权,是他名义上的继父。夏衾对父亲的概念不是很深刻,毕竟如果一个人在短短十七年人生中就换了四个老爹,任谁也不会对这个职称有什么深刻的感情。   假设要给“你以为四海之内都是你爹啊”这句话挑选一个最合适的人,夏衾觉得自己当之无愧。   记得蒋权,是因为这人在夏妍一众的候选人中,官最大,钱最多,目前在岗时间最长。   校门口的劳斯莱斯,就是他第四任继父雄厚的资本。来之前,蒋权已经打点好了西城二中上上下下所有的相关人员,临走时拍了拍夏衾的肩膀:“好好读书,过段时间叔叔跟你妈再来看你。”   “不用了,有什么事儿就漂流瓶联系吧。”   “转告我妈要是想我了就打我号码,还是建行的没有变。”   蒋权着实无语了一阵,端着中年男人长辈的态度开口道,一说话就是爹味十足:“小衾,你一定要这么跟我说话吗?”   好歹相处了有一年,依然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夏衾微微惊讶:“怎么了,英语说也行。”   他一本正经道:“good byebye SB,China CCB(中国建设银行)number is——”   为了节省时间,夏衾决定只挑重点的翻译,阿拉伯数字干脆就用手比划,形象生动的打了一串手语。   单手比划到银行卡数字第六位的时候,蒋权终于受不了这个神经病了,以至于都没有听出夏衾夹叙夹议的中式英文中还夹杂着一个骂他的“SB”。   男人气急败坏的转过身,拂袖而去。   走远了,夏衾听到蒋权的助理念叨他。   “没心没肺的,就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蒋总,您还年轻,跟太太再要一个吧。”   夏衾挥手:“加油啊叔叔,这么爱做爹,一定能当上真的爹。”   “砰”地一声,回应夏衾的是狠狠关上的车门。   夏衾把人膈应够了,才收回视线。   其实蒋权的助理说得没错,他就是一个养不熟的白眼狼。但是他也没有求谁养他吧?   上赶着给自己当爹,也不想想——   这么优秀完美的儿子,他生的出来吗?   想当自己爹的人都从西城排到法国了。   夏衾不习惯地推了下黑框眼镜,拖着行李箱往政教处走。   负责带他报道的是政教处的何主任——个子矮,但是嗓门奇大无比,完美的诠释了什么叫做浓缩才是精华。   地图上显示,要去政教处还得穿过一个长长的校前广场。   夏衾拖着行李箱走的时候,正好是上课时间。校前广场没多少人,但有不少值日生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他现在还不知道自己在西城二中的校园墙上出了名了。   人设是亲自来读书的世界第一有病王子殿下,还有个开劳斯莱斯的富豪老爸。   夏衾没有多看周围的风景,对于这个自己即将就读的学校也并不好奇。   因为夏妍总是改嫁的缘故,夏衾在每一个城市都不会呆太久。去哪个城市读书,取决于夏妍又在哪个城市找到了新男友。   义务教育九年里读了十三个学校,转学频率高的可以去申请诺贝尔转学奖,由美国五星上将麦克阿瑟为其颁发奖杯。   胡思乱想了一会儿,夏衾已经来到了政教处门口。   这几天西城的温度再创新高,达到了四十度的高温。政教处开着空调,半掩着门,夏衾敲了敲门,政教处的大门自动打开了。   冷空气扑面而来,吹散了他心里那股燥热。   空调风呼呼的吹,看得出来挺老旧的。   房间坐北朝南,正值上课时间,整个政教处空荡荡的,有点泛黄的琉璃玻璃窗上是青葱碧绿的爬山虎,典型的西城风格。   夏衾扫了一眼屋内,只有一个年轻的男老师坐在靠右的位置上奋笔疾书。   “您好。”夏衾礼貌开口。   年轻老师听到动静放下笔,抬起头。   夏衾这才注意到——这老师真是年轻的有点儿过分,而且长得还挺帅。   头发不短不长,刚好能露出光洁的额头。桃花眼也很有辨识度,眼尾有点下垂,就是气质看着不像个教书育人的老师,反而有些混不吝的痞气。   “哎。”这人道:“你好,同学你是……?”   声音也挺好听的,不是那种故作低沉的气泡音,干净清亮的像冰块掉进了玻璃杯,还带点儿磁性。   “我是今天来报道的学生。”夏衾乖巧的称呼:“老师。”   “……?”年轻老师指了指自己,有点儿惊奇:“你叫我老师啊。”   “?”   夏衾微微迟疑。   “啊,对对。”年轻老师站起来,一米八七的身高很有压迫感,痛心疾首道:“没事儿,我就是太感动了!像你这样懂事有礼貌的学生不多了,现在的学生,没有一个是肯叫我老师的。”   年轻老师边说边走过来,很友好的问:“哎,这位同学,你需要什么帮助吗?老师生平一大爱好就是乐于助人。”   夏衾看了眼热情洋溢的年轻教师,觉得有点儿古怪。   他是听说过西城人民热情好客,难道西城的老师也热情好学吗,学生的学。   “怎么不说话,有伤心事啊。”年轻教师语重心长,说出来的话却很欠打:“有心事别藏着,说出来老师也开心开心。”   “……”   夏衾更不想说话了。   “对了,你不是说你新生报道吗。几班的?”   “高二七班。”   “巧了吗这不是。”年轻教师和他勾肩搭背,宛如一对刚认识就一见如故的好兄弟。   夏衾冷着脸躲开。   这老师却没有一点儿被嫌弃的b数,还在那儿滔滔不绝:“我也七班的。”   “你在七班教书?”夏衾顿时有点儿绝望,由衷的希望这二逼老师教的是体育,免得耽误他考清华北大。   “有问题吗?有问题以后课堂上可以多问问老师。”   ……   夏衾现在只有怎么立刻转学这一个问题。   好在何主任的出现制止了夏衾这个刚萌芽的念头。   跟何主任一起来的,还有他标志性的大嗓门:“谢星澜!我让你在政教处抄书,你站起来干什么!我看你这学期的学分又不想要了吧!”   谢星澜恢复了一秒正经的站姿,声音懒散道:“报告,何老师,我正在认识新同学呢。”   “还认识新同学,你认识的怎么样了。”何主任冷笑一声。   这种冷笑不代表老师讨厌这个学生,相反,是很喜欢这个学生才会有的熟稔自然。   “说实话,我感觉我们俩的关系已经开始有点暧昧了。对吧,新同学。”谢星澜看向夏衾。   夏衾:……暧昧你大爷。   开学第一天,打架违反校规。冷静,冷静。   “暧昧个头,你少给我欺负同学,去去去。”何主任早就习惯谢星澜这幅吊儿郎当的样子。   “你就是新生吧,跟我来。”何主任对夏衾道:“我先带你去高二七班。”   夏衾面无表情的拖着行李跟上,刚走到门口,又被人勾住了肩膀。   “同学。”刚才厚颜无耻冒充老师的罪魁二逼,没有一点儿愧疚的样子,露出仿佛很真诚的表情开口:“不好意思,我刚真不是故意的。”   嗯嗯嗯,你是故意不小心的。   “正所谓误会是一段美好的缘分开端,我感觉你挺合我眼缘的,交个朋友怎么样?”   谢星澜伸出手想要和他握手言和,微笑时露出标准的八颗牙齿。   “重新认识一下,我姓谢,谢星澜的谢,星是谢星澜的星,澜是谢星澜的澜。”   夏衾看着他,然后看了眼肩膀上的手,抓住他的手腕硬生生的扯下来,彬彬有礼道:“我姓夏,下面我对你有一句脏话要说的下。”   “单名一个衾,衾你现在立刻滚出我的视线的衾。”   这脑子有病的帅二逼听完,不仅没滚,还情不自禁的鼓掌:“好6的谐音梗,我输了。”   夏衾忍无可忍:“滚。”   --------------------   好久没写校园文啦!   大概是有点儿二逼的搞笑男攻x清冷小美人(应该)   设定和《这A》里面有点儿不一样,是正常世界观~   小谢现在还是个纯直男!   因为不小心和别的作品撞名缘故,小谢的“阑”字改成“澜”一下~   长大之后的工作大概是创业公司老板(随时破产版)x大明星(超有钱)   也不长,可能80章左右哈哈哈哈哈哈!希望大家喜欢吼吼!   经读者朋友提醒修改部分台词,开文时是三月初,没有注意到这一点,非常抱歉 第2章 认不识   “你的情况,十三中政教处那边在交接学籍的时候已经跟我说过了。”   何主任一边在前面走,一边开口。   从政教处去高二七班,要穿过一道长长的林荫道。   边上就是篮球场,正值午后雨过天晴,阳光洒下来,被树叶撞散成了一片一片的光斑,落在地上,也落在了夏衾脸上。   何主任偏头看过去,刚好能看到夏衾的侧脸。   双肩书包白衬衫,乌发黑瞳,气质干净温顺,像一副黑白水墨的山水画。鼻梁上架着一副偏大的黑框眼镜,怎么看都是个懂事听话的好学生。   想起他转学之前的那些传言。   何主任是真的没办法把这个少年和“同性恋”结合起来。   “以前的事情,过去就过去了。”何主任道:“我看了你的成绩,啊还是可以的,来到我们西城二中,别的事情就不要多想了,好好学习。你还年轻,年纪小,学习就是你当下最重要的任务,明白吗。”   “明白,何老师。”   “最重要的是,不要早恋。”何主任严肃道:“不管是女同学还是男同学都不行。”   夏衾看了何主任一眼,对于他知道那些传闻的事儿,似乎一点都不意外。   游醒那新女友当时在校园论坛把他是男小三的帖子发的到处都是,夏衾都觉得还能有学校要他都很神奇。   最终他决定归咎于自己那第四任继父神通广大的权利。   官大一级还真是压死人。   转了个弯,高二七班的教室就已经映入眼帘。   何主任微微颔首:“进去吧。”   夏衾抓了下书包带子,从教室的后门进。   正好是下课时间,他的到来并没有引起太多的注意,也有看过来的几道视线,但对他的到来似乎都采取了漠不关心的态度。   何主任还站在门口,对一个看起来像是班主任的女教师招手:“赵老师,你过来,我有点儿话要对你说。”   夏衾坐下的时候,还能听到走廊里传来何主任和班主任讲话的声音。   真不是他故意偷听的,而是这个位置刚好就在后门,两人说话的内容一清二楚。   “赵老师,你怎么回事,你知不知道谢星澜干了什么?”这是何主任的声音。   听到这个二逼的名字,夏衾下意识的多留心了一秒。   “我知道。何主任,您消消气。主要是我们也没想到他会用学校的免费紫菜汤泡免费的饭,然后在宿舍里养狗……”   听到这里,夏衾一向波澜不惊的内心都感慨了一下。   什么二逼啊这哥们,24K的纯享版。   冒充老师在刚才那大哥的学生生涯中似乎都已经是不值一提的事情。   “他那是养狗的问题吗?要不是宿管老师发现的及时,他都伺候那狗生二胎了!怎么,我是不是还得提前恭喜他当爹呢!啊?啊?”   “是是是,何主任您说的是。这次一定要严肃的批评他,太过分了真的是。”   “三千字检讨,一个字都不能少!周一国旗下讲话,通报批评,明白吗!”   接下来是“哒哒哒”皮鞋离开的声音。   还有班主任老赵——赵艳芬同志气急败坏的骂声:“这兔崽子!毛飞!给我去政教处把谢星澜叫回来,我非扒了他一层皮不可——”   “我去,老赵这次是被气的不轻啊,都飚脏话了。”   班级里站起来了一个小平头跑了出去,随后夏衾身边的哥们就冒出了一句感慨。   “真不愧是谢哥,放眼望去整个二中,像他这样的——”   “二逼。”   “对对对,二逼,太精准了。”那人点点头,然后猛地反应过来:“呸呸呸,不对!什么二逼啊,谢哥是人才!人才懂吗!人群中的高才!我可没骂他啊!”   “哎,不对,你谁啊?”那哥们看到夏衾,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我刚转来你们班。”夏衾开口。   “哦哦哦,原来是转校生啊。”哥们一脸恍然大悟,然后对他十分好奇道:“我去,你就是那个老爹开劳斯莱斯接送的王子转校生?”   夏衾愣了一下,挑眉:“王子?”   他继父已经神通广大到当上国王了吗,不能吧,社会主义国家也不允许他复辟帝制啊。   “今天中午学校告白墙上都传疯了,没想到你竟然转来了我们班。”哥们一脸震惊:“不愧是家里开劳斯莱斯的,刚入学就敢骂谢哥是二逼,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对了。”哥们八卦的凑过来:“那劳斯莱斯的车主,是你亲爸啊?”   “表的。”   夏衾对他上一个话题挺有兴趣的:“你的谢哥,叫谢星澜?”   “什么叫我的谢哥?谢哥是同学们的谢哥,是人民群众的谢哥!”那哥们说完,往后看了看,似乎比怕班主任还要怕这个所谓的“谢哥”:“你新来的,不要瞎打听。总而言之,校霸的事情别多问。”   校霸?   夏衾想到刚才何主任骂他给狗接生二胎的事儿。   原来是爸爸的爸吗,好伟大的父爱。   “除非你想要挑战谢哥在学校里的统治地位,那你可以给他下挑战书。”那哥们继续。   “没兴趣。”夏衾开口。   他翻出书包里刚领的教材,准备熟悉一下西城的教学进度。   谁知道这哥们是个自来熟,不依不饶的继续:“对了兄弟,我还没自我介绍呢——林思则,人生准则就是一不做二不休。一是什么都不做,二是不停地休息,在上次月考中考了倒数第一,原因是原来那个考倒数第一的人转学走了。”   “如今看到你转学进来,我很高兴。哥们你是真有勇气,高二从外地转学来重点中学,下周的月考,我能不能往前走一名,就靠你来垫底了!”   林思则一口气说完,问道:“对了哥们,你在你原来那学校考第几名?”   “第一名。”夏衾面不改色的开口。   “……”   “夏衾。”夏衾介绍完自己的名字,友好微笑道:“人生准则是不跟弱智做朋友。”   说完,这看起来明明乖巧安静懂事礼貌的要死的转学生同桌,面不改色的拿出一支水笔,然后泾渭分明的在两人一桌的书桌中间,冷冷地划了一条三八线。   然后扔了笔,平静地宣布:“从今天起,没什么事儿就不要用中文联系了。”   林思则:“……”   “冷酷,真的冷酷。”   “没人性,完全是毫无人性!”   食堂里,林思则正在转述自己悲惨的遭遇。   和他一起吃饭的,还有班里的其他几个同学:体委王冬、普通群众毛飞。   面对林思则的控诉,众人似乎都没什么兴趣。   王冬补了句:“你确定转学生是毫无人性而不是壕无人性?”   “他除了有个开劳斯莱斯送他上学的表爸,还能有什么!”   “表爸是什么玩意儿?”   “这不挺有的吗。”王冬挤眉弄眼道:“还有了你这个弱智同桌。”   “不是王冬,我们还是不是好兄弟了!简直没天理。”林思则转过头吐槽:“谢哥,这你都能看得下去?”   话音一落,几人的视线都落在靠窗那里,从刚才到现在就一言没发,懒懒散散没骨头一样靠在食堂的椅子上的少年。   脸上还盖着一张显示其只考了二十五分的语文试卷。   “真不愧是谢哥。”王冬道:“马上就要月考了,只有二十五分的成绩,还能如此临危不乱的大睡其觉。”   “什么睡觉,别瞎说。”林思则深沉道:“你今天没听老赵说,让谢哥把他养的那狗赶紧送走吗?谢哥现在正伤心呢,可怜我嫂子,这才刚生了二胎,就要被赶出校门——天杀的!这让他们娘仨怎么活啊!”   “找死啊你。”   林思则正趁着谢星澜睡觉,狗胆包天的戏瘾大发时,后脑勺狠狠挨了一下。   谢星澜慢悠悠醒过来,摘了脸上遮光的试卷。他坐的位置是食堂靠窗的位置,中午的阳光刚好落到他脸上。   已经过了食堂最热闹的时间点,现在来吃饭的基本都属于姗姗来迟的高三学生。尽管如此,也有不少女生的视线偷偷地落在谢星澜的脸上。   这是一张很典型的浓颜系脸,眉深目黑,虽然是双桃花眼,但因为眉锋凌厉的缘故,给人的感觉攻击性极强。   不说话时一张脸拽的仿佛人人欠他八百万,有种骨子里带出来的痞气。   虽然精神状态很堪忧,但也不得不承认这大帅比的脸,真是在人群中帅的天崩地裂。   不是那种网红和明星刻意装点和打扮过的帅,是介于少年和成年之间独有的干净和俊朗,带着少年人的蓬勃生命力。   让人一看脑子里就会冒出一句话:   春风得意正少年,不惧岁月长。   “我就说谢哥不会不管我的。”林思则立马改口道:“谢哥您别太伤心,虽然你那宝贝狗儿子马上要被赶出校门,但是你——在学校里还有我这个最英俊、最优秀的儿子!”   “你他妈可真狗腿的。”王冬用口型对林思则说。   “什么叫狗腿,我这是尊敬。”林思则反驳,然后继续:“谢老板,听了我那新同桌对我惨无人道的嘲讽和虐待,你有没有想要为兄弟插他两刀的冲动?”   “抱歉,没有。”谢星澜婉拒了,随口问了句:“新来的转学生跟你坐?”   “是啊,老赵安排的。”林思则嚼吧嚼吧生菜:“他今天还跟我打听你了,好兄弟,你俩认识啊?”   话音一落,吃饭的三人都看了过来。   想到今天上午在办公室那场尴尬的相遇和新同学掷地有声的一句“滚”。   介于这是一种他挺有兴趣认识新同学,但是新同学对他没兴趣的量子叠加认识状态,再说认识就不礼貌了。   谢星澜揣摩了一下用词,当着三人的面,缓缓说出三个字:“认不识。”   ?   兄弟你已读乱回呢。   --------------------   谢哥的精神状态愈发堪忧了(bushi)   小夏和前夫哥没有啥亲密接触哈~原因后续会解释的~   硬要说的话,正儿八经的初恋还只能是谢哥(狗头) 第3章 汪   林思则等人倒也没对这个已读乱回的回答有什么意外。   只以为谢星澜这个脑回路不正常的男人精神状态更堪忧了。   几人齐齐惋惜一下谢星澜这个好好的帅哥,怎么就长了张嘴。   风卷残云的吃完了桌上的饭菜,半大长身体的小子就差把瓷盘舔的澄亮之后,就抱着篮球上篮球场上撒野去了。   毕竟距离午休到下午第一节课开始,只剩下二十分钟的时间了。   夏衾是第一天转校,下了飞机直接带着行李箱来的。   学校了解过他的情况,所以批准了他第一天报道的下午可以回家收拾一下行李,至于晚自习也可以暂时不来。   临走时真是羡煞全班同学。   夏衾就在教室里坐了短短的十分钟,简单来说就是把座位标记了一下,让人知道这个位置从今天开始就有主了。   椅子没坐热,司机小刘的电话就打了进来,告诉他车已经在校门口等了。   夏衾不知想起什么,莫名问了一句:“你开的劳斯莱斯吗?”   问得今天刚刚上任的刘师傅胆战心惊,还以为这少爷有什么只坐劳斯莱斯的癖好,回道:“二少,是宾利。您要是有需求,我现在就换成劳斯莱斯。”   那也不必。   这不是给了那个老登变相炫耀钞能力的机会吗。   西城是一所很典型的南方城市,大概是所有人刻板印象里的江南水乡。   坐在宾利车里,窗外的风景正在飞快的倒退,城市的马路干净敞亮,两旁都是黑瓦白墙的建筑。   新闻里说,西城是一座属于年轻人的城市。   这里有似乎永远不会结束的夏天,有油画一样绚烂的晚霞,也有夜幕来临时,湖畔久久回响的乐队旋律。   遗憾的是,夏衾从来不会对任何一个城市产生过深入了解的欲望。   他就算没表现出来,但是因为被前男友背刺导致自己从首都流放到千里之外的西城这事儿,他其实挺糟心的。   烦,暴躁。   想随便抓一个倒霉的人肉沙包进行互殴,发泄自己心中的躁动。   但不知怎么,坐在宾利里的时候,脑海中冒出了谢星澜一闪而过的脸。   或许是这傻逼出现的实在是太突然了,而且登场方式也十分离谱。   冲击力强的导致夏衾的注意力微微转移了一秒。   以至于他都短暂的忘记了来到陌生城市的那股烦躁。   甚至有点儿好奇,什么样的城市才能养出这种奇葩?   专心开车的小刘师傅忽然听到了车厢里传来一声很低的笑声(实际上是嗤笑声)。   声音小的仿佛自己产生了幻听一样,他下意识抬头看着车前的后视镜。   如果不是少年嘴角那一抹残留的笑意还没来得及消失。   小刘师傅会真的以为自己听错了。   不是说这个二少的性格特别差吗?脾气又臭又冷的那种。   他怎么觉得——看上去还挺温柔的?   -   夏妍为他准备的临时住处就在东湖边上,市中心中的市中心。   推开门就是西城最繁华的5A级别的风景区,一汪波光粼粼的内陆湖,远处则是雨雾中若隐若现的群山,和已经逐渐亮起霓虹灯的商业大厦。旁边走两步就是地铁站——当然,他上下学都有司机接送,压根不用少爷亲自坐地铁上学。   没给他安排住校,在夏衾的意料之中。   以他对夏妍的了解,好歹母子俩也认识十七年,夏妍绝对是担心他在学校里和同学相处不习惯。   这是其一。   其二,是夏妍担心第一天安排自己的儿子去住校,第二天就能从西城的法制频道看到自己儿子的大名。   上电视的理由是——   惊!西城二中一转校高中生夏某因和同学在宿舍发生口角关系,进而将同学乱刀捅死!   案发现场惨不忍睹,前线记者拍到夏某不仅丝毫不知悔改,竟还桀桀冷笑!   ……   对,没错。   他在夏妍的眼里,就是这么个养不熟的社会反动派,骨子里带着反社会基因的叛逆少年。   毕竟有他亲生父亲激情杀人被判无期再前。   夏妍怀疑自己携带和他亲爹一样的杀人犯基因很正常。   很正常的事情。   “二少,有什么需要的,您给我打电话就行。我就住在附近的茶马花街,随叫随到。”小刘师傅临走前,把别墅的密码留给夏衾。   这是一套临近东湖的两层叠墅,带一个三十平的小院子。   精装修,一点儿也没有人住过的痕迹,走进去也是空荡荡的。   对于一个十七岁的少年来说。   很奢侈,但也大的有点孤独。   但对于夏衾来说却还好,反正他本来就习惯一个人呆着。   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行李之后,发小闫曼女士的电话就来了。   十三中这个点应该刚上完下午的课,闫曼显然是在宿舍后面给他打电话的,声音小的不行,生怕巡查老师抓到她私藏手机。   “衾哥,我发你的微信文件你看了吗!”   “看了。”夏衾也是面不改色的回答。   “有时候我真他妈想让微信给老娘出个已读功能!你现在就给我回答,我发你的是txt还是word文档!”   “……有什么区别吗。”夏衾盲猜一个,预判一下:“excel表格?”   然后他顺势退出通话打开微信。   赫然看到闫曼给他发的——拼夕夕链接分享,是兄弟就来砍我一刀!   “……”夏衾:“你有毒?”   “没想到吧哈哈哈哈!老娘预判了你的预判。就知道你又不看我消息,不过你顺便帮我砍下哈,我正好要买瓶洗发水。”   微信嗡嗡震动一声。   这下才是闫曼发来的文档,果然是个excel表格。   点开来,上面事无巨细的写着搬家后房间需要添置的各种日常生活用品。   有时候夏衾真觉得自己身边的任何一个朋友。   都比夏妍更适合当他亲妈。   “你发这个给我干什么?我是弱智?”   “你不是弱智,你是生活白痴,自理能力为0的暴力花瓶。”闫曼不愧是和他厮混了十几年的狐朋狗友,下一秒就预判开口:“有本事你先放下自己手里的泡面。”   此刻正在超市里——手里刚拿起一桶康师傅红烧牛肉面——   并企图接下来把货架上各种口味的方便面各拿一桶,当成接下来的一日三餐的夏衾同学:“……”   “姐还不知道你小子。”闫曼十分得意。   “挂了。”夏衾没心思和她闲聊。   “哎等等。”闫曼道:“你哥好像也在打听你去了哪里?”   “我什么时候还有哥了?”   “就是你那便宜继父的便宜儿子。”闫曼委婉的提醒他:“蒋知时啊。”   “哦。”   蒋知时,蒋权的亲生儿子。   他异父异母的便宜哥哥,比他大七岁,两人虽然同住过一个屋檐下,但基本没什么太大的交集。   “你说奇了怪了。”闫曼道:“你不就转个学吗,怎么搞得大家都很感兴趣的样子。你便宜爹没跟他亲儿子说吗?”   “关他屁事。”   “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他不会看你被流放了,想来对你落井下石吧!”   “……”   “你放心。”夏衾平静道:“蒋知时绝对来不了的。他要是敢来,他亲爸一定第一个打断他的腿,省得我这个同性恋带坏他宝贝儿子。挂了。”   “嘟——”的一声,夏衾挂断了电话。   他翻了下闫曼给他发来的表格,零零散散的物品从上到下大概有一百多条。   其中在食物那一栏就包含了五十多条,包括但不限于各种肉蛋白和维持生命体征需要的维生素。   看得人眼花缭乱。   “早餐碳水一百克,维生素一百克,鸡蛋一个,牛奶豆浆一百毫升……”   “中餐碳水一百五十克,蛋白质一百克,膳食纤维三百克……”   “晚餐……什么跟什么乱七八糟的,炼丹吗?”   夏衾努力辨认了一会儿之后,果断放弃。   然后心满意足的把货架上所有口味的速食泡面全都揽进了购物车里,完成了食物的选购。   走出超市的时候,天色还没有完全暗下来。   东湖这边的马路上已经有汽车陆陆续续的开始亮灯了,晚霞一点一点的覆盖天空,和新闻里说的一样,西城的晚霞好看的跟油画似的。   夏衾难得起了点儿文艺范,拿出手机想要记录下这片刻的风景。   只是刚对准了天空,他就感觉自己脚边好像被什么东西蹭了一下,触感毛茸茸的。   夏衾低头一看,是条还没断奶的小狗。   大概两个月左右,不是什么品种狗,就是路边随处可见的土狗。   这小土狗大概觊觎上了夏衾手里提着的购物袋里的零食,谄媚的简直不像一条狗。   又是夹着嗓门奶狗音“嘤嘤嘤”叫唤,又是露出肚皮在他脚边翻滚。   看这死狗的业务熟练程度,一眼就是老表演艺术家了。   没少在超市门口得手呢,两个月的狗肥的跟四个月似的。   可惜它这次遇到的是夏衾,此人不是一般的冷酷无情。   面对自己的翻肚皮杀手锏,这冷脸帅哥愣是一眼都不看,面不改色的离去。   让狗不得不怀疑狗生。   来到这美好的人间两个月,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是人间真实,什么是社会带来的残酷。   但土狗混迹江湖两个月,屡战屡胜,岂能被这么一点儿挫折打败?!   再冷酷的男人,面对小狗的时候,心都是软的!   夏衾发现这小土狗还挺锲而不舍的。   死皮赖脸的程度还真不是一般狗能做到,被自己不重不轻的挪了一脚之后,依然屁颠儿屁颠儿的摇着尾巴跟上来。   卧倒,翻肚皮。   夏衾不理会往前走。   跑两步,再卧倒,翻肚皮。   夏衾依然不理会往前走。   跑跑跑,本小狗继续卧倒——   “汪呜”一下,小土狗感觉自己脖子被拎起来了。   下一秒,一张可以说是漂亮的有几分惊心动魄的帅哥脸,映入狗眼。   夏衾打量了这狗两眼,最后松开它后颈。   然后再自己购物袋里挑挑拣拣,翻出一桶泡面放在土狗的面前,警告它道:“这是我这个月的口粮,给你了。再敢跟着我,我下个月的菜单就是你,明白吗?”   “汪汪汪汪汪。”   毕竟我只是一条狗。   听不懂人话思密达。   夏衾也是觉得日了狗了。   美好的夜晚不在家里躺着打游戏,在这儿跟条赖皮狗自言自语。   他直起身刚走两步,正准备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冷不丁听到后面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干净低沉,语速不急不缓。   “嚯,儿子,今天您战绩不菲啊。”   夏衾眉心忽然跳了一下,回头。   果不其然,原先只有一条土狗的马路边,赫然多了个身材高大的少年。   印着骷髅头的黑色短袖,腰间系着西城二中的黑白条纹的校服。   清爽利落的短发,略带攻击性的桃花眼,俨然是早上在二中遇到的那个神奇二逼。   ——谢星澜。   原本坐在地上的土狗也被少年拎在手里。   一人一狗格外和谐。   夏衾视线一顿,未免觉得西城这个城市也太小了。   转个弯都能遇到熟人。   --------------------   聪明的小狗已经学会自己找妈了(bushi)   以及小夏:难怪这狗这么自来熟,原来是他爹遗传的(确信) 第4章 偶遇   夏衾是那种对人比较冷漠的性格。   别说是谢星澜这种只见过一次面的人了,就算是天天见面的同班同学。   以前在首都十三中的时候,出了那个校门之后,迎面撞上,夏衾也会用一种假装不认识的态度飞快的走过。   这种状况自然是不必上前打招呼。   夏衾拎着塑料袋转头就走。   结果刚走了一步,身后那个男生嗓门其大无比的开口:“谁这么缺德呢,给狗投喂泡面吃!”   夏衾:“……”   眼不见为净。   夏衾加快脚步。   下下一秒,肩膀忽然被拍了下。   夏衾脚步一顿,谢星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我说看你背影怎么这么眼熟。”谢星澜惊讶道:“巧了,是你啊,转学的。”   “我觉得不是很巧。”夏衾礼貌道:“你可以当做没有看见我。”   “那怎么行呢。”   谢星澜明明只和他见过一面,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如此社牛,交流方式是一种完全不顾别人死活的开朗和外向,自顾自开启下一个话题:“你住这附近?我正好在这边遛狗,不知道哪个缺德的爱心人士给我儿子投喂了一盒泡面,也不想想——”   夏衾以为他要说狗怎么能吃泡面呢,结果这人语气懒洋洋的指责道:“至少得给我儿子再留瓶水吧?”   “……”   告辞。   夏衾想说投喂你儿子泡面的缺德爱心人士就是我。   您现在知道了,能让我先远离你们父子吗,谢谢。   而且也是在这个时候,谢星澜终于后知后觉的看到了夏衾手里提着的购物袋,以及里面大盒小盒的泡面。   就算是弱智也应该联想到前因后果了,但谢星澜依旧语出惊人:“转学生,你没吃晚饭啊?”   话题跳跃的夏衾一度没跟上。   谢星澜忽然把手里的泡面递给他,挺热情的:“我请你吃泡面,怎么样?”   夏衾的视线落在泡面上。   他心平气和:“这盒泡面是我的。”   “当然啊。”谢星澜也是爽快道:“请你了就是你的。”   “……”我也请你行吗,请你给我滚。   ……   十分钟后,夏衾百思不得其解的坐在路边的椅子上。   想不通自己竟然被硬生生的控了整整十分钟。   东湖这边是很有名的风景区,旅游业做的格外发达。   路边随处有那种专门为游客服务的便利亭和凉亭,桌子椅子都是齐全的,连热开水都有免费的。   谢星澜打完开水回来还在念叨:“你新来的不知道。东湖的物价是越来越离谱了。在我小时候,这儿的便利亭就专门骗外地人,泡面卖十八块一桶。通货膨胀,现在已经涨价到了二十五块一桶。”   夏衾目光落在他理查德的机械手表上,心想你看起来又不缺这点儿钱。   谢星澜已经对着狗儿子说话去了:“儿子,看来你今天遇到心软的土豪了。”   土豪夏衾同学心里的气忽然就顺了一下。   于是展现给外界的那副模样,看着又变得人畜无害起来。   “来点儿。”谢星澜把泡好的泡面递给夏衾:“新同学,尝一尝哥们的手艺。”   泡面还能有什么手艺?   五分熟的开水吗?   热腾腾的泡面吃到嘴里,夏衾的态度好了一点儿。   虽然这一切发生的很快也很离谱,自己莫名其妙的就坐在这里,跟一个认识了还不过两面的新同学共进晚餐——勉强算是。   但泡面是不能被辜负的,想到回家也是一个人,夏衾觉得在这儿慢吞吞的吃泡面也挺好。   他抬起头打量谢星澜,这人好像是个土生土长的西城本地人,跟周围的老居民都挺熟的,谁路过他都能聊上两句。   “大爷您又压马路呢。”   “朋友,前边儿就是公交站了,你刚放学啊?”   诸如此类的搭话不绝于耳,聊得有来有回。   后来夏衾才知道谢星澜压根不是本地人。   而这些路过的路人也真的是纯路人,这傻逼纯自来熟话痨,蚂蚁从他脚边路过他都要搭两句话,根本闲不住。   一桶泡面吃完,夏衾明显觉得自己的存在有点儿尴尬。   为了打破这种尴尬,少爷破天荒的主动开口搭话,看了眼那条谄媚的土狗,问了谢星澜一句:“这是你养的狗?”   “嗯。”   谢星澜声音懒洋洋的,算是回答。   “叫什么?”   “向前走一步。”   夏衾:“?”   他坐的好好的,为什么要向前走一步。   面对夏衾的疑惑,谢星澜补充解释:“狗的名字。”   “……”半晌,夏衾看在泡面的份上,挤出一句:“挺别出心裁的。”   又过了几秒,夏衾冷不丁好奇道:“是日本名吗?”   -   谢星澜在夏衾心中建立起来的好印象从一杯五分熟开水泡的泡面开始。   从一阵惊天爆笑——嘲笑的笑中结束,不对,是毁灭性崩塌。   第二天夏衾早起的时候,脑子里都还回荡着那二逼的笑声。   他沉着脸,神情不善的刷牙。   有什么好笑的。   “向前走一部”不是五个字儿的名字吗,哪门子中华田园犬的名字能有五个字的。   结果后来他才知道。   向前走一步这条狗之所以叫“向前走一步”,是因为其智商低下。谢星澜在它刚出生的时候还是翻阅了新华字典,取了个“谢丧彪”这种一看就是道上混的社会狗名。   但是丧彪一生下来就谄媚的不行,完全失去了这个名字的核心竞争力。   谢星澜自己作为校霸,怎么能容忍自己的儿子如此谄媚,简直有辱谢氏家风,于是对狗儿子进行了一系列的社会化训练,第一步就是要让丧彪熟悉自己威武霸气的名字。   于是有一段时间,整个男生宿舍三栋四楼的阳台,都能听到谢星澜的军事化训练。   “丧彪出列!向前一步走!”   “走——哎,走啊,儿子,向前走一步!”   “所以后来呢?那狗知道自己叫什么了不?”   大课间前夕,语文课代表赵巧好奇的转过头,听林思则坐在高高的桌椅上面,讲谢星澜过去的故事。   “记住了,这狗终于记住了。”林思则道:“记住自己叫向前走一步了!”   “谢哥一喊向前走一步,向前同志就摇尾巴过来了!”   赵巧随即也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月牙似的眼睛出彩又漂亮。   那笑声中带着一点少女不自觉的倾慕。   周一的早上,一般不刮风下雨,二中在大课间都要举行国旗下讲话的仪式。   基本都是一些对上周学校大事的总结,也有颁奖和通报批评一类的。周日的时候,谢星澜的通报批评就下来了。   跟个大字报似的贴在学校的公告栏上,本来何主任的态度是公开批评,给予同学们警示,也让谢星澜好好知道什么叫做羞耻心——   结果没想到这大字报贴上去的第一天,谢星澜那张一寸照就被人给撕走了。不仅如此,通报批评上他的名字下面还被好几个不同颜色的圆珠笔画了几个爱心和小花朵。   气得何主任当晚就把公告栏的玻璃窗给锁上了。   “你们是读书还是来谈恋爱的啊?啊?”   所以经过这件事情,关于校草在宿舍内养狗的事情已经传得人尽皆知。   这才有了一大早小班花赵巧打听谢星澜那狗儿子名字的事情。   夏衾坐在一旁,不幸听完前因后果。   又想起昨天谢星澜赤果果的嘲笑,一大早心情就很不美丽。   他的低气压第一时间影响到了林思则。   林思则算是知道了。   他的新同桌——转学生夏衾。就是个表面上看着乖巧懂事安静的少年,其实内心无比狂野。   就这臭脸,感觉分分钟就要给自己一个大比斗。   偏偏班主任老赵还有交代,作为新同学的好同桌,得肩负起夏衾熟悉学校的重任。   林思则纠结的皱眉,一张本就平平无奇的五官,更加雪上加霜。   “hi~”几秒后,林思则决定克服困难,转头和夏衾打招呼:“how are you,Can I 有 what 能够 help you 的吗?”   夏衾投过来一个看弱智的表情:“什么?”   “Can……”   “说中文。”夏衾道。   “不是。”林思则道:“同桌,不是你昨天说的吗,让我以后不要用中文联系你了。”   “我还说不跟弱智做朋友,你听了吗?”   林思则:总觉得自己被骂了,但细品一下又好像赚了。   他正要说什么,闹哄哄的班级忽然微妙的安静了一秒。   不是那种班主任来教室的鸦雀无声,而是那种渐渐地安静,属于是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去做一件事的感觉。   比如在青春懵懂的少女时期,偷偷地打量某个人。   下一秒,林思则就招手:“谢总,今儿什么风把您给吹学校来了。怎么亲自来上课了?”   原本坐在林思则前面的小班花赵巧站起来,一句话没说,有点儿脸红的跑回了自己的座位。   路过谢星澜的时候默默地打了个招呼,声若蚊音,低着头只看自己的脚尖,不像面对林思则那样落落大方。   只可惜谢大校草这注孤生的死直男恰好打了个哈欠,没看到。   目睹完全程的夏衾也是觉得这人世间有点儿魔幻了。   这世界是没有男人了吗,怎么会有人暗恋这傻逼。   谢星澜看着一副没睡好的样子,原本俊美的英气因为困倦的缘故显得有点儿颓丧颓丧的,头发也很是狂野,东一撮西一撮的。   要不是那张帅得离谱的脸撑着,一般人还真不敢挑战这个发型。   “我去。”林思则开口:“谢哥你新发型很嚣张啊,哪家托尼老师给你设计的?”   “西城早上四到五级的西伯利亚狂风。”谢星澜没睡醒,声音也是黏在一起的,低沉慵懒,有点哑:“这个点儿还在吹呢,你要是想拥有这个发型,现在滚去操场跑两圈还来得及。”   说完,谢星澜才注意到突然多出来的夏衾,他抓了把头发。   “转校生,早上好啊。”   谢星澜仿佛已经和他认识了十几年一般自来熟的打招呼。   爬,好不了一点儿。   夏衾直接冷漠拿起书挡在二人中间,用行动表示全身心的拒绝。   鲁迅先生曾说过,读书使人快乐,读书使人内心安静。   大课间里的声音很吵闹,但隔着嘈杂的人群,拜眼前这两人坐的离自己太近的缘故,夏衾还是能够听到两人的聊天内容。   林思则的声音刻意压低了,有点儿忧伤:“谢哥,老何怎么说啊?”   然后是谢星澜懒洋洋的声音:“有我没狗,有狗没我。”   “我去,老何的心眼儿也太黑了!何扒皮啊,竟然真的可以眼睁睁的看着你们一家四口骨肉分离,天各一方!”   “滚啊。”   “咋办?”   “找领养。”谢星澜顿了顿。   “妈呀,谢哥。你昨晚通宵没睡熬了两个黑眼圈不会是为了这事儿吧!我还以为你弃暗投明,努力卷学习去了!”   “。”   林思则忽然又问:“那要是找不着领养的人咋办?”   这一问,谢星澜似乎没动静了。   夏衾也安静了几秒,脑子里忽然冒出了那条谄媚的土狗死皮赖脸的模样。   “吱呀”一声,谢星澜那方向的桌椅动了,是那种长腿一蹬,椅子往后倒的状态。   夏衾漫不经心的偷听了一秒,对面那大哥开口:“我个人是不赞同你的这个观点的。”   夏衾心里默默地点头。   认为以那肥狗的谄媚劲儿,找个领养应该很容易。   不至于会找不着。   他想听听谢星澜的观点。   那大哥又继续,音色散漫:“因为这个意大利面就应该拌42号混凝土,黄河一代的螺丝钉长度很容易影响到挖掘机的扭矩,你往里砸的时候他瞬间会产生大量的高能蛋白俗称UFO……”   “?”   “操!走走走。”林思则站起来抓着已经懵掉的夏衾,习以为常道:“升旗仪式马上开始了,我带你去操场。”   看了眼还在滔滔不绝一本正经胡言乱语的谢星澜,林思则沉重的拍了拍夏衾的肩膀:“夏衾同学,你不用管他,他神经病又发作了。”   “以后你习惯了就好。”   “……”   --------------------   小夏:搞到真的神经病了家人们谁懂啊 第5章 鸳鸯谱   夏衾是后来才知道,谢星澜看着没有表面上那么没心没肺。   遇到自己不想回答的问题,这个男生好像会习惯性的用一些看着挺离谱的方式转移众人的注意力。   就比如刚才这一看似极为神经且毫无逻辑的行为。   所以当夏衾知道今天国旗下说话结束之后,谢星澜要被通报批评,且还要去升旗台念检讨书的时候。   他已经做好了这个奇人的检讨书一定不是什么平凡的检讨书的心理准备。   但等谢星澜站在台上开始念的时候,夏衾明显发现自己的心里准备做少了。   “同学们,早上好。”   念到这句话的时候,人还是正常的。   说完,单手插兜,另一只手拿着检讨书,朝着台下的方向挥手致意,跟开演唱会似的。   谢星澜好歹把那身校服穿得板正,拉链拉到了最上面,黑白相间的校服变成高领。除了整个人的站姿有点儿懒散和痞气之外,一切都很正常。   就是帅的很异常。   站在操场的少女们终于可以光明正大肆无忌惮的花痴校草。   林思则还在下面附和鼓掌:“好!谢哥说得好!听懂——掌声!”   班主任老赵飞过来一记眼刀,林思则瞬间惊艳闭麦。   “谁能想到,当我站在这里检讨的时候。我就站在这里检讨。”谢星澜顿了顿:“这次检讨,我深深地感受到了自己的错误。至于有多深,就像上次检讨的时候那么深。”   夏衾:“?”   “俗话说得好:俗话说得好。”谢星澜声情并茂。   “当我站在这里检讨一分钟,就过了六十秒,而人每呼吸六十秒,生命就会减少一分钟……”   一开始,这哥们一本正经检讨的时候,老师还没有听出什么。   是下面的同学发现这哥们完全是在阐述一些废话文学,主打一个好像说了但又什么都没说的态度。一个个都忍着笑,一副憋不住的样子。   渐渐地老师也越发觉得这人念的检讨书有点儿不对劲。   结束谢星澜的废话检讨文学的句号。   是何主任在台下猛地抢过话筒愤怒的一句:“谢星澜!你他m……你给我滚下来!”   以及操场上再也忍不住的哄笑声。   谢星澜还跟个没事人一样,继续挥手致意,态度真诚:“何老师,我还没念完呢,我觉得我还能再深挖一下我这个人的缺点。就比如……”   某个姓谢的还是没能来得及在升旗台上深挖自己剩下的缺点。   何主任已经对他忍无可忍,升旗仪式还没有结束,谢星澜如流星一般短暂的生命看起来就要结束了。   目送着谢星澜被老何抓到政教处的背影良久之后,夏衾才一脸神情复杂的收回目光。   升旗仪式已经结束,各个班级都在按秩序走回教室。   回去的路上,夏衾忍不住开口:“他一直是这样吗?”   “谁?你说谢老板?”林思则正在撕一袋刚从小卖部买的面包,并友好地愿意和夏衾分享零食,然后被夏衾冷拒,林思则边吃边说:“对啊。很神奇吧,虽然本人已经和我大哥从初中一起念书到高中,认识了四年有余,但有时候还是会被他的奇思妙想给震撼到!”   想起这几日的所见所谓,夏衾不得不点点头:“确实挺震撼的。”   “是吧。”林思则突发奇想道:“诶不对,新同学,我才是你同桌!你怎么不关心一下我,这么关心谢哥?你不会对他有意思吧但谢哥是24k纯直男哦哈哈哈哈哈哈……对不起。”   90度鞠躬。   直到夏衾走远了,林思则才直起身体,捂着自己被锤红的半边脸愤愤大喊。   “开个玩笑而已,怎么还打人呢!什么狗屎脾气!”   “操,你恐同啊!”   话音一落,还没走远的何主任眼光如距,眼神瞬间锁定了林思则。   “你!还有你,林思则!还敢喧哗!”   “刚才在台下鼓掌起哄的就是你是吧,给我一起滚到政教处来!”   “嗷——何主任我错了我错了我真错了!”   -   夏衾觉得今天的校园生活过得挺愉快的。   主要是因为他前桌那傻逼因为国旗下胡乱检讨去政教处了,他同桌那傻逼在下面起哄也去政教处了。   要不然怎么说傻逼都物以类聚呢。   生命中少了这俩奇葩,学习生涯目前来看非常美好。   二少爷心情不错,甚至多做了两张试卷,正确率高达百分百,距离清华北大又近一步。   天才般的自己。   这几天谢星澜和林思则都不在,夏衾偶尔在下课的时候听到班里的同学讨论,好像说是周一的国旗下讲话,谢星澜搞出的那个动静实在是太过分了。   不知道被哪个带手机的缺心眼儿给录下来,投稿到了二中的隔空喊话墙上面,之后又被无良营销号给搬运到了微博,愣是被转发了八千条。   “666,现在的高中生太牛了。”   “我擦,营养这么好的吗,看起来绝对185+”   “好帅一男的,我宣布这个世界不能没有男高!”   “这不是西城二中的谢星澜吗,他们学校的校草,老有名了(狗头)”   ……   夏衾知道这条微博很火的原因,倒也不是从微博上刷到的。   他社交账号挺少的,联系的方式就一个微信和一个电话。上回跟他便宜爹说那话也不是假话,不熟的人真的只能和他进行漂流瓶以及飞鸽传书的传统古法联系。   总而言之,用闫曼的一句话来说。   夏衾就是那种,放假就等于死掉的人。有时候微信聊天聊到一半都会神奇消失。   所以知道这个微博,还是闫曼吃瓜吃到了分享给他的。   [6]   [你们学校在微博出名了]   夏衾:[……]   点开一看不出意料的话就是意料之中的那个男人。   [这检讨哥谁啊,长得还挺帅]   [一个傻逼]   [?]   [又6了哥]   [你认识?我怎么听出了一点儿故事感?]   夏衾:[。]   想起这几天发生的种种事情,夏衾觉得这事儿三言两语说不清。他是那种性格特别懒散的人,用闫曼的话来说:完全就是猫。   一个八卦就算再劲爆,只要它的曲折程度超过了三百个字,夏衾就会因为懒得说而失去分享欲望。   再加上高二七班的位置离教师办公室还挺近的,他坐的位置靠窗,时不时就会刷新出一些老师,随机没收学生的手机。   夏衾虽然有个有钱的继父,但是还不想这么随便的换一个手机。   他正打算把手机扔回桌洞里面,微信消息又震动起来。   闫曼看起来也是在上课摸鱼,学不了一点儿。   [不过我有点儿好奇,衾哥]   [有你在的学校,竟然还有其他人能当校草???]   [仓鼠惊恐.jpg]   夏衾回了六个点。   闫曼还在孜孜不倦的发消息:   [哦哦哦哦我想起来了,你是不是戴了那个土的冒泡的眼镜]   [妈呀,哥你不会觉得一个眼镜就能遮挡你的颜值吧(惊恐)]   [08年的青春偶像剧都不这么演了]   [清醒一点儿,你妈可是夏妍,有史以来内娱最伟大的一张脸,懂?]   看到夏妍的名字,夏衾才真正失去了聊天的欲望。   一般来说,如果有一个顶流大明星是自己的亲妈,十六七岁的中二少年基本都很难忍得住不炫耀。   但夏衾其实挺讨厌夏妍这个身份的,这代表着他永远不能在公共场合喊她“妈”,而是只能喊“姐姐”。   夏衾觉得这事儿也挺离谱的,竟然有人只能喊自己亲妈叫“姐姐”。   闫曼估计也是发出去才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了。   微信里连着被撤回了好几条,最后只剩下夏衾的六个点,挺符合他现在的心情。   不过这点儿烦躁的心情没影响他太久,夏衾很快的就调整了过来。   毕竟下午是两节物理和两节数学连上,夏衾单纯觉得为了这种事儿浪费学习时间不值得。   他也不是多爱学习,就是觉得这样容易让时间过得快一点,然后在某个猝不及防的时间发现自己长大。   一直到了晚上,他那俩傻逼前桌和同桌都没回来。   夏衾的性格使然,其实不太关注这两人。但是谢星澜在班级里的存在感似乎挺高的,人不在,但是讨论他的话题没有停下来过。   托那个看起来审美有问题、疑似暗恋着谢星澜的女生的福,夏衾无意间听了一耳朵,好像是又被老何——就是政教处主任,叫走了。   这次不是在政教处罚站,而是被罚去打扫包干区。   据说是校前广场那一块,大的离谱,夏衾昨天才路过那儿,目测扫完得等到明天早上。   二中的课程是早上五节课,下午四节课。   下午的课程结束之后有一个半小时的用餐时间,学校的校门会打开,用来给走读生回家吃饭。   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声刚打响,教室里就沸腾起来。   聊天的声音像潮水一样扩散开,女生讨论一会儿去校门口哪个精品店里面买护手霜,男生则是讨论着最近流行的游戏。   班级里很明显的分成了好几个不同的小团体,并且能够明显的感觉到,在封闭式环境教学下,才会产生出来的微妙的阶级地位差。   比如今早和林思则打闹在一起的赵巧,校服外套里面是精致的制服裙,过膝的裙摆被改短到了膝盖以上,明显是女生团体的中心,围着她的女生或多或少都画着不太会政教处扣分的淡妆。   比如前排下课了还在埋头整理上课笔记的小平头男生,边上还有一高一胖,同样朴实无华按照校规剃出来的平头,正拿着饭卡等着朋友一起去吃食堂。   比如刚走出教室门,把宽松的校裤改成铅笔裤,穿一双豆豆鞋,不知道在装什么,但是看着就很装的样子,成群结队说着脏话去拿外卖的精神小伙。   又比如——孤零零坐在座位上的转学生夏衾同学。   按照学生之间默认的规则来看,他大概就是目前班级里地位最低的那批人。   哦不对,还不是那批,是那一个,独苗。   面对这样一个可以说是完全没有任何凝聚力且塑料的连普通同学情谊都不装一下的稀碎新班级。   夏衾觉得非常满意。   而面对自己的被孤立,他也是毫不在意。   因为在夏衾的世界观里,根本没有自己被孤立这么一个概念,有,也是自己孤立了所有人。   强者,往往都是独来独往的。   夏衾很有自己的计划,打算月考之后就跟老何提转到实验班,如果夏妍女士暂时还没有换男朋友的想法,他就在这所学校囫囵的应付一年就去高考。   不需要结交新朋友,也不需要融入集体。   完美的打算。   然后这个打算很美好,破灭的也很快。   为了能够早日实现自己转到实验班的伟大目标,夏衾可以称得上是发愤图强。   一般这人超过十点钟就要上床去睡觉的,闫曼竟然好几次在十二点的时候得到了这少爷的回复,回复的内容竟然是请教作文题,吓得她以为夏衾在西城是中了什么邪。   以前在首都十二中的时候,夏衾就是别人眼里的那种学神。   之所以是学神不是学霸,是因为学霸还得每天早起晚睡的念书,这大爷上课睡睡觉也能考到年级第一,堪称古希腊掌管高中考试的神。   甚至还能抽空早了个恋。   真是气煞人也。   很快,第一次月考成绩就出来了。   夏衾在公告栏的成绩表上面看到了自己的分数,西城考试制度满分750,他考了717,甩了第二名将近20分,稳稳地第一。   当天下午,夏衾的名字就在整个高二年级大群里面炸了,众人纷纷讨论着这个突然杀出来的大佬到底是何方来路。   没加过任何学校群的夏衾自然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再一次被挂到了热门。   这位不合群的大佬坐在自己位置上,满脑子都是转去实验班的想法,心情一度很美好。   这种美好持续到班主任老赵进门口的时候。   赵艳芬女士一如既往的长裙小披肩,手里抱着一叠试卷压桌上。   张口就是:“宣布个事儿。”   “学校出了一对一的帮扶新政策啊,优生带差生,互助学习,从这周开始。咱们班也不例外。”   “就按照你们这次月考的成绩进行分配。”   “夏衾,谢星澜。”   夏衾听到自己名字一顿,手里转的笔落在桌上。   他前桌睡了一个晚自习的大帅比,闻言也睡眼惺忪的抬起头。   老赵看了他俩一眼,乱点鸳鸯谱道:   “今天开始,你们俩坐一块儿。”   --------------------   命运的齿轮被3k风雪强行转动(bushi)   以及小夏:谁懂啊家人们为了远离神金努力学习,结果没想到成功和神金男彻底绑在了一起(沉默.jpg) 第6章 冷战   “咚咚咚”,高二年级的办公室被敲响。   随着门响的声音,传来的还有一个清透干净的少年音:“报告。”   赵艳芬坐在办公室进门靠第二个的位置,耳朵一动就听见了这动静。   办公室的门还没打开,她就知道来的是谁。   “进来。”   “吱呀”一声门打开,果然,来的人是夏衾。   少年的身材修长匀称,清俊的像一棵成长中的小白杨,一进门就吸引了不少老师的视线。   大概是除了谢星澜之外,还没在二中见过这么一号长得这么帅的学生。   “看你在门口转悠半天了,说吧,什么事儿。”赵艳芬把办公桌上泡的花茶拿起来喝了一口,开门见山:“如果你是想要换位置的话,那免谈。”   正是为了换位置而来的夏衾:“……”   是的,刚才听到老赵把他跟谢星澜换成同桌的时候,夏衾震惊过后,就是觉得离谱。   细品了一下,这不就是让他牺牲自己然后无私奉献吗?他看起来是什么很善良的人吗?   不爽的感觉达到了巅峰,少爷脾气差点儿当场发作。   更重要的是,这和他考上年级第一然后换到实验班的计划简直是背道而驰。   倒也不是针对谢星澜,给他换什么同桌他都不愿意。   “赵老师,我能知道为什么不能换位置吗。”夏衾决定换个方式委婉的问一下。   十七岁的年纪就算是再狂,尊师重教四个字还是刻在DNA里面的。   赵艳芬也很坦然:“那老师能问问吗,你是为什么不想跟谢星澜坐?”   夏衾思考了一秒,坦然道:“他成绩不好,影响我考清华北大。”   赵艳芬被这男生的直白给哽了一下。   教书这么多年,还没见过态度这么嚣张的学生。要不是那张年级第一的成绩表就摆在自己桌案前,她真想把这杯菊花茶送到夏衾的脸上。   “你说的这个我确实没法儿反驳。谢星澜的成绩确实有点儿不尽如人意。”   赵艳芬说到这里,夏衾差点儿在心里嗤笑出声。   那叫不尽如人意吗?刚才晚自习抽空瞥了眼他前桌那神人的试卷,数学就考了35分,还没他鞋码大。   “但话又说回来,就是因为谢星澜的成绩不好,所以才要你跟他做同桌。帮扶计划就是优生带差生,让你带他这样的差生。”赵艳芬意味深长道:“那不是证明了你简直格外优秀吗。”   “……”   话都让你说完了,还回来什么回来。   夏衾总觉得自己被cpu了,但是又说不上哪儿不对。   “赵老师。”夏衾性格没别的,就一点儿,犟。只要是自己认定的事情,很难有人能够撼动他的决定。   “我还是不想和他做同桌。”   “这次又是什么理由。”   理由?太多了。   夏衾想起这段时间对自己前桌这个傻逼的研究和观察,感觉自己能随便排列组合出一大堆毛病。   成绩差、话痨、自来熟、脑回路不正常……   但对谢星澜印象最深的是……大脑中猝不及防冒出这个傻逼的脸,该说傻人有傻福,投胎的时候居然捞到了一张这么帅的脸。   “……他长得帅?”夏衾下意识开口。   老赵也是一个:“?”   夏衾忽然发现自己爱把内心OS说出来的老毛病又犯了,尴尬的简直头皮发麻。   想说两句挽回一下自己刚才的傻逼行为,老赵就开口了,语气很离谱:“长得帅也能影响你学习?怎么你是要跟他早恋还是干什么?啊?”   “……”   话题似乎越来越危险。   “赵老师,我不会早恋。”夏衾面无表情吐出这句话。   “当然!你敢一个试试看。”赵艳芬吐了口茶叶回杯子,瞥了眼夏衾的脸,其实内心着实有点儿担忧。   小伙子架了个这么丑的眼镜都挡不住扑面而来的颜值,班里有一个招蜂引蝶的谢星澜就算了,现在又来一个。   这还怎么让女同学好好学习!   有这种好事儿怎么不干脆让自己十六岁的时候遇到呢?   已经三十五岁但依然貌美如花的赵艳芬同志感慨了一些自己全是些歪瓜裂枣男同学的青春,然后当机立断的拍板。   “这事儿你不用再跟我扯皮了,就这么定了。”   老赵没有给夏衾再解释的余地,就把人给轰出办公室了。   夏衾前脚刚走,办公室里,听完了全程的生物老师接了句话。   “这就是那个考年级第一的转学生啊?”   “是啊。”老赵语气得意:“我们班的学生。”   “牛啊。”生物老师比了个大拇指:“不过他的分都已经够去实验班了,你怎么把他弄去参加老何的那个帮扶计划了?你不怕他成绩被影响了?”   “你懂什么。”老赵看着电脑屏幕,道:“我看过夏衾的学籍,你知道这孩子转了多少次学吗?小学到高中转了十三个学校,但是成绩每次都能考第一,什么概念?”   生物老师被这个数字震惊的说不出话。   当然更震惊的是夏衾竟然能在这么动荡的求学道路上稳打稳扎考第一,这小孩有点儿神啊。   “咱们二中是需要好的学习苗子,但不是培养一个学习机器的。”老赵喝了口水:“我看这孩子挺好的,就是太不合群了。”   老赵不是空穴来风,她身为班主任还是很负责的。   观察了夏衾两周,发现这小孩真是独来独往,要不是站起来回答问题,一天跟班里同学说不上两句话。   主打一个自闭式读书。   “跟谢星澜那小子的性格,我看就很合适,那小子人缘好的逆天。让人带带,说不定就能融入集体了。”   老赵想的很美好。   但实际的效果却跟美好差的远了。   夏衾回到教室的第一眼就发现不对劲。   他是个对人和事都很敏感的人,特别是周围的事物。大概是长这么大,没几样东西是真正属于自己的,所以身边一旦少了什么,他就发现的特别快。   晚自习已经结束了,班里剩下的只有打扫卫生的值日生。   林思则刚乱七八糟的把黑板一擦,效果还不如不擦,扭头就看到了夏衾。   夏衾看了眼自己的座位,又看了眼空荡荡的前桌。   破天荒的问了句:“前面的座位呢?”   “哦,你说谢哥啊。”林思则的语气也有点儿微妙:“老赵不是让你们搬位置吗。”   “然后我正打算把我座位搬走呢,谢哥去了趟办公室又回来了。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他回来就把自己位置搬走了。”   林思则都没敢说根本不是搬走。   回想起刚才谢老板那架势,感觉是直接把桌椅给踢走的。   夏衾看了眼前面的盛况。   谢星澜是搬得真干净,连桌子带椅子的全都搬走了。在排版的十分整齐的班级里面,就像一块完整的拼图被扣掉了一块。   ……他怎么不干脆把地上那块瓷砖也撬走?!   “同桌,你俩咋回事儿啊?”林思则探了个脑袋过来:“谢老板怎么去了趟办公室回来,心情就不咋好的样子?”   “没什么。”夏衾欲言又止。   他大概猜到了。   谢星澜去办公室的那趟多半听到了他那番“影响我考清华北大”的发言。   只要是个正常人,被人这么嫌弃了一通,有点儿气性的基本都不会再热脸贴冷屁股了。   看“开朗哥”这幅把全身家当都搬走的态度——气性还不是一般的大。   说实话,夏衾其实没多大感觉。   搞砸人际关系简直是他的拿手好戏。   在收拾书包回家的时候,他的心情都没什么起伏。   老何早把他调实验班,不就没有这事儿了。   林思则看他走出教室门口,似乎想叫他一声。   结果走廊尽头传来王冬的声音:“老林!好了没啊你,就你他妈最慢!烧烤店都要关门了!”   “你丫扯吧你!谁家烧烤店晚上十一点关门!夜生活才刚开始好吗!你他妈——你小声点儿,被老何抓到我们半夜翻墙出去就死定了……”   高二七班所在的教学楼叫明思楼,一共有五层,最上面一层是多媒体教室。   七班在四楼左侧的尽头,边上是一个露天的大阳台,连接着室外楼梯。   平时这个露天阳台就是学生们下课休息的好去处,到了晚上更是情侣扎堆。   林思则收到远方的呼唤声之后,随便收拾了两下书包就朝着阳台跑去,看他们的路线是打算从室外楼梯下楼。   夏衾望过去的时候,林思则已经一步三跳,跟王冬打闹在了一起——这个人大概叫王冬?其实他还认不全班级的同学。   懒洋洋靠在栏杆上的人,赫然就是气性大得很的——他的前“前桌”,谢星澜。   他前前桌就显然是这个不学无术小团体中的中心人物。   围着他的人明显带着点儿讨好和奉承。   一群人齐了,就往楼下走,正好和要下楼的夏衾不期而遇。   想到自己在办公室里说的那些话可能被谢星澜听到了——虽然他说的是实话,谢星澜的成绩不就是会影响他考清华北大吗?   那点儿分数,就算是真的让他帮扶也只有一个结果——   他考北大。   他前桌考北大青鸟。   但不知为什么,大约是说坏话被不小心抓个正着。   小少爷心里难得有那么一点儿的心虚。   看了眼谢星澜,他决定主动抬手打个招呼。   ——这是大少爷十七年的人生中,为数不多的主动。   只是刚抬起,谢星澜就目不斜视的走了过去,却是看都没看他一眼。   连擦肩而过都算不上。   手还在半空中的夏衾:?   半晌,夏衾冷笑一声,内心的愧疚荡然无存。   下下一秒,夏小少爷就面无表情的重返教室,把自己的座位猛地从教室的这一头,拖到了教室的另一头。   以牙还牙的态度明明白白。   换位置?谁不会。   惹到他,你算是踢到钢板了。   --------------------   小谢:我也是有脾气的!   老谢(穿围裙给老婆洗内裤(bushi:读书的时候就是太年轻啊(点烟.jpg 第7章 双标   [1]   回到家,夏衾越想越气。   介于自己的狗脾气交不到多少朋友的原因,只能给为数不多的几个珍稀好友发消息。   闫曼就是其中之一。   对方仿佛是二十四小时都收在微信聊天框里的。   消息一发过去,对面就秒回了一个表情包。   [公主殿下您的小狗骑士报道.jpg]   夏衾:[?]   闫曼:[对方撤回了一条消息]   闫曼:[不好意思最近表情包存太多了,发错了!(敬礼)]   我看你就是故意的。   夏衾面无表情的在内心吐槽了一句。   但这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谢星澜今天那个狗态度,虽然他也许有那么一点儿不对在先——但他怎么知道说坏话还能传到正主的耳朵里。   再说了,他说的又没错。   自己还没生气。   这神奇二逼凭什么给自己摆个臭脸。   他很牛吗?   但是话到嘴边,夏衾的拇指停留在键盘上,又不知道该怎么组织语言。   毕竟这件事想一想还是挺丢人的——小少爷这辈子没主动过几次,唯一的一次还吃了闭门羹。对于把面子当饭吃,出门上学要提前半小时洗头吹造型,甚至连看似随意的校服,都是精心内搭过的精致男高而言。   重复一遍自己昨晚的事情。   似乎。   好像。   有点丢人。   夏衾的倾诉欲忽然就不是那么强了。   但他偶尔主动戳一次闫曼,对方简直受宠若惊。   要知道夏衾是个少爷癌已经发作在骨子里的人,一身的臭毛病。周杰伦有首歌叫《公主病》,他们私下觉得这首歌简直是为夏衾量身定做。   但当面不敢说。   他一条消息发过去,闫曼已经三排问号发了过来。   夏衾顿了顿:[没事]   他往上翻了下聊天记录,正好是闫曼上午发给他的两张图片。   颜色不一样的口红,问他哪一只好看。   小少爷纡尊降贵的选了豆沙粉的那一只,委婉道:   [就是想起来忘记回你消息了]   [这只还行]   闫曼:[………………]   闫曼:[您扪心自问一下您是这种会主动回复消息的人吗]   闫曼:[在你心里我不就是块留言板吗]   闫曼:[好了我知道了孩子长大了有秘密了]   闫曼:[你说吧妈能接受,你是不是在外面又有别的狗了]   然后是这个戏精女士的三排心碎表情包。   夏衾:[……]   有毒吧。   夏衾干脆把手机关机,从书包里掏出物理试卷开刷。   还有别的狗。   小少爷摁了下圆珠笔的的按钮,心情暴躁的在试卷上涂涂画画,完美的连错十题。   他心想。   有个屁狗。   不识好歹的傻狗倒是有一条。   -   第二天一早,迎来了美好的周五。   周五之所以美好,就是因为接下来即将连着两天休息。   有句话说得好。   最幸福的时刻其实不是拥有假期的时候,而是在奔赴假期的路上。   显然周五就是这么美好的一天。   就算一大早是班主任老赵的课都无所谓了。   在整个洋溢着放假的幸福和快乐的班级氛围中,有两个帅哥的不幸是那么的显眼。   “夏衾。”   赵艳芬女士心平气和的站在讲台上。   阎王点卯。   “谢星澜。”   赵艳芬女士推了下眼镜。   “我昨天让你们俩换位置,你们俩就是这么给我换的?”   偌大的班级,鸦雀无声。   黑压压低下去的人头中,就只有两人鹤立鸡群的站着。   站在教室进门口第一排第一个座位的大佬,姿态散漫,吊儿郎当,赫然是谢星阑。   站在教室靠窗边最后一排最后一个座位的另一个大佬,臭着脸色,垂着眼睫,俨然是夏衾!   两人现在的位置,活生生在班级里坐成了一个对角线。   赵艳芬女士有理由相信,要不是学校规定学生座位一定要在班级里,这俩倔驴可能会一人搬到二中前门,一人搬到二中后门。   ……什么情况?   “老赵,你就说这位置换没换吧。”   谢星澜最先开口,语气依旧是他习惯性的懒洋洋。   就算是跟老师说话,他也是那副不着调的性格。   “……”   换了,怎么没换。   我让你们俩兔崽子给我搬到一起坐,你俩现在是cosplay牛郎织女是吧?   我是王母娘娘是吧,我再给你俩中间划道银河,让你们只有每年的期末考试见一面是吧?   赵艳芬捏了捏眉心,有点儿没搞明白状况。   “夏衾,你先说。”   “报告,赵老师。”夏衾冷淡道:“我觉得靠窗边风景好,可以呼吸新鲜空气。”   “……”   “你呢?”赵艳芬看着谢星澜:“你也是觉得风景好?”   “那怎么行呢。”谢星澜的理由更加奇葩,无所谓道:“我是觉得坐得离黑板近,我好认真学习。之前坐得离您太远了,太影响我的个人战绩,啊不对,成绩。”   想了想,谢星澜慢悠悠的补充道:“还容易影响我考清华北大。”   夏衾:……?   就您那成绩。   影响你考最低分了?   谢星澜说完之后,班级里的气压似乎更低了。   赵艳芬道:“给你们五秒时间,给我按照昨天我说的位置,换回去。”   “五、四、三、二——”   “一”还没说完。   夏衾就面无表情的拖着自己的椅子,又往墙边靠了点儿。   倔得不行。   “行。不想坐是吧。”老赵的好脾气用完了,厉声道:“那就给我滚到走廊里站着去!”   “好嘞,老赵,得令。”   谢星澜仿佛就等着她这句话,忙不迭的站到了后门。   夏衾因为面子问题犹豫了一下,拿着物理册子离开座位。   扫了一眼走廊,然后果断的站到了距离谢星澜最远的教室前门。   一前一后,相隔至少十米。   连背影都透着和好不了一点儿的汹涌气氛。   赵艳芬:……   “我去,什么情况。”   班级里,毛飞压低了声音“pipi”林思则。   “不知道,很难评。”林思则也是神情复杂。   “这个新来的转学生是真的牛啊,竟然敢和谢哥正面刚,666。”   “我去,他胆子真大,这么不怕死,开局就得罪校霸。”   “反正我是不敢,谢星澜虽然看着笑嘻嘻的,但不是还有那件事儿吗……”   “哪件啊,他打老师?”   “嘘——嘘——你找死啊,小声点儿!”   “安静!”   赵艳芬猛地一敲黑板。   霎那间,整个教室都没了声音。   夏衾站在前门倒是听了一两句。   听到打老师三个字的时候,稍微愣了一下。   他吗?   夏衾抬头看了眼谢星澜。   这傻逼已经不在教室后门了,不知道用什么诡异的方式平行到了高二六班。   他人缘确实挺好的,每个班似乎都有他认识的人。   没一会儿这傻逼就懒散的靠在人家教室的窗口,不知道说什么,聊得有来有回。   笑起来格外让人讨厌。   这么爱笑,怎么昨晚不笑?   狗东西。   -   两个人这样天南地北的座位一直持续了两周,谁也没有先服软把位置给换回去。   主要是这一周西城高校的篮球联赛要开始了,谢星澜是校队的,成天训练,教室里也没怎么看到他。   老赵有心在调解一下他们之间的关系,也无从下手。   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人发现新来的转校生和大佬气场不和。   教室里只要有两人同时在场,气压瞬间就会低两度。   原本以为这种低压的学习环境会天长地久的持续下去。   又或者是等这个考试成绩逆天的转校生那天考完了之后转去实验班,众人就能松口气。   结果没想到转机来的挺快。   校联赛的前一天中午,谢星澜结束了训练往教室里走。   这段时间因为准备比赛的缘故,他都很少跟林思则呆在一起。   身边又换了一批狐朋狗友,夏衾听到门口传来的动静,扫过去一眼。   都是些人高马大的男生,打篮球的。   介于对谢星澜持有的偏见,和他混在一起的,统一都被夏小少爷划分为“不识抬举的一群东西”里面。   所以他撩了一眼,就收回视线,当没看见。   正好物理课代表钱非凡有道题不会,拿着错题本来请教他。   自从夏衾跟谢星澜的关系肉眼可见的持续恶化之后,班级里有眼力见的人基本都因为谢星澜的缘故,有意无意的孤立着夏衾。   但这不代表完全没有人理他。   钱非凡就是少数往夏衾身边凑的人——他就是之前坐在教室第一排的小平头。   于是谢星澜走进门,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   他那放话影响自己考清华北大的前“后桌”,对待他如寒风般刺骨,对待别人倒是如春风般温暖。   问个题目而已。   两颗头都要黏到一块儿去了。   怎么。   小平头就不影响他考清华北大了。   谢星澜一坐下,跟他一块儿进来的邓越就开口。   “谢哥,这就是你们班的那个转校生啊?”   “嗯。”他随便坐了个位置,抢占民座,食指转着篮球。   “长得还挺好看的。”邓越补充了一句,眼底闪过惊艳。   谢星澜望过去,夏衾确实挺好看的,就是脸上那个黑框眼镜特别难看,审美品位堪忧。   而且宁愿教小平头题目都不愿跟自己做同桌,可见眼光也不怎么样。   想想这人的脾气,谢星澜开口,点评道:“这哥们除了脸,简直一无是处啊。”   小平头那边不知道跟夏衾说了什么,那长相漂亮的男生神情明显犹豫了一下,然后站了起来。   随后,夏衾简单的收拾了一下书包,跟小平头一前一后的离开了教室。   邓越看着他们出去,忽然道:“谢哥,你跟这转学生的关系怎么样?”   谢星澜专注玩球,无所谓:“关系就是这么个关系,具体什么关系我也只能说差不多就是这个关系。”   “……”   邓越显然是对谢星澜吊儿郎当的性格习以为常。   只是提醒了一句:“你们班那小平头最近跟一群道上的小混混走的挺近的。”   ……   “咚”的一声,谢星澜原本转的稳稳当当的篮球猝不及防落在地上。   下一秒,谢星澜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走出教室。   邓越疑惑道:“谢哥,你要管这事儿啊?你不是跟这转学生关系不好吗?就让他吃点教训,被揍一顿呗。”   “是啊。”   谢星澜忽然挑眉,细品了一下,道:“但是看那张漂亮的脸被打,我也挺不爽的。”   --------------------   浅浅护一下妻(。) 第8章 大哥   时间回到十分钟前。   钱非凡拿着错题本来问夏衾。   夏衾骨子里本来就不是什么乐于助人的善良人设。   这种主动帮助同学解答问题的事情根本就不会发生在他身上。   搭理钱非凡,纯粹是钱非凡拿过来的这道物理题挺有意思的。   帮助同学?   那是什么可怕的东西。   挑战没见过的物理题。   密码正确。   和运动小球作对,是夏衾的人生爱好。   除此之外,该少爷另一大人生爱好就是试图证明地球是平的而不是圆的。   诺贝尔物理学奖的获奖致辞已经重写了十版,就等成功之后上台领奖了。   他首先谁也不感谢。   唯一要感谢的就是天才般聪明的自己。   夏衾压根就没跟钱非凡说几句话,拿到题之后就较上劲了。   西城这边的教学材料和北京还是有一定的出入的,夏衾虽然是别人口中的学霸,但也不是真的什么题型都见过。   咬着笔杆在题目上写写画画,夏衾的小习惯就是把所有的已知条件都圈出来。   钱非凡一边小心翼翼的看着夏衾,一边受宠若惊地絮絮叨叨。   “夏衾,我真没想到你会教我做题目。我之前听同学说你不愿意跟谢……”他悄悄地、不动声色的往后望了一眼,说到谢星澜的名字时,下意识的压低了声音,似乎是害怕:“……谢星澜做同桌,还以为你是那种挺小气的人,班里人私底下都说你性格脾气特别差……”   钱非凡说着说着,视线落到夏衾的手腕上。   单看手腕,细细的一截,白的逼人。   根本看不出是个男生的手腕,一只手就能圈过来。   让钱非凡视线无法挪开的是。   夏衾手腕上那个卡地亚的手镯。   极简又昂贵的设计,两圈简简单单的银色,官网报价二十二万。   漂亮极了。   “闭嘴,吵死了。”   夏衾冷不丁开口。   立刻证明了他是如何脾气差本差的。   “。”   钱非凡的声音戛然而止。   夏衾找出了最后一个已知条件。   他又带点儿烦躁地开口:“闭嘴。”   “?”钱非凡觉得很无辜,弱弱地开口:“……我刚才没有说话。”   “哦。那就是闭眼。”夏衾明明没看他,但是对视线却十分敏感:“你的视线吵到我了,懂?”   “……”   他妈的班里人说你孤僻你可真他妈活该。   -   一道物理大题,三个隐藏的未知条件。   夏衾花了七分钟就做完了,这让钱非凡震惊了一下。   他拿过来的这道题,好歹是道超纲的竞赛题啊!   “咕噜”一声,夏衾扔了笔,黑色水笔在桌上滚了几圈。   搞定一道难题之后显然让他心情不错。   至于接下来给钱非凡讲解的步骤?   只有一句。   “我刚才做的时候你没看?”   言下之意这么简单都学不会,你也敢让本少爷给你讲?   爬。   钱非凡:“……”   你踏马刚才不是说我的视线吵到你了吗?!   为了接下来的大事儿,钱非凡只好忍忍这个少爷的狗脾气。   “……我还是有点没看懂。”   夏衾投过来一个“真的假的”的视线。   虽然没带恶意,但是充满了学霸无形的鄙视。   “……”   钱非凡吸了口气:“那个,夏衾,我想起来还有一件事儿。”   夏衾没说话,一脸有屁快放的表情。   视线却是还落在那道大题上面,试图理出第二种方式解开它。   “老王说让你去把物理卷子复印一下,一会儿下午讲课的时候要用。”   “王天海?”   夏衾没有任何怀疑。   王天海是他们班的物理老师,一个留着地中海发型的小老头。   对待所有的同学都如同寒风一样凛冽,但是唯独对夏衾像春风般温暖。   夏衾来了一个月,已经成为了他得意门生中的得意门生。   钱非凡虽然是物理课代表,但是已经失宠很久了。   “复印卷子的事情为什么要我做?”   夏衾犹豫了一下。   他依旧没怀疑。   因为这事儿要跑腿,小少爷不想干苦力活。   “我也不知道。”钱非凡露出一个笑容,让人不舒服的那种,语气也轻轻地:“可能王老师更喜欢你吧。”   ……什么茶言茶语。   夏衾感觉自己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钱非凡这语气活像是自己跟他争了什么宠一样。   王天海那个地中海小老头的宠?   爱谁谁,他有病才争?   夏衾浑身不适的站起来。   钱非凡见状连忙道:“图书馆的打印机坏了,我带你去学校后门那个复印店吧。”   -   二中的后门是一片老城区。   穿过一条马路,旁边就是西城汽车北站。   早年这块治安查的不是很严的时候,后门对面那条小巷子深处其实是片红灯区,一度是二中学生真心话大冒险输了就爱挑战的地方。   现在被整治了之后,小巷子变成了一条苍蝇馆美食街。   尽管如此,这儿的流动人口大,依然是一个鱼龙混杂的环境。   一般不是住校生出来吃饭的话,二中其实挺少有人走学校后门这条路的。   夏衾不太熟悉二中后门这条路,就由钱非凡带着走。   结果走着走着,他感觉有点儿不太对劲。   已经走出二中后门有一段时间了。   而且刚才明明已经路过了一个图文店,但钱非凡并没有停下来。   难道王天海还有指定的复印店吗?   夏衾的视线落下去一秒,发现钱非凡并没有带试卷。   他垂眸,站定。   钱非凡紧张的手心都出汗了。   他第一次干这个事儿,心跳“砰砰砰”跳的飞快。   这一路都不敢和夏衾说话,也不敢回头看他。   好在夏衾本身话就少,一路没话说他也没发现异常。   就在快要到那些人指定的地方时。   身后的脚步声停下来了。   “喂。”   夏衾开口。   第一,他不是拽。   第二,他完美的忘记这小平头叫什么名字了。   。   “你带我来的这个地方,不像是复印店吧。”   夏衾没什么表情的看着他。   没等钱非凡说话,两旁的苍蝇馆子里,就走出了四五个人。   为首的剃了个寸头,长得贼眉鼠眼。剩下几个看起来像是跟班的,也歪瓜裂枣。   除了领头的没穿校服。   其余几个有穿着黄白相间的校服的,夏衾认识这套校服,是一所离二中距离挺近的旅游职高。   五个人分成两拨,把夏衾前后两条路都拦住了。   这要是看不出来自己被堵小巷子了,夏衾就白读这么多年书了。   寸头一出来就直接勾着钱非凡的脖子,虽然看起来是个哥俩好的姿势。   但其实是个勒着钱非凡脖子的威胁动作,而钱非凡——已经快要吓哭了。   “我、我真没钱。他有钱,你们找他吧,我人已经叫过来了……”   “他……他手上那个手镯很值钱,二十多万……”   寸头看了眼夏衾手腕上的卡地亚,笑了声。   “确实哈。”   寸头松开钱非凡,后者立马连滚带爬的就跑了。   夏衾:“?”   跑的也太快了吧。   下一秒,寸头就来到了夏衾的面前。   他直接捉住夏衾的手腕,果然,成年男人的一只手就抓的过来。   “挺漂亮的啊。”   寸头扫了一眼他,不知道说的是脸蛋还是卡地亚手镯。   夏衾冷冷的注视着他。   “交个朋友呗,乖宝宝。”   寸头一看夏衾这模样,就是个只知道死读书的书呆子。   碰巧,家里还挺有钱的。   “别怕啊,我们没什么意思啊,就是想认识认识你。你说你一个高中生,零花钱要这么多干什么,肯定花不完啊。”   寸头笑了起来,剩下几个人也跟着笑。   “要不然把钱给哥哥们,哥哥替你保管,怎么样?”   话音落下,原本面无表情的夏衾,忽然笑了下。   那真是一个非常、非常好看的笑。   哪怕被黑框眼镜遮住了半张脸,依然炫目的惊心动魄。   “行啊。”夏衾假笑道:“第一次见面,也没什么能送你的。”   寸头回过神,心想那倒也不至于。   你手上这个镯子摘下来给我就行。   只是话到嘴边还没说出来,夏衾就变了脸色。   这少年猛地挣脱了寸头的手,下一秒,一个大耳刮子直接从天而降。   ——送你个大b斗!   “啪”的一声!   寸头直接被打的重心不稳,差点跌坐在地上。   他被打的还有点懵。   我草。   什么情况。这人。   夏衾这巴掌直接顺手又下了死劲,一巴掌就见血了。   寸头被打的脑袋嗡嗡嗡的,抬起头的时候,表情都是见了鬼的样子。   刚才他们口中的“乖宝宝”夏衾,脸色冷冷的转了转手腕。   语气说不出的阴森:“刚才有句话忘了回你。不好意思啊,我这人呢,有洁癖。”   “不太想跟垃圾做朋友。”   “草!”寸头没想到夏衾看着乖,竟然是个狠茬。   那些虚头巴脑的赛前垃圾话干脆就不放了,直接气得暴起打人。   “都愣着干什么!给我干他!草他妈的!敢打老子?!”   一群人蓄势待发,正准备一拥而上的时候。   小巷子里忽然传来了一个特别突兀的男声,低沉干净,还有点儿俏皮:“抱歉,打扰一下。”   众人望过去。   夏衾都做好打群架的姿态了,闻言也看过去,然后一愣。   谢星澜礼貌的举手:“有点迷路了,有没有好心人给我指个路?”   夏衾:“……”   寸头看着他,带着血腥味儿笑了声:“耍老子呢?你是那条道的?”   谢星澜一顿,挑眉:“二仙桥,成华大道?”   夏衾:“…………”   ……什么道,没听过啊?   寸头等人面面相觑,但是又不想露怯。   “哦。我就是路过一下,要是不知道就算了。”   谢星澜摊手,很善解人意:“你们继续。”   寸头对这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男的给搞得一头雾水。   但看谢星澜吊儿郎当的模样,光看那个身高和身材就知道自己干不过。   问题不大,他们这种小混混很有自知之明。   只欺软怕硬!   寸头的仇恨值再一次回到夏衾身上。   夏衾:“……”   他看起来这么菜吗。   夏衾看了眼寸头,又看了眼没事儿一样准备晃悠走的谢星澜。   他忽然灵机一动。   于是谢星澜刚转身,就感觉自己的校服领子被人猛地扯住。   骨节分明,干净的跟块冷玉似的五指抓住了他的衣服,然后往下一攥。   谢星澜没防备,嘴唇差点儿因为惯性就要蹭到夏衾的脸颊了。   正准备扑上来的寸头等人被这一变故惊到。   然后就听到夏衾冷冷地看着他们,放狠话:“想打我?抱歉,不可能。”   小少爷把谢星澜往前一拽。   目光森冷。   “除非从我大哥的尸体上跨过去!”   谢星澜:……   谢星澜:?   哥们你这主谓宾是不是用反了?   --------------------   后来の小夏:想让我老实吃饭?不可能,除非从我老公的尸体上跨过去!   老谢:……不至于!! 第9章 打架   谢星澜的领子还被夏衾拽着。   因为身高差距的缘故,谢星澜不得不微微弯腰,然后挑眉看着夏衾。   那表情简直是太明显了。   满脸写着一句话:哥们儿,解释一下?   ……   ……   有什么好解释的。   现在这个情况难道你看不出来吗?   夏衾内心的小算盘飞快的打响。   对面一共有五个人,而自己只有一个人。   哪怕他对自己的实力有信心,但是1vN的条件对他还是很不利的。   能打赢,但没必要。   头破血流和缺胳膊断腿总要选一个,不是110就是120。   很抱歉,大少爷都不想选择。   既然如此,他为什么要老老实实站着挨打?   “看不出来吗,我们俩现在被包围了。”   “嗯哼。抱歉,不是我们俩。”谢星澜纠正:“被包围的好像只有你一个,哥们。”   夏衾:“……”   谢星澜好整以暇的看着夏衾。   似笑非笑的,总觉得贱兮兮的,表情看起来很欠打。   夏衾似乎在内心权衡了几秒。   很快的确认,眼下的困境确实不是自己一个人能解决得了的。   于是下一秒,这平时眼睛长在头顶上的转学生,忽然乖巧了起来:“大哥,你真打算见死不救?”   夏衾眨眨眼:“求你了。”   除了搞砸人际关系,装乖也是这少爷的拿手好戏。   用他自己的话解释,那就是——   说几个字的事就能直接达成目的,为什么要大动干戈。   谢星澜没想到夏衾这个人变脸能变得这么快。   技能娴熟的甚至都不用冷却,直接就丢了个大招。   他:“……”   操。   硬刚他能刚回去,但服软。   谢星澜还真有点儿吃这套。   离得这么近,谢星澜才认真的看了看夏衾的脸。   虽然之前就知道这转学生长得挺好看的,但凑近了看,颜值似乎更加可观。   谢星澜莫名想到网上有一个流传了许久的段子,说找男朋友一定要长得帅的。   因为不管是丑的还是帅的男朋友,谈恋爱的时候都会吵架。但是丑的看了只会更生气,帅的那个——光看脸就能原谅他一半。   夏衾这臭脾气,还好捞了张好看的脸。   不然他女朋友以后不得天天跟他打架?   谢大直男如是想。   只有那么一秒,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让他心里莫名的被羽毛扫了一下。   说不上是什么奇怪的感觉,像是兴奋?又像是好奇?   ——夏衾有女朋友吗?   “喂!妈的,你们两个有没有在听老子说话!”   一旁的寸头已经等的有点儿不耐烦了,迟疑地看着谢星澜:“你真是他大哥?”   “啊?”谢星澜回过神,站直了身体:“哦,对啊,没错。我就是他哥。”   夏衾:?   谁允许你少说一个“大”字的。   给我加上:)   “你现在是要帮他出头了?”寸头盯着他。   “嗯啊。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谢星澜拍拍手,随意道:“毕竟我的个人爱好就是助人为乐。”   寸头其实不想对上谢星澜,毕竟这男的看起来跟夏衾不太一样。   虽然从刚开始他的态度就是乐呵呵的,看着也没什么攻击性。但凭借自己在道上混了这么多年的经验来看,他直觉谢星澜绝对不是什么好惹的茬。   越是看着吊儿郎当,态度挺友好的,打起架来就越是不要命。   而且这个少年,有着一双野生动物一样漂亮的眼睛,张狂又凶狠。   但是这么多小弟在这里,寸头也不想表现得特别怂,他们黑瑟会也是要面子的!   “大哥,我们几个谁先上啊?”   寸头犹豫的时候,一个小弟小声的请示了一下他。   “一个一个上?”夏衾忽然开口,提高了声音:“嗤。瞧不起谁呢!不用那么麻烦,我大哥一个打十个,你们一起上吧!”   谢星澜:?   他看了眼夏衾,声线略有些离谱:“不是哥们?”   这架不是你来打,你站着说话不腰疼是吧?   夏衾根本不管他,仇恨直接拉满,呵呵的继续嘲讽:“听见没,我大哥说了,今天不把你们揍得满地乱爬,他就跪下来给你们磕头喊爸爸!”   合着输赢他都捞不着一点儿好是吧?   谢星澜颇为震撼的听完了夏衾的发言,做了一个总结,忍不住鼓掌:“6啊,哥们。”   他对转学生记仇和烂到家的脾气有了一个新的认知。   面对这样赤果果又嚣张无比的嘲讽,寸头是可忍孰不可忍。   而谢星澜接下来的做法,干脆是火上浇油。   只见他拿出手机,慢吞吞的按下120的电话号码。   寸头眼神好,忍不住道:“兄弟,你哥们就受了点儿皮外伤,至于打120吗?”   说的是刚才掐住夏衾手腕那事儿。   男生的皮肤不仅白,还是那种容易淤青的体质。   他都没用力掐,夏衾的手腕就青了。   “想什么呢。”谢星澜慢吞吞的收起手机:“120是给你打的。”   “什么?”寸头愣了下,然后下一秒,他就“我草”了一声。   谢星澜的动作很快,夏衾都没注意到,这人就已经一脚上去了。   离他最近的寸头最倒霉,“我草”只说了个“我”字,直接被男生一脚踹中了心窝,痛得当场倒在了地上。   剩下的几个小弟见状也反应过来,齐齐大喊了一声增强自己的气势,然后一拥而上!   夏衾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忽然有那么点儿后悔自己刚才故意挑衅的行为。   他确实是带有一点报复谢星澜的意思,毕竟眼前的两拨人都得罪过自己。   打的两败俱伤,双双进ICU,是他非常想看到的画面。   但谢星澜真的动手之后,这个念头反而没这么强了。   特别是看到对面的五个人黑压压冲上来,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棍子和刀子,白色的刀刃闪过光,照出谢星澜的脸。   好歹这人是帮自己才去打架的。   夏衾觉得自己刚才似乎有点儿过分。   谢星澜完全不知道几个回合下来,夏衾那脑子里能想这么多。   他倒觉得还好,打架对他而言虽然算不上家常便饭吧,但也绝对不陌生。   而且最近发生的烦心事太多,好久没跟人干过一场。   眼前这几个小混混简直是送上门来做出气筒的,谢星澜想都没想就直接当解压了。   所以当他正准备当机立断的结束这场战斗的时候。   冷不丁,耳旁忽然飞过去一个黑色的书包。   和书包一起起飞的,还有其中一个小混混的惨叫声:“我草那是我的书包!”   下一秒,小混混就跟自己的书包缠缠绵绵的一起狠狠滚在了地上。   ——被人用脚踹的。   谢星澜侧过头看去。   那个转学生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自己的身边,踹人的那一脚刚放下去,脸色臭的不行。   谢星澜微微一愣。   这人,会打架?   他刚才来得晚,没看到夏衾给寸头的那一巴掌。   说实话谢星澜觉得有点儿惊讶了。   他对夏衾的印象,要说起来无非就是几个——成绩好,死读书,性格死板无趣的书呆子——顺便加一个,刚才发现他还是个格外记仇的小心眼子。   总而言之,绝对没有能打架这一个印象。   ……   有点儿辣啊你。   兄弟。   夏衾踹完这一脚之后,心里还有点儿不解气。   为了接下来打的更加方便一点,他微微低头,顺手摘下了脸上的那副笨重的黑框眼镜。   一双极为漂亮的狐狸眼就这么露了出来,刘海不长不短,过了眉毛,但完全不遮眼睛。   肤色是那种有些苍白的白,虽然不健康,但更显得他那股安静沉默地气质,格外的冷清和有距离感。   谢星澜一时看得有点儿没挪开眼睛。   这就导致被人抓住了空挡,寸头从地上爬起来,一拳朝着谢星澜打过来。   同样为了增加气势,还大吼一声,原以为能够偷袭成功,结果被谢星澜侧开身子躲开,顺带附上一个过肩摔——比刚才伤的更重了,寸头“哎哟”一声,彻底爬不起来。   “你说你。”谢星澜叹了口气:“打架就打架,搞这么长增加气势的前摇干什么。施法,就会被人打断,犹豫,就会败北,懂?”   被他压在地上,双手被反手扣在地上的寸头,恨恨不平的挣扎,嘴里吐出了一连串的国骂。   然后挨了谢星澜一巴掌,老实了。   这哥们还有心思聊天:“咦,你怎么没有纹身?”   寸头意识到谢星澜在跟他说话,呵呵一声:“关你屁事!”   “抱歉,是我刻板印象了。”谢星澜道:“我还以为你们这种混道上的,都有花臂纹身。”   “呵呵。”寸头呵呵道,“你放什么狗屁呢!”   “我要是纹了身——”   谢星澜洗耳恭听。   寸头解释道:“还他妈怎么考公务员!难不成我要一辈子做混混吗!多没出息!”   谢星澜难得无语:“……”   6啊兄弟。   政治觉悟比他高多了。   谢星澜抬头看着夏衾,挑了挑眉:“你呢,哥们的良心从狗嘴里捡回来了?”   夏衾本来在感慨这个世界好魔幻,闻言一愣。   哪张狗嘴?你这张吐不出象牙的狗嘴吗?   “想多了。”夏衾冷冷道:“刚才我只是怕我一个人打他们,把他们全都打死。”   小少爷十级嘴硬,尖酸刻薄道:“现在有你来拖我后腿,我就安心多了。”   “原来如此。”谢星澜恍然大悟:“行。那您继续!”   他说着,放开了被压在地上的寸头,大摇大摆的离开了。   一副真的完全不给夏衾拖后腿的架势。   寸头一获得自由,也是立刻就不忘初心的去揍夏衾。   夏衾则是看着谢星澜,难以置信这男的居然真的就这么放他一个人在群架中心了???   下一秒,夏衾发现。   谢星澜是真的狗,狗中狗,狗中狗中狗。   不仅完全退出战场,甚至还找了个地方美美观战。   夏衾的打法和谢星澜一看就不一样。   谢星澜是那种野路子出身的打法,纯靠过硬的天赋和干架技术,而且招招玩儿狠的,一看就是干架多了打出来的经验。   但夏衾不一样,一动手就能特别明显的感觉到,这人是个练家子。   而且还是那种长年累月都花一大笔冤枉钱去报名上什么格斗课的那种韭菜。   出手的一招一式都非常漂亮,干净的丝毫不拖泥带水。   甚至可以说是赏心悦目。   于是在接下来的打架过程中,夏衾耳边时不时的就听到那观战的神经病传来阵阵惊呼。   语气是那种懒洋洋的欠,伴随着慢悠悠的鼓掌,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典型。   夏衾出拳。   “好,直钩拳,漂亮!”   夏衾摔人。   “过背摔,辣的不行啊,兄弟!”   夏衾防守。   “闪防插喉,666,完美的一击——”   夏衾——   夏衾还没动手,被他压着海扁的寸头受不了了。   寸头做了个停战的姿势,然后顶着一脑门包,忍无可忍道:“兄弟,刚才那真的是你大哥吗?”   寸头顿了下:“要不咱们先暂停一会儿。”   “——他太他妈贱了,能不能先把他打死?”   夏衾:“……”   不瞒你说,正有此意。   --------------------   谢直男现在称呼:哥们,兄弟   以后:好兄弟亲个嘴做个爱怎么了?怎么了?怎么你了? 第10章 88号   谢星澜对自己的认知其实挺全面的。   比如他认为自己是一个成熟稳重,诚实善良,幽默开朗,思想端正的祖国花朵——含苞待谢版。   时不时的强行扶老奶奶过马路,偶尔做一点好人好事,就连路边捡到的十块钱,他也会主动交给中国体育彩票中心。   个人的兴趣爱好就更不必说了,助人为乐就是他最大的优良品质。   有时候自己的优秀,都让自己感到害怕。   闪光点多的那是一点儿都闪不了光。   这么完美的一个男孩,按道理来说必然是花见花开,人见人爱。   但不知道为什么,在游戏和生活中,总会遭到一些恶意的攻击。   比如之前打游戏的时候,莫名其妙自己的嘲讽就百分百了。   比如现在,那寸头混混莫名地就开始对自己抱有敌意了。   难道太优秀,真的这么让人妒忌吗?   谢星澜在内心感慨了一声。   当然,最后这一架也没打成。   夏衾觉得自己还是有脑子的,不会因为谢星澜太贱了就转而和敌人联手。   小少爷的脑子里,可没有什么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种概念。只要是敌人,那他就会一视同仁,平等的仇视他们。   导致这一架没打成的,是警察来了。   西城西站附近就有一个警察局,因为这带鱼龙混杂的原因,警察出警的速度也特别快。   报警的是刚才群架开始就溜走的钱非凡,夏衾还以为他已经滚了。没想到不是滚走了,是又滚回来了。   钱非凡一离开小巷就跑去报警了,他带着警察过来的时候还在满头大汗的解释:“警察叔叔,我没有骗你们,我同学真的被勒索了!就是这一带的小混混,真的很恐怖!到了到了,就是这里,你们一定要快点把我同学救出来——”   钱非凡一边说一边来到了小巷口。   两三个一脸正气的警察叔叔跟在他身后,而他的声音也在转头看到眼前这一幕的时候戛然而止——   只见他面前是这样子的。   小巷刚经历过一场混乱的战斗。   为首的寸头再被谢星澜和夏衾混合男子双打之后,彻底歇菜,奄奄一息的被夏衾踩在脚下。   鼻青脸肿就不必说了,衣衫凌乱的仿佛只剩下一口气。   剩下几个职高混混更是凄惨,在夏衾的蹂躏下,已经不成人形。打架的时间又正好赶上了下午放学,旅职的那几个混混学生还背了书包出来,此刻书本散落了一地。   几个小弟瑟瑟发抖的抱团挤在一起,惊恐地看着夏衾,活像看见什么活阎王似的。   以及不远处,好整以暇看戏的某个校霸。   钱非凡一时间竟有点儿搞不清楚谁才是受害者。   他是搞不清楚。   警察叔叔则是彻底搞错。   只见钱非凡犹豫的那一秒钟,为首的警察叔叔扫了一眼现场的情况,严肃的点点头:“我明白了。”   以他多年的徒手抓地痞的经验来看,完全明白了。   钱非凡:……那个警察叔叔我感觉你可能明白错了。   下一秒,夏衾看到警察朝他走过来。   来得正好。   夏衾虽然狂,但是对待老师和警察一般都十分尊敬。   “警察叔叔,您来得正好,这几个人——”   “咔嚓。”   夏衾话没说完,手腕忽然被铐上了一个大型“银镯”。   ……   ……   如果他猜的没有错的话想必这就是传说中的手铐了——但请问为什么要拷在他这个遵纪守法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高中生的手上。   请问了???   “就是你小子吧。”警察叔叔脸色严肃:“小小年纪就不学无术,干出这种匪夷所思的恶性斗殴事件!”   “说。你是怎么勒索人家的!”   夏衾:……?   谁勒索谁?   -   “所以你才是被勒索的学生?”   十分钟之后,西城派出所。   刚才把夏衾当场捕获,然后又把现场的一种当事人都带回派出所教育的警察同志——杨警官,难以置信地重复了一遍。   夏衾面无表情的点头:“是。”   “那他……”杨警官看着谢星澜。   谢星澜自我介绍:“叔叔,我是他大哥。”   杨警官:“。”   “所以你才是勒索高中生的混混?”   杨警官又看着鼻青脸肿的寸头,简直有些不忍直视。   寸头就是个普通的三流混混,没什么真的本事。   一看到警察,早就下的腿软了,这会儿在派出所简直是问什么答什么,老实的不行。   “对对对,警察同志,是我勒索的他,我才是小混混。”   杨警官:“……”   你在骄傲什么。   你是社会的废料,你妈都不想为你骄傲。   “你说你是混混。”杨警官问:“那你怎么没有花臂纹身?”   寸头:……你们到底对混混都有些什么刻板印象!   “我这不是还想考公务员嘛,警察同志。你说谁想一辈子当混混啊,多没出息……”   杨警官:“…………”   所以,这边的高中生认大哥。   这边的混混励志的备战公务员。   是这个世界癫了还是我疯了。   杨警官在心里如是想。   这谁还分得清谁才是加害者!   “警察叔叔,他真的是受害者。”钱非凡在一旁开口解释:“他是我们班同学,上个月的月考还考了年级第一,你要是不信,你可以去我们学校的官网搜一下,还有他的名字在公告墙上面……”   “好了好了。”杨警官神情复杂:“我相信你们。”   钱非凡说这话的时候,看了眼夏衾,似乎想要从他脸上看到一点儿感激的表情。   他虽然一时糊涂犯了错,可是他现在也努力的弥补了。   但可惜的是,夏衾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   甚至都没有给他一个眼神。   钱非凡心里一紧。   “这些小混混勒索你们是不对,但就算是如此,暴力也不是解决这件事情的唯一手段。”杨警官语重心长教育道:“在遇到这种事的时候,第一时间难道不应该是报警吗?你们是怎么做的,啊?”   “你这是以暴制暴啊,小孩。”   夏小孩:?   他已经是十七岁的高中生了,不至于被叫小孩吧。   “叔叔,我已经十七了。”夏衾强调了一下。   “你还知道你十七,还有一年就十八了。”杨警官道:“把人打成这样,就是防卫过当,就要负刑事责任的知道吗!”   夏衾又默默地垂下头。   柔软的黑发贴着脸,乖的不行。   谢星澜看过来,正好看到少年白皙的一截后颈。   因为低头的缘故,显得本来就修长纤细的脖颈更加漂亮,像古代画上仕女的颈子。   白的逼人。   “还有你!”杨警官教育了夏衾,转头看着谢星澜:“你是他哥,他出事儿了,你也不管管他?!”   夏衾:?   你为什么也要省略掉那个“大”字。   “警察叔叔,他不是我——”   “嗳好嘞,叔叔,了解了,明白了。您的建议是中肯的,正确的,有道理的。”谢星澜打断他的话:“这次回学校,我一定好好管着他,保证不让他给社会添乱。将来长大了,也做一名太空宇航员。”   ?这他妈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语言系统陌生的夏衾怀疑了一秒自己的中文水平。   他看着他,这神经病装他哥还装上瘾了?   杨警官继续:“今天他们还带了棍子和刀子,你想过没有,万一受伤了,你怎么跟父母交代?你对得起他们吗?对得起自己吗?”   “总之,这事儿说小也小,说大也大,你们俩这次是初犯,又没成年,我们派出所就进行一个教育就行了。但是有一点必须要跟你们说,为了让你们记住这次教训,事后我会通知你们的学校和班主任。”   “记处分一次,听到了吗。”   夏衾听到处分的时候,神情无动于衷。   反正只要不是告家长通知夏妍,学校里的破事儿都不算大事。   倒是谢星澜,低着个头一直玩手机的手顿了下。   手机屏幕停留在了微信聊天页那一块。   不是夏衾想偷窥他聊天记录,是这男的一点儿也不设防。   手机就这么光明正大的摊开,想看不见内容都难。   是一个备注为“好大儿”的微信好友发来的消息,那说话语气一看就是林思则。   [我去谢哥什么情况??]   [警察那边说要通知老赵啊??我草??]   [老赵也就算了,这要是被政教处那边知道了,你不是妥妥的要被记过吗???]   [我草那怎么办?你不能被处分啊!]   [上次那件事情之后老何不是说了,再背个处分你就得被退学了!!]   接下来是六排的感叹号。   隔着屏幕,夏衾都觉得自己的眼睛被吵到了。   但是看到退学两个字,夏衾微微愣了一下。   谢星澜似乎没注意到自己的聊天记录正在被窥屏。   漫不经心的在那儿打字,姿势要多懒散就有多懒散。   都已经严重到退学了,也完全看不出他心态有哪点儿不好,稳得一比。   只见这大神老神在在的回复:   [无所谓]   [年后天上人间会所见]   [你爸直接挂牌下海,生意兴隆四海]   [88号技师,记得来点你爹(酷)]   表情包:花开富贵-常回家看看.gif   表情包:[拥抱]   夏衾:……   88号你好。   88号再见。   --------------------   小夏:你永远不会知道这个神金的脑回路是怎么长得(叹气)   那就住谢哥生意兴隆(最后只有小夏一个客户 第11章 糖   “警察叔叔!警察叔叔!我真不能被刑事拘留啊!!留下案底我就考不了公务员了啊!!”   西城派出所里面,寸头鬼哭狼嚎的声音绕梁三日不绝于耳。   “你管谁喊警察叔叔呢!”   杨警官今年芳龄才二十八。   寸头倒是长得成熟稳重,年纪轻轻就获得了四十不惑的形象。   “警察爸爸!警察爷爷!警察姥姥!青天大老爷!!展护卫!!求您了我真不能被拘留!!”   杨警官:“……”   “什么乱七八糟的,老实点儿!”   杨警官也是哭笑不得:“你也成年了吧,看看自己这个样,还没人两个未成年高中生稳重。”   “您这不是说笑吗,警察同志。”寸头道:“那你怎么不拘留他俩啊!论受伤的程度,我才是真正的受害者吧!他俩有受伤吗?”   “怎么没受伤。”一直在玩手机的谢星澜忽然接话:“我兄弟的手腕。”   谢星澜悲痛道:“遭受到了多么严重的皮外伤啊!”   寸头:“?”   再晚点拿出来怕是淤青都要散了。   夏衾还沉浸在刚才谢星澜的微信消息里面。   那“88号技师”几个字魔性的在自己脑子里循环播放,一时间竟然有点儿被洗脑了。   直到手腕被谢星澜抓住,他猛地一激灵:“你干什么!”   闪电一样收回了手腕。   被触碰的地方还留下了少年温热的指腹热度。   谢星澜的手掌比他宽大许多,虽然抓的是手腕。   但覆盖面积比较大,看着跟牵手似的。   谢星澜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还有点儿莫名其妙。   “哥们,你有洁癖啊?”   “不是。”夏衾冷冷道:“我过敏。你别碰我,对男人过敏。”   谢星澜十分惊讶:“你还有这么罕见的过敏体质。”   他好奇道:“那你平时碰到自己怎么办?”   夏衾:“……”   好奇心这么重怎么不去研究十万个为什么?   所以他为什么要说一个这么弱智的谎言。   夏衾有时候也不懂自己的脑回路。   好傻逼啊,草。   结果更傻逼的事情在下一秒出现了。   夏衾还在沉浸式复盘自己跑得比脑子快的嘴什么时候能扔掉的时候,后颈那块软肉忽然被捏了一下。   这感觉,怎么说,很奇妙。   有一种自己很想死,但感觉该死的应该另有其人的精神状态。   夏小少爷长到十七年,还是第一次有人敢把他当猫一样捏脖子的,他瞳孔骤缩。   而捏他脖子的那傻逼还一脸充满了学术研究气息的模样,不轻不重的又捏了一下。   夏衾:?   “你在干什么?”   夏衾感觉自己的声音都充斥着一股离谱的味道。   上一个这么干的坟头草都已经要长到三米高了。   “试试。”   谢星澜手贱的不行,又捏了一下夏衾白皙的后颈。   捏捏。   捏。   捏捏捏。   下一秒,他跟发现新大陆似的。   眉头一挑,垂着眼睫,声音懒散,有些惊讶道:“耳朵红了。”   “……”   谢星阑感慨,诧异道:“兄弟,没想到你是真的对男人过敏啊?”   “……”   “…………”   “………………”   -   “念在你们俩是初犯啊,这次就不让你们写检讨了。不过还是得通知一下你们的班主任……”   杨警官处理完了寸头等人,回头看着夏衾和谢星澜。   杨警官视线落在谢星澜的脸上:“你……”   两人对视了一瞬。   杨警官迟疑:“你刚才脸上有这个巴掌印吗?”   谢星澜:“……”   有的话可能还得重新量伤。   让寸头在里面多呆个几天。   夏衾面无表情道:“警察叔叔,他的红印是过敏。”   谢星澜:“…………”   杨警官:“啊?”   夏衾补充:“对男人过敏。”   “那你……”杨警官一时不知道说什么,补了一句:“那你这过敏源还挺少见的。”   谢星澜终于忍不住了,捂着脸,爆了句粗口:“操。”   在派出所写了张下次再也不会打架的保证书,夏衾跟谢星澜终于从所里出来了。   进去的时候是傍晚,天色还没有黑。   出来的时候差不多已经六点半,西城二中的晚自习已经开始了。   夏衾看了眼谢星澜。   这大爷到现在动作都慢吞吞的,想也知道今晚的晚自习他必翘无疑。   西站这边的路灯已经依次亮起,夜色有些昏昏沉沉的,路边摊已经陆陆续续的摆了起来。   他们俩站在路边,还能看到三三俩俩穿着二中校服的学生,还没来得及回学校。   热闹的是刚才。   没了寸头的鬼狐狼嚎,两人之间莫名的安静下来。   夏衾感到有点儿尴尬。   特别是这里的路灯还是新翻修过的,惨白的灯光巨强烈。   照在谢星澜的脸上,显得他刚才给的那一巴掌的红印,愈发明显。   其实打群架的的时候,谢星澜身上都没受什么伤。   最重的伤应该是脸上这个——自己揍的。   谁让他莫名其妙捏自己的脖子?   老虎的脖子不能捏不知道吗:)   但心虚依旧如暗潮,渐渐地在夏小少爷的心中蔓延开来。   他内心盘算着,要不要说点儿什么废话文学来缓解一下沉默?   这男的平时不是挺能叭叭的吗,怎么这个时候一句话都蹦不出来?   故意的?   夏衾天马行空的发散自己的思维。   “夏衾!”钱非凡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夏衾转过头看着他。   钱非凡也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谢星澜,心里有点发怵。   其实他是想等谢星澜走了之后,单独找夏衾的。   夏衾虽然看着冷冷的,但钱非凡没那么怕他。   谢星澜可不一样。   钱非凡是从附中考上来的,高一就跟谢星澜一个学校,只是不在一个班。   谢星澜在高一的时候闹出了一件大事,当时严重的差点儿退学。   最后还是他家里人出面才摆平了这件事。   钱非凡就是在那时候看到过谢星澜的父母——那一瞬间,他后背都发凉。只能在新闻里看到的大人物,就这么猝不及防出现在了眼前。   难怪老师们对谢星澜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样的家庭,只要不闹出人命,在学校里干什么事儿摆不平?   钱非凡是真的怕谢星澜。   他的家庭,还有他这个人。明明看着好说话,但是骨子里都给人一种绝对惹不起的锋利感,像一把正在出鞘的剑。   危险的不行。   他支支吾吾,一副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   眼看夏衾的神情愈发的不耐烦,钱非凡连忙道:“夏衾,就是,今天的事儿是我对不起你,我知道错了。”   他想了想,又为自己辩解:“但我也不是故意的!夏衾,我是被他们威胁的,我要是拿不出钱给他们,我就会被打,是他们让我在学校里找有钱的富二代的……他们跟我保证过,只拿钱,不会对你怎么样……”   钱非凡越说越小声,最后没了声音。   等了一会儿,在场没人说话。   钱非凡也没走,又忐忑的继续等待。   直到那少爷有点儿清冷的声音响起,似乎带着点儿离谱的味道:“你不会在等我原谅你吧?”   钱非凡:“?”不,不是吗。   热血校园文在这一步的时候,两位少年已经握手言和。   ……不是这么演的吗。   夏衾发现这人竟然真的在等他原谅的时候,表情十分不可思议。   他是真的很惊讶,这世界上竟有如此厚颜无耻的人。   “可是我都已经跟你道过歉了……”钱非凡弱弱道。   “所以呢。”夏衾道:“关我什么事?我凭什么要原谅你?”   “我是原谅你让我差点儿被五个人群殴,还是原谅你耽误我一下午的时间去派出所?”   “……”钱非凡没敢说话。   夏衾笑了下,是那种肉眼可见的皮笑肉不笑。   眉眼中都透着一股子薄凉跟刻薄,总而言之从上到下,从头发丝到脚指头都透露着一股少爷我很难搞的气息。   钱非凡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见到这少年漫不经心笑着的神情时,心里一惊。   不知道为什么,夏衾的长相明明和谢星澜完全是两个类型的。   一个清丽冷淡,一个张扬俊美。   但在这一刻,钱非凡莫名感觉他们俩骨子里很像,他们是同一类人。   那种害怕的感觉从心底升起,钱非凡嘴唇又嗫喏了几下,最终什么也没敢说。   低着头,逃似的,匆匆地离开了这个地方。   钱非凡离开之后,路灯下又只剩下他们两人了。   有了刚才的事件缓冲,夏衾感觉自己已经找到了聊天突破口。   谢星澜正靠在路灯下玩手机,整个人站的是四肢身体各有各的想法,跟没骨头一样懒得要命。   不知道他一天到晚在微信上哪有那么多消息要回,打字打得头也不抬一下。   刚发给林思则通知自己要翘掉晚自习的学习计划。   谢星澜忽然感觉眼前的灯光暗了点。   他抬眼,夏衾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他面前。   说实话,谢星澜长这么大没被人扇过巴掌。   今天算是彻底体验了一把提前找到野蛮女友的感觉——对象还他妈是个男的。   服了啊,草。   十七岁的男生,狂的要死。   男人头可断血可流,脸是绝对不能被打的。   要说真没点儿火气,不可能。   夏衾看着他,姿态忽然变得比较乖。   见过这少爷的变脸绝技,谢星澜已经无动于衷。   垂着眼,就这么散漫的看着他。   “谢星澜同学。”   谢星澜顿了下,意识到这好像是夏衾第一次叫他的名字。   “刚才的事儿是我对不起你,我知道错了。”   这人的词典里面真的有“对不起”三个字吗。   谢星澜猛地觉得这话有点儿耳熟。   这他妈不是刚才钱非凡跟他道歉说得那些话吗。   这人,直接照搬抄袭啊?   6啊。   “但我也不是故意的,我是被威胁……”夏衾回忆钱非凡刚才讲了什么,然后神奇的发现接下来的道歉公式套不上了。   于是尴尬的卡住。   “编不下去了?”谢星澜冷笑了声。   夏衾:“。”   “你等等。”夏衾倔起来了:“让我再编两句。”   谢星澜:“……”你的诚实让哥们有点儿接不上话。   “毕竟你的脸受伤了,会影响你的生意。”夏衾态度真诚。   “?”   这句是什么鬼?   谢星澜挑眉。   夏衾好像真的去编道歉话术了。   他就站在路灯下,眉头有点儿皱。   惨白的灯光落在他脸上,照出了少年完整的一张脸,漂亮的有点儿过分。   谢星澜盯着看了几秒,不知道怎么脑海里又冒出了那个奇怪的段子。   找对象要找长得好看的,吵架的时候光看脸就能原谅对方一半。   这傻逼段子。   好像也不完全是错的。   谢星澜叹了口气,觉得自己真是春夏秋冬都心软的男神。   正想说别编了,哥们大度的原谅你,就像爸爸原谅自己的儿子。   夏衾仿佛已经想出了对策。   忽然开口:“你伸手。”   谢星澜:?   “你让我打回来?”   “做梦。”夏衾冷冷道。   “……”谢星澜差点儿气笑。   但他还是伸出了手想要看看夏衾准备作什么妖。   掌心摊开向上。   下一秒,一颗薄荷糖出现在谢星澜的手心里。   他一愣,就听到那个小少爷慢吞吞的声音。   也是理不直气也壮那种,清清冷冷的好听。   “那什么。”   “打一个巴掌,给一颗糖。”   ……   ……   谢星澜觉得自己有点儿疯。   因为他脑子里冒出来一个念头。   ……要不再让他扇一下?   --------------------   谢哥你(欲言又止.jpg   你好变态!(震声(我也想被你老婆打(我不是我没有   好辣好辣你老婆好辣(。 第12章 喜欢   后来谢星澜回想起这个晚上脑子里冒出来的念头。   内心稍微的惊诧了一下。   以前光知道自己英俊酷帅。   没想到自己还有点儿变态潜质啊?   可以啊,人设更加丰富有层次,更有内涵了,更迷人的危险了。   谢星澜对自己的欣赏程度也是更上一层楼了。   要不怎么说他脑回路跟常人有点儿不一样呢?   夏衾是不知道这神经病脑子里在想什么。   要是知道了,估计也只有大为震撼。   当然,谢星澜把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念头,最后还是归结到自己被先前那一巴掌扇懵了。   敢打他脸的人不多,夏衾在他十七岁半的斗殴生涯里,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夏衾的道歉不走心,给他的那颗薄荷糖更是不走心到了极致。   仔细一看,不就是派出所前台的免费赠送的批发糖果吗。   淘宝九块九包邮还带送一斤的。   质感和口感想必都很廉价。   但是剥开来扔进嘴里,意外的干净清甜。   凉丝丝的,跟夏衾本人的性格挺像。   唯一不像的就是价格。   夏衾看起来像那种糖果店里摆在玻璃柜里昂贵点心,你以为外面是糖霜,no,其实是冰霜。   一口咬下去也不是甜的,是甜辣口的。   谢星澜忽然就懒得追究那一巴掌了。   倒是夏衾看了会儿谢星澜,这人剥了糖吃之后就没说话了。   他忍不住开口:“你怎么不说话?”   总不能是细品这颗均价一毛都没有的薄荷糖吧。   “哥们正在思考自己层次丰富的人设。精彩,太精彩了。”   “……”   ……这傻逼还是别说话吧。   夏衾忽然反应过来,哦,他才是傻逼。   明明应该从派出所出来之后就立刻回家,结果竟然在这里被这神经病又硬控了十分钟。   这十分钟拿来打游戏不香吗?   夏衾懒得在这里继续跟谢星澜浪费生命。   他打算转身就走。   结果刚转身,眼前忽然多了条手臂,霸道又散漫的拦着。   夏衾的重心差点儿没稳住,下一秒,肩膀边上又多了张讨人厌的脸。   “不能吧,兄弟。一颗糖就想把我打发了啊?”   “你嫌不够?”夏衾的声音依然是冷的:“派出所前台多的是。”   “不够你可以留下来吃,还包穿包住,统一发放衣服。”   “你这人怎么这么冷酷啊。”谢星澜的脸皮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厚,跟他说话自来熟的仿佛是失散多年的挚友。   夏衾没遇到过这样的人,他其实很想问一句。   傻逼。   你知不知道我们俩上午还在冷战?   但说出口又觉得太幼稚,显得他跟个小学鸡似的。   多大的人了还跟同学冷战?   少爷的面子不允许他这么跌价。   “但是你的冷酷我很欣赏。”谢星澜点评道。   谢谢你没有任何价值的欣赏。   夏衾决定从今天起做一个爱笑的男孩。   假笑:)   “我觉得你应该请我吃个饭。”谢星澜在那儿自说自话。   夏衾同学也有一些觉得。   觉得应该请谢星澜现在就滚。   谢星澜勾着他的肩膀,不知道是不是记得夏衾对男人过敏的那件事。   虽然一看就是这小少爷胡言乱语编的,但谢星澜依旧只是虚虚的拦在半空中,并没有完全接触到夏衾的肩膀。   这是个很小的细节。   夏衾注意到的时候,微微顿了一下。   这傻逼,好像比自己想象中的心细一点?意料之外的尊重人。   那句已经到了嘴边的“滚”怎么也“滚”不出来,只好又“滚”回了自己的肚子里。   最后小少爷抓了把头发,脸色很差的开口:“去哪儿吃。”   谢星澜其实就是嘴欠随口说了一句,没有真的要夏衾请客的意思。   而且他说这话纯属是想犯贱,按道理这冰山哥们应该直接送自己一句滚。   仔细一想竟还有点儿美。   但他答应的干脆,弄得谢星澜反而有点儿不好意思了。   少年放下手,单手插着兜。   另一只手摸了下鼻尖,然后不自然的按了下脖子,开口:“啊,随便?”   -   谢星澜虽然说随便,但夏衾到底没有真的随便带他去什么苍蝇馆子里吃一顿麻辣烫。   不过他还是耍了点心机,心思缜密的绕着二中兜圈,然后进行一个平移,越走越远。   直到跟在后面的谢星澜发自肺腑的问了句:“师弟,咱们是先去西天取完经再回来吃吗?”   夏衾:“……”   并不是。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有点儿别扭。   可能是男高中生的心思都有点复杂。   他就是。   不太想被人看到自己跟谢星澜坐在一起吃饭。   不是嫌对方丢人,是他自己都说不出来为什么不想被同学发现。   硬要说的话就好像早恋的时候会刻意避开学校的学生。   但这两个字一从脑海中冒出来,夏衾就被雷的浑身一个机灵。   救命,跟这傻逼直男早恋?   全天下的男人死光了他都不会选他当男朋友的:)   夏衾最后选择了一家刚开业的粤菜馆,就在二中附近的银泰四楼。   高中生的零花钱都不多,很少有选择到商场里面下馆子的。   不巧的是,夏衾是个该死的富二代。   夏衾是那种吃饭不挑的类型,什么都往嘴里塞,直到塞饱为止。   吃饭仿佛不是为了享受,只是为了维持自己的生命体征。   看这少爷的日常搭配是泡面就可见一斑。   不过他吃的不挑,但也吃的少,塞了没几口就饱了。   剩下的全都进了谢星澜的肚子里。   一顿饭吃完,氛围还算和谐。   夏衾掏出手机,准备去结账处结账。   谢星澜则是在门口等他,一米八七的个子在人群中显眼的要命,长腿往那儿一站就跟张画报似的。   从刚才开始就不断地有人偷偷的打量他,视线从四面八方投射过来。   对于这种行人的注目礼,谢星澜其实挺习惯的。   他平时虽然老爱把自己帅得天崩地裂这种词汇挂在嘴边,听着自恋的一比那啥。但真正走在路上的时候,谢星澜其实是那种看上去挺冷淡的大帅比。   帅哥真正珍贵的地方,就是帅得有自知之明的同时,不会做一些奇怪的动作和事情。   谢星澜就是这种。   又懒,又散漫。   但贼吸引妹子。   没一会儿,就有两个胆子大的捧着手机,脸色泛红的走上来。   “那个,帅哥。”其中一个黑长直妹子声音紧张的发颤:“你有女朋友吗?”   “没有。”谢星澜抬头,撩了一眼。   不远处还有几个妹子观望打量。   黑长直妹子更加激动了:“那什么,那可以加你一个微信联系方式吗?我不会打扰你的,让我在你列表躺尸就可以!”   毕竟列表中多这么一个大帅哥,微信都值钱了不少!   “行啊。”   黑长直妹子没想到这大帅哥答应的这么痛快,激动的手扫了对方展示的二维码。   扫完就拉着自己闺蜜走了,两个脑袋还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我草,真扫了啊!快看看帅哥朋友圈!”   “别急别急,商场里网速不好,马上就扫出来了!”   两秒钟之后,微信二维码扫了出来。   妹子激动的一看——   扫出来一个微信公众号:   -西城第二中学[v]   公众号首页就是二中的校规。   校规的第一条就是加粗加黑:   ——高中早恋,害人害己!   妹子:“……”   你就说能联系的到他的方式。   给没给吧!   -   谢星澜在门口站了五分钟,扫了三波微信走。   服务员是个男生,看到之后羡慕不已:“帅哥,你还真受欢迎。”   “一般吧。”谢星澜的语气也是很欠扁:“她们虽然不了解我,但是又那么的有眼光。”   服务员:“……”   夏衾出来的时候就看到这一幕。   他刚去收银台那里付钱的时候才得知,谢星澜早就把钱给付了。   夏衾说不上什么感觉,就是觉得怪怪的。   他不喜欢欠别人人情,因为欠的东西早晚要还。而且“人情”这个词儿他也不喜欢,听着就像是需要跟许多人建立一些没用的感情和关系似的。   麻烦。   但来到这个陌生的城市没几个月。   他好像就欠了谢星澜好几个人情。   初遇的时候请他吃泡面是一次。   下午帮他一起打架的时候又是一次。   再加上请客这次,三次了。   夏衾心情有点复杂。   这人情债怎么跟高利贷似的越滚越多了。   谢星澜倒是一直是那个模样,没心没肺。   就这么几分钟不到的时间,他已经跟前台那小哥聊得火热。两人不知道在说什么,已经一副哥俩要好到天荒地老的架势。   而且这男的手也欠的很。   没骨头似的靠在前台,左手有一下没一下的在前台桌子上那个放糖的小碟子里拨来拨去的。   也没见他吃两颗。   “微信给我。”   夏衾也是开门见山,直接打算微信转账。   服务员看了眼,心说又是一个来要联系方式的。   不过这回怎么是个男的?看来这个社会对性取向还是包容的。   虽然长得好看,但也没戏。   他刚才在这里已经了然于胸了,来要这个叫谢星澜的男生微信的人来了好几拨。   服务员看的清楚,这帅哥压根没给自己微信,扫的都是他们学校的官方账号。   铁石心肠一般的男人。   服务员笑道:“同学,算了吧,这哥们不加人微信——”   然后他就眼睁睁看着谢星澜把自己的微信二维码翻出来,两人加上了好友。   服务员:?   合着刚才您没加别人。   是脸没看上啊?   夏衾低着头,飞快的把刚才那顿饭钱转过去。   然后一秒都不想多留的离开。   谢星澜没收款,把手机一塞,随后跟上。   服务员反应过来,想起谢星澜刚才还挺喜欢前台这糖的。   想说喜欢就抓一把走,量大管饱。   结果低头一看,谢星澜早就已经抓了一把走了。   就是刚才挑半天那会儿。   前台的碟子里空了一半。   其他口味的糖散落在四周。   只有薄荷味的糖,被挑走的干干净净。   服务员收回盯着碟子的目光,摸了摸头。   半晌,才疑惑道:“这帅哥……只喜欢薄荷味啊?”   --------------------   不喜欢糖,是喜欢你   (狗头) 第13章 同桌   一觉醒来,又是周一。   夏衾因为不太健康的饮食习惯缘故,有点儿低血糖。   醒来的时候在床上坐了足足五分钟,才勉强回过神。   枕边的手机闹钟还在响,夏衾关掉了六点、六点十分、六点十五分、六点十八分和六点二十分——整整一排的闹钟。   直接退出之后,发现手机停留在了微信页面。   再仔细一看,一个微信名叫“XXL”的人发来一条消息。   夏衾点开来,是昨天转给谢星澜的饭钱。   对方没收,所以那笔钱又原路返回了自己的手机。   愣了好几秒,夏衾才反应过来。   对哦。   昨天好像加了这个傻逼的微信。   “XXL”,好像是这人名字的缩写。   还以为,谢星澜那傻逼的性格。   微信名怎么也得出其不意,叫个什么“猛踹瘸子那条好腿”或者“性感蟑螂”之类的。   可能是晚上回来太累了,竟然没有把他拎出来删掉。   夏衾的微信好友不多,加起来总共十个指头都数得过来。   微信好友申请有动静的上一次,还是游醒的六连发——想要跟自己好好聊聊。   跟前男友有什么好聊的?   聊聊给他在哪里挑一块风水宝地做墓地吗?清明的时候他也只会去游醒的棺材板上跳一段科目三。   夏小少爷不喜欢自己的微信里出现陌生人。   日常删除好友是他的拿手好戏之一。   夏衾点开XXL的名片,大拇指放在删除键上面停留了两秒。   他的视线就这么垂着,把手机放在床上,然后自己也盘腿坐在床上,像一只严肃观察新事物的猫。   审视——   盯——   最后还是没删除。   手机被扔进书包里,夏衾穿鞋走出家门的时候想了下。   只是暂时不删。   不然昨天吃饭那钱又没给成。   岂不是还欠着这傻逼一个人情?   他才不要。   -   到学校的时候,西城下起了小雨。   南方的雨跟北方不一样,下雨的同时还起雾,空气的湿度从教室外蔓延到教室内,整个学校充斥着一股让夏衾觉得特别不舒服的,泥土的腥味。   二中周一的大课间是升旗仪式,周二到周五是跑操。   因为下雨的缘故,大课间的国旗下讲话从室外改成室内,何主任的发言也变成了广播播报。   平时站在操场上被值周老师盯着,国旗下讲话的时候都是上面讲大话下面讲小话。今天在室内,更是不可能有学生老实听着了。   整个大课间,教室乱的像一锅沸腾的水。   聊天的、鬼吼鬼叫的、讨论成绩的,什么声音都有。   夏衾从办公室回来的时候,整个教室简直吵翻了天。   他的脚步在门口停顿了一下,甚至想折返回教师办公室,在那儿安安静静的呆上二十分钟。   内心天人交战了几分钟,夏衾还是拿着试卷回到了教室。   只是刚到自己座位,他就发现有点不对劲。   平时一下课就抱着篮球上操场上撒欢的谢星澜,这会儿居然正老老实实的坐在教室里。   不是啊朋友。   夏衾看了眼窗外的小雨。   这点儿雨根本就影响不了这哥们的体育竞技精神。   只要不是打雷,狂风暴雨这兄弟都能准时出现在篮球场。   虽然夏衾对篮球是一点儿兴趣都没有的。   他都搞不懂一群人臭烘烘的哄抢一颗价值200块的篮球,意义在哪里?   少爷有的是钱,喜欢的话他可以买两百个放在家里。   当然,更重要的是——   夏衾走过去,看着谢星澜坐的位置,正好在他的书桌旁边。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这人的位置应该是在距离他十万八千里远的教室第一排。   他盯着谢星澜看了几秒,眼神称不上友善。   并且夏小少爷希望这傻逼能看懂自己目光中的杀意。   然后识趣点就搬着桌子椅子滚回他原来的位置。   谢星澜也看着他。   两人就这么对视了一会儿。   班里的视线已经若有若无的往这边飘。   离得近的同学已经察觉到了暗潮汹涌的气氛。   前桌的两位甚至已经开始不动声色的把自己的椅子默默地往前挪。   同时内心还在瑟瑟发抖。   惹不起大佬。   躲得起大佬。   神仙打架,请。   普通群众已先走一步。   面对长达十秒的沉默,傻逼感慨说:“我以为我们永远有话说。”   夏衾说:“傻逼。”   夏衾企图让这个神经病读懂他的眼神,简直是异想天开。   他坐回自己的位置,忍不住问道:“我们之间能有什么话说?”   谢星澜被骂了也毫不在意的模样,脾气还挺好的在转笔,闻言挑眉:“中国话?”   夏衾:“……”   夏衾把书包挂椅子上,觉得这个世界上对付傻逼最好的方式就是不要跟傻逼说话。   谢星澜为什么忽然又把桌椅搬到他边上来这件事,夏衾不想深入的去想。   桌椅是人家自己的,他也没权利让他搬来搬去。   再者,老赵一开始不就希望他们俩做同桌吗。   如今愿望达成,班主任也能少在他耳边念叨。   至于那个一对一帮扶政策?   他是不可能帮谢星澜的。   学习这个东西,靠天赋。   小少爷有点儿臭屁的想,不是每个人都跟他一样是天才。   -   谢星澜换位置这事儿在班里还小小的掀起一波讨论。   毕竟校霸跟转学生互看不爽的事情,前段时间大家都看在眼里。   两人刚成为同桌的时候,班里同学还以为谢星澜是准备凑近一点儿,方便随时暴揍转学生。   但两三天过去,两人都相安无事。   虽然没什么热切交流吧,但是也没打起来。   夏衾是寡言少语,整一个孤僻症患者。   谢星澜则是直接睡了两天三夜,睡得夏衾一度怀疑这哥们晚上出去做通宵贼了。   怎么会有人这么能睡觉?还是那种自带闹钟和识别的。   数学物理思政课必倒头就睡,下课铃一响就醒了,下一秒就出现在篮球场。怪不得学习成绩不好,这人根本就是学不了一点儿。   就这么莫名其妙的做了一周的同桌,关系似乎稍微缓和了一点儿。   “虽然已经知道学霸很牛了,但是看到这张试卷的时候,我还是十分震撼!”   周三也下雨,一直到了晚上也没停。   今天老赵轮休,晚自习值班的是副班阿咪,一个脾气挺好的英语老师,所以教室里一直都闹哄哄的。   阿咪喊了几次安静无果之后,就干脆放弃管理教室秩序了。   只要走廊里值周的老师抓不到他们班同学就成。   而且上次月考的试卷终于发下来了,一个白天差不多把九门功课的全都发了。   班里吵一点也正常,全都在讨论题目和分数。   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林思则这会儿正霸占了前桌的位置,看着夏衾的试卷感慨。   整整一面试卷,都没有几个叉。   理综试卷反过来那一页,更是四个大勾,全对。   ……跟你很熟吗?就莫名其妙拿我的试卷看。   夏衾在内心吐槽了一句。   “我的天!”林思则拿起谢星澜的试卷,更震撼了:“这位更是重量级选手!”   谢星澜的卷子就大大方方的摊开放在桌上,夏衾想看不见都难。   一整面试卷被全是这叉那叉的,九门功课的分数也是十分稳定,稳定的低——30-60分左右徘徊。   要是换成夏衾考这么点儿分数,他早就一头吊死在教室门口了。   但他新同桌这神人,显然不是一般的学生。   此人拿着自己的试卷,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谢星澜惊喜道:“这成绩不错啊,比上次高了整整十分。”   林思则也是个专门捧臭脚的,面对险些跌破十位数的试卷,也能闭眼一通乱奉承。   “炸了炸了,谢哥,真的强!三十分!这是历史的突破,是对自我的超越!”   “而且我觉得你对古诗的理解,你很有自己的想法啊谢哥,你看这题!”   林思则念出谢星澜的语文古诗填空题:“十年生死两茫茫,五年生死一茫茫。这个五年生死一茫茫的答案填的好啊,非常妙!看似是一道语文填空题,但是这里面充满了谢哥你对数学的独到见解啊!妙啊!”   “是吗。老林,你真是我的知音。我以为只有我一个人有这样的想法!”   “哎谢哥,你别说,知父莫若子,这都是我做儿子的应该的!”   夏衾:“……”   这两个人能不能一起打包滚出他的视线。   而且不知道戳中了他什么笑点。   夏衾想笑,但是又觉得丢人,所以忍着笑也挺难受。   想让这俩傻逼滚的念头越强烈了。   林思则一个人捧臭脚还不够,试图让他加入。   “同桌,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谢星澜忽然踹了他一脚,语气懒洋洋的:“是你同桌吗,你就乱叫。”   “哦哦哦,忘记了忘记了,是我前同桌。”林思则知错就改:“夏衾现在已经被正式继承给谢哥你了。”   夏衾:“?”   你们二中的同桌,走的是继承制?   林思则没死心,又问夏衾,把试卷卷成筒:“夏老师,对于谢哥的成绩,您有什么想说的吗?”   夏衾纡尊降贵的开口,神情一言难尽:“考得挺好,但下次最好别考了。”   晚自习第一节课在这两傻逼的一唱一和里面结束了。   夏衾从一开始的面无表情,到最后受不了趴在桌上闷笑,肩膀都在发抖。最后听到谢星澜跟林思则——这二位一个考倒数第一,一个考倒数第二的神人。   竟然互相请教起问题来了,关键是还解题解的有来有回。   夏衾听了一耳朵。   可以说是完美避开了所有正确答案。   下课的时候,林思则给谢星澜比了个打枪的手势。   这是一起去天台抽烟的意思。   谢星澜没烟瘾,跟林思则去纯粹是一个陪伴的性质。   而且这个点出去抽烟,感觉没那么简单。   这人可能有什么话要对自己说。   到了天台,外面还飘着蒙蒙雨雾。   这个天气抽烟正好,老何不会下雨天跑来天台查岗。   林思则趴在栏杆上,叼着烟,挺好奇问了句:“谢哥,你之前不是挺讨厌夏衾的吗,怎么跑去坐他旁边了?”   谢星澜背靠着栏杆,姿态懒散,仰着头,喉结分明。   这个位置,刚好能看到他们班的靠窗座位。   明亮的白炽灯下,他同桌安安静静的坐在位置上。   坐姿是那种端正的乖学生式坐姿,观看外表,完全看不出是个野王。   谢星澜想到那天他摘下眼镜,露出的那一双漂亮的狐狸眼。   他掐了烟,嗓子有点哑:“不知道。”   谢星澜说话吊儿郎当的,声音却很有颗粒感,慢悠悠地:“可能,那儿的风景比较好看。”   --------------------   风景好看还是老婆好看,你自己心里清楚(狗头) 第14章 怪物   林思则后来花了整整一个礼拜来研究,这个靠窗的位置风景到底哪里好。   特别是他谢老板说出口的时候,还是个下着雨的黑漆麻乌的夜晚。   请问能看到什么东西?   难道是……色彩斑斓的黑!   可能大佬眼里能看到的世界和他们不一样吧。   晚自习第二节课下课,原本调休的老赵忽然出现在教室后门,杀了所有人一个回马枪。   班里的同学吓得大气不敢出一声,原本闹哄哄的教室顿时安静下来。   这一刻,每个人苦思冥想写作业和看书的精彩表演。   都可以纳入北电表演课的经典教材中。   赵艳芬女士的脸色沉沉,但好歹不是针对全班。   站在后门,开始阎王点卯:“谢星澜,林思则。你们俩跟我到办公室一趟。”   说完,夏衾那俩讨论了一晚上试卷的同桌和前同桌。   被召唤到了办公室里。   夏衾的耳朵终于清净了。   十分钟之后,林思则一个人单独回来了。   他没坐回自己原来的位置,而是依然坐到了夏衾的前面。   夏衾原本在写数学作业,最后一题算的心烦意乱的,抬起头看着林思则,语气不太好:“你怎么回来了?”   他看了下教室门口:“谢星澜呢?”   “前同桌,我发现你这个人有点儿双标啊。你怎么只关心谢哥不关心我啊?”   “我不是已经被你谢哥继承了吗?”夏衾条件反射开口。   林思则:“?”   林思则:“这话怎么从你嘴里说出来这么色情?”   夏衾:“……”   草。好想把自己的嘴缝上。   “不过你要是想知道也不是不可以。”   “我不想知道。”夏衾面无表情。   林思则完全无视了他的回答,在那儿自顾自的展开剧情介绍:“老班找我们是为了上周谢哥在校外打架的事情,好像闹得还有点严重,进了派出所。”   夏衾翻阅试卷的手一顿。   赵艳芬找谢星澜确实是为了这么一件事。   夏衾还以为这几天没有这事儿的动静,是那警察叔叔网开一面。谁知道法网恢恢疏而不漏,谢星澜如今还是被依法逮捕了。   只剩下自己这个法外狂徒还在逍遥。   林思则在那儿滔滔不绝:“你说我在老班心里难道就是这么个不学无术的形象吗?调查都不调查一下,就认定了那天下午跟谢哥出去打群架的人就是我!”   “我就不能是那种双休的时候也在参加补习班,提高自己学习成绩的乖宝宝吗?”   “不过你说那天到底是谁跟谢哥在一块儿啊?草!不是吧,难道我校霸身旁第一小弟的位置要被取代了????”   夏衾:请问这种位置被取代了到底有什么好可惜的。   “不行!能取代我位置的只有未来的嫂子!!”   还是夏衾:好的,请你去死。   “不过你说钱非凡怎么这么贱啊草,我谢哥虽然是校霸,但也是个有原则的校霸,怎么可能跟外面的混混联合起来勒索他,他有病吧草!”   “嘴巴一张一合就开始撒谎,就这还有人说他老实,不能因为我们谢哥长了一张渣男的脸,就能被随口造谣吧?”   夏衾眉心一跳,合上桌面的练习册,然后站起来。   林思则的滔滔不绝被他这个动作打断:“前同桌,现在是上课时间,你要去哪里?”   “自首。”   夏衾从教室门口出去。   林思则:……?   他刚说的是解手还是自首?   -   二中晚上的晚自习有三节课。   几栋教学楼都是灯火通明。   赵艳芬的办公室在四楼的尽头。   夏衾在走廊上的时候,还在想那天从谢星澜手机里看到的聊天记录。林思则发给他的,说他再吃一个处分就得被退学了。   好歹同学一场,总不能真的看着这傻逼明年去天上人间挂牌。   况且,夏衾虽然脾气差,但是明事理。   谢星澜的那个处分,是为了帮他打架才背上的。   他不想莫名其妙又欠这人一个人情。   “咚咚”,夏衾敲响了办公室的门,开口道:“报告。”   没等赵艳芬同意,他就推开了门。   一看,办公室里面还挺热闹。   不仅有老赵和谢星澜,还有另外一个熟人——钱非凡。   谢星澜一如既往拽的跟二八五万似的站在一旁。   钱非凡则是站在他对面,一副怯懦的样子低着头。跟谢星澜据理力争的还有个中年妇女,穿衣打扮乍一看挺阔气,就是不能细看。   中年妇女道:“我儿子是什么人我心里清楚,从小就没说过一句脏话和重话,怎么可能干得出勒索同学的事儿!”   赵艳芬劝道:“钱非凡妈妈,这事儿我们校方也在调查,但是您不能一上来就平白无故的指认咱们学校纵容校园霸凌……”   “校园霸凌?这还不是校园霸凌?!他成绩就考这么点儿分,能是什么好东西?!”   “钱非凡妈妈!”赵艳芬猛地站起来:“您说话注意点分寸。”   中年妇女一看班主任帮着谢星澜,火也一下起来了,道:“谢星澜是吧,家长群里面谁没听过你的大名,啊?他是不是就是高一就打老师的那个学生?这种人渣你们不开除留在学校里面干什么啊?!”   “当然是干你屁事啊。”   夏衾的声音冒出来,办公室忽然安静了一瞬。   谢星澜听到这声音有点诧异,原本是单手插兜谁也不爱,站得没个正形。这会儿是站直了身体,看了过来。   安静了片刻之后,中年妇女炸了:“你这个学生怎么回事,在学校里就说脏话?”   “不然呢。”夏衾抬眼:“脏话说出来了心才会干净,不像有些人。”   夏衾一走进来,钱非凡就抖得厉害。   头也埋的更低了,心虚地根本不敢看他一眼。   夏衾冷冷道,“从小就没说过一句脏话重话,所以心是脏的。”   要不是场景不对,谢星澜真想给夏衾鼓掌。   好独特的思路,好有想法。   气死人不偿命啊这哥们。   中年妇女反应过来夏衾是在用她刚才说的话骂她,顿时炸了:“赵老师,贵校就是这么教学生的?”   赵艳芬也回神过来,扶额。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夏衾怎么会跑到办公室里面来??   夏衾不仅跑到办公室来了,还站在了钱非凡面前。   他的神情不咸不淡,就问了一句:“钱非凡,你跟赵老师怎么说的。谢星澜和校外的混混联手,勒索你的钱财,是不是。”   钱非凡握着拳,低着头。   夏衾说话的语气很平静,但就是格外的阴冷   眼皮都没抬一下,继续:“你当着我的面,再说一遍试试?”   钱非凡已经腿软的不行,一副随时都能晕倒在地上的模样。   “我、我、我……”   他真的害怕的不行。   钱非凡没想到事情会闹大,他只是害怕夏衾会跟班主任说,说他把他骗出去,让他被校外小混混勒索的事情。   钱非凡成绩一直还可以,这是他读高中犯的唯一一次错。   一旦有了记过处分,就会影响他高三的保送。   所以钱非凡才会赶在夏衾之前,先跟赵老师说是谢星澜威胁他。   反正谢星澜身上的处分那么多,又不差这一个。成绩那么差,保送这事儿也根本轮不上他。   就算,就算是退学了。   他们家那么有钱,肯定能给他找到后路。   一个声名狼藉的校霸和老实的学生,任谁都会相信他的。   而且那条小路上面也没有监控。   但是他没想到夏衾会站出来替谢星澜说话。   ……班里面不都是在传他们俩关系不好的吗??   现在这一副有难同当的架势是什么可怕的场面??   钱非凡支支吾吾,一直不敢说话,心虚的模样立刻引起了赵艳芬的注意。   他妈妈估计也察觉到这里面有什么不对,立刻转移话题:“你什么意思?我儿子都被你们吓坏了!”   谢星澜闻言,嗤笑了一声,懒洋洋道:“哎。菜,真菜。”   “孬种。”   他说。   钱非凡妈妈直接炸了,当场就要发作。   赵艳芬连忙阻止道:“好了都!都少说两句。”   “钱非凡家长,钱非凡和谢星澜都是我的学生,我作为他们的班主任,不会偏袒任何一方。这件事情,我们校方会调查清楚真相,然后严肃处理,给双方家长一个交代。”   “今晚已经很晚了,您带钱非凡先回去吧。”   没一会儿,钱非凡和他妈妈就离开了。   谢星澜见状,也是准备拔腿:“艳子,我看时间也不早了,我也先走了。”   “你走个屁!”赵艳芬被他气得不轻:“我看你就是想气死我。”   谢星澜立刻又狗腿的滚回去:“您消消气,我也不知道这事儿能被您发现啊!”   “被我发现,被我发现都算你小子走运!”赵艳芬从办公桌里拿出一张派出所的回执,拍在桌上:“这东西要是到了政教处,你今天就收拾包袱滚出学校吧!”   “还有这种好事?”谢星澜一惊。   夏衾:“……”   赵艳芬看起来完全习惯谢星澜的说话风格,喝了口降火的菊花茶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跟我老实交代。”   “勒索他这事儿我不信,你家里的情况我知道。你打他了?”   谢星澜还好不是那种有嘴不说的酷哥。   一看有告状机会,长了嘴就是要叭叭乱说,口才之好,把那天的斗殴的场景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   谢星澜说得轻轻松松,吊儿郎当的,赵艳芬的神情却越来越严肃。   到最后,赵老师开口:“谢星澜,你知道你自己不能再背处分了吧?”   “啊。知道。”谢星澜答得随意,看上去也不怎么在乎。   赵艳芬忽然把派出所的回执拿在手里晃了下:“这东西放我这里,暂时不会交给政教处。”   赵老师继续:“但是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期中考试必须进步五十名,否则你就等着吃处分吧。”   谢星澜刚想说要不你还是直接把这个东西给政教处吧。   指望他期中考试进步五十名,不如指望国足踢进世界杯四强。   只是没说话,腰被同桌捅了一下。   谢星澜暗“草”了一声,在办公室都差点儿叫出声。   心说同桌你他妈也太灭绝人性了吧,男人的腰子是能随便捅的吗?最近对你是有点儿太好了,要不出去打一架?   夏衾那双狐狸眼就瞥了过来,不咸不淡的瞪。   做了个口型:少说两句,傻逼。   傻逼被瞪了一眼,莫名其妙闭了嘴。   怪了。   刚才的滋味儿很奇妙啊,哥们这辈子没感受过。   有点儿说不出来什么感觉。   下一秒,谢星澜又莫名其妙凑过去,低声道:“要不你再瞪我一眼?”   夏衾离谱的乐了:“有病赶紧治。”   “今晚的事儿就到这里了,你们俩赶紧回去吧。”   赵艳芬给他俩进行了一通教育洗礼之后,宣布了退朝。   本来还想再说谢星澜几句,看他也心不在焉的。   退学那把利剑一直拴在头上,也从来没见他当回事儿。   赵艳芬知道他家有钱,有权。   但她同时也知道,谢星澜并不像表面上的那样,过得没心没肺。   她是看着谢星澜从初中到高中的,那时候她还是附中的老师,教初中语文。   初二家访的时候,赵艳芬敲开了谢宅的大门,然后看到只有14岁的谢星澜,被他父亲从阶梯上推进院里的人工池塘。   用推已经是轻的形容了,成年男人的力度,简直是把那孩子摔进去的。   十一月的天,少年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短袖,肩胛骨瘦的突出,脊骨笔直。   泡在刺骨的池水里,脸色苍白如雪。   额头是被烟灰缸砸出来的血,他抹了把脸,阴沉沉地盯着台阶上的男人。   “轰隆”一声,季节里反常的雷电划破天空。   暴雨倾盆而至。   他父亲审视他,只说了两个字:“怪物。”   --------------------   问题少年不为人知的过去(啊不是   阳光开朗大男孩的阴暗面(什么,这下谢哥真是迷人的危险了(并不   以及谢哥,你真变态啊!喜欢老婆凶自己是吧,实不相瞒!我也喜欢!(狗头 第15章 香   从老赵办公室出来的时候,晚自习已经结束了。   外面下着绵绵小雨,教学楼只有零星的几盏灯还亮着,是没来得及回宿舍的值日生在搞卫生。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在走廊上,沉默无声的蔓延。   夏衾替自己尴尬的毛病又犯了,他不喜欢和别人独处的原因就是这个。自己不爱说话,但是又觉得不说话很尴尬,然后就只能不停的尴尬。   谢星澜一张嘴平时挺能说的,怎么这会儿犯上文青病了?   走了会儿,夏衾开始思考等下如何悄无声息的在下个拐弯处和谢星澜分开走。   耳旁在这个时候传来了谢星澜的声音:“哎,同桌,你跑办公室来干什么?”   听到谢星澜这个问题,夏衾非常满意。   因为他刚才在来的路上就已经找到了完美的解释。   来办公室和兄弟有难同当?   不可能。   这是什么可怕的死基佬剧情。   “派出所回执上面有我的名字,我不来解释清楚,学校会给我处分。”   其实应该是没有的,否则老赵立刻就把他给抓住了。   但夏衾相信谢星澜的智商一定看不出他的权宜之计。   “啊。”谢星澜开口,腔调慢悠悠的:“有点伤心了。还以为你是担心我被处分呢。”   果然没多想,但演得好像真的挺心碎的样子。   夏衾:“……”   也不是完全没有。   但他的性格比油炸麻花还别扭。   这种肉麻兮兮的话,说不出口。   “那你为什么不说在校外打架的人有我一份。”   明明在林思则回来的时候,谢星澜就应该跟赵老师解释清楚。   就连刚才他添油加醋的那段话里,谢星澜都省略掉了夏衾参与斗殴的一部分。   只说是自己看不下去同学被勒索,见义勇为,英雄惜英雄。老赵听完竟然也没怀疑这话的真实性,估计是夏衾表面这幅乖乖仔的模样,是真看不出性格如此狂野。   打架斗殴,还是性质恶劣的群架,带上刀具了。   不管出发点到底是什么,都是学校不值得提倡的。   “那还用说吗。”   谢星澜道。   “这种在校外打架斗殴的酷事儿,我怎么能让给别人。同桌,你不觉得我要是一人单挑五人,显得我很飒很帅吗?”   夏衾:“。”   他真是多余问这个傻逼一句。   而且自己也是昏了头了,刚才在内心里竟然隐隐有点儿期待。   现在回过神想想实在是可怕,他到底在期待什么鬼东西???   两人又往前走了会儿。   不知道谁给谢星澜发了微信,这人又开始低着头玩手机,胆子大的一比,也不怕撞上巡逻老师,痛失一部苹果。   头顶上跟长了眼睛一样,一条路走的稳稳当当的。夏衾看过去,教室里的光落在少年的脸上,他还是第一次认真打量谢星澜的脸。   好好的傻逼,竟然长了张完全不符合性格的脸。   五官立体深刻,典型的浓颜系帅比,光影在他的脸上被分割的极具美感,睫毛都能数的清楚有几根。   夏衾又想起办公室里的那张回执。   以及老赵那句期中考试不进步前五十,就把回执送到政教处。   就算没有名字,赵艳芬只要去调查,最后一定能把他揪出来。   夏衾虽然觉得吃处分无所谓,但是如果被夏妍知道了,会让自己不爽很久。   “喂。”   于是他开口。   “……操。”   谢星澜于是走着走着,就感觉自己的腰又被人捅了一下。始作俑者还是同一个人,谢星澜差点儿没站稳,手机险些直接从四楼飞出去。   夏衾:“。”   “我操,不是小夏子,你是不是有什么毛病?男人的腰不能捅的你不知道吗?操,哥的肾——”   夏衾心说你这个年纪还到不了频繁用肾的时候,但是他的重点全都抓歪了:“你再叫我一声小夏子,我就把你从这里打到楼下。”   小夏子是某个宫斗剧里面的小太监角色。   “……这么猛的吗?”谢星澜愣了一下,然后惊喜道:“哥们,你也看甄嬛传啊?我还以为这种精品电视剧只有秀芳和我这么有眼光的人才欣赏得来!来来来,你喜欢甄嬛还是华妃?实不相瞒,我是华妃党,你有没有觉得华妃那种劲劲儿的傲娇贼带感……”   夏衾:“……”   谁他妈要在这里跟你讨论喜欢甄嬛还是喜欢华妃?   夏衾真是有点佩服谢星澜这神奇的阅读量了,一个正常的男高中生不看NBA,谁他妈看宫斗剧?   傻逼还在滔滔不绝的传授他的观后感。   夏衾却是冷笑一声,忽然抓着谢星澜的领子——   谢星澜穿校服是那种典型的美高穿法。   里面是一件夏季的短袖校服,外面则是正常的秋季黑白外套,拉链敞开,两边的袖子都薅到小臂上面,露出修长的手臂,白,但手背青筋明显,散发着蓬勃的力量感。   和夏衾那种穿校服就把拉链拉到头,外套穿成高领的穿法完全不一样。   谢星澜猝不及被拉弯了腰,就看到他现任同桌笑得妖妖娆娆。   这是个明显不怀好意的假笑,但因为夏衾很少有什么大幅度的表情,所以在夜色里,少年的这个笑好看的有点儿惊心动魄。   “你很想知道我喜欢谁?”夏衾凑过来,阴恻恻道:“我呢最喜欢苏培盛,因为他入宫的时候,咔嚓,懂?”   夏衾感觉自己不用说得太明白,只要点到为止,意会到了就可以。   看这傻逼一脸懵然的样子,也知道这番绘声绘色的描述,让他应该很痛的地方感同身受了一番。   谁知道谢星澜愣了几秒,牛头不对马嘴,忽然开口:“哥们,你身上好香啊。”   夏衾:“………………?”   哈?   “不是,真的啊。”谢星澜仿佛发现了新大陆,正好夏衾好抓着他领子,这人跟狗似的皱着鼻子在他颈窝附近东嗅嗅西闻闻,距离感骤然缩短到零。   滚烫的呼吸就这么扑打在他皮肤上,夏衾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操!”夏衾难得爆粗口:“你有病是不是?”   谢星澜被他猛地推开,也没生气,一头雾水:“你这人脾气怎么这么差,夸你香你也发火?”   黑暗里,夏衾的耳尖发红。   真是一万句国骂在嘴边,但遇到真·傻逼了,竟然无处发挥!   好气啊!   一拳打在棉花上!   夏衾闭上眼,深呼吸,然后把自己刚才要说的话给忘光了,目不斜视的往前走。   谢星澜收起手机,慢悠悠的跟上来,还在好奇:“哎同桌,你用的什么香水,挺好闻的,介绍一下?”   “介绍你大爷。”夏衾面无表情。   “我大爷?我大爷跟我一样也姓谢啊,最近准备在美国常驻不回国了,你怎么忽然想要了解他?”   夏衾:“……”   呃啊啊啊啊。   好傻逼啊,草。   夏衾心平气和开口:“我不喷香水,好吗。”   “真的假的?”谢星澜还是有点儿不太信。   他刚才分明闻的很清楚。   是一种柠檬掺着茉莉的木质香味道,冷冷地,特别空灵的感觉。   只是看夏衾否认的十分坚决,谢星澜只当做夏衾这人爱臭美还不承认。   过了会儿,他又像是想起什么问了句:“同桌,你刚才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说?”   夏衾刚才是有话想对谢星澜说。   但是被这傻逼闹了这么一出之后,他差点儿都忘记了。   两人一前一后,已经不知不觉快要走到高二七班的门口。   教室还是亮的,同班同学的凳子们都翻了上去,是为了方便值日生留下来搞卫生。   唯二两张没有翻上去的凳子就是他俩的。   在空荡荡的教室,看着像是孤零零的依靠在一起。   夏衾转校的次数多,多的已经看起来不正常了。   他在一个学校的时间也呆不了太长时间,往往当时的班主任还没来得及给他安排同桌,夏衾就已经被匆匆的办理了转学通知,准备前往下一个城市。   他在哪儿都住不长久,所以对哪儿都没有感情。   读书这么多年,永远只有教室的末尾,有他那一张孤零零的桌子。   现在突然,在旁边多了一张。   夏衾感觉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但也并不讨厌。   “是有点话要说。”夏衾开口:“你明天早自习来吗?”   必然是不来的。   夏衾转学过来也有两个月了。   这哥们出席早自习的次数加起来还不到十天。   不知道他一大早都忙着去干什么了,每回来上课,都是踩着第一节课的铃声进教室的。   这种专门用来预习和朗读的早自习,想都知道他不会参加。   谢星澜转头问他,语气懒洋洋:“怎么?”   “你明早来吧。”   夏衾说话是习惯性的命令,不带商量的那种。   和他的坏脾气是如出一辙的强势。   谢星澜看着他,不明所以,神情有些似笑非笑。   “理由?”   夏衾不看他的脸,率先走进教室,收拾好自己的书包。   双肩乖乖地背好,又从后门出来,路过谢星澜的时候,学霸开口,淡淡地盯着他。   “我想吃学校二食堂的奶黄包和紫菜小馄饨,你明天去帮我打包带过来。”   谢星澜挑眉。   心想使唤校霸跑腿啊你,牛死了。   夏衾的声音清清冷冷的,有种说不出的好听,和迷之任性感。   “当做是明天帮你补课的学费。”   “谢星澜,期中考试进步五十名,你行吗。”   --------------------   谢哥你老婆亲自教,男人可不能说不行啊!!   好,这个帮扶政策总算是开始了(老赵欣慰捂嘴痛哭.jpg   有个说法是说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其实可以闻到他身上的味道,这说明你的基因和本能比思维更早的选择了这个人做自己的爱人(狗头   你小子沦陷了吧!   好男人就是要给老婆带早饭! 第16章 夏老师   西城二中有个很有名的告白墙。   最初这个墙做起来的时候性质还是表白用的,后来大家都沉迷学习无法自拔不怎么告白——变成了投稿各种吐槽食堂、老师、同学、考试制度和走班的匿名墙之后。   这个隔空喊话的账号算是彻底做大做强,再创辉煌了。   今天早上七点的时候,西城二中的告白墙发了个投稿。   是一张食堂偷拍的图片,看得出来偷拍的人已经吓得手抖了,但依然坚强的打字投稿。   西城二中告白墙:wocccc墙墙,我速来投稿!今天早上吃饭的时候在二食堂遇到xxl了,妈呀,活的校草!   照片还挺模糊的,但是二中的校草只有一位,那就是谢星澜。   光看个背影,其实就看得出来,食堂8号窗口前打饭的就是校草本草。   毕竟整个二中再也找不出任何一个人。   打饭刷卡的时候,周围自动空出三里地,校霸的地位也被安排的明明白白。   有关谢星澜的投稿,评论和点赞都会回复的特别快。   很快下面就开始刷屏了:   “虽然但是,校草也吃饭。”   “慕了,一天去三次食堂也没有遇到过一次xxl(哭)”   “草真的长得好帅啊,这么糊都看得出完美的身材,二中的排面!”   “xxl竟然亲自来吃饭(?我在胡言乱语”   “帮校外姐妹的问一句,他到底有没有女朋友啊?”   ……   过了一会儿,匿名投稿告白墙这姐妹又补充了一条投稿。   “墙墙我回一下帮校外姐妹问xxl恋情情况的,目前来看应该是没有,但是未来不一定。”   “专门发这条投稿的原因是因为,今早遇到校草的时候,草正在帮别人带早餐(心碎)(心碎)(心碎)”   “感觉像是要有情况了(刀)(刀)(刀)”   “他带走的不是早餐,是我随风飘逝的暗恋……(刀)”   下面一排的回复:   “+1”   “+111”   “+10086”   ……   早上八点。   西城二中告白墙再一次炸了。   两个月内让二中告白墙炸了两次的始作俑者一点儿也没感觉。   倒是林思则,早上刷到这条投稿之后整个人都不好了。   人没出现在教室,声音先到了。   “我操——谢哥——”   由远极近,穿透力巨强,辨识度也很高。   谢星澜抄起桌上的书,看都没看就直接朝着后门砸去。   林思则当场表演了一个百分百空手接白刃。   猛狗起跳抓住了书本之后,瞬移到了谢星澜座位前。   表情是一万个不可思议:   “我操,谢哥你有情况了啊?你什么时候谈恋爱了?我有妈了?我终于再也不是一个单亲家庭的孩子了吗!”   “我去我一定要知道是谁,是谁这么牛叉,直接拿下我们二中的校霸——”   “不过谢爸爸,我要控诉啊!我战战兢兢在您犬子的位置上做了四年!都没有混到一个亲自得到您带早饭吃的待遇!”   “苍天啊——请问我那新上任的后妈到底是何方神圣啊?”   “吵死了。”   新上任的“后妈本妈”开口了。   林思则听到夏衾的声音,转过头打招呼:“前同桌——我操。你桌上的早饭怎么回事?怎么跟谢哥给他绯闻女友带的早餐一模一样?”   “你觉得呢?”夏衾冷冷道。   一看就知道是哪个傻逼告白墙在乱传事实和真相吧。   “莫非你跟谢哥谈恋爱了?”   “……滚。”   物以类聚,他不该高估谢星澜的朋友的智商。   夏衾在林思则说完这话的时候,还看了谢星澜一眼。   发现对方对“谈恋爱”三个字毫无反应。   被开和同性在恋情方面的玩笑,这人是不会反感的吗?   然后再一转头看到他们班那个体委王冬,和另一个人高马大的男同学。   两人叠叠乐似的坐在一个椅子上,一个抱着另一个,腰搂的紧紧的,下面那个鬼吼鬼叫的抖腿,上面那个一八零的巨汉还用雄厚的男声撒娇:   “干什么了啦~~死鬼~~~讨厌~~~~~”   抱歉。   是我低估你们直男的尺度了。   ……玩的真他妈花样多。   林思则花了五分钟了解了一下前因后果,他还以为谢星澜这棵铁树终于开花谈恋爱了,结果没想到谢星澜是想开了要努力学习了。   ——这他妈简直比谈恋爱还恐怖。   “真是勇气可嘉啊!”林思则不由感慨。   “说什么呢。”谢星澜就有点儿不爽了,大帅比皱眉:“我现在想做个好学生,不行吗?”   “哦哦……”林思则连忙道:“谢哥我不是说您,我是说夏老师。真是勇气可嘉。”   夏衾被说得头顶冒出一个:?   谢星澜倒是一反常态的,虽然姿态还是一样的酷毙帅气加散漫。   但一个话痨竟然没接话,很反常啊!   要知道夏衾对谢星澜的印象,是这帅比每天晚上都偷偷在被子里背梗的程度。   仿佛互联网要是有一个梗落在地上没被他接上,就能判他坐牢一样。   林思则把桌面上的英语练习册卷起来,做成话筒:“采访您一下,夏老师。”   夏老师并不想被采访。   “您有看过谢总的各科试卷吗?”   ……算是略有耳闻?   但早自习都忙着给这傻逼划期中考试的重点了,勉强看了眼他的课本。   崭新的比他的脸还干净。   林思则道:“兹事体大。有空的话,希望你可以了解之后,再做决定!”   夏衾:“……?”用上这么严重的词吗。   谢星澜:“。”   大帅比忽然烦躁的用试卷盖住了自己的脸。   -   夏衾还没来得及去研究谢星澜的各科试卷,大课间跑操过后,老赵来班级里宣布了一件事情。   “我们班钱非凡同学转班了啊。邱平,他位置空出来之后,你搬过去坐。”   邱平是他们班班长,剃了个平头,夏衾花了好久才把他从那三个一模一样的平头里面给认出来。   老赵说完这句话之后,又扔下一句:“夏衾,谢星澜,你们俩跟我来办公室一趟。”   在高中转学不是一件稀有的事情,但是转班还是挺稀有的。   二中是那种走班制度,而且为了激励学生努力学习,期中和期末两次大考只要是进步的够快,能考进年级前三,就有机会进实验班读书。   西城二中的实验班有两个,年级排名是跟普通班级分开算的。   夏衾上回考的是普通班级的年级第一,但是他那成绩太夸张了,就算是实验班的同学也不一定能考出这么浮夸的分儿。   他进实验班,其实就是说一句话的事儿。   不是老赵怕他频繁转班对成长不好,现在估计已经在实验班读了有一个月了。   两位大佬走之后,班里为了这事儿讨论了好长一阵子。   连着接下来的一节英语课都没好好上。   再回来的时候,夏衾跟谢星澜看着无事发生的样子。   其实就是关于校外打架的那件事。   夏衾知道这件事最后肯定能调查清楚,但是没想到老赵行动力这么强。   才一个上午,就把前因后果给弄清楚了。   毕竟那天钱非凡把他叫出去的时候,挺多人看见的。   就算小巷子里没有监控摄像头,二中后门的摄像头又不是拿来当摆设的。况且,说到这里西城二中还有一个传闻,那就是他们学校为了防止早恋。   ——一共安装了108个摄像头。   非常恐怖!!!   最后的处罚结果下来的也很快,谢星澜跟夏衾也算是打架了,各写一份检讨,给老赵看过就行。   钱非凡的性质恶劣,除了写检讨,还得记过处分,周一国旗下讲话的时候通报批评。这事儿对谢星澜说,那是荣耀!   对钱非凡这种老实的学生来说,简直是灾难和耻辱。   这傻逼站在办公室里面就直接哭出来了。   “你刚才看见没有,同桌。”谢星澜感慨:“哭得是真丑啊。感觉他再哭下去,我都忍不住给他一拳了。”   夏衾难得没反驳他,点点头。   这会儿他俩刚回教室坐着,碍于校霸的光环。   全班同学有吃瓜的那份心,但是没八卦的那个胆子。   谢星澜撑着下巴,姿态吊儿郎当的看着夏衾。   他们俩坐的位置,夏衾靠窗,他坐在靠走廊的一排。   歪过头正好能看到夏衾的侧脸,和窗外的风景——望出去就是篮球场,谢星澜经常看着睹物思球。   还有一棵二中活了百年的梧桐树,正值九月的天气,树叶已经有些泛黄,一大簇一大簇的蓬勃盛开。   教室里很吵闹,但因为夏衾不说话只写题的缘故。   莫名地,连带着他也安静下来。   后来很多年,他想起这个场景。   操场的夕阳,风吹着梧桐树叶的声音已经忘记了。   但是少年伏案桌前,水笔划过试卷发出的“沙沙”声。   永恒的刻在了他对青春的记忆中。   谢星澜就这么看了会儿。   原本说这儿风景好看是胡扯的,没想到。   他的视线落在夏衾漫画一样线条流畅的侧脸上,睫毛直而长,在空气中轻轻颤抖——还真挺好的。   “同桌。”谢星澜忽然开口,想法很奇妙:“你要是哭起来一定比他好看。”   ……   ……   夏衾:………………?   你他妈在突然胡言乱语什么?   水笔就这么在试卷上划了一道长长的痕迹。   夏衾心平气和的威胁:“我现在就可以打到你哭出来,你信吗。”   “好凶啊你,夏老师。”   傻逼同桌也是那副没心没肺,吊儿郎当的浪荡语气。   夏老师还有更凶的。   写完自己的试卷,冷冷开口:“昨天写的那张生物试卷呢,拿出来我看。”   谢星澜:“。”   有了林思则上午的那番铺垫,夏衾已经做好了对谢星澜答题情况的心理准备。   但自己已经放话说要辅导他期中考试进前五十,轻言放弃,岂不是白吃他一顿早饭?   夏衾并不想欠这个人情。   夏老师拿起笔批阅生物试卷。   填空题第一题。   精子和卵细胞结合成受精卵的场所是?   很简单的一道送分题。   夏衾闭着眼都能写出来。   正确答案是:输卵管。   只见谢星澜这哥们完全避开正确答案,生物试卷上潇洒的写着四个大字:   【全季酒店】   ……   …………   ………………   老天爷。   夏衾缓缓合上试卷,直接自闭了。   --------------------   给夏老师整自闭了   谢哥以后去酒店和夏老师实践一下!(狗头   ·   这个细胞结合的梗出自网络,引用一下~非本人原创~ 第17章 肾上腺激素   西城二中的晚自习除了高三要上四节课之外,高一高二都只上三节课。   也就是到了晚上九点五十,一天所有的课程就算结束了。   信誓旦旦放下豪言壮语要辅导谢星澜期中考试进步五十名——   今天刚刚上任的夏老师,在经过了一天的教学实践中。   晚自习下课的最后一秒。   他放下数学试卷。   他唯一的同桌兼学生拿着笔,还在恍然大悟道:“懂了,听明白了,真的听明白了!易如反掌啊夏老师,真的易如反掌。”   “这道题我已经讲了十遍了。”夏老师面无表情:“再听不明白已经有点不礼貌了。”   谢星澜:“。”   夏衾问:“真的听懂了?”   谢星澜试探道:“应该?”   “那你最后算出来在经过十五站之后,公交车上面最后还有几个人。”   谢星澜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答案,缓缓道:“0.5。”   夏衾深吸了一口气。   谢星澜大概也觉得自己这个答案非常之离谱,连忙补充道:“夏老师,虽然我也觉得经过我缜密的计算之后,得出来的这个0.5看起来真的不太像是一个人的单位表现形式,但你仔细想想。科学研究中是不是有一种说法,叫做排除了一切不可能之后,最后的那个答案也许就是真相。”   “是吗。”夏衾已经心平气和的不行了。   “有没有一种可能。”谢星澜换了一个思路,沉思道:“这个0.5代表的意思,是残疾人?”   “……”   少的是上半截还是下半截?   夏衾收拾好桌面上的书本,象征性的放了一点在书包里。   然后把书包从椅子上拿起来,他那傻逼同桌还在跟那道算出公交车上还有0.5人的数学题奋斗。   夏老师看着他,从上往下看。   他同桌头上有两个发旋,人家说发旋多的男生聪明,这点在谢星澜身上完全不成立。   “夏老师,您要走了?”谢星澜注意到他的动作,整个人扔了笔,往后一靠,散漫的做派。那双无处安放的大长腿,直接越过桌子,伸到了前桌的地盘。   这人今天一天都很沉浸在“夏老师”这个称呼中,无法自拔。   但夏老师显然已经不想再当他的老师了。   走之前,夏衾淡淡道:“以后出了校门,别说我教过你。”   夏老师最后走的时候背影有点儿孤独和死寂。   还有看淡了一切生死的超脱。   谢星澜:“。”   -   夏衾回到家的时候差不多十点半。   作业在晚自习的时候基本都写完了,剩下的就是一些英语摘抄或者政治笔记整理之类的磨洋工的工作。   他回来洁癖发作,例行洗了个澡。   洗完澡刚好过了十五分钟,夏衾从冰箱里翻出牛奶站在阳台上吨吨吨喝了整整一瓶。   冰冷的牛奶从喉咙一直灌到胃,让他烦躁了一天的心情终于舒坦下来。   他静静地望着北山街的夜色。   ——这一片都是东湖风景区,北山街更是恬静秀丽。   早秋的梧桐树开始一片片的落叶,晚上风吹的时候会有沙沙的声音。   如此美丽的景色。   他为什么要把自己大好的人生拿来教谢星澜的功课?有这个决心和魄力,难道考清华北大不香吗?   已经彻底教自闭了的夏老师,陷入了一种自我怀疑中。   夏老师这边已经自闭,但是他同桌反而越挫越勇。   学习的热情空前的高涨,从线下学习变成了线上教学。   夏衾刚从阳台回来,微信就震动了一声。   谢星澜给他发了条消息——这还是上回两人加了微信之后,第一次互动。   谢星澜发过来的是一道数学题,同桌也是非常的自信啊,竞赛题!   [夏老师,我觉得这道题我能解(黄豆墨镜)]   [帮我看看你同桌算的对不对(黄豆墨镜)]   夏衾:“……”   很想不理他。   夏衾最终没有这么狠心,回了一句。   [算好了发我看看]   过了会儿又发。   [再发那个丑墨镜试试呢,难看:)]   谢星澜回:[好的夏老师。]   谢星澜:[黄豆亲亲]   夏衾:………………草啊。   你他妈是不是有病——   删除删除删除删除。   谢星澜的脑回路一贯是不正常的,夏衾劝自己别人神经病计较。   他退出了微信页面之后,又切换到了跟闫曼的聊天框。   闫曼经常发一些没有意义的女子高中生日常对他进行骚扰。   天知道夏衾对她每天涂口红还是穿裙子,头发打直还是拉卷一点儿兴趣都没有,一天能给他发八百条消息,也不管他回不回。   但翻一翻聊天记录,自己竟然每一条都回了。   真是善良的可怕。   [1]   夏衾发过去。   [11111]   闫曼果然在线上,并且在线表演了一个秒回。   夏衾也懒得跟闫曼客套,直接开门见山。   [你有没有那种,基础一点儿的复习资料?高二的。]   消息发过去一会儿,闫曼就打语音过来了。   夏衾一想省得他打字,于是丝滑的接了。   一接通,就是对方的尖叫声。   “我操!!!衾哥!!不能吧!!西城的教学水平难到这个程度吗?把你教的都需要看基础复习资料了??”   夏衾:“……”   “不是我。”夏衾道:“我帮别人借的。”   闫曼更加恐怖的尖叫声传过来:“你帮别人借?我草,好恐怖,衾哥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衾哥吗,你不会是在帮别人补课吧?妈呀你前男友都没这待遇啊!”   夏衾:“……”   “你再多说一句废话,我就挂了。”   “哎别别别,我震撼一下不行吗!谁啊,能让你这朵高岭之花折腰。”   “没谁。”夏衾想了想,吐出四个字:“一个傻逼。”   “盲猜一下,是不是上次你们学校微博转发破万的那个傻逼?”   “……”   “我去还真是。”   “………………”   “男人,你不要小看女人的直觉。”   “我挂了。”夏衾就知道不能指望她。   “等一下!”闫曼连忙道:“我找一下,微信发你!”   闫曼办事情还是靠谱的。   没一会儿,这高效率的女人就发了一堆高中基础的复习资料过来。   夏衾点开来事无巨细的看了几页,又联想到了谢星澜那个可悲的智商。   “有没有再基础一点的。”夏大佬问道。   “没有了哥,再基础一点的就是初中的了。”闫曼老实回答。   初中好像也有点复杂了。   夏衾认真地问:“小学的有吗?”   闫曼:“……………………”您那位“傻逼”学生,基础知识到底是有多薄弱。   “要是基础已经落后到这个水平的话,我觉得这些资料已经没有用了,重读九年义务教育吧。”   夏衾:“。”   闫曼看起来还是想要再出出主意,又发语音道:“不过,你要不要试试民间的土办法?”   夏衾:…………?   学习这种东西还有民间的土办法?   从来没有为学习烦恼过的大佬有点儿好奇。   “什么办法?”   闫曼发来一长串语音。   “就是夏哥,你有没有听过一个科学研究。”   夏衾在今晚晚自习的时候还发誓,这辈子再也不想听到任何科学研究。   “就是。”闫曼的声音继续:“人好像在肾上腺激素狂飙的时候,记忆力会特别强。比如运动完之类的,背英语单词会记得特别牢。”   “真的?”夏衾将信将疑。   “真的啊。我上次被我妈打了一顿,肾上腺激素狂飙,然后晚上英语试卷一下就考了一百二十分!”   ……你确定这不是阿姨的棍棒教育出效果了吗。   夏衾心想自己真是疯了。   病急乱投医到连闫曼这个满嘴跑火车的女人的话也信。   他果断放弃了这个话题。   谢星澜已经解开了这道数学题,并附赠上了自己的答案。   大概是答案有些长,谢星澜发的是语音。   夏衾点开他的语音,少年的声音本来就低沉,通过手机传出来。   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好听,还有点儿渣苏。   但说出来的话截然相反。   “不对啊同桌,我觉得这个题出的有问题啊,很有问题啊。我怎么会算出一个八十岁高龄的老奶奶每秒的行走速度是八百米呢?”   夏衾:“……”   有没有一种可能。   有问题的是你的脑子。   夏衾浅浅的吸了一口气,拽出跟闫曼的聊天记录。   立马发了条语音过去:“你那个能快速提高成绩的土办法,具体是怎么用的?”   -   肾上腺激素飙升的方式有两种。   一种是剧烈的运动,另一种,也是剧烈的运动——床上的那种。   后者肯定是不可能的。   那就只剩下前者。   夏衾发现还挺容易达成目标,因为谢星澜这人非常热爱一项运动。   那就是打篮球。   周三上午,大课间活动是连着体育课一起的。   夏衾一看机会来了,早早地拿好了英语单词本,准备等谢星澜去操场上打完篮球,然后压着他把今天的三十个单词全都背了。   但谢星澜一反常态,大课间竟然老老实实坐在教室里。   夏衾:“?”   “你不去打篮球吗。”他问了句。   “不去了。”谢星澜声音慢悠悠的:“决定为同桌之崛起而读书。”   他同桌:“……”   你能不能先为了你同桌去打篮球。   同桌看起来茫然的有点儿束手无措。   谢星澜撩了他一眼,觉得夏衾今天也是非常反常。   他是知道夏衾对篮球一点儿兴趣都没有的,突然问起来,总不能是想和他切磋一把吧?   他就这么懒洋洋地看着,夏老师想憋什么坏。   夏老师转过头看着窗外,似乎做了很久的心理准备。   谢星澜盯着他的脖子,只觉得夏衾的脖子细长,又很白,比一般的男生细腻许多。往下……他同桌忽然开始解开校服短袖的领口扣子。   谢星澜眉心一跳。   那锁骨凹陷的弧度也非常漂亮。   锁骨的主人转过头,声音清清冷冷的好听,开口:“我有一个八卦,你想不想听。真实可靠。”   “听啊,同桌。”   夏衾勾了勾手指,让他凑过来听,神神秘秘。   谢星澜又瞥了眼他的锁骨,冷白冷白,像夏天冰箱里取出来的冰镇水,冒着丝丝冷气。   “你知道接吻是什么感觉吗?”   谢星澜挑眉,心想小夏老师你这个妖作的有点儿大啊。   夏衾面不改色:“我有一个朋友。”   谢星澜已经自动把这个朋友换成了夏衾自己。   “高一的时候早恋。”   谢星澜又强行把夏衾换成他的“有一个朋友”。   “应该是第二次月考之后,我朋友在他们班考试。考完之后晚自习回寝室复习,我朋友发现笔落在他们班了,所以一个人去了教学楼。”   “教学楼已经全都黑了,他们班教室在一楼,里面黑漆漆的没开灯。我朋友去的时候后门锁了,前门没有锁,所以他直接推开了前门。”   “然后没推开,我朋友就低头一看。”   谢星澜听的津津有味,屏气凝神:“看见什么了?”   夏衾道:“一双交缠的腿。”   “操啊。”谢星澜惊了:“胆子这么大?”   “恩。”夏衾继续,就算讲涩情八卦也正直的不行:“他们俩在门口面那啥,我朋友敲了会儿门,终于其中一个男的给他开了门,气喘吁吁的。”   “结果这个人竟然是我朋友的前男友。”   剧情跌宕起伏,谢星澜已经听得全神贯注了。   “我朋友当场就受不了了,问他在干什么。我朋友前男友一句话没说,就把他按在教室的窗户上,北京那时候还是夏天,我朋友说窗户上全都是他们俩吐出的热气,温度特别高。”   “我朋友前男友盯着他看了会儿,然后两人十指在窗户上相扣,低下头……”   谢星澜忍不住也低下头,凑近了夏衾。   少年的锁骨白的逼人,背后同样也是扇窗户。   低下头,然后呢。   谢星澜的视线下意识落在夏衾的嘴唇上。   有点肉。   还是豆沙粉的颜色。   ……是接吻吗。   夏衾缓缓道:“是window。”   谢星澜:“……?”   夏衾面无表情:“温度,温,dow,窗户。”   他同桌指着桌面上的英语单词,一字一句:“w、i、n、d、o、w。”   “记下来了吗。”   “下午英语课要默写。”   谢星澜:………………操啊。   知识以一种歹毒的方式进入了他的脑子。   --------------------   好好好,按照这个趋势下去谢哥期中考进步五十名有望了啊!   记录一下这是男高小谢第一次有想亲老婆的冲动(狗头   好久没上学了忘记晚自习时间了,改了改! 第18章 比赛   夏衾的方法很管用。   这么一刺激之后,谢星澜真的把这个单词记得牢牢的。   下辈子转世投胎张嘴说的第一句话一定也是“window”。   不仅如此,举一反三。   下午英语课默写的时候,还额外憋出了一个长句,记住了里面的“in”的意思,叫做“在……里面”。   这单词真的很有内涵,真是又硬又在里面的。   隔天又有一节体育课。   西城最近入秋了,天气是秋高气爽,气温宜人。   空气中也是干燥的风,各科老师盼着下雨来占用体育课的借口全都落空。   下午第一节课就是体育课。   午休起来,众人的精神都不怎么样。   慢悠悠的结伴来到操场。   体育老师姓章,叫章喻。   开学的时候大家都很尊敬的喊他章老师,现在已经彻底变成章鱼哥。   二中的体育课是男女分开上的,看到大家都没睡醒似的,章鱼哥立刻让男女同学分开站两排,开始做热身运动。   十分钟的热身运动结束之后,又绕着篮球场跑了几圈。   老规矩男五女三。   跑完之后,大家都差不多清醒了。   章鱼哥很满意大家的精神面貌,点点头:“这就对了嘛,这才有十几岁的青少年的精神气!解散吧,自由活动。”   章鱼哥的话音刚落,隔壁跟他们同一时间上体育课的十班的男生就一挥手:“谢哥!篮球,走不走!”   “来了。”谢星澜慢吞吞的回了一句。   他一回答,有点低沉的声音穿透在篮球场上。   周围霎时间多了不少眼睛朝着这边打量。   是女生的,压低了声音讨论:   “我操好幸福,这学期竟然和七班一起上体育课!”   “妈呀,谢星澜近看好像更帅了。”   “你们谁有他微信啊……”   “你去要你去要!”有人怂恿。   “要是能让我当他女朋友,我就算考年级第一都没关系!”   “死丫头,算盘打得我在北欧都听见了!”   叽叽喳喳的声音凑在一起,兴奋不已。   而原本只想找个篮球架下背单词,顺便躲太阳,结果被迫听了一耳朵的夏衾:“……”   他抬眼看了看不远处已经脱了校服外套的谢星澜。   想不通这种傻逼到底是怎么吸引这么多女孩的。   谢星澜已经把校服扔在观众席上面了,因为要打篮球的缘故,所以习惯性的戴了发带和护腕。   刘海被发带撩起,露出光洁的额头。他眉毛是那种“浓墨重彩”的类型,形状十分漂亮,显得他整张脸都英气无比,少年感十足。   校服的短袖也被他卷了几卷撩起来,硬生生穿成了坎肩。手臂长而结实,青筋明显,充满力量感。   夏衾看了两眼,收回视线。   ……勉强算他还有一张脸能看。   也就只有脸能看。   夏老师在内心强调了一下。   “救命我快要被帅死了!!”   他身边的女同学也是很配合的做出晕倒的动作。   太浮夸了吧,夏老师吐槽。   那妹子掐着自己闺蜜的袖子:“陈文欣!!你真的一点儿都不心动吗!!”   另一个叫陈文欣那个妹子扎了个低马尾,戴着眼镜,白光一反,平静道:“我对男人不感兴趣。”   夏衾顿时高看她一眼。   这世界上也不是所有的女生审美都是瞎的。   被尖叫声无差别攻击了三十秒之后,夏衾拿起单词本转移了阵地。   女生们才发现这儿还坐着一个男生,顿时脸红成一片。   等夏衾走远了,其中一个才问:“他是谁啊?”   “好像是七班那个转学生。”   “……也好帅啊。”   -   谢星澜后仰投进了一个三分球之后,篮球场上,十班的一个黄毛开口了。   “不是吧谢哥,你玩儿真的啊。友谊第一行不行?”   黄毛是天生的黄毛,平时跟谢星澜没事儿就一起打打篮球。   谢星澜是校队的,也很有校队的风采,从来不拿出真本事来打他们。所以一场比赛下来有赢有输,让他们也挺有参与感,甚至产生了一种努努力就可以打败谢大帅比的错觉。   但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谢星澜打的格外认真。   认真也就算了,姿势还很骚。   后仰投跳、三步上篮、虚晃过人,整一个孔雀开屏似的。压着他往死里打,一点儿喘息的机会都不给。   半场下来,黄毛直接被打的歇菜。   这大哥还在那儿说骚话:“菜啊你,好好反省自己吧。”   黄毛刚想反驳,转头看到观众席上面坐着的赵巧——七班的小班花,也是二中的校花之一。   这大哥自以为找到了谢星澜孔雀开屏的原因,原来是因为校花往这儿看着呢。   赵巧喜欢谢星澜这事儿,年级里多多少少都知道一点。   黄毛上学期跟赵巧告白失败并被抓到政教处罚站那事儿,年级几乎全都知道。   一比之下,黄毛心态崩了。   被女神拒绝也就算了!   现在还要当着女神的面,被她的男神暴打!   这他妈是什么人间地狱!   他是什么很贱的人吗!   “不行谢哥,打不了一点儿,你们换人。”黄毛开始耍赖:“你把老林换下去!”   林思则瞬间觉得自己被针对了:“草?凭什么是我?我还没打几分钟呢?”   “把你换下去,还不是因为你太强?”黄毛一开口就是老江湖。   “欸?”林思则一品,还真是这么回事儿:“算你小子有眼光!”   林思则马屁被拍舒服了,拍拍谢星澜的肩:“谢哥,我上观众席瞻仰你的英勇姿态去了!”   谢星澜似笑非笑看他一眼。   也没阻止。   他其实脾气一直挺好的,而且随波逐流。   “哎不对啊!”七班的体委王冬反应过来:“老林要是下去了,我们不就少一个人吗?”   黄毛:“你们再换一个上来打呗!”   “我们班还有谁能打啊?”王冬想了一圈。   黄毛这人也是真的缺德。   虽然他们班那几人的技术和谢星澜比起来是菜。但谢星澜可是校队的,长年累月跟他们篮球打下来,就算是再菜的技术也练出来了。   七班剩下的一群男的,就没几个能跟十班对上的。   “毛子,你这就有点儿缺德了吧!”王冬道:“你在我们班挑一个试试看?”   “诺,那个。”黄毛还真挑上了:“一直坐那儿发呆的那个,你们班那转学生不行吗?”   众人看过去,只见观众席上,夏衾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了第二排。   似乎已经坐了挺久了。   “什么那个这个的。”谢星澜挑眉:“会说人话吗。这我同桌,懂?”   谢星澜的维护之意太明显,虽然是笑着的,但是眼神有点散漫的危险。   黄毛被看得一愣,下意识改口道:“哦哦,原来是谢哥的同桌啊。”   “还有啊。”谢星澜强调道:“人家那是在发呆吗?明显是在看我,OK?”   “…………”   这你就强词夺理了吧!   这他妈,你那同桌明显从刚才开始到现在都在发呆啊!!!   眼神都是散光的好吗!!   王冬一转头看夏衾,又转回来,表情有点儿复杂。   “这不是行不行的问题。”   王冬在七班是见识过夏衾这朵高岭之花有多难搞的,幸灾乐祸道:“你可以叫他一声,你看他搭理你不。”   黄毛不信邪,真喊了一声。   “哎!那边戴眼镜的同学!打不打球!”   一秒、两秒、三秒。   毫无动静。   “草?”黄毛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高冷的,对自己的人格魅力产生了怀疑:“他连看都没看我一眼??”   王冬已经笑得不行了。   他们班早就经历过这冰山帅哥如寒冬腊月一般的冷酷。自己经历的时候没什么,怎么看别人被冷暴力就这么开心呢!   谢星澜看着眼前这一幕,莫名有点儿暗爽。   “我操?我不信邪,他肯定是不理所有人。”黄毛不死心道:“谢哥,你来试试。我不信你可以!”   谢星澜转头看了眼夏衾,很快举起手打招呼:“同桌!”   少年的音色辨识度很强,是那种又懒又散漫的语气。   夏衾抬头看了他一眼,皱眉道:“干什么?”   语气虽然不爽。   但是秒回了。   “我操?我操?我操?”黄毛一连发出了三声震惊:“不是,凭什么?”   草?   校花也就算了,只理谢星澜。   这个冰山帅哥为什么???   谢星澜勾起唇角道:“还能凭什么,凭我是他同桌。”   其实谢星澜也没想过夏衾会回复他。   这人就跟那种路边喂的养不熟的野猫一样,你喵一天他都不带搭理你一句。喵多了之后很可能还会被他揍一顿。   夏衾的性格确实太冷了。   但是谢星澜忽然尝到了一点儿这种冷冰冰性格的好处。   一旦他开始区别对待你和他人。   并且只对你的需求开始有回应。   不得不说。   真的,有点儿爽,非常爽。   而围观了全程的林思则也是欲言又止。   他其实有点儿想说,兄弟们。你们现在去撩人家搭理的犯贱模样,真的很像他妈的组团去撩闲冰山美女校花。   但是夏衾是校花吗??他是男人啊!   谢星澜挑眉道:“同桌,来不来?哥这把带你飞。”   飞你个头。   夏衾想直接拒绝谢星澜,但不知道想到什么。   犹豫了那么一瞬间,他站起来,把校服外套放在观众席,然后走到篮球场上。   林思则在一旁道:“夏老师,你真去啊?对面十班有几个篮球打的挺好的。”   他记得夏衾好像不怎么喜欢打篮球?   “嗯。”夏衾:“打着玩。”   林思则:我是害怕你上去被人打着玩。   但他没敢说。   谢星澜转头看他:“行不行?”   “看到观众席上的人没有。”夏衾道。   估计是因为谢星澜在篮球场的缘故,过来围观的群众也是越来越多了。   女生比较多,当然来观战的男生数量也不少。   有胆子大的还呐喊:“谢哥!最强!”   “看到了。”谢星澜不要脸道:“这不都是我粉丝吗。”   夏衾慢悠悠道:“一会儿就不是了。”   谢星澜愣了下,笑道:“好狂啊你,同桌。”   最后这场球赛莫名其妙变成七班和十班的友谊赛。   连章鱼哥都很感兴趣的跑过来做了裁判,有了体育老师的加入,篮球场顿时成了整个操场的焦点。   等到比赛开始的时候,谢星澜才发现。   他同桌只是不喜欢篮球,不代表不会打篮球。   双方跳球的那一刻,篮球就被夏衾抢在了手中。   他打球的风格显然是速战速决的类型,几乎一瞬间就推进到了篮板之下,然后一个起跳扣篮,完美的拿下首杀。   十班的人被他打的措手不及。   草。   新来的哥们有点东西啊。   敌队的好胜心彻底被夏衾这个嚣张的首杀给点燃了。   上半场结束,七班分数遥遥领先。   因为双方队伍实力悬殊的缘故,下半场,体育老师友情加入了十班。   对面有了一个成年男人的支援,下半场开始的时候,十班的分数渐渐和七班追平,最后打成了平分。   战况在打到了平分的那一刻,气氛彻底焦灼起来了。   篮球场上的加油呐喊声吼的整个学校都能听到。   谢星澜一开始只是抱着玩玩的态度,但到底是十七岁的男生。   打到后来,几乎都认真起来,少年的骨子里就刻着不服的性格。   夏衾更别说了,大少爷的世界观里就是老子天下第一。   什么都要拿第一,是他做人的人生准则。   比赛最后三十秒的时候,两方队伍的分数依然紧紧咬住。   你一个二分扣篮,我就一个三分投篮,缠绵的不行。   最后十秒。   王冬拿到了球,他第一反应就是传给谢星澜。但是球一传出去的时候,王冬就知道遭了,这球传的不对!   谢星澜虽然在篮板之下,但是章鱼哥也在防着他。两人身高相仿,谢星澜只要一起跳就会被盖帽。   草。   这波要输了吗。   王冬顿时有点儿绝望。   观众席看得懂篮球的男生基本也猜出这把的胜负了,纷纷替七班感到可惜。   就在这时,谢星澜做了个让所有人都匪夷所思的举动。   他直接传球给了夏衾!   是的,夏衾所在的位置确实可以投篮。   可惜的是他也被十班的一个高大男生牢牢地防守着,这种难度想要投三分?不可能!   但球已经传出,夏衾在接到篮球的一瞬间,用脚跟作为支点转身,躲过了防守的男生,然后直接后仰起跳——   ——三分球!   ——进了!   “咻咻——”比赛结束的哨声响起。   压哨进球。   卧槽,卧槽,卧槽。   整个观众席瞬间沸腾了!   林思则第一个嘶吼,原地起飞:   “我——衾——哥——”   然后是整个观众席的尖叫声,差点儿掀翻教学楼:   “牛——逼——”   夏衾对自己投的这个球还挺满意,落地时挺享受大家的欢呼。   他再寡言冷淡,也只是个十七岁的男生。   谁在这个年纪不轻狂?   下意识,夏衾穿过篮球场,对上了谢星澜的视线。   夏衾笑了声:“怎么样?”   谢星澜扶着他,被这一笑,晃得有点儿愣神。   他下意识道:“厉害?”   然后恢复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超强啊你。”   夏衾趁热打铁,心想这傻逼肾上腺激素肯定够用了。   他故技重施,准备把今天的三十个单词塞进对方脑子里。   就听到谢星澜慢悠悠感慨说:“我都快爱上你了。”   --------------------   你们直男(欲言又止   虽然但是,我要说现场有两位都在孔雀开屏(狗头   谢老板,你就说你老婆飒不飒吧! 第19章 kiss   夏衾吸气,呼气。   然后心平气和的转过头,问林思则:“他说话一直这样?没被人打过吗。”   林思则欲言又止。   不好说啊,夏老师。   林思则只知道谢星澜这个人一直吊儿郎当的,说话也是那种很欠打的类型。   但是他没有仔细的研究过,他谢哥是不是对每个人说话都这个调调?   想象一下,有一天谢星澜忽然勾着他的肩膀。   一双看狗都很深情的桃花眼看着他,然后深情款款道:“老林,我都快爱上你了。”   ……   ……   这他妈什么恐怖片。   林思则感觉自己跟吞了一条生鲶鱼一样,从头激灵到尾,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往外冒。   然后十分真诚的开口,倒戈夏衾:“衾哥,没有。但你要是打了,你就是第一个!”   夏衾:“……”   算了。   脑子本来就不好使。   打坏了岂不是连三十个单词都背不动。   不知道是不是这场篮球赛起到了一个润滑剂的作用,这一天变得有些不同。   男生的友谊和崇拜一直来的非常简单,你要是篮球打的比我好,你就是我爸爸。   你要是再给我抄一下你的作业。   那你甚至可以做我爸爸的爸爸!   他们可能还愿意在班级的凳子上为你摇上一首“爸爸的爸爸叫爷爷——”   体育课结束之后,是老赵的语文课。   别看赵艳芬同志平时的时候好说话,但是一旦不及时完成她布置的作业。老赵同志可是在一个文明教育普及度极高的城市里,还会动用“私刑”的猛女。   她有一把专门打皮孩的小尺子,打起来吧其实也不痛。   但她专门打屁股——仔细想想,都十七八岁的男人了,还在被女老师打屁股!这他妈痛都是小事,丢人是大事!   于是在打过一遍预备铃之后,整个七班都因为接下来的语文课沸腾了。   昨晚操场上不知道哪个缺心眼的在告白,引得全校围观,七班的同学也不例外。这就导致他们最后一节晚自习都在看热闹,一点试卷都没写。   自制力好的勉强完成。   自制力差的现在已经在班里求爹爹告奶奶了。   王冬首当其冲,借了一圈的语文试卷,结果发现班里成绩好的几个小姑娘的卷子早就被人借走了。   剩下那些瓜皮的语文卷子抄了等于没抄,还不如自己瞎蒙。   王冬急得嘴角起燎泡,最终视线落在班级的最后面,传说中后排靠窗——王的故乡的那个座位。   他同桌毛飞看他的视线就知道不对,连忙扯了扯王冬:“老王,试卷没写事小,命没了事大啊!你别告诉我你想抄夏衾的试卷吧?”   “我如果说是呢。”王冬的表情坚定的仿佛要赴死。   毛飞善良的在他脸上画了个十字,然后双手放在胸前祈祷:“你会上天堂的,孩子。飞保佑你。”   王冬:“草!你他妈少给我冒充上帝了!下地狱吧你滚!”   语文课迫在眉睫,大概是上节课一起打过篮球的缘故。   王冬的胆子大了许多,产生了一种既然谢哥可以那我也可以的错觉。   他起身走到夏衾身边,战战兢兢开口:“那什么,衾哥,你语文试卷写了没?”   瞬间,班里十几双眼睛猛地把视线发射过来。   夏衾抬头看着王冬,头脑风暴了一下。   这个人叫王西北还是王西南来着?   “写了。有事?”夏衾回复了。   王冬犹豫道:“下节语文课,就是我那个试卷没写。你要是写好了,能借我抄一下不?”   说完,他屏气凝神。   然后就看到夏衾挑眉,冷冰冰的脸上传达出一个“就这?”的表情。   下一秒,夏衾就从桌洞里翻出试卷,然后拍在桌上:“赵老师来之前抄完,然后还我。”   “啊。哦。好。”   王冬一脸受宠若惊的捧着试卷,没想到学霸这么好说话?这就给他抄了?   不是说那种成绩越好的学生就越小气嘛,上次考试的时候旁边坐着的那个实验班的眼镜男,恨不得打把伞把试卷挡起来不让他抄。   王冬开了这个头,捧着试卷回到自己座位上之后。   整个七班在诡异的安静三秒后,彻底沸腾了。   “我草?衾哥我也要!”   夏衾:………………谁是你衾哥?   别趁乱攀关系,谢谢:)   “衾哥你是我爸爸——”   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称呼??   接着是更多的男生涌过来:   “大佬,我数学也没写,江湖救急!”   “啊啊啊啊,衾哥英语报纸有吗,求您疼我!!”   “我的生物啊啊啊啊,学神靠你了!!!”   “衾总你要雨露均沾——”   ……   片刻之后,夏衾的作业就被哄抢一空。   一时间认他当“哥”的,当“爹”的,“爸爸”两个字的呼唤声不绝于耳。   夏衾还是第一次在一个班级里感受到一种名叫“热闹”的东西。   就,很神奇的感觉。   在这一节体育课之后,七班的同学忽然觉得这个转学生大佬,并没有想象中的臭脾气,甚至在借作业的方面超好说话。   而夏衾,似乎也在这一节课之后,忽然觉得。   好像和这座城市,这个学校。   这个班级,这些人。   ——还有某个人。   关系稍微好了那么一点。   仅此一点而已。   -   篮球比赛过后,距离期中考就只剩下两个礼拜了。   夏衾的那一套民间土办法似乎真的有点儿东西,谢星澜在一次周测上面进步了十五名,老赵甚至在课堂上当着全班的面表扬了谢星澜。   一般这种平时不学无术的校霸,在学习上取得进步之后。   通常面对老师的夸奖,应该都是有一种莫名的羞耻和不好意思的。   但这种情况出现在他同桌这个神金的身上的概率,基本是零。   老赵刚当着全班的面夸了谢星澜,谢星澜就已经厚颜无耻的站起来。   跟拿了诺贝尔进步奖一样,挥手示意:“谢谢,谢谢。能取得这次的进步,我最要感谢的就是我的同桌,夏衾同学。”   “来夏老师,站起来,这是你应得的荣耀!”   夏衾同学倍感丢人,把头埋在胳膊里假装睡着了。   但通红的耳尖出卖了他的演技。   眼看同桌不配合,谢大佬也无所畏惧,自己唱完独角戏:   “其次,你们也不用想着超越我,哥的优秀,并不简单。”   说完了,还要自己给自己排面。   “鼓掌!”   林思则这傻逼立刻响应:“好!谢哥说得好!震撼人心的发言,感人肺腑!这次我是真的哭了!”   ……好神金啊。   因为这件事情,夏衾整整三天都没有搭理他。   周五上午,夏衾去王天海的办公室里面印物理试卷。   因为钱非凡转了班,七班的物理课代表就空了下来。王天海选课代表的方式也十分简单粗暴,谁物理成绩最好,谁就是下一任课代表。   夏衾就这样不幸的被选中。   回教室的路上,夏衾忽然被林思则叫住。   这人神神秘秘的对他勾了勾手,要不是林思则平时跟他关系挺好的,夏衾还以为他要把自己带到天台上约架。   确实是去了天台,不过不是约架。   夏衾走过去的时候,天台上还有几个人。   王冬、班长邱平,还有学习委员陈文欣。   陈文欣就是上次在篮球场上说对男人没兴趣那个女生,夏衾是后来才知道她是同班同学。   “有事?”夏衾看了眼手表。   林思则知道学神时间宝贵,所以觉得开门见山:“衾哥,我们有个计划,跟老赵有关的。”   林思则长话短说,夏衾大概听明白什么意思了。   原来今天是老赵的生日,林思则跟班长邱平商量了一下,想给老班一个惊喜。   东西都已经买好了,小蜡烛、玫瑰花还有一些五颜六色的丝带,被放在纸箱子里。   说完这些,夏衾挑眉:“所以跟我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我们需要你的帮助!”林思则道:“help,衾哥。我跟班长打算在晚自习的时候布置班级,等弄好了之后让蚊子去办公室叫老赵。”   “但你懂得,既然是惊喜,就要有惊有喜!”   夏衾冷道:“别废话。”   林思则快速的说了一遍自己狗胆包天的计划:“我们打算跟老赵说谢哥在班级里跟人打架,然后骗她来教室!”   “所以?”   “所以我思来想去,整个班级能找的出来,敢打谢哥的,只有你!我衾总!”   夏衾:“……”   夏衾转身就走。   “不要啊衾总!!”林思则就差抱他大腿了,但害怕夏衾直接给他一脚,克制住了自己:“求你。答应我。就一次。”   夏衾:“…………”   “谢星澜知道这事儿吗?”夏衾忽然问。   “暂时还不知道。”林思则碎碎念道:“就是要不知道才逼真啊!主要是谢哥这个人吧,以我对他的了解来看,其实一般来说是不爱打架的,当然更关键的是班里面没有一个人敢和谢哥打,当然也不是完全没有,只是我们必须考虑到谢哥不会真的生气之后把人给打死,想来想去他可能唯一舍不得打你——”   “可以。”夏衾出声打断了他。   “啊?”林思则没想到大佬答应的这么轻松:“您这就答应了?”   “嗯。”   倒不是为了别的。   只是单纯的想揍这个傻逼一顿而已。   因为他在今天的语文试卷上把“莫说夫人痴”这句文言文翻译成了“不要说我老婆笨”。   夏衾就非常生气。   直到夏衾回教室了,林思则都没反应过来。   回头问自己俩合伙人:“你们听见了,衾哥真这么容易的答应了?”   林思则都做好失败的准备了。   “听见了。”陈文欣点点头,眼镜白光一反:“家暴果然只有0次,和无数次。”   林思则:“?”   -   晚自习第一节课结束,林思则和邱平他们已经把桌椅往两边搬,中间空出一块地摆放蜡烛。   谢星澜看了眼,挑眉:“干什么?”   “晚上有班会。”夏衾面不改色道:“可能提前布置吧。”   确实有晚自习的时候开班会的前例,谢星澜也没怎么怀疑。   夏衾坐的笔直,兀自写着作业。   其实大脑已经开始飞速旋转,他要怎么惹谢星澜生气?   林思则有一点说得非常对,谢星澜的性格其实挺好的。   是那种平时都不怎么生气,但是一发起火来会让所有人都害怕的类型。   “有话说啊,同桌?”谢星澜忽然笑。   “什么?”   “偷偷看我多少眼了?”   “……”谁他妈偷看你了,看了也只会长针眼。   夏衾想起计划,劝自己冷静。   “就是好奇。”   “好奇什么?”谢星澜一边转笔,一边跟他闲聊。   夏衾忽然发现自己是真的有点好奇,他转头:“你发火是什么样子的?”   没想到对方是这个问题。   谢星澜微妙的愣了下,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想知道啊?”   夏衾没说话,但沉默代表求知。   “超凶啊,怕不怕?”   “……”哄小孩呢你?   林思则已经布置好场地了,就等他俩打起来,然后去叫老赵了。   他对夏衾使眼色:快点儿啊,衾哥!   夏衾定了定神,继续:“不是很怕。发一个看看实力?”   谢星澜:“……?”   哥们你怎么回事?他是神舟七号吗说发射就发射?   “赶紧的。”夏衾催了。   “……”谢星澜垂着眼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半晌,男生说:“行。”   谢星澜抬起手,夏衾做好了站起来干架的准备。   然后对方的手忽然落在他脸上,不轻不重的捏了下他的脸颊肉。   捏——扯扯。   谢星澜:“凶不凶,看见没脸都给你打变形了。”   他说完自己都忍不住笑,声音又低沉又苏,带着点儿气音。   夏衾:“…………”   林思则一看这画面,眼睛都直了,焦急的用口型呐喊:衾哥你倒是打啊!什么时候了还在调情!   夏衾:“………………”   神他妈调情。   眼看教室里的小蜡烛已经点起来,烛光点点,玫瑰花瓣也铺了一地。   夏衾速战速决,直接拽着谢星阑的领子,把他猛地从座位上拽起来。   谢星澜只是挑眉,饶有兴趣的,但是没反抗。   他其实感觉到自己同桌今晚有点儿反常了,但他想看看这人要做什么。   计划有变,林思则为了确保“惊”和“喜”同时存在,于是把去叫老赵的人换成了隔壁班的同学。   显得他们班打架的情况更加真实——都由隔壁班的人来告状了!   被选中的是一个小眼镜,林思则飞快道:“兄弟,去办公室找老赵,就说他们班的谢星澜和夏衾打上了!”   小眼镜点头,飞快往办公室跑去。   “赵老师!你们班出大事了!”   老赵闻言,菊花茶一放,立刻走出办公室。   七班的教室已经闹哄哄了,沸腾的像一锅开水。   往往出现这个状况,多半都是班里人打起来了。   老赵走的越来越快,最后几乎是小跑起来。   小眼镜气喘吁吁的跟上,脑子里还不忘背台词:谢星澜和夏衾打起来了……谢星澜……夏衾……打……   打什么来着?   “到底怎么回事?!”   老赵一边跑一边问,最后站定在教室门口,猛地拨开人群。   小眼镜也努力挤了进去,定睛一看七班的教室——   地上是摇曳浪漫的烛光,代表爱情的玫瑰花铺满了一地。   教室中间,夏衾扯着谢星澜的领子,抬手正准备打。   但由于离得远,小眼镜又是个近视眼,再加上这暧昧的氛围感烘托,他下意识以为这两个人是抱在一起的——   抱在一起。   谢星澜……夏衾……   打……打什么来着?   小眼镜猛地一拍脑袋。   在赵艳芬看到这一幕的这一瞬间,他大喊出那句话:“赵老师!我想起来了,出大事儿了,你们班的谢星澜和夏衾!”   “在打、打Kiss啊——!!!”   --------------------   一起说:谢谢你,小眼镜!   老赵:……真是一个难忘的生日啊(两眼一黑)   送给老赵的生日礼物是早恋(完全不是!!!   宝宝们,下一章就入v啦~~   打滚卖萌,希望喜欢可以订阅一波咔咔咔咔~ 第20章 美人计   “其实按照我的原计划,我们不应该有这样的结果。”   林思则蹲在地上,复盘了一下。   然后抬起头,真诚道:“谢哥,衾总。”   他双手合十:“如果我现在告诉老班,其实我的英文名就叫做Kiss,你们会放弃对我进行一个男男混合双打吗。”   “孩子还小,成长的过程中犯了错,我觉得父母应该采取关怀式教育。你们觉得呢?爸,妈。”   林思则诚恳地眨眨眼,努力把自己的眯眯眼瞪大,显得无辜可怜一点。   夏衾冷冷道:“怎么关怀?临终关怀?”   林思则抽了一口气:“……”   “谢老板……”他看向谢星澜。   谢星澜似乎在回味刚才林思则那句抖机灵的“爸”和“妈”,觉得挺有意思的。   一看林思则看他了,很感慨的摸了一下孩子的狗头,友善道:“你也这么大了。相信你看得出来咱们这个家里是谁说了算。”   林思则:“…………”   要你这个野爹何用!   林思则崩溃了:“算了,你们打吧!别打死,给我留口气一会儿吃老赵那个冰淇淋蛋糕!五百块呢!”   他闭上眼,想象中校霸和学神大佬的拳头没落在脸上。   谢星澜已经忍不住笑出声了,夏衾看了他一眼。   闭上眼,无语道:“操啊。”   谢星澜笑得更猖狂了,都快弯腰了。   “真服了你找的那二逼了。”夏衾开口,难道说了个长句:“你做事儿就不能靠谱那么一点儿吗?”   时间回到五分钟前。   小眼镜在喊出这惊天地泣鬼神的一声之后,七班原本已经排练好,故意起哄的那句“打起来打起来”忽然就这么销声匿迹,像集体被人掐住脖子的鹌鹑一样。   半晌过后,陈文欣弱弱地举手问了句:“那个……现在需要改口喊亲一个吗?”   她现在很想尖叫。   想趁乱在人群中大喊亲一个亲一个!   ……   ……   老赵是最先反应过来的人。   虽然小眼镜嚎了一嗓子,但谢星澜跟夏衾的姿势还是很明显的。   一个非常典型的,抓着领子马上就要互殴的打架姿势。   老赵更相信他们俩是准备打架。   但是在看到一地的小蜡烛和玫瑰花瓣的时候,她又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都在干什么呢?”   老赵已经放下心了,肯定不是打架。   所以理智回归了,智商又占领高地了。   林思则在小眼镜喊出那句话的时候已经魂归天际,王冬的情况也不遑多让。   最后不得不说还是班长最靠谱,邱平一看大家都懵了,立刻起了带头作用,力挽狂澜:“老班——生!日!快!乐!”   然后他不知道从哪里抓到彩带筒,猛地扭开下面的开关。   “砰砰”两声,细碎的彩带在班级的上空盘旋。   这两声也唤醒了懵逼的众人,一时间大家找回了主线任务,纷纷各司其职。   “砰砰砰砰——”   又是四声彩带筒打开的声音。   伴随而来的还有少年少女们的喊声:   “老班——生日快乐!”   “赵大美女生日快乐!”   “老班——永远十八岁!!”   “不说了老赵,兄弟们永远爱你!!!”有人开始猛锤胸脯表忠心。   ……   赵艳芬这才弄清楚这群小孩在干什么。   邱平一下打开了教室里的白炽灯,她才看到黑板上写着花里胡哨的板书。   【老赵大美女十八岁生日快乐!】   下面画着一个波浪卷,披着小香肩的q版中年少女。   后面还跟了一群黑压压的火柴人头,代表着七班的同学。   平时被作业堆得乱七八糟的讲台收拾的干干净净。   中间只放了一个插着蜡烛,但是还没点燃的生日蛋糕。   赵艳芬做班主任十几年,还是第一次遇到整个班给她过生日的情况。   这些事情没有写在考教师资格证的试卷里,所以她一瞬间有点儿不知所措,下一秒又微微红了眼眶。   “你们真是——”   赵艳芬女士擦掉了眼角的莹光:“刚才真的把我吓死了!”   “臭小子!”   “起开,围着干什么,都别踩着我的玫瑰花瓣了!”   -   老赵被众人拉到讲台上切蛋糕的时候,林思则已经暂时获得了两位大佬的原谅——他自认为的。   班级里不知道谁起哄一声,道:“赵大美女过生日,不得让咱班最帅的那个给老赵戴皇冠啊!”   众人不约而同的把视线落在了谢星澜身上。   论长得帅,大家都对谢大校草心服口服。   老赵却是往下瞥了一眼,跟他们没大没小的开玩笑:“咱们班最帅的就只有一个啊?”   有人先反应过来,马上起哄:“对对对,还有我们衾哥!不能落下了!”   “帅是帅。”赵大美女峰回路转:“不过没有一个让我省心的,我还是最喜欢我们巧姐!”   “第一块蛋糕得给我们巧姐吃。”   被点名的赵巧愣了下,然后笑得花枝乱颤。   “巧姐”是班里同学瞎给她取的外号,没想到老赵也知道,还跟着叫。   “就是就是,巧姐您上!大美女就应该和大美女站在一起!”   “我说怎么都姓赵呢,美女都是相似的!”   一时间,班里的马屁声不绝于耳。   估计是接下来马上就要期中考了,众人在这会儿对老班真是格外殷勤和谄媚。   仿佛现在马屁拍的好,期中考成绩出来之后就能少挨骂一样!   现场气氛好,班里的人胆子也大了很多。   平时他们是不敢像刚才那样起哄谢星澜的,毕竟大佬的校霸名声从附中开始就声名远扬。   欺负同学什么都是信手拈来的小事,夸张的传闻还有他打老师啊,和校外社会哥打群架啊之类的,最好的证明就是他初中有段时间来上学,露在外面的手臂全都是可怕的淤青和疤痕。   但今晚壮着胆子起哄了校霸之后,众人发现谢星澜似乎没有很生气。   并且那个瞎喊的小眼镜也安然无事,想象中他被校霸大佬爆揍的画面没有发生。   就连在刚才喷彩带筒的时候,某个妹子不小心喷到了他头上。   谢星澜也只是抓了几把头发,慢条斯理的扔了一句,不咸不淡的:“朝林思则喷啊,姐姐。”   一句“姐姐”反而把女同学喊懵了。   脸红心跳了半天,忍不住又去偷看他。   烛光里,谢星澜的轮廓看起来甚至有些温柔。   那双桃花眼波光粼粼的,果然是看狗都显得深情。   夏衾看了他一眼,收回视线。   内心吐槽了一句:真是骚包。拈花惹草。   讲台上,老赵忽然开口:“其实我应该给你们道个歉。”   班里听到这句话之后,骤然安静下来。   老赵的声音诚恳:“之前我一直都是带的实验班,没带过普通班。这学期刚开始的时候,老何找到我说让我带七班,其实一开始我是有顾虑的。”   “我担心我带不好,也担心学生可能会不太服管教。”   当时,赵艳芬在班级的名单里还看到了谢星澜。   她对谢星澜最深刻的印象,就是那一次家访的时候,少年凶狠的神情,像没成长起来的幼狮,恶狠狠地盯着自己的父亲。   一看就是个问题少年,还是问题少年中的佼佼者那种。   谢星澜三个字,在二中老师的耳朵里,那就代表着麻烦。   老赵这句话里,还有许多隐藏的东西。   其实一猜就知道了,对于老师来说,无非就是学生调皮捣蛋,离经叛道。   越是排名靠后的班级,学生的教学质量就越是参差不齐。   “但是今天我知道我错了。”老赵开口:“你们是我带过的,最好的一个班级。”   “如果今天真的要许下一个生日愿望的话。”   班主任说:“我希望即使到了高三,我也是你们的班主任。然后看着你们全都考上清华北大!”   班级里的起哄声差点儿掀翻天花板。   混乱中,谢星澜戳了一下夏衾。   夏衾冷冷地看过来一眼,就见他同桌凑过来:“有点儿好奇。”   “有屁快放。”   “要是你过生日,你会许什么愿望?”   夏衾看着他,十分平静:“下学期换个同桌。”   谢星澜摇头,啧啧道:“好冷酷的一哥们。”   他踹了脚林思则的小腿,微微抬头,语气吊儿郎当的:“你妈要扔下我们爷俩自己过去了,你劝劝?”   夏衾表情逐渐离谱:“你有毒?”   “说实话谢哥,我还想多活两天!”   林思则很机智的滚了。   话是这么说。   在班主任吹灭蜡烛的那一瞬间。   夏衾的视线里一暗,最后看到的画面是谢星澜朝他笑的很欠的模样。   他转过头,黑暗里目视前方。   想。   他要是有生日愿望应该是和老赵一样。   这班的傻逼虽然多了点儿,但一起读到高三。   也,挺好的。   -   这件事的动静不小,当天晚上整层楼的班级都过来围观了。   里三层外三层,围的七班的后门水泄不通。   后面来的不清楚状况,只能问:“怎么回事儿啊?”   前面来的也没来多久,光看了个教室的大概。   又是蜡烛又是玫瑰花,高中生的脑子里瞬间只剩下一个真相!   “好像在告白?”   “我去!在教室告白?胆子这么大的吗?”   “对啊,你看一地的玫瑰花瓣呢!”   “妈呀,谁告白啊?”   “刚才听见有人喊了谢星澜的名字?”   “……操。666原来是大佬,校霸就是牛啊,在教室告白?真不怕老何把他皮给扒了!”   “女主角谁啊?”   “没听清!”那人回忆了一下,模模糊糊道:“好像叫什么,夏清……还是夏晴的?”   于是第二天一早,西城二中的告白墙再一次炸了。   投稿人开门见山。   西城二中告白墙:这次是真的锤了!xxl昨天晚自习在教室告白,我的心就像他们班地上的玫瑰花瓣,也碎成一瓣一瓣[心碎][心碎]   谢星澜是西城二中告白墙的高频率词汇。   一出现很快就会被刷满评论。   “妈呀,校草这么快的吗,上次投稿不还只是带饭的关系吗?”   “昨晚?解码了是不是明思楼四楼,起哄声响的整个学校都听见了。”   “老何没把大佬抓起来啊?不愧是他,告白都这么轰动”   “悬着的心终于死了,再见了xxl,我打宿傩去了[心碎]”   “对象是谁啊??让我死个明明白白!”   “他们同班一女的,叫xq”   “?他们班哪有女的叫xq的,只有一个年级第一的名字缩写是这个”   “好像就是那个年级第一的学神?”   “虽然但是……学神是男的啊!!!”   紧接着话题直转急下:   “???”   “????”   “男…………”   “啊?啊?”   “你们男同(欲言又止”   “好可怕,我不会是什么校园文里面的嗑cp的论坛路人甲吧(黄豆流汗)”   ……   告白墙热闹了一阵子,到了下午,彻底寂静了。   因为西城二中的期中考时间终于确定了下来。   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噩耗。   好消息是听说下周就要开运动会了,到时候可以连着放两天假都不用上课。   坏消息是期中考就在后天,为期三天。   夏衾从小到大都没有为什么考试紧张过,这一次期中考例外。   经过了一段时间的一对一帮扶补习,谢星澜的成绩肉眼可见的提高了不少。   一开始的时候,夏衾以为自己会失败。   毕竟谢星澜那个惨不忍睹的知识量实在可怕,给他补课不是查漏补缺,是女娲补天。   补了十来天之后,夏衾好像发现了一些事情。   谢星澜的学习能力还挺强的。   除非是他故意逗自己玩儿,否则就算是特别难的答题,讲两遍对方基本就能吃透的差不多。   再遇到合适的题型,基本就不会出错。   而且别人不会都是那种,拿到题之后知道这题的公式,不知道怎么套用。   谢星澜是干脆都不知道这个公式,他不是学过之后忘掉的类型,而是很诧异道:“这学过吗?”   夏衾一开始以为谢星澜是装傻。   结果后来发现,他是真不知道这公式学没学过。   谢星澜瞥了眼,随口道:“啊。可能当时逃课了。”   “?”夏衾抬眼,冷冷淡淡的在复习资料上划了一页:“第二章到第九章所有的公式你都不记得。你逃课?”   “你逃了一个月?”你可真牛逼。   “逃这么多的吗?”谢星澜略微惊讶,然后很佩服自己道:“那我还挺艺高人胆大。强啊。”   夏衾:“……”   看他就是一副不肯实话实说的样子。   为了搞清楚这个原因,期中考语文考完的当天,夏衾猛地把回到教室的林思则,揪到了边上的小天台。   林思则非常配合熟练的抱头蹲下:“首先我老实交代二中告白墙那张你俩抱在一起的照片不是我放的是陈文欣这女的逼我拍的……”   “?”   夏衾皱眉:“什么告白墙?”   基本不关注互联网和校园网的夏老师对此一无所知。   “没事了。”林思则抹了把脸,坚决不肯多说,怕自己继续不打自招。   “衾总,您找我有什么事儿?”林思则道。   “哦。有事问你。”夏衾想起正事来:“谢星澜高一的时候经常逃课?”   “那不是谢哥的基本操作吗。”   “你跟他一起?”   “那怎么可能。”林思则回忆了一下:“谢哥一不来学校就是几个礼拜,我爸要知道我敢几个礼拜不来上学,不得把我腿打断。”   “哦。”夏衾道:“为什么这么久不来上学?”   “可能在校外打架?”   林思则回忆了一下。   谢星澜不止高一的时候经常不来学校,他在附中也是时不时的就忽然消失。   要不是家庭背景过硬,这种旷课的程度,早就被学校开除了。   一消失就是一个礼拜,再出现的时候浑身都是伤。   旧得还没有愈合,新的就已经覆盖上去。   仔细一想。   “好他妈酷啊……”   林思则感慨:“简直像韩剧男主!”   夏衾:“…………”   林思则:“谢哥不愧能当校霸,我就不行。我被人打一顿就认他做爹了。衾总你还不知道吧,谢老板校霸的名声就是从这之后开始的,帅的不行。你说他到底是跟谁打架去了啊……”   夏衾却没头没脑的问了句:“那么多伤,不疼吗?”   “应该挺疼的。”林思则点头:“但这都是男人的勋章!”   男人的勋章你好。   男人的勋章再见。   夏衾估计问林思则也问不出什么。   他的好奇心也止步于此了。毕竟林思则跟谢星澜都认识几年了,这样的关系,谢星澜都不愿意告诉对方。   更何况只是认识了一两个月的自己。   回到教室的时候,夏衾才想起林思则刚才提到的告白墙。   这玩意儿他没关注过,但是经常听班里人提起。   夏衾登录上了自己百年没有用过的企鹅号,加上告白墙之后,找到了这条投稿。   投稿里面还有偷拍的他和谢星澜的照片。   夏衾放大看了会儿。   犹豫再三,还是保存了这张照片。   没别的。   只是因为这张照片把他拍的比谢星澜帅而已:)   -   期中考过后就是运动会。   这一次考试的题目难度不大,夏衾又不出意外的考了年级第一,稳稳的甩了第二名足足二十分。   让老赵比较大跌眼镜的是谢星澜的成绩。   不仅仅是进步了五十名,而是一百名。   不过她惊讶过后也觉得情有可原,谢星澜原先的考试态度就有问题,交白卷也是常有的事。现在认认真真地把试卷写满了,再加上这段时间的补习成果。   名次越落后,进步的当然就越多。   只不过之后再想往前爬,就没有这一次那么容易了。   试卷发下去之后,夏衾被老赵叫到办公室里面去了一会儿。   回到教室,众人正在讨论运动会报名项目。   王冬作为体委,是这一次报名的主要负责人。   其他的接力跑和跳远、跳高的项目基本都已经报完了。只剩下最后跑3000米的长跑项目,他自己报了一个,但还差一个人。   这项目每个班都必须出两个人。   王冬找了半天都没人愿意报名,快急死了。   “你说,我能不能找谢哥跑三千米?”   “你,才十七岁,你就已经活够了吗?”林思则情不自禁的采访他。   “那怎么办?要是凑不到人头,老班会杀了我的——”   说话间,夏衾刚好从办公室回来。   林思则看了他一眼,灵机一动:“冬啊,天无绝人之路。我想到一个让谢老板报名跑三千米的办法了。”   王冬:“?”   “衾总!”林思则挥手:“帮个忙。”   “什么忙。”   一段时间相处下来,众人发现夏衾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冷漠。   说话间也熟稔了不少。   “冬儿还差一个三千米长跑的名额空着,你问问谢哥想不想报名?”   “我问?”夏衾道:“你怎么自己不去问。”   林思则老实回答:“我不敢!”   夏衾:“……”   林思则谄媚道:“而且你发现了吗,谢哥好像比较听你的话。”   这句话有点儿让夏衾满意。   谁不享受做大哥的感觉?   他直接拿过报名表,然后拍到谢星澜的桌上。   谢星澜昨晚跟出去做贼了一样,今天一上午都在睡觉。   教室都吵得跟一锅粥一样,愣是没影响到这大爷的睡眠质量。四节课过去,没抬过一次头,真是令人羡慕。   “谢星澜。”夏衾喊了声。   他声线很独特,有一种说不出的冷淡劲。   谢星澜起床十分费劲儿,而且似乎有起床气。   这点林思则他们都知道,看到夏衾如此不客气的把谢星澜搞醒。几人吓得魂飞魄散,差点儿连滚带爬的往教室外面跑。   结果谢星澜抬起头,眯着眼看了夏衾一会儿。   明眼人已经看得出大佬非常的不爽了,下一秒就要暴起打人了。   但这臭脾气,竟然又硬生生的压了回去。   “啧。”谢星澜抓了把头发:“有事儿吗,我祖宗。”   他刚起床,说话时嗓子都黏在一起,有点儿渣男音的味儿。压过耳膜,苏的人心里一颤。   看到大佬心平气和。   林思则瞬间打心底里佩服夏衾了。   不愧是衾哥啊。   这他妈是第一个在二中混成谢星澜“祖宗”的男人。   “报个名,三千米长跑的。”夏衾开口。   谢星澜拿起来看了眼,随后放下:“不报。”   夏衾:“……”   夏衾转过头,对林思则,持怀疑态度:“这叫比较听我的?”   林思则:“……可能是你语气太凶了,衾总,你要不要温柔一点?”   夏衾:“?”   林思则:“我帮你打扫一周的值日!”   夏衾:“成交。”   夏衾再一次转过头面对谢星澜,就在林思则以为这位大佬会温柔一点的时候。   夏衾直接把谢星澜给拽起来了。   林思则:!!!   你的温柔……是温柔刀的意思吗?   谢星澜也没生气,懒洋洋的:“干嘛啊。”   夏衾命令道:“我数到三,给我把这份报名表填好。”   谢星澜挑眉:“理由?”   夏衾犹豫了一下:“林思则说你填好了,就帮我做一周的值日。”   ……   谢星澜无奈:“你把我卖了就换这点儿?”   夏衾思索了一下,看着林思则:“他嫌少,你看着办吧。”   林思则看着眼前魔幻的一幕,花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   他连忙道:“半学期!不不不不!一学期!!我和王冬帮你俩打扫!只要你肯跑三千米!”   谢星澜爽快的在报名表上填了自己的名字。   “神了。”   王冬拿到谢星澜这份报名表的时候,惊呆了。   “敢问林总,您用的是什么计谋啊?”   “不好说。”林思则的神情也很微妙,认识谢星澜这么多年,没见过他对谁这么容忍的。   是个女的就好说了,八成是看上人家了。   但是个男人,情况顿时变得复杂起来。   思来想去只能看了眼夏衾的脸。   林思则得出结论:“大概是……美人计?”   夏衾又拿了张表填自己的项目。   长跑,这少爷是绝对不干的,挑挑拣拣选了个跳远。   正写着字,大腿被人撞了下。   是谢星澜,靠椅子上也不老实,浑身跟没骨头一样懒散。   “同桌。”谢星澜慢条斯理道:“老赵叫你去说什么了?”   “没什么。”夏衾顿了下。   “我以为我们之间永远没有秘密。”半晌,谢星澜沉默说。   夏衾:“……”你他妈,你全都是秘密。   “很想知道的话可以v我50。”   谢星澜难得被他给怼的哑口无言:“……”   夏衾满意的结束这一轮嘴炮。   不过,真没什么。   就是老赵问他之前想要转实验班的事情,现在还想不想去。   办公室里只有风扇转动的呼呼声。   夏衾记得自己当时转头看向窗外,大约有那么两三秒之后。   他才转把视线转回来,轻声道:“算了,赵老师。我不去了。” 第21章 喜欢的类型   事后夏衾复盘这件事情,产生了深深地后悔,懊悔,乃至痛悔!   自己竟然为了想跟谢星澜一直做同桌,放弃了宝贵的去实验班的机会。   要知道这少爷的毕生目标就是考个名牌大学,方便以后成为万恶的资本家。   资本家是其次的,主要是多赚钱。   他和别的小孩从小就不一样。   人家小孩的梦想都是长大了当宇航员科学家,夏衾就不。   他从小的目标就明确且势利。   那就是当个有钱人。   夏衾啊夏衾。   你真是完全被糖衣炮弹迷惑了心智。   夏老师站在北山街的私人别墅阳台上。   “吨吨吨”的狂喝牛奶,顺便反思了一下自己最近是不是太好说话了?   犹豫了片刻,夏衾打开微信戳了戳闫曼。   [1]   闫曼秒回:[您终于想起我了,这是我被你打入冷宫的第25个小时]   夏衾:[……]   有吗?   夏衾往上翻了下聊天记录,发现因为昨天给老赵过生日的缘故,他确实看微信看得比较少。   所以也没有回复。   闫曼借题发挥:[好狠的心]   闫曼:[我是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吗?]   夏衾:[…………]   想回这女的的省略号也是越来越长了。   他刚想发个问号过去。   闫曼:[很显然我是,汪汪汪(黄豆亲亲)]   闫曼:[公主殿下您的小狗报道.jpg]   自从上回手滑发错了这个表情包之后。   第一次闫曼还掩耳盗铃的说错发,现在是完全不加掩饰了。   神他妈公主殿下。   夏衾有一句脏话想要发过去。   但他有要紧事,所以懒得追究闫曼的称呼。   夏衾:[别给我发这个黄脸亲嘴的表情包:)]   夏衾犹豫:[问你,你觉得我对你怎么样?]   [挺好的啊,咋啦我的宝]   夏衾看着聊天记录,想组织一下语言。   闫曼继续:[而且最近好像越来越好了]   [我刚想问你呢衾哥,你最近心情挺好啊]   [震惊,居然回了我的每一条废话,我的荣幸!]   [好感动(黄豆流泪)]   夏衾:“……”   看吧!   他就说自己最近变得软弱起来了!   夏衾不再回闫曼的微信。   继续面无表情的喝牛奶。   其实想想,读书这么多年,人设一直都是孤独的强者。   同桌?朋友?这种东西完全不需要的。   友情只会影响自己学习的速度。   想来想去还是怪谢星澜这个傻逼。   莫名其妙的对自己很好,还害得自己欠了他一屁股人情债。   站在阳台上吹了一个小时冷风,夏衾感觉自己的理智又回来了不少。   第二天去上课的时候,他果然克制住了自己对友情的向往,变回了一个没有感情的学习机器。   具体表现在平时谢星澜给他带的早餐都有豆浆和奶黄包,夏衾通常会吃两个。   但今天,他只吃了一个半!   谢星澜看他吃的不多,还睁开一只眼,睡眼惺忪地问了句:“胃口不好?”   不是胃口不好,是心情不好。   夏大少爷还在因为自己为了谢星澜而放弃了去实验班这件事情,跟自己怄气中。   他没说话。   相处久了,谢星澜就发现了。   夏衾这人是属于表面寡言少语,但内心戏比较丰富的冰山美人。   所以对他没有回他话这事儿并没觉得奇怪。   塑料袋里还剩了半个奶黄包没吃,谢星澜也没嫌弃,塞嘴里嚼吧嚼吧就吃了。   而拿着运动会号码牌,目睹了这一切的林思则——   心情也是异常复杂。   他凑过来,想要提醒他:“谢哥,你刚才吃的那个包子,好像是衾总咬了两口的。”   谢哥!你可是校霸啊爸爸!   哪有校霸这么没有威严,吃人家吃剩的啊!   “啊。”谢星澜好像才反应过来,这个音节拖的有点儿长。   林思则以为他回过神过来会暴躁的想打人。   毕竟谢星澜似乎也有一点儿轻微的洁癖,每次跟他们一起吃饭,王冬吃饭都吧唧嘴饭粒乱飞,谢星澜回回都坐的离他最远。   结果这大佬来了句:“你想吃?”   林思则:“……”   这是他想不想吃的问题吗。   谢星澜看起来还有点没睡醒,又困得想要重新趴回桌上。   声音又懒又倦:“那不行,你吃了我吃什么。要吃自己滚去买。”   林思则觉得这人彻底没救了。   -   秋季运动会开两天,第一天是开幕式、校长致辞还有一些比较温和的运动项目。   上午八点,众人就已经搬着凳子,伴随着运动员进行曲的广播音乐,按顺序去操场。   明思楼去操场的时候会路过图书馆,正面就是位于图书楼的实验班。   这里有个拐弯口,是各个班级汇聚的地方。   七班来的晚,被堵在了拐弯口。   夏衾抱着凳子站着,看着对面的实验班,陷入了一种惆怅中。   有时候,他忽然就明白了语文试卷上写的,什么叫做思乡之情。   念念不舍的看了一会儿。   王冬就带着整个班来到了指定的位置。   西城二中的操场是出了名的大,而且配置特别豪华。   整个操场的占地面积大约有两万平方米,中间是大约有一米五高的舞台区,足够占三四个班级的人上去,元旦汇演就会在这个舞台进行。   足球场、篮球场、网球场应有尽有,还有个豪华体育馆里面配备着游泳池。   暑假里,操场甚至会对外开放。   林思则他们初中的时候就来二中的操场打过篮球。   平时他们周一晨会其实是在篮球场上举行的,不太会来操场。   运动会不仅仅是容纳了普通部的学生,二中还有个国际部,在大型活动或者文艺汇演的时候,会跟他们一起举办,   七班被安排到的位置还挺好的,是靠舞台右边的位置,后面就是二中的后门。   要是想吃什么东西,还可以在运动会的途中偷偷溜出去买。   不过坐在观众席之前,还得先坐在操场中间听老萧的发言——老萧就是二中的校长。   老萧的发言一直以来又臭又长,听到她说:“我今天就简单的说两句……”   就知道不简单了!   林思则早有预谋的拿出扑克牌跟王冬他们打了起来。   艳阳高照,众人的脸都晒得红彤彤的。   放眼望去,只有夏衾的肤色白的像雪。   他们男生穿着一会儿开幕式要表演的黑色西装,一衬托,学神的皮肤简直白的要反光了。   夏衾不跟他们与民同乐,昨晚打算重新做一个没有感情的学习机器。   所以手里拿了份英语报纸在刷完形填空。   林思则抱着扑克牌,感慨道:“优秀的人都这么努力。”   众人还以为他要改过自新了。   结果这人来了一句:“那我的努力还有什么用!学不了一点儿,来来来,打牌打牌。”   林思则现在已经有了新的思路了。   他爸他妈都在努力,那他为什么不能当混吃等死的富二代!   “我不打了。”赵巧拒绝他,“我还有几个舞蹈姿势不熟悉。”   她一边说,一边偷偷看了谢星澜一眼。   可惜这个死直男是一点儿接收不到校花的信号,把西装外套罩在头上,躺在椅子上大睡其觉。   七班的开幕式节目是表演《华尔兹》,一男一女搭档的那种。   其中有两对领舞,老赵简单粗暴的按颜值拉郎,谢星澜和赵巧就是其中一对。   谢星澜其实不太想参加这种集体活动。   但当着全班的面,直接拒绝,太让女生下不了台了。   “别紧张啊,花儿。”陈文欣在一边安慰她。   赵巧点点头,想到一会儿要在全校师生的面跟谢星澜搭档跳舞,一颗心难以抑制飞快跳动起来。   机会来之不易,她不想搞砸这一次表演。   林思则那边打牌已经彻底打歪了,变成了聚众唠嗑。   这一片的班级都是住在一层楼的,聊起天来更是如鱼得水。   林思则一下收到好几条递过来的消息,是女生的:   “帮姐妹问一下,谢星澜喜欢什么类型的女生啊?”   林思则看着小纸条,陷入了沉思。   他感觉现在不是他爹喜欢什么样类型的女生的问题。   是他还喜不喜欢女生,都是个问题!   递过来乱七八糟的零食和小纸条里面,还有女生问他们班新来的转学生有没有对象的。   林思则狗胆包天:“衾总,隔壁班的妹子托我给你带个话!”   夏衾正好做完最后一题,抬起头。   隔壁班的女生交头接耳,骚动了一阵,压低了声音兴奋的尖叫。   “什么?”   “就是。”林思则压低声音嘿嘿道:“问你有没有喜欢的女生。”   “没有。”夏衾答应的干脆。   一直睡觉的某个大帅比,终于被吵醒了。   可喜可贺,扒拉下西装外套,头发被睡得有些凌乱。尽管如此,靠脸撑起来了,有一种又颓又苏的冷淡感。   林思则再接再厉:“那喜欢的类型呢?”   谢星澜挑眉,看过来。   夏衾思考了一下:“看不出来吗,我只喜欢学习。”   林思则被这个完美的回答给哽了一下,鼓鼓掌:“好、好小众的类型。”   “怎么不问我。”谢星澜把手放在夏衾的肩膀上:“巧了,我也喜欢学习。”   夏衾看了眼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想甩开。   但犹豫了下又算了,听闻谢星澜这个回答,冷冷的吐槽了一句:“那你应该是个渣男。”   林思则愣了下,然后被夏衾这个比喻笑疯了。   大概是运动会的氛围太好,而且七班的同学忽然找到了撑腰的人。   有夏衾带头怼谢星澜,大佬通常都会轻描淡写的带过,于是众人一起跟着狂笑。   谢星澜有点无奈的看他,过了会儿自己也笑起来:“操。”   “最近你很嚣张啊,夏老师。”   “这么不给校霸面子啊,啊?”   谢星澜忽然发动攻击,直接勒着夏衾的肩膀往后拖。   夏衾一时不察,整个人几乎都要跌进他怀里。   “你他妈——”   夏衾挣扎起来。   天气热,就算是冰山酷哥也挡不住大太阳。     所以在刚才写试卷的那会儿,他就把外套给脱了。现在就只穿了一件白色的衬衫,衣摆扎进西装裤里面。   衣服买的是均码,夏衾个子也算高,所以衣长有点短。   挣扎的时候,扎的好好地衬衫从裤子里抽了出来,夏衾扭过身去卡谢星澜的脖子。   就这么一个动作,夏衾白皙薄韧的腰线瞬间露出来一截。   阳光下白的反光,像泼出来的牛奶,晃人心神。   谢星澜低头看了眼,脑子里飞快的闪过一个念头。   以前林思则也帮别的班的女生过来打听过他喜欢的类型。   谢星澜其实没什么喜欢的类型,他对早恋一向不来电。   只是刚才那一瞬间。   脑海里那个念头愈发强烈。   他也许,有可能,有点喜欢皮肤白的?   下一秒,夏衾反客为主的勒着他脖子,非常凶。   “谢星澜你他妈惹到你爹了——”   谢星澜姿态懒散的摆烂,又漫不经心的想。   凶一点儿,也挺带劲。 第22章 是挺帅   一开始,夏衾还是很凶的,气势也拿捏的很足。   但是谢星澜一点不配合,夏衾一卡住他脖子,他就摆烂一样顺势往夏衾肩膀上一靠。姿势是那种懒洋洋地,非常的配合,大鸟依人。   搞得夏衾一点儿强迫别人的快感都没有了。   仿佛是一拳打在棉花上。   谢星澜感觉到自己脖子上那条细白的胳膊松了劲儿,还抬眼慢悠悠的问了句:“怎么不继续了?”   听听这是什么变态发言。   夏衾道:“你太菜了,一撂就倒。”   “而且一点也没有反抗精神。你不知道打架要有来有回才爽吗?”   “这样吗。”谢星澜用一种很微妙的语气说:“哥们是真没想到,没想到你喜欢那种。”   夏衾:?喜欢哪种。   “行吧。”谢星澜配合的双手抱住自己的手臂,然后很欠的夹起来了:“好可怕,谁来救救可怜无助的小谢。”   夏衾:“………………”你有毒吧。   夏衾被他的夹子音夹的整个人都不好了。   林思则一转头就看到这俩大佬在玩儿什么少儿不宜的。   谢星澜还演得很起劲,可能夹着也费嗓子,声音变得正常起来:“噫,那里,不要。”   但是越正常的声音,听起来反而越不正常。   林思则神情复杂:“你俩……玩得这么花吗?”   夏衾忍无可忍:“从我身上滚下去。”   话一说出口。   颜色也不对了。   连王冬都转过头:“我草怎么了?怎么都进行到这一步了?谢哥刚才在衾总的身上吗?”   几个女生看过来。   林思则连忙道:“别看别看,少儿不宜。我爸我妈生二胎。”   夏衾:“。”   服了这群狗东西了。   他正准备站起来把林思则拖到人群外面打一顿,毛飞忽然拿着相机跑了过来。   人还没有到,声音先到了。   “别动啊!我给你们照张相!”   他是广播台的记者,脖子上挂着记者证,能够在学校整个角落到处跑。   不像他们,得苦逼的坐在这里听老萧的动员大会。   一听到要拍照,夏衾又坐了回去。   谢星澜十分自然的把手臂放在他肩膀上,“行啊,把我跟我同桌拍帅点儿!”   夏衾嘴里那声“滚”还没有说出口,林思则也厚颜无耻的搬着凳子坐到了他右边,对着镜头比了个大大的“耶”。   夏衾:……   他是什么拍照打卡的景点吗。   不仅如此,这群人仿佛找到了照相机的聚焦点一样。   莫名其妙的朝着他靠拢,王冬跑到自己后面站着,陈文欣拽着赵巧大大方方的比了两个爱心,班长在不远处探头比“V”……   夏衾忽然意识到这是他的第一张集体照。   “咔嚓”的照相声响起的时候。   他勾了勾嘴角,笑得非常标准。   然后微笑着开口:“把我拍丑了你就死定了。”   毛飞:…………   好可怕啊学霸你!!!   为什么要笑得这么漂亮说这么恐怖的话。   -   二十分钟之后,老萧的演讲完美落幕。   大家其实已经完全不知道她在讲什么了,眼看着老萧放下演讲稿,不知道又想起什么。   看那嘴型,很像是想说:我再强调一点……   谢星澜就已经在人群中带头鼓掌,腔调散漫:“好!萧校长说得好!完美的发言!精彩的谢幕!鼓掌鼓掌!都鼓掌。”   万籁俱静的操场突然来这么一下。   老萧的思路瞬间被打断了。   紧接着瞬间是排山倒海的鼓掌声:“好好好!!校长说得好!!说得真是太好了!!”   鼓掌鼓的手都红了,再不结束发言就有点不礼貌了。   老萧:……   又是这个谢星澜!   每次她还想说点儿什么的时候,这破小孩就第一个起哄结束。   偏偏号召力还很强,莫名其妙的就能一呼百应。   你说他使坏吧,他那嘴还挺甜,对着她的发言一通乱吹。   她对着话筒,要说什么。   最后无奈地笑了下,算了。   运动会,由着这群小孩闹吧。   林思则一遍鼓掌一边感慨:“还是我谢哥牛啊,不然咱们还得再干等半小时!”   说完,不知道为啥,转头看了眼夏衾:“是不是挺帅的?”   夏衾:?   虽然有点莫名,但他看了眼谢星澜,那副做派虽然吊儿郎当的,成绩也不咋地。   但不可否认的是,他确实挺有意思的。   人缘好,长得帅,有时候还有点儿小温柔。   在学生时代,是会非常受欢迎的男生类型。   “……是挺帅的。”   半晌,夏衾开口。   但比起自己还是要差一点点的:)   万众瞩目的开幕式终于到了。   天公作美,刚才的大太阳终于消下去一点。   七班的同学都穿上了西装外套,女生则是一袭白色的礼服裙,半扎着头发。   这样醒目的打扮,在整个二中的操场还是很瞩目的。   视线从四面八方投射过来。   赵巧站在人群里,有些紧张:“莎莎,你帮我看看我裙子有没有皱。”   “没有没有。”说话的是严莎莎,经常和赵巧在一起玩的一个女生。   “你别紧张,今天美死了。”严莎莎对她挤眉弄眼:“保证那谁能对你目不转睛。”   “你别胡言乱语了。”赵巧脸红了。   那谁是谁,在女生们的口中不言而喻。   想到接下来的开幕式舞蹈,赵巧为自己心里打气。   加油加油。   “尊敬的各位老师,亲爱的同学们……”   随着男主持人的声音,开幕式正式开始了。   前面的班级一个个的走过去,终于到了高二。   六班的开幕式表演是太极拳,打完一半的时候,负责安排走方阵的老师就提醒七班的同学要准备上场了。   “身着西装,舞步翩翩,现在朝着我们走来的是高二七班的方队……”   夏衾闻言一愣,忍不住吐槽:“谁写的解说词?”   好雷人。   “……他们为我们带来的表演是《友情的——华尔兹》……”   ……我当时为什么脑子一热会答应和他们一起表演。   夏衾看到黑压压的人头的时候,眼前一片绝望。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眼看林思则他们已经跑到操场中间去站队形了,夏衾也只好硬着头皮跟了过去。   男生先站在两侧,女生则是站在中间。   由女生独舞之后,到了音乐的第二部分高潮,才由男生踏步走到中间,单手邀请女生进行搭档舞蹈。   很浪漫完美的创意,如果不是自己去跳的话就更好了。   果然,音乐声一响起,整个操场都沸腾起来了。   前面的观众席上,不少老师和领导都拿出手机来录制,学生也是偷偷摸摸的打开了摄像头。   赵巧作为领舞,又有着舞蹈生的基础,整一段独舞都非常精彩。   前奏结束之后,轮到男生走上来。   赵巧余光看了眼站在一旁的谢星澜,他西装穿的笔挺,十七岁的年纪,身形已经有了男人的模样。肩宽腿长,像漫画里走出来的男主角。不说话时有点冷,也让人心动。   心跳声“咚咚”的加重。   谢星澜上场的时候,操场上的尖叫声果然跟前面不是一个档次。   校草不愧是校草,林思则一边走一边感慨:“我爹今天真是帅得咔咔乱杀。”   谢星澜对女生一般都挺有礼貌的,伸出手掌心向上,他人道主义关怀了下:“别紧张。”   赵巧一下子就不紧张了。   轻轻地点点头。   伴奏是老赵选得《枕边童话》,好听又上头,虽然有那么点儿大众吧!   但很显然,气氛特别到位。   谢星澜在和赵巧搭档的时候,有几个动作需要接触到女生的肩膀和腰,他的手只虚扶了一下,分寸感拿捏的恰到好处。   赵巧知道他对女生一直都挺有距离感,却也失望了一瞬。   音乐到了第三段的高潮。   或许是运动会让她的心飘了起来,也或许是女生的直觉——在谢星澜频频上二中的表白墙之后,那些捕风捉影的谣言确实是影响到了她。   她总觉得自己再不告白,谢星澜可能真的就要有对象了。   同样,她也知道这不是一个好时机。   可是抬眼看到眼前这个高大的男生的时候,当初入学时在开学典礼上的一见钟情的感觉,瞬间侵占了自己的大脑。   “谢星澜。”赵巧低低地喊了他一句。   正好是中间空的几个节拍,两人没有舞蹈动作。   赵巧咬着唇开口:“你,现在应该没有女朋友吧。”   “我草我草,巧姐这是什么情况?”   离得近的林思则听到了这句话,整个八卦到震惊住。   他试图拉上夏衾一起八卦,因为夏衾的站位正在他边上。   “我草这不会是要告白的节奏吧???现在这个时机???”   夏衾:“?”   他:“你很激动。那你也加入他们?”   “衾总,你不做点儿什么吗!”林思则压低声音对夏衾开口。   夏衾更是一个:“?”   他能做什么,等谢星澜成功谈上恋爱之后送上自己的诅咒啊不是,祝福?   “完了完了,我们这个萍水相逢的一家三口今天就要原地解散了……”   林思则碎碎念。   夏衾对他一阵无语。   几句话的功夫,下一段音乐已经响起来了。   夏衾往谢星澜的方向看了一眼,不知道他说了什么,赵巧的神情一下子变得非常的难受。   眼眶红红的。   看这情况就知道应该是被拒绝了。   但这跟夏老师没有关系。   夏衾从刚开始就一直数着节拍,终于数到第三段,眼看还有二十秒就要跳完了。   简直是浑身轻松,非常的开心啊,胜利的曙光就在眼前了啊。   他下辈子都不会再报名参加这种万众瞩目的节目了。   舞蹈的最后一段是交换舞伴。   排练的时候夏衾已经非常熟悉这段动作了。   他旁边就是林思则,林思则的舞伴是严莎莎。   夏衾只要顺利的转一个圈,然后虚握住严莎莎的手就可以。   原本的计划是这样的。   但夏衾按照记忆里的舞蹈动作敷衍的转了一圈之后,抬手准备邀请严莎莎时,发现严莎莎身边已经有人了。   已经,有人了。   已!经!有!人!了!   操。   夏衾当场关机。   有的还不是别人,是赵巧。   赵巧刚才被拒绝之后,跳得神经恍惚,心不在焉。   转了个圈之后不知道怎么回事没转回谢星澜那里,反而转到严莎莎的地方去了。   严莎莎也懵了,但是看赵巧的眼眶通红,瞬间就get到了怎么回事。   如果告白失败的话,还要和暗恋对象一起跳舞。   太残忍了。   姐妹的尊严由我来守护!   夏老师已经慌了,但是没关系,电光石火之间。   在自己当着全校师生丢人之前,他还能想到一个办法——大不了转回去,跟陈文欣一起跳。   没错,夏衾的搭档就是陈文欣。   但他转过头的时候,陈文欣的眼镜白光一闪。   悄无声息的转走了,来到了林思则的身边,甚至主动牵起了林思则的手。   林思则受宠若惊。   长这么大还是第一回有女生对他主动。   夏衾:“……”   这一切都发生的很快,短短几秒的时间。   夏衾就只剩下了谢星澜一个选择。   两个男的一起跳?   再见。   好可怕的男同情节。   但是当着全校师生的面干站在操场上,夏衾觉得自己眉心一抽一抽。   半晌,他主动走过去。   这段是一个定点的动作。   由男生伸出手,做出邀请的动作。   交换舞伴之后,接着进行下一轮的舞蹈动作。   谢星澜觉得,夏衾走过来的那个态度。   不像是来跳舞的,像是来打他一顿的。   夏衾是真的干得出来这种事。   意料之外的是,夏衾把手放在了他的掌心上。   谢星澜挑眉。   这一瞬间,他脑海中忽然想起赵巧刚才的那句话。   “我不是冲动告白。”   “你刚才牵我手的时候,我感觉自己被星星砸的晕头转向,我真的——”   晕头转向吗?   夏衾握住他的手。   好像是有点儿头晕?   不确定,再感受感受。   夏衾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很冰。   和他人一样。   然后下一秒,这祖宗就猛地把他的手狠狠掐住,用力翻转过来,变成他邀请谢星澜的姿势。   “别给我乱摸。”大少爷神情不善,坚持自己最后的倔强:“谢星澜,你给我跳女步。”   除了头晕   好像……还挺疼?   谢星澜“嘶”了一声,看着那只用力捏着自己的手。   说话语气吊儿郎当的,很欠打。   “夏衾,你这么凶会没有对象的。”   心里还冒出一个念头,没说出来。   脾气这么差,除了我谁受得了? 第23章 =3=   “妈呀,你们真是没听到刚才那尖叫声。”开幕式已经结束了十分钟,林思则还沉浸在刚才哪种开演唱会一样汹涌的氛围里:“太顶了。我感觉我自己像个大明星!”   “得了吧你。”王冬直接拆穿他:“又不是为你尖叫的。还不是因为谢哥和衾总的双人舞!爱的华尔兹!”   一旁正在写加油稿的夏衾:?   “爱什么?”他表情离谱的问了一句。   “友谊,友谊。”王冬瞬间怂了:“友谊的华尔兹。”   刚才开幕式的那段失误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但是后面误打误撞的成功,更是在意料之外。   老赵在台下拿着手机录像,笑得合不拢嘴。   夏衾和谢星澜跳的那段只有短短十一秒,但现在已经在二中的告白墙上面传疯了。   [新的投稿,绝美双人舞,xxl怎么跟男的站在一起都这么有cp感?顺便求和校草一起跳舞的那个戴眼镜的男生的vx!姐妹们帮我捞捞他!!能不能赶上早恋的这波潮流就看你们了!]   因为运动会的缘故,告白墙今天的在线人数比平时多了两倍。   不知道多少人都偷偷带了手机。   告白墙下面的评论又被疯狂刷起来了:   [七班这波绝杀啊,男生双人舞的点子他们是怎么想出来了?赖皮!]   [开幕式表演的投票通道还没有开启吗,我现在就想投给七班!!]   [妈呀,和xxl一起跳舞的这个男生就是xq啊,之前和xxl一度传出告白的绯闻……]   [这世界是个巨大的男同小说(蜡烛)]   [xxl的性取向不会真的有问题吧?]   [站在一起挺般配的,我代表老何支持这段超越伦理的恋情……]   [又是我?又是我来当校园文的npc是吗(我吗.jpg)]   ……   视频的点击量已经超过了一万,传播速度非常快。   那段《枕边童话》的音乐也快洗脑了夏衾。   仿佛就在耳边播放:   “你是那童话里的公主站在光明处……”   “请和我起舞趁着通话还没有结束……”   夏衾仔细听了一下,好像不是幻觉。   是真有这BGM。   谁他妈——   他转头一看,谢星澜靠在观众席的座椅上,大长腿无处安放。   姿势很随意,也很嚣张的拿着手机,枕边童话的音乐就是从他手机里传出来的,播放的正好是那段告白墙截取出来的,他跟谢星澜的双人舞。   夏衾就这么看着谢星澜。   十一秒的视频很快播完,进度条滑到底的时候,谢星澜又把它拉到了最初,从头开始再看一遍。   就这么重复了四五遍之后。   夏衾:“……”   这人有毒吧。   一直到谢星澜打算看第六遍的时候,夏衾终于忍无可忍。   他扔了笔,踹了谢星澜一脚:“你在看什么。”   其实后来谢星澜想起来,夏衾这个行为挺孩子气的。   过年家里来亲戚的时候有那种性格比较内向的小孩,跟别人玩不到一块儿去。你坐在茶几上拆了一包薯片,其实那孩子鬼机灵着,明知道这东西是薯片。   但他还是要问一句:“哥哥,你吃的是什么啊?”   他的意思不是真的要问你吃什么。   而是他想吃你手里的薯片,但是不好意思直接开口。   “问你呢,在干什么。”   夏衾重复了一遍,又不轻不重的踹他一脚。   同理。   他并不是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   这个信号是他有点儿想跟你一起玩,但是需要你主动。   有点可爱啊,夏老师。   谢星澜挑眉。   “在欣赏自己帅气的舞姿。”谢星澜大大方方的分享了自己的手机屏幕:“同桌,你不觉得这几个动作,我特别帅吗?”   夏衾冷笑一声:“帅个屁。”   就你那两千五百万年前人类刚驯服完自己的四肢进行一个直立走路的后现代魔幻主义致敬中世纪抽象主义的诡异舞蹈风格——   但看谢星澜欣赏的津津有味,脸上的那股自信不像是演得。   难道真的跳得挺好的?   他凑过来,看了眼,眼睛都快被辣瞎了。   谢星澜还在那儿一遍欣赏一边复盘:“我觉得第二节第三拍的那个动作可以再弯一点腰啊,哥们莫非是舞蹈天才,怎么连跳女步都这么精彩绝伦。精彩,精彩。”   夏衾并不想对他的自恋做任何评价。   “其实最后面那个托举应该完成的。”   “行行好。”夏衾觉得此事有些离谱。道:“你觉得我能把你托起来吗?还转个圈?然后我们俩一起在操场中间摔一天?”   “单压啊你,强。”谢星澜诧异的看他:“你有没有考虑过做rap?”   “……”你的语言体系到底是哪个星球学来的。   两人一时间都没说话。   “我抱你不就好了。”   过了一秒,谢星澜又脱口而出。   同时,心里忽然涌出一股遗憾。   华尔兹舞蹈的最后一个结束动作是男生抱着女生的腰旋转一圈,然后落地谢幕。   因为夏衾死活不肯跳女步,最后又嫌累不想完成托举动作,所以最后他俩只是单纯的谢了幕。   因为在领舞的地方,所以动作和其他人不一样也没人觉得突兀。   谢星澜觉得这事儿不能细想,越想越觉得有点可惜。   视线也不由自主落到夏衾的腰上,他脱了外套之后,衬衫扎在腰里。那一截腰真是细的不行,成年男人的一只手就能掐的过来。   瘦,白。   是个轻轻松松就能抱起来的体型。   他感觉自己甚至可以单手抱起来。   夏衾则是没了动静,懒得理他。   谢星澜看了会儿,忽然道:“同桌,要不你让我抱一下试试?”   “滚啊你。”   夏衾也是头也不抬的秒回他。   林思则一转头,他身后那两个男生不知道为什么又扭打到了一块儿。   关键是谢星澜还嬉皮笑脸的,嘴里像是哄人一样,语气多情又散漫:“试试呗夏老师,让我抱一下又不会少块肉,哥们现在觉得自己强的可怕!”   “你他妈——”然后是夏衾手脚并用把谢星澜往外推的画面,抓着男生的衬衫,把人往后拽,耳根还恼羞成怒的红了一片。   林思则望了眼,真担心自己谢爹一头乌黑浓密的头发都要被学霸薅没。   低下头,自己刚加入的那个二中表白墙群正在疯狂艾特他。   [@少女杀手,人呢!不是说给我们拍xxl的照片吗!]   [@少女杀手@少女杀手@少女杀手,你不会是骗人的吧??]   [说好的二中学生不骗二中学生呢???]   林思则统一回复:“能拍,但是两个人的要不?”   有人问:?一个是谢哥,另一个是谁?   思考了片刻,想起最近种种。   林思则沉重的打下一行字:[别问,问就是嫂子。]   -   开幕式的喧嚣过去之后,操场上有条不紊的开始了各种比赛项目。   舞台上已经搭建了桌椅,广播员准备就位,广播里也传来了熟悉的检录声:“接下来是男子铅球检录,请高一三班李辉,高一四班……”   夏衾报名的运动项目都在明天,本来只有跳高和跳远。   结果班里还差一个男子长跑一千五百米没人报名,最后夏衾填了张表格交了上去。   一千五百米?   夏衾默默地看着操场,在内心计算了一下要跑几圈。   他觉得自己应该能行。   谢星澜下去参加男子三千米的检录了,临走的时候跟个傻逼似的朝着林思则挥手:“照顾好我同桌啊。”   林思则也是很能演戏的点头:“必须的爸,您就放心吧我一定会照顾好我妈的。”   他们俩这个弱智的父子play能不能不要带上他这个无辜的第三人?   这个一家三口是什么很时髦的设定吗,值得一直玩梗?   夏衾根本不想理这两个神经。   伊菲正在发纸张,是从二中的免费笔记本上面撕下来写加油稿的,一张撕成了四份。   学期过半,夏衾能记住的人越来越多。   比如眼前这个伊菲,外号小姨妈,是女体委——二中的体育课是男女分开上的,所以体育委员也有两个。   在她身边小鸟依人,性格有点娘的那个男生叫方阳,外号“芳姐”,上回坐在王冬腿上不停地抖的那奇葩就是这哥们。   严莎莎是赵巧的闺蜜,一个性格有点沙雕的女生。   班长邱平是个爱和稀泥的老好人,学委陈文欣似乎有着不为人知的小众爱好。   班花是赵巧,王冬的块头最大,林思则是个皮猴……   不知不觉,夏衾发现高二七班跟自己先入为主的那个印象,变得不一样了。   好像也没有那么稀碎。   变得比塑料制品要高级了,现在至少是铝合金的感情。   手机“嗡嗡”震动了一下。   夏衾打开微信一看,发现是林思则把他拉到了班级群里面。   七班有两个班级群,一个是各科老师都在的,名字正儿八经就叫“高二(7)班”。   还有个班主任和老师们不在的,就是这个群,叫“有福同享有难退群”,一共45个人。   夏衾一进去,群里就在刷屏:   [严莎莎]:三年之期已到,恭迎学神!   [伊菲]:三年之期已到,恭迎学神!   [帅比王冬]:三年之期已到,恭迎学神!   ……   刷屏了一排之后,是林思则跳出来发言。   [林思则]:??王冬你的备注名要不要脸?   夏衾盯着看了会儿,嘴角无意识的勾起。   他改了一下微信备注名,群里已经换了八百个话题,变成毛飞在发现场照片。   一张张的,一口气发了十几张。   这人公“机”私用,拿着单反到处拍照。   运动会的照片没拍多少,他们班的照片占了三分之二。   由于是抓拍,什么样的丑图都有,气得群里的几个女生在破口大骂。   刚才自己跟谢星澜在观众席打闹的时候也被毛飞拍到了几张,发到了群里。   夏衾点开原图看了眼自己的脸蛋,偶像包袱十斤重。   没有被拍崩,非常好。   一直潜水的陈文欣忽然冒泡:   [陈文欣]:飞,这组照片还有没有,发我(黄豆可怜)   夏衾:?   她要自己跟谢星澜的照片干什么?   把这几张照片点了保存之后,夏衾才回过神。   他也有病??   保存自己跟谢星澜的合照干什么??   想了想,可能只是为了发给谢星澜。   羞辱他。   翻出谢星澜的微信,照片发过去,夏衾毒舌道。   [你好蠢:)]   谢星澜对他的人身攻击已经免疫。   三千米检录处,身材高大的男生低着头光明正大玩手机。   偷偷打量他的女生,发现校草忽然笑得非常暧昧。   像是在给谁发消息。   [下来给你同桌送瓶水。]   谢星澜的消息回来。   夏衾看了眼检录处,准备给谢星澜送水的女生已经排了一排。   送水量大的可以参加国家南水北调工程。   他冷笑了声:   [爬。]   大少爷决定恶心一下谢星澜:   [傻逼,只有口水要不要=3=]   过了会儿,谢星澜的消息又来了。   非常坏,学他表情包。   [口水也行=3=] 第24章 开心   夏衾这一招没有膈应到谢星澜。   杀敌只有零,自损了一千。   反而把自己给膈应的不轻。   低下头看了眼这两条聊天记录,肉麻的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他以为他已经足够不要脸了,没想到谢星澜的操作更骚。   “=3=”这个阴阳怪气的表情还是他从闫曼那里偷过来的。   他只知道可以阴阳怪气的时候使用。   但并没有理解这个表情背后的含义。   如果知道了,那他现在后悔的心情一定是天崩地裂的。   夏衾盯着聊天记录好一会儿,好想手动删除啊草。   太他妈尴尬了。   最后想了想,嫌麻烦还是算了。   谢星澜的消息又过来了。   这次变得正经起来,是催他。   [来没来啊,夏老师。]   [渴死啦渴死啦渴死啦渴死啦渴死啦渴死啦渴死啦渴死啦]   夏衾都快要不认识“渴”这个字了。   真男人谁他妈说话带“啦”?卖什么萌。   还发了十几个弱智表情包。   是一条萨摩耶瞪着一只金毛,配了行更弱智的字:快说咱俩是不是天下第一好。   神他妈天下第一好。   这两只狗的表情包是谢星澜刚从二中那个表白墙下面存的。   他平时基本不怎么用表情,表情包那一栏是空白。   但刚才,他就莫名想要给他同桌刷表情包。   很奇妙的心情,连自己都理解不了。   人设是越来越有层次和深度了,已经到了一种自己无法理解自己行为的高度了。   他拿着手机聊天,学生会的巡查员都对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校霸的名声在外,没人敢真的去收他的手机。   几个女生在一旁看了很久,每个人的手里都拿着瓶矿泉水。   你推我、我推你,纠结了半天没有一个敢上来。   几分钟之后,有个胆子大的鼓起勇气上来,轻轻的喊了一声:“那个,学长。”   是高一的学生,周围经常刷告白墙的已经认出来了,常客一枚。   高一新晋的那个级花,长相是清纯小白花的类型,出水芙蓉似的漂亮。画着淡淡的妆,蜜色的唇釉,把水递给谢星澜。   “你要喝水不?我多买了一瓶,给你。”   谢星澜看了他一眼,“啊”了一声,神情淡淡地。   “不渴啊,谢了。”   学妹:……????   她难以置信的看了眼谢星澜那光明正大摊开的手机屏幕。   好家伙。   那一长串的“渴死啦”是谁发的???   -   谢星澜骚扰完他同桌之后就把手机放起来了,按照他对夏衾的了解,基本是能坐着不站着,能躺着不坐着的。   能在观众席那边写发言稿,他就绝对不会来操场上罚站。   金贵的很。   大少爷。   三千米检录处已经开始进场。   认识谢星澜的几个男生陆续跟他打着招呼,直到有一个人打完招呼的时候往谢星澜左边看了一眼,忽然道:“谢哥,是不是找你的?”   谢星澜在二中的人缘挺好的,但是不代表人人都可以找他。   那他这个校霸当得岂不是很没面子?   再加上今天运动会,有意无意找借口和他说话的人太多。   谢星澜有点儿不耐烦,他骨子里实际上没有表面上看着那么好说话。   谢老板语气有点儿冷下来,似笑非笑的,平时懒洋洋的态度已经没了:“找我我就得去啊,我这么便宜?”   那人瑟缩了一下,又犹豫开口道:“好像是你们班的夏衾。”   ……   谢星澜闻言脚步一顿,望过去果然是他那位金贵的同桌。   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他退了几步从检录处出来,很便宜的样子就凑过去了。   检录处同学想要阻止最后又默默的收回了自己的手。   夏衾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谢星澜明明看见他了,也明明走过来了。但是在距离他一米远的地方,这人停了下来,忽然抬起头朝着西边看。   看了会儿,夏衾忍不住开口:“你在看什么?”   “太阳。”   谢星澜这人虽然吊儿郎当,但是有时候认真起来,会给人一种他很靠谱的感觉。   夏衾顿了下,下意识跟着他的视线也往西边的天空看。   但是他就看了几秒,基本的天体物理学正在让他恢复理智,夏衾心平气和的纠正:“这个点儿太阳应该在东边。”   “是吧。”谢星澜挑眉:“哥们也是这么认为的。但是看到夏老师出现在三千米的长跑检录处时,我还以为今天的太阳是打西边升起来的。”   ……   ……   夏衾沉默了足足十秒,才反应过来谢星澜绕了一大圈竟然是为了内涵他。   他的表情逐渐离谱:“你有毒?”   不对。   是他有毒。   一定是中了谢星澜这个傻逼的毒,竟然放弃了舒适的观众席不坐,跑来这里罚站。   夏衾决定转身就走。   谢星澜连忙抓住他。   根据他这半学期跟自己的同桌相处,已经大概的摸清楚了夏衾这人的性格。   看着是寡言少语的冰山酷哥、高岭之花一枚。   其实又好养活又好哄,心也比较软。但就是脸皮太薄,逗他一下可以,逗过了就要恼羞成怒。   如今谢星澜已经能够很好的把握这个度。   不过这个好哄又心软的评价暂时不置可否。   如果被首都十三中的那帮人——特别是闫曼知道了他们十三中那个冰山校草还能得到这样离谱的评价,一定会把下巴都惊得掉到地下。   “我错了,真错了。”   其实谢星澜压根不知道自己错哪儿了。   但他有一种天然的直觉,认为这个时候先承认自己的错误,一定是正确决策。   果然,夏大少爷在听到这三个字之后,心情瞬间舒坦了不少。   一瓶矿泉水被扔到了谢星澜怀中。   怡宝的,夏衾一直觉得这个牌子的矿泉水有点儿甜味。   “什么时候跑三千米啊?”   “还有五分钟。”谢星澜拧开瓶盖喝了一口,他喉结清晰,吞咽的时候格外分明。喝完了把矿泉水放在一旁,不过看了眼被临时拿过来充当置物架的课桌上,歪七扭八的倒了许多别人喝过的矿泉水。   谢星澜忽然又把那瓶怡宝拿回了手里。   三千米的检录已经结束了,大部分的运动员都已经站在操场边上开始做热身运动。   有个认识谢星澜的男生招了招手,往这边打招呼:“澜哥!要开始了,快点儿!”   夏衾没反应过来,谢星澜喝了一半的矿泉水又被赛回他怀里。   男生笑得十分嚣张:“等着啊,一会儿拿个第一给你。”   夏衾毫不留情的拆穿:“别吹牛了。看见没。”   他指了指正在做热身运动的两个人:“十二班的两个体育生都在这里,你别跑倒数第一就不错了。”   “你还知道他们是十二班的体育生啊?”谢星澜惊讶:“偷偷关注我?”   夏衾:“……”能不能别自恋。   但他一时竟然忘记反驳。   “确实有点儿上难度了。”谢星澜摸了摸下巴,试探道:“要不你一会儿给我加个油?”   夏衾好奇道:“加油你就能跑第一了?”   他想知道自己加的是油还是兴奋剂。   谢谢:)   “不能。”有些大帅比真是怂也有一种坦坦荡荡的嚣张,谢星澜笑起来,朝着夏衾挥手:“但我会开心!”   他跑远了好久,夏衾才回过神。   又过了一会儿,他心跳声才慢慢平静。   这人真是。   笑个屁。   ……莫名其妙的。   -   “衾总,天气这么热的吗。你脸好红。”   “你脸想不想白?”夏衾冷冷开口:“我可以一拳把你打的很白,还能让你很凉,哇凉哇凉。”   夏衾一本正经吐槽的时候其实很搞笑。   但是林思则可不敢真的笑出声。   “不用了衾总!”林思则连忙道:“我感觉我自己已经吓得脸色发白了!”   谢星澜刚走,林思则他们就已经偷溜下来了。   运动会原则上是不允许学生到赛道边上加油的,但是只要老师看不见,就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林思则跟王冬他们不仅人来了,还神神秘秘的带来了一样东西。   夏衾回头看,这两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拉了一条横幅挂在了观众席下面。   仔细一看上面的一排大字——   ——学校没有遮天树,只有谢总靠得住。   夏衾顿了几秒,问道:“这是什么?”   “二中每年的特色节目!”林思则拍拍手,“衾总,你没注意到吗?”   还真没注意到。   经过林思则的科普才知道,二中的运动会有个很精彩的拉横幅环节。   不知道是从哪一年开始的,每一年的整活都比上一年精彩。有几次还上过微博热搜,学校老师们看这事儿不仅激发了学生们对运动的热情,而且个个横幅都拉得才思泉涌的,所以基本都不怎么阻止。   果不其然,各个班级都已经在自家门前把横幅挂起来了。   夏衾以为自己会看到什么“少年强则国强”,亦或者是“比赛第一友谊第二”这种比较励志的横幅。   结果二中的画风,清奇的不行。   放眼望去一看。   【三千米长跑我恨你】——来自高一五班。   【很喜欢跑步那种怎么跑都会死的感觉真是太令人着迷了】——来自高二一班。   【恭喜高一六班林女士经过自己不懈努力在上午勇夺倒数第一!】——来自高一六班。   【把不会扔铅球的都抓起来(歪嘴龙王笑)】——高二三班。   【因为别的班都拉横幅了我们也拉了一条】——高二四班。   【跑吧,活爹,谁能跑的过你】——高二八班。   和——   【你好,我们全班女生都很想要谢星澜学长的微信】——来自高一九班。   谢星澜的名字下面,还有个新贴上去的名字。   夏衾一看很熟悉。   是自己的大名。   ……   精彩。   精彩绝伦。   “你们学校一直这样吗?”夏衾沉默了两秒。   “no!nonono!”林思则摇头:“是我们学校,衾总。您能不能有点儿身为二中人的自觉!”   你好。   如果二中全都是你们这种神经病,我并不想成为二中人。   而且这也不是二中,这是中二。   但。   夏衾一条一条看过去,却是没忍住笑出来。   他好像有点儿知道。   谢星澜这个奇葩的性格,到底是怎么培养出来的了。   林思则在那头把横幅拉起来,看到夏衾在拿手机拍横幅的照片,以为是他的衾总也想拥有。   当机立断的开口:“衾哥,你不用太羡慕。下午等你跳远的时候,我也给你去拉一条!”   “就叫——”林思则苦思冥想:“就叫那个,英姿飒爽看今朝,有我衾总盖凤凰!”   夏衾一边对林思则这个弱智般的文化水平感到了一丝的悲哀,一边冷冰冰的开口:“敢拉你就死定了。”   “我这不是看你很喜欢的样子嘛。”林思则被怼了也不在乎,夏衾这人的性格大家多少都有点儿了解了。   嘴硬。   但心有点儿软。   “谁喜欢?”夏衾拍了几张横幅,然后补充道:“只是记录一下谢星澜的蠢。”   行。   您说了算。   林思则决定看破不说破。   两人说话间,裁判的枪声已经响了。   “砰”的一声,三千米长跑拉开了帷幕。   一直以来长跑都是所有学校运动会的重头戏,堪称最热血的一个环节。   特别是三千米长跑,这才刚刚开始,操场两边的观众席就已经开始呐喊助威。   二中的跑道一圈是四百米,三千米要跑七圈半左右。   运动员一开始都会慢慢的跑,储存力量,等到最后一圈半的时候爆发。   夏衾原本是不紧张的。   但是林思则从第一圈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喊加油了,他不仅自己喊,还带动身边一圈的朋友喊。   跑到第四圈的时候,林思则已经带动了整个七班都在喊“加油”了。   他兴奋的戳了下夏衾:“衾总!你也来喊两声!”   变魔术似的,不知道从哪里拿出啦一个喇叭。   有此作弊神器,他说自己怎么听着“谢星澜加油”这五个字,比别人的都大声那么多。   你可真是他的好大儿。   “我不要。”夏衾十动然拒。   让他拿着喇叭喊加油,这么丢人的事情。   打死这个小少爷都不会干的。   而且谢星澜现在也用不着加油。   他目前的位置遥遥领先,只要最后没有什么意外,前三应该是没问题的。   三千米长跑进行到了最后三圈的时候,明显已经开始有运动员按捺不住,慢慢提速了。   谢星澜也控制的很好,不管后面的人怎么跑都不会超过他,按照这节奏下去,第一名就是妥妥的。   最后一圈。   林思则和七班的“加油”声都快要掀翻操场了。   “woccccccc!!!!谢总冲啊!!!!!”   “牛逼——牛逼——谢星澜!!跑第一!!!”   “我操谢哥你是我爸爸!!加油!稳住啊!干死十二班的那俩体育生!!”   ……   欢呼声震天响,搞得夏衾都有点儿紧张。   手里还拿着谢星澜给他塞的怡宝。   这会儿下意识的捏紧了,瓶身凹进去了一些。   林思则已经彻底疯狂,狗胆包天的拽着他的手臂挥舞:“夏衾你快喊!!”   “啊啊啊啊啊你快啊夏老师!!”   “你不激动吗!!你不兴奋吗!!”   夏衾:“……”   情绪带动下,夏衾喊了声:“谢星澜,跑快点儿!”   想了想,又大方的喊了声:“加油!”   声音有点小,但是没关系,林思则会扩音,他嘶吼:“谢老板!!”   这人猛地把那个作弊神器扩音喇叭开到了最大。   然后全校师生在这一刻都听到了林思则撕心裂肺的呐喊:“你同桌说了——你要是跑不到第一!!!”   “——以!后!就!跪!着!上!课!”   跪着上课。   跪着。   上课。   跪着。   回音在操场环绕,不绝于耳。   “砰!”   三千米长跑终点的枪声响起。   谢星澜冲过终点线拿了第一。   与此同时,他同桌也彻底社死了。 第25章 受伤   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社死,导致夏衾接下来的一天都很自闭。   精神状态一直处于一种很想死,但觉得该死的应该是林思则的状态。   谢星澜一回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夏衾脸色十分不好的坐在观众席,方圆两米都散发着低气压。   且没有人敢靠近。   “哐当”一声,谢星澜把刚才去领奖台拿的冠军奖牌扔到了他座位边上。   夏衾语气不善:“干什么。”   “说好的拿第一给你啊,同桌。”谢星澜笑得没有正形,大咧咧的往夏衾身边一坐,完全无视了对方的冷脸。   七班的同学见状,简直想感慨。   校霸不愧是校霸。   学神的脸都这么臭了,还敢坐在他身边。   要不然怎么人家能成为大佬的同桌呢。   谢星澜继续道:“要是拿不到第一,我不是就得跪着上课了?”   夏衾:“……”   林思则刚才一激动犯下这个不可挽回的错误之后。   这会儿已经在旁边吓疯了,疯狂的在夏衾看不到的地方给谢星澜打手势和做口型,两条手臂交叉振臂挥舞:求你了谢爸爸!!千万别说了!!再说我真的要被衾总给杀了!!!   夏衾的脸色果然更差。   仿佛是回忆起来刚才那一刻尴尬的社死。   操。   这辈子没有这么无语过。   而且更离谱的是,在三千米长跑之后。   还有一些好奇心很重的学弟学妹结伴,看似若无其事的走过高二七班的观众席,实际一瞬间压低了声音打听:“谢星澜那个很凶的同桌是谁啊?这个吗?还是那个戴眼镜的?妈呀居然能让校霸跪着上课,太强了!”   “我草怎么是个男的我以为是谢星澜老婆呢!原来不是妻管严吗!”   ……   ……   夏衾短时间之内不想再说话。   谢星澜本来是看他脸皮薄来逗逗他,结果没想到他同桌是个搞连坐的高手。   不理林思则也就算了,不理自己就有问题了啊。   谢大佬果断的插兄弟两刀,无视了林思则猛烈的摇头和拒绝。   伸手一拽,就把人给拽到了夏衾面前。   谢星澜很没有兄弟情份的开口:“打吧。”   谢星澜补充:“但是先说好,打了他就不能打我了。”   夏衾:“……”   林思则眼看在劫难逃,缓缓地闭上眼:“衾总,别打脸。我怕我会影响我校的精神面貌!”   结果等了半天,想象中的拳头没有落下来。   林思则诧异,睁开眼,发现夏衾有点无语的看着他:“力的作用是相互的,打你我还嫌手疼。”   林思则:“。”   “真不打啊,衾哥?”   “。”   “但我实在有点儿过意不去。”林思则沉痛道:“要不我给你磕两个头再走吧!”   夏衾:……?   他离谱的笑了声,这下是真的被逗笑了。   “爬啊你,真服了。”   周围的低气压瞬间消失殆尽。   林思则看了眼夏衾,忽然又意识到一件事。   这个大家都认为很冷酷的转校生大佬。   好像比所有人想象中的,其实都还要心软一点?   -   运动会一共办两天,夏衾的项目基本都在第二天。   有了头一天的经验,第二天上午,不用老师怎么管纪律,各种比赛项目就有条不紊的展开了。   夏衾报名的跳高和一千五百米都在下午三点。   长跑在前,跳高在后。   而且冤家路窄,检录处检录的时候,夏衾发现今天和自己一起参加比赛的竟然又是十二班的体育生。   其实也正常。   二中除了实验班和普通班级之外,还有专门的艺术特长生班。   分别是美术班和传媒班——传媒班就是十二班,声乐舞蹈和体育生合并的一个班级。   这种长跑项目每年基本都是他们班包揽前三的。   昨天的谢星澜是个意外,所有人都没想到他今年会报名三千米,更没想到的是他拿了第一。   这让他们十二班的体育生就真的挺没面子的。   夏衾在检录处的时候,就感觉到一些不太友好的打量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他对人的视线还挺敏感的。   什么是友善的,什么是带刺的。   一秒钟就能分辨出来。   夏衾冷冷的看过去,是个皮肤偏黑,个子高,块头大的男生。   嘴角那边有块疤,他听到周围的人叫他“疤哥”,言语中有点儿讨好的意味。   谢星澜在二中的校霸地位一直坐的很稳,但不代表学生里所有的刺头都服他。   眼前这位疤哥就是其中不服谢星澜的人。   昨天三千米长跑他也参加了,但是被谢星澜抢去了风头。   高中男生的头脑其实非常简单,疤哥成绩不好,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长跑。就这还被人轻轻松松的超过了,对方甚至都不是体育特长生。   心里多少是有点儿不爽的。   “哎,那谁。”疤哥身边的一个男的开口,语气带着威胁:“七班的,一会儿好好跑哈!听见没,嗯?”   几个人笑嘻嘻的看着他,你一句我一句。   “瘦的跟什么的一样,不会跑到一半就晕倒了吧。”   “哈哈哈哈哈哈,等下记得叫你们班谢星澜来扶!”   “噫~两男的你恶不恶心!”   ……   面对这群人的嘲讽,不是夏衾不想回复。   实在是这级别的垃圾话,弱智的他有点儿懒得搭理。   跟这种人说话都浪费口水。   那几个体育生嘻嘻哈哈一通嘲讽之后,夏衾只简单粗暴,神情淡淡的做了一个动作。   伸手,抬至胸口。   握拳——   对面几个人都警惕起来。   他要干什么,运动会就想打架?这么叼?   夏衾:竖起中指。   众人:……   此时无声,但唯有震撼。   搭配帅哥一张淡然的脸,漠视的眼神。   这嘲讽值。   比他妈骂了一万句还让人暴躁。   那几人:………………   疤哥直接火了:“我草你妈——”   然后被人拦住:“算了算了,疤哥,运动会有老师盯着。”   夏衾嘲讽完就走了,根本不带理他们的,这种无视更让人生气了,那人看着夏衾的背影,咬牙切齿道:“一会儿等跑一千五的时候……”   -   夏衾的胜负欲其实没有很强。   特别是在这种体育竞技方面的。   以前在首都十三中的时候,别说是参加运动会了。   他要是能在那个观众席坐着不睡着,闫曼都要谢天谢地。给人送水这种事情是更不可能的,根据闫曼对他的了解。   ——游醒当时跑三千的时候,夏衾都没下去扶一把。   对自己现任男朋友最高的待遇是勉为其难的看完了全场,并敷衍的鼓了鼓掌。   游醒还乐得跟傻逼似的,闫曼都不知道他在乐什么。   昨天送水的那个行为就已经打破了夏衾的个人原则,今天的一千五他也只是打算随便跑跑。   参赛的人那么多,而且一起比赛的还是体育特长生。他吃饱了撑得去勇夺第一?   但经历了刚才那么一场挑衅之后。   夏衾忽然就不爽起来。   自己拿不拿第一无所谓,就是不想让刚才那个傻逼拿。   更何况——   夏衾的视线往左边看。   赛道外面的草坪上。   林思则因为对他心怀愧疚的缘故,听说他今天跑一千五,恨不得肝脑涂地,临时组了一支啦啦队。   除了他之外,王冬、毛飞还有陈文欣他们都在,斗志是非常的昂扬,仿佛要上场比赛的是他们一样。   似乎注意到夏衾的视线,林思则用力挥舞着手里的小旗子,仔细一看上面还有夏衾的名字。   他:……?   这他妈是什么怪东西?   再一看陈文欣也举着小旗子。   更奇怪了,为什么这女的旗子上除了他的名字之外还会有谢星澜的名字??   这大爷今天也要跑一千五百米吗??   “衾总——加油!七班永远是你最坚固的后盾!”林思则大喊。   夏衾觉得很丢人,默默的转过头。   没几秒,他又问:“那谁呢?”   都不用说是谁,林思则就秒懂:“谢哥在终点等你,说是要给你一个强者的拥抱!”   神他妈强者的拥抱。   夏衾转过头看终点线,谢星澜不知道在那儿站了多久。   对方视力还很好,隔着两三百米远就发现夏衾在看他,单手插兜,身高的优势体现的淋漓尽致,比例好的跟漫画的男主角一样。   他左手还拿着瓶水。   应该是一会儿准备递给他的。   夏衾觉得应该不是自己的胜负欲变强的原因。   是这群傻逼搞了花里胡哨这么大的阵仗。   他要是没跑到第一,那他岂不是很丢人?   跟差生文具多似的。   “砰”的一声,熟悉的枪响。   比赛开始了。   夏衾长跑有自己的呼吸规律,内心默默地数着,不紧不慢的跑在中间。   一开始,大家都会去抢最里面的赛道,因为距离短,能够节省很多体力。   一般来说,抢赛道的同时大家都是默认一个先来后到的规矩,如果抢不到前面的内道,那可以适当的放弃名次,跑末尾的内道。   夏衾是最先去跑内道的,结果刚往里面跑一点。   一前一后来了两个人,故意把他卡在外面。抬头一看,就是刚才那几个十二班的体育生。   就这么几秒的时间,原本和夏衾差不多名次的疤哥已经在队友的帮助下跑到了第一,还回头给了夏衾一个挑衅的笑。   夏衾:“。”   生气了:)   一开始他还怀疑这是意外,但是这个恶心巴拉的笑之后,夏衾确定了这几个人就是故意搞他。   夏大少爷冷着脸又跑了两圈,一千五百米只需要绕着操场跑四圈。   两圈过后,夏衾开始提速。   林思则见状,“我草”了一声,嘀咕:“不对啊,衾总这么早就提速了,等下最后一圈没体力咋办?”   谢星澜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嘴角压了压。   夏衾不是那种冲动行事的人,但是有一点,就是倔。   越是恶心他,他就越是想要逆反。本来对这个第一是随便拿拿的心态,现在是非要拿不可了。   一圈过去之后,夏衾是第一。   不仅是第一,他的速度甚至都没有慢下来,这让众人再次沸腾起来。   不是吧——   难道七班又要出一个长跑冠军?   要知道今年二中为了响应西城亚运会的号召,可是在运动会的项目上斥巨资了。   三千米长跑和一千五百米长跑的冠军奖励除了金牌之外,还各有五千块钱的现金。   对于成年人来说五千块不算什么。   但是对于学生来说,这可是一笔巨款!   七班已经有一个五千了,夏衾今天要是跑到了第一。   那加起来可就是一万块!   似乎是预见了这个激动人心的结果,林思则他们的加油声愈发大声。   “衾哥冲啊——”   “为了一万块——”   “为了班费!!!”   “冲冲冲冲冲冲你就是冠军啊啊啊啊啊!!!”   只有谢星澜,眉头微微皱起。   夏衾其实有点儿到极限了,一直提速的后果就是透支自己的体力。   但好在还有半圈就跑完了,现在自己的名次依然是第一,如果不出意外的话——   就要出意外了。   最后半圈的时候,夏衾开始冲刺。   与此同时,他身后的两个一直保留着体力的十二班体育生,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   其中一个顿时也开始加速冲刺,但不是朝着终点的方向,而是朝着夏衾的方向。   夏衾根本没注意到这个人是从哪里跑出来的。   等他回过神,就感觉肩膀传来一股巨大的外力。   然后是脚踝的地方仿佛被什么尖锐的利器刺穿一样,疼痛瞬间蔓延全身,下一秒他的大脑就一片空白。   “唔!”   是人跌坐在地上的声音,夏衾闷哼一声。   他直接被人撞到了赛道外。   全场一片哗然,随后枪声响起,一千五百米比赛结束。   疤哥大吼了一声,双手高举冲过了终点线。   谢星澜瞳孔骤缩,三步并两步跑到夏衾摔倒的地方,然后半蹲下身:“受伤没?”   夏衾疼得脸色发白,开口:“……脚。”   谢星澜卷起他的校裤,脚踝已经肿起来了。   他眼底瞬间晦暗一片。   “我去,怎么样,没事儿吧哥们!”刚才撞夏衾的那个人跑过来,很不好意思的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刚冲刺太快了,一不留神就撞到你了!你没事儿吧!”   态度好的仿佛那个故意撞他的人不是他一样。   那人不停的道歉鞠躬,结果不小心对上了谢星澜的视线,冰冷又危险。   他说的那些屁话,对方显然一句都没有信。   明明谢星澜这会儿是半跪在地上,看他都需要微微抬头,但这人莫名地被他看得后背发凉。   仿佛被什么野兽盯上了一样,压迫感让他有点腿软。   谢星澜这人不笑的时候,看着真的很可怕。   “怎么回事!!”   班主任老赵拨开人群过来了,还有几个医务室的老师也过来了。   谢星澜移开视线,那人猛地松了口气。   不知不觉,后背已经被冷汗打湿了一大块。   他有点害怕的挪到人群外,嘀咕道:“疤哥,谢星澜不会找我们麻烦吧?”   “怕什么。”疤哥道:“谁能证明是我们撞的。”   说出来,自己心里都没底。   疤哥又补充,犹豫道:“况且撞得那个叫夏衾的,又不是他老婆。他凭什么找我们麻烦?” 第26章 白   崴脚是一种慢折磨的痛。   除了最开始的那一下巨痛之后,导致了大脑空白了几秒,痛感是钝钝的。   随着时间的推移,脚踝处肿的越来越厉害,已经青的发紫,那种针扎一样的刺痛感逐渐的爬上脊椎。   要不是看现场的人太多了,大少爷要面子——   操啊,痛得好想掉眼泪。   狠狠忍住了。   谢星澜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夏衾低下头,长的有点儿离谱的眼睫颤动的厉害。   颤了半天,愣是没掉一滴眼泪。   谢星澜的眸光更暗。   “都让让,别挡着路。”班主任老赵已经走到了人群的中心。   因为夏衾受伤的缘故,看热闹的学生越来越多,渐渐地围城一个圈。   也不是他在学校里多有名的缘故,而是人类的本质就是爱看热闹,叽叽喳喳的探头看这儿发生了什么事。   这就导致校医被挤得进不来。   过了会儿,围观的群众被赶来的学生会纪检部的成员遣送回了自己的班级。   每年的运动会都会出一两件受伤的事情。   众人知道是出了什么事儿之后也不好奇了。   现场就剩下了几个人,老赵,校医——还有不知道怎么没有走的谢星澜。   老赵顾着关心夏衾的伤势,都没追究谢星澜为什么还在这儿。   刚才那个撞人的十二班体育生还在道歉:“我真不是故意的,要不我送你去医务室吧同学!真的对不起,真的抱歉啊兄弟。”   道歉态度之诚恳,老赵就是心疼自己班学生也说不了什么。   “去吧去吧,这儿没你什么事。下次长跑的时候注意点儿,你那么大个块头,真要把人撞出事了怎么办。”   那人忙不迭的点头:“好的好的老师,我知道了!”   他走的时候,神情明显心虚。   转过头看了眼谢星澜。   谢星澜的注意力已经不在他身上了。   这人松了口气,心想:……那他应该是不会追究的意思吧。   “能走路吗。”谢星澜问了句。   “……不能。”夏衾吐出两个字。   “校医等下抬担架过来送你去医务室,我扶你上去。”谢星澜边说,似乎真的尝试把他抱起来。   “等等!”夏衾仿佛没听清他说什么,震惊道:“担架?”   “怎么?”谢星澜回。   夏衾太震惊了,以至于没注意到。   谢星澜从刚才开始,就没有平时那副吊儿郎当的做派。   这人平时永远都是那种观众心态,看热闹不嫌事大。   散漫的,懒洋洋又无所谓的态度。   和现在的模样截然不同。   他认真的时候声音明显要低一点儿。   看人的时候,桃花眼里不带轻佻的笑了,目光专注,莫名给人一种不由自主去信任的感觉。   夏衾愣了一下,下意识回答,自己没意识到语气有点儿任性:“我不想躺担架上,太丢人了。”   要死了。   如果把他放在担架上,当着全校师生的面送去医务室。   那干脆直接把他送到殡仪馆得了。   老赵已经开始指挥帮忙的两个同学把担架弄过来。   夏衾抓紧了谢星澜的胳膊,盯着担架,有点紧张。   谢星澜开口:“赵老师,我扶夏衾去医务室。”   “啊?”赵艳芬低头一看,问道:“能行吗?”   “能。”夏衾连忙接话:“能站起来。”   谢星澜闻言,几乎是搂着他的腰站起来的。   夏衾的手绕过他的脖颈,搭在他肩膀上,受伤的脚单边悬空。   赵艳芬见他还能站起来,也觉得用担架兴师动众,怪不好看。   她松了口气:“行。谢星澜你赶紧的,把人扶到医务室里面去上点儿药。检查一下是扭伤了还是伤到骨头了,后者还得赶紧去医院才可以。”   “嗯。”   医务室离操场不是很远,但夏衾这一路走过去也够呛。   到了医务室,校医已经早就在里面等着了。   看到夏衾来了,指挥他坐在病床上,让他把裤脚拉起来给看一下。   校医看了两眼,又不知道怎么按了一下,夏衾疼得倒吸一口冷气。   终于听到老师说:“还好,只是崴了一下,没有伤到骨头。不过也不能大意,接下来你还有运动项目吗?”   “还有跳远。”   “跟你们老赵说一下,别参加了。”校医站起身,从柜子里拿出药酒:“把这个药一会儿涂一下,然后下午在里面休息一会儿。”   二中的医务室一共有两间,外面是学生平时拿药看病的地方。   里面则是两排椅子和两张床,供学生挂水或者是休息。   夏衾拿了药挪到了床上。   他刚要涂药,才发现谢星澜一直没走。   这人平时是个话痨,有他在耳旁准叽叽喳喳个没完。   今天太安静了,导致夏衾以为他已经走了。   他露出了一下诧异的表情:“你怎么还在这儿?”   谢星澜看他是真的疑惑,内心有点儿挫败。   男生拿过药瓶,抬了眼:“我走了谁来伺候你?”   不得不说“伺候”这个词用的非常微妙。   整个二中敢让谢星澜心甘情愿说出这两个字的,用手指头数都不超过一个——就眼前这唯一的一个祖宗。   但夏衾不一样,用闫曼的话来说,这人天生有点“公主”病。   别人说伺候他,他不会感到不好意思,他觉得这是人家应该的。   因此,夏衾听得非常满意。   再加上他本来就觉得这药酒有点儿难闻,不太想自己动手涂。   “裤脚卷起来。”谢星澜拧开瓶盖,药味蔓延开。   夏衾曲着膝盖,脚踩在他大腿上。   大概是医务室里面太沉默,夏衾忽然又发现一件事。   ……谢星澜,是不是有点儿不高兴?   男生已经握住了他脚踝,很细的一截。   肤色是那种很健康的白皙,白的很夸张,所以一点小伤在他的脚上都会显得十分严重。   夏衾觉得他不说话的时候,自己有点尴尬。   具体表现在被擦着擦着的时候,脚趾不由自主的蜷缩起来。   “疼?”谢星澜以为自己下手重了。   “不是。”夏衾面无表情,心想我这是尴尬你看不出来吗。   他顿了顿,犹豫道:“就是,谢星澜,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谢星澜看了他一眼,闲闲道:“恭喜你,夏老师,答案正确。”   ?   ……还真是。   “为什么?”夏衾好奇。   “你不会觉得刘金磊是真不小心撞到你的吧?”   夏衾想问一句这人谁?   然后内心琢磨了一下,应该是十二班撞他的那个体育生。   “怎么可能。”夏衾想到这儿就生气:“这孙子一定是故意的。”   “嗯。”谢星澜道,语气淡淡的:“你猜他为什么故意?”   夏衾沉默了几秒。   然后开口:“你不会以为他是为了报复你,才故意撞我的吧?”   谢星澜没说话,但给了他一个“不然呢”的眼神。   虽然看起来这件事的真相应该是这样。   但夏衾不喜欢把所有责任都推锅到别人头上。   “想多了。”他冷笑一声:“那傻逼只是纯粹看我不爽而已。”   “看你不爽?”   “因为我很强。”夏衾道:“你懂吗?”   不懂。   但服了。   谢星澜没接话,心情并没有好很多。   夏衾都不知道他生什么气,受伤的又不是他。于是很直男的在谢星澜的大腿上踩他,催促道:“涂好了没,涂好了我要穿鞋了。”   谢星澜正在想东西,被他这么一踩思绪断了片刻。   他还想再说点什么,眼神瞥到了夏衾的脚背。   对方一看就是全身上下哪里都很白的那种男生。   脚背饱满,脚指头也是圆润可爱的类型,指甲修剪的整整齐齐,干净漂亮。   大爷似的踩在他腿上穿棉袜。   被黑色的校裤面料一衬托,晃眼的很。   谢星澜一愣。   脑子里冒出一个莫名其妙的念头。   夏衾的脚,怎么这么白?   -   因为这个突发事件,夏衾的其他的参赛项目都取消了。   崴了个脚,整个七班都弄得很隆重。   生怕这个金贵的大少爷又哪儿磕着碰着了,对夏衾的要求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就差给他安排一个轮椅推着到处走。   夏衾则是一点儿都不心虚,对所有的关心照单全收。   谢星澜也恢复成了平常的样子,一回到班级就跟众人笑嘻嘻的打闹在一起。   完全看不出几分钟前的沉默和冷戾。   “哇,刚才我真有点吓到了。”林思则凑过来开口:“你看到我爹那个脸色了没,我感觉他下一秒就要把刘金磊和刀疤的脑袋拧下来了你知道吗。”   刀疤就是十二班那个领头的体育生的外号。   夏衾不知道说什么,只好说一句:“杀人犯法。”   “哎,衾总。”林思则挤眉弄眼道:“你没见过谢哥生气的样子吧?”   “这是什么世界第八大奇迹吗。”夏衾淡淡道:“值得我好奇?”   对于他的毒舌,林思则毫不在意。   他像是想起什么,喃喃道:“超可怕的。”   他说:“真的,保真。”   夏衾没把这件事情放心上。   很快,运动会的两天就过去了。   夏衾的脚伤在过去了一周之后渐渐好转,除了走路的时候还有点刺痛,基本已经看不出什么淤青和红肿。   谢星澜也没有再提起运动会上的那件事,仿佛这事儿就这么过了。   除了他们俩。   谁都不知道那天夏衾其实是被故意撞的。   就连夏衾自己以为这件事翻篇了。   他当然不是什么被人暗搓搓的摆了一道就会忍气吞声的人,只是运动会之后马上就跟着月考,夏老师考清华北大的伟大理想不能被这两个傻逼给耽误了。   报仇大计只能暂时搁置。   月考完最后一天,二中大发慈悲的给所有学生放了半天假。   中午考完通用与技术之后,下午就能回家好好休息了。   二中所有的学生都沉浸在这种过年的喜悦里面,周边的电玩城和KTV的生意也是瞬间暴涨。   刀疤和刘金磊也不例外,对于他们这种成绩不咋地的人来说,月考就是一种折磨。   下课铃声一打响,两人就商量着要去附近新开的轰趴馆玩,运动会一千五百米长跑的奖金还剩很多,没来得及挥霍。   一进轰趴馆,刀疤就直接豪横的充了五百块。   新开的轰趴馆设施很全面,游戏、台球、桌游应有尽有,还有独立的包厢。   刀疤和刘金磊刚准备大玩一场,就听到服务员喊了他们一声:“哎,同学,有人找你们俩?”   “谁啊?”刀疤不耐烦的回了一句。   “不清楚。”服务员笑:“应该是你们朋友?”   刀疤认识的人多,一时也拿不准什么兄弟找他。   听了服务员的话之后,他跟刘金磊两人直接去了对方包厢。   一打开包厢门,正对面就是一个大的显示器,屏幕上是超级马里奥的游戏。   已经快要通关了,马里奥在打大Boss,拳拳到肉,看着都觉得疼。   “兄弟,你找我啊?”   沙发上有个背着他们坐的高大男生,穿着一件黑色的牛仔外套,刀疤觉得背影很眼熟,只是一时间没认出来。   这人自顾自的打游戏,根本不理他。   刀疤等了会儿就有点不耐烦了,正要说话。   刘金磊跟见鬼似的扯了扯他的袖子,刀疤烦着呢,刘金磊就指了指角落:“疤、疤哥……你看,那个,朱鹏……”   角落里,有一个二中的学生脸色惨白的站着。   因为是在阴影之中,所以他们刚才进来的时候都没注意到。   朱鹏是那天跟刘金磊一起前后夹击夏衾的男生。   刀疤看到他也在,顿时什么都反应过来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刀疤在这种窒息般的氛围里面,吓得腿越来越软,就差一点就要跌坐在地上。   大约过了三分钟,马里奥通关的提示音响起。   欢快的音乐在压抑的包厢里,显得格外诡异。   刀疤真是觉得这世界上再也没有比这个更恐怖的声音了。   他的双腿跟被水泥灌住了一样,站在原地动弹不能。   坐在沙发上那大长腿男生站起来,转过身,果然是谢星澜。   在校外,他并没有穿二中的校服。   黑色的牛仔外套和长裤,一米八七的身材压迫感在逼仄的包厢里面强的不行。   谢星澜的五官是典型的浓颜,不笑时攻击性非常强,让人发怵的类型。   刀疤嘴唇嗫嚅了一下:“谢哥……你找我有事?”   谢星澜挑眉:“我发现你们真是厚颜无耻到了一个境界啊,哥几个。”   说话的语气虽然是吊儿郎当的散漫,但是眼神是冷的。   “什么意思啊,哥。”刀疤挤了个笑容出来,立刻开始装傻。   包厢里除了谢星澜,还有轰趴店的老板。   见到他们打了声招呼,很随意:“哟,不用管我哈,你们继续。”   完了完了。   完了完了完了。   刀疤冷汗狂掉。   “你说什么意思。”谢星澜笑了声,“五千块用完了吗?”   刀疤一激灵,连忙从口袋里掏钱:“哦哦哦,原来是这个啊哈哈哈,没呢谢哥,你要钱早说啊,我现在就拿给你!我自己还有点儿——”   他着急忙慌的从口袋里拿钱,结果下一秒。   腿上就传来一阵巨痛,谢星澜踹的这一脚毫不留情。   刀疤瞬间就跪了,“咚”的一声摔在地上。   额头上因为疼痛,已经泛起冷汗,神情也有几分扭曲。   谢星澜半蹲下身,似笑非笑的问了句:“疼吗?”   刀疤嘴唇发白,一时间不知道自己是该疼还是不该疼。   犹豫片刻,点点头:“疼……疼啊,哥。”   “是吗。”谢星澜垂着眼睫,喃喃道:“我同桌可是这样疼了一个礼拜呢,嗯?” 第27章 入秋   月考成绩出来了。   西城二中因为也有走班制的缘故,所以成绩表都是直接打印出来贴公告栏上面的。   考得好的光宗耀祖。   考得不好的,也社死的明明白白。   当然也有一部分考的不好的,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就是林思则。   “不得不说这次的我很有进步啊。”林思则摸着下巴道:“你看,全班第四十五名,就差一名,我就能考到倒数第一了!多么惊险的低空飞过,冬儿,你说是吧?有你这样的兄弟,我高中三年都很安心!”   这次考了全班最后一名的王冬:“……”   成绩表是大课间贴出来的,前十分钟公告栏的地方挤得人满为患。   林思则看完了正准备回去,发现夏衾也从位置上站起来,到了公告栏的地方。   他很惊悚,喃喃自语:“学神也需要看成绩吗?他那成绩什么时候从第一名上掉下来过?”   更让他惊悚的是,夏衾站在公告栏前看成绩。   不是往上看,是往下看——众所周知,越往下排名就越低。   林思则提醒他:“衾总,您的视线是不是发射有误?往上看看呢?”   “有什么好看的。”夏衾平静道:“第一名除了是我的名字还有悬念吗?”   林思则:“。”妈的,不愧是他,真狂。   但人家有狂的资本。   夏衾视线往下找了找,看到谢星澜的成绩已经在班级的中游,心里松了口气。   七班一共四十六个人,上回期中考的时候谢星澜在三十。   这一次已经在第二十三名了,也算是有所进步。   他松口气的同时,也是没想到。   自己的心情有一天也能被成绩单左右!真可怕。   心中的一块石头落地,夏衾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终于有时间来清算之前的烂账了。   首当其冲的就是十二班那三个傻逼体育生,这仇非报不可。   夏衾摊开了一本空白的作业本,开始发呆。   脑海中实际已经开始模拟学校的路线,哪里没有安装摄像头,用什么样的方式把他三个人套麻袋揍一顿。   思考的入神,没注意班长邱平在喊他。   “夏衾,夏衾?”邱平又喊了两声。   夏衾回过神看他。   邱平温和道:“老何找你去政教处一趟,你现在有空去一趟吗?”   夏衾反问:“我没空可以不去吗?”   邱平:“。”好刁钻的问题,一时竟然回答不上来。   夏衾就是看他老实巴交的小古板样子故意使坏欺负他一下,没真让邱平下不了台。   再说出这句话之后,其实自己也有点惊讶。   不知不觉,他竟然学会了跟同班同学开玩笑。   真是可喜可贺,闫曼看到了一定会开香槟庆祝,这“公主”终于知道在人际关系交往中往前走一步了。   夏衾道:“老何找我干什么?”   “没说具体的事情。”邱平回忆了一下政教处的场景,道:“我看到好像还有十二班的几个体育生也在?”   夏衾的脚步顿了下。   神情微微有些诧异。   他到政教处门口的时候,老何的声音就已经传到耳朵里了。   “撞人,啊?你们就是这么比赛的是吧?”   听到关键词,夏衾心里有一个猜想。   推门进去,他开口:“报告。”   办公室里的人齐齐看向他。   夏衾视线扫过去一眼,除了老何,果然那几个撞他的体育生也在。   刀疤、刘金磊,朱鹏……三个人的名字他都对的上号。   “来得正好。来,夏衾,我问问你。”老何喝了口茶:“今天王后继主动来跟我说,他长跑一千五百米的时候作弊了,故意撞了你,是真的假的?”   夏衾饶有兴趣的看了眼王后继——这名字就是刀疤的真名。   刀疤的状态很差,黑眼圈重,一副肾虚的样子。最重要的是他的左脚,虽然已经极力维持平衡了,但是依然可以看得出受了伤。   位置和夏衾受伤的地方一模一样。   “何老师!是真的,真的不能再真了!”刀疤都快哭了,生怕夏衾抹不开面子说不是他干的。   “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们都知道错了。真的不该为了五千块鬼迷心窍的欺负同学,真的何老师,下次我再也不敢了!”   “要不您直接给我个处分吧,记过也可以,检讨也可以!就国旗下检讨!我一定当着全校师生的面跟夏衾同学道歉!”   何主任教书十几年,大概没有见到这种莫名其妙来承认错误的学生。   更没有见过这种,主动要求学校给他处分和记过的。   一时间有点儿无话可说。   “你说,夏衾。”何老师只好把话题放到夏衾身上:“他们说的是不是真的?”   “是的,何老师。”   既然这三个傻逼自己承认了,夏衾也懒得再多费口舌。   这事儿解决的异常轻松。   刀疤等人恨不得马上写完检讨吃完处分就滚,夏衾也非常配合的说实话。   何主任连口头调解都没做,批评教育之后,还感慨了一下:“你说要是全校的学生都跟你们仨似的,能够主动承认自己的错误,我能多活多少年,啊?”   刀疤三人低着头,笑得比哭还难看:“。”   能不主动承认错误吗。   记过处分道歉事小,再不给夏衾道歉,刀疤怀疑自己年轻的生命就要断送在校外了!   他想起谢星澜的警告,浑身就一抖。   都是同龄人,十七八岁的年纪是谁也不服谁的。可是一想到当时在包厢里,谢星澜微微弯腰,看向自己的那个表情,眼底的情绪晦暗又阴冷。   那一刻。   刀疤就是直觉敏锐的知道,如果自己和对方硬杠。   得到的绝对不是简简单单瘸个腿这么简单。   谢星澜就是个隐藏的很好的疯子。   写完了保证书和检讨,刀疤三人终于从政教处出来了。   他们还归还了长跑的奖金,何老师问了夏衾一句要不要。夏衾看了眼五千块觉得很奇怪,他要这个钱干什么?   夏衾摇头拒绝了。   他是那种性格很倔的人,如果自己跑到了第一,那这笔奖金就是自己的。   如果是以这种方式得到的,他只会觉得是施舍。   他只需要自己应得的东西。   其余的,给他再多也不要。   况且,夏老师现在还有一个非常奇妙的猜想要去验证。   没空在政教处听何主任讲大道理,何老师在批评完刀疤之后又夸了夸夏衾的成绩。这孩子一转校进来,他就对他额外关注。   毕竟在十二中有早恋的事情再前。   他不得不多分心留意他。   但夏衾的表现非常好,何主任一时忍不住多关心几句。   只是对方兴致不高,敷衍的很,何老师一看这孩子心已经飞出去了,就大大方方的一挥手,把人给放走了。   刀疤他们三人出了政教处之后什么话也没说,估计心里正后悔着。   惹谁不好,当初干嘛要去惹这个夏衾?还有更离谱的事情,他们也没看出来谢星澜跟夏衾的关系这么好啊?   难道校霸是那种很讲义气的性格吗。   为同班同学两肋插刀的那种?   想了半天都觉得这事儿真是倒霉透了。   结果一抬头,脑子里想的那个人正好就站在拐弯处。   夏衾靠在墙上,懒洋洋地站着,不知道等了多久。   “妈呀!”刀疤吓得魂飞魄散。   夏衾也吓了一跳,本来还在那儿淡定的小装一下,结果被这一嗓子嚎的差点儿炸毛。   他是什么很恐怖的长相吗?   夏衾不着痕迹的看了眼窗户倒影。这不是挺帅的?   正事要紧。   夏衾开口:“谢星澜跟你们说什么了?”   他这人智商高,一来就炸胡。   刀疤听到谢星澜的名字,想也没想,就知道这哥俩是早就说好的,一个鼻子出气的,瞬间就要跪了。   “衾哥,我们真的知道错了,对不住你。”刀疤连忙道歉:“你看,要不你跟谢哥说一声,这事儿能不能翻篇?”   哦,果然是谢星澜。   他就知道刀疤这人不可能无缘无故的来政教处承认错误。   夏衾瞥了眼刀疤的左腿,收回了视线。   他抬脚朝着刀疤走过去。   刀疤心想不是吧,你也来?   就当他以为自己右腿也要遭殃的时候,夏衾就这么面无表的、目不斜视的和他擦肩而过。   刀疤:?   错觉吗。   他还以为自己要挨揍了。   但是这个大佬的心情,怎么看起来忽然挺好的样子?   -   夏衾回到班级里的时候,翘了一上午课的谢星澜终于发现了自己还有一个高中生的身份,这会儿已经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他那好大儿林思则一看自己爹来了,立马狗腿的把谢星澜的试卷给拿了过来。   谢星澜看了下自己的成绩,不可思议的感慨:“物理试卷这分数。这下谁还分得清我跟爱因斯坦?”   夏衾:“……”傻逼。   好像又变回平时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了。   谢星澜注意到他,打招呼:“夏老师,你好,早上好,中午好,晚上好。”   夏老师坐回自己座位,高贵冷艳的回了一个字:“嗯。”   他反应过来:“你神经病?为什么一口气说这么多好?”   谢星澜散漫道:“昨天没来上课,这是补的昨天的。”   夏衾:“……”   什么脑回路。   那你就不能不逃课吗。   谢星澜问他:“腿好点儿了吗?”   “好了。”夏衾开口,语气平静:“这点小伤要是一周都没好,那我应该去医院检查一下我人类的身份。”   这句话不知道戳到谢星澜什么笑点,男生忍不住笑了下。   桃花眼弯起来的时候像一条小桥……笑得跟个傻逼似的。   夏衾莫名觉得太阳很刺眼,于是移开了视线。   他其实想问他,为什么要帮他?   扪心自问,自己跟谢星澜的关系虽然确实还可以,四舍五入勉强从同学变成了朋友。   难道是因为二中的校霸都特别讲义气,所以才会默默地帮同桌出头吗?   夏衾觉得自己问了,以谢星澜的性格。   一定会很诧异的看着他,然后是他一贯慢悠悠的语气:“为什么?还能为什么?因为我们是好哥们啊,Bro。”   ……   好弱智又情理之中的回答。   要是得到这么一句傻逼回复。   夏衾对这个答案真是一点儿都不好奇了。   谢星澜就这么看着自己的同桌。   坐下的时候心情还不错,不知道他又脑补了什么,现在又一幅心情很差的样子。   短短几秒,这少爷的情绪真是浮浮沉沉,变幻莫测。   如果女孩的心是海底针。   那他同桌的心思就是海底捞针,因为你根本就不知道他为什么莫名其妙又生气了。   就在两人之间的气氛越变越奇怪的时候。   林思则的出现打破了沉默,他兴奋道:“晚上出不出去玩?我生日,我请客!”   谢星澜懒洋洋问了句:“去哪儿?”   “新开的那家轰趴馆,水星工厂!”   夏衾有点印象,似乎就在学校附近。   适合他们住校生偷偷溜出去玩通宵时候,又悄无声息的偷渡回学校。   林思则问完了谢星澜,又问夏衾。   这回,他声音有点犹豫:“那个,衾总,您晚上有时间吗?我的生日能得到学神的莅临吗?”   说完,不知为何。   谢星澜的视线也看了过来。   夏衾原本想要拒绝的,大好的时间为什么不拿来在家里打游戏。最近太注重三次元的交友问题,导致夏衾的游戏战绩一泻千里。   再也不是那个孤独的游戏之王了。   只是,被谢星澜看了这么一眼。   夏衾无缘无故的想起他刚转学来的那一次。   一个雨天,谢星澜和林思则他们大晚上跑出去玩。   那时候自己跟他们并不是很熟。   他记得谢星澜和自己擦肩而过的时候,对方的眼神很淡。   非常的讨厌。   短短几个月,就像水溶入水中一样。   他不知不觉间,已经彻底被他们当成了自己人。   “……去吧。”夏衾犹豫了一下。   林思则得到了夏衾的点头,激动的仿佛跟拿了世界冠军一样,在班级里瞬间吆喝起来了。   他一路往前摇人,除了夏衾,还邀请了一堆同学:“冬儿,欣姐!班长方阳毛飞小姨妈——晚上走不走,过生日我请客!!”   夏衾感觉自己的手被碰了一下。   谢星澜没个正形的撑着下巴,看他:“夏老师,你刚才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说?”   “有吗。”夏衾呵呵道:“应该是你自作多情。”   他转过头拿出一张试卷,忽然不想问谢星澜为什么要帮他出头了。   夏衾突兀的意识到,他其实并不想听到“是朋友”这种回答。   再抬头的时候,窗外吹进来一阵风。   泛黄的梧桐叶从窗口飘进来,落在课桌上。   西城已经入秋了。 第28章 游戏   “今天,我们坐在这里,是为了庆祝我们共同的朋友——林思则——林思则同学的生日!”   站起来发言的是毛飞。   他端着一瓶椰奶,高高的举着,试图调动气氛。   林思则盯着水杯已经被吓得不行了,连忙站起来握住他的手,道:“飞,飞。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你的台词很有问题啊。”   “你这样会让我觉得下一秒你就要把椰汁倒我头上了!”   水星工厂的轰趴馆今天挺热闹。   听到谢星澜他们要来,杜晟给他们留了一间大包厢,沙发茶几长桌,还有几台显示屏和游戏机,应有尽有。   杜晟就是这家轰趴店的老板,很年轻,比他们大不了几岁。   林思则一来就喊他“哥”,没过一会儿就跟杜晟打成了一片。   “你们是小澜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想吃什么自己拿,不用客气。”   “好勒哥!保证不跟你客气!”林思则拍拍胸脯,然后嘿嘿问道:“晟哥,你们这儿有没有酒啊?”   “还想喝酒啊?都没成年呢吧。”杜晟看了眼谢星澜。   “能喝不?”他问了一声。   林思则瞬间把眼神放到谢星澜身上,努力让自己看起来非常狗腿。   “先说好,喝醉了我不照顾。”谢星澜道。   “好好好!”林思则一跃而起:“那就先来一箱啤酒再说!”   啤酒很快就被端上来了,除了女生,其他的男的基本一人发了一瓶。   发到夏衾这里,夏衾伸手去接,结果没接到。   啤酒半路被谢星澜给拿走了。   “老师是这样,我们家子涵不喝。”   夏子涵:?   你他妈。   “谁告诉你我不喝?”夏衾觉得很离谱。   谢星澜瞥了一眼他的脚踝,语气难得正经:“腿好了吗,你就喝酒。”   “我是喝酒。”夏衾有点无语道:“又不是拿啤酒来泡脚。”   “还我。”他伸手去抢:“啧。别搞啊。”   谢星澜没说话。   夏衾还以为自己刚才那句话语气有点儿重。   说到底谢星澜不让他喝酒好像也是为了他好,他大概有那么一秒钟破天荒的反思了一下是不是自己过分了。   结果就听到他同桌震惊的语气:“你的这个思路非常的刁钻啊,哥们。说的我差点儿都要被说服了,但你还是不能喝。”   谢星澜慢条斯理地拿走他的啤酒,让后怼了罐椰奶过来。   夏衾:“……”   算了,酒和椰奶都一样,都是冰的。   夏衾只是需要捧着一个东西,陷入自己的沉思。   因为从刚才起,他就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   为什么自己不想听到谢星澜是朋友的这种回答呢?   在这一刻,他恍然大悟了。   因为谁都不想和傻逼做朋友。   没错。   因为,谢星澜是个傻逼。   想不通一个问题,就把问题归因在对方身上。   这也是夏大少爷的拿手好戏。   想通了这一点之后,他的心情不错,使唤谢星澜把椰奶倒进杯子里之后,就惬意的坐在沙发上吨吨吨。   轰趴馆里面能玩的项目很多,林思则过个生日几乎把大半个班的人都叫来了。   人一多,他就容易照顾不好所有人,所以在刚开始的时候还聚在一起玩。后面就自由活动了,三三俩俩的结队,在轰趴馆选择自己想玩的项目。   包厢里瞬间就只剩下七八个人,平时玩得比较好的那一批。   林思则、王冬、毛飞、陈文欣、严莎莎……还有夏衾跟谢星澜。   林思则一杯酒下肚,脑子已经被冲的有点儿晕了,很兴奋的提议道:“玩不玩儿桌游?咱们这儿人刚好!”   “什么桌游?”王冬平时没事儿就爱往轰趴跑,会的游戏也是信手拈来:“阿瓦隆,大富翁,血染钟楼?狼人杀还是德国心脏病?”   夏衾:……   在讲什么外星语言。   除了狼人杀听明白了,其他真是听不懂一点。   作为一个社交孤儿,夏衾可以说是基本没有参与过什么多人游戏。   这种不管是团建还是聚会必玩的桌游,实属是夏老师的知识盲区。   他比较要面子,虽然没有听懂,但是可以装的很懂。   时不时还配合的微微点头。   谢星澜看了他一眼,靠在沙发上声音懒散,非常嚣张啊:“就你们那个智商,会玩儿吗?菜跟不会玩有什么区别?”   “谢哥你这就过分了,谁跟你玩不菜啊!”   谢星澜这人是个游戏高手,学习的智商仿佛都点在游戏上面了。   烧脑的逻辑推理游戏简直是他的舒适区,林思则最害怕和他一起玩。牛逼就算了,关键是运气还很好。   “玩简单的。”谢星澜道。   “阿瓦隆?”   “换。”   “那就只有狼人杀了。”王冬小心翼翼的开口:“谢哥!这个应该简单了吧,再没有比这个更简单的了!”   确实。   在场的人基本都玩过狼人杀。   就连夏衾,在听到这个游戏的时候,握着椰汁杯的手松了松。   眼神微微抬了一下,终于是有点儿感兴趣的样子。   “那就这个。”谢星澜收回视线,直接拍板。   “行!咱们一共八个人,我做法官吧。玩儿最基本的配置,那些花里胡哨的角色都不要了。双狼可以不?”林思则率先举手:“还有最后一个要求。”   众人看着他,他看着谢星澜,很虔诚道:“亲爱的父亲大人,您,这游戏,您不能参与。”   谢星澜挑眉。   林思则不是排挤谢星澜啊,他可没这个胆子排挤校霸。   主要是谢星澜玩儿游戏太强了,有他参与的游戏,会直接变成高玩中的高玩局,其他人根本玩儿不了一点,只有他血虐的份。   “不玩儿,我还有事。”谢星澜开口。   林思则松了口气。   夏衾顿了下:“你有什么事?”   他还挺好奇谢星澜玩游戏到底有多强来着?   “非常重要的事情。”谢星澜一本正经的严肃。   夏衾被他这态度吓了一跳,放轻了声音:“……有这么重要?”   “嗯。”谢星澜懒洋洋道:“我有个祖宗要伺候。”   “……你带牌位来了?”小嘴也是抹了毒。   没说参加生日宴的时候能带家属啊。   谢星澜:“你照照镜子看看你长得像不像牌位。”   夏衾:“……”   -   祖宗显灵了,指名道姓要吃免费区的零食,还要喝杯奶茶。   谢星澜拿了个碟子站起来,直接往零食区去了。   林思则已经开始给大家科普狼人杀的游戏规则,夏衾听得十分认真。   经常玩这个游戏的严莎莎对游戏科普没兴趣,倒是注意到谢星澜离开了座位。   虽然赵巧告白失败了,但是严莎莎并不讨厌谢星澜,因为传闻中很可怕的校霸在拒绝女生的时候,礼貌且分寸,挑不出他的错处。   唯一要说有点儿错的,就错在他不喜欢她。   她坐的离夏衾挺近的,所以刚才的对话听了一耳朵。   原本以为这是他们男生之间互相插科打诨的阴阳怪气,结果没想到谢星澜真站起来去给夏衾拿零食去了。   这把她给震惊到了。   “我擦,难怪谢星澜一直没女朋友,这他妈什么操作,注孤生啊!”严莎莎吐槽了一句,为好友鸣不平:“这根本不是我巧的魅力问题,是这个死直男完全不开窍,跟自己兄弟和右手过一辈子去吧。”   说着,还转过头跟陈文欣吐槽:“是吧蚊子,而且你不觉得很无语吗?夏衾的脚崴了一下应该早就好了,现在搞得跟学神好像摔断腿了一样!”   “你发现没,学神说要什么他就去干什么,怎么感觉跟我爸对我妈似的?像个老婆奴一样,怪里怪气。”   严莎莎跟机关枪似的吐槽,为自己的好友鸣不平。   但她发现陈文欣居然没有回复,忍不住道:“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没什么。”陈文欣的脸微微泛红,眼镜的白光反了一下:“我觉得你说的很好,你是怎么嗑到不是,是看出、看出老婆奴这个细节的呢,你能不能再说两句给我听听?”   严莎莎:…………啊?   学委,是我不懂你们学霸了!   谢星澜回来的时候,包厢里面已经吵翻天了。   八个人吵出了八百个人的效果,玩得不知道是哪门子狼人杀,感觉已经把哥几个全都玩成了狼人。   嗷嗷叫。   推门一看,狼人杀的牌扔在一边。   这群人果然换了个游戏玩。   桌面上摆着一个造型很奇怪的白色机器,谢星澜放下碟子,问道:“这是什么?”   “心跳测试仪,谢老板,你想不想来玩!”林思则显然已经喝高了,出去那么一会儿,现在脸红的像猴子屁股。   “有点儿东西,说来你爹听一耳朵。”   谢星澜坐下的时候就把碟子和零食放在夏衾面前了。   “答案就是——不心动挑战!当当当!”林思则手舞足蹈的解释:“狼人杀我们都觉得玩腻了,然后晟哥给我们拿了这个心跳测试仪,我操,这多好玩儿!经过投票决定,玩牌不如玩同学,所以现在我们就在互相当对方的玩具!”   什么乱七八糟的。   经过林思则颠三倒四的解释,谢星澜终于明白他们这个新游戏是怎么玩儿的了。   简单来说,就是两个人都把手放到心跳测试仪上面,然后互相做让对方心跳加速的事情——不管是撩还是吓人还是纯搞笑,只要自己的心跳比对方低,那就赢了。   老少皆宜的游戏。   更重要的是,它比起狼人杀带着一点儿暧昧的性质。   在躁动的青春期,可以说是直接点燃了整个包厢的气氛。   “来不来来不来,来一把呗爹!”   林思则喝酒壮胆,现在胆子大的不行,连谢星澜都敢招惹,试图把自己野爹也变成玩具。   在他说完这句话之后,那些原本走了很远的女生又默默地走了回来。   眼神中闪烁着一点点期待。   “行啊。”谢星澜觉得这个玩法挺有意思的,他大马金刀的一坐:“来吧。你爹现在强的可怕。”   是真的强的可怕。   不带一点儿吹牛的。   玩了三四把之后,林思则发现了。   不管是故意抛媚眼膈应谢星澜,还是耍宝逗乐,还是企图恐吓。   谢星澜的手放在那个心跳测试仪上,稳得一批,永远是102的数字,仿佛机器坏掉了一样。   “不可能啊!!”林思则挫败:“一点儿都没变!老板,您这么年轻的……就水泥封心啊?”   谢大佬摇头叹气,十分嚣张:“哎,就是菜,菜。没有一个能打的。”   “我草我不信!”林思则彻底喝懵了,转头狂摇人,声嘶力竭:“夏哥,衾总!妈——救救我!还能不能管管我爸了!”   谢星澜心说你打不过就告状这什么臭毛病啊给你惯的——   灯光下,夏衾看过来一眼。   出来玩儿,没戴他那副土的掉渣的黑框眼镜,眸子里星星点点的。   被林思则这么一喊,还有点儿懵。   “滴”的一声。   手心里忽然传来震感。   102。   123。   140。   “诶?”林思则回过头,发现心跳测试仪动了,怼着一张大脸晕乎乎去看:“这玩意儿原来没坏啊?诶嘿嘿嘿嘿嘿——谢老板,你心动了!” 第29章 抱   包厢里闹哄哄的,大家都喝了酒,反应力比平时迟钝了半拍。   空气里漂浮着啤酒和果酒的味道,谢星澜感觉自己光是闻着味道都有点发晕。也就是迟钝的这一秒,林思则已经狗胆包天的抢过心跳测试仪。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谢老板心动了!!!!”   林思则兴奋的仿佛自己中了五百万的彩票,站起来展示这玩意儿:“我就说啊!刚才我的表演那么精彩绝伦,我谢哥怎么可能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如果说是飞吻和扭腰,再加上搔首弄姿的几个Wave和顶胯。   可怕的仿佛刚刚驯服了四肢的诡异舞蹈动作。   那确实挺精彩绝伦的。   刚才林思则为了让谢星澜的心跳加速,可谓是使出了看家绝活。   林思则已经喝大了,抱着心跳测试仪乐:“哎哟我说呢,机器不是坏了,原来是延迟。我就说没有人可以抵抗住我的辣眼攻击!mua!mua!”   林思则已经抓着王冬进行新一轮的攻击了。   半晌,谢星澜回过神,笑了句:“傻逼啊,服了。”   心跳声似乎在慢慢恢复正常。   林思则搂着王冬:“老板!谢老板!要不要再玩儿一轮!”   “不玩了,爬。”谢星澜对这东西的兴趣已经没有了。   林思则转过头,笑嘻嘻的想去骚扰夏衾。   谢星澜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不带任何的表情,林思则和他的视线一对上,忽然就放弃了作妖的念头。   我爹好可怕!!   嘻嘻不起来了。   王冬还在那儿:“快快快你是寿星,你去找衾总来玩这个游戏!”   他们一群人等很久了,毕竟夏衾是那种典型的高岭之花。   真的很想看冰山破防的。   谁知道林思则拨浪鼓一样的摇头:“不行。”   林思则严肃道:“我不能把我的生日,变成我的忌日!”   王冬:?   -   “谁给你把椰奶换成酒了?”   谢星澜一坐在沙发上,就发现了不对。   夏衾桌上的椰奶只喝了半瓶,但是旁边的啤酒,已经空掉了两罐。   始作俑者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已经喝懵了,慢吞吞的去开第三罐。   然后开了个空。   夏衾:?   “你干什么?”他语气很凶,眼波横了过来。   “我还没问你呢,你在干什么,同桌。”谢星澜晃了晃空掉的啤酒罐:“服了啊,我要是再走一会儿,你干脆把一箱啤酒全喝光算了。”   夏衾听见后,反应了一下。   “不要。撑死了。”   “还知道撑死,还没醉呢。”谢星澜声音有点无奈。   “……喝醉了。”夏衾老实点头。   行。   这人喝多了之后倒是坦率起来了。   “这是什么?”谢星澜比了个“2”的数字给他看。   “手指……头。”夏衾严肃的回答。   谢星澜愣了下,喃喃道:“哥们你是真没醉啊?”   闫曼要是在这里,基本就能判断出来,夏衾是真的喝醉了。   反应迟钝,性格变得坦率,偶尔还打直球。   换成清醒状态的夏衾。   是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啊啊啊——喔喔喔喔——欣姐你输了!轮到你喝了!!喝喝喝!!!”   不远处,爆发出一阵欢呼声。   这群人不知道又在玩儿什么新游戏,热浪一阵一阵的。   就算不参与在其中,也能感受到那种年轻的生命力和活力。   夏衾认真的看了几秒,得出了一个结论。   他猛地站起来,吓了谢星澜一跳。   “你要干什么?”   “我要去玩游戏。”   谢星澜:?   夏老师,您这朵高岭之花。   什么时候还有与民同乐这个人设了?   “我要玩。”夏衾点头,然后就真的往人群里走了。   “诶,诶诶,你给我等等——”谢星澜抓住夏衾,拦了他一下。   他这时候才反应过来这人可能喝多了。   轻轻一拽,夏衾就有点儿重心不稳,整个人跌回了沙发。   “你玩儿什么啊夏老师?”谢星澜腔调散漫,有点无奈。   夏衾想了想,认真道:“玩游戏。”   玩儿什么游戏啊你。   谢星澜抬眼一看前方群魔乱舞的那群人,喝了酒之后连自己姓谁名谁都不知道了。玩儿的游戏还一个比一个花,现在进行到了“爱你在心口难开”的游戏环节——就是在头顶上戴一张小卡片,写着一件事情,佩戴卡片的人只要做了这件事那就算输了。   林思则为了让王冬做出他头顶的那张“接吻”的动作,已经彻底放飞自我,扭着王冬的头,硬把人掰过来,准备牺牲自己的初吻。   还非常浪的大喊:“冬哥~别怕呀~来呀~玩呀~快活呀~”   王冬的惨叫声则是绕梁三日不绝于耳。   夏老师这朵“清纯小白花”。   过去只会被这帮畜生当成游戏玩儿啊你。   谢星澜看得是一个:“……”   认识了两年,第一次感觉到这群人的精神状态超越了自己。   而他手里捞的这个。   嗯,很好。   看的是目不转睛。   没有谁天生是不合群的。   夏衾就算是再高冷寡言,内心深处依然有着对同龄玩伴的向往。   只是这么多年,没有人愿意伸出手拉他一把,把他带出他那个沉默孤独的怪圈。   但现在,好像有了。   “我也想玩。”   看得出来,夏衾是真的很想加入他们一起玩。   又重复了一遍,这一次近乎有点儿撒娇的语气了,顺势握着谢星澜的胳膊,仰着头看他:“谢星澜,我想玩游戏。”   夏衾的眼睛很漂亮,和夏妍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是一双灵动的狐狸眼,不笑的时候是狭长的,瞪大了又有点圆。减少了眼尾上挑时带来的媚气,反而显得稚气可爱。   上目线无辜的不行。   两人的视线猝不及防的对上。   夏衾没有躲开,直勾勾看着他。   一秒。   两秒。   三秒。   “操啊。”谢星澜捂住眼睛,然后无奈道:“玩玩玩,你要玩什么?除了不过去跟他们疯,玩儿什么都行。”   “好哦。”夏衾满意了。   说话都带语气词了,看来是真的醉。   “我要玩你刚才玩得那个。”夏衾指挥起他也是愈发的熟练了,小少爷一秒翻脸,推他催促着:“快点儿,别被人抢走了。”   “你放心这破烂机器放这儿一百年都没人抢。”   林思则他们已经沉浸在后续的一系列游戏中。   最开始炒热气氛的那个心跳测试仪现在被打入冷宫,孤零零的被扔到一边。   谢星澜伸手拿过来放夏衾前面。   “玩儿吧,祖宗。”   夏衾很短暂的笑了一下,然后爱不释手的抱着这个新玩具看了会儿。   然后谢星澜就发现,这祖宗是真的纯看,没有下一步了。   呆呆地抱着心跳测试仪,慢慢地安静了下来。   谢星澜:?   “我不会玩。”   夏衾猛地意识到一个严肃的问题,转头看着他,紧张兮兮的:“怎么办,谢星澜。我不会玩儿!”   哎哟,服了啊。   谢星澜已经笑得快滚到沙发底下去了。   他现在完全相信,夏衾百分之一百的喝醉了。   这种白捡的笑话真是看一分钟就少一分钟。   “怎么办?好可怕啊。但是没关系,哥哥现在就教你怎么玩儿。”谢星澜也是飘起来了,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来来来,手放上面啊。”谢星澜抓着夏衾的手腕,脑海中蓦的冒出一个莫名其妙的念头。这么细,他一手感觉能抓两个。   “然后呢?”夏衾问。   “然后你等等啊。”谢星澜吊儿郎当的,过了一秒之后,继续道:“滴。这位小朋友的心跳是123。”   夏衾沉默了会儿,看着谢星澜,表情逐渐离谱:“你把我当傻逼?”   谢星澜:“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啊我……操。”   “怎、怎么了?”林思则那边喝大了,还能关注到角落里的他爹妈。   一转头,就看到了非常恐怖的画面。   谢星澜不知道在笑什么,然后下一秒就被夏衾打了一巴掌。   “妈、妈呀……”林思则大舌头道:“完了完了,我、我生日不会要见血吧。”   观察到这一幕的不止他,一秒钟之内所有人都心脏骤停。   就在众人以为接下来就是一场惨不忍睹的血腥暴力的干架画面之后。   谢星澜只是摸了一下被打的脸,然后什么都没说。   “妈呀!!”林思则的尖叫声更恐怖。   “不是没打起来吗,你的叫声怎么听起来更可怕了?”王冬不明所以。   “就是因为没打起来才更可怕啊,兄弟!”这是什么可怕的恋爱脑啊!!   林思则最后半句没说出来,一言难尽。   “完了。”他叹气。   “完了。”陈文欣也叹气。   “学委,你也觉得吧。”林思则重重的叹气。   “是啊,我也觉得。”学委喝多了,整个脸都是红的,红的过分了简直,压抑着声音道:“都说了家暴的0是仙品了,呜。”   林思则:?   什么玩意儿。   谢星澜反应了几秒,才开口:“我发现你这人是真的好凶啊你。”   “你知道就好。”夏衾呵呵冷道:“再耍我,脸给你打烂。不准给我嬉皮笑脸的,闭脸!”   闭脸是什么东西?   “那怎么办。我这个人天生就是爱笑啊。”谢星澜很快忘记了刚才的小插曲,毕竟被他同桌这个暴力狂打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第一次的时候还很震惊,这辈子谢大少爷也没被人如此打过脸。   第N次之后,已经习惯。   打是亲骂是爱,这是和兄弟关系变好的证明。   夏衾又想去开啤酒,谢星澜不让他喝了。   “再喝真要吐了,夏老师,你是真想躺着回家啊?”   谢星澜在某些时候挺让着夏衾的,比如刚才。   但是原则上的问题,他不会轻易退让,并且语气明显正经不少,带着点哥味儿,多少有种管着的感觉,比如不让夏衾喝太多。   小酌怡情,再喝就要难受了。   没酒喝了,夏衾只好又去折腾他那个唯一的玩具。   这回心跳测试仪的开关被打开了,夏衾研究了一会儿,感觉应该是把手放上去玩的。   刚放上去,心跳测试仪就显示了数字。   “130。”谢星澜不记打,凑过来看了:“强啊,可以啊,Bro,一上来就这么高。”   当然,毋庸置疑。   谁他妈喝了这么多酒,心跳都是这么高的。   谢星澜闭眼一通乱吹,把夏衾给吹高兴了。   这少爷问了句:“你多少?”   “我?”谢星澜淡淡地装逼道:“哎,惭愧。一百五吧。”   夏衾:“?”   夏衾面无表情:“再来。”   胜负欲燃起来了。   谢星澜是没想到夏衾喝醉了之后胜负欲这么强,非要在这个心跳声上面超过他不可。   但是很可惜,你谢哥的游戏战绩是无敌的,就是算是心跳,也是最强的。   夏衾试了好几次,不管是憋气让心跳加速,还是想象一些恐怖画面,心跳测试仪都跟坏掉一样,维持在了一百三。   谢星澜这人还在旁边欠嗖嗖的煽风点火,语气非常嚣张:“可以啊,很不错啊夏老师,虽然无法超过我,但是你这种屡战屡败,屡败屡战的精神我非常的欣赏啊。真的,特别棒。”   “你他妈——”夏衾感觉自己快被吵死了。   “等着。”夏老师放出一句狠话:“我已经知道怎么加快心跳了。”   谢星澜还在那儿鼓掌,吊儿郎当的没有正形,跟哄小孩一样:“好好好,注意看,夏衾同学准备再次挑战——”   只是话说到一半,忽然消了音。   谢星澜在那儿看热闹不嫌事大,为了近距离欣赏夏衾的失败,所以两人不知不觉越坐越近,大腿几乎已经紧紧地贴在一起。   夏衾在最后试了一次测试仪还是一百三的心率之后,突然毫无预兆的转过身抱住了他。   谢星澜原本是个鼓掌的动作,双手是抬起来的。   这会儿被夏衾抱住之后,鼓掌的动作僵住,胳膊也悬在半空中。   是一个被人猛地抱住之后,不知所措的动作。   这也是一个非常突然,非常用力的拥抱。   谢星澜愣了好久,才缓缓地开口,眨了下眼:“……啊。啊?”   脑子好像还没回来。   夏衾醉了之后不知轻重,把脸颊用力的贴在男生的心脏位置,似乎在判断他的心率声。   就这么贴了会儿,小祖宗跟抱一只大型犬似的,又手脚并用的一顿乱贴。   脸颊蹭过他的心口,又蹭到锁骨。   最后鼻尖也蹭到了他的下巴,一触即分。   是一个再往上几厘米,就能亲到的危险位置。   满怀几乎全都是那股茉莉掺着柠檬的香味,盖过包房里的酒味。   夏衾像是抱够了,才醉醺醺的转过头,耳根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通红。   这人一脸坚定,猛地把自己的手放在心跳测试仪上面。   “一!百!六!十!五!”   夏衾眼睛一亮,难得笑得如此灿烂,几乎称得上耀眼了:“谢星澜!我——赢了!” 第30章 撒娇   “谁,谁赢了?”   林思则一听见动静就回过头了。   谢星澜终于被这一声吼给吼回了声,他开口道:“转过去,不准看。”   林思则:“?”   不知道为什么他爹要说这么一句话。   但作为谢大佬的好大儿,他无条件服从自己野爹的命令。   “你干什么让他转过去?”夏衾有点儿不开心了。   谢星澜其实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说了这么一句话。   朋友之间抱一下很正常,不正常的是自己刚才的反应,还有这莫名其妙不想被人看见的心虚感。   “哦。我知道了。”夏衾笑了一声,和他平时那种阴阳怪气刻薄的冷笑还不一样,因为喝醉的缘故,显得特别的……娇俏?   谢星澜一时想不到用什么词来形容,感觉娇俏这个词,非常合适。   其实好像用“嗲”来形容也很合适,他脑子天马行空的搜刮词汇。   “你觉得丢脸。”夏衾冷不丁开口。   “啊?”谢星澜其实还有点儿不在状态。   “你输了。”夏衾继续笑:“你怕被别人发现,你没面子。”   “哇……你真的是。”谢星澜浅浅的呼出一口气,感觉心跳在慢慢平复之后,努力找回平时的状态,浮夸地感慨道:“你真的非常的聪明啊夏老师,你这个脑子是怎么长得啊。”   “哼哼。”夏衾命令他:“你给我鼓掌。”   “厉害,厉害。”谢星澜配合鼓掌。   夏衾又不知道干什么,低下头在身上一阵乱摸。   “你找什么?”谢星澜现在是有点儿害怕了。   喝醉了的夏衾同学,简直是一个完全无法预测的可怕的灾难。   “找手机。”夏衾在外套口袋里翻出了自己的手机,然后努力的分辨屏幕,摁了好几次都没摁开锁屏。   “要干什么啊你。”谢星澜语气无奈。   “拍照。”夏衾:“记录下我胜利的一瞬间。”   谢星澜真是服了他这胜负欲了。   他开口时不自觉带着一点儿哄人的意思:“夏老师,您在文化课成绩上,已经把区区小谢吊着打,压着打,来回的碾压了。”   “拍照,我要拍照。快点儿。”   夏衾的性格本来就有点我行我素,喝多了之后更是任性。   他捧着手机解锁了半天都失败了,一时间非常生气:“谢星澜,我手机密码是多少?”   谢星澜:“……”这问题多冒昧啊。   “你觉得应该是多少?”谢星澜不由的反问道。   夏衾仰着头看他,仔细思考了几秒,懵懵道:“不会是我的生日吧?”   “好聪明啊,夏老师。那么问题又来了。”谢星澜很有耐心的问:“你的生日是多少呢?”   “6月21日。”夏衾有问必答。   “零几年?”   “……05。”   谢星澜挑眉:“比我小啊夏老师,叫哥哥。”   夏衾眼神涣散的看了他好几秒,然后开口:“哥……哥呜恩滚。”   行。   虽然喝多了,但是这点儿便宜是占不到的。   谢星澜不知道被他这个回答戳中了什么笑点,笑得肩膀都发抖。   输入锁屏密码解锁之后,夏衾终于得偿所愿的记录下了自己辉煌的时刻。   拍完了,夏衾还放在手机相册里面欣赏了一会儿。   谢星澜在他翻相册的时候,眼疾手快的发现了几张熟悉的照片。   他握住夏衾的手腕,指着相册问:“怎么回事儿啊,夏衾同学。偷拍我呢?”   “谁偷拍你?”夏衾脑袋冒出一个问号。   谢星澜微微抬下巴,划过一张照片。   正好是运动会的时候,他跑三千米,夏衾站在观众席的时候拍的一张。   他当时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像是脑抽了一样。   拿出手机留下了这个瞬间。   “这大帅比谁啊?”谢星澜明知故问。   “什么大帅比?”夏衾开口,十分无辜的眨眼:“没看到。有个傻逼好像在终点线,你看到了吗?”   谢星澜:“……”   夏衾强调:“而且这不是偷拍。这是光明正大拍的,我还把你拍的这么帅。”   夏衾忽然理直气壮起来,冷冷道:“你要说谢谢我。”   “谢谢夏老师。”谢星澜不跟醉鬼计较,声音懒洋洋地。   “夏老师我还有一个问题。”谢星澜又举手。   “你说。”   “我能不能跟你合照一张?”   “为什么?”   “想让你也在你的手机里,留下一张帅照。”谢星澜说得一本正经。   夏衾脑子反应了好一会儿,没想明白其中的逻辑。   林思则他们的游戏已经改成了唱歌,一首歌结束,刚好就看到谢星澜举手机。   “爹!您要拍照吗!”这人喝多了之后,今天一直很亢奋。   话筒一扔,他就直接挤过来了:“我说你们两口子别太过分了,哪有拍照不带小孩的!我们这个萍水相逢的一家三口也不容易,我的意思是谢总,加我一个行吗?”   “行啊。”谢星澜倒是好说话:“你问问你妈。”   “你现在已经彻底变成妻管严了,爸爸。”林思则沉浸在这个一家三口的人设中:“你的家庭地位简直是逐渐低下!”   “……谁?”夏衾反应迟钝:“拍啊。但是我要当最好看的,你要把我拍好看。”   “不用。你本来就最好看。”谢星澜嘴快,说出来都没反应自己说了什么,回过神才接了一句:“怎么拍应该都,挺好看的?”   “来来来来合照!!”林思则得到夏衾的同意之后,瞬间吆喝起来。   生日宴的氛围很好,一听寿星呼唤,在场的所有人几乎都挤到了这张小小的沙发上。   大家都喝了点儿酒,现在玩嗨了也是跟对方毫不客气,一个个叽叽喳喳叫了起来。   “王冬你起开!你屁股占一半位置了都!”   “我操谁踩我脚了,等等我的脸没有挤到镜头里——”   “过去点儿过去点儿,再给我让让!里面还能不能再去点儿了……”   “挤不下啦,再挤就要挤扁了!”   大家为了抢这个合照的C位,真是费尽心思。   手机是谢星澜拿着的,于是现场的所有人以他和夏衾为中心,挤成了一个不规矩的圆。   “要实在不行……莎莎坐我腿上,班长坐老林腿上。”陈文欣开口了,先努力的铺垫了好几对,语气才逐渐兴奋的继续,图穷匕见:“然后夏衾坐谢哥腿上吧,可以吗,这样就都能入镜了。”   陈文欣的提议合情合理,在座的一堆人都醉的差不多,因此没人觉得奇怪。   一听能全部入镜,纷纷行动,首当其冲的就是林思则,直接把邱平一抱就抱腿上了,还很欠兮兮的开口:“班长你好轻哦。”   邱平脸皮薄,“受不了你了老林,你能不能正常点儿。我不想加入你跟王冬的play,放过我!”   夏衾迷糊的看过去,见所有人都已经听从安排摆好了姿势。   想到一会儿要拍合照,也不得不重视起来。   手脚并用的往谢星澜腿上爬。   “哎,夏老师,使不得使不得。”   谢星澜心脏“砰”的一下炸开,又飞快的加速。   我操,玩儿他呢。   今天的心律怎么回事。   “怎么?”夏衾皱着眉思考了会儿,懂了,“那你坐我腿上,别墨迹。”   夏衾现在这个姿势,其实有点离他太近了。   被外面那群酒疯子挤来挤去,已经彻底被挤到了谢星澜怀里。   和他说话的时候,这小祖宗就不得不抬起头。   喝了酒的眼神发懵,却格外的清亮。   谢星澜垂眸看了会儿,无奈的闭了闭眼,然后睁开。   “先说好,你明早酒醒的时候,不能杀了我。”   “我杀了你干什么。”夏衾觉得自己的思路非常清晰:“杀人犯法。”   “行。”   谢星澜哂笑了声。   夏衾要是清醒,就可以听得出来。   谢星澜平时对外的形象都挺散漫的,没什么攻击性。   这一声。   笑得其实挺浑。   他似乎还想说什么,就觉得自己腰被人搂住了。   “搂”这个字用的还有点不对,感觉是直接被箍住了,劲儿大的不行。   以至于夏衾都没反应过来,就被人单手抱了起来。   下一秒,就猝不及防的跌入了一个有点儿滚烫的怀抱。   少年人的骨架已经长开了,肩宽胸阔的,隐隐具备着成年男性的侵略感。   夏衾没坐好靠上去的时候,只觉得自己仿佛整个人都要被罩住了。滚烫的呼吸声就在耳边,气息滚过耳后的肌肤,存在感极强。   “啊——!”   谢星澜愣了下:“你叫的?”   夏衾:“?”   “对不起。”陈文欣捂着嘴,举手:“是我叫的。”   谢星澜:……?   夏衾调整好坐姿,因为人人都是这样叠叠乐,所以他俩在中间,竟然也不显得很突兀。   谢星澜手长,手机被他举得很高。   一只手放在夏衾的腰上,另一只手拿着手机。   “夏老师,来个大帅比专属姿势,给我也比个耶。”   “不要。”夏老师丑拒这种弱智拍照姿势。   “就一个,就一个。”谢星澜用腿颠他。   “你别——!”夏衾差点儿爆粗口。   “放心,抱着呢,摔不了。比一个比一个。”谢星澜挑眉,混不吝的样子,夏衾被他颠的受不了,索性放弃。   “你给我等着。”   他勉为其难的举起手,比了个“耶”,放在谢星澜的脸颊边上。   林思则他们有样学样,反正也想不出什么新鲜的动作。   “咔嚓”一声,闪光灯亮起。   包厢里,响起了经典的拍照的口号声。   “茄子——”   以及口号声中很突兀的某人,语气散漫:“夏衾——”   夏衾:“?”   夏衾嘟囔:“为什么你是喊我的名字?”   某人又说:“你不觉得‘衾’字念出来是微笑的表情吗。”   夏衾:??   还真是第一次知道。   大合照时间结束之后,就剩下切蛋糕和吹蜡烛了。   吹蜡烛时,夏衾还能勉强维持清醒的状态,到了切蛋糕,这小趴菜就已经彻底横尸在谢星澜身上。   这少爷睡着了也知道找好地方睡。   沙发哪有人肉垫子舒服?   一行人一直玩到了晚上十二点半,才慢慢地都有点困意了。   主要是再喝下去已经不行了。   还好这波人基本都是住校生,可以一起打车回去。   西城的治安也是出了名的好,大晚上都灯火通明。二中又处于市中心的位置,回学校的路上不太会遇到危险。   一群喝多的人里面,也有没喝酒的。   三三俩俩的结伴离开之后,就剩下林思则和王冬还在等谢星澜。   这里面只有夏衾不是住校生。   十五分钟前,谢星澜就已经用他手机给司机小刘打过电话。林思则一听夏衾竟然还有专门的私人司机,顿时肃然起敬。   十五分钟之后,劳斯莱斯就到了。   小刘开门下车,首先看见了夏衾,连忙道:“二少。”   我去,豪门阔少!   林思则在内心震撼了一秒。   虽然之前在夏衾转校第一天的时候,就在告白墙上刷到过他家开劳斯莱斯送他。   但是这种千万级别的豪车出现在眼前,带来的视觉冲击力不是一般的大。   王冬和林思则眼睛都看直了。   谢星澜的反应倒是平平。   林思则这才想起来。   他谢哥家里好像,高低也是个豪门来着?   平时在学校里,大家都穿着校服看不出来。   也只有在这个时候,阶级的鸿沟展现的格外明显。   小刘一看夏衾醉成这个样子,两眼一黑。   他小跑过来,开口道:“你们是二少的同学吧,今天辛苦了。我现在就带他回家。”   谢星澜点点头,然后拍了拍自己身上的挂件:“夏老师,醒醒。回家了。”   “什么?”夏衾仿佛睡了一觉起来,两眼贼迷茫。   “你家司机来接你了。”   谢星澜把夏衾交给小刘师傅。   谁知道松手的一瞬间,夏衾忽然清醒了一样,猛地抱住了谢星澜。   谢星澜愣了一下,语气不由放轻了一瞬:“干嘛呢?”   夏衾抱的很紧,觉得自己差不多很安全的时候,才警惕道:“我不走。”   谢星澜又是一愣:“为什么?”   夏衾想了想,沉默了会儿,开口时声音很闷:“太开心了。回家会难过。”   明天真的,你最好是不要想起来今晚发生的一切。   不然我真的会被你杀掉的。   谢星澜为自己年轻的生命惋惜了一秒。   “你这是分离焦虑症啊,夏老师。”   “什么意思?”   “就是和朋友在一起玩儿的太开心了,就舍不得分开,懂吗?”谢星澜还有心情给他科普:“正常,毕竟像我这种风趣幽默又会玩儿的朋友属实不多,舍不得离开我多正常啊。听话,赶紧回家休息。”   夏衾盯着他看了会儿,说:“我不懂。”   他补充,语气坚定:“强者是不需要朋友的。”   谢星澜有点儿哭笑不得。   正想说什么。   小祖宗似乎在理解“分离焦虑症”这个东西。   夏衾不自觉抓着他的袖子,攥紧了一点儿。   说出来的话让人心里一跳,喃喃自语似的:“……我不想跟你分开。”   林思则心里“我操”一声,拉着王冬直接打车光速逃离现场。   王冬酒都要被吓醒了:“你干啥?”   “我救你一命,你好好感谢我吧。再听下去明天我们俩就没法儿活着见到明天的太阳了!”   王冬:“?”   诺大的商场大门口。   像是只剩下这两个男生了一样。   早秋的晚风轻轻地吹过。   谢星澜才如梦惊醒一般。   他这会是真有点儿无可奈何了。   “夏衾。我们明天早上就能见面的。”   “你这样。”   谢星澜叹了口气,低声道:“一会儿我也要走不了了。” 第31章 爽到   “金色的阳光召唤我,它也召唤你……”   “我们奔向操场去,一起练身体……”   “欢乐伴着我,欢乐伴着你,阳光体育使我们幸福又欢喜……”   周一早上六点,男生宿舍的哨声准时响起。   和哨声一起响起的,还有二中的特色叫早铃。   今年新学期初,老何不知道怎么想的,觉得二中学生的早操出勤率太低了。   为了监督众人的早起工作,不仅在操场上设置了签到处——七点钟之前必须把自己的名字在签到处勾掉,少一次就记一次迟到。   还丧心病狂的在每一个宿舍里面都装上了一个喇叭。   六点整,准时放歌。   立志于把所有人的灵魂都唤醒。   听到这个熟悉的铃声。   林思则觉得自己不仅仅是被唤醒了灵魂,他妈的前世的记忆都要被唤醒了。   1807宿舍是典型的四人床位。   不过只有三个人住在宿舍里。   林思则住在上铺,隔壁是王冬,下铺就是谢星澜。   顶着官博歌声强行睡了几十秒之后,林思则终于受不了了。   “草。早晚有一天我一定会把这个破喇叭给拆了!”   他昨晚喝了酒,称得上是宿醉。   隔壁铺的王冬也被吵醒了,和他一样宿醉。   两个人互相看了眼,都跟看见鬼似的,胃里还翻涌着酒味儿。   一时间,冒出了同一个想法:这辈子再也不要喝酒了。   林思则抓了把头发,开始例行的清晨吟唱——主要是夸一夸他爹。   “有时候我就不得不佩服谢总了,这破广播不管多吵,我爹都能睡得跟晕过去一样。这睡眠质量真是——”   林思则一边说一边往下铺爬。   不出所料的话,谢星澜必然是在睡觉的。   这人睡觉时真的有点儿东西的,有点儿睡神在世的意思了。   人家以为他白天上课睡觉是晚上出去做贼。   其实不是的,他晚上也睡觉,就是单纯的爱睡觉。   结果林思则跳下床,空荡荡。   “我操,我爹呢?”   “咔哒”,门被打开。   谢星澜校服穿得齐整,出现在门口:“叫魂呢。吵死了。”   “我操。”林思则吓了一跳:“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谢哥你今天怎么起的这么早?”   “有事儿。”谢星澜看起来已经出过去过一趟了。   要知道现在才六点零五分,他起这么早干什么?   林思则一肚子问号,端着自己的脸盆去刷牙。   一瞥眼,视线落在谢星澜的书桌上。桌子上是个白色塑料袋,定睛一看,里面是几盒解酒药。   林思则眼前一亮:“妈呀,爸爸,你对我真好!太贴心了,谢谢您的解酒药!”   他正觉得胃里难受呢,扑过去想要把解酒药占为己有。   谢星澜比他快一秒,冷漠无情的把塑料袋一抓,拿走了。   林思则扑了个空:“?”   谢星澜懒洋洋道:“谁跟你说是买给你的?”   林思则有那么一秒的犹豫,然后开口:“我大胆猜测,更大胆求证一下。谢哥,这是买给衾总的吗?”   谢星澜挑眉。   “好的谢哥,明白了谢哥,我懂了谢哥。”林思则光速认怂:“这不是我能够染指的东西。”   谢星澜被他这么一弄,不由觉得好笑。   扔了他一盒:“滚啊你。”   林思则接过药,他就知道谢星澜这人其实挺仗义的。   虽然有时候大家觉得他挺可怕的,但他对朋友确实没话说。   “对了谢老板,你今天怎么起的这么早?”   林思则进去刷牙的时候,才想起问这一句。   他探了半个身体出来,宿舍里已经只剩下王冬了。   “走这么早去上课?真害怕明年在清华招生办的名单里看到谢老板。”   林思则嘟嘟囔囔了一会儿。   可能是洗了把脸,脑子清醒了,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不对啊。谢老板的黑眼圈怎么那么重?”   “草。他不会压根没早起,是昨晚上一晚没睡吧。”   -   谢星澜一晚上睡没睡,夏衾不知道。   他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睁开眼的第一件事就是想干脆直接睡到自己去世。   脑海中,一些碎片一样的记忆浮现出来。   夏衾面无表情的在床上躺着,思考着杀完人在自杀的话会不会减少丢人的程度。   手机嗡嗡的震动。   他打开一看,是闫曼发的消息。   [衾哥你怎么了!!!]   [你一晚上没回我消息!!我给你打电话也没接!!你人呢!!]   [我草你这样真让人害怕!!!]   [未接通话]   [未接通话]   ……   夏衾抓了把头发,回复道:   [别问]   [问就是死了:)]   社死的死。   闫曼那头秒回:[?]   这少爷怎么一大早情绪就这么丧?   夏衾回复完消息之后又把自己砸在床上,紧接着抱着被子在床上猛地滚了好几圈。   然后蒙着脑袋:“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叫完之后。   还是要面对现实。   他气压很低,心情不是很好的起床了。   本来想跟老赵请个假的。   但是第一,这少爷发现自己没有加老赵的微信。   第二,今天的物理课有新的内容要学,请一天假实在不划算。   比起丢人,他觉得少学一节课。   在考试的时候就要丢掉的那几分,好像更让人不爽一点。   夏衾醒得早,到学校也早。   六点十五分就到班级了,这时候大部分的住校生都还在食堂吃早饭。   教室空荡荡的,没多少人。   他站在后门犹豫了片刻,想起昨晚一些不太美好的记忆。   丢人的感觉渐渐地打败了对知识的渴望,夏衾看了眼走廊尽头的办公室。心想,要不然干脆还是去跟老赵请一天假好了。   他的想法一冒出来,就被人扼杀了。   “衾总!”林思则在教室里看到他,挥舞手打招呼。   谢星澜原本趴在桌上睡觉,听到他的名字,也转过头。   两人的视线就这么在半空中撞在一起。   夏衾这一刻拔腿想跑的心情愈发的严重。   问题不大,一会儿假装断片。   等下先观察一下谢星澜,如果对方嘲笑他,他就直接开揍。   打定主意的夏老师神色如常的走到自己座位上。   拉开椅子,坐下。   谢星澜还在看他。   夏衾把书包里的书拿出来放桌上,平静的问:“看我干什么?”   “夏老师,你就没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来了。   夏衾不动声色的想。   他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说辞,演技在这一刻达到了巅峰:“哦对了。昨晚喝太多了,我——”   断片了,什么都不记得了。   所以你最好也给我把该忘得全都忘干净,不然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   “哥们为了治你的分离焦虑症,今天早上五点半就坐在教室里等你。”谢星澜慢悠悠的控诉:“同桌,你,没有,心。”   “冷酷。”   “翻脸不认人。”   “说好的舍不得我呢。”   怨气非常强。   夏衾:“……”   他猛地捂住谢星澜的嘴:“你能不能小声一点儿。”   “我要是小点儿声,我看有些人好像准备装失忆蒙混过关啊?”   “。”   “谁要装失忆了?”夏衾狡辩,最后开口:“哎呀你烦死了。我没忘。”   他昨晚上算是把十七年的脸攒在一起丢干净了。   这会儿有些绝望的捂着脸,破罐子破摔道:“你要是想嘲笑的话就笑吧。”   当然,真的敢笑就把你揍得满地乱爬:)   夏衾等了一会儿。   想象中谢星澜幸灾乐祸的声音没出现。   这不符合他这个乐子人一贯的德行,要是昨晚丢人的换成别人,这大爷的嘲笑声都要掀翻天花板。   半晌,他才听到谢星澜无奈的声音。   “不笑你。我哪儿敢啊,祖宗。”谢星澜把解酒药递给他:“头晕不晕?”   夏衾一愣,下意识道:“还好。”   “先吃药。”谢星澜:“早饭吃了没。”   “……没。”   “吃个奶黄包再吃药。”谢星澜早餐也买好了,忽然挑眉:“要是觉得丢人,可以再少吃半个。”   你他妈。   原来他上次知道自己少吃半个奶黄包的含义吗。   吃人嘴短。   甜丝丝的包子咽下去,夏衾原本还有个把谢星澜揍到失去昨晚记忆瞬间失智的Plan(B)计划暂时搁置。   王冬推门进来看到谢星澜桌上还剩一个奶黄包,恶狗扑食一般:“谢总,我能不能——”   “不,你不能!”林思则眼疾手快抓住他,把王冬往自己座位一塞:“吃你的大馒头去。哎,冬儿,有时候真羡慕你的单纯。但你要记住,这是我第二次救你,事不过三,明白吗?”   一点儿也没听明白。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七班陆陆续续的开始有学生进来。   安静的氛围也被打破,像一碗白开水被慢慢煮沸。   热热闹闹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放在以前,夏衾其实挺讨厌这种热闹的。   但不知为何,置身在热闹之中的时候,他并不反感。   其实往深了想一点就能想明白。   他不讨厌热闹。   只是讨厌这些热闹和自己无关。   昨晚林思则的生日宴会几乎邀请了半个班的同学。   所以今天早自习的热门话题果然围绕这个展开。   一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兴奋讨论。   到兴头上,看见窗外暂时还没有巡逻老师来检查纪律。   有人已经掏出手机来回味:   “哎哟我的妈呀,班长,看不出来你的内心如此狂野,再脱点儿我这照片就要打码了!”   “那是玩游戏输了好吗,我喝多了,我靠,太丢人了!”邱平则是红着脸。   “笑死我了你看林思则,妈呀脸跟猴子屁股似的!”   “老天爷,为什么把我拍得这么丑啊!我的脑门为什么这么秃——”   “太丢人了,我下次再也不喝酒了……”   “不是,为什么只有谢哥和衾总的照片没有崩坏啊!他俩是给苹果后置充钱了吗?”   “我不想看了我觉得我又要吐了,真不喝了……”   ……   夏衾虽然没参与讨论,但是不动声色的瞥了一眼被摊开的手机屏幕。   果然大家喝醉了之后,什么奇形怪状的姿势都有。   而且互相diss,没有半点儿包袱。   在这样的氛围中,夏衾忽然也不觉得丢人了。   一个人丢人是挺尴尬的。   但是一群人一起丢脸,感觉,还挺有意思?   非常新奇的体验。   那几张喝醉了之后存在手机相册里的照片。   原本,小少爷是打算毁尸灭迹的。   可是翻出来看了两眼。   夏衾最后还是把他放到了个人收藏里面。   集体大合照有一张。   还有一张是他跟谢星澜两个人的。   他犹豫了一下,最后发了条仅自己可见的朋友圈。   [和傻逼。]   想了想又删掉了“傻逼”两个字。   和——句号。   -   之后的几天,都没什么大事。   夏衾就进入了按部就班的上学生活。   只是比起以前,他觉得现在这个学上的有意思点儿。   至少每天看班里那几个傻逼打打闹闹非常好笑。   十一月悄悄的过去了一半   在月底的时候,学得暗无天日的二中同学终于迎来了一个好消息。   周三上午,老赵在班会课上宣布了秋游的时间,定在了下周五。   一时间全班都沸腾了。   夏衾有些诧异:“我们还有秋游的吗?”   “有啊!”林思则一下课就来找谢星澜玩。   期末考快到了,他爹天天被学神压着学到凌晨两点,一对一帮扶计划被发挥到了极致。   在宿舍里半夜都能听到野爹野妈在哪儿打电话,还以为通话内容多暧昧呢。仔细一听夏衾冷冰冰的声音从谢星澜微信里传出来:“这道题我已经讲了三遍了,为什么还会错?你蠢吗。”   ……真尼玛恐怖。   所以谢星澜基本一下课就趴桌上睡觉了。   雷打不动,争分夺秒,仿佛晚上被什么小妖精榨干了精气。   林思则看他又没醒,转而看向夏衾。   一学期都快走到尾了,可喜可贺,冰山美人终于能和他们聊上几句了。   “其实说秋游,有点儿类似社会实践吧,反正回来得写八百字作文。”林思则道:“不过老何这回有点东西,终于不是去参观植物园了。”   “去哪儿?”   “西城乐园!离我们学校就三十分钟,以前没什么好玩的,但是今年有个蹦极的游乐项目,我草,想想就觉得刺激!”   夏衾对高空挑战的项目一般。   林思则见他对秋游的兴趣不大,转而去找其他人讨论去了。   这人的兴奋状态一直持续到了晚自习。   夏衾被林思则的噪音攻击烦的受不了了,踹了脚谢星澜:“管管你儿子。”   谢星澜醒了有一会儿了,正做着题,愁找不到什么话题骚扰夏衾,闻言挑眉:“不能啊,同桌。孩子的教育你不能指望爸爸一个人是吧。孩子妈,你也管管?”   夏衾对这种吊儿郎当的跑火车已经免疫。   他是真没想到,林思则跟谢星澜这个弱智的一家三口Play,竟然被他俩坚持从开学初玩到学期快结束了——都没玩腻这个设定。   还强行拉着他一起。   “给我滚远点。”   夏衾最近教他读书教的火大,说话也是愈发不客气。   张口就是骂他,都快成习惯了。   显然,谢老板是真的听习惯了。   这人姿态懒洋洋,散漫的很。   “怎么呢,又被夏老师骂了,爽到了。”   谢星澜是混不吝的语气,非常欠打,有那么点儿调戏的意思在:“好骂,真爽,爱听,再骂哥们两句来听听。”   夏衾:“……”   你他妈别变态了,我害怕。 第32章 发芽   西城二中秋游的那一天是周五,是个秋高气爽的天气。   一大早,班级里的气氛就特别兴奋。   其实光是出去玩,并没有什么值得太开心的。   西城乐园又是老游乐园了,在场的基本都是西城本地人。这种本地游乐园,从小到大没有去过一百次也有九十九次。   但和同学一起去,众人躁动的心就按捺不住。   十六七岁的年纪,青春期荷尔蒙旺盛。   更何况,二中在秋游的时候还不用穿校服。   这下学生更是花了心思打扮的花里胡哨,个个都跟孔雀开屏似的。   告白墙从早上进校门的那一刻到操场集合,投稿基本没停过。   各种捞人。   有:啊啊啊啊啊啊今天早上明思楼二楼的那个男生是谁啊,求捞!!【附图】   也有:食堂遇到了一个漂亮女孩,请问是高几的?【附图】   更有:xxl的私服今天有谁拍到吗,求个偷拍,姐妹说看到了,好帅一男的……不愧是草儿……   ……   “我的妈呀,真的,我真的服了我爹了。”   林思则在操场集合的时候,掏出手机光明正大的刷告白墙。   秋游这天二中不管手机,而且有了手机也方便他们跟班主任联系。   “两个小时,谢哥的投稿就占了十二条!一共才二十八条!”   林思则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不愧是我爸。”   “那你呢。”王冬损他:“怎么你爹的投稿十二条,你挂零蛋。他的基因在你的出生过程里面属于重在参与是吧?”   林思则刚想说他随他妈不行吗?   结果视线落在前面,夏衾的脸上。   这句厚颜无耻的话突然就说不出口了。   夏衾今天也没穿校服,一件白色的短袖内搭,一件浅灰色的卫衣。下身是一条牛仔裤和板鞋,干净清爽。   最重要的是,他今天终于放弃了自己的“时尚单品”——就是那副笨重的黑框眼镜。   上次在生日宴会的时候,夏衾其实也没带眼镜。   但那天晚上大家都醉的半斤八两,没仔细看。   今天站在操场上,晴空万里,阳光洒下来,为他脸上渡了一层光晕。   ……好看的离谱了。   四面八方投射过来的惊艳视线证明了林思则说的话并非夸张。   他感慨一句:“衾总今天帅得过分了,太好看了吧。”   林思则说完,还转过头找认同感:“谢哥,你觉得呢?”   谢星澜昨晚上又做贼去了,这会儿站在后排,困得两眼都睁不开。   七班的队伍是按照身高来排的,夏衾离他大约有四个人的位置。   他微微侧过头往前看,只能看到夏衾的侧脸,闻言慢悠悠道:“是挺好看的?”   “这么好看,你想不想近一点看?”谢星澜忽然开口。   林思则:“?”我没有我不想啊。   谢星澜说完这句话,直接往队伍的前面走去。   升旗台上,老萧还在讲秋游出行的安全事项。   夏衾听得昏昏欲睡时,闻到了一股很淡的无花果香味。不像是香水熏出来的味道,是很淡的草木香,有点儿像洗过衣服之后残留的余香。   他一转头,果然就看到了谢星澜。   同桌快一学期了,对这味道基本已经彻底熟悉。   夏衾之前还问过他用的什么香水,得到的是谢星澜不喷香水的答案。   小少爷不死心沿着课桌三百六十五度问了一圈。   答案也逐渐离谱,因为除了他好像没人闻到过谢星澜身上有香味。   后来琢磨了一下,有可能其他人没有坐的离谢星澜这么近过。   所以才会闻不到。   “有事?”夏衾开口。   “老林说你长得好看,所以想近距离看看。”谢星澜大言不惭的开口。   夏衾是一个问号冒出来。   往后看了眼:“那不应该是他来吗?”   “他害羞。”   夏衾简直无法想象“害羞”这个词语能出现在林思则的身上。   “所以派我上来多看你两眼。”   夏衾知道估计又是谢星澜跟林思则两人在搞什么无聊的东西。   理都不想理他,随口道:“那你要不要拿手机记录下来看?”   “不用。”谢星澜谦虚起来:“这你就不懂了夏老师,眼睛看到的美,手机是拍不出来的。”   夏衾被他逗得一乐,但因为要面子,很快板起脸:“滚啊。”   老萧还在讲话。   谢星澜看了夏衾几眼,问道:“你今天怎么没戴眼镜?”   “眼睛不舒服,摘一会儿。”夏衾那眼镜并不是纯装饰,也是真的有点儿度数的:“一会儿上车戴。”   是指一会儿去秋游的大巴。   “要不别戴了?”谢星澜鬼使神差的说了句,声音低沉:“其实你不戴眼镜更好看。”   夏衾:“……?”我为什么要因为你觉得好看不戴眼镜。   “真的真的,夏老师。”谢星澜仿佛发现新大陆:“你说你审美怎么就跟不上颜值呢。听哥们一句劝把那眼镜给摘了吧,一会儿带你去挑更好看的……”   夏衾则有点儿受不了他,见谢星澜越靠越近,推他一把:“你给我站好,你他妈——你别凑过来,等下会被扣分。”   而队伍最后的林思则,手机里收到一张隔壁班级传来的隔空投送。   图片文字:老林!!你们班夏衾的微信给我一个!求你!!   林思则又收到了几个要微信的隔空投送之后,默默地关了自己的蓝牙。   王冬见状,问了句:“你关蓝牙干什么?你平时不最爱给谢老板介绍早恋对象了吗?跟个媒婆似的。”   林思则不是媒婆。   是有点拒绝不了人家女生的心意。   再加上耳根子软好说话,成了大家给谢星澜送情书和礼物的中转站。   林思则看了眼不远处。   谢星澜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把手臂搭在了夏衾肩膀上。   还毫无知觉的越凑越近。   笑得不值几个钱的样子。   林思则叹了口气,摇摇头。   “你别问。”   “问就是在做兄弟的爱情保安。”   -   半小时之后,众人都抵达了西城乐园。   时间才上午九点半,刚好开园。   自由活动要到晚上六点才结束,中间足足有将近十个小时的时间游玩项目。   一解散,大家就各自结伴去排队了。   留在原地的还有谢星澜和夏衾。   这两人在学校里基本都同进同出,一学期下来,大家都默认他们俩关系好了。   林思则也在,王冬跟他们玩得好也没走。   剩下还有班里的几个男生和女生,一共七八个人的样子。   林思则担任了导游的作用,拿了份地图看。   “玩啥?”他问道:“我们里面有恐高的吗?”   “应该没有吧。”有人回答,已经猜出来林思则的想法了,提出:“老林,你是不是想玩儿蹦极啊?”   “我去,兄弟你懂我!”   蹦极这个项目是西城新增加的项目。   西城一共有三个游乐园,只有这个游乐园里面有。   众人抬头望去,蹦极项目的建筑越有十三层楼以上那么高,需要坐电梯上去。   地图上的游乐设施介绍道,蹦极塔保守估计是五十米。   五十米。   看到这个数字,已经有很多人退缩了。   纷纷摇头:“算了算了,我不玩儿了……你们玩儿吧。”   只有林思则想玩儿的不得了,到处求爹爹告奶奶,先找他野爹:“谢哥!求您了陪我玩儿吧!只要你陪我玩儿了,你以后就是我爹!”   “抱歉。我不玩儿也能是你爹。”谢星澜懒洋洋的丑拒了。   “衾总!”林思则马上转头做夏衾的思想工作:“你想玩儿吗?玩不了吃亏,玩不了上当。”   “有什么好处吗?”一开口就是小资本家了。   林思则还真思考了一下。   趁着谢星澜在他们纠结玩什么项目时,去不远处的小卖部给夏衾买汽水。   林思则仿佛下定了决心,深沉道:“衾总,你想不想看谢哥哭?”   夏衾:“?”   夏衾有点儿兴趣:“细说。”   林思则瞬间开始卖爹:“其实谢老板恐高。”   夏衾有点惊讶:“真的?”   “真的,谢哥亲口承认的,恐高。”林思则道:“你想想,一会儿他要是去玩那个蹦极,站在起跳台上说不定就被吓哭了。这场景,是不是特别震撼!是不是特别有看点!特别让人期待!”   期不期待另外说。   但夏衾倒是冒出了另一个念头。   上次在林思则生日宴喝醉丢人的那件事,他心里其实一直没过这个坎。   总觉得在谢星澜面前矮了一截,没扳回来一次。   光是自己丢人了。   夏衾心念一动,忽然很想看谢星澜丢人。   站在起跳台哭这事儿够他喝一壶了,到时候自己再机智的拍下照片,让这张照片成为谢星澜的黑历史。   我草……   爽了。   “是不是很有意思!”林思则大力的鼓吹。   夏衾点头,喃喃道:“有意思。你很有想法,林思则。”   林思则被猛地一夸,突然有点受宠若惊。   要知道这少爷的夸赞,十年都不一定得到一句。   林思则飘了一会儿后继续:“那衾总,您是不是得好好给谢哥做做思想工作,然后软磨硬泡一下,让他跟我们一起玩儿?”   “为什么要软磨硬泡,直接叫他不就好了。”   林思则:?   夏衾已经开口,颐指气使的语气:“谢星澜,我要玩儿蹦极。”   路过的还有一些二中的学生,认出了眼前这个大帅比就是校霸本尊。   还没来得及绕道走就听到夏衾这句胆大包天、大逆不道的话。   还以为下一秒,这个漂亮男生就要挨揍了。   结果竟然无事发生。   不仅如此校霸甚至还亲手给这漂亮男生递水。   震惊。   立刻投稿告白墙吃瓜!   谢星澜插好吸管才递给他的,熟练的仿佛已经干过一百次了,抬了下眼:“你不怕?”   夏衾表情意味深长起来,“你要是怕的话,可以不用跟我一起去。”   谢星澜挑眉:“你想我陪你是吧?”   虽然不知道这傻逼是怎么得出这种,他堂堂一个男人需要人陪的软弱结论。   但最终目的达到了,夏衾不跟他计较。   “去不去。”   “去啊。”谢星澜道:“听你的。”   夏衾回头看了林思则一眼。   林思则默默地给他点赞:“还得是您。”   内心也是鄙视了一下谢星澜:没救了你谢老板。   蹦极的项目一次只能玩两个人,经过石头剪刀布的决定,林思则跟王冬先去玩儿。   过了十分钟,蹦极塔那里传来了王冬的惨叫声,响彻整个西城的天空。   “老天啊——”   “上帝啊——”   “我的如来阿弥陀佛啊啊啊啊啊啊啊——”   真是闻者落泪。   夏衾收回视线,对谢星澜战术安慰道:“你不用太害怕。”   谢星澜不知道夏衾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慢条斯理:“我不害怕。”   “嗤。”夏衾开口:“别逞强。”   谢星澜:?哥们是真不害怕啊。   林思则和王冬后面就是夏衾和谢星澜。   前者下来的时候,王冬已经快没气了,整个人都挂在林思则的身上,真是贯彻落实了霸总小说里什么叫做恨不得把自己揉进对方身体里的真实版。   夏衾看了王冬一眼,又看了谢星澜一眼,淡淡道:“你放心,等一下我会扶你下来的。”   “行,夏老师。”谢星澜看了会儿他俩,改了口:“我突然感到害怕了。”   电梯一直往上,夏衾默默的观察谢星澜的表情。   对方靠在玻璃窗上,脸上依旧是那副散漫的模样。   随着电梯的升高,夏衾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大。   等到工作人员把两人的安全绳都系好了之后。   他想象中“谢小澜哭唧唧蹲在角落里求安慰,夏衾哥哥猛拍照存下十张黑历史”的画面并没有发生。   事已至此,夏衾再没发现自己上当受骗,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内心把林思则千刀万剐一百遍的同时,觉得自己这个人也挺无聊的。   居然为了看谢星澜哭这种理由,跑来玩蹦极!   也是有点儿看不懂自己的行为逻辑了。   “怎么了?”   小祖宗刚才还兴致冲冲的,这会儿忽然蔫了。   虽然不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谢星澜还是问了句。   夏衾兴致缺缺,不想回答。   打算莫名其妙生一会儿气。   让谢星澜自己猜是什么原因:)   谢星澜走过去检查了一下他的安全绳索。   这个动作非常自然,夏衾也理所当然似的。   工作人员见状,多嘴问了句:“你们是亲兄弟吗?”   谢星澜表情一顿,回了句:“不是。”   工作人员笑道:“啊,不好意思,我看你对他这么照顾,还以为你是他亲哥哥。”   坐电梯的时候工作人员是一路跟上来的。   迎来送往。   有林思则和王冬在前——两人光顾着自己害怕,几乎没有什么交流。   塑料的不带一丝真情。   这儿大部分来玩蹦极的双人组合都是这样。   氛围这么亲密的也是有,但那是……   “那你们是……”   工作人员看了他们俩一眼,似乎想说什么。   但又觉得问出来格外冒昧,最后两个字只好咽了下去。   他欲言又止。   谢星澜站的离他近,却听到了这句话。   系上了最后一个安全扣,有一瞬间,忘记了松手。   工作人员分明没有把这话说完整。   但他脑海中跟落下一道惊雷似的。   自动的补完了潜台词。   ——那你们是……情侣吗? 第33章 跳   谢星澜的动作只迟疑了一秒。   工作人员的那句话没说完,也没有人注意到他这个细微的不能再细微的变化。   直到耳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清清冷冷,干干净净,是夏衾的。   “对,我们是的。”   谢星澜差点儿脚一滑从几十米的蹦极塔上面摔下去。   工作人员表情逐渐惊讶。   夏衾继续:“我们其实是父子。”   谢星澜那颗比蹦极还要先蹦下去的心脏,忽然顿了下。   然后和工作人员一起,脑袋上冒出一个问号:?   “啊?”工作人员说。   谢星澜有时候很喜欢别人的一句话。   对没错,就是“啊?”   “看不出来吗。”夏衾的声音平静:“我是他爸爸。”   谢星澜:“……”   大概是这小祖宗说话的时候,语气太一本正经了。   工作人员竟然有那么一秒的时间被他给唬住了:“……那您,您,您还挺年轻的。”   “长得显年轻。”夏衾张口就来:“不小了,过了今年就四十了。”   工作人员还在持续震惊。   但谢星澜已经反应过来,夏衾故意的。   他不知为何松了口气,只是有一点不明所以的遗憾情绪,像风一样,从指缝中溜走。   随即,他很快的配合夏衾演戏。   “真看不出来吧。”谢星澜慢条斯理说:“其实我也三十了。”   夏衾:“……”给他一搭戏,他还真演起来了。   两人对视一眼,不知道谁开始笑。   这一笑,谢星澜脑子里那个惊雷般的念头被压下去了。   或许只是一时的错觉。   少年人的笑是很朝气的,他们虽然笑得莫名其妙。   但工作人员看着看着,也知道这只是个玩笑,不由自主的笑起来。   “你有毒吧。”夏衾开口。   “谁先开始的?”谢星澜不服。   “我本来就是你爹。”   “行啊。你现在跳下去你就是我爹。”   “怎么?你爹死了?”   夏衾冷不丁冒出一句冷笑话。   谢星澜先是愣了下,然后仿佛被人疯狂戳中了笑点,笑得直不起腰。   夏衾其实先意识到自己这句话说的不对,但谢星澜好像并不反感的样子。   他的心虚只有一秒,见对方没生气,任性妄为的脾气又占领高地。   小少爷自己对亲爹没什么感情,所以以己度人,对别人的爹更是冷酷无情。   费劲巴拉的跑到这么高的地方玩儿蹦极。   不仅没拍到谢星澜在起跳台哭唧唧的黑历史,此时此刻对方还笑得如此张狂。   夏衾不知道怎么,脑子一抽,忽然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蹦极的时候每个人都会绑一条安全绳,夏衾现在跟谢星澜各绑了一条。   他观察了一下谢星澜的弹簧绳,已经装备的非常安全了。   这祖宗收回视线,平静的开口:“谢星澜。”   “怎么?”谢星澜刚笑完,说话时尾音还带着笑意。加上一张俊朗无敌的脸,这低沉的声音让边上一个女工作人员红了红脸。   啊啊啊救命啊不准脸红冷静冷静,他才是个高中生我真该死啊啊啊!   女工作人员如是在心中狠狠反省自己。   “给你秀一波操作。”夏衾开口。   谢星澜看着他。   夏衾找了个角度,让谢星澜看不见自己腰上的安全扣。   然后伸腿故意踢了一下地上没人用的弹簧绳,营造出一种自己把弹簧绳解开的效果。   弹簧绳被他踢到一边。   这少爷的语气也是有点儿膨胀道:“真正的强者,无绳蹦极。”   谢星澜以为夏衾跟他闹着玩儿。   刚想吊儿郎当的鼓掌说:“厉害厉害,哥们真有点儿东西。”   这句话还在嘴里没说出来。   夏衾忽然张开手,正对着他。   笑了一下之后,直接往后倒下去。   背后就是几十米高的高空。   想起他刚才踢了一脚地上的弹簧绳,那玩意儿不应该在这祖宗的腰上吗?怎么会跑到地上去?   谢星澜的大脑在一瞬间空白了。   人在应激的情况下,脑海中是什么想法都没有的。   夏衾往后倒下去的一瞬间,风声从耳边吹过,还挺爽的。   心脏飙升的很快,失重的感觉如潮水般涌来。   他不是第一次蹦极,玩儿这种恶作剧还是第一次。   谢星澜肯定站在起跳板上被他吓死了。   真可惜,小少爷还能有一秒钟的心思去想,真应该拜托工作人员把他的表情给拍下来。   一定很精彩,哈哈。   他坠落的一瞬间想了很多。   唯独没想到的是。   谢星澜和他一块儿跳了。   但对方明显不是一个享受蹦极的姿势,夏衾只觉得在下坠后的0.3秒?或许是0.4秒?   手臂被一股几乎捏碎他的力量给抓住了,下一秒,在极速坠落的过程中,他被一股反常的力量给攫住。   像是在空中反转了一个周身,然后跌落进一个滚烫的怀抱。   听到了比雷鸣还要剧烈的心跳声。   和男生怒极了的声音,颤抖着:“你疯——”   像是舍不得说这句重话,声音又戛然而止。   夏衾在那一刻瞪大了双眼,张开嘴。   急烈的风吹得他脸颊生疼,然后又被人按住后脑勺,埋进了对方的心口。是一股很淡但是极为熟悉的无花果木质香。   很漫长的几秒内,他的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除了风声能听到的就只有剧烈的心跳声。   坠落的失重感让他的心脏快跳出胸腔了。   “我操?”   林思则本来正在观看席吃泡面来着,前一秒还在跟陈文欣大吹特吹自己刚才跳下来的那一瞬间,多么的潇洒,多么酷帅,背影是多么的英勇。   一抬头,就看到蹦极塔上面,极速坠落的两个身影。   远远看过去,似乎是一个人抱着另一个人,而且是一个极为明显的保护姿态。   “啥情况?我爹怎么跟衾总一块儿跳了??”林思则十分震惊,咬断泡面:“西城游乐园的蹦极还有双人模式吗?这是什么隐藏模式?”   他打开游玩说明册一看,更迷茫了:“没有啊!”   而且双人模式的蹦极弹簧绳和单人的都不一样。   很明显眼前这个情况,是一个人跟着另一个人跳了下来。   “我擦?”林思则迷茫了,“谢哥他,跟衾总这是什么新玩儿法?”   陈文欣举着手机拍了段视频,情不自禁道:“殉情?”   林思则:?   欣姐,你每次脱口而出的语言系统和逻辑链。   都让人感到非常的迷惑啊!   有没有谁懂她啊!   坠落到极点之后,弹簧绳开始往上收缩。   失重的感觉再一次袭来。   夏衾只觉得自己在空中被抛了好几个来回,才慢慢地感觉到身体被逐渐的放到平地上。   但游乐园蹦极塔下面其实不是平地,而是一池的人工湖。   这也是一种安全措施,免得真的出现什么意外,也有水面能做一个缓冲。   工作人员早就划着船艇等候了。   夏衾感觉自己慢慢地落在了船艇上。   身上那股桎梏的力量还没有消失。   他的思路还是断线的,仿佛没明白刚才那一切是怎么发生的。   但是先天的动物直觉告诉自己——这次玩儿大了,闯祸了。   因为在谢星澜把他从怀里放开的时候,夏衾还是第一次看到对方这个愠怒的表情。   完全没有了平时那副嬉皮笑脸的做派,目光晦涩,桃花眼里没了笑盈盈的光点。   神情又冷又怒,看得出来极力在压着脾气。   夏衾感觉自己肩膀都要被他捏碎了。   工作人员也察觉到不对劲。   本来想教育一下这年轻人,蹦极是什么好开玩笑的事情吗?就这么跟着同学一起跳下去,万一真出事了怎么办?   可不知为何,瞥见那个个子高一点的男生的脸色。   工作人员心里竟然有点发怵,一时间没上前。   “我……”夏衾开口。   但是在对上谢星澜视线的瞬间,话又被吞了下去。   那双锋利黑沉的眼睛底,一闪而过的是恐惧的情绪。   双眸浮着一层茫然的怒意,看着他。   有那么一秒钟,夏衾觉得自己可能要被揍。   说实话他长这么大还真没被谁打过,但这会儿因为犯了错心虚,乖觉的不行。   谢星澜抬手的时候,夏衾微微瑟缩了一下,闭上眼。   长而直的睫毛轻轻颤动的,像蝴蝶振动的翅膀。   想象中的拳头没落到脸上,他被人再一次抱住了。   谢星澜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说,就是抱得很紧。   脸颊埋在他肩窝处,过来几秒,夏衾才听到一声低沉的喘息。   他后知后觉才发现。   谢星澜抱着他的手臂在发抖。   -   等到夏衾反应过来自己好像把人给惹生气了之后。   已经是十分钟之后的事儿了。   起因是他在接到林思则递过来的烤火鸡翅的时候,发现上面有自己不太喜欢吃的葱花。   平时跟谢星澜一块儿吃饭,对方会事先把葱花给挑走。   再抬头看谢星澜。   刚才在船艇上那一刻的失态已经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平时那副散漫的模样。   谁和他说话,他都能搭理两句,不咸不淡。   偶尔也笑,只是笑意没到眼睛里。   并且一个眼神也没给他。   夏衾:“。”   好吧。   谢星澜不会真以为自己没绑安全绳就跳下来了吧?   他又不是傻逼。   而且说起傻,那他不是更傻吗。   他要是真没绑安全绳掉下去,谢星澜跟着跳下来的举动,那就是白给。   两尸两命。   胡思乱想的时候,林思则忽然凑过来:“衾总,你跟谢哥怎么回事儿啊?”   “什么怎么回事。”夏衾看了眼火鸡翅,忽然语气很差:“为什么火鸡翅这么难吃。”   林思则:“……”大佬,你甚至还没有吃一口啊!这脾气真是来的非常的奇妙。   火鸡翅表示飞来横祸。   不用继续问,林思则已经猜到答案了。   “你跟谢哥吵架了?”他小心翼翼问。   “为什么这么说?”夏衾淡淡道。   “你们俩已经超过十分钟没有说话了。”林思则深沉。   “这不是很正常,我不喜欢说话,看不出来吗。”夏衾有理有据。   “确实。”林思则道:“衾总,虽然你话不多。”   “但谢哥十分钟都没找你说话,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谢谢你没有用的提醒。   我没长眼睛看吗。   夏衾面无表情的想。   林思则急的抓耳挠腮:“不是。你俩到底咋回事儿啊?”   夏衾其实觉得自己刚才干的那件破事儿说出来挺丢人的。   但不知道为什么,被林思则一问,他想倾诉的欲望还挺强烈。   三下五除二把刚才在蹦极塔上面的前因后果挑重点说了下。   林思则听完呆愣一秒:“所以你故意吓他,让谢哥以为你没戴安全绳就往下跳了?”   夏衾:“……啊。”是这么回事儿。   还不是你出的馊主意,说可以看谢星澜哭唧唧。   现在好了,哭唧唧没有了,看到谢星澜发火了。   烦死。   林思则一言难尽的看着他。   然后有点儿好奇道:“谢老板有没有打你?”   “为什么打我?”夏衾觉得莫名其妙,想了下,回答:“……没。”   草。   林思则非常的震惊啊。   孩子都皮这样了,这都没挨打。   这他妈真的是真爱了。   这个喷不了。   林思则抓抓头发,想要挽回一下爹妈摇摇欲坠的感情。   但是思来想去也没什么好办法。   跟谢星澜认识差不多也有四五年了,他是真没见到谢星澜发过几次火。   不幸的是,根据林思则的了解,谢星澜就是那种看着脾气挺好,只要生气,那就是非常可怕的类型。   看了眼夏衾,林思则很仗义道:“没事儿,衾总,你还有我呢。既然谢哥已经退出了我们家,一会儿咱们孤儿寡母的玩儿!没了男人咱们照样活!”   夏衾:“?”谁他妈跟你孤儿寡母的?   林思则还在那儿无知觉的煽风点火,碎碎念道:“哎完了,完了,谢哥生气真的很可怕的,真的,完全哄不了那种,除非等他自己气消了。”   “啊不对,上一个让谢老板发火的那个人,好像已经转学了。我靠,好像他每次发火对方都会很惨啊,被打都是小事了,反正不可能有机会在一起玩了……”   夏衾:“……”   能不能闭嘴啊,草。   蹦极这个项目结束之后,众人又相约去了鬼屋。   谢星澜和夏衾的气氛微妙,不少人都察觉出来了。   但大家只敢眼神交汇,谁都不敢去触霉头。   林思则还是很仗义,有一种迷之责任感。   既然父母吵架了,做好大儿的就得有义务的照顾自己亲妈!   于是谢星澜转过头,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没良心差点儿把他命都吓走半条的小王八蛋,这会儿跟没事儿一样。   进了鬼屋就跟林思则那傻逼凑一会儿讲话,有什么好讲的,讲话有必要凑这么近吗?   林思则的胆子还很小,随着恐怖气氛的音乐,一惊一乍的。   明明比夏衾还要高两公分,这会儿却小鸟依人,一边惨叫一边躲夏衾身后。   “啊——衾总救命!”   “有鬼抓我——衾总!”   “啊啊啊啊夏老师夏老师别丢下我!!”   ……到底谁照顾谁?   夏衾被吵的头都大了。   谢星澜靠在前面的拐弯处看了会儿,气笑了声。   他顺手抓过一个鬼屋的npc——正准备吓这大帅比的npc:???   不是哥们,能不能给鬼一点面子。   谢星澜舌尖顶了下上颚,凉飕飕道:“兄弟,帮个忙。”   npc:……啊?   “帮啥?”   谢星澜道:“看见那个傻逼没?”   npc:“那边那个帅哥旁边的?”   “对。”   谢星澜哂笑道:“一会儿去吓死他,最好把他吓得到处逃窜。事后给你五星好评。”   五星好评!   npc眼睛一亮,眼神坚定的仿佛要入党:“您放心。我不把他吓死我今天白干!”   他斗志昂扬:“剩下那个帅哥呢?”指的是夏衾。   npc兴奋的搓手:“要不要也吓吓他!”   谢星澜蓦然沉默一秒。   缓缓开口:“这个不行。”   npc看着他。   “这是我祖宗。”   谢星澜像是妥协一般叹了口气:“一会儿我得去哄。” 第34章 要命   就在夏衾觉得自己耳朵都要被林思则给吵聋了。   并且他为数不多的同学爱也已经取之就竭,在下一秒就要抓着林思则,一脚把他踹到边上的时候。   不知道哪里冒出来了一个鬼屋里的npc。   看打扮像是个清朝的僵尸,冲过来直接对着林思则贴脸开大。角度非常刁钻,林思则简直藏无可藏,下一秒为了躲开这个僵尸。   惨叫着跑远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   声音越来越小。   夏衾目送他跑远,没有半点儿同情。   很好,等下结束了他要专门问一下这个npc是谁,然后给他五星好评。   林思则离开之后,偌大的鬼屋就只剩下他一个人。   西城游乐园的鬼屋很出名,这两年才翻修过。   他们这次玩的是个医院主题的,为了逼真效果,直接在游乐园造了上下两层的仿真医院,占地面积有一千多平方,四十多个房间。   一群人进来玩,各自可以选择不同的路线探索,自由度非常高。   这就导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   夏衾跟林思则脱离了队伍,变成了双人游。   原本有林思则在自己耳边鬼吼鬼叫,还不觉得这个鬼屋有什么恐怖的。   ——也有可能刚才心里一直在烦谢星澜的那件事,来不及感受鬼屋的恐怖。   这会儿林思则不见了,鬼屋的制冷空调一开,加上很有氛围感的音乐,和不远处传来的尖叫声。   阴风阵阵的。   还真有点儿恐怖的感觉了。   夏衾本来想看一下医院地图,研究一下走哪条路线最快出去。   结果低头一看,两手空空,这才想起来。   ……地图好像被林思则拿走了。   好吧。   乱走也行。   说不定走到哪个房间就能碰到人了。   然后到时候假装路人,跟着他们一群人一起出去就行。   夏衾以前在首都的时候也跟着学校参加过秋游。   那时他和班级,和同学格格不入,也并不想和他们融洽相处。   大型集体活动,他的存在就略显尴尬。   不过这少爷自己都不在乎。   有时候一个人在人群熙攘的世界里瞎转,碰到什么好玩儿的就跟过去看一眼。   他谁也不结伴,心情也不跟任何人分享。   所以他应该很习惯这种落单的境况。   应该很习惯的。   夏衾站在原地大约有几秒,都没有迈开脚步。   变软弱了。   他心想,忽然很生气,都他妈怪谢星澜。   这祖宗一撒气就开始复盘,觉得最初的问题还是出在了自己为了想跟谢星澜做同桌,放弃去实验班那件事上。   这件事就非常的反常啊,一复盘,夏衾必然要痛定思痛一番,为自己做出这个离谱的决定而后悔。   “傻逼!”   夏衾气得低声骂了一句。   “怎么一过来就骂人呢,夏老师。”   阴风阵阵的环境里,竟然有人回复了他。   夏衾起初吓了一跳,猫科动物似的瞳孔缩了一下,然后发现这个声音格外耳熟。   他抬眼一看。   是谢星澜。   对方跟个没事儿人一样,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身边。   夏衾看过去的时候,视线和他撞在一起。   他还是那副懒洋洋地做派,单手插兜谁也不爱。   不知道这么黑的环境里在装逼给谁看。   夏衾眨了下眼,反应过来。   却忽然感觉到一阵前所未有的,微妙的酸涩。   眼底也跟着发酸。   “噫。”这大帅比看他一眼,说话的语气吊儿郎当的,黑暗里低沉温柔,驱散了周身的恐惧:“骂我呢。骂了我还自己先哭啊?”   “谁哭了?”夏衾接话,觉得非常离谱。   “没否认骂我那句啊?”   “。”   “……你怎么在这里。”夏衾讷讷开口。   心里已经吐槽上了。   不是跟被狗追一样进了鬼屋就没影了吗,恨不得跟他距离八百米远的样子。   还以为他早就已经玩好出去。   “我能不在这里吗?”谢星澜也是无奈了:“不是,夏老师你是真没有心啊。除了哥们谁还把你当祖宗伺候啊?”   夏衾:“。”谁要你伺候?谁是你祖宗。呵呵,那你是不肖子孙。   他不说话了。   夏老师的绝招就是只要自己不说话,那尴尬的就是别人——启动。   谢星澜看这少爷的模样,看久了,心里是真有几分无奈。   再狠下心生他气,说实话,做不到。   夏衾刚才在蹦极塔那儿和他开的玩笑,他是真在一瞬间发了火。   但比起生气,更多的是恐惧。   他都不知道这人哪儿来的胆子,这种玩笑是可以乱开的吗?   如果。   他想了一秒就不敢再想下去了。   如果那是真的。   如果。   ……   当然,更想不明白的是自己。   谢星澜看似散漫,实际上原则性很强,脾气也并非真的那么随和。   今天换成任何一个人搞这种恶作剧,坟头草在明年三月保准两米高。   偏偏这人是夏衾。   “走吧。”谢星澜道,声音染上了几分温柔的底色。   夏衾抬头看他一眼,眼神微微茫然。   “不是想玩儿鬼屋吗?”谢星澜叹气。   刚才一群人在外面的时候,起哄的最厉害想玩儿鬼屋的是林思则。   默默抱着鬼屋攻略看了很久的,就是眼前这位祖宗。   谢星澜说完之后往前走,同时也有点佩服起自己的脾气来。   真的是越来越有气量,宰相肚子里都能撑上十条船了。   夏衾上哪儿再找自己这么有人情味的一个同桌?   谢老板细品一下自己的举动,把自己感动坏了。   这事儿大概率就这么翻篇。   谢星澜也没指望夏衾能说什么。   没想到的是,他走了两步,夏衾跟上来。   小少爷盯着他的肩膀看了几秒,内心做了会儿准备。   其实是想学他平时那样,勾住谢星澜的肩膀。但目测了一下身高比较难以实现,夏衾改变策略,跟了几步上来的同时。   伸出手,他抓住了谢星澜的胳膊。   谢星澜转头:“干什么?”   夏衾走得有点儿急,看了眼四周没人,犹豫了一瞬:“就是。”   谢星澜挑眉。   “刚才的火鸡翅很难吃。”他想了想,声音干净清冷。   谢星澜偏过头听他说话。   “鬼屋的工作人员演技特别烂。”本来打算和你一起吐槽。   “地图也看不懂。”应该是你来看的。   “林思则很烦,又吵又闹的。”一点也没你有意思。   谢星澜漫不经心的想,嚯。   这是要把刚才没功夫毒舌的那些事儿一口气全倒出来啊。   没人听他说话,估计把这祖宗给憋死了。   谢星澜要笑他两句。   夏衾抬眼看他,从下到上的视线特别纯粹,语气冷静。   说出来的话却与之相反,意外的坦率。   “我想跟你一起玩儿。”   “谢星澜,我以后不吓你了,你要不别生气了吧。”   夏衾说完,认真的在心里想了想。   哎,怎么办,实验班的事情只好等到高三再说吧!   又软弱了。   夏衾同学决定只不争气这一次。   他说完过了很久。   两人之间没有声音。   谢星澜缓缓回过神,是有点儿哑然失笑的意味。   他喃喃自语道:“你这人真是……”   要命了。   -   从鬼屋出来之后,林思则神奇的发现他的爸爸妈妈和好了。   陈文欣跟严莎莎跑去给大家买爆米花吃,回来的时候看到林思则心情好,严莎莎把爆米花分他一盒,问道:“你中彩票了,心情这么好?”   “你不懂,我又有家了。”林思则感慨:“父母关系的和睦,是送给孩子成长最好的礼物。”   严莎莎:?   总觉得老林精神状态看起来很不好的样子。   严莎莎抱着爆米花,扭过头看到陈文欣也勾着嘴角在笑。   “你怎么也这么高兴?”   严莎莎喂她吃东西,手里除了爆米花还有辣年糕。   陈文欣收回看向不远处两位大佬的视线,轻声道:“我也是又幸福了。”   严莎莎:……?   有时候。   严莎莎会觉得自己过于正常的精神状态,和这群人格格不入。   晚上六点,秋游的行程基本就结束了。   所有人都要去老赵那里签到,然后一起坐大巴车回学校。   明面上的章程是这样的,但天还没黑,玩儿的正在兴头上的一群高中生怎么可能老实回学校。   林思则拉了几个人一起,在晚上组了个饭局,就在游乐园附近商场的火锅店吃。   大约六七个人和老赵请了假,明天返校。   老赵本来不同意,但看谢星澜跟他们在一起,又松了口。   半大的小子放出去野,她是不放心的。   不过谢星澜在,基本能管得住他们。虽然这男生压根没想过管,但会有莫名其妙的威慑力,让众人都挺怵他。   老赵还专门关注了一下告白墙,据说是叫什么……校霸?现在的小孩儿。   她笑着摇头。   拿到请假条之后,林思则直奔商场火锅店。   这家火锅店是新开的,是个挺有名的网红店。   在西城这种网红城市里面都能杀出重围,可见热门程度。   六点一到,店里的位置基本就满了,门口还排起了长队。   还好他机智,早有先见之明订好了位置。   不过因为人多,还是得跟别的桌子一起拼桌。   火锅是两个,一桌一个倒无所谓。   来到座位上,发现拼桌的也是二中的学生,只不过是高一的。   这下就更没什么问题了,只当做是二中学生团建。   倒是高一来的那几个女生,看到和他们一起拼桌的是谢星澜,激动的差点儿没压抑住尖叫声。   几个学妹捂着嘴嘻嘻哈哈娇滴滴笑作一气,时不时红着脸打量着谢星澜。   又低下头笑,耳朵也红了。   “真受欢迎。”林思则感慨。   然后看了眼完全没收到学妹们发射的心动讯号的谢大直男——这人拿了夏衾面前的碟子站起来,去调料区给人弄调料去了。   夏衾则是大爷似的坐在位置上玩手机,享受对方的服务。   “看见没,再受欢迎的男人,在家也只能做老婆的狗。”林思则也是狗胆包天,借助吵闹的环境,大放厥词。   下一秒,他拿着碟子也小跑到了调料区。   谢星澜正好在弄花生酱,林思则凑过来八卦:“谢哥,你跟衾总和好了?”   “怎么呢?”谢星澜垂眸,动作熟练。   “我就是有点儿好奇。”林思则飞快道:“谢哥我觉得你最近变得越来越好说话了啊!你以前生气的话有这么好哄吗?”   “你想知道我不好说话是什么样子的啊?”谢星澜扯出一个凉凉的笑,眼底是淡淡的威胁。   林思则:不,我不想。   他站在调料台抓耳挠腮了一会儿,谢星澜看他一眼。   朋友几年,林思则是什么样的人他挺了解。   而且谢星澜这人的心思其实属于比较细腻的类型。   弄完了花生酱,大佬语气慢悠悠道:“准备跟哥们放什么屁呢赶紧的。”   林思则顿时热泪盈眶:“还是你懂我,谢总!”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就是在过来火锅店的路上,林思则看到陈文欣一直在低头刷手机。   他是个闲不住的人,就凑过去看学委刷什么。   瞥了眼就看到二中的告白墙上面投稿了谢星澜和夏衾的照片。   不是别的,是今天在游乐园拍到的几张。   前两章是蹦极塔的,后一张是刚出鬼屋的。   林思则以为又是挂告白墙上给他兄弟告白的。   结果摸出手机一看,居然是个嗑cp的稿件。   这玩意在二中的告白墙上面比较罕见。   投稿是:【没有人嗑吗?没有人嗑的话我就开嗑了,和xxl一起玩蹦极的是xq吧?上次xxl的告白和带早餐给“女友”的绯闻,最后扒出来是不是都是他们班这个男生?我就直说了,关羽和张飞是不会一起抱!着!玩!儿!蹦!极!的!】   秋游日,学生都带着手机。   点赞和评论也是空前的高。   热赞第一条:   “我就知道做校园文小说嗑cp的论坛npc是我的命运,来吧,怎么嗑,我数三下上产品!(点烟.jpg”   下面回复:   “给你点了。”   “会说多说。”   “还好是xxl和xq,长得对我的眼睛很友好,我的底线是不磕丑男同学(哽咽.jpg”   “呃,是xxl的话那张脸我是真的可以浅嗑一下……”   “长得帅的学长和‘那个男的’以及‘男同学’是两种生物,懂?”   “他真是我见过比较少的,在三次元都很帅的大帅比了……”   “hhhhhh但是最后一张照片还真挺有cp感的,叉叉艾尔的桃花眼真是看狗都深情(欲言又止”   ……   林思则平时也喜欢开开谢星澜和夏衾的玩笑。   都是男生,班里那群不要脸的牲口玩儿的更恶劣的都有。林思则一直都没觉得这种玩笑有什么不对劲。   他本来也是抱着好玩儿的心态看这个cp贴,甚至想手欠转发给夏衾。   结果点开评论区都说氛围很拉丝的那一张照片看。   是刚走出鬼屋的时候,夏衾在低头看手机,谢星澜则是一只手勾着他肩膀,把头凑过去看,嘴角带着笑。   两个人挨得很近,是一个——   只要夏衾一抬头,就顺利能接吻的姿势。   林思则心里打了个突,觉得这个距离太近了。   他跟谢星澜认识这么多年,都没见过他和谁凑这么近过。   回忆戛然而止,林思则欲言又止的看着谢星澜。   想说,二中告白墙上觉得你和夏老板在搞对象谈恋爱。   但是话到嘴边,看到谢星澜那张脸。   总觉得,就算是问出来。   能得到的答案一定也是,谢星澜看向他诧异的表情:“什么谈恋爱?我跟你妈不都金婚了吗。”   林思则:“。”   意外的符合他野爹不着调的人设。   其实细品一下,如果夏衾是个妹子。   跟谢星澜站在一起,确实般配。   不对,操了,是非常般配啊。   大帅比和大美人。   谢星澜等的不耐烦,没耐心的问了句:“到底要说什么?赶紧的啊。”   有个难伺候的祖宗还等着调料吃火锅呢。   “没事儿了爹,我就是想说。”林思则感觉自己有点儿能体会到学委平时那种,微醺上头的感觉,情不自禁道:“咱们一家三口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重要!”   谢星澜:……?   老林今天疯了? 第35章 喂   秋游的这个小插曲很快就过去了。   林思则后来还把二中告白墙嗑cp的那个投稿分享给谢星澜,后者拿到之后看的津津有味的。   一路滑下来还能点评两句。   早自习还没开始,谢星澜已经买好了早餐,一会儿等夏衾过来就能吃。   没有巡查老师,他跟林思则两人光明正大玩手机。   谢星澜一边划一边开口。   “哇真的,服了。这张偷拍不行啊,哥们英俊的侧脸是一点儿没照到啊?”   “这是什么意思?眼神暧昧?拉丝?说真的,我也觉得我们俩有点儿暧昧了。”   “噫。绝美爱情?不要乱说,好兄弟,好朋友,懂吗?”   谢星澜一边说,一边还挺感兴趣的给下面祝他俩早日结婚的那条评论回复。   光看文字都能想象出他吊儿郎当的语气。   [(墨镜)不是哥们,兄弟就是兄弟啊,兄弟是不可能变成妻子的……]   “好兄弟”从门口走进来,神情恹恹的。   像是昨晚上没睡好。   夏衾把书包往椅子上一挂,就想趴下睡觉。   “先吃早饭。”谢星澜放下手机提醒。   “不想吃。困。”夏衾继续趴。   谢星澜捏他脖子。   “再捏手给你砍了喂狗。”   夏衾声音虽闷却冷酷,用词也很残忍。   “吃点儿再睡。”谢星澜不依不饶:“今早还有你最喜欢的奶黄包。”   “不吃。”   “就吃一点儿。”   “不。”   “我喂你?”   ?你他妈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喂就吃?更不吃了,吐掉,呸呸呸。   “你别烦——你给我滚。”   夏衾被他骚扰的不行,抬起头全身心抗拒他拿过来的早餐。   抬着手臂阻挡他把奶黄包喂自己嘴里。   “吃一口,就一口,张嘴,你哥喂你吃。”   谢星澜挑眉,有点儿哄,但语气却是强硬的。   配上他低沉的声音,本来挺正常的对话,忽然就变了味儿。   班里陆续有人进来。   陈文欣路过后门的时候顿了下,轻声感慨:“真好啊。”   她看向林思则,露出微妙的表情,意味深长:“一大早你就吃的这么好?”   林思则:……?   不是学委,他早上啥也没吃呢??   “张嘴,啊。”谢星澜还在继续。   夏衾终于被他磨的受不了了,本来还有的困意现在全都没了。   奶黄包就递到了嘴边,他咬了口:“不吃了,拿走。”   谢星澜见他是真的不想吃,剩下大半个直接塞自己嘴里。   省得浪费。   吃完,他转过头,看向林思则:“你刚要跟我说什么来着?”   “谢哥。”林思则真诚道:“你愿意吃我咬了一口的馒头吗。”   “别恶心哥们。”谢星澜慢条斯理。   林思则表情一言难尽:“……”   你再说你们俩是好兄弟试试呢。   -   夏衾今天的心情确实有点不好。   具体表现在这个学习狂魔竟然在物理课上发呆,王天海点了他两次名他都没听见。   站起来的时候也不知道试卷讲到了哪里,沉默地立着。   老师对学霸都有一种天然的信任感。   也没觉得夏衾是故意不听课,问了他一句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得到了夏衾摇头的回答之后。   直接让他坐下了。   “来,你同桌。对,谢星澜,你站起来答。”   谢星澜压根没听,站起来直接是一个:“我选C。”   “你看看你拿的什么书?”王天海怒斥。   谢星澜低头一看,是本语文书。   下一秒,王天海道:“给我站教室后面听去!”   “等等。”谢星澜觉得有点儿不公平啊,糟老头子还区别对待。   他真心发问:“王老师,我不能也是身体不舒服吗?”   “你身体哪儿不舒服,你说说!”王天海道。   “我担心我同桌的身体,担心的有点儿不舒服。”谢星澜慢悠悠的捂着胸口,影帝附身:“心疼。”   ……   ……   “给我滚到教室外面去听!”   谢星澜收拾好数学课本,拿着滚出去了。   “你说何必呢。”   下课后,林思则感慨:“谢总,你要不扯淡说那句你心疼,说不定你还能站在教室后面听会儿。”   他都没吐槽谢星澜最后带了本数学书出去,把王天海气得够呛的。   “什么叫扯淡啊。”谢星澜道:“哥们是真心疼。”   林思则以为他又在满嘴跑火车,想跟着扯两句。   看见谢星澜的表情,忽然又噤了声……对方的表情似乎挺认真的那种。   “怎么了?”谢星澜用手碰了下夏衾的脸:“真不舒服啊。”   “没有。”夏衾似乎想说什么,最后没说:“昨晚没睡好,有点儿困。”   谢星澜垂眸注注视着他。   夏衾被他看得有点莫名其妙:“干什么?”   谢星澜道:“没事儿。等你想说了再跟我说,行吗。”   ……什么乱七八糟的。   下午第一节课,天空开始飘雨。   西城的深秋到了,下的雨都是冷冰冰的,空气骤然低了几度。   本来说好的体育课也泡汤了,众人只能呆在教室里面看电影。   体育老师给他们挑了部悬疑片之后,就上教室外面打电话去了。   一时间,群龙无首的教室热闹起来。   不知道是谁叫了声。   “我操!”那人提高声音:“你们快看热搜!!”   “咋啦?这么激动。”   “我手机在教室后面充电,啥事儿啊。”   “不会又有谁被爆出有一个孩子了吧?”   “别卖关子快说!”   第一个发出尖叫声的那人举起手机,给众人看:“夏妍要结婚了!”   夏妍这个名字,所有人都不会陌生。   千禧年间风靡港澳台陆的顶流女明星,即使之后渐渐地淡出了众人的视野,也是一代人永不能磨灭的经典荧幕回忆。   那张风情万种的脸更是被誉为2000年最伟大的一张脸。   到现在,内娱不少年轻的顶流和爱豆依然把她奉为女神。   大约有那么一秒,夏衾的呼吸声顿了一下。   紧接着,班里就是快掀翻天花板的叫声。   “妈呀,真假啊?”   “骗你干什么,热搜第一,都爆了!”   “你们自己去夏妍的微博看,她刚发的微博!”   “草,刷不出来,服务器瘫痪。”   各种各样的震惊声都有。   林思则更是夸张。   “咚”的一下摔倒在地上,节目效果制作过头了,哎呦连天的爬起来。   他泪目:“失恋了,我老婆终于是要嫁做人妻了!”   夏衾:?   小少爷伸出脚,直接把林思则踹了一下。   “你给我闭嘴。”夏衾冷冷道:“不准你喊她老婆。”   林思则:“啊?为啥。衾总,你也是夏妍的男友粉?”   我是你大爷——   “总之不准。”夏衾脸色很差:“再喊把你嘴缝上。”   林思则做了个用拉链把自己的嘴拉上的表情。   心想,学神真是人不可貌相,外表看起来清纯高冷,没想到竟然也是一个追星男孩。   不过……   以前没注意看,林思则这会儿才认真的端详了一下夏衾。   学神这长相,别说啊。   有几个角度也太神似夏妍了吧。   因为这事儿,下午整个七班都在八卦了。   不止他们班,隔壁班偷偷带手机的同学也散播了这个消息。   夏衾以前对他亲妈到底有多火是没概念的,现在这么一看。   国民度还真挺高的。   他还以为夏妍在他小时候总是吹嘘“你妈可是全国上下所有男人的梦中情人”这话是假的,看来还是他太年轻了。   后来这样俏皮打趣的话,在夏衾逐渐长大,夏妍逐渐换了更多的男友之后,母子之间再也没有过了。   世界很大,时间在往前走。   他们就像是,各自有了自己的生活,在两条轨道上渐行渐远。   下午,夏衾去老赵办公室请了假。   夏妍昨晚就给他打了电话,亲妈的婚礼,作为儿子,还是要回北京参加一趟的。   准新郎是送他来二中读书的劳斯莱斯的主人——蒋权。   看来这男的是真有点儿东西,能让夏妍收了心和他结婚。   但这依然改变不了夏衾讨厌他的事实。   夏衾拿着请假条就回教室收拾书包了。   林思则见状问了句:“衾总,你干啥去?”   “请假,回家。”夏衾多一个字都没说。   谢星澜正好从洗手间回来,看了眼夏衾在收拾书包。   林思则没等他问,就立刻贱兮兮的回答:“爸,赶紧想想你今天犯什么事儿没,把我妈都气得请假回娘家了。”   夏衾:?   他真是有心想要给林思则一拳。   但是最后还是算了,因为更可怕的事情出现了。   小少爷已经自暴自弃,破罐子破摔,懒得反驳。   他居然在渐渐地习惯这个弱智一家三口的设定。   “扯呢你。”谢星澜挑眉:“我今天的表现不要太良好。”   “哎,孩子他妈,怎么了这是。”他先看夏衾,再看向林思则,搭戏道:“看见没,你妈都是都被你给气的,离家出走了。”   一唱一和的。   夏衾:“…………”   你俩真的是有毒吧。   这烂戏都能搭个台子演起来,还能互相推锅。   他懒得开口。   谢星澜撑着下巴,碰了他一下:“真是气的啊?”   “服了你。戏这么多怎么不去娱乐圈?”夏衾没好气道:“我请假回家有事。”   “什么事儿?”谢星澜问。   “回北京参加婚礼。”夏衾实话实说:“夏妍的。”   谢星澜:“。”   夏衾说完,发现谢星澜有几秒没说话。   被吓到了?仔细想想,如果谢星澜有一天告诉他,其实他妈妈是诺贝尔物理学奖获得者。   那夏衾也会被吓一跳。   他正想解释,这大帅比来了一句,真心实意的感慨:“你很强啊,同桌。”   夏衾缓缓地:“?”   谢星澜鼓掌:“精彩,绝妙,戏比我还多。”   夏衾:“……”   不信拉倒。   夏衾已经收拾好书包准备走了。   手臂忽然被谢星澜拉住,这人还故意把椅子往后仰了点儿,大长腿支棱着,拦着他不让他出去。   “最后一个问题。”   大帅比声线懒洋洋。   夏衾看着他。   “几点的飞机,送你。”   他又说:“开心点儿啊。”   -   夏衾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脑子一抽,还真把自己的航班发给了谢星澜。   微信里,谢星澜回了他一个[OK],不知道是来不来的意思。   隔天早上,司机小刘已经在楼下等着夏衾了。   他是留在西城照顾夏衾的人,跟蒋权和夏妍都有联系。   航班是蒋权助理买的,当晚就发给了小刘,小刘尽职尽责等待着送二少去机场。   夏衾准点出门,但没上车。   拖着行李箱站了会儿,忽然道:“我自己打车去机场,不用你送。”   小刘悚然一惊:……?   咋了。   二少现在是坐不惯劳斯莱斯,要体验平民生活了吗!   他一时间以为是自己的工作没做好,正要开口。   蓦地,就看见他家二少抬了抬眼,那双永远安静冷淡的眼神闪烁了一下。   然后泛起了一层很浅的水光,他明明嘴角没有笑,但小刘看过去,就莫名其妙觉得二少在笑。   顺着二少的视线往前一看。   是个身材高大的少年,剑眉星目的好看。   穿了件棕色的皮衣,工装裤,马丁靴,典型的美式穿搭机车男,站那儿就一股渣男味儿,散漫松弛的在玩手机等人。   小刘也是难得看到这种大帅哥,又痞又帅。   曾几何时,按照自己小时候的计划,那他长大了应该是长成这样才对。   多看两眼。   紧接着就看到他家二少朝着大帅哥走去……欸等等?   小刘猛地开口:“二少。”   夏衾淡淡道:“我同学送我去机场。”   说话间,谢星澜已经接过夏衾的行李箱了。   “小刘哥,你跟我妈说一声吧。”夏衾朝他说。   没一会儿,路边就开过来了一辆平平无奇的计程车。   刚才那大帅比打开后后备箱,单手就把行李箱给拎上去放好了。   夏衾要上车的时候,发现小刘还没有走。   他转头,神情有些诧异:“你怎么还在这儿?”   小刘欲言又止:“二少,要不然,还是我来送吧。让您那个同学也跟我们一起……怎么样?”   “不然到时候蒋总问起来,我,我不知道怎么交代。”   听到蒋权的名字,夏衾的嘴角压了压。   “那我问问他。”   小刘已经被吓惨了,这我行我素的少爷竟然也会有“问问别人同意”这个选项。   难道他不应该是颐指气使的命令全世界吗。   谢星澜放好行李箱,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   他好不容易哄好了那么点儿的小祖宗,忽然间心情又不好了。   夏衾冷淡开口:“他问你要不要换车坐。”   他抬了下巴,拍拍劳斯莱斯:“这辆车。”   眼神中透露这一种“我不想坐你也不能坐”的信息。   谢星澜微微挑眉,眼神来回打了个转。   猝不及防,他笑了声,笑意没到眼底。   夏衾莫名其妙:“你笑什么?”   “没什么。”谢星澜靠车门前,微妙道:“夏老师,你家司机怎么防我跟防贼似的。”   夏衾有点懵:“什么?”   谢星澜继续,却是冲着小刘哥说。   语气有点儿浑,似笑非笑的,眼神有点不爽:“看我干什么,怕我把你家少爷拐走啊?”   夏衾听完有点儿无语,当然他也习惯了谢星澜这种胡言乱语,已读乱回的说话状态。   这种玩笑,他一天不开一千个也要开九百九十九个。   不占他点儿便宜能死。   直男,真是神奇的一种东西。   夏衾刚想说让小刘别搭理这神经病。   神经又开口了,语气散漫:“那你赶紧报警吧。”   “我不仅要拐走他,我还要带他私奔。” 第36章 牵手   夏衾还以为谢星澜这一句私奔是说着玩儿的。   他那个满嘴跑火车的性格,十句话里面十一句话都在扯淡,夏衾根本没当回事儿。   没想到的是,下一秒,他就感觉自己腰上横了一条手臂。   谢星澜在说完这话之后,直接将他拦腰抱起——一只手的那种。   这让夏衾在震惊之余抽了一秒钟来思考:他有这么轻吗?为什么每次谢星澜一只手就能抱起他??   没等自己反应过来,夏衾就感觉自己整个人被塞计程车里了。   下下一秒,谢星澜毫不犹豫的跨上车,这种一八七的大帅比上车侵略感不是一般强,夏衾后退了一下,前者“砰”的一下关上门。   小刘师傅还站在车门外一脸懵。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别说夏衾没反应过来。   司机都没反应过来。   谢星澜道:“师傅,开车。西城国际机场。”   计程车师傅正在听有声书。   谢星澜这一通绑架人家家里大少爷似的操作,让他愣了一下。   车载广播里正好传来了他听的那本小说的高潮剧情:   “——司霆枭猛地把江晚晚打横抱起,拽进车中。江晚晚浑身都是司霆枭的血,身后跟着十几辆跑车,风驰电掣的追上来!”   “江晚晚奋力挣扎,小拳拳狂锤司霆枭的肩膀,‘大坏蛋大坏蛋,该死的男人,我恨你!’,司霆枭虎躯一震,掐着江晚晚的脖子,‘江晚晚,我是不会把你交回江家的!你就算是死,也是我司霆枭的女人!’”   “还不赶紧开车,否则我要你们帝都所有的司机都给我的女人陪葬!”   ……   司机大哥看了眼车载广播,看了眼谢星澜。   那眼神,生怕谢星澜下一秒就要说出“要不您也一起去陪葬”这种话,连忙一踩油门,计程车顿时开除了跑车的气势,一骑绝尘。   谢星澜:?   这大哥很急吗?怎么一副火急火燎的架势。   “要不,您开慢点儿?”谢星澜顿了下,开口,“师傅,安全第一。”   “您放心,我从业二十年,最看重安全。”司机师傅已经沉浸式入戏,对对对是的,生命安全第一,绝对不能陪葬。   夏衾回过神:“你干什么?”   谢星澜看了眼窗后面,一本正经道:“私奔。”   “私奔你个头。”夏衾知道他又抽风了,不跟他计较。   但想了想,还是被他的逻辑给绕进去了,忍不住道:“你打一辆计程车过来,你觉得谁能跟你私奔?”   言下之意是嫌弃有人穷了。   “哥们倒是想开豪车过来,但法律和年龄不允许。”谢星澜挑眉道:“等着,以后赚钱买跑车带你私奔。”   “滚。”   “好嘞。送完夏少,我就滚回学校。”   谢星澜的手臂还横在自己的腰上,存在感极强。   夏衾低下头去掰他手臂:“你再说这是私奔?这是绑架。”   “绑架?”谢星澜表情诧异,摸了摸下巴,很惊喜的开口:“夏老师,不错啊。这设定好像更带感了,那就绑架。”   夏衾:“……?”   谁他妈现在跟你在玩儿cosplay?   夏衾因为夏妍结婚的事情,其实这几天心情都不太好。   今早好不容易调理好了一点儿,又被小刘师傅那句“蒋总”给踩到了雷点。   少爷脾气没地方撒,自己就闷着。   “你给我死开。”夏衾推他。   “不要。”谢星澜反而抱得更紧,一副已经入戏的样子:“嘘,嘘,嘘。你现在已经被我绑架了,能不能有点儿被绑架的自觉?”   “绑架你个鬼。”   夏衾索性直接挣扎,但他力气没有谢星澜大。   一下、两下没挣扎开,两人反而在后车厢纠缠在一起。   谢星澜两手都抱着他腰:“你小子很嚣张啊,兄弟。哥们干绑架这行二十多年,没见过你这么态度不配合的人质!”   夏衾内心吐槽哪有配合绑架犯的人质?   谢星澜这敬业的老戏骨精神感动到他了,小祖宗终于配合了两句台词:“有二十岁吗你,还从业二十年。能不能干点儿好的了?”   “干完你这票就金盆洗手了。”   “谢星澜,我最后说一遍你给我起开啊。别逼我给你一巴掌。”   “不。”谢星澜甚至把脸凑过去,俊美的侧脸瞬间放大:“来来来,往这儿扇。”   夏衾:……   你他妈真变态了你。   谢大佬不仅变态了,还企图挠他痒痒肉。   “投不投降?认不认输?我真撕票了啊。”   夏衾终于绷不住那张脸,被他折腾的笑了起来。   “你撕——”同时也有点儿恼羞成怒:“你他妈——”   “不是能笑吗。”谢星澜挑眉:“都让你开心点儿了。”   计程车驶入高速,车窗被缓缓打开。   急切地风吹进了车里,吹乱了头发,两人闹了一场坐的近,头发被风黏在了一起。   夏衾心里那点儿不爽也像是被风吹走了。   与此同时,他好像也有点儿明白谢星澜搞这么一出是为了什么。   夏衾安静了几秒,然后推他:“你无不无聊。行了我真没事儿,老板,现在能起来了吗。”   谢星澜终于松开他。   腰上的桎梏感消失,夏衾忽地有那么一丝的不习惯。   夏衾虽然性格比较冷,但四舍五入对朋友算得上是知恩图报。   谢星澜坐好之后,小少爷难得说了句:“谢星澜,那什么,谢谢。”   后者露出了一个诧异的表情。   “你这是什么表情?”   “诧异。”谢星澜道:“看不出来吗。我是在震惊,衾总的语言体系里面竟然还有谢谢你这个词儿吗?”   “还有难听的词,你现在想不想听。”夏衾面无表情盯着他。   “不。”谢星澜见好就收。   距离去西城国际机场,有一个半小时的车程。   谢星澜起得早,这会儿有点困。   他直接一个躺下,把夏衾的腿当枕头用。   夏衾吓了一跳,开口:“你别睡我腿上!”   “别闹,困死了。”谢星澜闭上眼:“睡一会儿。”   他声音里浓浓的困倦不似作假。   “你昨晚做贼去了?”夏衾沉默一秒,放低了声音。   “嗯啊。”谢星澜:“我上课都没起这么早,夏老师我发现我对你是真爱啊,真的。”   “像我这么好的同桌你上哪儿去找。”   这人还说起劲儿了:“你说诺贝尔有没有什么最佳同桌奖之类的颁发给我?”   夏衾:“……”   平时谢星澜总是把这些词儿挂嘴边,夏衾听听也就过去了。   比起他俩,班上那群牲口玩儿的更夸张。   什么“我爱你”、“宝贝儿”、“老公”更是张口就来。夏衾就亲眼所见,林思则为了恶心王冬他们,不要脸的叫了一上午的“老公小宝贝儿”。   身处在这样的氛围里,夏衾并没有觉得平时被开和谢星澜的玩笑有什么尴尬。   但离了那种氛围,置身在只有两个人的环境中。   谢星澜这这句“真爱”就让他微妙的感觉不对。   躺在他腿上睡的姿势也不对。   他不能自己靠着窗睡吗。   明明车窗是开着的,夏衾却觉得车内有点儿热。   脖颈,耳根,都在发烫。   他抖了下腿:“你起来。”   谢星澜不动。   “听见没。”   谢星澜还是不动。   看他装死装的如此娴熟,夏衾懒得再跟他废话。   直接松手就想抓着他肩膀把人给薅起来,结果刚伸手。躺他腿上那位大爷明明闭着眼睛,却能精准无比的预判到他的动作。   夏衾刚抬手,手腕就被抓住了。   夏衾愣了下,下一秒,谢星澜没有甩开他的手,而是直接把他手也一并抓着,放在胸口压好。   “真别闹了,夏老师。”谢星澜的嗓音懒洋洋地,因为犯困比平时低沉了几度,尾音黏在一起,很像是那种渣男音:“让你哥睡会儿,听话。”   ……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自说自话在给他当哥的?   夏衾也是不明白。   并且想一巴掌拍在这男的脸上。   但是最后,他还是没这么干。   垂眸盯着谢星澜的睡颜几秒,夏衾在心里生出了几分自暴自弃。   算了。   被他牵一会儿也不会少块肉。   夏衾动了下自己的手,变成掌心向上。   谢星澜枕在他腿上浅眠,无意识的拢了下手掌,最后变成了一个十指相扣的姿势。   -   一个小时之后,计程车抵达西城国际机场。   夏衾是中午十二点的机票,中途两人还在机场吃了个中饭。   因为颜值比较突出的缘故,还被一小部分路人以为他俩是网红,上来想拍几张合照。   谢星澜看了眼对方,神情冷淡的拒绝了。   夏衾不由多看他一眼。   认识这么久,他对谢星澜的印象一直都是这人是个百分百社牛。   对待谁都是挺温和的那种,还是头一次看到他冷漠的这面。   有点儿稀奇。   多看了两眼。   “偷看我?”谢星澜帮他提着包,感慨道:“下次注意点儿,又被我抓到。”   “谁偷看你。”夏衾冷笑声。   “那你多看看,一会儿要走了就看不到了。”谢星澜根本不接他的话,在那儿自顾自的:“到时候只能对着相册,睹物思人。”   夏衾想说别太自恋了,结果顺着谢星澜的话一样。   好像,似乎,竟然觉得他说的有点对。   夏衾意识到这点之后,很快判断是自己脑子进水了。   因为谢星澜这人有一种魔力,得益于他长了张看起来很靠谱的脸,导致他认真阐述一件事情的时候,众人都容易先入为主觉得他言之有理。   “放心,到了北京就把你忘了。”   夏衾冷酷开口。   “这么无情?有点儿伤心了。”   谢星澜的语气一看就是逗他。   “嗯。”夏衾面不改色:“毕竟我朋友很多的。”   这下谢星澜的表情不是演得了,是真的挺震惊的。   “啊。啊?”   谢星澜慢吞吞道。   只有两个字。   但是夏衾感觉自己的人格被羞辱了。   夏衾:“。”   以至于后来的十分钟,他都闭眼装睡,并不想跟谢星澜说话。   十二点十分的时候,从西城飞往北京的航班开始安检。   分别在即,夏衾暂时放下跟谢星澜的冷战,对他挥了挥手:“走了。”   “嗯。”谢星澜单手插着兜,看着他:“要不要有一个离别的拥抱?”   “我不想在机场被当成猴子围观。”   “好冷酷,夏老师。”   “。”   “真走了。”   夏衾又说了一遍。   检票已经进行到了最后一个人。   “路上小心。”谢星澜懒洋洋道。   空气安静了几秒,夏衾回过神。   那几秒,他以为谢星澜或许、大概会抱他一下。   但对方没有,平时那么叛逆,不知道现在为什么这么听话。   小少爷心里说不出什么感觉,划过一丝自己都没注意到了失望。   “……哦。”   夏衾默默地背上书包,然后转身。   然后背后就传来一声轻笑。   很低,也很浅,带着点儿不自觉的宠。   很快,夏衾就感觉自己的手臂被拽住了。   下一秒,他被人用一种并不是很强势的力量,扯了回来。   夏衾感觉自己转了半个圈,然后后背被人亲昵的按住。   整个人也是不由自主的向前一步,跌入了一个温暖宽阔的怀抱里。   “这么失望啊,夏老师。”头顶传来谢星澜的声音:“都快哭了。”   夏衾:“?”谁他妈失望,谁他妈哭?   夏衾抬起头就想反驳,谢星澜在他耳边问。   “去北京真不想我?别吧,等会回去我高低得哭一晚上。”   不想。   朋友多的是。   为什么要想你,呵呵。   哭死你算了。   夏衾感觉自己可以一口气怼他十句都不带停歇的。   机场的上空盘旋着空姐的声音:   “从西城开往北京的X7251航班正在检票,请乘客尽快办理登机……”   催促登机的语音播报播了一轮又一轮,那些即将说出口的话忽然堵在喉咙里。   过了很久,夏衾才微微低头,额头抵在谢星澜胸口。   他感觉自己抓紧了对方手臂的衣料。   鬼使神差一样。   夏衾听见自己说:“谢星澜,我会早点回来的。” 第37章 秀恩爱   夏衾对情感的表达一向很内敛,不管是友情还是爱情。   说出这么一句话,已经是豁出去脸皮,要了他半条命了。   没等谢星澜回复,夏衾就已经背好书包,火速转身安检。   走过飞机的廊桥,做到头等舱座位的时候,他脸上的热度都还没消下来。   空姐瞥了他一眼,低声温柔的问候:“先生,需要我把空调调低一点吗?”   这小帅哥脸怎么这么红,不会是飞机上温度太高了吧?   “……不用。”夏衾回过神,冷静的说了一句。   操啊。   刚才真是鬼附身了。   与此同时,夏衾又在内心复盘了一下。   这少爷从来不否认,他其实很喜欢跟朋友一起玩。自己又不是天生孤僻的命,只是因为性格内向的缘故,朋友比较少而已。   对他仅剩不多的朋友,比如闫曼。   他其实还是很珍惜的,嘴上不说罢了。   十几岁的年纪,没有什么苦大仇深的背景,谁想天天一个人呆着?   只是,夏衾猛地发现。   他对谢星澜的友情需求是不是有点儿过于高了?   分开几天而已,竟然会真的有点儿舍不得。   哪怕是对闫曼——这个正儿八经的自己的发小。   说句实话,这祖宗来西城读书一学期了,甚至没有一次想过她。   想想还觉得自己有点儿小没良心(。)   夏衾坐在位置上胡思乱想,手机却是嗡嗡震动起来,是谢星澜给他发的微信。   “上飞机没?”   发的语音,声音通过电流传过来,凭空添了几分温柔。   夏衾打算假装飞机已经起飞,关机大法。   谢星澜的消息又来了:“看到你飞机还没飞了,装死这招没用啊夏老师。”   夏衾:“……”   [刚坐好,才看到消息。]   [马上就关机了,干什么?]   “没什么,哥们随便问问。”   “哎,你说咱妈就不能嫁到西城来吗?说实话现在是真有点儿想你了。”   夏衾:“……”   神他妈“咱妈”,能不能别自来熟:)   谢星澜还发了个黄豆墨镜的动态图表情包。   表面上是戴着墨镜,摘下来之后露出了一张流泪的脸。   夏衾忍不住笑了声。   “想起自己今天物理试卷还没写,更想你了,夏老师。”   这句真挚的不能再真挚,思念几乎化为实质跃出手机屏幕。   夏衾:“……”   “滚。”   他直接毫不客气的回复。   -   夏衾刚在北京落地,闫曼的电话就光速杀来,和他约了晚上的饭。   看得出来这女人一定有说不完的八卦,夏衾因为对她心怀愧疚,所以答应的非常干脆。   到了市中心的别墅,家里空荡荡的没什么人。   只有保姆王妈在,通知了一声夏衾,太太今天和先生去试婚纱了。   太太是夏妍不用说,先生肯定就是蒋权。   夏衾对此没什么反应,以前住北京的时候,他也不怎么见得到夏妍。   闫曼约的地方是三里屯的一家网红店。   先陪这个大小姐去逛街买衣服,然后又打卡了最近小红书上火起来的各种景点,到了下午三点,夏衾感觉自己腿都要断了的时候。   闫曼终于放过他,找了家轻奢的西餐厅吃饭。   夏衾和大部分男生一样,对于逛街一事深恶痛绝。   哪怕他不用帮闫曼提包。   甜点吃到一半,闫曼忽然戳了一下他:“衾哥,你在西城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夏衾回过神:“挺好的。”   “你是不是有情况啊你?”闫曼挑眉。   “……”听不懂这女的在说什么。   “没有。”夏衾:“为什么这么问?”   “你不对劲啊你,衾宝,你自己看看你刚才看了多少眼手机了?简直抱着停不下来,对面谁啊?”   夏衾愣了下。   刚才就是谢星澜发了点儿弱智笑话来骚扰他,他回了几句傻逼而已。   怎么就叫抱着手机看个不停了?   “没谁。”夏衾含糊其辞:“同学。”   闫曼用一种不信的眼神看着他。   随后,这女生又开口:“其实你要是真有对象了也好,最好找个比游醒帅的,气死他!妈的,这臭傻逼,提起他我就来气。”   骤然听到“前男友”的名字,夏衾一瞬间还有点儿恍惚。   其实跟游醒分手差不多就是几个月前的事情。   现在想起来,好像都跟上辈子的记忆一样。   闫曼不提起来,他都快忘记这个人了。   要说这祖宗薄情,他也确实非常的,薄情。   “别乱想了。”夏衾回了她一句:“我跟游醒不是你想的那种正常恋爱关系。”   “我懂。”闫曼一本正经的点点头:“他是渣男,他是变态,他是死人,他不正常很正常。”   夏衾:“……”   懒得理她。   -   晚上,夏妍和蒋权回到别墅。   王妈准备了一桌丰盛的晚餐,夏衾下楼的时候,蒋权正在给夏妍揉腿。   夏妍为了试婚纱,今天穿了一天的高跟鞋,脚踝处已经微微发红。   坐在沙发上,腿就这么踩在蒋权的膝盖上,后者单膝跪地,动作十分珍惜的帮她舒缓疼痛。   夏衾下楼的时候,原本有个计划,就是准备阴阳怪气的恶心蒋权几句。   然后借此机会跟他大吵一架,上楼自个儿点外卖去。   他才不想跟这老登一起吃饭。   但看到眼前这一幕,心里那口气不上不下,反而郁结住了。   吵架的心没有了,只有一种无边的茫然。   蒋权不喜欢他,毋庸置疑。   但他看起来,真的挺喜欢他妈的。   那么一个位高权重的男人愿意跪地给夏妍揉腿,面对他这个不孝继子偶尔的叛逆和阴阳怪气,也能忍则忍之。   夏衾顿时觉得自己的无理取闹格外幼稚。   说到底,他只是不想和别人分享夏妍。   哪怕夏妍再对他冷淡,也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小衾已经到了。”蒋权站起身,和蔼道:“那就吃饭吧。”   好吧。   伸手不打笑脸人,夏衾这架是注定吵不起来了。   吃完饭,蒋权去书房处理公务。   夏衾被夏妍叫住,后者是一个温柔的声音:“衾衾,你过来,妈妈有话跟你说。”   他一向对夏妍心软,听到后乖乖的坐在夏妍面前。   “什么事儿?”   “妈妈问你。”夏妍道:“在西城读书,感觉怎么样?”   ……你怎么问的不再早一点儿?干脆等他高考之后再问呢?   内心吐槽了一句,夏衾道:“还行。”   “嗯……”夏妍说:“衾衾,你想不想回北京读书?让你蒋叔叔重新给你找一个学校,离家里近一点。”   夏衾愣住。   “为什么?”   夏妍道:“之前因为你哥……”她顿了顿,似乎注意到夏衾的脸色变了,改口道:“知时的原因,你蒋叔叔也是没办法才让你去西城读书。”   “现在因为集团的业务拓展,知时可能要去美国呆一段时间。再加上妈妈现在跟你蒋叔叔要结婚了,你们以后就是一家人,他就是你哥哥,不会再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所以妈妈就跟蒋叔叔商量了一下,还是想让你回北京读书,你觉得呢?”   夏妍说完,玻璃花房里面很久都没有声音。   “我不想。”夏衾开口,声音已经冷了下去:“我不想回北京。”   “为什么?”夏妍诧异,难得语气重了些。   这一问,其实把夏衾也给问住了。   为什么不想回北京?他自己都没想明白,只是下意识就拒绝了。   心里的声音告诉他,他不想离开西城。   从小到大,夏衾在别人眼里都是高冷寡言。   但是作为她的儿子,对自己可以说是千依百顺。   这还是夏衾头一次对她说不。   夏妍开口:“但是你蒋叔叔已经安排好学校了……”   夏衾沉默过后,开口时情绪激动:“你能不能哪怕有一次尊重一下我的想法?”   夏妍猝不及防的愣住。   夏衾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太重了,回过神。   他抓了把头发,又轻声道:“对不起,妈。我不是这个意思。”   夏妍是个娇滴滴的小姐性格,养尊处优的长大。   唯一做的出格的一件事情,就是怀着夏衾嫁给了他父亲。   幻想中幸福的婚姻只存在了几个月,随后而来的就是暗无天日的暴力。   夏衾记得自己只有四五岁的那几年,父亲酗酒,夜不归宿。   往往醒来,就是提着棍子满屋子找他们母子。   他记得自己永远被夏妍抱在怀里,那些尖锐的外物都砸在女人的身上。   那时候,他觉得他的全世界就是妈妈。   再后来,她就不演戏了。   穿那些轻薄漂亮的衣服,她的手臂永远会出现一块狰狞的伤疤。   那是夏衾五岁的时候,她为他挡下的烫伤。   他知道,她很爱美,每次出门都要花一个小时打扮自己。他也知道,她扑过来抱着他的时候,不是不知道这些难看的伤疤会跟着她一辈子。   夏衾心里纠结成一团,开始后悔自己用这么重的语气跟夏妍说话。   “妈妈也就是随口问一下,你要是不想回来,那就不回来。”夏妍也是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她无非就是有点舍不得儿子离自己太远。   婚姻稳定下来之后,就想把他也接回身边。   “……我大学考回北京。”夏衾选择退让一步。   “好呀。”夏妍很快露出笑容,把夏衾抱在怀里。   夏衾有点儿不习惯:“你别——我都十七岁了。”   “十七岁又怎么样,还不是我儿子。”夏妍揉他的脑袋,嘟囔一句:“怎么一下长这么大了?”   夏衾有时候恨自己的不争气。   她时常会忘记关心他,让他心里难受。   可是偶尔一次显露出的母爱,又让他很快的原谅她。   母子俩这个小插曲很快就过去了。   夏妍婚期将近,格外忙碌,一天到晚脚不沾地。   不是在试穿这件高定,就是在佩戴另一串珠宝。   夏衾没怎么打扰她,因为在那天之后,小少爷又陷入一轮新的思考中。   其实他一直都很听夏妍的话,转学再读书对别人来说是大事,但他成绩好,也无所谓。比起自己,他更在乎夏妍过得好不好。   小祖宗甚至可以嚣张的表示。   哪怕夏妍真把他再弄回北京了,那他也可以考年级第一。   所以他为什么突然奋起反抗夏妍,不想回北京读书?   难道是西城那座城市有什么魔法吗?还是二中的教学质量比较吸引他?   想了几天,都没什么结果。   并且因为胡思乱想的缘故,夏衾晚上还做噩梦了。   一会儿梦到自己小时候跟夏妍两人在家里,他那个还没去坐牢的便宜爹跟个大Boss一样拿着棍子到处找他们俩,吓得他在梦里到处乱跑。   一会儿梦到了自己刚来到蒋权家,刚见到蒋知时的时候,对方西装革履,斯斯文文的模样,矜贵温柔。看过来的时候,眼神掠过他,像蛇一样黏腻缠着,让人很不舒服。   最后还梦到了自己的死人前男友。   首都十三中的操场一碧如洗,万里无云。   游醒打完篮球,坐在他身边。   单看脸,前男友也勉强称得上一句校草,在学校里追求者众多。   是个清爽干净的大男孩形象,笑起来有两颗明显的虎牙。   “夏衾,你那个变态老哥是不是还阴魂不散缠着你啊?”他开口。   夏衾在梦里没说话,很专注的看题。   游醒的声音是一种假装淡定的紧张,不经意道:“你说要不我牺牲一下我自己,跟你谈恋爱得了,怎么样?”   “你哥要是知道你有男朋友,肯定就不会这么过分了吧。”   夏衾忘记自己当时是怎么想的了。   或许是蒋知时当时对他的病态占有欲到了他无法忍受的程度,以至于都在考虑搬出去住了。游醒这个弱智办法,他居然真的一时脑抽的觉得还不错,点点头答应。   “也行。但是你别耽误我考清华。”夏衾看到自己点头。   他对感情之随便,初恋之无所谓,谈恋爱跟买大白菜似的态度。   让游醒心梗了一下,但是很快安慰自己。算了,这可是夏衾,他心驰荡漾的看他一眼侧脸,心跳就加速的飞快。   夏衾又听见他说。   “夏老师,恋爱都谈上了,跟哥们接个吻也无所谓吧?”   夏衾:……?   这熟悉的调调和贱兮兮的语气。   夏衾不由懵了一瞬,游醒在他的记忆里还有这么一段吗?还是因为做梦的缘故,前男友愈发的不要脸起来?   等等,游醒什么时候叫过他夏老师??   他抬头,却是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操场还是首都十三中的操场,但是游醒忽然变成了谢星澜的脸。   对方还入乡随俗,穿着十三中的蓝白校服,格外的青春洋溢。   谢星澜就这么笑着看他,下一秒,忽然勾过他的肩膀。   夏衾警惕道:“你干什么?”   谢星澜无耻开口,笑得浪荡多情:“亲你啊。好兄弟接个吻怎么了?”   夏衾:……?   你他妈。   然后他就醒了。   这下是真的做噩梦了。   夏衾猛地睁开眼,拿出手机一看,北京时间凌晨四点钟。   梦里那个可怕的画面还没有消散。   最后定格在谢星澜偏过头吻下来的一幕。   眼神专注深情,眼睫垂着,不说话的时候还真有那么点儿魅力。   回味了一下竟然觉得有点帅。   草啊……真他妈可怕。   吓得他现在心跳每秒两百下。   ……应该是……吓得……吧?   夏衾呆呆地坐在床上,刚从梦里醒来的缘故,神情也懵懵的。   头发睡得东一撮西一撮,完美的帅哥形象这会儿只剩下蠢萌。   凌晨四点十分,夏衾拖出谢星澜的微信聊天框,发了十几个拳打脚踢的表情包过去。   出了一口恶气之后,心里舒坦很多,继续倒头就睡。   四点十一分,西城二中宿舍。   谢星澜被床头震动的手机给吵醒。   一打开发现小祖宗的消息几十条。   震惊的人都精神了,点开一看全是揍他的。   谢星澜:……?   他敲下铺的床:“老林,醒醒。”   林思则睡眼朦胧的抬头:“咋?”   “你说,夏衾大半夜的,给我发十几个表情包揍我是什么意思?”谢星澜真诚发问。   林思则则是无语到了极点,猛地拉上被子,哀嚎道:“服了。谢哥,你是真不做人,凌晨四点叫我起床。”   “——就为了给我秀个恩爱????” 第38章 他超爱   “秀恩爱?”谢星澜细品了一下这个词。   真的是。   真的是非常有感觉啊!   爱,怎么了,兄弟的爱不是爱吗?   他兄弟超爱。   林思则见上铺那个死恋爱脑终于消停了,准备翻过身继续睡觉。   谢星澜又开始敲他床铺,“咚咚咚”的非常响,林思则:“……”   第一次有了想要大义灭亲弑父的心。   “不对啊。”谢星澜又问:“但是你衾哥给我发的表情包都是打我的,这叫什么秀恩爱?”   “啊对对对,不是秀恩爱,是他讨厌你,恨你,想打死你,好吗,爹,你满意了吗?我可以睡觉了吗?”   爹不满意。   爹甚至还有点儿不爽。   “怎么说话呢你?”谢星澜也是一会儿一个想法,皱眉道:“明显就是很恩爱啊。”   林思则:“……”行,可以,你说什么是什么。   刚才是谁说这不是秀恩爱的?   “打是亲骂是爱,他怎么只打我不打你?”谢星澜品鉴了一下,做出完美答案:“他超爱。”   林思则已经开始生无可恋的给夏衾发消息。   [衾总,你什么时候回西城。]   [我觉得你再不回来我要被我爹折磨疯了。]   [你能不能回来直接打死他(手动拜拜)]   -   夏衾是起床的时候看到林思则的消息的。   回了对方一个“?”之后,就懒得再看手机了。   今天就是夏妍的婚礼,现场有的忙。   凌晨四点钟,别墅里面的造型团队就已经进进出出的布置环境。   价值百万的摄像机和团队准备就绪,预备记录下新娘最美丽的时刻。   夏衾觉得自己的人生也是非常魔幻。   没想到第一次参加别人的婚礼,新娘竟然是自己亲妈。   微博也热热闹闹的。   从早上六点开始,#夏妍婚礼#的话题就居高临下。   婚礼主场在盛京酒店的宴会厅,寸土寸金的地段,占地面积都有一两千平方。   可见婚礼的豪华程度。   因为蒋权身份的缘故,来往的也是些名流精英,不乏出现只能在新闻上见过几面的大人物。   除此之外,夏妍还有一些在娱乐圈认识的老朋友,如今也是内娱的影帝影后。夏妍落魄的那几年,夏衾没见过这些人。   如今她嫁给了蒋权,他们又跟雨后春笋一样冒了出来。   这场婚礼跟夏衾的关系不大。   他找了个安静偏僻的角落坐着,等待着漫长的流程结束。   即便如此,夏衾的存在感也挺高的。   为了符合今天婚礼的场合,他难得穿了件小西装,线条流畅的勾勒腰身。摘了那副笨重的黑框眼镜之后,肖像夏妍的那一面就发挥的淋漓尽致。   矜贵的往位置上一坐,就有好几拨长相类似经纪人的,来打听他的名字。   夏衾被骚扰的烦不胜烦,正打算换个地方坐。   一道温柔却让人不寒而栗的声音从身侧响起:“抱歉,他是我弟弟,暂时不打算签约经纪人。”   递名片的地中海不死心,还想再努力一下。   一抬眼,看清楚来人的相貌,心里瞬间咯噔一声,连忙开口。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没注意,原来是小蒋总的弟弟。我说怎么天生就是个美人胚子,是、是像他母亲。”   说完之后,忙不迭的滚了。   蒋知时顺势坐在夏衾身边,只是他刚坐下,夏衾就站起身要走。   “怎么,不认识我了?”   蒋知时心情不恼,轻声问候。   夏衾也没什么表情,但是熟悉他的人就知道。   这小少爷现在心情非常不爽。   “你不是去美国了吗?”   “是啊。”蒋知时道:“多亏了你母亲,老头子为了讨她欢心,把我连夜送到美国去了。”   “见到哥哥不开心吗?”   “你要是死在美国我会更开心。”   “说话可真难听。”蒋知时笑了声,那不寒而栗的黏腻的视线重新攀上他:“我在美国可是天天想着你呢,衾衾。”   夏衾瞳孔缩了一下,被恶心的浑身不适。   下一秒,他拽着蒋知时的领子,音色发寒。   “你他妈再叫一句试试看?”   蒋知时微笑着,任由他扯拽。   动静不小,周围的人目光或多或少的投射过来。   继兄弟在婚礼上不合,大动干戈,可是一条大新闻。   夏衾攥紧了他的领子,最后松手,声音冷冷。   “我不想在婚礼上跟你打架,识相点儿就赶紧滚回美国。”   “还是这么心软。”蒋知时喃喃道:“以后会吃亏的。”   蒋知时忽然像个兄长似的关切问候。   “衾衾,在新的学校过得怎么样?没有交男朋友吧?”   “……”   蒋知时微笑道:“你知道我不喜欢你和别的男人走的太近。”   “你要是脑子有病,就在美国找个医院好好看看,实在不行可以去死。”夏衾扯出一个笑:“别总是出来疯言疯语的。”   忍着给他一拳的冲动,夏衾面无表情,抓起衣服就走了。   走了很远,蒋知时的视线都没有从他身上离开。   这种难以表述的窒息感简直没谁了。   “操。”   夏衾爆了句粗口。   知道蒋知时这个人是神经病,但是没想到他这个病情最近是越来越严重了。   夏衾也是想不明白,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死变态,好歹他也算是他一个户口本上的弟弟,哪有人对自己弟弟做出这种事情的?   他还记得自己一开始对蒋知时的印象挺好的。   夏妍刚跟蒋权在一起的时候,夏衾甚至想过要跟他们缓和一下关系。   对于这个冒出来的便宜哥哥,也称得上是较为尊敬。   直到有一次周五放学,游醒不知道从哪儿搞了辆摩托车,非要违法载人。夏衾珍爱生命,一开始死活不肯坐他后座,最后被磨的受不了了,才勉强纡尊降贵的坐了几分钟。   机车沿着小区的路开进别墅,一停下,夏衾就连忙跳车了。   游醒感到很挫败:“不是啊,衾哥,我看起来就那么不靠谱吗?”   夏衾讲了个冷笑话:“我命由我不由天。”   两人对视了一眼,在家门口笑作一气。   准确来说,是游醒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夏衾只是勾了勾唇角。   蒋知时就是这时候从别墅里出来的,声音温温柔柔:“放学了吗?小衾,这是你朋友?”   后来,夏衾忘了那件事是怎么发生的。   蒋知时给他端了杯牛奶,他一直有喝牛奶的习惯,所以当时并没觉得奇怪。   直到五分钟之后,夏衾觉得头晕眼花,四肢发软,几乎要晕倒在沙发上。   浑身都热得不行。   蒋知时就是这样坐过来,用一个让他感到危险的神情,轻佻地挑了一下他的头发:“哥哥真讨厌你对别的男人笑。”   夏衾:……?   到这时候,夏衾其实都是没反应过来的。   他之前没谈过恋爱,也不知道什么叫做性取向。   等到蒋知时试图解开他校服扣子的时候,夏衾的大脑有一根弦崩断了。现在想想,应该是那种三观炸裂,世界崩塌的离谱震撼感。   天呐。   我他妈真是遇到纯正变态了:)   仔细想想那时候自己好像才上高一。   上个月过了才满的十五岁。   然后他就把蒋知时结结实实揍了一顿。   夏衾当时肯定是下了死劲儿的,不知道这傻逼给他放了多少迷幻药,没过一会儿他自己也快不行了。   好在这时候夏妍跟蒋权回来了,看到眼前的这一幕,两人也是脸色煞白。   再之后,夏衾因为药物的影响,对这段记忆的回忆都是碎片化的。   一会儿是夏妍抱着他嚎啕大哭,一会儿是蒋权对蒋知时拳打脚踢。   还有即使浑身都是血迹,也依然朝着他投来的那一眼偏执阴郁的目光,是笑着的,带着血。   又过了几天,夏衾以为这件事最后的处理结果,应该是他们母子俩搬出去。   但夏妍告诉他,蒋知时已经被蒋权送出国了,让他不用担心。   没有要和蒋权分开的意思。   夏衾回想起来,自己应该是抓紧了天鹅绒的被子。   有些话堵在嘴里,大概说出来也是嘶哑的声音。   不能和蒋权分开吗?   不能就只有我们两个一起过吗?   如果你一定要依靠一个男人,不能等我长大吗?   我会……   我会赚很多钱。   我很快就能长大的。   我真的。   他低下头,最后轻轻的点了点,听到自己说:“我知道了,妈。”   回忆戛然而止。   夏衾仔细想想,他其实并不怪夏妍。   毕竟对方有自己的人生,总不能因为有了个孩子之后,就全都围着孩子打转吧。她还那么漂亮年轻,再要一个也不是不行。   至少,从夏妍今后的长远规划来看,夏衾觉得自己并不能算得上是唯一。   随着婚礼的继续,小祖宗眼前的一瓶香槟都快见底了。   他再一次试图把香槟倒杯子里的时候,瓶底是空的。   夏衾:?   夏衾转头看着身旁的一个侍应生,神情不爽:“你喝我酒了?”   从刚才到现在眼睁睁看着二少把一瓶酒喝完的侍应生:“……”   去西城一趟,小少爷也是染上了一些不三不四的爱好。   ……到底是哪个天杀的教他喝酒的!!!   侍应生是蒋家自己养的工作人员,对夏衾也是很熟悉。   自家二少,又是个没成年的小孩,上面吩咐过,多少得照看着点儿二少。   他就一转头的功夫,小祖宗就喝上了。   夏衾颐指气使:“再给我拿一瓶。”   “二少,这款香槟的后劲很大,再喝会醉的。”侍应生微微弯腰劝他。   “我没醉。”夏衾脑子清醒的很:“算了。不喝了。”   夏衾拿起手机开始骚扰谢星澜。   先发一串表情包过去,然后理直气壮的打字:[我喝多了!!!]   三个感叹号。   看来确实喝了不少。   谢星澜仿佛是上课玩手机,几乎秒回:[?]   夏衾改成发语音:“接我回学校。”   谢星澜:[你回西城了?]   夏衾:“……没有。在北京。”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发了个黄豆流汗的表情。   谢星澜:[不是,哥们儿你这有点离谱了,要不您看看西城离北京有多远呢?]   一千六百公里,他坐火箭过来接他回学校是吧。   “我管你呢。”夏衾嘟囔:“快点儿来接我回去。”   谢星澜发了六个点:[……]   谢星澜语音打过来了:“地址发过来。”   夏衾接上电话,声音略显迟钝:“干什么?不是嫌远吗。”   “给你外卖点个解酒药。”谢星澜有点儿无奈了:“喝了多少啊你。”   夏衾竟然还真的给他发了地址。   “我还要喝奶茶,赶紧的点。”   命令起来也是毫不客气。   “行,你是我祖宗。”   谢星澜那头像是在付钱还是什么声音,不太像在教室里。   对面背景音嘈杂,听起来车水马龙。   有师傅一样的角色操着京片儿口音:“得嘞就这儿,盛京酒店,您是支付宝还是微信?”   “师傅,附近哪儿有奶茶店吗?”   “买给女朋友啊?”   “不是。我债主。”   笑得挺纵容的。   司机师傅愣了下:……那他妈不就是女朋友吗?嘿。   夏衾脑袋放空了会儿,听到这儿,猛地回神:“谁是你债主?”   “你。”谢星澜回他:“我发现我真是上辈子欠你的。”   夏衾:“。”   “欸,债主。”谢星澜的声音在电话里传来,说不出的好听:“下楼。”   “干什么。”夏衾抱着空掉的香槟酒瓶。   “不是要喝奶茶吗。”谢星澜道:“给你外卖送来了。”   夏衾心想,少爷随口说说的,才不要跑下去拿。   腿会累断掉,不喝了。   “不去。”夏衾道:“太累了。”   “真不下来啊?”谢星澜叹了口气,语气散漫:“说实话外卖员还挺帅的,不看你可能就亏了。”   夏衾迟钝的大脑后知后觉意识到什么,两三步走到宴客厅的落地窗。   他视力一向不好,但这回不知道为什么,一下就在人群中找到了目标。   北京的深秋,酒店门口的梧桐叶落了一地。   上一秒说自己还在西城的某个大帅比。   像是注意到了他的视线,抬头看了眼。   那人在楼下随意的挥了下手,手机里也传来了声音,低沉松弛。   “看见了没,哥们是不是超帅的。” 第39章 初恋   有那么几秒钟,夏衾以为自己是喝多了出现了幻觉。   当然,也有可能是在做梦。   如果是做梦的话就可以理解了。   这个梦的前半段是个噩梦——因为遇见了讨厌的蒋知时。   后半段应该是个美——不对,正常的梦。   因为终于梦到正常人了。   夏衾就在落地窗前站着,好几秒都没动静。   谢星澜的声音再度传来:“干嘛呢?夏老师,把你都给帅愣住了吗。”   夏衾:“……”   谢星澜说话吊儿郎当的:“那要不您下来近点看,哥们近看起来更帅。”   夏衾:“。”   “不说话,被感动到了。被我感动,你无需害羞。”   “。”   “不会偷偷哭了吧?”   “谢星澜。”夏衾终于开口了:“确实有点感动。但是你再说下去,我就会打动。”   “打动?”   “打得你不能动。”   谢星澜:“……”   好冷的冷笑话。   男生在手机里笑了声。   怪苏的还。   “下来呗。”   谢星澜挑眉,晃了下手里的奶茶:“让我近距离欣赏一下夏老师的帅气。”   夏老师听到这句话很满意,放下手里空掉的香槟。   三步并两步,找到了电梯下楼了。   盛京酒店的宴客厅在高层,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的热闹。   没有人注意到偌大的宴客厅中会消失一个存在感不算高的少年。   但是也会有人为了这个少年。   专门飞了一千六百公里过来cosplay外卖员。   夏衾要说真没有感动肯定是假的。   不管是什么样的感情,被人重视的感觉很不赖。   所以他下楼的动作几乎有些急切。   电梯门打开之后,夏衾第一个走出去。   侍应生端着盘子侧开身,不由碎碎念了一句:“这么着急干什么?见女朋友啊?”   穿过大厅,又穿过喷泉。   酒店门口的梧桐树映入眼帘。   谢星澜就在那儿站着。   夏衾的步子才缓缓慢了一些,不急不缓的走过去。   然后在临近终点的时候,刚才喝下去的整一瓶香槟的后劲儿直接冲上脑门。   进行一个左脚拌右脚的平地摔。   还好谢星澜站的离他近,眼看这人四平八稳的走过来,最后两步跟飘似的崴了下去。谢星澜直接伸手拦住了他。   夏衾被他抱在怀里的时候都没回过神。   “哥们知道你很感动,但是也不至于急着投怀送抱吧?”   “谁投怀送抱?”夏衾站直身体,语气不爽,但伸手:“奶茶!”   “好冷漠一男的。”谢星澜道:“大老远跑来北京,你就惦记你那奶茶是吧。”   话是这么说,谢星澜还是把奶茶拿出来,十分熟练的帮他插好了吸管。   把奶茶递过去之前,谢星澜先拆了解酒糖给他。   “先吃这个。”谢星澜道:“同桌,我发现你这个人喝醉了之后真有点儿霸道啊。”   夏衾对他也是十分信任,拿过来看也不看就直接吃了。   下一秒,已经拿过奶茶喝了两口。   不过小少爷喝奶茶都是尝个味儿,捧着喝了两口就不吃了。   平时的话,夏衾必然是要把奶茶扔给谢星澜善后,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虽然不喝,但还是捧在怀里。   谢星澜也是没想到自己到北京来能捡到一个醉鬼。   “大白天的喝酒,我真的是……”他无奈,然后抓着夏衾的胳膊:“能走不?”   夏衾犹豫了一下:“……不能。”   站在酒店门口,看着这小少爷一蹦三跳下楼的保安。   行。   不能就不能吧。   “喝这么多,还回去参加婚礼吗?”谢星澜问他。   “要。”   谢星澜于是又陪着夏衾回婚礼现场了。   夏妍的婚礼声势浩大,来往的宾客众多,加之在场的不少侍应生都认识夏衾。二少爷进门的时候,安保只问了句谢星澜的身份,夏衾说是同学,就直接进去了。   倒是门口的另一个男人——这人是个跨国企业集团的高层,之前和北京某董事长有过合作。   当时他有事儿去董事长家中,对方因为送客而耽误了一点时间,于是他就在会客厅等。没一会儿,董事长就送一位贵客出来。   隔得很远,他都记得那人的样子。   四九城里面能让这董事长如此低声作陪的就一位,他记得董事长送贵客上车。车内还坐着一个神情冷峻的少年,听他家佣人说是谢家的独苗。   时隔太久,又隔得远,他已经记不清那少年的样子。   只是刚才看到夏衾身边这男生,记忆忽然复苏了一秒。   如果真的是谢家那位……   这人想了想,又觉得不可能。   蒋权再有势力,没人给他引荐,他搭不上去。   夏妍的婚礼进行到后半段的时候,已经是晚上。   正常策划都做的挺好的,该催泪的时候非常催泪,现场假哭的人多,真感动的也有。   莹莹的灯光下,夏妍在跟蒋权交换戒指之后,幸福的靠在男人怀中。   夏衾握着奶茶的手紧了紧,从心里生出了一个无可避免的念头。   似乎从这一刻开始,夏妍已经不再完全的属于他。   她有了新的家庭和人生要经营。   自己则是永远的被留在了原地。   也许以后他也会有新的人生。   但至少这一刻,夏衾觉得自己被扔下了。   ……莫名的想哭。   他还只是想,他身边这位神人已经潸然泪下了。   哽咽的声音传来,夏衾真的是一个眼泪憋回去的动作:……?   “你在干什么?”夏衾离谱的望向自己的同桌。   谢星澜抽了张桌上的纸,擦眼泪:“好感动啊,草。真的,真的好感动。”   夏衾:“。”   刚才心里腾升起来莫名其妙的酸涩,这一刻因为被同桌给无语到了,顿时消失殆尽。   现场大部分的人都在假哭,小部分的人在真感动。   很不幸,他的傻逼同桌,就是这么一个共情能力贼强的人。   他——是真的在感动。   真可怕啊!   这个神经病!   “真的,你刚听见咱妈的那句‘我愿意’了吗,我,哎,真的。”谢星澜的表演型人格真不知道怎么会这么有信念感,感慨道:“看到咱妈能够幸福,比什么都强!”   夏衾:“……”操啊。   他被无语的笑出声。   “你有毒啊你。”夏衾忍不住勾起嘴角。   谢星澜勾着他肩膀:“我怎么莫名有一种嫁女儿的感觉呢?”   “给我把这句话收回去。”夏衾面无表情道:“你他妈占我两次便宜?”   还是叠加的那种。   谢星澜还在继续:“别啊,同桌,你真凶。”   夏衾:“。”   谢星澜:“不过我很爱。”   夏衾:“……”脸微微发红,现场灯光暗,看不清。   谢星澜:“你这种真性情的朋友,说实话哥们一辈子也遇不到一两个。”   夏衾又:“。”   “死开。”   突然有点不爽。   谢星澜看起来是真的沉浸式的参加婚礼来了,被感动的不轻的同时,年纪轻轻的竟然萌发出了结婚的念头。   “欸,夏老师。你说我以后的婚礼规格也这么搞,如何?”   “随你。”夏衾懒得理他,又发神经。   “别啊。你帮我参考一下?”   “我为什么要帮你参考?”夏衾觉得离谱:“我跟你结?”   ……   ……   话音一落,两人之间忽然没了声音。   夏衾开始后悔,应该是喝多了酒的缘故,导致嘴在前面说,脑子在后面追。   这种没轻没重的玩笑,林思则他们可以开,但是自己不行。   他本来就喜欢男的,这么一开,跟占人便宜似的。   好像那种猥琐男,操啊。   夏衾正在思考怎么补救这句话,谢星澜那头似乎在缓缓回神。   半晌,这神经咋舌,说:“你这么一说,好像也不是不行。”   谢星澜很有兴趣:“那你穿婚纱?”   夏衾面无表情:“你给我滚。”   服了啊,直男。   滚,滚滚滚。   -   谢星澜在后面还真研究上了结婚这事儿。   越说越来劲儿,从选结婚场所到选什么样的西装。   最后还看了眼夏衾,有点儿浪荡道:“我说真的,夏老师。你要是女生,我铁娶你啊。”   夏老师也是很冷酷无情的假笑:“不好意思。我如果是女的,我绝对不会嫁给你。”   他只是随口这么怼一句谢星澜。   反正这傻逼先开没边界感的玩笑,他就算恶劣一点又怎么样?   本来也是个无心的玩笑,按理说应该一笔带过的。   谢星澜却愣了下:“为什么?”   “什么?”随着时间的推移,夏衾的酒醒的差不多了,但反应还是有些迟钝,看向谢星澜。   “为什么你要是女生,你肯定不嫁给我?”谢星澜重复了一遍。   “……有什么为什么。”夏衾觉得莫名其妙:“第一,我不会变成女的。第二,请看上一条,这个问题就没有回答的必要。”   “假设呢?”谢星澜跟他认真上了:“你要是个女生,为什么不嫁给我?”   “你他妈——”夏衾无语:“没有为什么。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随便编一个敷衍他吧:)   比起刚才听到第一个回答的愣神。   这回,谢星澜发愣的时间更长了,长了几秒左右。   然后发出了一个单音节:“啊。”   夏衾:……?   谢星澜:“好伤心。哥们这下是真的有点儿破防了。”   夏衾:“。”你他妈。   “真的。”谢星澜的破防看起来不是假的,很伤心一样开口:“我要是女的,你肯定是我喜欢的类型。”   婚礼不知道进行到了哪一个煽情的环节。   背景音乐骤然一变,是首林志美的《初恋》。   夏衾还有心情在吐槽。   这俩都二婚的人了,结婚宴上放初恋这首歌合适吗?多厚的脸皮?   轻快活泼的女声动人的唱。   [爱恋没经验,今天初发现。]   [为何共他见一面,那份快乐太新鲜。]   好几秒,夏衾才移开视线,盯着眼前的酒杯。   语气十分的平静。   “你是什么小学生吗?你变成女的喜欢我这个类型,我就非得喜欢你?”   “啊——夏老师。”谢星澜掰着他肩膀晃,破防的不加掩饰,演都不演了。   神情亦是有几分崩溃,不知道是不是又是他戏瘾大发在那儿表演。   “不行啊,不行啊——夏老师,夏衾,衾哥,衾总,我破防了!哥们是真心碎了!我哪里不够好!你说啊!你说啊!”   “如果~你愿意~一层一层的~剥开我的心……”   还他妈唱起来了。   自己给自己配乐是吧。   戏精的不行。   夏衾快被他晃晕了,又想笑又要强忍着不笑。   不行,自己是一个冷酷帅哥,不能笑,冷静,对,深呼吸。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   最后实在没忍住,倒在他怀里笑出声。   “你他妈……你是神经病,我真对你无语。”   谢星澜还在破防。   夏衾已经被他烦的受不了了,推着他有点儿好笑的回他:“你别晃我你——好,喜欢喜欢喜欢,喜欢死你这个类型了,行了吧。”   [轻快的感觉飘上面。]   [可爱的一个初恋。]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也不知道是喝多了还是开玩笑。   夏衾声线一如既往的干净清冷,带着少年的笑意:“最喜欢你了。” 第40章 修罗场   夏衾平时不太爱笑,但其实他是笑起来非常有感染力的类型。   干净,青春,嘴唇的形状也非常好看,豆沙粉,很有肉感。笑得时候刚好能露八颗牙齿,洁白整齐。   他一笑,周围的人会不自觉的跟笑。   但这种露齿笑,对于小少爷来说是比较少见的。   谢星澜一时看得有点发怔。   夏衾回过神,问了句:“干什么?”   “同桌。”谢星澜仿佛发现了新大陆:“我刚发现你笑起来还挺帅的。”   “废话。”夏衾淡淡道:“我什么时候丑过?”   夏衾很少当着外人的面自恋,但这不代表他意识不到自己颜值的出挑。   “不是。”谢星澜道:“你刚才真是格外的帅。”   夏衾:“?”有事儿?好端端的拍起马屁来干什么?   “笑得我都有点儿……紧张了。真的。”谢星澜想了会儿,用了个很离谱的形容词。   夏衾也是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感觉要跟这傻逼进行正常沟通,还得让他的语文再提高个二十分左右。   夏老师在心里默默地安排了下学期的授课计划。   把他笑“紧张”是什么鬼东西?   说实话,谢星澜一时半会儿还真没想到什么词语来形容自己刚才的感觉。   心跳加速?   其实这个词是最合适的。   但用在同性身上就很不合适。   谁他妈没事儿对着个大老爷们心跳加速啊?   虽然他同桌确实是挺好看的吧。   ——但他是男的啊!   这好像成为了溺水浮木,谢星澜又莫名其妙的想了几遍。   他心思虽然细,但活了十几年没谈过恋爱,也没明确的了解过自己的性取向。   这突如其来的心跳加速,被谢星澜当成一时紧张。   就这么稀里糊涂的给糊弄过去。   他并不是没想过去深究。   但直觉告诉他,深究下去可能会打破一些平衡。   谢星澜觉得现在这样挺好。   到了晚上,婚礼结束。   After party开始了。   夏妍和蒋权的婚礼,除了单纯的婚宴之外,也包含着一定的商业性质。   这种晚宴基本都是现场的人用来搭人脉和建立合作关系的,和高中生基本没关系。当然也不排除有些傻逼在听过这个派对性质之后,摸了摸下巴,恍然大悟很感兴趣的样子。   “同桌,你说我要不要从现在就建立起我的北京人脉,将来北漂的时候好方便我更快的出人头地?”   “你先考上北京的大学再说吧。”夏衾回了他一个无语的表情,想了想,又补充:“……大专也成。”   有个书读最重要。   “夏老师这你就不对了,你都不支持一下我的创业梦想。”   “你想怎么创业?”夏衾已经开始收拾包:“上去跟人交流?叔叔您好,我有一个创业的想法要跟你聊一聊。”   这小祖宗还一本正经的模仿起来。   板着脸,有点儿可爱。   “哦?这是你的名片吗,好的。”夏衾平静的说,模仿谢星澜接过名片,抬起手继续:“这是我的小天才儿童电话手表,我以后就用这个联系您。”   谢星澜已经快笑到地上去了。   夏衾只是随便编了一个冷笑话,看谢星澜笑成这样,心里也不由疑惑。   ……有这么好笑吗?   谢星澜笑够了,勾着他肩膀,忍不住道:“你这人怎么这么好玩儿?”   真可怕,当了十七年的高岭之花。   夏大少爷第一次收到如此离谱的评价。   晚上的时候,闫曼知道谢星澜来北京了。   姑奶奶夺命连环call,说什么都要夏衾把他约出来吃一顿饭。   夏衾低着头在微信回复她:[有什么好吃的?]   闫曼:[你懂什么!他见过你妈了,就得再见见我。]   闫曼:[我是他小丈母娘(黄豆委屈)]   ……   夏衾有时候真想把这女人给拉黑。   再三强调谢星澜是个直男,并且和他只是纯洁的不能再纯洁的同桌关系之后,夏衾才开口问谢星澜一会儿要不要一起吃个饭。   谢星澜没什么意见,他在北京这边看上去也没朋友。   地点约在了十三中的一家新开的羊肉火锅店。   得知闫曼是逃了晚自习出来吃饭的时候——实际目的是为了看一眼谢星澜。   夏衾对她的无语程度更上一层楼。   闫曼穿着首都十三中的校服,但仍然看得出来打扮过。   她不是那种在学校里乖巧内敛的女生,头发染成了栗色,画着教导主任抓不出来的淡妆,整个人青春洋溢又很靓丽。   走到羊肉店的时候,跟夏衾和谢星澜站在一起。   三个人的颜值都高的出奇。   “衾宝!”闫曼先给了夏衾一个拥抱:“想我了没?”   “你有毒,我们不是昨天才见过?”夏衾也是不知道这少女演的是哪出?   谢星澜则是挑眉。   一时间有点摸不透这女生跟夏衾的关系。   但这个亲昵的拥抱莫名让他非常不爽。   “女朋友?”谢星澜声音淡淡,询问道。   “女性朋友。”闫曼强调了一下,自我介绍:“闫曼,我是夏衾的发小,你直接喊我名字就行。”   “谢星澜。”谢星澜道:“喊我名字也行。”   “我是夏衾的男……”谢星澜思考了一秒:“性朋友?”   “你再给我把这两个字断开来念试试看?”夏衾离谱的看他一眼。   “我知道我知道,小衾跟我提起过你。”闫曼也是自来熟,外向的不行:“真是百闻不如一见,比我想象中的更帅。”   哈哈哈,虐爆游醒了,来回虐都绰绰有余,爽了。   夏衾光看她表情就能猜出她脑子里在想什么。   略感无言。   谢星澜又挑眉。   这次的挑眉不是审视的意味,也不带有敌意。   “你很有眼光啊,Bro。”   这人开始自恋了。   夏衾:“……”   虽然都是秋天,但是北京的温度要比西城的低三到四度。   新开的羊肉店生意火爆,他们来的时候里面已经坐满了,三人于是都被老板安排在了外面的位置。   这边来来往往的学生很多。   校服都是首都十三中的蓝白款。   谢星澜若有所思的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   脑海中冒出一个念头。   ——这就是夏衾以前读书的地方?   这种感觉非常奇妙,有一种通过建筑,了解到了他没见过的夏衾,窥探到了过去的时光。   了解的越多,谢星澜心里那股奇奇怪怪的紧张又冒了出来。   “来来来!晚上我不回去上课了,吃羊肉就要整一点啤酒喝!”   闫曼也是豪迈,大手一挥就叫了半打。   “能喝酒不?”闫曼问了句谢星澜。   “能啊。”谢星澜道:“他不喝。”   正准备开啤酒的夏衾:?   “你下午酒醒了没就又开始喝了?”谢星澜没收他的开瓶器:“我帮你喝。”   男生十分熟练的把夏衾眼前的啤酒拿了过来,顺便又帮他拆了筷子,烫了下杯子。事无巨细的做好之后,才去调料台给他弄火锅的调料。   闫曼目睹这一切,张了张嘴。   她转头看了眼谢星澜,男生垂眸站在小料台,周围已经有不少惊艳的视线看过去。   然后又扭回来看了眼夏衾,声音略显离谱:“你管这叫直男?”   夏衾:“?”   夏衾:“不然呢?”   “他都把你当老婆伺候!”   “哦。”夏衾随口道:“他这个人抖M,兴趣爱好是伺候别人。”   闫曼:“?”   第一次听说还有这种奉献型人格。   “……那他除了伺候你,还伺候别人了?”闫曼忍不住问。   夏衾投过来一个诧异的眼神,理所当然道:“那怎么行。要是去伺候别人,我怎么办?”   这俩也是绝配了。   闫曼:“……”   我服了。   你真就活该单身。   夏衾虽然是个赶上早恋潮流的时尚弄潮儿,但闫曼了解他。   虽然早恋,但小少爷对感情却十分迟钝。游醒当时在他身边打转了快一个月,又是送早餐又是送他上下学,暗示的秋波送了一万次。   最后得到了这人一句:“你的人生没有别的事情要做了吗?”   还顺带鄙视了对方一波:“这次考试就考了三百多分,我觉得你还是多看点儿书吧。你就算再讨好我,我也帮不了你。学习这个东西,主要看个人。”   游醒气得为之绝倒。   说话间,谢星澜已经回来了。   之后就是上菜,烫菜。   夏衾没伸过一次筷子,就等着吃谢星澜放他碗里的。   闫曼两瓶啤酒下肚之后,已经彻底放飞自我。   北京晚上一两度的温度,她吃的热火朝天,跟谢星澜碰杯,称兄道弟,相逢恨晚。   “哎呀我真是。”闫曼吨吨吨一杯啤酒:“干了!兄弟,真的,你可太有意思了,我怎么就没能早点儿遇到你!”   “我要是早点儿遇到你,那衾宝就可以拥有两个学渣朋友了!”   夏衾:“……”   这是什么可怕的诅咒。   “是吧。”谢星澜道:“姐妹,别这么说自己。你想想,你考三百五,我考三百五,我们加起来不就考上清华了吗?”   夏衾:“……”你又跟她是姐妹了。   “操啊。”闫曼醍醐灌顶:“我去你真的,你小子很有想法你,这思路可以,牛波一!”   夏衾:“……”救救夏老师,谁能阻止他们俩。   不过。   夏衾咬着筷子,隔着热腾腾的火锅水雾,望着眼前的这一切。   虽然是家普通的餐馆,周围就是些马路牙子。   旁边的夜市支棱起来,是平凡朴素的灯红酒绿。   不贵,随处可见。   但这一顿,吃的比在盛京酒店那些价值上千上万的菜品舒坦多了。   夏衾郁结了一天的心情,在这一刻终于莫名的放下。   就好像有了一种错觉,就算夏妍离开他,但他也会有能够一直在一起的朋友。   只不过夏衾的心情才开朗没几秒,倒霉的事儿就发生了。   三人吃着火锅,十三中的晚自习结束了。   陆续的有学生出来吃夜宵,这其中就包括闫曼他们这一届高二的。   “欢迎光临,几位啊?”   “老板,四个。”   门口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起初夏衾没多想。   很快,新来的四个人在里面也找不着位置坐,被安排在了外面。   那四人里,不知道是谁先注意到夏衾,脸色变了一变,撞了下身旁的男生:“哎,那不是夏衾吗。”   被撞的人一愣,浑身僵硬了一瞬,投过来一个视线。   夏衾和他面对面坐,对视线极为敏感。   一抬头,就跟那男生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不偏不倚,巧合非常。   是前男友,晦气——来火锅店的是游醒和他几个兄弟。   夏衾的嘴角压了压,心情不爽。   游醒那事儿……   夏衾虽然是为了躲开蒋知时的骚扰,和他逢场作戏。   但这男的也太没有契约恋爱的精神了。   不谈就不谈,跟他说就行。   分手的方式不仅是劈腿给他戴绿帽,他那后来者居上的小三,倒打一耙把他挂的满世界都是。   分手事小,丢脸事大。   夏衾觉得自己没那么大度,还能假装若无其事的面对这傻逼。   他气压骤降,闫曼和谢星澜几乎同时感受到了。   后者是不明所以发生什么事,前者则是顺着夏衾的目光看到了游醒。   闫曼:“……”   操,晦气晦气。   偏偏游醒还没有逼数,跟自己朋友说了两句什么,就径直往这边走来。   “你怎么回北京了?”游醒看着他,开门见山的问,心里是一阵酸涩:“也没跟我说。”   “关你什么事儿啊,大哥。”闫曼皱眉:“你们那儿桌子是没点儿坐了吗,非要过来犯贱?”   一开口就带刺,明眼人都看得出的不对付。   游醒看了眼她,“我就过来跟夏衾说两句。”   “你还有脸过来?我草你——”闫曼喝多了上头,直接想站起来打人。   夏衾开口了:“那你说完了吗,说完了可以滚了。”   游醒感觉自己嗓子干涩:“我加你微信好友了,你没通过我。”   “夏衾,我能不能跟你单独聊聊。”   “游醒,我是不是给你一种我这个人挺善良的错觉?”夏衾冷脸看着他:“你很想打架吗?”   夏衾刚想说我们现在打架,那是三打一,干以多欺少的事儿,你死定了。   结果抬眼一看这傻逼后面还有三朋友,那打架的心就瞬间歇息了。   小祖宗可以以多欺少别人。   但是别人不能仗着人多欺负他。   算了算打架不划算。   夏衾又坐了回去。   “我……”   游醒好不容易见到夏衾一次,想说的话还挺多。   分手不是他自愿的,这其中的误会太多了。   他觉得自己应该拥有一个解释的机会。   游醒下意识去拽夏衾的手臂,却在下一秒,膝盖被凳子撞了一下。   刚才那个坐在对面一言不发的高大男生,忽然踹了脚凳子,刚好撞他腿上。   游醒没防备,直接用手撑着桌子。   狼狈的趔趄一下,差点儿直接摔地上。   游醒抬头,脸色阴沉又难堪。   那男生一脸的散漫和无所谓,只是把夏衾往他自己方向一拉,手臂搭在对方的椅背上。   这是一个下意识圈地占有的姿势,或许连本人都没意识到。   游醒听到他开口。   这人的音色有点儿危险,抬眼时压迫感极强:“说话就说话,动手动脚的干嘛呢。”   谢星澜开口,神情冷淡,眉眼凌厉:“找打啊。” 第41章 最好的   谢星澜这人因为一张得天独厚的脸蛋,所以在人群中的存在感一直都很强。   游醒其实一开始就注意到他了,但因为闫曼也在的缘故,他没多想。   他也算跟闫曼有点交集。   知道这女生就是个海王,换男朋友跟换衣服一样快,一天一个不带重样的。掠过谢星澜的那一眼,只觉得是个挺帅的大帅比——哪怕是从纯男生的审美来欣赏,也挑不出什么颜值上的问题。   游醒理所当然的把他当闫曼的新对象了。   但,直到对方开口说话的那一刻。   游醒发现,这人对自己的敌意来的莫名其妙。都是男生,知道什么样的视线是无所谓,什么样的视线是审视。   谢星澜看过来的时候,游醒本能的觉得对方眼神里的不待见很强,充满攻击性。   是一种男生之间心知肚明的占有欲。   代表着这地儿是我的,你就是靠近这个地盘都不行。   有时候是对事儿,有时候也对人。   游醒大约反应了几秒,目光落在对方搭在夏衾椅背上的手。   明明没有直接搭在夏衾的肩膀上,但游醒觉得,这是一种对他的警告。   ……   一瞬间,游醒的大脑就跟被电了一下一样。   一个几乎令他胆寒的猜想浮上心头。   他对夏衾图谋不轨,心术不正。   于是以己度人,猜想呼之欲出。   这个人,难道是夏衾的……新男朋友?!   这个念头让游醒的整张脸都白了。   特别是下意识打量过谢星澜之后,发现对手十分强大。不管是在外貌还是身高方面似乎都略胜一筹。   他自己曾经挺得意的一张帅脸,此刻都被比下去了。   雄竞一番,一败涂地。   脸色更白!   谢星澜于是就看着这哥们的脸色越来越白,越来越白。   心中也是渐渐地浮起一丝疑惑,不是,难道他长得很吓人还是怎么?在二中的时候,同学有时候说他是校霸,继而被这个名头吓到。   但这里是北京,他那些可怕的名声不至于传到这么远吧?   而且说实话,他自己有时候觉得校霸这个东西挺中二的。   但谁年轻不中二。   谢星澜又换了个思路,心说还是哥们最近的气场是愈发强大了。   随便说两句都能把人吓得脸色发白。   可以啊,bro。   有点爱上自己的新设定了。   谢星澜挑眉,转头看向夏衾:“这也是你的……男性朋友?”   “不是。”夏衾没什么表情。   游醒回过神,看了眼谢星澜,目光重新落在夏衾脸上:“我们能单独聊聊吗?”   “别啊。”谢星澜语气平静,但就是莫名给人一种危险的感觉:“聊什么?我也听听。”   游醒的嘴角压了下去。   “衾衾……”游醒看向他。   这下轮到谢星澜嘴角压下来了。   夏衾其实并不想要谢星澜跟他过去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扯上关系。   尤其是跟游醒那点儿破事,主要是很丢人。   这念头来得毫无预兆,就跟不想被在意的人知道自己黑历史一样。   在意的人?   夏衾在内心默默划掉,替换成在意的朋友:)   难道在兄弟面前,他不要面子的吗?   夏衾在游醒开口叫他的时候,就站起身宣布:“不吃了。”   他转身就走,哪知道这个动作不知道戳到了游醒什么神经。   好不容易才见到夏衾一次,电话不接,微信拉黑,下一次等他来北京,都不知道是什么猴年马月。   游醒有一种直觉。   如果他现在不拉住夏衾,那他可能就会永远失去他。   这个想法一经冒出,游醒的身体就动了。   他下意识的拉住了夏衾的手,希望他像以前无数次那样会回过头看他。   哪怕他的神情永远是那副冷淡的样子。   夏衾这次却是跟被冒犯到一样,猛地甩开他。   小祖宗也是个打架中的好手,这一甩没有半点儿水份。   游醒猝不及防的退后两步,刚好被谢星澜踹过来的椅子给绊倒,整个人往后倒去。   动静终于闹大了。   游醒原先那几个朋友都坐在另外一桌,对待游醒去找夏衾的态度,也是看兄弟去找前任的感觉,看个热闹。   并没想过兄弟还能跟前任打起来。   三个人瞳孔一缩,立刻就从椅子上站起来。   箭步上前,一个连忙扶着游醒,避免他摔得太狼狈。   “夏衾!你别太过分了。”   其中一个十三中的男生先为兄弟出头。   夏衾这会儿懒得搭理他们,有点儿急的拽着谢星澜的手,想赶紧把这人给拖走。   哪知,这个动作落在那几人眼里变了味儿。   变成了一种带着现任招摇过市,并且挑衅前任的意味。   那三人中,一个留着锅盖头的,方脸男的嗤笑了一声,忽然开口。   “我说怎么这么急着走呢,原来是找到新姘头了。”   姘头这个词带着一定的侮辱性。   夏衾的脚步顿了下,转过头,神情淡淡:“你再说一遍。”   “我有什么不好说的,你不就是个到处勾搭男人的死gay——我操!”   他那句话没说完,夏衾就已经一脚踹上去了。   锅盖头直接被撞在桌上,下一秒,桌上滚烫的火锅打翻在地上,整个店里的人群都发出了尖叫声。   游醒见势不对,企图劝架。   但夏衾的这个操作,直接让锅盖头在众人眼里颜面扫地。   游醒已经把他给按下了,他没法儿冲上去跟夏衾打架,直接对着他破口大骂:“你怕什么?自己敢做不敢让我说啊?要不是你他妈勾引我兄弟,我兄弟至于现在对你这么低声下气吗?真他妈把自己当什么东西了?死同性恋!”   最后“同性恋”那三个字,掷地有声。   谢星澜的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视线落在夏衾的半张侧脸上。   冰冷,漂亮,眼睫长而直。   后者原本抓着他的手,像是被烫到一样。   松开了他的手臂。   很细微的动作。   锅盖头这话一出,闫曼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   “我草你大爷的……”   夏衾拽着她,语气平静:“让他说。继续。”   他冷静的态度,反而让锅盖头愣了一下。   想象中夏衾应该会羞愧难当,暴跳如雷。   毕竟,在这个时代。   同性恋虽然不犯法,但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夏衾的眼神很冷,像某种蛇类动物。   越愤怒,反而越平静。   “不说了?”   游醒难以启齿:“夏衾,我朋友不是这个意思。”   锅盖头道,恨铁不成钢的意味:“醒哥,他都把你甩了,你他妈还帮着他说话?!能不能别他妈这么丢人,是男人吗,啊?你他妈倒贴你乐意丢脸,我丢不起这个脸!你没看到他边上那个吗??”   夏衾的手指动了一下。   锅盖头看着谢星澜,微微抬头:“喂,兄弟。你是夏衾的新男友吧?”   谢星澜垂眸,没说话。   锅盖头扯了扯嘴角:“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需不需要我告诉你?”   谢星澜终于开口,听不出是什么语气:“说说看。”   锅盖头也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谢星澜居然真的回答他了。   说实话,他不怎么害怕夏衾,毕竟夏衾长得有点儿过于阴柔的漂亮。   再加上性取向的问题,他“男子气概”大爆发,下意识会把夏衾当做一个“能够欺负的对象”。   但对于谢星澜,明明是第一次见面。   锅盖头就是本能的有点儿怵他,是出于雄性之间的那种害怕。开口回答谢星澜的时候,嚣张的火焰去了一半,声音低下去几个度。   “他……他就是个没节操的同性恋。我兄弟原本直的好好的,都怪他勾引。”锅盖头说着,继续:“兄弟。我看你也不像弯的,你不会也被他那张脸骗了吧?他就是看着纯,到时候把你钓的渣都不剩,真的。”   “哦对了,你要是不信我说的,你可以去我们十三中那个空间墙上看。那儿现在还挂着夏衾的照片,我真没骗人……”   锅盖头的声音越说越小,最后销声匿迹。   刚才的尖叫声过后,火锅店里的顾客已经跑了大半。   还有一部分站得远远地,犹豫着要不要报警。   夜市忽然安静的可怕。   只有邻桌的火锅还在咕噜咕噜的冒泡,发出声响。   夜色里,连呼吸声都安静了。   夏衾也很安静。   说实话,也不是不生气。   但事情发展到了这个地步,他的思路已经跑偏了。   夏衾的性格非常的鲜明。   是属于一件事情如果只破了一个洞,他会想办法修修补补。   ——比如一开始企图阻止谢星澜知道自己的黑历史。   但是这件事要是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他就会呈现一种破罐子破摔的状态。   随便吧。   爱谁谁:)   同性恋吃你家大米了:)   等下先从他嘴巴开始打。   夏衾已经越过向谢星澜解释的这一步,开始思考等会儿要怎么暴揍锅盖头。   暴力花瓶,也不是浪得虚名。   而谢星澜的反应——   他大概也能想象得到。   震惊?惊吓?厌恶?或者反感?   直男听到自己朋友是同性恋,估计也就这么几个表情。   要说自己不难过,肯定是假的。   心里的失落渐渐地扩大,甚至有一些难以察觉的窒息。   一想到自己好不容易在二中交到的朋友就这么付之东流。   夏衾看向锅盖头的眼神就愈发冷漠。   锅盖头被看的:……?   怎么感觉夏衾的仇恨值在往上攀升?他现在也没有骂他了吧?   众人这一刻默契的安静。   仿佛都在等待着谢星澜的回答。   谢星澜才像是回过神,发出了一个单音节:“啊。”   语气有点儿像是明白什么的样子。   闫曼有点紧张,朝他望过来。   然后下一秒,男生抓了把头发,喃喃道:“我真的是……2021年还能听到这种话。”   谢星澜看了眼腕表,摘下来。他哂笑了声,神情亦是似笑非笑的:“大开眼界了真的,精彩,太精彩。哥几个这是大清过来旅游呢。”   那笑意分明没到眼底。   夏衾还在因为这个回答发愣。   谢星澜就走了过去,单膝蹲着,抓住了锅盖头的头发。   “同性恋恶心是吧?”   “还给人挂网上是吧?”   “服了啊。操。”   哥们大老远跑北京来哄的小祖宗。   以前就这么被你们摁着欺负是吧?   直到锅盖头的惨叫声响起,夏衾都没反应过来眼前这一幕是怎么发生的。   别说是他了,游醒自己也是完全懵了的状态,那锅盖头就直接被打的捂着胃,痛得蜷缩在地上。   夏衾之前见过谢星澜打架,在二中后门的小巷子里。   但那时候主要是他在打,谢星澜偶尔动手,也是游刃有余的样子。   所以他没见过,这男生真的发火是什么样的。   想起林思则有时候神神叨叨的说:“谢哥发火啊?很可怕的。少年,我劝你不要对校霸的黑暗面太好奇。”   而这个男生在自己面前也永远是嬉皮笑脸,夏衾有时候打他也没轻没重。   大概是听说过,什么男生的脸不能打之类的,但他发现,谢星澜从来没有因为他有时候的任性和蛮横生过气。   夏衾今天算是知道了他生气的样子。   那张总笑盈盈的桃花眼沉默凶狠,嘴角是向下压着的。   神情冷峻,什么表情都没有,陌生的让夏衾心跳都加快了一下。   谢星澜打架一看就是野路子出身的,动作凌厉又狠绝。   感觉那三个菜逼完全不是对手,一打就直接歇菜。   直到有路人尖叫:“妈呀!打——打死人了要!”   夏衾才惊醒,上去拽住了谢星澜。   “谢星澜!”夏衾的声音急切。   半晌,才听到男生回答,声音里的狠劲儿还没散:“啊。”   “……别打了。”夏衾沉默一秒。   谢星澜开口:“我吓着你了?”   “……也别装逼。”夏衾冷冷吐槽。   “……”谢星澜低声笑了下,然后笑得肩膀抖:“不是哥们刚装上,让你哥多帅几秒不行?”   他一笑,身上那股阴郁的感觉就没有了。   夏衾莫名的有点不喜欢谢星澜沉默的样子。   感觉怪怪的。   谢星澜笑够了,才用脚踹了下已经滚在地上起不来的几人。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感觉游醒是伤的最重的。   夏衾转头看了谢星澜一眼,直觉有人夹带私人恩怨,但一时半会儿找不出证据。   谢星澜确实没打算继续揍人,主要是这些菜逼身上已经没有他发挥的空间。   “闫姐,来。”谢星澜声线又变成懒洋洋的。   闫曼终于回过神,看着眼前狼藉的一幕,下意识:“……啥。”   “手机。相机打开。”谢星澜指挥。   闫曼不知道怎么,乖乖照做。   谢星澜有时候说话确实很有让人去信服的力量。   “来来来。”谢星澜忽然抓起锅盖头,然后又抓起他兄弟:“谁说同性恋恶心来着?我想想,你——是吧。”   两人似乎意识到什么,拼命挣扎起来。   比起刚才挨打的时候,这会儿的眼神仿佛更加惶恐。   “唔唔唔唔唔唔——”   “都是好兄弟,舌吻一个怎么了,嗯?”   谢星澜露出善良的微笑。   “砰!”   两颗头撞在一起,两张嘴亲密无间。   “啵唧——!!!!”   ……   ……   夏衾觉得眼前这一幕实在太辣眼睛了,他忍不住闭眼。   闫曼顿时明白了谢星澜的意图,瞬间狂按拍照键,闪光灯不要命的闪。   给这几个男的拍了十几张接吻照之后,没有一秒犹豫,直接手动投稿到了十三中的校园墙。   一分钟之后,这几张丑男激吻图直接霸屏。   评论区疯了一下刷起了问号和感叹号。   算是让他们三个彻底出名。   谢星澜还算绅士,没动游醒,懒洋洋瞥过去一眼,危险十足。   后者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堪来形容了,一言不发,直接掉头走了。   闫曼已经开始狠狠刷校园墙的反馈,笑得前俯后仰。   “这么爱挂人是吧,自个儿上去呆着试试呢?爽了!”   闫曼憋屈了整整几个月,现在终于出了口恶气!   后续赔了钱,又给老板道了歉。   这事儿似乎就告了一段落。   闫曼经过这么一遭,已经彻底倒戈了谢星澜,张口闭口就是“谢哥”长“谢哥”短。   谢星澜也是厚颜无耻的受用,跟夏衾两人一路把闫曼送回了寝室。   直到看见她室友下来接人,两人才从女寝门口离开。   闫曼走了之后,安静的氛围又重新回来了。   夏衾慢慢地走在十三中的水泥道上,临近十二点了,寝室熄了灯,学校里只有教学楼还有保安巡逻的灯光,忽明忽暗。   谢星澜走得落后他半个身位,不紧不慢的跟着。   过了会儿,夏衾忽然笑了声。   谢星澜挑眉看过去。   寂静微妙的气氛被打破。   夏衾越笑越过分,像是很久都没有这么开怀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   谢星澜无奈看他:“干嘛呢,大晚上抽上了啊。”   “舌吻……你怎么想到的?”夏衾回想刚才那个画面,依然觉得非常辣眼:“太恶心了。”   “那你爽了吗?”谢星澜问。   “爽了。”夏衾回答。   真的爽了。   那时候被污蔑造谣勾引直男,性取向的帖子被挂的到处都是。   他不生气吗?生气的。   但无可奈何。   揍他们一顿?不是不可以。   只会给夏妍添上一堆的乱子。   夏衾以为这事儿会永远过不去,直到自己释怀。   然后……   谢星澜就这样从他的人生中,突然的降临了。   “夏衾。”谢星澜忽地开口,慢悠悠道:“你那前男友说实话真的拉。”   “嗯。”   “人品差。”   “嗯嗯。”   “长得也挺丑的。”   “嗯嗯嗯。”   “所以别伤心了。”   夏衾刚想说您从哪儿看出来我伤心了呢?   猝不及防的就被谢星澜抱住。   是一个有点儿安抚性质的拥抱,点到为止。   男生的声音在夜色里响起,格外的温柔:   “我同桌肯定值得最好的爱啊。” 第42章 跑啊   大概过去了几秒,夏衾都没说话。   或许是深夜的氛围很好,他莫名的不想打破现状。   只是他不想打破,总有别人会来打破。   谢星澜还没送开他,不远处就传来一个中年男人浑厚的声音:“谁在那儿!”   随即而来的,是猛地扫过来的手电筒灯光。   这熟悉的一幕,唤醒了夏衾记忆深处的场景。   “草。”夏衾爆了句粗口:“老钱。”   “谁?”谢星澜挑眉。   “十三中的政教处主任。”夏衾犹豫了下,补充道:“脾气不太好。”   不是不太好,是非常不好。   而且很热衷在晚自习下课的时候拿着手电筒到处抓早恋的情侣。   夏衾这才注意到这条路是学校的哪里——食堂后面的小道。   十三中早恋的苦命鸳鸯经常约会的地方。   他说怎么看起来这么眼熟呢!   “谁在那儿?几班的?你们俩学号多少?啊?!”老钱的声音已经越来越近了,还伴随着一阵急切的脚步声。   谢星澜顿了下,忽然道:“跑。”   “啊?”夏衾懵了一瞬。   “跑啊,同桌。”男生的桃花眼忽地弯了弯,笑着。   就这么一秒的眨眼功夫,谢星澜已经捉住了他的手腕。   夏衾没反应过来,那少年就跟一阵风似的奔跑起来。   他起初差点儿没跟上,但手腕一直被谢星澜牢牢地拽着。   后来,夏衾慢慢跟上他的步伐,越跑越稳健,老钱的声音被远远甩在后面。   “你们两个!!你别被我抓到你们是几班的?!跑、跑得掉吗!你以为我等下不会去看监控吗——”   慢慢地变成:“……兔、兔崽子……真是,年轻,能跑……累死我了……呼呼呼……”   耳旁的风声呼啸而过。   北京的深秋,夜里的风已经冷成了刀子,呼出去的气变成白色水雾。   夏衾的大脑却是热的,心脏也跟着剧烈的跳动。   他下意识抬头看着前面那少年。   有一种奇妙的错觉,似乎他能够就这么牵着他,然后一直跑到世界尽头一样。   而在这荷尔蒙激素上脑的一瞬间,夏衾竟然接受了这个离谱的设定。   就这样一直跑下去也好,一直一直……   然而世界尽头很快就到了。   一条宽敞的河。   对面就是CBD大楼。   谢星澜慢慢的放慢脚步,最后停下来。   两人从狂奔变成散步,最后互看了一眼,不知道怎么回事在北京的深夜狂笑。   是那种路过的人听到了都要报警的程度。   正值深夜,CBD大厦灯火通明。   有挂着工牌的中年社畜下楼买一个一小时之后就过期的金枪鱼饭团,顺便再倒贴一杯九块九的速溶咖啡回去熬夜加班。   猝不及防的在楼下看到两个十六七岁的少年。   莫名其妙的跑,莫名其妙的笑。   像春天里的一道闪电,肆意挥霍朝气蓬勃的生命力。   那一刹那竟然让人的心灵都跟着颤动了一下。   “……年轻真好啊。”中年男人喝了口咖啡,沧桑的感慨:“看得我尸体都变暖了。”   夏衾笑够了,踹了一脚谢星澜。   “笑什么啊。”   但他声音都还带着笑意。   “你这人真的好霸道啊我发现,夏老师,我笑一笑怎么了?”谢星澜挑眉,语气吊儿郎当:“以前就有人夸哥们长得帅,哥们真笑了,因为哥们笑起来更帅。”   这个神经病自恋发言又让夏衾笑了足足一分钟。   “你刚才跑什么?”夏衾再次笑完,问道:“老钱是来抓早恋的,又不是抓我们。”   “不知道啊。”谢星澜靠在河边的护栏,站没站姿,也很散漫:“可能看到政教处的老师我就心虚,情不自禁的,脚就动起来了。”   “要不然,你就把这个当成夜跑?”谢星澜道。   “我神经病吗。”夏衾:“大晚上不回家睡觉,在北京马路边夜跑。”   说完这话,两人没了声音。   脚下的河流静静的流淌,晚风吹过。   夏衾感觉自己燥热的心一点一点的平静下来。   他犹豫了一秒,开口:“谢星澜,你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其实这句话,刚才在游醒说出他喜欢男人的时候,他就想问谢星澜了。   你怎么看?   关于自己性取向的问题。   夏衾从来是一个我行我素,绝不内耗自己的人。   整个人从上到下的人生态度就是“看我不爽你去死”。   可是在这一刻,他的心跳声加快了不少,称得上有些紧张。   他不否认,他确实有点儿在乎谢星澜的看法。   “问你?”谢星澜认真的想了下。   “嗯。”   “夏老师。”谢星澜道:“你长大以后的梦想是什么?”   夏衾:……………………?   你他妈就问这???   再给你一次机会你给我重新问:)   夏衾觉得十分离谱,但是想想谢星澜的性格,好像也是问得出来这种鬼问题的。   往好处想,这傻逼至少没有问“喜欢爸爸还是喜欢妈妈”:)   “不知道。赚很多钱吧。”夏衾看了眼旁边的CBD,还是善良的回答了他,很嚣张的说:“看见这栋大楼没有。以后我要当这儿的老板。”   “哇真的,6,优秀。”谢星澜鼓掌。   “那你呢?”夏衾反问他,他觉得自己脑子也是坏了,竟然认真的和谢星澜在北京讨论起梦想这种东西。   在北京,最不值钱的就是梦想了:)   第二不值钱的东西就是爱情:)   “我也不知道。”谢星澜爽快道:“以前没有。”   “现在有了?”夏衾一愣。   “刚有。”谢星澜挑眉,也指了指CBD大楼:“把这栋楼买下来送你啊,夏总。”   夏衾:“……”   人可以有梦想。   但是不要心存幻想。   被谢星澜这么一打岔,夏衾原本觉得紧张的事情,似乎也就那样。   他再说出口,已经非常的平静,就像是说自己今天早餐吃了什么一样。   “谢星澜,你,知道我是同性恋吧。”   谢星澜的手指动了下,垂着眸子看他。   夏衾分辨不出他眼里的情绪。   “我之前不是故意瞒着你。”夏衾只是觉得这东西没有说的必要,他又没打算跟谁早恋。但说的时候,语气已经有些低落:“你要是觉得介意……”   后面的话,夏衾张了张嘴。   你要是觉得介意可以跟我分开坐,亦或者是——   很简单的一句话,他花了两三秒都没说出口。   直到脑袋被人用手揉了一下,是个有点儿安抚小狗的动作,带着一点儿兄长的意思。   年上感很强,然后是谢星澜微微偏过头看他,笑了声。   “不能吧夏老师,都2021年了,谁还会有性向歧视啊?”   夏衾心想你又不知道,多的是。   他抿了下唇,嘟囔:“别碰我头。”   想了想,不具备什么威胁性的开口:“男人的头不能碰,你不知道吗?”   “刚知道呢。”谢星澜道。   “那你。”   夏衾刚往外蹦了两个字,又抿着唇了。   “况且喜欢男人也不算什么小众的事情。”谢星澜又开口:“你知道日本有个人跟电饭煲结婚了吗?”   夏衾愣住:……?   这是什么小众的婚姻?   夏衾还真不知道,脸色有点茫然。   乖乖的摇了摇头。   “真的,非常小众而独特的一款妻子啊。但仔细想想还不错,至少很会做饭。”谢星澜感慨,意犹未尽:“那你知不知道巴黎铁塔也结婚了?”   “……?”夏衾的表情茫然的都快空白了,半晌才说:“……这、这么大的事儿,通知联合国了吗?”   “想不到吧。”   “想不到。”夏衾回过神,真的有点好奇了:“巴黎铁塔的对象是谁?东京电视台?”   “可以啊,这个思路很不错。”谢星澜思考:“那还是段跨国婚恋?”   夏衾:“……”   不知道谢星澜是不是真的在逗他,夏衾将信将疑的拿出手机查了一下。   结果百度显示,埃菲尔铁塔还真的结婚了!   ……这个世界终于全都疯了。   谢星澜看夏衾一副呆掉的样子,已经忍不住笑出声。   他勾着夏衾的肩膀,挑眉道:“现在是不是觉得自己很正常?”   “是我高估人类了。”夏衾欲言又止。   “所以啊。”谢星澜搂了他肩膀一下:“多大点儿事儿,不就是喜欢男生吗。”   “你看老林。”谢星澜继续,感慨道:“他只喜欢纸片人。”   夏衾被他忽悠的一愣一愣。   在正常人、长辈眼中看起来是大逆不道的事情,落到这男生口里,仿佛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连带着他那点儿不自然都跟着烟消云散了。   不过,夏衾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说一下。   “谢星澜,就是,有件事还是要跟你说。”小少爷搜肠刮肚的组织语言:“你也不用太担心。”   “什么?”谢星澜看向他。   夏衾也是听说过一部分直男崆峒的。   那种发现好兄弟是gay之后,就会觉得好兄弟马上会gay了自己。   自恋的不行。   但这事儿放到谢星澜身上,夏衾看了眼大帅比的脸。   又觉得他要是真有这个想法,只能说不是自恋,是有自知之明!   “你和闫曼一样,在我心里都很重要。”夏衾斟酌了一下用词,没说过这么肉麻的话,他说起来还有点儿磕巴:“我对她是什么态度,对你就是什么态度。”   “你放心,我是真心把你当成朋友的,不会对你有什么非分之想。”   他担心谢星澜多想。   还硬是强调了一句,眨了眨眼:“其实你真的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应该吧。   夏衾抽空胡思乱想一下,实际上也不知道自己是喜欢什么类型的。   “。”   夏衾说完,等了会儿。   没等到谢星澜的回答,心里还有点慌张。   又等了一会儿,他都抬头看他了。   谢星澜才缓慢的吐出一个字:“啊。”   夏衾:“?”   “好伤心。”谢星澜说:“哥们还以为自己挺有魅力的。”   夏衾:“……”   “你别给我来这套。”   “真的啊。”谢星澜神情挺认真:“感觉自尊心受挫了。”   夏衾:“。”   不想理他,转身就走。   谢星澜这人太没心没肺,又爱跑火车。   “喜欢你”、“爱死你”、“好兄弟接个吻怎么了”这种鬼话都是挂在嘴边张口就来,可信程度几乎为零。   夏衾也根本懒得听他废话,只觉得这人又在发神经。   “说真的,我真的有点儿好奇。”谢星澜跟上来。   这个点,地铁已经停运了。   刚打的计程车停在路边,夏衾上车之后,谢星澜忍不住问:“上回你说你要是个女生不喜欢我这个类型的男的。现在是个男生,也还是不喜欢我这个类型。”   “细品一下。”谢星澜脸色垮了,难以置信道:“……我是什么很贱的类型吗?”   夏衾:“……”   这不是挺有自知之明的。   谢大帅比花了一秒钟调理好自己,又真的很好奇一样,不经意的开口:“夏老师,想问问,那你喜欢什么类型的?”   “话少的。”   夏衾面无表情。   谢星澜:“……”   “而且不能姓谢。”   夏衾冷冷继续:“名字也不能带星。”   好的。   针对性很强。   谢大帅比撑着下巴,看着夏衾,缓缓道:“那你以后就叫我……澜!怎么样?”   夏衾没忍住笑了声,在他肩膀上打了一下:“滚啊!”   真服了这傻逼了。   -   谢星澜定的酒店也在二环内,巧合的是,距离夏衾在北京暂住的别墅不远。   他先把夏衾送回家,过会儿再自己走。   夏衾进门之前问了句:“你几点的飞机?”   “回西城?”谢星澜道:“跟你一起。你买票了吗?”   夏衾:“晚上把身份证发我,一起买。”   别墅院子里还挺安静的,整个小区只有路边昏暗的灯,光线的作用微乎其微。   夏衾还是头一次被人送回家,一时不知道要说什么。   干巴巴的看了眼谢星澜,憋出一句话:“那我回房间了。”   “嗯。”   夏衾转身走了两步,又觉得应该再说点儿什么。   这少年转过来,犹豫了一下,声音干净清冷:“谢星澜,明天见!”   到尾音的时候,已经难以自制的染上了一点儿雀跃。   “明天见啊。”谢星澜抬了下巴:“我看着你进去。”   “……哦。”   夏衾查漏补缺了一下,感觉没什么要说的了。   他进了别墅,又关上门,身旁瞬间安静了不少。   其实刚才在门口也挺安静的。   夏衾看了眼别墅。   夏妍很有生活情趣,在一个地方住久了,到处都是她买回来的各种小众家具。   典型的极繁主义者,别墅被她布置的满满当当,东西多的都快没地方落脚。   但夏衾在这会儿却觉得。   空荡荡的,以前怎么没发现这房子这么冷清?   -   谢星澜看着夏衾进别墅,客厅的灯亮起,过了会儿之后,三楼的灯也亮起。   看位置,大概是夏衾的房间。   窗帘是拉着的,只有朦胧的灯光透露出来。   小祖宗今天估计是真的被折腾的累了,卧室的灯光大约亮了二十分钟左右,就熄了灯。   应该是睡下了。   谢星澜像是回过神一般,才收回视线。   他沿着小区的石子路往外走,夏妍这套别墅是二环内的豪宅,三面环水,出小区大门就是一片人工湖,到了晚上波光粼粼,月光洒在湖面上,十分有情趣。   他一开始还能正常速度前进,最后不知道怎么,越走越快。   大约走到人工湖旁边的电线杆,谢星澜才停下脚步。   几秒后,他缓缓地吐出一口气。   那些伪装的很好的淡定和风轻云淡在这一刻全都分崩离析。   心跳声开始逐渐攀升。   最后千言万语化作一句:“……操啊。”   静谧的环境中格外的明显。   夏衾喜欢男的?   夏衾是同性恋?!   这他妈。   谢星澜感觉今晚发生的所有事情都过于魔幻了。   以至于有那么几秒,他还以为是自己产生了幻听,亦或者是做梦。   男生站在电线杆下,有点狼狈的抵着杆子。   脑子这会儿已经不够用了。   飞快的划过各种各样的人工弹幕。   夏衾是同性恋,那不就是喜欢男的,男的,我不就是男的?   那他不就是喜欢我?   等等,等等。   不对,也不能这么算,他刚才还说我不是他喜欢的类型。   冷静一点,仔细思考一下。   说着冷静,但实际上根本冷静不了一点儿。   谢星澜抓了把头发,还在回想不久前在火锅店的那一幕,“新男友”三个字简直振聋发聩。   夏衾竟然喜欢男人!   他们还误会自己是夏衾的新男友!   这真的是……   谢星澜一直以为厚脸皮是自己的天赋,长这么大脸红的次数可以说是五根指头都能数得过来。   就这么一个成日里嬉皮笑脸,情情爱爱都不要脸挂嘴边的老司机。   在北京这么算得上是陌生的城市。   陌生的人工湖边上。   线路不太好的老式路灯下面。   谢星澜终于有点儿自暴自弃的蹲下身,然后捂着眼睛。   半晌,从脖子到耳根那一块红的滴血。   “……服了。”   纯的不行。 第43章 选课   夏衾买了第二天下午一点的飞机票。   下楼的时候,夏妍已经在客厅里等他了。   他去机场,夏妍说想送送他。   其实有司机就行,夏妍昨天才结婚,累了一天。   夏衾想让她好好休息几天。   但不知道是不是婚姻得到了美满的缘故,夏妍最近开始试图修补他们的母子感情。   有意无意的拉进和夏衾的距离。   夏衾好几次想告诉她不用这样。   不管她对他是好是坏,亦或者是偶尔的冷落和置之不理,她都永远是自己唯一的亲人。   夏妍最近开始享受当妈的乐趣,夏衾不好拒绝她。   司机陈叔已经久候多时,送太太和二少去北京国际机场。   原本打算跟谢星澜一块儿去机场的,事到如今,只好作罢。   夏衾上了车,低头给谢星澜发微信:[我妈送我去机场,等会儿机场见。]   发出去之后,又看了两眼。   昨晚上说明天见。   夏衾以为是明天早上见。   他又打开航旅纵横APP看了眼航班,买的下午一点的飞机。   忽然有那么点后悔,早知道买早一点的飞机了。   谢星澜很罕见的没有秒回他,这导致夏衾多看了两秒手机屏幕。   夏妍都觉得不对劲儿了,转过头轻声的问:“衾衾,跟谁聊天呢?妈妈跟你讲话呢。”   “啊。”夏衾抬头:“我同学。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见。”   “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夏妍笑了声,不经意的问:“你哪个同学,妈妈见过吗?”   “二中的。”夏衾犹豫了一瞬。   夏妍有些惊讶:“不是曼曼吗。你交到新朋友了?”   “嗯。”夏衾想了想,强调了一下:“是好朋友。”   这三个字说出来,夏衾勾了勾嘴角。   夏妍:“。”   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夏衾是自己儿子,他是什么性格,自己再清楚不过。   夏妍觉得自己已经算是娇气难伺候了,她宝贝儿子只能说青出于蓝更上一层楼。   从他嘴里能得到“好朋友”这个评价。   那关系是真的很好。   只是。   夏妍又看了眼夏衾。   男生低着头看手机,眼睫低垂,目光专注。   嘴角甚至还带着一丝笑意。   作为过来人,这状态一看就不像是回复朋友。   而且,比起朋友,怎么更像是跟……对象聊天?   夏妍想起他儿子那个令人发愁的性取向,心脏紧了紧。   -   谢星澜的回复大概是十分钟之后发过来的。   只有一个字。   [嗯。]   突然走什么高冷路线?   夏衾也是一点儿也不惯着他,甩了个问号过去:?   别人的问号应该是单纯的疑问。   但是小祖宗发的问号,一定是“你有病?”   [没事儿你先去机场,家里有点事。]谢星澜的消息过来了。   吸取了刚才的教训,他这会还跟了个表情包过来。   显得语气不是那么的干巴。   [贴贴.jpg]   夏衾:……   贴你个头。   不过有了这个表情包,夏衾的心情确实舒坦了一些。   与此同时,他也注意到了谢星澜发过来的消息。   家里?   夏衾有些惊讶。   认识快一学期了,他从来没听谢星澜提到过他家里的事情。   夏衾还以为他是西城本地人,但现在看来,他家人在北京吗?   那他为什么不回家住,要住酒店?   好几个疑问一起在夏衾的脑子里冒出来。   他本来想问一下,但转念一想——既然对方没有主动提起过,应该也是不希望别人问的意思。   夏衾觉得,自己还不如多想想。   一会儿谢星澜万一跟夏妍见面了,那场景会不会很尴尬?   夏衾还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   那就是带同学见自己的妈妈。   事实证明,他永远不能低估谢星澜的社交能力。   他不是社交牛逼症,他是社交悍匪。   夏衾在机场没等多久,谢星澜就到了。   正好撞上了夏妍,夏妍看到谢星澜还微微愣了一秒。   没反应过来,谢星澜就走上前,非常开朗外向,一开口夏衾就捂脸。   因为这神人嘴甜的不行,管夏妍一口一个“姐姐”的喊。   果不其然,没多久夏妍就已经被谢星澜哄的心花怒放。   谢星澜这人说话也是张口就来,什么“看起来就跟我姐姐一样大,我差点儿都喊你妹妹了”、“我说怎么夏衾长得这么好看呢今天算找着原因了”、“您说我怎么不是达芬奇呢,我是达芬奇我就把您照片挂卢浮宫了啊!”   听得夏衾是:“……”   十几分钟的相处下来,夏衾感觉自己的地位岌岌可危。   再聊下去,他都怕夏妍当场就把谢星澜认作干儿子了。   临走前,夏妍还在笑,一张脸笑起来更是风情万种,对夏衾说:“下次带星澜来家里坐坐,你同学这么好,咱们家得好好招待人家。”   夏衾:“……”   “……行。”   又跟谢星澜打了招呼,夏妍才挂着笑走。   直到看不见迈巴赫的车牌号,谢星澜才开口:“你看咱妈多高兴。”   夏衾看一眼他:“怎么。这不是你妹妹吗?”   谢星澜:“。”   “那不能啊。”谢星澜主动拉过夏衾的行李箱,这熟练程度让自己都觉得有点儿感慨,真是很有做奴才的天分。他道:“那咱俩的辈分就乱了。”   夏衾已经不想理他,顺势把自己肩膀上的书包也往谢星澜身上一挂。   “走吧,舅舅。”   “……”   -   回西城的飞机上,两人没怎么说话。   谢星澜看起来还挺累的样子,一上飞机就闭眼准备休息。   只是,男生在梦里都不安稳的样子。   俊美的脸微微偏向一旁,眉头微微蹙起。   一分钟内,他无意识换了两个动作。   双手交叉的放在胸口,是一个防备心很强的姿势。   哪怕睡着了都没有放下戒备。   飞机上冷气开的有点儿低,到了平流层的时候,夏衾按了按钮,让空姐拿了条毯子来。   关于夏衾性取向这个事情,就像深夜的一个插曲。   昨晚过后,谢星澜今天一句都没提,对他的态度也一如既往。   夏衾接过毯子,看了眼谢星澜。   犹豫一下,把毯子给他盖上。   但因为没照顾过人,他先是把毯子放在谢星澜的胸口。   又觉得应该往上盖一点,于是又盖过他的头,折腾了好几次。旁边的空姐看在眼里,莫名想起一种猫科动物。   每天晚上睡觉的时候,猫都会来床上好几次。   一会儿用爪子拨,一会儿用尾巴扫。   你以为他关心你,黏着你。   其实小猫咪坏心眼很多,他就是单纯的好奇你死了没。   。   夏衾一个人默默折腾很久。   谢星澜的声音冷不丁传来:“夏老师,干嘛呢。谋杀同桌啊?”   夏衾吓了一跳。   谢星澜的声音懒洋洋地,带着倦意。   没睁眼。   夏衾顿时感到有些尴尬和羞耻,准备把毯子拽回来自己盖。   谋杀个头,他自己用:)   毯子却被谢星澜抓住了,连带着手腕也别抓住。   下一秒,这条毯子搭在两人的腿上。   “盖着点儿,别着凉。”   “……哦。”   夏衾其实还想说:您能放手了吗?   他的手腕还被谢星澜抓着。   但纠结了很久,最后还是没说这句话。   谢星澜就这么握着他手腕,一直到了飞机落地西城。   -   到了西城,谢星澜身上那股莫名其妙阴郁的气场忽然就消失了。   夏衾也不知道这变化是究竟如何,但他确实能感觉到。   自从谢星澜发消息说他家里有点儿事处理的时候。   这男生的心情就一直很颓。   当然,更重要的是林思则在机场里面做了一件史无前例的二逼事件,直接让夏衾和谢星澜在西城国际机场丢脸丢的裤衩子都不剩了。   这神经美其名曰来接机,实际上是为自己逃课找了个理由。   而且还跟王冬俩傻逼拉了条巨大的横幅,就在出口4的位置展开。   ——欢迎我谢哥、衾总,顺利归西!   引得众人围观拍照。   夏衾:“……”   服了啊,操。   直到好几天后,林思则依然觉得自己那顿父母混合双打是白挨的。   “你说说,为什么,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林思则道:“回归西城,不就归西吗,简写懂不懂?”   严莎莎觉得他脑子有病:“所以你为什么要省略掉那个‘城’字?”   林思则痛扼:“定制横幅的时候报错尺寸了,做出来的时候短了一截。妈的!没办法只能省掉了!”   严莎莎:“……”只能说你活该被你爸妈打。   是的。   关于谢星澜、夏衾、林思则,这个弱智一家三口的设定。   不仅没有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地消失,反而在七班彻底发扬光大。   夏衾对此表示,这个班已经彻底癫掉了,没救了。   他因为夏妍的婚礼,请假回了几天北京,中途落下了不少课程。   回到西城,夏衾才想起跟谢星澜算他逃课的账。   本来这人成绩就不好了。   还好几天不上课,真以为人人都有他这样聪明的脑子吗?   于是从回到二中的那一天开始,谢星澜就被压着补了好几天的课。   他也是没想到,夏老师竟然把老赵一对一的帮扶计划,发挥的如此淋漓尽致。   下午班会课,老赵带来了一个重磅消息。   是她一贯喜欢用的开头:“宣布个事儿。不过你们应该也早就有消息了。”   全班人一起抬头看她。   老赵说:“咱们省高考改革了,新高考的制度从下学期开始实行。除了语数英三门课是必选之外,剩下的七门课全都改成选考,一会儿我让班长把选课意愿表发下来,你们带回去跟家长好好商量一下。”   “很重要,关系到你们高考的成绩,不要因为谁跟谁的关系好,就一时冲动随便乱填。”   话音一落,整个七班一片惊呼声。   与此同时,教学楼还传来了其他班级尖叫的声音。   二中的班会课一般都安排在周五下午,因着周六就放假的缘故,学生们本来就心浮气躁。   如今砸下一个重磅消息,整个二中都在为这个消息沸腾。   今年入秋,全国八省实行高考改革制度,新高考选课制度以一种雷厉风行的速度落实在了八个省份重点城市的重点高中。   西城就是一所被选中的新一线城市。   林思则他们其实以前就隐隐听说过这个消息,但新高考一直都是试点实验。   从几年前就已经逐渐的落实在各大超一线城市,先是上海,后是广州。   但那时候,大家都觉得这事儿离自己很远。   如今亲眼所见,亲身经历。   时代的巨轮就这么在年轻的生命中滚过,然后奔流向前。   所有人都在这一刻意识到。   一考定终身,文理分科的时代彻底过去了。   整一个下午,班里都在讨论这件事。   特别是选课意愿表发下来之后,林思则拿着选课表哀嚎:“我什么课都不想选,我选下课!”   有些同学则松了口气:“太好了,终于可以摆脱物理了!”   也有人还是愁眉苦脸:“为什么语数英不能不学啊!!”   当然,也有少数的。   比如夏衾,选什么都无所谓,因为他每一门功课都很强。   随着选课到来的,还有走班制度。   毕竟文理不分科之后,大部分学生会根据自己选的课程进行走班上课。   最后只有晚自习的时候可能会呆在同一间教室。   “班级”这个集体的概念,被渐渐地削弱了。   夏衾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其实是有些失落的。   就好像,他好不容易才学会融入集体,好不容易让自己变得不那么孤僻。   “集体”这个东西,就像风一样悄悄溜走了。   选课表这个东西不急,学校给了所有人一个周末的时间回家考虑。   夏衾把表格收起来,打算双休的时候假装和自己家长商量过了。   然后周一来随便填几个自己更擅长的科目,交上去糊弄学校。   反正在什么班级上课都一样。   ……应该。   “这什么玩意儿?”   夏衾发呆的时候,他身旁那个睡了一节班会课的大爷终于醒了。   从桌上拿起那张选课表看了眼:“选课表?选什么课?”   林思则看他醒了,立马凑过来讲话:“爹,这你就不懂了吧。高考改革了,以后都不文理分科了,七门课里面你可以挑三门课学。”   夏衾看了眼谢星澜。   萦绕在心中的失落感没有了,倒是多了几分忧愁。   这神人,七门课都平均的差。   新高考的选课优势他是一点儿便宜也没占上啊。   “选三门?”谢星澜挑眉:“瞧不起谁呢。我觉得我对每一门功课都很喜欢,我谁都舍不得抛下!不能全都考吗?”   夏衾:“。”   “你清醒一点。”夏衾泼他冷水:“对自己的实力有点儿认知好吗。”   “夏老师,你这话说得。我就是对自己的实力很有认知才得出这种结论。”谢星澜弹了下选课表,吊儿郎当道:“考七门我都只有三百分,那要是只考三门,我还有分儿吗!我都怕我倒扣给学校几分。”   ……你也知道啊。   不愧是说出考一次350,考两次分数加起来就能上清华的神经。   夏衾一时间无语:……   好厉害的思维逻辑,他差点真的信了:)   谢星澜说完,凑过来问,语气慵懒:“夏老师,你选了什么?”   “你醒醒。”夏衾神情已经有几分离谱:“你确定要跟我选一样?”   夏老师首选肯定是物化生。   学霸首选,神仙打架,王牌组合。   但他真说出口的时候,犹豫了一下。   谢星澜那水平,要是想和他一样选这三门,直接等于白给。   那怎么行。   还不如看看他选了哪三门,然后自己跟他选一样就行了。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夏衾悚然一惊。   他在干什么?拿自己的前程开玩笑吗!   恋爱脑真该死啊!   等下,为什么自己第一反应是恋爱脑????   :)   夏衾被“恋爱脑”三个字吓了一跳,呆呆放空中。   还没理清大脑混乱的逻辑,谢星澜已经拿过他选课表了。   “物化生?”   谢星澜看完,了解了,顿悟了,哥们的实力又无需解释了。   大手一挥,看都不看。   往自己的选课表上勾了这三门。   林思则转过头,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他随口道:“谢爹,你跟衾总选一样的课啊?”你可真他妈有勇气啊。   后半句话没说出来。   “啊。”谢星澜散漫的回答。   “也是。”林思则想了想开口:“选一样的以后白天还能一起上课呢,还挺好的。”   他跟平时一样,口无遮拦的开玩笑,挤眉弄眼:“不然你俩要是异地恋,多辛苦啊。”   只是,说完这话之后。   后排的两位大佬并没有像平时那样接话。   谢星澜没有说:“必须啊,为了你的成长,我跟你妈不能分居。”   夏衾也没有笑着说:“你给我滚啊。”   这两个人,一个微妙的沉默,一个陷入了思索。   前者是夏衾,后者是谢星澜。   林思则:……?   他俩今天怎么回事。   避、避嫌?   孩子都这么大了,你俩早干嘛去了???   就在林思则觉得气氛安静到诡异的程度时。   谢星澜又“啊”了一声,回过神了。   他意味深长笑了声,喃喃低声:“儿子,我今天才发现,你这人说话还挺好听的。”   林思则:???? 第44章 朦胧   一开始,在谢星澜沉默的那几秒。   夏衾都要以为他真的对自己有什么非分之想了。   那句话怎么说的。   爱是克制,这还不够克制?   克制的话痨都知道闭嘴了。   结果谢星澜的骚话张口就又接住了。   “来来来,跟爸爸说说。”谢星澜勾住林思则的脖子,哥俩好的样子:“这个异地恋这个词啊,真的是很微妙啊!用的很……怎么说呢?”   林思则灵机一动:“表达了作者的思乡之情?”   已读乱回的绝学。   这傻逼儿子真是把他傻逼野爹的精髓遗传到了。   夏老师在内心毫不留情的吐槽。   “说的挺好听的。”谢星澜继续:“再说两句哥们儿听听?”   林思则:?也是没见过这么奇怪的要求。   “爹。”林思则委婉的拒绝:“不如这样,一会儿欣姐回来了,你问问欣姐。”   “学委肯定特别爱跟你讨论这些。”   “她不仅爱说这些,她还写。”林思则更委婉的暗示了一下。   “写什么?”   “你俩的纯爱小说。”林思则说:“你懂的。”   “最近很火呢。”   “在我们那个西城高中的联合论坛上面,连载。”林思则高深莫测的说:“陈文欣在晋江都有号。”   真是每一个字都听得懂。   连起来,夏衾在一旁听得一头雾水。   谢星澜:“……”   谢星澜:“哥们有点儿兴趣了。”   谢星澜也是一副求知欲旺盛的样子。   见他没有丝毫芥蒂。   夏衾顿时哑然失笑。   对自己刚才冒出的那个“他是不是喜欢我”的想法,感到有几分……尴尬!   尴尬的为之绝倒!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他无声尖叫。   谢星澜在知道他的性取向之后,前后态度几乎没有变化。   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他压根就对他没有任何意思   林思则开玩笑,他依然能开回去。   夏衾原本悬着的一点心放下来。   既然人家直男不在乎,他斤斤计较起来,显得自己很小气似的。   夏衾很快就摆正态度,回到朋友的那条线上。   谢星澜弄到了西城二中的论坛地址,点开一个最近很火的小说贴,男主角是他跟他同桌,语气兴奋:“同桌,要不要一起品鉴一下?”   夏衾淡淡地吐出四个字,一如既往的冷艳:“你给我滚。”   他说完,嫌弃的表情格外明显。   只是连自己都无法解释清楚,回到朋友的线内。   心中为何会闪过,近乎察觉不到的失落。   -   选考的热度很快过去,十六七岁的少年话题变得很快。   上午是游戏,下午是明星,隔天就可能是篮球赛了。   况且比起选考,迫在眉睫的是高二上学期的学考。   西城学考一共要考十门,最先考的就是物理和思想政治。   和选考不一样,学考主要是关系到高考前的三位一体招生,以及毕业证书,和出国留学。   十二月中旬,学考考试结束,为期两天。   为了这次全省联考,班级里的气氛着实压抑了一阵。   连最皮的林思则都没有在下课的时候去打篮球,谢星澜就更不用说了——用林思则的话来说,现在已经彻底变成了一个“妻管严”。   一家三口之中,亲爹的家庭地位逐渐低下。   每天被夏衾抓住,睁眼就是学。   林思则虽然跟夏衾关系也挺好,但不代表他真的能受得了他衾总那呼来喝去的臭脾气。   真是一个不爽就动手动脚,换了次位置之后,林思则现在坐他们的前桌,上课经常听到后面传来不明声响且清脆的巴掌声。   转头一看,谢星澜果然因为上课睡觉结结实实的挨了一巴掌。   这会儿整个人都沉着脸没好气的撑着下巴,一副想发火但是又舍不得只能忍着的模样,头发睡得有点儿乱,但靠俊美的脸蛋撑起了整个发型。   有一种又拽又凌乱的颓废帅。   夏衾则是面无表情的记笔记,林思则欲言又止的看着谢星澜。   谢大佬横过来一眼,不爽开口:“看什么。找揍?”   林思则:“……”他做错了什么,他只是这个家里无辜的小孩。   以至于到后来,各科老师看到谢星澜睡觉都不管了。   路过他座位,来了一句:“我懒得打你,等会儿让夏衾打。”   时间就这么一天天过去。   学考成绩出来了,夏衾的一对一辅导很有成效。   谢星澜竟然不是低空飞过,而是很罕见的两门功课都拿了B。   西城学考分为A、B、C、D、F五个等级,F就是不及格,得重考。   夏老师十分欣慰。   成绩出来的当天晚上,他心情都不错。   闫曼晚上的时候给他打了个视频电话,她是舞蹈专业,走得是艺术生的路子。平时除了上课之外,偶尔还会有一些校外的演出。   一个人晚上出去住酒店害怕,闫曼通常都会给男朋友打视频。   最近不知道是不是学习压力大,闫女士这位海后已经退出江湖,很久没谈恋爱了。   没了男朋友骚扰,只能来骚扰夏衾这个发小。软磨硬泡,夏老师才不情不愿接了这个电话。   视频的对面,精致女孩闫曼同学已经在往脸上敷面膜,瞥了眼屏幕。   原本准备的开场白被震的魂飞魄散,她震惊:“衾宝,你在干什么?”   夏衾这会儿正伏案桌前,手机被他放到一边,方便闫曼能看到自己,免得她一会儿又叽叽歪歪说害怕。   “看不出来吗,整理错题。”   “……啊?”闫曼表情一言难尽:“不是,宝宝。你什么时候还有个整理笔记的人设了?”   你不是从来都是那种上课睡大觉,考试考第一的学神人设吗?   熬夜整理错题集,这是你应该做的吗!这是学渣的事儿!   甚至发愤图强到三点,闫曼也是有点震惊了。   西城的教育水平卷到这个程度了吗?   ……等等。   她怎么莫名其妙觉得这一幕这么眼熟。   依稀记得,夏衾刚到西城的时候,似乎也熬夜整理过一次资料。   似乎是为了一个傻逼。   闫曼沉默几秒,问道:“你不会是在帮谢星澜整理错题集吧?”   “嗯。”夏衾头都不抬:“他学考才到B,错的挺多的。好多题做过了还错,马上就期末考了,我觉得分数还能再提一下。”   闫曼:“………………”   宝宝你恋爱脑发作的好恐怖啊。   你是也要求他考上清华北大还是怎么的?   半天没听到闫曼的声音。   夏衾一边丝毫没觉得半夜给男同桌整理错题集有什么问题,一边疑惑。   “怎么?”   “……没怎么。”闫曼迟疑了一秒,面膜后面的表情变得有点严肃。其实她有个问题,很早就想问了,但是一直忘记,现在提起:“衾宝,你——”   你是不是喜欢谢星澜啊?   祸从口出的最后一秒,闫曼忽然刹住车。   因为她想起眼前这个暴力花瓶的可怕战斗力以及超强执行力。   感觉自己在问出这句话之后,就可能喜提夏衾连夜打飞的过来恼羞成怒暴捏她的成就。   闫曼识时务者为俊杰的咽下去。   为了自己年轻的生命,决定换个问法。   “我的意思是。”闫曼道:“你觉不觉得,谢星澜可能喜欢你啊?”   闫曼原本只是随口胡诌这么一句。   结果说出来之后,回味一下,竟然觉得可信度还挺高的。   谢星澜是不是直男不知道。   但他知道夏衾不是直男之后,也没有反感和远离,不太像是一般直男的反应。   不仅如此,做奴才做的风生水起,闫曼感觉自己公主御前带刀侍卫一职马上就要被这个老狗夺走了。   加了谢星澜的微信,闫曼一刷就能看到。   老狗每天分享欲爆棚。   夏衾食堂啃薯条——拍一张。   [哇真的,他私底下薯条和冰淇淋都来的啊(墨镜)]   夏衾下课的时候睡觉——拍一张。   [真是方向失去了南北,兄弟帅的有点儿东西(点赞)(点赞)]   夏衾卷起试卷,脸色冷冷,作势抽他——死到临头拍一张。   [素质不是很友好。]   ……   一排刷下来。   路过的蚂蚁都要说一句他超爱的。   闫曼越想越觉得这个可能性很高啊,回过神惊讶道:“是的吧。我感觉他对你好像真有点儿意思啊,衾宝。”   “想多了。”夏衾秒回。   “为啥?”   夏衾不想说什么。   因为不久前他也产生了这个离谱的错觉。   事实证明是大错特错:)   “总之不可能。”   夏衾强调,不知道是在说服闫曼,还是在说服自己。   “但他知道你性取向也没反感诶?”   “哦,只能说明他人好。”   “……朋友圈也天天发你照片。”闫曼迟疑。   “分享欲强。”夏衾继续,语气平静:“况且我长得这么帅。”   他顿了顿,理直气壮的挑眉:“想发我照片不是很正常?”   闫曼:……   ……行吧。   一时有点搞不清。   到底谁才是直男。   -   闫曼这事儿也就是提了一嘴,后面就没再说了。   当然,具体的原因是每次提到这个话题,夏衾就比较抗拒的岔开。   之前误会谢星澜对自己有意思就已经够雷人的了!   小少爷的偶像包袱比当红顶流都严重,这种自恋的糗事,光是自己一个人知道就够尴尬了,决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   学考结束之后,二中的学习氛围又变得松弛起来。   西城的教学方式比较偏西式,鼓励学生德智体美全面发展,所以除了校外的实践课多,校内的活动也多。   十二月下旬,二中迎来了比较大的一个活动——元旦汇演。   元旦之后放三天假,汇演在十二月底,消息一放出来,班里就热闹开了。   为了过学考那一关,众人埋头苦逼了熬了几十个大夜,终于能有松口气的集体活动。   大家表现的都比较兴奋。   老赵前脚刚走,后脚班里就讨论起来。   班主任临走的时候还扔下一枚重磅炸弹,让赵巧统计一下班里的投票,看看元旦汇演咱们班出什么节目。   每个班都需要两个,一个是集体的,一个可以是个人也可以是组合。   往年,他们班的表演就是凑个数,因为节目题材的原因不太容易拿奖。   另外一个个人节目,更是没有人参加——倒不是没有人原因报名,七班这群牲口几乎全都是社交牛逼症,一个个恨不得立刻上去孔雀开屏。   毕竟,他们是能想出《李云龙大战青蛇白蛇》这种舞台剧的一群神人。   并且今年的送去的节目内容是《李云龙大战青蛇白蛇2之法海也懂爱》!   夏衾听到之后真的是拳头捏了又捏:……   他刚还在想什么题材会不容易拿奖?   这种鼓励式汇演,学校基本会给每个班级都颁发奖状。   全校一共两个班级不得奖,七班就是其中一个,能有多差。   结果就有这么差:)   还拿奖。   学校没让他们一人写三千字检讨真的是师者仁心:)   后来得知这个节目选题一开始是谢星澜想出来的之后。   夏衾就心平气和了。   哦这样啊。   这样就没事了。   这样确实是很正常的。   质疑神经病,理解神经病,成为神经病!   林思则转过头问:“衾总,你打算报个单人节目吗?”   “不打算。”夏衾头都不抬的拒绝。   哪知道,老赵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神出鬼没,走到窗口。   在林思则的惨叫声中没收走了他的手机,然后对夏衾说:“怎么不报一个?”   老赵靠在窗口说,笑着的:“我看你那学籍上的履历挺丰富的啊,拿过好几次校园十佳歌手呢。不上去唱一个?”   夏衾:“……”   好黑历史的东西。   那是初三的时候,夏妍突发奇想给他报名,而自己当时不知为何脑抽答应了她。   最后还神奇的拿了一等奖,当时唱得那首歌是夏妍最喜欢的《下一站,天后》。   [变天后,变新娘,都是理想]   [在时代的广场,我没有歌迷,有他景仰]   他还记得这两句歌词。   夏衾说:“我不……”   他看了眼正在睡觉的谢星澜,祸水东引,直接把人掐醒。   小祖宗一脸纯真,仰着头:“赵老师,谢星澜说他想去。”   “什么?”谢星澜刚醒,抓了把头发,嗓子黏在一起像渣男音:“去哪儿?网吧?行啊,下节老赵的课,我陪你去。”   夏衾:……你但凡往后看看呢。   谢星澜:“眨眼干什么?”   还挺好看的,这是……抛媚眼?   “逃课去网吧是吧?”老赵的声音已经从背后传来,如同阎王索命:“谢星澜,放学后滚我办公室来一趟!”   “哒哒哒”,是老赵踩着高跟鞋走远的声音。   夏衾没说话,淡淡的移开视线,其实心里挺虚的。   谢星澜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然后低声笑了句:“操啊。同桌,你也太不厚道了。”   林思则刚才看着,以为谢星澜可能会生气。   但最后他没有发火,林思则又觉得好像在意料之中,毕竟犯错的对象是夏衾。   他对夏衾似乎有一种无条件的妥协。   “刚老赵跟我说什么来着?”   夏衾想说让你去唱歌,但又想。   谢星澜很有可能会在元旦汇演上唱那种《哥只是个传说》之类的土味洗脑神曲,对二中学生来说简直是灾难。   “没什么。”夏衾轻声叹气,幽幽道:“玩儿去吧,你现在最重要的任务是小升初。”   谢星澜挑眉:……?   夏老师,你也学会网上冲浪了啊? 第45章 开窍   二中今年的元旦汇演砸了大钱,包下了市中心的整个东湖剧院作为表演场所。   为了这笔支出物超所值,甚至还跟隔壁七中一起合办。   西城七中的别名又叫西城艺术学校,是一所职高。   听名字就知道,主要的专业就是表演艺术之类的。老赵的老公就在这个学校任职,教的也是高二年级表演三班。   二中跟七中合并半汇演之后,老赵和她老公商量了一下,决定两个班级合报一个节目。   是团体歌舞类的。   从根源上抹杀掉了他们班这群小王八蛋提报那个什么李云东大战法海的可怕节目。   七班的同学不会唱也不会跳,主要是起到一个人数和伴舞的作用。   除此之外,表演三班那边还有个个人独唱的节目,缺一个能弹琴的。   老赵让赵巧在班里问了一圈,没有一个具有艺术细菌,最后还是从侧面打听到夏衾会弹钢琴,还是正儿八经考过级的那种。   于是大手一挥,夏衾于是又被迫参与了一个表演。   ……他看起来是什么很热爱集体的人吗?   说实话让他混在所有人里面划划水还好,单独跟另外一个人提出来表演节目。   拒绝的话到嘴边,看了眼赵巧为难的神情,夏衾:……   算了。   明年选课之后都不一定能跟这群人一个班了。   夏衾决定捡起自己为数不多的友谊之情,在节目表单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写完之后,赵巧拿着表格走了。   临走时,还念念不舍的看了眼谢星澜。   姑娘一副心还没彻底死的模样。   “看见没。”林思则啃着牛肉干转过头:“旧情难忘!”   “什么玩意儿?”夏衾说。   “单押啊,强!”林思则震惊。   “……”没押上可以吗。   “我说巧姐呢。”林思则道:“走的时候看我爹那眼,啧啧啧,明显是还在爱呢。”   “嗯。”夏衾有点搞不懂林思则干嘛和他讨论这个,他长得很让人有倾诉欲吗?   “你就没有别的想说的?”林思则又问。   “嗯嗯。”夏衾敷衍的点头。   林思则忍不住:“没有危机感?”   “我有什么危机感?”夏衾开口道,语气平静:“马上就要期末考了,倒数第三,你有没有一点儿危机感?”   林思则:“。”   很平淡的一句话,但攻击性超强。   谢星澜在一旁听着,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夏衾转过头,莫名其妙看着他:“看看你周考测验的卷子,五十五分。再考低一点,争取考个三次加起来就满分了。”   谢星澜:。   瞬间笑不出来。   这一幕就真的很像那种。   原本只是妈妈在骂儿子,结果傻逼爹非得过来找存在感。   现在好了,父子俩一块儿跪阳台。   “我跟他能一样吗!”谢星澜立刻就不服了:“虽然我成绩差,但是夏老师教的好啊。我未来可期,懂不懂?”   这一通马屁把夏衾拍的有点舒服。   他哼了一声,低声道:“油嘴滑舌。”   三个人在课间有一搭没一搭的聊。   过了会儿,隔壁班的邓越来找谢星澜打篮球。   “哥,下节课自习,去不去体育馆?”   操场已经飘起了小雨,但依然浇不灭这群男的对体育竞技精神的追求。   当然更重要的是,西城的高校联合篮球比赛好像要开始了,谢星澜是校队的,最近经常往篮球场跑,训练占一半。   谢星澜闻言,看了眼夏衾:“夏老师,下节课我能去打篮球吗?”   邓越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已经见怪不怪。   这段时间来找谢星澜的次数多,已经完全习惯这人去哪儿都得让他同桌批条子的场景了。   第一次看到谢星澜请示夏衾的时候,邓越记得自己下巴都惊掉了。   后来还是林思则给他科普,现在的谢哥已经今非昔比。   过去是校霸,如今是妻管严,家庭地位仅高于儿子与狗。   ——没错,他们那个弱智一家三口的设定,全靠林思则这个大喇叭添油加醋。现在连隔壁班都知道了,夏衾真服了!   现在搞得所有人都知道。   校霸这种,再强的男人,都怕老婆!   他习惯了,今天跟过来的黄毛没习惯——就是之前跟夏衾他们打篮球,然后耍赖皮的那个。   高中生之前的友谊和爱恨都十分简单,没有什么是一片道歉小作文和好不了的,如果有,就再请一瓶怡宝矿泉水。   黄毛早就想跟谢星澜打一场了。   见到这个场景,还以为自己在梦里没睡醒。   不是。   他才一个多月没跟谢星澜打球,现在校霸打球都得批条子了吗?   这是什么可怕的已婚男人!   夏衾没回答,邓越已经开始起哄:“嫂子,批一个吧。就打一节课,真的,绝不耽误学习!”   身后还有几个人一起调侃:“对啊对啊,就一节课。嫂子放心,绝不占用你俩谈恋爱的时间!”   “嫂子你得给谢哥一点儿私人空间!”   “天天黏在一起感情会变淡的。”   黄毛已经要吓死了:“……这是啥情况啊?”   黄毛直男震惊:“谢星澜跟夏衾在处对象??啊?啊啊??他俩都是男的啊???”   一觉醒来自己变成男同小说里的NPC了???   关键是谢星澜还真搭腔了,姿态懒洋洋的看着夏衾,用大腿蹭了下:“对象,问你呢。”   “对象”两个字脱口而出。   夏衾被轻微的吓了一跳:“……”   “别扯。谁跟你是对象?”夏衾有点无语,开口了,“半小时。”   “好嘞!”谢星澜伸了个懒腰站起来。   “看见没,这就是妻管严,老婆奴,没救的,绝症。”邓越吐槽:“以后找对象就不要找这种凶巴巴的。”   另一个人说:“不是越儿你有点儿自知之明行吗,夏衾那长相的对象,是你想找就能找得到的吗?”   ……扎心了兄弟。   夏衾其实有点不喜欢邓越他们。   特别是今天还有那个黄毛在,夏老师承认自己是绝世无敌小心眼。   只要是闹过矛盾的人,他就一辈子都不会原谅。   而且搞连坐。   自己不喜欢的人也要求谢星澜必须讨厌对方:)   所以他其实不喜欢谢星澜跟黄毛一起玩。   但不知道为什么,刚才不知道那个傻逼起哄的时候说了句谈恋爱要给对方私人空间。   大概是被这句话给雷的脑子不好使了,大脑一抽,竟然还真的顺着这个思路想了想。   有道理啊。   ……   ……   ……有个屁道理。   ……谈个屁恋爱。   夏衾有点烦躁的撑着下巴,谢星澜走后,他摸出一张物理试卷刷题。   结果看了半天,一道题都没有看进去,脑子里全都是谢星澜刚才撇过来那一眼。   对象?   夏衾无聊的用笔在试卷上戳了十几个墨水点子。   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谢星澜这个直男。   是不是太开得起玩笑了?   -   篮球馆内,球鞋摩擦地板的声音此起彼伏。   上半场打完,众人已经大汗淋漓,中场休息,各自找了个地方就猛灌水。   男生喝水不那么讲究,篮球架下面歪七扭八的放着七八瓶开了瓶盖的、没开瓶盖的,喝了一半跟喝了三分之二的矿泉水。   还有些矿泉水瓶外包装都被扒了,躺在那儿等着被任君采撷。   众人一拥而上,水很快就被抢光了。   黄毛看了眼就只剩下谢星澜手里的矿泉水还剩半瓶,他想都没想直接开口:“谢总,喝完给我剩点儿!”   很平常的一句话,谢星澜也不太会介意这个。   况且是黄毛喝他剩下的,就更不介意了。   但今天非常的奇怪。   谢星澜喝水的动作顿了下,喝完后用瓶盖拧住。   慢条斯理道:“不行。”   “啥?”   “不能。”谢星澜挑眉:“有没有点儿距离感,不知道这东西会导致间接接吻吗?”   黄毛:“???”   大老爷们的……您什么时候还在乎这??   “都兄弟几个,这有啥好介意的!”黄毛道:“以前又不是没喝过,我不介意!”   “我介意。”谢星澜继续:“以前是以前。现在不行,哥们有男德要守,懂不?”   ……懂不了一点儿。   黄毛回过神,似乎意识到谢星澜在说啥。   顿时觉得有些荒谬:“不是,谢总,你不会还在坚守那个你跟你同桌是一对的人设吧?”   邓越他们过来,正好听见。   一群人嘻嘻哈哈,你撞我我撞你,朝着他竖起大拇指。   “真正的影帝,演员,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入戏。”   “信念感,知道什么是信念感吗?就是搭戏的对象不在,都能一个人演出恋爱的感觉!”   “服了,澜哥,你是我爹。”   众人你一句我一言,谢星澜不置可否。   他转了下篮球,抛着玩儿了两下。   最后以一个非常漂亮的三分球,投入篮筐中。   篮球落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响。   掷地有声,如同惊堂木拍案,有些答案也直接水落石出。   谢星澜慢条斯理道:“谁告诉你们我在演?”   “不玩儿了。”谢星澜挥了下手,道:“打篮球没意思。”   回去挨同桌的打比较有意思。   谢星澜想了想,认真思索了一下。   又觉得这个形容不太正确,显得他是什么抖M受虐狂似的。   要是林思则打他就没意思,他还会让林思则知道“生不如死”是什么意思。   谢星澜扔了篮球,留下一帮面面相觑的人,脚步轻快的往班里走。   十二月底的天气,已经到了冬天。   天气也是阴沉沉下着小雨,但这并不影响他挺明媚的心情。   离教室越近,谢星澜的步伐迈的越大。   到最后几步的时候,甚至有些着急。   夏衾不知道在干什么,卷王学习狂魔竟然没有在刷题,撑着下巴望着窗外发呆。   梧桐树的叶子已经落光了,他看的是篮球馆的那个方向。   谢星澜路上一直在想为什么会觉得打篮球变得无聊。   要知道他的前半生都在立志成为NBA球星。   在看到夏衾的时候恍然大悟。   并不是因为篮球馆无聊,而是因为篮球馆没有他同桌。   被同桌打好像也没太大意思。   主要是喜欢看夏衾打他时恼羞成怒的表情。   只是喜欢、想要看更多因为他而产生的不同表情。   谢星澜在教室门口站定,心中的海啸天翻地覆,呼之欲出。   不够。   还想追他,想和他谈恋爱。   这不比打篮球好玩儿多了? 第46章 心动   夏衾发着呆,桌上就忽然从天而降一杯奶茶。   他愣了下,转过头看到谢星澜:“你怎么回来了?你们篮球打完了。”   “不打了。”谢星澜坐下来,声音懒洋洋地:“没意思,不好玩儿。”   夏衾:“……”   这句话从谁的嘴里说出来都不恐怖。   从你的嘴里说出来就是恐怖片啊,少年!   难以想象,谢星澜竟然会有一天觉得打篮球无聊。   这傻逼难道不是那种八十岁了坐在轮椅上都要喊一句“教练我想打篮球”的热血老年吗。   奶茶是在二中校门口买的。   二中食堂其实也有一家奶茶店,不知道是那个校领导沾亲带故的关系户开的,推出的产品是超绝工业糖精兑水。   2021年了,在这个满世界都是“啵啵椰椰芒芒奶冻”的风格中,这家奶茶店坚持了二十年前的奶茶取名风格,口味竟然还有“草莓味”、“抹茶味”等。   夏衾怀疑这家奶茶店的兑水工业奶精可能比他的年纪都大:)   总而言之就是很难喝。   但因为离得近,大家都不想要绕远路去校门口买。   谢星澜的这杯就是绕路买的。   看得他自己都有点儿感动。   哥们真的是狠狠坠入爱河了。   这神经病内心感慨一句。   虽然这条河看起来有点儿问题。   他对自己喜欢上的人是男生还是女生这一点,似乎并不在意。   十七岁,人生还有无限可能。   哪怕就算是别人告诉他错的,他大概也会张狂的回一句人生根本没有对错。   年轻就是狂和嚣张的资本。   即使试错。   ——又如何?   谢星澜很熟练的给他插上吸管,递过去。   夏衾刚吃了点儿零食,这会儿不饿:“我喝不完。”   “你哪次喝完过?”谢星澜道:“喝吧,祖宗。喝不完剩下的给我。”   刚转过来想要点儿零食吃的林思则:。   好的,狗粮已经吃饱了,面无表情的转回去。   夏衾是真的不饿,喝了两口就扔给谢星澜了。   对方也是一点儿也没介意,拿过奶茶就往嘴里放,这举动让回来还篮球的黄毛看得也很郁卒。   “谢哥,你不是有洁癖不跟人喝一瓶水吗?”黄毛忍不住问。   “啊。”谢星澜咬着吸管:“抱歉。主要是针对你。”   黄毛:……   夏衾用水笔戳了下谢星澜:“别咬吸管。”   谢星澜下意识道:“你还要喝?”   夏衾:。   这奶茶是什么米其林孤品吗,值得两个人你一口我一口的。   ……怪恶心。   感觉像互相吃口水。   不知为什么,过了一秒。   夏衾鬼使神差:“……喝。”   -   元旦汇演将近,排练变得频繁起来。   谢星澜因为有篮球比赛的缘故,刚好也在汇演前后,于是遗憾的退出排练的大舞台。   得知这件事的林思则一把鼻涕一把泪,谢星澜去训练他就在那儿干嚎:“天呐!这是什么可怕的安排!爸爸,你就这么走了,留下我和我妈孤儿寡母,在这个冷漠无情的班里面,怎么支撑起一个家啊!!”   戏也是多的不行。   谢星澜还给他搭上了:“儿子,不用担心。以你妈的战斗力,玩儿咱们班那群牲口跟玩儿狗似的。”   林思则:“。”这么想想好像也是?   夏衾在一旁听得无语:“赶紧滚。”   “谢老板,你别理他。他就是单纯的想跟你去玩球。”王冬在旁边插了句嘴。   林思则诚恳的点点头:“是的,爹。我真不想唱歌了,我想打篮球。”   但爹心似铁。   “玩儿去吧。”谢星澜抚摸他的狗头,慢条斯理道:“你这种小孩就算是治好了也是痴傻的症状。”   林思则:“……”   “走了。”谢星澜这句话是跟夏衾说得:“下午来接你。”   他们班因为是跟七中表演三班合并演出的缘故,所以排练都会去七中的舞蹈室排练。   毕竟人家学校是专门搞艺术的,一栋教学楼都是舞蹈室。   比二中的资源好多了。   夏衾听完这话,愣了一下。   过了会儿回了句:“行。”   谢星澜走了之后,他才回过神。   等一下,这人刚才在放什么屁?   什么来接他?   他妈的,他们不是整个班一起过去排练吗。   那叫接他吗?那叫他自己和大部队汇合:)   搞得他多深情似的。   神经!   因为这件事,夏衾一下午都没回谢星澜的消息。   七中的舞蹈教室很大,经过一段时间的排练,他们班已经和表演三班的人混得很熟悉了。   加上两边的班主任是夫妻的缘故,比起其他合在一起排练的班级,他们的关系显然更加亲密融洽。   还有两天元旦汇演,这些人就已经称兄道弟,看起汇演结束之后去哪儿聚会的轰趴馆了。   表演班的女生们醉翁之意不在酒,林思则在那儿提议干脆就包一个东湖边的民宿,想玩儿什么都行,正好他们表演的剧院也在附近的时候。   几个化着妆,头发打着卷的时髦女生问道:“你们班那个谢星澜去不去啊?”   来了。   林思则叹气,老保留节目了。   有时候七班的同学经常会因为谢星澜过于吊儿郎当的性格,忽略掉他颜值上的优势。   但每逢这种学校活动,外校的漂亮小美女们总是会一遍又一遍的提醒他——他爹还有个二中校草的名头。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林思则想了想,转头:“衾总!后天汇演结束之后,你跟不跟我们去BBQ?”   表演班一个女生问:“你问夏衾干什么?我是问谢星澜去不去。”   另一个女生捂着嘴笑:“哎呀你别,我觉得夏衾去更好啊……他也好帅哦。”   更有甚者:“我跟你们俩不一样,嘻嘻,我都要。”   夏衾头都没抬:“不去。”   林思则:“好的!”   林思则转过头看向那几个漂亮妹子:“没戏了。我爹铁不去。”   妹子们:???但是你刚才问的是夏衾??跟谢星澜去不去有什么关系??   妹子们不死心,还在继续刨根问底的时候,有人走到夏衾身边,开口道:“夏衾,我感觉我昨天还是有点没唱好,要不今天辛苦你再陪我排练几次吧,行吗?”   夏衾抬头,是表演三班的一个男生,周雨霖。   个子高高大大,长相是那种很端正的类型,非常讨长辈喜欢。听他们说,这男生虽然还在读高中,但是已经客串过几部电视剧了,微博上有二三十万的粉丝,小有名气。   就算在帅哥美女如云的艺术学校,颜值都能称得上一句校草。   说实话夏衾觉得长得也就那样吧,还没谢星澜长得好看。   夏衾另外一个节目就是跟周雨霖合作,这人唱歌,他弹琴。   老赵钦点,歌也早就选好了,莫文蔚的《这世界那么多人》。   夏衾每次大排练结束之后,都会去音乐教室跟周雨霖进行双人排练。   他虽然最初的时候很不情愿接下这个节目,一旦开始排练,夏衾其实挺认真的。   准确来说,他对任何落在自己身上的事情的态度都挺认真。要么就不做,要做就一定要做到最好,是卷王夏老师的座右铭。   听完周雨霖的话,夏老师抬头,露出一个思索的表情,认真建议:“要不你别参加了。这首歌还挺简单的,你唱到现在都唱不好的话,没有参加的必要。”   夏衾是真的,认真的再建议。   他是真觉得这么简单的歌唱到今天还有失误,他不仅建议这男的别参加元旦汇演,他甚至还想建议他趁年轻换个专业吧。   你真不是吃唱歌的这碗饭。   周雨霖听完:“……”   心碎了几秒。   他要不是想跟夏衾多单独相处一会儿,至于装作不会唱的样子吗!!!   周雨霖是GAY,毋庸置疑,艺术生多GAY,也挺正常。   他见到夏衾的第一眼,就被惊艳到了。哪怕见多了帅哥美女,也跟几个当红的男流量女小花合作过,夏衾依然是他见过长相最精致漂亮的。   ……长得甚至还非常像他的女神夏妍!   而且见到夏衾的第一眼,他就有一种同类直觉。   觉得夏衾肯定也是GAY,只可惜不知道为什么,情商感人的可怕。他这段时间明里暗里的暗送了不少次秋波,这人愣是跟眼瞎似的,完全接收不到。   他不会判断错误,撩了个死直男吧。   周雨霖不死心,谎都撒了,再试一次:“夏衾,就一次,最后排练一次。我找找感觉。”   他在心里给自己打气,最后一次,行就直接告白!   不行就死皮赖脸追人!   夏衾看他那表情坚毅的跟要上战场似的,一时间也被他这种笨鸟先飞的努力精神给感动了。   要是谢星澜在学习上有他一半的决心,清华北大还不是随便他考?   “行吧。”夏衾点头。   音乐教室里,夏衾坐在钢琴前。   弹了几个音,发现周雨霖还没有跟唱,抬头问道:“你不是要排练吗?怎么不唱?”   周雨霖哽咽了一下,抬头看着边上的老蔡——蔡老师,他们班的声乐老师,也是三班的班主任。   周雨霖弱弱道:“夏衾,你怎么把老蔡叫过来了?”   “哦。”夏衾理所当然:“你不是觉得唱不好吗,我找蔡老师教你一下。”   好、好负责。   好、好强的胜负欲。   看得出来这少爷排练节目决心,是真的奔着拿一等奖去的。   周雨霖:…………   夏衾犹豫了一下,道:“你表情好难看。”   周雨霖:“。”不是难看,是要哭了好吗,宝贝!   你他妈把我们班主任叫来,我还怎么跟你独处!!怎么跟你告白啊!!   孩子害怕,还不想死。   老蔡废话也不多说,道:“开始吧。”   夏衾重新开始弹钢琴,有班主任在,周雨霖也不敢造次了,老老实实的唱歌。   几遍下来,老蔡眉头舒展的同时,也有一丝丝疑惑。   他看着周雨霖:“夏衾不是说你唱的不好吗,我怎么觉得还可以啊?这不就是你正常水平。”   周雨霖:“。”   夏衾也有点儿疑惑。   周雨霖早有这水平,干嘛还一直浪费他时间排练?   “蔡老师。”周雨霖面无表情道:“是您今天教得好!名师……出高徒!”   装菜装不下去啦!   “倒是你啊,夏衾。”老蔡的话题一转:“你的水平是绝对没问题的,唯一的问题就是你弹琴是不是全靠技巧啊?我是一点儿感情都没听出来。”   夏衾:“。”实不相瞒,不靠技巧靠什么?培训班的老师就教了技巧。   “你要是带着感情弹,效果会更好。”   “蔡老师,我有点儿没听明白。”夏衾实话实说。   “就是你看,这首歌,啊,这世界那么多人。”老蔡捧着茶杯,慢悠悠道:“歌词写的多好啊,‘身旁那么多人,可世界不声不响’。你看看是不是,身边那么多人,我就只能看到你,身边那么多人,我就想记住你。多好,多美好!”   美好……吗。   夏衾思索了一下,觉得怪变态的。   “这是一首关于爱情和怀念的歌啊,是很有感情的。你现在年纪小,到不了那个怀念的程度。那你想想爱情——”老蔡忽然道:“夏衾,你有女朋友吗?你跟我说,我不告诉你们老赵。”   周雨霖:!!   竖起耳朵!   “没有。”夏衾开口。   “难怪这歌被你弹的全都是技巧。”老蔡道:“那你有喜欢的对象不?”   周雨霖:!!!!   老蔡你——就是!我的!神!!   “没有……”夏衾迟疑了一下:“吧。”   “那你有特别喜欢的什么东西吗?”   “喜欢学习。”夏衾开口。   老蔡:“。”   重点高中,恐怖如斯!   “好特别的爱好。”老蔡调侃:“你们老赵肯定喜欢死你了。”   老蔡继续:“那你就想着喜欢学习的这种感情,然后再弹一遍试试。”   死马当活马医看看。   周雨霖开口:“……真的可以吗?”   真害怕一会儿夏衾弹出一种浩然正气的感觉,化小情小爱为家国大爱。   “应该吧。”   夏衾也有点质疑老蔡的这个办法。   夏衾双手放在黑白琴键上。   心想,试试看,想一想自己最热爱的学习。   悠扬的钢琴声在音乐教室响起。   前奏过后,周雨霖温柔低沉的声音跟上。   “这世界有那么多人。”   “人群里,敞着一扇门。”   夏衾的十指修长,骨节分明,又白又漂亮,像雕琢好的冷玉。   是一双非常适合弹钢琴的手,游走在琴键之上,好看的像一幅画。   歌曲渐渐到了高潮的部分,夏衾的技巧不必多说,炉火纯青。   就,还是少了那么点儿感情在。   其实这样也挺好听了。   直到音乐教室的窗户被叩了一下,起初,夏衾以为是窗外的风吹的。   一抬眼,发现谢星澜站在窗口。   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和他视线撞上的时候,笑着跟他打了个招呼。   没说话,桃花眼弯起来,像小桥。   夏衾收回视线,垂眸看着琴键。   心跳不受控制的加快,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远光中走来,你一身晴朗。”   “身旁那么多人,可世界不声不响。”   “这世界有那么个人。”   “活在我,飞扬的青春。”   周雨霖最后一个词唱完,夏衾的手敲在琴键上。   一声一声,最后缓缓地停下来,画上终止符。   好几秒,音乐教室都没有人说话。   周雨霖愣了很久,才缓缓开口:“夏衾,你……你还真是好爱学习啊。”   夏衾:“……”   老蔡也是惊讶住了,“刚才那遍很好啊!感情饱满,汇演的时候保持这个状态,妥妥的第一!”   “……谢谢蔡老师。”   “真可惜,刚才应该录下来的。”老蔡开始后悔。   “老蔡,我录了,一会儿微信发你。”谢星澜在门口道。   老赵跟他关系挺好的,谢星澜之前还去他们家吃过饭,也是认识老蔡的。   “行啊。”老蔡道:“你来干嘛?”   “接我同桌。”   老蔡看了眼夏衾,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谢星澜这人的人缘是出了名的好,他有所耳闻。   直接是把他当成哥俩好了。   “行。这个点儿排练都结束了,我也接我老婆去了。”   老蔡说完,脑袋缓缓冒出一个?   等一下,我为什么要用“也”字。 第47章 想   谢星澜接他的时候又给他带了杯奶茶,这次还有块小蛋糕。   是附近新开的那家网红蛋糕店的,很可爱的kitty猫,新品推出。   夏衾觉得有点儿奇怪:“你为什么每次都给我带奶茶?”   他也没有表现得很喜欢喝吧。   只是因为谢星澜每次都带,所以他不得不每次都喝一点。   “啊。”谢星澜有点惊讶:“你不是喜欢喝吗?我看你每次都喝了才带的。”   这是什么可怕的恶性循环。   夏衾:“……”   算了,喝就喝吧。   反正他也喝不了多少,就那么一两口。   夏衾喝了两口,甚至都能点评上了:“这个不好喝,下次别带这个口味的。”   “好嘞,夏老师。记住了。”谢星澜拿出手机备忘录记下来。   还挺正儿八经的。   夏衾多看了他一眼。   “怎么,又偷看我?”谢星澜道。   “?”夏衾觉得很离谱:“别太自恋。我只是好奇,你最近怎么变得奇奇怪怪的?”   谢星澜:“哪里奇怪?”   夏衾也说不上来,就是敏锐的觉得有点奇怪。   比如莫名其妙给他又是买奶茶又是买蛋糕的。   还有刚才自己随口说了句不喜欢这个口味,竟然郑重其事的拿个备忘录给记下来了。   夏衾觉得这真的是有点儿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呐。   “……没事儿。”夏衾神情微妙。   过了会儿,他还是不放心,道:“你要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可以直说。”   “我保证认认真真听完了,再打你。”   谢星澜:“。”   半晌,他笑了声。   抬起手在夏衾脑袋上揉了一把,后者非常不爽的瞪他一眼。   狐狸眼的眼尾挑起,娇气陡然横生。   “想什么乱七八糟的。”谢星澜道:“哥们对不起谁也不能对不起你啊。”   谢星澜顿了下,又继续:“不过确实有件事情要你帮忙。”   “什么事?”夏衾抬头看他。   谢星澜语气微妙,高深莫测道:“少男心事。”   夏衾:?你给我好好说话。   -   夏衾对他的少男心事一点都不感兴趣,有这心事,不如心里想想期末考还能往上考多少分。   小心到时候连个大专都没得读。   不过夏衾想起谢星澜进步的速度,又觉得不至于这么差。   二中本身就是重点高中,他能考进来,就说明……他走后门了!   夏衾想了想他稀烂的成绩,实在说不出他底子还可以的话。   谢星澜回头是岸的早,高二上学期开始努力学,其实剩下一年半足够考个好大学了。   清华北大不指望,至少北京的本科应该能上吧……夏衾在脑海里胡思乱想。   几秒后,他又回过神。   对自己的想法感到不可思议——他好像默认谢星澜会跟他一起考去北京一样。   这个想法让他生出了一些烦恼。   因为人一旦对另一个人有了期待,那烦恼就会无限大。   你对他的期待只会一个又一个,他只要有一个没有满足。   情绪的反噬会吞没理智。   夏衾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件事。   “夏衾!”   周雨霖不知道什么时候从音乐教室追了出来,叫住了他。   看到谢星澜,周雨霖本能的顿了下,不动声色的打量。   他对夏衾有好感,自然会对他身边的优质男生格外关注。   身高,我操,输了。   颜值,我操,又输了。   暗暗雄竞一下,输的惨不忍睹。   周雨霖只好转而在内心祈祷,做无用功:   哥们求求你了,你最好、千万要是个直男!(少男祈祷.jpg)   和他做情敌。   感觉自己的胜算概率很小啊!   谢星澜也挑眉,看了眼他。   周雨霖的目光重新落到夏衾身上,展开一个对着镜子练习了八百次的笑容:“后天就要演出了,想跟你说声加油。”   “好的。”夏衾虽然觉得他莫名其妙,但是伸手不打笑脸人,他点点头:“你也是,加油。”   “好。”周雨霖这下是真的露出笑意了:“拜拜!”   少年风似的跑走,留下一个青春洋溢的背影。   “这傻逼谁?”谢星澜开口攻击性就很强,嘴角压了压。   夏衾看了他一眼,眼神仿佛再说:你也好意思说人家是傻逼,你是傻逼祖师爷。   “我和他有个节目,后天表演。”夏衾顿了顿,尾调上扬,道:“等着吧。一等奖,非我莫属。”   他这臭屁又嚣张的样子,让谢星澜觉得有点儿可爱。   随即,刚才因为那个男生的出现,带来的一点儿危机感消失了。   应该是自己的错觉吧。   谢星澜想,他现在对自己同桌有了非分之想,看谁都跟看情敌似的。   “行啊,一等奖,你超强啊。”谢星澜和他并肩走着:“奶茶还喝不喝,不喝给我帮你拿着。”   “不想喝了。”夏衾皱了下鼻子,表示不喜欢。然后马上颐指气使,语气十分自然且任性:“那个蛋糕给我吃一口,你用勺子挖,挖中间的。”   得。   就等着人伺候,然后张嘴吃是吧。   -   元旦汇演在周五,一大早,夏衾就来到了学校。   和往常稀稀拉拉、冷冷清清的教室不一样,今天早上七点的时候,七班就热闹起来了。   二中的校前广场和操场也是人来人往,不少班级的学生已经画好了妆,在学校里拿着道具游荡。   也有到了最后一天还在排练的,操场上就有好几个班级。   东湖剧院,顾名思义就在东湖边上。   从二中出发之后坐两站地铁就到了,就是一号线一直很堵,为了早点到东湖剧院,林思则他们选择打车。   谢星澜因为今天有篮球比赛的缘故,所以没办法跟他们一块儿走。   夏衾虽然早就知道这事儿,不过到了剧院的时候还是有点失落。   剧院内部已经按照班级划分了区域,夏衾旁边那个位置就是谢星澜。   空着的。   他有点儿无聊,往谢星澜的聊天框里面发了个句号。   哪知道对方秒回:[干什么同桌,想我了?(墨镜)]   最近谢星澜这种调戏他的骚话张口就来,夏衾也见怪不怪。   平时这种犯贱语录,基本只能得到夏老师一个高贵冷艳的“滚”。   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发过去消息已经过去一分钟了,对面还没回复。   体育场内,邓越已经催谢星澜换衣服了:“哥,要上场了,就等你了。”   “啊。”谢星澜点了下头,打算放下手机一会儿比赛结束了来看消息。   结果“嗡嗡”震动一声,夏衾的消息发过来了。   一个字:[嗯。]   嗯。   嗯……   嗯????   连起来又看了一遍。   ——[想我啦?(小狗摇尾巴)]   ——[嗯。]   ……   ……   半晌,谢星澜回神。   男生耳根有些发红,低声“操”了一句。   “犯规啊,这人。”   什么高攻低防的狗。   “谢哥?”邓越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谢星澜抓了把头发,走出休息室。   真诚的看着邓越,问:“你说我今天要是翘掉比赛,老赵会不会杀了我?”   邓越瑟瑟发抖:哥你在说什么啊哥!!!你清醒一点!!!   邓越同学也是很委婉:“您南山公墓的墓地选好了吗,我到时候埋您旁边。”   谢星澜:“。”   “算了。”他轻声叹了口气,忽然杀气很重,眉宇间十分凌厉,嚣张道:“十分钟之内把对手全部打趴。”   詹姆斯附身都没这么快吧。   “你有急事吗?”邓越终于察觉出不对了。   “哥们,你很聪明啊。”谢星澜挑眉:“你怎么猜到夏衾说想我了?”   邓越:“……”   大哥,谁问你这个了。   -   谢星澜最后还是没能赶回来看元旦晚会。   但是没关系,作为这个家的顶梁柱,林思则已经把夏衾的单人表演节目全都录了下来——真·单人版。   只录了夏衾弹钢琴的,周雨霖是一点儿出场的机会都没有。   一边录,林思则一边感慨:“你说这个家没了我可怎么办!”   不出所料,有了表演班同学的努力,七班就算是重在参与,也一口气拿下了两个一等奖。   没错,这个人人有奖的元旦汇演鼓励式教育,已经鼓励出了两个一等奖了!   颁奖仪式结束之后,老赵高兴的都合不拢嘴。   听说林思则他们晚上要去东湖的民宿办轰趴,大手一挥就包圆了所有的费用——就用刚拿得一等奖奖金。   到了民宿,已经是傍晚了。   西城的晚霞婉约柔美,衬的东湖湖畔也湖比人娇。   夏衾站在民宿门口拍了几张,本来准备发给谢星澜的。   结果拉开聊天框就看到了自己之前脑抽发的那个“嗯”字。   他:……   啊啊啊啊啊。   好神经。受不了自己。三十七度的体温怎么会打出这么可怕的肉麻回答。   后悔的情绪铺天盖地袭来,夏老师想了想。   又要开始复盘懊悔从一学期前为什么不转去实验班云云……如果转到实验班就不会有今天这个尴尬的回复。   夏衾面无表情的看着聊天记录。   撤回是撤回不了了,但是可以删掉之后当做无事发生。   “嗯”字之后,谢星澜又陆陆续续的回了些消息。   进球了,拍照。   拿分了,拍照。   渴死啦渴死啦喝水,拍照。   夏衾被他骚扰的不得不回复:[我是你的文件助手吗:)]   谢星澜的语音过来了,刚打完球还有点儿喘,低声的笑:“这叫你把哥们放心上,哥们对你事事有回应。”   夏衾:“……”   气笑了。   神经病。   但那个“嗯”字带来的尴尬感好像消失了。   谢星澜身上有一种真诚的坦荡,喜欢和爱都要大声说出来,生怕人家听不见。   “衾总!吃不吃烤串!”林思则挥手,他那儿已经架起了烧烤架,班长跟学委正在打下手串肉,还有几个表演班的不认识的男生和女生。   “不吃。”   夏衾看了眼烧烤架,感觉吃起来很麻烦的样子。   东湖的轰趴别墅还挺大的,一个建造在湖边的民宿。   院子里有钓鱼的渔具,有沙发,有麦可以唱歌,还有露天的小游泳池——寒冬腊月没人去而已。   夏衾找了个沙发坐下来,哪知道是表演班约好了一起唱歌用的。   他准备走,周雨霖眼疾手快的拉住他,夏衾条件反射挣脱了一下。周雨霖一愣,忽然想起夏衾好像是不太喜欢肢体接触。   “夏衾,一起唱首歌呗?”周雨霖邀请他。   气氛非常好。   跟喜欢的人一起窝在院子沙发里唱歌,再来一罐微醺。   周雨霖不敢想象要是夏衾答应了他的提议,他将是一个多么快乐的男人。   “不要。”   周雨霖:世界上最悲伤的小男孩在此刻诞生了。   “那你坐这儿吧,其他地方好像都坐满了。”周雨霖马上调整状态。   毕竟追夏衾这个级别的大美人,被拒绝是很正常的事情!   两个班相处了这么多天时间,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周雨霖对夏衾有点儿意思。   和他玩的比较好的那几个同学都知道他性取向,这会儿也是助攻上了。   “是啊,夏衾,坐会儿呗。”   “这沙发还挺舒服的,比塑料凳子好。”   这句话说到夏衾的心坎上了。   看了眼周围的座位确实都满人了,而且沙发很大。   人和人之间隔得很远,避免了交流,夏老师很满意。   他找了个看起来最舒服的坐下,周雨霖已经拿着话筒开始点歌了。   班主任都不在,这群人又开始疯。   没一会儿就叫了几箱啤酒和RIO,几罐下去,有人开始飘了。   夏衾倒是老老实实的拿着矿泉水喝。   下一首又是周雨霖点,他一时上头,醉翁之意不在酒的点了首周董的《告白气球》。   前奏一响,表演三班学生暧昧的视线投过来,起哄声此起彼伏。   “你小子。”   “喝上头之后不要脸了是吧。”   “yooooo~唱给谁呢这是?”   周雨霖被起哄的有点不好意思,看了眼夏衾。   很好,夏衾抱着手机在那儿刷,不知道回复谁的消息,根本不带一点抬头的。   周雨霖:。   好冷漠一男的。   点都点了,周雨霖还是觉得应该唱完。   唱着唱着,心情大概是被这首歌的氛围感给带起来了。再加上喝了点酒,人总是会在上头的时候干出一点惊人的举动。   告白气球收尾,周雨霖忽然喊他名字:“夏衾。”   “怎么?”夏衾抬了眼。   这一眼,看得周雨霖神魂颠倒的。   他喉结动了动,情难自禁的开口:“你刚才听我唱这首歌,有什么感觉?”   “?”夏衾迟疑了一秒:“唱得不太好,你注意到你自己跑调了吗。”   周雨霖:“。”   周雨霖浅浅的吸了口气:“如果我说,我是说如果。这首歌我是特意唱给你的,你怎么看?”   夏衾:……?   到了这会儿,夏衾再迟钝都感觉到气氛不对劲了。   他长了一惹事生非的脸蛋,从小到大收到的告白和情书简直不计其数。   这场景,太眼熟了。   周雨霖鼓起勇气,低声问:“我是说,夏衾。我给你唱这首歌,意思是想追你?你看行吗?”   沙发周围安静了。   连音乐声都很应景的停了下来。   似乎在等待着夏衾的回答。   但下一秒,意料之外,打破这个静谧氛围的声音却不是夏衾的。   是个低沉好听的男声,陡然又强势的插入。   说话的同时,他的手也搭在夏衾的肩膀上。   姿态亲昵,占有欲展示的明明白白。   来的这个男生慢条斯理的开口。   夏衾抬起头,是谢星澜。   他散漫危险道:“追他之前,你问过他男朋友了吗。” 第48章 追你   话音一落,沙发处的氛围更加安静。   谢星澜来的突然,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到的。但他知名度很高,虽然没有参与过排练,但一直活在七班同学的口中。   经过表演三班妹子们每天的扼腕叹息为什么谢星澜没有来排练这件事的渲染,周雨霖从对他陌生到熟悉也就是一天的事情。   但他对谢星澜的印象还停留在什么校霸、大帅比、夏衾同桌之类的上面。   中门对狙,直接撞上。   对方的态度还是来者不善,把不爽两个字都写脸上了。   周雨霖有那么几秒没反应过来。   下意识的,他顺着谢星澜的问题回答。   -追夏衾,你问过他男朋友了吗?   周雨霖张了张嘴:“夏衾他……有男朋友吗?”   ……   ……   谢星澜挑眉,直起身体,慢悠悠道:“没有。”   周雨霖:………………?   没有。   没有……   没有???   没有你他大爷刚才那么嚣张的在说什么屁话??   没有男朋友那他去问谁???问问神奇海螺吗??   “现在没有。”谢星澜理直气壮:“但是以后说不定有啊。”   周雨霖:啊对对对,所以我他妈不就是在争取成为夏衾以后的男朋友吗??   整段垮掉。   夏衾回神了,捂着脸,低声吐槽:“……有毒吧你们。”   告白的旖旎气氛,被谢星澜无理取闹的一搅和,已经彻底没有了。   他站起身,周雨霖连忙道:“那个,夏衾!”   夏衾看向他,神情是淡淡的,光是看这个表情,周雨霖就觉得没戏了。   都说告白是暧昧期的结果,而不是暧昧期的开始。   所以他选择的是先问问能不能追夏衾,只是连这样的问法,夏衾答复的态度都是平静的。   从头到脚看不出一点儿害羞和惊喜的感觉。   完败。   “抱歉。”   夏衾只说了两个字。   周雨霖的脸色彻底蔫吧了。   -   离开沙发之后,民宿里的轰趴依然很热闹。   安静的只有夏衾和谢星澜。   夏衾是一直都挺安静的,只要别人不跟他说话,他能一个人闷一天。   当然,有时候别人就算跟他说话,他也不搭理人家。   谢星澜的安静反而有些诡异。   夏衾难得主动打破沉默:“你什么时候来的?”   谢星澜懒洋洋道:“在你那音乐合伙人跟你告白的时候。”   ……音乐合伙人是什么东西?   开口就带了点儿针对性啊,谢老板。   “哪有告白?”夏衾忽地反问:“那算什么告白?”   “不算吗。”谢星澜淡淡道:“亲爱的,爱上你,你的眼睛在说我愿意?你愿意?”   还他妈背上歌词了。   “你有毒吧。”夏衾的语气中带了些离谱:“这是告白气球的歌词。”   “嗯。他唱的。”   夏衾:“……”   不对,不是谢星澜有毒。   是自己有毒。   别人跟他告白,关这傻逼什么事儿。   他竟然还浪费了宝贵的发呆时间,在这里解释半天。   而且谢星澜也莫名其妙的。   微信里小狗尾巴摇的飞起,见了他就这么一副又拽又冷的态度。   什么意思?男人的嘴骗人的鬼是吧??   夏衾是那种示弱一句不管用之后,脾气立刻就上来了。   爱谁谁,少爷不伺候了!   他嘴角一压就要走,手臂被谢星澜拽住。   对方已经不再是那个有点儿冷的表情,而是无奈。   “哎你这人。”谢星澜是真的无奈:“我真是,想骗你多说两句好话真是比登天还难。”   夏老师:“。”   “谁让你先找茬。”夏衾有点生气。   “我那是找茬吗。”谢星澜开口:“你看不出来我非常吃醋啊。”   ……   ……   夏老师还真没看出来,所以听完这话之后,瞳孔微微放大。   愣了几秒,缓缓道:“啊?”   看他那有点呆愣的样,谢星澜觉得自己的话说的有点儿过了。   不是语气重,是进度赶,夏衾似乎有点被吓到。   “行了,吃烧烤去。”谢星澜话题一转,勾着他肩膀恢复了平时吊儿郎当的样子:“给你串你最喜欢吃的和牛串。”   “……谁说我喜欢吃这个了。”夏衾回过神,开口。   “我喜欢串,我就爱伺候你,行吧。”谢星澜笑了声:“祖宗。”   夏衾:“……”嬉皮笑脸。   “……哦!”祖宗说。   林思则一直早烤架这边忙活,没注意到沙发那边的动静。   为了避免发生火灾,烤串架都放在湖边,前面有个聊胜于无的防护栏,以免有游客掉下去。   不过东湖景区边上的水都不深,掉下去也就到腰线的位置,站起来就行了。   看到谢星澜来了,林思则晃着手中的烤串打招呼:“爹!衾总!第二波烤好了,吃不吃!”   虽然夏衾已经拒绝过了他一次,但是林思则有一种屡败屡战的信念感。   每一次烤好,都还是会锲而不舍的邀请他。   还以为自己这次又会被拒绝。   没想到夏衾竟然赏脸过来了。   林思则感慨:“看吧。我就说我在这个家里的地位简直是一无是处,关键还得看我爹!”   陈文欣帮着他翻面,看了眼夏衾,收回视线,眼镜下小脸一红:“好乖。感觉在床上也会很乖。”   林思则:……????   学委你这是什么可怕的R18发言!!   夏衾找了个背风的面坐着,桌前摆放着空着的碟子,饭来张口的态度明明白白。   谢星澜已经加入到了烤串大军的行业,动作熟练的感觉像干了二十年卖烤串的。   一边烤一边还传授林思则一些可怕的言论:“看见没。以后找老公就要找我这样的,知道吧。别找你妈那样的,张着嘴就知道等着吃,跟你说真的,也就是你妈嫁给我享福,换任何一个男的,你说谁受得了他那臭脾气?一言不合就掐人,是吧,早八百年就离了。”   ……我看你说得还挺骄傲挺享受挺乐在其中的呢?   林思则也是附和的点头:“爹,你敢不敢把声音说大一点,让我妈也一起听听呢?”   谢星澜:“。”   谢星澜挑眉:“我说你这小孩儿怎么不盼着点儿你爸妈关系和睦呢?”   谢星澜把手里的一把烤串翻了面。   “老师傅”的技术一看就比林思则的好不知道多少,肉串烤的外焦里嫩,香味飘出去十里地。   就算是不怎么爱吃烤肉的夏衾,味蕾都被钓起来了。   班里其他人对于谢星澜竟然会弄BBQ这事儿非常震惊,林思则倒觉得还好。   谢星澜做饭一直都挺好吃的,以前还觉得奇怪他哪儿学的技术,现在想想,可能是妻奴与生俱来的天赋属性。   刚出炉,七班的一群牲口都涌上来了。   个个都十分之不要脸,为了口吃的直接张口就是来:“谢哥!爸爸!给我一串!”   不知道是谁起了头,剩下的有样学样。   “爸!我也要!”   “父亲大人!!!赐我一串!!”   “爹——我是你失散多年的女儿啊!!你还记得你小时候给我烤过串吗!”   ……   神他妈他小时候给女儿烤过串。   谢星澜一向厚颜无耻,都被这群人给整笑了。   低声笑了句:“操啊,够了啊。”   他只拿了夏衾爱吃的,剩下的都便宜了七班的其他人。   到沙发的时候,夏衾正坐在边上看严莎莎算塔罗牌。   这一秒,谢星澜忽然有点儿微妙的心软。   他刚从体育场过来的时候,夏衾坐在表演三班那边的沙发。   众人都在唱歌,只有他一个人安静的呆在角落,画了个圈把自己放在自己的小世界里。   有点儿像他刚转学来二中的画面。   现在依然是一副坐在沙发上的光景。   夏衾却不再有那个圈,而是自然的融入在这个集体中。   他撑着下巴看严莎莎翻牌,偶尔还会偏过头问一句牌面的意思。   就。   忽然觉得很不容易。   这个难养又难照顾的矜贵品种猫。   居然有一天,一群人能把他给养熟。   谢星澜找了个夏衾边上的位置坐下,小祖宗看人家算牌看得全神贯注。   “你还对塔罗牌感兴趣啊?”谢星澜问。   “还好。”夏衾道:“以前没见过。”   眼里亮晶晶的。   口是心非呢在这儿。   谢星澜不拆穿他,严莎莎这会儿正在给赵巧算恋情,用的是塔罗牌里面的时间牌阵。   他们班的同学关系还可以,即便是告白失败了,赵巧平时跟谢星澜也偶尔会有接触。   小姑娘俨然没死心,算的是自己跟暗恋对象还有没有机会。   众人瞩目下,严莎莎翻出一张宝剑六的逆位。   赵巧紧张道:“莎莎,这是什么意思啊?”   严莎莎脸色一变,握住她的手:“宝贝,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吊死一根草啊!”   “怎、怎么。”   “不太好,宝剑逆位牌。”严莎莎说:“你那个暗恋对象,很可能有对象了。就算是没对象,应该也是一个恋爱的状态……有可能是有喜欢的人了?”   赵巧:“。”   赵巧颤颤巍巍:“……你、你算这个算的准吗。”   严莎莎沉默一秒,低声跟闺蜜道:“不好说。要不你直接问问谢星澜?”   赵巧更是呜咽一下,拿了灌RIO鸡尾酒,美女买醉去了。   严莎莎重新洗牌,继续道:“来来来,还有谁要算!”   谢星澜对这个东西不感兴趣,正在给夏衾拆烧烤签子。   熟练的让人心疼。   林思则看到他这一条龙服务,灌了口啤酒,忍不住问道:“谢哥,你这手法。上辈子是不是在皇宫里干过?”   谢星澜:“找死呢?”   林思则:“。”   做了个把嘴巴拉链拉上的动作。   谢星澜拆好牛肉之后,递给夏衾。   要不人多,夏衾真连叉子都不想用,想直接吃谢星澜手上的。   因为要面子的缘故,只能自己动手叉。   谢星澜转头对林思则道,纠正他:“公主府上过班儿,懂吗?”   他正准备站起来再给夏衾弄点,这小祖宗开口:“帮我算算。”   严莎莎有点惊讶:“可以啊衾哥,你要算什么?”   夏衾犹豫了一下,开口:“……恋情。”   谢星澜又一屁股坐回来了。   夏衾:?   夏衾:“你不是要去弄烧烤吗?”   “一会儿去。”谢星澜大马金刀一坐,懒洋洋道:“先听听同桌你这个恋情的情况是怎么回事。”   夏衾:“……”八卦死了你。   严莎莎也是老占卜师了:“那就算恋人十字吧,嗯……衾哥你有什么要问的吗?”想了想夏衾的性格,又道:“不想说出来也可以,你就心里想着就行,然后你选四张牌。”   夏衾各挑了四张。   严莎莎翻出来,圣杯六,恋人,还有两张夏衾刚才没看到过,不认识。   谢星澜先问:“这是什么意思?”   严莎莎有点诧异,但解释:“衾哥的牌还挺好的,都是正位没有逆位。然后这张圣杯六的牌代表的是感情里的安全感,这种安全感应该是特定的人和特定的事物带来的。一方付出,一方依赖的意思,有点儿象征初恋。”   “嗯。”谢星澜听完很满意,又指了指恋人牌:“这个?”   “……恋人牌。”严莎莎迟疑的回答:“纯粹的心动。”   看谢星澜似乎还打算继续问下去的意思,严莎莎忍不住提醒:“谢老板,我是在算夏衾的恋情,不是算你的。”   “嗯,是吗。”谢星澜头也没抬,在研究那几张牌,随口道:“也一样,你继续。”   …………???   “你不用理他,他神经病。”   全班唯一敢说谢星澜神经病的,也只有夏衾了。   “好的!衾哥!”严莎莎泪流满面,总觉得自己被拯救了!   她连忙岔开话题:“欣姐,你算不算!”   陈文欣被点名,愣了一下道:“我可以算吗?”   严莎莎疯狂点头。   陈文欣露出一个腼腆的微笑:“我也想算算夏衾的。”   陈文欣压抑激动的心情,深吸一口气道:“他能不能跟谢星澜谈上恋爱,对我很重要。”   严莎莎:……?你、你好狂野啊姐。   -   BBQ结束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   众人结伴回学校。   夏衾后来喝了一罐RIO,现在脑袋有点晕。   他刚拿出手机准备打车,谢星澜的声音传来:“一会儿去不去逛逛东湖?”   ……自己在别人眼中是什么很文艺浪漫的人吗。   几秒后,夏衾点头:“行。”   只是去散散步,醒醒酒。   一月的西城已经彻底进入了冬天,湖边的柳树几乎都枯了,只剩下光秃秃的树枝。   “夏天的时候树上还有松鼠爬,你知道不?”谢星澜开口。   两人已经走出民宿,逛到了湖边。   到了这个点,游客基本已经回酒店了。   湖边逛的都是本地人,还有三三俩俩的小情侣。   手牵着手,姿态亲昵。   他们两个男生走在其中,怪尴尬的。   夏衾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谢星澜今天怪怪的。   他走了会儿觉得头晕站不住,低声道:“不走了,好晕。”   “我扶你?”谢星澜握着他胳膊:“喝多少啊你。同桌,我发现你真的是又菜又爱喝。”   “你才菜。”夏衾嘀咕:“再去给我买一瓶,我还要喝。”   倔起来了还。   “好好好。”谢星澜哄他:“你不菜,你超强。别喝了,不然一会儿我说点儿事你明天又全忘了。”   夏衾敏锐的捕捉到谢星澜话里的关键词。   想起这人之前对他的态度变得莫名其妙,夏老师瞬间警惕起来——这男的不会真的做了什么对不起自己的事情吧?   他想站起来,但rio的后劲忽然上头。   一时没站稳,谢星澜扶了下他的肩膀,偏过头问:“还能走吗?”   “能。”一生要强的夏老师。   “我牵你走?”谢星澜一本正经的提议。   “……”   见他没回答,谢星澜挑着眉,自然的牵住了他的手。   夏衾的手比他小很多,他几乎一只手就握住了。   以前似乎也牵过,但那时候,谢星澜都是牵他的手腕来着。   走了几步,夏衾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等下,你平时扶我……都是勾着我肩膀的,你这样牵手不太对。”   谢星澜站定,大大方方的承认:“是不对。”   过了一秒,他笑着道:“那你能不能把它变成对的?”   夏衾没说话,渐渐地意识到其实是事情不太对。   谢星澜看着他,喃喃道:“比如给我个什么名正言顺的名分之类的。”   十一点整,东湖的音乐喷泉节目开始了。   “哗啦”一声巨响,湖中瞬间飞起了一排数十米高的水柱,伴随着五颜六色的灯光,东湖湖畔的人群里传来阵阵惊呼声。   夏衾张了张嘴:“你……什么意思?”   谢星澜问他:“夏衾,喝了多少。”   “……一罐。”应该。   “明早起来会假装失忆吗?”   “。”夏老师不是那种人。但是夏老师有前科。   “清醒的吗?”男生又问。   “。”   谢星澜微微垂眸,看着他。   男生的声音没了平时的不正经,是罕见的认真和温柔。   “刚才七中那个男生说追你,你没同意。”   “我就是想问问,如果我要追你,你能同意吗。” 第49章 告白   夏衾看着他,犹豫道:“你喝酒了?”   谢星澜:“?”   谢星澜顿了下,音色温柔:“为什么这么说?”   夏衾再开口的时候,声线已经有点紧张了:“你、你自己听听你刚才说的是什么。你是,喝醉了吗?”   “没。没喝,也没醉。”谢星澜道:“你要是没听清,我还能再跟你说一遍。”   他轻声重复了一遍:“我说我想追你,就是喜欢你的意思。”   ……   ……   安静了片刻之后。   夏衾的神智像是回到了自己身上。   意料之外的是,他肉眼可见的有些慌张。   谢星澜垂眸:“我吓到你了?”   “啊。”夏衾的大脑有点儿高速过载,暂时无法思考问题。   过了一秒,他才开口,迟疑了一秒:“谢星澜。你,你不是直男吗。”   “我是吗?”谢星澜回味了一下,纠正道:“那你就当我刚才不是了吧。”   你——性取向变得这么随意的吗。   夏衾沉默了几秒,似乎还在消化这个事实。   谢星澜喉结动了动:“让你这么难接受?”   他试探的问了句,平时的游刃有余在这一刻彻底失效。   “我不是难接受,我就是。”夏衾感觉东湖边上的风一吹,酒都要被谢星澜吓醒了,脑子里冒出一句话:“我把你当朋友,但是你想泡我。”   他仿佛觉得这件事非常令人震惊,喃喃自语:“你竟然想泡我。”   谢星澜:“……”   夏衾说这话的时候还怪认真的,眼里的惊诧不是假的。   谢星澜看了几秒,忽然笑出声。   夏衾看了他一眼:“你笑什么?”   夏衾被他笑得有点儿不爽,提高声音道:“你现在是在……是想追我的意思吧。你再这样笑,不怕我拒绝你?”   “什么意思?”谢星澜也是很快的抓到他语言漏洞:“本来不打算拒绝?”   夏衾:“……”   夏衾又不说话了。   “夏老师,夏老师?”谢星澜伸手在他眼前晃了下,担忧道:“人还在吗?”   夏衾:“…………”别吵,已经走了五分钟了。   “你别有负担。”谢星澜不逗他了:“我刚跟你说的那些,不是要逼你马上做出什么决定。我就是问问能不能追你,要是能的话,我就试试。”   “要是不能呢?”夏衾反问了一句。   “我就从东湖跳下去。”谢星澜面无表情道。   “……”你他妈这都以死相逼了,还不叫逼?   音乐喷泉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了,东湖边上围观的人群散去。   渐渐地,只剩下他们两个。   冬夜里,格外的安静。   夏衾看了好几眼东湖,似乎真的有点担心大冷天跳下去,人淹死不淹死是另外的问题,这个天气,感觉会被冻死。   谢星澜看着祖宗竟然真的在盘算这事儿,有点无奈的叹了口气,然后揉了一下他脑袋:“跟你开玩笑的。你还真信啊?”   夏衾:“?”   你开这么恐怖的玩笑干什么?   夏衾往前走了几步,似乎想通过这种方式让空气流通。   没几秒之后,他又走回来,开口:“我觉得还是有点奇怪。”   “哪里奇怪?”谢星澜问道。   “就是。”夏衾开口:“你追过人吗?哪有人追人之前还要先问一下的?”   “没追过。”谢星澜实话实话:“看你那音乐合伙人问你了,我现学的。”   “他那是失败案例!你学点儿好的不行吗?”夏衾露出了一个离谱的表情,转念一想难道这就是谢星澜成绩差的原因?   但“没追过”这三个字,让夏衾心里一动。   莫名的心情好了一点。   “我也没成功过啊。”谢星澜感慨了一下:“要不然夏老师答应我,让我也感受感受什么叫成功男人的滋味。”   夏衾:“。”   夏老师只能采取沉默大法。   这一到关键时刻就装鸵鸟的态度,谢星澜差不多也看明白了。   今晚是注定得不到什么结果的,他也能理解。   自己太着急了,问的太突然。   其实可以过段时间再慢慢地试探夏衾的,谢星澜原本也是这么打算的。   可是他发现这事儿根本行不通。   他觉得夏衾好看,全世界眼睛没瞎的人都能看的出来他好看。   这种级别的大美人是藏不住的,脸好,成绩也好,脾气差也最多算作骄纵任性。   只是因为还在读书的缘故,制造了一个狭小的空间,让他的光芒只能被困在四四方方的学校里。   明珠还在蒙尘的阶段。   出了学校,到了社会——   甚至都不用到社会这个程度。   只要是到了别得学校,放在他身上那些觊觎他的目光实在是太多了。   多的挺让人讨厌的。   以前有个游醒,今天有个周雨霖,以后还有千千万万个这样的男人。   夏衾的存在就像是宝石打造的城堡里,没有恶龙看守的宝藏,随便来个人都有占有他的权利。   啊真的操了,更烦。   所以他那个“过段时间试探夏衾”的计划瞬间作罢。   谢星澜感觉自己要再不采取点儿行动,过段时间就不是想办法做夏衾的男人,是做夏衾的男小三。   “而且,同桌,纠正你一下。”   就在夏衾以为这个沉默要到天长地久的时候,谢星澜开口了。   “我要是不把追你这事儿说清楚,那平时给你带早餐,买奶茶,下课陪你拿快递,陪你吃饭剥虾这些事儿。”谢星澜道:“我不就白干了。”   男生笑了声,语气里带着一点儿无奈。   还有点儿自嘲的意思,喃喃道。   “真以为谁都能把我当狗一样使唤啊?”   -   夏衾回到家的时候,酒已经醒了。   谢星澜送他回来的,这还是他头一回来夏衾在西城的房子。   一套上下两层的叠墅,还带一个小院子。   平时应该是有阿姨打理,院子里干干净净,整整齐齐。   谢星澜送他到门口,夏衾进去之前,他伸手把刚才买的解酒糖递给他。   “你家里阿姨在吗?明天早上让她给你煮一碗解酒汤喝。”   “……哦。”   夏衾盯着便利店的塑料袋看了几秒,冷不丁回想。   刚才谢星澜让停车,原来是下去买解酒糖了吗。   不得不说,校霸虽然有恐怖的名声在外,但实际上跟谢星澜相处过的人都知道。   他其实心思挺细腻的。   “那我进去了。”夏衾开口。   “嗯。”谢星澜站在门口,“我等你进去了再走。”   ……哦!   夏衾心想外面这么冷的天,你爱吹冷风就吹吧。   脚步却是有点儿磨蹭,说不出心里什么感受。   似乎是有点儿想再呆一会儿。   他走的慢,谢星澜忽然又叫住他。   “对了,夏衾。还有个事儿要跟你说。”   夏衾立刻站住脚步,转过头回答,下意识朝他走两步:“什么事。”   “就是今天晚上说追你这件事。”谢星澜一反常态,姿态并没有懒洋洋的靠着,而是正儿八经站在他家门口,思索了一下回答:“我是认真的,但是也希望你心理上别有什么负担。”   “如果你真的觉得反感和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我没追过人,这是第一次,我不想……”谢星澜犹豫了几秒,缓缓道:“被你讨厌,行吗?”   这一刻,夏衾愣了几秒。   印象中,从认识谢星澜开始,这男生似乎就是个人群中光芒万丈的存在。   抛去他得天独厚的脸蛋和身材,即使是看性格,也是万中挑一的难得。知世故又不世故,洒脱不羁但又能沉得住气,兜得住底。   从来不会在大事上掉链子,甚至经常成为拿主意的人。   他好像永远在笑,永远自信爆棚。   仿佛是个天生的乐观主义者,被他吸引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夏衾之前偶尔在体育课上听女孩讨论起他,关于那些少女心事。   有人说:“不知道啊,谢星澜还用得着追人。他这种大帅比,站在那儿等人追不就好了。”   “总而言之,想象不出他低声下气追人的样子。”   夏衾当时还顺着她们的话题延展了一下。   却是觉得有点儿难以想象,感觉他同桌这哥们就算是追人,一定也是那种“这不轻松拿下?”的类型。   夏衾一直是这样认为的。   他年纪还小,还青春懵懂。   所以并不知道在爱情里面,人人都是求全者。   可是刚才,谢星澜说话的语气近乎在哀求了。   “我不会。”夏衾忽地开口,意识到自己希望谢星澜永远是张扬热烈的。   他抓了把头发,不自然道:“你不要这样说话。”   “啊。”谢星澜还以为他同桌又玩儿沉默大法,都准备放弃了。   缓缓的回过神。   夏衾重复肯定了一遍,声线干净,“不会讨厌你的,也不会觉得不舒服。”   “你不要妄自菲薄,对自己自信一点。”夏衾安慰了两句。   “……啊。”谢星澜这回说话慢吞吞的,悠悠道:“那,谢谢夏老师的安慰和鼓励?”   谢星澜想了想,挺认真地:“我会加油追的。”   夏衾面无表情:“……”我不是这个意思。   夏衾这下是呆不住了,匆匆转身就回到别墅里。   剩下谢星澜一个人站在门口。   等到别墅二楼的灯熄灭之后,谢星澜才松了口气。   下一秒,他抬手撑着铁门,微微低头。   拳头捏紧了,又松开。   反复做了三次,最后大拇指捏了下食指第二个指节,发出“叩”的一声。   这人的站姿终于恢复了松弛的状态,散漫没骨头似的。   脖颈到耳根那块冷白色的皮肤,肉眼可见的漫上一层红晕。   “操啊。”   谢星澜低声喃喃。   紧张死了,妈的。   -   夏衾关了灯之后压根没睡,躺在床上睁眼看着天花板。   十分钟之后,他终于意识到自己竟然被谢星澜表白了这个事实。   “蹭”的一下,小祖宗从床上坐起。   根!本!睡!不!着!   他抓起手机,直接一个视频电话拨给闫曼。   等待接通的时候,夏衾忽然后悔。   因为他要聊的这件事情,似乎难以启齿。   他果断又挂了电话,闫曼那边已经回消息了:[?]   夏衾抱着手机,盘着腿在床上打字,这少爷这辈子打字大概都没这么快过。   [一件大事!]   我去。   闫曼也是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   夏衾发来的消息吓到她了,什么大事儿啊。   这祖宗发消息都打感叹号了,连高冷的人设都不维持了。   闫曼瞬间正襟危坐,发了个“臣听旨”的跪地表情包。   战战兢兢等待着这位“公主”殿下宣布圣旨。   夏衾非常严肃的打下:[谢星澜说要追我。]   打完,检查了几遍。   发送。   一秒过去了。   三秒过去了。   五秒过去了。   闫曼没回复。   夏衾心里惊讶,难道是被吓到了?   说实话他今晚也有点被吓到了,夏衾不是没有被人告白过。但像今晚这种心跳到现在都没停下来的场面,还是第一次。   可见自己被吓得不轻!   夏衾都要焦虑的啃手指甲了,闫曼终于回复了。   姗姗来迟。   [大晚上打视频电话给我,就为了单纯给我秀个恩爱???]   [踹翻这碗狗粮.jpg]   ?   夏衾也是冒出一个问号。   神他妈秀恩爱,这叫秀恩爱?   不过闫曼的语音通话还是过来了,夏衾犹豫了一下接上。   对面至少压低了声音尖叫了三十秒,才问:“真跟你告白了?”   夏衾原本已经把手机拿很远了,又拿回来,半晌,说:“也不能算。就是问能不能追我。”   顿了一秒,夏衾忽然意识到什么,开口:“你怎么看起来一点儿都不意外?”   闫曼:……?   她该意外吗?   还是恭喜她衾哥——太棒啦宝宝!你终于发现了一个所有人早就发现的事实!   “呃~哇!好惊讶啊!”闫曼浅浅的演了一下,然后回归正题:“那你怎么回他的?”   对于她浮夸的演技,夏衾懒得点评。   听到最后一句,他沉默了一秒:“没回。”   真的没回。   不是不想回,好像是有点儿,不知道怎么回。   “谢星澜追你的话,不就是想当你对象啊?”闫曼倒是觉得无所谓:“他长那么帅,你试试也不亏啊。哇靠,和他谈恋爱感觉很拉风诶,走在街上享受所有女人羡慕的目光!”   夏衾:“……”   说到这里,闫曼意识到了一个重要的问题,下意识就要点破:“而且啊,衾宝。你不是也喜欢——”   “嘟”的一声,夏衾挂断了电话。   闫曼:?   你小子。   夏衾感觉自己找闫曼聊心事。   真是自己十七年人生里做的最离谱的一个决定。   他也是有点儿病急乱投医了,根本忘记了。   这女的,是个海后啊:)   洗漱完了之后,今天喝得酒后劲还在,渐渐地有了点儿困意。   他躺在床上,临睡前看了眼手机。   谢星澜给他发了条微信。   夏衾盯着看了几秒,最后点开。   是一条语音。   “我到家了。”   [哦。]夏衾回。   “夏老师,好冷漠。”   谢星澜又发:“没关系,哥们爱贴冷屁股。”   神经。   夏衾翻了个身,白皙细腻的双腿把被子夹住,抱着手机又发了几个殴打小人的表情包过去。   嘴角不自觉的扬起,连自己都没注意到。   “明天想吃什么早饭啊。”谢星澜估计也已经躺床上了,声音比平时低沉,还有点缱绻:“买了给你带家里。”   夏衾也改发语音:“放课桌上已经不够你发挥的吗?”   “那是以前啊。”谢星澜:“我现在是你的追求者,我的舔狗技能需要升级一下,更上一层楼。”   ……谁跟你舔狗不舔狗的。   “你不要说你自己是舔狗。”难听死了。   “好吧。那我是什么?”谢星澜自由发挥了一下,脸皮厚的坦坦荡荡:“我是夏老师的狗。”   夏衾:……   这个人,说了要追他之后。   直接不要脸了吗????   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会儿没营养的内容。   夏衾有点困了,鼻子酸酸的,打了个哈欠。   “困了?”谢星澜问他。   “唔。”都困出撒娇音了。   “那不聊了,睡吧。”谢星澜开口。   不知道什么时候,语音消息变成了语音电话。   因为这句话,夏衾又清醒了一瞬,稍微有了点儿理智:“你大晚上打我电话干什么?”   “不是,讲讲道理啊。”谢星澜低声的笑:“都打一小时了您才问?”   夏衾:“。”   “没别的。”谢星澜问:“你不习惯?”   夏衾其实想说还好。   东湖区的叠墅空旷的可怕,说实话,深夜有人陪聊的感觉真的不赖。   至少,他不会再觉得偌大的空间,孤独的可怕。   谢星澜又开口:“那你早点儿习惯,夏老师。”   夏老师的感动荡然无存,只剩下一个:“?”   谢星澜道:“这是男朋友的哄睡服务,超前点播版。”   谢星澜继续,音色慵懒,带着些哄骗的意思:“你现在有没有一点儿想要永久续费的欲望?” 第50章 没名没分   第二天一早,夏衾从床上醒来。   期待中的断片没有发生,不仅没有断片,昨天晚上在东湖,谢星澜说他要追他的那段记忆还格外清楚。   就连音乐喷泉当时放得什么歌自己都还记得住。   ——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   夏衾坐在床上发了一会儿呆。   睡得乱七八糟的头发活泼的翘起。   ……要不一拳把自己打到失忆吧。   夏老师脑子里冒出了一个想法。   他缓了会儿,拿起手机。   想起来了,昨晚上不知道聊到几点都没挂。其实后面夏衾已经困得不行了,手机歪到在一边,还以为谢星澜会先挂电话。   结果直接通话到了没电。   他神经病吗。   听不出来自己已经睡着了吗。   打电话打到手机关机,这是什么可怕的恋爱脑。   啊,不对,还没恋:)   那就是纯二逼。   夏衾在内心狠狠吐槽,耳尖却有一点发红。   哎呀好烦啊这个人,夏老师抱着枕头,往床上一砸,打算闷死自己。   过了会儿,他才爬起来。   充上电,谢星澜的微信消息刚好发过来。   “起床没啊,夏老师。”   “在你家楼下了。”   哦。   想起来了。   谢星澜昨晚上好像是说过要给他带早餐。   夏衾原本打算赖床的念头暂时搁置,磨磨蹭蹭的起床洗漱。   刷牙的时候顺便回了句谢星澜:“刚起。等着。”   谢星澜也是秒回:“等着呢。慢慢来,我应该的。”   夏衾:“……”   洗脸,刷牙,扒拉两下头发,换衣服。   夏衾按部就班,只是路过桌面的时候,看到书桌上那副有点笨重的黑框眼镜。他当时戴这副眼镜倒也不是什么真的扮丑,夏衾确实有点儿近视。   二来是为了稍微遮一下自己的脸,他跟夏妍长得太像了,时不时会被人挂在嘴边询问。   大概在他五岁之前,夏妍的事业上升期,隐婚生子,总是不许他叫她妈妈。就算提起,夏衾也只能懵懵懂懂的说妈妈是自己的姐姐。   久而久之,夏衾会下意识的遮一下和夏妍过于相似的脸蛋。   现在,夏妍已经结婚了,第二段婚姻目前看起来还挺幸福。   夏衾的身份自然也就不用隐瞒,婚礼当天就有不少人知道他的存在。夏妍退隐多年,娱乐圈的狗仔也没兴趣扒过气影后的私生活。   脑海中,冷不丁的冒出谢星澜之前偶然提起过的一句话。   “同桌,我发现你不带眼镜真的挺好看的。”   ……   试问谁不知道他长得帅?   真是官方回答了他的废话。   夏衾犹豫了几秒,最后坐在书桌前。   眼镜被扔到了抽屉深处,他今天破天荒的戴了隐形。   到了门口,谢星澜看起来等很久了。   晨光微熹,天还是蒙蒙亮,没有完全脱离夜色的暧昧。   冬天的白天来得晚,但他们上学的早。   路灯这会儿都亮着,看着就像他站在楼下一晚上了一样。   高大的男生就这么倚在门口的路灯下,懒散的靠着,跟没骨头一样。   松弛又随意。   似乎注意到夏衾的动静,谢星澜抬眼,“早啊,同桌。”   “你还真来?”夏衾有点惊讶。   “来啊。”谢星澜声音似乎有些困倦,眼下有一圈淡淡的青色,手已经十分熟练的替夏衾拿过书包,单肩背上:“说好了来接你的,哥们说话算话。”   “你昨晚做贼去了?”夏衾问他。   “没。”谢星澜:“一想到早上要爬起来追你,激动的没睡着。昨晚查了一晚上的攻略,现在感觉自己真的,超强啊。”   夏衾:“……”   小祖宗本来想巧妙避开的话题,瞬间就被这人挑明,摊开的明明白白。   不过也是。   谢星澜的性格就是那种大大方方的人。   爱也大方,恨也大方,是夏衾有点儿羡慕的那种性格,不别扭。   他这样坦荡直白的偏爱,夏衾反而没那么不好意思了。   “我的早饭呢。”夏衾看了眼他空荡荡的手。   “没买。带你去早餐店吃。”   夏衾看了眼天都还没亮的马路,雾蒙蒙阴沉沉,路上一个行人都没有。   除了高中生,谁还会天不亮就起的比鸡早呢?连社畜都能奢侈睡到七点半。   “你不会要带我走路过去吧?”夏衾沉默了一秒,表情逐渐凝重。   东湖区的北山街是一条位于景区的步行街,想要在这儿打车,只有走到前面的岔路口才行。   不幸的是,这段路距离有三百米。   夏衾平时都是小刘师傅接送上下学。   昨晚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像昏了头,谢星澜说早上来接他,他大手一挥让小刘师傅今天休假。   现在,少爷很后悔。   夏衾摸出手机,看着仅有的百分之六的电量。   决定重新召唤小刘复岗。   “夏老师,给谁发消息?”谢星澜挑眉。   “司机。”夏衾真诚的看着他:“你觉得我是那种在大冬天跟你走三百米的人行道的人吗。”   他心里已经毒舌上了。   这傻逼,到底是在追人,还是在追杀:)   夏衾低下头打字,下一秒,手机不翼而飞。   谢星澜把他手机抢走,低声问道:“你当着我的面给别的男人发消息啊?”   “你别一大早发神经。”夏衾也是毫不客气的回怼:“别给我油。”   谢星澜:“实不相瞒,这句话是我昨晚在攻略学的。”   “别一天到晚学乱七八糟的。”夏老师眉头皱起来:“你把你那几门功课学明白就不错了。”   “好嘞,夏老师。”   谢星澜当然不可能真的带他走路,非常帅气的开口:“夏衾,你家司机那辆劳斯莱斯,报价多少?八百万。”   “放心,你哥绝对不会让你吃亏受委屈。”谢星澜很狂的说:“几百万的车,谁还没有了?”   有那么一瞬间,夏衾是惊讶的。   谢星澜没吐露过他的家境,但夏衾偶尔能从他穿衣打扮上面看得出来并不缺钱。   初次见面的时候,谢星澜手上的那块腕表就几百万。   这人,不会真的搞什么霸总剧情。   开了辆豪车来接他吧?   但一切的预判都会败给这神人的脑回路。   直到西城二中的校车缓缓停在自己面前的时候。   夏衾:“……?”   “豪车?”他转头看谢星澜。   谢星澜已经一个跨步,少年气十足的站在了校车台阶上。   “滴”的一声刷了校卡,还刷了两次。   男生伸出手拉他上来,感慨道:“同桌,你就说有没有几百万吧。”   夏衾:“……”   夏衾真是被他给无语笑了。   -   为了谢星澜校卡里的两块五,夏衾还是纡尊降贵的坐上校车。   坐在靠窗的位置,小少爷心里还在想:我可真是一个冬天就会遇到的心软的神。   让他被迫心软的对象,一坐下来就犯困。   谢星澜晚上可能真的有什么做贼的KPI,这会儿双手抱臂,长腿安放在窄小的空间里,蜷缩的十分艰难。   大帅比的颜值倒是没有被影响,困倦只带给他一种颓废的帅,靠在椅子上浅眠。   北山街位于风景区,周围山多。   其中一段路很有名,三个波浪式的拱桥,车开过去又抖,失重感也很强。   谢星澜闭着眼,似乎没有真的睡着。   夏衾多看他两眼,想起他要是不特意过来接他,可能现在还在宿舍里睡觉。   ……瞎折腾。   ……自我感动!   夏老师有点感动。   心软的神开口:“你要不要靠我肩膀上睡会儿?”   他推谢星澜。   谢星澜看他一眼:“不用。”   夏衾“?”给你脸了,重新选择:)   “没名没分。”谢星澜道:“我不占你便宜。”   “……你以前怎么不讲究这些?”对他又搂又抱又摸的。   “以前是以前。”谢星澜回味了一下,叹息一声:“身在福中不知福。”   夏衾:“。”   “现在不行。”谢星澜道:“我们夏老师长这么漂亮,我得多追会儿。”   夏衾一愣。   谢星澜继续:“我是认真的,夏衾。”   谢星澜看向他,轻声道:“不是觉得好玩儿,也不是见色起意。”   他说完,又闭上眼,睡在自己位置上。   夏衾则是好久都没回过神,过了会儿才打开车窗,一条缝。   窗外的冷风一丝丝灌进来,他脸上的热度才往下降。   比昨晚微醺的时候更真实。   夏衾忽然真切的意识到,谢星澜是真的在追他。   -   校车停在二中停车场,两人先去操场签了到,然后才出门吃的早饭。   谢星澜果然没说谎,带他去吃的那家早餐店还挺好吃的。   看着就是个有年头的小店了。   除了他们,还有不少二中的学生也在这儿解决早餐。   店里坐不下,外面还摆摊。   烟火气十足。   夏衾没来过这种小店吃饭,东看西看,有点好奇:“你什么时候发现这家店的?”   “以前。”   谢星澜的以前,他从来没说过。   夏衾吃饱喝足,有点好奇。   “你以前也在西城读书?”   “是啊。也不完全是,初中转过来的。”谢星澜道:“我妈是西城人。”   “那你以前在哪儿读书?”夏衾又问了句。   “很好。”谢星澜道。   “?”   “对我感到好奇了。”谢星澜撑着下巴:“当我男朋友,我再告诉你。”   夏衾:“?”   夏衾:“你在校车上还说我长得好看,要多追一会儿。”   “早上睡迷糊了,为自己的发言感到深深地后悔。”谢星澜厚颜无耻:“饱暖思淫欲,现在吃饱了,有点儿思——”   夏衾用力把他嘴巴捏住。   离开早餐店的时候,谢星澜嘴唇都殷红了一些,看得出来小祖宗手劲儿挺大。   拿出手机看了眼,谢星澜感慨,下次要是用其他地方把他嘴巴亲肿,他会更开心。   元旦汇演过后,就是期末考了。   越是临近年关,时间就过得越快。   加之考试将近,众人为了考个好成绩过个好年,都开始发愤图强的学习。   就连林思则这种学习混子,都开始抱着错题本刷了。   一转眼,学期末的最后一个月,飞快的流逝过去了。   西城二中的期末考安排在一月份的14、15、16号。   暗无天日的三天大考之后,所有人都像是被折磨掉了半条命。   但是年轻人的血条见底的快,复活的也快。   考完的最后一天下午,教室里传来阵阵欢呼。   夏衾刚从考场回来,走到门口就听到了林思则的怪吼怪叫。   有时候他真的觉得林思则特别适合去亚马逊森林做一只吗喽真的。   不会有人怀疑他是人类的:)   他从教室后门进去,因为考试的缘故,整个教室空荡荡的,就只有二十五个桌椅。   其余的都已经被翻上去,收到了后面。   谢星澜不知道坐在谁的位置上,周围一圈的人,像是不管在什么场所,都能成为人群的中心一样。   望过去,闪闪发光。   闪光侠招手:“夏老师!”   “……啊。听到了。”夏衾道:“你怎么不用广播寻人?”   喊这么大声。   谢星澜还真来了一句:“好想法啊。”   夏衾:“……”爬。   林思则也看到夏衾:“妈,您终于来了!全班都等着跟您对答案呢!”   夏衾:“……”   自从谢星澜说开始追他之后,他对林思则的每一声“妈”都很有代入感。   操。神他妈代入感。   夏衾,住脑!   在七班的同学眼里,夏衾就是一个行走的参考答案。   他回来之前,还有许多人跃跃欲试想和他对答案,但是真的来的时候,不少人退缩了。   邱平先说:“还是算了吧。我怕我跟衾哥的答案不一样,我心态会崩的。”   王冬也符合:“没错。大过年的,聊点儿开心的不好吗!为什么一定要聊期末开始答案!这种东西就是三分天注定,七分靠努力——”   “剩下九十分,全靠蒙,是吧。”谢星澜接话。   “还得是您。”王冬敬佩:“互联网的每一个段子,您都不会让它掉到地上!”   夏衾:“……”   夏衾一过来,谢星澜就直接拖了张椅子放自己身边。   熟练度和占有欲不是一般的强。   不过,班里人似乎也都默认。   谢星澜身边那个位置,就应该是夏衾的。   一学期下来,都快习惯了。   “你九十分也靠蒙?”夏老师瞥了谢星澜一眼。   “那不能啊。”谢星澜道:“哥们靠得都是实力。”   夏衾其实挺想问一下谢星澜考得怎么样的,毕竟没有一个老师是不关心自己的教学成果的。   但是依照这位神人的自信程度,估计不管问什么都只能得到“超棒啊我”、“满分”、“我都害怕不小心考进清华”、“真的,这波真的稳了”。   全是毒奶。   不如不问。   为了庆祝期末考试结束,林思则晚上约了个KTV。   问了一圈有没有要一起去的人。   王冬、毛飞、陈文欣和邱平都去,问到谢星澜的时候,林思则还没开口,谢星澜主动说了。   “你们玩儿吧,我不去了。”他道:“我晚上还有训练。”   “啊我知道。”林思则点头,看向夏衾:“衾总,那你去吗?”   夏衾还以为谢星澜会去来着,既然他不去,自己去玩儿也没意思。   他摇头,转头问谢星澜:“你晚上什么训练?篮球?”   “嗯。”谢星澜:“之前期末考,好几天没去。过两天就是比赛了,去操场松松骨头。”   比赛这事儿夏衾也有点印象。   之前元旦汇演的时候,他就有听说二中的篮球队进决赛了。   比赛应该是定在期末考之后的三天,不耽误考试。   西城教育部门很重视这次的篮球联赛,还专门包下了一个千人体育馆,甚至还对外进行售票,搞得煞有其事。   夏衾晚上没什么事,回家又无聊,开口道:“你训练到几点。”   “晚上十点。”谢星澜道:“一会儿我先送你回家。”   ……哦。   想起来了,最近夏老师沉迷学习,都快忘了谢星澜似乎还在追他这个事儿。   这会儿期末考结束,这个有点暧昧又有点微妙的情况再次浮上心头。   忘记了。   他俩现在已经不是当初那种完全纯洁的同桌关系。   转念一想,都怪谢星澜不学好。   学习不好玩吗,学人家早恋。   “就,你怎么还在追啊……”   夏衾摸了下鼻子,单纯感慨一句。   他还以为谢星澜坚持不了多长时间。   小祖宗没心没肺的一句,有人差点儿心梗。   “不然呢。”谢星澜笑了声:“都说了啊,我是认真想跟你谈恋爱的。”   他顿了下,意识到什么,故作漫不经心道:“觉得我烦了?”   夏衾摇头:“没有。”   他看了眼不远处的林思则,提醒他:“你小声一点儿。”   哎,早恋又不是什么光荣的事儿。   夏衾真是有一点淡淡的纠结。   谢星澜已经帮他提起书包,“走吧,送你回家。”   林思则转头,正好看到他俩出门的背影。   他又转回去对王冬感慨:“看看,看看。我爹真是绝世好男人!他要是把他对衾哥这个劲儿用在追妹子身上,现在女朋友已经排队到法国了!”   王冬多看了一眼谢星澜,挠挠头:“我怎么觉得。谢老板对衾总,好的有点儿太……太不对劲儿了?”   过了一秒,陈文欣忽然开口,冷不丁道:“你觉得哪里不对劲?”   “啊?”王冬吓了一跳,没想到会有女生主动和自己说话:“就、就觉得跟男女朋友似的……虽然衾总是挺漂亮的,如果他是个女生,感觉肯定是我女神啊我靠,冷艳酷妹,我不得跟狗似的被他玩儿的团团转啊!不过我肯定是‘衾妹’万千舔狗之一,感觉只有谢哥那种男的才能追的到……学委,怎么了?”   “没事儿。”陈文欣推了下眼镜,白光一闪:“还有吗,可以再多说一点儿吗。”   陈文欣声线轻颤:“很喜欢你们直男的嗑法。”   学委脸上泛起红晕:“有一种……与众不同的风味儿。” 第51章 反调戏   二中的寒假放二十天。   不过因为是重点高中的缘故,实际上只放十四天。他们得提前一周返校开始学习下个学期的课程。   当然,也有可能是为了适应新高考。   总之,不管是什么原因。   返校通知通过短信发到众人的手机里时,“有福同享”那个没有老师的同学群哀嚎开了。   【期末一定及格】(林思则):【截图】   【期末一定及格】(林思则):啊啊啊啊啊,只放十四天,学校不做人!!   下面冒出一排潜水的:   【日系少女八嘎酱】(严莎莎):好崩溃,像依萍大雨天去要钱一样崩溃   【齐的隆冬强】(王冬):感觉我的假期眼睛一睁一闭就过去了(是谁偷走了我的假期)(是不是你说啊)(跑来跑去)(是不是你)(面目狰狞)   【平平无奇】(邱平):这个世界上是谁发明出学习的(挥手帕迎风流泪)   ……   夏衾刷到消息的时候,北京正在下雪。   他躺在床上打游戏,穿了棉质的睡衣睡裤,印着小猫,夏妍给他买的。   高冷形象全无,见此也跟着在群里刷了一条。   浑然天成的融入进去。   【夏面我简单说两句】(夏衾):假期很短吗?我觉得还好(微笑)   很快,众人刷了一排黄豆人跪地的表情。   由林思则带头,齐刷刷的道:不愧是学神!   夏衾看了眼自己的发言,觉得没毛病。   他确实觉得假期挺长了。   以前是热爱学习。   现在不知道在热爱什么,总而言之,在北京呆了一周之后就想回西城。   等夏衾发现去西城的时候用的是“回”字,自己还愣了一下。   不知不觉,他似乎把那座城市当成了自己的归属。   不过他也确实想回去。   和全天下的老妈都一样,就算老妈曾经是娱乐圈的影后也一样。   回到北京第一天的时候,他还是夏妍的心肝小宝贝。回北京的第十天,夏妍看到他就想把他扫地出门。   夏妍的母爱也是用之不多,取之就竭!   而且这套别墅是蒋权的,一到年关,他那些生意场上的客户来拜年,把家里的门槛都要踏平了。   夏妍每天陪着周旋,也没多少时间陪伴他。   寒假作业提前做完之后,日子过得无聊起来。   夏衾拍了两张窗外的雪景,发给谢星澜。   [图片.jpg]   [图片.jpg]   [北京下雪了(嚼)]   翻了翻他俩最近的对话,都是这么无聊的东西。   竟然也能一天聊到晚,没断过。   谢星澜几乎秒回。   [不想看雪]   [看看帅气逼人的夏老师]   夏老师冷笑一声,他帅气逼人的脸蛋是你想看就能看的吗。   小少爷的偶像包袱一百斤重,现在穿件睡衣顶着乱糟糟的头发躺在床上的样子,肯定是不可能拍给谢星澜看的。   [想得美:)]   夏老师回复。   [好无聊,在干什么]   过了会儿,夏衾的游戏都打的没兴趣了,又去戳谢星澜。   他拍拍谢星澜的头像。   一次性点了十几下,把他当谢星澜真人打。   谢星澜:[在和喜欢的人聊天啊,Bro(黄豆墨镜)]   夏衾:[:)]   夏衾:[捏住嘴巴子.jpg]   最近谢星澜在两人聊天的时候,时不时就要插播这么一句。   撩拨的似有若无。   夏衾躺在床上翻了个面,脸埋进枕头里,红了几秒。   不是很想回复他。   这男的真是油腔滑调。   谢星澜:[好想夏老师啊(哇哇大哭)]   夏衾:[……]   正常点,夏老师并不想你。   谢星澜又发消息卖惨:[一个留守帅哥的年夜饭]   谢星澜:[图片.jpg]   海底捞自热火锅,配了一根香肠。   夏衾注意到谢星澜这张照片的背景是宿舍,他诧异:“你怎么在宿舍?”   “留校啊。”谢星澜消息回来。   夏衾看了眼日历,今晚是除夕夜啊。   这个日子留校,很少见。   “你没回家吗?”   “没。”   “……为什么?”   “一点儿家里的事。”谢星澜换成和他打语音,叼着筷子道:“想知道啊,做我男朋友,我告诉你。”   ……这人三句话不离谈恋爱。   “并不是很想了。”   “好冷酷啊夏老师。”谢星澜妥协道:“那行吧。那我再追追。”   “夏老师是不会跟你这种过年只能吃泡面的人过日子的。”夏衾吐槽。   “好吧。”谢星澜发愤图强:“晚上去捡破烂,多打一份工,多一点收入,以后就多一个对象。”   “……”   你还想要几个对象?   渣男扣一分:)   夏衾气笑了:“你就不能好好读书,考个好大学?”   “行啊。”谢星澜挑眉:“那你让我拥有个对象,我有点儿学习的动力。”   夏衾:“……”   怒挂电话。   晚上,夏妍跟蒋权回到北京蒋家的老宅里面吃年夜饭。   按道理说,夏衾是蒋权的继子,没什么资格去老宅吃饭。但他可能是一种蒋权彰显对夏妍宠爱的挂件,于是破天荒的被允许到老宅。   一路上,夏妍比他还紧张。   不显山露水的低声嘱咐:“一会儿要是不想说话,就呆在妈妈身边。”   夏衾看她如临大敌的样子,心里不由怀疑起自己的性格。   难道他是什么很可怕的小怪物吗,夏妍似乎担心夏衾会掀了蒋家的年夜饭。   到了蒋宅,夏衾就知道他妈妈为什么会反复叮咛了。   蒋知时也回国了。   是了,蒋家的年夜饭,他是蒋权正儿八经的血脉。   长子长孙,不在现场才奇怪。   蒋知时看到他,黏腻的眼神又缠着,走过来,温和道:“又见面了,衾衾。”   夏衾看他一眼:“又见面了,大过年的真晦气。”   “脾气还是那么差。”蒋知时笑的温温柔柔:“真想把你关起来,好好管教,直到你乖乖听哥哥话为止。”   “你不会以为说两句恶心话就能吓到我了吧。”夏衾冷冷道:“我十五岁的时候敢揍你,现在也敢。”   “滚。”   夏衾吐出一个字。   蒋知时如同情人一样呢喃:“小衾,哥哥一定会得到你的。”   蒋知时直起身体,对他说,像个普通的兄长:“新年快乐。”   夏衾看了他几秒,然后从桌上拿起一个桃子。   “看见这个桃子了吗?”   蒋知时:“?”   夏衾面无表情的捏爆它,缓缓道:“你在想peach(屁吃)。”   蒋知时:“……”   大过年,他不想在蒋家闹事,给夏妍添堵。   蒋权也注意到这个角落,脸色一变,大步跨过来。   要说谁最怕蒋知时见到夏衾,非他莫属。   他就这么一个有血脉的宝贝儿子,怎么舍得让蒋知时被带坏,变成同性恋。   蒋知时屡屡不能得手,除了夏衾这小花瓶暴力无比之外。   他亲爹更是恨不得给蒋知时脖子上栓条链子绑起来,省得他到处发疯。   真是条疯狗。   亲儿子觊觎继子这事儿实在太不光彩,蒋权不想闹大。   吃了年夜饭之后,就匆匆把夏衾送回二环的别墅。   夏衾时常觉得蒋权一定是深爱夏妍的。   连这种鬼事情他都能克服,排除万难娶她回家。   离开蒋宅的时候,送他的是司机。   白色的手套打开宾利冰冷的车门,北京夜里的雪下的更大。   夏衾站在蒋家老宅的门口,里面假山流水,欢声笑语,不胜温馨。   夏妍站在灯火阑珊处,不知道被哪个亲戚调侃,娇羞一笑,蒋权握住她的肩膀安抚。   热闹是他们一家人的,夏衾格格不入。   “二少,走吧。”司机催促。   夏衾驻足了几秒,略略回神。   零点的钟声响起,新年到了。   他像到了午夜就会恢复原形的灰姑娘,偷走了一点儿别人家的亲情。   夏衾开口,轻声道:“新年快乐,妈。”   -   第一个给他发“新年快乐”的是谢星澜。   夏衾还沉浸在一点儿伤感中。   其实夏妍对他的态度,在他十二岁之后就开始不咸不淡了。   母子的情分始终比不上母女亲密,他越长大,她关心的就越少。   最近似乎是对他上心了一些,夏衾就记吃不记打,又开始渴望从她的地方得到更多的关心。   哎,想想自己还有点儿犯贱。   手机“嗡嗡”震动了好几下,夏衾都没反应过来。   直到谢星澜弹了个语音,夏衾才手忙脚乱的接起。   “新年快乐啊,同桌。”谢星澜的声音随着窗外的烟花爆竹一块儿响起。   说完看了看时间:“还好,没过60秒,还是零点。”   夏衾无语了一瞬,回过神:“你这么有仪式感的吗?”   “当然。”谢星澜自卖自夸:“你哥,古希腊掌管仪式感的神。”   夏衾总算知道古希腊是怎么灭亡的了。   “给你发了新年红包,记得收啊。”谢星澜提醒,“还要记得对你哥说一声新年快乐。”   “……”夏衾回道:“新年快乐。你今天干什么老是自称我哥?”   “不然呢?”谢星澜挑眉:“哥们还有其他的身份吗?要不然趁着大过年的,夏老师解决一下我的个人情感问题?”   “新年新气象。”谢星澜满嘴跑火车,低声的笑:“是时候拥有一个新的男朋友了。”   夏衾:“。”   谢星澜最近调戏他都调戏出心得来了。   夏衾忽然有点不想总在下风。   谢星澜笑道:“怎么,心动了?”   夏衾顿了下,点点头。   结果发现点头对面根本看不到!   他正色,不甘示弱的回复:“是有点心动了。”   电话那头没了声音。   夏衾继续:“你再努力追追,说不定我就同意了。”   “吧嗒”一声,对面慌乱地挂断了电话。   夏老师大获全胜,心满意足的点评:“菜!”   车窗外,烟花下是万家灯火,延绵至远方。   夏衾知道这里面没有任何一盏灯是为自己亮起的。   宾利的后车厢里面,只有自己的手机屏幕散发的微弱的光。   最上面的聊天框还在不断发消息进来。   夏衾勾了下嘴角,狐狸眼微微弯起。   似乎,也没有刚才那么难过了。   -   过完除夕和大年初一,夏衾打算回西城了。   他定了中午的票,起了一个大早收拾行李。   夏妍这几天一直在忙,听到动静之后略略苏醒,穿着睡衣就来到客厅。   夏衾正轻手轻脚的提着行李箱下楼,夏妍愣了下:“你要去学校了?”   “嗯。”夏衾不知道为什么,撒了个谎:“学校通知提早返校,要补课。”   “……不是说提倡减负吗,怎么还这么卷啊。”夏妍眉头蹙起:“这才过完初一呢。”   抱歉。   因为你儿子我一个人抵抗全教育局。   自己爱卷。   “我到了会给你打电话的。”夏衾补了一句。   “好。”   手机里,谢星澜在问他今天几点飞机落地。   夏衾单手放在行李箱上,另一只手打字回复。   夏妍去中岛台转悠,醒都醒了就打算喝杯温水。   端着水回来时,看到夏衾低头在回消息。   一向安静冷淡的脸上带着笑,眼底浮着一层水光,潋滟动人。   夏妍微微皱起眉,这状态……   注意到夏妍的视线,夏衾抬头:“怎么了?”   “小衾。”夏妍犹豫了几秒,开口问:“你最近是不是在谈恋爱?”   这已经是夏妍第二次问他了。   上一次夏衾几乎是立刻否认,这一次,夏衾站在原地。   夏妍的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   女人的直觉准的可怕,她试探的问道:“是上次妈妈在机场见到的那个男生吗?”   -   夏衾运气好,飞机从北京起飞的时候天气还好好的,刚落地西城,外面就下起了大雪。   南方下这种鹅毛大雪还挺少见的,他是坐的摆渡车,出了飞机舱门,南方城市北方独有的湿冷扑面而来。   他要风度不要温度,穿得少得不得了。   提着行李箱从出口出来,没蹦跶两下就被谢星澜抓个正着。   一段时间不见,夏衾骤然见到他,还有点儿不好意思。   谢星澜完全是厚脸皮,一看他穿这么少,说话都爹味儿起来了:“我就知道。”   夏衾:“。”   下一秒,男生脱了外套,直接往他身上一裹。   谢星澜还没说话,边上忽然传来压低的尖叫声:“我草好甜!”   夏衾:?   谢星澜:?   这熟悉的感觉,学委也来了?   一看只是几个脸红红的陌生女孩。   学委人没来,但学委的精神永存!   欣门。   一打岔,谢星澜差点儿忘记自己要说什么,接过他行李箱:“穿得这么少?”   “穿多了丑死了。”夏衾嘀咕。   这套衣服还是他在家里挑了挺久的,搭配了半天。   这个人怎么回事,说好了在追他呢?也不夸一句,真是活该这么久了没追上。   大概是夏衾目光里的“夸我”的意思太明显,谢星澜忍不住笑:“很好看。”   夏衾默默地收回视线,淡淡道:“我本来就好看。”   谢星澜也是慢条斯理地继续:“如果是我男朋友的话,就更好看了。”   夏衾:“。”   “听说谈恋爱会让人变更美。”谢星澜鼓励他:“夏老师要不要和我试试。”   这个人真的是无孔不入。   大过年的,西城的外来务工人员基本都回家打工了。   店面关了一半没开门,夏衾到家之后想点个外卖,配送费不仅80起,送过来还要两小时。   谢星澜早有先见之明,趁着天没黑,直接在东湖边上找了个饭店吃饭。   吃完已经是晚上六点,行李箱被小刘师傅先带回家了。   夏衾吃的有点撑,想在东湖边散散步,消化一下。   他本意真的,单纯的就是消化一下。   但不知道怎么回事,走着走着,走到了当时谢星澜表白的那个景点。   夏衾:“……”   离谱,东湖景区原来这么小的吗???   其实并不小,光是骑车绕一圈都得花一整天。   故地重游,谢星澜也发现了,这人感慨:“我记得上一次站在这里的时候,我还是一条单身狗。   夏衾:“你现在……”   谢星澜继续,语气多少有点儿幽怨了:“没想到我现在,还是一条单身狗。”   夏衾被他逗笑了:“你有毒吧。”   谢星澜:“我是不是单身,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儿?”   夏衾面无表情威胁:“捏你嘴巴子。”   哎呦。   可爱死了。   谢星澜差点儿被萌晕过去。   不知不觉,西城又下起大雪。   东湖雪景格外有名,这会儿已经扎堆了不少摄影师。原本在拍雪景,拍着拍着忽然情不自禁的把镜头对着湖边的夏衾。   美景。   美少年。   美美上个热搜。   夏衾:?   有事吗。   其中一个摄影师走上来,腼腆的问:“小帅哥,我们是外地来的摄影师,想拍东湖的雪景。就是你可以站着让我拍两张吗?”   夏衾想拒绝。   摄影师激动道:“你长得太好看了!”   夏老师没办法拒绝如此有眼光的人。   “这样行吗。”   夏衾站在湖边。   他似乎继承了夏妍的表演基因,面对镜头丝毫不怯场。   随便一摆,松弛感和少年感都狠狠拿捏。   “可以可以!没问题!就是这样!”   不知不觉,一大波摄影师袭来。   “小帅哥,看左边!”   “妈呀,神颜!西城出帅哥诚不欺我!”   没人不喜欢被夸奖,夏衾也不例外。   他心情不错,直到其中一个留着长发的摄影师男生忽然抬头,看了眼边上的谢星澜。   后者正拿着夏衾的书包。   看着夏衾,连自己都没注意到,神情多专注。   长发摄影师举手说:“小帅哥,你男朋友也好帅,他能过来跟你合照一张吗?”   谢星澜一愣,神情微微诧异。   夏衾也有点儿意外,一时间,场面静谧了一秒。   长发摄影师还以为自己误判了,正要说什么挽回一下。   夏衾忽然觉得谢星澜这个表情挺好玩的。   大雪天气氛很好,小祖宗想都没想,直接顺着那人的话就开口,调戏他:“男朋友,听见没。让你过来呢。” 第52章 初吻   话说出口,夏衾就觉得这个玩笑开的有点暧昧。   更何况谢星澜还在说追他。   小少爷的嘴张了张,回过神后很想把自己的嘴巴子也捏住。   什么叫祸从口出,这就叫祸从口出。   他试图挽尊,谢星澜已经反应过来了。   男生一挑眉,嘴角勾起,坦坦荡荡:“好啊。”   夏衾:“。”   谢星澜直接大步跨上来,然后单肩背着夏衾的书包,另一只手勾着他肩膀,发号施令:“拍吧。”   “好勒!太感谢了!!”长发摄影师激动,咔咔猛拍。   谢星澜的手臂搭在他肩膀上,顺手捏了下夏衾的脸:“这个姿势怎么样?”   后者是一个:“?”   一群摄影大哥:“可以可以。”   谢星澜非常配合:“要不要更近一点儿?”   谢星澜主动提出需求:“再抱得紧一点怎么样?”   谢星澜准备得寸进尺:“姿势会不会太僵?我感觉我跟我对象可以亲一个展示实力。来,宝贝儿?”   “=3=!”   “=_=?”   夏衾:“…………”   这人,要!不!要!脸!   关键是摄像大哥还真的期待上了,有点小激动:“可以亲、亲一个吗?”   “不可以。”   夏衾面无表情的捏住了谢星澜的嘴巴。   下一秒,他把谢星澜从自己身上撕下来。   “爬。”   煎熬的拍照时间结束,夏衾发现自己真是越来越好说话了。   他什么时候是那种会满足路人需求的善良高中生了?   但是看到单反里面的照片,夏衾的气顺了些。   要不怎么说看帅哥能消气呢,多看两眼自己的照片,人都开心不少。   “哇我真的,难得遇到你们这种高颜值的情侣!”摄影师小哥激动的展示刚才的照片:“每一张都是原图直出的程度!我可以发微博吗?就西城本地。”   “单人的可以。”夏衾开口:“双人的不行。”   “特别是这几张。”他选了几张,都是谢星澜离得特别近的那种。   不是故意要亲他的动作,就是蹭他颈窝的动作。   摆造型的时候没注意到,夏衾看到照片时才觉得有点儿脸热。妈的,刚才有黏的这么紧吗?好尴尬啊,像两个随地秀恩爱的神经病……   “为什么不行?”谢星澜道:“夏老师,我就这么让你拿不出手吗。哥们真伤心了。”   “伤心个头。”夏衾无语:“你是想告诉全世界你在早恋吗?”   摄影师诧异:“你们俩,是高中生啊?”   “早恋?”谢星澜喃喃重复了一遍,意味深长。   夏衾:“……”发现自己又说错话了。   摄影师临走前,还跟谢星澜加了个微信,晚上的时候把照片发给他。   一群人乌泱泱的来,又乌泱泱的走。   东湖边上,随着摄影师的离去,只剩下他们两人。   安静不少。   雪越下越大,谢星澜道:“走吧。先送你回家。”   到了别墅门口,夏衾进去之前,把纠结了一路的话说了出来:“谢星澜。”   “怎么?”独处的时候,谢星澜的声线总是很温柔。   他似乎很少用这个声线和别人说话。   “就是。”夏衾犹豫片刻:“我刚才不小心说你是我男朋友那句话。我开玩笑的,你不要多想了。”   说出来之后,夏老师细品一下,自己可真是个渣男啊。   他摸了摸鼻尖。   “不是说你真的是我男朋友的意思。”   谢星澜:“我知道,我也就是cosplay一下你的男朋友,提前享受一下。”   夏衾:“。”   夏衾道:“我这样,你会不会觉得我挺渣男的?就是,感觉像耍你玩那种……”   “不会啊。”谢星澜开口就是扯,道:“男人不渣,男人不爱,挺好的,哥们很享受这种被钓的感觉。真的,我一辈子活三万多天,给你玩儿两天怎么了?别有压力,我有我自己的打算。”   “我跟你说认真的!”   “我也是认真的。”谢星澜忽然专注的看着他,敛了玩笑的语气:“不会觉得你渣。你要是想让我追久一点儿也行,追多久都行。”   “都跟你说了。”谢星澜掐了下他的脸,姿态亲昵:“我同桌值得最好的爱。”   -   接下来几天,夏衾一个人在家无聊,谢星澜基本都会过来陪他打发时间。   纯洁的陪伴那种。   吃饭,散步,打游戏,有时候找到几家新开业的网红店去打卡。   夏衾似乎从来没有跟一个人走的这么近过,但谢星澜的分寸感拿捏的很好。几天下来,他并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甚至有点儿习惯这种有人陪的感觉。   开学前两天,林思则他们终于返校,这人闲不住,刚从过年的那群七大姑八大姨的问候中脱身而出,立刻就在群里发了个滑雪场的链接。   林思则:朋友们!!一个寒假没见!!想死你们了!!约不约?   下面一排:   “不约。”   “不想。”   “我的寒假作业告诉我不可以。”   “同上。”   林思则:好冷漠的一群牲口!   林思则:那我问问我爹去不去!   这时候,陆续有一些女生冒泡了。   大概是隔着一层网络,妹子们都大胆不少。   “你要这样的话那我就去了。”   “不是校草去的原因哈,主要是楼上的姐妹去了,楼上去了我也去。”   “那她们都去了,我也去。”   “我找不出理由,但是我想去看帅哥(腼腆)”   ……   林思则:对这个看脸的世界感到绝望(手动白白)   西城郊区的平山滑雪场是新开的,名副其实的高山森林滑雪场,露天的,雪道边上全都是雾凇,坐缆车甚至能一览群山小。   这几天郊区一直在下雪,早就铺上了厚厚的新雪,二中大部分都是西城本地人,南方这边没怎么下过雪,去滑雪场玩儿这事儿在群里很快就一呼百应。   再加上过完年回来,大家的压岁钱都领了不少。   钱包鼓鼓的,必须找个地方消费。   林思则到的时候,夏衾跟谢星澜已经换好衣服了。   前者正在穿雪靴,因为是第一次滑雪的缘故,动作不太熟练。   谢星澜穿好之后,直接蹲下身帮他把鞋子扣好了。   看到这一幕的林思则:“不错,我爹妈还是那个味儿。看到他们过完年回来依然很恩爱,我就放心了。”   “是啊。”陈文欣叹息道:“这才是我该吃的年夜饭。”   林思则:“。”   已经逐渐习惯学委的说话方式!   在教练的带领下,众人纷纷穿戴好了滑雪板,在平山滑雪场里面撒野起来。   林思则一看就不是第一次来,一行人滑的贼溜。   严莎莎的动作不是很熟练,陈文欣一直拉着她的手,两小姑娘在初级赛道慢慢地磨蹭。   平山滑雪场有初级、中极、高级赛道三种赛道,最抖的高级赛道又叫做黑\道,是人最少的赛道,也是最醒目的赛道。   高级赛道最大的坡度是四十五度,长七百五十米,光是看着就感觉骨头隐隐作痛。   林思则还在艰难的用双板滑雪的时候,不远处传来惊呼声,林思则抬头望去。   高级赛道处有个大佬正在玩儿单板滑雪,姿势酷炫熟练,高速滑行加旋转下落,外转360之后来到了一个小跳台,大佬整个人都跟飞出去一样,留下一阵喧嚣飞舞的雪花,秀了众人一脸的技术。   “妈呀,天秀啊。”林思则忍不住感慨:“谁在那儿孔雀开屏?求偶的信息素我他妈隔了十米都闻到了!”   大佬停下,一摘护目镜。   露出一张剑眉星目的俊脸,黑色的防风滑雪服,又拽又酷,身材高大挺拔,帅得周围举着手机拍的女生浅浅惊呼。   林思则哽住:“我他妈就说这死骚包样怎么这么眼熟,原来是我爹!”   秀操作的正是谢星澜。   身旁有个一起来的妹子很惊讶:“谢哥还会滑雪啊?”   林思则:“他会的多了,平时不爱秀而已。孔雀开屏,必有蹊跷。”   妹子好奇:“啥意思?”   林思则:“十米之内,肯定有那谁。”   妹子:???那谁是谁?   “那谁”很快就出现了。   谢星澜从高级赛道下来,就看到夏衾磨磨蹭蹭的从入口处走过来。   白色的滑雪服让他几乎和雪地融为一体。   夏衾穿的是双人滑板,十分艰难的把滑板当鞋子用,一步一步的挪过来,慢吞吞,远远看着像个行动不便的企鹅。   谢星澜走进来,看见这人全身的装备。   刚才在高级赛道玩儿的那些高难度技巧没让他摔跤,看到夏衾这个造型,谢星澜差点儿笑地上去。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面对他的嘲笑,夏衾无所畏惧。   神情淡淡的往边上人少的地方一站,然后试图坐在地上。屁股后面那个大海龟刚好被他当成坐垫用。   “夏老师,你穿的这是什么啊?”谢星澜弯腰逗他。   “你眼瞎吗。”夏衾解释:“专业防摔的。”   也不怪谢星澜笑成这样,夏衾实在是穿得太……他妈可爱了。   不仅戴着毛茸茸的头盔和护目镜,手肘和膝盖处都捆着四只粉色的草莓海龟,腰后面还有一只最大的,把屁股遮的严严实实。厚厚的滑雪服和白色的手套也不能少,脖子上还有围巾,半张脸埋了进去,把自己裹成球了快。   会不会滑雪看不出来。   但是看得出来真的很惜命。   夏衾的身材偏纤细,身上捆满了防摔的玩偶之后,整个人看着特别毛茸茸。   加之穿的白,肤色也是雪白,乌发黑眸,在雪地里软成了一团白色糯米滋。   大概是工作人员也觉得他怂的可爱,给他准备的那个头盔上面还有两个兔耳朵装饰。   夏衾本来是拒绝的,但是想到不戴这玩意儿可能脑子都要摔没,也是忍辱负重的戴上了。   “小乌龟,起来。”谢星澜道:“哥哥教你滑雪。”   “哥……呜嗯滚。”夏衾坐在地上,开始耍赖:“我是不会起来的。我今天要在这里坐一天。”   “不准备来一场龟兔赛跑?”谢星澜道:“对自己有点儿信心。”   “我不,我没有。”小乌龟能屈能伸。   “夏老师,你可是学霸。滑雪很简单的,我教你,一学就会。”   “不要。”   “来呗。”   “不来。”   “来嘛。”谢星澜撒娇。   “……”夏老师还能在坚持坚持。   两相对峙,夏衾败下阵来。   “看着。”   谢星澜挑眉,准备看看他打算怎么滑。   夏衾扔掉了雪杖,然后两手撑在地上。   小祖宗坐在大海龟屁股垫上,双脚踩着滑雪板,用手在地上扒拉了两下,然后往前,慢慢地、一顿一顿的滑行了一米。   滑完。   夏衾又重新坐好。   “好了,滑了。”夏衾如释重负,拍拍手上的雪,完成任务似的,抬头对谢星澜说:“玩儿去吧。”   敷衍的明明白白。   ……   ……   谢星澜撑着滑雪场的防护网弯腰狂笑,已经快要笑到地上去了。   笑够了,他开口,尾音都还带着没消散的笑意,大概还有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情难自禁的喜欢:“你真的是,你,哎,宝贝儿,你好可爱啊。”   夏衾:?你再对一个高冷酷哥说可爱试试。   夏衾不想理他,挪着自己海龟垫准备换个地方发呆。   谢星澜却不打算放过他,夏衾刚站起来,就忽然感觉到自己浑身一轻。   等他意识到的时候,整个人都轻而易举的被谢星澜抱了起来。   他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开口,神情惊慌:“谢星澜!你干什么——”   “教你滑雪啊,夏老师。”谢星澜挑眉。   “你放我下——你给我放开你——”   夏衾在他怀中挣扎,谢星澜反而越抱越紧。   大庭广众之下,堂堂男人,竟然被另外一个男人公主抱,夏衾感觉到羞耻的同时又非常恼怒。   偏偏谢星澜和他的体力差距不是一般的大,不管自己怎么挣扎,这人的手臂都跟铁钳一样,牢牢地禁锢着他。   “走了啊。”谢星澜提醒他一句。   下一秒,男生直接抱着他,在雪道上滑行。   “——谢星澜!!!你大爷!!!”   “嗯?好熟悉的声音。”林思则摔了一跤之后,抬头循着声音望去,正好看到谢星澜抱着个男生,不出所料一定又是“那谁”。   “我草?什么情况!”林思则细品一下,摇摇头:“谢老板真是骚操作一套一套的。”   他摇头,对班里同学,老神在在:“我爹也不知道注意点儿影响,小孩子不要看啊,太骚了,真的。”   一扭头,林思则:“欣姐,你在干什么?”   “……录视频?”   “?”只能说不愧是你?   严莎莎站在一旁看了会儿,不知道get到了什么,表情逐渐享受。   几秒后,她喃喃开口:“蚊子,要不一会儿……你也把视频发我一份看看呗。”   林思则:“!!!”   怎么你也……欲言又止。   ——天杀的,我们莎莎以前明明不爱嗑cp的!!   -   夏衾不知道被抱了多久,原本的“谢星澜你放我下来”,变成了“谢星澜你抱紧一点儿”。   眼看这神经是不可能放他下来了,小少爷只能无限担忧起谢星澜的技术。   万一摔在地上……想想就两眼一黑。   从刚才到现在,夏衾都拒绝接受现实。   紧闭着双眼不肯睁开,只有山上的寒风裹着雪粒,往自己脸上吹。   “睁眼。”   谢星澜低声笑,靠的太近了,夏衾感觉他说话的热气都打在自己耳根。   弄得他耳朵红成一片。   男生说的话像是有什么魔力,夏衾慢慢地睁开眼,神情也从紧张变成了诧异。   风呼啸而过,滑行带来无与伦比的奇妙体验。   “怎么样?”谢星澜道:“第一视角的滑雪体验,夏老师的专属福利。”   因为担心夏衾害怕,谢星澜滑的其实很慢。   手也抱得很稳,安全感十足。   夏衾逐渐迷失在这种滑雪的快乐里面,兴奋道:“好玩儿。”   “好玩儿吧。”   “嗯!”   谢星澜低声哄:“想不想自己试试?”   夏衾:“你,放我下来。我感觉自己现在强的可怕。”   谢星澜放他下来,夏衾把自己刚才丢一边的滑雪板和雪杖都捡了起来。   这一次,谢星澜说教他滑雪,他没拒绝了。   夏衾学什么都很快,一开始谢星澜还跟着他滑了会儿,怕他摔跤。   半小时之后,夏衾的胆子就逐渐变大。   这种极限运动主要玩儿的就是一个胆大。   胆大就学得快。   夏衾越滑越顺利,开始不满足于低级赛道,兴致冲冲的去挑战中级赛道。   谢星澜就站在一旁看着他玩儿,也挺有意思的。   夏衾从中级赛道下来,一开始很顺利,结果坡度变陡的时候,夏衾感觉自己的滑板不受控制了。   速度越快,滑板越不受控制,连雪杖都没办法让它停下来。   夏衾:?   这个时候,只需要。   “谢星澜我停不下来了!!!”   已经是会熟练使用奴才的公主了。   夏衾越停不下来越慌,眼看就要撞上一棵大树,中级赛道的下面是一大片树林,挂满了雾凇。他扔了雪杖,双手抬起护住自己的脸。   谢星澜见状直接从另一条赛道滑过来,他横抄过来,速度比夏衾快,在这人撞上树的最后一秒,终于拦住了他,抱了个满怀。   下一秒,两人一块儿滚到了树林里,动静大的树上的积雪哗啦啦往下掉。   砸在他们俩头上,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差点儿被雪活埋。   谢星澜替他垫了一下,整个人因为冲力被压在身下。   夏衾连忙从谢星澜怀中爬起来,看到对方闭着眼,他吓的脸色都白了:“谢星澜!”   夏衾在他脸上拍了几下:“你没事儿吧?喂,谢星澜。”   小祖宗已经急的要打120了,手腕被抓住。   “感觉自己快死了。”谢星澜还是闭着眼,细碎的雪花落在他脸上,睫毛上,俊美的像画报,说出来的话却在纯耍流氓:“给哥们做个人工呼吸抢救一下吧。”   夏衾:“……”   还能说骚话,说明就没死。   夏衾白担心一场,起身就要走。   手腕依旧被男生抓住,谢星澜坐起来,神情浪荡的挑眉:“真不做一个?我刚躺地上期待了半天。”   夏衾:“?”   你就期待这?   两人就这么互相看了会儿。   摔跤的地方离滑雪场核心已经很远了,地点称得上偏僻。   不说话时,全世界似乎都安静下来。   夏衾感觉自己被握住的那一截手腕越来越烫,呼吸也滚烫。   “那行啊。”夏衾冷不丁道:“你张嘴。”   谢星澜始料未及,神情发愣:“……?”   真来啊,他就想口嗨一下,过过嘴瘾。   见谢星澜愣住,夏衾看穿他了,毫不留情嘲笑:“人菜瘾大。怂。”   他站起来再次打算走。   谢星澜像是终于回神,脑子一热,就把夏衾拽回来了。   后者没站稳,直接跌坐在他怀中,谢星澜垂眸,从上至下看着他,开口时语气危险:“说谁怂呢?夏衾。”   心动似乎在这一秒达到了巅峰。   对视时,两人的眼神都有点儿不清不白。   不知道是谁先眨了下眼。   谢星澜忽地扣住夏衾雪白的后颈。   他动作带了点儿强势,偏过头就吻了下去。 第53章 答案   谢星澜的唇和他的怀抱一样滚烫,呼出来的热气也是烫的。   唇贴着唇的感觉很奇妙,夏衾第一次体验。   大脑里像在放烟花,一瞬间变得一片空白。   谢星澜很克制的在他唇上贴了一下,一触即分。   干燥又火热,仿佛只是为了证明一下自己不怂。   只是感情这个东西并不是理智就能控制得住的,在谢星澜松开他的那一秒,夏衾脑子一抽,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又回吻了一下。   贴着他双唇,也是一触即分。   他:“……”   谢星澜:“……?”   他:眼睫颤啊颤。   说实话,谢星澜的脑子也没能比夏衾冷静多少。   冲动过后,心跳声跟打雷一样响,火烧过胸膛,理智在夏衾主动之后,被烧的一干二净。   雪地里没人说话,怕打破这一刻汹涌的暧昧。   夏衾眼前天旋地转,下一秒陷进了绵软的雪地里。   保护脑袋的兔子头盔被扔在一边,乌黑的发也散在雪地上。谢星澜的滑雪服被他抓的乱七八糟,除了急促的呼吸声,耳旁就只剩下了唇齿交换的水声。   青涩的吻,毫无章法。   脑海中只有拼命贴近对方这一个念头,心跳在发狂,爱意在疯狂滋长。   他不知道,谢星澜竟然还有这么……欲的一面。   像一头年轻又在成长的凶猛动物,几乎把他拆之入腹。   ……   ……   林思则是在二十分钟之后发现,他爹和他衾哥似乎消失了。   摘下护目镜,小林发出疑问:“谢哥呢?”   说曹操,曹操出现。   谢星澜扶着夏衾从中级赛道那儿走了过来。   正好大家滑雪滑腻了——主要是滑累了。   这会儿一群人正在商量接下来准备去哪里玩。   “谢哥!”林思则挥手打招呼,看到夏衾,诧异:“衾总怎么了?”   “人菜瘾还大,初级赛道都没滑好就去中级赛道玩儿,摔了一跤。”谢星澜解释。   “人菜瘾大”戳中了夏老师的某根神经。   他终于从刚才那场缠绵火热的初吻中回过神,并开始反思自己。   我脑子有病吗。   刚才为什么要回吻一下他?   原来跟谢星澜接吻是这种感觉?   整个人都快融化在雪地里了。   到现在,舌头和嘴巴都是麻的,脑袋也还在嗡嗡嗡,血液依然集中在指尖,酥酥麻麻。   被谢星澜抓住的手臂那一块,也是烫的。   “我草!”林思则凑过来关心:“没事儿吧?摔的严重吗?”   “还好。”夏衾惜字如金。   “真的没事儿吗?”王冬看起来很担忧:“衾总,你嘴巴都摔破了。”   ……那是狗咬的。   “而且看着挺严重。”林思则补充:“你看看,路都走不了了,是不是摔到腿软了?”   ……这是被亲软的。   操。   夏衾抓了把头发。   看起来就要恼羞成怒。   谢星澜连忙道,音色散漫却有点儿危险:“真没事儿。别问了啊。”   再问下去等下有事的就是自己了。   他们俩一副都不愿意多说的样子,众人也不在意。   男生嘛,从小到大都是摔过来的。   没那么矫情,话题很快就被转移。   “对了谢哥,你来的正好,我们等下打算去坐缆车,然后晚上去山顶的温泉山庄泡温泉,你还有其他想玩儿的没有……”   林思则在出发之前就已经规划好游玩路线了。   谢星澜没什么要补充的,其他人也一样。   于是众人脱了笨重的滑雪板和雪靴,朝着山顶的温泉山庄出发。   后来他们又一起坐了缆车看雾凇,去山上的寺庙一人求了个保佑自己学业的灵签。   林思则看到好多个妹子都求了姻缘签,而且当着众人的面毫不掩饰的把谢星澜名字的缩写写上去,他忍不住劝:“朋友们,各位美女们,你们这样是会犯重婚罪的好吗,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难道我不帅吗?当不了谢老板的女朋友,当他儿媳妇不行吗?!”   逗得一帮妹子笑得花枝乱颤。   其实她们也不是真的对校草有多么情根深种,只是秉承着既然写了就要写个最帅的上去的朴实念头。   给月老一个参考,以后发男朋友就要照着这个颜值这种性格发。   夏衾也跟风求了个灵签,谢星澜凑过来看:“你写谁?”   “写你个头。”夏衾拿着笔写下自己名字:“我他妈求的是考试的签。”   好有事业心一男的。   “啊,好伤心啊。”谢星澜幽怨道:“我买了一沓,每张都写了夏老师的名字。”   “你有病啊?买一沓干什么?”夏衾露出一个离谱的表情:“你钱多的没处花?”   “希望神灵保佑我快点追到夏老师。”   夏衾:“……”   夏衾:“你醒醒吧。”   夏衾忍不住提醒他:“恋爱脑晚期神仙来了都治不了。”   等到谢星澜走远了,夏衾才买了一个保佑爱情的灵签。   龙飞凤舞的写下“谢星澜大傻×”六个字之后。   猫猫祟祟的夹在自己手机壳后面。   从寺庙出来之后,天已经黑了。   温泉山庄在山顶,由十几套别墅组成。   每一套别墅相当于一个民宿,林思则定了一晚上的轰趴别墅,视野还是整个平山最好的。   听说站在院子里面就能看道日出。   泡完温泉回来,疲惫了一天的身体都舒缓了。   吃饱喝足,林思则提议到客厅玩真心话大冒险。   王冬在别墅门口的便利店里面买了几箱酒拎着回来,年轻的少男少女顿时沸腾起来。   有酒,有朋友,有大把悠闲的时光。   没房没车没贷款。   尽管学业的压力依然在头顶,但让人看了也忍不住感慨——   或许这就是青春最好的样子。   一箱酒很快就下去了一半,他们玩儿真心话大冒险玩的热火朝天,没一会儿林思则又提议看恐怖电影。   放下遮光窗帘,打开投影仪,大屏幕显示出电影的名字——《午夜凶铃之贞子大战伽椰子》。   一群人挤在沙发上,每个人都或多或少喝了点儿酒,所以大脑都有点迟钝。   以至于没发现,五分钟之前,沙发上就少了两个人。   别墅背面的小阳台,一个只能容纳四五个人的半圆形。   栏杆是铁艺雕花,缠着已经枯萎的爬山虎,两个少年靠着栏杆,吻的难分难舍。   接吻这东西就跟有瘾一样。   夏衾忘记自己是怎么从沙发上站起来,看到谢星澜起身之后,他莫名奇妙觉得应该跟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的离开,谁也没有注意到。   默契的走到偏远的阳台,没等夏衾站稳,就被对方握住手腕,拽进怀里。   他没有继续,似乎在等他的同意,垂眸盯着他,带着欲望的目光落在他唇上。   夏衾秀气的喉结动了一下,像是一个默许的预兆。   谢星澜低下头含住了他的嘴唇。   比起雪地里那个狂热的初吻,这次他们有更多的时间去感受和探索对方。   唇齿安静的交缠,交换着彼此,夏衾的四肢百骸酥酥麻麻,鼻腔里全都是对方身上那股清淡的无花果的草木香。   不知道亲了多久。   可能有个六七分钟。   从深吻变成啄吻,夏衾感觉喘不过气了,才松开他。   别墅客厅里热闹的声音才渐渐传入耳朵。   有笑声、歌声、嬉闹声,衬的这个小阳台愈发隐秘安静。   避开所有人,像一个不能说的秘密。   他整个人都被亲的发红,眼神靡丽泛着水光。   仰着脸,神情青涩。   夏衾其实长得很乖,所以现在流露出地不经人事的情态更引人遐想。   两人略略分开一点,炙热的呼吸还缠在一起。   谢星澜盯着他一会儿,低下头舔掉了他嘴角的晶莹,借着混乱的暧昧问了句:“夏衾,我们现在算什么?”   -   “接吻搭子”。   这个词,是开学一周后,谢星澜自己在网上搜出来的。   百度百科解释:不谈恋爱,但是想接吻的一种症状。人无聊的时候就会找个男人来玩玩,兄弟,你被你女神当狗玩儿了。   啊。   谢星澜回味了一下,感觉自己被渣了一下。   起因是他发了个帖子询问:暧昧对象只跟我亲嘴不确认关系是什么意思?   比起“接吻搭子”更多的是其他的回复。   网友1:你是不是被他骗感情了啊?   XXL:我这么聪明还能被他给骗了?   网友2:呃,看看他对你主不主动吧,不主动就是钓你   XXL:我查了,他这个星座就是不爱主动   网友3:有戏,真的有戏,今晚马戏团有你的戏   XXL:你不懂,他跟别的男的不一样   网友4:听哥们一句劝,继续吧,自己舔的开心比什么都重要(拥抱)   XXL:(拥抱)(点赞)(点赞)(点赞)   ……   “互联网真是越来越不好玩儿了,这届网友的水平太低了。”谢星澜摇头,关掉了手机。   “手机玩好了?”夏衾忽然开口,从桌面上抽出了一刀厚厚的试卷:“玩好了就把试卷刷了。”   “看看你开学测验考的那点分,北京哪个大学你能上?”   ……同桌也越来越不好玩了。   “夏老师。”谢星澜把试卷拖到自己桌上,提问:“今天能不能请个假,晚上估计不能送你回家了。”   夏衾:“你要去干什么?”   “有点事儿。”谢星澜道。   “什么事啊?”   “家里的。”   更多的,谢星澜就没说了。   每次提到他家里的事情,男生总是会不着痕迹的岔开。   次数多了,夏衾也能感受到,他不太喜欢提及家事。   夏衾“哦”了一声,低下头继续刷题。   刚才写到一半的解题思路被打断,这会儿看着这道答题,仿佛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他:“……”   夏衾又做了会儿题,发现写不进去了,扔了笔问道:“你晚上去哪里?”   谢星澜没想到这个话题还能继续,有点诧异的看向他。   夏衾以前从来不会多问。   他心里似乎有一道很明显的分割线,自己在里面,世界在外面。   这条线如今似乎在一点点往外扩张。   夏衾说:“我跟你一起。”   周四下午,夏老师完成了自己人生中的第一次逃课,也算是一种体验。   谢星澜翻过墙先跳下去,伸出手等着接着夏衾,后者也是很熟练的跳下来,正正好落在他怀里。   谢星澜搂着他的腰,确保他站稳,感慨道:“老赵要是知道我带你逃课,一定会拿刀追着我砍十米的路。”   夏衾嘀咕:“没那么夸张。”   心里却是想。   你不更过分?   你他妈还想带着我早恋!   这个念头冒出来,夏衾心里就荡过一丝微漾的涟漪。   这段时间他其实一直在思考自己跟谢星澜的关系,不上不下的,暧昧的太过,名分是一个没有。   他不是真的想钓着谢星澜,那也太不做人了。   夏衾只是忍不住想。   想谢星澜是不是一时兴起喜欢他?   亦或者是,现在觉得自己喜欢男生,万一以后又觉得自己喜欢女生了呢?   万一那时候,觉得自己和男的谈过,觉得这段感情很恶心呢?   夏衾可以在他那里留下前男友的印象。   但这个印象绝对不能是“恶心的同性恋”。   同性恋又不是什么很时髦的人设,当着好玩儿吗。   夏衾有时候在深夜里还自暴自弃的想过。   干脆就保持这个恶劣的暧昧关系吧。   直到他觉得腻了为止,反正谁也不会有损失。   胡思乱想了一路,目的地似乎到了。   夏衾以为可能会是什么网吧游戏厅,或者轰趴馆之类的。   谢星澜爱玩儿也会玩儿,逃课出来的目的地也就这么几个地方。   可是看到眼前的南山公墓,夏衾说不出话了。   谢星澜也没说话,一路上格外的沉默。   去南山公墓要爬一会儿山,谢星澜伸出手牵他。   夏衾犹豫了一下,顺从的被他牵着走。过了会儿,他捏了捏谢星澜的掌心,后者看了他一眼,夏衾耳根发红。   好吧,他的安慰方式是有点儿拙劣。   意外的是,谢星澜对他低声笑:“没伤心。都过去很多年了。”   夏衾心中已经隐隐有了猜想,可是真看到墓碑的时候,他心里还是咯噔了一下。   墓碑上是个年轻的女人,样子不过二十五六岁。   桃花眼,鹅蛋脸,气质多情温柔,谢星澜的长相完全随了她,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大概是她太年轻了,夏衾留意了一下谢星澜母亲去世的时间。   二零零四年三月……夏衾瞳孔骤缩。   “你看到啦?”谢星澜倒是没什么惊讶的,毕竟人去世的时间就写在那儿:“我妈三月五号去世的。”   夏衾过了好久才说:“可是今天是你生日。”   “是吧。”谢星澜道:“很奇妙。如果我是一个出生就会开口说话的天才婴儿,我还挺想知道她为什么选择今天自杀。”   夏衾不再说话。   他想起之前钱非凡说见过谢星澜的父母,这样看起来,那个女人应该是他的后妈之类的。   也没听谢星澜提起过家里的情况,一般这种……多半代表着和家里相处的不愉快。   母亲早逝。   想也知道留下来的这个孩子在新组建的家庭里,多么的多余和累赘。   在这一秒,他觉得自己跟谢星澜颇有几分同病相怜。   谢星澜除了一下墓碑周围的野草,看情况似乎挺久没有人来看过她。   拔完了野草之后,谢星澜又把刚才在路边摘得一些叫不出名字的野花编织成花圈,不知道他从哪里学来这些奇奇怪怪的手艺。   花圈被放在墓碑上。   谢星澜温声说:“花店的花太俗气,野花衬你。”   “祝你自由,祝我生日快乐。”   -   下山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谢星澜就像他说的那样,似乎真的没有太伤心。   其实夏衾也摸不住他这个人的情绪。   他有时候觉得谢星澜心思很简单,像水一样干净清澈。   有时候又觉得他这人根本看不透,清澈的湖底是暗流和万丈深渊。   明知道他有点儿危险。   夏衾心里却有种跃跃欲试的兴奋,像故意踩在刀尖上走路。   两人安静的走了一段路,夏衾忽然开口:“谢星澜,喝不喝酒?”   谢星澜脚步一顿,慢悠悠道:“你再这样,老赵真要打死我了。”   “晚上还有晚自习,你不回去上了?”   “不去了,逃课。”夏衾道:“我有更重要的事儿。”   谢星澜顿时很感慨。   原来在他同桌的心里,这个世界上还有比学习更重要的事情吗?   没等谢星澜说话,夏衾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   走了两步到他前面,转过身看着他。   “你就跟老赵说,我定了个蛋糕。”   “晚上要给男朋友过生日。”   谢星澜的表情定格,呼吸变得很轻。   “谢星澜,我没跟你说过吧。”夏衾开口:“我也喜欢你的。” 第54章 生日   夏衾的性格很内敛,很少打直球。   这样坦率表达出自己感情的话,一说出口,他就觉得自己脸有点热。   特别是谢星澜,忽然之间没了声音。   于是,在他说完之后,两人就这么非常傻叉的互相盯了一会儿。   夏衾的眼神越来越飘忽,最后终于受不了这莫名其妙的氛围。   低声“草”了一句,转过身就跑了。   刚跑两步,谢星澜反应过来。   他大步上前,抓着夏衾往自己怀里塞:“你跑什么?”   夏衾:“。”   跑了之后,自己也有点后悔了。   好傻逼,整段拉胯:)   “谁说我跑了?我……走的比较快。”夏衾嘴硬。   说完,夏老师觉得自己这个谎撒的毫无水平,一秒能被拆穿的水平。   他的害羞和慌乱不加掩饰,告白之后的这种青涩反应让自己很没面子。   乱七八糟操作了一通之后,夏衾闭上眼破罐子破摔。   算了,反正就是被谢星澜嘲笑几句,有什么大不了的。   只是,想象中的嘲笑没有到来。   谢星澜把他抱得很紧,下巴压在他肩膀上,几乎埋在他肩颈,喃喃道:“夏衾,你刚才是说喜欢我了吧?”   ……应该是。   “你的意思是。”谢星澜声音很轻,像是怕打破什么东西:“答应做我男朋友了是吧?”   夏衾:“。”   “那我们现在算……谈恋爱了?”   夏衾:“……”   这人看起来怎么比他还紧张。   “……应该是。”   夏衾摸了下鼻尖。   “夏衾。”谢星澜忽然道:“好开心啊。”   谢星澜埋在他肩膀,低低的笑出声。   他声音闷闷的,胸腔因为笑声而震动,半晌,男生重复说:“真的,超开心。你能不能再说一遍喜欢我?”   这种不加掩饰的喜欢和坦荡,反而让夏衾的情绪逐渐平静下来。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微妙的安全感,是谢星澜无形之中带给他的。   用不着对自己付出去的感情感到不安。   因为他能够明确的,肯定的感知到。   眼前这个男生,真的超热烈的在喜欢他。   但夏老师郎心似铁,拒绝道:“不能。”   谢星澜立刻垮着个脸:“啊。为什么,好伤心。我刚才太害羞了,都没怎么认真听。”   “你还会害羞?”夏衾都想拿针戳戳看他脸皮有多厚。   “当然啊。”谢星澜道:“我脸很红的。”   “红没看出来,脸皮厚看出来了。”夏衾在他怀里挣脱了一下,嘟囔:“你还要抱多久?”   “再抱会儿。”谢星澜道:“刚到手的男朋友,让我多稀罕一会儿。”   谢星澜仿佛怎么也抱不够一样,把他按在怀里猛吸了两口。   ……这人什么毛病?把他当猫吸吗?   谢星澜得寸进尺,喃喃道:“突然好想亲你怎么办?”   夏衾:……?   “你给我死远点儿。”夏衾面无表情的拒绝。   他亲人跟吃人一样,恨不得咬他一块肉下来。   上回嘴巴破的口子才刚好。   “就一下,好不好。”   “不。”   “一下,亲一下。”   “不。哎呀你别——你口水弄我脸上了!”夏衾抓狂。   他往后仰,被谢星澜欺负的毫无还手之力。   谢星澜搂着他的腰,抱在一起,在马路边闹了一会儿。   夏衾笑得快接不上气了,他才说:“不逗你了。带你下山。”   见他终于老实,夏衾松了口气。   虽然听话的没亲他,但夏衾心里划过一点点失落。   “不让亲的话,牵个手总行吧。”谢星澜退一步道:“不然我觉得这个恋爱谈的有点儿不脚踏实地啊,好没安全感,夏衾,你刚才真的答应我了吗?”   “。”   别给我偷偷卖惨:)   ……夏衾偏偏很吃卖惨这一套。   他看了眼这条下山的路上,确定了路人不多之后,才开口:“那你偷偷牵,不要被人看到了。”   “为什么?我这么让你拿不出手啊?”   “不想被当做随地秀恩爱的神经病。”   夏衾嘴上不饶人,已经伸出手放在他掌心。   认真对比了一下,谢星澜的手掌确实比他大很多,握着他的时候,掌心滚烫,像被一个小太阳给握住了。   “怎么这么冰?”谢星澜挑眉,下一秒就熟练的把夏衾的手塞自己口袋里了:“这样行吗,这样就没人能发现了。”   夏衾倒也不是真的不愿意和他牵手,就是他觉得两个男生手牵手。   ……就很奇怪。   两人沿着下山的路一直安静的走,享受心照不宣的亲密。   夏衾感觉自己放在他口袋里的手被换了个姿势握,不一会儿变成了十指相扣的姿势。   他:“。”尽搞一些小动作。   夏衾感觉自己脸上的温度刚消下去,这下又要起来了。   说起来,明明亲都亲过了。   但是确认关系之后,只是牵个手,都让人脸红心跳。   夏衾从来没有这种体验,觉得自己被谢星澜牵着,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   心情轻飘飘的,忍不住总是去看他的侧脸。   他清晰的意识到自己跟谢星澜的关系已经变得不同了。   除了牵手,想要的更多。   拥抱,接吻,甚至更加亲密的行为。   忽然有点后悔,刚才应该让他亲一下的。   到了山脚,终于看见车水马龙。   从安静的山林一下到了闹市区。   马路对面就是车站,两人停下来等红绿灯。   红灯倒数着,夏衾没事儿干,默默地盯着红灯数秒。   过了一会儿,他想起刚才那事儿,对谢星澜开口:“谢星澜。”   “怎么?”   “刚才那事儿,你不是问我能不能亲一下吗。”夏衾组织了一下语言,心跳的飞快:“就是,我们现在已经在谈恋爱了。”   明明长着一张无比乖巧,老师同学都很放心的典型学霸模样。   说出来的话,每一句都在违反校纪校规。   “你要是想亲我的话,不用经过我同意。”   夏衾脸有点热:“你可以直接亲的。”   -   大放厥词的后果,就是被谢星澜拽到公交站牌的后面,压着足足欺负了十分钟。   谢星澜松开他的时候,夏衾感觉自己腿都被亲软了,大脑也是晕乎乎的,嘴唇和舌头很麻,那种踩在棉花上的感觉又出现了。   夏衾感觉自己真是离经叛道的可以。   人来人往的公交站,他竟然干出如此有伤风化的事情!   要是被人看到了肯定会被当成神经病!!   好在天已经很晚了,南山公墓这边又是郊区。   背面是田野,公交车半小时来一班,谢星澜占完他便宜,233路刚好进站。   确认关系之后,夏衾还有点不好意思。   另一位就直接是厚脸皮了。   公交车上人不多,谢星澜和他坐在后面。   夏衾喜欢靠窗,这个位置安全。   坐下去之后,谢星澜就扭过头捏住他下巴。   夏衾以为他还要来,顿时大惊失色:“你干什么?这是公共场所!”   谢星澜意识到他话里的含义,无奈笑:“你想什么呢?我有这么禽兽吗。”   夏衾眼神中写的明明白白:你有。   “好吧。”谢星澜细品了一下:“我确实有。”   “不过这下真不是。”谢星澜拇指揉过他唇角,迫使夏衾微微张唇:“我看看你嘴唇是不是被我咬破了。”   这人。   到底是怎么用这种淡定的语气,说出这种话的!   “一会儿下车去买唇膏。”谢星澜检查完之后说。   “你下次别咬我不就行了。”夏衾默默吐槽:“你是狗。”   “啊对对对,我是夏老师的狗。”谢星澜逗他:“忍不住啊,说真的,感觉你口水是甜的。”   夏衾:“………………”   夏衾被这句话震撼了有好几秒,才回过神,缓缓道:“你……好……恶……心。”   “怎么说话啊。”谢星澜一副受伤的样子:“怎么能这么说你男朋友!你才刚得到我,你就嫌弃我!”   夏衾推开他,一脸严肃道:“你先离我远一点儿吧,我觉得我谈到真变态了。”   谢星澜被他的样子逗得想笑,凑过去抱他:“不啊。我才不。”   两人在后排的座位上闹了起来,谢星澜故意抱他,夏衾压根不是他对手。   反抗不成,还被人抓住了死穴,男生双手伸进他外套里面,隔着薄薄的羊绒内搭挠他腰上的痒痒肉。   夏衾气得在他下巴上咬了一口,留下清晰的口水和牙印。   谢星澜终于放过他了。   闹了一场,早春的天气都出了层薄汗。   夏衾被闹的累了,任由谢星澜抱着他的腰,男生把脸埋在他肩颈中。   他透过窗户的倒影看着这一幕,心里还挺美的,觉得谢星澜这下可爱多了,颇有几分小鸟依人的娇羞感觉。   谢小鸟娇羞没一会儿,忽然开口:“男朋友,我觉得你身上好香啊。”   夏衾:“……”   说完,谢星澜也觉得自己刚才发言很奇妙,他低声笑了下,喃喃道:“你别说。我还真,挺变态的?”   夏衾给了他一个“你知道就好”的眼神。   谢星澜沉浸的想了一会儿。   不错啊,新增了个变态的人设,感觉更有层次了。   “夏老板。”谢星澜开口说,“你大学准备考哪里?”   这好像是,谢星澜第一次正儿八经的问他这件事。   “北京吧。”夏衾道:“我答应我妈要考回去的。”   “行。”谢星澜点头:“那我也考去北京。”   “你考什么?”夏衾想到什么,忽然笑起来:“你考清华同方,哈哈哈哈哈。”   谢星澜无奈看他:“你能不能对你男朋友有点儿自信。以前是我不想学,才考这么点分,你懂吗?等我真的学起来真的,我真怕明年清华招生办就给我打电话。”   “啧,被你岔开的,我原本要说的都忘了。”   “哥。”夏衾忽然认真的喊了他一句。   谢星澜被这一声撩拨的心里酥酥麻麻。   小祖宗接下来的话却跟撩人没有任何关系,他道:“你知道阿拉伯有一句谚语,叫做人不能生气。”   “因为一生气就容易使出真本事,这样别人就能知道,你真本事真的很烂。”   ……   学霸骂人就是高明。   谢星澜反应了好几秒才知道自己的实力被鄙视了。   “什么真本事?你见过我真本事吗?”谢星澜咬牙:“等着……过完生日就给你点儿颜色瞧瞧。”   很可惜,夏衾没听懂他这句话的含义。   他还沉浸在上一个话题,安慰谢星澜:“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毕竟你有一个很优秀的老师。”   夏老师认真的说:“谢星澜。我们一起考北京的大学吧。”   他轻声嘟囔:“我想一直跟你在一起。”   -   夏衾没骗他,真给他定了个蛋糕。   两人从公交车下来就直奔蛋糕店。   是个薄荷绿的冰淇淋蛋糕,光看卖相就很好吃。   夏衾原本是打算到学校里面给谢星澜过生日,结果这人小气的要死,不愿意跟林思则他们分蛋糕。   两人之后商量了一下,最后到夏衾家里过。   其实夏衾有点儿想知道谢星澜家住在哪里,似乎从来没听他提起过。   平时都是住校,放假也没见他回家。   好多疑问都堆积在心里,夏衾犹豫了一下,打算过段时间再问吧。   都已经开始谈恋爱了,他还挺想了解一下自己男朋友的。   晚上的时候,夏衾把别墅里的阿姨给支开了。   偌大的叠墅客厅就剩下他们两人。   夏衾点了蜡烛,按照流程让谢星澜许愿。   许完愿,谢星澜切好了蛋糕,把中间那一块最好的先递给夏衾。   夏老师啃蛋糕啃的慢,小口小口的往嘴里塞。   蛋糕店的老板奶油涂的很给力,怎么避免,都会在嘴角沾上一些。   谢星澜原本还能正经吃两口,直到视线难以自制的落到夏衾的嘴角。   那里挂着一点柔软的奶油,白色甜腻。   他:“……”   “夏衾。”谢星澜有点不自然的开口:“你嘴角沾到奶油了。”   “啊。”夏衾微微张嘴:“哪儿?”   操啊。   谢星澜抽了张纸,隔空指了指:“右边。”   夏衾古怪的看他一眼,觉得这种事。   难道不应该他主动帮自己擦吗。   男朋友交来是干什么用的:)   不就是当奴才用:)   夏衾仰着脸:“你帮我擦。”   谢星澜:“……”   谢星澜用指腹擦过他嘴角,抹掉了奶油,眸光暗下来:“夏老师。提醒你一下,今天是我十八岁生日。”   “我知道啊。”夏衾觉得他莫名其妙:“你蛋糕上的蜡烛还是我买的。”   谢星澜觉得夏衾就,真毫无防备心。   他到底知不知道谈恋爱后续的流程啊。   小祖宗盘腿坐在沙发上,道:“我也快了。”   他说的十分自然,谢星澜却愣了下:“我记得你是05年6月的吧。”   夏衾:“嗯!”   “你今年多大?”   “……十七。”   “你不是没过生日吗?”   “对啊。”夏衾有点心虚,因为急着长大的缘故,他对外一直说的是虚岁,此刻慢吞吞道:“虚岁十七。”   ……   ……   那不就是十六岁吗。   房间里却是沉默了很久。   夏衾感觉到气氛有点不自然,懵懂的问了句:“你干什么不说话?”   “没事儿。”谢星澜缓缓坐好,正襟危坐,什么旖旎的心思都没了:“没事。吃慢点,别噎着。”   谢大佬的精神世界如同被雷劈了一道,震得道德观剧烈摇晃。   等到夏衾跑上楼拿试卷,打算一会儿下来写。谢星澜才捂着眼,靠在沙发上,极为狼狈。   半晌,他蹦出一句。   “操啊……”   “我真不是人。” 第55章 一起睡   夏衾买的蛋糕很实在,两人不怎么爱吃甜食的缘故,所以没吃完。   他原本想放在桌上等阿姨明天来收拾掉,结果谢星澜来了一句:“扔掉还挺可惜的,男朋友第一次给我买的生日蛋糕。”   “那你拿回寝室吃?”夏衾提议:“反正还有这么多。”   “不啊。”谢星澜挑眉:“这是我一个人的,不分。”   小气鬼。   “放这儿。”谢星澜说:“我明天来吃。”   想到谢星澜明天也能来,夏衾心里有点隐秘的高兴。   看着眼前剩下的蛋糕,也没那么想分给林思则他们吃了。   “那到时候,再买一个给他们好了。”   收拾了桌上的残局,才八点。   “叮咚”一声,门铃响了。   夏衾以为是阿姨回来了,吓了一跳。   下意识想让谢星澜去他房间里呆着。   结果转念一想,自己为什么要心虚?   可能是突然早恋了,就像背着大人偷偷干了一件坏事。   开门后,来的不是阿姨,是外卖员。   谢星澜从门口进来,手里多了个袋子。   拆开之后,是一支唇膏。   夏衾愣了下,他还以为谢星澜刚才在车上说买唇膏是口嗨。   但是仔细想想,关于自己的事情,对方好像从来都没有忘记过。   这种一点小事都被人放在心里的感觉。   还,挺让人开心的。   “过来。”谢星澜拽着他胳膊,让他坐好。   另一只手挑起他下巴,帮他把破了个小口子的地方认认真真涂匀。   夏衾的唇形很漂亮,丰满的微笑唇,嘴角是天生带着笑的,涂上唇膏之后,水光潋潋,更加诱人。   谢星澜定力不佳,刚反省完自己真是不做人,马上又开始不做人。   涂到最后一寸,他忍不住低下头亲了一口。   夏衾被他亲懵了,“你干什么?”   “没忍住。”谢星澜道:“男朋友太可爱了。”   夏衾:“……”   他也好歹是个男生,老被人这么占便宜可还行?   小祖宗的胜负欲来得不是时候。   谢星澜垂眸看着他,夏衾心跳声变得逐渐激烈。   下一秒,他凑过去,大着胆子在对方唇上亲了一下,又亲了一下,小动物一样啄吻。最后撩拨的男生终于受不了,白皙的后颈被摁住,呼吸声被吞没,刚涂好的唇膏也被人吃的一干二净。   薄荷味的。   谢星澜卷过他口中的津液,吻的更深。   像是怎么也亲不够,总觉得还想深一点,占有的地方更多一点。   夏衾被他亲的有点失神,唇齿被反复卷弄,感觉口水都要被吸干了。   深吻过后,男生又在他唇角密密麻麻的亲。   夏衾浑身没力气,唇贴着唇说话:“神经病,你把我唇膏亲没了。”   “要不在涂点儿?”谢星澜笑:“我觉得还挺好吃的?”   夏衾:“……”   这人真不要脸。   他推他:“你别压我身上,重死了。起开,我要写作业。”   “啊。”谢星澜没动,流氓一样:“再亲一会儿再写。”   “不要。”夏衾嘴巴都麻了:“你都亲几次了。”   刚才到现在,肯定有五分钟。   “我倒是想干点儿别的——”谢星澜话一出口,又自己吞回去了。   谢老狗,做个人。   他劝自己。   夏衾丢过来一个疑惑的眼神。   “再亲一个就起来。”谢星澜只好故技重施。   “哎呀不要——”夏衾烦起来了。   谢星澜凑过去的时候,小祖宗不管三七二十一给了他一巴掌。   轻飘飘的“啪”一声,然后是乱抓他衣服,企图把这个讨厌鬼推开。   “你再不起来我真揍你了?”   “你揍呗。”谢星澜嬉皮笑脸:“来来来,除了哥们儿脸,你想揍哪儿都行。”   他越烦他,谢星澜越想讨他打骂。   小情侣的把戏似乎怎么都玩不腻。   趁乱又在夏衾脸上咬了一口,被他压在沙发里,怎么都躲不开。   这人欠兮兮的样子,把夏衾给逗笑了。   “不要脸。”   “啊。是呢。”   夏衾猛地踹他一脚,从沙发上跳下来,往楼上跑。   谢星澜追上去,在楼梯口就把人抓住了。   夏衾惊叫一声,整个人被男生抱起来。他有时候真怀疑自己的体重,也不算瘦骨嶙峋,怎么谢星澜每次抱他,都跟抱女孩儿似的轻松?   “你还跑不跑?”   谢星澜挑着眉威胁,双手在夏衾腰上挠。   夏衾浑身都是痒痒肉,被人一摸就敏感的不行,一边笑一边犟:“我就跑!”   “跑不跑?”   “跑!”   “你真是——”   夏衾看谢星澜又要亲他,伸手就把他连帽衫上的帽子掀起来,然后一下给人套住。   小祖宗眼疾手快的把帽绳扎起来,然后捏住他嘴巴。   “亲个屁,不许亲。”   谢星澜视线短暂受阻,他扒拉下帽子,正好和夏衾视线撞上。   两人闹了一会儿,面对面看着,不知道是谁先笑出声。   “不闹你了。”谢星澜蹭了下他的脸:“哎,夏老师,你体力好菜。”   夏衾:“。”也是没办法反驳。   谢星澜嬉皮笑脸耍了个流氓:“不过喘的很好听。”   眼看小祖宗又要恼羞成怒扇他耳光,谢星澜见好就收,把夏衾整个人抱起来。   夏衾也是真玩儿累了,叫都懒得叫。   被男朋友一路考拉抱,两人又回到沙发。   谢星澜打开了投影仪,找了个电影看。   自从过年来夏衾家里混了一段时间,他对这儿的东西,比自己家还熟。   “想看什么?”谢星澜问了句。   问完就后悔,感觉以他男朋友的学习觉悟。   他真怕从夏衾嘴里听到什么要看高考纪录片之类的。   好在夏衾报了个正常的片名。   “布达佩斯大饭店。”   西城的早春,冷空气已经逐渐褪去。   进入三月份之后,天气开始时不时的下雷雨,南方城市独有的缠绵雨季来临了。   落地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飘绵绵的细雨,在北山街静谧的晚上,格外催眠。   不远处就是波光粼粼的湖面,像流动的画卷。   夏衾看着看着就开始犯困,在谢星澜怀里找了个舒适的位置,开口问:“你晚上几点走?”   过了会儿,感觉自己跟赶客似的,又开口:“不是赶你走的意思。”   想了想,夏衾语出惊人:“要不今晚上别走了吧?”   谢星澜:“……”   他失声的笑:“刚谈恋爱就这么大胆啊?夏老师,我还没有做好准备。”   夏衾:“……”   你他妈想什么呢。   “你有毒吧。就是单纯的留下来睡觉!家里有客房。”   “不用。”谢星澜道:“我还想给你留个好印象。”   谢谢,亲成这样你觉得你还有什么好印象?   色批一个。   夏衾懒得理他,在他怀里找了个舒适的位置继续看。   谢星澜捉住他的手玩,一根一根的摸过去,然后又翻来覆去的揉捏。   夏衾被他玩的有点烦,抽出手给他手背拧了一下,谢星澜手背立刻红了一块。   “嘶。好凶啊。”谢星澜:“有点爽,你再掐一下。”   “别变态了男朋友,我害怕。”   刚开始谈恋爱,空气都是甜的。   似乎只要呆在一起,哪怕什么都不做,也很开心。   谢星澜没了他手玩儿,又手欠去玩夏衾的拉链。   电影放了没多久,就因为没有开通会员,而被迫看了三分钟广告。   夏衾“操”了一声,也是没想到还有这种发展。   谢星澜闷声的笑,二话不说展示自己男友力。   挣表现的机会来了,怒给夏老师的电视会员充了包年。   付了钱,谢星澜碰了下小祖宗的脸:“夏老师,有点话想对你说。”   “你什么时候还有这种腼腆的人设了?”夏衾道:“有屁快放。”   “咱俩现在是处对象了吧。”   “……嗯。”   “我妈的话,你今天应该见过了。”谢星澜垂眸:“还有一个,算是我爸。在北京,基本不怎么见面,我跟他关系不好,你也不用见他,知道有这么个人没死就成。”   这还是谢星澜第一次主动说自己家里的事,夏衾认真的听。   “之前不读书……可能是中二。觉得读了也没什么意思,以后还得继承老头子家产,我凭什么给他打理家业,我巴不得给他败光。”   夏衾看着谢星澜的脸想了一下,觉得如果他去做个浪荡纨绔,似乎非常符合别人对他的刻板印象。   “家里可能有点儿钱,我不打算要。以前就打算这么随便混一辈子,老了就倒地一死,爱谁谁。”谢星澜说这话的时候,态度很无所谓。   夏衾却知道,这人以前或许是真这么打算的。   “现在呢?”   “现在有对象啊。”谢星澜笑:“我总不能让你跟我吃苦吧。”   谢星澜继续:“今天你说想和我一直在一起,我特别开心。”   “夏衾,我会好好念书的。大学跟你一块儿去北京,争取不异地恋。”谢星澜低声道:“可能大学顺便创个业,赚点儿钱,然后都给你花。”   夏衾顿了下,心跳有点快:“我自己也会赚钱的。”   “嗯。”谢星澜笑:“你的钱是你自己零花钱,我的钱也是你的。”   他看着夏衾的脸,心里的喜欢像海浪一样汹涌。   谢星澜低下头,在他唇角压了一个极为克制的吻。   叹息道:“怎么办。好想快点长大。”   这样年轻的光景,大概还不知道承诺意味着什么。   可在这一秒,谢星澜心里压下了沉甸甸的重量。   他模模糊糊的摸到了一点儿责任的分量。   在这一刻意识到,他应该活得像个人样,有出息一点儿。   至少,他得让夏衾过得无忧无虑,开开心心的才行。   -   开学没多久,林思则震惊的发现一件事。   他爹,校霸,不学无术的学渣——谢星澜。   竟然在认真读书了!   虽然上学期,谢星澜也是认真读书,不过明显是逗夏衾的比较多。   偶尔学习,大部分时间还是在大睡其觉,哪像现在这样,林思则只要回头,就看到谢星澜撑着下巴,虽然也是困倦的模样。   但是,他在,听课啊!!!   林思则感到很害怕。   难道这就是爱情,啊呸,友情的力量?   一转眼,就到了六月份。   西城的春天过去,盛夏终于如约而至。   老赵从教室外进来,宣布一件事。   “我们学校是这届高考的考试地点,今天下午,班长,安排一下大扫除,把教室打扫一下做高考的考场。”   “留下二十五张凳子就行,剩下多的桌椅都搬到隔壁空的那个阳台上去。”   “还有,明天后天是高三高考,住校生留在寝室休息,走读生放假。”   最后一句话说出来,全班欢呼。   被繁重的学业折磨了快一个学期,眼下终于能松口气。   老赵一走,林思则就吆喝着全班,准备趁着今明两天放假的时光出去浪。   结果没浪成,因为高考的缘故,二中封校了。   众人遗憾的同时,林思则又相出了一个新点子。   “要不我们买点儿酒在教室看电影吧,怎么样?”他忽然发现自己这个提议非常好啊:“你们想,高考,老师肯定不管我们住校生。我知道多媒体楼六楼有个一直空着的教室,我们去那儿看!”   这个提议得到了一致好评。   大概是众人都憋坏了,一干坏事,就闷声干个最大的。   “我没意见。”王冬举手,这人最爱刺激:“我顺便拿点儿桌游来玩!”   “我也没有!”严莎莎举手,她已经彻底被这群牲口带坏。   “带我一个吧,我真的学不动了,我需要放松。”班长摘下眼镜,擦了擦。   林思则转过头来问夏衾:“衾总,你来吗!”   夏衾顿了下:“二中要封校,走读生进不来。”   他是不住校的,每天晚自习结束之后,谢星澜会送他回家。   “对哦。”林思则扼腕叹息:“啊!好烦!没有了衾总的派对,还有什么意思!!”   夏衾:“……”   不要以为故意卖惨他看不出来。   “其实也不是完全没办法。”陈文欣忽然开口:“那个,谢老板不是住校的吗,到时候要是太晚了出不去,让夏衾住你们宿舍不就行了。”   话音一落,林思则茅塞顿开:“对啊。”   “不对。”王冬说:“我们宿舍空的那张单人床都被行李箱和杂物堆满了,睡不了人。”   “没关系啊。”陈文欣缓缓推了推眼镜:“嗯……夏衾可以跟谢老板一起睡啊。”   她轻声道:“都是男生,没关系的吧。”   严莎莎连忙补充:“我跟蚊子就经常睡一张床啊!”   林思则(欲言又止):女人真可怕。   夏衾有点儿被套路。   但不知道被套路了什么的感觉。   夏老师被她俩绕的迷迷糊糊,似乎觉得这个方法可行。   他戳了下谢星澜,“你宿舍床大不大?”   谢星澜自从刚才听到这个提议之后,就有点儿心猿意马,他下意识道:“啊。”   “……都挺大?”   都?   还有什么是很大的吗?   这人毫无知自觉,非常单纯的开口:“那我晚上过来看看大不大。”   谢星澜:“……”   现在、已经、快要、变很大了。 第56章 出租屋文学   解决了衾总的住宿问题之后,林思则松了一口气。   他问谢星澜:“爹!去不去厕所!”   谢星澜面无表情:“不去。”   林思则:?   好吧,不去就不去,一脸严肃干什么。   林思则跟王冬结伴出门了。   后排只剩下夏衾跟谢星澜。   谢星澜反思了一下,觉得这应该不是自己的问题。   要是没反应,才是真的有问题。   这个年纪的男生,看个美国提子冰淇淋都能直接往下三路想。   作为一个合法拥有男朋友的青春期男高来说,胡思乱想已经是他的常态。有时候盯着夏衾写作业露出来的一截胳膊,都能想入非非半天。   特别是盛夏到了,他老婆还越穿越少。   上回地理课,谢星澜刚打完篮球回教室。   夏衾不爱运动也不爱出汗,和他不一样。   倒是自己,整个风里来雨里去的,一到夏天打球就要被晒成小麦色,冬天再白回来。   夏衾是一年四季都很白的,健康的白,牛奶一样细腻。   安安静静的坐在位置上听课,他盯着看了一会儿心思就有点飘了。   谢星澜记得,夏衾的脚背也很白。   手臂也很白。   有点儿好奇,这个人是全身都这么白的吗?   地理老师不知道在讲什么,忽然点到谢星澜的名字。   “后边那个发呆的帅哥,你,就你。”地理老师脾气好,上课也爱开玩笑,“你来回答刚才的问题。”   谢星澜骤然被点名,站起来什么都没想到。   光记得老婆脚白,张口就是:“对,很白。”   白,白个头。   地理老师当场让他跟座位说“白白”,滚到后面去站了一节课。   回忆戛然而止。   谢星澜收回思绪,开口问:“男朋友。”   夏衾冷不丁听见这个叫法,道:“你注意点儿,我不想被抓早恋。”   谢星澜:“行。”   “干什么?”夏衾问。   “问一下。”谢星澜道:“你是六月底过生日吧。”   “嗯。”夏衾点点头。   “行。”   ?   你又行什么了。   谢星澜叹息道:“过完就十七了……才十七。”   他翻出试卷,鼓励自己:“哥们儿,加油,还有一年。”   夏衾:……?   你最好是再为了考大学而加油:)   -   下午决定住学校的时候还没什么,真到了晚上,夏衾忽然感觉很奇妙。   特别是谢星澜带着他去学校超市里面买一次性洗漱用具的时候,奇妙的感觉达到了巅峰。   谢星澜刷校园卡刷出了一种黑卡的气势。   不知道的以为刷掉的几十万,实际上乱七八糟的东西一买,也就一百来块钱。   东西不多,但他舍不得夏衾提。   两人拎着袋子往宿舍走,路上,谢星澜忽地意识到什么,喃喃开口:“我怎么觉得,这么像同居呢?”   夏衾:“。”   这种同居的感觉在进到宿舍那一刻就彻底无了。   毕竟谁家情侣同居,是跟这么多男的一起同居的!   二中男女生宿舍是分开的,管得很严。   原本他们是打算去多媒体教室看电影的,但是去了之后才发现,老何早早的就找人把多媒体教室给锁了。   跟这波皮猴斗智斗勇三年,他显然已经把这群人的心思摸透了。   多媒体教室浪一晚的计划取消,大家只能各回各宿舍。   分开的时候,陈文欣还露出了依依不舍的表情。   “好可惜。”   “是啊,好可惜。”林思则以为陈文欣是为了这份吃不到的烧烤而可惜:“我点了好几百的烧烤。”   陈文欣淡淡地感慨,幽怨的把视线从夏衾和谢星澜身上收回来,叹了口气:“看不到出租屋文学了。”   林思则:……?   学委,这,又是什么新词汇?   直到陈文欣走远了,林思则还能听到两姑娘的讨论。   严莎莎好奇:“蚊子,出租屋文学是什么东西啊?”   陈文欣:“你没看过啊?就是说两个人都没钱的时候,挤在出租屋里面同居的文学。你不觉得很刺激吗,夏天,九十年代的海报,闷热的天气,老旧的电风扇,和一躺上去就吱呀叫的床,超差的隔音……”   严莎莎:“好像……也还好吧。这么穷,有啥好看的?”   陈文欣推了下眼镜,白光一闪:“如果我说谢星澜在出租屋里面给夏衾手搓小内衣呢。因为穷的没有换洗的衣服所以只穿了老公的短袖,胸口被咬的还是肿的,下面什么都没穿,阁下又该如何应对?”   严莎莎震惊:“我草!仙品!有文吗!太太我饿!”   陈文欣拍拍她的肩膀:“你还是太年轻。等会儿回宿舍我发你……”   林思则:……年轻的是自己。   告辞!   因为学委这番话的洗脑,导致林思则回到宿舍里面的时候,脑海中都还是那一幕出租屋手搓小背心的画面。   他是真难以想象,谢大佬这种男人,真的会在出租屋里面给老婆洗内衣吗?   结果推开门就是暴击。   夏衾刚到他们宿舍,坐在谢星澜床上。   后者在给他找睡衣,翻自己衣柜扔出一件短袖:“晚上穿这件?”   “嗯。”夏衾点头:“我换下来的衣服扔哪儿?”   夏天到了,小少爷是有洁癖的。   必须每天洗澡换衣服。   “扔脸盆里吧。”谢星澜踹了脚地上的盆:“明天我给你洗。”   林思则:…………救命啊!!真的会给老婆洗衣服啊!!!   “你站门口干什么?”谢星澜注意到林思则。   “啊……啊啊哦哦,没事没事。”林思则回过神:“我去拿烧烤了,班长说他们洗个澡就过来。”   林思则把烧烤放在桌上,忍不住看了眼夏衾。   夏衾抱着谢星澜短袖,也是一个:“?”   半晌,林思则颤颤巍巍的问:“那个,衾总。”   “你一会儿出来,下、下面还穿裤子吗?”   夏衾:………………???   -   狗胆包天调戏夏衾的下场,就是被爹妈混合双打。   夏衾洗完澡出来,穿的是谢星澜的短袖和睡裤,棉质的。   就是裤子有点儿大了,裤脚有点拖地,腰也宽松很多,夏衾把抽绳系紧了一些。   他洗头洗澡一起的,不穿校服之后,私下里看着其实很乖巧。   头发半干不湿的坐在谢星澜床上,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谢星澜紧随其后的洗完澡,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   林思则被揍了之后老实不少,正在调试投影仪。   莫名的。   觉得自己年纪轻轻,就老婆儿子热炕头了。   “我操?这玩意儿是不是坏了?怎么没动静?”   林思则一开口就打破了美好的画面。   谢星澜嘴角压下来。   这个儿子还是不能要,最好是女儿,要聪明点,长得像他老婆最好。   林思则这种好大儿就算是治好了也流口水。   没一会儿,班长他们也来了。   二中的宿舍其实挺大的,五六个男生进来也不会特别挤。   因为自己被学委的出租屋文学洗脑了,林思则秉承着不能自己一个人受伤害的缘故,拉着夏衾也给他来点同人女的震撼。   一番促膝长谈,夏衾被洗脑的也有点恍惚。   “啊。”小祖宗想,这世界还真是。   多姿多彩,学无止境啊。   ……也是没学到一点儿好东西。   “真的。”林思则开了灌啤酒,感慨:“你说现在的女生一天到晚都在看什么呐!”   看他们俩聊得开心,谢星澜扭过头:“讲什么,我也听听?”   林思则有时候敢和夏衾分享一些事情,但是对谢星澜,骨子里还是带着一点儿对大佬的尊敬,不敢犯上作乱。   他思来想去,也没想出自己为什么会如此双标。   只能说,女儿是妈妈的贴心小棉袄吧!   “我们母女谈心呢,爹。”林思则很快道。   夏衾则是:“?”   你他妈什么时候又偷偷修改人设了。   “刚才。”林思则看穿了他衾总的疑惑,解释:“就在我爹说想要一个女儿的时候。我决定从今天开始,做一个女孩。”   夏衾:“……”   “……你可真是你爹的贴心小棉袄。”   二中的宿舍是上下铺,中间空出来放桌子。   为了看电影,林思则他们把窗帘拉起来,然后挂了个白布,弄得有模有样的。   关灯之后,电影院的氛围就上来了。   班长和毛飞他们从自己宿舍带了凳子过来,夏衾坐在谢星澜床上,伴随着电影的开场,快乐的男高宿舍夜晚派对正式开始。   几个男生在前面一边撸烧烤,一边讨论着剧情。   这三天高考,所有老师都忙这件大事去了,宿舍里没人管,众人格外猖狂。   吃着烧烤,林思则那边又点上啤酒了,点完了还回头问夏衾:“衾总,你喝点儿啥?”   “随便。”夏衾道:“算了,你给我点瓶果酒。”   谢星澜和他坐一块儿,闻言:“又喝酒?”   夏衾点头:“喝一点点。”   想了想,他补充:“反正等下不用回家,我喝醉了就睡你床上。”   “你要是想睡我也不是不行。”   “爬。别给我在这儿淫词浪语。”   看了会儿电影,谢星澜心不在焉,醉翁之意不在酒的问:“有点好奇,刚才老林说的出租屋文学是什么?”   “你听见了?”   “嗯。”   “那你还是假装没听见吧。”夏衾说。   “?”谢星澜挑眉:“本来不感兴趣的,你这么一说,哥们非听不可。”   夏衾看着他,一言难尽。   想了想,这玩意儿不能只迫害到了自己。   于是犹豫了没两秒,夏衾给谢星澜科普了一下。   说到最经典的那个手洗内衣的时候,夏衾强调:“第一,我不是女生,根本不存在内衣这种东西。第二,你连个洗衣机都买不起,我凭什么会跟你过?”   夏老师看谢星澜不说话,有一种雷到他的得意感,补充:“是不是觉得很震撼?很离谱?”   “确实。”谢星澜短暂的“啊”了一声,开口:“学委真的是……”   真的是离谱吧。   “真的是很有品味啊。”   夏衾:……?   “你说我怎么没想到呢?”谢星澜喃喃道:“好刺激啊。”   想到出租屋文学里的男友短袖,和眼前穿着自己睡衣的夏衾渐渐重合。   谢星澜低声道:“应该早点知道的,刚才就不给你拿裤子了。”   你他妈。   夏老师拳头硬了。   两个人恋爱虽然谈了有段时间了,但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荤话,还是第一次。   夏衾被吓了一跳,有点担心他声音太大,被其他人听到。   “你有毒吧。”夏衾压低声音:“这里这么多人。”   “这么多人不好吗?”谢星澜笑:“更刺激了。”   夏衾:“……”   黑暗中,谢星澜忽然牵住他的手。   真……刺激起来了。   夏衾不知道哪根筋不对劲,没有松开。   这种默认简直给了男生得寸进尺的机会,谢星澜靠近他说话:“夏老师,好想接吻啊。”   夏衾:“……”   他到底是怎么没脸没皮说这些话的。   谢星澜问他:“去不去厕所?”   “你别……”夏衾推他一下:“你真有神经病。两个人去卫生间,你生怕别人看不出来你早恋是吧?”   “那去阳台。”   “哦。然后我们明天就在国旗下检讨是吧。”   “那就在这儿?”谢星澜吓他:“我真亲了。”   “……”夏衾有点狼狈的妥协:“……去厕所。”   六月的天气说变就变,没一会儿,窗外下起了暴雨。   这个天能窝在宿舍里面看电影,不用去上晚自习,简直不知道多爽。   夏衾因为在干坏事的缘故,说话都有点虚,他推谢星澜:“你,那你先去厕所。过一会儿我就来。”   谢星澜觉得他现在这样子挺可爱的。   猫猫祟祟,正儿八经谈恋爱接个吻,搞得好像偷情似的。   这念头一冒出来,他就忍不住调戏男朋友:“你觉不觉得,我们这样很像偷情?”   夏衾:“。”   谢星澜低声道:“说实话,挺刺激的。”   “你赶紧给我滚过去。”夏衾耳根有点红,掐他手臂:“等下被发现了更刺激。”   谢星澜笑了一阵,趁着黑暗,在夏衾唇上吻了一下,飞快占了个便宜。   然后再快要挨打之前,从床上火速下来。   林思则扭过头:“爹,你干啥去?”   “上厕所。”谢星澜挑眉:“你要围观?”   一旁的夏衾:你他妈能不能低调点儿。   “那算了!”林思则道:“我怕我自卑!您上去吧!”   几个人喝了酒,这会儿已经有点上头。   电影马上进入到精彩的部分,身后的床铺又传来动静。   林思则扭过来,夏衾正好下床。   “衾总,你干嘛去?”   夏衾:“……上厕所。”   “哦哦。”林思则点头:“你也上去吧!”   他转过头继续看。   大概过了十秒钟。   林思则的智商慢慢回归,然后缓缓地冒出一个问号:?   我为什么要说“也?”   而且,谢星澜不是还没出来吗。   他俩……   为什么一起上厕所啊???? 第57章 唯一   六月的暴雨倾盆而至。   二中的宿舍条件是出了名的好,卫生间是按照酒店规格定制的。   干湿分离,还有奢侈的马桶,对于高中生来说,算得上是非常好的配置。   夏衾进门的时候,空气里还有刚洗完澡时留下的沐浴香波味。   通风是打开的,窗户也打开。   暴风和雨丝飘了一些进来,午后的闷热被吹散。   卫生间一片漆黑,夏衾下意识开灯。   下一秒,他的手腕就被捉住。   “砰!”的一声门被关上。   林思则(微醺版):衾总这么急的吗?关门声这么响!真是憋坏了。   确实憋坏了。   这学期开学后,所有人都忙着适应新高考,周考之后是月考,月考过后是期中考,期中考之后又是学考,几乎没有一刻是真正休息的。   原本有的那些春假、秋游,通通都被取消了。   现在上个体育课都是奢侈的。   更别说,要挤出时间谈恋爱。   夏衾被搂着腰,按在门后。   他刚抬头,谢星澜就不由分说的吻了下来。灼热的呼吸扑打在脸上,夏衾原本还想说什么,现在都顾不上了。   双唇一贴住,少年人胸膛里的爱意就无处遮掩,在密闭的空间里面,迅速的充盈扩散。   夏衾张开嘴和他交换,唇齿被贪婪的吞,严丝合缝的相依,用力的尝过每一个角落。   雷声和暴雨声落下,很好的掩盖了不一样的暧昧水声。   大概是很久没有亲密过,一开始两个人都有点儿急。   慢慢地,谢星澜才松开他,动作不再是强攻掠夺,一只手揉捏着男朋友的耳垂,一路在他嘴角和脸颊落下密密麻麻的细吻。   夏衾得到喘息的空气,吞咽了一下才开口:“你干嘛关灯?”   “找刺激?”   “。”   “刚才不刺激啊。”谢星澜贴着他的唇说话:“营造一种偷情的感觉。”   气氛很好,夏衾不想浪费口舌骂他。   “宝宝,你口水好甜。”谢星澜闷声的笑。   夏衾被他喊得脸红,低声骂了句:“你真是变态。”   “啊。”谢星澜厚颜无耻的承认,一下一下的啄吻他,然后捏着他下巴,声音呢喃:“张嘴,再让你男朋友吃一点。”   夏衾:“……”   几个呼吸时间都不到,两人又情难自禁的亲到了一起。   夏衾被他扣在怀里予取予求,又乖又安静。   谢星澜贴着他又吻又舔了一会儿,忽然间停下动作,微微弯腰,整个人埋在小男朋友的颈窝里,沉着声叹了口气。   夏衾被亲的有点迷糊,眼神微微失神,偏过头嘀咕:“怎么了?”   “没事儿。”谢星澜的声音明显和平常不一样,低沉沙哑,说不出的欲:“让你哥抱会儿。”   夏衾:?   这叫没事儿?我怎么觉得很有事的样子?   卫生间里是关灯的,夏衾以为他磕着哪儿了。   他妈的,都怪这个神经病关灯亲,搞得自己很没有安全感。   真以为自己很牛吗,找什么刺激。   “你到底干嘛了?你起来!”   夏衾着急的推了他一下,没推动,下意识抬腿踢他,结果刚一动腿就碰到了某个物件。   他:“……”   夏衾顿时安静了。   一时间,没人说话。   只有风声和雨声,隔着一块门板,门外传来林思则他们嘎嘎乐的笑声。   不知道电影进行到哪一步了,一群人的动静都快掀翻天花板。   “那个。”夏衾先开口:“你要不要解决一下?”   “你帮我?”谢星澜故意逗他。   “要不要脸。”夏衾没想到他这么无耻,他惊的眼睛瞪圆了几秒,然后又没了动静。   过了会儿,夏衾戳他肩膀:“就……怎么帮啊?”   谢星澜也是没想到这个回答。   他愣了下:“真来啊?”   夏衾:“?”你他妈,不是你要帮忙的吗。   “跟你开玩笑的。”谢星澜想说什么,但是很不合时宜的在这个暧昧的关键点想起了一个互联网段子之“你还小,我不碰你(忍住)”。   这就是网上冲浪速度太快带来的后果。   这就是每天晚上在被窝里偷偷背梗的副作用。   谢星澜笑点瞬间被戳到了,埋在夏衾肩膀上笑得浑身发抖。   “你笑什么。”夏老师不解。   “没笑。没事儿。”谢星澜笑够了,才开口:“一会儿就好了,让我抱会儿。”   反正难受的是他,夏衾看他没有解决的意思,也懒得搭理。   夏衾在黑暗中低头看了眼,忧心忡忡的:“你这样会不会坏掉啊?”   “坏不了。能不能盼点儿好的,啊?”谢星澜掐他脸,爱怜的开口:“等你再长大点儿自己来试试呗。”   难得有这样独处的时间,谢星澜没过一会儿又忍不住在他脸上乱亲。   一路往下,找到夏衾的双唇,卷了进去,交换了一个腻腻歪歪又湿润的吻。   夏衾也慢慢被带进了状态,双手攀在他肩膀上回吻,有一下没一下的吃。   到最后,林思则来敲了一次门。   “咔嚓”一声,门锁被转开。   夏衾像炸毛的猫,差点儿从谢星澜怀里跳起来。   “谢星澜……!!”   “嘘嘘嘘。”谢星澜摁着他的背顺毛,安抚:“乖点儿,没事。”   “衾总!衾总!你上好了没啊!咦,怎么门锁了!里面有人吗?!”林思则显然是喝醉了,一个劲儿的转门把手。   “奇怪了,没开灯里面应该没人啊,怎么会反锁了,难道坏了吗……”   “干啥呢你,老林!”是班长的声音。   “我上厕所呢!”林思则回:“门锁好像坏了。”   “那你去我们寝室吧,学校的锁就是三天两头坏的。”   “……哦,成!”   门口的动静渐渐消失。   夏衾悬着的心才放下来。   他抬头狠狠瞪了谢星澜一眼,发现黑漆漆的对方根本看不到。   于是伸手在男朋友的胳膊上用力拧了一下。   “嘶。”谢星澜笑了声,点评他:“好凶哦。”   夏衾:“。”   谢星澜低下头,鼻尖和夏衾的碰了下,跟小动物贴贴似的。   呼吸缠绕在一起,他低喃道:“怎么办,就喜欢凶的。”   “变态。”夏衾忍不住笑,故意踩他脚:“抖m,受虐狂你是。”   “啊。”谢星澜回答:“是吧。”   安静的抱了一会儿。   夏衾把下巴放在他肩膀上,不说话,享受片刻的温馨。   半晌,谢星澜轻声叹息,逗他:“宝贝,快点儿长大吧。”   -   六月底,夏衾的生日到了。   周四的时候,夏妍给他打了个电话,说要来西城给他过生日。   夏衾一开始没多想,只是觉得挺高兴的。   听说她要来,他提前让阿姨买好了菜。   夏妍是周五晚上落地西城。   谢星澜闻言,开口:“我要不要跟你一块儿去机场接咱妈?”   “不想死的话就去。”夏衾:“你生怕她看不出来我们在谈是吧。”   他说这话的时候,还有点心虚。   好几次,夏妍其实都试探过他是不是谈恋爱了,最接近真相的一回,都要猜出是谢星澜了。   夏衾不知道夏妍对他这时候谈恋爱是什么态度。   但看她的意思,应该是不太支持的。   不过也无所谓。   夏衾算着时间的,还有一年就大学了。   高考结束,他就自由了。   “啊。”谢星澜:“那不是要两天都见不到你了?”   “正常点儿。”夏衾:“天天见你也不嫌烦。”   夏衾感觉谢星澜这个人有点太恋爱脑了,他决定以身作则,劝劝他:“你就是,你谈恋爱要有点儿分寸感和距离感,知道吗。”   “老是这样腻在一起会吵架的,我有压力。”   夏衾不知道别的情侣吵不吵,反正他俩不吵。   每次都是谢星澜挨骂,更有甚还会被打。   “总而言之。”夏衾很冷酷的说:“这两天我得在家里陪我妈,你好好写试卷,周一来我检查。”   “要是错四道以上,这周你就别亲我了。”   留下这样残忍的一句话,夏老师收拾好书包,潇洒离校。   晚上,杨阿姨已经做好了五菜一汤,都是按照夏妍的口味做的。   一段时间没见,夏衾感觉她胖了一些,是那种富态的美。   看得出来,在北京应该过得挺好的。   夏衾想起上回去北京的时候,他下楼看到蒋权跪在地上给夏妍揉腿。   大概,他妈在这段婚姻里,是幸福的。   吃完饭,夏妍对他招手:“儿子,你过来,妈妈想跟你聊会儿天。”   “聊什么?”   夏衾在微信里回谢星澜,要等下才能给他打视频。   “妈妈跟你商量个事儿。”夏妍说:“这次来西城,我暂时不走了。”   夏衾微微一愣。   夏妍:“你今年高二下学期了,妈妈跟你蒋叔叔商量了一下。”   一开头,夏衾听了就皱眉。   他的事情,为什么要跟蒋权商量。   但想到好不容易才见到夏妍一次,他不想这么快就跟夏妍吵架。   “你一个人在西城这边,妈妈不放心。我现在也结婚了稳定下来了,想多抽一点时间陪你。所以今年和明年我会住在西城陪读,等你考上大学,咱们就一起回北京。”   “你打算陪读?”   “嗯。不欢迎我啊?”   “……没有。不是。”夏衾回过神,连忙否认。   夏妍陪读这事儿,他以前是想过的。   频繁转校的时候,他曾经希望夏妍可以多陪他一段时间再走。后来他发现夏妍有太多自己的事情要做了,夏衾就不再期待。   曾经最盼望的事情就这么发生了,夏衾心中似乎没有想象的那么开心。   他第一个念头竟然是——   这样的话,他跟谢星澜的见面时间岂不是就更少了?   夏衾点点头,说不上是什么感觉。   夏妍又说:“对了,儿子,还有一个事情我觉得应该告诉你。”   夏衾有些心不在焉:“怎么?”   夏妍道:“我怀孕了,你可能会有一个弟弟或者妹妹。”   像是一道惊雷骤然落下,叠墅的客厅瞬间很安静。   夏衾以为自己听错了,他张了张嘴:“你……怀孕了?”   他在这一瞬间的表情肯定称不上高兴,所以夏妍也有一丝意外:“怎么了?你不开心吗?”   夏衾觉得这件事很突然,就像是走在路上,莫名其妙有人上来给了自己一巴掌。   以至于,他开口时,语气有些离谱:“你,你是觉得我应该开心吗?”   “……小衾?”   夏衾回过神,恍然大悟:“所以你来西城,不是陪读,是养胎吧?”   夏妍微微皱眉:“小衾,你怎么能这么想?你们两个都是我的孩子,对我而言是一样重要的。”   都?   两个孩子?   真是荒唐。   夏衾忽然觉得大脑被人重重的锤了一下。   他还以为夏妍真的是突然母爱大发,或者说觉得对自己愧疚,想要补偿自己。   对,她确实觉得愧疚,但应该不是为了曾经那些没有陪伴自己的日子愧疚,是因为她很快就要拥有第二个自己的孩子了。   她是因为这个才对自己愧疚的。   夏衾觉得整件事情都很荒唐。   他以前是夏妍的唯一。   后来她结婚,有了丈夫。   他变成第二。   倒也能接受,好歹那人的身份是丈夫。   夏衾安慰自己,至少他是夏妍唯一的小孩。   现在,连这个“唯一”的权利也被剥夺了。   注意到夏衾的脸色很差,夏妍道:“小衾,小衾?”   她心血来潮做了一段时间的好妈妈,夏衾不争气,又被骗了一次。   “……我听着的。”   他再说话的时候,语气已经平静下来了:“刚才只是,只是有点儿意外。”   毕竟,他能如何。   逼夏妍把这个孩子给拿掉吗?怎么可能。   孩子的出现,只是再一次提醒夏衾。   夏妍真的有自己的家庭了。   一个和自己无关的家庭。   “妈妈知道这件事对你来说有点难以接受。”夏妍道:“小衾,对不起。我……需要这个孩子。”   回答她的是夏衾的沉默。   蒋家势大,夏妍没有孩子,在那个家始终是外人。   她需要一个蒋家的血脉,让这段婚姻能够更稳固一些。   夏衾心里那股无能为力的感觉又冒出来了。   一遍一遍的想。   想告诉她,不能等自己长大吗。   他会赚很多钱,会成为她能依靠的对象的。   他会……   他什么也没说了。   他还太小了,没有底气说出那种。   跟你那便宜老公离了吧,你儿子养得起你这样的漂亮话。   夏妍一个包三十万。   他可能卖血都养不起。   杨阿姨察觉到客厅气氛不对,端着蛋糕出来,给彼此台阶下:“太太,少爷,先吃蛋糕吧。今天小衾过生日,咱们开开心心的不好嘛。”   是了。   夏衾这才想起。   今天是自己的生日。   后来发生了什么,夏衾有点记不清了。   夏妍给他道歉的方式是把蛋糕最好吃的一块切给自己,唯一的樱桃放在了他那份上面。   吃完蛋糕,还硬是说了几个无聊的笑话逗自己开心。假装自己看得懂试卷一样,磕磕绊绊的对了很久的参考答案。   她眼底小心翼翼的希望能得到他的认可。   夏衾更不可能再怪她。   只怪自己又对她有了情感的寄托。   人一旦对别人有什么期待,落空的时候往往都会很痛苦。   仔细想想,夏妍会怀孕,也只是早晚的事情。   他对此应该早做心理准备。   至少不会像今天这样狼狈。   吃完了晚饭,夏衾说自己想出去走走。   他漫无目的的瞎逛,踢了一路的小石头,不知不觉,走到了二中门口。   谢星澜的电话正好打过来,对方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语气:“祖宗,说好了给我打视频呢,你男朋友等的花儿都谢了。”   “谢星澜。”夏衾忽然道:“我在校门口,你能出来吗。”   “现在?”对方有点惊讶。   夏衾看了眼手表:十一点半。   ……好吧。   这个时间点要求谢星澜出来,是有点儿过分。   他沉默了下,改口:“算……”   “七分钟。”谢星澜那边传来穿衣服的声音:“五分钟……算了我跑着来吧,三分钟啊。”   夏衾:“……”   夏衾:“能不挂电话吗?”   谢星澜挑眉道:“男朋友,你今晚怎么这么黏人?”   夏衾顿了下。   “不错。”谢星澜鼓励:“继续保持这个黏性。”   夏衾:“…………”   “多少了?二分五十四,二分五十三……”   “你在干什么?”   “倒计时啊。”谢星澜道:“说好了三分钟。”   “……神经。”   谢星澜还在那儿很有仪式感的倒数:“三十二,三十一……”   “十九,十八。”   夏衾本来没有特别期待这个见面,他只是莫名其妙走到了这里。   结果现在,被他这种没有用的仪式感,弄的有点儿期待了。   “三、二——”   电话里传来声音谢星澜低沉的声音。   夏衾像是有所预感,猛地转头。   然后,被男生抱了个满怀。   谢星澜从后面抱着他,探过头来,笑:“一!”   “夏老师,生日快乐。”   夏衾脸一热,推他:“跑那么快,不怕摔死。你急什么……我又不会走。”   “当然急啊,开什么玩笑。”   谢星澜捏他脸,声音在夜色里很温柔:“哥哥就只有你一个宝贝儿,不急你急谁。” 第58章 星星   夏衾在抱住谢星澜的那一刻,才意识到。   他也许并不是在没有目的的瞎逛,在受到委屈的时候,人会下意识寻找对自己最好的人。   走到二中门口,也不过是因为,谢星澜在这里。   那些隐藏的很好的难过和委屈在这一刻决堤。   谢星澜说完那句话之后,夏衾感觉自己眼底有点酸涩。   哭出来又很没面子,于是着急忙慌的找补。   为了不被谢星澜看到,他额头抵在谢星澜肩膀上,好几秒都没说话。   这么一来,谢星澜神经再粗都发现他的不对劲了。   更别说,男生的心思本来就挺细的。   谢星澜没说夏老师你怎么还哭了呢,他勾着夏衾的肩膀,桃花眼亮晶晶的:“带你去个好玩儿的地方,走不走?”   夏衾:……?   什么好玩的地方?   十七八岁的年纪,大概最不能拒绝的词语就是“好玩”。   一说到好玩,就好奇,想要看看有多“好玩”。   夏衾迟疑的点了点头。   不知道谢星澜在西城的十一点半能找到什么“好玩”去处。   直到这人拉着他在便利店里面买了零食和饮料,提着袋子直奔酒店的时候,夏衾脑海中有一根紧绷的弦断了。   高耸入云的五星级酒店门口,夏衾悚然一惊。   他拽着谢星澜,表情逐渐离谱:“你说的好玩儿的地方就是这儿?”   “啊。”谢星澜道:“怎么?”   夏衾欲言又止。   一时间,有点儿不确定谢星澜是带他过来玩儿,还是准备玩儿他。   “我觉得……”夏衾斟酌了一下语言:“不了吧。”   孩子还小。   还不想经历这些:)   谢星澜捕捉到夏衾表情里的一丝不自然,小祖宗的耳根在发红。   他陡然意识到对方误会了什么,笑了声:“不是。我在您心里就这么个形象啊?”   夏衾:“。”   你不是吗。   亲人跟狗似的,手脚都不老实。   好几次,结束后他都是伸手把谢星澜那俩咸爪子从衬衫里扒拉出来。   胸口嫩生生一片的软肉被折磨的发红。   穿布料厚一点的衣服都能磨疼。   “好吧。”谢星澜自觉理亏,厚颜无耻的承认:“我确实是。”   “但这次真不是啊。”谢星澜道:“哥们这次真玩儿的纯爱。”   谢星澜说到做到。   虽然看起很吓人的把人带到了五星级酒店,其实他就找了个比较高的地儿。   坐电梯到二十五楼,又转乘到五十二楼。   就当夏衾有点搞不明白他要干什么的时候,谢星澜带着他爬了两层楼梯。   推开门,夏夜的夜风灌了进来。   下过几场雨,温度骤降了几度。   夏衾冷的缩了缩脖子,谢星澜把他抱在怀里往楼梯上走。   “还要走多远?”   “就一层。上了这个楼梯就是了。”   夏衾被他牵着,本能的依靠他。   上了楼梯,视线豁然开朗。   五十二楼上面原来是酒店的露台,空旷平坦。   走到栏杆边上,前面是东湖夜景,后面是群山环绕。   夏衾从来不知道,西城还有这样静谧的一面。   一瞬间,心里像空了一下。   “心情好点儿了吗?”谢星澜拦腰抱着他,手臂横着,把人拖进自己怀里。   “……你看出来了。”   “啊。”谢星澜:“都要哭了,我还看不出来啊?那我这对象岂不是当得很失败?”   谢星澜的声线在放轻的时候很温柔:“什么事儿啊这么伤心,生日的时候都哭鼻子?”   夏衾靠在他怀里,顿了下,决定纠正他:“第一,我没有哭鼻子。这种形容词出现在我身上合适吗?我那是隐忍的克制住了自己的泪水。”   “现在还克制不?”谢星澜偏头看他。   “。”夏衾想了想,叹口气:“其实也没那么伤心。哭不出来,就是觉得烦,不舒服。”   “我……”   夏衾转过身看着谢星澜:“我没跟你说过我家里的事吧。”   “大概能猜到一点儿。你要是现在想说,我听着呢。”   夏衾不知道自己十七年的人生能从哪里说起。   他大概整理了一下时间线,结果发现自己过得乱七八糟的,人生好像除了读书没有其他的什么事儿。   想了半天,神来了一句:“好赌的爸,离婚的妈,那什么这儿少一个,和破碎的他?”   谢星澜直接笑倒在地上。   夏衾:“……”   有这么好笑吗,他真是不懂谢星澜的笑点。   这么一笑,沉重的气氛倒是没有了。   夏衾觉得有点冷,整个人往谢星澜怀里钻。   对方身上就是有一股很好闻的无花果草木香,夏衾到现在还坚持他喷香水了,但周围的人愣是一个没有闻到过。   是他喜欢的味道。   夏衾把脸埋在他怀里,闷声道:“其实是我妈今天跟我说,她有小孩了。”   谢星澜没搭腔。   “我以前以为我会是她唯一的小孩。”夏衾慢慢的解释:“其实我也不是伤心,我可能有点不甘心。也说不上来,我就是,我就是……”   他说不下去了,声音已经有点哽咽。   夏衾感觉自己被抱得紧了一点,他趁机偷偷把眼泪擦在人身上,准备抬头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   脑袋却是先被人摁住,谢星澜在他头上揉了一下,是安抚的语气。   “不哭了啊,宝贝。”   “以后你男朋友疼你呢。”   ……   这两句话好像真的起到一定的作用。   那天晚上的后来,夏衾的情绪已经稳定下来了。   不过大晚上去天台吹冷风也带来了严重的后遗症。   夏衾隔天就发了烧,一共烧了三天。   谢星澜知道的时候后悔死了,他来看过夏衾两次。   为了不显得突兀,还叫上了林思则。   林思则也是个二逼,提了俩果篮来,跟看望绝症病人一样。进门的时候是夏妍开的门,女神的脸近在眼前,林思则当场尖叫一声,倒地不起。   病患x2。   就因为这破事儿,夏妍开始担心儿子在西城二中的交友质量。   夏衾这场感冒一直拖了两三天才好。   等真正从家里去学校的那一天,是个万里无云的日子。   他走在路上,觉得病好浑身轻松。   夏妍起了个大早送他出门,她已经有孕吐的反应了,走不了多远。   夏衾让她在家里好好呆着别瞎折腾。   小刘哥开车送他去学校,在二中门口的时候停下。   不知道谁说了一句:“我去,劳斯莱斯!哪家的王子又想不开亲自来学习?”   “诶?我为什么要说又?”   “……”   夏衾下车,像是回到了当初转来二中的那天。   不一样的是,肩膀被人拍了下:“衾总,早啊!”   林思则刚从宿舍楼下来,嘴里还啃着包子。   夏衾往前走,跟他打招呼的人就越多。   陈文欣挽着严莎莎的手,姑娘挥手:“夏老板早!”   班长从窗户里探出头:“衾哥,老赵让你一会儿去办公室一趟!”   王冬仿佛看到了救星,一路滑跪:“江湖救急啊!衾总!作业写了没,借我抄一下,求你!!”   还有……   窗户旁,撑着下巴转笔的谢星澜。   夏天到了,梧桐树叶开的枝繁叶茂。   绿油油的叶子被风一吹,树影憧憧。   谢星澜看到他,熟练的拉开椅子:“早啊,夏老师。”   夏衾坐下,放下书包。   谢星澜凑过来:“好点儿没?”   夏衾发烧这几天,两人电话联系都很少。   家长眼皮子底下,不敢太猖狂,第一次尝到早恋的苦。   “嗯。”夏衾点头。   谢星澜在课桌地下轻轻撞他的腿:“夏老师,牵个手。”   夏衾:“?”   谢星澜:“有点儿想你了,给哥们点儿甜头吃。”   夏衾:“……”   谁跟你哥们,爬。   谢星澜真有点想他,两三天不见,总觉得隔了两三年似的。   找个借口上门看对象,还得拉上林思则,名不正言不顺。那天他回来的路上话挺少,少的林思则都有点儿诧异。   谢星澜记得自己在想什么,应该是那个想快点长大的念头。   从来没有那么急切的渴望自己成长。   想长大,想赚钱,先把夏衾叼回自己窝里,养好了,谁也碰不着。   再亲密的事情也做了,牵个手似乎不算什么。   只不过谢星澜了解他,夏衾这人脸皮薄。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热衷于搞地下情。   谈到现在,似乎没人知道他俩的关系已经升华了一下。   本意只是调戏一下他同桌。   没想到是,下一秒,夏衾伸出手,放在他掌心。   过了会儿,曲着十指相扣。   夏衾脸有点热。   “我也想你。”   -   小别胜新婚,这句话用在热恋的情侣上再合适不过。   主动一次的结果也很明显,下了课谢星澜就拽着他火急火燎的出去。   要不是他们俩关系好,林思则真以为他爹这架势。   是要把人拖出打一顿。   学校到处都是监控,谢星澜把他压在卫生间的门口亲。   两人都吻的有些急,过了好一会儿才平息下来,谢星澜揉他的嘴唇,冷不丁冒出一句:“夏衾,考去北京之后,别住校吧。”   他低声道:“我们在外面租房。”   夏衾听到自己“嗯”了一声。   又觉得“嗯”显得有点儿冷淡了,其实他很想和谢星澜住在一起。   小祖宗在心里做了点儿建设,然后鲜少的重重点头。   耳廓也因为这个动作充血了一圈。   夏妍来西城之后,夏衾觉得自己高中的日子一下子过得飞快。   谢星澜不再每天晚上送他回家,因为小刘师傅的车一到十点半就准时停在校门口。   因为二少谈恋爱而失业了将近小半年的小刘重新回到岗位上,别提有多敬业。夏衾晚出来半个小时,他都能准时汇报给夏妍。   有家长在,见面的时间似乎就只剩下了学校那么一点儿时光。   二中到处都是摄像头,想要谈个恋爱不容易。   夏衾偶尔会去谢星澜宿舍,在蝉鸣声鼎沸的中午,和他在靠窗的那张床上接吻。   转眼间,高二的最后一个学期过去了。   暑假过后,九月开学。   夏衾做完卷子,酷暑的余热还没消,秋天已经悄悄的降临西城。   窗外的梧桐树叶子绿了又黄了,飘落了一片进来,“吧嗒”一声,轻飘飘落在他手边。   他抬头,下意识看着窗外。   不知不觉,夏衾在西城已经迎来了第二个秋天。   那些原本以为很遥远的成年、高考、毕业季,如今已经正式的摆在眼前。   夏衾的笔尖在试卷上停留了一瞬。   他的名字和班级从高二七班夏衾,变成了高三七班夏衾。   没来得及伤春悲秋多一秒,林思则就从后门跑进来。   “大新闻!”他坐在位置上:“后天我们要去孔庙办成人礼,据我所知成人礼结束之后有半天的自由活动时间。本人掐指一算,有可能这半天就是我们整个高三唯一的假期!”   “朋友们,一句话,要不要最后浪一次!”   “你先浪一浪你那个成绩吧。”高三上学期有春季高考,上周进行的模拟测验,林思则那个分儿是压着本科线低空飞过,王冬感慨:“老林同志,不过组织要说你。你再浪下去,大学都要被浪没了!”   “你说说都是学……”王冬本来想说“学渣”,但是谢星澜不幸在这个时候醒了。王冬紧急刹车,改口:“都是学生!怎么谢哥就这么牛逼!”   上周测验出来,谢星澜的成绩再一次刷新了所有人的震惊。   虽然距离清华北大还是有一定距离,但是北京的大部分大学基本都能上了。   “能一样吗!我要是有个学霸老婆给我辅导——”林思则思考了一下:“那我们俩估计得双双考大专。”   “去你丫的!”   两人在前面插科打诨,闹得谢星澜睡不下去。   他没睡醒,干脆从睡桌子变成睡夏衾的肩膀。   后者写作业呢,身上就挂了个大型挂件。   夏衾:?   林思则回头就看到这一幕:“别的不说,就咱爹妈的这个感情,真是十年如一日恩爱的不行。”   有时候,林思则他们玩笑开多了,夏衾都有点儿怀疑,这波人是不是真的知道他们俩在谈恋爱。   话题不知道怎么一转,从毕业到分手。   “你们知不知道,昨天四班有对小情侣被抓了。双方家长都被叫来学校了,当面分手!”   “妈呀。听说了。”毛飞也加入八卦:“昨天都挂告白墙了,真惨。”   “老何最近抓早恋抓的也太猛了吧!”   “没办法,高三了。谈恋爱肯定还是影响学习的。”   林思则叹气:“真是涝的涝死,我还希望有个人来影响我呢!”   夏衾闻言:“你那成绩还用影响?影响你考最低分?”   一句话绝杀。   谢星澜埋在他肩膀里笑了起来。   他在桌下伸出手,牵住夏衾。   上了高三,谢星澜这种小动作就多了起来。夏衾可以理解,毕竟大部分时间都在学习,根本没空谈恋爱。   男朋友只能时不时的和他摸个小手,缓解相思之苦。   林思则他们已经讨论成人礼结束后,下午去哪儿玩了。   夏衾写着写着,忽地有些发愣。   “分手”的字眼对他来说其实很刺耳,因为跟谢星澜在一起快一年,他压根没想过还有这种事。   想到这里,他脑子一抽,问了句:“谢星澜,你说我们会分手吗?”   “分手?”谢星澜答的很快:“除非你把我甩了。”   夏衾:“。”   “甩了也不行。”谢星澜想了想,捏他的手心,悠悠道:“你小心点,哥们会跟鬼一样缠着你。”   夏衾:“……”   什么破比喻。   这个小插曲很快就过去了。   高三分手的情侣确实很多,光是每周一在国旗下讲话听到的早恋批评就一大堆。   夏衾有时候会偷偷庆幸,因为性别相同的缘故,他和谢星澜无论打闹的有多过,都不会被人看出端倪。   周六下午,二中举行了成人礼。   每年都会有一次,不算什么新奇的活动。   就在东湖的孔庙,来来往往的全都是高三学生。   憋了两个月,估计都憋坏了。   一放出笼,这群泼猴就跟要翻天似的。   老赵本来还想管管,但想到接下来暗无天日的一个半学期,最后还是心软了。   “玩可以,但是心不准野了。”   “晚上九点前,必须都给我回学校。我会去你们宿舍挨个点名的!”   “好耶!”   老赵的开明做法,得到了全班的一致拥护。   夏衾今天有些心不在焉,因为他这几天产生了一个离经叛道的想法。   可能是毕业分手的情侣太多,有点儿刺激到他了。   他想去纹身。   热恋的时候脑子估计都不怎么理智,哪怕是智商高达一百五以上的夏老师也不例外。热恋程度和理智成反比,总而言之非常强烈的念头。   他想送谢星澜一份成年礼。   想把对方的名字,纹在自己身上。   这个脑残行为,放到网上去,肯定一百个网友要劝分。   夏衾以前一定是其中的网友之一:大哥清醒一点恋爱脑没救的。   但落到自己头上,感情占了上风。   他想这个事儿想了好几天,心不在焉的谢星澜都看出来了。   “干嘛呢。”   离开孔庙,两人跟林思则他们分开走。   心照不宣的找了个安静的地方接吻,结果刚亲一会儿,夏衾就走神。   “接吻还走神?你这样我好伤心啊,夏老师。”谢星澜说:“我的技术有这么差吗?我还觉得自己练的挺好的?”   确实挺好。   有空都抓着夏衾磨技术了。   夏衾那个想法已经忍不住要破开胸口了,他回过神,冷不丁道:“谢星澜,我想去纹身。”   “啊。”半晌,谢星澜挑眉,意料之外的表情:“你想纹什么?”   这人开了个玩笑:“精忠报国?”   他叹气:“那咱们家以后是考不了公务员了。”   夏衾:“……?”   因为这句话,谢星澜失去了一周和夏衾说话的机会。   并且在之后的长达一个月的时间里,没摸到过小祖宗的手。   差点儿没把他憋死。   夏衾暂时只好把这个念头搁置,等到再冒出来,是一月选考之后。   高考改革后,七门功课分成了两次考试。   第一次安排在高三上学期的一月份,相当于一次小高考。   结束后,学校放了一天的假。   夏衾提前在小红书上找了家纹身店的位置,趁着谢星澜在宿舍补觉的功夫,一个人来到小河街道。   纹身店位于小河街道的尽头,老板是个留着长发的酷哥,见到人来,抬眼一看:“未成年不给纹。”   “我成年了。”夏衾平静的开口。   纹身师挑眉,没多问:“纹什么?”   夏衾把选好的图案递给他,没有犹豫,心砰砰的跳起来:“一颗……星星。” 第59章 腰吻   纹身不算难,结束的也快。   从椅子上站起来的时候,腰腹附近还在隐隐作痛。他腰本身又细又白,薄且韧,线条流畅,少年感十足,就连一般人长不好的那个肚脐眼都格外工整漂亮。   纹身师的手法很娴熟,星星的形状也很漂亮。   “女朋友?”收了工具的时候,纹身师好奇问了句,点了点夏衾发来的图案:“名字有这个?”   夏衾长着这样一张脸,很难不引人注意。   是个人应该都会好奇,这男生这么好看,他对象到底得多牛逼。这种级别的帅哥都拿得下?   “不是。”   夏衾在外人面前一向惜字如金。   “你就算成年了,年纪也不大吧。”纹身师看他长得好看,多搭了两句话:“你们这个年纪的爱情都经不起推敲的,纹身这东西没那么好去除的。以后要是分手了怎么办?”   “不会。”夏衾已经有点烦了。   这个人看着高冷,怎么废话这么多?   谢星澜都说了做鬼都要缠着他了。   虽然很诡异,但是夏衾其实很受用。   纹身师摘下手套,图穷匕见:“加个微信?”   夏衾:“?”   他懒得回话,推开门就走了。   “啧。”纹身师道,没生气:“高冷弟弟啊。”   夏衾从小扎个针都要龇牙咧嘴疼半天,刚才差点儿眼泪都跟着掉下来了。   维持表面的平静已经是艰难,走出纹身店的时候,小祖宗终于后知后觉的小声吸气。   痛是痛,但是看到这个图案,又挺爽的。   他掀开短袖看了眼,露出一小截白皙细腻的腰。   是颗黑色的星星,有指甲盖那么大,填了颜色,所以格外的疼。   周围一圈还是红色的,这几天应该都不能碰水。   夏衾拍了张照,想发给谢星澜。   又觉得这样跟个显眼包似的,好像在故意献宝等他夸奖。   虽然谢星澜真的会对他狂夸,而且光是想想就知道对方会感动的很浮夸,这戏精不表演个五分钟是不会停的。   但,生日的惊喜还是留在生日给。   夏衾收起手机。   三月五号的零点,夏衾就在手机上给谢星澜发了“生日快乐”。   等了一会儿,对方没有回复。   夏衾以为他没看消息,就等了会儿。结果到早上起床的时候,微信消息还是空白的。   到了教室,谢星澜也不在座位上。   陆陆续续,班里人都到齐了。   谢星澜还是没来。   夏衾这下有点儿意外,扯了一下林思则的后领:“谢星澜呢?他在宿舍?”   “没啊。”林思则也很意外:“我还以为他请假回家了?谢哥没跟你说么?”   夏衾愣了下:“没有。”   下课的时候,他又给谢星澜发了消息问他在哪儿?   没回复。   打了电话,也没人接。   他跟谢星澜认识了这么久,还没出现这种联系不到人的情况。   夏衾有点魂不守舍的回到教室,一天的课都上的心不在焉。物理老师王天海把他叫起来了几次,夏衾连题都没听明白是什么。   年级第一上课走神,还是在高三这么重要的阶段。   一时间,吓坏了任课老师。   下午第三节课,夏衾就被老赵召唤到了教室。   班主任开门见山:“今天有两个任课老师都来跟我说,你上课的状态不对。”   “夏衾,是不是学习压力太大了,还是昨晚没睡好?”   夏衾只能沉默以对,他总不能说是早恋了。   男朋友今天一天没消息,无心上课。   老赵十分钟之后就能把夏妍请过来,然后进行一个棒打野鸳鸯。   问了半天,夏衾什么都不肯说的样子,老赵只好语重心长:“高三了,调整一下自己的状态。再难也就一学期了,你是个清北的苗子,别把自己耽误了。”   “老师知道你心里有数。”   老赵关切的话语让夏衾心里有些内疚。   “有什么事儿,一定要及时告诉我。我是你班主任,知道吗?”   这句话,给了夏衾一点儿希望。   他开口说了来办公室的第一句话:“赵老师,谢星澜去哪儿了?”   赵艳芬一愣,万万没想到夏衾问得是这个。   “他没来上课。”夏衾犹豫了一下,开口:“我有点担心他。”   老赵看着他,目光是探寻的意味。   夏衾的性取向,何主任知道,身为班主任的赵艳芬必然也是知道的。他情况特殊,蒋权早在高二转校的时候,就帮他打点好了上下。   夏衾不知道她能看出什么,但现在除了问老赵,他好像对谢星澜的去处无计可施。   “他家里有点儿事。”老赵温声道:“这几天可能都不来学校。”   “……哦。”夏衾摸了下鼻尖:“赵老师,那,他家里的地址能给我一个吗?”   挤出这几句话,夏衾已经用尽了力气。   再多说两句,他都怕老赵直接抓着他肩膀问他是不是早恋了。   带着一种对不起老师培养的愧疚心理,夏衾攥紧了手里的小纸条。   上面写着谢星澜在西城住的地址,下午一放学,夏衾就直接打了辆车,直接去了棠子巷。   打车过去大概十五分钟,西城市中心不大,去哪儿都快。   从棠子巷下来,映入眼帘的就是一片别墅区。   小区门口安保森严,没有人脸识别不能进去。夏衾站在门口才有点儿傻眼,不仅傻眼,还觉得自己有点儿傻缺。   老赵只是说了谢星澜家里有点事,又没说什么事。   万一只是跟家里人过个生日,玩得太开心忘记回消息呢。   可是一想到谢星澜之前提起他家人的态度,夏衾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在大门口站了会儿,安保看他面生问了句:“同学,你找人吗?”   “嗯。”夏衾忽然道:“你认识谢星澜吗?”   问出口,小少爷顿时觉得自己傻逼了。   谢星澜是什么很有名的人吗,他在门口抓着人就问。关心则乱,夏衾感觉自己来的路上已经把今年的脸都给丢完了。   谁知道,保安开口:“你说他啊!认识啊。”   夏衾:“……”   男朋友竟社牛如此吗。   是了,应该想到的。   谢星澜那个人,只要住在一个地方,凭借他的社交强度,方圆五百里都是他同父异母的亲兄弟。   再给他一张凳子,不出两天就会成为这片区域新的区长。   安保下句话却让夏衾浑身冰凉:“他跟他爸打的可凶嘞,浑身都是血。有钱人家的小孩也过得不咋地啊,你说说,哪有亲父子干仗干成这样的,跟仇人一样……”   夏衾的脸色越来越白。   “你是他同学吧?你赶紧去看看他吧,怪可怜的。”   夏衾张了张嘴:“他人在哪儿?”   “好像在小区的医院里!”安保说:“闹得太凶了,还是邻居拉开他们的!就在前面的拐弯处……”   棠子巷的别墅区开发的早,配备却很齐全。   是当时的西城少有的高档小区,拥有独立的私人医院。   欧式建筑风的医院格外明显,夏衾没跑几步就见到了。   大厅里空荡荡的,只有一个值班的护士。   夏衾来到咨询台:“你好,请问刚才有来过一个男生吗?”   “哪个男生?”护士抬头看道夏衾,眼中闪过一丝惊艳。今天什么运气,先后遇到两个极品帅哥?   护士下意识说:“你说刚来那个帅哥啊?叫谢……”   “谢星澜。”   “对。”护士倒不是对他的名字多么印象深刻,而是对那男生浑身的伤痕而深刻:“你是他朋友吗?二楼左拐第三间病房。”   “谢谢。”   夏衾急着上楼,心砰砰的跳,不知道是紧张还是害怕。   越靠近目的地,脚步就越着急。   二楼比大厅热闹,有医生和护士经过走廊,还有一些老人躺在担架上输液,戴着吸氧机,匆匆的推过他的身边。   医院是衰老和死亡的味道。   夏衾目不斜视的找到第三间病房,走进门,消毒水和血腥味儿扑面而来。   他跑得太快,这会儿头晕目眩。   看到病房中那张单人床上,盖着一层白色的被褥。露出来的手臂青紫交错,一条腿被艰难的吊起来,病床下面还有一滩新鲜的血渍……   夏衾呼吸都凝滞了一瞬,手抖的不敢掀开被子看下面是什么惨状。   他艰难无比的往前走了一步。   “谢……”   “夏衾?”熟悉的男声从背后传来,夏衾猛地转头。   “宝贝儿,真是你啊。”   门口站着的高大男孩,正是谢星澜。   神情中诧异带着难以言喻的惊喜。   夏衾:……?   那床上这个是?   他扭头。   护士匆匆进门:“不好意思让一下啊,患者刚出了车祸被送过来,我们需要清理一下创伤……”   “哦。”   原来是出车祸。   原来不是谢星澜。   吓死了。   吓死了!!   吓死了吓死了吓死了!!!   夏衾刚还没想哭,这会儿一放松,眼眶立刻情难自禁的红了一圈。   纯纯被吓到的。   谢星澜连忙伸出手,把夏衾从病房里拽出来,抱进怀里。   看他眼眶红着,不由分说的按在怀里安慰,哄小孩一样:“好了好了,吓着我宝贝了,不哭了啊。”   夏衾:“?”   “谁哭了?”浓浓的鼻音,小祖宗又问:“谁吓着了?”   “行,你没吓着。”谢星澜道:“我吓着了,你怎么在这里?”   要不是刚才来换药的护士提了一嘴有个帅哥找他,谢星澜还真不一定这么快找到夏衾。   夏衾用沉默大法。   他从谢星澜的怀抱里挣脱出来,终于想起自己是来找他发脾气的。   微信不回,电话不接,哪有人这样谈恋爱的。至少报备一声会的吧?还是在他生日的这一天。   可是,抬起头。   夏衾看到谢星澜那张脸的一瞬间,气已经消了大半。   取而代之的是错愕和心疼。   虽然他刚才在庆幸,躺在病床上的那个人不是谢星澜。   可是站在他眼前的这个男生,脸上的伤也并不比车祸轻松到哪里去。   额角贴着纱布,嘴角也破了。   脖颈的地方明显有掐痕,到底是打成什么样,才会在脖子上留下这样红得发紫的伤痕?简直是奔着掐死人的力度去的。   夏衾张了张嘴,眼睫颤的厉害。   谢星澜摸了下嘴角:“难看啊?”   他笑了声,语气故意显得轻松:“没有这么难看吧,都把你给难看哭了?我还觉得挺帅的呢,像韩剧战损男主。”   ……跟你那傻逼儿子林思则一个臭德行!   “帅个屁。”夏衾眼眶红的更厉害,声音都哽咽了:“……丑死了。”   “那怎么办,丑死了也是你哥,忍忍吧。”谢星澜道:“过两天就帅回来了。”   “欸。”他仿佛想起什么,道:“我还想说请两天假再回学校,到时候夏老师看到的就是一个完好如初的帅气男朋友……”   谢星澜竭尽所能的让这事儿变得轻快起来,不急不缓的逗着夏衾。   事与愿违,夏衾并没有像平时一样被他逗笑。   光洁的额头抵在他肩膀,夏衾伸出手抱住他,很轻的在颤抖。   谢星澜没说话。   夏衾问:“谢星澜,你疼不疼啊。”   一句话,谢星澜的内心防线似乎在溃散。   和他那便宜爹三句话说不到就干架是常态,从小被打到大也是常态。他不希望他过得好,他偏偏要过得比谁都开心释怀。   谢敬打完他,往往会去书房。   诺大的院子里只有自己一个人跪着,保姆和管家会窃窃私语。   他没什么表情的站起来,任由额头被烟灰缸砸出来的血柱流下来。六七岁的年纪应该是天真烂漫的,一脸的血让他看起来不像个正常的小孩。   眼神阴冷的可怕。   “叫也不叫一声的,都不知道痛。”保姆低声说。   “是啊,心里有什么疾病吧?反正跟我们无关,闹不出人命就成。”管家也附和。   已经是很久远的回忆了,这会儿又冒了出来。   谢星澜顿了一下,仿佛这十多年才第一次反应过来。   “嘶”了一声,轻声道:“说实话,真有点儿疼。”   也是这么多年,第一次感觉到,确实挺疼的。   “要不你给我吹吹?”正经不过三秒。   “痛就打针。”夏衾冷道:“我吹要有用,我用得着读书?我早献身医学界了。”   “夏老师,想不到你还挺有科研精神啊。”   “……”   夏衾看在他被揍得这么惨的份上,懒得和他拌嘴。   “谢星澜先生,患者在吗?”护士忽然叫号:“到你换药了。”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多了。   只要和谢星澜在一起,夏衾好像就没那么担惊受怕,他给的安全感无声的包围他。   小祖宗盯着护士换了绷带,又看着谢星澜吃了止痛药,最后又瞥了眼伤口缝合的状态。   是了,伤得不是一般的严重。   脸上都是看的到的,身上还有些看不到的伤口。   最让人心惊的地方,甚至缝了几针。   夏衾越看越难受,气得发抖:“你爸有病吧。哪有这样打自己亲生儿子的?”   论骂爹,夏老师很有经验。   他骂过的傻逼爹,不知道有多少。   亲生的、非亲生的,都有。   夏衾不知道他们父子之间的矛盾是什么。   总不能是因为谢星澜不好好读书。   夏衾昏了头,脱口而出:“我下次帮你打回来。”   谢星澜被他这样子逗得笑了下:“好啊。夏老师罩着我。”   “我没跟你开玩笑。”   “我也没跟你开玩笑。”谢星澜因为要挂水的缘故,坐在椅子上,散漫道:“真的。你别看我这样,那老头子也不好过。我没少揍他脸,他肯定有段时间去不了公司了。”   他说完,病房里安静了下来。   护士离开之后,只有两人呼吸的声音。   夏衾听说人在输液的时候手是冰冷的,于是把谢星澜的右手捧着,两只手握着他。   企图用这种较为原始的办法让对方暖和起来。   半晌,他开口问:“……你今天为什么不接电话。”   好致命的问题。   谢星澜立刻坦白从宽:“哪儿敢不接您电话啊,祖宗。那我现在还有命吗。”   “我手机被他摔碎了,开不了机。本来想问护士接个手机给你打电话的,结果你人就来了。”谢星澜缓缓道:“真不是故意的。”   夏衾:“。”   夏衾放轻了声音,语气软下来:“我不是怪你的意思。”   “我本来……”夏衾道:“本来打算给你买个蛋糕,然后晚上出去过生日。结果蛋糕没吃成,生日也要在这里过。”   “不开心了?”   夏衾摇头:“没有。”   他打了个直球,缓缓道:“能跟你呆在一起就挺开心的。”   夏衾看着他,声音有点闷:“想快点读大学。谢星澜,到时候我们就租房住吧。”   “唉哟。”谢星澜真想把这小孩抱怀里揉,可爱死了啊夏老师。   学会主动撒娇了。   夏衾感觉谢星澜的盐水还要挂很久,于是给夏妍发了个短信说自己晚上住同学家。   夏妍果然打电话过来,因为心虚的缘故,夏衾去阳台上接电话。   “对。”   “我知道。”   “同学……嗯,不是。明天就回来。”   夏衾挂断电话。   “晚上不回去了?”谢星澜挑眉。   “嗯。”   “房间里就一张床,困了去躺会儿。”   “不要。”夏衾坐在他边上,情绪已经恢复稳定,平静道:“我守着你挂水。”   他还真守起来了。   这感觉很像平时对你爱答不理的猫,在你生病的时候忽然坐在你床头看着。   没什么实质性治病的效果,但心里很受用,简直受宠若惊。   谢星澜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   生病的时候,有人愿意彻夜不眠的守着。   这种被人真切爱着的感觉会上瘾,让人沉溺其中,无法自拔。   “真困了就睡。”谢星澜道:“舍不得累着我宝贝儿了。”   “少给我油腔滑调。”夏衾不想搭理他:“安静点,休息,不准说话,嘴巴子捏住。”   谢星澜低声的笑。   话是这么说,可提心吊胆了一天,夏衾的精神已经疲惫到了极点。   精神一旦放松,很容易就睡着了。   谢星澜怕惊醒他,轻手轻脚的把人抱到床上去。   脱了厚重的外套,又帮人脱了鞋。   谢星澜替他盖上被子的时候,夏衾不老实的翻了个身。   衣摆被卷起,谢星澜弯腰帮他抚平。   却在那一瞬间,看到他腰上的纹身。   第一秒的时候,谢星澜甚至不确定这是什么。   病房里光线暗,只剩一盏夜灯。   他脑海中有一个猜测,足以让他的整个人轻轻颤抖起来。   谢星澜俯身,看得更加仔细。   他看清楚了,是一个纹身,新的。   是一颗星星。   谢星澜如遭雷击,大脑空白了一瞬。   他几乎有些偏执的盯着看,英俊的眉眼不眨。   不知道过了多久,黑暗里,他沉沉的叹了口气,眼底一片酸涩:“你真是……”   心脏像要烧起来,又酸又涨。   倏而,谢星澜低下头,垂着的眼睫颤动着,近乎虔诚般吻住了他的腰。 第60章 毕业   夏衾是被憋醒的。   他做了一个梦,梦到孤身一人出海游行。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了一条破船,船底破了个大洞,但依然能用。   直接用桨划到了大海中央。   没一会儿海面上乌云密布,雷鸣电闪,风暴降临。   夏衾如同一叶浮萍,在波涛汹涌的海面上起伏。梦境的后半段不出意外的翻船了,他整个人被深黑色的海水包裹着往下坠落,如同回到温热的羊水中。   海水不是冰冷是温暖的。   没一会儿,窒息的感觉渐渐地蔓延全身。   夏衾开始觉得呼吸困难。   本能的开始在深海里挣扎。   然后下一秒,他睁开眼。   ……鬼压床吗?   这熟悉的感觉。   好像不是。   夏衾是真感觉有人压在自己身上,他张嘴想说话。   口中就滑进来一条灵活的舌头,夏衾:……?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谢星澜抱上了床,罪魁祸首现现在单手撑着床,另一只手揉捏着他的耳垂,俯身压在他身上,正在吻他。   ……他说怎么觉得自己呼吸不上来了!   原来是嘴巴被堵住了。   夏衾刚醒,神态还有几分迷糊。   没反应过来,先被人摁在床上占了会儿便宜,舌头和嘴唇被舔了个遍,他有点含不住的溢出嘴角,也很快被吻过去。   “唔。”   下唇被咬了一下,夏衾回神了。   “你干什么?”声音还是困倦的。   “亲你。”谢星澜道。   “……我看出来了。”夏衾想起身,但是被男朋友压得严严实实:“你松手,你大晚上不好好休息在干什么?”   “亲一会儿,再亲一会儿。”谢星澜不听他的话,压着他密密麻麻落下一串的吻,一下又一下的吻他的嘴角和脸颊。   动作里有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迷恋和占有。   夏衾感觉这人怪怪的。   他也不敢动作太大,怕扯着谢星澜身上的伤口。   再加上,他其实很喜欢跟谢星澜做这种亲密的事情。   两人就在安静地病房里面接吻,从深吻变成温馨的含吻,最后贴着嘴唇,偶尔说一句话。   谢星澜的手伸进他的衣服里,拇指轻轻的摩挲他纹身的地方。   夏衾心里一惊,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你知道了?”半晌,他嘟囔了一句。   “嗯。”谢星澜声音沙哑。   “……我本来想给你一个惊喜的。”夏衾觉得有点儿可惜:“你什么时候看到的?”   “刚才。”谢星澜调整了抱他的姿势,让两人贴的更紧,严丝合缝:“我上次以为你说纹身,是闹着玩儿的。”   “谁跟你闹着玩儿?”夏衾觉得自己被看扁了。   “夏衾。”夜色中,谢星澜的声音有些颤抖,极为克制的问了一句:“为什么是星星。”   夏衾张了张嘴,最后有点恼羞,嘟囔了句:“你不要明知故问。”   “问问还不行,我知道了。”谢星澜声音很低,很兴奋:“我……很喜欢,真的。”   必须得喜欢。   夏衾心想,你要是敢不喜欢,把你头都打扁:)   他在那儿疼了半个多小时,难道是白疼的吗?   谢星澜看起来是真的很喜欢这个纹身,把手放在他腰的位置,一遍又一遍的揉捏。   夏衾被他揉的有点痒,躲了几下。   “你别……”他忍不住喘了一声。   “你说要不我也去纹一个?”谢星澜喃喃道:“纹你的名字怎么样?”   “不怎么样,你好土。”夏衾双标的可以。   “这就土了?”谢星澜挑眉:“如果我说纹在脸上,阁下该如何应对?”   “……神经病!”夏衾吐槽道:“你真是文盲。在古代脸上刺字都是罪犯。”   “这样吗?”谢星澜诧异:“我还以为把你名字纹脸上,这样人人都知道我是你的了。”   夏衾:“……”   真把他给土到了!   刚才那几秒的感动荡然无存。   夏衾翻过身不理他。   谢星澜抱着他没松手,下一秒凑到他耳边问:“我能不能舔一下?”   意识到他是什么意思,夏衾愣了愣,脸“唰”的一下红了:“……不能。你是变态么?”   谢星澜细品了一下,承认:“我是。”   夏衾:“。”   谈了快一年,谢星澜对付夏衾这种脸皮薄的人已经手到擒来。   没等他反驳,谢星澜就已经扣住他的腰,整个人都向下滑去。   “你!”夏衾意识到他要干什么,连忙坐起来。   为时已晚。   谢星澜已经掀开了他穿的那件毛衣,里面只有一件很薄的打底衫。   往上一卷,夏衾腰上的纹身就暴露无遗。   才刚纹上去没多久,星星的颜色深刻显眼,谢星澜的眸光暗下来。   他摁着夏衾的胯骨,不由分说的吻住了纹身。   和刚才那个极为珍视的吻不一样,这个吻明显带着男性的侵略和欲望,舔舐撕咬,几乎要把他这块软肉吞进肚子里。   夏衾在一瞬间就软成了一滩水,眼前起了一层薄雾。   原本推开谢星澜的手,变成了抓着对方的肩膀。   “你……你别……”   气若游丝的声音起不到任何拒绝的作用,反而因为太软,增添了几分欲拒还迎的感觉。   谢星澜对他这个纹身几乎喜爱到了不放手的地步,很快就把纹身附近的皮肤都吸红了。   安静的房间里,水声明显。   谢星澜吻够了纹身,抓着夏衾的脚踝重重往下一拽,小臂发力的时候青筋明显。   夏衾陡然陷入他身下,还没回过神,后颈就被男生捏住,灼热的呼吸铺天盖地笼罩他,这个吻比之前都用力,他舌尖都被吮的发疼。   一吻结束,谢星澜居高临下的望着他,垂眸时眼底沉沉的。   明明是俯视的角度,夏衾却觉得自己好像才是被仰望的那个。   谢星澜看着他说:“我是你的。”   又觉得不够,喃喃自语:“我一辈子都会爱你。”   夏衾愣了下,被这两句话里面沉甸甸的感情吓得有点儿不知所措。   一时没反应过来。   谢星澜揉了一下他脑袋,又把他抱在怀里。   “睡吧。不闹你了。”   消毒水的味道充斥着房间。   夏衾对感情比较迟钝,所以他消化了半天。   谢星澜似是已经浅眠了,他才转过身看着他,有点不好意思的摸了下鼻尖,嘟囔了一句:“好吧,我也是你的。”   他说完就连忙埋在对方怀里赶紧睡觉。   几秒后,黑暗里。   谢星澜无声的勾了下唇角。   -   夏衾第二天回家的时候,夏妍没有多问他去了哪里。   有时候,夏衾觉得自己的演技很拙劣,他觉得夏妍应该是看出点儿什么了,只是没有说而已。   她因为怀孕的事对自己一直很愧疚,小心翼翼的维持着母子之间和谐的氛围。夏衾也不想苛责她什么,两人像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努力的平衡着摇摇欲坠的天平。   说起来,这也是他们母子俩最像的地方。   其实都很想修复这一层世界上本该是最亲密的关系。   但修复的过程中,两人乱成一气,越修越如履薄冰,手足无措。明明都在往前走,却都走错了方向。   谢星澜伤口好了就去上课了。   不得不说年轻就是好,上一秒躺床上还奄奄一息的,回归学校第二天就能拉帮结派跑去打篮球了。   关于他家的事情,谢星澜后来跟他提到了一部分。   没什么不可说的。   就是一个常见的豪门狗血故事,夏衾要是想看,可以在某网站上找到一百个相似的模板。   谢敬就是他便宜爹,母亲夏衾见过,南山公墓那个年轻的姑娘——林鸢。   如果时光能倒流,让夏衾回到二十多年前,他应该见一见高中时代的林鸢。不仅仅只是和谢星澜的长相相似,连性格也是如出一辙。   大方,坦荡,热情,洋溢。   不管男生女生,都愿意和她交个朋友。同龄人中,她最出彩,高中到大学,活在所有人的赞美和掌声中。   被她吸引简直再正常不过,谢敬就是其中之一。   他大一遇到林鸢,就展开了强势的追求。   林鸢也对他好,但不是他想要的好。   她对他是朋友之间的仗义,就跟她对其他人好是一样的。谢敬并不满足这种关系,进而一步的追求时,被林鸢很正式的拒绝了。   “你挺好的。换个人追吧,咱俩不合适。”   谢敬想说谈都没谈,怎么就不合适?   林鸢已经转身走了,不远处,她同寝室的一个姑娘在等她。安安静静的戴着一副眼镜,林鸢走过去挽着她的手,不知道说了什么。   逗的那沉默的姑娘一直脸红。   后来的狗血故事,可以概括为强取豪夺,家族联姻八个字。   谢敬并没有放弃她,一是因为喜欢她,二是跟林家合作,有利可图。   这段婚姻从一开始就是不幸的,没有什么婚后日久生情的故事,有的只是几年后,林鸢在医院里用一块碎玻璃结束了自己潦草的婚姻。   夏衾听到这里的时候,其实已经有些难过了。   他想让谢星澜别说了,自己也没那么好奇这段往事。   谢星澜心态倒还好:“没什么不能说的。我妈刚去世的几年,谢敬对我还好,不冷不热。”   “后来不知道发得什么疯,在我三岁那年的时候把我扔公墓里,差点儿被冻死。还好哥们命硬啊,被来看我妈的朋友给发现了,就送到医院去了。”   “……你别说了。”夏衾声音闷闷的。   “真没事儿,说实话过去太多年了,我都不记得了。”谢星澜道:“后来吧,这老头就心理变态了。”   林鸢死后,谢敬装了两年的深情。   第三年,他开始娶新的妻子——谢家在四九城地位悍然,谢夫人的位置也不可能一直空着。   送给谢敬身边的女人一年比一年多,他挑了个合适的,打算再度步入婚姻殿堂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他对女人不行了。   这事儿非常的隐秘,哪怕到现在也没有多少人知道。   谢星澜还是无意间听到的,他对传播这件事情也没什么欲望,就是纯纯幸灾乐祸了半天。谢敬格外在乎这个,找了不少女人,换了多少情人。   没用。   谢敬仿佛被诅咒了一样,每次都是草草了事。   久而久之,人也愈发的阴郁起来。他对林鸢的恨逐渐大过了微不足惜的一点喜欢,以至于恨屋及乌,看着谢星澜日益长大,逐渐和林鸢重合的一张脸,那些无处发泄的情绪全都落在了年幼的孩童身上。   不过谢敬就算是再恨他,却也不能对他怎么样。   谢家到这一代,就只剩下他一个独苗了。   谢敬不可能再有儿子了。   他只好眼不见为净,把谢星澜从四九城扔到了十万八千里远的西城,任由他在这边自生自灭。   谢星澜也灭的挺好的,不学无术的混到高中。   如果不是夏衾的话……   谢星澜没头没脑的想了下。   大概,他可能也会随便又潦草的把这辈子混过去。   “挺没劲的吧。”谢星澜道:“他一发疯就到西城这边来找我麻烦。这次正好被你撞见了。”   “以前也有吗?”夏衾问。   “嗯。初中吧,频率会高一些。”   难怪他初中总是莫名其妙消失,又莫名其妙带着伤出现。   “都过去了。”谢星澜捏他脸,道:“以后你哥赚了钱养你。”   夏衾回过神,顿时有些惆怅:“你那成绩能赚什么钱啊?”   谢星澜:“……”   “来吧。”夏老师无情上线:“再刷两张试卷。”   -   高三的最后一个学期,时间过得飞快。   放在黑板最上面的高考倒计时,每天都在更新,提醒着所有人时间的流逝。   一向贪玩的林思则都收了心,在一模考试的时候终于如愿以偿的超过了本科线。   班级里的同学,逐渐的不再讨论明星、游戏和衣服。   话题变成了高考、毕业、志愿和未来。   未来是什么?   其实在这个年纪,对未来都是一种模糊的憧憬。   总觉得自己能成为了不起的大人物,随随便便就能在某一个行业里成为顶尖。   更多的对未来的幻想,无非就是自由、无拘无束。   能够理直气壮去网吧用自己身份证上网,光明正大的在大学里谈恋爱,仅此而已。   在这种忐忑又紧张的心情中,六月如约而至。   高考前两天,老赵让班长邱平安排收拾教室。   有了之前的经验,七班这次收拾的很快。都不用老赵提醒,就知道把椅子放在隔壁的阳台。   比起上一回收拾高考考场时激动的心情——那时候只是为了两天假期而激动。   这一次,所有人在搬桌椅的时候都有些沉默。   最后一张桌子被搬出去,林思则看着空荡荡的教室,忽然有些感慨。   他抓了抓头发,呢喃道:“我怎么觉得跟做梦一样呢?”   是的。   在场的所有人其实都有这种感觉。   好像高一开学的典礼还在昨天,一转眼,他们竟然也到了毕业的年纪。   去年高考时学姐学长们从六楼将三年的试卷通通扔下楼的画面犹如昨天。   半夜偷偷翻出去吃烧烤的场景也如在昨天。   秋游时一起去鬼屋冒险的回忆也是……   怎么忽然之间,昨天就已经是旧梦。   “毕业又不是见不着面了,以后可以聚会啊,大家不要这么伤感嘛。”   看众人都陷入了沉默,邱平出来说话,他道:“我看之前很流行在黑板上写毕业寄语,要不我带个头写一句,咱们拍张照记录一下!”   毕竟,到了明天。   这块黑板上就再也不会有他们做不出来的题了。   邱平没等众人回神,就已经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酸里酸气:“我的每一支笔都知道你的名字……”   “操!”林思则忽然笑出声:“班长,没想到你竟然是这种少男怀春的人!”   这一个小插曲,打破了一群人的伤感。   特别是平时看起来老实巴交的班长,内心竟然有一颗如此文艺的水晶少男玻璃心。   一时间,所有人开始打趣他。   邱平难得矫情一次,脸都丢光了,立刻擦了黑板上那行字,着急忙慌道:“重来重来,我重新写……”   有了这个开头,大家的情绪才高昂起来。   有人上去写:“始于初秋,终于盛夏。”   有祝福:“前程似锦,少年风华正茂!”   有文艺:“毕业的风还是把我们吹散了……”   有人间真实:“乾坤未定,毕业上班反正都是牛马!”   有人在嗑cp:“谢星澜(爱心)夏衾,小情侣长长久久!”   ……   谢星澜站在后排,碰了一下夏衾:“你要不要去写?”   夏衾:“写什么?”   谢星澜思索了一秒:“抱歉,我老公是谢星澜?”   夏衾面无表情:“嘴巴子——”   “好好好,捏住了。”已经是熟练地妻奴了。   讲台上,王冬放下粉笔,喊道:   “衾总!就剩你没写了!要不要来提一句!”   “来呗衾哥!古希腊掌管考试的神啊!请考神赐予我们高考的力量——!”   夏衾:“……”   “去呗。”谢星澜鼓励他:“写一个。”   夏衾看了谢星澜一眼,走到黑板前。   拿起粉笔的时候,他其实也不知道能写什么。   众人的视线都落在他身上,想了想。   男生落笔,只写了一句话:   “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   夏衾放下粉笔,声音干净清冷:“那就祝我们,毕业快乐。”   “哗啦”一声,夏天的热风吹过窗外的梧桐,带起声响。   阳光穿过树叶落在课桌上,留下斑驳的光影。   在盛夏的蝉鸣声中。   夏衾深刻的意识到,他的年少时光转眼也成了匆匆。 第61章 我对象   高考。   一个悬在中国几千万考生头上的一把审判的剑,一个由国家搭建的公平跳板,一个重新决定和选择人生的机会。   刚进入高中学习的时候,很多人都觉得高考这个词特别的遥远。   直到看见一届又一届的学长学姐毕业,转瞬间,终于轮到了自己。   千军万马过独木桥。   六月七号这天是个好天气。   夏妍起了个大早在厨房里忙活,要给夏衾准备早饭。辛苦半小时,最后连粥带锅一起扔进了垃圾桶。   因为这个小插曲,夏衾下楼的时候和她对视一会儿,接着夏妍忍不住笑,他也忍不住笑。   张阿姨从厨房里出来,连忙安慰:“好事的,是好事。说明以后人生道路上的垃圾都会被扔掉,一定能考个好成绩!”   除此之外,煮了碗小米粥,蒸了两个包子。   还炸了油条和鸡蛋,老一辈觉得这是个考“100”分的好兆头。   高考这两天,二中的门口堵得水泄不通。   媒体、记者,日夜不休的等候,为了稳住学生的心态,二中的教务处紧急开会,禁止考生接受一切媒体的采访。   两天的考试一晃而过。   第二天下午,所有的考试都结束了。   考生陆陆续续走出考场,记者蜂拥而上。   每年的高考采访都能出现一些神回复,今年也不例外。   镜头里,出现了一张张青春洋溢的脸。   记者:“同学,今天考得怎么样?”   学生1:“挺好的呀,考得挺好的。你明年还来吧?那你明年还能采访到我。”   记者:“同学同学,考完之后你准备干什么?”   学生2:“具体的我还不清楚,要不你问问我同事吧。”拉过校门口保安大哥:“明天我就跟他一块儿站岗了。”   记者:“这位——同学,高考完这个暑假打算干什么……多嘴问一句,你是校草吗?你长得好帅啊,哈哈哈。”   某谢:“你怎么知道我长得这么帅还有对象?你怎么知道我一会儿要跟我对象一起去吃饭?你怎么知道我对象是我初恋?你怎么知道我们打算报考一个大学?你怎么知道我对象特别可爱,有一双如星星一般的大眼睛,小巧的鼻子和红润的嘴巴巧妙而均匀的分布在白皙的鹅蛋脸……唉哟,我[哔]……啊,夏老师你什么时候来的,哥们还没说完呢你拉我去哪儿啊——”   镜头中,刚才侃侃而谈的大帅比身旁突然出现了另一个大帅比,然后不由分说的黑着脸把接受采访的这个外向的大帅比给硬拖走了。   直到走了很远,记者才回过神:……?   这学校什么风水宝地,一口气采访到两个帅哥?   当天晚上,高考的各种新闻就上了热搜。   包括这段采访视频。   虽然前面考完的段子手们已经是神仙打架。   但是最后出现的这个大帅哥更是把整个视频推向了高潮。   “啊啊啊,笑死我了,最后这哥们谁啊,精神状态颠的很安心。”   “看得出一颗想要秀恩爱的心呼之欲出了,高中三年憋死了他了吧……”   “他旁边那个小哥哥也好帅!!”   “眼前一亮又一亮!”   “xx日报你是懂我们想看什么的,对,就这么采访,再多来点儿……”   ……   也有认出他们的:   “笑了,我说是谁,原来是xxl(哽)”   “是他的话就很正常(确信)”   “我们二中也是出息了,校草都帅上热搜了。”   “是我们二中的双草啊啊啊啊!!!我竟然在热搜上看到了!!!”   “啊……他什么时候有对象的啊,我失恋了……”   “好想哭,我还打算毕业和他告白来着。”   ……   高考结束之后,谢星澜也有了个称呼叫“对象哥”,挂在热搜上三天三夜,夏衾觉得自己也跟着他社死了一回。   这几天还有熟人到处来跟他打听谢星澜那个对象是谁。   只能说他们俩这地下情搞得真的是非常成功,同班同学里面竟然没有一个发现的。   班级群在考试结束之后一直很活跃。   林思则想要组一次毕业的饭局,还郑重其事的叫上了老赵,就在后天。   那天下午林思则完成了自己在高二的时候计划实现,但是没有实现的目标——就是在学校的多媒体教室喝酒!   这一回,老何也凑巧的路过门口,把他们逮了个正着。   偷渡啤酒的班长他们吓了一跳,还以为被抓到了死定了,下周一妥妥的要去国旗下检讨——   然后他们蓦地发现。   ——他们在二中,已经不会有下周一了。   他们今后的几年,乃至几十年。   都不会再有“国旗下检讨”这五个字的存在了。   步入成年,进入社会。   这是一个做错事只有付出代价,没有检讨改过的残酷世界。   “怎么,还藏呢?”老何脸色一变,没好气道:“我抓了你们三年,呕心沥血的,你们不敬我一杯?”   谢星澜最先反应过来:“敬啊!老何,必须啊。来来来。”   他到满了一杯酒,跟老何一个碰杯。   众人这才回神,起哄声差点掀翻教室。   一个个激动的:   “老何我敬你一杯!!!”   “何老师,我也敬你一杯!!”   “何老师,何老师,我知道哪些人想去划你的奥迪,我挨个儿举报!”   ……   “嘿,这群臭小子!”   何主任闻言,脸色大变,一杯酒喝完就直奔自己的宝贝奥迪处去了。   不知道是谁先哽咽。   “其实我不想毕业。”   “好舍不得大家,我感觉我以后再也不会遇到这么好的同学了。”   过了会儿,王冬忍不住拆穿她:“你哪是担心遇不到我们这波男同学,你是担心以后遇不到谢哥跟衾总这么帅的同学吧!”   那妹子被调侃了一句,竟然也不羞涩。   眼见毕业成年,脸皮也开始增长,日益精进。   大大方方的点头:“一不小心,被你发现了。”   多媒体教室的气氛由悲伤转欢喜。   被起哄的两个人也笑了声,谢星澜是爱笑的,夏衾也勾了勾唇。   校园里放起了好妹妹乐队的《不说再见》,应景非常。   林思则转而怂恿谢星澜作为校草发表几句感言,并抛出了连衾哥前几天都跟大家说了毕业寄语。   暗示他,高岭之花都说了,你不说?   盘旋在二中上空的歌词正放着:   “再见了,相互嫌弃的老同学。”   “再见了,来不及说出的谢谢。”   “再见了,不会再有的留堂作业。”   谢星澜的啤酒罐在课桌上磕了一下,他语调散漫道:“那就碰一杯。”   “不说再见,只谈相逢。”   纵有千古,横有八荒。   祝君前途似海,来日方长。   他们的少年时代就这样定格刹那,轰轰烈烈落下帷幕。   -   高三毕业的暑假,格外的漫长。   紧张忙碌了三年的学习骤然停下了,也没有堆积成山的试卷和错题要刷,一向把学习当成自己终生目标的夏老师忽然感到有点儿寂寞。   夏妍看他在家里呆着无聊,带着他去国外飞了一圈,旅游散心。   回来的时候正好可以查成绩,夏衾先输入了谢星澜的身份证和学号,等待分数的同时,他心脏直跳。   比查自己的分数还紧张。   好在两年的苦心不可没有白费,谢星澜的分数考得还算漂亮。   虽然距离清北还有些距离,但已经过了北京的重本线,几所985大学的专业几乎可以随便挑。   想想把男朋友从学渣拉扯到这个程度,夏老师终于尝到了做老师的成就感。   他自己则没什么悬念。   成绩一出,清北招生办的老师就把他们家的电话给打爆了。   夏妍辍学的早,十五六岁就在影视圈里面混了,对高考简直一无所知。蒋权和她正蜜里调油,自从蒋昕萝出生之后,夏妍在蒋家总算是坐稳了地位——这也是她最近抽的出空和夏衾培养母子感情的根本原因。   ——蒋昕萝就是夏妍怀着的那个孩子,是个女孩,可惜长得像蒋权,没继承上夏妍的美貌。   尽管如此,夏妍也依然对她宠爱有加。   夏衾也不怎么讨厌这个小不点,看多了,也觉得那张小皱巴脸逐渐顺眼起来。   蒋权暂时接管了夏衾的“抚养权”,对他择校选课的事情呕心沥血。看得出来他极力的想和夏衾搞好关系。   最终敲定了清华经管学院   “小衾读经管也好,他脑子是聪明的,又灵活。”蒋权在书房里跟夏妍商量:“我是有想法,等他毕业之后到集团里实习,先做做基础岗位,等熟悉点儿业务之后,再往上走走。”   “毕竟他再怎么说也算是我的儿子,家里的公司,他也应该管管。”   他说这话的时候,是个晴天。   阳光正好,似乎日子正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夏衾在书房门口听了一耳朵,转头慢慢的走下楼梯。   张阿姨正在哄蒋听萝玩儿,小丫头还不会说话,一天二十四小时,二十个小时都在睡觉。   “咿咿呀呀”的婴儿声音从摇篮里传出来。   夏衾沉默的想了一下。   冷不丁冒出一个从未有过的想法:事已至此,要不试着接受蒋权呢。   他总不能在所有人都往前走的时候,自己一个人固执的在原地打转。   但夏衾十八年的人生里面,只学会了高傲,没学会低头。   人家给他个台阶下,他都要审视半天。下了还要装作自己是脚崴了不小心滚下来的。   没由来的跟蒋权和好,是一件做不好就很丢人的事情。   夏衾纠结了几天,决定暂时把这事儿给放一放。   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九月初,他的大学生涯终于开始了。   暑假里,他跟谢星澜的见面时间反而变少了。   夏妍忙着和他修复关系,又是陪他又是带着他出去旅游。他还要应付蒋权时不时的父爱大发,让小少爷觉得分外疲惫。   再一个就是谢星澜在暑假里跟几个朋友合伙捣鼓了一个人工智能的项目,奔波于各大医院中,一个暑假下来又晒成小麦色了。   夏衾以为他闹着玩玩,没想到挺有效果。   似乎短短的几个月时间,这个男生就以一个可怕的速度,逐渐的成长为一个可靠的男人。   两人见面的时间少,但是电话没少打。   谢星澜那几个合伙人都知道他有个貌美如花的“老婆”。   北上北京,收拾好行李从家里出来。   打包往清华宿舍一滚,夏衾终于从诡异的家庭人际关系中脱离出来。   谢星澜已经早他一天到北京了,读的C大,仅此清北的大学。   选的是金融专业,目标是早日发财,实现给夏老师买钻石买大房子买包包买零食的伟大人夫的梦想。   入学第一天,园区人声鼎沸。   夏衾的东西都是提前买好的,指挥谢星澜到快递处帮他拿了之后,两人又去了宿舍。   刚开学,夏衾还没跟家里提想要租房住的想法。   一是他蓦地长大了,学会了退让和沟通,凡事都不在我行我素,甚至学会了和家里人“商量”这种高级社交技能。   二来是成年后,夏衾不想在问夏妍拿钱,他已经具备独立赚钱的能力了。蒋权给了他卡,但他不想刷。   宿舍里面已经有两个人了,见到谢星澜和夏衾进来一愣。   有个性格外向的先开口:“我去!大帅比!妈呀!还有俩!你俩就是剩下的室友吗?太好了,我感觉我大学四年都不愁认识不到女孩子了!”   “要让你失望了。”谢星澜很自然的接话:“他是,我不是。而且这人已经名草有主了。”   有谢星澜在,夏衾永远不用愁社交的事情。   反正他不爱说话,男朋友一说完,他就点点头,高冷的表示“没错”。   第一个说话的人扼腕可惜。   有了一个好的开端,宿舍里的几人很快就聊了起来。   大家都是高中毕业,话题都还围绕着高考。   分享了自己的家乡,又分享高中。分享完了高中,又互相侃了下高考成绩。   听到夏衾的高考分数,一人惊呼:“我知道!原来是你啊,你就是那个Z省的高考状元!”   这四个字说出来,夏衾还有点不自然。   新闻吹也就算了,室友吹是真尴尬。   况且清华这所大学,最不缺的就是天才。   他进园区,如同鱼儿一头扎进海洋,高中的学神光环不再那么闪耀。   但也要习惯,因为这就是长大。   长大就是一个不停地接受自己只是普通芸芸众生的一个过程。   “我说看你俩怎么这么眼熟呢。”那人又看谢星澜:“你是不是暑假里上过那个微博热搜的‘对象’哥?”   夏衾知道这事儿,他感同身受的社死了几天,还以为那个视频的风波已经过去了,没想到还有人记得。   “可以啊,想不到我这么红?”谢星澜适应的很好,完全不觉得丢人,甚至还回味了一下。   “说实话,感觉自己没发挥好。时间有限,不然我还能再吹我老婆两句。”   夏衾:“……”   那人好奇:“哥们,我当时看完那视频就有点好奇,你那对象有多好看啊?”   “很好看。”谢星澜意味深长:“大美人。”   夏衾往他脚上踩了一脚。   两人的大学生活就这么匆匆展开。   清华园离C大有点远,北京的交通要堵两个小时。   谢星澜就算再忙也会每天过来跟他见一面,吃个饭,在谈恋爱这件事情上,这死恋爱脑真的做到了风雨无阻。   两个小时来,两个小时回去,通勤要四小时,提前过了把在北京当社畜的瘾。   开学报道的时候,谢星澜就直接给夏衾铺的床,又给他买这买那,就差把饭喂他嘴边吃了。   室友没见过这种“兄弟情”,觉得亲密的有点儿过分,有人好奇问了句他们的关系。   夏衾含糊了一声:“……我哥。”   这事儿原本就这么揭过,反正谢星澜以前也老自称他哥。   他来的次数多了,有一会接夏衾下课,他室友就喊:“夏衾,你哥来接你了。”   谢星澜闻言,看了他一眼。   夏衾:“……”   “嗯。”他神色如常的收拾好笔记本:“我先走了。”   走出园区,谢星澜开口:“你跟他们说,我是你哥?”   夏衾:“。”   他就知道谢星澜不会轻易放过他。   “不然呢?说你是我儿子。”夏衾开口:“我这个年纪,还生不出你这么大的儿子吧。”   谢星澜气笑了:“你生……”   结果说了两个字,细品了一下,目光向下,盯着他薄薄的小腹。   谢星澜低声喃喃道:“你要是能生,好像也不错?” 第62章 同居   “不许。”   “不给。”   “不准想。”   夏老师三连结束了这个莫名其妙的生子话题。   青天白日,两个大男人站在校门口讨论能不能生孩子的问题。   真的很神经。   谢星澜也是口嗨一下,并没有坚持继续聊下去。   他今天来找夏衾是有正事儿。   “上回不是说要出来租房吗,最近你老公赚了点钱,感觉租的起北京的房了。”谢星澜勾着他肩膀,眉头一挑,一派少年风流:“今天带你去看看房?”   好久没提到租房住的事情,夏衾还以为谢星澜已经忘记了。   他提过的事,他似乎都会放在心上。   夏衾很喜欢这种被人珍视的感觉。   谢星澜找的中介很靠谱,一下午带他们跑了大概五六套房子。   看到是两个男生租房,也没露出什么意外的表情。   这片是大学期,情侣租房、同学一起合租的情况多的是。只是在最后,谢星澜敲定了只有一间卧室的房间时,中介小哥才多看了他们两眼。   “帅哥,这就一间卧室。还有些两间的,要不要再看看?”   潜台词是,你两个大男人,住一间卧室也不嫌挤吗。   “不用。”谢星澜道:“就这间。”   最后,在中介小哥诡异的眼神中,签好合同,押三付一。   两万块说没就没。   临走时,小哥嘀咕:“看着挺有钱的,咋租房这么抠呢。”   放在以前,小祖宗才不心疼这万把块钱。   但如今见到谢星澜眼睛不眨的就刷了,又联想到他这大半年来奔波在各大医院的辛苦背影,忍不住开口:“其实也不用租这么贵的房子的。”   “不喜欢?”谢星澜说:“这儿离你们学校近,而且楼下小吃多,购物也方便。”   “不是不是喜欢。”夏衾决定教导他一下:“你现在是自己挣钱了,创业的话哪儿都需要花钱。干嘛租这么贵的房子。”   想了想,夏衾嘀咕到:“小一点也挺好的。”   要命了。   金枝玉叶的小祖宗嘴里能说出这种话,谢星澜顿时觉得他真是爱惨自己了。   “小一点破一点啊?”谢星澜道:“也是,出租屋文学也挺好的。”   “出……”夏衾脸色一变,想到陈文欣那番经典发言。   “唰”的红了一半,狐狸眼横过来瞪他:“出你个头。”   谢星澜就喜欢他瞪人的样子,被瞪了两眼心里还挺美的。   “又被夏老师凶了。”谢星澜贱兮兮道:“怎么呢,哥们又爽了。”   夏衾:“……”变态啊!   “别瞪了,一会儿给我瞪硬了。”谢星澜推着他肩膀出门:“先带你去吃点东西。”   夏衾:“…………”   这人的脸皮到底是什么做的啊。   夏咪抓狂.jpg   “还有啊。”关门前,谢星澜掐他的脸,姿态亲昵:“我赚了钱就是给你花的,花多少我都乐意,明白吗?”   夏衾:“……哦。”   谢星澜继续,低声的笑:“老婆身上的名牌包,男人的荣耀勋章。”   夏衾:“。”前面就算了,这又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我不背包。”夏衾平静开口。   “知道,打个比方。”谢星澜道:“就想给你买贵的,我都把公主娶回家了,肯定得富养啊。行了,去超市,老公给你买零食吃。”   ……赚点儿钱就瞎嘚瑟。   夏衾还是觉得可以劝一下,被搂着推着往门口走,扭头道:“我觉得你还是应该省一点花,我用不着这么贵的……”   “行行行,好好好,都听你的,夏老师。”谢星澜点头:“再说我就亲你了啊。”   夏老师终于老实的闭上了嘴。   “真就不给我一点儿机会啊?”谢星澜逗他。   “……哎呀你真的好烦啊。”夏衾忍不住松口,眼睛完成月牙:“亲,亲一下,给你亲可以了吧。”   谢星澜终于得偿所愿,在新家的门口,跟男朋友交换了一个三分钟的热吻。   从宿舍搬出来的事情,夏衾没跟夏妍说。   说了她一定会问她去哪儿住,夏妍现在对当下的婚姻经营的很用心,仿佛真的把他当成了和蒋权的儿子。   自从上次高考择校的事让蒋权插过一次手之后,关于自己的事儿,夏妍拿不定主意的,桩桩件件都去问一问蒋权。   夏衾虽然没有像以前一样抵触蒋权,但依然不希望自己和他有太多牵扯。   他们是他们,是一家人。   自己是自己。   谢星澜找了搬家公司,夏衾的东西不多,一上午就搬完了。   看着空荡荡的房间,两人总觉得还缺了点儿什么。于是下午的时候,他俩去了楼下的超市一趟,把缺的少的日用品都查漏补缺一遍。   这种换新房和逛超市的行为,挺像刚结婚的小夫夫。   夏衾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心跳就快了几分。想到从今晚就要住在一起同居,有一种莫名的兴奋,刺激着他的大脑。   谢星澜的做事风格和他吊儿郎当的性格具有很强的反差。   光看脸,是个人见他第一面都要说他一看就是身经百战的海王,换对象肯定比换衣服还快。   要渣起来,一定能让对方恨得、哭得撕心裂肺。   事实上,谢星澜其实挺居家适用的。   会做饭,普通的家具维修也会,逛超市还能知道货比三家,整个人安全可靠的让人挑不出毛病。   反观夏衾就不行了,正所谓家里有一个靠谱的,那势必另一个就会格外不靠谱。   泡面和速食是夏老师的最爱,各种小零食也是要不离手的。   吃不了多少,但是什么都想吃一点。   家务不干,只干点儿风花雪月的事情。   看看书,晒晒太阳,偶尔浇死一两朵花,撑死几条金鱼,养的鸟飞出去三天,第四天才着急忙慌的拽着谢星澜满小区的找……   学习是很好的。   但独立生活的能力几乎为零。   你说他很好养活,确实是不挑食。   说他不好养活,又金贵的更什么似的,比伺候祖宗还难。   这一点,林思则包括闫曼——他们到现在都很佩服谢星澜。   神人呐。   这个世界上竟然真的有人能受得了夏衾那破脾气。   满满当当的买了一购物车,谢星澜提着购物袋把东西放车后备箱。   他高三暑假就把驾照考出来了,夏衾是开学的时候考的。   只是后者不喜欢开车,跟男朋友出来,都是能赖副驾驶就赖副驾驶。   第一次看到谢星澜开车的时候,夏衾还有点儿新奇。   手机至今为止都存着那时候拍的照片。   男生手臂的经脉明显,单手放在方向盘上,极具年轻的力量感。   一起长大的好处就有这个。   凡事的第一次,他都能和他一同经历。   这份共同的回忆,死亡都带不走。   到了家,谢星澜先去做饭了。   夏衾无所事事,只好在厨房瞎转悠,时不时的问一句:“需要我帮忙吗?”   “看见那边的遥控器没。”谢星澜指了一下:“打开电视,调到少儿频道,自己挑几个动画片看去吧。”   夏衾:“?”莫名其妙被鄙视了。   “别把我说得什么都不会。”夏衾倔起来了,挽着袖子,清清瘦瘦的挨过来,大言不惭的指挥:“做饭而已,有什么难的?把螃蟹拿过来。”   十分钟之后,被螃蟹夹了一拇指血的夏老师终于再一次老实了。   贴着创口贴,安安静静又非常乖巧的坐在沙发上,点了个无聊的热门综艺,假装觉得很有意思的看了起来。   心里的思绪却是飞了十万八千里远,懊悔万分——顺带觉得有点儿丢人。   以后要一起过日子,哪有自己这种什么都不会的。   下次,夏衾在心中暗下决心,下次一定要学会做饭。   吃完饭,又洗了澡。   转眼间,时间来到十点钟。   平时这个点儿,夏衾会看会儿书或者打一会儿游戏。   谢星澜已经进卫生间洗澡了,夏衾坐在床上,感觉怎么躺都不对。   想了想,他又坐在房间的沙发椅上面,挑了一本《红与黑》,看了半天,一目十行,什么都没看进去。   “咔哒”一声,卫生间门被打开。   谢星澜擦着头发出来,上半身什么也没穿。   夏衾陡然一惊,像听见家里动静的猫,准备炸毛。发现出来的是自己的铲屎官,又安定下来,平静的合上书:“你洗好了?”   “我吵到你了?”看他没看书,谢星澜问了句。   “哦。没有。”夏衾道:“已经看完了,准备睡了。”   “头发。”谢星澜招手,让他过来。   夏衾今晚有点心不在焉,被他一喊乖乖走过来,谢星澜摸了一把,半干不湿的:“吹干了再睡。”   他走到谢星澜面前,才猛地惊醒,面无表情的说:“你穿件衣服!”   “穿什么?”谢星澜道:“等下还不是要脱?”   这话就说的有点暧昧。   夏衾的话头一下被堵住,要说什么也忘了。   嘴唇上下开合,最后稀里糊涂的让人抓着吹干了头发。   夏衾本来是有点紧张的,但是谢老板的吹头发技术太高明了。   以前给他吹头发,夏衾还老抱怨他下手没轻没重,烫他耳朵。春去冬来一年,谢星澜的技术也是被锻炼出来了,换了个三四千的吹风机,技术娴熟的能直接去楼下洗头店应聘个经理级别的。   热风一吹,夏衾就有点犯困。   今天又是搬家又是买菜做饭的,过日子比读书还累。   吹完,他已经迷糊的不行。   两眼一闭就是找枕头,什么紧张、期待又忐忑的情绪被扔到了九天云外。   夏老师现在只想倒头就睡。   闭着眼不知道过了多久,卧室里的灯忽然熄灭了。   柔软的床铺塌陷下去,一直以来都是一个人睡的夏衾头一次感觉到如此微妙的变化。   ——有个人在上他的床。   他登时就睡意全无,黑暗中瞪大了那双狐狸眼,要是看得见,应该是圆形的。   夏衾没转头,身体已经条件反射的开始僵硬。   他跟谢星澜其实满打满算从高二谈到现在,有快两年的光景。   但谈的不是时候,繁重的学业压得他们喘不过气,高考之后又是大学,时间赶着他们往前走,转眼就到了现在。   亲是亲过无数次了,闹出火也有过,各自解决。   正儿八经的睡一张床,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   夏衾紧张的手心里都开始发汗。   下一秒,他就感觉上床的那个人挨了过来,胸膛是滚烫的,搂着他的腰把他往怀里一塞,是个抱得严严实实的姿势。   “你睡了?”谢星澜在他耳边问。   灼热的呼吸声扫过,夏衾“嗯”了一声后又改口:“没。没睡着。”   “我也睡不着。”谢星澜跟了一句:“有点儿紧张。”   夏衾后背贴着他胸口,对方的心跳声也很快,“咚咚咚”的,震耳欲聋。   看来是没有说假话。   沉默了一会儿,夏衾忽然开口:“你不是不穿衣服吗?怎么又穿上了。”   “刚才思考了一下。”谢星澜喉结上下滑动了一瞬,道:“觉得,做这事儿还是有点仪式感比较好。”   做什么事儿?   话说到这里,已是心知肚明。   夏衾听到他的呼吸声已经沉重几分。   眼一闭,牙一咬,心一横,他在谢星澜怀里转了个身。   这个举动如同默认了什么一般,两人绷着的弦齐齐断了。   “吧嗒”一声,男生打开灯。   夏衾被光晃得眯了下眼睛,视线里明晃晃一片。   谢星澜果然很有仪式感。   他习惯拽领口直接脱短袖,俊美的脸此刻染上了一点儿邪肆。身材好的也是没话说,肌肉厚度刚好,薄的漂亮,迸发着年轻的力量。   乌黑的头发被衣服蹭乱了,又野又欲的。   夏衾其实很少被他的脸蛋钓到,但不得不承认,人是视觉动物。   男朋友长这么帅,真的很难对他不心动。   【小情侣贴贴=v=】   新手上路,难免青涩莽撞,没有章法。   手忙脚乱是常态,多少快乐是没感觉到的,更多的是心灵层面上的满足。   彻底得到这个人,或者说,这个人彻底变成自己的了。   谢星澜的动作不算多凶,多少收着了。   可惜小祖宗这几年被他养得细皮嫩肉,收着也不见他轻松。   后半夜北京下起暴雨,窗外树影憧憧,被狂风卷的摇晃。   夏衾的双眼也像被暴雨水洗过一样清亮,眼睫和眸子都是水润润的,直直的盯着他,再疼也不想错眼。   谢星澜试图让他翻过身的时候,遭到他强烈的抗拒。   “不要。”夏衾喘着气道:“我要看着你。”   换来的,是谢星澜愈发深沉的眼眸,和更用力的拥抱。   结束的时候是两点半,他不敢太折腾夏衾,洗了个澡就把人卷回了床上,结结实实的抱好。   第二天谢星澜又起了个大早,先检查了一下夏衾的身体,没发烧,就是使用过度了,买药涂上就好。   夏衾醒来的时候浑身都在痛,酸痛,胀痛,但勉强能忍受。   有气无力的吃了几口粥,小祖宗倒头就睡。   休息到下午,他才勉强缓过精神气来。   如此表现,谢星澜不由感慨:“宝贝,你这样会让我觉得,我真的很强。”   夏衾:“……”你不用觉得,你就是。   “死开点儿。”夏衾拔那啥无情,有点无语地推开他。   谢老板死不开一点儿。   初体验之后,这人变得比以前更恋爱脑了。   接下来两天夏衾都没课,谢星澜放着他那创业项目不做,连着几天都围着夏衾打转。以前只是来接他下课,现在恨不得坐在他身边陪他上课。   教室里落在他男朋友身上那些不怀好意的觊觎眼神,他看了就想把这些人的眼珠子全抠下来打包扔海里。   他守在夏衾身边,像条张扬的恶龙。   只不过,守着的不是金银财宝,是个浑身都是王子病的小王子。   就这么围着他打转了几天,黏的夏衾的新鲜感过了,开始有点儿烦了。   第五天的时候,夏老师忍无可忍。   关了卧室的门,让他滚到沙发上去睡。   谢星澜那颗躁动的心也没有平静下来,见缝插针的为自己争取合法男友的利益。   这个劲头到了大一放寒假的时候,终于收敛了一点。   起因是谢星澜一直着手的那个人工智能的项目有大进展,合伙的学长不知道从哪儿找了个人脉,是北京一家知名私人医院的董事长,说是对他们的智能系统有点兴趣。   谢老板终于想起来自己还有个养家糊口的重任,只能忍痛从夏衾身边离开,回归到自己的赚钱事业里面。   男人,只有会赚钱,老婆才不会轻易跑路。   学长姓汪,谢星澜没大没小叫他狗哥。   狗哥约那董事长晚上在酒店里吃饭,规格挺高。   一顿饭吃下来,谢星澜和他相谈甚欢,合作基本上也没什么大问题。   夏衾发微信问他在哪儿,谢星澜说自己喝酒了。   男朋友到底心软,虽然最近略显烦他,但消息秒回:[地址,我开车接你。]   谢星澜收起手机,狗哥看了眼,秒懂:“又跟你对象聊天呢?”   谢星澜有对象的事儿,不是秘密。   但他们没见过夏衾,只知道眼前这大帅比,是个十足的妻奴,三句离不开自己的对象。   能拿下这种帅哥,想都知道手机那头的人,绝壁是个大美人。   “啊。”谢星澜点头承认。   饭局结束,狗哥找人送许董回去,三人乘电梯到酒店大堂。   路过一间包厢的时候,意外陡生。   包厢里,忽地跑出来了一个年轻的男孩,慌慌张张,不小心撞到了谢星澜。   谢星澜出于礼貌,扶了他一把,只单单抓着手臂,分寸感十足。   男孩抬起头,看到他的脸愣了一下,“唰”的红了脸:“抱歉。”   下一秒,包厢门又出来一个年轻的男人。   男孩回头看到他,红着的脸变成白的。   年轻男孩看着谢星澜,低声哀求道:“帮帮我!”   这是遇到事儿了。   没等谢星澜开口说话,后来从包厢里出来的年轻男人语气温和:“清清,你打算去哪儿?又生哥哥的气了吗。”   “清清”这个叠字叫法,不由让谢星澜联想到夏衾。   但这只是一个非常荒谬且突兀的念头,猝不及防的冒出来,他自己都觉得有些错愕。   仔细看,这男孩的某个角度,也颇有些神似夏衾。   “过来。”年轻男人说。   这个叫清清的男生浑身抖了一下,慢慢地走了过去。   许董喝多了,这会儿回过神,仔细打量了一下年轻男人。   在谢星澜和狗哥都一头雾水的时候,许董已经上前握住那年轻男人的手,热情洋溢:“我说看着这么眼熟,原来是小蒋总。”   “怎么回国这么大的事儿,也没跟我们这些老朋友说一声!” 第63章 撞破   包厢里出来的年轻男人正是蒋知时。   他有一副温润清俊的面庞,所以很唬人。西装革履的站着,本能的会让人生出一丝好感来,认为他是个不错的青年才俊。   许董打完招呼,又引荐狗哥和谢星澜。   “这是我的两个年轻朋友,也是后生可畏。”许董道:“最近在人工智能领域干的风生水起,在国内已经小有名气了。”   狗哥客客气气的跟蒋知时握手,结个善缘:“小蒋总。”   蒋知时点头,又看向谢星澜。   两人对视一眼,谢星澜顿了下。   随后伸出手,客套的握了一下。   他本能的不喜欢眼前这个年轻男人。   特别是在刚才那个男孩向他低声求助之后。   打完招呼,蒋知时对那男孩说:“清清,回包厢等我。我送许董下楼。”   蒋家的大少送自己下楼,许董着实受宠若惊。   看了眼那男生,许董揣测了一句:“小蒋总,这位是……”   刚才也没听他介绍。   看两人的关系,许董就算是年纪大也看出了一丝猫腻。   越有钱的圈子玩得越花,这种都不能叫做同性恋,说不定是一时兴起赶个时髦玩玩小男孩。   蒋知时温和道:“我弟弟。”   许董似懂非懂的点头。   “我去,啥情况啊。”狗哥忍不住道:“这真的是他弟弟啊,我怎么感觉小蒋总对他弟弟的态度有点儿不对啊。”   谢星澜没说话,他一向不爱管别人的闲事。   漫不经心的注视着眼前的一切。   三人变成四人,气氛却比刚才更沉默。   谢星澜低着头看手机,夏衾发了条消息过来:[我到酒店大堂了,快点下来。]   语气中透露着一丝等人的不耐烦。   至此,谢星澜刚才那股莫名的心烦意乱才消失,勾了下唇角。   狗哥瞥了眼,调侃他:“你跟你对象还真是一秒钟都分不开啊。”   许董这会儿正愁没有话题,顺势接话:“星澜谈恋爱了啊?也好,这么年轻,就该好好谈几场恋爱。你对象是哪儿人?”   “北京。”谢星澜淡淡回答。   正说着,已经到了大堂。   谢星澜一眼就看到了沙发处坐着的夏衾。   男朋友到哪儿的关注度都很高,顶着一张漂亮的过分的脸,来往的人忍不住打量他,猜测他或许是哪个明星的便装。   似乎注意到他的视线,夏衾抬头和他对视。   下一秒,他看到了站在谢星澜身边的蒋知时,神情一顿。   “等多久了。”谢星澜上前。   “刚到。”夏衾收回视线。   狗哥和许董是第一次看到夏衾,眼底闪过一丝惊艳。   “这是……”狗哥问了句,留了介绍的余地。   “我室友。”谢星澜开口。   他倒是想说我老婆,夏衾脸皮薄的要死。   出门前会再三叮嘱不许他在外面乱说,谢星澜一开始还觉得有点儿可惜,后来慢慢尝出了一点儿搞地下情的刺激。   他话音一落,蒋知时的声音响起来,温温和和的:“小衾,好巧啊,又见面了。”   蒋知时看向夏衾的目光是非常专注的,但也极度让人不适。   有一种他把除了夏衾之外的所有人都当成死人一样的不屑感。   几人脸上露出惊诧的目光,来回在夏衾和蒋知时身上打量。   谢星澜看过来一眼,眼底沉着。   许董一直想跟蒋知时套上近乎,如今看到这个场面,登时有些迷惑:“小蒋总,你和星澜的室友认识啊?”   “认识。”蒋知时微笑道:“我弟弟。”   “表的。”夏衾接话,冷冷道:“不熟。”   “不是喝多了吗,站这儿干什么。”夏衾一点面子也没给蒋知时,回头就拽住自己男朋友胳膊:“回家。”   “回家”两个字短暂的安抚了谢星澜不爽的情绪。   虽然他现在很想问夏衾从哪儿冒出来的一个哥哥,怎么从来没跟自己说过。这会儿也顾不得多少,跟狗哥打招呼:“那我先回去了。”   夏衾没想到能在这儿碰到蒋知时。   记忆开始复苏,依稀想起上周末回家的时候,确实是听到蒋权提过两句,说想让蒋知时回国管理公司。   随着夏衾步入大学,他又有了新的孩子。   蒋权不知道怎么,生出了一种人到中年,力不足心的感觉。年轻时的那股拼劲儿散了,一心想老婆女儿热炕头,早日退休,一家人都在一起。   夏衾出去住了校,他又想着。   自己儿子只是一时糊涂,老大不小的人了,应该顾及体面,再干不出侵犯年幼继弟的事儿。他越老越讲究体面,以己度人,认为蒋知时应该懂事消停了。   他心情不好,谢星澜感觉到了。   “刚才那个真的是你哥?”   “……”夏衾没说话。   “怎么没听你跟我提起过?”谢星澜问。   “关系不是很好,你别问了。”夏衾道:“我……反正我挺讨厌他的。”   有那么一瞬间,夏衾看着男朋友的脸,想要不管不顾把自己十五岁的遭遇全盘托出。   话到嘴边,又觉得再说这些有点儿丢人,那不是什么值得拿出来说的事情,况且都过去好多年了。   “挺好的。”谢星澜在他耳边说:“我看他也不爽。”   夏衾:“……?”   “你不觉得他那张脸看起来很欠打吗。”谢星澜说:“笑得好假。”   “是吧。”夏衾忽然有一种找到知音的感觉。他很小的时候就怀疑为什么别人看不出蒋知时的笑是假笑,还是很恶心的假笑,都认为他这个人温和有礼貌。   夏衾认真道:“有机会把他套个麻袋打一顿。”   他心情因为谢星澜的三言两语好了很多,不再陷入那些沉重的回忆里。   同时,也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谢星澜在无声的安抚他。   夏衾像尝到了一勺不兑水的蜂蜜,从喉咙到心口都甜舒坦了。   谢星澜把蜂蜜喂给对象了,自己心里却有点发苦。   上了车之后,脑海中莫名其妙的想,他老婆哪儿冒出来的一个便宜哥?他要是夏衾的哥哥,那自己是什么?   这么一想,把自己刚才的不爽给想明白了。   是的,出门在外,他只能对外声称自己是夏衾的室友。   室友,多么浅薄的关系,搬了家一拍两散,就什么都不是了。在别人眼里,简直比朋友关系还塑料!   可兄弟就不一样了,哪怕是继兄弟,落在外人眼里。   别人也只会想,哦,这两个人是一家人。   “家人”两个字对谢老板的心脏进行了一个无差别的攻击。   谢星澜不是没发现自己对夏衾的占有欲比较强,他伺候夏衾的时候是真的乐在其中。有一种自己在养着他的感觉,个中美妙的滋味儿真是不能对外人道。   因为别人只会觉得他神经病。   夏衾没什么独立的生活能力,离了他像断电。   这种强烈的需求感和依赖感,让谢星澜偶尔会生出一种错觉,他不能没有自己。   这个念头一度让他十分兴奋,好在他还有点理智,不至于冒出一些把夏衾关起来,让他真的只有自己的想法。   因此,他不仅想霸占夏衾男朋友的位置,老公也要,哥哥也要,要不是年龄限制在这里,连“爸爸”的称呼他都想试一试。   当然,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床上还是还是能试试的。   谢星澜第一次对这段关系感到不满足,同时也佩服起发明出婚姻法这个人的伟大决策。   没错,谢老板觉得,应该需要一段法律关系,以此来保证他在夏衾身边独一无二的地位。   “夏衾,我们什么时候结个婚。”   从刚才上车起就没说话的男人,忽然,冒出这么一句。   夏衾还以为谢星澜是酒喝多了不舒服,所以才沉默了半天。结果闹了这么久,他不说话不是喝醉了,是他妈平静的发疯去了。   夏衾递给他一个离谱的眼神,随即担忧地摸了下他的额头:“你真喝多了?”   谢星澜:“?”   “这话说得。”谢星澜气笑了:“夏老师,你听听你的口气,哥们真觉得自己被你渣了!”   夏衾:“……”   “没喝多你说什么胡话,清醒一点。”夏衾提醒他:“同性恋在国内领不了证。”   “不是已经有代表提议了吗。”谢星澜把他从主驾驶拖过来抱怀里,道:“再说了。大陆不行,可以去台湾,再不济,国外也能领。”   夏衾挣扎:“哎呀你——你别给我发酒疯。”   谢星澜很少喝酒,应该是没什么酒瘾,烟也不抽。   这会儿在他面前耍横,有一种孩子气的蛮横。   “那你跟我结婚。”   “我结你个头。”   谢星澜不依不饶,把夏衾整个人拖过来抱在怀里:“不结是不是?那我亲你了。”   “别耍流氓。”夏衾捏他嘴巴,用很甜的声线笑骂他:“不准亲。”   谢星澜在车上和他打闹,才不管这些。   夏衾不让他亲嘴,他就湿漉漉的吻上他的掌心,舌尖在他手里留下水迹,舔的他手心发痒。   夏衾忍无可忍,收回了手,脸热得不行:“你真是变态!”   谢星澜如愿以偿的堵住了夏老师的嘴,后者终于不在说话,专心致志的在车里和他接吻。   暧昧的水声在狭小的车厢内响起,谢星澜逐渐不满足于接吻,双手熟练的摸上夏衾的腰,往他衬衫里钻。   谢星澜其实喝得不是很醉,只能说微醺。   目光落在他身上,眼底的情绪很沉,欲望也很深重。   密闭的空间里,正当的情侣关系。   干柴烈火,几乎一触即发。   打断这个火热气氛的,是几声冷冰冰的叩窗的声音。   夏衾的理智被唤醒了,猛地想起自己是把车停在路边的。   保不准是停太久了,交警过来贴罚单了。这么一想,他的脑袋“轰”的一下就炸了,他跟谢星澜两人亲了一阵,衣衫不整的,是个人都能看出刚才发生了什么。   色令智昏。   夏老师没想到自己已经离经叛道到了这个程度。   朗朗乾坤,在马路边,车子里,跟谢星澜——差点儿就震上了!   “操。”夏衾低低的骂了一句。   “讲什么脏话呢?”谢星澜捏他手臂。   夏衾手忙脚乱企图从他身上爬下来,谢星澜却搂着他腰不肯松手:“怕什么。天经地义的,我见不得人是吧?”   莫名有点儿带刺。   夏衾这会儿光顾着丢了个大人,没注意谢星澜的语气。   他一溜烟坐回了自己的位置,谢星澜却不放过他,把他手心握着。   “你松手,等下被看到了。”   “看到就看到。”   叩窗的声音越来越急促。   谢星澜还不肯放手,情急之下,夏衾只能弯腰,趴在他双腿之间。   谢星澜挑眉:“?”   这个姿势,似乎也不错?   谢老板终于满意了。   主要是再不开窗,窗外那人暴躁的仿佛就要把车窗给砸了。   不像交警,谢星澜意识到这一点。   所以开了一条缝,看到的是蒋知时的时候,他并不意外。   谢星澜挑眉,俊美的脸是锋利的,不笑时冷淡非常,很有攻击性。   “小蒋总,有事吗。”他开口。   蒋知时敲开车窗,目光被谢星澜挡住。   没看到他要找的人,他温和有礼貌的问:“刚才听到小衾和你说回家,你们现在是住在一起吗?”   谢星澜似笑非笑,没说话。   表达的意思很明显:关你屁事啊,兄弟。   蒋知时又问,思索道:“你们……是在谈恋爱吗?”   谢星澜坦荡回答:“是。”   蒋知时那副温柔的表情终于裂开一条缝,似乎是要绷不住。   最终,他极力的压下自己的不快,摁着保时捷的手背用力的青筋迸现。   夏衾和谢星澜在一起时间长了,对方对他总是百依百顺,包容温柔。   导致他有时候会忘记,这人的脾气其实挺横的。   剑拔弩张的氛围已经极为浓烈。   谢星澜不管对方是因为什么原因来敲窗,他都敏锐的感觉到一个问题。   蒋知时和夏衾之间的关系。   似乎不是简单的继兄弟。   至少从蒋知时这个态度来看,并不简单。   想起刚才遇到的那个侧脸和夏衾有几分像的男生。   一个离谱的想法呼之欲出,让他心里被人用火烧了一把。   谢星澜的手臂搭在车窗上,神情不善的看着他:“问完了吗,问完了就滚。”   他语气散漫危险:“大舅哥,打扰别人谈恋爱是要被打的,明白吗。” 第64章 成长   蒋知时无声的和他对峙,空气里的火药味愈发浓烈。   谢星澜根本不怕他,迎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他并没有故作很凶狠的表情,只是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神情平静,耐着性子。   越是平静,人才越看不出深浅。   谢星澜年纪还不到二十,已经有点儿唬人的气势了。   蒋知时意识到,眼前的这个男生,和游醒不一样。   他把紧绷的那口气给松了,恢复成了平日里温和的模样,轻声道:“年轻人,说话不要这么冲。”   “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站在哥哥的角度问了一句。”   “哪门子哥哥?”谢星澜不吃他这套,似笑非笑:“表的?不熟?以前见过上赶着当爹的,怎么还有你这种上赶着当哥的。”   “贱不贱啊。”   蒋知时压了压嘴角。   “天色不早了,回去的路上小心点儿。”蒋知时不接他的话茬,目光又在里面扫了一圈。   谢星澜冷冷的看着,挡住他的视线。   这是一种本能的对自己地盘的占有欲。   蒋知时的目光有种说不出的黏腻,像放了一晚之后过期的冷腻油汤,又像某种阴魂不散的爬行动物。   他没看到夏衾,但依然轻声开口:“小衾,哥哥跟你说晚安。”   蒋知时这话还没说完,谢星澜就直接竖了根中指,“唰”的一下用最快的速度关上了车窗。   怕他听不见一样,这人大嗓门喊了句:“老婆,宝贝儿,亲爱的,开车!带你老公回家!”   夏衾:“……”   想说你幼稚不幼稚。   算了,随便他。   车辆一骑绝尘,只留下一个背影。   清清战战兢兢从包厢出来,看到站在冷风里一动不动的蒋知时,抱着大衣颤抖的走上来。   “哥哥……”   按照蒋知时的要求,他一直这样喊他。   半晌,蒋知时忽然转过身,劈头盖脸的给了他一巴掌。   清清顿时跌坐在地上,嘴角见了血,表情震惊又恐惧的望着他。   蒋知时居高临下,看着那张有几分神似夏衾的漂亮脸蛋,神情扭曲的骂了句:“妈的,臭婊子。”   “老子早晚玩死你。”   -   回到家之后,夏衾以为谢星澜会主动问起这件事。   对他而言,这是一件难以启齿的事情。   不管是谁问,夏衾都不想再去回忆十五岁那年的夏天。   谢星澜意外的没有追问。   到了家,对方就直接把他压在门后,灼热的吻铺天盖地的落下来。仿佛要完成车里面没有做完的那件事情一样。   夏衾从他的嘴里尝到了一点儿酒味,很快四肢百骸就被他吻的发软。   之后的事情也顺理成章。   又是热恋,又是同居。   这间新租的房子,刚买的家具,被使用的淋漓尽致。   结束之后,夏衾彻底没了力气。   谢星澜抱他去洗漱,修长结实的手指打开进去,小祖宗软绵绵给了他一巴掌:“……滚。不来了。”   “不来啊。”谢星澜哄他:“弄出来,不然明天要发烧。”   夏衾的脸色在浴室的水蒸气下红了一片,随即恼羞成怒,又给了他一巴掌:“谁让你不戴的……”   “好好好,我的错。”   有些人死皮赖脸,但认错积极。   夏老师一下没了发作的借口,加之太累了。   头一歪,安静的缩在男朋友的怀抱里。   有一搭没一搭的眨眼,最后沉沉地睡过去。   谢星澜等他睡过去之后,才拿着手机到阳台。   酒已经醒的差不多,如果夏衾现在睁开眼,能看到男生的背影。   比高二初见的时候,已经有很大区别了。   那时谢星澜还是个少年模样,做事儿说话都给人一种神采飞扬的感觉,肆意又热烈。   如今只看一个背影,已经渐渐地看不出少年青涩的模样,肩宽背阔,愈发沉稳安静,越来越像一个成熟的男人。   谢星澜摸出了烟盒,他其实不爱抽烟。   身上的烟盒是为了饭局上给合作方递的,还算贵,递了几次之后里面剩下了一支。谢星澜敲出最后一支烟,点了后,含在嘴唇里。   朦胧的烟雾在夜色里袅袅升起。   他把烟盒捏变形扔到了垃圾桶,在阳台站了会儿。   谢星澜拿出手机点开了闫曼的微信,开门见山:[蒋知时是怎么回事儿?]   半晌,闫曼的聊天框亮起:[我擦,你见过他了?他又回国了???]   蒋知时回国的事情,在夏衾的生活中就是无关紧要的插曲。   很快,他就跟以前一样,把这件事给抛之脑后。   清华大一经管的课程还是很可怕的,能考上这所名校的几乎人人都能称之为天才,接下来要拼的就是努力。   期末这段时间,夏衾几乎天天都泡在图书馆。   别说蒋知时了,就算谢星澜想见他一面,给他打个电话,也得等到他晚上下课。   夏衾给谢星澜发了个今天的下课时间之后,谢星澜的消息也回来了:[晚点儿来接你,遇到了麻烦的合作方。]   这借口找的天衣无缝。   夏衾知道谢星澜最近搞他那个人工智能项目特别忙,摊铺的很大,在整个北京的科技圈子里都挺有名的。   前段时间还去参加了一个展会,不少人都想认识认识他。   [哦!]夏衾回了句:[晚上要吃蒸鱼。]   [好嘞,老公使命必达!]   ……神经。   夏衾笑了声,把手机放口袋里,没继续看了。   另一头,应该是应付所谓“难缠的合作方”的某个大帅比,实际上正在一所航空大学门口。   航大的帅哥多,个个都是一米八几的大高个,北方的男生在身材方面有着天然的优势。按道理说,学校里的学姐学妹看帅哥都该看腻了,这会儿发现学校门口站着一个陌生的大帅比。   投过来的视线开始过于频繁。   谢星澜在门口站了半小时,来了七个问他要微信号的。   直到三十五分钟之后,航大走出来另一个男生。   谢星澜终于等到要等的人,上前拦住他:“聊聊?”   刚问了微信被拒绝,还没来得及走远的妹子:???   操。   长得这么帅,居然是gay!!!   心碎。   谢星澜拦住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游醒。   高考结束后,游醒顺从家里安排,上了所航空大学,读的飞行学院,也不算浪费了自己的一张帅脸。   看到谢星澜的时候,他愣了一秒,记忆很快从深处被翻出来:“……谢星澜?”   长得帅就是有个好处,能让人印象深刻。   当然印象最深刻的还得是其他事儿,这傻比就是自己前男友的新对象。   游醒妒忌的咬牙切齿。   十五分钟之后,两人坐在咖啡馆内。   “您好,这是您要的两杯咖啡。”送咖啡的服务生小姐姐脸红着放下咖啡,偷偷瞥了一眼两人,真是帅的眼前一亮又一亮。   游醒没有喝咖啡的心情,就算尝一口,苦的也能变成酸的。   看到谢星澜这张帅的欠扁的脸,哥们就能想起自己失去的初恋,游醒准备了一肚子尖酸刻薄的话,预备打包了扔在这男的头上。   谢星澜开口:“你认识蒋知时吗?”   游醒的神情忽然顿住,所有的话销声匿迹,他几乎有些惊诧:“蒋知时也来找你了?”   “也”这个字用的非常微妙。   谢星澜的心思多少细腻,一下就盘出了关键问题。   “他找过你?”谢星澜挑眉。   “啊。高二的事了,刚开学。”游醒端起咖啡喝,果然是酸的,呸。   “他是不是也来找你了?”游醒道:“蒋知时就是个变态,他要来找你说什么让你跟夏衾分手之类的,你一句话都别听。”   “这个人神经有问题,疯疯癫癫的,怎么会有人对自己弟弟……”游醒说到这里欲言又止:“反正他要是找你了,你给他两拳就是了。一拳是你的,另一拳帮我打。说实话,比起他那种人渣,我还宁可夏衾跟你在一起。”   谢星澜看着他。   游醒道:“你应该很好奇我怎么跟夏衾分手的吧。”   “分手?注意点儿用词。”谢星澜道:“是我老婆甩了你。”   游醒:“……”他能不能给这人脸上抽一鞋拔子。   游醒重新组织语言:“是蒋知时。他找人把我灌醉了,然后送了几个女的在我床上。你说他是不是变态?我他妈才高中,十六岁!!未成年!!他想得出这种办法来恶心我。操啊,你知道我早上起来发现床上躺了几个裸女的画面是什么心情吗?我他妈吓得都要终生阳痿了!”   游醒扭曲的脸色不是装的:“后来有个女的非要我负责,不然就把我照片发到校长邮箱去。我没办法,所以跟夏衾分手了。”   谢星澜问:“他为什么要对你做这些?如果只是家里不同意早恋,不至于做到这个地步。”   不得不说,眼前这个年轻男人一针见血。   游醒有时候其实挺佩服谢星澜的,不管在哪个阶段,他都觉得这人比同龄人要聪慧一截。   从第一眼见到他开始,那时候夏衾应该还没跟他在一起。   但游醒对他就是莫名有一种敌意,是来自于本能的抗拒——如果是这个人和自己抢对象,自己一定会输。   游醒道:“他试图侵犯过夏衾。”   谢星澜的身体在一瞬间僵硬了,这真的是非常微小的一个变化。   但这一秒,游醒明显能感觉到,对面的男人的怒火达到了顶峰。   “侵犯”这个词,用的其实还不是特别精准。   游醒想起当时和夏衾的寥寥几语,虽然对方描述的平淡,但他仍然觉得,蒋知时的那个举动可以定义为“强奸”、“犯罪”。   只是因为夏衾是个男生,法律意义上根本无法给予蒋知时惩罚。   干出了这种畜生都不如的事情之后,他也只是被蒋权打了一顿,然后扔到了国外。   连让他在国外自生自灭的程度都没做到,明面上,大家只知道他出国负责家族集团国外的业务。   “包括跟我分手,然后转学来西城,都是因为这件事。”游醒回忆道:“夏衾他……他应该不太愿意说这些事。”   “是我不好。”游醒说:“我当时太懦弱了。”   游醒走后,谢星澜又在咖啡厅里坐了一会儿。   直到桌上的咖啡彻底凉了,他才站起身离开这里。   无力感。   是谢星澜成年至今,第一次体会到这种无处宣泄的震怒。   十六七岁的时候,总觉得自己是无所不能的,世界就踩在脚下,前途坦坦荡荡,似乎有成千上万条道路给自己选择。   可真的踏入成年人的世界,才知道每一条道路上都是无数的路障和阻碍。   从前看谁不爽,套个麻袋放学后一顿胖揍,也就出气了。   最差就是下周一上国旗下检讨,混不好就不读了,退了学就能一走了之,万事大吉。   可现在呢。   他要是揍了蒋知时,既没有检讨,也没有退学。   隔天就可能被对方的律师送上法院,他既不能出气,甚至还会连累夏衾。少年时代能用拳头解决的事情,在社会上成了最没用的一种办法。   谢星澜第一次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像一头年轻的困兽,在成长的过程中迷失了方向。   烦躁。   听完这件事情之后胸口就有一把火烧着。   想起蒋知时那傻逼的脸就忍不住给他一拳。   手机“嗡嗡”震动了许久,谢星澜都没注意到。   直到夏衾的微信通话变成手机通话,谢星澜才从无边无际的震怒中清醒,接起电话,声音有些嘶哑:“怎么了?”   “你问我怎么了?你怎么不接电话。”夏衾顿了下,在电话里问:“你……声音怎么了?”   “没怎么。刚才跟合作商那个老头儿讲太多话了,嗓子都冒烟了。”谢星澜换成了平时的语调。   夏衾无语片刻,笑道:“你也有觉得自己话多的时候啊。”   “我下课了,你快点过来。校门口好冷。”   “找个咖啡店等老公,马上就来,十分钟。”谢星澜看了眼腕表:“算了。五分钟……三分钟。”   “别了。三分钟过来,你开火箭都没这么快。”夏衾道:“清醒一点,想想北京的交通。”   “那十分钟。最多十分钟,等着啊……”   北京的交通果然没有让他失望。   最终接到夏衾的时候,一共耗时四十分钟。   超市已经关门大吉。   当天晚上,蒸鱼不幸被取消了。   因为这事儿,谢星澜莫名的很愧疚,非要带夏衾去外面酒店吃饭不可。   夏衾也没那么想吃鱼,今天吃不到换明天一样的。   谢星澜却跟中邪一样碎碎念:“那怎么行?你跟了哥们,哪有让你吃苦的?今天吃不到的是一条鱼,明天吃到的说不定就是西北风了!夏老师,你不对劲,你一撒娇不就什么都有了……你要知道,老婆会花钱,老公才能赚大钱,懂?”   夏衾听得满脸无语,被他推着走:“你真是……邪门歪理一套一套的,都是哪儿学得?”   此后,夏老师被哄的吃了顿快把自己撑死的晚饭。   五星级酒店餐桌上还有一大半没吃完的菜,他矜持的擦了擦嘴开口:“没吃完的要不打包回家吧?”   “打包”这个词不知道哪里戳中了谢老板敏感脆弱的神经。   这大帅比瞬间就应激了:“打包?什么打包?不用,家里是没钱给你吃下顿了还是怎么?不准打包吃剩菜,你老公我有的是钱。”   夏衾被劈头盖脸一顿输出,才默默开口:“你,我真无语,谁说你没钱了……我只是觉得有点浪费。”   夏衾看着他,一字一句:“浪费粮食,可耻。”   谢星澜:“。”   最终,在谢大帅比的强烈应激之下,剩菜总归是没能被夏衾打包回去。   用他的话来说,男人吃老婆剩菜是天经地义的,但是让老婆吃剩菜那就真他妈该死啊。   夏老师不知道怎么反驳他,总而言之,晚上被谢星澜用有助于消化的借口,一直闹到了凌晨两点。   夏衾被折腾的力气全无,热量消耗的干干净净,想起那些没打包的饭菜,内心不由生出了一丝怀念。   这晚之后,谢星澜似乎更加忙碌。   他大学是读书创业兼顾,很少出现在学校里。   C大只知道大一入学当天来了个巨帅的大帅比,偷拍的照片被发到论坛上封了个“校草”的名号,学姐学妹一天到晚的在论坛捞人。   愣是没有人在校园里见过几次这个大帅比的影子。   一直忙到大一下学期结束,谢星澜的人工智能项目总算是有了眉目。   许董终于松口和他们签了长期合作,至少两三年之内,谢星澜不用再为基础资金来源发愁了。   合同签订的晚上,狗哥拉着许董又吃了个饭。   随着见面次数多,两人也摸清楚了许董的爱好,就是个看着和蔼实际上玩儿的很花的老头子。   酒过三旬,他就暗示狗哥转场,去唱唱歌潇洒一下,追忆年轻的时光。   潇洒个屁。   老色批,他哪儿是要唱歌潇洒,他是要在人家小姐身上潇洒潇洒。   谢星澜很抵触这种声色场所,当即脸色就有些挂不住。   狗哥好说歹说,劝他做生意早晚要经历这些。   谢星澜简直想当场掀桌,那就不做了,做个屁。谁他妈做生意往女人身上做的,火气“嗖”的一下窜上来,但是看着狗哥哀求的脸。   他压了压嘴角。   车行到夜总会门口,谢星澜没进去,站外面。   “你们先进去,我抽根烟。”   谁知道,一根烟的功夫,狭路相逢,冤家路窄。   一辆奔驰滑行停在路边,车门打开,蒋知时搂着一个男孩的腰下来。   谢星澜碰巧看过去,已经不是上回那个“清清”,又换了一个,这次是嘴唇和夏衾很像。   操。   蒋知时在这儿遇到谢星澜,有点意外,转头对那男孩说:“你先进去,哥哥碰到个熟人,要聊一会儿。”   男孩偷瞄了一眼谢星澜,红着脸跑走了。   “年轻长得帅就是好啊。”蒋知时也没生气,笑道:“魅力可真大。”   谢星澜不说话。   蒋知时继续:“难怪小衾喜欢你。真让人妒忌。”   蒋知时没有进去的意思,也点了根烟,站在路边:“上回见到你之后,我就一直想约你出来聊一聊,但是没机会。没想到这么有缘分,我们又见面了。”   他问谢星澜借打火机,谢星澜淡淡的看着他,眸子是冷的。   无需说话,两人之间的紧迫氛围已经是一触即燃。谁下一秒直接动手,都不会有人觉得意外。   “别对我有那么大敌意,我只是想跟你聊聊。”蒋知时温柔的笑:“我查了你的资料,有点儿难查。我没想到你是谢敬的儿子,谢家唯一的合法继承人。”   蒋知时吐了口烟,用一种近乎威胁,又温柔的语气说:“你爸爸知道你是同性恋吗。还是说,谢家允许你和一个男人在一起?”   他敛了笑容,阴森森道:“跟夏衾分手。否则我会把你们的照片寄给你爸,你也不想因为一个男人失去继承权吧。”   四周的空气都凝固了。   谢星澜忽然笑了下,这出乎蒋知时的意料。   他捉摸不透的看了眼谢星澜,似乎有点不解。   年轻的男人把烟碾灭,声音散漫:“你不说哥们还真忘了自己有个能装逼背景了。”   谢星澜猛地揪住他的衣领,蒋知时错愕的看向他的那一秒,前者挥拳直接打了下去。   蒋知时的鼻子瞬间血流如注,震诧的看向他。   谢星澜脸上是一股邪气英俊的狠劲儿,握着拳头没犹豫的给了他第二下,道:“你可以还手试试呢,看看谢家是先处理你,还是先处理我。” 第65章 惊变   夏衾接到警察局的电话时,正在图书馆里复习。   外语系系花鼓起勇气上前询问他的联系方式,夏衾猛地站起来,脸色登时一变。   小系花吓了一跳:“那个,不、不给我联系方式也可以,你不要生气……”   夏衾根本没听清楚女孩说了什么,匆匆回了一句,声音清冷:“抱歉。”   然后拿起书,连桌上的笔都忘记带走,直奔警察局。   来得路上,夏衾已经跟谢星澜联系上了。   打了十几个电话,后者才终于接通,是他一贯的安抚语气:“宝贝,真没事儿。我都让他们别给你打电话了,你别急,别摔着了,慢慢过来啊。”   慢个头!   夏衾是真没想到,谢星澜都二十的人了,还干得出跟人当街打架的破事。   成年后的两年米饭都是白吃的吗,还跟高中生一样冲动。   真他妈男人至死是少年是吧。   但是来到警察局,看到谢星澜此刻的模样,那些责难的话到了嘴边,全都变成心疼。   谢星澜坐在警察局的铁凳子上,双手交握放在膝盖处,脸上和身上的伤口已经经过简单的处理,但是仍然看得出伤口挺严重的。   他注意到夏衾的目光,抬起头。   视线交汇的时候,谢星澜心里竟有那么几分的心虚。   “夏……”   “你别动。”   夏衾再有气也生不出了,叹了口气,坐在他边上,捧着他脸检查:“还有哪儿受伤了?”   “怎么一来就检查我的脸。”谢星澜给点儿颜色就开染坊:“放心,老公打架的时候护着脸的。哥们就靠这张脸钓着你了,哪儿敢受伤。”   见他到现在还有心情油嘴滑舌,夏衾心里来气。   在他胳膊上用劲儿掐了一下。   “嘶嘶嘶……疼。”谢星澜顿时龇牙咧嘴。   夏衾吓到了:“真的疼?手也有伤口吗?”   后悔的情绪溢满了,早知道不掐他了。   “没疼。”谢星澜凑过来,嬉皮笑脸的:“亲一个就不疼了。”   夏衾:“……”你真的是。   谢星澜和蒋知时那一架打的惊天动地的,双方都跟直奔要对方的命似的。没一会儿就有路人发现这边的情况,那时候蒋知时已经满脸是血。   围观的路人怕出人命,有个小姑娘当即就报了警。   夜总会这边出现打架斗殴是常态,酒多的地方是非多。   出警也快,半小时不到,两人都被带到了警察局控制住了。   夏衾来得时候,蒋知时那边已经愿意做出调解。   签了名,两人各罚三千块,一人一个让人领走。   夏衾人都来这儿了,前因后果也瞒不住他。   他那么聪明,谢星澜就算不说,夏衾也猜出了大半。   两人之间出现了短暂的沉默。   “对不……”   “对不起。”夏衾开口。   谢星澜表情错愕。   “都是因为我……”   “谁说因为你。”谢星澜打断他:“我早看他不爽了,打他是为民除害。夏衾,你不准往自己身上揽责,跟你有什么关系。况且我本来就是个爱惹事的人。”   谢星澜放缓了语气:“你老公高中是校霸啊,懂不懂什么叫校霸。社会哥知道吗?三天两头就要打架的。哥们的人设如此,不忘初心罢了。”   夏衾猝不及防笑了声,沉重的心情才缓和了些:“神经。”   他低声道:“你以后别理蒋知时那条疯狗,他脑子有病,到处咬人,以后看到他绕道走就行了。”   除此之外,夏衾其实也想不出什么办法了。   对付神经病,确实是没招的。   还是蒋知时这种甩都甩不掉的神经病。   他的出现,让夏衾有了些危机感。   当天晚上回去的时候,谢星澜虽然一直在安慰他没事。   可是他还是不由自主的想到十五岁的那个夏天。   警局里,蒋知时离开的时候,对他意味深长的一瞥,让夏衾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的会结束。   动物界里面有一种虫子,咬住人之后就不会松口,直到吸够了血,或者这个人死掉。   蒋知时就是这种人形爬虫。   因为今晚警局里的事情,夏衾睡觉的时候都不安稳。   他忽然梦到了很多年前的事情,在他十五岁的时候,为了躲避蒋知时的骚扰,跟游醒谈了段有名无实的恋爱。   只是在梦里,游醒不知道怎么变成了谢星澜。   夏衾的情绪也从一开始的漠不关心变成了惊恐,四五年前的记忆在梦里复苏,重新上映。只是“渣男”变成了谢星澜,在梦里,夏衾推开酒店的门,看到谢星澜跟别的女人睡在一起,眼前骤然一黑。   直接气醒了。   这和做噩梦有什么区别:)   夏衾反应了几秒才意识到刚才那些历历在目的场景是噩梦,他男朋友并没有跟其他女人鬼混。   这会儿跟个家养大型犬一样,把他抱得严严实实,横过来一条强有力的胳膊压在他胸口。   ……他说自己怎么会做噩梦呢。   谢星澜睡眠浅,夏衾一醒,他也醒了。   “怎么了?”夜色里,谢星澜的声音低沉,带着没睡醒的困倦,格外勾人。   “做梦梦到你出轨了。”夏衾冷冷道:“和好多女人一起睡觉。”   ……   ……   “怎么不说话?”夏衾提高声音。   “你这话说的……”谢星澜闷声笑,胸腔震动的夏衾都能感受道:“我没法儿解释啊。那怎么办,我也太不是人了,要不你打我一顿吧夏老师。”   谢星澜抓着他的手往下放:“打这儿呢,用力点儿。”   夏老师顿时面红耳赤:“……”   你别给我耍流氓。   夏衾收回手,把脸埋在他胸膛,问出了一个自己从警察局回来后,就很担忧的问题。   他尽可能用平稳的语气开口:“谢星澜,如果,我是说如果。”   “蒋知时找你麻烦,你会跟我分手吗?”   话音一落,两人之间没了声音。   夏衾感觉谢星澜的呼吸凝滞了几秒,随即道:“他找我什么麻烦?”   谢星澜挑眉:“他找人把我打死了?”   “……那也不至于。”   “那就不会。”谢星澜道:“我要是死了也不会。那我宝贝儿只会变成寡妇。”   夏衾:“……”   神经病!   他后知后觉捏谢星澜嘴巴:“说点儿好的吧你!”   这么一闹,两人都没了困意。   谢星澜低下头吻他的额头,然后到鼻尖,最后是嘴唇。   “好想做啊,夏老师。”   “……”   “真的。”谢星澜挤进他双腿,道:“你感受一下。”   他刚才就感受到了谢谢:)   夏老师面无表情地提醒:“你身上还有伤。”   “我带伤上阵不行吗。感觉自己现在强的可怕。”谢星澜诱哄他:“或者你在上面也行?”   夏衾:“?”   谢星澜咬着他耳朵落下一个湿漉漉的舔吻,眸光晦暗:“老公让你骑着玩会儿。”   事实证明就算是换了位置,也只有他被玩儿的份。   夏衾第二天起床的时候心想还不如躺平呢,腰都要晃断了。   谢星澜的保证缓解了夏衾的焦虑,他就算是嘴上不说,心里也是有阴影的。   游醒分不分手,说句薄情的他当年就没在乎过。   但是这个人换成谢星澜的话……夏衾忽然不敢深入的想下去。   夏衾的性格其实有点儿像猫一样,不禁吓。   出了点风吹草动,他都容易在心里浮想联翩,继而想出一堆可怕的、无法挽回的后果。   蒋知时闹得这一出,加重了他内心的焦虑。   这几天看书做事儿都是心不在焉,连谢星澜都看出来了。   周五下午,谢星澜请了假回来陪他。   夏衾还有点诧异:“你怎么没去上课?公司也没事吗?”   是的。   谢星澜跟他那学长注册了一个小公司,盘下来了一个一百来平的商品房做工作室,还招了几个实习生下属。   谢星澜道:“今天没事儿,想多陪你。”   夏衾没说话,但他忽然意识到什么。   自己心神不宁的状态已经影响到对方了。   这样下去不行。   “我没事儿。”夏衾缓缓道,决定展现一下自己的‘贤惠’:“你忙你的去吧!”   “陪你。”谢星澜坐在沙发上,把人抱怀里:“哥们读书挣钱都是为了谁啊,不就为了家里这一个宝贝儿。你都不开心了,我还上个屁班,图什么。”   谢星澜捏他的脸:“你最重要了。”   “……哦!”   知道他惯会说甜言蜜语,但是夏老师真的很吃这套。   “谢星澜。”夏衾坐在他腿上,在他怀里窝了会儿,抬头道:“等我们再大一点儿,就去国外结婚吧。”   “行啊。夏老师怎么忽然恨嫁了?”   “谁恨嫁?”夏衾冷着脸掐他胳膊。   “好好好,我恨我恨,我恨嫁。”   夏衾终于被他逗笑,露出了多日以来唯一一个真心的笑容。   虽然蒋知时在警局门口那神经病似的一瞥,还是会时不时的浮上心头。   夏衾已经尽可能的不去想这件事,但意外还是如约而至。   大二上学期开学一周,夏衾忙完了辩论赛的事情,从清华园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了。   今晚谢星澜公司里有个会,要晚点回来,不能来接他。   他的那个公司越做的风生水起越忙,这学期的会议格外的多。   夏衾有时候都在担心,他能不能学业和创业兼顾,结果看了他上学期的考试成绩。虽然不是每一门都拔尖的分数,但也全都考过了。   不知不觉间,谢星澜的成长速度似乎过于快了。   等到夏衾回过神的时候,他身边不再是高中同学开玩笑似的喊得“谢老板”,而是商人之间一声真情实切,有所需求的“谢总”。   男朋友真变霸总(正在成长版)了。   想到他的事情,夏衾总是会不由自主的勾唇笑。   以至于他走出校门的时候,没注意到有一辆宾利缓缓地跟在自己身边很久。   直到这辆车巧妙的停在自己面前,夏衾才抬起头。   车窗打开,宾利的司机开口。   “请问是夏衾先生吗?”   夏衾没说话,目光探寻一般落在宾利的后窗。   那里被防窥膜贴着厚厚的一层,夏衾对视线很敏感,他直觉里面有人在盯着他看。   “是。”夏衾道:“你们是谁,找我什么事?”   司机礼貌道:“我家老板找您确实有点儿事,方便上个车吗。”   “不方便。”夏衾冷道。   “可能有点儿不太行。”司机先礼后兵:“您还是现在自己上来吧,一会儿就保不准了。”   夏衾:“……”   那你问个屁。   夏衾上了车,车厢内的冷气席卷而来,他打了个颤,抬眼望去,看到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眼尾已经有了细纹,坐的松弛散漫。   这就是他第一次看到谢敬的场景。   谢星澜和他父亲其实长得不像,要说的话,他其实更像林鸢。   唯一有点儿相似的,可能是身上不笑时的那股气场,冷冰冰的,看着就让人觉得不寒而栗。   夏衾刚坐下,谢敬就开口:“你应该知道我找你的原因。”   谢敬从身侧拿了一封文件封出来,递给夏衾。   他对外人时,十分的体面,夏衾光是看他现在的模样,只觉得他位高权重,深不可测。完全想不出他在家里和谢星澜打架的样子。   文件封薄薄的,夏衾迟疑了一下,拆开来看。   一打开,数十张照片掉在座位上,全都是他和谢星澜的偷拍。   放学的、散步的、回家的,甚至还有两张在阳台上接吻的也被拍到了。   他都不想去猜是谁,福至心灵一般,脑海中最想忘掉的,蒋知时那傻逼的一瞥就这么冒了出来。   除了他,夏衾真想不到还有谁这么无聊,专门找私家侦探来跟踪他。   夏衾垂眸,一张一张的看过去,然后一张一张的收起来。   他平静道:“你想说什么。”   谢敬对他的冷静感到意外,同时在眼里也闪过一丝不假思索的厌恶。   他依然维持着体面的态度,讽刺道:“带着我儿子搞同性恋,你是觉得很光荣吗。”   谢敬懒得和眼前这个年轻人多说,用一种常年发号施令的口气,居高临下道:“分手。马上给我离开谢星澜。” 第66章 代价   “分手”两个字,夏衾跟谢星澜之间很少提起。   仿佛这是一个特别晦气的词语一样,就连假模假样打闹的时候,谢星澜也从来不说。他不是一个迷信的人,但唯独对这事儿忌讳莫深。   第一次正儿八经,听到这个词这么严肃的摊开在他眼前。   是从谢敬的嘴里。   说实话,夏衾并不意外。   他脑海中冒出来的是高三上学期谢星澜生日的时候,他沿着小区一栋楼一栋楼的找,最后在私立医院里面找到浑身是伤的男生。   护士轻飘飘一句父子俩打架弄得。   打架?   谢星澜才多大,也就刚刚成年。   这叫打架吗?这不是家暴吗?   夏衾忽然之间觉得非常搞笑,因为他很想要问谢敬一句。   当人老子当成这样,你有什么资格命令我跟谢星澜分手?你配吗?   不过坐在人车上,看着那司机多半也是谢敬的人,一打二有难度。   夏衾还是很有礼貌的吞下了一万句脏话,心平气和道:“你还有什么其他要说的吗?如果只有这个的话,恕我无法奉陪。”   夏衾伸手开门,车门被锁住了。   他愣了一下,又转过头:“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我倒是想问问你是什么意思。”谢敬的神情已经冷下来了:“我刚才跟你说的话,你没听吗。”   “听了,不分,然后呢?”夏衾勾住一个笑,冷的非常:“谢叔叔,棒打鸳鸯没干过,电视剧总看过吧。要我跟你儿子分手,至少甩我五千万,让我看得到诚意才行呢,不是吗。”   夏衾这番话说的极为阴阳怪气,有点儿情商的人都听得出他压根不是为了钱。   不为钱,那就是真爱了。   谢敬想到“真爱”两个字,甚至觉得有些戏谑。   坐到他这个位置,爱不爱的已经不重要了,“真爱”是最不值钱的玩意儿。   “你这样的年轻人我见得多了。”谢敬点了跟雪茄,慢条斯理的用捅针塞了沉香条进去,他动作很娴熟,像是重复了几万次。   夏衾不喜欢香烟的味道,何况是二手烟,他想开窗。蓦地想起眼前这个人是谢敬,不是人人都会像谢星澜一样无条件的迁就他。   想到这儿,夏衾陡然生出几分恨意来。   这个人竟然逼他和谢星澜分手!   “我今天只给你带一句话,跟谢星澜分手,多的我就不说了。”谢敬道:“我也年轻过,知道年轻人是什么德行。越让你们分开,你们越觉得自己是真爱。好像全世界都是要拆散你们的反派似的。”   夏衾冷笑了一声,逆反起来了。   一副过来人的姿态说教谁呢,多吃两年盐巴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   少爷最烦装逼的人。   谢敬不是看不出夏衾无所谓的态度,年轻人总是这样天不怕地不怕,非要吃点儿苦头,撞到南墙才知道后悔。   他声音浑厚低沉,轻描淡写的威胁:“你母亲是夏妍吧。”   冷不丁,夏衾抬起头,神情全然变了。   恶狠狠地看着他,目光几乎化作利剑。   “你敢动她试试。”   小狼崽似的,还知道护着人。   谢敬笑了声:“法治社会,我就算手眼通天,在这儿办事儿。”   谢敬点了点脚下这片天子土地,道:“犯不着。”   他摁了下夏衾的肩膀,像个普通鼓励年轻人的长辈:“你放心,我没别的意思。你和你母亲长得很像,都很漂亮。”   “我只是很好奇,这么漂亮的一张脸。”谢敬玩味的勾起嘴角:“大家应该都挺想看到——有个杀人犯丈夫,又有个同性恋儿子——她在镜头前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吧。”   “我很期待你们年轻人的爱情,到底能坚贞到什么程度。”   “咔哒”一声,车门终于可以打开了。   夏衾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下车的,明明外面太阳很大,他却像是被迎头泼了一桶冰水,浑身上下透心凉。   “嗡嗡”一声震动,是夏妍给自己发消息。   她刚复出参演了一部电影,这几天上映,有红毯首秀的点映礼。   夏妍多年不在镜头前出现,竟有几分紧张,朋友给她选了几身礼服,她总担心自己人到中年身材走样,穿着不好看。   一张一张的发给夏衾,夏妍的语音过来。   他手心发汗的点开,是夏妍雀跃的声音:   “衾衾,你帮妈妈看看哪套好看呀?”   “你叔叔说我穿哪套都好看,一点儿都不走心,肯定是哄我开心的。”   “绿色的怎么样呀,我这个年纪穿观众会不会说我装嫩啊?”   “哎呀……真是,好多年没参加这种首映礼了,你说我的粉丝还记不记得我啊……”   “妈妈跟你说呀,这部电影真的拍的蛮好的,好期待观众的评价……”   ……   “砰”的一声。   不知道何时,夏衾的手臂脱了力。   手机猛地摔在水泥地上,等他回过神,屏幕已经碎成了蜘蛛形状的裂纹。   ……真是个不好的兆头。   -   回到家,夏衾感觉自己非常疲惫,比刷了十张试卷还疲惫,比看了两天两夜的书还疲惫。   到了这个属于他和谢星澜“家”的地方——哪怕只是租的,精神也在一瞬间松懈下来。   夏衾倒头就睡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眼皮已经上下打架了,但是脑子里却乱的像一锅烧开的粥。这种明明很想睡却还是清醒的状态非常要命,五分钟不到夏衾就已经烦躁的想要杀人。   他坐起来,又去衣柜里翻了几件谢星澜的外套,然后连被子带人把自己暴躁的裹起来。   没一会儿,夏衾在那股无花果味道的安抚下,渐渐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是呼吸不顺畅,憋醒的。   这熟悉的叫醒方式,夏衾已经慢慢习惯。   都不用睁眼,就知道谢星澜已经回来了。   不知道已经几点了,小区安静的要命。   谢星澜撑着床,专注的吻他。   夏衾推了他一把,他才依依不舍的退出来:“醒了?”   “我是睡着了不是死了,被你这么亲,死人都要醒了。”他刚睡醒是声音还困倦,说什么都像撒娇。   谢星澜听了一句就诚实的有反应,低下头又准备加深这个吻。   夏衾迷迷糊糊被他又亲了会儿,见他没有停下的意思,他愣了一下。   “等等。”夏衾道:“窗帘拉上,我怕被人看到。”   “看到就看到,咱们是正儿八经的搞对象,怕什么。”谢星澜挑眉。   夏衾抬眼看着他,好长时间没说话。   仅仅几息的时间,谢星澜就察觉出不对。   “怎么了宝贝儿?”   夏衾缓缓地摇头,然后被谢星澜用手捏住下巴,固定住。   “有心事啊。”谢星澜笑道:“瞒着我什么呢。”   夏衾看着他,然后从一堆被子和衣服里坐起身,抱着谢星澜,手臂慢慢收紧用力,沉闷道:“谢星澜,我们做吧。”   谢星澜愣了下,瞬间就觉得不对。   非常的不对劲。   “夏衾?”他低声问了句,语气里有点诧异。   夏衾想了想摇头,只是抱着他没动。   谢星澜沉默了会儿,没有继续逼问他。   只不过,夏衾刚才那个让他一瞬间很兴奋的要求,他也并没有着急忙慌的去完成。   “是不是累了?”谢星澜又问:“困就睡会儿,我抱着你。”   谢星澜拨开床上那些乱七八糟的衣服,他的西装亦或者是飞行夹克的外套,还有几件入秋穿的薄毛衣,都被夏衾拽出来睡得乱七八糟。   这种类似筑巢一样寻求安全感的行为让谢星澜心里“咯噔”了一声。   他把夏衾重新在床上放好,找了个舒适的姿势为他盖上被子。   夏衾本来就睡得正好,是被他回来的动静吵醒的。这会儿他真人在这里,比衣服好用多了,小祖宗埋在他怀里,抱着不肯松手,疲惫不堪。   没几句话的功夫,又重新惴惴不安的睡了过去。   谢星澜关了房间的灯,只留下一盏小夜灯。   温暖澄橘的灯晕中,谢星澜为他整理了一下头发。   半晌,他俯下身,极为珍视的在夏衾脸颊上落下一个吻。   他盯着他,目光专注的几乎有些偏执。   直到整个夜晚过去,他都没舍得挪开一眼。   -   夏衾神思恍惚的度过了几天,打碎了三个碗。   他极力维持着表面的风平浪静和正常,但谢星澜何其细腻,早就察觉出不对。   这件事也并不难猜,他没花多少时间,就弄清楚了前因后果。   从夏衾同学口中听到他几天前的下午上了一辆宾利之后,谢星澜调了校门口的监控看。看到那辆车熟悉又嚣张的八个八连号时,他怒极反笑一声。   终于弄明白了到底是什么事儿。   四九城能用得起这种车牌的,他那便宜爹谢敬就是其中之一。   “帅哥,还看不?”监控室里的保安问了句。   “不用了。”谢星澜揉了下眉心,忽然很想抽根烟。   他没有烟瘾,但是在这段时间内,点烟已经称得上频繁。   北京的早秋已经有点冷了,谢星澜慢慢地沿着马路边走着,最后在公交牌站定。   他不是没想过谢敬会知道这段关系。   从前年纪小,总觉得过一天是一天,有大把的时间等着他长大,等着他有能力去反抗谢敬。   可是这一天又来得太快,在他羽翼都还没来得及丰满的时候,风暴降临了。   我要怎么办?他想。   要怎么才能保护年轻的爱人。   谢星澜点的那支烟没抽,一直衔在指尖,直到燃尽。   他才刚成年两年,在别的孩子依然栖息在父母的羽翼下时,谢星澜已经被时间一步赶一步往前走。   路灯照射下,他的影子孤独又坚硬,无声无息时,早已褪去稚气。   谢敬的出现就像恐怖片前的预告片,像大坝坍塌时,镜头会先特写的那颗松掉的螺丝钉。   谢星澜太知道这个人的手段,所以在狗哥给他打电话说许董毁约,忽然反悔不肯签合同的时候,心里生出了一种“来了,果然如此”的感觉。   一回生二回熟,谢敬在拆散人家情侣这事儿上很有经验。   棒打他们这种小情侣最好的办法就是从打击物质上开始。   没钱,没钱你谈个屁恋爱,有个屁未来。   谢星澜开车到医院办公室的时候,许董跟狗哥两人已经争的面红耳赤。   “怎么能说反悔就反悔?白纸黑字的合同都签好了!您这样不负责任的行为,会带给我们多少资金损失您知道吗?!”   “小年轻,不要太激动。这个社会不是合同说了算的,是现实说了算的。”许董站在办公室里,一改往日亲和善意的表情,捧着茶缸吹了口气,讥讽道:“有空跟我老头子在这儿争论,不如想想自己碍着谁的眼,得罪了哪路神仙吧!”   “小李,送客!”   狗哥起哄了眼:“你!”   谢星澜拦下他,拳头捏紧了用松开:“学长,算了。”   “砰”的一声,医院办公室大门被关上。   狗哥怒气未消,狠狠道:“算了?怎么算了!你告诉我怎么算得了?!就这么算了,我们的钱去哪儿找,贷款用什么还,实习生的工资拿什么发?!拿我们两条命吗!值多少钱?!”   谢星澜沉默不语。   过了会儿,他捏了下眉心,道:“试试看下一家。北京这么多私立医院,总有市场需求的。”   谢星澜知道这句话不过是他随口胡诌来安慰狗哥的。   许董话里话外的意思都十分明显,让他们不要再做无用功,不如想想得罪了谁。   还有谁?   除了谢敬吃饱了撑的来折腾他们这个在北京,连蚂蚁大的能量都没有的小公司,还能有谁这么闲?   果不其然,接下来的一个月,谢星澜和狗哥又跑了很多私立医院,但得到的都是闭门谢客这一个结果。   再往后,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消息,说是他们的人工智能项目出了事。   某x医院里有个病人家属因为病情严重不幸去世了,生前的有一次小手术中使用过“零度”的智能机器作为辅助——“零度”就是他们公司的名字。   家属的情绪很激动,认为医院是使用手术机器人才导致病情失控。   这件事不知道有谁在背后推波助澜,像对着已经烧的很旺的火又送了一把东风,在行业内闹得很大,导致“零度”的口碑一落千丈,瞬间被所有的医院都拒之门外。   资金链的断裂,让他们几乎把前两年赚的钱都赔了进去,甚至还自己掏钱贴了一部分。   跟他们一起合伙投资“零度”的好几个学长干不下去了,纷纷退出了团队。狗哥愁的好几个通宵都没睡着,在最后一个艳阳高照的下午。   他坐在公司里,抓了把头发,哽咽道:“老谢,要不咱们算了吧。”   谢星澜坐在沙发上,颓然的捏着眉心。   狗哥继续:“我……我不是不想干。现在这个情况你也看到了,我今年刚结了婚有了孩子,原本是想拼一把,给孩子赚点奶粉钱。现在老婆本都要赔进去了,下个月的房贷和车贷都不知道哪儿去找,我真的……我真的坚持不下去了。”   谢星澜疲倦道:“对不起。”   狗哥诧异:“你不用和我说对不起的。开门做生意,失败很正常。是我没那个勇气重新开始了。”   狗哥越是这么说,谢星澜心中越是痛恨和无力的愧疚。   他知道这根本不是创业失败,是有人在搞他们!   是因为他,谢敬碾死他们就跟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狗哥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公司办公桌上的用具,轻声道:“到此为止吧,真的。过两天咱俩把钱凑一下,别拖欠人实习生工资,他们都是大学生出来兼职不容易——”   说到这里,狗哥忽然没了声音。   他怔怔的望着眼前这个年轻的男人。   因为谢星澜一直给他的感觉都是年少老城,稳定可靠,天塌了仿佛他都能兜住底的坚定感。   所以他几乎忘了,眼前这个男生。   今年也不过堪堪才二十出头,还是一个连校园都没出的大学生。   至此,“零度”整个公司只剩下了空壳。   只有谢星澜还留在这里,摇摇欲坠的支撑着接下来未知的前程。   夏衾发现不对劲已经是一周之后了。   某天下课,他忽然问了句:“你怎么没去公司?”   谢星澜坐在沙发上给他剥橘子,他剥的很细心,连橘络都一缕一缕的剥干净,才递给夏衾吃:“啊。最近不用去了。”   夏衾投过来一个疑惑的眼神。   谢星澜喂他吃橘子,轻描淡写的开口:“突然想起了,哥们寒窗苦读十几年才考上的大学,总不能一天课都不去上吧。快期末了,打算好好收收心,多看点书,争取这学期也不挂科。”   “公司的事儿有狗哥负责,我每天点个卯就成。”   这一点都不像谢星澜的作风。   夏衾是看着他开始创业的,看着谢星澜在这条路上摸爬打滚过来的,其中辛酸血泪不足以为外人道。   他在“零度”身上花费了多少时间和心血,夏衾历历在目。   怎么可能说上学就上学,话里话外都透露着一副不管公司的样子。   “谢星澜。”夏衾抬眼,看着他:“你不要骗我。”   两人视线交汇,谢星澜叹了口气。   “真没事儿。”谢星澜把他抱怀里一顿搓揉,然后埋在男朋友颈窝中深深地吸了口气,满口的柠檬茉莉花香:“开门做生意,哪有事事顺风的。最近遇到点儿资金困难,熬过去就好了。”   夏衾听完,则是将信将疑。   他知道谢星澜的性格,如果只是资金困难,这人是不会表现出来的。   等到他都藏不住,写在脸上的烦心事,一定不止“困难”这个程度,多半是要破产了。   谢星澜吻了他一下,笑嘻嘻道:“大不了重来。我在家吃老婆软饭,怎么样?”   夏衾被他逗得笑了一下,仅仅一下,“好哦。”   可是他知道,轻飘飘的“重来”从他嘴里说出来,不过是安慰自己的一个手段。   褪去了青葱岁月时学校的保护壳,社会给他们上了第一节残忍又现实的课程。   长大,其实不过就是几息的事情。   成长的代价早已标好了价格,终于向他们露出了狰狞的爪牙。 第67章 对不起   之后的一段时间,风平浪静。   只是这种平静更像暴风雨的前夕,海面上是沉静的,海面之下已经暗潮汹涌,随时准备掀起滔天的风浪。   谢星澜不再提“零度”的事情,把重心都放在了学业上。   大二的课程相对来说宽松一些,度过了手忙脚乱的一年,众人终于彻底从高考那种紧张的氛围中脱离出来,迎来了自己真正松弛的大学生活。   夏衾的生活看似和以前无出其二,但是私底下也会渐渐地留意起招聘软件上的兼职。   只是他到底还是个大学生,兼职的工作选择都十分有限。不是什么游乐园兼职,就是发传单、外卖员、暑期工,而且价格还十分便宜。   最贵的估计就是去做家教补习了,给高中生。   每一次课程也就四百块,对于“零度”出现的资金漏洞而言,简直是杯水车薪。   谢星澜没提过要他帮忙,这人不知道哪儿来的理论,觉得他就应该在家吃吃喝喝,玩得开心。   终极梦想就是赚大钱之后让夏老师在家里当条有钱的小咸鱼,每天的任务就是刷老公的卡买岛买包买钻石,然后打扮的漂漂亮亮去吃下午茶。   夏衾对他这个奇葩的理想不置可否。   他只是……不想一直读书,不想什么忙都帮不上,无能为力的感觉很不好。   周五下课的时候,夏衾给周雨霖发了条消息。   ——周雨霖,之前高二元旦汇演的时候认识的朋友,西城七中的。   那次汇演之后,原本以为两人会没了交集。   但是这人是个超级enfp,有一种不顾别人死活的热情好客。虽然追求夏衾失败了,可还是死皮赖脸的加上了他的微信,希望他有朝一日可以回心转意。   后来夏衾跟谢星澜在一起的时候,周雨霖是少数知道真相的人之一。   毕竟同类和同类之间,雷达总是很准。   周雨霖高中读的就是艺术学校,那时候他已经小有名气。   后来高考的时候又顺利的考入了北电,专业课成绩第一,文化课成绩低空飞过。如今是北电大二表演班的一名学生。   大一的时候,周雨霖参演了几部电影,给夏衾发过几次名字,邀请他来参加点映礼。中间有一次,他突发奇想的问了问夏衾,他有没有兴趣来客串一下?   夏衾往上翻聊天记录,还看得到那时候的历史聊天:   [夏老师,感觉你的脸不出现在大屏幕好可惜啊TUT]   [就是客串一下没啥台词(扭动屁股.gif)]   [而且片酬还很高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那是夏衾并没有放在心上,如今翻出来盯了会儿。   他动了心思。   他直接发了条消息回去:[还有这种吗?]   截图了一年前的消息,发给周雨霖:[这种客串片酬是多少?]   周雨霖几乎是立刻就回复他了。   对于夏衾怎么忽然心血来潮想要参加拍摄的事儿,他并没有细问。夏衾也只给出了一个赚零花钱的理由,想想也是挺正常的。   周雨霖手上正好有一些不错的资源,很快发给他一个电影的试镜。   因为是周雨霖推过来的人,导演没欺负新人,片酬开的很高,只是客串五分钟,就直接大手一挥给了二十万。   夏衾看着这个价格,二十万。   他心想,夏妍给自己买的镯子加起来就是二十来万,对于蒋家来说只是杯水车薪中的杯水车薪。   但自己竟然真情切意的在为这二十万发愁。   或许是自己赚的和父母给的到底不一样,夏衾忽地十分重视这笔来之不易的片酬。   周雨霖拉了个小群,把经纪人和夏衾一块儿拉进来了,还发了个酒店地址给他,面试定在后天。   当天下午,夏衾请了个假。   他从学校走出来的时候,在思考要不要给谢星澜发给消息,告诉他一声。   但转念一想,面试也就一两个小时的事情,酒店离家不远,结束就能直接回去。   出门时,天空阴沉沉的,似乎酝酿着一场暴雨。   清华园门口常年堵车,夏衾转而去乘了地铁。   等车时,卡地亚的镯子不知道怎么从手里掉下来了。   “叮当”一声落在地上,十分清脆。   夏衾弯腰去捡,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   ……怎么觉的有点不吉利。   仅仅是一闪而过。   听人说,手镯或者是项链掉了算是挡灾。   为了钱,夏衾决定不迷信一回。   事实证明老祖宗总结出来的经验一定要相信。   夏衾一直觉得人倒霉到了一定的瞬间,是可以否极泰来的。   用在他身上,似乎失去了效果。   进了那家面试的酒店,他才知道原来人倒霉的时候可以一直倒霉,你永远不知道你接下来会倒什么霉。   导演姓范,在业内有点名气,拍小众文艺片出身。   包厢内,除了他没有任何人。   他进门时,原本低头玩手机的导演抬起头,眼睛瞬间一亮。   那是一种看到美丽的猎物时,眼里才会发出的精光。   等了会儿,面试还没开始,他问了句,导演说不急。   夏衾有求于人,只好耐着性子等了会儿。姓范的长了张市侩油腻的脸,不知道怎么扎根在文艺圈内的,对他嘘寒问暖,问东问西,自来熟的让人不适。   见他渴了,还主动递上了一杯茶。   夏衾拒绝:“我不喝。”   姓范的笑:“小夏,别这么不给面子。多少人求着我跟他们喝茶,我都没空。这杯你必须得喝,就为了咱们这次合作愉快!”   说到这儿了,夏衾不好在拒绝。   他皱着眉喝了口,苦不拉几的,抿了一下就放在桌上。   过了一会儿,夏衾等的有点不耐烦了:“还不开始面试吗?”   姓范的还是那句话,笑眯眯的:“小夏啊,不急,再等等。”   再等等?   等什么?   夏衾觉得再等下去,自己脑袋都要等晕了。   他这么想的时候,大脑竟然真的开始发昏,眼前也有些天旋地转,四肢开始无力,呼吸也逐渐沉重。   他对这种感觉并不陌生,一时间,神情竟有些茫然:“你给我喝了什么?”   “这次的药效果这么快的吗?”姓范的叹息说:“小夏啊,你可不能怪我。怪就怪你长得太招人了,你要是丑一点儿,还真不会遇到这种事儿。”   夏衾:“……?”   他的大脑已经没办法判断对方嘴唇开合的同时,在说什么屁话。   姓范的站起来,夏衾警惕的看着他,捏紧拳头。   姓范的对着屏风后面道:“小蒋总,人已经在这儿了。”   夏衾看过去,蒋知时从屏风后走出来。   他盯着他看了几秒,大脑“轰”的一下变得空白,夏衾难以置信。   这傻逼,一个招数竟然可以用两次?   而自己更是离谱,又在这傻逼的招数下上了次当。   看到蒋知时的时候,夏衾已经彻底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   他就说,世界上哪有那么好赚的钱,命运的馈赠多半都贴着标签。   蒋知时一步步朝着他走来,神情是温柔扭曲的:“小衾,你越来越不乖了,哥哥真的要给你一点儿教训。”   ……教训你大爷。   夏衾不知道哪里爆发出的一股力气,直接给了蒋知时一拳,后者登时仰倒在沙发上,鼻血横流。   而后,他把桌上的所有餐具扯到了地上,又踹翻了凳子和屏风,给那两傻逼制造了一点路障。夏衾跌跌撞撞的打开包厢门往外跑,刚走出一步就跌进了一个熟悉的怀抱。   那一刻,他鼻尖几乎酸的想哭,眼泪成颗的往下掉。   “……谢星澜!”   那晚上后来的事情,因为药物的作用,夏衾已经记不太清楚细节了。   他不知道谢星澜是怎么忽然出现在包厢门口的,像从天而降只属于他的英雄一样。   等清醒过来的时候,谢星澜已经和蒋知时缠斗在一起。   和上一回在夜总会门口的打架不一样,那时候打的还算是有来有回。这一次,蒋知时几乎是被按在地上打,毫无还手之力。   谢星澜浑身都是血,不知道是他的血,还是蒋知时的血。   后者还在笑,很快就笑不出声,变成了声嘶力竭的惨叫。   谢星澜森冷道:“我跟你说过吧,再让我看到你,老子就废了你。”   后来的几个人已经吓得呆立住了,估计是没见过这种奔着把人打死的打法,不知道谁尖叫了一声:“操!赶紧拉开!要出人命了!”   一起来的人里面还有周雨霖,男生勃然大怒,上去就给了姓范的一拳,然后揪住了身旁经纪人的领子:“你他妈把夏衾带给姓范的?!我让你找的那个导演呢?我问你我让你找的导演呢?你他妈是人吗你?!”   经纪人欲哭无泪:“……我真不知道啊周哥,那边给我的地址就是这个酒店地址,我也不知道怎么导演就换了……”   有人说:   “别管这些了,谁来拉开他们!”   “报警啊!愣着干什么!”   “还有120,我去,这是干啥啊在!都喝多了吗?!”   夏衾不知道被谁扶着,胃里翻江倒海的想吐,他低声喊了一句:“谢星澜……别打了,别打了……”   他脸苍白的厉害,嘴唇也是苍白的,整个人因为药物的缘故完全脱力,只剩下一口气还吊着。   谢星澜闻言,松了拽着蒋知时领口的手,路人终于把他们俩拉开。谢星澜走向他,扶着夏衾的那人下意识松手,谢星澜就这么轻轻的抱住了他。   像抱住一片羽毛。   先是很轻的,仿佛是怕自己身上的血沾到他身上。   然后是窒息一样的用力拥抱,夏衾第一次感觉他颤抖的如此厉害,连呼吸都是碎的。   少倾,他听到谢星澜的声音,“对不起……”   夏衾怔住了,因为谢星澜在哭。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这个男生一遍一遍的重复。   谢星澜二十多年的人生里少有这样恐慌和后怕的时候。   当他从周雨霖那里知道夏衾出事的时候,那一刻无边无际的惊慌几乎吞没了自己。在来的路上,周雨霖已经是懊悔万分,他一个疏忽让人在中间钻了空子,原本定好面试的导演,莫名其妙被换成了圈内臭名昭著的一个拉皮条的。   周雨霖还是在拍摄现场见到原本的导演时,才知道他今天根本没有收到什么面试通知。   他瞬间就意识到要完,想都没想直接联系了谢星澜。   周雨霖对他说:“夏衾说……想找个兼职,我就直接给他推了,我看他好像急着用钱也没怎么核对,都怪我不好,我应该多上点儿心的!”   “急着用钱”四个字几乎要把他的心脏扎一个血窟窿。   谢星澜怎么可能猜不出他为什么要用钱,让一个养尊处优的小少爷跑出来接戏,仅仅是因为他的公司破产了。   仅仅是因为……他没用。   这个残酷的现实给了他当头一棒,打碎他的骨头,几乎让他爬不起来。   他太年轻,什么都给不了他。   除了这些麻烦,除了这些无妄之灾!   谢星澜恨自己无能为力几乎已经到了魔怔的程度,“对不起”三个字嚼碎了说出来,似乎要把那些少年时的意气生生的磨灭。   他抱着他的时候,挺拔高大的脊背已经微微有些弯曲了。   夏衾这会儿脑子其实不太够用,分析不出为什么他要和自己道歉。   他费劲儿的抵抗着让他昏昏欲睡的药物,试图搂着男人年轻宽阔的后背,轻轻的拍打,是安慰的意思:“……别哭啦,也别说对不起。”   夏衾虚弱的笑了下,甜的发苦:“谢星澜……你最对得起的就是我了。”   再后来,夏衾就真的不记得了。   意识消失之前,他依然紧紧抓着谢星澜的衣服。   夏衾再度醒过来,已经是在医院病房。   他先看到的是白晃晃一片的天花板,头还有点晕,下意识“唔”了一声。   夏妍听到动静,连忙从浅眠中惊醒过来,立刻握住了夏衾的手:“小衾,你醒了?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想不想喝水?饿不饿?”   她不知道在床边熬了多久,眼下已经有些发青。   夏衾摇头:“我没事……我。”   他声音顿住,一时间,大脑里冒出了无数的记忆碎片,断断续续。   酒店,面试,下药,打架,还有……浑身都是血的谢星澜!他人呢?!   夏衾登时紧张起来,翻身就要下床。   “你去哪儿!”夏妍拦住他:“你才刚醒,需要多休息。”   “谢星澜呢?”夏衾开口:“他人呢?他没跟我一起来医院?不对,我睡了多久了?”   “一天了。”夏妍眼神躲闪,道:“他……他被他爸爸带回去了。”   夏衾心里“咯噔”一声:“谢敬?”   操。   又是这个死老头。   夏衾顾不得许多,拿出手机就要第一时间联系谢星澜。   只是他刚打开微信,语音都没来得及拨出,夏妍就轻轻地握住了他的手。   夏衾一愣,抬头看着她。   他才注意到,夏妍没有化妆,脸色苍白又憔悴,似是做了很久的心里准备,才犹豫着开口,哀求他:“小衾,你……能不能跟谢星澜分手。谢家不是我们能惹得起的。”   “轰隆”的一声,夏衾头皮瞬间炸了。   他心里只剩下一片空荡荡的荒芜,嗓音艰涩的开口:“妈,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第68章 生长痛   “你一直都知道。”   她没说话,他却懂了。   夏衾忽然失去了全身的力气,脚步也站定了。   再开口,用的已经是陈述句。   “我一直都知道。”夏妍点头,实在没什么可辩解的。   夏衾重新坐回床上,他还在因为夏妍知道他跟谢星澜的事情而混乱。   大脑木木的,已经转不动了。   夏妍知道,蒋知时知道,那蒋权肯定也知道了。   是了。   昨晚在酒店里闹得那么大。   第一次谢星澜和蒋知时打架,还能用在夜总会门口喝多了为借口。这一次,他是再也找不到什么借口去粉饰太平。   “他也知道了?”夏衾问。   他没说名字,但他和夏妍两人心知肚明。   “知道。”夏妍道:“你蒋叔……蒋权刚知道。”   夏衾问她:“妈,我睡过去的这一天,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能不能告诉我。”   夏衾第一次用近乎无助的语气和她说话:“……求你了。”   夏妍忽然绷不住,拿出手帕掩着脸,在床边“呜呜”的啜泣起来。   她看起来受了不小的惊吓,说起话来也是颠三倒四。夏衾从她断断续续的阐述中大概拼凑出了事情的原委。   他晕过去之后,很快警车和救护车一起来了。周雨霖和夏衾上了救护车,谢星澜跟蒋知时因为打架的缘故,再一次进了警察局。   只不过蒋知时伤的太重了,在上警车的时候开始呕血不止,紧急又送往了医院。去警局的只有谢星澜一个人,听到这里,夏衾已经坐不住了。   他再次起身:“我去警局找他,他肯定受伤了,我带他来医院检查。”   夏妍拉住他:“小衾,不用去了。他……谢星澜已经被他爸爸带了回去,你去也是见不到人的。”   夏衾如梦惊醒,然后又拿起手机,开始给谢星澜打电话。   拨了十几次过去,无人接听。   夏衾固执的打了一遍又一遍,直到被夏妍阻止,他才茫然抬头。   “小衾,别打了。”夏妍低声道:“谢敬……他父亲昨晚上和我们在警局碰过面了。他的意思是,你们这段时间最好不要再见面,好好冷静一下。”   什么叫不要再见面?什么又叫冷静一下?   夏衾觉得自己现在非常冷静,他只需要知道谢星澜有没有好好包扎伤口。   但他有点颤抖的手出卖了自己,夏衾强迫自己真正冷静下来。   “谢敬还说什么了?”他听到自己的声音。   夏妍低声道:“他说让你好好考虑一下,他上次和你说的事情。”   夏衾知道是他让自己跟谢星澜分手的事,他给出答案:“我不想分。”   他说完,心里忽地坚定了几分。   不想和谢星澜分手,一点也不想。   夏妍安静的站在他身侧。   听闻这话,她什么也没说,只是牵着儿子回到病床上,沉默了会儿:“小衾,好好休息。有什么事,养好身体了再说。”   夏衾不知道自己的态度有没有传达给谢敬,之后的几天他一直都在医院里。   偶尔,他会给谢星澜拨一个电话过去,依然是无人接听。   真的冷静下来之后反而想明白了,多正常的事。   谢敬都有胆子把人带走给软禁在家中了,砸了谢星澜一个手机有什么难的。但他还是跟有强迫症似的,每天睁开眼就是看手机,生怕自己漏掉任何一条消息。   这种后现代的梁山伯跟祝英台的破事儿,竟然真的被他遇见了。   夏衾低估了四九城豪门的水深程度,越高门大户,越做派封建。   这期间,同学给他发了不少问候,夏衾一一敷衍的回复。   夏妍又来看过他几次,没有再提起谢星澜的事情。   后来有一次,蒋权似乎也来看他了。   但他没有进门,而是站在门口。夏衾那天睡得迷迷糊糊,隐约听到门口有声音,像是人压低了音量的争吵声。   一个人哭着说:“他都这样了,你还要怎么办?你要我怎么办?你儿子的命是命,我儿子的就不是吗?!”   另一个人疲惫的说:“我们冷静一点好不好,现在已经不是几个小孩的事情了,谢敬是什么人?他打压我的公司跟吃饭喝水一样简单,就这几天已经蒸发了几千万的单子……”   “哐当”一下,病房的门被打开。   门口的声音顿时止住了。   蒋权和夏妍的神情都有些愕然,前者先回过神,挂上一个挤出来的和蔼笑容:“小衾,你醒了……”   夏衾在医院这几天并没有休息好,脸色反而愈发苍白。   他肤色本身就白皙,如今单薄的像一张惨白的纸片,乌发浓重的像墨水。白炽灯照下来,很容易给人一种他好像透明掉了的错觉。   夏衾平静的开口:“谢敬对你的公司做什么了?”   蒋权握了握拳,没说话。   在四九城,谢家碾死他们,跟碾死一只蚂蚁也大差不差。或许蒋权有几分本事,白手起家到今时今日的地位,可跟天子脚下一代又一代堆积起的财富和人脉相比,这几两的地位是如此的微不足道。   中年男人的体面在这时候显得非常无助,夏衾望向他,发现蒋权在几天的时间内,仿佛老了好几岁。   保养的精细的头发也出现了斑白的发丝,夏妍则是掩面站在一旁,又低声啜泣起来。   夏衾嗓子眼堵得厉害,他开口:“跟谢敬说我要见他。”   说完这句话,夏衾已经没有力气站在门口了。   他不知道怎么回到病房,躺在床上,进入到了不安稳的黑色梦乡。梦里什么都没有,画面是碎的,他试图梦到谢星澜,却发现自己在梦里,竟然有点看不清他的脸。   再次见到谢敬,是三天后。   夏衾把地点约在了医院门口的一家咖啡馆内。   谢敬落座的时候,开门见山:“我很意外,你竟然坚持到了现在。”   夏衾道:“谢星澜怎么样了?”   谢敬道:“还算不错。他是我儿子,只是在人生中不小心误入了一段歧途,我又不会真的打死他,你放心。”   连日来的打击里,这算是他收到的唯一好消息。   哪怕他就是那个所谓的“歧途”。   谢敬继续,声音戏谑:“这段时间,你们家应该挺乱的吧。蒋权跟你说过他公司出事了吗?对了,还有他那个儿子,你应该知道他现在还被压在看守所吧。”   他:“你继父应该托了不少关系,花了大价钱捞他。”   “你想说什么。”夏衾语气冷静。   谢敬点了支烟:“我儿子确实被你迷得昏了头,我可以保下蒋知时,不让你家里为难,决定权在你手上。”   “拳头确实能解决一时的问题,让他痛快了,给你出气了。”   “现在呢,坐牢,人毁了,你继父的生意也因为你毁了。这些终于能突出你们俩的爱情很伟大了,是不是。”   “年轻人,你们这样的我见多了。真爱至上?你觉得你的爱,还需要多少人付出代价?”   谢敬对他说话还算客气,并没有夏衾想象的那样,因为他“带坏了”谢星澜,而对自己拳脚相向。   他倒宁可谢敬对自己拳脚相加,因为他也看这个死老头子不爽。他先动手,他回敬他几个拳头还显得有点儿道理。   可是他没有,仅仅是这么几句话,比给他几耳光都惨烈。   他还想要多少人因为“他的爱情”付出代价?   这话像刀子一样,往他本来就摇摇欲坠的精神上扎,戳的他身心千疮百孔。   他忽然发现他是那么渺小,在绝对的权势面前,没有任何谈条件的资格。   夏衾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去的,神思恍惚的往前。   他并没有回到病房,不知不觉,竟然走到了蒋权的家里。   自从搬出去租房住之后,夏衾已经有快一年没有回来过了。   他推开大门,来到别墅。   前面见谢敬的破事儿还没消化完,新的麻烦接踵而至。   一环扣一环,夏衾觉得自己是个等待玩家来砍血条的NPC,连个喘息思考的机会都没有。   刚到客厅,夏衾就听到了巨大的争吵声。   和前几天在医院时听到的不一样,像是压抑了很久之后终于爆发的战争一般。蒋权再也没了平时的风度飘飘,多日来的压力让他倍感疲倦,不知是什么由头开始的拌嘴,紧接着升级为一场矛盾,一场骂战。   保姆陈姨胆战心惊站在一侧,对这一幕见怪不怪。   看到夏衾,她张口:“二少……”   “他们这样多久了?”夏衾麻木的问。   “有一段时间了。”陈姨忧心道:“好像是因为大少跟集团的事情,先生的心情一直不太好,总和太太……您上去劝劝吧,这样下去怎么行呢,三小姐还这么小……”   夏衾听到这里,大脑像是关机重启了一下,变得清明不少。   刚才路上那浑浑噩噩的状态褪去了,他三步并两步的上楼。   越靠近二楼,男人的怒吼和女人的尖叫就越清晰,伴随着还有婴儿“哇哇”的哭声,简直乱成了一锅粥。   夏衾握着扶手往上跑,不知怎么,宽敞明亮的别墅变成了破旧的阁楼,窄小的楼梯被他踩的吱呀吱呀的响。   他的身高也缩水了,四肢又短又瘦弱,透明的橱窗里倒映出自己五岁的模样。   阁楼里,二十来岁的夏妍蜷缩着,漂亮的脸蛋全是泪水,柔顺的长发被醉醺醺的男人抓着,从房间这头拖到房间那头。   那人似乎在找什么趁手的“武器”,终于在翻箱倒柜中找到了一把不锈钢衣架,男人拧着她头发,扬起手打了下去。   ——不要!   “哗啦”一声,花瓶碎掉的声音惊醒了夏衾。   眼前的画面骤然又变成了宽敞的别墅,蒋权震怒之下打碎了一个花瓶。   夏妍却和他在幻觉中看到的画面渐渐重合,就是那样惊恐的、创伤性后遗症一般,用力的抱住了自己的头。   她蜷缩在沙发上尖叫起来,蒋昕萝在儿童床内也哭的愈发惨烈。   蒋权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脸色大变,几乎是一瞬间就扑了过去:“妍妍!我……”   夏衾脑海中有一根紧绷了多日的弦,猝然断裂了。   因为他,又是因为他。   夏妍的生活才刚刚好过一点,他又要让她过上以前那种暗无天日的日子了。   他几乎摇摇欲坠的退后了两步,在陈姨的尖叫声中,从二楼的楼梯踩空,跌了下来。   霎那间,别墅灯火通明。   夏妍转过头恰好看到这一幕,胆裂魂飞,什么体面都顾不得的朝着楼下跑。   “小衾……小衾!”   陈姨不放心夏衾的状态,好险跟上来看了眼,没让他直接摔下来,只是在额头上磕破了一个口子。   夏衾皮肤白皙,伤口显得格外狰狞。   他意识模糊了好几分钟,才渐渐地听到别墅里的声音。   私人医生已经火急火燎的赶过来,紧急为他处理伤口。蒋权愧疚万分的站在不远处,夏妍则是吓死了,抱着他泪流不止。   “对不起,对不起,妈妈吓到你了……”   夏衾找了好一会儿,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他冷不丁道:“别吵了。”   “不谈了。”夏衾说:“我会和他分手的。”   那天,别墅的混乱一直持续到很晚。   他们不知道夏衾是怎么从医院走回来的,问起他,他自己都想不起来了。   夏妍觉得他应该需要休息,又给学校请了几天的假。   夏衾就在房间里暂时睡下了,那一整晚,她陪着他,在黑暗里,一直一直的落泪。   过了几天,夏衾的精神状态好了一点。   蒋权联系了谢敬,对方对他的来电并不意外,很快就安排了两个孩子的见面。   地点还是定在了医院门口的那家咖啡馆。   上午出门的时候,天气算不是很好,阴沉沉的。   夏衾坐在椅子上,才忽地发现,自己已经快有一个多月没有见过谢星澜了。   思念在无声的地方疯长,他坐下的时候其实就反悔了,端着咖啡根本想不起分手这件事,满脑子盘算着干脆一会儿跟谢星澜私奔吧。   不想读书了,也不想留在北京了。   去哪里都可以,去一个没有任何人打扰他们的地方。   对,就这么办。   应该这么办。   直到谢星澜出现在门口的时候,这个念头已经强烈到了他马上就要拽着他拔腿就跑的程度。   如果谢敬的两个保镖没有站在门口的话,夏衾觉得自己应该逃之夭夭了。   谢星澜看到他的一瞬间就抱住了他,这种强烈又窒息的拥抱让夏衾找到了一点儿安全感,多日来一直浑浑噩噩的大脑清醒了不少。   谢星澜看着瘦了一些,但依然很帅,眼睛里有血丝,来得时候收拾了一下,大概是希望他别太担心。   “他们打你了吗?”谢星澜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他额头已经愈合的伤疤。   “没有。”夏衾慢慢的摇头,道:“……不小心摔的。”   “谢星澜,我们……”   我们私奔吧!   这样疯狂的念头,一辈子就任性这一次!   他几乎要因为这个想法浑身战栗起来,直到夏衾的目光落在他手臂上。   今天的天气明明很闷热,谢星澜却穿了长袖。夏衾心里“咯噔”一声,飞快的把他的袖子往上卷,谢星澜都没反应过来,手臂上青紫交加的伤痕暴露在空气中。   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你还要多少人为你的“爱情”付出代价。   谢敬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像一道警钟。   夏衾终于发觉自己想要“私奔”的念头多么可笑。   一瞬间,他放下谢星澜的衣袖,不正常的让自己冷静了下来。   他松开了谢星澜,从他怀抱里钻出来。   看着男生的眼睛,夏衾平静的说:“谢星澜,我们……就这么算了吧。”   “我就知道你要跟我说这个!”谢星澜早有预料,气极反笑:“不可能。不分,我不要。谁逼你说的?谢敬?”   “没有谁逼我说,是我自己要分手。”夏衾开口。   他看着谢星澜手臂的伤痕,低声道:“……不然呢?不分手你想怎么办?你能宰了谢敬?还是你能带我离开?你能做什么?什么都做不了,这就是现实。现实就是分手了对你对我都好,这段感情已经没有继续的必要了你知道吗,你很累,我也很累,我们真的没必要再坚持了你明白吗。”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已经泪流满面,几乎哽咽的说不下去,夏衾咽下苦涩的眼泪:“谢星澜,我说分手不是因为我不喜欢你,是我们在一起真的不合适。我是……我是真的真的很喜欢你,但是我真的不想再看到我妈还有你……再为了我受这么多伤,我真的不值得,我会恨我自己的,你不要让我恨我行吗。”   谢星澜眼眶瞬间红了,死死地盯着他,几乎偏执起来:“不分。”   夏衾闭上了眼,然后再睁开。   “以后我们别再见面了。”他说。   有这么一秒钟,夏衾觉得自己突然变成了两个人。   和谢星澜分手的那人,自己不认识。   另一个自己希望那人去死。   夏衾忘记自己是怎么走出咖啡馆的,说完那些言不由衷的“鬼话连篇”后,他好像就记不太清事情了。   他似乎听到了谢星澜的声音,但是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又似乎看到他的脸了,可是和梦里一样总觉得蒙着一层雾。   咖啡馆猝不及防的吵闹起来。   夏衾不知道被谁撞了一下,零碎的记得谢星澜试图抓过他的手臂,然后谢敬出现了。   争吵,掀翻的桌椅,碎了一地的咖啡,充斥在窄小的环境中。   不知道是谁在挽留他,凶狠又带着哀求,让他不要走。   夏衾像是没听见,头也不回。   他一秒都不敢在咖啡馆多呆,怕自己下一秒就反悔。   提分手的时候也不敢看谢星澜的眼睛,他害怕在他眼里看到恨意,这让他几乎恐惧起来。   短暂的见面,像梦一样,恍惚的就过去了。   夏衾走出咖啡馆的时候,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根本没见过谢星澜。   夏妍已经开着车在等他了。   他没说话,坐上了车,蓦地开始冷静的审视自己,并诧异的想:“我刚才怎么会跟谢星澜提分手?真奇怪,我明明那么爱他。”   这一刻,夏衾忽然觉得很累,很困。   如果不是夏妍也在车上,他真希望有辆大卡车迎面撞过来,让自己跟这个稀巴烂的世界彻底说再见。   车厢内,安静的可怕。   夏妍担忧地观察他,极为艰难的挤出了一个笑容:“小衾,累不累?一会儿咱们去散散心吧,新开了一家蛋糕店,很好吃,妈妈带你去吃好不好?”   夏衾没回答,神情有些放空的注视着窗外。   夏妍只当他是刚分手心情不好,于是闭了嘴。   宾利行驶了半小时,终于到了目的地。   下车时,夏妍叫了他两声,夏衾没反应。   夏妍愣了下,又喊他:“小衾,小衾?小衾?”   女人意识到什么,惊恐的来到后座。   夏衾才像是听到她的声音,慢吞吞应了一声,声音迷迷糊糊,又浑浑噩噩。   他只说了一句,却让夏妍肝胆欲裂。   “我怎么在这里。” 第69章 好好   解离症。   是指患者遇到重大心理创伤和极大的压力之后,在记忆、意识、自我认知方面的崩解。   也有解释说患者在童年遭遇痛苦经历,被压抑在潜意识中,成年后遇到相似的情景会以疾病的方式爆发,为了逃避现实而强迫自己清空记忆,或者分裂出另一个人格,完成自我保护。*   患者会对过去的记忆,对自己现在所处的环境、时间、地点、身份的认知出现严重的不符,产生出灵魂脱离了肉体的认知。*   往往会短暂的失去记忆,再清醒的时候,发现自己出现在陌生的地点。   即出现解离。   第一个发现夏衾出现短暂的解离性失忆症的人是夏妍。   当他说完那句话的时候,夏妍忽然站在车门口崩溃了。夏衾对她的崩溃俨然有些不知所措,他回过神来,轻轻地拍打母亲的背。   “怎么了?”夏衾忽地意识到什么,有些艰涩的开口:“是不是,我出现什么问题了?”   夏衾一直有轻微的分离焦虑症,这一点他不否认。   但是他没想到这个微小的精神疾病会忽然恶化,来势汹汹的掌控他的身体。   等夏衾回过神,蒋权已经出面给他办了半年的休学,安排他进了一家北京的高级私人看护医院,挑了一间有窗户的,面朝人工湖的VIP病房。   夏衾有些茫然的换上了雪白的病服,平静的坐在床边。医生对他进行了一对一的谈话,他并不抗拒,有问必答。   过度的配合,是一种拒绝。   医生出门,看着夏妍,轻轻地摇头:“他很聪明,而且本质上在拒绝和我交流。”   等医生走了之后,夏妍才慢慢走进病房。   阳光正好,一点一点的洒在地板上,安静无声。   夏妍握住他的手:“小衾。”   夏衾反问道:“医生怎么说我的?”   “没怎么说。”夏妍抚摸他的头发,挤出一个笑。不知不觉,她已经很久没有化妆了,岁月并没有放过美人,她的眼角已经有了淡淡的细纹。   “就是生病了,像感冒、发烧一样的。咱们听医生的话,配合治疗就可以。”夏妍不知道是对他说,还是无力的安慰自己,声音渐渐哽咽起来:“吃药就会好的,吃了药我儿子就能好起来的。”   夏妍终于没忍住,趴在床头哭了起来。   夏衾移开视线,不置可否。   他没有说话并不是拒绝交流,而是这一刻,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向内沉默,消化自己的情绪,已经没有办法再去接收更多的外界信息了。   夏衾就这么在医院里住了下来。   蒋权的公司稳定了,谢敬在这方面至少说到做到。他和夏妍的争吵声减少了,但感情也锐减了不少,横在两人之间的伤口只是愈合成伤疤,并没有消失。   至于蒋知时,闹了这么大一出,蒋权终于意识到他亲生儿子的精神不正常了,不仅自己不正常,现在还把夏衾也弄得乱七八糟。   几年前,他把蒋知时送出国,企图用时间大法来缓解他和夏衾之间的矛盾。   如今这个矛盾再一次摆在眼前,蒋权无法粉饰太平,放弃了捞蒋知时出来的念头。夏衾是在新闻上刷到蒋知时的消息,看媒体报道说是因为故意伤害罪被判了三年有期徒刑,又因为鉴定出他精神有问题,狂躁症加偏执,缓刑半年。   这半年,他会在看守所度过,蒋权为蒋知时安排了心理医生。   后续的消息,新闻没有继续报道,夏衾也不太感兴趣。   他在医院住下之后,除了每天的心理谈话之外,大部分时间都在看书,或者下楼到处转转。   负责他的心理医生担心他可能出现自杀倾向,找了几个护士轮流看守他,不让他走太远。   这期间,闫曼来看他了。   小姑娘进门看到夏衾的第一眼,哭得嗷嗷叫唤,给死气沉沉的病房带来了一点儿“乱七八糟”的活力。   夏衾被她哭丧似的哭法给逗笑了,笑意淡的转瞬即逝:“你干什么?神经。”   闫曼趴在他床头:“衾哥呜呜呜呜呜,你怎么还骂我有神经呜呜呜。”   “不是吗。”夏衾看着她:“你这样弄得我跟得了绝症一样。”   说实话,闫曼知道夏衾住院的时候,说是天打雷劈不为过。   她来之前,是真以为夏衾得了绝症。   夏妍在电话里说得什么解离症、精神问题之类的,跟天方夜谭似的,每一个字她都能听懂,连起来就像一本达芬奇密码,她一辈子都解不开的那种。   抑郁症这种东西,对于闫曼来说,也跟绝症差不多了。   她只是听说过,压根儿没见过。   推开病房的时候,闫曼甚至幻想出了一个很憔悴的夏衾。双眼空洞无神,瘦的像皮包骨,阴暗的挺尸在角落……   “你脑补的那是瘾君子。”夏衾毒舌她,手里慢吞吞在剥一个橘子:“醒一醒,那是吸毒。”   “……哦,对哦。”闫曼这么一想也是,她小时候只看过学校让看的禁毒宣传片,不打码的那种。对其中那些瘾君子的可怕印象太深刻了,一度成为她的童年阴影之后,又成为她的成年阴影。   闫曼伸手摸了摸夏衾的脸:“衾哥,但你看起来好像还挺正常的,皮肤还是那么的吹弹可破,呜呜,怎么保养的,人比人气死人。”   夏衾:“……”   “爬远点儿。”夏衾扯出一个笑,已经是精疲力尽。   闫曼又留下来陪他聊了很多,她不停的说话,夏衾安静的听。   一直到了天色暗下来的时候才离开。   夏妍紧张的站在门口,难得看到夏衾多说了两句话,小心的拉着闫曼的手:“曼曼,你明天还来吗?”   闫曼愣了下:“来啊。我都有空的,我课程不多。”   “好,那就好。阿姨谢谢你。”夏妍抹了把眼泪:“小衾很久没有说这么多话了。”   ……多吗。   闫曼不由在内心打了个问号。   主要是她认识夏衾开始,这人话就很少,只是现在更沉默了而已。   因为夏妍的恳求,闫曼隔三差五就会来医院看一眼夏衾。   有时候一呆就是一个下午,聊得也都是大学里无聊的琐事。小姑娘忽然成为了他住在医院的时候,唯一对外面世界打开的口子。   除了她,夏妍也会经常来,蒋权也来过一两次,还有周雨霖。   众人都十分默契,聊天的时候谨慎规避,没有任何人提起过谢星澜的消息。他们不说,夏衾也没有主动问。   仿佛他的人生里面从来没有出现过这个人一样。   倒是闫曼胆子大一点,趁着众人不注意,偶尔会提到谢星澜。   她算是两人的共同好友了,看着自己两个朋友走到这一步,闫曼心里也不是滋味儿。   她开始偷偷的传递一些关于谢星澜的消息。   只是,每一次说的时候都小心翼翼,害怕夏衾听到之后会有什么过过激的反应。事实上,夏衾什么反应都没有。   比起其他的话题,关于谢星澜的他会听得格外认真一些,然后做出点评。   但也仅仅是“嗯”,亦或者是“知道了”。   闫曼说,谢星澜好像不再搞“零度”公司了,恢复了正常的大学生活。夏衾听到这里松了口气,至少他不用再为了“养活他”那个年轻幼稚的承诺发愁。   谢星澜有时候太少年老成,让人不自觉的会忘记,他也不过是个成年没多久的小破孩。   意外的是,他没有退掉他们在外面租的房子。   夏妍联系过他想要把夏衾的换洗衣物和日常的用品拿一点回家,得到的是对方拒绝的态度。   咖啡馆的“分手”,夏衾自觉闹得有点难堪。   他回忆起来,依稀记得自己甩开了谢星澜的手。那时候,他的神情是什么样的?诧异?震惊?还是后悔和他曾经在一起过。   夏衾顺着往下想,却发现可能会得到一个可怕的结论,他连忙止住。   冬去,春来。   窗外的风景像画报一样变化。   他大二的这一年时光,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溜走了。   三月初的时候,夏衾忽然想起再过两天是谢星澜二十一岁的生日。   当天早上,夏衾就醒了。   这段时间,他愿意配合治疗的态度有所软化,病情在一步步的好转。之前一天要吃三次的药,也在逐渐减量,变成一天一次。   夏衾翻出手机,找到谢星澜的微信。   分手那天过后,谢星澜其实给他发了很多消息,有语音有电话,夏衾怕自己心软,直接把他的微信给删除了。   其实删除了,他那手机号自己也倒背如流。   三下五除二就在搜索列表找到了。   谢星澜原本的微信头像是他上回在环球影城拍的背影照,头上还戴着很蠢的tim熊发箍。   如今已经变成漆黑一片,什么都没有了。   夏衾其实早该想到的,分手之后,他凭什么还要求前男友的微信头像是他。   不是无缝衔接到下一个新“对象”的头像就已经不错了。   可是他还是拿着手机看了很久,难以言喻的感到一阵陌生的痛苦。   他已经失去了和谢星澜说生日快乐的资格。   夏衾想,算了吧,都分手了。   他这个念头刚冒出来,病房门就被推开了。闫曼火急火燎的走进来,拽着他手臂问:“衾宝,你知不知道谢星澜要出国了?”   “……什么。”   夏衾恍惚了一下,手机砸到了地上。   他前天终于修好了之前碎了一屏幕的蜘蛛纹,刚换上去的手机膜,立刻又碎成了新的裂纹。   闫曼也是才知道这个消息,还是从周雨霖那里听来的。   C大金融系有个跟美国宾夕法尼亚大学商学院的交换名额,谢星澜在十二月的时候申请的,材料早就通过了,只等三月中旬的时候飞美国,然后常驻太平洋彼岸。   以他的成绩和能力,就算是在美国应该也能混得风生水起。   夏衾听到的时候甚至还有些不可思议,不知不觉,谢星澜在别人的口中,竟然也成了别人家的孩子,众人眼里的学霸。   初见的画面就像在昨天,夏衾仍然记得高二那年的暑假,男生拼个“window”都费劲儿。   转眼间,他的少年以一种不可思议速度成长了起来。   夏衾神似恍惚的捡起手机,一时间忘记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   他打开朋友圈,机械的刷了几下,果然刷出了林思则他们的祝贺。   是一张跟谢星澜的聊天记录。   备注是“我野爹”。   林思则:谢哥你真申请宾大了啊,6666   林思则:啥时候的飞机啊,我送送你   林思则:这一别,不知道要多少年后见了(含泪挥手绢)(忍住哭泣)(嚎啕大哭)   我野爹:滚啊   我野爹:我是买不着回国的机票是吧   配了一行文案:【说好了一起当学渣,你却偷偷背着我们当上了学霸!!】   这是几个月以来,夏衾头一次看到关于谢星澜的新动态。   他下意识给林思则这条朋友圈点了个赞,随后又做贼心虚一般取消。   回过神,他茫然……我在干什么?   闫曼的声音响起:“那个,衾宝,你要不要也去送一下谢星澜啊?”   闫曼小心的试探:“虽然不至于说去了美国就不回来了,但是头两年肯定是回不来的。你要是不去的话,以后见面……”   她最后半句话没说,但夏衾听出来她的意思了。   以后见面就难了。   不是难,甚至有可能,今后的几十年,这一辈子再见面都难了。   “去吧。”   夏衾在心里对自己说:最后任性这一次。   闫曼的动作很快,给夏衾弄来了一套常服。趁着护士换班的时候,闫曼穿好白色的病服躺在床上,对夏衾道:“妈呀好刺激,感觉自己在演电视剧。”   没等夏衾有所反应,闫曼已经朝着他挥手,俏皮道:“快去快回!我会好好演好你的!”   夏衾点点头,很快从医院里出来。   他从二十三楼下来,坐电梯,走出大门,都没有一个人发现他是住院部的病人。   大概是,夏衾表现的太正常了,聪明过了头,一点儿不像患病的样子。   上了车,司机扭过头问他:“帅哥,去哪儿啊?”   夏衾回神道:“C大东门。”   他不知道谢星澜会在哪里,但他想去他学校碰碰运气。   事实证明,夏衾的运气很好,他到的时候,C大东门已经围了不少人。   司机要去东门,得在前面一个路口的红绿灯掉头,回来才能停在校门口。夏衾在单行道上面的时候就一眼看到了谢星澜,他在人群中向来很瞩目。   短袖加衬衫,清爽的少年打扮,恍惚间时光又回到高中。   真的要见面时,夏衾反而胆怯起来。   站在十字路口的对面,驻足不前。   他下车时头还有些晕,C大东门口学生人来人往。   等红绿灯的时候,两个女孩站在他身侧聊着天。   一个撞另一个,调侃道:“哎!那不是你家谢草吗?”   另一个脸一红:“你别瞎说!什么我家的,被人听到了不好。”   “唉哟,害羞什么。你不是都跟着他一起申请宾大了吗,到了国外就只有你和他是校友,爱情的小火花不是蹭的一下就擦出来了?”   “他有对象的,你、你别说了。”   “他不是分手了吗?”一个说:“你都追他两年了,也该轮到你谈了!”   “算了吧,我只想和他一个大学就够了。”那女孩苦恼的说:“哎呀你不知道他好难追的,压根不理女生……”   “管他呢。他单身,你不就有机会了?”   红灯停,绿灯亮起。   夏衾不知道站在一旁听了多久,直到那两个女孩挽着手过了马路,他都没能往前走一步。   他就这么站着,感觉周围的一切都成了慢放延迟的虚影。   脑海中,不知怎么冒出了高二遇到谢星澜的那个晚自习。   老赵让他为他补课,两人一个把桌子拉到东,一个拉到西。   那时,他一定没想到,他会和谢星澜有这样刻骨铭心的后来。   只可惜情深缘浅,像是作文里面的开头和结尾呼应,他们的缘分终于走回了起点,成了一个封闭但不美好的圆。   夏衾无可奈何的试着接受这个结局:到此结束。   他会有新的朋友,新的爱人,以及更广阔的未来。   无非是,这个未来里面不再有他而已。   手机“嗡嗡”震动一声,是闫曼打来的电话。   “喂衾宝,怎么样,见到了没?”   “没事。”夏衾疲倦道:“不用见了。”   实在不用见了。   除了徒增双方的痛苦之外没有任何意义。   “啊?”闫曼还想说什么,夏衾已经挂了电话。   他后知后觉的感到一阵眩晕,捂着心口觉得呼吸开始困难。   应该是没吃早饭就坐车的缘故,他在心里默默地想。   夏衾转身离开,试着走了两步,眼前忽地天旋地转,刺耳的刹车声和尖叫声同时响起,他眼前一黑。   人群惊叫道:“快叫救护车!有人晕倒了!”   “砰”的一声,多灾多难的手机再一次砸在水泥地上,机身分离,碎的彻底。   世界在他眼里变得安静下来,似乎有很多人围了上来,一张一张的面孔模糊挤在一起,融合的不分你我。   有那么一个错眼,他像是在这些陌生的脸孔里,看到了自己日思夜想的年轻爱人,唯独他的面容如此清晰。   他想,一定是幻觉。   ……   再醒来,是在医院。   夏衾的眼睛还没睁开,耳边先传来嘈杂的声音。   是医生的声音:“你们怎么能让他单独一个人出去?这次是运气好,在马路边发病。下次万一他无意识走到河边怎么办?走到天台边又怎么办?”   紧接着,是闫曼道歉的哭腔:“对不起,对不起,我看他最近精神好多了,所以才想让他出去走走……”   “是我自己要出去的。”夏衾睁开眼。   他醒了,周围的人瞬间围了上来。   有医生,有闫曼,有夏妍,护士……连蒋权都来了。可见他这一次私下偷偷跑出去,造成了多大的恶劣后果。   夏衾想跟医生说,自己刚才晕倒前,好像看到谢星澜了。   但话到嘴边,他忽然又说不出口。   当时周围的人也有这么多,那一秒短暂的就像是错觉。   医生道:“没事儿就好,接下来再静养一段时间看看。”   夏衾除了点头,别无可说。   医生又关切的问:“最近觉得心情怎么样?”   夏衾想不到回答他什么,干脆沉默。   医生叹了口气,在本子上写上几句,依然无法对外界进行正常情绪反馈。   “走吧,别打扰患者了。”   护士开始把病房里的人赶出去,对夏衾道:“早点儿休息。”   病房里恢复了安静。   夏衾呆呆的坐了会儿,回过神,他把碎的不行的手机捡起来,试图再修复一下。   谁知道剥了手机的保护壳,原本放在背面的那张写着“谢星澜”名字的姻缘签突然没了!   他思维一片空白,仿佛被人按下了暂停键。   屋漏偏逢连夜雨,是最适合形容他现在状态的句子。他难以置信,只有一个宁可信其有的姻缘签而已,为什么连这个都要收回去,为什么连唯一一个念想都丢了,都不留给他?!   夏衾不死心的检查了好几遍,手颤抖的几乎拿不住手机。   没有,床上没有,地上也没有。   窗外的梨花冒了个头,风一吹,轻轻晃动。   不知不觉,春天已经来了。   是的,没有了。   他终于在荒芜的世界里,迟钝缓慢的意识到了这一点。   现在没有了。   以后也没有了。   再也没有这样的人了。   再也不会遇到对他这么好的人了。   飞机的轰鸣声从医院上空划过,带出一条长长的白色尾迹。   也许是飞往法国,也许是飞往英国。   穿着病服的少年在轰鸣声中毫无预兆的崩溃了。   眼泪在迟到了几个月之后忽然决堤。   在四下无人的病房,夏衾终于感受到了自己近乎碎裂的情绪。   少年的双肩用力的颤抖着,极为压抑的嚎啕大哭。   他知道。   他和谢星澜在长大的过程中,没来得及说一声再见。   竟然就这样荒唐又囫囵的走散了。 第70章 后来   某一天开始,医生发现夏衾愿意配合治疗了。   不是以前那种假装愿意,实则问答的时候你说东他回西,又皮又让你无可奈何。他在某一个下午似乎放下了所有的情绪,连灵魂都轻盈了。   夏衾的好转让所有人都看到了渺茫的希望。   他主动和医生谈起自己心情的那个下午,夏妍站在门口捂着嘴悄悄地哭,蒋权远远地站着,想上来抱一下妻子,最后也只是叹了口气。   夏衾开始愿意打一些游戏,像是要把之前忘记的爱好给重拾起来。他其实更愿意做两张卷子,但夏妍不知道从哪儿来的歪理,觉得他刚好,不能过度使用脑子。   唯一让她感到忧心的是,夏衾依旧不怎么爱吃饭。   以前的不爱吃饭,是不吃主食,但爱吃垃圾食品,偶尔还会啃一点零食。   现在则是对吃的没什么兴趣,也没有食欲。蒋权找了很多五星级厨子精心烹饪的一日三餐,夏衾往往只动两下筷子,便放下了。   他虽然在好转,可大部分时间还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再一次潦草的吃了两口就爬上床之后,闫曼拽住了夏妍,将她拉到一边去:“阿姨,要不我给衾宝做几次饭?医生同意不?”   上次,闫曼帮着夏衾偷偷跑出医院,导致他晕厥在路边,姑娘的心里一直过意不去。   这会儿,十分想要在夏妍面前好好挽回一波自己的形象。   “小衾会吃吗?”夏妍担心:“怕他不吃,又麻烦了你。”   “不试试怎么知道。”闫曼眼神躲闪:“我,我做饭还挺好吃的,阿姨,你就让我试一次吧。”   夏妍忧心忡忡的点头。   死马当活马医吧。   闫曼于是接过五星级大厨的重任,在第二天的时候给夏衾带饭。   她把饭菜放在桌上时,夏衾愣了下:“这是什么?”   “饭和菜。”闫曼实话实说。   夏衾:“……”他也不至于病到糊涂的不认识饭菜吧。   “我知道。”夏衾开口:“为什么是你带过来?”   “哦哦。”闫曼解释:“哎呀最近心血来潮照着小红书学了会儿做饭,看你每天吃的比猫都少,瘦多少了都。”   说完,姑娘真情实感的补充一句:“你说我怎么得不上你这个病呢?”   “别胡扯。”夏衾阻止她说瞎话。   “那衾少,您看在小的忙活了一上午的份上,多少赏脸吃两口呗?”闫曼极力劝他。   她就算不说,夏衾也会吃的。   他又不是真的闹绝食,况且他确实很珍惜自己为数不多的朋友。   闫曼自己做的,夏衾没有不吃的道理。   他强迫自己坐在桌前,舀了一勺粥。   想着这女人从小到大都没下过厨,第一次做饭,味道灾难的可想而知。   夏衾拿出喝中药的态度,俨然的用毒死自己的决心,喂了一勺给自己。   结果……还不错?   他露出了意外的神情。   “怎么样?”闫曼紧张的看着他。   “……挺好的。”夏衾又舀了一勺。   “这是你做的?”夏衾怀疑她是跑去什么店里打包的了。   “当、当然啊!哈哈,当然是我做的!我都说了我现学的啊!”闫曼提高了声音:“是不是,你就说姐们是不是有点厨艺天赋在身上的?”   夏衾吃人嘴短,只好点头。   但不可否认的是,闫曼做的真的挺好吃的,而且味道也很熟悉。   只是夏衾的脑子乱乱的,没尝出个所以然,一不留神,粥碗就见了底。   当天晚上,夏妍亲自到医院里面来感谢了闫曼。   闫曼受之有愧,硬着头皮附和了两声之后就逃之夭夭。   到了医院门口,她才摸出手机对着聊天框发了条消息:[吃了吃了,都吃完了(大拇指点赞)]   半晌,对面回了一个:[嗯]   闫曼犹豫了一下又发:[那你延迟出国的话会不会影响……]   “哒哒哒”,她最后还是删了这句话。   夏衾又往前走了一步。   有了闫曼每天的投喂,夏衾瘦的单薄的身体终于长了点肉。   两个月后,入夏,医生为他做了最后一次检查,舒缓了一口气:“可以出院了。回到家好好休息,药还是得再吃一个月才能停。停了之后观察一下,如果没问题的话就可以回到学校了。”   出院当天,是个久违的晴朗天气。   夏衾在家里没有休息多久就停药了,观察一段时间之后也没有不良反应。一周之后,他重返了学校。   走在清华园内,明明只是休学了半年,他却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就如同这半年,死了又活过来了一次一般。   返校时,已经是下学期的末尾。   他这半年虽然没有完全离开教材,可重新翻阅书籍的时候,夏衾落下的那些功课并不是一天两天能追上的。   在这个“学神”已经不再是光环的校园里,他比之前更加努力的读书,几乎牺牲了所有的睡眠时间用来学习。   闫曼偶尔会给他发消息,如果没有及时回复,那一定就是在图书馆,手机静音了。   ——出院之后,夏衾换了一部新的手机。   旧得那部摔碎的不能用了,他没扔。   连带着一些零零碎碎的小物件,电梯卡、钥匙扣,一并扔到了抽屉的最深处。   期末的时候,夏衾正常参加考试。   成绩在一周之后出来,功夫不负有心人,一个月的恶补,他终于从中下游再次杀回全系前三。   闫曼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惊的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这姑娘的沉默可能有一个世纪那么长,看他的眼神不像是看人类,像是看智能AI,闫曼感慨道:“宝贝,难道、莫非你真的是什么古希腊掌管考试的神?”   夏衾:“……?”   她已经快吓死了。   这tm可是清华大学啊!!!   夏衾恢复的这段时间里,家里也发生了很多大事。   第一件事,夏妍决定跟蒋权离婚了。   走到这一步,夏衾和蒋权都不意外,尤其是蒋权。他在夏衾住院的那段时间内,就惶惶的意识到自己妻子的疏远。   或许更远,在他震怒之下失去理智砸坏那个花瓶开始。   他维系的这段婚姻和花瓶一同葬送了,摔在地上碎成了无数片。   哪怕他花了数个月的时间去挽回维护,粘好了所有的碎片,但裂痕是存在的。   夏妍的态度前所未有的坚决,蒋权徒劳的用竹篮一遍一遍的打水。   拉锯战维持到同年的下半年,蒋权苦苦哀求之后无果,只好给这段婚姻画上了句号。   夏妍对他说:“我接受不了,也原谅不了我自己。蒋知时几年后出狱,还会叫我一声妈。”   夏妍疲惫极了:“你和你儿子,要什么没有……放过我们母子吧。”   蒋权只能沉默以对。   他再怎么割席,他和蒋知时也是亲生父子,他辩无可辩。   年底,两人去民政局领了离婚证。   离婚时,她有夏衾这个儿子,法院把蒋昕萝判给了蒋权,但是她拥有随时可以探视的权利。   夏妍很快就搬出了蒋家的那套别墅,她采办的那些繁复的家具和装饰一件都没有带走。   就像来的时候一样,走的时候,她也只是拎着一个行李箱。   夏衾在门口等她,上车时,他说了句:“其实你不用和他离婚。如果你是觉得欠我的,想补偿我,不用做到这个地步。”   “谁补偿你?”夏妍掐了下他的脸:“你是我儿子,我现在靠不住男人了,想来投靠你了,你是嫌我老了,不想跟妈妈一起住是不是?”   夏衾愣住,半晌,才低声道:“……我没有。”   计程车缓缓驶出这片富人的别墅区,夏衾偏过头问她:“你以后还会结婚吗?”   夏妍憔悴过,但绝没有丑过。   她依然有一张风华绝代的脸,美的让男人心醉,再找个结婚对象对她而言并不算难事。   “不找了,老了,爱不动了。”夏妍道:“以后就咱们母子俩过着。”   夏衾点点头,他觉得自己应该感到高兴,毕竟很长的一段时间内,他都在期待夏妍说出这句话。   可等到这一幕真的发生时,夏衾似乎又比想象中的冷静。   大概是他长大了,对母爱的渴望没有年少时那么强烈。   亦或者是,有人在这段时间,用更热烈的爱,填补了他荒芜的内心。   夏妍最后在夏衾学校附近租了一套房子,三室两厅的平层,配套设施都很好。   之所以没有买,是因为北京的房价太可怕,真不是人人都能豪掷千金买得起的。   选在附近,也只是担心夏衾的病情复发。   好在他的情绪很稳定,出院停药之后,正常的让人压根看不出,他曾经经历过多严重的心理创伤。   开春的时候,夏妍被压了半年的那部电影上映了——就是之前她挑了衣服走红毯的那部。   因为一个心知肚明的原因,被恶意的压了压时间,如今问题解决了,自然又重新出现在院线里。   爽文里面那种顶流影后息影多年,复出的第一部片就大爆的剧情并没有发生在夏妍头上。   现实就是现实,不仅没有大爆,还扑的悄无声息,最后加起来八十万票房都没有。   夏妍到没觉得有什么丢人,她再烂的人生也经历过了,扑街对她而言真是洒洒水的小挫折。   倒是夏衾有些不服气,上映之后不仅自己买了票看,还让闫曼去买了票,算是贡献了两张票房。   他这个卷王事业批的性格,也不知道从哪儿遗传来的。   这次复出失败之后,其实也有导演给夏妍打电话,邀请她来参与电影的拍摄,放话女主角随便她挑。   夏妍一开始还会接上电话,郑重拒绝,后来电话都不接了,直接挂断。   她有时任性,但脾气没有差到这个程度,因此夏衾留心了几次。   有一回夏妍去厨房洗水果的时候,她手机里发来了陌生的短信。   依然是邀请她拍电影,却不是什么正经的电影,粗略一翻剧本,是个三级片。   她像一朵美丽但无人照看的花,离开了蒋权的庇佑,男人们重新让目光凝视她,并开始企图攀折她。   夏衾终于意识到她为什么不再接电话,为什么每次都是秒挂。   简而言之,他气炸了。   夏妍还有心情和他开玩笑,说是好事呀,说他不像以前那么死气沉沉不爱说话了。   会生气,说明有情绪了,也是好事的,夏妍喃喃重复。   夏衾也是在这个时候忽然反应过来,他已经这样浑浑噩噩的过了快一年。   那些看似努力的往前走——返校,学习,生活,实际上不过是原地打转。   夏妍为了他和蒋权离婚了,但是他并没有成长到可以为她遮风挡雨的程度。   夏衾猛地发现,他二十岁了,不小了。   在这个所有人都在往前跑的年纪,他不能再驻足不前。   成长和责任,像两座大山,“轰”的一下从高处落下,沉甸甸的压在他肩膀上。   他迟来的感觉到了生长的痛楚。   灵魂在成长的时候,也会引发骨骼的疼痛。   他迟迟没感受到,大概是以前有人把他照顾的很好。   让他产生了自己可以当一辈子小孩的错觉。   夏妍安慰他:“别生气啦,你妈年轻的时候,见过的骚扰更多。怪就怪这张脸吧,太漂亮也是一种烦恼。”   “我知道。”夏衾嘴角扯了一下,努力让自己看起来被她逗笑了:“明天去换个号码,不用这个了。”   大三下学期,夏衾给夏妍换了个手机号,然后把之前所有的傻逼三流导演全都拉黑了。   拉黑的时候他依然不解气,看到那些没日没夜发到他妈手机里的骚扰短信,夏衾就差没顺着网线把这群男的一刀宰了。   夏衾开始认真的思考自己的未来。   大学四年的时间几乎是一晃而过,等他回神的时候,院系里的同学都已经在准备实习的事情。   有的选择出国深造,有的选择继续读研,也有人早早的准备工作。   夏衾原本的计划是去私企或者外企实习,工资大概不会很低,以他的能力,大概过几年就能混到百万年薪。   实习的目的只是为了在行业内混个眼熟,毕业了能够直接拿到该企业的offer,不用跟一帮985、211大学的应届生一起参与群面。   他大概会做个投资顾问之类的工作,扫了一眼面试的公司基本也在CBD。   复试那天他表现的很好,不出意外的话这个实习名额他是稳了。下楼的时候,面试他的HR面红耳赤的追下来,问他能不能加一个私人的微信。   夏衾站在CBD楼下,竟是有些恍惚。   他没注意到HR的紧张,看着眼前的通惠河,想起多年前的一个夜晚。   有人牵着他的手跑到这里,少年的眉眼意气风发,一指大厦,大言不惭:“夏老师,把这栋楼买下来送你啊。”   他忽然笑了声,HR以为自己有戏,激动的往前走一步。   夏衾吝啬的收起笑意,道:“抱歉。”   HR抓了把头发:“哎我就知道,你是清华的嘛,简历那么牛。是我不够好。”   夏衾平静道:“也不是。”   不是陌生人不够好,是他曾经得到过最好的了。   再后来的,永远永远都比不上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拒绝了这个HR示爱的缘故,夏衾以为稳进的实习公司竟然没进。   事后他复盘了一下,觉得自己当时应该把话说的圆滑一点,至少等面试进了再拒绝那个男人:)   不知不觉,夏衾似乎已经学会了妥协,学会了圆滑。   学会了……如何在这个草台班子的世界里假装自己是一个大人。   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夏衾的实习名额泡汤了,但意外的迎来了一个转机。   他可能天生就是要吃演员这碗饭的人,之前那个被蒋知时截胡的导演又通过周雨霖,辗转了几个人联系上他,希望能够再度建立合作。   这回他开出的片酬更加诱人,足足比之前翻了两倍。   谁会跟钱过不去?   夏衾看了眼4后面的几个零,果断前往试镜。   有了上回的可怕教训,周雨霖怎么也不肯把夏衾交给经纪人,而是自己亲自陪着他去了酒店。   从试镜到进组,他全程陪同在夏衾的身侧。   电影拍了三个月,夏衾客串了一周。   这一周,小少爷真是把自己这辈子没有吃过的苦加起来全都吃了一遍。   拍摄地点在郑州的某个山区里面,因为是古装电影,上山下乡,四十度的高温天气穿一身厚厚的古装,拍到凌晨两点全剧组在野外喂蚊子。   他皮肤白又养的娇嫩,一晚上下来整条腿都不能见人了,全都是密密麻麻的红疙瘩。   期间,在拍摄一场他从上飞下山崖的动作戏的时候,吊威亚出现了问题。   距离地面半米的时候,忽然松掉了,夏衾整个人结结实实的砸在地上,现场顿时一片混乱。   拍摄地偏远,只找来了一个村里诊所的村医。   吃了一嘴的泥巴,夏衾感觉自己这辈子应该不会更狼狈了。直到村医企图往他腿上吐口水消毒的时候,夏衾终于崩溃了。   “等等!”小少爷的表情已经要裂开:“……也没有那么严重,我缓缓就好了。”   神啊。   怎么刚才没直接把他给摔死!   一群人着急忙慌的来,见他没事又乌泱泱的散了。   夏衾找了个凳子坐下,自己弄了点儿消肿的药,一点一点的给脚踝涂上。他发现自己这条腿还挺多灾多难的,有一回,高二那年运动会,他长跑一千五百米,崴的也是这一条。   想起西城二中,不可避免的,他会想起谢星澜。   哪怕他这两年已经极力的避开去想念,可是冷不丁的还是会难受。   分手时那种浓烈的痛苦已经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湿冷的心潮,一点一点浸透他的心脏。   他想起他,眼泪总是比反应更快。   神思恍惚时,他已经无声的落了好一会儿的眼泪。   为期一周的拍摄终于结束,夏衾回到北京,感觉自己重获新生。   因为拍摄的过程实在太辛苦,导致夏衾格外关注这部电影的动态。   从交片到剪辑,以及宣传预热和上映时间,红毯点映的时候,夏衾甚至还买了一张票去看,也算是为自己的辛酸买单了——他就是个跑龙套的小配角,点映票挺贵,主办方压根想不起送他一张。   夏妍去的时候还打扮了一番,弄得夏衾有些不好意思,说她大题小做。   到了现场,人头攒动,名流汇聚,许多电视上才能看到的演员和明星依次落座。   夏衾找了个角落坐下,等待电影开场,他有些期待。   两个半小时的电影,放到了一个半小时的时候,夏衾都没在镜头里找到自己的脸。   又过了十分钟,夏妍质疑他,低声道:“儿子……你真的参演过这个电影吗?”   ……应该?   如果他的记忆没有出错的话,他的腿才刚好一周。   电影结束,灯光亮起,全场起立鼓掌。   夏衾随大流起来鼓掌,虽然他不清楚自己在鼓什么掌。   导演在结束的时候找到他,万分抱歉:“小衾,真对不起,是有个投资方非要把他儿子塞进来,电影一时间没有合适他的角色……”   所以就把他的镜头“一剪梅”了,换成了投资方儿子补拍的那些镜头。   夏衾刚才已经看到了。   “没事。”他心想:“至少我还有片酬。”   有奶就是娘,资本就是爹,夏衾懂这个道理。   导演实在不必向他道歉,他本身也不是什么咖位很大的演员。   夏衾只好客套的点头,准备离开点映礼,打道回府。   谁曾想,人倒霉到了极致,终于时来运转了——夏衾在出口处被人拦住了,是个相貌不俗的男人,矜贵从容。   “我看过原片,觉得你在电影里的表现很有天赋。”这个看起来很像大人物的男人开门见山:“有没有兴趣参加我的新电影,这是我的名片。”   夏衾接过名片一看,大人物的名字叫路潼。   “谢谢。”夏衾礼貌道:“我会考虑的。”   大概。   那人走后,刚才开始就一直发愣的导演回了神,震惊道:“妈呀,夏衾,你怎么这么淡定?你知道他是谁吗?!路潼啊,三金影帝啊!情书娱乐你知道吧?内娱第一的经纪公司!人家就是老板!你小子真的,你要走大运了!”   夏衾对娱乐圈的事情一知半解,但是路潼的名字还是听过的。   大明星,影帝,也是资本本身。   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夏衾拨通了他的电话。   掌管幸运的女神似乎终于想起了犄角旮旯里的自己,时运忽然从天而降。   隔天,夏衾接到面试通知,打车去了情书娱乐试镜。   半个月后,他离开北京,南下前往香港。   三个月后,夏衾担任男主角的第一步处女作《春光摇曳》杀青。   同年春节,《春光摇曳》杀出重围,创下五十亿票房新高。   次年初,夏衾大学毕业,正式签约情书娱乐,凭借处女作拿下各路大奖,爆红了大江南北,星途坦荡。   年末,星光娱报发表了一篇文章,点评了《春光摇曳》的同时,请来了知名的国际大导访谈做客,文章的最后,该导演评价他(夏衾)道:属于年轻人的电影时代开始了。   ……   同年,冬,纽约。   42街,晚上九点,因为跨年的缘故,时代广场就已经堵得水泄不通。   三楼餐厅内,西班牙人niki结完账,匆匆拎起电脑下楼,他今天要去见一个重要的中国客户,是个年轻的男孩,在华尔街非常有名,是个眼光敏锐,作风冷静,决策果断的投机者。   见他之前,他曾听美国姑娘讨论过,说他是个俊美的像天神一样的东方青年,niki以为姑娘们夸大其词,见面之后发现原来是自己孤陋寡闻。   俊美的东方年轻人披星戴月而来,推开咖啡馆大门,摘下了围巾,和他握手。   是一口非常流利标准的英语:“Issah。”他介绍自己的名字。   Issah和美国姑娘口中描述的一样,健谈外向,风趣幽默。   niki和他相谈甚欢,很快就合作达成了一致。   时代广场下,人头渐渐汇聚,niki看了眼,忽然道:“Issah,中国的新年是不是还有两个月?”   “差不多吧,有几年没过了,快忘了。”Issah——谢星澜也看了眼窗外,纽约跨年这天是元旦,烟花秀已经在准备了。   广场上,年轻的情侣挽着手,正在等待新的一年到来。   距离他出国,已经是第二个年头。   niki发现对面这个年轻人的话很少,只有谈起合作的时候,他才会侃侃而谈。   没了聊天搭子,niki只好转头去欣赏纽约公园。   时代广场一如既往的繁华,LED大屏不停的刷新着品牌广告。   猝不及防,几秒后,大屏幕上忽然刷出了一个华人演员的面孔,身穿时装,手腕上是一款世界名表。   niki正愁没有话题聊,见状连忙道:“Issah,这是你们国家的艺人,他最近很红,我看过他的电影。”   “xiaqin。”   niki的中文水平实在有限,说出这个名字都够呛了。   他转头,发现Issah的神情怔住了。   niki道:“你是他的粉丝吗?”   Issah回神:“不是。”   niki还想深入的聊下去,时代广场的跨年已经开始了。   所有人开始兴奋的倒计时,数到“one”的时候,烟花在半空中炸开,数以万计的彩带喷射飞舞在人群上空。   “New York!”欢呼声响起:“Happy new year!”   众人相拥和亲吻,迎来新的一年。   niki刚要说的话已经忘了,被感染的转过头对Issah道:“哥们儿,新年快乐!”   Issah难得露出一个笑容,朝他也回了句:“Happy new year。”   他转过头,再次望向时代广场的广告屏。   “你也是啊。”谢星澜举杯,然后把香槟一饮而尽,用中文道:“新年快乐,大明星。” 第71章 盼头   时间拨回两年前。   北京,某私人看护医院楼下,咖啡厅。   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嗡嗡震动了一声,闫曼的消息发了过来。   [吃了吃了,都吃完了!(大拇指点赞)]   谢星澜垂眸看了这行字很久,才回了一个“嗯”。   高冷寡言的不像他的作风,可他现在也实在没心情说什么俏皮话。他情绪拉成了一条紧绷的弦,从夏衾和他提分手的那一刻就开始不停的绷紧,直到前几天在校门口,捡到了晕倒在马路边的“前男友”。   紧绷的弦彻底断了,大脑的理智被烧的灰飞烟灭。   他几乎是颤抖的把夏衾送到医院,冷静下来之后不由逼问自己:为什么?   以为他会过得更好才答应和他分手,为什么夏衾看起来脆弱的都快碎掉了。   他没有过的更好,比起之前的状态更差了。   这一刻,谢星澜真有一种去他妈的、不管不顾的狂妄。   心想爱谁谁吧,他今天就要带着夏衾私奔。   还好这个疯狂的念头只存在了一秒钟。   站在医院的拐角处,他看到夏妍在丈夫怀里哭得摇摇欲坠,几欲晕厥。谢星澜才意识到,夏衾并不是只有自己。   牵绊他的情感和责任联系太多了。   谢星澜离开医院的之后,只带走了从地上捡到的一张姻缘符。   从夏衾手机壳里面掉出来的,“谢星澜”三个字是他的笔迹,他眼眶一热,靠在墙壁上冷静了很久。   闫曼还是忍不住问他:[你都申请了宾大,延迟出国真的行吗?会不会影响到你入学啊?]   谢星澜只回了一句话:[他这样,我走不了。]   是的,谢星澜从学校里出来,大部分人——老师、同学,甚至连谢敬都以为他出国了,他其实并没有。   直到入夏的时候,他其实都在北京的。   除了每天给夏衾做饭,希望他多少吃一点。   其余的时间,他都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绕着医院打转。希望夏衾哪天心情好,在阳台上站一会儿,那样他可以隔着白桦树,遥遥的看上一眼。   回忆起这段时间,谢星澜觉得,差不多也是他人生中最浑浑噩噩的时间。   不想读书,也不想出国,对什么狗屁创业赚钱也不闻不问。   谢敬没有打压“零度”之后,狗哥又不死心的重新开始运作。到底是费了几年的心血,他不想就这么毁掉。   他也是运气好,误打误撞的搭上了一家三甲医院的线,并且真的谈成了合作,“零度”就这么拆东墙补西墙,缝在一起勉强重新开始扬帆起航。   东山再起,狗哥第一个念头就是找回自己的“左膀右臂”。   刘备打江山还得三顾茅庐诸葛亮呢,他循着地址,找到了谢星澜租的小区。   狗哥以前来过几次这间一室一厅的出租屋,虽然不大,但是干净明亮,整洁清新。   因此他推开门的时候,看着茶几上布满烟头的烟灰缸,一地的啤酒空罐,大白天拉起的窗帘,房间内沉闷的氛围。   几乎有点儿怀疑自己走错门了。   他仔细瞅了眼,从沙发上把谢星澜拽起来。   “你这是干什么?”狗哥惊呆了,他愧疚万分:“虽然咱们零度之前是失败了,但哥都跟你说了,不怪你。你看看,怎么自责成这样!让哥多痛心啊!”   谢星澜睡了个囫囵觉,又梦到夏衾和他分手的那天,被甩掉的痛苦浇在心脏痛得火辣辣的,一睁眼看到狗哥,慢吞吞的开口,嗓子跟吞刀片一样痛:“失什么业?老子他妈失恋了。”   狗哥发觉自己自作多情了,脸一热:“……”   “就算是失恋,你也不能把自己折腾成这样子啊。”狗哥连忙调整谈心的方向,以一个过来人的姿态道:“弟妹是什么原因,不跟你过了?”   谢星澜躺在沙发上挺尸,一副不愿意多说的样子。   狗哥见他这样,也知道没法儿再谈下去。   临走时他稍微打扫了一下房间,看到茶几上还堆了很多跟心理疾病有关的书籍,从抑郁症到焦虑症都有,看得狗哥心里直抽抽。   这大小伙子平时看着多开朗一个人,失恋了怎么还整出心理问题了。   狗哥后面来了几次,谢星澜的状态每一次都会更差。   关于“零度”的事情,他也跟谢星澜说了,后者毫无反应。   他知道谢星澜以前极度渴望成功和赚钱,多半是为了他家里那位。   如今没了盼头,人好像就跟没气的气球一样,彻底的蔫了。   狗哥觉得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儿,但他看谢星澜这这样,也始终狠不下心说他几句重话。   事情的转机是在某天公司周会,很偶然的一次。会议结束之后,他看了眼时间还早,下意识就想去瞅一眼谢星澜。   共事两年,谢星澜这小孩儿他是打心眼里喜欢。   除了欣赏他的优秀和可靠,同时也由衷的把他当自己亲弟弟看。   狗哥拿起包往外,路过门口,公司里一个实习生道:“狗哥,走这么早,回家啊?”   “嗨,回什么家,去看你澜哥。”狗哥道:“老大不小了失个恋跟没了半条命似的,小年轻就为了爱情天天瞎折腾自己。”   谁知,实习生一愣:“澜哥?星澜哥啊?啊?他不是出国了吗?”   “什么?”狗哥在空气中嗅到了一丝不祥的消息。   “我听我们那届的同学说他申请去了宾大啊,这个点儿宾大都开学了,他没出国吗???”   这消息,真是当头一棒,砸的狗哥晕头转向。   谢星澜申请了出国留学?结果没去?这是什么操蛋做法,荒唐!   在实习生的三言两语中,狗哥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当天下午,他就又杀到了谢星澜家中。   来的频繁,他都有谢星澜家里的密码了,0621,看起来像谁的生日。   狗哥现在没有心思去猜密码是谁的生日,他进门就把窗帘拉开,阳光照进来很刺眼,谢星澜像个不见天日多年的男版聂小倩,用手挡了挡光。   狗哥坐在他对面,难得沉了脸色:“我听晓云说,你申请了宾大没去。”   谢星澜拿了灌酒,发现空了。又想点烟,身上打火机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干脆就叼着烟干嚼,反应慢半拍道:“啊。是有这么回事儿。”   狗哥是第一次动手打他。   谢星澜直接被这一拳给打蒙了,其实不算重,只是没有人敢这样对他而已。   嘴里的烟落在地上,狗哥掼着他衣领,问他:“你是不是疯了啊?这么大的事儿你跟你家里商量过没有?!你以为宾大是你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的是不是啊?多少人想考都考不上,你白白浪费这个名额,你知道有多可惜吗啊?你是在跟你的人生开玩笑!在跟你的前程开玩笑吗?!啊?!”   谢星澜也被打出了火气,直接把人从自己身上掀下去,冷道:“去个屁,不想去,不读了。”   他到底把狗哥当成自己长辈,压着火气指了指门口:“出去,以后别来了,用不着管我。”   狗哥非但没出去,还直接拽着谢星澜往浴室走。   谢星澜沉着脸色,几度想打人。也是在这个时候,亲近的人才会发现其实他骨子里是有点儿混账的,否则高中也混不出一个“校霸”的名头。   谢星澜要甩开他,狗哥直接把他带到镜子面前。   他指着镜子:“你自己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   谢星澜在镜子里看到了自己。   一瞬间,他甚至有点儿没太敢认。   颓废,憔悴,苍白,眼睛里布满血丝,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死气沉沉的味道。   冷不丁,谢星澜差点儿以为自己见鬼了。   “我问你,你到底要干什么。”狗哥道:“你是失恋,不是失了智。你觉得弟妹为什么不跟你过?他要是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谁跟你过,啊?”   见谢星澜冷静下来,狗哥点了支烟道:“你跟我说说,你怎么分的手。”   谢星澜沉默:“被甩了。穷,家里不同意,没本事。”   意料之中,这个年纪的年轻人谈恋爱,分手的理由无非就这么几个。   狗哥就等着他开口,把自己准备了好几天的鸡汤灌了进去:“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争气点儿。你家里一天不同意,还能一辈子不同意吗?将来有能力了,翅膀硬了,谁管得了你?”   狗哥心平气和道:“人一辈子那么长,你就这么点儿挫折你就过不去了,值得吗?”   狗哥东拉西扯一堆,谢星澜别的没听进去,倒是听进去了那句“一天不同意,还能一辈子不同意吗?”   是了,谢星澜忽然醍醐灌顶,按照现有的生物学知识来看,没病没灾,谢敬这个老登一定死的比他早。   他还年轻,还有一辈子的时间可以拿来只爱一个人。   只要他足够强大。   谢星澜拧开水龙头,冰的,彻底让他从颓废的状态清醒过来。   往脸上泼了一瓢水,英俊的眉目在镜子里清晰起来。   他冷静了下来,除了苍白,神情与以前别无二样。   唯有心里判若两人。   谢星澜近乎偏执的在心里重复了一句:对,没错,不分。老子他妈跟鬼一样就要缠着夏衾一辈子。   他的人生开始有了新盼头。   谢星澜简单粗暴的决定先养精蓄锐,羽翼丰满之后抄了这个老登的底,这么爱在家里放个皇位来继承,等他继承了第一个大义灭亲。   解决掉横在他跟夏衾之间最大的障碍,他总有时间来慢慢追回夏衾。   哪怕耗一辈子。   这个念头几乎让他迅速的振作起来。   狗哥不知道他是怎么忽然想开的,听到谢星澜对他道歉,他连忙拍拍他肩膀:“没事儿,哥知道你不是故意的,那你现在是打算怎么办?”   谢星澜心平气和,道:“赚钱。”   “啊。”狗哥说:“挺好的,赚钱挺好的,有物质才有爱情嘛。你打算赚多少?”   谢星澜思索了一秒:“买下北京的CBD,要多少?”   狗哥:“……”   骚年,可以有梦想,但是不要成天幻想。   那天之后,谢星澜开始收拾房间。   只不过一两个月没打扫,窗台上的灰都落了厚厚一层,他索性叫了阿姨,里里外外的全都收拾了一遍。   房间焕然一新,如同他和夏衾刚来到这里同居的时候。   入夏的时候,闫曼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夏衾出院了,恢复的还不错。   谢星澜这才彻底松了口气,终于买了飞往美国的机票。   正式出发去纽约的那天,闫曼发消息告诉他夏衾已经回到学校了。   谢星澜回首看了眼自己生长了二十多年的土地,收起手机,头也不回的去了太平洋的彼岸。   留学的生涯就这样开始了。   谢星澜没要谢敬一分钱,开始在美国生活的花销都来自于“零度”的分红。   他过得不算奢靡,也不算太差,刚到美国的那一年还有些不习惯,靠着闫曼偶尔给他传递过来关于夏衾的消息,独自熬过每一个辗转反侧的深夜。   直到第一年年末的时候,闫曼发消息说:[你前妻演电影去了!!有预感会红(星星眼)]   距离这条消息才过了不到一个月,夏衾果然红了。   还是爆红的那种,毫无预兆,就跟内娱横空出世的紫微星一样,打的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谢星澜以前只能靠闫曼那儿漏一点夏衾的消息,大多数照片还都是偷拍。   他这一红,消息和照片简直是全网满天飞,砸的谢星澜也措手不及。这就好像一直以来都抠抠搜搜的过日子,某一天突然暴富了一样。   这泼天的富贵来得太突然,谢星澜出乎意料的没有太高兴。   翻着新闻媒体铺天盖地的消息,粉丝朋友热烈的追捧和迷恋。   他于遥远的太平洋彼岸,品尝到了一点儿尖锐又心酸的妒忌。   他曾经像一条恶龙一样盘旋在城堡的上空,守着的一片独属于他的宝藏。   如今他出了国,力不从心,这块宝藏终于被人发现了。   谢星澜陡然陷入一股没头没脑的焦虑。   他想,不行,要再多赚一点钱,要再快一点……他忽然很想见他。   这是谢星澜出国的第一个年头。   第一年,他每天要花二十三个小时来想念夏衾,然后时不时冒出干脆回国见他一面,什么也不顾了的念头。   几十个小时的飞机而已,有什么麻烦的,绕地球一周他都愿意跑回国见他。   这个念头在夏衾爆红之后愈发的严重,他发现喜欢夏衾的人实在变得太多了,他要是再不回去见他一面,他怕自己这个“前男友”早就不知道被他忘到哪里去了。   于是,夏衾大学毕业那一年,谢星澜坐了几十个小时的飞机回国。   他在清华园门口站了会儿,隔着很远的距离看着夏衾。一年没见,他瘦了一些,皮肤依然很白皙,身体被罩在学士服里面空荡荡的。   谢星澜要用全部的力气克制,才能控制住自己上去拥抱他的念头。   真到了这时候,他反而驻足不前。   见他又有什么用呢,他现在依然对抗不了谢敬。   只在闫曼给夏衾拍毕业照的时候,谢星澜不着痕迹的往镜头处靠了靠,假装是路过的人,得到了一张珍贵的毕业合照。   他拿着照片看了很久,想,原本他可以正大光明的站在他身侧的。   第二年的时候,夏衾已经签约了情书娱乐,正式成了一名艺人。   谢星澜的课业也忙碌起来,与其同时他开始用“零度”的股份在华尔街做一些简单的投资,效果斐然,很快就积累起了小小的名气,不少公司对他抛出了合作的橄榄枝。   只有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才得空,能在深夜里思念一下大洋彼岸的年轻“前”爱人。   在时代的广场跨年时。   他望着大屏里,曾经年轻的爱人的脸,心里又酸又涩。   谢星澜对他说:“新年快乐,大明星。”   新年快乐,他心里想,这是分手后的第二年。   他忽然又开始没完没了的想他,他出演的电影他整夜整夜的重看。   第三年,夏衾陆续参演了不少电影,反响都不错。   谢星澜一部没落下的全都看了,苦中作乐的想至少他现在还没打算接吻戏。   压力很大的时候,谢星澜会输入夏衾的手机号,对着他的微信发呆。   随着夏衾事业的忙碌,闫曼带来的消息变少了。   朋友就是这样,哪怕关系再好,步入社会之后,联系总是会逐渐的降低。   人人都在拼了命的往前跑,留在原地的只有回忆。   很久没有收到闫曼发来的消息,可谢星澜却越来越频繁的能在广告牌上看到夏衾的身影。   镜头里,镜头外,他莫名的恐慌,像抓不住指缝中溜走的沙漏一般,他感觉自己离夏衾越来越远。   直到某一次华人留学生聚会,港式某个知名地产大佬的千金攒了个局,邀请了在美的留学生,谢星澜也在其中。   他本意是不想来的,小孩子过家家玩儿的东西,他忙着赚钱,忙昏了头。总觉得紧赶慢赶,要赶不上夏衾的步伐。   玩得好的同学千求万求,他只答应坐个片刻。   同学用美式英语说:“可以,已经很给我面子了,工作狂。你攒这么多钱干什么?你要娶英国公主吗?”   “差不多吧。”谢星澜随口回了一句。   也是在这个聚会上,忽然有人聊起夏衾。   姑娘们提起他,难免激动,交头接耳:“你也是他粉丝啊!姐妹我也是!!”   “啊啊啊,他真的巨帅啊!冷冷的,我好吃他这套!”   “内娱独一份高岭之花。”   “我还托我爸问他要过联系方式呢……”   英文也不说了,直接飚母语。   在场的都是富二代,问了明星要联系方式,不算难事。   忽地,一直沉默的谢星澜开口,警惕的问:“他给了吗?”   刚才说话的姑娘愣了下,看到是他,脸一红:“没给。应该是公司不让加吧……”   谢星澜再度不说话,他突如其来的敌意,吓了周围人一跳。   姑娘鼓起勇气问:“Issah,你也喜欢夏衾啊?”   他不会是同担据否吧?姑娘没头没脑的想。   谢星澜没否认,“嗯。”   姑娘欣喜的说:“我也是啊。”   “不一样。”谢星澜烦躁了起来,道:“我跟你们的喜欢不一样。”   追星哪还有什么一样不一样的?   姑娘们面面相觑,谢星澜从她们的眼中看到了这个疑惑。   ——不都是粉丝吗?   直到这一刻,谢星澜忽然意识到自己那若有若无的烦躁到底来自于何处了。   他发现了,自从夏衾站在万众瞩目的聚光灯下后,他对夏衾的“喜欢”不再是唯一,不再是特殊。   以前是同学,是爱人,是唯一。   现在是粉丝,是观众,是千万分之一。   这么多年过去了,于夏衾而言。   再见面的话,谢星澜惶惶的想着,如同一脚踩空:我还会是特殊的吗? 第72章 重逢   谢星澜的惶惶没持续多久,国内传来了一件大事。   谢敬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在一次国际会议上睡了过去。要知道他这种恨不得把所有权利都捏到自己手里的男人,是绝对不可能允许自己在外人面前失态的。   更别说,在这么重要的会议上打瞌睡。   董事会当时都有些懵,不知道该不该叫醒他。   谢敬后来清醒的时候,脸色果然很难看。   他什么都没说,继续投身工作。董事会大气不敢出一声,但是没有谁敢在他面前提“老”或者“退休”此类的词。   直到两个月后,又出了一件事情。   谢敬在私人马场里面骑马的时候不慎摔了下来,断了一条腿。   谁知道他这么一大把年纪,为什么发疯去骑马,谢星澜听到的时候只吊儿郎当问了句:“摔死了没?”   汇报的秘书:“……”   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少东家。   “啊。”谢星澜对谢敬的敌意从来都是不加掩饰的:“下次有他死了这种好消息再告诉我。”   秘书:“……”完全不敢接话啊少东家!!   把消息放给谢星澜的事儿,是谢敬同意的。   秘书传达回去,自然是润色了一番,给谢敬一种谢星澜较为关心他的错觉。   谢星澜从秘书这里听到的是一部分,国内还有他一些人脉传递回来的消息是另一部分。   谢敬从马上落下来,摔的那一跤问题不大,但他人老了骨头脆了,有个秘书只是提了句“人老了不经摔”,直接就被谢敬开除。   闹了这一出,众人终于摸到了他的逆鳞。   谢敬。   谢家目前当家的话事人,集团权利的集中者。   他开始害怕衰老了。   偌大的病房内,望着玻璃窗外人影憧憧的董事会,谢敬几乎敏感的仇视起他们,冷不丁冒出一个念头:他们都盼着自己死。   位高权重的男人忽然想起远在国外的谢星澜。   他开始慢慢地想要依靠自己年轻的长子了。   父子俩在这件事上默契的僵持了四年没有往来,连基本的问候都取消了。   谢敬也不期待谢星澜的问候,他儿子犯起浑来连自己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也不是没听过。   第四年快过年的时候,谢敬在自家老宅里摔了一跤,雪天路滑,常有的事。只是这一跤摔得比上次从马上下来还要惨烈,真印证了那一句“人老了摔不得”。   这一摔可能把脑子里的水给摔出去了,谢敬终于不再让人盯着谢星澜。   他年事已高,甚至已经忘记自己为什么要在他身旁安排这么多保镖。那段他儿子不小心和男人误入的“歧途”,在他心里只不过是年少不懂事犯的错误。   这样的错误他也犯过类似的。   他以己度人,认为谢星澜这几年也该懂事了。   谢敬在病房里躺了半个月,睁开眼。   秘书处的负责人连忙凑上去,大东家没穿西服打领带,换上了医院的病服,猝不及防的老了十几岁,和电视上沉稳肃穆的男人相差甚远。   秘书不敢提他老了,战战兢兢低着头。   谢敬吸着气说:“……星澜呢,让他回国……让他回来。”   彼时,远在纽约的谢星澜,猝然的从睡梦中睁开眼。   抬头望去,窗外是个艳阳高照的好天气。   -   中国海南,海口。   公安局内,一个慌慌张张的年轻人跑了进来,浑身都是砂砾,脸色苍白,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白色衬衫。   年轻人神情绝望,猛地拽住路过的警察:“救救我哥,救救我哥……我哥刚才,刚才跳海自杀了!”   话音一落,整个警局都哗然了。   临近年关,案件频发。   这已经是这个月第四起自杀案。   “先生,冷静一点,麻烦你先告诉我们具体的位置!”   年轻人哆哆嗦嗦的说了个位置,没一会儿,一组警察就冲了出去。   画面来到海海边,打捞似乎已经进行了两天两夜,终于有人吆喝了一声:“在这儿!找到了!”   海水里浮现出一具模糊的尸体,几个警察一起将他捞起来,放在担架上。   为了尊重逝者,实习警察扯了一块白布为尸体盖上,一直没合眼,等候在一旁的年轻人却崩溃了。   几乎是连滚带爬的握住了逝者掉落在担架外的手,摸着他的戒指。   “我哥的戒指,是他,就是他!”   年轻人的情绪骤然失控了,嚎啕大哭起来。   几个警察连忙将他拉开,安抚着他:“节哀顺变,请您现在冷静点儿,请不要破坏尸体。”   生离死别其实他们已经见多了,但警察看着年轻人哭得如此惨烈,都忍不住心生怜惜。   更别说,他还有一张貌若好女的脸,只一眼就让人觉得惊艳不已,哭得亦是有几分楚楚可怜。   担架渐渐地消失在视线中,警察也退了场。   唯有那个年轻人呆呆地看着逝者消失的地方,直到所有人都离开了镜头。   年轻人忽地反常一笑,亲吻了一下从尸体无名指上扒下来的戒指。   “——咔!OK可以!夏老师,刚才这个镜头非常好啊!”年过半百的导演挥手喊了停。   取景器从海面一角逐渐扩大。   镜头里除了有警察和法医之外,摄像头和剧组工作人员陆续出现。   刚一喊“咔”,演了半天尸体的周雨霖就跳起来了。   “啊啊啊,冻死我了!给我热水!给我毯子!!”   他的经纪人和助理连忙一拥而上。   周雨霖暖和了,才往年轻人身边凑。   而刚才演亲吻戒指的那个年轻人——赫然是夏衾。   他不用从海里被捞出来,没那么狼狈。   只不过嚎啕大哭的表演很伤他的情绪,这会儿周雨霖凑上来,他木着脸并不想理会。   “夏老师,你刚才那个反差好牛啊!!”周雨霖不遗余力的夸赞:“哭得这么伤心,完全看不出是亲手杀死自己亲哥的人!”   “谢谢你。”夏衾道:“表演的这么肤浅,是个人都能猜到吧?”   “那他们肯定不知道这对兄弟是骨科!”   夏衾:“?”他们是骨科吗?   “你看你也不知道吧!”   夏衾迟疑:“……人物小传上有写吗?”   “没有。”周雨霖大言不惭道:“我幻想你这个角色其实是爱着我演的哥哥的。反正我就是这么演的,因爱生恨,爱恨交加!我都能想象到,这部电影上映的时候,咱俩的cp粉会有多疯狂!这不嗑死她们?!我都快嗑死了!”   夏衾无语了几秒,淡淡道:“你少刷点微博吧。”   周雨霖没放弃,夏衾站起身,他目光追随,盛情邀请:“夏老师,晚上要不要一起吃个饭?”   “不要。”夏衾道:“我回酒店看剧本。”   “……你好努力。”无论多少次,周雨霖都会被他的敬业给震撼道,他缓缓开口:“说真的你拿影帝我一点儿也不妒忌真的,你应得的!”   是的,在海口拍摄的这一段剧情,是他跟周雨霖的电影二搭。   当年他进入电影圈,微信被粉丝扒了出来,一晚上好友差点被加爆,夏衾不得不放弃了这个微信,导致他几乎和以前所有的朋友都断了联系。   还有联系的除了闫曼,就只剩下周雨霖——还是因为在同一个圈子,低头不见抬头见才渐渐玩到一起。   夏衾懒得和他插科打诨,拎着水就回保姆车了。   跟在他一旁的——夏衾现在的经纪人高风,听完周雨霖的评价,内心也默默地给他点了个赞。   夏衾回到保姆车,就找了个角落看剧本。   其实剧本他都快背下来了,只是不看似乎没什么事儿做。   “衾哥,要不你休息会儿?今天的拍摄行程挺满的,我看到后半夜一点还有一场戏。”   “不用。”夏衾道:“不想睡觉。”   “睡不着吗?”   “没。”夏衾冷淡道:“不喜欢做梦。”   ……这是什么怪理由?   高风换了个话题:“年底MOMO有个珠宝晚宴,是个慈善拍卖会性质的,主办方邀请你了,我帮你接了,去晃一圈就行,不用花钱拍什么。”   夏衾恍若被惊醒,喃喃道:“这么快就年底了?”   “不然呢?”高风笑:“你看看外面的天气。哦不对,你在海南感受不到。朋友圈总刷的吧,北京都下好几场大雪了。”   夏衾目光有些涣散,放下了车窗往外看:“时间过得真快。”   拍摄地附近有几所大学,刚放寒假,路上还能看到拖着行李箱的学生。   高风循着目光看去:“是的吧。大学生都放假了,我们还得做牛做马的上班呢。”   他话一说出来就觉得错了。   夏衾怎么也算他老板,这么一说,显得他内涵他似的!   高风打算补救的时候,发现夏衾压根没听他说话。   他几乎是有些感慨的说了一句和年纪不符合的话:“感觉自己昨天还在读书,转眼间已经毕业两年了。”   高风想说,小少爷,两年也不是很久远啊!   从你嘴里说出来,怎么沧桑的跟过了二十年似的!   不过,夏衾觉得时间过得快是真的。   这几年,好像也没干什么事儿,时间跟被按了加速器一样。   他不喜欢做梦是真的。   以前不喜欢是因为经常梦到谢星澜,醒来的时候会难过很久。   现在是很难梦到谢星澜了,睁开眼依然会难过很久。   刚分开的那两年是经常梦见的,有时候还会想着,会不会在北京的什么转角处遇到。   后来忙起来了,睡觉的时间少,囫囵觉的时候做的梦都不完整。   夏衾感觉命运既眷顾他又不眷顾他,感情和事业好像注定不能两手抓。和谢星澜分手的第一年,他碰碰运气演得一部电影爆了,走红的速度超乎自己的想象。   当然,实力呢是有点儿,营销也少不了。   就和一些影评人说得一样,他好像和他妈一样,在演戏上有点儿天赋,轻轻松松的就做到了别人混圈十几年都没达到的水平。   其实那时候意外的走红,他还抱有一点儿不切实际的幻想。   这样铺天盖地的消息,谢星澜只要上网就能看到吧。只要看到了,其实要找到他就并不难——至少他可以在百度百科上面搜到自己的名字,只要……他愿意。   如果他愿意找他……   如果。   因为这个天真的想法,在大学毕业的时候,路潼——他当时的老板,问他想不想签约情书娱乐。   夏衾回去考虑了几天,最后走上了一条自己曾经没有预想过的道路。   人生大概就是这样的,你不走到这一步,你都不知道自己能开出什么样的盲盒。   可惜就是没有如果。   第二年的时候,夏衾有时候还能通过闫曼看到谢星澜的朋友圈。   第三年,闫曼也远赴国外,他们共同的朋友越来越少,他能知道的消息也就越来越少。   品牌方花大价钱为他包下了时代广场的大屏,滚动播放的那一天,夏衾鬼使神差的盯着自己的微信看了一天。   等他回过神,他才发现,自己竟然在幻想谢星澜看到广告之后,来加他的微信。   夏衾叹了口气,觉得自己的脑子也差不多坏掉了。   嘲笑恋爱脑,质疑恋爱脑,变成恋爱脑:)   然后是三年。   ……四年。   如今已经是第四个年头要走到末尾了,夏衾自觉自己已经算是红透半边天,且还没有糊的迹象。   然而他也没有想要找他的意思。   他的微信好友空荡荡,谢星澜没有尝试加过他。   他不敢深想这其中的缘由有哪些。   只是在新闻里看到那种国外同性恋能结婚的新闻,他都赶紧快速刷过,生怕从其中刷到谢星澜跟哪个金发佬甜蜜领证的画面。   夏衾其实知道这种概率完全是天方夜谭。   他有时候自己都觉得自己挺神经的。   把自己都逗笑了。   转瞬即逝的一个笑意。   后来,他找过闫曼问过谢星澜的近况,甚至冲动的时候也一个人飞到过纽约,站在时代广场的时候,他才发现美国那么大,他连个华尔街的人都认不全。   所有的联系方式,在第四年的时候,终于勉强的维持到了最后,彻底的断掉了。   也许是他有了新的恋情了,也许他结婚了,也许他已经把他忘了。   冷不丁,夏衾心里冒出一个念头:是不是真的就这样了。真的就只有这样浅薄的缘分。   好不甘心。   高风见他心情不太好,忍不住道:“衾衾,其实你演戏的时候笑起来很好看,平时干嘛不多笑笑啊!笑起来多亲切!”   夏衾收起情绪,诧异的看着他:“你怎么还在这里?”   言下之意,不该早就滚下车了吗。   高风:“……”算了,这祖宗是一辈子学不会亲切的说话的。   “你千万记得年底去参加那个慈善晚宴就行!”高风说完之后,一溜烟的跑了。   -   二月十六,夏衾结束了海口的拍摄,飞回了北京。   到家里休息了约莫一周,高风的消息就来了,晚宴红毯的两条高定西装已经搞定了,让他记得这段时间多吃点儿,别太瘦了上镜不好看。   后来想了想又觉得自己多此一举,他伺候的这祖宗,脸蛋是全内娱都证明过的TOP级!   《MOMO》是国内非常有名的时尚杂志,这次慈善晚宴是和一款高奢珠宝联合举办的,夏衾是这款蓝血珠宝的代言人之一,非去不可。   抵达现场的时候,已经名流云集。   夏衾虽然混圈时间短,年纪也小,但是咖位还挺高的。因为是情书娱乐捧出来的人,只混电影圈,不怎么接触电视剧和综艺。   情书娱乐的老板非常看好他,资源跟雪花一样的砸。   到了现场,自然少不了寒暄。   他其实不怎么长袖善舞,几年下来也习惯了。   塑料的跟自己的同行点点头,扯了几个计算好弧度的假笑,显得自己较为亲切并没有耍大牌之后。   夏老师就端着一杯香槟到角落发呆去了。   这一点,跟小时候时一样的。   一点儿没变。   结果,角落里也不安生。   夏衾坐了会儿,宴会厅的门口似乎传来了一阵骚动。   他对这种“骚动”无动于衷,多半是来了什么老牌的影帝影后,大家要上去溜须拍马一番,夏衾一般能躲则躲。   这回骚动有点儿久,还有点大。   不少人好奇的探过头去看,包括名不见经传的小爱豆,他远远的只看见门口进来了一个相貌不俗的男人,下意识以为是同行,朝自己年长的经纪人问了句:“这个男的是谁啊?”   经纪人眼光毒辣,掌握的信息也比他周全,登时诧异:“谢星澜回国了?”   “……谢星澜是谁?”小爱豆懵逼。   看他那笨比样,经纪人就知道陪睡都指望不上他。   他连忙发消息给自己更加关照的一线艺人,让她们在现场的赶紧下来敬一杯酒,在谢星澜面前混个眼熟。   “你不知道,连我都是前几个月才得到的消息,谢家掌权的那位快不行了。”经纪人发完消息,眼神明亮的盯着那年轻男人:“这位深居简出的少爷都回国了,说明谢家肯定要变天了。”   小爱豆听得懵懂,但也隐约感觉到不是自己这个咖位能够到的权势。   于是他选择躺平。   与此同时,高风这边也收到了消息。   他匆匆给夏衾打电话:“衾宝。”   夏衾喝得有点晕,接上问:“怎么了?”   “哎呀别喝了,下面好像来了个不认识的大人物,我看别人都去敬酒了,咱们也去。”   夏衾:“……”   夏衾一个手滑,不小心挂断了电话。   他正要给高风回拨,高风就已经风风火火的赶来:“你怎么在这里一个人喝闷酒,快点儿,人已经上来了。”   夏衾反问了句:“什么人?我连他姓什么都不知道,怎么敬?”   “我刚打听到的。”高风拽着他往前走:“人家是刚回国,好像是姓谢,你管他喊谢总就行了!”   夏衾愣了下:“……谢什么?”   夏衾这几年除了能听“谢谢你”的“谢”之外,其余的“谢”字都不能听,一听就敏感上了。   “谢什么……管他呢,一会儿聊着聊着交换了名片就知道名字了!”   没等他反应过来,高风已经把他拉到了人群的中心。   夏衾还因为刚才喝下去的香槟有些发懵,高风已经大步上前,挤进人群里,朝着前面的俊美男人自来熟的套近乎了:“谢总,久仰久仰,真是久仰大名了!”   夏衾心里不由发笑,还久仰大名。   这人也真是张口就来,十秒钟之前他都还不知道他叫什么呢!   结果一抬头,谢星澜的脸就这样撞入视线里,陌生和熟悉的感觉叠加,让他下意识以为自己在做梦。   周围的景色和说话的声音变成了慢动作,像裹了一层厚厚的水膜,夏衾的瞳孔微微放大了一瞬。   新年的钟声在这时候恰到好处的敲响。   “咚、咚、咚”的三下,仿佛再次敲中了命运锈掉的齿轮,他停滞的几年时光“滚滚”的重新转动起来。   连带浑身的血液一起。   这还真的是“久仰”了。   久的已经是他们分手的,第五个年头了。 第73章 交集   如果这是部狗血俗套的电视剧,分手后的旧情人多年后重逢。   那么此刻,这个窄小的沙发处已经被刷满了弹幕,满屏的那种。   但生活不是电视剧。   人的肉眼也不可能看到别人脑子里的弹幕。   因此,高风只觉得有点儿不对劲,但一时半会儿没找到不对劲的地方。   见夏衾愣愣的站着,冷不丁轻轻拽了他一下,低声道:“衾哥,还愣着干什么!敬酒啊!”   夏衾如梦初醒。   谢星澜的脸就出现在眼前,不是做梦,也不是幻觉。   他张了张嘴,兴许是太突然,他除了震诧的情绪之外,竟然来不及落泪。   “你,你什么时候回国的?”夏衾下意识开口。   高风错愕的看他一眼。   这一声,谢星澜也如同被解除了暂停键,时间流动起来。   来慈善晚宴他是故意的,夏衾的行程并不难打听,黄牛那儿五十块钱就能买一份。可真的见到朝思暮想的“前男友”,谢星澜这么多年练就的一副铜墙铁壁也失了效。   开口时,嗓子有些嘶哑:“上周。”   他话变少了,是跟我不熟还是觉得旧情人见面太尴尬——夏衾不动声色的想。   他瘦了,和照片比起来瘦了许多——这是谢星澜同时冒出的念头:不知道要几个月才能养的回来。   这话问的其实不对,夏衾在说出口之后就察觉到了。   一般来说“你什么时候回国的?”后面基本会跟一句“怎么都没告诉我?”,彰显着两人关系的熟稔和不同。   但夏衾干巴巴的说了前面一句,忽然发现自己没有说后面那句话的立场。   如果他是朋友,是兄弟,是同学……哪怕是客户,他也可以厚着脸皮套近乎的问一句。   可他是个不尴不尬的“前男友”,五年前还是他甩的他——他当时有把话说的很难听吗?   夏衾当场就沉默住了,一时不知道还能再起什么头。   这另类的尴尬,让高风终于迟缓的意识到了两人之间的关系很微妙。   夏衾虽然冷淡沉默,性格内敛,但绝不是这种近乎……怎么说,家里的猫靠墙自闭了,就他现在这个状态。   谢星澜缓缓道:“……你换手机号了。”   “……啊。”夏衾从记忆深处扒拉出来,确实有这么件事儿。   场面再一次陷入了僵持。   似乎谁都不知道该怎么顺利的进入下一个话题。   “哎哟。”高风到底是做经纪人的,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过,立刻就把局面给兜住了:“我刚才还想带着夏老师下来认识一下呢,说楼下来了位大人物,没想到谢总跟咱们夏老师还是旧相识啊!”   “这下好说了,都不用我介绍了。”高风试探道:“要不咱们换个地方叙旧?这儿人来人往的?”   “叙旧”两个词再一次戳的夏衾一个激灵。   他和谢星澜有叙不完的旧。   但比起“旧”,他更想知道他这几年有没有“新”,更重要的是有没有……新人在侧。   如果有呢?   夏衾顿时不想叙这个旧了,他宁可自己一直蒙在鼓里。   “不用。”夏衾看向谢星澜,让自己的背脊挺直,仔细看却能发现在微微颤抖。   他用最正常的语气开口:“谢总先去忙吧。”   殊不知,谢星澜的内心早已翻江倒海。   他竟然会说你去忙!他竟然叫他谢总!   谢星澜心里陡然生出一股巨大的酸楚。   万万没想到,回国见面后,他和夏衾之间的第一句对话是这个。   他忙个屁,他忙来忙去这么多年,不就忙着赚钱赶回来伺候他吗。   谢星澜好歹在国外呆了几年,早就练就了八风不动的本事,这会儿有再多想要问夏衾的话,此刻也咬碎了咽下去。   不急,他想,只要人在这里,见到了,早晚能追的回来。   五年都等了。   不急于这一会儿。   “啊是是是,听说谢总刚刚回国,可有的忙了,咱们就过来敬个酒,不耽误您时间。”高风也是个人精,立刻就顺着夏衾的话下来了。   不过他话里也有几分真切,谢星澜是真的很忙。   排着队等着见他的人已经排到了门口,夏衾的咖位再大,也不能一个人霸占“金主”的时间,耽误别人套近乎。   夏衾几乎有些狼狈的从这个小沙发附近走出来,找了一张圆桌坐下。   他还没从见到谢星澜的巨大的不可思议中回过神,高风已经凑上来了。   “我怎么觉得不对劲儿啊,衾哥。”经纪人问:“你跟谢总是什么关系啊?这么牛逼的人物,怎么从来没听你提起过?”   “高中同学。”夏衾想来想去,只能扒拉出这个身份。   “就这?”高风很怀疑。   他又不傻,谢星澜刚才看夏衾的眼神,简直恨不得吃了他。   这状态,不是旧情人就是打算包养他家夏老板了。   “大学室友。”夏衾又扒拉出一个称呼。   “谢总也是清华的?”高风问。   “……不是。”   不是一个大学,但是却是室友。   高风细品了一下,想到夏衾几乎半公开的性取向,觉出不对了:“我操。你俩——”   “前男友。”夏衾破罐子破摔。   “……”   夏衾看向他:“你怎么一副不惊讶的样子?”   “我本来打算惊讶的。”高风道:“但是电光石火之间,我看到了你这张脸,宝贝。你说你前男友是美国总统,我也只会觉得对方是个昏君,而不会怀疑这件事情的真实性。”   他斩钉截铁:“因为你的脸值得。”   夏衾:“……”   当初挑经纪人的时候,他是怎么从一百个人里面精准的挑到这个二逼的。   情绪在经历过大起大落之后,夏衾忽然觉得很疲惫。   他找了一张圆桌,然后坐了下来。   他觉得自己需要花半小时的时间冷静一下。   否则脑海中就全都是谢星澜的脸,根本想不到其他的东西。   但仅仅冷静了三分钟,夏衾就知道一切是徒劳。   他冷静不下来。   随即而来的是铺天盖地的问题。   他什么时候回国的?刚才说了,是上周。   为什么回国的时候没有联系自己?想起来了,因为分手了,微信早就删了。   那其他的呢。   在国外的那么多年……   过得好吗?   还记得他吗?   有没有爱上新的人?   会不会偶尔还会想起他?   他一直。   我一直……   一直很想你。   哪怕在见到你的前一秒,都在想你。   夏衾坐在这处角落里才发现,这是个正好能看到谢星澜的位置。   他不知道怎么形容现在的心情。   脑海中,很应景的冒出了一首文绉绉的诗。   纵使相逢应不识……确实是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了。   谢星澜看着变了很多,五年过去,已经彻底成长为一个隐隐有些陌生的高大男人。   褪去了所有青葱少年时的稚气,他更加成熟稳重,已经看不出年少时的轻狂。   谢星澜如今已经不再是林思则等人口中开开玩笑的“谢老板”。   更不是大学毕业在北京摸爬打滚的“小谢总”。   现在是真的大老板、大总裁了。   “微服私访”慈善晚宴,连主办方的几个大人物都亲自过来接待了几趟。   看着形形色色的权势男女在他身边来了又走,谢星澜都是游刃有余的做派,夏衾有一种说不出的感慨。   千言万语只有一句:他的少年真的长大了。   短暂的沉默里,高风终于消化完这个事实,震惊的开口:“我操,不对啊,衾宝。谢总如果是你前男友的话,你干嘛不上去套个近乎啊?这是多么好的干柴烈火,破镜重圆的好时机啊!你应该知道现场多少人想认识他的吧?”   高风暗示他:“谢家在这个四九城的影响力也不用我多说吧。”   权势滔天的财阀从指缝中漏一点儿砂砾出来,都是他们普通人一辈子够不到的机缘。   更何况,娱乐圈本身就是靠资源和人脉吃饭的。   “知道。”夏衾抿了口酒,想了想,颓然道:“但我和他不可能了。”   “为啥?”高风觉得不解:“他刚看你那眼神我都不想说真的。”   “要不是现场的人太多了,我都怕我脚踩的这一块地下一秒就变成一张两米二的床!”   夏衾:“……”   造什么谣。   早让高风一天到晚少看点霸总娇妻的剧本了,现在好了,脑子也看坏了。   “你想多了。”   夏衾想起从前热恋,谢星澜确实爱动手动脚,狗一样咬的很凶。   他内心淡淡地吐槽,有没有一种可能他就是单纯的急色。   如果谢星澜和他仅仅是因为感情淡了分开,以他的性格——夏衾其实觉得自己挺主动的,面对想要的东西会努力争取,说不定还真有“破镜重圆”的机会。   但当年那个分手的惨况他实在记忆犹新。   谢敬就是一座他们两人翻不过去的大山。   哪怕他已经这么努力的往前跑了,可到现在——名和利都有了,比起谢敬来说也不过是杯水车薪。   想到这里,夏衾那点儿侥幸的“复合”心里已经荡然无存了。   算了吧,夏衾在心里想,当成一个前任重逢的小插曲就好了。   五年前,他跟谢星澜就已经吃够了爱情的苦头,五年后,大家各自事业有成,难不成还要像年轻时候一样撞破南墙不回头吗。   同样的河流,没必要再踏进去两次了。   相濡以沫真不如相忘江湖。   不过,在别人眼里看来——特别是高风,确实是觉得,就是一个前任不小心重逢的戏码。   虽然他认为夏衾跟谢星澜分手了很可惜,但事已至此,高风也不好意思再劝夏衾去搭这条线。   他又不是什么很不会看眼色的人!   况且,有一点,两人都想到了。   谢星澜身边要什么人没有,刚才敬酒的一波里就有不少当红的影后和顶流,男女个个都出挑,国外的富二代千金名媛就更少不了。   这些年,不知道他身边还有没有过其他人。   夏衾想,搞不好自己不是前男友,已经是“前”不知道几个男友了。不过好歹……他最后应该还剩个初恋的名头在。   他不知道怎么熬到慈善晚宴结束的。   结束后,晚宴的主人翁还举行了after party,夏衾不打算参加,直接发消息告诉高风之后就打算走了。   高风今天在晚宴上喝了点酒,加之还有两个同公司的小艺人要照顾,闻言,给夏衾叫了代驾。   夏衾点点头,满怀心事的往大门口走。   他一走,一道视线就精准的跟随上来。   夏衾对视线其实很敏感,但今天心事太多,竟也没来得及注意。   到了门口,天公不作美,下起了大雨。   大厅外,已经是电闪雷鸣,暴雨如注,很难想象冬天会出现这么大的暴雨。   晚宴到了后期,外面打车离开的人特别多,除了明星还有工作人员以及各路大佬。   北京的路就是这么公平公正,天王老子来了都得在朝阳区堵两个小时车。   夏衾等了五分钟左右才等来代驾。   他运气好,上车的时候,大厅门口还有一排在等车的人。   高风小跑出来送他,等送了夏衾上去,又熟稔的对着司机报了一串地址:“师傅,慢点儿开哈,我家老板喝了酒,开快了头晕。”   “好嘞,了解。”   高风看着夏衾:“衾哥,一会儿回去好好睡一觉,明天下午还有个十点的杂志拍摄,睡前别喝太多水,我怕你状态不好。”   “嗯。”夏衾已经闭眼小憩。   高风不再打扰他,车窗摇了上去。   车内是静音的,瞬间隔绝了外面的暴雨声。   而夏衾,也是真的累了,几息之间就陷入了浅眠。   慈善晚宴举办的地方在一家私人庄园内,别墅距离大门有一段距离,车堵的长长的。   过了会儿,车窗又被敲了敲。   夏衾下意识以为是高风折返,落下车窗问:“怎么了?还有什么事?”   话还没说出口,声音就卡住了。   车窗外,谢星澜的脸再一次出现,夏衾的大脑也再次空白。   暴雨如注,天地间似乎就只剩下他和他两人。   对方微微弯腰,眉宇间有着体面的笑意,一如多年前的少年模样,谢星澜道:“夏老师,外面雨大,能不能让我蹭个车。”   他开口,仿佛是怕被拒绝,极有分寸感的补充了一句:“我助理喝多了,代驾现在还没来。”   谢星澜慢条斯理道:“行吗。我刚回国没有认识的人,就当是帮帮老同学?” 第74章 茶艺   这个谎撒的太没水平了。   没有熟人?现场所有人都赶着做你的熟人。   助理喝多了?   谢家现在是落魄到什么程度了,少东家出行只配一个助理?   以他今时今日的身份地位,出行少不了跟一个秘书团。   明明漏洞百出,夏衾听完了。   却还是鬼使神差的点头,维持冷静道:“行。那你上车。”   一是谢星澜就站在雨幕中,虽然勉强有把伞,肩膀处已经被淋湿了。看着跟路边的落汤大狗一样,夏衾觉得自己是疯了,才会在一个人人畏惧的年轻后起之秀身上看到一丝丝的可怜。   二是因为“老同学”三个字,仿佛从窗外接了一盆雨水,往他身上从头到脚一泼。   夏衾原本意动的一点心迅速冷静下来了。   他竟然用“老同学”来形容他们过去的关系。   夏衾略有些失落的想,他倒宁可他恨他,也比这种轻描淡写的彻底放下的感觉强。   谢星澜拉开车门,直接坐在了后车厢。   以前在一起的时候,他身材就高高大大的,如今在国外成长了几年,看着比以前更高了一些。肩宽背阔,上车之后,车厢内的空气都被他夺走了大半,压迫感极强。   夏衾往另一头挪了一点。   谢星澜沉默了一瞬,但很快开口:“我还以为今天不下雨,就带了两个助理出门。谁知道他们办事儿这么不敬业,放着我这个老板不伺候,晚宴上还能被人灌醉了酒。”   他看着夏衾,笑了声:“要不是遇到你,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回公司。”   夏衾嘴角扯了一个淡淡的笑意,无话可说,只能“嗯”了一声。   放在膝盖上的手指却蜷缩起来。   谢星澜的态度如常,仿佛真的是在回国后遇到了以前的熟人一样。   他丝毫不提及过去,直接绕过那篇雷区。   热恋和纠缠的那几年恍若幻觉,像是不存在。   夏衾感觉香槟带来的醉意熏了上来,让他有些眼热。   谢星澜上车之后,代驾师傅道:“老板,你的地址是哪里啊?”   “我不急,先送他回家。”谢星澜语气十分自然。   他和从前一样,似乎跟谁都聊得来几句。   脱离了刚才纸醉金迷的慈善晚宴,谢星澜身上似乎又冒出了一点儿当年少年时的影子,夏衾感到一阵恍惚。   马路上的车堵成了长长的一条,窗外的暴雨越下越大,没有停的意思。   代驾师傅等的无聊,看谢星澜没什么架子,和他有一句没一句的攀谈:“老板,你是刚回国啊?”   “是啊。”谢星澜道:“在国外呆了几年,回国后发现北京也没怎么变。”   “首都嘛,能有啥变化。”代驾师傅道:“你看二环这些房子,想拆也拆不起啊。”   代驾师傅打开了话匣子,问道:“老板,你们俩是老同学啊?”   他刚才也听到了谢星澜的说辞。   “是吧。”谢星澜忽然转头看向他:“夏老师?”   夏衾正在发呆,冷不丁被点名,愣了下:“啊……什么?”   “我刚跟代驾师傅说我和你是老同学,熟得很,转头你连我说什么话都没听。你这样。”谢星澜笑着道:“显得我很没面子啊。”   夏衾:“。”   谁跟你是老同学?   不对,谁要给你面子?   刚才慈善晚宴里面,那么多大佬给你的面子还不够吗。   夏衾还沉浸在久别重逢的伤感中,谢星澜似乎就已经调理好了自己。   他话里话外都没有一点儿芥蒂,看起来真的放下了过去。   夏衾感觉自己再伤春悲秋,就有点自作多情,且不礼貌了。   代驾师傅说:“北京这么大,就算是老同学,能这样偶遇上,也是一种缘分呐。”   “谁说不是呢。”谢星澜微微笑道。   他八百块从黄牛那里买来的夏衾的行程,是白买的吗。   ^-^。   夏衾没说话,谢星澜就真的如同多年未见的朋友一般,简单的询问起来:“对了,刚才就想问你了,怎么去做演员了?”   他反应了会儿才意识到谢星澜在问自己,声音还有些滞涩:“大三的时候碰运气,没想到红了一部。”   “演员这一行挺辛苦的吧。”   “还好。”夏衾慢吞吞道:“习惯就好。”   “你呢。”夏衾若无其事的反问:“这几年在国外过得怎么样?”   “也挺好的。”谢星澜的声音在车厢内醇厚低沉:“就是偶尔在街头被偷了钱包,逛街的时候遇到持枪抢劫犯,大马路上被磕了药的流浪汉骚扰……”   夏衾听得震惊,一时间都忘了伤春悲秋:“怎么会这么惨?”   “你真信啊?”谢星澜笑了声:“骗你的啊,夏老师。”   夏衾:“……”   “神经病”三个字已经挤到了最边,夏衾愣是咽了下去。   “无不无聊。”他笑了声,说。   两人有点儿找回了当初高中时做朋友的那种相处模式。   车厢里那股无言的尴尬,窒息的氛围终于消散了。   夏衾在心里无比庆幸的想,也好,做不成恋人,好歹还有朋友能做。   这样也好,这样很好了。   已经是最好最好的结局了。   极度紧绷的精神放松了之后,夏衾感觉酒劲儿返上来了,他眼皮上下打架。   “困了?”谢星澜注意到他。   “嗯……”夏衾道:“刚喝了点儿酒。”   “睡会儿?”男人提议。   “。”   “到了你家,我叫你。”谢星澜松弛道:“行不?”   他能说不行吗?   夏衾就算心眼再大,也做不到和前男友一辆车的同时,还能若无其事的睡过去。   但心里是这样想的,行动却不是。   他这些年实在很少睡过一个完整的好觉,眼前这个英俊的男人时不时就要在梦里捣乱,害得他彻夜难眠。   如今他真的出现在现实中,夏衾很难抗住这种微妙的安心感。   谢星澜这么多年似乎没有换香水,还是那股浅浅的无花果草木香。   从刚才到现在,车厢内已经逐渐的被这淡淡地男性香水给占满了。   这玩意儿就跟安眠药似的,夏衾已经很多年没有闻到了。   以至于,他只打算闭眼小憩一会儿,结果闭上没多久,就靠着窗沉沉地睡了过去。   一开始,路面有点抖,他头靠着窗其实有点没睡好。   后来可能上了高架,路面平坦了一些,夏衾感觉自己睡到了一个特别舒适的地方,无花果的草木香也浓郁了很多。   他睡得迷糊,其实已经无暇思考更多了,渐渐地陷入了更深的梦乡里。   一觉醒来,窗外是黑的。   暴风雨看起来似乎停了,夏衾昏昏沉沉的睁开眼。   “醒了?”谢星澜的声音传过来。   夏衾吓了一跳:“你怎么还没走?”   谢星澜道:“啊。看你睡得挺熟的,我叫了你几次,你都没醒。”   夏衾:“。”   ……他睡得这么死的吗?   夏衾撑起身体坐起来,打开车门,四处打量了一下。   慢慢地,他眼前清晰了不少,理智也回神几分。这熟悉的场景,是他家小区的地下车库。   只不过,夏衾看了眼主驾驶的位置,空荡荡的。   夏衾愣了下:“代驾的师傅呢?”   谢星澜:“走了。”   夏衾又愣了几秒,脸上出现了一丝诧异,逐渐离谱:“……他走了???他走了你怎么办?你不是还要回公司的吗?”   ……这是什么离谱的发展。   谢星澜缓缓地“啊”了一声,像是才想起这回事儿,道:“好像是。我看你没醒,他又挺赶时间的,匆匆忙忙的跑了,我就没拦着他,让他先走了。”   夏衾:“………………”   夏衾真的要裂开了。   如果不是谢星澜的表情太正直,太一本正经,他真的要怀疑眼前这个男人是故意的。   下一秒不会就是让他请他上去喝杯茶坐坐吧。   哪个“zuo”他最好是给他说清楚:)   事实证明,是自己想太多了。   谢星澜并没有要去他家的意思,非常自然道:“没事儿。你不用担心我,一会儿我叫车回去就行。”   夏衾心里蓦地划过一丝遗憾。   然后瞬间又惊悚起来,对自己恨铁不成钢:你遗憾个什么劲儿?!   住脑!不许想!   谢星澜笑道,状似无意道:“或者夏老师的车借我开一下,明天我给你还回来也可以。”   他说完,地下车库陷入沉默。   谢星澜陡然意识到这话说得有点太急了。   要坏。   他的直觉也没有错,夏衾其实已经打算好了。   这一次偶然的遇见,就真的当做一次偶然。   没必要的话,以后其实不需要有联系了。   藕断丝连,只会让他更加痛苦。   不如不见。   北京那么大,不刻意制造机会的话,就算共同生活在一个城市里,也不一定会遇到的。   谢星澜沉默了一瞬,开口:“抱歉。”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儿,总之条件反射的先道歉就对了。   谢星澜动了动嘴唇,道:“醒了的话就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夏衾回过神,谢星澜已经往地下车库出口走了。   刚才没留神,现在才注意到,他身上的西装已经被雨水浸湿了大半。   估计是在慈善晚宴外面等车的时候淋湿的……刚才有淋的这么湿吗?   谢星澜只留给他一个背影,朝着出口走去。   他明明走得笔直,但夏衾就是看出了一种落寞的感觉。   夏衾捏了下拳头,然后又松开。   别可怜男人了,可怜男人就是倒霉的第一步。   他狠下心摸出电梯卡,准备上楼。   谢星澜似乎着凉了,背着他传来了几声咳嗽的声音。   夏衾顿时一阵恍惚,把电梯卡捏得很紧。   出口的风一阵阵吹来,带着潮湿的雨气,外面似乎还没有雨停。   谢星澜用最慢的速度走到出口,实在没招了。   看着漫天的暴雨,心中叹了声“慢慢来吧”,摸出手机就要给秘书拨电话,让他给他老板八百里加急开辆车过来,要最贵的那辆跑车!   夏衾清清冷冷的声音从后面传来:“谢星澜。”   他的声音有一丝迟疑:“……你要不要上来烘干一下衣服。”   “那就麻烦夏老师了。”谢星澜果断转过身。   回来的脚步至少是走出去的三倍速度快,生怕夏衾反悔。   与此同时秘书在微信里道:谢总,我会以最快的速度赶过来。   谢星澜压着唇角冷漠的回复:你现在给我以最快的速度滚回去。   秘书:……?   -   夏衾说完那句话就后悔了,但是人已经带上楼了。   他住的这个小区算是高档小区,地理位置好,寸土寸金。   每一层两户人家,夏衾在三十二楼。   这一层就他一户住着人,隔壁的那套平层是空的。   房门是密码锁,夏衾准备按密码的时候,指尖愣了下,转过头看着谢星澜。   谢星澜先是一个“?”,然后慢慢意识到什么,有些僵硬的转过头。   是了。   他们现在已经不是能够互相看对方房门密码的关系了。   谢星澜心里有点儿酸不拉几,感觉自己莫名其妙变成了外人。   他纯粹想多了,夏衾不让他看密码的原因非常简单,以及难以启齿。   他房间门密码到现在还是谢星澜生日,为了好记一直没改,现在尴尬的他为之绝倒。   明天一定要换掉。   夏衾面无表情的想,拿前男友的生日当密码用了五年,这是什么可怕的恋爱脑。   门打开后,是夏衾的房间。   上下复式,巨大的落地窗和大阳台。   干净简单的像样板房——准确来说应该就是样板房。   冷冷清清的跟没有住过人一样。   注意到谢星澜的疑惑,夏衾解释:“平时拍戏都住酒店,不怎么回来住。”   要在酒店里住到什么程度,家里才会这么冷清。   光是听这句话,就知道他平时多忙了。   谢星澜罕见的沉默了一瞬。   夏衾没说的是,他其实觉得回来住也没多大意思,反正都是自己一个人。   原本以为按照自己的性格,换了大房子,赚了更多的钱,过上了数钱输的手软的生活,他应该会开心的——毕竟这就是自己从小的梦想。   可他每回躺在那张两米二的大床上时,想的却是大学的时候跟谢星澜租的那间老破小。   ……难道这就是出租屋文学的魅力?   夏衾连忙打住了胡思乱想,道:“浴室在那边,我没你这个尺寸的衣服,所以外卖给你买了一套。”   “……你洗好之后,暂时先穿我的可以吗。”   “行。”谢星澜道:“我没意见。”   他拿起夏衾递过来的衣服就往浴室走,冷不丁被夏衾叫住。   “谢星澜。”夏衾犹豫了一下,开口:“洗完吹干,等雨停了你就走。”   “我没别的意思。”他缓缓道:“你不用多想。”   谢星澜“嗯”了一声,扯了下嘴角:“我也没别的意思。”   “同学一场,劳烦你照顾我这一次。”   夏衾呼吸一窒。   浴室里传来了“哗哗”的水声,夏衾神思恍惚,慢慢地坐在沙发上。   同学一场,也确实只能同学一场。   夏衾轻轻地叹了口气,起身准备去主卧洗把脸。   来到镜子前,他擦干净水雾,盯了一会儿。原本只是想发会儿呆而已,结果看着看着,突然发现自己嘴唇上的唇膏掉了。   今天有晚宴,夏衾作为艺人,是做过妆造的。   他那张脸不需要太多化妆品的修饰,就擦了点儿薄粉,涂了一层浅浅的唇膏。   而现在,他嘴唇上干巴巴的,唇膏竟然全都没了。   他:……?   晚宴上喝酒的时候蹭掉的吗?   高风怎么也不提醒他一下。   他下意识拿起镜子前的唇釉补一补,涂上的时候才猛地回神。   干什么这是。   他在家里,补什么妆,给谁看?!   自己是疯了吧。   夏衾惊醒后,三下五除二把脸上的人工化妆品全都给卸了。   顺带还洗了个澡,换了个衣服。   出来时,谢星澜竟然还没洗好。   他只好坐在沙发上玩手机消磨时间,实际上心不在焉的听着浴室的动静。   游戏通关之后,夏衾实在没什么可玩儿的了。   手机里却是弹出了一条陌生短信。   陌生号码:老板你好,我是刚才给您开车的代驾师傅。   哦,夏衾想,多半是来要五星好评的。   他到时候让高风给他打一个。   陌生号码:老板有件事我必须得跟你说一下,你要注意点儿你的那个男同学。   夏衾:?   男同学,谢星澜吗?   陌生号码:他可能是个变态。   夏衾:………………   你的五星好评没有了:)   夏衾懒得理他,拉黑了陌生号码。   而另一头,代驾师傅回忆起在车厢里看到的那一幕香艳画面,急得满头大汗。   正义感和道德感驱使着他拼命的打字:老板你刚才睡过去了不知道,你那个男同学趁你睡着了,抱着你亲了五分钟,伸舌头带吃你口水的那种,我觉得你可能遇到变态了,老板你真的要小心一点他!!这世道真是变了,男人太漂亮了也要保护好自己啊老板!   点击,发送。   代驾师傅喜提一个红色感叹号。 第75章 影帝の演技   夏衾拉黑了陌生号码之后心里并没有负担。   反而对他说谢星澜是变态那件事有些耿耿于怀。   说实话,哪怕他跟谢星澜已经分手没有关系了,但他仍然觉得谢星澜是一个很好的男人。   退一万步,至少他是一个很好的朋友。   不过他的不爽也只持续了一秒,“咔哒”一声,客厅里的浴室门打开了。   他常用的那款香波气息弥漫出来,热气也在空气中翻滚。   夏衾抬头望去,谢星澜已经洗完了澡。   穿着他的居家服,显然很不合身。对他而言宽松的短袖,谢星澜穿着就有点儿紧绷。袖子短了一截,裤脚也短了一截。   ……他是不是又长高了一点儿。   夏衾今天第一次深刻意识到了自己跟谢星澜的身材差距有点大。   难怪他高中的时候总能动不动就单手抱起自己。   想起过往种种,夏衾立刻转移了自己的注意力。   既然人家都说了只是同学,他一个人的胡思乱想和紧张,只会徒增他的尴尬。   夏衾别开眼,不去看谢星澜。   他能做到毫无芥蒂的在前男友家里洗澡,自己可做不到看前男友出浴场景还能无动于衷。   “衣服已经放在客厅了,你换上吧。”夏衾漫无目的的刷手机,压根没看进去刷了什么内容:“换好衣服,等雨小了就走。”   他:“……你应该有专门的司机吧?”   过了初见时的慌乱,夏老师的理智回归。   顿时想起来,谢星澜这么大一个总裁,怎么可能没有专门的司机为他服务?   一个微信消息,估计能来二十辆车。   而自己。   在地下车库的时候真是让雨水下进了脑子里,竟然挽留他上来洗了个澡,还换了身干净的衣服。   酒醒了,夏衾也意识到自己干了件什么样的蠢事。   顿时有一种自己在“欲擒故纵”的尴尬。   谢星澜注意到了他的脸色,一边走到沙发旁一边说:“是有。不过我刚回国,职务交接还在进行中,人员配备的乱七八糟,一时半会儿没想起来。”   “……嗯。”夏衾松了口气,脸上的热度消下去一些,原来是这样。   客厅的茶几上,赫然是外卖的纸袋子。   谢星澜翻出来看了眼,果然是自己的尺寸。内心不由美了一下,他还记得。   瞥了眼内裤的尺寸,很好,也记得。   美滋滋。   夏衾看他准备换衣服了,松了口气的同时心里又开始难受。   谢星澜这一走,以后不知道还能有什么样的机会才能遇到了。   谁知,谢星澜翻了翻衣服,忽然道:“这都是刚买的?”   夏衾顾自己难受中,闻言道:“是。怎么?”   谢星澜:“没怎么。夏老师,这些都没洗啊,我怎么穿?”   夏衾:“……?”   夏衾还以为衣服在送过来的途中脏了,走过来检查了一下,道:“这些都是干净的。”   “我知道啊。”谢星澜重复:“但是它们没洗啊。”   夏衾脑袋上的问号更多了。   谢星澜慢悠悠道:“夏老师,你应该不知道这些衣服是怎么从服装厂生产出来的吧。途中有多少人摸过?有多少人擦过?甚至在地上被人踩过都有可能。真是世风日下,人心蔫坏,对我们消费者来说太不友好了。”   ……那你以前还喜欢吃老坛酸菜牛肉面呢。   那他妈可是真的用脚踩过给你吃的。   怎么那时候没有见你有这么多洁癖:)   而且明明大学同居的时候,都是抓着哪件衣服还能穿就再凑活穿一天,过得糙的不行。   怎么这时候讲究起来了????   夏衾心说给他买两件衣服就不错了,忍不住怼道:“那怎么办?你带回家洗?”   “不太好吧。”谢星澜道:“我穿成这样也不好出门。”   夏衾:“。”   谢星澜慢条斯理继续:“不然,借用一下你们家洗衣机,帮我洗一下。”   他近乎有点无赖了,懒懒开口:“烘干了我就走,不然这衣服我真穿不了,穿上就过敏。”   ……   ……   ……你他妈。   这些年是在美国做公主去了吧:)   夏衾的刻薄话已经打包好了来到嘴边,最后咽了下去。   “行。”   莫名其妙的,谢星澜就突然在他家里开始洗衣服了。   这画面实在是太魔幻了,夏衾一时间怀疑自己在做梦。   “夏老师,你脏衣篓里面怎么还有衣服?我一块儿放进去洗了?”谢星澜站姿散漫的靠在阳台上,头发半干不湿,单手拎着他家的脏衣篓。   有一种不修边幅但是很居家的痞帅。   “……随便。”夏衾闭上眼,已经不想再说话。   不是嫌衣服脏吗,为什么又要跟他的脏衣服在一起洗。   夏老师觉得自己好像被套路了,但一时拿不出什么证据来。   洗衣机“嗡嗡”的响,谢星澜靠在那儿似乎在研究洗衣凝珠的牌子。   无花果香的,刚才用的沐浴露似乎也是无花果香。   夏衾为什么这么喜欢这个香味?   谢星澜挑眉。   看完了,他走过来,说:“洗完了就走。麻烦你了,夏老师。”   “……不麻烦。”夏衾安慰自己,都是老同学,回国在同学家洗个衣服很正常,非常正常。   对,正常。   接下来的对话就变成了:   “夏老师,我能坐沙发吗。”谢星澜客气得体。   “可以。”   “夏老师,杯子里的水我能喝吗?”谢星澜指了指杯子。   “……可以。”   “夏老师,家里wifi密码可以告诉我吗。”   “…………可以!”   “夏老师,你微信给我一个吧。”   “可以,都可以。”夏衾被他给问烦了,一瞬间,差点脱口而出哎呀你真的很烦——   所以发现他问了什么的时候,已经迟了,夏衾愣住:“你说什么?”   “你的微信。”谢星澜坐在沙发上,神态自然:“今天不是蹭了你车回来吗,我把代驾的钱转给你。”   夏老师想说他都已经把这个说你坏话的师傅给拉黑了。   “哦……没多少钱,不用转我。”   “啊。”谢星澜慢条斯理道:“那我换个方式问吧,我能加一个你的微信吗。”   “……”   谢星澜坦荡荡道:“我没别的意思,你别误会。就是想着刚回国,以前老同学的联系方式都断了。大家都在北京,有这种同窗的情谊在,以后可以多出来聚聚。有什么忙我能帮上的,都能帮衬着点儿。”   他如此坦然,如此理由充分,如此圆滑,夏衾竟然找不出一点儿可以拒绝的由头。   再扭捏下去,仿佛放不下过去的就只有他一个人一样。   “我没误会。”夏衾紧紧捏着自己的手机。   他有几分心虚,因为他刚才确实是误会谢星澜别有所图了。   夏衾翻出自己的微信二维码,让他扫了一下,几秒后就加上了。   谢星澜还是以前那个微信,头像是纯黑色的,这么多年没变过。   “有一回我手机号被泄露出去了,加我的人太多,就没用了。”夏衾下意识解释了一句。   “原来是这样。”谢星澜恍然大悟。   夏衾猫似的警觉,竖起耳朵。   但谢星澜没下文了。   他:……?   “原来是这样”后面,不应该还有一句吗。   比如:   原来是这样,难怪这么多年我加你都没加到。   原来是这样,其实我搜过你的微信号很多次。   原来是这样,我和你一样,每天晚上都会盯着你的微信头像到天亮。   全都,没有。   :)   加了微信之后,两人无事可做。   只能听着窗外的雨声哗啦啦的下,不见小。   还有洗衣机转动时发出的轻微轰鸣声。   夏衾顿时如坐针毡,谢星澜又开口了:“夏老师,你们这儿门牌号多少?”   “你又要干什么。”夏衾开口。   “点个外卖?”谢星澜挑眉,看了眼时间:“快到饭点儿了,你不饿吗。”   ……   ……   冥冥中的预感竟然成真了。   从谢星澜说想要把衣服烘干开始,夏衾就莫名的出现一种直觉。   这人请进门容易,但是想把他送走简直比登天还难。   他就不明白了。   既然已经是“老同学”,那他赖在“老同学”家里死皮赖脸不肯走是什么意思?   合理吗?看这架势,今晚不会还要赖这儿过夜吧?!   夏衾一肚子疑问,几乎想要全都砸在他脸上。   但目光落在谢星澜身上,他说出口的勇气又没有了。   他也不傻,这些话问出来,很可能就会打破现在这种微妙的相处模式。   这是他好不容易找到的平衡点。   说实话,他不想。   不想掀开这层心知肚明的遮羞布,因为掀开之后要面对的就是横在他们之间的五年。   五年,不是五个月,不是五天,更不是五个小时那么简单。   夏衾根本没有做好准备。   “我没点过附近的外卖。”夏衾泄了气,实话实话。   “那你平时吃什么?”谢星澜神情变了。   “……泡面。”   夏衾道,不知为何心虚起来,可能是历史残留——谢星澜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就非常反对他吃泡面。   他最喜欢的口味被他扔的一干二净,每天只能吃大帅比安排的爱心早中晚餐。   夏衾道:“冰箱里应该还有,没过期的。”   “……”谢星澜好好脾气的脸色收起来了一瞬,紧接着,几乎是克制一般,又强迫自己做出彬彬有礼的模样。   “夏老师,赚这么多钱了。”谢星澜笑意没到眼底,垂眸淡淡道:“怎么还怎么艰苦朴素呢。”   夏老师说:“可能是,一种中华美德。”   行。   挺好呢。   还会犟嘴。   谢星澜懒懒淡淡的磨着后槽牙。   谢星澜垂眸摆弄着手机,没说话。   夏衾端了杯水,有点好奇的凑过来看,忍不住问:“你点什么外卖?”   看到他手机屏幕的时候,又愣了一下。   谢星澜没点外卖,转而在某某鲜生上面挑了些蔬菜蛋白,还有肉。   “冰箱里有鸡蛋吗?”谢星澜问。   他问的太自然,夏衾下意识道:“没有。”   “行。”谢星澜在购物车里加了鸡蛋和牛奶:“厨房开过火吗。”   “……应该能用。”夏衾冷不丁道:“你买菜干什么?要做饭吗?”   “不然呢。”谢星澜语气已经有些克制不住了,似是气笑了声:“买来给祖宗上贡?”   祖宗这会儿不敢说话:“。”   不仅不敢说话,祖宗甚至有点好奇。   别人家的老同学重逢……也是这种登堂入室来做饭的操作吗。   半小时之后,鲜生外卖到了。   谢星澜没说话,只丢下一句:“坐着。”   夏衾无事可做,只好真的坐在沙发上了。   当初租这套房子——没错,是租。   北京二环内寸土寸金的大平层,他就算是有钱,也买不起——因为没有北京的户口。   多么现实的一个问题。   倘若他想要在北京买房,其实最快的渠道就是“嫁”给谢星澜。   但显然这件事的难度看起来比买房的难度更高。   夏衾在客厅里胡思乱想,忍不住目光落在中岛台。   是的,租这套房子的时候,夏衾就挺喜欢这个开放式厨房。   有一种他只是站在那里煮泡面,但是依然给他一种在烹饪米其林餐点的错觉。   谢星澜很会做饭,毋庸置疑。   而且大帅哥做饭更多的是一种赏心悦目,袖子挽在手肘,动作娴熟又自然,两个锅同时开着都不耽误他切菜的进度。   整个厨房被他调度的井井有条。   夏衾等外卖要四十分钟,等他做饭只需要三十分钟。   四菜一汤很快出炉。   夏衾也不好意思真的什么都不做,象征性的端了下盘子,显得自己有点苦劳。   等两人各坐一方开始吃饭的时候,夏老师已经彻底不想追究这是什么离奇的发展了。   他今天为了参加晚宴,上午只吃了一点生白菜。   宴会的时候又因为重逢这事儿喝了不少酒,肚子早就饿得不行了。熟悉的味道塞进嘴里,夏衾有那么一瞬间眼底是泛红的。   似乎分开那五年的时光,不存在一般。   吃了饭,谢星澜顺带把碗洗了。   新买的衣服洗好了,也烘干了。   落地窗外的雨声也渐小,时针慢慢的来到晚上七点。   谢星澜招数用尽,黔驴技穷。   今天想再赖下去,估计是不行了。   沉默的换好衣服,谢星澜道:“时间不早了。今天打扰夏老师一天了,我就先走了。”   夏衾如同睡梦中被惊醒一般,惶惶道:“你要走了?”   他一说出口,就觉得自己语气有问题。   夏衾咬了下舌尖,咽下一点苦涩的味道,补充了一句:“我是说……你,你助理来接吗?”   “嗯。”谢星澜开口:“车已经到楼下了。”   “哦,哦。”夏衾茫然若失的点头:“这么快……我送你出门。”   到了楼下,迈巴赫已经停在门口了。   谢星澜道:“夏老师,就送到这里吧。夜里风大,上楼吧,别着凉了。”   “我不冷。”夏衾说话的声音忽地很轻,在冬夜里几乎听出了一点儿委屈的感觉:“那,再见。”……还能再见吗?   “嗯。”   夏衾知道自己也没有什么理由把他留下来,也知道美梦就算做的再久也是要醒的。   现在这个点,就跟灰姑娘失去了水晶鞋一样,从童话中梦幻的城堡回到现实,回到那个一地狼藉的小厨房。   夏衾知道自己也该面对和谢星澜已经分手的现实了。   迈巴赫缓缓消失在视线里,夏衾没有第一时间上楼,只是沉默的注视着。   车厢内,来接老板的助理小赵看了眼后视镜,道:“谢总,这就是你那个老同学啊?”   谢星澜恋恋不舍的收回视线,猛地踹了一脚前座,藏了一天的混账脾气暴露无遗:“什么老同学,这是老子男朋友!”   小赵:……   这他妈,不是你在微信里说自己在同学家里吗!   小赵欲哭无泪:“那你干啥今晚不住他家啊,大晚上的折腾来折腾去的,老板你不累吗?”   你以为老板不想吗?   老板这不是他妈的没想到合适的理由吗?!   小赵忽然从老板身上那种,一看就是求偶失败信息素无处发泄的暴躁状态品出了一丝丝微妙的不对,小赵道:“老板,这该不会是你的前男友吧?”   谢老板:“……”   “我操?还真是?”小赵下意识喃喃道:“我说你怎么不在他这儿过夜呢。”   “再说下去,继续。”谢星澜面无表情道:“来来来,对着你工资说。”   小赵:“!!!”   老板我不说了!!   “但我看老板娘那样,你也不是完全没戏啊,老板。”小赵已经迅速的找到了自己的定位,为自己的工资力挽狂澜,老板娘这个称呼也是张口就来。   谢星澜品了一下,忽然神清气爽起来。   这小孩儿别看愣头愣脑的,判断能力是不错。   试探了一天,他也觉得夏衾对自己并不是完全没感觉。   “怎么说?”谢星澜很有兴趣的问:“你从哪儿看出来的?”   “这还用看?你看嫂子在那儿站的跟望夫石一样,咱们都快开出小区了他都舍不得上楼。”小赵分析道:“老板,我觉得你要是现在掉头回去,嫂子肯定高兴。”   谢星澜沉默:“没什么合适的理由,会吓到他的。”   小赵想了想,道:“也是哈。”   小赵乐颠颠的开着车:“不过也不是完全没办法,要是咱们现在这辆车被撞坏了,肯定就能找理由赖在嫂子家里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欸等等,老板你看我的眼神是什么意思你为什么要看我的方向盘这是迈巴赫这要八百万老板你不对劲呃啊啊啊啊啊!!!”   “吱呀——”   尖锐的刹车声。   “呲——砰!”   寂静的小区里面,巨大的撞击声响起。   夏衾原本已经转过身上楼了,听到动静的时候,眼皮一跳。   好巧不巧,传来巨响的方向正好是谢星澜离开的方向,夏衾忍不住往外走了几步。   冷不丁,他在空气中嗅到了一丝丝烧焦的味道。   ……什么情况?   夏衾慌张的跑了两步,一拐弯,小区绿化带的惨状就映入眼帘——   只见刚才还好好地迈巴赫,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冲向了花坛。   车身的右大灯已经被撞碎了,空气中淡淡的焦味儿就是从这里弥漫出来的。   夏衾惊魂未定,连忙道:“怎么回事?!”   谢星澜站在车身边,听到动静后回头。   看到夏衾走过来,他神情诧异,随后露出了一丝无奈:“没事儿,夏老师,出了点儿小车祸。吓着你了吗?”   夏衾看到他没事,才放心下来,去看车:“到底怎么了?”   “我助理小赵。”谢星澜叹了口气:“做事毛毛躁躁的,开车都能打瞌睡。这不,一不留神就撞花坛里去了。我看今晚够呛了,得等维修车子的人来了。”   “为什么这么不小心?”夏衾皱眉,看向小赵,语气冷了下来:“给你们老板开车都能分心!”   谢星澜缓缓道:“别怪他。小孩也是刚考的驾照。”   小赵·孩·六年驾驶经验·有苦难言·眼泪汪汪·含恨点头·但想起自己2w月工资:“对,对,对对对,都怪我!都怪我没把好方向盘!”   小赵随即擦了把汗:“这车今晚肯定是修不好了,老板,你看,要不我给你在附近定个酒店?”   谢星澜不动声色道:“行啊。”   小赵拿出可以考北电的演技,对着手机屏幕痛心疾首道:“但是附近好一点的酒店这个点都定完了。虽然老板你奔波了一天又累又冷,但也只能委屈下榻一下150块一晚的青年旅社了!听说是五六个人睡一间的大通铺,连厕所都是公共的!哎,实在不行,老板你去我家睡吧,我家唯一不好的就是下雨天房顶漏雨,但离这儿近的很,你最多第二天感冒发烧到四十五度但应该是死不了的……”   夏衾听不下去了,打断他:“别定酒店了。”   他揉了揉眉心,沉默了几秒,看向谢星澜,开口:“如果你不介意,可以在我这儿将就一晚。” 第76章 撩   谢星澜在楼下短暂的绕了一圈,然后又如愿以偿的回到楼上。   再一次来到客厅,夏衾觉得这一天已经过于魔幻了。   只剩下脑海里的那一句:都是老同学,回国之后在同学家住一晚应该没事的吧。   “我没……”   我真的没别的意思。   “算了。”   一句话说多了,夏衾自己都觉得不信了。   是的,他让谢星澜上来就是有别的意思,就是舍不得他走,怎么了?   有本事咬他:)   “你助理不上来吗。”夏衾问了句:“他晚上有地方去吗?要不要——”   “不用。”谢星澜果断道:“他家离得近,他回家。”   谢星澜立刻补充:“他孩子刚满月,离不开大人。”   “……哦。”夏衾无话可说了。   这助理看起来年纪不大,都已经有孩子了吗?   “浴室你已经知道在哪儿了,镜柜里面有新的牙刷和牙膏。”夏衾指了指客卧:“客房在那边,新的被子在柜子里,你要睡觉可以自己铺一下。”   顿了顿,夏衾终于记起了自己主人的职责,又问:“需要我帮你铺床吗?”   谢星澜投过来一个诧异的视线——你还会铺床?   没说话,但是夏衾懂了。   他面无表情道:“你随意。”   很好,被羞辱了。   铺床而已。   他又不是什么真的生活白痴?!   忙了一天,身体加精神双重疲惫。   夏衾给谢星澜指了下家里的基本生活用具摆在什么地方,然后很快发现,虽然谢星澜只在这里呆了半天,但是俨然比他自己都清楚这个房间的格局。   夏老师决定不再自取其辱,说了一声“早点睡”之后就回到了自己卧室。   他关上门后,站在门边迟迟没走。   客厅也没有动静,看来谢星澜并不打算看会儿电视在睡。   夏衾盯着门把锁的锁扣,犹豫了一下。   他本意只是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表示自己对谢星澜并无所图。   于是轻轻的扭动了一下锁扣。   “咔哒”一声,反锁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响彻天际。   夏衾:“……”   这玩意儿的声音这么响的吗。   等下。   ……谢星澜不会听到了吧?   尴尬瞬间又爬满了他的背脊,夏衾意识到自己又干了一件蠢事,捂着脸把门锁打开。   “咔哒”一声,又是震天响。   谢星澜在客厅:“夏老师?”   夏老师:“……”   “没事。”夏衾道:“我以为门锁坏了,所以试试看。”   “哦。”谢星澜笑笑,声音传来:“我还以为你担心我晚上走错房间呢。”   夏衾隔着门板,脸都要烧红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可以理解。”谢星澜话说一半,意味深长:“不过,夏老师放心。我一般不会走错房间。”   或许是夜晚,谢星澜说话比白天多了几分暧昧。   夏衾一度认为是自己的错觉,并且他觉得这个话题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我睡了。”夏衾迅速的回到床上。   谢星澜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夏衾竖着耳朵听了会儿。   男人的声音到门口就停下了,深夜里,他的声音也染上了几分温柔:“晚安。”   ……哦。   夏衾真的累了,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谢星澜等他睡着之后才推开门看了眼,见他被子盖的好好地,这才掩上门,回到自己的房间里。   客卧一看就是很久没睡人,而他今晚上估计也睡不着。   分开了五年的男朋友就在自己隔壁睡着——是个男人谁睡得着?!   大半天没看手机,谢星澜消息已经炸了。   小赵给他发了几张照片,深更半夜的把迈巴赫拖去了4S店维修。   谢星澜想到这辆车报废的原因,并不觉得可惜,而且心情不错的给小赵转了五千辛苦费,小赵顿时喜笑颜开,发了好几个“老板我是你的狗”的表情包,把谢星澜逗得一乐。   随即而来的是狗哥的消息,对方掐头去尾一句:   “怎么样,见到你前男友没?”   谢星澜拍了张客卧的照片给他:[你怎么知道我现在就在我老婆家里^-^]   “我操……”狗哥发了一排震惊的问号,然后说:“你小子真不愧是你(大拇指点赞)”   对方弹了一条语音过来,谢星澜果断挂了。   谢星澜:[不好意思。超过十二点我是不会接除了我老婆以外的所有男人的电话的。]   狗哥:[……]   狗哥:[我他妈有点工作上的事情要问你(黄豆微笑)]   狗哥:[算了你现在估计也没心思听]   狗哥:[你都在他家里了,那你试探出什么来了没?]   谢星澜:[有]   谢星澜:[我觉得他还喜欢我]   狗哥:[……兄弟。你要不要去搜一下那些‘觉得别人喜欢自己的’男人的下场是什么?是错觉!]   狗哥这一行字打完之后,又全部删掉了。   狗哥消息发过来:[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谢星澜盯着消息看了会儿,懒懒散散的打字:[追他啊。]   这人说:[哥们这次回国只办这一件人生大事(微笑)]   -   第二天一早,夏衾起床来到客厅,看到中岛台上的早餐,才发现自己昨晚并不是做梦。   谢星澜已经换好了衣服,抬眼看到他,自然无比道:“夏老师,早啊。”   “……早。”   “你要吃什么?豆浆还是牛奶?”   “……都行。”   夏衾坐在椅子上,默默地啃了一口奶黄包,他问道:“你今天去公司吗?”   “去。”谢星澜坐在他对面:“怎么?”   “没怎么。”   夏衾那句“那你晚上还来吗”最终还是没有问出口。   谢星澜已经来到了门口,就在夏衾以为他要坐电梯下楼的时候,男人忽然问了句:“对了,夏老师。”   语气是漫不经心的那种。   夏衾有些神思恍惚,下意识回答:“还有事?”   “没什么事,就是想问问你这几天有没有空?”   夏衾抬眼看他。   谢星澜:“昨晚实在是太麻烦你了,我想请你吃个饭,行吗?”   夏衾道:“什么时候?”   “我记得今晚你要拍杂志。”谢星澜不知道从哪里记得他的行程的,应该是昨天高风在晚宴上提了一句:“明天可以吗?”   “明天有广告拍摄。”   “后天呢?”   “红毯点映。”   谢星澜挑眉,眉梢和少年时一样,自有一股风流:“大忙人啊,夏老师。”   夏老师“厚颜无耻”淡淡道:“你知道就好,我很红。”   “看出来了。”谢星澜道:“想请你吃个饭比登天还难。”   他状似无意的问了句:“这么红,要是追你岂不是也很难?”   夏衾愣了下,似是有些没听清:“什么?”   “真就一点儿时间都没有?”谢星澜主动略过那句若有似无的撩拨,免得逼太紧把人给吓跑了。   “下周三。”夏衾回过神,说:“下周三你要有空的话,可以吃个饭。”   谢星澜走了很久之后,夏衾满脑子都还是那句话。   他是什么意思?什么叫追他很难?   ……错觉吧。   他怎么觉得谢星澜好像在……撩他?!   夏衾走回房间,谢星澜的微信消息已经来了。   是昨天刚加上的,对方道:[我让助理去选几个餐厅,你有想吃的吗?]   夏衾:[没有,都可以。]   谢星澜发了语音:“不能啊,都说了请你吃饭,这么大的事儿怎么能随便?夏老师赶紧想一个。”   这算什么“大事儿?”   但夏衾真有选择困难症,在微信里道:[选不出来,你自己挑吧。]   谢星澜:“那我让小赵去整理一下市中心味道比较好的餐厅。”   夏衾索性也打开了语音:“你让他微信发我?”   谢星澜懒懒道:“不行。我好不容易才加上的,怎么能随便给他。”   夏衾:“……”   夏衾对他有点儿无语,但嘴角却勾起来了。   “你现在去公司上班吗?”   “嗯。在车上呢,这么多年了北京还是堵得这么有水平。”   “自己开车?”   “当然不。哥们现在有钱了。”谢星澜语调松弛:“请了八百个司机轮流换着开。”   他这说话的方式让夏衾倍感熟悉,恍惚间仿佛又回到了高中那会儿。   那个张扬肆意的少年虽然被成年后的稳重壳子裹住了,但依然会时不时的冒出那么一点儿头。   “……神经。”夏衾笑了声,说:“你要那么多车吗?”   “暂时没有。”谢星澜道:“努力赚着呢。困了?”   他听出他语气里有困倦的感觉。   “嗯。”夏衾也不否认。   昨晚除了最开始因为喝了酒的缘故睡得比较熟,半夜起来倒了杯水之后就再也睡不着了。   和前男友同住在一个屋檐下,更别提自己似乎对他还有点儿旧情难忘。   夏衾就算是再高岭之花,也没办法能毫无芥蒂的呼呼大睡。   所以他没眯几个小时,早上起来又很害怕谢星澜一声不吭的走了,强迫自己吃了个早饭。   这会儿,已经又有困意了。   “我记得你是晚上才拍杂志,现在去睡个回笼觉?”谢星澜在微信那头说。   不知不觉,语音又变成了通话。   “困了就睡会儿,我不打扰你了。”谢星澜道。   说是这么说,但是却没挂电话。   高架上车水马龙的声音通过手机听筒传回来,是一派的人间烟火。   听着就让人踏实安心。   夏衾眼皮打架,不知不觉走到了谢星澜昨晚住过的客卧。   他慢吞吞爬上床,然后裹着被子滚了一圈,把自己塞进棉被里。   还有什么比大冬天的起来发现不用上班,还可以睡个回笼觉更爽的吗?   有。   夏衾“哦”了一声,发现谢星澜没挂电话。   他也没挂,手机扔到一旁,睁眼看着天花板。   半晌,夏衾无声的笑了起来。   内心确认了一件事情。   绝对不是自己错觉。   谢星澜,大概,可能,应该。   对自己也有点儿旧情难忘!   -   衡世大厦,四九城老牌的房地产集团。   经过几十年的发展,好几代人的财富累计,横跨的业务已经覆盖了所有领域,从房地产到互联网乃至最新的全息智能都有所建树。   在寸土寸金的四九城二环都能霸占着三栋高耸入云的大楼,并且成为区域内有名的地标。   可想而知衡世影响力之大。   楼下,一辆商务宾利堂而皇之,霸道嚣张的横停在门口。   车门打开,谢星澜从宾利里下车,衡世的高管早就在大厅内齐齐站成两排等候了。   少东家回国第一次露面,沉不住气的前台美女行政已经打量了过去。   只一眼就收回了视线,下意识拿出唇膏偷偷补了个妆——也没谁告诉她少东家长得这么帅啊!   要死了,早上就不偷懒画个全妆来上班了!   谢敬身体不好之后衡世高层已经暗潮汹涌了两个月,如今谢星澜空降回国,董事会已经炸开了。   上午十点半,三十四层会议室内,众人坐在会议室,沉默不吭声。   少东家坐在最前面,扫了眼会议室的人。   长桌上来的零零散散,谢星澜道:“我没记错的话,咱们董事会应该是有十一个人吧。”   他扔了手里的文件,“啪嗒”一声砸在桌上,众人为之一抖。   年轻的话事人轻描淡写:“剩下的人呢?”   秘书文海战战兢兢汇报道:“少东家,章董说自己今天身体不适,马副总说要陪自己的儿子去迪士尼,邹老说约了客户打高尔夫球……”   文海已经越说越汗流浃背,内心把这群就会甩锅的老不死全都臭骂了一顿,这明显就是故意找事儿不来给人下马威的举措,让现场的众人紧张的大气不敢出。   通通低着头等待着谢星澜的回复。   “这么忙啊。”谢星澜有些诧异,随即淡淡的开口:“那就不耽误他们照顾家中妻儿老小了。”   “通知下去,今天没来会议的人以后也不用来了。”   话音一落,文海猛地抬头:“少东家,这不好吧?”   “你觉得不好?”谢星澜挑眉:“那你和他们一起?”   文海登时汗流浃背:“哪里的话,少东家,我没这个意思。”   上午的会议就开了十五分钟便散了。   谢星澜走后,会议室的人彻底坐不住。   一人站起来道:“他是什么意思?疯了吗!把这么多人全开了,他以为集团稳得住?”   一人喝茶道:“急什么。年轻人就是沉不住气,被老东西一激就上钩了。”   还有人道:“我怎么觉得不简单啊。谢董的儿子看起来不像是帮谢董稳住集团股份的。”   “那是什么?”   “我看他跟谢董有仇似的。”那人笑笑说:“刚才开掉的那群老头子,不都是谢董一手提拔的亲信。”   “他敢这么开,未必就是临时起意。”   几人说到这里,噤了声。   相视一看,各自露出了微妙的深意。   后生可畏啊。   -   一转眼,几天的时光一晃而过。   那天谢星澜从他家走了之后,两人都没有再见过面。   不过,虽然没见面,但微信的聊天却是没有断过。   谢星澜每天给他发的消息不少,虽然都是什么没营养的内容。   什么:今天下雪降温,穿厚点。   什么:晚上有雨,记得带伞。   什么:给你点了奶茶和蛋糕,送你拍摄的影棚去了。   夏衾看到这里,忍不住回复:“你怎么知道我在哪儿拍摄?”   谢星澜:“小高跟我说的。”   小高是谁?   夏衾反应了一下,视线落在高风身上。   然后又落到了高风新换的一款两万的腕表手上。   ……屈服于资本主义的叛徒!   夏老师面无表情的想,就是有你们这种几块钱就收买的工作人员,夏老师的身份证号才会在黄牛那里满天飞:)   和谢星澜发消息频率高的连夏衾的小助理小方都忍不住问了。   这几天她一直战战兢兢的观察夏衾,最后开口:“衾哥,你是不是打算把我开掉了?”   夏衾:“?”   什么意思。   小方欲哭无泪,一指他跟谢星澜的聊天记录:“这是不是你招来的新助理!”   夏衾:“……”   “你想多了。”夏衾嘴角一抽,道:“不是助理。”   “那是谁啊?”小方保住了工作,松了口气好奇问道:“哥,你最近天天都在跟他聊天,有点夸张哦。”   “以前老同学。”夏衾道:大概。   反正谢星澜是这么定义他们现在的关系的。   没一会儿,“老同学”给剧组点的奶茶和蛋糕就到了。   豪横的不得了,三十多一杯的奶茶和一百多块一小个的高级蛋糕,足足买了几百份。这简单粗暴的收买行为,立刻帮夏衾赢得了现场绝大多数人的崇拜。   夏衾刚喝了一小口奶茶,谢星澜的消息就来了:“奶茶喝上没?”   [刚喝一口。]   因为在现场,夏衾没发语音,用的是打字。   人多眼杂,他手机还贴着厚厚的防窥屏。   “嗯。”谢星澜问他:“还要拍多久?”   [怎么?]   谢星澜看他消息,无奈道:“夏老师,你是不是忘记什么事了?”   夏衾:“。”想起来了,今晚要一起吃饭来着。   谢星澜懒洋洋道:“多久拍完。”   [你要干什么。]   谢星澜:“想进来看看你。”   夏老师冷酷无情:[你可以上网搜索我的名字,照片多的是,想看多少看多少:)]   “好吧。”谢星澜道:“我换个说法。”   谢星澜拨了个语音过去,对方秒接。   这男人姿态散漫的靠在上千万的豪车边上,远远望去像个浪荡的纨绔公子哥。   他慢条斯理道:“夏老师,那你想看我吗?” 第77章 明牌   夏衾:[……]   夏衾:[你的脸有什么好看的?]   谢星澜退了一步:“除了脸,你要看别的地方也行。”   夏衾发了排更长的省略号过来。   小助理侧目,闻言:“夏老师,室内空调是不是太高了?你脸好红。”   作为敬业爱岗的艺人助理,她迅速挥手:“场务!你们空调开太高了!夏老师热得脸都红了!”   夏衾捏紧了手机:“你,你闭嘴。”   小助理:“!”   小助理眨眼:“夏老师,怎么了?”   “我不热。”夏衾面无表情道:“别喊了。”   “哦哦。没事儿夏老师。”小助理跃跃欲试:“你是影帝!你可以耍大牌!”   夏老师:“……”   夏老师并不想耍大牌。   话说这个二笔小助理,他当时是怎么选上的?!   夏衾低下头看着谢星澜的微信,什么都不想说。   对于这种不要脸的人,最好的方式就是不要理他。   夏衾矜贵冷艳的晾了他两秒,然后给他发了拍摄棚具体的位置。   谢星澜来的时候,现场不少人侧目。   原因无他,大家都是混内娱的,对于长得好看的男人自然多几分打量。像谢星澜这种大帅比,除了脸是硬帅之外,身上的气质也非常好,是那种演不出来的年轻有野心的资本家。   导演见状,凑过来问:“这谁啊?”   高风正在喝奶茶,就看到谢老板大驾光临,道:“衾哥的朋友。”   想了想,意味深长道:“老同学。”   “哦……天生吃脸蛋这碗饭啊。”导演起了爱才之心:“他混圈不?”   “你想多了。”高风笑了声:“你把现场所有的人都卖了,也请不起他。”   谢星澜来的时候,拍摄差不多要收尾了。   夏衾今天因为要拍杂志的缘故,脸上画着薄薄的淡妆。   谢星澜一来就注意到了,盯着这张让他日思夜想的脸蛋,冷不丁开口:“夏老师,其实我觉得你还是素颜好看。”   夏老师:“……”   沉默了几秒。   小助理忍不住轻声吐槽道:“……什么直男审美啊。”   “其实还好。”夏衾帮谢星澜挽了个尊:“我一开始的时候,也不懂这些化妆品的用途。”   谢星澜陡然挑眉,化妆师已经过来了。   夏衾还有最后几个镜头要补拍,几个化妆师围着他,瞬间就把谢星澜挤到了外面去。   他倒是脾气好,过来主要就是陪陪夏衾,专业领域的东西他也不懂。   坐在一旁,不刷手机,姿态散漫的往椅子上一靠,拍摄现场瞬间被他坐成了金融峰会的现场。   化妆师Alex是个精致的美女男,从他露肚脐眼的紧身短袖穿搭和低腰牛仔裤就能看出,这个人的性取向是不直得。   业内很有名的化妆老师,跟夏衾的关系——单方面的不错。   给夏衾喷了一层水之后,就小声的问:“衾宝,这个大帅哥是你朋友啊?”   “嗯。”夏衾回了一声。   Alex激动的两眼冒光:“他直的弯的?有没有对象?”   夏衾:“?”   Alex羞涩道:“我看上他了。衾宝,你能不能把他微信推我一下。”   夏衾缓缓道:“不能。”   Alex:“?”   夏衾目测了一下他跟谢星澜的距离,确定对方听不见之后,心平气和道:“我前男友。”   Alex郁猝了:“……操。好吧,我放弃。如果竞争的对手是你的话我从还没有开始的那一刻就输了。”   消化掉自己失恋的情绪之后,Alex八卦住了:“我操,前男友诶?!那他现在是在干什么?不会是想要重新追你吧?”   夏衾犹豫了:“……不太清楚。看起来很像。”   “别看起来了,衾宝。”Alex狗胆包天的摸了摸夏衾的脸:“对你自己的颜值自信一点,要不是跟你撞号了,我见到你高低追个三天三夜。”   夏衾:“……”   “聊什么呢?”谢星澜把凳子搬了过来。   他坐在三米开外,见这两人聊得火热,脑袋还越凑越近,后槽牙磨得直响。   “口红色号啊,大帅哥。”Alex晃了晃手里的唇膏:“你听得懂吗?”   Alex瞥了眼两人,决定心地善良的打个助攻:“刚给夏老师挑色号呢,大帅哥,有没有兴趣来参考一下?”   谢星澜很有兴趣的样子,已经拿起几支口红,用科研态度那种严谨的方式拧开来一一观察。   “怎么样?觉得那支颜色适合我们夏老师?”Alex好奇。   谢星澜道:“这支大红色?挺不错的。”   Alex:“……这是番茄红。”   而且你真的觉得大红色适合夏老师吗!!大帅哥!!!   这简直是一种视觉灾难啊!!!   Alex对他的直男审美很失望,放弃了,转而问夏衾:“衾宝,你打算用哪支?”   夏衾瞥了眼,平静道:“有区别吗,这里不全都是红色?”   Alex:“……”   都说了这是番茄红了!!   你俩曾经能在一起一定是一种缘分。   没有直男的命,通通得了直男的病。   夏衾从摄影棚里面出来,外面已经天黑了。   晚上跟谢星澜吃饭,他提前跟高风和小助理打了声招呼。   高风看着他俩欲言又止,最后对夏衾提醒了一句:“虽然你不靠女友粉吃饭,不过你俩出去还是注意一点,别被人拍到了。”   “拍到又怎么样?”夏衾道。   高风还以为这祖宗要说拍到了就公开恋情。   他面瘫脸开口:“拍到了你就说我是他爹。”   高风:“……”   夏老师最近真是活泼了不少,都会说冷笑话了。   哎等等——   小祖宗怎么没否认“恋情”两个字?!   他想问,夏衾已经走远了。   不过高风也就提了这么一嘴。   夏衾出道五年,该拿的奖基本上已经都拿了。他又是混电影圈的,纯靠票房和资源吃饭。   女友粉也是有的,不过更多的是国民度高。   真要谈恋爱,其实问题也不大。   但对象如果是这男人的话,高风还是会担忧一下。   谢星澜的车就在摄影棚外面,低调奢靡的跑车,骚包的停在路边。   半小时之内,至少有四拨人对着它拍了照,路人纷纷侧目,似乎在好奇这辆跑车的主人。   夏衾看了眼,默默道:“你换车了?”   “啊。”谢星澜帮他开门,“上次那辆撞坏了,还在修。”   夏衾感慨了一句,还是资本家赚钱呐。   他坐上车,谢星澜下意识要帮他扣安全带。   夏衾扣好了才抬头,看到他的动作不由一愣:“怎么了?”   “没事。”谢星澜收回手,放在方向盘上,若无其事道:“我还以为能帮你扣个安全带,挣个表现呢。”   夏衾:“。”   你在“老同学”面前,能挣什么表现?   夏衾慢慢地坐直身体,靠在副驾驶。   嘴角真是比AK还难押。   不是错觉。   那种谢星澜在撩他的感觉又来了。   一次比一次明显。   夏衾摸不准他到底要干什么。   如果说是想追他,但这人也没有明确的说出来。   万一是自己的错觉呢?   夏老师忽地惆怅起来。   -   夏老师以为自己惆怅会困扰自己,但是他低估了自己的困意。   明明以前也是十二个小时连轴转,夏衾其实是很难入睡的。   但是这段时间不知道怎么回事,睡眠质量奇迹般的升高了不少。   特别是在谢星澜身边,简直是秒睡。   想了想去,也只有想到一个条件反射了。   他记得以前和谢星澜住在一起的时候,他睡觉也很安稳。   大概,潜意识里面一直把他当成安全感的来源。   夏衾一路睡了过去,要下车的时候,谢星澜才喊了他一声。   “这么困,要不要再睡会儿,或者改天吃饭也行?”   夏衾迷迷糊糊醒来,听到的就是一个“改天吃饭”。   改天?   那不行!   他都快对“改天”ptsd了。   经历了五年前那次断崖式分手之后,夏衾学会的最重要的一个人生经验。   一定是想做什么就要立马去做,“改天”或许就是遥遥无期。   更何况,夏老师是不会承认的。   他偷偷期待这次约饭好几天了:)   甚至今天还特意穿了新衣服出来,认真搭配过的:)   但谢星澜这个死直男竟然到现在都没有夸他穿得好看:)   “不要。”夏衾强迫自己醒过来,嘟囔道:“今天吃。”   “这么饿吗。”谢星澜顿时有些后悔了,早知道早点带他出来吃饭。   谢星澜选得这家店挺隐蔽的,在一栋其貌不扬的大厦顶楼,旁边都是居民楼。   北京的建筑就是这样,因为年头老的缘故,甭管你四星级五星级米其林餐厅,想要在市中心落脚,那都是寸土寸金的地,而且都在这种灰扑扑的大楼里面。   进去后,有专门的服务员接待。   核验了谢星澜的名字,对方的态度瞬间毕恭毕敬起来,活像迎来了餐厅最大的金主。看这架势,夏衾都要怀疑谢星澜是不是整个包场了。   上去发现。   ……还他妈真是。   餐厅空荡荡的,除了服务生之外几乎没人。   夏衾看了谢星澜一眼,对方不以为然,好像再正常不过了。   好。   行。   知道你钱赚得多了。   他没说,夏衾也没问。   偌大的餐厅只有他们两人,大厦的顶层是落地窗,外面还有个延伸出去的宽敞露台。   站在这儿,几乎可以把整个朝阳区俯瞰到底,不远处就是四九城最经典的地标。   “夏老师?”谢星澜道:“想吃什么?”   夏衾回过神,下意识:“你包场了?”   “啊,是的。”谢星澜道:“想让你轻松一点儿。”   夏衾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谢星澜说得“轻松一点”是什么意思。   他今天上了谢星澜的车,下意识戴了顶渔夫帽,帽檐压得很低,连口罩都配备齐全。   还好气质出众,不然这个造型,人家以为他大晚上的去偷电瓶。   到了隐蔽的空间内,夏衾才摘了口罩,但依然戴着帽子。   直到餐厅里除了侍应生之外一个人都没有,夏衾这才脱下了全副武装。   你要说这么出行有什么不方便的?捂得结结实实肯定比大大方方的难受。   但不这么干也不行,夏衾的知名度太高了,走到哪儿都容易引起围观。这就是明星和素人的区别。   夏衾习惯这样出行好几年了,自己都没意识到有什么不舒服。   他沉默的时间有点长,谢星澜替他拉开了椅子,问了句:“怎么了?”   夏衾道:“其实你不用这样,我已经习惯了。”   谢星澜笑了声,道:“这是什么话。你只是习惯了,接受了。又不是真的喜欢这样?”   他这话说得太自然了,话里行间都是维护之意,也许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出来。   夏衾却是一时间没说话,等待上菜的环节,他罕见的有些茫然。   明明没有喝一口酒,心跳却“砰砰砰”的加速起来。   谢星澜说得其实没错,他只是习惯,并不是真的喜欢这样。   谁愿意在出行的时候穿的跟半夜去做贼似的,只是身份特殊,不得不如此罢了。   仔细想想,夏衾其实经常在“习惯”。   读书的时候习惯转学。   长大了之后习惯演戏。   他的人生并没有什么坚定不移的目标。   努力读书,只不过是因为除了读书之外实在没事可做。也只有努力读书,才有可能改善他和夏妍的生活。   后来机缘巧合进入电影圈,也只是因为来钱快,并且还能够延续夏妍的梦想。   他的前半生几乎都在随波逐流,大概是和夏妍相依为命的缘故,总把对方当成救命稻草一样抓着,不管发生什么事、做什么决定都以她为主。   哪怕当年和谢星澜分手那件事也是。   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发现。   还是只有谢星澜,唯独只有他,才会告诉他不用“习惯”,因为他会主动的迁就他。   他在他心里仿佛永远是唯一且第一的。   有那么一瞬间,夏衾看着他,几乎想要脱口而出。   能不能和好,能不能重新开始。   如果时间回到五年前,他一定不会再说那样的话,一定也会把他永远放在第一位。   夏衾眼眶一酸,到底是没说出来。   先提出分手的是他,先放手的也是他,他好像做不到这么厚颜无耻、若无其事的开口。   饭菜很快就上来了。   夏衾暂时放下了自己的那些胡思乱想。   私人餐厅被包了场,除了他们两人之外,餐厅里面就只有小提琴悠扬的声音。   似乎注意到夏衾的情绪不高,后半程都是谢星澜在主导聊天。   他就是有这样的本事,只要想跟一个人好好说话,很快就能带动餐桌上的氛围。谢星澜这点儿社交牛逼症好像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   好几次他逗夏衾开心,侍应生上来倒酒的时候偷听到,都忍不住弯唇。   这样的人,应该会有不少人喜欢吧?   夏衾在内心深处忍不住想。   谢星澜回国到现在,两人也算熟悉了不少。   虽然都刻意的不去提分开那五年的事情——但也许是现在喝了点儿酒,夏衾冷不丁冒出一个念头:“他在国外的这五年,有谈过恋爱吗?”   有些事情是这样的,不去想还好。   一旦想到,那就跟刺一样牢牢地扎在心里。   夏衾想的入神,没注意到用餐已经进入尾声。   谢星澜签了账单,和夏衾慢慢往楼下走去。   一顿饭的时间,又消除了不少陌生感觉,两人边走边聊天,不去刻意的提分手的五年,看起来真的就跟多年未见的老同学聚餐一样。   “你这次回国不走了吗?”夏衾问道。   “暂时不走了。”谢星澜开口:“国内有些事情要处理。”   “……哦。”夏衾道:“那你现在住哪儿?”   “酒店?”谢星澜开口:“还没找到合适的住处。”   “我有几个认识的房屋中介,要不要推给你?”夏衾这话一说出口,就想咬掉自己的舌头。心想谢星澜现在要什么他秘书不能整理,用得着自己给他推吗?   正想收回这句话,谢星澜挑眉道:“好啊。那就麻烦夏老师了。”   “刚回北京,人生地不熟的。”谢星澜道:“你也知道小赵的智商,被人卖了还给人中介数钱。”   夏衾笑了声:“都能做你的助理了,也没那么傻吧。”   “确实。”谢星澜往前走,目不斜视道:“不过,夏老师。你还是推给我吧,不然我怕以后找不到理由约你见面了。”   这话说得就有点过于暧昧了,谢星澜也是仗着喝了点儿酒才脱口而出。   身后,夏衾的脚步声越来越轻,最后停下。   他就是在撩拨他!   本来刚才已经在夏衾心中消停的念头,现在变得愈发强烈起来。   谢星澜在国外到底有没有谈恋爱?   如果谈过,那他现在这样对自己是什么意思?   总不能是回国之后觉得空虚寂寞,看到长得还不错的前任,就跟他玩玩暧昧吧。   如果是的话他就死了:)   谢星澜回过头道:“怎么了?”   看了眼夏衾脚下的楼梯,他开了个玩笑:“不能吧,夏老师,太娇气了。这么点儿路都要抱了啊?”   或许是喝了酒,谢星澜说话间也没了分寸感。   一句比一句更进一步,试探他能接受的底线。   夏衾正陷入自己的沉思中,没注意到谢星澜的话。   同样也没注意到后面下楼的人——用餐的餐厅在顶楼,这会儿他们俩刚下了层楼,出了电梯就是一个开放式酒吧。   酒吧里,有个小乐队在开小型演出。   门口喝得醉醺醺的客人来来往往,一不留神撞到了夏衾。   几乎是一瞬间,谢星澜就捉住了夏衾的手臂,完全靠的肌肉记忆。   下一秒,他拦腰把夏衾搂进怀里,撞到人的两个姑娘一直道歉:“对不起,我朋友没看路!对不起对不起!”   “没事。”谢星澜低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灯光昏暗,两个姑娘走的时候,一个迟疑说:“刚才那人怎么那么眼熟?”   “你看到哪个帅哥不眼熟?”   “不是!真的眼熟!”姑娘说:“我怎么觉得有点儿像夏衾啊!”   “喝多了吧你,夏衾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想想也是,就算是夏衾出现在这里,也不可能跟一个男人搂搂抱抱的。   小姑娘回头看了眼,压低声音道:“嘿嘿,他俩肯定是一对!”   夏衾:“……”   你们俩能走远一点说话吗,这么大声密谋生怕他听不见??   这么一闹,夏衾的思路全都被打断了。   他想从谢星澜怀里出来,却不料刚一动,腰上的手臂就用力了几分。   牢牢地抱住他。   夏衾:……?   这是一个拥抱老同学应该有的力道吗?   “谢星澜?”夏衾开口:“我已经站稳了,你可以放手了。”   “啊。”谢星澜懒懒散散的回了一句。   ……那你倒是,放手啊!   “夏老师。”谢星澜道:“你刚才是不是有话要问我?”   夏衾:“。”   不得不说,谢星澜在这方面直觉依然敏锐。   “没有。”夏衾开口。   “嗯。”谢星澜道:“那我有。”   夏衾冷冷道:“你也不准问。”   “憋不住怎么办?”谢星澜忽然被他可爱到,低声的笑,胸腔震动着,夏衾感触明显。   笑够了,这人才说:“这样,能不能我问,不过你可以选择不回答。”   听起来还不错,夏衾没说话。   谢星澜依然抱着他没松手,眼底是沉沉的情绪,借着酒意认真问道:“夏衾,这么多年,你还有谈过恋爱吗?”   两人之间忽然安静下来,喧嚣的音乐被隔绝在世界之外。   夏衾没想到他竟然在这时候毫不留情的戳破了窗户纸。   一时间,他的心脏猛烈的狂跳。   “那你呢?身边有过人吗?”   夏衾猝不及防的反问,呼吸已经被攫住,仿佛在等待什么宣判。   半晌,谢星澜不假思索说:“没有。”   他垂眸看着夏衾,手臂收紧了,哑声道:“只有过你。” 第78章 =3=!!   大厅里,live house的演出到了高潮部分。   不知名的小众乐队的主唱飙了个高音,气氛到了把自己的外套一脱,往大厅里的观众席上一甩,陌生人的手高高举起,在这一刻纵情的享受。   电吉他的颤音过后,“砰”的一声,全场灯光熄灭。   夏衾被这死动静整的吓了一跳,这么多年过去,他的神经依然很敏感。   跟猫一样不禁吓,整个人在谢星澜怀里抖了一下。   如果他有耳朵和尾巴,这会儿已经炸起来了,瞳孔估计都成竖着的。   “停电了?”夏衾忽然转移了注意力,道。   谢星澜:“……?”   即使是黑暗,夏衾都能感觉到谢星澜的呼吸凝滞了一下。   他还没适应黑暗,只能下意识抬头找他的脸,看了半天眼前都是乌漆嘛黑。   “……怎么了?”夏衾只好抓了一下他的袖子。   黑暗中,谢星澜浅浅的吸了一口气,语气麻木:“夏老师,你是在问我怎么了吗?”   “对啊。”夏衾慢吞吞道:“你在国外呆了五年,听不懂中文了吗?”   “谁听不懂中文?”谢星澜快给他气笑了:“我刚才跟你说什么了?”   夏衾:“。”想起那句话,他的脸是烫的,耳根也是烫的。   只有他。   这么多年,只有过他。   哎呀听到了呀。   谢星澜精准的掐住他的下巴——也不知道这么黑他是怎么摸到的。   “你怎么回答我的?”谢星澜:“哥们刚才用尽了毕生的勇气跟心上人坦白,你呢?你只关心这里是不是停电了。”   谢星澜道:“你要应聘这里的物业呢,夏老师?”   夏老师:“。”   他又不是故意的。   这灯关的真的很突然啊!   “我没。”半晌,夏衾开口:“我只是……”   谢星澜静静的等着他。   “只是有点不好意思,想转移一下话题。”夏衾只好实话实说。   谢星澜猝不及防被他的坦诚可爱给暴击了一下。   心里已经是彻底原谅他了——虽然刚才根本就没怪过。   “不好意思可以把脸埋男朋友怀里。”   “……我还没有答应跟你复合吧?”   “气氛都到这里了。”谢星澜顿了下,“你要是不答应也不要紧。”   好熟悉的对话。   夏衾脑子里有一根弦动了下。   “真不要紧?”   “不要紧。”谢星澜平静说:“等着。我等下就从天台跳下去。”   ……你在国外五年就真一点儿没长进是吧。   这熟悉的威胁套路,忽地就让夏衾回到了六七年前的西城。   东湖边的晚霞绚丽烂漫,谢星澜那时候第一次和他告白,距离现在竟然已经过去了七年。   七年,就算是结了婚都该有七年之痒了。   人生能有几个七年啊,他们竟然都认识这么久了。   “那你还是别跳了吧。”夏衾慢吞吞开口。   “那我们复合?”谢星澜试图更进一步。   “。”   夏衾不说话,矜持一下。   “不复合也行,人一辈子有三万多天呢,我让夏老师玩儿两天感情很正常。”   “……”那也没这么严重。   酒吧大厅,音乐渐渐地变成了轻柔浪漫的类型,乐队换了一首抒情歌唱,水波纹的灯光慢慢地洒在墙壁上、地上。   夏衾适应了黑暗的光线,抬头看着谢星澜,两人一对视,心里就像是被点燃了一把火。没有人说话,但是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滚烫的情绪。   夏衾仿佛迟钝了很多年,才慢慢地反应过来谢星澜刚才那句话的含义。   他眼底毫无预兆的红了一圈,许是太明显了,谢星澜伸出手在他眼尾压了压。   “别的可以不回答。”谢星澜垂眸,嗓子暗哑:“你呢。夏衾,这五年,身边有过别人吗?”   “没有。”夏衾道:“没有别人。”   “为什么。我以为你会找到更好的人。”   夏衾看着他,慢慢摇头:“不会的,我也不想找,我不会再喜欢别人了。”   他说完,两人之间没了声音。   谢星澜道:“你这话是不是没说完?”   夏衾:“?”   “我不会在喜欢别人了。”谢星澜模仿他的语气重复,“是不是得跟一句‘我一辈子只喜欢你’?”   “……你自己编的吧?”   谢星澜忽然笑了,夏衾思考了一下自己也没说什么很搞笑的话吧,还是五年过去之后,这个神经的笑点越来越清奇了?   胡思乱想了没一会儿,谢星澜敛了笑意,收紧了手臂用力的抱着他。   夏衾在一瞬间感觉到身体有点疼,谢星澜把脸埋在他肩颈中,低声道:“没关系的。我一辈子都喜欢你。”   夏衾一愣。   谢星澜语速缓慢又慎重,一句话里有着沉甸甸的感情,带着一丝偏执:“夏衾,我一辈子都只爱你一个人。”   夏衾感觉自己眼底滚疼,心口也是滚烫的。   按道理来说发展到这里应该有一个难分难舍的吻,如果不是服务员在送餐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他——他站的这个位置正好位于出口,相当容易被撞。   夏衾意识到自己跟谢星澜在这么光明正大的地方搂搂抱抱,脸色蹭的一下就烧了上来。   他立刻从男人的怀中出来,也是这时候现场的灯光亮起。   服务生低头说对不起,抬头看到夏衾的脸时,愣住。   下一秒,尖叫声划破酒吧:“妈呀——夏衾,你是夏衾吧?!我操!夏衾在这里!”   夏衾:“……?”   他是夏衾,不是什么外星人吧?   夏衾自己都没反应过来,酒吧因为这服务员的叫声轰动了。   作为目前红透了半边天的电影明星,不久之后的春节档还要上一部宣传了半年的电影,国民度高的可怕。   一时间,整个酒吧都混乱起来,乌泱泱的人群像潮水,往这边挤过来。   夏衾还有些发愣,谢星澜已经抓住了他的手臂。   “夏老师。”谢星澜笑道:“跑啊!”   他眨了一下眼睛,身体已经不由自主的跟着谢星澜在大厅里跑了起来。   出口被围得水泄不通,谢星澜不知道怎么找的地方,牵着他拐了个弯,进了一个安全通道。   紧接着又在里面绕了半天,拐到了破旧的货梯。   这期间,夏衾记忆都是空白的,等回过神,已经站在了北京空荡荡的大街上。   正值年关,马路上没有多少人。   北京冬天的深夜总是沉默僻静,有一种北方城市独有的孤寂。   不知不觉,天空飘起了小雪。   北京的初雪早就过了好几轮,前几天放了晴,昨天还是天气就阴沉沉的。新闻里预告了暴雪,大约从今晚十一点开始,有人抱怨最近天气真差。   夏衾却觉得天气很不错。   出来没一会儿,他耳朵就冻得泛红,睫毛上也沾了雪。   谢星澜脱了外套,把他囫囵的一裹。幸好车就停在楼下不远处,谢星澜果断拉开车门,把夏衾给抱了上去,自己也跟着上了后面的车厢。   夏衾跑了一会儿,气还没喘匀,谢星澜就关上了门。   他刚想说什么,抬起头,正好跟男人的视线撞上,沉沉的,是不加掩饰的对他的渴望。   这一眼简直是天雷勾地火,两人沉默着一句话都没说,夏衾只觉得自己腰上横了一条手臂,下一秒他就被谢星澜强势的抱在腿上。   密闭的空间内热度瞬间升高,谢星澜直接撬开了他的唇,不管不顾的吻了上来。   夏衾呜咽了一声,最后只剩下短促的呼吸。   说是吻,简直跟吃他的嘴唇一样凶。   夏衾被卷弄品尝,舌头被吸的发麻,谢星澜侧过头深吻他,夏衾被逼到了车厢的角落里,除了仰着头承受之外几乎一动都不能动。   他双手渐渐抓着谢星澜的西装,把价值上万的面料攥的皱皱巴巴。   仰着头露出一截白皙细腻的脖颈,后颈被男人用手摩挲着,呼吸被吞没,嘴角溢出的也被重重的舔去。   他逃无可逃,却甘愿沉醉在这种逼仄凶狠的占有欲里。   夏衾整个人被他亲的发抖,目光迷离的看着车顶的星空。昏暗的灯光下,他的肤色比雪色更白皙,被压着这么亲了一通,嘴唇和鼻尖都是红的,眼底绯色的水光滟滟。   乌黑的头发柔软的贴在脸颊上,里面穿了一件羊羔毛的外套,外面是谢星澜的大衣。   从里到外,似乎都被谢星澜的气息给占满了。   谢星澜看得眼热,吻的一下比一下深。   重重的亲他的双唇,下巴,脸颊,忍不住磨着牙齿留下浅浅咬痕。   心理学上有一种冲动叫做cute aggression,可爱侵犯。   意思是看到可爱的东西或者是人的时候,会产生一种破坏欲,很想咬他。   谢星澜觉得他现在就很想把男朋友扒光了,把他浑身上下都咬个遍。   五年过去了,夏衾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变化。   他是清丽端庄的长相,读书的时候就很容易被认为是乖孩子,随着年纪越大,长开之后变成了很正统的美人。   不可否认,夏衾和母亲是很像的。   只不过夏妍年轻时候的美丽是张扬妖冶,明艳动人,攻击性极强。   他综合了这种张扬,更显得安静婉约,清清冷冷。   这种长相,看到他的大部分人不会觉得他是明星,其实更适合穿白大褂,或者是修身的西装小马甲。   不是搞科研的高知美人,就是霸总身边的贴心小秘。   夏衾被吻的头发乱了,呼吸也乱了。   外套在谢星澜不老实的双手下被脱得七零八落,里面那件羊羔毛扣子都被解开了。要不是打底的是一件高领,他都怀疑自己现在还能不能好好穿着衣服。   车厢内的温度越来越高,呼出的热气已经让窗户上蒙上了一层白雾。   要多暧昧有多暧昧。   十分钟,还是十五分钟,估计半小时都有可能。   夏衾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被断断续续的吻着,从开始凶狠的占有到现在有一下没一下的含弄。   他觉得自己快喘不上气了,轻轻推了谢星澜一把,语气软软的:“你压的我手都麻了。”   “怎么这么娇气?”   “这是娇气的问题?”夏衾有点不服:“按照你这种亲法——”   “我怎么亲的?”   “。”   “忘了。”谢星澜一本正经道。   “……”   “要不给夏老师一个机会报仇。”这人直接不要脸,凑过来一下一下吻他:“你用双倍的时长,狠狠亲回来。”   谢星澜用手指按了下他的唇角,浪荡道:“来吧,蹂躏你老公。”   “我真服了你、你别给我油起来了——”夏衾笑出了声:“你,变态。”   “嗯啊。”谢星澜慢悠悠道:“是呢。”   谢星澜的眉眼是很英俊的,喝了酒之后又显得浪荡邪气,活像不学无术的公子哥。   挑眉看他一眼,夏衾觉得这人要是不说话,还是很能蛊惑人心的。   窗外的雪下的更大了,人来人往。   微弱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找到没啊?”   “没有啊,我都怀疑是那个服务员骗人的了,哪儿有夏衾啊!”   “不可能啊,我看网上都已经有照片了!”   “哪儿哪儿哪儿我看看,我去,还真有人拍到了!”   “诶诶你看,这里,边上那辆劳斯莱斯多少钱啊我草……”   “你别看了,刚才没看到那车晃得动静那么大!妈呀……真激烈啊……”   ……   夏衾:“……”   说话的声音渐行渐远,夏衾觉得车内的温度太高,把窗开了一条缝。   冷风吹进来,脑子清醒了不少。   回过神,他才意识到自己干了件什么可怕的事情。   凌晨一点,马路边的人算不上多,但也有那么几个。   他竟然——就这么和谢星澜在车里热吻上了!   自己真是昏了头了。   理智回归,夏衾下意识就想要下车冷静冷静。   谢星澜却已经发现他的意图,直接把夏衾整个人往后一抱,让他重新坐回自己怀里。   “干嘛呢,大雪天的你下车?”   “我要下去冷静一下。”夏衾面无表情道。   “冷静什么?”谢星澜顿了下,随即点头:“是。哥们承认,跟我复合了确实是值得心潮澎湃,需要冷静冷静。但是夏老师也不用这么激动,不至于下去淋雪,真的不至于。”   一句话,夏衾笑得不行:“你能不能闭嘴。”   “那你用嘴把我嘴堵上。”谢星澜提议。   “不,我要捏住。”夏衾十分冷酷的捏住他嘴巴。   谢星澜握着他的手,眸子沉沉的,先在他掌心湿漉漉的落下一个吻,然后又吻上他的指尖,含在嘴里非常耐人寻味的舔了下,看着架势还打不住。   夏衾真有点儿受不了他,一个激灵就把手收回来了,脸比刚才更红:“谢星澜!”   “干什么?”   “……”夏衾无言以对。   “老公舔一下怎么了?”   “跟狗似的。”   “嗯啊。你怎么知道。”谢星澜拽里拽气:“啊对对对,我是夏老师的狗。”   夏衾忍不住笑:“胡说八道,油嘴滑舌。”   “再亲会儿。”谢星澜把他团吧团吧抱得更紧:“不亲你总觉得跟做梦似的。”   “……我嘴巴都被咬破了。”   “这么惨?那得用口水消消毒。”谢星澜一本正经。   这人。   以前是小色批现在是老色批。   就真三句话离不开吃口水是吧。   夏衾被戳中了笑点,直接笑得倒在他怀中。   谢星澜还是低下头吻他,不过不是唇,是额头和脸颊。   一下又一下的,珍而重之,夏衾像晒太阳的猫,微微仰头,舒服的眯起眼睛。   这个格外长又格外黏糊的亲吻似乎一下就补足了分开那五年的生疏。   夏衾其实有挺多想问谢星澜的,可忙着确认对方的心意,亲到现在都没来及开口说句有用的。   酒劲上来之后,他又困起来了。   “小赵一会儿就到了,先送你回家。”谢星澜蹭了下他的脸:“困就睡会儿。”   夏衾是困了,听到“小赵”的名字,脑子一激灵:“小赵?上次开车让你撞花坛那个?”   谢星澜:“。”   夏衾的眼中出现了浓浓的质疑:“你还没有把他开掉吗?”   谢星澜顿了下,沉默:“小赵这人,还不错,其实。”   “……哦。”夏衾也是也没想怎么样,他就是怕自己刚跟谢星澜复合,一会儿人就被小赵给开没了。   “不是。”谢星澜挑眉道:“你怎么还没跟我结婚就乱用老板娘的权利呢?嗯?你说,是不是想开掉小赵?”   “人小赵现在婚都没结还在攒给女朋友的彩礼钱,夏老师你不能自己幸福了就不顾他人死活啊——”谢星澜拖腔拉调的调戏他。   谁知,夏衾忽然反应道:“你上次不是说小赵已经有孩子了吗?”   谢星澜眨了眨眼,英俊又无辜:“有吗?”   夏衾意味深长的看他。   “而且,我也不是老板娘。”夏衾主动换了个话题:“我没打算开他。”   小祖宗顿了顿,道:“我就是觉得他开车技不好。上次是你运气好没事儿,万一下次呢?”   夏老师眼里的担心不是假的,谢星澜有那么一瞬间非常愧疚。   早知道当时就不故意骗他了。   “行。听你的。”谢星澜摸出手机:“那我叫个代驾。”   夏衾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在谢星澜怀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着。   代驾的师傅很快就来了,夏衾在外人面前还是很要面子的。   不再那么黏人的挂在男朋友身上,而是矜持的自己坐好。哪怕很困,也只是浅浅的靠一下谢星澜的肩膀。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代驾师傅上车的时候,看到他的脸时,愣了一下。   他认识自己?   夏衾脑海中划过这个一个荒唐的念头。   但转念一想,认识也很正常,毕竟自己是公众人物。   劳斯莱斯在北京的冬夜里缓缓前行,窗外的雪下的更大了。   夏衾靠在谢星澜的肩膀上,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半小时之后,车就到了小区楼下。   夏衾迷迷糊糊转醒:“到了吗?”   “嗯。”谢星澜道:“我送你上去。”   他手机响了起来,谢星澜道:“接个电话。”   夏衾点点头:“大半夜谁给你打电话?”   谢星澜直接手机递给他看,夏衾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尴尬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挺好的夏老师。”谢星澜却是很开心:“保持这种查岗的积极态度。”   夏衾:“……”   打电话来的是秘书处的文海,估计是遇到点儿要紧事。   夏衾只好坐在这里等他,冷不丁,小祖宗觉得有一股视线从前到后看着他。   他对视线向来敏感,一抬头就跟代价师傅对视,师傅一脸欲言又止,夏衾歪了下头:“?”   ……   谢星澜的电话十分钟就结束了,回来时夏衾已经站在了车外。   “走吧,上楼。”谢星澜开口。   两人并肩走着,一路上也没停下过话题。   这五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夏衾难得说这么多话,像是要把失去的时光一点一点捡回来。   不知不觉,到了家门口。   谢星澜站定:“进去吧,我等你进门。”   夏衾看他一眼,男朋友道貌岸然的,仿佛真的只打算把他送到门口。   谢星澜注意到他没动,问了句:“怎么了?”   夏衾顿了下,忽地开口:“今天的代驾师傅,你眼熟吗?”   “不眼熟。”谢星澜道:“提醒一下,长得没有我帅。”   夏衾道:“你第一次回国,就是这个代驾师傅送我们回家的。”   谢星澜挑眉,似是想起什么,表情微微有些不自然,他装:“是吧。有点儿忘了。”   夏衾道:“他说你变态,在车上亲我。”   谢星澜:“……”   “他还说让我注意一点儿你。”夏衾道:“说——看到你刚才下车买东西了?你买什么了?”   两人就这么站在家门口对视。   最后,谢星澜受不了,败下阵来:“操啊。这小老头怎么这么爱多管闲事?”   夏衾倏地露出一个笑容,和平时那种自然的笑不一样,这个明显带着引诱的意味。   他两三步走上前,微微倾身,骄纵霸道又自然的把手伸进谢星澜的外套口袋里。   谢星澜下意识握住他的手,迟了,小祖宗已经摸到了塑料方片儿。   “夏老师。”谢星澜低声喊了一句。   夏衾顺势把姿势变成抱住谢星澜的腰,整个人扑在他怀里,微微抬头看他,眼底还有没消散的醉意,笑得很撩人:“你买都买了,真打算走啊?” 第79章 热搜   谢星澜垂眸盯着他,低声问:“你明天休息?”   夏衾思考了一下:“下午要见个导演。”   “要上镜?”谢星澜又问。   “应该。”   “不怕弄出痕迹来被拍到?”谢星澜用手摩挲了一下他雪白的脖颈,眼神更暗了:“还是穿高领?”   “你不要弄这么凶不就行了。”夏衾不知道想起什么,吐槽他:“跟狗一样。”   “那怎么行?”谢星澜顿时不干了:“这叫标记,让别人都知道夏老师已经是有狗的人了。”   夏衾被他戳中了笑点,笑了声继续:“神经。”   “而且现在几点了?”谢星澜看了下腕表:“两点半。夏衾同学,我在你心中是这么短时间的男人吗?”   “差不多吧。”夏衾道:“难道你要到明天下午?”   他说完,觉得很可怕:“不行……我会先死的。”   谢星澜不逗他了。   要说不想是不可能的。   刚才就车上亲热的那么一会儿,他都感觉自己快憋炸了。   后面至少开窗冷静了二十分钟,再冷静不下来都要跳雪堆里去了。   那也不行。   哥们的哥们是真要坏了。   “你别撩拨我,一会儿受罪的是你自己。”谢星澜道:“今天还不够你累的?早上五点起来化妆,八点接受的采访,下午又拍了杂志,晚上还抽空跟我吃了个饭。”   “铁打的也受不了吧。”谢星澜的心疼不作假:“演员都跟你一样累吗?干脆别干了,以后老公养你。”   夏老师心平气和道:“注意你的用词,夏老师是因为红才这么忙。”   过了几秒,夏衾迟疑道:“谢星澜……你不会是,不行吧?”   不应该吧。   刚才在车上拥吻的那一会儿,夏衾清清楚楚的感受到了他。   真的是……他这个年纪了原来还能再长的吗?   不过也难说,听说男人的花期是很短的。   想一想谢大帅比今年也已经二十五六,奔三的人了。   力不从心很正常。   夏衾心里“咯噔”了一下,难得主动撩拨男朋友一次。   难道戳到了他的痛处?越想越觉得可能。   自己少有如此露骨的邀请,换成大学时期的谢星澜,早就狂蜂浪蝶一样扑上来。   小祖宗胡思乱想,表情愈发凝重。   而谢星澜,表情已经彻底天崩地裂,整个人如同被雷劈,简直不相信男朋友三十七度体温的嘴说出这么冰冷的话。   看他那表情仿佛真的是这么认为的。   谢星澜裂开了。   “开门。”   大帅比的声音含了冰渣似的。   “……啊?”夏衾从沉思中回神。   “开门!”   这一次,大帅比的尾音已经有了颤音。   从来都是厚颜无耻的脸上,竟然出现了难以置信和破防叠加的表情。   “哦……哦。”夏衾心说你这么激动干什么,他随口说说的。   他还是决定在这个时候照顾一下谢星澜的心情,转过身把门打开。   密码锁提示开门的那一瞬间,夏衾的手放在门把上,后知后觉的感到一丝危险。   事实证明,夏老师的直觉是没错了。   开门的那一刹那,他的腰上就横了一条健壮有力的手臂。   来不及多想,他就觉得自己双腿悬空了,整个人被男人从背后轻松的抱起来。   夏衾慌了神:“谢星澜!”   这人居然单手把他抱起来了?   ……他有这么轻吗?   下一秒,谢星澜“砰”的一声关上门,把夏衾“摔”在沙发上。   说是“摔”,就是动作猛烈了一点儿,把人放下的时候,手掌还给垫着做了缓冲。   谢星澜咬牙切齿,居高临下的压下来:“说谁不行呢?”   夏衾眼前天旋地转,忽地被一具滚烫年轻的身体压住,当即低喘了一声:“我没说——”   “还狡辩?”谢星澜双手袭上他薄韧的腰,三下五除二扒了他外套,掀了他的打底薄毛衣,揉捏他的痒痒肉。   夏衾最怕这个,像虾米一样拱了起来,企图在沙发上翻滚逃离谢星澜的惩罚。   “哈哈哈哈哈……你别,你啊……你别挠我……”   “刚才说什么呢?嗯?说谁不行呢你?说!”谢星澜用膝盖顶开他双腿,把夏衾固定在沙发上一动不能动。他的动作强势的都有些冒犯了,但夏衾并没推开他,下意识曲着腿,夹住他的腰。   “说不说?还说不说?!快说你老公很行!”   “别挠了……我不说了哈哈哈……你好行啊,谢星澜!哎呀你别——”   夏衾笑得有些脱力,这会儿喘气喘不过来,微微张嘴,呼吸时隐约能看到粉色的舌尖。   谢星澜只看了一眼,喉咙就干渴的要命。   在沙发上闹了半天,两人都出了一层薄薄的细汗。   空气里的黏度上升了几分,谢星澜的手不再故意挠他,而是变成一种暧昧厚重的揉捏。   冷不丁的就变了味道,夏衾撑着上半身坐起来了一点儿,谢星澜就俯身吻了下来。   两人在沙发上交换了一个腻歪的吻,没开灯的房间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暧昧的水声和沉重短促的呼吸声。   夏衾被他亲的迷迷糊糊,勾勾缠缠,你来我往,吞了好些。   谢星澜压着他吻了一会儿后,动手把他薄的不行的黑色打底用力往上一推,几乎推到了极限。   白皙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夏衾冷的一激灵,条件反射的往上挺了挺。   谢星澜没说话,眸光晦暗,往他胸口埋了下去。   【小情侣猛猛贴贴=v=】   后半夜,北京的雪下的更大了。   一层一层的堆积在窗外的白桦树上,压得叶子簌簌的发抖。   大滩大滩的雪落在空调外机上,很快滚烫的温度融化成水。   结束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的四点了。   沙发这块已经完全不能看,夏衾则是累的一动都不想动,沉沉地睡了过去。谢星澜抱他去浴室里简单的清洗了一下,人到床上的时候都还没醒。   都说夏老师菜了吧。   才坚持多久就在那儿哭哭唧唧喊不要,真是人菜瘾大。   谢星澜冲了个澡,就穿了条带绳索的运动睡裤,想着一会儿就要睡觉去,上半身索性没穿。   他是那种比例好的夸张的身材,肌肉厚度刚好,养眼漂亮,光看着就觉得年轻又有力量感。   收拾沙发这一片狼藉的时候弯下腰,捡了几件已经不能看的衣服裤子,又抽了几张餐巾纸,把沙发上的水迹简单粗暴的擦了擦。   谢星澜也没打算认真打扫,只是觉得夏衾脸皮薄,明天全让阿姨打扫,他能冷酷无情到三天不让他上床。   这一点,在大学同居的时候他就深有体会。   谢星澜收拾了一半,主卧的方向传来动静。   随即,他感觉自己后背一沉,忽然多了个大型的美人猫挂件。   ——夏衾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只是醒的不太完全——眼睛还闭着,纯靠直觉找到他。   眯着眼走到客厅,迷迷瞪瞪的贴过来,抱着他脖子,贴他身上挂住了。   仿佛找到了一个完美的人形猫爬架,夏老师扒拉住后一动不动。   “怎么醒了?”谢星澜低声问他。   “醒来没找到你。”夏衾没睡醒,音色困倦,嘟嘟囔囔。   他回头一看,夏衾就穿了件宽大的黑色短袖。   ——他说自己刚才怎么没找到这件睡衣呢,合着被祖宗征用了。   下面自然是……   谢星澜大大方方的看了几眼,该粉的粉,白的白,看得没有一点儿负罪感。   反正都是他的地盘,他多看两眼享清福,怎么了?!   “这么黏人呢你?”   “抱歉,我很冷酷。”   “冷酷美男。”谢星澜掐他脸:“你人设崩完了。”   夏衾困困的“唔”了一声,笑死,根本无所谓。   美人在怀,谢星澜也没功夫打扫卫生了。   随便擦了几下,就抱着夏衾回卧室里。   小祖宗还挂他身上指挥:“渴了,给我水。”   “一会儿给你倒,先躺床上。”   “不。”夏衾冷冷开口:“你抱着我去倒,我马上就要喝到。”   “好刁蛮。”   夏老师闭着眼:“对。”   “好娇气。”   夏老师还是闭着眼:“对。”   “行吧。”谢星澜真把他抱着,轻轻松松就把人放中岛台上,怕他冷,还垫了件衣服。   大帅比倒了杯温水,自己先含了一口,然后捏着夏衾的下巴,迫使他抬头渡了进去。   夏衾睁开眼,愣了下:“?”   下一秒,他:“……”   嘴唇被谢星澜舔的亮晶晶,喝一点儿还被吸半口走。   夏衾捏住他嘴巴,无语道:“你真是变态。”   “是呢。”谢星澜双手撑着中岛台,把他圈在怀里,挑眉问:“还喝不喝?”   半晌,夏老师道:“……喝。”   他都快渴死了。   伺候完祖宗喝水,祖宗才真正消停了。   时间都已经来到了五点,窗外静悄悄的下着雪。   夏衾躺在床上把被子一裹,钻进了谢星澜的怀里,睡了五年来最安稳踏实的一觉。   倒是谢星澜,一晚上惊醒了好几次。   醒来总要确认一下怀中这个人是不是真的,检查来检查去,有一次差点把夏衾吵醒了。   意识到怀里的人真切的存在,不是五年来任何一场幻梦之后,谢星澜才沉沉地叹了口气,用力的拥紧他,睡了过去。   -   第二天一早,夏衾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   手机在床头“嗡嗡嗡”震动个不停,夏老师想如果是打电话的话就暂时等他挂掉就好了。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能阻止他在冬天的早上赖床。   下一秒,有人接上了电话:“喂?”   男人低沉困倦的声音响起,冬日的早晨好听的撩人,耳朵都被苏麻了。   夏衾猛地睁开眼,慢吞吞的意识到,他以后每一个早晨睡醒时都不再独自一人。   就在昨晚,他跟谢星澜复合了!   他转过身,抱住谢星澜。   夏衾这边心脏逐渐苏醒,雀跃的“砰砰”跳。   给他打电话过来的高风心脏也跳的快要去世了,直接骤停的程度:“——你谁啊?!这是夏——这是你的手机吗?”   高风以为自己打错电话了,看了好几眼号码是对的。   可很快他就意识到更严重的事情——不会是有人捡到了夏衾的手机?!   明星丢手机可是一件大事。   殊不知多少艺人死在手机黑料上!   “我老婆的啊。”谢星澜也没睡醒,起床气一阵一阵,不耐烦道:“你哪位?”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谢总?”   “啊。”谢星澜清醒了:“小高?”   “……”高风:“你,你跟衾宝在一起啊。”   “嗯。”谢星澜:“有事儿?”   “没事儿,没事儿,你们睡,你们继续睡!”高风猛地挂断电话。   助理小方看过去,啃着包子问:“高哥,衾总知道昨晚的热搜了吗?到底咋回事儿啊?”   他说的是昨晚有人在北京三里屯遇到夏衾了。   这地儿遇到明星不稀奇,主要是遇到夏衾跟一个男的手牵手跑了。   劲爆!   昨晚就上了热搜前三,全是自然流量。   被拍到的模糊照片满天飞,但是就没有一张正脸——只能看背影看得出,是个肩宽腿长个子高,三百六十度生图拍无死角的大帅比。   夏衾入圈多年,一向都是只专注作品,不炒绯闻的类型。   粉丝一开始以为他出行很低调,所以没人拍到他的私下偶遇照。后来才发现,笑死,夏衾根本就不出去玩。   难得有人在现实里偶遇他,热搜自然是上的飞快。   现在还挂在末尾,广场上的吃瓜群众一波又一波。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私下偶遇夏衾吧?”   “好奇了,到底是谁啊?”   “和夏衾在一起的那个男的好帅,是圈外的朋友吗?”   “啥朋友大晚上手拉手在北京街头跑啊……”   “我朋友昨晚在这家酒吧,那男的确实巨帅!和夏衾不相上下那种。”   “呃,抱歉……大家都在好奇他是谁的时候,只有我微妙的嗑到……”   “看背影是挺般配的,反正世界是巨大的同性恋小说,我当npc路过嗑一口怎么(狗头)”   “夏衾的性取向不是一直成谜吗,预言一个不会是姐夫(沉默)”   “楼上祝你好运,他女友粉还有三秒到达现场(点蜡)”   ……   小方一边刷微博一边啃啃啃包子,把几个说夏衾是炒作的黑粉直接拉黑一条龙。   一口气拉黑了十几个,小方注意到高风都没回她。   她抬头:“高哥?”   高风回过神,表情一言难尽。   “咋啦?衾哥跟你说了是啥情况了没有?这个男的到底是谁啊?”   高风坐下,半晌,开口道:“最近有哪些艺人是被突然爆出有嫂子或者姐夫的吗?”   小方:“?”   小方:“……还挺多的,好几个爱豆呢。怎么,高哥你要拉踩他们吗?”   “不。”高风面色凝重:“他们的公关团队负责人微信是多少。”   高风严肃道:“我,现在,非常需要这些宝贵的经验。”   小方:“………………?” 第80章 点映会   挂了电话,夏衾问:“老高打电话跟你说什么了?”   “说咱俩上热搜了。”谢星澜道。   夏衾愣了下,伸手去拿手机。   谢星澜也没防着他,小祖宗很快摸到了手机,点开微博一看。   果然,#夏衾偶遇#的话题还挂在热搜上面,不过已经从高位变成低位。   点进去,都是昨晚路人拍的模糊的照片。   夏衾似乎想到什么,忽然一个激灵,认认真真的把广场上所有的照片都看了一遍——   还好还好。   没有人拍到那辆劳斯莱斯。   回忆起自己跟谢星澜在车里干的那些事儿。   要是被拍到,夏老师就要自闭发作,当场退出娱乐圈。   高风挂了电话之后,换成微信里面戳夏衾。   高风:衾哥,看看这个热搜,你要不要回应一下?   高风:【截图】   夏衾窝在谢星澜怀中懒洋洋的打字:不用。   夏老师道:只是老同学吃个饭,有什么好回应的。   他本意只是想表达这么点儿小事还回应,那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结果刚点了发送,背后就横过来一条手臂,把他的手和手机一块儿握住,谢星澜低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老同学?”   夏衾:“。”   谢星澜:“你管这叫老同学啊?”   夏衾猝不及防被他抱着腰深重的顶了一下,当场喘了口气,笑道:“哎呀你别顶我……”   他试图挣扎,但是力量悬殊比较大,无果。   夏衾抢回手机:“不是你自己说的吗?老同学,见一面,以后在北京能多照顾?”   小祖宗还记着这个仇呢:)   当时是真以为跟谢星澜只能做做同学了:)   “我要不这么说你能留哥们上楼啊?”谢星澜有一下没一下的玩他的头发:“这叫战术。”   夏衾:“……”   “况且谁家老同学亲嘴啊?”   “不是挺正常的。”夏衾冷不丁道:“亲上加亲的老同学。”   谢星澜这句话戳中笑点,埋在他脖颈里面笑了十几秒,然后抬起头,不依不饶的去捏夏衾的下巴,企图把他掰过来。   “老公亲一个。”   昨晚还没亲够吗?   夏衾感觉自己嘴唇都要被他亲肿了。   “你有接吻瘾吗?”   “嗯啊。对你有瘾呢夏老师。”   “好土的土味情话。”夏衾冷漠开口:“不要再说了。”   “亲一个。”谢星澜故技重施:“快。”   “不要。”夏衾果断拒绝。   谢星澜不肯罢休,直接从他身后半坐起来,俯下身就要亲他。   夏衾顿时炸毛不干了,双手捂住他的嘴:“不要。我没漱口。”   谢星澜顺势在他掌心落下一个吻,笑得英俊又浪荡:“老公不嫌弃你。”   夏衾犹豫了一下:“但是我很嫌弃老公。”   谢星澜:“……”   夏衾见有机可乘,当场耍赖,裹着被子就要滚走。   谢星澜把他连人带被子的压在身下,咬牙切齿:“你嫌弃谁呢?”   他一招用到天荒地老,双手伸进夏衾的被子里,就跟剥鸡蛋一样,剥了被子后是一具雪白的皮肉,手感细腻的像牛奶。   谢星澜昨晚已经在上面留下了密密麻麻青紫交错的痕迹,这会儿看到后呼吸顿时粗重起来。   原本只是挠夏衾的痒痒肉,最后变了味儿。   两人闹了一会儿之后,谢星澜扣着他低声道:“不让亲,那让干点儿别的行吗?”   夏衾感受到被窝里不同寻常的热度,脸有点红:“你怎么又——”   “你说呢?夏老师。”谢星澜捏他脸:“哥们硬憋五年。”   夏衾:“。”   【小情侣继续贴贴=v=】   -   一上午就在床上消磨过去了。   最后肯定不是做水磨功夫那么简单,夏衾起床的时候只好又去洗了个澡。   这次也是全程被谢星澜抱着。   夏老师秉承着既然有人伺候就绝不动手的良好少爷美德,连刷牙都让谢星澜给代替了。   他坐在镜柜前,洗漱完之后谢星澜就掰着他脸重重的吻了下来。   如果不是外卖员及时按了门铃,夏衾觉得谢星澜就要来一发镜前play了。   夏老师不可以,夏老师真的要被榨干了:D   中午吃饭的时候,从床上下来,夏衾终于觉得自己能好好的跟谢星澜聊上几句正常的话题了。   之前一直避开的那些事,再确认了对方的心意之后,终于能顺利的问出口。   这五年在国外经历了什么?   认识了哪些人?   有人追过你吗?   那你呢?   你还对别人动过心吗?   一聊就停不下来,夏衾难得一口气说这么多话,谢星澜也是有问必答。   他说的轻描淡写,把国外的那几年描述成了富二代留学似的。   夏衾知道不是的。   就算他那时候有零度的股份分红,在国外一定也是过得不好的。   更别说他一直都在留意“零度”的发展,两年前明显有过一次资金链断裂。谢星澜拒绝了谢敬的钱,那他那段时间是怎么在国外生活的?   想起他刚回国时,闲聊一样挂在嘴边的被偷钱包,遇到持枪抢劫……夏衾不敢想象这些如果都是真的,他到底是怎么熬过来的。   “夏老师?”谢星澜忽然喊他名字。   夏衾回过神,碗里已经多了一只剥好的虾:“想什么呢,聊天还能走神。”   夏衾心里有点难过,摇了摇头,淡淡道:“没事儿。”   “这还没没事儿?”谢星澜挑眉:“一副都要哭了的样子。”   夏衾开口:“谁要哭了……”   “行吧。”谢星澜大言不惭,拍拍自己的大腿:“坐老公腿上,老公抱着哄哄你。”   夏衾登时失去了泪意:“……你给我滚一边去。”   谢星澜笑了两声:“真没你想的那么惨。”   谢星澜继续,叹气道:“我那时候最惨的还是被初恋给甩了。”   夏衾:“。”   不要趁机告状。   谢星澜耐心细致的给他剥虾,然后又把他不太喜欢吃的东西从菜里挑出来,垂眸认真的模样,仿佛在做的是自己人生中最重要的事情一样。   闫曼以前跟夏衾聊天的时候,偶尔提起谢星澜,她觉得不可思议:“我真觉得他超爱的。我感觉你要是想要天上的月亮,他肯定都会想办法试一试能不能把月球占为己有。”   夏衾当时怎么说来着,很没有浪漫细胞的来了一句:“……这是犯法的。”   ……   ……   “谢星澜。”夏衾放下勺子:“其实我去华尔街找过你。”   谢星澜看着他。   “我当时……跟你分手之后一年都不到就后悔了。闫曼有你的微信,但是你不发动态,我从她那里只能看到你的ip,所以我就去找你了。”   “但是没找到,纽约挺大的,我不认识路,只能在时代广场那边打转。”夏衾道:“那时候我其实还没考虑好要不要进电影圈,总觉得做点儿别的也行。可能是我在时代广场碰了一天运气也没遇到你,我就在想。”   “我见你这么难,我一定要让你看见我容易一点。”   夏衾放轻了声音,有点儿不好意思:“如果你那时候,还喜欢我的话。”   换做之前,夏衾是绝对不会把这个事儿说出来的。   当年是他主动提的分手,把人甩了之后还期望对方能一直喜欢自己,说出来也太不要脸了。   不过在谢星澜说这么多年只爱过他一个人之后,夏衾心里的安全感占了上风。   面子的问题也不重要啦:D   “昨天晚上,我没跟你说吧。”夏衾抬眼看着他,撞上了他的视线,他定定开口:“我也会的。”   “一辈子就只爱你一个人。”   -   下午,谢星澜从他家里离开去公司。   下楼的时候,夏衾忽然道:“你戴个帽子和墨镜,还有口罩。”   谢星澜:“?”   夏衾:“就是,昨晚上我才上了热搜,你这时候下楼,楼下的狗仔至少不低于五个。”   夏老师为了恐吓他,伸出了五根手指。   “这么夸张?”   “嗯。”夏衾:“你不想被拍到,就戴好口罩。”   谢星澜挑眉道:“那我要不要穿的好看一点在下去,这样上镜?”   夏衾:“……”   夏衾被他逗笑了。   “爬!”   他要下楼的时候,夏衾拽着他衣袖:“你真不怕被拍到啊?”   “怕什么。”谢星澜道:“你刚说一辈子爱我的那句话,我都想买个热搜放第一。”   夏衾:“。”   谢星澜也是入乡随俗的很快。   这么熟练的就会使用买热搜这个技能了。   谢星澜往外走了两步,夏衾就在门口看着他。   到电梯口,他又折返。   夏衾还没进屋,问道:“怎么了?有东西没带吗?”   话音一落,谢星澜就凑过来在他嘴上猛亲了一口。   夏衾:“……”   “行了。这回老公真走了。”谢星澜道:“不用太想我,晚上就回来,别焦虑。”   “……没人会想你。”也根本不会焦虑好吗。   “别嘴硬,知道你舍不得哥们,你这种刚怀孕的omega是这样的,信息素不稳定,一会儿老公走了就要躲在屋里悄悄掉眼泪。”   “……倒也不至于掉眼泪。”就分开几个小时?   还有——谢星澜你给我加的那些乱七八糟的设定都是什么玩意儿????   神他妈怀孕。   你在国外一天天的就学这了??   谢星澜焦虑:“要不再亲一个吧?或者你说我今天不去上班怎么样?”   夏衾:“……”   “你走不走。”夏衾冷下脸。   “。”谢星澜站在门口,跟大型犬似的可怜巴巴看着他,目光炙热又柔软。   夏衾被他看得败下阵来,抬起头主动在谢星澜唇上亲了下。   两人交换了一个温馨又湿热的吻。   夏衾亲完就翻脸,推他:“赶紧走。”   谢星澜就这么依依不舍的下楼了。   到了电梯口,探出头来,强调道:“别太想老公!总是哭的话对身体不好!”   夏衾:“……”   他敷衍的哄:“行行行,我真不哭。”   “好吧。”谢星澜遗憾道:“真走了。”   “赶紧的吧。”真服了。   电梯门缓缓关上,直到夏衾消失在谢星澜的视线里。   身高一八八的英俊·铁汉·谢·抱歉流血都不会流泪·星澜·同志。   电梯启动的那一刻,忍不住抬了下头,阻止湿润的眼泪掉下来。   眼眶红了一圈,谢星澜有点儿无助和颓废的撑着轿厢,半晌蹦出一句:“……操啊。”   谁他妈发明上班的????   集团里那些有老婆的男人是怎么做到独立到公司来上班的,他们的心是石头做的吗???   -   这天之后,两人算是说开了心结,进入到了一段跟当初差不多情况的腻歪期。   谢星澜干脆酒店都不住了,直接把自己行李搬到了夏衾的家里,厚颜无耻、堂而皇之的住了下来。   这期间,夏衾的生活里除了多了个男朋友挂件,也没多大的改变。   工作还是一样要继续,而且正好赶上过年,他跟周雨霖拍摄的那部贺岁片马上就要上映了,高风那边和导演确认了几个宣发的城市,要赶赴现场做点映。   电影的点映其实也是一种变现宣传的手段,演员站台,导演莅临,收集现场观众的意见和反馈,然后打磨更好的内容,最终在春节上线。   夏衾今天这场电影在上海,飞过去两个多小时。   手机关机前,他跟谢星澜报备了一声,对方秒回。   语音消息过来:“电影院地址发我一个。给你点奶茶喝。”   夏衾低头发语音:“你得了吧,在法国给我点外卖?cos什么霸道总裁呢。”   谢星澜这一周都在法国出差,下周一才回国。   头等舱陆陆续续上来几个挂着相机的乘客,交头接耳,兴奋的打量着夏衾。   估计是粉丝——夏衾的行程在黄牛那里都能买到,他每次坐飞机都能遇到几个跟机的狂热粉。   夏衾打字道:[有粉丝跟上来了,不聊了。]   他掐灭了手机屏,闭眼小憩。   飞机落地上海,夏衾下机之后就直接坐保姆车,回到酒店。   电影的点映是晚上七点开始,还有三个小时的时间需要他在酒店做妆造。   高风已经提前到了,酒店的3402房间被布置成了演员的化妆间。   夏衾是本片主演,本来应该单独有一间化妆房的,不过线下时间来不及,也只能凑活。   换成别的年轻影帝,恐怕早就耍起了大牌,好在夏衾虽然看着冷冰冰,但为人挺随和的,并没有为难主办方。   《你是谁?》是一部轻喜悬疑片,故事讲述了夏衾扮演的豪门小儿子在某一天发现自己不是老总裁亲生的,为了谋夺家产他失手“杀害”自己的哥哥(周雨霖饰演),就在哥哥葬礼当天,夏衾即将继承家产的时候,死去的“哥哥”忽然活了过来,出现在众人眼前……   整个电影都围绕着“哥哥”到底是谁的悬疑展开,夏衾当时看剧本的时候就挺喜欢的,主要是第一次挑战“反派式”主角,表演发挥的空间很大。   晚上七点,点映开始。   粉丝和观众入座,两个半小时的观影时光飞快的结束,落幕时全场掌声响起,对内容和演员的演技表示了真切的肯定。   几分钟之后,主演团队上台,夏衾一站上去,观众席的掌声就愈发激烈。   要不是规定了不能尖叫,这会儿电影院的顶都被掀翻了。   闪光灯亮起,“咔嚓咔嚓”的声音连绵成一片。   点映的流程正常推进,导演发言,主演团队发言,现场抽取观众互动,还有一些主演现场还原电影台词等,活跃现场气氛。   夏衾早就背好了稿子,自己发言结束之后,就数着时间准备下班。   周雨霖在一旁戳他:“夏老师,晚上去不去喝一杯?”   他还不知道谢星澜回国的事情。   当然更不知道夏衾现在又不再是单身了!   小周同学至今贼心不死,总觉得还能上位。   “不去。”夏衾也是毫不犹豫的拒绝。   两人聊了两句,虽然听不清是什么,台下的CP粉已经疯了。   是的,他俩的CP粉还挺多的,作为夏衾在圈内为数不多的好友,对比夏衾和其他演员的熟稔度,他俩已经堪比美帝。   到现在,还有不少CP粉真情实感的觉得他俩在谈地下恋。   看周雨霖又凑过来,夏衾索性开门见山:“你别凑过来。”   周雨霖道:“为啥?多好的发糖机会!我给咱俩的cp粉争取一点儿口粮!”   “……你还真挺敬业的。”夏衾道:“有件事没来得及跟你说。”   “什么事?”周雨霖问:“你是决定答应我坚持不懈的追求了吗?”   “不。”夏衾道:“我有男朋友了。”   周雨霖当场关机自闭:“……”   是谁??老子他妈撬了五年的墙角都没撬动?!   到底是谁???   周雨霖正抓狂,但很快就知道,那个谁到底是谁了。   点映环节终于来到了观众提问。   夏衾再次被邀请上台,不知道怎么,忽地眼皮一跳。   左眼跳财,右眼跳……封建迷信。   夏老师冷漠的、斩钉截铁的想道。   主持人道:“好,那么终于来到了我们观众互动的环节啊!想必现场的粉丝朋友们已经迫不及待了,那么现在就让我们看看,谁是第一个幸运儿呢!”   随着主持人的话音一落,夏衾感觉自己的眼皮跳的愈发厉害。   不应该啊,他身边最大的那个黏人的麻烦现在还在国外,他右眼跳什么?   这么想着,夏衾打起精神,应对粉丝的提问。   他目光淡然的落在观众席,看着齐刷刷一排举起的手臂。   主持人活跃气氛道:“夏老师,作为咱们本剧的男主演,那么第一个挑选观众的机会,就给到你了!看看谁这么幸运,能够被我们影帝挑中!”   夏衾:“。”别说了,好尴尬,社恐都要发作了。   夏衾接过话筒,台下已经尖叫成了一锅粥,每个人都把手高高举起,生怕夏衾看不到。   “那就……”   下一秒,夏衾的视线在半空中,似乎有所感应,和观众席的某处撞在了一起。   隔得那么远,现场灯光还那么暗。   某个大帅比坐在观众席,依然出挑的鹤立鸡群。   捕捉到夏衾的视线,这人厚颜无耻的点了点头,然后举手。   夏衾:“。”   操啊。   坐在观众席的不是别人。   正是此刻应该在法国,但是不知道怎么出现在上海的谢星澜。   哦。   难怪他上午的时候莫名其妙在微信里问他,电影院点映的地址在哪里。   原来不是点外卖,是自己要来。   ……他是怎么拿到点映的入场券的?!   等等。   夏衾想起谢星澜之前就在黄牛那里买过他的行程。   这次不会又是从什么黄牛处买的吧?   ……什么败家子!   家里的钱都是这样被他乱花掉的!   对视的这几秒,夏衾的大脑已经空白了。   视线一时间也忘记挪开。   有个热心肠的观众,看谢星澜也举手想要被提问。   看他长得帅,忍不住给他支招:“哎,帅哥,你这样一般都选不上的。”   谢星澜挑眉,难得问道:“那要怎么样才能被选上?”   这人指了指旁边的狂热粉:“请看教材。”   前排的粉丝已经疯了,举手举得都起飞了,疯狂尖叫。   “我操我操!我感觉宝宝在看我这边呜呜呜!”这是错觉粉。   “啊啊啊啊啊是的!!宝宝选我!!宝宝看看妈咪!!!”这是妈粉。   “老公!!!选我!!选我!!”这是女友粉。   这人说:“懂了吧。你光举手,人家根本看不到你,你得有鲜明的个人特色。”   谢星澜饶有兴趣的看了半天,散漫道:“懂了。”   “懂了吧!”   “啊。”有道理啊。   台上,夏衾准备假装无事发生,挪开视线。   主持人问道:“夏老师,选好了吗。”   “选好了。”   随便挑一个人应付过去就算了,夏老师心里面无表情的想。   主持人说:“嘘。”   观众席安静下来了,无声的激动。   夏衾正要说话。   寂静的观众席忽然冷不丁,冒出一个低沉好听的男声。   万分熟悉。   谢星澜举着手,现学现卖,吊儿郎当的喊道:“老婆!选我!” 第81章 男小三?!   谢星澜的声音不大不小,但由于这会儿正好是全场安静的原因。   这句“老婆,选我”称得上是震耳欲聋了。   而夏衾。   在台上没说一句话。   但是他的沉默也是震耳欲聋的。   旁边的周雨霖在看清这个说话的帅比的长相之后,沉默的声音也……震耳欲聋。   …………我!操!活!得!谢!星!澜!   只能说谢星澜从小到大都有这样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本事。   一句话,瞬间干趴两大主演。   台下先是安静,再是慢慢地出现了“卧槽”的声音。   看到说话的男人的长相,“卧槽”的声音转了个弯。   中国汉语言文化博大精深,前一个“卧槽”是“卧槽夏衾竟然有男友粉?”   后一个“卧槽”是“我擦这个男友粉长得这么帅?!”   主持人最先反应过来,笑着说:“哈哈,来之前就听说过我们夏老师的老婆粉多,没想到还有……老公粉啊!”   夏衾:“。”快闭嘴吧你可别说了。   主持人道:“夏老师?既然这位帅哥都这么积极主动了,那要不咱们就选他起来提问了?”   夏衾回神:“……”   确定么?   主持人同学,你大概不知道你即将面临的是什么。   夏衾都害怕,谢星澜要是站起来,他能问出的一些奇怪问题,很可能会让这位主持人就在这里结束自己的主持生涯。   夏老师:“我觉得。”   要不再选一下?   主持人已经快刀斩乱麻,直接让工作人员把话筒递给了谢星澜。   谢星澜买的票还是前排,话筒一下就传到他手里。   夏衾:“……”   ……听天由命。   周雨霖也汗流浃背,差不多快把自己的头都急掉了。   不过,让人意外的是,谢星澜站起来问的几个问题都挺专业的。   全都是针对电影的剧情展开提问,甚至把导演听得都站直了身体,津津有味。   夏衾诧异的看着他,   周雨霖凑过来说小话:“妈呀,他问的还挺正常的,我真怕他站起来就是跟你求复合!”   夏衾:“。”   傻孩子,我已经跟他复合了。   周雨霖完全在状况之外,太震惊了,以至于站在台上都忍不住跟夏衾八卦:“我草,他回国了?你知道他回国吗?我草,对啊,他竟然来看你的点映,他知道这是你演的电影吗??你俩是什么情况??等等,他知道我也参演了这部电影吗??”   周雨霖俨然是对谢星澜的专制恋爱脑的阴影很深,高中被谢星澜“霸凌”的画面瞬间重回脑海。   周雨霖震惊道:“他……不会是来抓我的吧??他不会以为我是男小三吧???”   夏衾:“……”   夏衾真的是服了这个二笔了。   “不是。”夏衾扶额:“你的脑补能力,能不能不要这么丰富。”   “等等。”可惜,周雨霖已经完全听不见他的话,满脑子只剩下一句,诧异的看着他:“你刚才说你有男朋友了?”   夏衾:“嗯。”   夏衾想顺势告诉周雨霖,反正他迟早会知道,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周雨霖已经开口,表情惨白:“妈呀……那,谢星澜知道,你,有新男友了吗?”   夏衾:“?”   因为周雨霖这个话痨在旁边碎碎念,导致夏衾连谢星澜什么时候坐下的都不知道。   看导演的神情和周围的反应,谢星澜肯定没问什么奇怪的东西。   他坐下之后,掌声雷动。   不知道的,还以为有什么领导刚刚发言完毕。   夏衾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点映的流程推进很顺利,没出什么岔子和意外。   到了最后,主持人例行提出大合照,主演们都在台上半蹲成一排,夏衾被众星拱月的放在了C位。   刚单膝点地,后腰就被人扶了一下。   夏衾吓了一跳,以为有人胆子这么大,光天化日公共场合性骚扰他——不少艺人都会遇到这破事儿,夏衾还是第一次。   结果一回头,扶着他腰的大帅比,垂眸看着他。   夏衾:“……”   谢星澜:“^-^。”   他也是有点佩服谢星澜,这么多人,他怎么挤到最前面来的?   周围闹哄哄的,谢星澜凑近他,不动声色的开口:“想我了没?”   一旁的周雨霖:“!!!!”   大佬你一回国就撩前男友真的好吗!!   等等,谢星澜这样……算不算在做男?!小?!三?!   夏衾皮笑肉不笑,瞪了他一眼:“想我死?”   死因是知名男艺人、顶流影帝跟自己粉丝在点映上调情:)   夏衾动了动身体,警告他:“你离我远点儿。”   “我这不是怕你腰酸吗。”谢星澜理直气壮。   夏衾想说我哪门子腰酸?   然后想起一周前,在谢星澜这个色批的鼓励下,他主动骑上去的那一次……   他:“……”   夏衾的耳根慢慢地漫上了一层绯色,镜头里格外明显,他还不得不保持微笑的表情。   因为主持人在那边喊摄影老师靠中间一点,方便把照片拍得更加清晰。   夏衾挤出一句话:“你清醒一点。那已经是一周前了,你也没有强到这个水平,好吗。”   这已经不是人类了,是外星人。   “真的假的?”谢星澜是压低声音说话的,用只有两个人听到的声线:“那晚上试试?”   夏衾:“滚。”   谢星澜低声的笑:“不。”   夏衾对他这无赖的样子一向是无可奈何的。   就在他打算破罐子破摔的时候,谢星澜忽然松了手。   有那么一瞬间,夏衾觉得不习惯。   他心里“咯噔”了一下,开始思考是不是自己刚才把话说过了?   其实他也没有觉的和谢星澜谈恋爱有什么,只是没必要把私人的感情公开——他要真的想要公开,夏衾也无所谓。   ……他不会是因为自己避嫌,伤心了吧?   想一想谢星澜这个恋爱脑玻璃心,“铁汉柔情”的,还真有可能。   “你要是想搂就搂,我没有那个意思。”夏衾轻声道。   “不是。”谢星澜仿佛发现了新大陆,一个人在那儿思索,然后喃喃道:“我忽然发现,这种偷情,啊……偷偷做姐夫的感觉,挺爽的。”   夏衾:“……”   神他妈做姐夫!   让你少上点网冲浪了!   -   点映结束之后,导演托人过来问问要不要聚餐。   夏衾晚上准备跟谢星澜出去吃饭,于是直接拒绝了。   临走时,周雨霖一言难尽的看着夏衾。   夏衾以为他有话要说,等了等。   周雨霖道:“你放心和谢星澜旧情复燃去吧。”   周雨霖继续:“作为你的好朋友,我一定会帮你对你男朋友保密。”   夏衾:“……”   最近无语的次数是越来越多了。   他淡淡的看了周雨霖一眼,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肩膀:“有空的话多看点书,不要再在节目上把五味杂陈写成五味杂粮了。”   上车时,谢星澜吃味道:“跟你电影合伙人聊什么呢,聊这么久?”   夏衾道:“电影合伙人是什么鬼?”   他顿了下:“周雨霖以为我有男朋友,你在做男小三。”   谢星澜难得无话可说:“你没跟他说你老公就是我?”   “我说了。”夏衾:“你体谅一下他的智商吧。”   谢星澜细品了一下,又开口:“不过,做男小三的感觉也不错?”   “神经。”   “真的啊。”商务宾利行驶在路上,谢星澜一本正经:“我真想过,要是回国之后发现你有对象,哥们包做小三的。”   “……”   夏衾脸微微红:“闭嘴!”   吃饭的店在外滩附近一幢隐秘的私人别墅里,吃完了之后,为了稳妥起见,夏衾没回主办方为他安排的酒店。   楼下估计已经全都是粉丝和狗仔了。   当天晚上,他在谢星澜下榻的酒店休息了一晚。   久别胜新婚,进门的时候,夏衾的手机就被调成了免打扰模式。   谢星澜急不可耐的吻住他的唇,一开始在套房的沙发上时,衣服都没来得及脱。后来因为这一点,有个大帅比突发奇想,抱着夏衾往窗边一站。   五十多层的落地窗外风景极好,外面就是静谧的黄浦江,薄雾轻纱,水面金光粼粼。   夏衾快被他这种胆大的行为吓死了,心理上的恐慌和生理刺激同时汹涌来袭,到最后,他腿软的根本站不住。   不是谢星澜卡着他的腰,他一定已经跪在地上了。   结束的时候,夏衾整个人跟水里捞出来一样。   乌黑的发丝紧紧贴着脸颊,汗津津的可怜又可爱。   落地窗上是凌乱的雾气和手印,看得人脸不由一热。   抱着夏衾洗完澡之后,谢星澜抽了两张纸随便擦了下玻璃窗,然后卷着老婆在床上慢吞吞的温存。   按照两人的计划,应该留在上海玩几天再回去。   结果第二天一早,夏衾手机里收到了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我是谢敬,什么时候有空见一面,地址:北京……]   一开始,夏衾还以为这是什么整蛊的短信。   但是看到“谢敬”两个字的时候,他心里有一种果然来了的感觉。   夏衾还以为上次跟谢星澜上热搜的时候,谢敬就会找过来。   没想到等到今天才给他发消息,而且还不是以前那种强势的“绑架”。   种种情况只能说明一种结果。   ——谢敬老了,不比从前了。   -   隔天,两人飞回北京。   行程是私人的,但还是有粉丝买到了。   夏衾临时更改了航班,换了一架时间相近的。   他跟谢星澜一块儿回去,要是在飞机上被拍到就不好了。   换航班之后,头等舱果然清净不少。   夏衾在起飞前刷了下手机,电影点映的那段录像果然上了热搜。   谢星澜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老婆,选我”还被单独截出来,营销号无情大笑。   [啊啊啊啊谁懂啊,我都要替夏衾社死了,这提问的大帅哥到底是什么品种的社牛!]   评论区也是也热闹:   “没在现场,但是感觉夏衾在台上的时候,脚趾在用力抠地。”   “笑死我了,你们别吓坏他了,谁还不知道我衾有尴尬癌晚期吗?”   “妈呀,连周雨霖都被吓到了,你看他脸色惨白的!”   “23333不会是吃醋吧,难得看到夏衾有老公粉……”   “楼上cp粉圈地自萌,谢谢不要KY(黄豆微笑)”   “不过这个站起来提问的帅哥真的好帅,感觉吊打内娱现在的流量了……”   “妈呀,这男的帅的好眼熟,好像我司的新老板?错觉吗……”   ……   夏衾点进去最后一条评论,首页就是在吐槽衡世集团今天中午的饭菜难吃的。   果然是谢星澜公司的员工。   他刚回国,大部分人估计还没认出他的脸。   不然这会儿,早就被扒出来他的身份了。   飞机落地的时候是北京时间下午三点。   到私人医院,已经是五点了。   夏衾找了个理由,单独出门一趟。   年关将近,大马路上的年味儿十足。   医院里也贴了对联,似乎想要努力变得热闹起来。   不过地处郊区,偏僻寂静,再想热闹,医院内都透露着一股死气沉沉的病气。   夏衾以为自己见到谢敬的时候会很生气,但是等他来到监护室门口,透过透明的玻璃窗看到病床上的男人时。   他几乎没认出来。   说是男人……倒不如说已经完全是老人了。   初见谢敬,他的精英形象深入自己的回忆里。   人到中年也算是手握大权,意气风发。   而眼前的这个老人瘦骨嶙峋,躺在床上,脸上还带着氧气罩。   他的目光依然是锐利的,但是由于太瘦了,于是显出一种颓势来。   注意到夏衾,谢敬抬手,示意护士让他进来。   夏衾站在床边,谢敬坐起身道:“只有你一个人来?”   “嗯。”夏衾开口。   谢敬有点意外:“我以为谢星澜会跟你一起来。”   “你要跟我说什么,尽快,我赶时间。”夏衾面无表情道。   “你跟我儿子又在一起了吧。”谢敬喝了一口水,抬眼看着他,缓缓道:“我还是希望,你能够跟谢星澜分手。”   ……他就知道。   “如果你的诉求是这个,我可以告诉你。”夏衾道:“和五年前之前的回答一样,不可能。”   夏衾冷冷的看着他,那些不好的回忆几乎一瞬间占据了他的大脑。   他一想起分开的这五年,心脏就气得发疼,以至于连表面的平静都差点维持不下去。   谢敬招了招手,旁边一个疑似助理的人走上来,递给他一个牛皮袋子。   夏衾接过牛皮袋子,翻出来一看,是他跟谢星澜最近的照片。   依然是偷拍的。   车里、房间里、路上、酒店,不乏有格外亲密的照片,只要看过去,谁都能猜到这是一对热恋的情侣。   夏衾也是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谢敬竟然还是只用这一招!   “什么意思?”他问。   “你现在是家喻户晓的大明星,我想你应该知道这些照片对你的事业会有多大影响。”   “哦。所以呢?”夏衾提着嘴角,哂笑一声,把手里的照片全都扔到床上:“你去发吧,我无所谓。”   谢敬的表情出现一丝惊诧:“你不怕?”   “随你。”夏衾感觉自己真是浪费了生命中的半小时,在这儿跟谢敬扯淡:“记得发的时候挑几张好看点的。”   谢敬才真的有些慌:“夏衾,和我儿子搞同性恋,你不嫌丢人吗!”   他觉得莫名其妙:“你觉得有个同性恋儿子丢人,我又不觉得有个同性爱人丢人。”   夏衾哂笑:“谢总,好好养身体吧。你现在的脑子是真的不好使了,一个招数用五年,你是太看得起你自己,还是太看不起我?”   他语气平静,但毒舌的淋漓尽致:“你要是觉得谢星澜不能为你传宗接代,你可以自己生,别总为难他。” 第82章 妖妃   夏衾离开病房的时候,身后传来巨大的动静。   谢敬可能是第一次领略夏衾的毒舌功底——他要是蒋权,他就习惯了——气得他整个人坐起来就要追出门,结果行动不便,摔在地上。   护工们吓了一跳,围上去扶起他。   看着门口的两个保镖,夏衾心平气和道:“我没有动手。”   保镖还是尽职尽责的把他拦起来。   “好吧。”夏衾只好坐在边上的椅子,准备给谢星澜发条“妖妃”式短信:谢老板你什么时候篡位成功?你男朋友现在被你家保镖拦在医院里回不了家了……   打了个开头,夏衾就听到门口传来一阵很稳但是带着急切的脚步声。   他太熟悉谢星澜了,在听到的一瞬间就猜到了来人是谁。   夏衾刚站起来,猝不及防的就跌入一个滚烫的怀抱,谢星澜把他抱的紧紧的。   夏衾拍拍他的背:“我没事儿。他们没有为难我。”   他想问谢星澜怎么知道他在这里?他还故意没跟他说。   转念一想,是了,五年过去了。除了自己在成长,谢星澜也在长大,依稀记得谢敬五年前威胁他分手,还点了雪茄装逼,现如今都只能躺在床上受自己的气,棒打鸳鸯时也加上了彬彬有礼的“希望”这个词儿。   老东西都还学会礼貌这一套了。   要说谢星澜没在衡世站稳脚跟,他是不信的。   这家私人医院就是谢家的地皮,夏衾出现在这里,谢星澜想知道他的动向简直是分分钟的事情。   谢星澜还是不肯松手,他确实吓坏了。   哪怕自己已经足够强大,但是五年前被迫分手的场景,到现在依然是他的噩梦。   “哐当”一声,病房中又发出巨响,谢星澜才回过神。   谢敬那头刚爬起来就看到自己的儿子当着自己的面,嚣张搞“同性恋”,刚调理好的心态瞬间就崩了。   这一崩,比夏衾毒舌他的那会儿还崩,病床前的仪器乱叫,一片兵荒马乱,老头子都来不及跟谢星澜说什么,就被送去抢救了。   医院的长廊里,只剩下谢星澜和夏衾两人。   谢星澜仿佛突然惊醒,把夏衾从上到下拽到怀里检查了一遍:“他找人打你了?”   “……法治社会,哥。”夏衾有些无语,但是看到谢星澜压着的嘴角,还是老老实实回答:“没。就两个保镖拦了我一下。”   从谢星澜现在并不美好的心情来看,保镖大哥的工作凶多吉少。   “谢敬跟你说什么了?”谢星澜握着他肩膀问。   “让我跟你分手。”夏衾道。   “……操!”谢星澜这些年已经很少爆粗口了,这会儿实在忍不住。   “我没答应。”夏衾连忙解释:“真没答应。”   “那你背着我偷偷来见他?”谢星澜抿着唇。   夏衾:“。”   这是他的决策失误。   夏衾肯定的回答很好的安抚了谢星澜的情绪。   他也是现在才发现,谢星澜好像比他更有分手的PTSD,都是要当大老板的人了,这会儿还跟毛头小子一样,焦虑的眼眶都红了。   谢星澜松了口气,随即喃喃道:“你背着我偷偷见别的男人?”   夏衾:“……?”你又开始发神经了是吧。   “还是老男人。”谢星澜表情一言难尽。   “趁我现在还觉得对你有点愧疚,你最好少说两句。”夏老师面无表情的掐住他手臂。   “嘶——疼疼疼,哎夏老师你真掐啊!”谢星澜夸张的捂着手臂。   这一闹,空气又重新流动起来。   抢救室大门打开,医生匆匆出来传话。   情况已经稳定了,但是最近发病的频率过高,请家属尽快做好准备。   有可能……就是一年左右的事情了。   生死攸关,谢星澜倒没说什么难听的话。   谢敬是老傻逼没错,但血缘关系上他们是父子。   两人有仇,谢星澜没办法做到心平气和的跟他相处,唯一能做到的就是提供金钱和治疗,不是他圣母,是他目前对谢敬还能维持做人的最低道德标准。   等老东西归西了,把他埋到和他妈十万八千里远的地方去。   今天要是夏衾真脑子一糊涂和他提了分手,谢星澜保证让他见识一下什么是真正的“不孝子”。   处理好医院这边的事情,谢星澜牵着夏衾就下楼,一刻都不想在这里多呆。   到了车上,夏衾觉得自己应该解释一下自己的行为动机。   “谢星澜。”夏衾喊他。   “啊。”谢星澜自己开车来的,连司机都没叫一个。   可见他知道夏衾出现在谢敬所在的医院里时,有多慌忙。   仔细看的话,他连腕表都没带,应该是匆忙从家楼下随便开了辆车出来。   “我应该没跟你说过五年前谢敬单独找过我一次。”   这事儿夏衾确实没说,但是谢星澜隔天就查监控知道了。   “那时候他也是这么跟我说的,让我跟你分手。我那时候因为穷,也没什么本事,被他一吓之后,其实真的动摇过几秒。”   五年前的事情,两人都以为自己忘得差不多了。   自欺欺人的往前走,其实一提起来,那个分手的下午,夏衾喝得是什么口味的咖啡,当天打了几折,喝了几口他都记得一清二楚。   这是一个同时折磨了两人数年的噩梦。   “后来跟你分开的五年,我一直都在想,要是自己能穿越回去就好了。”夏衾有点生气道:“谢敬再威胁我跟你分手,我肯定直接给他一拳。”   红绿灯路口,迈巴赫停了下来。   “所以这就是我今天单独去找谢敬的理由。”夏衾解释道:“想证明自己跟五年前不一样了。”   “那你打他一拳了吗?”谢星澜问。   这刁钻的角度,让夏老师愣了下。   旋即,他开口:“……没。”   但是他成功的把谢敬气到ICU里面去了。   也算是一种复仇吧:)   “下次有这种好事叫上我。”谢星澜说话又开始吊儿郎当的:“别忘记你老公高中的时候可是校霸,社会人,懂吗?”   夏衾笑了声:“别胡言乱语。”   他知道这事儿翻篇了。   反正谢星澜从来不会真的跟他生气,夏衾其实是知道这一点的。   所以很多时候他都是有恃无恐的。   “而且谢敬到底是你血缘关系上的亲爹,对他动手不好吧?”   “嗯啊。”谢星澜道:“所以我帮你加油助威啊。”   那谢敬今天肯定不止气到ICU这么简单,恐怕直接会被气死。   夏衾问道:“那两个站在门口的保镖呢?”   临走的时候,夏衾回头看了眼门口,已经没人了。   谢星澜开着车:“可能是下班了。”   他转头看一眼:“怎么,心里还有气呢?那老公帮你把他们抓回来,再打一顿。”   “你正经一点。”夏衾强调:“法治社会。”   “我说夏老师。”谢星澜的话题跳跃的突然:“你怎么一点儿都没有妖妃的自觉性啊。”   夏衾:“……?”这又是你想出来的什么花里胡哨的人设。   “你说你现在娇滴滴躺在哥们怀里说两句坏话,哥们这不得把整个衡世的股票都送你手上让你撒着玩儿啊?”   夏老师倒也没有撒股票的兴趣爱好,谢谢。   “谢敬还做了什么没有?”   “拍了我们俩的照片,威胁我。”夏衾:“说不跟你分手的话,就把这些暧昧照片发网上,看他的意思,是买个热搜第一吧。”   说完这句话,车厢内安静下来。   夏衾本来低头玩手机,这会儿抬起头看向谢星澜。   半晌,谢星澜敲了下方向盘,可惜道:“亏了。早知道让他先把照片发网上了。”   夏衾:“……”   我就知道,不愧是你。   不过说到这里,夏衾倒是有一件事情真的很想问谢星澜,他开口:“谢星澜,你是真的想公开吗?”   “怎么?”   “我的意思是,公开和我谈恋爱。”   “啊。我都行。”谢星澜还是挺有自知之明的:“主要是咱俩现在谈着,也没刻意避开谁吧。”   那倒是,这人胆子大的点映会都敢光明正大的来,一点儿都不避讳:)   “你要是想公开跟我说。”   “夏老师的事业怎么办?”   “没有哪条法律写了不许同性恋演戏吧?”   “夏衾。”谢星澜语气忽然正经起来,道:“我是很想公开,告诉全世界你是我的人。但是我更希望你开心。”   “不管你现在是想要演戏,还是以后就想在家里买包包做美甲吃下午茶……”   夏衾听着听着觉得有点儿不对劲,等等你那个做美甲的人设是怎么来的:)   你别给我偷偷泥塑:)   “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我赚这么多钱就是为了给你花的。”谢星澜神情认真道:“我之前一直在想为什么我们会分开,根本的原因就是我太穷了,又没什么本事。”   “我如果那时候就像现在这样有权势,我们一定不会分开。”谢星澜道:“所以你明白吗。退一万步来说谢敬如果今天真的破罐子破摔把你的事情放到网上,我也有能力为你兜底。”   “这就是我人生为之努力的唯一目标。”   “为了让你过上更好的日子,谁也不能委屈你或者是让你不开心,包括我。”   车厢内再次安静下来。   谢星澜顿了下,开口:“夏老师,不会被感动到说不出话了吧。”   谢星澜感慨:“别太感动。虽然我自己都有点为之动容,像你老公这样的好男人真是打着灯笼都找不着……”   “不是。”夏老师默默道:“我在想,你刚才的发言,好像那种渣男啊……”   谢星澜:“……?”   夏老师很认真的说:“你不觉得像吗?我要是一直在家里当米虫,没了自己的事业,万一被你甩了怎么办?”   夏衾逗他:“你好像那种准备结婚了,给对象画饼的渣男。”   谢星澜:“…………”   谢星澜笑骂了一句:“操啊。不玩儿了!破防了!情感上收到了伤害和质疑,要么你现在亲我一口,否则我真难受了。”   夏衾笑得不行,   “真没骗你,我刚还觉得自己说的挺帅的呢。”谢星澜感慨道:“结果你就是这么评价你老公的?破大防了。”   夏衾很快认错:“抱歉。”   谢星澜见夏衾故意漏掉了亲他一下的前提条件,于是专注开车,决定不再说话。   夏衾喊他:“谢星澜?”   谢星澜:勿扰啊,哥们在破防中。   谢星澜:修复一颗受到伤害的男人的心需要时间。   夏衾又喊:“谢老板?”   还是没回应。   “谢总?”   “哥?”   有点儿动静了,给了他一个矜持的侧目。   夏衾:“……”   夏衾笑了一声,用挺甜的语气喊:“老公。”   “好嘞!”谢星澜秒回:“早这么喊不就完事儿了吗?乖,再喊两声听听。”   夏衾意味深长的看他:“谢星澜,你脸皮到底是什么做的啊?”   “好奇啊,那你亲一个看看材质。”   “。”   谢星澜看了下手机:“晚上是出去吃还是在家里吃,这个点儿买菜还来得及。”   夏衾道:“出去吃吧。”   “不在家?”   “嗯。”夏衾说:“我有点儿事。”   谢星澜现在对“有点儿事”PTSD了。   “你有什么事儿?”他眉心一跳,耐着性子问:“跟我也商量商量?”   夏衾慢条斯理道:“妖妃的事情你少管。”   谢星澜:“?”   夏衾拿出手机,在高德地图上划了半天。   郊区天色渐晚,两旁都是农田小道,只有国道上的路灯和不远处亮起的农村自建房的灯有微弱的光线。   夏衾耳根泛红,努力让自己语气听起来很镇定:“我知道附近哪里有块荒地是没监控的。”   夏衾转过头看他:“你要不要试试?”   ……夏老师,你是真“妖妃”啊?   谢星澜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下,兴奋起来了:“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再废话就直接开回家。”夏衾的整张脸都要热了。   “没准备,怎么办?”   “……那你别弄里面。”   五分钟之后,谢星澜从国道下去,果然有块挺空旷的地,风景还挺好。   旁边是一片白桦树林,隐蔽性挺好的,车停在树下,基本没人会看到。   夏衾一面觉得自己真的是疯了,一面又觉得有点儿刺激。   想来想去,他百分百被谢星澜这个老色批给带坏了。   刚停稳,谢星澜就解开安全带,急不可耐的凑过来吻他。   副驾驶顺势被他放了下去,夏衾往后退了点儿,提醒他,声音柔软:“窗留条缝,我不想明天上新闻。”   那真的会丢死人的。   “这么熟练?”谢星澜低头含着他唇瓣问他:“说吧,偷偷在心里想过多少次?”   夏衾:“。”   快闭嘴吧你!   因为条件简陋,空间也窄小,夏衾没脱多少。   当然更重要的是这玩意儿就是吃快餐,讲究速战速决,不然随时都有着被人发现的风险。   谢星澜掐着他的腰,换了个位置,让夏衾自己坐上去。   夏衾没地方着力,为了不掉下去,只好用五指扣着窗沿,指节根根分明又难耐的抓紧着。   谢星澜拍了拍他的腰,低声哄道:“宝贝儿,自己咬着衣服。”   夏衾正要吐槽说懒不死你,下一秒,他浑身抖了下,无心再胡思乱想。   郊区入夜之后开始下起了雪,外面的温度低的可怕,车窗上雾气腾腾的,只剩下抓的狼藉混乱的指印。   迈巴赫汹涌的起伏,抖落了车顶上覆盖的一层薄薄的雪。   不远处,时不时有车辆从国道上飞驰而过,昏黄的车灯偶尔能扫射过来两次。   夏衾既紧张又害怕,忍不住往他怀里躲。   “嘶。”谢星澜嗓音紧了紧,低声:“别吸。”   他一下一下抚摸着夏衾的背,仿佛安抚一只应激的猫,谢星澜得了趣,语气暧昧又恶劣:“宝宝,你好会抖。” 第83章 恨嫁   结束之后,夏衾坐在他怀里,仰着头,和他有一下没一下的接吻。   天鹅颈细腻漂亮,但也布满了交错的咬痕。   亲了一会儿,祖宗抬头太累了,躲开谢星澜落下的湿吻。   谢星澜察觉到他抗拒的意图,重重的在他口腔里吸了一下,夏衾被他弄得“唔”了一声皱起眉头,嘟囔道:“你咬痛我了。”   “咬一下你怎么了?”谢星澜捏他脸:“刚才夏老师咬我也咬的很紧呢。”   夏衾:“。”   情动之后,夏老师进入了贤者模式。   谢星澜再讲骚话,他听不下去了,只觉得全都是污秽之词!   “不准说。”夏衾声音还是嘶哑的,黏糊糊带着事后的甜软:“嘴巴捏住。”   谢星澜舔弄他的手指,夏衾受不了又把手拿开。   男人低声的笑,不欺负他了:“饿不饿?”   刚才体力消耗也是够大的,夏老师感觉自己从来没有这么努力过。   晃得腰都要断了,结果谢星澜竟然还说他软绵绵。   他点了点头,谢星澜替他穿上了外套,把人裹的紧紧的,顺便捏了把小祖宗的腰,吃了口免费豆腐:“回家。”   谢星澜神情暧昧:“老公换个方式喂饱你。”   夏衾:“。”   -   后来回忆起来,夏衾有印象中的最后一次见到谢敬,就是这时候。   除夕夜,夏衾是跟夏妍一起过的,买了电影票去看了自己主演的这部电影。   回去的路上夏衾给他发短信,谢星澜那头在谢家的主宅,一顿饭吃得索然无味,顺带拍了几张照片给他,委屈巴巴的说想回家了。   夏衾毫不留情的点破他:[准确来说,谢家才是你的家。]   谢星澜也是厚颜无耻:[好吧。]   [其实是想夏老师了]   [哇哇大哭表情包.jpg]   ……这个表情包他居然还留着?   或许是低头的时间太长,晚上吃年夜饭的时候夏妍忍不住问了句:“小衾,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啊。”夏衾抬起头。   今年他难得不去春晚,能在家过个好节。   不过还好没去,看了眼春晚的节目也是一言难尽,去了多半都是挨骂的份儿。   这些年,夏妍不怎么出去工作了,无所事事的开了家花店,偶尔去店里坐坐,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家喝喝茶,和新认识的小姐妹聊聊天。   不知不觉,夏衾竟然做到了曾经对夏妍的许诺。   开玩笑,三十万的包包,现在随便她买:)   夏妍离婚之后就没再婚,可能是自己混过娱乐圈,对夏衾的单身状态也不催。   只是偶尔提起让他去谈谈恋爱,娱乐圈的帅哥那么多,总不至于没有一个看上的吧?   最后话题总是无果。   还以为夏衾就要这样寡到天荒地老了,今天过年时峰回路转,夏妍敏锐的发现儿子状态不对。   平时到家里就扔了手机看书的人,一整天都抱着不离手。看过去不是在低头打字就是在低声语音。   不像是刷社交软件的样子。   她随口一问,夏衾的沉默长达了十秒,最后点点头:“算是吧。”   夏妍惊讶道:“谁啊?”   夏衾开口:“谢星澜。”   “……啊?”   夏妍手中的动作一愣,这回是真的惊讶了。   大概是太多年没听到这个名字,她还反应了一下:“那个谢家……”   “嗯。”夏衾坐在沙发上:“他回国了,我们俩联系上了。以前就没分干净,所以又在一起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有点儿不自觉地紧张:“本来想找个合适的时机跟你说,我这辈子大概率不会和别人再谈了,目前的打算就是这样。”   “以后可能会跟他去国外结婚,看他想不想办婚礼。”   “你要是愿意,也可以来。”   “哦……哦。”夏妍点点头。   夏衾:“你没什么想说的吗?”   “我能有什么想说的,我就是挺惊讶。”夏妍感慨道:“没想到绕了这么大一圈,你们最后还是在一起了。”   当年的事情,夏妍持的不是反对票,所以接受起来也挺快的。   如果不是谢敬那时候的态度太强硬,夏衾后来有想过,其实多磨磨夏妍,她差不多就同意了。   自己心软的性格就是从夏妍身上遗传过来的。   夏妍点头,忽地想起什么:“那他们家……”   夏衾:“他们家现在他说了算。”   “那就好。”夏妍松了口气,轻声道:“有空的话你带他上咱们家来坐坐,以前你们谈恋爱的时候,妈妈都没好好见过他。”   夏衾不动声色的松了口气,弯了弯唇角,点头:“好。”   他心里想其实你见过。   有一年在机场,他把你哄的差点儿当场就要成为我舅舅了:)   可能是最近年纪上来了,夏衾时不时就会想起从前。   他是假模假样的说自己年纪大,夏妍的年纪才是真的大了。   除夕熬不住,也有可能是春晚节目太催眠,九点不到她就摆着手说要去睡觉。   夏衾坚持到了九点半,谢星澜那边的饭局结束了,给他弹了个视频通话过来。   男朋友的脸出现在手机里,对方道:“新年快乐,夏老师。我是不是第一个跟你说新年祝福的人?”   夏衾道:“你说的可太早了吧,清醒一点,看看现在才几点。”   “怕有人赶在我之前啊。”   “这有什么好比的。”   谢星澜看了眼他背后的装饰:“你在家?”   “嗯。”夏衾道:“客厅。”   “一个人?”   “还有我妈。”夏衾:“刚才去睡了。”   “啊。”谢星澜遗憾道:“还以为能跟咱妈说声新年快乐了。”   “……谁跟你是‘咱妈’?”夏衾笑了声,然后整个人蜷缩在沙发上:“不过我跟她说了,让你改天过来吃个饭。”   谢星澜那边沉默的时间有点长,就在夏衾忍不住开口的时候,这人终于说话了,声音喃喃:“我这是已经得到丈母娘的认可了?不过这么快就要登门拜访,你说我是给你买十克拉的钻戒好还是买个二十斤重的黄金看看实力?”   夏衾:“…………你有毒吧。”   “而且二十斤重的黄金是什么鬼?我根本不会戴的。”   “也是。夏老师还是戴钻戒比较好看?订婚选哪里?国外怎么样?”谢星澜开始胡言乱语。   ……你小子是油盐不进。   两个人在沙发上又聊了一会儿,可能是得到了夏妍的口头承认,夏衾今晚的心情不错。   是的,哪怕他已经长这么大了,自己的感情状况不需要谁为他做主了,但是能得到家人的支持,情感上来说是不一样的。   跨年的时候,谢星澜给他发了个巨大的红包。   顺便还发了几张黄金手镯和项链过来,秉承着越贵越浮夸越能彰显爱情的价值的基本原则,手镯上的花纹又是龙凤呈祥又是花开富贵。   一度让夏衾怀疑起自己的审美。   [死心吧,我是绝对不可能戴这个东西的:)]   夏衾回了谢星澜之后,反手截图了聊天记录。   马克掉了男朋友的名字和头像,暗搓搓的发了条微博。   果然。   夏衾点击发送之后,终于真的相信了内娱那句流传了很广的名言。   一个人,只要是谈恋爱了。   他的社交软件就是藏不住的。   @夏衾v:以下我有六个点要说:)   截图是谢星澜发来的黄金手镯图片。   还有这人浮夸的一句:[怎么不好看,哥们觉得超好看,多衬你!(黄豆墨镜)]   夏衾的微博一般都是广告和宣传,出道六年了,发的原创微博屈指可数。   难得有这么一条,评论瞬间就炸了。   不过他的微博一向都是粉丝控评,前排也没什么好看的。   没一会儿,热搜上就有#夏衾有六个点要说#的话题。   广场上的活人比较多,他随便刷了几条。   最新冒出来一个网友发言:   [就我一个人觉得那个手镯很像是我们老家这边的订婚三金吗(笑哭)]   又刷出一条:   [你们夏衾的粉丝还龇个大牙乐呢,庆祝哥哥发原创微博是吧?翻翻他最近的动态和行程吧!作为内娱的过来人给你们提醒一句,八成是有嫂子了(黄豆龇牙)]   最后一条夏衾没有看到,他已经重新切回微信了。   和谢星澜的语音通话还没挂,刚才他发微博的时候,对方不知道在干什么。   夏衾其实挺喜欢和他打电话的,从高中到现在,只要分开,两人就能聊天聊到很晚,手机没电都要充电继续。   有时候夏衾自己都佩服自己。   ……真的能有这么多废话聊吗?   时针走过了零点,夏衾的困意上来了。   他打了个哈欠:“不聊了,我去洗澡了。”   “别啊,夏老师。”谢星澜那头的声音懒洋洋:“电话开着,我听着。”   “……神经。”夏衾道:“我洗澡有什么好听的。不要。”   “害羞啦?”   “害羞个头。”夏衾态度坚定:“反正不要。”   “你全身上下什么地方老公没摸过啊,听一下怎么了,别小气。”谢星澜道:“或者开视频让我看着也行。”   “谢星澜。”夏衾皱着眉头,认真的开口。   “啊。”   “变态。”夏衾面无表情的点评。   话是这么说,但是大帅比死皮赖脸,铁了心要他开视频。   夏衾被他磨的没办法,最后认命的答应他。   最后的结果就是,这个澡洗着洗着就不正经起来。   浴室里雾气蒙蒙,水声掩盖了一些微不可察的呜咽声。   谢星澜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是哄骗的味儿,渣男音十足:“宝贝儿,拿近一点,水汽太多了看不清。”   夏衾眼眶红了一圈,被热气蒸的:“。”   他到底是怎么做到这么不!要!脸!的!   夏衾没发觉自己一个人洗澡也会这么累,后半夜沾上枕头就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起来想起自己昨晚疯狂的行为,他的脸都还是热的。   夏衾在夏妍家里呆了几天之后,年后的工作就接踵而至。   过完年,夏衾比年前忙了很多。   春节档的那部悬疑片《你是谁?》不出所料的大爆了,票房再次刷新新高,热度也高的离奇,各大平台都有水花在讨论。   连一向苛责的豆瓣评分也维持在7.5,对于一部商业爆米花片来说,已经是最高的评价。   《你是谁?》的爆红让夏衾在圈内的地位再一次飞升了一波,资源又进行了一个升级,年后不少蓝血的奢侈平台都在联系高风,有想续约的,也有想建立合作的。   代言是一个双方互相选择的过程,品牌方进行筛选确定夏衾是一个可以为它们带来正向宣传的艺人,夏衾这边也会筛选品牌方是否符合自身形象定位。   像那种明显低端和立场有问题的,根本都不会考虑。   忙了一段时间,夏衾微信里又加了不少资本大佬。   不过整个四九城叫得出名字的大佬,夏衾在微信里刷了一下……似乎都没有他家养的这只后起之秀厉害。   过完年,除了夏衾忙起来之外,谢星澜也比去年更忙。   大概是熟悉了衡世的工作,如今开始大刀阔斧的进行内部改革。而且初见成效,比如改革之后的那个弱智企业官微,最近天天下场给自己点赞。   企图用一种很新的方式讨好老板娘,达成升职加薪的目的:)   不过夏衾还挺好奇的,谢星澜有男朋友这事儿他是公开的吗?   怎么连衡世的企业微博都知道???   不过,更多的改革还是从老牌财阀地产集团结合人工智能退出新的全自动房型,一经推出,就在业内掀起巨大的风暴。   衡世的这个动作隐隐的有点儿把整个行业都带入了一个全新领域的姿态了。   发布会结束之后,现场的不少大佬在采访时都只有一句话。   核心内容差不多,无非就是:后生可畏啊。   不过推进也不是那么的顺利,谢星澜也是摸爬打滚的前行,转眼就到了国庆。   衡世放了七天假,谢星澜也松了口气。   夏衾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行程,准备把国庆空出来之后跟谢星澜出国玩一趟。   结果两人刚窝在沙发里,凑在一起讨论去什么地方的时候,手机同时震动了一声。   谢星澜拿起手机一看,下意识挑眉。   夏衾还没看自己收到的是什么消息,他有预感应该跟谢星澜是一样的。   “怎么了?”   谢星澜道:“咱俩得国庆计划估计泡汤了。”   夏衾有点不开心:“为什么?”   谢星澜把手机递给他,道:“老林,林思则,结婚了。请我给他当伴郎。”   手机屏幕里,是一封电子婚礼邀请函。   夏衾一愣。   林思则这个名字,已经非常的遥远了。   自从和谢星澜分手之后,没多久他的手机号就被粉丝扒出来了。   夏衾当时干脆利落的换掉手机号,其实有一种自暴自弃的想要跟之前所有人都断联的自闭厌世感。   这段时间有老同学陆陆续续通过谢星澜把自己的微信加回来了,夏衾挑着几个关系好的同班同学通过了。   至于二中其他班级来的那种明显是“我擦大明星的联系方式不加白不加”的蹭热度式加法,夏衾没通过。   林思则就是其中他通过的好友之一。   只不过通过之后一直在好友列表躺尸,导致夏衾差点儿忘记他。   不得不说,小林同志变成了老林同志之后,在这个临时组建的一家三口里,家庭地位依然最低啊……   “……他这么早结婚?”夏衾愣了下。   摸出手机一看,果然自己的消息也是林思则发的。   婚礼邀请涵,在西城东湖大酒店,一场室内的一场室外草坪的。   “早吗?”谢星澜吊儿郎当道:“我高中就想跟你结婚呢。”   “。”那你不是早恋你是早婚。   “不小了。”谢星澜慢悠悠开口:“老林都二十六了,奔三的人了。”   他感慨了一句:“以前怎么没发现时间过得这么快,我认识他的时候,你知道他才多大吗,初一,十四岁。”   “一转眼,十多年了。”   夏衾被这两个数字震撼了一下,他平时都没往深处想。   谢星澜那张俊脸帅得没有一点岁月留下的痕迹,无非就是更加成熟稳重。导致夏衾有时候已经记不起来,其实他和谢星澜初见的时候,这个男生才刚刚十七岁。   再过两年,他们认识的时光都已经有十年了。   “怎么,吓到了?”谢星澜把人搂紧怀里,捏他的脸颊玩。   “没。”   “那我说个能吓到你的事情。”谢星澜亲昵的蹭着他颈窝:“你知道老林结婚对象是谁吗?嗯?就新娘?”   “谁?”夏衾还真有点好奇。   “你一定猜不到。”谢星澜卖了几秒的关子,缓缓开口:“是学委,陈文欣,你记得吗。”   夏衾茫然:“……啊?”   “很喜欢夏老师的一句话。”谢星澜闷声笑,学他的语气:“啊?天呐!这是什么情况?我完全没有想到!”   夏衾:“……”后面那句是你自己造谣的吧,别给他夹子嗓音说话,跟妙妙屋那米老鼠说话的声音一样:)   “你无不无聊!”夏衾被他逗得直乐,拧他胳膊。   “啊——夏老师。我也好想结婚啊!”   谢星澜忽然破防了,抱着他像大型家养犬蹭主人似的,浑然天成的耍赖:“别人家的小朋友都结婚了,你什么时候跟我这个小朋友结婚啊!” 第84章 旧梦   “你能不能对自己的年龄有点正确的认知,你不是小朋友,你是老朋友。”   夏衾根本不惯着他,直接冷酷无情的反驳了。   他顺手在微信里回复了林思则。   原本以为林思则只邀请了谢星澜做伴郎,邀请自己多半就是过去吃吃酒席。没想到微信的消息发过来,林思则也是问他能不能做伴郎。   夏老师能说不能吗?   当然不能。   回了个“OK”之后,林思则一连发了十几串放鞭炮的表情包过来。   过去了多年,小林同志还是二笔的那么明显。   谢星澜一看就不爽了:“老林怎么还区别对待咱俩啊,看他谄媚你的样子。”   夏衾古怪的转过头看他一眼,一本正经:“我还以为从高中开始,你就能清晰的认知到你的家庭地位。”   他顿了顿,慢吞吞的补充:“——是最低的。”   “服了。”谢星澜笑:“怎么这个一家三口的设定还在?”   “呵呵。”夏老师并不想多说。   夏衾那点儿多年没见面的生疏,因为小林同志的热情,瞬间就被磨灭了。   他问了句:[你是伴郎不够吗?]   林思则:[????衾总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夏衾:[没事。我以为我是凑数的。]   林思则:[!!!!!]   林思则:[衾哥,你,根本不懂,你在我老婆心里的地位有多重要。]   夏衾:…………   你这句话说得有问题啊兄弟,你要不要撤回重说:)   林思则:[就算所有人不来她的婚礼都可以。]   林思则:[但是你和谢哥不来不行(心碎)(心碎)(心碎)]   夏衾:[……]   夏衾:[有这么夸张吗,婚礼上一定要来的人只有父母吧?]   林思则:[你俩在她心中也差不多(。)]   林思则:[等同于爸爸妈妈(爱心)(爱心)]   夏衾:…………?   以前是不懂学委。   现在林思则跟她在一起之后,他也是不懂林思则了!   牛头不对马嘴的聊了几句,夏衾真觉得林思则的精神状态堪忧。   谢星澜把他抱在怀里晃了晃:“你答应他了吗?”   夏衾:“嗯。”   谢星澜道:“可以啊夏老师,勇敢的走出社恐的舒适区。我还以为你会拒绝呢。”   夏衾已经开始无所事事的刷社交软件了,跟谢星澜单独呆在一起的时候,他都不爱坐床和沙发,就这么缩在男朋友的怀里,不管是看书还是玩手机,都能消磨一下午的时光。   刷了一会儿,刷新不出新的动态了。   夏衾放下手机,蹦出一句:“能不去吗?”   他在家里还飙上戏了,语气和表情都淡淡地,装模作样的叹气:“我熟悉熟悉流程,有的老朋友不是想结婚吗?”   谢星澜愣住。   因为这句话,夏老师下午美好的休息时光泡汤了。   闭着眼和男朋友接吻的时候窗外还是亮着的,等转移到床上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他懒癌发作——主要是被折腾的太凶了,一点儿力气都没有。   洁癖也没了,晚饭直接在床上解决!   确认了十一国庆去参加林思则的婚礼,夏衾提前了两周空了假期的行程。   通知高风的时候,高风就听到个“结婚”的词儿,吓得手里的合同撒了一地,语调升高了八度:“谁结婚?你结婚?你要和谢星澜结婚????宝你考虑清楚了吗多少美艳女明星嫁豪门之后都只能回归家庭做全职主妇啊!!!!一年不到就要抱俩啊!!!不值得啊宝!!大好的事业等着你去拼搏啊宝!!!!”   夏衾只能回了六个点:“……”   好的,现在知道高风也在偷偷泥塑他了:)   打的什么比喻?!   总而言之,国庆就这么飞快的来了。   没多久,林思则就拉了个伴郎群。   夏衾跟谢星澜定的同一个航班,飞西城的时候被黄牛扒出了行程放微博上,引起了小范围的讨论。   有路人:“夏衾去西城干啥?有什么电影节活动吗?”   有粉丝:“夏衾的私人行程就别关注了吧,他也有自己的私人空间。”   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乐子人:“不如查查他是跟谁去的,国庆都请假推行程了,除了和嫂子美美双人游想不到别的旅游(摊手)”   最后的评论自然是被声讨几百条。   不过微博上的事情夏衾都不怎么关注,飞机落地西城,夏衾踏上这片土地的那一刻,忽然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西城不属于顶级的一线城市,撑死了算个新一线。   电影取景也不太会选择这边,加上五年来夏衾有意无意的都在避免回到这座城市,怕睹物思人,想起从前种种。   回忆起自己最后一次出现在西城的时光,竟然是高三的那个暑假。   一走到这里,所有尘封的记忆仿佛都争前恐后的冒出来。   距离市中心有两小时远的飞机场。   建在闹市区里面的百年老校西城二中。   湖比人娇永远冷雾朦胧的东湖景区。   还有北山街的叠墅、有四十米高跳楼机的游乐园、校门口开到十二点的轰趴馆、为了考公务员拒绝纹身的小混混——   写不完的试卷,上不完的早课,拥有日本名的中国狗,绚烂般不会熄灭的晚霞——   还有那个,十七岁为自己奋不顾身“跳楼”的少年。   夏衾愣了好久,一时间百感交集。   匆匆一别,已是千百日夜。   年少的时光和青春,如流水般汹涌向前,一去不返。   谢星澜喊了他两声,他才回神。   男朋友和他一样——甚至更惨,他五年没回过西城——谢星澜这五年指不定连回国都没几次。   “感觉西城变化挺大的。”谢星澜挑眉看了眼机场:“听说现在机场都建道T6了,从T6跑到T5,要跑一个小时,跟马拉松似的。”   “不能坐地铁吗?”   “好有道理啊夏老师。”谢星澜接话:“但幸好你老公有点儿人脉,安排了八百辆豪车来接驾。”   想起高二那年他去北京,谢星澜说带自己私奔到机场,结果挥手打了一辆计程车,真是男高中生穷的明明白白。   夏老师很警惕的问道:“不会又是计程车吧?”   “想什么呢?”谢星澜揽着他肩膀:“今非昔比,跟了哥们儿这么多年,再苦也不能苦着夏老师了啊。”   八百辆豪车没有,但是八十万的豪车有一辆。   来接机的是林思则,听闻这个消息,夏衾还有些担忧。   生怕这个脑回路不正常的真·老同学给他又拉一条“欢迎谢哥衾总归西”的横幅,夏老师年纪越大越要面子,他会社死的。   不过还好没有。   夏衾实在出口处见到林思则的,乍一眼他还有点儿没认出来。   林思则这几年变化也很大,褪去了高中时的青涩,看上去已经完全是一个成熟的青年。身材没有变形,努力长到了一八零,棱角分明了些,也晒黑了一点,整体来看还是能找出高中时的影子。   而陈文欣,夏衾就有点不敢认了。   简直是女大十八变。   高中时厚重的啤酒瓶底似的眼镜摘了,露出一双细细长长的眼睛。整个人气质很文静,穿着棉麻的灰色长裙,一件小小的蕾丝防晒外搭,头发半扎,看上去文静又清秀。   林思则挥手:“谢总!衾哥!”   他一开口,陌生的感觉没有了。   林思则挥的很激动,上来就给了谢星澜一个拥抱,和夏衾也握了握手。   “好久不见了啊!”   夏衾听闻有些恍惚,是真的好久不见了。   林思则接过他的行李箱,边走边说:“本来我打算过段时间拉上以前的高中同学聚一下,算是弄个简单的同学会,二中要百年校庆了嘛,再加上你也回国了。”   “不过太抱歉了,兄弟的人生要快你们一趟了。不用等校庆,明天婚宴上直接开同学会!”   “可以啊你。”谢星澜道:“不声不响整个大的。你跟蚊子怎么在一起的?”   “嗨。”说话间,已经到了停车场。   八十万的豪车稳稳当当的听着,林思则拉开车门上车。   谢星澜和夏衾坐在后面,陈文欣坐在副驾驶。   “大学的时候机缘巧合。”林思则道:“蚊子不是考了复旦吗,我当时也在上海。班里那群牲口一个个都不是人,全都往北京考了,我们上海的几个散落的孤儿只能紧紧的抱团!”   “有高中的情分在,平时偶尔一起出来吃个饭,一来二去顺其自然就在一起了。”   谢星澜主动承担起社交的任务,夏老师非常满意。   他到不是觉得尴尬,林思则的性格根本就没有变,相处起来和高中时候一样,很快他就找回了曾经的熟悉感。   不说话是单纯的——不爱说话:)   林思则边开车边说:“谢老板,你还不知道吧。冬儿当兵去了,今年退伍回来考了个警察证,也是混上铁饭碗了,就在西城老家这边做片警。”   “班长,邱平,你还记得吗?”林思则一路上挺兴奋的:“当了老师,还留在二中教书,教的语文。”   他絮絮叨叨的,似乎要把大家分开的这几年,各自做了什么一箩筐倒出来。   “严莎莎跟你一样大学出国交换了几年,现在回国在律师所上班。”   “巧姐开了一家舞蹈工作室,在上海,下次路过上海的时候可以找她喝一杯!”   “对了,晟哥跟你联系没?他现在不开轰趴馆了,在二中门口开了家美食店,都搞成网红店了,承包了整一条街的美食,还在压榨我们二中苦命穷学生的钞票……”   “我自己弄了个设计工作室,搞装修。”林思则道:“蚊子现在是全职作家,出版两三本书了,回头给你们寄两本去……”   一直没说话的陈文欣忽地开口:“让衾哥给我签个名。”   “对对对让衾哥——”林思则道:“欸?不是应该你给人家签名吗??”   一番打趣下来,车厢内气氛活跃。   林思则又道:“联系最少得就是你俩了,不过跟衾哥虽然联系的少,但是基本天天在电影院见,哈哈哈哈。”   他:“我有个小侄女是他疯狂的女友粉,明天在婚礼现场能见到,她快爱死你了,以前死都不相信我跟你做过同桌。”   夏衾没忍住笑了声:“行啊。”   林思则感慨道:“真的。我还跟她说衾总高中的时候还做过我妈,她说我是不要脸的泥塑粉。”   夏衾:……   这个一家三口的弱智设定,原本以为是最经不住时间推敲的。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仨竟然维持到了现在,谁都没崩人设。   “时间过得真快。”陈文欣轻轻叹息了一声。   “是啊。”林思则也感慨:“今天机场看到你们俩的时候我都不敢认。”   原来不止夏衾一个人有这种感觉。   “我跟蚊子在一起谈恋爱都有五年了,更何况我们高中就认识的这一波人。”林思则继续:“我自己都没想到我是咱们高中同学里面最早结婚的,哎,你说时间怎么就这么神奇呢!”   林思则道:“谈恋爱的时候也吵吵闹闹的,但就是分不开,可能这就是缘分。”   说话间,奔驰已经从高速上下去了,窗外是熟悉的西城建筑,还有标志性的高架桥花海,看得人赏心悦目。   夏衾一路上都在听林思则说话,听到他说自己跟陈文欣吵吵闹闹分不开的时候,颇有一点感同身受的感觉,于是想都没想,就下意识点头道:“差不多。”   夏衾开口:“我跟谢星澜谈的时候也总吵。”   他说话的第一秒,没意识到有什么不对。   说完的第二秒,林思则这个话痨竟然还没有接话。   说完第三秒,车厢内的空气明显僵持住不在流动。   夏衾冷不丁的回过神,缓缓地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   林思则说自己跟老婆吵架。   他说是的我跟谢星澜谈恋爱也吵。   也。   这个“也”字,用的就很耐人寻味。   谈。   这个“谈”字,用的就更加引人深思。   人家正儿八经的是情侣是夫妻。   自己跟谢星澜……当然也是合法正当的情侣啊!   夏衾抬头,林思则的动作已经如同被雷劈过,震惊住了,两眼瞪得像铜铃,直勾勾看着他。   副驾驶,陈文欣目视前方没说话,人看似还在,其实已经走了五分钟了。   夏衾:“……啊。”   他目光呆滞了。   操啊。   他刚才都说了什么????   夏衾尴尬的想直接拉开车门跳出去。   打破这一场窒息般寂静的是谢星澜的笑声,他一路上也是听得多,这会儿忍不住低声的笑,然后笑声逐渐猖狂。   夏衾:……别以为他听不出来这是嘲笑。   “啊。”谢星澜学他说话,逗他:“怎么办,夏老师,小脑瓜快转出火星子了吧,怎么办,编点儿什么理由好!再不说话大家都要发现我和谢星澜在谈恋爱啦!怎么办怎么办?!”   夏衾:“……”你他妈。   你跟说出来有什么区别!   要是夏衾刚才那个回答还算暧昧的话,谢星澜这句话就算彻底坐实了。   林思则在经过最初的震惊之后,渐渐反应过来。   他表情已经镇定不少了,毕竟读了大学之后身边还挺多同性情侣的。只不过换成谢星澜和夏衾还是不一样的,毕竟算是一起长大的亲同学。   不过转念一想,他的震惊也是有,但是不多。   惊讶过后取而代之的情绪竟然是:原来如此,果然如此啊!   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答案,林思则缓缓道:“你……你们俩还真的是啊。”   想到高中时那些种种的情景和画面,林思则猛地道:“我草!你们竟然真的在谈恋爱!我说我怎么觉得高中就看你俩不对!谁家直男跟你们俩一样腻歪!等等,那你们俩岂不是偷偷谈的比我还久了?说好了高中一起做单身狗,原来只有我才是真正的狗!!”   夏衾捂脸:“……你闭嘴吧。”   “妈呀!除了我还有谁知道吗?!”林思则迫不及待的转头:“蚊子你刚才听见没你——”   他顿住,似乎看陈文欣靠在副驾驶上,有点头晕不舒服的样子,声音低了点儿:“老婆,你是不是晕车啊?”   陈文欣气若游丝:“……别管。我不是晕车。”   陈文欣捂着嘴:“我……幸福的有点眩晕。”   林思则:?   忍不住一抹鼻子,偷偷得意一秒。   哎!恋爱脑真的是,跟自己结婚有这么幸福吗?!   ——完全的错觉。   林思则花了一路来消化这个震惊的事实,缓缓地开口:“那,那我晚上还给你们俩定了两间酒店,现在要取消吗,给你们换成……一间大床房?”   夏衾:“……”   “不用。”夏衾冷静道:“正常两间就行。”   只安排他们俩住一间,这跟和拿着喇叭告诉全世界他跟谢星澜有一腿有什么区别?   林思则听完,看了谢星澜一眼。   “看我干什么?”谢星澜挑眉:“咱们这个家的家庭地位,谁说了算你心里没数啊?”   “懂了!”林思则悚然致敬起立。   谢星澜懒洋洋道:“不过换不换都无所谓,反正我都是要半夜偷摸进隔壁房门的。”   夏衾:“。”   谢星澜又想了一秒,“啊”了一声,道:“不过还是两间吧。仔细想想,偷偷翻进夏老师房间的感觉更刺激。”   夏衾:“……”   谢星澜抬了抬下巴,意味深长的维护自己的人设,对林思则道:“听见没,让你妈后半夜给我留个门缝。”   夏衾:“…………”   林思则:操啊。   谢老板,骚还是你骚啊。 第85章 重圆   酒店就安排在东湖边上,拉开窗帘就是东湖的湖景。   视野开阔,风景优美恬静,正值初秋,户外凉风习习,像夏衾来到西城的第一个秋天。   林思则这两天为了婚礼忙前忙后,把他俩送到酒店之后就顾不上了,他还得跟陈文欣去高铁站接严莎莎跟赵巧。   留给两位大佬一句“好好休息”,就抓着老婆的手重新回车上,往高铁站出发。   夏衾放下行李,站在落地窗前伸了个懒腰。   东湖这边因为是景区,酒店的楼层都不高。   他俩都住在二十一楼,虽然不是一间房,但也是隔壁挨着的。   夏衾手抬起来就便宜了谢星澜,伸完懒腰还没放下,就被人趁虚而入的从背后抱住。男人的胸膛结实厚重,温度滚烫,靠过来让他安全感十足,夏衾下意识的后退一小步,让自己和谢星澜贴的更紧。   这完全是一个习惯性的动作。   肩膀上多了个沉甸甸的脑袋,腰上禁锢着两条力量感十足的手臂。   谢星澜抱人是那种挂件式抱法,恨不得把夏衾整个人都团吧一下塞自己口袋里。   抱得严严实实,跟锁住他没区别,夏衾动都动不了。   坏处是夏天被他弄的热得要死。   秋冬的时候倒是很居家适用。   “距离吃晚饭还有段时间,要不要去西城转转?”   夏衾被他说得有点心动,但也有顾虑——万一被认出来怎么办?得不偿失,于是犹豫了一秒。   谢星澜道:“挑几个人少的地方走走?西城我还不熟啊?”   夏衾似笑非笑:“别吹牛。夏老师很红。”   “嗯啊。知道呢,我老婆是大明星。”   “。”油嘴滑舌。   夏衾最后还是没抵抗住去西城逛逛的诱惑,想起来其实都有些感慨。   曾经因为频繁的转学,他以为自己不会对任何一个城市有归属感,可事到如今,夏衾不得不承认他是无比的怀念这里。   怀念在这里读过的高中,走过的路,交过的那些朋友,年少时的那些轻狂时光。   “那你让我找个帽子。”夏衾推开他,把行李箱打开,翻出了一顶黑色的鸭舌帽。旁边还放着一个眼镜盒子,打开来是副黑框眼镜,跟他高中的时候戴的那副有点像。   不同的是那个是有度数的,这个是纯黑框。   夏衾本身就显年轻,看不出什么年纪。   戴上黑框眼镜之后平白的又减龄了几年,灰色连帽卫衣加牛仔裤,看着跟高中时期没什么区别。   就算是现在混进二中,都不会有人怀疑他成年人的身份。   谢星澜在他戴上眼镜的时候目光就凝滞了几分,近乎有点儿贪婪让视线在他脸上游荡了一圈。   大明星夏老师固然好吃。   但是男高小夏更是清纯可口啊。   哥们平时吃的是真好。   谢星澜感慨:屏幕前的各位也别羡慕。   夏衾刚换好了衣服,手臂就被人拽住,下一秒落入了一个强势的怀抱。   谢星澜抱着他坐在床边的沙发上,夏衾扭了一下身体:“干什么?”   “想亲一个。”谢星澜嗓音低哑:“吃口水的那种。”   “……”你脑子里,一天到晚,就,不能想点别的吗?   “发什么疯,忽然现在要亲?”话是这么说,夏老师并没有起身。   “啊。就是忽然想起来,一会儿要是出门的话,那不就亲不了了?”谢星澜如数家珍的念着他宝贵的时间:“晚上又要跟老林他们吃饭,又亲不了。明天参加婚礼,肯定不能跟你做——”   夏衾脸热得不行,猛地捏住他嘴巴:“你!”   他羞急了,继而又软下声音,无语道:“你说话能不能委婉一点。”   差点儿就要把那个被屏蔽的词说出来了好吗!   “行啊。”谢星澜:“反正哥们算了下,现在不亲,就没时间亲了。或者夏老师愿意在外面跟我接吻吗?”   “夏老师拒绝。”想上热搜了是吧?   谢星澜盯着夏衾看,眼神坦荡又多情。直勾勾的。   如果小狗能变成人,大概对着他就会露出这样的眼神。   不加掩饰又热烈的爱意,直白的给到他,目光炙热而柔软,可怜兮兮。   夏衾心软了一瞬,只有嘴还是硬的:“……早上不是才亲过吗。”   “你也知道。”谢星澜低声道:“已经七个小时没跟夏老师亲嘴了啊。”   夏衾:“……”   “亲一个?”   “。”   谢星澜抱着他晃,在他唇上吻了一下:“亲一个亲一个。”   夏衾真无语了,笑了声:“哎呀你——”   他道:“你要亲就亲,我哪次拒绝你成功过啊?”   那倒也是。   谢星澜主要是想和他闹一会儿,实际行动已经偷亲了好几下了。   又在夏衾唇上吻了一下后,后者主动的张开嘴,谢星澜熟练的吸着他的舌头,变化着角度交换了一个热吻。   ……   最后出门的时候已经晚了半小时。   夏衾是从沙发上被抱起来的,这人就真的跟狗似的,每次亲着亲着都要把他往身下压。   狗爪子也不老实,揉的他胸口发疼,没有都要被他揉个鼓包出来了:)   还乱咬:)   谢星澜开了林思则另外一辆车出门,两人先是在东湖的景区逛了逛,最后又去了市中心的商场。   原本他们是想下来走走的,但是临近国庆,西城的游客翻了好几番,感觉夏衾一下车就能被路人给认出来。   兜兜转转,天色暗下来的时候,谢星澜跟他在小河街道那边转了转。   这里距离二中很近,不是热门的景点区,老房子多,路两旁都是下棋的老头、唱戏的老太太,整条街古色古香的,充斥着典型南方城市的古建筑。   “西城这几年发展的这么快,难得这条老街还被保留下来了。”谢星澜感慨了一句。   夏老师很没有情商的说:“这是市中心,拆不起吧。”   谢星澜哽了下,随后笑道:“不愧是你,夏老师。”   小河街道的尽头是个纹身店,原本是没什么稀奇的。   夏衾却忽然想起,自己腰上的纹身似乎就是在这家店纹的。   他拽了下谢星澜的手臂,有些不好意思,想让谢星澜离开:“逛的差不多了,回去吧。”   “嗯?”谢星澜道:“我还觉得这纹身店挺酷的呢,刚想进去转转。”   “有什么好转的,你又不纹身?”   “你怎么知道我不纹身?”谢星澜道:“我准备把我老婆的名字纹脸上。”   “……你给我爬。”   土的让夏老师两眼一黑。   夏衾不知道为什么对这家纹身店特别抗拒,坚决不让谢星澜进去看一眼。   他坚持的事儿,谢星澜就没有不让着他的,于是被夏衾拽着就走了。   只不过他留了个心眼,记下了这家纹身店的名字。   晚上的时候,夏衾睡了,谢星澜才拿出手机在小红书上搜了这家纹身店的名字。   西城这家店还挺有名,谢星澜翻了一页就翻到了。   店主是个长发男生,纹身店开了有七八年了。   谢星澜挑着眉翻了半天看不住什么值得他老婆遮遮掩掩的——直到他翻到了八年前的一条动态。   是一张偷拍的照片,摄像头正对着门口。   一个高中生模样的少年纹好了纹身往外走,只一个背影,谢星澜就认出是夏衾了。   店主配了行字:小弟弟好高冷。   下面有个评论问:看背影就知道是极品,你没出手?   店主回复:没。有对象了,来纹他对象名字的。   评论继续回复:他对象名字是啥?   店主补了一条:一颗星星。   评论:哈哈哈哈哈哈这么年轻纹对象,到时候有他后悔的!   这条回复是八年前,店主一直没回。   不知道怎么回事,半个月前,店主忽然回复了这条年代久远的评论。   店主:我也以为他会洗掉,不过八年了,纹身还在。   店主:冷酷帅弟弟变大明星了~   谢星澜看到眼眶都有些发涩了,才放下手机。   他睡下,把夏衾往自己怀里带了带,明天早上五点就得起床,两人都默契的没闹。洗漱完之后,就单纯的抱在一起睡觉。   夏衾条件反射的翻身,往他怀里埋的更深。   眼睛没睁开,俨然是熟睡的模样。   谢星澜抵着他的额头,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叹息的想:原来是在这里纹的。原来是这样。   -   第二天,婚礼正式开始。   流程大同小异,作为伴郎,第一件事情就是跟随新郎去新娘家接亲。   林思则四点半的时候就起了,按照习俗他住在酒店,陈文欣在家里等他。   伴郎除了谢星澜和夏衾,还有王冬跟班长邱平——本来毛飞也要担任伴郎的,但这小子开了家摄影工作室,浑然天成的绵羊一只——结婚不薅他羊毛是不可能的,直接担任了婚礼摄像的位置!   “我就奇了怪了。”毛飞道:“我发现我高中跟你们在一起就是给你们拍照,怎么人到中年了,还在给你们拍照!”   林思则道:“飞,你仔细想想,你不是给我拍照,你是给衾总拍照——顶流影帝,超人气大明星,你知道多少人上赶着拍他都拍不到吗!”   毛飞恍然大悟:“……你说的好有道理啊,老林。”   夏衾已经走出房门,正好听到这话,淡淡道:“我现在怀疑你找我做伴郎,是为了骗免费摄影。”   “不要这么说,衾总。”林思则道:“不是怀疑,我就是!”   夏衾:“……”   你这不要脸的劲儿,已经和谢星澜一样腌入味儿了!   毛飞果然牢牢把握机会,看夏衾一出来,就对着他猛拍。   我草!不愧是衾哥!   从高中到现在这颜值从一而终的能打!   “聊什么呢,这么热闹?”一道慵懒低沉的男声传来。   毛飞的单人镜头中,谢星澜从夏衾背后冒出来。   而夏衾的背后——是酒店房间门——大床房。   毛飞:“……?”   毛飞:好奇怪,不对劲,为啥谢老板从衾哥房间里走出来?   “聊早饭呢,酒店有自助早餐,咱们下去吃点儿,否则要饿肚子到下午了。”林思则一边说,一边回复老婆。   陈文欣的微信消息,备注是“老婆”:[看到了吗?]   林思则:[看到了看到了,谢哥和衾总一间房间出来的!]   林思则爱妻心切:[你别一天光打听他俩了,今天要站一天,你赶紧吃点儿早饭。]   老婆:[不必。]   老婆:[就在你说他们俩一起出门的时候,我已经幸福的吃饱了(转圈撒花)]   林思则:“……”   都跟她说了几遍了cp糖不能当饭吃!!   吃过早饭之后,一行人都到齐了。   一上午就忙着去新娘家里接新娘,发红包,热热闹闹的度过了两三个小时。   婚礼开始前,林思则就跟来赴宴的人说过伴郎里面有夏衾,所有两家的亲戚朋友都做好了准备。   没有特别夸张和冲动的反应以及尖叫,也没有怼着夏衾拍的手机摄像头——就像普通朋友一样相处,让夏衾觉得挺舒适的。   当然,也因为林思则请的人不多,主打一个小而美的婚礼。   不过事后有希望跟夏衾合影的,夏衾基本都答应了。   这就是后话了。   从新娘家出来,又回到了东湖酒店。   婚宴正式开始,夏衾跟谢星澜总算能松口气,坐在了宴席内。   到了宴会厅才发现,林思则还邀请了老赵——他们高中的班主任。   这一桌全都是高中的同学何老师,老何——二中的政教处主任——也赫然在内!   看到他,夏衾条件反射的离谢星澜远了一点。   分开之后,又回过神:是了,他早就过了被抓早恋的年纪了,早就不用担心恋情被发现了。   “老赵,何老师!好久不见啊!”谢星澜一一和他们打着招呼。   “哎哟,谢星澜!”老赵看到他眼前一亮,打趣道:“刚才是谁问校草来没来的?来来来,你们的初恋现在终于到了!”   “哎那不能。”谢星澜连忙道:“有家室,有家室了!可不能乱说,老婆要吃醋。”   夏衾瞥了他一眼,不动声色的踩他一脚。   “嘶。”谢星澜低声道:“就说要吃醋了吧。”   谢星澜这话一出,一桌子未婚的姑娘们都歇菜了。   打眼望过去都是眼熟的女同学,有些还能对的上号,有些跟学委一样女大十八变,已经是完全认不出来谁是谁了。   夏衾礼貌的打招呼:“赵老师,何主任。”   和谢星澜不同,夏衾对外的形象是典型的高岭之花,矜持又冷淡。   当然,同样的。   比起谢星澜,何主任看到夏衾的时候,脸上才真正露出了慈爱的笑容——这就是学神的待遇!   “长大了,有出息。”老何拍拍他手臂:“怎么最后没往科研方向发展,听王天海说你高中很喜欢物理,还以为我们二中能出一个科学家呢。”   夏衾谦逊道:“大学的时候机缘巧合,去拍了电影。”   何主任道:“也好,当演员也不错。钱赚得多!我看过你的几部电影,非常不错。”   夏衾跟长辈交流有恐惧症,特别是对方还是主任级别的长辈。   再聊下去,他就要词穷了!!   谢星澜!!死哪儿去了!!   :)   老何已经掏出纸和笔,就在夏衾天马行空的以为,何主任当场就要考一考他成绩有没有退步的时候——   老何推了推老花镜,慢悠悠道:“我那个孙女儿啊,喜欢你喜欢的不得了,今天一定得让我把你签名带回去,不然不让爷爷进门。你啊……你给我签一个名字,我带回去交差!”   夏衾:“。”   默默地松一口气。   夏衾·毕恭毕敬接过纸和笔。   艺术签名-花式连笔,错。   孔庙祈福-考生姓名,正确!   规规矩矩写下自己的名字之后。   台上传来林思则的哀嚎(拿话筒版):“何老师——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来参加我婚礼根本不是真心的!!你就是为了帮你孙女要夏衾的签名的!!”   何主任:“。”   年纪大了,装听不见。   宴会厅内,却是因为这个插曲满堂哄笑,气氛热烈的不行。   夏衾也忍不住勾了勾唇,轻声笑了一下。   新娘入场,气氛进入了婚礼的高潮。   掌声雷动,在众人的见证下,新娘穿着婚纱站到了台上。   夏衾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万千感慨。   谢星澜凑过来,语气吊儿郎当,不正经道:“羡慕了?”   夏衾微微笑着,鼓着掌,不动声色的动嘴唇:“别逼我在这么温馨感动的时刻扇你。”   谢星澜:“。”好凶哦。   林思则致辞结束:“……我想对欣欣说得就是这一些,我愿意用我的余生毫无保留的去爱她。”   司仪道:“好!新郎的致辞非常的诚恳,也非常的令人感动。那么,其实我们的新娘也准备了一些想要对新郎说的话。现在,就让我们把话筒交给新娘。”   陈文欣接过话筒,有些紧张的开口:“今天是我人生中最重要的时刻,我非常感动也非常的紧张,当然更多的是幸福。我要感谢我的爸爸妈妈……”   LED大屏幕,摄像头切换角度。   新娘父母——陈爸爸陈妈妈已经开始整理起衣服,预备入境。   结果镜头一转,大屏幕上,赫然出现了谢星澜和夏衾的脸!   夏衾还微笑着:……?   ?????????   ……………………啊?   “我草什么情况?”后台,毛飞看了眼大屏幕,大脑宕机,对讲机指挥:“三号摄像头你怎么回事!你他妈拍错人了!你家爸爸妈妈长这么年轻???”   三号摄像机小哥:“妈呀!调错位置了!我刚问了伴娘,新娘父母坐哪儿,她说是这桌啊!!”   伴娘·严莎莎:尼玛,我以为你问的是蚊子的赛博爹妈(保持不住微笑了)   台上,陈文欣也没预料到还能出现这种离谱的纰漏!   但你要说是错的吧,也不能完全是错的。   你就说这有没有拍到她“爸爸妈妈”吧。   拍到了!   陈文欣卡壳了一下,继续道,声音不由自主的真情实感起来:“我呃……看到爸爸妈妈这么幸福,我也很幸福……”   夏衾已经笑得汗流浃背了。   而谢星澜——男朋友果然是社牛,对着摄像机打招呼,笑得俊美张扬。   “老林,就冲你今天认兄弟这一声爸爸,我红包一定给你包双倍。”   一瞬间,所有的失误都被化解了。   司仪也才反应过来,哭笑不得的打圆场:“是了,谁高中还没喊过兄弟一声爸爸呢!”   林思则也回神了:“我服了,我没想到我和谢老板的父子人设,能够这么稳定的从高中维持到我的婚礼现场!飞!赶紧的!给我岳父岳母一个镜头!”   然后冲着观众席的谢星澜挥手:“我谢爹!两万的红包啊!记得随啊!”   谢星澜伸手打了个招呼,笑得散漫不羁,抬了下巴。   夏衾看着谢星澜,后者道:“干什么,偷偷看男朋友,被我发现了。”   “谁偷偷看你。”夏衾:“我光明正大的看。”   “干什么用这么炙热的眼光看?”谢星澜:“想吃东西了?撒个娇老公帮你夹。”   “滚蛋吧你。”夏衾笑骂,道:“只是觉得你和高中的时候没有变。”   “是呢,哥们的英俊是永恒不变的。”   夏衾懒得理他,送他一个白眼。   但是心脏却还是快速的跳动着,忽然有点儿明白自己当时为什么会喜欢上谢星澜了。   因为他似乎永远热烈张扬,永远游刃有余。   无论是高中还是现在,那股肆意的少年气从来就没有消失过。   ——会爱上这样一个人太正常了。   婚礼的前半场有惊无险的进行到了最后,下午是新郎新娘的外景拍摄。   伴郎和伴娘要跟着一起。   这一波人都是当年七班的老同学,连摄影师都是毛飞。   林思则也很自然的把外景安排在了二中,怀念一下自己的年少时光。   国庆期间,学校放假。   老何拿了夏衾的签名手短,答应让他们进学校拍摄三个小时。   但是不要影响还在宿舍休息的住校生。   故地重游,夏衾看着眼前二中的大门,二中的教学楼,眼眶竟有点泛着湿润。   众人根据毛飞的指导站队形,毛飞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忽地道:“我怎么觉得这么眼熟呢!感觉像回到了高二运动会的时候。”   他一说,所有人也联想到了学生时代。   毛飞突发奇想:“对啊!你俩可是同学婚姻修成正果,从校服到婚纱的爱情!怎么能没有回忆杀!来来来,我这里还有当年运动会拍的照片,我们复原一波当时的拍照姿势怎么样!”   毛飞立刻翻出八年前的qq空间相册。   夏衾没想到他竟然还保留照片,低头一看,果然是高二运动会拍的。   那时候,他才转来二中一个多月。   这是……   夏衾微微瞪大眼睛。   这是他和七班第一张集体照,也是和谢星澜的第一张合照。   背景是高二上学期的运动会,年代久远,照片已经有点模糊。   十六岁的自己傻气兮兮的比着剪刀手,谢星澜自来熟的勾着他肩膀。   王冬在后面,林思则搬着凳子凑到他身边,赵巧和陈文欣两个女孩一起比了个心,严莎莎在最下面最鬼脸,班长在很后面探着头举高手比“V”……   回忆扑面而来,清晰的仿佛就像是昨天才发生的事情。   一群人七嘴八舌的对着照片说开了:   “妈呀,这电子包浆的程度,好有年代感!”   “我那时候比现在年轻好多啊,也帅好多!”   “你醒醒,你根本没变,那时候有美颜相机好吗?”   “啊,谢哥和衾总还是一样帅!!”   “感觉运动会仿佛就在昨天,一转眼我都在参加同学婚礼了,时间真是……”   “好了,别感慨了!”毛飞举起相机:“兄弟们,赶紧摆好位置!”   面对镜头,夏衾应该是其中最有经验的。   可不知怎么,这一刻竟然有些紧张。   谢星澜直接搂着他的腰,把他往怀里一带,大大方方道:“来吧,宝贝儿。”   夏衾:“……”他还在感动,能不能让他多酝酿三秒?   八年后,比爱心的人换成了林思则和陈文欣。   严莎莎大大咧咧坐在最前面,邱平还是内敛的笑着,王冬做了个健身教练的姿势,毛飞设置好定时拍摄。   “准备啊!”   “3。”   “2。”   “1——”   最后一秒,毛飞冲进了屏幕。   谢星澜毫无预兆转过头,吻住了夏衾。   后者瞪大眼睛,难以置信他的骚操作。   学委穿着婚纱毫无预兆激动到昏倒,林思则吓得猛地扶着她。   严莎莎尖叫起来,邱平“卧槽”一声——   伴随着众人的惊呼声——   “咔嚓”,闪光灯亮起,八年的时光定格。   [这样热烈的爱,一生只有一次,有且只有唯一。]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