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结婚也敢上恋综?》作者:superpanda   文案:   协议结婚两年以来,苏圣心与“丈夫”商隐统共只见过三次,拍点照片秀秀恩爱,每次不到一分钟。   协议结婚的第三年,两人突然必须一起上一档夫妻恋综!   恋综主打一个“甜”字和一个“欲”字——第一天,夫妻二人不能讲话,只能对视。第二天,两人虽然可以讲话,但不能碰触,任何部位都不行。再之后几天,两人才能循序渐进地牵手、抚唇,等等。一直到节目的最后几天,两人才被允许接吻!两个人将一起拍摄有接吻戏的小短剧,最后网友们投票选择哪对夫妻吻得最真且吻得最疯。   节目宣布嘉宾名单后,   网络上的网友们:【卧槽!商隐与苏圣心?霸总与顶流?好想近距离观摩观摩豪门爱情啊啊啊啊!】   而现实中——   商隐:“节目会有亲密互动,接吻之类的,你没问题吧?”   苏圣心:“当然。我是专业演员,而且演技还算可以,商先生到那些时候可千万不要当真。”   商隐:“商场上尔虞我诈,我的演技也还算可以。苏老师到那些时候也千万不要当真。”   一段时间后,“千万不要当真”的吻被网友们全票选为“最真、最疯”。   网友们的眼睛是雪亮的。   玛丽苏又美又强受(苏圣心)x杰克苏又帅又强攻(商隐)。   内容标签: 娱乐圈 甜文 先婚后爱   搜索关键字:主角:苏圣心,商隐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假夫妻也敢上恋综?   立意:努力工作努力生活 第1章 苏圣心   七月,《三生之约》这档知名恋综节目在长时间的遮遮掩掩后终于宣了最后一对压轴嘉宾:竟是商隐与苏圣心!!!   网络舆论立即炸了:   【不可以殴打客户:卧槽!!!商隐与苏圣心?霸总与顶流?】   【今天摆烂明天摆烂后天摆烂:颜狗天堂!!!】   【晋江扫黄大队队长:他们两个很低调吧……微博发完结婚证后只被拍到过两三次,不过每次都好甜QAQ。】   【该账号涉嫌挑拨男女对立请拉黑:是很低调。但这节目的播出平台就是他家的产业之一啊,而且还是商隐在管。商隐为了他的生意终于愿意露一次脸了吧?】   【香菜真的非常好吃:感谢节目!】   【考研前不搞涩涩了:我倒觉得是苏圣心想参加这个节目的?苏圣心是这个节目冠名商的品牌大使。品牌爸爸的愿望吧?】   【每回吃肉都塞牙:啊,霸总是陪他吗?好甜好宠QAQ。】   【冰淇淋球怎么掉了:哪天开播???我好想近距离观摩观摩豪门爱情啊啊啊啊!】   《三生之约》是某平台去年暑期首次推出的恋综节目,节目邀请四对夫妻在小木屋住上两周并且安排一些活动供嘉宾们亲密互动,其中两对同性cp两对异性cp,观众们则360度观看他们的相处模式。   节目主打一个“甜”字,从来不搞人间真实,什么争吵、什么pua,通通没有,只邀请感情方面异常甜蜜的小夫妻,只发糖,不恶心人。   节目去年收视极高,全网都在刷,而今年,据说,平台打算让这节目彻彻底底引爆全网!   据知情人爆料,今年的节目,除了“甜”,还有“欲”,性张力拉满。   三对嘉宾颜值极高,而节目组的规则是,参加节目前,夫妻双方需要各自在酒店里待上一周,工作也可,什么都可,但不能见面,也不能打视频打音频打电话发短信,总之,需要断联。   当双方的思念达到一个峰值、当肚里的话攒到一个天量时,他们才会去小木屋。   可是!即使到了小木屋,第一天,夫妻二人也不能讲话,只能对视。   而第二天,两人虽然可以讲话,但不能唠闲话只能做游戏,并且绝、对、不、能、接、触、身、体,任何部位都不行。   再之后几天,两人才能循序渐进地牵手、抚唇,等等。   一直到节目的倒数几天,两人才会被节目组允许接吻!到时他们将一起拍摄一部有接吻戏的小短剧,导演要求“用最欲的感觉接吻”,最后网友们投票选择哪对夫妻吻得最真,最发自内心,且吻得最疯。   随后,便又有好事者爆料说今年的最后一对是商隐与苏圣心,一个霸总一个顶流,结婚已经两年之久,商隐为了这个节目连自己都扔出去了,而苏圣心的品牌方也希望大使能够参加。   真真假假的烟幕弹将大家的猜测、期待拉到顶点,而现在,大家的愿望成真了!   …………   苏圣心又确认了下短信里的约定时间,而后给商隐发短信,问:【商先生,今晚还是七点整?】   【是。】半小时后商隐才回,【我六点半叫司机去你家里接你。】   苏圣心则说:【谢谢。】   网友绝对不会想到,苏圣心与商隐二人的结婚证其实只是各取所需的一纸协议而已。   结婚后的这两年里两人统共只见过三次。第一次是结婚当日,后两次是秀秀恩爱,在车库之类的地方让狗仔们拍点东西,每次不过两三分钟。   他们两个本本分分地履行着合同内容。   不过这次,为了自家的平台以及代言的品牌,他们必须共同营业两个星期。   晚上七点,商隐司机准时地将苏圣心送到商隐家。   作为“夫妻”,这个地方苏圣心却是第一次来。前院极大,几块草坪被分割成几何图形,两条车道绕过草坪蜿蜿蜒蜒通向房子。中心圆后,长方形的喷泉池子一路延伸到房门口,几十股细流涓涓不断,草坪喷泉池的尽头处是一个漂亮的篝火炉。   甩上车门,苏圣心站在门外按下门铃。   他身材高挑皮肤瓷白,最精彩的是一双眼。两只眼瞳是浅棕色,中央黑色的瞳孔又清清亮亮,合作过的某个大导都夸赞过这双眼睛。   “进。”商隐亲自打开门,眼神一点两只拖鞋,道,“我12点还有一个会议,别磨蹭。”   商隐身上穿着白衬衫,袖口随意挽了两折,露出一截结实的小臂,骨骼成熟,肌肉流畅。   苏圣心在娱乐圈当然早已见惯了顶级的俊男美女,可他每一次见到商隐都还是会不动声色地欣赏几秒。   商隐的长相气质与明星们全都不同,是当惯了上位者的。事实证明苏圣心的审美正常,每当商隐与明星们站在一起时,平时抓眼的明星们会瞬间就褪了光彩,这并非是五官上的差距,而是其他方面的。   苏圣心垂下眸子,瞧了瞧自己脚下那两只一次性拖鞋,心想对方这嫌弃意味表现得还挺坦荡荡,他笑了笑,道:“我尽快。但具体要花多长时间,也得看看商先生的准备情况不是?”   明天就要录节目了。可24小时前商隐突然告诉苏圣心节目中间会有一个“突击爱巢”的小插曲,节目组会带着摄像到嘉宾们的家里头转一转、看一看,因此他们需要做些准备,将这个家伪造出共同生活的痕迹。另外,对于双方喜好、经历等等东西他们也要交换信息,以免之后在节目里对于对方一无所知。   商隐处在这个位子上,别人一向前倨后恭,而娱乐圈人又最深谙捧高踩低。突然间被苏圣心不动声色地回了一句,商隐停住脚步,回头看了苏圣心一眼。   苏圣心却像毫无意识一般,见商隐停住脚步,还问:“嗯?”   商隐上下打量他一遭,道:“没事。”   商隐的家面积极大,商隐一边将苏圣心向书房里领,一边淡淡道:“牢牢记住书房、卧室、厨房和餐厅的具体位置,别暴露出来不熟悉。其他地方不要去。”   还是嫌弃,不过这回苏圣心只挑了挑眉,说:“行吧。”   苏圣心的那间书房已经全部布置好了,或者说,已经全部伪装好了。电脑、键盘、鼠标、书架一应俱全。苏圣心在书架前瞥了几眼,还算满意。   书架里面整齐摆着他曾参演的、正参演的,以及正洽谈的全部影视的原著,还有不少有关表演以及电影的书籍,另外还有心理学的、社会学的世界各国经典著作以及不少历史书籍,这些可以充分显示苏圣心会研读原著,也会研究人的心理以及行为,这些都是优秀演员会感兴趣的东西。   望着书桌,苏圣心略沉吟了下,公事公办地冷淡道:“桌上摆个商先生您的相框吧。这样显得比较甜。我平时工作累了,或者学习累了,就看看爱人的照片儿,观众们喜欢这个。”   说这话时,他的声调毫无起伏,声音清冷语气疏离,仿佛正在针对一份调研报告发表意见。   听到这样的建议,商隐今晚第二次抬起眼睛看了看他。他的目光在苏圣心的身上打量了一道,开口道:“可以。”   苏圣心正侧着脸颊,面部弧线精致立体,确实是娱乐圈也十分少见的顶级美人。   以商隐的身份、地位,围着他的这些年来图什么的太多太多。哪怕只是点头之交,也一批人使尽手段,又一批人故作清高。现在,明明有了这种关系,可商隐能瞧出来,苏圣心对他本人完全没有那个意思,完全在用谈工作的语气出口那些暧昧的话。   倒新鲜得很。   苏圣心最后扫视一圈,确定满意了,又问:“去卧室?”   卧室也在别墅二层,整体面积非常大。上百平的大套间里有着一个起居室、一个主卧室,一个浴室,一个洗手间、一个盥洗室与一个衣帽间。   商隐拉开衣帽间门,问苏圣心:“助理买了一些衣服,检查一下合不合适?尺码都是你自己给的。”   苏圣心点点头,拉开拉门望了几眼里头的衣服。   有衬衫,有裤子,但不适合,不像自己的风格,倒比较像商隐的商务风。   不合适。   苏圣心合上拉门,再次公事公办地道:“这些衣服瞧着太新,也不大是我的风格,我今晚上叫个闪送吧,把我自己的旧衣物送来一批放在里头,到时麻烦商先生收拾一下。”   商隐又是说:“可以。”   答应对方时,商隐习惯说“可以”,仿佛对方是请求者,而他是生杀予夺的判定者——可以还是不可以,能做还是不能做,只在他的一念之间。   不过苏圣心也无所谓,他的目的达到了。   关上拉门,回过身时,二人目光无意当中撞在一起,可两个人谁都没避,目光互相刺进对方的眼里,仿佛是一种什么较量。   来到卧室,Alaskan King Size的大床上已经放好两套寝具——两只枕头,一床大被。   得到“随便看”的许可后,苏圣心一把拉开床头柜的上层抽屉,翻了翻,问:“你没准备计生用品?”   “计生?”听见这个词,商隐表情似笑非笑,带着戏谑,“计生?”   那意思是,你难道能生?   苏圣心却依然还是平平淡淡的模样,道:“这是词典上的产品类别。”   “我没想到需要这个。”商隐回答,语气浪荡,“怪少儿不宜的。”   “就是要少儿不宜。万一抽屉被拉开了,那些观众会找这个的,如果没有,对你对我都不好。”苏圣心指挥着这场对“爱巢”的查缺补漏,他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先检查别的房间,等一会儿去趟超市吧。”   商隐则无所谓地挑挑眉:“随便你。”   浴室里头点着香薰,晚香玉的味道,透着一丝暧昧。苏圣心又望了一眼:“我现在是一个演员,瓶瓶罐罐太少了。我家里的我还要用,我现在就下单几个,请商先生的管家们收到以后倒掉一些,再将剩下的摆在这儿——请问这里具体地址是什么?”   商隐却是慢条斯理拿出手机,解开锁屏,问:“什么名儿?你要买的。”   苏圣心顿了顿,不过很快便气定神闲道:“xxxx的身体乳,玫瑰味儿。”   商隐找到那个牌子,随意望了一眼,见产品描述那地方写着:【延展度好,将身体乳轻轻一推就抹开一片,水水润润又白又嫩,摸上去如丝般光滑。】   商隐抬起眸子,不动声色地望了一眼苏圣心裸露着的锁骨中央。   也许因为是顶流明星,苏圣心戴了一条锁骨链。锁骨链是双层的,上面一圈黑色皮绳箍着他细白的脖颈,下面一圈则是垮垮地垂下来,锁骨中央吊着一颗红色吊坠。   商隐看了几眼,收回目光。   至于牙刷、牙膏等等,都没问题。   苏圣心再次发现商隐此人一贯细致,连牙膏都是从最下边儿挤上去,一丝不苟。商场上步步为营,生活中也并不随性。   也是,苏圣心想:连自己的婚姻都是算计筹码的男人,能有什么兴之所至?能有什么心血来潮?能有什么超出计划的、超出预期的?他永远都是理性的。更绝不会有不好的习惯,绝不会有改不了的、戒不掉的东西。   苏圣心自己也是这种人。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两个很相配。   家里转过一遍之后,苏圣心终于确定了今晚上的购物清单,而后便与假丈夫一道儿到了最近的超市。   他先买了一个小碗,显得比较控制饮食,又买了其他几样东西,最后才来到“计生用品”的柜台前。   苏圣心的手指一贯白皙而且修长细瘦,他十分仔细,右手食指从产品上一个一个划过去,将那东西一盒盒地拿出来并确认尺寸,眉心轻蹙,态度认真,看侧面的尺寸数据仿佛在研究什么学术论文。   中间一回他没拿住,盒子掉落,旁边商隐稳稳一接,接住了,捏着盒子递给苏圣心,将侧面的尺寸数字对准对方的眼睛,方便他看。   苏圣心扫了一眼那个数字,眼神从盒子上缘滑出去,二人目光轻轻一碰。   翻过整个货架之后苏圣心才终于确定他们两个的目标,撑着膝盖站起来,手里捏着几个紫色盒子,说:“这个吧,这牌子是最大号的,XXL,压平之后宽65毫米。”   然而商隐竟然沉默了下,几秒种后才颇嫌弃地“啧”了一声,说:“走吧。”   回到家里将袋子里几样东西布置完毕,苏圣心又拎着套子和润滑剂走到卧室,将几大瓶润滑剂全扔在床头的抽屉里,又打开了其中一盒XXL号的避孕套,双手一拧,唰地一把撕掉盒盖,说:“野一点儿。观众们最喜欢这个。如果每次拿避孕套都必须先掀开盒盖的话,就太不迫切了。没那个劲儿。”   商隐表情似笑非笑:“你还挺懂。以前经常这么野?”   苏圣心抬起眼睛,看看商隐,拿出一个小包装,用他手里方方正正的避孕套拍了拍对方的唇,挑着一双惑人的眼,道:“这涉及隐私。过线了,商先生。”   商隐目光闪动了下,不过很快气定神闲:“抱歉,是我过界。我闭嘴。”   苏圣心撕开那个东西的小包装,将包装袋丢到床下,说:“这样比较真,也还是比较野。”   商隐挑挑眉。   苏圣心拿着单独一个套子走进厕所,想扔了。   不过扔掉之前他突然间好奇了下“XXL”究竟多大,便站在厕所的马桶前,将那东西的卷折部分扒拉下来,一手扯头一手扯尾,看了两眼。   看的时候似乎吓到,还用自己的右手手指在它旁边比了比。   他身后,商隐两手落在兜里,目光略深,突然觉得今天晚上并无之前想的无聊。   …………   再回来,苏圣心欣慰地发现他的搭档终于开始纡尊降贵地一道儿整理东西了。   商隐站在床头柜前,拆了一瓶润滑剂的外包装,右手拇指弹开盖子,将其中的小半瓶挤进旁边的垃圾桶,装作已经用过的样,一边道:“明早管家会收拾。”   “好,”苏圣心说,“不过还是请商先生提醒一下您的管家吧,床下面的小包装袋留在原处,别收拾走了。”   “我知道。”商隐竖起手里东西,左手食指抹掉瓶口流出来的透明液体,“啪”地一声合上盖子,又用无名指和小指勾开原先那个抽屉,将瓶子扔进去,转回颈子似笑非笑地,“我们比较野,我没忘。”   苏圣心连眼睛都懒得掀一下,他见商隐的左手食指还脏着,苏圣心从床头柜柜面上的棉巾盒里抽出一张递给商隐,商隐接过来,慢条斯理地将食指上的润滑液裹在棉巾里抹下去了。   苏圣心看着他的动作。   与一般的俊美男人不同,商隐的手并非那种养尊处优的外形,他手掌很大,手指很长而且略粗,关节处的骨节分明,充满成年强壮雄性的力量感。   此刻棉巾裹着食指,顺着方向揩下去,手指一节一节暴露出来,又再一次干干净净,变回平日在一份份商业文件上签字的手。   抹完,商隐抬起眼睛,看苏圣心盯着自己时垂下来的细密长睫,以及饱满的唇。   因为已经没什么可看的了,那双长睫微微一动,忽而翻起,商隐眼神不自觉地被吸引了过去,二人目光瞬间撞在一起。   目光突然碰上,苏圣心愣了一秒,但他也没躲,迎回去,问对方:“商先生,看什么呢?”   商隐却反问:“你又在看什么?”   苏圣心唇角微勾,轻嘲道:“看商先生签字的手脏兮兮的,挺新鲜。商先生呢?”   商隐却只有云淡风轻的四个字:“看你的嘴。”   “……”苏圣心竟一时无话。   商隐环视卧室几眼,问:“其他地方,没什么值得怀疑了吧。”   苏圣心转过眸子,道:“我这边的枕头其实有一点儿太新了,但也没什么好的办法。”他说着,一边伸出两手压了几下他那边的临时枕头,理所应当地没产生任何效果。   两只手在枕头上按了几下后,苏圣心直起腰来,对那枕头望了半晌。他沉吟片刻,将右手的几根指尖插进自己的发丝里,顺着方向滑下来,捋了几把他的发尾,最后他的指尖终于轻轻带出来了一根发丝。   他两根手指捏着发尾,缓缓地将那根黑发由发丛中扯了出来,在他自己枕头上方随意一甩,那根黑发便静静地卧在了枕头之上。   头发彻底脱离发丛时苏圣心还偏了下颈子,以便更快地拉拽出来,他围着两圈黑色皮绳的修长颈子一偏、一伸,一侧脖筋崩出来,颈部肌肉显示出了些力量感。   将那头发甩在枕头上后,苏圣心说:“如果发现一根头发,观众应该不会怀疑我们两个的真正关系。”   商隐目光瞥过去。   他的床。   而这根黑发的旁边,便是商隐每天晚上睡觉的私人领域。   今天晚上,商隐还要睡在这里。   两个枕头并排摆着,本来一旧加上一新,而现在,那新枕头的上方却卧着一根苏圣心的软发。   商隐两手落在兜里,望了一眼自己的枕头,又觑了一眼苏圣心的头发,接着落在苏圣心冷冷淡淡的侧颜上。   苏圣心做完这些也转过身子,两人视线相交许久。商隐眼神高深莫测,苏圣心也同样。   半晌后才苏圣心环视一圈,说:“行了。‘突击爱巢’这个环节我们算是敷衍过去了。商先生还有更多关于节目的情报么?可以事先准备准备的。”   “没。我也不知道。”商隐说,“为了节目呈现效果,我其实也不知道这玩意儿的具体流程。制片人只告诉了我第二周会突击爱巢,让别太乱。硬要说的话——”   话到这里就截住了。   苏圣心很重视节目,又看回商隐的脸,问:“什么?”   “这个我想你也知道。”商隐说,“节目会有一些亲密互动,比如接吻,你没问题吧?”   苏圣心说:“当然。我可以演。商先生呢?”   商隐露出一个虚情假意的微笑:“我也可以演。”   苏圣心又说:“我的演技还算可以,商先生到那些时候可千万不要当真。”   事实上,完全不是“还算可以”,而是非常专业,苏圣心在这之前已提名过了两次最佳男主角。   “彼此彼此。商场上尔虞我诈,我的演技也还算可以。”商隐脸上还是那副虚情假意的微笑,“还请苏老师到那些时候也千万不要当真。” 第2章 商隐   回到客厅,苏圣心与商隐二人开始交换各自信息,免得之后在节目里暴露出来“不熟悉”。   苏圣心递给商隐一块优盘:“基本信息都在这里头。”   商隐目光闪动了下,也从桌子边拿起一个文件夹递了过去,文件正面朝着苏圣心,道:“想一块儿去了。”   “麻烦了。”苏圣心接过文件打开来,一边看,一边说,“商先生的经历、喜恶,我会全部都背下来的。”   商隐一颔首,攥着优盘慢条斯理地站起来:“彼此彼此。我现在就打印出来苏老师的经历和喜恶,也背起来。”   苏圣心轻轻抬眼,二人目光再次撞上。   商隐捏着那块优盘缓步走进二楼书房,选择文件,按下“打印”,便挺随意地靠着机器,一只胳膊搭在上面,另一只手落在腰上,垂着眸子等待文件。   几秒钟后机器轰鸣,几张温温热热的A4纸轻柔地飞出机器,落在盘上。   A4纸的中央标题写着“苏圣心的个人信息。”   商隐拿起最上一张,目光快速扫过去:   【最喜欢的颜色:红色。   最喜欢的运动:网球。   最喜欢的电影:《偷自行车的人》。   最喜欢的书籍:《雪国》。   最喜欢的作家:萨缪尔·贝克特。   ……   最喜欢的动物:猫咪。   最喜欢的种类:金渐层。】   “这样倒是效率很高”,商隐轻轻嗤笑一声,想,“多少夫妻过一辈子都未必真知道这些。”   回到客厅,商隐发现苏圣心正蹙着眉头,还在看那份文件。   见假丈夫回来了,苏圣心语气不悦地问:“商先生,您文件里好像只有您过去的大致经历?喜恶部分过于敷衍了。”   他的眼睛直视商隐,没半点的畏惧,又道:“这样的话,我不保证节目效果,甚至不保证合作效果。”   商隐却轻笑了一声,拉开椅子坐下来,道:“然而我对任何事和任何人都没什么明确的喜恶。”   苏圣心审视着他。   “我不像苏老师。”商隐说,“能说出来最喜欢的颜色、最喜欢的运动、最喜欢的书籍……我无所谓。”   苏圣心先愣了一下,不过很快便觉得,这的确是商隐的性格。   “硬要说的话,”商隐唇角勾了一下,“我喜欢赢,喜欢征服,喜欢对方伏在地上。其他的,没了。”   “行吧。”苏圣心退让一步,“所以商先生是工作狂。因为想要整个集团,婚姻都是算计筹码。”   商隐无所谓地挑挑眉。   对于他,与苏圣心结过次婚,又如何?无法动摇他的分毫。   感情上的“从一而终”是最没价值的东西。他未来大概还会有一段真正的婚姻,大概率是与某家千金联姻。但大家都是聪明人,他当然绝对不会在意对方的感情史,对方也绝对不会在意他的。   “那这部分就这样吧。”苏圣心拿起商隐那份文件在桌面上磕了磕,归拢好了放回文件夹,小心地用钢夹夹好,又撂在一边,在桌子上交叉起十指,抬起眼睛看着商隐,说,“接下来编恋爱史?”   商隐靠着椅背,掌心向上,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我们的相遇,”苏圣心问,“商先生有想法没有?”   “实话实说。”商隐道,“相遇是在慈善晚宴。当时参加晚宴的人各自出了一份拍品,我当时拍下来了苏老师的一件首饰,似乎还有一番名目,晚宴过后苏老师出于礼貌感谢了我。”   “是。”苏圣心的语气俨然介绍拍品的拍卖师,一字一句毫无感情,“那是我第一次演电影时束头发的琉璃王冠。”   那是一部古装电影,上映之后红遍三地,也拿到了最佳导演等好几个电影奖项,同时苏圣心第一次被提名最佳男主角。拍卖那个王冠时,苏圣心其实很舍不得。   “那么,”苏圣心收回心绪,问,“那个晚上我穿的什么?我们最好盘点一下当天晚上的细节。”   商隐打量对方一眼,道,“挺漂亮的红色衬衫。”   “我记得……”苏圣心回忆了下,“当时商先生着黑色西装、白色衬衫,扎深灰领带,戴着一副金边眼镜。”顿了顿,他礼貌道,“很出色。”   商隐眼神又显现出那似笑非笑的样子,苏圣心交叉的手不自觉地用力了些,他镇定了下,又问:“那么,当时那个琉璃王冠呢?其他嘉宾可能会问。”   “谁知道?”商隐一手撑着下颌,轻笑一声,“哪里记得这种东西。”   苏圣心的眼神明显黯了一下,然而很快便恢复如常,声线依然毫无起伏:“那就找。现在还有一个晚上,找出来。放在一个重要位置。衣帽间的正中央好像是个大理石中岛台?麻烦管家买个托盘吧,把王冠放那上面。”   “行吧。”商隐挑挑眉,“我试一试。”   捏起杯子喝了口水,商隐又想起一件事:“对了,那部电影是讲什么的?我好像不该一无所知?”   “……”苏圣心沉默了下,掏出手机找到一段视频网站的解说,递给商隐,“看这个吧,十分钟讲完电影。”   商隐流露一丝不耐,将手机横撂在桌上,一手扳着手机,另一只手几根手指百无聊赖地敲敲桌面:“一简介还要十分钟,够可以的。”   苏圣心在那部电影扮相极好,一出场便惊艳众人,商隐眼神随意一扫,之后很明显地定了一瞬,凝眸过去。   苏圣心扮演一个亡国之君,他头上的琉璃王冠被誉为最美的王冠,是登基时他的母后交给他的无价之宝。国破那天,敌国君主杀入寝宫,他坐在地上,敌国君主居高临下,一把拔下他的发簪,扯落他的发带,他如瀑的黑发纷纷垂落他的脸旁。敌国君主拿着那王冠,说:“这个王冠是我的了;你,也是我的了。”   视频直接开着外放,苏圣心也能听见。   这句台词一出来,商隐眼皮一抬,苏圣心也感觉到了,二人静静对视片刻。   而后商隐目光落回屏幕,苏圣心则靠上椅背,心里头竟燥乱一秒。   十分钟的电影,商隐竟未特别不耐。   看完,他将手机还给对方,礼貌道:“很不错的一个故事。”   “谢谢。”苏圣心收回手机,“进入到‘约会’之前,我又想起一件事儿。”   “什么?”   “对对方的称呼。”苏圣心问,“到时候在节目里,我们称呼对方什么?”   商隐眼睛凉了一下,说:“就叫我‘商隐’。我不习惯亲密称呼。”   “好。你叫我‘圣心’。”苏圣心却全然不惧商隐的警告意味,“不过,在某些亲密时刻,比如接吻之后、说情话时,‘商隐’这词太冷硬了,我们必须换上一个。”   商隐的手抵着下唇,看着苏圣心。   苏圣心则迎向商隐。   片刻之后商隐道:“先说你的吧。那些时候,叫你什么?”   苏圣心沉吟了下:“叫‘苏苏’?影视剧里经常这样。”   商隐嗤笑一声:“恶心。”   苏圣心:“…………”   定了定神,苏圣心问:“那商先生的意思呢?”   商隐指背依然抵着下唇,他的目光在苏圣心的面孔上扫了一个来回,忽而一笑,道:“就叫‘苏老师’吧。”   “苏老师吗 ……”苏圣心还真认真地思索了下,同意了:“可以,亲密之后叫几声儿正正经经的‘苏老师’,反而暧昧。那要不然,那些时候,比如接吻之后、说情话时,我就叫您‘商先生’?”   商隐说:“可以。”   称呼的事定下来了,苏圣心往下一步走,他说:“那商先生——”   话到这里卡了一下,他本能地想起来了“接吻之后叫‘商先生’”的约定,抬起眼睛,对面商隐显然同样想到了,二人目光轻轻一缠,苏圣心才继续下去:“接下来编第一次约会?”   商隐不怎么走心地问:“烛光晚餐?”   “还能更不上心吗,”苏圣心不悦,直接给出他的答案,“去‘雨屋’吧。”   “雨屋?”   “嗯,”苏圣心将一个链接直接发到商隐手机上,“艺术家的试验作品。这个屋子模仿了大自然的瓢泼大雨,但棚顶却有感应装置,人走到哪儿,哪儿的雨就停下来,雨中的人永远都是干干净净的,有一个圈儿跟着游客。它一直在全世界的大城市里巡回展出,之前也曾来过这边。”   商隐的手划着手机,看了看。   森林以及午夜都市等等逼真的场景被投影在雨屋当中,还配合着自然音效,人能近距离地感受“雨”,不需要把雨伞压在头顶,也无需担心全身湿淋淋的,甚至可以十指相扣、慢慢行走。   苏圣心还编着故事,语气宛如汇报论文:“然后,在雨屋的最后一间,四周尽是倾盆大雨,耳边全是瓢泼水声,我们就在那个小圈里,接吻了。我们仿佛与世隔绝,任由外头风吹雨打,我们都在一方天地里细腻温存。”   “不错。”商隐称赞苏圣心,可语气难免带着轻嘲,“很浪漫的故事。苏老师真不愧是万千少女梦中情人。”   “那也不是。”苏圣心竟大大方方地说出来了想法来源,“因为我自己也幻想过与爱人的首次约会。以后应该用不上了,这玩意儿今年年末就要被拆除了,而我还在合约当中。那这一段就放在这儿吧,也无妨。”   听到这话商隐竟然愣了一秒,没再说什么。   “第二次约会可以是商先生的烛光晚餐。”苏圣心又继续编了,“然后,我们谁先告白的?”   空气安静了两三秒,而后两人竟同时说:“我吧。”   话落,两个人都有些意外,尤其是苏圣心。   先告白的那一方,通常会被网友认作比较“舔”的一方,苏圣心没想到商隐竟然还挺绅士的,愿意揽过这个角色。   盘点完了恋爱经历,包括两次周年的过法儿、四次生日的过法儿,苏圣心有些累了。他轻轻地吁了口气,动动颈子,说:“行了,差不多了。商先生到那时候可以稍微更改一点,两个人的恋爱记忆最好不要完全一致,这样才有一些争论和一些看点。你也可以提前想想。”   “还跟我这儿布置作业。”商隐觉着新鲜,“我知道了。”   12点了,该走了。   “等等。”苏圣心离开之前,商隐却意外叫住了他,“我又想起一件事。”   苏圣心:“……?”   “你的身上,”商隐问,“有任何的标志么?疤痕、胎记,之类的。节目组也许会问对彼此身体的了解。”   “……”苏圣心犹豫了下,点点头,“我后背上有一块疤。”   商隐懒散道:“什么样儿的?”   苏圣心皱着眉头:“在后背上,我其实也不很清楚。”   “脱衣服。”时间已经很晚,商隐不想继续磨蹭了,“我看一眼。”   苏圣心点点头,也没扭捏。他转过身子,一颗一颗解开扣子,将衬衫的肩膀布料轻轻地褪下一截。   商隐眼睛眯了一下。   大片肌肤光滑白皙,而苏圣心瞧着偏瘦,其实不然,他肩背上匀称铺着一层肌肉,结实、紧致,彰显着年轻和力量,背沟明显,蝴蝶骨十分突出,右肩后头有着一片不小的疤。   疤痕颜色是深红色,形状像是不大规则的蝴蝶。   白皙的背上,红色的疤痕。   “看完了?”苏圣心说着就要披回衣服。   商隐却“嘘”了一声,伸出一手按着他肩颈处,用气音轻轻地说:“别动。”   “……?”苏圣心不敢动,余光依稀瞧见商隐从裤袋里拿出手机,慢条斯理打开镜头,一手按着自己的肩,一手拿着手机,对着自己的右后肩头拍了一张高清照片。   大概是想省着之后忘了形状。   随后商隐摁灭手机,淡淡地道:“衣服穿上吧。”   “嗯。”   商隐又随口问:“怎么弄的?”   苏圣心也无所谓地答:“几年前拍一个古装电影时烟火师失误了下,烟饼提前爆炸了。对手戏的女演员就站在烟饼的附近,我帮人家女生挡一下,没什么。”   商隐垂着眸子看着那疤,问:“怎么好像没人知道?”   如果换了其他演员,即使这事的时间点是自己的小透明时期,成名之后肯定也要反反复复提起来的。   “说这屁事干什么。”苏圣心垂着头扣扣子,商隐此刻在他身后正好可以看见他的颈子,苏圣心说,“让粉丝们骂烟火师还是骂女演员?那烟火师现在已经转做幕后其他工作了,好好儿的。没必要。”   商隐看着他。   “商先生呢?”苏圣心问,“身体皮肤有痕迹吗?”   “有个纹身。”商隐道,“不过你可以说没有。”   苏圣心:“……?”   “那个纹身……”商隐一笑,“位置隐蔽,节目组查看不了。”   苏圣心:“…………”   “行了。”一分钟后苏圣心转回来,“我等一会儿寄个闪送,请商先生叫管家们挂在卧室的衣帽间里。现在再确认一下你家地址?”   商隐颔首:“不过,节目上面注意点儿,别说漏了,什么你家我家的。”   苏圣心也同意,改口:“我们家。”   …………   苏圣心走后,商隐回到自己书房又与高管们开了些会,大约两点的时候他听见笃笃的敲门声,是闪送来了。   一个箱子,里头全是苏圣心的旧衣物,商隐随手翻了翻,评价道:“花里胡哨。”   商隐吩咐管家处理,又随意翻了两把,发现居然还有贴身衣物。   这苏圣心还够细致的。   白色真丝的三角裤,有些古板有些无趣,与那些花里胡哨的上衣裤子完全不同。   商隐勾出一条内裤,搓开布料看了眼标签,见后腰处写着尺码:【180。】   商隐估摸苏圣心的净身高不止180,应该是182或183,不过因为需要上镜,体格偏瘦,这才穿180的。   商隐嗤笑一声,手指勾着内裤边缘往箱子里随手一丢,洗漱去了。   真丝内裤落在箱子里面,委成一团。   他洗了个澡,吹了头发,裸着上身,而后只着一条内裤,赤着两脚,踩着厚厚的羊绒地毯又回到了主卧里边。   箱子已经消失了,管家已经将苏圣心的衣物全收拾好了。   上床前,他再次看了一眼旁边枕上的头发。黑直的一根,不知道用什么养护了,还怪饱满的。   关上灯,商隐躺在自己枕上。   也许因为一个人的大床突然之间被切成了两半,多出一套枕头和毯子,空间变得狭窄了些,商隐今晚一时之间竟并没能立即入眠。   明天开始的综艺以及伪装会长达两周,商隐想:要与那人敷衍两周。   苏圣心——   苏圣心。   商隐回忆了下这个晚上。   颈间的项链,撕开的包装,湿滑的手指,枕上的黑发,后肩的疤痕,贴身的衣物。   挺莫名地,商隐便从床头上摸过手机,滑开刚才拍的照片,又看了一眼苏圣心后肩上的那块蝴蝶疤痕。   黑暗当中待得久了,手机蓝光猛地亮起,尤其是被苏圣心那白花花的后背一刺,商隐本能地眯起了眼。 第3章 首日   翌日二人加入节目,被安排到某间酒店分别住了一个星期,再见面时,就是节目的正式环节了。   另外三对参与嘉宾里,一对是国际大导与影后,一对是NBA球员与歌手,还有一对是大钢琴家与首席舞者。   一周后的“相见”环节,节目组十分用心。   几位“老婆”到达小屋后需要自行选择一块小木牌并嵌入屋外的凹槽里,而晚些时候才会出场的几个“老公”则必须根据门前木牌推测哪间是自己的,走到门口敲响房门,开门的如果是自己老婆,就选择正确,如果不是就选择错误,十分尴尬。   木牌上面是空的,但颜色分别是红、绿、黄、蓝——这是考察“丈夫”对于“妻子”的了解程度,看丈夫们知不知道妻子们最爱的颜色。   在选择环节,趁其他人还犹豫时,苏圣心就飞快地拿走了那块红色的。   他相信商隐。自己那张个人信息的纸上已清楚写着:他喜欢红色。   到晚上六点,敲门声准时响起。   敲门声极有节奏,一下一下分外清晰,不急不缓。   拉门缓缓拉开,苏圣心抬起眼睛,立即撞进一双清俊的黑眸里。   人前商隐样貌出众气质卓然,竟显得彬彬有礼。   红色,商隐当然选对了。   二人对望一会儿,苏圣心当然记得“首日不能碰触对方”的节目规则,拿出演技,上前一步,在商隐的唇上轻轻吹了一口微凉的气。   商隐眼眸闪动了下。   首日还不能交流。行李箱提至房内后,苏圣心瞧瞧行李,伸出食指指了一下行李箱的金属拉杆,又向右边一抬,示意“撒手”,便攥住商隐刚刚攥住的位置,将对方的行李箱拉到沙发旁。   商隐脱了鞋子,迈入木屋,摘了左腕的名表放在客厅的桌子上。他摘手表的动作文雅,右手轻轻一拉表带,左腕再轻轻一拧,腕骨分明。   随后商隐去洗了手。洗的时候卷起来的一截袖口突然落下,瞬间被溅上了几滴清水。手还湿着,于是瞥了一眼苏圣心,将袖口刚落下来的那只手腕递给对方。   苏圣心垂眸。   节目规定见面首日“不能说话,也不能碰触,任何部位都不行”,因此苏圣心的两根手指小心地捏住袖口,生怕碰到对方皮肤,又小心地翻折上去。   翻过一折,又是一折。   翻折的时候,商隐可以明显感到衬衫轻轻摩擦自己,一下一下,搔得皮肤略略发痒。   担心破坏规则,苏圣心折得认真。细细密密的两道长睫仿佛鸦羽,眼睛一瞬不瞬。   由于姿势,商隐指尖带的清水一滴一滴落下来,落在苏圣心的两脚之间。   挽好袖口,苏圣心后退一步,商隐看他一眼,抽回手,重新送到水龙头下。   节目首日,四位“丈夫”到来之前,四位“妻子”全都已经准备好了首日晚餐,等着丈夫一起用餐了。   苏圣心也放好了菜,摆好了酒。   是西餐,但很简单,一份香煎扇贝,配棕米饭,配鸡肉沙拉。   用餐之前,商隐轻轻捏起酒杯向苏圣心示意了下。   苏圣心抬起眼睛,四道目光缠了几秒,苏圣心也捏起杯脚。两只酒杯磕了一下,伴着一声清脆声响。   而后苏圣心扬起脖子喝了一口。   商隐看着他。   因为扬着脖子,颈部线条修长平滑,颈间还是那天那条锁骨链。一圈皮绳箍在喉结下,另一圈则垂落下来,一个吊坠卡在锁骨之间。   红酒入喉,商隐目光随着苏圣心的喉结起落了一道。   喝完红酒,商隐动作优雅地切开扇贝,节目里边装得倒很彬彬有礼绅士十足,但苏圣心还记得之前他漫不经心的样子。   偶尔二人会碰个杯。   每逢这时,二人目光都一定会故作深情地交缠会儿,再伸过手去,碰一下杯。   每一回扬起颈子喝葡萄酒的时候,因为姿势,苏圣心的两只眼睛都会本能地敛起一些,隐去光芒,喝完之后复又睁开,变回那双桃花眼。   商隐静静观察着。   到了最后,或许因为海鲜有一点咸,又或许还有其他原因,他竟觉得略略发渴,每一口都不再是之前那种小口慢咂,而是让红酒冲刷入喉。   苏圣心也注意到了,没吭声。   …………   吃完西餐,两个人将杯杯盏盏收拾进洗碗机里。   商隐端进厨房,苏圣心放进洗碗机。   苏圣心弯着腰,将盘子、碟子、杯子刀叉等一一放入洗碗机内。   他身高腿长。弯腰的时候,西裤箍在他臀部上,勒出他的形状,肉肉的。   甚至说,因为姿势,两腿之间的东西也被勒出了形状,鼓鼓囊囊。   非礼勿视,商隐当即收回目光。   商隐抹了桌子,看看时间,知道自己要开会了,便竖起手机给苏圣心看了一眼他的屏幕,又做了一个“电话”的手势,苏圣心第一时间便善解人意地笑了,扬扬下颌,示意“你去”。   几个会开到很晚,这期间苏圣心一直在客厅里研读剧本。   小木屋的隔音不好,苏圣心依稀听到商隐的一些言语,着实狠辣,杀伐果断,与苏圣心印象中的那个男人完全一致。   毕竟自己也是对方利用的对象。   当然,商隐同样是他利用的对象。   比如,讨论某个新产品时,苏圣心听见商隐说了一句:“能做多大就做多大,先抢市场。不用考虑亏损多少,亏损金额上不封顶。”   再比如,商隐接手父亲集团一家腐朽的子公司,直接开了一大批人,又说了一句:“求情?入股供应商十几年,这老家伙捞了多少,让他自己说出来。怎么什么牛鬼蛇神都敢留在商周集团。”   再比如……   到十点多,感觉书房没动静了,苏圣心才轻轻推开书房门。   商隐摘了工作期间才会戴的金属眼镜,撂在桌上,苏圣心猜眼镜只是缓解疲劳用的。   商隐身材高高大大,仰向后边,靠上椅背,眼神又深不可测地望向苏圣心。   苏圣心也不怕他,绕过桌子走到桌后,轻轻侧靠在桌沿上,看看商隐,又看看桌上此时已经被合上了的电脑,伸出右手,几根指尖似有意、又似无意地在电脑下缘摩挲过去。   电脑是商隐刚扣上的,某一处有他的指印。苏圣心就望着商隐,指尖滑过黑色外壳,又翻过手指,用几根手指的背面又顺着下缘摩挲了遍。   手指不能接触,那就碰碰你才碰过的东西。   房间里面灯光昏暗,二人一站一坐,在灯光中默默地注视彼此,苏圣心的右手指尖滑过黑色的电脑外壳,商隐则抬起一只手,松了松自己颈间因为开会而端端正正地系在那儿的领带结。   领带结松了不少,垮在颈间。苏圣心笑了笑,冲浴室的那个方向扬扬下颌,示意了下,商隐轻轻一颔首。   节日首日,一起洗澡是被禁止的。   这小木屋结构奇怪。有两间主卧,还有两间玻璃的淋浴室。在这一次的节目当中,头几天,夫妻俩会各自使用一间卧室及淋浴室。   两间玻璃的淋浴室挨在一起,里面都有可以遮挡的淋浴帘,是淡蓝色。   苏圣心及商隐二人分别拉上蓝色浴帘,拧开花洒。   但浴帘其实遮不完全,靠墙部分有道缝隙。隔壁传来一阵水声,商隐轻轻瞥去一眼,便瞧见旁边苏圣心正拧龙头的细白手指。   隔壁水声时断时续。商隐偶尔从淋浴帘的缝隙里瞥去一眼,总能看见对方湿漉漉的拧开或者关上开关的手,以及拿沐浴露和放回沐浴露的手。   水流顺着手臂滑下。   与此同时,商隐还能看见隔壁地漏附近混着白色的沐浴露、打着不同的旋儿并流进地漏的细流。   两间浴室的水滴都频繁打在浴帘上,噼里啪啦的,想要冲破什么束缚。   良久之后他们洗完,苏圣心一把抓起花洒上方的白色浴袍,披上了,又系好带子。   透过两层蓝色浴帘,苏圣心能依稀感到商隐也已经拾掇完毕,他想了想,几步走到挨着商隐的那一面落地玻璃前,伸出手,一把拉开蓝色浴帘。   浴室灯光从苏圣心的身后照射过来,商隐当然可以发现浴帘后的模糊人影,于是商隐同样拉开帘子,二人立即四目相对。   他看着他,他同样看着他。   苏圣心轻扬起下巴,又上前一步,两手按在玻璃上边,仰着脸颊,望着商隐。   真不愧是影帝备选,他眼神里带着仰慕。因为刚刚抹过,平时总被精心整理的黑发难免有些凌乱,却另外有一种洒脱的味道。水珠洇湿了苏圣心两侧肩头的浴袍,脸颊也被熏红了,浴袍没能完全遮住的前胸处是大片风光,胸肌依稀可见。   商隐知道苏圣心在想些什么、筹谋什么。   两道浴帘拉开以后摄像头能拍到里面。因为节目规定不能“碰触”,于是苏圣心想隔着玻璃,让两人的手抵在一起。   像他一直强调的,“显得甜”。   商隐心里凉笑一声,想苏圣心为了代言以及人设真够拼的,可表面当然不会显露出来什么,十分配合地也走到玻璃前,一只手一只手地抬起来,隔着玻璃,轻轻按住对方掌心,眼神里也露出迷恋来。   他的黑发随意地抓向脑后,显得不羁,不若平时衣冠楚楚。他的浴袍甚至有些松散,两块胸肌鼓鼓囊囊,上面还挂着未干的水珠。可即使是在这环境里,他的眼神依然可以收放自如。   演戏么,谁不会。   两人隔着玻璃,抵着手掌,眼睛对视,目光交缠,没一会儿,苏圣心又上前一步,离那玻璃更近了些,仰着脸颊,看着商隐,像想吐露什么爱语。   他甚至指尖用力,十指绝望地在玻璃上抠挖了数下,仿佛想穿过玻璃感受对方,想死死扣住对方的手,而这当然并不可能。   也许因为水温太高,某一刻,商隐竟觉氧气稀薄。他的胸膛起伏数下,一大半是故意演出来的,可也许也有一点不是。   静静望了两三分钟,苏圣心像受不了了,垂下脖子,闭上眼睛,大口呼吸,努力抑制。平复了七八秒后,苏圣心才“终于好了”,他头也不回地跑出去,简直像是落荒而逃。   商隐瞧着他的背影,想这演技确实够可以的。   …………   第一天,虽然不能说话,但节目组允许夫妻在睡觉前发条短信。   商隐一手捏着手机,琢磨了下,给苏圣心发了一条“晚安,宝贝儿”的短信。   比较常规。   而后商隐也没再工作,就靠着床头,交叉着十指,一边等着对方的回音,一边又回想了下浴室里面苏圣心的动作及神态,身体竟然微微发热。   湿润的发梢,大片裸露的锁骨和胸肌,仰慕的眼神,微张的嘴唇,发白的想贴近自己的指尖。   忽而听见“叮”的一声,苏圣心回短信了。   商隐解开手机锁屏,眼神顷刻定了一瞬,身体的热瞬间铺开。   苏圣心说:   【我爱你,商先生。】 第4章 次日   次日,苏圣心及商隐二人在客厅里又见面了。   根据规则,今天两人可以交流但却不能单独交流,必须要与其他几位嘉宾一起。   商隐早起煮了些粥,是皮蛋瘦肉粥,配苏圣心昨天晚上准备好的茶叶蛋以及两样简易小菜,吃完早餐两个人就出发了。   这档节目的拍摄地点其实是某度假山庄。四对嘉宾分别住在度假山庄的四套房里,工作人员则是占了酒店另外的几个房间。   这家度假山庄最豪华的一套木屋既没给到嘉宾夫妻也没给到制片、导演,而是当了节目里面各种集体活动的举办地点。   真不愧是度假山庄最豪华的一套木屋,客厅极大,窗前摆着一架钢琴以及一张古琴。   钢琴自然是为那钢琴家准备的,可古琴,竟然是为苏圣心准备的。   不少粉丝都知道,苏圣心的父母都是国乐方面的大师,苏圣心也自小时候起就一直在学习古琴。   见到古琴,苏圣心自然明白节目组的用意,他落座凳上,轻轻抚抚那把琴,左手压着琴弦,右手抹了一下,深沉琴音立即穿透空间,与众人的心跳共振了下。   琴音深沉,却声声分明。   抹、挑,勾、剔,打、摘……手指繁复如花。   一开始,音区不断变换,虚虚实实,如云雾缭绕的高山之巅。接着声音陡然活泼,如潺潺的清冷溪水。后来水声澎湃,慢拂与猛滚交叉,人心变得紧张起来,似在坐小舟穿过危峡。而再后来,音势大减,轻舟已过,人心复安宁。   钢琴家轻轻道:“《高山流水》。关于‘知音’的故事。”   那NBA球员竟:“???”   他的妻子——一位比较年长的创作歌手向自己丈夫温柔地解释了下:“琴师伯牙弹琴时呢,樵夫钟子期领略到了全部意思,这是高山、这是流水……后来钟子期死了,伯牙摔琴绝弦,终生不弹了。”   NBA球员:“哦哦哦……”   商隐两手抄在兜里,安安静静看着,眼神锐利而专注。   苏圣心垂着眸子,目光没落在弦上,而是落在虚空,没什么焦点。流水余波潺潺,偶尔经过湍急的一道儿湾,他的脸颊也安静美好。   可某一刻,陡然之间,水声复起!   那一刻,苏圣心突然抬眼,清清亮亮的眸子直直望向商隐本人,手下不停,商隐竟觉胸中一震,心跳突地一跳!   苏圣心就看着他,弹过这段,又重新望向琴弦,过渡到了收尾阶段。   钢琴家一脸欣赏,苏圣心看了看他,又收回目光,可右手指尖弹着弹着,到结尾那处,竟然就弹错了一个音!   “哎呀!”那钢琴家痛惜道,“错音了错音了!”   苏圣心推着桌子站起来,笑道:“我真的是不太行。这才一首曲子我都记不全乎,您动不动几个小时的音乐会,每回曲目还不一样,太厉害了。而且,”苏圣心顿了顿,“刚才的是古琴曲,您居然也能听出来每一个音正确与否,钢琴家的脑子里都是厚厚的乐谱大全吗?”   另外几人全都望向那钢琴家,也惊叹道:“任何歌曲,只要错一个音,您全都能听出来吗?”   钢琴家想谦虚,但谦虚不了,道:“如果是有名的曲子,肯定能。即使自己背不了谱,也可能能听出错儿来。”   另一个人惊讶赞叹,只有商隐仍看着苏圣心,目光幽深。   他瞧出来了。   那钢琴家比较沉默,十分寡言,所以苏圣心想利用“错音”让钢琴家发挥发挥,得到一些高光镜头以及一些记忆点,让观众们了解对方。   如果自己弹得不错但钢琴家弹得更好,这段剧情就没意思,观众们印象更深的可能反而是跨界后的苏圣心,毕竟钢琴家弹钢琴这事儿一点也不稀奇,而苏圣心粉丝又多声势又大。苏圣心不想喧宾夺主,不想抢走风头——“音乐”本来就应该是钢琴家的魅力高光,他算什么?   这与苏圣心最近几天拼命抓机会、拼命立人设的风格又不相符。   挺逗的。   钢琴家也夸苏圣心:“你这古琴,弹得相当好。”   苏圣心说:“谢谢。”   钢琴家又说:“真不愧是……”   父母名字就要出来,苏圣心却突然打断了他:“那架钢琴,您不试一试吗?”   钢琴家的眼里露出一丝困惑,却没在意,道:“好,我试一试。”   他弹了一首非常适合炫耀技巧的曲子,十根手指不断翻飞,快得根本看不清楚,自然又引起一片诧异、一片赞叹。   钢琴家弹毕,众人走向内间的时候,商隐随意问苏圣心:“为什么要打断他?”   二人拖在后面,苏圣心静了静,才说:“你知道的,因为我是我父母的——”   话到这里,苏圣心望向商隐,二人目光撞在一起。因为有麦克风,苏圣心没发出声音,只是用口型补完了后面的话:“耻辱。”   商隐一怔,苏圣心已走进屋子。   这间套房空间很大,屋内之前已被布置成了会议室的样子,桌子两侧分别放着四张椅子,一共八张。   今天的游戏活动是两个小的破案游戏。因为是恋综节目而不是侦探节目,现场并无特殊布置。此时墙上挂着一块屏幕,桌上摆着一个无线鼠标以及一些白纸、铅笔,这些就是全部配置了。到时候,嘉宾们会在电脑上做出一些关键选择,屏幕自动推进剧情,不大像参加节目,反正像玩儿游戏。   在游戏里,每个人也并不会被分配凶手、警察之类的角色,而是大家一起商量、一起讨论,一起赢或一起输。这个节目比较轻松,会尽量避免可以决出“输赢”的游戏,主打的依然是甜和欲,不会给嘉宾什么压力。   游戏开始,室内灯光变得昏暗,几个嘉宾都笑起来。   可紧接着,墙上的大屏幕上就一行一行出现了字:   【1998年12月25日,一位张姓工厂工人在大庆市到齐齐哈尔铁轨旁的路面上发现了个黑垃圾袋,垃圾里面埋藏着白色的骨头以及红色的肉块——】   黑底白字,后面还带鲜血背景,嘉宾立即觉得瘆人起来。   居然还挺有气氛的。   白色的字还在继续:   【碎尸案件浮上水面,黑龙江省公安厅火速成立专案小组,成员包括商隐、苏圣心、金染秋、青蓝……   经过对尸块的收集、分析,警方专家可以确定:死亡时间在三天前;分尸时间在两天前;手脚断面均为锐器的切割痕;死者性别为女性;年龄大约是21岁;身高大约是1米68……】   影后很有大姐气质,问:“我想学习学习啊,这里怎么确定年龄以及身高?”   她的老公国际大导之前拍过刑侦片子,告诉老婆:“骨骼切片、骨骼长度。”   影后点点头。   文字过后,屏幕上面出现了很多工具,众人全都有些懵,商隐却淡笑一下:“点开列车时刻表。”   “呃……”钢琴家控制着桌面上的无线鼠标,他点开列车时刻表,有些不大确定地问:“然后呢?”   商隐略略扫了一眼,道:“抛尸肯定是在黑夜。12月25号的黑龙江晚上5点到早上7点应该全都是黑的,不过人们全都醒着的时候凶手不会干这事儿。卧铺通常10点熄灯,而等人们全睡死了……12点后比较保险。看一看时刻表吧,找12点到凌晨2点经过那儿的列车。2点以后,车上人又恢复到浅度睡眠了。”一般睡觉两小时后才会进入深度睡眠,两到三个小时之后就又恢复到浅度睡眠。   那位钢琴家的老婆首席舞者气质甜美,她举了一下手,说:“找到了……就一趟车,K1050,凌晨一点路过抛尸地段的。”   商隐刚要说话,苏圣心便淡淡地道:“不是。”   其他人都:“???”   “应该是反方向的一趟车。”苏圣心说,“抛尸抛得很有迷惑性。我们想当然地以为,他是将塑料袋从玻璃窗直接抛下去的。但是……你们再看现场照片。”   钢琴家翻回上页,苏圣心则望着屏幕:“发现了没?出于惯性,垃圾袋的上半部分会向列车的行驶方向冲一下、晃一下。那根据这垃圾袋的倾斜方向,我们可以判定……凶手不是将垃圾袋顺着窗户扔下去的,而是为了故意迷惑警方,将垃圾袋直接抛过反方向的铁轨,扔在另一边了。只有这样,垃圾袋的上半部分才会倾向另外一边。他乘坐的是反方向的那趟列车。”   首席舞者恍然大悟:“啊!”   商隐撑着一边下颌,静静看着苏圣心。   “那就应该是这一趟……K1052。”NBA运动员双眼视力十分了得,他称赞道,“你们两口子好聪明啊。”   苏圣心及商隐二人的目光碰了一下,都没说话。   钢琴家又点进了“K1052”,默了一下,道:“晕,这车……是从大庆到齐齐哈尔的,但前面还有几十个站!竟然是从乌鲁木齐始发的!现在呢?怎么确定凶手的上车地点?”   影后道:“好坏啊这节目组!”   这回商隐故意没说什么话,只看着对面的苏圣心。苏圣心没注意,他的眼睛盯着屏幕,因为扭着脖子,一侧的筋崩出来,见无人想发言,便说:“应该就是上一两站,肇东或者哈尔滨。”   “为什么?”国际大导不大赞同,“不太可能刚上火车就抛尸了吧?这样离家也太近了!很容易被盯上的。”作为大导,他的智商自然也是相当高的。   “我倒赞同圣心。就是肇东或者哈尔滨。”商隐却是慢条斯理地力挺了下自己老婆,“看时刻表。再上一站,就距离大庆四个小时了。这趟列车夜里1点停靠大庆,晚上12点停靠肇东,11点停靠哈尔滨。而再上一站,是晚上9点多。这个时候人还没睡,他不大可能带着几个抛尸袋子坐在车上并且一直静静等到夜里两点。他会担心很多东西,比如袋子破损、血迹渗出、味道发散……他必然是10点钟熄灯以后才上火车的,而且想要速战速决。”   “嗯……”国际大导显然是被说服了,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说:“那调出来旅客名单吧,肇东或者哈尔滨的。以及这两点附近的失踪者。”   屏幕上面出现名单。而后,一只放大镜在“肇东”和“哈尔滨”的地图上晃来晃去,搜索良久,最终屏幕显示出来新的文字、新的线索:   【经过与失踪者的血液比对,死者身份被确定了:女,22岁,xx大学大四学生。不过在经过了详细走访后,发现死者生活作息十分规律、社会关系十分单纯,无法确定任何嫌疑人。】   又断了——   “嗯……”苏圣心望着屏幕,用一支笔搔搔下巴,两片嘴唇微微开合,小声儿地念叨,“无法确定任何嫌疑人……”   几秒钟后商隐收回目光,竟与苏圣心同时说:“检查一下那堆垃圾吧。”   话音落下,两个人的四道目光自然而然缠在一起。   讶异、好奇。探究、确认。   几秒钟后目光拉开,钢琴家点击“垃圾”,系统顿时散落出来零零碎碎的一堆东西,有烂菜叶、有易拉罐、有包裹残肢的旧报纸,还有……   苏圣心及商隐给了其他的人一些镜头——在一样样查找证据的过程中,其他人也分析出了不少东西,而等那些人一点点地搜寻到了一堆报纸后,苏圣心及商隐这对才明显投入更多注意,都说:“看看报纸。”   系统上的文字显示:【一份11月11日的《人民日报》,一份11月15日的《光明日报》,一份11月19日的《参考消息》,一份12月1日的《健康时报》,一份12月9日的《人民日报》,一份12月15日的《光明日报》,一份12月21号的《参考消息》。】   “我们现在收集一下别人手里相同的报纸吧。”思索片刻,苏圣心又道,“检验和比较一下别人手里11月11日的《人民日报》与我们手里这一份11月11日的《人民日报》,当然还有《光明日报》之类的。再瞧一瞧,同一台机、同一卷纸印出来的那些报纸都被发往了哪个区域。报纸都是成卷儿印的,挨在一起的报纸会被发往到同一区域去。经过检验,我们应该可以知道每份报纸出自哪卷。”   这个时候,其余几人看苏圣心的眼神都有了变化。   果然,点击“收集更多”,再点击“报纸”后,经过调查,“警方”很快确定了同卷报纸的发行区域。取交集后发现,可以同时得到全部这些报纸的地方就只剩下了哈尔滨的一个区——松北区。   “接下来呢?”钢琴家性格豪爽,笑,“我们已经摆烂了!全靠你们两口子带飞了!”   “这样吗,那我也要摆烂。”苏圣心挑挑唇角,望着商隐,道,“老公?靠你自己了。”   商隐觑他。苏圣心却得寸进尺,交叉十指探过颈子,调笑着一字字道:“老公?”   商隐静静挪开眼神,注视屏幕,说:“报纸应该是某单位订阅的。个人的话,不大可能买这些。联系报社,我们现在搜索一下松北区内同时订阅这四份报纸的单位。我猜同时订阅这四份报纸的单位数量不会太多,《健康时报》十分冷门。”   钢琴家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商隐又转回目光,表面彬彬有礼实则难免带着一贯的威压口气,对钢琴家又说了一遍:“右上角有个‘黄页’,麻烦找找几家报社。”   钢琴家:“哦……!”   结果一共是有六家,地图上面都可以点。点进去后,还可以选择房间进行查看,也可以选择物品进行查看。   “后面那就挺简单的了。”商隐靠在皮椅上,声音沉稳,“检查检查这些单位的报夹,看有没有那几份报纸。如果凶手在此单位,那几份报纸必定是缺失的。另外还可以看看报夹形状。有的单位用一个大报价夹报纸,有的单位用两只小报价。裹尸块的报纸上面应该都有报夹压痕。如果没猜错,最后剩的是家医院,凶手具备一定的解剖知识和医学技术。”   果然,搜素之后,嫌疑人的工作单位就只剩下唯一一个了——xx医院。   通过问话、采访,“警方”很快就锁定了医院里的一个医生。案发之前,他曾经向骨科医生咨询过技术问题,还曾经动用关系开出大量处方内的安眠药;案发之后,他主动向医院报备说弄丢了几样器材……最重要的是,“警方”在他家里发现了他认识死者的证据,比如情书后面那页稿纸上有情书的书写压痕,抬头处写着“亲爱的xxx”……   “这里……”钢琴家说,“我就点击‘审讯’了?”   “试试吧。”苏圣心说,“如果审讯不出什么东西,系统应该会有提示的。”   结果竟然真相大白了。   那位医生追求死者,或者说纠缠死者,然而死者始终不允,最后,本着“得不到就除去”的想法,他杀了她。   全员“摆烂”之后,商隐竟然五分钟内就走完了全部流程。   的确是个有魅力的人,苏圣心想:无怪想嫁他的人那么多。   也不知道未来真嫁过去的是哪个人。   “你们两口子,”钢琴家与他的老婆首席舞者赞叹道,“智商好高啊!”   “苏圣心很灵的。”这时国际大导插了一句,“我们还没机会合作,但我几次听其他导演说,他想象力非常丰富,能理解故事以及角色,还能在表演中填充大量细节。”   苏圣心说:“谢谢金导。希望未来能合作一次。”   “至于他先生,”影后也笑,“生意做到这个程度,智商必然是很高的。谢谢刚才带飞了啊,下个案子也靠你们了。”   “客气。”人前商隐总有礼有度,他淡笑一下,“我们尽力。”   午餐后的第二个案子,苏圣心及商隐二人又是快速地通了全关,他们总能在众多的关键信息中抓住关键,非常清醒。   再之后是晚餐时间,节目组准备了些咖喱猪排、咖喱牛肉之类的东西,四对夫妻边吃边聊,席间讲到每一对儿的相遇以及相知过程,苏圣心及商隐二人一步一步说出剧本,偶尔深情对望几秒,偶尔相视一笑,惹得别人纷纷感叹:“小说一样啊你们!”   要回小木屋时,天色已经很晚了。   苏圣心与商隐夫妻的小木屋在最里面,他们一一告别了节目其他几对嘉宾,便向自己的房间走去了。   可到最后的一个岔路时,苏圣心站在岔路口,对着面前一左一右两条大路时,突然之间就犹豫起来了——   天色漆黑,灯光昏暗,而且早上出来之后他本来就忘记记路了,一直跟着工作人员走。   “……”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苏圣心想:算了,先去后边看看吧。   可苏圣心刚迈出两步,便觉得自己的后脖领子被什么人给勾住了!   苏圣心:“???”   商隐勾着苏圣心红色衬衫的后脖颈子,缓缓将人勾回来,才终于撒了手。   节目规定两人不能碰触彼此任何部位,也不能说话,他只能将他节目上的假老婆提溜回来。   商隐想:好一个路痴。   腾腾腾腾退回原位,苏圣心转过头,再次:“???”灯光下,他的脸颊柔和了些,表情却带着疑问。   商隐偏偏脸颊,示意“另外一边”。   “……”苏圣心用口型说了一个“谢谢”,便绕过商隐,去另一边了。   商隐望着他的背影,唇角浮现了个几不可查的弧度。   一前一后洗了澡,苏圣心又一次拉开两个浴室间的帘子,隔着两道透明玻璃,伸出右手,一下一下扫拂掉了玻璃上面挡着商隐那张脸孔的水珠儿,直到可以完全看见对方。   而商隐也做了同样的事。   他们再次隔着玻璃十指相叠,望着彼此。   良久之后苏圣心才退后一步摆了摆手,意为“再见”。   商隐则是温柔笑笑,下颌一扬,示意“去睡吧”。   各自进了各自的房。   按照规定,今天晚上他们也能给彼此发条短信。   商隐又是:【晚安,宝贝儿。】   而苏圣心则说:   【为什么不能接吻呢?有点痛苦。好想吻你的唇一万次,商先生。】   “吻你的唇”这四个字,商隐盯了许久。 第5章 次日(二)   作为一个流量明星,捯饬自己是必须的。   看了会儿电影剧本后,苏圣心将护肤工具从行李箱翻出来了。对于脸他其实并不太在意,但在这一行“在意”也是敬业的一部分。   美容仪是面具式的。面具扣在人的脸上,通上电,面具里的特殊蓝光便会开始持续照射。不过眼周、唇周这些位置会被海绵隔绝开来,不伤眼睛。   美容仪是充电式的,人可以离开电源。   苏圣心坐了一阵,突然发现他的水杯被遗落在客厅里了,于是起身,拧开房门走了出去。   正好商隐开完了会,想在睡前再去趟厕所,乌漆墨黑的一碰见,商隐登时愣了。   苏圣心的那张脸上扣着一个白色面罩,样子诡异,里面还散发着诡异蓝光。   商隐脱口而出:“你——”   苏圣心说:“是鬼。”   商隐:“…………”   他直直地盯着对方,几秒钟后因为对方过于诡异而气笑了,摇摇头,走向厕所。   感觉身后一张依然炸着蓝光的脸在看着他。   因为私自交流,商隐夫妻被警告了一次,明天节目最后一个上。   …………   翌日,四对夫妻又再一次聚集在了活动地点,依然是最大的那间别墅。   上午,他们全员必须出门并且开启夫妻之间的首次约会——逛集市。   离这儿不远的小镇上每周六都有个集市。   出发之前,按照节目的规定,每对夫妻都要说说对集市的印象与想象,要像一副画面或者像一段视频。   “嗯……”结果出乎意料,几个明星竟然说得要么十分普通、俗套,要么甚至不接地气,连集市里会卖什么都说不好,他们似乎已经脱离普通人的生活太久了。   就连那位国际大导都没讲出什么新鲜的。   最后轮到商隐与苏圣心。   制片人提醒说:“要像一幅画或者一段视频哦。”   商隐故作温柔地问:“圣心?”   “嗯。”苏圣心抱着一个猪头抱枕,盘着双脚坐在地毯上。他的眼神有些涣散,穿过客厅望着对面的电视屏幕,说:“集市里啊,熙熙攘攘的。有卖吃的的,有卖手工的,还有卖摆饰、挂画、服饰、头饰等等的,食物香气萦绕周围,不很富裕但喜欢漂亮的姑娘们挑挑拣拣。”   到这里还算普通,然而因为他的声音,众人全都不自觉地被他的描述吸引了。   苏圣心又说:“有群学生拿出自己的作品摆在那儿卖,是画,不过无人问津。也有个不知来历的男人在集市里拉小提琴。他的音乐并不好听,但他很陶醉,周围的人匆匆而过。还有个姑娘一边儿卖服装和饰品们,一边儿卖她摊子旁篮子里的玫瑰花。”   苏圣心顿了顿,“有个小贩匆匆走过去,挑着新鲜的瓜果蔬菜,水珠子滚落下来,淅淅沥沥洒了一路。一个卖小吃的女老板砰砰剁着蒜末儿,心情不大爽利似的,其中一粒弹到她的乱发上,随着她的后续动作有规律地颤动着。”   所有的人都在听。   商隐也静静看着他。   “集市尽头的大街上,”苏圣心又说,“一群少男少女骑在自行车上,他们周末出来玩儿。前面突然一片开阔,于是几个男孩子把上身低低地伏在车把上面,拼命地踩两只车蹬,将自己箭一般地发射出去。满眼的阳光,满耳的风声,路在轮下绵延不穷,他们幻想着瑰丽的未来,他们要去世界的尽头。”   商隐依然看着他,可目光却空前柔和。   苏圣心还在讲:“后面几个女孩子让等等她们,可男孩子们愈发想显摆了,忽而撒了车把,他们直起身子,张开双臂,将这世界的阳光兜了满怀。”   众人像都沉醉于这些画面了。   苏圣心一点点讲,一副集市的画卷也缓缓铺开。   又是满满的几段话后,国际大导叹了一声:“这想象力啊。一段集市的戏码里竟然有十几个立体的人物,有十几个人间的故事。光听这一段场景想象我就知道,你绝对是好演员。太有电影的画面感和故事感了。”   不富裕但喜欢漂亮、喜欢饰品的姑娘们;   爱小提琴、想被听到却没天赋的年轻男人;   支持孩子卖点东西当人生体验的父母们;   卖饰品但喜欢花儿、喜欢美好的小摊主;   因为劳累所以迟到、却仍洗净了菜的男商贩;   被孩子们给气到了并心力交瘁的女商贩;   “幻想着瑰丽的未来,要去世界的尽头”的少年少女们……   “谢谢金导。”苏圣心笑了笑,“我还远远不够,但我会继续努力。我喜欢世界、喜欢人类。”   “喜欢世界、喜欢人类”,商隐其实从未有过,过去他不感兴趣,甚至不屑一顾。他站得太高,其他人都呈现出了一模一样的阿谀奉承,面目模糊。   但第一次,看着苏圣心,他觉得这种感情好像也带些美好,甚至带些韵味。   …………   十点左右,四对夫妻就都出发去小镇上的集市了。   集市的人已经很多,也果真是“有卖食物的,有卖手工的,还有卖摆饰、挂画、服饰、头饰等等的,食物香气萦绕周围,不富裕但喜欢漂亮的姑娘们挑挑拣拣。”   嘉宾们都是名人,不少居民认出他们,惊叫、拍照、呼唤朋友。   摄影师则拍摄着每一对儿的约会,苏圣心及商隐二人因为顺序拖在最后。   怕碰到手,两个人还隔得挺远。偶尔二人逛到某个摊位前面看一看,偶尔也会买一点。   走着走着,某卖服装和卖饰品的小摊位旁还真的摆着一个大木桶,里面插着各色的花。   想到白天苏圣心的描述,商隐温柔一笑,又装作宠溺,示意:圣心,买一枝吧?   苏圣心颔首:好。谢谢你。   说罢他弯下了腰,在那桶里仔仔细细看了一番,拨弄花儿的时候也小心地不碰到它们,最后挑了一枝粉颜色的洋桔梗。   商隐扫了码、付了账,女摊主将花儿包好,系上丝带,递给苏圣心。   苏圣心接过来,又看了看,两侧唇角不自觉地扬起来了一点弧度。这倒并非全然是演,他本身确实也喜欢这些。   花草、动物、人类,都喜欢。   盛衰、起落、悲喜、荣辱,都很动人。   走着走着苏圣心的一边鞋带松散了,他蹲下来,商隐刚想接过花儿,就见苏圣心完全就没想起自己来,而是十分干脆利落地用两排牙齿衔住花枝,垂下眸子系鞋带。   商隐:“……”   不过这幅场景倒蛮好看。   到了一处服装摊位前,节目组的工作人员突然指着几样商品告诉他们:“今天呢,虽然仍然不能碰触彼此的任何部位,但节目组大发慈悲,允许大家逛集市时戴着手套交握十指。”   “……”苏圣心看着摊位上那一副一副的黑手套,回工作人员说:“就离谱。”   自家节目搞到这样,商隐也轻笑了一声。   但到了这里,在这样的规则之下,夫妻为了表现甜蜜当然不能拒绝牵手。   商隐也再次用眼神询问:要不要牵?   苏圣心也再次发现商隐眼神非常会装——公司里面装认真,恋综里面装温柔,可实际上对于一切都充满掌控欲。   可苏圣心无所谓,也用眼神回答了:好。   那个目光也柔情似水。   商隐戴上一只手套。   他的动作慢条斯理,粗长手指落入手套,一根一根填满位置,而原本那空空瘪瘪的地方便被撑起来。   之后商隐用另只手将手背处的布料拉上来,遮到手腕,又整理了下,那只手便立刻呈现一股正经禁欲的味道。   他将那只手递给对方。   “……”苏圣心看着那手,也戴上手套,交叠上去。   两人的手落下来,自然地交握着。   而下一秒,商隐手指便隔着布料轻轻地滑落下来,钻入苏圣心的指缝。   那只手滑下来时,苏圣心只觉得自己指根部位痒痒的,被摩擦而过。   很快,十指交叉。   可棉布阻隔了很多感觉。   皮肤的细腻、肌体的温暖。   不自觉地,两个人便本能般指根剪着指根,越来越用力、越来越紧。   这样当然少些什么。   被阻隔了。   两只手像被两层布料牢牢禁锢着,挣脱不得。   更紧了。   商隐知道自己是在演甜蜜戏,却又好像不完全是。   商隐的手非常大,苏圣心被绞着手指,他竟然也有了一种被掌控着的奇异感。   很陌生。   摄影机跟着他们。   拍背影,更经常拍那紧紧交握着的、带着黑色手套的双手。   一边走路,一边十指相扣。   从后边拍过来的两只手的特写极多。   两人一路磨磨蹭蹭,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又看看那个,苏圣心的那支花一直垂在裤缝边上,晃晃荡荡的。   一群男孩跑跑跳跳,笑声天真,宛如无数小皮球儿,刹那之间从那边滚到这边,又从这边滚到那边。   经过苏圣心的时候,商隐率先注意到了,交扣着的左手握紧对方轻轻一扯,便将苏圣心扯过来了一点。   “……”苏圣心看看商隐,没说话。   一路看过所有摊位,买了一点小纪念品,也吃了一些当地小吃,他们甚至用牙签儿挑着东西你喂我我喂你的,慢慢地,集市尽头就在眼前了,其他嘉宾已经全都在尽头处等着他们了。   到这里,交握着的十指分开。   掌心里的东西突然消失,商隐莫名感受到了一点空虚。   集市走完了,在这节目里,8位嘉宾又再一次变成了独立的个体,包括商隐与苏圣心。   两个人脱下手套。他们都是扯着自己手腕处的一点布料,褪下来。   手的皮肤一点一点露出来,似乎还带着些焐出来的温热气息。   不自觉地,他们都一边摘手套,一边默默地看对方的手。   自己刚刚才牵过的手。   苏圣心的肤色白皙、手指纤长。因为被禁锢久了,脱下刚才那只手套后苏圣心的手指张了张,商隐也一直看着。   之后两人揣起手套,也落下了手,垂回腿边。   没什么可看的了,他们自然地抬起眼睛,视线瞬间撞在一起。商隐眼神带着一些幽微不明的暧昧,苏圣心也没躲,反而迎回去,目光也染着暧昧。   他想:谁怕谁呢。   几秒种后苏圣心才撩撩唇角,转回眸子,向另外几位嘉宾的位置走过去了。   …………   中午吃了农家院,商隐身材高高大大,坐在长条的椅子上难免显得有些委屈。   几个人也聊了“婚姻观”。那位歌手说:“有好多人结婚居然是为了利益之类的哎,对方家里有钱或者有权,可以帮助自己的事业,什么什么的,好奇葩。”   “……”苏圣心与商隐目光不动声色地碰了一秒,苏圣心笑着说,“每个人追求的东西不一样吧,我自己是绝对不会这样的。我是有资格说的:充满爱情的婚姻真的真的非常甜蜜。”   商隐觑他,又想:不愧是影帝备选。   下午睡过午觉后8位嘉宾再次来到节目组的活动中心,因为第三天的《三生之约》还剩最后一个游戏。   节目好像打定主意要折磨死年轻夫妻们,游戏名字是咬巧克力棒。   很俗套,但很折磨人。   夫妻两人从一长条百奇饼干的两边儿咬起,一直咬到中间,再咬断。节目还在第三天上,因此夫妻嘴唇不能碰触,最后比比哪对夫妻剩的部分最少最短。夫妻如果碰到了,就立即算输。   商隐看着苏圣心,那个眼神俨然就是:即使只是这种游戏,我也不喜欢“输”。   苏圣心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他知道对于商隐这种人来说,最最能让他心情差的就是“输”了——但凡涉及输赢,他就没有无所谓的。   因为被罚,苏圣心与商隐这对被排在了最后一个,甚至在今天下午才加入进来的飞行嘉宾之后。   第一对上场的是国际大导与影后。   中年夫妻轻轻凑上,气氛旖旎。   苏圣心大概听说过两个人的爱情故事。国际大导的成名作拍摄的是他自己的年少妄想。他本人编剧,也是他本人执导,女主人公的原型就是他梦里面的童年女神。当时他还没有什么名气,也吸引不了好的演员,本子递给女演员后全部都石沉大海了。可出乎意料,当时已经成名了的影后机缘巧合下看到剧本,竟然被这故事、被这爱情给打动了,觉得女主的心理就是她本人的一个翻版,而男主的性格也是她非常欣赏、非常喜欢的,于是出乎意料一意孤行地接下了戏。   那部电影获奖无数。很自然地,国际大导爱上了这位女主,而影后呢,心动的也并非男主,而是创造了这个故事、创造了这个男主的人——她现在的丈夫。   两人结婚已经15年却依然是浓情蜜意,每一回被记者拍到都是牵着手遛弯儿,他们也是《三生之约》第一对确定的嘉宾。   影后依然十分美丽,国际大导也还颇帅。还有一点点就碰上唇时,是影后先咬断饼干,而后才是大导。   他们表现非常不错,饼干只剩一小截了。   接着是NBA球员与歌手。   没想到,比较年长的歌手凑近他老公时,NBA球员竟忍不住笑了,一不小心咬断东西,而剩下的那一点儿已经不够再咬一次,很明显要最后一名了。   之后是钢琴家与首席舞者,一个风趣一个甜美。   他们策略十分特殊,到了最后,钢琴家不动了,而首席舞者单方面控制节奏。她小心地一点一点移动着、贴近着,一寸一寸,一厘米一厘米,甚至是一毫米一毫米,尽全力地靠近对方。   也许因为策略得当,节目组量了一下,比国际大导那一对少了一点点。   再之后是飞行嘉宾。   飞行嘉宾也是一对儿同性夫妻,不过这回是女女。这两个人气质分明,一个是顶级投行大中华区唯一一个女CEO,身高超过一米七五,长相美艳而且凌厉,非常非常有气质,投资手段凶狠激进,为人方面圆滑老道,可据她老婆说,她生活中也时常有迷迷糊糊的一面。而另一个呢,是近几年非常知名的围棋界天才少女,身材娇小,五官可爱,很二次元,爱萝莉装,性格方面害羞腼腆,接受采访时甚至不敢看记者也不敢看镜头,可棋风却又凶猛好斗,男棋手都招架不住。   她们本来被邀请了来节目里当常驻嘉宾,可天才棋手太害羞了,于是只会参加几个节目。   游戏开始。   天才棋手穿着LO裙,双膝并拢,十分紧张的样子。她对面的投行老总穿着西裤、踩着高跟,烈焰红唇挽着头发,凑近自己的爱人,盯着对方,一只手干脆利落地拿掉妻子的圆眼镜,又张开红唇咬住那根巧克力棒。   可她对面的天才棋手竟然好像完全僵了,脸红成了一个大番茄,腰背挺得直直的,连脖子和LO装下的胸脯都完全红了。   “……”投行老总等了会儿,见对方要不行了,便单方面地向对方处行进了。   “……”天才棋手盯着红唇以及衔着饼干的珠贝似的牙齿,更受不住了。   红唇一点点地前进,口红味道扑到鼻端,甜到腻,天才棋手好像已经是在勉强撑着了。   “天啊,”影后惊叹,“她都没有在呼吸了哎!!!刚才她胸脯的起伏好剧烈,情绪好紧张,可她爱人又凑近之后,她都不会呼吸了哎!!!胸膛完全没起伏了!!!”   “嗯……”大龄歌手笑着说,“她脸好红。你们看,她两只手抓着椅子板,好用力,椅子板要被捏碎了。”   “真看不出呢,”苏圣心则适时地介绍对方的成就,“她昨天才下赢了世界第一的男棋手进入决赛,对方中盘就认输了。”   投行老总一点点行进,就在大家以为天才棋手马上就要因为窒息而晕倒了时,只听“咔嚓”一声,投行老总咬断饼干,直起腰,含着笑意看着对方,等着。   天才棋手的思绪终于回笼,她也咬断自己那边,将剩下的递给节目组,“嗷”地一声弓下了腰,用两只手捂住脸,两边辫子垂落下来。   众人发出善意的笑。   最后测量结果是,这一组的剩余部分非常少,后头的人很难超过了。   “商总,”投行老总道,“这回恐怕要赢你了?”他们两人自然是早就认识的。   “不好说。”商隐含笑,“蒋总肯定清楚,最终结果出来之前,都没什么确定的事。”   投行老总也笑了笑,不语。   事实上,业内已经有些风言风语,说商隐及苏圣心是假结婚,而她觉着这个说法80%的可能是正确的。   假结婚么,两人自然有些陌生,不大愿意靠近对方,更没那种强烈的互相吸引,赢不了她们两个的。   几分钟后,苏圣心与商隐二人的环节终于开始了。   饼干是巧克力馅儿的。   两人轻轻对望了会儿,苏圣心先张开了唇。   商隐随后配合。   为了方便,苏圣心每行动一次、每向前一点儿,都先看一看商隐的眼睛,获取对方的同意,控制游戏的节奏,免得意外落败。   而商隐也是同样,他们第一次从如此近的地方望进对方的眼睛,而且一次更比一次近,甚至可以清楚看见对方眼中自己的影子。   两人距离越来越近,对方甚至变得模糊起来。   太近了。商隐今天戴了一副缓解疲劳的镜框,他顿了顿,直起腰,松开刚才衔着的东西,一手摘了眼镜撂在桌上,又重新凑上去。   到了最后,他们两人也慢慢前行,鼻梁错开,缓缓靠近对方。   因为游戏,他们分外在意对方的唇。   两个人都垂着眸子,瞧着对方微张的唇。   苏圣心的唇色红润,上唇含着一颗唇珠,下唇形状十分饱满。   商隐的则是薄薄两片,有漂亮的弧度,平时显得过分冷情,然而此刻并非如此。   他们望着彼此的唇、也靠近彼此的唇,因为衔着东西而微微张开,露出一点里面的样子。   最后一截自然又是整个游戏最困难的。   两人太近,温热气息扑在唇上,是胸腔里呼出来的,带着对方的味道。   他们你一下我一下地缓缓凑近。每次只有一点点,而后计算、估摸,又挪一点点。牙齿前行一点,上下唇也贴着饼干滑出一点、靠近对方一点,却不能如何。   因为紧张,两人呼吸也变得重了些,麻麻痒痒。   商隐发现对方的这个部位确实诱人,无怪各大杂志、各大博主全都将其列为什么“最想吻到的嘴唇”,最著名的奢侈品牌也请苏圣心当品牌大使并重点推广口红系列,而该品牌其实就是《三生之约》的赞助商。   商隐大略回忆了下,似乎见过该奢侈品牌美妆线下口红产品的某个广告。广告里的苏圣心戴着一个黑色的花纹面具,将精彩的眼睛、鼻梁等等全都遮起来了,单单露出两片嘴唇,涂着口红,可那形状依然是叫观众们过目难忘。   现在,那两片东西就在自己的唇边了。   却吻不上。   商隐惯喜欢克制,喜欢战胜本能欲望。现在,克制吻上去的感觉也确实让商隐的神经兴奋。   他的喉结起落一遭。   两个人的鼻梁太高。某一时刻,他们又同时偏了偏头,以便可以更加靠近对方。   气息更加混在一起。   高清的摄影机下是四片嘴唇的特写,马上就要贴在一起了,要碰不碰的。   每一次的前进之前,他们两人都要仔细地估计与计算,花的时间更加长了。   特写镜头里,四片嘴唇可能要停七八秒,甚至十几秒,其中一人才轻抿一下,再滑着饼干向前边一点点儿,变得更近。   到最后,实在无法再靠近了。   二人这回足足思考了半分钟,他们贴得极近,任由得对方的气息一下一下扑在自己的唇上,想向前,却又知道大概不能了,不甘心,却又不能不甘心,克制、僵持许久之后两人终于同一时间决定结束。   “哇……”制片最后一量,“你们强,你们赢了,你们牛逼。”   “……”投行老总看看他们,有一些难以置信。   “假结婚”果然只是极为离谱的谣言,她想:他们明明超爱。   苏圣心与商隐二人同时望向对方眼睛。   目光一碰,又不自觉地滑向了对方的唇。   方才那么近,又那么远。   眼神再次交缠,苏圣心再次发挥演技,受不住了似的,欲盖弥彰地弹开视线。   …………   当晚的短信环节,想给观众一些新鲜的,商隐换了一个说法,从“晚安,宝贝儿”变成了:【晚安,宝贝儿苏老师。】   可他却并未等来回信。   一直到了十分钟后,工作人员才敲响房门,将苏圣心第三日的回信情话送进来了。   苏圣心十分钟前竟询问了下节目组,每日“回信”可不可以采用纸质的形式。而节目组商量了下后告诉他,每日回信可以是手机短信,也可以是纸质的信。   “……”商隐拆开那封信,结果扯出来了一张卡片。   竟是苏圣心用品牌的那支口红按的唇印。   商隐心里凉笑一声,想苏圣心为了品牌还真的是拼尽全力了,能卖多少支就卖多少支,可以想象,这个节目结束之后广告主会非常满意,而苏圣心也会成为名副其实的大流量,电视、电影、杂志、销量,个个都强。   商隐两指捏着卡片,望着上面那个唇印,回想了下今天下午从近距离观察到的形状诱人的那张嘴。   他自然清楚苏圣心希望自己做的事情。   无非就是不要浪费他印下来的这个唇印,在摄像机下做些什么,挑起话题、引起关注、形成传播。   也没什么。   商隐想:过几天连接吻都得有,现在自己忍耐一点、牺牲一点也没什么。   他垂着眸子,看着手里那张卡片上的唇印,半晌之后也拿出来了商场上面的演技,眼神似在回忆什么,将那卡片拿到嘴唇前,在唇印上轻轻地吻了一下。 第6章 第四日   三天过去,“不许交流”这个禁忌才终于是被破除了。   一大早苏圣心就醒过来了,他蹑手蹑脚地拧开房门、走进客厅,探查另一间房里的动静。在制片方的眼中,他那么想见到对方,可又不愿意打扰对方。   而另一间房里,商隐其实也早起床了。他读邮件、回邮件,时不时觑一眼时间。   终于,时针来到了七点整——他们平时起来的时间。商隐走到大镜子前略略拾掇自己了下,之后才来到苏圣心的房门前面,抬起手腕敲了敲门。   同时轻轻问:“圣心?”   “商先生?”苏圣心也立即扑到门口拧开把手。   房门打开,四目相对。   苏圣心抬着眸子,柔情万丈,似乎还带着一点长时间没交流过的不好意思,道:“早。”   商隐也轻声:“早。”   任何人都察觉不出这对“夫妻”全都在演。   商隐问:“吃什么?冰箱里还有些煎饺。”   苏圣心笑了:“就煎饺吧。我再去热两杯牛奶,配茶叶蛋和几样小菜。”   商隐颔首:“可以。”   等坐下了,苏圣心却没动筷子,他就坐在桌子后边,倾着一点身子,交叉十指,抬着眼睛从下方看着商隐,没什么意义地胡乱叫:“商先生。”   商隐也看着对方,唇角挂着宠溺的笑容,回他:“苏老师。”   苏圣心又叫:“商先生。”   商隐也又回他:“苏老师。”   苏圣心第三次叫:“商先生——”   “好了,”商隐笑着,装出温柔的样子,将筷子递给对方,“吃早餐了。”   苏圣心甜意未收:“嗯。”   “之前两周……”商隐问,“怎么样?”   “好多好多想讲的话。”苏圣心撂下筷子,竟打开手机的记事本并点出一页密密麻麻的字,说,“每一桩想讲的事我都记在这上面了。每一回有想说的话我都赶紧记录下来,生怕忘了。那样的话,我这辈子发生的事儿,就会有那么一两样儿是商先生错过的了。”   商隐眼神依然宠溺,道:“不着急,一件件来。”   “嗯。”苏圣心探着脖子,“第一周的星期一,萌昊打来电话,说他已经找到工作了。萌昊你还记得吧?”   商隐知道个屁,但还是温柔道:“当然。”   “嗯,他——对了,我那天还看了一个西班牙的犯罪电影,内容还挺有意思的,深度剖析了父子关系,内容大概是这样的——”   果然,一桩桩,一件件,苏圣心细细地讲给商隐,商隐也细细地听,时不时地回复两句。   等苏圣心讲完了,商隐正好吃完早餐,他却并不着急离开,不急不缓地道:“前两星期我这边儿也发生了很多事情,待我慢慢说与你吧。”   苏圣心轻轻“嗯”了一声。   两周的话交换完毕,最后苏圣心又呆呆地望着商隐,一双眼睛映着对方,清清澄澄的,他仿佛不自觉似的说:“商先生……我好想你啊。”   “……”明知道对方是演的,但这样的一双眼里满满的全是自己,商隐依然柔和了下,道:“我也是。”   苏圣心又宛如不自觉似的,突然伸出他的右手,而后仿佛一下想起来了“虽然可以交流,但仍然不能碰触”的规定,并未覆在商隐手上,而是又慢慢落回桌上,指尖距离商隐指尖仅仅有一两厘米的距离。   商隐指尖隐隐一动,却也克制住了。   二人目光从彼此的眼睛里面挪到手上,他们望着两只距离那么近、又那么远的手,就默默盯着,良久之后才分别收回了手指。   不知为何,虽然是演戏,可商隐却切切实实感受到了一丝难耐。   他甚至琢磨了一秒:另一个人的指尖触感究竟是什么样儿的?   …………   到游戏场地,二人发现能交流后,另外三队夫妻们的状态全都松弛了些。   虽然,因为“不能接吻、不能碰触”的规定,眼神全都浓稠粘滞。   首席舞者其实上是非常黏人的女孩子,之前被拍到时永远都是靠在老公身体上的,或者被揽着肩,或者被搂着腰,或者靠在老公身上,或者坐在老公膝上,可现在呢,他们只能面对面,女孩子的两只手都背在身后,交叉着十指,克制着。   而今天下午的这个游戏,很显然,节目组想在这样的状况上再添一把火!   公布游戏内容之前,节目组走出一个工作人员,给每一位“丈夫”角色都派发了只白色手套。   “???”国际大导、NBA球员、钢琴家,都有一点儿摸不着头脑。   商隐接过那白手套,看了看大小,面上则是八风不动。   又只有一只。   制片公布游戏内容,主题竟是“闻香水”!   节目组会在妻子们的侧颈上涂抹香水,而丈夫们则要说出来这款香的每个成分。游戏会分出输赢,越是接近真实成分的最终排名就越高,正确率排名第一的可提前一天解锁“牵手”。   同时,因为还不能碰触彼此,丈夫们的鼻尖儿不能贴上妻子侧颈,必须隔开一点距离。节目组的高清摄像将牢牢地审查这点——鼻尖如果真的贴上了,这对夫妻就立即出局。也就是说,丈夫们要把控距离——为了“正确”,要尽可能近距离地嗅自己妻子的脖颈,这样才能将香气全收于鼻端、记在心里,可同时又必须注意这个节目的禁令,也就是不能碰到对方。   因为手也不能碰触对方,节目组发了手套——揽着妻子的侧颈、把握双方的距离时,丈夫必须戴上手套。   这个规则一出来,歌手以及首席舞者有些羞赧,影后还好,苏圣心则是最云淡风轻的。   NBA球员问:“闻香水儿?”   其他人回:“是的。”   他说:“我哪里懂这玩意儿?”   其他人则报以同情:“那就瞎编吧。橘子、橙子,莲花、鸢尾,雪松、广藿香、安息香,这些都是比较常见的。”   NBA球员又:“什么什么?除了橘子和橙子,剩下都是什么东西?”   结果登场的第一对就是NBA球员及男歌手。   NBA球员闻了闻,而后好像被那香气熏到了似的,顷刻间就皱起眉头并抬起头来,憋着气看着摄像头,说:“橘子。”   大家善意地笑起来。   结果“橘子”竟然对了。   他很兴奋,又大声说:“橙子!!!”   没有。   他又说:“莲花!!!”   有。   他更兴奋了:“鸢尾!!!”   没有。   他再次喊:“雪松!!!”   有。   他:“然后是什么香和什么香!我没记住!就那两个!!!”   自然不能算。   最后他一共说对三样成分,正确率25%。   他自我感觉已经很不错了,完全可算超常发挥或者算作弊成功,开开心心地走下来。   而后是国际大导与影后。   影后大方笑着,偏过颈子。国际大导欺过身子,没碰妻子的颈子,而是揽过她的肩头,嗅了嗅。   影后笑说:“我自己都嗅出三样了。”   可国际大导犹豫很久,问:“檀香?”   “嗐……!”她的老婆嫌弃道,“哪儿跟哪儿?这哪可能是檀香啊???”   “……”国际大导又嗅,“焚香?”   “你这鼻子……”影后已经嫌弃到了翻出白眼。   大导后来也摆烂了,开始乱说,重复着球员的话:“橘子!橙子!莲花!鸢尾……!”   最后,因为他记住了广藿香和安息香,又自己蒙对了“柠檬”,他正确率达到了30%,超过NBA球员。   钢琴家是第三个。首席舞者长相甜甜,一副十分幸福的样子。   被钢琴家嗅闻脖颈的时候,她抑制不住地笑出来,声音清脆,无比可爱。   比起球员以及大导,钢琴家懂的很多,对于“香气”是有研究的,最后正确率竟达到了60%,对了15样中的9样。   这很惊人,甚至达到调香师的入门门槛了。   昨天那对飞行嘉宾女女夫妻今天不在,苏圣心想:也不知道天才棋手在这时候会表现出什么反应。   大概又是呼吸不能了。   最后一对是苏圣心与商隐。   商隐垂着眸子,慢条斯理戴上白手套,又与苏圣心撞上视线,说:“宝贝儿,你知道的,我不喜欢输。即使是这种比赛。”   他的眼神认真锐利,苏圣心的一颗心脏竟无端地跳了一下。   商隐没再多说什么,他戴着手套的左手轻轻抚上苏圣心的脖颈,让苏圣心偏偏脖子。   苏圣心没挣扎,颈子轻轻偏向一边,拉长了。   白色手套是棉布的,那种礼仪式的。掌心隔着粗糙布料把着脖颈、碰着皮肤,拇指轻轻顶着喉结,苏圣心竟有一瞬间的呼吸困难。   他才发现自己敏感,也真痛恨这种敏感。   接着商隐鼻尖凑上。   隔着点距离。   他细细地嗅、认真辨认每种味道。   他一向有品位,对这东西算有研究。   那股香气极幽微地萦绕在二人之间,甜美无匹。   半晌后,商隐开口:“茉莉。”   正确。   商隐又嗅,几秒后又说:“玫瑰。”   商隐回答的时候并未抬头,而是直接说出来了。他唇间温热的气息一阵一阵扑在颈上,苏圣心颈子酥麻,身体微颤,他勉强才克制住了。   商隐又对了。   “前调……”商隐又说,“柠檬、朗姆酒、迷迭香,”顿了顿,“还有……焚香。”   成分实在难以确认,商隐鼻尖又凑近了些,连呼吸都扑在颈上。   因为需要分辨香气,商隐气息轻缓而绵长。他缓缓地呼吸、嗅闻,一口气息十分悠长,而后再慢慢地吐回去,扑在苏圣心的脖颈上。   颈上感觉酥酥麻麻,像有无数只小蚂蚁,而且那个感觉无穷无尽根本没有终点似的,苏圣心的两只瞳孔不自觉地涣散了下,对着前方摄影头的眼神变得迷离起来,但他很快意识到了,闭了下眼,再睁开时又恢复清明,故意瞥向其他的人用以转移注意力。   “中调……”似乎察觉到了苏圣心注意力的故意转移,商隐戴着手套掌着他的那只手加了些力,按着喉结,将苏圣心的注意力扯回来,让苏圣心里里外外全身心只能关注到唯一一点:他面前的人是谁,以及他们两个在做什么,并道,“除了茉莉和玫瑰,还有……芫荽。”   制片人含着些笑,摇摇头:“芫荽没有。”   “那……”商隐又仔细地嗅了很久,将每一缕气息都收入鼻端,一分钟后才再次开口,“天竺葵。”   与前面的几位嘉宾不同,他从没有询问语气也从没有猜测语气,全部都是肯定句,充分显示了商隐非常相信自己判断、从不喜欢左右摇摆的性格。   有些性格即使是隐藏也隐藏不了的。   制片看看手里表格,说:“天竺葵有。”   “至于后调,”商隐又说,“香根草、橡木苔、麝香、檀香,以及——”   制片又看看列表,说:“香根草、麝香、檀香有,橡木苔没有。”   苏圣心想:这狗鼻子真灵。   商隐突然笑了,一股气息喷在颈上:“他身体乳的味道,非常干扰我的判断。”   苏圣心:“…………”   “我应该还能嗅出一样。”商隐细细品味香气,然而许久都没进度。   每回商隐吸气时,苏圣心都又放心又不放心,因为很快那温热的气息、那酥痒的感觉,就又要来了。   这辨认的时间太长,屋子里的气息也渐渐变得粘稠起来。   商隐轻轻垂着眸子。香气一阵一阵扑着鼻端,入目处是一片白皙。苏圣心的肩颈处其实是有肌肉的,但还是莫名勾人。   几秒钟后,商隐说:“蜂蜜。”   他们像是两只小飞虫,陡然之间被一大滴恰好落下的蜜汁给淹没了。猝不及防,却又带着一种叫人无法呼吸空气的香甜。   蜂蜜。   说对了。   正是蜂蜜。   苏圣心及商隐夫妻的正确率是73%。   可以提前一天解锁真正的“牵手”。   赢了,商隐唇边浮现出了一点笑意。   而当那只手缓缓离开苏圣心的脖颈时,苏圣心竟有一种“终于解脱了”的疲累,他双膝微微绵软,硬撑着自己,坐回到了沙发上。   侧颈好像已经没知觉了。 第7章 第四日(二)   午休时,商隐在房间里与高管们开了些会,出来时却依稀听见另一间房里的苏圣心在说话,而且语气极为怪异。   “……”商隐轻轻地走过去。   在门口,商隐听见苏圣心说了长长一段明显就是电影里头经典台词的东西,是英语,而且说了不止一遍,商隐一共听见三次。   而后房间里安静了会儿,电脑里的声音传来,还伴着一些背景声,应当就是苏圣心说的那段经典台词的原声。   一遍之后又是一遍,再之后是第三遍。   最后,苏圣心一共听了那段台词七八遍。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商隐脚步一直没动。   这明显是在浪费他作为“商总”的宝贵时间,但商隐竟然一直没动,他想知道苏圣心究竟是在干什么。   过了一阵子后,苏圣心的熟悉声音再一次传出来了。   依然还是那段台词。   商隐仔细咂摸了下。   他有极强的记忆力,很快他便发现了苏圣心这段台词的变化。   对其中几个地方,苏圣心仔细学习了下原片当中那位影帝的表演——他体会了下知名演员的幽微情绪,也分析了下那位演员的细节处理,再对着镜子念出台词,甚至录下自己的表现,再进行比较和精进。   果然,正如商隐想的那样,一分钟后,一模一样的语气就出现在了房间之内。很明显,苏圣心将他的表演录下来了,又紧接着放出来了。   他一遍遍演、一遍遍看、又一遍遍地精进。   商隐发现,他并不是机械地学。   对其中的两三句话,苏圣心似乎觉得他自己的处理方式更好、更有想象力,便没改。   这部经典战争电影商隐早年也看过一次,他咂摸了下,觉得对于这两三处,苏圣心的细节填充似乎的确更加饱满。   “……”商隐看看手表,他已经站了半个小时。   商隐走回房间,靠着床头,交叉着十指,想:那家伙还真喜欢这个。   什么顶流或者明星,商隐一向看不上。   皮囊里面脑子空空,整个圈子充满名利浮躁不堪。可能被骂演技的时候也想着最好学点东西,可实际上,用心思了还是没用、想办法了还是没想、花时间了还是没花,是一目了然的。   苏圣心能做到这样。   这并非是“装”就能装出来的,其他人想不到这些方法,更做不到——做不到准确模仿,更做不到最终超越,这完全是一个习惯。   商隐想起那天早上苏圣心说他其实是他父母的耻辱。那也许是因为,他父母对他的希望是给观众们听经典曲目,而他的选择是给观众们讲许多故事。   …………   到同一间活动中心,第四天的下午活动马上就要开始了。   商隐算了算,惊觉这节目居然已经过去了四分之一还多。   再来一个这么长,就过去了甚至超过二分之一。   之后再来一个这么长呢?就只剩下最后两天了。   此前以为会非常难熬,如今再看也并非如此。   挺快的。   今天下午的安排非常特殊也非常温馨。并非惯常的“点火”,而是,在可以交流之后,给夫妻们一个彼此敞开心扉的机会。   每对夫妻会按顺利进入一个私密房间,在那儿,丈夫、妻子可以分别询问对方一个问题,一个自己最想知道真正答案的问题,而对方也必须回答。摄影机会全程打开,但录音设备全部关闭。为保证夫妻的隐私,节目组甚至请了专业人员进行公证。   出来以后,夫妻可以自己说出他们交换的问题,也可以不说。   商隐以及苏圣心今天排在第三对儿。   第一对“交换问题”的嘉宾是NBA球员与大龄歌手。二十分钟后他们出来,NBA球员嘴角带了笑,大龄歌手则表现得十分羞赧。   第二对是国际大导以及影后。他们两个坦荡荡的,出来之后也仍然是坦荡荡的,影后一手拎着旗袍袅袅地走出来,道:“老夫老妻,想不出来问什么都!”   他们选了公开问题。屏幕上,影后想了很久很久,最后问:“你下辈子想当什么?”   国际大导想了想,回答:“你下辈子的老公。人、动物、植物,都行。”   等轮到了国际大导时,他也问:“你下辈子想当什么?”   影后笑:“那就,你下辈子的老婆吧。”   的确没什么意思,但很甜蜜。   之后是苏圣心与商隐二人。   房间布置十分简约,幽静清雅。小木屋在竹林之中,室内布置也很应景。窗子垂下几样竹编,墙壁上则设计出了高高低低的架子,摆着许许多多的竹筒,青色怡人,门上扣着一个挂牌,上面写着:【三生之约】。   二人面对面地坐着,桌上摆着两杯清茶。   知道录音已经关了,苏圣心笑了笑,问:“有点尴尬。咱们真的问问题么?”   商隐抬起眼皮看着对方,突然直接开口:“你第二天说的‘耻辱’,是什么意思?”   闻言苏圣心愣了一下。   商隐竟然直接问到如此隐私的问题。   可今天节目的规则是被提问的必须回答,他想了想,终于开口:“很简单的一个故事。我的家庭以及父母……商先生应该了解,结婚之前商先生也调查过了我的全家。他们两个一直致力将本国音乐推向世界,我小时候也一直是按这路子被培养的。”   商隐没说话。   苏圣心也不在意:“我小时候其实一直是他们的一个骄傲,参加过许多比赛,也获得过一些奖项。但有一天……16岁时吧,很神奇,我在大街上,真的是大街上,被个公司给相中了,对方说我可以进娱乐圈,当明星、挣大钱,还说,我可以靠这张脸爆红。我父母当然不屑一顾,他们认为我并不是那么肤浅的一个人,他们觉得,我也会凭着技术走到顶尖,被每个人尊敬,就像他们一样,他们认为这个职业是世界上最好的职业。但是——”   他顿了顿,道:“我自己去联系了那个经纪,答应拍摄一部短剧。那个短剧非常无聊甚至俗不可耐,我的父母当时以为我只是想多个经历,也没拦着。那部剧后,我竟然就有了粉丝、有了吹捧。紧接着到了高三,我想报考电影学院。”   商隐眼睛跳了一下。   苏圣心的声音非常平静:“家里当然炸了锅。我一意孤行,或者说执迷不悟、刚愎自用、固执已见,依然报了电影学院,与另条路渐行渐远,再不可能出成绩了。我的父母非常失望。大概为我已经在浮华中迷失自己了吧。他们年纪大了、思想古板,认为演员叫作‘戏子’,东西全都上不了台面,偶尔打开电视看看,也觉得电视上的那些东西无聊至极。而且我越出名他们就越愤怒,我刚才已经说过了,他们年纪大了思想古板,认为我们这些所谓的明星让孩子们放弃正事儿,成天浪费时间追着明星跑,不学习不什么的,我们是社会毒瘤是国家危害。”“另外,他们偶尔也能见到娱乐圈的各种新闻,谁出轨了,谁睡粉了,谁赌博了,谁吸毒了……觉得圈子乌烟瘴气,下九流,根本不是正经人待的。”   商隐也淡淡看着他,突然道:“因为你不喜欢安安静静坐在那儿弹古琴,始终就没喜欢过,性格如此。你喜欢更全面的形式、更直接的冲击和更复杂的故事,你喜欢用一辈子过千千万万种人生。”   “……”苏圣心抬眼。   他不觉得他刚才的那一番话透露出了这个意思。事实上,他只讲了客观情况,他父母的观念和想法,通篇没提他自己。   而与他和商隐只共处了几天而已。   录音根本没开,可商隐却说了下去:“据说,你本人是体验派吧?每一次都非常入戏。很多人甚至很多导演都认为这种方式对演员本身并不好。不过我觉着,对你这种人来说也未必真那么不好。你乐在其中。”   “……”这几天来,苏圣心第一次主动认认真真地盯着商隐。   商隐却是神色如常。   他看人极准。何况对方是他已经花了几天用了心思地观察过的。   “喜欢什么就做什么。”见苏圣心茶杯空了,商隐又倒了一杯递给对方,“好过勉强过一辈子。演员这个职业,每个年龄大概都有有每个年龄的限制,过了就没了。你那时候才16岁吧?竟然没有任何犹豫就直接联系那个经纪,倒干脆利落。”   第一次得到对那场叛逆的肯定,苏圣心道:“……谢谢。”   “没事。”商隐看着他,“你要没来这个圈子,我也没这么好的结婚对象,遇不到。”   “……”苏圣心又抬眸,二人视线正好碰上。   窗外恰时刮了点风,一阵竹香被吹进来。苏圣心的发梢随着那风晃动了下,商隐突然笑了笑,苏圣心也跟着笑了笑,笑过之后方察觉暧昧,便又低眸不语。   轮到苏圣心发问了。   两人一向针锋相对,苏圣心也想问上一个非常隐私的问题,可他又确实不了解商隐,搅着茶梗思考几秒后苏圣心才终于抬眸,问商隐:“商先生,你‘位置隐蔽,节目组查看不了’的纹身,究竟是在哪儿?是什么样?”   他想:难道是在……?   商隐抬起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苏圣心,却干脆利落地回答了:“下腹。腹股沟。”   他不担心被偷听。他手下的节目组没这个胆子。   “……”苏圣心问,“纹的什么?”   商隐还是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一条链子。金属锁链。中学时候纹的东西,初二左右吧也就。”   “金属锁链?”苏圣心不懂了,问,“什么意思???”   “也没什么意思。”商隐说,“当时刚刚懂些东西,欲望太盛频率太高,比起别人强烈很多,一个人一天弄几次。当时年纪小,但察觉到这样不行,简直成了原始动物,想克制克制,就在小腹上纹了这个。依我当时的外在情况,如果不想想办法,以后怕是要惹出事。”   “……”苏圣心问,“连接起了两边胯骨吗?”   “差不多。”商隐道,“不过还挺好看的。”   “有用吗?”苏圣心又问,他太好奇了。   “当时有。”商隐淡笑一下,“不过其实很快就能完全克制那些玩意儿了,很简单,原始冲动而已。这么多年过去,早就可以随心所欲了,不可能再被影响,更不可能再被掌控。后来懒得再洗掉而已,扔在那儿了。也算年少时的一件趣事,代表那时的一段经历,回过头倒也不羞耻。”   “那,”苏圣心又问,“将近20年过去了,商先生的身材也变成了现在这样。那条锁链没变形吗?”   当时的商隐,必然不可能是现在这样肌肉贲张的。   “倒没有。”商隐说,“锁链被向两头拉扯,看起来快断了而已。”   身上皮肤扯着锁链,仿佛已经扯到极致。但理所当然,那条锁链依然死崩着。   苏圣心点点头。   这确实算一个秘密。   如今凌厉风行杀伐果断的商总,八块腹肌身材成熟,浑身都能瞧出自律来,但腹股沟上竟然有条已经存在20年的、代表禁欲的锁链纹身。   他刚想说点什么,制片却已摇响铃铛,时间到了。   对“要不要分享答案”的问题,苏圣心摇了摇头。   …………   晚上《三生之约》节目组准备好了全部晚餐,四对嘉宾再回到木屋已经过了晚上十点。   苏圣心与商隐二人又分别走进浴室洗澡。   用喷头冲洗自己的脖子时,苏圣心的大脑当中又浮现出了上午的情形。   掌着自己脖颈的手、按着自己喉结的拇指,轻嗅着香水成分的声音、呼在自己肌肤的气息、绕在他们周围的香气,以及“他身体乳的味道非常干扰我的判断”那句话。   他又想到今天下午。   商隐突然问出来了非常私密的话题——他与父母的关系。   单刀直入,毫不避讳。   还是在这个按照规定必须回答的场合下。   过界了。   而且这次是故意的。   上午和下午,连续两次被那个人掌握主动并突破界限,苏圣心有些着恼。   他其实也说不清楚,他着恼的究竟是商隐的过界,还是商隐看破他甚至认同他时,他自己心里的那一跳。   正好商隐与之前的几天一样,拉开浴帘走过来,面对着苏圣心这一边,将两只手按上玻璃。   知道商隐正等着自己把两只手隔着玻璃抵上去,苏圣心这一天却并未配合。   被动一整天,他不喜欢。   苏圣心这时想起他今天也同样知道了商隐的一点隐秘——年少时的一个纹身。   于是他的眼睛扫了一下那个纹身的位置,而后嘴边挂着轻嘲,看着商隐,将两只手抬起来,两只食指勾在一起,向两边儿用力拉扯了一下。   好像锁链嵌在一起的两个环。   商隐看向他的手。   苏圣心还带着嘲,勾在一起的两手食指又向两边儿扯了几下,讽刺对方,意思是:你过界了,可你本人也没落着好儿,我也知道了一些东西。   商隐面上八风不动。   苏圣心的目的达到,便也不多留,两手食指伸直了、滑开,模仿出的锁链断裂,苏圣心笑了笑,没与商隐再玩儿手掌抵手掌的游戏,一转身,离开了。   商隐也推开玻璃门走出来,他望着苏圣心的背影,眼底神色晦暗不明。   颈子一侧的香气、演练台词的声音、讲述过往的语气,还有刚才,模仿锁链的互相勾扯的两只手指。   商隐解开浴袍带子又重新系了一遭。   浴袍下面,近20年来都没什么存在感的那个纹身,他甚至已经忘记了的那个纹身,突然间就又活泛了一下。 第8章 第五日   到第五天,几对恩爱的夫妻都在受不了的边缘了。   还不能碰。   而且,连可以提前解锁“牵手”的苏圣心与商隐都依然是在禁令当中。   这天上午的活动是夫妻二人一块儿烹饪。   看了看食材清单,商隐与苏圣心两人简单地商量了下,一共决定了四道菜:蜜汁叉烧肉、辣椒爆牛肉粒、竹笙野菌汤、胡麻酱蔬菜沙拉。   苏圣心来节目之前突击补习了几道菜,商隐之前在美国时也是一个人照顾自己,烹饪技术还可以,毕竟读书读了十几年。   摄影机前,面向着灶台,苏圣心开始准备各种原料了。   先炖汤。   洗菜盘子在水池里。他捡起一个小杏鲍菇,两只手仔仔细细地搓了搓蘑菇的脑袋。   商隐走到他的身后,垂着眼睛,将一条可爱的围裙轻轻地围在了苏圣心身上。   苏圣心:“……”   商隐声音带着磁儿:“你忘了这个。”   商隐的手轻轻抵在苏圣心的后腰上,系着结。隔着薄薄的白衬衫,有时候没碰到他,有时候却又碰到了。   苏圣心只觉得自己腰眼处酥酥痒痒的,一阵阵麻。   他扔掉了那个蘑菇,两手把着灶台边沿。   打这个结的过程中商隐一直没说什么话,可他用的时间并不短,厨房里只有两个人轻轻呼吸的声音。   商隐不会系蝴蝶结,整个手法非常粗糙。   苏圣心也感觉到了,因此,当听见商隐说“系好了”时,他本能地反手一摸,想确认一下商隐刚才打的结是不是真被系好了。   谁知商隐仿佛是有完美主义的强迫症,系好之后还调整了一下,想把那结的两个圈儿给抻成一般大的,手没离开围裙系带,于是苏圣心这反手一摸,就正好摸在了商隐的手背上。   一下摸到一只温热的手,而且还是商隐的,苏圣心一时之间竟忘了自己还在节目里,本能地一下抽回了手。   两秒之后才觉得不对。   他们可是领证了的,他这反应十分可疑。   然而手已经抽回来了。   他感觉到了隐隐的危机。   他一直以为他完全能挥洒自如地表演完全程,可这才第五天。   紧紧交扣的手指、慢慢贴近的唇瓣、轻轻凑近的鼻端,以及昨天“交换秘密”环节中的问询、点破、理解与安抚,竟让他在意外地攥上对方的手背时,过电一般,本能地抽回了手。   “……”苏圣心琢磨了下自己应当如何弥补——幸好这个节目有“第五天还不可以接触彼此”的规则在,他们可以利用一下,否则真的说不通。   身后商隐却适时地隔着袖子攥住了他的手腕,还捏了捏,轻笑一声:“又要被罚了。”   在苏圣心之前就解释了下苏圣心为什么抽回手指,算是揭过去。   但苏圣心总觉得商隐已经察觉到了:他飞快地抽回了手,并非因为节目规则而是因为一丝心虚。   洗好了菜,苏圣心用尖尖的刀将杏鲍菇等切成薄片,焯开水、过凉水、又另起了油锅,将配菜全炒熟了,大火烧开小火慢炖。   旁边商隐也没闲着。   将梅花肉及雪花牛肉全切片以后,商隐慢慢洗净了手,开始调拌蜜汁叉烧肉的蜜汁。   食盐、料酒、叉烧酱汁、香叶,还有——   到“蜂蜜”这里,商隐发现,因为“蜂蜜”这种食材确实是不大常用,它被节目组给放在了下面柜子的某个抽屉里。   苏圣心还站在灶台的一边儿忙活。   商隐蹲下身子,用手背轻拍了两下苏圣心的小腿外侧,苏圣心便让开一步,商隐按照自己记忆抽开下面一个抽屉,翻了两把,没见着蜂蜜。   他又反手拍拍苏圣心腿,苏圣心也又让开一步,垂着头看着商隐。   商隐又抽开一个抽屉,依然没见着。   苏圣心再让开一步。   商隐抬头看了看他,突然嫌弃他走来走去碍事似的,高大的身子站起来,一把抱起苏圣心,将苏圣心整个人都落在灶台的空处上。   冷不丁被商隐像抱小孩儿似的钳着腰侧抱起来还放在灶台的空处,苏圣心简直懵了:“???”   商隐说:“别动。”   又蹲下来找东西。   苏圣心:“……”   他连拖鞋都掉了。   怕垂着脚又挡到商大总裁,苏圣心收回了脚,踩着光滑的柜门。   商隐掀起眼皮看了一眼——细瘦的脚踝,圆润的脚趾,很漂亮。   这回商隐终于找着了。   就在苏圣心刚刚挡住了的那排抽屉的最下边。   苏圣心问:“找着了?”   “嗯。”商隐望了一眼产品标签,“椴树蜂蜜,可以用。”   苏圣心点点头,又想报复一下商隐刚才捞起自己的举动,垂眼一看,发现商隐此刻正好半蹲在自己的前面,而他的拖鞋也有点儿远,便想借这机会扳回一城,于是一脚踩在商隐此时蹲着的那边膝盖上,而后离开灶台,在商隐的那只膝盖上借了下力,回到地上。   否则要么再被抱下去,要么“噌”地跳下去,都不好看。   踩着商隐的膝盖下去,正好。   那西裤还那么贵,踩着的料子全部是顶级品牌的高定。   这种报复更畅快了。   见苏圣心踩上来时,商隐略微愣了一下。   不过很快他便意识到这个举动又是苏圣心的一次“秀恩爱”。   那只脚踩着他膝盖,连血管都清晰可见,跟腱修长,转瞬即逝。   商隐站起来,将苏圣心踩出来的裤子褶皱拂了拂,洗过手后回到刚才的灶台边,用小刷子将调料汁刷在几片梅花肉上,腌制了会儿。   整整一上午,两个人就一边聊天儿,一边烹饪。   苏圣心先说了说他喜欢的世界各国的餐厅,商隐也说了说。   到最后,菌汤飘出香味儿,热气腾腾;烤箱发出“滴”的一声,刷着蜜汁以及酱料的梅花肉出了烤箱;牛肉粒颜色可爱香气四溢;小番茄们滚着胡麻酱,一颗一颗圆滚滚的。   两人一起做的午餐,竟然很不错。   合作如此成功,苏圣心的心情很好。他其实不常常做饭,这次也是苏圣心最有成就感的一回。   商隐刚想动筷子苏圣心就制止了他,道:“别,我要拍照!”   商隐于是停了动作。   苏圣心拍了数张,兴致颇高的样子。商隐看看他,拿起手机解开锁屏,问:“我帮你和它们拍个合影?”   这也是显得体贴。   这时候递给商隐他自己的手机显得好像怪怪的,于是苏圣心便点点头:“好。拍完了就发给我吧。”   商隐颔首。   苏圣心姿态随意,一手轻轻撑着下颌,另一只手指着菜色,笑了。   作为一个顶流明星,他自然是非常清楚自己漂亮的角度的。   拍完,商隐按照对方的意思,打开微信将照片发了过去。   接着他又打开照片,手指本能地移到了“删除”键上,打算删了。   摄影机是拍摄不到手机屏幕的内容的,那太具体了。   可删除之前他的目光又不自觉地落在了照片的中心,扫了一眼。   很不错的一个笑容,挺漂亮的,直勾勾明晃晃地望着镜头。   前景则是他们两个一起烹调的午餐。   商隐手指顿了顿,最后越过了“删除”键,直接滑到底下,将照片APP给关上了。   …………   午休时候商隐又跟公司高管开了点会,敲定了些新的合作。   下午接着参加活动,而这一次节目组又想出了个新的名目和新的花样:在老婆的身体上画画儿!依然是想撩起情绪。   是画花儿。嘉宾选择最最适合自己老婆的一种花并画在对方身体的任意一个部位上。   “???”NBA球员说,“不是,你们这都什么玩意儿啊?!看看之前的几个活动:破案!闻香!这回又画画儿!要懂美!要懂香!要聪明!怎么就不考体力啊???”   众人大笑。   国际大导说:“我马上就50岁了。考体力可饶了我吧。都不用考我就知道,你第一,商总第二,我最弱。你俩能秒我俩,肌肉块儿摆在那儿呢。”   NBA球员笑,大傻子一样。   第一对上场嘉宾就是国际大导与影后。   国际大导摄影出身,画画自然是专业级别的。   他选择的花是牡丹,要画在影后的手掌上。   很常规的一个选项。   他画了一枝大红色的,被周围绿叶托起来。   影后伸着右手手掌,看她丈夫认认真真、一笔一笔在她手心画红牡丹,一瓣一瓣栩栩如生,眼神柔和,似能滴出水。   接着是钢琴家与首席舞者。   他们选了“后颈”位置,首席舞者扎了一个丸子头,露出脖子。   花的种类是“百合花”,钢琴家用水粉笔在舞者的后颈上面描绘图案。   可他的水平完全不行,节目组侧面拍摄这一幕时色气满满,可摄像机推近之后画面就只剩下搞笑效果了,那个花还不如小孩子画的。   第三对是NBA球员。他们选了兰花、胳膊。   NBA球员在对方的手腕位置努力着,从手腕处画到手肘处。   可效果正如大家预料的,不尽如人意。   因为上午意外碰到了手,下午的节目当中苏圣心及商隐二人又被节目组扔到最后。   可这一次与上一次不同,上一次的出场顺序事实上没什么所谓,可这一次,节目要求后面出场的嘉宾们不能选择与前面几对嘉宾相同的鲜花种类与身体部位。   也就是说,留给商隐及苏圣心的选择范围非常小了。   商隐抬起眼睛看看对方,对节目组道:“梅花吧。”   他想这个家伙骄傲得很。   制片又问:“那身体部位呢?”   知道已经没几个部位可以选择了,制片语气明显带着一丝兴奋。   其他嘉宾也全都是看热闹的奇特表情。   商隐望向苏圣心,苏圣心琢磨半晌,最后终于道:“那腿上吧。”   也没别处了。   脸不能选。脚?怪怪的。胸?腹?背上?都要脱衣服,也怪怪的。   他今天穿了一身十分休闲的服装,裤子可以一直卷上去。   “好。”制片好像更加兴奋了,忙不迭地叮嘱他们,“你们两个自由发挥哟,尺度问题我们把握哈!不过男人的腿而已,也没什么不可以拍或者什么不可以播的。”   两个人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商隐滑开手机搜索了下,最后选了一株红梅。   苏圣心瞧见图时微微地愣了一下。他本来想坐在椅子上,商隐就在他膝头上意思意思画上两笔就可以了,但商隐似乎不这样想。   他选了一根长长的枝条,倒确实很漂亮,可膝头肯定画不下了。   这个商总又想赢了吗……苏圣心无奈,也只好侧躺在了地毯上面,一手捞起裤子筒,将腿侧面晾出来。   这样也行吧,他想:像这样子画一枝花,话题度肯定是出来了的。   就像制片人说的,男人的腿而已,也没什么不能露的。   商隐作为商诚儿子什么东西都学过一些,当然很多都并不精。不过虽然学得不精,那点技巧应付应付这个节目却也足够了。   他调了一个树干的棕色,水粉笔刷蘸了蘸,垂着眼睛看了半晌素材图的枝条样貌,手一动,从苏圣心的脚踝处向上边儿刷过去。   商隐确实懂一些画,运笔时候有急有缓、有轻有重,有连接也有顿挫,有粗略的扫过,也有精细的描绘。   苏圣心:“……”小腿侧面痒痒的。   商隐大概估算失误,画到苏圣心膝盖时枝条还剩长长一截,可商隐却完全没犹豫,捏着笔刷直接了当地划过膝盖划上去了,最后,枝条尖端停留在了苏圣心的大腿中间。   苏圣心想:大腿好像比小腿还痒。   商隐又蘸了黑色,把枝条画出层次。黑色、棕色,或混合色,有的地方黑色偏多,也有的地方棕色偏多。   苏圣心侧躺在地毯上,商隐坐在他的腿边,姿势倒是潇潇洒洒的,侧对着对方,靠近苏圣心的那边膝盖倒着,另外一只膝盖竖着,左手掐着调色盘,手腕搭着膝头,右手捏着一支笔。   枝条画完了,商隐左手端着调色盘,右手又挤了一些红色进去。   苏圣心枕着自己胳膊,百无聊赖地看着商隐。   从这个角度,他能看见商隐低垂的睫毛、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嘴唇和利落的下颌线。   中间商隐感觉到了,倏而抬眸,二人视线撞在一起。   苏圣心也没躲,二人默默望了会儿,商隐一边看着他一边搅着笔刷,半晌后才收回目光,拿起笔刷,微微躬下了腰,凑近了些,盯着苏圣心的大腿,在枝条的尖端上画了一笔红梅花瓣。   花瓣不同于花枝,笔触并非大开大合的类型,画的时候要认真,要小心。   苏圣心的肤色白皙,一点红色上去,顿时展现出了一点妖冶的味道。   他其实并非那种十分瘦弱的身材,腿上是有一些肌肉的,带着漂亮的线条感。加上肤色白皙肌理细腻,几瓣红色被点上去,反而极具反差感和视觉冲击。   画完一朵,商隐默默看着,半晌没下个动作。   十几秒后才是第二朵。   苏圣心又觉得,好痒。   笔刷一下一下点上来,似乎更痒了。   笔刷软软的,颜料凉凉的,又酥又麻。同时为了东西干快一点——实际是为了节目的话题度,商隐偶尔还吹一下。   商隐画完上边分枝,似乎察觉到了什么,问苏圣心:“痒?”   苏圣心说:“……嗯。”   “图案上面肯定不能碰。”商隐低低一笑,“不过可以挠挠边上。隔着距离搔搔痒。”   苏圣心:“……???”   说着商隐转过手里的笔,笔刷向上,笔杆对着苏圣心的腿。   他又向最下边捏了捏,捏住那支水粉笔杆最末、最细的部分,指尖距离苏圣心的大腿皮肤仅一两厘米,用笔杆头挠了挠他红梅周围的皮肤。   几下之后又是几下,商隐捏着水粉笔杆在大腿上一下下搔,那几处的大腿皮肤都被挠得泛起了红。   不能用手指尖碰触对方,他就用了笔杆。   “……”不得不说,被这样弄几下,确确实实好了很多。   商隐最后收笔的时候两人视线又撞上了,商隐眼里带着一点戏谑的笑意。   活动继续。   中间某次商隐一不小心将一滴颜料滴在无用处,他表情平静,换了一支新的笔刷,蘸了蘸涮笔的清水,在苏圣心的大腿上轻轻一勾、淡淡一挑,便把那滴颜料抹下去了。   大腿圆滑,那点清水留不住,停了两秒后,挺自然地顺着大腿滚落下来,和着一点残存的红,一直淌进地毯的长毛中。   商隐也看着。   一共画了大约十五分钟,苏圣心右腿侧面白花花的皮肤上终于开出了朵朵红梅,顺着腿侧,从脚踝处一路爬上去。   商隐最后又用白色以及黄色在花瓣中点上花蕊,整体端详许久之后才终于是比较满意了,轻轻放下手里的调色盘。   白皙皮肤上,朵朵梅花红到刺目。   “完事儿了?”见商隐放下笔刷,苏圣心爬起来点。因为担心自己会蹭脏画苏圣心也不大敢动腿,只撑起上身看了看。   还可以,苏圣心觉得他们应付节目是足够了,甚至可能赢下大导那对。   再抬眼,目光又是瞬间交缠。   见苏圣心准备好了并态度轻松地对视着,商隐突然就想逗逗他,于是趁苏圣心一个没注意到,出乎意料地提起右手方才一直握着的笔,就着刚才画花蕊的一点点儿白色颜料,在苏圣心的鼻尖儿上抹了一下。   白色笔刷点上来时,苏圣心本能地眯起眼睛耸起鼻子,表情管理没做到位,终于难得地失态了下!   忽然被假老公刷了一个白鼻头,苏圣心简直懵了!   他重新睁开眼睛,见商隐正沉沉发笑,竟怔愣了几秒。   他这辈子极少被逗弄。   打记事起,他国乐大师的父母就告诉他,要优雅、要端方,打打闹闹嬉嬉笑笑的场景在他们家从未出现过。   后来就是“苏老师”了,圈子里面难见真心,都得小心着、防备着。   二人眼神汇在一块儿,他看着商隐勾起的笑,本能地也想笑一下,却一下子反应过来并硬生生地克制住了,顶着一个白鼻头,瞥开了目光。 第9章 第五日(二)   “作画”这场比赛的结果不会立即就见到分晓。《三生之约》的制片方此前已经说明过了:比赛的名次将在这一期节目播出以后由观众们进行选择。   晚上四对嘉宾吃了烧烤。   几对嘉宾围着炉子坐下来,每对嘉宾的面前都放着一个烤肉炉子,四个炉子的正中间是跳跃着的丛丛篝火。金属制的篝火炉壁被镂空了一些图案,是月亮和群星。透过那些月亮群星,里面橙红色的火焰正熊熊燃烧。   几对夫妻想吃什么可以自己烤,边烤着边吃着边聊着。   很快烤肉味道萦绕四周。热气腾腾地上升、飘散,在黑夜里像一团白雾。肉上的油滋滋地响,时不时有几滴油掉进炉子,火光一闪。   “商总,苏老师,”影后笑道,“你们两个好恩爱哟!完全知道对方喜欢什么,递给对方的食物全是对方很喜欢的,我看出来了。”   为了“恩爱”,苏圣心及商隐二人都在为对方烤着东西,再递过去。   苏圣心笑了笑,可心里想:那些东西全都写在两个人的个人信息里了,商隐当然非常清楚他喜欢什么讨厌什么。   某个时候,苏圣心的手里拿着一串羊肉,犹豫了下。   他不吃肥的。   他知道别人认为肥的部分才是烧烤的精华所在,但他自己确实受不了。很多东西咽不下去就真的是咽不下去,喜欢这样东西的人可能很难理解。   这玩意儿在苏圣心“受不了”的榜单上是第一名。商隐可能并没想到,已经烤成这样了的他也不行。   苏圣心想:怎么办?   扔了的话,他担心自己被嘲。网络环境实在说不上好,“浪费”“矫情”这些词儿都可能被扣在他头上。   他其实只思考了两三秒,余光便见一只骨节粗大的手接过他手里的签子,把那串肉接过去了。   头脑简单的NBA球员问:“商总?干什么呢?”   商隐淡笑:“他不喜欢肥的,我喜欢,我们经常交换一下。”说完一口除下去了。   苏圣心看看商隐,商隐将剩下的还给他。   肥的已经除下去了,苏圣心想了想,继续吃下边的瘦羊肉。   那个味道又嫩又香。   啤酒也喝了几罐。   渐渐地,几对嘉宾聊得多吃得少了。   国际大导以及影后问了苏圣心点问题,苏圣心一一回答。   摄影师对着苏圣心拍,片刻后却突然之间伸出手指指了指他,提醒道:“苏老师,嘴唇上有一点孜然。”   摄影机在拍摄特写,不太好看。   “???”苏圣心一手食指抹了一把自己下唇,摄影师道:“还在。”   苏圣心又抹了一把,摄影师笑了:“还在。”   商隐也看了看,扯出一张棉巾纸叠了一折,又卷了起来。接着他用卷好后的棉巾纸抵着苏圣心的下巴,轻轻地将他的脸转过来,让苏圣心看着自己。   苏圣心:“……”   商隐又用棉巾卷儿扫了几下那颗孜然。   按照节目的规定,两个人隔着东西其实是可以碰触的,否则没法玩儿游戏,但节目组不鼓励。因为上午那一抱,节目组的制片人已经私下找过他们了,说能不这样的话尽量还是不这样。   因此商隐并没将棉巾纸裹在自己的手指上并且直接用手指头隔着棉巾抹掉孜然,而是将面巾纸折硬了一点,拿着棉巾,用一个尖儿扫了扫。   正常肯定是没问题的,可那颗东西这一次十分顽固,还黏在唇上。   商隐扫了扫,没效果,便又用那张纸抵着苏圣心的下巴,突然躬下后背,在苏圣心的嘴唇上吹了一下,看一看后,又是一下。   苏圣心:“……”   吹上两下完全没用,苏圣心其实觉得商隐故意在秀那并不存在的爱情。   最后那颗孜然依然是被棉巾卷儿刮下去的。   …………   几对嘉宾又唠了会儿,制片人告诉大家:今晚不会就地解散,马上还有一个其实非常简短的小环节——给几对嘉宾的父母打电话、报平安。   商隐看见,本来开心的苏圣心虽然仍在淡淡地笑,可那笑容肉眼可见地在嘴角处僵了短暂的几秒。   除商隐外无人发现,唯有商隐捕捉到了。   商隐想:让苏圣心打电话?   他知道一点苏圣心与他父母的微妙关系。   国乐大师的独生子放弃事业进娱乐圈,还跟生意人结了婚并在节目上曝光生活供所有人评论与消遣,想一想就大逆不道。   对于这场同性婚姻,他们一定也不满意。   突然之间莫名其妙宣布结婚,消息他们大概率还是在电视上看到的。别说没见过儿子这个丈夫了,甚至应该没从儿子的嘴里边听过。   现在二人又上了综艺,要在节目上接吻——为了丈夫的生意,他们的儿子苏圣心要在节目上公然接吻。   那对父母会说什么?   古板的一对父母接受不了这种事吧?   苏圣心仍然在笑,可那笑容不达眼底,眼神甚至有些空茫。他垂着眼睛,捏着签子在火苗上翻来翻去,心不在焉的。   在商隐的印象里面,对方永远针锋相对,非常相信他自己的智商情商、阅历以及判断,然而现在——   看着对方反常的样子,商隐难得地心软了一秒。   对于“心软”这种感情他觉着还挺新鲜的。他的名声一向就是不顾情面心狠手毒。多年功臣能力不行了,那人他说开就开;某个投资前景不佳了,资金他说撤就撤并且立即转投之前那家的竞争对手;某个产品遇到潜在威胁了,对手他也说弄垮就弄垮了,即使对方的创始人商隐过去是认识的。   商隐淡淡掏出手机,给他的助理方经研发了一条简短的消息,【翻一下公司数据,告诉我苏力学的电话号码。】   商周集团的产品遍布全国甚至世界,查个电话太简单了。   果然,刚刚过去十分钟,一串电话就被发到了商隐的手机上面。   “……”商隐看看苏圣心,捏着手机又给方助理发了一串的指示,【你联系下他们夫妻。等一会儿苏圣心会打个电话给他们,这个电话是要播出的,请他们配合一下。】   助理问:【具体方式呢?】   商隐又说:【他们夫妻一直想办几个活动,没办起来,比如什么收集全部56个民族的传统乐器,在全世界的范围内举办一些音乐会并介绍中国的民族音乐,不过现在不论是收集还是举办都遇到了很大困难。还有什么,在各高校举办一个“风华国乐”系列音乐会,以及别的。你在网上查一查吧,我看到过,商周集团可以赞助他们的这些活动。至于收集,商周集团也可以利用商周集团的资源。】   前两天在知道了苏圣心与他父母的关系后,商隐其实在网络上查了一下对方信息,也看了几个采访视频。   方助理道:【好。】   商隐等了一个小时,直到烧烤要结束了方助理还没发来update,想来苏圣心的父母仍在犹豫、在端着。   商隐又拿出手机,给苏圣心的父母发了一条私人短信,他说:【爸妈,我是商隐。恳请你们过一会儿配合一下苏圣心,别让我的爱人在公众前难堪。他很好,你们应该知道他很好。谢了。】   商隐想:有点荒诞,苏圣心的这对父母与苏圣心相处28年,却仍然不了解他,不知道“他很好”。而自己与他相处五天,就了解他,也知道了。   商隐语气直接就是苏圣心合法丈夫的。依商隐对苏圣心的了解,苏圣心绝对不会告诉父母他和商隐是假结婚,那样纯属火上浇油。   因此商隐没犹豫,“爸妈”叫得分外顺口。“我爱的人”说得也分外顺口。   对方没回,不过短信显示“已读”。   …………   吃完烧肉,四对嘉宾坐在椅子上,节目组开始拍摄“给父母们打电话”的环节。   商隐能瞧出来,苏圣心依然是不安的。   第一对打电话的是国际大导与影后。他们父母明显已经非常年迈也有些虚弱,国际大导的母亲更是早已经去世,可父母们与这对嘉宾对话时的态度熟稔,明显是把儿媳或者女婿也当成了自己的孩子,问他们在节目组吃不吃得惯、睡不睡得好,还说他们的小女儿在家里头非常乖。   影后的妈妈汇报道:“呦呦现在挺好的,没哭没闹,就是每天都要跟阿姨玩儿一个奇怪的游戏,叫‘坐飞机去上海找妈妈’!天天自己坐在板凳上,让阿姨也坐在板凳上,还假装自己扣了安全带,正在去上海找妈妈。”   听到这儿,影后表情都化成水了。   从之前的交谈当中苏圣心已经知道他们的女儿才两岁多——为了事业,影后一直到40岁才怀孕并且生产。   苏圣心想:她好爱她的女儿,她的女儿也好爱她的妈妈。   而他自己呢?打有记忆开始他的父母就十分严厉,他小时候怕他妈妈。他那些年一直很乖,他童年时妈妈口中最有用处的一句话就是“苏圣心你非常不乖,妈妈不喜欢你了”,而两三岁的他每一次压抑自己后,都会问:“我很乖,妈妈这回可以喜欢我了吗?”   苏圣心自嘲地想,大概没人能想到,他内心深处还挺缺爱的。可笑,他羡慕人家大导与影后三岁不到的女儿。   接着是NBA球员与香港歌手那一对儿。NBA球员的爸爸妈妈说话一股大碴子味儿,用东北话喊:“啥时候能回来啊?!那地方能训练不的啊??”   NBA球员也切换成了东北话,憨憨的:“嗯呐,能训练!这地方儿有篮球场!”   港台歌手带着港普,他们几人一来一回还颇有喜剧效果。   港台歌手的父母粤语口音非常重,大家其实都不太懂,他们也没说太多。   再接着是钢琴家与首席舞者。   首席舞者性格甜美,家庭氛围也异常温馨,钢琴家比较直男,出身一个普通家庭,不过电话并未打通。   商隐能感觉出,随着嘉宾一个一个打完电话,苏圣心也愈加紧绷了。   最后才是商隐以及苏圣心。   商隐父母离婚以后母亲已经移居美国,此刻正是加州时间的凌晨,征询过了节目组的同意之后商隐并未打扰对方,而他父亲老商总呢,作为一个成功商人,可能在私人飞机上,可能在跨国会议里,意料之内地没接电话。   “……”苏圣心垂着眸子,将手机拿在手里,在节目的摄影头前拨通了家里的电话。   电话被接起来了,苏圣心屏住呼吸,叫了一声:“妈。”   那边沉默了好几秒。就在苏圣心以为事情的走向要糟糕了时,苏圣心的妈妈竟僵硬地问他:“和商总还玩儿得高兴吗?”   苏圣心怔愣几秒。   自己刚才幻听了吗?   不可能吧。她的语气很平淡、很勉强,但依然是说了那句话。   他不觉得他的父母知道这个恋综节目,事实就是他们根本接触不到娱乐圈的任何信息。他不明白他的妈妈为何会是这个反应。   几秒之后苏圣心才反应过来,说:“很高兴,很开心。”   他母亲又沉默了好几秒,最后再次平淡而勉强地道:“好好录。我们期待节目的播出。”   “……”苏圣心竟不知道自己应该有何反应,也机械地道,“好,谢谢妈妈。”   那边,苏圣心的父母更为平淡和勉强地道:“你们两个注意身体。”   苏圣心又说:“好,谢谢爸爸。”   一家人像十分生疏,但这已经大大超出苏圣心的事先预料,他呆呆地坐在那里,怔愣着、怀疑着。   发生什么了?   旁边商隐见他这样,罕见地伸出胳膊,用力搂了一下他的肩膀。   “……”被搂了一下,苏圣心竟突然之间意识到了什么东西,如梦初醒——商隐,一定是商隐做了什么,他瞥向身边的人,而商隐也正觑向他。   二人目光绕在一块儿。   烤炉里的火还没灭,月光混着火光乱飞,在两个人的眼睛里一跳一跳的,明明寐寐。空气里还残留着些酒水的味道,像夜里的什么花儿悄悄绽放了,微醺、恍惚,又带着一点神经质一般的紧绷。   在这种神经质一般的紧绷中,苏圣心先避开了眼。 第10章 第六日   又过了一夜,节目进入第六天。   早上二人离开木屋,苏圣心到制片那讨论了些节目安排,接着就在路口处站着,等着与商隐一道儿参加今天的活动。   见面时苏圣心正刷着手机,见到商隐后苏圣心将手机揣进裤袋,说:“走吧?”   商隐颔首:“好。”   早上的风有点儿大。一阵晨风吹过来,苏圣心的乱发飞扬,将视线也遮住不少,他便随手撩了一下头发。   旁边商隐却突然问:“你戒指呢?”   “啊?”苏圣心看了一眼自己光秃的指根,“昨天晚上洗澡之前摘了戒指,忘带回来了。我洗澡时不喜欢身上有首饰。”   商隐说:“去拿。”   “???”苏圣心想了想,有他自己的主意,“用不着吧?一个上午而已。忘带一次也挺正常的。”   “去拿一下吧。”商隐语气软化下来,微笑道,“戴回戒指,这应该是习惯动作。我们最好滴水不漏。”   确实是自己的一个失误,苏圣心拗不过他,只得说:“好吧。麻烦商先生也回去一趟了。”   二人回到小木屋,苏圣心走进房间,又从床头柜拿起戒指。   戒指其实比较低调。商隐那枚无主钻,环上只有三圈方形碎钻,中间一圈是蓝钻,上下两排是透明钻。   而苏圣心的那一枚则带着一个黄色主钻,同样是方形的,代替掉了九颗碎钻,显得极为昂贵。   一切都是为了人设。   两枚指环的内部一个刻着“Su”,另一个刻着“Shang”。比较特别的是,苏圣心的指环内部刻着的是“Shang”,而商隐那枚指环内部刻着的反而是“Su”。   当时苏圣心说:“这样显得比较甜。我指根的皮肤、血肉始终印着你的名字,而你的指根也始终印着我的名字。”   当时商隐无所谓地点点头。   苏圣心戴上戒指走进客厅。戒指束着无名指根的感觉无比陌生。   商隐站在一扇窗前,一手按着餐桌,另一手滑着手机查看邮件。   苏圣心垂下眼睛看了一眼——按着餐桌的那只手手指很长骨节分明,无名指的指根处套着一枚显眼的戒指。   似乎遇到什么难题,商隐微微锁着眉,商隐按着餐桌的五根手指略略拢起,指节在桌子上敲了敲,那枚戒指依然显眼。   苏圣心说:“我回来了。”   商隐看看他,微蹙的眉缓和下来,向着门口示意了下:“那走吧,以后别再忘了戒指。”   苏圣心点点头。   …………   两人来到活动场地,其他嘉宾果然已经到齐了。   上午节目组安排了夫妻一起做公益,帮助一些贫困家庭。有些家庭是妻子们为患重病的丈夫筹款,也有些是丈夫们为妻子。制片希望给嘉宾们制造一些更有意义、更有价值的回忆,苏圣心也认真参加了。   到了下午,吃过午餐,天南海北聊了不少,大家因为公益活动而略略变得沉重的心情才又重新轻松起来。   今天投行老总与天才棋手那对儿飞行嘉宾又过来了,也会参与。天才棋手依然穿着层层叠叠的萝莉裙。   “今天下午呢~”制片接好节目设备,又拿出两个木头骰子,对嘉宾们说,“咱们玩一点儿刺激的哈!”   众人:“???”   你哪一天没刺激了?   节目制片拿着骰子给嘉宾们看,苏圣心也跟着一起。   骰子其实十分奇怪,六面都是纯木头,上面并无任何标记,没有文字没有图案也没有颜色,面与面之间毫无区别。   “这东西呢,叫情趣骰子。”制片笑得十分心机,“不过吧。节目组不想让你们几个事先知道全部挑战内容,所以呢,这两个骰子是空白的。但是哈!每对嘉宾摇完以后,接骰子的这个盘子会自动地感应那一面的芯片,将具体的游戏内容显示在大屏幕上。一共玩儿三轮游戏,每对都有三次机会哈!”   苏圣心又觑向屏幕。   不太懂。   “行,第一对儿……”制片望着手里标签,“金染秋、青蓝。”   又是大导以及影后。   影后扔下两个骰子,骰子滴溜溜转了几圈,停下了。   盘子上的感应设备扫描那面的芯片,片刻后,两个奇怪的关键词出现在了大屏幕上:【摸】 【耳朵】。   “这——”国际大导瞪着眼睛,“不违规了吗?”   制片这时又抖落出了“嗅香水”时的白手套,恶魔似的,道:“全部都是隔着东西的。用这个。”   “……”国际大导戴上手套,用自己的指背轻轻撩起妻子的长发,将长发理到耳后,露出耳朵来。   接着他用自己的食指指背轻轻碰碰影后耳廓,顺着耳廓滑下来,摩挲对方整只耳朵的形状,最后又用右手拇指及食指揉了揉影后的耳垂,目光温柔。   天才棋手好像看紧张了,说:“呜——”   第二对是NBA球员以及歌手,骰子上面的文字是:【吹】【脖颈】。   这时大家全都懂了。两个骰子,一个指明动作,一个指明部位。不过目前来看,没什么过分的词汇。   出乎意料,NBA球员也戴上了手套。他眼睛瞧着同性爱人,说:“亲爱的,你老公是运动员,肺活量可是很大的。”   那位歌手:“……”   NBA球员一边说着一边伸出一根食指,指背抵着对方的下巴抬上去,让对方露出脖子,随后自己凑过去,由下而上地对着对方的喉结送出不间断的热气。   嘉宾们都静静看着。   NBA球员没说错,温热气息扑上喉结,又痒又麻,大龄歌手有一点儿遭受不住,想结束,可他丈夫的手指指背又抵住了他的下巴,他没办法缩起颈子。那口气息绵绵长长,每当他以为一切要结束了时,对方都会用行动来告诉他“并非如此”。到最后喉结仿佛喝了麻药,一点知觉都没有了。真正完成时,大龄歌手捂着脖子,目光空茫。   再接下来,钢琴家与首席舞者的关键词是【摸】【手】。   他们好像非常开心,走纯爱路线。钢琴家戴了手套,首席舞者则没有,他们两人相向而坐,眼睛对着眼睛,手指勾着手指,望着对方,拉拉扯扯的,小学生似的。   不过最后结束之前,钢琴家依依不舍地看着二人互相勾着的手,终于没忍住,一边仍然勾着,一边用大拇指在妻子四根手指的指背上来来回回摩挲了几遍。   再下一对是投行老总与天才棋手这对儿女女CP。   关键词是【吹】【嘴唇】。   投行老总依然还是烈焰红唇。没想到天才棋手太害羞了,投行老总往前一点儿天才棋手就向后面躲一点儿,投行老总再往前一点儿,天才棋手又向后面躲一点儿。   众人都笑了,投行老总也带着笑意问:“亚亚,你这样儿,我怎么弄?”   天才棋手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可投行老总再一次往前的时候,她却依然控制不了地躲向后头。   直到自己靠上椅背,避无可避了,天才棋手才闭上眼睛,认命了,可脸和脖子全都已经红成番茄。   投行老总笑了,也没捉弄爱人,用眼神摩挲了会儿对方嘟嘟的嘴唇,在她唇上轻轻呼了一口,便回来了。   最后才是商隐以及苏圣心。   苏生心捧起骰子,摇了摇,扔进盘里。   两只骰子滚来滚去,十几秒后方才落定,一只显示【摸】,一只显示【脖颈】。   “……”商隐戴上那只手套,叫苏圣心扬起颈子,接着便从他下巴向下边儿走,食指滑过下巴的嫩肉,又滑过脆弱的脖子,来到喉结。   在喉结上,商隐动作明显变慢许多,他缓缓地摩挲过了苏圣心的性别特征,又继续向下,将苏圣心锁骨链上的小首饰拉下一截,把自己的右手食指按在锁骨的凹窝处,过了会儿才移开手指,用小首饰又挡起来。   可苏圣心总觉得,有商隐的什么东西残存在了锁骨链后。   五对嘉宾大约休息十分钟后节目组便按时开始了这个游戏的第二轮。此时整间房间的气氛都不太一样了,带着些兴奋,又带着些压抑。   依然是从大导那一对儿轮起。   这一回两个人的关键词是【嗅】【脖颈】。   影后转过身子,背对大导,将自己的柔顺长发全拨弄过了一边肩头,露出一截白皙脖颈。   这时大家才突然发现,影后的后颈上居然有着一个华丽纹身,是一对天使的翅膀。很小。   “……”大导过去,嗅了嗅香水气味。   天使于是沾染凡尘,留在人间。   NBA球员他们的是【摸】【手】,与上一轮钢琴家那对CP的重合了,于是大家饶有兴趣地想看一看他们的“创新”。   没料到大龄歌手想了想,突然问制片人:“应该可以换一下吧?我,摸他的手。”   制片人思索了下,道:“可以。”   于是手套戴在歌手手上,NBA球员则展开手掌。   作为球员他的手掌非常大,而且在特写下人们惊讶地发现了一个事实:为了篮球,他的手指变形严重并且手上布满厚茧。   每根手指的指腹以及下面两个指肚密密麻麻的全都是茧。当然还有两个手掌——手掌的上缘和下缘也被厚茧给覆盖了。   同时双手早已变形——球员常年手指用力,他两只手的所有关节都粗粗大大肿肿胀胀的。   大龄歌手心疼地抚摸着这双大掌,轻柔地揉搓过每个茧子,说:“你们知道吗,作为亚洲人,想在美国站稳脚跟,要更苦地训练、提升。这些都是他的勋章。”   每一个人都静静听着。   歌手又揉搓过每个关节,道:“他这双手已经骨折很多次了。那些黑人防守他、把篮球给拍回去,故意的,或者不故意的,让张兴来骨折多次了,但他全都挺过来了。”   细细地摩挲过后,歌手端握着对方的手,说:“我想说,我好喜欢你的手。这双手是你的骄傲,也是我的骄傲。”   听到这话,那位NBA球员,两米一几的大个子,眼里竟然泪闪闪的。   整个房间变得温情起来。   制片人很开心,这个节目主打“欲”,但主题是因有情而有欲。   接下来是钢琴家与首席舞者,他们二人的关键词这一回比较克制,是【看】【耳朵】。   正好首席舞者今天带了一套漂亮耳挂。   耳根上是一只蝴蝶,小小的,是蝴蝶的正面,耳廓上又是一只,而这一只又大又艳,是蝴蝶的靓丽侧影,两只翅膀交叠着,振翅欲飞。耳垂部分则是花朵,一串流苏轻轻垂落。   钢琴家望了半晌,特别想亲吻一下隐藏在花、蝶之间的露出来的小小巧巧的耳珠,却无法。   第四对投行老总与天才棋手摇出的是【摸】【嘴唇】。   “我……”天才棋手却鼓起勇气,“我们也想交换一下,可以吗?我,摸她嘴唇。”   制片又道:“可以。”   天才棋手红着脸颊,戴上手套伸出食指。   投行老总烈焰红唇,天才棋手平时好像很难拥有这种机会,只见她认真地伸出食指,沿着下唇,从对方的一边嘴角轻轻抹到了另外一边。   抹完,又移到上唇。从一边的唇峰一路划到同侧的嘴角,而后是唇谷。又在另一边做同样的事。   几次下来,投行老总的口红全花了,晕在唇角,有一种妖冶的美。   她一向妆容精致气场强大,此刻唇角却晕着口红。   天才棋手红着脸,又大胆了些,竟用那根食指轻轻地撬开了对方的嘴唇,压在对方的下唇上,又从中间向两边儿摩挲开去。   于是投行老总启着红唇,或者说,启着已经凌乱了的红唇,含着对方的指尖。   眼见对方没完没了,让自己含着她手指,投行老总突然之间轻咬了一下“妻子”的指尖,锐利的眼神盯着她,意思是明晃晃的“你今晚上死了。”   “……”嘉宾们的眼神全都是:你们够了。   到商隐及苏圣心时,苏圣心的紧张感早就已经消失殆尽了,因为他发现“情趣骰子”上的东西还比较克制,不难应付。   然而事与愿违,无比突然地,苏圣心就莫名摇出了今天下午最大尺度的词语组合:   【吹】【脚腕】。   关键词显示完毕时,苏圣心沉默了下。   脚腕,这应该是骰子上面最大尺度的部位了,被他自己摇出来的。   六面上的六个部位应该就是耳朵、嘴唇、脖颈、手、手腕、脚腕。   “哦!!!这个东西!!!”有几个人反应过来,起哄、鼓掌、吹着口哨。   这活动室铺着地毯,几对嘉宾又比较放松,男嘉宾们基本都是穿着一双夹脚凉拖走过来的——因为这本就是度假村,穿太正式了反而怪异。苏圣心也是同样。   “……”知道自己躲不了,苏圣心决定索性速战速决。他与商隐此刻正相对而坐,商隐也如人设般端方正经地坐在那儿,双手把着自己膝头。   苏圣心笑了笑,抬起脚腕,脚拨了拨商隐的两边膝盖,将商隐的膝盖分开来一点儿,而后一脚踩在了商隐身下的凳子板儿上。   制片人架低机位,将商隐的凳子板儿隐藏在了桌子后头,生怕尺度超了标。   商隐分着膝盖,垂下眸子,看了一眼对方的脚腕。   很白。脚腕细瘦踝骨清晰,皮肤很薄,脚背上的青筋明显。此时,为了方便商隐的“吹”,他圆润的几根脚趾勾着凳子,脚腕悬空,在尽量离商隐远一点儿。因为用力而关节拱起,指甲发白。   商隐将一边小臂搭在桌上,更近一步地挡住了镜头,又轻轻躬下高大的身子,凑近之后顿了几秒,最后终于吹出一口胸腔当中的温热气息,很轻。   只有商隐自己看见了,气息喷上的一瞬间,苏圣心的脚趾十分用力地勾了一下,连小腿肚都僵硬了。   商隐想:够敏感的。   到第三轮,几对嘉宾摇出来的重复率就更高了。   国际大导与影后是嗅一嗅手,NBA球员与歌手是摸一摸唇,钢琴家与首席舞者则是——   游戏已经快到尾声了。   倒数第二对儿是投行老总与天才棋手。   他们摇出来的是【嗅】【脚腕】。   投行老总这一回可坚决不让了。她戴上手套,眼睛死盯着对方,轻轻弯下腰,轻柔却坚定地捞起来了对方的脚腕。   天才棋手穿着LO裙,摄像头更加小心了,将两个人的动作全部掩在桌子后头。   投行老总托着对方,抬高了,天才棋手靠在椅背上捂住脸自暴自弃,不叫其他人看到她的表情。   投行老总其实只是非常轻地嗅了嗅,可天才棋手却好半晌都没办法放下手掌,一直捂着,一直害羞。   “咳咳……”NBA球员说:“我们那什么,我们什么都没瞧见!”   “对对对,”大导也笑,“我们什么都没瞧见。”   游戏终于走到了最后一轮的最后一对——商隐以及苏圣心。   依然还是苏圣心摇。   苏圣心想应该也没什么能比上一轮的“吹吹脚腕”更过分的,就没在意,将两个骰子拢在掌心挺随意地摇了摇,就扔出去了。   一个骰子晃了半晌,定格在【嘴唇】,而另一个骰子呢,停止之时,读取之后,大屏幕上竟显示了【吻】。   苏圣心愣了愣。   这同样是没出现过的动作与部位的组合。   “好啦,”制片人说,“依然还是不能接触嘛。你们现在有两个选择,第一个是,中间隔着一张硫酸纸。喏,就是这种,”制片将一张正方形的边长大约十厘米的硫酸纸抖落得哗哗直响。   硫酸纸是半透明的,乳白色泽,透明性好防水性也好,经常用来临摹字画。   苏圣心想:离谱。   “另个选择呢,”制片笑得非常邪恶,她展开了一片透明唇贴,“就是使用这个唇贴嘛。一个人用就可以了。你们想做哪个选择?”   “……”那个唇贴太诡异了,而且也太亲密了,苏圣心拿出演技保持冷静,指了指硫酸纸,说,“还是那个吧。”   “这个啊,唇贴可比这个薄哦,你们不想更亲密吗?”   苏圣心又指了指说:“就那个。”   制片十分失望似的,她将硫酸纸递给苏圣心,道,“行吧。”   两人椅子更近了些,商隐的腿将对方的腿收在内侧,苏圣心则用那张纸遮住嘴唇。因为纸张的尺寸,眼睛理所当然地露出来了。   商隐轻轻凑近他。   两人开始能在对方的瞳孔中看到自己的影子。   到一半时,商隐明显顿了几秒。两个人十分默契地停了一下、等了会儿,给对方些缓冲时间。   在这样的缓冲时间里,他们两人的眼神不约而同地落定在了对方的两片嘴唇上。   苏圣心的唇色红润,上唇含着一颗唇珠,下唇中央则带着一道凹线。它们此刻藏在纸后、瞧不分明,却又因为苏圣心刚将硫酸纸遮在唇上而呈现出了“中间贴在硫酸纸后,清晰很多,尤其是唇珠与凹线。而两边则距离硫酸纸远,模模糊糊”的想让别人探探究竟的效果。   商隐的唇则紧紧闭着,薄薄两片,有漂亮的弧度。   商隐在距对方两三厘米时,再一次地顿了一下。   在极其近的地方,他看了看苏圣心已虚化了的两只瞳孔,又向下边儿扫了扫,隔着一张硫酸纸,看了看那后边儿更加模糊的、隐隐约约的嘴唇。   那唇珠、凹线依然紧贴在半透明的纸张后面。   再犹豫就太可疑了,商隐哑声说:“歪一点儿头。”   “……”苏圣心照做了。   商隐也偏偏颈子、错开鼻尖,而后看着那道唇缝,终于牢牢压上去。   隔着纸张,严丝合缝。   好柔软,苏圣心想。   这样当然不能算“吻”,于是同一时间,两个人都贴着对方,垂着眸子,轻抿了下唇,又松泛开来。只一下。   苏圣心没完全闭眼,他能瞧见对方那模模糊糊的眸光。   他突然想:这道眸子平时总是明亮锐利的,半敛起来的时候原来是这个样子。   他又想起这几天来无数次的眼神碰撞。打开房间见面时、隔着玻璃凝视时、在腿上面画梅时、在月光下解围时——   可能因为太舒服了——对方的唇温暖柔软,两个人吻完之后竟全都没有离开对方。   他们彼此轻轻贴着、静静等着,口中呼出的热气隔着纸张想传递过去,一波一波的,却一一被阻挡回来,只扑在自己的身上,燥得很。而后,也不知道是谁呼应了谁,也许是同时,两人再次贴着对方,隔着纸张又抿了下对方的嘴唇。   这一回重了一些。   接着是第三下、第四下、第五下。   他们一下比一下重。因为阻隔,一下比一下想突破什么。   到第五下,几片嘴唇分开之时甚至发出了一点声音。   “……!!!”听到这意外的声音,苏圣心猛然清醒过来!   他先离开了那张纸,目光死死锁着商隐,慢慢回到了自己原先的位置上,努力压抑胸膛里剧烈的呼吸。   为什么,苏圣心想:为什么,中邪似的,一下一下吻了那么久?   真就那么舒服?   他定了定神,勉强自己用其实已麻透了的两片嘴唇对制片人说着标准的普通话,笑问:“可以了吗关大制片?我们不想表演太多。”   制片人眉开眼笑:“可以哟,很欲哦。”   苏圣心点点头,不作声了,他怕酥麻的两片嘴唇说不好标准的话暴露自己。   “好了好了,今天节目到这里吧。”制片人道,“大家不用收拾东西,直接离开就OK了。”   苏圣心沉默几秒,突然有一点儿害怕继续对着商隐秀恩爱了,他觉得自己需要时间调整一下,便站起来,直接向着门口走过去。   他身后,商隐瞥了一眼苏圣心扔在桌上的硫酸纸,捻起来,翻到背面,看着中间一点褶皱,忽而就笑了一下。   作者有话说:   投行老总:你还想突然反攻?   五对嘉宾三轮游戏,脑细胞全死了!   这个节目的尺度肯定不是目前广电的尺度……都架空了……比较接近欧美日韩?我也不知道,我其实没看过什么恋综QAQ。 第11章 第六日(二)   晚上,节目组在度假村的空地上举办了个小型的party。   这度假村十分别致。绿树环抱的空地上几张木质的长桌子整整齐齐地排列着,每张桌子的两边都是旧树桩做的小凳子。几条灯链穿过空场,星光、灯光混成一片,空场外面立着一个“三生之约”的灯饰,四个白色的灯罩分别写着“三生之约”,昏黄光芯笼在里头,周围则是一共八个白色与金色的氦气球。   桌上摆着食物、酒水。   NBA球员十分自律,这几天来滴酒不沾,吃饭时光瞧着别人吸溜吸溜呼噜呼噜的,自己绝不碰高盐高油。不过话说回来,苏圣心等演艺圈的也基本不吃那些东西。   国际大导道:“我也喜欢足球篮球,不过那些欧美球员好像也都经常喝吧?”   “我真不喝。”NBA球员说,“酒精降低骨质密度。好多人说少一点儿没什么事,但没这必要啊!”   国际大导又问:“商总、蒋总,你们应该是海量?应酬多。”   投行老总不无羡慕:“我可以算。商总肯定不需要,他出生已经在罗马了。”   商隐一哂。   喝了、聊了一阵子,苏圣心想上洗手间了。   他问制片人距离最近的洗手间是哪一个,制片人指明了路。苏圣心一路过去,将他自己拾掇完毕了,又出来,顺着土路往空地处走。   度假村在一座山里。苏圣心走出一阵后缓了脚步,他望着四周一模一样的树木以及道路,忽然间就有一点儿不大确定该走哪边了。   总觉得跟来的时候不大一样?   苏圣心犹豫着:是错过了某个路口吗?之前的三岔路口跟眼前的三岔路口……真的好像不大一样。   四周黑乎乎的,也看不清楚。   “……”找一找吧,苏圣心想:如果真的迷路了,他就先到有灯光处,小木屋那片也好,接待处那片也好,保洁区那片也好,然后再问问别人好了。不难。   这情况也挺常见的。   苏圣心又掉头,往洗手间的方向上走。   他确实是找到了一条新路,可他依然无法确定这一条就是正确的,只能试试。   在黑暗中走来走去的时候,苏圣心突然之间就想起了件童年的事。   他那时候非常乖巧,可读到书上的“捉迷藏”后,他一下子就特别想玩儿,于是央求自己的妈妈玩儿一次“捉迷藏”,妈妈说好的吧,苏圣心特别开心。   才三岁的苏圣心藏在一个柜子里头,黑乎乎的。他等着妈妈找到自己,然而一直等不到。他太害怕了,故意想让他的妈妈快一点儿找到他,便一遍遍喊:“妈妈!我在这里!”“妈妈!我在这里呢——!”他想逃出来,又怕逃出来就毁掉了他好不容易才求来的跟妈妈的这次游戏。到最后他哭起来,第一次知道原来黑暗是有重量的,粘稠、沉重,压得他就要窒息了。   后来阿姨找到了他。他到晚上才知道真相,原来妈妈有桩急事,又找不着他,便喊了一声“苏圣心,我现在去一趟学校。不管你现在藏在哪儿,先出来吧。我们不玩儿了。”   可苏圣心没听见,妈妈以为他故意的,耽误妈妈正事儿只想继续玩儿捉迷藏,便冷冷地撂下一句“立刻出来,自己看看书,等着阿姨做好午饭,听到没?苏圣心你三岁多了,早就应该懂事了。”说完后就走了。   当时阿姨在厨房里,叮叮当当的,很认真。   事情过去二十几年,苏圣心早不害怕什么了,当然也早不需要别人来找他了。   苏圣心走到路口,却突然间听到前面传来一片“沙沙沙”的踩落叶声,很奇怪。圣心望过去,几秒种后,商隐高大的身形出现在了树影之间。   “???”苏圣心问,“商先生也上洗手间来了?”   “不。”商隐语气淡淡的,道,“我突然想到你是个路痴。”   他说的是节目第二天发生的事。   “…………”苏圣心笑了,他走过去,看看旁边那条路,问,“走这边儿是吗?”   商隐颔首,目光向苏圣心来的路上眺了一眼:“你从那条路过来,还真把自个儿丢了?”   苏圣心说:“路上一个小插曲而已,没什么事。”   说完苏圣心先踏上了那条小路。   晚上,整个树林带些潮气,地上枯枝咯吱咯吱的。   走了几步,苏圣心突然之间想起什么,他转回身子,语气极为认真地道:“商先生,如果你是特意来找我的,那我必须要说一句:谢谢你。”   一声不吭当然不合礼数,他们两人又没那么熟。   在这样的光线之下他的肤色好像白玉,鼻梁映着一点月光。   商隐怔了一下,道:“没事。回去吧。”   很快,另外几对嘉宾们的大笑声便传过来。   欢快的、愉悦的。   苏圣心坐回去,又继续喝酒,商隐则坐在他的身边。   苏圣心觉得商隐坐在他的旁边时,高大的身材好像是越来越有存在感了。   他竟然能注意到商隐的每一个动作、每一声笑、每一句话。   而就在前几天,商隐坐在那儿,于他而言就好像是一个工具人或机器人,工具人和机器人的一举一动毫无意义。   跟昨天的那次解围有关系吗?或者,跟刚才的那次找他有关系吗?苏圣心也不太清楚。   说来好笑,他爸妈都并不知道他“路痴”的这个属性。   中间商隐去节目组的吧台上倒了杯酒。回来路上苏圣心抬起眼睛看了看他,目光却不自觉地落在了商隐薄薄的两片唇上。   今天下午他们两个刚隔着东西接过了吻。   温暖的、柔软着,带着极大的诱惑。   他们一共吻了数下,且一下更比一下急,一下更比一下重。   “……”苏圣心收回目光,喝了口酒。   恨自己的食髓知味。   作为一个专业演员,他当然接过很多次吻。   有与男演员的,也有与女演员的。   但今天下午不大一样。   他想起了参加节目前他说过的“我的演技还算可以,商先生到那些时候可千万不要当真”,以及商隐也说过的“商场上尔虞我诈,我的演技也还算可以,还请苏老师到那些时候也千万不要当真。”   应该还是这样的。   等到节目结束之后,他们生活回到正轨,一切都将烟消云散。于他是,于商隐也是。   不知不觉地,苏圣心就喝得好像多了点儿。   之后大家又玩儿游戏。   结果苏圣心特别倒霉,几轮游戏玩儿下来,他喝掉了其中的80%。   第一轮,10位嘉宾抽鬼牌,嘉宾只要抽到的牌不是大鬼也不是小鬼,就自己选一种酒精并且倒出一点点儿在一只大玻璃杯里,于是酒精越混越多,颜色、味道也越来越怪。最后抽到鬼牌的是苏圣心,他必须喝光那杯东西。其他人都面部扭曲,影后甚至捂住了嘴看苏圣心喝那东西,但苏圣心却面无表情,淡淡地喝光了那杯怪酒。   第二轮摇骰子,也是巧了。影后先摇10个骰子,大导说“5”,翻开之后骰盆里面有3个都是5点,于是这三个被拿出去。接着是NBA球员摇剩下的7个骰子,影后来猜。等轮到了苏圣心时,骰盆里面就只剩下两个骰子了,苏圣心猜“3”,结果掀开骰盆之后,里面的两个骰子一个是1点一个是6点,苏圣心一个都没压中,又得喝。   第三轮……   最后商隐看不过了,问节目组:“能代他么?”   制片还没回答呢,傻乎乎的NBA球员先叫起来了:“不可以!不可以!代喝还有什么意思?!”   苏圣心:“???”因为是运动员,NBA球员是喝白水的,这还是苏圣心先想到的。他为NBA球员抱薪,自己冻毙于风雪了。   Party直到晚上11点才散,几对嘉宾告别彼此,又一起干了最后一杯,约好明天见,女女CP直接离开这里,其他嘉宾回小木屋。   苏圣心也往牌子那边走,没想到竟脚底虚浮,他脑子发麻,脚也发麻,在草坪上直接就走了一个S弧线!   “哎哟!”影后喊道,“苏老师喝高了!”   其他嘉宾纷纷道:   “老天欺负苏老师啊!”   “看咱们的苏老师都被欺负成什么样儿了!”   “有诈吧这节目组……真的不是事先安排的吗?”   “不是。苏老师每一次都四平八稳八风不动的,我还以为他真没事呢!”   “他喝高了。”商隐瞧见后几步走过去,一手扶腰一手托膝,突然一把就将苏圣心横抱了起来!   苏圣心猝不及防地双脚离地,吓得不轻,他本能地揽住了商隐宽厚的肩头。只觉手底弹性十足,全是肌肉。   因为没防备,他脚上的两只凉拖甚至先后掉了下来,露出两只白白的脚腕。   商隐转回去,对他人笑说:“游戏算计苏老师。苏老师喝太多了,走S形了,我抱回去吧。”   苏圣心看着商隐的侧脸,懵懵的。   港台歌手性格温柔,他走上来,一只一只地捡起了苏圣心的两只凉拖,让苏圣心自己提着,温和地道:“苏老师快睡一觉吧。”   苏圣心还懵懵地:“我——”   刚说一个字,商隐却是不耐烦了,他对着歌手略一颔首,便将苏圣心带离了场地。   这一段路其实不短。苏圣心感到惊讶,他的身高有182到183,可商隐竟能丝毫不费力地端着自己,走路走得轻轻松松。   他想起那些抱不明白女演员的男演员们,揽着商隐一侧肩头的那只手挪开了点,虚虚圈着对方,看自己不使力的话商隐是否依然能这么轻松。挪开了一会儿之后发现好像没什么区别,便又搭回去了,他也不好意思完全不帮忙。   结果商隐却突然出声了:“你刚才在试探什么?”   苏圣心说:“……没什么。”   商隐嗤笑了一声。   “商先生,”苏圣心又说,“谢谢了。”不管对方轻不轻松,也不管自己愿不愿意,但抱着自己走这么远,总归还是应该谢谢的。   “没事儿。”商隐顿了一下,似乎在找他这样做的理由,几秒后才道,“这样显得比较甜。”   苏圣心:“……是。”   路程已经过半了。   月亮挂在天边,是弯弯一钩,商隐抱着苏圣心,苏圣心提着鞋子,赤着脚,两脚随着走路节奏上上下下一颠一颠的。   商隐看看那双脚,从脚腕看到脚趾,问:“脚冷么?”   苏圣心的两只脚不经意地搓了一下,说:“还行。”   商隐目光定了一下,点点头。   到小木屋前,商隐却没放下苏圣心,两人目光碰在一处,他们一个人的眼睛在月光里,另一个人的眼睛藏在黑暗处,十几秒后苏圣心才问:“我下去?”   商隐勾勾唇,将苏圣心放下去。   苏圣心掏出钥匙拧开门锁走进去,回到房间拿出一套换洗衣服,问商隐:“我先洗?我现在头有点儿晕,万一真晕里面了,你还得救我,别一起洗了。”   商隐挑挑眉:“成。”   …………   结果苏圣心坚持下来了,他走出来,商隐一边看邮件一边说:“制片刚刚送了一碗醒酒汤,你喝了吧。”不在人前时,他的声音散散慢慢。   “好。”苏圣心端起汤喝了两口,商隐读完邮件看了他眼,也去洗澡了。   商隐离开客厅之后,苏圣心一边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喝制片的醒酒汤,一边也摁开手机看了看。   半天都没开手机了。   果不其然手机里面又多出来了一堆消息。   苏圣心先点开了他自己的经纪人的。   经纪人说:【《天地劫》的男一角色合同已经走完了哈!出品方昨天盖章的,我今天收到了。你为了里面这个角色努力整整六个月,终于尘埃落定了!】   《天地劫》是一部即将被大制作的古装剧,剧本内容非常精彩,男主人设非常特别,导演也是整个中国最有才华的一线导演,这部将是他最后一作。事实上,整个娱乐圈的年轻演员都去试过这个角色。苏圣心很认真,他将剧本内容看了无数遍,想了很久其中几个重要场景该如何表演、该如何呈现,甚至给那导演写了一份对角色的理解与分析,还补充了些剧本当中未曾提及的空白内容。   他真的很喜欢那个角色。想成为那个人物、想进入那个世界,而且苏圣心也非常相信那个导演能帮自己进一步地提升能力。   角色的事终于敲定,苏圣心还挺开心的——谁都知道,这个年头,各方签完合同之前什么东西都不能信。   他又点开自己一个圈内好友的消息,第一眼就看到了张模模糊糊的照片。   苏圣心:“???”   什么玩意儿?   他又看向下面文字。   好友却好像已经气疯了:【不是,右边男人是你老公吗???是你老公吧!!!肯定就是姓商的,妈的,他太嚣张了吧,在酒店的走廊里就跟这网红挽上胳膊了??!!出轨了吧他!!!有病病吧,有你这种神仙老婆还在外边儿搞七搞八?】   朋友又甩了一个链接:【看,这网红的小号儿!用来记录跟你老公谈恋爱的详细过程的!什么“他好大”“他好硬”“他好猛”“做完一次会哭好久,爽得眼泪控制不了”,呕!!!我隔夜饭都吐出来了!!!】【现在这个小号被网上的好事者们扒出来了,都在讨论呢!!!】   “……”苏圣心点开照片。   照片上确是商隐本人。五官虽然模模糊糊,但身上那种上位者的从容气度骗不了人,那不是能模仿得了的。   他正垂着头听电话,旁边一个可爱男孩揽着他臂、靠着他肩,笑得甜甜。   苏圣心又点开链接,看了几条就关上了。   什么商隐送的顶级奢侈品,什么商隐送的这个那个。   心里无端烦起来了。   刚才高兴的感觉像狠狠地被泼了一桶冷水。   在愤怒以及思考对策的同时,竟然还有一丝丝隐隐约约的绞痛,以及一丝隐隐约约的耻感。   这种耻感让苏圣心意识到,这两三天,他的心头竟然真的被商隐给搅合起来过。   “……”因为酒精,脑子还是木木的,不大好用,但苏圣心大致知道自己现在该做什么。他放下手机,走到阳台,“咔”地一声点了支烟。   很烦的时候他才会抽上半支。   阳台没有摄像头,他可以暂时释放自己。   抽了半根,苏圣心就听见了阳台大门被拉开的沉重声音。   商隐声音带着磁,打量了下苏圣心,问:“有事?怎么还抽上了。”他的声音依然平静沉稳,听得苏圣心有些不悦。   苏圣心转过身子,尽量平静地看着商隐,道:“商先生,我非常理解你的需求。但合约期内,还烦请商总克制一下。”   商隐皱皱眉,问:“你在说什么?”   “提醒商总注意一下您本人的合同道德,别给合作方扣绿帽子。12点了,我的公关还要忙活。”   商隐两手落在兜里,眉头锁得更紧了,似乎真的不太明白苏圣心在说什么。   商隐气势一向慑人,可苏圣心当然不怕他。   话说完了,苏圣心脸瞥向一边,望着远处黑黝黝的山体和树木,手掐着烟,又凑到唇边吸了一口,将烟雾都压进肺里。   他的侧脸有漂亮的线条,额头饱满,鼻梁笔挺。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苏圣心摁灭那支烟,要回去了。   经过商隐的时候见商隐也在看他,苏圣心于是“呼”地一下,报复似的,将一大口肺内的烟全部喷在商隐脸上。   那个味道又香又辣。   商隐一向矜贵体面高不可攀,此时烟雾却放肆地扑上他脸。商隐看着对方,本能地眯了下眼。却没躲。 第12章 第七日   由阳台走进客厅,苏圣心与商隐二人甚至还友好地告了个别,苏圣心说:“我自己再琢磨琢磨被拒绝的那个代言吧。”   商隐其实不大明白苏圣心刚才的话,不过依然配合对方,颔首道:“放宽心。”   苏圣心:“嗯。”   回房间后又过了会儿,苏圣心才按他刚刚跟公关部商量好的走,接了经纪人的电话,装作这时才知道的样子,坐在桌前沉默地打开对方发过来的照片、链接,放大照片看了会儿,又一条条地读那个小号的恋爱记录。   再看一次依然觉着刺眼。   读完后他切回短信,见经纪人发来一句:【技术已经确认过了,那张照片是真实的,不是PS的。】   苏圣心将几条消息发到商隐的手机上,问,【商先生,这张照片是……?】   事情出在恋综里头,而苏圣心装夫妻恩爱都已经装好几天了,商隐这时打他的脸苏圣心也觉得挺烦。   事情如果是真实的他也只能将计就计,走“爱的时候爱得认真,断的时候也断得干脆”的路线了。   不过作为商隐配偶,在最开始,他必然要先问一问商隐对于它的解释,再根据证据做出判断。   但苏圣心真不知道还能发生什么反转。   又过了这么长的时间,商隐显然已经知道他们之间的这次风波了,发完消息十几秒后苏圣心就听见房门笃笃笃地响了几声,商隐声音不急不缓,依然带着他一贯的那种威压感,道:“圣心,假的。我进来了?”   “……”苏圣心走到门口打开房门,问,“假的?”   “你别慌。”商隐说,“我先不插手,你自己问他吧。事情已经上热搜了。”   苏圣心盯了商隐七八秒钟,商隐眼神始终平静。苏圣心又捏着手机走进客厅,坐在沙发上冷静了下,思考片刻后才终于发了一条新的微博,圈了那个美貌网红,问,【商隐身上有个纹身,是什么?在哪儿?你如果能说出来,我明天就办理离婚。】   商隐也跟着对方,在长沙发一侧的单人沙发上坐下了,好整以暇地读起了茶几上的财经杂志,陪着,等着。   苏圣心也打开电视,选了一个刚开始播的地理节目。   这条微博下,好几千条评论都是圈那网红的账号,强迫对方说出来。   可之前不断回复网友的小网红这一回竟沉默了,足足过了一个小时才又发了一条新的内容:【这个涉及商总隐私,不可以说的。】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大家当然已经明白前因后果了,纷纷无语:   【骗热度的!!!】   【傻逼!!!】   【滚!!!】   也有一些人问:   【等等,那照片呢?】   【照片难道也是假的吗?】   差不多与此同时,一著名的财经记者在微博上很突然地发了一段视频监控。在监控上,商隐一边打着电话一边好好儿地走着路呢,步子沉稳风度不凡的,可突然间,一直跟在身后几步的小网红就突然之间蹿过去,一把搂住商隐的胳膊!   商隐顿了两三秒钟,瞥向他。那小网红好像这才发现自己认错了人,急急忙忙撒开对方,一边面对商隐倒退,一边连连弯腰并且道歉,最后跑了。   商隐停住步子,思忖几秒后转回身子往房间那走。   发出来的视频后面还带着一张说明截图。   原来视频是商隐刚发在自己朋友圈的,视频配了几个字:【不认识。这辈子只喜欢一人。已经通知律师取证,即将报警。】   知道商隐在秀恩爱,苏圣心自然也要表现下,他关了电视,看着商隐,半真半假道:“商先生。”   “嗯?”商隐语气并无不耐,也无揶揄。   苏圣心说:“……对不起。我今天上喝太多了,脑子木。”   “跟你没关系。”商隐说,“你不会想到那些人的毫无下限。对他们来说,只要有热度就好,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我如果骂他,就更好了。他就会有关注、会有钱。而且现在有一些人很奇怪的,笑贫不笑娼,他抢到了别人的丈夫,在那些人眼里反而是什么很大的本事,是值得羡慕的。讨厌你的大概也会在暗地里支持他,谁知道呢。他可能甚至幻想着,我们为了自己名声,会给他一大笔钱让他立即注销账号。”   苏圣心看看手机,问:“你当时就拿到了这段监控吗?”   “对。”商隐说,“我没发现有摄像头。事实上,拍摄者如果躲在远处的拐角里用拍摄杆之类的东西,我肯定是发现不了的,不过我觉得有点儿怪,就跟酒店方要了摄像。这应该是半年或者更长时间以前的事,正常来说这段录像应该已经被覆盖了。酒店监控一般不会保存超过三个月。”   苏圣心:“我明白了。”   他依然觉得不可思议。   至于这么想要钱吗?   商隐目光隐隐闪动,突然道:“圣心,过来。”   苏圣心问:“怎么?”   他走过去,商隐高大的身子向苏圣心探过一点,又隔着袖子一把攥住苏圣心的两只手腕,示意对方向前两步,又示意对方坐在他腿上。   而后商隐鼻尖凑过去,在非常近的地方轻嗅苏圣心锁骨之间的锁骨链——锁骨链是一个圆环。圆环贴在皮肤上,中间镂空,极为繁复的花纹下隐约露着白皙皮肤,商隐便轻轻地嗅圆环中间那些镂空,有丝丝缕缕的沐浴香气。   几秒之后商隐抬头,漆黑的两只眸子看看苏圣心的眼睛,扭头找了找,正好看见前几天的那副道具手套被扔在了沙发旁边的矮几上,便戴在左手上,食指指背轻轻抬起苏圣心的下巴颏,又顺着喉结以及颈部的弧线一路缓缓嗅上去。   知道是在秀恩爱,苏圣心也只能扬着脖子,方便商隐嗅上来。   嗅过下巴的时候,苏圣心甚至配合地收回颈子,正面对着对方的唇,方便商隐再继续向上,嗅他的下唇、唇缝以及上唇。在这个距离,连唇纹都一清二楚。   商隐果然垂着眸子,停留了片刻,又再次向上,经过鼻尖,顺着挺直的鼻梁往上边儿走,到山根,到眉心,最后到额头,到发际的小绒毛前。   整个过程中苏圣心的两条腿有点酥麻,他不自觉地夹紧了对面商隐的大腿。   几秒钟后商隐回来,嘴唇隔着一两厘米停留在了“爱人”的眉心。   苏圣心刚想提醒他目前还不能接触,商隐左手就拿上来,食指、中指轻轻按在苏圣心的眉心处,隔着自己的手指温柔地按下一吻。   那一吻,吻在了他自己的指甲上。   商隐又捏着苏圣心的胳膊,看着苏圣心的眼睛,说:“放心,圣心。我这辈子,只对你一人有渴望。”   他的声音犹如金石。也许因为身份、地位,商隐的话总带着一种不容质疑、不容否定的味道。   两人望向彼此嘴唇,又想起来了今天下午隔着纸的几次接吻。   柔柔软软,舒服极了。   良久后,苏圣心也发挥演技,将头深深埋在了对面商隐的颈窝处,他把着商隐的肩,商隐则把着他的腰。   再回房间,苏圣心知道商隐律师已完成了初步取证,即将报警。   而网友们的关注重点显然已经发生偏移,他们纷纷问:   【温柔男二永远的家:所以纹身是在哪儿???】   【羊村b king霸羊羊:心心,别把我们都当外人呀!!!】   【我的发缝越来越大:心儿你别直接说。这样吧,在胸肌上,扣1;在腹肌上,扣2;在XX上,扣3;在大腿上,扣4……】   还有不少人扒出来了小网红的小号上面所谓“商隐送的礼物”全是假货:   【每天一支开塞露:好假好假好假好假……霸总就送这玩意儿?】   【要捏帅哥屁股蛋子:根本不是陀飞轮,陀飞轮不长这样谢谢。】   【香菜真的非常好吃:那爱马仕的special order,都开线了哎……】   【凭海临风屁屁凉:看看商哥送老婆的吧,笑死。[图]】   苏圣心点开图片,发现上面是他去年乘着豪车从商隐家地下车库离开的照片。不过那个场景还真不是设计好的,当时苏圣心车出了状况,他又不方便搭公共交通,于是商隐便有风度地通知司机送了送他。后来那部车被扒出来全中国就一辆而已,车牌号“京A”后面的五位数是商周集团在香港的股票代码。   是个乌龙,可这部车莫名成了他们婚姻的象征。   …………   吵吵闹闹的一晚上,终于过去了。   偏偏节目的第七天每一个人还要起早。   前半段的结束日对《三生之约》十分重要,可制片人给节目的四对嘉宾却只排了一个节目。   这个节目十分消耗嘉宾们的宝贵时间,可节目组认为值当!   节目叫作“世界婚礼”。   《三生之约》的嘉宾中,有的已经办过婚礼,甚至还是大办,比如国际大导与影后,可也有的还没办过,比如NBA球员与香港歌手。出于这个特殊情况节目组决定:让一直没办过婚礼的体会一下“婚礼”的感觉,同时让已经办过婚礼的,也体会体会另外一种婚礼的氛围!   主题叫作“世界婚礼”,节目官方一共调研了16个国家的婚礼,又把16个国家的名字写在16块小方砖上,扣在一起。嘉宾选好方砖之后制片人就亮出文字,题板上面的国名就是今天婚礼的主题。   节目首日苏圣心选的方砖写着“希腊”,于是今天,他和商隐必须要按节目规定再办上一场希腊的传统婚礼。   至于其他几对嘉宾,国际大导以及影后抽到了“阿根廷”,NBA球员与香港歌手抽到了“俄罗斯”,钢琴家与首席舞者则抽到了“肯尼亚”。   苏圣心与商隐二人婚礼地点是在海边的一座水上教堂里。节目组问过牧师“夫妻都不相信宗教,怎么办?”牧师回答没关系,即使这样也可以得到神圣祝福。   苏圣心对什么希腊传统婚礼毫无概念,一无所知,只机械地听节目组的。节目组让干什么他就干什么,觉得婚礼也只是这个节目的一环,当个任务完成就好,一大早上看着节目工作人员忙前忙后,心里还觉得他们怪累的。   妆造师的风格大胆,给苏圣心套了一件无领的黑色衬衫,扣子解开两颗,松松垮垮的,白色西装、白色西裤,款式非常勾勒身材,但一边儿的裤脚上面爬着一片繁复的漆黑花纹,下面也是黑色鞋子。造型师没采用领结也不喜欢领带,而是选了一条黑底白点的波点状长条领巾,在苏圣心脖子一侧打了个结,让领巾的左右两端自然垂在白西装的一侧胸前。苏圣心的脖子一向修长白皙,领巾一系,顿时显得与众不同。   按希腊的婚礼风俗,白西装的另侧领子上,妆造师别了花朵,是一朵玫瑰与一朵铃兰。   苏圣心是天生的衣服架子,身上背着顶奢代言,此刻稍微打理一下立即显得更漂亮了,有白皙的肤色、多情的挑花眼、挺直的鼻梁和美好的嘴唇。   制片赶到的时候才看一眼就惊呆了。彼时苏圣心正解着扣子,坐在椅子上翘着长腿,百无聊赖地等。   她说:“商总肯定喜欢死你了,我去看看他那边儿哈!”   按照希腊传统婚礼,“新郎”要在教堂的大门口等,“新娘”则乘马车过去。马车造型非常漂亮,像童话里的东西。   可这马车却临时出了问题。因为地点是在海边,沙子细软,那马根本拉不动!   所有人:“…………”   好无语。   “……”苏圣心说,“我走过去吧。”   制片人说:“你深一脚浅一脚,到栈桥那肯定还得倒沙子和擦鞋子,好破坏美感啊。”   苏圣心又想了想,问:“那我骑过去?这马应该挺温顺的?我演过不少古装影视,对骑马挺在行的呢。”   制片明显犹豫,问:“能行吗?”   “试试呗。”苏圣心说,“也没办法了,反正不是正式婚礼。马的主人在马旁边跟着点儿。”   于是本来在等童话马车的商隐冷不丁一抬起眼睛,便望见了正沿着海边骑着骏马走过来的他的“新娘”,竟错愕了一下。   苏圣心也正望向他。这里海风有点儿大,苏圣心头发飞扬,眼睛眯起,脖子上的那条领巾随着海风飘在半空。   马身上也有些装饰,华华丽丽的。   两人默默对视着,直到到了栈桥前面,苏圣心的左手五指向左边一勒缰绳,那匹马便转了90度,马头向着教堂方向,继续向前。   到栈桥口,苏圣心又拽拽缰绳,马颈高高扬起,停下了。   苏圣心骑在马上,商隐则站在教堂门口,海风腥咸,海浪汹涌,他们两人望了会儿,苏圣心翻身下马。   在希腊传统婚礼中,“新娘”父亲要牵着她一路走到教堂门口再将她的手交给“新郎”,可这回并非正式婚礼,苏圣心的父母也忙,于是按照流程,苏圣心会自己过去。   见时间到了,他提起脚就要过去。   “哎……!”制片正在商隐身边,连忙示意桥头那的工作人员先不要给苏圣心婚礼捧花,对商隐说:“想见到老婆,要给好处的!”   商隐眼神瞥向她:“希腊婚礼也讲究这个?”   制片立即表示:“咱们中西结合一下,老祖宗也不能忘却。”   商隐目光扫得制片浑身上下一阵阵寒,几秒之后商隐才开口:“你下一档综艺节目,你知道我在说哪一个,再增加50%的预算,够不够?”   “够够够!”算算大概有一个亿,制片脸都笑花了,立即示意桥头那的工作人员为苏圣心奉上捧花,道,“商总您请~~~百年好合哈!”   见到这些,苏圣心的唇角也荡出来了几丝笑意。   于是苏圣心走上栈桥,脚步踏过,木桥发出温柔的咯吱咯吱的声响。   音乐是希腊的传统音乐,不是什么《婚礼进行曲》之类的,苏圣心没听过这曲子,但觉得非常动听。夹着一波波的海浪以及一声声的鸟鸣,好像还更好听了。   海上教堂是纯白色的——白色的墙,白色的一切。此刻,通往教堂的木桥上铺满了粉色花瓣,有深粉的也有浅粉的,花瓣飘散着一阵一阵令人迷醉的香气。通往教堂的道路上架着许多鲜花拱门,长长的紫藤花从拱门上垂下来,被风吹得轻轻摇曳。远远望去,教堂里面的木架上、椅子上,也都摆着或者绑着美丽的鲜花花束。   制片又对商隐嘱咐:“你们今天可以牵手哈,就在婚礼后。其他人才是明天。苏老师也知道的哈,别忘记了。”   商隐不耐道:“别叨叨了,忘不了。”   两分钟后苏圣心终于走到商隐面前,商隐伸出一只手,说:“我来接你了,去结婚。”   顿了顿他又道:“从此互为生命当中最重要的那个人。”   苏圣心想商隐真会演,笑了,将一只手递给对方——那只手正戴着手套,也入戏地演起来,他捏紧商隐的几根手指,深情款款:“两年之前就已经是了,现在只是再次确定而已。”   传统的希腊婚礼中夫妻二人并不对立,而是一块儿向着神明,整个过程庄严肃穆。   神父此时已经等在那里。音乐停止,婚礼开始,他先诵读了遍祝福祷文,是圣保罗给以弗所的书信,而“以弗所”就象征希腊。   接着神父拿出戒指并握着戒指向神明们祈求祝福,又分别在两个人的前额上扣了三下,表示神明的祝福已被传递给他们二人,又为两个人戴上戒指。   再接着,就是希腊的婚礼当中最特别的一个仪式——为两个人戴上花冠。   花冠,在希腊的文化当中屡屡出现。   两个花冠,或者说stefana,已经放在二人面前的圣台上。   由花藤编制,缠满金线,又缠满了桃金娘以及橙花。   在希腊神话中,桃金娘是美与爱之神阿佛洛狄忒(Aphrodite)种的圣树,因此也叫“爱神木”。阿佛洛狄忒在希腊神话中的地位约等于维纳斯在罗马神话中的地位,主管美与爱,也主管性欲,是奥林匹斯十二主神之一。   昨晚上苏圣心已经查过桃金娘的故事,发现在神话里,阿佛洛狄忒的原型竟是天神乌拉诺斯的阳具,被他儿子割下之后丢到宽广的大海里后化成一个绝世美女,并令乌拉诺斯的两个孙子——天神宙斯与海神波塞冬都神魂颠倒。查完之后,苏圣心非常佩服古希腊人的脑洞。   制片人将两个花冠戴在二人的发顶,两个花冠的后面有一条细细的金线连接着。   花冠斜斜扣住后脑,摄影师又在心里头感慨了声:这两个人颜值惊人。   金线、桃金娘与橙花让苏圣心更艳丽了,而商先生呢,也没损了半点英俊,反而真的有一些些神话里的那种感觉。   神父用带着口音的英语说:“根据习俗,这个花冠要永久保存,甚至带入坟墓。”   传统希腊婚礼中的新人其实并不对视,可听到这话,也不知道是为什么,苏圣心与商隐二人默默地瞥了对方两三秒。   而后神父喂了他们“圣酒”——每人三口葡萄酒,祈求他们生活无忧,又叫两个人牵着手围着圣坛绕上三圈,象征一路风雨同行。而宾客,也就是节目的工作人员们,要拿着蜡烛祈求福气。   苏圣心被神父牵着,又牵着商隐,绕着圣台走。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感受到了一丝神圣感。   神父说手必须牵着,否则是不好的兆头,苏圣心怕把节目演砸了,当真非常用力地牵着商隐的那只手,只怕两只手突然断开了。商隐则跟在他的身后打量他的背影——他的后颈、他的背、他的腰、他的臀、他的腿,肆无忌惮。   商隐看了好一阵子,到第三圈时商隐突然故意假装想把左手抽回来,想试探一下苏圣心,结果苏圣心立刻攥紧了他,生怕商隐抽出去了,那完全是本能的一个反应,商隐唇角轻轻一勾。   花冠放回祭坛上,神父主持其他仪式,比如“新郎”发誓保护对方,照顾对方。   最后神父再次诵读经文。这回换了一篇经文,语调似乎更神圣了。   结束之后,圣歌起。   苏圣心的心中一凛。那个歌声轻灵、空旷,仿佛自四面八方袭来,他们两人的谎言像暴露在了穹宇之下。神明们看着、盯着,威严肃穆。   本来只是完成任务的婚礼,在不知不觉的过程中,就变得不同了。   “好了。”神父笑容慈祥,他递给二人两本经文,道,“最后一个环节。你们二人分别亲吻教义,向神明们发誓……你们将会共度余生。”   商隐接过那本经文,垂着眼睛看着封面。   苏圣心也接过来了,却半晌都没任何动作。   他并不信神,然而在这样的一个地点,面对着神父、祭坛与十字架,苏圣心也犹豫了下。   在教堂里、对着神父、亲吻教义,然后撒谎吗?   商隐似乎也在思忖。   他敛着睫毛,看了会儿,几秒种后,商隐突然拿起那本教义,吻了。   又平静地还给神父。   “……”苏圣心虽没看向商隐,但感觉到了商隐的吻。   他想:商隐不愧是做生意的,还做很大,对着神明撒这种谎一点负担都没有。   压力给到苏圣心,他无法,也拿起那本教义,轻轻一吻。   吻过之后他发觉,他其实好像并不大心虚,更没什么恐惧。   反而有种如释重负。   那个感觉像是觉得:说我刚才撒谎也行,但非说我刚才没撒谎,也行。如果必须“共度余生”,可能也可以,反正不是绝对不可以。神明你要讲点道理,别乱罚。   婚礼仪式结束之后制片人又走上来,将希腊的某种点心裹在纱里递给苏圣心,叫苏圣心按照传统分给下边的宾客们,苏圣心照做了。   从教堂再出来后时间已经到了中午,阳光大好,水清沙幼,苏圣心及商隐二人都知道马上就到“牵手”这步了。   苏圣心摘了手套,揣进口袋,手指轻轻往商隐的那个方向过去了点。   他不知道该怎么牵,手指在商隐的手背上勾了一下、划了一道,又缩回来了。   勾了一下后,又是第二下,而后是第三下。   商隐原本面目平静,然而被苏圣心一勾二勾三勾的,定力终于崩盘,突然一把捏住了苏圣心的左手手腕。他的动作太狠,手指都嵌进了苏圣心尺骨和桡骨的缝隙,苏圣心动弹不得。   几秒钟后,商隐手指强硬插入苏圣心的左手指缝,而后几乎是同一时间,不知道是谁呼应了谁,两个人就都用尽全力,死死扣着对方手指,指根生疼。   真实的、温暖的,有弹性的,而不是隔着一层布料。   指根仿佛疼到酥麻,并且顺着臂膀爬到心脏。   按照传统希腊婚礼,等在外头的宾客们将大米撒向他们,也是祝福,两个人挡了一下,但手一直没分开。   下了栈桥,制片人跑向他们,说:“咱们这边就结束了哈!我现在去金导那边,他们在办阿根廷婚礼。”   商隐毫不关心别人:“去吧。”   制片又道:“谢谢商总的一亿哈!”一溜烟儿地跑远了。   苏圣心在脖子上的长条领巾里插入一指,晃了晃,说:“总算完事了,有点儿勒。”   说完他就扯了一下自己胸前垂下来的领巾一端,没拽开,又扯了一下另外一根,还是没拽开。   商隐松开对方,走过去:“我看看。”   一边说着,一边用灵活的双手手指抠开了那个结。   苏圣心扬着脖子。   抠开结后,商隐看看被长领巾缠绕着的那段脖子,逗小孩儿似的,扽了扽他掌心里正轻轻扯着的一头。   苏圣心看看商隐,哈哈一笑,也不扭捏,身子转了几个圈儿,向解开绳子的那一头转,转远了。   用转圈圈来解开这个。   在长领巾掉落下去的一瞬间,商隐适时地一扯,把那领巾扯到面前,大掌一张,把另一端也捞在手里。   苏圣心转向商隐,商隐目光锁住对方,两人在大海边对望片刻,苏圣心见摄影师都离得很远,便说:“莫名其妙结了个婚。”   商隐拎着那条波点领巾,道:“没见过希腊的婚礼,我倒觉得挺有意思的。”   “还行。”苏圣心望向大海,道,“……我也觉得挺有意思的。”   商隐轻笑一声,走上前,问:“回休息室?我那边还有几个会要开。”   苏圣心无所谓地道:“你自己先回吧,我还想玩儿一下。”   商隐挑挑眉,仗着已经能牵手了,一把扣住苏圣心的左手五指,还用苏圣心的那条领巾将两只手缠在一起,想分都分不开,接着一拽,说:“先回去了。”   摄影机还在,苏圣心只能屈服,挣扎的话被绑着的那只手疼,于是他也扣紧手指,强制变成共谋。   一路很远,但也挺近。   …………   一回休息室商隐就去开会了,他的属下一看见他便震惊莫名,问:“商总,您怎么穿成这样??!!”   商隐单手摘掉胸前花针,扔在桌上,道:“结了个婚。”   听到这话下属更是:“???!!!”   商隐无意多说,只道:“还是跟苏圣心。这一回是希腊婚礼。”   “哦……哦!!!”下属眼睛睁成铜铃,“小夫妻的情趣是吧?!我们懂!!!办完世界各国婚礼!可以的,咱们商总有这财力!!!”   商隐懒得理他,问:“跟xx公司合作的事儿,怎么样了?他们老实了没?”   “老实了!”对方也正经汇报起来,“商总的这手敲打太精彩了——”   而另一边,苏圣心一打开手机时就看见了他经纪人发过来的几十条短信,经纪人说:   【圣心,《天地劫》走完合同后,对方制片发来剧本终稿了。但是……剧本内容跟我们之前读到的不大一样。你那角色的高光部分……有一大半给了男二。】 第13章 第七日(二)   上章结尾改了一下~“被抢角色”这个部分,改成了“男主高光给了男二”吼~   ——————   男主高光给了男二?   苏圣心问:“哪几段?”   码演员时,片方一般给5-10集,但苏圣心这个咖位的通常是要全剧本的,他还记得全部情节。   经纪人翻翻剧本,发回语音,说了几段。苏圣心静静听完讲述,发现果然是高光内容。因为是原创剧本,并非什么大IP,对于这些抢走的戏外面粉丝也不会知道。   改过之后精彩程度少了一些,几处地方显得突兀甚至变得勉强,但依然有极高水准。设定新颖,剧情跌宕,群像深刻,只是剧本由绝对的烘托男主,变成了男主、男二争夺人气。男主、男二的支持者甚至可能互相谩骂。而到了最后一幕,男二人气极可能反超过男主,成为赢家,因为男主最后阶段的表现很中规中矩,一大段戏被挪到了男二号的头上。   踩着自己上位吗……   苏圣心垂下眸子,他思索片刻,问:“为什么给了男二?”   “不太清楚。”经纪人说,“那边说是编剧认为这样剧情更加饱满,但应该不是这原因。男二号那个演员是某大导的独生子,是星二代,正在进军演艺圈呢,你应该也知道。这部片的出品方呢肯定要给大导面子,他们以前曾合作过一部当年的票冠电影,出品公司赚了很多,从无人知道的新公司一下变成头部公司了。现在大导的独生子把自己的演艺生涯押宝在了这部片子上,出品方自然也……更重要的,出品方和那个大导实际上是深度绑定的,出品公司用十亿元入股大导的工作室,那个大导需要完成一定的业绩回报,目前好像全都达到了,双方合作还挺愉快吧。我看啊,如果不是形象方面真不适合男一人设,他很可能想抢男一呢!!!至于这片子的导演那边……合同早就签完了,而男二演员的亲爸爸是导演的好朋友,导演当然也不可能跳出来反对修改,反正也是最后一部了,将就呗。我觉着吧,对于修改,制片、导演可能也挺闹心的,因为这剧其实根本就不需要吵架和争议,可以走经典路线的,但没办法。”   “真是……”经纪人抱怨道,“怎么一个两个三个,怕得罪这个、怕得罪那个,就不怕得罪商先生?”   苏圣心没回答。经纪人意识到了自己刚刚说错话,也沉默了。   苏圣心知道,在圈子里,其实已经流传开了“他们两人是假结婚”“他们至少感情不好”的消息,上一次,飞行嘉宾女女CP好像就十分相信。自己以及商隐二人在游戏里赢了她们时,女CEO非常惊讶。   这个消息也好理解。他有两三次无意之中受伤了或受委屈了,对方当时战战兢兢,然而商隐毫无反应,甚至都没加强安全保障——这是当然的,因为商隐都不知情。再后来,一次,某品牌内部晚宴上苏圣心被美国佬揩油,商隐同样毫无反应,几个月后商周集团甚至还与对方合作了!接着是半年之前,某胆子大的甚至直接抢了苏圣心的角色,可商隐依然没动作,新剧甚至要在商隐的平台上播出——当然,揩油以及抢角色,商隐实际都不知情。外界以为他们很甜,可业内其实已经有了猜测。   这回他敢修改剧本,大概,一是仗着自己父亲,二是也看出一些门道了。   苏圣心对经纪人说:“我想一想怎么办吧。实在不行,也就只能这样儿了。演员需要听导演的,这些都是基本操守。”   经纪人深深叹气:“多好的一个故事、多好的一个角色啊——可惜了。”   苏圣心没接茬。   角色变成什么样子,他也要爱这个角色。   连他自己都不爱,还指望着谁能爱呢?   他不想说角色不好。   他想:即使没了很多高光,他也想试试自己挖掘并且演绎新的东西,在某些貌似平平无奇的剧情里也表现出角色的特别之处、可爱之处。   他得做到。   …………   上午婚礼结束之后嘉宾们又聚在一起。   聊天儿时,苏圣心与商隐二人一直紧紧牵着手指,正好苏圣心是左撇子,连写字都用的左手,右手则被商隐牵着,他笑得明艳,其他嘉宾却:“…………”   在其他人说话时,苏圣心他甚至还将商隐的手放在自己盘起的膝盖上,一根一根摩挲过去,从指甲,滑至指根,再到骨节,玩儿似的。   其他嘉宾再次:“…………”   下午是另外两对嘉宾的俄罗斯、肯尼亚婚礼,而苏圣心则有工作——拍摄自己代言的那套口红的平面广告。   因为照顾苏圣心,品牌方的广告团队在度假村搭了棚子,节目组借了间房给品牌方拍摄广告。   拍这样的平面广告,角色身后使用绿幕就好了。广告之后肯定会用设计出来的其他背景。   平面广告拍了好几版。   在其中一版中,苏圣心穿着皓白的衬衫,解着上面两颗扣子,白衬衫的领子上面有七八条各种颜色的口红道道,而因为解开两颗扣子而露出来的喉结上却干干净净。   表现人们渴望亵渎,却未当真沾染他。   在另一版中,苏圣心躺在地上,仍然在穿白色衬衫,可这回却无比凌乱。衬衫已经没了形状,白色上面到处都是触目惊心的口红道,他的脸上显出脆弱,向半空中伸出左手,似乎想挣扎,连手上以及腕上都画着许多深浅的颜色。他周围的长毛地毯上全是开了盖的各种产品,而镜头定格的一瞬间,一盆口红又被倾倒在他的身上,他的眼中透出无助。   被好多人欺负了似的。   后面还有其他风格的照片。   比如,镜头拍摄他的侧脸,苏圣心拧出一支鲜红色的美丽样品,轻轻亲吻它的侧面。   再比如,他自己扬着脖子,将支口红从自己的喉结上面滑下来。   再再比如,他望着镜子,用最艳丽的颜色写下一句花体字的“I Love you”。   最后则是比较常规的,苏圣心涂着唇膏,广告导演抹花了点,弄出一点凌乱效果,又拍照。   “好好好,”广告导演道,“各种风格,纯的、欲的,男的、女的,一网打尽,很好。”   “可以吗?”苏圣心问,“不要担心时间问题。我都可以配合你们。”   “可以的。”业内顶级广告导演望向了苏圣心,说,“相信我,宝贝儿,没人不想Bi——了你。”   苏圣心:“…………”   广告导演又道:“当然了,就商先生有这福气。哎,我简直想象不了商先生有多幸福。”   苏圣心又:“…………”   几秒钟后他才说了认为自己该说的话:“我也觉得很幸福。”   结果那个广告导演又理解到了其他层面去:“知道啦知道啦,商先生一看就很猛。”   苏身心不搭理她了。   广告导演又问:“你是在这儿卸妆,还是回你的房间?”   苏圣心想了想,道:“我回去吧。”   …………   回到自己的小木屋,苏圣心走进盥洗室,对着大镜子开始擦口红。   涂的时间太长了,口红确实比较难擦,尤其嘴上还是防水口红,防水效果排名第一。   他用棉柔巾擦干净了嘴唇以及嘴唇四周,对着镜子瞧了瞧,发现干净确实干净了,然而嘴唇依然很红。   不管了。苏圣心想:自己会掉的。   盥洗室门没全拉上,商隐听见他回来,走到盥洗室的门边,唰地一声拉开拉门,迈进里面,又反手把那扇门拉上了。   苏圣心转过身:“???”   商隐望着苏圣心,竟然显得意兴阑珊,他一手挑开水龙头,问:“你新接的那个剧本,是不是改了?”   苏圣心惊讶半秒,问:“你怎么知道?”   “这部正被平台评估。”商隐说:“片方中午联系商周说剧本已做了调整。平台只看前10集,但前10集里……有两处你的内容被挪给了其他角色,正好是男一号之前版本里最精彩的两段剧情。商周这边对接的人又看了看剧本大纲,发现你那条线全被修改了。那边机灵,通知了我一声儿。我翻了翻褚严的电子邮件,确定了最终版本是经过褚严那边同意的。”   盥洗室里自然是没摄像头的,也没收音设备。   客厅里有,但离着他们非常远,商隐又开了龙头,他们两个人的对话是不可能被听到的。   “啊,”苏圣心明白过来,他转回身从镜子里望着对方,道,“没什么事。”   商隐眼珠一瞬不瞬,他盯着对方红红的唇,问:“没什么事?角色高光被其他人抢个干净,没什么事?”   苏圣心想自己解决,他静静地看着镜子里商隐那张惑人的脸,道:“商先生,您别再问了吧。”   商隐被苏圣心的疏离态度刺激了下,也不装了,他单刀直入,目光锁住苏圣心的:“为什么不来找我?”   被这语气质问一通,苏圣心简直失笑了,他问:“我为什么要去找你?”   商隐盯了苏圣心足足能有七八秒,才带着一贯的施压感道:“我以为,我们之间有点什么。不单纯是之前的协议关系了。”   苏圣心想你是不是傻。   正因为我也感到我们之间有点什么,我才不会去找你。   还没什么正式关系,刚刚暧昧一两天,就去要戏份、要资源?   扯淡。   苏圣心拿着棉巾想去扔了,见商隐还站在原处,嫌弃道:“让开。”   “所以,”商隐一手落在兜里,另一手关死了门,目光仿佛审视,逼问道,“我误会我们的关系了?”   苏圣心简直无奈了,他看了看自己手里那张棉巾——那棉巾的折痕上面是鲜红鲜红的口红印记。他拿起棉巾,从商隐的一边嘴角沿着下唇直直地抹到另一边嘴角,商隐唇上立刻晕开一整片凌乱的淡红。   苏圣心将那棉巾扔了,趁着商隐没注意时一把打开盥洗室门,回头问:“你说呢?”   自己想想去吧。   商隐目光闪动了下。   “另外,”苏圣心又添了一句,“别在商周的服务器上翻别人的电子邮件,违宪了,商总。”   苏圣心走后,商隐抽了盒里一张一模一样的棉柔巾,走到镜子前,慢条斯理地,将那片淡红仔仔细细抹下去了。   他拿着棉巾的那只手落在兜里,望着镜子里面微微变深了的下唇,眼神盘桓片刻,静立半晌。   他当然已经明白过来苏圣心的意思了。   …………   回到别墅的书房,商隐高大的上身靠在桌前的椅背上,拿过手机,给他的助理方经研拨了一个音频电话。   因为商隐需要开不少会,而会议涉及商业机密,商隐他们这个书房并未安装收音设备,角落只有监控设备。   助理很快接起音频,问:“商总?”   “那个导演,”商隐将手机放在一边,开始看商周集团的司机送过来的几份文件,一边翻文件一边讲电话,语气分外冷漠,“叫褚严的,你知道吧?”   “当然。”助理回答,“有名的大导。去年春节那部电影票房好像非常不错,用了四个顶流明星。”   “去年春节?”商隐回忆了下,嗤笑一声:“用了四个顶流明星,还没赢过圣心那部,是吧?”   “……”方助理想你别太爱了,说,“但褚导他有名气、有影响力,能码到顶流,这个就是他的本事。”   商隐赞同:“也是。”   方助理有些困惑:“提这个人干什么?商周难道要跟褚导那边儿合作吗?”   “不合作。”商隐翻着文件的手顿了一下,他望向手机,道,“联系那边,把他儿子吞掉的戏给苏圣心吐回去。不,让他儿子麻溜儿地退出项目。不然——”   商隐语气过于恐怖,方助理大气都不敢喘,更不敢问,只屏住呼吸,静静等着下文。   “不然,”商隐语气松泛了点,他收回目光,继续翻手上的那份文件,“明天,整个网络都会知道他用买卖艺术品的形式往加拿大转移资产的屁事。”   这威胁不是针对方助理的,可方助理被吓着了。   褚严毕竟是个大导。   他也知道中国是有外汇管制的,每人每年兑换额度最高只有五万美金。规避管制转移资产到海外……绝对够他彻底凉了。   “好。”竟是因为欺负苏圣心,方助理在心里头给褚导演点了一支蜡,道,“我去安排。”   “去吧。”商隐又说,“另外,等他儿子退出项目了,违约金也支付完毕了,就在网络上公布一下‘转移资产’的屁事。他基本上全转出去了,送他每天十个热搜。”   大家都在那个圈子,谁花大价钱买了什么了不得的艺术品,又在哪儿卖了多少,都是有消息的。   他毫不怀疑褚严儿子会立即退出项目这件事。他们这种人,横的时候最横,怂的时候也最怂。   “……啊?”方助理问,“他儿子都退出项目了,我们还爆?这不是整他们家吗?”   商隐下颌绷了一瞬,凉笑了一道:“对,就是整他们家。让老家伙以为自己已经没事儿的时候,整他。”   方助理:“…………”   好可怕。   “还有。”商隐竟还没嘱咐完,“褚严非法转移资产,他需要交大笔罚金。我记得罚款金额好像是30%到100%。你那边儿操作一下,跟外汇局联系联系,给褚严个顶格处罚。”   方助理再次:“…………”   为了老婆赶尽杀绝啊这是。   “他儿子是个宝贝,别人家人就不是了?”商隐这边还没完,又继续道,“再联系一下褚严之前各个电影的出品方,拿到对方的打款凭证,叫商周的税务律师向CRA(加拿大税务局)举报一下。褚严有加拿大永居身份,是加拿大税务居民,全球收入都需要向CRA申报和缴税。这在加拿大是刑事罪,让他加拿大也去不了。”   商隐杀疯了,方助理艰难地说:“商……商总,需要这样吗?老板娘还没什么实际损失呢吧——”   商隐却像没听见,他随意一瞥,恰巧瞧见他前几日扔在桌上的白手套。   嗅香水时用的那只。   他的思绪转移了一秒。   他想起来,这一周来,他其实已经两次做出不像自己的事儿了。   第二次是刚才,他等待苏圣心、质问苏圣心,惊讶于苏圣心的生分。   而第一次,则是“给父母们打电话”的那天晚上。开完会后、睡觉之前,瞧见桌上这只手套,他竟然又无意识地将这手套戴在左手上,斯斯文文地拉到手腕,三根手指捻了捻,微香的味道飘散开来,他莫名的、静静地回忆了下掌着对方脖颈、按着对方喉结的感觉。几秒钟后他反应过来,一把摘了那只手套扔在办公桌上,大步离开了。   “商总,”方助理又问,“还有其他的交代吗?”   “有。”商隐没再翻文件了,他的眼睛落在文件上,却没看,问方助理:“至于褚严的儿子……那个词儿叫作什么来着?‘平台封杀’,是吧?”   “对。”方助理回答,“意思就是,旗下的视频平台不会播出任何一部有这个人的影视作品。”   “我们可以更彻底些。”商隐语气淡漠,像在谈天气,“视频平台不播出,其他渠道也不宣传。不接这部剧的广告,不做这部剧的合作。甚至直接在商周的全部产品里屏蔽这剧的关键词。”   方助理提醒他道:“商总,商周其实不太这样,这不是我们的一贯风格。其他平台都针对过耍大牌的演员歌手,但商周集团没封杀过任何一个艺人明星。”   “这不就来了?”商隐瞥了一眼手机屏幕,“褚严儿子退出项目后,你们就放出风声。这个褚什么,被商周的全平台不考虑年限,永久封杀了。” 第14章 第八日   在摄像头下,二人晚餐平平静静,好像根本没什么事。吃完他们又分头工作,到差不多十一点时《天地劫》的总制片人突然联系苏圣心,语气分外客气和有礼,对于今晚发生了什么她其实也有一些猜测,亲密地说:   【苏老师,这边出了一点意外~~~原先确定的男二号褚老师刚退出项目了。他的奶奶好像病危,他未来的一段时间无法离开北京市区也就不能参与拍摄了。另外咱们剧本还要做些改动哈,应该比较接近之前那版,就是签合同前发给您的那一版呢。】   苏圣心:“…………”   他也知道商隐刚刚肯定做了一些什么,想:褚天阔的奶奶知道自己就病危了吗?   他却只道:【好的,我都配合。】   【还有哦,】制片又说,【《天地劫》的男二角色,我们打算接下来先邀请一下张x老师,就是最开始跳进我们脑海中的男二演员,绝配!您觉着呢?如果张x老师没档期了,我们就再琢磨琢磨。】   “……”苏圣心想,果然,对褚天阔抢走角色,还增加戏份、抢走高光这个事儿,总制片人也不满意,刚才这话明显是在阴阳人家褚天阔呢,意思是她之前都没机会邀请自己真正想要的人。但总制片人一向周全,又没说什么真正的坏话。   而且刚才总制片的话还传递出了一个意思,就是,对于男二的演员,她认为自己需要事先征询苏圣心的意见。   苏圣心想:对方一定已经察觉这其中商隐的作用了,于是不敢得罪自己,想联系演员之前先征询他的意见。   苏圣心也滴水不漏地阴阳道:【我都服从剧组安排,演员安排肯定不是我这位置应该插手的。不过我很喜欢张x老师,一直期待一次合作。】   【好的好的。】制片人说,【那有消息就跟您这边同步哈!】   【嗯,】苏圣心又问,【导演那边有说什么吗?】   【没呀,】总制片道,【他好像还挺高兴的……?】   【好的。】苏圣心想:看来《天地劫》的导演,和褚天阔的爸爸褚导,交情也挺塑料的……现在自己导演生涯最后的剧回到正轨,朋友儿子退出项目,他其实也是高兴的。他本人根本就没什么“牺牲自己的作品成就朋友的儿子”的想法,但又不好跳出来反对,之前大概也闹心了下呢。这也正常。   【现在很晚了,】总制片客气道,【老师您早点儿睡吧!】   【嗯。】苏圣心一向温和,【您也要注意身体。】   放下手机,苏圣心悄悄来到商隐的办公室前,而商隐正在靠窗子的长沙发上坐着,一边翻手里的文件,一边听耳机里的汇报。   见苏圣心站在门口商隐关了蓝牙耳机,放下文件走过来,垂着眸子,问:“怎么了?”   “商先生,”苏圣心望进他眼睛,说,“谢谢你。我想正式地道一句谢。”   商隐眸子锁住他,过了一阵才说:“小事儿。”   苏圣心想你的小事其实却是别人的大事,依然坚持道:“还是谢谢你让那个人退出剧组。”书房没监听设备,客厅却有,苏圣心的声音很小。   商隐想可不止是退出剧组,却没多言,他问:“剧本也改回去了?”   “嗯,”苏圣心说,“改回去了。”   “好。”商隐道:“那拍摄时我去探班。”   苏圣心愣了一下,这其实是在约以后的见面了,他眼睛觑向对方下唇,突然又主动了一步,他激进地问:“商隐,拍吻戏时,你过来看吧?剧本里面一共两场。一次是定情时,另外一次有点激烈,是重逢,导演说要最后再拍。”   商隐目光晦晦沉沉,半晌才道:“你这邀请……找死?”   苏圣心却笑了笑:“帮我适当出一出戏。”   商隐盯了对方半天,终于颔首:“好,到时候我好好儿地让你本人出一出戏。”   节目后的一次见面,就这样定了。   …………   此后两人各自歇息,苏圣心完全没想到,第二天的一大早,可能因为昨天参与的“希腊婚礼”吹了海风,回来后又被气着了,他脑袋竟昏昏沉沉的,发起高烧来了。   苏圣心还挺纳闷的。他的身体其实不错,平时一年也病不了一回,结果现在关键时刻掉链子。   他想坚持参加活动,但也认为自己有必要将这件事告诉节目组,让节目组掌握状况,可制片人听说之后却指挥商隐与苏圣心:“苏老师休息一下吧,今天活动就不要参加了!今天内容主要就是几对嘉宾首次牵手,可你们俩昨天已经解锁了‘牵手’的活动,所以今天主要镜头不会给到你们两个。你们如果待在这儿,商先生照顾照顾苏老师,反而能出一点儿不一样的故事。”   苏圣心说:“……我明白了。”   于是苏圣心就乐颠颠地抱着小被子躺回床上,没一会儿他嫌弃热,又把小被子扔到一边。   制片人来看望了他,又叫节目组里的医生给苏圣心查看了下,因为制片人说“一大早都将近39度,晚上肯定烧得更高。”   医生是个六十几岁白发苍苍的老头子,看过之后告诉他们:“这样下去明后天也挺难好转的。你别折腾了,我叫诊所的医生助理带个吊针来打上吧。”   苏圣心也怕自己拖后腿,自然不反对,只道:“谢谢医生了。”   小木屋距离市区也算不上特别远,仅仅一个小时后,苏圣心就打上吊针了。   商隐过来,摸了一把袋子外面,问:“怎么这么凉?”   医生笑眯眯的:“放的时间有点儿短,可能还没到室温吧。”   商隐点点头。   医生走后商隐拖了一张椅子坐在床边,温热的大掌攥住了苏圣心的右手手腕,问:“药凉吗?”   苏圣心说:“还好。”   他又不是脆弱的人。   商隐却不喜这样,他又去问了那个医生,半天之后回来,拿着一只包着毛巾的温温的小热水袋,搭在苏圣心的腕上,道:“那老头儿说了,这样应该舒服一些。”   “……”苏圣心说,“谢谢。”   他其实没被像这样照顾过。   好陌生的感觉。   等待药效的过程中商隐一直陪苏圣心说话。   商隐问:“《天地劫》的最后一场……大概是什么时候?”   苏圣心想了想:“半年后吧。大约三个月后开机。”   他们已经说好了,商隐到时候去探班。   “半年后?”商隐语气带着揶揄,他看着苏圣心,“行吧,一杆支到半年后了。”即使被听见了,别人也只会以为商隐是舍不得苏圣心去拍戏。   苏圣心想了想,似乎突然转移了话题,问:“商先生,你会打篮球的吧?”   商隐愣了愣,颔首:“会。不过现在很少玩儿了。不过在美国时,就念小学和中学时,跟美国人打得不少。”   “能教教我吗?”苏圣心望向顶灯,道,“我想接一个现代剧,拍摄时间接着《天地劫》,但角色需要会打篮球,我……一点都不会。”   商隐其实有点惊讶:“一点都不会吗?”   商隐心里已然明白了。他刚才嫌半年太长,苏圣心便约个近的。而且不是一次性的见面,而是持续性的见面。   “不会。”苏圣心还是望着顶灯,摇了摇头,“我小时候……很想玩儿,因为同学全都玩儿,好像特别有意思。我其实只打过一次,基本就是学着别人在罚球线扔篮球,在书上面学的姿势……但后来就没玩儿过了。”   很神奇地,苏圣心其实什么都没有讲、什么都没透露,可商隐竟瞬间就反应过来了——那一次,苏圣心被他爸妈发现了。   苏圣心也陷入回忆。   那一次他爸妈发现了,很严厉地斥责了他,叫他以后离这东西远点儿。   因为打篮球,接球、拦球、防守、被防守,很容易伤到手指。   那就不能练琴了。可练琴这事耽搁不得。   苏圣心理解父母,可当时父亲的一句话依然叫苏圣心伤心许久,他父亲说:“苏圣心,你有这样的天赋和这样的环境——这样的老师,这样的设备,别不珍惜,别不知道好歹。”   于是他的渴望、他的忍耐、他的挣扎、他小心翼翼的尝试,全部都化作一句“不知道好歹”。   商隐胸中泛起点酸,他说:“我教你吧。家里院子改一下,找个地方加个球场,很简单。我也可以请前国家队的主教练来教教你。”   两人视线交缠交汇,苏圣心说:“谢谢。”   商隐又握起他手,轻笑一声儿,说:“这东西,马上就是又会弹琴又会打球的一双手了。”   苏圣心想象了下,小的时候自己渴望成为过的样子泛起来,他也笑了一声儿。   哦,苏圣心想:15年后,我终于是要学会打篮球了吗?   有一个人说在院子里搭篮球场,有一个人说请前国家队的主教练来教他。   …………   与医生说的不同,打完吊针半个小时后体温根本没降下来,依然将近39度。   苏圣心脸红扑扑的,望着商隐,微微喘着热气。他两颊很红,双眼有点眯着,脖子上面出着薄汗,突然觉着黏了、不舒服了,修长白皙的食指尖就在脖子上挠两三下,薄汗被抹开,商隐目光停了几秒。   商隐问:“难受?”   即使已经这样儿了,苏圣心的嘴上也不示弱,他笑道:“你觉着呢?”   “医生刚说了,如果不行,可以物理降温。”商隐站起来,“我去拿一条冰毛巾,擦擦汗,也降降温。”   苏圣心难得老老实实的:“嗯。”   没一会儿商隐端着一盆凉水走回来,扯出刚才那张椅子,将凉水撂在上头,自己则坐在床上,将苏圣心盖的被单从他胸前剥到腰际,手指搭上睡衣扣子,问:“解了?”   苏圣心胸膛起伏,眼神不安地瞥向一侧,道:“那边儿有摄像头。”   商隐表情似笑非笑地望了苏圣心一眼,说了一声“我知道了”,便开始动手一颗一颗地解扣子。   解好后商隐将白毛巾从凉水里捞出来,拧干了,又叠方正。他的手掌很大,手指粗长充满力量,轻轻松松地拧干净了本来很厚的白毛巾。接着商隐一手轻轻捻起对方一边衣襟,挡着屋内的镜头,另一手则缓缓地将另外一边的那片衣襟掀去了一旁。   皮肤暴露于空气中时,苏圣心的胸膛起伏。   商隐垂着眸子,细细地看。   脖颈漂亮,锁骨深长。白皙细腻的皮肤上面,两边胸肌微微鼓起,此时两边胸肌正上下地起伏着。   胸肌下是六块薄薄的腹肌,腹肌的沟浅浅几道纵横交错,小腹平坦,人鱼线滑进被子。   因为发烧,脖子、胸膛都泛着点红,起起伏伏,胸肌、腹肌带着点汗,正等着商隐拭去。   一片风光。   商隐说:“抬脖子。”   苏圣心便扬着脖子,说:“这个节目……有规定……现在还不能碰触身体。”   商隐弓着上身、垂着眼睛,手指隔着毛巾从苏圣心一侧耳下顺着脖颈滑下来,将薄汗都尽数抹去,又看进苏圣心的眼睛,语气带些调笑意味,似乎在说你可真够操心的:“我知道。我隔着毛巾。”   苏圣心还扬着脖子,说:“……嗯。”   商隐继续摆布对方的身体,又问:“脸能不能朝向窗子?”   苏圣心便朝向窗子,露出完整的另一侧的脖颈,商隐又擦了,之后商隐按着毛巾,又顺着对方两侧锁骨抹向两边,一直抹到肩头,将锁骨窝里的薄汗也拭去。   苏圣心只觉得清爽许多也舒服许多。   商隐将毛巾又浸入凉水里投了投,拧干净,敛着眼睛顿了一下,才隔着毛巾将手指尖按在了苏圣心的一边胸肌上,拇指捏在毛巾背面,食指、中指与无名指并拢着,沿着苏圣心的一边胸肌滑下来。   粗糙毛巾刮滑过去,本能地,苏圣心的胸膛就轻轻地弹了一下,几不可查。   他眼睫半敛,商隐也看向了他,两人默默对视半晌。   到另半边时商隐换了手势,想放过他。他拇指仍然捏在毛巾背面,可这一回食指中指却分开了——分别按在了毛巾的两边,空出了毛巾的中央,又顺着苏圣心另一边的胸膛肌理滑下去。于是,那上面就只有毛巾本来的重量而没有多余的按压了。   可轻轻擦汗,苏圣心竟反应更大,喉结都上下滚了一道。   很不争气。   商隐“啧”了一声,又继续擦他胸肌中间以及小腹上的汗,认认真真、细细致致,仿佛一个收藏家擦拭最名贵的艺术品。   一下一下,滑过白皙的肌理,到处都被抹干净了。   凉丝丝的。   苏圣心的两手手指张开了又握紧、握紧了又摊开,腹肌下微微发着麻,像连接着身体内部。   商隐又抬起白毛巾,两人再次对视半晌。   最后是肋骨两侧。   商隐让苏圣心自己拎着半边衣襟,两手捏着冰凉的毛巾,掐着苏圣心的肋侧揩下来。   苏圣心:“……”   快遭不住了。   结束上身的“降温”,商隐将手里东西扔进盆里,往下边坐了一点,手指捏着苏圣心大腿处的薄被单,问:“再擦擦腿?”   “……不用。”苏圣心微闭着眼睛,手死按住被单,说,“真的。腿上不是非常难受。我说真的。”他哪里还敢。   商隐勾勾唇角,看了看对方,半晌后才松泛了眼神,说:“行。都听你的。那身上酸吗?烧这么高。”   苏圣心说:“有点儿。”   才刚说完,苏圣心就感觉到了一条毛巾“呼”地一下盖在他小腹上,接着商隐手指隔着毛巾捏着他的两边腰侧,开始用力帮他按摩肌肉。   苏圣心是真受不了了,他说:“行了,商隐……系起来吧。不用按肌肉了……真的。”   发烧,加上这个,眼前简直是发晕了。   昏昏的。脑子不清醒。   “好。”虽然嘴里说着“好”,但是最后,将衣襟儿拢起来前,商隐终于再也按捺不住,定力考验第一次宣告失败,他的气息滚烫深沉,不耐地让苏圣心继续拎着布料,自己的两只手则死死捏着对方两边胯骨,躬下高大的身子,敛着眸子,仗着这个节目里的“亲密爱人”的借口,将鼻尖儿凑近了,隔着大约一两厘米,从苏圣心的锁骨中央一路细细地往下下去,一直到被子的边缘,到了最后,甚至隔着被单一闪而过。   一直都没碰到皮肤,却只隔着半寸。   最后商隐迅速合起衣襟,以防镜头真能拍到苏圣心僵硬身体上明显而迷人的变化。   阳光烂漫,外面花朵正在怒放、果实正值饱满,空气里也暖暖烘烘、肿肿胀胀,每个分子都似要迸开。 第15章 第八日(二)   被子再次被盖回去,商隐侧着坐在床边,又握起苏圣心刚刚才打过吊针的那只手,放在自己的大腿上,人向苏圣心挪近了点。他握着苏圣心的手背,抚了抚那个伤口,有一些些心疼似的,又觑向对方,问:“现在好点儿了?”   苏圣心的两边眼角这时候还泛着点红,两人目光交缠片刻后苏圣心笑了一下,右手手指挺欠地捏了捏商隐结实的大腿肌肉,说:“擦过之后好多了。商先生可真好用。”   听到这句玩笑,商隐下颌松泛了点,声音带着磁,道:“那就多用用。用到地老天荒。”   二人视线枝枝蔓蔓,苏圣心没回答,半晌后他轻轻阖上眼皮,想休息了,不过阖上眼皮之后,他没忍住,两边嘴角勾了一下。   “苏老师,”商隐又问,“睡觉之前,要不要先吃点东西?”   “不吃了。”苏圣心说,“没胃口。”   商隐:“多少垫垫?糕点,或者水果?”   苏圣心想了想:“那来一点儿冰淇淋?”   商隐失笑:“冰淇淋?”   “嗯。”苏圣心说,“就冰淇淋还算可以。我小时候每次病了就管阿姨要冰淇淋。”他那时不能吃这些,爸爸妈妈说不健康,还容易变胖影响气质,但他如果病了,阿姨就会偷偷地给他。   “行吧。”商隐施施然站起来,“等着。先别睡。”   冰淇淋小木屋的冰箱就有,商隐开了一盒给他。   苏圣心吃了七八口。但他小时候不能吃,后来当演员了,也不能吃,其实不太习惯吃太甜的,几口之后就觉得腻了。   “差不多了。”苏圣心将冰淇淋递回去,“好像够了。”   商隐看着他,揶揄他:“刚才要吃,没两口就够了。”   “嗯。”苏圣心逗他,“你吃了吧?别浪费。”   商隐又看看他,端起东西,大口吃了。   之后苏圣心睡觉,商隐开会,再醒来时苏圣心发现自己的烧已经退了。   商隐再次进来的时候苏圣心正披着外套站在卧室的阳台上。   商隐走到他的旁边,问:“不凉?”   “凉什么。”没摄像头了,苏圣心自然许多,“不但不凉,还怪晒的。”   “行。”商隐又问,“你有什么话要说吧?”   “聪明。”苏圣心弓着身子、压着阳台,指尖夹着一支烟,却没抽,可能想起自己还病着。他说道,“商隐,我坦白,我这个人,可能很烦。”   商隐觑他。   苏圣心望着远处:“真跟什么人在一起了,我可能会不断确认我这个人的特殊性。说想吃什么,吃两口又腻了,或者吃两口又想要别的了;说想要什么了,玩两下也又腻了。类似的吧,说不准。商先生你考虑好。”   商隐望着他的侧脸——在今天的阳光里面他凌乱的发梢、睫毛、鼻尖,都被镀上了一层金黄,商隐目光锁着他的脸,恨不得吻到对方呼吸不畅、身体瘫软。   苏圣心感觉到了商隐赤裸裸的眼神,垂着眸子,望着自己指尖的烟袅袅地升至半空,突然想起两年之前他们两人的开始。   当时,挺莫名地,就传出来了“苏圣心插足大佬婚姻”的流言。   所谓“大佬”叫吴应甫,在两个台当过领导,培养了自己的嫡系,与那两个台关系密切,十几年前成立了影视公司,是好几部爆款影视的出品人与监制,两年前就50岁了。   苏圣心的一部古装,也就是让苏圣心一跃成为一线演员的那部古装,以及后来的一部科幻电影与一部文艺电影,全部都是对方投资的。   风言风语流传甚广,且“圈内人”与几个记者言之凿凿如亲眼所见。   那个时候,作为另个受害者,那位大佬曾经亲自向苏圣心道歉数次,言语真诚、风度翩翩,还利用资源撤掉帖子并向记者们发起诉讼,又打着“补偿”的旗号要帮苏圣心联系资源。当时他还说,他与他爱人貌合神离,马上就要离婚了。   当时苏圣心就觉着不对。他通过人脉打听了下,最后终于确认了他的推断:果然,这个“插足”的消息就是那大佬本人放出去的!   他就是想毁苏圣心,让苏圣心无戏可拍、无路可走,于是只能接受自己的“好处”,甚至依赖他、爱上他,最后自己心甘情愿,假插足变真插足。   苏圣心恶心得要死。   可他也不得不承认,这事儿还真不好办。   唯二两个当事人其中之一自己说的,圈内的人谁会不信?娱乐记者又谁会不信?这样一来,理所当然,其他项目的制作方都会认为苏圣心有雷,只等着某天爆出实锤,自然不敢用、不敢沾。唯一知道不会爆雷的,就是那个大佬自己。   何况当时,网上已经有消息了。   当苏圣心明确表示不会与对方发生牵扯后,那位大佬原形毕露,引诱瞬间变成威胁。   他给了苏圣心一张房卡,还下了自己的最后通牒,他说七夕晚上等苏圣心,否则苏圣心必定迎来事业上的全面滑坡——他在两个都台有着人脉,是老领导,同时也是无数个知名影视的出品方或投资方。现在头部影视公司就那几个,数量很少,为了分担成本风险大家经常共同出品,谁都想在好项目里掺上一脚、赚上一笔,因此也不会想得罪他——为一部戏请苏圣心而开罪了他,不值当。   苏圣心在仔细考虑后,认为自己有几个选择:   一是撕破脸,他自己去否认谣言甚至是公开一切,但必然会招致报复。苏圣心的首选并不是“打嘴仗”这个选项。何况,与资本方打舆论战,能不能完胜真不好说。   二是让观众们以及圈内自己就不相信那个谣言。   苏圣心的胆子很大,他想跟商隐假结婚。   商隐,比那“大佬”年轻22岁。商周集团的继承人,在娱乐圈、甚至在整个商界的食物链顶端。身形优越器宇不凡,到哪都是视线焦点,连一张脸都挑不出错处。   倘若商隐说,他们已经“交往”数年,应该没人还会相信“苏圣心想插足吴应甫的婚姻”这个传言,甚至会觉得传言荒谬到了一定程度——有商隐这男朋友,谁会看得上吴应甫?又没瞎,也不蠢。平时不少明星自愿对吴应甫投怀送抱,但吴应甫跟商隐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   同时商隐也能成为苏圣心最大的靠山。   与商隐结婚,吴应甫就不敢动他。吴应甫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一举两得。   他通过朋友问了商隐,结果二人一拍即合。   商隐刚刚回国不久他父亲就突然离世了,脑溢血。于是商家长子、次子、继母、以及继母女儿共同继承父亲股权。因为事情非常突然,作为次子的商隐股权数字极其被动。   商周集团其他股东有好几个支持长子,也有好几个想让商隐也进入集团比较比较,于是继母母女的投票权是个关键。   继母女儿才三岁多,做了试管生的孩子。商隐演技的确出色,与苏圣心注册婚姻并坦白已经交往数年,恩恩爱爱甜甜蜜蜜,竟真的说服继母相信了他只喜欢男人、不会有小孩,而他们两个公众人物现在及未来也不可能通过其他方式拥有孩子。商隐装出一副人畜无害样,希望继母帮助自己进入公司甚至直接接管公司。他说,等到妹妹长大了,他正好也该让位了,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将商周集团“还给”妹妹。继母权衡之下,选择了帮助商隐进董事会又当了高管,直接威胁他的大哥。   苏圣心算顶流明星,对婚姻的真实性继母完全没怀疑过。   商隐进入商周两年,手腕强过大哥百倍,他迅速统一了股东意见,甚至到了已经可以不在乎继母的程度,眼看就要将目前的董事长——也就是他大哥,踹下去了。   苏圣心一直知道,等到商隐稳了控制权,他们就会离婚。商隐会有新的妻子、也有他的孩子,继母母女其实只是他利用了两年的工具而已。   可现在——   苏圣心望着自己手指尖的点点火星。   “商隐,”苏圣心说,“吴应甫的那个事儿,谢谢你。虽然当时各取所需吧,但还是要谢你。”   商隐一哂:“没事儿。”   苏圣心又想了想,问:“你那一天……七夕那一天,打电话给吴应甫了,是吗?过了时间后我的手机静悄悄的毫无动静,他一点儿都没骚扰我,跟之前完全不一样。”   他们此前已经结了婚。结完婚,分开时,苏圣心将吴应甫的那张房卡给了商隐。   商隐瞥他一眼,说:“嗯。”   其实,不止。   他那一天晚上直接拎着房卡去了酒店。   吴应甫穿着浴袍开的门。   他那张脸一边开门,一边笑嘻嘻地说:“圣心,终于想吃好东西了?”   商隐一手落在兜里,一手拎着房卡,一双眸子捉摸不透,淡淡地问:“想吃什么好东西?”   猛地一下见到商隐站在门外,吴应甫立即显得惊惶不堪。平时也是潇洒倜傥的,可此时此刻他上下牙却磕磕绊绊:“商、商、商……商总?”   商隐,刚刚进入商周集团,掌管地产、影视等等多个商周重要业务,与吴应甫公司经营正高度挂钩,甚至掌控对方那些项目的生杀大权。   商隐悠悠闲闲地走进去,吴应甫跌跌撞撞地倒退着。一直到海景房大落地窗正前面的单人沙发处,吴应甫被沙发一绊,跌坐在了沙发上头。   “问你呢,”商隐一边说,一边用那张房卡拨弄开了吴应甫的两边嘴角,将那张房卡插入进了吴应甫的上下齿列中,吴应甫的两边嘴角顿时被撑开一截,显得极其荒诞可笑,商隐问,“想吃什么好东西?”   吴应甫僵硬地坐着,没反应。   他的脸颊瘦削而下垂。年轻时候长得不错,然而多年纵欲,现在只依稀有当年的壳子。   吴应甫本人这些年桃色新闻就没停过,几个明星卷入其中。   吴应甫呆滞了很久。   一方面,他想起了他的项目。想起了商周的平台、商周的影院、商周的媒介、商周的……   而另一方面,他本能地不敢动弹。好像羚羊在近距离见到狮子,本能地被压迫得全身僵硬。他年轻时在洛杉矶被好几个纹满纹身剃着光头的高大黑人抢劫过,那时都没这么无能。   商隐将房卡抽出半截,又插回去,再抽出半截,再插回去,不过商隐嫌脏似的,手指始终没碰到对方。吴应甫闭上眼睛,商隐动作又快又狠,而房卡又薄又利,没一会儿,吴应甫的两边嘴角就被那房卡割裂开来,冒出血迹,血迹染红嘴角两边,吴应甫惨叫起来。他裂着嘴巴,啊啊啊地,可商隐却动作没停。   过了会儿,商隐才抽出房卡,看了看上面血迹,说了一句:“废物。”   吴应甫剧烈地喘息,恐惧地盯着他。   而后商隐抬起脚,抵着他的胸膛,一脚踹翻他的沙发,吴应甫连着本人带沙发地翻过去,发出重重一声闷响。商隐又躬下了腰,将那房卡重新插在吴应甫的齿列中间,让吴应甫咬着它。这回,吴应甫整个身体都打起了抖,手掌按着长毛地毯。   商隐没再做什么,他两只手抄在兜里,又躬着身子,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轻轻地问:“吃饱了吗?”   吴应甫瞪圆了眼睛,几秒之后,拼命点着他的头。   商隐淡笑一声,又轻轻地道:“想碰苏圣心,先用那玩意儿撒一泡尿照照自己行吗。”   说完,他踩着地毯,又慢条斯理地走了。   走的时候还沉沉稳稳地带上了门。   吴应甫猛然意识到,就连现在这家酒店,都是商周集团的。   当天晚上,吴应甫在网上看到,商隐以及苏圣心突然公布了婚讯。   第二天,在婚讯的各种热搜中,某三甲医院的医生在网络上爆料:昨天晚上吴应甫的两边嘴角全都裂了,在他们医院的外科看,各缝了几针。一些群众纷纷吃到了瓜,说吴应甫玩得好大。但苏圣心没注意到,团队也没拿这个人在这一天恶心他。   苏圣心只知道,不久之后,吴应甫在某电影首映式上被拷走了。因为公司利用片酬等帮一些人进行洗钱。   苏圣心猜是商隐的手笔,作为婚姻的一点诚意。   不过后来商隐就没再管过他了,圈内渐渐流言四起。   直到……前几天的《天地劫》。 第16章 第九日   当天晚上苏圣心吃了一点清淡的东西,又睡了很久,到第二天早上时,烧已经全退下去了,只是脸上带着点疲色。   制片人问苏圣心今天是否能参加活动,苏圣心说可以的,于是节目的第九日会按计划进行下去。   上午又要配合节目的冠名商来些活动。   节目规则十分奇特。首先,四位“丈夫”需要亲手给自己的“妻子”们画上唇妆。早上,化妆师会给妻子们画好脸妆但留出唇部,而丈夫则要在海量的产品当中自己选择一款、补充妆容,给观众们瞧瞧效果,过程可能状况频出,节目效果令制片组十分好奇十分期待。   节目堪称端水大师,再之后,丈夫们也必须使用品牌商的某支口红,只是方式会很特殊——妻子们的后颈、侧颈或者前颈会被唇膏直直地画下一道,而丈夫们的嘴唇则需要要一路沿着红线吻下来,让嘴唇染上颜色,用最后的“上妆效果”来帮赞助商扩大话题。   很新鲜的玩儿法。   等节目组准备好了,游戏录制就开始了。   影后一向是美艳型的,国际大导化妆不行,对女人的审美却很行,他走过品牌整个架子几百上千的产品,终于挑了一支正红色的。   《三生之约》的第九天,规则再度被放宽,除了嘴唇,脸部、颈部均可碰触。国际大导看了会儿,左手轻托妻子下颌,影后则是启开唇缝,十分配合。   国际大导明显不懂上唇妆的各类说道,不过见过一些现场,于是他照着葫芦画瓢,放下手里的口红,又抽了一支唇线笔。只是他完全没有发挥唇线笔的真正作用,没有修整对面人的唇形,而是沿着对方原本轮廓严严实实画了一圈,又拧开那管口红,小心地在上下唇画了几道,留下膏体,最后他拿了一支小唇刷,仔仔细细地填满颜色。   他的样子认真极了,眼睛一顺不顺,像在对待他的艺术。大导本是儒雅、古典的长相,这一下,叫人莫名想起来了中国古代的画眉。   比如“画眉深浅入时无”,再比如……   虽然此时并非画眉,而是画唇。   影后本就长相优美。即使大导只是简简单单按照轮廓填满颜色,也很漂亮。   画毕,她微微一笑。   接着是NBA球员与港台歌手。   NBA球员是百分百的直男审美,他的目光在琳琅满目的货架上扫过去,当见到死亡芭比粉的时候两只眼睛明显亮了,立刻紧紧握在手里,走到老婆的面前,邀功似的摇了几下。   歌手明显顿了一瞬,几秒之后颇宠溺地笑了笑,轻声说:“来吧。”   NBA球员的手非常大,口红显得小小一支。   他也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带着亲自让喜欢的人变漂亮的欣喜与期待。   他手法与国际大导金染秋的一模一样,几分钟后宣布“完成”。   港台歌手比NBA球员的年纪要大上12岁,如今已经37了,粉丝已经形容他为“老男人”。涂着这个粉红颜色难免显得有点怪异,但他温柔地微笑着,不仅NBA球员呆呆瞧着,其他人也突然觉得,很好看。   钢琴家与首席舞者后是那对儿女女CP——一个投行老总,一个天才棋手。   在这样的一个节,女人一出手,立时与前面几对全不一样。   投行老总将自己妻子的下颌扳正了,熟练地从架子上取出七八样工具,放在一边。   之后的整个过程,苏圣心都看呆了。   只见蒋雯的两根手指拎出一管磨砂膏,挤出一点,用食指尖轻轻覆在自己妻子的上下唇,看着、等着,时不时查看一下手腕上的钻石女表。   因为时间过于漫长,中间对方想说话,可蒋雯却竖起一指,放在唇前,“嘘”了一声,于是棋手又不说话了。   几分钟后,蒋雯又正正对方下巴,轻轻固定着,用另一手的食指尖打着圈儿按摩唇部,最后抽出一片柔柔软软的化妆棉,将老化的唇上角质仔仔细细地抹除掉了。   制片人说:“哇。”   接着蒋雯又抽出一盒黑色的修容粉来,轻轻几下,掩盖掉了原本唇色,又将唇峰及两边唇角修饰得更加立体。   做完,蒋雯扳着对方下巴左右两边看了看,似乎还算比较满意,又抽出一支鲜红色的,小心翼翼地涂上去。   “???”NBA球员不明白了,吵吵嚷嚷,“为什么——为什么只画了一半???为什么上下唇都只画了一半啊???”   鲜红色,只被画在了上唇的下一半,以及下唇的上一半。   “还有还有,”过了会儿,NBA球员又吵吵起来,“她为什么在人中里画了一个小三角啊?”   苏圣心也不懂。小姑娘人中最下的凹陷里,被她爱人用红唇膏齐齐整整地填出来了一个三角。   但苏圣心很好学,他掏出手机查了查,说:“那个叫‘唇峰小三角’。”   商隐似笑非笑看他一眼。苏圣心收起手机,抬起眼睛,二人目光轻轻一碰。   摄影机前,投行老总检查了下,表情明显比较满意,又用右手的中指指腹在对方的两片唇上一下一下、一点一点、耐耐心心毫不急躁地由唇内侧向着边缘轻轻抹过,将红颜色由唇缝附近向上下两侧的轮廓线晕染过去。这样一来,夏侯妙的两片唇便呈现出了“内深外浅”的渐变感。等小三角也被晕开了,由浅入深的差别感又更明显了。   蒋雯盯了会儿,又用红颜色在唇内层画了三个三角形,其中两个在上唇内层,是正三角,分别在两边的唇峰之内。最后一个在下唇中央,是倒三角。蒋雯如法炮制,用中指指腹晕染开来,加深这种内深外浅的饱满感。   最后蒋雯拔出一支透明唇釉,一层一层刷在了自己妻子的唇上。于是嘴唇立即晶莹剔透,而且十分立体,像桃花。   饱满的、水润的。   投行老总把着对方的下巴看了半天,目光渐渐变得赤裸裸的,已经再也无法按捺、无法压抑似的。   半晌之后她叹了口气,将椅子向后边一滑,离开了。   节目依然禁止接吻,天才棋手委屈极了,坐在那儿,叫:“雯雯……”   蒋总竟然被叫“雯雯”,商隐轻轻挑了下眉。   苏圣心又好学了,他拿着手机搜索信息,说:“这种唇妆叫作——”   话说到这里消声儿了,商隐随意问:“叫什么?”   “……”苏圣心说,“嘟嘟唇。”   “???”商隐问,“哪个‘嘟嘟’?”   “就是——”苏圣心面色平静,目光更平静,但他一时间还真没想到如何形容这个词,他顿了一下,做了一秒章鱼嘟嘴的表情包,说,“这个。”   商隐失笑:“我知道了。”   最后轮到商隐以及苏圣心这一对儿。   商隐显然知之甚少,他微微地揣测了下,拔出一支他印象中苏圣心广告上的产品颜色,挺随意地将金属盖弹到桌面上,又抽了一支口红刷。   苏圣心瞥了一眼,摇摇头——作为品牌大使,苏圣心很清楚自己适合什么、该用什么,他不希望这次形象影响自己与品牌的适配度,便主动帮了对方一下,躬了躬腰,先拿出一支润唇膏,又拿出一支鲜红色带金细闪的主推色号,打开了两个盖子。   见商隐的两手满着,苏圣心耷下眸子,食指圈着口红小管,用下面的三根手指轻拍了拍商隐的膝盖——他的手先卡进商隐此刻自然分开的膝盖中间,用手指的正面拍了两下商隐左膝的内侧,让他左膝分大了一点,又用手指的背面拍了两下商隐右膝的内侧,让右膝也分大了一点,露出一些凳子表面。而后苏圣心将那管口红板板正正地放在了商隐两腿中间露出来的凳子表面上。   商隐穿着高定西裤,分着两边膝盖,没动作,垂下眸子看了看立在自己西裤中间的口红。   苏圣心又把手里的透明唇膏立在前面,与那支口红在一起。   颇精致的金属小管,拧出来的口红与唇膏。两边是结实的大腿肌肉与昂贵的高定西裤。   商隐抬起眼睛,眼神深沉,捉摸不透。   两人目光碰撞半晌,商隐捡起透明唇膏,一手钳着苏圣心下巴,一手抹了那透明唇膏,又用小唇刷仔仔细细晕染到了边缘轮廓。   苏圣心乖乖地配合着。   商隐静静扫了一眼齿缝中间的舌尖儿,只想挑起来,搅到对方再也无法吞咽津液。   滋润过了,商隐捏起鲜红色带金细闪的品牌口红,抹上了,又再一次用小刷子刷。   对方有美好的唇形。每一道纹路都如此安静,如此清晰。   甚至说,每一次,当嘴唇被按下去、弹起来,或被小唇刷贴着、蹭着,蹭向一边再回到原位时,商隐都目不转睛。   半刻之后,弄好了。   远没女女CP那么讲究。   但很漂亮。   苏圣心皮肤很白,今天《三生之约》的妆造师又给苏圣心架了一副禁欲感的金属眼镜,还在两边的眼尾之下打了一点淡淡的红色。于是现在,冷静的眼神、禁欲的镜框,配上眼尾下的淡红,以及嘴唇上的颜色和上面隐隐约约的金细闪,组成了一种截然不同的气质。   苏圣心一向敬业。他望着商隐,勾勾唇角。   商隐面上八风不动,依然从容依然松弛,然而呼吸却有片刻凌乱。   用过了的那支口红放在一旁的桌子上,苏圣心站起来时一不小心就刮到了它,口红瞬间栽歪下来,前端朝下先掉在商隐的皮鞋上,又落到地上。   鲜红色泽便出现在了商隐皮鞋的尖头上。因为口红是掉下来的,那个地方膏体堆积、痕迹凌乱。   商隐看看皮鞋,又看看苏圣心,正好苏圣心也在做同样的事,两人目光再次缠在一起,较量许久。   …………   中间一番准备过后节目来到下个环节——丈夫们也必须使用品牌商的某支口红,只是方式会很特殊——妻子们的后颈、侧颈或者前颈会被唇膏直直地画下一道,而丈夫们的嘴唇则需要要一路沿着红线吻下来,让嘴唇染上颜色。   首先又是NBA球员。   “怎么总是我们两个?”他们问。   “命运的安排咯。”制片人道。   抽到的签是“侧颈”。   制片组做了准备。当游戏开始之后,港台歌手偏过脖子,众人只见他脖子上有长长一道鲜红鲜红的口红印。很重,很厚。   摄影机是对着背的。在镜头中,观众只能窥探得到NBA球员宽阔的背,以及港台歌手的表情及回抱丈夫的两只手。   开始之后,NBA球员先亲了亲自己“妻子”的耳下,那儿皮肤薄薄嫩嫩,又一路蹭着口红印记缓缓滑过一侧脖子,最后落在肩头上面。   而在这样的过程当中,一向好像不大聪明的NBA球员也按捺不了渴求似的,头来回摆动,一路左右轻轻地蹭自己爱人的皮肤,一路顺着印记过去。   因为始终贴着脖子左右来回蹭,游戏结束时,港台歌手脖子上的口红印记晕了一片。   NBA球员抬起头,转过来,展示自己“带妆效果”。   因为常年打球,他的皮肤是小麦色。此时深深浅浅的口红色蹭在他的上下唇上,毫无规律,却意外地有凌乱效果。   第二对儿是钢琴家。   抽到的签是“后颈”。   首席舞者脖颈纤细圆润,钢架家一路滑过,蹭上蹭下的。抬起头时,他的嘴唇只有中间的一小条儿带了红色,唇角全白,一个人喊:“日本艺伎!”   接下来则是女女CP——蒋雯、夏侯妙。   是前颈。下颌、喉咙、至锁骨中央这条线。   听到“前颈”的结果时,蒋雯明显笑了一下,很开心的样子。   当开始了游戏录制后,蒋雯拉过夏侯妙,让夏侯妙坐在沙发上。因为扎着高马尾、戴着蝴蝶结,夏侯妙靠上靠背时头发明显被沙发背压了一下,她“咝”了一声,蒋雯见了,便轻轻扳起对方的肩,另一只手则小心地将夏侯妙的长头发收成一把拿出来,慢慢放在沙发背上,保证没被压到一根。   接着蒋雯跪在沙发前面,两人温柔对视了会儿,蒋雯缓缓凑上去,开始吻夏侯妙的下巴。   她们两人配合极好,七八秒后,夏侯妙将自己的头轻轻枕在沙发背上,露出一条鲜红色的涂出来的口红线,蒋雯一路抿下去。   蒋雯方式非常特别。她轻轻地抿,抿过对方下巴下面最细腻的那个部分,又继续向下,夏侯妙手死死掐着她的肩膀,又想推,又不想推,精致美丽的美甲在蒋雯的真丝衬衫上抠抠挖挖的,一会儿用力,一会儿松开。   她的美甲是她的特色。作为圈内唯一一个有头衔的女性棋手,夏侯妙棋风凶猛杀伐果断,落子的时候噼啪脆响,然而每次,她的指尖都带着十枚精致漂亮的美甲,且次次不同。拎着棋子时、落上棋盘时,美甲以及指尖棋子会形成一道风景线,经常将其他棋手逼入思路。   比赛越重要,她的美甲就越精致。   而此时呢,那些指甲却呈现出完全不同的气质,无力又柔弱。   某次,指甲似乎挖得很了,蒋雯有点痛。因为规则已经允许牵手,她便伸出一只手来,手指插入对方指缝,死死掐着,夏侯妙纤弱的手指在压力下折向后面,无比柔软。   最后抬起头时,蒋雯嘴唇也全红了。   好像不光是口红的红。   …………   再之后,是商隐与苏圣心。   抽签结果——还是“前颈”。   苏圣心与商隐眼神不动声色地交汇一秒。   准备好后,商隐坐在一张椅上,将苏圣心整个儿人拉坐在了他的大腿上,摄影机在苏圣心身后。   因为高度,商隐眼神落在了苏圣心的嘴唇上。   之前环节的妆早被卸掉了,可“描唇”时的氛围还在。此前商隐仔仔细细用小刷子描绘轮廓,将一切都记在心里。现在它又重新素淡,但好像还更引人回忆与引人遐想。   游戏开始,商隐又用一手食指轻轻一拨对方下巴,苏圣心随着动作自然地扬起下颌,可商隐好像还不满意,手指转到苏圣心的脑后,微微一扯他的头发,苏圣心修长的颈子便完完全全显露出来。   商隐凑过去。   薄唇贴在了苏圣心下颌下面的起始点。   他要贴不贴、要离不离,只是隐隐地碰触着,顺着线条滑下来。那处肌肤尤其细嫩,商隐的唇流连忘返。   苏圣心脖子痒痒的,觉得商隐重点儿也行,轻点儿也行,而不是现在这样。   商隐的唇隐隐地贴着脖子到了喉结后,便换了一种“蹭上颜色”的方法,他略略地抿过喉结,又轻轻吮吸,再抿过,再吮吸,两个动作交错进行,一直不断玩弄苏圣心脆弱的喉结部分。   苏圣心阖上了眼。   这种将自己的脆弱部位交给别人的信任,很难有。   苏圣心捏住对方的肩头,心里默念着:“是商隐……是商隐……是商隐。没事的。”   想着想着,突然间,他的喉结就滚动了下。   商隐好像有些惊讶,离开半秒,停顿了下,又重新玩弄起来,苏圣心的喉结则再次不受控制地滚动了下。   商隐嘴角撩了一下,似乎终于是满意于对苏圣心致命部位的玩弄了,又继续向下。   嘴唇贴着、蹭着,最后来到锁骨中央。   商隐似乎对这位置尤其地感兴趣。他上下蹭着,又反复抿过、反复吮吸,交错进行。他吮吸时会每次都嘬起一点白皙的皮肤,放开,等下次再嘬起一点皮肤,又放开,反反复复。   没多久,苏圣心的那块皮肤就全都红了。不光是沾上口红的红,还有被玩弄许久的红。   最后商隐贴着那儿,认真地嗅苏圣心脖子上的淡淡味道。   很特殊。   有品牌口红的味道,似乎还有前面一天医生开的中药味儿。   他的掌心一直钳着苏圣心的两边侧腰,越来越紧。   被这样温热的唇贴着颈子,苏圣心也指尖青白。   商隐肩头真丝衬衫已被苏圣心弄皱成白纸。   坐在商隐的大腿上,被对方手钳着腰,坐着的地方、被钳着的地方、被吻着的地方,都发着热。   描唇时的那种感觉又被放大了几十倍,苏圣心其实知道,他们两个对彼此的身体已经非常渴求了。   渴求着看见之前一直不曾看见的部分,甚至是极其隐秘的部分,抚摸、亲吻,甚至更多。   至少,也该有舌尖疯狂的搅动与勾缠。   商隐的唇离开锁骨,又回去上边了。   不断徘徊,反复品味,舍不得放开。   甚至由浅尝到深入,那条线早已经蹭花了,一塌糊涂。   直到制片表示“时间到了”,商隐才停下动作。   不过虽然停下动作,商隐依然又贴了半晌才用极大的意志力强迫自己离开对方,抬起眼睛。   暧昧断裂,一切戛然而止。   唇痒,心也痒,一个游戏哪能尽兴?   只想继续这个玩法。   甚至玩到最后脱了衣服,狠狠厮磨。   两人视线交缠。他们表面八风不动,可眼尾却都泛着红,眸色深沉,胸膛起伏。   太过了。   商隐原地闭目半晌,躁动终于平复稍许后他才再次睁开眼睛,拍了拍苏圣心的屁股,眼神依然晦暗不明,说:“好了,下去吧。”   苏圣心:“……嗯。”   制片组要检验这对“推广品牌”的效果了。   商隐嘴唇是最过分的。   口红凌凌乱乱,尤其是始终都贴着苏圣心皮肤的下唇。   商隐似乎意识到什么,食指指背在嘴唇下不轻不重地抹了一下,一点红色顷刻之间被划开去,在他脸上拉出一道。   花得厉害。可商隐一向气势太强,这一花,没人觉得商隐本人现在带着什么妆感,反而觉得,肯定是有一个人刚被狠狠地蹂躏过了,好可怜。 第17章 第九日(二)   与以往的边吃午饭边聊天儿完全不同,因为今天还要“突击爱巢”,几对嘉宾拾掇了下便匆匆忙忙赶去机场了。   八个人的“爱巢”当然不可能在同一城市,不过苏圣心与商隐这对、大导与影后那对、以及NBA球员与歌手那对,都在首都。他们几人忙忙碌碌上了飞机赶往首都,打算一个下午参观三家,再坐当晚的最后一趟红眼航班回度假村。   行程如此紧张,商隐却始终不见疲态,游刃有余的样子。即使在航班上,他也一直在看资料和发邮件。   “爱巢”虽然是个假的,但苏圣心也不紧张,他们已经做过准备了。   到首都后,他们首先去了一下大导的家。大导的家非常中式也非常温馨,家具全是雕花床、大圆桌、八仙椅等,但家里头的“图书馆”和“电影院”是两个亮点,图书馆有满屋子的绝版书籍与DVD,苏圣心抽出两盘他自己喜欢的电影,打开之后却只见到极其粗糙的包装,这才发现居然是盗版的,吓了一跳,赶紧插回架子上,怕这节目播出之后该大导被骂成狗屎。   商隐一直注意着他,见到他的小动作后不由自主地笑了一下。   之后又去了球员的家。他们的家是大平层,在一楼,装修方面普普通通平平淡淡,有白色大理石的地砖,花纹地毯,还有白色的长沙发、白色的电视柜,非常像是普通人家。家里虽然面积不小,可实际的使用空间其实只有主卧、次卧,绝大部分都被改造成健身房和录音室了,健身房里各种器械可以说是应有尽有,其中几样奇形怪状的苏圣心都不认识,而录音室也非常豪华,钱都花在这上面了。大龄歌手羞愧地道:“我好久前就过气了,这些年都没什么作品,但我其实一直在写新歌,想做专辑。”   最后才是商隐的家。   节目组按地图导航一路找到商隐的家,将面包车停在门口,车上的人拿着东西准备下车,苏圣心却道:“开进去。”   制片人:“???”   苏圣心轻轻笑笑,道:“远。一共只有半个小时,摄像组还拿着机器,我们从这儿走进房子,再从房子走回这里,半个小时就没了。”   制片人:“…………”好讨厌他们。   小面包轧着车道开进去,好几个人问:“不是,首都还有这种地方?不全都是别墅区吗?一家一个小院子,一个小区好几十栋。”   “是别墅区。”大导金染秋略懂,“挤一起的在对面儿。自己就占一大片的全部都在湖这一边。”   “哦……”   港台歌手问:“你们平时住在这吗?方便商总上班吗?”   苏圣心顿了一下,泰然自若地撒谎道:“市内还有一套房子,但今天来这一边的。”   制片人:“啧啧。”   房子的外部、内部全都是大师手笔,非常现代。   设计师并未采用传统的砖石设计,反而用了钢架加上玻璃的结构,一片一片的天窗使整座房子分外明亮,住在里面的人心情也好。一楼带个中央庭院,起居室、健身房、图书馆的落地窗外便是绿植与假山等。   进门之后,苏圣心有些呆愣,商隐似乎将这“爱巢”又进一步地布置了下。起居室里,长毛地毯正中央的大矮桌上摆着一幅半完成的大乐高。   是一艘极其复杂的海盗船。目测至少有几千块。此刻一层船身刚刚拼好。   制片人说:“商总还有这功夫?拼海盗船?你一天天忙成那样。”   商隐走到那矮桌前,弯下腰,手指在满桌子的零零落落中勾出几个船帆部件,一个一个摁在船尾,说:“陪苏圣心。他喜欢。总有一些闲的时候吧,日程也没天天都满着。今天多点功夫,就多陪会儿,明天少点功夫,就少陪会儿。”   制片人:“哈哈哈哈!苏老师还有童趣呢。”   苏圣心说:“我——”   “想否认?”商隐问,“跟一个人腻在一起,单纯地玩儿,你敢说自己不喜欢?”   苏圣心不说话了。   他喜欢。   不努力也不必感到羞耻,被鼓励着,被陪伴着,他确实喜欢。   从父母那失去的,从其他人那得到。   相处了几天而已,可商隐确实了解他。   他想:等节目都录制完了,他们真的拼起来吧。   一楼有琴房——里头摆着一张古琴,房间甚至做过声音处理,有电影院、有冥想室、有酒窖,有club,有……众人一路溜达过去。   “我发现了,”制片人叹了一句,“有钱人家经常会有想象不到的花钱之处。那个沙发、那个躺椅、那个壁灯,还有水龙头什么的,乍看之下平平无奇,但细看看呢,就感觉应该很贵很贵。”   苏圣心随着众人向水龙头望过去,本能地也想跟着大家去那边瞧个仔细,却被商隐圈着手腕拽回来,说:“你就别凑热闹了。”   苏圣心知道自己太好奇了容易露馅儿,不作声,但探头探脑,商隐怕苏圣心又溜过去了,手指一滑,与苏圣心扣着十指,将苏圣心拴在身边,等其他人回来。   制片看完龙头回到走廊,苏圣心也自然收起刚才好奇的模样,面上表情沉沉静静,然而制片一眼瞧见他们扣着手指等在那里,心里惊讶了下,想这两人感情未免太好,这才一分钟的功夫就又变成这样儿了,急忙叫摄影师调转方向,给静静立在门口的小夫妻一段镜头。   接着一行人上了二楼。   他们先去了商隐的办公室,一眼便瞧见商隐大办公桌上苏圣心的那张相片。   “……哇。”影后青蓝都“哇”了一声,“这儿还要放小苏?”   商隐唇角似笑非笑,回答着此前苏圣心交待过的细节内容,“工作的时候累了,或者烦了,就看看他,会好很多。”   “……”制片看看商隐,再看看苏圣心,眼睛都直了。   就这么爱?   到苏圣心的办公室,众人发现他桌子上也摆着一张商隐照片,起哄般地笑了。照片上的商隐与平时不同,穿着一件花衬衫,在度假,十分休闲。   制片见到书架上的影视原著便将摄影师引向那边,给苏圣心立立人设。   她还拍摄了书架上的历史、社会等等书籍,末了,制片点着几本书,问:“怎么还有这么多本量子计算方面的书?”   “……?”苏圣心想:那天好像没这玩意儿。   他顺着方向望过去,顿了顿,明白了商隐的意思,道:“量子计算是他的专业么,我就也想了解一下。这些都是理论基础,不难的。弄懂他曾经弄懂的东西,很有意思。我也想知道他为什么喜欢、为什么着迷,更多地了解对方。”   制片又看看他们两个,想:你也这么爱?   众人快要进卧室了,苏圣心先去打开门。   然而门一打开苏圣心就愣住了。   这间卧室居然也不完全一样了。   最最特殊的地方是,卧室床头被改造过。   床头上方的凹壁里本是某大师的抽象画,几千万英镑拍回来的,展现了现代社会的冷漠、孤独等等特征,可现在呢,通过遥控,那幅画能缩入左侧墙内,它后面则是一面大镜子!   苏圣心:“…………”   震惊了。   玩这么花。   不过,要做那就做到底。   趁着别人进来之前,苏圣心没想太多,为了节目的话题度又把自己也搭进去,省着人家说他糊了,两只手一高一低地按上去、又滑下来,在那面大镜子上留下了一串指印。   做完这些,他才趁着别人踏进门之前把机关又摁回去了。   一分钟后,节目组的一大群人浩浩荡荡地涌进来。   “嚯,”制片玩笑道,“传说当中有钱人家几百万的床垫子吗?我第一次知道世上有几百万的床垫子时脑子里头就一句话:贫穷限制想象力啊!”   商隐一向会做人,他淡笑了下,问:“要躺躺吗,感受感受?”   “好啊!不躺白不躺,谢谢商总了。”制片立即跃跃欲试,她二话不说,脱了鞋子就直挺挺地躺在了床的半边,交叉着十指,眨眨眼睛,最后长长叹息一声:“靠……好舒服啊。”   所有人都被吊起胃口来了。   制片坐起来下了地,冲着导演等几个人指了指旁边的床:“真的不一样。你们只要躺过了,就会发现:真的不一样,这床巨好睡。”   她这一试,其他人也眼馋起来,甚至包括国际大导与NBA球员这些经济上早就已经非常宽裕的。商隐大度,节目组的导演、副导、摄像等人一个一个都开了眼界长了见识,大家都觉得有区别,就NBA球员觉得没区别,他说:“算了算了起来了,我真觉得没啥区别。”   港台歌手则笑他:“快捷酒店和五星酒店,头等舱和经济舱,对你一向是一样的。”   “最后一个还真不是。”身高将近两米的NBA球员说,“经济舱放不下腿。至于酒店,床的长度够就都舒服,床的长度不够就都不舒服,每次优先挑床的长度。”   其他的人笑闹着发朋友圈:   【我出息了我出息了,我今天也躺了会儿好几百万的床垫子!】   【霸道总裁感受到的,我今天也感受过了。】   【睡了xxx的床垫子,开眼界了,长见识了,把这感觉烙在脑子里,以后可以指导编剧啦~[fighting][fighting][fighting]】有人立即评论道:【天啊,打工人连见识一次资本家奢侈糜烂的生活时,脑子里头想的居然也是这个经历可以如何帮助自己更好地打工,我泪目了。】【“打工”二字印在脑子里!】   一个副导拿着手机搜索信息,一边念出声儿:“呃朋友们,我搜了一下哈,这个牌子只提供定制,不售卖现货,因为觉得非定制的东西影响使用感受。每个定制都几百万,最高的款近8位数……要20个人做两个月……妈呀。这个牌子的特点是非常柔软,但承托力和支撑感强,很柔软很舒服,但背部腰部以及臀部又绝不会陷进床里,全都可以被撑起来——这怎么做到的?另外,全是基于使用者的人体工学来定制的,每个月有专门的人到使用者的家里头调整一次,还有——”   听完,制片人问:“还有这些个说道吗?商总,我再感受一次,行不行?”   商隐微笑颔首。   制片人躺上去,又交叉着十指,说:“真的舒服。我觉得,躺在这样一张床上,很难失眠。大白天的,还在录节目呢,我躺几秒钟就想睡觉了。”   “真的。”某个副导赞同,“我刚才也躺几秒钟就觉得困了……富人就连失眠这个玩意儿都比穷人少,这个世界好不公平。”   其他人:“快憋说了。”   制片又去躺了一次,其他人也蠢蠢欲动,在得到了商隐允许后也都又二次感受了下,一个一个兴奋异常,纷纷说“好舒服”。   “…………”苏圣心不作声。   现在这整间屋子里,就他一个人没尝试过了。制片、导演、摄像、其他嘉宾,都躺上去过。   这张大床,就他自己没躺在上面舒服过,就他自己没躺在上面爽一下下。   商隐还明知故问,他突然对苏圣心说:“圣心也是一直喜欢这个品牌的软硬程度,对吧?”   苏圣心又哪里知道了,但他一向不喜欢落在下风,于是扯了一把被其他人弄皱了的床头处,又推开商隐,走向床尾,再次整理了一把。只是,他推开商隐的时候手抵着对方的小腹,正正好好是锁链上最中央的脆弱位置。苏圣心没用什么力,那个“推开”轻轻的,似有若无,走过去后指尖儿还无比自然地沿着锁链拖过一道,商隐只觉小腹酥痒。走过去后,苏圣心扯扯床单,说:“挺喜欢的啊。可以连着躺好几天,不下地都无所谓的。”   说完苏圣心直起腰,转回来。商隐盯着对方总被网友们用各种词形容的脸,表面依然风波不动,身上却微燥。   这个时候制片发现墙上壁画可以挪动,立即指着,问:“商总,那边好像有个滑轨?”   商隐望向壁画,颔首。   制片问:“我们可以瞧瞧后面吗?”   商隐似乎犹豫了下,好几秒后才又点点头:“行吧。”   于是壁画移到墙内,一面光洁的大镜子一点一点露出全貌。   所有的人都震惊了。   这个地方放面镜子究竟能是做什么的谁都清楚,一时之间,每个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们的身上,眼神里面什么都有,商隐坦荡荡地望着镜子,苏圣心则垂着眸子,欲盖弥彰地将他脚下几周以前准备好的撕开过的安全套包装踢进床下。   他故意的。   果然,制片完全不会放过这个奇怪的动作,她立即蹲下身子,手伸进去,问:“藏什么呢?”   将那包装从床底下掏出来,愣了几秒,两根之间夹着那个小包装大笑道:“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所有的人都笑起来,国际大导拿着那个小包装纸怼到镜头前,说:“啧啧啧,XXXL。这能播吗?”   制片人说:“当然不能。不过可以泄露到网上当个花絮。”   她绝不放过这些东西。   商隐赚了老百姓那么多的辛苦钱,让老百姓知道知道他XXXL又怎么了。   苏圣心又拿出演技,不好意思了似的,走到挂画那面墙壁前,面对着墙,背对着镜头,两只手叉在胯上,不看任何人,也不看摄影机。   摄影师当然不放过他,可也只能拍到背影。   商隐含笑,看了会儿苏圣心,又转过来望了一眼摄像头。而后商隐上前两步,站在苏圣心的身后挡了一下拍摄视角,手从裤袋里掏出来,朝着镜头向下轻轻挥了一下,示意对方:可以了,别拍了。   当然,这一眼、一步、一示意,全部都被拍下来了。   话题又转悠到了床头柜的几本书上。   商隐那边是两三本工程方面的英文书,大概最近商周集团的大项目与此关联,还有两三本比较新的科幻小说,苏圣心那则是好几本艺术家的自传或传记,可能想要了解一下不同人的内心世界——此前在苏圣心的书房里大家已经见识到了大量的此类书籍,无怪苏圣心总能演绎出影视角色的丰富反应。   总之,两个人的床头读物都透露着正经的气质。   可是……大家又都看了一眼床头那面大镜子。   这里的书越正经,大家对于镜子反而越在意。   这一眼,某个副导突然发现了新大陆!   “卧槽……这……”他对着镜子目瞪口呆,手指指着大镜子右下角的五道指印,问,“这个是……?”   几个人凑过去一看,瞧见了那两行指印。   拍在上头,又无力地滑下来了。   大家都看苏圣心。   包括商隐。   知道对方在立人设,他的目光高深莫测,苏圣心也瞥了他一眼。而后苏圣心又转过身子对着墙壁,一只手叉在胯骨上,另一只手抓狂似的拍了拍墙。   商隐心想演技不错,又望了一眼那些指印,手在床头柜的屏幕上划了两下,点了点,抽象画又滑回来,盖住了镜子。   那些指印严严实实地被遮在了抽象画后,隐入黑暗。不知道是为什么,商隐就想好好治治苏圣心未经允许就在他镜子上按手印的嚣张劲儿。不是喜欢按吗,那下一次就强制他多按一些、按一镜子。   方才锁链被摸了一把,微微刺痛,这样一想,锁链正中最脆弱的那处皮肤更加发烫了。   “那个啥,兄弟姐妹们,”制片抬起手腕看看时间,“加快速度,咱们只剩五分钟了。还得赶去首都机场呢。”   “这边请吧。”商隐随手一指旁边,“衣帽间。”   主卧连着衣帽间。   衣帽间面积极大,一边是商隐的衣服,西装、衬衫占大部分,颜色基本是黑白灰,非常商业,抽屉里整齐卷着领带,而另一边是苏圣心的衣服,五花八门。   正对面有一扇大窗子,而窗子前则是并排的两个珠宝柜,一层一层都是名表。有的置于摇表器上,有的躺在丝绒上,制片不懂个中区别。   有人比较懂奢侈品,一样一样念出品牌,问:“大概都是限量款吧?整个亚洲一枚那种。或者定制款?每块都是北上广深一套房,不,是北上广深一套豪宅。我不懂,但等到节目播出以后,网友应该都能扒出来,现在网友超厉害的。”   商隐笑笑,不语。   这时制片目光挪动到了两个珠宝柜的中间——它们中间是一个单独的展示柜,轻轻放在架子上面,它位置更高,展示柜的底座高度恰好是两边珠宝柜的台面高度,方才那些“每块都是北上广深一套豪宅”的名表全在作配。   “嗯……”国际大导金染秋看过去,只看见了一顶王冠。他犹犹豫豫问:“这个……是古董?小商总买回来的?”   影后瞧了会儿,突然灵光一现,猜:“苏圣心在《xxxx》那部片子里佩戴过的那个王冠吧?”她拉了拉自己老公,提醒道,“他们讲过这个故事的。两年前的慈善晚宴上,商总拍了苏圣心那部戏里的琉璃王冠,那部戏是苏圣心第一次演主角,也是第一次提名奖项,很重要。那一次是他们俩的最初相遇。”   “……哦!”大导也想起来了。   所有人都静静看着。   它放在这里,很震撼。   这个王冠里里外外每颗宝石都是假的,不值什么钱。   而它之下的玻璃柜子里,每颗宝石都是真的。钻石晶莹剔透,红蓝宝石色彩明艳,可却得不到主人的任何偏爱。   再次见到这个王冠,而且如此漂亮,苏圣心也愣了半晌。   几星期前商隐曾说早不知道哪儿去了,当时苏圣心让他立即找,但其实没抱着什么真能找到的希望。   结果商隐还真找着了,并且也真摆好了。   大家再次讨论了番他二人的相遇过程,制片人见时间不早了,便遗憾道:“差不多了,要赶飞机回木屋了,其他地方看不了啦。”   苏圣心松了口气,说:“也差不多了。其他地方没什么看的。”   事实却是其他地方都没布置,这样正好。   其他的人出去时,苏圣心又拖在最后,又望了一眼展示柜里他曾经的小王冠——他没想到,这辈子还有机会再见到它。   商隐等着苏圣心。   一块儿往卧室外走时,苏圣心小声说:“你居然真找出来了。我根本没抱希望。”   “我也意外。”商隐哂笑一声,“挖地三尺也没瞧见。最后你猜怎么着,那天拍完这个王冠后我就忘了它的存在,它竟然一直在我车里,跟着我各处奔走。”   他那时刚回国不久,也没进集团,而是在一家关联公司。于是,一场场饭局、一笔笔签约,以及后来父亲的抢救、父亲的安葬,说服继母、进入集团、做出业绩、清洗高层、获得支持、夺取权力……实际上,这个东西都见证了。   苏圣心听明白了,两人目光绕在一起。   神奇的命运交缠感。   这个晚上,被摸了一把腹部纹身,又瞧见了那两道掌印,商隐本就在克制着,如今感到他的克制似乎又难了几分。全身血管都微刺着皮肤。   想攥住他身边人的手腕,一把甩到这间卧室的床上。   到最后让这个人伏在镜子上。   重新回到客厅之后,制片的手在包包里掏了掏,摸出一沓A4纸来,分别交给大导、影后球员、歌手,以及商隐和苏圣心。   她说:“那个,两天后是重头戏,每对夫妻都拍个短剧。里面会有一些吻戏啊,什么的。提前一天来不及,你们先把内容背好,再好好想想,到时候要怎么表现、要怎么亲。”   在《三生之约》节目中,这个活动是个转折。   苏圣心垂着眼睛,翻了一下手里剧本,越翻越惊讶:这——这也太——   本子确实是好本子,剧情、立意都有亮点,可是……里头的几场吻戏,真的各种情绪都要用尽了。粗暴的、疯狂的、温柔的、缱绻的、悲哀的、绝望的——   真是……   他不自觉抬起眼睛。   对面,商隐也正望着他。   对视了几秒钟后,商隐目光落下一截,停在苏圣心的唇上。   很快,对这双唇,他就能予取予求了。   苏圣心也知道在短剧中他的角色是被动的,有些未知,嘴唇上面痒痒的,他情不自禁动了一下。   上面像有针尖微刺。   商隐淡淡笑了一下,又望回进对方的眼睛。   身上依然不大舒服。一个短剧,也压不了他这股火,但至少,到时候,卷着他的舌头、玩弄他的舌尖、入侵、肆虐、摩擦、榨取,能略微缓解缓解已陌生多年的那股躁动。 第18章 第十日   回度假村的飞机上,因刚才的互相勾引苏圣心也觉得躁动,管空乘人员要了一杯Johnnie Walker,喝光之后晕乎乎的,就一栽歪,头轻轻枕在商隐肩上,也不开口,就光发呆,一双眼睛愣愣的,今天确实累坏了。   商隐轻轻看了一眼对方,没动,就维持着原先姿势,松松散散地靠在椅子背上,没说话,更没揶揄对方,他们一个枕着另一个的肩,静静听着飞机的声响。   后来的旅程苏圣心靠着商隐睡了片刻。再醒过来时离目的地差不多还剩下一半。商隐正单手回复邮件,感觉到了肩上动静,问:“醒了?”   “嗯。”苏圣心说,“眯了会儿,不睡了,再睡等会儿睡不着了。”   他一边说,一边点开眼前的屏幕,在选单上左右滑了几下,最后选了一部90分钟的没见过的文艺电影,很冷门。   电影叫作《好人无用》,很奇怪的名字。   电影主角是个乡村女人,穷、又不漂亮。她总觉得她应该帮助别人、支持别人,于是整天忙忙碌碌,帮着这个推推车、帮着那个抬抬筐的,总在寻找她的意义。可其他人却都觉得自己根本就不需要,于是戏称对方为“郑无用”。可即使被这样叫了,她依然没改变自己“要当好人”的想法。她有过迷茫,想过放弃,但最后却坚持下来了。   这部片子的结尾处,村子上游山洪暴发,可给郑金华起了那个外号儿的某邻居的一双儿女却依然还在外头。最后是主角发现他们,用自己的全部力气将孩子们推上了岸,自己则被瞬间卷入汹涌滔天的江水。   两个孩子见到全村人,告诉大家:“我们被救了。”村民们问是哪个人如此英勇救了他们,小女孩回答说:“是郑无用。”   村民们说“她可真是一个好人”,郑无用在她生命的最后时刻终于得到了她想要的“好人”评价。   奇怪的片子,可苏圣心一边看,一边默默地流眼泪。   几秒种后,一根温热的手指突然贴上他的脸颊,用手指背帮苏圣心一颗一颗拭掉了眼泪。   最后片尾字幕出来的时候,那手轻轻勾他下巴,苏圣心也望向对方,并未躲闪。商隐气质一向凛冽,谁也不敢招惹他,此刻他却直起身子,敛着眸子,温柔地把身边人另外一边的眼泪也抹下去了。   苏圣心:“……”   商隐刚才明明在发邮件。   苏圣心深呼出口气,抹了把脸,关上屏幕,说:“我没事。”   商隐看着他,点点头。   商隐翻完一封邮件,又突然问苏圣心:“刚才那部片子,讲什么的?”   苏圣心惊讶:“你感兴趣?”   商隐说:“以前当然不感兴趣,现在好像感兴趣了。”   在商隐眼里,苏圣心是这样的人:聪明,横冲直撞,但有一点点缺爱,或者不止是一点点。而吸引对方当演员的,也正是一个个故事当中非常极致的情感,他幻化成一个个人,体验着一种种人生。   于是苏圣心讲了梗概,说:“一个好人的故事。很打动人。这个时代,‘好人’实在太稀少了。”   商隐听完了,回他:“我也不是一个好人。”他永远利益为先。   苏圣心愣了一下,看着商隐:“你当然是。”   商隐同样怔了一秒,才说:“一个新奇的评价。”   “反正你是。”苏圣心嘟囔了声,“我有自己的判断。即使与其他人都不一样。”   商隐没再说话,只看着对方,半晌后才道:“那个剧本……吻戏还有时间限制——最低也要多少秒钟,你练一练肺活量吧。”   “……”苏圣心说,“彼此彼此。”   回小木屋已过了半夜,可苏圣心还记得自己今天晚上的“任务”,他翻翻箱子,走到商隐的房间问商隐:“商先生,我褪黑素呢?之后叫你箱子里装一瓶的。飞机上睡太久了,我怕今晚上睡不着。”   这其实是他们两个来节目前约定好的——商隐箱子装上一个苏圣心想带的东西,这天晚上由苏圣心在镜头前提出来,降低“假夫妻”的可疑度。   商隐找出那瓶东西,苏圣心拿了,走出房间的一瞬间却突然之间想起什么,可能是今晚上其他人全被邀请着躺了那床,就他没有,于是又回过头,看着商隐说了一句:“晚安宝贝儿,明天见。”说完就带上了门。   留下商隐一个人在房间里盯着房门。   …………   第二天商隐照旧早早起来,锻炼、吃早餐、处理工作,仅四个小时的睡眠完完全全不干扰他,可苏圣心却睡到九点,两个人是分头前往活动地点的。   今天内容比较简单,上午嘉宾们要骑着马在度假村的上头上转一转,下午又要做一个游戏。   度假村在一座山上,有山道,“骑马”也是这度假村吸引人的项目之一。   马厩里有十几匹马,节目要求两人一骑。   苏圣心挑了一匹高高大大的黑色骏马,扭过头问商隐:“会骑马吗?”苏圣心挺懂这个的,为了电影练过一阵,拍戏都是亲身上阵。   商隐微笑:“我纽约房子带个马场,里头还有纯血赛马。”   “……”苏圣心表现淡定,他点点头,“懂。电视里头那种。有钱人家草坪角落里都有个马厩,养着几匹马。对吧?它们天天就溜溜达达的。”   商隐说:“跟电视上倒不完全一样。马的空间、人的空间还是需要隔离开的。有马厩,但也有放牧区、室内跑马场、室外跑马场,干草仓、洗涤区、马具室,等等,人和动物不会共用一片草坪。室内的铺Pinnacle,覆盖一些沙粒,室外铺SRS,比较适应各种气候。”   “……”苏圣心也装不下去了,问,“室内跑马场?纽约?室内跑马场?”   商隐扬着脖子扣上头盔系带,淡笑:“准确来说,是Greenwich,不算纽约。距离纽约一个小时。”   苏圣心:“……”   他自己的房子还按揭呢。   两人一骑,苏圣心坐商隐怀里。幸亏今天风和日丽,一切活动未受影响。   他们两个闲闲散散的。   因为不管,马也不听话,总跑到路边吃某种草。他们两个也不着急,就等着。苏圣心常放开缰绳,弯下腰,一手按着马脖子,另一手摸马的鬃毛。马的主人养得很好,皮肤很亮,鬃毛很滑。   他还跟那匹马说话:“Lucky?你为什么叫Lucky?等等……你究竟是哪国的马?你一出生就叫Lucky吗?就是洋名吗?你是移民马?”   商隐觉得好笑。   因为姿势,苏圣心的上身前倾,腰却下压着,裤子紧紧包在自然翘起一截的臀上,肉肉的,就坐在商隐两腿中间。   走走停停的。   一开始,苏圣心挺直背脊,垂着眼睛盯着前方地面。他两只手握着缰绳的正中间,商隐则握着旁边。   商隐比苏圣心高十厘米,超过一米九,完全可以瞧见前方的道路和风景,但他没兴趣,只观察着苏圣心。   因为常年练琴,苏圣心的后颈上面有一块明显的棘突,平次藏在衣领里面,此刻却是显露出来了。他一直抻长脖颈,商隐看着看着,终于没忍住,低下头,亲昵地用鼻尖儿蹭了几下。   苏圣心本能地打了个抖。   他回过头,费力地看了商隐一眼,商隐也看着他,眼神带着揶揄。   走着走着,苏圣心也抬起眼睛、醉心风景。   他的腰背懒散了些,垮下来,就倚在商隐的怀里,欣赏山景。   苏圣心并不瘦弱,可却能完美地契合在身后商隐的怀抱中。商隐两臂随意一合,随意搂着苏圣心,苏圣心的两边肩膀正好卡在对方的胳膊之内,背脊也正好嵌在对方的胸肌中间,商隐胸肌结实饱满,苏圣心的肩胛骨垫在上面舒舒服服的。连商隐的两边锁骨都刚好在苏圣心肩膀上方,硌不着他。   如此契合的两具身体。   苏圣心早卸了力气,松泛下来,就随着马的走路步点在马背上摇摇晃晃,有节奏地在商隐的怀抱里面蹭来蹭去。他的腰跟没了支撑似的,靠在商隐怀里扭。   商隐目光一动,也不单独握缰绳了,将苏圣心的两只手攥在自己的掌心里,一起牵。连手形都严丝合缝。   握着手,前胸、小腹被蹭来蹭去,痒痒的。   马吃个没完,几步一停几步一停的。   大导那对追上来,金染秋说:“商总,圣心,你们不是会骑马吗?怎么才走到这儿啊?我们两个不会骑马的现在都已经摸索明白了!”   “金导。”苏圣心笑,“节目组说,Lucky的性子特别桀骜,主人的话都不会听,别说游客了。他就喜欢四处溜达,散散步、吃吃草,没关系的。”   金染秋:“哦……”   影后青蓝望见他们交叠的手,叹一声:“一直觉得自己恩爱。现在觉得你们才是真的恩爱,我们比不过呢。”   苏圣心:“……”这个节目里就他们俩是假夫妻。   “你们好像不太透露你们两个以前的事。你们总是听我们的,自己却不大讲。”影后很敏锐,她好奇问,“为什么?”   当然因为没有过去,说多了怕露馅儿。苏圣心在心里吐槽,表面却微笑了一下:“你们想知道什么?”   “嗯……想知道什么呢……”青蓝说,“下午有答题活动。答完的吧!我可能有补充问题。”   苏圣心又笑:“好。”   等其他人都超过去了,商隐看看腕上的表,淡淡地道:“差不多了,去终点吧。”   苏圣心也直起腰来:“好。”   怪了,他想:参加这个节目之前认为纯属浪费时间,现在却觉得,每个环节都挺好的。   商隐说完就单手拽着缰绳向着土路的方向用力一扯。直接、利落、不容置疑。   Lucky之前没接收到过如此强势的命令,竟怔了一下。   商隐又是用力一扯,整个气势都不同了。   他手劲大,硬将马头部拽回路线上。那匹马又摇摇脑袋,想听自己的,可头才刚刚往野草那转了一丝,商隐就直接拉回去。   高头大马有点害怕,放开了草,迈开步子开始好好走路了。   但Lucky是最顽皮的马,加上之前非常随性,非常偶尔地,它还是想去两边吃草。   可这回商隐完全不惯他。但凡Lucky的头瞥一下,商隐都立即打断它,不容计较。让Lucky只能看着前面。   商隐衬衫挽起一截,露出了结实的前臂。每次单手纵马时,他手臂上的青筋都会浅浅地浮现一下。   为了嘉宾们的安全,每匹马后都跟着当地度假山庄的工作者。见Lucky突然绵羊似的,一步都不敢踏出路中央,宛如见了新大陆:“喔!商总,Lucky从没这么温顺过!它好像有点怕!还有点懵!”   苏圣心笑笑,低下头拍了拍“有点怕还有点懵”的Lucky的脖子。   在一处上山道上,也不知道怎么回事,Lucky突然绊了一下,失了前蹄。   眼见两人一马要摔下去,旁边还是挺陡的一个山坡,苏圣心心里“咯噔”一下!   电光石火之间,商隐一手纵马,另一手则突然之间死死搂住苏圣心的腰,同时上身压过去,将人包裹在他自己的怀里。   本能下的一个反应。   幸好Lucky自己调好步伐,站住了,他们没摔。   商隐离开对方后背,体温也散开去。   苏圣心有点怔。   他们两个如果摔,就肯定是侧向摔,商隐却把自己给护了一下。   这不可能是为了节目装出来的。   事实上,这几天,苏圣心也常常疑惑,商隐哪些是装的,哪些是真的。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应该表现出多大的真心。   他不想输,不想期待更多也不敢付出太多。他怕最后过于落拓。   可现在,也许是时候了?   不久后马终于到了山顶,一条笔直的小路一直通向山顶悬崖,另外几对嘉宾都在那边。他们俩也缓缓过去。   “商总!圣心!”大导叫道,“来看大海!”   于是二人一马走到崖边。远处碧空下,蔚蓝的海铺向天际,海天的连接处金光粼粼,交界处被金光笼罩,甚至瞧不分明。   “山顶原来是这样的。”商隐说,“之前十天都没来过。”   “可不是?”NBA球员望着远方,两手突然举向天空,做了一个跳投动作。   苏圣心:“……”   其他人也:“……”   “我吧,”球员李明哲却指着海天交接处,说,“我第一次看见大海时,12岁吧,也是像这样子投了个篮,想:我要投到海的那一边去!后来,签约NBA的当天下午,我去了洛杉矶的沙滩,接住了自己12岁时投过来的那个球!”   众人全都有些动容。   如今这位球员其实已经有一点点走下坡路了,但那几年打NBA并且作为主力进过季后赛西决的经历肯定会是他毕生的回忆。   “我这几天……”他的老婆大龄歌手江深也说,“回忆了许多过去的事情、当年的心情,好像也有一些创作灵感了。”   他们俩的爱情故事此前早就分享过了。   江深一直是李明哲的偶像,从小时候起。刚到NBA时,李明哲根本打不上球,球队签下他仅仅是因为想要中国球迷。那段日子里,他常常听偶像的歌。后来有一阵子,歌手江深在加州的某个地方办演唱会——说是演唱会,其实只是给华人的很小型的音乐活动,场地、设备十分简陋,他确实是过气好久了。李明哲很晚很晚才知道这个消息,演唱会票已经售罄,他便到大门口亮明身份,说自己是李明哲,正在某球队当运动员,一直非常感喜欢江深的歌,江深自然请李明哲进去了。那天,在听到了某首歌时,联想到自己的处境,李明哲还哭了。演唱会结束之后江深过去打招呼,李明哲便承诺对方说,等到自己能上场了,他会还对方一张门票的,江深笑了,说会等他。这也变成李明哲每天训练的动力。一年后,江深收到了李明哲寄到香港的门票。他也按照约定买好机票,过去了。那之后,他便开始想出新专辑。   当时,讲完这个故事后,江深还抱着吉他给大家唱了一遍叫李明哲哭过的歌,聊天气氛异常温馨。   下山的路上,商隐、苏圣心两个人交换了下坐的位置。   因为阳光实在强烈,苏身心想躲在商隐的身后。   下部戏他要饰演的那个角色养尊处优,这个时候他不希望皮肤受伤。   下山中间有段山路,不可能是永远笔直的。中间一段,太阳从他们两人的身后打过来,照在商隐的白衬衫上,白衬衫上阳光跳跃,亮堂堂的。   想到Lucky踉跄时的那一搂,苏圣心说:“商隐。”   商隐挑出一个懒散的音:“嗯?”   苏圣心说:“镜头前面,我秀秀恩爱啊。”   商隐问:“怎么秀?”   苏圣心没说话,他放开缰绳,反手搂着商隐的腰,额头抵着商隐的背,晃晃脑袋,蹭了蹭。   而后他就静静抵着。   鼻尖一股太阳的味道。   商隐好像愣了一下,不过没说话,他的嘴角变得松泛,牵着Lucky摇摇晃晃地下山了。   回到起点是11点钟。   苏圣心扬起脖子解了头盔还给节目组,商隐看看他,又看看其他几对嘉宾,尤其是影后青蓝及首席舞者,最后又看回来,说:“苏圣心,你这皮肤,也忒娇嫩了。”   苏圣心:“???”   商隐伸出手指抬起他下巴,在头盔勒出来的印记上面划了一道:“稍微一勒就一大片红印子。人家姑娘都没这样。瞧瞧,头盔绳子和头盔扣子的印记,一清二楚。”   “……”苏圣心拍开他的手,说,“我乐意。”   …………   中午吃了三明治,大家歇了会儿后又重新聚在活动室里。   “下午又是坦白局。”制片人神神秘秘地抱出一个大盒子,说,“几对嘉宾抽问题,而后一一回答哈。不过吧,这回要绑仪器的哦,测脉搏,测心跳,显示心情的起伏程度。”   众人:“……”总感觉不会是什么好的问题。   制片人又从箱子里掏出一把加长水枪,道:“而且这个游戏有惩罚的。”   众人害怕:“???”   制片人说:“情绪起伏最小的那对夫妻要接受惩罚。因为情绪起伏太小呢,可能说明这两个人恩爱程度比较一般哈,‘老公’就要站在这里,喏,这面墙前,被老婆用这把水枪呲。”   “……”所有人都看向商隐。   这玩意儿,就是冲着他来的吧。   谁不知道他商先生一向都是风波不动的。据说半年之前,商隐正在开董事会时,他那个被踢出了商周集团的大哥突然冲进屋里要同归于尽,所有董事纷纷躲开,还有被吓得钻进桌子的。结果商隐只是坐在长桌子的尽头处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说:“发什么疯,出去。”   苏圣心也看着商隐,想:“输定了。不过幸好要挨呲的不是我。”   按照抽签,大导与影后是第一对。   两人刚绑好检测设备制片人就突然问道:“你们两个在一起后,有没有对其他人动过心?!”   “艹,”李明哲也就是NBA球员说,“好恐怖的游戏。”   结果,没想到,两个人都心跳加快了!整个房间顷刻之间一片寂静——其他人都觉得这也太尴尬了。   影后青蓝看着制片,片刻后平静地道:“这个游戏……挺有意思。之前几天大家都是秀恩爱、秀深情,但其实……婚姻是很现实的东西。对,事实上我们的婚姻遇到过很大的危机,甚至一度到了崩溃的边缘,我们两人都开始考虑周围其他的追求者,开始考虑彼此关系的终结。多年婚姻后,我第一次开始注意身边潜在的追求者,觉得A好像不错,B也还可以,我知道他也是。但最终……我们还是舍不得曾经的美好,于是我们收回目光,一起去做婚姻咨询,一起寻求专业帮助,深入了解对方的想法,也阐述自己的想法,再一次磨合不同之处并且探讨解决方法。最后,那段时间过去以后,我们依然认为自己被对方深深吸引着,也愿意面对差异之处,在危机之后,再次确定了自己想与对方走到白头的决心,并且一直到了今天。我们都认为,与第一次‘在一起’时不同,我们两个更成熟了,感情也更稳固了。为了一直‘在一起’,我们经历了很多,也付出了很多,只有彼此才是归宿。”   活动室里静悄悄的,大家都在听故事。   “那段时间……”影后青蓝继续说,“就是几年前,我生育后。我们两个对育儿的各项理念有很大不同。比如,我的要求非常非常高,要怎么陪孩子玩儿,要怎么教孩子东西,我都有我的一套。他每一次有一点点‘不对’‘不好’的地方,我就非常生气。我觉得,我们两人一起做一项目,我做得更好,你就是在拖我后腿,而他觉得我的要求变态地高,还总骂人,别人的项目可不这样。后来……经过咨询,我们的方法就是,他尽量满足要求,但我也注意方式,哈哈。”   众人点头,想着影后的那句话“其实,婚姻是很现实的东西。”   又是好些个问题过后,NBA球员李明哲与歌手江深上场了。   第一个问题是:“对方做过的最感人的事。”   他们俩也心脏狂跳。   “那个……”李明哲说,“我某一年表现很差,而他推掉了很多工作,写了一首新歌……给我的歌,从来没有发表过。但是,是我这辈子最喜欢、最重要的歌。当时我们还没在一起。”   “哦?!”制片眼睛亮了,问,“那现在可以唱一遍吗?那首歌?”   江深也大大方方道:“可以。”   他摘了设备,抱了吉他,手指一划,流畅的音符便跳跃开来。   果然,是鼓励爱人的歌。   他的声音温温柔柔,带着磁性:“你想要我也离开,无爱也无恨,无欢笑也无泪水。可平凡岁月的追随,是苦涩,更是我的美好和珍贵。夜在变黑,汹涌人潮正在消退,你孤身一人,我好想问问你累不累。我希望自己是风,吹走一年的崎岖,吹走一年的坎坷,让你可以乘着翅膀……”   李明哲又有点儿想哭了。   唱完,轮到江深说答案了,江深道:“他吗?这个……其实与我无关。是他对手退役那天——就那个,水火不容、一直被粉丝们比较的那个,他们两个比赛之后紧紧地拥在一起,还哭了好久。我就觉得……啊,体育真是有魅力啊。”   众人点头。   十几个问题后,接下来是商隐这对。   设备上身,苏圣心有点紧张。   他觉得,他绝不可以比商隐更“动心”,否则就输了。这不像是与其他队的比拼,反而像是与商隐的比拼。   他不喜欢在关系中丧失主动。   “好,”制片人问,“第一个问题……两个人第一次说‘我爱你’是什么时候?在什么场合?”   这个问题事先准备过,二人情绪毫无起伏,商隐道:“求婚那天。”   “哦?”制片问,“能具体说说嘛?”   “嗯。”求婚流程是苏圣心编的,商隐背过,他说,“那天我们两个在北欧,我带着圣心到附近的跳蚤市场逛逛。那天跳蚤市场的所有人其实都是群众演员。拉小提琴的流浪者拉着浪漫的歌曲,我在第一个摊位上面买了花儿,很大一束。而第二个摊位是卖画儿的,上面的画全部都是我们两个去过的地方,记录了每次约会,也翻开了很多回忆,当时他就已经觉得不太对了。之后两个摊位……是他曾经提到过的自己想要的东西,一个是某部绝版的电影DVD,很冷门的导演剪辑版,还有一个——一直走到最后,摊主拿出这个戒指,我就说了那三个字,向苏圣心求婚。”   “哇哦,”制片人道,“没想到啊没想到,商先生还很浪漫呢!那苏老师呢?!”   这个问题苏圣心也准备过,但看着商隐,他突然觉得按照答案挺没意思的,于是出乎商隐意料,苏圣心竟抛弃了他们事先约好的答案,看着制片装模作样道:“我的性格其实不好意思说那三个字,所以之前从没讲过。既然今天有这机会,我就正好借个光儿吧。我第一次说那三个字,其实就是现在,此时,此刻。”   说完苏圣心凑近对方,挑起眼睛盯着商隐,目光认真而专注,说:“商先生,我、爱、你。我特别爱你。”   商隐一愣,脉搏登时出现异常。   冲出去了两三下。   对于商隐,已经不易。   “哇!”制片人喊,“动了动了!蹦上去了!”   NBA球员也仿佛见到新大陆般,指着那个显示器,喊:“真的真的!蹦上去了!蹦上去了!”   苏圣心本来想让商隐出出洋相,结果自己没控制住,余光瞥见他自己的心跳值也冲出去了好几下。   他叹了口气,目光顺势转向别处,捏起冰水喝了一口,而商隐一直静静观察着他。   “好了好了,第二个问题。”制片看看题卡,“最喜欢的对方的三个部位?这回苏老师先?”   苏圣心思考了下,道:“脑子、嘴唇、手。”   制片问:“具体点呢?哪根手指?”   “???”苏圣心看着她,说,“你这女的……”   轮到商隐,商隐也沉吟了下:“脑子、眼睛、嘴唇。”   之后是“一直都是同性恋吗?‘一见钟情’是什么感觉?”   “‘一直都是同性恋吗’,不知道。”商隐回答,“也不算是一见钟情,有过程。”   “‘一直都是同性恋吗’,应该是。”苏圣心也说,“我也一样。不算是一见钟情,有了解的过程。”   制片又问:“那,对方最最吸引你内心的特质是?什么时候想一辈子在一起的?”   苏圣心沉吟了下,两人目光碰在一起,他认真地道:“很自信的那种气质吧。不会讨好谁、不会迎合谁,只要自己想要的。”“至于一辈子在一起,顺其自然吧。”   商隐则懒散道:“一切地方都挺好的。我这个人喜欢了就给名分,很正常。当时真正相处过的时间,加在一起满打满算,其实也就十来天吧。”   苏圣心一算,这个节目到今天,他们两个真正相处过的时间,“加在一起满打满算”,正好是十来天。   最后一个问题,制片要求两人打开自己的手机相册,给所有人看看相册的第一张。   苏圣心的,大家已经知道了,因为之前骑马的时候苏圣心搂着商隐拍了一张,众人已经打趣过了。苏圣心是装恩爱,可节目组又不知道。   制片看看那张照片,道:“不是……你一明星,自拍水平这么差?”   “啊?”苏圣心看了看,纳闷极了,“我不就长这样吗?”   “行吧行吧。”影后笑,“好看的人是这样的,觉得‘真实’就是最好的。别人都想拍漂亮点,他们只想还原美貌。”   苏圣心:“……倒也不至于。”   比较意外的是商隐的。   相册打开,第一张照片有点暗。   制片稍微辨认了下才发现是这度假村某栋别墅的阳台。   外头路灯昏昏暗暗,苏圣心正背对镜头,挺懒散地看着外面。   “哇,偷拍啊!”制片语气带着惊讶,“商先生,结婚已经两年了吧,你居然还偷拍苏老师啊?”   商隐没答,觑向对面。   苏圣心也正等着答案,此时目光突然对上,脉搏突然冲了几下,又被仪器捕捉到了。   商隐隐约勾勾嘴角,似乎在说,我心跳值超标一次,可你也超标一次,现在扯平了。   …………   最后计算心跳值,毫无意外地,商隐以及苏圣心这一对的排名垫底。   公布结果前制片人叫嘉宾们猜最后一名:“大家猜猜最后一名?结果应该很明显吧?”   “明显啊,再明显不过了。”毕竟还是输了比赛,苏圣心无奈道,“我们这对废物夫妻。”   说到“废物夫妻”的时候,商隐眼神闪动了下。   “哦,”制片又问,“那为什么,你们这对废物夫妻,输了呢?你们谁更废物一些?”   “……也明显。”苏圣心又为了节目的讨论度秀恩爱,指了指商隐,“我老公更废物一些。”   商隐的超标程度是8人中的最后一名。苏圣心觉得,按他自己对于受众的研究和了解程度,在这种骂对方的句子里面夹一两个亲昵的词,会显得比较甜。   他的声音本就好听,此刻故意加上一点显亲密的小语调,更好听。   结果,没想到,“我老公”这三字一出,商隐身上的监测设备竟再一次走出红线来!   又超标了。   虽然只有两三下,但确实是又超标了。   苏圣心愣了一秒。商隐表情依然淡淡,可苏圣心的嘴角明显出现一丝揶揄。   “没用了!”制片人说,“现在已经不作数了!”   商隐神情始终不变,他摘了身上的监测设备,扔在桌上,静静地盯着苏圣心。   苏圣心没理他。   “好了!”制片兴奋着,“现在开始惩罚环节吧!!!”   按照规定,商隐必须站在房子前,苏圣心用大水枪呲他。   商隐倒也认输,几步走到指定位置。苏圣心则接过制片递过来的加长水枪,掂了掂,发现满满的全是水。   苏圣心说:“对不起了,商先生。”不过虽然说“对不起”,他的语气却完全没有“对不起”的意思。   他摆好架势,端起水枪,完全没有护着商隐,甚至一滴水都不想浪费似的,扣动扳机,强力的水柱全部实打实地呲在商隐的白衬衫上!   苏圣心仔仔细细,从商隐的两边肩膀一路呲到他的两边胸口,又绕着腹部打转儿,沿着每道腹肌的沟慢慢儿地扫过去,让商隐的白衬衫死死贴在他的皮肤上,甚至嵌在腹肌沟里,让商隐的腹肌形状一块块全崩出来。   “商总的这个身材……”有人小声嘀咕,“不是吧,苏老师平时吃这么好?”   另一个人说:“这是我们可以看的吗?”   仔仔细细呲过一遍,水还剩下一点,苏圣心的手腕一抬,水柱立时高了一截,顷刻间就冲着商隐的一张脸过去了!   但商隐反应很快,瞬间就意识到了苏圣心想干什么,扭过头一抬手,用手心挡了一下,最后只有额发、下巴和嘴唇湿了一些。   “啧。”苏圣心有点遗憾。   惩罚终于结束了,苏圣心还回水枪,笑嘻嘻地看着商隐。   因为湿了一点,商隐索性把额发全撩上去,倒显得不羁。   他淡淡地望了苏圣心一眼。   苏圣心走上去,推着商隐往小木屋走:“走走走,回房间换件衣服,别着凉了。”   他心里想这游戏怪有意思的。   几分钟就走回屋子,苏圣心用钥匙打开了门,走进去。   然而才刚踏入房间两三步,还没走出玄关呢,他就感到一股大力扯住了他,拽回门口!   商隐手指钳着他的一只胳膊,轻松一带,就把苏圣心拉回去了,按在门上。   “???”苏圣心明知故问,“你干什么?”   商隐眼睛锁着他,道:“够狠的啊你,一滴水都没浪费。”   湿漉的额发又落下几道,与他平时在商场上的样子完全不同。苏圣心不怕商隐,问:“还好吧?杀伐果断的商先生,被呲点水都受不了?那被商先生榨到全身一滴血都剩不下的呢?”   “还好?”商隐捏起苏圣心的一只手腕,放在自己一边胸肌上,又捏起另一只,按在另一边,而后他捏着对方的腰,禁锢住对方,问,“你自己摸摸?都湿成什么样儿了?”   “……”没想到还有这一出,隔着湿漉漉的高定衬衫,苏圣心能感觉得到自己指尖的弹性,掌心更是麻痒,他近距离地看着商隐毫无掩饰的眼神,没躲没避,但呼吸却有一点重了。   他的指尖不受控地收紧了点,指尖滑过湿漉的衬衫与里面的肌肉,触感太好,苏圣心又张开手指,重新感受了两回。   这个动作鼓励了商隐,他松开对方一边后腰,解了苏圣心一颗扣子,指尖勾着肩膀布料拉到最开,露出一边肩膀的皮肤,低下头,轻轻地嗅。   苏圣心头皮一炸,说:“商隐……!”他推了推商隐的胸肌,纹丝不动。   商隐鼻尖轻轻地蹭,过了会儿又上了嘴唇,用下唇磨着对方,来回轻蹭。   一阵子后,商隐又用两片唇轻轻地抿,每次嘬起那块皮肤,又放开,再嘬起,再放开。只体味嘴唇的触感,却不真正地品尝。   苏圣心说:“商隐……”   唇移到了侧颈上。商隐还是掐着苏圣心腰,同时玩弄他的脖子。   “商隐……”苏圣心又推,“有摄像头……”   可商隐却不管不顾,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结束了前奏,伸出舌尖,冷不防地舔了一下苏圣心的那侧颈子。   苏圣心一抖,继续推,说:“真的不行!有摄像头!”   他没兴趣在观众前上演这样的戏码。   商隐继续舔,同时声音却不含糊,他问:“怎么不叫‘老公’了?你说一句‘老公,放开我’,我就放开你。”   苏圣心看看摄像头,想大丈夫能屈能伸,摄像头和监听器前也不好真吵起来,便闭上眼睛,僵着脖子,说:“……老公,放开我。行了吧?”   商隐终于抬起头,看着他,眼神带点揶揄的笑。   两人默默对视了会儿,苏圣心说:“行了,洗澡去吧,别真的感冒了。”   “嗯。”商隐掐了一把苏圣心脸,“明天就拍那个短剧了。” 第19章 第十一、十二日。   《三生之约》第十一天,四对普通嘉宾加上一对飞行嘉宾分别排练了各自的短剧。苏圣心也知道“拍剧”其实只是个噱头,但他是个演员,依然非常认真地研究了剧本、解读了角色。商隐都觉得,有的时候苏圣心像沉浸在了故事当中。   对于故事苏圣心还提出来了几个疑惑,最后有的疑惑被解答了,也有的地方被节目组的编剧们修改了,因为发现剧情逻辑确确实实不大通顺。   在苏圣心的影响下商隐也变得认真了些。他当然早读出来了某些段落的不自洽,却无所谓,反正他只会演这一次戏。然而这天,当见识了苏圣心的重视以及细致以后,他看了看手里剧本,竟也加入了内容的讨论。   听见商隐说“我这也有几个问题”的时候,苏圣心异常惊讶地看了旁边的商隐一眼。商隐目光从他脸上扫过去,又落回本子上,道:“这两句话前后矛盾。”   苏圣心又看了看他,才重新投入工作。   这一天的排练当中,亲密镜头按照要求全部都被跳过去了。制片人说:“现在肯定不是好时候啊,时隔许久的亲吻必须要在观众面前!”   …………   接着,第十二天,《三生之约》的重头戏终于到来了。   香港歌手说:“前面仿佛全是副歌部分,专门衬托这一天的……”   苏圣心发现,《三生之约》节目组其实很尊重剧本本身。   他们租了一个舞台,场景、道具、服装等等全部都非常真实,同时舞台还将搭配商周集团要推广的XR投影技术。   想到之后要发生的事,苏圣心有点紧张。   他一辈子没对周围的什么人动过心,也从来不知,与另一人的周旋竟能这样地隐秘而刺激。   他们互相渴望,却又互相较量。   第一对上台的是钢琴家与首席舞者,一个叫周振宇一个叫叶佳音,他们要拍古装戏。   首席舞者扮演“神女”。她穿着一身美丽轻纱,用自己的专业水平在“湖泊”里跳了支舞。舞台上,月亮、湖泊、树木和花朵栩栩如生真假难辨。   钢琴家则扮演一个凡尘里的普通青年。他本来就浓眉大眼,脸型也棱角分明,此刻在妆造的加成之下竟然显得有些英俊。他吹着竹萧伴她的舞,而观众们这才发现钢琴家还会吹竹萧!   故事最后,因为压力,神女要离开凡间了。   首席舞者被舞台上的威亚吊上半空,动作依然优美舒展。在离开前,她再一次来到男主角的面前,身体横在半空当中,两个目光在对方的眉眼上盘桓许久后,神女终于落在一吻,小心翼翼地。二人嘴唇摩挲彼此,威亚几次拉扯“神女”,可男主角却死死拉着女主角的两只胳膊,二人实在难以割舍,都想继续碰触彼此,都想留下更多回忆。于是,一会儿神女因为天上诸神的干预被拉扯开,二人嘴唇分开来,一会儿神女又“飞”回去,二人抓紧片刻时间最后温存,绝望却迫切地亲吻彼此。   也许因为剧中的“永别”,也许因为节目的热度,但更多的,大概还是因为三个星期的禁令,此刻两人表现异常亲密。   首席舞者之前说过,他们两个结婚以来,每天都要抱好多下、亲好多次。   现在一个刚跳过舞,另一个刚奏过乐,两个人都漂亮极了。氛围早就已经到了,可两个人每一次都没能尽兴便被威亚给拉扯开,而且节目组还说过,不一定哪一次的“飞回来”就是最后一次飞回来了,之后又有“亲密禁令”,于是每回,他们俩都与剧中人一样急切,一样又满足又不满足。   最后,“神女”终于被带走了。   “这个环节有意思哎。”影后笑道。   接着就是大导那对,金染秋与青蓝。   一个大导一个影后,演戏自然游刃有余。   他们的戏是温情向的。   在这部戏里,大导、影后扮演两位年近古稀的老人。   两个人都患有重疾,且一辈子孤苦伶仃,然而他们却在一生的最后时刻遇到了命定的爱情。这个时候二人生命已经开始了倒计时,他们无需顾虑太多,爱情反倒纯纯粹粹。   短剧中,亲吻那天,天空飘着洁白的雪。而现实的舞台上,雪花也片片洒落下来,美极了。   作为老人,主角的吻非常特别。   是羞涩的、克制的,但同时,他们等待这个亲吻已经等了太多太多年,远远超出年轻人们,这个吻又带着渴望,仿佛久旱的人遇到甘霖。   还是因为剧本、因为节目,同时也因为这些天的难耐——节目组又提供场地又制造浪漫、让嘉宾们又回忆过去又抒发爱意、又紧扣十指又亲吻脸颊的,却偏偏不许干别的,于是到了这样一幕戏里,这对嘉宾其实也想借着机会,在这样的特殊场合告诉对方“我爱你”。   接触嘴唇的感觉甚至有些虔诚,又带着老派,又带着欣喜。   剧情的最后,因为两个人都太痛太痛了,二人决定一块儿去极乐世界。他们用注射器推了医生给他们的全部针剂。   在落雪中,两个人跪在地上,额头相抵。他们捧着彼此的脸,男主角说:“我爱你,这辈子能遇到你,是我最最幸福的事。”   女主角则回答他:“我也是。我也爱你。这辈子能遇到你,是我最最幸福的事。”   他们再次长时间地亲吻对方,同时喃喃念叨“我爱你”“我也爱你”,而后突地,影后脸上落下两行清泪,随后大导也是同样。   一次一次又一次的亲吻。   “我……”制片呆住了,说,“剧本里面没这个‘哭’啊!”   有工作人员道:“他们可能……真的有感而发吧。不是角色哭了,是他们自己哭了。”   舞台上,两个人躺在雪地上,终于,大雪完全覆盖住了他们冰凉的身体。   灯光熄灭后,大导影后似乎还没完完全全走出来,他们拉着手,久久地看着对方。   大家都认为,这个节目其实很好。   第三对是球员及歌手,李明哲与江深。   歌手饰演的男一号因为大火毁了容貌,于是,在扮相上,大龄歌手的半面脸也被修饰得狰狞可怖、坑坑洼洼。   在剧本中,这个角色一直暗恋高大阳光的少年,他们曾是福利院里日夜相处的好朋友。童年时期,男一号还常唱各种歌给男二号听。   遭遇变故毁了容貌后,男一号根本不敢在男二号面前出现,但却悄悄地搬到了对方公寓的隔壁,疯子一般地跟踪对方的行迹,打听对方的一切,并在那个人每次难过时,比如在他母亲忌日那天、在他比赛输掉那天、在他女友离开那天……在阳台上唱歌儿。   男二号非常喜欢隔壁的那些歌声,也见过隔壁的那个男孩——对方戴着半边面具,又漂亮又神秘。他并不知道对方就是他小时候的好朋友。   故事最后,男一号知道自己相貌丑陋配不上他,而且又阴暗又极端,有可怕的占有欲,而对方好不容易从福利院走到这里,应该有无比光明的未来,终于决定放弃一切,也结束一切。   可他终究是舍不得一点回忆都留不下。正式离别的那一天,他来到了对方门前。男二号有些错愕,看着他,而他戴着面具走上去,无比珍惜地、小心翼翼地,激动而忐忑地,在他唇上吻了一下。   男二号愣了一下,可旋即反应过来,抱着他,深深地回吻过去。   窒息的一吻过后,男一号笑了一下,说自己先回隔壁了。可实际上,一回到房间男一号就收拾好了全部行李,一边哼着他小时候经常唱的一支情歌,一边离开了那栋房子,永永远远地消失在男二号的世界里了。   李明哲其实没什么演好角色的意思,他只想亲到尽兴,他已经憋坏了。而方才在短剧当中,在要求之下,江深又唱了好几首古老的经典情歌,一直在勾引他。   这种时候,李明哲作为运动员那超高的睾酮水平及肺活量全显出来了。正好江深是个歌手,肺活量也惊人,他们吮吸并且噬咬嘴唇、搅动舌尖探索彼此——江深一直被动接受,整个人都失去控制了。   制片人兴奋道:“真夫妻!看见没,这就是真夫妻啊!!!”   苏圣心:“……”   制片人继续:“在这节目,观众们是磕真夫妻啊!!!”   今天,飞行嘉宾女女CP蒋雯与夏侯妙也要参加这次拍摄。   蒋雯与商隐又假惺惺地打招呼,道:“又见到商总了。”   商隐也是淡淡的:“又见到蒋总了。”   蒋雯与夏侯妙的短剧背景是16世纪的英国。   夏侯妙的那个角色是大家族的大小姐,而蒋雯的那个角色则是大小姐的画像绘师。   大小姐在奢华之中其实一直非常压抑也非常绝望。她注定嫁给一个男人,而那个男人却出了名地骄奢无度游戏人间。   第三天的画像绘制上,画师问她:“小姐,您不开心吗?”   大小姐非常惊讶,画师则抽出了一支干干净净的油画笔——一套里面最细的那支。她在大小姐的两边眼尾轻轻地各扫了一下,说:“小姐,您这两处……没有任何笑意,忧郁极了。”   大小姐眨眨眼睛,看着画师。   画师又用油画笔在对方的两边唇角也各扫了一下,说:“这两处……也不是真的笑容。弧度不对。您好像很不开心。”   小姐呆呆地望着对方。   对方是第一个发现这些的人。   在剧情中,接下来的几天,大小姐开始极致地勾引对方。   她说:“假笑的确很不漂亮,这会影响我们的画。画师,你可以讲点有趣的事吗?”   于是画师一边画,一边给大小姐讲她自己在牧场的童年时代,那是与对方的生活全然不同的童年时代。大小姐听得认真,时不时笑出声音来。于是画师便一边讲,目光一边从画框的正上方观察对方真心的笑意,再一点点地用油画笔认真地记录以及还原下来。   眼睛、鼻尖、嘴唇。   怦然心动。   在这个环节,《三生之约》其他嘉宾惊讶地发现蒋雯还会画油画!   制片人说:“我们节目也很惊讶,蒋总本科竟然是学艺术的!”   大导金染秋纳闷地问:“那她怎么当投行老总了呢?”   “毕业进的广告公司,拿下了好多比稿。”制片解释道,“跟甲方的关系很好。后来她去某国家读了个MBA,很优秀吧,回来之后进了一家投行,靠原先的资源人脉做了两个大的case,一路高升。”   苏圣心听得傻了,想:果然厉害。   他悄悄地瞥商隐一眼,商隐表情淡漠,似乎在说“有什么大不了的?”   剧情中,大小姐又提出要求:希望画师再画上一幅仅给她一个人的画作。这一次,她不再想穿限制自由、极其繁琐的蓬裙了,她想拿掉裙撑和罗布,仅仅穿着胸衣以及衬裙,坐在自己的床帐中,让画师再画上一幅。   画师同意了。   于是,在这个床帐上,画师吻了富家小姐。   她放下对方的淑女盘发,一手垫着她的脖颈,一手搂着她的后腰,缓缓地,将对方放在床上。而后她伏在对方的上方,摩挲着对方的脸颊,最后终于虔诚地吻上去。   很快,这个吻便变得濡湿。   大小姐探出舌尖,画师也探出舌尖,它们画圈、嬉戏、纠缠,又带着纯真,又充满欲望。   敛着眼睛,模糊地看着彼此。   制片高兴得呼吸都重了,一直说:“太厉害了,太厉害了,两个女的就是会亲!”   然而故事的最后,大小姐还是必须为了家族嫁给别人。   送去给对方家族的画像,就是由画师完成的。   完成画像的那一天两人一起看着画像。   画师亲吻画像上面大小姐的一双红唇,在那张画下方暗处留下了自己姓名的首字母“TP”,又在那张只穿着胸衣以及衬裙的画上签下了自己的全名。   最后,在画架前,两人最后一次亲吻。   嘴唇吮过、舌尖扫过,永远印上彼此的气息。   夏侯妙踮起的小腿开始打抖,颤颤巍巍的。   制片更加兴奋了:“太会亲了!点击肯定炸出去!”   苏圣心:“……”   终于,轮到商隐与苏圣心了。   事实上,在观看了前面四对释放感情的亲吻后,他早就心跳加速、舌尖发干。全身上下都不对劲,小腹处酸酸麻麻的。   商隐以及苏圣心的剧本也是个外国故事,改编自美国电影。   故事开始于1929年的美国。   10月24日,历史上著名的“黑色星期四”。股市突然崩盘,仅仅这一天便有十几个金融家选择了自杀。纽约证券交易所总裁Whitney亲自购入股票希望能够振奋市场,但不计成本的抛售如雪片,10月28日、10月29日道指又分别狂泻了13%与12%,华美、虚幻的宫殿轰然倒塌,自此繁荣破灭,美国从顶峰堕入深渊,开始了长达十年的经济大萧条。   故事的男一号是个学生。摇摇欲坠的经济下他几乎要无法生存,食物都要买不起了。于是他与其他的同学一样在海滩上走来走去,寻找夏季的富裕者们遗失的贵重物品。   舞台铺着细黄的沙,连着大屏幕上的沙滩以及海浪。   苏圣心垂着眼睛,两只手插在兜里慢慢地走,也慢慢地找。他一会儿蹲下来拂拂沙子,眼神由期待到失落,一会儿又站起来,继续寻找。   终于,幸运女神到来了。   茫茫海滩上,某样东西闪了一下光。   他捡到了男二号的手表。   一只黄金的手表。   他欣喜若狂,举起手表冲着阳光仔细地看,眼神闪亮。   可就在他马上要将手表揣起来时,一根手指非常轻地敲了敲他的肩膀。他急忙捂好手表,转过身子。   商隐演的那个角色穿着典型30年代的西装、领带以及大衣,站在苏圣心的身后似笑非笑地道:“那个手表,应该是我的东西。”   商隐形象无大变化,是一贯的威严整肃。   苏圣心的角色“Craig”立即变得无比警惕,他疑神疑鬼道:“别胡说……!你手上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是你的东西?”   商隐笑笑,翻出手腕,手指几乎要碰到苏圣心的衬衫扣子。他说:“你戴上来吧。看看尺寸?”   “……”Craig将信将疑,将那只表扣上对方骨节分明的手腕,结果二者严丝合缝,那块表一点点都不大,也一点点都不小。   Craig不说话,绝望极了。而他对面的Edwin则抖抖手腕,好整以暇地离开了。   Craig站在原地,久久地盯着对方。不想Edwin走出几步后竟然又停下脚步,莫名其妙地回来,并且给了Craig两张钞票。   Craig拿着这钱久违地大吃了一顿,满嘴都是久违的油腥。   再后来,Craig惊讶地发现那个Edwin竟然还是他学院的同学!他们又遇到几次,在图书馆,或者在白橡树下。   正式确定关系,是在一次party之后。   1932年的美国还在禁酒令下,全国禁止酿造、运输以及销售酒精饮料。   Craig及同学们在party上自然不尽兴。   Party上,一些同学又说起来了古老的关于酒精的“故事”。禁酒令始于1920年,Craig从未尝过酒精,甚至没见过酒精,其他许多同学也是。Craig听着听着,不禁心驰神往,想:酒精,究竟是个什么味道?   Party出来,Edwin将Craig约在了一颗橡树下。   舞台上,这颗树木极其仿真。   在这棵树下,Edwin从大衣的口袋里面掏出来了一瓶酒。   Craig惊讶地睁大了眼,问:“酒……?这就是酒……?你……Edwin,你从哪儿弄来的?”   但Craig心里也清楚,Edwin作为富家的少爷,是一定能弄到酒的。   他欣喜若狂、想要好好尝尝。   可Edwin这时候却露出来了充满掌控欲的一面。   他用他那只带着手表的右手拧开瓶盖,却不递给Craig,而是将那瓶酒举高了些,微微一倾,把瓶口高悬在了Craig漂亮脸颊的正上方。   Craig于是扬起了头,张开嘴唇,敛着眸子盯着酒精,想接住即将从他上方倾洒下来的酒液。   他的颈子拉伸到了极致,天鹅一样。   因为刚刚参加了party,Craig此刻穿着白色衬衫,戴着黑色领结。领结衬得苏圣心的颈子光滑,喉结圆润。   Edwin居高临下,盯着他的脸,右手微微倾过一些。   丝丝缕缕的酒液便被倒入了Craig的口腔。   Craig猛咳了两声,口腔、舌头、喉咙、气管一齐猛烈地灼烧起来!   他咂摸几下,酒精的醇香沁入舌尖,麻麻的。   然而Edwin只倒给了他一点点,他还想要。   酒精的猛烈、辛辣、香甜、稀少、禁忌,让Craig无比渴望。   瓶子仍然悬在那里,Craig再一次张开了嘴唇。   可这次Edwin的倾倒无比猛烈,Craig张大嘴巴接了一些,却没机会咽入喉咙,他维持着仰头动作,听那酒液撞击水面的清脆的叮咚声响。酒液滑过嘴角,又顺着脸颊、耳后、脖子,汹涌地滚下去。   洇湿他的衣领、布料以及里面白皙的皮肤。   作为扮演Craig的苏圣心,也是一样。   他的白衬衫全湿透了,紧紧地箍在他的皮肤上,散发着一阵酒香。   还剩最后一口的时候,Edwin停止了动作,正过了瓶子。   Craig得到一丝喘息,他连忙直起上身,用手指捂着嘴唇,分成两口咽下酒液。   烧灼之感到了胃里。   方才因为过于辛辣,留在嘴里受不住,Craig两下便喝完了酒,可几秒钟后,空虚感又再次袭来。   他又想要了。   可Edwin这回没给他。   Edwin的薄唇贴上瓶口,将瓶子里最后一口由他自己喝下去了。   Craig死死地凝望着他的动作,充满了渴望,就如初见的那天一样。   下一秒,Edwin猛一下扔掉瓶子,抱住面前Craig的腰背,猛烈地吻上去。   与前几场并不相同,这一次的剧本里面,导演说,要一开始就长驱直入,吻到对方无法呼吸。   剧本中,再一次碰到酒液,第一次碰到唇舌,Craig也热烈地汲取味道。   对于什么短剧剧本,商隐其实无法代入进去。   从头至尾,他都非常清醒和冷静。   表面看去演得不错,可实际上,用导演的话来说,“没有感情,全是技巧。”   商隐向来不喜欢“扮演别人”的游戏。   不论是电子游戏还是密室逃脱,商隐向来毫无兴趣,一直认为“扮演别人”这件事情莫名其妙。   了解了苏圣心后他不再认为莫名其妙,但自己依然无法代入。   踏上舞台的第一秒起,他就只想搅动对方的舌头、掠夺对方的呼吸。   方才他忍受着漫长的剧情,盯着对方漂亮极了的脸颊,看他白皙细腻的皮肤,微微敛着、半遮半露、被舞台的人造月光点亮了的两只瞳孔,坠着一些暗金色的长而密的两侧睫毛,以及接取酒液的双唇与舌头,洇湿了的衬衣与前胸,早就已经背脊发麻了。   他想到了这些天来的一幕幕。   苏圣心一直在勾引他。   留在浴室的身体乳、撕破了的保险套、寄送过来的三角内裤、落在枕上的几根头发、半裸时隔着玻璃的目光纠缠与手掌交叠、“商先生,我爱你”“想吻你的唇一万次”的信件、印着自己嘴唇唇印的散发幽香的小卡片、模拟他腹部纹身的勾在一起的两根手指、踩他膝盖从炉台上跳下来的那个动作、露出大腿让他细细画上梅花的那个眼神。月光下偷偷地觑他、游戏里紧张地呼吸、希腊婚礼的祭台边死死捉住他的手指、在以为他与其他人有暧昧时喷来香烟、用擦过自己嘴唇的棉巾擦他的嘴唇……还有发烧那天他擦遍对方身体时那轻轻战栗的身体、游戏当中他吻上对方脖子时那上下滚动的喉结、抚过他纹身的指尖、印在镜子上的指纹、轻蹭自己后背的额头、突然的一句“我爱你”、突然的一声“老公”……还有故意打湿他的衬衣、故意盯着他半透的身体——   现在,苏圣心该偿还了。   商隐一手捏着苏圣心的后颈,另一手箍着对方的后腰,让苏圣心动弹不得。   接着,他猛烈地欺过身子!多日欲望得到倾泄,他迅速地挑开了他怀里人的齿列,强势地入侵,用力地卷起舌头,挑逗、摩擦,凶猛而仔细地品尝。   大脑发麻,脊柱微刺。   苏圣心愣了一下,没想到商隐的动作如此猛烈,不过很快,他便按照剧本,热烈地回吻对方。   是剧本,也是真实。   在这场亲吻中,他们是较量着的对手,同时也是对方表现的裁判。   呼吸很快便不顺畅了,二人一边剧烈地呼吸,一边用力地摩擦,实在缺乏氧气的时候便短暂地分离开来,喘息两秒,然后再吻在一起。   太舒服了,苏圣心想。   也许因为接吻,也许因为皮肤上面已经变凉的酒精,苏圣心身上泛起了细小的鸡皮疙瘩。嘴唇麻了,舌尖也麻了,但明明已经麻了,却还是在回应地方,还是觉得舒服。   大脑是呆滞的,但同时某个地方酸酸的,这酸甚至一直漫到腰上、漫到胸背、漫到耳根、漫到眼皮,也漫到腿脚。每个细胞都涨涨的,他从未体会过整具躯壳都仿佛被生殖系统控制的感觉。   快两星期了。   其实他也早已控制不住。   这些天来,一开始咬饼干、嗅香水,带着自己避让车辆,好奇他的家庭关系、肯定他的关键选择。   而后他们隔着手套交握十指、自己在系围裙时无意当中到碰了一下商隐的手,接着商隐又在找食材时握他的腰、把他整个放在灶台上。商隐用毛笔尖在他腿上画梅花又吹干颜料,帮他快速解决掉了“父母电话”那个环节,在扔骰子的环节里摸脖颈、吹脚腕、隔着薄纸亲吻嘴唇。在他迷路时找到了他、在他酒醉时抱起了他、又帮着他抢回来了《天地劫》的原本戏份……   再后来,商隐隔着手指吻他额头,在“希腊婚礼”的环节先于自己亲吻了教义,出教堂后又强势地扣他手指。在他病时照顾他、但作为交换又细细地嗅他的前胸以及小腹。为他的唇画上口红、又把自己的口红印记蹭在他的脖子上面……   再再后来,他想了解他的电影、还抹掉了他的眼泪,在骑马时蹭他后颈,还在回答节目问题时不受控制地乱了心跳。商隐湿了白色衬衫,却把他的手放在胸膛上,嘬他皮肤、吻他脖子,让他必须叫声“老公”才能最终放过他……   在这些故事里面,他们一次次地对望,又一次次地克制。   但他们两个其实全都清楚自己想要做的。   就是如现在般,唇舌交缠。   用舌头互相探索对方的味道,将对方胸肺的气息压入自己的胸肺,融合呼吸、同步心跳。   舌尖还在勾缠不休,苏圣心全身发酸,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鼻腔溢出一声短暂的呻吟,同时两只脚腕突然之间松泛了下,向下面一跌!   商隐稳稳抱着他腰接住了他。   商隐说:“你站不住了。”   苏圣心微喘着气,向树干那退了两步。但他全程盯着商隐,手也死死把着对方。   两人目光纠缠片刻,再一次吻在一次。   不过这次温柔许多。   苏圣心想:怎么能这么舒服,另外的一种舒服。   商隐的手轻轻挪到苏圣心的两边腰上,隔着衣服探进衬衫,苏圣心便露出来了细白的一截侧腰。   镜头里,细白的一边侧腰上落着一只骨节分明、戴着戒指的男人右手。   意外的一跌之后,一切都是临场发挥。   制片又道:“真夫妻啊!尺度还得看真夫妻啊!!!”   国际大导笑道:“成制,你也赶紧结个婚吧。”   制片人则斩钉截铁:“不。我看你们就足够快乐啦。”   “不是,”《三生之约》节目组的一位副导不确定地问,“这是不是过了一点……?他们好像想亲到这个世界毁灭那天……一点点会结束的迹象都看不着啊……?”   “呃,”另个副导问,“要不要分开他们?”   制片人说:“再看看。”   过了会儿,终于,四片嘴唇分开了。   商隐退开一步。   可苏圣心看着商隐,还是渴,于是根据短剧剧本,自作主张地又加了一段。   演员加上一点演绎其实也非常常见,很多演员的自由发挥最后甚至成了经典。   苏圣心伸出手一捞,将商隐的胸前领带攥在手里扯向自己,目光看看领带,又滑到对方的脸上,说:“Edwin,领带……湿了呢,沾了酒精。”   Edwin方才浇在他身上的酒精又被蹭回到了Edwin的领带上。   商隐目光沉沉,看着苏圣心。   苏圣心看着他,抬起自己手里的领带,探出舌尖,又舔了舔领带上面残存着的一点酒精,而后有些失望似的,又看向领带:“本来应该很美味的,但……我的舌头好像麻了。”   说完,他深深地嗅了一下Edwin的那条领带——事实上,当道具的这条领带是商隐他本人的。   果然,话音刚落,Edwin,或者说商隐,就一把钳住他的下巴,再次猛烈地吻上来。   “我去!”节目组的副导演说,“又来!!!”   苏圣心一边狂热地交换气息,一边凌乱地解对方领带。   解下来后,苏圣心将那领带轻轻地绕到对方的颈后,把两端缠在手上,将“Edwin”死死地锁在里面,叫对方挣脱不得。   而后搂着对方,继续这种狂热的亲密。   奇怪,苏圣心想:他明明该不好意思的。   但,这是他二人第一次亲吻,他想留下一点特别的。   到了最后,一切终于结束了。   “Edwin”慢条斯理捡起酒瓶,又深深地看他一眼,转过身子,离开了。   “Edwin”离开以后,苏圣心两脚一滑,背脊靠着树干缓缓地滑到地上,呆呆地坐在那里。   到此,这一幕结束了。   制片人笑骂了句:“软脚虾。又加戏。”   在短剧中,接下来,二人开始了甜蜜岁月。   他们二人在校园中、在图书馆、在酒会里都留下了同行的足迹。   然而好景并不长。   20世纪20年代,整个美国华灯璀璨、浮华喧嚣纸醉金迷。同性恋相当常见,同性恋俱乐部以及变装舞会均十分流行。变装舞会上,穿着长裙带着头饰的男性以及穿着西装或燕尾服的女性都是时尚的象征。   然而到了30年代的大萧条时,娱乐、派对、喧闹、铅华、文化探索,被视为了经济衰退的主因。而同性恋群体作为“文化实验”的代表,成了最大的替罪羊。   同性恋者转为地下。   终于,1932年,达摩克利斯之剑落下,纽约通过了一项法律:一名男子与另一名男子发生关系是违法的。   同性恋被大量起诉,各酒吧被突击检查,游街男子被大量拘捕。   同性恋,成了“罪犯”“疯子”“白痴”的代名词。   “性精神变态者”必须被送进监狱或精神病院,大屏幕也禁止出现任何的同性恋者。   女同性恋被男性们当作不可饶恕的敌人,有工作的女同性恋更是被视为“抢男人东西”的邪恶存在——在男人们的眼中,有工作的女同性恋又抢男人的工作,又抢男人的女人,罪不容诛。流浪的女同性恋们无处可去、无家可归,为了安全结成伙伴在道路上游荡。可即使这样,她们仍然有过几次较大规模的英勇反抗。   看到这样的背景,制片人与几对嘉宾都沉默不语。   夏侯妙与蒋雯还有李明哲与江深都是已婚身份的同性恋,他们紧紧扣着手指,看过去的同性恋者做困兽之斗的样子。   一切都宛如隔世。现在他们不仅能结婚,还能上节目。   短剧中,在这样的背景之下,Craig终于退缩了。   他不敢继续。   大学毕业后,大萧条下,Craig好不容易才得到了一份工作,他绝不冒险,他已经见过太多流浪街头的美国人。   划清界限时,已经成为医生的Edwin愤怒异常且妒意横生。   他认为他被背叛了。   时间到了1939年。因为依然无法忘记与Edwin的数年恋情而异常痛苦与绝望的Craig听说,葡萄牙的神外医生发明了个治同性恋的好疗法,叫额前叶白质切除术。   发明人Moniz在世界上极有声望,他的论文公开表示:““这种手术简单而已安全可靠”。   论文一经发表全全球关注。   同年,Freeman按该方法开始进行一模一样的手术,数年后他宣称道:“63%的患者得到了改善,23%没有变化,只有14%情况变差。”   于是手术迅速得到普及,无数权威都表示“这是唯一的治疗那些同性恋者的根除术”。   媒体频繁鼓吹、宣传,动心的Craig也找到医生,于是一切如他所愿,他被医生送去手术。   手术当天,电击昏迷后,台下观众赫然发现,缓步进来的医生根本不是手术医生,而是Edwin!   Edwin竟换过来了他自己来当主刀医生!   因为这一幕已是数年后,商隐造型也跟之前的有些区别。更加成熟,也更加阴沉。他的额发全被梳上去,只松散地落下几绺。   Edwin表情平静,眼神无波,完成了他的手术。   最后一幕,如观众们所想那样,手术后的Craig变成了个眼神呆滞的木头人。   谁都知道,这个手术是出名的人类历史黑暗一页,是对精神患者、对同性恋者百年残暴史的一部分。节目几对同性嘉宾都死死地扣着手指,而节目组的镜头也静静地拍摄他们。   舞台上,Edwin站在Craig的面前,手指摸过对方的眼皮、鼻梁、嘴唇、耳廓,手掌抚过对方的头发、脸颊,恶魔一般轻轻地道:“Craig,你终于又是我的了。”   他微微地躬下腰,抬起Craig的下巴,声音如天籁,竟似轻哄:“Craig,乖,伸出舌头。”   Craig呆呆的,被诱哄着伸出舌头。   Edwin则凑过去,垂着眸子,也探出舌,任意戏弄Craig的半截舌尖。   Craig乖乖的。   二人舌尖嬉戏、缠绕。   他们终于在一起了。   全部剧情结束在这里。   拍摄完最后一吻,苏圣心只觉得,很空虚。   舌尖的轻轻缠绕根本不够。   除了舌尖,舌面、黏膜、喉咙,其实都在渴望着对面男人的临行,微微地泛着痒意。   这在苏圣心过往的拍戏当中从未有过,他一向是很专业的。   节目组喊“Cut”之后,苏圣心与商隐二人一个坐着一个站着,却都没走,他们静静盯了对方很长时间,心里全都非常清楚对方此刻正在琢磨的。   然而短剧已经结束,商隐拉着苏圣心站起来。   他们走回台子底下,听制片人总结今天几对嘉宾的表现。   制片人又感谢他们,还说:“五对嘉宾都很精彩!各有各的独特感觉。你们应该已经发现了,剧本全是bad ending,《三生之约》节目组希望你们能够感恩你们此刻的幸福。”   好几个人都点着头。   “对了商隐,”苏圣心小声地说,“‘接吻’环节已经解锁了。我们两个今天晚上……进行几次比较合适?我们两个的关系……嗯,需要计划这些东西。”   商隐望苏圣心一眼,问:“你觉得呢?听你的。”   苏圣心又装作平淡,好像思索了下,才道:“至少也要亲上两次吧?一次进门后,一次睡觉前?”   商隐微笑道:“行。” 第20章 第十二日(二)   再出来,天都已经将黑了。   苏圣心及商隐二人在默契中走回木屋。苏圣心的口腔其实依然还是空落落的——方才最后的那一吻他们只有舌尖勾缠,苏圣心并不觉得这样就可以满意。   他也拍过不少吻戏,对象不乏影视受众全都承认的男神女神,有性感的也有禁欲的,可这种情况以前都没有过。   商隐步伐不紧不慢,而苏圣心也是同样频率,时间被拉到了无限长。   他们谁都不着急。商隐惯会拖延节奏钓人胃口,不叫其他人摸清底牌,在商场上他一向都是不焦心的那一个。可苏圣心也并不想显得自己失了分寸。   很快就到了别墅。   进门之后,苏圣心脱了鞋子,踏上地板,走到里面的餐桌旁,又拔开红酒的盖子,直接对着瓶子喝了几口,又转过身子盯着商隐,等着方才说好的吻。   现在,与下午的短剧一样,酒精的味道又充斥了他的口腔,还更香、更甜、更辛、更辣,更需要强烈的催化剂。   事实上,刚才拍短剧时品尝到的那点酒精根本不够。   为了节目正常拍摄,在短剧中,演员用的那瓶酒精度数其实非常的低,是仅十度的桂花酒,纯粹给个氛围而已。   而此时的酒才够尽兴。   苏圣心的胃部、食管、喉咙、舌头都灼烧着、辣辣的,麻麻的,却依然想要更多刺激。   他走到了仍在门口的商隐面前,唇珠还浸着一点点的酒液。   他平淡地望着商隐,商隐也回望着他,然而下一刻,仿佛什么被点燃了,他们再难控制自己,突然狂热地吻在一起。   身体相贴,舌尖勾缠。   让甜更甜,痛也更痛。   本来舌头就热,再被商隐卷着、绕着不断地摩擦四周,强势而用力,苏圣心只觉得好像真的快要烧起来了。   他感到很奇怪,为什么,对方的唇舌明明什么味道都没有,酸甜苦辣咸都没有,自己的味蕾却能兴奋到极致?每个细胞都陷入癫狂,大脑仿佛已经错乱。舌尖好像已经不是味觉器官了,而是性器官,能将一波波的快感传到身体各个角落。   尤其骨盆,整个儿都酸酸软软的。   不多时,苏圣心又溢出来了一点声音。   与此同时他的唇舌、他的喉咙变得无力且软弱,被另一人牢牢牵引着、控制着,连吞咽都做不了,口腔里面渐渐湿润,吻也显得湿答答的,苏圣心不想太狼狈,推了推商隐。   商隐暂时放过了他,手掌扶起他的脸颊,拇指摩挲他的嘴唇,低声问:“苏圣心,好像,你曾经被某个媒体给评价为‘近十年来最性感的男人嘴唇’?还是我记错了?”   苏圣心轻吐着气,他的后背靠着大门,眼睛锁着商隐,回答他:“我不知道。那些媒体的评价也并不重要。”   商隐声音似乎更沉了,他继续问:“那谁的评价才重要?”   苏圣心也并不扭捏,他说:“当然是你的。商先生。”   再一次,亦真亦假。   商隐没答话。他沉吟着,同时拇指一遍遍地摩挲对方的两片唇。从唇峰到唇角,再从唇角到唇峰。他的模样依然冷静,可呼吸却渐渐重了。   苏圣心继续逼迫他,问:“所以,你的答案呢?”   商隐依然没说话,却又着迷地凑上去。   这回不再是无法克制的深吻,而是细细地品尝,全身心地感受。商隐先是一下下吮对面苏圣心的嘴唇,上面下面都不放过,好像蜻蜓点点水面。一段时间后才轻轻挑开他的两排齿列,用自己的舌尖碰碰苏圣心的舌尖,苏圣心本能后缩,他却又追上去,轻点、轻扫,而后才小心地包裹、慢慢地缠上,又给了对方一个由浅至深无比绵长的亲吻。   在苏圣心以往的剧里,亲吻都是先温柔,后失控的。两人要有新的刺激,才能进入难以自制的阶段。   这种一上来就先失控,之后才变得温柔的,苏圣心没体验过,却非常喜欢。   以至于最后终于被放开时,他看着对方的眼睛,只觉自己胸腔里的心脏砰砰直跳,很不老实,一下一下撞击喉咙,以至于连喉咙都有点儿疼。   商隐盯着苏圣心红通通的两片唇,揶揄道:“最性感的男人嘴唇……被亲肿了,苏老师。”   苏圣心也觉得自己的嘴唇麻麻痒痒的,像一群蜜蜂在蛰,他看了商隐一眼,一手轻轻捂着嘴唇,一手推开商隐,走进卧室换衣服了。   他想,也不知道是真肿了还是假的,如果真肿了,他不太想被摄影机拍到自己,丑。没必要的时候就保持住最好的样子也是演员的基本素养。   商隐看着他的背影笑了笑,准备晚饭去了。   …………   也许因为这几个吻调动的不仅仅是味蕾,而是全身,这个晚上,虽然晚餐挺丰盛的,苏圣心也始终觉得吃什么都没太大意思。   连甜食都没太大意思。   他是个演员,平时需要控制饮食,可苏圣心又喜欢甜的,因此平时他每一次吃到甜的比如糖果,都会非常满足。   可今天晚上呢,吃了不少,却还是觉得一点意思都没有。   依然空虚。   味蕾好像已经升级了,纯纯粹粹的甜味儿已经无法取悦他了。   他想要的已变成那些能刺激全身的东西。   他趁着商隐注意别处时悄悄地看对方,又在地方的眼神即将移回来时瞥开视线,好像自己并不着急。   而商隐也做了同样的事。   看他,却又不明目张胆地看他。毕竟,在口头上他们仍然是在演戏,谁都不曾承诺什么。   终于,晚上十一点,商隐先去洗澡了。   苏圣心接着他。   洗完之后,苏圣心关好龙头,又披上浴袍、系上带子,深深呼吸了一大口,才去推淋浴间的门。   马上,就是约好的第二个吻了。   没想到他的指尖才刚刚触上玻璃,那道门便被商隐从它外面给拉开了。   两个人在雾气当中安静地看着彼此。   商隐也穿着浴袍站在外面。他的身材高高大大,即使穿着这种东西竟也显得风姿卓绝。   他们阅读彼此的神情。片刻之后商隐逼退了苏圣心,走进淋浴间,“咣”地一声反手带上了玻璃门,将摄像头隔绝在外。   “……”商隐的压迫感总是很强,但苏圣心并不怕他,反而主动走上去,将两只手的手腕搭在了商隐肩上,敛着眸子送上自己。   浴室里面温度很高,湿度也高,他们四片嘴唇轻轻吮吸,发出一些的声音,整个空间都湿润着、动荡着,也躁动着、眩晕着。   商隐再次探入口腔。   这一次却并不凶猛,而是缓慢地、仔细地,一圈一圈探查对方,像要体会每寸地方。   苏圣心也不着急。正好,他也可以想要对方每寸地方。   终于,亲吻变成重重的舔舐。   在浴室里,窒息感更加明显。   鼻腔灼热,呼吸起来难受极了,他们便从口腔当中争夺稀薄的空气。   每次稍微松泛一点,他们两人便大口地喘息,呼入对方的气息,同时也吐出自己的气息。而后,再次拥抱在一起。   不止口腔,连喉咙、气管、胸肺,甚至里面的五脏六腑,也全都一并烧灼着,是因为环境,也是因为对方。   也不知道多久之后,苏圣心真有些晕了。   这实在不是好地方。   他轻轻地推了推商隐,说:“不行了……商隐……真不行了。”舌头麻,眼睛晕,头也晕。   可与此同时,注意力从唇舌移开后,苏圣心才发觉,他自己的小腹处被……   “商隐,”苏圣心说,“你硌着我了。”   “别动。”商隐声音从他头顶传过来,“别往下边儿看。”   可苏圣心哪会放过这种机会,偏要看看。   反正是在浴袍里面。   商隐却一把抬起来了苏圣心的下巴颏,问:“不听话?”   说完,再一次地吻下去。   苏圣心被控制住了,做不了别的,依稀感觉商隐右手一把扯下一张浴巾,一边啄他的嘴唇,一边用那浴巾将两个人的腰一起围到里面,在苏圣心的后腰处打了一个挺死的结。于是,因为两个人的腰部以下都被罩在了浴巾里面,苏圣心退不开了,自然也就看不着了。   苏圣心有点失望——失去了个取笑方的机会。   系完浴巾,商隐又一手扶着苏圣心的后颈,一手搂着苏圣心的腰,继续吻。   可能因为又在淋浴间里,又在大浴巾里,苏圣心放心不少,片刻后竟也偷偷地有了一点略为羞耻的反应。   商隐也感觉到了,而后突然,趁苏圣心又一次有些许的眩晕之际,商隐突然在他舌尖上用力地咬了一下,同时落在苏圣心后腰上的那只手也猛地使力,将苏圣心的腰部往他自己的腰上重重地撞了一下。   这个刺激过于强烈,苏圣心完全没想到,也完全没受住,喉间溢出一个声音,与此同时整个身体都僵直了一瞬间。两只手本来轻轻把着商隐的肩膀来着,在那一秒却控制不住,一把扶住了商隐身后的玻璃门,用以支撑自己。   苏圣心之前已经洗完澡了,浴帘也没拉,反正浴室玻璃是磨砂的,上面一点玻璃部分此刻也是布满雾气,看不分明,况且两个人还围着浴巾。因此原本在摄影头下,观众只能隔着雾气与磨砂门,隐隐瞧见里面商隐穿着浴袍、搂着爱人的模糊背影。   这也是二人的本意。观众们依依稀稀地,知道他们在接吻,就行了。   可这一下,观众们肯定会发现,二人拥吻几分钟后,苏圣心的两只手突然间就拍在了玻璃门上,将水汽都驱散开来,而后又无力地滑下去了。 第21章 第十三日   节目倒数第二天,四对嘉宾要在自己的小屋外“改造庭院”。   制片会为他们提供砖块、水泥、石子、木屑、花土,以及大量供嘉宾们扦插的花,嘉宾们则要分别布置自己别墅的前院,限时两天。目前草已经翻好,地也已经平好了。   《三生三世》的小木屋是度假村赞助的,度假村也十分希望能借嘉宾们种的花草吸引游客提高营收。   当听说了节目内容后,年纪最大的金染秋说:“啊???”   他都已经四十六岁了。   不过虽然已经46岁了,他们依然没能得到节目组的特殊优待。   唯一特殊的是钢琴家——节目组不敢伤他手,考虑过后派了一名“庭院助理”帮助他们挪腾砖石。   早上起来,简单吃过早饭之后苏圣心便拉着商隐坐在桌前规划景观。他一只手按着白纸,另一只手拿着铅笔在那张纸上搞鬼画符,同时嘴里还唠唠叨叨的:“嗯……咱们时间比较紧张,也没办法弄太多东西。右边就做两个花坛,长方形的,一个在这儿,另一个就在这儿……四周撒上白色碎石,还可以插两个风车。然后这个地方用木头屑做一条路通往窗前,窗前就放一张长椅,简单一些,好不好?”   昨天晚上他在网络上搜了好多布置图例,感觉自己好像懂了一点。   商隐坐在他的旁边,他半侧着身子,一直手肘撑在桌上,手指支着下颌,听苏圣心问“好不好”时,目光从白纸上轻飘飘地移到苏圣心的脸上,二人视线绞在一起。   半晌后商隐才说:“好。”   苏圣心:“……”   商隐不认真,苏圣心不想搭理他了。   可商隐却又拿过图纸,很仔细地在图纸的各个地方做了记号,只是,可能因为想省点笔画,他到处都写着英文,这里是gravel,那里是mulch,那里是paver,苏圣心又:“……”   他怕他老公被骂装x。   算了,不管,又不是他自己被骂。商隐脸皮比城墙厚,显然不怕被骂。   二人说开工就开工。   苏圣心擦了好多防晒产品,擦完一层又铺了一层,边边角角也不放过,接着扣了一顶遮阳帽子。   商隐揶揄他:“真不愧是大明星。”   “别给我这儿招黑。”苏圣心回他,“我就一小演员。”   两人一起看了几遍节目组的教学视频,节目组便送上一桶现成的即用水泥浆。   苏圣心及商隐二人行动力都非常强大。水泥浆一被送上来,其他组还磨磨蹭蹭时,他们两个就毫不犹豫地按照计划动起了手。他们一个负责横排,另一个负责竖排,将淡灰色的砖块儿一块一块并在一起,在土地上慢慢围出一个长方形的花坛。   砖块只有一层而已,而且还被嵌进土里,花坛里的土壤与花坛外的其实都在同一高度。   中间休息的时候苏圣心躲到阴凉处,又摘了帽子拿在手里,朝着脖子扇了扇风。   十几秒后,商隐缓步走过来,垂下颈子,想吻他一下。   可苏圣心却向自己的身后空间轻轻一仰,躲过去了。   商隐站直身子,皱眉瞧着他。   他不确定苏圣心是本能地躲开了吻,还是什么。   甚至开始怀疑,苏圣心这几天来演戏成分大于真心。   然而苏圣心立即笑了,他凑上去,主动在商隐的嘴唇上面吻了一口,“啾”的一声,而后挺平静地转回身子戴好帽子,又去干活儿了。   那个笑,摆明又是在逗商隐。   商隐盯着他的后背。   垒好花坛,节目组又送来许多非常容易扦插的花——花质已经不太好了,是各花店卖剩下的,平时只能被扔掉,但现在,用来扦插是刚刚好。   两个人研究了下,决定先来种天竺葵。   苏圣心拾起一枝,估摸了下,按照视频选了一段十厘米左右的花枝,上面带着两个节点。这段花枝离花比较近,苏圣心选取的节点是第2个与第3个。他上面平切,剪掉了花,下面斜切,方便花根吸收营养,又把下方的叶子全部剪掉了,只留最上方的两小片,很漂亮。   接着他把那花枝泡在旁边的溶液里消了下毒——瞧着颜色像高锰酸钾,又走回到了商隐身边。   于是商隐蹲下身子,用长铅笔在土壤里刺了一个小小的洞。他穿着T恤,戴着墨镜,蹲下之前拽了一边两边裤缝,慢条斯理的。   “好了。”苏圣心将手里的那节花枝插进土里,插了大约两三厘米,说,“商隐,看,大约要插这么深。插太深了是不行的,那就烂了,但插太浅同样是不行的,就不够。要刚刚好。”   “……”商隐顿了一下,说,“苏老师。”   苏圣心没在意:“嗯?”   商隐看看摄像机,凑到他的耳边,低声说:“注意言辞。”   苏圣心愣了一下。他垂着眼睛回想了几秒,发现自己说了好多“太深了是不行的,那就烂了,但插太浅同样是不行的,就不够,要刚刚好”之类的东西,不吱声了。   商隐看着他,轻轻笑了声儿。   好一会儿后苏圣心才又一本正经道:“天竺葵并不需要蘸生根粉,那样反而对花不好。”   商隐同样收起表情,点点头:“知道了。”   种好一排,两个人又休息了下。   商隐再次索吻,这回苏圣心回应了他。   两人嘴唇互相轻抿,苏圣心想搂商隐脖子,但商隐嫌弃他的手脏,一把攥住他两只手腕,扭到他腰后捏在一块儿,让苏圣心动弹不得,一边继续吻他的唇。   此后,差不多每回休息,两个人都交换个吻。有时候只是蜻蜓点水的一吻,也有时候缠绵悱恻。   终于种完一个花坛。   “好了,”苏圣心走进木屋,不一会儿拿出一个浇花的壶,道:“浇的水里放了一点生根灵和杀菌液,比例都是视频里的,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度假村的合作园丁后续也会照料它们,这样下去,应该两周左右就能生根了。”   商隐说:“好。到时我们回来看看。”   浇完,苏圣心歪着脑袋站在那儿想了会儿,问商隐:“我们刚才,每一步都是正确的吧?你肯定也看着呢吧?那应该能长出花吧?就,不可能全死掉的吧?”   那也太丢人了。   “步骤都没错,结果不知道。”商隐半蹲在花坛前,“但它们自己非要死的话,我们又有什么办法。”   闻言苏圣心笑了:“行吧。如果真死了,就是它们自己非要死的。”   他知道,商隐一直吸引他的其实就是这个气质。与自己不同,极少有哪个人会拂逆他,因此他长成了现在这样。   放下浇壶,二人又在第一个花坛四周撒上石子,看了看效果,觉着还行,便回去分别洗了个澡,吃了午饭。   趁着商隐开视频会时苏圣心偷睡了半刻,两点半才又开工。   因为全是机械劳动,苏圣心也并不烦躁,反而,看着花园一点点地按照图纸发生改变,还挺满足的。   渐渐地,第二个花坛也布置好了,种另一种花。   两人人都动作利落,一枝一枝进展极快,没任何人磨磨蹭蹭地一个步骤干上许久。   可即便如此,两人一起也差不多耗费了10个小时。   等到太阳落下去时,在最后的晚霞当中苏圣心锤了几下自己的两侧后腰,看看此刻颇怪异地在他们两个并没有选取的几种花枝里挑挑拣拣的商隐,也不知道对方在干什么,问,“商隐,咱们今天就到这里吧?明天白天洒木屑、铺石子,时间应该是充分的。”   “嗯。”商隐却突然站起身子走向了他,手里拿着一枝他刚刚拣出来的最好的花——一朵大红色的,手一抬,便把那朵花别在了苏圣心的一侧鬓边。   那许许多多送过来的花枝里面,它最鲜艳。   苏圣心又怔了一下。   此时阳光已经弱了,苏圣心早摘了帽子,不过鼻梁上还架着墨镜。那朵红花被商隐用眼镜架卡了一下,于是苏圣心就呈现出了一种十分矛盾的气质,头发漆黑,皮肤白皙,夹着一副大墨镜,走英俊洒脱的路子,可墨镜旁又别着一朵鲜鲜艳艳的红色花。   摄影师知道这个是绝好的一段素材,狂拍了一通。   “……”苏圣心摸摸那花,也没摘下来,继续收拾他们的工具了。   …………   回到别墅后苏圣心将耳边的那支红花拿下来,又翻出一只玻璃花瓶洗干净了,倒上水,把大红花插进瓶里,又看了会儿。   红彤彤的,很好看。   商隐烤了一盘羊排,两个人吃完之后就已经是九点多了。   “商隐啊,”苏圣心问,“今天晚上早点儿睡吧?明天也可以早一些起,也早点儿开工。这样就有一些时间用来完善院子细节了。”   商隐都听苏圣心的,说:“好。你先去洗吧。”   因为太累,苏圣心的这个澡洗的时间有一点长。热水浇在全身上下确实可以刷去疲惫。   洗完,苏圣心收拾了浴室,一边擦头发一边走出来,却奇怪地发现商隐正在一只沙发凳前半蹲下来,他面前的地上放着一盆清水。   苏圣心问:“商隐?”干什么呢?   商隐觑了他一眼,说:“苏老师,坐。”   苏圣心不懂,说:“啊?”   商隐的手在清水里随意地搅动几下,问:“今天应该很累了吧?热水泡泡,然后抹点精油,按摩一下。”   “哈,谢了。”苏圣心也来了兴致,他走过去,从毛茸茸的拖鞋里抽出自己的一只脚,伸进水里。   谁知道才刚一浸进去,苏圣心就“咝”的一声,说:“烫。”   他一边说着一边就想抽出脚,却没想到商隐一把就捏住了他刚抬出水面的脚腕,声音四平八稳地道:“然而就是要烫一点。我已经试过水温了。”   苏圣心不愿意,两个人僵持了下。清水冒着一点热气,商隐握着他的脚腕,脚背烫得红了一片,上面的水一滴一滴顺着脚趾滑下来,落进盆里。商隐一垂眸,便又见到一滴清水混进水里,没有踪迹了。   商隐没说话,强硬地把苏圣心的那只脚按进热水,又捏着踝骨,压住了他。   一只之后是另一只。   “行了行了。”苏圣心屈服了,已经决定不反抗了,他小声说,“我泡着。”   “还算识时务。”商隐拔出右手来,但还依然半蹲在原处,看着盆里,他的两手搭在膝上,一滴一滴水珠同样从他指尖落回水里。   他这样干泡着热水,一点动静都不发出来其实也挺无聊和尴尬的,于是苏圣心就脚跟不动,两只脚尖啪嗒啪嗒上上下下地搅合那盆水,商隐同样只是静静看着,无任何反应。   好半晌后,商隐拿来一瓶精油和一条毛巾,重新半蹲下身子,苏圣心问他:“行了吧?”商隐颔首。苏圣心拔出右脚,见脚背、脚趾、指甲都红红的,说:“看看,成猪蹄了都,现在上面都热乎乎的。”   “是么。”商隐笑笑,丝毫没给苏圣心一丁点的反应时间,一把握住他那只脚,说了一句“还真是”,又轻轻放在自己膝上,弄了一点舒缓精油,抬起眼睛,看着苏圣心,开始玩弄手里的东西。   从脚腕、到脚背、到脚趾。   苏圣心看看他的眼睛,又看回他的手,没说话,却默默地配合。   于是商隐更加仔仔细细,一处不落。   半晌后,抹遍了脚,那瓶精油又上了小腿,自然地到了膝盖下。   再往上面就限制级了,苏圣心制止了对方,问商隐:“这个精油什么味儿的?”   商隐看看那瓶精油,道:“说是橙花。”   “哦。”   “不过我闻着,还有橙子。”   说完商隐半侧着脸,捏着他的脚腕、抬起他的小腿,鼻尖顺着他的脚腕一路滑到他的膝盖,接着强硬地掰开那腿,放到一边,在苏圣心膝盖内侧又轻轻地吻了一下,说:“是橙子。”   苏圣心:“……”   两人静静望着彼此。   大腿内侧麻麻痒痒的,苏圣心真不知道,遇到商隐后,自己竟然全身上下到处都是敏感带。   商隐笑:“你紧张什么?”   苏圣心立即嘴硬,他呵了一声:“谁紧张了?”   “没紧张?”商隐轻笑一声,一手捏着他那条腿,另一手的几根指尖轻轻探到浴袍里面,在苏圣心的大腿上柔柔地画了一道,问:“还没有?肌肉全都绷起来了。”   苏圣心:“……”   “嗯?”商隐又向从中段膝盖方向轻轻地画了两道,说,“现在好像更紧张了。”   “……”苏圣心要受不了了,他“嚯”地一下站起来,拢好浴袍,端起热水,走了。   再不走,就真的要起反应了。   只留商隐还蹲在原地,看了看自己的指尖。   接着商隐也去洗澡。   ………   这个晚上,几对嘉宾“夫妻”终于被允许了睡在一起——在过去的几十天里,夫妻都是一人一间的。   苏圣心进商隐卧室时商隐正在读一份报告。   见苏圣心走过来了,商隐轻轻抬起眸子,随后却十分明显地愣了一下:“嗯?”   苏圣心把一个花环轻轻套在商隐颈子上,看着他,轻笑了一声,说:“送给你的。”   商隐:“……”   “你给我一朵,我给你一串。”在卧室的昏黄灯光下,苏圣心盯着商隐,一朵朵地整理起了商隐胸前的那些花,从他胸前的,到他颈后的,一朵一朵铺平整了,又把花瓣都理得漂亮,让它们全都轻轻地挂在对方的身上,一侧贴着商隐睡衣,服服帖帖的,一侧兀自绽放着。   花朵全是黄白色的,贴在商隐深紫色的真丝睡衣上,显得好像柔柔弱弱的。这些全是今天白天扦插剩下的鸡蛋花,苏圣心挑了目前相比之下开得最好的,用一根线穿成一串。   商隐目光闪烁了下,搂过对方,开始亲吻。   苏圣心不想弄坏了花,于是稍稍把着商隐的肩,也回应着对方。   空气渐渐粘稠起来。   商隐的手缓缓移到苏圣心的两边腰上,一个用力便将苏圣心掼到床上,甩到身边的空位里。   随后商隐覆上了他,将他整个固定在了自己身下,扳正下巴,又强势地吻了上去。   二人舌尖剧烈勾缠,商隐一手撑在苏圣心的耳边,抚着苏圣心的头发,另一只手的拇指则轻轻抚摸他的喉结,感受自己每一次放过对方时,对方吞咽口腔津液的起伏。   苏圣心知道自己嘴唇、舌尖又全都麻了。   过了会儿,在被子里,挺突然地,商隐就捉起了苏圣心正闲着的手,隔着睡裤,让苏圣心几根手指抚了几下他的纹身。   反正是在被子里头,羽绒被厚厚地垂着,这么小的一个动作什么东西都暴露不了。   “……”可苏圣心的胆子很大,他一边搅着商隐舌尖,一边竟然撩起来商隐的睡衣,探进了对方的睡裤,直接不隔阻挡地去摸商隐小腹皮肤上的那个纹身。   一条锁链,他知道。   他反反复复用手指尖羽毛般地勾那锁链,同时因为剧烈的吻,喉间溢出一点声音。   他指尖能感觉到那处肌肉的紧绷偾发。   很快,两个人都不太正常了。商隐先,可苏圣心感觉到后也被对方给挑起了情绪。   他们两人硌着彼此,苏圣心的侧腰多了商隐的几个指痕,最后,因为还在节目当中,商隐终于离远了点。   他撑在苏圣心的上方,他们两个望着彼此,喘息着,平静着,时不时再来上几个羽毛般的、丝毫不带欲望的唇吻。   花环早已乱七八糟,许多花都七零八落,被蹭落或被碾碎了。   终于,浓烈的情绪被强力地压制下去了。   苏圣心翻了个身,关上了灯,说:“睡吧。”   门口方向有这间屋唯一一个摄像头,他们什么都做不了,只能赶紧睡觉。   商隐答应了:“嗯。”   “商隐,”关灯之后苏圣心说,“明天白天,如果还有时间的话可以帮帮金导他们。他们两个都不年轻了,我今天瞧着,他们好像比其他的几对嘉宾吃力一点。”   商隐说:“好。”   知道商隐会答应,但苏圣心依然是说:“谢谢。”   “谢什么?”商隐果然揶揄了句,“大好人苏圣心。这节目里就多少次了。”   是立人设的好机会,可苏圣心想了一下,最终坦白地对商隐说:“我其实呢,也并不是什么‘大好人’。”   商隐没懂,问:“什么?”   “我可能就是……”苏圣心低声对商隐说,“想让别人能喜欢我。我也没有特别善良。”   商隐愣了一下,轻轻地抚他的头发,道:“你确实是大好人。而且,很多人在喜欢你。”   “是吗,很多人吗,”苏圣心聊聊唇角,“但我想要‘特别喜欢我’。”   商隐继续抚他头发,说:“也有人特别喜欢你。”   在这样的氛围当中,两个人像打着谜语,又像终于坦诚以待,苏圣心笑了一下,问:“真的假的?”   商隐声音竟像轻哄,他说:“真的。”   苏圣心:“……”   再聊下去肯定又要走火,苏圣心翻了个身,背对着商隐,说,“真的太晚了,睡吧。”   商隐问:“背对着我像什么话?”   苏圣心说:“现在我怕自己面对着你会紧张过头睡不好觉。明天还有一大天呢,白天继续布置院子,晚上还有告别晚会。真的睡吧。”   可商隐却不放过对方,他凑过去,宽阔的胸膛贴上对方的背脊,一手手指越过他的腰侧,轻轻搭在他身前的床单上。   苏圣心落下目光。   商隐的手宽宽厚厚,手掌很大,手指很长,此时自然搭在他腰前的床单上,在山间月光的照射下也呈现出温柔的月白色,指根戴着一枚戒指,上面宝石也映着月光,幽蓝幽蓝的。   他静静地看了会儿。   身后商隐发现了什么,问:“怎么了?这样也睡不好?”   “没,还好。”苏圣心小声回答,一直露在外面的手轻轻握了一下商隐的那一只。   这个角度房门口的摄影头拍摄不到,毕竟背对着,可苏圣心还是握了一下他的手。这种与“秀恩爱”毫无关系的亲昵还是第一次,商隐微微怔了一下,想吻对方唇,吻不到,于是他将胳膊一收,死死搂住苏圣心的腰,一下下地吻他头发。   苏圣心阖着眼睛。   商隐的手落在苏圣心的腰上,扳他身体,问:“苏老师,接吻吗?”   苏圣心又存心想逗商隐,反而说:“不了呢,睡吧。”   商隐一下没扳动,可他又哪会那么容易吃瘪,几秒种后笑了一声,右手松开对方的腰,向上边儿去,找到苏圣心两片唇,食指中指摩挲两把,而后中指强硬地撬开了苏圣心的两排齿列,又坚决地探了进去。   他一边亲吻苏圣心的头发,一边用自己手指轻轻搅动对方的舌尖,用以代替自己的唇舌。   他的呼吸依然匀称,却很绵长。   手指气息干净清爽。苏圣心轻轻含着,眼睛微合,半晌后,苏圣心突然之间也动用了自己的唇舌,挑逗了回去。   他们不敢弄出声音,也不敢弄大动作,就默默地,一个用手指,一个用唇舌,互相挑逗。   现在这样,房间又黑,他们又背对监控,距离还远,其他人什么都不会知道。   最后还是商隐中止了这一场互相挑逗。他毫无预兆地拔出了手指,隔着被子拍拍苏圣心的大腿,喉咙微微发紧,说:“睡了。”   “嗯,”苏圣心又撩撩唇角,“行吧。不过如此。”   …………   可能因为今天确实太累,两三分钟后,苏圣心就安安静静地睡着了。   但他好像一个孩子,虽然说“我怕自己面对着你会紧张过头睡不好觉”,可睡着之后,不知不觉中,他就自然地转过了身,蹭回到了商隐的怀里。   借着室内一点月光,商隐看着对方的样子。   不知道是为什么,苏圣心的睡衣扣子开了一颗,于是他的睡衣领口松散了些,上方肩膀露在外头。   在月光里白皙光洁,透着细腻。   可商隐却克制住了舔吻那处的冲动,将苏圣心的睡衣拉到原处,归拢好了,又把人轻轻抱进怀里,轻轻摸摸他的头发,也阖上眼睛,睡去了。 第22章 最后一日   翌日一早,商隐发现苏圣心还窝在自己的胸膛里。   他一动,对方立即搂紧了他,死死地。   商隐只有继续躺着,轻手轻脚地退开一点,观察起了对方的睡脸。   睫毛很长,鸦羽似的,投下一片淡淡的阴影。   皮肤上一点瑕疵都没有,商隐觉着苏圣心的保养步骤还挺多余的。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度假山庄的太阳光穿过窗帘照射进来,窗帘上的印花影子落在床前的地板上像一道道荡漾在湖水当中的波纹。商隐发现苏圣心的眼皮下面眼珠微颤,终于是要醒过来了。   于是商隐抬起对方下颌,吻上去。他舔松动了对方的唇,又钻过齿列,裹住舌尖。   苏圣心还迷糊着,便本能地回应对方,他甚至还伸出胳膊无意识地搂对方脖子。   缠绵的吻许久才结束。   苏圣心睁开眼睛吓了一跳,忙将商隐推开一点,问:“……你?”   商隐脸上平静极了:“你自个儿钻我怀里的。”   苏圣心手依然撑在商隐的胸膛前面,可眼神明显十分怀疑,毕竟商隐这人在商场上的日常就是耍对方。   “不信?”商隐牵了一下唇角,在苏圣心的下巴上挠了两下,问苏圣心,“你要不要回头看看你身后有多大空间?然后再看看我身后有多大空间?你一直往我怀里钻,一直用你脑袋顶,我都已经退到床边儿上了,再退我就要摔下去了。”   “……???”苏圣心回头看看,果然,床另一半是空着的,床单凌乱,有个人形,而他们两个此时全都挤在商隐的那一侧,而且还在那一侧的床边上。   商隐脑子转得太快,有时候苏圣心还真说不过他。   苏圣心坐起来。   因为过于靠近商隐那侧,他即使身高一米八几两条腿也够不着地,于是只有坐在床上手脚并用地挪腾了几下,才终于是到了床边儿上。   商隐又笑了一声。   洗漱全部完毕之后两人就又去弄庭院了。   亏了晚上的按摩,苏圣心觉得今天他两条腿有一点疼,但也不是很疼,反正可以继续干活儿。   他们两个洒了石子、铺了木屑,还在那两个花坛中间插了两个小风车,将一条长椅摆在窗前,就差不多将自己这边布置好了。   而后他们就像昨天晚上睡觉之前商量的一样,去帮大导以及影后。   大导影后非常惊喜连连感谢他们两个,商隐只道:“苏圣心是大好人么。”   苏圣心看他一眼,知道这句是对应着他昨晚上说过的话“其实我也并不是什么大好人。”   商隐还是在肯定他。   说完商隐开了个玩笑:“不过这个大好人,却选择了我这个全国公认的坏胚和奸商。”   苏圣心感到不可思议:“坏胚奸商,我看你说这两个词儿的时候还挺得意的?”   “一般。”商隐含笑道,“最得意的,还是跟苏老师结婚了。”   苏圣心不作声了。   即使知道说这酸话其实只是为了节目,他胸口还是微微一麻。   他自嘲地想:我好像,真的很需要别人认可我、喜欢我,为我这个人而骄傲。   他不自觉地又看了商隐一眼。   …………   而后几对嘉宾一起吃了《三生之约》最后一餐。几对嘉宾分外不舍,干杯声音一刻不停,轮番地讲述自己过来之前的忐忑、结识对方时的高兴、发现他们几对夫妻很聊得来时的欣喜、对对方的欣赏、感激,等等,还说别人的相处模式让自己又懂了许多,而这些可以帮助他们更好地携着伴侣走过一生……几对最后全部都以“两周当中如果哪儿冒犯大家了,希望大家多多包涵”作为结尾。   这其中,得到最多“欣赏”“感激”的,其实就是苏圣心了。   最后大家祝福彼此,苏圣心又喝了不少。   在这一餐的最后,制片人拿出来了几张卡片发给大家,说:“‘晚餐’还有一个环节,我呢,想请每个人都在卡片上写下自己参加我们《三生之约》的感悟。之后,五年之后的今天,我们节目组会将这张卡片寄给你们的伴侣。那个时候,也许你们的感情变得更好了,又或者你们的感情遭遇危机……但不管是那一种,我想,再次见到这张卡片、再次想起这两星期时,你们应该全都会有一些不一样的感悟。你们也许会觉得:啊,那时候我还很幼稚,我现在对爱情、婚姻的思考都更加成熟了;也可能会觉得:那个时候我好单纯,但那种状态是值得我一辈子去怀念的。你们也许会觉得,那个时候我好爱他/她,现在的爱变肤浅了;更有可能觉得,啊,与现在相比,那个时候我其实还不够爱他/她,现在的爱更深刻了。我们希望这个节目数年之后仍然可以给你们都带去好运。同时,时隔五年、跨越时间的表白,也非常浪漫,对吗?”   一席话让众人都有些许的动容。   制片人又承诺说:“这张卡片我们节目的任何人都不会看。你们写完之后我们就会直接封好信封,保存起来。你们可以尽情表白的。”   “……”苏圣心拿着钢笔,犹豫许久。   他其实并不知道今天过后他和商隐两个人的未来会走向何处。   脱离了暧昧的氛围,离开了“我们两个是夫妻”“我们非常相爱”的心理暗示,他们真能“在一起”吗?   商隐究竟有何打算,他其实并不很清楚。   甚至说,自己究竟有何打算,他也并不很清楚。   两周时间,够决定一辈子吗?   但一次次的内心震动,是真实的。   那样真实,那样生动,他第一次感受到战栗。   他考虑了许久许久,直接其他几对嘉宾都写好东西封起来了,苏圣心才终于落笔。   他只写了一句话:   【商隐,在那节目的两周里,我真的动过心,真的想过“永远”。】   他没写“商先生”这个称呼,而是直接地叫了对方的名字。   写完,苏圣心也折起卡片微笑着递给制片。视线回来时,与商隐的又纠缠一秒。   …………   整季《三生之约》最后一个送别节目是舞会。只不过是特殊的假面舞会。   “你们也太努力了吧……”苏圣心问制片人,“节目最后还在寻思‘突出赞助商的口红’吗?就因为想突出赞助商的口红,连眼睛鼻子都遮起来了?”   制片人爽朗地笑:“被你这大聪明发现了。”   舞会之前,舞池之外,制片人给苏圣心发了一张金色的精致假面。   假面遮住了眼周,露出了眼睛,样式方面颇为繁复——花纹全部是镂空的,隐隐约约透着肤色,一边正常,另一边带着抽象的翅膀样子的装饰。   苏圣心的鼻骨颇高,于是,假面之下便是苏圣心高高挺挺的鼻梁骨,而再往下,便是他擦了一点赞助商产品的嘴唇。   而商隐,则被发了一张黑色的,压压抑抑,像中世纪的鬼魅之类的。   他们两人望着彼此,眼神微妙,目光幽深地锁着对方。   “这玩意儿,”苏圣心想,“真能让别人辨认不了戴面具者的身份吗?太离谱了吧?电影好像都有点儿扯。”   等到晚上七点钟时,告别舞会准时开始了。   制片人想给他们这一对儿走非常“欲”的那种路线,说节目的观众肯定能磕疯了能磕傻了,还请了一对男性舞者给苏圣心以及商隐做了一些动作示范,可问题是,苏圣心看完了之后觉得那些设计动作骚到实在接受不了,参加这个节目以来第一次委婉地表达了异议。   动作全是什么什么游鱼一般扭动身体呈S形,什么右手沿着自己侧面轮廓虚抚下来,什么坐在商隐插进他双膝之间的腿上磨蹭,什么……   当时苏圣心诚恳地说:“对不起。我真的下不了手。太过了一点。”   虽然几乎所有人都说苏圣心能勾人,但他自己觉得,他不是这样的勾法儿。   制片人恨他不争气,不过也尊重他的意见,于是最后,就只有一支舞曲的一部分被安排了几个动作。   音乐响起,每对嘉宾的夫妻都分别从舞池的左右两侧走到指定的位置并且牵起对方的手。   而这个活动的焦点自然就是舞者那对了,他们站在最中央。   节目争取给每一对儿都设计出不一样的高光时刻——于是正季节目里既有弹奏乐器的环节又有表演剧本的环节,既有展示体能的环节又有跳交谊舞的环节。   至于商隐与苏圣心,因为不够奔放、没有看点,被安排在了一个角落。   前段音乐轻轻慢慢,可钢琴家与首席舞者那一对儿以及女女CP那一对儿却从一开始就性感极了。   踏着节拍,蒋雯抚摸夏侯妙的脸,或者轻握夏侯妙的后颈,或者搂着对方细瘦的腰、自己则随着音乐左右扭动身体。蒋雯此前都穿着衬衫之类的大牌高定,现在突然穿起礼服来,众人才发现她的双臂竟然铺着薄薄的肌肉,健康极了也漂亮极了。   而商隐以及苏圣心只静静地关注彼此。   因为这是他们最后“装作夫妻”的一个小时了。   他们仍然无法确定《三生之约》结束之后两人会转向何处。   他们之间的气氛并没有那么性感,反而有种平静的温馨。   一个搭着另一个的肩,另一个握着前一个的腰,而后,某个时刻,他们便在角落里面偷偷吮吸彼此的唇。   借着节目的掩护,再一次偷偷吮吸彼此的唇。   他们以为别人不会关注到他们这对。   可首席舞者游刃有余,一下子就看到了他们。于是她一边跳舞,一边偷偷地对摄影师做手势,用一只手指了几下偷偷接吻的苏圣心。   摄影师立即将摄影机朝向商隐以及苏圣心,可苏圣心并不知道,商隐看见了也当没看见。   过了会儿苏圣心问:“商隐,等一会儿结束之后,你的打算是什么呢。回北京吗?还是在这儿再住一晚上?”他们此前根本没商量过。   “不在这儿。”商隐回答,“也不回北京。先下山,然后在市里的某间酒店住一晚上,休息一下。”   “好。”苏圣心说,“我其实也是这么打算的。”   商隐问:“那一起去?住同一家?”   苏圣心深呼吸了一口,说:“……好。那就一起去住酒店。”   轻歌慢调中他们凝望彼此的眼,抱着对方轻轻地摇动身体,而后,不知哪个时刻起,就不约而同地将额头轻靠在一起。   首席舞者又指指他们,于是镜头又摇过去。   刚刚拍好第一支舞的高潮部分就到来了,整个节奏突然加快。   蒋雯倏地一把抽掉夏侯妙的脑后发簪,夏侯妙如瀑的黑发垂落下来,浓密茂盛,倾泻下来后有一种惊人的铺张,生动极了。而蒋雯的手则随着音乐的节奏,由夏侯妙的后脑一路虚抚到夏侯妙的发尖。   夏侯妙也变得热情,她转了两个圈,被蒋雯收进怀里,转圈的时候黑发扬起,红裙似火。   而首席舞者则做出来了各种非人类的动作。   这回,苏圣心干脆停下来看着他/她们了。   “苏老师!商先生!”一曲结束制片带着摄像走过来,说,“你们两个也带劲点儿啊!别光正常踏舞步啊!下一支舞就是你们的了!!”   “我,”苏圣心道,“我真不会跳这种舞。”音乐方面的东西他小时候什么都学,但显然并不包含这种舞,他被要求“君子端方”。   制片人问商隐:“那商先生呢?肯定也不会,对吧?毕竟您是叱咤商场的大总裁。”   “我?”商隐薄笑,“美国念的中学大学,我当然会。”   制片喜道:“那等会儿的那支舞就辛苦商总带带他哈!带带苏老师这傻子!”   商隐只道:“我看看吧。”   再不想跳,也得跳。   华丽音乐再次响起,苏圣心也放空一切、专注自己,他只想做好自己应该做的事情,让制片人和观众们满意他们的表现。   他们凝视彼此眼睛,随着音乐轻歌曼舞。   两句之后首次变调,商隐握着苏圣心的后颈,将苏圣心“拖”向自己——实际上苏圣心是由自己走过去的。商隐将苏圣心的额头靠在自己的额头上,将苏圣心的鼻尖贴在自己的鼻尖上,两个人垂着眼睫,额头、鼻尖、身体,都贴在一起,跟着节奏前后扭动了几个节拍。   过渡之后,音乐变得更激烈了些。   商隐握着对方的手,苏圣心走出几步,又被商隐给拉回去、并背对自己圈在怀里。苏圣心按照要求做了一个先垂下头再扬起脖颈的舞蹈动作,而在这个过程当中,商隐鼻尖儿则轻轻顺着他的后颈弧线,一路嗅下来。   抬起头,苏圣心又觑着摄像机,眼神带着挑逗,一手手指向身后面寻找,很轻易地就摸到了身后商隐的耳廓以及发梢。于是他的手指顺着商隐的耳朵滑下来,摸过商隐的耳朵,又摸过他的下颌、摸过他的侧颈,又摸过他的衣领,最后顺势收回来。   而后音乐重新轻缓,苏圣心也放松了些,他们两个面对面地望着彼此的眼睛,十指交扣、轻轻晃动。   等到音乐变得绵长,他们两人又抱在一起,一个揽着另一个的肩颈,另一个搂着一个的腰背,紧紧贴着,苏圣心将自己下颌搁在商隐的肩膀上,他们就这样抱在一起,在轻歌慢调中耳鬓厮磨,空气里都透着爱意。   整首音乐最后一段又恢复到了快节奏上。   两人踏着节拍,在舞场里激烈地旋转起来。其间当然夹杂了点安排好的撩拨彼此的动作。   等到了音乐的尾声,商隐将自己的一条腿插进苏圣心的膝盖间,苏圣心又向后边儿弯了一下腰,甩了一下发梢,可因为这样的动作,他的膝盖不可避免地大幅弯折,仿佛坐了一下商隐的大腿。   而这就是苏圣心能接受的镜头前的最大尺度了。   到了最后几个音符,商隐又把苏圣心搂向自己,他们两个在面具后深深地凝望彼此,商隐一手箍着对方腰,另一手五指展开,从苏圣心的大腿侧面沿着裤子抚上去,从大腿中间虚虚地抚到胯骨,一曲终于结束了。   总算努力地跳完了。   其实很酣畅淋漓,苏圣心想:然而还是有点……也许因为他们根本不是别人那种真的夫妻。   苏圣心将自己额头埋在商隐的锁骨下,商隐轻轻笑了声儿,又对着镜头示意下手,让摄影机别继续拍了。   “啧啧,”制片人说,“苏老师不跳得很好嘛!每个动作都超出预期啊!动作到位,表情也到位,撩死了。”   “嗯。”另一个工作人员说,“就一支舞,可惜了。”   对舞会的剩余部分,商隐以及苏圣心又重新叫给其他嘉宾。首席舞者那对儿以及天才棋手那一对儿重新控制了整个舞场。   苏圣心与商隐二人再次退到角落里面,而后一边跳舞一边说着小话。   商隐甚至还八卦了下:“对了……蒋雯讲她们二人的故事那天,好像就是你生病的那天?你能想象吗,是夏侯妙追的蒋雯。”   “……啊?”面具后的那双眼睛睁大了,竟然显出一点可爱。   “嗯,”商隐继续八卦,“神奇的是,她俩当时都是直的,夏侯妙的微博上全是喜欢的动漫角色。然后某天,蒋雯投的一家公司签了夏侯当代言人。夏侯妙说,她看见蒋雯的一瞬间就知道自己变成Les了。”   苏圣心:“……”不、不是很懂。   见商隐还停下了,苏圣心忍了几秒,终于追问道:“然后呢?”   商隐笑了:“然后?然后夏侯妙就开始追了。送了蒋雯1000只纸鹤,还有一大堆自己做的布娃娃,老虎狮子小兔子的,要陪蒋雯。还有一大堆自己做的首饰,主要是皇冠,送各种各样的皇冠给蒋雯。”   苏圣心听呆了,又问:“然后呢?”   “然后蒋雯也是够坏的。”商隐不忘损损蒋雯,“享受了挺长时间,想听对方来表白,但夏侯妙没理解上去。蒋雯甚至还买了套房子,里面全是大收藏柜,专门放夏侯妙送的东西。”   “…………”苏圣心听呆了,有钱人的情趣世界他好像真的不太懂,只好傻傻地问,“再然后呢?”   “再然后?”商隐回忆了下,“夏侯妙拿了自己第一个世界冠军后又送了蒋雯一只自己亲手做的毛绒兔子,说兔子裙子是自己的一条裙子改成这样的,她穿着裙子下的决赛,兔子就是她的化身,问蒋雯还愿意收吗。蒋雯依然收下了。结果当天晚上,夏侯妙就被曝出来无意当中赞过一条她和日本男选手的CP视频,之后蒋雯就给夏侯妙发了一条手机短信,附着照片,说:【不乖】。配图是那小兔子的小裙子被掀开来、被打屁股。毛茸茸的兔屁股上是蒋雯的几根指尖,涂着红色的指甲油。”   “…………”苏圣心叹为观止,道,“她们两个玩得真花。”   商隐赞同:“是。不过,那个点赞应该就是故意的。”   苏圣心道:“所以我才说玩得很花。”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舞曲也一支一支地结束。   终于,舞曲来到最后一支,调子欢快。   只听制片人一声指挥,立即,《三生之约》节目组的好几十号工作人员就齐刷刷地冲进场地、跟着嘉宾一块儿跳起了舞!   他们并不光鲜亮丽,其实只是普通的人,然而也都穿着漂亮的服装、画着漂亮的妆容,在舞场上带着大笑与嘉宾们一起告别《三生之约》这季节目。   这个环节也表达了制片人以及嘉宾对全体工作人员的感谢。   当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时,只听见“砰”地一声大响,两边儿的礼花喷出,节目正式走入尾声。   繁华落尽,大梦将醒。   苏圣心又抬起眼睛,看着商隐。   他知道,两个星期“假扮夫妻”的游戏也到了终焉。   之后他们二人的关系将走向何处——是最亲密,还是最生疏,苏圣心无法知晓。   他自己还能控制的,其实就只有这最后几秒了。   想到这些,苏圣心挺自然地又抚上商隐的后颈,压低商隐的脖子,送给了对方自己的嘴唇。   商隐当然配合了他。   俩人吸吮对方嘴唇,挑动对方舌头。苏圣心带着一点“也许是最后一次”的意思,细细地感受、细细地记住,而商隐则温柔地对待他,从轻的到重的,给了他各种感觉。   可这吻再长也有尽头。感觉周围的其他人都开始与观众们说再见,苏圣心也放过了对方,挽着商隐的胳膊,也摘下自己的面具,与观众们道别了。   制片人很舍不得这一季的几对嘉宾,又走过来一次次地感谢他们、一次次地确认重聚,也一次次地问苏圣心以及商隐还有蒋雯以及夏侯妙:“你们行李都收拾好了?要不,你们再留下一天?他们都是明天才走。”   “真的不了,行李已经拿过来了,我们两个去洗手间换身衣服就回上海了。”苏圣心笑,“尚制,以后再见吧,有的是机会,我们也随时欢迎你们来我们家。这段时间感谢你们的指导以及照顾了。”   “那行吧。”制片人可惜地道,“那你们两对换个衣服,然后我们送送你们。”   苏圣心说:“好。”   洗手间里安安静静,更能感受喧嚣落幕。   苏圣心换好衣服整理头发走出隔间后,商隐正好推开了门。   他一眼就看见了一身舒适打扮的苏圣心——这些天来,因为要上镜,苏圣心从未如此闲散过。   “……商先生。”《三生之约》已经关机了,苏圣心面向商隐,平静地说,“这两星期谢谢你了。现在舞会结束了,面具卸下了,这个节目、我们的伴侣关系,都结束了,你明白吧?我们再也不需要挂着表情装什么了。”   “嗯。”商隐走过去,拇指摸摸苏圣心的嘴唇,面容宁静,而后再次吻上了他。   用理所应当的态度。   完全没有任何自觉。   “……”可苏圣心热烈地回应了他。   那个吻过于濡湿,安静的空间之内充满了下流的水声。   商隐一手搂苏圣心腰,另一只手摸他的头发。   顶灯吐出根根金线,密密地织成一张大网,温柔地将他们两个人笼在里面。   也不知道吻了多久,商隐换了一个姿势。他让苏圣心站在镜前,一手箍着他的身体,另一手扳着他的下巴,强迫他看着镜子,低下头舔吻他的耳背,一边舔吻一边问他:“苏圣心,你刚才说那些话,难道是想摆脱关系?你看看自己的样子?”   苏圣心全身发麻,他只能闭上眼睛,握着商隐的手腕:“……不是想摆脱关系。不过商先生,等一会儿到酒店后,我的确有一些话要说。”   商隐回他:“好。”   就在这个时候厕所门“砰”地一声被什么人给推开了,李明哲与江深二人出现在了厕所门外。二人看见商隐他们,呆若木鸡瞠目解释,李明哲怪叫一声:“你们……你们……你们俩想干到最后?!节目一完就忍不了了?!”   苏圣心从商隐怀里走出来,说:“收收脑洞吧你。”   “哦……”   苏圣心又问:“你们也去送我们吗?”   “去啊。”   “好。”苏圣心自然地用对话脱离这里,“那你们俩收拾一下,我们就去制片那等。”   李明哲说:“好的哦。”   …………   苏圣心与商隐二人是被全部人送下山的,之后商隐的司机接上了商隐,苏圣心的经纪人接上了苏圣心——他们两人都确定不了节目之后的关系,于是各自通知了自己的人过来接。   路上商隐发了酒店地址给苏圣心,苏圣心便叫经纪人也将GPS设在那里。他看着道路两边的树一排排地被车前灯照得透亮后又退回黑暗,依然还是无法知晓他们今后会走向何方。   商隐的车快一些,先到了酒店进了房间。苏圣心则在check in的时候又接到商隐莫名的一句吩咐:【房间号3715。第一时间过来我这。另外,把结婚时的合同也带在身上。】   “……”苏圣心不太明白,不过依然打算照做。   回房间后苏圣心先放好了行李,又休息了一下,才慢悠悠地捏着房卡拿着合同走去3715号找商隐。   商隐开了房门,衣冠素整,也同样是人模狗样的。   苏圣心扬扬合同,问商隐:“为什么要带上这个?”   商隐略微挑了下眉,“比起别的原来你最关心这个?行吧,那我们先说完这个。你过来。”   话音一落商隐就放开把手离开门口,走到里间的桌子旁拉开一把椅子坐下了。   套房里的桌子很大,走极简的商务风,上面玻璃下面全空,足够两个人并排的。此刻,透明的桌面上正静静地撂着一份什么材料——苏圣心一眼就认出来了,是商隐的那份合同。   苏圣心坐在商隐的身边,一手压着自己的合同,眼睛则在商隐的那一份上逗留了片刻,问:“你究竟要干什么?”   商隐戴上一副眼镜,搞得商务谈判似的,道:“这个合同,需要修改。”   苏圣心愣了一下,才问:“啊?”   “这个合同需要修改。”商隐说着,骨节分明的手指拈开了合同第一页,声音依然平静,说,“第4条,‘双方婚姻存续期间双方财物完全独立,婚内以及婚前财产全部归各自所有。任何一方都无权了解对方的财务状况,也无权使用对方的任何财物。’”   “嗯。”苏圣心问,“这条怎么了?”   有什么问题吗?   商隐拔开笔帽,勾掉了“双方财物完全独立,婚内以及婚前财产全部归各自所有”,同时,将第二句的“任何一方都无权了解对方的财务状况,也无权使用对方的任何财物”修改成了“乙方有权了解对方的财务状况,也有权使用对方的任何财物”,在上面签了名字,对苏圣心说:“你也在这里签个名字”。   苏圣心简直愣了,问商隐:“搞什么啊?”   在这份婚姻合同里,商隐是甲方,他自己是乙方。   商隐又拉开抽屉,拈出一沓公证文件,放在苏圣心的手边,说:“这个。我全部的财产情况。”   “……”苏圣心翻开资料,各种股份、房产、地产、信托、保险、现金,发现全是天文数字,看得眼睛晕。   “另外,”商隐又从抽屉里面拿出一张黑色卡片,“我信用卡的副卡。无额度,你随便刷。买一个岛也能刷出去。”   苏圣心:“…………”   “另外。这个就是全部账户的登录地址和ID,密码已经发电子版了。不过你登录时会需要我这边的验证。”   苏圣心好笑似的:“我不登录。我登录你的干什么啊?”   商隐盯着他:“那你在合同的修改处签字吧。”   这好像也是种情趣,挺有意思的,于是苏圣心没拒绝商隐,签了。   “好。”商隐继续改合同。没过多久,合同就被改花了。   他们坐在办公桌前一本正经地一路改到最后一条:   【双方婚姻存续期间不得发生肢体接触。不得亲吻对方也不得碰触对方。】   “这一条,”商隐手里握着水笔,问苏圣心,“怎么改?”   苏圣心轻笑了一声,拿过商隐的那支笔握在自己的手指间,也学着商隐的样子改合同的这一条,将所有的“不得”全改成了“必须”,又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于是,最后一条就变成了:   【双方婚姻存续期间必须发生肢体接触。必须亲吻对方也必须碰触对方。】   商隐也签上了字,盖上笔帽放下水笔,目光锁住苏圣心的,问:“现在,要行使这个义务吗。我怕自己一不小心,就违约了。”   苏圣心摘下来了商隐的金属眼镜,说:“我也怕呢。”   于是二人再次抱在一起接吻。   某个时候,商隐将苏圣心拖到自己的大腿上坐着,他搂着对方的腰,让对方揽着自己的脖子,扬起脖颈露出喉结,将苏圣心按在自己的唇前面吻。   搅动舌尖,发出啧啧的接吻声。   这一次没有摄像头,也不会被推开房门,两人吻得愈发色情。   商隐仔细勾舐了苏圣心的口腔各处,舌下、系带、上面软颚、两侧软肉,甚至靠近咽喉的地方。充满侵略性和占有欲,像要将人生吞一般。   苏圣心惊讶地发现,在“接吻”的这个方面,他也变成熟练工了。   商隐的每个动作,他都会自动地迎合对方、会自动地寻找快感。   好像夏夜里的草地一般,在湿润中蓬勃起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这个吻才结束,商隐抱着他,问:“这回不会违约了。你之前说有一些话要告诉我,是什么?”   “嗯……”苏圣心摸摸商隐的脸,他还坐在商隐的大腿上,“我是想问,对我们未来的关系,你确定吗?”   商隐问:“什么意思。”   “老实讲,我今晚上考虑了下。”苏圣心垂着眼睛看着商隐,“我认为我们两个现在应该冷静下来,慢一点儿,平静之后再认真考虑是否真的想‘在一起’。你是,我也是。事实上,《三生之约》那个氛围绝对不是正常氛围,它在刻意地营造浪漫、制造亲密,也唤起欲望。我们应该平静一下,再好好想想,是否可以对另一人的一辈子负沉重的责任。”   商隐看着他。   “我是说,”苏圣心继续讲下去,“如果我是真的喜欢,而你只是片刻沉迷,那对于我就是不公正的。你已经知道我的童年和我的经历,那样我……我会受不了,我不想要那种结果。如果并非真的喜欢,我宁可就不要开始。而我其实也是一样的,我也需要一点时间仔细理清我的感觉。对你究竟是一时的情迷,还是真正的……爱情。”   商隐静静地听完了,也体贴地答应了他:“好。如果你认为自己还需要时间。”   苏圣心:“我需要。”   商隐说:“那我会给你。”   “谢谢。”   高档套房的桌上也摆着一盆新鲜绿植。后方灯光照射过来后它的脉络变得透明,苏圣心仿佛能看见其中汁液的流淌,带着湿润的生命力。   他没想到商隐立即就答应了自己的要求。因为过去,在面对亲密的人时,他的要求一再被忽略、一再被否定。现在苏圣心觉得自己也好像那株植物——后方灯光照射过来,就显示出来了湿润的生命力。   “没想到,”然而商隐揶揄了句,“被古典的教育方式培养长大的苏老师,爱情观还挺西化。可以接吻,可以亲密,但建立relationship和谈到责任时,就会变得非常谨慎。”   “……”苏圣心说,“接吻,亲密,是因为已经在不正常的情况下发生过了,我忍不住。就像一样好吃的东西,如果从来没吃过,那也不会很想吃。但如果已经吃过了,就很难忍。不过我希望之后的步骤我们两个慢下来点。”   听到对方自己说“好吃的东西”,商隐忍笑道,“谢谢。”   苏圣心:“……”   “所以你答应了我,对吧?脱离那个暧昧氛围后,平静下来好好考虑。”苏圣心不理那个笑,而是再一次向对面人确认,“我知道,商总一向说一不二。”   “对。我答应了。”商隐道,“‘说一不二’倒从没有,商人反悔就跟吃饭似的。不过对你,我不会反悔。”   到这商隐话风一转:“只是——”   苏圣心的心又被吊起来:“只是?”   商隐补全了下一句:“你想拖拖,那就拖拖,全部按照你的进度来。只是,我需要一点订金。”   听到这话苏圣心的心里顿时警铃大作:“什么订金?”   “对。”商隐眼睛扫了他一圈,终于也没提什么过分的,就只是道,“你肩胛的那个疤痕,我想再看看。”   其实,是想看他整片后背。   肩胛处的疤痕而已,这也拒绝未免无情,苏圣心犹豫了后下终于还是答应了,说:“那我先洗个澡吧。白天干活晚上跳舞,之前出了一身的汗。”   商隐做出一个“请”的动作。   套房只有一个浴室,两人只能分开来用。等两个人穿着浴袍又回到套间的内部时,时间已是凌晨一点。   房间放着一点音乐,苏圣心背对着商隐。   在漫长的沉寂之后,商隐终于轻轻地褪下来了苏圣心的白色浴袍。   很自然地,平直的肩膀、轻薄的背肌、凹陷的脊骨、细瘦的腰,一一暴露在了空气中。   那处疤痕的触感明显与周围的皮肤不同,白白的,亮亮的,上一次时商隐只是看,可这次他伸出指尖摸了一下,而后还嫌不够似的,又压下了苏圣心的腰,垂着颈子,舔上去了。   苏圣心:“……嗯!”   商隐一边舔一边问:“当时,疼吗?那个烟饼爆炸时。”   苏圣心闭着眼睛,说:“当然疼。”   商隐轻笑一声:“必须保护女演员,是吧?因为这个,你们还被传过绯闻。”说着商隐就用牙齿在那上面狠狠地咬了一下。   苏圣心“啊”了一声。   他简直是站不住了,死死把着商隐的胳膊和手腕。   一直等商隐的接连舔舐从凶狠变得轻柔,最后终于结束之时,他的脚腕和膝盖才重新恢复了力气。   “行了。”商隐掩起对方浴袍,将苏圣心转回来了,“对不住,说看看而已,结果最后超出承诺了。你有没有什么要求?我身上,想看的,想摸的,选一样。如果没有那就过去了。”   苏圣心:“……”   他其实还真的是有。   他好奇了两星期了。   只不过……   犹豫许久后苏圣心终于还是问出来了:“就是……嗯,你的那个锁链纹身……我能看看什么样儿吗?”   商隐眼神变得微妙,研判了他好一阵子,问:“这个?你确定?我怕苏老师是作死。”   “那没了。”苏圣心失望道,“我吃亏了。”   他知道,他的好奇可能要到很久以后才能满足,也可能,就一辈子都见不着了。   见苏圣心失望了下,商隐目光闪动片刻,最后终于叹了口气,说:“你来吧。我尽量忍。”   苏圣心知道商隐一贯都能忍得很,这就等于是承诺了,于是跟着商隐到了外间。商隐解散浴袍扣子,大喇喇地坐在沙发上,用浴袍两边的布料掩了一下腰间部位,轻轻地道:“你自己看吧。”   “嗯。”苏圣心好奇死了,他半跪在了商隐身前,两手把着浴袍边缘轻轻扯开了一点点。   在昏暝的光线之下,锁链露了一环出来。   黑色的。   链条很粗,带着一种无法突破、无法挣脱的力量感。   纹身的人非常优秀,苏圣心无法理解,为什么仅凭着图画就仿佛能传递出材料的质感。   再打开得大一点儿,更多环扣暴露出来,从一边的胯骨到另一边的胯骨,在结实的腹肌上面宛如一个永久的禁锢。   “这个东西,”苏圣心问,“十七八年了?”   商隐声音明显暗哑:“对。”   “就靠着这个克制欲望?”   “那都是十几岁的时候了。后面当然用不着。”   “真的好有艺术感。”苏圣心直勾勾看着,说,“不过,这个地方好像要断了。”   说着,还本能地伸出食指蹭了一下。   商隐腹肌立即绷起来。   苏圣心还没觉出危险,他想知道下那一处与其他地方的触感是否一致,于是用食指尖摸了摸它旁边的两节环扣,又回来摸了摸中间那个最脆弱的。   商隐闭着眼睛,沉缓地呼吸,然而声音依然粗重,在房间内尤其明显。   胸肌鼓起,大腿肌肉也绷着。   玩儿着玩儿着,苏圣心的指尖停了。   因为他已经瞧见那笔直的挺立起来的巨物。   在内裤里撑着布料,委委屈屈的。   视觉冲击实在太大,苏圣心还跪在那里,第一本能竟然不是闭着眼睛跳开,而且呆愣愣地直勾勾的盯着那个玩意儿看。   不是吧……?这……?   他的手指还停留在那根锁链的两头,在起始处,也就是胯骨处被纹上去的那两颗黑钉子上。可能因为紧张了下,他两根手指勾了一下,好像要把那条东西从小腹上摘下来一样。   商隐终于忍耐不住,蓦地睁眼,苏圣心也反应过来,吓了一跳,站起来退后两步,可商隐一把钳住他腰,一转身,就把苏圣心扔在了刚坐着的长沙发上。   冷不丁地被扔上去,苏圣心的身体还在沙发上跳了一下。   商隐欺身过去,蓦地挑开苏圣心的两片唇,长驱直入。这个吻过于凶猛,苏圣心被玩儿得舌尖发麻、喉咙发软,连津液都咽不下去,只能瘫在那张沙发上,被搅动得全是水声。   一吻过后商隐吻扳过他的下巴,开始亲吻他的脖子。   苏圣心偏过脖子,说:“别……”   商隐戳穿了他:“一边说‘别’,一边又使着劲儿把脖子露给我。苏圣心,你还挺茶的。”   苏圣心闭上眼,杠道:“你突然亲我脖子……我之前都说过了,‘如果从来没吃过,那也不会很想吃。但如果已经吃过了,就很难忍。’”   商隐继续轻轻地抿他脖子上的细嫩皮肤,片刻后又用两片唇上上下下轻轻地蹭,最后又变成细腻的舔舐,一边吻一边说:“你这样儿我可不懂了。我能做到什么程度?”   “……我怎么知道你都打算干什么。”苏圣心闭着眼睛,“你要么现在起来。要么做好准备,我接受不了的时候会突然间喊停下来。”   商隐看着他,笑了一声,右手手指灵活地解了他的腰间系带,温热的吻沿着皮肤下到胸前,就含住了他的乳尖。   拨弄、搅动、轻咬、吮吸。   苏圣心只觉得自己额前好像沁出西汗。   含了一阵商隐再次抬起头来,欣赏了片刻,两手手掌在苏圣心的两边侧肋上拍打了一下,道:“苏圣心,要我现在帮你这里拍上一张比较照片吗?一个是被玩儿过的。一个是没被玩儿过的,你自己对比一下大小和颜色,再重新评估一下你本人的这具身体。”   “……”苏圣心说,“滚。”   商隐当然没走,但也没照顾苏圣心的另外一边,他只是盯着苏圣心的眼睛,将苏圣心的泡浴下摆撩到两边。然而商隐刚想把苏圣心的纯棉内裤勾下来时苏圣心就按住他手,央求道:“别。”   于是商隐立即放开了正勾着的边缘,说:“好。”   但他却将他自己的内裤上沿褪了下去,释放出了一直叫嚣着想钻出来的那只东西。   他隔着苏圣心的内裤贴上对方同样的东西,苏圣心眼眯了一下:“……嗯!”   这个刺激过于强烈,他腰部发酸,两条大腿开始打抖,全靠意志力撑着自己。   商隐盯着苏圣心的眼睛,一手撑在他的耳边、抚着他的头发,另一手握着苏圣心的手指,同时开始挺动腰部,用自己的硕大龟头顶着苏圣心的阴茎,从它下方顺着柱身十分缓慢地滑到顶端,很自然地,就磨过了苏圣心敏感的冠状沟,又小幅度地磨苏圣心的整个龟头,用他自己的。   一下一下。   “啊……!”苏圣心的灰色内裤立即就被他自己溢出来的前列腺液弄湿了一小部分。   商隐看着他,又滑下来。   又滑上去。   再滑下来。   再滑上去。   而后腰部越来越有力,压得力量越来越狠,蹭的幅度越来越大。   苏圣心的内裤已经变得完全乱七八糟,全靠他自己那根东西顶着和勾着,才没被商隐给磨蹭下去。   那布料上也横七竖八地全都是湿润的痕。   苏圣心紧紧阖上眼皮,不敢向下边儿看,喉间溢出细碎的呻吟:“嗯……不行了……真的不行了……啊……!”   好像根本没过多久苏圣心就腰部一挺,“真的不行了”。   他剧烈地喘,然而商隐还没释放,他凶猛地捞起来了苏圣心的两条大腿,紧紧地并在一起,又将他自己插进去。   细腻的大腿软肉包裹着他、磨蹭着他,商隐头发也隐隐发麻。   他的背肌绷起,腹肌也是,那条锁链随着他剧烈的动作前后晃动。   这么多年,它安安静静地盘在商隐的小腹上,头一次体会到了主人摆腰的节奏。   苏圣心的两只膝盖被并起来搭在了商隐的肩上,脚后跟儿每一次都随着动作被撞散开,再磕回商隐的后背上。   苏圣心更不敢看,只躺在那儿,感觉自己大腿内侧烫烫的,要烧起来了,直到一股清白的液体沾湿了他的大腿、他的小腹,和他的胸膛,一直射上他的下巴和嘴唇。   “……”苏圣心缓缓地睁开眼睛。   商隐放下他的大腿,他的大腿很自然地分开一截,夹着商隐的腰两边。商隐探过身子,用自己指尖将苏圣心唇上东西抹下去,轻柔地道:“好了,行了。”   “……”苏圣心看着他。   商隐又道:“今天晚上睡我这儿吧。我帮你身上用湿纸巾擦一下。”   “……哦。”   当商隐拿着浸湿了的几张纸巾走回来后,圣心看着商隐,突然间道,“先说明白。我们两个没上床,也还没在一起。”   商隐正用湿纸巾擦苏圣心全身上下的精液,闻言轻轻觑他一眼,极浅地牵了下唇,带着揶揄地回答他道:“我知道了。我清清白白的苏老师。” 第23章 首期播出   《三生之约》结束次日,二人分头回了北京。   他们两人会发消息、会打电话,也每个星期见一次面。   在《三生之约》的节目里,苏圣心曾提到自己要接一个都市现偶,角色需要会打篮球可他本人完全不会,那时商隐说要教他,而事实证明商隐也一直牢记着自己的承诺。   商隐不仅自己教,还真的请了前国家队的主教练一起教。   在这样的“师资”之下,苏圣心进步飞快。   “可惜了。”苏圣心说,“十年之前我爸妈不允许我接触这些,怕不小心伤了手指。现在虽然满足心愿了,学会一点了,很高兴,却也很可惜,现在才会,也没什么校际比赛可以打了,无用武之地。”   “怎么没有。”商隐说,“商周每年举办活动。如果你想参加就再练练,下一次我组上一队。”   苏圣心笑了:“商大总裁参加这个,公司内部得炸了吧。”   商隐却是无所谓道:“那有什么的。”   “不用。我现在已经很开心了。”苏圣心摸摸他的脸,“你不需要事事满足我。我们都是独立的个体。”   “我当然不需要事事满足你。”商隐看着他,“但我想。”   “……”也许因为太阳刺目,苏圣心竟眼底一热。   他想起来他小时候有一次在学校里做手工时割伤了手,可当他举着自己鲜血淋漓的手指头给他妈妈看时,他妈妈却面色一变,说:“一周以后就要比赛了,你怎么都不知道小心?!你动动脑子行不行?”   他小时候一直很“乖”,可总乖不到完美的程度。他时常想,是不是,从一开始就不要展现任何天赋,不要提供任何期待,会好很多。   就这么着,整整两个月,每个星期六的上午前国家队的主教练都会过来教一阵子,然后商隐陪苏圣心再随意地练一阵子,有的时候雇个球童,有的时候则只有他们两个人。   商隐一直耐心十足,苏圣心的每次失败后商隐都会宽慰他:“没关系”“就差一点”“再来一次”。   苏圣心觉着新鲜,某一次终于是问出来了:“我好像听说商大总裁脾气很差?对合作方以及下属的忍耐度非常低?”   商隐只是走出很远将一只球捡了回来,道:“你是你,别人是别人。”   “是吗?”苏圣心弯弯嘴唇,拿着球,突然之间一弯腰,将那个球又滚向远处,问,“这样呢?”   商隐淡淡瞥他一眼,   每回过了十一点后两个人会分别洗澡,苏圣心换上一身干净衣服,而后,他们会接一个长吻。   绵长的、粘稠的。   有的时候苏圣心会在商隐家吃了午饭,但绝大多数的情况下他都会有其他安排。   时间一天天地过去,然而每次见到商隐苏圣心都依然心动。   尤其是接吻的时候。   他觉得,自己真栽了。   还栽在一个危险的人上。   商隐,出了名的进攻性强还狡猾异常。   可他想要相信他。   …………   这天,《三生之约》的第一期终于在期盼中上线了。   这同时也是苏圣心进《天地劫》剧组前的最后一天。   于是商隐叫苏圣心到他家里一块儿看,还叫营养师弄了小食、开了红酒,苏圣心这才知道,原来,哪样葡萄酒配哪样小食,竟然还是有说道的——奶酪饼干必须要配白葡萄酒,而且要是有软滑的油脂感、同时味道又非常淡的Camembert奶酪……神奇。   商隐随口介绍了下他家里的隔音影院:“这个音响是最好的,大屏幕也有八米宽。”   苏圣心笑:“就用来播这种节目。”   “哪种节目?”商隐轻轻笑了一声,“苏圣心的诈骗节目?在节目里骗全国人?”   “是是是,”苏圣心随手捡起一样小零食扔进嘴里,“那麻烦商总用八米宽的影院配置检测一下?我的演技过不过关。”   “成啊。”商隐点开节目列表,劳神在在的,“我就用这八米宽的影院配置一帧帧地欣赏一下诈骗犯在两周内把自己也骗进去了的精彩过程。”   苏圣心:“…………”   他反唇相讥:“那商总不也是诈骗犯?”   “需要我再提醒一下?”商隐嘴角含着点笑,“最开始的结婚短信,是苏老师发给我的。而这个节目,也是苏老师先想上一下的。苏老师是主犯,我只是从犯。”   苏圣心嗤笑一声:“结果从犯比主犯来劲儿多了。”   “嗯。”商隐依然语气随意,说,“从犯已经上瘾了。”   苏圣心再一次:“…………”   商隐脸皮太厚,苏圣心觉得自己真比不过。   说话间,《三生之约》第一集 的播出时间到来了。   结果因为节目过于火爆,商周集团视频平台在做了充分准备的情况下,依然崩了。   他们两个,把商周的视频平台给弄崩了!   商隐明显非常不满,骂了一句:“搞什么?”   但也没立即责备下属。   于是只有等。   “商隐啊,”等待间隙里苏圣心又想起来了一件事情,“我那天看到报道,说商总你在国外的那个庄园有3000平米?有游泳池有赛马场有高尔夫有网球场也有足球场和篮球场。我一开始觉得好大,可再一想,这不就是半个标准足球场的大小吗?能放得下这么多东西?”   “嗯?”商隐散漫地看向苏圣心,突然笑了,说,“记者肯定写错了,是3000英亩。”   “……”苏圣心掏出手机自顾自地查了一下,发现一英亩是4047平方米。   所以那个庄园,不是3000多平米,是1200万平米。不是半个足球场,是2000个足球场还带点剩余。   他不说话了。   再一次受到了点惊吓。   幸好这个时候网站恢复,节目已经可以播放了。   苏圣心喝了口酒,缓缓地等待节目。   一开始是嘉宾们在酒店的“断联时间”——用来培养夫妻之间的相思。   商隐一直在工作,好像毫不受影响。   可苏圣心就不是。他一会儿点开自己与商隐的聊天记录,反复阅读、反复回味,一会儿点开自己与商隐的视频与照片,也静静地看、静静思念,他还经常在手机上放大细节,仔细地看商隐的脸,眼睛里全是柔情。   而前几天的聊天记录与视频照片,自然也是苏圣心提前准备的。   弹幕开始啪啪地弹:   【地球卷王击杀大队:这段感情不对等啊!】   【一上网就阴阳怪气:不是,商隐也太冷淡了吧!】   【小猪佩奇是个极品:我好心疼苏圣心……】   看着这些弹幕,苏圣心笑了一声,还喝了口酒。   商隐则是淡淡地道:“开心了吗,诈骗犯?”   “还行。”苏圣心说“我在诈骗的游戏当中赢了这屋所有的人。”   节目渐渐过渡到了第一期的节目内容。   商隐选对屋子颜色;商隐弄湿袖口因此苏圣心为他卷起来;吃东西、喝红酒;苏圣心在商隐电脑的指印上摩挲过去……最后两人洗过澡后隔着玻璃望着彼此,掌心相抵、眼神相交、苏圣心的几根指尖还抠了一下中间的玻璃,一直到最后,苏圣心的信上面是“我爱你,商先生。”   弹幕瞬间就淹没掉了《三生之约》整个画面。   苏圣心打开门时:   【第一次见一身休闲的商总哎!】   苏圣心卷衣袖时:   【商隐的手指……好长、还粗、还硬,骨节分明。】   【楼上你在暗示什么?[狗头]】   苏圣心碰电脑时:   【电脑:我也是你们play的一环吗?】   【他俩眼神噼里啪啦。】   【电脑:你俩够了。】   【他俩算把规则玩明白了……】   而到苏圣心洗澡之后时:   【哦莫!苏圣心的锁骨!】   【我的鼻血。】   【商隐的胸肌……】   【苏圣心很□□的样子。】   再到两个人抵住手掌时:   【我是土狗我吃饭了!】   【救命!】   【赤激……】   【好欲口】   【虽然啥都没做,但又感觉啥都做了……】   【不是,这好像才第一天啊?你俩这就开始了?】   【你们这么忍不了吗?!请克制一下!克制!!!】   【苏圣心有反差哎……!平时好像还挺理性也挺平静的,结果,在商总前毫不矜持。】   【还挺会的。】   【苏圣心!!!首日不能碰触彼此啊!!!你想让商总犯规吗!!!】   【苏圣心太猛了吧……】   【好像商总要破防了……】   【商总:平A、平A、平A、平A、平A。而苏圣心:暴击、暴击、暴击、暴击、暴击。商总:跪下。】   【商总的眼神……我收回自己刚才的话,他不是对苏苏冷淡,他是能忍。】   【商总之前就是装淡定而已。】   【商总好像顶不住了。】   【别说商总,我都顶不住了。】   【玩这么大……】   【一定是我的问题,我总觉得有点刻意,有点工业。】   【我也觉得。哪里假假的。】   最后到苏圣心写好信时:   【这么直接???】   【他直接说“爱”这个字哎。】   【有一个人要夜不能寐咯!】   【我直接满地乱爬。】   【把我也要迷死了……】   【呵呵,不愧是苏圣心,骚死了,否则能一路睡成顶流?先睡了吴应甫,又睡到商隐。】   【楼上滚。】   苏圣心眼睛尖,他还看到了一条弹幕,说:   【商总一点都不平静……自从发完晚安短信,他五分钟就看次手机。】   “商先生,”苏圣心觑他,“五分钟就看次手机,真的吗?”   商隐回:“演的。你可以演,我也可以演。”   “真的?”苏圣心很怀疑,因为商隐其实并没有很努力地配合演。   苏圣心说:“如果不是演的,你就是狗。”   商隐无所谓道:“那我似乎还挺百变,狼、狐狸、王八蛋,现在又是狗。”   “……”苏圣心问,“当王八蛋,你好像还挺得意的?不,不对,你承认现在是狗了?”   商隐淡淡看他一眼。   第一期的后半段是第二天与第三天节目内容。   按节目组言外之意在众人前弹的古琴、破案时的缜密逻辑与“夫妻”的心有灵犀与珠联璧合、迷路时的迷茫神态、“好想吻你的唇一万次,商先生”的留言。   接着,“你——”“是鬼”的对话、集市里的十指交握、咬巧克力棒时候的暧昧、缠绵、气息交融、当天晚上信封上面染着口红的唇印,以及——   商隐竟然端起信封,在唇印上吻了一下。   “……”从屏幕上瞥开视线,苏圣心问商隐,“商先生,你这也是演出来的?”   商隐表情八风不动,道:“当然。”   “你就没有一点点……”苏圣心站起身,走到商隐的面前,又走在商隐的膝上,垂下眼睛看着他,点点自己的嘴唇,问,“真的想亲亲我?”   商隐目光闪动了下,终于还是扬起脖子,一手按着苏圣心的后颈,一边吻上他的嘴唇。   舌尖缠斗,游鱼一般。   很快苏圣心就抬起了头,商隐似乎还意犹未尽,又想追上去。   可苏圣心却僵着后背拉远距离,完全不配合商隐,他垂着眼睛,问:“你不是不想吗?”   商隐静静回望着他。   然而仅仅几秒钟后他就一把按下苏圣心的脖子,猛烈地吻了上去。   迅速地撬开齿列、裹上舌尖、扫荡口腔、探索黏膜、汲取全部的味道。   这一吻结束的时候,苏圣心简直要窒息了。   商隐抱着苏圣心走回到旁边的座位,将苏圣心丢在里面,哑着嗓子问:“现在满意了?”   “……”苏圣心拿着遥控,说,“我要继续看电视了,你好壮,挡视线了。”   商隐也没拒绝他,只撂下一句“不壮能干腰力活儿?”的虎狼之词,便直起了身子。   一个站直,一个坐着,于是苏圣心一眼就看见了……   此刻又是委委屈屈的。   他立即就想起他们从度假屋回来那天的荒唐。   控制不住地抱在一起蹭动、研磨,最后——   幸好,商隐立刻坐回旁边去了。   弹幕又乱七八糟。   苏圣心弹琴、钢琴家夸奖时:   【苏圣心弹的好好听。】   【救命,不知道该看手还是该看脸了。】   【我感觉苏圣心是故意弹错的?被点出时完全没有应该有的不好意思。】   【应该就是故意的吧。】   【为什么?】   【大好人呗,想把场子给钢琴家。人家才是专业大佬。】   玩儿破案游戏时:   【他们两个好甜好甜QAQ。】   【谁懂势均力敌的张力?!火花四射!】   【他们两个好有默契啊!经常别人都不同意,就他们俩观点一致。】   【救命!大庆人第一次在节目里看见大庆!代入感太强已经开始害怕了!】   【我就住在松北区!浑身汗毛都起来了!】   【这趟火车我总坐……】   【我好像是一个笨蛋,破案啥的我没看懂。】   【好牛啊好牛啊,根据袋子歪斜方向就能判断出列车方向!】   【他竟然能瞬间想到通过纸张卷数确定发型区域……】   【完了我也迷上苏老师了,脑子好使真的重要。】   【我老婆好聪明,我好喜欢我老婆,可他一直当着我面喊别的人老公,好扎我的心。】   【商总你老婆好辣,我想亲死你老婆。】   【就喜欢两个聪明人谈恋爱!】   【有剧本吧?有明星这么聪明?我不太信。】   【肯定没剧本啊,好几个人明显是懵的。总不可能不给其他人剧本,光给苏圣心吧?不想干了?】   【我总觉得苏圣心在勾引老公……】   【商总像个盯妻狂魔……视线总在老婆身上。】   【苍蝇搓手……好想看他们节目最后真亲的时候。】   苏圣心迷路时:   【这什么迷糊小猫?!】   【居然还有路痴属性?!】   【哈哈哈哈提溜老婆。】   睡觉之后发短信时:   【吻一万次QAQ】。   【苏圣心就浪吧,等过几天亲肿你嘴。】   【宝贝儿你挺野啊。】   【我今天才明白什么叫做钓系……】   【要这样勾他两周?那商总不得JJ爆炸?别上个节目上残疾了。】   【你们两口子,我磕还不行吗!别逼我啦。】   【我还能接受更多的糖,长开大嘴接口。】   在集市里交握十指时:   【甜甜的。】   【黑色手套好刺激啊,感觉商总马上就要握住老婆的……】   【楼上别说出来!会被封!】   【而且商总的手……my god,戴上那只黑手套时好S。】   【他俩感觉xing欲好强……】   【商总真的吃得消吗?】   【这个节目是开发xp用的吗?】   【节目组好会玩……平时偷偷看了多少?】   玩儿饼干游戏时:   【我一会儿看蒋总那对儿,一会儿看商总这对儿,看不过来了!】   【这个节目男男女女一起上过培训班吗?】   【嘿嘿嘿嘿……我说嘿嘿嘿嘿……嘿嘿嘿嘿……】   【看个综艺心痒难耐的。】   【有点尬,又好上头。】   【我嘴角裂到耳朵根了。】   【好想亲上,又要忍住,23333。】   【发现没有,其他夫妻都只关心巧克力棒的长度,只想赢比赛的样子,但他们俩!真的会时不时对视几秒!就那种,每行进一点的距离就看看对方的眼睛,然后注意力就转移了!】   【苏圣心脸红了……】   【还真的啊哈哈哈哈,越贴近对方就越红成猴屁股!】   【哦,商总老婆又纯又钓,他好幸福。】   【想吃百奇了……】   【百奇打钱!】   【百奇创始人:万万没想到我成了这么多人play的一环。】   最后看到信封上的唇印时:   【他好会……】   【不要管节目规则了,给我立即亲在一起!】   【商总真的要残疾了。咱不行就退出吧宝。】   【总感觉有营业成分。结婚都两年了,至于这样吗。】   【楼上,人气恩爱还不行?】   【要被男同吓鼠喽!!!】   …………   这一期结束了,时间一共一个小时。   放完时,外面的天已经全黑了。   苏圣心与商隐二人立即上了N个热搜,各大平台到处都是两个人的视频片段。   蒋雯以及夏侯妙的关注度也非常高,但与苏圣心和商隐二人其实还是有些差距。   “好了,播完了。”苏圣心站起身,活动了下全身筋骨,“好累。”   可站起来后,苏圣心竟然觉得自己的脑袋有点儿晕,步子也有点儿浮。   他站在原地感受了下。   商隐问:“怎么了?”   “……没事。”几秒钟后苏圣心说,“就……好像喝多了点。头一次喝这么讲究,味道好像是不一样,挺香的。这会儿酒劲上来了点。”   商隐笑了一下:“那再坐会儿?”   “嗯,”苏圣心思考半刻,“我去客厅再坐会儿吧。这不透光,客厅里有大落地窗,外头景色好看一点。”   “行。”   苏圣心走出两步突然又觉得不对,他仔细地感受了下,而后无比真诚对商隐问道:“商总,我现在能洗个澡换个衣服吗?我衬衫里面好像还有配红酒的饼干渣子。”   “……”商隐失笑,“去吧。反正你的衣服有一柜子。”   商隐指的自然是苏圣心两个月前为了应付节目的突击检查而送过来的那箱衣服。   “谢了。”苏圣心的脑袋晕,他说,“麻烦商总随便拿一套放在门外吧,我直接去洗了。”   商隐颔首:“好。”   十分钟后苏圣心就洗完了澡也换好了衣服,大喇喇地坐在客厅里用小号刷微博。   他刷的非常小心,不敢发任何东西,也不敢赞,还不敢评。有时候很想吵一架,但怕被发现是他本人,就只好作罢,只能生气。   这会儿,刷着刷着,又不爽了。   洗过一个热水澡后,酒劲好像又泛上来不少。   商隐也洗了个澡,问苏圣心:“怎么了?”   “……”苏圣心说,“她们干嘛说我那些啊?”   商隐问:“说你什么了?”   “第一天就发烧啊,什么的。”   “发烧?”   苏圣心指导他:“去掉H。”   商隐想了一下,意味深长地:“哦——”   苏圣心真喝多了点,想从商隐这得到赞同,问:“我是那样人?那些东西,我就是……言情小说看多了、演多了,就学到了,而已,跟我本人没什么关系。”   “对。”商隐果然哄苏圣心,“你当然不是那样的。”   一边说,还一边抬起苏圣心的下巴,吻苏圣心的嘴唇,“你不是。”   “……”苏圣心探出舌尖,用力地与商隐的磨在一起。   “对啊——”在接吻的间歇期间,苏圣心说,“我根本就不是那样的。”   快速嘟囔完,又再一次迫不及待地去寻找对面商隐的唇舌。   一边否认,一边接吻,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就躺在宽宽大大的沙发上了。   “苏圣心。”商隐嗓音略略暗哑,问他,“还想蹭蹭吗?你上次好像挺喜欢的?”   苏圣心不说话。   商隐继续诱哄他:“要么,这次试试直接蹭?不隔着布料?”   苏圣心:“……”   商隐让客厅里头控制家电的人工智能把所有灯都关了,让苏圣心放下心,四周立即一片漆黑。   商隐再次吻苏圣心,同时拉下布料,   捂住苏圣心的眼睛,开始了他的玩弄。   他用力压着,也用力磨着,时不时顶顶某处。   空气热度渐渐升高,二人喘息也渐渐加重。   前后被这样刺激,苏圣心快不行了,可他死死咬着牙。   上次他没多久就受不住了,可商隐却没释放,最后用了他的腿,要强的他这一次不想再那么没出息了。   总之,不想输给商隐。   即使只是这种地方。   他忍得好像濒临崩溃,浑身轻抖,商隐似乎看出什么,笑:“我快点儿。”   又是二十分钟后,面对第一个喜欢的人,商隐终于……,而苏圣心这一次终于“赢”了,心里一宽,前面也一宽,直接弄得到处都是。   商隐说:“你——”   可方才被轻轻顶动过的后面还是发痒,苏圣心又爽,又想更爽但达不到,加上酒精的作用,竟然哭出来了,眼泪一直吧嗒吧嗒地从两边眼角滑进头发里。他闭上眼睛,感觉自己额头两侧一会儿滑过一滴,一会儿又滑过一滴,总也不停。   商隐抹掉他的眼泪,笑笑:“怎么了?我欺负你了?”   苏圣心说:“那倒没有。”   商隐想想:“或者,还生那些评论的气呢?”   苏圣心脑子迷糊,整个骨盆又酸又麻,身上混着大量液体,但想到这个还是有点气,回他:“有点儿。说我老是想被老公干,什么的。我根本没有。”   “对。”商隐俯下身子,着迷地舔掉苏圣心脸上还湿润着的一点泪痕,拇指又将苏圣心刚才因为过分激动而弄到下巴上的一点液体也抹去了,说,“你没有。你当然没有。”   “是啊,”苏圣心还在扑腾,脑子也是明显麻木了,他说,“我都这么喜欢你了,不也没有上过床吗?”   商隐轻轻怔了一下,片刻后他温柔地吻了吻苏圣心的唇,将苏圣心脸颊上的一点东西也擦下去,轻声说:“对。你今天也依然是清清白白的苏老师。” 第24章 探班   《三生之约》开播之后苏圣心就忙起来了。   他马上要进《天地劫》剧组,同时苏圣心的另一部剧也趁着《三生之约》的热度开播了,苏圣心有很多的宣传活动需要配合。   这天,为做一波新的宣传,那部剧的男女主角被制片方安排好了去商周的总部大楼扫一次楼并营业一下——昨天,那部剧刚播出了非常甜的“大婚”剧情。   等扫楼的时间一到,大门一开,苏圣心发现,偌大的商周集团一楼大厅的黄线外竟然已经挤满了人!   因为商隐的缘故,彷佛整个总部的员工全过来围观苏圣心了,拍照的声音不断。   “老婆!”有个女声在喊,“苏圣心是我的老婆!”   这句话在这栋楼里异常突兀,尤其现在《三生之约》正在播出,于是立即有很多人说她:“克制!”“在这地方喊,你不要工作了?!”“不,你不要命了?!”   一路走进商周电梯,想着商隐也不知道在公司没、他们已经很久没见过彼此了,苏圣心一个分神,就按下了“36楼”。   “呃,”工作人员对苏圣心说,“苏老师啊,那个,咱们今天的活动在第5层。”   “哦,”苏圣心晃过了神,说,“不好意思。”   “没事没事!”工作人员说,“苏老师不用客气。”   “36楼是顶层吗?”女演员问工作人员,“36楼都有什么呀?”   “嗯,”工作人员欲言又止,最后终于说,“36楼只有总裁办。”   “……”女演员面无表情道,“呵呵。”   出了电梯,5楼的走廊上也站满了人,而活动现场也就是某个部门的培训室就更拥挤了。   苏圣心在吵嚷中走到桌前坐下来,跟所有人打了招呼。   采访活动的主持人对苏圣心及女演员说:“好,采访马上就开始了。首先欢迎两位客人——”   苏圣心抬起眼睛,轻轻地看了她眼。   主持人:“???”   前排中央一位女生喊:“不是客人,是主人!商总股份有他一半!咱们其实全部都在给苏老师打工呜呜呜!”   “……”主持人语塞了下说,“好不好了不要提这些了,重点还是《黄金殿》这部戏哈!”   采访环节十分顺利,为了宣传能有热度,“大婚”氛围一直都在,两个人都回答了《黄金殿》的很多问题,言语间的默契十足,笑声阵阵,眼神暧昧。   主持人问:“苏老师,能说出来《黄金殿》里颜宛风那十条规矩吗?”在剧中,颜宛风给今后丈夫定下来过十条规矩。   “嗯,”苏圣心笑,“每天要道早晚安、每天要送一件礼物、记住她的所有癖好、按她的喜恶布置房间、她难过时要抱住她——”   “那陈渊都做到了吗?”   苏圣心笑:“当然做到了。很简单啊。”   主持人又问:“下一个问题,陈渊最喜欢颜宛风的地方,是什么呢?”   苏圣心说:“单纯善良吧。颜宛风对每一个人都非常真诚——”   说到这里,苏圣心与女演员又交换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问题很多,苏圣心及女演员都认真地一一作答。   能看出来,主办方非常认真地在对待这一次活动。   到最后,采访进入尾声时,工作人员甚至还推出来了一个五层的婚礼蛋糕!   蛋糕造型精致漂亮,上面堆满玫瑰裱花。   “颜陈CP昨晚大婚啦!要分蛋糕给大家哦。”主持人说着流程,“来,蛋糕切刀在这里,两位老师一块儿切吧!分给现场、以及一楼喜欢颜陈cp的朋友们~好吗?”   苏圣心又自然配合。   他们二人靠在一起,举止亲昵,一块儿握住刀柄,将前两层切成小块递给现场工作人员,工作人员又立即分给现场的观众们,现场气氛十分热烈。   现场观众都有了蛋糕后主持人又说:“每个人都吃到了吧?婚礼蛋糕还剩下三层,现在呢,我们就请两位老师将剩下的婚礼蛋糕推倒一楼的大厅里,让那里的观众们也体会一下这份甜蜜,好不好?”   “当然好。”苏圣心与女演员都握住推车,相视一笑。   推着蛋糕出电梯时一楼的人好像更多了,平时空旷的一楼大厅此时显得拥挤不堪。   所有的人吵吵闹闹的。   商隐在总部大楼的大楼开完了会,走出房间,打算去见一个合作方。   他一踏出房间就听见了总部一楼的吵嚷声,嗡嗡嗡的,是罕见的喧嚣吵闹,根本不像一个公司,于是一边走一边皱皱眉,语气不悦地问助理:“搞什么?”   “哦,”助理知道这件事情,急忙回他:“苏圣心和另个演员今天过来宣传新剧,扫楼营业,大家全都看热闹呢,这种活动也算是一种公司员工的福利。”   商隐略略愣了一下:“圣心来了?”   他们已经很久没见了,苏圣心也没提过这个。   助理说:“对。这部剧还挺火爆的,是视频部门今年的年度大剧和招商大户了。”   “……”商隐拔脚走到二楼的天井边上,垂下眼睛向大厅里看。   大厅里,苏圣心和女演员依然还在秀恩爱。   他们一起切着蛋糕,两只手都贴在一起,又带着笑容分给现场来看他们的所有人。   而那个蛋糕,一眼就是结婚蛋糕。   连他们两个穿的衣服都透着鲜明的情侣特征。   商隐轻轻“呵”了一声。   助理见大老板醋起来了,立即头都大了一圈,想拉走他,说:“商总,走吧?司机已经在停车场候着了。”   商隐说:“我再看一会儿。”   助理:“…………”   头更大了。   分完蛋糕,苏圣心和女演员又走回到了大厅中央,闪光灯依然不断。   “好,”主持人说,“两位最后比个心吧~!”   比心这事,苏圣心简直就是游刃有余毫不费力,他轻巧地伸出一手,女演员则伸出另外一手,与苏圣心的对在一起,组成了个完整心形。   两人的头还倾向彼此,又被整个商周的员工们用摄像头记录下来。   商隐手指在天井的栏杆上散乱地敲了几下,突然对助理说:“《三生之约》,播放量好像还可以?”   “不是还可以,是非常好,”助理道,“首集好像都要破亿了。后面几集也非常高。”   “嗯。”商隐说,“再多推推。”   “…………”助理心里疯狂吐槽可表面依然十分专业,说,“好。我吩咐下去。”   商隐又想起来一件事:“刘轩之前好像说,《三生之约》海外版权的出售不太顺利?”   “对。”助理回答他,“这个节目的模式挺有意思的,也挺有看点的,这一季的几对嘉宾又都颜值高氛围好,非常知道如何才能引起兴趣和制造话题,所以吧,好几家海外公司都对海外版感兴趣,认为这种有着欲望却不直白、需要压抑的中式恋综在西方也会有市场,很新鲜,但因为有试水性质,价格上面给的不好,谈不拢。”   “嗯。”商隐又看了几眼楼下,离开栏杆,走的时候说了一句:“告诉刘轩,割点儿利就割点儿利吧。”   这意思就是价格上面吃一点亏也要在海外播出一下,助理无力地道,“好。”   他想:商隐什么时候让过利?这苏圣心也是厉害了。   接着助理跟在商隐的后头进了电梯,不过很快他就发现商隐好像按错楼层了。   他们应该去B1停车场,可商隐却按了一层。   助理刚想改成B1,商隐就淡淡地开了口:“没错。今天从正门走,让司机开到门口。”   “???”助理正迷惑着,电梯门就“叮”地一声打开来,商隐提起长腿就走出去了。   电梯也在隔离区的黄线之内,商隐可以直接路过苏圣心和另个演员,况且依他的身份,也不可能从黄线外乌央乌央的人群里挤过去,肯定是要走大厅中央的。   苏圣心正与女演员做最后的营业步骤呢,挺突然地,他就听见人群里面爆发出了一阵骚动。   很多人用“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眼神盯着他,视线在他身上以及他的身后来回切换。   苏圣心:“……嗯?”   他身后有什么东西吗?   还在营业呢,突然转过脖子看热闹好像是不太职业的做法,于是苏圣心没动弹,可心里实在好奇。   不过仅仅十几秒他就知道自己身后发生什么了。   擦肩而过的时候,商隐虽然目不斜视,但却意外地抬起了手,在苏圣心的头发上揉了两把,温温柔柔的。   活动区域并不算宽,苏圣心与女演员又拉着横排站在里头,苏圣心距离黄线最多只有两三米,商隐从他身边走过去,与苏圣心其实很近。   头发冷不丁被揉了几下,苏圣心当然懵了,本能地转过脸看向旁边,便对上了商隐含笑的眼睛。   苏圣心:“…………”   商周员工看热闹不嫌事大,音量简直能要掀翻屋顶:“商总!!!商总!!!”“我们商总来抢亲了!!!”“咱们商总大闹礼堂!!!”   女演员:“……”   商隐这是来砸场子的吗?在自家公司的活动上?   摸过头发,商隐也没停留,直接走过去了。   苏圣心则呆愣愣地,望着商隐的背影,顶着乱发站在原地,都忘记了要干什么。   要出大门的时候,商隐突然又缓了脚步,一边继续走,一边突然又回了一次头,最后瞥了苏圣心一眼,依然带着一点笑意。   苏圣心抿抿嘴唇。   商隐离开了,穿着西装的高大身影消失在大门口。   他整理了下他的头发,又对女演员说:“咱们继续吧?”   女演员带着揶揄,很夸张地叹了口气,也重新进入角色,挽着苏圣心的胳膊与观众们挥手道别。   …………   扫楼视频当天就被发上了网,可结果,与制片方预想不同,热度最高的片段竟是商隐的揉头那下。   网友们说:   【本来觉得《黄金殿》颜陈CP好甜的,可真夫妻一出来,秒了。】   【啊这,《黄金殿》的大婚宣传成《三生之约》的宣传售后了?】   苏圣心自然也看见了,只能叹气。   他想:商隐这人也忒小心眼了吧?   苏圣心更没想到,他都没找商隐算账,商隐竟然还有脸找他算账。   商隐发来一个链接,就是苏圣心与女演员在商周的宣传视频,阴阳怪气道:【真甜。甜到我眼皮子底下来了。】   “……”苏圣心回他,【那只是新剧的宣传活动罢了。】   商隐又淡淡地问:【十条规矩全做到了?非常简单?那现实中,我这儿的一些规矩,你能不能也做到?还是说,苏老师跟演的角色完全就是两回事?】   沉默半晌,苏圣心问:【你那儿有什么规矩?不能超过十个要求。我本人应该也能做到。】   他觉得商隐是麻烦精,肯定要提一大堆很难实现的东西,折腾他。   几秒钟后手机又响,苏圣心点开回复,意外发现商隐竟然只发来了一个规矩:   【只喜欢我。】   “……”苏圣心的一颗心动了一下,他轻轻地回复商隐,【好的。】   而商隐又继续问:【喜欢她的单纯善良?那对这一条呢?苏老师与演的角色难道也有相似之处?】   苏圣心真服了商隐,可同时又觉得商隐的阴阳怪气有点意思,他舔舔嘴唇,说:【不。我喜欢坏胚。】   …………   这一次的匆匆见面后,苏圣心就马不停蹄地进了《天地劫》的剧组。   导演要求非常高,而且编剧也就是原作者本人同样进组了,苏圣心每天很早就起来,跟原作者以及导演讨论剧情确认要求,做妆造、做排演、参与拍摄,很晚才收工,回房间后还要在房间背台词、分析剧情分析人物、考虑明天的演法儿、甚至去敲导演的门,与导演还有原作者针对内容进行研究。他很抠细节,会一句话一句话地分析人物的心理,再填充进自己的演绎。   因为太忙,苏圣心与商隐之间的联系也变得少了。   他其实有点担心。毕竟,因为自己的要求,他现在在实际上与商隐没什么关系。暧昧期就相隔两地,又不常常联系对方,挺容易淡的。   可苏圣心又同时觉得,如果这样就真的淡了,那他们也确实是不合适。   因此,当按照《三生之约》那个节目里头做的约定联系商隐来探班自己的吻戏时,苏圣心是有些没底的。   成,或不成,可能就在这一来一回的两条短信之间了。   苏圣心云淡风轻地问商隐,故作镇定:【商隐,你之前说拍吻戏时你可以来探个班,应该就是这星期日了。你还来吗?没时间也没关系的。】   可商隐立即回复了他:【等我。】   …………   周日晚上,商隐果然准时出现在了《天地劫》的片场上。   商隐来了,总制片人前前后后陪着商隐拍他马屁,商隐也算另类探班。   苏圣心之前也见过不少演员家属来探班的情况,还很频繁,但都没有这个阵仗。   有一部分来探班的演员家属高调异常,苏圣心还挺烦他们的,觉得他们有病,结果呢,纵观全局,最高调的其实就是他自己的。   苏圣心脸很疼。   要拍摄的一段剧情是男主女的初吻。   女主被凤凰族剖了金丹,又被那些人打落神木,被天河水冲进沼泽,只剩一口气,时日无多了。   可这个时候,男主却仍想要与她结为夫妻。   拍摄之间,照例导演对演员们讲解剧情,他瞪着眼睛,显得很凶:“吴飒,苏圣心吻你的时候呢,你要带上一点犹豫,你不想拖累他,不想害了他。那苏圣心,你这边则要坚定一点,但也温柔一点,明白?”   两个人都点点头。   商隐站在房间角落,两只手落在裤袋里,脸上表情八风不动,不显露任何情绪。   刷过了牙漱过了口,连牙线都仔细用上,还嚼过了薄荷糖,这段拍摄才正式开始。   女演员神色苍白却异常美丽,二人穿着红色喜服,坐在一张床榻边,向自己身后的方向躲了一下。   苏圣心的眼神温柔,带着喜欢以及心疼轻轻揽住对方后脑,先吻上了她的眉心,又顺着鼻梁滑下去,而后温柔地吮上她的唇珠,几秒钟后,才开始轻轻地啄她的嘴唇。   商隐淡淡看着他们。   “好!Cut!”一段拍完导演叫到,“非常好!苏圣心很有层次感!这个镜头非常完美!”   见剧情已经拍完了,商隐自然地垂下睫毛,抽过一边桌子上苏圣心的那份剧本,翻到眼前的剧情,不咸不淡地开始看。   导演又对两位演员说:“拍完了,你们两个换回常服吧,咱们今天收工了哈!明天拍摄圆房之后的内容。”   说是“圆房之后的内容”,实际就是转场过后外面天光已然大亮,苏圣心从床上起来发现身边空空如也,两个演员并不会有任何的实质接触。   “好的。”苏圣心站起来,说“谢谢明导,谢谢各位老师”,女演员也说了一些类似的话。   商隐好像终于翻完了,一手将剧本扔回桌上。   再次刷过牙漱过口又换上常服后苏圣心才走到商隐的跟前,看看对方,问:“商隐?”   二人目光绕在一起,商隐目光落到他唇上,不冷不热地问:“收工了?”   苏圣心说:“嗯。”   商隐又问他:“嘴唇,擦过了吗。”   苏圣心说:“擦过了。”   商隐语气带着压迫感:“仔细吗。”   苏圣心愣了一下,而后很快撩撩唇角,说:“仔细得很。”   “是么。”商隐却慢条斯理地扯出来了一张湿巾,他拆开包装、抽出里面的棉巾,仔细展开来,而后一手掐着苏圣心的下颌,一手食指隔着湿巾从他上唇碾擦过去。   “……”苏圣心还挺乖的,就微张着嘴唇,垂着眼睛,看商隐的手上动作。   擦过上唇后,是下唇。   商隐甚至换到此时还干净着的湿巾一角,又把苏圣心的上下唇抹了一遍,之后是第三遍。   女演员在一边:“…………”   至于吗。   抹完,商隐将那湿巾丢在桌上,右手掌着苏圣心的后颈,吻了下去。   “……”时隔数月再次碰到他一直怀念着的东西,苏圣心全身酥麻,也捧上商隐的后脑,互相吸吮对方嘴唇。   还在片场的几个人都:“…………”   不过他们在节目里好像已经亲过数次了,也没什么。   好不容易才分开来,苏圣心问片场导演:“明导,十点多了,我们两个就先回去了?”   “哦,行,”导演说,“明天还是早上7点哈,别迟到了。”   “不会。”苏圣心道,“我肯定准时。”   导演说:“行。”   在经过对手演员时,商隐轻轻瞥了她一眼。   她当时微微地笑着,并不敢得罪,但苏圣心他们两个走过去后,还是没有忍住,翻了一个大白眼。   她的眼睛超级大,这个白眼一翻上去,效果拉满。   太久没见过彼此了,刚才又在亲吻当中沾染上了彼此气息,长久以来渴望着的毒素突然侵入细胞、蔓至全身,让两个人血液沸腾、身体战栗,可毒素又只有一点点,完全不够,总想要更多,总想要彻底被满足。   于是,一进房间,两个人就又吻在一起。   这回,舌尖发麻。   喉咙发痒,连带着胸肺、小腹、更深的地方,都在发痒。   两个人分开的时候四片嘴唇都红彤彤的,商隐嗓音低沉暗哑,问:“像刚才的演戏一样,也‘有层次感’地,吻吻我?”   苏圣心看着他,懂了商隐的意思,于是捧起商隐的脸,也踮起脚,吻上他的眉心,而后顺着鼻梁滑下去,含住对方的上唇唇峰,轻轻地吮了两三下。   接下来其实还有很长的步骤,可苏圣心一吻上对方就实在是受不了了,他直接放弃了后面的一切,舌尖挑开商隐的齿缝,又凶又猛地缠上对方的,碾蹭、研磨,想放商隐钻进来,也狠狠地对待自己。   可商隐竟然没动作。   苏圣心求了会儿,见商隐一直没反应,便也停下来,离开他,又挑起眼睛看着他。   两三秒钟,他甚至伸出食指,在自己下唇上点了点,问:“真的不要?”   商隐终于也放弃了,他按住苏圣心的后脑,再一次品尝上去。   这一次,四周充满了浪荡的水声。   一洗过澡,两个人就又穿着浴袍抱在一起滚到床上。   苏圣心喘着气,问商隐:“今天……蹭蹭?蹭一次?”   商隐看着他。   苏圣心又说:“我明天还要拍戏。”   商隐盯着他的眼睛,一手撑在他的耳边,另一手开始解他的浴袍。而后低下头,吻上他的胸口。   苏圣心脚趾一勾:“……嗯!”   之前都是吻嘴唇、脖子,还没吻过这个地方。   两个小时内,他们互相探索对方,整张大床凌乱无比,苏圣心想的本来是“蹭蹭”,却没想到,到了最后,商隐竟然用了唇舌,而后又将他整个翻过去,将他侧脸埋进枕头,卡着他的那道缝隙研磨,最后脏了他的腰背。   这还不算,脏了他之后,商隐竟还用手掌抹开到了整片后背。   “……”苏圣心翻回来,看着商隐,将商隐的那只手拿到面前,捏着他的食指指尖,轻轻地嗅了嗅对方指根上还残余着的味道。   商隐于是捧上他的脸,又温柔的亲吻他的嘴唇。   理所应当似的,两个人又来了一轮。   …………   次日一早商隐就回去了,《天地劫》也开始拍摄“圆房”后的重要剧情。   “奇怪,”到片场后苏圣心问,“我剧本呢?我昨晚上忘带走了,可我记得我就放在桌上了啊?”   “呃,”女演员说,“我昨天看见商总拿着你的剧本看来着,还挺认真的。但看完之后应该就丢回去了呀。”   “这里这里!!”苏圣心正着急着,片场场务便急匆匆地将剧本递给苏圣心,“苏老师!我昨天上看您好像忘拿剧本了,就先收起来了。”   苏圣心长舒了口气,接过剧本:“谢谢。”   “找到就好。”导演指挥着化妆师,“按照剧本,苏圣心的胸口前面需要带上两个吻痕,暗示一下,激烈一点,甜一点。”   苏圣心点点头,坐在椅子上。   化妆师将苏圣心的扣子解开来,目光一落,两只手很明显地顿了一下,回过头,对导演说:“导演,不用化了。”   导演:“???”   化妆师说:“苏老师啊,他已经有真吻痕了。而且,”她回想了下导演刚才的要求,笃定地道:“很激烈。” 第25章 雨屋   后来,拍第二场吻戏的时候商隐又来探了个班。   而当天晚上,两个人也又“蹭了一次”。   与以往都不同的是,这一次由苏圣心占据主动。他们两人站在窗前,苏圣心垂着睫毛,两只手握着对方,踮起脚,一下下地蹭着方。   一开始还控制节奏,缓缓的,后来却是大口地喘息,越来越快越来越凶,商隐不得不扶住他。到了最后,苏圣心全身无力,额头无力地埋在商隐汗涔涔的肩窝里,嗅着对方的荷尔蒙,商隐则摸摸他的头发。   因为自己还没释放,商隐托起对方膝盖,让他的背靠在墙上,吻着他唇,在某一处试探过后又把他两腿并在一块儿,苏圣心则搂着商隐宽宽厚厚的肩膀,配合了他。   …………   《天地劫》共拍了三个月。   这三个月中,《三生之约》也全部播完。   与一般综艺大不相同,因特殊的推进模式节目热度节节攀升,一反过去“新鲜感逐渐变低、关注度也逐渐减少”的套路,几对情侣的讨论度居然一直都没下去,尤其是蒋雯那对与商隐这对。   各种评论遍布网络:   【我我我我,我性取向好自由啊,我从男男磕到男女又磕到女女,我怎么可以这么爱磕?】   【我也……】   【我也……要不下季请来那个跟电饭锅结婚的吧,我可能也会从嘲笑变成磕晕。】   【好家伙,你还想搞人外了?】   【不是,一个日本人加一个电饭锅,你真能磕?】   对苏圣心,不少人说:【他是这样的苏老师吗?总显示自己渴望对方,等到对方受不了了,又推开他?让商先生发大疯。】   【不像是结婚两年多了,更像是谈了还没几天。】   【平时瞧着清清冷冷的。】   苏圣心一开始还看看舆论,后来忙起来了,也就不看那些了。   《天地劫》杀青之后,三个月里攒下来的各种工作又要苏圣心一件件地推进以及完成。   经纪人说,商周集团视频部门新的一年要推出个传统乐器的竞赛以及推广活动,叫《风华国乐》,邀苏圣心推广节目,然而就在苏圣心要答应时,商隐却来了消息,告诉他:【《风华国乐》那个节目,先拒绝掉。】   “???”苏圣心纳闷了,问:【啊?这不你们商周集团明年的重点节目吗?】   【嗯。】商隐回答却驴唇不对马嘴的,【那也先拒绝掉。】   “好吧。”苏圣心觉得奇怪,但他确实相信商隐,于是通知自己的经纪人拒绝掉了这份工作。   “啊???”经纪人也懵了,问苏圣心,“为什么要拒绝这个?非常符合你的调性啊?这有什么可拒绝的吗???”   苏圣心也不太懂,老老实实的回答他:“商隐告诉我先拒绝这个的。”   “商先生?”经纪人说,“我不理解。”   苏圣心道:“我也不理解。估计还是炒作节目的手段吧,配合一下呗。”   经纪人是为苏圣心考虑的:“不问个清楚吗?万一最后对你不利——”   苏圣心沉默了下,对经纪人说:“不可能的。我相信商隐。”   就这么着,为了宣传,《风华国乐》的节目组先后数次邀请苏圣心,可苏圣心每一次问商隐,商隐都说“拒绝他们”,连苏圣心都奇怪了。   炒作节目,也用不着拒绝数次吧?何况他并没有看到自己拒绝节目的炒作,一切好像都静悄悄的。   谜题并未持续很久。   第四次拒绝节目后,挺意外地,苏圣心突然之间就接到了他父亲的电话。   苏继明先扯了些别的,接着,十几秒的欲言又止后,苏继明问:“你……拒绝掉了那个节目?”   “……?”苏圣心花了一阵才反应过来是哪个节目,回问,“对。拒绝掉了。怎么了?”   “那个东西挺好的。”苏继明仍高高在上,“能给社会做些展示,也能给新人提供机会,还会深入咱们国家的各个地区、各个民族,收集与宣传推广他们的传统乐器和传统音乐,你知道,这个就是我一直都想做的事。协会里的不少大师都被邀请去当评委了,或者嘉宾。总之吧,还不错。”   苏圣心垂着眸子,淡淡问:“然后呢?”   “然后?”苏继明哼了一声,“你当年忘记自己的责任、抛弃自己的任务,跑去外面演什么戏……之前还全是那些个俗不可耐的言情剧,我们两个很痛心,知道自己教子无方。但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好像也有了点起色,当然就算了。但这一次,你多少能在协会的长辈面前拿回一点丢的面子,帮大家一个忙,干什么要拒绝?另外,你现在履行一点点责任,也是应当的了。”   苏圣心这个时候已经明白了,他心里漫过一阵麻意,轻轻一笑,说:“可是爸爸,我时间表早就满了。”   “……”苏继明被噎了一下,又坚持道,“你挪下时间,答应这个,时间挤挤总归是有的。”   苏圣心淡淡地问:“可是为什么呢?为我自己的面子而已吗?在协会那些长辈面前的?我不在意。我们早就没交集了,我现在要负责任的,是我的观众,尤其是喜欢我与支持我的那一部分观众,而不是什么协会的长辈。重新商议已经敲定了的其他事和已经答应过的其他人,需要有更强的理由。另外,爸爸,‘我的责任’是什么呢?谁给予的呢?我出生后就带着的吗?为什么,我成年之后不能自己选择人生呢?”   “你——”苏继明愣了一下,再一次道,“你真的是——你是我们唯一的孩子,我们两个生了你、养大你、又教育你、培养你!我们两个选择生你,那肯定是有期待的!咱们国家历来讲究子承父业,你明白吗?协会那些自己子女就厉害的,不知道有多骄傲多得意。如果你没什么才能,那也就罢了,我们两个倒霉而已,赌输了也认下来了,可你明明……!周围的人全都知道我的儿子有才能,可你呢,一转身,丢掉一切演网剧了!如果早知道会这么难堪,我们可能根本不会生你!还有,我们费了多少劲儿,你却……!有那时间、那精力,我们两个干什么不好?说不定再生一个呢!非耽误我们到你16岁?”   “……”苏圣心敛下眸子,道,“爸,如果您想我去参加,其实可以好好儿谈的。你如果没别的事儿,那就这样吧。”   说完苏圣心就挂了电话。   很奇怪,他应该是很难受的,但他竟没有。   现在,又有一个人爱他了。他的情绪被关注、他的委屈被治愈、他的失落被填补,他感受到极难得的、蓬勃向上的生命力。   苏继明没挣扎多久。   苏圣心一直拒绝,节目组又一直邀请,最后,因为知道苏继明与苏圣心的父子关系,终于,节目组请节目评委也就是“协会长辈”们动用动用私人关系,请苏继明劝苏圣心来推广一下这个节目,而苏继明也扛不住他这当父亲的连叫儿子推广一下行业内的重要活动都被拒绝的“丢面子”,于是,压力之下,两星期后,苏继明又来电话了。   他毕竟是协会会长。   他温言软语地求了苏圣心,最后还深吸了口气,说:“你……算我们俩拜托你,你爸爸妈妈拜托你呀!答应人家吧,好吗?”   苏圣心静静地听。   这是多年来,他的父母第一次示软,第一次有求于他。   他也不想他的父母觉得请求过于难堪,半晌之后终于轻轻叹了口气:“那我把时间再安排一下。”   放下电话,苏圣心突然释怀了。   是,连他父母都认为他很不好,几次说过“如果早知道你会是这样,我们两个都不会生你”,可也有其他人认为他很好,会庆幸于他的存在。   他知道,商隐是想让他父母更努力地“求求他”,否则不会弄这一出,但他现在好像已经不难过了。   …………   节目开始前,苏圣心还发现,之前占过他便宜的最近全都走了背运。   比如,之前那个揩他油的美国佬突然之间就被某记者曝光曾经性骚扰过多名下属,还有男有女的。作为一个Slogan是“All for Wowen”的时尚品牌,高层爆出这种事情自然算一桩丑闻,品牌立即炒掉了他。   苏圣心给商隐发了消息:【那个,我家里头的事儿,以及其他的事儿,谢谢你了。】   商隐淡淡道:【谢什么。】   苏圣心又说:【你不需要做这些的。】   商隐回答他:【好像还没有什么事是我认为“需要”做的,只有我认为“想要”做的。】   “……嗯。”   蓦地,苏圣心想起,几个月前他们两个编故事时,在开始的约定当中,两人首次真正约会是去了那个“雨屋”的,突然间就挺想真的完成一下这个活动,便对商隐说:【要不要去那个雨屋?好像马上就要拆除了。全世界的巡回演出这个月就正式结束了,然后就会整体拆除。我们卡着时间去看看?演出最后一站好像回了纽约。】   商隐说:【展出已经结束了。就在你上周做路演时。】   【……啊,】苏圣心感到可惜,【那算了吧,不去了。】   时间也太不凑巧了。   然而商隐却回答说:【可以去。】   苏圣心:【???】   他问:【怎么去???】   商隐说:【展出确实是结束了,但那个雨屋还没拆除。】   苏圣心被弄懵了:【???】   几秒钟后谜题解开,商隐说:【展出结束后我买下来了。看你好像喜欢那玩意儿。】   苏圣心:“……………………”   他演过好多言情霸总,可最近总觉得吧,他演得还是不够装。   …………   雨屋还在演出结束地,只不过被转运到了商隐的那个大庄园。   苏圣心也参观到了这“3000英亩”的大庄园。   他也再次发现过去贫穷其实限制了他的想象力。   主建筑离这座庄园的大门口还比较近,它后面则是大片大片的土地,除了马场、马厩、游泳池、各种球场,前任房主还弄了一个大型的私人植物园,里头收藏着各种植物甚至包含着稀有品种。此外还有9个花园,全部都是前任屋主的老婆最喜欢的花。   让苏圣心最惊奇的是庄园里面竟有直升机——想去哪了,就坐直升机。   “……”苏圣心说,“有钱的人是这样的啊,是我见识少了。我朋友圈的作者、编辑、导演们也见识少了。不过我猜大部分人呢应该也没这么夸张吧?”   商隐却笑笑:“这个已经算一般的了。××××·××××就看过这个,没看上而已。”   “???”苏圣心问,“我难道被骗了吗?我还以为美国那些科技公司创始人们当真就是一群宅男。即使已经是首富了,也穿免费衫、用优惠券,能省点钱就省点钱,网上就有这种照片,大公司的CEO吃饭不想给小费之类的。”   商隐同情地望了他一眼:“醒醒。”   苏圣心:“…………”   他想:莫非,我是个傻x?   他心里想:住在这样的地方吧,外卖好像不太好订,他才不想要。   同理,刚才那架直升机,放音乐的那个按键用了两年就坏了,质量也太次了,他也不想要。   总之,还是他那间市内公寓以及他那辆新能源车最好。   去那雨屋是个夜里。   苏圣心还挺有仪式感,洗了个澡,吹了头发,还换了衣服。   雨屋外壳是银色的,静静立于夜空之下。   它其实是艺术性的实验作品,艺术家们弄出来的,它高度模仿自然界的瓢泼大雨,但屋顶上有感应装置,人走到哪儿,哪儿的雨就停下来。雨中的人永远都是干燥干净的,这两年来它一直在全世界的大型城市巡回展出。   它一共分三个区域,他们如果正常参观,那按照规定每个房间都不允许停留超过两分钟,有专门的工作人员一批批地放游客们进入房间,两分钟后再把所有人一次性地带出房间,放下波人进去。据说,即使这样,参观的人也排长队呢。   但现在……随便玩儿了。   前面两个场景过后,最后的一个房间是“雨夜中的寂静都市”。它模仿雨屋的创作者常年居住的纽约,房间里面光线很暗,几乎就是夜里的黑,房间四周的墙壁上是夜间的高大建筑,不过,由于光线,楼厦画面全部都是模模糊糊、晦暗不清的。   屋内下着瓢泼大雨,“雨水”就是绝对的主旋律,人们几乎只能看见清亮清亮银针一般的大雨,细密着,闪烁着,也几乎只能听见哗啦哗啦倾盆一般的声音。城市的雨潇潇沙沙的,将一切都隔绝开来,带着一种湿润、清新、洗刷脏污的感觉。   房间上方的角落里挂着一只黄色的灯,是圆球形,像月亮。   走进房间,脚下触感仿佛踏在排水系统的钢板上。   苏圣心说:“真新鲜。”   商隐回答:“是。”   这是一场与水的亲密互动。   正常来说,在滂沱的大雨当中,没人可以保持体面。脚、腿,甚至头脸都会变得湿漉漉的,狼狈不堪,伞死死压在头顶上,偶尔掀起一点伞面偷偷看看前方的路。   可现在呢,参观的人却可以在大雨里慢慢地转。看看地上、看看天上、看看周围。   苏圣心又想起一件他小时候的事情。   小孩子都喜欢玩儿水,一次,三岁多的苏圣心见外面刚下过了雨便跑到路边想跳水坑,就像电视里的孩子那样。他的父母当时很忙,便呵斥他:“你这孩子永远不能懂点事儿!你玩儿水,回来就得洗澡还得洗衣服,你就不能让你爸妈省省心吗?”父母语气非常恐怖,他被吓到了。   于是,小时候的苏圣心,不论多想,都从来没玩儿过水。   但现在呢,他竟然都有个“雨屋”了耶。   走到雨屋的正中央,苏圣心抬起头,看看上方,又看看周围的雨幕,看看脚边的细流,商隐扳过他的肩膀,他们便开始接吻。   他们头顶并没有雨。周围一圈是干燥的,可在圆圈外,密集的雨瓢泼而下,耳边尽是哗啦啦的暴雨倾盆的声音。于是,他们仿佛被雨水与整个世界隔绝开来,任由外头雨打风吹如同末日,他们两个也依然在细腻地温存。   沉浸在亲吻中,心仿佛也在水里面,不断坠落、坠落、坠落。   苏圣心又想起来,曾经几次,在拍摄“雨中的吻”时,导演气得雷霆大发。因为在编剧与导演的想象中,雨中的雨该是浪漫至极的,可实际上呢,因为头上脸上到处都是水,两个人的状态很难是舒服的和轻松的,这自然也会表现出来。   这种地方太难得了。   一吻结束,挺突然地,在噼里啪啦的水声中,苏圣心就小声儿地问商隐:“商隐,要一辈子爱彼此吗?我说的‘一辈子’,是指余生的每一秒,都爱彼此。不是指很多夫妻、情侣那种‘大部分时间爱你,小部分时间不爱你,所以我们可以在一起’的一辈子。”   商隐目光打量着他,问:“你已经想好了?”   “想好了。”苏圣心看着他眼睛,说,“我知道自己可以做到。”   商隐静静地听完了,说:“我也可以做到。”   他的眼神坦荡荡的,苏圣心观察着他、研判着他,商隐接住他的目光。   可半晌之后苏圣心终于还是退缩了下,留了后路,想等商隐变卦那天自己不会显得很蠢,又开了口:“我嘴上肯定说相信你,可实际上,好像也没很相信。”   商隐说:“你不需要相信。”   苏圣心不明白了:“……嗯?”   商隐道:“我不喜欢说好听的。在商周,我从不承诺‘几年以后’,但,我想做到的,我全做到了。所以苏老师,你说‘一辈子’,那你可以在我走完一生时再来审判这段感情,到那时候,你握着我的手、吻着我的唇,看心电图抻成直线时,别忘了悄悄说上一句你现在相信我的话了。”   苏圣心说:“……好。”   两个人又吻在一起。   这一次非常用力。因为四周水声极大苏圣心也放纵起来,一边接吻一边呻吟,他以为商隐听不清楚,可实际上商隐听见了,于是愈发地逗弄他,让苏圣心哼更大声,   甚至捻动苏圣心的耳垂、轻撩苏圣心的侧颈、揉动苏圣心的咽喉,   更甚至,到了最后,他搂着苏圣心的后腰,将苏圣心贴在自己已经……的部位上,一下一下撞击对方,力道由轻到重,却一触及分,把苏圣心也彻彻底底撩拨起来,每一次,他都借着雨声滂沱,发出一声柔美的呻吟,他以为一定被掩盖了,可商隐却听得清晰。   苏圣心舌尖发麻,脑子也发麻。   可他一直都不大服输,现在也是,于是他也贴上对方,轻蹭、碾压,   甚至一手搂着商隐的后颈,另一只手掀开他衬衫的下摆,又去摸他那个纹身。   手指轻勾、挑动,又手指轻拢,像将那东西握在手里,要扯下来一般。   商隐也扯出苏圣心的下摆,捏着他的一只乳尖,一边轻缓、温柔地吻他的额头、眉心、鼻梁,另一边,却用力地揉捏、捻动、拉拽、按压,动作甚至有些粗暴,让苏圣心浑身燥热。   接着商隐又解了苏圣心两颗扣子,拉开衬衫的领口,嗅他的肩颈。   刚嗅上去商隐就顿了一下。雨声滂沱,他在苏圣心的耳朵边问:“苏老师,你……用了那时候的香水?”   “那时候”指的自然是节目的次日下午,当时节目组让几对嘉宾猜测香水的配方,一个人喷在侧颈,另一个人则嗅他侧颈,可那是他们最初的亲密接触。   也是最初的莫名其妙的难以自禁。   “嗯,”苏圣心也勾住商隐的脖子,同样,为了他能听清楚,在他耳边呼着温热的气息,轻轻地说:“就是那个。整个节目结束之后,那瓶东西……我跟制片人要过来了~”   “……”商隐没说话,他闭着眼睛,用地地嗅闻,仔细地感受。   原来是这个味道——   那一天,留在他脖颈上的,同时留在他手套上的香。   “商隐,你还记得这句话吗?”因为姿势,苏圣心微偏过了头,揽着商隐,轻轻地,柔柔地,在他耳边突然间就说了一个英文句子。   商隐略略怔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是节目上“希腊婚礼”中向神明们发誓的内容。   当时两个人都发誓了,是为了节目,但也许其实也带私心。   “当然。”在苏圣心说完之后,商隐略略直起了腰,也揽住苏圣心,低低地、沉沉地,在对方的耳朵旁边将那句话补充完毕。   又发了一个相同的誓,可这一回无人胁迫。   两个人又忘情地亲吻彼此,商隐再次挑逗对方,他的指尖顺着对方的脊背顺下来,甚至想探进皮带,苏圣心又呻吟几声,然而这回商隐没装听不见,而是又在他耳侧说:“亲爱的,其实……你的声音,我听在耳朵里,一清二楚。”   “……”苏圣心停下动作,抬起眼睛看着商隐,半晌后,报复似的,苏圣心突然间就强势地解了商隐的扣子,又快速地脱了商隐的衬衫,而后一扬手就把那衬衫扔出了圈子,丢进外面的“大雨”里。   他没衣服了。   商隐扫了一眼那件衬衫,又静静地看着眼前的苏圣心。   苏圣心完全不在乎,又蹲下身子,在变黑的光线当中看商隐的那个纹身。   晦暗不明。   他用食指尖蘸了一点脚下的水,用以定情的“雨屋”的水,一点点擦最脆弱的那一环上的墨迹。   他眼神专注,动作认真,就在商隐的小腹上面,一点点地涂抹、刮蹭,想抹掉那最后的一点墨迹。   也似乎真的抹掉了些,纹身出现了一个小小的裂口。   十几秒后,某个部位撑到极致,商隐终于受不了了,一把抓起苏圣心扯到栏杆前,又用了些力,将苏圣心掼到栏杆上。   因为还原都市雨夜,四周的楼宇大厦前固定着些人行与车行道的栏杆,商隐一边狂乱地吻他肩膀,一边凌乱地解他扣子、脱他衣服。   他说:“在这儿不大方便,但,苏老师,你完全是自己找死的。”   苏圣心回过头看他一眼,商隐锁住他的目光。   没多久,两个人的衬衫、裤子、皮带等等全部衣服就全都扔进大雨里了。   商隐一边握着对方,一边将他自己卡在苏圣心臀缝里磨蹭,不多时苏圣心就受不了了,射在商隐的手掌里。   商隐用黏湿的那点体液润滑了下某个地方,扣着胯骨想进入他。   光线昏暗,他其实看不大清,只能用两只手掰开臀肉,凭着感觉来。   苏圣心突然害怕,说:“商隐,我、我可能还没准备好。”   商隐摸了一把他因为要被进入而更加兴奋和坚挺的东西,说:“撒谎。你已经准备好了。”   苏圣心立即否认:“没有,真的没有!”   商隐却没说什么话,他掰着臀肉,强势地进去了一个头部,而后立即就被绞紧了,动弹不得。   因为雨声,商隐俯下上身,又凑到苏圣心的耳旁,说:“哪里没有。小骗子。”   苏圣心握紧栏杆,扬着脖子,用尽全力呼吸空气。为了自己好受一点他伏低身子,压下了腰,翘起了臀,手指苍白地把着栏杆,说:“我……我……”   商隐问:“你什么?”   苏圣心也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于是商隐补充道:“你被插了,苏老师。”   苏圣心又说:“我——”   商隐继续补充:“你脏了,苏老师。”   苏圣心两手握着栏杆,把头埋在胳膊里。   十几秒后,见苏圣心适应了些商隐开始深入肠道,最后顶开苏圣心身体内最深处的肠壁褶皱,夸奖道:“宝贝儿好厉害,竟然全吃进去了。”   某一个点被反复刮蹭,苏圣心闭着眼睛哼了一声,而后竟然开始感到不够。   被抽空、又被填满、被顶弄的感觉过于刺激,苏圣心闭着眼睛,随着节奏晃动身体。他总在等待商隐狠狠刮过体内的某个点,那一瞬间的刺激感将他一直推得更高。   不止前端,他整个骨盆、甚至整个下身包括脚趾,都酸酸的。那个点好像连接着很多地方。   空旷的地方,整个屋子黑沉沉的,挂着一轮人造月亮,除了他们这个小圈,外面全是大雨滂沱,天地之间一片水雾。   商隐握着苏圣心腰,看着漂亮的背,一次次地挺动着胯,深入着他。   渐渐地,苏圣心觉得整个人都漂浮在大雨当中,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全身皮肤都极为敏感,握着栏杆的手指、勾着地板的脚趾,都有些痛。   他忍不住他的声音,反正还有雨声掩盖,从小声的呻吟变成大声的求欢。   商隐不断撞击着他,两只手掌掐着他腰。   最后,他的脑中爆炸一般,热流遍布四肢百骸,地上脏了。   黏黏答答的,一部分顺排水口落入缝隙,另一部分还挂在外头。   全身好像更加敏感,可商隐还没释放自己,他只觉得自己性器传来阵阵惊人的快慰,他从没有这种感觉,一直以来的智慧与理性好像全都消失了,他只知道挺动腰杆摩擦二人交合着的那个地方,他忍着想要释放的冲动,只想延长这个甜美的过程,也推高对最后那刻的渴望。   他也不再控制喘息。   他一边顶动还一边趴在苏圣心的耳旁问:“亲爱的,舒服吗?”   苏圣心哼哼着,嘴硬道:“不舒服。”   “是吗,”商隐发出一声喟叹,“可是我好舒服。”   说完他沉下腰大力一顶,把苏圣心弄出一声忍受不住的高叫。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商隐终于释放了,苏圣心能感觉得到肠道深处的跳动。释放后商隐伏低身子,吻苏圣心的背脊与肩胛骨。   地上太脏,商隐垂着眸子看了一眼,带苏圣心挪了个地方,那些脏污立即便被倾盆大雨冲刷干净。   商隐则面对面地将苏圣心抵在墙上,捞起他的两侧膝弯,问:“还行吗?”   苏圣心已发泄三次,整具身体都在发软,结合部位也火辣辣的,说:“不行,其实还是有点疼的。”   “嗯。”商隐托着他,凑在耳旁说:“那我们先按摩一下。”   说完,就用他那根硕大东西抵着苏圣心的入口,就着里面流出来的白浊液体,按压、画圈,“按摩一下”。   没两分钟苏圣心就感觉里面空空荡荡的,好难受,两脚盘住商隐的背,说:“捅进来。满足我。”   商隐看着他的眼睛,轻点几下后,挺突然地,一下子就贯穿了他。   比起之前的姿势,某一个点被更加楔入,所有空虚被填补了,苏圣心扬起脖子,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呻吟,商隐抽空了他,又再次填满,再抽空,再填满,苏圣心开始战栗。   他挂在商隐的身上,头埋进商隐的肩膀。   最后,苏圣心再次……时,商隐将一只手垫在他的后脑处,避免他伤着自己。   商隐看看自己胸腹,问苏圣心:“没了吗?再喷多一点?”   苏圣心软在墙上,全身都是餍足后的酥软:“商隐,我……我真不行了。”   商隐说:“小废物。”   二人换了多个地方,大雨冲掉所有痕迹,商隐好像一只野兽,只知道用苏圣心的身体摩擦自己的阴茎,再用自己的东西填满对方的身体,苏圣心从不知道自己可以一直做爱,可以一遍遍地用前面或者后面交替着到达高潮,最后他抓着商隐的背,说:“商隐……真的够了。我觉得天都要亮了。”   时间早就已经错乱,商隐说:“是吗。”   “绕了我吧,”苏圣心可怜兮兮的,“商先生,你不是很不喜欢失去控制、做个不停吗?这不是真正的你。”   “错了。”商隐提起苏圣心腿,在暗沉的光线之下仔细地看性器的进进出出,说,“现在才是真正的我。”   他轻笑道:“这熟悉的东西……苏老师,我真喜欢它现在的样子。”   粗长、满胀、因为充血而颜色暗沉、发紫,被肠液给裹满上下,兴奋着、冲动着,一次次地劈开对方、顶弄对方,让那个人抖着身子,一次次地叫出声音、一次次地到达高潮。 第26章 完结啦   实际上,苏圣心与商隐二人能相处的机会不多。他们都忙,在同一城市的时候甚至不到三分之一。   “在一起”的一年之后,苏圣心当主角的某部电影入围了某国际A级电影节的主竞赛单元。   导演也是知名导演,他在挑选这个角色时,是金染秋将苏圣心推荐给他。   电影最后获了一个叫“评审团特别奖”的。   该电影节第二大奖。   而获全场大奖的那部,各方面都确实太厉害。   粉丝依然开心极了。   即使不是最大的奖,它也是不错的奖。最重要的是,据首映的各种反馈,苏圣心在电影当中的表现非常非常好。电影总能放大演技,而苏圣心被“放大”之后,暴露的不是弱点,而是相反的东西。   粉丝们都无比期待。   而后又有小道消息:苏圣心这一年的一部电影与一部电视整体效果都很出彩,题材新颖、剧情精彩,又带着思考与深度。   爆料认为,苏圣心将有更大的一个舞台,覆盖更广、受众更多,未来的两三年内,收视、票房以及奖项,大概都会有。   颁奖那天商隐也去了。   后来,再回看典礼的录像时,苏圣心发现,听见电影拿了奖时,商隐稳稳坐在台下,认真地看着他,也认真地鼓着掌。   他一瞬间就很感动。虽然是给电影的奖而不是给自己的,然而过去,在无数次想象当中,他参与创作的作品拿到这种国际大奖时,他的家人并不会在,那些座位空空如也。   可现在呢,有一个人在望着他。   话说回来,苏继明“求”过他后,在他面前好像也没前面几年那样硬气了。   仪式后的晚宴上面苏圣心没吃饱肚子,一直都在接受采访。   商隐竟然注意到了。采访一结束商隐就将苏圣心带到餐厅,上了一桌精致美味又热气腾腾的饭菜,还配了酒水。   “圣心,恭喜,”商隐说,“电影拿了第二大奖。而且各个媒体记者对你评价都非常高。”   苏圣心请碰了下杯:“谢谢。”   商隐又问:“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苏圣心吃了一口蘸着浓汤的龙虾肉,随口道:“没什么打算。”   商隐意外:“没什么打算?”   “对。”   商隐表情透出些疑惑:“你上部电影好像已经拍完将近三个月了?你前些年……好像都是从不休息的,一部戏接另一部戏。”   “嗯。”苏圣心又喝了口酒,“以前我喜欢在那些世界里。那个时候,我不喜欢现实世界,所以即使有的剧本我其实没那么认同,或者说,即使有的世界我其实没那么喜欢,我也会去。在那些世界里,有人热烈地爱着我。但现在——”   苏圣心看着商隐:“我觉得,这个世界也很好很好,甚至更好。我眼光都变挑剔了。能吸引我的,至少要比现实更打动人吧,不论是哪种感情。”   商隐的两道目光幽深地锁住他。   以前他也并不知道他能给出这种感情。   “那,”商隐又拿过酒杯,“再恭喜你。有了一个永永远远敞开着的全新世界。而且,它还可以变得更好。每一年都变得更好。”   苏圣心笑:“那我期待着它的变化。”   两个人是搭商隐的私人飞机回到国内的。   他的飞机比较大,可以进行洲际飞行,此前也已办理好了一切手续。   也许因为刚才那一番话,又也许因为已经很久未见,一进休息室,两个人就热烈地吻在一起。   “亲爱的苏老师,”一吻完毕,商隐突然拉开床头的抽屉,又从那里面拿出一样东西,说,“我那天竟然找到这个了。”   “找到什么了?”苏圣心凝目,他疑惑了下,问:“黑色手套?”   “嗯,”商隐应着,慢条斯理地戴上了其中一只,五指略微活动下,说,“就是节目里的那两副。第三天我们两个戴着它们第一次交握十指,而第四天,我又戴着这个,按着你的喉结,嗅了你的颈侧。第五天,我也戴着它,抬起你的小腿,嗅了你的脚腕……”   商隐一一细数他们两个当初在节目里做过的事——第一周,因为不能碰触对方他们经常需要这个。   商隐当时戴着手套碰过他的脖子、嘴唇、手指、脚趾,无数的敏感地带。   “你,”苏圣心喉结滚动,问,“现在突然拿出这个,是想干什么?”   商隐便用那只已经戴上手套的手掌捧起苏圣心的脸颊,说:“复习一下当时的感觉。当时,我们两人戴着这个,第一次牵了手、也第一次嗅了脖子,也第一次嗅了膝盖、小腿、脚腕、脚趾……现在,我突然想戴着这个——”   商隐声音顿了一下,又接上去:“做一次爱。”   苏圣心的呼吸猛然变得急促。   他其实已经猜到了。   商隐将苏圣心那一副递过去:“要吗?”   苏圣心呼吸深沉,他舔舔嘴唇,说:“我去洗澡。”   从浴室再回到床前时两个人都穿着浴袍,商隐再次将手套递给苏圣心,这一回苏圣心接了,他看着商隐,也慢慢儿地戴在手上,而后他便去拆商隐浴袍腰带上面打好的结。   黑色手套包裹着的几根手指拉开那结,将腰带轻轻分开至两边,绞在一起的白色带子被拉拽开来,却难舍难分。   苏圣心将商隐浴袍两边前襟也轻轻地分开了。他依然看着商隐的眼睛,戴着手套的两只手游鱼一般滑进浴袍、滑上身体,先抚摸商隐的腰侧,又探上商隐的胸肌,再继续向上,滑过锁骨,搭上商隐的肩膀。   触感完全不一样,手掌、手指处的皮肤根本无法得到满足。   于是他便只有用力地抚摸对面的身体。   腰侧、胸肌、肩膀。   却不够。   苏圣心心里燥得慌,只能去吻对方的唇。   嘴唇紧贴的感觉极大地抚慰了他,他本能般用尽全力地吸吮对方的唇、摩擦对方的舌。   唯一能贴上的地方。   吻了会儿,商隐也拉开了苏圣心的浴袍,同样探了双手进去。   当然,也不够,也只有用力。   他们狂热地亲吻,同时两手在对方的身体上下凌乱大力地互相抚摸,不成章法。   指尖渴望着对方弹性的肌肤,同时自己的肌肤又渴望着对方温热的指尖。   商隐的手突然掐住苏圣心的一侧乳尖,苏圣心的腰弓起来,又酥麻,又带着点疼,布料一直带着一点粗糙、艰涩的感觉。   好难受,苏圣心想:根本不够。   两个人倒在床上,商隐还在捏苏圣心的乳尖,苏圣心快难受死了,说:“不够,商隐,不够。”   商隐抬眼,问:“那怎么办?我手上还戴着这个。”   苏圣心脑子已经燥乱,他看着商隐开合的唇,说:“用舌头。商隐,用舌头。”   商隐盯着苏圣心的眼睛,苏圣心则盯着商隐的嘴唇,几秒钟彷佛无比漫长,一会儿之后,商隐终于垂下头,含住了苏圣心的那只乳尖。   舌尖绕着圈儿舔舐上来的时候苏圣心大叫了一声:“啊!”   商隐唇舌开始灵动地逗弄。轻吮、绕圈、拨弄,商隐不仅伺候乳尖,他甚至还扩大范围,在乳晕的边缘处画着圈儿描摹,又将乳尖重新裹在口中。   苏圣心躺在床上,僵着上身,挺着腰,闭着眼睛,大口大口地呼吸。   后来商隐又重新吻对方的唇,同时戴着黑色手套的右手拉开苏圣心的内裤,探到里面,握住里面的东西。   那个东西更为敏感,自然也觉得布料更加粗糙。   不对、不对,苏圣心蹬着两腿,脚后跟在床单上蹭动着,想:他要的明明是更加温暖、更加柔软、更加细腻的东西。   不是布料。   黑色手套包裹着的四根手指撸动柱身,还时不时摩擦一下它头部的冠状沟,又时不时抠挖一下最顶尖的那个小孔,苏圣心快疯了,叫道:“商隐、商隐,用别的。快点儿,我难受。”   商隐又是看了会儿,才道:“遵命。”   说完他拉下自己的内裤,放出自己的东西,压上对方的。   两根东西才一贴上苏圣心就受不了了,他憋了太久,于是立即抱着商隐的两侧腰,自己开始上下蹭动。   他们一边接吻一边蹭动,没一会儿,苏圣心的小腹就脏污了。   商隐就着那些脏污润滑了下某个地方,接着就捏着苏圣心的腰,腰杆一挺,进入了他。   苏圣心说:“啊——!”   熟悉的感觉涌上来,他的身体自动地缠上对方,也自动地取悦自己。   商隐也开始顶他,用自己粗长的阴茎向某个已知的地方撞上去。   一年过去,现在,他纹身中间的锁扣真的明显断了一截。   手摸不到对方的皮肤,总隔着一层粗糙布料,于是他们共同地、默契地用某个正相连的地方疯了一样地摩擦对方、也感受对方。   大力地摩擦过去,也专心地感受那里。   唯一始终相贴的,性器。   中间飞机遇到气流,飞机上下颠簸许久,两个人相贴的部分也随着气流毫无规律,苏圣心抱着商隐的肩,受不了地哼哼着,每回飞机颠到最下苏圣心都会咬紧牙,因为会被重重顶入。   等到飞机冲过气流重新平稳,商隐又重新抓着他的膝弯抽送、凿弄,最后,在奇异的“专心感受那个唯一相连着的某个地方”中,二人都体会到了极其特殊的快感。   而那两双黑色手套,也脏了。   因为是在私人飞机上,商隐不想弄脏床垫。退出来后,他甚至将自己食指捅进了狭小的穴口,又摘下手套、退出食指,只将那布料留在里面,说:“乖,用这个先堵一下。我抱着你去洗澡。”   苏圣心闭着眼睛,只能夹紧臀部,他感觉羞耻。   …………   航行时间并不算长,到家里的时间大概是凌晨的两三点钟。   坐在车里的一路上他们二人紧紧地十指相扣,商隐甚至捉过他手,一寸寸地抚摸过去,他勾勒他手背上面青色血管的轮廓、他滑过他指骨上面覆盖着的皮肤,从指根细细地抚到指尖,甚至轻轻揉弄他的几颗指甲。   “触觉”,原来是如此美好的东西。   一进家门,两人再也忍受不住了。   他们几下扒掉对方的衬衫,终于可以肆意地用自己的指尖、手掌抚摸对方的肌肤。   他们狂乱地亲吻、也狂乱地抚摸,从对方的肩膀到手臂,再到对方的胸肌、腹肌,而他们自己的指尖、指腹以及手掌也一一地满足了自己长久的欲望。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二人裤子也落在地上。   指尖以及手掌又去抚摸对方的胯骨,甚至——   摸上对方粗长阴茎的时候,苏圣心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喟叹。   他两只手轻轻捧着,玩儿得是前所未有的细致。他的指尖一一抚过柱身上的那些青筋,而后是龟头上的温热皮肤、而后又用他的指尖细细抠挖顶尖小孔、体会食指被商隐的前列腺液沾湿、浸润的触感。   人的手指,果然是在触觉上面最敏感的部位之一。   他甚至还蹲下来,一手握着商隐的东西,一手在那东西的下方描绘青筋的走势。   不只要摸上面的,还要摸下面的。   苏圣心这么玩儿,商隐完全失去自控,连一秒钟都等待不了,他将苏圣心顶在墙上,托着他的两边膝弯,急切地把他自己送了进去。   先送进去,抽插数下,才终于有了可以上楼的力气。   商隐也没抽出自己,就托着苏圣心,让苏圣心抱着他脖子,从别墅内的电梯上了二楼。   电梯里是有镜子的,苏圣心偷偷看了两眼:“…………”   他刚刚还在颁奖礼上,现在却——   进了卧室,两人一起倒在床上。   没了手套,连抓床单都更有感觉些。   商隐也掐着对方的腰、按着对方的腿,手掌不再如之前那次一般空虚。   因为此前的不可得,这次商隐摸遍了他全身上下每寸皮肤,甚至包括架在自己肩上的脚踝与脚趾。他揉弄对方的脚趾,闭上眼睛体会触感,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   下身动作无比凶猛,商隐打开床头镜子,一边送抽,一边看着镜子,说:“亲爱的,抬起头来。”   苏圣心说:“我才不要。”   商隐却没继续说服他,他动作轻柔、却强势地将自己的右手手指插入苏圣心的发间,抓住了,向斜后方一拉。   于是苏圣心只能抬起头。   苏圣心闭上眼睛,商隐却没非常在乎苏圣心的睁眼与否,他的目光锁着镜子,看里面人闭着的眼、蹙着的眉、被握着的发、扬着的颈子,他猛地凿弄他早已经熟知了的敏感点,看镜子里的两片唇骤然张开,吐出一声压抑的呻吟。   一会儿后商隐停下,苏圣心问:“商隐?”   “亲爱的,”商隐看着镜子里头,略略倾身,另一手的手指滑过苏圣心的脖颈、喉结、下巴,最后停在他嘴唇上,两指抹抹他的嘴唇,“你说一声儿‘求求你了’?”   苏圣心睁开眼睛,淡淡看看镜子里面,又缓缓张开口,却突然咬了一口商隐的手指,用力不小。   商隐立即抽回他的手。他就知道要求不会那么容易被满足,但他也最喜欢对方这些难以预料的反应。   报复似的,他下到地上,又把苏圣心拖到床边,再次从他身后进入了他。   他托着苏圣心的腿弯,抬起苏圣心整个人,一边从他身后进入他,一边带着苏圣心直接走进里面的盥洗室,走到落地的镜子前,看遍全身。   完美身材的两个人,此时却这样勾连着。   商隐一边动着腰杆,一边说:“还不够清楚。”   说罢还又上前几步。   苏圣心脚蹬住镜子,拒绝商隐凑得太近,于是商隐趁机将苏圣心的两条腿拉得更开。   苏圣心的两条腿没办法向两个不同的方向用力,于是便真的被分到最大。   里面人影清晰可见。   狰狞的东西裹满肠液,正顺畅地进进出出。而苏圣心的某个部位,也在那东西退出的时候挽留一般缩到最紧,进入的时候又迎接一般张开一点。   苏圣心没再闭上眼睛,他好像也着迷于此了。   一开始是有节奏的、缓慢的,而后是用力的、坚定的,最后是猛烈的、本能的。   苏圣心的两条腿垂落下来。   到最后的那个时候,苏圣心挺直了背,靠在商隐的颈窝里扬起了头,抻长了脖子。他两条腿紧紧绷起,脚尖也绷直了。   他的动作太大,商隐差点托不住他。   商隐目光牢牢锁着镜子里的一切影像,不自觉地赞赏不已。   两次之后苏圣心便坚持不了了,商隐便先带苏圣心洗了个澡,把苏圣心先送回卧室,又把自己也简单地冲了一下。   回到床前商隐发现苏圣心竟还没睡着,而是背对着他,滑着手机,好像在看什么东西。   商隐缓步走过去,问:“在看什么?”   “……没。”苏圣心将手机屏扣到床上,屏还透着幽蓝的光,“没看什么。”   商隐看着苏圣心的侧脸,一手撑着床边,另一只手将苏圣心的手背与他此时按着的手机都裹在里头,貌似强势实际却动作缓慢地想一块儿翻过来。   苏圣心轻按了一下。   商隐瞧出他的拒绝并不彻底,又加了点力,没费什么力地翻过来后瞥了一眼还亮着的手机屏幕,一瞬间就怔住了。   竟然是三年前苏圣心发给他的那条短信。   短信内容干脆利落却毫无感情,苏圣心问:   【要结婚吗?两年合约。不进行任何肢体接触,也不进行任何非必要的语言交流,合约期内保持“忠诚”。】   而商隐则回了同样冷冰冰的一句内容:   【可以。】   下面苏圣心又说:【对于违约,商先生能接受的最大补偿是什么?】   商隐却说:【你定。我不会违约。】   苏圣心则回了一句:【可我也不会违约。】   商隐心里一软,看向苏圣心,苏圣心也正看着他,两人轻轻接了一吻,商隐抚过他的头发,问:“可苏老师,你违约了。合约期内,你主动做过很多违约的事,你主动吻过我,也主动抱过我。所以,你能支付什么补偿?”   苏圣心接住他的目光,说:“可商先生,你也同样违约了。你又能支付什么补偿?”   商隐问:“我一生都属于你。够吗?”   “够。”苏圣心说,“那我也……一生都属于你吧。”   (正文完结)   作者有话说:   我!完!结!了!   最后一次100个红包~!   是我最长的免费文啦!本来只是想写一篇甜甜甜的调剂短篇,简简单单的~结果变成了16万多的调剂中篇。因为没写过恋综,甚至没看过恋综,只刷到过一些cut,写的时候有些焦虑,但每写完一章都超级开心。进展缓慢的时候以为自己要崩文了,战战兢兢的,直到写完最后一章才松了口气~   番外可能有,也可能没有……本来想写观众弹幕,觉得肯定要有弹幕,但正文里写了一下前两期的观众弹幕,好像尬尬的……我可能真不太适合,可其他内容目前又没什么比较好的想法……我尽量想!但先不说死!   实体书,我感觉应该不太会有……毕竟只是免费中篇,应该没人想签这本……所以也先不要期待!   这几天会修修前面,可能伪更会多一点。   去年9月就开始更新缓慢,对不起,很多读者一直在等,很惭愧,也很感激!下一篇文我肯定会存稿至少三分之二,甚至四分之三,应该是电竞文《文体两开花》。《水火难容》的时候我的存稿有50%以上,最后堪堪完成(基本)日更……下篇篇幅要长很多,就需要至少三分之二甚至四分之三了。今年肯定优先完结《女BOSS们》,下篇耽美我争取能在明年的上半年里发,但不好说……噗通一声跪下……   最后求个五星好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