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叶易第二天是被一阵尿意逼醒的。他掀开被子,一路光脚踩着地毯去厕所放水。正刷牙时,卧室就响起了规律的敲门声。 管家恭敬道:“二少,您起了吗?” 叶易满口泡沫,含糊不清地唔了声。 管家又道:“早餐已经备好了,洗漱后就请下来用餐吧。” 叶易匆匆洗了把脸,光着上身湿淋淋地从洗手间出来。随便从衣柜里翻出件短袖套上,下楼吃早饭。 宿醉刚过,头还有点痛,吃什么也没胃口。叶易一边搅着面前的小米粥,一边漫不经心地问侍立在一旁的管家:“我哥呢?” 管家:“大少今天没去上班,在书房呢。” 叶易终于不再低头搅来搅去,几口喝完粥,把碗一推:“我吃完了,叫人收拾吧。” 说完一看时间,已经快11点了,便说道:“叫厨房弄点水果,我给我哥送过去。” 陈滨林在看文件,听见门被杂乱敲了几下,立刻猜到是谁来了,微微提高了声音道:“进来。” 下一刻门被推开,叶易端着一盘水果进来,讨好似的叫了声:“哥。” 陈滨林头都没抬:“起来了?昨天回来那么晚,今天怎么不睡久点?” 叶易:“哎那不是他们非要灌我酒不让我走嘛——” 陈滨林不接话,好像等着叶易接着说下去。 叶易记起回到家吐了陈滨林一身的惨状,心虚地摸摸鼻子,道:“我告诉他们今天不行,他们就找到理由说什么要我赔罪,非得拉着我一杯一杯干,那么多人一起一不小心就喝高了……” 话说到一半,叶易提起果盘里一块苹果,叼在嘴里就要凑到陈滨林跟前嘴对嘴喂过去。陈滨林来者不拒,配合地咬住苹果,顺带了亲亲叶易。 陈滨林问:“今天打算怎么过?” 叶易乖乖道:“你想怎么过就怎么过。” 陈滨林道:“真的吗?那我就不客气了——最近那个高空玻璃旋转酒店还没去过,想不想试试那里面做什么滋味?” 叶易:“……一大早就想这个,白日宣淫哥你是不是太欲求不满了?” 陈滨林:“我欲求满不满你还不清楚?欲求不满你不该负责?” 叶易决定不在这个话题上和他纠缠下去,于是道:“驳回。换一个。” 陈滨林收了不正心思,给出了个正常回答:“收拾了等下出门,带你出去吃饭。” 叶易满怀期待,高高兴兴换好衣服跟着陈滨林出门。 他们开车到了一家极其私密的会馆。装饰处处透着心思,菜品精致。叶易再挑食,一顿下来也颇为满足。 吃完后叶易以为就这样了,结果陈滨林招招手,过了一会儿手下抱了个小小的毛茸茸的东西进来。 陈滨林接过来,挥手让手下退出去,房间内又只剩下他们两个。陈滨林熟练地抱着小东西递给叶易。 一只银灰色苏格兰折耳。它小小的,耳朵耷拉,眼睛又圆又黑,湿漉漉地打量着叶易,那粉红色的小嘴巴小爪子简直要把叶易的心都萌化了。 叶易喜欢得不知道怎么才好。小猫趴在他手上,又有些胆怯的动动,又忍不住想要和他亲热。 “你儿子。”陈滨林看着玩作一团的叶易和小猫,忍不住微微笑起来:“喜欢吗?” 叶易举起小猫对着自己:“爸爸。”又指指陈滨林:“那是妈妈。” 叶易不敢占太久便宜,过了会儿笑嘻嘻地改口道:“骗你玩的,那也是爸爸。” 他转眼看向陈滨林,眼角眉梢都带上笑意:“我儿子有名字了么?” 陈滨林:“二狗。铁蛋。柱子。” 叶易:“……” 叶易:“儿子喜欢妈妈给你取的名字吗?” 然后他假惺惺地晃了晃小猫,尖声尖气学道:“不喜欢。” 说完他装模作样地俯下`身,耳朵对着小猫,过了会儿直起身,对陈滨林正色道:“儿子还叫你少看些乡村抗日剧,要看就看爸爸演的。” 等到他们从会所出来时,小猫已经开始“喵喵”叫着攀着叶易胳膊不下来了。手下接过小猫先带回去,小猫虽然怕摔下来不敢挣扎,头却扭向一边一直可怜巴巴地看着叶易。叶易目送小猫被抱上上车,对陈滨林不无炫耀道:“咱儿子可真黏我。” 叶易坐上副驾驶,一边系安全带一边问:“接下来去哪儿?” 陈滨林征求道:“随便去走走?” 叶易:“我最近比较火,你不要带我去人多的地方啊。” 陈滨林简直是无比纵容道:“好的大明星,我会注意的。” 2 结果陈滨林不知道开到了哪个乡下,在一条河流旁把车停下,然后从车里拿出了帐篷防风罩,和叶易两人合力搭好后,又拿出钓鱼竿,靠着河流架好了小马扎。 “这儿方圆几里都不会有人,”陈滨林道:“安心钓鱼吧。晚饭就靠这个解决了。” 此时近下午四点,太阳高照,明亮得刺眼,然而只要是树荫下却足够阴凉,再加上时不时地凉风吹来,无蚊无虫,不能说不舒适。 叶易一边守着鱼竿一边轻轻和陈滨林聊天:“今天晚上在这里睡吗?晚饭怎么办?” 陈滨林:“吃鱼。喜欢烧烤还是熬汤?” “想吃水煮鱼。” “做梦。你觉得我还会让你吃辣吗?上次吃那个火锅,你忘了后果吗?好几天都不让我进去。” 叶易恼羞成怒:“闭嘴!” 陈滨林转移话题道:“再说也没材料。” 叶易心想我就是知道没材料才喊着要吃水煮鱼,而且你会做吗呵呵。 于是叶易道:“会做鱼吗?有腥味的我不吃。” 陈滨林道:“等着。” 半个小时后。 陈滨林看着叶易已经快睡着的样子,道:“困吗?去帐篷里睡会。” 叶易强打精神:“不行,我钓一条起来再说。” 话音刚落,巧合一般陈滨林的鱼漂剧烈地晃动起来。 陈滨林不慌不忙,有条不紊,拉杆扯线,一条两三斤的鲶鱼被拉上来。放进桶中,叶易自告奋勇去杀鱼。 陈滨林一边重新挂饵,一边对着跑远的叶易道:“工具在后备箱,小心不要切到手——!” 叶易蹲在不远处,刮鳞挖腮去内脏,然后撕去鱼肚的黑皮,最后在水里仔细洗了几遍。 他做起杀生这样血腥的事来也一丝不苟,像是在干一件和和气气的事,树叶分割后斑驳的阳光投射下来,衬得后颈皮肤格外柔软白`皙。 叶易拎着那条洗干净的鱼走回陈滨林身边:“这么大的鱼烧烤吧。烧烤架我搭好了,接下来的任务就交给你了,不要辜负组织的信任啊。” 陈滨林接过鱼,叶易接替他的位置坐下照看两根鱼竿。陈滨林从工具箱里翻出了火石木炭,烧烤架上不一会儿烟雾升起,木炭泛着火光被点燃。他把鱼上刷好油,架上架子开烤。 叶易又钓上一条小小的鲫鱼,剖好放进酒精炉烧开的水中。 这一切做好后就只等着鱼熟了,叶易本来还想去守着鱼竿,陈滨林也不阻止,只是说:“想钓就钓着玩玩,不弄来吃了,麻烦。阿易手洗干净了吗——等下腥味会出来——” 叶易闻着似乎还有隐约腥味,蹲在水边洗手,转身擦手看见陈滨林把鱼翻了个面,看了看各个香料瓶上的名称,犹豫了下才选中其中一个撒下去。 陈滨林换下之前穿着的西装,他这个样子外人见了,谁都想不到他是那个手段狠厉不留情的陈滨林。陈滨林埋头认真烧烤的样子,看上去只像是想要迫不及待讨好小情人胃口。 最终小情人明显被讨好到了。陈滨林选了块平地铺好餐布,把厨娘准备好的食物从车里搬出来,加上啤酒和鱼,叶易要是个娘炮早就尖叫起来了。 他们一边看落日一边喝酒吃饭,吃烤鱼吃着吃着发展成了嘴对嘴喂,搞得直到最后一口鱼肉下去叶易都没法分辨出到底好不好吃,不过话说回来整条鱼都吃完了,想必也差不到哪里去。 陈滨林低声问:“担心等下顾不上说,现在提前说吧。阿易,生日快乐,喜欢吗?” 叶易被吻得迷迷糊糊,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太喜欢……” 陈滨林放开叶易,叶易顺着滚了几圈,大字型躺在草地上,看着漫天星辰,感叹道:“我都二十六了——真快啊——” 他侧过头来看着陈滨林,旁边的蜡烛映在他眼里,像点燃的小小火簇,燃烧着浓烈的爱意。 陈滨林哪受得了这种诱惑,一边细细地亲吻他一边说:“一点都不快——哥哥永远爱你——” 3 他手指在入口处试探性地浅浅插入,前戏温柔舒服得叶易不知身在何处。接着陈滨林把自己不可抗拒地缓缓插进去,叶易发出一声带着哭腔的呻吟,双腿却配合地缠上陈滨林的腰。 陈滨林一阵低笑:“阿易真乖,这是想明天起不来床吗?” 叶易神智尚且留有一丝清明:“别留印——啊——还要拍戏——” 陈滨林一个深入,叶易彻底噤声,还没缓过来陈滨林就大开大合地抽`插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野外格外刺激的缘故,叶易觉得这场性`爱来得格外激烈。到最后他已经要崩溃了,只能胡乱呻吟,口中破碎地说着“哥……够了不要了……啊……哥……”的话,又只能引起陈滨林更猛烈的一轮撞击。 最后陈滨林没有射在里面,快到时抽出来在叶易腿侧蹭了几下,咬着他耳朵酣畅淋漓地射了出来。 他们歇了会,躺在一起看星星,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过了不久又再次滚到一起。 最后叶易是被陈滨林抱着进了帐篷。 第二天叶易被陈滨林叫醒:“阿易,该起来了。我们还要回去吃饭。” 帐篷里遮光很好,叶易一觉睡得踏实,睁眼有点费力。 陈滨林继续道:“先起来,困的话到车上再睡。” 叶易无奈地哼哼几声,挣扎着坐了起来,接过陈滨林递过来的牙刷毛巾,走出帐篷。 他身上还穿着昨夜陈滨林给他换上的背心裤衩,刷牙洗脸完回来懒得换,就着这一身坐上陈滨林的车。 车开走后叶易从车窗看见帐篷烧烤架都没撤走,问:“那些东西不要了吗哥?垃圾也没收走。” 陈滨林:“有人会来收拾,别管。” 叶易的注意力被身上的艳丽花裤衩吸引:“这是哪来的裤子?我怎么没印象,是你的吗?” 陈滨林还没来得及开口,叶易就自己接了下去:“不是你的吧,你怎么会穿这么艳的颜色。” 陈滨林道:“这是郑凯君送你的生日礼物。” 叶易嫌弃地拎起裤衩一角打量片刻,感叹道:“你说她也算半只脚踏进时尚圈的人了,品味为什么能够坏到这个程度呢?真是难以理解。” 到家后吃过饭,叶易和他儿子玩了一阵后要去洗澡,陈滨林拿了报纸在沙发上看,儿子在一边扒拉着不停喵喵卖萌。 管家走过来站立一旁,依然是一副谦恭模样:“大少。” 陈滨林眼皮都没抬:“说。” 管家道:“昨天二少生日,一过二少就二十六了。您比他还长了三岁,这话本来不该我来说,只是忍不住多事插个嘴,大少心里也该有数了。” 陈滨林静了会儿,冷冷道:“下去。” 管家明白自己僭越,低眉敛目:“是。” 管家在陈家待了几十年,从香港跟来了内地,说是看着陈滨林长大也不为过。陈父去世后,这些话只有管家有这个辈分,能硬着头皮往年轻的当家人面前提一提。 管家走后陈滨林一切没发生过似的继续看报纸。不一会叶易下楼到客厅,挨着陈滨林腿边坐到地毯上。陈滨林自然而然地拿起他搭在脖子上的毛巾给他擦头发,叶易翻看剧本,儿子从沙发上溜下来靠着他。 叶易最近接了个新戏。讲述两个性格迥异的好友,彼此互相扶助成长为台球选手的故事。叶易饰演的平八性格嚣张个性无拘无束,平八的友人刘五洲天赋异禀却沉默内敛,其中掺杂了各种热血的友情梦想元素。 叶易演过高中生,演过白衣飘飘大侠,演过神经质外科医生,演过国民`党特务。他挑剧本随心所欲,遇上喜欢的角色不在乎配角主角薪酬,话剧电影电视剧都能扛下来,票房更不在他考虑范围内。偌大一个陈家在后面支撑,他有资本挑挑拣拣,只凭喜好做事。 叶易看得认真,手指无意识在地毯上触到一片潮湿,一看竟然是儿子在上面偷偷撒尿了。 儿子前脚掌撑地坐着,天真无邪的一歪头:“喵。” 叶易把它从尿尿处提开,一边对陈滨林说:“你儿子尿地毯了。” 陈滨林一看,果然地毯上一小团濡湿,道:“买回来的时候宠物店应该教过上厕所,不过太小了记不住吧。” 叶易看看自己的剧本觉得太厚了,于是随手卷起一份报纸敲儿子的鼻子:“下次再随处尿尿,就把你眼睛装到门上当猫眼。” 儿子被敲得头往后一缩一缩,以为和它玩,伸出爪子拨弄报纸。 叶易不满道:“爸爸教训你呢,坐好——!” 儿子试探地看了叶易好几眼,委屈地“喵”了声,乖乖不动了。 叶易:“哟真听得懂啊,怎么这么聪明——” 陈滨林叫人来收拾了地毯,把儿子抱走清理。叶易坐回沙发上,翻几页剧本,不时和陈滨林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几句。 陈滨林问:“新戏什么时候开始拍?” “后天开机。” “这次演什么?” 叶易随口答:“……打台球的不良少年。” 不久困意上来,叶易丢掉剧本准备眯会午觉,陈滨林道:“到卧室去,沙发上不舒服。” “一上床就下不来。不睡太久,等下还得起来看剧本。” 叶易拿过一个枕头,放在陈滨林边上睡下去。 叶易睡熟了,半张脸埋在枕头里。陈滨林手轻轻搭在他头上,头发软软绕在指间,像过去无数个平静悠闲的下午。 陈滨林想,这么好,谁他妈眼瞎了才舍得放手。 4 第二天陈滨林去公司,叶易被郑凯君约出来吃饭。叶易到时郑凯君已经坐那儿等了会儿。叶易拉开凳子坐下,一边问:“今天不是约了那谁谁出来逛街吗?人呢?怎么还把我叫出来。” 郑凯君穿着工装裤翘二郎腿,脚上一双细带凉鞋松松系上,手指间一只薄荷烟袅袅冒着烟气。她见叶易坐下了,灭掉手中的烟,端起旁边酒狠狠闷一口:“别提那小白脸。静态看着挺正常挺爷们的,谁他妈知道见面动态的简直不能看。我和他站一起都像是搞拉拉,我他妈还是T。逛了会街实在受不了,让他滚了。” 叶易不厚道地笑了几声:“我早就告诉你真人看不得,你还非要去潜规则人家。当金主爽吗?” 郑凯君凑近了低声道:“不说其他,当金主真挺爽的。在这么浪荡下去我都不想结婚了。” 叶易毫不留情地嘁了声,郑凯君不介意,继续问:“生日过的怎么样?哎呦又和你哥去哪儿快活,可忙可开心了吧,我给你礼物都只能让他转交。” “我真是谢谢你的花裤衩。” “哎怎么不识好歹,我特意选给你的花裤衩,艳丽而不骚气,浮夸而不媚俗,逛了整整一个下午才买到。我买的时候就想啊——什么时候去海边你就穿那裤衩人字拖——戏水的浪子啊——浪里白条啊——son of beach啊——” 叶易不插嘴,默默等着郑凯君说完。 郑凯君越说越来劲:“你看我选的颜色也多好,橙色嘛,和碧海蓝天金黄沙滩相映成趣,你一走上沙滩,那多扎眼。歌怎么唱的来着?——只因在人群里多看了你一眼——多少狂蜂浪蝶不得扑上来,哦不对,你也去不了人多的地方。鬼佬们都问,花姑娘,你从哪里来的干活——” 郑凯君讲起来没完没了,叶易忍不住打断:“郑凯君既然你今天穿的跟性冷淡一样,就保持下风范行吗,你脑洞再这么开下去我简直没办法和你交流。” 郑凯君翻了个夸张白眼:“你不是要去演中二病吗?中二病的世界你懂了吗?” 郑凯君这姑娘,郑家的独女,有钱有势。家里给了个娱乐公司让她打理着玩,平时喜扮女王装御姐,人前人五人六呼风唤雨,内心深处却永远住着一个中二病,这么多年过去了都没走出来,爱好是时不时地拉着叶易和她打街霸侍魂CS,输了就大喝:“妈的,看老子不拧断你脖子!” 叶易那部台球新戏差不多一半投资是郑凯君公司来的,加上演员有叶易,郑凯君就略微“感了下兴趣”。 叶易把剧本大概讲了一遍,差不多觉得郑凯君要为青春的热血梦想唏嘘不已了,结果郑凯君“ew~”了声:“基情燃烧。” ……所以怎么能指望猜到中二病想什么呢。 叶易沉默半响,最后说道:“你跟我说这话你叫我怎么接。” “艾玛太酷了。”郑凯君由衷赞叹道:“我一定要包下整个电影院请你哥看你和另外一个男人热血的基友情哈哈哈。” 叶易:“我和你认识的其他男人不一样。我会打你的。” 郑凯君不知道哪根神经没搭对,哈哈哈不停:“来呀来呀,我们娘们一样互相扯对方头发来干一架——” 叶易一脸惨不忍睹的表情低头吃饭。 吃完饭郑凯君想叫上叶易一起去做手足护理,叶易抵死不从。 “我是个男人不是你的好姐妹你什么时候才能明白——我宁可去做大保健!” “天呐,”郑凯君圣母一般怜悯又缓缓地摇头,表情简直称得上痛心疾首,“真不敢相信你哥听到这话是什么反应。” 说完她按下播放键,叶易的声音霎时一声接一声地回放出来—— “我宁可去做大保健——我宁可去做大保健——” 叶易,卒。 叶易陪着郑凯君做了手足护理出来,天已经黑了。叶易和她一起往停车场走去一边问:“开车出来了吗,没开我送你。” 郑凯君做作地用刚做的指甲风情万种(自以为)地拨了拨头发:“没开。” 叶易顺手为她拉开车门,郑凯君坐进去,叶易把着车门准备关上。车窗上不远处柱子后面探出来个镜头,叶易瞥一眼后视镜,发现靠近停车位置的柱子那儿的确有个黑黑的镜头没藏好露了出来。 叶易什么也没说,装作没看到般绕到另一侧上车开走了。 郑凯君略侧过头看一眼,漫不经心问:“被拍了?” 叶易嗯一声。 郑凯君本来想说万一以后你和陈滨林不小心被发现,到时候还能用和我的照片骗骗媒体什么的,结果转念一想,按叶易的情况大概是出不出柜都无所谓。 她靠在椅背上,笑道:“真是傻,那群人精连正主是谁都找不出来,还在这里拍拍拍。” 叶易想了一会儿答道:“不只是正主,还是我金主。” 郑凯君又哈哈哈笑起来:“叶易你这小明星阔斯扑雷可真称职。” 到了郑凯君住的地方,郑凯君解了安全带,临下车前问:“真不上去玩会儿?” 叶易摇头,郑凯君下车,走几步背对着叶易挥手再见,叶易便缓缓掉头离开。 5 第二天上午叶易去了公司,开机仪式搞得并不隆重,走场一般过了个流程,接着各主创人员一起吃了个饭。下午拍戏便开始了。 电影镜头从灯光昏暗的小巷子里拉近,倾盆大雨下只能听见雨滴不断撞击地面的声音。地上躺着一个人,像失去呼吸般一动不动。很久后那人身体突然开始剧烈地上下起伏,几声压抑不住的咳嗽后,颤颤扶着旁边的垃圾桶站了起来。 那人低着头,微伛着腰地走了几步。雨珠顺着湿成一缕一缕的头发滑下来,他大概被挡住视线,不耐烦地顺手一捋,在路灯下抬起头来—— 灯光下的人满脸泥浆狼狈不已,然而那双眼睛却兀自发亮,闪耀着少年人特有的桀骜和不驯。 下一刻他嫌恶的偏过头去,抿着的嘴角动了几分,“呸”一声吐出嘴里的泥沙。费力地擦擦嘴角,才脚步缓慢地继续往前走去。 这是刚经历一场混战的不良少年平八。 “——过!” 扶着墙的平八变成叶易,叶易从场上退下,一边等候的助理立刻拿了水给他漱口。摄影和灯光部门上场调试,接下来的一场戏转地,叶易站在一边观看。 临时助理偷偷站在叶易旁偷偷打量他,心脏激动得快要跳出来。 怎么办怎么办好开心好想偷拍下来跟人炫耀啊!我居然!站在!叶易!旁边!演技好长得好低调有实力多少人的男神啊!!啊啊啊!真人真是帅得让人合不拢腿! 叶易目光直视前方场地上正在拍戏的人,无意识地端起手中杯子喝了口水,咽下去时喉结略微上下滑动,根本不知道这个动作如何搅得身边小助理心里风起云涌电闪雷鸣。 ——妈哒受不了了!要死了要死了好性`感啊喂!站在男神旁边真是时刻都受着无差别精神攻击呢!啊!我的手!为何不听吾之使唤!汝要去向何处!吾且命你!勿要轻薄吾男神!嘤嘤嘤接杯子时男神都不让我碰到手!好想羞涩地摸摸摸摸小手啊妈蛋! 拍摄场地里是不许拍照的,临时助理内心天人交战,然而美色当前不顾一切的心情最终战胜了一切。 姑娘避过场监视线,装作摆弄手机的样子,把手机调至振动状态,放在右腿边打开摄像头,再把手机正面朝下贴在左腿边,按音量按钮完成拍摄。接着她装作回去放杯子打开相册的一瞬间简直要血崩了—— 妈了个大擦! 叶易满脸泥泞,校服垮垮套在身上,活脱脱带着一点痞气的不良高中生。仰拍角度下能看见他鼻子又高又挺,整张脸一半落在阴影里,显露出的线条利落得无可挑剔。 叶易没有注意到这些小事,他的注意力都在正拍着戏的场中。平八好友刘五洲的饰演者是位模特,叶易看过他的照片,风格偏向主流的阴柔忧郁,但不至显得娘气,一对厚单眼皮倒是很有特点。化妆师稍微动些手脚,戴上一副细框眼镜,整个人便同电影中那个沉默寡言的刘五洲神似了。 刘五洲浑身雨水在巷子里狂奔。他绕过坑洞,越过栅栏,跳过挡在巷子中央的自行车,被绊了一跤继续踉踉跄跄往前跑。书包在剧烈的奔跑中差点滑下,刘五洲伸手胡乱往身后一抓拉住它,镜片上密密麻麻一层水珠让人看不清他的眼神。 他显然擅长这种玩命似的跑路,面无表情的脸上也能看出一种不慌不乱娴于应付的神色来。 这是群架中被平八护住跑开的刘五洲。 演员来回拍了好几次,最后终于在导演一声高喝中过了。 6 天气还未完全凉下去,一身湿衣服贴身穿久了闷热无比。收场后叶易换了衣服坐在车里对着空调一阵猛吹,司机在一边开车,助理阿青在一边弱弱提醒道:“叶哥,别对着空调吹太久,会着凉的。” 叶易有两个助理,一个叫李在,另一个就是新来的阿青,最近被公司派来跟着李在学习。 叶易把空调扇推了上去,道:“车上有毛巾吗?给我块。” 阿青从包里拿出块毛巾递过去,李在和叶易搭讪:“哎叶哥我跟你说啊,你演的这高中生真是可嫩了,你拍的时候我从镜头里一看——哇——心里砰砰直跳差点被电到——” “差点是怎么回事?” “我可是身经百战的女斗士啊!跟着您这么久以为是白混的么?不过我看以这个速度离我拜倒在你的校服裤下的时间不远了。” “哦?” “反正我是对这种打架斗殴的坏学生毫无抵抗力,勾起了青春的无限回忆啊,青葱啊,纯爱啊,校园啊……坏学生的魅力真是让人脸热心跳啊……” 保姆车转个弯停下等红绿灯,再过几百米就到了剧组住的酒店。叶易的手机在这个时候振动起来。 李在见叶易拿出了手机,适时地闭上了嘴。叶易看了来电显示便接起来。 陈滨林问:“刚收工?回家吗?” “车上呢,今天不回去了,明天的戏有点重。后天回来。” 陈滨林嗯一声:“饿不饿?要不要送宵夜过来?” 叶易:“酒店里有。这么晚别折腾了,你早点休息。” “好。爱你。晚安。” 叶易顾忌着车里有人,只道:“晚安。” 下车后叶易注意到保姆车停车位置的不远处停着辆眼熟的黑色大奔。和剧组的人一一道过别,叶易上电梯回房间。到房间之前叶易停下来,对跟在身后的李在道:“这么晚了,你去休息吧,我应该也没什么事了。明早收拾好记得打电话叫我。” 李在乐得自由,把门卡给了叶易二话不说就回自己和阿青的房间睡觉了。 叶易刷门卡,滴滴声响后进门。一进屋先是闻到一股浓浓香香的椰子炖鸡味儿,陈滨林从桌前起身,转过来带着笑意看向叶易。 叶易抿着嘴角,努力让自己笑得不那么明显。稳住后他清了清嗓子问道:“怎么来了?” “明天没什么事,过来看你。”陈滨林把保温盒揭开,盛了汤出来:“来,喝点汤。” 酒店里面空调温度低,叶易身上一件短袖一路冻过来,一碗汤喝下去又冒了些汗,便拿着衣服去洗澡。 洗完澡出来,陈滨林正把电脑合上,叶易一边擦头发一边走过来:“快十二点了吧。” 陈滨林起身拿了吹风:“过来给你吹头发,吹完赶紧去睡觉。” 叶易:“不晚不晚,夜生活才刚开始。” 叶易坐在床上,陈滨林站着拿吹风不停胡噜。叶易顺势靠在陈滨林胸膛上,头摇来晃去。 陈滨林:“见到我来这么高兴啊。” 叶易不答,等到陈滨林关掉吹风,才发现叶易靠着他睡着了。 陈滨林随手把吹风一丢,抱着叶易去了床上,又起身关灯只留下光线微弱的床头灯。陈滨林放轻动作,然而做完这一切回到床上的时候叶易还是醒了,眼睛都睁不开还迷迷糊糊地亲上来。 陈滨林有些好笑,亲亲叶易眼皮儿:“睡吧,不折腾你。” 7 第二天早上叶易被阿青的电话叫醒,陈滨林本来也要跟着叶易去片场,叶易却说太无聊让他继续待在酒店。 当天叶易的戏份重了许多,好几场戏连在一起拍。电影前半段侧重讲述平八,包括从小长在台球馆的他和来台球馆闹事的混混打群架,因为逃课出去照看台球馆被老师训,平八在老师刻意挖苦下爆发激烈冲突,结果被处分辍学。 平八站在墙角,老师站在他面前喋喋不休,平八默不作声,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惹怒了训话老师,话语变得刻薄讽刺起来。 老师冷哼一声:“那家台球馆乌烟瘴气,总之里面没一个好东西,斗殴群架,抽烟赌博,不知道多少人巴不得它倒闭!” “你说开台球馆的人也真是,不知道安得什么心,收学生的钱,让学生逃课,反正就是为了赚钱什么都干得出来是吧?穷疯了吧?!” “这么大的人了整天不干正事!把台球看得命一样重混出个什么名堂来了吗?打台球的都是些什么东西?只有最底层的人才会去打台球!人渣!混混!不学无术!社会渣滓!” 平八吼得青筋都暴出来:“闭嘴——” 平八情绪爆发,怒不可遏:“你懂个屁啊——!!!” 老师先是被吓了一跳,随后反应过来,跳起来给了平八一耳光:“怎么和老师说话——你才给我闭嘴!你这种烂学生!可怜你才训你!不要不知好歹!” 正在气头上、平素又嚣张的平八哪继续受得了这种侮辱。平八抄起教师桌上的杯子,一杯烫茶一股脑倒在老师脸上:“你他妈才是渣滓!” 老师哇哇大叫,平八仍不解气,把被子摔在他脸上,径自走出办公室。 这场戏讲求平八情绪从积蓄到临界,再到最后爆发时的张力,不是凭撕心裂肺的怒吼,或者是几个大幅度的动作就能完成,真正考验演技的其实是之前隐忍不发的阶段,长镜头捕捉神情的变化,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都不被放过。 这剪出来可能只有短短一两分钟的画面叶易拍了十几遍,导演终于满意了。 拍完这场戏已经快下午一点,叶易守在摄像机前看回放,李在拿了盒饭递过来。叶易撕开筷子正准备开吃,阿青跑进来:“叶哥外面有人在等你。从十点等到了现在呢。” 叶易问:“是不是开着黑色车?” 阿青:“是啊。” 叶易起身:“还有盒饭吗?再给我装一份。” 李在赶紧又拿了盒饭装好递过去,叶易接过就往外面走去。 李在小声问:“谁啊?” 阿青:“不认识。叶哥圈外的朋友吧,一直在外面等着呢。” “男的女的?开得什么车?长得怎么样?好看不?” 阿青理解李在的八卦之心,老老实实答道:“开大奔,男的,我出去的时候他一直在车上,感觉……还行吧。” 李在心中浮现出一位戴墨镜带金链,胳膊有刺青,开黑色越野大奔的壮硕黑涩会大哥标准形象。 李在:“……” 陈滨林朝叶易挥手示意,叶易提着盒饭走过去。 “吃饭没?”叶易问。 陈滨林拿出酒店外带样的盒子下车,丢进旁边垃圾桶里:“本来想等你一起吃午饭,已经凉了。” 这个天气在外面车里,开空调饭菜冷得快,不开空调馊得快。 叶易笑:“幸好我拿了两盒饭出来找你。” 这时间附近没什么人,叶易拉着陈滨林,找了个空教室坐下来一起吃饭。 他们像高中生一样,两张桌子并在一起,金灿灿的阳光照在邻近的桌子上。连盒饭味道都难吃得与高中食堂不分伯仲,让人轻轻松松带入男子高校生の禁忌ゲーム .avi……啊呸,打错了,青春纯爱的校园剧里。 叶易吃得认真,头发不小心沾上饭粒。陈滨林帮他取下来,一边递水一边道:“等下什么时候去?” “有一个小时多休息时间。” “那快点吃,回车上睡会儿。” 过了一会叶易说:“你看我们这个样子是不是像在学校里。” “现在本来就是在学校里。” “不是那个意思,”叶易咬着筷子道,“我是说像之前你读高中那阵一样,我们在教室里一起吃饭。” 8 当年陈滨林和叶易上的同一所学校,叶易在初中部,陈滨林在高中部。跟着陈滨林的几个狐朋狗友都知道他有个宝贝弟弟,以毕文耀为首不止一次嘲笑过。 陈滨林不以为意,随口解释道:“那小孩,挑食得很,没人照着估计饭都懒得吃。” 关于他们家的事儿毕文耀隐约听说过一点,知道叶易是当年陈家从香港搬迁到大陆时才抱养过来。这种事情大家都见怪不怪心知肚明,只道是陈父承认外面的风流债。不过按理说哪家父亲抱个外面的回来分家产,兄弟俩不是明争暗斗个死去活来,当哥哥的恨不得把弟弟一脚踢开?陈滨林倒好,叶易三四岁时被带回来,你说小时候没危机意识就算了,怎么都这么大了,陈滨林还一点反应没有,把那弟弟宝贝得跟啥似的。那“啥”具体是什么,毕文耀挠了挠脑袋,没想出来。 “啥——?” 毕文耀在球场边坐下休息,刚顺手开一听可乐,听到陈滨林的话整个人都惊呆了。手中的可乐气泡冲上来扑了他一脸。 “咳咳咳——”毕文耀手忙脚乱抹掉脸上的可乐,压低声音道,“你说叶易和陈家没关系?我`操——这可真是——真是——” 陈滨林喝口可乐,闻言瞥了毕文耀一眼:“前几天我让人去查过了,叶易不是陈家的种——你那是什么表情?” “不是不是,”毕文耀鬼鬼祟祟凑近了,“你不说,我们都以为叶易是你爸在外面的那啥对吧?哎哟我`操,结果这一查,不是!哎我说,那我就不明白了,你爸当年把阿易抱回来,是冲什么?” 陈滨林没做声。 毕文耀问:“那既然现在知道了,你打算拿阿易怎么办?” 陈滨林没说话,好一会儿才道:“我爸抱他回来的时候就没说这弟弟和陈家有血缘关系,以前怎么对他以后还怎么样。” 毕文耀:“无缘无故冒出个人,到时候那么大的家产被分走一块,谁不心疼谁傻`逼。” “我傻`逼,行了吧。”陈滨林仰头一口把剩下可乐喝完,道:“阿易进了陈家的门就是我陈家的人,跟他有没陈家血没关系,怎么样都是我弟。分不分家产,我也不在乎。就是这样。” 毕文耀无语良久,最后泄气般骂了句:“妈的。不管你了。你个弟奴。” 叶易初三补课比陈滨林他们晚放学,陈滨林就在球场打球等他下课。正和毕文耀拿这事说着话,放在一旁的手机就响起来。 陈滨林接起来:“嗯,下课了?还是在篮球场,过来吧。” 挂了电话陈滨林才想起来,对毕文耀道:“我去做鉴定的事情别告诉阿易,怕他乱想。” 毕文耀心说这有什么可乱想的,想到自己也是为陈滨林好,谁知这厮这般不领情,对着个破弟弟曲意逢迎,谄笑献媚,毫无原则,一味迁就,简直是烂泥扶不上墙,孺子不可教,朽木不可雕,毕文耀捶胸长叹!恨其不争! ……其实毕文耀知道个屁,那时候他才将第一次见到叶易。陈滨林说完这话后不经意道,最近你不是玩那个XXX吗,阿易玩得挺好,等会儿要不要一起去XXX打XX? 毕文耀迫不及待跳起来:“废话,走啊!” 第一次毕文耀顺口一提,陈滨林把你宝贝弟弟带出来给我们玩下呗。陈滨林看过来,毕文耀还没来得及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只见陈滨林手起刀落,毕文耀横尸于大boss前,奶都没奶回来,毕文耀游戏里刚交的小女朋友站在一旁看傻了。 陈滨林冷冷道:“玩我弟?玩自己蛋去吧。” 第二次毕文耀学乖了,说把你弟弟带出来给大家见见。陈滨林说再等等,等叶易有鉴别能力后再给你看,免得被你带坏。 毕文耀咬牙,忍住冲上去揍陈滨林(反被陈滨林揍)的冲动。 等到毕文耀终于见到有鉴别能力的叶易,叶易已经快初中毕业了。传闻中要陈滨林去照着吃饭、需要陈滨林等着放学(妈的让司机再来接就好了)、被陈滨林护得死紧的宝贝弟弟,居然是个生活自理的正!常!人! 由于毕文耀对于陈滨林阻挠他和叶易见上一面积怨已久,直接导致毕文耀对见叶易这事儿分外执着,简直到了强迫症的地步。本来嘛,就见见平时混在一起的朋友弟弟,要真说毕文耀最初也就是一时兴起,结果一直被陈滨林吊着胃口,直接生出执念了,可怜的毕文耀。 9 陈滨林指着毕文耀对着叶易道:“毕文耀。叫名字就行。” 指着叶易对毕文耀道:“阿易。” 毕文耀见叶易的第一眼,觉着可能是还没长开的缘故,清清秀秀的乖仔模样,一看是和陈滨林不太一样。 接着到了网吧,叶易把书包往旁边沙发上一扔,坐在了毕文耀旁边。毕文耀有机会仔细看一眼叶易,这次隔得比较近,一看,哟,小孩长得真俊。 于是,俊俏的小孩给了毕文耀终生难忘的一局。 对线凶悍,走位风`骚,作风凶狠,叶易打起游戏来简直和他哥一个德性。加上身手矫健,操作飘逸,能带起整个团队的节奏。陈滨林在一旁打辅助,技能衔接合理支援及时,各种神级KS,一个辅助团战的输出高得可怕。 这时候还好,毕文耀跟在这兄弟俩后面由他俩抗下所有攻击。过了会儿他们换了打CS,毕文耀和叶易对杀,那个惨哟,叶易各种跟狙盲狙甩狙跳狙,时不时跳到空中开镜,空中变线落地,蹲下,开枪。 毕文耀在镜头里看到的情景是这样的:叶易踢着腿弓身跳出来,毕文耀刚要朝他跳出的方向甩过去,他就突然变线,甚至是直线落了下来,等毕文耀准心回来,叶易已经在落地的一刹那开枪爆头了。 毕文耀心中万匹草泥马奔腾而过,他娘的玩我呢?! 毕文耀这一夜被虐得蔫头耷脑,陈滨林还在一旁嗤笑:“毕文耀啊,你怎么连阿易都玩不过啊。” 毕文耀烦躁道:“滚去买点吃的,老子饿得准头都没了。” 陈滨林一看外面天都黑了,拿了钱包出去叫外卖,毕文耀打得眼睛都红了,还在和叶易厮杀。 叶易又赢了一局,等陈滨林走了开口道:“我教你怎么破我这个打法吧?” 毕文耀:“哎?” 叶易:“我在落地以前是没办法开枪打死你的,所以生死就在落地的一瞬间。我在空中的时候完成观察和瞄准,落地的时候就是最后一击。所以你要用准心等在我的落点。一般这样的跳因为有一个变线急停,所以跳的范围很小,专等我落地的时候开枪,就是我的死穴。” 毕文耀:“哎?” 男人建立友谊只需要一秒钟的时间。 陈滨林任劳任怨提着外卖回来的时候,看见的场景是毕文耀哈哈大笑,亲密地搂着叶易,如指点江山般豪气万丈道:“——阿易啊我告诉你,你哥不是个好东西!以后他万一欺负你,就来找我!咱文耀哥罩你!知道了吗!” 陈滨林把外卖放桌上,皮笑肉不笑:“我这才走几分钟,你就唆使阿易离间兄弟感情了啊。” 毕文耀饿极,迫不及待拿饭出来吃:“没没没,和阿易开玩笑呢。是吧阿易?” 叶易接过陈滨林递过去的筷子开始吃饭,毕文耀一边大口大口嚼着饭,一边在外卖袋子翻来找去,陈滨林不耐烦道:“翻什么呢。” 毕文耀问:“买啤酒没?靠,噎着了。” 陈滨林扔过去一盒牛奶:“只有这个。” 毕文耀顾不上嫌弃,赶紧撕开牛奶喝了一口,气顺了后又开始犯贱,对叶易挤眉弄眼:“你在这,你哥连啤酒都不买了,看我只能陪着你喝牛奶。” 叶易看了陈滨林一眼,笑得眼睛都弯了。 陈滨林:“毕文耀你废话怎么这么多,闭嘴吃饭。” 毕文耀闭嘴,朝叶易做了个“你懂得”表情。 不说话了,毕文耀安静下来边吃饭边琢磨,突然灵光一闪,恨不得一拍大腿—— 陈滨林那小样,不可跟初中小男生把自己“老婆”带出来见人一样嘛! 平时时时刻刻秀恩爱(兄弟情),兄弟们想看真人,藏着掖着好久不给看,好不容易带来了,开个玩笑都被护得死紧……毕文耀被自己的想法逗乐了,这把叶易比作陈滨林小女朋友的比喻,嘿嘿嘿,有才! ——直到好多年后,毕文耀才明白当年自己洞察力是多么地惊人。 10 叶易这么一提,陈滨林回想自己读高中那会,道:“这么一说,好像都好久之前的事情了。” 叶易:“是啊,那时候你非要天天和我一起吃饭,我们班女生可烦你了,她们都想和我吃饭。” “我要不看着你,估计你会给我带个弟媳回来。” 叶易想了想,飞快地说了句:“么么哒。” 陈滨林:“……” 叶易说:“哥我爱你啊哥。” 陈滨林被讨好了,表面上却还是不动声色一副端着的样子:“怎么突然说这话?” 叶易心说我还不懂你,你就觉得我是被掰弯的,来个女人就能把我勾走。 叶易说:“所以你怎么可能有弟媳,别做梦了。” 吃完饭后两人回到车上,叶易和陈滨林闹了一阵,刚躺下,还没睡着就被李在一个电话叫走了。 “哥你要一起来么,”叶易打开车门道。 “先走吧,等会儿再来看你。” 叶易在拍和刘五洲的对手戏,导演喊了休息,叶易下来举着水瓶正准备喝水,就看见陈滨林从门口进来。 李在多有眼力见一姑娘,看见叶易在朝进来的这个男人打招呼就知道是叶易的熟人,轻声提醒愣在一旁的阿青:“傻站着干嘛?” 阿青赶紧迎上去接过男人手上提着的袋子。 陈滨林自然而然吩咐道:“一点吃的,分给大家。” 阿青给众人分好点心,才坐下来和李在一边小声说话。 李在说:“阿青我跟你说啊,下次这种事机灵点,这人一看就是叶哥的朋友之类,有什么要主动去做,别事事都要我提醒知道不?咱们助理不就干这些吗?” 李在说话一向很有技巧,措辞语调口气,同样的话从她嘴里和从别人嘴里说出来,李在的听上去就更舒服些。 阿青被教育,乖乖连着点了几下头,默默低头啃蛋挞,过了一会儿又开口道:“这个人就是上午在车里等叶哥的那个。是谁啊,你认识么。” 李在回想起自己几小时前幻想中的黑涩会大哥像,和陈滨林真人西装笔挺对比后默默为自己想象力点了个赞。 “还是他啊,”李在想了想,“这人我还真没见过几次,不认识。” 阿青咬口蛋挞,随口道:“我看他还和叶哥挺好的呀,以为姐会有印象呢。” 李在摇摇头:“是不认识,没怎么见过。低调吧。” 其实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李在觉得似乎之前见过陈滨林,但她没放在心上,只当是自己听了阿青的话产生的即视感。 不是圈内人。西装没来得及仔细看,腿长,身材挺好,赌五毛有八块腹肌。递袋子时瞥一眼手腕,带的表是……百达翡丽?既然是叶易的朋友多半非富即贵。是朋友吗?我没见过的朋友?一个有钱长得帅的男人是另一个有钱长得帅的男人朋友? 告诉你吧世界,我!不!相!信! 李在仔细分析,叶易身上绯闻极少,就算有女艺人借他炒作也没见借成功几个,男艺人嘛更没有。拍的戏不全是大制作,不卖座的文艺片也有,但这些戏都是叶易自己挑的,想演才演。他刚出来时接过果汁之类的广告,出名后再接封面啊广告啊就变得谨慎,专人把关,轻易不动。 这种待遇已经差不多一线了——叶易二十多岁年纪轻轻就能享受,虽然实力摆在那儿,但仍免不了惹人眼红。外界盛传叶易身后有人保驾护航,上上下下打点得丝毫不差,或是叶易本身就是个二代——叶易向来低调,身世成谜,连跟了他几年的李在都不清楚。 圈子大了什么事都有,李在也不是没往金主包养那方面想过,但这个猜想很快就被她否决了。夸张一点,哪天要真知道叶易豪门出身李在也不会惊讶。叶易一看就是那种气质教养出众的人,所以金主什么的,李在凭自己这么久以来察言观色也觉得不大可能。 最后还是没有得出结论。管他呢,抱紧大腿就够吃了。李在暗暗想。 11 叶易带着陈滨林进了化妆间,关门后顺势往桌子上一坐,两条长腿搭下来。 陈滨林坐在他面前的椅子上,从刚才留在手上的小袋子里拿出点心,打开后推给叶易:“中午没吃好,饿没?” 叶易拈起小小一块酥放进嘴里,砸吧嘴道:“还行……怎么这么小,想吃饱都懒得拿这么多次。” 叶易慢悠悠吃着,一边看向陈滨林:“剧组的饭你也不喜欢吧,我看你中午没吃多少。” 陈滨林:“以后叫人给你送自己家的饭,别折腾自己。” “算了,我一男人比那些小姑娘都吃得好,害不害臊。”叶易道,“其实剧组的饭没那么糟,今天恰好赶上了。李在她们还准备了零食。” 叶易说着就拉开身下桌子抽屉,抽了盒百奇出来。 叶易叼了根pocky,一脚踩在凳子上,手搭在腿上,居高临下一副流里流气的样子,扬下巴痞笑道:“玩儿吗?” 嘴里咬的不是饼干是烟就更像了。 陈滨林放松地往后一靠,霸道总裁的气势一下就出来了。他声音低沉:“怎么个玩法?” 叶易倾身,直视道:“你想得到的玩法,都行。” 叶易嘴里的饼干是断了一截的,这个长度,陈滨林顺嘴就贴着咬上去。 啵啵脆。 陈滨林顺势加深这个吻,手也放在了叶易的腰上。 门咔哒一响。 姚文半个身子走了进来,僵住了。 陈滨林松开叶易,叶易不慌不忙看向姚文。姚文反应过来,说了句“打扰了”关上门。 陈滨林问:“谁?” “这部戏的搭档。”叶易说,“被撞见了没事。” “哦。那继续。” 叶易推开他:“他进来找我有事吧,得出去了。别亲了……到时候不止他,所有人都知道我们在里面干什么了。” 陈滨林有些不满:“什么时候回去?” “快了,七点左右就走。”叶易站起来对着镜子整理,“我得出去了。你是待在这里还是出去?” 陈滨林道:“出去等你,看你拍戏。” 叶易和他一边走出去一边小声嘱咐道:“有人找你搭讪不要理他们……男的女的都不行,或者我让助理跟着你免得有人找你……” 陈滨林感叹道:“阿易管得真紧。” 叶易“嘁”一声:“谁管你,他们是冲着我来的知道吗?他们是想从你口中套出我的八卦,谁看得上你啊。” “哦是吗,问八卦把有写上电话的小纸条往我口袋里塞?” “……”叶易恨恨道:“太没眼光了。就没人把小纸条往我口袋里塞过。” 陈滨林思索道:“万一有人问起我俩关系,我说是哥哥也没人相信,不如说是男朋友,这样没人敢递小纸条了。” 叶易握拳:“好!就这样出柜!一了百了!” 话说着玩玩,叶易真把陈滨林介绍给李在的时候只简单说了句这是他哥,别随随便便让人接近。 李在把阿青支出去伺候叶易,自己在一旁偷偷打量陈滨林,看见姚文貌似不经意往这边看了好几眼,见被李在发现便立刻尴尬地移转视线。 这是什么状况,李在在心里想。 姚文上场,和叶易演一场对手戏。姚文卡词,副导演上前讲戏,叶易也安安静静在一旁听,一副谦虚模样。陈滨林的视线一直没离开过叶易,目光专注,李在觉得还带着哥哥对弟弟的宠溺与骄傲。 “您和叶哥兄弟感情挺好哈。”李在搭话道。 过了好一会儿陈滨林才简短“嗯”了声。 李在不再说话。 很久后陈滨林开口问道:“阿易平时生活起居都是你在打理吗?” 李在先是“啊?”一声后才反应过来,赶紧答道:“嗯,原先是我,最近来了个实习助理跟着我一起做事。工作的时候叶哥一般都是我们照顾,不工作的时候是不要我们管的。” “你跟着阿易多久了?” “快三年了。” 李在见陈滨林又不说话了,主动把话题延伸出去:“我跟了叶哥这么久,倒是头一次见您。叶哥不像其他好多明星平时也要用到助理,所以我连您是他哥哥也不知道,哈哈。” 李在锲而不舍地单机下去:“现在这个圈子还是挺浮躁的吧,叶哥其实和好多明星不一样,年轻,戏里演得好,戏外人低调,好多人都喜欢他,我们公司外天天有姑娘守着。我老觉得能当叶哥助理真是积了德,那些姑娘嫉妒死我。” 陈滨林当然有一种“夸阿易就是在夸我”的与有荣焉感,不过闷骚地没有表示出来。 那边李在又巴拉巴拉说了叶易好大一堆好话,最后好像才意识到自己简直是说high了,陈滨林都没怎么搭理自己,不好意思道:“哎真是,一兴奋就说了这么多。您嫌烦了吧?” 陈滨林说:“没事,继续说吧,我挺爱听的。” 李在这下得到恩准,更加来劲:“以前有一次叶哥去山里拍戏,那几天天气不好,叶哥手上有旧伤开始疼,我下山去买药,结果我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叶哥手上已经贴上药了,您说那么快是用直升机送来的么?后来叶哥说是一起拍戏的XXX给他的。” 陈滨林等着叶易,正好听李在讲些阿易的事。李在现在说的事他有印象,那时候李在才刚做叶易助理,不知道给叶易准备这种药,后来那药是陈滨林自己亲自送上山去的——真是用的直升机。 “说到那个XXX啊,我感觉她对叶哥有意思,不只是送药这一回——我这个有点八卦您介意么?——不介意啊,那好,别告诉叶哥是我说的啊。那时剧组的人都能看出来,宣传的时候她非要站在叶哥旁边,打听到叶哥当天的衣服后就改下自己的衣服说是情侣装,发布会上安排人起哄要叶哥抱她之类的。最那个的是,有次拍吻戏,本来意思一下碰下就行了,结果你猜怎么?她居然把舌头伸进去了,结果下来的时候叶哥那脸色难看得哟。” “唉,”李在感叹道,“结果她最后还是没红起来,现在都不知道怎么样了。” 陈滨林不语,回忆起好像有这么个人,但还没等他说什么郑凯君就电话叫人把那报道撤了下去。 李在:“外围啊,嫩模啊,V姐啊,一些混了好多年也混不出头的女星啊,这样的人太多了,都想不择手段往上爬。虽然叶哥感情生活我不清楚,不过我觉得他是不会成那个踏板的。感觉叶哥应该有很好的生活,您知道得比我清楚,我靠直觉,别笑我啊哈哈。” 此刻快到七点了,叶易跟导演说了些什么,大概是准备离开知会导演一声。然后他从远处走过来,朝陈滨林挥手示意。 看这个样子是不用自己干什么了,李在最后说:“今天真是说了不少叶哥的事儿呢,那陈先生再见啰。” 李在以为陈滨林最多出于礼节说声“再见”,或者直接随便“嗯”一声,当然她是不指望这个谈话过程中基本靠她喋喋不休的男人道谢的。 结果没想到陈滨林开口说的是:“是说了不少。这些话和我说没关系,对其他人什么话能说不能说你应该清楚。” 李在心里泪流满面,想这个人真是难相处啊,本来以为说这么多关系可以缓和一点,没想到说话还是这么冷硬,果然是权势者的作风啊。 陈滨林顿了顿,又说:“但要谢谢你照顾阿易,说实话他在外面我始终有些不放心,不过看样子你做得不错。我会让郑凯君给你加工资的。” 诶?诶!! 陈滨林已经走向叶易,李在心中咆哮道——幸福来得太突然啦!就喜欢这样实际的表达谢意方式啊!话说太酷炫了直接叫顶头上司郑凯君涨工资!叶哥家里是多么有权有势的存在啊!我他妈到底抱上了一条多粗壮的大腿! 啊?你问为什么叶哥的哥哥姓陈我却没有丝毫觉得不对劲难道以为是表兄弟之类的吗!或者这根本就是作者脑洞的bug?啊提问的小可爱们我可是见过叶哥身份证户口本的女人啊!叶易真名是陈易啊傻孩子们哈哈哈哈哈! 12 他们并肩朝停车场走去,叶易有些累了,便任由陈滨林搂着他。 叶易问:“在和李在说什么呢?聊得很开心的样子。” 陈滨林想也没想就出卖了李在:“她告诉我你在娱乐圈是如何艳福不浅。” 叶易:“……” 叶易咬牙:“告诉郑凯君扣她工资!” 被陈滨林第一句话就出卖了的毫不知情的沉浸在涨工资的喜悦中的李在:“???” 四下无人,陈滨林亲了叶易一口:“艳福不浅,嗯?” 叶易讨好地同样亲了陈滨林一口:“这才是艳福不浅。” 陈滨林对这个回答和反应满意极了。 两人上车,叶易系好安全带就开始睡觉。走了两个多小时高速,到家后陈滨林开进车库,叶易才迷迷瞪瞪醒来。 “到了?”叶易揉眼睛问。 “到了。”陈滨林侧身给他解开安全带,看他那副小朋友一样的表情忍不住低头亲了亲,“进屋就可以吃饭了。” 这一觉睡得沉,叶易睡完后全身软绵绵,恨不得化成一滩水躺在地上,实际却只能拖拖拉拉继续往前走。 “我好累啊,我走不动了……”叶易小声说。 “要是我只有这么小就好了,”他用手在空中划了划,“就可以在地上打滚让人抱我进去了。” 陈滨林本来牵着他,一听这话猝不及防把人往怀里一带扛上肩跑了起来!他娘的跑了起来啊! 叶易立刻清醒了,满脑子都是我`操啊!!! 他在肩上被颠得七荤八素,好在路程短,还没开始挣扎就已经到门口被陈滨林放下来了。 叶易摸着被卡得隐隐作痛的腰,怒吼道:“幼不幼稚啊——!你幼不幼稚!” “哎哥好久没有这么抱着阿易跑过了啊。”陈滨林兀自感叹道,“阿易小时候最喜欢哥扛着你跑了。” 叶易气鼓鼓:“我小时候也不喜欢,只有你喜欢,只有你喜欢!” 那样子,陈滨林忍不住逗他,伸手挠他下巴,突然用白话压低叫了声:“孻仔。” 叶易没好气用白话骂回去:“痴线。”一边打开门。 儿子本来在拨毛球,一听开门声,立刻动如脱兔疾如闪电窜了过来。 它挡在叶易面前,伸出粉红色的小舌头舔了舔粉红色肉乎乎的掌垫,糯糯地“喵”了声,仰头看向叶易,简直萌得人不要不要的。 “想爸爸了吗。”叶易抱起儿子,被儿子蹭得闭上眼。 顿了顿。 “嗯,”叶易脸上正经极了,一点看不出是在和一只猫对话,“爸爸也想你。” 陈滨林从后面上来提着后颈的毛把儿子从叶易手中拿开:“爸爸和爸爸吃饭,自己乖乖玩去。” 管家站在一旁听了这话,脸上也不见有什么多余的表情。 陈滨林深深看了管家一眼,转而对叶易道:“孻仔,食饭。” 叶易一边在餐桌坐下,一边抓狂:“不要叫我孻仔!那是多小时候的称呼了!你怎么突然这么幼稚!” 陈滨林说:“好久没这么叫你了……从小学二年级就没这么叫过了吧。” 叶易一边喝汤一边道:“那是因为你在教室外吼的一句孻仔让我被全班笑了整整一个学期。” “难怪后来一直不肯再让人叫你孻仔。连老头子都不行……知道我们是怎么妥协的吗?” “???”小孩子的记忆有断层,叶易能记得自己被班里人笑,却不记得为什么答应自己不再叫孻仔,但凭直觉不是什么好事。 果然陈滨林邪恶地笑了起来:“孻仔,你亲亲我,我就唔再叫你孻仔,好唔好呀?” “……” 叶易痛苦地捂脸。 其实陈滨林没有说完。陈滨林的记忆里,那时候为了让叶易尽快适应大陆这边的生活,即使在家里也不能用白话。他普通话还不好,表达起来很费力,白白矮矮站在自己面前,吐字不清,比手画脚,奶声奶气。陈滨林明明已经听懂了叶易想说什么,却始终装作一副不知所云的样子。 “你在说什么?” 好不容易听懂了,陈滨林又问:“你是家里最小,为什么不让我们叫孻仔?” 叶易卡壳了。 陈滨林道:“不叫就不叫。这样吧,孻仔亲亲我,我就不叫了,好不好?” 叶易重重点了头。陈滨林蹲下来,叶易抱着他的头吧唧就亲上去,嘴唇软软,身上一股好闻的味道。亲完后陈滨林一摸脸上都湿了。 陈滨林笑话他:“孻……阿易,是让你亲我,不是啃我糊我一脸口水。” 叶易被说得不好意思,伸出短手给他擦干净。 他睫毛又黑又长,鼻子已经能看出长开后好看的形状,皮肤白`皙,头发留长一点便像个女孩子。陈滨林看着,想咬他脸蛋一口。 13 “孻仔,孻仔。”陈滨林故意往某个点上顶了好几下,叶易抖得站都站不稳。浴室里蒸腾出袅袅热气,弥漫着无法抵挡的情`欲。 “轻一点……”叶易呻吟着,一只手抓在淋浴开关上,腾出另一只手往身后摸索,想要把陈滨林推开一些。 “孻仔想干什么?”陈滨林抓住那只手,放在嘴边轻轻啮噬。叶易浑身过电一样颤抖了下,手指无力张开。浴室暧昧灯光下那手泛着玉石一般的光泽,白`皙修长,陈滨林放入口中一一含过。 叶易微弱反抗:“不要……叫……叫……我孻仔。” 陈滨林猛地往深处一插,叶易被刺激得突然爆发抽回手,撑在墙壁上,这才没有滑下去。手指下滑在水汽覆盖的瓷砖表面留下蜿蜒的痕迹,叫人血脉贲张。 “不要叫你孻仔啊,亲亲我,就不叫了……” “太深了……啊……出去一点……” “孻仔自己想办法,试试转过来亲我。” 这种时候陈滨林说什么叶易干什么。叶易试着转身,一动只觉得那物进得更深,身体都要裂开了。 “不行——”叶易长长一声呻吟:“你不要再动了嗯——” 陈滨林双手在叶易腰间摩挲,色`情地舔他耳廓:“放松一点,阿易夹得太紧了……好……我先不动,放松,对,乖孩子……” 趁着叶易一个不注意放松下来,陈滨林二话不说扶着他胯腾空一转,叶易整个人被扭转180度,正面对着陈滨林。 叶易声音卡在喉咙里,一口气差一点提不上来。 陈滨林则被内壁骤然一吸,爽得想低吼一声。 接着对敏感点又戳又碾,叶易被操得说不出话来,偶尔长长呻吟一声,尾音都带上哭腔。 完事后陈滨林用大浴巾把人一裹扛上床。虽说做的时候有点激烈,做完了依旧很爽。叶易被折腾累了,换好衣服倒头就要睡。 陈滨林在耳边叮嘱:“我明天要早点去公司,起床后要记得吃早餐,” 叶易半醒半睡间无意识应了,陈滨林关灯,抱着人一同睡去。 叶易只在家里呆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参加完活动又赶回片场。 叶易回到片场去后照常拍戏,关于那天他和陈滨林在化妆间接吻被姚文看到的事也没往心里去。叶易虽然不张扬,但也不想藏着掖着。 毕竟大家都是成年人,什么世面没见过,姚文不至于傻到发现叶易的性向后大惊小怪。况且看姚文样子叶易觉得他至少是个双。 一天收工后一起吃宵夜,姚文就坐在叶易旁边。其他人喝了点酒都跟自己身边的人聊八卦说说笑笑,姚文不经意就提到那天在化妆间的事儿。 姚文说:“真不好意思啊,我当时就那么进去了,也没想到敲下门。” 叶易说:“我才是不好意思,忘了锁门,没想这么高调的。” “那是你男朋友?不是我们这圈子的人吧?” “不是,他做生意的。” “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好几年了。四五年吧。”叶易随口报了个数。 姚文面露讶色:“哎那还真是挺久了。我认识的好多都玩得挺狠的,没几个定下来。” 叶易故意问:“你也是?” 姚文喝了口酒:“算是吧。但我对女的也有感觉,你呢?” 叶易不好意思承认自己没怎么碰过女人,说:“我不行,纯弯。” 姚文说了他们模特圈的好几个名字,叶易都不怎么认识:“这些也是双。我们经常一起玩,下次一起来吗?” 叶易知道姚文的玩是什么意思,摆手笑道:“算了,我不太在外面玩。” 姚文说:“这样啊。我们那圈儿是有点乱。也行。” 两人在一起碰了个杯,喝酒。 14 后来两人也没有就这个话题再谈过什么。该拍戏拍戏,普通合作关系,没有深交。 叶易对姚文有种说不出来的感受。他悟性好,态度认真,虽然是模特出身却不是花瓶,撑不住戏但能接住戏。戏里他是内敛寡言的刘五洲,戏外个性还不错,不像他外表看上去那么孤僻,但总让人感觉有点颓废。可能像他自己说的,一直靠自己打拼才到现在的位置,和人不太真诚,有点心机没藏好,不过如果只是拍戏搭档的话叶易是不讨厌的,关键是叶易觉得这个人野心不小,急于上位。 郑凯君公司请了个专门算命看相的大仙,据说光相眼就几大法则,什么视上者毒,视斜者贼之类,最后对姚文的评价是笑脸时阳光灿烂,翻脸时心黑手辣,利益最大,大义最小,一位狠人。 后面戏拍得差不多了,宣传期公司接了一期叶易和姚文的封面。先是围绕电影主题进行拍摄,两个在学校和台球厅的少年。天台上姚文放松地坐在叶易边上,叶易低垂着眼,一脸无所谓地喝着汽水。或者是台球厅里,姚文拿着杆站在一边,光影分割脸上半暗半明,站得笔直,沉默着像一棵树。叶易俯下`身,头顶的灯光让他整个人都笼罩着一层光芒。他眼神专注盯着眼前的红球,少年人独有的得意和跃跃欲试。 姚文本来就是模特出身,拍起大片驾轻就熟,一个眼神变一变,气场就不一样,反倒是叶易有点拖进度,不过还是在上午把安排的部分拍完了,留到下午拍的是把头发梳成大人模样换上帅气西装的时尚大片,封面就从里面选。 吃过午饭,稍微休息了下,下午的工作就开始了。叶易换好衣服化好妆,却听说姚文那边好像出了点问题。见好多人都往姚文的化妆间跑去,叶易才感到可能出事了。 “怎么了?”叶易问出去又回来的李在。 “听说食物过敏了。门关上,不让人进去看,好像有点严重。经纪人在叫救护车了。” 叶易皱眉:“过敏了?是今天中午吃的么?怎么会有这种事?” 李在犹豫了下,说:“姚文助理说把姚文的食物过敏表给了阿青,让她顺便帮忙给杂志方,但是杂志这边的人说没有看到那张单……现在好像在问阿青。” 叶易问:“阿青呢?在哪?” “也被挡在门口呢,刚才姚文助理出来,正被两边的人一起夹击呢。”李在本意想调侃下,顺口就说了夹击这个词。 叶易站起身朝外面走去。 气氛倒没有剑拔弩张,经纪人在房间内安抚着姚文,姚文的助理站在门外正在和阿青和杂志这边的负责人讲话。 结果姚文助理说着说着激动了,说:“我已经说了我把过敏单给了她(阿青),上面明确写了我们家姚文对鸡蛋过敏,绝对是碰都不能碰。结果沙拉里面有,姚文从刚才吃了就一直不舒服,一直叫我不要说打算忍着把今天下午的拍完,现在是真的坚持不住了。” 杂志负责中餐的人说:“可我们的确是没有看到那张过敏表啊。” 姚文助理继续咄咄逼人道:“这种事情,就算我们家姚文是第一次到你们家拍片,稍微长点心都能知道吧?像那个XX,XXX,还有XX,和我们姚文都合作过,从没出过问题。你们都不知道向同行请教下吗?再说,那张表我明明就给了她,叫阿青是吧?你说,过敏表给你没有?我有没有嘱咐你很重要要交过去?” 阿青傻傻答:“有……有。” 叶易忍不住扶额叹息。俩傻`逼。 杂志负责人立刻转问阿青:“我们这边的确没有收到过敏注意的表,你确定真的交给我们这边的人了吗?你记得自己交给谁了吗?能不能把他找出来?” 一群人围绕,可能不是因为姚文过敏,而是为了看这三个人互相指责猜忌推卸责任。阿青明显道行太浅,对面两个强势或者故作强势的人一逼,周围人视线都集中在她身上,眼眶湿了,说话都开始哽咽:“我交了啊……我记得是交了的……但不知道是给谁了……好像是交了的啊……没记错的话……我……我不知道……” 叶易示意李在,李在心领神会上前去劝道:“咱们先别争这些了,姚文怎么样?救护车还有多久才到?要不要先把他弄出来透口气?” 姚文助理不情不愿答:“救护车马上就到了吧。” 正说着话,房间内姚文经纪人敲门示意把姚文扶出去,救护车到门口了。门口围观的人这时赶紧上前帮扶着把姚文移到救护车上。 叶易匆匆一瞥,看见姚文似乎真的有点严重。他不太知道过敏严重起来会怎样,但姚文全身无力,大部分身子都是靠旁边的人驾着,带着口罩捂得严严实实不露一丝缝隙。 这架势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复工,后面杂志社的人也没怎么追究阿青的责任,大概是看在叶易的面子上。后面带着的一个访谈也被迫中断,大家收拾收拾东西就回去了。 15 车上。 阿青一直在抽抽噎噎,整个车内只有她吸鼻涕擤鼻涕打哭嗝的声音。 “叶哥……呜呜呜……对不起……” “呜呜呜……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对不起……呜呜呜……” “呜呜呜……我错了……” 叶易坐在前排闭目养神。 李在制止道:“哭什么哭,别哭了。” 阿青哭得更起劲了。 “呜呜呜……呜呜……呕……呕……” 李在叫司机停车,对阿青道:“自己下车走走,冷静下来再自己打电话让司机来接你。” 阿青哽咽着“嗯”了一声。 叶易一眼没看她,阿青一下去就让司机开走了。 李在不说话,司机不出声,世界终于清静了。 司机把叶易送到家门口,叶易下车回家,打了会游戏,儿子一直旁边拨拨弄弄,把桌子上的水杯打翻,掉下去摔到键盘上,在键盘上滚一滚四只爪子踩一踩,害得叶易当场就被突突突了。 叶易愤怒地把儿子抓过来,压在手下当鼠标垫护腕使。 儿子挣扎未果,好不容易趁着叶易手一松,立刻就逃了。 晚上叶易和陈滨林吃饭,陈滨林问起今天怎么在家,原本不是说不知道晚上几点才能回家,叶易便提到白天摄影棚里的事儿。 “所以杂志那边的工作推迟,大概得等到姚文——今天过敏那个人,康复出院了再说。” 叶易接着说道:“他一住院,,宣传进度也会放慢一些。我还要去医院探望,过敏能严重到什么程度?明天或者后天能探望的成吗?” “去之前让人打电话去医院问问,不行就先别去,或者直接让那个闯了祸的助理自己去道个歉。” 叶易说:“我亲自去怎么都说得过一些,平时一起工作了这么久,又是我这边的人犯的错,总之去下也是应该的。” 说完他感慨道:“这就是人情世故嘛。” 陈滨林笑话道:“有那么嫌麻烦?不愿意就不去。” 叶易说:“可这就是大人的世界啊。” 过了一会儿,陈滨林貌似不经意问道:“你和那个叫姚文的,关系怎么样?” 叶易说:“一般,问这个干嘛?” “保持点距离,不是能深交的人。” 叶易立刻露出一副意味深长的表情:“认识他?” “最近才想起,”陈滨林不慌不忙道,“他和我认识的一个人保持过各取所需的肉`体关系,后来他做了一些事。不过都是一两年前的事了。虽然觉得他有点面熟,但一下子没想起来。” 陈滨林这这那那讲了一通,叶易听得津津有味,末了评价道:“堕落,阴暗,贵圈真乱。” “可不是嘛,”陈滨林脸皮厚得油盐不进,听了这话没有丝毫不适,反而接过话头道,“要保持基因安全真不容易,幸亏哥洁身自好定力强。” 叶易戏谑重复道:“洁身自好?定力强?” 陈滨林一副毫不心虚的样子任凭叶易检阅。 然后他就感觉到被对面那个人的小腿挨着蹭了蹭,某个special equipment被隔靴搔痒地撩拨着,顿觉一股火从小腹缓缓升起。叶易得意得恨不得在地上打滚。 “喂,可没说对你洁身自好,”陈滨林老神在在,“阿易不是嫌餐桌上做着不舒服,嗯?” 叶易立刻听懂,把脚放下,不露痕迹地和陈滨林拉开距离。 “好好吃饭,菜都凉了。”叶易正直地说。 16 结果叶易终究没能逃脱一劫。睡前运动时间,陈滨林润滑好刚要进去,叶易想起饭桌上的话题笑话他道定力不行,话音刚落陈滨林直接冲进去接着细细碾磨大力抽`插轮番上阵,叶易都掉入贤者时间了陈滨林还没射的意思,又粗长又持久。最后叶易都意识恍惚了陈滨林才贴着耳朵低声问:“定力强不强?” 叶易眼睛湿润:“强……好厉害……哥你最棒了……”、 陈滨林满意地释放出来。 陈滨林抱人去浴室清理,叶易头埋在陈滨林颈间,面对面跨坐在陈滨林身上,身下任人摆弄一进一出清理。 “哥……”叶易小声说,“你顶着我了……” “嗯。”陈滨林说,“来,屁股抬高一点。” 叶易有些抖:“还是我自己来吧……” “不行。” 叶易只好撑在陈滨林胸膛上挪动了下位置。 叶易本来想称赞哇哥你的腹肌好硬,看了看陈滨林水下昂起头来的special equipment,识时务地决定闭嘴。 终于洗得差不多了,叶易松了口气。 叶易在水里放松泡着,准备起身。陈滨林双手抄着他抬高一点往前挪一点,叶易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头部借着水的润滑已经进去一点。 叶易:“……” 叶易抵抗:“出去!刚洗完又进来干嘛!” 陈滨林双手色`情地在叶易腰上摩挲,敏感带被人一碰,叶易就软下去,不受控地往下坐了一点。 “好讨厌。”叶易感到陈滨林的手扶在腰上微微用力,口嫌体正直地一边配合一边说:“水好像流进来了,不在这里做……” 陈滨林凑过去亲他,一边放走浴缸里的水,只打开水流浸润整个浴缸。 上位体力消耗得快,不到十分钟叶易就不肯再动,陈滨林换了个姿势开始顶顶顶。 完事后叶易喘着气平复,陈滨林还埋在他体内。他抱着叶易,一边吹气逗弄,一边恶劣笑道:“没办法,看到阿易,就一点定力不剩了。” 叶易:“……” 17 第二天听说姚文已经康复得差不多可以去探病了,叶易便带着阿青去看他。 叶易捧了束花在VIP病房外敲了门,阿青低着头在他旁边候着。姚文经纪人出来开门,忙不迭地把他带到姚文病床前,一边道谢一边接过他手中的花,也没看阿青一眼。 姚文正在敷面膜上网,一看叶易揭了面膜起身坐起来说:“这么快就到了,我以为还有一会儿呢。” 姚文经纪人给叶易倒了杯茶,说:“您坐,别站着。” 叶易摆手拒绝,说:“我也呆不了太久,一会儿就得走。怎么样,今天好些了吗?” 姚文:“嗯,好多了。没什么问题都可以出院了。” 叶易说:“阿青刚出来做事没多久,没经验。害得你过敏又住院,我带她来好好向你道个歉。” 姚文说:“本来过敏不是什么大事,我这边的人太小题大做了。听说我助理当时还在外面埋怨,对——你叫什么?阿青是吧——对阿青的话还说得有点重,她那破脾气,我已经说过她了。阿青别在意,别往心里去啊。” 阿青对着姚文病床鞠躬,声音中已经带上哽咽:“姚哥,真是对不起!因为我工作失职才会让您现在躺在病床上,都是我不好,对不起!” 姚文不在意道:“一个小姑娘也不容易,再说也不全是你的错,反正现在还没查清楚,也可能是杂志那边出了问题。哎,说了没事就是没事,以后做事小心点吧,这事就这么过了好不好?” 阿青一边偷偷擦泪一边直起身来:“嗯。谢谢姚哥。” 叶易又继续和姚文聊了会,离开医院。 阿青是易哭的性格,一点事儿都能让她哭得不带停。此时也是默默跟在叶易身边,一边走一边掉眼泪,一路上眼泪止不住掉,抹个不停。 叶易并不是多关心别人的性格,最大程度上保持礼貌和力所能及的帮助,凡事只求得体。大概由于成长背景的原因,除开陈滨林和身边的亲密朋友,他对于其他人的热情其实是有限的。 不过叶易终究还是看不下去,放慢脚步递纸巾给她:“擦擦吧,别哭了,都没事了。” 阿青接过纸巾,本来想道谢,结果哭得嗓子噎住,张了张嘴,没发出声。 叶易说:“等下我也回公司,顺便让司机捎你过去,重新安排人让你跟着。” 对于调给其他人,不再跟着叶易这个决定阿青是知道的,于是点点头。 叶易说:“自己做的错事,后果也要自己承担。以后做事小心点,多向别人学习,别再犯这么大错了。” 阿青点点头。 到公司下车后阿青就不会再跟着叶易了。分开前阿青鼓起勇气,带着刚哭过浓浓的鼻音问:“叶哥,我能抱抱你吗?” 叶易点头,问:“还要签名吗?照片呢?” 阿青终于笑了笑,说:“那些不用,以后还是能再见面的。” 阿青抱过男神后没有之前那么低落了,道别后和李在叶易分开朝不同方向走去。李在说:“叶哥,我也想抱你。” 叶易目不斜视大步迈开:“行啊,等你辞职的时候吧。” 李在:“QAQ。” 走在另一边的阿青其实还是很伤心,她当初也算是托了人才当上叶易的实习助理,还担心过近距离接触男神见到另一面后会不会感觉不会再爱了。结果大大小小不少明星曾经的男神女神都见过了,只有叶易还被保留神籍。没有架子,好伺候,待人接物让人舒服,而且上不上妆都好看…… 唉,可惜自己太没用了,不然就可以一直留在叶哥身边了。阿青想着想着鼻子又酸了。 18 “叶哥你看。”李在打开一个新闻客户端,“姚文上头条了。” 叶易兴致缺缺地瞥了一眼。 电影发布会上,大家都默认把头条让给了剧中的女主角——和叶易扮演的平八有一段“莫名其妙的感情戏”(李在语),后期宣传的头条才放给其他人员。不过宣传期难得占上头条,说白了就是让个头条给该女星。 李在评论道:“不过姚文还真是没有头条创造头条也要上啊。真是深不可测啧啧啧。” 病房里。 “看看看看。”经纪人举着手机给姚文看,“你的头条。” 姚文看了标题就没有兴趣读下去,反正就是讲住进医院疑似劳累过度如何如何。 经纪人见姚文没理他,便又找了个话题:“没想到叶易还亲自来道歉,就为了一个小助理。哈,他还挺会做人的。你今天也不错,卖他面子也卖得大方,太会演了。明明昨天还在怪人家。演技派和偶像派双修啊你。” 姚文之前没想过来,靠在病床上半天没说话,蓦地突然道:“我过敏,是你故意搞的吧?” 经纪人没想到他会问出来:“啊?” “过敏表根本就没给吧?”姚文冷笑。 “……”等于是默认了。 “然后借着住院的噱头上头条?” 经纪人说:“没办法啊,发布会上的头条已经给了那女的。叶易有资本不要头条,你可不行啊。” 经纪人继而恍然大悟似的:“难怪你今天对那小助理那么好说话,原来是早就知道了。” 姚文根本不想辩解,不说话。 经纪人说:“这事儿你还别怪我。自己不愿接活,又要上头条,不弄你过敏出个事怎么办?” 姚文压着怒意道:“闭嘴。” 两人间不再说话,各做各的事。 病房里安静了很长时间,突然响起一声咔擦拍照声。 姚文立刻抬头警惕道:“你在干什么?” 经纪人手指翻动不停打字,一边答道:“帮你发条微博。你的粉丝都在下面关心你,替你吱一声呗。” “拍花干嘛?” “附张图,表明叶易和你关系好。和他捆绑营销,卖腐知道吗?现在女生最吃这套,马上脑补出来一串一串的,一准儿你涨粉。” 公司为姚文设计的路线是逗比暖男,与他高冷的外表形成对比,产生萌点。 姚文一掌把经纪人的手机扇落在地:“有病没病?!我说过多少次不要你乱炒作了!听得懂人话吗?!” 经纪人想起之前和姚文的协定,没有反驳。 “好吧,”经纪人举手投降,“我错了。你说怎么做。” 姚文不耐烦道:“发图也行,就说感谢探望,让大家不要担心,别只扯上叶易……算了,我说一句你写一句……” 姚文看着经纪人重写。 他现在正是爱惜羽毛的阶段,就算只是微博,他也想最大程度地利用,不想出现让人转黑的黑点。要按经纪人的发法,估计正常人都能看出是卖腐。万一叶易没反应,那不是自打脸?况且按照叶易的作风,这种炒作根本不理会才是意料之中的。现在这个经纪人除了拉皮条在行,发条微博都嫌他智商欠费,留这么个人在身边,自己要想走得更远几乎是不可能。姚文琢磨着,要催公司换个经纪人了。还有一些身边的工作人员,也太能得罪人了,不管跟了自己多少年,该换的都得换。 姚文闭着眼靠在枕头上思考,一会儿想这个一会儿想那个。不知怎么想到叶易和他的男朋友,仅仅是片场里偷偷打量的几眼,他却一直没忘掉这个男人。无论是身材长相还是举手投足间的气度,都很对自己的口味。 难道这就是爱情嘛,姚文自嘲地想。 19 叶易走进郑凯君办公室,郑凯君挥手让办公室里的人出去,办公室里只有他俩。 郑凯君递了资料过来:“看看。” 叶易大概翻了翻,郑凯君的娱乐公司要和一个即将A股上市的的广告公司布局娱乐整合营销,郑凯君有意拉叶易参股。 郑凯君介绍道:“人家广告公司看中的就是你的人脉、资源、明星光环。我找人评估了下,年前收益率就能翻倍。投两三百万进去就够。” 叶易还在看,问道:“以我的名义投,还是你公司名义?” 郑凯君嗤笑一声:“得了吧,你就是挂我公司名下而已。要投也是你自己投,和我一起。我介绍你去而已。” 叶易道:“多谢多谢。” 郑凯君毫不在意叶易的不走心,在老板椅上伸了个懒腰道:“正事就这么点,说完了。啊一上午都在认真工作好累啊,有没有什么八卦快和我分享一下,急需八卦的滋润和治愈啊——” 叶易:“没有八卦。” 郑凯君把办公桌上的资料抬臂一挡移到一旁,趴了上去:“好无聊啊啊啊啊——太阳底下到底有没有新鲜事儿啊——” 郑凯君恹恹问:“这部电影拍完,接下来有安排了吗?” 叶易说:“暂时不想接戏了。连着拍了两三部,想歇会儿。郑总给我批个假吧。” 郑凯君嘴上说着好啊没问题,一边拿了张纸写写画画,末了还真的拿出公印,煞有介事地在末尾盖了个章。 叶易接过来一看,郑凯君乱七八糟涂了个假条,居然有签字有盖章。 中二是病,得治。 郑凯君突然想起:“听说有个实习助理给你闯祸啦?” “装傻吧你。不是你硬塞给我的新手,能害得我今天一早就去医院看人去?” 郑凯君立刻澄清道:“不怪我啊。当时领人的时候可是李在选的她。” 叶易“哦”一声:“十有八九李在是收了人情选的吧,那家伙。” 郑凯君说:“这次姚文还抢上了个头条。看看人家,多敬业。电影马上就进院线了,我和你打赌,姚文绝对能火相信吗?话放在这儿,不火我吃翔一斤。” “这么看好他?” “你看啊,这部戏你们宣传期跑了多少封面访谈?少说三四个吧。就这宣传力度他还嫌不够,错过一个头条也要抢回来,这是多好强野心多大?”郑凯君一个一个罗列,“争上位,有野心,够努力,条件不错,要蹿红也就最近的事儿了,不然XX能这么砸钱捧他?” XX是郑凯君对手竞争公司。 叶易抚掌惺惺作态附和道:“说得很有道理。” 郑凯君说:“你的危机意识呢影帝同学?在这个风云变幻波云诡谲的娱乐圈里,摸爬滚打各种炒作营销才是硬道理啊!” “唉,”叶易一副苦恼的样子,“可是我已经太火了啊。” 郑凯君:“……” 叶易说:“我们上次出去吃饭,一顿饭几波人过来合照。我哥都快被烦死了,说我再这么火下去他要揍人了。” 郑凯君鄙道:“揍人?揍谁?揍你还是揍你粉丝啊?” 叶易不忍提醒道:“当然是揍你啊郑总。” 郑凯君这才反应过来:“卧槽!还有没有一点人性!是我的错吗!陈滨林干脆直接把你拴在家里不放出去玩禁室培欲好了!” 叶易没搭理她,郑凯君装模作样地抬头望天,叹一口气深沉道:“不过,也可以理解。像我和你哥这种成功人士,控制欲普遍偏强,你啊,当受则受吧。” 郑凯君为自己最后那句当受则受的双关的机智折服,脸上尽是得意之色。 叶易好笑,损她:“成功人士,你怎么这么闲啊?聊了这么久都没人找你,你这个总裁是总裁文里的总裁吧?” 郑凯君靠在老板椅上转一圈,两手一摊:“我要当甩手掌柜嘛——” 话音刚落,就有人敲门。 “郑总——” “靠,说事事就来。”郑凯君骂。 叶易顺势起身:“我先走了,郑总忙你的。” 郑凯君挥挥手赶他出去:“滚吧,晚上见。” 叶易走到门口才想起:“颜隋晚上也会来,知道吗?” “哦?”郑凯君挑眉:“那小傻`逼风光一圈终于回来了啊。” “嗯,他今晚到。” 作者PS:贤者时间是什么个状态? 就是射J之后兴奋感消失,陷入沉着冷静→无力→没有灵魂的躯壳状态的时间。因为一切烦恼都被净化,进入顿悟的状态,所以被称之为“贤者时间”。更有甚者出于“我到底在干什么”的后悔/顿悟/悔过自新,一时冲动删除珍藏多年的种子,对男性来说是很危险值得提防的一段时间。 20 颜隋,如同一棵绿油油的芫荽,喜欢他的人爱得不得了,讨厌他的也不占少数。 晚宴开始,私人性质,邀请的人是普遍意义上的非富即贵,社会地位或名声出众的人。陈滨林身处交际圈子中需要应酬,叶易也在受邀之列。一起的还有郑凯君和颜隋。 颜隋最近风头正盛,时装周上几场秀都是压轴。某顶级奢侈品设计总监目前的心头好,好几天的时间国内国外各种社交网络上都是这个同时符合东西方审美的俊俏青年,有神秘感,充满性`欲,又带着高傲的少年心气。一时间声名鹊起,被称作“命运选中之人”,终于替天朝在日趋激烈的国际男色竞争中兵不血刃地扳回一城。 此时叶易正微妙地侧着身体,以挡住这个命运选中之人狼吞虎咽快要露出牙床的吃相。 “你给我适可而止一点。”叶易压低声音警告:“来晚了就算了,这盘刺身已经被你吃见底,我的脸要被你丢光了!” 颜隋抬起头,刚才一口吃的太猛以至于不慎吞了一截芥末,眼中闪烁着泪花,看上去实在是像极了见到食物热泪盈眶:“你可怜可怜我吧!两个月!整整两个月!为了走秀从来没有吃饱过!现在的我是在重生!” 叶易眼疾手快递了杯水给他,以免他被噎死。 “给你三秒调整面部表情……我真的要走了,我哥被我晾在一边很久了,1、2、3——” 数完一二三叶易冷酷转身即走,快得颜隋没拉住他一片衣角。 颜隋唔唔唔挽留,谁他妈都听不懂。幸亏正在social的郑凯君见到,赶紧端了杯酒闪过来遮住他免得丢人现眼。 颜隋松了一口气,欢快地扑向另一盘蛋白质。 另一边,叶易去找陈滨林,无意闯入一段对话。 “……真是搞不懂了,干什么请这么多娱乐圈的人过来,一群戏子而已,乌烟瘴气,烦死人了。”她念的是娱乐juan,四声。 叶易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不动声色看一眼说话的女人,发现果然认识。 旁边的人娇滴滴地说:“你这嘴巴呀,真毒。再说了,陈滨林的那弟弟,不也是成你嫌弃的戏子了?” “那可不一样,”她捂嘴笑道:“我家小叔子可是影帝,又是陈家人。那些戏子有几个赶得上呢?” 这人叫徐若昕,患有积年难愈的“未来老公非陈滨林不可”幻想综合征,康复希望微乎其微。属于烂桃花。 “这就叫上小叔子啦?怎么我见着八字都还没一撇,话说你一点都不着急?” 只听徐若昕轻快道:“这有什么急的。你见过陈滨林身边有人吗?这位置还不是早晚留给我的。只不过趁我还年轻,想再玩玩儿,时间一到,我有的是办法让他和我在一起……” 叶易没听完,继续找陈陈滨林去。 陈滨林刚和人结束一场资本家间的你来我往,看见叶易后穿过门厅走向他。 陈滨林问:“怎么去了这么久?” “那家伙饿疯了,非要我挡着他方便吃东西。”叶易说。 他看着陈滨林身上和自己样式一样的西装,全里全衬三件套,只不过陈滨林是黑色,剪裁合体,看上去沉稳大气,果然十分迷人。 一般遇上两人都会参加的宴会聚会,衣着便是闷骚的情侣装。 陈滨林以为叶易接着还有话说,没想到他不知在神游什么,便说:“介绍给你认识的人也差不多了,累了吗,想回家吗?走吧。” 叶易点头,他们出了会所上车。 车上叶易道:“我今天看见徐若昕了。她还是很想当我的嫂子。” 陈滨林和叶易并坐,一只手绕过叶易肩膀搂住他:“那可没办法。你难道没告诉她这个位置有人了吗?” 叶易闻言一笑,不再说话,靠在陈滨林身上准备睡觉。陈滨林亲了亲他低下来的头。 ——咔嚓。 —————————————————————————————————————————— 狗血甜文的狗血来啦! 21 一会儿叶易的手机震动起来,陈滨林帮他接起来。 郑凯君愉悦地说:“叶易啊,你在哪儿?我带小傻`逼玩男人去啦,没找着你人。你要不要来?” 陈滨林怕吵着叶易,压低声音道:“他男人在这,上哪玩去?” 电话那头诡异地静默三秒。 “哈!哈!哈!”郑凯君浮夸大笑三声:“开个玩笑陈哥别当真你们忙吧我先挂为敬!” 电话立刻断掉。 是夜。 “——啊——”叶易抓紧了身下床单:“郑凯君满嘴跑火车能信?怎么可能当真?!哥我错了错了明天就和她绝交!拜托你慢一点啊要坏了——啊——” ——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陈滨林就想找个理由,欺负叶易。 叶易咬着枕头欲哭无泪恨苍天。 姚文出院后,宣传活动继续进行。造势进行得轰轰烈烈,一到上映,首周50%排片率,五天破亿,票房大火已成板上钉钉。况且还有郑凯君为主的片方教科书级别的运营手段,从投资评估、前期策划、剧本写作、导演手法、表演水准到宣传策略、档期选择、发行排片,算得上是商业电影能写进教材的成功案例。 电影一出,CP粉也纷纷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对外脾气暴躁独护受一人攻X内敛敏感受,源于电影中爱惹是生非打群架的平八无论何时都优先护着刘五洲,连沉默寡言的刘五洲对平八的注视,也被解读为充满爱意却不敢明言的欲语还休含情脉脉。B站上各类HE/BE混剪更是层出不穷。 然而,等到花絮放出来,CP就被逆转了。比如叶易走路放空,被人不小心从后面一撞,肩膀磕到旁边门上,头还顺势跟着一垂,偏偏他还一脸茫然,萌得让下面一群人嚎叫血槽已空——天地良心他只是刚在车里睡午觉起来还没清醒而已。群众不干了,表示这种行为真是太受了,缴械拜倒在温润暖男模特攻X呆萌影帝受的CP力下。 叶易被郑凯君约出来和颜隋吃饭,路上堵了会儿车,他到的时候郑凯君正在和颜隋说话。 “……你之所以站在这个位置,是因为你是为数不多拥有特殊天赋,能洞悉时尚界的人。你要能够看穿这遮蔽命运的迷雾,才能获得真正的成功。好好看看你白嫩的脸,修长的腿,看看那肌肤,和其中流淌的青春活力,来,为财富和成功干杯!”郑凯君慷慨激昂道。 叶易:“……” 颜隋一口吹了瓶酒,开始讲他最近在国外这几个月。什么表现主义后现代舞台风格他也不懂,就听过社会主义。XX的后场真是牛`逼极了,三分钟就要换个妆继续上T台。自己不懂艺术人家却以为他懂,和他聊蒸汽朋克拼凑美学,搞得他一直在纠结是要告诉人家他根本不知道还是死撑到底…… 颜隋讲得差不多了,最后颇为感慨道:“我在外面混了这么久,觉得还是郑凯君当年送我走时说的那句话最对——” 他清了清嗓子,学道:“我说啊,你记好了。对你好的人,也许下一秒就会对你反水。不要指望你的竞争对手变成你的伙伴,那里啊,没有伙伴这种东西。要想别人主动对你好,只有自己努力做到最强。只有绝对的强者,才拥有挑三拣四的权力,这就是这个世界的规则!感受到这个世界染上的颜色,把自己也染上吧!” 郑凯君一愣,明显是忘了自己说过这样的话。但是她掩饰得非常好,立刻端起一杯酒,说:“什么也不说了,走一杯!” 叶易看着面前一位上市娱乐公司女总裁,一位超模,听着他们的对话只觉槽点满满,中二脑残凑一堆了。 颜隋对着叶易,诚恳地说:“叶易,认识你这么久了,我好佩服你啊。你最近那片子我包场请认识的人都看了一遍,演得真好!真的!我觉得比……比谁谁谁都好!我在国外,都看到你拿影帝的直播啦,真替你开心。我靠,你简直就是人赢!现充!” 叶易立刻抄起一杯酒,道:“别说那么多,干了这杯酒,来生还做朋友!” 颜隋仰头咕咚咕咚。 颜隋是真的高兴。他身边朋友不多,回国后能见到叶易郑凯君,就好像一只小狗,在外面撕咬打滚精疲力尽地回来,能被拾掇得干干净净舒舒服服,好再有力气出去野。 叶易他们也不想真的把颜隋灌醉,喝得差不多后便结账出了餐厅,扶颜隋上车。 作为一个食胡开杠的拥趸,颜隋说了要打麻将,叶易和郑凯君就不敢扎金花。 路上叶易打电话给陈滨林,陈滨林还在公司加班,叶易问他要不要来打牌,陈滨林说十点顺便带夜宵过来。 叶易挂掉电话,颜隋得意洋洋说:“You know,对麻将很难say no。” 陈滨林果然十点才到。到的时候叶易手气不好,内裤都差点输掉了,于是被郑凯君发配到厨房拿盘子,扛啤酒。 把陈滨林带来的夜宵装好,生蚝,咖喱蟹,红虾,扇贝,带子。几人一起吹酒一边聊天,颜隋只顾埋头猛啃巴掌大的红虾。 叶易欣慰地道:“娃出个国真是长出息了啊,一口吃五盆,不费劲。” —————————————————————————————————————————— 有几个问题问问大家,有些章节发出来后有送鲜花,啥意思?能吃不?鱼粮又能干啥? 还有就是长佩发主题后收到回复有提醒吗?没收到提醒是因为我最开始发帖的时候匿名了吗? 还有谢谢大家的火火火!让我在近几天降温的寒流中感到一丝温暖! 不要嫌我更新得少,因为没有最少只有更少!(并不是威胁!真的卡文了啊!) 好了不说了再说比正文都长会被套麻袋揍的吧! 22. 聊着聊着郑凯君坏笑着问:“我代表资方拿到了你电影的最终版本,一起来看吗?” 叶易一口酒差点呛在喉咙里:“别倒胃口啊,郑凯君同学我严重警告你。” 郑凯君说:“问问陈哥想看不。” 陈滨林说:“嗯,最近太忙了,还没来得及看。” 郑凯君恨不得叉腰狂笑,立刻蹬蹬蹬跑去开了投影:“陈哥都发话了我不能不从啊,唉我怎么有种不祥的预感呢唉……” 叶易被陈滨林拦腰抱住,只能叫道:“哥!你这个叛徒!颜隋!快去阻止郑凯君!” 颜隋一边吸扇贝一边催促道:“怎么还没好,郑凯君快一点啊你到底行不行——” 郑凯君应道:“行行行,快弄好了。男人怎么能说不行。” 叶易徒劳劝道:“都快十一点了还看什么电影,早起早睡keep doctors away,这个道理你们懂吗?” 郑凯君调试好投影位置,兴致勃勃回了座位。 大雨,积水的巷子里甚至能够看见雨滴溅起来的水花,良久后地上躺着的黑影站起来,露出不良少年坚韧桀骜的脸庞。 叶易喃喃道:“真是太羞耻了……” 郑凯君和颜隋齐声欢呼:“影帝出场!影帝影帝!Wow嗷~~~~” 陈滨林说;“安静一点。” 郑凯君和颜隋立刻噤声。 不过最后在叶易的坚决反对下(“简直比聚众看A`片更不好意思”),他们也没有看很久。 郑凯君似乎很不情愿地妥协道:“那好吧,既然你不想看,那我们就直接跳到重点吧。” 叶易警惕道:“什么重点?” 郑凯君高深莫测地按下快进。 屏幕上开始出现叶易X姚文同人汇剪。 叶易呆滞三秒,立刻扑上去捂住陈滨林眼睛。 “看了长针眼!”叶易说。 叶易侧身,陈滨林一伸手拍拍他屁股,体力上的巨大优势让他轻松把叶易上半身扳正搂在怀里。 叶易一脸木然,一边一副生无可恋地装死,一边偷偷嗅陈滨林身上好闻又带着温度的味道。 郑凯君和颜隋俩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在一旁笑得要抽过去了。 看完颜隋真诚进谏道:“陈哥,这可得管管啊陈哥。” 郑凯君也说:“时间也不早了,赶紧回去进行家庭教育工作吧。” 郑凯君把他们送到门口,说:“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有缘再会。” 叶易说:“再会个屁。” 郑凯君打着哈哈把他往外一推:“快回去增进感情吧,不送了啊。” 电梯里。 “哥,那都是些小姑娘开玩笑弄的。网上的东西,不能当真,你很久没接触这些了吧?怕你不懂给你说一声。” “我懂。” “是吗?太好了。” 是夜。 叶易抓紧身下床单,断断续续呻吟道:“你……啊……不是说……说懂吗……” 陈滨林低头亲亲他,身下一阵抽`插:“是啊。可还是吃醋了。” 叶易:“……” 叶易悲痛欲绝地把头埋在枕头里。 陈滨林伸手把枕头抽走,道:“别把脸埋在枕头里,憋坏了。” 叶易从喉咙里发出呜咽一样的呻吟,不会因为趴在枕头里而听不到了。陈滨林很满意。 接下来本来计划好要和陈滨林出门玩一阵子,结果行程却因为陈滨林临时有事,便被推迟了。 叶易于是闲了下来,和朋友出去玩玩,没事就在家里看电影看剧本打游戏逗猫看书,把回来后的工作安排下来。他也不总接院线片,有时还帮国内小成本独立电影抗一阵子短工。 反观陈滨林则是真忙。叶易很久没有见到陈滨林忙成一分钟恨不得掰成几分钟用的样子了。别说是每年年末,就算是陈滨林当初刚回来的时候都没这么忙过。他记得陈滨林当时已经是驾轻就熟的模样了。 一天下午叶易连续看了几天高逼格电影和剧本看得头疼,于是兴致一上来就要去公司找陈滨林。 叶易到前台,陈滨林身边的一个秘书赶紧下来把他带到陈滨林办公室的楼层,客客气气道:“您先在VIP室休息会儿好吗?大老板现在正在谈事情,一个小时左右才能结束。您要不要喝点茶或者咖啡?” 叶易说喝茶,就看见秘书小心翼翼捧了茶案和全套青花瓷茶道用具出来,插香,烫瓷器,取茶入壶,挨个瓷器倒腾。 叶易颇有兴致地看她摆弄,眼睁睁看着她把一壶水泡到最后还剩一口。秘书满怀期待地把茶端给叶易。 她说:“做得有点急,您尝尝看?好多来谈生意的老板都喜欢喝茶。” 叶易问:“你说的谈生意的老板是不是那种穿中式对襟盘扣绸上衣和黑布鞋,挂巨大手串,还手里玩核桃的光头中年男子。往那儿一坐先边喝茶边聊艺术人生处世哲学,再谈上亿的大买卖?” 陈滨林之前还特意搞来过被雷劈过的金丝楠木,据说雷劈过后至阳至纯,不干净的东西都被赶走了,打磨好了送人,估计和爱喝茶的是一拨。 一番话逗得秘书姑娘直笑。 休息室的门半掩着,过道中传来脚步声。叶易放下茶杯,出门朝陈滨林的办公室走去。 秘书拨通内线电话:“老板,叶易叶先生来了,现在正朝着您办公室走。” 陈滨林怒道:“怎么不早点说!” 挂断电话陈滨林把手匆匆擦干净,毛巾扔给下面的人,叫人进来赶紧把不该有的东西收一收。 叶易不紧不慢走来,推开办公室大门—— 一位高管站在陈滨林面前回报什么,被叶易的进来打断了。 高管见过他,礼貌地欠身。叶易也点点头,打过招呼。 “你们继续。”叶易说。 高管张张嘴,不知道接着说什么——他本来就是在叶易进来瞬间装个样子。陈滨林反应迅速,见状立刻做了个闭嘴的手势:“这些事你看着办,好了我这有事你先下去吧。” 高管立刻退出去,并体贴地关上门。 叶易今天一身休闲look,白T牛仔裤,外面一件马鞍色外套。就这么一套普普通通的搭配往他那腿占了70%的身上一套,看上去也赏心悦目,比一般人抓眼得多。反正就是有颜有身材,套个麻袋都好看。 “等了多久?怎么过来不提前说一声?” 叶易说:“我来探班啊。” 他走到陈滨林办公桌前,轻轻坐了上去,随手拿起一份合同翻开。 陈滨林递给他笔:“签着玩。” 叶易果真刷刷刷龙飞凤舞签上了陈滨林的名字,啪一声霸气把文件夹合拢。 叶易心想当总裁签字真的好爽啊。 陈滨林这时问:“阿易带什么来探班了?” 叶易两手空空,迟疑着问:“……带了你弟弟来?” “好吧,”陈滨林说,“让我尝尝。” 叶易于是低头和他亲亲。 过了会儿。 陈滨林微微放开他,问:“你在哼什么?” 叶易眼睛看着陈滨林,小声唱道:“请你不要吃我不要吃我,我给你唱首好听的歌……” 陈滨林:“……” 刚打打杀杀做完坏事的陈总,要被萌哭了。 叶易从办公桌上跳下来,把合同往桌上重重敲了几下:“有空吗?今天签了笔大单子,我请你吃饭。” “有空有空。”弟奴陈滨林赶紧说。 叶易说:“我说着玩的。你要是忙的话,我就打包回你办公室吃。” “刚忙完,有空啊。”弟奴陈滨林继续说。 陈滨林拿起西装外套和叶易上了电梯,途中叶易问:“去哪儿?” 陈滨林说:“我吃软饭,你决定。” 叶易于是把吃软饭的陈滨林带到了公司附近的餐厅。因为不到饭点,餐厅人很少。有两位坐在靠外的位置似乎在等打包下午茶,见到陈滨林进来立刻站起来毕恭毕敬地叫了声“boss”。 陈滨林面无表情地点头算是应了。 见两人走进包厢,两个小职工才小声讨论起来:“老板旁边的人是叶易,演戏的那个,没看错吧?” “是吧。” “还真挺好看的哎。他和陈总关系不错?” “看样子是。”说话的人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你说,老板和他是不是一起的那种关系啊?没见过陈总有女朋友吧?” 听的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有可能喔——” 一人嘻嘻笑道:“感觉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呢。多半是这样了,老板这种人要是直的话怎么可能没有女盆友,你见过老板有女盆友么?蓝盆友是叶易的话……哇,好劲爆,知道了不会被老板封口吧?” 另一人也分析道:“很有道理。你没看见刚才老板在叶易旁边,就我有限几次见到老板的经历,他和普通关系的人一起绝对不会是刚才这个表情,怎么说,满满宠溺即视感——” 她被旁边人反驳:“夸张了吧,老板经过我们的时候明明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被说的人不承认:“不是说对我们啊,他怎么会鸟我们这种小员工呢。我是说他刚看到我们之前和叶易说话的样子,感觉就是很亲密啊不是对普通人那种……” “没想到被派出来跑个腿还能有这种福利看……” “新发现!以后是不是得改口管叶易叫老板娘呢唷……” 两人叽叽喳喳八卦着,直到店员把打包好的下午茶递给他们。 —————————————————————————————————————————— 这一点本来是要接着发的!可是断网了!从一点断到十点! 23 包厢内。 陈滨林随便点了些就挥手让服务生退下去,然后对叶易说:“今天最后一天忙了,明天休息下,后天哥就和你去玩荒岛求生。” 叶易手上转着一个杯子玩,慢慢道:“哥,你最近在忙什么。每天都见不到你,是公司出了什么问题吗?” 陈滨林说:“最近事情多,供应商出了点问题现在在找新的供应商。临时要另找一家这么大规模的供应商,忙着谈合作事项……这阵子过了就好了。” 陈滨林一副坦然又自然不过的样子,仿佛这个回答不是事先就想好的一样。 叶易:“哦。” 陈滨林说:“公司里的事有我在就不用你担心,阿易别想那么多。” 叶易说:“我就问一下。” 服务生敲门进来,把餐上齐,关上门退了出来。 陈滨林摸摸叶易的头:“唉,不是不让你管……哥之前不是和你说过吗,陈家这么大,总有些不清不白的事情要做要处理。有我在,这些事情就离你越远越好,知道吗阿易?” 叶易问:“那你最近是在忙这些不清不白的事儿吗?” 陈滨林否认道:“不是,我顺口举个例子。哥的意思是,阿易每天只用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就好了,公司这边,阿易不要担心。” “我什么都不管,坏事你一人担了么?不要总把我当小孩子啊,”叶易说,“也不要把我护得这么紧。有些事情我也会做。” 陈滨林认真起来:“阿易,说过了,这些事情哥不会让你碰。” 陈滨林把一杯牛奶推给叶易,四两拨千斤地说:“不说这个了。阿易口渴吗?来。” 叶易的确有些口渴,于是端起面前的牛奶喝了一口。 陈滨林也端起自己的酒,抿了一口,促狭地说:“大人喝酒,小孩子喝奶。” 叶易:“……” 叶易反应过来这是嘲笑自己之前说的不要把他当小孩子的话,被陈滨林的幼稚郁卒得不想反驳。 叶易也不是想不开,不愿被安安分分护着。只是懂得树大招风强极则辱的道理,也明白权力更迭,势力和势力的交割与对抗中个人力量微乎其微,让他更想和陈滨林站在一起,做一些不那么正确的事。 然而陈滨林在这件事上的态度一贯坚决,家里不干不净的生意不让叶易触碰丝毫。叶易试探数次,均以失败告终。当年刚兴起拿投资电影洗钱,都会千方百计避开叶易演的片子。家庭信托占的股权,挂名非执行董事的公司,也都是干干净净找不出问题。大概陈家为数不多的能摆在台面上的清白产业,都被陈滨林瞒着所有人包括叶易,一一为他打点好了——不可不说是极度的溺爱。 陈滨林考量的是,别人眼里叶易终究是抱回来的孩子,即使当年陈父掷地有声告诉所有人从此以后叶易就是他的儿子陈家的二少,还是会有人抱着非我族类的心思。万一,虽然这种可能性残忍,万一有天自己出事了,这笔资产也足够叶易顺顺利利痛痛快快地走下去。他不会让叶易再受委屈。 陈滨林说话算话,第二天就空出来了在家里休息,第三天启程去塞舌尔。 他们在迪拜转机,抵达维多利亚去往主岛。由于塞舌尔高贵奢华有逼格,即使是主岛上也人烟稀少。 这个非洲最小的国家,和马尔代夫毛里求斯并列为印度洋三明珠,和出海盗的索马里隔海相望。CNN和国家地理评选世界最美沙滩,塞舌尔常年霸占2、3席。传说中的果冻海通透无比,像渐变色的水晶。人们相信塞舌尔就是圣经中伊甸园的所在地,发生过从苹果到人类的美妙演变,在这里能得到上苍眷顾和高爱意加持。 沙滩如同筛过的面粉,细软绵密。幕天席地别有一番风味,做一些羞羞的事也不用担心有人看到,还兼带打野战的刺激,陈滨林觉得很爽,因为兴致来了随时随地都能干一炮。 某天。 叶易先起床,去浴室洗澡。电话响起的时候陈滨林还躺在床上。 陈滨林看了来电号码,脸色霎时就冷了下来。 他口气冷硬,和对面那人交涉几分钟,估摸着叶易快出来了,不想让他知道,于是便要结束通话。 陈滨林说:“你拿这件事来要挟我,没用。” “……” “你现在能掌握的,都是我无所谓让你知道的。” “……” “做事之前想好了,开弓没有回头箭。” 电话那头急切的讲着,似乎在提条件。 “不。我说了不掺和就是不掺和。”陈滨林立刻道。 电话那头又说了几句。 陈滨林冷笑一声:“发就发吧。”随即不耐烦地挂断电话。 过了一会儿叶易从浴室走出来,别墅很原始,他赤脚踩在木地板上。 陈滨林本来不耐烦刚才那个电话,可是一见到叶易,心情立刻大好,真是奇妙。 叶易爬上床叫他:“哥,起床了。” 陈滨林闭着眼睛,眉骨突出,鼻子高挺,叶易凑上去亲他的眼窝。 叶易小声说:“哥,起床啦。我们今天要去外岛的。” 叶易带着洗澡后清凉的水气,陈滨林把他腰一夹,拥入怀里盖上被子。 “再陪哥睡会儿。”陈滨林眯着眼睛说。其实他已经清醒了。 叶易笑着说:“我头发是湿的。” 陈滨林说:“没关系。” 叶易动来动去,陈滨林就用胡茬扎他。 两人在床上闹了一阵,眼看着就要走火了,叶易也察觉到,立刻从床上跳下来:“什么也不做!答应了今天出去的!” 陈滨林想起昨天为了做第二次对叶易连哄带骗许下的承诺。 啊~太美的承诺因为太年轻~ “好吧。”陈滨林从床上下来,一边换衣服一边感慨道:“阿易还是小时候可爱又听话呀,天天早上都跑来和哥哥抱着睡……” 叶易:这他妈小时候到底是被玩弄了多少次啊…… 24 上小学的叶易穿好小衬衣小西裤,坐在餐桌旁认认真真地吃早饭。 陈父收拾好准备出门,临行前问管家:“滨林还没起来吗?” 管家答:“大少……还没有。” 陈父于是转而叮嘱叶易道:“那阿易吃完早饭记得去叫哥哥起床,爸爸先走了。” 叶易乖乖“嗯”了一声。 叶易推开陈滨林的卧室门。 十几岁青春期正是睡不醒的时候。陈滨林穿着T恤短裤,睡得人事不省。因为经常打球,手长脚长,身上已经有锻炼出的肌肉线条,中部发育也颇喜人,大大咧咧地鼓起一包。 床太大了,叶易脱掉鞋爬上去,贴着陈滨林耳边轻轻说:“哥,起床了。” 那叫一个软。 陈滨林眼皮动了动,没醒。 叶易继续说:“哥哥,该起床了。” 陈滨林皱了皱眉。 叶易推推他。 陈滨林眼睛都懒得睁,掀开被子一角,道:“进来。” 叶易说:“不行。我该上学去了。” 陈滨林把叶易一把搂住抱进被子里,稳稳圈住,让他挣脱不开。 “把眼睛闭上。”陈滨林说,“我问你问题。” 叶易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做了。 陈滨林问:“早饭吃了么?” 叶易答:“吃了。” “吃的什么?” 叶易闭着眼一件一件数:“粥,虾饺,白煮蛋,牛奶……牛奶没喝完,还剩一半。” “嗯。”陈滨林满意地闭着眼说:“吃这么多就不会长不高了。鸡蛋吃了几个?” “一个半。” “还有半个呢?” “蛋黄也吃不下了……”叶易不好意思地说。 小孩子入睡再简单不过的事情,眼睛一闭上,不出几分钟就能睡着。叶易闭着眼睛说着说着话,声音就越来越小。 陈滨林等着没听见他回答,睁开眼发现小孩儿果然睡熟了。侧卧着对着他,白衬衣里伸出一只小手放在脸颊旁边,看上去很恬静地,呼呼大睡。 陈滨林抱着叶易,青春期每个早上醒来都会涌上的燥热依旧不减。可他太困了,闭上眼也准备睡去。 卧室响起规律又克制的三下敲门声。 陈滨林将睡未睡被惊醒,叶易似乎被吵到,不安地动了一动。 陈滨林怒从心头起,恶狠狠地想:老子好不容易哄睡着,谁他妈敢给我吵醒试试。 陈滨林怒气冲冲地起床,一开门就对上垂首立在门外的管家。 管家不卑不亢道:“二少上来叫您起床,这么久了都没有下来,我上来看看。” 他这样说着,却没有真正失态地要往陈滨林房间内打量。 陈滨林不耐烦道:“阿易在我床上睡着了,打电话到学校给他请个假。我们睡觉,别来烦我。”说完就把门关上了。 管家对着面前关上的门,颔首低眉道了句“好的”才离开。 陈滨林回到床上,兄弟俩抱着睡了个昏天黑地。 终于有一天,陈父发现了兄弟俩经常一起赖床不去上课的震惊事实。 陈父怒:“陈滨林!你怎么带着阿易不学好!” 陈滨林回道:“怎么我就带着阿易不学好了,不就是多睡会儿觉么?” 陈父质问:“你多久没去学校上课了?还带着阿易一起逃课睡懒觉?” “学校有什么好去的?阿易没去上的课我都给他补上了,学这么一点东西害得阿易觉都睡不够。睡觉长身体和一个小时我就能教会阿易的知识,哪个比较重要?!” “够了!明明是你起不来!还拿阿易当挡箭牌!男子汉有没有一点担当!”陈父道,“何况有这么比的吗?阿易在学校只学念书吗?他还要学和周围同学相处,他要学交朋友,他要学适应环境,你一个人提供的和学校那么多人提供的环境能相提并论吗?不然为什么我不给你们找家教让你们在家里学?你这是对阿易好吗?你想阿易一辈子都跨不出家门吗?” 陈滨林理亏,强撑道:“阿易每天下午都去学校……” 陈父:“从明天开始你俩乖乖早上给我去上课!我在家里待到你起床为止!” 于是,兄弟俩早上美好的抱抱睡时间,由于陈父的无情作梗,遗憾地取消了。(幸运的是十几年后他们再次睡到了一起) 陈滨林尚且沉浸在悲痛中无法自拔,又被陈父会心一击。 “哼,还抱着阿易睡,你是在抱你的娃娃吗陈滨林?”陈父冷笑一声,“我生的是个儿子还是女儿啊?胯下二两肉白长了吗?” 陈滨林:“……” 陈父早年留学,用知识武装过头脑,用暴力革命过家族。陈家当年在香港风光一时,祖父任过定例局议员,又在商界大放异彩,成为当时巨头之一。等到子承父业陈父这一代,几个儿子中间属陈父最过人,远见卓识不是其余几个吃软饭的兄弟能比的。那时香港公民意识淡薄,警界腐败严重,权钱交易现象不胜枚举。80年代风行绑架富豪,曾开出过千万美元的赎金。然而陈父却能打点得丝毫不差,黑白通吃,致使无人敢对陈家下手。 陈父深觉灰色地带太多,一心想从中抽离洗白上岸,于是大刀阔斧砍去在香港的繁枝茂叶,下定决心削减势力,这一举动使陈家家庭内部矛盾不断,几位兄弟坚持留在香港,陈父作为家主把产业一分割,自己乘着改革开放的春风进入内地市场。 作为早期雪中送炭的港资,陈父从珠三角试探性地收购旧企业起步,逐渐辐射到内陆,投资核电站和水电站,资本积累期过后极有远见地选择了新能源行业。整个陈家的商业版图非常宏大,以至于最后陈滨林需要在所剩无几的时间内接手过来十分不易。 除开精明的商业头脑,陈父对自家人也是好得没话说。收养叶易视如己出,对两个儿子的教育从来是亲力亲为,但也不干涉过多,仅仅在大方向上加以指引。陈滨林高中叶易初中以前不管再忙他都会抽出时间每个月叫上陈滨林叶易的朋友聚会,和年轻人交谈,等人散后就是父子谈话时间。后来孩子大了,陈父觉得没什么问题了,基本就放任他们过自己的生活。 陈父是正统的儒家思想,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实现自我价值,照顾好家人,为国家族群发话。最难得的是一直到生命尽头,他也始终在接受新鲜事物,并没有一般老人那种越活越固执越活越狭隘的困境。当陈父老了的时候,甚至比年轻时更开阔,接纳一切人。 生命中最后一段日子,陈父在陈滨林身边手把手地把集团交接给他。后来看来这个决定即使没有顾全到所有人,也已经是当时的占优决策了。陈父一辈子清醒,在陈滨林心中一直是男性榜样的存在,对一个父亲来说,没有比这更高的赞誉了。 两人在塞舌尔的假期漫长悠闲。待了大半个月,住在北岛。有时往返于各个海岛之间,浮潜海钓,看日出日落。有时就呆在别墅里,在配套的泳池里游游泳,看会儿电视,一起睡一个长长的午觉,晚上去吧台喝酒。每天最常遇到的生物除了别墅管家就是各种动物。 有一天他们本来拉着手在主岛海滩上闲逛,恰好遇到一对外国夫妇结婚,被邀请参加他们的婚礼。 叶易有点不好意思,问道:“我们穿得不正式,这样也可以吗?要不要我们回去换了正装再来?我们的船在那边等着我们,很快的。” 妻子和善地说:“没关系,不用介意,我们的婚礼也很简单,只是交换个戒指而已。大家都穿得很随便。” 于是他们在小圆桌旁坐下了。 婚礼进入到交换戒指,丈夫为妻子带上戒指。大家一起鼓起掌来,气氛非常好,让人觉得生活本来就是这样简单而美好。 婚礼后每人被发了一小块蛋糕,叶易和陈滨林一人一小块蛋糕提在手上慢慢朝船走去,他们也要回去吃晚饭了。 路上陈滨林说起:“哥有次做了个梦。” 叶易顺着问:“什么梦?” 陈滨林:“梦见你要结婚了,哥带着你去做西装。在梦里嗷嗷哭得可惨了……” 话没说完,叶易笑得直不起腰来。 叶易一边擦笑出来的眼泪一边说:“我和谁结婚看见了吗?什么时候的梦?我怎么没听到你嗷嗷哭过?” 陈滨林被叶易嘲笑,佯怒地凶他:“你还笑。哥伤心你很开心吗?” 叶易继续凑上去问:“什么时候的梦啊?” 陈滨林直视前方绷着脸说:“好久之前的事了。” 叶易强忍着笑意说:“那还真是挺伤心的啊,这么久了都还记得。” 接着他笑嘻嘻问:“那看清你弟媳长什么样了吗?好看吗?” 陈滨林忍无可忍,拉过人狠狠地亲了口,恶声恶气说:“还问不问了?还问不问了嗯?” 叶易被他亲得上气不接下气,求饶道:“不问了不问了……我错了哥。” 陈滨林做那个梦的时候是分开近三年后刚从香港回来。 离开的时候叶易刚上大二,一天一个电话把他叫回家。 叶易匆匆赶回来,回到家一看陈父和陈滨林坐在沙发上,严肃的样子。 叶易问:“怎么了?” 陈父说:“阿易,坐下。有件事要告诉你。” 叶易坐下,不确定地看了陈滨林一眼,陈滨林一脸凝重,搞得叶易十分疑惑到底出了什么事。 陈父说:“香港本家那边出了一点事,我和滨林要赶过去处理。你一个人乖乖待在家里,好好念书。” 陈滨林以前也不是没有和陈父一起出去过。毕竟他是长子,比还在读书的叶易年长,家里的生意他也该学着去做了。叶易只当是一次寻常的出门,问:“什么时候回来,很久吗?” 陈父说:“要在香港待一段时间。快的话几个月,慢的话几年都是有可能的。” 这大大超出他的预期,叶易不知道如何反应。 沉默一会儿他问:“哥也要去那么久吗?” 陈父点点头:“滨林跟着我。” 叶易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半晌抬起头问:“我一直留在家里吗?既然你们要出去那么久,放假的时候我可以来香港找你们吗?” 陈父道:“最近不可以,能来的时候会打电话给你。别那么不开心,阿易,说不定不久后就能在香港见面了。” 叶易确认道:“不能带上我吗?我不能和你们一起去香港吗?” 陈父说:“不行,阿易,真的不行。你不知道你的叔叔伯伯在香港捅出了多大的篓子,我和滨林赶过去收拾残局,你跟着我们,帮不上忙。还很危险。” 任何一个那个年纪的男孩子,都不愿意承认自己其实三观稚嫩,知识结构单薄,人生经历和人格都不完整。即使陈父说的是实话,叶易也觉得听起来有些挫败。 然后他问道:“你们要去香港那么久,家里这边的公司怎么办?” 陈父说:“家这边没有什么好担心的,我安排信得过的人在打理。不会出什么乱子。” 陈父看出来叶易在想什么似的,说:“阿易,不是爸爸偏心。你还太小了,什么都不会。爸爸身体也不好了,没有精力教你们两个孩子,现在能做的只有把你哥尽力带一带。你的话,以后滨林有的是时间和精力教你。情况太紧急了,我只能这么做。” 陈滨林看了看表,道:“时间快到了,走吧。” 他们到停机场,安排好私人飞机直飞香港。叶易跟着送行,陈滨林临登机前安慰道:“阿易,开心一点,过不了多久就可以再见面的。自己在这边好好过,别让哥担心。” 叶易点点头:“不要担心,不是小孩子了。” 陈滨林拍拍他的头:“每周记得和哥打电话。” 叶易:“一路顺风。” —————————————————————————————————————————— 接下来是回忆篇 混、混蛋,人家才、才不想看回帖呢哼 25 叶易一直站在停机坪上看着他们起飞。陈滨林看着下面叶易的身影越来越小,直到消失不见,才移开视线。 陈父蓦地开口:“今天还是伤到阿易了。” 陈滨林“嗯”一声。 陈父:“没有办法,这种情况,不可能带上阿易。你也清楚,到了之后自己也要小心一点。” 陈滨林没说话,陈父继续说:“阿易是个好孩子。回来后记得和他好好解释,不要让他有误会。他懂事,就算有委屈也不会埋怨我们。” 陈父靠在椅背上慢慢说:“我还记得,刚见到阿易的时候,他只有这么高,三四岁,孤儿院不勤给他理头发,头发快齐耳朵了。不说话,白白的,真是漂亮得像个女孩子。” “你母亲去世得早,你大概对她也没什么印象了。家里剩下我和你,那时候我想,要是你有个弟弟或者妹妹,会不会高兴一点,学会照顾人,自己也能长大。所以我一见到阿易,就觉得这孩子,真有眼缘,我一看就喜欢得不得了。带回来的时候,我还有点担心你能不能这么快就接受阿易,结果呢?” 陈滨林接道:“阿易很乖,我第一眼就喜欢他。” 陈父笑起来:“所以我才说阿易和我和你有缘啊。” 陈父今天的话格外多,大概是勾起了不少回忆:“阿易五岁的时候吧,我回家后抱抱他坐在腿上,他就已经知道偷偷踮起脚,担心我累。他才五岁啊。阿易懂事,你也懂事,把他当亲弟弟看待,我认识的人里,一些亲兄弟的感情都不如你俩。” “阿易虽说是收养来的,我却一直把他当做自己的孩子。这边的事处理完后,我大概也没什么力气再做事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你怎么对阿易我是一直看在眼里的,要一直这么下去,不要因为一些没有意义的事情,生分了兄弟间的感情啊。” “不会的。”陈滨林沉声道:“医院已经联系好了,再说是初期,康复希望很大。” 陈父摆摆手示意先不谈这个话题,自己的话还没说完。 “你的几个叔叔伯伯,我要来内地时坚决不同意,说白了也就是舍不得香港那边的一些家产。可是,钱这种东西,难道比感情还要重要吗?97年,我在投资水电站,正和几个大集团争项目。他们在香港,股市虚假繁荣,有人要整他们,故意放出的假消息他们相信了,孤注一掷投机炒作。结果,亚洲金融风暴来了,经营失败一夕破产,一个吞枪自杀,一个跳楼自杀。” “剩下的几个兄弟,”提到自己兄弟,陈父画风一变,讽刺地一笑,“股市那里逃过一劫,按钱排位也能算得上上流人物。我以为兄弟终于齐心干了些正事,结果却闹了这么大的事出来!他们以为我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知道得清清楚楚。” 陈父是说这牵扯到陈家、需要他和陈滨林在香港待很长一段时间的事儿。先是一个兄弟和政府合作在九龙红临水区域投资几个亿修建楼盘,根据居屋计划建成共两千多套住宅。结果遇上楼市不景气,香港政府宣布停建和停售居屋。这一“临海地王”位置优越的屋宇被搁置了一年多,直到香港政府宣布将其出售。而后接盘的竟还是陈家人,被自家兄弟骗来接盘改修豪宅。消息一出,环保团体、议员、附近居民纷纷谴责开发商批评政府。陈家拆了,就是不充分考虑民意影响社会和谐,不拆,资金套牢,机会成本太大。拆或不拆都是寸步难行,烫手山芋在陈家和香港政府之间转来转去。官商勾结的言论甚喧尘上,又恰逢马上澳门回归五周年港澳特首述职会,立法选举民主派虎视眈眈有了攻击对象……于是政府继续施压,香港陈家的处境简直是举步维艰,这才不得不求助于身在大陆的陈父来收拾烂摊子。 陈父最后说:“我这一代兄弟间感情不好,是我最遗憾的事,但我却无力改变。你和阿易,不要走我们的老路。别人常告诉我抱回来的孩子终究算不得自家人,这些风言风语,自己要有判断。” 陈滨林:“我知道。” 陈父瞥了陈滨林一眼:“你怎么也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真是兄弟连心啊。” 陈滨林不说话,一方面是对抵港后要接手的一切心里没底,一方面是不愿离开这么长时间,再加上匆匆离开时叶易强作无事的样子,这些都让他心情好不起来。 陈父用英语说了句话,陈滨林听明白,意思是只有不停离开,才能明白家在哪里,家的意义是什么。 陈父最后道:“不说话了,在飞机上休息一下吧。到了之后可是一场硬战。” 抵达香港。 陈父和陈滨林杀进董事局。先是陈父出面把一干元老训得大气不敢出,紧接着陈滨林根据陈父授意,大义灭亲,把几个行贿受贿拿疏通费的人送进了监狱。公司内部的烂摊子收拾收拾,陈父就退居了二线,开始在山上静养,明面上不再参与公司事务处理,一切交由陈滨林负责。 这是很明智的做法。由于父辈的强大,当老一代还在持续影响这个企业的时候,二代通常会遇到分派部下干活的抵触漠视,想法也很难在集团内部推行。陈父的退位恰到好处地助力了陈滨林一把,仿佛在和所有人宣布,我的儿子,才是你们今后效忠的对象。 担子全部压在陈滨林身上。 从接手企业的那一刻起,他的时间就被掠夺干净,更多的是在为别人而活。时间表上按小时排列的各种会议安排和商业洽谈,银行的人要安抚,政府的人要处好关系,就连工地打架都要他亲自下去处理。随着陈家本家财务状况的透明,才发现参天大树早已被蚂蚁蛀倒,各种私下进账交易都要处理,陈滨林一时间焦头烂额,才明白自己是无论如何都没法松绑了。 在20岁出头的年纪,陈滨林身上肩负起数亿元的楼盘重压。但他飞速地成长起来,老练了许多。更多的时候是在听,然后做出判断。某些特殊时刻,他会直接拨通陈父的电话,通话都很简短,却都是关键性的决策问题。 抵港两月。 对九龙处楼盘,陈滨林在考虑各种环境和公众意见之后,为平衡各方的利益决定改变计划,放弃推倒重建豪宅,而是重新装修并将物业设施做整体的提升。 这时陈滨林遇到的麻烦是公司的老员工和肃清活动后留下来的元老们。 陈滨林狠劲十足,每天和元老们斗得不可开交。某天深夜他从公司回家,发生一起午夜交通事故,差点被前面拖车上砸下来的钢筋压扁,险些丧命。第二天他就换了一辆改装悍马,各种防弹处理,为了预防地雷和火箭炮,以及加强车身的平衡性,后排两个座异常狭小,双腿几乎无处可放。车身中间部分几乎全让给了6.5升的增压引擎,生生把乘客位挤在两边。后来一逢活动陈滨林必定是软硬皆施堵得元老们不得不坐这辆改装悍马后座,他们就渐渐消停下来。 而那些老员工们习惯了有事就找老板,以前没做过,陈滨林教了一遍两遍三遍,交上来的解决方案还是那些,自己没动心思,不会做也不会老实承认。正逢用人的时候,陈滨林吩咐人力资源部门多招些人。比如某个特定岗位的人,结果人力资源经理一上来就问,对这个人有什么要求,岗位职责是什么,薪水大概在什么水平。 陈滨林黑脸骂道:“你问这些问题的时候动过脑子没有!这个岗位不是我想出来的,不懂你就去查,你这种问题再敢拿来问我试试看!” 底下的人被训了几次后,纷纷变得焦虑不安。在一个行业一个公司干久了,难免会懈怠。陈滨林接班后无异于给整个企业打了一剂强心针,有的人甚至主动跑过来探陈滨林的底。 “我知道一朝天子一朝臣,我们这帮人迟早都要退出历史舞台的。就希望到时候陈总能提前说一声。” 老员工们也被驯服了。 这是陈滨林抵港快一年后的事。 一年来他一直不停歇地忙,除了睡觉,他身边总是围满了人,几乎和陈父都鲜少单独接触。聊天的话题也总是破碎不堪,东一句西一句。商业世界的规则就是这样,一旦进入,其实也就选择了一种无路可退的生活方式,因为不可能再停下来。很多时候陈滨林觉得自己在浑浑噩噩地忙,而能让他稍微找回自己的,也只有和牵挂的弟弟每周一次的电话了。 叶易送走陈滨林和陈父,也没心思回学校了。到家,大字躺在床上。 电话响起,他没看来电显示直接接了起来。 “喂?喂?阿易吗?在哪儿?没事吧?”毕文耀热情得要从电话里跳出来了。 叶易说:“怎么了,没事儿啊。” 毕文耀豪气地说:“别跟我在这装啦。你哥临走前拜托我照顾你,来来来,舍不得哥哥想哭就奔向文耀哥的怀抱吧~~~~~” 叶易在电话那头配合地笑一声。 毕文耀正经了一点:“说真的,没事吧?要不要出来玩玩放松一下?别闷在家里,叫什么来着……” 叶易说:“触景生情。” 毕文耀说:“对对对,就是这个。快快快,跟我出来玩玩,包你什么不开心的事儿都没有了。” 叶易说:“今天算了,不想出门。明天出来吧。你明天有空吗?” “有有有。那行,说好明天了啊。” “好。” 叶易挂断电话,把手机扔到一边,刚才接电话时的笑意尽数退去。他睁着两眼看天花板发呆,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躺了一会儿后他觉得无所事事得厉害,爬起来开机打游戏,上副本刷秘宝图。 打起游戏来时间过得很快,叶易觉得没过多久,抬眼往窗外一看发现天已经黑了。他和管家说了不吃晚饭,于是一直没有人来打扰。 玩困了就睡觉,叶易心想,继续打下去。 中途叶易一个晃神没注意看小地图,结果被追杀得爆手速,红蓝掉得哗啦啦眼看就不行了,叶易情急之下大喊:“哥!快来救我!” 并没有人像往常一样,一边说着“别怕哥哥来了”一边冲出来。 叶易呆坐了会儿,看着屏幕里自己的人物躺在地上,灵魂出窍像一阵烟似的飘出来。 他突然失去兴致,关了电脑,起身去浴室洗澡准备睡觉。 第二天毕文耀开车接叶易出来,一路上叶易都木着一张脸。 毕文耀一边开车一边偷偷观察他脸色,说:“怎么了?看脸色昨天晚上没睡好啊?” 叶易打了个哈欠算是回答。 毕文耀喊出去玩也就那么回事,几个认识的人一起吹牛胡侃,再加点酒后余乐助助兴。学妹模特空姐少妇女神一应俱全,日俄美英德法俄随便挑。叶易神情漠然地推开一个又一个,一个人坐在一边喝酒。 毕文耀带着几分醉意坐到叶易旁边:“怎么都不要?这么多,一个都入不了你的眼?来,不要害羞,大家都是这样玩的。” 叶易垂眸看着手中的酒,不说话。 毕文耀苦口婆心语重心长:“别这么伤心啦。你哥一下子走了,你只是不适应而已。可你仔细想想,你哥这一去香港,俗话说山高皇帝远,你干什么,他都管不着你啦!” 毕文耀见叶易不为自己的话兴奋,以为他还是没明白,继续解释道:“这是多好的事儿啊阿易!想干什么干什么,你交什么样的女朋友他们看不见,你哥那么多车随便你开,他也不知道,你和朋友在夜店里嗨,他们管不着。这是什么——这叫自由啊——” 叶易似笑非笑地看着毕文耀,等他继续说下去。 毕文耀孜孜不倦劝道:“阿易,你哥是很厉害。可文耀哥也不差啊,唉,别一副嫌弃我的样子,你哥把你交给我,我不把你哄得高高兴兴的,怎么对得住他的信任呢?来来给哥个面子玩开心点吧。” 叶易仰头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他在毕文耀心里的形象就变成了借酒消愁的兄控少年。 叶易喝完了才说:“虽然你意识不行操作更差每次团战都只能打辅助还要我carry,嗯,可是我不嫌弃你。” 毕文耀:卧槽。 叶易站起身:“喝得差不多了,我先走了,明天学校还有课。” 毕文耀失望地问:“真不喜欢这样玩啊?那算了,下次我单独叫你出来玩,不来这些地方了。” 叶易一边取外套,一边漫不经心地说:“嗯,下次请你出来吃烤串。你请客。作为回报,我就不告诉我哥,他走的第二天你就叫我出来——” 他用口型说“嫖妓”。 毕文耀快哭了:“走吧走吧小祖宗,伺候不起了。” 这之后不久就是暑假。 暑假开始,叶易不想回家,空荡荡的,陈滨林又不让他去香港。圈子就那么大,陈家二少不受重视,父亲和哥哥一点生意的边都不让他沾的传言已经四起。但就算这样,二代们的聚会也不敢把叶易落下,只算是背后嚼嚼舌根罢了。叶易也什么没发生过似的和他们参加聚会活动,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叶易就算是传闻中不受宠的二子,也比其他家的长子更有前途——陈家给他的底气。 叶易表面应付下陈家二少的应酬,却不喜欢这种氛围。放了暑假连家都不愿回,打算在学校待几天就偷偷跑到香港去,人一到陈滨林绝对舍不得再赶走,叶易自信满满。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 叶易一天借了辆自行车出门买水,回来路上天气说变就变,乌云密布,明显是下雨前的征兆。叶易没带伞出门,于是加紧蹬车想要在雨下下来之前赶回宿舍。 宿舍楼前是一段长长的下坡路,叶易忽然觉得车速太快,捏了捏刹车。 没有减速。 叶易立刻试了左右刹车,发现都没有作用。他心里一惊,明白应该是刹车坏了。 叶易估摸着大概也有8、9公里的时速了。前方一边是墙,一边是七八级宿舍楼前的台阶,他犹豫了下,觉得撞墙应该比撞台阶安全点,于是在五十米开外就不管方向,准备直直朝墙冲去。 其实要是只撞墙的话也没什么,最多从自行车上摔下来擦破点皮。坏就坏在墙旁边有一堵玻璃宣传栏,叶易撞上墙时身子一倾,手下意识地想撑住旁边,哗啦啦地就打破了一大片玻璃。 叶易摔倒在地的同时也感到手上一阵刺痛。他咬咬牙狼狈地站起来。玻璃碎片沿着他的手掌小臂一路划过去,开了筷子大小的洞,看得见翘起的纤维和割破的动脉,血顺着手臂滴滴答答掉下来。 自行车哐哐哐倒地,以及碎了一地玻璃渣子的声音,引得宿管员赶紧跑出来。放暑假后学校的人不多,陆陆续续两三个低楼层的人也下楼来。 暴雨倾盆而至。 有人反应迅速地解下鞋带给叶易止血,叶易站立处一会儿就积聚下一摊血水。叶易一只手捂着另一只手伤口尽量不让雨水淋到,雨水打湿他整张脸,也没人给他擦一下,视线都模糊了。 他对旁边人说:“麻烦把我手机拿出来下,打这个电话。” 结果管家的电话没有人接,旁边的人只好替他叫了临近医院的救护车,在救护车到来之前把他扶到校医室简单止下血。 救护车来了之后叶易被医护人员扶上车,有个热心的男生提出要陪他一起去医院,叶易婉拒道:“到医院之后家里的人会过来,不用再麻烦你了,谢谢。” 叶易留了那人的联系方式准备事后道谢,执意不要他再跟着——即使并没有家里的人会来。 就是在这么狼狈的时候,他也不忘周全。 他浑身湿透地到了医院,因失血过多浑身发冷,幸好路过的护士好心给他围了层毯子。围上去之后湿淋淋的黑发垂下来,那样子又无辜无害又可怜,像只无家可归的小狗。 他坐着等医生出来,结果却被告知这家医院没有手术条件,他手上的伤要转去其他的专科医院才能完全治好。 幸好这时管家回电话了,叶易简短告诉他自己手受伤了,让他联系医院转院过去。 挂断电话后有管家办事,叶易整个人才松下来。别人看他即使受伤也没失了方寸,去医务室去医院都镇静得不得了,可那都是绷着给别人看的。 他也会怕,第一时间会吓得手足无措不知道要怎么办,受伤失血后也会烦躁不堪。可是又能怎么办,已经没有人管他了。 叶易剧烈地哽咽了下,抬起那只完好无损的手,堵住了自己的眼睛。 哥。 26 管家联系了私立医院,叶易光手掌就缝了十针。术后打上石膏吊好手臂,在医院养着。跑去找陈滨林的计划泡汤了,叶易在电话里也没有告诉受伤这件事。 毕文耀终于有一天想起烤串的约定打电话来,结果惊闻叶易手伤了在住院,连忙赶来探望。 来了一看叶易一只手动弹不得,半靠在床上靠另外一只手上下翻动打游戏,一脸百无聊赖的表情。 毕文耀哭丧着脸说:“我的好弟弟喂,你这是怎么了?陈滨林知道你这样不得撕了我?” 叶易盯着屏幕:“没告诉我哥,他不知道。” 毕文耀更悲痛了:“我知情不报,罪加一等。” 叶易盯着屏幕:“报去吧。我就说是你带我嫖妓,我为了个姑娘和别人打起来受的伤。” 毕文耀认怂,说:“要瞒你哥就瞒着。告诉我怎么了总行吧?” 叶易终于把视线从屏幕转到毕文耀身上,一副高手云淡风轻的样子说:“空手碎了块玻璃。” 毕文耀竖起大拇指赞叹道:“厉害厉害。” 叶易谦虚道:“一般一般。” 毕文耀上前仔细端详叶易暴露在外的伤口,说:“受伤了连个电话都不打,真是令我好心碎。怎么和我这么见外啊阿易。” 叶易道:“又不是什么大事,流了点血而已。” 毕文耀问:“什么时候能好?我还记着要请你吃烤串呢。” 叶易挥了下没有受伤的那只手:“这只手还能用……不如现在就吃烤串吧,这几天在医院待得要无聊死了。” “烤串等你好了再说吧。”毕文耀在病房里转了转:“也对,这么大房间就你一人是挺无聊的,平时没人来吗?” 叶易:“护工每天来啊,今天刚走。” 毕文耀一脸猥琐地笑了:“我是这个意思吗?直说了吧,阿易,有没有女朋友来照看啊?啊?” 叶易说:“哪来女朋友。” 毕文耀故作一副惊奇的样子:“这可没道理了啊。你这条件,再加上现在这女孩子不是挺奔放的吗,你住院这么好的机会,她们都不会把握啊?是得教育一下了啊。” 叶易敷衍道:“对对对,改天让你教育下。” 毕文耀摆明了要讨论这个话题不罢休:“哪用改天,择日不如撞日嘛,现在就能叫出来交流交流……让哥也看看阿易的女朋友不是?哎,保证!绝对不给你哥通风报信!绝对不评头论足!绝对不质疑阿易的眼光!绝对不——” 叶易打断他:“说着玩呢,真没女朋友。” 毕文耀还是不相信:“真的没有?” 叶易恳切说:“真的。” “暧昧对象呢?看中了的呢?” “没有。没有。” 毕文耀一脸深深怀疑人生的表情:“那你在学校干些什么?你知道你的人生多么不完整吗?” 叶易叹道:“我都在打游戏,所以说找不到女朋友啊。” 毕文耀换了一种策略:“我觉得你这样不太好。不能你哥把你嫂子都带回来了,你还和你嫂子抢你哥吧。想想,你要是找了个女朋友,女朋友和嫂子聊她们的话题,你就有时间和你哥打游戏了吧?也不至于说把嫂子晾着了。” 不得不说,毕文耀的脑回路,的确和常人不太一样。 叶易被他惹笑了:“你怎么这么关心我的情感问题啊?” “这是人生中很关键的一环啊!你看你这受了伤,不给你找个你哥都满意的女朋友,我还有什么颜面面对他?!” “我哥又不管我这事。” “谁说不管?他可关心啦!你要不说说喜欢哪样的,我给你介绍下?” 叶易道:“哪样的啊……我想想……” 毕文耀充满期待地看着他。 叶易盯着毕文耀,一瞬间认真地说:“最低要求是个男的。” 毕文耀:“???!!!………” 毕文耀一种有口难言的表情。 叶易等了看毕文耀的反应,哈哈大笑几声,说:“相信了?” 毕文耀一手勾住叶易脖子,不敢大力,象征性地揍了他一下:“逗我好玩吗?” 叶易笑着躲开:“开个玩笑嘛。” 许久之后毕文耀交了一个中文系的女朋友,无意中看到了她标注过的一句话。 “你不是常说自己是大人吗?大人并不是爱说谎,而是知道该说什么慌。不,就算是实话,只要是不能说的就绝口不提。即使不小心说溜了嘴,也要笑着说,刚才是开玩笑的——By连城三纪彦。” 毕文耀从老凌虐他的兄弟俩身上得到的唯一安慰大概就是,他是第一个他们出柜的对象。 手好之后又做康复训练,叶易的手断断续续养了大半年才好,期间陈滨林叫他去香港都借口出门旅游/不得不参加的考试/重感冒卧床躲了过去。 期间叶易学校和其他几所高校联合办了个活动,最后需要有人举个牌子上去进行赠与仪式顺便合个影。一般这种事都是选身材好长得好看的女孩子做,那年不知道为什么非要找上叶易不可。 活动负责人说:“不让你上让谁上啊?你是我们学校的门面担当啊。” 叶易推拒道:“这种事女生做比较好吧?而且我手还受伤了……” 负责人毫不在意地说:“一块纸板能重到哪里去?主要是上台露个面,附近几个学校的女生们吵着要看你呢,你看要你出个节目也不肯,这点忙总要帮我吧?不然我身上压力多大,光唾沫星子就得把我淹死。” 叶易有点松动。 负责人添了最后一把火,耍赖道:“说吧,这块牌子,你举不举?” 叶易还没开口,旁边的人已经起哄道:“叶易,男人可不能不举啊!” 叶易就这样被逼着上了台。 地方报纸和电视台登了活动相关报道,叶易也配合他们拍了几张照。不久后他接到一个电话,问有没有兴趣拍广告。 陈家儿子们的独立意识比较强,叶易想着自己赚点钱也不错,打电话问了下陈滨林的意见,陈滨林当然是阿易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态度,叶易就高高兴兴地跑去拍了广告,从此一步步踏入娱乐圈。 虽然自身条件和资源都好,可毕竟不是科班出身,叶易吃了点苦。但琢磨钻研一部戏也有它的魅力,每次拍戏都有层出不穷的想法、假设、尝试,渐渐地就生出乐趣来。所以叶易禁不住感慨自己运气一直都好,就连阴差阳错选的工作,自己都喜欢,像一辈子都不会厌倦。 27 陈滨林去香港的第二年,香港爆发大规模疫情。所有入境管制站实施检疫申报措施,中小学及幼儿园停课,美英加拿大紧急召回驻港非必要外交人员及其家眷。陈滨林公司里人人上班佩戴口罩,气氛紧张。 叶易刚好正起了去香港的念头,便被陈滨林严肃驳回。 “好好待在家里,别乱跑。这段时间也别出去旅游什么的,说不定内地也有疫情,只是封锁了消息。” 叶易说:“为什么不回来?香港更不安全。” “爸爸在诊疗所里修养,里面是香港最好的医生和最先进的仪器设备,绝对不会有事。” “那你呢?” “这个时候离开,公司会乱成一团。我不可能走。” 叶易倔强道:“那我过来。” “不行。”陈滨林坚决道:“不准来。” 叶易说:“我已经有一年没有见到你们了。” 叶易说:“你不要这么对我。” 他顿了顿,叫了声:“哥。” 陈滨林在电话那头闭了眼稳定心绪,过了会儿才艰难答道:“过年的时候是我不对,不应该为了签张单子不回来。再等等,这次疫情过了,马上就让你来香港。” 陈滨林想了下转移话题道:“不说这个了。阿易最近拍戏了是吗,上次哥上网一搜搜出来好多你的新闻——” 叶易已经挂掉电话。 叶易生气,立刻上网订机票,结果换了几个网站身份校验都没过,叶易打电话给客服,客服请他稍等片刻查了一下,告诉他他的身份暂时被限制出行。叶易没想到陈滨林动作这么快,打算曲线救国,到广东直接坐船去香港。 这时陈滨林的电话又打进来。 叶易接起电话,冷着脸等他开口。 陈滨林清了清嗓子,道:“阿易在干嘛?突然挂了电话。” 叶易冷淡答道:“没干什么。” “别想着偷偷来香港,就算你过了关,哥也能让人把你送回去。”陈滨林哄道,“乖乖在家呆着,这边没你想的严重,别担心。我和老头子都不会有事的。” 叶易气得话都说不出来。 陈滨林想象着这边叶易气急的样子,忍不住捂住话筒笑了下,不敢让叶易听出来:“哥不是故意要用这种手段。真的,阿易,乖乖在家。以后再过来。” 叶易只后悔摊上这么一个流氓而自己又不会骂人,最终只能说道:“我太生气了,最近不要给我打电话,我不想和你说话。” 然后再一次在陈滨林开口之前挂了电话。 气死了气死了。 那次单方面生气的吵架后他几乎有一个月不怎么搭理陈滨林,每次听到陈滨林说过自己没事后就挂断电话。后来陈滨林总是把自己身体情况拖到最后才说,先是问一堆叶易最近的生活再东南西北扯一通,叶易本来想他想得不行,慢慢态度就松动了。 半年后WHO终于将香港从疫区中除名,得到消息的叶易马上在剧组请了几天假,去了香港。 他带着墨镜低头从通道走出来,抬头就看见陈滨林穿着笔挺硬朗的西装,微微笑着看向他。 叶易拖着行李箱走近,陈滨林张开双手,对他说:“这么久没见,来抱下吧。” 叶易装作勉强的样子,象征性地抱了他一下就要松开。 陈滨林一只手把他搂紧,一只手压了压他的头顶,说:“别动,让哥看你长高没有。” 然后他貌似遗憾地说:“好像没有,哥还是比你高半个头呢。” 光天化日,在机场这种众目睽睽的地方搂搂抱抱实在是惹人注目。叶易有点不好意思,挣脱开来:“别抱着啦,好多人看。我现在是公众人物要注意形象。” 旁边有人来接过他的行李箱,陈滨林和叶易并肩走出机场大门,一边对叶易说:“嫌哥丢你脸了?” 叶易扭头打量了陈滨林一眼:“还凑合,也没丢多大的脸。” 陈滨林在他耳边低声道:“等会揍你。” 叶易笑起来,眉目舒展。陈滨林也跟着笑起来。 熟悉得一点也不像一年半没见过。 上车后陈滨林说:“今天几点起床,累了吗。要不先回酒店休息一下,晚上再去探望爸爸。” 叶易摇了摇头:“不用,现在直接过去吧。” 陈滨林于是吩咐司机直接开车去医院。 陈父住在威尔斯亲王医院的独栋专科诊疗所里,一层楼都是他的私人病房。 陈父闭着眼小憩,叶易放轻步子走近,低低叫了声:“爸爸。” 陈父睁开眼,明显是没有睡着,听力却退化到如此近距离才能听清声音的地步。叶易意识到这点,不免有些心酸。印象中那个能抱着他逛动物园的父亲,正在护工的搀扶下坐起来,和温水服用下保心丹。 然而就是这么虚弱的时候,陈父也不像普通病人一样颓唐丧气。相反,他连医院的病号服都不穿,毛衣领口平整,坐起身时旁边人上前为他披上大衣,腰杆依旧挺直,有种令人起敬的气派。 陈父:“最近精神不太好,没想到让阿易一进门就看到爸爸躺病床上的样子。刚下飞机吗?” 叶易“嗯”一声:“爸爸不舒服的话,还是躺着吧。” 陈父笑道:“不躺着。阿易被我吓得都没个笑脸了。” 叶易低下头:“我没想到您这么……我应该早点来的。” 陈父见状安抚了小儿子几句,让他不要想多了。 “爸爸都这个年纪,这些病是很正常的。不要因为你不在我身边而自责,阿易应该有自己的生活。” 然而无论陈滨林和陈父怎么劝,叶易都执意要留在病房内陪着陈父。他总有种预感,陈父现在的每一天,都是剩下日子中状态最好的一天。追悔莫及被陈滨林留在大陆,对于这个将他抱回陈家给了他第二次生命的人,叶易连报恩都不知从何做起,只能笨拙地,在陈父睡着时安安静静待在一旁,醒来时陪他聊天。 陈父对叶易独自一人的生活很感兴趣,叶易就细细给他讲自己做了什么工作遇到过哪些人,从不提委屈和辛苦,陈父却了然道:这份工作呢,就是人前显贵人后遭罪。这一年多我虽然不在北京,却一直知道你的消息。小时候我告诉你,人生就和走路一样,每一步都要很小心地去走。走路走不好只是崴脚,人生走不好却会留下遗憾。” “你们兄弟俩的选择我一般不去干涉。只希望爸爸不在以后,你们每一步都要走好。” 叶易:“爸,别说这种话……” 陈父笑道:“没人比我自己更清楚自己的状况了。俗话讲,阎王要你三更死,谁人留你到五更。怎么还不如我一个病人想得开啊阿易。” 叶易不说话。 陈父说:“明天起,和你哥出去玩玩,你来,他特意请了几天的假抽时间出来。现在不比以前念书的时候有大把大把时间,你们哥俩能多相处就多处处,不要再待在医院陪我这个老年人了。” 陈父态度坚决,当天晚上说到做到,让连续住了几天医院的叶易回了酒店。 那是叶易和他最后一次长时间的相处。 28. 叶易随陈家搬到大陆后来过香港很多次。年纪小的时候,叶易还不习惯大陆这边的生活,普通话说不好语言不通,陈滨林就经常带他跑回香港吃吃喝喝,车仔面猪红牛杂及第粥各式靓汤糖水,能把叶易吃得撑圆还依依不舍,童年记忆里一直萦绕着市井食物的香气。稍微长大一点后,兄弟俩便去香港逛一圈,买还没在大陆上市的游戏、周边、球鞋、模型,足足摆满半个房间。 陈滨林身先士卒,率先践行了当代衡量感情两大标准——听说喜欢一个人,就是让他想吃就吃和买买买。 隔了一年多再次回到香港,陈滨林换下西装穿着背心陪他打完球,找了一家不起眼的老店去吃牛杂粉和冻奶茶。牛杂处理得干干净净,卤得香甜入味,一点都不腥,浓白的汤汁浸着河粉,撒着绿油油的小葱芫荽,鲜美无比。 加一碟油菜,叶易一共吃了三碗粉。他一边和陈滨林走一边心满意足叹道:“太好吃了。要撑死了。” 陈滨林于是提议逛街消消食。 各处店冷气很足,陈滨林内里一件背心,套一件外套,一条长长的运动裤,看上去比平时穿西装的样子容易接近不少,一秒从霸道总裁风变成健气运动系。 叶易嫉妒的捏捏他臂膀:“你不是很忙吗?哪有时间去健身?” 陈滨林随口胡说:“天生的,哥没管它就长出来了。” 叶易嘁一声。 陈滨林貌似毫不经意实则炫耀地说:“哥还能把你扛肩上做下蹲。” 叶易继续嘁他:“你这副从健身房出来的样子,柜台小姐都不愿搭理你。”他们在中环附近走进一家表行。 陈滨林但笑不语。 门童把重重的门拉开,陈滨林跟在叶易身后走进去。叶易漫不经心在柜台前走马观花,就听见不知何时表行的经理已经出来,叫了声“陈先生”。 叶易在一旁:“……” 果然香港太小,熟人太多了。 陈滨林说:“近来生意怎么样?” “多谢关心。托陈先生挂记,生意不错。”经理客客气气说,“陈先生是来看表的吧,店里人有点多,陈先生觉得不方便的话,请跟我到房间里来。” 店里此时也就四五个正在看表的顾客而已。幸好经理的音量不大,他们也听不见经理在说什么。 陈滨林看向叶易,叶易反应过来这是在找征求他的意见,于是道:“不用了。我在外面随便看看。” 经理于是跟着他们,帮叶易主动介绍。 叶易转了一圈,都没有特别感兴趣。经理见状立刻拿了本图册出来,递到他面前:“摆出来的都没有先生喜欢的,不如看看这上面的表。先生有看得上的,马上能派人调出来。” 叶易翻了翻,图册上面的表起价10万。叶易长在陈家,不计较财富的气氛下,即使是现在自己开始工作,对钱也依旧没有很深的情结和概念。这是种相对单纯的状态,因为他更向往背后纯粹的感情。 最后他选了块江诗丹顿,陈滨林签了单,说:“阿易也有自己的事业了。这块表当哥送的工作礼物。” 叶易说:“算不上事业,还没发展起来。你看我在这店这么久没带口罩墨镜,也没人追着我拍个照……” 他们回到酒店,陈滨林以便于交流增进兄弟感情为由,并没有给叶易单独开房间,而是非要让叶易和他同住一间房同睡一张床。 叶易提着一袋子逛街买的东西,抓着门不愿意进来:“两个人睡一张床太挤了!” 陈滨林不管人挣扎,往他腰上一挠,叶易软得差点没滑下去:“怎么跟哥这么不亲热了呢!这才没见着多久啊!” 叶易垂死挣扎:“不……不要!!” 陈滨林把人打横一抱丢在床上,压了上去。 叶易耳朵都涨红了,陈滨林言语间呼吸的热气全喷洒在耳边。陈滨林也发现了,故意压他身上对着他耳朵说话:“嗯?怎么不说话了?让哥看看,脸怎么这么红啊,是在害羞吗阿易?” 叶易捂着脸不让他看,也不说话。 陈滨林见好就收,不敢欺负狠了。把叶易从床上拉起来,拍拍他让他赶快去洗澡。 叶易爬起来立刻冲进洗浴室。 脸上余温还在,额头上沁出细细一层汗珠。即使室内灯光再暗,也能看出他的脸色通红。 受不了了。叶易想。 叶易湿哒哒地从浴室出来,换了陈滨林进去洗澡。洗完后陈滨林豪放地在腰间围了块浴巾,出来后扯下浴巾才换上内裤。 所幸陈滨林在衣柜拿了内裤就开始穿,并没有转身对着叶易遛鸟。叶易装作没注意,半靠在床边打游戏,又控制不住地不时拿余光偷偷瞥一眼。仿佛曾经湿润黏稠的梦里出现的那样。 陈滨林套了条睡裤上床来,叶易只感觉到一只有力的胳膊从颈后绕过来,把他半搂住。叶易有点不自然,心猿意马地不在状态,游戏人物稀里糊涂地挂掉。反观陈滨林却什么都没发生似的,自然而然地用搂着他的手臂拿过PSV,按几下帮他扛过去。 陈滨林赤裸着上身,叶易几乎能清晰感受到肌肉的触感,温热的气息,呼吸间胸膛的轻微起伏。叶易强作镇定,有一搭没一搭地和陈滨林聊天。 睡觉时叶易抱着枕头正准备滚去床的另一边,便听见陈滨林不满道:“阿易躲着我干嘛?过来点。” 说完长手长脚,霸道地把叶易拉了回来。 叶易几次想开口说不想离得太近,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鼻腔里充斥着他哥身上淡淡的香气,沉稳又可靠。睡着前他迷迷糊糊想,今朝有酒今朝醉吧。 第二天叶易埋在枕头里不肯起床,陈滨林叫他:“起床吃午饭,哥带你去见女朋友。” 叶易立刻就清醒了。 29. 他睁眼问道:“你说什么?” 陈滨林重复道:“女——朋——友——,今天中午约你吃饭,她想见见你。” 叶易不知作何表情。他那点隐秘的心思埋藏在心里,虽然不奢求能见光,却没想到这一天这么快就来了——前几天陈滨林都没提起这个话题,陪他大街小巷都去逛,中途没一个人打扰,叶易自然也以为是没有女朋友存在的。 叶易把头偏向另一边,埋在枕头里含糊不清地拒绝道:“不去。还想睡觉。” 陈滨林顺手拍拍他屁股:“快起来,乖。餐厅都订好了。” 叶易不出声,默默地挪了挪位置,不让陈滨林碰。 陈滨林没注意到他的小动作似的,说:“去看看哥的女朋友,老头子说了,想听听你的意见。” 陈父发话,叶易被迫也得去了。 叶易拖拖拉拉换了衣服,烟灰色暗条纹正装,领带深灰,颜正、腰窄、条顺。 陈滨林上下打量:“是不是有点太严肃了?要不换种驳领?” 叶易消极怠工,任凭他摆弄。 最后陈滨林把他收拾好,说:“差不多了,再带块表吧……昨天的表今早送过来了,要不就带那块?” 叶易心想嘴上说着送我的工作礼物,原来是为了今天见女朋友准备的啊。 于是他说:“不带。不配我的西装。” 然后他又觉得自己抵触和陈滨林女朋友见面太明显了,补充道:“给我副袖扣吧。你放在酒店有吗?” 陈滨林指了指离他很近的一个抽屉:“自己挑。” 叶易随便挑了副袖扣,倚在桌前低头扣上。 陈滨林看他那副默默郁闷的样子,不易察觉地笑了笑。 不想让底下人知道自己的行踪,这几天陈滨林都是自己开车。叶易先是拉开副驾驶门,反应过来自觉地坐回了后座。 路上陈滨林简略地介绍了下约会对象,严格来讲还没正式确定关系。她是陈家公司里的部门经理,刚毕业没多久留洋归来,业绩能力突出,在半年疫情期间与陈滨林携手共度难关,着实帮了不少的忙。 叶易酸得胃都要出来了,面上故作镇定,背地里拼命给自己做思想工作。 陈滨林把车开到一个小区里,等了几分钟接到他的约会对象。 约会对象上车自动坐上副驾驶位,摘下墨镜对着叶易露出笑容:“你好。” 她五官精致,妆容得体,穿着优雅。是那种男人女人都会觉得她好看,没有攻击性的美。的确很抓眼,和陈滨林在一起也是郎才女貌。 叶易同她打过招呼。 他们去吃一家老字号粤菜,席间陈滨林一边翻菜单一边貌似不经意提起:“本来说去环境好一点的地方吃,可是XX说你这么久没回香港,一定会想吃粤菜,才定了这里。” 叶易腹诽这还没定下来呢就这么夸起来了。 约会对象个性极好,一看就是那种能力出众擅长社交的人,飞快找到双方感兴趣的话题。叶易本来不太想和她多说话,也被问得聊了起来——不是那种查户口似的问法。 煲汤端上来,她立刻站起身来为叶易盛汤。弄得叶易不好意思极了,连连说不用这么客气自己来就好——他并不习惯被外人这么细微地照顾,何况对方还是个年轻的女士。约会对象看出来他不自在,便不再为他布菜之类,转而在每道菜端上来的时候讲一些话,也不知道她哪来知道那么多。 一道瑶柱虾米上汤浸贵妃鸡加竹丝鸡,一黑一白,她就说这菜诨名叫“钟无艳”。又说这道菜很有趣,如果男士点菜,大家就会开他玩笑说他去“叫鸡”。接着介绍竹丝鸡的另外吃法,或是与雪蛤红莲炖汤,或是与椰子同煲。飞水后便没有多余脂肪,和椰子同煲,黑爪白骨,清甜爽利…… 进退适度,又能考虑到在座的两位是男性,开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总之,妥帖得挑不出毛病。 吃过饭,约会对象让陈滨林把她送到某个办事处,笑吟吟地向他们告别:“抱歉,下午不能陪阿易了,临时有事走不开得我回去一趟。滨林,你要好好替我陪陪阿易喔。” 陈滨林下车替她开车门,她从副驾出来和陈滨林贴面吻别。 陈滨林在她耳边低语一句:“辛苦了。” 她回以微笑:“应该的。” 外人(=叶易)站在一旁,看过去便是一副暧昧对象依依惜别的样子。 重新上车后陈滨林征求叶易意见:“等下想去哪?” “回酒店睡午觉。” 陈滨林说:“这么快就困了?不是刚吃完饭?不如和哥去玩玩。” 叶易闭着眼睛靠在座位上:“想睡觉。” 过了一会陈滨林又开口问道:“觉得她怎么样?” 叶易恹恹答道:“还可以啊。” 陈滨林等了会儿没听见下文,问:“还有呢?” “都还不错,和哥挺配的。” 陈滨林问:“阿易喜欢吗?” “又不是我找女朋友,你喜欢就行了。” “我怎么觉得阿易不高兴了。”陈滨林调笑,“舍不得哥有女朋友啊?” 叶易维持着表面的平静:“你有的女朋友还少吗?要舍不得我早舍不得了。” 其实他知道这次是不一样的。陈父发话要叶易帮着看下,说明已经得到认可,可以纳入陈家了。 过了会儿叶易说:“这么早就结婚,挺没劲的。” 陈滨林反问一句:“结婚?” 叶易说:“我见你女朋友从来没穿得这么正式过,爸爸也要我来看看……不过要结婚的话,还是多处一段时间再说吧。半年也不够真的了解一个人。” 陈滨林本来拿陈父出来是为了叫叶易起床,没想到影响如此深远。 陈滨林也不纠正,顺着他往下说:“阿易意思是,先得有感情基础才能结婚是吧?” 叶易说:“对啊。万一你发现自己没那么喜欢那个人,结婚了每天都要看着他,岂不是很痛苦?” 陈滨林被自己弟弟的这番想法逗乐了,笑了起来:“阿易真是好单纯啊。” 叶易有些生气,觉得20岁的自己被轻视了:“这有什么可笑的。结婚难道不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吗?” “那阿易以后想和什么样的人结婚?”那口气简直就是在逗三四岁的奶孩子。 叶易并没有理会陈滨林的打趣,反而认真想了想才说:“喜欢的人。” 陈滨林问:“哦?是谁?” 叶易道:“没有。” 陈滨林重复了一遍他的话:“没有啊……那得加油找了。” 叶易觉得十分气闷:“不加油。找不到就算了。” 陈滨林把车开进酒店,一边倒车一边对叶易说:“找不到就来和哥过吧。” 对这种无心之言,叶易无奈道:“你将来结婚,我怎么来和你过?哥说话用用脑子吧。” 30. 陈滨林停车后让叶易先回房间,自己接着去个地方。 叶易闷闷不乐,回到酒店洗个澡,直接躺床上睡觉。 陈滨林绕了大半个港岛,到半岛酒店提了封奶黄月饼回来。叶易小时候喜欢吃甜食,第一次吃半岛的奶黄月饼就特别开心。陈滨林进门,开了盏落地灯,轻手轻脚地进到卧室里。 叶易睡觉时呼吸平稳规律,冷气开得低,紧紧裹着被子像个蚕蛹似的,只露出小小半张脸。陈滨林上前帮他把被子下拉一些,免得被捂住。 他碰到叶易的头发,微湿的触感,多半是洗澡后懒得擦头发就上床了,枕头上都泅湿一小片。陈滨林伸手把叶易额头前的头发向后梳开,他睡梦中睫毛在无意识抖动,柔和的光线下一圈扇形阴影。线条从额头延伸到鼻梁、下巴,颈部,毫不设防地没入锁骨的阴影中。 陈滨林想,再等等吧。 最关键的事也来了。要不要把阿易带上这条路,陈滨林还要时间考虑。 叶易迷迷糊糊醒了,撑起身半坐起来。陈滨林见他醒了,顺手投喂一块奶黄月饼。叶易眼睛都没睁开就张嘴咬了一口。 “太甜了。”他沙哑着声音说。 “是吗?”陈滨林就着他咬过的那块也尝了一口,“是有点甜。不吃了吗?” 叶易摇摇头,表情茫然地坐床上发呆。半晌后,抬起右手揉了揉眼睛。 之前被玻璃割伤,手掌上不明显,手臂上的疤还没完全消去,蜿蜒一条。叶易过来后都是穿长袖捂住。 今天他洗完澡后换了件短袖,大半个白`皙的胳膊露在外面,揉眼睛翻了翻手臂,被遮盖的伤痕就暴露在外。 陈滨林一把抓住他的手,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叶易用了三秒钟清醒过来:“不小心被玻璃割了……” 陈滨林沉默半响,问道:“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还是和人打架了?” 叶易失笑:“哥,来,看看我。我,一个成熟的成年人,一般来说不轻易和人打架,也不容易被欺负。” 陈滨林问:“怎么不告诉哥?” 叶易低头看手指:“你有女朋友,就不管我了。” 陈滨林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叶易见状哈哈大笑。 “又不是什么大事,伤疤是男子汉身上的勋章。”叶易砸吧嘴,“不说了,我好渴啊……”说着就要下床喝水。 陈滨林步步紧跟:“严重吗?什么时候的事?去的哪家医院?现在好得怎么样,什么时候要复查?不如现在哥就联系医院?” 叶易一边接水一边说:“哥你把我当什么养呢?” 陈滨林道:“阿易真是不和哥亲了,有事情也不告诉哥。” 叶易喝了口水,润润的唇红齿白。 他手被陈滨林抓着,陈滨林顺着手腕一寸一寸捏上去,来回抚摸那伤痕。 叶易一口气喝完剩下水,把杯子放桌案上,不动声色抽出手。 叶易转移话题问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啊,哥?” “再过段时间这边就能收拾得差不多了。不和以前那么忙,可以经常回家看你。” 叶易由衷道:“你好厉害啊哥。” 陈滨林:“怎么讲?” 叶易说:“我看新闻和小报纸上,讲你年轻又能干,解决了很多事情。说莫欺少年穷,终须有日龙穿凤。” 陈滨林皱眉:“这是在夸我?” 叶易不确定道:“是吧?中心思想还是夸你有前途?” 陈滨林笑骂:“你没搞清楚什么意思就说给我听?万一是哪家报纸编排我坏话呢?” “不求甚解不求甚解。”叶易开脱,换了句话说,“你在我心里永远就是最厉害的人啦。” “嘴真甜。” “刚才月饼吃多了。” 叶易在剧组请了十天假,到了第十天陈滨林把他送上飞机,临行前嘱咐道:“好好照顾自己,有什么要办的要疏通的事找毕文……算了他也不靠谱,还是直接找哥吧,哥最近比以前空闲不少……会经常回来的……” 旁边人小心翼翼提醒:“陈总,中午的招标会快要迟到了……” 陈滨林直接忽视,继续道:“过开心啊!一定不要委屈自己!手上的伤要注意,医生开的药记得让管家每天提醒你用……” 叶易打断:“我知道了。你已经说过两遍了哥。” 陈滨林摸摸他头:“那哥走了。” 叶易点点头:“嗯。” 陈滨林下飞机,身边的人尾随他离开。陈滨林一边低头看表,一边大步朝停在一边的悍马走去,仿佛感受到叶易的视线一般,背对着他潇洒地挥了挥手。 飞机起飞,耳中嗡嗡作响。叶易打开遮光板,闭上了眼。 飞机冲上万里无云的平流层。 再之后陈父病情恶化,终于来到这一天。 陈父不愿一直在医院里依靠药物和机器维持生命,身体连着机器,在荧光灯下被陌生人围绕。他坚持不过多借助外力,保持一定的自主生活能力,当身体衰竭时就接受自己的命运。 叶易和陈滨林站在病床前。疾病折磨两年多后,陈父突然精神起来,让人隐隐有些不好预感。 病房里的人全被清出去,只留下陈父和他的儿子们。他意识依旧很清楚,说话也不如之前那么费力。 “经过这么多年,虽说我很幸运,但也有人格遭受践踏的地方。曾经也有几次觉得有些撑不下去了。做房地产,做能源产业,是求人的事,要过一道道关卡。” “滨林,我知道以你现在的地位,已对尊严和个性很看重。但是商界里,多的是人刁难。你就会有强烈的心理压力,强烈的人格尊严缺失。我的人格已经丧失过很多次了,曾经想至少不要让我的儿子也这样……这回在香港,实在是迫不得已。” “头脑不发热,人这一辈子很难做到。我只希望,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你都尽量,尽量要冷静,不做给自己断后路的事。” 陈父转向叶易,笑起来:“阿易在我心里,不知道为什么,一直都是个小孩子,我也总把你拿小朋友看待……可是外人眼里,已经有不少人想把自己的千金塞给我们阿易了呢。” “可是有件事,不单单是我把阿易当成了小孩子。” “你大二那年我把你哥带来香港,却留了你在家里,一方面,有限精力下,爸爸只能选择把你哥扶上马,送一程,因为你哥比你更熟悉有些事的操作流程,这些事,一个家族里不需要太多人做。爸爸选择你哥,是因为当时他更合适,不是偏心,更不是其他什么原因,阿易懂吗?” 陈父知道兄弟俩感情好,这些话他能不避嫌地当着陈滨林说。 叶易:“我知道的,爸爸。” 陈父继续道:“另一方面,香港陈家当时不太平,所以才不让你跟着。后来没想到又来了一场瘟疫,让你一个人在家里等了那么久。我知道你也一定受了委屈,毕竟有些人的嘴巴长着不只是吃饭。” 叶易说“爸爸,小事而已,没关系,不在意的。” 陈父:“我想也是。我知道你懂事早熟,这些事能处理好。但是我心里一直记挂着,想这件事一定要和你讲清楚,让你不要怪爸爸。” “刚才我和滨林说,我曾发誓不让你们继续干这个事,但是滨林已经不可避免地被牵扯进来了。我想,我虽然没有让滨林远离这些,至少现在,能不能让你不再像我一样呢?” 叶易明白陈父的意思,立刻应承道:“好。” 他们和陈父待到深夜,陈父说得累了,对他们道:“这么久,我也该休息了。今天就辛苦你们俩,在病房里陪陪我吧。” 他们没叫任何人进来,陈滨林和叶易一起服侍陈父躺下休息,调好心电监护器,关掉几盏灯,最后挺直了背坐在陈父的遮光帘外。 次日凌晨三点左右,陈父在两个儿子的陪伴下离开人世。 31. 陈父的讣告登上香港报纸电视。 陈滨林应付各种人情往来,安排拜谒顺序。叶易向来低调,便在幕后联络陈父生前好友,筹备治丧委员会。兄弟俩连日来为陈父身后事奔波劳碌,举殡,设灵,出殡。 陈父辞世后,遗体由医院送往香港殡仪馆设灵。包下一楼全层设灵,高僧打斋,庄严雅洁。由于属私人形式,不举行公祭,在场的人都是至亲好友,旧日相识。来吊唁致祭的人陆陆续续,不停留多时。第五天上午出殡,仪式低调,避见传媒。殡仪馆不准拍照采访,甚至灵车都只有花束装饰,没有按照一般习俗标明陈家等字。 墓地向北,选在柴湾墓场“黄”段。墓前海景一望无际,背有靠山,属风水好地。风水学上山旺丁,水主财,先人枕山面海,可福荫后人丁财两旺。左右龙虎手环抱,气聚中州,藏风聚气,能食住这点旺气,应运而上,福足五代后人。 头七的时候已经没有那么多人需要接待了。人少的时候,叶易就在陈父的遗像前站着。墙上陈父看着只属于他的前方,光打在他脸上。到晚上八九点的时候,陈滨林低低喊道:“阿易。” 叶易侧过头,陈滨林看到他眼睛里都是这几天熬出来的血丝。 陈滨林说:“今天是头七。” 叶易移开视线,默不作声地点点头。 陈滨林说:“早点休息。他们说爸爸头七的时候会回来看我们,知道我们过得好,才能安心离开。” 叶易点头,从遗像前走开,和陈滨林回了各自房间。 那个晚上叶易准时梦到了陈父。梦到在医院里照顾爸爸,很高兴,想着今晚多好,有哥哥,有爸爸。他抱住爸爸,好记住他的味道和声音。抱的时候感觉是实体而不是幻影,竟然大哭起来。陈父开始有些意外,随即却了然地摸摸他的头,安慰他。叶易复又握着他的手,因为冥冥之中有人叫他一直拉住爸爸的手,这样他走的时候才不会感到孤独。 早上五六点的时候叶易醒来,发现自己有些低烧。这些天他跟着知道了不少东西,别人说,这是因为离开的人不放心,围着他,才会发烧。 叶易在床上静静躺了会,重新闭上眼。 和陈父在一起的最后一个晚上,让他知道死亡也许并不是黑暗的。葬礼的几天,他要学会面对死亡。这是这么多年来的最后一课。 他想,对爸爸和他来说,没有什么死亡,也没有什么终点。 头七过后他们从殡仪馆里撤出来。陈滨林休整一番,开始香港陈家本家的收尾工作。 做完尾七,陈滨林告诉叶易要回北京。他们收拾行李的时候陈滨林放了张一家人的合照进去,说:“也算老头子跟我们一起回家了。” 32. 陈父遗嘱里关于叶易的部分,就像他最后告诉叶易的那样,挂名公司非执行董事,不在公司任职,不在公司上班,不需要出席公司活动,也不在公司里拿工资,相应地公司绝大多数员工并不知道其个人情况。但通过不同的公司及家族信托持有约20%股权。 不明白内情的人大概觉得,陈家二少这辈子是没翻身的机会了。只能当个纨绔子弟,除了每月乖乖领家族信托基金,一点生意的边都沾不上。 兄弟俩的生活步入各自正轨。 陈滨林回去后接手管理,本来留在北京的人就是陈父当时挑的班子,陈滨林在香港的事迹又声名在外,谁都知道回来的陈总,是个年轻气盛的人物。虽说比当年香港容易许多,没什么历史遗留问题。但刚开始要和政府部门疏通关系,安抚原来的供应商合作伙伴,大大小小各种事务堆在一起,也让陈滨林没多少空闲。 叶易则在经历自己的瓶颈期。虽然喜欢电影,却不知道怎么演才有更好的层次。他回来后接了部文艺片,导演业界富有名气,叶易没事就跑去找他喝茶聊天。导演教他如何演戏,帮助他找到角色,告诉他独特的看问题的视角和方法。一点点较劲,涂涂改改,不断推翻重来。陈滨林经常是一天以为自己够忙了,回家一看却发现叶易还没回来,叫司机出去接他,回来后继续和人在电话里聊,兴致勃勃琢磨的样子。 陈滨林心里很微妙。 距离是无法跨越的。事实就是他错过了叶易大学毕业进入娱乐圈,叶易身边的朋友,经常接触的人,做的工作,陈滨林不再清楚。从小恨不得放在手心里疼的弟弟,一下子就长大到不再需要有人挡在他身前,说我们家的孩子谁敢欺负。 他已经很出色了,站在那里,光凭长相就已经吸引无数脸红羞涩的女性,他看叶易朝她们温和地笑,签名,合照,为她们顶太阳或冒大雨等待只为看他一眼说着关切的话。唇边谦和的笑意,永远克制合适的距离,礼貌得体的疏意。 然而陈滨林知道的叶易并不只是这样。他不仅仅是那个始终和娱乐圈保持若即若离关系的演员叶易,从来认真谦虚,鲜有负面新闻。也不仅仅是陈家收养来的庶子叶易,顾全大局,大事小事拎得清。那些都是他在外人面前的身份。他只是他一个人的弟弟。从三四岁刚抱回家的小孩子,变成清秀俊美的少年,再长成受人欢迎的青年,陈滨林陪他一起长大。 陈滨林一直觉得,叶易一辈子被他护在身后也没问题。可阴差阳错叶易从他身后被推出来,自己成长为无须担心的模样。可能说不定哪一天,他也会找到想一辈子护在身后的人。 陈滨林光是想想,就觉得无法接受。 试探,暗示,甚至是引诱叶易走上这条路。他知道这是不道德的,但在控制住以前他就已经开始这样做了。 叶易后来去外地拍戏了一阵子,转机发生在回来的时候。 杀青庆功宴,大家都很高兴,推杯换盏你一杯我一杯喝到大半夜。 酒过三巡到了尾声,大家张罗离场走人。叶易被灌趴下,扶着椅背摇摇欲坠地站起来,他觉得自己头脑倒清醒,只是暂时手脚不太听使唤。有同样喝得醉醺醺的不知道谁过来扶他出门,叶易摇摇头,示意先去下卫生间。 晚上没吃多少东西,对着马桶犯恶心,却吐不出什么东西来,白白难受。叶易洗了手,用手撑着流理台的大理石表面缓了一会,才走了出去。 结果出来一看叶易傻眼了。人都走得差不多,连自己的助理都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助理为他挡了几杯酒,借着酒意一嗨起来就忘了自己工作。 叶易头痛欲裂,站在外面吹了会儿凉风清醒一下,掏出手机准备打电话给助理,结果看到的手机屏幕晃成了好几个。 他翻电话簿按键都有些困难,幸好这时有个电话进来,叶易拨不了电话接电话还是能行的。 “喂?” 电话那头是陈滨林:“阿易下午打电话了?哥在外面没接到,有什么事吗?” 下午叶易打电话是想告诉陈滨林自己从外地回来了,结果陈滨林没接电话。叶易猜他大概在忙,再说自己晚上也肯定要和剧组人吃饭闹一阵子,还不一定能到家,于是便没有再打电话。 此时叶易是想不起这些的,他在电话这段愣了半晌,叫了声“哥”。 “今天一直在外面,拖到现在才给你回电话……怎么了?” 叶易在这边含糊不清地说了什么,陈滨林没听清。 陈滨林敏锐地发现了叶易的反常,问:“阿易怎么了?现在在哪儿?” 这次叶易倒是清清楚楚说了饭店的名字。 陈滨林立刻反应过来:“是不是喝醉了?没人在身边吗?等着哥马上过来。” 挂了电话过了半个小时,叶易看到一辆车开过来,车上下来的人几步走到他面前。 叶易崇拜地看着他哥:“哥你好快啊!” 陈滨林伸手扶住半倒不倒的叶易,和他一起坐上车后排。 叶易继续说:“从香港过来只用了这么一点时间,我还以为要等很久呢。哥,你飞来的吗?” 陈滨林让他在车里坐端正免得晕车,忍不住拍了拍他的头,叶易的眼睛在闪闪发亮。 陈滨林说:“哥早就从香港回来了。坐好,回家。” 叶易苦恼地说:“可是我坐不稳,车晃得太厉害了。”说着就软软地倒下来。 陈滨林只好靠近点并排坐,并环住他。陈滨林不轻不重地拍了他一巴掌:“好玩吗小酒鬼?喝多了怎么是这个小孩脾气?” 叶易嘿嘿笑了几声,靠在陈滨林身上,顺势把头埋在他的颈窝,仿佛是在找一个合适舒服的位置便于入睡。 车里很久没有人说话。司机在隔音玻璃前开车,久到陈滨林以为叶易已经睡着时,叶易却突然低低说:“我好想你啊,哥。” 陈滨林把自己外套搭在叶易身上,沉声道:“睡会儿吧。” 道路两旁的路灯往身后退去,明明灭灭的灯光映着叶易的睡颜。陈滨林看叶易好像真的睡着了,微微侧过头,在他额头上亲了亲。 33. xxx 车刚停在门口叶易就醒了,面色看上去不太好。可能是头埋在别人身上睡觉,扭着了。 陈滨林问:“不舒服了?” 叶易点点头,艰难道:“想吐。” 陈滨林安抚道:“已经到了。来,喝点水,咱们下车。” 到家的时候,叶易跑去厕所吐了出来。陈滨林知道这种醉了的人吐出来就好受了,端了温水去给他漱口。一进去就看见叶易吐得眼泪汪汪,坐在地上,抱着马桶神游。 陈滨林过去扶起他,一边喂他喝水,一边问:“好点没有?” 叶易隔了会儿才迟钝地点点头。 厨娘上楼,把陈滨林在车上就交代要煮的醒酒汤端到房间来。叶易感觉好些了,就自己接过醒酒汤喝下去。 陈滨林看着叶易把醒酒汤喝完,鼻尖沁出了一点汗。他说:“去洗澡吧。自己能行吗?” 叶易听懂了却没搭腔,往浴室走去。 陈滨林看着他中途趔趄了一下的背影,犹豫了下还是跟着进去。 叶易胡乱脱下上衣就站在了花洒下,牛仔裤打湿后勾勒的线条特别引人犯罪。叶易大概又觉得牛仔裤贴在身上难受,单脚站着弓着背要脱下来。陈滨林衬衣都没脱,不顾忌地蹲下去,帮叶易解开牛仔裤,剥落下来。 湿透的牛仔裤啪一声被丢在一边。 叶易全身就只剩下一条白色内裤。 他的腿不只是长,而且是很漂亮的那种。小腿紧实修长,大腿适当有肌肉有力量,腿型很直。不着一缕反而诱人到爆。 还有那瘦削紧致的腰部,流畅美好的背部线条。往上是映出自己身影的眼睛,注视着自己,全然交付的信赖。热气缭绕的浴室里,情`欲的气息如此明显,让人口干舌燥。 叶易舔舔嘴唇,刚要开口道“哥”,就被陈滨林捏着下巴用嘴堵住了。 不过没过很久陈滨林就放开了叶易,他觉得自己太冲动了,就算做,也不应该是阿易醉酒、意识不清的时候。 叶易好看的瞳孔外像是蒙上了一层水雾,他沉默地看了陈滨林一会,主动凑上前,牙齿碰嘴唇磕磕碰碰地亲过来。 陈滨林仅存的克制消失殆尽。 陈滨林沿着下颔、锁骨、胸腔往下,含住已经开始兴奋的小叶易。这一下刺激得叶易腰部不由自主地抬高并颤抖起来。 叶易在床上的反应非常青涩而诚实。完全是凭借着本能欲拒还迎,刺激狠了还会发出呜咽一样的声音说不要不要,听得陈滨林胯下硬得发疼。 他又开始用手活儿,四指搓弄柱身,拇指在头部轻轻重重地按压,有时候沿着分身顶端用力磨蹭。叶易抖得不行,陈滨林呼吸粗重地含住他耳垂问:“舒服吗宝贝?” 叶易嗓子里发出一声极力压抑的呻吟,射了出来。 陈滨林笑了笑,一手绕过叶易颈后,搂住他动情地接吻。叶易眼睛湿润,眼角都红了。叶易也伸手帮他纾解,但是手速一点节奏都没有,力道忽大忽小。 陈滨林轻轻吻他,说:“阿易这么弄……哥要射出来可够呛啊……” 其实光是叶易在帮他手`淫这个认知,心理上带来的满足就足够陈滨林硬得不行了。他嘴上这么一说,叶易却当真,抬起头不知所措地看着他。 陈滨林看他那表情,忍不住一边亲他分散注意力,一边挤了润滑剂用一根手指探入,沿着入口摩擦转圈。他观察叶易表情,发现并没有抗拒,于是在接纳后缓慢地送入第二根,第三根,模拟抽`插的方式进进出出。 陈滨林用手扶住阳`具,拇指从上方稍微压住一点龟`头,在甬道口稍微进行研磨试探几下,用拇指压着龟`头进去一点儿,叶易整个人都绷紧了。陈滨林便停下来,抱着他休息一会儿,亲亲他摸摸他,直到叶易放松下来。 等到龟`头基本进入,陈滨林进入的速度也加快了,内壁软糯紧致,紧紧包裹着分身。陈滨林顿住,突然一个重重发力,粗长的柱身瞬间埋入,叶易瞬间身体像过电一样一抖,内壁由于骤然受袭,痉挛般地抗拒收缩,夹得微微钝痛。 陈滨林俯身哄道:“乖,阿易……放松一点……” 陈滨林伸手抚摸到三角地带,又逗弄小叶易直到它精神奕奕。接着开始浅浅插入浅浅抽出。内壁的桎梏渐渐松动,粘腻地吮`吸着粗大分身。陈滨林挺动的幅度加大,频率也快起来。啪啪的水声不绝于耳,听上去无比淫靡。灭顶的快感从脊髓往上升起,席卷而来,叶易沉溺其中不可自拔。 顶端渗出了清亮的液体,淋漓一大滩,快感一波一波从后`穴袭来,像潮水一样累积。 叶易发出一声沙哑的呻吟,甬道急剧收缩起来,精`液喷薄而出,溅到陈滨林腹部白花花一片。叶易嘴巴微张,高`潮来得太过凶猛,他还沉浸在余韵中不可自拔,茫然地望着陈滨林。 陈滨林看着他这副样子又好笑又心疼,身下的动作一直不停,不知过了多久才在叶易断断续续的求饶声中,埋在他颈窝处心满意足地射了出来。 34. 清理的时候叶易就已经累得睡着了。陈滨林把他抱回床上后,站在床边看了他一会儿,走了出去。 烟头尾端随着呼吸的节奏一明一灭,在黑夜里闪烁, 陈滨林吐出一口长长的烟。他本来是出来冷静下,结果脑袋里什么东西都装不下,只剩下一字——爽。 那种心理和生理上的双重满足,完全没有兄弟感情的羞耻顾忌,男人最本能的性`欲和占有欲释放出来,多巴胺分泌得无法无天,有种经久不息的愉悦感和兴奋。 陈滨林没用多久就做好决定,掐灭烟头回了房间。 第二天。 叶易醒来时,因为窗帘被人拉开,被室内光线照得睁不开眼。他伸手挡了会儿,发现于事无补,不情愿地翻了个身,准备继续睡过去。 就在翻身的一瞬间,他觉得身体酸软无力得有些怪异,毕竟醉酒后第二天醒来,某个部位的存在感不会如此强烈。 陈滨林站在他床边,低低问道:“阿易醒了么?” 叶易睁开眼,陈滨林站在逆光一侧,看不清脸上表情。叶易刚想问你怎么在这,头天晚上的回忆像电影一帧一帧掠过脑海。 原来不是做梦。 陈滨林俯下`身探了探额头,道:“没有发烧……昨晚睡得好吗,现在感觉呢?有没有特别不舒服?” 叶易徒劳地张张嘴,又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陈滨林说:“记得昨晚的事儿吗还?” 叶易点头。 一片沉默。 最后陈滨林主动道:“哥其实对阿易,一直是这样的心思。不是哥哥对弟弟,是男人和男人之间的感情。昨天阿易喝醉了,哥没忍住……阿易心里怎么想的,觉得恶心吗?” 叶易已经坐起身来,被子松垮垮滑到腰上,低着头静静听陈滨林说话。 “不,”半晌后,他抬起头来,“不恶心。” 他好像听见陈滨林长舒一口气,忍不住笑笑:“我喜欢哥……也是那种喜欢。” 陈滨林亲亲他的头:“吓死哥了,半天都不说话。” 陈滨林其实刚才一直有些忐忑,这下总算是放松下来,上了床搂住叶易。 叶易不好意思,不敢直视陈滨林,抿着嘴带着笑意。陈滨林爱得不行,亲昵地蹭了蹭他的脸。 然后他摊开手,给叶易看,说:“怕阿易拒绝,看,紧张得手心都是汗。” 叶易握住他的手,凑上去亲他嘴唇。 清晨,正是再打一炮的好时机。 35. 在塞舌尔待了快一个月,玩得魂都快丢了后他们终于要回家了。这段时间他们几乎不和外界联系,主要原因是他们经常去未开发的孤岛上玩荒岛求生,而这些孤岛上根本没有通讯设备和信号。岛间来往的唯一交通工具是直升机。 结果等叶易下机,重新和外界联系后,短信微信未接来电的提醒一波接连一波地涌来,手机干脆崩溃了两次。 叶易大概把别人发来的消息看了,最后决定第一个电话打给名义上司郑凯君。 “郑总。”叶易恭敬叫道。 “小叶啊。”郑凯君接起电话,淡淡问,“在外面玩得开心吗?” “还行还行,挺好的。” “现在在哪儿啊?” “和富商C先森在香港转机。” 郑凯君绷不住了,吸了口气找个安静地方破口大骂:“你丫倒是玩得爽!我他妈给你擦多少天屁股了!出去浪得没个影,上天入地翻遍了都找不到你!惊闻!劲爆!叶易同性恋情疑曝光!同性‘友人’深夜相会举止亲密!经查同性友人为富商C先生!神秘富商C先生!C先生!” 叶易持续做小伏低:“郑总威武,郑总霸气,郑总消消气。” 郑凯君不管不顾:“所有人都联系不上你!采访请求全部找到我!短信,电话,微信,爆到我连我妈都不认识!老子没被这么多人骚扰过!妈的出门摄像机都快支到我脸上了!认识不认识的人都来求我给个准话!你说我惨不惨!” 叶易唯唯诺诺:“你惨你惨,惨绝人寰。” 郑凯君怒:“自己好自为之!” 叶易说:“那个……郑总,我到香港的时候,还在想怎么有人知道我的行程,跟来偷拍……” “于是?” “你知道C先生一向不太顾忌这些的……”叶易羞涩地说。 郑凯君愤怒地摔了电话。 叶易哈哈大笑。 打完电话叶易才认真关注这件事的发展轨迹。 奇怪的是这个消息并不是由门户网站或者杂志社发布的,消息来源是微博上的几个娱乐营销号。事件本身足够有爆点,叶易本身足够有热度,刚好最近的电影无意打了点卖腐的擦边球……这些加在一起让事件迅速发酵,自媒体背景下飞快传播开来,搜索热度几天都是第一。 有人谨慎地持观望态度,毕竟言论不用负责的微博可信度存疑,保不定就来个反转。他们期待,期待。结果叶易方面失声——那时叶易可能正在和陈滨林开着车找沙滩晒太阳——马上就变被动。大众摸摸下巴,搞不好……没准是真的哎。一拍大腿,立刻加入看好戏的队伍。 可怜我们郑总,叶易留下烂摊子和男人出去玩,能联系上个鬼。还不敢贸然发声明,如果承认,在内地大概得被封杀一段时间。如果不承认,说人造谣,万一叶易自己决定出柜呢?眼看事情越炒越热,传统媒体也开始纷纷报道,公关方面却一直保持沉默。娱记们只好费尽心思找到郑凯君,非要探她的口风,搞得郑凯君玩小美人的时间都没有了,一身火气。 而且营销号发布消息也很有技巧,明显是有人操控。掌握的料一点一点放出来,有人质疑根本没有正面怎么肯定是叶易,他就立刻发条新微博露叶易正脸,比如叶易靠着车窗等人。有人说博主发来发去就那几张换换呗,他就发条新微博再次激发一轮讨论……事情被抖出来大概是大半个月以前,这么多天事情热度一直居高不下,可见爆料者资料掌握之详尽,分发之巧妙,永远吊着观众胃口。 最令人惊讶的是,最后一组照片还在持续更新,从叶易和陈滨林登机去迪拜,逗留一晚转机飞往塞舌尔,中间在迪拜,塞舌尔首都维多利亚都被拍到了踪迹——简直是打飞的地来偷拍。叶易销声匿迹的时间和营销号展示的旅程规划丝毫不差,可信度基本就是板上钉钉的程度了,几乎没有人再质疑。 幸好偷拍的人跟着到了维多利亚就没有再继续。一是因为之后叶易就是乘直升机往返行踪不定,二是因为他们住的北岛酒店,整座岛11个房间,每晚房费后面的零太多眼睛都要数瞎了……出于成本考虑无法再跟随。 最大的反转其实在陈滨林身上。在爆料中对陈滨林的称呼是富商C先生,由于刻板印象导致的强烈偏见,富商C先生在人们心中的形象是又老又丑又秃还有啤酒肚的中年经商人士。叶易的真爱粉表示这他妈简直不能忍,好白菜妥妥地被猪拱了。 爆料说C先生经营家族企业,热评说:“家族?快乐家族么?” 爆料说C先生最新在香港机场用的APEC通道,晒出马赛克后的C先生APEC商务卡,热评说:“尼玛天朝办假证还不被抓?” 爆料里说C先生经商有钱,配图是陈滨林的奔驰AMG,热评说:“开这两百来万的车就是有钱人,是把那些牛啊马啊当牲畜么?” 总结是,还不如姚文呢。宁可接受姚叶商业性卖腐,那也比富商C先生事前多半还要服用小蓝丸来得舒心——毕竟耽美耽美,美感才是第一嘛。 叶易看了笑得直打跌,一边和陈滨林分享。 然而在这个颜值就是正义的年代,讨伐C先生的真爱粉们不久便不攻自破了。 继披露C先生的部分个人信息后,C先生终于在图里出现了。众人终于不用再根据几个字的描述进行脑补了。 首先是一张穿着硬朗西装迈开大长腿走路的照片,脸因为失焦或者刻意为之显得很模糊,不过“光这副不在健身房里待几年练不出的身材足够杀我千百遍”“冲这身材脸再差我都认了(嘻嘻我猜脸也差不到哪里去)”,再加上一张车里C先生低头亲叶易的照片,舆论风向已经转为“隔着模糊的像素都能感受到他们灵魂在共振嗯嗯嗯嗯嗯嗯~~~~~~”,在一首“大海啊,全是水~富商啊,全是腿~爱情啊,嘴对嘴~”中到达全民狂欢的巅峰。 36. 在娱乐圈里,叶易算是个异数。和无数女演员搭戏从未传出绯闻,和无数男演员合作从未闹过不合,和再难搞的导演合作都被盛赞希望再合作。平时除了作品外鲜少曝光,更不要说自己主动炒作,负面新闻几乎没有……他不流连于娱乐圈,低调又神秘,却得到了很多人都求不来的名和利。 这次同性恋情被爆出,是他有史以来最大的一次曝光。虽然谈不上是负面消息,但爆点实在足够。走到哪里哪里天降镁光灯,一露面就被围堵,叶易不堪其扰,不得不减少外出次数。 披露性取向这件事其实很微妙。近几年男男CP很火,卖腐卖得非常随意、自如,外加勤快,成了年轻男明星吸粉的一种方式。要是没个CP对象网友都懒得理你,微博上只能发些自拍美食鸡汤,再加转发一点仁波切。有了CP对象,互个动调个情效果大大不一样。 然而这并不代表氛围宽松,社会接受度已经良好到艺人可以自由出柜的地步——不信看大中华有几个艺人出柜就知道了。况且对于男性出柜,女性会觉得自己多了个竞争对手,妈的。男性则觉得,他可能是想我去搞他/要搞我,呸。 所以出柜是会影响人际关系的,而艺人不是单单一个人,围绕他的是一个庞大的商业利益共同体。从现实利益来说,出柜是一种高风险赌博行为,不出不会带来多少利益上的损害,但出柜一旦不慎,经营的事业或许会就此沉沦。另一方面,明星要公开承认恋情本身已经很难,狗仔队不会放弃追逐,他们将孜孜不倦地蹲守,所谓情变的八卦也会时常登上娱乐版。因为私生活带来的关注,从而引起的困扰,显然也会让人望而生畏。 但是叶易的情况略不一样。他已经有口皆碑,有资本能够特立独行一回。况且已经有不少同志NGO联系他,希望他作为公众人物,能够坦诚自己的性取向,因为这将让公众更全面地了解同性恋者,加速实现地区的性取向平等进程。 郑凯君说道:“这些同性恋组织是针不扎在自己身上不知道疼,反正你自己决定,我作为老板是无所谓啦……说实话只要你回来后找我堵我的人少多了,我就觉得满意了哈哈哈!” 叶易一边挠儿子下巴一边漫不经心说:“是啊是啊,全部都冲着我来了。” 儿子舒服得眼睛一眯一眯。 叶易接着说:“你让我再想想怎么办吧,最近我先不露面,等风头过了再说。万一出柜的话,有些广告合约该推的就推了。” 郑凯君倒在了地毯上:“他妈的,我堂堂一个霸气总裁,沦落到给人看通告排合约,谁能想到我混得这么惨!” 叶易顿了顿,说:“多谢你啊。” 郑凯君倒受不了他认真说这种话,摆了摆手示意别来真的:“突然这么客气……你是我公司的摇钱树,应该的应该的。” 郑凯君顿了顿,说:“不过这事呢,是挺奇怪。” 她分析:“爆料的人肯定知道没办法发给正规报纸杂志,因为你不在,这种报道肯定会被我压下去,根本见不了光。所以他要发给营销号,还找了企宣24小时轮班倒,买你的名字和同性恋之类的词搜索,请大V段子手写段子造势,把热度顶上去,引起注意。又要伪装出娱乐圈匿名人士爆料的神秘感,没有经过包装的这种效果,不想让人知道是谁干的……别这么看我,我这说法靠谱,这都是我玩剩下的东西了,别人看不出来我还看不出来吗?” “不过很显然,这个人不是娱乐圈里的人,否则不会对你下手。你想想看,你一爆出出柜,大家什么态度?兴奋得不得了啊。你一直低调,私生活没几个人知道,想从李在那些人嘴里撬都撬不出话来,因为连他们都不知道。这一对比,这么耸动的新闻,关键还不是负面出轨劈腿吸毒那种消息,不占理的反而是爆料的人。你知道这消息一出,你那电影本来临下线了都还蹭蹭涨了票房吗?” 郑凯君感叹道:“所以有三种稿子是不能发的。一是被偷拍的找刊发偷拍媒体的上级主管单位要求撤稿,二是被拍到的是大人物不敢发,三是拍到人气极高的明星,观众缘好,发了反而被埋怨……爆料的避开了一,没想到撞上了三啊!” 郑凯君总结陈词:“术业有专攻。虽然爆料者具有一定的资料搜集能力和重组润色排列意识,但缺乏对娱乐圈的基本认识,败在缺乏专业人士的领导和认知局限性。” 叶易赞许道:“不愧是资深猎头,专业人士。” “不过呢,最近低调点。这种圈外人士,不知道对付你干嘛,避避风头,顺便想想是不是得罪谁了。”郑凯君说道,隐隐担忧随后又释然,“不过你黑历史少,闹腾也闹不起来。” 郑凯君接着逗猫,突然一惊一乍道:“卧槽你儿子是不是傻了!我抱着怎么都放松得软成一滩了!这安全感也太强了吧!” 叶易淡定道:“我儿子是一个幸福、因此没有危机意识的家伙。” 郑凯君了然道:“懂了。一只有福气的猫,能招财吗?要不摆我办公桌上去?” “行啊。给点租金就成。”叶易玩弄着儿子的毛,“男孩子不能总靠卖萌吃饭吧,自力更生才是硬道理。” 胡扯了会儿郑凯君忙着去晚上的应酬,当然没有真的把猫带走——毕竟还是陈滨林的儿子,租金不一定付得起。 不久后陈滨林就回来,换了衣服坐在叶易旁边。 “聊什么呢?”陈滨林问。 “说这段时间的战略。准备等事情风头过了,再复出。” 陈滨林“哦”一声。 叶易意有所指,慢慢说道:“其实我只要回来,即使不发表任何说明,大家八卦的兴头也会过去,不过,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个微博新注册账号——” 陈滨林静静听着,仿佛在等他继续说下去。 “——冒出了一个富商C先生。” 37. “嗯?”陈滨林镇定无比,“我看看。” 叶易的头像是儿子和他的合照,一个毛茸茸的猫头凑上来占了镜头大半,叶易只露了带着笑意的半脸。富商C先生的头像则是一只猫。 陈先生点评道:“嗯,这只猫长得很端正。不是三角眼,不是对眼,不兜下巴,有脖子,毛也养得不错。” 这只猫和儿子小时候简直一毛一样。 富商C先生的微博有什么呢? 有叶易发过的抱着猫的照片,几张私人银行卡和无限信用卡的照片,一辆zonda cinque的照片——的确“是把那些牛啊马啊当牲畜”了。只发图,没有配图文字,非常高冷地炫富。 ——开着这车到哪里都被围观,陈滨林平时没多少时间往外跑,城市拥堵路面上驾驶起来非常不舒服,还会因为无法提速导致发动机积碳。过了喜欢那阵就放在车库摆设。 最初这个号建成的时候粉丝以为是恶搞,在下面评论戏谑道“毫无PS痕迹”“不愧是富商【doge脸】”。等到富商C先生发了辆私人车库里没几个人认得出的车,大家渐渐有些悚了,百度一圈回来再不敢提姚文,哭着喊着C先生赛高!C先生妥妥良配!高举C先生叶易CP旗帜不动摇! 有的时候富商C先生也会单发猫的图,看得出来是和头像差不多的小时候,多半是捣乱后的犯罪现场。后来经有心人查证发现小猫打碎的花瓶是Baccarat,咬烂的耳机是AKG K3003。 评论一脸诚恳道,对不起,C先生,大多数时间我们不知道你在炫富。希望你下次能连价格标签一起拍上,请理解,望海涵。 下一次富商C先生发了张理财产品收益图。 评论继续跪一片,膝盖都不要了,怒求C先生爆照,求真相,求八一八。 但用脚趾就能想到光靠他们是八不出什么东西的。陈滨林低调到什么程度呢?之前一切和自己隐`私有关的消息都被刻意压下来,即使有媒体挖到一些关于他的信息,也被公关了下去。 尽管这节点上冒出个“富商C先生”吸引了所有人目光,看似十分高调,实际做得滴水不漏。眼尖的人发现有人在下面评论了句“老板你是我老板吗!”,不到两分钟该条评论被删,点进昵称一看用户已经显示不存在了。 粉丝们几乎确认这人就是十足的富商C先生,并非李鬼。然而从不露面,那C先生最大的意图……大概就是看之前粉丝YY叶易还不如和姚文组CP不顺心,非要名正言顺坐镇正主位置才甘心。 这一招花式虐狗,单身狗们一边哭哭啼啼被硬塞了满嘴糖,一边欲拒还迎地予以正主地位充分肯定。 在炫富贴引起更大的争议前“富商C先生”见好就收删了一些图片,微博里只留下猫和叶易。 微博“富商C先生”的出现为叶易同性恋情曝光推波助澜,无疑为渴求八卦的人民群众打了一剂强心针,直接导致事件高`潮迭起,愈演愈烈不见消停。 郑凯君在办公室里怒吼一声这对奸夫淫夫误我!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叶易轻描淡写答道:“我哥这种成功人士呢,控制欲普遍偏强,郑总多担待些啊。” 郑凯君莫名觉得这话听着几分耳熟,但懒得回想在哪里听过。她说:“你知道陈滨林的做法多中二吗?我都看不下去了。” “他都已经删博了。” “现在删还有个屌用!你看他粉丝数都快百万了好么!现在谁不想搞清楚C先生是谁!” “那天我无聊,帮他买了十万粉……所以没有百万啦。” “重点是这个么!”郑凯君怒号,“话说到底为什么无聊到买粉啊!” “我看他辛辛苦苦炫了那么久的富,粉丝还不到我的十分之一……男人的自尊心可是微妙又珍贵。” 郑凯君:“……” 叶易自豪道:“能用钱办到的事就不求人,陈家祖传家训。” 郑凯君无力道:“总之让你男人见好就收,少秀点恩爱吧……算行行好,别再闹大了。交出头条,也让其他人享受一下大众瞩目的感觉……” 不幸的是郑凯君同学乌鸦嘴了。 38.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事情像看戏似的来了次峰回路转。 随着“富商C先生”带来的新鲜感逐渐淡去,沉寂好久的营销号突然发声,公布了一系列叶易疑似脚踏两只船,除去富商C先生,还与某娱乐公司女总裁有染。 附图是深夜叶易和郑凯君一起去往车库,叶易为郑凯君拉开车门。以及好几次叶易从郑凯君的小区离开。 性质就变化了。对于叶易和C先生的恋情被爆出来,和之后C先生炫富,大家都是祝福祝福外加诅咒一下曝光别人隐`私的营销号。然而现在被揭露和女总裁深夜相会举止亲密——虽然只是开个车门进出几次小区,可是加上女总裁的身份,和“深夜”这种令人浮想联翩的时间,便十分耐人寻味。 叶易究竟是不是同性恋,和富商C先生的关系到底是两情相悦还是金钱肉`体意义上的各取所需,都被打上问号。如果是两情相悦,那么叶易的行为就是劈腿出轨——恶劣至极,将立刻陷入人民群众斗渣男的汪洋大海中。如果C先生只是金主,叶易的行为就是卖身求荣,还是男女通吃既卖前面又卖后面——同样不是见得光的事儿。 其实最开始只知道C先生是富商时就有声音说叶易被包养,无奈很快被人喷心里阴暗见不得别人好。等到C先生有了几张照片,开了微博,大家都觉得是真爱了。 偏偏来了这一出,营销号继续唯恐天下不乱,非常曲折委婉地扒了下郑凯君。郑凯君平素有些同阶层中普遍的不上台面的爱好,反正你情我愿,借工作之便潜规则几个小美人都不是事儿。 天朝特色,男性`事业有成,有多少女人都是佳话,叫做风流。女性`事业有成,就有好事之途盯着私生活不放。微博下的评论都是骂郑凯君“荡妇”“乱交”“这女人真是一点也不要脸”。 一天之内,雨后春笋般冒出许多考据叶易到底是不是gay、郑凯君的后宫有多庞大的帖子。与此同时,富商C先生的微博依旧照常更新,微博观光团跑去下面留言。 “C先生出来说句话呗。” “求真相啊。” “C先森知道你的‘男朋友’劈腿女人了嘛。” “贵圈真……乱。” “原来以为叶易在娱乐圈里也算是鹤立鸡群了,没想到不是鹤,只是只有文化的鸡罢了。唉唉唉。” 力挺叶易的粉丝们与其掐作一团。 群体交汇成氓,人在人潮里智商会无限被拉低。没有哪个艺人的粉丝群体是理智的,当处于一个群体中时,很自然地就会降低自我要求与约束,与同伴一起陷入不同形态不同程度的集体狂热。远在弄清真相之前微博评论区便已经沦陷,一片乌烟瘴气。 郑凯君紧急开了个会商量对策,第二天立刻发表律师声明,将对XX微博造谣叶易和郑凯君不正当关系保留诉讼权利,请有关人士做好收到法律传票的准备。态度坚决明确,胆敢捏造,坐等传票。 不过这样一来只声明叶易和郑凯君的关系是造谣诽谤,不提之前的同性恋情传闻,相当于隐晦承认叶易的性倾向。事情发展得出人意料,看众已经凌乱。 郑凯君火急火燎安排完,才闲下来骂道:“这缺损的孙子!” 叶易满怀歉意道:“嗯……把你也扯进来,真是对不住。” 郑凯君靠着叶易坐过来,攀着他肩膀,纵声唱道:“风高也奉陪,猛风中碰杯。雨多急也奉陪,我不懂说后悔——” 叶易默契地撞了下她的肩膀。 叶易和郑凯君的兄弟情谊始于大学。 他们刚好一起上足球课。第一次绿茵场上课,老师讲了基本动作后让他们练习找球的气门芯把球踢起来飞远。足球班基本都是群大老爷们,为数不多的几个女生懒懒练了几次就站在一旁闲聊,一直盯着叶易指指点点。叶易停下练习,抱了球走到远处的一个角落里。 同时郑凯君也一手夹着球一脸屌兮兮地走过来,抬了抬下巴,示意腾出点位置。 两人互相都没搭讪,开始练习把球往铁网上踢。 过了会儿叶易发现郑凯君每次踢球前,口中总是念念有词。 “气——门——芯——” 砰。 球被踢出去。 叶易默默震惊,漫画里发大招前怒吼招式名称竟然有现实基础。 不过如此中二的郑凯君在一群动不动要坐叶易自行车后座、寂寞空虚冷半夜找叶易撩骚的女生中实在是稀有动物,更难得的是郑凯君的操作手速比不少男生都强,两人对游戏的热爱简直一拍即合。 郑凯君也是个玩得起的家伙,叶易向她出柜,郑凯君一拍胸`脯说放心我对你没意思我只喜欢能用钱解决的关系,没问题我还能帮你挡那些叽叽喳喳的女生,我打游戏最不喜欢有人在我耳边叨叨逼。 两人每逢集体出游为掩人耳目开一间房,每次开`房背一个巨大的登山包,里面放着两人的NDS,PSP,大尺寸笔电,键盘鼠标游戏手柄。人人都以为他俩花前月下酒店大床,实则分坐自己床上激战无冬之夜,三国战记,寂静岭,星际,生化危机,古墓丽影,星之卡比之镜之大迷宫…… 大学叶易念建筑,郑凯君念法律。后来叶易去做了演员,郑凯君回家接手自家公司,叶易的建筑学、郑凯君的法学都白学了。不过换句话说,反正也没怎么学,都打游戏了,也难怪一个没当成建筑师,一个没当律师。 39. 差一点就成为一名律师的郑总同学终究抑制不住,仰天长叹一声:“战略性失误啊失误!” 叶易配合道:“郑总此话怎讲?” 郑凯君说:“其实之前有记者提醒我,说最近有人在买拍到的你的照片。但是我想啊,几张照片有什么关系,再说要发在哪儿我不能截下来……” 娱乐记者的本职工作就是挖掘新闻。明星家门前只有空地,从地面根本拍不到高层的室内镜像,他们能从后山崖爬上对面山头,一边喂蚊子一边拿着顶级摄影器材蹲等。住再高也没用,他们能爬到对面水塔上,一人抱住另一人的腿,摄像悬空拿相机拍。胆子再大一点还能在雨大得只能勉强看清前面汽车的尾灯闪烁的晚上,开小本田一路狂飙死命跟踪军牌车,期间不停加踩油门,弄不好就是车毁人亡的境况。 出于对记者职业素养的尊重也应该相信他们手中掌握不少资料,不谈拍不拍得到,只有能不能发出来。 郑凯君忿忿道:“那群人之前一直藏着掖着不肯告诉我到底卖了哪些照片,卖给谁,一定是记恨我砍过不少他们的文章!” 郑总,这可就是您昧着良心说话了。人家明明在你威逼利诱下也只敢痛哭流涕承认卖了照片却始终不敢供出买照片的人啊。 叶易说:“反正都已经曝出来了,又不能逼人吃下去。” 郑凯君仍然为自己的轻敌懊恼不已。 叶易说:“我是个艺人,艺人的命就是一日被八终身被八。某种程度上,这些八卦针对都不是我这个活生生的人,针对的是一个名为‘叶易’的符号而已。即使我现在闹出这么大的事,消费的也只是‘叶易’这个符号而已。” 郑凯君抹了一把脸,肃然正色道:“真应该让你给下面的十几线小明星上点课。” 叶易无所谓道:“我没什么偶像包袱,外界指责也好赞美也好影响不了我的生活。” 郑凯君又蔫下去:“不过要是每个人都看得像你这么淡,娱乐圈也没什么意思了。” “可不是。” 郑凯君顿了顿:“本来这话我不想说……之前忍住没说,可是后来就连我也牵扯进来……” 叶易漫不经心反问了句:“什么?” “说实话,娱乐圈里这点事,闹破天了也就是点风花雪月的小打小闹。只在这个小圈子里,我还是有话语权,即使有事也能压下来。” 叶易不说话,等着郑凯君继续说下去。 “我猜你也发现了。这次明显在针对你,而且不是圈内人做的。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不得了的人,可是有谁是你有机会得罪到的?毕竟人际圈没什么交集。我在想,是不是你哥那边发生了点事情。” “我觉得,”郑凯君斟酌道,“有人和陈滨林不和,想要暗地里警告他,又不能太明摆着得罪。于是想了个迂回的法子,从你身上下手。” 叶易接道:“目前还好。我最担心的是,幕后的这个人,知道到什么程度。比如再来一记猛料,说富商C先生和我是户口本上的兄弟关系,那就彻底玩脱了。” “……我可没办法给你洗白。” 叶易继续说:“不过我隐约也觉得这事是从我哥那儿过来的。大概以为他是我金主,我是被包养的小明星的关系吧,想把我曝出来震慑一下。你没发现所有照片里我哥都看不清正面吗?估计没几个人能认出来,就是在保他。我哥那种性格,估计现在都没有当回事。不过严重到我俩的真正关系都被人知道了,他会出手。” 郑凯君说:“你还真相信陈滨林啊。” 叶易说:“没办法。一个现在还能把我架在脖子上做下蹲的人,的确很值得信任。” 郑凯君暗道我`操这兄弟关系真是容不得第三人插足。 叶易继续说:“现在最好的做法就是袖手旁观,让他们尽量闹个够,让他们自己内部解决。” 郑凯君说:“从现在开始你的休假被无限延期了,好好玩吧。” 叶易一口应承下来。 叶易于是闲下来,每天过得舒舒服服怡然自得。颜隋刚好回国后工作接得少,经常跑来找叶易一起喝酒健身逛展览。 某次聊天颜隋试探着问道:“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啊?还继续演戏吗 ?” “演啊,怎么不演。” 颜隋又说:“你这次新闻闹挺大的哈……还回得去啊?” “出个柜而已。看看再说,说不定过个半年时间就没人管了。” “其实现在好多娱乐圈里的人都有自己的副业,开店投资什么的。你有想过往这方面发展吗?” 叶易反应过来他这是开导自己,半开玩笑道:“你意思是?” 颜隋不好意思道:“你要是创业,我肯定跟你一起干。” 见叶易没回答,他补了一句:“如果你肯要我的话。” 郑凯君经常挂在嘴边关于颜隋的话,第一句是:“模特并非没有脑子。他们真的有。” 第二句是:“只不过他们从来不用脑袋。参考颜隋。” 具体的拿颜隋炒股举例。明显的乱搞一气,在传闻创业板崩盘的时候去抄创业板的底,在中科云网被证监会收拾的时候去抄中科云网的底。别人告诉他买什么就买什么,还不选时间,根本就是运气问题。然而就算这样颜隋还能跑赢大盘,运气好加牛市,简直是有股神基因加持。 叶易没说话不是因为他嫌弃颜隋。颜隋虽然的确比较二,但他更是叶易的朋友。郑凯君有时候开玩笑说为什么喜欢颜隋,是因为他天生颜好腿长,其实不是。 颜隋有种他这类职业的人身上罕见的品质,不紧,不焦虑,没有攻击性。真实不世故,陌生人以为他不好接触,其实是外冷内热。他对模特这个行业没有病态的喜欢,只是适中,这么多年坚持下来只是因为默默的努力。有这样的人做朋友是值得珍惜的事。 叶易没说出口的话是,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也不用你来帮我。有老天爷赏饭吃,你只要安安分分简简单单做你的模特,犯不着淌这趟混水,受这个苦。 但是叶易换了种方式表达:“我没多大兴趣,而且我父亲在世的时候,也不想我做这些事情。” 颜隋似懂非懂“哦”一声:“人各有志,不强求。” 叶易忍了忍,最终还是加了一句:“人各有智商,不强求。” 颜隋:“QAQ。” 作为一个有家室的男人,叶易晚上一般不会回去得太晚,大多时候都在陈滨林回来之前到家。陈滨林自从度假回来后一直很忙,程度比起去塞舌尔之前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和颜隋吃了晚饭玩完后回到家,大概过了半部电影的时间,陈滨林打开影音室的门,走进来。 陈滨林坐下来一手自然地搂住叶易,一边一手解开衬衣领口的一颗扣子,放松地靠在巨大的沙发上。 叶易聚精会神地盯着屏幕,整个人都陷在黑暗中,唯有一双眼睛清澈明亮。 陈滨林对他看的电影不感兴趣,视奸一般接着看了会儿叶易,叶易就忍无可忍地关掉电影打开灯。 “每次都打扰我进行业务学习,提高就业核心竞争力。” 叶易说。 陈滨林不接话,反而问道:“又跑出去喝酒了吧?” “是啊。不借酒消愁怎么从失业的阴影里走出来。”叶易疑道,“不过还能闻出来吗?明明没有喝多少,我也洗过澡了。” “真可怜。”陈滨林笑起来,“那哥养你吧。” 过了会陈滨林不经意问:“真的完全失业了吗?” 叶易:“是啊。” 说完他偷偷观察陈滨林脸色。 没想到陈滨林一脸无所谓,甚至有些掩饰不住的欣喜。 叶易:“……” 陈滨林说:“失业了就好好待在家里,每天哥回来的时候穿围裙来迎接。或者跟哥一起去公司,当贴身秘书,藏在办公桌下面……这才是失业后的正常表现,不是出去找人喝酒,而是积极寻求再就业,懂?” “……”叶易说,“对于我的失业,有稍微高妙点的看法吗?” 陈滨林起身拍拍叶易,一边推开门往外走一边说:“哥洗澡去了,再就业问题留到床上谈。” 当晚深入↑浅出↓的再就业问题探讨可想而知并没有解决叶易的疑问。 40. 不久叶易就突破了失业的困境。郑凯君已经把通告推得差不多,最后告诉叶易之前接的一部熟人电影,导演执意要和叶易本人联系。 叶易说自己近段时间不适宜露面,导演说没关系,我这电影多半过不了审,没办法公映,于是最大的愿望就是找到心仪的演员演下来。 导演非常气盛,很有才华。摆在叶易面前的电影大纲是原配儿子和小三儿子的一场战争,角度很新颖,不是惯见的丈夫出轨后原配和小三的对抗,而把冲突放在了二代间。几年前父亲和原配离婚,小三上位。原配儿子已经成年在外念书,匆匆赶回来阻止再婚的发生。原配儿子是事业有成的精英,心狠手辣不留余地。小三儿子从小街头长大,无文凭无工作,颇有心计且棘手。一个是冷面精英,一个是想洗白的混混,人物形象鲜明,对抗暴烈。 导演留给叶易的角色是原配儿子。在原生家庭里父亲出轨带来的压抑气氛下长大,因为目睹母亲在情感关系中作为受害者受到伤害,少年内心隐秘的恋母情结,由此对家庭关系的破坏者深恶痛绝。即使成年后有了自己的事业,和小三孩子判若云泥之别,但内心因这段儿时的经历有所缺失,始终抵触小三,并且阻挠父亲对小三孩子的父爱补偿,不希望小三和她的孩子经由自己父亲提供的通道进入上流社会。 角色戏份分配各有轻重。小三风韵犹存,小三孩子一股子窜劲,父亲儒雅腹黑,大房仿佛隐藏在深处的剪影,从未出手,不曾露面,把戏份全部让给了儿子。 导演给了叶易大半个月揣摩角色,然后开拍。 定妆那天,设计师和导演编剧灯光摄影演员沟通后最终敲定几种妆面效果。叶易一身笔挺西装, 锋利,冷峻。摄像试拍了几个镜头,那双眼睛,一出现就感觉要发生什么,非常带劲。 表演角度上叶易很适合当演员,可塑性强,几乎是演什么像什么。可以温柔,可以文艺,可以凶狠,可以阴沉,小人物透着无助,大人物透着贵气。正气、木讷、阴鸷、阳光、疏离、卑意,任何一种表情出现在他脸上都很合适。 导演看了看镜头,蛮满意地点点头。 饰演小三孩子的演员过来试镜头。 演员名叫梁显,年龄和叶易差不多,但几年来一直不温不火。其实演技不错,和叶易搭戏也不会被压制住,属于那种直觉型的演员,只要加以引导,感觉立马就出来了。 梁显二十多岁高龄爆痘,顶着脸颊的痘痘就上了。倒是有种年轻人不顾一切的激情,和目空一切的神气,小狼狗似的。 一轮镜头试下来修修改改半天就过去了,前期工作不赶进度,剧组就一起出门找了家饭店吃饭。导演有意安排梁显和叶易坐在一起。 “你好。”刚坐下梁显就客气地打招呼。 叶易朝他笑了笑:“你好。” 梁显踟蹰了会儿,道:“其实我喜欢你电影挺久的了,一直都希望有合作机会。” 他解嘲似的地笑了笑:“不过地位差太多了。真没想到机会来得这么突然。” 叶易对这些话听惯了,驾轻就熟回答道:“没什么地位不地位的,大家都是演员。咱们同龄人,辈分是一样的。来,握个手就算认识了。” 说罢他郑重地伸出手和梁显握了握。 这个动作明显加深了梁显的好感,距离一下拉近。 梁显说:“我一直把你当目标,不过追赶是肯定追不上了。表演技术和态度上,你是我学习的对象。” 叶易只好说:“互相学习互相学习。” 过了会儿梁显又主动提了个话题:“我印象最深的片子啊,是你之前的一个古装片。长发散下来,风一吹,再回头那个镜头——我看了不知多少遍,心想真是绝了——” 话音戛然而止,梁显猛然意识到叶易最近才曝出来的新闻。 叶易倒是不在意他的短暂失态,开玩笑道:“一点都不绝。风一吹那发套灌我一脖子头发,扎得很。” 梁显立刻来了精神,和叶易聊起他有次剧组戴发套质量不好,戴秃一块头皮的事儿。 十几个人坐一大桌吃饭,这边叶易和梁显聊得高兴也没人注意到。 吃过饭休息后,开始拍第一场。场景里工作人员忙着推轨打反光板,还没轮到叶易上场,他便找了个角落和李在对台词。 场景是原配儿子匆匆赶回来阻止父亲再婚。 “……将来无论我多有钱都不会出轨。”叶易用一种负气的很难模仿的语气一字一顿道,“不是不敢,是无法接受自己成为这样的人。” 李在念出父亲的台词:“这么高尚是干嘛呢。” “不是高尚的问题。不值得,真没什么东西能爱到这个地步像您一样不要脸了。多少钱都买不来让我成为自己都看不起的人。” …… 叶易歇一歇,开了瓶水一边喝水一边往拍摄那边望。 李在眼巴巴地凑过来,开口叫道:“叶哥——” “?” 李在扭扭捏捏说:“反正你在休息,聊下天呗。” “那聊个十块钱的吧。” 李在:“……” 李在知道自己这是得到默许,赶紧八卦道:“能给我讲讲您对象吗?” 看叶易不为所动,她立刻加上一句:“说起来我还是叶哥你助理呢,啥也不知道,说出去都被人笑。” 叶易:“嗯,聊我对象,我对象怎么了?” 李在嘿嘿一笑:“是上次过来探班那个吧?那位霸道总裁对吧?我就记得他也是开黑色大奔,看见照片里那车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叶易赞扬道:“小姑娘,不错,很有眼力,我看好你,加油干。” 李在得意道:“我也出来混了这么久,就靠眼力吃饭。我就说当时我看出来有点不对劲……感觉人生满足了,这么大终于见到真人CP,哇哈哈太幸福了。” “出息。” 李在问:“叶哥对象这次什么时候来探班?” 叶易淡定反问:“你对他这么感兴趣?” 李在当然不会承认叶易对象来了有好处,想上次第一次见面就涨了工资,这次以对象身份来,是不是该发红包了?李在徜徉在自己美好想象中无法自拔。 “不不不,不感兴趣……给大家介绍一下嘛,顺便昭示一下主权,省的你被人打主意啊。” “最近我对象忙,来不了探班。” 李在失望:“忙啊,忙点也是应该的,毕竟富商。” 叶易没有夸张,陈滨林不知道暗搓搓在玩什么。只是有天叶易终于问陈滨林是不是有人要借自己敲山震虎才出了这次事情,陈滨林说只是次意外。 隔天陈滨林就告诉叶易解决方法是掌握人家大量取出现金操纵股价的一手料,举报账户,即使举报不成立,有关部门也会审查账户,当天下午开始账户就被冻结——至少查封三天,这三天里恰好有一场重要的拍卖会。 陈滨林挤时间给叶易打电话:“意外已经修正,哥罩着呢。” 叶易听陈滨林挑着给他讲了下经过,道:“哦。” 陈滨林保证道:“安心拍戏吧。周末回来吗?” 叶易懒洋洋答:“还不知道,到时候看进度吧。” “怎么这么忙。哥还想这段时间你工作少,能轻松点。” 他不提还好,一提叶易立刻反问:“谁害得我工作少?嗯?谁?” 陈滨林哈哈笑起来:“对不起,哥错了。不好意思把你拉下水。” 两人聊了会,陈滨林说:“有人来找哥,不说了。周末哥再来看你。” 直到最后陈滨林一直咬定只是次不会再发生的意外,叶易想,我信你才有鬼了。 毕文耀进来,就看到陈滨林说完最后一句话挂断电话,脸上表情风云变幻那叫一个快,一秒就从风和日丽变阴沉,翻脸比翻书还快。 毕文耀踱进办公室,道:“和阿易打完电话了?” “嗯。” “他那边没事吧?” “电话里好像没什么事,我周末过去。”陈滨林拿起手边的文件翻得哗哗作响,“一帮瘪三。” 毕文耀说:“你这次做的太绝了。干嘛非趁这个时候告人家?人家拿不到地,不得反扑啊?” 陈滨林道:“你说他们是不是有病?要拉我投资,什么低劣手段都使。以为这样就威胁到我?我倒看看他们能傻`逼到什么地步。” 陈滨林这次被得罪了十成十。 毕文耀感叹一句:“按他们这拉人下水的姿势,估计等不到上面的人来收拾,就已经做不大了。也不知道是哪个不长毛的小年轻出的主意。” 毕文耀自己在沙发上找了个舒服位置坐下来:“不过,他们这次新区那边实在是不厚道。谁不知道现在都是一带一路把剩余投资力转向国外,这群人倒好,收了外资进来炒房,带进外汇抬高房价。方向性错误,还不知道收手净想越吃越大,空有那么大规模,啧。” “我费了多大的人力物力,靠着关系前前后后打点了多久才得到的新区规划内部消息,现在全被这进来的老鼠屎搅浑了。本来我就来气,他妈还想着拉我入股?脑子有屎。” 毕文耀神秘兮兮道:“今天我来是要告诉你,上面的人在准备动作了。” 陈滨林顿了顿,问:“哪来的消息?可靠吗?” 毕文耀说了个名字。 陈滨林想了会儿,说:“我手里还剩下新区的几块地想办法出手,你帮我打听下。” 毕文耀做了个没问题的手势。 “你也稳重一点。不要一遇到阿易有关的事就……”毕文耀没说完。 “不关稳重的事。我心里有数,只是立个底线,谁都不能踩。踩了的人下场放在那杀鸡儆猴,就没人敢打阿易的主意。” 毕文耀提醒道:“可你这样……不明摆着立了阿易当明靶子吗?” 陈滨林说:“我没做你想象的那么狠。这几天的拍卖会上他们看中的非公益性用地,只有两块而已。还没撕破脸皮。” “阿易什么都不知道吧?” “我没告诉他。又不是什么好事。” 毕文耀知道陈滨林一直是过度保护的状态,说再多也没用。 毕文耀只道:“反正让阿易小心点吧。那些人不是多干净的手脚,私下的交易可脏,估计这次是想洗白来着。” “应该没多大关系。他们只知道阿易是明星,还不知道我和他之间还是兄弟。毕竟阿易那消息出来对他名声有影响,我什么都没干。估计以为我和阿易的关系就是玩玩而已,至于这次举报也隔了这么久,是我不愿被他们拿捏提醒他们。让他们将错就错就这么想吧。” 毕文耀默默竖大拇指:“陈总心,海底针。” “信息不对称而已。他们手里掌握的,我差不多能猜到。无所谓他们知不知道。” 毕文耀正事和陈滨林聊得差不多,问起叶易:“那阿易现在受影响大吗?” 陈滨林说:“不知道,前面和我说失业了,我还挺高兴,就想他轻松点。不过隔了几天又接到片约。这几天已经到片场去了,忙得都不回来。” “我还以为他当明星很轻松呢……他新拍的电影叫什么来着?我没去看,我助理天天吵着管我找阿易要签名。” “你助理?都快三十了还追星?吵着要你不能管管?”陈滨林鄙视道,“那片子没什么好看的。上了后好多人都说阿易和里面一个男的配的很。不知道什么眼光,就一起演部戏而已。” 毕文耀坏笑:“我知道。我助理就萌他俩。我说你这话敢当着陈总面前说我叫你一声哥。被撬墙角的感觉怎么样?” 陈滨林问:“你助理现在还萌他俩吗?” “……” “早就认定C先生了吧?” “你怎么知道?” 陈滨林高深不语。 —————————————————————————————————————————————————————————————— 新电影灵感来源木子美(不加V)的一篇文章 <大和三撕逼的2.0版> 41. 周末陈滨林去探了班,剧组一干工作人员都心照不宣。 叶易在剧组里人缘好,大家都喜欢和他开玩笑。陈滨林不怎么到拍戏的地方露面,就在住的地方等叶易。每天叶易说自己先回去的时候,众人都挤眉弄眼道:“去吧去吧,谁不知道有人金屋藏娇呢。” 叶易当然不置可否。 陈滨林走后又过了快一个月,轮到叶易和梁显拍最后一场对手戏。 梁显坐在街头肮脏油腻的小餐馆里。街头成长环境下,他进餐厅从来不坐背对门口的位置,知道叶易走进来,也没多看他一眼,自顾自地说着话。 “街头长大的人,看到过太多事。今天坐在旁边的人,可能明天就不在,或者过几天就出事。聚散好无常,今天不知明天事,谁也不能保证,人命如儿戏。” 梁显的一通感慨并没有让叶易有什么反应。叶易沉默地站在梁显面前。他看着父亲的私生子,因为自己的阻挠从来没有过上正常的生活。得不到完整的家庭,得不到父亲的照顾,从来低自己一等。但他本身其实是没有错的,渴望体面的光明,却因无法选择的出身而受罪。 想通这点并不容易。 叶易终于开口道:“我父亲犯下的错,我给他赎罪的机会。我已经有了自己的生活,不想再和你纠缠下去,今后好自为之。” 主摄像机拍的是叶易的背影,站得笔直,看不清表情,口气却放松许多,说着要和梁显划清界限放过彼此的话。 导演对演员调度掌握很好,从叶易身后拍摄,镜头里有梁显抬起来的头。 “卡——”导演叫道。 叶易停下,看向导演。导演对叶易道:“不行,气势弱了。我要你的背影让人印象深刻,有穿透力。穿透力。你只有一个背影,都让人觉得眼前很晃,懂吗?” 叶易点点头。 “再来。” 这场戏拍过后叶易下场,还有他剩下的最后一个镜头。他从小餐馆走出来,在门口停顿片刻,最后头也不回地离开。走位比较复杂,要记住机位和灯光的位置。副导演解释一遍,反复确认后开拍。 这条拍到傍晚,基本一过,叶易电影里的工作就完成得差不多了。 叶易刚下场,披上外套喝口水,就接到颜隋打过来的电话。 “往你的右后方看看!”颜隋兴高采烈地说。 叶易想不知道他玩什么,还是一边配合往右看了看:“什么?我怎么什么都没见到。” 颜隋大叫:“你配合一点!根本就没动好吗!不要敷衍我!” 叶易确定自己看向的是右后方没错:“你来给我探班吗?人在哪儿……真没看到。” “探个屁。你不和你哥在一起吗,你家车就在停车场里。我都看到陈滨林和你了装什么装……咦,不是你啊……” 叶易说:“你在哪儿?” 颜隋在那边支支吾吾,好半天才报了个饭店名,道:“我来这儿吃饭。” 叶易和颜隋聊了几句挂断电话。他站起身,朝外面人少的地方走去,一边拨陈滨林电话。 李在在后面喊道:“叶哥你去哪儿?你还没吃饭呢!” 叶易摆了摆手算是回应。 陈滨林很快接起来,如常道:“阿易?怎么这时候打电话来?” 叶易问:“你在哪儿?” “哦,在外面应酬。” “不是说今天要在公司加班吗?” “事情又解决了,临时出来吃饭。” “去几十公里外的地方临时吃饭?” 陈滨林没说话。 叶易问:“和谁一起?” 陈滨林说了几个叶易认识的人名。 叶易问:“还有其他人吗。颜隋今天恰好也在那里,你身边的一个人被他误认成了我。” 应验某种不好预感似的,陈滨林顿了顿 , 承认道:“姚文。” 有人在旁边提醒陈滨林,陈滨林匆匆道:“不是你想的那样。等你回来哥向你解释。别东想西想,先挂了。” 42. 助理说:“陈总,再不回去,他们就要起疑了。” 陈滨林一边走一边吩咐助理道:“今天三块地,务必卖出去。出手后这边的事情不再碰,拖得够久的了,该断的都断干净。” 说着陈滨林想到,偏偏被颜隋四处觅食找到这个地方,好巧不巧又是被撞见和姚文一起……真是时运不济。 助理一边应着,一边推开包厢的门,陈滨林走进去,姚文正转过身来,朝他微微一笑。 有人上来为陈滨林拉开姚文旁边的位置,陈滨林坐下。 坐在正对门位置的人开口:“陈总这一去可真是久的。要不是还留了这位……”他指指姚文,“我就该担心陈总是想放鸽子了。” 陈滨林淡定道:“不好意思。手下人打电话来,没本事惹了祸,最后烂摊子还得我这个老板出面收拾。” 陈滨林一上来就意有所指,摆明不给聊闲事的余地,直奔主题。 那人挥挥手,就有人上来低声请姚文出去。陈滨林并未阻止,只是在姚文站起来后让他俯下`身,在耳边轻声道:“外面等我。” 一副咬耳朵的亲密无间。 坐在高位的人满意地看着房间内只剩下自己身边人,陈滨林和他带着的助理。 那人道:“每个老板总会有几个不着调的手下,有时候安排做简单的事,也能搞错我的意思,替我得罪人。我可是深有体会啊。” 陈滨林说:“原来是手下搞错了意思,我想也不是故意来动我的人吧。” “怎么会是故意的呢?我可没想和陈总为敌啊。不知道这次和我们以往做的生意不一样,年轻人一冲动脑袋一热,做了什么连自己都不清楚。这种人我碰到一次就够了,陈总看,我还敢留在身边吗?” “给点教训,应该的。我啊,护短,最不喜欢别人动我的东西。就算不放在心上、随便什么东西,只要是我的,都轮不到别人探手探脚。” “所以不能干的手下真是留不得,后患无穷。陈总一生气,不得了,我刚几千万捡了个便宜收购来一家房地产公司,一级土地开发商资格,就等着拍卖会上直接买地。还没开心多久,公司账户被冻结,恰好错过拍卖会。这可好,竹篮打水一场空,白白高兴了。陈总,这是什么意思?这可是逼得我要和陈总为敌啊。” 陈滨林道:“我的业务里,只有两种人,朋友和不是朋友。我只有不是朋友的人,没有敌人。不然,现在咱们是在干什么呢?” 那人感兴趣地扬起了眉,道:“哦?我倒好奇陈总今天约我出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陈滨林向助理使了个眼色示意,助理心领神会,拿出一叠准备好的材料。 助理道:“您看,这是新区黄金地段的三块地。房地产实业投资不是我们的主要方向,您感兴趣的话,做个顺水人情,我们可以谈一谈……” 接下来就是助理的活儿了。助理的主要工作就是引导说服,解释一通,让人家觉得这三块地利润丰厚,陈滨林把它们转出来,实在是脑子被驴踢程度的诚意十足。 助理一边介绍情况,陈滨林作为无耻的甲方老大,几乎不说话。听着助理舌战群儒讨价还价,只偶尔深意点点头,留给对方揣摩兜底。 两个小时后基本谈拢,双方起身握手。陈滨林带来的助理在一旁补充道:“和我老板做生意,不会亏待你们。” 对方人听了大笑:“陈总,你这助手真是个人才。谈生意是一把好手不说,还这么忠心耿耿,回去奖金可要翻番啊。” 助手闻言立即低头向那人道谢。 他们走出包厢,陈滨林和对方大老板并肩走。对方老板毕竟混了这么多年,不忘谨慎,一边走一边道:“这三块地,比拍卖会上的可好太多。事情真是说不准,有了开发商资格丢了拍卖会,丢了拍卖会陈总的生意又送上门来,单看结果,还是喜事一桩。可我唯一还有点困惑,这三块地留在手中,等到新区开发,怎么也比现在卖出好。陈总为什么非要在这个时候出手呢?” “刚才我助手也说了,房地产本来就不是我们主业。发展方向已经定下来,不包括地产,自然要干净利落切开。亏损不可避免,但也是必要的。” 陈滨林坦然自若:“更何况,几块地换一个朋友,你觉得我这投资,值还是不值呢?” 那人哈哈大笑,和陈滨林道别,分道扬镳。他看着陈滨林去找那个他这次带在身边的男人,对站在一旁的手下说:“说说你的看法。” 手下:“这位陈总虽然年轻,却沉得住气,城府堪比四五十岁的人。是个厉害人物。” “他为什么现在把地卖给我们?” “恕我愚钝,怎么也想不出新区的地有什么坏处。” “我也想不出。算了,就当是陈滨林自己说的,不想搞房产了,才让我们捡漏。我还是有几分相信,不然当时为什么死活拉不了他入股。走吧。” 姚文看见陈滨林走进来。 “吃饭了吗。”陈滨林随口问。 “吃了。” 陈滨林低头看表:“时间不早了。送姚先生回去?” 姚文道:“要我回哪儿?” 陈滨林:“姚先生愿意回哪儿?” 姚文笑了:“我一个人被晾在外面这么久,现在又要赶我走了。” 姚文继续道:“是因为陪陈先生演的戏演完了么?” 陈滨林:“对。所以你想要什么补偿,都可以和我助理说。” 姚文没想到他这么爽快就承认了,倒是有点反应不过来。加上说这话时房间里还有陈滨林的助理,陈滨林坦率起来不避嫌,姚文却觉得自己自尊受辱。 姚文是在一个展览上和陈滨林偶遇。当时叶易不在,陈滨林身边无人,姚文就过去搭话。 姚文介绍自己,令人惊讶的是陈滨林竟然对他有印象。叶易爆出那样的新闻,却没有和陈滨林在一起,说明陈滨林让他独身一人。姚文觉得自己有机会。 后来陈滨林约他出来,一起吃过饭,见了几面。姚文觉得这个男人实在是难得的优质,他原本不打算在这段时间谈恋爱一心扑在演艺事业上,这想法随着和陈滨林的接触增多开始动摇起来——直到今晚。 太可笑了。 陈滨林也察觉到自己先前的话不妥,道:“谢谢姚先生的配合。我很感谢你。” 姚文嘲讽道:“你当我是什么?一件东西,想用就拿来,没用就丢开吗?我哪里比不上叶易?” 他不提叶易还好,一提叶易让陈滨林本来就不多的耐心几乎所剩无几。 姚文道:“陈先生,你这样的做法,让我很生气。请你不要再说什么要我向你助理提要求的话了,我希望由你亲自补偿。因为我觉得,既然是做戏给人看,现在可不敢说结束。万一我不小心说漏嘴自己和你做戏,我可不知道有什么后果。” 姚文有种被利用被背叛的生气,想放狠话,不经过大脑借着冲动就说出口,无意中还坦白了对陈滨林有想法。他实在对陈滨林不够了解,陈滨林有的是办法让他闭嘴,他那点心计,还不够陈滨林塞牙缝。他的那点恋爱心事,也不够陈滨林往心里去。 果然陈滨林缓缓道:“要我亲自补偿?怎么补偿?像——” 陈滨林说了个名字出来:“像他一样么?” 姚文惊得脸色都变了:“你认识他?你怎么会知道他?我——” 陈滨林毫不客气地打断:“我不止认识他,你从他那里拿了什么东西卖出去,我都有证据。商业间谍可不是那么好当的姚先生。重大损失,可以追究刑事责任。他舍不得让你吃苦坐牢,我舍得。想他再保你一次?他没那资格拦住我。看看到时候你不小心说漏嘴,是对我影响比较大,还是对你影响大。”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姚文抖了抖嘴唇,说不出话来。他被人客客气气请出门送走,再没回头看陈滨林一眼。 陈滨林终于坐上车准备离开。助理问:“老板,我们回去吗?” 陈滨林“嗯”一声。 过了会儿,助理说:“老板,你知道姚先生玩佛牌吗?” “知道。他还养小鬼。戴的佛牌是正牌阴牌看清了吗?” “阴牌。大概是想急着转运。” “离这种人远点。他有什么要求找你,答应后别多接触。” 助理低头应道:“是。” “姚文的事,记住了吗?” 助理继续对答如流道:“记住了。” 他忽然反应过来陈滨林不是这个意思,一愣,立刻改口道:“但是最近事情太多,做过什么,最多记个两三天就忘了。” 陈滨林:“我在房间里对姚文说的话呢?” 助理:“对不起老板。当时我站得太远,什么也没听到。” 陈滨林这才满意道:“累的话可以休息一下,司机直接把你送到家门口。” 助手在一旁打起旽来。陈滨林手里握着手机,犹豫了下还是给叶易打了个电话。 叶易接起电话,像是刚睡着被吵醒,迷迷糊糊叫了声:“哥。” “在酒店睡觉了吗?” 叶易声音疲惫:“刚睡。” “哥刚办完事,现在过来看你。两点多能到。” 叶易清醒了些,道:“别过来,都这么晚了。” “哥今天和姚文的事,电话里不好说清楚。” 叶易懒懒道:“困,没精神听。我隔几天就回家,到时候谈谈。现在不想。” “真不听?” “嗯。” 陈滨林说:“那继续睡吧。哥不过来。爱你。” 叶易说:“不爱你。”挂断电话。 43. 补了些之前的镜头后,剧组杀青。叶易三天后的晚上回到家。 到家后叶易才打电话告诉陈滨林自己已经回来,陈滨林挂了电话立刻往回赶。 屋内开着暖气,叶易已经洗完澡,裹着浴袍站在玻璃房里,望着外面的花园。 陈滨林西装都没脱,忍不住上前从背后抱住他:“终于回来了。穿这么少,不冷么。” 叶易头都没转,冷静道:“想好怎么骗我了么。” 陈滨林亲了亲他的侧脸:“不骗你,本来就和那人没什么,借他做个戏。谁知道那么巧就被你知道了。” 叶易:“继续。” 其实陈滨林不知道叶易在气什么,根本不是撞见和姚文一起这件事。要说陈滨林出轨,叶易是不相信的,非常纯粹的无条件信任。最开始一瞬间的气愤不过是陈滨林骗他要加班。要不是颜隋,叶易就被蒙在鼓里,陈滨林干什么他都不知道——就像当年陈滨林和陈父把他一个人留在这边一样。 可情况和当时也不一样。那会儿两人还是哥哥弟弟,瞒着没多大关系。可现在都是你对象了,凭什么还这样对自己?说不定随便拉个陈滨林的司机都比自己知道得多,叶易生气。 陈滨林放开叶易,和他并排站着朝外看,讲遇上姚文和一起出去过几次。 叶易听完没什么表示,反而问道:“有烟么。” 陈滨林摸出身上的烟,一根递给叶易。叶易给陈滨林点上火,就盖上打火机盖子,叼着根没点的烟,嘴对嘴的凑上来,从陈滨林的烟上接火。 烟尾明明灭灭,一闪一闪地接燃另一根。叶易脸色淡淡的,不看陈滨林一眼。陈滨林能看见他睫毛低垂,皮肤细腻得像上好瓷器,冷淡,但特别好看。 叶易点好烟就拉开了距离,吸了口烟徐徐吐出来,问:“还有呢?为什么会和姚文……有做戏的需要?这才是,想好怎么骗我了么?” 陈滨林一愣神。 叶易明显有点烦躁:“我最烦你这样子,什么都不给我知道,还每次都借口不用我担心。你真的以为我才几岁,傻,看不出来你蒙我么?” 叶易等了一会儿,陈滨林把烟掐灭,开始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和盘托出。 “……就是这样了。本意就是想借姚文,把他们的注意力从你身上移开,又不对我起疑心,把地转手给他们。他们哪能想到我在报复。” “其实没有姚文,也就是卖不了地。” “不是卖不了,是卖不到那群人手中。”陈滨林纠正,“他们以为自己捡到便宜,其实到时候上面的人一出手,这个价钱的交易,反而是我最高价抛出,他们最高价买进,加大亏损。” 陈滨林最后补了一句:“他们都让你失业了,我不从他们身上赚回来,怎么说得过去。” 叶易不说话。 陈滨林哄道:“事情已经结束了。我说的够清楚了吧?这都一个多小时了在外面,来给哥亲一口咱们就和好啊。” 说完陈滨林强迫性地扳着叶易亲了一口。 叶易等他亲完,才悠悠开口道:“和姚文亲过吗?” “绝对没有。” “搂过抱过吗?” “……” “想知道我这次演了个什么角色吗?” 陈滨林本能地要说不想。 叶易先他一步开口:“对出轨恨得不得了……看见有人出轨就想上去揍一顿的那种恨。” “我没有出轨!刚都解释半天了!” 叶易:“我还没完全脱戏。余怒未消。搂过抱过别人,暂时别碰我。” 说完他散开已经松松垮垮的浴袍带子,重新系严实。在陈滨林反应过来之前,轻轻巧巧地走开了。 以下是颜隋、叶易、郑凯君的三人时间。 颜隋感冒了,依旧锲而不舍地带着鼻音瓮声瓮气道:“那天过后……你和你哥怎么样了?” 叶易:“能怎么办,凑合着过呗。” 颜隋:“他就没解释下?” 郑凯君插话:“有错认错我还敬他陈滨林是条汉子,解释什么的就没意思了。” 叶易则说:“遇着个喜欢的人多不容易,财大,器粗,这么就分手,太亏。” 颜隋一脸不知道怎么劝,递眼色给郑凯君。 郑凯君沉痛道:“你以为敢随便分手吗?有种风险,叫做前男友的硬盘。” 叶易补刀:“我和他还能穿一样尺码的衣服,相当于多了一个衣柜。挺划算。” 颜隋无语了几秒,终于反应过来:“你俩玩我呢!” 叶易逗够颜隋后才挑着解释给他听。 听完后颜隋抽了抽鼻子:“……好吧。” 郑凯君得意道:“看吧,那些照片发出来,我就说有人在后面捣鬼。看我这夺末敏锐的洞察力。” 颜隋:“那和陈滨林一起的人是谁?” 叶易:“姚文。上次的电影里,叫刘五洲的那个。” 颜隋惊:“他不和你一对嘛!” 叶易简直服了:“你怎么老拆官配啊!” 颜隋:“我说的是那些视频里。有的剪得挺好的啊,我看了好多。” 郑凯君说:“别理他。快快快,提到姚文,我给你们讲他的八卦。” “有天我去一个聚会,有个大佬说他认识姚文。认识到什么地步?姚文腰不好,身子特别软,都知道得一清二楚。”郑凯君做了个你懂的表情,“他还有姚文微信。点开他朋友圈,第一张就古曼童吧估计是,黑漆漆房间里一个金色小鬼,他妈别提多吓人了。” 叶易:“哦。他最近怎么样?” 郑凯君:“知名度上来了,勤奋且眼瞎。从火了之后已经接了三部戏,还有部国产鬼片马上上映。特效五毛,配乐叽啦哇啦,台词念得像嘴里含了根屌似的听不清。幸亏姚文和你那部戏里台词少,他要再不学学怎么念台词,演员这碗饭他吃不了,整个卡司都会被他拖垮。说真的,不明白他公司怎么这么急着消费那点积攒下来的人气,担心他是火不过多久还是怎样?” “明星地位不只靠人气,更要靠过硬的作品。就算要赚钱,也需要作品带来影响力才有好的商业定位和品牌认同。格局太小,只看重眼前利益,缺乏长远投资意识。就只会圈钱舔粉,既没有品质,也没有格调。”郑凯君自豪地看向叶易,“像我对叶易,发展策略就很好嘛。路子从来又正又稳,咖位哪是姚文比得上。” 叶易默默拆台:“郑总曾经说我没有危机意识,要学着炒作营销。” “不用再炒作。基佬叶,你这一年的新闻量都够了。”郑凯君看一眼基佬叶,看一眼基佬颜,叹一口气:“Call me弯仔码头。” 晚上叶易回到家,洗完澡只套了家居裤,正撑在洗手台上刮胡子,陈滨林走进来。 叶易看见陈滨林进来以为他要洗澡,这几天他没怎么搭理陈滨林,自己低头把泡沫冲干净。 陈滨林多会玩啊。 “阿易,帮我接下电话。” 叶易这些事还是应的:“好。手机在哪?” 他擦了擦脸,已经准备退出去让陈滨林洗澡。 陈滨林一把拉住,下`身抵上叶易,低声笑道:“你想帮我接吗。” 两人紧贴着,叶易能感受到下半身从陈滨林那边传来的轻微振动——天杀的手机居然被放在内裤里。 叶易:“……” 陈滨林见叶易没有反应,故意顶了顶。 手机的振动断断续续,马力也不强。叶易虽然觉得好笑,但蹭来蹭去还是很舒服,也不躲开。 一会儿后来电断了就不再振动。叶易说:“这就结束了?还不如用跳蛋。” 陈滨林:“太久没做,跳蛋怕憋不住。” “真憋不住了?来,让我摸摸。”叶易把陈滨林小兄弟掏出来,上下套弄:“嗯,的确是憋不住了。” 陈滨林那物已然挺立。 “谁憋的我?” “做人呢,最重要的就是开心。别不高兴了,呐,我下面给你吃。” 叶易背靠在洗手台上,陈滨林只一下连内裤家居裤一起扯下来,蹲了下去。 叶易那物被含进温暖湿热的口腔中,被含进去的那一瞬间叶易的小腹就一紧。 陈滨林朝着顶上的小孔反复舔弄吮`吸几次,看叶易快受不了,就停下来站起身,一边深深地亲他,一边互撸。 两人都硬得流水了,一手滑腻。叶易沙哑道:“想要。” 陈滨林在伸手可及的柜子翻了翻,果然翻出来润滑剂,挤了就往后`穴送去。扩张好后把叶易翻了个身,顶了进去。 这样叶易就正对着镜子了。陈滨林慢慢抽送,道:“看前面。哥是怎么操`你的?” 叶易不看,转过头来,一边呻吟一边索吻。 陈滨林听他声音就知道快高`潮了,一阵猛烈撞击,同时射了。 陈滨林:“不让我做,自己还不是难受?现在舒服多了吧。” 叶易:“一般。有点快。” 当然如果叶易知道即将面临怎样的后果,就不会逞一时之强说出这种话来。 一小时后。 叶易被陈滨林提着一条腿,侧卧着再次缓缓插入。 叶易都快说不出话,央求道:“哥,太深了,不行……不要了,啊——别顶那个地方了啊——” 他紧紧抓着陈滨林横在他胸前的一只手臂,受不了的时候就啃上去泄愤。下`身酥酥麻麻,又酸又爽,加上陈滨林力度频率又特别高,想射又射不出来时特别难受。 最后射出来时叶易整个人都蒙了,大腿控制不住地抖,伴随每次抽`插射一股精`液。 陈滨林把自己埋得更深更彻底,释放出来。 陈滨林:“插射,舒服了吗?” 44. 两个月后。 香港电影节开幕,导演受邀带着一帮演员浩浩荡荡地奔赴香港。临走时陈滨林送的叶易去机场,李在和其他人一起到。 儿子近来越发渴望关注,叶易走之前坐在门口喵呜喵呜叫,叶易就干脆捞起来塞进车里,一路玩到机场。 叶易要去找李在和大部队人马汇合,儿子下车前躲在后座里,被陈滨林找到后提着,落在后面。 叶易看到李在时,李在正坐在行李箱上玩手机刷微博,头也不抬地打了个招呼。叶易在车上发了条微博拍的儿子刚好被李在刷到,李在说:“叶哥,你这猫养多久了啊?” “大半年吧。” 李在点开叶易微博相册,自言自语道:“我都看好多遍了,每次都控制不住点开,真想哪天看看本尊。” 李在叫道:“哎呀!真是好萌啊!这张看得我心都要化啦!” 用脸蹭屏幕:“它这是在干嘛?看你打游戏吗?好好好不打游戏,陪你玩陪你玩。叶哥你怎么就这么狠心不理它呢?” 手指戳戳屏幕:“好棒!好想捏一下小爪子~” 李在长吁短叹够后从行李箱上起身,对叶易道:“叶哥你的行李已经托运了。我们的也差不多了,就等梁显和他助理。行李我打包,放心没问题,想想应该没什么了吧……这这这——” 儿子被陈滨林提溜着走过来,对着李在,矜持地伸出小舌头舔了舔嘴,权当是和粉丝打了个招呼。 叶易看着李在愣神三秒,颤颤伸出手:“您好,能、能给我、抱、抱一抱吗?” 儿子除开对东西破坏力大外,不抓人不咬人,非常亲近人类,一会儿就把李在转为狂热粉丝。 李在幸福得晕头转向:“我以为猫都很高冷,它怎么这么粘人啊……还是说我的人格魅力太大了呜呜呜呜……” 叶易:“这人一旦想多了啊,真是什么都敢说。” 李在:“……” 叶易唤一声:“儿子。” 儿子和李在玩得好好的,听见叶易叫它,停下来望向叶易,甩了甩尾巴。 李在惊呆了:“这是猫吗?!这里面住的是狗的灵魂吧!” 然而好景不长在,聚散终有时,梁显到了后,众人开始张罗着快登机了。 李在可怜巴巴、欲言又止地望着叶易。 叶易:“有话说话。” 李在试探道:“叶哥,你看,我们去香港也是去玩,能不能把猫带上啊……” 叶易不可置信道:“你是和我开玩笑对吧。” “……”李在试图用固执的眼神打动不能理解她爱猫之心的叶易。 “这招不好使。你就算现在一屁股坐在地上撒泼打滚都不行。”叶易说,“先不说托运,猫砂猫架猫窝猫粮,酒店不许携带宠物,怎么办?” 李在立刻举手立誓:“叶哥,你相信我的能力。进酒店前绝对把这些安排好,让你儿子衣食住行无忧。你只用工作不用操心,我绝对把它照顾得好好的,让你不后悔给我这次机会。” “事情来了要你做,也随手抱着只猫吗?你知道现场会有多混乱,一不小心没看好,周围全是不认识的人,人多眼杂,被踢到踩到怎么办?放在酒店还不如让它舒舒服服地待家里。” 李在:“……” 叶易说:“别拖拖拉拉,走了。” 李在垂头丧气:“可我就是很喜欢它啊。” 叶易说:“喜欢自己养。回来送你一只。” 李在摇摇头:“就是太喜欢了才不敢养,养不起。我现在还在住地下室,不能委屈猫住那种地方。” 叶易想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对李在说:“真那么想带,就带吧。一路上你负责打理它。” 李在眼睛亮了。 叶易对陈滨林道:“我想把儿子一起带去,行吗?” 陈滨林:“行。” 叶易转而对李在道:“那等下我直接带它登机。你要记得和酒店沟通。” 李在喜极而泣地朝机舱狂奔而去,极有眼色地留下叶易。 叶易抓起儿子的爪子朝陈滨林挥了挥:“和爸爸说再见。” 陈滨林:“早点回来。” 叶易:“等我在资本主义社会享乐够了就回来。” 陈滨林不轻不重地拍了叶易一巴掌:“然后等着回来被收拾?” 前面的人催促叶易,叶易飞快地亲了陈滨林一口,说:“我走了。给人打个招呼,我把儿子带上飞机,托运不放心。” 陈滨林掏出电话,示意叶易先走。 飞机上梁显坐在叶易后面,他之前在机场顾着和陈滨林说话,没注意梁显,现在才发现梁显的穿着有些用力过猛。 三四月的香港,梁显穿了件型到爆的大衣——下飞机后,在穿针织衫的人群中,二十度的气温里,被热成了狗。 李在把儿子绕了一圈围在梁显脖子上:“差条围巾,这身装备就圆满了。你看,还是皮毛的。” 叶易拍了拍梁显的肩膀,安慰道:“别伤心,回酒店吹空调吧。” 梁显徒劳解释道:“我助理说,跟着你会有街拍,要我做好准备。” 叶易笑得更大声了:“我们从机场后门绕过去,就是怕被人拍啊。” 梁显看着身边的叶易,耳朵不易察觉地红了红。 香港电影节每年除了放映欧洲三大节最新的获奖或参赛的影片,还有一些内地独立电影。比如叶易这部片子,导演拿了国外电影扶植计划的资金,如果能在电影节上签下几个发行协议做好国际销售,基本就能回本。 导演一开始就打算把片子送去香港电影节,几月份杀青几月份做完后期,都是按照这个时间表赶进度。一共拍了两百个小时,片比1:100,可以用素材剪出三四部不同的版本,所有可能性都想好了。电影节的版本因为不用担心审查问题,剪辑起来很顺利。 片子是难得的现实主义,讲自我或他人的切身相关,不仅取材于现实生活,在现实主义意义上也站稳住脚。表达并不隔靴搔痒,没有纠缠于叙事语言和人物结构,采用干净、简单、聚焦、并行的叙事线,视点狠而平稳,没有窥探或者意淫出轨这件事本身,而是用出轨串起两个共生家庭的各自苦难。 影片最后叶易从餐馆里走出来,头也不回的朝马路上走去。梁显继续埋头吃面,塞了满嘴,低着头能看到眼角弯了弯。 梁显终于从阴郁暴力的性格中逃出一片生天,冲镜头不明显的一个笑,暖了全片的基调,非常打动人。古琴加进编曲的后摇在此时响起,全剧终。 电影放映后反响不错,记者碰到梁显,采访问他和叶易都分别影片里有出色的表现,叶易也算是竞争对手,有什么感受。 梁显回答:“我没这么想。因为我觉得自己还不在竞争范围内。” 然后笑笑。 其余外国记者不认识梁显,中国记者大部分是香港人,说的普通话各自听不懂。之前替整个剧组翻译的人是叶易,然而他现在正忙着自己的事。 这是同性恋情曝光后叶易第一次出现在公众场合,关于此事的独家专访就安排在香港,电影节亮相之后。 长相的价值在此体现。再艰险的局面,只要有容貌加持,就总会过去。不论起因过程如何惨烈,到了最后,总会以杂志封面网站头条的微笑专访,光彩收场。 媒体是郑凯君精心挑选出来的,出柜宣言的发表要确保万无一失。但是不干涉报道角度、报道方式和编辑,因为相信和媒体的关系和叶易说话的分寸感,不想将报道变为企宣稿。 独家一手资料,郑凯君不知道因此讹了多大一笔。记者先是问了很多私人问题,最终兜兜转转回到性取向上。 叶易大大方方承认道:“在此之前,我从未否认过我的性取向,但也未公开承认过。现在让我清楚地表达自己的立场,我很自豪是一个同性恋者。” “那这次的新闻对你有什么样的影响?” “我一直想保留基本的隐`私,不想因为这个问题引起广泛关注。但是很明显,这种隐`私被破坏了。” “那您的伴侣——我这样称呼合适吗,哦,好的——他在这个消息出来后,有什么反应?” “他啊,”叶易轻松地笑了笑,“没什么反应,应该是因为对他没什么影响吧。” 记者低头看了看提纲,问题上唯一不能问的,就是叶易伴侣的信息。但是整个过程中叶易的态度实在是太好了,有问必答,言辞之间坦坦荡荡,记者觉得自己不想放过,应该试一试。 “能给我们说说您的伴侣是个什么样的人吗?你们的感情经历是怎样,有遇到过阻挠吗?” “什么样的人?是个男人啊。”叶易四两拨千斤道,“我觉得感情,是无法用语言表达的,几乎只存在于两个人之间,不适合外界来解读。” 冷场了几秒,记者迅速补救,转到下一个问题。 “那您对性的态度是?” “想做就做。我认为性在各种情况下都应该存在。” 访谈一直持续到12点过。叶易已经累得不停眨眼了,又被一帮兴奋过度的剧组人拉着,喊要他带他们吃宵夜。 45. 叶易找的宵夜地点是一家蚝店。剧组其余的人已经在香港玩了一晚上,胃口还是很好。吃吃喝喝闹得很开心,叶易被他们带着也重新精神起来。几打生蚝,怕人吃不惯又加了中式吃法,烟肉生蚝,蚝仔海苔泡饭,生蚝菜包肉,蒜蓉焗生蚝,蚝仔参鸡汤……这么壮阳的一顿夜宵,有人嚎叫这吃完,今晚就睡不着觉了。 梁显不知怎么,估计是听了这话,也觉得身上有些发热。可惜不能光膀子,梁显便把领口扯开,短袖挽到了肩上,自己并不觉得不妥。 一会儿后他和叶易一起去洗手间,路上遇到两个香港女孩,目光不加掩饰地打量梁显,捂着嘴笑,擦肩而过时梁显还听到她们在讲着什么。 梁显酒气上头,想也没想,就装作不经意问叶易道:“她们在说什么?我好像听见了一句handsome。” 叶易用白话重复一遍:“咸湿。” “啊?” 叶易又用普通话说出来:“咸湿。” 梁显:“……” 梁显知道咸湿字面上的意思,有些郁卒。 他趁洗手的时候偷偷观察叶易,只见他吃饭喝酒一轮后,衬衣依旧利落平整,干干净净扎进裤腰。腰背永远挺直,裤腿熨贴平直。这样一对比,梁显自己都能感受到差距。 叶易一边洗手一边问道:“吃得怎么样?” 梁显赶紧答道:“挺好。没想到这时候就有这么新鲜的蚝。” 叶易:“吃饱的话,可以去外面站一下。这里看出去的夜景很漂亮。” 梁显被叶易带到外面露台上,可以看到外面车流细细碎碎的灯,高楼,半山豪宅,玻璃之城。叶易就在旁边从右指到左,大致介绍是什么地方。 梁显:“你对香港真熟悉。” 叶易解释道:“我出生在香港,小时候待了几年,后来也经常过来。” 梁显点点头:“这样啊。你要是不来内地,估计现在就是在TVB看到你了。” 叶易说:“现在TVB也不好过,高层掐得厉害,又管得严,年轻的都来大陆吸金了。” 梁显开玩笑道:“你这样的,到哪里都好过。” 叶易看得出来梁显大概一直没火起来的缘故,对他有种莫名的崇拜,说话时常透露出一种向往或者说是称赞。叶易道:“其实你很优秀,要相信自己一点。” 梁显:“能吃饱饭,现在已经不错了。之前几年两三个月都接不到戏演的时候,比较麻烦。” 叶易没说话。 梁显接着道:“运气不太好。三年前吧有部戏被央视买了,买了就没播过,也不知道为什么被雪藏……当时知道是被央视买下的时候还挺高兴的,结果臊眉耷拉眼的瞎过了一阵子。” “其实还是想接一些能火起来的戏或者剧。不是为了享受万众瞩目的感觉,就是想接戏的时候有话语权,演喜欢的戏,能拍到好的电影,不再被临时插进来的人尴尬地换掉。” 每一个圈子内的竞争都很激烈,不是所有人都幸运能有背后的支撑。 叶易避开这个话题:“这次的电影呢?你觉得怎么样?” 梁显想了想,道:“……感觉,就像我熬了这么久,终于盼头来了。” 叶易:“……” 叶易本想阻止这场对话朝交浅言深的方向发展,然而梁显的对话欲`望极其强烈,又继续讲了一会儿。但是同时他说得坦荡自然,也不会让人觉得,“以后有机会需要记得他”是他的倾诉目的。 尽管这样,事实上很少有男性甘愿在人前示弱,更别说还是一位同性面前。 叶易想了想还是说道:“我们大众,对弱者的包容,承载失败和抱怨,是有限的。不论是努力的弱者,还是有苦衷的弱者。我的意思不是讲你就是弱者,是你自己一直把自己放在那个位置上。如果你真的这么想,能做的就是沉下心,走好自己的路。” 叶易等了几秒观察梁显的表情,才又说道:“其实你心里,并没有把自己当弱者,只是在我面前表现出来的是这样。” 梁显反问道:“我刚才的抱怨,让你觉得烦了吗?” 叶易:“有一点。” 梁显:“对不起。” 叶易问:“我在你面前,你觉得是叶易多一点,还是戏里你的兄弟多一点?” 梁显皱眉道:“什么意思?” 叶易从容道:“我对这两个角色的理解是,既有暴烈的对抗,还有难以启齿的爱,崇拜,和不自觉的追随。我觉得和你现在的状态很像。” 梁显刚想反驳道现在的状态怎么会有对抗,一想到后面两条立刻噤了声。那点隐秘的心思被叶易察觉透了,让他有些难堪,很想借着叶易给的台阶——尚未脱戏——就下去。 其实梁显自己都分不清到底是私下和叶易的接触,还是真的入戏太深,带入了戏中对叶易的感情,才产生模模糊糊的好感。 梁显什么话也说不出,只好叹了一口气。 过了好一会儿梁显重新开口道:“你心态也太成熟了点。我都不相信咱俩差不多岁数。” 叶易只是笑笑。 一阵风刮过来,吹得周身寒意。叶易提议进去看看其他人,差不多后就可以回酒店休息了。 于是一大帮人结了账回住处,结果路上不少人车里就睡着,到了之后互相迷迷糊糊道了别各回各自房间。 叶易对李在说:“房卡给我,明天休息,多睡会儿觉。想出去玩就叫我。” 李在困得只会点头,打了个呵欠,揉了揉眼睛把房卡找出来给叶易。 叶易刷了卡进房间,开灯,还记得要检查儿子睡着没,一看李在临时给儿子拿回来、儿子喜欢得不得了的箱子里却不见猫影。叶易叫了几声儿子,都没有猫窜出来。 叶易清醒了些,发现儿子可能不是睡在了不易被发现的位置,因为房间被翻过的痕迹太明显。 叶易一边慢慢在房间里找儿子,一边拨通一个电话。 “叶先生。”尽管已经午夜,但电话响了一声就被接起。 “上来来我房间一趟。” “是。” 46. 让我们把时间倒退回四天前。 陈滨林被毕文耀约出来喝酒,庆祝新区的事终于能告一段落。前不久放出消息新区里几块不起眼的公益性用地将被用于修建公益性骨灰楼堂,一石激起千层浪,和新区关系最深的房产公司首当其冲,当天股票跌停。这方面的忌讳颇深,谁也不想做灵堂附近的商圈和住宅,新区立刻变成一块烫手山芋。 明眼人都能看出这次是针对谁。真正要修成灵堂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毕竟新区的规划格局是上头一直关注的,要说让新区贬得一文不值,对他们的功绩也没什么好处。但是对身处其中的人来说又不是这样,新区的地握在手上,真正到时候修了墓地灵堂,才叫做回天无力。最理性的做法肯定是及时止损,规避风险,不被沉没成本套牢。 大家都心知肚明,那谁引外资来炒房,一场好戏就是为了除去这颗老鼠屎。 “总算弄完,可累死我了。”毕文耀都快贴在吧台上,只有眼神还随着美女调酒师的动作移动。 毕文耀的尿性没人指望他能改。从青春期开始泡吧,毕文耀最喜欢的打招呼方式永远都是:“美女,过来一起玩玩。” 陈滨林都懒得理他,丢脸。 此时再次听到毕文耀那句一起玩玩,陈滨林反应像往常一样,脸朝一边装作不认识。 只是这次来了个人坐在他旁边,叫他:“你也在这儿啊陈滨林。” 徐若昕穿着条黑色蕾丝裙,涂了个大红唇,一副夜店装扮。 “我和我闺蜜出来玩儿,还说那人看上去像你,没想到真的是你。” 陈滨林往毕文耀那边望一眼,看见他已经火速勾搭上和徐若昕一起的同伴,转过头对徐若昕道:“刚好出来喝酒。” 徐若昕:“那巧,我们也是出来喝点酒。一起吧。” 陈滨林还没说什么,毕文耀已经招手拿了酒。陈滨林反正无所谓,四个人就一起喝了起来。 徐若昕平时觉得自己酒量不小,喝到最后没把陈滨林喝趴下,自己已经带上醉意,走的时候往陈滨林身上若有若无地倒了好几次。 毕文耀和那姑娘一起勾勾搭搭先走一步,陈滨林等着徐若昕去了个洗手间,出来后问:“怎么来的?有司机吗,还是我送你回去?” 徐若昕其实是去补了下妆,闻言道:“你送我吧,司机我都已经叫他回去了。”说着就装作站不稳,扶住了陈滨林的手臂。 然后她一上车就睡过去了,陈滨林连问几声都不见反应。这时候要是像那些倒贴上来的小男生,陈滨林估计就随便开个房扔酒店里,可徐若昕毕竟算认识,又是位女性,最后出于礼貌他让司机直接开回了家。 管家出来把人弄进去,被管家扶起来的时候徐若昕终于醒了,问:“陈滨林你这是把我带到哪儿了?” 陈滨林:“问你没反应,就先开回陈家。现在醒了,要我安排人送你回哪儿?” 徐若昕丢开管家,走快几步跟上陈滨林,懒懒道:“算了,我好累了,想睡觉不想坐车。不介意我在你家待一晚上吧?” “……” “我都不怕,你还担心什么?难道我会吃了你?”徐若昕嘻嘻笑道。 管家已经从后面赶上来拉开大门,陈滨林一边进门一边道:“客房已经准备好,需要什么和管家说,不要客气。” 他转而对管家说:“安排徐小姐住下。” 管家应了一声,陈滨林就头也不回地走开。 管家对徐若昕礼貌道:“徐小姐请跟我来。” 第二天九点多的时候陈滨林在书房,门被打开,徐若昕裹着件男士衬衣,靠在门框上,问:“我还以为你上班去了呢。下来陪我一起吃早餐吧。” 陈滨林面色沉了沉,却还是应道:“好。” 徐若昕满意地下楼去,陈滨林从书房出来就看到管家在一旁候着,见他一出书房就解释道:“我一说您在书房,徐小姐就要上来,我拦不住她。” 陈滨林冷冷地看着他,道:“你见过谁能随便进出我书房?是个女人你就拦不住,要进来和你打个招呼就行。家里来了个女人,一天不到就可以骑到我头上了是吧?” 管家低下头:“不敢。” 陈滨林训了一顿管家才下楼去,徐若昕笑意吟吟地看着他走下楼梯,在他坐下来的时候递过来一片抹了果酱的面包。 陈滨林接过来只咬了一口就放在一边,让厨娘端了茶上来。 徐若昕不经意地扯了扯身上的衬衣,道:“喝完酒衣服没法穿,我就随手拿了件你的衣服,没关系吧?” “你拿去。” 徐若昕问:“昨天怎么来这儿的?我路上没给你惹什么麻烦吧。” “没有。” 徐若昕四处打量一番:“我还是第一次来你家,挺不错的。我喜欢外面那一路过来的花架,而且人少……对了,你弟弟呢?” “出门了。” “他也住这儿?你们兄弟俩还住一块儿?” “嗯。” “他房间是哪间?我想看看大明星住什么样的。” 陈滨林言简意赅:“他和我睡一起。” 徐若昕盯了陈滨林四五秒,才开口道:“真够猛的啊陈滨林,这么快就承认了。” “我觉得你应该知道。” “之前闹那么厉害,有几个人能不知道叶易是个弯,只不过知道弯的对象是你的人不多罢了。打了马赛克,没几个人认得出你。” 陈滨林喝了一口茶。 “我昨天送到门口了你都没下嘴不见有什么反应,不会真的是同性恋吧?” 陈滨林倒是有点意外,说:“这个问题你想我怎么回答。” “我当然不希望你是啊,你也知道我一直都喜欢你。我身边不是没有男同,我不觉得你是弯的。” “你在做什么我懂,你干脆承认,你是不是在你弟弟面前装的?” 陈滨林越听越觉得徐若昕的理解有趣。 “你懂……那你觉得我在阿——我弟弟面前装弯,是为什么?” 徐若昕一边戳着一块蛋糕,一边低笑道:“每个家里都有这种矛盾,还能是什么?家产呗。我想想你真是好聪明,大概你弟弟心甘情愿陈家的事什么都不沾,主动不承陈家的情,自己跑到娱乐圈当个娱乐大众的戏子吧。这一招可是能把人吃得死死的,盘剥得他手里应该不剩多少东西吧?” “这些话我当然不会当着叶易的面说,也不会觉得你的手段太残忍。再有钱的人家里为了分家产,尔虞我诈反目成仇的事我听说得可多了,你这个也不算什么。我只是想求证一下,我猜的没错吧?” 陈滨林懒得解释,道:“我假装和我弟弟在一起是为了骗他手里的家产,现在也该骗得差不多了,然后下一步该干什么?” 徐若昕装作一副懵懂无辜的口气:“那不就该回到正常的路上,结婚生小孩了么!现成的对象就在这儿。” “我既然连自己弟弟都骗,你不担心继续骗你?” “我真没想到连这话都被你套出来,反正我都打算这么久,你问我就直说了。”徐若昕撑着脸歪着头,道:“婚前协议签好,财产证明分割好。你和我家,互惠互利的关系能一直持续下去,我不信你能目光短浅到只想得到来骗我。我不介意你曾经和男人玩过,不过为了影响,以后还是别找了。女孩子软软的多舒服。虽说是奔着结婚去的,话摆在前头,婚后还是各玩各的,什么时候该生孩子就生。大家心知肚明,咱们这种阶层,不适合一夫一妻制。一本正经的生活,都是蒙人的。” 徐若昕挑挑眉:“多好的结婚对象。” 陈滨林听她说得差不多了,才开口道:“喜欢的是男人,还和自己弟弟乱伦——我从来都不是一本正经的人。” 他放下茶杯:“我对结婚对象一点兴趣都没有。承蒙厚爱,徐小姐吃完早餐我就让人送你回去。” 徐若昕仗着长相好看家世不错,一直以来被周围的男性惯得性格骄纵。万万没有想到陈滨林就这么驳了她的面子,小脾气立马就上来,摔了手中的叉子:“什么意思,别给脸不要脸。他妈搞得我倒贴上来,把我当什么人了?” 陈滨林不紧不慢开口道:“徐小姐是没有被拒绝过吗?像徐小姐这样的,我已经拒绝过很多个了。” 徐若昕闻言立刻起身,怒气冲冲地摔了一桌盘子碟子,离开前不忘留下一句“等着后悔吧”。 陈滨林还在原位坐着,对站在不远处的管家道:“都看见了?” “是。” “别再给我提这种事。” 陈滨林对于结婚,考虑的还是叶易。知道同性恋在社会上就是被主流排斥,早些时候想得更多些,有时也会觉得,自己带阿易走上这条路,但他还有尝试另一条更轻松、更符合伦理的路的权利。不过这样的想法已经在无数个徐若昕类似物的前仆后继下打消了,多年下来逐渐认定关系没办法也没必要断开。 第四天。 李在回酒店拿了东西,提着一堆袋子准备再回电影节的场地里去。出酒店过了马路,看见有个年轻女孩子朝她走过来。 李在以为是问路的,赶紧道:“我也是游客,不清楚这里的道路。你去问其他人吧。” 女孩子说:“我不问路!我知道你是叶易的助理对吧!我在这儿等你好久了!” 李在看女孩子长得挺好看的,浑身穿着也看得出来是富贵人家里的孩子,心里有好感,就停下来等她说完。 女孩子给李在看了手上提着的袋子,脸上带着她这个年纪才有的娇憨:“我特意从深圳赶过来,结果不小心记错时间啦,没赶上后援会探班。助理姐姐拜托你,能不能带我到电影节里面去,让我送下礼物啊?” 旁边的男孩子估计是她男朋友,一步不离地紧跟,但一脸酷酷地不说话。 李在道:“小妹妹,不行啊。你又不是工作人员,我怎么能带你进得去呢?” 女孩子说:“求求你啦,只要带我进去,让我看一眼叶易,把礼物交给他,我就心满意足退出来,不会给你惹麻烦的。” 她解释一般地打开礼物盒子,里面是条几千块的围巾:“就是条围巾而已,不是什么吃的东西,不会有危险。” 助理对粉丝的态度是艺人形象构建的一方面,同时眼前这个女孩子的漂亮程度让李在有耐心和她多说几句:“不是你想的这么简单。叶易今天很忙,特别忙,你这样去送礼物反而是打扰。” 女孩子说:“那可不可以麻烦你帮我转交?” 李在给她看了看自己手里提的袋子:“我现在还赶着去后台,你看我手里这么多东西,拿着你的礼物我都怕弄丢。” 女孩不甘心地抿嘴,马上又道:“那助理姐姐可不可以把叶易房间号告诉我,我把礼物袋子放在门口就走。” “小妹妹,艺人行程是保密的,助理怎么能说这些呢?错过后援会,围巾留着以后再送也是一样的,我也没办法……哎呀不行我得走了。” 女孩子拉住李在不让她走:“我保证送完礼物就走!真的!我翘了课来香港,买的最新款的围巾,不送就迟了。我知道都怪我自己没记清楚时间,平时我都是封闭式学校上课也没什么机会跑出来,一直都特别特别喜欢叶易,这次好不容易的机会不想再错过了……就算见不着面也让我把礼物送了啊!”最后一个字都快哭出来了。 李在那叫一个无奈。 两人僵持几秒,旁边的男孩子估计看不下去,从包里掏了个红包出来。 女孩子眼疾手快拿了红包塞进李在包里:“助理姐姐我知道你照顾叶易平时工作可辛苦了,这个利事封,祝你工作顺利,万事如意,啊……身体健康,生活美满……不行你让我再憋憋……” 女孩子一手摁住李在不让她把红包拿出来,李在简直被现在这些小孩子会来事程度惊呆了,最终败下阵来,告诉了房间号。 李在看在她是个聪明姑娘才敢告诉,不过还是加上一句:“送了就赶紧走啊,别告诉其他人,一定不能说是我说的啊!一定不能!” 女孩子已经拉着她的男朋友过马路,兴奋地回头朝李在频频点头。 女孩子家境优渥,给的红包不小。飞来横财,李在揣好红包,提着大包小包往会场赶去。 上楼后女孩子到了房间门前,打电话:“叶易助理告诉我们的房间号,和我们后台翻出来的一样,已经确认了……嗯,现在叶易不在……估计下午或者晚上才会回来……好的。欢迎下次合作。” 47. 当天晚上……或者凌晨。 叶易打完电话没多久保镖们就上来。进来的时候叶易刚好拉开被子,露出里面血淋淋一个猫头,尸身不知去向。 叶易愣神半晌。 儿子快满一岁了。小时候最喜欢奶声奶气蹭来蹭去求抱抱。舔不干净小肉垫,吃饭糊一脸,喝水湿一胸,成天还是高高兴兴的。没事最喜欢趴到外面葡萄藤子上睡觉,叶易有时候怕它摔下来会把它抱起来移到窝里,从头到尾眼睛都不会睁开。它会用脸颊蹭叶易,在叶易面前翻肚皮,据说是安全感和信赖的表现。它知道叶易喜欢它。 这天是太忙了没办法带它出门。叶易将门打开,轻轻踢着它往外赶,儿子也不出门。加上平时一团毛球就能让它玩上一天,叶易才放心把儿子放在房间里。 叶易不知道在自己离开的十几个小时里发生了什么。也不愿去想儿子临死前被吓成什么样。 “叶先生。”保镖出声问道,“还有其他不对劲吗?” “找人调监控,还有,去找剩下,”叶易停顿一下才继续说道:“看看猫剩下的部分在哪里。” 保镖说:“叶先生累的话可以先去休息,我们会负责的。” 叶易突然怒道:“就没有人在房间外守着吗!都这样了,我倒想看看你负责还有什么用!” 保镖声调不变回答道:“我们负责保护叶先生的人身安全,并没有分派出观察房间的人手——” “给我闭嘴。” 酒店经理也匆匆赶上来,看到床上的猫头也久久说不出话来。过了一会儿保镖进来说在楼层的垃圾处理室里发现了剩余猫身,提了进来。 酒店清洁人员把床单撤了,拿了个垃圾袋进来,要把猫装在里面。 叶易叫住他:“等等。先擦一擦。” 湿毛巾拿上来,叶易把打结的毛捋顺,擦掉斑驳的血迹。猫身不知道在垃圾桶里沾上了什么液体,叶易又用水冲了冲。用纸巾擦干,吹风吹了吹毛。干干净净的,像入殓似的处理好,把儿子装进属于它的小黑袋子里。 做完这一切后叶易对经理道:“把监控调出来给我。” 经理引着一行人往监控室走。倒退到晚上十一点多的时候,叶易房间门外出现三个人,进房间十分钟后,抓着儿子的脑袋一甩一甩地出来。三人商量着什么,一会儿打了个电话,把儿子往地上一扔,成年男人的重量上去踩了一脚,然后重新把它踢进房间。三人再出来时手上提的就是猫身了。 叶易来来回回看了几遍,视线根本不离开监控,吩咐经理道:“把时间往前。” 下午四五点的时候房间门口又出现了两个人,年轻的一男一女,在门前逗留了一会儿。 保镖分析道:“这种情况估计应该是同伙,先来探路。不过看样子只确认了房间号,并不知道叶先生每天什么时候出门回来。因此才出现刚才的情况,叶先生不在,只看见一只猫。” 经理在一旁赶紧补充道:“叶先生,我们管理很严格,绝对不会发生泄漏客人房间信息这种低级错误。” 叶易没什么反应,看完酒店内部,继而开始看酒店外几个全方位无死角监控的信息。酒店外马路地铁口来往的客流都能看得一清二楚,几个人有所伪装,车牌若有若去地遮挡住,就是香港最常见的自用车。监控又长又乏味,叶易看得倦意上涌,窝在宽大的椅子上觉得累得太阳穴隐隐作痛。 直到他看到李在为那一男一女指路。保镖心领神会地放大放慢,看见李在和他们交谈了十分钟之久,最后李在对着走远的他们大呼什么。重放一遍后还能发现李在被塞了什么东西,推拒不成,最后还是收下了。 比对下那对男女进酒店到叶易房前的监控,恰好和与李在分开后衔接上。 叶易大概能猜到他这助理干了什么好事。 看了一夜监控,叶易回过神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他起身,打了个电话让李在来找他。 李在在那边迷迷糊糊醒来:“叶哥,现在找我啊……啊,好,刚醒……等我一会儿就来,啊?怎么换房间了?好好,知道了,找得到。” 李在一进门被叶易的脸色吓了一跳:“叶哥,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差?” 叶易不答:“坐。” 李在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一边坐下来一边问:“啊?坐着要干什么?” 叶易:“问你一点事。昨天下午,你在酒店外见到一男一女,和他们说了什么?” 李在开始没反应过来,愣了几秒后:“没说什么啊。他们找我问路来着。” 叶易:“李在,我现在耐心很差,没有心情听你胡扯。你最好自己和我讲实话。” 李在心里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纠结一会儿后还是决定承认——说实话她有点被叶易的表情吓到了。她跟了叶易这么久,从来没看到过他这种,冷硬,不耐,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情。 叶易:“你当我的助理,好几年了。没出过什么大篓子,我也一直以为,你做事知道轻重。虽然有些小毛病,但我从来不介意,也没有训过你。” 李在看样子要解释,叶易示意她闭嘴,让自己先说完。 “不要以为你私下接了多少私活我不知道,蹭公司平台和资源拿桌底的钱,郑总和我都清楚,也是我主张不要追究。但是这次,你犯大错了知道么?” 李在实在忍不住:“叶哥,你听我说,求你先听我说……当时就她一个女孩子和男朋友,跟我说好不容易才能赶来看你一眼,要我带她去后台,要我帮她转交礼物,我说不行,她就抓着不让我走。后台又一直打电话来催我赶过去,我见过这么多人,那女孩子不是什么坏人。两边搞得我捉急,一时想岔了,就把你房间号告诉了她……不过等我后来打酒店前台电话,让他注意进来的这个女孩子和他男朋友,前台说他们没多久就走了,我就放心了……这么一点时间,他们能做什么呢?” 叶易不知道听进去没有:“李在,你胆子可真够大的。都工作好几年的人了,怎么还蠢成这样。我不想多说你,保密协定怎么签的,有什么后果,你准备下吧。” 李在吓得六魂无主:“叶哥……我错了,别这么对我……究竟发生什么了,你都还没告诉我……我不知道……不知道会有多严重……” 叶易平静道:“你求我带来香港的猫,昨天在房间里被人分尸了。满意么?” 李在惘然的张嘴,没有说出话来。 叶易指门口:“我昨晚一晚没睡,现在准备睡觉。你出去吧。” 李在巴巴求道:“叶哥……” 叶易:“别吵我。出去。” 李在走后叶易躺在床上,陈滨林的电话就来了。 “哥。” 陈滨林听到叶易的声音,过了会才说:“人没事就好。” 叶易翻了个身,把头埋进枕头里:“没事。” “乖乖睡一觉,什么都不要想。哥马上过来。” 陈滨林早上才得知有人准备对叶易下手的事,幸好他安插在叶易身边的保镖及时汇报了情况。即使这样,陈滨林只有在听到叶易声音的时候,提着的一口气才舒出来。 叶易睡得浅,陈滨林进来的时候他就被吵醒了。 “哥来了。还要继续睡吗?” 叶易从床上坐起身,摇了摇头。 过了会儿叶易问:“怎么回事?” 陈滨林:“……我这边出的麻烦。上次跟你说的那帮人被逼急了反扑,恰好有人卖给他们消息说你是我弟弟,所以找机会准备对你下手。” 陈滨林又问:“儿子呢?” 叶易:“已经收拾好,让人送到宠物医院做无害化处理,什么都不留。” 陈滨林坐在他身边,揉了揉他的头:“想干什么?出去吃饭么?” 叶易点头,接着想起什么似的对陈滨林道:“我昨天出柜了。约的采访,今天估计出稿。被这事一闹都忘了告诉你。” 说着他打开手机,随便搜搜网上都是铺天盖地的新闻。沉寂一段时间的叶易和富商C先生又重新出现在人们视野中。 陈滨林问:“要我用微博也出个柜吗?” 叶易:“不用,太高调了。” 他们随便点开一篇报道,重点放在叶易和他的男朋友C先生上,里面好几张配图都是直接从两人的微博上扒下来,儿子在上面生动活泼。 叶易看了几秒,才道:“我以为儿子还能再长大一点。” 陈滨林没说话,亲了亲他。 叶易说:“少做一点危险的事吧,哥。你看,上次是我,这次是儿子。我还想和你……一直走下去。” 陈滨林:“这次是我大意了。保证不会再有人对你做什么不好的事。” 叶易看着陈滨林,眼神执拗。 陈滨林终于败下阵来:“我一定要去收拾他们,这次除外。结束以后,就少做一点这种事。答应你。” 中午快下午的时候剧组的人陆陆续续起来了,有人想找叶易,却发现原来的房间空了,找到李在,李在只含糊道:“那个房间昨晚空调坏了,叶哥没休息好,你们不要打扰他了。” 大家隐约觉得李在好像有点不对劲,失魂落魄的,不过也没太在意,该出街扫货的一样吃过早饭就迫不及待出门了。 李在推辞说自己昨天也没睡好,今天要补觉。实际她呆呆一个人坐在房间里,不知道今后会怎么样。 一周后,陈滨林给融资相关的银行和公司通了电话,各家开始逼债那家房地产,流动资金链断裂,没撑过三天。狗急了也要跳墙,伺机绑架陈滨林不成继而转攻叶易,几个绑架头头还没到手就被叶易策反,紧接着陈滨林收拾一堆足够量刑的证据告了上去。 徐家小姐徐若昕,不知为何被家里人禁足一个月。 郑凯君依旧没羞没臊地过着游戏人间的生活。颜隋为了走秀痛苦节食中,只觉得十个总裁总监也不如一碗腌笃鲜。 阳谋生意阴谋对手,陈总每天的生活依旧充实,但总归是收敛了些。 叶易啊……反正金主就是他哥,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 扩寫版完結章 一周后,陈滨林给融资相关的银行和公司通了电话,各家开始逼债那家房地产,流动资金链断裂,没撑过三天。 助理把一天的工作安排汇报给陈滨林,最后问道:“老板,微博没有素材更新了。是要最近暂停发博的意思吗?” 陈滨林最初开通微博,之后就是助理一直在负责打理。 陈滨林道:“嗯。不用再发了。” 助理不明所以,退了出去。 紧接着就有毕文耀火急火燎冲进陈滨林办公室:“陈滨林你干嘛呢!赶尽杀绝这手也太黑了吧!都完了你还这么一闹,痛打落水狗又不是多光彩的事儿。都什么仇什么怨是不是,听我一句劝,赶紧收手。” 陈滨林合上手头文件冷冷道:“你懂个屁。” 毕文耀道:“你才懂个屁!那谁,只是被喂吃了点苦头,没人想下场这么难看。人家是什么背景,根本是个犯罪集团,你还和他玩阴的,是不是嫌手下破事儿不够多?别人都是好不容易洗白,你还自己跑去惹了身不干不净,脑子里想什么呢?你要是打算转战黑道,不如干脆改名陈浩南。” 陈滨林:“半夜跑到香港找阿易,里面只有一只猫都下了手。幸好阿易那天回去得晚,想起来我都后怕。现在你明白了吗?” 毕文耀:“怎么回事儿?” 陈滨林阴测测开口:“要说和你还脱不了干系。那天酒吧的事记得吧?为了你这不成器玩意,我把徐若昕带走了。路上她耍酒疯赖到我家,第二天醒了又继续抽风要当我结婚对象,谈崩了。” 毕文耀脸上表情变换了好几种,最后停在难言的艳羡上:“艳福不浅啊陈滨林。” “所以我说你这个器官,”陈滨林指了指毕文耀的头,“还不如个龟`头。” 毕文耀:“……” 陈滨林:“徐若昕破脾气挺大,放狠话说要我后悔——这些女人是不是就会这一句?我当时没往心里去,结果她转身就找到那群人,把阿易和我的关系卖了出去。” 毕文耀:“……你怎么就知道非是徐若昕做的?” “因为我这儿不是摆设。”陈滨林指自己脑袋,“除了她还有谁这么不长眼?还偏偏是这个时候。不是知道了这层关系,那些人怎么不去找姚文?” 毕文耀决定忽视陈滨林的言语攻击。 “然后呢?” “然后就是我刚才说的,去年阿易生日我送了他一只猫,他这次去香港就带上了。平时也宝贝得不得了,家里都管它叫儿子。”陈滨林说,“我得到消息说有人要对他下手的时候已经晚了,猫只剩下个头放在睡觉的床上。监控里看到几个人进了阿易房间没发现人,见有只猫也下手了。” 毕文耀:“你觉不觉得有点奇怪。要是我,看到房间没有人就出来了,肯定等到有人回来再重新下手啊。” “那天本来是阿易待在那里的最后一晚上。估计左等右等见不着人,干脆杀了猫警告一下。” 毕文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陈滨林问他:“你还觉得我不应该这么做?” 毕文耀立刻道:“不做不是男人。” 陈滨林和他说得差不多了,重新翻开手上文件开始看。 毕文耀又凑上来:“哥们儿,小心点。要我帮忙随时说。” 陈滨林不耐烦道:“知道了,滚滚滚。” 叶易蜷起长腿缩在沙发上,随手翻着书。 陈滨林问:“明天还是后天要出门工作对吧?” “后天。” “那我多派点人跟着?” 叶易放下手中的书,看向陈滨林:“你又做了什么?” 陈滨林坦然了一半:“断了他们的资金链。没人提供后续开发资金,集团清盘,准备结算剩余资产。” 叶易默不作声。 陈滨林过了会又补充道:“最好是能找到足够分量的材料,量刑的那种,拿在手里就不怕再来惹事。” “不要做断后路的事,哥,你冷静一点。” 陈滨林笑了:“我怎么不冷静了?这是给自己留后路啊阿易。不然没完没了地来找咱俩,受得了吗?” 叶易:“儿子的事,过了就过了。我想了想,只能说阴差阳错,被我带走,又留在酒店里。不要因为这个做冲动的事,我知道有的时候没有办法完完全全一报还一报。” 陈滨林说:“就算我不跟他们计较,他们还是不会罢休的。阿易,阴谋对手,本来就是正确不过的事。”? “好吧。”叶易说,“那我也可以帮你。” 陈滨林:“本来就是我没有处理好,已经够挫了,现在还要阿易来帮我做这种事,给哥留点面子吧。” 叶易根本不理他的鬼话:“我认识很多记者,不止娱记,财经时政记者都有……算了这种还是找郑凯君吧,她圈子比较广……我明天给他们打电话。” 叶易第二天找到郑凯君,和她说自己的来意。 郑凯君应承道:“没问题,爸爸教他做人。那笔被他曝光的账还没算是吧?还有咱儿子,来,慢慢玩。” 叶易:“我想让你帮我找找厉害的财经或者时政记者。我记得有个XX,好几家IPO公司的上市都死在他手里,还有XXX,因为报道上市公司黑幕被通缉……像这种的。” 郑凯君想了想:“我去找他们领导联系下。看他们手里有没有什么,或者提供资料让他们调查下。” 叶易:“好。” 郑凯君:“还有什么吗?” 叶易:“我觉得这次还没完,狗急了还得跳墙,你没看到我哥那样子,指不定把人逼成什么样。我哥肯定也猜得到,才把我身边的人又加了一拨。” “你的意思是?” “明天不是要去活动么,结束后走个人烟稀少的单行道,等他们动手。” 郑凯君瞬间脱口而出道:“卧槽你他妈是口`交被操到脑子了吗!” 叶易:“……” 郑凯君第二反应道:“再说你哥同意吗?” “不知道。我就说有活动,没告诉他在哪里。反正他这几天忙,没时间关注我行程。” 郑凯君不知该作何反应。 叶易解释道:“我想速战速决。弄个绑架罪,什么的。” 郑凯君道:“别那么肯定就是绑架罪。万一变成杀人未遂,我简直不敢想,你哥非撕了我不可。你要冒这个险,我都不同意。” “不是冒险,”叶易纠正道,“防不胜防,不如主动一点。在能确保人身安全的前提下。” 叶易按可行性安保系统犯罪成本忽悠了郑凯君一通,舌灿莲花,成功拉拢郑凯君。 活动是叶易为了复出试水,人很多又杂,身边的人不停过来照相,都是主办方预先安排过的各种关系户,叶易就好脾气地站在那里当人肉背景板。 结束后下午五六点,叶易叫司机开车,自己先打个盹。他醒来时车已经在某个偏僻的道路停下,前后都被车围住。 叶易瞥了一眼,司机唯唯诺诺道:“叶先生,一路都被人逼着在走,开到了这个地方。你要是不想下车呢,待在车上应该……” 司机没说完,只见围在周围的车里乌拉拉下来一群人,端着枪,其中一个拿着大铁锤二话不说就把挡风玻璃砸碎,用枪指着叶易叫他下车。 司机一动不敢动,叶易下车后就被捆起来扔到后备箱里。 车上绑匪头头让叶易给家里人打电话。叶易手被捆住,眼睛被蒙着,绑匪头头帮他拨了陈滨林的号码,电话通了之后叶易只来得及说一句“喂,我被绑架了,别担心,不要报警”,就被挂断。 叶易:“挂得真快。” 叶易问道:“你们跟着你老板,有多久了?” 绑匪头头不知怎么竟然回答了:“很多年。” 叶易笑道:“那看来我今天是躲不过去了。” 绑匪头头:“你躲过去,我就惨了。” 叶易点点头:“你们是不是不太专业?一般绑匪是不会跟绑架对象说这么多话的吧。” 绑匪头头绷紧脸:“他们都听我的。我让他们说话就能说。” “为什么?” 绑匪头头:“因为我认识你……你不认识我。我看过你的电影……别误会,我不是你粉丝。” “哦。” “就是想和你聊聊天。你有种,不怕我们。” 叶易换了个轻松一点的姿势靠着:“绑架我,然后呢?要怎么处理我?” 绑匪头头:“不知道。还在等下一步的消息。” 叶易:“商量一下,你要是放了我的话,马上就可以拿到一千万的现金。” 绑匪头头:“不行。” 叶易:“嫌少可以加。” 绑匪头头:“不少。是我老板开的十倍有余了。” 叶易诧异道:“你老板太小气了。再说我怎么也不止值百来万啊。” 绑匪头头:“不是钱的问题。我们这行烧香拜过关公,是关老爷面前磕过头的交情。” 叶易提高音量问面包车前面的人:“我刚才说的话你们听到了吗?动心吗?” 绑匪头头严肃道:“你不要扰乱他们情绪。我们每次做心理疏导很贵的。” 等到了一个仓库,多余的人都守在门外,里面只剩下绑匪头头和两个人。 其中一人把绑匪头头拉到角落,低声道:“老大,让老板多加点钱吧。” 另一边陈滨林接到电话后,当即暴怒,砸了一地狼藉。 助理不敢言,半晌才小心翼翼上前问道:“陈总,要做什么?” 陈滨林按上太阳穴,如困兽一般在窗前走了来回:“叶易被人绑架了。所有联系得上的人,全部去给我找他在哪儿。” 助理一刻不敢耽误,小跑着捧来通讯录,陈滨林亲自一个一个打电话。助理眼看着陈滨林接起无数电话又挂上无数电话,徒劳无功,面色越来越沉,隔着几米助理都能感受到这个男人的狂躁。 快凌晨的时候,依然没有叶易的消息。办公室里灯火通明,却莫名让人心悸,只不过几个小时,助理觉得自己都快喘不过气了。 “老板,先休息一下吧。”助理劝道,“或许明天就有消息了。” 陈滨林反常地没有反驳:“好。安排司机送我回家。” 助理疑惑为什么不直接在旁边配套的休息室里睡一觉,这时间了还要赶回去,不过不敢问出来,只应道:“是。” 陈滨林上车,前后左右各一部车深夜护送,里面全是荷枪实弹的保镖。陈滨林有那么一瞬间生出一个念头,想把这些人都撤了,看自己会不会也同样被绑架去。这个剑走偏锋的念头虽然被他打消,却让他隐约察觉到自己有些失控。 叶易是他一戳即中的死穴,甜蜜又脆弱的软肋。再多挨上一点时间,陈滨林都不知道自己将要到什么地步。 陈滨林把自己关在和叶易的卧室里彻夜未眠。隔天八点左右的时候,接到郑凯君的电话。 挂上电话没多久,另一个电话又接了进来。 “陈先生,还记得我吗?” “记得。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哈哈,马上就能见到。陈先生大概也接到消息了吧,你的——我都不知道怎么称呼了——就直接叫叶易先生吧,被我们请了过来。你看,我们适合在什么地方谈一下呢?” 陈滨林沉声道:“你安排。” “我知道陈先生现在在家,不如我亲自登门和陈先生谈判,让你看看我的胆量,也表示我一份诚意。” “好。” 半小时后,那人抵达陈家,大摇大摆走进客厅,第一句话就是:“陈先生,请把藏在家里的警察叫出来吧。” 陈斌礼笑笑:“我没别的优点,唯独有一条,说话算话。你如果不信,我领你看看。” 说完陈滨林带着他把偌大一个陈家逛了个遍,表示没报警。 那人满意地点点头,示意可以进入主题了。 两人刚坐下,门铃即响起。那人条件反射似跳起来,毕竟混迹多年,一定身手还是有的。他站到陈滨林身后,时刻提防,一有不测便准备将陈滨林挟持为人质。 陈滨林倒是面色平静,招来管家在他耳边说了几句,管家就去应门铃。门外站着的正是郑凯君。 郑凯君一脚跨进大门,迟疑着要不要走进来。陈滨林看了那人的脸色,让管家打发郑凯君走了。 见郑凯君离开,那人才重新坐下来,若无其事地端起茶喝了一口。 那人道:“说实话,怪不得陈先生什么。毕竟陈先生做的,只是坑了我们一场拍卖会,但是又赔了三块地。要说真正亏了多少,和其他部分比起来,其实不多。只是心里这口气咽不下去啊,陈先生玩弄我于鼓掌之中,看好戏看得可满意?” “先前看得满意,现在后悔了。”陈滨林答道。 那人哈哈笑道:“话不多说。陈先生也知道我这次竹篮打水一场空,关键的罪魁祸首我没那个能力追究,只好在看了好戏的陈先生身上补一些回来。开个价,陈先生从我这里拿走的,三倍,还回来,权当给先前看得满意补个票。” 陈滨林:“现金没有那么多,如果你要,我可以现在去取。” 那人思索片刻,把赎金降低到陈滨林现在能拿得出的价位上。 “没想到找来找去,终于找到正确的人。陈先生这笔钱拿出来,眼睛都不眨一下,真叫我难忘。” 那人又接着说道:“不过陈先生的镇静,也让我意外。你为什么如此冷静?” 陈滨林答道:“因为是我做错了。香港已经有了一次猫的事件,我的防备还是不够。路上几部车就可以把我弟弟围起来,我应该检讨。” 那人想了一会才想起来:“猫……哦,是香港的时候吧?运气不大好,我派的人扑了个空,说起来还真是不好意思,我只是让他们提个醒,也不知道他们怎么干脆就剁了那只猫。从今天来看,提醒的效果不太好。果然一只猫,也不够记太久。” 分手时他和陈滨林握手道别,说:“我安全到达后,今晚叶易就可以回来。” 他单枪匹马进陈家,手下人也只带了两个。说完这一句他上车,汽车缓缓发动开走了,陈滨林站在门外目送。 那人又打开车窗探出脑袋:“后会无期了陈先生。” 陈滨林静静地看着他离开,数过十秒,只听砰砰几声,车身一个剧烈倾斜,跌跌撞撞开进了路两旁的花道。 整整一支身穿全黑色作战服全套武装的人如同天降神兵,携带着重型装备不知从哪里冒出来,飞快控制了局势。先是对着车补了几枪穿甲弹,防爆轮胎一蔫,整个车都塌下去。里面的人撞得晕头转向。 那人在车内的大吼通过扩话装置传出来:“陈滨林这是不想要他弟弟的命了——好!——联络他们,马上就动手!” 里面的人试图启动车上的紧急联络装置,遥遥一人举起肩扛式火箭筒,瞄准车底,发射。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向下攻击后的地面出现一个浅坑。他们乘坐的普通防弹车立刻被掀飞,落地底朝天,一时间只听得车内除了叫声再无其他。 榴弹爆炸后飞出的碎片散落一地,周围的树被毁得不成样子。战斗人员散开为躲避碎片后重新聚拢,包围了伤痕累累的车。7.62口径步枪穿甲弹在十米开外的地方对着车身猛烈扫射,防弹玻璃已变成不堪重负的絮状,黑洞洞的几只枪管探进去,对准里面头破血流的人。 其中一人从里侧开枪,通讯设备被射了个对穿。 僵持不过数秒,车内武装就被解除,狼狈至极的几人钻出来。 这一切发生用了不到十分钟。郑凯君好整以暇地驱车过来,对为首的雇佣人员道:“先敲昏吧。等人过来收拾。” 头头点头,使了个眼色,下手快准狠,抓在胸前的几人头一歪,就栽了下去。 毕文耀带了条子匆匆赶来,这种情况见得多,脸色都不带变,把人往警车上一扒拉,什么话都不多说。 毕文耀还站在原地,郑凯君问:“靠谱吗?交给他们不会隔几天就被放出来吧?!” 毕文耀:“靠谱。一哥们是警局里的大人物,这环节出不了什么差错。只要人进去,就别想保不出来。不过审的时候出啥变故,我就管不上了。” 郑凯君:“绑架罪成。还有强迫交易,敲诈勒索,商业贿赂,不愁。” “这段时间再挖挖。”毕文耀想起来,“陈滨林呢?还有阿易怎么样了,人放出来了吗?” 郑凯君:“差不多就这时候出来吧。叶易走之前我在他身上定了位,能找到人就好办,这还不跟切菜似的麻利?” “哦。陈滨林呢?” “赶过去了。”郑凯君看着警车开走的方向,“我估摸叶易落他哥手上,得掉一层皮。” 毕文耀毫不留情嘲笑道:“这还用说,就陈滨林破德行,我看失踪几个小时天都快塌了。出息。” “搞不好我还得连坐。幸好能把这个机会留给陈滨林……也没啥事儿,现在干嘛去?” 毕文耀会心一笑,和郑凯君勾肩搭背,迎着大好朝阳,游戏人间去也。 陈滨林赶到的时候叶易已经站在外面等他了。 叶易之前不觉得什么,现在真对上陈滨林气红了眼,还是心虚不已,控制不住地躲开视线。 “哥。”叶易坐在车上,期期艾艾地要去抓他的手。 陈滨林稳坐如山,头上一片挥之不去的低气压云。 陈滨林瞥一眼叶易手腕上被困出来的红痕,估计昨晚也没怎么睡,眼睛下淡淡一层青。 陈滨林等了很久还是不见叶易说话,转过头一看,人已经靠在后背上睡着了,手还牵着。陈滨林看了,又觉得心中酸涩。 管家正在指挥修补上午破坏的路面和周围花草树木,看到陈滨林坐的车开过来,让手下人暂停一起低头打了招呼。等陈滨林过去才又继续开始工作。 主宅完好,外面通往主宅的路破损也不大。真要说来,损失几乎可以不计。 叶易下车就被陈滨林赶去洗澡上床睡觉,叶易想留得青山在,睡醒了大家再一起好好沟通。于是一边感叹家里的床真是舒服,一边陷入黑甜乡。 陈滨林心里轻松下来,也上床睡了会觉。结果醒来的时候外面天已经黑了,怀里不见人影,小崽子不知道又跑哪里去了,陈滨林简直气得肺都要炸了。 陈滨林起身去找叶易,发现他系了个围裙在饭厅,刚好在摆一桌子饭菜,那模样又乖又人妻。 叶易转过头来,对着陈滨林,讨好似的笑道:“吃饭,哥。” 陈滨林气立刻消了一半。 饭菜简单,熬了粥,几样小菜,明显就是临时抱佛脚,用厨娘熬好的高汤煮点虾煮点菜,蒸了点山药红薯。比起以往陈家饭桌上的精益求精,什么明虾不止去皮,还得去薄皮以求莹白,猪肚只能用最爽脆的部位……只能说是心意可嘉。 叶易煞有介事道:“时间太晚,吃清淡一点比较好。” 陈滨林不动声色地吃完一顿饭,最后才开腔问道:“昨晚过得怎么样?” 叶易:“对我挺客气,还和我聊天,除了被限制一下人身自由外,没那么糟,真的。” 陈滨林面色如常:“今天怎么出来的?” “嗯……有人找到我,就被救出来了。当时守着我的人只有两三个,没怎么就被招安了。”叶易不会傻到告诉陈滨林最后他还被挟持了一阵子,幸好带了狙击手。 “在想什么?自己跑去送上门……少装,郑凯君都说了。” 叶易:“既然要算账算到底的话,那就速战速决。反正我一直被盯着,不如就干脆让他们碰到一次。我这边是能够保证安全的,身上还有窃听器和录音笔,绑架罪基本就可以成立。” 陈滨林还是一副没什么多余表情的样子,道:“这些事你就宁可找上郑凯君,也不愿和我商量一句。知道哥听到你电话里说被绑架,心里什么感受吗?我真是恨不得——” 叶易赶紧打断他,认错态度端正:“我知道你不会同意,才没有通知你。这里是我考虑得不好,我错了哥。” 他在桌底用脚蹭了蹭陈滨林,道:“以后一定,不弃不散,一起食饭。” 陈滨林突然站起身,从饭桌绕过来。叶易愣了一下,被陈滨林二话不说提起来,隔着裤子屁股就被恶狠狠甩了几巴掌。 叶易呆了:“……” 陈滨林此刻怒气值才真正释放出来:“我让你弃!我让你散!这么久护着你就怕出事,你还……谁要你跑出去速战速决了?还安全,你当我不知道躺地上那个人是怎么回事是不是!” 叶易反应过来挣扎道:“放、放开我!” “错就要认,打就企定。”陈滨林一边打一边教训道,“下次还敢不敢了?有什么事不能跟哥商量?就怕哥不够担心吗!” 叶易从来没被陈滨林说过重话,更别说动手了。这么大一个人还被打屁股,光心理上的羞耻就够受不了。 叶易不甘示弱吼道:“你本来就不听我说话!有什么事从来就是把我排开在外!这种事你哪一件是和我商量过的!你放开我!” 叶易一生气,这下真是骂也骂不得打也打不得了。 陈滨林把人手脚都束着抱在怀里,低声道:“好……哥也有错。乖一点,哥还被你做的事吓得没回过神来……” 叶易挣脱出来,听见他哥那样一讲,偃旗息鼓,也不说话了。 陈滨林叹一口气:“不吵架。好好说。” 叶易说:“我没想别的。只是想帮忙。” 陈滨林:“以后不要做这种事。解决的办法有很多,不值得冒这个险。哥有事,也会和你商量的。” 叶易点头。 陈滨林抱住他,侧头亲了亲他的耳朵。 叶易起身的时候陈滨林才发现他穿的围裙有点不一样。叶易察觉陈滨林的目光,有点不好意思地想遮住。 “给哥看看。” 叶易移开手。 陈滨林静了静,终于忍不住笑了。 叶易恼道:“我看你生气,用来哄你的。” 陈滨林说:“嗯。哄到了。晚饭很好吃,围裙也很……有意思。好了把衣服脱了吧,满足你我给你做围裙上的事。” 叶易低头看了看,围裙上写着kiss the cook。亲个嘴还要脱衣服,叶易觉得陈滨林最近真是有点索需无度了。 陈滨林说:“怎么不动?不是要我kiss the cock么?” 叶易想了想,觉得将错就错,继续这么美妙的错误比较好。 泄在陈滨林嘴里的时候叶易整个人都惬意无比,好像整个世界都在手中的醺醺然。 虽然发生过阴暗的事,但总有更光明美好的在等着他。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