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灿和晴也   作者:吃螃蟹的冬至   简介:   先锋村在西南的一处山沟沟里,天地云垂,阴雨连绵,只在冬季会有几日的艳阳天。   村头乌家的儿子是在那样的日子里落地。   乌父没有读过书,但对这个儿子的到来格外欢喜,特意找来村里支教的大学生给取个名字。   晴也,寓意灿烂明媚。   来年的夏季,此地爆发百年难遇的特大山洪。   几个月大咿呀学语的乌晴也躺在木盆中,顺着洪流往下逃过一劫,成了吃百家饭长大的孤儿。   被纪家资助时乌晴也刚好十五岁,终于不在为暖饱发愁。   带他回来的纪老爷子年事已高,膝下有子女五人,小儿子纪晏灿是老来得子,自小被捧在手心里宠的无法无天,长大后更混帐的很,整个纪家没人能管得住他。   乌晴也按辈分得喊他一声小叔叔,但在老爷子死的那一年,他胆大包天,跟纪晏灿……   而后三十岁的乌晴也混得依旧不怎么样,不过在剧组人前风光,明面上最起码都得称他一声乌导,可惜好景不长,组里空降个顶流演男一号,听说其身后的金主是四方传媒的纪总。   跟着男顶流来的还有上亿的投资,所以傲世轻物的乌导也得点头哈腰把人当祖宗供着,毕竟那位纪总有时还会亲临现场。   乌晴也坐在监视器后,偶尔回想过去的十几年,他跟纪晏灿之间就是一部烂片,从头到尾都该剪掉。 第1章   乌晴也的手机来电铃声是自带的,响了第一声后,他便醒了,杨年年打来的,对方是他经纪人。   “怎么了?”   “你在搞什么?”杨年年质问。   乌晴也将手机拿远点,他刚睁眼,还没清醒,实在不懂她突然发飙的原因。   经纪人只是杨年年的副业,而乌晴也有一年没干活,怎么算都碍不到对方的眼。   “玩男人归玩男人,就不能找个没人的地方?非要在大街上脱裤子……”   乌晴也忍不住打断她,“你话说清楚点,我什么时候大街上脱过裤子?”   纯属污蔑。   “亏你在圈里混了这么多年,街头跟男人拥吻,这跟在大街上脱裤子有什么区别?”   “啥?”乌晴也觉得自己陷梦魇了,还在做梦,不然杨年年的话他怎么一句话都听不懂。   “你是不是在君如酒店?”   “是吧。”乌晴也捡起床头柜的小卡,上面印着君如。   “成,你别下楼,没我信息别出酒店,给我安分待着别动。”   “到底出什么事了?”   杨年年反手在微信上给他转发了几条微博。   “安分点。”杨年年不由分说挂断电话,大概在想办法怎么处理他的事情。   #乌晴也 出柜#   #乌晴也 gay#   #乌晴也夜会男友人#   #乌晴也……#   像这样的词条占据热搜的一大部分。   乌晴也属实没想过自己会这么火,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娱乐圈里的顶流男明星,实际上他只是一个三流导演。   他前几年拍文艺片,压根没上过主流赛道,去年春节档的靠着一部商业片杀出重围,票房成绩不错,算是一匹黑马,乌晴也这个名字才逐渐走进大众视野的。   乌晴也挺好奇他昨晚到底是夜会了什么男友人,他宿醉,没有印象,顺手点进最上面的词条。   狗仔营销号发了一组照片,乌晴也认出照片上的其中一个男人是他。   话说这组照片拍的属实暧昧,他们先是从停在酒店门口的一辆黑色轿车下来,再接着就是男人环抱着他走进酒店里。   男人要比他高一个头,穿的挺骚包的,大冬天在外就穿了一套西装,腰身线条勾勒得漂亮,身段好的出奇。   上镜。   乌晴也做出评价。   照片里只有他一人露出正脸,大概喝醉了还不安分,四处张望,所以被拍的格外清晰,而男人护着他,只有个背影。   至于狗仔说的接吻更像是错位,高个男人应该在低头听他说话。   乌晴也感受到他腿边有什么东西动了下,他愣住,目光移到大床的另一侧,白色的被子鼓起一个小包,被子蒙得严严实实的,似乎畏寒,一根头发丝都没露出。   他一把将被子掀起,一个男人趴睡在边上,全身只穿了条平角内裤,脊背人鱼线流畅,直到掩入尾骨,室内没开空调,光裸的后背暴露在空气中。   乌晴也没叫他,看他什么时候能被冻醒。   睡梦中的男人呓语,长臂胡乱摸索,大概是在找被子。   乌晴也坏心眼,故意将他下半身的被子彻底掀了。   他翻了个身,往乌晴也的身边滚,寻找热源。   总算是醒来,朝着乌晴也眨眨眼。   眼神懵懂,干净纯粹。   乌晴也抬手捏住他的下巴,上下打量。小脸只比他巴掌大点,眼睛大却有神,三庭五眼分布均匀,怎么看都挑不出毛病。   “你哪位?”   “放心,我们昨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如若不是这个姿势有些难办,甘浑一定会举起双手跟他保证。   答非所问。   乌晴也当然知道什么都没发生,他只是喝醉了,又不是失去感官。   “你叫什么?”   “甘浑。”   “哪两个字?”   甘浑这么被捏着下巴有点难受,但人家是老板只能顺着他来。   “回甘的甘,浑浊的浑。”   乌晴也喃喃,重复了一遍名字。   “怎么了?”甘浑不知道自己这两个怎么有意思了,从刚刚就冷着一双脸的男人竟然弯了双眼,似乎在笑。   “这两个字就适合电影。”   “哈啊?”甘浑不解。   乌晴也没回答他,掀开自己身上的被子,下了床,捡起地上的衣服,随意套上好,把手机递给他。   “留个联系方式。”   “不行,我们有规定的,不能私联客人。”   客人?   “你是降露的人?”   甘浑点点头。   嘶。   看着不像啊。   降露是深市的娱乐场所,普通人或许没听过,私密性强,和其它娱乐场所反其道而行,远离闹市,在僻静荒野处开的一家会所,门槛立在那,只招待些有钱人,高尚不到哪去,干些男盗女娼的事。   昨晚去降露,乌晴也半推半就,最后还是去了。   饭局上没喝多,反倒在那被灌多了,这人应该就是那时候送到他身边的。   毕竟男模也是那里的一大特色。   “是他们让你跟着我?”   昨晚都是些老油条,乌晴也搞不过他们。   甘浑摇摇头,“是你点的我。”   “那我喝醉了眼光还不错。”乌晴也没太大反应。   从去年春节档的那部商业片上映后,乌晴也沉寂到现在,整天无所事事,圈里有人找他拍片,可他觉得没劲,又或者没遇到好本子,几乎全让他推了,说他清高也罢,他就是不想拍商业片。   昨晚组的那个饭局也就是专门为了他而来的。   想让他空出半年档期,拍部片。   这回倒不是商业片,是个同性题材的文艺片。   单论这几个字,其实还挺符合乌晴也的调调,毕竟跟主流沾不上边的东西他都会去试一试。   剧本提前就送到乌晴也的手上,他花了一天就看完了,剧本写的是稀巴烂,根本没有可拍的必要。   编剧在圈里籍籍无名,乌晴也拿到的剧本是给她的处女作,可就这样的一个人,却能请动不少人。   昨天乌晴也没见到本人,但名号他听说了,容家的那位小小姐。容家当年是做实业发家的,家族搞船只建造运输的,不能单纯用有钱去形容,跟各方势力都有交道。   按理说大小姐要进军娱乐圈,有的是千军万马为她铺路,但最终挑上乌晴也这个三流,还得感谢她的赏识。因为那部商业片,她偶然点开乌晴也学生时代拍的那些片,顿时感到惊为天人,扬言自己的处女作是必须要有乌晴也掌机。   乌晴也虽然自己就是拍文艺片的,但也知道文艺片的臭毛病,要是不跟现实沾点边,那都称不上文艺片。   大小姐深谙其中的道理,给自己的作品非要标榜现实向文学。乌晴也心里想她的现实向文学应该是每天在一百平的床上醒来,所以就算是现实那也分无数个层面的。   她要真想拍一个极尽奢侈糜烂的现实还真不难办,怎么烧钱怎么来呗,坏就坏在她写的是乡土文学,乌晴也怀疑她活了这么久压根就没去过农村,这不就是在瞎搞吗。   关键还提出了要求,一是她的台词一句不能改,二是指名要求圈里的一个男明星来演她的主角。   相比之下后者都变得简单多了。   乌晴也在参加饭局前挺坚定的,剧本要是不改,他断然是不可能接的。   可三言两语之间乌晴也动摇了。   毕竟他们实在给的太多了,有钱能使鬼推磨。   由此可见,他也没多清高。   饭局上就将这事给敲定了,一件事成了自然得去庆祝,之后就被拉到了降露,继而跟着男人躺到了一张床上。   乌晴也拿着手机正打算威逼利诱床上这人,杨年年的电话又打了进来。   “喂。”   “我跟酒店说好了,过会会给你送两套衣服进来,你先别走,等晚上从酒店后门出去。”   “让你房里的那人先走,别又被拍到同行的照片。”   “不行,他得跟我一起。”乌晴也拒绝。   “乌晴也,你到底想干什么?”杨年年崩溃,要知道她们是小作坊,没有什么养营销号的习惯,现在舆论被引导,再加上网友像模像样的分析,乌晴也已然就是一个真gay了。虽然圈里gay不少,但要在大众眼里被贴上标签,总归有影响。   “至于吗?我又不是男明星。就是个导演,要真被拍到直接说是朋友不就行了?还有我真的火遍大江南北了,还能让狗仔蹲点,就为了几张啥都不是的照片。现在还蹲着呢?”按理说,像他这种在娱乐圈无足轻重的人,应该没有这么大的排场。   一顿折腾,乌晴也火也挺大。   “你以为你谁呢?别给脸上贴金,还专门蹲你。他们是来蹲纪晏灿的,纪晏灿昨晚跟你住了一家酒店。”   听到纪晏灿的名字时乌晴也倒没太大反应,那人风流惯了,虽不是娱乐圈的人,倒也胜似了。   国内最大的娱乐传媒公司四方就是他手下的,圈里最不缺的就是漂亮男孩和女孩,他下榻酒店,往他床上怕不是个稀奇事。   纪晏灿男女不忌这件事在圈子里算不上是一个秘密。   “没拍到他,但拍到我了?”   “真那样到好了,拉你挡墙呢,不然你以为你的名字为什么一直挂在热搜上?”   “昨晚拍到他和最近一个势头挺猛的小花进了酒店,小花那边正在上升期,听到风声后立马就花钱压下去了,但还是有人在议论,刚好,你也在,不正好能转移视线。”   那还真不凑巧。   乌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干巴巴地“噢”了声。   【作者有话说】   突然冒出,十一月快乐哦~ 第2章   甘浑将自己衣服穿好后,看见乌晴也坐在床沿握着手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默默移动到房间门口,打算就此消失,毕竟员工守则里面写了,跟客人避免不必要的关系。   “谁让你走的?”乌晴也一眼扫过来,神情冷漠。   “我得回去上班。”   讲实话,要论身材,甘浑比他壮硕不少,但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下意识的就听从了他的安排。   “你们这一行不都是夜班?”   “一般是这样,但到点得去点名。”   “坐下。”   “噢。”甘浑在椅子上乖乖坐下。   “我问什么你就答什么。”   “行,诶?凭什么啊?”   “信不信我投诉你。”乌晴也点了根烟,烟雾缭绕,有些看不清他的面孔。   甘浑认出他抽的烟是七星,他平常招待的那些女客人们有喜欢这款烟的,是个日本牌子。   “甘浑服务客人不周不比上班迟到严重。”   “不是,我花名叫山茶。”   乌晴也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跟他掰扯如此无聊的对话,一时无语,“会所难不成不知道你真名?”   甘浑闭嘴了。   “你跟我一年。”乌晴也语出惊人。   “啥?跟?”甘浑睁大眼睛,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我卖艺不卖身。”   乌晴也懒得跟他扯,“滚犊子,特么卖艺不卖身躺我旁边?”   “不是,我一般是陪女老板,男老板我真没干过,昨天还是缺人了把我叫了过来充个数的。而且就算是女老板,我也是不卖身的,只是被摸……一摸的。”   乌晴也想了想昨晚那几个,的确是有几个好男人这一口。   “你听我解释,昨天因为你喝醉了,就缠着我不放手,我就只好带你来酒店,但真的什么都没发生。”   “我不睡你,你开个价,一年。”乌晴也打断他。   “不睡吗?就纯精神上的陪伴?”甘浑犹豫了,而且面前这男人好像不是真的喜欢男人,他当初既然选择进会所,就已经做好觉悟,高低是为了一个钱字。   “嗯。”   乌晴也打算找杨年年把这事给办了,虽然免不了挨一顿骂。   “可这跟我说没用,我跟会所签了合同,会所要抽提成的。”   算是乌晴也的知识盲区,没成想还这么复杂。甘浑也不像个不谙世事的,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在他身上看到了干净。   “你跟降露签了多久的合同?”   “三个月。”   “行。这事我来解决,你不用管,钱不会少了你的。认识一下,我叫乌晴也。”   “嗯。”   你看,听到他的名字没有任何反应,可见他并没有多火。乌晴也心想。   “那现在……”   “坐着,我叫楼下送午饭上来了。”虽然跟杨年年说被拍就被拍,但情况真变成那样,还是不免会变得麻烦。   吃完饭,乌晴也靠在床头刷手机,至于甘浑又爬上床,百无聊赖,快要将房间里的电视机的节目单翻出了个洞。   “真不会记我矿工?”一个问题翻来覆去的问了不少遍,乌晴也的耳朵快要被他问出茧子来,他懒得理他。   “那我们什么时候走啊?你不是不睡我吗?为什么还要一直待在酒店里。”甘浑自说自话,就算没人回他。   讲实话,除了脸和身材,他真不适合这一行。   透过窗户,已经能看到天边的暮色。   乌晴也更烦,他比甘浑更想离开。   “等天黑。”   话音刚落,杨年年的信息就发了过来,说车子已经到了,在酒店后门。   “走吧。”   酒店的安保措施较高,乌晴也不担心有狗仔会溜进来,两人大摇大摆走在走廊上。   电梯从楼上下来,到他们这一层停下,电梯门打开。   里面站着两人,男俊女美,外貌上格外相配。   男人穿着一件黑色风衣,长了一双含情眼,哪怕脸上什么表情都没做,只是低头望着女人,就是一副含情脉脉的模样。   女人挽着男人的胳膊,似乎被逗乐了,笑靥如花。   “靠。”甘浑没想到在这样的场合下就见到了女明星,他一时没忍住惊呼出来。他没看过这女人演的戏,但在短视频上刷到过她,总之最近挺火的,好像是叫奚梓洁。   电梯中的二人似乎才惊觉外面还等着人,奚梓洁的脸立马拉下来,瞪了乌晴也他们二人一眼。   而一旁男人反倒笑了起来,视线一直落在乌晴也的脸上,“不进来吗?”   乌晴也迈进电梯,甘浑跟着他走了进去,他不敢多事,一直保持沉默。   “纪总晚上好。”乌晴也背对着他打了声招呼。   他没打算跟纪宴灿装成陌生人,没必要。   之前从杨年年那知道纪晏灿昨晚住这,但没想到这样都能被他撞上,旁边的应该就是那位小花。   “晚上好。”纪晏灿似乎心情不错,话语中还带有笑意。   奚梓洁诧异,能跟纪晏灿打上招呼的绝对不是一般人,立马又换了副表情,“纪总,这位是谁啊?不介绍下吗?”   乌晴也是没法将纪总这两个字能喊得如此娇滴滴的。   “你不认识吗?乌导,去年那部《太清伞》就是他拍的,票房不错。”   “乌导好。”奚梓洁自然知道《太清伞》这部电影,是部武侠片,四方也有投资,春节档斩获将近十几亿的票房,她主动攀谈,“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了,”   电梯的反光面被擦的呈亮,她脸上堆出谄媚的笑容,虽然是不是真心,但最起码的表面功夫都要做到位,可纪晏灿在这乌晴也就不愿去给这个脸,不咸不淡地“嗯”了声。   奚梓洁脸上的表情快要挂不住。   乌晴也目光一转,他看见身后的纪晏灿正在打量甘浑。   老不要脸的。乌晴也心里暗骂。   好在很快就到了一楼,乌晴也快步走了出去,将那二人甩在身后,甘浑赶忙跟在身后。   乌晴也直接上车。   “你是导演啊?”甘浑跟着乌晴也上了车,他听见刚刚电梯里的交谈,属实感到意外。   “嗯。”   “那你找我不是包养我,而是找我拍戏的呗?”   乌晴也睨了他一眼,这时候脑袋倒挺灵光。   “嗯。”   “你说我要一炮而红怎么办?”他在一旁傻乐。   乌晴也挑眉,心想他要拍的那戏在国内都上映不了,这要一炮而红还真是见了鬼。   “刚刚那个男人那是奚梓洁的男友吗?也是娱乐圈的吗?”   他在娱乐场所也混了几天,自然看出电梯里那个被称呼总的男人是个大人物,其实不太像明星,一般明星没他身上的那种贵气,可他又太好看了,比他在会所里见过的任何一个同事都要好看。   乌晴也没急着回答他的问题,而是低头又点了根烟,前边的司机贴心地放下车窗。   车厢空间小,烟味扩散开,甘浑被呛到,咳了两声。   “不是,他是四方传媒的老板。”   “我靠。”甘浑眨眨眼,“就是四方视频的那个老板?”   “嗯。”   “难怪呢?”   “难怪什么?”   “那是奚梓洁欸,站在他旁边的肯定不是一般人。”   “奚梓洁又怎么了?”   “哦哦,你是导演,明星什么的肯定是见怪不怪了。”甘浑回过味,“不过她长得真好看,比电视上好看多了。”   长什么样?乌晴也回忆,他从刚刚就没正眼看,压根没记住。   “我怎么觉得她还没你好看呢?”   “嘿嘿。”甘浑傻乐。   乌晴也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翻了个白眼,不知道想到什么,他嘴角勾了勾,“要是刚刚电梯里的那个男老板要你卖屁股你愿意吗?”   “啊?四方的老板喜欢男的?”   “嗯。”   “那刚刚那女明星……”   “直接说卖不卖。”乌晴也打断,神情严肃。   “我直男。”甘浑一个激灵,“不行。”   乌晴也叹气,他不禁有些怀疑自己的眼光。   先把甘浑送到城中村,转而让司机调头送自己回家。   杨年年知道他门锁密码,一般都是直进直出。   乌晴也隔日中午醒来看到家里客厅多个人并不意外。还以为上来会是劈头盖脸的一顿骂,杨年年意外的平静,只是冷静地问他:“你真看上他了?”   乌晴也早有准备,“是啊。”   杨年年没想过乌晴也竟然能干出包养这种事,在此之前乌晴也在圈内风评挺好,洁身自好,也不搞潜规则那一套,不过他昨晚当场带走一个小男孩,这事大概就传开了,他的性向已然不是秘密,以后肯定会有不少人“投其所好”。   “你知道他今年多大吗?”   乌晴也给自己倒了杯水,“多大?”   “你猜猜。”杨年年没好气道。   “不到二十吧?”毕竟那张脸摆在那。   “十八。”   不意外。乌晴也点点头。   “我是不是还得感谢你找一个成年的?高中辍学,在社会上混了一年,最近进的降露。”   “查的够清楚。”   “要不是你干这种事,我至于查人吗?”   “多谢了。”   “他有什么吸引你的?”   “他身上有种愚蠢的美丽。”乌晴也回想。   “你不就想说他没脑子?”   “差不多吧。”还是不一样的。   “不过脸长得的确还行,你看着办吧,你要包就包,但给我低调一点。”   “嗯。”乌晴也没打算为自己解释,就让杨年年这么误会下去了,反正以后她会知道。   杨年年知道他喜欢男人是一个意外,当时她来自己家中,有急事,对方直接进卧室找他。平板昨夜里被扔在地上,杨年年捡起一不小心误触屏幕,两个男人正在做活塞运动。   乌晴也醒来看她见手上的平板也不觉得尴尬,轻描淡写道忘记关了。   “不聊他了,说正事,你真打算接了那部电影?”   “嗯,过几天合同应该就到了,你找法务看看,没问题我就签了。”   “不过接也好,毕竟是容家的小女儿,也算是个人情了。剧本怎么样?”   “在那,你自己看。”乌晴也不做评价,抬抬下巴。   杨年年看到茶几上的剧本。   “我想跟那位容小姐见一面,你帮我安排。”   “行。” 第3章   容小姐大名叫容予安,给自己取了个笔名叫花怀,她说不希望自己靠着容家人的身份取得成绩,一切从零开始才能证明自己。   乌晴也虽无语,但他还是一副他懂、他理解的神情。   两人约在一家咖啡店,乌晴也转变很快,如鱼得水地称呼她为花编剧,没同她提要改剧本的事情,只待容予安描绘完自己的畅想再说自己想安排个人进剧组,话说是双男主,番位还是不一样的。   电影是看戏份定番位,她指名要的那个男明星自然是要演戏份更重的角色,人设是大山里的一个少数民族少年。   “角色最初的雏形的确是他给我的灵感,但是写着写着感觉又不像他了,不过我相信他的演技,一定能够演好的。”容予安也在纠结。   “你不会是为了追星专门给他写的剧本吧?”乌晴也随口问道。   大小姐眼睛亮了,“你怎么知道?”   不等乌晴也说话,她继续道:“我们家乐游的演技其实跟同层人比其实不错的,就是资源不行,他演的那些剧我靠着一颗爱他的心去看的,不免都觉得雷,可我作为事业粉,觉得直接砸钱实在是太俗,但又希望他的花路走的长一些,前程似锦。”   一个天真烂漫不知人间疾苦的大小姐写现实乡土文学是件无比抽象的事。   乌晴也不敢恭维,这两天他特意找来宗乐游演的电视剧看了,男团出道,算是门面担当,时尚资源不错,后续影视资源一般,但也演了几部网剧,全是无脑甜宠剧的男主,看不出有演技。   “你要塞谁进来,想让他演那个角色?”   “我之前不知道你的想法,所以是希望他演那个少数民族少年。”   “谁?不会是乐游的对家吧?”   “不是,一个素人而已。”   “我还以为你要捧人呢,有照片吗?”   “有。”乌晴也提前让甘浑拍了照片。   他没要甘浑的自拍,而是让他随机找些路人拿手机给他拍几张,没让他凹造型,尽量跟平常一样就行。   随后甘浑给他发来了几百张照片,乌晴也从里面找了几张。   甘浑的五官放在娱乐圈里面顶多也就是中等水平,但是他身上有种难言的气质,不需要精心雕刻,越原始越好,这种是最能吸引人的。   容予安吸了口气,“乌导的眼光真好,你从哪找的人?”   “机缘巧合。”娱乐会所捡的这种实话可能不说会更好一点。   “其实你笔下另一个角色也蛮出色的,而且宗乐游的长相蛮符合形象,”乌晴也慢慢引导,“那个角色的性格更复杂,他发挥的空间更大,对他来说可能更好。”   容予安似乎是被说动了,口风松动,“你让我想想。”   乌晴也见好就收,“还有一件事,我希望拍摄时,你能在现场,最好跟我们全程。”   这个要求其实有点无理,但是容予安并不了解行情,她全然觉得没问题,便答应了。   “你打算什么时候开机?”   “过后吧,最近先挑地方,看哪适合取景。”不管大小姐是不是玩票性质找上他,但乌晴也既然决定拍了,那就一定会做到最好。   “好,这些乌导你自己决定就好了。”   乌晴也心里喊人大小姐全然是调侃,好在对方真的没什么大小姐的脾气。   两人交流和谐,结束后便分道扬镳。   一般大导会有自己的御用班底,但乌晴也这种级别还不至于,他如今就是一个小工作坊,以前合作有熟人,不过凑齐整个剧组还得招募。   这些事不需要他烦心,交给杨年年负责就行。   乌晴也在家又躺了两天,有在尽力找适合的取景地,故事的大背景在08年前后,所以村子还得找个符合时代背景,他心里有个地方觉得蛮合适,但最终还是得先实地考察一番。   就在他订好飞机票后,徐叔的电话打了过来。   “乌少爷。”   每次乌晴也听到这个称呼都会觉得一阵不自在,却不能反驳,客客气气地回了一声,“徐叔中午好。”   徐叔是纪家老太爷的助理,跟了老太爷三十多年,绝对称得上是心腹。   纪晏灿跟他老子的关系都还没这般久。   徐叔很少会给乌晴也打电话,而每次找他必然是叫他回老宅吃饭。纪家支系庞大,家族企业深根扎地,各行各业都有涉足,但主家只有纪老太爷这一系。   纪老太爷要求子女们每半个月都要回去吃一顿饭,要是有特殊情况必须提前同徐叔报备。   此次让他小雪回去吃饭。   小雪时节还没到月末,提前了几天让他们回老宅,大概是沾上了节气的光,又或者老太爷一人住在老宅太过无聊。   可能年纪越大,越害怕孤单。   如今只有老太爷一人在古宅常住,他不喜欢西式的那一套,所以纪家庄园是中式的园林风格。   纪正平的第一任妻子家当年也是深市的高门大户,两人结合可以说是门当户对,大夫人是喜欢枇杷树,老太爷当年为哄她开心,特地在外围种了大片,夏天时郁郁葱葱,从外面根本看不出这是庄园,更像是一个静谧的丛林,算是投其所好。   天气一冷,枇杷树自然落叶,没了叶子的树干犹如枯木,冬日里有几分萧索。   乌晴也的那辆二十来万的越野车停在车库里格格不入,随意扫了眼,纪晏灿常开的那辆库里南也停在车库中,他今天大概也在。   车库到主宅还有一定距离,需要步行,乌晴也最初来到这个地方就觉得阴森森,没人气。   进门,客厅里只有两人,纪家的二小姐,还有她的小儿子,小儿子今年高三,比乌晴也小不了几岁,已经决定下学期出国读书,现在才分外悠闲,他先注意到乌晴也进来的,但注意力立马又被手上的游戏吸引。   在纪家,乌晴也的存在极为尴尬。   从表面关系看,他只是纪家资助的一个失学少年,但是这么多年,乌晴也一直都被养在纪家。   他十五岁来的纪家再过一个月他就要二十五,快要有十年。   纪家多年前就在做慈善事业,大多是对那些无父无母的孤儿进行资助,但被接回纪家养的这么多年只有两个人。   前一个如今在华尔街的投行叱咤风云,还有一个就是乌晴也,在国内的娱乐圈趟浑水。   两相对比,乌晴也明白人与人之间有差距。   乌晴也的父母死在一场洪灾,当时他还不满十二个月,能在那场自然灾害中活下来,属实是上天保佑。   他对自己的父母没有任何记忆,有记忆时他已经跟双耳失聪的爷爷相依为命。   在他十岁那年,爷爷在地里摔了一跤,因为没钱没得到及时救治,最终没能熬过那年冬天。   乌晴也彻底变成吃百家饭的孤儿,直到十五岁那年,被纪家资助。   纪正平让他喊自己爷爷。   乌晴也在前面添了个纪,连着姓氏一起喊声纪爷爷就没那么亲昵了,但是喊起他那几个儿女乌晴也反倒费事起来,他不可能没皮没脸姑姑婶婶地叫,知晓自己的身份,只得拿捏其中的分寸。   “纪阿姨。”   像是一个小辈,这么喊其实还是攀亲带故了。   坐在沙发上的女人今年四十多了,不过从外表全然看不出真实年纪,说她今年刚到三十也是有人信的。   纪明钰抬眸,从头到脚的打量了一遍乌晴也。   她不喜形于色惯了,乌晴也不知道她是满意还是不满意,不过想来是后者。   “嗯,坐吧。”   乌晴也没坐,只是站在一边。   纪明钰并不在意,问道:“听说你前两天从降露要了一个人。”   降露是纪明钰的产业,自然清楚人员动向。   乌晴也就因如此才敢开口要人。   杨年年是他身边唯一一个知道他跟纪家渊源的人,她同样是纪老太爷安排在自己身边的,去降露要人,实际上就是代表乌晴也。   “是。”   “喜欢男人?”纪明钰神情严肃。   乌晴也属实不知道谣言传成什么样,虽然纪家有恩于他,但他不喜同他们解释自己的事情。   “嗯。”甘浑的那张脸乌晴也属实喜欢。   “什么男人?”纪晏灿从楼上下来,听到只言片语。   他穿的是居家服,不像平日里的正装,今天头发也未打理,一缕头发横在眼前,平添了几分风流。   和纪家所有人都不一样,纪家的那个小少爷是个脾气顶好的,见人带着三分笑脸,似是不像纪老太爷的亲生儿子,不过这个谣言从纪晏灿接手四方传媒后就逐渐消失,心狠手辣跟他老子是一模一样。   他的笑恐怕是从来没及心。   “他从我那要了一个人,问了两句,小乌可是真的被你带坏了。”   姐弟二人同父异母,纪明钰对着他倒没在板着一张脸。   “我?我带坏他什么了?二姐,我可从来不在你那带人回去。”   走近,乌晴也闻到他身上的香水味,跟那天在电梯里浓烈的甜腻香不一样,这是纪晏灿自己常用的那一款香。   这时纪晏灿走过来,大手捏住他的后颈,仿佛这样还不够,拇指和食指往下摁,在丈量尺寸。   乌晴也抿着唇,没敢有动作,怕被看出异样。   “晴也跟我说说,带走了个什么样的?”纪晏灿附在乌晴也耳边,低笑声从嗓子传出。   “上梁不正下梁歪。”纪明钰扫了二人一眼,冷声。 第4章   纪晏灿的手掌摩擦着他脖颈,掌心的温度比其它地方都要高,大手往他的脊背顺去,拇指和食指捻起一块皮肉,不停搓弄。   乌晴也颤栗,他觉得自己那块皮肤已经红透。   纪晏灿不单单是简单的抚摸,而是一寸一寸地往下,仿佛要打下烙印。   乌晴也腿软,他想要往前走但就是被定在原地,动不了,周身被纪晏灿的气息包裹住,在他面前,乌晴也一直没有反抗的余力。   纪晏灿的调情手段一流,只要他想,他随时能让一个人硬起来,不顾场合。   随心所欲惯了,根本没人能管得住他,同时还在跟纪明钰搭话,“什么人?二姐见过吗?”   “没注意,一个小玩意儿。”   是在说甘浑,也是在说乌晴也,根本不值得注意。   纪明钰坐在沙发上,看向他们是仰视,以她的角度,只能看到纪晏灿站在乌晴也的身后,两人站得很近,乌晴也平视前方,面无表情,他位置稍前,遮住纪晏灿正在作恶的手,虽然是视觉死角,可就算她看到又或者察觉到也不会多说什么。   乌晴也只不过是她父亲接回家的一个小玩具,纪晏灿想要逗弄玩那就逗弄,没人会将一个小玩具放在心上。   管家见纪晏灿下楼,前来告知纪老太爷马上就到,过会便开饭。   纪晏灿才将手从他的衣领里抽出。   乌晴也往前走一步,跟纪晏灿拉开距离。   众人朝餐厅走去。   乌晴也一点都不喜欢回老宅用餐,每次回来,他感觉自己被密密麻麻的丝网包裹着,一层接着一层,透不过气。   纪正平坐下,他们几人才落座。   今日加上纪正平,餐桌才五人。   纪正平有五个孩子,三儿二女,大夫人体弱多病,生下一儿一女后不久便撒手人寰。   至于当年传言,说纪正平和大夫人伉俪情深,事实是大夫人离世两年不到,二夫人就被抬进纪家,也就是纪明钰的母亲。   纪晏灿是纪正平第三任妻子所生的孩子,可如今,纪正平的身边还只是一人。   不算家族辛密,但也没有人会在纪正平面前搬弄是非。   纪家用餐时一直都是食不言,连餐具的碰撞声都会尽量避免。   可要真说纪家家风严谨,也不尽然,纪宴灿的花边新闻能赶上如今一个在娱乐圈活跃的流量。   他手下的四方传媒还有一个浑称,说是纪晏灿的后宫,而他如同那土皇帝一般,专为他挑选嫔妃。   纪晏灿一笑了之。   本人不甚在意,一般很少会买断有关自己的八卦,他本就是话题中心,说给手底下的人点流量又怎么了。   不用岂不是白白浪费,作为传媒公司的老板觉悟很高。   而纪明钰之所以开了家降露,是因为同她商业联姻的丈夫出轨,婚是离不了,但纪家的人可不是那么好欺负。   纪明钰跟他没感情,但也不能容人这般打脸,他在外面包一个,那她就要养一群,而后因着纪家的面子,降露的规模越来越来大。   谁能想到这个不苟言笑的女人曾经能干出这样的事。   一顿饭乌晴也如同嚼蜡,食之无味,这样的饭吃多只会胃疼。他最近一年都没拍新戏,每个月会回来吃两顿饭,今天应该是人最少的一次。   大抵其他人有事缠身,又或者单纯不想回来,随便找个借口就能搪塞。   乌晴也不行,他还没有自由。   纪家的饭桌上还有一个规矩,不得提前离席,待到纪正平放下筷子,代表这顿饭总算结束。   纪正平照例询问纪明钰和纪晏灿公司的事情,聊的不深入,点到为止,继而又是关于孙子的学业问题,最后才是乌晴也。   他开口问道:“你喜欢男人?”   乌晴也今天第二次被问这个问题。   他有点意外,杨年年之前竟然没将自己的性向告诉纪老太爷。当初他说要当导演,无人反对,于纪家而言他做什么都无足轻重。   他的大学不在深市,远在北城,就在他庆幸脱离了纪家的控制,杨年年主动找到他,提出要当他的经纪人。   那时乌晴也刚上大学,拍的片子都是和周围同学一起弄的作业,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学生,怎么会需要经纪人。   乌晴也觉得莫名其妙,直接拒绝,可是没过多久,徐叔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告诉他杨年年是专业人士,事情交给她负责没有任何问题,乌晴也无话可说,他不是个忘恩负义的人,纪老太爷对他有恩,他该报答。   杨年年说是他的经纪人,但更多是一位监视者,以杨年年的水平放在他身边属实是大材小用了。   乌晴也也是那时候知道自己根本逃离不了纪正平的掌控,他的那点天真幻想彻底破灭。   其实自己跟纪家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他就算喜欢男人也不会让纪家绝后。   他的性向重要吗?   乌晴也一时间走神,等回过神,气氛怪异。   纪正平正盯着他。   乌晴也难得没有恐慌,一个念头从他脑袋里升起,纪正平老了。   一双眼睛已经变得混浊不堪,看人已经没有当年的精神气,仅靠一个眼神就能将人定住。   上了年纪,脸上皮肉松垮,不够紧绷,人的气势就弱了几分。   乌晴也垂下眼睛,刚要答话,身侧的纪晏灿就出了声,“爸,他是我养大的,他喜欢什么样的我能不清楚?”   他斜睨,纪宴灿靠着椅背,可能是全桌人最没坐相的那一个,似是察觉不到此时古怪的氛围,伸出长臂搭在乌晴也的椅背上。   养大的。乌晴也反复咀嚼这三个字,心中冷笑,他还真是不心虚。   不由想起自己第一次见纪宴灿时的场景。   那时他刚到纪家没多久,而纪宴灿从国外留学回来,四方还没交到他手上,回国后纪宴灿就住在老宅,每天招猫逗狗,无所事事,神龙见首不见尾,对于家中多出的一小孩并不好奇。   而乌晴也他因为文化课跟不上,本该在上高中的年纪休学了一年。   徐叔找来各科老师专门辅导他的文化课,基础太差,并不是短时间就能弥补的,乌晴也每天待在自己的屋子里,鲜少出来,他只听家里的佣人说小少爷回来了,但二人从未正式见过。   乌晴也战战兢兢地学习,生怕学的不好,又被赶出去,难得一次周测,有明显的进步,徐叔给他放了一天假,虽然出不去老宅,但可以四处闲逛。   那段时间正是降露风生水起的时候,也代表纪明钰夫妻二人关系最差的阶段,公司的事纪明钰都应接不暇,至于两个孩子,她不想让人好过,肯定不会将孩子送到夫家,大儿子被她送到国外,小儿子,也就是现在餐桌上这个随母姓的大男孩当初才七八岁,年龄太小,如果只让保姆照顾纪明钰又放心不下。   思来想去便将纪嘉玉丢在老宅,他有个萨克斯的老师,每周会来老宅授两次课。   乌晴也之前见过那个老师,不到三十岁的年轻男人,身材欣长,每次授课声音温柔,脾气很好,耐心十足,饶是调皮捣蛋的纪嘉玉也会将课好好上完。   没来纪家之前,乌晴也压根不知道还有萨克斯这种乐器,他见过那个年轻男人吹奏萨克斯的模样,低沉悠扬的乐声从管弦中飘扬而来。在乌晴也的眼中,他身上仿佛镀着一层光,让人无法靠近。   周日下午是稳定的授课时间,乌晴也路过琴房时并没有如往常一样听到管弦乐,突然没了乐趣,比起在老宅屋内待着,他宁愿在室外找片空地,一个人坐一天都没事。   纪家装潢华丽,每件家具都是实木做的,离得近了还能闻到沉木的幽香,乌晴也虽然不识货,但也知道都是些好东西,要比他前十几年住的地方要好了不知道多少倍,可他心底的最深处总是隐隐对此处有一种莫名的抗拒。   他没想到会在温室玻璃花房见到那位老师,他并没有见到对方的正脸,凭借一件衣服,之前来上课,穿的是同一件。   如今萨克斯立在花盆边,而它的主人双腿跪在地上,两手撑在地上……不仅如此,他还将头埋在……   那个男人乌晴也以前从未在纪家见过   乌晴也莫名,不知道他们是在做什么。   男人的动作一点都不温柔,还有些狠戾,拽着老师的头发,将他整张脸抬起。   少了遮挡……映入乌晴也的眼帘,他瞪大眼睛,不可置信,下意识往后退却一步。   而那个男人似乎有所察觉,抬眸,往前看去。   花房玻璃三百六十度透明,为了花房更好的视觉感官,它周围的灌木丛有意减少,隔着一层玻璃,乌晴也根本无处遁形。   巨大的冲击让乌晴也一时间忘记逃跑,就呆呆地立在原地,跟那个男人在这样的场合下对视了。   男人勾了勾唇,笑意不及眼底,似乎还带着嘲讽。   ……(略)   那明明应该是吹萨克斯的地方。   乌晴也木讷地转身,四肢仿佛不是自己的一般,漫无目的朝别处跑去,而身上某个难以形容地方变得僵硬,别扭,是他十五年来,身体第一次出现这种异样的感觉。   他不知道是什么,有种无法言喻的害怕遍布全身。   只想跑快点,再跑快点,将刚刚脑海中的场景甩出去。   事与愿违,往后十年,那一幕时常入他梦,梦境旖旎,对象却换了人。   乌晴也后来发现自己喜欢男人时,他想,纪宴灿绝对有一份功劳。   【作者有话说】   不知道有没有姐妹在看~   这篇文真想放飞自我,感觉普遍的雷好像都会有点,就没排了。   我也知道自己写文的缺点,太平加太紧,放不开,就想努力改变一下文风,也算是一个新的尝试吧。   同样很感谢大家的阅读~ 第5章   乌晴也跑远后不免会想起那个笑得邪气的男人,在纪家如此胆大妄为,他隐隐约约有个猜想。   等晚上,乌晴也在餐厅又见到了他。   平日乌晴也很少会上正桌吃饭,只在小餐厅里随便应付一顿,之后在匆匆上楼回到自己的房间。   今晚纪正平叫了他。   说是小儿子也在,乌晴也没见过,正好打个照面。   乌晴也看见坐在餐桌边的男人既意外又在意料之中,他换了一套衣服,和下午那身不一样。   纪正平为二人介绍,让乌晴也喊纪晏灿一声小叔叔。   当初纪晏灿才就二十二岁 在路上走都是被叫哥哥的岁数,眉间的不羁还未掩去,肆意轻狂,现下有个十五岁的少年要喊他叔。   不仅他别扭,喊的人恐怕也别扭。   乌晴也垂眸,低声喊道“小叔叔”。他声音如同蚊嗡,不知道纪晏灿有没有听见。   耳边只听见纪晏灿意味不明地笑了声,也没应。   乌晴也尴尬地站立在他地身侧,手足无措,他之前就听少纪家的这位小少爷格外骄纵,性格霸道不讲理,无法无天,饶是老爷子都拿他没办法。   乌晴也知晓自己下午撞破人家做那种事,被记恨上反倒正常。   直到管家过来宣布开饭,纪正平才开口,让他坐下。   同样的位置,已经过去十年。   而小叔叔称呼乌晴也只喊过寥寥几次,每次喊时准没好事发生。   “纪晏灿。”   乌晴也回神。   老太爷连名带姓叫人就是一种威慑,不过被点名的本人丝毫没有这样的觉悟。   “我养大还得给我养老送终,是不是?”   是不是不知道在问谁。   乌晴也只想这顿饭快点结束,他双手搭在膝盖上,盯着面前的碗沿,不发一言。   在场的人都闻到了火药味,纪明钰仿佛没有听见他们的对话,只是坐在桌边,目光流转在几人之间,在看戏。   小辈纪嘉玉对这种场面见怪不怪,此时他低着头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可两人的话题中心,乌晴也就没那么好过了。   要知道明年就是老太爷的八十大寿,纪晏灿的却在饭桌上提到送终的话题,总觉得像是在咒他老子早点死。   两人的父子关系极度扭曲,这是乌晴也这么多年观察到的。   在大多事情上纪晏灿并没有忤逆过纪正平,回国后乖乖接手家业,用了不到三年的时间,将四方起死回生,让纪家在新兴传媒行业占得一席之地,做事手段和年轻的纪老爷子一个模子刻出来。纪正平在公开场合从不吝啬夸赞这个小儿子,外人眼中父慈子孝,虎父无犬子。   可私下并不是如此,纪晏灿对于他的这个父亲并没有太多的尊重,乌晴也形容不上来,纪晏灿好像就没把这个人当父亲,所以才能如此浑不吝。   好在纪晏灿今天只是稍微发作,没真打算要一个答案,他没等纪正平,率先站起来,离席而去。   站在一旁的管家十分有眼力见,将纪正平扶起。   乌晴也暗自长呼一口气,这顿饭总算是结束。   饭后,乌晴也没有着急离开,纪正平给他留了话,让他过会去书房,有事找他商议。   乌晴也知道自己过会要做什么,愈发在老宅里待不下去,他一个人留到门口处的水池边,人工挖的,是死水,不过在钱面前,这些都不是问题,纪家雇佣人力,定时给这池子换水。   蓝绿的水纹上飘着落叶,园丁或许偷懒,没有及时清理。   乌晴也什么都没干,就盯着漂浮的黄色落叶。   “是上次在电梯里的那个男人?”   纪晏灿的声音突然在他背后响起。   乌晴也被吓了一跳,他刚刚在发呆,压根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人过来。   他想起身,但蹲的太久,脚麻了,脚下是青石板,重心不稳时格外容易生滑,整个人不受控制要往水池砸去,心里暗道不好,认命闭上眼睛。   意想中的情况并没有到来,反倒因为脖子被勒住,有些喘不上气来。   纪晏灿用手指勾住他的衣领,将他往后拽。   后面的力气不小,乌晴也被拉回去后一屁股坐在地上,砸地生疼。   不过屁股着地总比掉进水池里要好些,十一月多的天,南方虽还未到寒冬,但就这么栽进去,身体还是不好受的。   “反应这么大?看来我猜中了。”   根本不是一回事,乌晴也懒得反驳他。   不过都快半个月前的事了,难为纪晏灿还能记住那个小插曲。   乌晴也想要站起来,可纪晏灿突然蹲下,两人一个高度,对方看着他,一个平视的角度。   乌晴也低头将手心的细泥沙拂去,“有事?”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是。”他是从降露带走了甘浑,但没想过要和他发生什么。   他这么多年的一举一动几乎都在纪正平的监视下,根本不敢和一个人发展成亲密关系。   他将自己隐藏的很好,所以之前没人想过他会喜欢男人。   哪怕面前这个亲口说把他养大的男人也不知道。   纪晏灿觉得无趣,乌晴也这人越长大越没意思,哪像刚到纪家时,一双眼睛怯生生又故作镇定,自己说什么他都信,格外好逗,哪像现在一般,如同一潭死水,看不出什么波澜。   整天板着一张脸,小小年纪苦大仇深,比他这个纪家人更像纪家人。   “喜欢他什么?”   纪晏灿将手放到他的脸上,乌晴也在这吹了有一会儿的冷风,他掌心像个暖手宝,温度刚刚好,乌晴也有些贪念此刻的温暖。   可纪晏灿就是个不安分的主,他的手越来越往上,滑过脸颊,描摹着他耳朵的轮廓。   下一瞬,乌晴也突然向前倾,纪晏灿的手上是用了力,摁着他的头往前压。   再接着,乌晴也说不出话。   他睁大眼睛瞪着这个舌头在他口腔肆意搅弄的男人,双手抵着他的胸口,不停推搡着。   可惜力量悬殊太大,纪晏灿一动不动。乌晴也不敢咬他的舌头,自己之前干过,而遭到的报复是血淋淋的下唇,纪晏灿不喜欢有人违抗他,而且小肚鸡肠,睚眦必报。   乌晴也的眸光暗了暗,蓄了力,一鼓作气。   纪晏灿不防,终于松开了他。   “抽烟了?”被推开的纪晏灿也不恼,站起来,居高临下地望着他。   不远处的地上有两根被碾灭的烟蒂,   “纪晏灿,你干什么?”乌晴也冷着脸,似乎气急。   也就这时候脸上的表情才生动点,“我在干什么你能不知道?”   “你……”纪晏灿就是这样厚颜无耻的人,乌晴也比任何人都要了解,平复呼吸,“总之,请你以后都不要这么做了。”   纪晏灿一愣,有些意外,乌晴也这人绝对不像表面这般平和,全身长了刺,但是他又认命,在反抗无效后,他又会立马全盘接受,这是在之前明明受了苦头后还要拒绝自己。纪晏灿仿佛想到什么有意思的事,话语带上嘲弄,“你认真的?要为会所里的一个鸭守身?”   乌晴也手掌撑地站起来,他穿上鞋身高才到一七五,在净身高一米八五往上的纪晏灿要矮了不少,他还是仰着头盯着纪晏灿的那双眼睛,恶狠狠道:“你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一样随便?”   乌晴也丢下这句话头也不回的便离开了,他怕走得慢点,就被纪晏灿给揪住。他没觉得纪晏灿会反思自己,现在只是没反应过来,自己这样只会惹怒对方。   他马上就要去导戏,去个不知名的山村旮旯里,他们俩很长一段时间不会再见面。   纪晏灿也拿他没办法。   听说最初的纪晏灿并不是这副浑样,年少时曾为了一人跟家里闹得天翻地覆,而且还是为一个男人。   乌晴也难以想象那样的纪晏灿,他也是从纪家的佣人那里听来的。   纪晏灿出生时纪正平已有五十岁,虽然在此之前纪正平已经有了四个孩子,但对这个小儿子的到来依旧欣喜。   纪家的四小姐当时已经十四五岁,年龄相差过大和还在襁褓中的婴儿根本玩不到一起,纪正平害怕小儿子孤单,在纪晏灿记事时就接回来一个同龄无父无母的男孩。   那个人和乌晴也一样,同样是被资助,第一个养在纪家的人。   专门给纪晏灿找来的玩伴。   年少相识,青梅竹马,互生好感是件在正常不过的事情,可在老爷子眼皮底下,很快便东窗事发,后面就是棒打鸳鸯,再接着是那人放弃纪晏灿,无疾而终。   这些都是乌晴也来纪家前所发生的事,故事听完后他不免觉得有些俗。   乌晴也恶意揣测过,恐怕就是因为纪正平到了该做爷爷的年纪,把纪晏灿当孙子养的,所以纪晏灿性子才会这般,和纪家另几位孩子的性格大相径庭,纪晏灿只是年龄越大性格越恶劣。   可他还是不由羡慕故事里那个远走高飞的男人,彻底摆脱了纪家。   “乌少爷。”   乌晴也看着面前拦住他去路的老人。   徐叔其实也有六十多岁了,而在纪家就待了三十多年,对这个家发生的事情再清楚不过。   乌晴也点点头,跟在他的身后,从老宅的后门进去,一楼有个隐秘的通道是往地下走去,鲜少会有人来。   他们在甬道的最后一个房间门口停下。   徐叔在前打开门,侧过身,让他先进去。   阴暗、潮湿。   还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焚香味。   乌晴也早就熟悉流程,可是每次踏入这间房还是会觉得恐惧,他看了眼屋子正中间的八仙桌,慢慢将身上的衣服褪去。 第6章   城中村的道路狭窄,乌晴也没法将车开进去,他在路边买了根油条和一杯豆浆,不顾形象,蹲在原,油条有些凉,有些硬,不如刚出锅时的酥软,不过垫肚子是全然够了。   这里乌晴也来过一次,只不过上次是晚上,他又坐在车上,当时在车里草草往外看了一眼,两边是营业的烧烤摊,往来的行人不少,生意不错。现在可能过了上班点,街道有些冷清,早餐店已经张罗着关门。   “乌导,我来了。”   乌晴也抬眸,甘浑托着个行李箱在拐弯处朝他招手,之后不敢耽误,小跑过来。   轮子和地面的摩擦发出“呼哧呼哧”的响声。   自从对方知道自己是导演,甘浑一直用乌导来称呼他。   “谢谢你来接我。”   乌晴也打算去取景地考察一番,原本杨年年是要跟他一起的,但是被他留下招募剧组工作人员,还有就是他想弄一场演员试镜,还得去杨年年忙,对方着实走不开。   纪正平肯定知晓容予安的事情,但是他并没有提及此事,那就相当于默认,随他怎么做。   至于助理,乌晴也同样没带,毕竟还未开机,乌晴也并没有太多事情要助理去做,至于甘浑,是他主动开口让对方这趟跟着他一起。   “后备箱开着的。”   “噢,好。”   甘浑把自己的行李箱放到车上,绕到乌晴也面前,等待他的下一步指示。   “吃早饭了吗?”   甘浑摇摇头。   乌晴也把手上的另一个袋子抛给他。   “上车吃。”   乌晴也上车后车窗都打开了一半,甘浑迎着冷风嚼着已经凉透的油条,心想还不如在车下吃完。   油条被他三下两口就解决。   “我们现在是去机场吗?”   “嗯。”   “我长这么大还没坐过飞机呢。”   乌晴也看了眼后视镜里的甘浑。   其实他跟容予安笔下的那个角色从某些方面来说是很像。   可能就是心中把这事给惦记上了,要不然那天乌晴也也不可能在会所把他带走。   杨年年查过甘浑的资料,乌晴也翻了两下,乏善可陈,甘浑不是南方人,老家在西北那边,父母将幼时的他丢下南下务工,所以自小跟爷爷奶奶一起长大,可能没人管教的缘故,学习一塌糊涂,后来父母离婚,彻底没人寄钱回来,他也就辍学,大半年前孤身一人前往深市,当时还未成年,成年之后就跟降露签了合同。   “你之前怎么来深市的?”   “火车。”   甘浑虽然跟乌晴也的交往不多,但发现了乌晴也话很少。   他知道自己就是一个没背景,能被乌晴也看上,那都是喜从天降,无论出于什么缘故,他都想抱紧乌晴也的大腿。   要跟一个人打好关系,首先要投其所好。   “我这几天看了你拍的电影。”甘浑找了个话题。   不仅如此,甘浑还搜了关于乌晴也的其它信息,不过网上有关他的信息很少,大多是在说他拍的电影,还有就是他前段时间夜会男友人的八卦。   甘浑自然看到热搜上自己的照片,幸好没露出正脸。   “怎么样?”乌晴也乐于听到一个外行人对自己电影的评价。   “太清伞的武打戏拍的特别好,就是打实的,感觉这才像武侠啊,还有里面的每一帧画面都很好看,截图都可以做屏保,我看的时候就截了不少图。”   “嗯。”   甘浑摸不准他的反应,难不成没有夸到点子上?   “其他的呢?”乌晴也继续问道。   “都好看,就拍的特别漂亮。”甘浑词穷,但他说的是实话,乌晴也的镜头能让人直观感受到漂亮两个字。   “剧情?”   甘浑犹豫了几秒,他要让自己说说太清伞的剧情,大致复述一遍是没有任何问题,但是其它几部的话……   “我说实话,你别生气。”   “没事,你说。”   “我没太能看懂是什么意思。”   除了太清伞,甘浑还看了乌晴也之前拍的片子,怎么说呢,可能自己文化素养一般,那电影他看得是一知半解,进度条过半,就困得哈欠连天,属实没劲,至于讲什么的,电影内容压根就没进脑子里。   “是我的问题,放心,乌导,我都下载了,上飞机我再看看。”甘浑补救。   “不用。”   乌晴也没太多感觉,他对自己拍的东西认知很清晰,可不了解他的,大多人因为太清伞慕名而来翻看他以前的作品,可真来了留下的只有骂声,说他故作高深,太清伞于他而言是一个很大的进步,而他也应该找到自己的风格,而不是一味追求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众说纷纭中,大家忽略了一件事情,太清伞上映时乌晴也才二十四岁,就是说这部戏他实打实导的时候才二十三,对于一个青年导演来说其实已然是天赋异禀。   如果有采访问乌晴也最不满意哪部作品,他必然会说太清伞,杨年年已经跟在他身边四五年,深知她捧的这位主是个什么尿性,不求乌晴也大红大爆,只求他别惹事,安分点,留了心眼没给他接这类挑事的采访,乌晴也自然无处发作。   他的那身刺在纪家无处使,所以在外见人就扎。杨年年杜绝这种没必要的事情发生。   乌晴也觉得杨年年误会他了,打心眼里来说太清伞只是他按部就班拍摄的一部作品,套着模板一步一步来的,全然没什么挑战,套路在那,发挥的空间也就少了,是他所有作品里关于他本人影子最少的一部作品,所以不满意很正常。   他偶尔在想,他拍电影到底是要迎合广大观众的喜好,还是完成自己所谓的艺术形式,拍些自己喜欢看的就好。   一部春节档的贺岁商业片,按理说乌晴也这种不入流的小导演是接不上太清伞这种好饼的,但四方传媒是投资方。   有可能是老太爷嫌他拍的东西不入流,开了金口,又或者纪晏灿看他可怜,大手一挥就递给了他。   乌晴也无从而知,也不会自取其辱去问。   正在甘浑琢磨乌晴也是不是生气的时候,乌晴也主动道:“过会机场还会有个人来,跟我们一路的。”   “噢,好。”   “把你在会所学的那些哄富婆的本事都使出来。”哄开心了可能角色就来了。   乌晴也开玩笑道。   “男的女的?”   “你确定你是直男?”乌晴也在听到这个问题时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正常直男会想到男的?   “你觉得呢?”   甘浑察觉到乌晴也的眼神,扭捏道:“他们都说圈里很乱的,而且我们俩第一次见面就在那样的,你又这么说话,我多想不是很正常吗?”   乌晴也知道甘浑的小心思多,但他这些小心思有时候太过让人无语。   他无话可说,闭嘴开车。   他们先到的机场,乌晴也在登机口看见姗姗来迟的容予安。   “我们的编剧老师,姓花,喊花编剧就行了。”乌晴也给甘浑介绍。   “花编剧好。”甘浑拘谨地站在一旁,没有之前跟乌晴也在一起时的热络模样,   乌晴也侧目,他平常在降露就是这副模样?这能哄到客人吗?   “甘浑?”容予安从乌晴也那知道他的姓名。   见到真人时,容予安还是被惊艳到,不是说有多么的艳丽又或者多么的惊艳,但组合在一起就是故事感,天生的电影脸,老天爷追着赏饭吃的。   而且他明显年龄不大,说他还是高中生容予安也信。   娱乐圈里的那些明星她见过不少,她本人追的宗乐游真人也是见过的,她家哥哥帅是帅,毕竟是门面担当,但他不得不承认,甘浑和他们都不太一样。   如果之前她的心中有个天秤,她没法做到两边端平,自然还是向着宗乐游一些,但现在天秤已经倾斜到甘浑那边。   或许决定找乌晴也来拍是一个正确的决定,他是自己知道想要什么。   容予安还带了一个女助理过来,跟她年龄差不多,两人在一起要方便不少。   乘坐飞机落地到省会,转高铁到县级市,再接着转大巴到村口,乌晴也看到村口处的电动三轮车,男人也看见他们,驱动车子到他们面前。   “乌导,你是从哪找到这么一个地方的?”容予安可能自出生以来,受的罪都没今天多。   一路连轴转,折腾的吃不消。   小小的电动三轮车厢坐了三个人,还放上了四个人的行李箱,甘浑跟着司机坐在前面的驾驶位。   石子路颠簸,容予安紧紧握着车上的防护栏。   “大学时一个室友他家就在这个村子,以前来过一趟,突然想起来,觉得挺合适的,花编剧不觉得合适吗?”   “是挺合适。”容予安苦笑,这种地方她从来就没来过,但从外观来讲,她觉得未来每一天都要很难熬,“你室友现在还在这住吗?”   “不在,在隔壁市。”   杨年年虽然人未到,但她的办事能力让人挑不到毛病,提前租下了当地一户居民家,家中子女都在外打工,只住着一对老年夫妇,平日里还能给乌晴也他们做饭。   容予安对住宿地方并不满意,不过碍于家教,她并没有表现出来,而且周围不见得就比这里好,让助理过来收拾房间,她一人到院子里,看见乌晴也正坐在井沿上抽烟,低头垂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第7章   院子挺大的,水井前边还栽了一株梨花树,只不过现在叶子快要落光。   容予安走过去,探头看了眼井,里面还有水,不过漂着落叶,看样子这口井已经很久没用了。   “甘浑是不是之前跟你一起上热搜的那个男人?”容予安主动搭话。   网上照片模糊可能看不出什么,但要见到甘浑真人,会发现两人的身形很像,又跟在乌晴也身边,自然就会联想到。   “对。”他们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乌晴也没什么好否认的。   “不会是你的圈外小男友吧?”   如今都会默认他的性取向为男。   “不是。”   “就算是也没关系,眼光挺好。”容予安没其他意思,只是单纯的调侃罢了   两人闲聊几句,乌晴也一根烟抽完便回了房。   “乌导,真的太感谢你了,谢谢你肯给我这个机会。”甘浑行李正收拾好好的,看见他进来突然起身给他一个熊抱。   乌晴也倒吸一口凉气,咬着牙道:“离我远点。”   甘浑松开手,往后退了两步,乌晴也好像真的不喜欢男人,潜规则他的几率很小,他刚刚听到甘浑和容予安的对话不免有些担心,怎么说呢,直男的尊严吧。   所以用这种蹩脚的手法试探了一波。他似乎很抗拒有人亲近。   乌晴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觉得他手劲大,本来赶一天长途身体就不舒服,他刚刚那一下,彻底牵动身上的伤口,现在他疼的快要说不出话来。   “乌导,你怎么了?”甘浑注意到乌晴也的脸色不太好,“我弄疼你了?抱歉,我,对不起。”   甘浑一时间手足无措。   “没事,不关你的事。”   乌晴也躺到自己的床上,靠在枕头和被子上,朝房间里的唯一扇窗户看去,外面的天已经黑透了,山里寂静,没有城市里喧嚣。   当地居民的人家屋子不大,除了那对老夫妇住了一间,留了一间儿子和儿媳妇的卧室,只剩下三间空房,乌晴也让容予安和她的助理分别住了两间,至于他酒和甘浑先将就住在一间屋子里。   等到剧组来了再说,拍摄时还要搭景,住宿问题那时候再解决。   乌晴也心里想着事,渐渐忘记身上的疼痛。   “你衣服上的红色是什么?血吗?”甘浑从外面洗漱完回来怀疑自己看错了,毕竟房间的灯光昏暗,眼花很正常,他想要看得仔细点,但乌晴也躲过去了。   “你哪受伤了啊?”   “今天上山被树枝划了下,不碍事。”   乌晴也不欲多谈,拿起洗漱用品就走出了屋子。   赶了一天路,甘浑早就滋生困意,没多想,躺上床翻个身就睡着了。   乌晴也回来后在角落里换上睡衣,动作很轻,没有惊动甘浑。如果甘浑此时清醒看到他身上的伤口肯定会怀疑他是不是遭受到虐待?   除了脸和脖子,乌晴也全身上下的皮肤就没有一块好的,大大小小形状不一的划伤,这都算情况比较轻的,还有就是小洞形状的伤口,都不大,像是小棍一样的东西插进肉里,看着触目惊心。   乌晴也快速套上睡衣,大部分伤口已经开始结痂,冬季天气干燥寒冷,恢复的慢,长新肉时还会瘙痒,只能克制住自己想要挠动的手。   前一天和主人家商量好,他们八点会去吃早饭。夫妇俩白天需要干农活,所以将早饭放在灶上的大锅里保温,要吃的话自己拿。   早晨只有乌晴也一个起来,等他吃完后容予安才过来。   “饭在锅里。”乌晴也指向其中的一口大锅。   容予安点点头,看着乌晴也已经见底的碗开口,“等等,乌导,聊两句。”   “嗯。”   容予安坐到他对面,十分坦率地问道:“剧本你希望怎么改?”   容予安只是性子单纯,可不傻,昨天没反应过来,但在这犄角旮旯里睡了一晚后顿时清醒,剧组人都没到,而乌晴也非要带她过来折腾一通用意十分明显了。   乌晴也看到她眼底的青色,想来她一夜都没睡好。   “剧本我是希望改的。”她如此坦诚,乌晴也,没必要再和她绕弯子,“不过没必要按照我的想法。你想怎么改就怎么改,保持你创作的初心就好了。”   剧本乌晴也看过,知道容予安的文学功底深厚,从这上面是挑不出任何毛病的,但容予安缺少这段经历,如果以乡土为背景,剧本内容就太过悬浮。   如果只是一味强求她去改剧本,反倒会起了反效果,所以他让容予安跟着一起过来,让改剧本的弹性时间变得大一些。   作为一个编剧,容予安的剧本很青涩,比不上圈内一些大家的作品有深度,可是青涩有青涩的好。   “你剧本的时间线是十几年前,也无法时间倒流让你感受之前的情况时怎么样,自己体会。拍时会有道具组指正,不过一些明显的BUG还是要注意。”   乌晴也之前拍戏去过条件更差的这地方,这里的条件已经算不错,水有自来水,洗澡的话有热水器。记得几年前乌晴也来时,用的还是太阳能,水忽冷忽热,洗的人火大。   “我写的时候查资料了。”容予安出声。   “嗯。”乌晴也示意她继续。   “也去实地了,并不是随便写写。”容予安想为自己辩解两句,相比之下,乌晴也对待作品的态度要比他认真,   “总之,我先试试,会改的。”容予安没吃早饭先走了。   导演和编剧对此处都挑不出大毛病,拍摄地算是定下。   乌晴也将这事告知杨年年,让她安排人跟当地政府交涉,之后开始搭景。   人住在这,时间都变得慢了,容予安每天将自己锁在屋子里改剧本,根本见不到人,而她的助理只有吃饭时才会露面,顺带给容予安打包一份,甘浑每天就在房间里打游戏,乌晴也好不到哪去,每天同样无所事事。   乌晴也闲了两天后,杨年年打电话让他回去,试镜演员的资料已经发到他邮箱,等着他定夺。   他是想邀请容予安一起回去,不过被对方拒绝,只说马上就要开机了要争分夺秒以及她相信乌晴也的眼光,看她那么有干劲,乌晴也没有强求,自己一人先回去了。   两个主角的演员都已经定下,剩下的就是一些配角,有些重要配角的戏份还是很重要,比如说和男主角从小一起长大的那些狐朋狗友,还有主角二人家中的长辈,都需要考验演技的老演员,主要是容予安现在的剧本拿不出手,乌晴也不好意思直接开口请人,只能先试镜,将年轻演员定下再说。   这部电影容家有投资,虽然方式拐弯抹角,而且容予安在他这,钱方面乌晴也不太担心。   来试镜的演员不少,因为有年龄限制,很多都是一些签了公司但没活的,外形条件乍一眼都还看得过去,但要放在大银幕上不够。   试镜中途休息的时候,杨年年找他出去说两句话。   “都一上午了,有找到适合的吗?”   乌晴也狐疑,杨年年知道他是个事儿逼,专业上的事从来不过问,她这种试探性的问题肯定就是有事。   “怎么了?有话直说。”   “如果没合适的,你看能不能塞几个人。”   就算是一个名不经传的导演要拍戏,在业内都不是秘密,除了一些提前置换好的资源,大多娱乐公司都会让自家艺人去试一试,以及靠着自家的关系塞几个人都是见怪不怪的事。   “哪家的?这么没眼光?”   稍微打听下都知道他这部戏要拍啥,在国内压根上映不了,专门进他组,吃力不讨好。   “四方。”   听到这两个字乌晴也终于精神了下,但也只是站直了身子,“纪晏灿找你了?”   “不是,四方的一个经纪人,挺有话语权的,至于是不是纪晏灿的意思,不清楚。”   乌晴也不说话,杨年年继续道:“对方的意思是,戏份随你安排,但要露个脸。”   太清伞的投资方是四方,同时也是制片方,乌晴也的话语权不大,所以拍摄时期对方塞人他只能接下。   一个花瓶角色,脸蛋无可挑剔,可就是太木,没有戏感,每一个动作还要乌晴也手把手去教,最后勉强过关。她在整部太清伞的戏份不到五分钟,不过有些人命里带红,观众对她的印象深刻,引起不少关注,四方又有捧她的意思,资源如今还算不错。   讲句实话,四方传媒整个公司的审美都不错,签的艺人颜值普遍较高,而且各有特色,可能是老板带动的吧。   他沉默太久,杨年年忍不住问:“你怎么想的?”   “能怎么想?四方不是不能得罪?这次又要塞几个花瓶进来?”乌晴也吊儿郎当地反问。   “乌晴也,我知道你不开心,可是你想想四方是谁的,纪晏灿的面子能不给?有时候有追求是好事,但得认清现实,可以清高,那都是自己有资本的时候,他们姓纪,现在……”   “抱歉,我刚刚说话没过脑子。”杨年年知道自己嘴快了。   “我怎么就没清高的资本了?我不是在给纪家当孙子吗?当完孙子我在外面还不能清高一下了?那我岂不是白当了?四方要塞人我也没拒绝啊。”   杨年年被他这模样弄的火大,觉得自己在待和他下去,肯定会吵起来,先回到现场。   乌晴也没着急回去,翻起杨年年丢下的那几人的资料。 第8章   乌晴也会走上拍电影这条路,不算是机缘巧合,或早或晚,只要他接触到电影这门艺术,都会义无反顾走向它。   他第一次去电影院也是和纪晏灿一起的。   乌晴也满打满算住在老宅时间并不长,得益于纪晏灿。   他在纪家住了快半年时,九月份入学,纪家将他安排进全市最好的高中,集结市里成绩最好的那批学生。乌晴也在老宅补了大半年的课,可进入学校第一次考试后就将他打回原形,成绩在年级吊车尾,他好不容易积攒的那点自信又被碾碎。   纪家给他安排的课程只是将他小学和初中落下的补上,放到大环境中,乌晴也还是跟不上。   在同龄人面前,他的身高要矮上许多,而且沉默寡言,吃饭上课都是独来独往,周围都是十几岁大的少年,乌晴也如同一个怪胎般的存在。   回到纪家,同样没人会和他主动说话,他的成绩自然会有人告诉纪正平,纪正平并未多说什么,只是给他换一批补课老师。   乌晴也当时已经去过老宅的那个地下室,性子也就愈发闷,平日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坐在一个地方瞎想,脑中世界丰富多彩,他也将自己关进了里面。   纪正平的子女每月依旧会回老宅吃饭,一大家子除了过年很少会聚齐,而纪晏灿接手四方后也是越来越忙,回来的次数就越发少。   除了第一次见面,乌晴也私下跟他没有任何交集。   纪正平在饭后问他最近一次的月考成绩。   乌晴也实话实说。   他知道自己的成绩不好,在念完一串数字后饭桌格外的气氛格外诡异,对纪家所有人来说大概想不到这分数是怎么考出来的,在座的每个人都是名校毕业,大概没有当差生的经历。   纪晏灿却嗤笑出声,乌晴也的脸“唰”的烧起来,他觉得自己脸应该红透了,可是他皮肤黑,没有人能看出来。   乌晴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他偷偷瞄了一眼纪正平,对方面无表情,转而又看向坐在身旁的纪晏灿,对方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   他抿紧双唇,低下头,决定沉默。   “看来我爸把你教的也并不怎么样啊。”   纪晏灿并不关注一个资助学生的成绩,只是想到纪正平给他请了不少老师,不由觉得有点好笑。他记忆里纪家的慈善事业不错,资助的失学少年成绩都不错,等进入大学,纪家依旧会进行资助,有一部分毕业还会进入纪家的公司。   乌晴也的神情很可怜,感觉马上就要哭出来了。   “不是纪爷爷的问题,是我不够认真。”   纪晏灿“噢”了一声,这还是要护着纪正平的,“那就是你笨呗?”   ……   “嗯。”   上一对一的课程尚且不明显,可当坐在一个偌大的教室里,老师无法只关注一个学生时,乌晴也的缺点就显露出来,他注意力不集中,很容易开小差,一节课下来,够他想完一整个故事,偶尔他还会用笔记录下来。   “可看着长得挺聪明啊,要不然我来教?”   乌晴也知道那是一句玩笑话,可那时候他不知道哪来的胆子,众目睽睽之下应了一声,“行。”   这下纪晏灿无比诧异,脸上的笑容似乎都真切了一些,看向乌晴也的眼神带了点审视。   是住到纪家以来,乌晴也的第一次反抗,他的手在餐桌底下握成一个拳头,给自己鼓气。   “太远了。”   仿佛没人听见这句话,他分贝又大了点,“太远了,每天起的太早,上课困,会睡着,想离学校住的近点。”   这不是他的家,乌晴也没有任性的资格,但是他还是开口了,他知道纪正平会特别生气,而在座的其他人会觉得他不识好歹。纪家老宅不在市区内,离学校有一个小时的车程,但纪家安排了司机,每天专职接送他上下学。   纪晏灿觉得有意思,明明是被他爸接回家的,却想住他那。   “你喊声小叔叔,我就让你住我家。”   乌晴也知道纪晏灿是一个很恶劣的人。   毕竟第一次见面,对方就在花房里做那种事情,从那次之后,他就没再见过纪嘉玉的那个萨克斯老师。   但在纪家,纪晏灿也是唯一一个会对他笑的人,不管真假。   而且乌晴也还在赌,赌纪晏灿敢惹纪正平。   “小叔叔。”声音不大,但足够让餐桌正位的那个人听见。   从头到尾乌晴也都没敢看纪正平一眼,他只是坐在那压迫感就十足,令人恐惧。   他现在一阵后怕,如果纪晏灿只是逗他玩,那么……   “乖。”   霎时,乌晴也松了一口气。   “去收拾东西。”   纪晏灿在市中心有个两百多平的公寓,他一人独居,多个人住进来不碍事。   况且他乐意看到纪正平吃瘪。   不过这小孩现在倒不敢动了,刚刚的胆子呢?   “去吧。”   纪正平松口了。   乌晴也恍惚中拿着行李住进了纪晏灿的家。   纪晏灿工作忙,经常出差,鲜少回来住,一周可能只有两三晚住在家中,回来时都是深夜,那时乌晴也早已进入梦乡,早上他得上学,纪晏灿在屋内睡觉。虽然两人住在同一屋檐下,一般打不上照面。   保姆不住家,只负责给乌晴也做饭,到点来,打扫完卫生离开。   纪晏灿的房子很大,有一间房专门用来做影音室,里面收集了不少老电影的放映带,还安置了幕布。   乌晴也是误入,门没关严实。   当时幕布上是一部暂停的影片,他不知碰到什么,影片开始重新放映起来,本想离开,却逐渐被剧情吸引,将电影的后半段看完了。   之后他将影音室的设备摸索清楚,可以自己切换影片。   乌晴也看完一部影片,会小心翼翼将碟片放回原来的位置,保持一开始的模样,之后又拿出一部新的碟片。   从那以后,纪晏灿家里这个影音室就变成了他的秘密基地。   纪晏灿难得没有出差,早回家一趟,阿姨还在厨房做饭,“他人呢?”   客厅没见到人影,卧室房门开着的,却没有见到人。   “在影音室。”   纪晏灿打开影音室。   乌晴也听到声响懵懂地望着他,大概没想到他会突然回来。   “对不起。”他先道歉,这些都是纪晏灿的东西,他并没有经过东西主人的同意。   纪晏灿没说什么,只是让他看完出来吃饭。   隔天有个首映需要纪晏灿出席,他问乌晴也想不想去,乌晴也问是去看电影吗,得到肯定回答后就上了车。   到现场后,纪晏灿的身边立马就围满了人,乌晴也被挤在人群外,纪晏灿的助理把他带到放映厅,找了个位置坐下后就没在管他。   电影很快就开始放映,乌晴也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大荧幕上,没再去寻找纪晏灿的踪迹。   乌晴也在纪晏灿的影音室看过不少经典,在好片的熏陶下,审美自然形成,他觉得这部电影并不是很好看,可这是他第一次在电影院看电影,兴奋劲还没过,对于电影上的瑕疵可以接受。   巨幕前的灯光亮起,电影主创团队登台,之前电影里的好几个演员现在都出现在台上。   乌晴也听到观众尖叫声,一对比,他好像不是那个最兴奋的人。   站在最中间的那个中年男人介绍自己的身份是导演,他说了一些拍摄过程中的趣事,以及创作的理念,待到后来演员在台上开始玩起游戏,乌晴也觉得没意思,而且想上厕所,可他又找不到纪晏灿,最后偷偷溜出去了。   影院是市内最大的一家,他上完厕所出来有些转向,不知道怎么就绕到了售票处,他在原地驻足一会儿,望着周围的电影海报,最终决定走上前。   乌晴也有零花钱,但他都是存着,没有乱花。   他指了一个封面好看的电影,买下了他人生中的第一部电影票。   赶巧,那部电影最近就有场次。   首映上,导演也请纪晏灿上台,感谢纪总的投资,首映结束后,导演组了个饭局,邀请纪晏灿一同去往。   纪晏灿才想起跟着他一块来的乌晴也。   人不见了。   “你看到跟我一起过来的小孩了吗?”纪晏灿问自己的助理。   “抱歉,纪总。”现场来了不少追星的粉丝,场面一度混乱。   助理今天第一次见乌晴也,不知道他的身份,不像是纪家的小孩,可又跟着纪晏灿来的,身份肯定不简单。   “我马上派人去找。”   “不会被拐卖了?”纪晏灿脑子闪现一个念头。   乌晴也又瘦又黑,个子不高,小小一个,的确不像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年,但应该不至于被认成七八岁的孩童,又在纪家养了一年,要比最初的模样好多了。   助理错愕,绑架的可能性都要比拐卖的可能性大,毕竟是跟着纪晏灿一起来的,“纪总,不会的,可能周围太大,迷路了,我现在就去找人调监控。”   监控很快找到乌晴也的身影,纪晏灿看着他买了一张电影票后冷笑一声。   “纪总,我去把他带过来。”助理小声道。   “不用,我自己去。”   “导演那边……”   “跟他们说我晚点到。”   “好。”   乌晴也选的那部电影上线有一段时间了,即将就要下线,影厅里零零散散坐了几个人。   纪晏灿看见坐在中间位置乌晴也。   电影都放到一半,有人走过来吸引了乌晴也的注意力,他仰头了看见纪晏灿。   “好看吗?”纪晏灿冷着脸问他。   “好看。”其实不好看,跟纪晏灿收藏的那些没法比,但是他喜欢坐在放映厅的感觉,所以乌晴也点点头。   纪晏灿盯着他看了一会儿。   乌晴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站起来,可就在他要动的时候,纪晏灿却在他旁边的座位坐下。   两人都没再开口说话。   纪晏灿陪着他将那一部影片看完。   结束后,乌晴也回家,纪晏灿参加饭局。   在纪晏灿那里,他是无比自由的,没有人会管他,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可是在本该自由的地方,他却陷进了一张名为纪晏灿的网。 第9章   下半场试镜快要开始,助理催促乌晴也回去。   乌晴也应顺手将手上的资料递给他,让他联系。   试镜结束,不可避免还会跟杨年年有接触。   乌晴也一直都知道她是纪正平的人,而且她说的是事实,正要计较,是给自己找不痛快。   中午的那点不愉快两人谁都没提,继续聊工作上的事情。   杨年年知道他联系了四方那几个小艺人,没再提这茬,问他什么时候回去。   “明天上午。”   “行,等我这边忙完了,我过去看一眼。”   “好。”   乌晴也推了晚上的饭局,第二日一早又赶回去,没直接回拍摄地,而是从省会绕到了隔壁市。   一座旅游城市,环山包围。   乌晴也下了高铁出站便看见颜和同,看模样是等候多时。   颜和同就是家乡在取景地的那位大学室友。   他们大学毕业之后就没再见过,这次也是乌晴也主动联系他的。   虽然颜和同一家子现在不住在马边村,但村里的空房子还在,乌晴也觉得以后能用到。   颜和同知道他过来拍戏,怎么都要请他吃饭,可酒店的生意他又走不开,最后乌晴也说他过来。   毕业两年后第一次见面,乌晴也见他的腰围粗了一圈,想来生活过得应该挺滋润的。   颜和同先拉着他去吃饭,乌晴也不爱说话,大多时候都是颜和同在说,他在听,跟大学时候一样。   大学是四人寝,乌晴也跟那两位室友的交际并不多。   学艺术的大部分家里非富即贵,乌晴也他们学校更是国内数一数二的电影学院,导演专业是王牌。颜和同是一个特殊的存在,全班唯一的低保户,还有建档立卡,乌晴也情况同样特殊,从不会和外人多说自己的事,他们俩因为一次小组作业走近。   颜和同这个人稍微喝多点话就会很密。   乌晴也那时候知道他为什么选择学导演。   马边村当年没有脱贫,教育资源落后。颜和同成绩烂,靠文化课考不上个好大学,他母亲虽大字不识几个,但对读书看得尤为重要,势必要儿子考上大学,砸锅卖铁都要上。   他家的情况不能单纯只靠穷来概括。用颜和同的话来说,他父亲就是个混蛋,小学文凭,却心比天高,认为自己这辈子肯定能干番大事业,在颜和同没出生时就开始创业,等到颜和同出生后开始欠钱,颜和同有记忆时,就在不停搬家,东躲西藏,偶尔运气不好,要债的直接堵进家里,但他父亲不死心,屡战屡败,什么都试过,最后搞得征信都有问题。   颜和同看他妈那样,知道自己怎么着都给她长个脸,没想到最后真让他考进名校。   等到接入到这一行时,颜和同发现自己对导戏没有太大兴趣,但也会按部就班进一些剧组,挣点外快,日子得过且过。   转眼到大四,一个暑假未见,转眼,颜和同研不考了,剧组也不进了,开始他的摆烂生活。   乌晴也以为他受什么刺激了。   后来颜和同告诉他,他爸总算靠谱一回,之前借钱盘下了三家酒店……他毕业后回去直接继承酒店,至于外债慢慢还。   有时候人生的际遇挺奇妙。   今天晚上乌晴也住他家的度假酒店,睡一夜后回马边村。   因为酒店在景区附近,生意不错。   “淡季生意也这么好?”乌晴也一路过来,看到不少私家车。   “毕竟好几个景区连在一起。”   “我家这酒店规格就这样了,希望乌大导演别嫌弃哈。”   “埋汰我呢?”乌晴也知道他在开玩笑并未放在心上。   颜和同笑了笑,“主要是走平民路线的,就刚刚路口那家没开业的温泉酒店看见没?还在内装。”   “嗯,怎么了?”路过时乌晴也多看了两眼,总觉得酒店的标志有些眼熟。   “我打听了下,那家一晚低消都三四千,我这就三四百,比不了。”   “连锁吗?”   “不是,不知道是哪个有钱人开的。”   “总有一天颜总你也能做大做强。”   “借你吉言了,别的不说,有一点我敢打包票,要说酒店的宣传片,方圆百里,就没一个拍的比我好。”   翌日乌晴也离开时,没惊动颜和同,到车站给对方发了条信息。   甘浑十几岁大,少年心性,城市灯红酒绿的生活过惯了,村里虽然通网,但整天抱个手机就没啥劲头,容予安和她的助理整天不露面,乌晴也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他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快要无聊死。   乌晴也回来时他正在帮主人家收最后一波的地瓜,融入的不错。   容予安知道他回来后送来了改过的剧本,乌晴也大致翻了一遍,容予安是有天赋的,虽不说特别满意,但总算是能看得过去了,将改好部分的剧本扔给甘浑,让他开始揣摩剧本,不过没告诉他演谁。   乌晴也心里挺没底的,甘浑只是外形适配度比较高,但是最后能演出个什么样谁也不知道。   甘浑心思多同时心大,他其实一直都不知道乌晴也到底要拍一部什么样的电影,而剧本他只有前半部分,看完后觉得两个主角之间有点怪怪的,不太像是正常的好友关系。   乌晴也没瞒他。   甘浑接受良好。   剧组隔两天就到了拍摄地,一切准备就绪后,另一位主演宗乐游进组。   乌晴也将主角两人叫到一房间,让他俩分别对着剧本演一段,最终容予安私下告诉乌晴也让甘浑演支崇。   整部电影都是以支崇的视角展开,也是乌晴也觉得甘浑适合的那个角色。   电影在十二月中旬总算是是顺利开机。   开机第一天就开始下雪,雪花洋洋洒洒,越下越大,一晚过去,外面世界银装素裹。   天公作美,戏里的第一幕就是雪景,现在不用人工造雪,乌晴也不愿意浪费这个好景。   天蒙蒙亮,就开机了。   第一场戏是甘浑的,村里的一个鳏夫死了,死了有两天,但是因为一个人住没被发现,还是因为冬至,支崇的奶奶让他去送点饺子给人家,这才被支崇撞见。   而那一天同时是另一位少年主角来这个村子的日子,似乎不是一个好兆头。   第一场戏不管出于什么原因,甘浑的状态一般,情绪一直不到位,而且走位也有点问题。   卡了几次后,还没过,开局不顺。   乌晴也在导戏这一块耐心十足,他不打算赶进度,可以慢慢磨,但第一次拍戏的甘浑就不是了,越到后面还没有最开始的状态好。   乌晴也决定先让他放一放,先拍宗乐游的戏份。   不知道怎么的,这么一放,仿佛就被打通了任督二脉,后面再拍他的戏份变得顺利不少。   至于宗乐游的状况好不到哪去,毕竟出道至今都是在用脸拍戏。   两个主角的演技都一般,进度肯定就慢了下来。   让乌晴也无语的是,他这部戏里的两个男主演戏里是一个比一个没戏,戏外那是要一个比一个戏多,两个人互看对方不顺眼,继而互相使绊子。   宗乐游明显是走流量路线的,要不是容予安的缘故,他断然不可能接这部戏,几个月都没工作,影片还不能在国内上映,吃力不讨好。   应该是有人跟他透露了容予安的事,最后连片酬只要了一半,算是卖个人情。   乌晴也感觉宗乐游应该还误会了甘浑和自己关系,觉得是自己行使权力帮甘浑抢了他的角色。   不过自己是导演,宗乐游没办法,只能给甘浑使坏,而甘浑也不是个吃素的主,怎么说呢,你是大明星,我啥都不是,所谓光脚不怕没鞋穿,死猪不怕开水烫,就跟他硬杠。   他们俩暗里怎么掐乌晴也管不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他们要是戏上乱搞,大抵是没见过乌晴也发火的模样。   两个二百五,戏烂的跟坨屎一样,竟然还在拍摄的时候互相给对方绊戏。   他们当胶片很便宜吗?   纪晏灿就是在乌晴也骂人的时候进的剧组。   乌晴也都不在乎宗乐游的面子,骂甘浑只会更难听。   “纪总来了。”助理见乌晴也停顿,见缝插针道。   “纪总?纪晏灿?”   “嗯。”   乌晴也愣住,感到惊讶。   “什么时候来的?”   “二十分钟前。”   就是他骂人骂的最欢的时候。   乌晴也沉默一瞬,继续问道:“他现在在哪呢?”   现场鱼龙混杂,乌晴也环顾一圈都没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   “你的休息室。”   两位主角被骂的狗血淋头,短时间是没办法在拍摄。   乌晴也看了眼天色,决定提前收工,   乌晴也在剧组有一间自己的休息室,场地不大,只能放下一张桌子和一个单人铁床。   他进来时便看见纪晏灿坐在桌前翻看剧本。   “你怎么来了?”乌晴也将门合上。   小房间瞬间变得逼仄不少。   纪晏灿合上剧本,看向乌晴也。   他身上的那件羽绒服显得人臃肿,穿上像个球一样,脖子上围了一条灰色的围巾,系法跟时尚不沾一点边,以及同色系的耳捂和手套,似乎很怕冷,但是脸上没有做任何得防护措施,所以脸颊和鼻子被冻得通红,说话时都带着鼻音,现在小幅度地吸着鼻子。   “出差,附近有个生意。”除了娱乐圈的产业,纪晏灿私下还有其它投资,乌晴也并不清楚具体的。   “想起你在这边拍戏,就绕路过来看眼。”   “噢。”   乌晴也觉得他并不是如此,太清伞当初在横店拍的,离四方的总公司又近,而且还是四方投资的,也没见过他来。   现在荒山野岭的一个村子,纪晏灿会绕路过来肯定有原因。   乌晴无端也想起剧组里还有三个四方的小艺人,两男一女,形象都不错,他们戏份不重,是主角的同学或是朋友,有几句台词,大多时候只是充当背景板的存在。   “拍的怎么样?”纪晏灿将他的思绪拉回来。   开机有半个多月了,不算顺利,但他道:“还行。”   “是吗?我看不太像。”   乌晴也语塞,他忘记刚刚还在剧组发火的事情被他撞见。   “任何事都有小磕碰,不会一帆风顺。”   纪晏灿想起他刚刚那副模样,他身高要比那两个演员都要矮,气势上绝对碾压,整个剧组大气不敢出,在老宅吃饭的时候怎么就不见他有这个魄力呢。   纪晏灿“啧”了声。   乌晴也莫名。   “你看上的那个也不怎么样。”   乌晴也听出他说的是甘浑。   纪总整日跟娱乐圈里的明星打交道,什么样的花没见过,甘浑入不了他的眼很正常。   “你相信我的眼光吗?”   “不敢恭维。”   纪晏灿硬生生的把他话给堵回去。   他捕捉到乌晴也瞪了他一眼,嗓子发出一声低笑。   “反正你要是信我就把他签了。”   有人过来敲门打断二人的对话。   现场制片来请纪晏灿。   纪晏灿光明正大来的,跟本瞒不过剧组里的人,很快四方的纪晏灿来了就传遍了全剧组。   荒山野岭的一个小村子,四方的纪总过来可以说是大驾光临了,制片打听到纪晏灿下榻的酒店,在附近就订了一桌。   乌晴也不太乐意,他们拍戏的地方很偏,为了陪纪晏灿一顿饭,今晚肯定回不来,明天一上午的时间又没了,可他是导演,又不能缺席。   纪晏灿这次出差就跟了助理一个人。   乌晴也坐纪晏灿的车过去的,上了车后,发现纪晏灿没他想的那么闲,他上车就打开电脑开始处理公务。   乌晴也没打扰他,窝在后座的角落里闭目养神。   本来没什么困意,但可能车厢太过暖和,周身又都是纪晏灿的气息,乌晴也不知不觉睡着了,到了目的地才被纪晏灿叫醒。   制片把两个主演都叫上,在圈里混了那么多年,怎么都是个人精,顺道四方的那几个小艺人也叫上了。   容予安跟着一起来了,她知道纪晏灿这号人物,纪容两家生意上也有往来,不过私下二人没有任何交集。   一个大圆桌很快就坐满了人。   乌晴也右手边纪晏灿,左手边容予安。   “其实按照辈分我也应该喊纪晏灿一声叔的,不过他都大不了我几岁,好别扭。”容予安拿手机给乌晴也打了一行字。   乌晴也盯着“叔”这个字眼有些愣神。   “怎么了?”容予安感觉乌晴也好像不在状态。   “没事。”   从开机以来乌晴也就没睡好过,可能心里压着事的缘故,刚刚那一觉他却睡得很沉。   下了车后还晕晕乎乎的,没有彻底清醒。   离开席还有一会儿,乌晴也去洗手间抄了把冷水,让自己清醒些。   甘浑从厕所出来,洗完手,打算等乌晴也一起回去。   “我们今晚是不是不回去了?”   “嗯。”   “这部电影四方还有投资?”   甘浑看见纪晏灿的时候立马就想起想起酒店的电梯。   不是甘浑记忆好,而是纪晏灿给人的印象太过深刻,再加上他还是四方传媒的老板。   “没有。”   “那他怎么来了……噢,我知道,因为跟乌导你的交情。”   乌晴也没反驳,盯着洗手池前镜子中的自己突然开口。   “甘浑,你觉得我长得怎么样?”   “哈啊?”   甘混错愕,他觉得乌晴也一定是喝多了,不然怎么会问他这种问题,但是,现在还没有开席。 第10章   镜子里的乌晴也脸还在滴水,额前的碎发被打湿,整个人显得有些憔悴。   甘浑觉得他要比开机前更瘦了点。   在成年男性中乌晴也的身板显得略小,而且身形消瘦,脸上不挂肉,给人一种弱不禁风感。   在拍摄现场他也是穿的最多那个,大多时间坐在监视器后,有时很难想象他竟然是电影导演。   乌晴也没太多的表情,像个面瘫,给人第一感觉就是不好接触,跟副导和制片人圆滑处事的作风不太一样。   说回长相,乌晴也在普通人里绝对算上好看的,脸小,眼睛大,五官周正,挑不出错处,看着年龄跟他差不多大,全然不像一个比他大七八岁的男人。   但是要把他放在娱乐圈里,定然不够看,比如他现在待的这个剧组,一些配角都挺好看的,更别说他看不惯的那个宗乐游。   “挺好……”   乌晴也觉得自己一见到纪晏灿就不太正常,这个问题根本毫无意义,答案他心知肚明。   “逗你玩呢,走吧。”乌晴也打断,率先走出洗手间。   甘浑有点愣,但还是跟着乌晴也的身后走出去,他将刚刚那句没说完的话补充完整,“挺好看的啊。”   乌晴也走的又快了点。   “真的。”   甘浑追上去,“我没骗你。”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乌晴也敷衍,他怎么会想着朝甘浑开这个口呢。   “乌导跑哪去了,就等你呢,小甘也在?”   乌晴也刚进包厢就有人打趣。   “你们一块干啥去了?”   “小甘跟乌导的关系真不错啊。”   这种意有所指的玩笑乌晴也遇到不少回,反正真真假假,别人不是真的想要个答案,听听就过去,不必解释不必反驳,至于甘浑压根就没有他开口的份,他的身份还不够格。   乌晴也坐回自己的位置。   菜已经差不多上齐,制片人动手开了两瓶茅台。   “是吗?”这声发问来自纪晏灿。   坐在他身旁的制片搭上话,“可不是嘛,全剧组都知道两人关系好。”   “那看来是个好苗子,不然乌导也不会花费这个精力去培养了。”   都是聪明人,纪晏灿话里有话。   “小甘,还不赶快给纪总敬一杯。”   制片心里暗道乌晴也不懂事,甘浑那是新人,没接触过这个圈子,傻头傻脑情有可原,但他乌晴也现在拿乔是个什么意思,只能说还是太年轻了,有时候腰过硬并不是一件好事,该弯的时候就得弯。   酒转到甘浑的面前。   甘浑站起来,给自己倒了一杯。   “纪总,我敬你。”   纪晏灿未应。   甘浑好歹在降露待了几天,这点眼力见是有的,一杯酒直接下肚。中午盒饭他吃的少,冬天又消化的快,一杯白酒烧的他胃火辣辣的疼。   纪晏灿没作任何表示。   至于其他人自然不会去触这个霉头。   甘浑又给自己满上,按理说在今天之前他和纪晏灿仅有一面之缘,当初在电梯擦肩而过,对方都没正眼瞧过他,不觉得纪晏灿能记住自己这个小喽啰。又或者是他当初撞见对方跟奚梓洁在一起,现在想起来,觉得来气?   甘浑脑袋乱糟糟的,不知道怎么就得罪了这位爷。手上的动作没有慢,他知道对方的身份,三杯酒下去,甘浑全身发热,但杯子里的酒还得继续满上。   “行了。”乌晴也起身,拿起酒瓶给自己倒了一杯,他低头注视坐在自己身旁的男人。   “纪总,他年龄还小,不懂事,我替他把这杯喝了。”乌晴也一直捉摸不透纪晏灿的脾气,上一秒或许还好好的,下一秒就突然发作,阴晴不定。   整张桌子上就甘浑一人无权无势,人是他带出来的,也不能任人欺负。   “乌导今年多大?”纪晏灿抬头看他。   我多大你心里不清楚,乌晴也看不惯他那副装模做样的德行,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二十五。”   “年龄也不大啊。”   “嗯,我喝了。”   制片人头大,不是,他怎么连甘浑还不如,说两句漂亮话能死?   在座除了纪晏灿的助理无人知晓乌晴也的身份,但两个当事人在外人面前一直装不熟,那他这个助理自然就当作什么都不知道。   作为纪晏灿的助理,陆娄这些年一直都有个习惯,就是每次会将乌晴也的剧组团队调查的清清楚楚。当然不是他没事找事,都是纪晏灿吩咐的,后来不需要吩咐,他都会调查清楚送过去,不管纪晏灿最后看不看。   这次剧组里有个叫甘浑的小演员,陆娄有印象,因为当初纪晏灿特意让他去查了下这个人,现在看,原因很简单,跟乌晴也走的太近了些。   陆娄这些年跟在纪晏灿身边,自然知晓乌晴也对纪晏灿来说不太一样。   现在乌晴也突然维护甘浑,实际上就在打纪晏灿的脸。   他察言观色,纪晏灿大概是生气了,冷冷地望着乌晴也灌了一杯白的下去。   纪晏灿不叫停,他还得继续下去。   乌晴也觉得纪晏灿的这一顿火本来就是朝着他来的,甘浑明显是受他牵连。   时间隔得太远,乌晴也差点忘记之前在老宅他给纪晏灿找了一顿不痛快,纪晏灿肯定会报复回来。   “就一直喝酒,不吃饭吗?”容予安一直话很少,全程没说过几句话,也是整个饭桌上唯一的女性。   关于纪晏灿的那些传闻多少听到过一些,总之没什么好印象,今日一见,是真真浪费了那副好皮囊。   她知道酒局上这种事情很常见,但并不妨碍她看得惯,既然被她碰上,就会选择出手。   语气故意装的天真,当作什么都不知。   纪晏灿看过来,一眼瞥过。   容予安被他看的有些怵,挺直腰背,不想露怯。毕竟辈份上她是真要喊对方一声叔的,纪晏灿要跟她这个小辈计较,才是跌份。   “容小姐饿了?”   容予安松了口气,他知道自己姓什么,“对,中午没吃,现在有些饿。”   “抱歉,我的失误。”纪晏灿微微笑了下,“都这么晚了,大家吃饭吧。”   那个笑容让容予安一时失神,总算是知道为什么那么多人明明知道没结果,却还是趋之若鹜。   途中有制片人和副导演在插科打诨,饭前的那个小插曲没人在提起。   乌晴也喝的少,但胃同样好不到哪去,此地菜系重油重辣,望着一桌的饭菜,有些反胃,一直夹着一道清炒上海青,压一压。   至于纪晏灿没人敢让他真喝。   一顿饭大概没几人能真心实意吃下去。   结束的时候已经九点多,山路险峻,夜路危险,他们一行人也在隔壁的酒店住下。   乌晴也大手一挥,让大家明天找剧组财务报销。   之后各回各的房间,乌晴也有意避着纪宴灿,两人没在打照面。   乌晴也从酒店的前台将自己的外卖拿上来,买的胃药,他躺在床上实在难受,最后没办法打开外卖软件。   从电梯出来后他看到走廊的人影,正往走廊深处走。   那人他刚好认识。   乌晴也喊了声:“宓子安。”   他是四方那三个艺人的其中之一。   “乌导。”   “大半夜不睡觉干什么呢?”他要去那个方向是纪晏灿房间的位置,乌晴也明知故问。“我记得你房间好像在楼下,走错了?”   “我……”宓子安一时间语塞。   “来找纪总?”   他没想到乌晴也会这么直白,一点面子都不给他留,“不是,我……”   宓子安觉得自己点真背,怎么就在这撞上了乌晴也。他心一横,干脆道:“是纪总让我去找他的。”   纪晏灿根本没有叫他,之前在四方的时候他没机会,但如今在这种地方,不刚好昭示他的机会来了?   “噢?那我让你来我这,你是去纪总那还是跟我走呢?”   有甘浑的事,全剧组的人都知道乌晴也喜欢男的。   其实陪乌晴也睡一觉其实也不亏,甘浑那样的,直接上来是男主角,多少人一辈子都没这个机会。宓子安犹豫。   “不乐意?”   “不是,乌导。”   宓子安在做抉择,但要比起纪晏灿那边,乌晴也实在是不够看。可是纪晏灿那边成不成功还是另说,乌晴也这……   宓子安做出了选择。   “乌导,我跟你走啦。”   乌晴也失笑,他最开始就该仗着导演的身份为非作歹。   当他真把人带回房,后知后觉发现事情变得难办起来,接下来干嘛,真睡,睡完之后再塞点资源?   “乌导。”他期期艾艾喊了声。   乌晴也皱眉,他在大床上坐下来,翘起二郎腿,装腔作势,“衣服脱了。”   宓子安朝着他将身上的衣服一件一件褪下。   他脱个衣服,戏还蛮多。   “先去洗澡,自己收拾干净。”   听到浴室“哗啦”的流水声,乌晴也起身,他不知道自己这是在干什么,心情十分烦躁,从口袋掏出烟,刚点燃,就有人在敲门。   怎么?今晚要爬他床的还不止一个?   可打开门,乌晴也愣住了。   纪晏灿望着他。   因为自己把他的人截了?   乌晴也下意识想关门,但是纪晏灿半个身子挤了进来。   人已经进来。   “有人?”纪晏灿似笑非笑,目光一直停留在乌晴也的脸上。   宓子安正在洗澡。   乌晴也现在庆幸浴室不是透明的,否则那个场面他想象不出来,放在三级片里面都低俗。   他本来想的是让宓子安洗完澡后赶快滚蛋,哪知道纪晏灿会过来。   “嗯。”   “乌晴也,玩得挺花啊?”   纪晏灿语调上扬,乌晴也闻到了危险的味道。   【作者有话说】   申榜了,更新跟榜走。   一周稳定更新3-4~ 第11章   乌晴也想反驳,人家最开始想要爬你的床,花名在外的是你,不过现在的情况是人为什么出现在他房间里的浴室……算了,解释不清。   “你有什么事?”他嘴里咬着烟,说话含糊,纪晏灿不会无故找他,难不成因为宓子安迟迟不来,他就成了第一个怀疑对象。   刚刚去查了监控?然后来捉人?   纪晏灿的确能干出这种事。   烟灰抖落到手上,乌晴也把烟掐了,往里走。   两个男人堵在门口,隔壁浴室还有个正在洗澡的男人,怎么都不像是谈话的地方。   纪晏灿看了眼被熄灭的烟蒂,房里的烟味有些重,他想起纪正平的话,乌晴也的一身臭毛病都是在他那学的。   他觉得挺冤。   就拿抽烟这事来说,他本人很少会沾,更不可能在家里抽,所以乌晴也抽烟这事全然不可能是他教的。   至于在哪学的,纪晏灿无从得知。   纪晏灿第一次见乌晴也抽烟是在他高三毕业的那个暑假,乌晴也想当导演的事纪晏灿清楚,毕竟对方都快将他家影音室那堆碟片盘浆,可想而知是的喜欢,后来参加艺考,成绩排名不错,高考文化课过线,学校能稳上。   纪家会继续资助他上大学,他依旧会住在纪家,其实纪晏灿也搞不懂纪正平为什么要把他养在家里,不过老头子的事他很少过问,更懒的管。   乌晴也倒也不烦人,住在他那,那他养着。   高考成绩下来后乌晴也跟他说想去电影剧组看看,纪晏灿一句话的事,把他丢进一个名导的组里。   外人很少知道乌晴也跟纪家的关系,把他塞进剧组时也没人提及纪晏灿,乌晴也在剧组里就干着场务的活,虽然又苦又累,但他每天乐呵呵的,家也不回。   不回家的事纪晏灿是保姆说的,保姆问他乌晴也不在她还需不需要过去做饭。   戏在横店拍的,纪晏灿有天想起乌晴也,顺路过去,在现场跟导演聊了两句,没见乌晴也的人影,等到开拍要清场时,纪晏灿终于看见在外围帮忙搬道具的乌晴也。   大夏天,头顶个黑色鸭舌帽,身上短袖短裤,细胳膊细腿,什么防晒都不做,比上次见他时又要黑了点,身板比周围人要小,像个童工,人挺勤快,搬着东西来回跑,不嫌热。   开拍后就没他什么事,他跟剧组的其它工作人员找了块阴凉地,旁边的男人给他递了根烟,纪晏灿看他接过,咬到嘴上,点燃、吐气,动作格外熟稔,不像是第一次,跟旁边的人站在一块吞云吐雾。   纪晏灿没去跟他搭话,只是同导演打了声招呼,只道前边那小男孩挺喜欢拍戏的,希望从你那学点东西,导演万分诧异,还想多问,但纪晏灿已经离开了。   乌晴也本身就自带不少恶劣因子。   他在纪正平那里是一副乖巧样,却还能惹的人不快,本质上就不是个乖乖听话的主。   纪晏灿觉得就算乌晴也哪天真的杀人放火了,他可能都会想办法捞一捞,所以抽烟在他那里根本就算不上个事。   时间过得挺快,都是六七年前的事了。而且他现在是越来越厉害,潜规则这一套都信手捏来。   纪晏灿不说话,径直越过乌晴也,直接接双手撑在床面,身体微微后仰,神情自在,仿佛他才是房间的主人。   乌晴也看向他,纪晏灿的西装外套脱了,里面是一件白色的内衬,上边的两颗纽扣被解开。   衬衫的大小刚好合身,但现在因为他的动作,胸前的衣服显得有些紧,胸肌的线条被勾勒出来。   纪晏灿忙归忙,但每天都会抽出时间去健身,宽肩窄腰,身材比得上一些模特。   乌晴也移开视线,又问了一遍,“找我什么事?”   纪晏灿随手拿起他丢在一旁的手机,屏幕还没熄灭,乌晴也一时间忘记刚刚在拿手机看什么了,好像是外卖软件?   “甘浑?”   纪晏灿话音刚落,浴室的水流停下。   “甘浑他怎么了?”   电光火石之间,乌晴也朝浴室看去,纪晏灿以为浴室里面的人是甘浑?   “不是……”   浴室门开了,先是白茫茫的雾气,接着走出来一个用浴巾裹着下半身的男人。   宓子安的身材不是有肌肉的类型,可能为了上镜好看,身上瘦的没两巾肉,没经过系统性的锻炼,是现在流行的白弱瘦少年那一款,有意做出勾引的身段,但现在屋内恐怕没人有那个心思。   “乌导,我好了。”   宓子安出来第一眼便看见站在前边的乌晴也,似乎在等他,视线稍稍错开,余光看见床上竟然还坐了一个人。   定睛,看清男人是谁后宓子安不禁瞪大了眼睛。   “纪总你也在啊……”宓子安有些犹豫,“乌导,那现在是要三个人一起吗?”   乌晴也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一时无言。   纪晏灿显然对走出来的男人感到意外,好笑地看着一言难尽的乌晴也,他这一天天过得的比自己想象的要丰富多了。   “他又是谁?”   “你不认识?”乌晴也迟疑。   “我该认识?”纪晏灿反问。   今天晚上大家都坐在一张桌上吃饭,宓子安没少表现自己,可是纪晏灿对他一点印象都没有,迟来的一丝尴尬涌上心头,但他知道现在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机会,错过那就什么都没有了,他又往前走了两步,主动自我介绍:“纪总,我是宓子安,是四方旗下的艺人。”   “我公司的?”纪晏灿问这话时没看他一眼,反倒还看着乌晴也。   “是的。”   “胆子挺大,现在都敢对我公司的人下手了。”   操,自己今晚到底在干什么?乌晴也觉得现在他不仅胃疼,同样还头疼。   宓子安见乌晴也不说话,感觉纪晏灿好像是在维护他,胆子又大了些,朝前走去,“纪总,我来……”   “滚。”纪晏灿语气不重,轻飘飘的。   恐怕就是这样才让人分不清他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的,才导致大部分人觉得他脾气挺好。   宓子安拿不定主意,怯生生地望着纪晏灿,模样可怜兮兮。   “你赶快走。”乌晴也本就不打算对他干什么,趁这个机会赶紧让人滚蛋。   可这时候宓子安一点眼力见都没有,立在原地不走,乌晴也仅剩下的那点耐心也消失殆尽   “别让我说第二遍,赶快走。”乌晴也拉下脸。   宓子安虽不甘,但纪晏灿一点表示都没有,只好咬咬唇,无奈转身离去。   浴室传来一阵动静,悉悉索索,他大概又那身衣服重新穿上,开门又关门。   空气突然就安静了。   宓子安走了后,又只剩下他跟纪晏灿两个人,不是来找宓子安的就是来找他的。   “不解释一下吗?”   解释什么?因为不想看他爬上你的床所以我就自己截胡了?   “就你看到的,有什么好解释的,大半夜演员来导演房间,还能有什么事?”乌晴也干脆破罐子破摔。   “你的意思是我打扰你的好事了。”   “没有。”乌晴也干巴巴地否认。   “跟谁学的?”   “需要学吗?娱乐圈就是个大染缸,纪总你难道不知道?上梁不正下梁歪,要说真跟谁学的,不是正在我面前?你有空在这训我,还不如管教好你手底下的人,让他们别乱爬床。”乌晴也本人都没发现,他在纪晏灿面前话要密些。   私下里乌晴也对纪晏灿不会有称呼,除了有事相求时到是可以拉下脸喊声小叔叔。   纪晏灿听出他的挑衅,朝他招了招手,“过来。”   “干什么?”   “坐过来。”   乌晴也不情愿,但他现在身体不舒服,不想硬碰硬,在床头坐下,将枕头压在腰下,靠着墙。   两人间的距离可以再躺下一个人。   “因为我?”   “什么?”   “因为我所以喜欢男人。”   在这一瞬间,乌晴也以为自己被看穿了,心跳加快,口干舌燥,哑着嗓子道:“你太看的起自己了。”   “是吗?”纪晏灿不太相信的样子。   他站起身,走到乌晴也的面前坐下。   身前陷下了一大块,乌晴也默默将腰后的枕头抽出来,抵在他和纪晏灿中间。   纪晏灿仿佛没看见,一只手掐住他的脸。   “唔。”   纪晏灿的手劲很大,乌晴也挣脱不开,嘴微微张开,合不上。   “不是因为我的缘故?”   “你……什么…缘、故。”乌晴也艰难发出几个词的语调。   口水从嘴角处流下。   乌晴也觉得羞耻,抬起的那只手又被纪晏灿压住。   纪晏灿眯了眯眼,嫣红的舌头在湿热的口腔里蜷动。   “什么时候发现喜欢男人的?”   乌晴也渐渐回神。   纪晏灿不是他想的那个意思。   乌晴也曾经想过如果纪晏灿看穿他心中那个最隐晦的秘密会是什么样子?   后来发生的一件事让他彻底不再想了,纪晏灿那样的人就算知道也不会有太大反应,可能还会觉得好笑,觉得他是个傻逼。   乌晴也的x启蒙来源于纪晏灿和另一个男人的x事,他认清对纪晏灿的喜欢是因为对方的一个吻。   的确挺傻逼的。 第12章   随着时间的推移纪晏灿市中心的那套大公寓的主人更像是乌晴也。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作为高中生的乌晴也每晚深夜不睡,并不是因为学业繁重,而是窝在影音室里看片。   某天深夜,有人敲门,起初乌晴也没听见,但是声响越来越大,他还以为是音响的杂音,等将影片暂停后,屋外的“咚咚”响声格外明显,不像是在敲门,更像在砸门。   乌晴也听到动静有些害怕,爬起来往外走。   砸门还在继续。   他迟到的反射弧终于归位,深更半夜,偌大的家中,只有他一个人。   纪晏灿知道密码,不可能敲门。   乌晴也将挂在墙上装饰的花剑取下,握着剑柄往玄关处移动。   小区的治安很好,按理说不应该会让陌生人上楼,入室抢劫?连环杀人犯?   乌晴也之前在看尼罗河上的惨案,现在脑海中闪过他自己的无数种死法,直到在猫眼监视器里看到纪晏灿和他的司机,释然地松口气。   司机架着纪晏灿的胳膊,看动作幅度,是纪晏灿在踹门。   ……   乌晴也赶紧打开门。   纪晏灿的酒局很多,但很少会醉酒回家,更不可能踹门,乌晴也意外,把手中的花剑丢在一边,将门打开。   司机载过乌晴也,自然认识他,两人合力将纪晏灿弄到床上后,司机便离开了。   “水……”床上的纪晏灿呓语。   乌晴也听到后出去到倒了杯温水,他不会照顾醉鬼,只能依葫芦画瓢将他扶坐起来,水杯送到他唇边,他“咕咕”咽下大半。   “热,把我衣服脱了。”   纪晏灿是从小被伺候惯了的人,就算醉酒都会下达命令。   乌晴也无奈,拽住他的一只袖子,可纪晏灿根本不配合,拽了半天,反倒弄的自己一身汗,以及掌心多出的一个袖扣。他感觉到纪晏灿今晚心情不佳,躁郁写在脸上,其中或许有酒精的作用。   “你动动。”乌晴也单腿跪到床上,双手放到他脖子两边,想从他肩膀处将衣服褪下,纪晏灿这次配合些,额头抵在乌晴也的胸口处,四肢放松,任人摆布,衣服顺着双臂脱落下来。   纪晏灿身上酒气熏天,按理说应该洗个澡,乌晴也没有把握自己可以服侍好他,想想便作罢,他不想跟个酒鬼待在一起,把西装外套丢在地上想要离开,可纪晏灿偏偏就和他作对一般,又开口。   “裤子。”   “噢。”   这下乌晴也双腿都跪在床上,伸手将他白色的衬衫从裤子里抽出,完整的银黑色卡扣露出,他还没到用皮带的年纪,对于卡扣的结构不太熟悉。   房间的灯光被调到最暗的模式,他看的不太清,头又低了些,两只手伸到那个银黑的小方块上。   乌晴也心里有些烦躁,纪晏灿用的皮带跟常见的那种还不太一样,他没找到技巧,用蛮力打不开,而后有了脾气,随手往上拉了两下。   突然一只手握住了他的手腕,顿时动弹不得。   乌晴也不解,抬头。   纪晏灿黑眸深沉,眼神炙热,下颌绷紧,那一刻他和平日差别很大,目光锐利如同鹰隼般,乌晴也被他看的发毛,浑身不自在。   “我不会,你自己来。”乌晴也双手离开皮带,他觉得的气氛不太对劲,想赶快溜。   话音刚落,他就被推倒在床上,纪晏灿欺身压下,呼出的热气扑在他的脸上,酒味烟味还有香水等各种味道混杂在一起,乌晴也觉得难闻,别开脸。   “你干什么?赶快起来,别耍酒疯。”   纪晏灿的重量全压在他的身上,乌晴也两手撑在他的胸口想将他推开,可惜徒劳,白费力气。   乌晴也穿的是睡衣,版型宽松,舒适自在,可现在衣摆被掀到胸口,而纪晏灿的手钻进他的裤子里,……乌晴也如今不是那个刚到纪家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从最开始纪晏灿那事给他的冲击,再到后来接触不少同性影片,他知道两个男人可以相爱,可以一起做……   “这么小?”纪晏灿……   乌晴也羞愤欲绝,他自从有记忆,除了他本人就没其他人碰过自己那,“关你屁事。”   “不许说脏话。”   乌晴也错愕,纪晏灿哪来的脸?他回过神两只手握住纪晏灿的胳膊,想将他的手拽出去。纪晏灿反手拉住他的手送到自己的……隔着薄薄的一层布料,……灼烧着掌心,他被吓出一个激灵,低下头看去,皮带卡扣之前明明那么难弄开,现下已经敞开。   “快拿开。”   “靠。”   纪晏灿嫌他吵,直接堵住了他的嘴,一口咬下,似是惩罚。   乌晴也虽然没接过吻,但他不觉得这是亲吻,是撕咬,他像是一个没有反抗力量的猎物,嘴里弥漫开铁锈腥味,他觉得疼。   可是纪晏灿的动作不仅仅如此。   乌晴也真的害怕了,开始拼命挣扎,双脚扑腾……   纪晏灿已然是一个成年男人,两人力量悬殊,但身下一直的反抗让他不悦,可以玩点不一样的,但过了就没意思了。   “呼。”乌晴也终于喘上气。   “你快放开我。”   他不为所动。   “纪晏灿!”   “小叔叔!”情急之下乌晴也各种称呼脱口而出。   纪晏灿的动作停下,但还是压在自己的身上,乌晴也胸口大幅度起伏,他觉得自己刚刚要窒息而死。   “你知道我是谁吗?”乌晴也小心翼翼地问道。   纪晏灿久久没说话,就定定地望着他的双眼,也没有其它动作,好像真的在思考他是谁,久到乌晴也以为他会再次兽性大发,不禁慢慢屏住呼气,掩耳盗铃般的降低自己存在感。   这时纪晏灿哼笑一声,“为什么不给我开门?”   “我……”   他压根不在意乌晴也的回答,翻个身,从乌晴也的身上滚下,仰躺在另半边床。   身旁呼吸声渐渐均匀,乌晴也爬下床,慌忙中抓起拖鞋就往自己的卧室跑,不敢再看纪晏灿一眼。   待回到熟悉的地方,乌晴也反手把门锁上,背靠门滑坐在地上,他长呼一口气,双手……闭上了眼睛。   ……   纪晏灿第二日中午醒来后看到阿姨正在摆餐,她不知道纪晏灿今天也在家,只做了乌晴也一个人份的,连忙道会再赶快准备一份。   “不用,你先去叫他吃饭吧。”纪晏灿酒醒后没什么胃口。   周末,乌晴也是走读生,不用去学校。难得他今天不在影音室,而是在自己卧室。   从房间出来的乌晴也在看见纪晏灿,脸色明显不自在,不尴不尬地走到餐桌边。   气氛诡异,乌晴也不知道纪晏灿在看自己什么,他的目光实在忽视不了,主动找了个话题,“你不吃饭吗?”   餐桌上只盛了一碗白米饭。   纪晏灿看到乌晴也下唇的伤口,回忆了下,昨晚喝多了开始没认出乌晴也,逗了两下,小孩脸皮薄,现在可能觉得别扭。   “过来。”纪晏灿招招手。   “干嘛?”   乌晴也微微蹙眉,不知道纪晏灿还记不记得昨晚的事情,他仿佛跟个没事人,   “近点。”   他小步挪到纪晏灿面前。   纪晏灿伸出手,食指和中指揪住乌晴也的唇肉,不停蹂躏搓弄,很快就充血,比刚刚红艳不少。   伤口又裂开,血珠冒了出来。   纪晏灿用指腹抹平。   “我弄的?”   纪晏灿感觉乌晴也在颤抖,好像是在怕他。   乌晴也不知所措,纪晏灿酒还没醒?难以理解他的举动,他不可避免又想起夜里发生的事,一时间任何反应都做不出来。   纪晏灿低头,乌晴也在他这住了一年多,除了上下学,大多时间足不出户,竟然被养白不少,个子也长高了,总算不是一开始那副营养不良的模样。   “张嘴。”   他的话语像是一句魔咒,乌晴也真的就乖乖张开了嘴,脑子一片空白,身体飘飘然,一直在状况外。   纪晏灿轻笑,弯腰低头,在他的唇上贴了下。   很轻、很温柔,跟夜里的触感完全不一样。   保姆阿姨是见过大场面的,撞见餐桌那一幕没有发出任何动静,轻手轻脚退回到厨房。   就在乌晴也以为他要更进一步时,纪晏灿松开了他。   “抱歉。”纪晏灿揉了揉乌晴也的脑门,穿上外套出了门。   独留乌晴也一个人愣在原地。   许久以后,乌晴也明白这是纪晏灿对他的一场教育,可当时他领悟错了意思。   纪晏灿此人的道德观念极弱,放浪形骸惯了,怎么开心怎么来,他不会因为自己的行为感到愧疚,所以亲身实践告诉乌晴也,那些根本不算事,不必放在心上耿耿于怀,徒增烦恼。   可惜他不知道乌晴也并没有学会。   他不说话,纪晏灿手上的力气又重了点。   乌晴也觉得的自己的下颚骨要被他捏碎,“疼。”   纪晏灿看到他眼角生理性的泪珠松开手。   “嗯?回答。”   “性向是天生的,我天生对身材好长得好的男人都会硬,就比如你现在要是脱光站我面前我也会硬。”   “乌晴也。”纪晏灿压低嗓音。   乌晴也仿佛听不出他的威胁,作死继续说下去,“这些能代表什么?人性本能而已,没什么可违背的,况且还都是你情我愿的事情。”   “你情我愿?”纪晏灿慢慢重复了一遍这四个字。   “你教我的。”   “哈。”纪晏灿被气乐了。想想自己的确是个反面教材,无话可说,这小子上大学后性子就变了个样,气急败坏面红耳赤的次数越来越少,纪晏灿觉得无趣,也就鲜少逗他玩。   他喜欢男人这件事纪晏灿还真是最近才知道,从纪明钰的会所里带出个男人后还顺带出了柜,真是长本事了。   乌晴也抿着唇,唇角下撇,倒是把摆脸二字写的明明白白。   “别瞎搞。”纪晏灿觉得没劲,站起身,丢下三个字便离去。   直到听到房门合上的声响,乌晴也发出一声笑,不是欣喜开心而是充满自嘲。   他想,如果自己不当导演去演戏,高低得给他颁个影帝奖杯,他没有学会纪晏灿教的“不在意”,反而却演上这么多年,没让一个人瞧出来。   纪晏灿下午还有一个重要会议,他本人要到场,中午的飞机,机场在邻市,现在开得驱车前往,间比较赶。其实本是昨天夜里十一点的飞机,但因为纪晏灿答应那顿饭局,所以陆娄临时改签。   清早,二人出发。陆娄感觉到纪晏灿的气压比较低,明显不愉。   陆娄犹豫,他发动车子的那一瞬间,看见乌晴也从酒店出来将要上车,最终决定还是开口,轻喊道:“纪总。”   “嗯?”   “合同不需要拿给乌导签字吗?”   他们这次过来就是为了这件事,但合同一直放在他那,纪晏灿没有找他要。   假寐的纪晏灿听见他的话后睁开眼,看见甘浑跟着乌晴也上了一辆车便移开视线。   “不需要。”   “好。”陆娄不在多问,驱动车子。   回去路上,甘浑是万般不愿意和宗乐游一辆车,他跟着乌晴也还有容予安一辆车。   因为起的早,大家都没什么精神,都在闭目养神,车上无人说话。   “乌导,我们剧组是不是没直男啊?”甘浑昨晚睡得还不不错,下了车挺有精神,中午都不需要休息,直接跟着乌晴也去了现场。   活蹦乱跳,精力十足,还有空聊八卦。 第13章   “你不是吗?”乌晴也睨了他一眼。   “我当然是!”甘浑时刻捍卫自己的直男身份。   “那你在说什么?”   “没事,就听到昨晚的,唉,反正都是一些不重要的事。”甘浑跟那几个四方的艺人住在同一层,房间还在隔壁,夜里突然闹了一阵,听着似乎在吵架,中间有听到纪晏灿的名字,稍微串一下,大概就知道怎么一回事。   四方的这位老板就是一个香饽饽。   不论其他,甘浑还挺佩服他们,够豁得出去。他全然不知道自己在其他人眼里也是够豁得出去,剧组里私下有个赌局,如火如荼,赌他是在上还在下,一比一半开。   甘浑本人知道大概会被气死的程度。   当然这个赌局乌晴也也不知道,目前没有人敢舞到正主面前。   “我最近得出一个真理。”   “什么?”昨天才被自己骂了一顿,现在恐怕全忘记了,跟个没事人一样。   “人还是要有真才实干才能走的长远。”   “哈。”乌晴也发出一个气音。   “我们整个剧组里最有分量的就是乌导你。”甘浑拍马屁。   “这恐怕还真不是我,你是不是还没还没关注宗乐游的微博,人家微博粉丝少说有几千万。”   “姓宗就是个花瓶,没有真材实料,乌导你跟他不一样。”   捧一踩一的话术他学的倒不错,乌晴也听不下去,“行了,我不一样,你跟他差不多,长的还不如人。”   甘浑被打击到,闭上嘴不再开口。   下午继续拍摄,骂人还是有用的,两位主演虽说依旧看对方不爽,但好在没有继续上演蹩脚的戏码。   接连两天,戏份拍摄都比较顺畅,乌晴也挺满意。   冬日天黑的早,不过天气不错,白日晴空万里,空气清新,天空澄净的一丝杂质都没有。   傍晚四点多便开始落日,乌晴也结束拍摄,宣布收工后自己掌机,将镜头对向远方山间的落日,橘红色的落日浸染了大片的天空。   他作为一个导演,挺怪的一点是比起拍人他要更喜欢拍环境。   研究过乌晴也电影的人都会发现一个特质,乌晴也很喜欢用景去映射角色的心理活动。   他现在拍的或许电影里能用到,或许用不到,不过乌晴也想将现在的这一幕拍下来。最后一丝余晖被黑暗吞噬后,乌晴也站起身,抖擞两下,搓搓手开始收拾东西。   电影临时搭的景就挨在村子边上,没有晚戏,鲜少有人会在村子里活动,寂寥僻静。   乌晴也一个人走在村子的石子路上,琢磨下一场的剧情,该怎么将两个人隐晦的感情表现出来,心里想着事,对外界的感官就会降低,他推开门。   “嘭”。   礼炮的彩条从乌晴也头顶落下。   乌晴也还没回神,周围的人已经开始唱起生日歌,院子里的人头攒动,看样子是在这等候多时了。   “生日快乐!”   甘浑把从角落里推来道具车,上面放着一个大蛋糕,少说够他们在场的人分了。   “乌导!生日快乐!”   “谢谢大家。”   乌晴也被簇拥着上前许愿,他闭上眼睛,一时间不知道该许个什么愿望,最近太忙,他其实忘记今天是自己的生日。   乌晴也十岁以后对过生日这件事就不太热衷了。   以前,他爷爷活着的时候,过的是农历生日,到那天他爷爷会给他煮一碗猪油面加上一个煎蛋,焦香油腻,家里平常很少会吃猪油,除去过年,乌晴也一年中格外期待自己的生日,后来他爷爷去世,彻底成了没有亲人的孤儿,也没有人会记得他的生日。   按理说,乌晴也应该是要被送到福利院的,但是当时村子里的人见他可怜,一个个又是看他长大的,想着还不如就让他在村子里待着,相互有个照看,少不了他一口饭,饿不死。   再后来,乌晴也到了纪家,徐叔在他农历生日那天准备一份生日礼物,他知道是纪正平吩咐准备的,礼物价格贵重,乌晴也一般会收下,但从来没有用过。   至于纪晏灿,乌晴也高三那年第一次收到他送的生日礼物。也不是生日那天收到的,某天他放学回到家,见纪晏灿从国外出差回来,对方告知他给他带了一份礼物,放在茶几上。   乌晴也觉得稀奇,以往纪晏灿出差回来从不会给他带礼物,纪晏灿仿佛看出他所想的,只问前几天是不是他的生日。   乌晴也点头干巴巴地道谢而后拆开礼物,等看清是什么的时候说不出话来。   纪晏灿带回来的是一个好莱坞大导的分镜手稿,上面每一个字母每一个镜头都是由大导演亲手绘制和所写,弥足珍贵,不是单靠用钱就能买到的。   那一刻,乌晴也觉得纪晏灿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不过也就那一会,毕竟相处越久,他发现纪晏灿这个人是真的有病。   之后每一年乌晴也都会收到纪晏灿的生日礼物,内容相似,都是有关电影的东西。即便那样,乌晴也知道纪晏灿压根没记住过自己的生日,大学时乌晴也收到的那些礼物都是陆娄邮寄来的,他知道纪晏灿身边的这个助理,事无巨细,格外好用,帮自家老板挑选一份礼物再准时送过去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根本不需要纪晏灿本人操心。   至于今年,他前两天才见到纪晏灿,他自己都没记起这回事,更何况对方,不过陆娄应该已经寄了一份礼物到他家中。   二十五岁这一年,乌晴也的愿望还是那两个,虽然实现不了,但过场还是要走一遍,乌晴也睁开眼,将蜡烛吹灭。   “谢谢。”乌晴也又道了一遍谢,开始切蛋糕。   途中闻到了碳烤的味道,抬眼看见院中井口边上架了两个烧烤架。乌晴也整天待在现场,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准备的,一点都没察觉到。   以前在剧组见过艺人过生日,不在山里,庆祝的话可以直接在剧组附近找个饭店。今天大概是有意要给他准备个惊喜,乌晴也不想扫兴,打起精神。   之后陆陆续续又拍了二十多天,可能是因为上次乌晴也的发火的缘故,两位主演不再没事找事,所以进度拉快很多,剧本里冬天的戏份已经拍的差不多,剩下的就是春夏的场景以及一些内景。   而到后面甘浑像是开了窍一般,逐渐入戏,NG的次数越来越少,哪怕在戏外,他有时候地状态让人分不清他到底是支崇还是甘浑。   容予安偶尔会到现场来,后面来的次数越来越少。   剧本她早已经改完,乌晴也也不觉得有大问题,容予安想走可以随时走,但她没离开,真的在这边住习惯了,听说最近又在筹备一个新剧本。   容家家大业大,子女也多。容予安没想过要继承家业,想干什么一切都由着她的喜好来,大学时便学的汉语言专业。   有次收工,乌晴也正好跟她在院子里碰面,毕竟他俩还住在一处,至于甘浑早被乌晴也踢到别处住了。   容予安大概是接受了自家偶像没有天赋这件事,却依旧有着粉丝滤镜,看着宗乐游的目光还是带着怜爱。宗乐游最近在现场脾气暴躁的事她也听说了,仔细想想大概就知道原因。   宗乐游在乌晴也的调教下,演技勉强合格,最起码不会那么容易让人出戏。他未成年时就参加男团出道,今年二十二,演过不少角色,现在却发现自己还不如一个新人,这种事放在谁身上,心里肯定会不舒服。   “你说我让他来拍这部电影到底好不好呢?”容予安不太确定。   “其实大荧幕不缺好看的脸,但是太好看反倒就是一个缺点,很难代入,因为观众主观认为他就是他,凭借外貌成名,同时也限制了他。”乌晴也作为导演,对自己戏中的两个主演是有一定的了解,他话没说的太开,但以容予安的聪明肯定能听出来他的意思。   “其实我也没想过让宗乐游靠着一部片子就能斩获影帝,毕竟我写的东西我知道上限在哪,但是我希望他能凭借这部电影被一些大导看到,就会有找到他的片约,循序渐进,每一步走的扎实,也不会遭人诟病。”   听完她的想法后,乌晴也觉得宗乐游本人可能都将自己的演艺之路规划那么清楚,“你真是用心良苦。”   容予安耸耸肩。   “没办法,谁让我是事业粉呢。”   “天赋也不见得就那么重要,他还年轻,如果肯沉下心打磨自己,其实还是有无限可能的。”乌晴也说了句比较中肯的话。   今年春节临近二月份,比往年都要迟一些。   腊月二十四那天剧组开始放假,年初七后开工,半个月的假期。因为春节,剧组大部分人直接从当地回家了。   容予安前几天离开的,而宗乐游已经急急忙忙去接商务了,他快两个月没露面,对于一个流量来说是致死的。   至于甘浑,乌晴也问他要不要跟自己一块回去,不料被他拒绝。   “我家又不在那,回去也没劲。”还有城中村的房子租约到期了,回去都没地方睡。后一句甘浑没说。   “不回家吗?”   “我是背着我爷爷奶奶偷跑出来,要是不混出个名头就回去,那也太没面子了。正好,剧本不也有支崇一个人被抛下的戏吗,正好可以感受一下。”   甘浑留在村子里过年,乌晴也并不担心他会出问题,心想他好不容易才入戏,要是把人带回去,又野了,得不偿失,索性就没在强求。   最后乌晴也一人飞回了深市。   【作者有话说】   上章锁的我要发疯【合十】   最后全靠万能的省略号 第14章   乌晴也刚到深市徐叔便通知他去安木山,时间点卡的刚刚好。   乌晴也回家后换了身行头后又准备新的换洗衣物,然后自驾前去。安木山在深市的邻边,山上有一座寺庙,叫福新寺,每年除夕前,纪正平都会到福新寺住上一段时日。   纪正平很早就开始放权,让子女接手纪家的业务,外人眼中,纪家老爷子年轻时野心勃勃为富不仁,人老了后好似无欲无求,转了性一般,开始吃斋念佛。当然也有人说他孽障太多,怕死了后棺材板压不住下地狱,现在开时赎罪。   他所求的只有他本人知道。   乌晴也来纪家第一年就被纪晏灿带到山上,往后每一年都未缺席过。高中他待在深市,后来大学放假早,回来后住几天便要到山上过起和尚生活,学生时代乌晴也一点都不期待寒假,等到了大学毕业,他泡在剧组,但也会留几天的时间上趟山,这是纪正平对他的要求。   过几天就是除夕,乌晴也现在回到深市,自然要到山上去看一眼纪正平。   做生意的人多少会有些迷信,相信风水一说,平常就会注意这方面,防止冲撞,每年都要找些“大师”算上一算。纪正平就是这一类人,纪家祖上就堆金积玉,往往如此,对于这些就更加信服。   听说福新寺有一位得道高僧,同他论经是明码标价,每年这个时候,高僧都会将这段时间留给纪正平。   乌晴也不好评价,总之纪正平乐意他管不着。   求神拜佛有没有用乌晴也不知道,但人到寺庙后,不会不敬。因为每年都来的缘故,寺里的和尚已经认识他,主动带他到收拾好的禅房,而纪正平现在正在和寺里的高僧论经,乌晴也没去打扰。   直到晚饭时,乌晴也才见到纪正平,对方并未多说什么,徐叔也在,几人先是用饭。   庙里的素斋饭乌晴也不论来多少次都吃不惯,太过清淡,屋内灯光幽暗,如同他此时的心情一般,阴郁沉闷。   饭后,乌晴也陪纪正平在寺里闲逛消食。   他一般不会主动开口,等着纪正平问话,如果纪正平不问,那么乌晴也就如同一个哑巴。   “和容家那个小丫头的戏拍的怎么样?”纪正平对他的行程了如指掌,只要想知道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容予安虽说是隐姓埋名闯荡娱乐圈,事实上容家在暗地里给她打点好一切,没人会不长眼得罪她,所以拍摄时期大致上很顺利,各方交涉比往常要方便。   “还行,过完年,再有一两个月就可以杀青。”   “不错。”   真不错假不错乌晴也无从知晓,纪正平的想法他不想猜,越深想便越觉得恶心,有时候不如做个糊涂人。   但他要当导演这件事纪正平的确没阻拦过,明面上还开口让纪晏灿多关照些。   乌晴也是高二下学期决定要参加艺考,哪怕他不看重成绩也被自己期末的成绩单恶心到,觉得自己应该是被纪家资助的那些人中最不上进的一个。   高一的第一个学期他还住在老宅,起码当时还有人看管,成绩虽差,好歹他本人还能看得过去,但他住到纪晏灿那以后,彻底放纵,对学习一点不上心,成绩烂到令人发指,年级倒数是家常便饭。   学校老师知道他的特殊情况,从来没有找家长这一举措,乌晴也更加心安理得地摆烂起来。   在纪晏灿的影音室泡久了后,乌晴也有了一个有关以后要做什么的具念,他想当导演,想拍一些那会喜欢的电影。他查了一番资料,大学里的导演专业需要通过艺考,高考的文化课分数线要比正常考生低上一些。   乌晴也要考编导专业是亲自跟纪正平提的,并没有通过纪晏灿。他从老宅的那个地下室里出来,告诉徐叔想见纪正平。   纪正平善于打人一个巴掌后再给一颗糖。   乌晴也知道他只要不提出过分的要求,纪正平都会满足他。   果然,不久后,纪正平就将一切安排妥当。   年关将至,此地来了不少游人,寺庙的香火极盛,大抵都是在年末时求一个阖家欢乐。   乌晴也早有准备,知道住在这边会极度无聊,他对礼佛诵经一点兴趣没有,更不可能在一个地方一坐就是整天,这次过来,还带了个相机,白日时就挂着相机在附近的几个山头闲逛,待到天黑后再回去,陪纪正平散会步,然后结束这一天。   安木山不只这一座山,附近的几座相连的山都叫安木山,只不过峰头的名字不一样,隔壁那座叫宁神峰,山上建了一座尼姑庵。关于这座宁神峰,乌晴也一次没去过,而每次来安木山,他都有意避开那座宁神峰。   他早些年从老宅的下人得知,纪晏灿的亲生母亲如今就在那座尼姑庵里面,乌晴也来了纪家十年,一次都没见过纪晏灿的亲生母亲。   起初他以为是因为对方去世了,所以老宅才没有一个女主人,老宅的下人让他别瞎说,人没死,只不过让纪正平送到山上去了,还让乌晴也在纪家不要提及此人,当年纪晏灿生母干了一件事,让纪正平大发雷霆,不然不至于此。   纪家的那些“精彩”事都是在他来前发生的,乌晴也不会没事找事就当作不知,他也不会触纪晏灿的眉头,从来没问过关于对方母亲的事情。   纪晏灿本人也未提过。   但今年,乌晴也望着远处那座被云雾包围的山峰,十分想上去看一眼。   纪正平会强制要求子女在年前来寺庙烧一炷香,就如同一个月两次的家宴一般。他几个儿女或多或少会在年前来露一面,可据乌晴也所知,纪晏灿一次没来过,他只道自己不信鬼神不信佛,态度强硬,纪正平不可能把他绑过来,真那样,纪晏灿最后肯定会闹得天翻地覆,难以收场。   现在仔细想想,恐怕还有其它原因。   乌晴也逆着人流下了山后又爬上宁神峰,尼姑庵的香火不如寺庙里的旺盛,人流也不多,没禁止男性入内,只要诚心礼拜都可以进入参观。   乌晴也没进去,只是在门口逗留了会,单论外观并没有特殊的地方,之后便又下了山,他没想要在这样的场合跟纪晏灿的生母碰面,只是心中好奇。   腊月二十九那天,纪正平的修身之旅结束,乌晴也陪着他一起下山。   隔日就是除夕,乌晴也直接在老宅住下。   老宅一直都有他的房间,在二楼,纪家几个小辈的卧房也都在二楼。   乌晴也上楼时迎面遇见从房间出来的纪嘉玉,他年后才出国,纪明钰让他走前在老宅多住一段时间,让他在纪正平面前多刷存在感。   两人都当作没看见对方,各自掠过彼此。   比起寺庙里阴冷潮湿的禅房以及梆梆硬的木床,乌晴也更喜欢充满现代工艺的席梦思,他进屋后,拉实窗帘,脱了衣服便窝在床上,找了一部老片看起来,房内太温暖,过于舒适,乌晴也不知不觉睡着了。   傍晚,有人敲门,乌晴也被吵醒。   两位佣人告知乌晴也要贴春联。   乌晴也敞开门让他们进来,自己先下了楼,没管他们。   楼下的春联已经贴完,红色的纸张格外鲜艳。   老宅的春联都是纪正平亲手写的,他擅行书,字体周正又带飘逸感,不细看的话这些春联像是从外面买回来的。   纪正平的几个子女今天下午都陆续回来,乌晴也有意避着,并未与他们打照面,他在纪家的庭院里瞎溜达,庭院的道路两旁经挂上了红灯笼,现在已然亮起。   每年只有这个时候,老宅的人气才重一些。   晚上吃饭时,只有纪晏灿一人不在,好像是临时被什么事缠身。   除夕,不能赖床,乌晴也早早起来,在楼下客厅见到纪晏灿,算算日子,距离上次见他已经过了一个多月,纪晏灿没太多变化,现在没个正形坐在沙发上同他大哥谈话,抬眸瞄了他一眼就没有多余的眼神。   乌晴也在众人前稍稍露个面,礼数到,便又溜了,没人会过多关注他。   这一天,乌晴也是不能和纪正平他们在同一张桌子吃饭,此为真正的“家宴”,年夜饭又称团圆饭,自然是一家人的团圆,而乌晴也并不是纪家人,年三十是没有资格上桌的。 第15章   纪家的规矩时常让乌晴也感到可笑。   虽然活在新社会,但泥古守旧。乌晴也并不想和纪家的一大家子有什么交集,打完招呼后他就回到自己的卧室,他也不至于太惨,总不会让他在年三十吃不上饭。   除夕,乌晴也会和纪家没有假期的佣人在小餐厅用餐。说到底,乌晴也在纪家就跟下人一样,只不过他还少了张一纸合同。   纪家的佣人私下嚼过舌根,猜测乌晴也是纪家哪位的私生子,可能性最大的就是纪正平。   纪家做善事的名声传言在外,带一孤儿回家养并不算怪事,毕竟之前就有类似的事情发生。但是前者因为和家里的少爷不清不楚,后来就彻底跟纪家撇清关系,后者纪家始终还留有他的位置,按理说乌晴也大学毕业又是导演全然不需要继续靠纪家的资助,可他毕业时纪正平又在市里给他买了一套房,虽然一套房子对纪家来说算不上什么,但却处处能彰显乌晴也的特殊。   还有这些年的其它小事,种种堆积到一起,大家发现纪正平属实是对乌晴也过分好了点。   按年龄算,乌晴也出生时纪正平才五十多岁,也不是不可以……只是碍于其余几个孩子的缘故,纪正平没法让他认祖归宗,只得这般对待。   推测的有理有据,乌晴也偶然听过,不过没放在心上,他管不到别人,他要是说自己已经厌倦了这种的生活,在别人眼中他就是不识好歹,觉得他这不似投了个好胎,但也差不多了。   乌晴也回到卧室后打开电脑,社交软件是自动登录的,不可避免,绿色的小标不停闪烁,他点开,一页占据红色的小点,还有新的消息往上跳动。   新年时期不可避免的人际往来,乌晴也如今也能称得上一句乌导,收到不少的新年祝福。给他发消息的有一大部分人乌晴也名字和人对不上,还有一小部分人乌晴也怀疑自己真的认识吗。   他没有看人下菜的爱好,直接一律不回。   甘浑倒是锲而不舍,就算不回,还是一个劲的给他传照片,大意就是在当地居民多么热情好客,他吃的是有多么好。   一个人身在异乡独自过年也没有想象中的那样惨。   乌晴也倒不怕他长胖,他有的是极端手段让甘浑在短时间里快速瘦下。   一天三顿,乌晴也随便应付了下,而且他有心想要躲着人,偌大的屋子里,他愣是没跟一个姓纪的人碰上面。   晚上,屋外传来烟花燃放的响声。   庭院在放小烟花,声音不大,高度也只能蹿到二三楼。   窗户玻璃闪的乌晴也眼花,他不情不愿地走到窗前,是纪嘉玉那几个小孩在玩。纪嘉玉算是纪家小辈里年纪小的那个,但他也有十七八岁,不见得真的喜欢。   纪正平喜爱一切过场,阖家欢乐的日子就该红红火火子孙满堂,是他想见到的场面。   电脑没静音,接收消息就会有提示音。   乌晴也侧过脸,消息界面的最上方弹出一条信息。   纪晏灿:下楼。   乌晴也没有着急下楼,反而双手扒着窗户,鼻尖抵在冰凉的玻璃面上,搜寻楼下的人,他没有看见纪晏灿,慢悠悠地合上窗帘。   纪晏灿今天找他不见得会有正事,所以乌晴也当作没看见消息,所以又坐回桌前,他有写人物小传的习惯,虽然电影已经拍摄大半,对于每个角色已经非常了解,但想到了新点他还是回立马记录下来。   “咚咚”。   乌晴也诧异,他只敲下了两行字,没有磨叽多久,纪晏灿这么快就找来了?   敲门声又响了两下。   乌晴也起身,打开门,见到来人握着门把手的动作凝住。   “乌少爷,新年好。”徐叔微微欠身。   “徐叔新年好。”乌晴也吝啬,挤不出笑容。   “下楼吧。”徐叔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好。”   乌晴也什么都没拿,只跟在他身后。   徐叔没有带他走正厅,而是走了另一条路,每次来地下室时,徐叔提前吩咐下人禁止到此处,不存在会被人撞见。   新年伊始,哪怕是不用的地下室门上都贴上了红色的对联。   最里的那间屋子只有徐叔有钥匙。   他跟了纪正平几十年,纪正平的事大概都经他的手,应该掌握纪正平不少把柄,当然他也不干净,否则纪正平是不会把他留在自己身边。   房门推开,是熟悉的焚木香,乌晴也不管闻多少次都想吐。   每次只有乌晴也一个人进去,而徐叔会在外面守着,不让外人打扰。   这个房间有四十多平,除去正中央摆了一张八仙桌就没有其它的家具,显得空荡,房间的四个角落里放着铜盆,现在正烧着某种东西,焚香味就是从那里面传出来的。   进来前徐叔给他了一个打火机,乌晴也手心握着打火机率先走到了东南角,房间没有灯光,照明的是四个角落里微弱的火光,之后就是要将四个墙边摆放的蜡烛一一点燃。   这事乌晴也做习惯了,将四边的蜡烛点完他心中都能估算出需要用多少时间,   等到蜡烛全部点燃,乌晴也起身,屋子不像刚刚那样幽暗,明晃晃的火苗摇曳着。   乌晴也走到八仙桌前。   八仙桌上铺满了带着荆棘的枯木,而枯木的正中间是一个面具,圆目睁眼,突颧大鼻,既古朴夸张由狞厉威严。   他将面具拿起,是一个雷神的凶相面具。   乌晴也在被纪家选中时,周围人无一不觉得他运气好,等到了纪家,乌晴也迷迷糊糊地想自己可能真走运了,纪家的富有程度是他贫瘠的想象力里完全没有概念的东西。   纪正平给他找的第一位老师并不是教他文化课,而是教他舞蹈。   老师上课时,始终会戴着一顶面具,乌晴也从来不知道他长什么样,但是他知道自己得学会这个舞蹈,否则他就会被赶出去。   在没进入这间房前,乌晴也天真地想过,或许纪家是缺少一位跳这种舞蹈的表演者,需要他来跳。   等他学成后徐叔便将他带进这个屋子里,他的舞蹈老师也在,先是点燃房间里的蜡烛,然后带上面具围绕着八仙桌跳完那段舞蹈,便将身上的衣服褪去,最后躺到那铺满荆棘状的枯木上,翻过八仙桌。   乌晴也眼睁睁看着自己老师的身上多出无数血痕。   结束后,乌晴也被告知,自己也要这样做。   乌晴也从没见过这么恐怖的场面,第一反应自然是不愿意,想要逃跑。   徐叔并未找人拦下他,只是在他要冲出这间屋子的时候道:“临略墓园。”   乌晴也停了下来。   在来纪家之前,他们同时给他爷爷迁了坟,安置在山下的墓园里,方便他以后去祭拜,他父母当年去世的时候没有找到尸体,但纪家还是买下了旁边的那块墓地,帮忙立碑。   当初乌晴也觉得他们是好人,实际上他们是早有准备,哪怕他不愿意,也捏住了他的命门,逼他乖乖就范。   如果乌晴也现在离开,那么立马就有人去挖他爷爷的坟,让他不安生。   乌晴也退回到桌前,颤抖地接过面具。   第一次躺在上面,乌晴也又哭又喊,可是无人理睬,身体的疼痛让他快速翻过八仙桌,滚到地上。   从始至终纪正平都没有露面,但是乌晴也知道都是他授意的。   乌晴也便明白,这就是代价,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可心中对于这个地方始终畏惧,害怕下一次的到来,所以他才想办法抓住了纪晏灿这棵大树。   乌晴也在逃到纪晏灿家里后是无比窃喜,他觉得自己摆脱了地下的那间屋子,可是好景不长,纪晏灿因为工作不需要常回老宅吃什么家宴,但是乌晴也要回去,半个月两次他逃不了。   头一次回去时,他惴惴不安,但想象中纪正平的恼火并没有到来,跟往常在老宅一样,吃完饭后还找人将他送回去。   乌晴也以为结束了,当天晚上做了一个美梦。   而后某一天,徐叔亲自去纪晏灿家接他,只道纪老想他了,乌晴也麻木地坐上车。   自己住在哪对纪正平都不重要,但是在他需要自己回来时,他必须要回来。   乌晴也再次进了那间屋子。   乌晴也抬起头,墙角处有一个摄像头,正在闪烁着红光。   不知道纪正平是干了多少坏事,老了才会这么怕。老宅的每个设计都是精心布置过的,地皮选在此地还有设计图纸都由风水大师算过。屋里每个地方的摆件都不得擅自移动,曾经有一个佣人在擦拭过后角度没有摆对,当场就被辞退。   乌晴也将面具戴上,如今他知道自己跳的是某种傩舞,以及翻刺床都是为了送鬼驱邪、镇压邪祟。   他被选中的原因纪正平并没有隐瞒他,纪家的慈善事业每年要资助成千上百人,出生日期记录在册的占一部分,乌晴也刚好在其中,纪正平找大师算过,他的八字格外契合。   乌晴也小时候住的那个村子叫先锋村,他从小就听村里的人说他命苦,还不如不生下来,他来人间走一遭就是受罪。后来听说他要被带回纪家,纷纷又倒了个风向,夸他命好,毕竟他出生那天就是个艳阳天,未来肯定前途光明。   熟知流程,动作迅速,结束后乌晴也将自己的衣服穿上。   打开门,徐叔在外等着。   每次结束后,徐叔都会给他一瓶擦伤药,说是特制的,乌晴也用了,效果挺好,最起码他如今身上只留下淡淡的疤痕,如若不仔细观察,一般还看不出来。   乌晴也现在只想洗个澡,不免走的快点。   “乌晴也。”   乌晴也心悬起来,他没想到纪晏灿会在这,老宅里一般只有下人会走这道楼梯上楼。   徐叔含笑对纪晏灿点点头,不见任何慌张。   乌晴也还没那个功力,能一秒笑出来,张口,“你找我?”   他许久没说话,嗓子有些沙哑。 第16章   “是,今儿过年不是还没给你压岁钱?”纪晏灿揽过乌晴也的肩膀,带着他上了楼,没给旁边的徐叔一个眼神。   乌晴也咬着后槽牙,想做到神色如常,纪晏灿大手握住的左侧的肩膀,那块刚增出一块新伤。   他还以为自己皮糙肉厚已经感受不到疼了。   “你怎么在那?”乌晴也语气平淡,不经意问道。   身体微微挣动,又不敢做的太明显。   纪晏灿比他高出太多,这么一揽,压迫感十足。   “去拿瓶酒。”   老宅的酒库也在地下,只不过是第一间房。   他两手空空,应该刚下楼就看见他,还没去成酒库。   乌晴也忍不住想,如果他动作再慢一些,将时间多延长一会儿,纪晏灿下去拿酒时会不会正好看见徐叔站在门口,又或者迎面撞见从房间里走出来的自己。   所有一切刚刚好,对方会顺其自然问一句他们在干什么。   自己会怎么回答呢?   大概说不出话。   然后纪晏灿推开门,戳破那腌脏事。   乌晴也高中那会儿常常幻想这个场面,中二情节爆发的年纪,幻想一切热血的场面,他太想一个人来拯救自己了。   纪晏灿是那个具象,像是一棵虚假的救命稻草,因为有他,乌晴也最起码还有幻想的余地。   可这样的场面始终没有发生过,且到今天,是纪晏灿离他幻想中最近的一次,可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这事乌晴也做的并不频繁,一年不过三四次,时间都是大师提前算好的,大多时候纪晏灿都不在老宅里。   年纪越大,乌晴也反倒不会在想如果纪晏灿撞破这件事会怎么样,会生气、暴怒又或者觉得无所谓?   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纪家的每个人冷情冷性,纪晏灿并不是特例,他骨子里流的就是纪正平的血。   乌晴也还没天真到要去跟纪晏灿去告状,他在纪晏灿那有些例外,但这个例外只是在他家多吃了几口饭,他就像纪晏灿随时都能招逗的一只小狗,心情好了给个甜头,就像现在一样。   最美好的可能就是纪晏灿为了气纪正平一通而大闹特闹一番,然后呢,自己就不管他爷爷的坟了,他爷爷这辈子没过过什么好日子,总不能因为他这个不肖子孙死后还不得安宁。   “想什么呢?”   纪晏灿察觉到乌晴也在走神。   “没事。”乌晴也眨眨眼。纪晏灿的房间不在这一楼,而他的卧室在不远处。   “老爷子找你?”   “嗯。”他和徐叔走在一起对方自然会以为是纪正平找他。   “你身上什么味道?”   纪晏灿停住,低下头,鼻尖抵在乌晴也的脖颈,呼出的热气扑洒而来。   他轻轻嗅了两下。   乌晴也僵住,脖子有些痒,好在纪晏灿很快抬起头,他清楚自己身上是什么味道,是那间老屋里的焚木味,他现在竟有些害怕这味道遮不住血腥味。   “小叔。”   纪嘉玉从电梯那出来,要回自己卧室必须经过乌晴也的房间,自知躲不开房间门口那两个快要叠在一起的人影。   不管出于什么心态,他不长眼地喊了声。   “嗯。”纪晏灿应了声。   态度冷淡,不见得亲昵。   纪晏灿几个哥哥姐姐都有孩子,反倒他三十出头,有的只是数不尽的花边新闻,如今还未成家。   他表面悠然自得,可以说在整个纪家就他舒眉展眼,但几个侄子侄女与他并不亲近,反倒有些避着。   乌晴也看到纪嘉玉扫了他一眼后便慌忙移开视线。   虽然乌晴也也叫纪晏灿小叔,但不代表纪嘉玉就会叫他哥。   纪嘉玉匆匆从两人身旁经过,溜回自己的卧室,“啪”的把门合上。   “他怕你?”纪晏灿觉得好笑。   “怎么可能?怕你可能性更大点吧。”   乌晴也知道纪嘉玉那一眼不是害怕,而是慌张。   毕竟地下那间屋子应该是给他的童年留下一道可怖的记忆。   纪嘉玉当初就八九岁,讨狗嫌的年纪,在纪正平和纪明钰两人面前还会收敛点,在别人那就是个无法无法的“小小少爷”,还没法管,生怕他磕着碰着。   纪嘉玉是误闯进那间屋子,徐叔不察,让他溜了进去。   从八仙桌起来的乌晴也跟他大眼瞪小眼   当场纪嘉玉是没哭出来,大概被吓到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会不会出去乱说不是乌晴也担心的事情,纪正平会想法子堵住他的嘴。   有老爷子亲自出面纪嘉玉恐怕都不敢跟他妈说。   在那件事发生前纪嘉玉见到他还会喊声小哥,从那以后两人见面就没再有交流过。   “我有什么可怕的?”   “那我更没有。”乌晴也打开自己的房门,从纪晏灿的身边逃开。   纪晏灿跟着他进来。   “纪爷爷房里新烧的香。”乌晴也临时编了一个谎话,反正纪晏灿觉得他刚见过纪正平,而纪正平平常就喜欢烧香拜佛,染上这种味道并不奇怪。   “难闻。”纪晏灿“啧”了一声。   乌晴也扯扯嘴角,“我也觉得。”   纪晏灿环顾一圈,觉得这间卧室过于冷清。   乌晴也在老宅的房间很空,除了应有的家具和摆件,更像一间酒店的标间,随时拎包入住,就能随时离开。   纪晏灿如今不住市里的那间工具,乌晴也更不可能回去,但他的房间一直保留着,里面有关他的东西都比这多。   “压岁钱。”纪晏灿从口袋里掏出个红包。   乌晴也住到他家后,纪晏灿每年过年都会包给他一个红包。虽然今年二十五了,但他还是心安理得地收下。   红包很轻,里面应该是一张银行卡。   论物质方面纪家从来就没有亏待过他。乌晴也从十五岁以后,就没再为钱财发过愁,谁能想到,在那之前他有时候一天连顿饭都吃不上。   “谢谢。”   话音刚落,纪晏灿坐到他桌前,一点不见外地晃动鼠标,电脑屏幕亮起,是乌晴也之前没来得及关的文档,就敲了几行字,并不在意被纪晏灿看了去。   几行字纪晏灿看得认真。   一时间无言。   纪晏灿眼角有淡淡的细纹,并不明显,单论长相也不像三十多岁的人,但乌晴也见过他年轻时的肆意模样,他身上多出的那份沉稳是时间的沉淀。   又是一年。   新年快乐。乌晴也在心里道。   “这是现在拍的那个电影?”纪晏灿转过身。   “嗯。”   “拍的怎么样?”   “还行,还有两个月应该就结束了。”   “能上映吗?”   乌晴也摇摇头,九成是上不了,剩下那一成的可能除非全广电人的眼都瞎了。   “为了所谓艺术的追求?不上映也无所谓。”   乌晴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看过剧本,反正纪大总裁对剧本没有要求,能给他赚钱的就是好剧本。   “也不是,容家投了不少钱。”   过于坦诚纪晏灿失笑。   “也是,谁会不喜欢钱呢。”   纪晏灿丢下这句话后便起身离开,他今晚找他仿佛真的就是为了送个红包。   乌晴也长呼一口气,拖着疲惫的身躯到洗漱间,他没照镜子,只想快点洗个澡,将身上的脏东西冲洗干净。   大年初一一早,纪家的门庭就要被踩平,一群人像是约好了一般,一同过来拜年,乌晴也趁乱开车离开。   乌晴也住的地方外卖就几家开门,点来点去就那几样,他突然觉得假期有些长,原定是大年初七复工,乌晴也想早回去两天,没想到杨年年初五的时候拎着箱旺仔牛奶上门了。   杨年年这次没有直接进来,而是十分有礼数地摁门铃。   乌晴也被吵醒后再次向她重复了一遍他家大门密码。   “我记着密码呢,这不过年吗?”杨年年拎着奶进来。   “你过年都不贴个对联的?”   “忘了。我不喝复合乳。”乌晴也瞄了眼她手提的牛奶。   “哈。不喝就送人,我妈让我拿的,说大过年空手上门没礼数。”杨年年解释这箱奶的来历。   乌晴也点点头。   “你那戏还有两个月结束,我就不过去了。”杨年年知道电影的拍摄地,觉得去一趟是找罪受,在现场她也起不到作用,不如留在深市,“你之前不是想开个工作室,现在还有这个想法吗?” 第17章   俗话说大年初五迎财神,乌晴也一大早迎来杨年年,看她在客厅沙发坐下惊觉自己自己今年可能是发不了财了。   “能开就开吧。”   杨年年“哈”了声,发出短暂的气音,她觉得自己不像是对方经纪人,更像是老妈子,要不是她提醒,本人压根就记不起还有这回事。   想开工作室得益于乌晴也去年实在是太闲,某摆烂的一天,他突然临时起意要开一家工作室。   杨年年一直帮他留意,现在准备差不多,就等乌晴也本人定夺。   乌晴也就是随意的心态,不过杨年年都快把事情搞定,他签个字就行。   “需要用钱跟我说。”乌晴也对自己的财政状况不了解,知道自己应该靠着去年那部太清伞赚了一笔,钱都打在银行卡里,他不会理财,就这么放着,滚滚利息。   至于正在拍摄的这部电影,可以说是容予安带资进组,乌晴也没出钱也没指望靠这部赚钱。   杨年年挑挑眉,应下了。   被纪家养着的人,倒是从不担心钱方面的问题,他对钱那不在乎的松弛感,可真像是个从小被惯坏长大的小少爷。   杨年年就读于多伦多大学大学金融学专业,毕业回国后给纪家旗下的控股公司投了简历,过了初试,没想到复试是纪正平亲自面她的。   当时的杨年年是无比自信,心想原来自己身上光芒已经如此要耀眼了吗?天资卓越到让纪正平都要高看她一眼,已然觉得自己离平步青云不远了。   但事情后续发展让杨年年意外,对方问她想不想做一位导演的经纪人。   至于她问是哪位导演,对方说目前还没有作品。   ?   要不是在财经杂志见过纪正平的脸,杨年年以为自己是遇到诈骗集团了。   最后纪正平报了一个让人心动的数字,是杨年年这个学历正经上班卖个几年命才能摸到的数。   杨年年最终抛弃理想,她还不忘安慰自己,或许这位十几岁的大学生是纪正平的私生子,因为身份问题,在纪家没有根基,需要她这个外人助他一臂之力,搅弄风云,让其登基。   杨年年后来帮乌晴也处理一堆杂事后,证明她纯属想多了。   乌晴也就是纪家资助的一个学生,只不过让纪正平格外关照一些。   这个“关照”让杨年年觉得怪怪的,可又说不上来,她没有探究的欲望,不过问老板家的私事,是基本的职业素养。   杨年年大乌晴也四岁,认识他六年多,六年了解一个人还是绰绰有余,她知道乌晴也对事业没有追求,准确说是对艺术有所追求,但有句话说得好,艺术搞着搞着就能把自己搞成穷光蛋。   杨年年知道他开工作室不单为了赚钱,更多是为拍戏方便,建个自己的班底。   “工作室你想签艺人吗?”   杨年年领着两份工资,乌晴也最开始心有芥蒂,毕竟对方是纪正平的人,相处后发现她实在太好用了点。   这种人工资领两份就两份,乌晴也知道自己可找不到这么好的经纪人,年初五就来找他谈工作,可想而知有多敬业。   “有适合的就签呗。”   “你不会是想签甘浑吧?”杨年年灵光一现。   虽然杨年年现在知道他找甘浑就是是为了拍电影,但不免还是会怀疑两人之间的关系。   乌晴也性向为男,二十多岁的男人想谈个恋爱很正常,毕竟她这七年男朋友都换了五个,而乌晴也身边一点动静都没有。   杨年年有时候怀疑他根本不是同性恋,而是无性恋。   “没。”乌晴也真没想签甘浑的想法。   杨年年“噢”了一声,潜意识是没相信乌晴也的话。   她四周环顾了一圈,乌晴也这套房子两室两厅,不大,但对于一个独居的人来说,房型很适合,漂亮又实用。房子生活气息很重,主要是因为对方吃完的外卖盒没有扔,全堆在餐厅的桌子上,但是正月里,一个人窝着连张春联都不贴的屋子里还是太过冷清了些。   要不是她来,恐怕乌晴也一个正月都跟人说不上一句话。   乌晴也见她没正事要说,打了一个哈欠,让她走前把垃圾带走,记得要干湿分离。   杨年年的那点恻隐之心瞬间破碎,此人从某些方面看同样是个资本家,她干嘛要跟资本家共情?   杨年年走后,乌晴也回卧室买了张机票,明天出发。   甘浑一个年过的明显是长胖了,乌晴也限制他的饮食,只能吃鸡蛋和玉米,严格控制碳水摄入。甘浑两天饿得快要虚脱,好在他那张脸虚肿褪下去,乌晴也才结束这惨无人道的酷刑。   容予安过完年后没来剧组,不过将改好的剧本发给了乌晴也。   是乌晴也年前拜托她的一件事,他出于自己的私心,希望容予安在剧本里加上一段主角二人在乡下看电影的戏份。   乌晴也还跟他爷爷住一起时,家里没电视机,最早接触的电影是公益活动的电影送下乡。村子广场会搭一块白色幕布,晚上开始播放,村里挨家挨户拿个小板凳到广场,围坐一圈。   乌晴也爷爷听不见,又不识字,只能看到大白幕中闪动的人影,乌晴也当时年龄小,其实也不太能看懂在讲什么,但不妨碍爷孙俩对这项活动的热衷。   电影结束,爷孙俩摸着夜路一同回家,有时候乌晴也还沉浸在电影中,还会手舞足蹈的比划一段。乌晴也同他爷爷的交流都是用手比划,而乌晴也开口说话也比同龄人晚了两三年,如今话少可能也有这个原因。   那段记忆对乌晴也来说弥足珍贵。   所以说有时候能从一部作品中看见作者的影子是有道理的。   这两天,剧组人员陆陆续续返工,宗乐游是最后一个到的。   宗乐游和甘浑年后复工的第一场同台戏进展就不顺利。   两人的一场床戏,乌晴也不打算在内地上映,所以床戏就没打算遮遮掩掩地拍。   两个十七岁少年偷食禁果,青涩、躁动……还有年轻的肉体。   甘浑虽然直男,但是有为艺术献身的精神,不需要乌晴也浪费口舌,他已经就把自己pua成功。   可宗乐游接受不了,你让他跟男团成员卖卖腐没问题,舞台上还能给你亲一个,但是你让他跟一个男人擦枪走火就有千般万般的不愿意。   “要改剧本啊?”乌晴也听到对方的要求后点点头,佯装思考的模样。   “行,没问题。”   宗乐游没想到乌晴也这次会这么好说话。   “我打个电话问下编剧,看她说怎么改,她没问题就行。”   “……”   宗乐游偃旗息鼓,改口说状态不好,得调整一下,这段戏明天拍。   “娘们唧唧的。”甘浑冷嘲。   其实他同样没做好准备,虽然嘴上说着无所谓,但真要拍起来不见得可以,不过是宗乐游先撂担子不干,他就可以借题发挥。   乌晴也长呼一口气,忍。   他就忍这一天,明天两个人再搞这死出全给他滚蛋。   第二天床戏,乌晴也让人清场。   “状态怎么样?”乌晴也走个过场问了一句。   “还行。”   “还不错。”   前者甘浑后者宗乐游,两人还是较着劲,明明戏都已经拍了大半,可能有些人天生就不对付吧。   宗乐游演的角色叫滕嘉泽,是一位富商的私生子,母亲知三当三,幻想一天能够上位,他高二那年事情来了转机,他母亲将他送回老家,就是外公外婆生活的这个村子。   这不是滕嘉泽第一次回来,他小时候回来过一次,待的时间很短暂,只有一个夏天,但在那个夏天他认识了支崇。   他此次回来是一个冬天,和支崇重新相逢,两人童年那段记忆已经很模糊,见面时都没能将对方认出,还是两家大人调侃的。   乌晴也不觉得俩个二十岁左右的男人有多纯情,做没做过他不知晓,但应该都看过。   开拍时,他并未多说什么,只让他们按照剧本来,也不给他们指引。   地点在滕嘉泽的房间。   滕嘉泽外公外婆家是整个村子里唯一的小洋楼,在那个年代并不多见,他回来后一个人住在二楼的房间,平日里无人打扰,是一个绝佳的地点。   乌晴也不是真的要拍G//V,所以镜头语言到了他就会喊停。   这场戏也就NG两次,第三次的时候就过了。   乌晴也以为这场戏最起码要磨个两天,前两次NG也不是他们演的有问题,只是他吹毛求疵,追求完美的效果。   “噢,我看他俩昨晚去了一间房,大概就是在排练,没想到真的有用呢。”助理也在现场,喊卡后不禁感叹。   乌晴也诧异,二人竟然能在私下好好相处。   电影后半段剧情转折,支崇遭遇变故,身形消瘦,所以甘浑还得减肥,正经米饭馒头最近都碰不到。   滕嘉泽冬天到的这个村子,冬去春来,很快到了夏天,他们亲密时被支崇的奶奶撞见,在支崇的房间里。   支崇奶奶没有声张,待滕嘉泽走后逼支崇断了,支崇一直都是个犟种,自然不愿意。   可是第二天早上,有人传来消息,支家老太太突然投进村里的一口井。   支崇从小被奶奶带大,老人知道他孝顺,她以死相逼,而支崇后面能做的事只有一件。   滕嘉泽本来就不会在这个村子里待太久,只是一个临时的落脚点,至于支崇,是个意外,并没有什么不可割舍的。   他来时村里在做丧事,走时同样又是一场丧事。 第18章   宗乐游的戏份先结束,作为男主之一有准备他的杀青宴,不过条件简陋,只能在剧组周围简单庆祝一下。   容予安当日捧了一束花到剧组,真像一个千里而来风尘仆仆的粉丝,宗乐游接过花,笑得灿烂,主动邀请她一起拍照。   晚宴结束,宗乐游就带着他的团队离开了,恐怕本人是一点都不想待在这地方。   宗乐游离开后剩下的几乎都是甘浑的戏份。   电影的暗线是关于国内乡村的回迁潮,房地产热潮就是从那两年后开始,全国房价大幅度增长。   支崇他们村子是吃了回迁房的红利,说拆就拆,瞬间夷为平地。   关于支崇前半生的痕迹片刻后什么都不留。   支崇奶奶投的那口井,支崇小时候也掉下去过一次,那年暑假他对从城里来的那个白嫩的小男孩格外感兴趣,势必要带着滕嘉泽上房揭瓦,而那口水井支崇曾失足掉入其中。当时是滕嘉泽喊了村里大人,将支崇从井里救起。   电影的最后一幕是村子有一半地方被改成墓园,支崇的奶奶也葬在那里,如今墓园禁明火,连烧张纸都不行,支崇带着花束去看他的奶奶。   “卡。”   “甘浑杀青。”   乌晴也的声音传到他耳边,甘浑恍然。   “恭喜杀青。”   容予安也给甘浑准备了一束鲜花,她在宗乐游杀青后并没有离开,又在当地住下,等电影拍摄结束。   “谢谢。”   后半段戏的基调太过压抑,甘浑第一次拍戏,又入了戏,毫无技巧全靠体验,一时间走不出来很正常。   甘浑情绪低迷,各方原因都有。   “乌导,你说我要是没火是不是又得回降露?”   “看你自己,降露的合同已经解约了,但你要是想回去,没人拦得住你。”乌晴也没说自己之前找纪宴灿让他签四方。   四方出手大方是圈内有目共睹的,只要四方想捧,断不可能没有资源。   甘浑头摇的像拨浪鼓一般,“我这不已经算是半个娱乐圈的人?拍戏肯定要比我在降露赚得多。”   乌晴也不好打击他,接了自己的戏,并不代表后续就会有资源,想了想,他道:“我是不是让你跟我一年?”   “啊?对……”甘浑瞪大眼睛,这部电影足足拍了四个多月,现在四月份,也就是说他还要跟着乌晴也八个月,那未来……   “把你脑子的那点东西收起来,你不适合思考。”乌晴也睨了他一眼,不想深究他到底在想什么,不是些好玩意。   作为导演,剧组彻底杀青这一天乌晴也不可避免地被灌了不少酒,好不容易众人的视线聚焦在甘浑这位主角身上,乌晴也才得空溜出去透口气。   抽根烟的功夫没想到容予安也出来了,看样子心情不是太好。   “我塌房了。”容予安长呼一口气,一副要倾诉的模样。   “啥?塌什么房?宗乐游不是好好的吗?活蹦乱跳,微博开屏就是他的广告。”身为娱乐圈的一位打工人,乌晴也不可能不知道塌房什么意思,“难不成你又粉上别人了?”   “不是,我感觉我要脱粉了。”   “他干嘛了?私生活混乱?”乌晴也没打听过宗乐游私下的品行,也没有人会跑到他面前去嚼宗乐游舌根。   除了甘浑明目张胆地讲坏话。   容予安长叹一口气,“宗乐游杀青那天向我表白了。”   “哇。”乌晴也活脱脱像学生时代听到同班同学八卦时意外又好笑的反应。   简而言之,像是看乐子。   “向你表白不好吗?你不是喜欢他,特意给他写了一个剧本。”   “那能一样吗?”容予安语调升高。   “有什么不一样?”乌晴也特别直男的发言。   “他于我而言是一个偶像,而偶像就该乖乖待在神坛上,他下了神坛就不是偶像,那我还喜欢他什么?”   她的理论一套一套的,倒让乌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宗乐游想走捷径,这点显而易见。   真要斩获容家小千金的芳心,那就是豪门赘婿。可他没有真正了解容予安的性格,导致偷鸡不成蚀把米。   这种塌房方式也是难能可见。   “往好点想,可能你魅力太大了。”乌晴也不太走心的安慰道。   “……”   容予安微笑,点头,招手,“乌导在这呢。”   乌晴也转过身,剧组的副导还有制片。   “原来导演躲这呢?”   “该罚。”   “来来来,走。”   乌晴也又被架回了酒局。   杀青后,甘浑跟着乌晴也回到深市。   甘浑拿到片酬,手上有点钱,开始租房子,他挺迷茫的,不知道该做什么,他没学历没文化,空有一张脸,所以之前才去了降露,而乌晴也现在只让他安分点。   甘浑是乌晴也领进圈的。乌晴也知道这小孩什么都不懂,可他又是个好苗子,他有惜才之心,让杨年年去联系四方。   他回来后马不停蹄地开始剪辑,没给自己休息的时间,上映是不可能的,他打算直接递片子到各大电影奖评委会中,看能不能混到一个半点的奖项。   期间他又上了一把热搜,乌晴也本人难以理解,他这么久都没作品,怎么还有人关注他,没事就拍几张他的照片。   乌晴也又跟男性友人在街上搂搂抱抱。   又字很灵性。   照片是杀青结束那天在摆宴席的饭店门口,当时甘浑被灌多了,抱着乌晴也发了一顿酒疯,嘴里嚷着贵人又是救命恩人的,酒气冲天,乌晴也头大,把他塞进车里后就没管他。   场面一度混乱,乌晴也没想到被有心人拍下了照片。   照片模糊,上面就是他和甘浑二人纠缠不清扭抱一团。   乌晴也没放在心上,反正也就一两天的热度,等过段时间讨论度过了,大家也就忘之脑后。   只不过杨年年打电话过来一顿阴阳怪气。   压热搜是需要花钱的,本人都无所谓自己的名声变臭,杨年年想想作罢,不花那个冤枉钱。   两人都低估了宗乐游粉丝的战斗力,事情愈演愈烈,他们竟然靠着一些蛛丝马迹又加上溶图,断定甘浑是去年冬日在酒店门口抱着乌晴也的男人。   同时,他们也知道了甘浑是乌晴也新电影的男主。   宗乐游最近在拍乌晴也的电影不是个秘密,大多数粉丝都知道此事,最开始她们还因为自家哥哥演了乌晴也的电影感到开心。   现在怎么回事,一个无名新人竟然也是男主?   双男主?他也配?   乌晴也为了捧人,竟然让他们家哥哥去给人提咖。接下来就是嘲讽爬床的人是真好命,但事情远没有结束,甘浑在降露的照片又被扒出来放在网上,这下倒好了,甘浑不仅潜规则上位同时还是个鸭。   宗乐游的粉丝在闹,让乌晴也给一个交待。   现在全网都在怜爱宗乐游,大意是哪怕努力奋斗向上也干不过资本。   乌晴也头疼,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他没给自己的微博加V,平常就自己登录随便看看,个人用的,网上没公布过自己的社交帐号。   粉丝们突然发现在网上根本找不到乌晴也。   至于甘浑,就如他们说得那样,一个无名小卒,在此之前是素人,又没签公司、没开始造势,在网上也找不到他。   骂人骂不到人身上去,够让人气馁,但势头不减,粉丝开始给乌晴也以前拍过的电影打负分。   乌晴也联系到杨年年,让她给自己工作室注册一个帐号,以及发个律师函,他跟甘浑之间清清白白,身正不怕影子斜,可甘浑在降露待过的事是个麻烦。   杨年年因为这事主动去找了乌晴也,两人在剪片的地方见面。   “四方那边说不签,一个还没作品就丑闻缠身的人,还没创造价值就得花大笔公关费,不值得,觉得签一个满身黑料的人风险太大。”   “鼠目寸光。”   “你就那么看好甘浑?”杨年年意外。   “不是,黑红也是红,他现在不是自带流量吗?”   “……”   乌晴也的工作室已经搞定,倒是可以把甘浑签下,但他自己就光杆司令一个,手上又没资源,把甘浑签过来也是让他坐冷板凳,没必要。   “这事先放一放,你别管了。”   乌晴也想起下个周是纪宴灿的生日。   深市的夏天来得早。   纪晏灿出生于春夏交接之际,日头明媚,天气晴朗。   从年后到现在乌晴也没同纪晏灿联系过,现下有个时机摆在面前。   乌晴也给纪晏灿发消息,问他最近哪天有空,邀请他一起吃顿饭,希望纪老板赏个脸。 第19章   乌晴也觉得自己过于谄媚,可惜没什么用,纪老板压根不给这个面子,发出的信息犹如石沉大海,连个水花都没溅起。   纪晏灿的社交软件将近有五位数的联系人,他的工作号和私人号并没有分开,漏过一条信息十分正常。   当然,故意不回也很正常。   乌晴也退而找到陆娄,让其帮忙转交一份生日礼物,变相在纪晏灿那里刷点存在感,希望他能在百忙之中抽空想起自己。   继而乌晴也开始在各个奢侈品网站找着当季的新品,看看有没有适合的以及他能够承担得起的物品。   给纪晏灿准备生日礼物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   此人娇生惯养长大,吃穿用度样样最好,想要什么招招手就有人会送到他面前,因为得到的过程太过简单,所以没有特别喜欢的东西。   乌晴也最开始还会花心思去准备,后来想通这回事,就专挑贵的,两者对纪晏灿来说都差不多,并没有任何特殊,要是运气不好,那礼物可能还没入了他的眼,转手就被扔进专门堆放礼物的储物间里。   要问乌晴也送过他什么,纪晏灿可能一件都说不出来。   从那个吻之后,乌晴也知道自己很不对劲,整个人都很不对。   在此之前,乌晴也隐隐约约发现自己可能喜欢男性,他见过纪晏灿在花房中做那种事,他有恐慌、害怕、好奇……但是没有反感厌恶。   正是荷尔蒙旺盛的年纪,同龄男生围在一团,三句话不离哪个姑娘长得好看。乌晴也对那些奇奇怪怪的杂志、视频中的女性没有任何好奇。   乌晴也因为年少时长期营养不良,个头远矮于同龄人 他向往羡慕那些成年男性的躯干,强壮高大。   一个成熟、年轻又健壮的男性躯体会是什么样?   脱了衣服的纪晏灿会是那样的吗?   在夜深人静时,脑海中会闪现之前一瞥而过纪晏灿坚挺的//。   这些还不足以让乌晴也警惕。   因为纪晏灿就是个很特殊的人,在整个纪家他都显得特例,对他产生好奇不足为奇。   可是从纪晏灿那天离开家前在餐桌旁的那个吻开始,或许更早点,纪晏灿前夜将他压在身下……那个看不清的虚影有了一个具体的形象。   纪晏灿是他的幻想对象。   或许以前也是,只不过乌晴也不觉得。   对纪晏灿起了不该有的念想,惨的只有自己。乌晴也没想要和他怎么样,那点腌肮心思埋在最深处,不希望有人知晓。   他由衷地希望纪晏灿能够平安顺遂,如同他前二十多年那样。   后来他收到纪晏灿送的大导的剧本手稿时,秉持着礼尚往来的原则,乌晴也打听到纪晏灿的生日时间,想给对方准备一份礼物。   好像就是从那以后,开启了他俩每年互不走心的送礼物环节。   乌晴也顿了顿,他去年并没收到来自纪晏灿的礼物。   如果人与人之间的羁绊是一条能够看得见的线话,他和纪晏灿之间的那根线应该纤细而透明,正在逐渐消失。   乌晴也突然后悔给陆娄发消息了。   陆娄到晚上才回复,他告知乌晴也,公司不方便接受私人礼物的快件,让他可以直接拿给纪总。   自己要是能联系上还会来找你?乌晴也情商一般,但也看出了他的推脱之意。   陆娄这么说肯定得到纪晏灿授意。   他得罪纪晏灿了?   乌晴也回想自己最近一次跟纪晏灿接触是在除夕,对方给了他一个红包,后来某次乌晴也无聊时查了下那张卡的余额,有六位数,他并不觉得自己和纪晏灿之间有什么不愉快。   他寻思了会,纪宴灿的想法他向来捉摸不透。   杨年年最近一直时刻盯着网上的动静,难得舍得花钱,开始找水军,压评、反黑。   乌晴也让她用工作室的微博发封律师函,杨年年觉得工作室的第一条微博就是律师函太不吉利了,而且如若激发了网友的逆反心理反而会让此事风声更大,最后选择冷处理。   她跟乌晴也提了一嘴,对方说一切依她。   ……   杨年年还查到到底是谁在挑事,甘浑在降露的照片被曝光本身就让她奇怪。首先,甘浑在降露不过待了一周的时间,下海就下了一半,压根没接触太多的客人;其次,她了解降露的会员制度,一般人根本进不了,至于说有客人看上甘浑,拍下他的照片,然后这个时候放出来?一切都太凑巧了;最后,网络上最开始的阵仗,明显有人蓄意为之。   乌晴也听到宗乐游的名字有些意外,自认在剧组里自己是一视同仁,他演得那么烂,就是骂过他几回,而甘浑演得不行的时候也照骂,没想到也记恨上了自己。   “很正常,你不是说过他跟甘浑不对付。”   “嗯,就因为这?”乌晴也接触的流量明星还是太少,不理解就因为两人不对付,上来就把甘浑在圈里的路彻底堵死,不留余地,看样子宗乐游对甘浑就不是讨厌,而是恨了。   “也不止这个,宗乐游走得是流量路线,就算要下海……”   “他又下什么海?”   “就是圈里现在拍耽美又或者同性片子俗称“下海”,明星接的时候团队都有考量的,宗乐游目前女友粉不少,也跟团里的队友炒炒cp ,但都是小火花,但他们团队并不想让他贴上喜欢男人的标签,可他拍了你的这部电影,就要防患未然。直说就是,那怕要卖腐,炒CP,对于对象的选择同样需要考量。”   “哈。”乌晴也发出一个单音,但却充满嘲讽。   “明显他们觉得甘浑不够格,等你这部戏出来后,观众们第一反应大概是你和甘浑,而不是他和甘浑。宗乐游应该是真想和甘浑撇清关系,一点都不想给人抬咖。”   “……行吧。”乌晴也无话可说。   “对了,你不是说甘浑公司自己搞定吗?情况怎么样?”   要说乌晴也给甘浑介绍几部戏杨年年相信他能做到,但是你让他帮艺人签公司,杨年年难以想象,不过他要把人弄到四方是会去找纪晏灿?   二人的确有一层关系,是否亲近杨年年并不知晓,乌晴也很少会提到纪家人。   乌晴也下意识地看了眼桌子上的礼物盒,东西是昨天到的。   “实在不行,就让他签我的工作室,我自己的剧组带个人进来应该没事吧?”甘浑的脑子一般,可演戏方面是有天赋的,是块璞玉,如若以后真进了什么大导的组里,雕琢一番,指不定能混出个什么名堂来。   “呵。”杨年年十分短暂地笑了声,带着嘲意,“然后正好坐实你潜规则?放在身边养?”   杨年年最近在网上看到不少乌晴也和甘浑的同人产出,他们还有个cp名字叫做“婚庆”,同浑还有晴的字音。   最近冲进微博cp超话榜前十,一点不带水分,十分能打。   “清者自清。”乌晴也冷淡道。   杨年年神烦他这一死出,懒得待下去,拿起包,走了。   纪晏灿生日的前一晚乌晴也还在剪辑室加班,纪宴灿给他发了一个地址,他看到时已经在一个小时后。   地址是在深市港湾附近的一家娱乐会所。   乌晴也高三的时候去过一次,是纪晏灿带他去的。   他抓起车钥匙走到门口,转身又将桌上的礼物盒拾起。   会所是个英文名,中文同音叫伊萨贝拉,规格不如降露高,但里面要比降露玩得花多了。是纪晏灿的一个朋友玩票性质搞出来的,十分符合他们那个圈子人的审美。   乌晴也进去后就有服务人员上前。   “B04在哪?”   几人面面相觑,大概知道里面是什么人,又悄悄打量着乌晴也,一时没人说话。   “纪晏灿让我来的。”乌晴也直呼大名,并不露怯,反倒因为常年在纪家的缘故,说话的气场被拿捏到位。   “好的,先生,您跟我来。”一个像是经理的女人走出来,走在前面领路。   经理推开门,并未发出声音,微弯腰,做出一个请的姿势,乌晴也走进去,房间里的几人正在玩麻将。   他一眼就看见坐在正位的纪晏灿,大腿上还坐着一个小男生,年纪应该不大,二十岁左右,伸手给纪晏灿摸牌,   他似乎是摸到了一张好牌,眉眼弯弯,扬起头,像是撒娇似地讨赏。   乌晴也垂眸看了自己手上的礼盒,想扬起嘴角,但失败了。   “这是哪位啊?”说话的就是这家会所的老板,叫谈黎。   他挨着纪晏灿坐的,抬眼就能看见这个方向。   “这位先生说是纪总找他来的。”经理还未离开,她出声道。   听到自己的姓氏,纪晏灿像发了善心一样往这看了眼。   眸光明亮,眼里含笑,一如往常的样子。   乌晴也面色如常。   “纪总,这位是谁啊?”谈黎调笑。   门口的男人身形单薄,模样一般,不像纪晏灿会下手的类型,他没往那方面想,更觉的他是碰着纪晏灿生日,凑过来巴结的。   乌晴也记得谈黎,他们匆匆见过两面,一次是在纪晏灿二十四岁的生日上,还有一次是在北城的一个饭局上。   好几年前的事了,不记得很正常。   纪晏灿只是看了他一眼,便移开了视线。   “乌晴也。”纪晏灿说了个名,也不打算介绍,同时绕过小男生丢出一张牌。   “听牌了。” 第20章   乌晴也?   名字有些熟悉。谈黎回忆,具体熟悉在哪他又说不上来,难不成他以前真的跟过纪晏灿,在看向乌晴也的目光时不自觉地带上了打量。   年龄看着不大,二十岁出头,细看的话那张脸也能过得去。   可纪晏灿表现得跟个正常人一样,况且人怀里还坐着一个,谈黎拿不准,他扯扯嘴角,“你下去。是乌先生?既然宴灿认识,进来吧。”   前一句是对经理说的,谈黎摆摆手。   牌桌上的几人都是纪晏灿关系较好的朋友,其中属谈黎从小认识,还有两位是纪晏灿上学时期认识的好友。   纪晏灿以前上的是私立中学,里面的学生非富即贵,几个人家世相仿,圈子相通,自然而然玩到一起。   乌晴也对他们印象不深,毕竟他和纪晏灿的世界交集的地方并不多,纪晏灿没必要将自己介绍给他的朋友们。   纪晏灿每年生日都会叫上这几个朋友,也没什么特别的娱乐活动,仿佛就是随便聚聚。   乌晴也来过一次,当时差不多也是这样的场面。   “乌先生干什么的?”谈黎这把牌稀烂,他是没心情在组,倒是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纪晏灿既然没有反对他过来,那他也不咸吃萝卜淡操心。   乌晴也没答话,径直走到纪晏灿的身旁。   谈黎挑挑眉。   连带着纪晏灿怀里的小男孩好奇地抬了几次头,心想这是哪号人物,他跟了纪晏灿有一个月,最近正是得宠。他自认自己在纪晏灿那里还算特殊,毕竟就看今天这个日子带他露面,而且周围这几人跟纪晏灿的关系非同一般,不管何种原因,总归是不一样的。   当然,他也没将乌晴也放在眼里,觉得不配,想爬纪晏灿床的人多了去,就面前男人这样的根本都入不了纪晏灿的眼。   乌晴也故意不去看那个男孩的脸,也不想看纪晏灿,眼神一直游离在牌桌上,冷声道:“生日快乐。”   他不知道纪晏灿今晚搞这一出是为了什么,并不妨碍他心情变得很糟糕。只觉得对方可能是在哪受了气,找了理由将气撒在他身上,在纪家,任谁都能在他身上找点不痛快。   礼物不会有人接,乌晴也没递过去。   “嗯。”纪晏灿应了声。   “我先走了。”乌晴也似乎懒得再多看纪晏灿一眼,话带到就打算离开。   谈黎有些愣,其余几人皆是,这是在给纪晏灿甩脸子吗?   “找我干什么?”   人已经握住门把手,纪晏灿终于屈尊降贵开了口,声音不大不小,正好传进了乌晴也的耳朵里。   乌晴也顿住,耐着性子又转过身,大步走了回来。   牌桌上的四人都带着伴儿,两男两女。   乌晴也站到纪晏灿的身侧,格格不入,“你找我过来的。”   他有意压低音量,但就这么大点地,在场的另外八人都听见了,心思各异,面色不显,心中大抵都在猜测这位到底是什么人。   纪晏灿的手指捏着牌,仿佛在思考到底要不要这一张,还是换个胡法。   “陆娄不是说你要给我送个东西?”   那是五天前的事了。   “嗯,生日礼物。”乌晴也确定纪晏灿就是不想搭理他,像什么公司不能收私人的礼物的借口扯淡到他都不想多吐槽,明显是陆娄拿来敷衍他的。   “送了什么?”   “墨镜。”在一众奢侈品牌中,每家的墨镜价格会稍低一些,最后也用了纪晏灿那个过年红包的一半。   “这不是夏天快到了吗,太阳大,挺刺眼的。”乌晴也又给自己找补了一句。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旁若无人地聊着,魏姜心中愤懑。   魏姜也就是坐在纪晏灿怀里的小男孩,他觉得自己被忽略了,比先纪晏灿先一步摸了张牌递了过去。   “哥哥,这张,给。”   这声哥哥让乌晴也嘴角抽了抽,他抿着唇,目光一直落在纪晏灿的牌面上,不去乱看。   就算是有意忽略,乌晴也知道这个小男孩长了张精致漂亮的脸,纪晏灿一直都喜欢漂亮的东西。   纪晏灿把那张牌接了去,推牌,“胡了。”   魏姜似是十分高兴,抬头情动地吻在了纪晏灿的脸庞,不经意地瞥了眼乌晴也,眼神中透露着得意。   那张脸一贯符合纪晏灿的审美,乌晴也当作没看见,在他来之前,纪晏灿应该就赢了好几把,连着坐庄,胸前摆了一堆筹码。   “我靠,你今晚手气这么好?”谈黎今晚一直在输,这局还没听牌,纪晏灿就胡了,输大发了。   “怎么着都是寿星,还不能让他手气好,你安什么心?”有人笑骂。   纪晏灿赢了不少,他这个大半夜被叫过来的人讨个彩头应该不过分吧?   乌晴也的思绪飘得有些远。   “那个,纪总。”   回过神,乌晴也已经开了口,他停顿了下,见没人说话也无所谓他,自顾自地继续道:“上次和你说了,想要四方签个人……”   纪晏灿没有说话,旁人到把话茬给接了过去,谈黎不在意刚刚被乌晴也忽视过去,“乌先生是经纪人?”   “导演。”纪晏灿帮他答。   众人恍然,小导演求纪晏灿帮个忙倒是件跟正常的事。   像乌晴也这种名字他们都没听过小导演不值一提,况且拍出来的片子有可能还是四方砸钱投出来,说到底,没什么话语权。   “导演吗?拍过什么戏?”相比之下,魏姜要对他很感兴趣,大眼睛眨巴着,他的态度微弱的产生变化,乌晴也自然能够感觉到。   乌晴也不太喜欢这样的眼睛,怼着镜头拍都没戏,有时候他难以理解纪晏灿的品味。   他静静地站在一边,什么话都没有说。   众人突然发现,这人从进来到现在除了纪晏灿谁都没搭理。   魏姜不爽,从他进来时就觉得不爽,这个嘴角下撇的男人满脸写着轻蔑,从始至终没有正眼瞧过自己,不就是看不起自己,所以也不愿回话   魏姜知道纪晏灿好说话,跟他以前了解的金主都不太一样,平常跟纪晏灿耍些小脾气、作一作都是无伤大雅的,纪晏灿乐意奉陪。   “哥哥,我渴了。”   “嗯?”   两边的小圆桌放着倒好的酒,伸手就能够到。   “不想喝酒。”魏姜撒娇道。   “那喝什么?”   乌晴也莫名,他发现自己引的话题被岔开。   “白开水。”魏姜转头道:“乌导,能麻烦给我倒一杯水吗,吧台那里有,我想喝热的。”   “哈。”乌晴也发出一个短暂的气音,皱着眉,仿佛不能理解他的话。   他心中已经做好了一个决定,大不了就让甘浑签自己的工作室。   “你不是跟你哥哥说渴,怎么不让你哥哥给你倒水呢?”   乌晴也在剧组他是导演,想骂是直接骂,谁的面子他都不给,不过在有投资人制片人的饭局上想骂人时只能憋着,久而久之他学会了阴阳怪气。   纪晏灿哼笑一声,心情似乎不错,“谁给你的胆子?”   乌晴也不说话。   “谁给你的胆子让他给你倒水?”   原本还在洋洋得意的魏姜听完这句话后脸色一变,“不是,因为我看乌导他闲着……不是,我自己去倒就可以了。”   “滚吧。”纪晏灿的语气也不重。   “纪总。”魏姜着急了,连称呼都变了,从纪晏灿身上起来。   “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   “我现在不想看见你,别惹我生气,乖。”纪晏灿对待自己的情人从来不会说重话,可他的语气不容置啄。   魏姜感觉纪晏灿明显和往常不太一样,他在这里死缠烂打只会招人厌烦,咬咬牙转身离开了屋子,走前狠狠剜了眼乌晴也,都是因为他,明明之前一切都好好的。   就是个小插曲,房间里的众人似乎没人将此事放在心上。   乌晴也觉得没劲,他想自己今晚就不该来这一趟。   “坐下。”   本来都打算接着离开的乌晴也莫名其妙的被纪晏灿摁到他原来的位置坐了下来。   “你代我。”   乌晴也想站起来,但是肩膀被摁住,纪晏灿的力气很大,把他牢牢地定在椅子上。   乌晴也憋着气,开始码牌。   如果纪晏灿今晚手运气好得不行,那么乌晴也就是另一个极端,差得惨不忍睹。   他上桌后,接连点了三局炮,三个人一人不落,都收到了乌晴也送来的这份礼。   “这是技术不行还是太行。”都是人精,自然看出这个乌晴也不太对,纪晏灿不说他们就不问,开几句玩笑,最起码明面上过得去。   “挨个给我们喂牌,水端得真平,谁都不得罪啊。”   乌晴也数学很差,高考才五十三分,让他先算牌再给人喂牌属实是高看他了,他就是单纯的点背、手气差。   纪晏灿的位置都没能拯救他的坏运气。   【作者有话说】   文凉,申请的榜单一直在盲盒区,所以字数任务就比较少。主要我这人还有点小私心,想着文就那么长,多轮几个榜单也好,扑街的我还是会想要多一点的收藏(′へ`、 )。本书满五千海星加更一章吧,变相的增加点人气,早日脱离盲盒苦海,感谢大家~ 第21章   之后谈黎都赢了好几把,而纪晏灿赢的那些筹码已经被他输掉一半。开始洗牌,劈里啪啦一阵响,趁这个间隙,乌晴也转身,纪晏灿端着酒杯站在他身后,一句话未说,随便他瞎打。   “怎么了?输了就下桌,没有这个道理吧?”谈黎看出乌晴也的想法。   “这可不行啊。”   乌晴也耳朵自动屏蔽他们说话,瞪着眼睛盯着纪晏灿,想用眼神传达自己的意图。   纪晏灿轻佻眉毛,却没有其它表示,意思十分明显,让他继续。   乌晴也硬着头皮开始开始码牌,等看完牌,知道这把又是稀碎。   轮了几局后,纪晏灿的筹码被输光了,乌晴也又回头看了眼纪晏灿,本人也不恼。   “玩好了吗?”纪晏灿语气纵容,仿佛乌晴也是一个贪玩的小孩,忘了时间,而他耐心十足一直陪在身边。   “……”乌晴也一点都不想玩,他是被迫在这坐了一个多小时。   “好了。”   他巴不得纪晏灿让他滚蛋。   “走吧。”   输完了就能走?早知道他玩得再烂一些了。乌晴也不留恋,起身就要离开。   “等等。”   乌晴也定住,不解。   谈黎瞄了二人一眼,“你这是要给乌导赢回来?”   “行啊,纪总来。”   纪晏灿却是摇摇头,转而问乌晴也,“喝酒了吗?”   “没。”他全程如坐针毡,根本没有碰酒。   “你开车。”   乌晴也意外,他以为纪晏灿今晚会留下过夜,然后玩个通宵。   让他开车是要离开了?   “好。”乌晴也应下。   不仅他意外,谈黎他们几人也是,“这就走了?”   现在还没到夜里十二点,这位寿星的生日还没到,却要早早离开。   “没劲,走了。”   纪晏灿丢下一句话,率先往外走。   乌晴也快步跟在他身后。   谈黎他们本是来给人庆祝生日的,现在正主走了,并不妨碍他们继续,总归都是给自己找乐子。   周围两个已经将人拥在怀里。   只有谈黎还坐在原位,他沉思了会儿开口道:“我还是觉得那个姓乌的很眼熟。”   “不都说是拍电影的吗?你觉得熟悉不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不是,爷不看电影,就算看,谁看导演长什么样啊?不是有病吗?”谈黎无语。   “应该七八年前,纪晏灿带来过我这!你们也在。”   “艹,谁记得七八年前的事,你就见过一次还能记得?”明浩宕觉得谈黎一惊一乍。   “对!”谈黎一巴掌拍在麻将机上,“他当时坐在沙发上看东西,也不理我们,我们问纪晏灿那谁,他说是私生子,你们还记得不?”   “有这事吗?”不过经谈黎这么一提醒,他们隐约有点模糊的记忆。   “还有,不止一面。”   如今的乌晴也和七八年前的差别还是挺大的,谈黎之所以想起,是因为他在北城也见过乌晴也一次,是个冬天,外面正在下雪,想想也是四五年前的事了。   纪晏灿去北城出差,参加了个不太重要的饭局,他同样被邀请,不过路上临时有事耽搁了一阵,到时已经很迟,谈黎见到纪晏灿在,身旁坐了个年纪不大的男生,整个饭桌上,就属他这张脸最青涩,至于二人什么关系,很少会有不长眼的去挑破,毕竟这种事挺常见,谈黎一开始也没太在意。   他来没多久后,那个男生就要走,先是站起来,纪晏灿看了他一眼,示意他坐下。   站起来的男生吸引了大部分人的目光,或多或少开始打量起来。   男生没理纪晏灿,像是在耍性子,谈黎这才多看了几眼,感觉就是一个普通的男大学生。   之后,他套上黑色羽绒服,拿起一旁的书包背上,旁若无人地走出包厢。   一个无关紧要的小角色,饭桌上又恢复觥筹交错的场面,不出一分钟,纪晏灿突然站起身,这下没人敢发出声音。   纪晏灿一言不发,将挂在椅背上的一条姜黄色的围巾拿了起来,大步走出包厢。   这种乐子可是少见的,谈黎自然不愿意错过。他笑眯眯的从众人的视线中从容地离开,没下楼,二楼走廊的窗户就能看见饭店的大门口。   纪晏灿的司机很快就将车开过来,两人站原地却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从谈黎的角度看,男大学生不想上车,纪晏灿掐住人的后颈,想将他往车上塞。   当时外面正下着雪,雪花洋洋洒洒往下落。   反正二人站在车边拉拉扯扯,在谈黎眼中是十分腻歪。   最后似乎是男大学生妥协,决定上车,可惜纪晏灿又把人给拉住了,将一直握在手上的围巾系到他的脖子上,这才拉开车门。   纪晏灿是直接下楼追人,连个外套都没穿,是一件深灰色的高领羊毛衫。   两人的穿着都是深色系,那条姜黄色的围巾系上后两人间的色彩变得明亮。   男大学生总算上了车,车子驶离视野。   原以为纪晏灿会跟着一起走,没想到又往回走进来了。   谈黎没着急离开,而是等着纪晏灿上来看他的笑话。   “那谁啊?”纪晏灿抬头看见谈黎靠在窗边。   “私生子。”   “靠,滚。”谈黎笑骂,压根没信,也没在探究,两人一同回到包厢。   谈黎以为纪晏灿当时在北城那边包了个大学生。   现在将那张脸和乌晴也的重合,分明就是同一个人。   “你是说那男的跟在纪晏灿身边七八年了?别逗了,要真待了那么多年,我们一点风声都没听到过?”明浩宕觉得谈黎今晚喝多了,神志不清,记忆错乱,才给他们编出了这么一个扯淡的故事。   谈黎也觉得奇怪,在这几人中,他跟纪晏灿更亲近一点,也没听过有乌晴也这号人物。   难不成纪晏灿真把人当个宝贝藏起来了。   “不过话说回来,那导演年纪也不大,就算七八年前纪晏灿带着他,当时年纪得多小啊。”   “就是很小。”第一次见,谈黎真不觉得乌晴也是纪晏灿带来的小情人,实在太小。   要是纪晏灿那都能下得去手,真挺混蛋的。   听谈黎头头是道的分析一通,那两人也有些怀疑,“不会真是纪晏灿的私生子吧?”   “诶,你拿百度百科搜一下,看看他今年多大。”   “二十五,要真的是儿子,纪晏灿也太牛了。”   “……”   纪晏灿的“私生子”从停车泊拿到钥匙,转身便看到魏姜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跑了出来,一把抱住纪晏灿。   魏姜一直未离开,就等着纪晏灿出来伺机而动。   纪晏灿不爱穿正装,私下没有工作时一直是怎么休闲怎么穿,他今天一身是国外的某个潮牌,牌子只能算是轻奢,价格不贵。该品牌主打一个年轻活力,所以衣服颜色鲜艳亮丽,纪晏灿穿在身上,不像是一个要过三十三岁生日的人。   至于魏姜双手缠着纪晏灿,两人的关系任谁都会猜测一下,不像被抛弃的小情儿来找金主回心转意,反而更像闹别扭的小情侣。   刚走近,乌晴也就听见魏姜的撒娇求饶声音,“哥哥,我错了。你不要在生气了好不好?”   乌晴也没在往前走,在原地停下,与纠缠在一起的二人保持着两三米的距离。   在刚刚的一个多小时里,魏姜不停地想自己到底是哪做错了,怎么突然就惹怒了纪晏灿,事实就是跟那个姓乌的男人脱不了干系。   他刚才坐在大堂的角落里,看着两人一同走了出来,就知道两人是他猜的那种关系,在为自己刚刚的轻敌感到后悔。   “我真的错了。”   纪晏灿失笑,反手握住他的胳膊,将他拉开,耐心十足地问道:“那你说说错哪了。”   魏姜的一双大眼里挂着泪珠,他呜咽道:“我不该让乌导给我倒水,我……”   “是吗?”纪晏灿打断,抬眸看向乌晴也,“那你问问乌导你做错了什么。”   魏姜转身,面部有一瞬间扭曲,他期期艾艾喊了一声:“乌导。”   “你到底走不走。”乌晴也捏着钥匙,并不想参与纪晏灿这些破事。   什么乱七八糟的错不错,最大的可能是纪晏灿早就腻了,只是今晚刚好找到个由头。   乌晴也觉得自己跟他差不多,其实都挺倒霉的,他转身朝停车场走去。   给纪晏灿当免费司机,乌晴也并没怨气。   停车场里豪车众多,可是纪晏灿那辆巴博斯在里面也是异常很乍眼,车型高大笨重,黑色的车型流畅华丽。   乌晴也坐到驾驶位上,耳畔传来副驾驶位开门声。   他没问纪晏灿怎么解决的,“去哪?”   “回家。”   “你家在哪?”   纪晏灿的新住所乌晴也没有去过。   “导航上有记录。”   “噢。”   乌晴也看到纪晏灿现在住的小区地址,发动车子。   “我惹你了?”乌晴也不经意问道,其实早就想问了,难不成纪晏灿凭空想到他就会生气?   他从后视镜里看了眼纪晏灿,对方一直看着他。   乌晴也一时失语。   “你不乖。”   “哈。”乌晴也脑子一片空白,最后得出一个结论,纪晏灿是真有病。 第22章 (海星加更)   乌晴也还没想明白这个不乖从哪来的,就听纪晏灿问道:“最近为什么找我?”   乌晴也一愣,纪晏灿说的是最近而不是今天。他咬了下唇,没在绕弯子,“不是说好四方会把甘浑签了?”   “什么时候说好了?”纪晏灿反问。   “去年冬天在……”乌晴也渐渐消音,此事他的确和纪晏灿提过一嘴,可突然被打岔,纪晏灿其实没答应。   现在甘浑的黑料满天飞,四方就更没有理由去签他,趋利避害这个道理正常人都明白。   “嗯?”纪晏灿扬起声调。   “你就说签不签吧?”乌晴也懒得虚与委蛇,纪晏灿心里早就有决定,绕来来去就是在被他耍着玩。   “做错事应该先承认错误受到惩罚,之后才可以要糖。”   发动车子后,乌晴也的心有些飘了,纪晏灿这辆巴博斯是顶配,大概一千五百多万,去年刚买的,他一只耳朵在听纪晏灿说话,另一只耳朵感受引擎发动的声音。   “我做错什么了?就承认错误。”乌晴也莫名其妙。   “忘了我跟你说过的话?”   “什么?”   “没事。”   纪晏灿是不打算提醒自己。   “纪总。”乌晴也换了个称呼,“你公司下面的那些人虽然能赚钱,但实力能打的没几个。”   老板听到这话也不恼,“愿闻其详。”   纪晏灿回国的那段时间,正式数字网络媒体兴起的年代,他将纪家的娱乐产业转型,做起视频软件。足够的前瞻性以及后续的收购让四方视频在众多APP里杀出重围,国名度随之打开,和另外两个视频app保持三足鼎立的场面。   市场大势所趋,像四方这样公司都会培养一些自己家的艺人,有平台有钱,不怕人不红。四方这方面做得挺不错,前两年选秀没被禁时,他们自制选秀节目,宗乐游当初也是从四方的选秀节目出道的,不过他一开始就有经纪公司,没签四方。   四方旗下的年轻小艺人有很多微博男女明星超话前十位有三分之一是他们的,占据如今流量小花流量小生的一席之地,从来不缺少话题讨论度,花了大价钱捧,回报同样不低。   但四方和那些老牌的经纪公司还是不一样,流量明星的花期有限,除去本家的自制剧,给他们递的剧本无非就是现偶跟古偶,偶尔一部仙侠狗血虐心剧,一段时间,来来回回就那几个人轮番演,要是还飞升不了,等热度一过,再换一批人,跟流水线作业一样。   纪晏灿的野心不止于此,近几年不断投资电影,想往影圈发展的心思很明显,艺人方面却是一个短缺,要真把流量明星往大导剧组塞,风险太大。   太清伞这块大饼砸在乌晴也头上也有这部分原因。纪晏灿想捧自家艺人,顺便给乌晴也赏颗糖,票房最后也赚了,怎么着都不亏。   “你信不信我的眼光?”乌晴也又问了一遍,“你签了他,四方会有一个影帝。”   这话的分量太重,饶是纪晏灿都有点意外,他记忆里,乌晴也可没这么看好过一个人。   “你的眼光?看男人眼光?当街搂搂抱抱,确定中间没有你私人因素影响?感情会有失偏颇,你让我怎么相信。”   “……你自己就是搞娱乐传媒的,营销号瞎扯你看不出来?”乌晴也沉默了几秒,又道:“你的名声不就这么臭的吗?”   纪晏灿乐了,还有心情嘲讽他呢。   “真就那么喜欢他?”   纪晏灿不爽是真的。   他查过甘浑,过往十几年无功无过,还算清白,顶多在学校的时候背过几个处分。可在纪晏灿眼里就跟一个垃圾没有太大差别,压根入不了眼。   “你跟他睡过?”   纪晏灿的声调很平。   陡然间,车厢里有些静得出奇,   乌晴也猛地踩刹车。   纪晏灿身体微微前倾,幅度不大。   艹,这臭小子。   大G系列的车子底盘高,稳重姓极强,可想而知乌晴也是刹得有多急。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乌晴也丢下这句话后便跳下车。   深夜,不在主干道,马路上的车辆稀少,乌晴也将车停在路边,而他下车后直接横穿马路,幸而这条路中间没有防护栏。   人迹稀少,他胆子也大,横穿时完全不看左右两边,一辆反方向奔驰而来的的汽车与人擦肩而过,   纪晏灿心悬了一瞬而又放下。   看他走进路边一家快要打烊地甜品店里,没多久,拎着一个小蛋糕走了出来。   纪晏灿眯起眼,心里冷笑,倒是学会怎么求人办事了。   乌晴也把东西放到后座后上车。   “什么?”纪晏灿明知故问。   “蛋糕。”   “噢,所以没睡,全是导演和演员灵魂上的共鸣?”   乌晴也觉得纪晏灿在阴阳怪气,“没有共鸣,”想了想继续道,“他真的有潜力,虽然我也没拍出来过什么像样的片子,这点我还不会看走眼。”   “还有,我要真跟他有什么,干嘛不养在自己身边。”   纪晏灿挑挑眉,似是在思考他的话,“养在身边,拿什么养?”   “类比……”   “知道了。”   乌晴也不清楚纪晏灿的“知道了”到底是不是答应,别到头来又搞一出我可没同意的戏码,刚想问就被打断。   “蛋糕给我买的?”   “嗯。”   本来是不需要准备的,但纪晏灿提前离开,家里恐怕什么都没,买个蛋糕就当走个仪式。   “讨好我?”   “我自己想吃!”   “榛子巧克力味的?”纪晏灿随口问道。   “嗯。”乌晴也虽然不嗜甜,但钟爱这个口味。   纪晏灿嗓子里发出一声闷笑,没再说什么。   重新上路,街道冷冷清清。   纪晏灿有些困,刚闭上眼睛,耳畔就传来“你忘了我去年的生日”。   乌晴也很少有这种情感外露的时候,他觉得自己不在意、无所谓,实际上他一直耿耿于怀。   突然的一瞬间他什么都不想直接说了出来,有些无厘头,但其中还包含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委屈。   纪晏灿送他的东西大多数时候是陆娄代送,虽不走心,可要是陆助理都忘记了,说明他在纪晏灿那里什么都算不上。。   “没忘。怎么?没给你说句生日快乐有怨气要到今天找回来?”纪晏灿睁开眼。   “不是。”乌晴也闷声道。   “不是1月19吗?几天前我不是还去找你吃了顿饭?”稀奇事了,会在意这个,纪晏灿斜晲了他一眼。   乌晴也的眼神迷茫,去年冬天,纪晏灿大驾光临,那是给他庆祝生日?   “红灯。”   乌晴也回神。   车子缓缓停下。   “你每年生日的前后我不都找你了?”   乌晴也大学四年是在北城上的,有两年寒假放得迟,他的确跟纪晏灿一起吃过两回饭。   如果纪晏灿不在,乌晴也恐怕会自嘲地笑笑。   原来都记得,一种无力的愉悦蔓延整个心脏。   他在心底无数次告诉自己纪晏灿就是个混蛋,喜欢混蛋是件很倒霉的事,没有任何办法停止。   “小叔叔,看来你真的很喜欢我啊?”   乌晴也双手紧握握着方向盘侧过脸,看向纪晏灿,弯着一双眼,像在笑,不过两秒,又把脸转了回去目视前方道路。   一句不轻不重的玩笑话。   乌晴也比谁都清楚这个答案是什么,一个不需要花太长时间就能悟出来的答案。   他从纪家老宅的那群佣人那里打听到纪晏灿的生日后就在想该准备个什么样的礼物。   距离纪晏灿生日还有两三个月,不着急。   四月中旬,距离高考不剩六十天,乌晴也前两年不学习的报应来了,高三下学期重新入校,六科加起来不到三百分,一模有点进步考了三百五,可导演专业历年的分数线都在四百二朝上,说难听点,乌晴也还差一百分才能上大学,悬梁刺股的同时他心里暗暗想着纪晏灿的生日要来了。   纪晏灿回家时间不固定,乌晴也知道自己的礼物不太可能会准点送出去,但又想亲自给他,就一直放在身边。   距离生日前两天,纪晏灿回来了一趟。夜里十一点多,乌晴也正在写作业,高考前最后冲刺阶段,多的是数不清的试卷。   乌晴也正头眼昏花,听到外面的动静,放下笔就跑了出去,跟纪晏灿碰了个正面。   “还没睡?”最近半年里纪晏灿少有见他从影音室里出来。   “嗯,写作业。”   “有事?”纪晏灿看他光脚站在两米外的沙发边,什么都不做就是盯着自己。   乌晴也点头。   “说吧。”   “你等等。”乌晴也又跑回自己卧室。   纪晏灿垂眸扯了扯领带,一双脚出现在他的视野里,脚趾无意识地蜷缩。   他还是没穿鞋子。   【作者有话说】   感谢大家的海星投喂! 第23章   抬眸,乌晴也捧着个牛皮纸袋站在他面前,像是进贡,纪晏灿被脑子里的这个念头逗乐了,面上不显,“什么东西?”   “生日礼物。”   纪晏灿想起几个月前他收到那个导演手写分镜时的高兴模样,大概理解他此举的动机。   “谢谢。”纪宴灿没问里面是什么,接了过来。   “嗯。”至于其它的乌晴也什么都没说,一点不留恋的回自己卧室。   又隔了一天晚上,差不多同一个时间段,乌晴也正在跟数学题做斗争,纪晏灿推开门直接进来。   乌晴也刚要回头,纪晏灿的手就捏住他后颈一块皮肉,一个激灵,没动了。   “学习?”   “嗯。”   纪晏灿拿起他没来得及收好的周测数学卷子,“36?”   “厉害。”短短两个字倒是把阴阳怪气和嘲讽融为一体了。   纪晏灿这辈子的数学成绩零头都没那么低过,不过他向来包容,生物性多样,总有一些脑子不好使的人存在。   “周测试卷满分100。”乌晴也没什么底气地解释,说完之后自己都心虚了。   “学得怎么样?”纪晏灿弯腰,想看他在写什么。   他突然贴近,胸口抵在自己肩膀处,乌晴也紧抿双唇,能够感受到身后这人跳动的心脏。   纪晏灿的品味一向很好,身上的香水味沉却不浓。   乌晴也的鼻子有些痒。   纪晏灿一眼扫过他正在写的这套卷子,十二道选择题错了七个,比一半还多点,觉得乌晴也坐在这也是在浪费时间。   “换身衣服,小叔叔带你去个地方。”纪晏灿揉了揉他的脑袋上的黑发。   乌晴也跟受了蛊惑一般,什么都没问直接坐上了纪晏灿的车。   他下车后看见外观华丽的建筑,一家叫伊萨贝拉的店,像是西餐厅又不像,一时间摸里面到底是做什么的。   他跟在纪晏灿的身后,里面的服务员认识纪晏灿,喊了一声纪总后就带着他们进了一间屋子。   包厢很大,里面的陈设应有尽有。   而且屋子里已经来了一伙人,男男女女二十多号人,那时候乌晴也还不关注娱乐圈,不然肯定能认出好几个人还有热播剧在地方台上播出。   “你带人过来了?谁啊?”谈黎看见乌晴也后没往小情儿方面想,人太小了。   “我儿子。”纪晏灿张嘴就在扯。   他这么说让人更加确定两人不是那种关系。   纪晏灿的那几个朋友逗了乌晴也几句,本人板着一张脸又不搭腔,十分无趣,很快他们就没了兴趣。   乌晴也自己一个人坐在沙发上,连上这边的网络,找了部电影看起来。   早年一伙人二十来岁,玩得最野的时候,玩嗨后忘记还有个未成年高中生在场。   当然,就算记得也不妨碍。   纪家小少爷的花名一直在外,乌晴也有所耳闻,虽然在花房见过纪晏灿的浪荡样,后来潜意识里总为他找补,觉得并不是如此,有时候谣言是不可信的。   那个他连名字都不知道的男人被纪晏灿拥在怀里的时犹如当头一棒砸在他的脑袋上。   乌晴也如梦初醒,他在想什么呢?奢望纪晏灿会看上他?会有一丝的喜欢他?   无论是那个萨克斯老师还是这个年轻男人,纪晏灿喜欢的类型很明显,年轻好看的人,他跟这些人没有接触过,不清楚他们性格,但那些对纪晏灿来说也不重要。   年轻好看如果是两个必要条件的话,那么乌晴也觉得只满足前者,毕竟他才成年没几个月。   乌晴也的青春期来的晚,又是喜欢上了一个他不能喜欢的男人,在此之前他并不过分关注自己的长相,每天洗漱的时候都会对着镜子,虽然是自己脸但他没法违心用好看去形容。   纪晏灿与那个年轻男人之间的互动才是真正的调情。本人可能都忘了某天早上吻过乌晴也,那对他来说什么都算不上。   乌晴也的注意力完全不在电影上,浑浑噩噩,不知道在想什么。   倒是纪晏灿还记得今晚还有一个高中生在场,他亲自带过来的,人收敛不少,让陪他的小玩意儿离开,一屁股坐到乌晴也的身旁。   乌晴也本就坐在沙发边,纪晏灿一靠过来,就将他围在沙发的角落里。   “看什么呢?”他身上是一股烟酒味,闻不到一开始的香水味。   电影里的男女主正在接吻,乌晴也把屏幕掐灭,“没什么。”   “害羞?”   乌晴也无语,这有什么好害羞的?你睁大眼看看你的这帮朋友都在干什么。   纪晏灿今晚被灌了不少酒,双眼迷离,像是蒙上了一层雾,看人时更含情脉脉,衬衫纽扣被解到第三颗,前两颗扣子扯掉了,脖子上隐隐还有吻痕。   周围太吵,纪晏灿又凑得近点,可能是灯光的问题,纪晏灿总觉得乌晴也的眼眶有点红,“怎么不去玩?”   “玩什么?”乌晴也迷茫。   “他们会带你玩的。”   乌晴也不确定地回过头,再看一眼这屋子里的人在做什么,他一时不想用难听的词去形容。   “我今年高三,还有五十天就要高考了。”他道。   纪晏灿恍然,“噢,你要带着你的36分去参加高考了?”   乌晴也被堵的说不出话。   带他过来是一时兴起,纪晏灿前两年也没见他多有上进心,做事懒懒散散,自在洒脱,他倒希望乌晴也一直能这样。   数学就算考三十多分也无所谓,根本不重要,喜欢哪所学校跟他说一声,纪晏灿有的是办法让他进去。要是连一个人都兜不住,纪晏灿也没有诨的资本。   这种场合纪晏灿十几岁的时候就不陌生,没人管得了他,纪家要数他最诨。他那几个哥哥姐姐不见得好哪去,只不过不像他这般光明正大。   乌晴也跟着他,那自然也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没什么可顾忌的。   “怎么不看我?”   “不想看见你。”他离得太近了点。   “为什么?”   “脏。”乌晴也别过脸。   丢下这个字后,乌晴也就察觉不妥,他把头扭回来,“我不是……”   他的眸光稍暗,带着某种说不清的危险。   纪晏灿嘴角勾了勾,钳住他的下巴,“脏你也得受着。”   之后俯身含住乌晴也微微颤抖的唇,像惩罚般的重重咬了一口。   恶劣至极。   乌晴也睁着眼,纪晏灿也没闭眼,眼白上染上红血丝感觉瞪得要是再久点,泪珠就要掉下来了。   挺好玩的。   无人注意到包厢里的这个小角落。   乌晴也总算回神,一把将他推开,大声喊道:“我要走了!”   似乎分贝越大,越能代表他的抗议。   趁纪晏灿不备,一个人跑了。   事后,纪晏灿发现是有点过分,见他那么抗拒,从那以后就没带他再来过。   身为男人,乌晴也察觉到一件可笑的事,纪晏灿在清醒时对他的吻、触摸都是不带欲望的。   所以他问“小叔叔,看来你真的很喜欢我啊”时,纪晏灿也可以漫不经心地回他一句“喜欢啊”。   他骨子里刻着的是纪家自私自利上位者的基因,绝不容忍他俯视的人忤逆、反抗,选择权必须牢牢掌控在他的手里。   GSP显示已经到达目的地,小区的保安认识这辆车,直接放行。   开进地下车库后乌晴也在纪晏灿的指挥下绕了两圈,终于把车停对地方。   纪晏灿下车看乌晴也还坐在原位,他绕到驾驶位旁,弯腰敲了敲车门。   乌晴也放下车窗,对上他的双眼。   “是想开着我的车直接走?”   “……不是。”   乌晴也下车,又从后座将蛋糕拿出来,纪晏灿站在电梯旁等他。   二人一同上楼。   纪晏灿的房子在高层,但又不是顶楼。房子一如既往的大,没什么人气,鲜少有生活的痕迹。   乌晴也把蛋糕放到餐桌,看了眼时间,已经过了十二点。   拆开盒子,就是个四寸的小蛋糕,两个人吃绰绰有余,乌晴也插上蜡烛。 第24章   客厅的视野宽阔,乌晴也走到落地窗边,市中心区域,虽然时间已经很晚,目光所及处大部分地方灯火通明。   纪晏灿不知道去哪了,客厅空荡荡,不见人影。   乌晴也今天是第一次来,绕了一圈已经摸到纪晏灿的酒柜位置,倒了一杯酒,在窗边盘腿坐下,对着远处的led屏发呆。   身后的脚步声愈近,乌晴也回头。   纪晏灿洗完后澡换了一身睡衣,头发吹的半干不湿,没了发胶固形,碎发垂在额前,乌晴也有些恍惚,仿佛看见了二十岁出头的纪晏灿。   “在看什么?”   “那个大屏幕。”乌晴也用食指点了点玻璃窗,“四方旗下的艺人过生日的时候有时粉丝都会包下那个大屏,然后轮番播报一整天。”   那里算是深市的地标性建筑,如今不仅是明星应援会包下大屏,二次元又或者纸片人偶尔会出现在上面,现在粉丝有钱也舍得花钱。   “都是粉丝做的活动,公司不会花这笔钱。怎么你也想给我包一个?”   “没钱。”乌晴也停顿,接着道,“你自己也可以啊,它每年跟四方不都是有合作的吗?应该还会打折,有可能看在你的面子上直接免费,到时候全市人民都知道你今天生日,多气派。”   “很浮夸。”纪晏灿评价。   纪晏灿偶尔不着调时给人的感觉的确很浮夸,而他的不着调大多是跟各种明星上热搜的时候。   至于其他事上还算低调内敛。   乌晴也撇撇嘴,从餐桌把蛋糕端来放到地上,口袋里掏出打火机,伸手将蜡烛点燃。   至于纪晏灿什么都不做就要吹蜡烛时又被乌晴也拦了下来,“你不许愿?”   “没什么愿望。”   乌晴也相信是真的,哪怕纪晏灿现在想上月球也是有办法的,一些能做到的事情根本称不上是愿望。   “你吹吧。”乌晴也把手放下。   “算了,你来。”   “啊?”   “省的你说我忘了你的生日,记仇到现在。”   “我没有。”乌晴也的辩白显得苍白无力。   纪晏灿家的灯光耀眼,蜡烛的火焰微不足道,乌晴也盯着那串火苗失了神。   “我想……”   乌晴也想说我想回家,话到嘴边停了下来,他没有家,很早以前就没有了。   “你想什么?”纪晏灿一直站着,此时缓缓蹲下,视线与乌晴也齐平。   “没什么,说出来就不灵了。”   乌晴也把蜡烛吹灭,问道:“吃吗?”   纪晏灿不喜欢甜食,尤其是在深夜,他示意乌晴也自己吃完,端起乌晴也放在一边的酒杯,抿了一口,嗓子里发出闷笑,“你倒是会挑。”   乌晴也当没听见,叉了一口蛋糕送进嘴里。   一个人吃完大半个蛋糕,乌晴也觉得腻后总算停下,抬头问纪晏灿,“你家客房在哪?”   他喝了酒,不想开车回去。·   房子太大,乌晴也不可能推开房门一个一个去找。   “没有客房。”   “那么多房间没有客房? ”   “我把人带回来,让他睡客房?”   “……”   纪晏灿给给他指了衣帽间的位置,想穿什么自己去挑。   乌晴也找到未穿过的睡衣,顺手拿了块浴巾就去洗澡了。   纪晏灿要比他高,身材要比他壮,上衣或许只是宽大,但是下半身裤子的松紧不适合,乌晴也觉得自己稍有不注意就会掉下来。   纪晏灿的卧室里的暖光溢出,乌晴也移开目光,把灯灭了,一把躺在沙发上。   幸而纪晏灿不喜欢什么真皮或木制类的家具,布艺编织的刚刚好,宽度够他翻个身。   乌晴也迷迷糊糊刚要睡着时一个巴掌拍在他的脸上,不轻,这个力度拍在他的脸上只是稍痛一下。   乌晴也将盖在眼睛上的胳膊拿下来,纪晏灿站在沙发边上,没有表情。   “我喜欢男的。”乌晴也眯起眼睛,一时间适应不了这样的强光。   “怕喜欢上我?”   “会对你硬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乌晴也笑了。   “哈?”纪晏灿曲起一条腿,膝盖抵在乌晴也的腰上。   “小叔叔,你在网上很有名的,被叫天菜。”乌晴也将双臂枕在脑勺下,就这么看着纪晏灿。   “包括你吗?”   “你要是脱光了站我面前……”说完这话乌晴也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嗯?会怎么样?”纪晏灿等着他下文。   感觉到纪晏灿还在看着他,乌晴也当作不知道,阖上双眼,“我立马拍照发推上,告诉他们我手上还有资源,能炒出天价。”   “犯法的事少做。”   纪晏灿嗤笑一声,走了。   这一觉乌晴也睡的并不安稳。   梦中他一会儿是站在高楼的天台上,之后突然下坠,再接着是他跟纪晏灿相处时的残影,两人似乎在说话,但至于说什么他听不见,每当上前,将要知道说些什么的时候又会坠落。   像是进入了循环的梦魇。   他摸到手机,刚过五点,这几个小时的觉是白睡了,现在脑子反倒更疼了些。   乌晴也坐起来,厚重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看不到一丝光亮。   他起身摸黑走到洗浴间换回昨天的脏衣服,走了。   乌晴也没去剪辑室,打了个车回到自己那间公寓,躺到床上睡了个回笼觉。这一觉他睡的极沉,再醒来时外面的天已经黑了。   一天过得浑浑噩噩,乌晴也想自己晚上可能睡不着,还不如去减片,临出门时,又想起自己的车还停在伊萨贝拉,转而又没劲了。   躺回床上,开始刷起短视频。   惊!四方传媒老板在生日这一天密会小鲜肉!似乎好事将近。   消息栏里自动跳出来的新闻弹窗,浏览器总是推送一些耸人听闻的标题。   大陆正常的同性片子都拍不了,新闻标题的审核倒是十分随意。   他没点开,反倒进了微博,纪晏灿的名字又挂在热搜上。   乌晴也没在意,昨晚纪晏灿跟自己在一起,可能今天白天跟哪个小情儿出去的时候被拍了。   没有点开,还是少不了营销号推送,大意都是说纪晏灿又和哪个小男星,可这一次迟迟没有被爆出来另一位主人公是谁。   乌晴也原本要滑过去,可看到照片上另一个男人的身影时停了下来。   不是别人。   是他跟纪晏灿从伊萨贝拉出来的时候被拍的,营销号编的有模有样,说他俩共乘一车,奔赴爱巢。   可当时还有第三个人在场,魏姜被截的干干净净,完全看不出他的痕迹。   乌晴也要是记忆没出错的话,他记得魏姜似乎还抱了纪晏灿,他全程与纪晏灿并没有什么亲密举动。   现在的狗崽都做得那么拉了吗?爆点分明就不在他的身上。   乌晴也没想过自己有一天竟然会变成小鲜肉。   由于纪老板有一颗娱乐大众的心,经常能在文娱条看见他的名字。   纪晏灿也变成了网友的调侃对象。   闲得无聊的网友曾做过表格,大致是整理出与纪晏灿走在一起被拍的那些男男女女们,最后总结出一个结论——纪晏灿玩得真脏。   整理出来的数据就是与纪晏灿传出绯闻的男性艺人大多是其它经纪公司的,他从没和自家旗下的男艺人有过不清不楚的传闻,当然并不是代表二者之间就是清白的关系,只不过纪总大手一挥,杜绝这种传闻的出现,让自家男艺人干干净净。   至于女艺人,纪晏灿是发挥他的绅士风度,无论对家还是自家都一视同仁,全凭她们个人的意愿,自己愿充当工具人,供大家炒作蹭流。   所以渐渐大家也都明白,每次被曝的照片肯定是经过纪晏灿那边的首肯。   乌晴也没在某瓣看过讨论组的帖子,自然不知道纪老板为自家艺人还牺牲了这么多。更不知晓某瓣还有一个帖子是扒那些男男女女的身份帖。   这一次狗仔爆出来的几张照片角度刁钻,全然看不见乌晴也的脸,顶多是后脑勺。   网友还发现,同一张照片上的两个人还做了不同的处理,纪晏灿没有任何问题,反而那个没露脸的男人做了模糊,连衣服上的标志糊成一团,生怕靠着蛛丝马迹被别人扒出来是谁。   显然这次也是先同纪晏灿那边打过招呼,明明不用曝光,又把照片发了出来,最后把人糊成那样。   众人不解,这是在搞什么? 第25章   四方那边直接给甘浑打电话的,没经过杨年年,乌晴也不知道。反倒甘浑收到这个电话后格外兴奋,主动跟乌晴也说了此事。   最近他的“黑历史”在网上被大肆宣扬,连他高中总科的成绩单都被曝光,什么都没做,已经被贴上文盲二字的标签。   甘浑缺根筋,起初心想自己是开始红了吗?他看网上说什么真红了肯定要先经历被全网黑,之后便能成神,到时站在高位就会屹立不倒。   头两天甘浑还在傻乐,心想乌晴也的那部电影还没播出就那么多人知道他,一看就是大红的命。   直到以前认识他的人纷纷问他怎么回事,以及降露那事被扒出来,甘浑觉得走向奇怪,连他八百年不联系的父母都给他打电话了,后来怕被他爷奶知道此事,吓得都要退网,终于反应过来事情好像不太对,明显这是有人在整他。   可他啥都没干这就得罪人了?   中途甘浑接到过自称乌晴也经纪人的电话,一个干练的女人,说话简单利落,让他最近在网上别乱说话,其他事等她通知,之后便没了下文。   甘浑觉得事情都闹成这样,乌晴也肯定都不想管他了,自暴自弃开始找工作。   可是他高中都没毕业的学历能找到个什么工作?除了在工地搬砖,他悲哀地想,可能没有比降露更适合他的地方。   甘浑属实没想到四方传媒的人会给他打电话,说是要谈谈签约的事情,于他而言喜从天降。   四方?乌导好像就认识他们的老板?之前剧组拍戏的时候,那个纪总也过来了。   甘浑觉得应该是乌晴也从中帮了自己,立马就给乌晴也打了电话。   乌晴也没说自己帮他去找了纪晏灿,只道合同方面有不确定去问杨年年,别到时候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甘浑应下,又问了一遍乌导你真的没去找人帮忙吗?要是真没有莫不是那位纪总看上他了。   乌晴也有时候真的怀疑甘浑真的是直男吗?为什么总能往这方面想,他不想搭理对方,结束了这段无聊的对话。   挂完电话没多久,甘浑的兴奋劲还没过去,杨年年那边主动来加他的微信了。等他有空时,约他一起见个面,商量关于他未来在娱乐圈的职业规划。   等到许多年后,已经是家喻户晓名功成名就的甘影帝在他的自传里写到过他这一生遇到的一位贵人。   最近一段时间乌晴也都会常驻在深市,自然少不了每月两次回老宅用餐。   纪嘉玉今年已经出国了,纪明钰让他申请的是一所德国的名校,没让他碰商学,而是有关智能研发的专业。   家里的几个同辈的小孩有一部分在读书,要么已经在纪家的一些海外分公司任职,没有留在深市的,所谓的家庭聚餐愈发冷清。   而纪正平的那几个孩子,每个人都是分分钟上亿的,想不回来,说是有工作立马就能推掉这顿饭。   偌大的一个长桌就坐了乌晴也和纪正平二人。   食不语。   两人安静用餐。   乌晴也已经神游天外,想要不要随便接个剧本,正好下半年他也就不用回来了,转而又想起他手里的这部片子还没剪完,只好作罢。   这次回来,乌晴也倒是看见了不少生人,一律由管家接待,拿不准的才会去找徐叔。   饭前,乌晴也在佣人那里问了几句,被告知是花店的老板过来签单以及还有设计公司的团队过来采样。   来的不止一家设计公司,几波人,都带了设计图纸过来。   纪家老宅的庄园折了枝的鲜花两天一换,这是亘古不变的传统,单子都是按年签的,之后按照规定的时间送来就好。   可这四五月份的,签什么?   起初乌晴也没回过神,他只记得纪正平不喜欢生人来老宅,所以家里的佣人都是做了很久。   “老爷子八十岁的宴会要在家里举办。”   乌晴也愣了下,他是真的忘了这件事。   纪正平的生辰在九月下旬,每年他都会准备寿礼,其实不需要他记得,每年差不多到时间就会有人提醒他,那时候准备也不迟。   宴会每年都会举办,但今年明显不太一样,是纪正平八十大寿的宴会。   倒时老宅应该又是门庭若市的一番景象。   这才提前半年就开始准备了,纪正平本人应该也很重视。   今年纪正平的寿礼他大概也马虎不得。   饭后,徐叔喊他上去,纪正平在书房里等他。   乌晴也进去后纪正平正在练字,示意他先坐,而徐叔一直在旁研墨。   倒是只有乌晴也一个闲人,乌晴也没出声,在一旁的木椅坐下,什么都没干,双手握成拳头放在膝盖上,规规矩矩地坐着。   约莫过了有二十来分钟,纪正平停笔,他让徐叔先出去,又招手让乌晴也过来。   乌晴也恭敬地站在纪正平的左手旁。   “你看这字写的怎么样?”   纪正平本身就是深市书法协会的成员,哪怕不抱着恭维的心思去欣赏他的字,也能看出他写得一手好行书。   宣纸上就写了矜平躁释四个大字。   “好。”乌晴也道。   “好在哪?”   “纪爷爷,你知道我胸无点墨,就知道写的好,你要问我好我也说不上来。”   没文化有没文化的好,最起码让他不想说话时转而可以说自己没脑子。   对方要是不肯放过就是强人所难了。   “纪晏灿最近在忙些什么?”他话锋一转。   乌晴也愣了几秒,纪晏灿在忙什么他怎么会知道。况且四方每天有什么业务,他老人家想知道不是招招手的事。   “不太清楚。”乌晴也实话实说。   “也不知道每天不知道在干些什么,有一两个月都没回来了。”   乌晴也不好接话,他不觉得纪正平把他叫过来就是为了跟他说几句纪晏灿的不适。   老子肯定要清楚自家儿子是个什么德行。   况且父子二人以往的关系也就是面子上能过得去。   纪晏灿不想回来有太多的原因。   “纪晏灿今年也不小了,是时候该成家了。”   乌晴也只得点头说“嗯”。   纪晏灿的几个兄姊的婚姻无一例外都是纪正平一手操办的,各个在三十岁前早早成婚。   倒是纪晏灿已经三十三,一直都还是一人,只是身边的人没断过。   乌晴也没见纪家其它人催过,大概都知道自己的话在纪晏灿那里根本不管用。导致他一直以为纪正平也不会去管,放任纪晏灿,没想到会跟自己提起这码事。   跟他讲有什么用?难不成让他去劝纪晏灿?   “你觉得容家的那个小丫头怎么样?”   乌晴也一直都微垂着头,听到这话时不禁皱起眉毛。   容家具体的情况他并不清楚,但是他所认识的待嫁还未成婚的小丫头就容予安一个。   “哪一位?”乌晴也私心不希望是容予安。   “这次你的新戏是不是和容家的小丫头一起做的?她叫什么名字来着?”   “嗯,叫容予安。”   “对,就是这个名字,年纪大了,记性也不顶用了。”   “没有,您还健朗。”   纪正平没说什么,继续道:“你拍戏的时候纪晏灿是不是还去看过?”   “是的,去年冬天的时候来过一次。”   “那不就巧了吗?两人是不是还见过?”   “是,当时。”   这些事情纪正平心里都清楚,他明知故问,乌晴也也不会去说假话。   “你觉得那小丫头怎么样?你跟她接触的时间长。”   “容小姐人很好。”   其他的乌晴也就不愿多说了,况且纪正平不一定是要从他的嘴里了解容予安。   “那看来人的确不错,之后找个机会让他们见见,一块吃个饭。容小姐年龄是和你差不多吧?”   “应该是。”   容予安跟他是同一年的,不过要比他大上几个月。   “那跟晏灿也差不了多少,在一起也有共同话题。”   乌晴也听出来了,老爷子这是在警告他。   前几日有关纪晏灿的那条热搜已经风平浪静,照片上的那个男人的身份到今天都没被扒出来,马上就要被众人忘却脑后。   但是这些瞒不过纪正平,他有的是法子清楚那个男人是谁。   现在是在敲打他,让他不要起不该有的念头   一直以来乌晴也都隐藏的很好,哪怕当初和纪晏灿住一起时,都没让纪正平察觉到不对劲。   可能跟他性向暴露的原因有关,他喜欢男人,就不该和纪晏灿走得那么近,要时刻记得自己的身份。   纪正平不管是否拿准了他对纪晏灿的心思,都会出声提醒他注意分寸。   “那天,只是因为我有事……”乌晴也晦涩地开口,“有事麻烦小叔叔……”   “这些都不重要。”纪正平打断,挥挥手让他找徐叔去趟楼下。   下楼时,乌晴也踩在实木台阶上,脚腕像是栓了千斤顶,每一步都走的格外艰难。   结束后徐叔告诉他老爷子想让留他在老宅住下。   乌晴也不愿,拒绝了,说是片子还需要剪辑。   他打了辆出租车到伊萨贝拉,之后把自己的车开回去。   容予安的事乌晴也本要抛之脑后,没想到对方没过几天联系了他。   容予安的新剧本写了一个开头,不过她觉得戏剧性不太强,便想请教乌晴也这个专业人士,又问电影剪到哪了,她是否能过来看看。   乌晴也知道后半部分是她的重点,就将剪辑室的地址发给了她。   目前才剪到全片的四分之一,进度有些慢。   主要是因为乌晴也不喜欢假手于人,每一帧都需要亲自动手,所以他的电影充满了个人风格。   容予安要比在剧组时精致很多,穿着某牌最新款的短裙,明明外面的风吹在身上还有些凉。   见到容予安时,乌晴也不自觉想起前几天纪正平的话。他没问对方有关纪晏灿的事情,只是先带她去看剪辑好的片子。   成品目前很短,却足够让容予安满意。   “我就说我没找错人!”   容予安就是喜欢乌晴也这个调调,所以带着滤镜看根本挑不出什么错。   “我的新剧本,要看看吗?”   她身上背的这个大包明显跟她身上的这一套不相配,明显是装了东西的。   “行,你放着吧,有空会看的。”   “关于哪方面?”   “悬疑刑侦,算是自我的一次挑战吧。”   “其实你可以写个周围人生活日常的剧本,然后找他们投资,再花钱找我来拍,最后安排到春节档,你信不信会爆火?我还没真拍过那样的,也算是一个新的挑战。”乌晴也将她的剧本放进抽屉里,听完她写的题材后开了个玩笑。   “那拍出来真的不是烂片吗?”容予安笑了。   “甘浑那事是不是宗乐游干的?”   容予安应该是听到了一些风声,毕竟甘浑的事闹得不小。   “听说是的,不确定真假。”想着宗乐游是她的前爱豆,乌晴也没把话说的太死。   “唉,怎么会这样?”容予安轻叹,大概第一次真情实感的追星,先是发现偶像似乎没想象中那么有实力,再接着就是被偶像表白,最后又背刺同组的新人演员,算塌得体无完肤。   “还行吧,你不是见到他本人了吗?长得是很好看,最起码脸蛋没有任何问题。”   “……”   “乌导,有没有人说过你很不适合安慰人?”   “很正常的一件事,圈里没有一个人是天天真真清清白白地火了,要真有那样命也太好点了。”   “甘浑以后也会变成那样?”   “谁知道,他这不刚进圈?”   “那你跟甘浑真的……嗯?”容予安的神色变得有些八卦。   “没有的事,只是看到个不错的苗子,不想因为一些外部原因就被埋没了。”   容予安过来一趟横跨半个深市,要求乌晴也请她吃顿饭。   乌晴也没异议,答应了。   毕竟还要同她商量一下这部电影的后续。   【作者有话说】   圣诞快乐!   不出意外,明天还有一章~ 第26章   容予安挑了一家自己常去的法餐厅。   店长认出容予安,亲自带他们到容予安平常一直比较喜欢的座位,靠里,安静,环境较为私密,不受人打扰。   乌晴也看着菜单,虽然不认识法语,但价格是标着阿拉伯数字。容予安挑的餐厅价位,他心里大概有数,想起去年从容家那里赚了不少,一顿饭还是请得起。   店长降低分贝在容予安身旁小声说了几句话。   “我哥哥今天也在?”倒是容予安觉得意外又重复了一遍,没想会这么巧。   “是的,正在楼上的包房里用餐。”   “算了,你不用跟他说,就当没见过我就行。”   容予安名上还有一个亲哥哥,大她五六岁,乌晴也之前听她提起过这个哥哥,言语中应该是很宠爱她。   上菜期间,乌晴也谈起关于电影的音乐制作,他是找了一个以前合作过的团队,实力和风格并存。   至于最后这部电影的归属在哪是个问题,如果只是在网上视频软件上线,应该会悄无声息,恐怕最后无人知晓。它是删减版,又是文艺片,要那样真跟一个石子抛进水里砸出一个水花后便什么都不剩。   都快五月,乌晴也初步预计片子大概会在八九月份剪辑好,到时肯定赶不上今年的各大电影的评审时间。   只能交由明年的电影节,乌晴也不在乎延长战线,时间长更能完善电影中的不足,所以他来问容予安的意见。   “无所谓啦,反正半年多的时间,宗乐游总不可能突然间就糊掉吧?”   乌晴也失笑,他还记得容予安的初衷是让那些大导能看见宗乐游。   “听说甘浑已经签了四方,大概也不在乎这部电影迟点上吧?”   “应该。”杨年年最近在做甘浑的临时经纪人,听说那边给甘浑看的都是电影资源。   纪晏灿是听了他的话……   “那就无所谓了,反正最重要的还是整部电影呈现出的效果。”   电影的整个故事比较青涩,哪怕给各个奖项投递一份,不见得最后真能抱个什么奖回来,只能说死马当做活马医。乌晴也提前打好招呼,以免容予安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   上主菜时,服务员开了瓶红酒送上来。   “我没点酒啊?你要了?”容予安疑惑。   乌晴也摇头。   “是容先生送来的。”服务员道。   “不是说…诶…算了,你先放这吧。”   容予安:“我哥送来的,都开了,喝吧。”   “好。”   两人又聊回到电影上,喝了点酒,容予安畅想自己的剧本被大导演看上了,不是砸钱的那种看上,而是看实力。   初见容予安,乌晴也知道她骨子里就带着烂漫的性子,这是跟她本人的生长环境密不可分,不缺爱,所以一切总会往好的方面想。   为了追星想要拍电影,直接砸了几千万,虽然追的星半塌不塌的,但又爱上了写剧本,她要想大导拍,只要家里抛出个橄榄枝,自然会有人接手。   当然乌晴也这边的花销肯定没要几千万,主要是宗乐游贵啊,虽不是顶流,可也差临门一脚了,本人有意卖容家一个面子,身价还是不菲。   乌晴也察觉到一行人往他们这边走来。   “哥。”容予安先喊了一声。   “我不都店长别告诉你今天我来了吗,怎么又跟你通风了?”容予安不满,   “不是他说的,我助理看见你了。”   “噢。”容予安有些不好意思。   容予安的哥哥叫容宾白,和他一同前来的还有个意想不到的人,纪明钰此时站在身后。   纪家和容家最近商业上有合作?纪正平提起容予安恐怕并不是无缘无故。   乌晴也视线和纪明钰相交,他起身。   “这位就是你之前经常跟我说的那位很有才华的乌导?”   “是啊,哥,我们今天正好在商量电影的事情。”   “你好,容兵白。”   “乌晴也。”   “感谢你之前对我妹妹的关照。”   两边都说了几句客套话。   “乌导。”纪明钰轻轻对乌晴也点了下头。   “纪总也认识乌导?”容兵白意外。   纪家的这群人在外面大概都会被称一声总。   容兵白在容家应该也只能算得上一个小辈,纪明钰位分明显高出一辈,两人在一起恐怕因为商业上的往来。   “嗯,我弟弟之前有部电影是和乌导一起合作的。”   这个弟弟说的是纪晏灿。   乌晴也一个拍电影的,能跟他产生交集的人只有纪晏灿。   “很巧,我妹妹去年就是跟这位乌导合作的。”   乌晴也没想会在此见到纪明钰,外边的场合他一般都会避开纪家的人,尽量不跟他们打照面。   他在名义上只是纪家一个资助的失学孤儿,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他不想被别人知道他跟纪家的关系,而纪家也不会主动提起他的存在。   纪明钰没有装作不认识他,也没有挑明二人的关系。   容予安和容兵白二人现如今不住在一起,容兵白随意提起他在隔壁的开了一个私人度假山庄,过两天开业,让容予安过去玩两天,他顺道邀请了乌晴也一起。   乌晴也下意识想婉拒,但是他还来得及说话就被纪明钰接了话茬。   “乌先生,不去看看吗?挺有意思的,你们年轻人应该都挺喜欢热闹的。”纪明钰的声调微微上扬。   乌晴也根本没有拒绝的权力,只好应下:“好,有机会去看看。”   容兵白:“等时间定下了,我让予安联系你。”   “好的。”   容兵白和纪明钰没多在停留,两人一道离开。   等到了那一天,容予安带着司机来找乌晴也,二人一同坐在后排。   “你要是不想来可以拒绝的。”   “纪家的二小姐气场太强了,谁敢在她面前说一个不啊。”不见得是纪明钰一个人的缘故,他上部戏受到容家不少照拂,不管是因为谁的面子,他的的确确受惠不少。   容予安吐了吐舌头,“我当时也看出你不怎么想来,要是只有我哥一个人在也好办,但纪明钰在,我也不敢说话。”   “没关系。”乌晴也摇摇头表示不在意。   从深市开车到隔壁的泗市大约三个多小时的车程,之后抵达山庄又花了一个小时。   他们到时开业的仪式已经过了。   乌晴也跟容予安刚进门有个男人朝他们走来,“容小姐。”   大致是来告诉来他们容兵白已经给他们安排好了。   乌晴也被另一个服务生带到房间。房间很大,在窗户边抬头能够看到对面那座山的山峰。   山庄的选址着实费了功夫,此处的景区是近几年开发出来的,旅客少,人流量小,风景却优美。   容兵白看重此处是因为有天然的温泉池,主要也不是为了盈利,所以一切都是按照他个人审美的喜好来。   容予安给他发了信息,让他来餐厅吃饭。   乌晴也第一次来,有点摸不着方向,餐厅在二楼的某个区域,他最开始走错方向,所以到的时间就晚了些。   容予安应该只请了几个关系较近的朋友热场,人不多,餐厅里只有一桌坐了人。   “予安,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纪晏灿,四方的纪总,之前你们也见过。”   走近,乌晴也听到名字,脚步不可察觉地顿了一下。   他看见坐在容兵白身旁的那个男人,眉眼带笑,他点了点头,表示去年的确在一个饭局上匆匆见了容小姐一面。   至于容予安说感谢纪总当时的照顾。   二人家世相仿,算得上是门当户对。   纪正平是真的想要撮合纪晏灿和容予安,最起码已经在纪明钰那通过风。   而且两家明显是有意交好,一个私人山庄就能将纪晏灿请过来。   容兵白见到乌晴也过来,简单的介绍了两句,在一众世家子弟面前,乌晴也的身份不够看。   他落座的地方正好和纪晏灿的位置相对,乌晴也抬头发现纪晏灿正看着他。   纪晏灿似是心情不错,对他勾了勾嘴角。   一顿联络感情的饭局,没人看得上像乌晴也这种小角色,本人乐得自在,毕竟一桌子上的人都去恭维纪晏灿了,他偶尔会往那边瞧一眼,大多时候都在专心吃饭,山庄厨师的手艺不错。   结束后一伙人又攒了个局。   容予安表示有事要和乌晴也商量,所以他们就先不过去了。   乌晴也感谢她的解救,本人一点都不愿意凑那个热闹。   两人找了个茶室坐着。   “现在要撮合我和纪晏灿?”容予安发出疑问。   “我爸妈他们疯了吧?我哥他竟然和他们一起骗我。”容予安算是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之前还让我喊他叔,现在这是在干什么?搞联姻这一套吗?”   “你笑什么?”容予安觉得乌晴也是在幸灾乐祸,更加郁闷。   “没什么,就觉得原来富人真的搞联姻的,稀奇。”   “我觉得很离谱,那人明明是你叔叔辈的,有一天你却要突然改口喊老公,想想都很惊悚的好吧?你代入一下你自己,你能从叔直接喊成老公吗?”   乌晴也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只道:“纪晏灿也不太像是叔叔,看着挺年轻的。”   “纪晏灿看着不像是叔叔辈的人,可年龄是啊,还有,他的男女关系多复杂?整个四方都可以说是他的后宫了吧?假如,我说的是假如啊,我真的和他在一起了,他要是出轨,我第一反应,啊?是男的女的?”   乌晴也点头,表示她说的很有道理。   容予安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也不喜欢他。”   “啊?”   乌晴也不知道怎么就提到他喜不喜欢,不过说他不喜欢纪晏灿……   “为什么?”   “你忘了?去年冬天在拍戏的时候,我们大家不是一起吃了顿饭,他不还有意针对你……”   她要不说,乌晴也都差不多忘了,附和道:“他人的确不怎么样。”   “对。”容予安十分赞同。   “谁不怎么样?” 第27章   虽然容予安在乌晴也这里格外愤怒,但跟人面对面时怂的一句话都不敢多说。   来的人是纪晏灿和容兵白,这二人本是要去楼上,不知道为何出现在这里。   说话的是纪晏灿。   连容予安都能看穿有人要撮合她和纪晏灿,那纪晏灿本人肯定清楚。   他是什么想法?要是不愿意大概就不会来。   乌晴也没想过有一天纪晏灿会结婚。   纪宴灿看向坐在桌前的二人,又好像只看着乌晴也。   容予安本来就有些怵纪晏灿,这下说了坏话还被本人抓包,有些尴尬:“角色,我在跟乌导说一个电影里的角色,那个人设不怎么样。”   “原来如此。”   “别在意,我妹妹从小被家里惯坏了,不懂事,见谅。”容予安笑着对纪晏灿道。   容予安别过脸暗暗翻了一个白眼,现在对她哥还有怨言,没想到对方会和自己的父母串通一气。   容兵白自然哄她,告诉她楼下的那个露天温泉还没对外开放,她有空可以去玩会儿,继而又邀请纪晏灿一起。   纪晏灿没有推拒。   “乌导也一起?”纪晏灿问他。   “不了。”乌晴也拒绝的语速有些快,三人齐齐看向他。   乌晴也不愿下水,距离他上次去老宅没过多久,伤口已经结痂可以碰水,可他下了水身上的衣物也要褪去,倒时满身的伤痕他解释不清楚。   “胃难受,闷。”   乌晴也的胃一直都有点小毛病,小时候饥一顿饱一顿,来了纪家以后三餐也好好吃,到了大学更没人看着他,他彻底给自己作上了点毛病。   纪晏灿的视线移缓缓从他的肚子上掠过。   “既然难受,那你先休息吧。”容予安对道,“哥,我先跟乌导上去了,正好我要去换衣服。”   “谢谢。”   两人同乘电梯时,乌晴也对容予安道了声谢。   容予安摆摆手,“要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来,既然身体不舒服,你就先好好休息。”   说到身体不舒服时,容予安眨了眨眼。   乌晴也回到自己的房间。他无事可做,仰躺在床上,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一觉睡得浑身汗津津的,乌晴也觉得身上的伤口有些痒,看窗外天色已暗,他爬起来,径直走到浴室。   原本只是想冲个凉,倒是看到浴缸他停下,想着既然都时出来玩了,也没必要哪哪都不爽。   在浴室里待了一个多小时,房里又没人,直接就裹了个浴巾出来。   房间里多了一个人,五官的感官最为明显。   乌晴也抬眼看去,纪晏灿坐在椅子上,不断上下抛动着手机。   抛起,接住,如此往复。   乌晴也认出他手上的是自己的手机。   他的心没来由的慌动,没想过纪晏灿会突然出现在此。   第一反应是不能让纪晏灿看见他身上的这些伤痕,想将自己锁在浴室里。   纪晏灿却抬头看了过来。   他的模样随意,眼神瞥过他时原本还带着笑,突然眯起眼睛,手上的动作顿住,起身,走过来。   眼神冰冷,步子迈得很大。   乌晴也想退回到浴室,在他的视线中双脚却不听使唤,立在原地不动。   在他走神之际,纪晏灿站在他的面前。   一座黑影压在他的身上,周围的光线无关暗了几个度。   “这是什么?”   纪晏灿的手指在他身上这些大小不一的伤口上游走。   食指像是在描绘这些伤口的形状,慢慢勾勒出轮廓。   不觉得疼,反倒有些痒。乌晴也大脑嗡嗡作响,一片空白。   “嗯?”   纪晏灿的指腹往下压。   “我……”   有一团黏黏糊糊不知名状的东西糊住了他的嗓子眼,乌晴也说不出话来,那间地下室的一幕幕涌进脑海里,接着又是纪正平的那些话语,他该怎么办。   乌晴也自认神色如常,握住纪晏灿的手腕,想要抚开他的手。   他是不知道纪家地下那个房间的事吗?   纪正平都是瞒着他的?   原来一点不知道。   这时候乌晴也的心底竟然冒出了一丝欣喜。   乌晴也的力气根本撼动不了纪晏灿,这么握着反倒像撒娇求饶。   “不跟我说说这是怎么一回事吗?”   “我摔的。”乌晴也找不到一个好借口,也不敢将地下室跟他坦白。   “你怎么不说你是被别人揍的?我倒觉得那样的可信度更高一点。”   纪晏灿双眼弯成的弧度跟以往的每一次笑容都差不多。   乌晴也小心翼翼顺着他的话道:“对,我之前得罪人了,他们找人将我揍了一顿。”   “是吗?那你好好跟我说说是得罪谁了?怎么得罪的?   “我,他们,具体是谁我也不太清楚。”   “他们?”纪晏灿重复了一遍两个字,“怎么得罪的。”   “我……”   乌晴也知道自己的谎言十分拙劣,最后闭上了嘴,决定什么都不说,多说多错。   跟他坦白说实话会怎么样?会帮他吗?   “乌晴也,你整天在玩什么?说来听听。”   玩?   乌晴也愣神,想要理解这个字的含义。   纪晏灿觉得他在玩什么?   “胆子挺大。”纪晏灿似笑非笑。   乌晴也脑子乱成一麻,却清晰的扯出他所说意思的那条线……有些自嘲地想,好像真的没有比这更合理的解释了。   乌晴也沉默,似是默认了这个说法。   纪晏灿冷笑。   乌晴也从刚刚开始就低头,垂眸,睫毛发出微弱的颤动,不去看他,每一个细微的小动作都在透露他的心虚。   纪晏灿的目光一直游离在他的身体上,除了这些新的伤痕,还有有些很浅的疤痕,明显不是第一次了。   而他手上的力气也越来越重。   “疼。”乌晴也出声。   “原来知道疼啊。”纪晏灿虽是这么说,但手上的力气一点都没减轻,反而更重些,想让自己留下的痕迹盖过那些。   “上面都这样,那下面呢?”   乌晴也瞪大眼睛,仿佛知晓纪晏灿即将要做什么,扭动,希望能够脱离对方的掌控。   纪晏灿另一只手握住浴巾的一角,轻松扯开,白色的浴巾在地板上摊开。   他双腿的伤痕并不比上面好哪去。   纪晏灿盯着某一处,却笑了,笑不及眼底,没人知道他真正的情绪,“*了?”   “你就喜欢这种是吗?喜欢疼的对吗?”   乌晴也浑身发抖,说不出话来。   纪晏灿离他越来越近,但手却突然从他的身上拿开。   乌晴也战栗,仰起头,只能看见纪晏灿的下巴,喉结滚动。   就当他以为纪晏灿要做什么的时候,他往后退了一步,一言不发,转过身,走了。   背影和别的时候别无二致。   直到房门合上的声音传来,乌晴也才恍然。   纪晏灿是懒得多看他一眼。   乌晴也麻木地捡起地上的浴巾。   乌晴也一夜未睡,只要闭上眼,那些画面就会涌进他的脑海,杂乱无章,毫无章法,搅得他心悬。   中午在餐厅乌晴也和容予安碰面。   容予安明显发现他状态不对,魂不守舍,但乌晴也告知没事,容予安也不好继续询问。   而中午,乌晴也只看到容兵白和昨天的那些人,其中并没有纪晏灿的身影。   后来听容兵白不经意提起,纪晏灿因为公司有事早晨提前离开。   乌晴也大概明白纪晏灿在生气什么。   自己在对方眼中就如同一个小物件,他不在意也无所谓,想起来时会玩个两下,但并不代表这个小物件就敢违背他。   “纪总。”   陆娄夜里收到纪晏灿的消息,联系了司机到泗市,没想过第二天一早纪晏灿又出现在公司,脸色不善,有可能是没有休息好的缘故。   “是出什么事情了吗?”   原本是两天的行程,纪晏灿提前一天回来,作为助理,陆娄没有听到公司最近出了什么大事,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中。   “去查乌晴也今年年初开始到现在的行迹。”   陆娄平常查过不少艺人的行程轨迹,第一次要去查一个名不经传的导演,联想到纪家和乌晴也的关系立马应下。   整理乌晴也的行程很快,轨迹过于简单,到四月初,他一直在电影拍摄地,之后回到深市,每天两点一线,不是家就是在剪辑室,最近一段时间似乎直接睡在那,为新片的剪辑工作发愁。   晚上下班前,陆娄将整理出的文档打印出来交给纪晏灿。   “你不去做大数据真是可惜了。”纪晏灿翻了一页后开口嘲讽。   跟在纪晏灿身边多年,陆娄自然明白纪晏灿不满意。   那位乌导的日常生活很简单,挑不出毛病。最近的一次行程也是昨天也去了一趟泗市,两人碰面发生了什么事?   “你就是这么做事的?”   陆娄不说话。   四方整个办公部都知道,纪晏灿笑不代表他心情好,但他不笑的话定然差。   他好奇乌晴也到底干了什么。   “我要的是具体动向,他去过哪个酒店、餐厅,以及跟哪些人来往密切。”   ?   纪晏灿的几个要求有些古怪。   陆娄敢怒不敢槽,低着头,没敢看纪晏灿的神色。   自己是做你的特助,又不是乌晴也的私人助理,更不是私人侦探,怎么可能将对方几个月的动态查的一清二楚。要是现在给他派个跟踪乌晴也的任务,他倒是可以把乌晴也未来几个月的动向摸得一清二楚。   “查消费记录,这还用我教你吗?”纪晏灿睨了他一眼。   “知道了,纪总。”陆娄退出办公室,回到自己的工位。   【作者有话说】   大家元旦快乐! 第28章   虽然纪晏灿的要求古怪,但陆娄轻车熟路,自然有专门的途径,私人的消费记录查起来虽费时,总体来说还是很容易。   过了几天后,陆娄反正是知道乌晴也在剪辑室地时候最喜欢吃一家叫张小二的锅贴,而在家时,喜欢到便利店里买速食,还有……总之乏善可陈。   乌晴也跟圈里的大多数导演都不太一样,几乎没有应酬,更不存在跟同行的人打交道。不过就算这样,陆娄也知道他今后的路是平的,坦荡无比。   不说纪家,他们纪总还坐在那。   陆娄同纪晏灿说明乌晴也没有与酒店有关的消费记录,也没有关于娱乐场所的消费,生活简单的一目了然。   “人呢?”   “除了和他的经纪人杨年年交往比较密切,还有就是,纪总您。”   “我?”   “乌先生人际关系也很简单。”   “那个叫甘浑的人呢?”   纪晏灿想起那个人,乌晴也因为他三番五次来自己这当说客。   甘浑前些天已经和四方签了合同,陆娄吩咐下面的人给他安排了经纪人后就没在过问。大致了解他目前进了一个悬疑片的剧组,饰演一个小配角,这段时间已经不在泗市,至于之前,仅靠消费记录看不出二人到底有没有交集。   陆娄实话实说。   纪晏灿让他先出去。   整理出来的资料简洁明了。   乌晴也回深市常去的地方就三个,无非老宅、公寓、剪辑室。   纪晏灿微微皱起眉。   从泗市回来后,乌晴也低迷了两天,控制不住自己会想起纪晏灿。   他跟纪晏灿的关系就是如此,生活没有交集,偶尔见上一面,要么平淡过去,要么就闹点不愉快,那点不愉快放在下一次见面,大概又闹点波澜,最后肯定是纪晏灿占上风,然后之前那点不愉被轻松翻过。   长久以来,乌晴也总结出他和纪晏灿的相处之道。   他们之间的那根线愈发岌岌可危,迟早有一天会彻底斩断,不会再有任何的联系。   乌晴也直觉那一天就快要来了。   五月中旬,深市的夏天已然来临,徐叔一通电话让他回去吃饭。出门前乌晴也有犹豫过穿什么,看到纪晏灿的那一刻他庆幸自己今天穿了长袖。   徐叔给的药膏的确好使,只要每天坚持涂抹,一般不会留下明显的伤疤,仔细看还是有痕迹。   纪晏灿有一段时间没回老宅。   突然见面,乌晴也还是有一丝心虚。   乌晴也卡着点到的,开饭前他不好在上楼,最后在沙发坐下,每次踏进老宅的区域他都觉得时间流逝的格外慢些,在这个地方,不知道自己能够做什么。   看样子,纪晏灿的几个兄姊这次应该又没回来,不然客厅只有他一人在。   乌晴也觉得纪晏灿可能因为上回在泗市的事情生气,今天对方没有任何动作,自己来了,都没抬头看一眼。   两人还算相安无事。   太过沉闷,有点不像是纪晏灿往常的模样。   乌晴也心不在焉,总是会下意识抬起眼睛朝那边看一眼。   自以为动作隐蔽,但每个小动作都被捕捉到。   “看什么?”纪晏灿合上杂志,甩到一旁,微微歪过头,望向乌晴也。   他坐在另一座沙发的边上,似乎那样能离自己更远一些。   “过来。”他招手。   “干什么?”乌晴也顿时戒备,觉得纪晏灿没安好心。   “我过去吗?”纪晏灿带着语气词,却并不像是问句。   乌晴也起身朝他走去,看见纪晏灿将自己两边衬衫的袖子卷起,左手的腕骨处戴着一块浪琴表。   他快要把纪晏灿全身打量完,但却避开了对方的脸。   乌晴也站着,而他坐着。不管怎么样,自己都像是落了下风。   纪晏灿的手扣住他的手腕,神游的乌晴也压根不防,转而跌坐在沙发上,老宅的家具都是木制的,刚刚的那一下撞得他胯骨疼。   想要坐直却被纪晏灿欺身压了下来。   纪晏灿的小臂落下顶在他的胸口处,上身被钳制住,双腿乱蹦,只会踢到前面那个从拍卖行带回来有七位数的茶几。   乌晴也没敢有大动作。   他今天穿的是一件格子衬衫,嫌脖子勒,最上面的那颗纽扣没有系,而现在纪晏灿正把玩着那颗纽扣,手背的骨节不经意间碰到他的下颚。   “你干什么?”乌晴也防备地问道。   “检查。”   听到二字,乌晴也脑中警铃大作,出声制止:“纪晏灿!”   此处是老宅的正厅,不论今天是否有有客人到访,但随时都会有来往的佣人,被他们看见怎么办?再要是被徐叔看见会怎么办?最后肯定会传进纪正平的耳朵里。他会怎么想?认定自己就是对纪晏灿有着不一样的念头,会惩罚自己……   乌晴也双眼失焦。   “乌晴也,你在怕什么?”纪晏灿的解开了第二颗纽扣。   乌晴也倒是奋起反抗,纪晏灿小臂的位置太过微妙,正好将他胸前的……压了下来。   他挣扎的同时不可避免地产生了摩擦。乌晴也怕被纪晏灿察觉出异样,幅度要小了点。   殊不知在纪晏灿这种人眼里就是欲拒还迎。   “又……了吗?”   乌晴也彻底僵住。   纪晏灿轻笑,衬衫的一排纽扣被解开。   室内一直是恒温的状态,等到胸前的衣服被敞开后,凉意袭来,接着又是纪晏灿的体温。   “最近乖了不少。”   纪晏灿的手顺着他的腹部往下,手指勾住他的……,裤子腰带是松紧的,带着弹性。   身上的伤痕变淡不少,可在纪晏灿的眼里尤为碍眼。   乌晴也盯着纪晏灿的眼睛,从他的瞳仁里看见自己的倒影。   “纪晏灿,你是想**吗?”   一字一顿。   “小少爷。”   小少爷这个称呼在纪家里是纪晏灿独有的,哪怕他那几个侄子辈在,家里的佣人也只会这么叫他。   管家低下头,当作没看见沙发上的纠缠的二人。   乌晴也听出管家的声音,木然地望着纪晏灿,他并没有回答自己。   纪晏灿不为所动,始终保持着这个姿势,只不过先松开一只手,“啪”一下,松紧回弹,弹在了他的肚子上。   乌晴也吃痛,吸了一口凉气。   纪晏灿依旧耐心十足地将他衬衫上的扣子全部系上,这才不紧不慢地从他身上离开,转身问:“什么事?”   管家:“开饭了。”   今天安排了试菜,是纪正平八十岁寿宴所安排的菜品。   给纪正平安排的,自然马虎不得。   吃的对乌晴也来说就是为了饱腹,只要对他来说不难吃那都还行。   他说不出个一二,管家便询问了纪晏灿的意见。   “又不是我过寿,我的意见应该不重要吧?”纪晏灿突然话锋一转。   “民间是不是有个俗语,寿宴办得越隆重,人走得越快。”   饭桌上没人敢吱声,至于一旁上菜的佣人更是要把头低到肩膀下,生怕被人注意到他们。   “你们没人听说过吗?”末了,纪晏灿放下筷子,“味道还不错。”   主位上的纪正平的脸色恐怕只有纪晏灿一人知道。   好像纪晏灿回来就是为了气他一顿,饭后不见人影,似乎是离开了。   乌晴也也不久留,随后一段时间又回了四次老宅,不过纪晏灿这几次都没回,期间另外几人像是约好了一样,像是轮班似的挨个回来吃了顿饭。   乌晴也第五次回时在老宅又看见了那位“大师”,想着今天恐怕逃不了。   纪正平看重风水在纪家不算一个秘密,每逢重大节日前夕都会找风水师来家相看一番。   最近几年这位大师愈发仙风道骨,一身白袍,童颜鹤发。   他也看见了乌晴也,朝他颔首。   乌晴也觉得可笑,当作没看见,冷脸从他身旁走过。   当年算出乌晴也的八字十分契合也是他。   倒是今天纪晏灿又回来了。   乌晴也现在更相信是他们五人商量好的,一人半月回去一次,轮完后从头再来。   纪晏灿并不好奇老宅今日又新添了什么物件,只看一群人神神叨叨地围在一团,还有设计公司的人,听说里面学历最低的让都是设计硕士,现在都听那个大师调动,闭了自己团队的方案。   纪家这风水动不得。   听到这几个字时,纪晏灿想笑。   “听见他们在说什么了吗?”纪晏灿走到乌晴也身边。   最近深市的气温升高,乌晴也不愿再穿长袖,粘在身上汗津津的。   他嫌热,所以来了老宅直接待在屋里。   一伙人站在外面的树荫下,乌晴也经过他们时似乎在商量移树。   “说是要砍几棵树?”   “嗯,听说老爷子还能活多久就看那几棵树了。”纪晏灿语气嘲弄。 第29章   纪晏灿在纪家受宠是真的,但他和老老爷子关系不好也是众所周知的一件事。   两者相悖,乌晴也刚到纪家就是如此,唯一能考究的原因就是纪正平把陪纪晏灿一起长大的竹马白月光给送走了,所以父子二人的关系才会变得恶劣。   纪晏灿可以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但是乌晴也不行,无数双眼睛盯着,索性就没有搭话。   纪晏灿视线掠过外面的那群人,冷哼。   今日可能是太过热闹,所以纪正平也早早地下楼来到客厅,让纪晏灿过去。   乌晴也不能当作没看见他,只好上前打了一声招呼,寻思父子俩谈话自己找个理由先离开。   “你和容家那小丫头怎么样?”   乌晴也一时间移不开脚步,想听听纪晏灿是怎么回答的。   这段时间纪晏灿和容予安一直还有见面?就他们单独两个人又或是……   “噢?没印象了。”   纪正平并不在意,他继续道:“你年纪不小了,是该成家了。容予安这姑娘晴也也认识,人很不错。”   纪晏灿对于他这句话既没肯定也没有反驳,那模样压根就没有将纪正平的话听进去。   乌晴也是个事外人,没有他插话的份,纪正平主动提起他,是还在怀疑自己对纪晏灿的心思?   “想起来了,你上部电影的编剧是吗?”纪晏灿问。   “嗯。”   “什么时候打算拍下部戏。”   “目前没准备。”   手头上的电影剪得差不多,后续就交由团队负责。   “有想法的时候跟我说一声。”   乌晴也下意识觉得纪晏灿又要捧新人了,扔到他那里去刷刷眼熟度。   开饭时,乌晴也跟着纪晏灿进了餐厅,抬眼便能看见宽阔的后背。   “你会结婚吗?”   声音很小,不过还是被纪晏灿听见了。   “怎么?怕我跟你朋友结婚?”   他语气随意,乌晴也更随意地接了一句“怕啊”。   纪晏灿笑了,却没回答他最初的那个问题。   中午,纪正平留了设计团队在老宅吃饭,园林改造的方案没有结束下午得继续,大师说自己最近在辟谷,就不同他们一起。   都是些二三十岁的年轻人,之前来纪家都是由管家还有徐叔接待的,大家是第一次见到纪正平本人,看到当年在深市商海叱咤风云的纪正平不免拘谨,又想起财经杂志上的人就坐在自己旁边不免做出比较,多年不露面,比起以前的照片人要老态不少,也不像是杂志上形容的手段狠厉不苟言笑的当家人。   设计公司里的几个女员工看到纪晏灿顿时睁大了眼,对她们来说这就是意外之喜,在网上冲浪的人才怎么可能没听说过纪晏灿的名字,几人目光总是不经意掠过纪晏灿的脸。   心底不禁惋惜,只能说平日里的狗仔没拍出纪晏灿真实颜值的三分之一,他还开什么娱乐公司,直接出道就好了,如今电视剧里的那些男主演们属实一个比一个磕碜,纪晏灿的那张脸不出现在电视机上造福人类,属实是暴殄天物了。   他的身旁还坐了一位较为瘦弱的年轻男人,沉默寡言,从进餐厅的那一刻起就没说过话,低头吃饭,咀嚼的速度很慢,一点都不受外界的打扰,猜测他应该是纪家的一个小辈。   众人下午还有工作,并没有喝酒,吃完午饭后在安排的地方休息整顿。   “你说我还要奋斗多久才能住到这样的房子里?”团队里的一男同事在休息室里感叹,伸手抚摸摆在架子上的工艺品。   “下辈子,不,下下下下下…辈子,算了,你就没这个命,无论多少辈都住不上。”有人揶揄。   纪家底蕴深厚,民国实业救国都出过一份力,追溯到祖上席丰履厚,普通人怎么奋斗都追不上的。   “我去,有你这么说话的吗?”   “事实好吧。”   “不过你们要住进来倒容易不少。”   几个女同事听到他的话不禁皱起了眉。   “他儿子不是也在旁边,把他勾引到手,嫁进豪门指日可待了,从此生活翻天覆地。”   “你说什么呢?”   “也是,人家那样眼光挺傲要是不行,勾引到他旁边那个小的也行。”   他觉得自己是在开玩笑,还在那高谈阔论,几个女同事气结,不想搭理他。   宾客散去没多久后乌晴也看着徐叔朝他走来,心下了然,跟着他一同下了楼。   高中时乌晴也每次都要做足心理建设,上大学后徐叔会提前买好回来的机票,远在千里之外的北城都躲不掉,久而久之也就习惯变得麻木,早受罪早结束。   “徐叔。”   乌晴也脊背瞬间绷直。   走在前面的徐叔明显也是身形一顿。   纪晏灿怎么会在这?   乌晴也缓缓转过身,纪晏灿站在藏酒室的门口,望着着他们。   “小少爷。”徐叔颔首道。   纪晏灿没进藏酒室而是朝他们走来。   乌晴也他们是在最后一个屋子前停下的,要去的地方只有一个。   “你们是要去干什么?”   “有几件东西要转交给晴也,先带他去看看。”徐叔道。   “是吗?什么东西,我也想看看,怎么放在这下面。这下面我还没怎么来过。”纪晏灿越过他们伸手想要开门。   徐叔伸出手臂挡住了他。   “你要拦我?”   徐叔已经上了年纪,就算挺直腰背,远没有纪晏灿身形高大。   “老爷子有吩咐,没他的命令禁止进入这间房。”   “一个姓乌的人能进,姓纪的反倒进不了了?”   “这是老爷子……”   “那你让他亲自下来跟我说。”纪晏灿打断,“我不想动手,怪难看,徐叔你让一让,我现在挺好奇纪家下面到底藏了什么宝贝,这么神秘。”   徐叔没动。   “你呢?也是第一次来?你知道里面藏了什么吗?”   乌晴也看着他的脸,嗓子卡了壳,“不是,不是…第一次来。”   他磕磕巴巴将一句话完整地说了出来。   要说整个纪家谁能将纪晏灿拦下来,乌晴也脑子里没有没有人选,哪怕纪正平本人站在这也是拿纪晏灿毫无办法的。   今天纪晏灿横竖都会进去,他终于没必要再去临场编那些谎话了。   纪晏灿是来拿酒所以撞见了他们?   纪晏灿握住门把手,拧动,没有反应。   “钥匙。”   他看着徐叔,往后退到墙边,蓄力上前一脚踹在门锁的位置。   再次握住把手。   门锁松动的声音在场的人都听到了。   纪晏灿推开门后从房间里涌出来的那股味道对他而言并不陌生,他之前就在乌晴也的身上闻到过这种味道。   走廊上的光照进去,纪晏灿隐约能够看见房间的中间有一张木桌子,没想到他住了这么久的脚下竟然还有个地方搞这种名头。   “我在纪家活了三十多年,头一次知道有这种地方。徐叔,跟我说说这是个什么地方。”   徐叔跟在纪正平身边多年,什么大场面没见过,这时候他依旧能镇定道:“这些老爷子以后会亲自告诉你的。"   纪晏灿大步跨进去,打开手机的照明工具。   “乌晴也。”他在里面喊了一声。   “进来。”   乌晴也先是看了一眼徐叔,眼中满是阴翳,别开脸,快步走了进去。   “灯的开关在哪?”纪晏灿仰头看着墙角,黑暗中,摄像头的红光很明显,嘴角勾出一丝冷笑。   “没有灯。”   “噢?那你以前进来都是干什么的”纪晏灿已经把手机对准了桌子,第一眼看见那个诡异的神像面具,而桌面铺满了干枯的荆棘。   乌晴也身上的伤口的确不像是什么鞭子抽打出来的,应该是这种东西造成的。   纪晏灿看他先走到一个角落,用的还是古朴的火柴,角落里一簇火焰燃起,继而看见墙边摆着的蜡烛,之后四个角落的火都烧起。   “然后呢?”   “蜡烛也都要点燃。”   “别看我,点啊。之前怎么做现在就接着怎么做。”   四面墙边的蜡烛有很多,点燃的过程缓慢。   待到全部亮起时,纪晏灿将自己的手机关了。   乌晴也走到桌子前,看向纪晏灿,看不清对方的神色。   “继续。”纪晏灿吐出两个子。   乌晴也有些难堪,又觉得无所谓,他将上半身的短袖脱下,然后,弯腰开始脱裤子,平角的内裤褪下。   身上不着一缕,伸手拿起神像面具戴在脸上。   纪晏灿陡然觉得眼前的这个人陌生了起来。   脚步有规律的调动,火光摇曳,裸露着身体、带着面具的男人围绕着八仙桌跳动了起来。   妖冶、神秘。   动作熟练,应该是跳过很多回。在他将要躺上那枯木上时,纪晏灿出声:“够了。”   乌晴也停下,从始至终没去看纪晏灿一眼,也不说话,弯腰捡起地上的地上的衣服,纪晏灿已经出去了。   那点难堪好像都不见了。   徐叔从楼梯口的方向走过来,刚刚恐怕是去跟纪正平汇报这边的情况。   夏天的衣服很好穿,乌晴也轻松套上后就走了出来。   徐叔和纪晏灿二人都在。   乌晴也出来后,纪晏灿贴心的将门合上,似乎里面的东西并未给他造成太大的冲击,门锁也不是他破坏的。   “他这是做什么法?有什么用?也是能让纪正平多活一段时间?”   深市靠海,就先不说纪家家底渊源,前些年发家的那些富商哪个不看重风水?可以说是当地生意人的迷信。   纪正平平日里烧香拜佛,偶尔请大师看看风水,这些事无比正常,深市的富商人家都会做的。   纪晏灿不信这些,所以纪正平每年上山到山上的寺庙小住一段时日都不会露面,倒是乌晴也每年雷打不动地跟他上山。   徐叔不语。   纪晏灿继而看向乌晴也,勾起嘴角,骂道:“原来还是个蠢货啊。”   话音落下,他越过二人上了楼。   下午设计团队跟着那位大师复工,听说这位大师是个老道士,得了道的那种,神神乎乎的,说话含糊其辞。   没办法,两边都是一个老板手下工作的,明显老板要更相信这位大师,所以他们这群打工人也只能听命。   一辆黑色的大G从车库的方向驶来,   前一秒,男同事还在感叹这车真的帅的时候就看到它直直地压过草坪朝他们驶来,完全没有停下的迹象。   刹车失灵了?   慌忙间众人四下散开,眼见车子前端撞在树上。   这棵常青木本就不粗壮,现下一撞树干就折了。   纪晏灿冷笑,单手转动方向盘,倒车行云流水,之后加速开出庄园,仿佛车子只是刚刚一瞬间出了故障。   几人惊魂未定,视野角度好的认出驾驶位上的就是纪晏灿。 第30章   徐叔将后续发生的那些事一五一十地汇报给纪正平。   纪正平的书房向阳,书桌摆在窗户前的一段位置,整个人的背部沐浴着阳光,身前的那一块平铺的宣纸打下阴影。   “他还干什么了?”纪正平反应平淡,从刚刚知晓纪晏灿知道那个房间后也没有太大的反应,似是预料到此事有一天会发生,又或者他本人压根不在意。   “小少爷并未做什么,不过离开的时候撞倒了庭院里的一棵树。”   纪正平放下毛笔,“就撞倒了一棵树?这倒有点不太像他,乌晴也呢?”   “小少爷走后回到自己的卧室了,现在还没有出来。”   “还没走?”   “嗯,可能觉得您没开口就没敢离开。”   纪正平想起乌晴也,轻叹,还是年纪太小,有些事的道理不懂,轴得狠,恐怕也是跟纪晏灿走得太近的缘故。   徐叔:“现在需要叫他过来吗?”   “不用,就让他待着。”   “下面的那间房间可能短时间内用不了,今天的话是要在换一个地方吗?”徐叔询问。   底下的那个屋子每次使用前还需做其它准备,今天被纪晏灿破坏了短时间内是用不了。   纪正平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今天就算了。”   “好的。”   “至于以后,这只是一件小事而已,你自己看着办,乌晴也以后该什么时候回来,照旧。”   “是,知道了。”   乌晴也在老宅的房间定期会有人打扫,随时都可以住下,纪晏灿搞完事可以拍拍屁股走人,但他不行,纪正平越是不动声色,他心里越是没有底。   纪正平会觉得是自己告诉纪晏灿的吗?然后自导自演搞了这一出   被误会无所谓,但是乌晴也担心他爷爷和父母的墓地怎么办?要是纪正平一怒之下……   已经过去半个小时,徐叔还没有来找他。乌晴也不觉得这事就被轻轻放下,回想楼下的那一幕,纪晏灿刚知晓时的确生气,大概率觉得这种事太过离谱,毕竟住了那么多年的家,竟然还有这种邪门的地方,稍微了解纪晏灿都清楚他骨子里是离经叛道的性格,觉得离谱、不屑是一回事,但纪晏灿没有做出格的举动,那个房间现在还好好的在那,隔两天,可能就会换上一座新门。   乌晴也的心中蔓延出一股难以言说的酸涩感,纪晏灿难不成还能为了自己将自己家砸了?他长呼一口气,自嘲地笑笑,自己对某个人来说从来都不是重要的存在,怎么会产生出这样的错觉。   脑子乱成一锅粥,乌晴也从床上醒来后佩服自己,原来他还能睡得着。睡梦中不知道中途徐叔有没有来找过他,拿起自己的东西下了楼。   在楼下遇见了管家,对方询问他晚上是否留下来吃晚餐。乌晴也拒绝了,有些饭吃得是真胃疼,吃完浑身难受。   老宅没有特殊情况一般会将晚饭安排在五点半,这是纪正平规定的时间,而他一般这个时候会从楼上下来。   再过不到一个月,纪正平就要整八十岁,老人的背脊微微佝偻,这是生理机能上的衰老,每个人都避免不了。   乌晴也没继续往外走,而是等纪正平坐下后,才道自己要先离开。   纪正平没有让他离开,话锋一转:“小晴也好久都没有叫我了吧。”   乌晴也张嘴,嗓子疼,明明没干什么,从醒来后嗓子眼就有刺痛感,像肿了,他舔了舔下唇的死皮,喊道:“纪爷爷。”   “怎么不留下来吃个饭?”   “朋友突然找我有事,我得亲自过去一趟。”乌晴也猜测纪正平马上会跟他说些什么,他主动道:“我没有跟他提过这件事。”   这个他说的是纪晏灿。   乌晴也双唇紧闭,舌尖抵在上下齿贝的中间,咬下,痛意袭来,再次开口:“我没有跟任何人提过这件事。”   纪正平仿佛变得不在意,“我相信你没有跟别人提起过,你一直都是个乖孩子。”   乌晴也扯起嘴角,勉强地笑了下。   这件事就算过去了。被纪晏灿知道后也没有什么不同,在纪家做主的始终是纪正平。   最终乌晴也还是没有留下来吃晚餐,把借口渲染的严重点,脱身离去。   乌晴也开车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闲逛,不想回公寓也不想回剪辑室,现在所拥有的一切东西都是因为纪正平的缘故,没有他,自己什么都不是。   从他十多年前踏进纪家的门后,他的人生轨迹已经被写好,无论他选择做什么,纪正平总有能力把后路铺平,如果他不珍惜,就是他不识好歹。   一股气郁结在胸口,无从发泄。乌晴也一路开到了化宁园路,深市的酒吧一条街,夜晚,年轻人消遣的地方。   作为杨年年老板之一乌晴也常年处于一个消极怠工的状态,而杨年年的另一位老板则是出手大方,短短几年,杨年年在深市内开了三家酒吧,叫YEARCLUB,所谓土到极致就是嘲。   乌晴也一个人来的,坐在吧台,扭头,能看见舞台上扭动的男人。   杨年年本身投行专业出身,而后又在娱乐圈摸爬滚打,倒是会做起了生意,营销那一套她玩得风生水起。   请年轻帅气身材好的男人在舞台上跳舞是最近一段时间的风向。   杨年年看男人的眼光还不错。   最起码在台上扭动的男人有好几个可以送到选秀节目出道,而乌晴也看中的希望他们去演戏。   这么一对比,乌晴也要更像经纪人一些。   乌晴也过来买醉的,中间也有两三个人上前搭话,他恍若未闻,对方觉得无趣后就离开了。   “先生,醒醒,我们要打烊了。”   乌晴也一只胳膊放在吧台上,额头抵在小臂。   酒保拍了拍他的肩膀。乌晴也抬头眼神不算清明,他把手机拿出来递给对方,“给这个叫杨年年的人打电话,告诉她我醉了。”   杨年年花钱雇佣了专业的店长经营,她负责在幕后收钱,很少亲自露面。   “哦哦,好的。”酒保明显不认识杨年年,拨通了电话。   杨年年来的时候乌晴也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坐在吧台边上,以前刚开业时邀请他来过,他都拒绝了,今天是抽了什么疯?   她印象中乌晴也不是一个喜欢喝酒买醉的人,情绪低落时都是一个人自我调节,情绪不会过于外露。   杨年年刚想问喝了多少,乌晴也看见她挑了挑眉毛问道:“你跟纪正平签了多少年的合同?”   “十年。”   “把十年浪费在我身上不觉得可惜?”   杨年年笑了笑,“准确的说也不是浪费在你的身上,而是在钱上,也不可惜。”   “如果我跟那位让你同时去做件事你会听谁的。”   “啊?”杨年年迟疑,乌晴也是和纪正平闹不愉快了?   “我知道了。”乌晴也摆摆手表示他不在意。   店长正在巡视,不经意间看到杨年年,立马上前。   杨年年朝他点点头,“这是我朋友,今晚就睡在这了,楼上是不是还有空的客房?”   “对。”   “找两个人把他弄上去。”   杨年年招招手。   隔日下午,乌晴也在陌生的地方醒来,被告知还在酒吧,他找人送了衣服来,店长见乌晴也没有要走的意思,晚上还有继续喝的架势,偷偷摸通知了杨年年。   “他要喝什么,你就给他拿。还有,别让他睡在大街上就行。”杨年年没有深问乌晴也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提到纪正平,她也管不了。   寄人篱下低人一等这道理就是够操蛋的。   杨年年放任乌晴也在她店里酗酒,等他这段低迷期过了再说,现在有人看着她还放心点。   店里几个跳舞的男生都是兼职,是附近的大学的学生。   二十岁出头,好像看出乌晴也跟店长的关系不浅,主动过来搭话问他是做什么的。   “无业游民。”   听到乌晴也这么说他并没有离开,反倒更来了劲,“他们说你家特有钱,是酒吧老板的男朋友?”   乌晴也不知道他们是谁,更不清楚这么扯淡的传闻是从哪来的。   倒是看了眼他今晚的穿着,西裤,白衬衫折在裤腰里,显得身段极好,只要性向为男的生物大概都会多看几眼。   “不是。”   男大学生撇撇嘴,模样是明显没有相信。   乌晴也今晚胃疼得厉害,得益于这几天的功劳,现在躺在床上发冷汗,不可能在下去接着喝。   附近的一家综合医院在两公里外,这条路没法停车,那天来时车停的位置挺远,拿起手机在考虑要不要叫辆车到酒吧门口。   打开手机看见了容予安的消息。   容予安:【你是在year club?】   随后又甩过来了一条视频。   酒吧的宣传手段还有在在短视频软件上发一些片段,乌晴也点开后,看衣服是昨天那个男大学生跟他搭话的时被拍了下来。   主要是拍那个男大学生,大概是低头跟他说话的样子很蛊,视频的点赞量已经有几十万了。   乌晴也:【嗯。】   容予安:【好玩吗?还没来过,之前刷到过不少个视频,没想到今天刷到了你。】   乌晴也硬着头皮给她回消息,【跟正常酒吧差不多,视频是昨天拍的。】   跟容予安上次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一个星期前,   容予安:【我有一个好消息我要告诉你!】   乌晴也:【什么?】   容予安:【过两天见面跟你说吧。】   乌晴也:【好。】   过两天见面说的事一直没有允诺。   主要乌晴也对于她的好消息不太有兴趣,不是非要知道的不可。   得知乌晴也今晚不在,容予安偃旗息鼓,表明下次他有空可以约着一起来玩。   乌晴也应下。   下楼,楼下群魔乱舞,他要穿过沸腾的人潮才能走出大门。   乌晴也靠墙,低头硬往前挤,混乱中有人钳住他的手腕,他没空应付,想要甩开,对方握得太紧。   皱眉抬头看去,错愕,在斑驳陆离的灯光下他看见了纪晏灿的那张脸。   乌晴也没想到这次会和纪晏灿这么快就见面,以往他们不欢而散都是时隔几个月后再见,那时候就算是有天大的事也快化没了。   今天不太行,距离那天还没超过五天。   【作者有话说】   评论都有看,害怕透露剧情,就不好回复~看到每章都有人看,超级开心! 第31章   杨年年的几家year club在网上的确火,可面向的受众就是普罗大众,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学生党、工作族,绝不是纪晏灿平常会考虑的消费场所。   他出现在此处,已经够魔幻的了。   DJ音乐声震耳欲聋,乌晴也想问他干什么,张开嘴,发现纪晏灿拧着眉低头看他。   表情绝对称不上好,乌晴也有种错觉纪晏灿好像是特意来找他的。他用另一只手比划,指着门口,示意先出去。   纪晏灿拽着他的小臂,拉着他从人群里穿过。   周围烟酒味弥漫,熙熙攘攘,大多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乌晴也被纪晏灿拉着向前走,身体的掌控权在自己手上,全由他带动。   乌晴也仰起头,看向已经是第四个撞到纪晏灿身上的人,对方头都不抬一下的便道歉,继续跟着人群欢呼。   今天在台上跳舞的就是昨天跟乌晴也搭话的那位,他在附近算是小有名气,一伙人都是来捧他的场。   乌晴也觉得这群人都是十足的瞎子,明明纪晏灿无论哪方面都要比台上的好看,却没人注意到。   纪晏灿的模样难得有些狼狈,身上整洁的衬衫变得皱皱巴巴,拧着的眉就没舒展开,哪像平日里自在的纪总。   出去后,头顶路灯,乌晴也看见自己的手腕红了一圈,上面留着纪晏灿的指印。   可想而知他是用了多大的力气。乌晴也还没想好措辞,不过纪晏灿不开口,必然是等着自己说话,脑子飞快转动,决定绝口不提之前发生的事,“你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   乌晴也知道自己的开场白找错了,“不是这个意思,就是好奇。”胃部那股钻心痛又涌了上来,一阵一阵,话音越来越弱。   “秘书办那群人下班聚会,挑了这地方。”纪晏灿言语间的嫌弃就要溢表。   他生活一向丰富,私下去夜店也不会是这种档次的,不过偶尔还要跟下属与民同乐一回,营造个好上司的人设。   这才正常。   一辆白色的比亚迪停在马路边,司机将副驾驶的车窗打开,朝二人喊道:“是你们叫的车不?”   “是。”乌晴也继而对纪晏灿道:“我叫了车,先去个地方,你接着玩,我先走了。”   “你又要去哪?又要赶着去献祭?”   “献祭”二字像是恐怖游戏还有些恐怖小说里会出现的词汇,现在出现在纪晏灿嘴里嘲讽意味十足。   乌晴也想说的话一下被哽住,最后变成寡淡的两个字,“不是。”   “去哪?”纪晏灿又问了一遍。   “医院。”   乌晴也一只手捂在腹部,面色苍白,比前几天见他时虚多了,“我……”   “上车。”纪晏灿懒得听他说话,揪着他的衣领把他扔上车。   比亚迪后座的车厢空间本就不大,两个男人坐下后空间更显逼仄。   上车后纪晏灿重新报了一个地址,司机不确定,说有点麻烦,而且这是软件接的单子,总之一堆托词说不方便。   纪晏灿用加钱二字打断了他,这下司机闭嘴专心开车,到了纪家旗下的一家私人医院。   有纪晏灿陪一起,乌晴也的检查项目一路开绿灯,血常规一类查完的结果出来后,医生说告诉他是肠胃炎,今晚得先打点滴。   同时安排了一间私人病房,乌晴也倒是有点庆幸今晚遇见纪晏灿,否则就这几个检查就够他折腾的。   纪晏灿原本是想今晚跟他算账的,看他躺在病床上那副病怏怏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这是算准了他来的时机然后给他唱了出苦肉计?   打上点滴又吃了药,乌晴也感觉好多了,纪晏灿还没走,坐在靠窗的白色沙发上,刚刚陆娄来了一趟,给乌晴也送来了换洗用品。   纪晏灿没打算陪床,一个肠胃炎死不了人,见他精气神足了点后就打算离开,毕竟他现在看到乌晴也这张脸的确提不起好心情。   乌晴也半倚在枕头上,见他马上就要走出病房,不知哪来的力气,开口喊道:“一般不会是这个时间。”   “什么?”纪晏灿停下。   “献祭。”乌晴也冷静地说出二字。   其实乌晴也并不觉得多像献祭,在纪晏灿提出这二字后,他突然想明白了,这是一场交换,他和纪正平的交换。   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平等的,只不过事情的最开始他不知情,所以他觉得受了天大的委屈。除了这件事,纪正平其它方面都待他不薄,挑不出不适。   十年之间,乌晴也耿耿于怀,到后面已经变了质,他的委屈是源于喜欢这个男人的缘故,因为这种感情,所以开始心存幻想,总觉得或许这个人能来拯救他。   可是谈何拯救?明明是他既要又要,生了妄想,凭什么纪晏灿要为他出头,他难道没从中拿到好处?   光拿不做,不就是个婊子。   如今纪晏灿知晓此事,所有的举动都是情理之中,没有不妥。   乌晴也想,或许他骨子里就是一个自私怯懦的人,他幻想的不是事情揭露后众人怎样,而是在幻想纪晏灿能够…爱他。   “那跟我说说一般都是什么时候去?”纪晏灿朝乌晴也走去,他每个时间段已经了如指掌却还是明知故问。   这些事变相发生在他眼皮子地下,这么多年,纪晏灿却从来没有察觉到,事情的前因后果他从那位大师的嘴里知道的差不多。   大师那天结束后要一直待在老宅纪晏灿可能也没办法,但他只要出了那个门,发生什么事都可以变得神不知鬼不觉,一位道名在外的大师失踪一段时间也很正常,得道高人被人找不到也不特殊。   这些年大师的位置被捧得太高,身上有没有真本事纪晏灿不清楚,不过稍微被恐吓几下,就全招了,每次乌晴也去楼下的时间都是他算的,他要记得格外清楚。   把人接到老宅,说是资助失学少年,当初乌晴也成绩烂得跟一坨屎一样,纪正平都没管过。   纪家给他一口饭吃,所以他就得做到这种地步。   是自己小瞧他了。纪晏灿想。   “一般是下午。”   “具体时间?”   “忘了。”乌晴也没骗他,真是忘了,又不是什么好事,干嘛要一直记着。   至于为什么是下午,听说是那个时候阳气最重。   “疼么?”   话题忽然转变,乌晴也愣了几秒,后知后觉道:“疼。”   “既然疼为什么不求我?”纪晏灿站在病床边,目光审视。   “求?”   “不然?”纪晏灿觉得自己给足了暗示,当初当着老爷子面开口说要去他家,怎么没胆子顺便将这破事告诉他。   乌晴也的脑子一会儿晕晕乎乎,一会儿又清晰了些。纪晏灿本质上是和纪正平一样的,于他而言都是上位者。求纪正平是求,求纪晏灿也是求,都是他们一句话的事,自己能做的事是求。   “求你会以后都不用去吗?”乌晴也的语气十分真挚。   但心里已经无所谓了,事实摆在面前,纪晏灿不爱他,对他那点如玩具般的喜欢犯不着还去做些其它事情。   “那好,我求你。”在纪晏灿开口前,乌晴也快速道。   “乌晴也。”   纪晏灿似乎被他的语气惹怒,嗓音低沉,喊过他的名字后微微阖上双眸。   如果乌晴也现在站在他面前,恐怕已经动手了。   乌晴也紧抿双唇,望着他紧绷的下颚。   像是一场无声的对峙。   最后,纪晏灿转身大步迈出病房。   乌晴也在医院里睡了一觉,醒来后他觉得自己身体已经无碍,没跟医生打招呼,自己一个人溜了。   断网时间不超过一天,乌晴也没想到自己的名字又频繁出现在网络上,还是因为那个小短视频火了,有网友认出是乌晴也。   评论区从一开始夸赞那个男大好帅,风向渐渐转变为讨伐乌晴也的了。   【乌晴也是发现他的确不适合走导演这条路所以开始营销自己了吗?】   【虽然但是……你们不觉得乌晴也的癖好出奇的一致吗?虽然是弯的,但思维跟直男一样,喜欢拯救陷入风尘的纯情少男……】   【你们最近还有听到那个甘浑的消息了,凉了吧?好像是被软封杀了?】   【好心疼我们家乐游哥哥啊啊啊啊,哭哭,他在剧组肯定被欺负了。】   ……   评论大致分为这几类,好不热闹,可能是勾起了众人的记忆,想起几个月前的瓜。   “这次是你员工主动找我搭话的,视频也是你员工拍的,不关我的事。”杨年年电话打来时,乌晴也主动撇清关系。   “你不会又看上我店里的那个学生了吧?”杨年年虽然一身火,也知道不是乌晴也的问题。   他好不容易从自己店离开,应该恢复的差不多。杨年年还是要喜欢情绪稳定的乌晴也,即使偶尔不受控制。   “你要看中了我就签了,正好你那工作室还没签人。”   “没有,哪有那么多合适的。”   乌晴也觉得杨年年多虑了,如果随便一个长得好看的人就能拍电影,那么国内现在的电影市场不会烂得令人发指。   网上短视频后续发酵的事他都没在管,顶多热闹两天,之后被人逐渐淡忘,这个时代从来不缺吸睛的故事。 第32章 (海星加更)   乌晴也所在的工作剪辑室容予安之前来过一次,第二次来时轻车熟路。   她在乌晴也眼里更像是个投资人,随时都可以过来,想要监工同样可以。   容予安给乌晴也带了杯冰美式,递了过去。   “什么?”   “美式。”   乌晴也头都不抬一下:“我不喝刷锅水。”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容予安翻了个大白眼,自己先喝了一口,“你是不是打算明年开春的时候将《四十井》给各大奖项评委会送审吗?”   这部电影的名字就叫做四十井,是故事发生的那个村庄的名字,一开始是个要偏文艺点的名字,不过被乌晴也否定,最后选择了这个名。   “是,怎么了?你是有其它打算了?”   这是之前二人就商量的事情,容予安突然提起肯定是有了其它的想法。   “四方想要买四十井的线上的独家版权,等送审的同时投放到四方的app?”   听到四方二字乌晴也短暂失神。   “而且对方还是出高价的那种,等线上上映那天,会给我们在视频的APP里做单独的宣传栏界面。我之前要跟你说的好消息就是这个。”   “四方找人跟你说的?”行规是没道理跳过他一个导演而去跟一个编辑去交洽此事。   当然也有想要讨好姓容的人。   “不是,纪晏灿说的。”   乌晴也微微掀起眼皮,“你和他还有继续见面?”   容予安并未觉得乌晴也有什么不妥,继续道:“嗯。从泗市回来后,又见了一次吧。”   “我哥组的局,看见纪晏灿的时候我觉得既然如此,我还就不如主动搭话,看看他是怎么想的,没想到他却问起我们电影的事,借势开了个玩笑,让电影在四方上,没想到他真的就同意了,当然,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在给我哥卖个人情。”   一切都是合情合理。   “过一段时间四方的人应该就会跟你说了。”   乌晴也不太在意此事,电影在哪上对他来说都差不多,它的受众注定小,“你觉得纪晏灿怎么样?”   “帅。”   “肤浅。”   容予安笑了两声道:“正常人第一眼看见纪晏灿不都是这个反应?你呢?你什么反应,不想拉他去拍戏?”   乌晴也低下头,他同样也挺肤浅的。   “抛去我知道他混乱的私生活这一部分,在和他见面见面交流过程中挑不出一点毛病,堪称约会对象的完美人选。”   “那你和他……”   容予安仿佛知道他要问什么,打断:“没可能,一点可能性都没有。”   “是吗。”   乌晴也的情绪低迷,但他往常也是这副模样,容予安虽不是神经大条的人,但真没觉得哪不对劲,“我哥还有我爸妈都知道纪晏灿的德行,他们没打算真让我往火坑里跳。”   用火坑来形容纪晏灿其实还挺符合的。   任谁都知道纪晏灿就是一个火坑,但乌晴也还是抱着飞蛾扑火的念头。   “纪老爷子,不是,纪正平你知道吗?就那个…纪晏灿的父亲。”   “听过,以前新闻上有报导过他。”   “他好像是希望纪晏灿能够早点结婚,不知怎么就觉得我的条件还行,我爸妈不可能不给他这个面子。”   不是乌晴也自作多情,他觉得老爷子知道容予安很大一部分原因都是因为自己,没人能摸清纪正平真实的想法。   “我喜欢纪晏灿。”   “咳。”   容予安将一口黑咖喷了出来。   她坐的地方离设备不远,幸好没有洒上,乌晴也淡定地将纸抽递给他。   “咳咳…”应该是呛到嗓子了。   容予安一点形象都顾不上,纸巾胡乱的在衣服上蹂躏几下,就抬起头盯着乌晴也,“玩笑?一点都不好笑,很惊恐的。”   乌晴也没有接她的话茬,“如果有一天纪晏灿结婚,我希望他的结婚对象不是你。”   论朋友,乌晴也挺喜欢容予安这个人,他已经在做卑劣的事,不希望自己更卑劣。   容予安瞪眼望着他,显得人有点呆。   “不然到时候你邀请我去参加婚礼,我是会缺席。”见她的样子,乌晴也想笑,开起了玩笑。   容予安一肚子的问题,比如乌晴也什么时候喜欢他?去年吗?不,乌晴也早跟四方就有合作了,那时就认识了?喜欢他什么?除了长得帅点、有钱点,不过他身边来来往往男女数不清,这是不是代表他活儿也不错……   她晃了晃脑袋,想把这些杂念都给抛出去。   乌晴也的神情似乎是点到为止,一点都不愿意跟她多谈纪晏灿。   容予安为了显得自己不那么八卦,闭上了嘴。感情这种事说不好,况且纪晏灿这种人在感情上的确有着致命的诱惑力。   要是对方有意撩拨,想着跟他谈场恋爱应该是场不错的体验。   容予安离开时不禁想,乌晴也也是个俗人。   纪正平八十岁寿辰就在几天后,那天乌晴也一大早就前往老宅。   宴会安排在晚上,所以他在家中只看到几个小辈。纪嘉玉前两天还从德国飞了回来,他算是纪正平看着长大的外孙,再加上有纪明钰,肯定不会缺席今天的场合。   乌晴也将自己准备的礼物交给管家后上楼问候纪正平。   老爷子今天换上了颜色稍显艳丽的唐装,暗红色,要比平常的衣服显精气神。   乌晴也说了几句漂亮话后,没有多停留,从书房里走了出来,没想到纪晏灿今天上午就回来了,此时朝他这个方向走,应该也是去找纪正平的。   纪晏灿仿佛没看见自己,一个眼尾都不待扫过来,两人擦肩而过。   乌晴也走出几步后,又回头看了他一眼。   纪晏灿始终没有回过头。   晚上宴会规模盛大,乌晴也来纪家这么多年来也是头一次见到,纪正平往年生日宴会的规模绝对不小,除去血缘相近的子女儿孙会来,纪家的旁支以及一些生意伙伴都会出现。   今天上到政界高官下到如今能在电视上的明星都有,穿得礼服要比走红毯时还要隆重,然后被那群位高权重的人称一句戏子。   老宅宛如就是一个名利场,任谁都想找块跳板,从此一飞冲天。   “乌……乌导演!”谈黎看见乌晴也愣是没想起他的名字,不过倒是把他的脸记住了。纪晏灿生日那天,着实让人印象深刻。   “你好。”乌晴也停下。   “纪晏灿给你请柬的?”   乌晴也没有收到任何请柬,但他要是不来才不像话。   他不说话,谈黎就当作默认了,没想到纪晏灿这次还挺认真,竟然还会带上他来。   老宅更倾向属于纪正平的私人领域,在乌晴也最开始住进来时就没怎么见过纪晏灿他们带自己的朋友回来。得益于此,外人鲜少知道有乌晴也这么个人的存在。   乌晴也不知道他脑子里产生了什么美妙的误会,他没打算混在人群中,倒是想趁机溜了。   “你看到纪晏灿了吗?”   “没有。”   除去今天上午两人短暂地打了个照面,之后纪晏灿就没出现过,中午吃饭时也没有见到他人。   “奇了怪了,怎么一晚上没见到他人。”   此时纪晏灿在负一层最里面的那间屋子,从隔壁挑了了瓶年份最好的康蒂,八仙桌上的那些荆棘枯木被他扫在地上,放上酒杯,所及将墙边的每根蜡烛尽数点燃,他从日暮开始就坐在这里。   今天的老宅人多口杂,家里的佣人都在一楼帮忙,无暇顾及楼上,一般客人也不会擅闯,至于纪正平本人要在楼下招待客人。   纪正平的书房有一台电脑,设置了密码。   下午纪晏灿坐在纪正平的位置上给他妈打了通电话,问密码是什么。   他妈冷哼一声,“还能是什么,当然是他大老婆的生日,假惺惺的。虚伪死了。”   “什么时间?”   电话那头报来了一串数字。   老宅的公共区域基本都安上了摄像头,纪晏灿去了保安室,并没有那个房间的监控。纪正平可能觉得没人会碰他的电脑,有一个命名为W的文件就放在桌面上。   纪晏灿心有所感点了进去。   【作者有话说】   十万字啦!   我不知道CP的榜单咋排的,文都10万字了,却放进了一个新文书单里,然后这周就没有榜单任务字数,正好之前满一万海星了,放今天更辽~ 第33章   乌晴也每次去那间屋子的录像都被保存了下来,文件夹里有三十四个视频。   纪晏灿握着鼠标的手有些迟钝,箭头停在第一个视频上,却久久没有摁下,他想起那个狗屁大师说的一句话,乌晴也跟纪家的八字很合。   纪晏灿越想越可笑。   去特么的合!   沉闷的书房里,鼠标点下的发出的“喀嚓”声异常的明显。   冷不防,纪晏灿与十年前的乌晴也对视。   十年前的设备,录像的画质也跟不上,脸是糊的。   但是纪晏灿似乎能够看见十年前青涩稚嫩的面孔,他仰着头,正怯生生地望着自己。   紧接着乌晴也做了那天在那间房里相似的事情,脱下自己身上的衣服。   纪晏灿没有按下暂停键。   看他从快速翻过枯木,然后从一米多高的桌子上跌落下来,重重摔在地上。   纪晏灿呼吸一滞。   摔在地上的人也有些懵,他双臂撑在地上似是想借力爬起来。   录像戛然而止。   下一个录像自动开始播放,一样的流程在同一个地方不断上演,视频里的乌晴也动作愈发熟练,时间越来越短,录像的画质也越来越清晰。   十年,三十四次,终于在第三十五次的时候被他发现。   纪晏灿盯着屏幕,他整个人仿佛被定在椅子上,做不出其它举动。   乌晴也无父无母,他是被纪正平带回来的,但纪晏灿一直有自信的以为自己是乌晴也仅剩依靠。   是他主动伸出手抓住自己的,所以纪晏灿不介意让这么一个可怜的小孩去仰仗自己。   纪晏灿的自信在这些录像面前仿佛就像是一场笑话。   纪晏灿从没想过要睡乌晴也。   乌晴也就是乌晴也,谁都不是,他和谁都不一样。   他应该在自己的庇护下万事顺遂,无忧无虑,前途坦荡,想做什么就去做。   只不过让他纪晏灿兜个人而已,可事实上他从来就没有兜住过。   纪晏灿将这些视频删除殆尽之后离开纪正平的书房,他下楼。   下午已经有客人到访,纪家的老宅里多出了不少生面孔,有些纪晏灿见过,有些人没有任何音   “小少爷。”忙碌的佣人停下喊道。   纪晏灿没有停下,神情漠然。   有客人认出那是纪晏灿,想问好,但是纪晏灿恍若未闻,他穿过人群,直奔地下负一层。   有两个佣人堵在走廊正在清点今晚需要的酒,看见纪晏灿下来顿感意外。   “管家找你们,你俩上去趟。”   “啊?好的。”   两人都觉得有些古怪,就算是管家要找她们也不应该是纪晏灿来传话。   不过她们不会多问,宁愿多跑一趟。   二人应下后就上了楼。   纪晏灿挑了瓶好酒后径直往前走,徐叔的动作很快,门锁已经换了新的。   纪晏灿想要进去,根本难不倒他,这是他第二次到这间屋子,还是阴气沉沉的湿冷味。   他在看到这张桌子,不可避免就会想起乌晴也,八仙桌上的枯木和神相面具一直都在。   纪晏灿伸手将其挥下。   门合上后,这间房子一点光线都没有,四面都是墙壁,纪晏灿学着他的模样,将铜盆点燃,再之后燃上蜡烛。   这是被他称作家的地方的一部分,纪晏灿十八岁前都生活在老宅,之后出国读书,虽然有半生都住在这个地方,但他对老宅没有太多深刻的记忆,这里偏离市区,他每次出个门都觉得麻烦,还非要叫上司机。   他高中毕业后就出国读书了,四年他一次都没回来过,直到毕业,他接手纪家的娱乐产业,然后每逢月中或者月末,假惺惺地吃顿饭。   那时候纪正平还没退下,他妈说的没错,他就是个虚伪至极的人,虽然后面都又娶了两个老婆,对外一直标榜着自己是爱着第一任妻子,你看连设置的密码都还跟她有关系,纪正平恐怕自己都将自己给骗了过去。   “没跟你一起?就把你丢在这庄园里面?”谈黎摸不准纪晏灿的想法了,到底是认真还是不认真。   “我有手有脚,一个人怎么了?”乌晴也没有跟谈黎单独接触过,觉得他的思维有点可笑,就算他真跟纪晏灿有什么,难不成就一定要依附着他。   “行。”谈黎也不是真要跟乌晴也说什么,只不过碰巧见到,以为纪晏灿和他一起。他傍晚就来了,但一直没见到纪晏灿,给对方打电话发消息都没有回。   庄园的庭院摆着几张长桌,庭院内外都是人,在应付完后谈黎乌晴也打算趁乱溜走,他车停在车库,要现在开车走的话太明显,一般出租车还有滴滴是不会把车开到附近。   不过对他来说,摸黑走个几公里都比要在这里假笑要舒坦。   “你今晚也来了?”容予安下午同自己父母一同前来,在几个长辈面前装的温良恭顺,直到晚宴开始,才有机会摆脱他们。   乌晴也的算盘彻底落空,看清来人打了声招呼。   容予安今天的礼服是纱织材料的蓬蓬裙,头发盘了起来,模样真像是一个公主,她低声对自己身旁的几个女伴说了几句话后就朝乌晴也走来。   “嗯。”   容予安第一次见乌晴也穿正装,脖颈还打了领结,这人在剧组里每天不修边幅,哪怕是杀青宴也是穿的邋里邋遢。   正装应该是定制的,很贴合他的身材,容予安惊觉乌晴也的腰其实很细。   她属实没想过乌晴也会来参加纪老爷子的寿宴,看来乌晴也跟纪家的交情匪浅,当然有可能还是纪晏灿邀请的。   那天乌晴也突然给她来那么一下,容予安当时震惊到失语,现在看见他自然又想起这件事。   感情这种事哪有那么多的理所当然,虽然乌晴也喜欢男人,纪晏灿好像也喜欢男人,但并不代表他们就能看对眼,要是只看性向就能择偶,容予安早就谈恋爱去了。   不过她周围还是有不少性向为男的优质男性,她可以不动声色地介绍给乌晴也。   毕竟纪晏灿着实不算良配。   容予安之前就在网上看过乌晴也上学时期拍的片子,只要能找到资源的她都去看了,大多是文艺作品,乌晴也镜头下主角之间的感情从来都是隐秘又极其克制,风一吹仿佛就散了,从来没有一个圆满的结局。   哪怕他那部商业片《太清伞》也是同样如此,总是有一个主角抱着献祭的心态去对待感情。   《四十井》的剧本是她写的,而乌晴也同样拍出了这种感觉。   容予安有些失神,女作家们的感情向来充盈,此刻,她有一个毫无依据的猜想,或许乌晴也喜欢了纪晏灿好多年。   “怎么了?”   乌晴也不太懂容予安怎么突然就转换了一个眼神,不知道她的悲悯还有伤感是从哪来的。   “没事。欸?”   “你有没有闻到一股烟味?”容予安吸了吸鼻子,又用手指揉了揉鼻尖。   “烟味?可能有人在抽烟。”   “不是香烟,就是那个烧东西的味道,没闻到?不会后面还安排了篝火?那这安排的也太不伦不类一点了吧?”   “应该没吧。”   据乌晴也所知老宅今晚是没有这项活动的,但他不好跟容予安明说。   因为人多,今天的晚宴更像是西式的风格,要是这时候堆一把篝火的确不伦不类。而且现在虽是在夏季,但庄园里的树木繁多,断然不可能点出一簇火来,稍微有差错,都不是能人为控制住的。   被容予安这么一说,乌晴也似乎也是闻到了一股焦味。   乌晴也四顾,搜寻气味到底是从哪来的。   离老宅附近那群人惊呼:“失火了!”   “房子着火了!”   “怎么回事?”   “里面还有人吗?”   “有!纪老爷子他们就还在里面。”   容予安和乌晴也本来还在闲扯,那边的动静传来,两人面面相觑,还没反应过来。   乌晴也知道老宅是装配的消防传感器,只要失火,会自动触发,到时会出水应急,按理说不应该任由火势蔓延。   纪正平和几个同辈的老伙计在一楼的宴客厅,虽然每个人心怀鬼胎,年轻时斗来斗去,现在这伙人马上连路都走不动了,倒是能坐在一块儿心平气和地喝口茶了。   “外面着火了,请大家换个地方谈事吧。”纪晏灿推开宴客厅的门,扬起笑容,朝这群老家伙们道。   “着火?贤侄开什么玩笑?逗叔叔们玩呢?”   “记得晏灿从小就调皮,是啊,那时候……”   “说笑了,我弟弟跟你们开玩笑呢。”纪晏灿的大哥也在,纪锐泽示意他不要在这胡闹。   纪晏灿不为所动,耸耸肩。   由于门被打开,逐渐烟火味传了进来,有人面色忽然转变,“怎么回事?”   话音刚落。   “嘭!”   一声巨响。   【作者有话说】   纪总:小癫一下。 第34章   老宅一楼发生了爆炸,猝不及防。   整个老宅的电路故障,原本灯火辉煌的庄园一瞬间失去了光源,紧急自动发电设备在一分钟后启动,但只能提供最基础的照明。   突发情况又加上长时间的耳鸣让每人愣在原地。   纪晏灿在爆炸的前一秒将门合上,爆炸并没有波及到此处,但在场的人切实感受到爆炸距离他们很近,其中几人心脏抽搐地疼,说不出话来,毕竟年龄确实不小了。   情况稍好的那几人显然坐不住了,不再是之前那副镇定的模样,“怎么回事?”   “外面到底怎么了?”   这群人越老越怕死,舍不得自己的身份地位,纷纷看向站在门边的纪晏灿,这个房间唯一的出口就在他旁边。   “没事,应该是厨房那边出了点问题。”纪晏灿淡然地拉开门,一股浓烟呛进来。   在庭院的宾客往外窜,害怕纪家的哪个角落又会发生爆炸,心里猜测是纪家的仇家,像是下了狠手,那爆炸有一就有二。   容予安显然是被吓傻了,望着这座庄重古朴的建筑的某一角升出缕缕黑烟。   “你先跟他们出去,大门在那。”乌晴也拍了拍容予安的肩膀。   “你呢?你现在跟我一块出去?”   乌晴也故作轻松,“我在周围看看,这爆炸也不大,房子也没被炸塌,应该没大问题。”   容予安还想说什么,却被她的父母找来,拉着她的手往外走。   容予安一步两回头,她大概明白乌晴也要去看什么。   乌晴也朝她笑了笑,他其实一点都没有像表现的这般镇定,余光中一直注意着老宅。   纪晏灿在哪?   从上午到现在一直没有露面,到底是在老宅里面,还是提前离开了,都无从得知。   最好是他上午就走了。   就算还在老宅里,纪晏灿应该是待在自己卧室,他的卧室在楼上,而且爆炸也并不是他房间的方向。   乌晴也是这样告诉自己的,但却逆着人群靠近老宅。   老宅的那群佣人除了新来的,乌晴也几乎都眼熟,他们现在大部分人都在庭院里,哪怕厨师也在。   “你是刚刚跑出来的?”乌晴也问了那个厨师,如果他没有猜错,那个方向就是厨房的方向。   他在纪家干了七八年的活,自然认识乌晴也。   “不是,是小少爷之前让我们出来的,他说老宅里面要清场,让我们把除了宴客厅的客人都请了出来,以及家里的帮佣也都出去,小少爷说是老爷子的命令。”   “纪晏灿在老宅?”   “对,大概二十分钟前他让我们把老宅的每个角落都检查清楚。不不能留一个人在老宅里,清完人还让我们把大门关上。”另一人道。   乌晴也觉得古怪,这爆炸恐怕跟纪晏灿脱不了干系,就算没有,他恐怕也是提前知道有事要发生。   乌晴也快步往老宅门口走,刚刚的爆炸已经将门震开,他推门进去,大厅的灯光暗淡,他往宴客厅的方向走去。   刚踏入拐弯的那条,乌晴也听见咳嗽声以及细微的交谈声。   前方有八九个人。   视野条件一般,但是乌晴也一眼就看见了人群后那个高个的男人,平视着前方,虽然看不清神情,但对方似乎看到了他。   纪晏灿!   乌晴也悬着的一颗心此时终于放下。   乌晴也没在往前走,而是停下,靠在墙边,待到纪正平离近,他喊道:“纪爷爷,您没事吧。”   “晴也怎么过来了。”纪正平被纪锐泽搀扶着,没停下,淡淡地扫了一眼他。   “我害怕里面有人会出事。”   “这种事交给专业的人去做,先出去吧。”   “好。”乌晴也低下头,走在边上,没去找纪晏灿。   发生爆炸时,纪明钰等人都在外面,已经着手找人疏散宾客,消防的救援人员也到来。   纪家的火是从负一层烧起来的,火势而没有到达地上,至于爆炸并没有用到专业的炸药,而是厨房里的微波炉使用不当的缘故。   现场的残留物看,是因为有人将两罐便携式燃气瓶放进了里面,同时又加热了微波炉。   这种情况大概率是有意为之,建议报警调查。   消防记录做好以及宾客散尽,纪家的那群人待在布置华丽的庭院中,但因为之前的混乱,不少物件东倒西歪。   “是你做的吧?”   纪正平语调平平,但是言语间已经确定,他抬眼盯着他最小的儿子,西装革履衣冠楚楚,他站在花簇边,身上没有一丝不妥的地方,单看他的模样像是参加了一场不错的晚宴,没有受到任何的影响,谁能想到他是一个暴徒。   对于纪正平盛怒前的平静,纪晏灿更不当作一回事,“您放心,不会有一个人伤亡的。”   话音未落,纪正平抬起手,“你个……”   纪正平一句完整的话还没有说出来,他就浑身抽搐。   身旁的徐叔察觉到情况不对,立马接住了晕倒的纪正平。   “爸!”   “快叫医生过来!”   家庭医生在事故发生后不久就到了,以免发生意外的情况,他立马让人将纪正平放平,查看他的情况。   纪正平是气急,血压升高,有可能突发脑梗塞,现在设备不足,让他们立马把老爷子送到医院。   纪家的私人医院里,急救室外这条走廊格外静谧。   乌晴也的心很乱,他靠在走廊最外的墙边,以他的身份,不足以像血亲那样靠近急救室的大门。   纪老爷子已经被送进去半小时。   “纪晏灿,你疯了?”纪锐泽一个巴掌抽在纪晏灿的脸上。   那头突然发出响声。   乌晴也看去,纪晏灿和纪锐泽二人面对面站着。   纪晏灿的那句话无异于就是承认了老宅今天发生的事都是他所作所为。   纪晏灿抬眸看向他大哥,没有多说话。   “那群人的人命就不是命了?”   “我不是陪你们一起?”   “你以为自己的命值几个钱?”   纪正平的大儿子纪锐泽今年五十大几,只有一独生子,只比纪晏灿小个几岁,现在正坐在他妈妈身旁。   纪家表面上看似纪晏灿最受宠,不尽然,实际上纪家的控股公司几乎都在纪锐泽手上,当初杨年年投简历的也是他名下的公司。   纪锐泽看不惯纪晏灿这副浑不吝的模样,显然还要动手。   “大哥!行了”纪明钰拦下他,转头瞪向纪晏灿。   “为什么是非要挑着今天搞这一出,是给大家找不痛快吗?”   纪晏灿笑了笑,“二姐,爸喜欢找大师算东西这事大家都清楚,就像大哥还有你其实有时候不也挺相信这事的?”   纪明钰微微皱起眉,不知道他要说些什么。   “我也算了一下,做成一件事需要天时地利人和,如果不是今天,那么效果就会锐减。”纪晏灿的声音很轻,他的每个字每个人都听的分明。   纪嘉玉有所直觉地看向靠在最外边墙边的乌晴也,他是随后赶来的,从来时到现在一句话都没有说过。   那把火消防人员说是先从老宅地下最里面的那间烧起来的,那里只有一个地方会燃起明火。   纪嘉玉曾误打误撞进到的那间房子里,印象深刻。   乌晴也有所感觉,他扭头看去。   纪嘉玉先移开脸。   凌晨两点,急救病房的灯灭。   医生告诉众人已经救回来,但还是要转入ICU病房在观察几天,而且让他们做好准备,就算是病好,身体上还是有后遗症,这需要好好调理。   一群人算是松了口气。   纪晏灿垂下眼睛,他有些好奇走廊里的一群人到底有几个是真心希望纪正平没事的。   他对纪正平手里的那些东西不感兴趣,但他的两位哥哥和两位姐姐为了这些东西不知道私下里斗过多少回。纪正平大概是早有料到,残忍了一辈子,唯独对自己的子女仁慈了一回,纪家也不需要一个独揽大权的掌门人,不希望他们斗得分崩离析。   小斗怡情,他一般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纪正平已经转为平安很快就人将这个消息散了出去。   现在全深市应该都在看纪家的笑话。   一场寿宴把自己过到医院的那也是少有的事,小报记者不敢写,只不过当地的传统新闻报纸还是敢简单说下某个富豪的庄严失火还产生了小型爆炸。   至于是哪个富豪那就需要人去猜了。  其实不需要猜,摆明了是把答案摆在众人的眼前。   猜测纷纷,是不是过来寻仇了,又或者生意上的对头要给他们一个下马威……种种如此。   以往纪家如日中天,被压着的一群人心底怎么想的不知道,但是表面上都是恭恭敬敬,昨夜纪正平的寿宴彻头彻尾变成一场闹剧,不少人在背地里看笑话。   宴羽月虽然跟纪正平分居多年,但二人的离婚手续一直没办,在法律上两人还算合法的夫妻,作为合法妻子,她在纪正平从急救室里出来后终于听到关于纪家昨夜发生的事情,又想起昨日下午她儿子的反常,打了一个电话过来,“你干的?”   纪晏灿还没来得及说话又被她打断,“干得不错,漂亮!”   “没事的话我就挂了。”   纪晏灿都能猜到他妈妈后面会说些什么,转身望向倚着墙的乌晴也。   两人相隔五六米,乌晴也从刚刚就一直在看他。   这个眼神让纪晏灿想起几个小时前突然从拐弯处出现的他。 第35章   那时他是怎么想的?就那么担心纪正平的安危?哪怕明知道还会有可能发生爆炸,也都要义无反顾地冲进来。   纪晏灿倒是好奇,纪正平对他来说就是那么重要么。   原本急救室外的纪家人都因为纪正平转病房,从而散去,现在走廊上就只有他们两个人。   纪晏灿收了手机,走向他。   乌晴也有些不知所措,今晚发生的一切都让他意想不到。   “那时候为什么跑进去?”   “我怕……”你在里面。   “那么害怕他死了?”纪晏灿打断。   乌晴也错愕,纪晏灿是以为自己因为纪正平在里面所以才跑进去吗?他那时候是怕纪晏灿在老宅里无人知晓地一个角落。   “不。”纪正平死与否他都不关心,“但他要是死了你就是凶手。”   他没打算解释,任由纪晏灿就这么误会下去,他同样害怕纪晏灿若是知道了他的心思。   纪晏灿微微失神,这么大逆不道的话不像是乌晴也说出来的。   他没在逼近,从他这个角度一低头就能看见乌晴也的发旋,昨天为了参加宴会,他还做了发型,凝固的发胶,头发梳成一缕一缕的模样固定在脑袋上。   “是因为我吗?”   没人注意的地方,乌晴也用大拇指的指甲掐着掌心。   虽然这句话并不完整,二人都知道说的是什么。   纪晏灿的气息就流转在他的头顶上:“乌晴也,我说过只要你开口,那你就永远都不用去了。”   他的语气过于郑重,让乌晴也呆呆地眨了眨眼。   那日在医院,乌晴也压根没有将纪晏灿的话放在心上,况且对方当时明显是被他气到了。   在自己家里放一把火还炸了一间屋子,这种事恐怕也只有纪晏灿能够干出来。   乌晴也在心中长叹一口气。   又来了。   就在他离放弃两字越来越近时,纪晏灿又会冷不防地伸出手拉住他,待到他沉迷在这片刻的温暖之中,纪晏灿又悄无声息地松开。   每次觉得自己要和这个人没有关联时,这人偏偏又以不像样的长辈自居,管了他一把。   如此反复。   好像没有一个终点。   “小叔叔。”乌晴也扬起声调。   喊声跟之前那些都不太一样,似乎要更加缱绻些。   纪晏灿的耳膜有些痒。   “嗯?”他看着乌晴也仰起头,很早之前就发现乌晴也很适合笑,笑起来时五官都变得灵动许多,不过这人更爱板着脸,整日苦大仇深……纪晏灿愣神,又想起那些视频,或许苦大仇深都是有原因的。   “我饿了。”   “从昨天中午到现在都没吃过东西,你请我吃顿早饭。”   纪晏灿轻笑,“好。”   现在才四点多,早餐店的店家恐怕也才起床没多久。   乌晴也来医院时是自己开车,纪晏灿没有,顺理成章变成乌晴也开车前往早餐店。   两人一夜未眠,乌晴也开车还得打起精神,至于纪晏灿靠着椅背歪头睡着了。   到达目的地后,乌晴也将车停在路边,没有叫醒纪晏灿,而是扭头看向他,头歪的方向正好是面对自己。   纪晏灿的睫毛很长,眼垂下淡淡的一片青色既像是阴影又像是没休息好的痕迹,他抵着车椅的下半张侧脸陷在阴影里,挺拔的鼻梁下是一张薄唇,周围冒出了一点青茬。   乌晴也保持着这个姿势没有动,不知盯着这张脸看了多久。   道路两边的路灯准点熄灭,纪晏灿脸上的阴影消失。   夏日的破晓短暂而又快速,晨曦越过地平线。   远处的阳光在高楼的缝隙中升起,渐渐悬在空中,光芒穿过挡风板,照射在纪晏灿的眉眼处。   乌晴也伸手想将挡光板打开,这时候纪晏灿却睁开眼,他微微眯起,审视着抬起的那只手。   五指慢慢蜷缩成一个拳头,收了回去,搭在方向盘上。   “怎么不叫我?”纪晏灿像是回了神。   “早餐店刚刚还没有开门。”乌晴也撒了个谎。   “这是……”纪晏灿坐直身子,看向车窗外,“你高中?”   “嗯。”马路对面就是乌晴也当年上过的附中,“早餐店在右边。”   虽然那时候对老宅地下的那间屋子无比忌惮,但是乌晴也最近一段时间却无比怀念那个时候。   他对一切都是懵懵懂懂的,对纪晏灿的感情同样是是懵懂的,没有那么多的杂念。   不会像现在这样,哪怕是靠近都要掂量再三。   “哪家?”纪晏灿先拧开车门下了车。   右侧的马路边一排的门面房,有一半这个时间已经陆续开门营业。   “中间那个。”   纪晏灿看到一个什么早点店,大门上的招牌前两个字已经看不清了, “就这?”   他的语气大概包含了让我请你吃饭就挑了个这地方的无语。   “好久没来,突然很想吃这一口。”乌晴也朝他解释。   乌晴也住在老宅时,家里每天都会有佣人准备好早餐,待到他去了纪晏灿那里后,偶尔做饭阿姨不在,就会自己拿着零钱来这家早餐店。   他俩看起来像是今天这家店第一桌客人。   挑了中间的一张桌子面对面坐下。   纪晏灿恐怕没有来过这种小店面,光看外面的店名,他就不会走进来。   乌晴也要了两碗豆浆,然后又要了油条,他掏出纸巾,先把纪晏灿面前的桌面来回擦拭了一遍,对自己面前的桌面糊弄起来,随便擦了两下就没管。   因为还没有客人,他俩要的东西很快就送了上来。   刚煮好的豆浆热气腾腾,热气氤氲在两人的视野中间。   油条还有一些炸物对纪晏灿来说太油了,他吃不下,想不通乌晴也跑这么远就为了来这里吃顿饭的原因。   “我以前高中不上早读的。”乌晴也像察觉到纪晏灿的想法,他突然道。   “什么?”   “附中冬天六点半开始有节早读课,夏天在六点十五,要是家远点的走读生得五点多就得起床”乌晴也笑了起来,纪晏灿以前是在深市的私立高中读书,应该不知道附中还有一项这个规定,“上高中时我住在你家,早上起不来,所以早读课我从来不去,上学来这家早餐店的时候都没什么人。”   纪晏灿还真不知道,不过想想那四五十分的数学卷子一切都是情有可原,不懂他在骄傲什么。   时间往后移,早餐店的客人变得多起来,大多都是走读的学生,要赶上六点多的早读课,一群人面孔青涩,穿着附中的校服。   他们两人身穿西装在这样的小店里坐着实在是太乍眼了点,与这家店也是格格不入,每个经过的客人都要多瞅两眼。   纪晏灿:“ 你后面有个学生她……”   乌晴也的背对着大门,身后还有好几桌,的确不知道有人在干什么。   “别回头。”   他顿住,倒是没有回头看,“他怎么了?”   “偷拍我。”   “……”   纪晏灿对镜头的敏感度都是经过日复一日的偷拍被训练出来的。   毕竟娱乐圈的狗仔们特别喜欢蹲他。   纪晏灿没因为那个学生的偷拍而挂脸,反倒朝对方露出一抹笑容,张扬又轻佻。   骚包的要命。   乌晴也垂眸,喝了口豆浆。   乌晴也吃好后,看纪晏灿面前没怎么动的东西没太大反应,“我吃好了,走吗?”   “嗯。”   纪晏灿在路过门口那一桌时,突然开口:“刚刚拍的东西别放在网上,不然会被起诉的。”   乌晴也先走了出去,身后传来支支吾吾的少女声音说不会的。   “你是去公司还是回去睡一觉?我送你。”说完,乌晴也打了个哈欠。   “不用,去你那。”   “我那什么都没有……”乌晴也不知道纪晏灿又要干什么。·   纪晏灿显然不想回答他,上了车后就闭目养神。   乌晴也家就两个房间,一个是他的卧室,另一间被他装成了影音室,房子是纪正平送给他的毕业礼物,之后他顺理成章地从纪晏灿那里搬走。   纪晏灿第一次来乌晴也大学毕业后住的地方,他丝毫没有做客人的自觉,先问乌晴也卧室在哪。   乌晴也指了下。   卧室门是开着的,纪晏灿走过去,一眼便览尽。   “床太小了。”他点评。   他一个人睡要那么大的床干什么?   “你来到底是干嘛的?”乌晴也现在只想躺到床上睡一觉,希望这尊大佛快点离开。   纪晏灿审查一圈后没发现第二个人生活的痕迹。   “睡觉。”   乌晴也想骂他有病,又想起他昨天干的那些事,倒是沉默了。   纪晏灿吩咐:“去给我准备洗漱用品。”   “……”   人走后,纪晏灿顺手推开隔壁房的房门,屋子里黑黢黢的,不露一点光芒。   开关在门边,抬手摁下。   看到屋里的景象纪晏灿下意识地拧了下眉。   因为这个影音室的风格实在太眼熟了些,跟他以前在市中心的那套公寓可以说是一模一样,要说唯一不一样的可能就是门的朝向。   乌晴也只是去拿个东西,回过身发现纪晏灿已经进了影音室。   他有些尴尬,伫立在门口朝里边那人道:“之前用习惯了。”   “就没想改了。” 第36章   扑面而来的熟悉感让纪晏灿站在原地。   他在乌晴也离开后换了套房子,那套房子要离四方的公司更近一些,房子同样有影音室,但几乎没被使用过。   那时的影音室里还有乌晴也,他偶尔推开门,就能看到熟悉的身影。   纪晏灿目测屋里的陈设,就能想象平日乌晴也不出门就会窝在哪个矮沙发上,放映一部一部老片子,他能够反复观看十几遍,仿佛不会腻。   纪晏灿不说话,乌晴也摸不准他的想法,难不成因为自己抄袭了他家的装修设计而生气,不过对方不是这么小气的人。   “那个,要体验下吗?绝对一模一样……”   因为是复刻的,乌晴也力求完美,放映设备同样也是,当时看到价格时,虽然在肉疼,还是一口气买了。   “下次吧。”纪晏灿望着门口的乌晴也笑了笑。   乌晴也站在门口,逆着光。   十年如一日,他仿佛没有变过。   “啊?噢。”   “洗漱用品呢?”纪晏灿走出来。   “放洗浴间了。”   乌晴也的房子只有一间浴室,他让纪晏灿先去,自己则是握住把手,将这间屋子合上。   起初这只是一间普通的客房,是乌晴也后来找人改的,他拿出以前拍的照片给到家装公司,让对方一模一样地复制出来。   纪晏灿大概是穿不上自己的衣物,乌晴也只给他拿了浴巾还有内衣。   所以他只用浴巾裹着下半身从浴室里走出来时,就算乌晴也早有准备,看到他没擦干的水珠从腹部人鱼线滑下还是有些僵硬,“空调开了,你要觉得低了自己调。”   “吹风机在桌子边。”   乌晴也不给他说话的机会直接躲进浴室。   被用过的浴室还留有热气,弥漫着他常用的那款沐浴露的香味,但又混合着纪晏灿身上独特的气味,味道跟平常不太一样。   自己给他准备的新内裤对方并没有穿,现在依旧躺在洗手池上,低下头,纪晏灿之前穿过的衣服还丢在他家浴室里,最上面是一个黑色的平角内裤。   乌晴也看着最上面的内裤思维变得有些迟缓。   要是这样,纪晏灿浴巾下面就是什么也没穿。   ……   乌晴也洗完后看到自己床上鼓起的身影,空调被有一半盖在身上。   呼吸声平和安稳,大概睡着了。   他小心翼翼在空着的那半边床躺下,慢慢翻过身,尽量不发出噪音,面对着纪晏灿的脸,纪锐泽那一巴掌之前在他的脸上不明显,现在洗完澡,看到他左半张脸的红了一片,有点肿起来的趋势。   “在看什么?”   纪晏灿突然睁开眼,乌晴也陷入他的眸光中。   “我、你的…脸好像肿了。”乌晴也没想过有一天和他这样躺在一张床上,再加上偷看被抓包,话说得不利索起来。   “是吗?”   “不感觉疼吗?”乌晴也声音很轻,他也不懂为什么自己要这么小声的说话。   可能是从心底不愿打破片刻的宁静。   “还行,有点烧。”   “我去给你拿冰块。”乌晴也受不了此刻的氛围,他怕待得再久点就被纪晏灿彻底看穿,作势要下床。   但是他的一只胳膊被拉住,纪晏灿一拽,两人靠的更近了些。   “别折腾了,睡会儿。”   纪晏灿的呼吸喷洒在他的脖颈处,乌晴也浑身颤栗,对方身上的温度很高,他像被架在火炉上,动弹不得。   “你疼么?”   “我疼什么?”乌晴也莫名其妙,可是余光中纪晏灿已经阖上双眸,刚刚像是睡梦前的呓语。   乌晴也以为自己又要胡思乱想一会儿,事实上,没多久便睡着了。   醒来后,窗外的暮色已经笼罩大地,空调被盖在自己肚子上,乌晴也下意识伸手往旁摸去,什么都没有,他翻了个身,身旁的位置已经空了。   在空调房待久了,口干舌燥,走到客厅倒了杯水,在家里并没有看到纪晏灿的身影,想来他已经在自己睡熟时离开。   乌晴也盯着半杯水发起了呆。   老宅的负一层被烧的看不出原样,藏酒室里的酒都因为高温酒瓶炸裂,一片狼藉,而一楼的厨房是发生爆炸的源头,当房子初建的的牢固,墙壁没有塌陷的地方,但是窗户门以及室内的摆件家具都造成了不可逆的后果。   老宅需要重新翻修,纪家的佣人放了一个长假。   徐叔打算找人要将老宅翻修成之前的模样。   现在纪正平还躺在医院里,虽然是纪正平的一把手,可他依旧无权直接定夺老宅的翻修事宜,翻新的事还是需要跟纪正平的几个子女去商量,遵从他们的意见,罪魁祸首纪晏灿也露了面,姗姗来迟。   他的几个兄姊没给他好脸色。   此次一群人聚在纪锐泽的一个私人宅院里,一伙人先是吃了饭,之后提及此事,翻修的方案徐叔已经找人制定好,他拿给众人过目。   本就走个过场,毕竟纪正平人还活着,老宅还是由他说了算。   “负一层要恢复成之前的样子吗?”纪晏灿没看,只是向徐叔问道。   纪家所有人都喊他徐叔,这不是一个辈分称呼,更像一个身份的代称。   “小少爷,藏酒室当然需要的,至于其它,一切从简。”   “好。”   两人的对话像是哑谜,几人留了心眼,倒是想看看那下面有什么。   有几人公司还有事,定下过后便离开。   纪明钰和自己同父异母的妹妹没有着急走,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晏灿以前不懂事归不懂事,他可从来都没做得这么出格。”   “难不成他们父子私下又闹了什么不愉快,就他们二人知道?”   纪明钰:“没听说过。”   除了纪正平和纪晏灿本人知晓,恐怕也只有徐叔一个人知道,但他肯定不会说出来。   “那我还很好奇爸爸是干什么了,让这小子这么疯。”纪晏灿的三姐笑了两声。   “因为小叔他那个……”纪嘉玉正在给教授发请假邮件,他本来打算寿宴结束后就飞回去继续上课,没想过后续会发生这么多的事情。所以他还得延长自己的假期,假条这种东西向来要写的浮夸,他大逆不道的在邮件中写自己的外公病危,情况严重,随时会……   他听到自己母亲和小姨在讨论自己的小叔,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他哪个?”纪明钰看向自己的小儿子。   “啊?”纪嘉玉将电脑合上。   “纪晏灿怎么了?”   纪嘉玉愣了几秒,装傻改口:“可能小叔的心情不好,所以发发疯嘛。”   纪明钰皱眉。   纪嘉玉闭上嘴,不敢乱说话。   乌晴也的生活照旧,后期任务没那么重后他每天睡到自然醒,再去剪辑室,照这个进度,九月初就能弄完。   手机铃声刚响起,乌晴也便注意到,看到电话来自川松省西照市后不禁握紧手机。   已经很久,都没有接到过这个地方的人给他打电话了。   “喂。”   “您好,我是西照市XX路的墓园的管理人员,请问您是乌晴也乌先生吗?”   “我是,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对方在电话里告知乌晴也将他爷爷以及父母的坟墓迁至了其它地方。   “你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乌晴也极少时刻会怒不可遏,但这次他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   “抱歉,这个是您的家人决定的,具体情况您还是问您的家人。”   这通电话的目的就是想让乌晴也知道这件事。   乌晴也得意忘形太久,忘了自己到底是谁了。   他哪来的家人?   当初来到纪家后就没有再回来给他爷爷以及父母上过一次坟。   十七八岁时他刚寄人篱下,没有那个条件,至于后来去北城上大学,他动了回去看一眼的念头,但是杨年年的到来让他明白了一个道理,他的行动被纪正平监视着,稍有不适就会触及到对方的底线。   纪正平还在医院里,目前还没有彻底清醒,正常沟通都有问题,这件事可能还没有经过他,直接有人下了这命令。   在去医院的路上,乌晴也思考了各种可能性。   纪正平转进了普通病房。   私人病房里除了陪护人员,还有徐叔也在。   “徐叔。”   “纪董正在休息。”   徐叔同他道,停下手上的公务,起身。   他今年跟纪锐泽差不多大,纪正平无法亲力亲为都是由他操办,这次应该也是他。   乌晴也瞄了一眼病床上的纪正平,不打算弯弯绕绕,他直接开口:“我爷爷的墓地怎么回事。”   “墓园的位置紧缺,有调整是件正常的事情。”徐叔伸手,请他到外面谈论此事。   乌晴也跟着他走出病房。   “我只是希望我爷爷能够入土为安,他已经离开了十几年,你们没必要去扰他们的清净。”   “这是你自己的选择。”   “我的选择?”乌晴也重复了一遍,他有过选择吗。   “你可以去找小少爷帮忙。”   这一句话无异于是威胁。   那些事都是由徐叔当年亲自办的,没人比他要更了解,哪怕是纪晏灿也可能是无济于事。   “纪懂现在还没有康复,纪家现在也是一堆事,恐怕没有时间去管那些闲事。”   是在敲打他。 第37章   徐叔是在提醒他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他当初能被纪正平接回来是因为这个原因,如果他连这点作用都没有了,那他就什么都不是。   乌晴也张开嘴,上下唇启合,却什么话都没说出来。   他理由再去向他们提要求。   “一切还是等纪董醒来后在商量。”徐叔没有要和他谈这件事的意思,话里话外请他离开。   川松省有一半都是山地,西照市也在其中,乌晴也的出生地先锋村又是在市里的偏远山区的一个小村子。   乌晴也出生的第二年夏天,西照市发了洪水,先锋村在山底下,天灾来的急又猛,那时乌晴也才六七个月大,没有任何记忆,后来大了点,他爷爷用手比划,告诉他当时躺在盆里,他是被捧着送到了对岸,等待救援中,他的父母不幸被急流冲走。   后来洪流过去,政府拨款,让周围几个村子的幸存者们合并到一起,重新建了个新村子。   乌晴也父母的尸骨并没有找到,他爷爷在隔壁的山头埋了座空坟,立了块碑,每年都会带着他过去祭拜。   他爷爷离世后是村子里众人出钱,将他的坟放在乌晴也父母的旁边。   当初新建的村子是块平原地带,乌晴也十几岁的时候,西照市重新规划,那一带决定拆迁,政府有补贴,会搬到市里,而周围山头上的那些乱坟也都要搬移。   乌晴也就是那时候被纪家找上的。   他们在墓园买下了两块地,将他爷爷以及父母的坟迁至新墓园。   从医院走出来后,乌晴也长呼一口气。   他没打算去找纪晏灿,一切等纪正平醒来后再说。   乌晴也工作室的位置是杨年年给他挑的,在一家写字楼的高层,同层还有另外两家小公司。   写字楼的租金一向昂贵,目前工作室的收益惨淡,一直处于亏损的状态,好在二人都不是靠这个挣钱。   杨年年看到走廊的灯亮着,便知道乌晴也在这里。   她下午给对方发了信息又打了电话但了无音讯,然后又去了他家一趟,还是没有人,最后来了这里。   虽然工作室的占地面积不大,但还是能隔出一个剪辑室来。   “发什么呆?我开门进来你都没有反应。”   乌晴也扭头,“没什么。”   “手机怎么不回我消息?”   “没电关机了,找我什么事。”   “《四十井》你都快剪完了,你下半年的档期应该是空的,有没有兴趣看看剧本?”   “有好的剧本吗?”   “以我个人水平看,反正都不会是我花钱去电影院看的,不过商业片你又不愿意接,但是,里面有一个,投资方那边开了大价钱,我是心动了,所以问问你的意见,过两天就要回复。”   乌晴也听出来了,杨年年大概就是为了这个才跑过来的。   “剧本带了吗?”   “当然。”杨年年从包里掏出剧本,“这只是剧本的开头,你要是感兴趣我就约人深聊,但是,我劝你最好有兴趣。”   她用假笑示人,分明就是在威胁。   “到底给了多少?”   杨年年报出一个价格。   “行……我会看的。”   “对了,纪老爷子怎么样,不会真噶了吧?”   距离纪家爆炸已经快过了一个星期,除了一开始猜测的人比较多,后面几天就没了风声。   “……没有。他不是你顶头上司?他要是怎么着了你应该会收到劳务解除合同的。”   “这时候还能埋汰我呢?你不都说是上司?我这种最低级的员工怎么会知道老板的状况。”杨年年虽然一些事务都是同纪正平交接,但都是靠邮件往来,对本人没有太多的实感。   反倒好奇豪门辛密。   “你那晚有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物?”   “我是导演,不是警察,没有火眼金睛,一眼就能看出嫌疑犯是谁的本事。”   虽然凶手是谁是整个纪家心照不宣的事。   下面有些佣人应该也猜到了是纪晏灿干的,除非吃了熊心豹子胆,不然他们一个字都不敢往外透露。   纪家将消息封锁的严实,对外都是统一口径,说是意外,只字未提纪晏灿,毕竟父子反目成仇的戏码能让一群人津津乐道好一段时间,不是什么光鲜的事。   “纪家到现在还没查出来,应该说明那个人很难缠,不好对付。”   误打误撞,杨年年说准了一点。   纪晏灿的确不好对付。   要是纪家把他大义灭亲送进去,委实有点可笑。   “他现在已经转到普通病房,应该没什么大碍。”乌晴也岔开话题。   “那还好。”   “你把你看不上的那些剧本都拿过来,我都看看。”   “行,那种拉不到投资的剧本麻烦你在选择的时候三思而后行。”   乌晴也表示知道了。   杨年年走后他便打开了剧本,他现在急需一些事物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她说的那部赚钱的片子乌晴也看了,哪怕是作为商业片都是不够格,根本吸引不到多少票房。   业内的一些“行规”乌晴也还算清楚,投资方肯出手那么大方,大概率用来洗钱的。   看到一半乌晴也停了下来,觉得没意思,其它的几个剧本都是电子稿件。他打开电脑,直接用word形式浏览了起来。   纪正平出院那天,乌晴也没去。   老宅还在翻新中,所以纪正平现在住在名下的另一处私宅,乌晴也在一天后带上水果以及花束去看望他。   他到时纪正平坐在轮椅上。   纪正平早年的右腿受过伤,虽然后面已经治好,除了阴雨天有些酸痛,其它时候都无大碍,但这次脑梗塞,导致右腿神经堵塞,现在右腿使不上力气,走路需要依靠拐杖,出院后每个月定期还要去康复中心训练。   乌晴也原以为纪正平一开始就会提那天晚上发生的事,但是却没有,而是闲聊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至于他爷爷的事,他还没想好怎么开口。   “陪我喝口茶再走。”纪正平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   “好。”   这场大病让纪正平老态了不少,主要是精气神的缘故,让人感觉这就是个孱弱的老人。   纪正平洗茶时动作依旧利索。   在将斟好的茶放到乌晴也面前,他才再次开口:“那你同我说说纪晏灿为什么要这么做。”   乌晴也知道自己没必要在他面前撒谎,实话实说:“因为我。”   “你觉得他为什么要为你这么做。”   “不知道。”   就像乌晴也本人也都觉得,纪晏灿压根没有必要做到这种地步,他没敢仔细深想过纪晏灿这么做的原因。   纪正平并没有要深谈此事的意思,“你爷爷的事,徐向荣已经告诉我了,是他误解了我的意思,有空你可以回看看。”   徐向荣是徐叔的本名。   这个发展是乌晴也怎么都没有想象到的。   他今天来时猜过纪正平的各种反应,绝不没有像此刻这般的和颜悦色。   乌晴也从纪正平那离开,脑袋还是一团乱麻,摸不准他真正的想法。   乌晴也到家后没多久,快递公司的人给他打了个电话,询问他是否在家,过会儿有他的快件会送货上门。   他记得自己最近这段时间并没有买过东西,过了会儿,快递员上门,搬来了两个大箱子。   寄来的地址是纪晏灿现在住的地方,乌晴也将箱子打开,继而愣住,上世纪电影发行后初次印刷的碟片以及还有用标签贴好名称的放映带,都是有些年头的东西。   乌晴也给纪晏灿打了一通电话,响了快有半分钟那边才接,电话那边声音嘈杂,酒杯碰撞,人声讨论。   “那些东西是你送来的?”   “是,收到了?”   “嗯,今天刚到了,谢谢。”   “过来玩吗?朋友攒的局。”   乌晴也沉默了两秒,“在哪?”   他驱车前往纪晏灿发来的地址,到达后服务员引他进包房。   进来后靠近门口的几人齐齐看向他,纪晏灿也注意到。   “四方的一个导演。”纪晏灿随意介绍,实际上乌晴也压根不关四方的事。   四方的一个小导演而已,没什么人在意,又重新闹了起来。   包厢里除了一群老板还有陪酒的少爷小姐,坐在这些人两边。   今晚的几个人乌晴也没印象,不是与纪晏灿关系不错的几个好友。   “过来。”   纪晏灿身旁的女人十分有眼力见,往旁挪了位置,乌晴也在空出的位置坐下。   “你去看他了?”   “是。”   乌晴也以为纪晏灿又要嘲讽他几句,没想到对方却问:“他现在情况怎么样?”   “恢复的还不错,你没看过他吗?”   “没,我现在要出现在他眼前,怕把他直接又送回医院。”   倒也不是没可能。   “他跟你说什么了?”纪晏灿的模样有些困顿,周围闹哄哄,他却起不来劲。   之前随意在电话里问乌晴也过不过来。   乌晴也要比他们有意思多了。   “没……”乌晴也顿了一秒,改口:“他问我你为什么做。”   “噢。”   乌晴也伸手在桌子上拿了一个空杯,倒上酒,喝了口后回头看他,“如果别人求你,你也会那么做吗?” 第38章   纪晏灿要是连这么粗暴的试探都听不出来,他那万花丛中过的名声就是白来的。   他抬手掐住乌晴也的后颈,逼迫乌晴也转过脸,抬眼看自己。   “你干……”   乌晴也在他的注视下顿住,从来没见过纪晏灿那样的眼神,深沉中包含一丝的不可言说。   纪晏灿没说话,只是低下头,那张艳绝的脸不断在乌晴也的眼前放大。   乌晴也的鼻尖被轻轻触碰到,另一个人的呼吸扑洒而来,他的视野里只有纪晏灿的黑眸。   两人的双唇挨得很近,差一点就要挨上。   这样的事情纪晏灿不只干过一次,乌晴也想要避开,这时纪颜擦却从嗓子发出一声哼笑。   纪晏灿的试探已经结束,他松开手,勾起嘴角。   “你喜欢我?”   喜欢在纪晏灿嘴里绕了两圈,说出来后还带点玩味,他三十多岁的年纪说出来这两个字实在有些可笑。   这不是一个问句,而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轰”。   乌晴也仿佛看到自己的脑海中闪现出一道白光。   猝不及防,纪晏灿毫无保留地戳破了这件事,没有给他任何过渡的时间。   纪晏灿知道了。   乌晴也知道自己的喜欢其实藏的并不好,但他过去总是和纪晏灿保持着应有的距离,大学时他远在北城,对方在深市,回来后,他一年有一半的时间在剧组,哪怕偶尔稍有不慎露出点马脚,也会被时间掩盖过去。   他瞒过纪正平的同时也瞒过了纪晏灿。   但他在纪晏灿眼前,是藏不住多久的。   对方耳聪目明,自己是无处遁形。   纪晏灿将他的反应收眼底,便知道自己猜的没错,他这便宜小侄子还真对他有其它想法。   他喜欢的东西多了去,多到从来不会放在心上,毕竟唾手可得,喜欢这种情绪他从没在一个人或一个物件身上保持太久。   于他而言,这两个字没有任何重量,过于浅薄。   回想最近几次乌晴也看他时的眼神,稍微深想下,不难发现一些端倪来。   乌晴也对他起了点心思,纪晏灿大概明白原因,无非是因为近期他做的那点事所以骤然升起。   人的感情向来廉价,不会持续太久,哪怕如此,有些念头他还是要去打消。   若是别人他倒不介意顺其自然发展下去,就是几个月你情我愿地事。   他以往是喜欢逗弄乌晴也,但自始至终都没有想过去睡了对方,能玩的人有那么多,那个人没必要是乌晴也。   他待在自己身边,拍着喜欢地戏,可以让他一辈子衣食无忧。   乌晴也抿着唇,在看不见的地方贝齿咬住唇肉,口腔里弥漫出一股铁锈味。   他静静等待纪晏灿对他审判。   无需他再开口,他的是与否在此时并不重要,纪晏灿才是拿着行刑令的那个人。   纪晏灿再次俯身,鼻尖蹭过乌晴也的脸颊,在他耳边道:“不逗你玩了。”   几个字落入乌晴也的耳朵里。   乌晴也木讷地望向他,好像还没有回过神。   他坐了回去,挑起一边的眉毛,漫不经心,又道了一遍,“以后不逗你玩了。”   这是纪晏灿给他判的刑。   不逗你玩了。   距离那晚已经过了一个星期,乌晴也还是会时不时的想起那句话,纪晏灿用轻轻松松的一句话便结束了他缄默于心的秘密。   这个结果他早有预料,但真当他去面对时,痛彻心扉不至于,却像凌迟,是一刀接着一刀刺下,钝痛感从里而外翻涌出。   乌晴也回过神,用力晃了晃脑袋,让自己别再去想这件事。   面前的屏幕画面正播放到四十井这个村子被推平,很快就到进度条的末尾。   电影算是剪辑完,乌晴也的后期工作变少,剩下的那些都可以交给其它的后期工作人员负责,最后经由他审查,没大问题就能给广电中心送审。   杨年年前段时间给他的那些剧本他都看完了,说实话,没有一个合心意,硬生生把他想要进组拍戏的念头给掐断。   乌晴也突然愿意努力工作,积极工作,杨年年当然乐得其见,但没多久,她名下酒吧总店的那位店长告诉她乌晴也最近又来了。   杨年年前段时间送过乌晴也自己酒吧的年卡,当时告诉店长,要是乌晴也一个人过来便通知她一声。   杨年年疑惑,今年乌晴也是命犯太岁了吗?   这才不到两个月,就轮番过来借酒消愁。   夜店那群跳舞的漂亮男孩来的快去的也快,但是始终会有一两个坚持的要久点,乌晴也来了没多久就被认出来。   因为有之前短视频的事情,都知道他是导演,那群男孩反倒一个个问起他自己长得怎么样,进娱乐圈能够火吗?   乌晴也反问他们网红的钱不好赚吗?   那些人自讨没没趣,没在一个劲地贴上去。   杨年年身为经纪人,觉得自己有必要要和乌晴也好好谈一下,今年纪晏灿着实不太对劲。   她没在店里蹲守,而是直奔他家里。   乌晴也起来后看到杨年年并不觉得意外,对方一直能够自由出入。   “你最近又怎么回事?”杨年年问完后长叹一口气。   “没怎么。”   杨年年睨了他一眼。   “我在网上看到了评论,有不少人说我的感情戏拍的不好,我觉得他们说得挺有道理。”   “就因为这个酗酒?”   “没酗酒。”这是实话,乌晴也只不过想找个地方打发时间而已。   “行吧。”   “你说我要不要谈个恋爱?然后再拍?”   “在酒吧认识的人算得上什么好男人?”杨年年十分敏锐地看过来,“嗯?乌晴也,你不会是谈恋爱了吧?所以才这么阴晴不定。”   “之前还有这次,是吵架了还是分手了?”杨年年越发觉得事情就是如此。   “没有的事。”   “你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失恋了,要不然我给你介绍一个对象。”   “哈啊?”   “你喜欢什么样的?是不是想要甘浑那样的吧……”   乌晴也无话可说。   杨年年不觉得自己说错了,毕竟乌晴也和甘浑的绯闻可是闹得全国皆知 。   乌晴也知道对方是出于关心故意开玩笑疏解自己,没放心上。   他只是突然间不知道该干什么,好像做什么都那样。   杨年年说错了,他这根本用不上失恋这个词,顶多算是单恋失败。   杨年年的对象没有介绍过来,乌晴也却有了其它事情要做,纪正平因为右腿的缘故需要到医院去做康复训练,让他陪同。   会有专门的人员来给纪正平训练,他待在一旁就可以。   去了两次后是乌晴也主动询问时间,那几天他都会空出来,陪纪正平一起。   原本会以为这个肃穆的秋天会平稳度过,纪家却出了一件大事。   纪家名下的清泉慈善机构原本是资助失学少年,但此次却被一名记者曝光纪家利用资助一事,挑选好看的未成年少男少女往“上层”运输。   可以说是爆炸性的丑闻。   乌晴也最初看到这条新闻显然是不相信的,以为是造谣。   随即那位记者又爆出更多的证据,乌晴也正视,这件事还牵扯到一些高官以及其它都能叫得出名的企业,范围之广。   可以说,那位记者是冒死将这件事爆料了出来。   乌晴也想起纪家最开始接触他时,就是挂了清泉机构这个名字,但他答应后立即就被接到老宅,压根不知道这个机构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不过这个慈善机构早就被老爷子放到了纪锐泽的名下。   目前没有做出正面回应,纪家的股票暴跌,连带着纪晏灿的四方也受到了影响,四方本来就是搞娱乐的,这个时候大众媒体肯定都不愿意放过,纷纷怀疑纪晏灿也参与其中。   乌晴也是想询问纪晏灿到底怎么回事,但是从那天以后他和对方就断了联系,而他……乌晴也最后按捺住了去找纪晏灿的心。   现在虽然外面闹的满城风雨,但纪正平仿佛不为所动,丝毫不受影响。   乌晴也最近两天有些感冒,怕传染给纪正平,戴了口罩。   ,纪正平的训练做完后,他们一行人,刚到地下停车场,就被两个男人拦住了去路。   前面一人拿着话筒,后面的一个人扛着摄像。   现在只要关于纪家的事都是热点。   有记者查到纪正平每个月都会去纪家的私人医院去做康复训练,从那之后便在附近蹲点,没想到还真给他蹲到了。   “您好,我是XX新闻的记者,纪正平先生,这里有几个问题想要访问你。”   “清泉慈善是您和您的第一任妻子一手创办出来的……”   乌晴也伸手去拦镜头,“如果想要采访请去预约,不接受没有预约的采访,让一让。”   暗处的两个保安注意到这边的情况,立马上前。   对方显然不甘心就这样结束,他不断抛出问题。   这时徐叔叫的安保也到场,两人被彻底制服。   “您没事吧?”乌晴也回头看到纪正平手紧握着拐杖把手。   纪正平最近瘦了许多,能看到他的手骨及青筋在松软的皮下异常明显。 第39章   待到那两人被拉走后,停车场恢复寂静。   徐叔悄声询问:“需要上去在做一次检查吗?”   “不用了。”   刚刚推搡中,乌晴也光顾着去拦人,推搡中纪正平被撞到,将要摔倒时徐叔扶住他。   自从他的右腿使不上力气后,纪正平在家中一般都会用轮椅代步,偶尔在花园逛逛,可一旦出门,他要求步行,不愿意坐轮椅。   乌晴也大概明白纪正平不愿让别人看到他这副模样,心中也在介怀。   司机将车开到他们面前停下,坐定后,车子平缓驶向前。   “要起诉吗?”坐在副驾驶的徐叔扭头问道,他膝盖上的电脑屏正显示着那家新闻公司的信息。   徐叔的做事效率一向极高。   “你自己看着办。”   乌晴也知道一句话他们冒险拍的那段视频这辈子都不会被放出来,自己还会惹上官司。   纪锐泽的事情闹得腥风血雨,乌晴也每次陪纪正平来做康复训练时,他都不曾谈论此事,仿佛一点都不关心自己的大儿子到底做了什么,也不在意纪家的股票跌成了什么样。   “你说弄成现在这样是为什么?”   乌晴也坐在纪正平的身侧,余光中,他正在看自己。   这话就是在问他的。   他能知道为什么?   只能怪你大儿子用慈善机构做着伤天害理的事情,这才会东窗事发的。非要说个原因,只能是人在做,天在看。   如今那些事纪正平或许早就有所耳闻,只不过他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去管罢了。   清泉慈善是纪正平和他第一任妻子创办的,后来交给纪锐泽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前段时间,纪锐泽表明立场,他是找了专业的人去经营,对慈善机构发生的事情一概不知,十分愿意配合调查。   新闻照片上的他清清白白,浩然正气。   事实到底是怎么样的,只有他自己知道的。   “不知道。”乌晴也还没有拎不清要去挑拨人家父子之间的关系。   “有时候昌盛兴隆除了人和还需要看命。”   他的话让乌晴也微微皱起眉头,这话说得太有歧义了些。   命是什么。   因为他没法再到那间屋子里去,所以才会先是他的右腿再接着是他大儿子接连出事。乌晴也觉得有些可笑,自己这个外姓人难不成真的是纪家的定海神针,要是没了他,纪家的命也就完了。   “您觉得都是因为我的缘故才变成现在这样吗?”这话以下犯上,但是纪正平没有要责难他的意思,乌晴也自顾自地继续说下去:“那要真是如此,我还岂不是保了纪家十年的兴盛?”   他不惧,直视纪正平的双眼。   纪正平没有表现出生气,而是岔开话题问他:“不说这个,你拍电影时为什么在开机时要办开机宴,要上香?”   乌晴也愕然,其实娱乐圈这一行是最信玄学的,他少有和圈内人打交道,但也听说过一些人为了红无所不用其极,最简单的就是改个名,但借*、养**……之类的事情层出不穷。   玄学这种东西他也不算是多信服,但是开机上香,拉起一条“开机大吉”的横幅也变成了传统,就像一家店开业,也会剪彩,目的就是为了沾沾所谓的喜气,讨个彩头。   “我年轻的时候做过不少事。”   乌晴也敏锐地发现纪正平除了肉体上的衰老,更重要的是他心态精神发生了变化。   老爷子的那些经历都可以写一本传奇了,那些事孰是孰非已经不能用好与坏去评判了,所以老了后,他换了另一种方式,再给自己寻求一个心理安慰。   要说老宅所在的庄园是一个巨大的风水图乌晴也早有所察觉,毕竟里面每一棵树的位置都精挑细选的,要真那样,自己恐怕就是个阵眼。   老宅的那两层已经快要翻新完,但是纪正平好像没打算要搬回去。   “与其说是什么天命,我更觉得这就是报……”   “乌晴也!”前方的徐叔厉声。   乌晴也回过神:“抱歉,是我口不择言了。”   “无碍。”纪正平摆摆手,他自从出院后,和以前相比,变得平和了许多。   那位爆料的记者只是说清泉慈善机构有问题,但是没有表明跟纪锐泽有直接的关系,纪家的底蕴在那,其中要怎么运作他们有的是办法。   几家企业被彻查,都出了问题,纪锐泽这边暂停了手上的一切业务,等待调查。   乌晴也结合平日徐叔以及纪正平的反应,大概是会平安落地。   深市的冬天在一场秋雨后降临,而纪锐泽的事情也在前两天后彻底结束,并无大碍。   纪家这次算是平安度过。   冬天,乌晴也夜里早早地上了床,但没有立马入睡,在网上看up主的拉片视频,随便一部都动辄几十分钟,他原打算将这部看完,中途却接到一通电话,是纪家的那位老管家。   看到来电人,乌晴也的心底就有了预感。   现在夜里十二点多,他们鲜少会在这个时间叫他。   老爷子还是没能熬过今年冬天。   纪正平离开的时候没有遭罪,是在睡梦中离去的。   他本人仿佛早有预感,当天吃完晚饭,将自己的律师还有徐叔叫来,之后三人在书房里待了有几个小时后才出来。   事情谈完后律师和徐叔结伴离去,但是徐叔回到家后总觉得哪不对劲,又立马开车回来,家里佣人告诉他纪正平已经睡下了,他不放心,去对方的卧室,走近后,叫了两声都没有反应,便发现纪正平躺在床上已经没了呼吸。   徐叔随即联系了纪家的子女们。   乌晴也抵达时,殡仪馆的工作人员正在给他穿寿衣。   他默默待在一边没有上前。   因为纪正平没有搬回老宅,还住在这栋别墅里,那几子女正在商量要不要先将纪正平的遗体搬回老宅,他在那住了半辈子,才算是他的家,但又因夏天出了那档子事,好像不太合适,几人的意见不太统一。   “待这吧,放那晦气。”   纪晏灿丢下这句话后便起身离开。   碍着现在特殊的时机,另外几人没有黑脸,最终决定放在这,不运回老宅。   乌晴也朝纪晏灿离开的那个方向过去,最后在花园的凉亭边找到他。   纪晏灿一身黑,仿佛要融入浓浓的夜色中。   他犹豫要不要上前,纪晏灿先发现了他,朝他招手,示意他过来。   乌晴也挪动脚步继续向前走,距离那天晚上,他和纪晏灿有快要四个月没有见面。   同料想的差不多,纪晏灿若是知道自己的心思,他们就会变得如此,连面都不会再见,这次纪正平去世,他们之间的联系又少了一个。   “你去看他了吗?”   乌晴也点点头。   纪正平如他们说的那样,走得祥和。   “你说是因为我吗?”   纪晏灿事在怀疑起自己,语气少有的不确定,“毕竟他之前看着还行。”   纪正平身体伤了根基是一部分,但最重要的是精神萎靡了,那间房子宛如他的精神支柱。   “换个想法,就按老爷子那样,我们都迷信点,或许是糟了那间屋子的反噬呢。”   现在乌晴也可以把那些当作玩笑话说出来,虽然死者为大,他还是出言不逊了。   “别瞎说。”纪晏灿瞪了他一眼。   乌晴也不说话了。   “有烟吗?”纪晏灿很少抽烟,他面前这人有不短的烟龄。   乌晴也从口袋里掏出烟盒递给他。   纪晏灿低下头,双手一直插在大衣的口袋里没动。   乌晴也愣了几秒,明白了他的意思,拿出一根送到他嘴边。   他咬着烟,垂眸。   乌晴也抬手摁着打火机,橙红色火焰窜了出来。   夜里的寒风袭来,烟雾给很快就在空中散开。   “我挺恨他的,可他真死了吧,发现自己还是挺难过的。”   乌晴也对纪晏灿前二十年的人生轨迹知之甚少,传闻中是因为一个人父子才会反目。   关于那个人他不知姓名不知长相,活在众人的嘴里。   “为什么?”   纪晏灿笑了下,“忘了。”   又恢复成之前那副什么都不在意的模样。   等到天亮,灵车已经准备好,却没有立马将纪正平的遗体运往火葬场火化,想要等那几个孙子辈从外面回来,见完他最后一面。   纪家前阵子发生大大小小的事情,纪正平的追悼会打算从简,不宜大办,但是要来吊唁的的宾客依旧很多,最开始整理出的名单就有几页纸,后面还需要添加。   这些事不需要乌晴也去做,他能帮忙的很少,这几天一直都在,守灵的事也不需要他去做,可他夜里没怎么睡,偶尔会在灵堂待一会。   他对纪正平的感观很复杂,要说多年里一点都不恨那就太虚伪,可是除了恨还参杂着其它的情绪,而他走前的这几个月更像是乌晴也最开始认识的那个“纪爷爷”。   【作者有话说】   连着更了五天,感谢大家的评论海星打赏~ 第40章   哀悼会在深市的陵园举行。   明明是冬日,吊唁那天却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雨珠滴落在黑色的伞面上迸溅出小簇的水花。   雨不大,可在这样的地方惹人厌烦,随时还要注意脚下的泥泞。   前来吊唁的宾客众多,乌晴也自知自己的身份,站在人群外围,等快要结束的时候再上前。   他穿着一身单薄的黑色的西装,寒意蚀骨,紧握着伞柄。   现在的情况,哪怕放在几个月前,乌晴也他都想象不出。   纪正平去世了,就那样平平淡淡地走了,一点实感都没有,这几天乌晴也偶尔午夜梦回时,等回过神,一个清晰的认知告诉他,纪正平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前面那是纪正平的追悼会吗?”   乌晴也先是闻到了鸢尾花的香气,之后视野里一身黑色的修身长裙,浑身没有过多的装饰,只是在胸前别了一抹胸针,是她整个人身上唯一的亮色。   对面的女人抬起伞面,乌晴也冷不防坠入她的眸中,她也长了一双笑眼。   她身上的气质很矛盾,既沉稳又年轻,分明是乌晴也第一次与对方相见,他却认出了对方是谁。   “是的。”乌晴也轻轻应声。   这是乌晴也十几年来头一次见到纪晏灿的母亲。   如果按照他在纪家乱七八糟的辈分,要喊对方一句奶奶的……   但这个称呼显然喊老了她。   纪晏灿的长相有七分都是遗传了她。   哪怕乌晴也在娱乐圈混久了,见过无数美人,但她绝对能称得上一句绝世美人,她今年应该有五十多岁,看起来只有三十多。   得到肯定答案的宴羽月并没有上前,而是和乌晴也一起并排站着,目视前方。   好像只是问一句, 不是前来吊唁的,又或许是在等什么人。   两人都沉默不语。   耳边徘徊着水滴落下的白噪音。   没过一会儿,纪晏灿从人群中朝他们走来。   走近,他喊道:“妈。”   这一声彻底将乌晴也心底的答案坐实。   宴羽月看见自己儿子过来,不免笑了起来,许久不见,她儿子还是那么帅,不愧是她生的。   美人笑时要更灵动些。   乌晴也不自在地移开视线。   纪晏灿收了自己的伞,接过宴羽月的伞柄,母子二人站在一起后,发现两人相像的地方要更多些。   纪晏灿显然看见乌晴也站在一旁,不过什么都没多说。   他没有同宴羽月介绍乌晴也的身份,只是挽起她的胳膊,带她走向众人的面前。   虽然宴羽月跟纪正平分居多年,二人这么多年恐怕面都见过,但是她和纪正平从来没办过离婚手续,法律上来说,她还是纪正平的妻子,今天露面是件在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乌晴也望着前面那个身段袅袅步伐款款的背影,觉得纪家里的那些传闻也不见得可信,之前有人说她在隔壁山上的尼姑庵修行,可宴羽月风情万至的气质着实不像。   待她走到众人面前,大底都猜到她是什么身份了。   人墙相围,乌晴也不清楚最里层会发生些什么。   乌晴也摊开手心,伸出,感受不到空气中的水雾,而后将伞收了。   周围的人陆陆续续将伞放下。   天空虽然还是阴沉沉的,但比起之前要好多了。   一些宾客吊唁完后并未久留,人越来越少。   那个人是谁。   乌晴也起初没有注意,毕竟今天来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一点,但是葬礼结束后,他站在纪晏灿的对面,身高只要矮一点。   那人和纪晏灿的母亲也相熟,宴羽月被他逗得花枝乱颤,没多久主动离去,让二人独自交谈。   宾客逐渐离去,谈黎走时见到了乌晴也独自一个人立在原地。   见他一直望着着纪晏灿的那个方向,不由停下,轻佻地打了个招呼:“好久不见。”   谈黎之前一直认为乌晴也和纪晏灿的关系不一般,自从上次纪正平在寿宴那天出事后,后来又跟纪晏灿小聚几次,不免调侃起他对那个小导演挺认真的,不知道对方到底哪点吸引了他。   纪晏灿半假半真的让他滚蛋,说乌晴也只是被纪家资助过的一学生。   这么一看,要更合理多。   他不相信一个人能在纪晏灿身边待这么多年。   要是因为其它缘故,倒有可能。   “好久不见。”   “这次裴商也回来了啊。”谈黎一眼就认出纪晏灿旁边是谁了,前两年他在国外见过对方,吃了顿饭,问过对方什么时候回来,当时裴商没有那个想法。   “裴商是谁?”   谈黎还是意外,要是乌晴也在老宅长大的,应该是听说过这个名字的。   “裴商呀,以前和你一样,你们没在老宅见过吗?”   这个名字既陌生又熟悉,乌晴也觉得自己之前是在老宅听过。   谈黎的指向性很强,他大概猜出对方是谁了。   那群在纪家待得久的人都说过纪晏灿少年时有个玩伴,后来却被纪正平拆散,这才导致纪晏灿性情大变的缘故。   谈黎语气熟稔,可见这个人的确不一样。   一场葬礼,让乌晴也见到他想象中的两人。   “没见过。”   “噢,可能你去迟了,他高中没毕业就被送出国了。”   那头二人还在交谈,或许这么多年并非没有见过。   乌晴也转身,和谈黎一同离开,没有再回头。   头七那天,乌晴也也被叫回去老宅吃饭。   刚做完白事,再加上老宅许久都没有住人,清冷寂寥,家里的佣人还是之前那批,看似什么都没有改变。   宴羽月在老宅再次看见乌晴也的时候委实愣神了下,头七连纪家的支系都没叫,这个年轻男人却出现了,不过她当了这么多年的阔太太,很快就调整好自己的表情。   哪怕不知道乌晴也到底在纪家是什么身份,还是能够做到不动如山,朝他亲切地点点头。   宴羽月对他算有印象,那天在陵园,总觉得这个男人太过安静了。   吃饭前,乌晴也依旧待在他得卧室里,他还以为纪家会将这个房间撤出去。   差不多快要到饭点,乌晴也靠近楼梯听到一人的声音。   家里就那么点人,乌晴也辨别出那是宴羽月。   “现在想想,他有什么男人味,都是老人味,当初真是瞎了眼。”   敢这么说话的可能也只有宴羽月了。   纪晏灿也在。   母子二人在争执。   也不算,纪晏灿全程都是用“好好好”的语调,就像他平时哄小情儿时的敷衍。   “我承认,我那时候嫁给纪正平是贪图他的钱,按照现在小姑娘说的,纪正平以前也是个有颜有钱的爹系大叔,不过这种人是最难收心的,哪怕我美若天仙,外面的人永远要比我吃香。”   “所以我才在追求我的那么多的有钱人里选择了他。”   “您谁啊,当然是有选择的资本啦。”   纪晏灿觉得他亲妈今年五十好几了,还能如此天真,纪正平绝对功不可没。   宴羽月认识纪正平的时候才十八岁,对方的财富以及社会地位都是让一个妙龄的姑娘所向往了,她觉得自己是一头扎进了爱情的坑里。   因为容貌出众,宴羽月自负无比,哪怕对方是个比她大三十岁的男人,以及是四个孩子的父亲,她也觉得自己能够拿捏对方。   至于以前纪正平些事,她认为对方都是因为没有遇见她的缘故。   宴羽月这辈子可以说是没吃过苦,虽不是生在大富大贵的家庭,但是父母恩爱有加,把她保护的很好,后来遇到纪正平,过了几年夫妻和睦的生活,后来婚姻破裂,但是物质上,纪正平也没有亏待过她,一辈子可以说是衣食无忧,离开纪家后,周围的狂蜂浪蝶只多不少,有不少甘愿跪在她石榴裙底的男人。   对方是他的亲生母亲,可纪晏灿知道她脑袋空空,空有一副皮囊,却也架不住命好。   话题被岔开后,宴羽月想起刚刚楼下的男人。   “那是谁,不会我不在的时候,他还搞出了一个私生子吧?”   “不是,是孤儿,接到家里资助的,跟裴商一样。”纪晏灿轻描淡写。   “他还那么喜欢养外面的小孩?”宴羽月冷嗤。   乌晴也觉得自己委实不适合偷听。   他在原地立了会儿,调整好情绪后才下的楼。   大儿子跟继母两人的年龄差不多大,想来是不会融洽,用餐地前半段还算和谐,待到后面不知谁先提起了律师明天会来的事。   宴羽月挂起脸,说话带刺,长辈的谱她在这家人面前根本摆不起来。   反正这群人都觉得她水性杨花,尖酸刻薄,她不介意在给他们加深一下这个印象,毕竟难得回来一次。   纪正平在去世前就立好了遗嘱,宴羽月也在遗嘱的名单里。   夫妻关系名存实亡,但是他是给宴羽月留下了一大笔钱,哪怕儿子靠不住,宴羽月下半辈子还是能够潇洒快乐到死。   但是纪正平没给她留有一点股份,老东西死了还要去防备她一手。   这几天她都住在老宅,一些风言风语她也听说了,说是纪正平死了是她儿子气的。   一般佣人怎么可能会有这个胆子在她耳边编排,肯定是有人传达了这层意思。   【作者有话说】   长佩也能发段评了~ 第41章   宴羽月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她从出生开始就是在宠爱中长大,哪怕后来年岁渐长,性格和她做姑娘时没有太大差别。   当初纪正平在和她结婚后,外面还有彩旗飘飘被宴羽月知道后,她没有立马发疯撒泼,而是不动如山,既然纪正平一把年纪都行那她也行,随后就撩拨了一个意大利混血的世界超级名模,长得好身材好,年纪比她还小上几岁,身体更好。事发东窗那天宴羽月一点不害怕,看着纪正平盛怒,反倒还有种报复成功的痛快感。   婚姻宴羽月体验过了,过后幡然醒悟,自己可能更喜欢享受游戏人间的快乐,那时候纪晏灿快要上小学,儿子说不管就不管,毕竟纪家家大业大,还能饿死她儿子不成。   带着纪正平给她的卡就走了,偶尔在外面疯够了浪够了想起来自己还有一个儿子,回去看一眼,洒脱的要命。   可就这样,纪正平还是没有提出离婚。   中间缘由只有本人清楚为什么。   “我二十岁不到嫁给他,熬到五十多岁成了寡妇,我也挺不容易的,应该不会是我克的吧?”宴羽月语不惊人人死休。   乌晴也大概知道纪晏灿那张嘴有时候不顾人死活的性格到底是遗传了谁的。   其中绝对有宴羽月的基因在作祟。   纪正平另外四个孩子的母亲都是不过三十来岁的年纪去世,所以外界才有人传言纪正平克妻,前两任妻子都是年纪轻轻去世,宴羽月的话一下刺痛了半边桌子的人。   宴羽月连自己儿子都照顾不好,更别说能做个合格的继母,她在嫁给纪正平的时候都没有那个觉悟,而是我都当后妈了,纪正平你更应该好好补偿我,绝对不会内耗。   “八十岁也算是寿终正寝,要真说是被谁气到的,我听说他之前可还是好好的,也不知道谁在这半年惹出那些脏事被捅破,”   乌晴也这是第一次跟宴羽月打交道,而在场的其他人好似早有准备,对于她的发疯见怪不怪。   他们停下交谈,任由她一个人的声音。   “妈妈,行了。”纪晏灿出声温和打断。   宴羽月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她这辈子少有的亏欠感都来自他,索性闭嘴了。   乌晴也坐在桌子的最末端,存在感很低,如今没人会想到他,他偶尔会瞄向坐在前边的纪晏灿。   母子两人在一起时的情景美好的像是一幅画,但是稍微仔细观察,便能感觉到二人之间并不亲昵。   纪晏灿的外公外婆去世的早,在宴羽月嫁给纪正平之后没几年就双双离离世了,当时还有胆大的小报记者说纪正平开始克岳丈岳母了。   总之,纷纷在说纪正平命不好。   可如今看来,家财万贯,声名显赫,老婆死了就新娶,活到八十岁寿终正寝,没遭罪,这还命不好?   纪家的那些事同乌晴也都没关系,家产与他这个外人毫不相关,遗嘱上不存在他的名字。   徐叔是公证人,还需要他在场。饭后没多久,乌晴也就见到了他,迎面走来,没有打招呼,乌晴也如今可以彻彻底底当作没看见他。   乌晴也独自一人开车离去,驶出庄园的几公里路他熟记于心,不知走了多少次,如今纪正平离世,他来这个地方的次数只会越来越少。   他自知其实比不过那个自己远远见了一面的裴商,对方被纪家资助,一路名校,常青藤毕业,以及他在纪晏灿心中的分量。如今能接触到的一切,都源于他有一个好八字,而不是他的内在。   乌晴也回到公寓后便开始收拾行李,他买了一张明天回了西照市车票。   墓园的地址乌晴也一直都记着,上一次墓园的电话只是徐叔用来威胁他,后来纪正平醒来后,墓地没有真的迁移,还在之前的那个位置,徐叔现在没有道理再去管这些。   西照市的冬天要比深市的还要湿冷些,乌晴也抵达后新买了件羽绒服。   在这座城市的某个角落停下,抬头就能看见远处绵延的山脉,市中心有一座山落地也不是稀奇事。   他记忆里那个破败灰暗的小城已经焕然一新,原打算只在这边住几天就离开,落地后想多待会儿。   待到墓园,乌晴也还是询问了管理人员他爷爷的墓是在哪个园区。   他只来过一次,而且墓园还经过几次翻新,面积扩大,只能记住一个大概的方位。   墓地并没有他想象中杂草横生,而且明显有祭拜过的痕迹。   乌晴也愣了片刻,将自己带来的祭品摆上,他爷爷以及父母的墓前各磕了三个头,之后避着巡逻的保安人员烧了一把黄纸钱。   乌晴也不善言辞,本来是想跟他们聊聊这些年他过的怎么样,最后就憋出一句挺好。   在一旁坐了一下午,偶尔会蹦出几句话来。   暮色降临后,乌晴也起身,轻声道:“以后会常来的,不会再像以前一样了。”   回到宾馆后,乌晴也找到老板,将原来的七天住宿延长到两个月的时间。   西照市的人口数量少,当初拆迁分配房子时,都是一家一栋五六层的小楼。   乌晴也这次住的宾馆就是一对夫妻拿家里的一栋楼经营的。   现在西照市逐渐开发成一个旅游城市,旺季时,生意还不错。目前的时节,旅客零零散散,不多,城市里也颇为冷清。   乌晴也整顿好后租了辆车,头几天就把西照市给逛遍,于他而言大多数地方都是陌生的,但偶尔还能唤起记忆里零星的一些碎片。而后他就在宾馆的附近行动,中间,乌晴也还认识了一个少年,今年高三,是老板家的儿子,他的卧室和乌晴也住的房间在同一个楼层。   冉阳朔在知道乌晴也要住两个月后主动过来搭话的,他现在每天晚上十点多下晚自习,从学校回来后总能看到这个年轻男人在楼下伫立,仿佛不知道冷。   不知为什么,他觉得这个人十分神秘,正是中二的年纪,忍不住好奇,想要接近,所以某次他找准时机,上前:“你好,我我叫冉阳朔,你可以叫我阿朔。”   乌晴也跟不上现在年轻人交友的节奏,直白的开场白让他犹豫要不要跟对方说自己姓名,最后还是没说,只道:“我名字有个也,我应该比你大,你叫我也哥就行。”   “比我大吗,感觉我们俩差不多啊。”   “快二十六了。”   “我靠,哥,你吃什么长大的,真看不出来。”   从那之后,只要冉阳朔放学回来能看看到乌晴也都会跟他聊上几句,然后两人一同上楼。   “工作都在深市吗?”   “嗯。”   “那边是不是特别繁华?”   “还行吧。”   “那你怎么突然跑到我们这小地方来了?”   乌晴也想说自己家在这。   可是要是家在这里,为什么还要住宾馆。   他的沉默让冉阳朔扭头看来。   冉阳朔有一瞬失了神,在路灯下这个人沉静、温和。   “休了年假,出来散散心。”   “工作很累?”   “嗯。”   “所以挣的钱也很多吧?”   “是啊。”   “真好,我大学也想考到那边,”   “可以啊,那边的学校都挺不错的。”   乌晴也没觉得那个少年烦,尽管有些问题是在探究他,好在点到为止,他现在每天说不上两句话,都是和这个少年的交谈。   由于现在每天什么都不做,乌晴也每天睡到日上三竿,该入睡的时间反倒在做其它事。   乌晴也在冉阳朔推荐下玩起了几款手游,本来是想打发时间,没想到开始上瘾,如今已经演变成开始氪金。   就在他要绝地反击的时候,一通电话打了进来,界面跳转,游戏彻底完了。   联系人有备注,乌晴也接通,慢吞吞地喂了声。   “你在哪?”   “西照市。”   那边的纪晏灿没说话。   乌晴也思考要不要扯个话题。   “怎么样?”   “挺好的。”   又静下了,耳畔仿佛能听见电流的“滋滋”声。   乌晴也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纪晏灿,你来找我吗?”   先是呼吸声,再接着,   “没空,挂了。”   一阵忙音堵回了他嗓子眼里的话。   乌晴也退出结束通话的界面,看到今天的日期后愣了几秒,是他的生日。   因为自己今年在四月份的时候控诉过他,所以今天才会准时准点将电话打来?   “送我回家。”   陆娄在驾驶位上,他现在很想通过后视镜看一眼他老板的脸色,但是打工人守则告诉他,就算要看老板笑话,也不能被发现。   “好的。”   陆娄原本是在公司加班,突然纪晏灿内线打来电话,让他先去订个蛋糕。   不到一秒他就反应过来是要给谁买的,还多嘴地问了句要加生日快乐吗。   纪晏灿回了随便。   陆娄心领神会。   蛋糕他让送到公司楼下,然后通知纪晏灿。 第42章   之后没多久纪晏灿从办公室里走出来,让他开车去个地方。   陆娄跟着GPS抵达一座中档小区的门口,纪晏灿指示他将车直接开进小区里,在中间的某栋楼边停下。   停下后纪晏灿没有下车,打开车窗,仰头隔壁盯着那栋楼看了一会儿,不知道在等什么,过了一会拨通电话。   陆娄听见他老板的声音在静谧的车厢响起。   全程三句话,每句话之间的间隔沉默一次要比一次长。   陆娄不清楚电话那头的人说了什么,至于内容他也不太能猜到,说完挂了后纪晏灿就收了手机,不再说话。   一个有眼力见的员工是不会去主动触老板的霉头,他安静如鸡,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不打扰他的沉思。   大约过了半分钟,纪晏灿终于屈尊降贵地开口:“走吧,送我回家。”   声音上听不出他情绪有什么变化。   “好的。”   陆娄还挺佩服那位乌导演的,他在纪晏灿身边很多年,他们纪总能表现在脸上的生气都是因为那位乌导的缘故。   车子正常行驶,到达目的地后陆娄停下,轻声:“纪总,到了。”   “蛋糕你拿走,车你明早直接开到公司。”   陆娄应下。   回去时无端想起去年冬天的时候,他跟纪晏灿出差,他自驾载着纪晏灿在一座小城来回倒腾。   乌晴也觉得自己是无可救药,在接到纪晏灿的那个电话后他不出意外地失眠了。   他对纪晏灿依旧抱有着期待,往后两天他真的在期待纪晏灿会出现在这座城市,一通电话打来,让他去车站接人。   他怅然所思的模样被冉阳朔尽收眼底,对方询问他这两天是不是遇到不好的事了,说出来让自己为他排忧解难。   乌晴也亚于现在小孩子的敏感,摇头说没事。   冉阳朔跟大部分十七八岁的男高中生差不多,蹿到一米八几的大高个,爱笑、爱打游戏、喜欢运动、成绩不上不下,偶尔运气好时还能冲到名列前茅,对谁都是一副阳光开朗的模样,很难惹人厌烦。   乌晴也猜测这种男生在学校里应该挺受欢迎的,青春期少男少女一类的情感问题让他有不少困惑,在得到乌晴也“没事”的答案后又立马追问,是不是因为深市有女朋友现在在忧思。   他误打误撞戳破了乌晴也心中的一些隐秘。   “没有。”   乌晴也没有恋爱经验,只有一场经年不歇的苦涩单恋。   “你怎么了?是有喜欢的女生了?”不然不会三句话开口不离感情。   “算是吧,也不算。”冉阳朔摇摇脑袋,“我在想要不要跟那个人说明心意。”   “看你自己,你要觉得不会影响她的学习以及生活你就说,又或者等几个月后高考结束。”   “欸,也是,其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欢啦,很不确定,但是又觉得那个人不一样。”   “那就不需要说了,苦恼自己一个人就行没必要让另一个人还受这份苦恼。”乌晴也的感情观都是基于纪晏灿这个人形成的,于他而言,感情的主动权都是在另一个人手上。   冉阳朔笑了下,“你说得对,等我自己确定了再说吧。”   乌晴也点点头,他的人生刚刚开始,虽然在座小城市,但家里条件不差,以前同样是顺风顺水,没受过多大挫折, 遇见爱情时可以毫无顾忌地往前冲,对于感情的态度这时就可以初见苗头。   他俩的对话大多时候都是无意义的,乌晴也乐意陪同,无聊的生活里有个青春洋溢生气蓬勃的的男生跟他聊几句青春期的烦恼而已,至于对方的想法他不在意,能感受到冉阳朔刻意散发的好感,最大的原因可能是对他这个外来人的好奇。   “你觉得过程重要还是结果?”乌晴也少时的际遇让他缺少了少年时该有的锐气,如今都要奔而立年之年,做事或许更充满功利性想要个结果。   “都重要吧!”冉阳朔想了半晌,最后还是难以取舍。   在冉阳朔犹豫的这段时间里,乌晴也已经想好了自己的答案。   自己喜欢拍电影,但从来没有因为不获奖而受挫,遇到不错的剧本,他依旧会找好班底找好演员,最后自己去剪成片,一直都是享受这一个情感上愉悦的过程。   他现在身上没有任何枷锁,纪正平去世后没人再会想起他,而自己对纪晏灿的心思,是本人都知情的,他所有的底牌早就被掀开。   想到这,他愣了愣,自己还有什么好顾忌的?   难不成真的要和纪晏灿做一辈子名不正言不顺的叔侄关系?   非亲非故,纪晏灿对他的这份好迟早有一天会消失殆尽。   他跟纪晏灿本来就是不会有结果的事,这是钉在在钢筋铁板上的事实,他就不应该强求那个结果。   “你呢?”冉阳朔反问。   “可能过程吧。”   乌晴也轻描淡写,但冉阳朔直觉他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   日子不咸不淡地混着,乌晴也在这家宾馆住的时间住久了后冉阳朔的父母偶尔还会邀请他一起吃饭,不过都被拒了。   乌晴也觉得不自在,没必要去接这个人情好意,大可以点外卖又或者是在附近的小餐馆用食。   冉阳朔的高中要到小年过了后才放假,放假前两天要期末考试,所以他最近这段时间几乎没空去找乌晴也,每晚悬梁刺股点灯夜读,嘴上说着不在乎成绩,这个时候学的比谁都认真。   期末考试倒计时两天时,冉阳朔学得头昏脑花,他晚上放学背着书包往家走时看到站在路灯下的乌晴也,对方似乎是在等他。   他小跑奔过去,眨眨眼就站在乌晴也的面前。   随便聊了两句后,乌晴也道:“我明天走了,好好学习,要是明年能考到深市来,我请你吃饭。”   对方给他介绍当地的好吃的好玩的,乌晴也合情合理都应该在走时跟他道个别。   冉阳朔愣了几秒,他知道这个男人不会在这个地方久留,但是没有想到对方竟然突然间就要走了。   他呆呆地问:“不留下来过年吗?”他爸明明说乌晴也会在这住到年后的,钱都交了。   “不了,工作突然有事,得需要我回去。”   冉阳朔突然就不复之前的侃侃而谈,他迟疑地开口:“哥,我们加个微信吧。”   “好。”   加完好友后冉阳朔坚定道:“我肯定会考过去的。”   “好,我等你。”   第二天一早,乌晴也就带着他来时的行李箱出发了,没有惊动任何人,乘坐高铁到省会,之后抵达机场返回深市。   飞机升空后,乌晴也望着万丈下的地面,群山连绵,层峦叠嶂 ,他知道自己在西照早就没有家了。   回到深市第二天,当地下了点小雪,沙砾大小,乌晴也没撑伞,前往容予安订的那家餐厅。   上次二人见面还是在纪正平的葬礼上,当时的场合二人只是匆匆打了个照面,没有过多寒暄。   此次年前突然急着约一面,是因为关于四十井能现在线院上线的缘故。   好像在容家的多方周旋下,删减版的《四十井》可以在年后的214情人节档在影院上映。   “我哥跟我说,这是我写的第一部戏,就希望我能上映,到时候全家人可以去看,以及还可以留个纪念。”   容予安本人也莫名奇妙不明所以,她跟家里面人说过自己写的题材在国内受限制,没法在影院上映,他们都表示支持,无所谓能不能上映,没有要找关系通融的意思,只要她自己做得开心就行了,但是前两天容兵白突然找上她,说电影上映的事情能成。   要说不激动肯定是假的,所以急急忙忙联系到乌晴也,询问他的意见。   乌晴也不太在乎电影删减的事,毕竟环境如此,还有这部戏某种意义是容予安做为花怀编剧的处女作,家里人想哄她高兴也情有可原。   他投了赞成票。   容予安:“广电那边说了,把里面一些亲密的片段给减了,以及一些让人遐想的片段给删了,差不多就能上。”   “不过最好还是别宣传,题材……唉。”说着,容予安叹了口气。   乌晴也思考,怎么个不宣传法?就宗乐游现在随手发个微博,恐怕粉丝就要开始包场了。   不过这些都不是重要。   他又要开始加班加点,毕竟二一四就要上映的话,他必须加快剪辑完后再去送审。   “你跟纪晏灿的关系不错啊。”正事聊完后,容予安高兴之余还有心情去管乌晴也的感情状况。   “嗯?”乌晴也微微皱眉,不懂她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   “那位老爷子的追悼会他都带你一块儿去,情分肯定不一样。”自始至终,容予安都没怀疑乌晴也是跟纪家别的人有关系。   “不是。”乌晴也顿了下后补充完整,“不是因为纪晏灿的关系,因为我是被纪家资助的人,老爷子算是我恩人。”   容予安不无震惊,她从来都没想过乌晴也同纪家还有这么一层关系。   下半年纪家的慈善机构的事大家多少都清楚,里面的阴暗同个层次的人心里要更清楚。   “他们不会也对你……”   乌晴也知道容予安是想歪了。   “没有,我是孤儿,当初是直接在纪家的老宅里生活,对我挺好的,衣食住行面面俱到,挑不出什么错。”乌晴也语气平淡。   容予安轻轻地长呼一口气,还是觉得难以置信。   她与乌晴也接触时,总觉得这人的外围围绕一层朦胧的白雾,让人看不清真正的他。   如果单用一个字形容他就是孤。   “我现在能当上导演也是因为他们。”乌晴也怕她不信。   “那就好。”容予安明显松了口气,突然又瞪大眼睛: “那你和纪晏灿岂不是早就认识了?”   “嗯。”   “难怪呢。”她似是而非地感叹一句: “乌导,你可真能藏事啊。亏我还认真想给你张罗对象,这么看不是见色起意,而是情根深种啊。”   “年纪轻轻的,就别去做什么媒婆的活。”   容予安“哈哈”笑了两下, “你今年呢?依旧是回纪家过年吗?”   【作者有话说】   这两天太忙了,没上线。   给大家送来一句迟到的祝福,新年快乐啊!龙年发大财! 第43章   今年纪正平离世,徐叔因此缘故虽空有纪家的一些股权,但是家事他不便在插手。   种种原因乌晴也没有道理今年再回去。   他用揶揄的语气同容予安道:“应该不会,毕竟我可是个姓乌的人。”   “行,到时候有空去找你拜年。”   两人就此将刚刚那篇翻过去。   有些事多谈无用。   乌晴也就是这么想的,他如今于纪家而言没有多大意义,纪家如今根本不需要他,将他叫回去根本没有任何意义,但是隔日中午乌晴也竟然接到纪锐泽秘书的电话,让他去安木山上诵经。   以往每年年前乌晴也的确会和纪正平一块儿上山的习俗,他不觉得自己还有必要继续进行这项“净身活动”,随便找了个借口搪塞过去。   没多久,纪锐泽本人亲自打电话来。   乌晴也还未来得及开口,纪锐泽就明说了他在纪家受惠这么多年,老爷子疼爱他如亲孙子,他要是连这点事都不做,跟白眼狼有什么区别。   乌晴也长呼一口气,最后答应了。   安木山上的寺庙的方丈自然知晓纪正平去世一事,只给乌晴也打扫了一间禅房。   他以前跟纪正平上来时都不会念经文,现在只剩下他一人,更不会安分,反正没人看管,他要是来了兴致就在各个山头闲逛。   年三十上午那天,纪家有人接他下山,并没有把他送回家,而是带他回老宅。   毕竟是纪正平离世的头年。   乌晴也也是最近才知道,原来在大儿子的眼中,自己竟然像是纪正平的孙子。   真是嘲讽。   要是纪锐泽知道纪正平做的那些事,恐怕会觉得是乌晴也的原因,破坏了老宅的“龙脉”,自己才碰上那些事的,让他滚远点应该是最轻的。   今年春节注定不会安生。   因为纪正平的遗嘱里,除了大额的金钱,还把老宅过继给了宴羽月。   难以想象宣布遗嘱时几个子女的脸色。   宴羽月收下了,以及又住下,纪正平在时,她在外潇洒快活,二十多年都不回来一次,但是如今人走了,她却转而开始将老宅打理的井井有条,像这个家真正的女主人。   她言语间对纪正平的恨意不假,但心底是否真的对他一丝留念都没有呢,不得而知。   乌晴也不解,人心一直都复杂。   他没想掺和再掺和纪家的复杂事,这次过来纯属是被迫,他被架起,无论怎样今年他还得守己,更没想要和宴羽月有接触,但是有时候就是怕什么来什么,在老宅这么大的地方却不可避免的跟宴羽月迎面相撞,对方在一楼的花园里喝茶,乌晴也是在暖气房里待久了,想出来透口气。   乌晴也低声同她打个招呼,打算立马消失在她的视野里。   “等等。”   乌晴也顿住。   “陪我坐会儿。”   乌晴也挪动脚步,在她的对面坐下。   宴羽月给他倒了一杯花茶,和纪正平在时用的紫砂壶不一样,是标准的法式长嘴茶壶,上面是复古的花纹。   随即一阵凉风吹过,她裹了裹身上浅色的毛草。   “纪锐泽让你回来的?”宴羽月不知道想到什么冷嗤一声。   “嗯。”   “要不是实在长得不像,我真的怀疑你是纪正平的儿子,从外面抱回来的,为了掩人耳目让你姓乌,”宴羽月回老宅住了不少时日,自然打听过他,发现纪正平对他有些出乎意料地好。   “我不是。”   宴羽月没在意他地否认,“你知道他第一任妻子长什么样吗?”   乌晴也只是匆匆瞥过一张很多年前两人的合照,照片掉色,快要看不清上面人的脸。   他不会没事给自己找事,都是纪正平的私事,他不应该去窥探。   “我好像一直都没跟你说过,我觉得你长得跟她很像。”   宴羽月看着他的眼睛慢慢变大,笑出了声。   她大多时候都是个雍容华贵的妇人,虽然说话带刺,但有时候会下意识跟着她谈话的节奏走。   与她谈话不占上风,很容易就被她带进坑里。   乌晴也反应过来她是在蒙自己,“不会像的。”   “我知道,没劲,年轻人连个玩笑都不会开,还是我儿子有意思,我以前到见过照片,还有一些个人写真,可都是被纪正平好好收着在的,她的模样我还有些印象,不过是我和她有五分像。”   乌晴也没想到还有这一茬,以前他没听说过,若真是像的话,纪正平当初娶宴羽月恐怕也占了一层原因。   毕竟如今还有人口口相传纪正平还爱自己的大老婆。   但此次下墓,纪正平并没有跟他第一任妻子合葬,而是单独在一墓地,当时纪锐泽不满,但却被徐叔反驳,那是老爷子的意思。   “你在想什么?”   宴羽月瞄了眼他,见他不说话,冷哼:“是觉得我可怜吗?”   乌晴也没有觉得宴羽月可怜。   “她可没我好看。”宴羽月理了理耳边的碎发。   乌晴也愣了愣,片刻之后不由失笑,虽然他和宴羽月相处的次数不多,但是也明白对方不是个会自我怀疑的主,大概率是个不用人劝说就是个能自洽的主。   “你觉得我是那个死了八百年的女人的替身?我可不是,所以现在这地方只能是我住。”   乌晴也有些无奈。   不知为什么,他在一个实际年龄五十多岁的女人嘴里听出纪正平可还是爱我的。   对方是纪晏灿的母亲,看着她笑起来时不可避免会想起纪晏灿。   “纪…纪晏灿,这么多年你就是为了跟他怄一口气,连自己的儿子都不管不顾吗?”   “哈,”宴羽月斜眼,“儿子是儿子,母亲是母亲,两个人是独立的个体,如果一个母亲为了履行的义务,在那场婚姻里,母亲过得并不幸福,为了尽到应有的职责,强留在丈夫身边,未免对那个母亲太过苛刻,凭什么所有的不幸都要强加在她的身上。”   “的确。”乌晴也并不否认。   “妈妈。”   乌晴也侧过身,看到纪晏灿朝他们走来。   宴羽月扭过头,立马露出笑容,不像刚刚那副虚假且又高高在上的模样。   她或许是爱纪晏灿的,一丁点的真心都给了自己这个儿子,但是最爱的还要属自己。   纪晏灿在另一把椅子坐下。   宴羽月给倒上茶,语气轻柔:“不是说晚上回来吗?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临近晚饭也就不到两个小时,其实并不早,往年的纪晏灿要回来的更早一些。   “没事做。在聊什么?”   “不是说小乌是导演,刚想问问我的长相还有没有机会能够去拍电影。感觉跟一些人都挺像的。”   “你想拍电影直接找我就好了,你忘了我是做什么的,到时候找人给你量身定做一个剧本,最后在拿个三金影后。”   宴羽月被逗得咯咯笑,“行哦。”   自上次纪正平头七那天,二人就没再见过面。   乌晴也在西照接的那通电话也是无疾而终,他没有等到这个人的出现。   纪晏灿应该是为了符合新年的穿搭,穿了件红色带米黄色条纹的风衣,他一穿浅色时,那点成熟老成便会减上几分。   乌晴也低头抿了口茶,垂眸,移回目光,可纪晏灿却看了过来。   “上山了?”   乌晴也点点头。   纪晏灿可能觉得他贱得慌,哪怕人不在了,自己都要上杆子贴上去。   他并未多说什么。   宴羽月在场,自己才是那个外人,起身同她说自己还有事要做便离开了。   宴羽月没多拦,可能也想和儿子多有些独处时光。   至于纪晏灿,食指和中指的指尖不停敲击着桌面,似乎是在打着某种节拍。   视线聚焦在杯沿,虽然在应着宴羽月的问话,但又像是在发呆。   晚上,一大家子人吃了顿年夜饭,将近两个多小时,用餐结束后不可避免还要守岁。   不见得一定要求晚上大家都不睡,但肯定是不能离开老宅的。   纪晏灿也在自己的卧室里。   乌晴也坐在窗户边看着外边的烟花,想起去年纪晏灿就是这个时候走进来的给他扔了一个红包。   以后或许不会再有这么好的机会。   纪晏灿听见有人敲门,没多想,拉开门。   打开门后却是乌晴也。   他手握着一瓶酒,另一只手指夹着的两只高脚杯相碰,发出叮当响的清脆玻璃音。   “要不要喝一点?”   纪晏灿让开道,请他进来。   纪晏灿的房间更像是一个套房,里面卧室、客厅……像一个小户型。   这是乌晴也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踏足对方的房间。   以前纪正平在时,他根本不会靠近这层,更不会像现在堂而皇之走进纪晏灿的房间。   纪晏灿从工作以后,一般除了逢年过节才会在老宅住下,所以房间生活痕迹很淡。   纪晏灿领他进了小客厅,房间里没有醒酒壶,乌晴也直接倒了两杯酒。   晚上饭桌上,纪晏灿已经喝了不少,现在有些头还有点晕。   无事不登三宝殿,纪晏灿晃动酒杯,思考乌晴也跑来是为了什么事,几个答案过滤后,就剩下一个,即将要上映的电影?   “有事?”   乌晴也先是摇摇头接着有点点头,反倒他像那个喝多了的人。   纪晏灿不急,耐心十足。   “别喝了。”乌晴也眼见他即将要把酒杯送到唇边,突然出声。   纪晏灿停下,先是看向乌晴也,转而看向剩下的那半瓶酒,最后又将目光重新转回到他的脸上。   没有躲避自己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他。   “里面有什么?”纪晏灿沉下声。   乌晴也松开紧咬着而充血的红唇:“春//药。”   “操。”纪晏灿骂了声。   “你是贱得下药来爬我的床?”   纪晏灿没有将乌晴也对他的那点想法放在心上,不过是那几天的感情过于充盈,想得太多,过段时间就会回归到正常的阈值。   时间长了,那些子虚乌有的感情就会消散开。   压根没想到乌晴也会胆大包天到这种地步。   乌晴也的手段并不高明,如果是别人,房门敲响的那一刻,纪晏灿就知道对方要干什么了。   可偏偏那个人是乌晴也。   要不是突然拦下自己,再加上他那副视死如归的表情,纪晏灿恐怕还觉得他没问题。   纪晏灿气得想笑。   临门一脚,怎么又突然反悔,这杯酒又不让他喝了。   “滚。”纪晏灿不想多说。   乌晴也眨眨眼,迈开步子。   纪晏灿以为今晚的这场闹剧就应该结束了,不料对方停在他的面前,夺过他手上的酒杯。   “我不走!”   三个字铿锵有力。   纪晏灿皱眉,想揪起衣领把他扔出去。   十六七岁时没见他有叛逆期,如今快二十六七,逆反心姗姗来迟?   “纪晏灿,你睡//我吗?” 第44章   乌晴也朝他笑了下后,将酒往嘴边送。   纪晏灿迅速钳住他的手腕,抬动他的手,半杯红酒洒出,胸前的布料被染上一大片红渍。   布料被浸湿。   乌晴也身上穿的是浅灰蓝带扣睡衣,浸到液体后,衣服贴身,胸上的两点凸起。   还有一部分溅在在了纪晏灿身上。   乌晴也松了手指,酒杯摔在地上,彻底变成碎片。   两人恍若未闻。   纪晏灿紧握着他的手腕,逼迫二人视线相交,极力克制自己的脾气。   “你想好了吗?”   乌晴也的睫毛微微颤抖。   “乌晴也,我之前可以给你烧了老宅的那间屋子,但现在你要跨过那道线,你就什么都不是。”纪晏灿一字一顿,这是最后在警告他。   乌晴也既然下定决心,就不会给自己留有余地,要做就做的绝一点。   他有两个选择,前者受他庇护同他渐行渐远,看他娶妻生子,而后者就跟前赴后继爬上纪晏灿床的那些人一样。   大概就是长痛与短痛的区别。   回答纪晏灿的是被咬住的双唇。   纪晏灿觉得好像是一只小狗突然扑到他身上,胡啃乱舔、没有章法。   乌晴也所有的接吻经验都是由纪晏灿传授给他的,但到了这一步,脑子一团乱麻,提前预设的各个流程在此全乱了套,什么有技巧的勾引法让人欲罢不能的接吻秘籍……通通不作数。   乌晴也将要喘不上气的时候松开了纪晏灿,他盯着纪晏灿黑的不能再黑的脸,心里苦笑,果然还是如此。   他连纪晏灿的欲望都挑逗不起来,不禁含腰,低下头,紧绷的身体瞬间松懈下来。   纪晏灿却伸手揪住乌晴也额前的碎发,往后拽,乌晴也被迫仰起头。   纪晏灿另一知瘦拿过桌子上剩下的那半瓶红酒,拨开木塞,举起,倾倒,酒液“哐哐”从乌晴也的头顶流落下来。   黏稠的甜酒蒙住了乌晴也的视野,那只抓着他头发的手转变成扣住他的头,带着他往前走。   乌晴也磕磕绊绊,进了扇门,头顶上的灯光比别处都要更刺眼些。   接着温热的水流又冲 下来,乌晴也的视野总算恢复清明。   “你自找的。”   纪晏灿眼神晦暗。   乌晴也不自觉地往后退一步,但却被纪晏灿拉回去,胸前的一排纽扣有一半的线头被拽开,胸前凉意席来。   他自找的。   在让明知这是深渊,但还是义无反顾地跳下去。   (……中间省略一些内容……)   “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纪晏灿做的很凶,仿佛在发泄他的怒气。   乌晴也知道一切都是自作自受,自己选择的,怨不得别人。   他疼的情不自禁地喊了一声“小叔叔”,换来是身后的纪晏灿一顿。   (……)   乌晴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过去,昨晚太过混乱,他到后面已经没有了意识。   他做了一个噩梦,一个上世纪的警匪片,纪晏灿是警察,他是混混中的路人甲,没有一点话语权,梦中画面跳转,纪晏灿被枪打死,看着纪晏灿躺在血泊中,他一下被惊醒了。   乌晴也睁开眼睛,不受控制的喘气。   梦中的故事一点逻辑都没有,但是那个画面却还是历历在目,无比真实。   乌晴也抬眸,纪晏灿侧枕,脸朝着他,仔细些还能感受到他微弱的呼吸。   双眸紧闭,他忍不住抬起手臂想要去碰一碰他挺拔的鼻梁,只是稍动,全身的筋骨都在疼。   抬在半空中的手臂又收了回去,乌晴也想起自己昨晚都干了些什么。   说道理,他没想过睡了之后的事,或者说给自己加油鼓劲时就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德行,导致昨天有一种不过明天的死活的美感,事实上,做完后开始后怕。   以他对纪晏灿的了解,对方醒来后恐怕会揍他一顿。乌晴也想到这愣了几秒,那恐怕是在此之前“乌晴也”做错事,纪晏灿大概会动手,现在他不顾死活触及到对方底线。   乌晴也不愿再想下去。他不知道时间,只能靠没拉严实的窗帘判断现在已经是白天,知道自己得先离开,过会到了饭点,家里佣人会过来喊纪晏灿用餐。   乌晴也许久以前就肖想过这张床。   他十七岁时想着纪晏灿自/入睡,而如今睡在十七岁的纪晏灿会不会也是在这张床上自/,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乌晴也想,人的欲望果真无穷无尽,所以还会贪念。   他扶着床沿慢慢往床边挪动,有意忽略不去看自己身上那些青紫痕迹。   床沿并不高,但他下来的那一瞬间还是差点被绊倒在地上,两条腿仿佛是软的,一点儿力气都使不上。   从浴室的地上看到他昨晚的衣服,现在说它是擦桌子的抹布也会有人信,继而从衣帽间里找了套款式普通的睡衣套上。   乌晴也打开房门看到作势要开门的宴羽月。   她手上拿着一盒红色包装盒的云片糕,可以看出她四肢僵住,还是保持最开始的那个姿势。   “你们……”宴羽月长吸一口气,大概是在平复心情。   宴羽月偶尔在纪家一大家子人面前发疯也是秉承优雅这一信条去发疯,从来不会像现在这般花容失色。   她的性格注定不会再一个地方久留,心底对纪晏灿是有所亏欠的,所以她想尽可能在有限的时间内能够弥补他。当地都会有在大年初一在孩子枕头边边放云片糕的传统,寓意祝福孩子步步高升。   纪晏灿小时候,宴羽月每年初一都会在他的床头放上一盒。   宴羽月倒是想认为他昨晚只是碰巧在纪晏灿这里过了一夜,但是乌晴也身上大码的衣服以及脖子上的那些印记根本无法让人忽视。   “赶快走,把领子竖起来别让人看见。”   宴羽月不想再看他,率先走进屋内还将门给阖上。   迎面破碎的酒杯,紫红色干涸的液体,里间褶皱的床被,地上乱七八糟的水渍,满间屋子一片狼藉,可想而知昨晚有多混乱疯狂。   宴羽月也是年轻过来的,自己感情经历可谓丰富,她对感情开放包容,想起以前她听到自己儿子的那些花边新闻,只是惊叹自己的儿子有魅力。   但是,她没想过纪晏灿毫无顾忌的在老宅做这种事,最主要是那个似乎一直都是纪正平生前身边的人,她自从知道这个男人是纪正平带回来的后就没什么好感。   靠近里间门口,宴羽月看到靠着床头坐着的纪晏灿,醒着的状态。   虽然是母子,但还是男女有别,宴羽月没在往前走,停下,忍不住发了句牢骚:“什么人不行,但他就算是随便玩玩都不够格。”   “妈,新年快乐。”   纪晏灿虽然在笑,那双眼睛看人时却格外冷,只是咧嘴弯眼,笑意不及眼底。   宴羽月突然想演个慈母,纪晏灿乐于陪她演这出母慈子孝的戏码,但不代表她真的指手画脚自己的生活。   宴羽月在他眼神的震慑中,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新年快乐,我给你拿了云片糕,放外边桌子上了。”   宴羽月转身离去。   她缺席了纪晏灿二十多年的生活,过去的那些年里,她们偶尔相约见面都是匆匆别过,她其实一点都不了解自己儿子。   纪晏灿望着宴羽月离去的背影并没有什么感觉,宴羽月压根不适合委身哄人,她受不了任何委屈,故作姿态反倒弄巧成拙。   他对宴羽月从来没抱有任何期待,更不会失望。   乌晴也呢。   昨晚怒极攻心,乌晴也的做法仿佛将他映衬个笑话一般。   于他而言,不亚于是一种背叛。   乌晴也脑子不清楚,他也跟着不清楚了。   纪晏灿烦躁地起身,抓起浴巾,打开花洒,将水温调到凉,水流急刷刷冲向头顶,纪晏灿闭上眼睛,脑海中有不断闪现着画面,做到最后乌晴也已经没有意识,可以看见透过窗帘的天光,他趴在自己身上,软塌塌的一点力气都没有。   流年不利这个词,乌晴也在新年第一天深有体会,先是早上起来撞到做ai对象的母亲,回到自己房间开门时又遇见纪嘉玉。   乌晴也不害怕纪嘉玉会出去乱说,毕竟糟糕的事被他撞见过不止一次两次。   纪嘉玉目不斜视地从乌晴也身边走过,仿佛什么都没看到,眼神没在他身上停留一秒。   乌晴也能感觉到纪晏灿应该给他清理了,虽然浑身每个地方都不舒服,但胜是清爽。   他现在万分疲惫,无论是精神上还是肉体上都是如此。   拖着沉重的身躯,换了身衣裳,随后下了楼,避开那群佣人,随后开车离去。   “你昨晚去哪了?”   早上吃饭时,纪晏灿姗姗来迟,刚落座,纪明钰的眼睛就在他身上扫射,最后轻微地摇摇头,不做评价。   纪嘉玉眼睛不敢乱瞟,低头喝着白粥,他又想起自己早上起床时在走廊上看到的乌晴也。   他小叔那副纵欲过度的模样真的很明显全家人应该都看出来了,但是不好明说。   “没去哪啊。”纪晏灿语气慵懒随意,尾音还有些上扬,一副靥足样。   不忍直视!成何体统!   大概是在座每个人的心声。   “乌晴也呢?”坐在前边的纪锐泽出声。 第45章   宴羽月眼波流转,注意斜对面自己儿子的反应,他就套了个睡衣下楼,脖子上的抓痕,微肿红透的下唇,对方还是一副没睡醒的模样,神情慵懒,看不出来有任何的心虚。   要不是被她早上撞见,也无法将两个人联系在一起。   纪锐泽也怀疑那个乌晴也?   不过他们好像更倾向纪晏灿昨晚出去了,早上才回来。   餐桌上无人说话,一旁的管家同他们道:“他清晨的时候就离开了。每年大概都会是这个时间离开。”   一个对纪家不足轻重的人突然被提起、转眼被忘记。   乌晴也回到家后倒床开始睡,一觉睡得不知今夕是何年。   睡梦中觉得家里的空调坏了,时冷时热,但他又懒得下床,精神状态一直浑浑噩噩的,直到被乌晴也迷迷糊糊中接了一通电话。   “新年快乐!”   嗓音清脆,可乌晴也还是觉得恍惚。   “怎么不回消息啊?电话打了你好久也不接,在睡觉吗?片子剪到哪了?十四号要上映的,快没时间了。”   容予安有些奇怪,电话好不容易通了乌晴也又不说话,“喂,你怎么了?没出什么事吧。”   “新年快乐,咳咳……”乌晴也一开口,咳嗽便不停止。   “你怎么了?你在哪?”容予安被他的咳嗽声吓得不轻。   “咳,没事,咳咳。”乌晴也现在几乎说一个字就要咳两下,他压低嗓音,喉咙的中痛感更加明显,“前几天受凉导致感冒,没事的,大概明天就会去工作室。”   “等等,你先休息吧,不差这几天。”   “好。”   刚刚的那段话仿佛已经抽干了乌晴也的全部力气,不确定电话最后有没有挂断,最后闭上了眼睛。   乌晴也再次睁眼时四肢总算能够舒展开,身体不再酸痛,反倒一身清爽。   仰躺在床上,乌晴也下意识想翻身,杨年年的声线挑起:“终于醒了?先别动。”   乌晴也不觉得嗓子痒痛,但因为太长时间没有喝水,有些干,说话声沙哑:“这是医院吗?”   “是医院,容予安当时联系不上你,怕你出事,让我去找下你,到你家后,看你躺床上一动不动,要不是温度太高,我还以为你噶了。”   “谢谢了。我是发烧吗? ”乌晴也那时候就有感觉,但是懒得动弹,觉得烧退下去就没事了,没想到竟然严重到直接   “你……”杨年年欲言又止,显然还有话没说完。   乌晴也不知道自己是睡了多久,但这次醒来要精神十足:“你想说什么?”   “放纵也是要有限度,而且这个圈子玩得很乱,你自己注意下健康,还是找个固定的比较好。”   乌晴也总算回过神,他这恐怕是因为那里发炎导致的发烧。   杨年年将他送进医院里的,自然清楚病因。   “嗯。”乌晴也幅度很小的点了下头。   纪晏灿那天晚上是真的很生气,乌晴也在过程中感到了疼,没想过后续会这么严重。   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也是怪丢人的。   杨年年给他倒了杯水,再接着扶着他坐起来,没多谈论这件事,出去给他买饭。   退烧后乌晴也就不用在医院继续住下去,不过还要继续吊两天水,每天准时到医院就行。   身体恢复后乌晴也立马到剪辑室删减片段。   杨年年还给他新招了一个助理,乌晴也有些意外,因为以往他只会在进组的时候杨年年会给他安排一个,帮他处理剧组里的一些杂事。   新来的助理去年大学毕业,林学专业的,由于工作太难找,去年下半年一直在换工作,而乌晴也的工作室正在招聘,误打误撞,杨年年把他招了进来。   乌晴也不知道他平常能干什么,但是杨年年要真想帮到他,最起码给他招个编导专业的学生也好。   杨年年最近也在工作室,为《四十井》上映的后续事件做准备,最近应酬不会少,她一直拉着那个新助理去饭局。   乌晴也把某些片段删减过后上交,后续有容家那边的人打点,他并不担心。   电影彻底定下后,乌晴也同时通知甘浑《四十井》二一四会在电影院上映,他的经纪人或许会通知到,但他是自己领进门的,乌晴也是惜才之情,希望他能够有一个好的开始。   甘浑的经纪人还未告诉他这件事,所以看到乌晴也的消息后激动万分,现在虽然还在剧组,但最近他的戏份就可以结束,到时候能够提前赶到深市。   “过两天票是不是就可以预售了?到时候我包场,乌导到时候请你一块儿。”   乌晴也觉得他这一年恐怕是真的赚到钱了,一出手就是包场,不过还是答应下来。   电影上线那天,容予安拉着家里人一起去了影院,临时抛弃了乌晴也和甘浑。   最后变成乌晴也和甘浑两人在约好的影院见面。   他们从电影杀青后就没再见过,乌晴也感受到甘浑身上的变化,那张脸还是符合出现在大银幕上的审美,主要是气质,依旧干净,但是却沉稳了许多。   最起码克制住没有上来给乌晴也一个熊抱。   甘浑跟乌晴也分享了最近的近况,拍了什么戏之类,“我戏份都不多的,好点全片可能会有三分钟露脸,有的只有一句台词,有的连台词都没有,就是背景板。”   “还有些戏不是通告上面的,就碰巧遇到,我就上去蹭个龙套,我经纪人也不管,反正我现在主要任务就是多演点。”   甘浑说了他客串哪几部戏的导演名,乌晴也听完后咂舌,四方是定了策略的将甘浑送进电影圈内,而不是上来就给他套上个资源咖的标签,暗地里推波助澜,加快他的“一步步”来,为以后铺垫,一切有迹可扒。   四方的一贯套路,捧出个影帝同时还要身兼流量。   甘浑还不到二十,可以说前途无限。   “有些像露还露不了,还有什么好不满足的?”   “没有不满足,不过就是希望我能够赶快火,变成家喻户晓的大明星,到时候给我爷爷奶奶一大笔钱,过上好日子,跟他们讲我在外面也算是出人头地了。”   说话间,观影厅的灯灭下,大银幕的广告结束,悠扬的乐器声从音响传出。   电影全程都是由他把关,成片他反反复复看了无数遍,已经可以精准到说出几分几秒的画面,但在电影院的大银幕上观看的体验感还是不一样,大概是一种满足。   不算复杂的故事,在大雪纷飞中少年在石子路上飞奔,故事拉开了序幕。   两个小时的电影,甘浑立下豪言壮志,他以后拍的电影都要以男主的身份出现在大荧幕上。   乌晴也祝愿他成功。   电影看完后,乌晴也和甘浑一起吃了顿饭,之后各回各家,但不过几个小时,舆论就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甘浑 包场#   #甘浑 乌晴也 高调秀恩爱#   #导演和演员好像再次双向奔赴#   #难看#   #宗乐游 演技#   #我以为合法了#   原本只想默默在院线蹭几天的一部文艺片,突然被推向了高潮。   要是说没人在私下里做推手,恐怕没人相信。   甘浑虽然是四方现在着重要捧的艺人,但是还没重要到让纪晏灿重点关照的地步。   无非是因为跟他一起上热搜的人。陆娄在看见热搜的时候已经有了觉悟,纪晏灿同他提到甘浑时便已明白。   他还挺佩服甘浑的,不知者无畏,从一开始就在纪晏灿的“雷区”上蹦跶。   “你觉得一个新人被贴上潜规则的标签是件好事?”   这种芝麻大点的事情纪晏灿一般从不会过问,陆娄没有正面回答,而是道:“刚刚乌导演那边澄清了,说自己有恋人,跟甘浑只是好友关系。”   【作者有话说】   周三入v,到时候会更新两张,以及会连更,最近存稿,久等辽,抱歉。   数据不好的缘故,所以快十五万字才能入,就不打算倒v了,希望大家能够支持,预算全文订阅三块钱左右。   开了个预收,在专栏里,《乔右的一天》,有兴趣的可以收藏一下~ 第46章   《四十井》上线那一天,是情人节。   一位导演和一位演员情人节当天在电影院被拍,二人包了场,碰巧整个影厅只有他们俩,然后看一部他俩共同合作拍摄的影片,一切都是那么顺理成章。   再一再而不再三,他们这都应该是第三次,现在不少人觉得他们俩是真爱。   论年龄,两人不过相差七岁,论容貌,乌晴也在一众男导演里绝对突出,绝不寒碜,如果他们是“真爱”,那么CP粉的战斗力绝对强大。   某瓣的讨论组专门建了一个讨论楼,关于乌晴也和甘浑的爱情始末。   从他们在娱乐会所相遇,过程加上楼主的脑补,编的真真切切,就算是两位正主来看,不禁怀疑自己的记忆是否错乱。   当然,不好的言论大有人在。   【电影没有看点,所以就在戏外麦麸吗?我还是头一次见导演和演员下场组CP的,真是活久见啊。】   【苍天啊,谁能告诉我,宗乐游他到底为什么要拍这部戏?是被威胁了吗?要是的话,你今天就发个微博,好久都没营业了,呜呜呜】   【不知所云,故作高深。乌大导演的一贯风格,正常啦,太清伞属于他对资本低头的产物,没想到却是最出圈的,恐怕他本人都气死了吧。】   【宗乐游他们团队这次玩飘了吧,以为还能搞出像《太清伞》那样的票房了吗,进军电影圈的梦看来是破碎了。】   【我能说的吗?宗乐游的演技真的好好啊,跟以前比有了巨大的进步。】   【谁能告诉我他俩是不是真的啊,很急,有没有业内的人跟我透露一下?】   【是真的。】   杨年年副业做的风生水起,但是主业的能力同样具在。   热搜的事她看到后立马就开始做公关,乌晴也同甘浑的事情不是第一次闹到热搜上,她委实不解,为什么两个人做事如此之gay,要不是她知道甘浑前段时间在外地拍戏,不在深市,她有理由相信甘浑就是那个跟乌晴也睡了的男人。   《四十井》因为题材问题,这次能够上映都是运气好以及多方打点的缘故,宗乐游那边也提前打过招呼,尽量降低热度,在影院水几天后下线,让粉丝内部高兴一下就好,就算要营销也等之后再说,但是现在导演和男主演的热度起来,电影的热度同样起来了。   这样让上面放松了的人很难做。   “甘浑那经纪人全身上下长得全是心眼子吧?”杨年年冷嗤。   乌晴也不解,“这事他们做的?难不成甘浑来找自己也是提前踩好点的?就是为了拍几张似是而非的照片吗?”   本来还有容予安的,但是她临时鸽了。   然后甘浑在短时间内联系到狗仔,等他们吃完饭各回各家就开始发酵舆论。   乌晴也回想那天跟甘浑见面的情景,对方并没有什么不对劲,除非时隔三日,他的演技已经炉火纯青。   “不清楚,也有可能宗乐游那边干的,毕竟对他来说百利无一害,但现在这样,甘浑经纪人明摆着是打算不管。”   “这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你忘了,这可是甘浑的第一部作品,处女作。”   乌晴也微愕。   “一个石头扔进水里怎么样都要让它溅起一丝水花吧,题材受限同样表明拍的人少,本来这部电影的目标票房只来自宗乐游的粉丝,粉丝的眼里只能看到自家正主的高光,现在吸引到了看乐子的、CP粉还有一些本来就是这一题材受众的观众。小范围的爆一下,是让甘浑在演下一部一番时做铺垫。”   果然还是舍弃不了流量 ,那么做无可厚非。   乌晴也见过不少,只是这样跟他设想甘浑会走的路背道而驰,他自然希望甘浑是因为实力被大众所知。   “你拍出的东西不少,但唯一出圈的只有太清伞一部,要真说你资源有多好其实没多少人能相信,而甘浑现在要做的就是刷脸,让一些大导看到他,你不说他在电影里表现不错嘛?他及经纪人眼尖着呢,自然也看出甘浑是个好苗子,他需要的不仅是你看到,更多是别人看到。”   “我最后问你一遍,你跟甘浑确定没有其它的关系?”   乌晴也举起双手,佯装发誓:“我保证我俩绝对清清白白,什么事都没有。”   “行,到时候我会用工作室的声明再发一个澄清。”杨年年不打算在冷处理了,乌晴也和甘浑的事。   不管不问,迟早会变成隐患。   “发什么?”   “说你跟甘浑只是好朋友,以及有个圈外的恋人,别在乱传谣言了。”   “我哪来的恋人?”   “那前段时间跟你睡的是谁?”杨年年视线锐利,上下打量着乌晴也。   杨年年当时看他大病初愈,于心不忍,压制住脾气,以自己的了解,乌晴也在性关系上没有那么随便,还能允许那人在自己身上肆意妄为,可见不是一般人。   把自己搞得惨兮兮的,杨年年恨铁不成钢。   乌晴也不知话题怎么突然转到这上面来,“就一个长得挺好看的人,然后当时喝了点酒,上头了。”   “上头了,然后一夜炮//友?”杨年年把他后面的话补充完整,冷哼一声。   “不是……算了,随你怎么想。”   乌晴也是没法说出那人其实是纪晏灿,杨年年现在只是嘲讽他几句,真清楚那人是纪晏灿的话,可能就直接开骂了。   他的私生活杨年年不感兴趣,两人除了同事关系,这么多年早就是朋友,杨年年还是希望他能够将自己的健康摆在第一位。   “澄清的事我来决定,你别管了。”   “认识的那些大红大火的,哪个不是谣言缠身,这是必经之路,在这个圈子干干净,一丝不染也不是现实的事情,真真假假,真相并不是一件重要的事情。”   “恋人。”纪晏灿重复了一遍这个词。   “是乌导工作室的澄清,言语很官方,大概率是为了平息舆论。 ”陆娄将平板递过去。   纪晏灿瞥了一眼。   便看见顶在第一的热评。   【你和甘浑要不是真的骂我就是假的。】   下一个就是求《四十井》未删减版资源。   “谣言就靠这两句话能澄清,杨年年这么做事的?”纪晏灿之前就知道杨年年是老爷子给乌晴也安排的人,现在看,当初在放在乌晴也身边,还有一层监视的意思。   但是乌晴也现在照旧把人留在身边。   陆娄今年复工时纪晏灿提到乌晴也不是公司的人,以后都不需要再管了,但是乌晴也的那部新电影即将上映,如果现在不管,是否能登录院线都是一件难事,陆娄耍了个心眼,既然是从现在开始别管,那之前说好的事照旧进行。   乌晴也没跟四方签过任何合同,但是他脱离校园拍的那些电影以及资源,四方可以是一路为他保驾护航,否则就他那个工作室的小作坊怎么能会风生水起。   《四十井》按照陆娄最初了解到的情况是乌晴也并不打算要在影院上线,也是去年纪晏灿突然安排的,好像就是在那位乌导演生日后没多久吩咐他去做的。   “可能是为了票房,四十井的票房最近一年的文艺片中算是高的,炒作的目的已经达到,如果上纲上线,放律师函的话反倒会对激起逆反心理,甘浑那边也发声明。”   “甘浑现在的经纪人是谁?”   “孔雨信。”   这个名字在业内算是人脉,孔雨信今年四十五,二十岁没到就开始带艺人,迄今为止,甘浑却是他带的第二个艺人。   上一个在他受下的艺人是庾欢。   庾欢还活跃影圈,拿了国内电影奖项几轮大满贯的影后,不仅于此,国外的几个金奖同样拿了一遍,是目前国内电影圈分量极重的一位女演员。   孔雨信是她的前经纪人,业内都知道二人曾经是情侣,两人年少无名时相识,是谁路过都能踩一脚的存在,庾欢最开始的资源拿的并不干净,但是孔雨信默认她的行为,两人心照不宣,一个装作不知道,一个当作他不知道。   直到庾欢拿到自己人生的第一个最佳女配,两人熬过默默无名的低谷,之后的路就是一帆风顺。   庾欢后来逐渐羽翼丰满,钱权双收,她看着这个陪了他多年的男人突然没劲。   两人捆绑多年,利益早就说不清,谁都离不开谁,但是庾欢突然觉得没劲极了,哪怕动一次要大出血、伤筋动骨,她都要离开孔雨信这个人,只有那样她才会彻底忘记以前的那些腌臜事儿,她就是那个光鲜亮丽名声显赫的影后。   分家时,闹得及不愉快,最后还是庾欢背后的资本出面,将这件事解决。   可能是一下受到多重打击,孔雨信逐渐淡出圈子,他的手段还有能力在那,依旧还有不少经纪公司给他抛向橄榄人,可一直都没有回应。   “这种人都被找到了?”纪晏灿意外。   “当时公司在接触孔雨信,后来他看到甘浑的籽料主动提出的,势必要在捧出第二个庾欢来。”   娱乐产业从上世纪发展至今,像庾欢这样的奇迹只出来了一个,孔雨信竟然敢夸下海口说第二个,可见期望多高。   纪晏灿挑挑眉,这点和乌晴也倒是不谋而合,“你觉得乌晴也和甘浑是什么关系。”   “好友,在电影上有着灵魂上的共鸣,比较谈得来。”陆娄实际上跟二人没有多少正面接触,他在猜纪晏灿想要的答案。   他一个外人也看不懂纪晏灿对乌晴也的想法。   看似放养,可一旦遇到什么事,就会将对方牢牢地抓进手心里。   要说是乌晴也离不开纪晏灿,更像是纪晏灿不愿意放乌晴也走。 第47章   乌晴也的小工作室有个特有的工作邮箱,邮箱的账号密码只有乌晴也和杨年年两人知道。   可能是因为《四十井》的热度起来,近来给工作室投递的剧本便多,大多是同性题材,有些都不是剧本,直接是小说,但不出名。   总之,都在做着卖版权一飞冲天的梦。   之前舆论由杨年年平息下来,他做起了甩手掌柜,乌晴也每天熟读这些同性读物,别的不说,有些写的还怪不错的,还会摸到网站去看完。   他将邮箱最近这段时间发来的文档快要看完,主要是弃文的更占大多数。   有些可以看看,但不适合影视化。   鼠标往下滑时,乌晴也被一个名字吸引住。   《所有人都给我跪下》   ?   名字看着十分沙雕,乌晴也以为是一篇沙雕网文,鼠标却先点开,文风却不是他想的那一回事。   这竟然是剧本,还是武侠题材的。·   乌晴也一手托腮,一手握着鼠标一页页地翻下去,不知不觉一下午的时间已经过去。   而鼠标也滑到尽头,下面就是空白文档。   这些编剧、作者还算有版权意识,有些是发了一半还有三分之一,大概率怕到时候选不上还被抄袭。   《所有人都给我跪下》的剧本显然只是一半的剧情,目前只出现一个小高潮,剩下最精彩的部分还在后半段。   他意犹未尽,好奇下面的内容。   乌晴也是这几天第一次回复一位投稿人,主动询问后续合作的事情,邮件沟通不方便。   短时间肯定等不到对方的恢复,他从转椅上起来,伸了个懒腰,活动下筋骨,眨眼看到一张脸贴在门上的透明板,五官因为挤压变得扭曲,吓了他一跳。   乌晴也最近喜欢窝在工作室的那间剪辑室里,在家的话他压根不会想工作   那个贴脸男人见到乌晴也注意到自己,咧开嘴笑了下,表达自己想要进来。   乌晴也不忍直视,将门打开:“什么事?”   “乌导,年姐让我来找你的,问你晚上有空吗?”   寇超是杨年年之前新给他招的那位助理,但是每天都要来工作室里报到,抱着一台电脑捣鼓,不像是助理,更像是过来坐班的。   “有,干什么?”   “有个饭局,年姐让我带你过去。”   “哪些人?”   “广电台的几位领导,年姐说都很重要,给我发了一个地址,让我就算是死也要架着你过去。”   乌晴也不由分说给杨年年发了条信息。   杨年年没过几分钟回了一条语音:“容兵白,以及台那边人的一个饭局,我知道你不喜欢这样的应酬,不过这群人你还得去的。”   乌晴也是知好歹的,先开车回家后换了一身行头。   哪怕他再不怎么情愿,面子功夫肯定是要做到位的。   跟这群人在一比,乌晴也自知什么都算不上,他得点头哈腰当孙子,虽然是对方约的他,但他还是跟寇超先到约好的地点。   餐厅是开在深市市内自然景区腹部的一家餐厅内,通俗点形容就是贵且味道一般,但是胜在私密性强和环境优美。   乌晴也他们两人到达订好包厢,他嘱咐寇超:“你过会放机灵点,少说话,没人注意到你就闭嘴,也不用上杆子帮我挡酒。”   寇超不停点头,表示自己清楚。   临近饭点,容兵白先从外面进来:“乌导,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两人双手相握。   跟在他身后的还跟着三位衣冠楚楚的中年男人,依次寒暄。   容兵白注意到寇超,乌晴也简单介绍一句是他得力助手,众人没再多问。   今晚这顿饭明显是容兵白组的局,落座后有人问道:“那现在是直接上菜吗?”   “不急,还有个人没到。”   乌晴也的左手边是寇超,右手边一直留有一个空位,而空位的另一边坐的是容兵白。   像这种局,乌晴也不觉得容兵白会带上容予安一起。   几人闲聊打发时间,乌晴也只是听,没有参与。   “抱歉,来迟了。”   纪晏灿被服务员领进来的那瞬间,乌晴也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众人默契站起。   “没有,我们也是刚到。”   “是啊,没来几分钟。”   几句玩笑话过后,纪晏灿在那个空位坐下。   乌晴也垂下头,余光能看见黑色的西裤,他大脑飞速运转,今晚到底是谁的意思。   还是说过了半个月,纪晏灿今晚这是要跟他算账。   圆桌堪堪坐满了六个人,每个人之间都留有不小的间隙。   乌晴也不是没情商,一些人情世故的道理还是懂的,说他捧高踩低也罢,今晚他只能做小伏低。   “感谢各位对《四十井》的照顾,它能够成功上映离不开在座各位的帮助。”   场面话都会说。   乌晴也摸不准纪晏灿想怎么算这账,从他进来到现在,都没敢正视看对方一眼。   越过他对容兵白道:“多谢容总了。”   “我只是搭个桥,主要还是纪总他出了不少力。”   容兵白想要疏通影视圈关系怎么都绕不开纪晏灿这一层。   乌晴也给自己的酒杯斟满,起身,微微弯腰倾身:“纪总,这杯我敬你。”   纪晏灿抬眼,手刚刚好握住酒杯,但久久没有拿起的姿势。   “今天胃不舒服,不喝了,乌导自己来吧。”   是否不舒服众人不得而知,可是他那个轻慢的态度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好。”乌晴也一饮而尽。   那一杯酒喝得太急,乌晴也坐下后就有些晕乎,纪晏灿坐在旁边,思绪却有些飘远。   想着反正睡都睡了,他大可以再做一些小动作,最过分的事都做完了可就没那么多的禁忌。   周围的每个人都在说话,但是乌晴也不由想起以往参加的一些饭局,一些投资人就喜欢拉些剧组里的演员作陪,演员愿意,照样可以旁若无人的和老板在桌子下做些小动作。   在桌子上的每个人都心知肚明,只不过没有点破罢了。   乌晴也最大的胆子在除夕那天已经用完。   每个人身上都有自己的气味,或许本人闻不出,但在别人那里却是异常明显,所以香水喷在不同的人身上会产生不同的气味。   纪晏灿的气味很独特。   乌晴也回神。   “乌导,真是年少有为,是个人才。”对面的某部长抬起手臂。   “哪敢。”乌晴也在站起回敬。   都是人精,体制内有体制内的玩法,可说到底,纪晏灿可不止一个四方传媒,身后还有一整个纪家,他的面子都是要给的。   纪晏灿表了态,其他人自然纷纷站队。   寇超看着这一晚场面,乌晴也一个人少说喝了三两白的。   他明白杨年年叫他来干什么的,大概就是怕到时候乌晴也喝倒了,还有个人能把他弄回去。   “失陪,我先去趟卫生间。”   寇超想要陪乌晴也一起,但是桌子底下乌晴也伸手按住他,示意他别动。   一晚上,乌晴也没吃多少东西,想吐也吐不出什么,就是胃里在不断地翻苦水。   他双手撑在洗手池上,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一张脸涨得通红,眼白也布满血丝。   打开水龙头,弯腰,双手捧起凉水扑在脸上。   反复一个动作,乌晴也想让自己清醒些。   就在他再一次将水往脸上扑时,一只手从后盖住了他的双眼,乌晴也一愣,立马反抗,去掰那人的手臂。   随即,后颈处的衣领被一只手攥住,接着被拖拽着往后走。   乌晴也的后背贴在那人的胸膛上。   酒味稍稍散去,乌晴也闻出是纪晏灿身上的味道,没在反抗。   黑暗中,他感觉到纪晏灿好像开了一扇门。   纪晏灿灼热的掌心贴在他的背脊上,将他推了进去。   遮住他视野的手松开,乌晴也认出这是厕所里的隔间,厕所的隔间面积不小,但要是两个男人在里面要逼仄许多。   乌晴也想要转身,但是纪晏灿摁住他的肩膀。   深市二月末的天,照旧阴冷,因为今晚的场合,乌晴也晚上穿的正装,到达餐厅后,他就将外套脱下,里面的内搭一件轻薄的衬衫。   他还是没能转过去。   因为一只手的食指和拇指搓弄他的耳垂,轻柔的触感像是在亲吻,而纪晏灿的头同样缓缓低下,热气扑洒在乌晴也的耳畔。   “*了?”   “还想跟我*床?你的那位恋人知道吗?” 第48章   乌晴也战栗。   他想否认纪晏灿的话,却又做不到,不只自己到底是害怕还是在期待。   就像纪晏灿说的那样,有些地方正不受控制地做出反应。   他在灰暗的世界里注视这个男人太久,内心隐蔽的角落是喜欢纪晏灿的抚摸,喜欢纪晏灿的触碰,那样才能证明二人的关系是无比亲密。   纪晏灿的捏着他耳垂的那只手是从他的脖子右边穿过,后背贴着前胸,乌晴也有种错觉,他仿佛被纪晏灿禁锢在怀里。   他的手指继续向下,划过下颌骨,流连在他脖子上的乳突肌。   又轻又痒。   乌晴也不耐,他稍动,纪晏灿便扣住了他的脖子。   五指下压的力让乌晴也被迫向左边扭头,抬眸,微微愣住。   纪晏灿垂着头,眸光微沉,他刚刚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审视着自己。   “张嘴。”   乌晴也在他的注视下做不出忤逆的动作,乖乖地张开嘴。   “舌头伸出来。”   纪晏灿双眼微眯,乌晴也现在裸露在外的皮肤都是红色的,热的、又或者是被酒熏的。   乌晴也先是被他牵动的一只木偶,听完他的话后张开嘴,口腔里的舌头垂涎着透明的液体。   既可怜又*情。   “就是想让我……其它什么都不要是吗?”   乌晴也眨眨眼,可能是酒劲上来的缘故,他的思绪变得无比缓慢,他要的,他想要纪晏灿真正爱他,但是不可能,所以他才出此下策。   无论问他多少遍,他都不后悔。   他跟纪晏灿无论怎么走都是死结,还不如痛痛快快一点。   “说话。”   舌头被食指和中指按压住。   “是啊。”   两个字含糊不清,但足够让他听见。   明知纪晏灿会生气,乌晴也不介意更惹怒他一点。   纪晏灿眼神冷厉,可以包容乌晴也对他有异样的心思,但绝不允许乌晴也算计他。   可能一直以来,都是自己太过纵容他,从未对他设防,才让他除夕那晚做出那样的事。   纪晏灿笑了,“既然想让我*你,说说你有什么不一样,是长得比他们好,还是,”他停顿了一下,“*要比他们好呢?”   那晚纪晏灿喝的并不多,否则不会*起来,更不会发生后面的事。   做的画面还历历在目,纪晏灿觉得挺可笑,一是还记着这事,还有从乌晴也的反应来看,以前没有任何经验,不存在谈有活好这一说法。   乌晴也闭上嘴巴,(……),他故作娴熟的挑逗彻底激发纪晏灿的……   “*吗?”   乌晴也一愣,他尾椎被……不可能不知道那是什么。   纪晏灿往后退一步,松开他,给他留出富足的空间转身。   纪晏灿恶劣至极。   而他也下贱至极。   乌晴也低下头,转身,全程没有再去看纪晏灿的脸。   (……)   他突然想起多年前第一眼见到纪晏灿时的情景,恐怕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跪在他的身前。   (…省略…)   “乌导,你在这吗?”   乌晴也身形一顿,动作也停了下来。   纪晏灿背靠门板,嗓子眼里发出一声闷笑:“你说我要是现在打开门,你的小助理要是看到这场面他会怎么样?”   乌晴也摇头,往后退。   可却被……嗓子眼。   他睁大眼睛,纪晏灿以为他什么都不在乎,可看到他眼里的恐惧还是停下,退了出来。   “咳咳……”   外面的寇超确定,乌晴也就在这里。   乌晴也离开太久了,寇超害怕出事,这才过来,厕所的几个隔间里只有一扇门是紧闭着的。   “您没事吧?”   “没。”   隔着一道门板,乌晴也的声音要比在饭桌上时更嘶哑。   “你先回去。”   “好的。”   虽然寇超知道自己应该听老板的话,但始终放心不下,只是退到卫生间外面,决定再等一会儿,要是乌晴也再不出来,他就要破门而入了。   听到脚步声,寇超知道乌晴也终于要出来了,他转身,扬起笑容:“乌导,你确定你真没事,不然我……”   剩下的话被堵在了嗓子眼里,因为寇超看到了纪晏灿。   二人一前一后,不过是相差一步的距离。   “纪总。”寇超讷讷喊道。   乌晴也去卫生间后没多久,纪晏灿表明自己有事要离开。   饭桌上一下子少了两个人,顿时变得冷清起来,他一个小助理要更加坐立难安,抛了个找乌晴也的借口跑了出来。   由于工作需要,圈里最近的八卦他快要滚瓜烂熟,他知道今晚这群人都是牛逼哄哄,都是大佬,尤其是这位纪总,他一个小喽啰根本得罪不起。   如果自己的记忆没有错乱,刚刚里面好像只有一个隔间里有人。   一定是其它都坏了,所以两人用一个。   寇超自己都无法说服自己,他注意到乌晴也两边红着的嘴角,不愿多想,可是思维却忍不住发散。   “你先回家,不用再回去了。”乌晴也冷静道。   声音却还是哑着的。   “啊,好的。”寇超应下,“可是……”   二人已经从他身边走过。   乌晴也要是被纪晏灿带走,会发生什么他难以想象,他把乌晴也给弄丢了,杨年年势必要把他的一层皮。   他慌不择路,给杨年年打电话。   “确定是纪晏灿?”   “嗯,就是他。”一桌子坐着能把人吞了的笑面虎,就纪晏灿看着最人模狗样,他是肯定不会认错的。   杨年年顿了一下,告诉他没事,让他可以回家了。   寇超“啊”了一声,电话那头已经出现了忙音。   电话挂了。   再抬头,他已经找不到纪晏灿和乌晴也的身影了,寇超有些茫然,看他的两位老板好像都不在乎。   莫非纪晏灿才是他们工作室里最大的金主?   寇超茫然地往餐厅外走。   乌晴也被纪晏灿带回到他住的那套房子,上次来留宿他睡得还是客厅的沙发,这次却是两人滚在大床上。   过程晕晕乎乎,但是乌晴也敏锐地察觉出不像上次那般粗暴,飘飘然上了云端。   (…省略…)   乌晴也醒来后,身边已经没有人,虽然全身还是酸痛,但是这次的体验要比上次好多了。   没看到纪晏灿,他下床找了一圈,在家中没有看到第二个人身影。   晃了一圈后,乌晴也重新倒回到大床上,思考是走还是留下。   不知不觉又睡着了,再次睁眼外面的天已经黑了。   乌晴也下意识摸了下自己额头。   要是再发烧,那他这应该不是不易做a的体质。   他不知道自己胡思乱想些什么,恍惚见他听到“咔嚓”一声,好像是门锁打开的声响。   片刻,卧室房门被打开。   “啪”。   卧室的灯亮起,乌晴也眯起眼。   纪晏灿看到床上坐起的身影, 浑身只套了一件衬衫,纽扣并未好好系上,衣冠不整,“你还没走?”   他一身正装,应该是刚从公司回来。   乌晴也适应光线,“唔”了一声。   床上发生的事大概率到了床下就什么都算不上。   他双腿*住纪晏灿的腰,双臂环着他的脖子,嘴里的hun话被引诱着说出来。   纪晏灿大概恨极了他这副全然不要脸皮的模样。   乌晴也觉得自己想尽办法和那些爬上他床的人不无区别。   “我喜欢你。”这句话说出来并没有那么难。   纪晏灿原本向前走的步伐顿住。   “所以留下来想和你继续*很正常。”   【作者有话说】   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很隐晦 压根就没有细节描写   审核求你了 第49章   挑衅纪晏灿的下场,大概就是乌晴也在床上又被折腾了一夜。   和纪晏灿做的第三回,乌晴也逐渐摸索出些他的癖好,比如自己在叫他小叔叔的时候会变得更粗暴。   别的时候也不轻。   倒是验证了外面流传的那句话,光看纪晏灿那张脸就是很会做的模样。   ……   乌晴也翌日醒的要比前一天还要晚些,他醒来后看到白花花的天花板眨眨眼,纪晏灿是默认他可以继续留在这?   实际上乌晴也昨夜被要求脱了上衣,随后他双掌撑在卧室的落地窗上,……,根本没有提起过这茬,但是也没有让他离开。   乌晴也觉得自己短短一段时间,已经修炼成足够厚的脸皮,心理强大到开始不在乎对方的冷嘲热讽。   他不了解纪晏灿和他以前的情人除了睡还会做什么,那些他从来都未了解过,所知道的那些情人都是圈内人,大概奉行一个 好散好聚的原则,不论是过程还是结束都从纪晏灿那里拿到不少好处。   他现在跟纪晏灿的关系算什么?   纪晏灿现在恨他都来不及吧,情人都不是,他更像是一个被纪晏灿随叫随到的p友。   乌晴也起床,他昨天白日几乎睡过去的,今天精力充沛,让他再睡一天恐怕也是不太可能。   他昨天在这个大房子逛一圈后,已经大致了解这套房子的布局,搞清楚影音室的位置。   纪晏灿的的作风一向如此,哪怕用不到,万年不会进去一回,但是该有的肯定要有,权当摆设。   他看到大部分空着的架子时乌晴也有些恍惚,之前纪晏灿给他寄过两大箱子的原片,恐怕是把自己家的给搬空了,好像有无数原因在给他的恬不知耻找理由。   乌晴也觉得对方对睡他的这件事也没有太过抗拒,否则不可能给他第二次机会,之后还有第三次。   纪晏灿对他能硬得起来。   多年前在纪晏灿家中的生活就是异常惬意,哪怕多年后依旧,乌晴也起床后摸到纪晏灿家里的影音室,在懒人沙发上躺下,无聊地刷着手机,点开邮箱软件,发现这两天收件箱又多出了不少的邮件,他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叫边苍的发件人。   是那个《所有人都给我跪下》的作者,乌晴也突然有了精神,坐直了腰。   那个编剧回了上次邮件,表示可以谈论合作的事情,并且留了电话和微信。   乌晴也加上对方的微信,没过多久便同意了。   两人简单的打过招呼后,乌晴也告知自己对他这个剧本的兴趣。对方显然很激动,大概是因为都觉得无望了,但是乌晴也却找上他说要合作。   边苍将剧本的后半部分发了过来。   乌晴也看完整个故事后,想要合作的心更上了一个台阶。   边苍不是深市人,一些合作还是要面谈会更好点,乌晴也把这事大致地跟杨年年复述了一遍,找法务拟合同,顺便让她开始准备痛斥有,不出意外会下半年拍摄。   他对这个故事很感兴趣。   杨年年看到他消息没多久后便找上他,让他来工作室,这不是小项目,需要面对面商议。   乌晴也问她可不可以过两天。   电话那头的杨年年沉默起来,乌晴也耐心十足,同样不说话,最终是杨年年那边开口,随他便,反正电影又不是自己要拍的。   他要是出这个门,大概以后再也进不来。   乌晴也没有大门钥匙,同样不知道门锁密码。   那天他跟纪晏灿走的时候,寇超也在,对方是一定会跟杨年年转述的,在刚刚沉默的几十秒里,杨年年脑海中大概闪现过无数个念头,最后来了句“随你便”。   乌晴也感谢她当作什么都不知的模样,对于现在的情况他不在乎是一回事,但同时也难以启齿。   长呼一口气,他之后又窝回这个懒人沙发,重新开始看了一遍这个剧本,脑袋里有了一些场景的分镜。   纪晏灿今晚参加了一个宴会,司机将他送回来时已经过了夜里十二点。   将门合上后,站在玄关处,低头望着脚边,放着一双不会不符合自己码数的皮鞋,便知道乌晴也还没有离开。   路过影音室看到门缝渗出若隐若现的光芒,纪晏灿脚步一顿,抬起手臂推开门。   影音室的灯光调成最暗那一档,光线微弱,可以看见沙发上蜷缩着一个身影。   手机掉在地上,头歪向一边,呼吸均匀。   这样的场景纪晏灿好像见过许多回。   想起了很多年前,那时候乌晴也同样是养在自己的身边,若是找不见他的身影,不用想肯定在影音室内。   因为亲生父母二人的缘故,纪晏灿很早就有觉悟,不婚主义,他这种人不适合有自己的小孩。   高中之后就出国读书,而后回国,比起跟纪家那一大家子伪善的人在一起,纪晏灿更喜欢独居的生活。   那个刚被纪正平接回家的小孩却扒住了他。   二十岁当爹这事是纪晏灿对自己的调侃,初衷是为了气气老爷子,不过时间长了,发现乌晴也可要有意思,比他小了七八岁,当孩子养并没有什么不对,纪晏灿觉得自己就这么养着他也无可厚非,但是乌晴也亲手斩断了这段关系。   随着纪晏灿的靠近,睡梦中的人似乎有所感觉,翻了个身,睁开双眼。   “你回来了?”乌晴也揉了揉眼睛,撑着坐起。   半晌,纪晏灿的声音才响起:“乌晴也,我是不是对你太好了?”   乌晴也一愣。   纪晏灿走近,单膝蹲下,二人的视线保持在同一水平上,沉声:“我不是好惹的人。”   说话间,纪晏灿的一只手抚上乌晴也的脸,“你现在在想什么,等我爱上你,还是爱上/C/你?”而后冷不防向下突然扯开乌晴也的衣领。   乌晴也忍不住瞪大双眼,被他的表情吓到先弃之不顾的是他,又何必做出这种表情。纪晏灿冷笑。   “别想了。”   “那些都不会发生,只会先让我感到腻。”   (…省略…)   在这个任何条件都没有的地方二人硬生生地做了一次。   这次结束后,纪晏灿直接起身离开,乌晴也听到关门的声响。   中途,乌晴又睡着了一次,睁开眼,发现在即还是在沙发上,反应过来纪晏灿之前就离开了。   他还是能敏锐的察觉出纪晏灿的情绪变化,昨夜里的纪晏灿绝对不开心。   同日待到深夜纪晏灿没有回来,到了第二天同样是如此。   乌晴也有陆娄的联系方式,他毫不避讳地给对方打了电话,问纪晏灿有没有出差。   得到否认的答案后,二人默契地挂了电话,没有其它的交流。   纪晏灿不会缺一个睡觉的地方。   到了这一步,乌晴也反倒自在了许多。   腻了是吗?   所以那天才会提起这些。   要是房产证是他的,乌晴也不介意下半辈子都住在这里。   他无声地笑笑换回之前的衣服,穿上鞋,出门,不太巧,他碰上了春雨绵绵的三月。   《四十井》已经在下院线,票房八千多万,肯定是回本了,再过半个月后便会在四方视频APP里独家上线。   乌晴也以为这次见面杨年年会问他关于纪晏灿的事情,忽然间,她对自己的感情生活一点都不好奇了,只是再跟他说关于《四十井》的后续。   至于乌晴也提过买版权的剧本杨年年也没有谈起,乌晴也主动说了这事但是又被她打断。   “这是什么?”   杨年年给他递来一个白色信封,乌晴也心脏隐隐快速跳动了两下。   “情书,你信吗?”   “我倒是希望。”   杨年年知道他已经猜到是什么了,索性直言:“辞职信,我要辞职了。” 第50章 (海星加更)   虽然杨年年偶尔表现得大大咧咧的, 实际上做事缜密,辞职不像是临时起意,做这个决定肯定经过深思熟虑。   “为什么?”信封乌晴也捏在手上,但是没有打开。   里面大概都是些官方话语,走个场面。   “就挺累的,想歇一歇了。”杨年年语气平淡。   她最初是因为纪正平的缘故来到乌晴也身边,当年刚毕业,跟纪正平签了十年的合同,如今已经过去八年。   同样二人认识了这么久。   在北城上大学时,杨年年干的也不是什么经纪人的活 。都心知肚明,无论如何最开始都存在隔阂,后来乌晴也懒得去想那些,他无权干涉。   几年间,吵过笑过,摒弃纪正平这个因素,乌晴也真心实意觉得杨年年这个人不错。   杨年年来到他身边的初衷就是一道名为监视的枷锁,对她自身来说,这同样也是一道枷锁。   乌晴也因为热爱电影,所以他对拍电影这件事经此不疲,但是杨年年不是,对方比他大四岁,今年刚好三十,在经纪人行业里算是年轻的,但不代表她真的喜欢这一行。   纪正平已经离世几个月,这段时间,杨年年大概是打点好了一切后才跟他提的。   “之前不是说要把我捧成名导?”   “我都背靠大树好乘凉了,都没把你捧成大导演,是我的能力不够。”   “照你这么说,我也不行啊,也是个废物。”   “没有那层意思,你别多想。”   倏然,两人都沉默起来。   乌晴也松开手,揉成一团的信封慢慢平展开,依旧没有打开,放在桌上,垂头问:“非得走吗?”   杨年年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又“哎呀”了一声,“这可不像你啊,怎么多愁善感起来了。”   乌晴也知道她的心意,没有强留她。   “晚上喝一块去喝一杯呗。”   “行。”   临近傍晚,二人先到找了一间餐厅随便吃了些,之后抵达year club,杨年年扬言乌晴也喝空了都没关系。   乌晴也当她扯犊子,没放心上。   去的那家店主见到杨年年过来,特意给他们安排了一个楼上位置较为隐蔽的卡司。   “想好以后干什么了吗?”乌晴也问道。   “以后我上面都没老板了,自然想干什么干什么。”   “我从来没感觉自己是你老板,这么看,我还挺憋屈的。”   “我想干什么,特别俗,先环游全世界吧,毕竟挣了这么多钱,总要花的,到时候姐到一个地方就谈一个帅男人,玩完后再甩了,我这样的女人注定要被所有人留恋。”   乌晴也挑挑眉,对她的豪言壮志不做评价。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话题跳跃得很快,大概就是想起什么说什么。   乌晴也很少和杨年年一起喝,偶尔聚餐也是点到为止,但今晚这架势,明显能够看出杨年年要比自己能喝。   他最近三餐的时间不规律,一般都是醒来后垫点肚子,等到下次饿了后再吃点,胃就是糟践的。   杨年年看出他有些难受,贴心地给他要了一份果盘,又让服务员从外面买瓶酸奶过来,让乌晴也别喝了,自己一个人还在继续。   “就不是同事了,那这杯敬友情。”杨年年朝他抬起手臂。   乌晴也反问:“我们以前不算是朋友吗?”   “是啊。”杨年年笑了下,“其实我算是你身边共事最久的人了,但是我同样不够了解你啊,就比如我从来都不知道你也不能免俗,竟然是纪晏灿。”   她的这点评价和容予安一样。   “我还以为你要教训我一顿。”   “好与不好,难道你自己不清楚吗?多说无益,还是希望你幸福。”杨年年眨眨眼,瞄向昏暗灯光下乌晴也的脸部轮廓,心中叹了一口气,跟姓纪的纠缠在一起注定少不了要吃苦头。   “谢谢。”   杨年年哪怕要离开,后续工作也会做稳妥,走前还约了乌晴也和新经纪人让二人先见了一面。   经纪人是她动用私人关系找的,是个年纪三十五岁左右的男人,脸型较方,眼睛偏细长,不像好说话的样子,同样是圈内,有资历,叫许一平。   杨年年还提前培养一个用的顺手的助理,现在回想起来,无端给他安排一个寇超的确奇怪。   太过体面,让乌晴也这个旧东家挑不出一点错来。   杨年年要辞职的事瞒得很好,寇超也是在她走了之后才知道的。   不过他还只是个小助理,这些事他管不到,要让他比,肯定是更喜欢之前的杨年年。   《四十井》从影院下线,之后四方影视APP上线会由财务去谈价格,乌晴也这个导演一身闲,他可以好好筹备新电影。   乌晴也下意识从联系人里找杨年年,等看到聊天界面才反应过来她已经离职。   有时候习惯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乌晴也转而跟他的新经纪人谈论关于《所有人都给我跪下》,许一平告诉他自己在工作室附近,过会来找他面谈,他之前也看过剧本。   两人聊了一个多小时,谈话过程很顺利,但是结尾处,许一平将这个项目否了,表述最大一个原因是成本太高,以及这种纯武侠风在院线并不受欢迎。   乌晴也的想法很简单,他跟编剧聊过,这个故事还有后续,可以延展开,做第二部第三部,做成一个系列,前期的成本并不是一个难题,是可以投资的,相信以后一定有回报。   “你有算过工作室的账吗?”   乌晴也沉默,有专门的财务,还有杨年年在,工作室抽取一部分分成,剩下的都会划到他账上。   想拍电影时,大概率都能拉到不少的投资,回报虽低,但不至于太为钱发愁。   “如果你非要按照剧本上的内容拍,你有想过需要多少启动资金,就先不说请演员的费用,你说要全部实景搭设……”   他说的都有道理,乌晴也反驳不了。   “我可以给你选择更好的剧本。”   乌晴也拒绝得更干脆。   《太清伞》他已经拍过一部了,不想再拍第二部。   两人不欢而散。   许一平不愿意,乌晴也可以在自己做。他一连打了几个电话,但得到的答案都是回绝。   一个两个他倒愿意相信是时间的冲突,但接二连三的借口出来,事情变得匪夷所思起来。   乌晴也终于从一个关系还不错的制片人那知道点苗头。   外界传起一个不大不小的流言,那个叫乌晴也的小导演把四方的纪晏灿给得罪了。   上面下了层意思,好像是要软封杀,跟乌晴也合作肯定是要掂量下,到底值不值。   更离谱的传闻也有,比如说纪晏灿同样是看上了甘浑,人都签在在了四方,但姓乌的一点觉悟都没,所以才拿他开刀。   乌晴也这边得到消息,许一平那边同样差不多。   “你是怎么把纪晏灿得罪的?实话实说,我想想看还有没有什么挽救的办法。”   乌晴也当然知道自己怎么把他得罪的,“不用了,挽回不了。”   纪晏灿睚眦必报,表现得很明确。   而且他是把人得罪死,对方给他过反悔的机会。   “杨年年可真是给我留了个棘手的麻烦。”许一平头疼,他直言不讳,没有避讳乌晴也。   杨年年只是说过乌晴也有时候会有自己的想法,顺着他来就行了。   可没跟他讲还把纪晏灿得罪了。   得罪了纪晏灿,还想在这个圈子吃口饭,这不是做梦吗?   “算了。”乌晴也突然出声。 第51章   许一平以为他终于想通了,继而劝道:“算了挺好,就算没有那些阻力,这部电影拍出来也是亏本,而且你还想让甘浑来拍,这不更坐实了外边的传闻,纪晏灿他肯放人吗?”   剧本的男主是一个初闯江湖的少年,乌晴也看完后就觉得甘浑挺合适的,他现在要是没通告,正好可以去找他。   之前也跟许一平提过这个想法。   “这样才对,甘浑本来就不是自己公司的艺人,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得罪了四方的纪总,但是,如果票房在手,名望在手,这种软封杀自然而然就会结束,娱乐公司不只四方一家,你是还有其它的出路。 ”   乌晴也等他说完轻轻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算了是说,我俩可能不太适合共事,还是解除雇佣关系。”   许一平的脸突然僵住,眼尾吊起,眼神更加精明。   “我不想隐瞒,四方那边我是得罪死了,的确没有挽回的余地,你跟我在一起属实浪费你的才华。而且我这个人冥顽不灵,你说服不了我,我同样说服不了你,我们这样在一起做事注定不会愉悦,劳心劳力,玩不成就散对大家都好。   乌晴也每多说一句话,许一平的脸色就会多难看一分。   他的话语过于直白耿直,乌晴也知道自己这是得罪人,他和许一平是刚认识,两人都不熟悉彼此的做事风格,需要磨合,但乌晴也觉得自己要是再和他磨合下去势必有无数的争吵。   “行,按合同走吧。”许一平摔门而去。   招商投资这些以往乌晴也没干过,都是由杨年年负责。   杨年年有一句话说的不错,他们背靠大树好乘凉,以前有姓纪的在身后,无论做什么都没有太大的波折,但现在的情况全然相反,层层阻力,是他自己选择的。   乌晴也不愿意继续深想,他把寇超叫进来,让他最近弄个招聘,要有工作经验的经纪人,薪资面议。   “许哥他……”   寇超想起许一平刚刚气势汹汹地离开工作室,闭上了嘴。   许一平这才上岗半个月左右,乌晴也又要找新经纪人,看来是闹掰了,其实寇超之前就看出两人不对付,他有些想念他的年年姐了。   “他怎么了?”乌晴也问。   “没事,我立马就去办。”   寇超溜出去剪辑室,同时将门合上。   乌晴也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从微信上联系边苍,他把自己这边的困境简单的同边苍说一遍。   过了会儿,边苍那边回复一句知道了。   乌晴也觉得可惜,剧本是他看中的,但他现在没有这个能力,总不能自私地扣住,烂在自己的手里。   【要不然我去深市找你吧,就当面商量下。】   对面又发来一条信息,看到这行话乌晴也愣了愣。   【可以,合同的事情正好面谈。】   乌晴也找到工作室的财务,让她算下现在工作室流动的资金有多少,继而又开始查自己名下的财产。   边苍愿意亲自过来找他,说明是想要继续合作下去的。   乌晴也自然也要拿出诚意。   边苍隔了两天后他如约抵达深市,下了飞机后直奔乌晴也的工作室。   他是北方人,之前乌晴也跟他打电话,听口音就能够判断出来,现在见到本人,身形高大这点又要更符合些。   他上来实话实说这个剧本在两年前就写好了,给一些影视公司投递过无数次,但是目前为止只有乌晴也一个人给了回复,希望他能够再考虑一下。   乌晴也大致说了一下自己的情况,得罪了圈里一个话语权较重的大佬,半封杀状态,一时半会拉不到投资,还有就是即便自己单独干,拍摄的资金不够。   绕来绕去最后还是少不了钱这个问题。   乌晴也动了把他现在住的这套房子卖了的念头,再加上手头上流动的资金,加起来预估才五百多万。   工作室流动的有三百万,加在一起差不多八百万,这肯定不够。   真要开拍,肯定不够。   “你现在的确有困难,版权费可以不用一次性给我,先给一部分,我能活就行,其它放电影上。”   边苍就像是拉住最后的稻草那样拉住他。   “行,既然你相信我,我一定会好好做,不辜负你的信任。”   乌晴也深吸一口气,下定决心。   如果他的过去一切都是靠纪晏灿,从现在开始,他一个人行不行。   “法务的合同早就拟好了,你先可以先找律师看一下。   “好的。”边苍将合同收下。   对于二人来说,合作是差不多定下的事,自然而然地聊到后面拍摄。   “先不说演员的问题,是想要全部实景,一些内景也不打算用横店的,搭全新的内景。”   “……”   两人在会议室一待就是一下午,全程都是围绕剧本展开。   寇超也在,中途会给他们倒个水之类,他发现这时候的乌晴也和平常的感觉大不相同。   聊到电影时,他是个很健谈的人,表情分外生动。   寇超看时间差不多,订了外卖,到后,两人吃饭,这才停下讨论。   乌晴也:“抱歉,按理说第一顿饭应该是我请的。”   “没事,咱不搞这种虚的,该天在吃也不迟。”   等到吃完饭,乌晴也才提起一嘴:“演员的话先海选,主演我心里有个人选,不过我得先给他谈一下。”   “好,那我先走了,过两天见。”   边苍走后,乌晴也给甘浑打了电话,响了几声那头便接了。   “喂,乌导。”   “最近情况怎么样?”   “就那样吧,你也知道了啊。”   乌晴也被他的开场白弄得一愣,知道什么?   他还没问出口,甘浑继续道:“金X奖最佳新人奖定了,是宗乐游。”   国外的几大电影节乌晴也去年都投递过,现在马上就要开始举行颁奖典礼,但他到现在没收到任何通知,应该是全毙了,而现在就剩下国内的几个电影奖项,能不能获奖同样还是个未知数。   看来甘浑那边比他先得到电影节的消息。   国内的几大电影节的颁奖仪式都排在 四月至五月份,《四十井》这次入围了金X奖最佳编剧奖和最佳新人奖。   金X奖目前是国内电影圈综合性分量最重的一个奖项,颁奖仪式在四月份。   听到到入选的两个奖项,乌晴也没太奇怪容予安那边不谈,另一位,中间的弯弯绕绕乌晴也大致能猜出来,宗乐游背后的资本不容小觑。   “谁的电话?”   乌晴也听到一个画外音,由远到近。   “乌导的。”甘浑把手机拿的远了一些。   “让我跟他说两句话。”   “噢,那个,乌导,我经纪人想要找你。”   乌晴也都听到了,“行,你把电话给他。”   他之前从杨年年那里知道甘浑的新经纪人,一个狠角色,孔雨信。   “乌导。”那边先喊了声。   简单问候过,乌晴也点明:“甘浑说的最佳新人奖……”   “传言说是确定了宗乐游。”   从孔雨信嘴里说出来,大概就有了百分之八十的可信度。   “电影里明显是甘浑演的更好。”从剧情上以及戏份上甘浑才算是真正的一番。   “娱乐圈的奖什么时候是谁演得好谁就能拿了?”   孔雨信在说他天真。   “乌导今天找甘浑是有什么事吗?”   乌晴也把剧本的事说了。   “麻烦下次先联系我,一些剧本我需要把关,否则任由他稀里糊涂签了倒时候也麻烦。”   “至于甘浑未来两年的档期已经安排好了,会进组,一部大投资的科幻片,大饼,不少家都盯着。”   乌晴也还不至于傻到没反应过来,这次四方没去争取那个最佳新人奖,中间肯定是进行了某种资源置换,“是哪个项目?不方便透露的话就算了。”   孔雨信这点大大方方的跟他说明。   导演的名字乌晴也之前没有听过,不是耳熟能详的大导。   科幻这个题材一直都是短板,而电影出来后一般会面向两个极端,一个名垂千古,要么被踩到底端。   “退一万步说,哪怕甘浑后面的档期都是空的,你就有把握保证电影最后一定能上映吗?”孔雨信语气冷淡,但是话里有话。   他得罪人的事倒是每个人都听到了风声。乌晴也心想。   “你对他有知遇之恩不假,但是也得等他有能力后才能够回报你。甘浑这时候自己都没有站立脚跟,你让他跟你,是去干什么?自寻死路吗?抱歉,乌导,我这话说的有些难听了,但是他现在是我的艺人,我肯定要为他的前途做保证。”   乌晴也沉默,他反驳不了。   “乌导,如果有机会,以后还是很期待合作的,再见。”   “再见。”   过了许久,乌晴也还是对着漆黑的屏幕发呆,半晌都没有动静。   乌晴也觉得身体上那种难以言说的僵直感又侵袭而来,寒意遍布全身,四肢冰凉。   远比他想的要困难。   没过几天,乌晴也就收到了金X奖官方送来的邀请函,诚挚邀请他参加颁奖典礼。   颁奖典礼前有一个走红毯仪式,乌晴也作为导演,是带着自己的剧组一起走。   这次颁奖仪式同样邀请了纪晏灿前来。   冷不防,乌晴也在后台看见对方。 第52章   他全身从内衬到外套都是深色,气场冷厉深沉,不过表情没有太过严肃,嘴角微微挂着一丝笑容。   乌晴也的角度只能够看见他的侧脸,他低头,聆听他一旁杵着拐杖头发花白男人说话。   那位老人好像是电影委员会上届退下的主席。   乌晴也凝神,看纪晏灿的面孔正了些,是朝自己的方向看过来,他一时僵住,没有动。   两人还是相差将近五米的距离,不确定他到底有没有看到自己,在对方脸上的笑容放大了些。乌晴也愣了愣,想要抬起脚,转而发现纪晏灿的视线不在他身上,而是越过他望向身后。   他的余光看见一抹浅蓝色的身影飘过,裙带飘然,明亮的色彩给沉闷的空间带来活气。   “纪总。”女明星的嗓音柔美清脆。   乌晴也定在原地。   他看清那个女明星的正脸,眼熟,前段时间活跃在各种营销号上,最近广告代言同样是铺天盖地。   就在今年的春节档,由四方制片的一部电影拿下了三十多亿的票房,在春节档排第二,不出意外今年应该有不少奖。   而她是那部电影的女主角。   单论票房,今年这一年四方肯定是大力捧这位女主角。   她亲昵地挽住纪晏灿的胳膊,又听她对周围的人喊了几声导演以及其他。   后面乌晴也没有听清,这么看纪晏灿今天是和这部影片影片的剧组一起。   几人一同离开了后台,走进了一间房间。   “乌导,现在有空去化妆间吗?”工作人员走到乌晴也身旁,“目前空了一个位置。”   主办方怕有不时之需,安排了化妆间和化妆师。   今晚出席的明星、演员一般都是在工作室做好造型再来现场的,顶多在后台的化妆间稍微补下妆,但是乌晴也一个导演,没有专门专门去找造型师,收拾得体就差不多。   “好。”   除了化妆师里面还有两个人,一男一女,乌晴也都不认识,就没打招呼。   他坐到空着的那张椅子任由化妆师在他的脸上捯饬。   本人已经神游天外。   “今天很漂亮。”   乌晴也从巨大的化妆镜看到容予安从外面进来,不吝啬地夸赞。   “谢谢。”容予安就是来找他的。   “你脸色要比前几天好多了。”   “刚给我上的粉底。”   “是吗?”   容予安凑近,终于在他的脸上看到了粉腻子。   她弯腰,悄声附在乌晴也的耳边道:“化妆师技术挺好,不过你本来皮肤就不差。”   “谢谢啊。”   容予安进来后,旁边的几个化妆师忍不住看向她。   她的相貌虽不如一些电影女明星的精致,但是打扮后足够让人眼前一亮,最主要是身上的礼服是其它女明星拿不到的款,全球只有两件,一件是模特尺寸,还有一件在她身上。   容予安最初给自己取的那个花怀的笔名,是为了隐藏自己容家千金的身份,但现在这个情况根本就是没有瞒住。   容家把路铺的太顺,根本容不得容予安受挫,当然是随她怎么开心怎么来。   只不过大家心照不宣默契地不会在容予安本人面前挑明。   乌晴也身上穿的这身也是今年某品牌的春季高定,倒不是说他有多重视这次颁奖仪式,而是他在收到邀请后,容予安那边同样收到,她兴奋地拉着乌晴也一起挑礼服。   “那两人呢?还没来吗?”   “应该在休息间。”是刚刚负责人过来告诉乌晴也的,有安排一间小休息室。   今晚来的人不少,休息间数量有限,一般都是按照咖位来排的。   “行,等你结束,我们一块过去。”   他们剧组走红毯的时间被安排在了中间时段。   从化妆间出来,乌晴也看见走廊最前方站了好几个人,纪晏灿站在最中间,是要入场的感觉。   “红毯是开始了吗?”   “马上。今晚第一个应该是纪晏灿他们,还有那部电影的艺人和导演。”容予安消息算灵通,也看见前面的那些人,   乌晴也点点头,没多说什么。   他们到达休息间,里面只有两人在,黑皮沙发两人各座一端,一个低头玩手机,另一位拿着镜子,不停换动镜子的方向。   宗乐游有庞大地粉丝数量,乌晴也一点都不觉意外,同时自称为神颜,流量圈的粉丝大致都会对自家的哥哥姐姐的颜值拥护至极。   宗乐游不一样,是那种不认识他的人再看见他时由衷觉得好看,就该进娱乐圈。   二人见到他们进来都站起了身。   宗乐游曾经向容予安表白,现在见到容予安全然没有表白被拒的尴尬,反而亲切地打了声招呼,绅士地轻拥住她说了一声好久不见。   营造的氛围感随时都能拍部偶像剧。   容予安虽然是事业粉,而且很久前就踩在脱粉的边缘线上,但是被对方这样的拥住,她还是不免笑得花枝乱颤。   他这次拿下最佳新人奖,大概率是给他打开了电影圈的资源,容予安的初衷也算达到。   宗乐游对乌晴也就没那么亲切了。   他走过来,朝乌晴也点点头,喊了声:“乌导。”   离他们出场还有一段时间,容予安和宗乐游去了趟卫生间。   屋内只剩下乌晴也和甘浑。   “空气都清新不少了。”今晚之前一直比较沉默的甘浑开口。   乌晴也失笑:“至于吗?”   “别提了,你们没来前,他话里话外一个劲的跟我得瑟,快烦死了!”   这下乌晴也彻底笑了出来。   “一副小人嘴脸,不就是仗着粉丝多吗?切。”   宗乐游如日中天是事实,如果不是他拿奖,而是甘浑,他的粉丝恐怕能把这项奖给冲了。   “我总有一天要比他火。”   甘浑握紧了拳头。   红、火看命。   人都在娱乐圈了,要是不想火不想红那也太虚伪了。   快要到他们时,工作人员前来敲门通知,让他们做好准备,可以先过去了。   红毯踩在脚下,容予安叫住他。   “导演?”容予安朝乌晴也挑挑眉。   乌晴也弯起自己的胳膊,容予安将手搭上,挽起。   而宗乐游和甘浑两个人在她们的一左一右,并排,一起进场。   签名时,乌晴也看见幕布上纪晏灿的名字,他落笔的时候顿了下,往旁边偏移了些。   四人的座位排序同样是他们走红毯时的位置,导演和编剧坐在中间,宗乐游在乌晴也的左手边,甘浑在容予安的右手边。   可能主办方今晚也不想因为座位问题扯出事端。   做了被调,乌晴也和甘浑不方便放在一起。   纪晏灿坐在第一排的中间,周围几个都是电影委员会的主席。   乌晴也在他的斜后方,只能看到他的后脑勺以及偶尔扭头的侧脸。   编剧奖要在新人奖前面。   乌晴也看容予安拿了奖,发自内心感到开心。   会拿两项奖在座的四人心知肚明,除非到时候分别报出了乌晴也和甘浑的名字,那倒有意思了。   约莫过了二十分钟,终于到了最佳新人奖。   “让我们恭喜本届金X奖最佳男主,宗乐游。”   “摄像机拍着呢,好歹做做样子。”乌晴也听到容予安压低音量,虽然他现在没有看向甘浑,想来是黑着一张脸,低气压。   甘浑马上要进组,那天听孔雨信说完,乌晴也调整好心情后就去找那个导演过去的影片。   是个新生代导演,要比他大两岁,从大学开始就在拍摄科幻题材   乌晴也本人没怎么看过科幻片,他对这个兴趣不大,只看过国外几部稍微有名的片子。   国内科幻他几乎就没碰过。   看完一部,乌晴也就了解对方的实力,有种莫名的直觉,或许这个人会弥补这个题材的短板。   孔雨信说是个大项目一点都不假,这次是拿到一位知名作家的作品,科幻题材,在全世界都有读者,可想而知是个多大的IP。   投资到位,特效足够,演员在线会爆是一件在正常不过的事情,难怪那么多人都把眼睛盯在这上面。   对于甘浑来说是一个很好的资源,只要把握住了,飞升只是时机的问题。   颁奖典礼结束后,嘉宾们陆续退场。   乌晴也看到前排的纪晏灿被一群人拥簇先行离开。   至于宗乐游要请容予安吃宵夜,话说得很漂亮,感谢容予安当初的看中。   容予安听完他的请求立马张罗着乌晴也和甘浑一起,不过二人断然拒绝。   甘浑看到他那张脸就烦,至于乌晴也现在就想找个地方躺着。   最后四人剩下他们二人。   甘浑问他今晚是怎么来的,要不要回去送他一截。   乌晴也摇头,“我就不跟你一起了,省的到时候被拍,你经纪人肯定饶不了我。”   “好。 ”他也挺怕那些谣言的。   “虽然这辈子都没办法成大满贯,那我就祝你成为拿个缺一的大满贯影帝。”   甘浑笑了笑。   这种感觉和他最初认识的甘浑又有些像了。   “乌导,有没有人说过你特别喜欢扶贫?”   “哈啊?”   “你是看到不如意的人你就想去拉一把吧。我是那样,然后听说你最近又在为一个剧本不停地拉投资。”   “我经纪人说你是那个……”甘浑停顿,似是在回忆孔雨信的话,“理想主义,我现在也有点点的存款,我可以给你。”   听完他的话乌晴也笑着摇摇头,“得了吧,这一年一直都在跑龙套,等你真赚到钱了再给我也不迟。”   “我最近有接到两个代言!”甘浑为自己正名。   “真不用。”   乌晴也还没有到那一步。   【作者有话说】   怎么开始囤了???呜呜,小扑街好不容易迎来个1.5万字的榜单!别囤啊!!! 第53章   乌晴也和甘浑分别后就自己去了楼下的停车库,停车场被各家媒体公司围得水泄不通,暗处还有狗仔在蹲梢,同时汇聚不少粉丝。   他来时就知道今晚附近会堵,压根没有开车过来,会场门口同样聚集不少人,乌晴也虽然是导演,但有些时候格外抗拒镜头,所以绕到地下的停车库找到另一个出口。   乌晴也低看了那群粉丝,哪怕是这个较偏僻的出口依旧有不少端着相机的人蹲守,再看到乌晴也出来时,莫名发出一声失望的叹息。   他离开前从后台那里拿了一张口罩,再加上他的确不是艺人,朝他拍的人只有几个,乌晴也淡定地从这群人的中间穿过。   陆娄坐在副驾驶上,对照未来一周的行程表,再一次确认无误时开口:“纪总,明天中午十二点去接你。”   纪晏灿明天要飞到美国,下午的航班。   “行。”   颁奖典礼结束后,纪晏灿本来还有一场聚会,临行前,突然推了,那几人当场就变了脸,大概没想到纪晏灿这么不给面子,可又拿他没办法。   陆娄收回平板,看向窗外,这条路现在还堵着,也不是寸步难行,但司机缓慢行驶,马路两边的人行道上今晚不少人,都是从刚刚颁奖会场的方向走来。   要不是他是加班到现在,其实挺惬意的。   陆娄突然背脊不禁挺直,刚刚放松的心态瞬间消散。   他在前方的人行道上看见了乌晴也。   身形不会有错,加上车子超过他时,见到侧脸,确定就是本人,乌晴也西装外套了一件大衣,双手插在口袋中。   陆娄没有出声,很快收回了目光,纪晏灿看见与否他不知道。   前段时间纪晏灿下达一条命令,禁止四方和乌晴也所有合作,这从他最初的口头上的别再管对方性质差太多。   陆娄只好交待下去,层层传递下去下去,不知道怎么就变味。   有人深度解析了下纪晏灿这个举动,无一例外,所有人都是认为乌晴也得罪了纪晏灿,后者动了封杀的心思。   乌晴也最近在四处碰壁事陆娄听说了,也就是从今年开始,纪晏灿对乌晴也的态度发生了一个巨大的变化。   他是是怎么触到纪晏灿的逆鳞,陆娄全然不知道,不敢贸然行动,前方的方向灯转为绿色,汽车行驶越过那抹身影,直直前进。   如果这就是纪晏灿有意给他的教训,陆娄装作什么都没看见。   方向灯转为绿色,车子驶过这个路口,纪晏灿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   昨晚太困,乌晴也忘记把手机调成免打扰模式,导致他才清早就被语音来电铃声吵醒 。   乌晴也眯着眼睛看清屏幕上的来电人是容予安。   “喂。”   “是还没起呢?”容予安听出他嗓音沙哑。   “嗯。”乌晴也调侃:一大早给我打电话,怎么?宗乐游又向你表白了吗?”   “盼我点好的,不过我看到他那张脸还是很动摇的。”   攀上容予安,变相来说应该是爱情事业两不耽误。这些话乌晴也没说出后,憋在心里。   容予安正事上一直都拎得清,根本不需要他提醒。   “所以真又跟你表白了。”   “没有的事,正春风得意的时候呢,就随便跟我聊聊关于他未来的规划,大概是不希望失去我这个富婆粉丝吧。”   乌晴也“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话说你怎么回事?最近很缺钱吗?”   “嗯。”乌晴也坦然承认,反正事情已经很糟糕了,没什么好隐瞒的。   容予安并不知道乌晴也和纪晏灿之间具体发生了什么,她问了自己哥哥,容兵白说没从纪晏灿那里听到什么,便觉得那些传闻都是子虚乌有的事,没当真,只知道乌晴也最近在筹备新电影的事宜。   “你差多少?我现在能给你四百个。”   “啊?”乌晴也瞬间清醒不少,从床上爬了起来。   “你知道的,我毕业后没做家里的事,也没有正式工作,名下的资产都不好动,没法折现,手头上能拿出来的只有这些。”   容予安听乌晴也那边没了声音,“怎么,嫌少啊?”   “不是,太多了。”乌晴也安静了几秒开口道:“谢谢。”   “我可不是做慈善事业,到时候可是要连本带利还给我的。”   “好。”   “我那个悬疑剧本写完了,之前不是给你看过一部分,然后我又把之前地推翻了,后面又重新写了,你要不要看看。”   “行,你发给我。”   “要不然你先拍我的,到时候求我给给我投钱,等到有票房,之后就有启动资金了,应该就能继续拍了吧。”   她善良到让乌晴也失语。   这不失一个好办法,但对容予安来说太不公平,为了解决下一部电影的资金问题,转而拍了她的剧本,他自己可能都无法做到专注。   乌晴也拒绝了,“我不适合拍悬疑片,你可以去找一个更适合的,专门拍这一类的对你来说要更好。而且,你都拿了奖,还怕以后没有大导演来找你?”   “借你吉言。”   容予安纪实类写的还不错,但是悬疑的话剧本的节奏不对,加上他没试过悬疑刑侦,到时他再掌控不住,剧本就毁在了他的手上。   “行,你把你的银行卡号发过来,最迟一个星期就能到账。”   “谢谢。”   “好了啊,再说就没有意思了。”   被容予安的这一出搞的,乌晴也彻底睡不着,他昨天下午换上衣服后到现在一口饭没吃,这时候饿意要远大于困意。   点了份外卖,乌晴也边吃边开始重新算账,多出容予安的四百个,虽然还不够,但是事情要好起来许多。   乌晴也之前没看工作室的账务不清楚,原来这么多年他只靠《太清伞》挣过钱,其它都只是保证了不亏本。   边苍之前在深市待了快有一周,找当地的律师看完合同没有任何问题后二人就把合同签了。   乌晴也决定把房子卖了,然后再从银行贷款。   房子的证件在他动了这个心思的时候已经准备好了,现在已经挂在中介上。   一个三流导演最后还是要靠卖房子才能拍电影。   他大学时的老师就说过个笑话,哪个导演要是没卖过房子去拍电影,那都不是真正的导演。   充满嘲讽揶揄的意味,乌晴也没想到有一天自己真的碰到这样的情况了。   贷款他打算今天下午去银行,也预约好了。   银行的工作人员接待他时一一确定名下的资产,过程进行的很顺利。   “你名下的晴池酒店暂且是不做处理,如果你在规定的时间还完贷款,我们有权进行……”   乌晴也越听越迷茫,“啥酒店?”   “晴池度假酒店?您不知道吗,名字跟先生你的名字还挺像的。”工作人员将一份资料递过去。   他是法人以及最大的股东。   晴池。   晴也。   乌晴也僵住。   上面显示酒店是在线莱省,和《四十井》拍摄地同省。   他从银行出来以后立马掏出手机,打开搜索引擎,搜索那个酒店的准确位置。   偏偏这时候网络突然间变慢,一个小圈圈不断在屏幕中间转动。   他不再走动,而是直接停在原地,酒店在玔市,乌晴也立马想起颜和同,他大学时关系最好的那个室友,拍摄四十井时,两人还见过面一起吃了饭。   乌晴也曾经在大四那年冬天差点就去了玔市。   因为前一个暑假,颜和同家里在当地突然开了三家酒店,然后彻底开启了他的摆烂人生,极力邀请寒假时乌晴也跟他一起回去,说他们那山高水清人美,是个旅游的好地方,让乌晴也不用担心费用,吃住以及车费他全包,只用跟着他过去好好玩就行。   大学前三年她有时候吃不起饭时都靠乌晴也的救济,偶尔乌晴也直接不让他还。   颜和同记着他的这份好。   乌晴也答应了,学校一放假他就带着行李跟着颜和同一块前往火车站,一路颠簸,终于到了线莱省,先去了颜和同老家住了几天,也就是四十井的拍摄地。   就在要前往玔市时,纪晏灿的电话打来,问他人在哪,不回家也不在学校。   他实话实说。   “不过是个景区的小酒店,有什么稀奇的?还非要跑那么远看。”   乌晴也庆幸自己在接电话时站的比较远,没让颜和同听见。   “我在北城,已经让陆娄给你买好了今晚机票,你要是不回来,我会找人亲自抓你回去。”   乌晴也不知道纪晏灿的用意,但相信他绝对能够赶出来,只好临时放了颜和同的鸽子,他原路返回。   纪晏灿的车果然停在机场外边,乌晴也认识,一般纪晏灿在北城出差都会用着一辆,上车后他发现纪晏灿的司机不在,而是纪晏灿本人在开车。   跳上后座的乌晴也又被他赶了下来,坐上副驾驶,这才询问道:“有事吗?”   “怎么?打扰你的度假了?”   乌晴也觉得摇摇头。   “我在这边开会,陪我待两天,之后一块会深市。”   “噢。”   说是让自己陪他,但是纪晏灿每天忙的不见人影,两人住在一间套房里,要不是乌晴也喜欢熬夜,一天都见不到他一次。   纪晏灿带他住的那个酒店可以说是整个北城最顶端的一家,光在酒店内部的娱乐项目就够让他打发时间,乌晴也倒也不觉得无聊。   【作者有话说】   之前在第九章 有稍微铺垫下酒店这个事,不知道还有没有人记得^o^ 第54章   颜和同把自家酒店的地址发过来后,放大地图,两相对比,晴池离它只有两条街的距离。   结合时间线,乌晴也十有八九确定自己见过这家酒店,只不过当时周围的防护架还没有撤下,周围还有一层绿色的幕布,他还多看了两眼。   那时候他在想什么,噢,住一晚大几千,真有钱,没想过会和自己有关联。   前年冬天他在那边拍摄《四十井》时,纪晏灿曾来过剧组,乌晴也见到他时满是意外,他不清楚纪晏灿私下的那些生意有什么,来到这边谈生意也没多想。   他的生日也是在那段时间前后,为此,几个月后他还特地质问了纪晏灿,对方却也坦诚,直白地说自己是来找他的,就算那时候纪晏灿还是没有跟他提起酒店。   好像没人把这没当做一回事,但为什么又取了个这样的名字。   乌晴也发现纪晏灿做的这些事,自己从来没搞懂他真正的意图。   晴也、晴池。   有些尘封在脑海深处的记忆涌出,他那年从线莱省回到北城后,纪晏灿将他晾在一边,乌晴也心里不大乐意,心里吐槽过无数遍觉得他有病,晚上就算遇到纪晏灿从外边回来同样爱答不理。   乌晴也觉得纪晏灿突然叫他回来的原因恐怕就是他来找自己却扑了个空,自负的心理因素作祟,势必是要让他过来。纪晏灿同他的父亲一样,只是喜欢把人掌控在自己的手中罢了,但是乌晴也感觉到相同点,但敢怒不敢言,只能在心中生生闷气,做一些无关紧要的小动作,表达自己的抗议。   纪晏灿应酬多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乌晴也从认识他时就这样。   四方在乌晴也上大学期间,陆陆续续在几个大城市里都有分公司,北城就是其中之一,也是除去总部规模最大的分部,纪晏灿常往这边跑很正常,来了北城后不是每次都会来找自己,想起来他这个人时,不论他在哪都会抓过来。   他像个摆设的物件,供这位纪少爷看个开心。   乌晴也同时在心里告诫自己要摆正自己的位置。   酒店那两天上下被乌晴也逛得差不多,之后不愿意再出去,从套房的前厅找到游戏手柄还有某公司的出品的新款游戏卡,乌晴也对格斗类的没太兴趣,这是冒险类故事,他之前就有听过,最近很火,没想到这家酒店连这个都有准备,他插上游戏卡,玩起来后忘了时间,等到纪晏灿从外面回来,乌晴也反应过来自己从傍晚玩到现在。   纪晏灿进来后让送他回来的人回去。   他坐在沙发上,脚尖踢了踢坐在前面那人的屁股瓣,惊异,柔软还挺有弹性。   盘腿坐在地上的乌晴也捏紧了手柄,但是当作什么都没感觉的样子,紧盯着屏幕上的游戏画面。   “你在干什么?”   音响和巨屏都能冲击人的感官,只要纪晏灿没瞎没聋就能知道他在干什么。   乌晴也无语:“打游戏。”   纪晏灿好奇他什么时候会回头,背靠后仰在沙发背上,脚心不断往上,脚尖勾住他裤子处的松紧,往外拉。   乌晴也感受到一股凉气从他的尾椎骨往下穿来,他一个激灵,回头怒瞪,“你干嘛?”   纪晏灿笑出声,起身,跨了一步坐在他的身边,伸手环住他的肩膀,乌晴也的身体歪向他,头顶卡在他的下巴处,人被禁锢在怀里,双臂动弹不得,握着手柄的手也变得不灵活起来。   游戏他正走到关键处,被他这么一打扰,没通过,瞬间原地死亡,幸好之前有存档。   乌晴也坏心眼,往上顶,想要纪晏灿吃痛,但是无奈,对方怎么也没有松开手。   纪晏灿一身烟酒味,臭的要命,他抗议:“我洗过澡了,你太难闻了,离我远点!”   纪晏灿垂下头,在他的发旋上嗅了嗅,语调缱绻:“难怪,那么香。”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乌晴也的脸上的红意慢慢往上攀爬,这时纪晏灿从他手上拿过手柄,松开了他,操纵起游戏人物,游戏跳到上一个剧情点。   “这不好玩?”   其实也还好,虽然就他一个人,但是架不住娱乐项目多,够让过个新奇劲,乌晴也嘴硬:“无聊。”   “那破地方就那么好?”   “对对对,特别好。”   “那么想要我给你一个就是了。”   单论气味,乌晴也就觉得他今晚喝了不少,压根没将他的话放在心上,他啥事说过想要了,还有想要什么东西他都不知道,随口应下:“好啊。”   “为什么跑来这边上学?”他都大四快毕业了纪晏灿再来问他这个问题是不是太迟了点。   “因为我们学校的导演专业是全国最好的啊。”   “也对,再过几个月就毕业了?”   “是啊。”   果然有时候人酒喝多了的时候都会变成话痨,纪晏灿问的都是些显而易见的问题,乌晴也怕他有突然抽风,耐着性子回答他。   “以后想干什么?”   “当然是拍戏了,当导演。”   乌晴也觉得纪晏灿今晚这些都是废话,都是问些显而易见的问题。   “行。”   过完年后后没多久,纪晏灿就将太清伞的剧本扔给他,同班的一些其它同学要么转业,要么是进些剧组开始摸爬滚打,还有一些继续去国外深造,有运气好的也成了一些小投资成本剧的导演。   但乌晴也还没有毕业已经接到这样的好饼,不仅是周围的同学感到震惊,连老师都意外,在学校里乌晴也大多时候都是一个不起眼的存在,除了交拍摄作业时,一般都是最出色的那个。   也会拍些与作业无关的东西,都是一些小成本的文艺片,掀不起水花。   直到他选择提前毕业,之后进组做导,这才让人琢磨到一些不一样的地方。   大多一个猜测是他家里应该是有点底蕴,没人知道他跟四方的老板会有关系。   “真快,转眼就毕业了。”   纪晏灿压根没玩过这款游戏,继续玩下去在刚刚乌晴也嘎了的地方又死了一次。   “以后也别成家立业了,就跟你小叔叔住一辈子。”   他那语气几分真几分假,乌晴也分不清,嘴上应下,但是后来他一毕业,纪正平就给他送了套房子,最后也没和他继续住在一起。   乌晴也麻烦颜和同做一件事,让他有空路过晴池时能不能给新开的那加晴池度假酒店拍一张照片。   颜和同在自家酒店就负责管理人员,杂事不需要做。 平常闲的要命,有的是时间,所以看到消息后就骑着小电驴去了,顺带给这酒店四周都拍了照片,然后给乌晴也传了过去。   回去的路上乌晴也心神不宁,他将车停在写字楼边上的停车场,刚下车,便又打开手机后,就看见颜和同给他发的消息,猜测彻底被证实。   现在算什么,这家酒店就是他的,他想怎么弄怎么弄。   在纪晏灿神不知鬼不觉地操作下,他本人都不知道原来自己名下竟然还有一家酒店。   乌晴也边往外走,边不受控制地笑出了声。   往来的路人向他投来异样的目光,在外人的眼中,此时的乌晴也大概有些过于的疯魔。   纪晏灿过去做的那些,同时也是证明他就是不行。   乌晴也现在房子挂在中介上,同时也在找房子,还没看到合适的,所以最近这段时间,他在工作室的杂物间架起了一个小铁床,晚上睡在里面。   人看着落魄,好在他工作室的规模不大,人员也都稳定,看到这样只是调侃几句。   乌晴也同样忙得打转,住在工作室里还挺方便,几乎所有的事情都需要他过目把关,没了杨年年,底下的人只要碰到不确定的方面就会找他商议。   现在不存在找不到他人的情况。   几个老员工只知道乌晴也得罪人,不清楚他是得罪了谁,更不知道他和纪晏灿那些弯弯绕绕的事。   他们还真诚地给乌晴也提了自己的意见。   “对症下药啊,问题出在哪就从哪开始纠正。”   问题的源头出现在哪,直接解决掉就好,而且他觉得大家都是利益为主,不可能会有一直的敌人。   说的挺对,很简单的一个问题,但是乌晴也不可能再回头寻求晏灿的帮助。   钱方面乌晴也突然间就没有那么担忧了,实在不行就将那酒店卖了,反正在他名下一年多,跟没有差不多,就连这一年的分账,都是打在一张让不知道的卡上。   反正现在是他的,他想怎么处理都是他自己的事情。   每天虽然忙的很多,总体来说却是毫无进展。   寇超那边总算带来一个好消息,秋绍元答应要和乌晴也见一面。   秋绍元是国内家喻户晓的一位大导演,国家的一些大型晚会他都曾做过总导演,近年拍的电影少了,但是地位屹立不倒。   乌晴也当初上学时,他拍的那些东西都是作为教材的,每个编导生的必修课都曾拉过他的片。   如果他愿意为自己开这个口,很多困难都会迎刃而解。   他从一个月前就开始找各种机会接触对方,直在吃闭门羹,这次能够同意,属实喜出望外。   对方空出明晚的时间,话没说绝,只道可以先谈谈。 第55章   乌晴也觉得自己这段时间的酒量应该有涨,最起码从头到尾撑过一顿饭是没有问题。   提前杨年年了解他,能推的局几乎都推了,乌晴也很少同这群沉浸声色场的人打交道,那样的场合他从打心底就不屑,虽然没法改变现状,只是偶尔稍有迎合。   如今他只剩下迎合,最近似乎把以往所欠下的都要补回来。   秋绍元那边带来两个人,一个制片,还有一个是某电视台的副台长,乌晴也就带了寇超一个人。   他近来在这种酒局吸取经验,见缝插针、陪酒卖笑逐渐熟能生巧,能把场子热起来,事情才有谈下去的可能性。   绕了许久,总算谈到正题。   “小也啊,那剧本我看了,不错。”   乌晴也之前见他都是不苟言笑,聊到剧本,脸上有些笑容,应是真的对剧本满意。   他一开始找上秋绍元其中还包含一个原因,就是秋绍元早年间拍过不少武侠片,虽然一个人后面功成名就,反而这个时候却是忘不了最初。   乌晴也借机说了关于剧本不少东西,秋绍元频频点头,表示赞成,就在乌晴也以为事情有了转机,他的下一句话又将它打回原形。   “剧本可以从你手上买,价格你来开。”   乌晴也听完后愣神,沉默,对方不着急,不催促,等待他的决定。   “我考虑下。”乌晴也没有把话说死。   他现在就是强弓弩莫,一直是在硬撑,对方也知晓他的情况,还让他开价,以然是退步。   而后众人开始聊起其它,酒局又进行了一个小时左右后结束。   寇超同样喝了不少,但比起乌晴也情况要好很多,见他脚步虚浮还是硬撑着将那位大导送到车上,待车走远,就扶旁住边的树干开始狂吐不止。   寇超转而去旁边买了两瓶矿泉水还有醒酒药,回来后眼见乌晴也立马要倒地上,赶忙小跑过去,将他扶住,看清他的面容,痛苦地紧闭着双眸。   “乌导,醒醒。”   寇超其实也不懂为什么杨年年走后工作室的情况变得这么糟糕,处处受限,他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感觉用不了多久他又要换工作。   陆娄前段时间陪同纪晏灿前往国外出差,回来后秘书办和他交接事务,回到工位上,看见桌子上多了不少快件。   以防危险,一般寄到公司他这的东西,陆娄在拆看前都会先查清寄件人是谁。   待到看到一份同城快件,寄件人乌晴也时,陆娄又仔细看了眼收件人,再次确定是他后,直接用美工将外面的纸盒给划拉开。   打开后里面还有一个还有一个小礼盒,上面还贴着一个小便利贴。   【麻烦转交给纪晏灿,谢谢,如果不可以,自行处理。】   陆娄把便签揭了下来后,手掌托着礼盒,“啧啧”摇头,过来送文件的几个秘书看他这副模样不解,问他在干什么。   因为礼盒包装的挺精美,他又是一副火急火燎的模样,调侃他是不是遇到追求者。   陆娄让她们走远点,她们根本不懂自己此面临多么危险的困境。   放在他手上,就犹如烫手山芋,拿也不是丢也不是。   他迟疑一天,终于在下班前拿着东西敲开了纪晏灿办公室的门。   陆娄:“纪总,这是给你的。”   “什么东西。”   陆娄原原本本地复述了一遍包括纸条上的内容,他这个位置用古代那个词就叫做宫闱,做的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要揣测圣意。   他就在赌,赌这么多年的时间。   陆娄在纪晏灿的打量下不卑不亢,等待他的下一句话。   “他最近在做什么?”   陆娄知道自己赌对了,松了口气。   “不清楚。”   纪晏灿之前下命令让以后都别管乌晴也的事情,但陆娄今天来找他之前偷偷摸摸查了下乌晴也的近况。   “看看他最近在干什么。”   “好的。”   陆娄见对方将礼盒放进抽屉里。   他回到工位掐着时间再去向纪晏灿汇报,乌晴也因为胃溃疡现在还躺在医院里。   “他是想死吗?”   果不其然,纪晏灿的面色变得极度难看。   陆娄猜测他的这位老板恐怕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乌晴也将自己喝到医院不是第一回,上次是傻缺地“借酒消愁”,这次差不多,有异曲同工之妙,靠喝解决现在的燃眉之急。   那晚寇超陪同,起初他也只以为乌晴也是喝多醉了,把人拖上车后,却感觉他情况好像越来越糟糕,立马转向送到医院。   寇超庆幸,幸好是把他送到医院。   乌晴也在打点滴,现在躺在病床上他做不了,思绪忍不住发散。   卖或不卖,他现在又多出一个选择。   乌晴也悲观地发现,他越想要什么,就会与他背道而驰,然后越来越远。   他什么都都守不住。   继续死撑无非是拿着手上的钱一点点地耗尽,如果他要一意孤行开工每天都有花销,他到后期根本支撑不起。   想通有时候在一瞬间,他让寇超给他买一张两天后的机票。   纪晏灿自己开车前往深市第一医院,整座医院是住院部的楼最高,他将车他路边,人行道两侧栽种的是香樟树。   香樟木四季常青,蓊蓊郁郁,在见到它落叶的同时也能看到一簇簇新绿冒出。   纪晏灿没有下车,只是仰着头往车窗外看去,他忘记了一件事。   忘记了乌晴也是个多执拗的人,喜欢电影,有关电影的事他坚持了十多年,那喜欢他呢,能持续多久?   现在想想那些事,乌晴也要是认定了什么,他的确能够做出来。   纪晏灿觉得他气人的功夫可真是日渐增长,为了拉投资把自己喝到了医院里,多长本事,陆娄说他最近还在准备卖房,这是要倾家荡产都不愿意来自己面前低个头。   现在还是不免会想起乌晴也衣冠不整坐在他床上说的那句我喜欢你啊,这句话像是一句咒语这句话萦绕在他耳边。   待到夜色深沉,这辆车才离去,从始至终,车上的人没有下来过。   乌晴也出院后直接飞往了边苍所居住的城市,有些事还是需要当面说。   上次是边苍来找他,那这次转为他去找边苍。   聊了不少,乌晴也将那位看上他剧本的导演名字说出:“就是秋绍元。”   边苍听导演的名字失语,这事要放在几个月前他想都不敢想。   “他肯定会找来最好演员,最好的班底。”   边苍抿紧嘴巴,没有说话。   乌晴也大概知晓了他的想法,对于一个籍籍无名的编剧来说这就是一个天大的机会。   “我这边没事的,如果现在我来拍大概率会烂在我的手里,有更好的选择何不是另一种出路。”   “乌导,抱歉。”   乌晴也一笑了之。   他回来后便联系秋绍元,决定把剧本卖给他。   现在版权在乌晴也的手上,他和对方交接就好。   此次碰面终于不在酒局上,对方找了一家茶室,此事谈好后,秋绍元话锋一转,问他有没有兴趣来这个剧组当副导。   秋绍元顺带在看了乌晴也之前拍的那些,觉得这小子是有天赋的,也看出他对这个剧本的喜爱,剧组不介意多个人,他带个年轻小辈而已,总不能因为一些无所谓的事就浪费显而易见的才华。   乌晴也难言形容刺客的心情没有想象的那么糟糕,最起码他还能进大导的剧组里当副导。   剧本卖出去,乌晴也还从中赚了点中介费,他把容予安之前转来的四百个先还给她。   钱转回去没多久后,容予安便将电话打了过来,问他是不是解决了。   乌晴也回复她差不多,没有同她细说这件事。   换一种方式没这件事的确特别容易就被解决了。   容予安还告诉了乌晴也一个好消息,她的那个剧本被一家影视公司看中,找来的导演也是专门拍摄悬疑类的,合同已经签好了。   当初乌晴也一语成谶。 第56章 (二合一)   至于房子,其中一个有意向的买家十分看中乌晴也挂出去的这套,一直在向中介打听。   哪怕中介在转述乌晴也不想卖的意愿后还是有意加价。   乌晴也听到价格不可避免会心动,远高于市价,现在卖出去挺划算。   他思考了两天还是没改变想法,决定还是自己住。   房子里大多东西他都搬到了工作室,现在又要往回搬,乌晴也嫌麻烦,把一些必需品搬回,剩下的他就放在了工作室的杂物间,习惯很可怕,他要卖了再买套新的更麻烦。   秋绍元愿意给他这个机会,乌晴也能够进他组做副导演已然是意外之喜,但电影的其它事务他都不方便插手,选角、拍摄地乌晴也只能提出意见,真正拍板的还是秋绍元,全听他的调遣。   前期乌晴也无事可做,把秋绍元年轻时拍的那些电影又看了一遍,跟以前看时的感悟不太一样。   编导生的专业必修课就是拉片,乌晴也大学时有个习惯,会把每次上交的作业放进一个文件夹里,备注清楚。感谢他之前来回搬的折腾,U盘一类的东西都放在工作室的杂物间里。   作业内容陌生又熟悉,乌晴也看着自己之前的写的那些东西还挺怀念,如果如今再来让他写这种稿子,他不一定再能够写出来。   乌晴也决定这次进组前沉浸下来,摆正心态,之前拍东西时他的心态一直都有些自视甚高,事实上他拍的也就那样,秋绍元的剧组,应该能学到不少。   没事给自己找事做,就是为了转移注意力,事实上效果渐微。   做着杂事时,脑子不受控制地又会冒出一个念头来。乌晴也不免会想起自己给陆娄寄的东西,目前没有下文。   他跟陆娄没有私交,段不可能特意询问人家到底有没有转交,更何况纪晏灿还是他的老板。   如今纪晏灿不想见到他是在情理之中,乌晴也有想过直接把东西寄给他,但是他不确定纪晏灿还会不会继续住在那个地方,他心里真的厌恶,换套房子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乌晴也明白自己和纪晏灿的关系和之前全然不一样,出于习惯,他下意识会给对方准备一份生日礼物。   同时在给自己找借口,就当是他刚知道酒店这件事的回礼。   纪晏灿的年岁他记得清晰,三十四,时间过底飞快,又是一年。   乌晴也去年此时全然没有想过现在的局面,但仔细想想这好像又是最好的结果,纪正平离世,纪晏灿用行动碾灭他那点不切实际的幻想,他不必在为此所困,拧巴与纠结也不再有用武之地。   更不用顶着名不正言不顺的“小侄子”身份留在他身边,看那些来来去去的人。   纪晏灿与他再无关联。   所有的理由都能一一列举。   一天,二十四小时,和过往的每一天一样的时长,不见得就会出现什么稀奇事儿,平平淡淡便过去。   乌晴也嫌少想起。   秋绍元那边给来关于电影的最新进展,《所有人都给我跪下》初步改名为《清宁魅书》,清宁魅书是剧本里主角所用的一种功法,贯穿全线,用这个再合适不过。   前者名字不太适合放在大荧幕上,当初乌晴也差点因为这个名字错过,不过如果让他当导演,乌晴也恐怕还会沿用原来的名字,有种荒诞喜剧感,但着实不符合秋绍元的调性和风格。   投资招募都到位,下面就是看演员,演员试镜时秋绍元让乌晴也一块去,帮忙把关。   试镜安排深市本地,乌晴也起个大早过去,抵达时,酒店前厅已经坐满了人。   乌晴也走进试镜定好的房间,另外几个执行导演以及制片已经到了。   秋绍元坐在中间,乌晴也坐在与他隔了一个座位最边上的位置。   同一个剧本,乌晴也掌机时招不到人,变成秋绍元应该就是挤破脑袋,人不少。   试镜要连着两天,快要结束乌晴也发现问题所在:“不看看男主吗?”   目前为止的试镜没有关于男主这一角色。   “是啊,本来就没有要试镜男主。”   “放在后面找吗?”乌晴也疑惑。   “定下了。”   乌晴也在此之前没有收到任何通知,“谁?”   “宗乐游,也就这两天的事,正打算要跟你说。资方那边指定的,指名必须要是他。”   世界果真是一个巨大的圈。兜兜转转竟然是宗乐游来演这个角色,要知道他最初的想法是让甘浑来演这个角色的。   得知是他乌晴也既意外又觉得是意料之中。   他前些时间才拿下了最佳新人奖,现在又进了秋绍元的剧组,一是风声不小,演得好不好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商业价值。   宗乐游的公司势捧他下了血本,势头很猛,背后的他保驾护航。他如今就是一个被摆在舞台上的商品,待价而沽,现如今不少人还在持续观望。   试镜结束一周以后,决定出演的演员名单就出来,除了男主演,女主以及一些配角都不是很贴合。   因为是武侠片,所以在开拍前会对这些演员进行体能训练以及武术指导。   暂定六月中旬开始拍摄,实景已经开始搭设,还有一部分选用幕布,减少成本都是导演组商议出的结果,无人反对。   不论是演员还是拍摄场地都和乌晴也最开始的想法大相径庭,他曾隐晦地提起过几句,但都被四两拨千斤回去了,旁人知晓他的意思,但无人接招,只让他等通知进组。   乌晴也从高中毕业就开始混迹剧组,打杂场务导演助理他都做过,知道剧组被多方裹挟,直到后来他自己当导演,拍些无人问津的片子倒是没人管他拍什么怎么拍,但是一旦资方占比大,那就多方受限。   听说四方也投了一大笔钱,他能进组都是万幸。   最终窝在家里,写写人物小传以及画画分镜,也没什么人找他。   五月份格外平静地度过。   【我后天要来深市!】   【到时候见一面。】   乌晴也看着消息,短时间内没想起这个人是谁。   备注名是冉阳朔,点进对方的朋友圈,才将脸和名字对上,是去年冬天他在西照市住的那家店夫妇的儿子,当时每晚从学校回来还得找他闲聊,乌晴也自认算是他迷茫路上短暂的一个导师?   脱离学生身份太久,就算高考日期是刻在骨子里但也不会特别注意,这个时间看样子是考完最后一门出了考场,想到这茬后他就回了消息,让他明天到后给自己来个电话,到时候会去接他当初说好他要是来深市会请他吃饭。   想起这茬,乌晴也回了消息,属实不巧,那天开始剧本围读,他负责拍摄B组的文戏,围读那天他必须在场。   转而把这事交给寇超,让他好好接待,之后找他报销。   乌晴也发现自己与宗乐游算是有缘。   比如他之前觉得自己再拍片肯定都不会用宗乐游,而宗乐游那边同样是看不上他这个小导演。   可是二人还是不得已再次合作,以后少不了打交道。   前段时间的颁奖礼二人刚见过,迎面随意寒暄了几句,便围着长桌落座。   秋绍元做事雷厉风行,到了约定的时间,就算人没来齐,也直接宣布开始。   乌晴也还见到了庾欢,她坐在秋绍元的边上。   以往他只在各大电影节上远远见过对方一眼,今天她穿的简朴,也没有化妆,脸上带了个口罩,她在电影里饰演一个曾经名震江湖的角色美人。   庾欢将要五十,的确适合他,美人垂暮也很美。   宗乐游先自我介绍,以及发表自己关于角色的见解,中规中矩,乌晴也还挺意外,比起之前,他要认真许多,算是有进步。   原本要跟他搭戏的是男二,男二的角色跟男主两人属于亦敌亦友的关系,但是演员围读第一天就迟到了。   宗乐游只好念一遍有关自己角色的独白。   迟到的男二此时姗姗来迟,毕恭毕敬地跟导演道了个歉意,之后在宗乐游的身边坐下,两人都没有搭腔,落座后开始他的自我介绍。   围读是考验演员对剧本的熟悉程度,从演员拿到剧本到围读过了大半个月有余,时间充足,要是连句台词都都不顺,显然是一点功课都没做。   要是找宗乐游来演男主,乌晴也还能想到原因,但是这个男二他难以理解,之前一直拍电视剧的,粉丝数量还行,但总体来说就二三线的水平。   围读结束后便要马不停蹄地进组,中间的间隙不足以让乌晴也见冉阳朔一面。   秋绍元都息影了好几年,他如今出山,多方关注,即那天外面围了不少媒体。   内景还没搭好,所以先拍的都是外景,得到景区的允许拍摄权,剧组也在附近住下,人多,除去演员,工作人员住的的环境一般。   寇超将冉阳朔送回去后转而来到剧组,顺带跟乌晴也说了下,那小孩因为没见到他不开心。   乌晴也没放心上。   要是他真考到深市,以后总会有缘再见的。   这次进组乌晴也不打算找生活助理,让寇超一块陪他一起。   倒是寇超还挺担心他的,问他再去找一个经纪人吗,之前的招聘发布后,有不少投简历的,但是最后都被乌晴也否了,这件事也一直拖到现在。   乌晴也说没必要,让寇超先顶着,就现在工作室接触不到业务,让他来做绰绰有余。   他现在被剧组的事折腾的头大,开机一周,有些事情连大导演都管不了,那他这个副导演更管不了。   乌晴也自知说不上话,所幸一些情况他就当作看不见,但是有些事情是不可避免的。   他负责文戏,演员的台词不过关根本糊弄不过去,就是那位挺有后台的男二衬托下,宗乐游的台词都要比他好上不少。   电影都是现场收音,后期补音的情况很少。   他不想得过且过,所以进度一直被卡。   A组那边由秋绍元本人亲自掌机,但是进展也不顺利,剧组有武指,但几个主演都各自带了武替,但不可能一直切远景,近处的武打戏肯定要到位。   这是寇超来工作室以后第一次进剧组,刚到两天还很新奇,当旅游,但时间一长,他发现拍戏是件很磨人的事情,深山野岭,玩的还少,新鲜感过了每天陪乌晴也泡在剧组里面。   排了半个月,即将要转到下一个拍摄地,乌晴也被叫去开了个会。   原以为是布景的问题,但没想到是关于剧本,男二那边提出加戏以及改剧本,随即宗乐游那边也是,庾欢对自己这个角色也不满意。   边苍的行文是有种怪诞感,是一大特色,现在却要改。   “我不同意!”这是进组以来,乌晴也第一次明确提出反对。   哪怕之前剧组的各种腌臜事他都看在眼里,却始终不发表意见,但这次属实是他不能容忍的。   那道底线他不愿打破,局面一时间僵持住。   乌晴也是直接站起来了,可见他的抗拒。   秋绍元挥挥手,让其他人先走,乌晴也单独留下,会议间就剩下他们两个人。   “你跟我年轻的时候很像。”   乌晴也现在不确定这是否是一句夸奖了。   “身上都是有一股韧劲,但是有时候一条路直直往前走,不见得路就能走得好。”   “今晚我带你去见些人。”   秋绍元拍了拍乌晴也的肩膀。   乌晴也看懂现在的场合,没有在揪着剧本这个话题不放。   晚上,乌晴也坐着秋绍元的车过去。   一屋子男人,乌烟瘴气,乌晴也不喜欢这样的场合,但也不可能转身就走,都是秋绍元的熟人,聊经济聊政治然后来句艺术什么的狗屁都不是。   秋绍元喜欢男的。   一直兴致怏怏的乌晴也坐直身子,他以为自己听错了,按捺心神,仔细听了下他们的对话。   “宗乐游是,心气高,不好搞正常……”   后面的话越发不堪入耳。   这种事在圈内屡见不鲜,但是乌晴也听的越听眉头皱得越紧。   据他所知,秋绍元家庭幸福美满,儿女双全,乌晴也没将这些跟他联系到一起。   显然,这群人都知道秋绍元的小癖好,乐意充当那个拉皮条的人,给人牵线搭桥。   “那小子现在不好动。”   “但也就这个时候最有意思。”   乌晴也无意间打洒了酒杯,众人停止了上一个话题。   秋绍元看向他,朝众人引荐:“这是我新带的一个徒弟,乌晴也。”   乌晴也摇身一变成了他的徒弟,他知道自己该感谢秋绍元的抬举,但是他却始终没有下一步动作。   最终还是弯下腰,一个个敬酒,刚刚的事轻轻揭过。   中途,又进来了一拨人,有男有女,都年纪轻轻。   “秋导,有没有看上,看能不能再剧组里面安排个角色啊……”   “……”   闹到半夜,局面变得不受控制起来。   男男女女身上的衣服一件件被剥开,沉湎淫逸,乌晴也胃里翻腾,捂住胸口,他想吐,扒开旁边人伸出来的手,跑向门口。   门合上后,与那个荒淫无度的世界彻底隔绝开。   他明白秋绍元的意思,对方今晚带他来,要是愿意,秋绍元背后代表的那个圈子他可以进。   乌晴也下楼,坐在大堂的沙发,没再进去,他想了许多,秋绍元的电影作品、剧本、边苍……   他一晚上没有挪动位置,窝在沙发上渐渐睡着,睡梦中听到脚步声,睁开眼,看见秋绍元他们从电梯上下来。   他抹了一把脸,起身走过去,窝在角落许久,半个身子都是麻的,他僵硬地走过去,喊道:“秋导。”   “还没走呢?”   乌晴也敏锐地察觉出秋绍元说话地语气跟之前不太一样,昨晚所做的已经代表他的态度,秋绍元生气很正常。   “秋导,剧本是必须要改吗?但是改了……”   “这件事我觉得我们昨天已经说好了,没必要再谈下去了。”   “你还是太年轻了。”   一个大导有什么,名誉加身,有钱有名,什么都有,对于权便向往了起来,向钱权低头,反倒对电影本身不在意,或者说是对电影没有追求。   “如果什么都行,那你当初又何必买这个剧本,对您现在而言,不是什么都可以吗?”   话说到这,乌晴也知道自己和他是彻底撕破了脸皮,毫无挽留的余地。   乌晴也一个人回到剧组,先敲了隔壁的门,寇超顶着个鸡窝头跑出来,“怎么了?乌导。”   “收拾东西吧,我们走。”   “啊?不是说明天再去新的拍摄地吗?临时改通知了?我没收到啊。”   “不是,回工作室。”   “啊?”   “我被开了。”   ?   回去的一路上乌晴也都没说话,寇超更是一句话都不敢问起,生怕戳到什么雷点。   “我觉得我可能不适合排电影。”   “啊?”他这一路都是懵逼地状态,跟不上乌晴也的思路,不知道怎么搭话。   他昨晚是跟秋导出去了一趟,怎么回来后,反差变得如此之大。   乌晴也又提起了工作室的一些事务,寇超恍惚,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好像杨年年离职前也是这般模样,乌晴也交待后事的既视感太强,“你不会是想跑路吧!”   寇超年纪轻轻,对继承一家什么都没有的空壳导演工作室没有任何兴趣!   要是乌晴也跑了,他又要再次失业。   【作者有话说】   明天还有一章! 第57章   原本他被四方半封杀,这下好了,得罪了秋绍元,让他彻底无法在电影圈立足。   他当着那一行人的面顶撞秋绍元时,乌晴也已经想好会是什么样的后果,他原以为秋绍元还会仅存一丝初心,但将那块遮羞布全部揭开时,只剩下一具糜烂的肉体。   想好是一回事,但是怎么面对又是一回事。   还有边苍。   改剧本的事如果他不去传达,或许拍完都不会传进边苍的耳朵里,等电影上映后,边苍走进电影院后会是什么心情。   寇超小心翼翼的模样他看在眼里,但乌晴也委实没有多余的心情跟他解释。   “工作室没说要给你,我花钱开的。”   “嗯嗯。”寇超狂点头。   “只不过我自己想放一段时间假,没打算关门,以及工作室短时间里是不会有工作,没什么前途,你确定还要留下来吗?”   “你要不开我,我肯定这辈子都不走,我们是有合同的!”乌晴也一个月给他开的工资比他毕业后找的那些工作都要高,就算现在工作室没有盈利,但工资都是照常开,没有拖欠过。   乌晴也无奈:“你要是不愿走,可以继续留下,不过工资肯定是要比现在少三分之二,以及你每周得去工作室打扫卫生以及给我录视频。”   乌晴也说的是实话,他真没要把工作室关了的想法。   工作室在写字楼那边,合同是一下签了几年,现在搬走还得赔付违约金,纪晏灿之前送给他的影碟也都被放在那边。   他没把工作室关了也是考虑到这个原因。   “你自己想想。”   “我没问题!”   工资减去三分之二,实际上变成每周去趟工作室而已,听老板的意思以后不会在,那他时间肯定自由,到时候打两份工那两份钱。   寇超已然做出决定。   “乌导,你以后不会不拍电影了吧?”   “没有。”   寇超找了下措辞:“你要变成大导演的助理我的身价水涨船高,放假行,但一定要回来啊。”   乌晴也明白他在担忧什么,应下了,寇超之后不再说话。   两人回到深市后各回自家。   乌晴也这么多年唯一掌握的技能就是拍电影,让他做其他的没有任何想法。   他突然有点羡慕说走就走的杨年年,抛下这边所有的杂念,她要是在,指不定每天埋汰这些糟心事,现在不知道她在世界那个角落潇洒快乐。   乌晴也一脚踏进门内霎时萌生离开深市的想法。   深市不算他的家,只能说这里有一个地方供他落脚的地方。   这个世界上他已经没有任何的亲人,在哪对他来说都是一样的。   至于纪晏灿,未来或许很久才能见一面的人在不在同一座城市并没有那么重要。   心思萌动便一发不可收拾。   乌晴也从剧组带回来的行李箱还没有打开,他站在房屋中间,环顾四周,他拍戏一走就是几个月半年,这次时间还算短,房子空荡荡的,没落下一层灰。   他去浴室冲了个澡,随后又联系到上次的那位中介。   听完他的来意中介不免埋怨几句,说那时候价格那么好没卖真是可惜。   乌晴也说没事,让他看着办,如果遇到合适的买家可以将他们带过来看看。   陆续收到几次报价,但是都不及几个月前的价位高,中间也有过来看几次房的,不是嫌小了就是嫌装潢不够精致。   乌晴也明白了一个道理,时机很重要,如果他那时候下定决心,恐怕会赚上一笔,如今不免开始后悔,有市无价最为尴尬。   农历七月半,全国各地的习俗都不大相同,深市这边有祭拜亲人的传统。   从纪正平的葬礼结束后乌晴也都没去看过他。   当初是纪正平接他来这座城市的,如果他要离开深市,临走前再见一眼也算是有始有终。   他避开白天的高峰,临近闭园的时候才到,纪正平的墓前摆满了花束。   纪正平离世不到一年,但是仿佛已经过了很久。   无论出于什么原因,乌晴也还是很感谢纪正平最初将他从西照带出来,让他见识到更广大的世界。   陵园很安静,乌晴也似有所感,抬起头,看向他走来的那条路,小道尽头处多了一抹身影,正朝这边走来。   逆着橘红色暮色,身影多了一层柔光,纪晏灿一身黑色的休闲装,怀里抱着一束鲜花,跟墓碑前的菊花、百合都不太一样,不像是纪念逝者的。   如果不考虑现在的地点,他像是某家要去约会的浪荡公子哥。   乌晴也快有五个多月没有见过他,突然面对面,想起自己干的那些事,不知说什么,傻不拉几地开口:“好久不见。”   纪晏灿没理他,弯腰将花束放下。   乌晴也在他背后撇撇嘴,他气性可真大,之前人他睡了,没人在他脖子上架刀,后面让自己没戏可拍,到现在还没消。   自己该立马消失在他的视野里,但还是想抓住二人独处时这点虚无的时光,没有动。   纪晏灿直起腰,突然转过头。   乌晴也没反应过来,无处遁形,两人的目光直勾勾地相撞。   纪晏灿瞳仁里似乎是大片的余晖,映射在深色的瞳仁似是幽深的波澜,深不见底。   乌晴也硬着头皮回望过去,陵园现在禁一切火星,他的手揣在裤子口袋里,手指摩擦着烟盒的边缘,按捺住心中的异动。   “特意回来看他?”   乌晴也听出他话里的歧义,他这一个多月都待在深市,不需要什么特意回来,他没反驳,只道:“来看看。”   纪晏灿知道秋绍元看中他,当初他进了秋绍元剧组时,陆娄跟他提过。   能进秋绍元的剧组是他的本事,都把自己喝进医院里,纪晏灿段不可能在中间使绊子,随他去了,让陆娄别在管这些。   山上那么苦?宽大的衣袖遮掩不住他消瘦的身形,也不一定,还有前段时间进医院卖房子恐怕够他折腾。   就这样,还不足以让他来自己面前低个头,认个错。   乌晴也觉得这样跟他僵持着没有意思,纪晏灿应该不会再开口。   “我先走了。”乌晴也轻声,低下头,从纪晏灿身边走过去。   没走几步,乌晴也听到身后的脚步声,纪晏灿是也要出去?   出陵园就这一条路,一路二人都不曾说话,宛如只是在陵园相遇的陌生人。   走出陵园,乌晴也看见了纪晏灿的车,他在原地停下,而纪晏灿超过他,越走越远,马上就要上车。   “纪晏灿!”乌晴也大声喊道。   前方男人的身影顿了下。   一秒,两秒。乌晴也在心里默念。   还是回头了。   乌晴也嘴角咧开,真心实意地笑了出来。   “再见。”乌晴也手臂挥动最大的幅度,让他看到自己。   纪晏灿只是停顿几秒,面无表情地的转过身,拉开车门。   见他上了车,乌晴也转过身,他来时将车停在与他相反的方向。   两人背道而驰。   《清宁魅书》在三个月后正式杀青,剧组制片那边邀请了纪晏灿出席杀青宴,感谢四方的投资。   说是杀青宴,不过就是打个名头,实际上就一桌人,导演制片两个主演剩下的都是些资方的大佬,都是是为后续上映联络关系。   纪晏灿受邀出席,几个熟人都在,不需要介绍。   秋绍元他们压根没想到纪晏灿今晚会来,毕竟对他来说一点不重要,对方大概率会推掉。   其他人也略显有意外,朝纪晏灿搭话,但他却显得心不在焉。   直到开席前,纪晏灿突然开口:“不是杀青宴吗?剧组的人都来齐了?” 第58章   在座的心里都知晓这顿饭的意义,无非笼络下关系,怎么可能是真正的杀青宴。   纪晏灿的询问让人一愣,不禁揣测他的真实想法。   难不成他是看上剧组里的一个小演员,今天没到,所以心生不愉开始发难?   可电影拍了这么久,之前也没见过纪晏灿去过剧组,同样没有听到任何风声。   几人小心地试探了几句。   但是纪晏灿却轻描淡写地转移话题,轻轻揭过。   众人心中没底,倒没纠缠这个话题。   纪晏灿的助理不止陆娄一个,不过陆娄所接触的事务要更多些,一般纪晏灿的私事都是他去办。   “乌晴也是在秋绍元的组里拍戏吗?”   早上坐在工位上脑子还不太清醒的陆娄在听到这个名字时一个激灵,瞬间来了精神。   果然,时隔几个月,这个名字还是出现在纪晏灿的嘴里。   乌晴也的个人信息陆娄那里一直都有一份,纪晏灿想要知道他的动向轻而易举。   他明白自家老板根本不可能不管,早有预感,不过这次间隔的时间比较长些。   “乌导七月初就从清宁魅书的剧组辞退了。”陆娄年龄要比乌晴也大,但始终找不到一个正确称谓去称呼对方,从最开始的乌先生转变成了乌导。   “什么原因?”   “据传是得罪了秋绍元,拂了对方的面子,剧组要是继续待下去应该会被穿小鞋,所以乌导自己先走了。”   纪晏灿皱眉,对方是多大的面子,乌晴也倔归倔,但是同样很能忍,若是不触及他底线大概率都能忍过去。   “秋绍元带乌导去参加了一个聚会,那天晚上有个淫/趴。”这些事那段时间导演圈里传过几句流言,闹得不大。   不过有心人想要打听肯定都会知道。   “去他么的。”   纪晏灿骂出声,拧着眉头,乌晴也哪怕没戏拍,搅和到那种局里,也不愿意低头找他。   陆娄错愕,这是他头一次见纪晏灿骂出脏话。   纪晏灿无论是家世还是他后来自己接手四方,早练就了一副喜怒不形于色的本身,更何况他大多数还是笑脸待人。   食色性也,事情太常见,不足为奇。   但乌晴也这一路被纪晏灿保护太好,给他圈出了一片净土,压根沾不上这些事,那群人带着乌晴也不亚于在纪晏灿的雷点上蹦迪。   要是乌晴也如今留在深市还好,但现在陆娄知道还没完,只得硬着头皮继续道:“还有乌导把XX园的那套房子卖了,现在人在国外。”   乌晴也来了州市有半个月的时间,临近十二月,州市的天气每天只在十摄氏度上下起伏,和国内寒意临近的冬日不太一样,但气候同样干燥,一个冬季或许没有几个雨天。   跟靠海的深市不太一样。   乌晴也的新鲜感在这半个月里已经消磨殆尽,也没有旅游的想法,数着日子等开学。   他是夏天时,他申请了MG电影学院的研究生。   从秋绍元的剧组出来回深市后躺平了一段时间,对未来几乎没有任何想法,如果不让他继续拍电影,也没有其它可以做的,然而现实就是很糟糕,他面临了一个无戏可拍的困境,不能免俗,还是会迷茫。   当然已经决定换座城市换个心情促使他离开深市。人不能或者不想工作时,不可避免就会想到继续读书,当个学生,庆幸他毕业之后还算勤勉,最起码拍出的东西能够凑出一个像样的作品集。   MG电影学院在全球都是享誉盛名,导演专业目前是世界top极。原先他只是想着碰碰运气,没想到最后真的收到了offer,之后马不停蹄地学语言,办理留学签证。   时间还算充裕。   学校的位置不算偏僻,在市区里,从他租的公寓开车到学校需要十分钟,两天才将入学手续彻底办好,等冬时令的假期过后一月中旬开学。深市的那套房子这次卖时乌晴也没在犹豫,碰到一个适合的买主没有讲价就直接卖了出去,正好抵上他将近三年的留学费用。   国内那边临走前他发现连个告别的人都没有,只跟寇超交待了工作室的事宜。   寇超算是早有准备,知道乌晴也要去国外书时不意外,最害怕的就是他一去不复返。   乌晴也没有只手遮天的本事,能够隐藏自己办理护照签证、买机票的一系列事,如果有心人,随时都能查到他去哪了。主要本人不觉得有必要隐藏自己的行踪,无人在意他的动向。   离开深市的那一天,乌晴也莫名想起了只有一面之缘的裴商,他是否也是抱着一颗斩断过去的心,也不见得,对方同纪晏灿照样还有联系。   陆娄把乌晴也申请MG学院研究生的事情如实禀告了纪晏灿。   纪晏灿听完后沉默了很久,随后让他安排几个人,让他们注意乌晴也的动向,要是遇到危险,可以出面。   看似又是一种保护,为了乌晴也的安全着想,但陆娄听着却有些毛骨悚然,其实就是监视。   这辈子都不会让乌晴也脱离纪晏灿的掌控,陆娄看这一年二人的来来回回,就跟过家家一样。   乌晴也平日嫌少出门,一般去趟超市能够保证半个月不出门。   虽然跟待在深市一样,同样是窝在家里不出门,不过还是大不一样,或许是日光热烈,温暖炙热,给人带来个好心情吧。   乌晴也在思考要不要在这边再买一辆车,毕竟短时内不会回去,可以先让寇超把他国内的辆车卖掉。   有辆车,出行应该会方便不少,而且他最近两次出门,总是有一种错觉,好像有人尾随,他回到公寓后还提心吊胆了好一阵子,深怕半夜被撬门,他提防过几回,好在无事发生,没在楼层看到奇怪的人。   大抵可能是他新到一个地方,人生地不熟,导致的防备心理过重。   国外圣诞前后,节日氛围过于浓重,乌晴也哪怕在家里都被这种气氛所感染,想着既然无事可干,一个人出去吃顿好的,算是体验一下节日文化。   州市有一首英文歌很有名,以名字命名的阳光,无穷无尽宽阔公路,是一个十分适合自驾的游玩城市。   乌晴也没有社交,更不存在教导新朋友,提到新车后想试试没有码数限制的公路上狂奔,一天就能够往返,有时候想象过于美好,但总会猝不及防来个意外。   整个冬季几乎不会下雨的州市偏巧在那天下午突然乌云密布,暴雨将至,乌晴也对路况不熟悉,不敢冒险,就在前边的一家酒馆边上停下,可能因为下雨的缘故,酒馆里不少人,没走两步,乌晴也听到熟悉的语言,似乎是华人,他向那头看去,不料看见一张熟悉的侧脸。   乌晴也愣住,停在原地。   纪晏灿?   但是比印象中脸庞的硬朗,而且要稚嫩许多。   待那人整张脸转过来后,四目相视,两人皆是一愣,眼里的震惊不加掩饰,都十分意外对方会出现在这里。   两人在老宅里见面都是一句话不说,乌晴也犹豫要不要去跟纪嘉玉打个招呼。 第59章   纪嘉玉周围都是跟他差不多大的年轻人,可能是同学。   乌晴也记得对方好像是在德国上学,现在人出现在另一个州,的确匪夷所思。   走神中,纪嘉玉已经走到乌晴也的面前,停下,问道:“你一个人?”   如今在异国他乡遇见,倒是能够说上一句话。   “嗯,那是你同学吗?”乌晴也注意到那边的几人看向他,笑着朝他挥挥手,十分热情开朗。   “是的,跟他们出来玩。”   紧接着,二人剩下无限的沉默,两人压根没有任何共同话题可言。   “那我先回去了。”   乌晴也点点头。   纪嘉玉转身离去,望着他的背影,乌晴也惊异,这小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高了?   第一次见对方好像只是个头顶到他胯部的小屁孩,现在都比他高出了一个头,骨架高大,变成了一个成年男人。   乌晴也坐到吧台边上的一个空位,随便点了杯喝的,无聊地刷着手机,想着这场暴雨什么时候能停下。   出发前是万里无云的晴朗天气,突然暴雨,遇上出来玩的纪嘉玉从某些层面上来说也是怪有缘分的。   纪嘉玉到他那桌,跟他的几位同学聊了几句后去而复返,又走回乌晴也身旁。   “怎么了?”乌晴也抬眸。   “我朋友们想请你过去一块玩,去吗?”   乌晴也歪过头,那边几人依旧朝他笑着招手,不太好拒绝的模样。   小酒馆里好像就他是单独一人,周围都是有伴,只有他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这里。   乌晴也觉得今天自己跟纪嘉玉快把这十几年来的话说完,对方能主动来邀请他这辈子或许不会有第二次,他笑了笑,跟过去。   坐下后,那几人主动自我介绍。   “听嘉玉说了,你是他很小的时候就认识的一个哥哥。我们跟嘉玉差不多大,都叫你哥可以吗?”   乌晴也诧异,没想到纪嘉玉会这么介绍他,他以为会是在国内有几面之缘认识的人。   “没事,随你们方便。”   叫他哥是真受不起,纪嘉玉压根没这么叫过他。   乌晴也的英语口语一般,来了这么久只能简单交流,一般对话他也能够听懂,不过得集中注意力,否则就是大脑空空。   现在跟一群华人交流,突然有些怀恋,不过他话还是很少,都是听他们交谈。   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朝气蓬勃,什么都能聊。   乌晴也从谈话中知道他们跟纪嘉玉是同一个学校的留学生,趁着最近的圣诞假期,约着一同自驾旅游。   纪嘉玉显而易见是这群人里的中心人物,大多话题围着他。   纪明钰对纪嘉玉一直都属于放养,从小将他丢在老宅,纪正平对放在自己身边的这个外孙也不不关注,纪家的生意也没让他碰过,纪嘉玉现在学的专业是有关机械智能开发,明显是要往学术上发展,他上头还有个哥哥,能够随心所欲生活这恐怕占据了一部分原因。   乌晴也很少见到纪嘉玉的笑脸,或者说在老宅里,大多时间里纪嘉玉同他母亲一样,面无表情,沉默寡言,符合整个纪家的调性。   他笑起来时意外的熟悉。   跟那个纪家格格不入的人很像。   乌晴也有些失神。   他进酒馆时有一瞬间将纪嘉玉错认成纪晏灿并不是偶然,长相确和纪晏灿有几分相似。   不得不说纪家的基因强大,随随便便就能获得一副好皮囊。   这才是纪晏灿真正的侄子,像他本就无可厚非。   “你是来这边出差?来拍电影?”纪嘉玉突然把脸转过来。   “不是,过来读书,申请了读个研究生。”   “什么?”纪嘉玉声调扬起。   其他人不懂纪嘉玉为什么反应会这么大,虽说乌晴也是比他们大几岁,光看脸感觉就像是同龄人,而且就年龄算大很多,来国外读个硕士学位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儿。   没什么可意外的,但纪嘉玉这样子仿佛对方干了件天理难容的事情。   乌晴也觉得自己说得够清楚的,纪嘉玉就坐在他旁边,按理说不应该没有听见。   “读个学位。”他又简单重复了一遍。   “你一个人?”纪嘉玉又问了一遍一模一样的问题。   “对。”   纪嘉玉满脸古怪,明显还有话要说,最后却是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把剩下的问题咽回肚子里。   转而聊起其它。   这场雨断断续续下了一个多小时,终于有要停下的趋势。   乌晴也想在晚上回市里,而纪嘉玉他们这次的目的地是海岸边,背道而驰,只能在此作别。   纪嘉玉他们一行人两辆车,纪嘉玉开的那辆载了三人。   “刚刚的那哥好像喜欢你?”副驾驶上同他关系不错的男同学突然开口。   纪嘉玉一个激灵,下意识地踩下刹车,所有人不防,往座椅后背重重一撞。   “你想我死啊。”纪嘉玉扭头瞪了他一眼。   “靠,你这刹车方式,是你想我死才对吧?”   “你说的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别瞎说。”   “啊,有什么恐怖的?”他不解:“怎么了?这有什么的啊?觉得我瞎说因为你没有注意到你那个哥哥看向你的眼神。”   “你说看我的眼神?”纪嘉玉重新发动车子。   “嗯。”   “你今天不是拍了不少照片吗?都发给我呗,就是酒馆里的,全给我就好了。”纪嘉玉刚刚差点心脏骤停,要真像他说的那样,他小叔半夜不得把他家烧了。   “你笑什么?”同学越发觉得古怪,看不懂他这意味深长的笑容。   “回学校要换辆新车了,开心,就是我之前说的那辆。”   “你妈妈不是没答应吗?”   “是啊,但我小叔应该会给我买,别忘了给我发照片。”   纪嘉玉哼起了小调。   MG电影学院今年研究生春季的开学日期提前,一月初旬就要去学校报到,报到那天正好是乌晴也的生日。   乌晴也觉得这是一个好兆头,像是他新的一岁的一个新的起点的开始。   报道前一夜他陷入失眠,后半夜迷迷糊糊的睡着,早上一大早闹钟没响他就醒了,睡眠质量一般,醒来后却也没有困意,直接从床上爬起、洗漱,吃了两片面包后便出门。   乌晴也不懂这边的习惯,今天他开车从公寓到学校这一路绿化铺满鲜花,不单单一个品种,那些鲜花像是从某个花园里刚刚采摘的,折纸插在泥泞的土壤上。   无根,却艳得出其。   乌晴也还未办理证件,车不让开进校园内,乌晴也在附近找了一个停车位,步行到学校,只有五分钟的路程。   早上都是前来报到的学生,校园门口人不少。   “学校的欢迎仪式吗?好盛大啊。”说话的是一个亚裔,但他用的是英语。   乌晴也抬头,远处天空无数无人机升腾到空中,升到高空后它们的位置就没再变动过,组成了三行短语,   【Dear,   Good luck in study.   Have a bright future.】   翻译成中文就是——   【学业顺利。   前程似锦。】   电影学院有那么多的无人机很正常,还是会意外,像春季的开学仪式比起秋季一般都很简单,没有那么正式,可收到祝福的人还是会心情愉悦。   乌晴也之前来面试在校园里逛过一次,知道教学楼的位置,之前跟自己的导师见过一面,后来都是靠邮件交流,还算顺利,。   今天再次见面,比起之前面试时亲切不少。   乌晴也这个班加上他总共六个人。   不善社交是刻在他骨子里,一些社交活动他极尽可能地去避免。   开学以后不少人有邀请乌晴也参加各种聚会,大多都被他推了,次数多了后就没有人再邀请他,私下对他的评价是一个瘦弱孤僻的东方男人。   平日上课遇到的问题,最主要还是语言,有时候上课教授语速太快,乌晴也听不懂,只能靠课下狂补。像获得奥斯卡奖的导演也会常来给他们授课,受益良多。   学习中,时间变得很快,等乌晴也把这个一整个学年的大作业剪辑完交上后,一年也过去了。   大作业要求总体比较高,所以准备时间也很长,加上乌晴也对影片本身不是糊弄的性格,一部二十分钟不到的短片他都要做到每一个细节完美无缺。   拍摄的影片,剧本是他原创的,悬疑惊悚,不断的反转,在短时间内达到最大的戏剧性效果,全片只有几个露脸的演员还有幕后的工作人他都得去找,中途他被迫参加了不少社交,勉强将人员凑齐。   拍摄时期磕磕绊绊,但最终的成果是无比满意。   假期,乌晴也的导师还联系了他,问他是否愿意将他的作业影片去参赛。   乌晴也表示可以。   每完成一部作品后就是乌晴也最空虚的时候,不知不觉在异国他乡已经生活了一年,这么长的时间内他都没有萌生回国的想法。   过去这么久,纪晏灿应该也知道他现在在国外,但知不知道都不会有别的改变。   结局已经被写好,不会再有交集。   乌晴也偶尔也会关注国内的八卦新闻,可这一年,纪晏灿像转了性,在网络上没见到有关他的八卦绯闻。   那些风言碎语中都找不到了纪晏灿的痕迹,他与纪晏灿变成界限分明两个世界的人,在外窥视,只有一片空白。   没给乌晴也足够胡思乱想的时间,他的导师要带他参加一个私人举办的舞会,让他这几天做准备。   舞会在一个私人的庄园举行,据说举办的主人是目前活跃于全世界的大导演。   今晚是一个人脉交际的好机会。   乌晴也很重视,将自己收拾得体,本身性格的原因,当导师和老友到别处交谈时,自己的几个同学也都去社交时,他又是一个人。   他环顾一圈,最后端起一盘小甜品,坐到花园角落的一个小长椅上。   长椅的另一边没多久后有一人坐下。   乌晴也看过去,典型的西方人长相,但是要更精致,而且他也认出男人是谁了。   菲茨杰拉德·宜斯,年少成名,出道就参演了家喻户晓的影片,演艺之路顺风顺水,国际知名度很高,全世界都有影迷。   这样的男演员,实际年龄还要比他小上一两岁。   乌晴也僵硬地打了声招呼。   “你是中国人?”   是一句地地道道的普通话,异常流利。   乌晴也意外。   “是的。”   宜斯仿佛看出他所想,解释道:“我有八分之一的中国血统,所以从小就学过汉语。”   乌晴也不清楚,不至于觉得对方演得好就要去查他的生平过往。   “你是演员?”宜斯凑近了些乌晴也,盯着他的脸。   今晚舞会出席的都是演艺圈的人,有这样的想法并不奇怪。   “不是,一个导演。”乌晴也有些不自在,对方已经越过社交距离。   “是吗?感觉你也很适合被拍。”   男人贴近,浓烈的香水味让乌晴也厌恶,但他本来就在长椅边上,往后退后背抵住扶手。   而下一秒,宜斯的指腹就贴上了他的唇角。 第60章   “你干什么!”   乌晴也拍开他的手,从长椅上起来,同他拉开距离。   “沾上奶油了。”宜斯摊开手,让他看清指腹上的白渍。   “谢谢,您直接告诉我就好。”乌晴也捏紧手中的碟子,他虽然抛出了一个合理的解释,可还是让人感到不适。   “你既然是导演的话,不想拍我吗?我这张脸应该特别适合出现在镜头里。”   自信来源于他的实力,让他有底气说出这样的话。   乌晴也微微皱眉,一个国际影星问一个他国无名小卒的导演想不想拍他,再加上他之前的举动,怎么看都是想拿他寻开心的。   “我们可以合作,你是导演,我是演员,不是很合适吗?”见他不说话,宜斯继续道。   “你对我难道没有创作的欲望吗?很多导演见到我时都曾说过我是他们的缪斯。”   乌晴也还是适应不了同西方人打交道,每句话都直白粗显,无论是否走心,一种十分虚伪的真诚。   “菲茨杰拉德宜斯先生确实是很多导演的缪斯,但是我的能力不足以匹配。”   “原来你认识我。”   “应该是很少不能够认出你的人吧。”他在装傻乌晴也不好揭穿。   “我不是开玩笑,是很认真地跟你讨论这件事,刚刚只是我的一个无心之举,如果冒犯到了,那么我向你道歉。”   “为什么?找我总要说出一个原因。”乌晴也不觉得对方看过他拍的电影。   况且在声明自己是导演前,他还觉得自己是个演员。   “因为刚刚远远地看你一个人坐在这里,突然觉得我们如果合作,预感会很不错。”   乌晴也知道他在当地演艺圈的地位,不想听他胡言乱语,也不能得罪他,只好耐着性子与他周旋:“等您看过我拍的影片在谈论此事也不迟。”   “那你能够告诉我你的姓名吗?否则怎么去观看你的作品,或者,你可以告诉我的联系方式,我们可以在信息上交流。”   一瞬间,乌晴也确定对方就是同他搭讪。   诧异无比,今晚出现在这里的每个人都是盛装打扮,好看漂亮的男人女人不在少数,他只是个普通东方人的长相,不懂为什么能够得到对方的青睐。   只会出现在戏剧里的荒诞桥段降临在他的身上。   舞会已经到了尾声,最后一场舞刚刚也跳完了。   因为宜斯在这的缘故,已经有人注意到这个小角落,不过短时间内没有人靠近,远处不缺少探究的目光。   乌晴也虽心里反感,可他是菲茨杰拉德宜斯啊。   即使不清楚他到底抱了什么心思来,乌晴也拒绝不了,最终交换了联系方式。   乌晴也看见自己的教授还有同门都往这边走来,教授和宜斯以前认识,两人寒暄了几句,宜斯在离开前转身,转成中文同乌晴也告别:“希望下次再见。”   “……”   同门知道刚刚同乌晴也搭话的是宜斯时,不免发出羡慕:“他主动找你搭讪的吗?真的很幸运。”   “Qing,你不会不认识他是谁吧?”   乌晴也随便敷衍几句,显然不想和他们多聊此事,几人听出,心里不爽,却没表现出来。   乌晴也是自己开车来的,与教授道别后,便开车回往自己的公寓。   没降偶遇宜斯的事情放在心上。   开学前,乌晴也的教授告诉了他一个好消息,是关于他去年作业拿去参赛的事,影片入围了最佳短片奖。   乌晴也收到消息时,愉悦的心情难以掩饰,它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水奖,他当初曾把《四十井》也投过此评委组,愣是一点水花都没打出来,白费了他几十美金的投稿费用。   没成想,还有此番机遇。   开学后,乌晴也立马去办公室找到教授,假期在家时他准备了一份礼物,表示对教授的感谢。   办公室里除了教授,还有另外一人。   对方坐在办公室中间的沙发,微笑地望向他。   宜斯。   从那次舞会回来之后,宜斯在手机上会时不时的向他发出邀约,比如一起去看个话剧、爬座山、或者相邀共进晚餐,再不济就是一起喝个午茶。   乌晴也以学业繁忙婉拒,同时暗示自己在外留学的时间短,没有多余地精力去做其它事情。   他没太过刻意隐瞒自己的性向,但真正了解他的都是相熟的朋友,所以不存在知道他喜欢男的就来追求他。   宜斯追求的意向十分明显。   这可能是乌晴也这辈子第一次收到同性光明正大的追求,而且一下子还是被那种量级存在的人,总觉得浑身不自在。   乌晴也相信一见钟情,可他不相信会出现在他和宜斯身上,而且还是宜斯对他。   太荒谬。   乌晴也本想把礼物交给教授后就离开,但是——   宜斯:“我好久没回来了,你可以带我在校园里逛一逛吗?”   宜斯一直是MG电影学院的学生,不过因为和拍戏时间冲突,所以办理了休学申请,学分绩点不够,目前还没毕业。   他是当着教授面问的,乌晴也无法拒绝,他就是抓准了这一点。   乌晴也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二人从办公楼出来,乌晴也礼貌地询问他想去哪参观。   宜斯说想到学校里的公园坐会,中午再去食堂吃个饭,他现在没有饭卡,还需要乌晴也请客。   “我很小的时候就开始拍戏,一直在不停地请假、休学,没有体验过正常的学生生活。”   “嗯。”乌晴也并不想和他进行多余的交谈,他不觉得二人的性格以后能做成朋友。   带宜斯参观校像是去完成一个任务的态度。   宜斯不在意他的冷淡,指着前方的草坪,“去坐会吗?”   “好的。”乌晴也盘腿坐下,宜斯在一旁,学着他将腿盘起。   乌晴也垂眸眨眨眼,宜斯将自己的膝盖抵着他的膝盖。   “如果我没有感觉错,你是喜欢男人的。”   “是的。”   乌晴也不动声色挪开腿。   “没有人说过你很有趣吗?”   “没有。”他这个人用无趣来形容更加准确,到今天为止,他们只见过两面,他也没在宜斯面前表现过有趣的行为。   “啊?你看那是个小虫子吗?”   乌晴也目光随着他手指的方向移动,就是普通草坪,并没有看到虫子。   “你没看见吗?”   “没……”乌晴也抬头。   乌晴也的唇部感受到一个湿润的触感,一瞬间回过神,推开他。   宜斯跌坐在地上。   “你很无礼。”   乌晴也先从草地上站起,俯视还坐在地上的宜斯。   “对不起,你太可爱了,让我情不自禁地想吻你。”   乌晴也最后的教养就是没有当面骂他,“午饭或许你还是一个人解决。”   语毕,转身离去,好在宜斯没有要栏住他的意思。   乌晴也回到公寓先是用了漱口水,来来回回刷了遍牙,又将洗漱用具扔了,看着还觉得碍眼,打包垃圾,下楼,从超市里买了新的洗漱用品。   他在宜斯还没有做出深入的举动前就将他推开,但是还是觉得很恶心。   对方举动轻浮、冒昧。   他不介意一个爱慕的吻,但是他希望其中包含着尊重,宜斯完全不顾他的意愿,所谓的追求一点真心都没有。   打开手机,宜斯还给他发了消息,很多条,都是表达道歉。   从第一面以来,他的行为一直都让乌晴也感到冒犯,看了一眼后就退出了界面,不予理睬。   乌晴也从未低估的宜斯的影响力,青天白日之下,他胆大妄为做出的举动代表他一点都不害怕被拍,同时不害怕舆论。   他在国内都销声匿迹了一年,国内电影圈应该是彻底将他封杀。   没想到他借了一位影星的东风,他的名字又重新出现在娱乐圈里。   摇身一变,成了国际影星的华裔男友。   宜斯在草坪上吻他的照片从外网传回了国内,国内的照片是打马赛克版。   都到了这一步,乌晴也的那位前男友——甘浑,被拉出来鞭尸了。   甘浑现在黑粉不少,说他忘恩负义,借助乌晴也这个跳板转身却把人踹了,现在人家的新男友是他无法比拟,后悔去吧他。   乌晴也莫名其妙,他变成了一个借助另一个男人打脸的爽文主角。   他一点没觉得爽,反倒那些网友一个个义愤填膺。   甘浑的那部科幻片再过两个月就要杀青,不少人关注,拍的同时后期在做特效,如果工期赶点,能赶上明年的春节档。   乌晴也算算时间,不加后期,拍摄周期将近两年多,比他最开始想的工程量还要大。   提到甘浑,同样少不了宗乐游。   他主演的《清宁魅书》在乌晴也来州市那年年尾就拍完了,但不知道为什么一直被压,上映遥遥无期,不知道是触碰到哪方敏感点,还得拖上一段时间。   现如今,乌晴也已经能够平淡地看待秋绍元那件事,或者是接受了自己学生时代当作标杆的一个人物就是个烂人的事实。   一个人在一个专业领域上能够获得不菲的成就,并不能代表他人品。   事情闹得大后,乌晴也的教授开组会前也询问他与宜斯的关系。   乌晴也现在又多了一个讨厌的东西,自以为是侃侃而谈的西方男人。   开完组会,今天结束的要比往常都要晚一些,没在学校吃饭,回公寓路上买了份披萨。   进门,先放下披萨,摁了下玄关处的开关,灯没亮。   停电了?   可是刚刚密码锁能够打开。   他摸黑往里走,想看看客厅的灯能不能打开,或许是玄关处那个灯的钨丝烧坏了。   习惯性走到沙发边的位置,抬手在墙壁处摸索,开关上下跳动,灯依旧没亮。   乌晴也疑惑,想打开手机的手电筒模式,查看到底哪出了问题。   手刚揣进口袋里掏出手机,手腕就被钳住。   他身后有人?!   乌晴也瞬间冒出冷汗。   什么时候?他进来时明明锁上门,难不成在他回前人就潜伏在公寓里,拉断电闸。   脑中闪过无数念头,小偷?抢劫犯……   乌晴也来这边一年多,晚上鲜少出门,几乎没有夜生活,活得要比在国内健康多,没遇到过危险。   安逸久了,不曾想到会有人在公寓蹲点。   他是要钱吗?在他回来前拿走就好了,是不凑巧,被他迎面撞上所以出此下策。   或是……就在等他回来。   手腕被拧动,乌晴也吃痛,松开了手。   “啪嗒”。   手机掉落在地板上。   “你是谁…救…”身后那人的另一只手掐住他的脖子。   下巴抵在虎口处,乌晴也没有感受到此处有厚茧,不知道此刻是否感到庆幸,最起码这个人应该是没有枪的。   是个力气很大的男人,膝盖抵着他的腿窝,将他压在墙上。   脖子上的手劲还在加大。   乌晴也快要喘不上气,他的一切感官逐渐在失灵。   “咳…咳…”   脖子上的手松开,压迫感并没有消失,中指和大拇指捏住他的下巴,伸出的食指附在他的唇瓣上,往下摁压。   “他除了碰了你这儿,还有哪?”   【作者有话说】   纪总:一般不轻易癫   (太想两人见面了,晚上激情又码了一章) 第61章   “轰”。   大脑停止了思考,恐慌突然间消散不见。   声音不会出错。   加上脖子上的桎梏消失,他的嗅觉恢复。   是那个人的气味,陌生而又熟悉。   身后的人是纪晏灿,乌晴也确定无比。   他想下意识想回头,但纪晏灿的手一直捏着他的下巴,让他无法扭头。   黑暗中,他的呼吸声与纪晏灿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   “怎么不说话?”   “是还有其它地方,对吗?”   纪晏灿的声调异常平静,不像是质问,像是普通的闲聊。   但乌晴也嗅到了不同于刚刚的危险气息,一种不言而喻的恐惧从心底升起促使着他慌忙开口否决:“不是的。”   可纪晏灿仿佛听不见他说话的模样。   “这呢?”   纪晏灿的手下移,从脖子,穿过他的衣领,往他……而钳着他手腕的那只手握轻而易举穿过裤带,一只手……放在手心被肆意蹂躏。   “没…没有。”一个词乌晴也都无法完整说出来。   ……   呼吸声粗重。   乌晴也用仅剩下用的意识,“家里没有……”   “你不是*了,用这个。”   为什么突然会变成这样?   乌晴也的脑袋晕晕乎乎,思维变得缓慢,纪晏灿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现在还有空想别的东西吗?”   纪晏灿**力度。   呻吟哭喊交缠在一起。   ……   乌晴也无意识翻了个身,身体的酸痛感让他睁开了眼睛,房间里的窗帘只拉了一半,屋外的日光照射在地板上。   昨晚的一切都太过突然,知道是纪晏灿那一刻心情五味杂陈,还未多想,稀里糊涂跟纪晏灿开始,中间容不得他想些别的。   现在床上只有他一个人。   乌晴也下床,双腿有些软,他这间小公寓一室一厅,从卧室里出来一眼就能看到底,没有其他人。   如果不是他只有一米二的床过于凌乱,还有他身上那些痕迹,乌晴也一定以为昨晚那只是自己的一场梦。   他跟对方一年多未见,昨晚做的时候一直处在黑暗中,全程没有看清对方的面容。   这算什么?   纪晏灿千里迢迢过来就是跟他*,睡完后提上裤子走人?   可真特么操蛋啊。   昨天,他们从客厅就开始不受控制,冰箱也断了电,往周围渗水,总之,一片狼藉。   乌晴也收拾了遍家里,发现是电闸被拉断。   纪晏灿有办法进来,拉个闸容易多了。   收拾完后,饥饿从胃里翻涌而上,一阵阵绞痛,他之前都因为胃进了两次医院,学乖了不少,三餐稳定。   他下楼找了家餐厅随意吃了点,之后又前往超市,囤货。   再次回来,在楼下看到自己房子的信箱里有不少信件,乌晴也将那些信件都拿了出来,他没多想,觉得是信用卡的一些消费记录。   回去他一封封查看,其中有一张信封精致美丽。   寄信人是宜斯。   乌晴也愣了愣,将其打开,首先是一封道歉信,后面紧跟着一张邀请函。   “邀请你共进晚餐,为我上次的无礼行为道歉。”   不仅仅宜斯一个人,乌晴也的教授竟然也在中间当起了说客,希望他能够和宜斯好好聊聊,解除其中的误会。   乌晴也今早睡过了,他上午还有课,亡羊补牢地发了请假邮件,教授让他下次提前请假,以及提了宜斯的事情。   乌晴也头大。   宜斯仿佛不懂得他的拒绝,乌晴也表现得明显,可他一直不为所动,自顾自地进行下去。   乌晴也觉得自己有必要跟他说清楚这件事。他还要继续在这边上一年学,如果宜斯一直对他进行无穷无尽地骚扰会令他很困扰。   还有一个原因,乌晴也现在不想一个人待在家里,他不受控制地会想起昨晚的事情。   流动地空气中还有纪晏灿的气味。   乌晴也想逃离。   他昨晚的顺从让他坚持的这一年变得可笑。   如果继续在这间小房子里待着,他恐怕会想纪晏灿。   乌晴也换了身衣服,去赴今晚的约。   对方约的餐厅在顶楼,宜斯今晚夸张将一层楼都包了下来。   今晚整个餐厅只有他们两个客人。   如果又被拍,恐怕娱乐新闻又会变成为男友包下餐厅秀恩爱一流。   “我觉得有些事我还是说清楚比较好。”乌晴也坐下后没多废话,希望以后宜斯不要在联系他,今晚会将他所有的方式删除,如果在进行骚扰他就会去报警。   宜斯再次道歉,并且向他保证自己以后再也不会骚扰他,放软语气:“那今晚就是我们之间的最后一面,陪我吃完这顿饭总可以吧。”   乌晴也答应了,既然他俩还能够对话,维持两个小时表面平和还是能够做到。   “我也没有想到会被媒体拍到,但是,今晚肯定不会再出现那样的情况了。”   “随时都会发生意外。”乌晴也虽然还在应他的话,但实际上已经神游天外。   顶级餐厅自然是有些实力在身上,除了摆盘好看,味道的确不错,他这一年少有吃到好吃的白人饭。   要是对面没有坐个他反感的人,可以称得上一顿非常不错的晚餐。   “我才知道,原来你在中国很有名。”   乌晴也笑了笑,抿了口红酒。   “你的前男友他……”   “我不觉得我们之间可以讨论互相地私生活。”他打断。   “好的。”宜斯从善如流,全然遵循乌晴也的意愿。   乌晴也觉得有些热,餐厅内明明是恒温,可却越来越燥热。   心跳加速让他浑身不得劲,坐立难安,他从周围的镜面上看到自己脸颊不正常的红晕。   “Qing,你知道现在的你有多诱惑人吗?”宜斯饶有兴趣地盯着他。   他一脸潮红却装作无事的模样取悦了他。   “你做了什么?”乌晴也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对方动了手脚。   乌晴也还是不够了解当的演艺圈,如果他有关系不错的同行熟人,对方一定会告诫他,宜斯是一个行迹恶劣的人。   宜斯喜欢男性不是秘密,但是只有少部分人知晓他对亚裔男性有不一样的性趣,学习中文不过是一种接触手段。   宜斯以为那天晚上的舞会一定会无聊地度过,没想到让他在角落里发现了一枚宝藏。   只需一眼,他便断定对方在床上一定会很有意思。   乌晴也很不喜欢他的眼神,在他眼中,自己仿佛是赤裸的,一丝不挂,供他玩乐,想要离开。   宜斯不在意,他见过不少人最开始都会抗拒,但是多给他们喝点药,他们就会乖乖地听他的话。   他起身,走到乌晴也身边。   一只手搭在乌晴也的肩膀上,像是一条阴冷的蛇贴了上来。   餐厅楼下是同一家品牌的酒店。   宜斯今天包场,厨师以及服务员都属于回避的状态,提前打过招呼,要营造出二人世界的现象。   乌晴也知道自己这样被带走,没人会看见,就算被工作人员撞见,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不会出面阻拦。   他被带进了套房里,浑身无力,一下被扔在床上。   宜斯扯了扯自己脖子上的领带,然后扯开了乌晴也的衣领,眯起眼睛,那些青紫色的吻痕显然是不久前才出现的。   “宝贝你可真是让人感到惊喜啊……”   乌晴也挣扎,想要避开他的触碰。   敲门声骤然响起,宜斯不打算管。   可是响声越来越大,宜斯骂了一句脏话,想知道哪个混蛋来打搅他的好事,还没有碰到门把手,门已就被打开,愣住,外面是三个高大的男人。   “你们是谁!”   其中二人伸手将他制服。   乌晴也神志不清,只觉得门口好像有人在打斗。   他不知道宜斯到底给他吃了什么,艰难地翻了个身,从床上滚了下来。   总之,他要先离开这个地方。   双手撑地,试了几次都没有站起来。   门口的动静已经停下。   眼帘印入一双黑色的皮鞋。   乌晴也跪在地上,仰起头。   纪晏灿弯腰,抬起他的下巴。   “你怎么就学不会乖呢?”   【作者有话说】   全是省略号,求求审核通过。 第62章   乌晴也握住他的手,伸出舌头,舔了下的指尖。   纪晏灿的手微微凝住,低头注视着他。   乌晴也眼神迷离,眼尾拖着一某红,少了一份冷漠,多了一份魅惑,他的唇色一直都要鲜艳,此时要比别时候更绮丽,上下张启,透明的液体拉出一条银丝。   “我…热。”乌晴也的直观感受,想将身下的衣物脱下。   “热?”纪晏灿扬起声调,冷笑。   乌晴也攀附着纪晏灿的手臂,脚力虚浮,刚站起就跌进纪晏灿的胸膛,像是找冷源一般,贴近吮吸。   纪晏灿垂眸望着黑色的发旋,怀里的人不知道“安分”两个字怎么写的,一直往他身上缠,似是要紧紧贴在自己的身上。   乌晴也的脑袋“嗡嗡”响,他知道自己抱住的人是纪晏灿,只想让他赶紧带自己离开这个地方。   “这就是你的喜欢?”   “刚从我的床上下来,转身又要爬上另一个男人的床。”   乌晴也眨眨眼,有些迷茫,像在思考纪晏灿说了什么。   纪晏灿是多情的长相,一双笑眼不知迷惑了多少人,但是薄唇显得无情,可却又好看极了,乌晴也抬头,双手环住他的脖子,贴了上去,但高度不够,磕在了下巴上。   纪晏灿眯起眼睛,属狗吗?   任由他在自己的下巴上胡乱啃咬舔舐,并不阻拦。   “我是谁?”   乌晴也头脑上方出现三个字,咬字清晰,他听懂了。   他觉得纪晏灿傻了,自己能不知道他是谁吗?咧开嘴角笑道:“小叔叔啊。”   …省…   乌晴也睁开眼,第一眼就是天花板上的顶灯,花式素净但是款式复杂,这灯是很多年前流行的款式了。   不过还是很漂亮,他以前晚上失眠睡不着的时候就喜欢盯着它发呆,盯着盯着就陷入了梦乡。   靠!什么鬼?   乌晴也猛地掀开被子,坐起来,环顾四周。   房间是客卧,不是套房形式,但面积不小,视野宽阔。   床边的书桌,衣柜,以及卫生间的位置与他记忆里分毫不差。   他在做梦?   未免太真实了点。   眼前的一幕过于匪夷所思,如若放在现实也很荒诞。   他怎么突然睡在高中时的那间卧室里。   乌晴也想起最近影视剧比较热门的题材,难不成他也重返17岁了,给了他重活一次的机会?   可回到十七岁他又能干什么?   没等到他深想,随即他就瞄到床头柜上放着的手机,某品牌当季最新款式的智能机,便知道这还是他操蛋的二十八岁。   乌晴也伸手摸到手机,打开,电量是满格的状态。   日期是距离宜斯约他吃饭的两天后了。   乌晴也揉揉脑袋,回忆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宜斯给他下了药,被带到酒店,随后纪晏灿……出现了,那不是他的错觉。   他被纪晏灿带回国内了?乌晴也不觉得自己不可能一觉能睡这么久,而且不知不觉被运回国内,纪晏灿肯定使了手段,或者他在国外布置了一间一模一样的房间。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乌晴也深吸一口气,从床上下来,走到门边,握着把手时犹豫了几秒,还是一把拧开。   对面是一扇米白色的谷仓门,纪晏灿过去那间书房外边的装潢就是如此。   “操。”乌晴也没忍住,骂出了声。   他不受控制拐弯,继续往前走,这时一个阿姨从厨房走出来,手中端着一盘红烧排骨。   “你…我……”乌晴也突然看到一个活人,并没有组织好语言,语塞。   她微笑道:“乌先生,你醒了啊,洗漱用品已经准备好了,马上就可以开饭了。”   “嗯。”   是个陌生的中年女人,乌晴也以前都没有见过。   阿姨将烧好的三菜一汤摆到桌子上,并拉开一张椅子,请乌晴也坐下。   乌晴也恍然,有种错觉,他好像回到了多年前。   不过是做饭的阿姨换了一个,如果还是之前那个,算算年龄也不小了,如果继续来负责一日三餐还有卫生可能都力不从心。   乌晴也的肚子一窝火,但闻到一股香味环绕在鼻尖,就算心中有气,他也不会对一个陌生阿姨发火。   “请坐。”   以前那个阿姨一般不会管乌晴也到底吃不吃饭,饭点前会将饭做好,如果饭点过了乌晴也还没有来吃饭,就会将饭菜放到保温设备里。   两人同在屋檐下,嫌少有交流。   “我先等等。”   乌晴也往客厅走,客厅有一落地窗,窗外就是江景,周围除去个别近几年升起的高楼建筑,和以前别无二致。   他没什么不确定的了。   大学毕业后从这里搬走后就没再回来,但是他每多看一眼,记忆也就越清晰。   乌晴也的肚子早就不争气地叫了起来,挪动到餐桌边坐下。   三道菜都是普通的家常菜,但乌晴也吃下去的第一口后,惊觉原来自己也是个特别在乎口腹之欲的人。   乌晴也去年在州市那边读书时,也找过中国餐馆,明明都是中国厨师烧的,但做出来的味道就是不一样。   或许是种植蔬菜的土壤不一样,家禽牲畜吃的饲料不一样,他总觉得味道怪怪的,莫名融合了当地的风味,不伦不类,许久没有吃到地道的中国菜。   “我想吃水果。”这一顿饭,乌晴也已经吃饱了,但是出于一种报复心理,还想吃点其他东西。   “好的。”   没过多久,阿姨给他切了一个漂亮的果盘送过来。   乌晴也在客厅里,没坐沙发上,而是坐在毛茸茸的地毯上,背靠倚着沙发腿。   突然反应过来自己那时为什么会那么喜欢住在这里了,纪晏灿是个特别喜欢享受的人,装潢冷淡风,但是哪哪都透露着适宜舒服。   以及纪晏灿工作忙,回来的次数又少,自由到他像这个家的另一个主人。   他现在一个叉子一口水果,将客厅上边的窗户打开,吹着江风,难以想象的惬意,酒饱饭足,一时间什么都不想干。   门口传来响声。   乌晴也的位置看不到玄关处,他以为阿姨打扫好卫生,打算离开。   “怎么不穿鞋?”   乌晴也咀嚼的动作顿了下,看清过来的人,没在嚼动直接吞了下去,然后被卡住:“咳…咳,忘了。”   他当时想赶忙确定这里是不是那套公寓,之后就忘了。   房子的中央空调一直都是开启的状态,他也不会觉得热或者冷。   乌晴也想质问纪晏灿,对方一声不响就将他带回国内,但是现在看见他,反倒不知道该从何提起,人在屋檐下,就算要发疯大概也要找个借口,他倒是一副心平气和的模样。   这几天他们都睡了两次,但却是乌晴也时隔一年多第一次好好看见纪晏灿的脸。   什么啊?岁月对这个男人真的是处处垂爱,跟过去似乎没有多大的差别。   “吃过饭了?”   “嗯。”   乌晴也放下叉子,微仰着头:“我怎么回来的?”   “飞机。”   纪晏灿的手段想将他带回来是件轻而易举的事情,主要这个过程乌晴也是一点意识都没有。   于他而言神不知鬼不觉。   “你给我吃了安眠药?”乌晴也的手垂在茶几边上,在纪晏灿看不见的地方握成了一个拳头。   纪晏灿勾唇,笑了笑。   那笑意里带了些许讥讽,乌晴也皱眉。   果然下一句话,嘲讽无比——“或许是那个男人给你下药的剂量太大,让你睡了两天。”   宜斯那件事的确是他的防备心过轻,导致对方有机可乘,要不是纪晏灿……“你当时为什么会在那?”   乌晴也以为纪晏灿那时候已经走了。   “碰巧。”   乌晴也不信,但是纪晏灿不想说也不可能从他嘴里知道。   “让我回来干什么?有事吗?”   从纪晏灿出现在州市一切都不对劲,处处古怪,明明一年没动静的人。   “你不是要拍电影吗?”   乌晴也等待他下面的话。   “我书房桌子上有不少剧本,你看看喜欢哪个?”   乌晴也想笑:“这算什么?”   “你想拍什么就拍什么。”   “是吗?那我可要仔细挑挑了。”   乌晴也起身,从他身旁经过,没看见身后的纪晏灿皱了皱眉。   人被他带回来了,也好好地待在这,可是纪晏灿还是觉得很烦躁,他不喜欢乌晴也这副样子,他想要那时乌晴也惊喜的眸子,但又拼命克制,装作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纪晏灿压下心底的不耐,跟着他过去。   书房的桌子上的确摆了不少的文件,乌晴也走过去,一个个翻过去,囫囵吞枣。   随便打开一个,都是乌晴也听过名字的编剧。   原来这些人都是可以供着他选择的啊。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走吗?”   乌晴也扭头,看向纪晏灿。   纪晏灿的表情不算好看,乌晴也没想过听他的答案,继续道:“因为你的缘故,让我在国内无戏可拍啊,你忘了吗?”   还有因为你下定决心要将我从你的世界驱逐。   所以我才走的。   后一句话乌晴也并没有说出来。   就在他要认命的时候,纪晏灿又强行插入他的世界。   他刚刚问纪晏灿为什么要让他回来。   那个问题对方并没有正面回答他,而是可笑的给他塞了一堆剧本,演员、班底供他挑选。   “纪晏灿,你爱我吗?” 第63章   乌晴也现在无比冷静。   纪晏灿过去一年在他的生活里消失的干干净净,自己的人生仿佛快要没有了他的痕迹。   他的突然出现,对乌晴也来说是猝不及防。   乌晴也不觉是纪晏灿突然想起他这个人,然后要在他面前刷下存在感。   如果不是前几天刚发生一件事,乌晴也或许觉得自己在纪晏灿的心里或许有着不一样的位置。   他同宜斯的接吻照可是闹得沸沸扬扬,同时传回了国内。   纪晏灿本身就是做这行的,不可能没看见。   他看到那张照片会是什么反应,“还是你觉得,我就是你的东西?不能容别人指染。”   乌晴也不觉得纪晏灿爱他。   如果爱的话就是因为他以下犯上,随即让他无戏可拍,之后离开,一年时间无声无息,看到他和另一男人的接吻照片后再次出现在他面前。   施舍般的给他递来一沓剧本,告诉他待在自己身边有多好。   这不是爱,只是纪晏灿自私的占有欲在作祟。   乌晴也很早就有感觉,自己就是被纪晏灿打下了私人印记的物品。   不容人觊觎、窥视。   沉默许久的纪晏灿终于出声:“这就是你想要的?我的爱吗?”   纪晏灿始终难以理解乌晴也为什么会想要如此廉价的东西。   乌晴也明知道答案,却还是自取其辱地问了出来,得到这个回答,一点都不觉得意外。   “你只能待在我身边,什么都会有。追求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代价你也看到了。”   “那你为什么还要我待在我身边,你纪大老板招招手,有的是人前赴后继扑在你身前,为什么偏偏非我不可呢?”   “乌晴也。”   纪晏灿喊出他的名字。   乌晴也等待他的下文。   “不是我选择你,而是你选择的,这个地方是你当初选择的,你选择要来到我身边,选择要爱我。”   乌晴也没见过如此蛮横不讲道理的人,之前所有积攒的火气在这一刻都爆发了出来:“我不爱你了,行吗?以后再也不烦你了!不会出现在你身边。”   他吼完后空气静了几秒。   乌晴也有些不敢看纪晏灿的神色,但情况已然如此,话都说了出来,那就尽量让自己占上风。   “我以后肯定躲你躲得远远的,见到你就绕道走,老死不相往来,你大可以放心。”乌晴也仰着脖子,看站立在对面的男人绷直的唇线松缓。   纪晏灿却缓缓笑了出来:“全按照你的想法来吗?”   哈?   乌晴也觉得他倒打一耙的本领属实厉害。   “你把我当什么了?”   “我……”   纪晏灿打断:“招惹我时没有想过后果吗?”   此事上无论和他怎么争辩都无法占上风。   因为对方彻头彻尾就是一个混蛋。   乌晴也觉得自己同他无法沟通,“我要回学校。”   今年才刚开学,乌晴也原定计划是今年再拍摄一部短片,如果现在入围的那部影片能够获奖,乌晴也觉得先在那边继续发展也不错。   但是纪晏灿的出现全然打乱了他的计划。   “怎么?那晚给你的教训还不够,还想要去找那个男人?”   “我是去上学,读书的,关别人什么事?”   “这件事以后再说,你的护照还有身份证我保管了。”   乌晴也错愕。   “如果这些你都不满意,直接联系陆娄,让他给你安排。”   纪晏灿揉了揉了眉心,似乎是很疲惫,不欲多言,转身离开了书房。   乌晴也睨着那沓剧本,倒是重新一本一本挪起来,全部抱在怀里走出书房。   纪晏灿好像已经离开,家里又变成了他一个人。   他中午回来的一趟,好像就是为了说一声让他挑剧本。   乌晴也往玄关处走去,地上是纪晏灿换下的拖鞋。   抬头看见墙角处安装了一个摄像头,之前没有的,纪晏灿一向注重私人邻域的隐秘性,家政阿姨都不会让其住家,现在是害怕他会逃跑?   乌晴也仿佛才回过神。   护照以及身份证都在纪晏灿手上,但并没有没收他的手机,看似没有彻底限制他的自由,实际上却是将他圈禁了起来。   如果乌晴也想去办一个临时身份证,纪晏灿下一秒就会得到消息。   一种变相的软囚禁,纪晏灿的掌控欲让乌晴也意外,不免让他怀疑那个宜斯是不是之前也得罪过纪晏灿。   乌晴也半仰躺在沙发上,从这一挪里随意抽出一本。   封面的名字他都没在意,直接翻开第一页开始读起来,乌晴也没打算要从里面挑一部来拍,只是想找个事做打发时间,他怀疑如果自己现在出门,恐怕在隐秘的角落里一定有人监视着他,转而汇报给纪晏灿。   纪晏灿能这般有恃无恐,是自己能不能拍成戏全看他的一句话,自己必须仰仗他,这和他当初为了爷爷以及父母的墓地,还有为了暖饱,只能在纪正平面前低头的感觉何其相似。   乌晴也差点忘了一件事,哪怕纪晏灿和整个纪家都是格格不入,但他的骨子里始终流淌着纪正平的血液,纪家的基因就是如此,自私冷漠,彻头彻尾的利己主义者。   外人眼中的纪晏灿谦和有礼,做事有度,但骄傲自负是刻在骨子里的,从小到大受到的教育,他的教养让他不会表现出来。   可思维里的东西无法改变,认为自己想要的东西一定会属于自己,不想要时可以随便丢弃,但心血来潮,他的东西一定要掌控在自己的手中。   纪晏灿下午还有一个会议,他必须要出席,两个多小时后结束,他回到办公室后打开电脑,点开一个软件。   如果乌晴也看到屏幕上的画面,定然知晓这个摄像头是安装在了哪里,那个位置正好可以将整个客厅一览无余。   纪晏灿滑动鼠标,人竖躺在沙发上,摊开的剧本将整张脸盖住,只露出头顶上了几丝黑发,一只手臂搭在胸前,另一只手臂垂在沙发下方,双腿交叠在一起。   十多分钟,没有动一下。   又睡着了?   还是安眠的药效还没有过去?   剂量是专业的医生安排的,今天就能醒来,家政工作人员在乌晴也醒来时悄悄地联系了他。   睡了那么久,纪晏灿担心会有什么后遗症,放下手头的工作回去了一趟,看他那气人功夫明白是自己多虑了。   随手扔在地毯上的手机自带的铃声,急促震鸣,每次响起的都会一阵心悸。   乌晴也脸上的剧本滑落到地上,他没有睡着,只不过一直盯着密密麻麻的小字让他逐渐神游天外   他懒得起身,直接从沙发上往下滚,成功落到地毯上,倒也不疼。   寇超打来的电话,乌晴也看见了备注。   竟然连他的手机卡也换成国内的。   “乌导,你回来怎么都不跟我说一声,不会不要我了吧?”   “没有。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   “四方的人过来说要跟我们谈合作,拍部电影,然后我当时拒绝了说咱工作室没有导演。但她们跟我说你回来了,有导演。”   寇超知道自己老板同四方的关系不好,当初没法拍电影对方占了一部分原因,有可能是四方突然想拿他们寻开心,要是跟乌晴也冷不防提起,保不齐他们老板又想起啥伤心事。   所以寇超一开始没打算跟乌晴也说,随便找个理由拒绝,乌晴也不在国内是个现成的借口。   哪曾想对方告诉寇超,乌晴也现在人就在深市里。   寇超怀疑,试了试,没想到电话真的被他打通了,他老板可是够严实的,一点风声都没有透露给他。   电话里说不清,乌晴也约了个时间,到工作室聊。   乌晴也面临一个很现实的问题,在出国前将深市的房子给卖掉了,近几年深市的房价一涨再涨,没有丝毫要降的趋势。   他这一年出国的费用花销,第二年的学费他前段时间刚交了,整体入不敷出。工作室的资金不好挪用,手头上没有富足的闲钱够他买一套位置环境面积各方面都不错的房子。   况且他现在身份证都没有,房子都租不了。   工作室那间杂物间,短时间住几天还行,要是长时间住在那乌晴也接受不了。   现在是要等纪晏灿再次厌烦他的那天,将他扫地出门?   临近傍晚,那位阿姨准点过来,手上提着两袋子菜,将一部分放进冰箱,没有多说话,就进了厨房开始做饭。   约莫过了一个多小时,便叫乌晴也过来吃饭。同样三菜一汤,但和中午的菜品完全不一样。   “不用每餐都过来,如果有剩下的饭菜我自己会热。”   乌晴也一个人一顿根本吃不完那么多,剩下的扔了也是浪费。   “纪先生他……”   “不用管他,现在不是我在吃吗?”   乌晴也见她不说话,只好道:“他那边我来说就行了。”   “好的。”   饭后,她将厨房的卫生清理后便离去了,   乌晴也今天将近中午才醒来,而且此前他快要睡了两天,别提有多精神。   现下继续看下午的那个剧本,故事是好故事,但是太过匠气,后来他看了下编剧是谁,倒也不意外了了从业三十多年,手底下不知创作过多少剧本,套路要大于诚意。   他觉得没意思,换了个开始读。   乌晴也原以为纪晏灿可能得晚上十一二点才能回来,没想八点多就听到开门声。 第64章   乌晴也合上手中的剧本。   中午他们不欢而散,时隔几个小时又见面,乌晴也无法装作跟个没事人一样。   乌晴也还在思考要不要直接没看见他,直接回卧室,两人就算住在同一屋檐下,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身旁得沙发就陷了下去,纪晏灿坐了过来。   乌晴也侧目,想要起身,可随即就被纪晏灿圈进怀里。   纪晏灿明明伸手就能从他面前拿到,可他非要绕后,手臂环过他的腰背,拿起他手边刚看的剧本。   他回来后将西装外套脱下,衬衫的袖子卷到手肘处,小臂的热量穿过一层薄布,灼烧着乌晴也腰部的皮肤。   更亲密的事两人都做过不少回,但乌晴也和纪晏灿肢体接触的时候还是觉得不自在。   尤其是现在这个姿势,纪晏灿揽住他的腰,把剧本在他的大腿上摊开,往后一页页翻过去。   仿佛没有他这剧本纪晏灿就看不下去。   如果有外人看到这一幕,应该会觉得二人的关系十分暧昧。   乌晴也挺直腰背,避免纪晏灿的触碰。   “有喜欢的吗?”   挨得太近,话音落在耳膜上还在震动。   “没。”   乌晴也权当是在看小说,走量不走心,脑子不带转一下的,谈不上喜欢与不喜欢。   “还是喜欢武侠吗?”   乌晴也没有特别偏好的题材,全看剧本的感觉,感觉这种东西很抽象,捉摸不定,换一种说法就是随眼缘。   “要是喜欢拍武侠片,四方有几部大制作,正在制定项目,改天我带回来你看看。”   乌晴也心中愕然,但面上不显,不知怎么他品出了一丝讨好的意味。   纪晏灿在讨好他?   还未深想,乌晴也就否了。   他怎么可能是那种人。   “算不上喜欢。”   当初的《太清伞》就是纪晏灿塞给他的,那时之前他从来没有碰过武侠题材,乌晴也想起了《所有都给我跪下》,辗转最后,这部戏同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   “《清宁魅书》怎么一直没上?不是听说早就拍完了。”   按理说今年春节档应该要上映了。   “广电那边卡着在,不清楚原因。”   “四方不是也投资了,你不担心亏本?”   纪晏灿一点都不在意此事。   “又不是只投了一部,有赔有赚很正常。”   这倒也是。   他依旧环着自己,剧本的张页还在往后翻动,纪晏灿好似真的在琢磨剧本的内容。   乌晴也的另一只手从胯骨处伸出,他眨了眨眼,右手往纪晏灿腿上悄悄移动。   “啪。”   剧本猛然被合上。   纪晏灿这一巴掌隔着剧本拍在他的腿上。   乌晴也无所畏惧,抬眸望着他,揉动手心的东西,目光肆意。   “乌晴也。”纪晏灿语气含着威胁。   乌晴也知道自己在惹火,却不知收敛:“不想睡/我吗?”   纪晏灿的这双笑眼近来总爱瞪着他。   “把我放在身边,供我吃供我喝,还供我戏拍,要这是门生意,我岂不是赚发了?”   “我拿的不安心,总要有点交换 。”   乌晴也的手上的力度越发重了些,他只跟纪晏灿一个人*过,所有的技巧都是他交的,不清楚自己到底能否撩拨到他。   当初恬不知耻赖要留在纪晏灿身边时,纪晏灿宁愿不回家,也不愿意多看他一眼如今却将他困在身边,让他想看时便能看到。   纪晏灿觉得他背叛了他们过去,将自己圈禁在身边,回到过去的状态。   连房子都换回之前那个,可真有意思。   乌晴也偏不如他的意,故意说出这种自轻自贱的话。纪晏灿要真无欲无求,前两次也不会再睡了他,他俩早已不能善尾,倒不如纠缠得再恶心点。   纪晏灿压根不知道自己的残忍体现在何处。   把一个爱了他十多年的人放在身边,却又不给丁点希望。   …省…   国内和深市有十几个小时的时差,乌晴也起来后,查看邮箱,终于看到他的教授回复的邮件。   乌晴也昨天在知道短时间内离不开深市后,就给自己的教授发了邮件,告诉对方并不是无故缺假,以及表示自己可能需要办理休学,但是他本人无法亲自到校。   教授回复的邮件询问他是不是出了变故,在校方那边直接办理了休学,十分匆忙。   休学是已经办好了?   乌晴也冷笑一声,这事做的可真是滴水不漏。   转眼到了他跟寇超约定见面的时间,约的时间是下午,乌晴也知道自己上午起不   寇超提前到了,工作室的大门已经打开,等候乌晴也的光临。   上来就给乌晴也到了一杯热茶,狗腿子本色被展现的淋漓尽致。   “乌导,你不是说要读两年的吗?提前毕业了?”   乌晴也摇摇头,“休学了,回来有事。”   “那你岂不是马上又要回去了?”   “会回,但不是现在,目前哪都不会去。”   寇超没听出乌晴也后一句话的无奈,他长叹:“那就好。”   “你最近在干什么?”   乌晴也的想法是如果寇超找了一个心仪且不错的工作,他也可以放人,不过又得招个新人,好不容易才习惯。   “准备考公。”   一个意外却又合理的答案。   “那过几天就要考试了?准备的怎么样?”   之前乌晴也在国外的时候,微信同寇超一直保持联系,但一般是对方拍摄工作室的视频过来,而乌晴也扣个1回去,两人没有多余的交流。   “稀碎,不是那块料吧。”   “这一年辛苦你了。”   “不辛苦,不辛苦。”寇超直摇头。   他这一年多算不上辛苦,也就每周去工作室一趟拍个视频,乌晴也开的工资他有时候拿着都心虚。   “乌导,你呢?继续休息吗?”   “歇够了,碰到好剧本我会继续拍的,你把工作室的那个邮箱重新打开吧,看看能不能遇到。”   “好!”寇超的一只手握成拳头。“我不复习了,这公谁爱考谁考去吧。”   寇超的家里人还是老一辈子思想,总觉得跟娱乐圈沾边都是妖魔鬼怪,首先是怕自己儿子学坏了,再其次工作还是稳定点好,他上班那地方老板人都不在,能稳定吗?趁着年纪不大,赶快考个公务员,下半辈子就衣食无忧了。   不过寇超本人对此兴趣不大,但是又怕最后真的失业,不免是一条退路,现在乌晴也回来了,他总算不用再担心。   “对了,《清宁魅书》到现在没有上映,你有没有听到什么传闻?”   “欸?不知道,你知道的,乌导,娱乐圈里,我最大的人脉就是你了,你要是不知道,我怎么可能会知道?”   纪晏灿大概只是不想告诉自己,而寇超就是实打实的不清楚。   自己指望寇超知道,也是突然脑抽了。   晚上,乌晴也请寇超吃了顿饭。   不过中途,寇超被叫走了,他去年还谈了个女朋友,好像出了点事。   乌晴也一个人吃完饭后,时间还早,打算在外边逛逛。   他也就离开一年,深市没发生多大的变化。   “晴也哥!”   乌晴也愣住,转过身,叫住他名字的男人跑了过来,速度很快,如若脚底下的不是人行道,还以为还是在学校上的塑胶跑道上。   他好像就是在大学城附近。   几秒钟后,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他弯腰双手掐在膝盖,喘着气。   呼吸平复过后,他扬起笑容:“我刚刚还以为我看错了呢!眼花了。”   “没想到真的是你啊。”   乌晴也语塞,面熟,是那个西照小酒店家的儿子,叫什么来着。   他一时间忘记了姓名,上次见面他还是高三,两年前的事了。   当时乌晴也答应他考上深市的学校就会请他吃饭,后来他真的考来了深市,但乌晴也因为进组放了他鸽子,让寇超招待他的。   “你不记得我是谁了吗?”他的表情明显受伤。   “不是,记得,当初说好还要请你吃饭的。”   冉阳朔重新咧开嘴角。   “年纪大了,记性不好,名字记不住了,抱歉。”   乌晴也看他这十几秒表情来来回回换了几遍,觉得好笑。   “没关系,冉阳朔,晴也哥,这次你可不能忘了。”   “不会了,还有上次的事也抱歉,当时因为工作的缘故真的走不开。”   “没事,我听寇超哥说了,你是导演,还拍过那么多电影,忙很正常啦。”   乌晴也七月就从剧组退了下来,决定留学又有一大堆事情要忙,倒把冉阳朔抛到脑后。   “后来我……”   “后来我听寇超哥说你去国外读书了,没事的。你现在是放假了?” 第65章   冉阳朔刚刚跑得急,额头上渗出汗意,几根碎发沾在脑门上。   如果之前还能说是个少年,现在要比那时多了一份成熟,但行事好像没那么沉稳。   “是,充实下自己,决定去读书。”中间的弯绕乌晴也没必要同他细说,岔开话题:“你现在是大二了?”   “对。”   “真快啊,你学什么专业的?”   乌晴也不确定他有没有同自己提过,不过自己连人家名字都记不起来,应该也不觉得奇怪了。   “计算机。”   在西照乌晴也没问过他的成绩,大概觉得成绩排在班级中等或偏上,没想到年前年让他考进了深市的S大。   实际上名副其实是个大学霸。   乌晴也跟冉阳朔的关系可能只是比陌生人要熟悉点。   表面的客套话寒暄过后,乌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刚吃完饭,总不能再请他吃顿晚饭。   “你假期什么时候结束啊?”冉阳朔问道。   “啊?噢,得过段时间。”   “就说是说你这段时间都在深市咯?”   “嗯,应该是。”   冉阳朔肉眼可见变得更兴奋:“那这次找你玩可不能再不来了。”   “找你玩”三个字真年轻。乌晴也心想。   “好,肯定会来,我还欠你一顿饭呢。”   “冉阳朔!走了。”   冉阳朔的同学在那边张望,还有叫他名字的,似是在催促。   “你先去玩吧,改天见。”   他有些犹豫,像是没听到同学的喊声,依旧盯着乌晴也,似乎害怕乌晴也转眼消失不见。   “你怎么了?他们好像在叫你。”   “没事,那我先过去了,你……”   “放心,我人就在深市,跑不了,你找我肯定在。”   主要现在乌晴也想走也走不了。   “好,拜拜,改天见。”   “改天见。”   乌晴也望着他走回去,不过中途又回了两次头。   无奈的朝他挥挥手手,乌晴也没想到现在的小孩挺重情义,他当时不过只是跟对方聊了几句,没想到对方把他记到现在。   几所大学都在附近,晚上本来人就多,现在出来闲逛的学生更多,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乌晴也随手在路边招了辆车。   到家后,屋内黑漆漆的,看样子纪晏灿还没有回来。   乌晴也没有多停留,回到自己卧室,锁上门。   书架是镶嵌式,放在书桌边。   乌晴也也是昨天才发现的,原来他高中时的东西都没有被扔。   那时大学毕业他搬走,高中的书籍、写过的练习册他嫌麻烦都没有带上,还有其它的小玩意儿,在这留下了不少东西,想着纪晏灿肯定会找专业的人过来打扫干净然后丢掉,没在管。   今天白天乌晴也随手翻了下,还看到自己的不及格数学试卷,36,可以说是黑历史数字。   抽屉还有他没用完的笔芯、本子……   不得不承认,他潜意识里曾经把这个地方看作为家。   乌晴也觉得自己闲下来不免会胡思乱想,还是得找点事情做,寇超听他话将工作室的邮箱打开了,但是目前为止收到的邮件寥寥无几,还都是些打脸短剧剧本。   想再遇到一个像边苍那样的也不太容易,乌晴也只好继续看纪晏灿给他的那一沓。   纪晏灿这几天晚上都有回来,但那时都是深夜,乌晴也在房间隐隐听到动静,但他没有出去。   他们那时候住在一起时也是这种情况,纪晏灿除去公司忙的缘故,而且还有其它情人,乌晴也两点一线,真正的生活上少有交集。   论现在,乌晴也吃穿用住都是用的纪晏灿,还可以随意挑选资源,然后自己供他睡,某种程度也算得上是被他包养。   乌晴也被自己这想法逗乐了。   不过纪晏灿不缺情人,他留自己在身边,就是为了恢复成过去那样,纪晏灿想维持,而他的私生活乌晴也同样无从过问。   近来冉阳朔经常在微信上联系他,似乎很害怕乌晴也突然假期结束,时不时试探一下他是否还在深市。   早知如此,乌晴也就不应着他的话说是假期,直言休学好了。   冉阳朔是很想找他,但因为参加了个全国比赛,目前被绊住,抽不出空。   乌晴也感觉他心里好像十分在意那顿饭。   他现在闲人一个,什么时候都有时间。   乌晴也在网上看到巴洛奖的颁奖日期定下后没多久,教授就来问他有没时间到巴洛颁奖礼的现场,因为乌晴也现在不在州市,有一份邀请函是直接送到教授手上。   就是他当初把影片投递的那个巴洛电影奖。   如若他现在在州市,肯定会前往,但他压根不知道纪晏灿将护照放到哪,别说出国,出个市都难。   在他拒绝之前,教授让他再考虑一下,虽然短片获奖不需要本人去领,可以代领,而且也不确定最终是否能够得奖,但能够出席那样的典礼是难得的经历。   四方总部占据一整栋写字楼,在深市CBD区域的中心位置。   乌晴也之前没来过,一个不成文的规矩,跟一个导演谈合作,能谈成的都在酒桌上,在办公楼里谈都是在放屁。   这块称得上是深市的地标性建筑。   以前四方的总部并不是在此,位置要偏点,后来纪晏灿不知使了什么手段在开盘前弄到了手。   乌晴也进去后发现自己今天来的不是时候,一对男女流量明星正在扫楼,电梯周围被堵得水泄不通。   他看到被人群围住的两人身形高挑,小小的一张脸上全是五官。   娱乐圈的新人更迭得太快,他不认识。   乌晴也低头看了眼手机,陆娄还没回他消息,他走到前台处,询问“请问纪晏灿办公室在几楼?”   前台标准微笑:“请问你是?”   “乌晴也。”   “请问有预约吗?”前台在电脑上查询。   “有。”乌晴也睁眼说瞎话。   “抱歉,并没有找到你的信息,请问是今天吗?没有弄错时间吗?”   “可能,我先看看。”乌晴也只是试试,知道要这样就能放他上去的概率不大。   电梯那头除了四方公司内部的员工,还有不少家媒体正在拍摄。   “扫楼”也是近两年火起来的,说是演员回馈给影视公司员工的福利,实际上就是给自己同期上映的剧炒热度,最主要能给炒CP提供素材,毕竟一定要男女主演一块扫。   看样子这应该就四方自己特制的一部网剧,最近热度不低,现在添添东风。   乌晴也在大堂坐了会儿,瞄准时机,趁着一家媒体的记者在刷卡时,跟在他们身后混了进去。   主演乘坐的电梯除了一个领路的工作人员以及一个摄像大哥,其它人根本上不了。   只好在原地等待下一波电梯。   乌晴也是被人挤着上了电梯。   他都叫不上来名的两个演员这么火的吗?还是说这也是四方员工工作的一部分,凑个气氛组?   虽然叫扫楼,但也不可能每层楼都去,大概抽中了几层楼,分别去一趟。   乌晴也没工作卡,刷不了电梯去不了别的楼层,跟着大部队走,他们到哪楼,他去哪。   ……   电梯在十楼停下了。   乌晴也不觉得纪晏灿的办公室会在这层。   他又被挤了出去。   手机在掌心震动,乌晴也往边上走两步接通电话。   “乌导,您现在在哪呢?我下楼了,没看到你。”   乌晴也知道没预约肯定见不着纪晏灿的面,他不想直接找纪晏灿,转而联系了陆娄。   “我现在就在四方内部。”   “啊?”   “在十楼,人有点多。”   “好的,您先在那等会儿,我马上过去。”   乌晴也百无聊赖靠在电梯旁的墙壁上,刚刚那对小明星已经进了办公区。   他没再进去凑这个热闹。都能猜到他们会干什么,大概率就是玩个小游戏,然后再送点东西,之后去下一楼。   乌晴也好奇到底是谁发明这种活动的。   难不成影视公司的员工真的觉得见到明星是福利吗?每天的工作不就是和这些人打交道?   “让开让开,马上他们要继续上去。”   “说你呢?动一下啊。”   乌晴也刚刚在发呆,压根听见他们说话,抬眼,就看见他们推搡过来。   往后踉跄几步,站稳,便看见最里的那间电梯门缓缓打开。 第66章   纪晏灿从电梯出来,入眼乌泱泱的一群人,一眼便瞧见靠墙边站着的乌晴也,和那伙人一样傻傻地望着他。   也不知道动一下。   负责这次扫楼活动的领头工作人员一愣,他记得今天没有纪晏灿露脸一环节,再者,这种低成本网剧,压根不需要纪晏灿出面的。   难不成是出什么事了?   他全程跟下来的,一切都是正常进行。直播那边的评论也是他们控场,都很平常。   两演员其中那个男演员是四方自己捧的人,做过被调,没啥大问题,掀不起风浪,另一位女演员最近应该好像也没有啥大雷。   要真出问题了,按理说他上面的直系领导会直接联系他,而不是纪晏灿亲自前来。   他脑袋有些乱,上前:“纪总,是出什么事了吗?”   “没事。”   而后那边的两个小明星刚好扫楼结束,快要从办公区域走出来,耳麦已经传来指令,要清场,他只好硬着头皮道:“今天在扫楼,人有点多。”   “让他们先等一下。”   交接的工作人员微愣,纪晏灿的意思显然不是因为扫楼来的,好像真的是路过,随便视察一番,看看他们工作做的怎么样。   “好的。”他随即安排人将电梯间入口围住,让那边停下。   好在这里人不是特别多,没那么拥挤。   “纪总,要过去看一眼吗?”   “不用。”   短短几秒,他已经揣测了纪晏灿无数个想法,是真不知道他们这位大老板到底想干什么。   “你在等什么?不是来找我的?”   ?   谁找他。   出去一个人,在场的其他人都格外迷茫。   纪晏灿扫了眼乌晴也。   乌晴也回过神,快步朝他走去,不是陆娄来接他吗?怎么纪晏灿也在。   乌晴也跟着进了里间电梯,虽说是三个人进了一个封闭的空间,但空气要比他刚待的空间新鲜不少。   陆娄在纪晏灿身后,朝他微微笑了下。   乌晴也点头以示回应。   四方的普通员工虽然一年到头见不上大老板几次,但是没有人会不认识纪晏灿。   待人走后,才松了口气。   “被叫走的那是谁啊?”   “是我们公司的员工吗?”   “没看他挂着工作牌,别家娱乐公司的吧。”   “这么大的面子,让纪总亲自下来接他?”   “我刚刚是不是还推了他?靠,我完蛋了。”   “想多了,谁在意你啊。”   男艺人走出来,听到他们的谈论,疑惑,询问旁边的工作人员:“刚刚纪总下来了?”   “对的。”   “现在呢?”   “刚刚走了。”   “他没说什么吗……算了。”   乌晴也有个特别俗的想法,总裁嘛,办公室肯定都是在顶层。   他来的时候猜测,纪晏灿的办公室应该也在顶楼。   事实上并不是,不过的确在高层。   纪晏灿将乌晴也带进办公室。   “找我干什么?”纪晏灿审视。   “在家待着无聊,想找点事情做。”   纪晏灿盯着他,沉默。   “楼下那个女明星我最近看了她的剧,挺喜欢的,知道她今天在四方有活动,想过过来追星,然后我又进不来,只好找了陆娄。”乌晴也短时间内在脑海中编出一则谎言,其实他连那个女星叫什么都不知道。   “是吗?”纪晏灿意味不明地反问。   他大概率没相信自己的话。   乌晴也以防他多问,迅速岔开话题:“你办公室好大啊。”   的确大,一间办公室快有上百平。   乌晴也刚刚在外面瞄了好几眼,虽然纪晏灿的办公室不在顶层,但这层楼除了他的办公室就是秘书办,其余的工作部门在这层楼都没有看见。   纪晏灿还是不说话,似笑非笑地打量他。   “我过去坐会?你先忙吧,不用管我。”   窗户边摆着休闲式沙发,乌晴也觉得自己在他的视线下再待会儿,就要被他彻底看穿。   他直接走过去坐下,装模作样地掏出手机,似是将注意力全都放在手机上。   但纪晏灿却在他旁边坐下。   “吃午饭了吗?”   一句轻秒淡写地寒暄,乌晴也还能应付。   “嗯。”   “不是追星吗?你拿我的员工卡下去就行了。”   乌晴也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不用不用,已经见到了,足够了。”   蹩脚的谎言纪晏灿没有要拆穿的意思,还配合地进行下去:“这样啊,那过会找人送张签名照上来。”   “好,谢谢。”乌晴也低声,掐灭手机屏,装作眺望窗外的风景,没去看纪晏灿,“你不用管我,我待会儿就走,你先去忙你工作吧。”   好在纪晏灿工作真的很忙,起身,没在同他纠缠。   乌晴也暗自松了口气。   过了会儿,纪晏灿的一位美女秘书进来,给他送来了一块巧克力榛子蛋糕,还一块平板以及PSP、SWICH……像是在哄孩子。   乌晴也张张嘴,不好意思地说声谢谢。   美女秘书小声表示关系,如果还有什么需要可以告诉她。   人走后,乌晴也悄悄地看向纪晏灿,正低头处理文件,并没关注他这边的动向。   乌晴也抿了口蛋糕,奶油甜而不腻,巧克力微苦,是他喜欢的口感。   至于送来的游戏机都是插着游戏卡,平板也是连着网的,似乎是害怕他无聊。他起初还正襟危坐,规规矩矩的,但时间久了他慢慢半躺在沙发上,整个人是瘫着的姿势。   坐没坐相说的就是他这种人。   两边互不打扰,纪晏灿好像就当他不存在,没再来找过他。   在乌晴也快要看完一部电影时,纪晏灿接了一通内线电话后便起身,离开了办公室。   他一直注意着纪晏灿的动静。   乌晴也今天过来没制定详细的计划,全靠着一股冲动劲儿,他真到纪晏灿办公室里其实手足无措。   人果然不能做亏心事儿。   刚从沙发爬起来,就听到了敲门的动静。   乌晴也清了清嗓子:“进来吧。”   是陆娄。   “秘书办那边买的下午茶,给你送一杯。”   “好的,谢谢。”乌晴也接过,是一杯拿铁。   “中午当时有一个会议,没有看到你的消息,很抱歉。”陆娄解释。   “啊,没事。”乌晴也本来就是临时起意要来的,况且陆娄是纪晏灿的助理,没道理要秒回他的消息,更没必要同他道歉。   想起之前他还从陆娄那打探纪晏灿的消息,今天发消息前还在思考陆娄会不会把他拉黑了。   “那个,纪总他现在去干什么了?”   “有一个风险会议,纪总需要出席。”   “大概要多久?”   陆娄顿了几秒,还是如实告诉了他,见乌晴也没有别的吩咐,便退出办公室。   乌晴也心神不宁,深吸一口气,往纪晏灿的办公桌走去。   他观察过了,纪晏灿的办公室里并没有装监控。   乌晴也这几天其实悄悄地将家里翻了个遍,还曾偷偷地潜入了纪晏灿的卧室还有书房,能找的地方他都找了一遍,都没有看见自己的护照。   纪晏灿没有在家放保险柜的习惯,乌晴也在家里也没看到这种东西。   而且乌晴也觉得把他的护照还有身份证放在保险柜里实在是太小题大做了些。   如若家里没有,纪晏灿也不可能将那些给别人保管,那么放在他公司的几率就变大了很多。   乌晴也着实想去那个颁奖礼,那可是巴洛,他的作品入围了,同样还给他发了邀请函。   他不知道错过这次,下次他再拿到邀请函会是什么时候。   所以决定铤而走险,可行性很小,但他还想试试。   乌晴也对纪晏灿办公桌上的文件不感兴趣,一一拉开抽屉,翻找的过程中不免觉得纪晏灿心太大,一把锁都不上,他都看见了四方的公章……   上面几个都没见到,乌晴也蹲下,打算打开最底下的一排。   “你在干什么?”   乌晴也打开抽屉的手一顿,声音是从他脑袋上方传来的,他先是看见一双皮鞋,再是西裤,外套,最后是纪晏灿那张脸。   陆娄不是说那个会少说要开一个多小时吗?   乌晴也无措地望着他。   纪晏灿神情淡然,仿佛真不知道乌晴也在干什么。   “我……”乌晴也默默合上抽屉。   “嗯?”纪晏灿挑眉,等待他的回答。   “我想看看你要给我的剧本放在哪。”   说完之后,乌晴也都觉自己在放屁。   “抱歉。”乌晴也不打算辩解了。   “还不站起来?是要在这蹲一辈子?” 第67章   乌晴也一手扶住桌子腿,借力站起,他蹲得太久,突然站起,脑袋充血,眼前黑了几秒,头部微微向前磕去。   纪晏灿握住他的胳膊,待站稳,便松开了手。   “怎么不说话了?”   “说什么?”纪晏灿可能早就猜到,一直等着看他的笑话。   “那你抱歉什么?”   “没有经过你的允许,乱翻你的东西。”乌晴也不明白他为什么能一副占理的样子,明明是他先把自己的东西藏了起来。   纪晏灿“噢”一下,尾音拖得有些长,唇角微勾,低眉轻笑,“没人告诉你,你不适合说谎吗?”   乌晴也往后退,只迈出一步,后腰抵在桌子边,没法继续往后退,而纪晏灿一手撑在桌面,将他困在其中。   本身乌晴也踏进四方这栋楼本身就是一件古怪的事情。   当时会议结束,陆娄看到消息后就立马告诉了纪晏灿。   纪晏灿没忘记他平日里的一张冷脸,一副拒绝交流的模样,而且纪晏灿能感觉到乌晴也在躲着他。   比起他能主动来四方的概率,纪晏灿觉得自己把他绑过来的可能性要更大一些。   纪晏灿倒想看看他到底要干什么。   乌晴也不确定东西百分百就被纪晏灿放在办公室里,就是想看看,如果没有,就当再排除了一个地方,而且就算纪晏灿觉得他行为古怪,也不知道他到底想要干什么,但偏偏不巧,就被纪晏灿撞见。   忘记了自己的运气一直都不好,可能纪晏灿放在一个显而易见的地方他都看不见。   “我是商业间谍行了吧,偷四方的机密。”   “你没那个脑子。”   “……”   乌晴也语塞,错过了最佳的反驳时机。   “所以,在找什么?”   乌晴也干脆自暴自弃:“我的护照!身份证!明明都是我的东西,我拿回来不是天经地义。”   他装了一下午的乖巧彻底破功。   原来是为这个,乌晴也总有办法气他。   “我要回去!”   纪晏灿垂头,“回哪去?”   “州市。”   “那叫回去是吗?”   乌晴也听出那两个字的重音。   “我要在回那里读书生活。”   “然后是打算一直生活在那里,连深市的房子都卖了。”   “对我来说,只要能有个地方住不就行了,反正我也没有一定要待在深市的理由,在哪不都一样?既没父母,也没有亲人,有什么值得我留下的?”乌晴也盯着他的眸子反问道。   “等等,那边不可以过去。”   陆娄看着大白天在楼里还带着墨镜的高挑男人微微笑了笑,起身拦下。   “是陆特助呀,好久不见。”   “嗯,好久不见,您怎么上来了?”   这位就是今天下午其中扫楼的男艺人。   “刚刚工作结束,想找纪总吃个晚饭。”   陆娄觉得哪怕自己没有脑子身体本能都不会放他进去,现在那位乌导也在办公室,纪晏灿刚进去没多久。   乌导只是在外面读一年书,最终他们纪总还是按捺不住,将人给弄了回来。   “抱歉,纪总今天晚上有约,现在正和客人谈事,应该不方便。”   “有约?刚刚纪总不是来楼下找我了吗?”   “应该是没有的。”   多少艺人想爬上纪晏灿的床陆娄没算过,从他工作到现在已经不知道拦下多少回,不仅如此,还有些人也会向他示好,想借他的东风。   四方里的艺人纪晏灿可能认不全,但陆娄必然要认识每个人。   他记得前不久纪晏灿的一个饭局,这个小艺人也在,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他们说刚刚纪总来楼下了。”   陆娄也不是官方话术,语气亲切,但说出的话就没有那么好听了:“那也不代表就是来找你的。”   “你……”   男艺人还有点脑子,知道陆娄得罪不起,按下不爽,等以后攀上纪晏灿,看他还敢不敢跟自己甩脸子,他表面和颜悦色:“抱歉,可能是我弄错了。”   话音刚落,陆娄便听见脚步声,乌晴也从那边大步走过来。   “这就是纪总的那位客人?”男艺人似笑非笑地反问。   “是的。”陆娄不管他误会了什么,都不会多说一句。   乌晴也的表情不算好看,生人勿近的气场,从二人身旁经过但却不曾停下。   “那我也先走了。”   男艺人朝乌晴也走去,二人等待电梯,垂眸,眯起眼睛,看清他手上的职工卡后这才正经打量起他的脸。   “你好。”   乌晴也侧目,认出了他是谁,淡淡道:“你好。”   “这样的都行吗?”   “什么?”   没头没尾,乌晴也没听懂他是什么意思。   “没事。”   乌晴也莫名听出了一丝倨傲的语气,他不解,不懂自己什么都还没做就被人看不起了。   好在两个人到了停车场就分道扬镳,男艺人刚走出电梯,两个助理就围了过来,被拥簇着上了房车。   乌晴也之前不仅连房子卖了,车也卖了,今天他是拿了纪晏灿的一辆车钥匙。   办公室里,乌晴也在跟他犟完后就后悔了,毕竟是他现在有求于纪晏灿,最后不争气地放软了语气,告诉纪晏灿自己真的真的很想去州市,参加当地的巴洛电影节,并保证参加完电影节后一定会回来。   纪晏灿冷笑:“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   乌晴也气结,不想在同他纠缠,推开纪晏灿想要离开。   可纪晏灿却揪住他后脖的衣领,乌晴也不懂他还要干什么,这件事上两人好似无法谈下去,纪晏灿倒是将自己的职工卡扔给他。   乌晴也并没有回家,而是开着车前往了工作室,杂物间收拾收拾还能睡。   从柔软恒温的大床上转而开始打地铺,落差太大,乌晴也枕在前年留下的枕头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他自找的。   乌晴也走不成,但不待在纪晏灿的眼前他还是能够做到的。   他拿起放在枕头边上的工卡。   纪晏灿的工卡上又印着他的证件照,蓝底的,乌晴也的指尖在这小小的一寸照片描摹,这是二十多岁出头的纪晏灿。   对乌晴也来说,照片上的纪晏灿也很陌生。   明明后来纪晏灿每个年岁的模样他都见过,他觉得纪晏灿没怎么变过,可实际上他还是清晰地发现了不同。   睡前,乌晴也突然萌生了一个念头,或许纪晏灿真的离不开他。   都一把年纪的人了,还如此大动干戈,将他拴在身边。   乌晴也在工作室已然睡了五天,但是中间纪晏灿一次都没来找过他。   跟他想的差不多,纪晏灿大概只要他还留在深市就行,其它随便怎么折腾,他都不会多看一眼。   离巴洛颁奖典礼不到二十四小时,乌晴也知道自己这次恐怕是去不成了。   他联系了之前剧组的女主演,告诉她自己在国内有事,请求她能够出席电影节。   “咚咚”。   杂物间的门被敲响,乌晴也来工作室的第二日就找到那个堆在里面的小铁床,重新拼上,要比睡在地上舒服。   他靠在铁栏杆上,有些意外,平常工作室都是没人的,“谁?”   “我。”   是寇超的声音。   “直接进来吧,门没锁。”   “那个,乌导。”寇超面露犹豫。   “你怎么来了,有事……”   乌晴也眼睁睁看着寇超被后面的人拨开。   “抱歉,乌导,纪总他不让我跟你说的……”寇超今早被一个电话吵醒,说一个快递在门口需要他本人签收,他半梦半醒打开门就被两个大汉绑到楼下,途中他都想过无数种可能,直到被塞上车,看见了纪晏灿。   ……   寇超的声音渐远,乌晴也看着纪晏灿直接走进来。   “起来。”   纪晏灿冷声吐出两个字。   两个字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充满了不悦。   乌晴也有眼力见,知道纪晏灿发怒了。   工作室的杂物间只留了当初的几件衣服,乌晴也这几天轮番换了,此处条件还不至于好到有睡衣让他换,他掀开被子,跳下床就能走。   乌晴也被拎上私人飞机的那一刻,还不在状态。   他起初以为纪晏灿耐心告罄,捉他回去,可到后面他发现路况不大对劲。   “我们现在是去哪?”   来的这一路上纪晏灿一句话未同他说过。   而纪晏灿的助理还有司机只知道微笑,其它问题一概不回答,全看自己的老板脸色行事。   “州市…吗?”乌晴也犹豫地问道。   【作者有话说】   凌晨应该还有一章。   我又要激情一下了,啊,一点都不想卡在这里! 第68章   “你觉得呢?”纪晏灿掀起眼皮,终于善心大发地开了口。   乌晴也心里暗自窃喜,但唇线却是抿成了一条线,面上看不出他到底是如何想的。   “乌晴也,你今年多大了?”   他话题跳转太快,乌晴也下意识答道:“二十八岁。”   坐在对面的纪晏灿薄唇张起。   飞机腾空,乌晴也在“嗡嗡”作响中捕捉了几个字眼。   “所以发现还是离家出走好用吗?”   有时候永远不知道纪晏灿下一句嘲讽什么时候来。   纪晏灿觉得自己是离家出走逼他就范?   乌晴也没有那个想法,不过是有试探纪晏灿底线的意思。   能去州市纯属意外之喜。   乌晴也第一次乘坐私人飞机,新鲜劲刚上来,对内部一切都挺好奇,不,不一定是第一次,他看向纪晏灿。   自己上次到底怎么回来的至今不曾知晓。   纪晏灿看样子很忙,起飞后就打开了电脑,眼睛就没有离开电脑屏幕。   陆娄这次并没有同他们一同前往,不过是来的路上跟纪晏灿对了日程,将他们送上飞机后便离开了。   飞机机舱大致划分了两个区域,客厅以及餐厅的吧台在一起,另一个区域只摆了一张床。   此次出行乌晴也没有任何准备,直到上了飞机后他才后知后觉是要去州市,现在连手机只剩下百分之十不到的电量,在交通工具上的时间极度缓慢,他一时间觉得无趣。   乌晴也给手机充上电,瞄了眼在前边工作的纪晏灿,然后脱下鞋爬上床。乌晴也在工作室的杂物间这几晚就没睡好过,首先是床上的套件都是他出国前买的,材质单薄,不够柔软,铁架的床面硬邦邦的,面积又小,翻个身都得注意,睡眠质量其差。   原本只是想闭上眼假寐躺会儿,没想到最后真的睡着了。   纪晏灿以前就知道乌晴也能睡,但是不知道他能睡那么久,十五个小时的航程,他将近睡了十二三个小时,中途都不带醒的。   早知当初,都不需要给他用安眠药了。   乌晴也不知道纪晏灿在想什么,他醒来后,洗个漱再吃个饭,没多久后就要到达目的地。   出了机场后,安排的专车已经抵达。   现在距离巴洛的颁奖典礼还有四个小时。   乌晴也看着机场周围既熟悉又陌生,他原以为还会在这座城市待很长的一段时间。   “我们直接去现场吗?”   现场现在应该不少人,各家媒体已经就位,颁奖典礼前不可免俗的还有一个红毯环节,各国的娱乐圈这点十分相似,不过乌晴也是短片组,他本人又名不经传,不需要走这一过场。   “你要穿成这样去颁奖仪式?”   他这身的确随便,一身衣服宽松肥大,的确不适合。   纪晏灿揉了揉太阳穴,似是疲惫,不过下了飞机后没再打开电脑。   乌晴也能够感觉到纪晏灿工作繁忙,按理说不用陪他跑这一趟的,他分分钟钟的生意就是一个天文数字。   所以还是担心他一个人来后突然人间蒸发、销声匿迹?   他觉得纪晏灿多虑了,自己压根没有通天的本事,可以将所有的踪迹抹除的一干二净,让他什么都查不到。   还未深想,乌晴也就被丢进了一家造型室。   首先衣服是换了不下于十套,乌晴也就算不关注这方面,但也知道他换上的那些都是某些高定牌子的新款。   等到造型师终于满意,乌晴也被推到梳妆镜前,压着坐下,化妆师在他的脸上胡乱涂抹。   最后用了将近快一个小时,化妆师终于满意,夸他现在像是个小王子。   西方人说话一直夸张,乌晴也没放在心上,他望着镜子中的自己着实是有些陌生。   他在国内也会出席一些正式场合,在此之前收拾一番,但不会太复杂,乌晴也嫌麻烦,觉得只要看得过去就行,绝没有像现在这般庄重。   纪晏灿带他来的这家造型室乌晴也没听过,但他能感觉到,这里一般是不对外开放的,他现在像是个即将要去参加某皇室贵族的舞会。   乌晴也将目光从镜子移开,觉得不自在,有些别扭,从装造间出来穿过一条长长的走廊,就是休息间。   纪晏灿坐在里面。   他身上的行头没换,还是他下飞机时的样子,他私下爱穿浅色在乌晴也那不是秘密。   四月初的州市隐隐有了高温迹象,纪晏灿穿着单薄的长袖卫衣,而他对面坐着一个身穿礼服的姑娘,不知二人说了些什么,那个西方姑娘频频笑出了声。   乌晴也靠近,纪晏灿有四年的留学经历,发音标准,再加上他那副绅士做派,很容易就能讨得人欢心。   “走吗?”   在这耽搁了许久,离颁奖典礼的时间越来越近。   他脸上的笑容乌晴也觉得有些碍眼。   纪晏灿抬眸。   乌晴也站在那望着自己。   眼神飘忽不定,跟自己吵架时从来都不会回避他的视线,现在不敢看他吗。   乌晴也的五官本来底子就不差,此时的妆容放大了优点,人站在灯光下,像镀了层滤镜。   他要是不当导演,还想在娱乐圈,倒是可以把他塞进剧组拍拍戏。   纪晏灿被自己的想法逗乐了,起身,朝他走去。   在国内的一些典礼宴会偶尔会见到乌晴也,同样会做些发型,但一般不会将头发梳上去,保留他额前的碎发,有时候根本不会将导演跟他联系到一起,实在看着年龄太小了点。   若说他今年刚上大学,大概也会有人相信。   “我自己去现场就行了,你可以先去酒店休息。”   但这时候工作人员拿着一套西装过来,喊道纪先生,尺寸已经改好了,可以拿去试了。   “你要和我一起去吗?”   纪晏灿听出他语气里的意外,“怎么了,有问题吗?”   “你要是被人拍到怎么办?”   乌晴也觉得国外媒体或许不认识纪晏灿,不会一个劲的对着他拍,但是万一纪晏灿真入了镜,被有心人发现,定然会在国内掀起轩然大波,乌晴也不太想和男人三天两头的上热搜。   “可是……”   “可是什么?”   “没事,你可以跟我一起去,但是你别换衣服了,还有戴个口罩吧。”   “哈?”纪晏灿好笑地望着他,“怎么?我这么见不得人,跟你一块连个脸都不能露?”   “不是。”   乌晴也咬着下唇,上的那点口红都快要被他吃干净。   纪晏灿眸色微暗,看他到底再纠结什么。   “我知道自己的短片可能只是入围,但是要是和你一起被拍,大概会觉得我能入围也是因为你的缘故。”   乌晴也的眸光泛亮,坦诚的让纪晏灿失笑,“走吧,怕什么,拍到多少张,买多少张。”   纪总一向财大气粗,根本不在乎这几个小钱。   乌晴也和剧组的女主演在约好的地方碰面。   女主演也是白人,虽然一块合作拍摄短片,但私交一般,只能说是遇到会打招呼的朋友,但她看到乌晴也今晚还是来了,不免觉得开心。   “那个帅哥是你的男朋友吗?”   乌晴也随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纪晏灿虽然戴着口罩,今晚纪晏灿为了配合他,并没换上正装。   纪晏灿就是陪乌晴也来的,并没表明自己的身份,低调出席,但他那个身段依旧引人注目,不过因为华人的缘故又带着口罩倒是少有人前来攀谈。   “他是我的助理。”   虽然有意低声避开,但纪晏灿还是听到他们的对话。   助理?这两个字在纪晏灿嘴里绕了圈。   “他怎么了?还戴了口罩。”   “今天有点感冒和发烧,身体不舒服。”乌晴也谎话张口就来,他说谎也没那么烂。   因为不需要走红毯,一行三人走进会场,位置是提前安排好的,在会场的后排。   而且位置拥挤,乌晴也不好挤着女主演,人家穿着裙子,光滑的大腿裸露在外,不好碰到,只好与纪晏灿膝盖抵着膝盖。   纪晏灿参加那么多影视颁奖的典礼,应该很少会坐在这么后,是灯光都打不到的地方。   【作者有话说】   还是没写到我想写的那个剧情……(捂脸   大家早点休息,晚安~ 第69章 (海星加更)   从这看向舞台,觉得距离很遥远,要走很长的一段路才能到。   乌晴也微微眯起眼睛,侧过脸,偷偷打量身旁的男人,纪晏灿目视前方,不知在看什么,又或者什么都没看,因为位置小的缘故,双手抱臂放在胸前,对这个拘束的环境没发出任何不满。   好像只是安静地陪同自己参加一场颁奖仪式。   当时《太清伞》的庆功宴上,纪晏灿作为投资甲方也曾过来,但在国内的这些场合遇到,乌晴也只会毕恭毕敬地喊一声纪总。   他怕纪晏灿发现也怕纪正平发现。   怕的太多,从前根本不敢靠近他,不可能像现在这样。   场内冷气开的十足,虽然座位挨得近,乌晴也穿的不少,但他也没觉得热。   “在看什么?”纪晏灿低头。   乌晴也偷瞄被抓包,微窘,摇摇头,又用手指了他脸上的口罩,“你热吗?”   “我觉得热,你会让我摘下来吗?”   他们的位置既在会场地角落又在后方,但指不定导播的镜头就扫射到他们,那是现场直播,纪晏灿就算有钱也买不下来。   乌晴也默默将脸转回去,用沉默回答了他。   好在今天的纪晏灿脾气好得不行,没有在这种小事上同他计较。   开场是国际知名女歌手献唱,乌晴也虽不是她的歌迷,不免还会有种赚了的错觉,毕竟现在这位女歌手正在环球开演唱会,现在是一票难求的状态。   现场气氛被调动起来后主持人才上场,亏乌晴也在这边待了一年多,能听懂主持人说的那些颁奖词。   所有得颁奖典礼得流程大差不差,刚开始颁布的都是分量较轻的奖项,重量级的奖项都是放在后面,吊足了人的胃口。   最佳短片这种奖项自然是放在较前的位置。   虽然今天乌晴也不是抱着必须拿奖的心态来的,真的开始播报时还是会不由地紧张,手心早已浸湿了汗意。   等到从主持人嘴里听到影片的名字,以及大屏幕上出现的熟悉片段,乌晴也一时愣住,张着嘴巴,大脑一片空白,而旁边的女主演没忍住直接是一声尖叫。   乌晴也原以为能够入围已经是他极度走运的情况下,压根都没关注同时入围的那几部短片,现在却告诉他竟然获奖了。   “还不上去领奖吗?”   相比之下,一行三人中的纪晏灿要淡定无比,口罩将他下半张脸盖住,看不出他嘴动,只听到他的声音。   乌晴也才缓缓回过神。   颁奖的主持人继续噼里啪啦一堆英文输出,乌晴也已经听不见他在讲什么了,整个人飘飘然,双腿发软,从后排走向前方的舞台。   台下有许多人,但是乌晴也在握着话筒的那一刻第一眼就瞧见那个戴着白色的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虽然离得很远,但乌晴也此刻确定他的视线一定是落在自己的身上。   乌晴也站在舞台的中间,把临时打好的腹稿说出来,心里慌得要命,好在不怯场,一通感谢词下来并不磕巴,随即又用了中文说了一遍获奖感言。   一个小小的短片奖没有太多人在意,流程很快,乌晴也握着小奖杯下台,回到自己的座位。   女主演同样满脸激动。   乌晴也把奖杯递给了她,二人脸上的兴奋难掩,纪晏灿虽未说什么,但也没扫他们的兴。   后面的各大奖项乌晴也人虽在场,却有一半的注意力已经神游天外。   今年的巴洛最佳影片竟然是亚洲另一个国家的影片,他们剧组坐的靠前,在颁布后,发出了沸腾的喊声。   最佳影片颁布完,今晚算是结束,从前面开始陆续退场。   女主演询问乌晴也打算在州市待几天,如果他在,她们可以一起办个派对,小剧组的人聚一下,当作是庆功了。   整个剧组几乎都是MG电影学院的学生,不仅导演专业的作业要导戏,表演系的学生同样要演戏……毕竟最开始谁都没想到一个短片作业竟然会在巴洛奖入围,还获奖了。   乌晴也下意识看向纪晏灿。   “我在这边还有个合作,大概会待两天。”纪晏灿用的是中文,乌晴也转而笑着对女主演说可以。   纪晏灿看了眼腕表,颁奖典礼后还有个宴会,乌晴也这边并没有收到邀请,他们现在是可以直接离开了。   会场的人已经走了大半。   女主演与他们道别,先行离开。   “走吗?”   “我想先去趟卫生间,你可以先在楼梯口那边等我。”   “放心,我不是逃跑。”乌晴也在他的注视下举起一只手做出保证的动作,同时将自己的奖杯递给他,“这个在你手上,我肯定不会走的。”   纪晏灿掂了下手中的东西,哂笑,转身往会厅外走去。   这个会场乌晴也同样是第一次来,对内部并不了解,靠着指示牌终于在另一条走廊上看见了卫生间。   “恭喜得奖。”   乌晴也脚步一顿,回身看见了宜斯。   今晚宜斯会出现并不意外,不过在颁奖会场时他应该在前边,乌晴也没看见他。   他是跟着自己过来的?   乌晴也很难没有这种想法,他没有忘记上次的事情,如果不是纪晏灿出现,后果难料。   宜斯在自己面前开始毫无遮掩,他的目光就像是一条毒蛇充满阴翳。   乌晴也并不想同他在产生交集,别开脸,与他擦肩而过。   “今晚的你真漂亮。”宜斯的气息贴近。   乌晴也压下心中的不适,没理,快步走出去。   “跑什么?”   会场的侧门的楼梯口位置并没有多少人,纪晏灿一人站在那里。   “没事。”乌晴也没打算把刚刚自己撞见宜斯的事情告诉纪晏灿,“我们走吧。”   纪晏灿见他的视线一直落在自己手上,抬起手,将东西还给他。   “我真的得奖了。”   乌晴也依旧觉得不真实,虽然那个小奖杯就在自己手上,可还是会觉得这像是一场梦,过于梦幻。   “假的。”   “……”   司机已经在停车场等着他们,上了车后,乌晴也突然问道:“你看过我拍的那个短片吗?”   纪晏灿盯着他的脸看了两秒,说没有。   不意外,没看过才正常。   “你要去跟我喝一杯吗?”乌晴也觉得自己哪怕现在回酒店,他也不一定能够睡着。   与其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打滚,还不如在萌生点醉意,到时倒床就睡,什么都不想。   乌晴也今天一晚上嘴角就没压下来过,现在的情况并不好到哪去。   在自己看不到地方,不管是抽烟还是喝酒他都学会了,其实不论自己要不要跟他去喝一杯,他今晚肯定都是喝定了。   “行。”   乌晴也报了一个地点,让司机开过去。   纪晏灿并未出声反对,司机知道乌晴也说的地方,便更改了路线。   乌晴也要去的地方并不是酒吧或者餐厅,而是一个公园,车开不进去,只好将车停在路边。   此处是州市的市中心,中央广场炫目的霓虹灯闪烁,虽然已经很晚,但依旧不少人在此闲逛,看着还很热闹,并没有想象中的不安全。   公园的边上有一个环带湖,将它与中央广场隔开。   乌晴也让纪晏灿在原地等会儿,自己去便利店买了一瓶威士忌,又拿了两个酒杯,买完后出来发现纪晏灿并不在原地。   他穿过马路,往前走。   环带湖周围盏盏街灯,映在水波荡漾的湖面上,波光粼粼。   乌晴也看见纪晏灿坐在长椅上,面对湖面,背对着他,而他的身旁摆着一束鲜花。   夜幕垂垂,一盏路灯刚好安置在长椅的边,衬得花瓣娇艳欲滴。   乌晴也步伐缓慢,想要这一刻变得再慢些。   这种时候,乌晴也总会冒出一个不切实际的错觉,他应该是爱他的。   纪晏灿会同他说祝贺的话,会给他买花。   乌晴也一步步挪动过去。   他从长椅后绕过去,同纪晏灿隔着那束花坐下。   乌晴也刚要开口,手机便响起。   “恭喜!”电话那头用蹩脚的中文同乌晴也道。   乌晴也愣了几秒,反应过来这是自己的教授,“谢谢。”   之后教授又说了不少祝贺的话语,这才挂断电话。   他获奖的消息在他州市的同学圈已经传开,教授的电话刚挂断,随即又打进来了一个视频。   纪晏灿伸手,夺过他放在耳边的手机,直接将电话掐断。   乌晴也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机被他关机。   “吵。”纪晏灿惜字如金,将手机抛回去。   无奈,乌晴也把黑屏的手机放回口袋中。   “欸,这个位置,刚好可以看到我拍摄取景的地方。”   纪晏灿没看过自己拍的那个短片,乌晴也不打算要跟他复述一遍短片内容,对方大概率会觉得无聊,他的那个短片二十分钟不到,但将近有十多分钟的都是在这个湖边,夜景的戏份占比不少。   他挑这个地方就是为了故地重游下,没想过这个长椅位置意外的合适。   纪晏灿反问:“是吗?”   “嗯,特别清晰。”可以将拍摄的全景印入眼底。   纪晏灿随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去年四月份的州市要比现在热些,当时的纪晏灿也是坐在这个椅子上看向那头。 第70章   乌晴也自己挑中的剧本,打算卖房买下,而后被人抢走,接着委屈求全地进了秋绍元的剧组,随后事情也没有往好的方向发展,或者是更糟糕。   其实并没有那么复杂,只要乌晴也到他面前,一句话,纪晏灿不会计较之前的事。   恢复到从前再简单不过,不过睡了几回,打破了他从前给乌晴也划的那道线,但是也并不能代表什么。如若他低头,纪晏灿也不会再越过那条线。   他对乌晴也的纵容程度,自己都十分意外。   乌晴也冷不防跑到州市是在纪晏灿的意料之外,所以哪怕在国内无戏可拍,他也不愿意再回头找他。   纪晏灿明白,在这场对弈中,先低头的是他。   同年,深市春节,纪锐泽询问乌晴也的去处,知道他在州市后,打算派人将他接回来,还是要将他送上安木峰给老爷子念经诵佛。   说是人走了,可乌晴也受老爷子影响,也是能够沿袭下去。   纪晏灿拦了下来,除了他,没人可以去管乌晴也去做什么。   他不介意同自己的大哥翻脸,反正也无人能管得到他,更不能将手越过他伸向乌晴也,而后无人再提起这件事。   过去一年里,纪晏灿只来过州市一趟,并没有工作,突然买了一张来州市的机票。   陆娄也是等他到了之后才知晓,毕竟在此之前,明明纪晏灿在这个国家出差过几回,很近,但都没有在州市落地,似是有意避开。   纪晏灿突然前往,陆娄并未多问,只是将他的工作日程往后推。   纪晏灿未有意隐瞒,更不可能会在意自己的下属会怎么想。   在知道乌晴也在州市后,纪晏灿就在他的身边安排了人,他每天做什么去了哪里都会有人同自己汇报。   纪晏灿知道乌晴也那段时间正在拍摄短片,也知道拍摄的场地在哪里。   同是夜晚,纪晏灿在长椅坐下,看向远处的一大活人。   夜色昏暗,只有偶尔打光灯还有照在他的脸上,纪晏灿才能够看清他的脸。   这时候的乌晴也大多是眯着眼拧着眉,大概觉得刺眼。   乌晴也在拍东西的时候跟平日的差别很大,全身的活跃因子都被调动了起来,会手把手去教演员该怎么演,该怎么走位,神采飞扬不知疲惫。   平日他大概就是提不起劲,懒懒散散,不争不抢,往哪坐下就是一躺,可以几个小时不带动一下,纪晏灿并未觉得那有什么不好的。   乌晴也拍东西过于专注,等到收工他都没注意到这边的长椅一直坐了一个人。   纪晏灿只在州市待了一夜,第二日便回国了。   回国后,照旧会有乌晴也的照片传回他的手上。   可能是乌晴也本身就是导演,所以对于镜头要比敏感,偷拍的那群人害怕被发现,一般都是离得远远的,又或是近些镜头就变得无比模糊。   纪晏灿并不是每天都会去关注乌晴也每天做了什么,一如之前,想起时会随便翻开两张,没有多大的波动。   乌晴也就是他放在手上的风筝,他愿飞多远飞多高,纪晏灿不会在意,但是线必须掌控在他的手上,抽不抽动手上的线全然看自己的心情。   他与另一个男人的吻照传回国内时,纪晏灿觉得碍眼极了,四方花了大价钱将其压了下去,只不过让讨论的人少了些。   纪晏灿这辈子少有后悔的事情,纪家老宅地下的那间屋子可以算是一件,将他过往对待乌晴也身上的自负打碎的一干二净。   十年间,都不曾发现过一回。   他同乌晴也做时,哪怕那些疤痕修复得再好,同样是留下了浅痕,陈年留下的痕迹,并没有消失不见。   纪晏灿从未能够忽略。   那些痕迹他都要盖过。   纪晏灿懒得再走什么怀柔政策,现在要乌晴也待在他的眼前。   单纯的威士忌直接下肚并不好喝,胃有点烧得慌。这要是在国内,乌晴也可能会随手拿瓶牛栏山,几杯下肚他大概就得晕乎,但是现在没这个条件。   从刚刚开始,纪晏灿就没在说话。   虽然是拿了两个杯子,但自始至终还是变成了他一个人的小酌。   纪晏灿不说话,乌晴也找不到一个需要开口的理由。   半晌,“因为我将老宅的那间房子烧了吗?”   “什么?”乌晴也愣了几秒,没懂他什么意思。   “从那时候开始的喜欢我?”   纪晏灿把话说得直白。   并不是。乌晴也心里想。   或者说是他发现老爷子并没有他记忆中的那般恐怖,他的情感才敢逐渐外泄,但他忘记了纪晏灿的敏感程度。   他看纪晏灿的眼神,大概跟无数人看纪晏灿的眼神一样。   纪晏灿根本不觉得稀奇,从眼神中,能够轻而易举就明白对方想要什么。见过太多人赤裸裸的捧着一颗真心到他的面前,他压根不会在乎。   “可能吧。”乌晴也觉得自己有些谎言说过太多回,炉火纯青,纪晏灿同样看不出来。   “除了那个,毕竟你长得也好看啊。”乌晴也用玩笑的语气说出,“谁会不喜欢好看的事物。”   “是吗?”   “那就继续下去。”   从他说话时,乌晴也便一直望着他。   纪晏灿此时笑得恶劣,眉眼处尽是风情。   不管乌晴也的感情的源头来源于什么,他现在要乌晴也的视线要一直落在自己身上。   “继续什么?”   纪晏灿的话云里雾里。   继续什么?   继续喜欢他下去吗?   但没听到回答,纪晏灿已经站起身,瞄了眼少了三分之一液体的酒瓶。   洋酒喝的时候没太多感觉,等时间过去后面逐渐有些晕,乌晴也现在有些想睡觉。   上了车之后他才知道纪晏灿在这边也有房产,乌晴也觉得可能是纪晏灿的投资。   等到了后,乌晴也发现是豪宅,而且没有人住过的迹象。   乌晴也心中咂舌,倒像是纪晏灿的作风,可能住不惯酒店,哪怕是过来住两天,都要买套自己的房子。   纪晏灿说是有工作一点儿都不假,乌晴也第二天醒来后就没再见过他,整房子也没见到他的身影。   倒是那位女主演效率极高,昨晚才说要开个派对,然后乌晴也就看到她今早发的消息,已经定好的了时间,就在今晚,将派对放在她家里进行。   乌晴也看到自己昨天身上的那件外套现在胡乱的摆在沙发上,想起昨天一不小心看到的价格,到底还是有些心疼,走近,发现除了他的衣服还有昨天纪晏灿在飞机上穿着的外套。   他将自己的衣服拿起,然后突然一个类似于信封的东西从上面掉了下来。   低头看清后是一张巴洛电影颁奖仪式的邀请函,乌晴也记得自己的邀请函昨天入场时已经交了,他弯腰捡起,打开后愣住,被邀请的是Mr.Ji。   纪晏灿已然是国内最大的传媒娱乐影视公司的老板,他说的有个合作可能也是跟这边的影视公司,收到一封邀请函再正常不过。   乌晴也想起自己昨天还让他戴着口罩,可能人家一开始就是要去第一排坐着的。   ……   他不动声色地将邀请函塞进外套下面,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乌晴也还是没思考出纪晏灿昨晚那番举动的原因,单纯想在心底嘲笑他吗?   倒是寇超的语音电话突然打了过来。   “乌导,恭喜啊!”   乌晴也获奖的消息传回了国内,这次是巴洛电影奖本身的热度,碰巧有一国人得了奖,被营销号盯上,就开始被大肆报道。   上次国内电影斩获巴洛的最佳影片奖还是十几年前,当年一部电影同时斩获了十几个奖项,风头无两,奉为经典。   可从那之后,国影在此奖项就开始销声匿迹,虽然此次是短片类,那也是很多年没有出现的事情了。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们工作室的邮箱快爆了,前段时间都没人,现在可多了,乌导,你记得查收!”   寇超没想到一夜之间,风向会转变的如此之大,那天他看着乌晴也被那位纪总绑走后就没再回来,没想到是领着他们乌导领奖去了。   经过一夜,乌晴也倒是淡定,毕竟那么长的时间够他平复,十分平淡地回应:“我知道了。”   “乌导,你真的好厉害啊!”   “就那样吧。”   主要寇超还不够了解乌晴也,如果是杨年年见他这副德行怎么都要吐槽一句装死他算了。 第71章   整个豪宅的确没有住过的痕迹,从哪方面看都很新,似乎买下来没多久的样子,但乌晴也在换衣间里找到不少跟自己尺码相同的衣服,暂且不用为今晚穿什么而发愁。   只是个小短片剧组的庆功派对,本来就没多少人,乌晴也挑了身休闲装,没有太正式。   白天一整日乌晴也都没见纪晏灿回来过,倒也没太好奇,算着时间,等到差不多的时候去往了女主演家,到了后发现,女主演不仅邀请了剧组的那些人,同时还邀请了她的同学,一屋子都是人,比乌晴也想象中的热闹。   乌晴也表面还算融入的不错,毕竟是环境的驯化,后半场乌晴也不打算参与,毕竟做到这一步已经够让他筋疲力尽,同女主演说了声后便离场。   下午是打车来的,现在时间不仅晚,而且地理位置比较偏,乌晴也思考想着往前走远点,然后叫辆车来。   晚上的州市的气温还是要凉些,阵阵晚风吹来时乌晴也感受到了寒意,脚上的步伐不禁快了些。   乌晴也刚要穿过一条岔路口,走到正道上,突然眼睛被蒙住,同时身体被往后托,是一个体态高大粗壮的男人,乌晴也上半张身子被他困住,压根反抗不了,而且似乎还不止一个人,他听到几人的交谈声好。   难不成是一个团体作案?   乌晴也奋力反抗,这时他看不见的面前有一人一拳塞在他的肚子上。   瞬间,胃疼得下一秒胃里就在泛酸水。   乌晴也过去一年待在州市都没遭遇过这种事情,觉得他们的埋伏可能是想抢钱,嘴里艰难地吐出money的单词,但是那几人不为所动。   是还要将他揍一顿吗?然后再把他身上的有钱物品都抢走?   可是没等乌晴也多想,他就被拖进了一辆车中,被重重地甩在后座上。   乌晴也现在脸上套着一层头罩,但他还是能够感受到一只手慢慢贴在他的脸庞上,在其缓缓移动着,似乎是很留恋这种感觉。   说不出来的感觉,乌晴也觉得恶心。   “我可以给你钱。”乌晴也总算能把一句完整地话说出来,“麻烦你把我放了,我手腕上的手表也很值钱,你可以拿走然后卖掉它。”   “宝贝,我可不是要钱的。”   “看来我们还是很有缘,没想到还能再次见面,上次的事是你运气好,这次你可就不会那么好运了,大半夜的可就没有那么多人了。”   宜斯?!   乌晴也立马辨认出声音。   “今天看谁还能来救你。”   “你想干什么?”知道是宜斯后,乌晴也冷静了不少。   不难猜出对方到想干什么,上次纪晏灿突然将他劫走,对方产生想要报复的心理并不奇怪。   况且昨日在颁奖典礼的会场遇到时,对方就是不怀好意,恐怕今晚早有准备,乌晴也按捺住心神,思考是否能找的脱身的办法,如果宜斯强迫再喂他那种药,后果不堪设想。   “你觉得呢?”   宜斯的调笑音乌晴也觉得刺耳,乌晴也不忍转动脸,想要避开他的触碰。   “嘭!”   突然,一声巨响。   乌晴也的头不受控制的砸向座椅后背。   身下的这辆车一个急刹,停了下来,乌晴也看不见,但听到刚刚的撞击声,猜测是撞到了前面的一辆车,还没等他多思考,这时身后好像有一辆车撞了上来,车尾再次遭受到重击。   明显感受到现在的司机在重新发动车子,但是被前后夹击,压根行驶不出去,而宜斯在一旁脏话频出。   他那边的车门从里往外突然被人拉开,乌晴也感受到身旁的宜斯好像被人给拽了下去,而此时另一边的车门也被打开,乌晴也脸上的黑头套被摘下来,看到的是前方相撞的这辆车竟然是车头直直地撞过来的,方向灯刺眼,现如今照亮整个车厢。   乌晴也回避地低下头,任由刚刚那人那人将他扶起,带他下车。   适应光线后,乌晴也才看清自己身边竟然围了不少身穿黑衣的男人,各个面色严肃,各种人种都有,但刚刚扶住他的那个明显是黄种人。   难不成这些人都是来救他的吗?   “谢谢。”乌晴也对身边的人道,不过那人什么话都没说。   “啊!”   身后传来一声惨叫。   宜斯还有他带的那伙人都已经被制服了,被压制的死死的,不能动弹。   乌晴也这才看见除了宜斯的这辆车,周围竟然还有三辆车,两辆夹击相撞,还有一辆是稳稳当当地停在路边,都是这伙人的。   “他们怎么办?”   “不需要您担心。”从刚刚扶他下车的男人终于说出了第一句话,“我们先送你回去。”   “啊?好。”   上车之后,乌晴也后知后觉,“你们怎么知道我住哪的?”   回答他的依旧还是沉默。   乌晴也一直还在状况外,从事发到现在不过才过去几分钟,但要是放在电影里已经是一个小高潮了,足够让观众惊心动魄了。   这辆车上除了司机,还上了另外两个男人,一个坐在副驾驶位,一个坐在他位置的旁边,似乎很担心他再遭遇不测。   从他们的装扮上看像是保镖。纪晏灿知道他今天出门,所以特意给他安排了几个保镖吗?乌晴也疑惑,而且他从后视镜打量着这个司机,总觉得有些眼熟,似乎曾经在哪见过,但又没有印象。   至于这群人中,大部分都是令他比较陌生的,好像以往也没有接触过的经历,但古怪浮在心头,拂之不去。   “你们认识纪晏灿吗?”乌晴也再三考量,还是开口。   但三人安静的仿佛整个车厢里只有乌晴也一个人。   “不认识吗?那是谁派你们保护我的?出现的刚刚好,应该是今天一直都跟着我的吧?”   他们秉持沉默是金的信条,没有人答他的话。乌晴也觉得没劲,就没再问了,现在回过神,肚子隐隐作痛,而且身上还有其它地方被磕绊到,哪哪都有些不太得劲。   半眯着眼假寐了会儿,想麻痹身上的疼痛。   直到看到了熟悉的建筑物,乌晴也觉得他们是纪晏灿的人概率要更大了一些。   乌晴也想询问纪晏灿关于那些保镖的事情,到家后纪晏灿还没有回来,决定先等一会儿。   没多久,有人摁响了门铃,前去开门,是领头的那个保镖,他身后带来一个穿白大褂的医生,说是要给他检查身体,便将人放了进来。   乌晴也身体上并无大碍,只不过有些皮肉伤,正常抹些药就可以。   他敷了药后就躺在床上,本来还想等着纪晏灿回来一问究竟,可困意上来,无意识地睡着了。   期间乌晴也做了一个梦,梦里的日常就是他在州市读书的那段时光,每天做着差不多相同的事,不过渐渐他意识到自己是在做梦,梦中,在他学校的周围,好像曾出现昨晚那个司机的身影,或者说是一个跟他长得很像的男人。   第二天一早,乌晴也醒来后不免回忆起那个梦,他可能真的见过。   得去找纪晏灿问个清楚,但屋子里还是没有他的身影,乌晴也往纪晏灿卧室的方向走了几步,偷偷打开门,床上的痕迹好似和昨天一样,并没有其它的改变。   纪晏灿昨天一夜都没回来。   ……   乌晴也现在动一下,腰腹部就觉得疼,掀开上衣,疼的那个地方的确是一片青黄色,他又抹了一遍药。   抹完药后肚子“咕咕”叫了两声,觉得饿了。   房子里的食物乌晴也昨天就看了一遍,冰箱里都是些速食以及水果,剩下的都是些零食,乌晴也不想起火,打算外出觅食,以及他想看看自己周围是否还有那群人在。   专门的早餐店太远,不开车的话得走许久,乌晴也打算直接找一家咖啡馆应付下,不过周围最近的一家咖啡馆都要在两三公里外,还是需要走一段时间才能到。   清晨,咖啡馆内并没有多少人,乌晴也找了个座位坐下,要了个蓝莓麦芬和一杯咖啡,   这玩意儿只有第一口是好吃的,剩下的每一口都在腻人,得配着美式。乌晴也曾经信誓旦旦地说过绝对不会喝刷锅水,但这誓言在他来了州市没多久后就被打破,变相来说它十分解腻。   一口下去就有点想念国内甜腻腻的豆浆,虽然都是甜口,显然是是后者更符合他的口味。   乌晴也吃完后在咖啡馆又坐了会儿,打发点时间,才又慢悠悠地原路返回,当作消食。   两三公里他这个速度走了二十多分钟,等到走近乌晴也看见门口停了一辆黑色宾利,之前并没有。   随即他看着纪晏灿从副驾驶位上下来,接着,另一个男人从驾驶位上下来,比起纪晏灿随意的穿着,他的派头要十足些,竖条纹棕褐色西装,显得人既高又挺拔,雪白衬衣的衣领别着墨绿色的领带,胸口处是一抹淡色的胸针。   那人微微抬起头。   裴商。   乌晴也的脑子里冒出这两个字。   虽然当初只是匆匆在葬礼上见过一眼,但当看清面容时,便想起他是谁了。 第72章   白月光的确是有白月光的资本在。   裴商眼眸含着淡笑,只是往他这轻轻一瞥,眉目温柔,便让人移不开眼。   而且他这一身从头到脚都写着两个字精英,老宅那群佣人嘴里说他混得不错的确不假,而且他和纪晏灿站在一起时,不可否认,比起往日纪晏灿身边的那些莺莺燕燕少了些攀附的意思。   似乎要更相配些。   两人从小相识,乌晴也觉得自己认识纪晏灿这十几年比起他本就短上不少。   纪晏灿显然也看见了他。   乌晴也想要回去,必然是要经过那二人的身旁,要是现在掉头就走显得自己倒是做了亏心事一样。   可他本来就没做什么,何必要去躲这两个人。   等到靠近,乌晴也在想要不要跟纪晏灿打个招呼,或者熟视无睹走过去。   都是成年人,他那样做反倒显得无礼。   “你去哪了?”纪晏灿却先开了口。   纪晏灿熟稔的语气不禁让裴商看向乌晴也的目光认真了几分。   “早上好”三个字被乌晴也吞回了肚子里,“咖啡馆,吃个早饭。”   乌晴也不太喜欢纪晏灿质问的语气,他是不是该回问个“那你又去哪了?”   裴商这时却向前走了两步,向他伸出右手,“你好,裴商,我是晏灿的朋友。”   乌晴也看向裴商,对方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的确赏心悦目。   回握。   “你好,乌晴也。”乌晴也不知道他该加什么后缀,难不成是纪晏灿的侄子?   双手只是轻轻相握,二人随即各自松开了手。   虽然乌晴也很早就听过裴商在纪家的一些事迹,但今天实际上是两人第一次正式见面,其实就跟陌生人一般,打完招呼后,能交谈的话题寥寥无几。   要不是纪晏灿的缘故,二人这辈子或许都不会有交流。   乌晴也还没闲的装模作样去问裴商是做什么的。   “改日再见。”裴商或许也是察觉到现在的场合没法和纪晏灿好好说话,主动提出下次再见。   纪晏灿点了下头,并未多说。   裴商重新回到车上,乌晴也往后退了几步,给他让出道。   乌晴也看着黑色的宾利并没倒车,而是直向往前面的道上驶去。   他们是从另一条路来的,难怪他刚刚走回来的路上并没有看见这辆车的踪影。   “发什么呆,不进去了?”走在前面的纪晏灿回头看了一眼乌晴也。   “没事。”   乌晴也小跑了两步跟上去,盯着纪晏灿的背影。   昨天纪晏灿是去见裴商了,所以才整晚都没有回来是吗?   乌晴也原本是想问纪晏灿昨晚的那些保镖,但现在他反倒什么都问不出口了。   “派对参加完了?”纪晏灿还有闲心去关心他的事情。   “嗯。”   “那边安排了下午的航线,到时候司机会来接你,你直接飞回去。”   乌晴也抓住了重点:“你不回去吗?”   “我还要在这边处理些事情。”   乌晴也想起裴商临走前的眼神,没再多问。   之前他一直都知道裴商在美国,只不过不在州市,这次二人遇到,应该也是相约,纪晏灿留在这边或许还要同他多聚几次也说不准。   “那个,我本来就是申请两年的学位,然后之前就读完了一年,我想。”   “嗯?想什么?”纪晏灿原本想回卧室的脚步顿住,侧目。   “在这边继续读完一年也没什么的,总之学位证先拿到手。”乌晴也在他的视线下硬着头皮说完了一句话。   “过来。”   纪晏灿朝他招招手。   乌晴也轻微皱眉,这次纪晏灿并不是一口否决,应该就还是有商量的余地,朝他走过去。   “乌晴也,想都别想。”纪晏灿伸手抓住了乌晴也的衣角,动作迅速,一把掀了起来。   乌晴也眨眼间,就感受到一阵凉风从下灌了上来。   “就想这么待下去?”   “昨天晚上那是意外。”   “你意外可真多。”   乌晴也语塞:“……昨晚那群保镖是你的人?”   “嗯。”纪晏灿承认得干脆。   “那,他们以前是不是也在我身边?”乌晴也直视纪晏灿的双眼。   对方的双眸平静,毫无波澜。   “没有。”   “那昨晚为什么会碰巧在我身边。”   “怕你跑了。”   “……”   “你手怎么了?”   乌晴也见他松开手,手背的关节处却有一片红,像是破皮了,现在看还在充血。   “不小心磕到了,”纪晏灿看了一眼,“没事的话,就定了,下午接你的人就会到。”   乌晴也来时就是空手,回去也不可能大包小包,最后带着他的小奖杯以及给寇超准备了份伴手礼回去。   只不过回去路上飞机上突然变成了他一个人,还会有些不习惯。乌晴也晃了晃脑袋,不去想纪晏灿到底去做了什么,至于他和裴商到底是什么关系都不关自己的事。   而他自己跟纪晏灿的关系也只能够到这一步,不会更好,止步于此。   还有回州市上学这事也不是一丝可能性都没有,纪晏灿的口风乌晴也没试探出来。   纪晏灿当时断然可以给他办理退学,却是多此一举,给他办了休学,大概率就没想过彻底将他的后路给掐断。   乌晴也回来后先到了工作室一趟,寇超知道他要回来,早已等候许久。   人逢喜事精神爽,寇超是最明显的,“乌导,找我们的不仅有剧本,还有可多的经纪公司了,都是要求合作,他们公司有大项目,想请你去做导演。”   随即寇超又报了几个大品牌的名字,希望乌晴也可以去导几个广告。   乌晴也有些无语,他根本没拍过广告,难不成现在挂个他的名字档次就能上来吗?也不知道那些品牌的广告策划是怎么想的。   “这些你都给我推了。”   “啊?你真的不考虑下吗?”见乌晴也不为所动,寇超还是不死心,毕竟对方开的价格那叫一个“叹为观止”。   “不考虑。”   “我下半年应该会有部新戏要开机,工作室目前就按现在的运转,也不需要多少人手,不过有些活动到时候你跟着我一块去。”   乌晴也现在是希望寇超能够往经纪人方向发展,有些商务合作往来能够独挡一面,不需要自己过问,他还是喜欢做个甩手掌柜。   他不知道寇超是否能做得惯这些,不过一切都是从头开始的,工作室最艰难的那段时间寇超都在,也经历过那些事,现在情况好转,寇超应该会更得心应手些。   “你把邮箱里有关剧本的都筛选出来,另存个文档,发给我,至于其它的,目前我还没有别的想法。”   “好的。”寇超感觉情况在变好,他老板连巴洛的奖都拿到手了,成为大导指日可待。   以及他跟四方老板的关系实在耐人寻味,不过这些都是寇超管不了的。   除了一些合作,国内不少家媒体也想给乌晴也做个采访。   寇超问乌晴也这些要不要也都全推掉,乌晴也犹豫了一会儿,让寇超挑两家。   他因为在巴洛上获奖了,一时间名声大噪,但是这些都是虚的,后续要需要拍出真正不错的电影才能够立足。   投到他那的剧本看了些,都不满意。   乌晴也不介意宣传自己,让好的项目能够看见他。   纪晏灿那边大概率不会再阻挠他拍戏,他还有忘记秋绍元,虽然近来都没听到有关秋绍元的风声,但还是怕他在中间作梗。   四月下旬的某天清晨,乌晴也醒来,一个十分清晰的念头出现在脑海中,乌晴也知道今天是纪晏灿的生日。   他去年在州市,当时忙着要组建一个短片剧组,参加社交,交新的朋友,写剧本,等到回过神,惊觉纪晏灿的生日已经过了。   他连续每年给纪晏灿准备礼物的习惯突然中断,毫无前兆。   乌晴也那时觉得,他的反复戒断终于有了成效。   其实也不然,只能说是距离太远,以及他觉得自己和纪晏灿这辈子都不会有联系了,潜意识在逼迫他忘记。   乌晴也回来后在工作室的铁板床又睡了两天,最终倒是放过自己,有好好的床他干嘛不睡。   从那天之后,纪晏灿都还没有回来。   或许压根就还没有回国,一直在国外。   乌晴也不由自主地还是会想起裴商这个人,如果老宅的那群佣人说的是真的,纪晏灿同他再续前缘,网络上那句流传的俗语不也说年少不可得之物终将困其一生。   以纪晏灿的经历,没能拥有的东西大概少之又少。   【哥,出来玩吗?】   乌晴也打开手机,十分钟前,冉阳朔给他发了条信息,没过多思索,他现在正需要透口气,离开这个周围一切都跟纪晏灿有关联的地方。   【好。】   冉阳朔前段时间在忙全国性的比赛,现下比赛告一段落,他马不停蹄地约乌晴也出来。   同时看到前几天的新闻了,乌晴也在州市拿了奖,要是他完奖后又在当地留下继续读书,恐怕下次见面又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了,好在对方还是回来了。   他自从知道乌晴也是导演后,忍不住会在网络上搜索对方的讯息。   甘浑、宜斯……这些名字冉阳朔倒是都记住了,他确定了一件事,乌晴也应该是喜欢男人的。   【作者有话说】   裴商:一些人的记忆真是可怕滴很 第73章   出错啦   错误原因:接口访问频繁或未解锁Vip章节 第74章 (二合一)   “喂?”   冉阳朔回神,“我是他的朋友,晴也哥,不是,乌晴也他现在喝醉了,接不了电话……”   “你们现在在哪?”纪晏灿打断。   冉阳朔把酒吧的地址告诉他。   “别动,我过来接来他。”   冉阳朔心里并不想今晚自己同乌晴也在一起时多一个人,不过无奈,他对于乌晴也知之甚少,的确不知道对方家住在哪。   挂断电后,冉阳朔将手机放回原来的位置,坐在乌晴也的身旁,从刚刚开始就没再见他动过,不清楚他到底喝了多少,导致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桌子上零零散散摆的这些酒瓶,冉阳朔不禁有些懊恼,他应该拦一下的,要是他还清醒着,乌晴也的叔叔也不会过来。   酒吧请来的驻唱此时又唱回民谣,主唱是个烟嗓,一个二十多岁的姑娘,她的嗓音很适合这首歌。   冉阳朔晃动酒杯,端起乌晴也给他调的酒,抿了口,觉得自己那时唱的情歌乌晴也恐怕也未听见,亏他还害怕乌晴也会多想,看穿他的心思然后与他划清界限。   虽然现在他们之间的界限已经够分明了。   现如今乌晴也整个脸都埋在胳膊里,冉阳朔这才敢光明正大直勾勾地盯着他。   自己白日里偶尔会回避乌晴也的眼神,但对方好似没有察觉到,一切做得周到,看到自己闪避,还是会回以温柔的微笑。   他将一切都照料好,只是出于礼貌分寸,而不是因为自己这个人。   冉阳朔也觉得自己的想法莫名奇妙,但是他心中就是觉得不得劲。   好像无论怎么做都无法离他更近一些。   冉阳朔起初只是觉得这个从外地回来的男人跟他接触到的那些大人都不一样,里不由自主地想亲近他,想多跟他说几句话,那段时间每天从学校精神萎靡地回来,唯一能够让他来精神的就是每晚能够看到乌晴也。   那时冉阳朔只是心里迷茫,不懂自己为什么要那么好奇这个人,为什么跟他说句话就能那么开心,他提前要离开西照后,冉阳朔难过一阵子,高三最后半年,他比之前任何的时候都要刻苦,原先于他而言,大学去哪上都无所谓,但是他那时心里只有一个想法,一定要考上深市的大学。   一定要再见到乌晴也。   事与愿违,冉阳朔从见到他的助理时才恍然,其实只有自己在惦记这个约定,可能对方只是一句客套话,从未放在心上,他突然跑过来,乌晴也心底可能觉得他难办,怎么连玩笑话都听不出来。   可是就算是那样,他还是想见到乌晴也,不想在西照市那一个多月只是萍水相逢。   冉阳朔连他自己都想不通为什么会这样,或者说是不敢深想。   但是那天在大学城偶遇,那晚他聚完餐他回到寝室,几乎一整夜没有睡着,翻来覆去,只要一闭眼,脑海就会出现乌晴也的脸,他站在人群里对他笑,还有那时在他家楼下对他说话。   几个小时前他见到的乌晴也是活的的,是真人,而不再是他找的那些电影宣传会上一些片段。   天亮时的白光穿过寝室破烂的窗帘时,冉阳朔终于确定,他喜欢乌晴也。   所以才会想无论如何都要再见到这个人。   那通电话挂断过了有二十多分钟,冉阳朔看到一个高大的男人朝他们走来。他们的座位本来就比较靠后,周围除了他们这一桌就没有其他人了,冉阳朔有所预感,站起身。   等男人走到灯下,冉阳朔看清他的面容后还是不禁诧异,除了声音,长相也要比他想象中的年轻许多。   不过有些家庭里亲戚的辈分就是很乱,冉阳朔想起自己还要叫一个三岁小女孩姑姥姥时倒也不意外了。   “叔叔好。”他喊道。   纪晏灿额角一跳,将目光从趴在桌子上的人移到旁边的人,年纪不大,看着就二十岁左右,像学生。   “我是刚刚跟你通话的那位,是晴也哥的朋友。”冉阳朔见他不说话,又重新同他介绍一遍自己。   纪晏灿不知道乌晴也哪来的这么多乱七八糟的朋友,满桌子的狼藉尽收眼底,乌晴也喝的烂醉如泥,好像还不知道自己来了。   “你灌他了?”纪晏灿扫了眼这个年轻男人,又把目光重新放回到乌晴也身上。   冉阳朔下意识摇头,虽然对方什么都没做,但是却不由地回答他的问题,“没有。”   纪晏灿觉得他是真不想要自己的胃了,才敢这么作死。   纪晏灿走过去,微微弯下腰,低声喊道:“乌晴也。”   他一根手指揪起他后脖的衣领,但没用力,却也露了大片的脖颈。   冉阳朔看到这个动作只觉得过分亲昵,出声:“他应该喝多了,现在睡着了,您是开车来的吗?我先扶晴也哥上去。”   纪晏灿现在心情很差,在看到乌晴也这副鬼样子心情更是跌入了谷底,而且他着实觉得“晴也哥”这三个字碍耳。   原来刚到他家的小屁孩在外面也是被一口一个哥的去叫。   纪晏灿猛然发觉,他们的年岁都在渐长。   “不用。”   冉阳朔手上的动作停下,看纪晏灿拎起乌晴也的一只胳膊,一只手从他的腰部穿过,将整个人横抱起。   纪晏灿并未着急离开,而是望着他发出一句疑问:“你是想拍戏吗?”   “没有。”   “那你和乌晴也怎么认识的?”   冉阳朔觉得他可能误会了什么,“我跟晴也哥就是朋友,不存在拍戏之类。”   至于他和乌晴也是怎么认识的,他现在一点都不想告诉面前的这个男人。   纪晏灿点了下头,不再多说,抱着人转身往外走。   他这一举动引起周围不少人侧目,毕竟这就是一家普通的清吧,一个男人公主抱另一个男人本就吸睛,况且那个抱人的人还很好看。   冉阳朔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跟在他们身后走了出去。   走出酒吧,呼吸的空气都没在那么污浊。   纪晏灿在门口停顿了两秒,没转身,开口:“我们住在一起。”语焉不详地说了一句话,分贝不大,但足够让跟在身后的冉阳朔听见。   冉阳朔愣在原地,看着他们越走越远,远处那辆车上的司机下来,殷勤地给他们打开后座车门。   乌晴也闻到香味,他用鼻尖蹭了蹭胸膛,轻声道:“你唱歌真好听啊。”   “乌晴也。”纪晏灿压制住心中的火气,“我是谁?”   “不是阿朔吗?抱歉,我喝多了,你把我放下来自己走就好了。”乌晴也闭着双眸,缓声道。   “阿朔?那个人的名字?”   怀里的人没了动静。   纪晏灿垂眸,一把将他扔进后座,乌晴也吃痛叫了一声,爬了起来,好像是清醒了些,揉了揉双眼,看向车外。   车门被纪晏灿堵着,乌晴也微微抬起头,就看见了他阴沉的脸色。   “那个,纪晏灿?”   纪晏灿恍若未闻,坐到他旁边,一把将他拉了过来。   乌晴也的头撞在纪晏灿的臂膀上,有些疼。   “噢,纪晏灿,你怎么来了?”乌晴也像是才回过神。   “你觉得呢?”   “来找我的,是吗?”   “嗯。”   纪晏灿低头,垂望,   乌晴也笑着,笑了很久又歪倒在在车座上,头是侧着,太阳穴抵在车座上。   一滴眼泪从眼角往下垂落,似是笑出来的。   他从下往上斜睨着纪晏灿,“纪晏灿,我不是说了吗?我不想待在你身边了。”   “我不爱你了。”   “你干嘛非不让我走呢?”   之后乌晴也闭上双眸,不再去看纪晏灿的反应。   他从头到尾都没醉过,比谁都要清醒,乌晴也不至于这点就能喝趴下,毕竟之前为了拉投资要比现在喝的狠多了。   乌晴也这段时间不免会想纪晏灿会爱裴商吗?   所以哪怕裴商这么多年在国外他们依旧会有联系,会像是老朋友一样谈笑风生一顿,然后约好下次见面的时间。   裴商那样算是得到了纪晏灿的偏爱吗?   黑暗中,乌晴也听见纪晏灿让司机将车开到江边,没过一会,纪晏灿在一旁下了车。   乌晴也在自己卧室醒来,没想过自己最后真的睡着了,他昨天不知道纪晏灿到底在江边待了多久,又什么时候重新上车。   从那天之后,乌晴也照旧没有见到纪晏灿。   纪晏灿那天可能看出他装醉了,当时没将睡着的他丢下车大概已经是最大的忍耐。   乌晴也长吁一口气,或许纪晏灿真的就是想将他放在身边,折磨他一辈子。   他现在也搞不懂纪晏灿的心理,就像他感觉被折磨的也并不是他一个人   在五月初旬,一条热搜毅然登顶。   起初乌晴也没看见,他近来都在看投到工作室邮箱中的剧本,待到疲惫才打开手机,软件推送自动弹出来的。   什么重大消息,《清宁魅书》完蛋。   《清宁魅书》即将要上映的事已经溜过好几次,从春节上映再到情人节,这次说是暑假一定会上映。   最近各方又在预热了,乌晴也虽然知道就剧组那种氛围,拍的或许会不尽人意,但他还是想去看看最后被他们改成什么样了,就是给自己心里找不舒坦。   一直都无法上映,具体原因乌晴也之前被国内的影圈排挤,也不知道具体原因,乌晴也心里有隐隐有猜测这个项目恐怕是有暴雷,但他没想到这颗雷竟然是爆在了宗乐游身上。   宗乐游被爆出吸食/D/品。   #宗乐游 吸D#   后面的词条瞬间为爆,乌晴也以为自己眼花了,刷新了几下才点进去,警方在他所居住的公寓里查获了D品,以及还是聚众,收留别人……   乌晴也难以置信,他印象中的宗乐游可太要在乎自己那张脸了,酒不愿意多喝,被爆出吸D,乌晴也潜意识是不愿意相信的。   随即各方又爆出他滥交、私生活混乱。   毫无预兆的一场爆料,但是收集的这些新闻每一个对宗乐游来说都是毁灭性的暴击。   而且就据这些爆料好像有百分之八十都是锤了……   广场上的路人、粉丝、黑粉各家混战,这样的盛况已然许久未见,宗乐游当之无愧是顶流。   事情愈演愈烈,已经开始演变成要查他的税务。   乌晴也有感觉宗乐游这次可能是要百分百要被封杀,无论哪点,都触及到了底线。   四方那边的法务公事公办的过来通知了下他这位导演,《四十井》会在四方视频下架。   虽然现在事情只是网上的腥风血雨,粉丝还在奋力反抗,但四方知道的消息肯定要比普通人多,作品已经确定下架,乌晴也便知道这件事没有了任何的反转。   原本四十井这部片的资源就在网上猖獗,一群人打着无删的旗号卖,这下要看《四十井》彻底只能在网上找资源了。   乌晴也没忘记自己的好友里有一个宗乐游的前粉丝,他给容予安发消息,告诉她四十井会下架。   容予安现在可能是一直抱着手机,没过几秒容予安的语音就弹了出来。   “虽然很久前就决定脱粉,也不怎么关注他的消息了,但是他这么退圈我真的很难过。”   乌晴也问她要不要出来喝点。   容予安意外:“你人不是在国外吗?怎么喝?”   容予安还没吃饭,两人最终还是没找什么酒吧还有夜店,而是一家餐厅。   二人也有很长时间没见面,最近一次交流,还是容予安打电话来恭贺他得奖。   “突然休学回国也不跟我说一声,到底有没有把我当朋友。”   “忘了,打算趁热打铁拍新戏,就比较忙。”   容予安未揪住不放,倒是又想起宗乐游,“今天早上起来,看到热搜我以为整蛊,可是愚人节都过了一个月。”   “他会不会被人诬陷了?”   乌晴也不觉得宗乐游像是能做出这种事情的人。   除去在四十井的剧组,清宁魅书的剧组乌晴也同样待过一段时间,跟他接触不少。   宗乐游年少成名,火遍大江南北,心气高很正常,除了偶尔耍个大牌,其它丑闻乌晴也真没听说过。   就算他是真的做了,宗乐游当初靠着最佳新人奖一脚已经迈进了影圈,除了清宁魅书,这两年还拍过其它片子,部部都是大制作,而且他还是男主演,说句难听的,就算那些事都是真的,他背后的势力应该也会想尽办法将他保下,而不是悄无声息地爆出一个大雷,之前一点风声都没有。   “我找人帮我问了,那边说事情有点复杂,肯定是惹到了什么不该惹的人。”   “现在还在等消息,但就算那些都是假的,然后澄清,他以后肯定也没法继续待在圈里了。我感觉《清宁魅书》这个剧组真的很邪门,是不是冲撞到什么了?你当时在剧组里面的时候有没有碰到什么比较奇怪的物质。”   “你也这么迷信?”乌晴也从容予安的嘴里听到冲撞两个字有些想笑。   乌晴也当初只是和容予安说拍的进度不行,然后突然想去国外读书,其它的没有细说。   “先是你,拍不下去离开了剧组,那个剧本你当初可是特别喜欢,心里大概可瞧不上我写的东西了吧。”   “没有的事。”   乌晴也失笑,没想到她还把这事给记着在,更像是在记仇。   容予安之前那个悬疑剧本在去年夏天时就在国内上映了,反响平平,本身就不是什么大热题材,再加上各方原因,本身并没掀起多大的水花。   “算了,不重要,你走后,电影杀青也剪辑完了,但是审核怎么都过不了,那上面没多久传了个消息,要把总导演的名字给踢了再说。”   “你是说秋绍元?把他踢了。”   “是啊,你不知道吗?《清宁魅书》虽然是秋绍元拍的,但是后续不知道除了啥事,就是说如果电影总导演的名字是秋绍元,这电影肯定就上不了。秋绍元在影圈的名头已经够大了,他到底是得罪了什么人?被这么搞,而且也没有人出来为他说话。”   “最后资方多方权量下,是决定把他的名字给除了,今年暑假是真的快要上映,然后宗乐游……唉。”容予安叹了口气,“你把这些串到一起,说是不是很邪门?”   乌晴也心底有了个答案。   “应该是纪晏灿干的。”   “宗乐游……”   “这个我不清楚,但是电影之前上映不了应该是他。”   “为什么啊?”   “因为我。”乌晴也出声。   “啥?”   乌晴也把自己的爬床经历大致说了一遍。   “咳咳,下次跟我说这种事情的时候提前让我不要喝东西,好吗?别人爬上他的床,他都是大手给资源,怎么到你这就是不让你拍戏了,这不是有病吗?”   “所以呢,你现在和纪晏灿一点关系都没有了吗?”容予安想起自己之前接触到的纪晏灿,好像跟乌晴也描述的全然是两个人。   说完整个故事不可避免还是会提起秋绍元,容予安瞬间同他一起同仇敌忾,先是骂了一顿,最后问:“你当时怎么不跟我说?这点忙我还是能帮的。”   “不好意思麻烦你,而且你家本来就没有影视产业,到时候你还是要找你哥哥帮忙,你哥哥最后可能还会找纪晏灿,多此一举,何必呢,很麻烦。”   乌晴也说的有道理,她哥最后肯定还是会去找纪晏灿。   容予安认识的乌晴也绝不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反而充满魄力,做了决定就会立马执行。   如今回来还是同纪晏灿纪晏灿纠缠不清,无非一个原因,在乌晴也心中最隐秘的角落,他是不愿意离开纪晏灿的。   容予安又想起乌晴也拍的那些电影了,是啊,她那时候就觉得乌晴也每次碰到感情戏,语言镜头就会异常内敛,主角在影片中情绪少有大爆发,或者说所有的爆发也都是考虑完最差的结果后做的。   所以结果根本无法走向圆满,因为主角他觉得无能为力,已经判定,无论剧情怎么样,真真切切是导演本人的映射。   乌晴也就是个感情笨蛋,偏偏笨蛋又那么倒霉,爱上的是个没心没肺的混蛋。   “可是乌晴也,我觉得他离不开你。”   “我知道这是你跟纪晏灿的事,你要不要跟我赌一把? ”容予安撩了下自己飘逸的长发,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   【作者有话说】   不出意外未来几天又是日更啦~ 第75章   容予安想起乌晴也曾经被纪家资助,如果不是乌晴也当初同她主动坦白,她根本不会知道,可见,纪家将乌晴也隐藏的很好,或者说是纪晏灿保护的很好,根本不会让这种言论出现。   种种迹象表明,对冷心冷情的纪晏灿来说,乌晴也于他而言就是一个特殊的存在。   容予安同样相信乌晴也的才华,否则她不会在写出自己人生的处女作时去找乌晴也合作。   所以她相信自己一定会赢。   “赌什么?”   “我赌纪晏灿离不开你,至于赌注就是你接下来要拍的那部影片是否能拿到金X奖,要是我赢了,你就是会拿到,我输了你自然拿不到。”   话题跳跃得太快了些,乌晴也不解:“关金X奖什么事?而且我自己都不知道我要拍什么?”   而且这一点都不像一个赌局。   乌晴也如今还没有碰到到心仪的剧本,只是先让寇超在慢慢招募剧组人员,打算遇到心仪的剧本时,人员能够立马就位,然后开拍。   关于他即将要拍的电影几乎没边的事情。   “我这有个剧本,你可以看看。”容予安笑眯眯地望着他,是在给他下套。   乌晴也反应过来:“你新写的?”   “也不是,高中的时候一个脑洞,最近翻了出来,觉得挺有意思的,最近再重写,不过只写了一点点,你可以看看。”   乌晴也失笑,“好。可这赌约你赢了我会拿,那我岂不是就是在赌自己不会拿。”   “是啊,毕竟你自己本人心里不是不相信会拿的?那就看我们谁会赢,我要是赢了你也会相信我说的话吧?”容予安眨眨眼。   “剧本的事情我们可以慢慢商量,既然赌约成立,那你听我的话做几件事总应该不过分吧?”   在容予安的逼迫下,乌晴也给陆娄打了一通电话。   乌晴也开口先是让陆娄保密,自己找他这件事千万别同纪晏灿说。   电话那头的陆娄为难了几秒想起这是乌晴也,最后答应了。   “我前几天把纪晏灿的生日给搞砸了,现在他在生我气,想重新给他准备个惊喜,他现在住在深市哪?”是他跟容予安两个人想出一个蹩脚借口,乌晴也不知道陆娄会不会相信。   陆娄没多问,说了一个地址,乌晴也知道那个地方,他曾在那边短暂地住过几天。   “那请乌导也要帮我保密,今天我们是没有这通电话的。”陆娄客客气气地说完后得到乌晴也的肯定答案后便挂断了电话。   开的外放,容予安耸耸肩,这时才出声:“你看,纪晏灿的助理不都是听你的。”   “不一样吧。”   “反正你和纪晏灿总会见面,只不过时间长短的问题,要么他来找你,要么你过去找他,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   “还有他不是在害怕见你,所以才躲着你吗?要不要看看你突然出现他会是什么反应?”容予安不愧是写剧本的,总之所有人的言行到她嘴里都有一个合理的解释。   乌晴也觉得纪晏灿害怕见他太扯淡,更像是生气懒得看见他,等气消后两人再恢复如常。   容予安说的倒也对,他跟纪晏灿就是纠缠不清。   纪晏灿跟金X奖没有任何关系。明明中午没喝酒,但是乌晴也脑子却有些不清楚,答应了容予安这个莫名其妙不能称之为赌局的赌局。   “反正你过去了,他又不会赶你走,他不都是自己走了,从来没让你滚?”说到这,容予安笑了起来,实在想象不出纪晏灿的那张脸离不开一个人会是什么样的表现。   乌晴也一时间反驳不了。   “再说,如果你哪天真的对这个人彻底死心,想要走,随时可以来找我,我家想藏个人还是很容易的,我保证哪怕是纪晏灿也找不到。”   “我肯定会赢的。”容予安走前丢下的最后一句话,“乌晴也,你也要希望我赢。”   毫不讲理,但是乌晴也知道自己心里也是希望她赢的。   二人的这场酒没喝成,饭后分道扬镳。   乌晴也驱车前往纪晏灿现在居住地方,陆娄不愧是待在纪晏灿身边时间最长的助理,除去地址连纪晏灿家的大门密码一并告诉了他,并同时告知乌晴也,纪晏灿今晚有个会议,回来会比较晚。   和他前年来时并无多大的改变,这间房子离四方现在的总部的确要更近些,从这去公司要比那套房子的通行时间短上许多。   踏进门槛的那一瞬乌晴也灵光闪现,他当初应该是找错了地方。   其实在此之前纪晏灿近年一直生活在此,自己的证件放在此处的可能性要大上许多。   乌晴也有所预感,将脚上的鞋子踢开后跑向纪晏灿的书房。   办公桌整理的干净整洁,只放了几份不重要的文件,乌晴也打开书桌右手边的第一个抽屉。   他看见了自己久违的身份证还有护照,并不在保险箱之流的离谱地方。   身份证下压着份档案袋,他拿起,很厚的一沓。   牛皮纸封的档案袋上只标注了一个时间,是今年的二月,这样的档案袋子不止一个,下面还放着一个,不过是标注的是一月。   不像是普通的文件,乌晴也觉得这样的档案袋应该不止有两个,他四处张望,在旁边的书架上有一排摆着相同的档案袋。   将其都拿下,封面上的时间也是一个月一个月的往前推移。   一直延续到前年的十一月份。   乌晴也随手打开其中的一份,看清纸上的内容时,无声地笑了下,觉得自己之前错得离谱。   此刻,无比确定,他同纪晏灿之间的那根线大概永远断不了。   沙发上多出一个平躺着的人形,纪晏灿走近,看到是乌晴也不意外。   纪晏灿单膝弯曲,乌晴也睡着时呼吸平缓,身体放松,五官也极度柔和,不会一张口就来气他。   纪晏灿的心情异常沉静,可觉得还是不够,不清楚自己还有什么不满足,他让乌晴也回来不就是为了看到此刻光景。   乌晴也觉得脖子痒,手下意识的挥动,却被握住,他睁开眼,看到一双漆黑的眸子盯着他。   是纪晏灿。   “纪晏灿。”乌晴也睡着的时间不短,突然张口,嗓子有些哑。   “嗯。”   “我可以保佑四方的生意财源滚滚吗?”   什么玩意儿?纪晏灿觉得他睡迷糊了,还是耐着性子回答:“要是靠你保佑,四方大概会喝西北风。”   “是哦。”   乌晴也眼珠转动,纪晏灿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的瞳仁一直很亮,乌晴也大概不知道自己看人时目光亮晶晶的。   纪正平将他困在身边是为了保佑纪家财运昌隆,可纪晏灿从来不信那些。   他是该相信容予安的话,毕竟那丫头的运气一向好到无敌。   纪晏灿:“你怎么来了?”   “不是你让我待在你身边吗?不觉得我突然很听话吗?”乌晴也盘腿坐起来,同纪晏灿对视,“你不回来,那我就来找你。”   “你不是不爱我了吗?想要离我远点?”   乌晴也的沉默像是默认了回答,纪晏灿不乐意了,“怎么不说话?”   “说什么?反驳你吗?”乌晴也嘴角弯了下。   纪晏灿没有接他的话茬,而是闻问道:“怎么?是觉得那个从西照来的有意思?”   乌晴也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他提起的是冉阳朔,那晚二人在酒吧见过,所以之后纪晏灿是查了冉阳朔么,他摇头,“不,我喜欢你这个长相的。”   他的回答是一个低分答案,但纪晏灿放过了他,没再揪住不放。   那晚他借酒醉说不爱,纪晏灿的反应是下车吹凉风,最后思考出的答案是远离他。可纪晏灿好像又害怕他去爱别人。   真自私啊。乌晴也想。   纪晏灿敏锐地察觉出今晚的乌晴也过分乖巧,他起身找人安排送饭,随即走向书房,打开抽屉,身份证和护照好好地躺在那里,东西没有被动过的迹象。   但从书房出来,纪晏灿在客厅已经找不到乌晴也的身影,走向玄关处,那双被放着乱七八糟的运动鞋还在原来的位置。   “你又要出门?”身后传来乌晴也的声音。   “鞋柜里有新的拖鞋。”纪晏灿睨了他眼,与他擦肩而过。 第76章   隔日,乌晴也起了个大早,先回去了趟,收拾好行李,再接着与容予安约好的地方碰面,一同前往隔壁泗市,到容兵白之前那个度假山庄住上一段时间。   二人一致认为那个地方山清水秀适合创作,打算潜心在山上修行三个月,将其磨出来。   寇超沾了乌晴也的光,提着大包小包,跟他们一块来了,他真的热爱旅游,等到了之后包一放下,就开始自己逛了。   而身为他的老板,乌晴也与之相反,不愿动弹。   容予安还挺好奇纪晏灿昨天的反应,等寇超离开后才问的乌晴也。“他被吓到吗?”   “没有,很正常。”如果光看表情就知道纪晏灿在想什么,乌晴也可能这辈子都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你不会是偷偷跑过来的吧?”   “没有,昨日吃饭的时候跟他提了。”他跟纪晏灿直言自己下半年会拍戏,短时间内都不会离开深市。   他要跟容予安上山待上几个月搞剧本,纪晏灿只说随便他。   好似这个时候纪晏灿又给了他无尽的自由。   但是乌晴也根本不确定,这个地方周围是否有纪晏灿的人,他的一举一动是不是被人监视着,然后再被如实报告给纪晏灿。   无论他是否开口,纪晏灿大概都会知道他去哪了。   或者到最后,他就像纪正平那样,安插个经纪人在他身边,反倒不用在浪费那么多的人力?   容予安看出了他心不在焉,不过见乌晴也不愿多说,她没多问。她原本打算自己一个人创作的,但是她看到乌晴也在巴洛的那个获奖短片的剧本是他自己是编剧时,觉得在这方面乌晴也可以弥补她的不足。   故事的灵感来源于她当年高中的历史课,当时听老师在侃侃而谈些野史时,容予安突然想到骆宾王的那句诗“文物俄迁谢,英灵有盛宴”,那个念头就被埋在心里。   乌晴也和容予安大多时候会在茶室商议,容予安自己创作为主,乌晴也大多在一旁进行辅助。   他只能在一旁提供一些意见,但不可能两个人同时主笔,要那样情况会变得很糟糕。   中途,冉阳朔还联系了他,要是有机会出来吃个饭,特意强调了他最近没有比赛,乌晴也要是缺个搭子随时可以找他出来。   乌晴也如实告诉对方自己在泗市,可能没空。   冉阳朔莫名其妙道了个歉,表示自己忘记他工作忙了。   乌晴也记不得他以前在西照到底是什么样,好像没这么敏感,询问容予安是否能让几个S大的学生过来玩几天,费用包在他头上。   “你朋友吗?”   “嗯,能过来吗?会不会不方便。”当初容兵白建这个度假山庄时好像只打算私人开放。   “有什么不能的,没那么多规矩,我到时候和他们说一声就好了。”   “谢谢。”   得到容予安的首肯后,乌晴也邀请冉阳朔可以带着他的朋友过来玩几天。   S大六月中旬开始陆陆续续放假,冉阳朔同他的三个室友一块过来的。   比起自己,寇超把周围都玩了个遍,要更熟悉周围,大夏天,乌晴也懒得在外面跑,让寇超领着他们在附近转悠。   都是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精力旺盛,随他们怎么折腾去。   乌晴也白天的确没怎么么见着他们。   几人打算在这边玩三天,都不是S市的人,之后各自从泗市回家。   临行前一晚,乌晴也想来冉阳朔是他邀请来了,走前,总要同他饯行。冉阳朔他们正在餐厅吃晚饭,乌晴也走到餐厅,远远地听到冉阳朔那几个朋友的声音。   “你这朋友是怎么认识的啊?”   “这种有钱程度跟我想的有钱压根不是一个级别,听说这个山庄就是你朋友身边的那个美女的,在山上建个这样的地方,还不对外开放,单纯就是为了自己住,这得多有钱。”   “那美女都那么有钱,那你的朋友应该也是个富二代吧?”   冉阳朔不耐:“你管他们是做什么的?”   “问问嘛,不就说他们几句有钱?”   “别说了。”其中有一人发现冉阳朔生气了,拉了拉身旁的人。   原本晚饭就吃的差不多,几人离席,起身看到乌晴也过来,面色都有些尴尬,低声打了个招呼,就从他身边匆匆走过。   “晴也哥。”冉阳朔没看他。   “坐吧,聊会儿天,晚饭怎么样?”乌晴也拉开身边的椅子坐下。   “你刚刚…都听见了?”   “嗯。”   “抱歉,我朋友他们没有恶意,他们就是嘴快了些。”   “没事,我说没事真的没事。”   冉阳朔这才敢同他对视。   乌晴也随意问起他这几天玩得怎么样之类,最后结尾让他明天路上注意安全,这一套流程应该就能结束,冉阳朔突然横插进来:“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语气过于郑重。   “你直接问。”   “我那天晚上看见你叔叔了。你和他……有血缘关系吗?”   乌晴也还以为是个很难回答的问题,但问题同样挺匪夷所思的。   “没有,我和他长得也不像啊,你奇怪这个?”乌晴也的反应慢了一拍,说完后想起广大网友已经将他的性向板上钉钉,再加上纪晏灿那天晚上的举动,冉阳朔会多想很正常。   “嗯,是有点好奇,那个晴也哥,时间不早了,我先去收拾收拾行李了,下次深市见。”   冉阳朔着急离开,站起来时连碰了两张椅子,一阵响声。   大部分男性都是直男,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自己周围的朋友也是同性恋。   乌晴也在原位发了会儿愣,长呼一口气,也离开了餐厅。   几个学生走后,山庄又恢复了往日的模样,静的仿佛没人气。   寇超的性子根本静不下来,在这待腻了后,就在泗市和深市来回跑。   快到七月底,容予安的剧本也快要写完,就差一个结尾,反复推敲,始终不满意,乌晴也没有干扰她,也不再提意见,让她一切按照自己的想法来。   容予安没在窝在茶室,硬把自己关在那,反倒什么都憋不出来。   乌晴也倒是把自己近来画的一些分镜交给容予安,他看了剧本,觉得有一部分戏可以在此取景,所以手痒痒地开始画电影分镜了。   他要比容予安顺畅很多。   容予安随便翻了两页,就笑了起来,乌晴也懂自己想要什么,他俩在这方面莫名合拍。   “你先借我看看,找找灵感。”   “行。”   容予安顿了下,想起什么,“我哥今天会过来,纪晏灿好像跟我哥哥一起来的。”   “来就来呗,我今天跟寇超回泗市。”   “……”容予安怀疑地望着他。   “不是临时起意,我跟寇超说好了,本来就是今天要回去。”容予安可能觉得自己是在躲纪晏灿。   倒也不打算因为纪晏灿来了,就不打算走了。   纪家在农历七月半,中元节那天一直都有祭祖的传统,现在是纪正平离世后的两年半,除去乌晴也那年去州市前去了一趟纪正平的墓地,从那之后就没在去看过他。   乌晴也在老宅庄园的入口就被拦了下他,他将车窗放下,保安室里的人认出了他。   “乌先生。”随后放行。   老宅里的佣人换了一批,乌晴也看见不少新面孔,之前的人也留下了一部分,见到他的人不免意外。   所有人也在慢慢默认乌晴也跟纪家斩断了关系。   管家也还是之前那个,乌晴也刚进来便被知晓,前来告诉他宴太太想要见他。   乌晴也一时没反应过来是哪个宴太太,经佣人提起,宴羽月如今一年有一半的时间会住在庄园,剩下的时间大抵就是去全世界各地旅游、购物。   纪正平不在后,她将这里视为家。   如今的老宅,宴太太是主人。   宴羽月在花园等他。   乌晴也许久没回来,往林荫道走时,乌晴也瞄见灌木丛处蹲着一个人影。   纪嘉玉正逗着放养在庄园里的田园犬,不止一只,围在他脚边的还有两只。   乌晴也朝他走去,上次见面还是在州市的那家小酒馆,此次乌晴也主动走过去。   “汪。”   他脚边的一只黄狗叫了声。   纪嘉玉抬头,看清谁来时有些疑惑。   纪嘉玉同他外公并不怎么亲,虽然他从小就被放在老宅养,但隔代亲着实没在他们之间产生。   相比,一直有些怵他这个外公,但要是祭祖他不回来,纪明钰下一秒就能把他的生活费给断了。   而他眼前的这个人,更不可能同他的外公亲昵,按理说,乌晴也应该是最不想回到这个地方。 第77章   乌晴也只是同他打个招呼,如若当初那个小酒馆纪嘉玉没有主动走过来,乌晴也今天也不会多此一举。   纪嘉玉摸着这只狗是他高一那年放学回来从路边捡的,如今也是只五六岁的大狗。   “大伯让你回来的吗?”纪嘉玉说的大伯是纪锐泽。   “不是。”   “行吧。”纪嘉玉站起身,拍拍手,掉落些灰尘。   “我来的时候,小叔的妈妈在里面。”   乌晴也微愕,知道纪嘉玉这是在提醒他,“谢谢,我就是去找她的。”   纪嘉玉耸耸肩,随他去,转身朝老宅的建筑走去。   脚边的三只小狗跟着他离去。   乌晴也意外,他竟然还记着这三只狗的名字,分别是旺旺财财还有纪嘉玉捡回来的那只鱼鱼。   不算是纪家的宠物犬,庄园里有它们的小窝,平常由家里的佣人照料他们,周围够大,可以让他们漫山遍野的撒泼。   纪嘉玉走后,乌晴也继续向前。   宴羽月周围只有她一人,坐在不知何时安装的吊篮上,轻轻晃动着,神态仿佛像是少女。   吊篮是安在大榕树下,一片绿荫倾洒。   “小乌是吧?我没有记错?”宴羽月歪过头眨眨眼。   这样的动作要是放在同龄人身上会显做作,但在宴羽月脸上却是无比自然。   他爬上纪晏灿床的那个新年,翌日一早就被她撞见。   乌晴也见到她肯定会觉得不自在,奈何对方要见他。   宴羽月依旧优雅,举手投足之间的风情从没有因为岁月消减。   “乌晴也。”乌晴也告诉她自己的姓名。   “今天怎么突然回来了?”   “回来给纪爷爷上炷香。”   “以什么身份呢?”宴羽月轻飘飘地问。   乌晴也沉默。   “今天可是纪家祭祖,你同纪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好像身份不太合适。”   “抱歉,是我考虑不当,以后不会在这么莽撞。”乌晴也装的浑然不知她的恶意。   他不卑不亢的样子让宴羽月觉得没什么意思。   她这一把年纪了,不至于真的要为难他。   管家在告诉她乌晴也来了时,宴羽月其实都未反应过来这是谁。   经过管家稍稍提醒了几句,宴羽月寻思了会儿,她将这个名字和自己儿子划上等号。   宴羽月突然来了兴趣,想要见见,不是真的想要刁难。   好像见到了也就那样。   乌晴也原以为宴羽月还要会对他说什么,但最后丢一下一句想要上香就去,没人会拦着他。   乌晴也并不打算给纪正平上香,但还是往宅子的方向移动。   只不过又碰见了纪嘉玉,那只叫鱼鱼的田园犬还跟在他的身边。   一人靠墙坐在屋檐下的地上,小狗的下巴搭在他的腿上,画面祥和。   鱼鱼的名字还是纪嘉玉取的,当初乌晴也还在上大学,在纪正平的安排下,还是会在上学日在深市与北城之间来回往返,某次回来后看到屋檐下的墙角处多出一只蜷缩的小奶狗,后来知道是纪嘉玉抱回来的。   纪嘉玉已经去德国留学了好几年,回来暂住的时间恐怕也短,但是这只狗意外的认主,黏他。   乌晴也在一旁蹲下,心中明白纪嘉玉为何是酷暑还待在室外。   以及宴羽月为何也在花园的大榕树下,虽然还是早上,但现在的温度绝不会低于三十五摄氏度,深市的夏日的一贯气温。   乌晴也以往观摩过祭祖这个仪式,每年这个时间段的前后他都会去地下的那间屋子里一趟。   纪家祭祖的程序较为复杂,先是去祠堂,将家里祖先的排位一一请出来,放到供桌上,然后这天晨、午、昏,供三次茶饭,从清晨开始,家里的香火就要开始供起来,一旦烧起来中间不能够断,而且祠堂的大门是打开的。   安装的空气过滤系统再好,还是能够若隐若现闻到那个味道,然后等到傍晚时分才能结束。   早上那次供奉应该是结束,现在是要等中午继续开始。   乌晴也同样不愿进去,宁愿现在这样热着,连个屁股落座的地方都没有。   周围能坐的地方都在太阳底下被暴晒着,还不如蹲在这里。   乌晴也这次回来还发现了一件事,就是园子里的枇杷树少了少了很多,大扇的枇杷叶消失,如今多出不少的海棠,叶瓣要小上许多。   两人都没说话,各自沉默着。   乌晴也蹲在一旁百无聊赖,他对动物的感官一般,不会去主动触碰,逐渐神游。   算算时间,纪嘉玉好像在国外待了有三年半,他是打算本硕连读,可能还要有几年才能拿下学位。   乌晴也听说过那边的学位难读,看他一副轻松样,纪嘉玉大概也是很会读书的那类人。   专业学的是智能方面,当下流行的一种新兴产业,近年,纪家的产业也有涉及此类,乌晴也就算不关注,偶尔的字眼还是会飘进他眼睛里,一来二去脑子里有些印象。纪明钰那段时间与容兵白交好,是占了其中一部分原因。   纪明钰没让纪嘉玉沾手生意,让自己小儿子学这个专业,肯定有一部分考量。   蹲的时间久了些,乌晴也的脚变得有些麻,稍微动了动手脚,余光不小心瞄向了一处。   “纪嘉玉。”乌晴也突然喊道。   纪嘉玉疑惑,目光从狗脑袋移到他脸上。   乌晴也的眼神纪嘉玉不适应,好似自己是他多年的情人。   有了这个想法后,纪嘉玉心中警铃大作,可是想要走已经来不及,他本身就坐在地上,身后就是墙,而蹲着的乌晴往前挪动了一小步,一只手覆上的脸,纪嘉玉吓得反手握住,想要将他的手拿开。   乌晴也并没将他的抗拒看在眼里。   他的脸在纪嘉玉的眼前不断放大,贴近的动作动作好似是接吻的前兆。   纪嘉玉脑子里的那根弦断了,不知这位活祖宗到底想要做什么。   呼出的热气都能够感受到,纪嘉玉瞪大了双眼,已经快要贴上,乌晴也停下。   “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长得很像你小叔。”微弱的声音传进了纪嘉玉的耳朵里。   乌晴也这是把自己当成他小叔的替身了?   纪嘉玉的脑袋刚冒出这个念头,他的视线穿过乌晴也,看见一抹熟悉的身影,从老宅的正门走出来。   谁来救救他?   纪嘉玉要原地爆炸了。   ……   纪晏灿朝他们走来。   纪嘉玉推开乌晴也,直接从地下跳起来。   “汪汪!”突生变故,打破原本惬意的时光,鱼鱼不安地吠着。   而乌晴也扶着墙不慌不忙地站起。   “小叔。”纪嘉玉讷讷地喊了声。   “在干什么?”纪晏灿过于平静,就像是路过,看到他俩贴在一起不禁发出疑问。   纪嘉玉瞄了眼身旁的乌晴也,面色如常,仿佛刚刚骇人的话语不是他说出来的。   乌晴也就是故意的。   “他看我眼里进了沙子。”   如今八点档狗血电视剧都不会出现的台词,乌晴也有点想笑。   纪嘉玉僵硬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装模作样地滑动两下,“我妈刚刚在找我,我得过去找她了。”   他知道此地不宜久留,果然,他很小的时候就有预感,要跟这两个人要保持距离。   自己刚刚握着乌晴也的手,好像正好遮住了些地方,其实没有亲上,但是从那个视角看过来,绝不会清白!   艹!   不等另外两人开口,纪嘉玉快步往宅内走去。   纪晏灿看向乌晴也。   乌晴也光明正大,不畏惧他的视线,也不着急开口,纪晏灿要是想重新问一遍,他也有回答。   半个月前,乌晴也从泗市回来。   碰巧那天纪晏灿和容兵白去了,两人未曾碰面,而乌晴也回到深市后就同寇超住在一起,寇超同他的女朋友分手了,他当时贴着乌晴也要去泗市,嘴里嚷着的就是需要疗情伤,需要散散心。   原本是两个人合租,现在空出一个房间,乌晴也给了寇超一半的房租,顺理成章地住下。   “我很久没回来了,想来看看,你要陪我逛逛吗?”   “逛什么?”   乌晴也就当他是同意了,先迈出一步,引导着,是往老宅里走。   庄园里有些细小的装潢都迎合着宴羽月的喜好做出改变。   这地方还是搞着封建制度等级森严那一套,只不过站在顶峰的人换了。   乌晴也不喜欢这个地方,但他还是来了。   今天回来就是想见纪晏灿的。   “你知道老宅是哪一年建成的吗?”纪晏灿的声音将乌晴也的思绪拉了回来。   乌晴也听说过老宅当年是为了纪正平第一任妻子建的。   当初的新闻都有报道,全深市都在恭贺二人喜结良缘。   纪正平求婚成功后,将不久前竞标下的这块地改为自己和妻子的新宅区。   当时有一部商业上对头觉得纪正平将如此大、同样位置极好的一块地用作新宅,就是在打他们脸。   乌晴也大致说了个时间,具体哪年他也不大清楚。   “那是也知道这个房子的来历?”   纪晏灿好像真的就是为了同他闲聊。   “差不多。”如果新闻报道如实。   “但是,这套房子现在的主人却是宴羽月。”   纪正平与第一任妻子共筑的爱巢,最后成了第三任老婆的所有物。   现在某乎还有博主在分析纪正平到底最爱自己的哪一任妻子,有理有据,而评论区的网友也有各自拥护的人选。   “有人曾经告诉我,纪正平很爱宴羽月,然后还有人告诉我,宴羽月也很爱纪正平。所以他俩此有名无实这么多年还是没有离婚。们在外面都有人,不过纪正平自认隐藏的很好谁都没发现,而宴羽月出轨会被发现,我功不可没。”   明明是两个与他血缘关系极为亲近的人,纪晏灿却置身事外直呼其名,像一位旁观者说着无聊的故事。   “难不成你告诉老爷子的?”   “不是。”   纪晏灿不打算同他说故事的后续,而是话锋一转:“你想回那看一眼?”   乌晴也会往老宅里走,纪晏灿便猜到了他想去哪。   当初被一把火烧的一干二净,只剩漆黑的墙面,后来翻修,与最开始的那年藏酒室打通,合并在一起,不最当初的阴暗。   从那之后,乌晴也就没再来过老宅的负一层。   他从藏酒室的门口走进去,要比当初通透许多,乌晴也往里走,中间那扇墙打通,面积同样大了不少。   再次站到那个中心的位置,并没有他想象中的煎熬,乌晴也回头,纪晏灿目光沉沉。   “老爷子当初可害怕我跑了,因为我在这间房间的木床上滚一圈就能够保佑纪家未来的命运无忧,毕竟我跟纪家八字很合嘛。”乌晴也语气轻松。   有些细节乌晴也不知道纪晏灿清不清楚,但到如今早已变得不重要了。   乌晴也想问他,那你呢,为什么还要时时刻刻地监视着我。   同老爷做着一样的事是为了什么?   如果此刻非要让乌晴也列举出这个世界上能够让他竭尽所能的东西,恐怕只有两个,一个是电影,另一个就是纪晏灿。   前者是纪正平摘下伪善的面具后,乌晴也为了逃避,一头扎进的世界。   在泗市山上这段时间他来来回回把自己过去的电影看了个遍,各个年龄段所拍出的东西换一个时间点是无法复刻,与拍摄的那个人心境有关。   乌晴也最开始拍的东西最为晦涩,得到看不懂的评论他也无所谓,随后他不再同自己拧巴,电影是艺术,但同样是给观众看的,他逐渐开始放开自己。   重看时乌晴也回忆自己那时拍摄的情绪,同样在网上找有关自己电影的影评,他以往不会特意去搜,不论好的还是坏的。   如今网上更多是关于他这次在巴洛拿奖的言论。   其中有个评论乌晴也记了好久——   【我看到编剧也是乌晴也了,他能拿奖我不意外,因为乌晴也没有写感情戏,也没拍,因为时长的缘故,他没有给主角铺垫太多的亲情、友情以及爱情。而且故事线剧情跌宕起伏,全是精华,随便停下一帧都是细节,而且有意想不到的反转。   这个短片奖他拿的实至名归。】   乌晴也十年如一日地爱着电影,电影回馈他的爱意也从不吝啬。   镜头下的那个世界不论晦涩难懂、瑰丽神秘又或者杂乱无章……都是电影所回馈给他的自由。   乌晴也十多岁后就没有了亲人,之后也没有能够彻底交心的朋友,他于每个人都有所隐瞒,老宅的经历他觉得难以启齿。   他曾抓住纪晏灿的原因也不过如此。   时间太久,乌晴也都快忘了,他曾以为自己抓住的是自由。   直到那天他在纪晏灿的书房看到的那些东西,乌晴也猛然惊觉十多年来,纪晏灿于他的忽冷忽热、忽远忽近,确定那些都是纪晏灿曾给予他真实的好意,不求回报馈赠让自己无所适从,乌晴也没法不爱上这个人。   乌晴也觉得自己也足够卑劣,因为他知道,在这里不管他提出什么,纪晏灿都会应允。   “小叔叔,我知道自己要拍什么电影。”   要是有一天,有人将纪晏灿与他之间过往里的蛛丝马迹串连在一起,拼凑出一个答案,像容予安那样告诉他,纪晏灿是爱他的,离不开他的。   那跟这栋老宅的主人有什么区别。   嘲讽至极。   纪晏灿何其聪明,怎么会听不出他话里有话,他缓缓抬起手,手掌盖住乌晴也执拗的双眸,颤动的睫毛刮在他的手心上,搔痒。   一如他当年坐在餐桌边,望着自己,要同自己住一起。   那样的目光纪晏灿记了好多年。   “行啊。”   【作者有话说】   明天不用等啦,后天见,下一章字数应该也会比较多~ 第78章   中午吃饭钱还得给这些先祖的牌位供一次茶、饭。   总之,他们先吃……   每年都要这么来一次,纪嘉玉烦不胜烦,大逆不道地想着他家祠堂这些的老祖宗都睡了那么久,应该是不喜被打扰,应当是更喜欢清静些,像中元、冬至这些时候祭祖最好能一切从简。   纪嘉玉觉得他可以在除夕的时候给他的老祖宗多烧两柱香弥补下。   当然,纪嘉玉只敢在心里想想,他可不敢忤逆纪明钰,每年还是会乖乖回来,该走的流程一个不落,等结束之后,纪嘉玉一刻都不想多留,连夜赶去机场。   不觉得有人会打心眼里喜欢这些东西。   纪嘉玉有两年时间没在老宅见过乌晴也,当初在州市的那个小酒馆他同学拍的那些照片上的乌晴也,纪嘉玉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没有传给纪晏灿。   照片上乌晴也那时看他的眼神是纪嘉玉之前不曾见过的。   他不由想起乌晴也刚刚在屋檐下的贴近,好像也是那种眼神,由于靠的太近,连对方额角上渗出的细小汗珠都能看得一清二楚,乌晴也那样的举动在纪嘉玉看见纪晏灿之后就明白了原因。   纪嘉玉逃离现场后回过神,开始生气。   乌晴也竟然敢利用他,他跟谁都不像!觉得对方应该要为此事道歉。   可临近中午,所有人都来到餐厅,纪嘉玉没看见乌晴也的身影,他的小叔在人群后,身后并没有乌晴也。   纪晏灿似有所感,掀起眼皮,看过来。   纪嘉玉愣了一秒后,低下头。   看着洁白无瑕的瓷碗纪嘉玉想起了一件旧事,若按照大众意义上的辈分称呼,他喊纪晏灿的称呼应该是小舅舅。   但是他从小纪明钰就不让他与他父亲家那边的人接触,可以说是将他与父亲家的各种关系彻底斩断。纪嘉玉如今都有好几年没见到自己的亲生父亲了,哪怕就是同自己的亲生哥哥关系也一般。   纪明钰好强,婚姻失败不足以够让她低头,因为利益关系,可以不离婚,但纪嘉玉要跟着她姓,名中一个字还是与钰字同音。   纪嘉玉一出生后,便禁止他父亲家那边有关系的人来看望。   放言纪嘉玉只是她一个人的儿子。   在纪嘉玉记事没多久后他的爷爷便下了病危通知,那好像是一个中秋节,纪家的几代人都聚在老宅里。   而后,纪嘉玉的父亲以及他们家的一帮人突然到来,私下他们联系过纪明钰,但是未果,最后只好亲自到老宅要人。   纪嘉玉身上留着他们家的血,怎么都要回去送自己的亲爷爷最后一程。   纪明钰冷笑:“爷爷,他哪来的爷爷?”   纪明钰态度强硬,她就是不愿意,纪正平的话都不会听。   要不是碍着这是在纪家老宅,纪嘉玉的父亲大概会当场跟纪明钰吵起来。   场面一度变得难看。   “我是你小叔,还没有见过吧,过来,我抱抱你。”   纪嘉玉父亲的弟弟决定要从纪嘉玉本人下手,他弯腰微微半蹲着,朝他招手。   “嘉玉,”纪明钰出声喊道,吸引了纪嘉玉的目光,她手指向纪晏灿,“那个才是你小叔,我又没有人告诉你不要听陌生人的话不要听。”   “你要喊谁小叔?”纪嘉玉在纪明钰的注视下,踉踉跄跄远离了他没有印象的父亲,走向纪晏灿喊了声“小叔。”   纪晏灿压根就不在乎这些,喊他什么都能笑着应下。   全然是在打纪嘉玉父亲家那边的脸。   那天最后还是纪嘉玉的哥哥跟他们回去了,纪嘉玉一步未动,留在老宅里。   最终他爷爷在两天后离世,而纪嘉玉并不知道自己的爷爷长什么样。   而他喊纪晏灿小叔纪正平纪锐泽最开始还颇有微词,但后来时间久了,纪嘉玉就这么喊下去,没有人要他改口,其他人也逐渐习惯,没觉得什么不对。   宴羽月落座后,向自己儿子身旁瞄了眼。   一顿午饭,格外安静,各怀心思。   宴羽月还是受不了宅子里今天的气味,看着纪正平的另外几个子女觉得糟心,倒不如一个人找个地方喝喝下午茶,跟姐妹聊聊天。   饭后,宴羽月化了精致的妆容,打算出门。   宴羽月本来是要叫司机送她的,发现纪晏灿也要离开,便上了自己儿子的车。   上车后报了一个地址,让纪晏灿将她送到那里。   “怎么现在就要走?”宴羽月扶了扶鼻梁上的墨镜框,轻声问道。   “待着无聊。”   “傍晚的时候还回来吗?”   傍晚还有一次供茶饭,祭祖还没有结束。   “你找乌晴也了?”纪晏灿话锋一转。   宴羽月心里在想哪个人给她多嘴了。   “嗯,好久没见了,快忘了那小孩是谁,见见。”宴羽月岔开话题:“对了,小商已经回国了,这次是把国外的工作给辞了,好像不打算离开了。”   “是吗?”纪晏灿没什么语调地反问。   “嗯,我前几天同他电话的时候说的,是深市的某家大公司挖他,他犹豫很久还是决定回来。你们不是好久没见了,正好可以见见。”   “妈妈,我感觉他更像和你一起长大的,连他换工作辞职回国都知道,我跟他见不见没那么重要。”   “怎么说话的?”宴羽月埋怨似的瞪了他一眼,“你们小时候不是玩得挺好的?”   “是吗?不太记得了,你后来没听说我跟他搅和到一起,然后纪正平气得给他送走了?”   纪家知道他喜欢男人也是那个时候。   宴羽月面色有些尴尬,她之前也听到过些风言风语,但具体发生了什么并不清楚。   她对自己儿子喜欢男人这件事没有太大的感觉,知道后能够立马接受。   不过面由心生,裴商很小时候就被接到纪家,也算是她看着长大的,而且人看着乖巧漂亮,嘴又甜,说到底会有些不一样,可是比起乌晴也,她肯定对裴商的感官更好些。   “本来是想让他回老宅吃顿饭的,毕竟他也是从小在这里长大的。不过今天日子不方便,就没有让他回来了,改天再说了。”   “这是你家,你想让来就让谁来。”纪晏灿对这件事的兴趣不大,宴羽月这两年好似想在他身上弥补泛滥的母爱,又或者真的没事可做。   “你有空也回来吧。”   “他不是你的客人?我回来干什么?”   “好久没见,我们三个人一块吃顿饭不好吗?”   “妈妈,你要是实在太闲了可以去恋爱的,别做一些无聊的事情。”纪晏灿扭头朝宴羽月扬起嘴角。   宴羽月被堵得一瞬说不出话来。   “还是不行吗?乌导。”寇超最近看照片快要看花了眼,在他眼里,这些人都是俊男美女,每一个都好看,挑不出大毛病,但是乌晴也就是不满意,达不到他心里的那个标准。   光一个月试镜就举行了五次,好不容易把男主角定下来了,但是女主演的位置一直空着。   前段时间乌晴也拿了巴洛奖,他一说要新戏试镜,有不少经纪公司都推了自家的艺人。   乌晴也表面上来者不拒,既然要来试镜,他都会给个机会。   但事实上乌晴也喜欢用生面孔。   最好是在拍电影前,没有任何的演绎经历。   所以最开始乌晴也就打算主角用新人,这是他的习惯。   新人不容易让观众出戏,好调教以及能够听得懂人话。   从老宅回来后的当晚,乌晴也就收到了一份同城寄来的快件,打开后是他的证件。   乌晴也知道自己赌对了,那刻的心情什么都有,杂糅在一起不见得多开心。   学校那边乌晴也不急着回去,先将《偃师》这部片子拍完。   而容予安已经将最后的结尾写完了,文档压缩打包一同发给了乌晴也。   结局让乌晴也出乎意料,要比之前的每一版都要完美。   乌晴也让寇超搞一场海选,就在深市举行,最好这一个月内将主演定下。   不过现在已经超出了预期的时间。   女主演的长相乌晴也不是要那种绝美的神颜,具体条件并未明说,反正就让不停试镜,一个月里几乎都在忙这件事。   除去女主还有个男角色,是个配角,剧本的设定是绝美还有神性,同样没找到适合的。   乌晴也还未说话,一旁的容予安道:“要不然那个角色让宗乐游来演。”   宗乐游的名字近来在网上少有人提起。现在已经被全网封杀,之前的各种社交帐号都搜不到了。   变成一串代码。   那段时间爆料云集,宗乐游一开始就是保持着沉默,而粉丝就在各大网站的评论区维护,与人辩论。   可是事情发酵几天,错过了最好的公关时间后,宗乐游还是一句话不说,从最开始的死也不愿相信的粉丝们开始动摇,直到最后的个人微博发出了一条道歉声明,语焉不详,可就是默认了自己的所作所为,大部分粉丝的一颗心彻底死了。   乌晴也迟疑:“你确定吗?”   “我开玩笑的。”容予安在乌晴也“你是认真的”的眼神中耸耸肩。   容予安告诉乌晴也宗乐游那些事大概率是假的,会发展成这样也是因为多方博弈的结果,最后宗乐游成了弃子。   宗乐游之前的代言陆续解约,各方加起来他要赔付将近上十亿的违约金。   前一天还站在山顶之巅,后一天跌入谷底,令人唏嘘。   寇超在一旁刷着短视频,老板们谈正事他摸摸鱼无伤大雅。   “这个。”乌晴也突然出声。   “什么?”容予安疑惑。   “滑回去。”乌晴也指着寇超的手机屏幕。   寇超把自己手机递给乌晴也。   女生的眼睛很凶,只不过是拍个视频,往镜头处一瞥,就是一个眼刀,剜人生疼,内外眼角收尾尖,略微的三白眼,遮瞳。   容予安也低头凑过来看了眼。   乌晴也同容予安对视,“你说呢?”   “我觉得挺合适的,不过这个视频还有美颜,具体得还得看到真人才行。”   乌晴也点进她的主页,网名叫元滚滚滚-,粉丝目前只有一万出头,拍过不少自拍视频,但点赞量都不多,就这一个过了万赞,多的时候几千,少的时候只有一两百个。   《偃师》是奇幻类型,剧本的背景是在上世纪八十年至九十年代期间,八三年我国考古队发现了偃师商城,为商代早期的一座大型城址,而女主是国之殇器,一座大鼎的化身。   容予安塑造的女主形象除去浑厚大气,还有凶气,偃师当时是商朝之前的夏王朝的腹心地区,女主最初被造出来是用来镇抚夏王朝的残余势力。   女主是整部戏的重中之重,至关重要,所以乌晴也一直在挑。   “用工作的帐号问她愿不愿意来深市试镜,来回费用以及食宿的费用我们负责。”   寇超:“我们工作室没有短视频帐号……”   乌晴也忘了。   “反正你先联系她,再看她有没有微博之类的用工作室的帐号去问问。”   “行。”   三人聊完后简单地吃了顿饭,明天还有一场试镜,得早起,之后各自回去休息。   乌晴也和寇超还在合租,两人一道顺路。   到家后,寇超举着收集收集过来,“乌导,你看中的那个女博主回复我了。”   “怎么样?”   “我给她发了将近一屏幕的字,她就给我回了七个字。”   “什么?”   “滚远点,傻逼骗子。”   “……”   “她有微博吗?”   “有,我也发了,她恐怕还没来得及看到。”   他们工作室的微博是有小蓝V认证的,总不会在被认为是骗子了吧。   因为剧组一半的演员都是毫无基础,开拍前统一做了培训,表演课、台词课还有武术课,因为时间紧凑,最终是花了三个月的时间集训。   等到十一月底,《偃师》终于开机。   因为是奇幻片,有一部分肯定会在绿棚里拍,做特效,至于室外戏,乌晴也尽量都要实景,想拍出整部影片里诡谲的调调。   室外拍戏就没有不辛苦的,夏天太热,蚊虫又多,而后冬天太冷,演员说句台词都会呼出热气。   春秋是不错的时间,虽然一个季度都是三个月,感觉就是要比夏冬时短,乌晴也莫名又在冬天开了新戏。   乌晴也在国内只能算得上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三流导演,然后他对自己水平认知也足够清晰,每次拍摄的过程心里都没底,只能拍摄的过程种提高要求,不至于等到杀青后开始剪辑觉得无颜。   他要求很高,在剧组还没摸到戏边的人自然被骂的很惨。   女主演就是其中之一。   女主演是乌晴也当初在短视频软件上挑中的,那个元滚滚滚-,真名叫元觅风,现实是个在校大二生。   后来乌晴也的工作室账号联系上了她,她开始还是犹豫,后来想了一周左右,决定试试,而学校那边只得先休学。   乌晴也事先说明还是学习重要,毕竟拍他的戏周期长,而且也不一定能够保证大红大紫,可是短时间内实在找不到比她更合适的了。   最终还是女大学生豁达,反正就一两年呗,又不是耽误不起,而且要是错过这次进组拍戏,元觅风觉得自己老了以后肯定会后悔的。   乌晴也将她签在自己工作室下面,她以后要是不想进这行,可以随时走,免得她误入歧途。 第79章   剧组目前正在大西北的荒漠,乌晴也没按照剧情发展的顺序来拍摄,虽然有助于演员入戏,但那样工期会耗得太久。   实地取景,拍摄当地气候占了一个重要的因素,不同季节的景色呈现在镜头里的感官全然不一样。   剧情里有一部分内景正在搭设,九月份就开建了,是个大工程,等到明年开春差不多才能竣工,一部分室内的戏份会在里面拍摄。等来年夏天再到泗市取景,到时漫山遍野树木蓊郁,在镜头下面会很漂亮。   泗市的那个取景地是寇超乱跑时偶然发现的山谷,他大学专业是林学,拍树已然成了刻在骨子里的习惯。况且他当时去泗市本就是旅途的心态,脖子上挂着相机,看到什么都随手一拍,乌晴也在看到他拍的照片后,特意让寇超带自己亲自过去查看一番,的确合适。   容予安那边稍微运作下就可以拿到当地政府的拍摄许可,很方便。   最后索幸就决定先拍女主逃亡路上寂寥的荒原那一段,这部分打戏不少,不停被卡,乌晴也不着急,有耐心的一点点儿去磨,进展不顺也不焦躁,自我感觉心态良好。   几个演员却没他稳定的心态。   元觅风毫无基础,所接受过的训练也就开拍前的三个月,开拍后,她的每个动作都要被武术指导一步一步的纠正,不禁怀疑乌晴也当初到底看中了他什么。   乌晴也在现场骂归骂,私下也没有纾解演员心理的习惯,一切靠自己调节。   元觅风虽然自我怀疑,不过她人到有一股不服输的韧劲,暗自发誓总有一天自己的一场戏下来让乌晴也一句毛病都挑不出来,默默较着劲儿,比剧组里的任何人都要刻苦些。   容予安有泡在剧组的爱好,剧组条件艰苦,但因为剧组每天发生的事情与她无关,而她又喜欢记录,倒是能够逼着自己坚持待下去,偶尔还会跟乌晴也修改剧本里的一部分细节。   “这么看,甘浑是真的是太有天赋了,纯粹老天爷去喂这碗饭的。”某天剧组收工,容予安也在现场,她同乌晴也私下二人时感叹。   几个有重要戏份演员的现场容予安都看过,她不是导演,但从监视器后是能观察到演员在戏里的张力。   大家都是新人与之,相比,甘浑真的是一点就通,而且一旦入戏,就像是角色本人。   “是这样。”起初,乌晴也只觉得甘浑的脸还有气质适合,开拍后,自然也发现对方的天赋。   容予安也知道宗乐游绝对不算天赋选手,但是也不至于烂到令人发指,可是在甘浑的衬托下,光芒全被遮盖。   不是宗乐游太差,只能说在遇到天才时的无可奈何。   不过天才这种东西不是想来就来的,大家也都是一步步来的,开机一个月后,一群人总算逐渐步入正轨。   乌晴也二十九岁生日是被剧组央求着过的。   原本当天是有两场戏的通告,可是先开始副导找到乌晴也今天的戏可以移到后面,再接着是场务,然后容予安……一个个的让他休息一天,说要给他庆祝生日。   他们放不放假不重要,重要是乌导的生日不能够唬弄……乌晴也被烦的不行,最后同意放了一天假。   剧组边上的穷乡僻壤是过不了,得去县上。   当天清晨寇超还有剧组里的一个场记先开车前往县城的蛋糕店,订了个大寸的蛋糕,之后在这个只有两条街的县城找了家规模最多大的饭店,最起码能坐满他们一个剧组的人。   饭后还有一下午的时间,显然,众人不想那么早回去,毕竟剧组周围的网络时好时坏,没有任何的娱乐项目。   但只有两条街的县城情况也未好到哪去,最后真被他们找到一家KTV。   县城里的KTV最大的一间包厢才能够坐二十几个人,至于一楼没有包厢,类似于上世纪的隔间卡座,整个大厅都是五六人围成一小桌的模式,然后一桌就是一个小卡拉OK间,不带任何的隔音措施。   乌晴也上次见到这种地方,还是在影视剧里。   剧组直接花钱包场了,今天不对外开放。   老板也好说话,毕竟平常也都没什么人,今天算是大单,随口问了句他们是干什么的,一群人都是张口就能胡诌的主,说是公司团建,顺便庆祝下老板过生日。   老板一脸古怪,大概想不出什么小公司团建会挑这种地方来。   容予安就坐在乌晴也的旁边,她小声附耳道:“我觉得可以给男女主加一场文戏,就放在这里面。”   太过怀旧复古,容予安可能之前都不知道还有这种形式的KTV。   “要是合适可以加。”乌晴也未将话说死,符合整个剧情的走向倒是不妨碍加戏。   一家音响环境都挺烂的地方,不妨碍一群人群魔乱舞。   乌晴也没想到他们会疯魔至此,恐怕在拍摄的这段时间被逼疯了。   临近傍晚,寇超去取蛋糕。   一个十寸的三层大蛋糕放在乌晴也的面前,寇超想要夸张地插满二十九根蜡烛,但是被乌晴也制止了。   真要插满二十九根,他光吹个蜡烛恐怕都很狼狈。   “插三根意思意思就行,不用那么夸张。”按照虚岁的话乌晴也今年刚好三十,插上三根蜡烛也是合适的。   想到自己都恍然,没想到自己竟然这么快就要到了而立之年了   点燃蜡烛后,乌晴也闭上眼睛。   希望《偃师》拍摄过程中一切顺利。   乌晴也没那么贪心,就许了一个愿望,一睁眼,便看见了一个偌大的镜头在自己眼前,今天有人还拿了剧组的两台摄影设备,说是要记录这美好的一天,现在怼着他的脸拍。   硬着头皮一口气吹灭了蜡烛。   “乌导你许了什么愿望啊?”有人问道。   “说了还灵吗?”   乌晴也同他们扯:“许了你们今晚结束后可以收心,怕你们今天疯玩之后无心工作,明天拍摄不顺利。”   一群人异口同声发出“切”声。   “乌导,你太没劲了。”   “就是,就是!”   回去的路上,容予安发了条九宫格的朋友圈,都是今天大家一起玩时玩的抓拍,最中间的那张是她和乌晴也的自拍。   几个演员都签过保密协议,在电影上映前,禁止透露有关剧组的任何事情。容予安显然就没顾忌那么多了,能加上她微信的人少之又少,那群人也不会去搬运她的朋友圈。   被拍时乌晴也显然还未反应过来,幽暗的紫色灯光照在脸上,阴影一团糟,微微眯着眼,而一旁的容予安笑得灿烂。   【预祝我们乌导未来一年能够顺顺利利迈入人生的新关卡。】   容予安配的一条文案。   未来这一年乌晴也大概率都是在拍摄《偃师》,自然都是希望顺利。   乌晴也点了赞。   同时评论区刷新了一条新评论,【甘浑:啊啊啊啊啊,乌导生日快乐!】   车窗外的风呼啸着,北边的寒风总是凛冽。   深市今年冬日照旧湿冷,今夜好似要格外冷些,海风的寒意能浸骨。   今晚深市靠近海岸线的那条公路被被围封。   马达的引擎声阵阵,注定不会寂静。   纪晏灿上了看台后,点着了一根烟。   摁动打火机的手背上的隐隐看到青筋跳动,骨节处红意似是冻的,黑色大衣的衣摆随风晃动。   今晚上一群二代和三代在玩车,闲来无事决定找个刺激,还可能其中某个想炫耀新车,挑在这种季节玩没太多原因。   纪晏灿三十多岁,早已没有追求腺上激素飙升刺激的欲望,今晚会过来,无非因为谈黎想找个喝酒的对象,因为对方过完年后就要结婚了,家里安排的对象,这几天轮番找好友追忆往昔。   谈黎随后上到看台,瞄到纪晏灿双指上夹着的白杆烟觉得奇怪。   “你不是不抽烟的吗?”   “无聊。”   今晚这场比赛的确没有看头,没啥赌注,这群人又不会真玩命,但是纪晏灿不像是会抽烟解闷的人。   谈黎认出烟的牌子,白七星,一个日本牌子,他过往有几个女伴是抽的这款烟,试过一口,觉得太柔,可它现在出现在纪晏灿的手上还是很离谱。   它平价到是一个谈黎觉得这辈子都不会出现在纪晏灿手上的东西。   “你觉得好抽?”谈黎打算要一根再试试看,有可能是时间太久,记忆出现混乱,其实这款烟还行。   “就那样。”   话虽如此,但纪晏灿并没碾灭。   他望向远处的海岸线,纪晏灿并不爱抽烟,偶尔一些必要的局,连逢场作戏都不愿意拿根烟演下。   纪晏灿从心底不喜这种廉价的物品带来所谓精神上的慰藉,只不过他好奇乌晴也为何钟爱这个牌子。   【作者有话说】   Ps:第二章 开头有提过乌晴也所抽的牌子 第80章   纪晏灿无不无聊谈黎不清楚,但明显察觉出他今晚的心情不大好。   谈黎觉得今晚应该不是个好时机,不过现在他也无能为力,人恐怕就在下面蹲着,等着纪晏灿过来。   “谈黎哥。”   谈黎回过神,见蔺穆小跑上来,微微喘着气,虽是在喊他,但眼神落在纪晏灿身上就没移开过。   是他结婚对象的弟弟,谈黎心中微微叹气。   谈黎只跟他的结婚对象吃过三次饭,而且每次都有第三个人在场,这位弟弟就是在第三次吃饭的时候冒出来的。   从那之后,谈黎与自己的未婚妻并没有任何联系,反倒是未婚妻的弟弟有事没事会叫上他一起出去玩。   起初,谈黎还以为他是替自家姐姐过来考察他一番,可是时间久了,便琢磨出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   谈黎玩的花是出名的,但是对男人没多大兴趣,况且对方未来有可能是他的小舅子,谈黎心还没大到这种地步,他家是近来深市的新贵,势头不错,有些人碰了倒也格外麻烦。   不过对方后面总是有意无意地问起纪晏灿的事。谈黎不知是好是坏,好是没看上他,坏在不长眼地看上了纪晏灿。   知道后他的心思后谈黎就不再同他打哑谜,问他还想知道纪晏灿何事,一次问干净就好,没必要整日烦着他。谈黎觉得自己能够自在逍遥的快活时间不多了,没多少能在这种无关紧要的人身上浪费。   蔺穆倒好,见他摊牌,坦言自己不想从他嘴里知道有关纪晏灿的事情,而是希望自己能够和纪晏灿说话。   说白了就是要跟纪晏灿见面。   而后就缠着谈黎希望在中间能够牵线搭桥。   这事他安排的也挺刻意,吃准纪晏灿也不会因为这种事同他计较。   谈黎主动为蔺穆介绍,说是自己未婚妻家的弟弟,想认识你。   纪晏灿侧身回望了眼。   “晏灿哥好。”蔺穆喊道。   今晚本就是蔺穆刻意找的场合,就是为纪晏灿而来,主动朝他走去。   蔺穆眼神炙热,丝毫不懂掩饰,纪晏灿大抵一眼就能将他看穿,谈黎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你叫什么。”   “蔺穆。”   “没听清。”   好像声音真的被底下的引擎声盖过,蔺穆却觉得受到了鼓舞,更靠近了些纪晏灿,将自己名字的二字引用了何典故都同他一块说了。   纪晏灿笑了笑,抬起手,将他额前的碎发捋上,露出了他光洁的额头。   蔺穆没想过纪晏灿上来就会有此亲密的举动,他眨眨眼想掩盖住心中的激动,只是纪晏灿的指尖夹着烟,在他的脑袋上方,烟味钻进了他的鼻子里。   在纪晏灿的视线下,蔺穆浑身充血,燥热无比,他没动。   他第一次见到纪晏灿是在自家的宴会上,说是一见钟情不为过,打听过后知道那是纪晏灿,对方的名声他不敢通过自己父母还有姐姐的渠道去认识,想过不少办法,这时纪晏灿年少的好友送到他面前,不也是缘分?   “你是来找我的?”   “嗯。”   “找我干什么?”   “我想……”   认识你三个字还没有说出口,就被纪晏灿打断。   “喜欢我?”   纪晏灿的直白打乱了一切节奏,只能乖乖的跟在其后应话。   “是。”   “想跟我恋爱吗?”纪晏灿此时的语气无比缱绻温柔,眼睛里的蜜意好似下一秒就要溢出。   一旁的谈黎挑挑眉。   谈黎会答应蔺穆,除了被烦的不行,还有几个原因,他发现对方不说话时静静凝视一处地方时,总觉莫名有些熟悉。   突然灵光一现想起来是曾经被自己误会跟纪晏灿有着不一样关系的那个导演。   其实只有一瞬间,二人的差别还是很大,长相并不相似。   谈黎内心固然还有一丝阴暗的想法,要是将对方家的宝贝儿子推火坑里,哪天东窗事发,指不定这婚事就黄了,他是不忤逆家中的意愿,一切听从安排,虽然有利益捆绑,但谁会心甘情愿走向坟墓。   “我……是,可以吗?”蔺穆殷切地望着他。   纪晏灿却不说话,也没有松开手,而是扭头看向对面平静的海面。   乌晴也离开这半年,纪晏灿不免想起老宅,他生活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地方。   宴羽月第三个出轨对象是个意大利男超模,是她在某次时装秀上认识的,那时候她已经知道纪正平在外有些不清不楚的一些关系。   出于报复纪正平的心理,她跟对方的联系一直未断,又或者对方年轻、帅气又会哄人,宴羽月动了些心思并不难猜。   一些世界知名的高定品牌只要宴羽月想,随时可以叫品牌设计师到家里来亲自为她量衣,家里多出一个男模特并不奇怪,况且同来的好几个人。   纪晏灿在一楼的走廊尽头看到那个男人,大概是同自己的友人打电话。   “在儿子的卧室里同他妈妈偷情想想不都是一件很刺激的事情?”   纪晏灿从小就被要求学习多国语言,他所说的意大利语纪晏灿能够听懂,那时候就知道宴羽月和他搅和在一起。   从小受到的教育不难理解偷情二字是什么意思,纪晏灿也没觉得怎么着,本就是要去其他地方,要经过尽头的拐角,他照常走过去,也未多看那个男人一眼。   不料对方却出声拦下了纪晏灿。   “你是纪太太的儿子吗?”换成中文,磕磕巴巴,应该是为了取悦宴羽月而学的。   纪晏灿扬起头,倒是朝他露出一抹笑容,说是的。   那时的纪晏灿只有七八岁大,长相集合了纪正平和宴羽月二人所有的优点,眉目亮眼,粉雕玉琢。   男人愣了几秒,眼中露出了光芒,半弯着腰将手搭在纪晏灿的肩膀上。   好像是自我介绍,又好像是其它的,已经记得不大清了。   男模特那段时间一直留在国内,跟宴羽月正是浓情蜜意。   宴羽月偶尔还会带着纪晏灿一块过去,当作是幌子,二人做的明显,宴羽月却觉得自己儿子什么都不知道。   那位男模特同自己好友说话时,一直不曾避过纪晏灿,日常同自己的朋友诉说这家豪门的有钱程度,宴羽月在床上的姿势,还有这家的小少爷长得极好……而在宴羽月面前,那张嘴只会吐露情话。   私下会伸手捏捏纪晏灿的脸、胳膊、手……纪晏灿也不躲,任由他的触碰。   在宴羽月与那男人的关系越发密切时,去老宅的次数也变多。   “晏灿喜欢他就让带着玩呗。”宴羽月懒得找其它借口将人带回老宅,不料纪晏灿还与他还真的有些亲近。   但她心里还是有些介意,毕竟这种人还是上不了台面,离她儿子远些好。   在老宅里,某次只有二人在时,纪晏灿主动朝他道:“你要去妈妈的房间等她吗?”   男人跟在他身后。   “你要喝水吗?”纪晏灿在桌子上给他倒了一杯水,“妈妈说她过会过来,你先在这等等。”   纪晏灿看着他将掺着加大剂量的安眠药的水喝下后,耐心等着,时不时地回应着他的话。   最后看他困顿地躺在床上。   纪晏灿打开一间柜子,他提前拿了纪正平收藏的军刀放在里面,开封过的刀刃快且锋利,那时候他力气不够大,爬到高处,刀尖朝下,瞄准,刀本身极重,从上往下坠下,穿进男人的手掌心。   “啊!”   睡梦中的男人被痛醒,他看着自己的右手满面惊恐,痛和害怕让他忍不住发出阵阵尖叫。   站在床尾的纪晏灿脸上挂着微微的笑意,就和男模特那天出声拦住他时的笑容一样。   事情发生在纪正平书房边的那间卧室,宴羽月无法隐瞒。   纪正平赶回。   “他说要脱我的衣服,我太害怕了。”纪晏灿像是被吓傻了,任谁问起只会说这一句话。   纪晏灿一点儿不在意对方是宴羽月的出轨对象,打心眼觉得与他无关,但他挺讨厌这个人,不希望以后再见到他。   既然他妈妈那么想让纪正平知道她做的那些事,他不妨加快进度。   知道在这栋宅子是由掌权者做出的一个密不透风的铁笼,纪正平定然杜绝这种消息被传出去。   具体知道此事缘由的佣人拿了一笔保密费用,同时将他们遣散,要是透露一个字,纪家以后必然会追究。   久而久之传闻变成纪正平捉奸在床,盛怒之下和宴羽月分居。   从二人分居开始,往后多年,纪正平没有提及过宴羽月一个字,所用电脑的开机密码还是第一任亡妻的生日。   在徐叔与律师公布遗嘱时,纪家的老宅竟然给了宴羽月,当时在场的人无一不意外。   宴羽月却是淡定极了,好像早就预料会如此。   事后,纪晏灿倒是起了性子去翻了翻纪正平的遗物,宴羽月在外二十多年的动向纪正平尽在掌握中。   宴羽月当时在国外还跟别的男人胡乱地扯过结婚证,就算知道那些,纪正平从未提出过离婚。   宴羽月的娘家无权无势,哪怕她要闹起来,也吃不到半点好,但最终纪正平却是给她留足够逍遥快活的钱,以及外界传言象征着爱情的房子。   之间到底是不是爱恐怕二人自己都不知晓,更别说纪晏灿。   纪正平对风水的信服程度早就初见端倪,早年讲究一个阴阳协调,所以他的前两任妻子都诞下的一儿一女,可到了宴羽月那里,生完纪晏灿之后就不愿意再要孩子纪正平也答应了。   两人唯一的孩子取名晏灿,晏同宴,犹明朗。   纪晏灿对于宴羽月和纪正平之间的纠葛一向不以为意,可就在那瞬间还是有种难以形容的恶心感。   那日乌晴也沉静如海,分明在告诉他,你在跟纪正平做着一样的事情。 第81章   人生不过百年,不如随心所欲。   纪晏灿很小就明白的道理,一些所谓的烦恼在他看来全然是庸人自扰。   淡漠的性子无论是纪家先天的基因还是后天环境造成的都不重要,纪晏灿虽以笑示人,但有些东西是不会改变的。   得到太容易,压根不会太在乎,或者说是没有什么东西能够值得他去在乎。   自负无比。   纪晏灿第一次感到恐惧是在纪正平的电脑中看到关于乌晴也的视频,他不敢点开。   要将乌晴也的一切掌控在自己手中并不是他突然去了州市才有的心思,纪晏灿在知道底下那间房子存在时便萌生。   如果是乌晴也十五岁那年带他来到这间屋子揭穿纪正平的所作所为,纪晏灿也不见得会有多在意。   顶多提前了结此事,而乌晴也会早早离开纪家。   他同乌晴也不会有多少关系,也不会对这个人多在意一分。   十年间,乌晴也经历过那样的事情三十三次,而他见乌晴也的次数是那一两倍。   中间他于乌晴也的那点恩惠算不上什么,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人总会在无缘无故多出那么几分的善意,碰巧自己的都给了乌晴也,要说一开始,纪晏灿有多在意也不见得,只觉得人既然在自己身边,随便逗弄一二有何不可。   见他从少年成为男人。   纪晏灿不知不觉中将乌晴也划在自己所有物。   他没养过宠物,而乌晴也是随便逗弄的心态,纪晏灿不知道哪怕是圈进所有物里原来都会倾泻感情。   那间屋子是纪晏灿心中的芥蒂,哪怕将纪正平的寿宴弄成一团糟,烧了半栋宅子还是觉得不够,乌晴也却是可以平静,坦然地接受、看开,释怀,表面看似冷漠,但他那颗心太柔软,不会去真的恨一个人。   最终不在意的却是乌晴也。   当从乌晴也的眼中看到爱意后,纪晏灿毫不犹豫地掐断,自己同乌晴也的关系现在这样最为合适,纪晏灿讨厌那种不受掌控的异动,需要他分神注意。   纪晏灿依旧自负,不觉得自己会爱乌晴也。   陆娄在他身边做事多年,做事早已游刃有余。在乌晴也突然出现在公寓的第二天早上,陆娄主动坦白自己告诉乌晴也公寓的密码,原因是对方想给自己准备一个惊喜。   纪晏灿并未看到什么惊喜,只有过分乖巧的乌晴也。   昨夜乌晴也问他自己是否能保佑四方财源滚滚这种无厘头的问题,还有书房里看似没有动过的东西。   实则乌晴也都看见了。   那些监视、强迫的手段是纪晏灿不想承认的在意。   乌晴也会挑在中元那天回到老宅领他进底下的那间房间应该也是早有计划。   看似自己掌握了一切,占尽上风,实际纪晏灿望着乌晴也的眼睛时别无选择。   如果自己照旧将乌晴也困在身边,对方大概率也不会多恨他,会念及自己对他那点无关紧要的好慢慢释怀,不爱也不恨。   就会恢复成他们最初那时的关系。   纪晏灿想要的就是如此,他却盖住他的双眼,那种陌生的恐惧再次袭来。   害怕乌晴也爱他、也害怕乌晴也不爱他。   纪正平哪怕死都要将宴羽月困在老宅里,半截腿入土时开始不舍与那个二十多年都不曾提及的人,纪晏灿以为豁达无比的宴羽月也还是住进了老宅。   纪晏灿还害怕,他是爱乌晴也的。   那半根烟燃了许久,拿烟的人从刚刚开始就没在动过,烟灰摇摇欲坠。   一阵风过,零星掉落在蔺穆的脸颊上。   “烫。”他没有忍住惊呼出来。   “抱歉。”纪晏灿松开手,但是却没将脸转回来,上前一步,将烟蒂碾在栏杆上。   蔺穆不懂他什么意思,还想说话,可前方那人的声音传来:“给你钱给你资源后再上你?能接受吗?”   一句话的意思与包养无异。   谈黎介绍了他的身份,纪晏灿不会不知道他的身份。分明是在折辱人,蔺穆窘迫:“我不需要的,我家里……”   这个没记住名字的人说了些什么,纪晏灿没太能听见。   糟践人的法子多了去,纪晏灿从没想过要对乌晴也用那些。   蔺穆半晌没得到回应,呆呆地望着他的背影。   谈黎愣了愣,知道纪晏灿以往就喜欢说些不着调的话,但是今晚他显然不太同。“你别逗他了,人跟纪嘉玉年龄差不多大,会当真的。”谈黎出声打圆场。   纪晏灿未多说些什么,转身往下走,“我先走了。”   刚迈下第一个台阶,他回头看向谈黎:“对了,裴商回国了。说跟你好久没见,想跟你一起聚一聚,我把他的联系方式转给你。”   “啊?”   谈黎知道裴商几个月前就回国了,前段时间还在一个酒局碰上,不存在好久没见过,而且他一直都有裴商的联系方式。   不懂纪晏灿为何突然提起这茬,可是人已经走到下面,不好再叫住他。   “老男人有什么好的。”见蔺穆还呆愣在原地,谈黎不走心地宽慰。   蔺穆:“他是什么意思?”   “你觉得是什么就是什么,我也走了,你自己在这慢慢玩吧,我帮也帮了,小舅子,虽然事在人为,我认识他这么多年,就没见过有人能搞定他。”   不料蔺穆却是问他:“裴商是谁?”   ……   谈黎摇摇头,他不死心自己也没办法。   在荒原上拍好的戏份,乌晴也重新看了一遍后发现还有几个重要镜头需要补拍。   临近年关,乌晴也不至于没人性地压着一伙人在在此补拍,让他们年也别过了。   乌晴也简单开了个会,宣布腊月二十六开始放假,年初五返工。   寇超收拾行李的时候问乌晴也要不要跟他一块回深市,除了顺路,两人的票一块买了后好从工作室报销。   “不,你自己先回。”   “那你啥时候回,再迟就要买不到票了。”   “我今年待在这边。”   “过年不回家吗?”寇超见过乌晴也的身份证,地址在深市,自然而然觉得对方家就在深市,不过他从没听乌晴也提起自己的父母还有家人。   “嗯。”   等整个剧组的人走完后,乌晴也突然觉得不大习惯,因为他们取景的地方比较偏,平常都是住在隔壁半废弃的村子里。   乌晴也收拾了下行李,自驾前往市里,在一家酒店住下。   白天睡觉,晚上写人物小传,日夜颠倒,直到听到楼下的炮仗声,乌晴也恍然,已经到了除夕。   乌晴也对新年没多大感觉,今年他一个人独自过的第三个除夕,比起之前在老宅,他更喜欢这样。   甘浑的那部科幻片大年初一正式上映,除去老戏骨云集,自带一些影迷,前段时间点映时各家媒体营销号就像约好了一般,大肆发通告,都是说这部电影剧情跌宕,特效过硬,演员演技在线,绝对是一部不错的片子。   一水儿的好评,再加上剧方的宣传力度不小,预约的票房就要过亿了。   毕竟投资巨大,势必要在今年的春节档拿下不错的成绩。   应该会是今年春节档的一个票房夺冠的热门选手。   大年初一九点首映,乌晴也提前买了票,起个大早去的电影院,原以为早上人会很少,毕竟过年,进去后一个影厅快要坐满了人。   虽早有预期,这部片子比乌晴也想象中的还要好,是真的可以弥补国内这类型片子的不足。   影片结束,乌晴也还意犹未尽,想着会在自己开工前二刷。   今年春节档《清宁魅书》同样上映。   乌晴也之前同时买了它的票,下午一点整的场,他吃了个午饭后回到影院。   听说今年下半年《清宁魅书》是个大工程,宗乐游身为主角,但他的戏份要全部AI换脸。   如果宗乐游没出事的话,不出意外今年春节档应该会很热闹,乌晴也还真想象过甘浑的粉丝体量上去,两家粉丝会撕成什么样,之前也撕,不过甘浑的粉丝毫无还手之力。   两个半小时,除去男主那张脸怪怪的,各方面同样中规中矩。   剧本明显有改动过,给男二的加戏的同时删减了主角的戏份,看似放在整个剧情里不突兀,但《清宁魅书》巧妙就巧妙在边苍编撰的台词,每一句都有深意。   乌晴也在退出了秋绍元的剧组后就没在同边苍联系过,无从得知对方在观看完电影后会是什么样的情绪。   有些事无法改变,就像那时乌晴也明知道电影会走向一团糟的结果,但是他无能为力,什么都改变不了,最终只有落荒而逃。   原定初五返工,寇超年初四一大早就出现在乌晴也下榻的酒店里,年前回到深市后就支支吾吾,跟乌晴也说有件事,憋到年后他又说这是必须要当面才能够说清楚的。   乌晴也:“现在你都坐在我床上了,还是不能说吗?”   “四方那边说要给《偃师》投资,一月底的事了。”寇超看到时觉得奇了怪了,怎么着这四方就那么黏牙,甩都甩不掉,“但在剧组信号不好,没看工作室的邮箱,回家后才看见,想着跟你说声。”他如今算是乌晴也的半个经纪人,乌晴也一心浸在剧组里,对外边的事儿设置了道天然的屏障,一些事就他来管了。   寇超知道乌晴也和四方的纪总有些说不清的二三事,近来大半年,二人一点联系都没。   他有琢磨了许久,没必要大过年时提起给乌晴也招不痛快,所以刚过完年,就马不停蹄地跑过来了。 第82章 (二合一)   乌晴也听完他的话,表情如常,没变一下,不见意外。   像是早预料到四方会给《偃师》投资一般。   寇超从未开口询问乌晴也他跟纪晏灿的事情,不论是作为助理还是朋友都是他该有的分寸。过年的几天他在家细细品读了一番合同,来回数清投资数额的零后觉得悲伤,那么多有钱人多他一个怎么了,一直知道四方有钱,还是不免觉得它财大气粗。   “合同在哪呢?我看看。”乌晴也走到桌前,打开电脑。   寇超:“刚发你了。”   乌晴也打开寇超发来的文件后,俗气无比,划到投资金额的界面。   有九个零……   “你过会回封邮件过去,问四方他们要投资还做效吗?”现在工作室没有法务,乌晴也看着数额决定先找个律师看看,“要还做效的话那就谈合作看看对方有啥要求,合理的话我们这边会尽量满足。”   “真没事吗?”寇超不确定地问,乌晴也的反应委实看不出什么,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   乌晴也反问:“有人送钱我干什么不要?”   去年乌晴也刚拿下巴洛奖,再加上秋绍元的那档子事威名不在,电影圈对乌晴也的软封杀已然不复存,最后又因编剧是容予安的缘故,《偃师》实际上拉到了不少的投资和赞助。   但乌晴也初步算了下,等到做后期时钱肯定是不够的,后面不到一分钟镜头的价格就要上亿。   随便的一帧都是在烧钱。   从最初开拍时乌晴也就在精打细算,能不用的钱尽量一分都不会动,每一分钱都花在刀刃上,乌晴也找新人拍戏的另一个原因——便宜,要比用圈里的某些“演员”们的价格少很多。   “行,那我回他们了。”   乌晴也原定就是要今天回剧组的,正好寇超来了,二人可以一同先回去。   补拍的主要还是女主角的戏份,乌晴也觉得有几个镜头还是有瑕疵,他又重画了一遍分镜,看能不能更好些。   四方那边的工作人员过了两天才回复,应该是过完年刚上班,表示要合作的事一直有效。   寇超将这件事同乌晴也说了声,也跟对方的负责人加上了好友,表示可以细谈。   “那边有什么要求吗?”   “四方想将一个艺人送进剧组里。”   乌晴也不意外,四方的惯用套路,想要捧谁,大概率会将人送到影圈刷个脸熟,如果反响不错的话那后续会倾斜资源,要是不行那就再演几年的偶像剧,四方从来不会担心找不到适合的艺人,就像韭菜一般,割完一波没多久就会涌上一波新的,有的是人想挤破脑袋进四方。   “男的女的?”   “男的,而且是希望他来演男一号。”   “那就让他演呗。”乌晴也语气轻松。   “啊?”寇超愣住,“可是男一号这边的戏份都拍完了,是要重拍吗?”   “剧本在我们手上,我们说谁是男一号,谁就是男一号,全看我们心情决定。”乌晴也翻动手上的剧本。   他的剧本被贴了各种标签,随便翻看一页,台词旁边就有划线注释,每张纸上都有褶皱。   乌晴也沉思片刻,让寇超把那人的资料发给他。   人叫路天宇,乌晴也没听说过,至于作品也就两部小成本网剧,但其中有一部小爆过,有不少粉丝。   从网上搜取这人的照片,长相很能吸粉,不少营销号说他是什么新晋顶流,好像宗乐游被封杀后,各家都想分一杯羹,宗乐游的时尚资源当初无人能打。   有关《偃师》里的那个充满神性的角色乌晴也一直都没定下,那个角色挺重要的,但戏份很少,在整部剧里应该是男三的位置,剧组现在唯一空缺的角色只剩这个,让对方过来演这个也不是不行。   四方捧人有一大特色。   如果把各大经纪公司的同期演员放到一起,四方的艺人绝对是颜值最高的那一位,不见得那人实力多强,但一定是长相最突出的。   既然没有找到合适的,那就先让他试着演演,运气好的话,万一就合适了呢。   没人会跟钱过不去。   他是导演,他说谁是男一,谁就是男一。   乌晴也是个行动派,立马联系了远在深市的容予安,让她给那个角色多写点戏份,要是没得写,就写那个角色的人生传记,多点台词最好。   因为开完年是补拍,剧组只会在这边待上一两个星期的时间,来回折腾也麻烦,容予安打算等这边结束后直接去影视基地。   乌晴也的要求古怪,不过近来容予安也闲着,要是没要求,她胡写一通也行。   在荒原上又拍摄了一个星期,四方那边终于又来了通知。   “路天宇今天会到,你到公路那里去接下人。”乌晴也睁眼时看到的消息,便立马叫来睡在隔壁的寇超。   “乌导,你不跟我一块去吗?”   “就他带资进组,要是就我一个人过去,是不是显得我们不太重视?”寇超隐晦地暗示自己一个人搞不定。   乌晴也想起那九个零,跟着寇超一块去了。   二人走到路边,看到一辆房车停在路边,大约是看到了他们,车门打开,下来了两个男人,后面穿的很潮的那位应该是路天宇。   路天宇从车上下来后一直用手虚虚掩着鼻子,拧着眉,恨不得立马转身回车上。   经纪人客气的同乌晴也二人打了招呼,又说了些客套寒暄话。   “不过我家天宇因为自身体质比较差的缘故,每天拍戏的时间不能太长。”   正题来了。   乌晴也眨眨眼,“您说吧,我们的通告会尽量配合。”   路天宇大概知道自己是带着多少钱过来的,觉得自己浑身上下每一处都无比珍贵。   每天只能接收阳光二十分钟,由于这边风沙还大,他的那张脸每天不能在外暴露超过半个小时,所以他每天的拍摄时间十分有限的,大约只可以有一个小时。   以及路天宇不会住在剧组,会回市里的酒店住下,因为回通行的时间就有六七个小时,所以晚戏的时间也不能够太晚。   寇超瞠目结舌,乌晴也却点点头,心平气和的做派,表示尽量能够保证,脾气好的不像话。   “寇超,是我的助理,今天会带二位熟悉下剧组场地,如果状态不错的话,今天就可以定装,还有场戏,需要我过去,就先走了。”   乌晴也把几人留在原地,自己先走了,再待下去,他可能会骂人。   “我跟我家天宇再说几句话,麻烦你先等等了。”   寇超摇摇头,说没事,看着二人上了车。   “我不想拍了,天那么黄,全是沙子吧,我觉得在这呼吸都恶心,而且现在浑身都痒。”路天宇提了下座位。   “来之前都跟你说了条件会比较苦,而且这是上层决定的,人家导演可是刚拿下巴洛奖的,现在很多人想拍他的戏都没有机会呢。”   “拜托,不就是一个小短片得奖了吗?又不是真的靠拍摄的电影获奖了,至于吗?”   “你别跟我说这些,是上面决定的,你要是不愿意有的是人想要这个机会,你要是不在乎,现在就跟我回去。”   路天宇语塞一瞬,这个通告是来的莫名其妙,之前一点风声都没听到,但四方是投了不少,格外看好这个项目。   “总之这件事就定下了,别惹事,安分点。”   路天宇气结,还是乖乖地跟着下了车。   因为第一天是寇超接待的路天宇,从那之后只要那位大明星突然要来一出,就会找上寇超,寇超苦不堪言。   “说什么有些伤害一旦降临,就是不可逆的,每天满嘴的歪理邪说。”晚上乌晴也听寇超抱怨,之前的戏份都补拍完了,而路天宇的几场戏份乌晴也也拍了,衷心觉得路天宇真不适合这个角色。   路天宇是个不好搞的主。   乌晴也第一天就见识到了,已经竭尽所能地避开他,但是他的全部戏份由他掌机,这个躲不掉。   戏份一直被卡,不仅乌晴也烦,路天宇要更烦躁,某天他的一个小时已经拍满,接过助理送来的口罩,坐到乌晴也的身旁,“乌导,我觉得我演的还行啊,为什么过不了?”   乌晴也望着监视器,再看看他的脸,不知该说什么好。   四方就那么喜欢花瓶吗?   乌晴也微笑:“还行,但是我想要更完美一些。”   “那你直接说想要什么样的就好啦?”   “好。”   有些人的确适合被骂,但那前提是想要演好的,路天宇显然不是这类人。   乌晴也要是给他甩脸子,指不定对方脸甩得比他更黑,到时候就直接走人也是说不准的,四方的钱是一批一批给的,钱没到手前,乌晴也得笑脸迎人。   相处几天后他发现这人得哄着,路天宇乐意听好话,哄得他高兴后就好说话。   “我觉得你的天赋不错,你投入演的话肯定会更好,而且这部戏之后我的新戏应该缺个男主角。”   “真的吗?”路天宇眨着他的大眼,似乎是在撒娇。   乌晴也弯起眼睛点点头。   路天宇的上限就在这里了,再怎么调教也是无用功。   乌晴也已然打算放弃,在这边浪费的时间已经够多的了,打算去往下一个拍摄地。   路天宇自然乐意,那地方他一天都待不下去了,等到了影视基地,室内环境好起来后,他开始觉得自己的戏份少了。   “虽然我是导演,但是加戏也不是我想加就加的,我写的剧本万一剧情加的不合理,被观众看出来加戏了,”乌晴也轻声细语,“到时候被观众发现,他们要是骂你。”   乌晴也停顿几秒,“是我不愿意看到的。”   路天宇压根没认真看剧本,《偃师》又是以女主视角开展的,他没觉得哪个角色的戏份过多。   以及乌晴也还单独给了他一份剧本,路天宇没怀疑过自己男一的身份。   “我们编剧过两天会过来,到时候我们商量下这个戏份该怎么改,你再等等。”   “那好吧。”   元觅风刚好路过,听清二人的对话,像是一副见了鬼的模样,   她偷偷观察过路天宇演戏时的状态,以她浅薄的演戏经验发现对方就是个草包,但至今为止,乌晴也一句狠话都没对他说过。   温柔的让人觉得陌生。   “那个路天宇到底是个什么来头?”   剧组里有风声,猜测他是带资进组的,但具体带了多少资大家都不清楚,只觉得他着实来头太大。   自从他来了以后,乌晴也不是给他改戏就是给他加戏,大家都看在眼里。   “不会真是乌导的男朋友吧?”   “这么说还真有点像,你们别说出去啊,由此我看到路天宇大半夜从乌导的房间走出来的。”   谣言越传越离谱,寇超只是神秘莫测地摇摇头,“你们不懂。”   其它不愿意细说,吊足人胃口。   乌晴也察觉到在来到影视基地后,路天宇对他的态度转变。   因为甘浑那事,外界一直有传言他包养了不少小明星,喜欢搞潜规则。   路天宇恐怕自认有几分姿色,某天半夜冒冒失失地跑进他的房间,说了通莫名其妙的话。   之后路天宇会贴在他身边说几句好话,送杯咖啡,偶尔一天两天跟他一句话都不说。   乌晴也有种错觉,路天宇是在钓自己,搞欲擒故纵的那一套,是在那钓自己。   要是某天乌晴也真开口问他愿不愿意跟自己睡一觉,不确定是否能够得到肯定的答案。   容予安回到剧组后,就看到那个生面孔男演员根乌晴也一块过来主动找自己,商量他的戏份该怎么写。   乌晴也眼神示意让她照着路天宇的想法来。   等到满意后路天宇才离开。   只有二人时,容予安不解地问乌晴也在干什么,不会真看上了这个小明星,拿《偃师》哄着人玩吧。   乌晴也摇摇头,那些戏份肯定不会用,就是让她先写,剩下的事情他会自己看着办。   “你变了。”容予安“啧”了声。   “人是学会变通,再说我又没亏损什么。”乌晴也不可能真的临时变出一个男一,否则大家的辛苦都白费了。   “主要四方投了……”乌晴也用手比划了一个数字。   容予安家世极好,知道数字还是“啊”了声,“四方每年能挣多少……甘浑现在也是四方的吧?今年的甘浑就是一棵摇钱树。”   甘浑科幻片在院线待了两个多月,最近几日才下线,票房累计五十亿第一,目前暂居国内影史第一。   电影的剧方现在应该是在天天开香槟。   “早知道应该把甘浑签到你自己的工作室。”   “签到我这可真拿不到那么好的资源。”   甘浑从第一部戏《四十井》出道,至今过去四年多,两部电影的主演,累计拿下五十多亿的票房。   厚积薄发有,运气也有。   不得不说,有些东西就是命中带的。   乌晴也如今只要一打开手机,就能看到关于甘浑的各种推送,各种品牌的代言。   所谓的影视基地又是横店,容予安待了几天后觉得不如剧组在外面拍实景有意思,走之前虽然不知道乌晴也到底要干什么,但还是写了不少关于那个角色的台词和剧情。   路天宇也不可能一场戏下来只有他一个人,还有跟其它角色的对手戏。   虽然新加的片段有的很离谱,但乌晴也拍的时候并不含糊。   上午的第一场戏是路天宇跟另一个男角色的。   “那谁啊?”   外面的场记用胳膊捅了捅身旁的人。   那人也往旁瞅了眼。   男人很高,戴着一副香槟色的墨镜,下半张脸被口罩遮住,一身黑色的卫衣,两边袖子卷到手肘处,站姿随意,单手插在裤子口袋。   “今儿上午不就两场戏吗?还有别的演员的戏份吗?”   下意识认为对方是个明星。   因为在影视基地,同期还有不少其它戏在拍摄,可能是某个明星无聊,过来闲逛都是有可能,脑中搜罗着这款长相的明星,一片空白,叫不出名。   剧组里的演员就没有难看的,他们每天一睁眼就是对着一群各种好看的人工作,再好看在他们眼里也就那样了,看不出什么花来,但是这个男人不太一样,气质卓然,周身有股凛然的气场,没人敢上前搭话。   周围几人频频打量。   纪晏灿个高,穿过人群还有机器看到那个坐在监视器后的身影。   乌晴也坐在布椅上,单手托着腮,另一只手握着卷成圆柱状的剧本,手腕晃动,圆柱偶尔会拍在腿上。   视线一直落在监视器上,倒是专注,根本注意不到场外发生什么。   这场戏的最后一句台词念完。   “卡。”乌晴也出声。   路天宇丢下与他对戏的演员,走向乌晴也,将脸凑近:“怎么样?我这条过了吗?”   “过了。”   “我有进步嘛?”   乌晴也伸出的手顿了下,回忆自己过去参加的那些饭局,学着那群人说话的腔调,然后十分油腻的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夸赞道演得很棒。   “那我先回酒店了,下午就不来了,明天见,乌导。”   路天宇在两个助理的拥簇下离开现场。   刚要走出去,路天宇停下,回头瞪大眼睛喊道:“纪总。”   他曾在四方的一些场合见到过纪晏灿,只是一个戴着口罩的侧脸,但绝对没有认错。   纪晏灿是独自一人来探他的班吗?   他之前跟自己的经纪人怎么说来着,四方肯定是想捧火他的,否则不会如此。   “您来了多久?”路天宇快步走向他。   乌晴也在看下场戏的通告,争取今天上午拍完。   “那个,纪总他来了。”   寇超在乌晴也耳边小声道,见过纪晏灿好几回,刚刚从外面过来时认出了纪晏灿。   乌晴也往前看了一样,一伙人乌泱泱的往外走,什么都看不见。   “他和路天宇走了。”   乌晴也顿了下,“噢,去通知元觅风,下一场是她的戏,让她做好准备。”   “是。”   下一场在另一区域,乌晴也在原地站了会儿。   直到元觅风化好妆过来喊了声,两人一同去的现场。   上午两场戏收工后,剧组员工中午凑在一块吃盒饭时闲聊,人离娱乐圈最近,能聊也就一些八卦。   “今天路天宇跟一个穿的很骚包的男人走了。”   “多骚包啊?”   “你见到就知道了,就是穿的好像很正常,但感觉就像精心搭配的,就是种感觉。”   “帅吗?”   “帅!”   “不是说戴着口罩吗?什么模样你都没看清,就帅啦?”   “虽然戴着口罩,但那个身高就不会丑,而且全身上下都是名牌,光他手腕的那个表就有七位数,前提是真货。”   “不会是陆天宇的金主吧?”有人猜测。   “路天宇的金主不是乌导吗?”   “……”   路天宇下午又来了现场,请了全剧组的人喝咖啡。   乌晴也伸手接过他递来的冰美式,回到国内后,他又喝不来这玩意了。   “我记得你不是要把今天下午的戏份放到明天的吗?怎么又来了?”乌晴也喝了口后便放在一旁,问他。   “我没那么不舒服了,还是可以继续拍下去的。”   “行,你去问下场务,看你那段戏的时间怎么调。”   “好的。”   通告是早就排好的,但由于路天宇一会请假一会反悔的缘故导致时间混乱,他的戏要放在今天最后拍。   可下午,路天宇没回自己的房车,而是坐在外边的一个小马扎上兢兢业业背台词。   太勤快了,乌晴也觉得陌生。   因为纪晏灿来过的缘故吗?   而路天宇现在一副表演欲旺盛的模样,是纪晏灿还要来吗?   乌晴也晃晃脑袋,将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戏上。   临近晚上,纪晏灿真的来了。   还给全剧组的人订了餐,餐盒上的logo是同市的一家高档餐厅。   今天剧组有百来号人,纪总一出手就阔绰无比。   所有人明了,原来《偃师》背后最大的金主是四方传媒的纪晏灿。   难怪乌晴也会如此。   按理说四方的老板过来,乌晴也作为总导演应该是要出面相迎,再怎么不济都要打个招呼。   乌晴也的屁股倒是同他的椅子黏在一起,一动不动。   纪晏灿不缺人巴结,剧组的制片人早早就围过去,生怕没抢到一个好位置。   “剧务问我今晚订的盒饭怎么办?”寇超来时手上拿着一盒饭,贴心地放在乌晴也手旁。   看着上面的logo乌晴也觉得碍眼。   现在这样肯定没有人会吃剧组统一订的盒饭了。   毕竟乌晴也自己都不想吃。   “不然留着,隔天中午前热一热。”寇超提议。   “……”   马上快五月,横店的位置本就在南方城市,现在的天气隔一夜第二天吃了的人免不了要去厕所。   “最近周围不还有两个剧,应该龙套演员,你就放我们这边到时候让人自取。”   “行。”   寇超应下后便离开。   乌晴也还是想抗争会儿,肚子却不争气地“咕咕”叫起来。   把盒饭放在双腿上,还未打开,饭菜的香味已经传来。   “乌导。”   而那头被人群包围的纪晏灿走出,直直地走向他。   乌晴也掰筷子的手一顿,抬头。   纪晏灿已然走到他的面前,不等他回神,拿过他手上的筷子,掰开,又放回他的手心。   “我想看看《偃师》的剧本。”   【作者有话说】   不想卡章,真的竭尽所能地写了…… 第83章   同纪晏灿有八个多月没见面,对方的第一句话是要看《偃师》的剧本。   纪晏灿作为整部电影最大的投资商的确有资格知道电影是什么内容,当初同四方的合同签的极其草率,变相上他们可以称作为甲方,但是对他们乙方要做的内容丝毫不关心,三言两语之间就敲定了合同。   不知道哪个太有眼力见的家伙,又搬来一张椅子,纪晏灿在一旁坐下。   知道纪晏灿没吃晚饭后,同样送来了一盒饭,又给二人分别送了一瓶水。   十分周到,忙的很有情商。   不知纪晏灿来这前说了什么,制片竟然没有过来,周围就只有他们二人。   现在所拍摄的内景刚搭好不到两个月,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建材味,人流攒动,饭菜油香,混杂在一起的气味并不好闻。   “乌导?”纪晏灿又重复了一遍,语调微微上扬。   乌晴也每个字都听见了,但他不确定纪晏灿到底会不会在意这件事,以及纪晏灿的想法。   四方会给《偃师》投资的事乌晴也不意外,虽说不上笃定,但百分之八九十会是纪晏灿吩咐做的。   “纪总,等吃完饭,剧本给您过目。”乌晴也皮笑肉不笑。   只要有旁人在场,乌晴也喊他的称呼就变成纪总,看似没有任何私交。   “好。”   纪晏灿总算没揪着剧本的事不放。   室内通风差,环境闷热,气味不好闻,但乌晴也忙了一下午,是真饿了,盒饭两荤两素,味道清淡,是要比往常那些重盐重油的盒饭好吃太多,乌晴也吃得干干净净,收拾餐盒时瞄到纪晏灿的饭菜只有被筷子拨动过的痕迹,分量并未减少。   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放下的筷子,乌晴也抬头,纪晏灿一直望着自己。   “你不饿吗?”   乌晴也心知纪晏灿大概率是在这样的场合吃不下东西。   他看似表现得随意,其实讲究得不行,衣食住行各方各面都有标准。   “嗯。”   剧务过来收垃圾,乌晴也将自己和纪晏灿的饭盒都扔进蛇皮袋里,不再同他搭话。   路天宇今天的那场戏还没有开始拍,现下搜罗他的身影,让其补妆换衣服。   他左右张望着,被纪晏灿看在眼里。   “乌导,剧本在哪呢?”   乌晴也的动作变得僵硬,剧本这件事还是没有绕过去。   他一开始就打算阳奉阴违,抱着挂羊头卖狗肉的想法。   对路天宇起初是抱着期待的,但对方实在演不出那种感觉,而且没有抱着非要演好这个角色不可的心思,不肯下苦功夫,从来剧组的第一天就是得过且过的状态,一心想着早拍完早解放。   那样的人根本不可能演好。   可惜四方的那笔钱是分批来的,乌晴也还得装模作样,同时偷偷私底下物色新演员,找到合适的后应该会重新补拍。   乌晴也没把这事告诉任何人。   毕竟不光彩。   乌晴也当时找过律师看合同,四方的条款中并没有说一定要让旗下的艺人参演《偃师》,路天宇会过来只不过是两边心照不宣,是圈里约定俗成的一个规则罢了。   真没履行,到时候也拿他没什么办法。   等到上映后,乌晴也说自己拍了两个版本,他采用更好的那一版无可厚非。   乌晴也在耍心眼,如果《偃师》的票房不错,四方也会收到钱,他这也不算坑蒙拐骗。   纪晏灿是今天见到路天宇,和对方聊了几句后敏锐地察觉到剧本的不对劲,所以这才想要看剧本。   乌晴也不知道四方想将路天宇捧到个什么程度。   把握不准纪晏灿心里那根线。   不过现在人就坐在他旁边,乌晴也知道躲不过去,拿开桌子上的鸭舌帽,下面压着的是剧本,直接将《偃师》的原剧本以及给路天宇加的那一版都给了他。   乌晴也的字迹属于笔锋锐利且大气的那一类,字体同样很大。   当初纪晏灿一眼就记住了他的字迹。   纪晏灿看过乌晴也高中的作文,方方正正的小格里每个字笔力遒劲,好看归好看,但是快要挣脱开方格之外,不是老师会喜欢的卷面。   那是一篇议论文,短短的八百字包含了一个感动十大人物,一个怀才不遇的诗人还有一个国外生前籍籍无名的画家……全篇公式模板,写的很烂,纪晏灿那时压根想不到一个毫无艺术细胞的人会成为一个导演。   因为剧本空白面积有限,乌晴也在有意控制自己的字体大小,而且有些潦草,有些字纪晏灿认不出。   乌晴也没有出声,看着纪晏灿往后翻动。   一家娱乐传媒公司的老板,公司每年不知道有多少电视剧电影要拍,亲自来现场看演员怎么演已经不是纪晏灿他们那个层次会做的事情,对他来说重要吗?能分辨哪些人演的好哪些人演的好演的差,或者说在他眼里应该都是一样的。逻辑不通的各类偶像剧一茬接着一茬,但是带来的收益却是无比可观,如今靠市场说话,质量好坏与否都不太重要,能挣钱才是主旨。   纪晏灿看重剧本吗?乌晴也不知道。   但是他的确很有眼光,四方每年都会有突然爆了的电视剧、艺人、综艺又或者电影,纪晏灿对市场的敏锐度一直很高。   纪晏灿翻得很快,大概小二十分钟将两本都合上。   “为什么他的戏份不在原定的剧本里。”   “他?”   “那个说话喜欢拖尾音的,语速很慢。”   乌晴也脱口问出就反应过来是谁了,纪晏灿的形容也有点契合,路天宇跟人说话时的确会带点撒娇的意味。   “因为是新加的剧情。”   “你觉得合适吗?”   乌晴也听他的话差点笑出声,纪晏灿才是那个不折不扣的商人,四方钦点的男一号,既然是男一号,自然戏份要最多,现在问自己合不合适能怎么办。   “我是导演我觉得合适就行。”乌晴也回以微笑。   “不是说晚上还有一场戏,看到你标记的那场了,现在拍吧。”纪晏灿将剧本全都还给了他。   众人知晓纪晏灿的身份后,每个人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一切准备就绪后,开机。   路天宇都背了一下午的词,希望他今晚能够发挥的好些。   乌晴也打开监视器。   可能是下午的努力真有用,路天宇的第一遍,台词就十分顺畅,而且走位也是正确的。   要是纪晏灿每场都在这监工,指不定路天宇的演技有飞跃的进步。   乌晴也喊了卡,“不错。”   “乌导,你是打算拍成这样你就给过的吗?”而纪晏灿突然出声。   乌晴也下句是想说过的。   “……”   “再来一遍。”   三台监视器摆在一起,话说是可以放下两把椅子并排在一起。   可开机前,纪晏灿秉着不打扰乌晴也的原则,往后坐了点,现在看他才像是那个掌控全场的总导演。   为难路天宇的不是乌晴也,变成了纪晏灿。   一副高要求高标准的模样,显然是一位严苛的导演。   “还是不行,表情不太对。”乌晴也没法唬弄了事,按照正常的要求去约束。   要是往常,路天宇肯定就会上前同乌晴也理论,自己哪点没有发挥好,但是今天就乖乖点头。   路天宇很久没这种感觉了,除去他刚进组时被乌晴也一直摁机,后来几乎少有这种情况。   光这一条,就已经卡了快十次,台词他说的都想吐。   但是他看到纪晏灿像大爷一样坐在场外,便又什么都说不了,抓耳挠腮,只得去找乌晴也。   “乌导,还有哪里不行吗?”路天宇不懂纪晏灿为什么要为难自己,他小声地问乌晴也。   降低分贝的话语还是被后面那人听见,纪晏灿反问:“你觉得自己能过吗?”   好像导演真的当上瘾了。   “不行。”路天宇直摇头。   “……”   “没事,已经很不错了。”乌晴也出言安慰。   “乌导就是想随随便便拍部烂片唬弄人吗?”   已然殃及池鱼。   乌晴也当没听见,让大家都休息一会儿,找到状态后再继续。   扭过头,看见纪晏灿靠在椅背上,手上多出了一个白色的小物件,乌晴也看清是什么后微愣,下意识地摸向自己裤子口袋,干瘪的只剩一个打火机躺在那。   纪晏灿什么时候顺走的?他一点感觉都没有。   乌晴也收回目光,转过身,监视器里场内的工作人员正在重新布景。   烂片这个词其实主观性很强。   如今有个刻板印象,只要是爱情片绝对会是烂片,无论标签是青春疼痛、都市情缘……有网友做过一个统计,国内每年上映的各种爱情片占据同年影片的三分之一,而这三分之一有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可能性会是一部烂片,可就算是这样,每年的小成本的爱情片都能够回本。   内容烂俗至极,大部分人从影院离开时都要骂一句难看。   电影里的两个主角像有病,明明有更好的选择,非要停留在让自己流眼泪的人身边,不愿向前走,偏到电影的最后几分钟搞一出主角幡然醒悟的戏码,连主角二人一个圆满的结局都不愿给,吝啬极了。   可依旧会有人买账,找到所谓的共鸣,经久不衰有它的道理,就是有人喜欢看纠缠不清的爱,喜欢不纯粹夹着痛苦的爱。   普罗大众的意义上,乌晴也拍过的那些电影有三分之一都被称之为烂片。   春节档《清宁魅书》的成绩一般,只有十个亿不到的票房,勉勉强强够上成本,被不少人骂烂片,说什么大投资,就是用来洗钱的。   《清宁魅书》似是另一种意义上的烂片。   《所有人都给我跪下》是当时乌晴也不可挽回的结局,而他觉得自己同纪晏灿的结局也是不可挽回。   他跑去州市也包含着逃避的因素在。   后来乌晴也在速刷那些电影时恍然,自己和他们一样,一种强迫性重复的心理不断占据上风。   人会在潜意识里选择早年和自己亲近之人相似的互动模式,而他十岁之后真正与他亲近的只有纪晏灿一人。   会爱上纪晏灿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不管是年少时的X幻想对象,还是往后每一年纪晏灿都会在他枯燥乏味的生活里留下的痕迹,都足够了。   乌晴也不会爱人,与他相近的纪晏灿是那样的一个人,他们间的相处模式不是正面教材。   乌晴也觉得爱一个人是将好的东西都给他,但是纪晏灿什么都有,什么都不缺。   爱纪晏灿爱的不得要领、胡乱冲撞,害怕这个世界上他与纪晏灿十几年的线断了,所以要拼尽全力在纪晏灿那里留点什么。   乌晴也一直试图改变纪晏灿,去证明自己是被他爱的,有被他爱的原因,所谓的自证情节,但这种改变不符合人性,陷入了无尽的怪圈,只觉得挫败。   乌晴也从州市回来后怀疑自己对纪晏灿的感情真的是爱吗?   不断解析纪晏灿做的那些事意义是什么,同时也在不断地逃避。   那边的场务高声现场清理好了,告诉他随时可以开拍。   乌晴也回神,再次回过头瞥向纪晏灿。   手中的白色的烟盒被搓着都是褶皱,快要看不出它原来是什么了。   乌晴也想,他跟纪晏灿之间就是一部烂片。   纪晏灿盖住他的眼睛那瞬间。   乌晴也想,自己还是爱的。   但爱纪晏灿这件事变得自由起来。   所有的改变都来源自身,而非他人。   纪晏灿似有所感,目光从烟盒移到他的脸上,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咬在嘴上,朝他招手。   乌晴也起身走去。   “有打火机吗?”咬着烟的声音含糊不清。   乌晴也递给他。   纪晏灿不接。   乌晴也弯腰。   这是乌晴也第二次给纪晏灿点烟,上一次是纪正平离世的那个夜晚。   在乌晴也站直前,纪晏灿坏心眼地朝他脸上吐出了一口烟雾,白雾缭绕,朦胧里看见乌晴也瞪了他一眼。   烟雾散尽,乌晴也又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   纪晏灿笑了,他还是不觉得香烟会带来多少精神的慰藉,只不过这是乌晴也身上气味之一。   起身,吐出嘴里的烟,碾在鞋底下,连带着他那半包烟全都抛进了垃圾桶里,“难抽死了。”   “随便你怎么拍,别到最后真给搞出一部烂片来,让我那十亿打水漂了。”   乌晴也眨眨眼,他早看见了纪晏灿别在衣领处的墨镜,是他送给纪晏灿三十三岁的生日礼物。   纪晏灿心如明镜,自己那点心眼在他那根本不够看,看到剧本时就想明白他想要干什么。   折腾一晚无非是他那睚眦必报的性子,怎么都要不痛不痒地报复下。 第84章   不仅是演员的状态不对,乌晴也觉得自己的状态也有些不对。   纪晏灿影响的不是路天宇一个人的状态,整个剧组在纪晏灿的气压下多少有些煎熬。   乌晴也的目光从纪晏灿身上掠开,走到路天宇身边。   路天宇的两个助理一人手上拿着一个小扇子在左右两边给他扇风,本人紧紧捏着剧本的边缘,幽怨地瞄了眼纪晏灿。   动作很小,但还是被乌晴也捕捉到。   “乌导,是又要开始拍了吗?”   的确,路天宇说话尾音会不自觉地拖长。   虽是个问句,但他的意思是不想再拍了。   “不是,你今晚继续看看剧本,明天再拍吧,现在就收工。”   今晚路天宇的表现不错了。   乌晴也知道路天宇的程度在哪,逼死他也不可能短时间内超越极限,来一段影帝级的表演。   要能这样,乌晴也早就上手段了,何至于如此。   “好的,乌导。”路天宇点点头,要不是纪晏灿他早就走了,不至于留在这受气吗,着实苦不堪言。   “时间不早了,那就先这样吧。”乌晴也拍拍手,让人开始清场。   “大家辛苦了,今天就结束了。”   乌晴也在现场忙完后,转身已经找不见纪晏灿的身影。   没多意外,可能刚刚离开了。   影视基地隔壁就有一座小区,有不少艺人都在里面买了房,为了平常拍戏方便。   有一些人瞅准了商机,当初在开盘前一口气买下不少套,平常租给在横店的跑龙套或者剧组,一套房子能够租给三四个人。   《偃师》整个剧组上百来人,只得包下半栋楼。   乌晴也和几个演员住的楼层比较高,没人都是单间,没有同其他人合住。   寇超问现在走吗,他把车开过来。   那个小区说是在影视城的隔壁,但真要从这走过去得有四五公里。   乌晴也说了句走吧,剩下的事情他也帮不上忙。   两人一同出去,往停车厂的方向走去。   “结束了?”   二人从抄近道,从绿化带穿过去,听到前方出现的男音,看清树下站着的男人。   乌晴也微愕。   “乌导,我先过去拿车。”寇超十分有眼力见。   “嗯,今天大家都辛苦了一天,想着早点结束。”乌晴也停了两秒,问道“你还没走?”   “马上。”   乌晴也其实看见了纪晏灿的车,就停在路边。   不难猜出今天纪晏灿是一个人开车从深市过来的,他周身一个员工都没有。   “你什么时候回去?”   “明早。”   是要在这边留夜。   虽说影视基地离深市不远,要开车的话还得五六个小时。   “今晚住哪?”   纪晏灿报了一个酒店的名字。   小区对面还有两家星级酒店,还有部分来横店拍戏的明星会选择住在那里。   门口每天不少粉丝堵在外边,还有一些站姐们。   “你记不记得你当初要跟我打个赌。”   “什么赌?”乌晴也没有什么印象了。   “你说甘浑以后会是影帝。”   乌晴也当时为了让四方签甘浑,好像是说过这样的话。   纪晏灿突然提起,难不成——“今年金X奖推迟到五月了?你是有内部消息了?”   “有。”   “真的吗?”乌晴也拔高了音调。   “影帝不是他。”   乌晴也张开的半张嘴显得挺傻。   反应过来纪晏灿这个断句是在故意逗他的。   纪晏灿朝他弯了弯眉眼。   甘浑要是凭着两部戏二十多岁就拿下影帝倒也不太现实,毕竟那部科幻片只是正常发挥的水平,一众老戏骨面前,甘浑的表演水平只是一般。   “你干嘛突然跟我说这个?”   可纪晏灿却没回他,转身上了车。   黑车很快驶出乌晴也的视线,他倒是继续往前走。   寇超坐在车上,看到乌晴也一个人过来,麻溜地打开车门,“纪总呢?”   “走了。”乌晴也轻描淡写。   从后视镜里看到乌晴也将头疲惫地抵在车窗位置,寇超没多问,驶出影视城。   寇超的房间低一层,提前下了电梯,乌晴也一人在走廊上,静悄悄的。   脑子里这会儿都是剧本的话,纪晏灿的意思是任由他怎么拍,所以他之后要在剧组干什么,也没必要在考虑四方那边……   乌晴也脑袋有些乱,拿了衣服先去洗澡。   刚洗完从浴室里出来,便听见门铃声响了。   他走过去打开门,便看见路天宇站在外边,一副吃了瘪的臭脸,可能是今晚的事持续影响他到现在。   这不是路天宇第一次敲他门了,上次是在来这影视基地的第三天晚上。   “你怎么来了?”乌晴也还是问道。   “我还是不明白今晚的那段戏怎么演,想来请教一番。”   乌晴也看到他将手上的剧本的确握成了一个卷。   不太正常。   “进来吧。”乌晴也侧身,让他进来。   路天宇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不算乖巧,剧本已经被扔在一边。   “有哪不懂的?”乌晴也将头顶着的干毛巾拿下。   “纪总为什么一直卡我的戏?”   他的问题出乎意料。   乌晴也微微叹口气。   路天宇是个挺好懂的蠢货。   他给自己放了一两个月的钩子,乌晴也是心甘情愿地咬住,而且还始终掌控着火候,跟他保持似有似无的距离,就是希望他别去惹事,而且让对方觉得那捏住了自己也不是件坏事。   知道他今晚是受到刺激又跑了过来。   “路天宇,”乌晴也郑重其事地叫出对方的名字,“我要是你,肯定不会今晚来找我。”   路天宇愣了愣。   “首先,四方的纪总才过来,就算你和他之间什么都没有,但其他人都会误以为你俩的关系非同一般,你大可以借着他的威风在剧组狐假虎威一段时间,但他今天还没走,你深更半夜砸我的门,是因为爬他的床不成,所以气急败坏地找上我,对吗?”   “我……”   路天宇气急攻心,他其实都不知道来找乌晴也到底要不要做。   路天宇的想法十分简单,他要是能跟纪晏灿一起,自然能够把乌晴也踢开,到时候电影圈的资源有多少是多少,没必要再去给一个小导演捧臭脚,掉价。   如今演电影不见得就比拍电视剧赚钱,可这就是圈里的鄙视链,好似因着他拍上了电影,品味都高了一样,找上他的代言也高一等。   他觉得纪晏灿对自己应该是有点意思的,不然为什么会将他放进这么大投资的一个剧组,而且还是让他演男一号,不然更不可能会亲自过来探班。   今晚纪晏灿的表现除去刁难,有没有可能是过于在意他了,所以才会如此。   路天宇在心里寻思,回想今天纪晏灿的种种表现,越想越觉得这种可能性极大,然后他坐在车上就看见了纪晏灿上了车,便让司机跟过去。   他未将纪晏灿今天来了剧组的事情诉经纪人。   路天宇知道自己的经纪人会说什么,只会给他泼冷水,让他悠着点,把这些心思都收一收,别没事找事瞎作,要是告诉他纪晏灿就在自己身旁,肯定是要他离远点。   路天宇不甘心,不是没听说过纪晏灿的那些事,知道他向来出手大方,好聚好散,跟过他的人没说过他一句不好,而且那些人借助了纪晏灿这个跳板可是直接飞升到一线。   路天宇让自己的司机直接开到了对面的酒店,然后让助理保密,别同经纪人透露半个字。   纪晏灿见到他后挑挑眉,笑着请他进门。   过了不到五分钟,路天宇刚将衣服脱了一半,酒店的两个保安来了,将他撵了出去。   当时同楼层有人开门看了他的笑话。   路天宇从火了之后就没受到这种耻辱。   见他不说话,乌晴也不想同他纠缠,现在只想好好睡一觉。   “走吧。”   这么多年像路天宇这类的艺人乌晴也见过大把,早已习惯,实在不想多说,能在这个圈走长久的,同样还是会看自身。   “艹他妈的,你以为你是谁?”   路天宇彻底被惹怒。   他今晚就是个随时会爆的炸弹,乌晴也成功引燃了这根线。   自己在纪晏灿那里受挫也就算了,如今还得受个小导演的气,路天宇一把将剧本甩在地上,狠狠地剜了乌晴也一眼,大步往外走。   随后,“嘭”的一声,门被重重合上。   要是同层有演员没睡,这事明天就会在剧组传遍,乌晴也摇摇头,没受到任何影响,将客厅的灯熄灭后,回到卧室。 第85章   早上,寻觅风那场戏拍完后,乌晴也让人去找路天宇,准备上场,过了大概半个小时,还是没人过来。   一群人都在等路天宇。   路天宇从进组开始就开始耍大牌,对他突然放鸽子倒是司空见惯,可能人正从那位纪总的床上醒来说不定,来不来都不需要通知。   乌晴也现在也不知道路天宇人在哪。   他让寇超去找了,对方的助理支支吾吾说是马上就到,至于路天宇本人的电话压根打不通。   乌晴也心里有猜测,恐怕是因为昨天晚上的事。   路天宇戏先放一放也无妨,打算让大家先休息,下午再继续。   乌晴也躺在导演椅上,翻动着剧本,余光中看见姗姗来迟的路天宇。   “不拍了吗?”路天宇看到周围的场务正在收拾东西。   “你迟到了。”乌晴也睨了他一眼,继续翻着。   言外之意是他的原因。   “睡过了。”路天宇单手插在口袋中,冷冷地道。   他对自己迟到的事没有一丝愧疚,更不可能回去道歉。   态度可谓不好。   “我今天上午要拍完,被收了。”   路天宇折腾来回的工作人员。   “你不应该先换衣服还有化妆?”乌晴也从椅子上下来,靠近,他闻到路天宇一身酒气,眼底下有着淡淡的青色,是没有休息好的状态。   路天宇冷哼一声,转身走了。   在场的人都感觉到两人的气氛不大对劲,对待彼此的态度都和往常不太一样。   过了快一个小时,路天宇再次出现,妆造齐全,乌晴也宣布开拍。   显然路天宇还没酒醒,台词既说得不利索还颠三倒四。   还不及昨晚的状态。   乌晴也叫停,面无表情朝路天宇道:“别演了。”   他知道路天宇的这番举动就是故意挑衅。   “那就不演,你以为我想演吗?”   路天宇冷着脸,将他头上发饰摘下,重重地摔在地上,被分成几瓣。   “这不是你撒泼地方,不想演就滚蛋。”   周围所有人不约而同地停下手头上的工作,这是他们第一次听到乌晴也对路天宇说重话。   路天宇一脚踹撒脚边的道具,之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现场。   路天宇甩脸走人,乌晴也则重新躺下中。   其他人面面相觑。   剧组里二人的谣言不是一天两天了。   现在谣言有新进展,大约就是路天宇攀上了纪晏灿,所以转头把乌晴也给踹了,否则两个人不会突然红脸。   那天之后,路天宇就没在到过现场,明显罢演了。   但是导演似乎一点都没受到影响,他只是让剧务重新调整通告,是真的将路天宇踢出局了。   没人知道乌晴也在想什么。   四方那边也没有任何动静,一点都不在意自家艺人到底演不演了。   乌晴也正好懒得找借口去糊弄。   路天宇离开不妨碍主线剧情的拍摄,剧组少一个人依旧转动。   在横店的戏份一部分是在他们搭的内景拍的,还有一部分是在绿棚里。   相比之下,绿棚里的戏份好像才是全片高潮,重中之重,身后背景一片绿布,考验演员的想象力,也考验导演的控场力。   乌晴也只会对路天宇放低要求,每场戏只要没达到他想要的效果,就会来来回回反复地磨。   剧组众人都筋疲力尽,而且随着天气逐渐升温,爱聊八卦的那伙人也觉得没劲,主要是没有新鲜事。   路天宇走了,那位纪总也没来过。   的确没啥意思可聊。   在影视基地的戏份一结束,众人便转移到了泗市。   拍摄许可当地政府在今年年初就批了,要求是不得损伤周围的环境。   剧组的一干人等就位,扎营,未来一个多月应该都是要住这里。   此处拍摄的剧情是女主在偃师变成人发现,开始出世的那个阶段,她同时还是被追杀,所以逃亡至此,和男主相遇。   这部分戏算是B组,剧组在这的人要同比在影视基地时人少了一半。   容予安是第一次到乌晴也说的取景地,现场要比照片里的更好看。   虽说就在她哥的那个私人山庄旁边,直线距离不过几公里,实际步行少说得三个多小时。   荒山僻地,空谷幽兰,漫山遍野的绿触目惊心。   容予安看见了剧组的扎营地。   离扎营地不到二十米的地方有座十来米高的小瀑布,她听到的水流声就是从那里传来的。   营地外围用车围了一圈,算是一种防御,人烟罕见的地方必然离不开危险。   容予安在一个大伞下看到乌晴也,感觉人晒黑了几个度。   “好久不见。”   乌晴也应了声,算是打招呼。   “也难为你助理能够找到这种地方了。”   容予安来时的那条路也不能称之为路,临时将灌木荒草踏平,硬生生地开出一条道来。   因为开没被开发,周围山都没名字,只能说是前边后边来代替。   “你们这算不算过上了与世隔绝的生活?”   周围信号很弱,打电话发短信无碍,至于联网的话全然是看运气。   对于当代人来说,没有网络,的确算得上是与世隔绝了。   “还行吧。”   容予安一巴掌拍死手臂上的蚊子,拧着眉用湿巾来回擦拭了几遍。   乌晴也已然习惯这个环境,虽然三十七八的高温,但浑身裹得严严实实,长袖长裤,戴着副口罩。   容予安看着他都觉得自己要喘不上气来。   “要在附近逛逛吗?我让寇超陪你。”   “好。”   过了约莫二十分钟,容予安重新回来了。   满脸潮红,大概热的。   乌晴也递过去一瓶水。   “听说纪晏灿之前来过剧组?”   容予安绕了一圈发现路天宇人不在,这块他是有戏份的,随口问了句,发现这事能够追溯那么久。   跟乌晴也提起这事不是八卦,容予安觉得自己错过了一场好戏,揶揄的成分要更大一点。   “嗯。”   乌晴也以为她会继续问下去,抬头看见她一副“了然”的表情后,不知该说什么。   两人都不打算深聊此事,自然而然地换了个话题。   快两个多月的时间,乌晴也没再见过纪晏灿。   那日,纪晏灿仿佛就是心血来潮,来过把导演瘾。   从那天之后纪晏灿就没再出现过。   说是销声匿迹也不过分。   以前乌晴也同纪晏灿没联系时,总能在别的地方看到有关他的一些似真似假的新闻。   如今的营销号、狗仔像是约好了一般,对纪晏灿这个名字缄口不言。   夏天,同时又在山里,蛇蚁蚊虫多,到了晚上只会更甚至,容予安在此地待了不到一个小时,胳膊上就多出四五个包,比之前她待过的剧组环境都要艰苦些。   容予安觉得没必要为难自己,晚上回到她哥的山庄住了一夜,第二天又返回了深市。   容予安走后未来连着两天都是将近四十度的高温,哪怕他们在山里也不见得多凉快。   乌晴也还有点人性,放了两天假。   他隔日到泗市市里,想补给些新的生活用品,路天宇的经纪人就联系上了他,告诉他自己和路天宇正好在泗市,想请他一同吃个饭。   乌晴也知道对方是瞅准了这个时机,答应了。   时隔两个月没见,路天宇没多大不变化,不情不愿地喊了声乌导。   包厢里就坐了他们三个人。   寒暄几句后,路天宇突然开口:“乌导,对不起。”   乌晴也一愣。   时隔两个多月,对方变卦了。   从《偃师》的剧组回来后,路天宇的资源大不如前,两个月只拍了一部周期四十五天的现偶,广告代言更是一个没有。   经纪人在知道剧组的那些事后,又从四方的高层那边打听到些风声,骂了路天宇一顿:“上面是真看重这个项目,而不是你这个人,你还感觉不到吗?”   路天宇后悔了,进组折腾快半年,吃了那么多苦,要是最后什么都没有,那真的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路天宇的经纪人押着他过来给乌晴也道歉,最后半推半就来了泗市。   “麻烦乌导你再给天宇一个机会。”   那边又要敬酒。   乌晴也摆摆手,拦下了他。   “还是希望乌导能让天宇进组学习。”   ……   路天宇大摇大摆地再次空降剧组,压根没想藏,没到一上午,所有人都知道他回来了。   众人心照不宣,面色各异。   【作者有话说】   汇报一下进度,毕设完成二分之一啦,这个月月底还有一章,五月正常更新。   最近十分抱歉!   ps:这章不是水,有铺垫 第86章   路天宇回来后,众人以为他又要故态萌发,可是他又出人意料的安静,除了第一天上午像是巡视的领导,视察一番,随后就缩回了房车里,鲜少露面,没有作妖。   接连几天高温,温度丝毫没有降下的趋势,众人心浮气躁,逐渐没有闲情去管他要做什么。   前两天没有路天宇的戏份,虽忍气吞声跟乌晴也回来了,不代表他愿意住那外边的帐篷里,半夜冷不丁被蛇咬一口都不知道。   房车里只有他一个人,至于助理被他赶在外边。   第三天早上,寻觅风还有几个工作人员到容兵白的那个私人山庄去洗澡了,一来一回少说一上午。   营地边上搭着简易的“厕所”和“浴室”,能解决燃眉之急,可现在每天快四十多度的高温,每天这么对付也不是个事儿,还是容予安提起的,跟轮班似的,剧组的人每天可以去一波。   几个重要主演都不在,便动身开始拍路天宇的戏份。   他的第一场戏让所有人大吃一惊。   路天宇演的并不是之前那个角色的戏份,而是一个男N号,全戏加起来不过十几句台词。   这是角色被换了,而新角色的所有戏份都在此处,拍摄完,路天宇地戏份也就结束了。   换角色是乌晴也会答应路天宇回来的原因。   当时乌晴也提出就是让路天宇和他的经纪人知难而退,没想到路天宇的经纪人竟然一口答应。   乌晴也坐在巨型太阳伞下,今天的太阳没有没有平常那般刺眼,伸头往前看,天上的云层比较厚,他有些奇怪,按理说这种云层一般出现在下午四五点时,继而一阵短暂的太阳雨过后,云层消散,天空又是一览无余。   他掏出手机,看了眼天气APP,今天未来十几个小时没说要下雨。   乌晴也不再想这些,集中注意力。   来回三遍,过了,这次路天宇是真演及格了,而不是放水。   结束后,路天宇大步朝乌晴也走来。   “其实你一开始就没打算让我演那个角色对吧?”   路天宇回到剧组后回过味,明明他之前的戏份都拍了一大半,可是乌晴也选择不用,而是重给他《偃师》的剧本,让他两天再读一遍。   走了心,继而知道他之前的那个角色根本没法轻易加戏。   和他经纪人猜测的要给他一个教训不一样,乌晴也是动真格的,的的确确不让他演了。   “你巴不得我赶紧滚蛋是不是?”   当初是,不过路天宇忍辱负重中地跟他回来,又将台词背得滚瓜烂熟,比之前进步不少,乌晴也倒也没让他滚蛋的想法。   “你不想演,有的是人想演。”乌晴也不害怕他转脸走人。   都挑明了,话摊开说还明白些,而且不知为何,路天宇的经纪人势必是要将路天宇塞到他面前。   两人无声对峙。   这时寇超慌忙跑来,喘着气:“乌导,咱可能今天要走。”   “怎么了?”乌晴也扭头。   “寻觅风他们在山庄上看到新闻,说是海拉的轨迹变了,杀了个回马枪,经过深市,朝泗市的方向来了。”   经寇超这么一提,天要比之前更阴了。   夏日连续几日的高温就是预示着台风要来,叫海拉的台风前两天乌晴也看到新闻,说是会沿着海岸一路北上,按理说波及不到泗市,所以每当一回事儿。   深市是沿海城市,在它隔壁的泗市要稍微靠内地点。   “让大家赶快收拾东西,回市里!”乌晴也立马拍板。   “好的。”   “你还傻站着干什么?不知道回去收拾东西?”乌晴也瞪了路天宇一眼。   剧组在这边待了大半个月,东西不少,主要是拍摄的器材,收拾起来很麻烦。   约莫过了三四十分钟,天上黑色的积云压在山顶上,随时会倾盆而下。   当年先锋村就是毁于一场洪灾,乌晴也是没有那段经历的记忆,而关于那场灾害的各种情形都是自村里人口口相传。   人的潜意识是个很可怕的东西。   乌晴也面色镇定,实际上心慌无比。   “没搬上车的东西不要了。”乌晴也十分果断,“大家赶快上车,离开再说!”   一刻都耽误不得。   器材毁了可以再买,但要是人出了事故,后果不堪设想。   拍摄完成的胶片乌晴也全都密封放在他车子的后备箱里。   “你怎么还没走?”   乌晴也看见路天宇驻足在他的车边。   “干嘛?有话直说。”   “我……”   路天宇得房车一直开着空调,先是储备的电量,用完之后就是烧柴油,车的油量已经不剩多少,以及房车底盘高,山路崎岖,路天宇来时就慌得不行,现在这种极端天气,司机不在,助理开车,他更害怕。   “我那车没法开,我跟你走。”乌晴也是导演,跟着他走也算是一层保障,路天宇心中的阴暗想法。   “你助理呢?”   “让他们随便上了两辆车。”   “行,上来。”   乌晴也不跟他废话。   三人刚上车,大雨便倾盆而下。   乌晴也开车,寇超坐在副驾驶位上,至于路天宇一人坐在后排。   他们前面开了两辆车,后面跟着剧组的其它车辆。   有意提速,但有不敢太快,每辆车之间保持稳定的距离。   “乌导!”   坐在副驾驶上的寇超的喊声带着颤音:“上面!”   乌晴也抬头看去,是巨石从山顶上往下滚落。   座位后的路天宇恐怕什么都没看见,就开始尖叫。   乌晴也抿紧双唇,猛打方向盘,双手爆起的青筋,紧抿的双唇都暴露了他的紧张。   ……   深市从昨夜里就开始下雨了,每年夏日的雨季来临都是如此。   沿海城市的人民早已习惯,变相来说,深市也是个多雨之地。   “纪总。”   陆娄在收到消息的一瞬间立马找到纪晏灿。   “乌导那边出事了。”   “什么意思?”   纪晏灿起身。   陆娄注意到他一只手臂撑在桌面上,听到他深呼一口气,“你继续说。”   “泗市有处山体塌陷,目前联系不上《偃师》的剧组。”   泗市和深市今日两地都是大暴雨。   寻觅风她们在知道台风的轨迹改变后就立马联系了乌晴也,随即下山,之后暴雨侵袭便被困在了酒店,从那之后他们就失去关于剧组的一切消息。   每个人心里不无担忧。   期盼着他们已经从景区那边逃出来,只是因为信号不好,所以迟迟联系不上。   临近下午,有人敲响了她的门。   她认出是之前在影视基地露过面的那个纪总。   对方带了不少人,询问剧组营地的情况。   他们从山庄下来的人每个都受到了盘问。   现在的天气情况根本不支持进山,但是纪晏灿执意要搜山,他带来的搜救团队抵不过他的强硬,只好应允,没想到纪晏灿要同他们一起。   告知了危险系数,但始终劝阻不了纪晏灿。   所有人心知肚明,对纪晏灿很重要的一个人,现在被困在山里。   因为营地的位置被大致画出,搜救团队现在大致的范围里开始搜寻。   终于在夜里救出《偃师》剧组的一批人,在这批人中纪晏灿还是没有见到那个熟悉的面孔。   倒是带来了一点消息。   “当时乌导他们的车开在前边,然后上面突然坍塌,然后我们回过神就看不见他们的车了。”   纪晏灿什么话都没说。   他的行为代表着想法,是要继续搜下去。   纪晏灿盯着地图上被圈出的那块地方,是刚刚知晓乌晴也出事的那块区域。   在紧要关头,乌晴也调转方向,加速,车子往下冲。   下车后,乌晴也知道他们脱离了大部队,不知道是开进了哪条山沟里,但好在没被埋。   继续待在车里,肯定会被淹,乌晴也抛弃了车子,回头路不能走,带着二人往高处走。   情况最严重的是路天宇,混乱中,磕到自己的腿,掀起裤腿,黑紫一片,都是污血。   “乌导,要不然歇一歇吧,他这……”后面的话路天宇没有说。   “不行,必须要走,地势太低了,要是这雨一直下,肯定会被淹。”   “那路天宇怎么办?”   “我背他。”   “要不然我来吧。”   乌晴也看到寇超额头上的伤口。   “乌导,我们会不会死掉啊。”路天宇发着烧,还是迷迷糊糊的,下巴抵在乌晴也的肩膀处。   “闭嘴,祸从口出你不知道吗?”   “祸已经来了,又不是我说的。”   最终在夜色降临前,三人终于找了一个地势较高的岩壁处的空地,最起码能够挡住一面方向的风雨。   “爸妈,儿子我可能尽不了孝了,现在人在荒山野岭……”   听到寇超的声音,乌晴也抬头看去,手机的光屏打在他脸上,知道寇超刻意在让自己的语气变得欢脱些。   大概五六分钟,寇超停下,声音有些哽咽。   “我录个音,万一最后有人找到手机,也算是留个纪念,”寇超用手抹了把眼泪,“乌导,你要录个不?”   乌晴也接过,屏幕的左上角是个大叉号,看不到信号格。   他的手机早不知掉哪去了。   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昏迷的路天宇在听到他们讨论遗言的时候竟然出声:“我,我也…要录。”   “你要给谁录?”   “粉丝。”   “不给父母吗?”寇超意外。   “我肯定死不了,到时候回去我就让我经纪人把这段遗言放出去,我肯定会火的……”   乌晴也和寇超面面相觑,以往没看出来他这么有事业心。   路天宇说完这句话紧接着昏过去了。   不过他不着调的两句话倒是让清醒的二人心情好了一些。   苦中作乐不过如此。   “肯定不会死,不录了。”乌晴也笑了下,宽慰寇超。   话音刚落,乌晴也紧握着手机,看着它最后一丝电量殆尽。   今晚注定难熬,漆黑的山野,稠湿的衣物,仅存光芒也被吞噬只剩下无尽的雨夜。   这个关头思考死亡这件事在所难免,乌晴也发现自己还挺俗,在考虑自己社会死亡的事宜,离世后,几乎没有太多社会关系需要处理,顶多几个朋友伤心一阵。葬礼都可以不用办,不然谁来主持,就算被刻意忽略,乌晴也还是不免还是想起他,假如真死在这破地方了,纪晏灿应该会把自己的尸骨带回去吧,然后呢……   这个世界上会给他立碑扶墓好像只有纪晏灿一个人了。   【作者有话说】   五一快乐! 第87章   距离事发已经过去二十四小时。   《偃师》剧组还有三人在失踪中,毫无消息。   已经找到昨天三人出事的地方,当时山体滑坡,同时在不远处还发生了山体塌陷的事故,事发突然,跟在后面的车辆无人看见前边那辆车到底有没有逃脱险境,或者……如果被埋在那里,生还的几率可以说是无。   一夜过去,雨势变小。   破晓时分,纪晏灿便到达现场。   陆娄撑着伞站立在他身旁。   从昨日到现在,纪晏灿没有合过眼,陆娄做了纪晏灿助理多年,知道现在无论旁人劝说什么,纪晏灿一句话都听不进去。   大概只有乌晴也现在完好无整地站在他面前,大概才会恢复原样。   已经有专业的团队开始清理现场,机器无法进山,全然是人力在进行,无人知晓这下面是否埋了一辆车。   现在现场依旧很危险,前边的凹陷地水流湍急,此处也随时会坍塌。   纪晏灿似是入定,似乎不将这块挖空势必不会离开,目光一直落在前方。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代表生还的几率又小了一丝。   搜救团队进山无数次,始终没有带来好消息。   没人敢让纪晏灿做最坏的准备,任谁都看出纪晏灿是将困在山里那人的命看得要比自己还重。   纪晏灿静静地伫立在雨中,乌晴也怎么可能会在那样泥泞冰冷潮湿的泥土下。   不会的。   肯定不会的。   没人注意到纪晏灿紧握的拳头里渗出血珠在往下滴落。   纪晏灿从未想过有一天会有一个人的生死会揪着他的心。   心脏被绞着的痛感一阵一阵涌上,一口气郁结在胸膛处,每次呼吸,震得全身发麻,他根本不敢去想象乌晴也不在这个世界会是怎么样。   纪晏灿一直以为自己将生死看得极淡,还曾玩味地想过,自己年长乌晴也七八岁,读心会先于他离开这个世界,再过个几年自己可以立个遗嘱,名下的财产都留给乌晴也,到时他想拍什么便拍什么,毕竟他还是一股子天真烂漫的理想主义,留下的东西够让他霍霍出一个电影理想国。   如若一方净地的神明能够听见他的祈祷,他求乌晴也能够天增岁月,人延春秋,长命百岁,福泽绵延,万事代价只索于他。   “我们在前面发现了汽车行驶过的痕迹。”搜救队的队长走来。   此处是出事的地点,所以有一队人在周围寻找踪迹,雨下了一天多,大多数的痕迹都被冲刷干净,所以刚刚才发现了一些痕迹。   但他们也不确定那就是那三人的车子留下的痕迹,毕竟不远就是塌陷的地方,现在也找不见那辆车的身影,如若没被埋,那应该是被淹了,并不代表那三个人一定就是安全的。   他不敢笃定,却看见这位纪总一瞬闪亮的眸光。   乌晴也是被疼醒的。   浑身每一个地方平均的疼,毫不偏颇。   睁开眼,发现天已经亮了,压根不记得自己昨天晚上是怎么睡着的。   乌晴也舔了舔唇上干枯的死皮,他能感觉到自己全身发烫,是在发烧。   路天宇平躺在地上,而寇超跟他一样,靠在岩壁上睡着了。   他挪了挪,伸手能够到路天宇,将手放在对方的额头上。   很烫。   还好,人活着。   乌晴也心里松了一口气,但他知道,现在的情况还是不容乐观,也不知道还能熬多久。   继而乌晴也摸上寇超的额头。   同样滚烫。   睡梦中的寇超并不安稳,一个激灵睁开了眼,讷讷地开口:“我们获救了?”   “没有。”乌晴也轻声。   寇超睁开眼,看向外边,雨依旧没停,他庆幸昨天听了乌晴也的话,找了一处地势较高地方。   一夜过去后,旁边多出一道十来米宽的河流,水流急湍,河对岸的地势要更高点,一块空地,看着要空旷些。   无论在哪,他们都像身处一座孤岛上。   被困在这,他们也无法继续向前走,孤立无援,只能等着人来救他们。   “怎么还没有人发现我们?”寇超有气无力,随即长叹一口气,“会不会觉得我们死了,所以就不来找我们了啊。”   “不会。”乌晴也笃定。   两人其实都没有力气再说话,只不过在这寂静的山林里,心里没底,找些安慰。   乌晴也靠在岩壁上,侧头看向离他不到一米的急湍,水位好似还有上涨的趋势。   自己的父母大概也是在这样的洪流中失去了生命,如果雨一直不停,他也会被带走吧。   乌晴也无力地眨眨眼。   当初乌晴也挑这个地方就是为了“春深无客至,一路落松花”的意境,没想过会遭此祸端。   剧组来前他找了专业的探测队,再三确保无问题,以及还有专业的医疗队待命。   可一场台风,意外横生。   他不知道剧组的其他人有没有遇险,现在情况怎么样。   不过都无力自保的人也只能空想。   他这两年拍戏的确够邪的,要是这次能出去他肯定去拜一拜。   虽然不差他那点香火,不过得先给他这个机会,心里已经把各路仙家拜了一遍。   望着泥泞的黄水,发觉醒来后时间变得极度缓慢,乌晴也眯着眼睛,眼皮越来越重,要掀不开。   “乌导,醒醒。”   寇超那张脸出现在乌晴也面前。   “怎么了?”   “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啊?”   “乌导,那个‘嗡嗡’声!不是幻觉吧?”   “什么?”   “直升机!是直升机螺旋桨的声音!”   被他这一提,乌晴也同样听到了声音。   还是年轻好,哪怕寇超现在也是高烧,他还能一轱辘爬起来,往外走两步。   寇超还有力气,站起身,挥舞着手臂。   “喂!救命,这里有人,有活人啊!”   “救命啊!”   乌晴也扶着石头站起身,看到天上盘旋的黑色巨鸦,这次是委实松了一口气。   直升飞机悬停在半空中。   “看见我们了!”   寇超差点要喜极而泣,好吧,已经哭出来了:“呜呜…乌导,我们,看见我们了,我们得救了。”   喊完后他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对面的那块空地不够直升飞机停落,只能保持悬停的姿态,放下悬梯。   上面先下来了位穿着橘色衣服的救援人员。   乌晴也弯腰想将路天宇喊醒。   路天宇从昨晚到现在一直昏着,神志不清的状态。   “过会让他先过去。”   “好,没问题。”在看到救援时,寇超瞬间神清气爽,身体哪哪都畅快了。   “那个人是不是纪总?”寇超一直紧盯对面的动静。   闻声,乌晴也回头,看见接着从悬梯往下爬的身影。   离地面差不多还有一米多的距离,男人跳下,落地,转过身。   隔着河流,乌晴也看到他的面容,愣住。   而男人站在对岸,望向自己。   隔的并不远,但雨水迷糊了视线,看不清他的表情。   但是乌晴也有感觉,他的视线一直落在自己身上。   急救皮筏上坐着两个救援人员,承重量有限,一次只能运走一人。   看到路天宇平安抵达对岸,乌晴也让寇超准备,过会儿先过去。   “乌导,你先吧,我断后。”   “你先过去。”乌晴也的语气不容置喙。   来来回回二十分钟。   全程纪晏灿不发一言,没有出声,只在那里望着他。   乌晴也穿上救生衣,上了皮筏。   “有没有哪不舒服?”   “身体难受一定要说……”   “马上就要到了……”   前后两人的话音徘徊在耳边,乌晴也不太能听清他们在问些什么,只是胡乱地应着。   当初的乌晴也不过六七个月大,没有任何记忆,只知道是被他爷爷双手举起,淌过那条浑浊的洪流,走向新生。   乌晴也更没想过这辈子还有这样的经历的。   淌过这条洪流,他离那个男人也越来越近。   上了岸,乌晴也终于看清了他。   乌晴也记忆里的纪晏灿一向都是云淡风轻的模样,从未见过对方如此狼狈的模样。   全身上下也没有一处干净的地方,半边的脸颊上被溅到泥水。   只是死死地盯着他,好似他下一秒就会消失。   乌晴也想着自己大难不死,脱离险境,这个世界上唯一能给自己立碑扶墓的人找到了自己,再次重逢怎么着都得有个别出心裁的开场白。   可是下一瞬他被纪晏灿拉住胳膊,紧接着进入一个怀抱,炙热的温暖让乌晴也的鼻子有些痒,他刚刚打的那些腹稿一个都记不起,脱口而出只剩下:“你来了啊。”   轻飘、平淡,好似什么都未发生的样子。   他被禁锢在纪晏灿的怀里,能够感觉到他双臂的力气,似是要把他揉进骨血里。   “嗯,我来了。”   烙在他的耳膜上。   乌晴也微微仰起脸,纪晏灿下巴冒着青茬,眼底一片青黑,他看到这个年纪不小的男人眼里布满血丝,还蒙着一层水雾,双眸中只有他的倒影。 第88章   乌晴也盯着白色的天花板眼珠转了下,知道自己正在医院里,但不知道具体躺了多久。   病床的柔软度适中,下意识地舒展四肢,酸爽感涌上。   “乌导。”   陆娄听到床上的动静,看到乌晴也睁开眼,松了口气,弯腰摁响床头铃。   乌晴也一手撑着床面坐了起来,身体还像是被车辗过一样,动一下抽抽的疼,他到不觉的自己还在发烧,应该是那天在山里磕绊到哪的痛感。   他回过神,看向陆娄:“纪晏灿呢?”   乌晴也倒不至于一觉过后在医院醒来后就失忆,当时被困的景象历历在目,最后纪晏灿找到了他。   偌大的病房里只有他和陆娄两个人,并未见到纪晏灿的身影。   “他没事吧?”乌晴也有些艰难地开口。   二人相拥在一起时前边突然间再次塌陷,所有人一惊,但是纪晏灿镇定的将安全锁扣在乌晴也身上,强迫性地让救援人员压着他上去。   乌晴也在上盯着男人,发现他成了一个点,悬梯在风雨中摇晃。乌晴也不敢移开视线,怕自己眨眼的一瞬间,那个人的身影就消失在他的视野里,好在最后有惊无险。   上来后,纪晏灿对他露出重逢后的第一个笑颜。   至于后面乌晴也就没什么印象了,头昏眼花,最后靠着纪晏灿的肩膀睡着,然后到现在,从医院的病房里醒来。   “纪总没有事,刚刚去了院长的办公室。”   乌晴也点点头,刚想开口说自己饿了,麻烦陆娄帮他弄点吃的时,一群医生乌泱泱地走进,围着他抛出各种问题,最后得出一句好好休息,没什么大碍的结论。   隐约间,他听到陆娄拨通了纪晏灿的电话,“纪总,乌导他刚刚已经醒来了……”   声音越来越远,他是走出了病房,没过一会儿,陆娄再次走进来。   “剧组的其他人怎么样?没出事吧?”当时在直升机上乌晴也没有找到机会问。   陆娄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答案。   在和医生的交谈中乌晴也知道自己约莫睡了一天,烧昨夜里就退了。   之所以睡那么久一是因为受凉伤口发炎发烧导致的脱力,其二是长久没吃东西低血糖。   大约过了几分钟,门又被推开,乌晴也看见纪晏灿走了进来。   前日里狼狈的纪晏灿仿佛只是自己的错觉,他又恢复当初光鲜亮丽的模样。   “醒了?”   乌晴也的视线同他相交,纪晏灿的手上还拎着一个袋子,放在他面前架起的床上桌上。   陆娄搬来一张椅子放到病床边,然后有眼力见地退出了病房。   纪晏灿在椅子上坐下,身体微微后仰,靠在椅背上,姿势随意。   “嗯,也算大难不死,必有……”   乌晴也在说到死这个字时看到垂头的纪晏灿的眼皮轻颤了下。   他的初衷是想让气氛轻松点,但是纪晏灿不说话,乌晴也觉得自己还是不适合让气氛热络,索性也沉默了。   乌晴也不知道纪晏灿正低着头看什么,随即看见他伸出一只手。   那只手随之往上,然后附在他的手臂,乌晴也的手臂上裹着一层纱布。   医生告诉他是被划伤,当时乌晴也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胳膊还有小腿都被划伤,现在用纱布裹着,乌晴也才惊觉自己伤了这么多地方。   而纪晏灿的右手上也围着一层纱布,可能也是在那天伤到了。   纪晏灿的手并不是只附在上面,一只手指围绕着纱布周围打转。   指间和皮肤直接接触,可能是心理作用,乌晴也觉得很痒。   “知道口子有多长吗?”纪晏灿突然出声。   乌晴也摇摇头,医生说了他没在意听,只知道还缝了针。   他不知想起什么,“缝针拆线是会留疤吗?”   “会,但是你不想要可以去掉。”纪晏灿抬起头看他。   乌晴也知道自己不是疤痕增生体质,否则他身上的疤应该多的数不胜数。   以前留下的痕迹已经很淡,那时候乌晴也每次结束后都会收到徐叔送来的药膏,虽然心中抗拒,但是他止痛怯疤的功效的确强,但有些疤痕翻来覆去,在强效的药也会没用,偶尔乌晴也在日光或者强烈的灯光下细看,还是会看出一些痕迹。   乌晴也本人不太在意有没有疤这件事,反正不痛不痒的,但他想起了一件事。   他之前每一次同纪晏灿做时,发现对方有一个习惯,纪晏灿喜欢翻来覆去的折腾他,每次结束后,皮肤表层都会留下格外重的痕迹。   乌晴也望着镜子中的自己,青紫的地方一片接着一片,多来几次后,便发现了纪晏灿是想将他身上的疤盖掉。   乌晴也移开视线,打开纪晏灿刚带来东西,掰开盒盖,一股清香扑面而来。   瘦肉粥炖的糜烂,刚裹进嘴里便化开,囫囵吞进嗓子眼里。   不知不觉,一碗粥都进了他的肚子里。   纪晏灿还没有离开,似乎是等着他吃完。   “是还打算继续拍吗?”   乌晴也愣了愣,琢磨不出纪晏灿的意思,“要是不拍了,那你那十亿不就打水漂了吗?”   纪晏灿沉默,望着他因为一碗热粥变得红润的双唇,张开,合上再张开:“喂,要真从银行取十亿的现金,都能堆满半间房,那一下全砸水里,溅的水花都挺大……”   乌晴也张开手臂比划了下,其实他也没见过那么多钱,不知道十亿现金堆一起能够有多少,超出他的想象力,双臂划出的圈大些。   “你……真不心疼吗?”乌晴也说着说着反倒不自信起来,偷偷瞄了纪晏灿一眼。   “而且你可是投了十亿的,要是不让拍了,钱我也用了,反正还不了,你找我也没用。”乌晴也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臭德行,他觉得这样效果可能不够,打算再说几句道理。   纪晏灿突然钳住他的下巴。   乌晴也眨眨眼,纪晏灿勾了下嘴角。   鼻尖已经闻到了纪晏灿的气息,乌晴也既不想回应他,也不想推开他   纪晏灿的齿贝磨着他的下唇,之后湿润的舌头伸进他的口腔。   乌晴也本不想回应,但在对方的技巧下不受控制。   纪晏灿把握着尺度,等到乌晴也喘不上气才松开他,笑了声,用指腹将他嘴角垂涎的口水抹去。   乌晴也敏锐地察觉这个吻和之前的那些都不太一样,还没思考太多,就脱口而出:“你为什么要…亲我?”   这个问题按理说他应该在十几年前就该问了。   如今乌晴也才敢。   “想亲就亲了。”   纪晏灿递给他了个新手机,“想要什么吃什么直接跟陆娄说。”   随后转身往外走。   乌晴也握着手机,纪晏灿倒是想起什么,临近门口,他停下,转过身回头道:“没逗你,就是想。”   六个字带着笑意,一如往常慵懒的腔调。   到最后也没说到底拍不拍了。   虽然腿还是挺疼的,但是乌晴也不太想继续躺着了,他下床,揉揉脸,有些烫。   寇超和路天宇在楼下的病房,乌晴也去楼下,二人的病房连在一起,他先看了寇超,对方正在吃饭。   寇超身体上没啥大碍,跟乌晴也说了些剧组的事情。   剧组里的一大半设备都用不了了。   他们所有人都是九死一生,当时都被困在山里,每个人能安然无恙回来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没了可以再买还可以再拍。   乌晴也摇摇头,“没事,大不了买新的,有钱,人活着才重要。”   “你先好好休息,不用想这些”   随意说了两句话后乌晴也就去了隔壁,路天宇的情况要严重很多,伤的那只腿打了石膏,然后被吊着。   路天宇觉得自己这一遭真得不偿失,他知道自己当时的境况,再过段时间四方连小成本的网剧都不会给他,为了资源,竟然鬼门关走了一趟,后悔当时没录遗言,毕竟现在真的能炒作……   而且经历过此事,他要是再看不出纪晏灿和乌晴也之间有什么不一样,那他就真得去死了。   之前所有的古怪都得了合理的解释。   看到二人都无事,乌晴也没在久留,继续往楼下走。   这本就是纪家的私人医院,乌晴也以前来过不少次,当初纪正平复健时也在这家医院里。   雨季还没结束,但碰巧今天是个晴天。   太阳太耀眼些,热意增生。   乌晴也只是随意闲逛,看到皮肤科的指路牌时顿了下,还是往那个方向走,突然后背袭来一个力,往前踉跄几步。   “抱歉。”   有人从身后撞上来。   乌晴也站定,转身,撞他男人身高应该不矮,但是因为一直低着头,佝偻腰,容易造成一种不高的错觉。   半张脸上有着淡粉色的胎记,不规则的形状在阳光底下自然无比极尽漂亮。   目光一怯,很快他又将脸垂下,然后匆匆从乌晴也的身边跑了过去。   乌晴也想追上去,但是动作稍大点,腿就开始疼。   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在盘旋,那是特效还有妆面都达不到的效果。 第89章   乌晴也看到男人后就开始神游,他觉得自己不能就这么离开。   继而联系上容予安,问她能不能给路天宇之前的那个角色加个新设定,面部多出一个胎记,他边打电话便往前走。   容予安先问了他身体怎么样,再接着就嘲他又看上哪个小明星了,又要给人大加特加戏份了吗?   乌晴也有前科在身,想反驳都显得无力,在容予安嘴里,他就像是个昏君,随意改动剧本只为博美人一笑。   他有求于人,自然伏低做小,对于她的嘲讽全盘接受,最后还是跟容予安打包票,他是真的遇到了一个跟角色特别贴合的演员,否则不会如此。   不过是加个设定,没有删改剧情,但乌晴也觉得有必要跟编剧说一声,这是尊重。   他回想刚刚男人走的方向,大大的门诊部就在前边,皮肤科同样是在一楼,也是在那个方向。乌晴也有预感,那个人就是去了那里,可以感觉到他很在乎脸上的胎记,不想让人看见。   乌晴也在走廊来回走了一圈,并没有看到那个人的身影,最后坐在门口的长椅上,打算守株待兔,他觉得对方还没有离开。   看着眼前来的人来来往往,终于又看到那个驼背的身影,乌晴也害怕再次错过,猛地站起身,不忍腿痛,冲到他面前。   “你好,打扰了。”   那个男人已经戴上了口罩,他一惊,往后退了一步,惊疑不定。   “你好。”他的声音有些闷,因为口罩现在他敢跟乌晴也对视。应该也是认出了乌晴也,自己刚刚撞到的那个人,小声询问:“是哪不舒服吗?需要去看医生吗?”   乌晴也心里炸起一簇烟花,他的眼睛也很合适。   就是他想要找的人。   乌晴也表明自己的身份,然后极度热切地询问他要不要来演他的电影。   男人的眼神透露着不可思议。   “那个,您没事吧?你是在住院部吗?哪个科?要不然我先送你回去?”在外人眼里乌晴也举止怪异,疯言乱语,而且又是穿的病服,大概都会觉得他精神有些不正常。   乌晴也看到他担忧的眼神,知道现在的自己连张像样的名片都拿不出来,无论怎么说对方都会有疑虑,所以转变思路,请求先加上他的联系方式。   能感觉到对方是个温柔的人,就算害怕乌晴也的举动,依言,还是拿出手机,二人互换了联系方式。   而后分别,乌晴也这才慢悠悠地回到病房,并且从百度百科上找到自己的信息,截了图,发给对方,表明自己的身份是真的。   对方这才话变得多了些,但是依旧保持着警惕性,聊了几句后话题就中断,依旧不愿意将自真实信息告知乌晴也。   乌晴也知道这事急不了,等自己出院后再去找他,猜测他来医院应该就是为了将脸上的胎记给消除掉,要在那之前说服他。   他觉得自己身体已经无碍,打算办出院,但主治医生强制让他在医院里再待一晚,要是观察没问题明天就可以出院。   乌晴也只好作罢。   下午寇超私信他无不无聊,要不要一块打游戏,乌晴也本来就闲,答应了,进游戏房后发现还有一个。   寇超:“那是路天宇。”   也算是生死之交,寇超没那么烦路天宇了。   三人在三间病房,打了一下午推塔手游。   等到暮色降临,纪晏灿又出现,带来了晚饭,这次不是流食,菜系都是些补气血一类的。   纪晏灿也没吃晚饭,二人围着一张桌子。   纪晏灿的手机平均隔几分钟震动一下,乌晴也能感觉到纪晏灿挺忙的,他晚上来的时候西装革履,和早上的衣服全然不一样,应该是刚从公司过来的。   乌晴也的饭吃完后,看纪晏灿才动了几口,他看了乌晴也一眼,放下手机,“听医生说你明天要出院?”   “嗯。”乌晴也沉默几秒道:“我今天在住院部的时候见到了个人。”   他还惦记着电影的事情,上午的时候纪晏灿并没有给他一个明确的回答,所以他决定再试探回。   “谁?”   “不认识。”   纪晏灿打量着乌晴也,他知道对方不会莫名其妙提起一个陌生人,挑眉笑了下,“有事说事。”   “他很特别,《偃师》里面有一个角色特别适合他。”   乌晴也是真有意思,有时候自以为自己是深藏不露的试探,但实际上很明显,一般故作深沉肯定有事。   纪晏灿装作不知,就看他怎么开口跟自己提,戳他一下,然后再给你吐点。   “我觉得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要是没受伤,我就不可能来医院,更不可能够遇到他。这几天糟的罪应该都是为了让我遇见他。”   纪晏灿气乐了,瞪了他一眼。   乌晴也闭嘴了。   纪晏灿转着手中的手机,慢悠悠同他道:“我还没那么大方,十亿说不要就不要,要是回不了本,你还是得还。”   乌晴也干巴巴地“奥”了声,“要是没回本呢?”   “那你是真废物。”纪晏灿朝他微笑。   乌晴也一噎,能感觉到纪晏灿变了,但一个人的本质根本不会轻易改变。   毕竟纪晏灿能拿一张不及格的数学试卷嘲笑他那么多年。   纪晏灿让他好好休息明早会来接他出院,便又走了。   乌晴也在床上翻来覆去,原以为又要磨蹭很久再次入睡,实际上没多久再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十点多纪晏灿露面。   乌晴也没什么东西可收拾,把身上的病服换成便衣就能走。   纪晏灿的车停在住院部的楼下,乌晴也坐上副驾驶后说了个小区名,这是他和寇超一起合租的地方,“你把我送到那里就好了。”   纪晏灿斜晲了他一眼。   “那个房租我一次性付了两年的。”乌晴也补充一句。   “你要一直住在那里?”   “嗯,我房子之前卖了,没地住。”   “的确,你要回不了本,都没房子卖了,更还不了我钱。”纪晏灿的嘲讽技能发动。   “对,就是没钱,所以我就是要一直住那里,作为投资人你应该祈祷《偃师》能够票房大卖。”纪晏灿能阴阳怪气,他又不是不会。   “还是说你想让我跟你住在一起?”乌晴也话音刚落,车厢里静了一瞬。   不过乌晴也没打算停,“现在我算是借住?情人?叔侄?又或者被你包养?”他故意说了几个选项,没有看纪晏灿,而是将脸移向车窗外。   纪晏灿却不回答他。   乌晴也从情窦初开时就喜欢了纪晏灿,没谈过恋爱,没有过任何正常的健康的亲密关系,所以跟纪晏灿纠缠的关系如一团乱麻。   能感觉到纪晏灿的变化,但这个男人嘴里没一句准话的性格从来就没有变过。   关于纪晏灿的一些想法乌晴也大多时候都在猜,乌晴也知道自己也变了,他以前只敢猜,不敢问。   “噢。”纪晏灿挑挑眉,尾音拖得有些长,“懂了。”   “懂什么了?”   “送你回去,你爱住那破地你就住呗。”   纪晏灿看不上的地方一律都被统称为破地方。   答非所问。   从医院到那大约小二十分钟的车程,从那之后二人就没再说过话。   纪晏灿曾经找过寇超一回,知道精确地址在哪,不用乌晴也提醒,直接将他送到楼下。   “乌晴也。”   乌晴也被他突然叫住,拉车门的手一顿,侧头:“怎么了?”   “忘了件事情。”   随即纪晏灿俯身,一个吻印在乌晴也的鼻梁上。   只是轻轻地一贴,纪晏灿便又离开了,但是两张脸的距离不超过十厘米。   “你说的对,我们没有任何关系,所以只能吻在这。”纪晏灿的话音里带着笑意。   乌晴也望着纪晏灿深邃的眼眸,“你什么意思?”   “你觉得是什么意思?”   纪晏灿的目光从他的鼻梁往下,“但肯定不至于此。”   乌晴也紧咬着下唇,没说话,将纪晏灿推开,下了车。   调情这件事上纪晏灿一向游刃有余,无人能及。   “嘭!”   被重重合上的车门声是乌晴也的咒骂。   纪晏灿无声笑笑,看他进了单元门后才重新发动车子。   乌晴也出现在他的世界本身就是个意外,他们因为无数个不算好的意外而相遇,哪怕相遇之后依旧不够美好。   纪晏灿对乌晴也做的那些到底算不算爱自己都不清楚,但在隔着那条污浊的洪流再次看见他时,纪晏灿贪婪地想,他想爱他,所以这个世界上一定要有乌晴也。   如果非要将爱情比作一场游戏,纪晏灿只觉得莫名其妙,但他还是会配合乌晴也,然后抱着一种玩到底也不错的想法。   乌晴也乘上电梯,中途暗自发誓,等《偃师》上映后,他一定要换个五百平的大房子!让那个老混蛋闭嘴。   不过现在他先面对自己跟助理一起合租的事实。   寇超身体也没啥事,他是下午才从医院回来的,进门后看到乌晴也坐在客厅时大吃一惊。   虽然他搞不清乌晴也和纪晏灿的关系,但是就从这次发生的事来看,他以为乌导会待在那个纪总的身边。   乌晴也没想太多,跟寇超定了个重新拍摄的时间,让他开始联系剧组的人,然后报备损坏情况。   顶多休息一个星期便要开工。   寇超双掌合起:“乌导,是还要继续回那里补拍吗?我对那里有PTSD了。”   乌晴也不打算回那里继续拍摄了,除去他心里也恐慌,还有个原因就是那里经历风雨大概也是一片狼藉。   剧组里的其他人的戏份都快拍完了,至于在泗市的戏份,乌晴也打算新找一个取景地。   而且他现在心里有了一个合适的人选,如果顺利的话今年下半年就能杀青,有一部分特效已经开始在做,算算进程明年夏天就能结束。   乌晴也想起此事,便又开始给医院那人发消息,好在对方并没有将他删除,发出的消息前没有显示红色感叹号。   他约对方在外面见一面喝个咖啡,可能是被乌晴也的连环消息弄得烦了,答应了。   翌日见面,对方穿得随意,不过还是戴着口罩。   乌晴也十分坦诚,明说自己最初就是因为他脸上的胎记而动了心思,如果可以,恳请他先别做手术。   他知道自己挺无理的,但是着实不愿错过。   那天下午他从各方各面吹捧了一遍自己手头上的电影有多好,然后又开始夸赞对方的容貌、气质……   当初在剧组,乌晴也的话都没那么多。   乌晴也看出他开始动摇,知道自己不能够逼得太紧,还是要等他自己想通,告诉他想好之后随时可以联系自己,二人就此分别。   这次见面,乌晴也知道了他的名字叫李朗。   乌晴也在等他的恢复同时就窝在家里,深市的夏天不宜出门。   他和寇超不爱买快递,某天下午突然有封快件送上门,名字是给乌晴也的,拆开后是一封请柬,请柬挺官方,是四方最近成立一个电影基金会,成立当天晚上会有一场宴会,诚挚邀请他出席。   寇超两眼放光,看着挺高大上,他从当了乌导的助理后压根没体验网上所说的娱乐圈那种光鲜亮丽的生活。   “乌导你去吗?”他眼巴巴地望着乌晴也。   “你想去?”   “免费混吃混喝不去白不去!”   “行。” 第90章   四方突然要弄了一个电影基金会,当晚来的人肯定都是影圈的一些大拿,去刷个脸对自身没有任何坏处,乌晴也本身就挺想去,无聊占了一方面,还有想知道纪晏灿在干什么。   基金会不是什么大规格,类似于对青年导演的一种扶持基金会,四方是主办方,也是幕后投资的大头,会对符合要求的电影进行投资。   算是慈善,无论最终影片是盈利还是亏损,都不会要求归还投资金额,单纯想要扶持一些没有人脉没有资金的导演。   基金会有个大众且随意的名字,太阳电影基金。   太阳的寓意一直都好,不过搞电影的一般都觉得自己搞得是高雅艺术,肯定会觉得这名字既土又俗。   可幕后的主办人又是纪晏灿,注定不会将这些事拿到明面上来说。   寇超跟乌晴也一块来了现场,他将自己收拾的人模狗样,倒是没多久,不需要乌晴也的引荐,自己混进名利场中。   乌晴也以前怎么发现他在这样的交际场合混得如鱼得水,一点不怯生。   反倒乌晴也环顾一圈,眼熟的几个影圈大腕今晚都到了,身边围着不少人。   乌晴也没有几个同行的好友,鲜少会去参加电影圈的聚会,当初秋绍元的圈子乌晴也主动融入过,骂他假清高也好,他属实没法心无芥蒂。   今天的场合并未见到几个熟人。   纪晏灿算是其中一个,站在人群的中心,一拨人刚离开,另一拨人就会端着酒杯上前,他话比较少,大多都是凑上来的那些人在说话,某种意义上,纪晏灿也挺厉害的,可以从头到尾保持一个表情。   这世上看不透纪晏灿的肯定不止他一个,乌晴也暗想。   乌晴也在原地看了会儿,倒没有凑上去的意思,在一边较空的桌子边坐下,周围几人年龄跟他差不多大,交谈中,发现都跟他一样,都是些没名声的导演。   不过今晚可能也只有这一拨人聊的东西跟电影关系比较多。   乌晴也在听,不怎么出声,他的视线落在前方的一点,逐渐神游。   有人将话题聊到他身上,乌晴也回神,目光往上,一愣。   是他第三次见了。   那人朝面前的人微微颔首,他和纪晏灿年纪相仿,但是也是很难在脸上能够看到岁月的痕迹。   裴商稍稍侧目,微顿,他跟宴羽月的关系一直保持不错,回国后对方经常约他见面,一起吃个饭,或者自己陪她逛个街。   怎么说呢?对付宴羽月那样的女人有的是手段。   宴羽月不可避免会跟他说起自己的儿子,总觉得自己和纪晏灿之间有层隔膜,不如和裴商之间来的亲近,毕竟看到裴商,她就会想起纪晏灿小时的模样。   裴商也是从宴羽月那里听到了关于乌晴也的事情。   对方和他一样,也是当初被纪正平接回去养的一个孤儿。纪晏灿如同太子,少了一个伴读立马就会送一个新的到他身边,裴商在心里冷笑,但还是端着酒杯走了过去。   除去上次在州市简单的打了一个照面,二人的关系还是形如陌生人,对方不一定会认识自己,乌晴也没想到他朝自己走了来。   “你好。”   “你好。”乌晴也起身,跟他握了下手,自己是导演出现在这里并不奇怪,至于裴商,他不是在国外吗?   不过转念,不论是作为纪晏灿少年时的好友还是白月光加初恋的存在,他被邀请好像也不过分。   两人不尴不尬地客套几句后裴商朝他递了一张名片,乌晴也接过,听过这个公司,就在深市,如今裴商已是这家公司的分析部总监,看样子回国有一段时间。   乌晴也交换了自己的名片。   二人的圈子天差地别,在一起可以说毫无共同话题可言,他正想着怎么脱身时,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乌导!”   乌晴也看见甘浑大步朝他走来,他如今本就是四方的艺人,今晚会出席并不奇怪。   “失陪了。”   乌晴也从裴商的身边掠过。   他跟甘浑许久未见,都说红气养人,这话不假,如今的他和当初身穿廉价西服住在城中村的男人天差地别。   如今甘浑也带上了六位数的表。乌晴也移开视线,在心里“啧”了声,所有人都在发财,就他还穷的在原地打转,不,应该是倒退。   “好久不见。”   从上次《四十井》上映之后两人就没有再见过,只在微信上聊过几句,其实算不上有联系。   甘浑突然坐过来,原本周围的那几个导演才正眼瞧了乌晴也。   他们不认识乌晴也,但认识甘浑,如今对方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要是一般的小导演不值得他亲自过来。   由于周围有人,索性甘浑就压低音量同乌晴也交谈,   短短几分钟,乌晴也快要知道他明年的行程了。   甘浑这半年就是各种商务代言,偶尔客串几个综艺,国庆的时候好像又有部新片上映,当初拍完那部科幻片后接的,现在过几天又要进新组,档期拍的格外满。   那部科幻片还有第二部,因为是系列片,所以第二部的男主还是甘浑,他只要别故意作死,想来还是会红很长一段时间的。   二人坐在一起后,不少人都在往这个方向偷瞄,虽然在场大多都是圈内人,没人会将热搜上的一些八卦当真,但是当初那个甘浑是纪晏灿的新欢,乌晴也的旧爱的谣言可是沸沸扬扬。   在纪晏灿的场子,乌晴也跟甘浑站一起,打的是谁的脸不言而喻。   可事实上,四方如今又重新投资乌晴也的电影,看样子是重归于好,当年的那些谣言真真假假,不过都是图一乐。   甘浑似是对周围打量的目光浑然不觉,真就为了能跟乌晴也多聊几句叙叙旧:“乌导,你现在那部电影出事的事我听说了。”   突发灾害,大半的设备泡水,这几天陆陆续续才购进完新机器。   “那个听说你还有角色差人,我能过去顶下。”   甘浑如今再回头来拍他的电影无异于自降身价,乌晴也只当他是在客套。   “不用,我找到了。”虽然目前为止李朗还没有回复他罢了,“再说你有时间?”   他下半年有场电影,明年又要拍摄第二部,时间不是说挤就能挤出来的。   “我尽量空出几个月。”   乌晴也感觉到他还是在纠结之前的那件事,宽慰:“没事,你当初来帮我也不能让电影起死回生。”   当初的甘浑可没有现在的名声,就算他去演了也不顶用。   以及容予安说那电影邪,上一个主演宗乐游如今还有谁能记住他呢。   “你现在的几个月我可买不起。”甘浑如今的身价比起当初的宗乐游有过之而无不及。   甘浑想说不要钱,乌晴也算得上是他的伯乐,若不是他,他如今还不知道在哪,但也知道现在有些事情不是他说行就行。   “心意我领了,但真的不需要,我已经有合适的人选了。   乌晴也明确拒绝了他。   同时切切实实感受到自己周围静了下来,不仅是甘浑不说话了,同样的还有周身的人也沉默着。   头顶上多了一层阴影,纪晏灿居高临下望着他们。   不知他何时来的。   如今甘浑修炼的也够皮实,若是以前甘浑大概率会慌忙站起,然后紧巴巴地喊声纪总,如今也是起身,但挺从容,让出自己的座位,“纪总,您坐。”   “在聊什么呢?”   甘浑:“电影。”   乌晴也低头,抿了口气泡酒,果味,甜丝丝的。   “麻烦各位能够先离开一下,想跟自家公司的员工说几句话。”纪晏灿朝那几人微笑。   周边几个人走得挺急,   如果自己不是这场戏的主演之一,乌晴也还挺乐意看,可现在没有半分兴趣。刚要起身,肩膀就被摁住。   纪晏灿的手掌扣在他的肩头上,没有松开。   掌心的热量透过衣物传递。   甘浑哪怕今年爆红,来四方后也没见过纪晏灿几回,一只手就能数出来,不少人说他跟纪晏灿友关系纯是无稽之谈。   “怎么?是嫌你那些乱七八糟的新闻不够多吗?”   要说甘浑真真切切的黑料,恐怕只有他曾经当过一段男模的经历。   四方的公关就是不回应,几张模糊的照片说不是就不是他,时间久了,就能颠倒黑白,只要粉丝相信他是清白的就行。   毕竟时间已经过去那么久,说句难听的,男的出来卖就是比女的出来卖容易洗白。   甘浑心说我哪有你的乱七八糟啊。   “你是打算杵在这被人拍,然后再给你拨笔公关费?”   甘浑知道自己如今的势头,树敌不小,今晚参加宴会的还有不少媒体,拍到他和乌晴也一起并不是什么好事。   “那我先走了,乌导,改天一块吃个饭。再见,纪总。”   等走远,甘浑的反射弧终于归位,就算如此,何必纪总来亲自提醒他,随便找个人就能把他带走,可是一转身,发现那个低位的桌边高大的盆景将二人的身影遮住,没人知道他们在做什么以及说什么。 第91章   “你跟甘浑关系挺好。”纪晏灿松开放在他肩膀上的手,随后在甘浑之前的位置坐下。   乌晴也喜欢用新人,可大红大紫只有甘浑一个人,他们关系不算好,一年半载也没联系,不过他于对方有知遇之恩。   他搪塞:“导演和演员之间的共鸣而已。”   “是吗?你觉得我适合当演员吗”   人人都说四方的纪总适合自己当演员去演戏,这个人的确也很能演。   可乌晴也想象不出镜头下的他是什么样子。   一个不走心的人其实不适合演戏。   “不适合。”   “我还想演乌导你的戏呢。”   “你带资进组?”   “靠天资不行?”   纪晏灿将周围人人都遣走,大概率不会有人突然冒冒失失地跑过来,但乌晴也不知道这个地方外面的人能看到多少。   虽然他们什么都没干,只不过两人的一只腿相抵。   从纪晏灿突然出现,乌晴也就是没来由得心慌,但他的屁股像是黏了胶水,挪不动地。   “基金会我是不是也符合条件?”乌晴也来前查了些资料,他觉得自己条件还挺符合,故意扯开话题,有些害怕同纪晏灿对视。   “应该吧。”纪晏灿故意停顿了一会儿,似笑非笑,“不过能投的电影项目得是今天之后立案。”   乌晴也将剩下的半杯气泡酒全都送进了肚子里,低头翻了个白眼。   果酒应该是世界上味道最好的饮料。   他伸手又拿了一杯没动过的,送到嘴边。   电影基金会不像是纪晏灿会做的事,他这人无利不起早,乌晴也问他怎么想起来要搞这个。   “想多做好事。”   “?”   乌晴也盯着纪晏灿的脸,想捕捉到他脸上细微的表情,可惜是个无用功。   “按照正常的流程,是不是得先追求然后表白最后是恋爱吗?”   乌晴也愕然。   “你在追我?”那天在车上乌晴也没有问出的话,纪晏灿在逼着他开口。   “是啊。”   “所以基金会你写了我名字?”   纪晏灿看到乌晴也眨着眼,不知为何看出了点期待。   “……”   “没有,这不是在制造见面机会吗?”   乌晴也身上有种残酷的天真感,纪晏灿从不觉得乌晴也的双眸冷情,就像他知道乌晴也还爱着他。   所以纪晏灿不介意按照乌晴也的规则来。   追人这种事纪晏灿这辈子没干过,他回想了下自己的感情经历,好像没有一段值得拿出来学习,糟糕透顶。   纪晏灿重欲过一段时间,在他二十多岁的时候,一段放纵的时光纪晏灿就算有心回忆也是一片空白。   国外读书时周围的人知道他来自中国的一个富豪之家,英俊的面容,从来不缺追求者,纪晏灿会接受一个他看着顺眼的人,然后展开一段可有可无的关系。   回国之后他就是纪家的小少爷,手上握着资源,趋之若鹜的人不在少数。   他要维护一段关系的成本实在太低了。   乌晴也在他身边许多年,看过他无数段不能称之为感情的关系。   纪晏灿从不想将那样的方式对待乌晴也,实际上他干过一次,但最后没有狠下心。   他看着乌晴也从少年长成男人,不该将那些折辱放在他身上。   “或者我应该跳过那些,选择爬上你的床?”   纪晏灿嘴里的那些流程乌晴也通通跳过了,还没开始的追求就被发现,告白被捅破,他藏在心底最深的秘密这个人丝毫不在意,随即被判了刑。   所以他选择了最恶劣的方法去同这个人产生关联,纠缠着他。   乌晴也觉得眼睛有些酸。   一个吻落在他的眼皮上。   纪晏灿不想看见他眼里的水雾。   夏日夜晚的花园天气比不上室内,乌晴也不知道自己是热的还是因为纪晏灿,他还是觉得慌闷。   乌晴也隐隐还是会有一种自卑的不配感。   这种情绪是没来由,就像以前一样,觉得不真实。   所以他从纪晏灿的身边逃开。   乌晴也知道自己用错了方法,所以他很少再去想那些,但是偏偏纪晏灿却将那些彻底剖开,在二人之间展开。   如果说乌晴也的示爱方式学于纪晏灿,那么现在的纪晏灿是将那些全部推翻。   乌晴也打算离开,他没想到自己在外边又见到了裴商,依旧是在同他人交谈,风度翩翩,进退有度,是个有魅力的男人。   他摇摇头,转了个方向,将这种念头摒弃掉,给寇超发了个消息,告诉他自己先走了。   如今医疗科技飞速发展,消除胎记这种已经不算是大手术,李朗的家境一般,他今年二十七,大学毕业好几年了,有一定积蓄后才决定动手术。   纪家的私人医院比普通医院的费用都要贵些,但同时院里的医疗水平层次也要高些。因为在脸上,李朗一直因为其自卑,所以就选了评价较高的私人医院,没成想第一次去面诊就遇到了乌晴也。   李朗想了半个多月,终于再次回复了他。   说想去剧组看看,乌晴也自然欢迎他过来。   回复完李朗之后,乌晴也看到还有一个也给他发了消息——裴商。   乌晴也是从那天宴会回去的路上收到裴商的好友申请,他当时答应了,而后两人一句话都未说过,乌晴也本以为就是社交场合上的一种礼貌,但没想到裴商真的会给他发消息,也不奇怪,就是问他有没有一部国内老电影的资源。   不是经典,很小众,网上流传的资源也是删减过的。   乌晴也还真有,原碟片放在工作室的架子上,但他回道:“抱歉,很不巧,我也没有。”   乌晴也一点都没有要借给他的想法。   裴商要真想看大可以去找纪晏灿,再不济以他的人脉资源想要找部老电影并不是特别困难的事情。   找一个只见过两面的人开口,明摆着是想故意欠个人情。   不能说是毫无缘由。   毕竟中间唯一的联系就是纪晏灿。   乌晴也还是充满好奇心,在通过对方的好友申请时,就点进了对方的朋友圈里一探究竟,发朋友圈的频率并不频繁,平均一个月一条左右,大多都是关于自身生活的照片,从构图还有光影上不难发现他学过摄影。   符合乌晴也他脑子里商业精英的刻板印象。   得到了拒绝的裴商依旧体面。   乌晴也没放在心上,带着李朗进组了。   由于歇了那么多天,重新开始拍摄,大家不免都有些心浮气躁。   不仅是他们,乌晴也心里也有点着急,当时好不容易入戏了,现在又得重新再来。   虽说慢工出细活,有时候拍摄周期太长也不见得是件好事,磨人心态。   好在这些人的戏份其实没多少。   剩下大多数都是李朗的戏份,他同是一片空白,开拍前也要做培训。   夏日尾巴之际,换了个新的取景地开始拍摄,代替当初在泗市新环境要比之前好很多,但自然风光没那么美。   李朗也进了组,当初用在路天宇身上的妆对他而言一点都不适合,重新定妆,他不需要过多的装饰,简简单单就能达到意想不到的效果,胎记到了镜头里就像是一朵花绽放在脸上。   这是李朗过往二十多年在自己照片上不曾见过的模样。   乌晴也真的很厉害。 第92章   路天宇和李朗没有直接的对手戏,乌晴也同时有意不让他们见面,防患于未然,幸而路天宇的新角色的戏份不剩多少,二人之后也没有可见面的机会。   但路天宇打心眼里要看看乌晴也万里挑一挑出了什么来。   找了李朗上戏的机会,路天宇在死死地盯着那个男人,直到一场戏结束。   路天宇咬着牙打算走,转过身,便看到寇超站在自己身后不远处。   寇超拎着两个西瓜,想问他要不要吃点,过会休息时切了。   路天宇却先开了口:“那就是乌晴也挑来挑去最后选的人吗?所以就是个丑八怪,我还以为怎么着呢。”   “喂!你怎么说话的?”亏他之前还觉得路天宇变了,实际上还是狗改不了吃屎德行。   路天宇冷哼一声,甩脸走人。   他还是讨厌乌晴也,对方不过就是和自己一样的货色,只不过他运气好,攀上了纪晏灿这棵大树,但他又没法全心全意地厌恶着对方,乌晴也曾在危急关头救过他的命……路天对乌晴也的情绪就是在两种之间来回转换,他现在格外痛恨大半年前的自己,当初为什么脑抽接了这部戏,从那之后他就开始倒霉,运气差的离谱。   最近一直在求神拜佛,只求能够快点转运。   路天宇在《偃师》所有的戏份杀青快要离开这个倒霉地方时突然听到剧组传来“纪总又过来探班了”的消息。   然后他走得更急了。   死狗男男,别再想让我给你们背锅。   路天宇一骑绝尘,马不停蹄地离开后制片犯了难,心中暗骂怎么一点眼力见都没有。当时路天宇被困在山里,纪晏灿那副着急的模样所有人都见到了,可想而知是多看中他,现在一声不吭跑了算是怎么回事啊。   制片殷切地请纪晏灿来了剧组,带他参观,言无不尽知无不言。   纪晏灿兴致怏怏,对他的那些话题都不大感兴趣。   乌晴也听说纪晏灿来了,但在现场并未见到他的踪迹。   人还未见到,带来的东西先到了,先是全剧组的下午茶,奶茶咖啡,中式点心还有西式的蛋糕甜点,乌晴也让人分了。   当初剧组里还有一部分人被困,也是纪晏灿找人救了他们,乌晴也能感受到纪晏灿在他们心里的地位都不太一样,说是救命恩人也不为过。   乌晴也吃了块小蛋糕,休息过后继续拍摄,不担心纪晏灿会出事,他过来,没人敢怠慢他。   等到晚上收工,乌晴也照旧没见着纪晏灿。   可能觉得是剧组里的人误传了,纪晏灿可能只是订了东西送过来,但是人没有来。   这次剧组不敢在拍摄地周边扎营,已然害怕再出现上次的情况,包了两辆大巴车,来回接送,将他们送到周边最近的一家酒店。   乌晴也没上大巴车,他跟寇超开车回去。   等到回了酒店,乌晴也瞄了眼停车场,并未看到熟悉的车。   纪晏灿的一向走得随心所欲,乌晴也好不容易要忘记当初他在那场宴会说的话,冷不防他又突然冒出,提醒乌晴也,还有他这么一个“追求者”。   乌晴也回到自己的房间,入眼两张床,一张是他睡的,另一张床上放满了各种杂物,衣服、稿件、充电线、饮料、泡面……主要每天从剧组下来,累得精疲力尽,洗完澡躺到床上没多久便睡着了,眼一睁又要继续去拍摄,根本没空。   小酒店的双床房也没有太大,窗户下多了两个单人沙发而已,乌晴也从那张床上找到自己的睡衣还有内衣先去了洗浴间。   他刚从浴室出来,就看到了一人坐在其中的一座沙发上。   “我……不是!你怎么在这里?”   纪晏灿手里捏着个粉色的甜甜圈,外面有层PVC的袋子包着,捏动时会有弱弱的声响,他似乎爱不释手,变着花样让袋子里的甜甜圈出现各种形状,然后再看它回弹成原来的模样。   那是剧组的小姑娘送给他的,说是自己亲手做的,最近一种比较流行的解压玩具叫捏捏。   解压效果不明,乌晴也看着模样怪好看的,小甜品看着怪有食欲,便收了下来。   “这是什么?”纪晏灿招手问他。   “一种解压的硅胶玩具。”   “硅胶玩具?”纪晏灿展眉一笑,手上又捏了两下,但却是看着乌晴也,“挺软。”   他其实也没干什么,但是模样看着却格外涩气。   乌晴也语塞,快速走过去,从他手上夺了过来扔到一边。   “反正你不知道的东西,”乌晴也质问:“你怎么进来的?”   “让你助理找楼下前台拿的备用房卡。”   乌晴也音量拔高:“你让他去他就去了?”   “我骗他说你出去买东西了,是你让他带我来拿房卡的。”   这时候纪晏灿实诚极了。   “……”乌晴也觉得之后有必要跟寇超说好,让他别那么轻易相信别人的话。   纪晏灿却握住了他的手腕,往自己身前一带。   乌晴也坐在他的腿上,刚要起身,纪晏灿从身后贴了上来。   他身上的睡衣不能称之为睡衣,单薄的短裤短袖,布料宽松柔软,纪晏灿的手盖在他的大腿上,双指夹起,捏了捏。   乌晴也抬起手臂,手肘往后,做出攻击状,但纪晏灿松开了他。   “也挺软。”纪晏灿哼笑。   乌晴也往前跳了一步,没回头,怕纪晏灿看出他脸上的异样。   “吃饭了吗?”纪晏灿问道。   “还没。”   “换个衣服,带你去吃饭。”   地方比较偏,走不了多远,纪晏灿便让他在周围挑一家喜欢的。   乌晴也找了家炒菜店,楼上有包厢。   两个人点了两荤一素,再加一份汤。   乌晴也不觉得纪晏灿会吃多少,心想还是点多了。   最后就是乌晴也吃撑了,两人步行回去,消食。   初秋,连着几日的晴天,晚上的月亮都格外明朗些。   脚下的影子由浅到深再逐渐变浅,来回往复一个过程,他的影子并不是孤零零的,纪晏灿的影子就在一旁。   乌晴也注意着脚下的影子。   此时有点像他在北城上学时的样子,纪晏灿过来出差,偶尔会叫他出来吃顿饭,之后再把他送回学校。   那时候乌晴也面上不耐烦,但心里却是期待着的。   他既不想和纪家有关系,但又想见到纪晏灿。   乌晴也觉得自己好像不用在未来的某天去回忆、佐证,就是现在、此刻,无比确定纪晏灿是来见他的。   “小叔叔。”   纪晏灿倒是很久没有听过这个称呼了。   他停下。   乌晴也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但他又觉得这样的夜晚该做点什么。   他微微仰起头吻住纪晏灿的唇。   觉得自己从纪晏灿那里也学了不少,自认技术还不错。   他时间在纪晏灿身上。   撩拨、挑逗。   纪晏灿一直有个误解以为自己是因为他烧了老宅底下的那间房子后才喜欢他的,实际上自己爱了他很久很久。   一个全由乌晴也引导的吻,他不该突然间鬼迷心窍,一个人不由自主想同另一个人之想亲近,身体接触好似是最快速的办法。   乌晴也觉得舌头开始发麻,但纪晏灿的表情没有发生变化,也没有闭上眼睛。   是一点都勾不起他的兴趣吗?乌晴也疑惑,贴合的双唇慢慢松开,可这时候纪晏灿却突然扣住他的腰。   “继续。”   两个字含糊不清,乌晴也的脸一瞬间爆红,夜色是最好的面具。   似乎也吻了很久,两人离开。   乌晴也控制自己喘息的频率。   “这算是什么?欲擒故纵?故意吊着我吗?”纪晏灿笑。   “我没有。”乌晴也无力辩解,反之,说要追他的也是纪晏灿,改口:“是啊,你想怎么办?”   憋着别扭的乌晴也有意思,稍稍坦率红着脸的乌晴也同样很有意思。   “能怎么办?”   纪晏灿知道不能逼得太紧,他和他还有很多时间,“这部戏还得拍多久?” 第93章   “快了吧。”他跟纪晏灿说快了,但心里也没个准数。几个主创的剧情都要拍完了,剩下就是李朗的剧情,而跟李朗对手戏最多的是寻觅风,之后冬日降临后,将在西北的戏份补拍完,这么看来也不是特别快。   乌晴也低头,舌尖抵着下唇,现在还有微微的麻意,他怕纪晏灿看出了异样。   说是他引导,但其实纪晏灿扣着他,不让他动,吮吸、磨咬,快要感到痛时,另一种酥麻感又涌上。   黏糊的湿润感其实是恶心的,但在这个过程中却让人不自觉地上瘾。   乌晴也学会了换气,得益于他有个好老师……   纪晏灿就是喜欢逗他。   乌晴也拍摄过不少接吻的片段,他有手把手教过演员的头该怎么歪,脸的倾斜度,还有该什么时候伸舌头,演员的表演是为了戏剧冲突以及画面的张力,同样包括美学。   要好看,要抓人眼球。   实际上乌晴也会想吻他是最原始的性的吸引,之后根本顾不上其它,等结束后面红耳赤。   乌晴也看见酒店的建筑,大门敞着,亮光从里泄出,楼上大多数的房间也亮着灯。   二十多米,就要到了。   乌晴也问纪晏灿什么时候走。   “明天。”   纪晏灿今晚是要在这里过夜。   平复的心跳又隐隐快了起来。   小酒店只有七层楼,乌晴也房间在六楼,纪晏灿也从电梯里出来。   身后的纪晏灿亦步亦趋,乌晴也已经走到自己的房间门口,他停下,转身回望:“你房间也在六楼?”   “没订房间。”   纪晏灿原本是今晚打算离开的,陆娄已经给他买好了机票,但是低头看见乌晴也的发旋时突然间就不想走了。   “那你住哪?”乌晴也揣着明白装糊涂,他看到纪晏灿朝着房门抬抬下巴。   乌晴也没动,他也没有继续刷房卡,有种要以一人身躯挡门的架势,“按照你的流程,现在是不是还没到?”   “你确定要在这跟我聊能上不上你床的事吗?”   乌晴也不是这个意思,但是纪晏灿故意说得暧昧不清。   同楼层住了剧组不少人,现在只要有人出来,便能看到特们俩站在房门口纠缠不清。   乌晴也他被编排习惯了,已然不太在意谣言,但秉持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他开了门。   房间实在太小了点,两张床之间的间隔不到一米,一眼览尽。乌晴也看到另一张床上堆着的杂物,有些犯难,得先把那些东西搬到沙发上,不由想纪晏灿睡这种床应该不会过敏吧?   纪晏灿看见乌晴也拎着自己衣服往窗户边走,这是要让自己睡这张床上?   掀起被子的一角,随即又松开了。   “难闻。”   酒店的床单被套都是统一洗净消毒,这种小酒店自然不可能还会给你放个香薰。   “最近的一家星级酒店离这里大概有二十公里,你现在出发大概半个小时后就会到。”   “所以讨厌跟我睡?”纪晏灿看见被压着的藏青色衣角,手指勾住边,挑起。   分明是两件事,压根没法相提并论。   纪晏灿语调暧昧,乌晴也很难将这个“睡”想的纯洁。   讨厌吗?   近一年因为拍摄《偃师》的缘故,没太多闲情雅致,乌晴也连自己解决都没来几次,但纪晏灿的话就像是一股电流,突然窜进全身。   他现在要跟纪晏灿睡了会爽,及时行乐了。   乌晴也压住异样的感受。   “这是穿过的?”   乌晴也看清他手上拿着的是什么后,一把拽住纪晏灿的手臂,将自己的内裤拿过来,左右张望,一时没个合适的地方放,只好握成一团塞进裤子口袋里。   纪晏灿在勾引他。   乌晴也看到纪晏灿带笑的眸子时,只剩下这一个想法。   “不是!”乌晴也不伺候了,纪少爷爱睡哪睡哪都不关他的事。   纪晏灿的洁癖有弹性,酒店里浴巾毛巾他不会碰,转而拿起乌晴也今天洗完澡用的浴巾,他在浴室里冲了个凉,出来后看见乌晴也躺在床上,开了空调,身上盖着被子。   纪晏灿随手将灯灭了,躺上床,床只有一米二宽,乌晴也快要缩成了一个小角落,可纪晏灿还是有意贴近他。   “睡着了?”   无人应话。   纪晏灿闷笑,手从乌晴也的腰部绕过去,像是将人环在怀里。   乌晴也继续往前拱了点,但他都快要挨着床沿了,再继续向前他就要摔下床,环在他腰上的锢得紧了些。   乌晴也被勒的难受,扭扭腰,想让他松开点。   “要是你明早还想拍戏,就别乱动。”   纪晏灿的嗓音沙哑。   贼喊捉贼!   要不是他如此,自己至于此。   “也不胖,怎么哪都那么软。”   乌晴也知道是什么在自己的身后作祟。   他不敢再动了,照这个情况继续下去,真有可能会擦枪走火。   乌晴也尽量忽略那个的存在,纪晏灿爱放哪放哪……他累了一天,在这样的情况下,最后尽心无旁骛地睡了过去。   纪晏灿听到耳边均匀的呼吸声,既生气又想笑,不打算在将他折腾醒,但还是有些其它的动作,手指在那块绕着圈,以及在中间慢慢磨蹭。   夜,很长。   今早是六点半出发到拍摄地,现在已经过了出发的时间,两辆大巴车已经驶出酒店。   寇超还是没有看到乌导的身影,他给乌晴也打了两通电话,都没有接,是以往没发生过的状况。   他知道昨天纪晏灿来了,也不知道人走没走,要不是剧组的一天实在耽误不得,寇超是万般不情愿的去敲乌晴也的门。   乌晴也睁开眼,这一觉睡得有些热,他是窝在纪晏灿的怀里,自己不再是背对着他,而是半张脸贴着他的胸膛。   门铃声还在继续响着。   乌晴也不担心被他吵醒,抬起他的手臂坐起来,刚坐起来他就觉得有些不大对劲,后面黏黏糊糊的。   纪晏灿这个老混蛋,昨晚把东西故意留在那,就是想让他知道。   而寇超现在就在门外,乌晴也的脸瞬间通红,抽了几张纸胡乱擦拭了下,接着套上裤子。   门开了个缝,乌晴也让寇超等会,他马上就下楼。   今早他定的闹钟没响,乌晴也在剧组手机没静音的习惯,毕竟随时会有人会联系他,他不能断联,但是他昨天回来忘了给自己的手机充电,因为某个人搅得他心绪不宁。   说来说去都怪纪晏灿。乌晴也看到床上那人安逸的睡容更气不打一处来,这人就应该睡在地上。   乌晴也是想将他踹下床的,踢了两下没有任何动静,纪晏灿眉毛都没皱一下。   用手推了推,同样无用功,乌晴也知道自己现在没时间在这耽搁,报复这种事只能下次见再说,可这时,明明睡死的人微微仰起脸,在他的唇上啄了下。   “你没刷完牙!”   约莫一刻钟,寇超在楼下等到了乌晴也,全程沉默,只是快到了拍摄地,才将他犹豫了一路的话终于说出了口:“乌导,那个嘴,有点肿哈。”   “……”   乌晴也到现场带上了口罩,各单位就绪,就等他一人。   一场戏结束,打开挂在充电宝上的手机,看到纪晏灿发来的消息。   【走了。】   纪晏灿回到深市时下午四点。   陆娄在派了车到机场,他本人也到了,有些事情需要当面汇报,将工作上的事情汇报完后,又补充道:“宴太太昨天晚上崴伤了脚,现在还在医院。”   “你怎么知道的?”纪晏灿意外。   他并未收到宴羽月的任何消息。   “医院那边比较重视。”   言外之意就是宴太太健康他们是十分在意的。   “行,我知道了。”   纪晏灿知道医院那边肯定是宴羽月的授意的,他从公司离开绕了路去了趟老宅。   他看到宴羽月的脚踝绕着几层纱布,脚面的确有点肿。   “怎么弄的?”   纪晏灿将自己带来的花束放下,找了一个花瓶,随意地放进去。   “昨天我……”   宴羽月如今说话还是有少女的嗲音,串在一起还有种娇媚感,纪晏灿站在窗边,老宅夜晚静悄悄的,哪怕整做庄院灯火通明,剩下的也只是寂寥。   她喋喋不休,纪晏灿应着。   纪晏灿小时候宴羽月也是这般,她在外一副高贵冷艳的模样,但在熟悉的人面前话总是很多。   那时候她喜欢坐在纪正平腿上,双手搂住他的脖子,把今天一天所闻所见通通复述一遍,然后纪正平会用一个吻抚慰她。   后来,不知道从哪天开始,纪晏灿就没再见过这样的场面。   “你昨天不在深市?”   “嗯。”   宴羽月心里愉快了些,纪晏灿没能立马看她是因为不在深市的缘故。   “出差了?”   “不是。”纪晏灿顿了下,“去见乌晴也了。”   这个名字宴羽月再耳熟不过,台风过境那几天,纪晏灿在泗市大动干戈,说是有个小明星当时被困在山里,毫无音讯,他新鲜劲儿没过,怎么都要将人找到。   起初宴羽月也以为是纪晏灿的新鲜感,但是后来她知道被救出来的还有乌晴也,纪晏灿一切失控的原因都有解释。   宴羽月有控制,她知道纪晏灿不喜欢自己去过问他的事情,所以他们之间的对话很浅,点到为止,连试探都不见得有。   纪晏灿能略猜到宴羽月心里的想法,他提起乌晴也有故意的成分在。   “妈妈,你没有那种感觉吗?”他话锋一转。   “什么?”   “晏灿和晴也,名字都那么般配,怎么会不在一起呢?”纪晏灿转过身朝宴羽月是笑着说的。   “谢谢你和他给我取了这名字。”   宴羽月呆滞,一时间,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早点明白了一件事,我不想让他一个人住在这么大的宅子里。”   纪晏灿走后宴羽月觉得有些冷,她慢慢挪动到床边,将刚刚打开的窗户合上,她看见了楼下站着的两个人,但此时她没有心情再去关注。   当年如果纪正平愿意同她低头,她会怎么样?但如今再想这些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纪晏灿从宅子里走出来,便看见一位不速之客。   裴商的怀里也抱着一束花,来看谁不言而喻,比纪晏灿刚刚带来的那束花还要艳丽些。   都知晓宴羽月的喜好,她喜欢漂亮华而不实的东西。   “这大概是过了快二十年后,我们第一次在老宅见面吧。”   裴商的开场白挑不起纪晏灿的兴趣。   “噢,这么久了啊。”   纪晏灿的车就停在前边,他知道自己待不久,他大步迈过去,留下裴商一个人在原地。   【作者有话说】   到底因为什么审核过不了,能不能指一条明路,我快疯了! 第94章   纪晏灿的下午茶是定了一个星期的,此处的戏份拍摄结束,甜品店正好也停送。   那家甜品店的各个品种大家伙都快要尝完一遍。   不过每次乌晴也吃的都是巧克力榛果的小蛋糕,别的新奇夺目好看的小甜点,他见到时也会多看几眼,面上犹豫,可最终还是选择拿了他常吃的口味。   乌晴也鲜少去尝试新事物。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乌晴也是个很长情的人,喜欢的食物、喜欢的电影还有包括喜欢的人,他都可以持续很久很久。   寇超怕乌晴也觉得腻,又送来了杯拿铁。   因为今天这边的戏份结束了,所以收工的比较早,已经在收拾设备,过会搬回车上。   寇超跟乌晴也对了下后续的时间安排。李朗还需要去影视基地的绿幕棚补拍几场戏,那个得提前预约,以防和别的剧组撞上。   当初特意为《偃师》拍摄而搭的内景倒是想用就能用,目前不对外开放,陈设一类都是保密阶段,等到《偃师》上映后,搭地内景再会出租给其它剧组,时间久了,渐渐也能够回本。   正事说完了,寇超看乌晴也低头吃着蛋糕,一时嘴快:“他们说这是沾了路天宇的光,分明就是因为乌导您好吧。”   说完寇超就后悔了,马屁拍到马腿上去了。   乌晴也没在意,反问:“没人觉得是因为我的缘故吗?”   “没没!绝对没有,你不用担心。”   “担心什么?”   “没人会觉得你跟纪总有什么关系,他们上次都觉得因为路天宇走了所以纪总才没有露面。”   乌晴也不知道他们是太敏锐了还是太迟钝了。   “我和纪晏灿……”   “嗯?”   寇超心想乌导终于打算跟他聊聊自己的八卦了,但报了个人名后就停下了,勾得他心痒痒。   “我们俩就算站在一起,面对面说话,也无人会误会我们得关系吧,的确不怎么配。”   “啊?”寇超终于品出了些许不对味的地方,乌晴也并不是担心跟纪晏灿传出一些谣言。   “没有!我一直都觉得您跟纪总之间天造地设!”   主要寇超上来就撞见两个人从厕所里同一个隔间出来,从那之后潜意识里就觉得二人有一腿,根本无法用客观目光去看待他俩。   “不是,算了。”他突然嚎一嗓子,乌晴也诧异,四处张望了下,好在没人关注他这个导演。   纪晏灿那天离开之后,乌晴也当天给他回了一张照片,是傍晚时的剧组,夕阳穿过枝叶罅隙,林间掩映的余晖,石阶上的绿毛青苔似乎会呼吸。   乌晴也有个相机,平常会随身带着,一些电影用不到的片段,乌晴也觉得好看都会用相机拍下,留作纪念。   这是他第一次同纪晏灿分享有关剧组时的所闻。   他也不期待纪晏灿的回复,只是他少有的分享欲总算敢光明正大发送给纪晏灿了。   剧组里,有些演员的戏份陆陆续续杀青,除去几个主角。   乌晴也给众人放了五天假,他跟寇超一块先飞回了深市。   回到深市后,乌晴也看到了当地新闻媒体最近都有关注的一件事,应该是他认识的那个谈黎这两天要结婚了。   想起对方那副花花公子的做派,很难将婚姻同他划上等号。   同他共同走入婚姻殿堂的女方家庭同样能叫上号,说通俗易懂点,大概就是两家的一场商业联姻。   乌晴也这次回深市同样还有件事,他当初放了不少东西在工作室的杂物间里,这几天他打算找到。   这些年乌晴也就喜欢一股脑儿地把一些东西都放进U盘里,他光把用过的U盘找齐就花了半天。   找到自己想要的内容后,乌晴也将那些整理到一个新文档后,重新看了一遍他觉得新奇,而且还让他想起了些其它事情,等拨通了纪晏灿的电话他才反应过来。   显示对面已经接通,乌晴也不好再挂断:“喂。”   纪晏灿那边声音震耳欲聋,乌晴也将手机拿远了些。   过了片刻,纪晏灿应该是走到一个相对比较安静的地方,“喂,还在吗?”   “嗯,你在哪?”   “这算是查岗吗?”   “……不是。”乌晴也是想去找他,但他那么问的确有些查岗的意思。   “谈黎的单身夜派对,有点吵。”   乌晴也突然想起明天就是谈黎举行婚礼的日子,他有些好奇:“你明天会当伴郎吗?”   “不会。”纪晏灿答得很果断。   “有事?”   “嗯…也不算有事。”   纪晏灿换了个问法:“今晚的派对要来玩吗?”   乌晴也想象了下轰趴的场景,谈黎的单身夜应该只会更恐怖,想了想,他还是道:“来吧,你把地址给我。”   地点在谈黎名下的一栋别墅。   纪晏灿应该是掐着点,乌晴也刚到门口,便看见对方从里走出来。   现在纪晏灿的身上味道就不好闻,香水、化妆品、烟酒的味道杂糅在一起。   “好玩吗?”   “就那样。”谈黎就是想放纵,怎么疯怎么来,跟好玩属实沾不上边。   “既然来了,想见识见识吗?”   乌晴也犹豫两秒后点头,“来都来了,跟他说声新婚快乐吧,毕竟之前也见过几回。”   进去后一眼便看见在人群中心跟辣妹贴身热舞的谈黎。   一曲结束后,接过旁人递来的一杯酒,紧接着一饮而尽。   “他这样,明天能清醒地出席自己的婚礼吗?”乌晴也顺手拿了杯颜色好看的气泡酒,抿了口,咂咂舌。   “我认识他这么久,没见过几个人能够喝过他。”   这句话的含金量极高。   谈黎应是看到纪晏灿,所以朝这边走来。   “乌导?”   谈黎又看了看他身旁的纪晏灿,虽然脑子晕,但心里跟明镜儿似的,当下了然。   花开花落,这么多年,纪晏灿身边这人他都见过好几回了。   “谈总。”乌晴也想了个不会出错的称呼。   “你叫我黎哥,就行了。”谈黎不知道二人之间还有着叔叔侄子的戏码,他大乌晴也七八岁,对方叫他声哥再正常不过,压根没注意到纪晏灿似笑非笑的神情。   乌晴也没喊,“刚听说你要结婚的事,也没有准备礼物。”   “早说你在深市啊,我一定要给你寄一张请柬,不过也没关系,你明天跟晏灿一块来就行,也不耽误事儿。”   “恭喜。”   谈黎摆摆手,“进入坟墓没有什么可喜的。”   “你们先玩,恕招待不周了。”   他跟个花蝴蝶一般,又飘回到游戏场中。   “今晚这派对大概得多久?”   “得通宵吧。”   乌晴也面露难色,他嫌吵。   “不想待了?”   乌晴也一向不喜欢这种玩法,自然没兴趣,他点了下头。   纪晏灿如今收了心,况且乌晴也就在他眼前,他更希望待在只有两个人在的空间。   “拿走吧。”   “可以吗?”   “你看派对的主人想管我们吗?”   乌晴也进去没一会儿却贪了好几杯,二人都喝了酒,现在等着纪晏灿的司机过来。   “什么时候回来的?”   “前两天,剧组放假,后天回组。”   “明天谈黎的婚礼去吗?”   乌晴也摇摇头,他跟谈黎的私交一般,没必要。   “找我有什么事?”   “不能单纯地想见你?”酒精会让人胆子变大,乌晴也觉得自己学会了欲擒故纵。   纪晏灿嗓子发出一声闷笑,“原来如此。”   “没什么事。”乌晴也低头又抬头,“就是突然想问你,你为什么会这样。”   “会哪样?”   “对我现在这样。”   “现在问会不会太迟了点?”   纪晏灿的转变让乌晴也无措,所以会下意识地逃避。   “因为在泗市那回我要死了,你觉得我很重要。”   想是一回事,但问出来的羞耻度要更高点了。   纪晏灿却久久没有说话,让乌晴也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不该问的这么直白。   就像高傲如纪晏灿,哪怕他是在追自己,但却逼着自己开口表述他在追自己,他从不轻易落下风。   “你是很重要。”   很轻的一句话,乌晴也每个字都听见了。   “问都问了,怎么不敢看我了?”纪晏灿一只手捧住乌晴也的半张脸,强迫他与自己对视。   “泗市吗?”   “更早点吧。”   在老宅,纪晏灿恍然,他原来重要到自己都不舍得折他的翼。   他对乌晴也的感情成分很复杂,不单单是用爱就能概括的,一个本质凉薄的人,在另一个人身上倾注了自己都不曾发现的感情。   他同乌晴也从来无法做到既往不咎,那些都是他会去爱他的契机。   纪晏灿原本只是捧着他的脸,但是突然并拢,搓弄了起来。   乌晴也想拍开他的手。   纪晏灿无所谓,手还是附在他的脸上,看向远处,“车来了。”   司机将车停在一旁。   “是送你回那个小区?”上了车,纪晏灿漫不经心地问道。   乌晴也本想应下,但对方那副轻松拿捏劲儿让他一股邪气涌了上来,他故意歪了歪身子,往纪晏灿的身上靠,用着只有二人才能听到的音量。   “晏灿哥,我想跟你回家。”   乌晴也想,自己好像真的学会了欲擒故纵。   心中正暗自窃喜,全然未发现纪晏灿的眸光变暗。 第95章   纪晏灿只是大他八岁,乌晴也喊他一声哥好像才是对的。   不过好像一开始就没有喊哥哥的机会。   还是因为今晚谈黎突然提起,乌晴也起了顽劣的心思。   他想看看纪晏灿会有什么反应。   见纪晏灿没有任何表示,乌晴也觉得没意思,他的脑袋本来就是虚靠在纪晏灿的肩膀上,稍稍离开,便听见纪晏灿对司机报了一个地址,“直接回那。”   乌晴也同样熟悉,纪晏灿住的那套房子。   “不是。”他出声制止。   “不是什么?”   纪晏灿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不是你说要跟我回家的吗?”   司机自然听从纪晏灿的吩咐。   “我开玩笑的。”   “乌晴也。”   纪晏灿喊他名字的嗓音微沉。   乌晴也还未意识到自己在玩火,车厢里的灯光并不明亮,朦朦胧胧,他眼里纪晏灿从始至终反应都很平淡。   其实乌晴也有点想念纪晏灿家里的大床,柔软且有弹性,人躺上便能陷进去,后天他又要到影视基地,想来住的也不会多好。   这么想,乌晴也倒是慢慢放松了下来,睡一晚也无大碍。   停车位离专属的电梯没两步路,电梯一路往上。   大门有人脸识别的功能,纪晏灿带着他进去了。   乌晴也弯腰换鞋,一只鞋刚脱下,他就被纪晏灿压在了墙上,吻如同风雨般袭来。   间隙中,乌晴也听到纪晏灿说。   “你该庆幸司机今晚是开的那辆车过来。”   没有隔板,做什么都不方便。   要真跟纪晏灿做乌晴也并不抗拒,毕竟对方的技术的确很好,最近每次纪晏灿有意无意间地撩拨,乌晴也某些生L反应忽略不了的。   他其实也想做。   可乌晴也属实是低估了纪晏灿之前的克制,一旦失去桎梏,便一发不可制止。   “慢……慢点。”   “乌晴也,今晚少说点话。”   可是纪晏灿后面又让他叫得大声点。   ……   纪晏灿有了意识,自然而然伸出手臂,但捞了一把空。   睁开眼,只有他一人,衣服也不见了。   乌晴也提上裤子就跑了,什么都没留下,也不是,地上留了不少纸抽还有计//生用品,好像他这次回深市就是专门来找他打一P的。   纪晏灿低骂了一声,起床洗了个澡,换身衣服后前往婚礼现场。   虽然谈黎疯玩了一夜,看似毫不在意这场婚礼,可真到了最紧要关头前,他不由有些紧张,一个人在角落抽了根烟。   “都在找你。”   “是害怕我这个新郎一声不吭跑了。”   “大概吧。”   纪晏灿还算了解谈黎,知道他这人顶多躲会儿,不会真跑了。   谈黎递了一根过去,纪晏灿没接,说不要。   “借了?”   “本来就没瘾。”   谈黎想起他昨晚身边的人,笑了笑,把烟收了回去,“乌导没跟你一块来吗?”   “跟你不熟。”纪晏灿自然不会说他早上一睁眼,都没见到人。   “成,不熟。这么看,还是你自由,令人羡慕。”谈黎瞄到了纪晏灿脖子上的红印,今天他打了领带,衬衫的领子低,盖不住的。   “昨晚疯了一夜还不够吗?”纪晏灿并不想听裴商伤感语录,打断。   “你说得对。”   他马上就要挽着新娘的手走上红毯开始宣誓,揣着包烟的确不合适。   谈黎将整包扔了。   婚礼是中式的,席面更像一场商务宴会。   纪晏灿觉得这场婚礼谈黎应该不曾多问一句,因为对方可能更喜欢自己的婚礼上有个摇滚乐队。   纪晏灿觉得无趣,不知应付了第几拨人。   裴商如今就在深市,谈黎自然也给他送了份请柬。   二人碰面,裴商主动过来跟他打了一声招呼。   “刚刚蔺穆还在问我你在哪。”   纪晏灿沉默了一会儿,微微皱眉:“那是谁?   不过这个姓氏耳熟,因为谈黎今天的新娘就是这个姓。   “新娘的弟弟。”裴商脸上的笑容不变。   这么一说,纪晏灿大概率想起了些,是谈黎某天拎到他面前的那个小舅子。   那天纪晏灿是故意提起裴商这个人的,因为那小孩的确是个麻烦。   “那么多人都知道俩十七岁的时候有一段,多一个人知道也无妨。”   “纪晏灿,当年我太紧张了,事发突然,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当年不是喊我少爷的吗?”纪晏灿打断。   纪晏灿不知道裴商又想干什么,但是他那段时间的确烦,裴商回国后有意无意在宴羽月那露面,既然那么闲,自己不介意顺水推舟送个麻烦过去。   对方肯定会去打听裴商是谁,至于第一手资料肯定是从谈黎那知道,虽然肯定很扯淡,但一定能够吊起听故事人的兴趣。   纪晏灿笑了,在笑裴商太天真太自以为是还是笑他这么多年都没有变过。   “裴商,我有时候也真的是看不懂你到底怎么想的。你到底拿什么跟我比?”   裴商的表情终于变了,“你知道?”   “你是说以前还是现在?”   说来也巧,纪晏灿见到谈黎的小舅子越过他径直走到了裴商身边,视线少有落在自己身上,跟初次见面时的情况大不相同。   裴商也的确把这个麻烦收入囊中了。   对这个结果他不意外。   纪晏灿在其开口前,只留给二人一个背影。   乌晴也回去时寇超还在睡觉,或许并不知道他彻夜未归的事情。   纪晏灿在X事上一直有比较粗暴的倾好,乌晴也现在那里还隐隐作痛,但爽也是真爽了……   他洗了澡后就趴在床上,不知不觉又睡着了。   直到寇超点的外卖到了,过来问乌晴也要不要过来一块吃点。   寇超今日点的饭菜都比较清淡,也不知是有意还是碰巧。   “明天上午走吧?”   “嗯。”   “行,我东西已经收拾好了。”   乌晴也狐疑,寇超以往没这么积极。   不过员工有热情愿意上班是好事,乌晴也不会打击。   隔日,二人一同前往影城。   剧组分AB组,B组的戏份一直是由副导拍摄,但分镜是严格按照乌晴也的要求来,一些重要镜头也是由乌晴也把控。   现在只有一个组,由乌晴也一人掌机,而副导在监制电影特效那方面。   乌晴也当初在州市留学,沾了他教授的光,帮忙处理一些事务,跟那家世界著名的做特效的公司老板打过点交道,所以这次《偃师》的特效,乌晴也一开始就决定找他们。   友情价没有,对方能给他空出一部分档期已然是件幸运的事。   两边是在同时进行。   影视基地因为离深市比较近,纪晏灿来了剧组几次,都没有过夜,下午到,晚上便离开,而他来的时候,正好是乌晴也最忙的时候。   上次二人在深市一块睡了一觉,默契地都没提起。   追求的路上偶尔会有些甜头。   大约是轻车熟路的原因,纪晏灿手上又有剧组的通告单,他一全副武装过后直接坐到监视器后,倒是没怎么惊动人。   好在制片不是每天都在剧组,乌晴也让后纪晏灿避着点制片人。   要是被发现,必然又会兴师动众。   纪晏灿也懒得应酬,应着乌晴也的话。   近来,纪晏灿断断续续把《偃师》的剧本看完了一遍,跟之前那种快速浏览不太一样。   一般乌晴也在导戏时,纪晏灿就会拿着剧本坐在一边,当做一个故事在阅读。   在看完后纪晏灿做出一个他体系里至高评价。   “能赚钱。”   他跟纪晏灿在电影方面应该是没有共同话题,属于话不投机半句多。   “……借你吉言。你看到寇超了吗?”   乌晴也找他有事,可转身见不到人,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当面两句话就能够说清楚,乌晴也不想再麻烦,但是在周围没找见他。   “你那个助理?”   “嗯。”   “应该去恋爱了。”   “啊?”乌晴也当纪晏灿随口胡扯,“他跟谁谈?他分手都有一年多了。”   可是纪晏灿真跟他大致描述了一个长相,还有对方今天的衣着。   听着不太像是假的。   “你看到了?”   “倒是没看到他俩在一起,你导戏的时候,你助理一直望着个方向。”   乌晴也有时候也挺迟钝的,他竟然不知道寇超竟然在跟剧组场务的一个姑娘在暧昧。   难怪寇超最近这么积极。   被来了几次的纪晏灿敏锐地看穿。   纪晏灿偶尔不加掩饰的傲慢能让人清晰感知,以前他若想知道乌晴也在做什么,又或者周边的事发生什么,不过是一句话。   偶尔乌晴也会想,纪晏灿来这的意义是什么。   从这到深市,来回往返一趟下来十几个小时,纪晏灿却不厌其烦,在他的身边待上几个小时后离开。   在影视基地的戏份结束后乌晴也就要动身西北,惊觉二人就算什么都不做,见面的意义也是非同凡响。   又是一年冬天,到达他们之前的拍摄地。   不知不觉,《偃师》快要拍一年了。   乌晴也今年的生日同样在此处过,不过没在去县上,他想在今年过年前杀青,不愿再浪费时间,不过剧组里依旧   许完愿后,寇超偷偷告诉告诉乌晴也,纪晏灿在剧组外的车上等他。 第96章   副驾驶的车门打开后,纪晏灿先闻到了一股甜味。   今天生日,他却穿了一身绿色的军大衣,没做防护措施的脸蛋冻得通红。   车内开了空调,乌晴也刚坐下一会儿觉得热,他将自己的外套脱下,里面同是个深色高领毛衣。   乌晴也的身上有股腻人的奶油香味。   “吃蛋糕了?”   “嗯,吃了两口。”他心系纪晏灿,没跟他们一起闹,找了个借口脱身,跑了过来。   纪晏灿抬起手将他发丝上一不小心沾到的奶油捻掉。   乌晴也顿了下。   来到这边拍戏以后,纪晏灿就没再来过。   的确太远,而且到了年末,正是各大家娱乐公司开始冲GDP的时候,纪晏灿忙很正常。   “你吃饭了吗?”   “没。”   “晚上还有场戏,可能要拍很久,要不然我先将寇超送块蛋糕过来。”   “不饿。”   纪晏灿将他怀里的军大衣抽走,放到后座,接着从后面拿了个礼物盒过来。   “生日礼物。”   乌晴也颠了下,打开一个角,“相机?”   “嗯。”   其实纪晏灿以前就送过他相机,但有可能是陆娄准备的,他压根不知道。   “谢谢。”   乌晴也将东西放到挡风镜下,等到回去组装镜头,他现在怕磕绊坏。   纪晏灿开来的车是辆越野,底盘高,空间也大,内部陈设很新,像新买的。   这座城市没有机场,他可能是从省会开来的。   “生日快乐。”   “我竟然都三十岁了。”乌晴也的语气中的不可思议是真的,惊觉这十几年竟然过的如此之快。   纪晏灿去年这个时候,他在尝试所谓的“放手”。   事实证明不行,接受不了会跟乌晴也毫无关系,索性给《偃师》投了钱。   纪晏灿倾身压了过去,这个吻的时间久了,之后也就渐渐开始变质。   “不行。”乌晴也尚存一丝理智。   “没事,安了防窥膜。”   纪晏灿却将他身下的座位放到最大的位置。   乌晴也正无力时,一瞬间天旋地转,不知怎么就跨坐在了他的腿上。   纪晏灿掀起他的毛衣,“咬着。”   “……”   乌晴也含住毛衣边。   “不做。”纪晏灿在他耳边道。   ……   乌晴也趴在他的胸膛上,浑身的力气仿佛被抽干。   电话铃声突然响起,乌晴也回过神,想起自己刚刚干了什么荒唐事,但他现在还坐在纪晏灿的身上,额头抵在他的锁骨处,能听见纪晏灿的心跳声。   “你的手机?”   说话时,胸腔会有震鸣。   “嗯。”铃声熟悉。“衣服在外套口袋。”   纪晏灿伸手够到,拿出来,是寇超的电话,他接通,把手机放在乌晴也的耳边。   “喂,怎么了?”   “好,我知道了。”   短短几句话后挂了。   纪晏灿的手在他身后,拿着纸抽在给他擦拭干净。   “六点开始拍?那还可以再待一会儿。”纪晏灿听见他和寇超的电话了。   “嗯。”   今晚这场夜戏陆陆续续拍到了晚上十点多。   此处的冬夜的十点多跟深市的天差地别,冷的人说句话都觉得费劲。   真特么冷啊。乌晴也双手握成一个拳头,朝里吹热气。跺着脚往外走。   他看到纪晏灿的车还停在外边,上去,看到纪晏灿正用电脑处理文件。   上了车后乌晴也不由想起下午的事情。   “你在这待了一晚上?”   好在车上是暖和的,纪晏灿今夜应该是不会走了。   “嗯,反正也没事干,每天都这么晚?”   “不是,这场夜戏比较难拍,拍完就结束了,我俩换个座位,我开车,晚上路不好走。”   纪晏灿依言,剧组的灯光一撤,外面要更加黑了些,他不认路。   剧组住在村民家里,条件只会比当初的酒店更差。   乌晴也住的地方只有一张床,换上了自己带的床单被套,上面只有一个枕头。   “你明天什么时候走?”   “我什么时候说要明天走了?”   乌晴也可能觉得他这次可能会多待两天。   只有一个枕头,躺到床上之后事态不受控制,他们将之前在车上没有做完的事情做完。   ……   “啊!”   “怎么了?”   纪晏灿想起刚刚怀里的人快要晕过去,这时候却中气十足地叫了出来,是要比之前耐/了。   “我忘了装相机,本来说是今晚试试的。”   但他和纪晏灿一回来就色令昏智,全然忘记了这回事,他看到当时瞄到相机的配置了,是他会犹豫很久的牌子。   “明天再说吧,不急。”   过了会儿,乌晴也开口:“其实你以前送给我过一个相机。”   “我知道,你刚上大学的时候吧?”   “你记得?”   “陆娄会送什么都会经过我的意见。”   乌晴也干巴巴地“噢”了下。   不过的确不走心,都是陆娄挑好了,他拍板,纪晏灿现在不打算同他说这些。   “你困吗?”乌晴也问。   “还好。”   乌晴也突然一骨碌爬起来,打开自己的电脑,亮光照在他脸上。   纪晏灿觉得自己刚刚不该心软,因为他的求饶而停下。   “很早前就想给你看了。”乌晴也将电脑递过去。   一排滑下去全是照片。   乌晴也至今保留着他高三毕业第一次进剧组所拍摄的照片。   说来也奇怪,他一个电影导演,都说他风景拍的要比人好看。   他被网友阴阳过,让他可以转岗去拍摄文旅纪录片,大概会有他的一席之地。   人都是有点自恋的,久而久之,乌晴也知道自己的确拍得不错。   “早就打算给我看?”   “因为我觉得你今天肯定会来。”乌晴也的声音带着些许笑意。   这也是上次乌晴也回深市找的东西。   纪晏灿一张张看下去,知道这些都是出自乌晴也的手笔。   “纪晏灿,我很专一的,电影我喜欢了十几年吧,喜欢你大概同样有那么久了吧。”   黑暗中,乌晴也的声音轻轻响起。   高三毕业的那个暑假,乌晴也就去了剧组里开始打杂,从那时就开始记录。   这些年,留下的照片不止一张两张,有些照片乌晴也储存在U盘里,还有一些他洗了出来,放在相册里。   那时候乌晴也没什么朋友,刚进剧组一切都新奇,他拍了不少东西,想给别人看,可心中其实只有一个人选,但最后还是会克制住。   他对电影喜欢的这么多年,同时也在喜欢纪晏灿,这大概是见证了他喜欢的岁月。   乌晴也如今并不觉得难过。   他知道同纪晏灿这段十几年的过去就是部烂片,不需要讲究逻辑,不需要清算,他们二人走过无尽荒唐事,现在竟然正走向一个还不错的结局。   长时间鼠标没动,屏幕熄灭。   不知道过了多久,纪晏灿的声音再次响起:“原来我这么蠢。”   乌晴也只能看见他的一个轮廓,将他手中的电脑放到一边,拥住他,“不能是我太厉害?所以才让你没有发现?”   “是很厉害。”   “我困了,明天还得早起了,睡吧。”   前一秒精神抖擞,乌晴也下一秒躺下就陷入了梦乡。   纪晏灿却没睡着,他回忆,自知放过了许多细节。   假设自己很早便知晓乌晴也的心思,以他对自己了解,也不会有任何回应,或许会让事情变得更糟糕。   有些事情注定无解,时间是缺一不可的要素。   此刻,纪晏灿确信了,他正爱着睡在他身旁的人。   乌晴也每天早出晚归,外面天气又冷,纪晏灿没舍得折腾他,每晚开始吃起了素。   等纪晏灿来到这边的第三天还是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乌晴也觉得奇怪了,“你不走吗?”   “你想让我走?”   “不是,都年尾了,四方不忙吗?”   “还行。”   纪晏灿虽然是老板,可以说旷工就旷工,但是不能无缘无故地失踪。   老板也有年假这一说法,纪晏灿知道自己短时间内不会回去,像模像样地给自己批了张年假条,做起了甩手掌柜。   他那么说,乌晴也相信他应该是将四方那边处理好了,自己没必要担心。   因为今天外面雪下得太大,暂且停工半天,村里供暖条件一般,乌晴也不愿起床,趴在被窝里刷着朋友圈。   “裴商?你有他的微信?”纪晏灿的声音在他的头顶上响起。   乌晴也下意识将屏幕反过去。   纪晏灿扬眉。   他知道纪晏灿已经看到了,默默地将屏幕又转了回去,乌晴也觉得自己不该用平板刷朋友圈。 第97章   乌晴也不过就是暗自多比较了一番自己和裴商的拍照技术,因为要查看照片,在这个界面多停留了一会,自认在这方面要比裴商强出不少,没想过纪晏灿会看他的屏幕,被抓个正着。   他之前从没过分关注过裴商,今天就是一个巧合,朋友圈他也是顺着划下来的。   “上次那个电影基金会遇到了,聊了几句。”乌晴也直接将整块平板都递给了纪晏灿,顺势坐了起来,观察他的表情。   裴商于纪晏灿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乌晴也想过,但始终没有一个确切的答案。   “他找你的?”纪晏灿站在床边,接过平板,直接点进了裴商的头像里,乌晴也同他的聊天界面不过寥寥几句话。   裴商还真是对他身边的人格外关注。   “嗯,就是问我找部小众电影的资源,我说没有。”乌晴也沉默一瞬继续说:“话说这种老电影资源他找你要不是更方便些?而且你们都认识那么多年,何必找我这个不熟的陌生人帮忙,多此一举。”   纪晏灿掀起眼皮,看盘腿坐起来的乌晴也,失笑:“是哦,他干嘛要没事找事多此一举。”   “那你直接给他找吧,可以问问他找到没?”乌晴也同他对视。   纪晏灿脸上的笑容要更大,将平板丢到床尾,“想听故事吗?”   “什么故事?”   “关于我跟我十七岁的白月光难以忘怀的初恋故事?”纪晏灿是不少这种标题新闻的男主人公,临时起意起个这样的标题倒也信手拈来。   乌晴也愣了愣,纪晏灿坦言对自己的特殊是有着时间的原因,那么他跟裴商认识的时间其实更久一些,对方应该是要比更特殊些。   说实话他有点不想听。   乌晴也在老宅也待了几年,他跟裴商的故事的话应该也是听到过不少。纪晏灿心知肚明,少不了千回百转、荡气回肠应……毕竟本人就听到不下五个版本。   “真不想吗?”纪晏灿语气太过随意,说出的话玩笑味十足。   乌晴也想说不想,可又实在好奇,当事人抛出鱼饵诱惑着他上钩。   “一般。”   纪晏灿荒唐过,但如今跟乌晴也一起他还不至于混蛋到不将那些乱七八糟的关系整理干净,但是他跟裴商之间好像也没有什么可整理的。   他跟裴商少年时期都算不上是朋友,更别说后来了,可近几年,也就是纪正平离世之后,裴商在他面前出现的次数频繁了起来。   纪正平前两任妻子都曾诞下一男一女,宴羽月在生下纪晏灿直言不愿意再要一个孩子,纪正平也未强迫她,说一个孩子也可以,但是没过多久后,他同宴羽月道,纪晏灿的哥哥姐姐年纪都大了,他一个人长大不免孤单,不如给他找个玩伴。   宴羽月那时候没有任何主见,几乎纪正平说什么就是什么,没多想便同意了,也不担心纪正平带回来的人是养外边的私生子。   裴商是会走路叫人后来到纪家,他身份证上的出生日期和纪晏灿一模一样,纪晏灿现在回想,恐怕当初纪正平找来裴商还有其它原因,毕竟日子准的太过刻意了些。   纪晏灿小时候鲜少有闲暇时光,对宴羽月来说,纪晏灿是她的儿子,同样是她用来装饰喜欢物件的娃娃,她就这一个儿子,一定要比纪正平其它四个孩子都要优秀,一股脑儿的培养纪晏灿各种才艺。   不管纪晏灿喜不喜欢,宴羽月只希望他能十项全能。   所以纪晏灿对于这个来纪家长大的孤儿纪晏灿并未多关注,以及他根本不需要什么玩伴。   纪晏灿对身边的人感知异常敏锐,在他七八岁时能够用刀刺穿一个隐藏恋//童/癖的手时就可见端倪。   裴商讨好着他的同时也讨厌着他。   况且他最开始有些情绪实在没隐藏好,纪晏灿感觉到了,裴商自己恐怕都没察觉出来,他每次面对纪晏灿时都会有种不自在感。   纪晏灿没有共情,但是能分析出他为何对自己抱有这种情绪。   后来宴羽月离开,纪晏灿如同混世魔王一般存在,都说小少爷生的好,对谁都是笑眯眯的,可有时候干出来的事情众人敢怒不敢言。   纪晏灿对自己放纵,以往宴羽月让他学的那些他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看看,后来上学,学业成绩还行,不好不坏,没个正经态度,只对自己感兴趣的对看几眼,可各方面学识都要高于常人。   而裴商在念书这件事是下了苦功夫的,结果也不错,门门都是优秀,倒是听下人说纪正平偶尔会夸赞他。   二人小学初中乃至高中都是一个学校,裴商一直保持着年级第一,某种意义上挺厉害的,但对纪晏灿来说,裴商就是一个很无聊的人,他那时候更喜欢跟谈黎他们一块儿鬼混。   可是在自己十七岁那年,某天裴商竟然向自己告白。   那段时间刚好是纪晏灿发现自己喜欢男人不久。   告白委实不像是裴商会干出的事情,处处透露着古怪。   可裴商那张脸的确看得过去,纪晏灿就是个混蛋,这点他从未否认过,所以他既没接受也没拒绝,反正送上门来的玩玩有什么的。   裴商当年找了个理由让自己去他房里,纪晏灿已经忘了为何,他去了,俩人当时身上的衣服扯得七七八八时,纪正平带着徐叔突然将门打开,二人走了进来。   此番场面被撞破,纪晏灿淡定起身,从衣柜里拿出新衣服换上,裴商这时就是跪在他床上哭,符合他在老宅坚韧善良努力向上的形象。   纪正平来的时机太巧了,纪晏灿定然不相信会是巧合。   裴商从床上下来就被纪正平叫走了。   纪晏灿确信了,裴商恐怕是真的很讨厌他,以及他那么做可能还是出于某种嫉妒的心理。   不过无权无势十七岁的裴商好像也只能做到这个地步,事实上,他就算录了视频拿到纪正平面前,恐怕也没什么用。   纪正平根本不会在意此类小事。   裴商知道他喜欢男人后的利用此事让纪正平对他失望?只能说他太天真。裴商也不算干了件蠢事,或许他更想的是离开纪家,而他做到了。   纪晏灿不知道裴商跟纪正平聊了什么,总之一夜过去,两人达成了某种协议,裴商高三都没读完,就直接出国了。   裴商走后,纪晏灿倒是跟其它男人滚到了一起,就如他想的那般,纪正平并不在意。   至于他跟裴商的谣言滋生,一是裴商走得蹊跷,老宅的佣人添油加醋,其二因为纪晏灿周围那群狐朋狗友都知道裴商同纪家的渊源,加上纪晏灿喜欢男人的事从不遮掩,继而联想到一起,还有最后就是纪晏灿本人在听说这些时从未否认过。   事实上是纪晏灿他从不在乎,根本不想浪费口舌,就如同后来每每纪总携哪位美人共赴宴会的报导,裴商跟他们一样,从来都不是个特例。   纪晏灿的叙事方法简单粗暴,乌晴也听完后有种荒诞感。   同他听到的想的都不太一样,就是一个能称得上是无聊的故事。   在纪晏灿那里,唯一的特例只有乌晴也一个人。   乌晴也没必要因为些无聊的人产生些无聊的误会。   纪晏灿本质如此,他混蛋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怎么可能会有个狗屁劳什子白月光。   下午雪停了,乌晴也格外珍惜此刻的雪景,张罗着大家伙去现场,同时把那天纪晏灿送他的相机也带上。   纪晏灿一人留在屋子里,有场线上视频会议。   参加会议的众人自然看见了纪晏灿现在身后的背景,落灰的墙皮下能够露出红砖,还有生锈的暖气片。   这段时间纪晏灿没在公司露过面,原来是去做苦修了吗?   所有人只敢腹诽,至于开会期间,一个个低着头,权当没看见。   会议结束后,纪晏灿收了电脑,瞥见正在充电的平板。   乌晴也心大,电脑和平板的密码很简单,六个零,他输密码时没避过纪晏灿。   他在乌晴也出去的这段时间将平板拿起来,打开微信,找到裴商。   “我不知道是你当初到底是自愿离开还是因为其他原因,但他有那个能力送你走,我同样也行。”纪晏灿的这条语音没有任何语气,只是平淡地陈述着一个事实。   在发送成功后,彻底删除了联系方式。 第98章   剧组活生生多出一个人,不可能会悄无声息。   况且就算那个人有意低调,但是手长腿长,远远看一眼身形就不会觉得对方是普通人。   众人还不至于眼瞎到认不出那是谁。   四方的纪总在破破烂烂的剧组一住就是小半个月,就算再看重《偃师》都不太合理,行为和人设大相径庭,而且他那模样也不像是来监工的,鲜少会到拍摄的现场。路天宇早就离开了剧组,而最近不少人都撞见纪晏灿是从乌晴也的房间里走出来,再回忆起之前的种种,一篇狗血故事自然的出现在脑海中。   大家也算是娱乐圈的幕后人员,工作以来乱七八糟的事见过不少,如今再遇到,还是免不了唏嘘一下——贵圈真乱。   乌晴也身上的又一标签彻底坐实,比如说私生活混乱,不过特立独行的人身上,肯定会有些怪癖。   别家的导演私生活乱归乱,他们乌导直接出手不凡。   纪晏灿来之后就没高调行事过,他待在剧组里的意图已然十分明显,无人再不长眼的去打扰他。   乌晴也问过纪晏灿还要待多久,他没个准话,反被问那么想让他走吗?   乌晴也既不想说违心话,也不想遂了他的意,索性沉默。   这时,纪晏灿就会在他的眼皮上轻坠一个吻,乌晴也近来发现的,纪晏灿似乎很喜欢亲他这个地方。   不知怎么回事,像是突然间喜欢上了他的眼睛一般。   电影如今已经开始杀青倒计时了。每天现场的气氛都不错,大概因为拍摄进度顺利的缘故,颇有种在黎明前看见了曙光的兴奋。   最后一场戏是一场简单的文戏,而男主战损靠在岩石上,静静地看着远方冉冉升起的太阳,沉默良久。   这场戏得在凌晨准备。   乌晴也看了许久的天气预报,确定下来的日子。   那天一个无云的晴天,橙红色的圆日越过地平线时,乌晴也喊了“卡”。   “《偃师》顺利杀青!”   “嘭!”“嘭!”   早已准备好的礼炮接连响起,剧组提前订了花,乌晴也让人给几位主演送去。   提在他胸膛的那口浊气终于散尽,乌晴也终于松了口气。   《偃师》拍摄赶在这个新年前结束,中间虽然意外横生,不过最终将拍摄的周期控制在一年半内。   纪晏灿的位置,只需要一个准确的日期,然后看成果就好了,至于杀青现场会发生什么,他不会关心。   看见乌晴也脸上洋溢的笑容,纪晏灿想起那夜他的剖白。   乌晴也的感情纯粹热烈,直白极了。   于他而言,只需要一个确定,就能做到义无反顾。   纪晏灿无比庆幸,自己没有将他弄丢。   乌晴也不知道纪晏灿何时出现在现场,怀里花束是鲜红欲滴的玫瑰,花瓣上缀着晨珠。   “一切顺利?”   “是的,很顺利。”   “恭喜。”纪晏灿将花递给了他。   寇超摆弄着相机,突然道:“乌导,纪总,今个正好杀青,我给你们拍一张吧。”   “好啊。”纪晏灿揽过他的肩膀。   在听到快门的那一瞬间,乌晴也突然想到这应该是他和纪晏灿之间的第一张合照。   刚刚杀青,一切都是繁杂无章,乌晴也很快就被其他人叫走。   剧组大合照,乌晴也怀里的花束比任何人都要显眼些。   早晨杀青,白天时候剧组就开始搬离,有一部分已经前几天提前运走了。   乌晴也订了杀青宴,不过放在深市,当晚,他们抵达。   杀青宴纪晏灿并没有跟过去,只不过在机场分别前,纪晏灿附在他耳边悄声问:“今晚回来吗?”   回哪去不言而喻。   之后纪晏灿坐上专车便离开。   剧组里一水儿的年轻人,之前都有意压制着自己的天性,今晚彻底放开了,将酒当水喝。乌晴也真以为他们酒量有多好,实际上就是人来疯,一个个后半程就醉得不省人事情,就那样他们还要有下半场,势必要醉生梦死。   乌晴也表示自己年龄已经三开头了,需要睡眠,无力作陪,婉拒了他们。   纪晏灿家里我的大灯璀璨,乌晴也凌晨到时依旧亮着。   客厅没有人。   乌晴也径直走到卧室,纪晏灿并没有躺在床上,而是坐在桌前,纪晏灿穿着黑色的睡衣,背靠椅子,面前的电脑是打开的状态。   他跟这个背景才融入的比较和谐,半个月来,纪晏灿两天穿着同一件衣服应该是他的极限了。   走近,纪晏灿没带耳机,电脑里传出的声音越发耳熟。   纪晏灿没在开会,而是在看他以前拍的电影。   一种被熟人看见黑历史的羞耻感涌上。   纪晏灿却拉住乌晴也让他坐在自己腿上。   “我一身酒味,我要去洗澡。”   纪晏灿伸手摁了暂停键,“一块去洗。”   “你不是洗了吗?”   “再洗一遍。”   “……”   纪晏灿消极怠工大半个月,消失了那么久,年前必然是要在四方露面的。   大大小小的会议、宴会等着他出席。   反倒乌晴也,总算能够安生过一个年了,至于后面堆着那些杂事,等到过完年后再慢慢解决。   寇超正和那个场务小姑娘打的火热。   想来那小姑娘见到他也会觉得别扭,年关将至,乌晴也直接在纪晏灿那住下,没有两边往返。   除夕那天也不知道是哪家团圆饭吃得那么早,大早上的就开始放炮竹,乌晴也在纪晏灿的怀里醒来,他一动,便听见略微沙哑的嗓音:“醒了?”   “嗯。”乌晴也不自在地咳了咳。   他昨天被纪晏灿折腾到半夜,说是一年的最后一天一定要有仪式。   乌晴也连求饶的力气都没有了,任由纪晏灿摆弄。   “几点了?”说着,乌晴也从纪晏灿微微挣开,从床头摸到了手机。   上午十一点半,根本算不上大早上。   乌晴也突然一个激灵,坐起来。   “怎么了?你今天有约?”   “不是,你还不走吗?”乌晴也低头看他。   今天是除夕,纪晏灿是要回老宅过年的。   “走哪?哪都不去,就跟你在一块。”   纪晏灿将他重新拽回被窝。   乌晴也闷声问:“老宅没事吗?”   “能会有什么事?我又不是主人。”   纪晏灿给宴羽月发了条不回去的信息后,直接将自己手机关机。   二人又睡到下午。   醒来后,纪晏灿找人送来了饭,满满一桌,最中间摆着一盘红烧鱼。   “会不会太多了”乌晴也虽然饿,但他不觉得和纪晏灿两个人能吃那么多。   “过年。”   乌晴也对新年这件事从未上心,可如今他面对面同纪晏灿坐在一起时,有个清晰的认知浮现。   这是他同纪晏灿认识的十五年来,只有他们两人的第一个新年。   突然间明白了那句广为流传的谚语,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两人原本吃完饭后是一同找了部电影,而后不知怎么吻到一起,最后额头相抵。   乌晴也听见他的声音,今天才算是今年的最后一天,所以从今夜做到明早,才算是有始有终。   狗屁的有始有终。   今年这一年又会发生什么,谁都说不准,乌晴也最终决定《偃师》在今年上映。   他深思熟虑过。   选择赶进度,在今年暑期上线,虽然时间稍微紧促了些,如果《偃师》放在春节档无异于有利于票房的增长,但他并不是一个大团圆结局,一个半开放式性的悲剧,不符合春节喜气洋洋阖家欢乐的氛围,那个时间点搬进大银幕属实不讨喜。   乌晴也不想再压个半年,有些时间没必要拖着,横生变数。   特效那边,请专业的团队来了国内,乌晴也会定期去查看进度,及时调整,他同时再剪片,整体进度很快。   每日忙得前不着地后不着脚。   乌晴也变成那个攒局的人,电影上映前,各方都需要打点。   以前乌晴也做着他的甩手掌柜,一切能够进行那么顺利,无非有四方还有纪正平的一点关系。   网上有人骂过他假清高乌晴也当时不屑一顾,现在回想起来,其实有那么点,杨年年那时候大概烦死他那副臭德行了。   电影票房怎么会不重要呢,那可都是真金白银。   也是一个剧组的人共同的努力,谁不想看到它能够取得好成绩。   寇超整日陪着他一块跑饭局,和之前的状态又不太一样。   “你女朋友呢?”当时经过纪晏灿提醒,乌晴也没过多久便发现二人正式在一起了,他又不是教导主任,不可能禁止剧组里的人谈恋爱。   毕竟他自己都做不到,还把人直接带组里来了。   “分了。”   寇超近日的反常有了解释。   “你们也没在一起多久吧?”   “性格不合,就强求不来。”   年轻人分分合合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感情来得快去得也快。   乌晴也突然想起今年纪晏灿生日那天。   他带着纪晏灿去了家人少静谧深市的老店吃饭,是从朋友圈的一个老饕那看见的,都能得到此人的赞誉,想来味道应该不错。   大概又长一岁的缘故,纪晏灿倒是突然期望时间慢些。   这话不像是他说的,乌晴也正想要安慰,纪晏灿突然朝他恶劣一笑:“我当初是真想让你给我养老送终。”   乌晴也瞪他:“所以呢?你现在在干嘛?乱*吗?”   “你要是想,今晚可以叫我……”后面两个字,纪晏灿没有出声,而是口型。   饶是乌晴也听惯了他的昏话,在这样场合,还是会突然僵住。   深吸一口气,乌晴也刚要回击,纪晏灿却叫住他的名字。   “乌晴也。”   “嗯?”   “虽然又老一岁,但今年特别想许个愿。我想……”   “等等,又没蜡烛又没蛋糕的要怎么许?”乌晴也打断。   “向你许。”   乌晴也不说话了。   “我想和你一直待一块,你能让我实现吗?” 第99章 完结章(上)   “一直”像句咒语,乌晴也握着筷子的手凝住,能让人脑子突然宕机。   “为什么我能实现?”乌晴也不动声色地放下筷子,似是没特别的反应。   “因为只能是你。”六个字说得十分笃定,没有一丝犹豫。   别人都不行。后半句话纪晏灿没有说,他的目光流连在乌晴也的脸上。   纪晏灿觉得乌晴也招人气也招人乐两者兼具,正好是五五开,然后得出一个好不搭噶的结论,同样招人喜欢。   抿着唇故作不在意的模样同样惹人欢喜。   “要是我不愿意呢?”   “那就每天朝你许愿,一直许下去也是永远。”   说情话这方面,乌晴也从来不是都不是纪晏灿的对手。   其实乌晴也很久没有考虑过自己同纪晏灿的关系,因为对方的那些言行,好像让他并不需要去考虑那些。   乌晴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自信,觉得自己和纪晏灿那样的关系永远不会断。   纪晏灿离不开他,他也离不开纪晏灿。   杀青后乌晴也回到深市,年后他就去工作室剪片,而专业特效团队也在工作室里工作。   本就是同时间赛跑,乌晴也又在杂物间里将铁床放上,有时候实在太晚,他就会直接住下。   不过一有空乌晴也还是会去纪晏灿那里住上两晚,两人该做的肯定会做的,乌晴也有时候第二天实在起不来,就会躺个一上午,等到下午再去工作室。   他去纪晏灿那里是有偷懒的嫌疑。   他们之间的关系不单能够用恋人来形容,那样显得太单薄,可无论怎么样,他们都会在一起。   突然毫无防备的,乌晴也从纪晏灿的嘴里听到一个确切的词。   一直。   他们会一直在一起,然后无论做什么,一切都是顺理成章。   “只能是我,没有别人。”乌晴也望着他的眼睛,郑重道。   这么多年,只有乌晴也一个,纪晏灿心甘情愿入局。   他们之间,从来都没有别人。   只是他们两个人,在这漫长且又短暂的时光里不断纠缠。   寇超化悲伤为力量,也不见得他因为失恋有多难过,不过近来对《偃师》上映的事十足上心。   做事脉络清晰,同人打交道时那张嘴舌灿莲花,在剧组这种鱼龙混杂的地,他倒练就一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   同当初那个初出茅庐的大学生天差地别。   乌晴也作为攒局的人自然不能让那群大佬们的话落在地上,每天喝得多的同时还心心力憔悴。   困难重重,不过功夫不负有心人,电影审核通过,在影院上映的时间同样确定下来。   《偃师》会在今年七月十七日上午九点首映。   得到消息时,寇超抱着乌晴也干嚎。   乌晴也将上映时间在剧组的大群告知,沉寂许久的大群瞬间热闹不少。   元觅风:【啊啊啊啊啊,好啊!】   容予安:【大家在深市吗?有闲着的话出来玩啊,我请客。】   寇超:【我们禁止半场开香槟!我们要稳扎稳打!】   乌晴也:【……】   上映时间确定,喜气洋洋归喜气洋洋,但是怎么宣发是一个难题。   乌晴也着实讨厌算账。   因为当时光做特效就花费了一大笔费用,至于宣发费用剩下不多,所以每一笔都得用在刀刃上。   在首映前乌晴也打算在某几个大城市的影院点映几场,先造势。   成片乌晴也看过很多遍,但一直缺少观众的反响,点映也算是让他心里有个底。   寻觅风还在上学,至于李朗他还是不愿意见到太多的陌生人,最后乌晴也只能带着男主还有电影里几个老戏咖跑了几场点映。   老戏咖是戏好,可实际上没有多少粉丝,号召力不够强。   点映的几场结束后,没掀起太大的水花,主要《偃师》的整个主创演员全员素人,粉丝最多的就是元觅风,在短视频软件上有五位数的粉丝,她这一年多视频拍的还少,粉丝掉了不少,活粉没几个。   有几个提前观影的影评人在微博发了影评,最高的那个点赞量也只有几千。   寇超一直关心着数据,不免还是会气馁。   “没事,慢慢来,还没上映呢。”乌晴也不太着急,等电影上映后还是得找专业的团队。   以及路演是一定要跑的。   虽然乌晴也不知道带着一帮素人能起到多大的效果,但所有的方法都要试一试。   他提前跟寻觅风打了招呼,“宣传的话你暑假有时间吗?大概会有很多场路演,一个暑假都在全国各地跑。”   “有!”   寻觅风还得上学,她当初休学只办了一年,由于拍摄期限的延长,所以又延期了一年,学校那边下了通牒,她要是再不回去上学,课时不够,别再是什么休了,干脆直接退学好了。   所以她过完年后就回了学校继续读书,从大一的第二学年开始念起的,下半年再继续读大二。   当初乌晴也为了让她父母放心,将她签在了自己工作室里,也没安排经纪人。   乌晴也持有最朴实无华的想法,娱乐圈里风风雨雨的,下一秒会怎么样谁都说不定,她能念完书当然是最好的,有本科学历,以后找工作也不会太难。   李朗的话,乌晴也不强求,全然看他自己的选择。   《偃师》首映的前一天晚上,乌晴也哪都没去,拒了几个饭局。   乌晴也在餐吧那里煮咖啡,纪晏灿稍微靠近些,就闻到了浓浓的咖啡豆香。   “你干嘛?晚上不睡觉了?”   纪晏灿看到餐台上已经摆了五杯,热气腾腾,在灯光下氤氲散开,乌晴也穿着居家服,身影朦胧,看着是还要再煮一杯。   “晚上有客人会过来?”纪晏灿随意端起一杯,抿了一口,味道一般,时间煮得长了,味道涩口。   “没有啊。”   “那你这是在干嘛?新发现的爱好。”   “不知道该干什么,找点事做,要不然这些我都请你喝。”乌晴也眨眨眼。   “不了,好意心领了。”纪晏灿朝他微笑。   这些喝下去,恐怕明晚他这个时候都是精神的。   “紧张?”   “有点。”乌晴也不是第一次将自己的电影放在影院上映,但是《偃师》可以说得上是他的新开始,意义非凡,心中期待它能够取得一个好成绩。   “没必要太担忧,暑期档这几年流量一直都不错。剧本我看了,不会有什么意外。这么不相信自己?”   “不是,之前点映的时候反响的确一般,所以心里没底。”   纪晏灿笑笑,放下咖啡,他没再说些安慰的话语,转身从酒柜里拿了两瓶酒出来。   “喝点儿吧。”   等乌晴也一个人喝完了大半瓶后他总算反应过来,“你是有意要灌醉我?”   “红酒助眠。”   乌晴也沉默两秒又给自己倒上了一杯。   纪晏灿笑出了声。   早上八点,纪晏灿前一夜定的闹钟准时响起。   他拍了拍乌晴也的脸,“起床,洗漱去,我带你去个地方。”   乌晴也其实睁眼便知道今天是十七号的清晨,霎时间,困意消失殆尽。   洗漱完吃完早餐,亦步亦趋地坐上纪晏灿的车。   从昨夜里开始就有不少人给他发消息,乌晴也现在坐在副驾驶上挑拣着回,压根没有注意纪晏灿带他去了哪。   等到了深市市中心的那家购物商场,接着乘电梯到走到最高层。   “电影院?”   “《偃师》放票时我买了两张,为票房贡献点微薄的力量。”纪晏灿去取票,让乌晴也拿两个3D眼镜。   两人的座位在影厅最后一排中间。   乌晴也记得这家影院。   虽然这家商城中间不知道易了几次主,影院同时翻新过几回。   但乌晴也还记得,是他人生第一次来的电影院,坐在影厅里观看电影。   同样是纪晏灿带他来的。   后来,乌晴也高中时期每次去影院都会来这。   暑期档的流量要次于春节档,但这两个月同时也是一大批人的假期。   今天早上九点不到,影厅只坐满了三分之一的观众。   虽然四方没要求,但乌晴也还是在影片最开始给了四方大广告位,明眼都知道四方   电影已经开始,影厅里不再进人,比之前多不了多少。   这家影院的位置已经够不错的。   乌晴也缓缓扫视一整个影厅。   “担心没人看?”纪晏灿感觉到他所想。   “还行,我知道这个点影院人少,而且我们宣发也没到位。”乌晴也静下心,将目光放在电影上。   纪晏灿看过剧本,也在拍摄现场待过,可成片还是让人惊喜。   他近来补了乌晴也这些年拍的那些片子,能明显感觉到,乌晴也不太适合拍纯文艺片,这个赛道很难掌控那个度,乌晴也的阅历显然不够。   纪晏灿之前说的“能赚钱”并不是在安慰乌晴也,他的判断的确如此。   这部电影故事性和商业性完美的结合到了一起,同时也是乌晴也的炫技之作,电影的美学上根本挑不出错。   偃师除去本身是一个地点名,还有另一层意思,传说周穆王时的巧匠,所制木偶,能歌善舞,犹如活人,而后称弄木偶的艺人为偃师。   女主为国鼎,镇压偃师区下不可触及的神秘之物,她是有人利用考古队让其现世,她本应该一直长眠于偃师之地。   而她一旦出现,注定搅弄风云,从而引发出一个千年的千年的秘密,而秘密本身就该藏在尘土之中。   牵扯到神话、民俗、时代背景如果叙述不当就会显得混乱,这点乌晴也做得很好。   二人中午一块吃了个饭,纪晏灿回了公司,而乌晴也前往下一个电影院。   首映当天晚上,深市就有一场路演。   晚上的影厅竟然坐满,同时还来了不少家媒体。   第一天,能有这样的效果,甘浑功不可没。   乌晴也属实没想到甘浑会在首映当天一口气包了五十场,微博发的宣传内容也很癫——“啊啊啊啊啊!我亲爱的乌导的新电影《偃师》终于上映了!祝票房大卖!好看!超好看!请大家大家多多支持[红色爱心]。”   他这一连串感叹号下来挺吵眼睛的。   乌晴也直觉甘浑的这条微博是背着他经纪人发的。   他的一条微博惊起了千层浪。   是CP粉的又一阵狂欢,超话疯魔,不能入眼。   唯粉则在评论区控评,“大大方方是友情,祝浑浑和乌导友谊天长地久呀。”   可有时候越是混乱,效果却越好的离奇。   【作者有话说】   昨天520没来,今天521来了~ 第100章 完结章(中)   乌晴也在深市这一站结束后便带着主演们飞往下一座城市。   第一天的票房成绩要比预想中的好,至于关于电影的评价,乌晴也目前没有看到特别差的评论,至多都是夸特效还有演员演得好的一些言论。   宣发团队那边同时在发力,要了不少剧组拍摄时期的花絮,从中截取有意思的片段,发布,造梗。首先要让《偃师》这个IP起来做,而且他们也的确借好了甘浑的这阵东风。   宣传团队还养了不少营销号。   乌晴也想,专业的事还是得交给专业的人来做。   而他初步暂定跑二十个城市,跑路演一般不会在当地城市待多久,得抓住上映的这个半个月,前期的票房能够冲上去,后面就不会太难。   《偃师》还做了专门的官号,评论区里内容五花八门。   【最新情报!甘浑给《偃师》包场了,而且上来就是五十场,我靠,这得关系多好啊?以他现在的流量,他这么做简直就是活菩萨,话说唯粉不得气疯了?就这么倒贴钱的给人蹭吗?】   【婚庆CP就是最吊的!内娱无人可打!】   【楼上在干嘛?两个人早八百年没影儿的事情。你们忘了当初那谁跟国外那个男的接吻照,不过我如今怎么找不到那张照片了?】   【对!为此我还翻墙上外网了,我在外网连这张照片都找不到,靠,我还以为是自己失忆了。】   【慕名去某站看了那个婚庆CP真相是真的剪辑视频,艹,真的好真啊,这两个人如今什么情况我不知道,但过去肯定在一起过!果然,BE就是最好磕的!】   【两个人巅峰相见吧,做梦再求一个合作!他们俩实在是太配了。】   【《偃师》好好看!女主超级飒,长相绝对是内娱独一份的,她还有没有演过其它,看她打戏时我直呼老婆,真的好美。】   【你们不觉得剧组也太快乐了吧,我看了花絮,每个人都疯疯癫癫的,精神状态十分美妙。】   【可能因为都是糊咖的原因,所以一开始大家都是为所欲为。】   【你们不觉得乌晴也挑演员很有眼光吗?甘浑现在随处可见他的广告,我看着都烦死了。电影里那个脸上有胎记的男神仙到底是化妆还是天生的?好好看。】   聊及电影本身的内容少之又少,但不重要,重要的能够宣传起来。   寻觅风短视频软件的的粉丝一夜之间数量到了百万,以前那些只有几百赞的视频点赞量同时暴增。   工作室的评论区下面不断有人让乌晴也去找李朗开个微博号,要是这个不行,那就开点其它的社交软件账号,还有问他为什么不参加路演呢?   所有人都能感觉到,《偃师》的热度起来。   每日的票房都在破亿,还在上冲的趋势。   李朗那边乌晴也有问过本人要不要开个账号之类,但无一例外都被拒绝。目前为止,剧组路演也跑了有五六场,李朗一次没有出席过。   他还是很讨厌自己脸上的胎记,从小到大因为这个胎记不知道受过多少辱骂、歧视,让他二十多年都处于自卑之中,有些伤害是这辈子都难以抹消的。   这半年里李朗还未做消除手术,他同乌晴也说自己会去最后一场路演的现场,之后他会去做手术,同过去的自己彻底道别。   乌晴也自然没什么话可劝。   《偃师》上映一个星期后,票房突破第一个十亿。   乌晴也听到这个数字时难免会恍惚。   总算是可以开个庆功宴了,不再是半场开香槟了。   在刚收到破十亿的消息时,乌晴也就给纪晏灿发了条信息,言语中带着点隐形的得瑟,这时候不得瑟什么时候得瑟?   其实不用他说,四方应该会有员工将实时数据告诉纪晏灿。   不过有些事乌晴也还是想亲口告诉他。   没过多久,纪晏灿的电话就打了过来,“现在在哪?”   声音经过电流有些微微的变质。   乌晴也报了一个城市名,他正躺在酒店里,等到下午再去定好的那家影院。   “我还以为你会尖叫几声。”纪晏灿揶揄。   “我又不是票房没过亿过?”乌晴也冷哼,他这时候说话可是底气十足。   《偃师》明显比当年《太清伞》的趋势要猛多了。不管怎么样《偃师》都不会亏本。   这一个星期票房“噌噌”往上涨,实际上乌晴也变得有些麻木,新的一天眼一睁,又是过了个亿单位,从刚开始格外关注,慢慢不太在意。   乌晴也心里是有一个票房预期数值的。   人要有梦,万一实现了呢。   “原来如此。”纪晏灿突然话锋一转,“想我吗?”   其实他们这次不过一周多没见,比起之前这点时间根本算不上什么,所以乌晴也:“一般。”   “心真硬。”   “那你呢?”   “也一般吧,这么看我俩也算是心有灵犀。”   乌晴也语塞,耳边便传来纪晏灿的哼笑声,“很想,就算你不想我也很想。”   这话说的他多没良心一般。   两人毫无主题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几句,直到有人敲响房门,乌晴也才挂断电话。   来的是寇超还有寻觅风。   路演的间隙里寇超一直跟着大队伍,现在告诉乌晴也目前有一部S+的古偶剧想要接触寻觅风,男主找的是目前的当红小生。   同时,还有几个广告代言找上了门。   寇超临时当起了寻觅风的经纪人,关于寻觅风工作上的一切事宜得先联系他。   没办法,乌晴也他们是个小作坊,无比缺人。   这事同时告诉了本人,寻觅风显然也很犹豫。   “电视剧的周期长,如果你要拍的话肯定又要请假,时间长了,你学校那边不一定能够拿到毕业证,你自己考虑清楚。”   “乌导,你呢?你现在是我老板你怎么想的。”   “我当然还是希望你能够继续读书吧。”乌晴也实话实说,不过在娱乐圈有时候只是一瞬间就能赚够养老钱,同时说不定也会跌得很惨。   “我还以为作为老板你肯定要狠狠压榨我,就是拍,狠狠地拍呢。”   “怕你到时候连本科学历都没有被嘲,我还得花一笔公关费。”乌晴也的嘲讽都是在无形之中。“你不用管我的想法,主要看你自己怎么想的,遵从自己的心,别人的建议也不一定是对的。”   “我会好好考虑的,那我算不算是乌女郎啊?”   “啥?”乌晴也心说“乌女郎”这名字刻磕真够难听的。   “乌导你以后肯定还拍电影,到时候要是差个女演员你肯定也会找我的对吧?哪怕就不是什么女主角?”   “是。”遇到合适的肯定会让寻觅风去演,这是必然的。   “那就算了吧,我看过那男的电视剧,演得尬死了,不拍了。而且我要是接了,你肯定会跟我解约的吧,让我自己去找别的经纪公司。”两人一块拍了偃师那么久,寻觅风对他这点了解还是有的。   乌晴也笑笑没说话。   众人中午休息了一会儿,下午接着前往影院。这种路演最累的一般都是演员,最近几个演员都在迅速涨粉。   买了路演席票的观众自然是为了演员。   至于导演,已经不太重要了。   某大型饭圈网友聚集地,某个绿色软件的娱乐圈讨论组一个帖子同时悄然崛起。   帖子名字叫做扒一扒WQY的现男友是哪位?   楼主:众所周知他喜欢男人,之前被传出有过两任男朋友,在我眼里那两个都是坐实的,而我为什么要突然提起这件事了,因为最近对《偃师》特别上头,没事就在扒他们剧组的物料还有花絮,然后我就发现了一个非常奇怪的地方。(PS:我觉得W人挺好的,并没有讨厌他的意思,只不过是单纯有些好奇。)   楼主在中间po了一张照片,是《偃师》剧组杀青那天的大合照。   照片下面接着楼主又说话了:你们都看到了吧?中间那个人,抱着那么一大束玫瑰花,你们在看看其它人,就那几个演员,是不是都是什么向日葵、百合,就算有几只玫瑰装点,都是浅色的,你们看有谁像那把火红色那么招摇,我觉得送他这束花的人绝对不一般。而且以W过往谈的那两个来举例,他不就喜欢那种有天赋长得好看的电影演员啊?我怀疑他的现男友就是剧组里的人。   帖子一出来,下面就有了回复:是那个L姓的吧?他的出现的确很奇怪,感觉是那种他看不上W,W也看不上他的那种,可两个人在一个电影里。友情提示,不是李,那个人在电影里面有客串,戏份不是特别多,我也看过不少花絮,但仔细观察,L他出现过挺多次的,按理说戏份不应该那么少。   楼主紧接着:对!我查过他的行程,他快有一年没拍戏,当时他不会为了谈恋爱,就是陪着W一直待在剧组里,没看出来他是一个恋爱脑。   后来回复的人越来越多,这个帖子的楼主也没有想到会火,被营销号直接搬运到了微博那。   帖子里面的缩写指代姓很强,W毋庸置疑是乌晴也,而L被扒出来是路天宇。   《偃师》应该算的上市今年暑期档的黑马。   暑期档的电影一般动画类电影比较多,还有各个类型的电影都会有一部。   谁都没想到在上映前几乎没有风声的电影现在票房竟然会遥遥领先,眼红的人不在少数,乌晴也的恋情被顶上了热搜,营销号明显有些添油加醋,都是有人刻意为之。   乌晴也也不知该说些什么,让工作室发个造谣起诉的声明,路天宇那边随即转发,言语之间极力要撇清自己同乌晴也的关系。   这事闹得没有下文。   乌晴也依旧跑着路演,没有受太大的影响。   转眼快一个月,已然到了八月下旬,《偃师》的最后一站路演。   李朗也来了。   这是在整个炎热的夏日里,李朗在这一个多月的路演里唯一一次露面。   他走到台上,将脸上的口罩摘下,席下发出尖锐的爆鸣声。   李朗是个很温柔的人,握着话筒,声音淡淡的,还带着抖意,到后面才渐渐平复下来,他话里感谢最多的就是乌晴也还有《偃师》。   随后大大方方同台下观众做起了互动。   乌晴也站在边上,在观众席上的第一排最边上看见了纪晏灿。   视线相交时,乌晴也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台下不少摄像机正拍着,害怕自己脸上细微的表情透露出蛛丝马迹。   等结束后,疏散观众,乌晴也这才走向纪晏灿。   纪晏灿将自己脸上的口罩勾下,卡在下巴处。   寻觅风她们几人朝这边瞅了几眼后便移开了目光,人没走,只不过默契地背对起这二人,开始无所事事地聊天,现在观众应该还没有离开完,在电影院里逗留,他们出去也是被包围。   “化妆了?”纪晏灿指腹在乌晴也的脸颊上抹了两下。   “上了层粉底,说会上镜显白。”   “是很白。”坐在台下的时候,自然能够看到他那张明晃晃的小脸,一开始是站位在中间,最后慢慢地移到边上,必要时会说上两句话。   “我们过会儿会一块吃个晚饭,之后可能就不会聚得那么齐了,你来吗?人不多,坐满,也就一桌。”乌晴也握住纪晏灿的手腕,让他别动了,再这么下去,他脸上会有色差。   “好。”   众人断然没想到纪晏灿晚上还同他们在一张桌子上吃饭,过去纪晏灿常来他们剧组,却少有打交道,这位只同他们乌导走得近,其他人大约得不到他的一个眼神,对这位纪总到底是个什么脾性并不了解。   当着一群人的面,乌晴也和纪晏灿之间没有太亲昵的动作,两人位置放在一起,二人也未说几句话,今晚得饭桌格外静。   上完菜后,乌晴也先动筷,有人起身要给纪晏灿敬酒。   纪晏灿轻笑:“今晚当我不存在就好,酒就不喝了。”   怎么可能当他不存在。所有人腹诽。 第101章 完结章(下)   寇超这些年算是摸清了些门道,他张罗着,同旁人说起话,饭桌上的局面要热络些。   纪总所说的不存在并不是客套话,他眼里压根就没别人,丝毫不在意别人做什么,于他而言,别去烦他就行了。   这顿饭还是要比往常安静许多,以及结束得快,看样子还有下半场,几个人来疯非要把李朗架上一起,乌晴也让他们小心点别被拍,而后和纪晏灿离开。   “觉得无聊吗?”   “还行。”所有的饭局都大差不差,不过乌晴也在不至于那么无聊。   一个多月里,乌晴也几乎在全国各地跑,今天结束总算可以歇上一阵。   他本来打算明天上午回去的,没想到纪晏灿今天会来。   后天就是农历七月半,纪晏灿是要回老宅祭祖,这样的日子他再缺席,纪锐泽恐怕会亲自抓他回去。   二人在当地酒店住了一晚,自然闹到天明,第二日下午两人一同回到深市。   回到深市后,乌晴也不见得就能清闲,《偃师》势头正猛,连带着他这个导演的势头同样不小,回来后,邀约不断,大意都是圈内人,希望一聚。   乌晴也大多都答应了。   当年《太清伞》爆了后,乌晴也是尽数拒了。   乌晴也明白自己如今一时风头而已,人情往来固然没有太大的用处,可去见一见也并无坏处。   在八月结束后,最终《偃师》的票房增长在超过三十亿时后才逐渐变缓,起伏不大。   大概还会在院线待上一个月左右的,后面应该都是这个平缓的涨势。   九月底,《偃师》在影院下线,乌晴也利用国庆的假期组织了一场庆功宴,在深市能来的,有空的都过来了。   容予安本身就住在深市,早就在撺掇搞一场大的庆功宴,定然不会缺席。   “纪总真是撞大运哈,去年甘浑,今年是你,电影圈的市场肯定是有四方的一席之地。”容予安对纪晏灿一直有偏见,这辈子都很难再改观。   听完乌晴也寥寥几句叙述完二人之间的关系,容予安发出疑问:“所以呢?最后真变成你老公了?”   哪怕现在乌晴也已经和纪晏灿在一起了,她也并不是特别看好,纪晏灿是对乌晴也特殊,但并不能保证一辈子都是如此,不过乌晴也心意已决,她再说什么都是泼冷水,不如诚心祝福。   算算日子,她认识乌晴也有五年多了,心想,善良的人应该要幸福。   “行,你甭说了,我懂了,我的老公一开始是我的叔叔?”   “……”   《偃师》票房大卖,有一部分分账肯定会进乌晴也的口袋。   在这期间,乌晴也买了套房子,不过令人难过的是他还是买不起五百平。   深市地段好、环境好同时面积大的楼盘绝对不便宜,最终乌晴也舍弃了些面积找了个地段好的楼盘。   现如今已经开始在装修。   一番大动作乌晴也没想瞒着别人,纪晏灿自然知晓他最近在干什么。   乌晴也不可能一直和寇超合租,也没有想过一直住在纪晏灿那里。   这和当初纪正平的恩惠全然不一样,他希望有一个全凭自己喜好的家。   距《偃师》下映已经告一段落,乌晴也总算开启他过去的躺平生活,偶尔去监工下装修进度,在装好前夕,乌晴也临时起意买了两张去西照市票,邀请纪晏灿一同前往。   后者诚然相应。   乌晴也九点还是订了当初他在西照的那一家,他当初住了大半个月,但过去许久,老板夫妇二人并没有将他认出。   说来凑巧,还是乌晴也之前住的那一间。   乌晴也从州市后每年都会抽空飞来西照市一趟,不过来得及走得急,每次只是去墓园待一会儿便又。   这次不再是他一个人,他带着纪晏灿一块过来了。   乌晴也向他们介绍了纪晏灿。   纪晏灿陪他一同磕了三个头。   离开墓园时,乌晴也断断续续说了些他小时候的事,只不过年代久远,有些他也记得不大清。   西照群山包围,当地湿气重,嗜辣,两人在外边解决了晚饭,慢悠悠地闲逛回酒店。   走进去后,纪晏灿突然开口:“他家?”   乌晴也停下,不懂纪晏灿为何突然冒出两个字,他没听清,“什么加?怎么了?”   纪晏灿在原地停下,抬头望向收银台后方的某一处。   冉阳朔是家中独子,父母宠爱,一家三口的合照在一楼的收银台都有放置。   在拍《偃师》初期的时候,冉阳朔有过联系他出来玩或者吃饭,但乌晴也属实没空,几次拒绝下来后冉阳朔就没再找他了,两人之间的联系本就是由冉阳朔一个人前线,他不愿牵了,两人自然而然就不会再有什么关系。   乌晴也偶然看到冉阳朔地朋友圈,知道他今年六月份毕业,被保研,如今还是在S大读研一。   不过深市那么大,以后遇到几率也不大。   “你认识冉阳朔?”乌晴也意外,按理说两个人不应该会有交集的。   “酒吧。”   接着又冒出几个词。   乌晴也失笑,那段记忆清晰了些。   纪晏灿要是说自己吹了许久的他或许会更快想起。   不过乌晴也没敢说出来,问道:“你还记得啊?”   “有什么不记得?不是你的朋友吗? ”纪晏灿记得那小男孩的眼神,看乌晴也的目光绝不清白。   “算是吧。”   “你住在他家酒店,没跟他说一声?”   乌晴也只当随口闲聊,并未放在心上,“很久没联系了,而且要让他知道,说不定还会免单,无端又多出一个人情,何必呢。”   人的一辈子的长短用相对这个词来形容要更适合些。   乌晴也同大多数的普通人一样,会在相应的时间遇到相应的一些人,同他们的见面次数实际上就是在倒数,终有一天次数归为零,代表着再也见不到,一切都如过眼烟云。   道理如此,但乌晴也希望他身边的这个人能够此生相伴左右。   要是纪晏灿,他做不到过眼烟云。   说来说去就是双标。   每年四、五月是国内各种电影奖颁奖的日子,同样的,国内十二月还有个金影奖,正好是一年的年末。   《偃师》剧组今年收到了金影奖的邀请函。   乌晴也带着主演团队一同前往,红毯还得走一段在室外,男演员还好,女演员身上的一件裙子根本抵挡不住风寒,不过只要够美就行。   今晚的寻觅风绝对漂亮。   曾经乌晴也站在州市的颁奖拿起那个最佳短片奖时,他发现自己不想拿奖这奖这件事就是个狗屁。   就像如今他又坐在颁奖典礼上,自然是想走上舞台,希望偃师可以获奖。   纪晏灿今晚也出席了,四方大老板的位置在第一排中间。   而《偃师》剧组今年也是坐在第一排,位置靠边。刚进场时,现场一度混乱,不知怎么,最后纪晏灿就坐在了他的右手边。   乌晴也扭头,便能看见纪晏灿的侧脸,那次在州市,纪晏灿也是全副武装,两才人能够一起坐在一个小角落里。   他跟纪晏灿在大多数正式的场合里位置一向很遥远,二人的关系始终有一道沟堑,而他们如今衣冠楚楚,西装革履地坐在一起。   “紧张吗?”   《偃师》入围最佳影片的事乌晴也提前知晓,同期还有其它三部影片,一起竞逐。   乌晴也点点头,他狐疑:“你不会又提前知道什么消息了吧?”   “没有,我没过问。全看电影委员会那群老家伙怎么选。”纪晏灿压低音量。   乌晴也因为实力而输,就算不拿奖顶多不开心一时,自己使了些手段让他拿上那个奖,他反倒可能会记恨起来。   纪晏灿倒不会没事找事。   寻觅风拿了今晚新人女演员奖,她这身漂亮的礼服今晚足够大放异彩,乌晴也知道今年最佳导演无缘,而最佳影片奖在今晚最后,压台最让人煎熬,一口气吊着,七上八下的。   不亚于那次在州市。   “今年金影奖的最佳影片奖是《偃师》!”   “让我们恭喜《偃师》剧组!热烈祝贺。”   真到了那一刻,心落下了。   乌晴也带着剧组上台,致辞。   作为导演,他第一个发言,都是些官方话术,摄像机拉近他盯着镜头,拉远,他望着台下的那个人。   纪晏灿脸上微微扬着笑,聚光灯下乌晴也一直熠熠生辉。   乌晴也回到座位后,纪晏灿不畏惧扫射过来的镜头,望着他的双眸:“恭喜。”   “谢谢。”   乌晴也回望,勾起嘴角。   在电影委员会主席致辞完毕后,今晚的颁奖典礼结束。   《偃师》剧组今晚拿了最佳影片奖,围堵乌晴也的媒体同样不少。   乌晴也的性向大家心知肚明,但国内大环境如此,不会有人敢直言,但难免有几个不怕死的媒体找些噱头,在采访的过程夹藏私货,隐晦问及当初乌晴也在拍摄期间的情感状况。   问题不算尖锐,或许刚拿了奖心情大好,乌晴也并没有避讳这个问题,他坦言:“网上那些都是没有的事情,我当时是单身。”   他那时候正和纪晏灿走流程呢,说是单身也并不过分。   乌晴也走出重围,看见了从另一个方向走来的纪晏灿。   “结束了?”   “没人找你采访?”   “都推了。”   二人面面相对,外人眼里也只以为在谈论关于电影的事。   可是若有人走近倾听,便能听到乌晴也问,“狗仔那边是不是有不少我俩的照片?”   乌晴也觉得自己同纪晏灿同框次数不少,按理说狗仔蹲纪晏灿的那个劲头来看,早该拍了不少自己和他的照片,可到现在为止,一张都未流露出来。   纪晏灿在剧组的事也未曾透露半点。   风风雨雨,乌晴也的现男友都快是整个娱乐圈的适龄男明星们,都不曾是纪晏灿。   “是。”纪晏灿高价买下不少,“毕竟名声不好听。”   “啊?”   “我的。”   就像乌晴也这个奖是靠自己的实力拿的,全然与他无关,但是同他扯上关系,仿佛乌晴也的能力就会削减一半。   纪晏灿自知自己就是非议本身,没必要还要将这些非议加于乌晴也的身上。   他同乌晴也之间的事没有人可以指手画脚。   乌晴也弯了弯眉眼,也不太在意,“对了,我的那套房子装好,通风期也过了,现在能住人了。”   “嗯?”纪晏灿等待他的下句话。   “所以,小叔叔,我们回家吗?”   “走吧。”   当年的那声小叔叔,乌晴也如愿住进了他的家,如今的这声小叔叔,纪晏灿跟着他一起回家。   在颁奖典礼结束的第二天,还是有人注意那段乌晴也采访中最后那句“当时单身”,当时与现在两个时间词需要细品,以及脸上挂着的笑容,绝对是在谈了。   在无人知晓的角落里,关于乌晴也恋情的帖子又悄悄滋生,这次标题光明正大多了,乌晴也的现任男友好像是纪姓某人。   【没人觉得四方的纪姓某人这几年特别安分吗?这还是我当初认识的那个天天挂在热搜上的男人吗?突然有种“安分守己的良家妇男”感,在他身上极度不和谐。除了一些红毯节,跟自家的女艺人一块出席走个红毯,好像就没有其它的绯闻了。】   大多数路人在点进这个帖子随意看一眼,通篇下来缩写花名都不带,内容更是扯淡,只觉得一群嗑药鸡在发疯,一点流连在这个楼的欲望都没有。   有些人在走前还会泼上一盆冷水,【所以楼主是怀疑纪晏灿和乌晴也是一对吗?两个人根本八竿子打不着到一块,你知道你这是什么吗?就是很离谱的拉郎配。】   【怎么就八竿子打不着了啊,乌晴也的两部电影,《偃师》《太清伞》这两个大头不都是四方投资的吗?按理说两个人应该早就认识了,肯定有各种乱七八糟的饭局能够让两个人认识呀。】   【上次偃师的颁奖仪式两个人也是在一起参加的啊,我还看到他们一起的照片了,虽然是一群人的合照吧。】   有人反驳,实际上又找不出鲜明的证据,二人在如今这个网络通达的世界同框却少之又少,所以哪怕嘴上说好磕的一群人同样心里还是觉得自己在自娱自乐。   【可是一个叫晏灿一个叫晴也,他们的名字真的很配啊,没有人发现吗?不比什么破婚庆好听?土死了。】   【警告,本贴禁止拉踩。】   【反正不管,晏灿和晴也绝配,磕不到的可是错失仙品了。】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   其实写到作话这块,本来有很多想说,可是突然下笔又不知该说些什么,这一路感谢相伴。   还是那一句话,我们有缘下一本见~感谢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