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总是如此,灼热之后,一切又复归平静的冰凉。 丝质的被单覆在身上,一阵柔滑,抓不住的体温啊,和寂寞的恋人。 遥的意识还在方才颠顶的失神摇晃与谷壑的失速坠跌之间摆荡,气息尚未平复,身边的人却已经呼吸均匀地睡去。那条裸在泛光深蓝色丝被外的修长手臂,犹如一只傲慢而自在地伏在草原间弓着脊梁的豹,那样的筋骨贲张且肌肤润泽。 分不出是倾心恋慕或由衷嫉妒,遥极轻地叹了一口气,缩着身子向那人靠近了些。 还没感觉到那堵背所辐射出来叫人无端心醉神驰的暖意,便听到一声既像生气又像无奈的轻叱。 “别靠近我。” 浑身一紧,遥张着水汽已涌泛上来的眼睛,在尽量不惊动对方的情况下退去,翻过身后才小心地摒住哽咽。 无论自己如何地小心翼翼,他还是好冷淡。 自己明明知道,就是学不乖。傻傻地、像拣选着最合适的礼物般地仔细谨慎,努力尝试各种接近对方的方法,然而每次部被打了回票。 “看来,我还是该听话一点。他要怎样,我就该怎样,比起一开始,至少他会抱我了。” 静静地任泪水滑尽,遥实在也不知该怎么办了。 爱上这个于情爱不屑一顾的男人,能得到他另眼相看、进而成为固定的床伴已经不容易了。遥非常清楚这个男人多么有勾人魂魄与伤人心神的天赋,却还是着迷不已。 有时候男人会像又厌烦又疼爱地叫他:小笨蛋。 对于希望得到对等地位的情人也许会无法忍受,但是遥只要能待在他身边,一切自尊、傲骨、不甘心、不服气,都不重要,他认为,如果放弃这些便能得到他的亲近,真是轻而又轻的代价了。 但是,他还是有那么点满足不了的私心:他想更靠近男人。 起初遥也常被厌恶亲密接触的男人一把甩开,久了,像拿他没办法似的,男人会指定遥坐在看得到他的地方等待,省得遥动不动就用眼泪烦他--男人是这么说的。 自知泪腺太发达,但是也唯有这个男人能让他动不动就爱哭,有时候他会很可笑地联想:也许自己就像《红楼梦》里的黛玉,为了还宝玉上辈子点滴的雨露恩惠,所以这辈子要为男人流尽泪水。 有一次他这么说给一向感情要好、大他两岁的姊姊听,她又气又好笑:“他有这么伟大握?他对你有像贾宝玉一样了解又疼惜林黛玉吗?你明明知道,那男人空有宝玉的风流,却毫无情深意重。他谁都能沾惹,也谁都能不在乎。” “是啊,我知道。”遥敛下眉眼,“但爱他就不能计较这些了呀。”他又辩驳。 “你真的是傻耶。”她又心疼又莫可奈何,只拍了拍他肩头,“真要烦,我们一起去喝酒。” “我是不可能厌烦他的,对他而言,我却是干扰了他日常生活的一个大麻烦。” 回想之际,更多酸楚引动了泪水,遥吸吸鼻子深呼吸。“不行不行,我又控制不住了。” 正考虑去洗把脸冷静,身旁的人沉重地叹了口气。 “过来。”低沉而迷离的嗓音。 遥还嗫嚅着想回答什么,刚才还贪看了许久的手臂便挟风而来,俐落地将他一翻身,拉进赤裸的怀里。 “啧。”男人不耐烦地咋舌,“把眼泪鼻涕给我擦干净,你存心抹到我身上啊。” 男人不悦的口气立刻唤回遥还楞在九重天外的神智,遥抽了一张床头几上的面纸抹净了脸,才带着笑意偶进男人怀里。 熟悉香味扑鼻,酥软了遥的四肢百骸。还是好喜欢、好喜欢。遥的笑容加深了,为自己掉了眼泪能换来一个拥抱而高兴。 “这次是例外,我可不想一整晚有人在我枕头旁哭个不停。”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声明“例外”,男人有些粗鲁的口气并没有吓阻到遥。遥甚至伸出手去环住对方结实紧瘦的腰。 头顶上原本睡狮般的慵散气息瞬间又变得险恶。 “喂,你少给我得寸进尺喔。小鬼!” 男人作势要拉开遥章鱼般绵软吸附的手臂,遥怕他生气便慌慌地松了手,不料却见对方眼底聚起将怒末怒的风暴。心底一委屈,遥的眼泪又重新凝成两洼摇摇欲坠的荷塘。 对方蹙紧眉尖,俯视那张瘪着嘴、有着一双孩子气眼睛的小脸,本欲发涌的怒气此时也欲振乏力。那副楚楚可怜的装无辜手段,他不是没在其他人身上见识过,就是没一个人能像遥那般十成十的委屈貌,让他推也不是抱也不是。 拨了拨滑散下来的黝黑浏海,那双在发丝间一闪一烁、熠熠有光的魅人长眸,让遥看得又怕又痴。待到修长的手指抚上自己脸颊、拨弄耳垂时。遥还不确定邵靳是否生气了。然后邵靳迅雷不及掩耳地吻住了他。 一滴泪液被邵靳收进舌尖,舔到遥的舌上时还尝得到碱味。遥一下子面红耳赤,身子也烧烫起来。 自从那次被邵靳强迫哺进了酒,除了津唾,遥再也没从邵靳口中尝过什么。 “呜……呃……” 遥在硬咽与深吻之间找寻能呼吸的空隙,迷乱又甜蜜的心痛感觉令他不禁回拥对方,这个从不温柔的情人,却会为了让他不哭而吻他。遥虽傻。但不是真的愚笨,他没有天真地以为对方是心疼自己,男人只是选择用吻来强迫自己不哭。为此遥还是感动得泫然欲泣。 “嗯……老师……” 遥开始意乱情迷地抚触对方,掠过那玉柱般圆润厚实的颈项,手指如藤蔓攀墙似地伸进浓密的草发中梳理纠缠着。对方如焰火般炙热的唇,像慵懒醒狮漫游于它平坦草原,一踏一熨地抚过遥身上细致的纹理。软舌如锦蟒蜿蜒留下数痕湿亮。遥忍着不哼叫出声,这个坏心眼的男人从不肯让他轻易满足,表现得太忘我的话。等一下若不被啃干噬净必也筋疲力竭。 邵靳的手不耐烦地扯开包覆着遥青嫩身躯的被单,裸体在泄进星辉与月光的室内,泛出一层膜覆周身的光晕,分外显出一种无以名之的性感。他知道遥不习惯赤身露体地面对他,却故意要让遥不知所措的恶质捉弄里究竟包藏什么心思,也只有邵靳自己明白。 遥被突如其来的夜凉惊醒了大半神智,他想拉回滑落到小腿肚的遮蔽物,然而双手被邵靳钳制在枕上不说,肚脐以下更是以炭火对炭火的灼热贲张姿态贴合著,蓄势待发,让遥大气不敢喘一下,整个身体绷紧成一根被拉到十分极限的弦,只要有心人不怀好意一个撩拨,他不敢想像接下来会是如何地狂野火热。 再被那双璀璨的双眸凝视下去,恐怕自己要先告饶了,他羞耻地感受到跨间漫出--一片绮丽湿意,加之对方拔尖的顶端恶意地摩擦,遥几乎忍不住要叫出来,他忍着将要疯狂的意识,想要躲开这场天雷地火。 “嗯……不要--” 遥销魂地呻吟着,瞅着邵靳那片丘垫分明的古铜色胸膛,随着羞耻而来的是更令他脸红的澎湃情欲。那两点宛若精工雕琢的乳尖着生在温热沃壤中,两道薄刀般的锁骨之间塌陷着一池幽微无水湖泊,只要一个舔舐便能感觉坚韧皮肉下搏动的血脉。 “你说我该怎么招待到了我床上还口是心非的小孩?” 邵靳不怀好心地舔吻遥软嫩的耳垂,那般湿润柔滑的感觉,让遥弓着的脊梁一下子就瘫软了,觉得自己就快要融成一滩蜂蜜,供这个酷嗜肉身的情人饮用。 “可是……老师……明天……嗯……考试……” 遥并非故意要破坏旖旎气氛,可是。明天是补习班要模拟考的日子,而监考老师正和他耳鬃厮磨。 邵靳有些动怒地在遥肩头咬了一口。 痛! “真是学不乖,果然有一就有二。” 邵靳不知是无奈还是生气地抱起遥的上半身,一手在他背后如涟漪般一圈圈地抚画着。遥的下巴抵在邵靳肩骨上,吐着暖暖如兰似蕙的气息,眼底因为激情而骤起一股迷丽神色。他齿口不清地唤着邵靳,无力的软臂万分依赖地搭赖在邵靳背上。 “嗯……我喜欢你,我喜欢你,老师……” 遥炙烫火热的身躯往邵靳身上摩去。 以冷淡的眼神凝视,双手却无限怜惜地巡梭着遥的白嫩肌肤,行到最敏感处,遥浑身狂颤,开始又躲又闪,纤腰在邵靳身下扭摆,感觉到邵靳勃张的硕大在人口处搁浅,遥知道自己的后庭已经不知羞耻地发热舒缓了。 “等我进去吗?”邵靳浊乱的呼吸伴着低语,喷进遥的耳朵里,遥失控地摇晃腰部,邵靳坏心眼地捏着遥浑圆膨胀的出口不断套弄,遥哭叫起来,嘴里发出不知所云的甜蜜呓语。遥像一只不知如何是好的小兽,失去了语言的能力,只能不断地嘤嘤啜泣,在攫获他的怀里抽搐硬咽着,殊不知这样弱柳垂岸的泪湿姿态,徒然让怀抱者升起摧毁的欲望。 是的,邵靳就是要让他疯狂,让他在情欲的浪潮中翻腾汹涌,要他放弃一切规矩限制,此刻自己不是老师,他也不是学生。既然想欲望自己,就该有心理准备需要献上一切来换取。 “快说呀!” 蜜酿般宠爱的口吻、隐而不显的威胁。遥的神智开始一片一片涣散了,他嘶声啼泣,主动献上粉唇,邵靳敷吻一番,还是那种激情中不脱冷淡的声调。 “说啊。” 遥知道自己再不作表示,邵靳今晚八成不会让他好过,遥忍住全身的酥麻绵软,甜甜地撒娇道:“给我。” 邵靳低声笑了,阵子里还是一簇危险的光,“给你什么?” 遥不知所措地张开了口,这霸道无比的男人当真一点退路都不给他? “给我……你的……” 遥忍住羞耻,蚊鸣一般地说着,邵靳的回应便是深长的吻与长驱直人的狂猛力道。 “啊——” 甫被贯穿,遥便感到自己的密径痉挛起来,又辣又麻的快感让遥受不了地低声呻吟,喘息得像一双震颤的蝶翼,稍一触弄便欲仙欲死。邵靳疼爱无比地以舌尖掠过那细致美丽的五官,同时进行着虎豹豺狼般的激情抽插。遥白嫩的腿部内侧,汗水与精液融成几滩狂野交锋之后的残尸。遥的双腿被邵靳抬举到宽阔的肩上,纤细的足踝不住地晃动如一双精巧的玻璃风铃。 遥试着想取悦邵靳,而不是只有自己在激情中不可自拨,他开始试着更努力摆动柔软的腰肢,却听见邵靳猛然一个闷吼,还弄不清怎么回事,邵靳便将他揽进怀里剧烈地抽搐起来。原本规律进出的动作也在一瞬间达到令人目眩的狂乱程度,遥感到柔韧的内壁不受控制地一张一缩包覆着对方,同时自己也被深深占有。遥激动地高叫出来,在邵靳射入他体内的同时,令他几近失神崩溃的快感渗入他每一丛神经,他哭喘着偎入邵靳汗湿的怀里。邵靳的手指在他发丝里轻轻揉着。 “老师……”我爱你。 每次做完,遥都会在心里默念这么一句。 即使邵靳从来不在意,遥就是心甘情愿地爱上这个没半点良心的男人。 黄昏的南阳街才正苏醒,培育着国家考试机器的补习班,以野草蔓生之姿占据了整条街道,人群万头钻动,一撮撮地被吸入不同大楼。狭窄的楼梯、拥挤的教室,永远不超过两公尺高的天花板,这便是囚笼着学子们的养成所。 才刚入秋,气候还留着炎夏的余烈,沈遥负著书包的肩头沁出一片汗渍,顶上的骄阳过了下午五点仍没有缓和的迹象,加之溽暑湿气未散,走在街上,热意与废气一同灌入肺腔。沈遥烦躁地爬梳过略长的发,想着过几天该去修剪。 放学的时间一到,他又得赶场到补习班,自己知道能在高中联考里挤进建中已经蒙祖上积德了,自忖实力不足且毅力有欠,决定把自己送进补习班熬煮三年,看能墩出什么精华来。反正回到家也是无人空城,他乐得在外闲晃。 沈遥这种有点粗心大意又略带天真烂漫的阿斗性格,与人们对他的第一印象往往并不相符。沈遥有一张遗传自母亲的白净面孔、秀丽眼鼻,虽然行事大而化之,然而无损其予人的高尚感觉。沈遥有良好的家教与富裕无虞的背景,但是漫不经心的个性,还是让父母和姊姊受不了,特别是他已经三次弄丢了钱包,每一次补办证件都让母亲忍不住叼念着。 “你哦!小心下次把自己也丢了。” 后来沈遥也不得不佩服母亲的洞烛机先,因为他的确是把自己也丢了,就为了一个补习班讲师。 第二章 下午六点,离上课还有半小时,沈遥踱进便利商店买晚餐,固定是熏鸡肉三明治加上饮冰室绿奶茶。 百无聊赖地瞧着街上风景,这南阳街到处沸沸扬扬人气不衰,算来他在这里混了也近两年多,过了这个夏天,制服变成了三条杠,沈遥还是没什么警觉,虽然,他是最后一届需要大学联考的学生了。 他用牙齿抵住吸管发呆起来,成绩不上不下的自己,前途也是将明将暗,爸妈虽不催迫自己,可是他知道他们也开始担心打听。 正当他觉得该起身上楼时,他的补习班大楼前停下一辆血亮的红色跑车,车门一开、倏然跨出一双长腿。沈遥傻眼了、放掉口中的吸管。 不过,并不是一双女性的腿,那包覆着良好质料西装长裤的修长腿形,带着阳性的刚硬力度。随即出现在车门外的结实健硕上身及俊眉朗目的容貌。都点明了这是一个品格不凡的男人。 沈遥并非没见过长相出色的人,他那群才色兼备的同学都是人中龙凤,但没一个及得上眼前男子那冷淡锐利如冰晶青眼石镶凿出来的深遂面孔,出世的气质跟整条充满庸庸碌碌疲惫面孔的南阳街极其格格不入。 “说是补习班讲师,不如说像艺术家。” 有一次缠绵几度之后,沈遥在他怀里喃喃地说给自己听。那繁复华丽的**仪式,显然不是讲求快速窍门、省力捷径的市侩贩售知识者做得来的高明手段。 那男子视旁人如无物地直入补习班大楼,沈遥痴望着如目送一个百年难再遇的惊艳一瞥。 新学期的讲师走上台的时候,沈遥有点哭笑不得,原来刚刚那人就是补习班新聘的讲师。 “大家晚安,敝姓邵,单名靳。”如同那副冷淡尊容的嗓音。望着黑板上两个粉白字体,沈遥不禁莞尔,对方跟他一样是单名,遥与近(靳),宛然成双、光谱的两极。 显然,对方过人的姿容还是让专注于高三课业的学生们分心了,窃窃私语如月圆时的潮汐汹涌起来。沈遥如浪花拍岸下的一粒礁石,凝聚着数千缕自己还分辨不清的心思地望着他。 邵靳并无意理会这些半生不熟的孩子们,他抄起粉笔便开始讲授理科数学。大家有些心不甘情不愿地掏出讲义和笔盒。 实心黑板被敲击的声音像一种规律的节奏,饱餐之后袭上来的困倦感雾霭似地裹住了沈遥的意识,一种舒缓温存的疲惫召唤着他—— “这位同学,要睡就回家去,别浪费学费跟时间。” 邵靳冷淡的声音如同一根银针,狠准地戳人沈遥浑浊不明的意识丛,硬把他的神智抽拔回来。一时间,闷笑声四起,沈遥红了脸,讷讷地道歉。 “要上课,就不准睡。” 淡漠地交代着,其实没什么补习班老师注意学生在底下搞什么花样,通常进度才是第一目标,如果有人付了钱不想听或是心不在焉,老实说,损失在个人。 “好。”沈遥几不可闻地回答着,对方已经走回了台上。 “看第四十八页,这一页主要是讲三角函数公式……” 清冷如春暖破冰的声音,脑袋好像清醒一些了。沈遥握紧了笔,视线没办法再离开那唤醒自己时、朦胧乍见的薄唇,以及由下往上望见的冷淡不悦的面孔。 我蛮喜欢这个老师的,沈遥茫然地想着。直到下课前,脸上的笑意都还抹不去。 接下来,每逢补习的日子。沈遥再也不跷课了。 以前有时候会藉补习为由,跟朋友去ktv或p目游乐,反正他一向最早回家,赶紧换下制服处理掉烟酒味就没事了。沈遥的私生活其实比父母以为的更复杂一点。 比如,早已不是处男这一点。 但沈遥并不觉得自己在性行为中得到什么快感,尽管当时的女伴既漂亮又可人,两人本有意交往下去,但是最后女方实在受不了沈遥不痛不痒的态度要求分手。 沈遥自知,对她没有足够的热情。也许该说,他不太明白所谓热情该是什么模样。心里觉得有一点可惜,一两个礼拜过去之后,也淡得不复痕迹了。 该不会,其实我对女人没兴趣? 有几度沈遥这样想着,但是捕风捉影这种没有确切根据的事,沈遥三两下就忘了。现在让他最有兴趣的,便是每个礼拜来补习班看数学讲师邵靳。 沈遥说不清自己哪里被吸引,但是他绝不想错过听见那淡漠温润嗓音和看见一双夜色星眸的机会。 虽然并不清楚,沈遥也知道自己如此被一个男子吸引的事实,并不像男女之事可以随时随地拿出来跟同学讨论。这是一个一旦脱离常轨便被另眼相待的环境,建中制服既是护身罩也是紧身衣,他永远有该做跟不该做的事,要守的规则和有限的自由。 沈遥不太喜欢这个身份,但也清楚自己别无选择,明星学府在父母眼中是多么有力的通行证跟人格保证书。 两权相害取其轻,他决定暂时服从社会机制。 如今遇见邵靳,他却感觉到一股向外拉扯的力度将要拖曳出一个他既熟悉又陌生的分身,只待一声令下便要猛虎出柙的猛烈情意…… 沈遥失笑,怎么,真的要投向余桃断袖的世界了?眼前这淡淡的憧憬,真会被自己滋养得那么张牙舞爪吗? 正发楞想着,前座三个趁着课前空档闲聊的女高中生的谈话,硬生生闯进他意识里…… “欧…… 阿雅真的要去告白啊? 可是邵靳老师看起来好冷淡喔!” 沈遥瞥了一眼,北区三大知名女中之一的制服……现在的高中女生还真主动哦? 台湾版>吗? “不过酷酷的帅哥很对阿雅的胃口吧?”另一个女孩调侃道。 “拜托,我又还没告白,别弄得大家都先知道了。”被称作阿雅的女孩紧张地伸手,想制止其他两个女伴肆无忌惮的讨论。 真好,沈遥在心里叹息,女孩子就是能不畏旁人耳目地声明自已喜欢某某男性,要是他如法炮制,就得等着让学校请他脱下建中制服了。 直到邵靳进来上课之前,他一直带着羡慕的心情偷听女孩们旁若无人的戏谵笑语。 接下来一整个礼拜,沈遥忙着应付第一次段考。高三学生平日要接受的大考小考多如牛毛,段考的重要性比不上具有指标作用的模拟考,沈遥自知分不出时间做更充分的准备,只能怪自己实力不济。 上次补习班先帮他们做了第一次段考的模拟练习,他的成绩不足全班平均,邵靳把儿个不及格的学生留下来课后约谈。他第一次距离邵靳这样近,心里之紧张岂止小鹿乱撞,简直万马奔腾了。 “沈遥……同学,你这种成绩怎么在建中混?”邵靳的口吻与其说是讽刺责备,不如说是单纯疑惑。 “你没准备?”邵靳寻求合理的原因。 “嗯……” 邵靳对他的不干脆有些不了解地挑眉。 沈遥又道:“……我感冒了。” “烂借口。”邵靳一点不客气地驳回,顺手从烟盒抖出一根烟叼上嘴角。 “是真的。”沈遥平静地说,他知道很多老师因为分不出这说词可信度几成,以致于后来索性要眼见医药单为凭。 “老师,这里禁烟耶。而且对身体不好。”沈遥好心提醒,虽然邵靳连睨眼瞧他喷出烟团的样子都帅得迷死人。 “很罗唆的小鬼嘛。”邵靳出乎意料地让步, 熄了烟。 “我对数学不在行。”沈遥像怕冷场似地又补上一句。 “你补习是为了什么?”邵靳像怪他空有名师宝山却不问不挖。 “……我知道……那我以后有问题可不可以问你? ”沈遥灵机一动,以后有机会接近他了。 “别拿小问题来烦我。”邵靳冷冷地道:“讲师也很忙,早上有重考班的课。” 唔,他肯定跟热血教师是南北两极,不过沈遥喜欢他俐落不世故圆滑的言谈。 “可是我真的基础不好,我想我需要辅导。”豁出去了,平常大概没有哪一个学生这样要求老师折磨自己的吧? “那就回高一去重念,有必要的话,回国中去。”邵靳毫不留情的辛辣让沈遥瑟缩了。 “就是不行才来补习班啊。”沈遥打定主意。 邵靳沉默了一会,“本中心有总复习加强班,你可以报名。” 沈遥快黔驴技穷了,邵靳不是普通的伶牙俐齿。 “小鬼,你是不是以为只要是老师都该热心关怀学生?”邵靳的语气嘲弄起来,侧着上半身倾向沈遥。 “并不会……”沈遥不自觉地嘟嘴露出孩子气的表情,这个人心眼真坏。跟他告白的女生会不会被拒绝得很惨? 不过,他身上有一股迷离的香味。一个人身上的气味会吸引同一频调的人,或者说,一个人身上的味道就像一种诱惑物质,有人被吸引也有人抗拒,藉由体味,往往决定人与人的第一印象。最明显的状况就像是一见钟情或贴心知交。 “可是学生都会问老师问题啊!” “老师都该有问必答吗?上课问你们公式背熟了没,倒是都给我装死啊!” 沈遥红了脸,没错,他也装死过,那种全班死 寂的尴尬…… “可是……” “别可是,还有,学生也不准问不该问的问题,省得浪费我时间。” “什么是不该问的问题?”沈遥想到今天上课前那三个女生的对话,难道她已经开口问了? “这就是不该问的问题了。”邵靳语带玄机地结束了对话,要赶沈遥回去了。 “记住,下一次没考到平均值,你就给我去报高一数学班。” 过了几天沈遥几乎要将那件告白事件给忘记了,不过事清就是会在人不能预料处发生。 一天下了课之后,沈遥照样磨蹭到大家都快走得一干二净,这么做当然有他的私心。自从上次因为考试被邵靳训过之后,他常常借故便往邵靳的休息室 (其实是各时段讲师的共用休息室)跑,美其名是用功,其实是他希望藉着问问题的机会更接近邵靳一些。虽然邵靳没有一次给他好脸色,但是基于老师学生的关系,还是耐着性子给他解题,沈遥往往顾着欣赏他的声音忘了要做笔记,邵靳一发现他又发呆了,就受不了地敲他的头。 “你真是笨蛋耶,你光是听不作笔记回去复习。你就会了吗?”声音里面已经有一丝火爆,沈遥吐吐舌收回心思。 邵靳对这个小孩子似的学生有点不耐烦,一般说来考上建中的孩子不是应该沉稳识大体吗?至少在他读建中的那个年代,很多同学、学长已经表现得像个小大人了,而眼前这一个……好像过马路还要人牵的那一种。 “我累了嘛!”沈遥不自觉撒娇起来。 “累就回家睡觉,反正这样也不会有什么学习效果。”邵靳冷淡地阖上课本。 沈遥忙伸手覆上就要拉开,“不……不行啦,我后天要小考啊,你要帮我啦!” “哦?你要考试我就得帮你?你看看现在几点了?哪个老师这么好心,课后免费辅导四十分钟?小鬼,你不知道补习要钟点费的吗?” 邵靳凉凉地衔着烟,大有想走人的姿态。 “呃……我会补偿你的啊。”啊,真糟糕。话一出口,沈遥不禁就脸红了。我在干什么,这样好像是女朋友因为跷掉约会跟男友赔不是一样。不知道老师会不会觉得很奇怪? 偷偷观察邵靳的反应,邵靳只是盯着沈遥覆在自己手上的手背。忽然唇角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哦……这就是你要补偿我的方式啊?” 沈遥楞了一下,邵靳用下颚指了指那双还未离开的手,马上沈遥烫也似地缩回手,整张脸部不知道该摆哪里,无意间跟邵靳有了肢体上的接触,然而发烧的大脑却让他连邵靳的体温是冷是热都想不起来。 邵靳屈身向前,烟丝都快喷到沈遥脸上,“在教师休息室里诱惑老师?还穿着制服?很像日剧里常出现的情节嘛!” 他在说什么?是什么意思?我没有诱惑谁的意图啊,只是不小心把手放了上去……等等,他说诱惑,难道以前有人这样做过? 沈遥抬起方才不敢直视邵靳的脸。迷惑、不安、怀疑、惊愕,种种情绪交错翻腾得如骤来的夏季急雨,望着那宽肩窄腰修长手脚,难道。真的曾经有另一个男生、曾经有过这样类似的情境? 然后,真的发生了吗……还是没有? 复杂的思绪旋绕,沈遥再一次愕然,发现自己竟然只想知道结果如何。是不是男性、是不是老师与学生,都不在他关心的范围。原来,欲望一个人的时候,一切枝微末节都是逃避的借口罢了,唯有强烈而清明的欲求,会直指最在乎的核心。 “你要不要喝咖啡?” 听到邵靳的声音间着,沈遥终于回过神来。 “什么?”他反射性地回答。 “我问你要不要喝咖啡。你不是说你累了吗?咖啡可以提神。”邵靳不耐烦地重述了一遍,见沈遥不语,他又问:“还是你对咖啡过敏?或者喝咖啡你晚上会睡不着?” “不会,我要喝。”沈遥急忙回答,还加上手势来强调。 邵靳顿了一下然后轻轻笑了,“奇怪的小鬼。” “咖啡不会跑掉,你不用这么紧张。而且这里也只有三合一即溶的,不论你挑不挑嘴都不会好喝到哪去。” “可是你会帮我泡,我竟然可以喝到你帮我泡的第一杯咖啡,说不定是全补习班第一个。对我而言,这便是百年修来的幸运。你永远不会明白,对我来说,与你的一点点接近,都像是耗尽心力地跨越崇山峻岭。” “老师……”喝下第一口暖暖的咖啡汁后,这又苦又甜的滋味仿佛让沈遥多了一重勇气。 “又怎么了?”邵靳那活像是刚安抚好小婴儿去睡又听见啼哭的样子,让沈遥一瞬间感觉到有点占委屈。 “我没有那么任性吧。” “…… 你,真的跟男生睡过了吗?”鼓起勇气还是说得吞吞吐吐,还好,对方并没有预期中一口咖啡喷了出来。 邵靳眯细了锐利的眼睛,大约是看出了沈遥的惶惑不安,他抿着唇角低低地笑了。 “为什么这么问?” 沈遥说不上来地有一点失望,难道他真的身经百战?那种恨不能是对方生命中第一人的遗憾,此刻缓慢而不着痕迹地在沈遥心中荡漾开来。 “我想知道。”到了最后一个字,声音已然隐隐地带出一丝哽咽。 “你凭什么想知道?”邵靳还是一派淡然,然而啜着失温咖啡的侧面已经严峻冰封得像压抑着怒气,眸子里的光乍明乍暗,像警示灯一样。 “因为,我喜欢你。” “我不是说过。有些问题学生不应该问老师?” 冗长的沉默之后,邵靳才说道。 沈遥揪紧喉头肌肉将话头硬生生地咽回去。 “我看你是真的累了,喝回咖啡之后把东西收收回家去。”邵靳不带丝毫波动情绪地交代。 “把今天胡说的话忘掉,免得你以后要一直后悔。” “我己经很后悔了。” 回到家沈遥把自己抛到床上,整个人消沉地像伏在深深海底的一块陨石。 “我为什么不能沉住气?我为什么那么冲动?我 有什么资格探人隐私?” 沈遥自我厌恶起来,自己明明也不喜欢自以为是的人,可是一遇上喜欢的物件竟然就纵容自己横行霸道起来,一点体贴和尊重都没有。不可爱,真是一点都不可爱,这样的自己怎么会让人有好感? “可是,我真的好想知道,什么样的人有幸曾经在你怀里,侧耳就可以听见你的呼吸,伸手就感觉得到你的身体起伏、肌肉舒张的力道与温度?光是这些就让我无限地羡慕,这么靠近一个人的特权,在什么情况下你才会给?” 沈遥知道,靠近一个人的身体正代表了彼此关系的亲密程度。家人、恋人、好友种种亲密关系,在肢体表现上有一定的差别。比如私处,比如嘴唇,这些只允许恋人接触的地方便是最大的差别。 “对不起,老师,我竟然逾矩了私人领域的界线。” 翻了个身,想到临去前都不发一言的邵靳,看不清对方的表情也猜不透心思,沈遥即害怕又后悔。 也许自己已经失去了“课后辅导”的特权。 一想到失去这一点小小的,却得来不易的幸福,沈遥趴在枕头和棉被之间无声地哭了起来。 第三章 因为补习的日子是每周一次,这儿天沈遥一直带着不安烦闷的心情。 他无法开朗起来,消沉得连亲近的朋友都看不过去。更叫人烦躁的是 : 因为那天一场根本不算吵架的不愉快,每次一复习当晚的那个单元他心里便一阵哀戚,弄得自己没有办法认真地准备考试,考试出来的结果可想而知。 沈遥觉得自己无药可救,老是弄砸这一切,他的功课他喜欢的人,或无心或有意,不论是用哪一种心态,重视或不重视,总是无法得到好结果。一想到邵靳那一晚冰冷的眼神跟紧抿的唇角,沈遥的心情便荡到谷底。 即便在心里道歉一千万遍,但是一想到如果真正面对邵靳时该怎么办,他便怕得不敢开口。 沈遥知道邵靳对待别人都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态度,这么唯我而冷漠的男人……沈遥知道爱上他要先承受等待的辛苦,光是对方点头让你到身边便是一大恩宠,至于待在脚边或搂在怀里之间的差别,想必是一条巨大深河。 看不过去的同学们约他放学后去逛一逛,于是沈遥在手提袋里装了一套便服后才去上学——为了放学后换便装。 一天乏味的课程之后,沈遥跟同学搭上公车到台北车站附近,找个地方替换衣服。有简单图饰的名牌t恤、窄身直统深蓝色牛仔裤、几条装饰用的手链跟一条变形十字架的颈坠,修剪得十分有形的发型加上天生浅褐的发色,再换上一双短靴就大功告成。从洗手间隔间里出来时连同学都楞住,平时总是让人觉得不太可靠的沈遥,竟然对打扮这样拿手,适度的造型使得他的美貌更加鲜明,同学们开玩笑地说今晚想搭讪女孩子有沈遥在绝对无往不利。沈遥敷衍地笑笑。 “如果可能,我想让邵靳老师看看,不知道他会觉得怎么样……” 啊!不行不行,又堕入自寻烦恼的牛角尖。 沈遥有些自暴自弃地拨乱了头发,在一阵动荡的心情平静下来之后,才发现自己还是小心翼翼地捧着那满溢的深情爱恋…… “让我有机会爱你,求求你让我有机会爱你。” 在朵朵灯火映亮的西门盯街头,沈遥默默地述说给自己听。 基本上在西门町及新光三越百货后面直到南昌街一带,是十几岁到二十多岁上下的年龄层活动的区域,沈遥的同学们选择到这里来,也是因为这里比较有机会找到同龄的搭讪物件。也许有人认为看看电影逛逛街吃小吃就算是娱乐了,不过他们却猜测:沈遥需要跟女性进行肉体交往,简单说就是,欲求不满。 的确是欲求不满,不过是对一个男性啊,沈遥在心里叹气。 苦涩在心底漫开,若灯花既朦胧又清晰,他说不出是怎样的哀伤,究竟是因为还未开始,或者是意识到可能永远没有开始。 眼前的三位女孩子自称打量沈遥他们已久,并且用巧妙的口吻暗示着,沈遥恍惚地笑着,根本不知道自己回应了什么,只感觉对方似乎有意无意地以手臂触碰到自己,沈遥缩了缩肩膀,女孩子并不以为意地笑着在他耳边说:“你好容易害羞喔。” 才不是呢,沈遥苦笑着,心想今天真不该出来的,现在他根本没有心思应付眼前的艳遇。同学用力拉了他一把。 “干嘛?你还在发呆啊?走了啦!” 沈遥摸不清楚状况,却见三个女孩子也跟在他们旁边,心想也许大家要一起去喝个咖啡,往往认识的第一步都是由此开始。 然而大家走的方向却不是往热闹的市街,而是往越来越安静的小巷弄,等到他发现时,四周已经都是闪烁着粉红亮绿霓虹招牌的hotel了,惊愕过度的他被大家推进了爱情宾馆。 “喂!我……”沈遥试着挣扎,同学却揪住了他手臂低语。 “你刚才明明点了头,事到临头才反悔,不是让人家女孩子脸上挂不住吗?再说刚才你跟她说话时明明一直笑的啊,我们都猜你大概蛮喜欢这一型的吧?” 这一型?沈遥赶忙转头去看身后一步远的那个女孩,娇小身材、丰腴却相当漂亮的脸型,染了浅栗色的中长发松松地把了个马尾,从削肩背心裙袖口露出来的手臂还相当白晰,没有夏季过去后留下的小麦色,擦上睫毛膏的睫毛有刻意卷过的痕迹但还是很可爱。看见沈遥回头来看她,便做出对于宾馆内部装璜感到好奇的青涩貌。 沈遥苦笑,其实她没有必要这么做,自己实在不可能做出什么来,尤其是一个刚才根本没看清楚的物件。 “就是这间,进去吧。” 一个低沉但冷澈、让沈遥近日来念念不忘的声音,从走廊转弯处飘了过来,沈遥瞬间心跳如擂鼓。 不会吧?邵靳老师在这里开房间…… 沈遥挣开同学的臂膀加速往转弯处走去,看见邵靳进房前的侧面,他顿时几乎要瘫软在地。 同学见他突然慌乱起来的动作,纳闷地往走廊转弯处追上他。 “你怎么了,沈遥?” 同学发觉他状况很奇怪,带着不安的神色摇晃他的肩膀。 “你没事吧?” 一旁不知哪个女孩好心地递上手帕,沈遥只摇摇头,虚弱地说不需要。他撑着墙壁站起来,整个身体都好像支离破碎一般。 然而更叫他不能承受的是,在这个地方、这些人面前、这个当下,他不能哭。 “沈遥,你身体不舒服吗?”同学关心地问着,有一点担心是不是沈遥对空气或什么过敏。 “没事,真的……”沈遥安抚着同学,却发现原本大家还期待着情色的心态,都因为他突如其来的举动而被打断,连不认识的陌生女孩们也窃窃私语地商量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你们先去吧,我去外面透透气。”沈遥不忍心同学们失望,这样说道。 “但是你一个人可以吗?你好像很不舒服,我怕你会昏倒,还是先进房间躺一下休息吧?” 一个同学不放心地拉着他,另一个则向其他女孩子们道歉解释,一边讲一边回头望着沈遥的状况,只见女孩子们点点头也没留下联络方式便先离开了。 眼看大家为自己牺牲到这程度,再逞强好像不领情似的,沈遥终于点点头说:“那我就休息一下吧。” 同学把他扶进房间,沈遥缓缓地躺下,另一人还好心地替他拉上被单,三个人对视一会儿,都有些尴尬地微笑。 “抱歉……。”沈遥几不可闻地说着,却见同学皱起了眉头。 “喂,我们没那么见色忘友好吗?你以为我们会放着病人不管,自己去跟女孩子玩啊?你不要太小看我们男人的义气喔!” 同学故做生气的夸张模样,让沈遥释怀地笑了。 “对不起,下次我请你们看电影吧?” “不必对不起啦!”另一个人也还抱着双臂拒绝沈遥的歉意,“拜托,同学!我还有起码的同情心好吗?” 沈遥点点头,在侧身的阴影里隐藏自己欲泪的双眼。 “明明你们都这么温柔这么关心我,可是,我还是不能自拔地想着:我爱的男人究竟跟谁上了床?” 一想到这里,沈遥便有些看不起自己似地吸吸鼻子,疲倦地问道:“那么,那些房间钱不都白缴了?” 同学又皱眉。 “你还有体力想这些啊?休息啦!我们不在这里吵你,我们到隔壁去看电视,反正我们订了三间,有一间请那些女生出去前先去退掉了。” 说完两人便走出房门,离开前还细心地扭暗了灯光,沈遥朦胧地失去了意识。 不知道过了多久,沈遥隐约地听见房门外有人的声音,好像是邵靳。他模糊不清的意识一下子清楚起来,慌慌地睁开双眼、掀开床单、套上靴子,一开门便见邵靳与方才云雨一番的物件正往自己的方向走来,大概这是离开宾馆的走道。 还没走近,沈遥已经看见邵靳身边的人是个少年,虽在意料之中,但还是掩不住惊讶,这件事是真的。他问的问题、那个困扰他许久的逾矩,今天不言自明地得到了答案。 他也看见了,邵靳紧皱的眉头,看来他是看见自己了。 将要错身而过的时候,沈遥鼓起勇气,粹不及防地伸出手揪住了邵靳的袖子,摇摇欲坠的身体如菟丝附着至直挺而无言的支柱。 邵靳果然浮显出不悦至极的眼色,被迫停下了脚步,而身边的少年带着敌意与玩味的神情瞧着沈遥,往邵靳身上偎了过去。 “老……”才要喊出口便发现时间地点都不对,沈遥带着不知所措又委屈万分的姿态仰望着邵靳,然而他却顿时口拙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反而是邵靳先开口了,“你为什么在这里?” 险恶至极的语气,加上有些轻蔑的怀疑。沈遥一瞬间难堪得想哭,自己根本什么都没做,但是谁相信自己? “是你认识的人啊?”邵靳身边的少年有着沙哑但是魅人的嗓音,沈遥感觉到被人评比的不愉快。 “哟哟!好吓人的表情耶,看来你认识了一只乖张的小猫喔,看他好像想撩我一爪呢!”少年挑衅的高傲语气让沈遥极不高兴,但是他不发一语,他知道这不过是少年的虚张声势,同时也在试探与邵靳关系的底限。 “你太多话了。” 邵靳挣脱开被柔媚手势纠缠的左臂,眼睛直视着不安的沈遥。 “的确是……我的小猫。”邵靳突然笑得暖昧,然而沈遥没错过他冰雕眼底的锋利光芒,邵靳揪住了他的手肘。 “好没教养的小猫,你这个主人可真失职啊,竟然没拴好他,哪只猫不偷腥?”少年恶意地笑着,沈遥像没看到似地瞥过头。 “你可以走了。我要对我的小猫进行适度的调教。” 少年不满地贴身上去。 “你确定你还要这只偷腥的小猫咪?说不定会有病喔!”沈遥对此人的恶质中伤气得切齿。 “不劳你费心,本人自会亲自验明。” 少年吃惊地看着邵靳,这个男人当真把几夜露水视得比自来水还不值钱。 邵靳将沈遥揪进了刚才休息的房间,一声巨响关上了门落锁,而隔壁则传来“吵死了”的抗议声。 被邵靳丢上了床铺,过于柔软的触感让沈遥挣扎了几次才坐起身来。 “老师……”沈遥望着邵靳风雨欲来的表情,不由得先露出了畏怯的表情。 “你跟踪我?”邵靳的声音里带着愤怒,锐长的子夜瞳孔里发出冷光,他非常愤怒沉遥竟然以这种方式介人他的私人生活。 “跟踪?……我没有,我只是刚好跟……别人到这里来……”沈遥支支吾吾地解释,邵靳的愤怒使得他一下子慌了手脚。他怎么可能跟踪一个毫不了解的男人? “别人?什么别人?”邵靳的声音里还是冰火齐飞。 “呃……”沈遥本来想说我同学,但是一想到同学跟自己一样都未成年,如果邵靳不留情面地告到学校去,那他被纠举出来还无所谓,但是同学们的家长都那么严格,他不敢想像后果会有多么可怕。 “说不出来?”邵靳眯细了眼睛,俊美若雕刻的五官上每一丝肌肉都绷着怒气,他漆墨色的黑瞳直探入沈遥眼底,像要直取沈遥的灵魂。 “没人跟你来,是吗?”邵靳的声音已经因为愤怒的高温而灼烫地沙哑起来,在近得可以吸取对方呼吸的距离内,沈遥动也不动近乎着迷地望着他。邵靳从未如此靠近过他。他突然想到,有一次曾经跟他告白的女生玩过的心理测验:测验人与人的距离。 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往往意味着交情的深浅亲疏,一般的朋友距离大多在五十公分到八十公分之间,至于恋人则因为亲密,多半在五十公分以内。当时她要求自己自由地走到她面前来。测试看看潜意识中希望他跟她有多靠近,结果大于五十公分,她很失望地做结论:沈遥并不爱她,至少,并未深受她吸引,因为恋人之间的距离是相当地贴近的。 现在这种情况,他能不能乐观地想,也许邵靳是愿意接近他的,在这近乎恋人的距离里? 沈遥伸出手指怯怯地触摸着自己魂牵梦萦的轮廓,邵靳惊愕地睁大了眼。反而沈遥安详自在地,像抚着一朵珍爱无比、娇纵无匹的稀世花朵。他的手指那样轻、那样柔,像是庄严礼赞,也像是哀婉垂怜,仿佛正等着对方以最锋锐的长刀划开他的筋骨肌理,几个刀光错落,便瞬然崩塌溃解,没一点挣扎,全是放心托付。 邵靳低头便攫住沈遥的唇瓣。这个小鬼一再杵逆他,无论自己如何冷淡无情,他仍硬生生地要往自己这儿攀爬而来。 既然对方视死如归,成全不过是一种无伤大雅的施舍,尤其是自动送上门的**玩具,邵靳更加没一丝同情。在唯利是图的家族成长,他首先学会的就是泯除多余的同情。 沈遥惊愕地僵凝在他怀里。“邵靳吻了自己”这个认知如浪涛拍岸侵袭他的理智,他没有任何想推开对方的欲望,但还是抑制不住全身的颤抖。 邵靳经过千锤百链的**洗礼,太清楚如何轻易挑起无法掌控的情欲潮汐。他肆无忌惮地以唇舌扣入沈遥柔软的口腔,在齿牙间盘洗一番,沈遥便几乎要瘫成一汪蜜浆,伸出软芽一般纤弱的手臂环住邵靳的颈项,生涩地回应对方。他已经无力去想对方为何这样挑弄自己。 邵靳的手指在邵靳背上隔着棉质上衣以深具性暗示的舞步画着圆圈,不安地扭动着身躯如一朵迎风初绽的花蕾,想要闪避那灼烫又愉悦的爱抚,然而邵靳把住了他的腰加深了这个吻,沈遥无措地嘤咛出声,其撩人程度连自己都脸红。 “嗯……” 邵靳却以恶魔般毫无良心的口气说道,“看来,你等着被上已经很久了?” 沈遥用力推开那激情热度的怀抱。含着泪喘着气重重地摇头。 “不是……不是?” “不是?”邵靳撇嘴,“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有意无意的诱惑?” 沈遥还是摇头,却往对方怀里依偎过去。 “我只是想待在你身边,做你最亲密的恋人,我要我们没有距离。” 邵靳狠狠地咬住他颈子,咬出一弯血红月牙的印子,沈遥痛得差一点哭出来,但他不挣扎,一旦挣扎,这男人会更不信任他。 半晌,邵靳如噬血过后获得解放的吸血鬼,他松口放了沈遥颈子,开始舔吻着伤处。一只手翻起了沈遥的上衣,轻柔地捻弄着樱色的粉丽果实。沈遥在极痛的折磨下,益发敏感的身体立刻窜起身不由己的快感,他闪躲着邵靳手指恶意的揉捏,但是邵靳仍不甘休地重重掐了一下,沈遥掉下泪来。 “老师,好痛…”他撒娇一般地以后背摩挲着邵靳的胸膛,感觉他那硬而厚实的肌肉。 “既然身为我豢养的小猫,你就得乖一点,我还没教训过你私下跑来宾馆的错呢。”邵靳理所当然的语气。 沈遥在泪光盈盈的视线里纳闷问道:“为什么我是你的小猫?我以为你不想理我。” 全身都热得像在熏香四溢的水暖温泉,爱抚出一层薄汗的身躯更让手指滑动自如。 “你不是想靠近我吗?这是我对待像你这种年龄上床物件的方式。”邵靳解着他的牛仔裤环扣,沈遥慌张起来,无助地想抵抗,然而邵靳咬着他耳朵舔吻,他立刻整个人颤抖起来,被快感折磨得汗泪并流。 “也不会有更好的对待了,要不要这种方式你自己选。” 邵靳一手包覆着他敏感而挺立的红蕊,一手在他侧腰上抚摸着勾引的弧线,唇舌又滑到他颈背啄吻着柔嫩的肌肤,留下了沈遥即便转身也看不到的红色痕迹。 沈遥还来不及选择,对方己经不耐烦地先行动了。邵靳熟练地将他的牛仔裤及内裤一并褪到膝盖处,意识到裸露的沈遥难堪地面红耳赤,他再次扭动腰肢想摆脱邵靳吃人的视线。但是邵靳却以意外清柔的嗓音,诉说着因为过度恶质而愈加甜美无比的警告。 “别动,小猫。否则你会引火自焚喔。” 感觉到身后人跨下明显坚挺的肿胀,沈遥意识到自己是希望被他抱的,即将被所爱的人侵犯所带来的喜悦与悲哀,令沈遥弦然欲泣。 从来没有处在被动位置的男性躯体不安地细细震栗,邵靳像无意间得到一个未拆封的玩具一般。细长的眼眸里闪过意味盎然的光影,看来他怀里的这个孩子真的是第一次遭遇这种事,那么,他若不是跟踪自己而来,还有什么更好的解释? 沈遥正迷惑于他突然停止的动作,然而下一瞬,邵靳便握住了他充血发红的敏感部位,沈遥在惊愕之下几乎要喘不过气地大口深呼吸,那快意电流窜过四肢百骸。在邵靳将食指尖端轻抚着铃口的时候,沈遥忍不住弓起背脊轻轻喘泣,眼角带着水漾的雾光,感觉对方摆弄自己的身体如摆弄一张四弦西塔琴,哪一部位会呻吟出怎样婉转连绵的乐音,邵靳都明白。 “老师……嗯……嗯……” 邵靳的手抚着他的分身像摩挲着一支需要细心擦拭的细致象牙,随便一个使劲的摩擦都让沈遥忍不住呻吟。不习惯被爱抚玩弄的身体,很快便因为快感的催逼而释放出热液,沈遥慌张地直起身来,怕自己弄脏了邵靳的衣服。 却见邵靳从容地抽出床头柜的面纸,拭净了被自己的精液染白了的指间,瞥见沈遥惶恐的神色,他带着讥讽地轻笑着弯身吻吻沈遥泪湿的脸颊,一面牵起了沈遥的手,将它导引到因为膨胀而撑起裤档的下体,感觉到对方的勃张,沈遥又脸红了。 “帮我解开。”极轻而低的命令声。 他抬头望见邵靳云淡风清的表情里一抹霞色的邪艳,感觉到自己心跳如雷,他缓缓地低下头,伸出颤颤如雏鸟的稚嫩双手,在床上半跪着解开邵靳的裤头。邵靳端着他颈脖细细地吮吻他己经红肿的唇,齿舌并用地啃咬着,几乎又要让沈遥无力专心于手边的行动。 他听见裤子滑落的声音,半眯的眼瞥见那比自己大半号不止的分身,他羞耻地几乎握不住它,但是他只一碰便听见邵靳的呼吸变得低沉而浓浊,闷雷似的暗吼声,沈遥整个人都莫名兴奋起来,他生涩地揉弄着邵靳的下体,同时,邵靳的大手也包住了他裸露的雪臀捏着掐着,但不疼。邵靳还故意隔着后方股沟有一下没一下地逗弄柔草缠蔓的两颗果实,沈遥哼着鼻息哭泣,邵靳便蓄意地按压他后庭的蜜门,感觉那柔嫩紧劲的肌肉张力。 “好孩子,快帮帮它。”邵靳诱惑地说,还将分身往沈遥掌心抽送。 沈遥不知该怎么办,对于爱抚别人的经验他仅仅尝试过女性,而男性则只有他自己。他可怜兮兮地抬眼望着邵靳,对方像拿他没办法地带着嫌恶与怜爱的表情舔着他的耳廓。 “把你的跟我的握在一起,动动他们。” 沈遥惊楞地瞪大眼,他从来没试过这种近身接触。当他将两支贲张的火炬对靠时,他听见自己鼻子里发出娇憨甜腻的喘息,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会发出这,淫猥的呻吟,羞得整张脸埋进对方胸膛。却克制不住自己剧烈的抽动感觉,两两摩擦带来的尖锐快感让他遮掩不及地哭叫出来。 “……嗯?不要……不要……” 他忘情地晃动腰部,浑然没注意到何时邵靳已经接手爱抚着两人的分身,他支撑不住自己,倒在对方身上。邵靳另一手半陷在沈遥后方的雪骨水肌里,中指几乎要掐进他峡湾内最脆弱、一触即崩塌的小穴,沈遥不安地摇摆着腰部想驱离那过份的异样快感。 邵靳加快了手中抽送的速度,在沈遥还没来得及意识到,汹涌白浪便喷了出来,沈遥失去控制地晃着纤腰、延长了摩擦的余韵、逼出了更多泪水。 “嗯……呜……呜……” 沈遥孩子似地窝在对方怀里抽泣,根本忘了对方就是害自己如此激情忘我的元凶,揪着对方手臂不肯放。邵靳本想抽身,随即索性享受那幼嫩躯体贴身的软玉温香。 还没喘匀了气,又感觉到邵靳搁浅在股沟里的手指 ,蠢蠢欲动地探着他不曾有人到过的蜜门。中指已经在微张的小穴口深人了一节 而洞口柔韧肌肉圈住异物的感觉没有想像中疼痛,反而带着强迫感似的甜麻,不觉又让沈遥软了腰腿。察觉到这一点的邵靳恶意地抽动着中指,沈遥立刻又勃起,洞口的肌肉圈得更紧,更能感觉抽送带来的摩擦喜悦,他无力地喘息着的媚态,勾起对方立刻占有的欲望。 邵靳吻住他胸前益发红艳若婴粟的倍蕾吮咬,沈遥立刻发出甜腻不堪的呻吟。唇舌转移悠游若水蛇,在胸腹各处雪嫩肌肤上留下点点红印,舐过摊着水迹的脐眼,粹不及防地吞噬沈遥胀红挺立如火鹤花蕊的分身,以湿热的口腔内膜包覆着滑动,沈遥觉得自己像被打进海底又遭雷击,倏乎浪头一翻又被抛上陆地,他哭他叫,可是邵靳像是玩出瘾头似地以舌尖抵着他、不让他轻易解放。 “老师……不要……我受不了…嗯……”沈遥不只一次地求饶,不明白邵靳为什么要这么折磨他。 “受不了?你不是很快乐吗?”邵靳重新含住他,背后已经沾了润滑液伸入两指来扩张蜜门,感觉到洞口因为快感而不知耻地张大,要求着更巨大的填补。 “说啊,好孩子,不舒服吗?”邵靳恶质地催弄,沈遥啜泣得趴上他肩窝,臀部已经不受控制地翘向邵靳的手指,迎接更剧烈的戳插。 “……嗯……舒服……好舒服。……嗯……呜……” 沈遥已经被玩弄得不知所云,他泪流满面紧紧攀附这个操弄自己肉体的恶劣男人,心底又怕又爱。 叩叩。敲门声。沈遥慌张地望向门口。糟糕!他忘记了,他的同学们都在另一间房等他休息够了再回去。 “沈遥?你醒了吗?好一点没?” 沈遥一时的分心令男人非常不满。对方狠狠咬了他分身一口,用力以三指戳进他敏感得近乎淫荡的入口。沈遥被快感攻击得几乎想缴械投降,他狠狠咬住嘴唇只迸出一个极轻的闷哼。 “嗯!” “沈遥?”对方等不到回答开始觉得奇怪。 “等、等一下,我醒了。” 沈遥极力平复气息。手指顺着吻弄自己的男人那头密而柔细的发丝,像安抚着自家养的凶狂猛兽,对方锐利的神色已是一副将要把自己啃噬殆尽的模样。 “那,要不要走啦?”门外的同学又问,好像想顺手开门进来看的样子,沈遥急忙回答。 “嗯,好啊……等、等我换好衣服,刚刚不舒服先脱下来了,所以、呃,先别进来喔!等我换好洗把脸。” 门外不再有动静的样子,但是抱住他的男人也突然停下动作。 深沉眸光、危险鼻息。 “你以为遇到我可以免费吃了就跑?”极轻的问句,沈遥却嗅得出那近乎嗜血的不满饥渴。 “不是的……。” “把自己整理整理,快出去。对了,记得用水跟毛巾把身上的味道盖过去。”邵靳交代着,至于是什么需要掩饰的味道,这次沈遥不必间就知道。 第四章 下了课之后,邵靳转进老师专属的休息室,打理一下杂物准备走人。原本以为那日与沈遥短暂激情之后,必然留下什么沾手黏牙的后遗症,然而近日来只见他有时在课堂中楞楞呆望,一眨眼又埋头抄写,并没有什么特殊举动。他不禁有些返涌而上的失落疲倦。 记得下课前好像看见他跟几个人零零落落收着东西,招呼着要去吃宵夜。真是一群小孩子! 没注意到自己的心思竟漫游到自己原不想于惹的物件身上,邵靳的嘴角挂着一瞥嘲弄,神色悠哉地翻弄着杂物。转身想倒杯茶水,却在眼角细微处捕捉到一缕躲闪不及的人影。 “出来。” 邵靳冷着声音命令,那人才畏缩地探出头来。 “老师……” 沈遥在黑暗背景的反衬下,容貌显得格外白晰细致,澈亮瞳孔里盈盈欲坠的深情与惧意,果然是只爱撒娇的小猫,蛰伏不住便跑了来吗? “有事吗?” 邵靳冷淡地问着,不回头的背影像黑云一样地阴沈,又闪着电光石火的眩目。感觉到身后的人儿不自禁颤了一下,邵勒竟有些发笑。 “那一天,你为什么要抱我?” “我都还没问你,那一天为什么要跟踪久呢!你却急着想划清责任?” 邵靳喝口茶润喉,以舌尖极缓而轻地舐陁唇瓣,根本无法分出调情与戏弄之间差别的沈遥,只觉一股热意仿佛隔空而来,却无解渴良药。他不安地拉紧书包的背带,长长的眼睫紧张地颤了几次。 “我真的不是跟踪你,只是刚好也进去那家……宾馆。” 辩解的语气没有急躁,却在语末萎靡下长,他讷讷地想掩饰某种欲盖弥彰的尴尬。 “那你跟谁进去?你总不会不知道宾馆是拿来做什么用的?” 邵靳一副不信的表情,暗地里却强憋着气质笑意。 “我没有跟她做啊……” 沈遥急到口不择言,浑然没注意到邵靳眼底一闪疾逝深沉幽冥的微光。 自己不过是故作姿态地提出诘问罢了,怎么对方反而讨饶起来?看来自己无意布下的陷讲,这孩子倒是自己急不迭地跳进来了。 面对送上手的初尝鲜品,邵靳摩梭着指尖极其得意地笑了。 “他是谁?” 邵靳不自觉假设对方是个男性。 沈遥哭丧着脸咬紧下唇,她是谁根本不重要,不是吗?此时此刻他只想知道邵靳对自己的看法。一个礼拜下来,他实在受不了悬吊在这不上不下的处境里。他想要一个位置,虽然他明明最知道逼迫对这样的男人无效,但是与其彻底地令自己销声匿迹,他宁可以最真诚愚蠢的方式来赤裸裸地剖白。 邵靳眯细了时时带着精锐锋芒的长眼,仿佛嗅出俯首称臣者一丝令人不快的犹豫气味,抿紧了唇捞起公事包就要走人。 沈遥没料到他会这样没耐性,他慌慌然地拉住对方远比自己有力的臂膀,一脸要哭出来的神情,嗫嚅的嘴唇吐着不清楚的答案。 “到底是谁?”邵靳的声音低沉如井壑。 沈遥只好用尽仅存不多的勇气奋力叫嚷:“是一个在路边认识的女孩子!可是我们真的没做……” 一说完,不预期的泪水坠落如雨,然而对方并不怜惜。 “是吗?那大概可以确定你不是跟踪我了。” 邵靳仿佛事不关己,拉开了沈遥挂在他肘上的手指。 “你为什么不跟她做?还是,你怕有病?” 沈遥委屈得无法说话,这个该死的没神经没情感的男人!他怎么可以毫不顾虑他的心情,他第一次被所爱的人恣意肆虐过的身躯,还留有青紫的印记,然而对方却大刺刺地漠视前行…… “不是,都不是。”沈遥边掉泪边摇头,在水雾朦胧里看不清脚底。“我在宾馆里看见你……” 邵靳一瞬间的目光深沉如暴雨将至。 “我没办法,我没办法做……我只看到你……” 沈遥没发现对方野兽般的血光眼瞳,他哭得整个人贴到邵靳身上,像挨着一根冰冷沁凉的盐柱,绝不温滑柔腻,也没有多余的安抚,但却令他眷恋得每晚失眠。 邵靳知道自己这次真的惹上了一个纯情的小孩子了。比大祸临头更加不爽的感觉,令他暴躁得想把怀中带泪轻泣的小东西抓起来周身狠咬一遍,让他知道成人狼牙般的噬虐是没啥柔情万种的。 “我不想跟她做,我不想跟她做……你也在那里我没办法……” 沈遥毫不知邵靳心底奔腾的那些险恶思绪会酿成多么危险的场景。他犹自摩着对方衣袖,头顶的发涡恰恰抵在对方下额,发丝晃动带来细微的情色味道。 “……是因为我?” 虽然邵靳事后并不想承认自己是因为什么心思才做此“下问”,然而当时一种诡异兴奋混合著磅礴怒气的激动,却让他不加思索便低头攫住了怀中人毫无准备的唇瓣。 沈遥唇上还沾着泪水,却一下子便被点滴收入,随着舌身翻搅,他呜呜地哭喘着。 邵靳以一排齿尖咬啮过胀红的唇瓣,宛若掐得出水的橘瓣被细细品尝着薄膜外衣,沈遥几乎以为邵靳会吻出血来。 沈遥整个人都瘫倒到邵靳穿着西装衬衫还是显得健硕有致的上身,对方把住他腰身,隔着薄薄的夏季制服抚摩着窄细的胴体。沈遥感觉到有火从底下一路延烧上来,尤其邵靳指尖所捻所掐之处无不如将燃的花蕊,泛出激动的樱红色。 “嗯……嗯……啊……老……师……” 不是第一次遭逢这样狂热触摸的沈避自然对快感不陌生,身体记忆起所有连结缤纷快意的凹地丘陵。邵靳双臂一个使力把他抱上办公桌,横身切进他双腿之间的峡湾。睁着雾气迷离的眼眸,沈遥犹不知对方抑制不住的阴暗欲望。 在这种自己还掌握不清的心情里,邵靳在理智与肉欲的履冰边界上,神智清明地端视着自己的身体与沈遥交缠。到底在这场身体的欲望共舞中,自己想挖掘出对方的什么?还是突然觉得与其被一个痴情小鬼纠缠,不如一次解决一了百了? 扣子被精巧而快速地解开,少年敞露的单薄身躯,有一种既非成熟大人也非稚嫩幼童的性感。邵靳伸手熨贴上去,感受掌下细微的战栗与轻声的喘息,整间休息室里只听有两个人呼吸的声音。 铃—铃—铃— 非常煞风景地,邵靳公事包里的手机刺耳地响彻原本情欲氤迷的空间。 他抽身离开沈遥半裸的身体,打开公事包去接听。 “喂?” 明明是暮夏,冰凉的感觉却像空气贴紧了沈遥全身。原本停住的泪又开始流漓地滑动。 这个男人,什么时候要他抽身都那么轻而易举。而自己却轻易地被丢下来。 “我现在在外面。” 不知道对方是谁,邵靳用一种模棱两可的方式对付,看来邵靳不喜欢被过问的程度超过想像。 “在一○二六号房?好吧,半小时。” 邵靳俐落掐断对话,把手机丢进公事包,开始整理起衬衫和领带。 “不要坐着不动,你都听到了,快把衣服穿好回家去。” 开口比不开口还羞辱人,沈遥簌簌发抖,分不清是愤怒还是心痛比较多。他颤着指尖一个个扣上被对方剥掉的钮扣,无声无息泪水掉落膝盖之间,方才,邵靳还站在那里,现在只有一汪小小的水渍反射着日光灯的苍白光色。 他不明白怎能让自己沦落到如此不堪,挥之即来呼之即去,但他近乎澈悟而绝望地领会到:下一次,他还是要重蹈覆辙的。 “你要去哪里?” “与你无关吧。” 预料中的回答, 虽然早做准备,但并未受伤少一点,沈遥以一种早知如此却无力悔恨的心情问出口,反正顶多是多难过一次罢了,他自暴自弃地告诉自己。 穿好衣服之后,他疲软地拿起书包,对方还在门口没走,尚末升起喜悦的心情,下一瞬他便兜头冰冷:“快一点,这栋大楼过十点会启动保全设备。” 邵靳催他出来,锁上了门。黑暗中,沈遥还是无药可救地觉得这男人真好看。 软弱的手指提著书包缓慢地拾阶而下,看着眼前的男人即便走在前头都几乎与自己等高的背影,沈遥几欲啜泣。 刚刚还在他怀里的……然而还会有下一次吗? 沈遥自知很有可能他们的关系就停在这里了,既不可能回到当初课后辅导时的轻松状态,要成为交心恋人的机会更是渺茫虚无。 前头的路险恶且模糊,更绝望的是对方并不在乎他要怎么走。 “出了电梯之后你就快点回家,已经下课很久了,难道你家里的人都不会问吗?” 沈遥沉默地点点头,感觉泪水凝聚在眼眶,寂静的电梯里只有机器运转的声音,邵靳冷漠的侧脸映在白亮的镜子上。 叮当一声,电梯门豁然开启,两个人向着不同的路。沈遥依依回望着邵靳跨进轿车的背影,轻轻地说着再见,明知对方不可能听到,他无法放弃凝视的视线。 轿车发出待命的引擎声,那个男人究竟要驰骋到谁的领域去?沈遥揣想着,他听见“一○二六号房”这样的片段已经够教他失魂落魄,明明知道对方是故意要折磨他,让他绝望痛苦,好藉此来驱离沈遥的痴缠,然而却更叫沈遥不肯松口。他是如此专心一致地投注情念于对方,这样一点诱饵似的话语更让沈遥肠牵肚挂不能自己。 一进晶华酒店的大门,邵靳的不凡神采便吸引了不少男女的目光,其实邵靳本身的出身也是商界子弟,学养与教育自不普通。在他生命当中出现的种种人等,不乏同:业的亲戚与泛泛之交,但是与他维持长久友谊的人,莫云是少数中的少数。 这次定是莫云又要出远门才找他来聚一聚。 邵靳走向柜台,请饭店人员通知莫云他已经过来了。 “一○二六号房的莫先生正在等您,请让我为您带路。”谦恭有礼的饭店服务人员一手画出漂亮的邀请弧线。 莫云订的房在十楼,从走廊旁的落地窗可以看见浑浊空气之下,成链状前进的车辆如蛇一般婉蜒,车灯连结成一点一点串起来的晕黄珠练。这个城市到处是人工物品,即便由窗外远眺,仍然一片后现代高楼盐柱,恍如天火骤降的邪城索朵玛,合该是他们这支不事生产的族裔生活取乐的地方。 邵靳入神观望这座成长到高中时代的城市,没注意莫云已经打开房门。 “有这么好看?还是哪里有个上品美人报来我瞧瞧。” 邵靳不理会他的疯话。真要能从十层高楼上望见什么令人眼睛一亮的尤物他就是奇人了。 “里面没人吧?”邵靳确认着。 “没有,要是你嫌无聊,也只有拿我来招待你罗!”莫云不正经地开着玩笑。 “你敢这么做吗?关霁会把你怎么样,你敢试吗?”亮出正牌情人的名号之后,莫云当场噤声。 “好过份啊,怎么拿别人来威胁我?我们的交情这么不牢靠啊,我好伤心喔……”莫云故意扭曲一张俊美得几近邪气的秀丽脸孔开始卖乖,让邵靳哭笑不得。 “关霁不是别人吧,还是你要让他知道你把他当别人?” 莫云玩不下去了,当场一张苦瓜脸央着多年好友。 “你不要再吓我了,又不是不知道他最喜欢玩些有的没的惩罚游戏……”莫云像是想起什么又痛又甜蜜的细节,一瞬间红透脸。 “看来那些游戏没吓到你嘛,你还敢在饭店跟美少年在床上玩裸裎相见欢,就是最佳证明。”邵靳有些受不了地皱眉,“喂,你明明知道关霁的个性还敢玩火,难道是不想要这个情人了?” “我没有不想要啊!谁叫他这么忙,不但到处跑还没时间……” 意识到自己说溜嘴的莫云咬着下唇。 莫云的情人关雾是世界知名的摄影师,尤其受到流行杂志与服装界的青睬,每次巴黎米兰纽约等地服装秀开跑,关霁就常常必须飞来飞去,而莫云也有自己的事业。两人为了不能常常见面又哭又闹了几次,为了安抚莫云一不安就爱游戏人间的性子,关霁伤透了脑筋,加上关霁也是冰炭兼具的激烈个性,容忍不了情人招蜂惹蝶的行径,莫云每每在两人小别胜新婚的会面里,被疼爱(正确来说是折磨)得下不了床。 “哦?反正就是男人的欲求不满,你干嘛不干脆告诉他,反正你一委屈,那家伙就算在外太空都会飞回来。” 邵靳不能理解莫云这样的心情,不耐烦地指点对方一条明路。 “你以为我不知道啊!”莫云烦躁地搔乱一头挑 染得非常漂亮的金褐色头发,闷闷地说道:“我当然知道他会赶回来,但是我不想妨碍他的工作,也不;想要剥夺他的生活自由,让他觉得我很烦……啊!我在说什么……总之……” “总之你是不想让对方讨厌你,一心一意为对方着想。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的情人非常希望你麻烦他呢?” 真是受不了这个钻牛角尖的家伙,完全不像他以往熟悉的那个长袖善舞八面玲珑的莫云。眼前这个为爱情开始单纯得可笑的男人,竟然也曾经是甩遍天下无敌手的情场浪子。 “这是现世报。”莫云的二哥曾经幸灾乐祸地笑道,但是他们都知道他只是高兴总算有个人能让莫云安定下来了。 “可是……” 莫云一脸忧心忡忡的表情,让邵靳憋笑到肠子纠结。免费充当爱情咨询师还要兼任保姆,唉。 “不必可是,来,话筒拿着,国际电话怎么拨你还知道吧?还是说关霁没有给你这次出差的下榻饭店电话?要小心喔,防范查勤是出轨的前兆……” 邵靳不怀好意地撩拨揣揣不安的好友,莫云含恨地瞪他一眼,随即泄愤似地打开皮制行事历手册,哗啦哗啦地翻出一张纸。 “邵——靳!你自己看清楚!那家伙把什么婆婆***电话都写在上面了!除了手机跟家里的电话,还把出生年月日血型星座兴趣都写上去,还……” 莫云停下了滔滔不绝的反击,狐疑地看着一脸兴味盎然的邵靳。 “怎么了?” 邵靳指向纸张的一角。 “这位先生真是不简单,他连自己的情人是谁,还有喜欢什么体位部注明在上面了!” 莫云羞耻得全身发抖抢过纸张折好,一边七零八落地解释。 “他这个人就是爱闹爱胡说八道,没事写这种无聊东西……” 莫云一边收着一边感到委屈起来。 “如果他这么重视我,为什么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呢?为什么不开口要求我一起去呢?” “你知道他不是无聊,莫云。”邵靳决定再推他一把,这家伙到了这次恋爱才懂得什么叫纯情也顶让人同情的。“他很了解你,也希望你能了解他,在你开口之前就先已经把你当成家人了,你不只是他的恋人而已,还是他任何事都想第一个报告的对象。” 莫云咬着下唇捏着那张纸,他知道,但自己就是别扭又想硬撑成熟。 “电话在那里喔,纸都拿出来了还不打吗?” 莫云默默接过话筒拨了号码。 话筒那一方传来即使隔了两公尺的邵靳都还听得到的大声问候。 “莫云、莫云吗?!宝贝,我好想你,你想不想我?” 莫云捣着嘴无声地啜泣起来,只能向看不见的恋人不断点头。 邵靳轻悄地退出房去转到隔壁的起居间。 先给这对隔海恋人一点私密的时间吧。 邵靳并非不懂爱情的滋味,但是他一直避免涉入,自从十几岁的初恋痛过那一次也就够了。即使以漠不关心的姿态对待枕边来来去去的物件,年轻时的自己毕竟也天真过,他并不是一开始便老成练达的,但是儿番勾心斗角之后,玩世不恭便成为全身而退的最佳护符。 他不由得要钦佩年近三十还能全心投入的莫云,即便他不安地试探情人并且试图保留退路。毕竟关霁是年轻了点,正处在血气方刚与成熟稳健的临界之上,有足够雄厚的资本挥霍已臻甜熟的年轻气势,正适合来去如风的洒脱身段。但是头一回认真起来的莫云就像初生之犊一样无畏而纯真,更加容易受创。 那种毫无防备的姿态往往招致两种极端的对待:要不就是被绵细地呵护疼惜,要不就是被折腾得遍体鳞伤。 关霁是专情地对待着首度放弃面具无所防备的莫云。不过邵靳还认识另外一个同样不设防的傻瓜。 那个眨着眼睛咬住下唇掉眼泪还挣扎着要向自己靠近的孩子。令人怜爱得想狠狠捏碎的纤细美感与痴傻执着。 跌倒了又爬起、丝毫不懂得退缩或扭捏作态的孩子,钟情于一个不该认真的物件。一头栽了进去,也不管当事人同不同意,真是任性又欠骂的小鬼! 却让他无法忽视对方小鹿窥人的怯懦神情和追逐自己的坚忍不拔。令众人望之却步的冷漠讥消,他丝毫不放在眼中一般,要求着自己的怀抱。即使自己绝不温柔,他却像要付出他所有温柔一样,将散发着温热的柔软身躯纳迸自己的手臂。 邵靳眯细了眼睛望着如今空无一物的双手,那种抱拥人体的实感他早就有过而且多到麻木的地步,却是第一次非常强烈地传染出一股实在的触感。少年纤细的身段与柔软的发丝,甚至还有泪水的味道。 邵靳陡然警觉起来。自己该不会被一时的感伤,与对好友爱情的共鸣给说服了吧?不过是自己任教的补习班的孩子罢了,自己居然意识到某种内在的松动与焦躁,真是个不妙的前兆。 一思及自己为何必须烦恼这些事情时,邵靳更加感到不悦。 己应该没有这么容易被情境暗示的啊,一定是莫云跟关霁的事让自己平白多了没必要的心思。勉强抓到这个原因。邵靳便不负责地怪罪起现在在房间里,用国际电话对关雾又哭又笑地撒娇的好友。 好好的一个成人了,还要朋友帮着烦心爱情里的芝麻小事,活像个没经验的少年家,害得他差点也一并掉入时光的长河,去面对以往青涩陌生的自已。 的确陌生。那个飞蛾扑火使劲全力去爱的自己已经遥远得面目全非,像以旁观者的姿态看着泛黄的相片。 如今有人带着自己曾经有过的心,情向自己走来,恍如在十字路口与回忆避遁,那种倒错而愕然的心情令邵靳焦躁不已。他试图推离对方。也赶走他认为己经不合年纪的热情。 已经不是能够认真或莽撞的年纪了。他自己不允许,现实也不会允许的。 他所能拥有的自由这么少,而这有限的自由也在一点一滴流失着。 迫近的时间危机让他痛悟自己并不像自己以为的:可以掌握自己生命的每个部份。 自己究竟可以保有这个身分到什么时候?他倒数着,也更加放纵地狂欢着。在这个只适合浅薄作乐的时光里,他无法正视沈遥沉重专注的情感。那种需要细细品味与深深吞咽的爱情,实在不是能轻桃拈起的速食。 几个月后他势必得跟现在这个身分道别,再也没有机会了。 第五章 莫云挂断电话走人起居室时,邵靳已经耽溺在自己的思绪里超过十五分钟了。 “真是多话。” 看见莫云脸上的春风得意,邵靳忍不住想挖苦他。 “别吃味嘛!是你鼓励我打电话的啊!” “我可没教你聊天!打电话讲重点就好,有事不会见面再说啊?” 邵靳不悦地挑眉,这小子八成已经准备飞到巴黎跟恋人卿卿我我了。 “好讨厌喔!不要把补习班重点整理那一套原封不动搬到这里来嘛!在爱情里行不通的。” 莫云故做扭捏的反击之后便收敛起神色。 “不过说真的,这补习班讲师的工作你还能撑下去吗?你妈大概催你催得很紧吧?” 邵靳的表情险恶起来,他从小费尽心思培养自己的实力,是为了让自己有朝一日有能力脱离那个家庭,而非让自己被利用。 “我并不想照她设定的路走。” 邵靳烦躁地拢起散落下来的浏海,漆黑的眼珠恨恨地凝视着远方。 “你说吧,我们应该都能帮助你。” 莫云口中的“我们”,除了他自己跟他的二哥,还有邵靳的另一个好友戴宇殊及著名的投资顾问兼市场分析师卓铜。他们各自拥有雄厚财力。 戴宇殊家又是有名的银行集团,是远见杂志评估的最有实力金融机构之一。卓铜是操盘高手,许多公司的暗盘交易,他比证期会清楚得多,自然握有不少内幕。 莫云家除了是商业世家,现在也有长子莫容邦跨足政界并且与政坛大老的孙女联姻,仗恃长兄如父的宠爱,莫云相信只要不危及哥哥在政界的立场,想借力使力应该不是问题。 看见邵靳似乎有话要说,莫云赶紧将话头抢了过去。 “不要拒绝喔,我们不觉得麻烦的。你不接受就不够兄弟了!” 莫云先发制人的放话有了点效果,邵靳勉强地点点头。自己不愿意依赖别人的固执让他有一点别扭。 “要去看关霁吗?”邵靳话锋一转。 “嗯。”莫云这次倒回答得相当坦然。他已经明白,漠视自己的心情与对方的期待,只会让双方各自揣测、担忧、难受,如果一口气将自己内心的话都告诉对方,不要隐瞒不要猜测,既然相爱,总会找到妥协的办法。 自己从未想到要依赖关霁,因为自己年纪大了四岁的关系,总是感觉这样的依赖很幼稚……也很弱势。害怕自己不知何时会被抛下来、对方什么时候不再对自己感到新鲜好奇、总是炯炯有神地望着未来的眼睛能不能看到另外一半的幽黑诡魁等等,都是自己害怕的问题。但是只有这样是不够的,一个人担忧,爱情就变成是一个人的事。关霁的确明白地表示过要参与自己的生命,放不开的自己真是傻啊。 “我不是说打个电话就好了吗?真不知道你在矜持什么。” 邵靳撇嘴对莫云的后知后觉不以为然。 “恋爱的人都很盲目的,不论生气或体贴对方,都是先用一种保护自己心情的方式在做。怕被对方讨厌或者生气对方不知道在想什么,都是因为对自己没有自信,也是因为对方的确已经在生活里逐渐有了很重要的位置。” 邵靳有些惊讶地望着侃侃而谈恋爱经的好友。 “喂,你没谈过恋爱吗?这些事情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吧,不然都白费了那些经验值啦!” “我的经验不适用在爱情这件事上。”邵靳淡淡说道。 “少来!我还想不出有谁比你有更多桃色花边的。”莫云不客气地吐槽完,才迟钝地发现自己误解了。 “喂,该不会你……其实一直都没有恋爱,只有性伴侣?” 邵靳瞪了他一眼。 “不会吧?你没有对别人心动过吗?” 邵靳一脸“不要问我蠢问题”的不耐烦样,让抓到重点的莫云咧嘴一笑。 “真没想到……纵横情海的邵靳原来是个没进入状况的玩家啊……” “不要一脸高兴的样子!” “唉,说真的,最近难道都没有物件吗?你试着跟对方交往一下,说不定会发现恋爱并不难,只是你给自己设限了啊!” “我干嘛要设限?我就是不想跟人交往啊!” “你看看,就是这样!你要真的无情无欲,早就去做吃斋礼佛的和尚了,哪还会每个礼拜约会一大堆,我要跟你见面还得排行程……” “拜托,我有工作!再说你也是个大忙人,怪淮啊?” 莫云赶紧拉回话题。 “那么,有没有谁对你表示好感的?总会有吧?” 这个问题让邵靳像被打中要害似的一脸不舒服。 那个哭得像泪娃的小鬼面孔一下子浮现出来,固执的傻劲跟多余的纯情,缠着不放的手臂跟小心翼翼的神情…… “吼!抓包了,一定有!对不对?” 莫云使劲地摇着邵靳。 “喂!拜托,别玩了,我为什么一定要个小鬼来当物件?” 说溜嘴了。现实跟自己的思绪陡然连线的时候,自己一下子失去戒心任由莫云套出沈遥的存在。 “……真的啊?不会吧……”莫一脸找到乐子貌。 “你跟学生搞上啦?” 邵靳一脸险恶无比的表情瞪着莫云,莫云赶紧摆摆手。 “噢!我没有恶意喔。” “那你解释一下,你那一脸高兴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莫云强装无奈地拍拍邵靳的肩膀。 “有少年身心保护法,你要小心喔!” “去你的。”邵靳作势挥拳。 莫云闪躲开,敛起脸上幸灾乐祸的嘻皮笑脸,一脸正经。 “喂,不是你先招惹人家的吧,你教的补习班不是高中生吗?还未成年的对象很麻烦喔。” “是他先靠过来的。” 一时生气才给了他一点教训,然而现在留在手上的,却是年轻肌肤的弹性与柔软感觉,还有沈遥怯怯地依着他啜泣的声貌。 “你又出神了耶……千古奇观,原来邵靳也是会心动的嘛!” “就跟你说不是!”一向如冰潭的深眸简直要冒火了。 “你在乎他吧?” “不要用这种诱导问法!” 莫云具有法学硕士资格的事没多少人知道,也是一家律师事务所的出资者。 “那他喜欢你?” “我不知道。我只是觉得他是个很烦很黏人的小鬼。” 如果那些生嫩激动的情感、颤抖如受死猎物的颈项、呜噎哭喘的细碎声音,都是种种爱恋他的激动表现,那么沈遥为什么不直接说? “他没说啊!” 莫云壁眉,他以为以一般中学生不都先来告白那一套吗?交往、牵手、接吻、上床等等,好像有一套公式当作恋爱的范本,毕竟中学生的生活跟漫画、小说、电影、电视偶像剧是息息相关的。 “他只会一直黏我!” 想到沈遥那脉脉含情的眼睛他就莫名烦躁,即使在激情浪潮之中仍然执着地望着自己。 那样能说是没说吗?的确沈遥不曾用言语来表述对自己的心情,然而自己再怎样无感都不至于没有意识到他默默流窜的情意:会撒娇的语气、耍赖要自己帮他补习、会观颜察色地窥探自己,甚至还对自己说…… “你在那里,我没办法。” 他不可能不明白沈遥的意思。谁会为了不在意的人也在场就无法跟别人上床?沈遥在意他,所以无法忍受。 沈遥把自己当作……爱恋的物件。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但是他无法奉陪这单纯美丽的爱情。 他的心早就不适应过度纯净的专情了。 从莫云的房间出来时确定了对方的行程,莫云笑着说要改订到巴黎的机票。 “回来再好好喝一杯。” 邵靳点头,莫云拉住他,语重心长。 “你会在意吧?会的话,就不要那么急着推开他。” 自己想要推开他,的确。沈遥单纯的投注情感让他感到压力,他并不准备费心投人目前不甚需要的情感。从小就在无法信任别人的环境长大,在初恋时才又尝试着相信人、付出感情、学着不保留余地、不先保护自己,结果换来的是鳞伤遍体的背叛,就因为他还不够有力量,不是邵氏的长子,在商业联姻的考量下,大他四岁的女友另嫁他人。 感情的伤害已不复当初的强烈,余留的痕迹不过是提醒自己失去戒心的下场。当务之急是脱离现在的家庭,以及内部不断的权力斗争。 风花雪月的事他没有兴趣,所以沈遥不是个适合的物件,而他也不需要物件。 他步下晶华酒店的大门阶梯,在接过侍者手上钥匙的那一瞬间惊讶地停住。 汗湿的脸上晶晶然嵌着一对清澈无比的眼睛,淩乱的浏海下还滴着水珠,露出短袖衬衫外的手臂上有明显擦伤的痕迹,斜背的书包甩在身后,捏着背包肩带的手不自觉地在他眼光注视之下绞紧了带子。 邵靳伸出手扣住他的脖子,沈遥惊慌地看着他阴骛的表情。 “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我……一家一家找的。” 星眸亮眼终于黔淡下来,见到想见的人他却一句话都说不好。 被丢在人行道上的时候他无助得想哭,然而他无法放弃那个想贴近对方的自己。所以他开始找邵靳可能去的地方。 他先过滤出来可能会编码到超过一千号的饭店。 首先,从邵靳的穿着与车子看得出他生活的品质,应该是四星级或五星级的饭店,超过十层楼以上的才纳入考虑。然后沈遥便靠着捷运跟公车一家一家去找,冒充邵靳的弟弟到处问饭店柜台服务人员,因为房间显然不是邵靳预定的,所以问话时特别需要费事套话。 终于在晶华门口奇迹式地见到自己找寻了整个晚上的人时,他己经分不出是高兴还是松了一口气。 觉得这么做的自己好傻。而对方还是一副惊怒交加的表情。 “我不是跟踪你!” 沈遥脱口而出的话让邵靳眯细了眼。 “这不是跟踪是什么?” 我自己找到的啊…… 沈遥感到万分委屈,而邵靳则是无比头大。 “你知不知道现在几点?我不是叫你回家吗?!为什么不听话?” “我不要!你不能管我!” 沈遥叫嚷着,忍着不让情绪紧绷的自己掉泪。 沈遥受不了了。 “我喜欢你,想要见你,如果你不愿意回应我,干嘛管我?我就是在找自己麻烦,我花费金钱跟时间横越半个台北到处找你,我知道这是一场没有代价的追寻…… “但是我愿意。 “所以,请给我爱你的自由。” 然而沈遥任性使气的回答让邵靳很是不爽。 “不管你?那好,你也离我远远的,这样我就管不到你!” 邵靳的高大身影衬着黑暗中晶晶点点的灯火显得孤傲远人。 没发现自己的负气口吻在对方听来如同晴天霹雳,原来气闷瞪视自己的眼睛泛起薄薄的水雾。 再次被丢下来的预感,让沈遥后悔得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 “我为什么要多话?沈遥,你原本就没有在爱情中跟他分庭抗礼的立场啊。” “比较爱对方的人就先输。真的是这样啊。” “呃,先生。请问您能不能先把车子开走?” 饭店侍者有些尴尬地催促着邵靳,停在饭店门口的车辆会阻挡后方来车的进入。 邵靳点头示意,松开抑住沈遥的手指,冷冷说道。 “我要走了,给你一个忠告,没事不要穿着制服到处乱晃,台北市有临检的。” 邵靳坐入车内发动引擎,无视于泪流满面的沈遥,面无表情地开车离去。 沈遥根本追不上刻意加速的车子,他跌跌撞撞跟着跑到市府广场前时就已经上气不接下气。 汗水跟泪液交相滑过鼻梁跟唇畔,一样碱苦的滋味。他连抹去这些的力气都没有了。 自己像个傻瓜一样,只看见目标就直直要往前走去,因为对方曾经表现出一点照顾与判若两人的激情,就以为自己也许可以成为他交往的物件。结果自己总是一再地被推开、被抛下来。对方冷冷地说不要自己靠近。 的确是自己的错,明明因为得不到注意而耍小孩子脾气,却迁怒于对方。 天知道自己根本不只是想要爱他的自由而已,他还想要被抱在怀里好好珍惜,被当作对等的物件温柔对待。 但是这些都是自己的妄想罢了,自己天真地把那些肢体接触当作可能的下一步,以为对方给了自己近身的机会。 放弃吧,放弃吧,无论如何心痛或舍不得,对方并没有成全自己爱情的义务。 体悟到这一点的沈遥对于必然要死去的爱情感到非常悲伤。 他崩溃地将书包甩到夜半时空无一人的人行道上,掩面啜泣起来。 可恶! 邵靳喃喃咒骂着看不见的物件。 飞车离开站立在饭店外环花圃不断流泪的沈遥,邵靳无法在后视镜中看清楚对方的表情。 努力擦干眼泪拼命奔跑的小鹿,一面跑着一面揩着脸上的泪水。 自己竟然对能摆脱这个黏人家伙感觉不到喜悦。 才刚烦恼着要如何甩掉不必要的交往关系,却在脱手的瞬间感到无法弃之不顾。对方是个孩子,但是自己的态度也没有堪称成熟。 用比以往对待任何物件部要激动的方式对待一个孩子,而不是他习以为常的冷漠。真正的冷漠是疏离不关心,而不是像他现在这样…… 丢下了人却有一点不安。 他从莫云的房间出来已经超过十二点了,这个时候还会有公车或捷运吗? 自己不太熟悉台北市的大众交通运输系统,不过依照常识判断,现在应该是只能仰赖计程车的时候吧? 那只小鹿要如何自己回家呢?被少年队的员警逮到他半夜还穿着建中制服到处鬼混,下场可能就是家长要到警察局领人。 邵靳心浮气躁地闪过两辆车之后,在下一个安全岛间隔准备回转。 虽然不想承认自己被牵引了,然而控制不住自己想回头去寻人的想法让他不由自主地苦笑。 半夜十二点多沈遥无处可去。 他停在敦化南路与忠孝东路交叉口上的捷运站入口,颓然坐倒在阶梯上。 这个时候不论任何大众交通运输工具都己经停驶,他家却还有好长一段路。手机一直没有响,也许爸妈以为他早就睡了,因为沈遥出门一向有锁房门的习惯。 脸颊上的泪痕已经干得只剩透明的晶亮,一边调节呼吸,一边克制自己无意识的流泪,他并不想要脆弱,但是自己却常常违背要坚强的决心。被对方拒绝的绝望感大过三更半夜游荡的不安,无路可去的心酸让他再也无力举步。 浮荡的心思系于一人,原本不踏实的生活感一下子都清晰起来,沈遥还在适应着这些从前不在意的部份时,又时时刻刻被对方牵动着情绪。至少一开始自己并没有想要爱上一个男人的,他只是极其无望地发现到对于女性欲望的缺乏。 他无法不去爱恋那攻城掠池一般的深吻、几乎使全身骨酪关节都要发出抗议声的强力拥抱、被爱抚时那幸福到酸楚的甜蜜感,以及他以气息喊他名字时、那浑身战栗的感觉。 他的欲望与爱恋一并在那一刻便清楚地证实了他想要的人是谁。 他唯一欲望的物件并不是只要他的,甚至不把他当作对等的存在。 即便知道他从饭店中出来可能代表什么,他也无法把视线从对方身上挪开,因为对方的确注意到自己了,看见自己站在饭店门口泫然欲泣的表情。 那一瞬间沈遥刻骨铭心地了悟自己是再无退路了。 “告诉我可以爱你的方法,不论付出任何代价,我会好好学习。” 邵靳原本就不好的心情,在开车绕过晶华酒店四周还是找不到那个纤细的人影时,更是糟到最高点。 完全不知道对方可能去哪里,也没有连络彼此的方式,邵靳转而在周边道路上寻找。他可能搭计程车回家去了也不一定。明明知道有此可能,邵靳却赌气似地不放弃寻人。 他只觉得体内有一股怒气,必须要亲见对方才得消弭。 这个小鬼害他半夜开着车疯子般地到处找人,以往的邵靳从来不曾这样。 惹上小鬼就是这样麻烦! 向左弯入一路灿亮如星光步道的忠孝东路,邵靳搜寻着走动的人影,人行道上只有几个清道夫打扫着。 两边朝天的建筑物如整齐的石墙,将这座城市构筑成巨大的迷宫,一个人要消失在其中是非常容易的事,邵靳感觉很不好。 眼角掠过的一个小黑点让邵靳一下子紧急刹车,不顾交通号志指示,快速转入敦化南路。 打开车门在用力甩上的声响,让泪眼朦胧且睡眼惺松的沈遥吓得站起来。 待看清邵靳挟着怒气与冰冷而来的身影时呐呐无言。 “你……” “对不起!” 沈遥决定先道歉再辩解,否则说不定死无全尸。 “搞屁啊你!” 邵靳气得连粗话都不掩饰,紧握的拳心让沈遥有点怕会落在自己的头上。 “现在是半夜,你在这里乱晃!被强暴你都没得喊救命你知道不知道?” “我……” “你别以为男人就不会被强暴!” “你担心我?” “对不起,对不起,你不要生气,不要生气……” 沈遥不怕死地伸出手,抚摸邵靳因为生气而肌肉绷紧益显峭拔的五官。这个人为了他找过了几条街? 他又喜又悲,又想哭又想笑。 邵靳沉默地望着小自己一号的肩膀与脸蛋,在沈遥的手指无防备地踏上他唇瓣时,张口狠狠咬住,法琅质的坚牙抑住指节处,像猎豹捕获猎物的颈子般地噬血,却又意外魅人的激情。 小脸蛋上吃惊的眼睛立刻湿了眼眶,然而随即又因为痛楚而皱起眉头,他想要抽手。邵靳不但咬,而且还用舌尖舔甜着指甲的弧度与指腹滑嫩的肌肉,一边咬一边舔,像吃着什么东西一样。 “不要……”沈遥发出啜泣似的声音,身体却像失去力气地倒在他胸口。 邵靳沉默的眼睛里有黑色的焰火,沈遥怕得攀附在对方胸前不敢抬头。 邵靳揪住他手臂与腰身往车上带。 “老师?” “你再废话我就把你丢下来!” 沈遥沉默了。 飞驰如千里神驹的轿车迅捷地滑过一弯屈曲的虹桥,风声与车声在隔音良好的窗玻璃外消弭无痕,邵靳沉默而厚重的呼吸压迫着沈遥,他低头盯着紧抓著书包袋子不放的手,看见血色从弓起的指关节处褪去,剩下一片骨白。 沈遥心里有数,这一路怕是要走到再也回不了头的地方。 车子停下来时的颤动,震醒了一路上有地昏沉爱困的沈遥,小家伙在自己身边还有胆量睡觉让邵靳有些啼笑皆非,原本害怕得不敢看自己的眼睛此刻迷蒙地逡巡着四周。 奔跑了整晚的疲惫,让沈遥在半路上开始昏昏欲睡,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即将可能面对的危险情事。 邵靳帮他打开车门,沈遥一探头出来便被四面许多车子平行排列的景象吓了一跳。 “这里是……停车场?” “这里是我住的地方附设的地下停车场。” 邵靳简略地说明,拖着沈遥还没自打盹中恢复力气的手臂往电梯走。 “快点过来,地下室的空气很不好。” 沈遥娇憨地点点头,蹒跚地跟着邵靳进了电梯。 到七楼之后邵靳又把他施出来,转了个弯找到自家门牌,正要掏出钥匙来开门,又发现小家伙黏上了自己的背。 “喂,你这么做只会让男人……” 他一回头发现沈遥又被瞌睡虫掳获了意识,额头抵着他的背支撑体重。 他叹了口气,难得好心地将沈遥的肩膀环进自己的左胸,用右手开了门,将沈遥一起带了进来。 “喂,你醒醒,要睡先去冲个澡再睡,你身上都是汗味。” 邵靳试图摇醒沈遥,沈遥却不怕死地将双臂往邵靳肩颈一套,用朦胧欲睡的不清口齿撒娇着。 “你帮我洗……我好累,不想动。” 邵靳眼底的色彩深浓起来,本想甩下不知好歹的人,然而他出乎自已意料地拨了拨对方前额的淩乱浏海,“这是你自找的。”环住沈遥的腰身一把抱进了浴室。 旋开热水的水龙头,将沈遥身上的衣服俐落卸下,而自己也脱得只剩衬衫……因为沈遥感觉到他手臂的离开便又寻了过来。 温暖的液体流过身体曲线,带来比按摩还舒服的酥麻感,沈遥不自觉地发出模糊的呓语,想要摸清楚那抚触自己的柔滑触戚是甚么的欲望,便他慢慢醒转过来。 “嗯……老师?” 沈遥突然清醒的脑袋无法接受现状,因为热气氤氲而泛红的眼角跟两腮,鲜嫩得像有血水在吹弹即破的薄薄皮肤下流动,不自觉微张的双唇泛着晶莹润泽的水气。而令自己最不能接受的是,他的欲望已经颤抖着吐露出莹白的露水,在细小的铃口上摇摇欲坠。而且自己已经一丝不挂,胸前肿胀坚挺的樱红果实,被含在那两片自己睡梦中不下千次深吻的薄唇里,敏感的乳头被上下门齿与舌尖来回咬滔舔舐,自己的双手无力地抵着对方厚实的肩头,感觉到双膝正在下滑的时候,一只温热的手掌适时托住了滑嫩的雪白臀部,修长的一指无巧不巧采触到峡谷内被水流湿润过的柔软洼地,沈遥立即不自持地发出断续的吟哦。 “嗯……啊啊……啊……嗯!” 他感觉双腿剧烈地颤抖,因为对方的唇舌正在品味他圆巧的脐眼,在舌尖探人凹穴的同时,背后的手指也就着不断喷落的水流,倏然侵入因为情欲而慢慢扩张的甬道,慢慢旋转翻搅着,水声在窄嫩的内壁里冲激出声响,因为羞耻而感到晕眩的沈遥不断扭动着腰身。 “嗯!不要……” 身体本能地抗拒撰违一阵子的深度接触,沈遥下意识地发出拒绝的讯号,惹怒了攫住他的狂傲男人。这个自投罗网还临阵卖乖的小家伙,着实令他兴起了阴侧侧的险恶欲念,背景的乳白磁砖衬托出来的桃红肤色犹如精炼的桂花蜜,舌尖一掠便是诱人的颤抖,这样极具“观用”色相的初生花蕾,他没有任何错过的理由,更何况对方招惹他到这个地步,他更加不可能让他从别人身上先一步学到情欲翻腾的可怕。 “你好像不明白自己没有退路了。而且我不相信你真的不要。” 邵靳讳莫如深的眼神,交替地看向沈遥雾霭迷茫的眸子,与那副瓷白身子下半部抽长翘首如百合花茎的男根。 “呜……” 这个男人真的非常非常坏心眼,一边逗弄着自己颤颤危危的昂扬,一边以语言及眼神交相逼迫着自己放弃一切自尊。沈遥现在如临深渊地感觉到,潜伏于脚底下那道巨大裂口吞吃自己的欲望,邵靳并不只是让他感觉到危机四伏的情潮,还要他亲身体会灭顶时极致的粉碎。 “我……老师要怎么做都可以……嗯……” 沈遥决定把自己彻彻底底交出去,他冥冥地感觉到邵靳对自己表现出来的痴缠爱恋,有着更深沉的怀疑,这个心思莫测的男人是断断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咬碎不听话猎物脖子的机会,“但是我要给你的不只是我的骨与血,还有我再也无法转嫁给任何物件的爱恋。” 邵靳的眸光倏忽暗沉,如黑夜蛰伏在雨林深处的矫健豹子,他逡巡着沈遥心甘情愿交付自己的容颜,除了等待激情降临的喘息并无多余的表情。 像是要确定对方毫不犹豫,也像是惩罚对方让自己耗时费心地找寻,邵靳一把抱起沈遥滑腻如凝脂的双腿,就着澎湃水柱将怒张若狂狮的分身,狠狠插入猝不及防的蜜道。 “呜嗯!” 沈遥忍着遽如电流的疼痛,仿佛有天火之炬被有力强弓射人阴暗的孔道,那种被焚烧的激烈劲击,以千军万马之势直驱身体深处,那嵌合得没有一丝缝隙的枢栓与洞口,则染出了一缕如鲜红小蛇般的血迹,婉蜒过邵靳壮实如森然古木的强健大腿。 为了让沈遥没有再抗议的空间,邵靳加大了摆动的弧度,沈遥立刻反射性地地掐紧了抓着对方浑厚双肩的十指,痛的感觉令邵靳不适地皱起眉头,立刻以狂猛的力道加速戳刺。 “嗯嗯嗯……啊!” 沈遥逐渐在对方推进的过程中,感觉到肌肉与血液的鼓动刺激着感官,禁不住发出连绵的喘息与呵气,还来不及多一点氧气来充实肺泡,邵靳形状优美的双唇便先霸占了沈遥现在全身唯一的出口。 探人舌腔的柔软触感一并做着穿刺与翻搅的动作,沈遥被吻得意乱情迷,加上下半身被毫无阻碍地侵入,两种相似的律动在身上迸发出绚烂的情欲风暴,在销魂的呻吟之后,沈遥达到解放后无力的虚软状态,而邵靳却恶意地在这时候才在他体内激烈地释放出岩浆般灼烫的热液。 沈遥受不了过多快感将意识逼到临界边缘,因而啜泣起来。 “嗯……老师……嗯嗯……” 沈遥撒娇地将额头瘫靠在对方肩膀,结合的部分感受到紧实感与灼痛感,在高潮余韵里漂浮的意识还没来得及察觉邵靳未曾餍足的热力。 邵靳喘了口气,发现自己根本还没被满足。那带着惩处意味的占有动作并不能让自己充分体味快感,因为第一次侵入对方软嫩的狭道时,他惊愕地发现它无比地紧韧柔滑,比任何他品尝玩弄过的妖媚或清纯肉体都要来得令人惊奇,令他想得到更进一步的欲望。他们嵌合得如此合适,他几乎迫不及待地想要遥第二次。 关掉莲蓬头,抱住沈遥纤细如弱柳的身躯,就着尚未抽离的姿势步向寝房。 感觉到孔道里随着走动产生湿滑的摩擦,沈遥周身的皮肤又暖热起来。" “老师……那个……” “还要再一遍吗?” 沈遥又害怕又不无期待地望着目光炯炯的邵靳。 还来不及再吐露任何话语,沈遥又被抱起双腿强力地抽送起来。 “啊啊……啊……啊啊啊!” 沈遥泣不成声地呻吟,那不自觉有致命诱惑的喘息姿态,在对方眼中是加速侵略的信号;邵靳深深地挺身进入濡湿的高温孔穴,先遗的体液让内壁滑润得没有阻力防御,感觉到对方毫无抗拒地吃进自己的长枪,在身下狂乱娇喘的甜蜜,邵靳几乎没有保留理智,强烈地占有少年的姣好身子。 “老师、老师……不要……嗯!好可怕……我怕……” 沈遥委屈地向正在自己身上狂野地攻城掠池的男人求援,他的十指将床单绞出皱纹,双腿已经不自觉交叠攀在男人汗水淋漓的背脊,每一次撞击带来深而强的快感,都陌生得让沈遥如走失在大街的孩子一样怯懦无措。他不住晃着汗湿的头发与床罩,摩擦发出沙沙的声响。 从身体伸出涌出让自己的腰部及腿部失去重力般软塌的强烈高潮,宛如脏器都随之融解的感觉,沈遥的双眸噙满泪水地接受男人不断给予爱抚与侵袭,又像不愿意对方放手一样,在第三次被抱起身子面对面地结合时,他主动伸出手捧住对方的脸,青涩笨拙地回吻对方。 像被抢过主导权的不满,邵靳绷着脸颊的肌肉,再度托住沈遥高高地抬起又放下,位差之间造成过激的摩插令沈遥失神哭叫,扭动着无路可退的身子,反而换来对方如猛虎出柙的暴烈律动。 “不要、不要这样……呜呜……好过分…” 虽然没有效果,沈遥依然指责对方在他体内肆无忌惮的驰骋。 “我不相信你不想要,至少,你不会毫无缘故一直跟在我身边。” 邵靳粗喘着炙热鼻息,一边如狞猎完毕的猎豹以满意无比的姿态,舔舐着引颈就戮的猎物,一边以双手滑过沈遥沾满黏液的下腹,滑腻的触感令沈遥浑身一震,无意识地摇摆着头颅。 “我……不是……要……” 沈遥又说不出话了,体内膨胀的热意令他失神,涣散的瞳孔里映照出对方冷然却又激昂的神情。 邵靳复杂的表情,令耽溺在情欲涡流里的沈遥霎时拉回摇摇欲坠的神智。 仿佛被束缚在精巧铁链织就的天罗地网里,困兽散放愤怒和精光的眼神;又象品味过太多流转人事,以至于提前对一切都失去兴趣的苍凉旁观者,因为无法在熙攘人世里取得适当而安静的一方立足之地,而感到厌烦焦躁。 沈遥感到胸口紧紧发疼,他伸出几乎无力的手指,安抚着那对似乎要将所有无聊琐碎之事,一并销毁燃尽的嘲讽之眼,试图给予它们不曾有过的冰凉。 邵靳眼底的锋芒如刀光深沉闪动,偏头咬住那在眼角四周环绕的食指,眼里将燃起的红莲怒焰,却在那纤纤五指的安抚之下温驯如宠物。 如果这副身躯能做的,就是提供对方难得休憩的柔软场域,那么就这样做吧。况且从一开始,对方便摆明了不让他参与生活片段的意念,既然如此,那么他所能做的,便是极度地将自己开放,张成一面舒适的无界锦缎,让对方能随时安适地栖息,也……可以毫无阻碍地离开。 在纵情的烟火终于不再肆虐已被折磨得无法紧闭的渠道,一条沉甸甸的手臂卧在沈遥趴睡的裸背上,没有任何衣物遮蔽的肌肤上淋过白露似的清冷月光,浮显出一朵一朵印在皮肤里侧的夜放蔷薇。 也许那渠道里也植满了蔷薇花苞,直到下一次相会时,将盛放出绚烂的情欲花朵;也或许,在见面之前,思念的荆棘便先经过繁复如蛛网的血脉,尖锐的刺穿透苦等的心房。 再或者,在见面之前蔷薇便枯萎死去,老成深茶色的残骸。 沈遥偏着头凝视尽在两寸外的容貌,雾亮的星眸里都是缱绻的宠爱,深情目光沿着对方陡峭严峻的线条攀爬,他小心地轻抚着微微蹙着眉头的印堂,一下又一下。“放轻松一点吧,你实在是个无法松懈的男人呢!” “人家说,蹙着眉头睡觉都是有心事烦恼的潜意识表现,在补习班讲师之外你用甚么身份过着怎样的生活?那是你烦恼的原因吗? “今天,你到底去见了谁呢? “我还是好在意,对不起。虽然我明明知道我没有资格,所以,我很努力克制自己不能问出口,因为,我不想看到你用冷淡的眼神说这件事跟我没关系……” 沈遥缩着身子往对方只有在此时才会无意识大敞的胸膛依偎过去。情事过后的浓烈雄性气味飘散如游丝,分辨出来不是只有自己的,还有邵靳的另一种气息,一种既羞耻又欣喜的复杂感觉倏然打醒了他的思考,与对方合为一体的实际感此刻才踏实起来,突然间他感觉到泪意汹涌而上…… “老师,老师,我好喜欢你。” 在入睡之前,沈遥不断在心底喃喃地重复着这句话,虔诚得仿佛吟唱着此生最美的一首赞美诗。 第六章 “你说甚么?” 邵靳挑着眉抱着双臂,在下课后的讲师休息室里,睨着站在自己面前脸色苍白的少年。 他不是傻到没发现对方眼中深沉的爱恋,但是他也不需要多事到自己去戳破。既然对方没有开口,他乐得装做不知。对于拒绝也算经验老到的邵靳,从十八岁起,便养成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特别是当他有一阵子跟莫云在pub里混得凶,由于两人都很抢眼,甚至每天都在比赛要拒绝几个人。 然而眼前这一个,似乎超出他原本预料之外。 “我说,请您让我当您的床伴,或者说,性伴侣。” 紫电棱光闪逝过邵靳喜怒莫侧的眼底。 不是要求交往、不是要求恋人的身分或哭哭啼啼要自己负责,而是要求当自己的床第伙伴? 的确是出人意表的招式,不过他并没有配合的义务 “我拒绝。” 邵靳的拒绝果然令沈遥瞬间身子一晃。 他猜测得没错,这孩子是想采取迂回战术吧?不过,邵靳可是各种段数都见识过了,沈遥这不过是班门弄斧。 “我不缺性伴侣。” 一道沉默的深沟缓缓横直过来。 沈遥真的是词穷了,或者应该说,他根本也没有考虑下一步——他并不去预设退路,以免自己临阵退缩了。 “那么……” 在对方几乎要忍不住起身点烟的时候,沈遥慌忙开口。 “……我要怎么做,你才会让我待在你身边?” 这孩子就是想待在他身边? “待在我身边有甚么好处?”值得你这么做? “我也不明白……” “不要拿‘爱情就是没有道理的’那一套来说服我。告诉我你自己的想法吧,看看你的动机能引起我多少的兴趣,对于人际关系,除了少数的朋友不会令我感到厌倦与贫乏,你是不是也有我可以期待之处?” “我喜欢你,老师。就是这样而已。” 那么轻易就把告白说出口了。 原本是要隐埋起来的最后底牌,果然在心爱的人面前就一点防御力都没有。 “喜欢我甚么?外表?” 或者钱?也许沈遥已经从嘴巴不牢靠的补习班主任口中,听见关于他可能是企业小开的谣言? “你的外表当然吸引我,但是那只是你的一部份,我喜欢的,是整个你,所有你展现出来的行为谈吐,所有你做的一切……” 终于说到这里沈遥头低了下去,声音也小了。 这个孩子用整个心思在爱他是无庸置疑的,他恶劣地套出这一点之后并不打算立即回应,比较爱的人就比较输,至少在气势的对峙上是不能相比的。况且他并不相信沈遥对自己的感觉有多么确定。 “待在我身边未必好受,你确定你要?” 听见令他燃起一丝希望的问句,沈遥霍地抬头,苍白的脸蛋上浮出一朵久违了的红晕。 看起来顺眼多了。邵靳微微地、不着痕迹地笑了。 那张脸还是该这样带着孩子气的表情,比刚刚视死如归的样子要适合得多了。 “要!” 沈遥大声喊道,只差没举手了。 邵靳的笑意憋得七纠八结。这孩子真是太有趣了,虽然常常惹得他想发火,但是他现在对沈遥生起一点兴趣。 “随便你,但是记住。我不奉陪那种孩子气要求的一对一的恋爱游戏。” 沈遥是体会到了,头一天就几乎要揪心的疼痛经验。 看见自己心爱的人在和自己曾肢体交缠过的床褥间与别人翻腾,那种冲击让他踉踉跄跄冲进屋子里,趴在厨房的洗手台上吐到几乎脱力昏厥,泪水在酸楚的眼眶间兜转,耳畔全是不堪的呻吟。 送那个女人到门口时,对方那对擦着粉紫色眼影的明艳眼睛,隔着搂挖空的置物木架瞟向厨房里的沈遥。 “谁啊?” 邵靳笑笑。 “我弟弟。” “你真坏,对小男生来说还太刺激。” “做哥哥的让他免费见习有甚么不好?免得那些阿姨都说我不照顾自家兄弟。”冰冷险恶的讥诮语气。 “这种跳级的教学可真是破格的兄弟爱啊。” 只差没把“变态”二字说出口了吧?邵靳心照不宣地看着女人,笑得像只豺狼一样,偏偏又充满了飘忽不定的优雅,遮掩其下骇人的血腥嗜虐真相。 “我走了。” 看得出来,邵靳想独自好好料理那个小男孩了,女人识相地准备走人避祸。 “起来。” 邵靳冷淡地对着下滑坐在地上的沈遥命令。只着没上钮扣低腰牛仔裤的邵靳,套着开襟白衬衫的裸露胸膛上,不见一丝一痕**交欢的遗迹,干净得近乎没有人味。 沈遥仿佛没听见一样,不断摇着头,喃喃啜泣着。 “只是这样你就受不了,是要怎么待在我身边?” “可是!” 沈遥猝然冲口两个字,却一下子硬咽住,伴随着委屈与迟来的理解,一并吞进腹肚。 “我没资格的,我又忘记了。”沈遥喃喃低语,说给自己听的。 邵靳却莫名火大起来。打从看见沈遥虚软地趴在洗手台上的灰败脸色,他整个人就觉得不舒服,自己的任何举动都能把沈遥搞得大起大落,并不教自己感到操纵别人的快感。 他只觉得那种模样不适合这个孩子,令他心烦意乱。 他大步走过去,揪住沈遥的手臂往上提。 沈遥的大眼睛里含着泪水惊慌失措地看着邵靳。 “把衣服脱掉。”邵靳在他额头吻了一下,开始剥他的衣服。 沈遥挣扎起来,“不要。” 他哭出来,声音哀戚欲绝,“我不要这样,不要在她之后……” 邵靳不说话了,懒得多做解释,决定直接以行动表示。 衬衫、长裤、皮带、袜子、贴身衣物等婉蜒成一条引路的线索,牵入水气氤氲的玻璃隔间,两人纠缠盘扭如两株连理的月桂树。 “好热……” 沈遥抗议着,在邵靳双臂里呢喃如摇摆的柳条。 原先邵靳将沈遥强行带入浴室,要求沈遥帮他沐浴。没想到对方做此要求的沈遥,红着脸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 邵靳不着痕迹地观察沈遥手足无措的模样,唇角泛起浅浅的微笑。 “你……故意的!” 原本是问句,不过一抬头沈遥就知道了。 他被吻个正着。邵靳的手掌托起他的臀部往身上带,沈遥惊慌地推拒,眼睛里又充满委屈的泪水。 “我说不要的!” 邵靳吻着他细致的耳垂,“你不靠近我,怎么帮我洗?” 洗遥只好拿起沫浴绵跟莲蓬头开始喷湿邵靳的身体,顺便打上沫浴乳开始东搓西抹。 然而沫浴绵粗糙的触感拂过邵靳乳尖时,却令他才从激情战场退出的身体又敏感起来,喉头一个闷哼,强烈的情色讯息令沈遥尴尬不已,才要抽手丢给对方自己洗,又被一把抱回来。 “点了火才要落跑,嗯?” “是……是你不好啊,人家只是要帮你洗,你就有反应了,我又不是故意的……” 剩下的话没有出口的机会了。邵靳低头覆住那两片粉嫩唇瓣,舌尖一挑一抵便窜了进去,跟沈遥来不及窜逃的小舌翻云覆雨起来。邵靳吸吮着沈遥还无啥脱逃技巧的舌体,一边将他手上的沫浴绵换过手替他洗刷起来。 “呜……嗯嗯……啊!” 被沫浴绵表面勾动肌肤快感神经,沈遥无力地脱口呻吟,邵靳此刻才恶意地取笑。 “看来。你也很有感觉嘛!” “那是因为你啊。”沈遥努力睁大雾泪迷蒙的眼睛恨恨地瞪着他。 “你想不想要我?”邵靳非常无赖的口气。 沈遥迟疑了一下子,然而双手还是不争气地攀爬过去,悬在对方颈背上,好像无尾熊悬在尤加利树干上一样蠢呆娇憨。邵靳拍拍他的背,抱牢他的腰,沈遥突然笑了,非常开心地亲了亲邵靳的脸颊。 随意用莲蓬头冲净泡沫,邵靳就着抱住沈遥的姿势坐进浴缸里。己经被热意和对方的手指折腾得含泪的分身,抵在邵靳横亘直列的坚实腹肌上,摩擦出熊熊烈焰来。 “帮我嘛……帮我。” 从第一次肉身接触就学会说这一句话讨好对方。沈遥更明白是因为自己离不开他了,他的心灵渴望他,肉身怎么离得开? 他趴在对方斜卧于温水中的矫健身躯上,对方如识途老马的的灵活长指探勘他被开挖过的矿脉,一迳往深处前进,水流沿着空隙涌进体内,热烫得令他晕眩,指尖一压一按,他娇喘着哼叫,摆动腰肢想甩脱那欺负人的手指。 “嗯!不要……嗯……好……” 已经分辨不出自己到底想嘶喊甚么了,他无助地以脸颊摩挲对方的胸膛,要求更温柔或更激情的对待。嘴唇谄媚地舔吻着邵靳的樱红乳尖。 “到底要不要?” 好坏的人,这么坏心眼。 然而沈遥还是忍住羞耻点点头,身体的需求大过理智,而身体内部张缩的肌肉也反映着事实:他想要被进入被填补的充实感,心里与体内都虚空如一个巨大黑洞。 “翻过去。” 邵靳简洁地命令着,沈遥却像接到甚么高难度指令一样,在翻腾出水花与热雾的浴池里艰困地转摆身体。 “老师……”沈遥哭丧着脸求助。 “自己没办法吗?”像看着怎么教都学不会用筷子的小孩一样,邵靳不耐烦地叹了口气。沈遥委屈地掉眼泪。 “好吧。”邵靳投降了,看来想玩花招还是等他的身体对**熟悉一点再说好了,现在连剧烈一点的动作都会让沈遥发出惊叫,想到这里不禁想笑。 手臂环抱过来,如小提琴弓滑动在紧绷的琴弦上一般,揉动胸前的鲜红果实,顺势以行云流水之姿拂过胸腹之间的肌理,引曳出一缕缠绵绕梁的吟哦。臂膀箍住沈遥躁动难安的腰身,邵靳炽烫如火钳子的两片薄唇,咬上沈遥的一只霞红耳朵,又是一阵抑制不住的狂乱摆荡,邵靳立即拔军挺进幽暗湿韧的甬道。 由下而上的劲狂力道让沈遥瞬间失神,已经习于异物的内壁紧紧绞住侵入体内充满欲力的长矛,已经全然交出这个躯壳的主权。 他应和着邵靳的律动,拍打着淹没下半身的水流浪潮,近乎失声的呜咽,像一匹被囚在主人怀里的小兽。 “你的身体很贪心嘛!还要更多吗?” 讨好地点点头,沈遥已经无力去抗议对方屈辱或挑逗的话语。不论对方如何对待也无法真正地讨厌。被人强力地摇晃,坐在平常根本不可能触碰的男性大腿上,被扶着腰部上下冲刺,根本想都没想过的事却在一日之间发生了两次。 暖水跟对方的炙热一起在甬道中,形成来回冲刷的激流,倏然没有防备的一个劲射,热气飞溅在敏感如含羞草般的窄壁中,沈遥张嘴发出一个轻泣软啼,在身子脱力地倒进水里之前,被及时抱回汗湿的厚实怀抱。 “可能……太过分了吧。” 轻得几不可闻的自言自语,并没有传进沈遥失去意识的耳中。 将沈遥的身子重头清洗,从水里抱起来擦干之后带到了床上。 激狂情爱之后的疲惫完全夺走了沈遥的神智,头还没沾枕之前就在邵靳的怀里发出均匀和缓的呼吸声。 点了根烟,踱步到邻窒的阳台上吞云吐雾,脚底下是台北市入夜后点点星火云集的人工银河。城市里没有真正的黑夜,到处都是镶嵌的灯光灿烂,如新约圣经里天火引爆的簇簇炬焰,燃起一座城那淫异万千的众生万象、诸世毁劫,一个夜就足够轮回百转。 手机的乐音破空而来,让邵靳有些不悦。 手机没有显示来电号码,邵靳蹙眉,耳尖地听见卧室里有翻动的声响,更加感到不悦。 “我是邵靳。”冷冷的嗓音里大有逐客的意味。 “二--少爷,在下佟管家,有事报告。” 家里打来的电话,一定又是他那没见着儿子的母亲多事扰人。 “我母亲说了甚么?” 佟管家在话筒另一端又是抹汗又是哈腰,这个少爷从小就心思敏锐,甚么都瞒不过,偏偏又是极烈的性子,二夫人常常因此而气恼,长久下来母子俩竟然开始彼此较劲心机。 “二夫人吩咐,请少爷回府一趟。” “又是甚么无聊的企业相亲活动季开始了吗?”邵靳讥讽的语气令管家背脊一僵,差点一把老骨头直不了身。 “这……在下不清楚,总之麻烦少爷回来。另外,老爷也说,少爷很久没回家了。” 一提起父亲,邵靳的语气便缓了下来。当年想出国留学的紧要关头时助自己一臂之力的父亲,在道义上还是令他感激的。 “甚么时候?” 佟管家一时反应不过,在话筒边口拙起来。 “爸的生日快到了吧?” 邵靳的态势让佟管家松了一口气。 “下周六晚上七点在福华饭店的宴客厅,请少爷务必出席。” 该来的躲不掉,邵靳苦笑着,嘴角的不羁却充满不得不妥协的苦涩。 他的母亲实在太高明,简直是掐准了时间不让他稍有喘息的机会。 他并不是排斥自家的事业,也并非对商场毫无兴趣,反而商业竞争上尔虞我诈的智慧交锋,让他有开拓另一方战场的机会。然而他的母亲却不肯放弃驾驭战车的机会。 他钦佩自己母亲的智慧风范,然而那并不表示自己得当她霸业蓝图里的一颗棋子。 邵靳的母亲本是一位国际名模,在有众多追求者中,她选择了具有企业前瞻性的联光财团总裁,也就是邵靳的父亲。 邵靳对母亲的印象还是停留在那姣好的模特儿身段、华贵服饰以及举手投足间分外慑人的雍容气度。由于出身演艺圈,初时被邵家长辈排斥的母亲,凭借坚毅强韧的精神力与进退适度的人际对策扭转了劣势,顺利取得令另外两位夫人不敢小觑的人望,更进一步买进百分之五的联光股份,涉入董事会议,即便在刚开始时令大家微词纷纷,然而母亲锐利的商机目光的确为邵总裁在决策上提供很大的助益, 不久便顺理成章取得董监事会的发言权了。 如此尽心尽力于商业版图上勤垦的母亲,为年幼的邵靳请了各种家教名师,明显地是企业接班人的养成计画。不过在发现一心照料的儿子,竟然视自己为“友善的外人”,让她觉得既不安又愤怒,焦躁的她想重头做起,却发现自己根本不懂得跟孩子相处的方法,而儿子消极的排斥态度也让她感到棘手。关系的僵化一日一日地明显,现下牵绊着彼此的,似乎就真的只剩下利益的脐带了。 邵靳并不否认原先自己对母亲的确还存有孺慕的期待,母亲坚毅的眼神跟秀丽明艳的眉目,对于心灵尚未成熟的孩子来说,深深影响青春期前的邵靳。然而母亲永远只有要求没有亲爱的态度让他心寒,即使日后他明白母亲在光华耀眼的自信底下,是因为害怕失去疆土,所以才持续地鞭策自己、鞭策孩子,也无法消解自己曾经感受到的冷漠。 这并不是简单的道歉或原谅便能解决的问题,那道失衡的裂缝一旦错裂开来,便再也无法弥合如初。 进入大厅之前他就有充份的心理准备,但是过度华丽而产生的窒息感仍然令邵靳感到不适。 在大厅人口斜对角看见他艳光四射的母亲,风韵依旧不减一分一毫。母亲正以眼稍示意要他过来,他苦笑着走去。 “妈。” 徐毓淡淡笑着望挺拔俊秀的儿子,果然外表是会遗传的,不过感情淡薄这一点就不是该传的东西,这孩子有父亲的风流,却没有父亲的多情。 “爸爸呢?” “跟你三姨在那边呢!看到没? 璾芳跟琉宇也来啦。” 母亲提起他的异母兄妹的语气平静无波,大企业家族里盛行的多妻多子司空见惯,不过邵靳一向跟自家兄弟姊妹不亲,一方面是二房独子,一方面则是因为高中毕业后就出国留学去了,将近十年才回来不到三次,连跟双亲之间原先就不算亲密的亲情也淡化许多,所以才以一个人住惯了为由,不肯搬回邵家大宅。 “今天回家里住吧?”母亲不着痕迹扯住他袖口,“你爸爸有话跟你说。” 邵靳听到这儿心里有数了,八成是父亲倒戈到母亲那边要帮他介绍适婚人选了。他轻轻扯开被牵制的衣袖,顺便扯开那牵制他多年的阴影。 “我今天晚上有约了。” 母亲不悦地挑着勾勒精细的眉毛,秀挺的劲道显示出她是个意志坚强的女人。她把儿子拉到一边避开耳目说话。 “你也该回家尽你的义务了。” “我记得邵家不只我一个儿子吧?” ‘就会要嘴皮!你以为只要是儿子就可以吗?” 母亲明艳而严峻的长眸眯细起来,射放的眼光却是分外精亮。 “我不想要一个只是等着接手父祖基业的头衔。” 听出儿子话中有话的弦外之音,徐毓倩笑如春风。 “你有这个意思就好办。联光需要改革,改革需要新的血脉,年轻的力量才能拔除体制的杂毛。” “我不需要相亲这种事来帮助我。”邵靳撂下但书,决意教母亲死心。他可不想连床上的身体所有权都被宰割。 “这种事你去跟你爸爸说吧。这次,是他决定的。” 邵靳错愕到觉得心脏边缘被重击了一下。 没有及早算计到这一点,看来这次反而是没注意的人揪住他攻防的空隙了。 “我拒绝。” 儿子冰冷的口气,加上霜雪雕就的俊美侧面凭添拒人千里之感。 邵杰宣感到有些棘手,以往一向对自己保持尊重的儿子,今天格外疏离。桌上的相亲照片就是主要原因了。邵家家大业大,孩子也多,怎样也分不均,再说为了依附公司生存的八万个家庭,邵杰宣不愿意将公司解体分化。 看到相片中做作的富家千金制式化的相亲照片,邵靳只看一眼便放到桌子边缘,显出没胃口的样子。邵杰宣光看他的表情,就知道问他感想也是白问,他自己也是留美过的人,自然明白美国自由竞争资本主义不适合家族式企业的威权心态, 反过来想,如果想用美式商业做法,就得抛弃家族企业家长的老大心态。 “有喜欢的人?我听你妈说你原来今天晚上有约。” “我只是不希望将工作跟婚姻混淆。” 狡猾而得体的回答,邵杰宣摇头苦笑,他们可真是把儿子训练得太好了。连对父母都不肯讲十分的真话。 “我们没这个意思,不过我不否认企业联姻有助于公司的资金增幅,以及你个人地位的取得。” “你是在鼓励你的孩子们内斗吗?”邵靳厌恶地反诘。 “不是的,靳,而是我认为你最有能力跟董事会抗衡,你有足够的才智跟霸气,兼顾企业利益跟经营发展向来是领导者的两难,而你有克服的力量。” 邵靳不可思议地望着父亲攀生出细细皱纹的脸,在邵家大宅二楼的书房里,父亲等于是在做企业接班人交接宣言。 “爸,你这是……” 邵杰宣背着手躁步起来,长毛地毯吸收了脚步声。 “我知道我在做甚么。”他摆摆手,“你母亲没有干预,她只是正巧生了一个最适合接这个位置的儿子。” 最适合的人。 邵靳将修长身体全然交给鞍皮沙发,纤长食指抵着泛凉的下唇。 他的那些异母兄弟不鸡飞狗跳才怪。偌大的企业王国领土,父亲只传诸一人以免分割削弱竞争力的做法的确正确,也最冒险。 他父亲挑选了一个没有同胞手足的儿子来继承,他不知该感谢父亲的慧眼识英雄,还是冷嘲被设计来充当箭靶的自己。 他多年来培育的能力固然可以支撑联光体制改革的大局,然而要单打独斗挺挡董事们的唇枪舌剑就不容易了,暗盘下的动作则更难掌握,他是一颗被磨利的棋子,一出手就要一击中的。 那么要开始作整备的动作了。要赴战场之前,得先做好部署养精蓄锐,邵靳轻笑,看来莫云的蜜月生活得先寄放了,关霁一定恨死他。 结果邵靳还是被迫回到他曾远离的战场去决一生死。 第六章 “你说甚么?” 邵靳挑着眉抱着双臂,在下课后的讲师休息室里,睨着站在自己面前脸色苍白的少年。 他不是傻到没发现对方眼中深沉的爱恋,但是他也不需要多事到自己去戳破。既然对方没有开口,他乐得装做不知。对于拒绝也算经验老到的邵靳,从十八岁起,便养成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特别是当他有一阵子跟莫云在pub里混得凶,由于两人都很抢眼,甚至每天都在比赛要拒绝几个人。 然而眼前这一个,似乎超出他原本预料之外。 “我说,请您让我当您的床伴,或者说,性伴侣。” 紫电棱光闪逝过邵靳喜怒莫侧的眼底。 不是要求交往、不是要求恋人的身分或哭哭啼啼要自己负责,而是要求当自己的床第伙伴? 的确是出人意表的招式,不过他并没有配合的义务 “我拒绝。” 邵靳的拒绝果然令沈遥瞬间身子一晃。 他猜测得没错,这孩子是想采取迂回战术吧?不过,邵靳可是各种段数都见识过了,沈遥这不过是班门弄斧。 “我不缺性伴侣。” 一道沉默的深沟缓缓横直过来。 沈遥真的是词穷了,或者应该说,他根本也没有考虑下一步——他并不去预设退路,以免自己临阵退缩了。 “那么……” 在对方几乎要忍不住起身点烟的时候,沈遥慌忙开口。 “……我要怎么做,你才会让我待在你身边?” 这孩子就是想待在他身边? “待在我身边有甚么好处?”值得你这么做? “我也不明白……” “不要拿‘爱情就是没有道理的’那一套来说服我。告诉我你自己的想法吧,看看你的动机能引起我多少的兴趣,对于人际关系,除了少数的朋友不会令我感到厌倦与贫乏,你是不是也有我可以期待之处?” “我喜欢你,老师。就是这样而已。” 那么轻易就把告白说出口了。 原本是要隐埋起来的最后底牌,果然在心爱的人面前就一点防御力都没有。 “喜欢我甚么?外表?” 或者钱?也许沈遥已经从嘴巴不牢靠的补习班主任口中,听见关于他可能是企业小开的谣言? “你的外表当然吸引我,但是那只是你的一部份,我喜欢的,是整个你,所有你展现出来的行为谈吐,所有你做的一切……” 终于说到这里沈遥头低了下去,声音也小了。 这个孩子用整个心思在爱他是无庸置疑的,他恶劣地套出这一点之后并不打算立即回应,比较爱的人就比较输,至少在气势的对峙上是不能相比的。况且他并不相信沈遥对自己的感觉有多么确定。 “待在我身边未必好受,你确定你要?” 听见令他燃起一丝希望的问句,沈遥霍地抬头,苍白的脸蛋上浮出一朵久违了的红晕。 看起来顺眼多了。邵靳微微地、不着痕迹地笑了。 那张脸还是该这样带着孩子气的表情,比刚刚视死如归的样子要适合得多了。 “要!” 沈遥大声喊道,只差没举手了。 邵靳的笑意憋得七纠八结。这孩子真是太有趣了,虽然常常惹得他想发火,但是他现在对沈遥生起一点兴趣。 “随便你,但是记住。我不奉陪那种孩子气要求的一对一的恋爱游戏。” 沈遥是体会到了,头一天就几乎要揪心的疼痛经验。 看见自己心爱的人在和自己曾肢体交缠过的床褥间与别人翻腾,那种冲击让他踉踉跄跄冲进屋子里,趴在厨房的洗手台上吐到几乎脱力昏厥,泪水在酸楚的眼眶间兜转,耳畔全是不堪的呻吟。 送那个女人到门口时,对方那对擦着粉紫色眼影的明艳眼睛,隔着搂挖空的置物木架瞟向厨房里的沈遥。 “谁啊?” 邵靳笑笑。 “我弟弟。” “你真坏,对小男生来说还太刺激。” “做哥哥的让他免费见习有甚么不好?免得那些阿姨都说我不照顾自家兄弟。”冰冷险恶的讥诮语气。 “这种跳级的教学可真是破格的兄弟爱啊。” 只差没把“变态”二字说出口了吧?邵靳心照不宣地看着女人,笑得像只豺狼一样,偏偏又充满了飘忽不定的优雅,遮掩其下骇人的血腥嗜虐真相。 “我走了。” 看得出来,邵靳想独自好好料理那个小男孩了,女人识相地准备走人避祸。 “起来。” 邵靳冷淡地对着下滑坐在地上的沈遥命令。只着没上钮扣低腰牛仔裤的邵靳,套着开襟白衬衫的裸露胸膛上,不见一丝一痕**交欢的遗迹,干净得近乎没有人味。 沈遥仿佛没听见一样,不断摇着头,喃喃啜泣着。 “只是这样你就受不了,是要怎么待在我身边?” “可是!” 沈遥猝然冲口两个字,却一下子硬咽住,伴随着委屈与迟来的理解,一并吞进腹肚。 “我没资格的,我又忘记了。”沈遥喃喃低语,说给自己听的。 邵靳却莫名火大起来。打从看见沈遥虚软地趴在洗手台上的灰败脸色,他整个人就觉得不舒服,自己的任何举动都能把沈遥搞得大起大落,并不教自己感到操纵别人的快感。 他只觉得那种模样不适合这个孩子,令他心烦意乱。 他大步走过去,揪住沈遥的手臂往上提。 沈遥的大眼睛里含着泪水惊慌失措地看着邵靳。 “把衣服脱掉。”邵靳在他额头吻了一下,开始剥他的衣服。 沈遥挣扎起来,“不要。” 他哭出来,声音哀戚欲绝,“我不要这样,不要在她之后……” 邵靳不说话了,懒得多做解释,决定直接以行动表示。 衬衫、长裤、皮带、袜子、贴身衣物等婉蜒成一条引路的线索,牵入水气氤氲的玻璃隔间,两人纠缠盘扭如两株连理的月桂树。 “好热……” 沈遥抗议着,在邵靳双臂里呢喃如摇摆的柳条。 原先邵靳将沈遥强行带入浴室,要求沈遥帮他沐浴。没想到对方做此要求的沈遥,红着脸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 邵靳不着痕迹地观察沈遥手足无措的模样,唇角泛起浅浅的微笑。 “你……故意的!” 原本是问句,不过一抬头沈遥就知道了。 他被吻个正着。邵靳的手掌托起他的臀部往身上带,沈遥惊慌地推拒,眼睛里又充满委屈的泪水。 “我说不要的!” 邵靳吻着他细致的耳垂,“你不靠近我,怎么帮我洗?” 洗遥只好拿起沫浴绵跟莲蓬头开始喷湿邵靳的身体,顺便打上沫浴乳开始东搓西抹。 然而沫浴绵粗糙的触感拂过邵靳乳尖时,却令他才从激情战场退出的身体又敏感起来,喉头一个闷哼,强烈的情色讯息令沈遥尴尬不已,才要抽手丢给对方自己洗,又被一把抱回来。 “点了火才要落跑,嗯?” “是……是你不好啊,人家只是要帮你洗,你就有反应了,我又不是故意的……” 剩下的话没有出口的机会了。邵靳低头覆住那两片粉嫩唇瓣,舌尖一挑一抵便窜了进去,跟沈遥来不及窜逃的小舌翻云覆雨起来。邵靳吸吮着沈遥还无啥脱逃技巧的舌体,一边将他手上的沫浴绵换过手替他洗刷起来。 “呜……嗯嗯……啊!” 被沫浴绵表面勾动肌肤快感神经,沈遥无力地脱口呻吟,邵靳此刻才恶意地取笑。 “看来。你也很有感觉嘛!” “那是因为你啊。”沈遥努力睁大雾泪迷蒙的眼睛恨恨地瞪着他。 “你想不想要我?”邵靳非常无赖的口气。 沈遥迟疑了一下子,然而双手还是不争气地攀爬过去,悬在对方颈背上,好像无尾熊悬在尤加利树干上一样蠢呆娇憨。邵靳拍拍他的背,抱牢他的腰,沈遥突然笑了,非常开心地亲了亲邵靳的脸颊。 随意用莲蓬头冲净泡沫,邵靳就着抱住沈遥的姿势坐进浴缸里。己经被热意和对方的手指折腾得含泪的分身,抵在邵靳横亘直列的坚实腹肌上,摩擦出熊熊烈焰来。 “帮我嘛……帮我。” 从第一次肉身接触就学会说这一句话讨好对方。沈遥更明白是因为自己离不开他了,他的心灵渴望他,肉身怎么离得开? 他趴在对方斜卧于温水中的矫健身躯上,对方如识途老马的的灵活长指探勘他被开挖过的矿脉,一迳往深处前进,水流沿着空隙涌进体内,热烫得令他晕眩,指尖一压一按,他娇喘着哼叫,摆动腰肢想甩脱那欺负人的手指。 “嗯!不要……嗯……好……” 已经分辨不出自己到底想嘶喊甚么了,他无助地以脸颊摩挲对方的胸膛,要求更温柔或更激情的对待。嘴唇谄媚地舔吻着邵靳的樱红乳尖。 “到底要不要?” 好坏的人,这么坏心眼。 然而沈遥还是忍住羞耻点点头,身体的需求大过理智,而身体内部张缩的肌肉也反映着事实:他想要被进入被填补的充实感,心里与体内都虚空如一个巨大黑洞。 “翻过去。” 邵靳简洁地命令着,沈遥却像接到甚么高难度指令一样,在翻腾出水花与热雾的浴池里艰困地转摆身体。 “老师……”沈遥哭丧着脸求助。 “自己没办法吗?”像看着怎么教都学不会用筷子的小孩一样,邵靳不耐烦地叹了口气。沈遥委屈地掉眼泪。 “好吧。”邵靳投降了,看来想玩花招还是等他的身体对**熟悉一点再说好了,现在连剧烈一点的动作都会让沈遥发出惊叫,想到这里不禁想笑。 手臂环抱过来,如小提琴弓滑动在紧绷的琴弦上一般,揉动胸前的鲜红果实,顺势以行云流水之姿拂过胸腹之间的肌理,引曳出一缕缠绵绕梁的吟哦。臂膀箍住沈遥躁动难安的腰身,邵靳炽烫如火钳子的两片薄唇,咬上沈遥的一只霞红耳朵,又是一阵抑制不住的狂乱摆荡,邵靳立即拔军挺进幽暗湿韧的甬道。 由下而上的劲狂力道让沈遥瞬间失神,已经习于异物的内壁紧紧绞住侵入体内充满欲力的长矛,已经全然交出这个躯壳的主权。 他应和着邵靳的律动,拍打着淹没下半身的水流浪潮,近乎失声的呜咽,像一匹被囚在主人怀里的小兽。 “你的身体很贪心嘛!还要更多吗?” 讨好地点点头,沈遥已经无力去抗议对方屈辱或挑逗的话语。不论对方如何对待也无法真正地讨厌。被人强力地摇晃,坐在平常根本不可能触碰的男性大腿上,被扶着腰部上下冲刺,根本想都没想过的事却在一日之间发生了两次。 暖水跟对方的炙热一起在甬道中,形成来回冲刷的激流,倏然没有防备的一个劲射,热气飞溅在敏感如含羞草般的窄壁中,沈遥张嘴发出一个轻泣软啼,在身子脱力地倒进水里之前,被及时抱回汗湿的厚实怀抱。 “可能……太过分了吧。” 轻得几不可闻的自言自语,并没有传进沈遥失去意识的耳中。 将沈遥的身子重头清洗,从水里抱起来擦干之后带到了床上。 激狂情爱之后的疲惫完全夺走了沈遥的神智,头还没沾枕之前就在邵靳的怀里发出均匀和缓的呼吸声。 点了根烟,踱步到邻窒的阳台上吞云吐雾,脚底下是台北市入夜后点点星火云集的人工银河。城市里没有真正的黑夜,到处都是镶嵌的灯光灿烂,如新约圣经里天火引爆的簇簇炬焰,燃起一座城那淫异万千的众生万象、诸世毁劫,一个夜就足够轮回百转。 手机的乐音破空而来,让邵靳有些不悦。 手机没有显示来电号码,邵靳蹙眉,耳尖地听见卧室里有翻动的声响,更加感到不悦。 “我是邵靳。”冷冷的嗓音里大有逐客的意味。 “二--少爷,在下佟管家,有事报告。” 家里打来的电话,一定又是他那没见着儿子的母亲多事扰人。 “我母亲说了甚么?” 佟管家在话筒另一端又是抹汗又是哈腰,这个少爷从小就心思敏锐,甚么都瞒不过,偏偏又是极烈的性子,二夫人常常因此而气恼,长久下来母子俩竟然开始彼此较劲心机。 “二夫人吩咐,请少爷回府一趟。” “又是甚么无聊的企业相亲活动季开始了吗?”邵靳讥讽的语气令管家背脊一僵,差点一把老骨头直不了身。 “这……在下不清楚,总之麻烦少爷回来。另外,老爷也说,少爷很久没回家了。” 一提起父亲,邵靳的语气便缓了下来。当年想出国留学的紧要关头时助自己一臂之力的父亲,在道义上还是令他感激的。 “甚么时候?” 佟管家一时反应不过,在话筒边口拙起来。 “爸的生日快到了吧?” 邵靳的态势让佟管家松了一口气。 “下周六晚上七点在福华饭店的宴客厅,请少爷务必出席。” 该来的躲不掉,邵靳苦笑着,嘴角的不羁却充满不得不妥协的苦涩。 他的母亲实在太高明,简直是掐准了时间不让他稍有喘息的机会。 他并不是排斥自家的事业,也并非对商场毫无兴趣,反而商业竞争上尔虞我诈的智慧交锋,让他有开拓另一方战场的机会。然而他的母亲却不肯放弃驾驭战车的机会。 他钦佩自己母亲的智慧风范,然而那并不表示自己得当她霸业蓝图里的一颗棋子。 邵靳的母亲本是一位国际名模,在有众多追求者中,她选择了具有企业前瞻性的联光财团总裁,也就是邵靳的父亲。 邵靳对母亲的印象还是停留在那姣好的模特儿身段、华贵服饰以及举手投足间分外慑人的雍容气度。由于出身演艺圈,初时被邵家长辈排斥的母亲,凭借坚毅强韧的精神力与进退适度的人际对策扭转了劣势,顺利取得令另外两位夫人不敢小觑的人望,更进一步买进百分之五的联光股份,涉入董事会议,即便在刚开始时令大家微词纷纷,然而母亲锐利的商机目光的确为邵总裁在决策上提供很大的助益, 不久便顺理成章取得董监事会的发言权了。 如此尽心尽力于商业版图上勤垦的母亲,为年幼的邵靳请了各种家教名师,明显地是企业接班人的养成计画。不过在发现一心照料的儿子,竟然视自己为“友善的外人”,让她觉得既不安又愤怒,焦躁的她想重头做起,却发现自己根本不懂得跟孩子相处的方法,而儿子消极的排斥态度也让她感到棘手。关系的僵化一日一日地明显,现下牵绊着彼此的,似乎就真的只剩下利益的脐带了。 邵靳并不否认原先自己对母亲的确还存有孺慕的期待,母亲坚毅的眼神跟秀丽明艳的眉目,对于心灵尚未成熟的孩子来说,深深影响青春期前的邵靳。然而母亲永远只有要求没有亲爱的态度让他心寒,即使日后他明白母亲在光华耀眼的自信底下,是因为害怕失去疆土,所以才持续地鞭策自己、鞭策孩子,也无法消解自己曾经感受到的冷漠。 这并不是简单的道歉或原谅便能解决的问题,那道失衡的裂缝一旦错裂开来,便再也无法弥合如初。 进入大厅之前他就有充份的心理准备,但是过度华丽而产生的窒息感仍然令邵靳感到不适。 在大厅人口斜对角看见他艳光四射的母亲,风韵依旧不减一分一毫。母亲正以眼稍示意要他过来,他苦笑着走去。 “妈。” 徐毓淡淡笑着望挺拔俊秀的儿子,果然外表是会遗传的,不过感情淡薄这一点就不是该传的东西,这孩子有父亲的风流,却没有父亲的多情。 “爸爸呢?” “跟你三姨在那边呢!看到没? 璾芳跟琉宇也来啦。” 母亲提起他的异母兄妹的语气平静无波,大企业家族里盛行的多妻多子司空见惯,不过邵靳一向跟自家兄弟姊妹不亲,一方面是二房独子,一方面则是因为高中毕业后就出国留学去了,将近十年才回来不到三次,连跟双亲之间原先就不算亲密的亲情也淡化许多,所以才以一个人住惯了为由,不肯搬回邵家大宅。 “今天回家里住吧?”母亲不着痕迹扯住他袖口,“你爸爸有话跟你说。” 邵靳听到这儿心里有数了,八成是父亲倒戈到母亲那边要帮他介绍适婚人选了。他轻轻扯开被牵制的衣袖,顺便扯开那牵制他多年的阴影。 “我今天晚上有约了。” 母亲不悦地挑着勾勒精细的眉毛,秀挺的劲道显示出她是个意志坚强的女人。她把儿子拉到一边避开耳目说话。 “你也该回家尽你的义务了。” “我记得邵家不只我一个儿子吧?” ‘就会要嘴皮!你以为只要是儿子就可以吗?” 母亲明艳而严峻的长眸眯细起来,射放的眼光却是分外精亮。 “我不想要一个只是等着接手父祖基业的头衔。” 听出儿子话中有话的弦外之音,徐毓倩笑如春风。 “你有这个意思就好办。联光需要改革,改革需要新的血脉,年轻的力量才能拔除体制的杂毛。” “我不需要相亲这种事来帮助我。”邵靳撂下但书,决意教母亲死心。他可不想连床上的身体所有权都被宰割。 “这种事你去跟你爸爸说吧。这次,是他决定的。” 邵靳错愕到觉得心脏边缘被重击了一下。 没有及早算计到这一点,看来这次反而是没注意的人揪住他攻防的空隙了。 “我拒绝。” 儿子冰冷的口气,加上霜雪雕就的俊美侧面凭添拒人千里之感。 邵杰宣感到有些棘手,以往一向对自己保持尊重的儿子,今天格外疏离。桌上的相亲照片就是主要原因了。邵家家大业大,孩子也多,怎样也分不均,再说为了依附公司生存的八万个家庭,邵杰宣不愿意将公司解体分化。 看到相片中做作的富家千金制式化的相亲照片,邵靳只看一眼便放到桌子边缘,显出没胃口的样子。邵杰宣光看他的表情,就知道问他感想也是白问,他自己也是留美过的人,自然明白美国自由竞争资本主义不适合家族式企业的威权心态, 反过来想,如果想用美式商业做法,就得抛弃家族企业家长的老大心态。 “有喜欢的人?我听你妈说你原来今天晚上有约。” “我只是不希望将工作跟婚姻混淆。” 狡猾而得体的回答,邵杰宣摇头苦笑,他们可真是把儿子训练得太好了。连对父母都不肯讲十分的真话。 “我们没这个意思,不过我不否认企业联姻有助于公司的资金增幅,以及你个人地位的取得。” “你是在鼓励你的孩子们内斗吗?”邵靳厌恶地反诘。 “不是的,靳,而是我认为你最有能力跟董事会抗衡,你有足够的才智跟霸气,兼顾企业利益跟经营发展向来是领导者的两难,而你有克服的力量。” 邵靳不可思议地望着父亲攀生出细细皱纹的脸,在邵家大宅二楼的书房里,父亲等于是在做企业接班人交接宣言。 “爸,你这是……” 邵杰宣背着手躁步起来,长毛地毯吸收了脚步声。 “我知道我在做甚么。”他摆摆手,“你母亲没有干预,她只是正巧生了一个最适合接这个位置的儿子。” 最适合的人。 邵靳将修长身体全然交给鞍皮沙发,纤长食指抵着泛凉的下唇。 他的那些异母兄弟不鸡飞狗跳才怪。偌大的企业王国领土,父亲只传诸一人以免分割削弱竞争力的做法的确正确,也最冒险。 他父亲挑选了一个没有同胞手足的儿子来继承,他不知该感谢父亲的慧眼识英雄,还是冷嘲被设计来充当箭靶的自己。 他多年来培育的能力固然可以支撑联光体制改革的大局,然而要单打独斗挺挡董事们的唇枪舌剑就不容易了,暗盘下的动作则更难掌握,他是一颗被磨利的棋子,一出手就要一击中的。 那么要开始作整备的动作了。要赴战场之前,得先做好部署养精蓄锐,邵靳轻笑,看来莫云的蜜月生活得先寄放了,关霁一定恨死他。 结果邵靳还是被迫回到他曾远离的战场去决一生死。 第七章 “嗯……唔……” 充满潮湿暖热意味的喘息声,像溢出堤防的水流,在微冷的房间里流散。 这个房间逐渐变成两人燃烧激情的固定场域,一个礼拜总有一两天,两人在加大尺码的床铺上翻滚着欲望。 沈遥身上的衣服已经被剥除得只剩下半套着的睡衣上衫。手心手指都无力地贴住邵靳赤裸出壮实丘壑的胸膛,他迷蒙的视线里还能看见对方在在绝壁上附生的两朵花苞,染着淡淡的玫瑰红,伸出指尖如流风抚花地轻触那两颗蓓蕾,情人发出如同孢子成熟而裂出缝隙的抽气声。 两颗沁亮的黑曜眸子里,盈满令人窒息的浓厚情欲,沈遥一看就知道今晚床第之间,必然是一场极乐的浩劫。 半是无心半是蓄意,他自知只有在此时自己才真正能触碰他、拥有他。 平日不喜欢肢体接触的邵靳,绝不在床铺之外主动碰他,而他怯于邵靳寡言缺乏表情的沉默,所以也不敢过于积极接近。 在补习班的讲师休息室,每个礼拜三下课后,自己总是借故进去找邵靳,没有意外的话,约会通常在周末。 第一次完全是意外。 “你还是学生,生活作息正常一点比较好。” 不像是各取所需的情人的说法,然而却很有邵靳的风格。 邵靳给了沈遥手机号码,但是没有问沈遥的。原因很简单,他不想要多余的牵扯,何况如果他有事,当周他会取消约会。 每次的肢体交会,都像末日来临前最后的倾颓时光一样,沈遥会抱着他又哭又咿唔地不肯放手,他总是得在完事后抱着他一会儿,安抚年纪小的床伴闹情绪似的不安。虽然有点厌烦,但是他还不至于对枕边人的啜泣无动于衷。 邵靳把沈遥纤细的四肢摊展开来,每一次探索都让身下琢磨得越发敏感的身体颤动不已。纤细的腿形显示出年轻骨骼的力道,但还不粗壮,以东方孩子的身材来说是柔软了点,况且沈遥已经高三了,也许他天生是修长但不强壮的体型吧,不过邵靳倒是相当喜爱他大小腿的 柔滑细致,雄性肌肉不同于女性娇嫩的弹性,却令人有些上瘾。 轻轻爱抚就疙瘩四起的兴奋感,让沈遥迷乱地摇头,浑不觉刚才伸出的指尖已经被含进对方湿热的口腔,像微风托着花朵一样轻柔地舔舐,然而那烫手的温度又像被火舌包围。 “好热……” 邵靳苦笑,就是因为这样才每次都开冷气。沈遥的身躯如同适于训练的上等素材每一次**都让他蒸发翻腾得像滚水上透白的雾气。 “乖,等一下就好了。”难得在言语上安抚,沈遥爬上他胸壑吻着锁骨上恰恰容得下一枚嘴唇的凹洼。 邵靳的手握住他腰侧,沈遥怕痒地缩着身子,躲不过一个又一个流星雨般在胸前、小腹、肚脐周遭砸出火烫烙印的吻。 “不准躲。” 发现身下人儿不合作的闪躲后,邵靳不留情地咬住他胸前的肿胀红蕊,沈遥没了挣扎,痛得像掉泪。 那对闪着冷冽幽光的漆黑眼眸深处,昭告着没有纵容宠物拿翘的余地。那莹白的少年身体像一道刚刚上桌的精致甜品,白瓷肌理充满令人遐思的美丽。 “……对……不……起……啊!” 沈遥真后悔没早一点投诚。邵靳的手指直接探入自己没防备的后蕾,没有润滑液的滋润,倏然突入异物的刺痛感让他泪汪汪地求饶。 “唔……不要这样……老师……会痛……” “放松就好了。”事不关己,然而邵靳还是体贴地舔着他的耳垂,催他松懈紧绷的肌肉。 他哭着抵住对方手臂,想借力使力让手指退出一点,但是邵靳冷不防咬住他颈子,沈遥惊吓得又忘记挣扎。手指熟门熟路地自动找寻能开拔出快感的点,沈遥不禁吐着气,发出甜蜜的娇喘。 “啊……嗯嗯……嗯……!” 暗哑的喘息加上无助扭动的痴狂媚态,对观看者是莫大的视觉刺激,红润的下唇呈现饱满的情色光晕。 感觉到身体软化的速度比起第一次快得多了,本来要花上一段时间适应的异物感,现在只消对方稍加撩拨便被快感翻弄得失去自我。沈遥努力睁大雾蒙蒙的双眼,望着额头沁出薄汗却还是一脸冷淡的邵靳。 “我想帮他,也让他觉得快乐。” 沈遥才想着,便也伸出手去握对方高涨的焰火,邵靳的喉头发出极低如地动的闷雷声,随即探下头攫住沈遥不自觉张口扭摆的小舌。那细腻的口感令人不想放手,邵靳发现自己接受他当床伴还真是做对了,只要轻轻吸吮便直不起腰的年轻身体有著令人着迷的青涩香气,像足不成熟的酸澄甜味。 “遥,你忍不住了吗?” 这简直是通知开战的狼烟,小家伙没有一次能适应剧烈得骇人的高潮,等一下一定又要哭。 “嗯……老师………快……” 耐不住快感煎熬的沈遥依循着想解放的本能,这时候已经顾不得羞耻与否的问题了,邵靳也不会让他有保留自尊的余地的。 腰部被高高抬起,一想到还嵌着对方手指的秘穴被对方一览无遗,沈遥就羞得快晕过去。偏偏邵靳又不时以言语火上加油。 “里面很湿喔!已经不痛了吧?你这么期待吗?” 内壁已经吸附住了指身,收缩的肌肉张力及内部膨胀濡湿的感觉都打散了他的清明神智,连通身体深处的管道仿佛一个不断呼吸的黑洞,召唤着解放跟侵入的双重需求,使得体内窜起疼痛感。 “你说啊,要不要?” 邵靳是故意使坏心眼,沈遥明明知道,还是忍不住露出渴望又泪流满面的娇憨模样,取悦了对方。 “唔……要……” 虚弱得几乎无力的应答。 得到满意的答案邵靳便猛烈贯入,沈遥的入口已没有初时的抗拒,在被强烈贯穿、凶猛摇晃的过程中,只能抓紧床单不断啼泣。 邵靳知道,那夜种下的蔷薇已经扎根纠实,并且在往后会不断凋谢再盛开。 高三上学期末,除了模拟考跟期末考双重的压力之外,其实还有另一条出线的机会,就是推荐甄试。如果在学期结束前决定好申请学校,接着只要等校内的资格审核通过,就知道可不可以在寒假中去参加第一次学科能力笔试了。 成绩一直在中上之间摆荡摇晃的沈遥当然也想过这件事,自己不积极的性格也只有在恋爱方面显现出强势,眼下有个早日脱离苦海的机会不把握实在说不过去,问题是学校的地点让他很有些犹豫。 在中坜。他并不想离开台北,对他而言,远别台北就是离开邵靳身边。偏偏自己的成绩又没有好到可以让他申请台北的国立大学。 望着手上的历届推荐甄试资料,沈遥强忍住叹息,他还不想死心,虽然知道对他们这种交往关系而言,期待是一种奢求,但他觉得既然能持续两个月,再一次两个月也不是不可能的。 “小遥,你决定了没啊?” 姊姊一边擦着还湿濡的长发,一边坐在他对面的餐桌椅子上。 家里的人总是习惯称呼他小遥,国中以前还不觉得怎样,但是上了高中以后就觉得这个小名听起来很女孩子气,抗议了几次也没人听,觉悟到家人都是我行我索的性格之后,沈遥也随他们去了。 结果现在连同班同学也开始这样称呼他。上次有人打电话到家里来找他问作业时,发现姊姊这样叫他之后,大家也就小遥小遥地叫,说是比较亲切。才怪!这群平日被枯燥功课压得气血不顺的家伙,八成只是想找乐子。 “我还在想。”跟成绩一把罩的姊姊不同,他可没办法随便挑就一把抓的学校科系可以选,想到这里就有一点哀怨,平平是同一对父母生的,为什么脑细胞差这么多? 大概只有喜次男人这一点是姊弟一同吧。 突发奇想的沈遥忍不住扑嗤一笑,姊姊疑惑地按着擦头发的毛巾。 “拜托,你烦恼到傻啦?” “没……没什么啦。” 含混带过去,他起身去泡咖啡。经过姊姊身边时闻到好香的沫浴乳味道,经过体温蒸润过后的气味,明明是同一个牌子的沐浴乳,也会因为不同的人使用而产生微妙的变化。第一次发现邵靳家的沐浴用品竟然跟自己家雷同时,他高兴得整晚磨蹭在他身上,想当然耳,结果又是累到四肢无力地在对方怀里晕过去。 “姊,你要不要?” “好啊,牛奶帮我加多一点,谢谢。” “姊。你最近约会很少喔?” 脑门上被敲了一记。 沈遥转头一看,施暴者正一脸无辜状悠哉地站在他身边。 “小孩子,管得很多哦!” “姊,很痛耶!” 呜,帮她泡咖啡还被揍。 姊姊像没听到一样,端起沈遥冲泡的热拿铁,大大喝一口之后满足地吐气。 沈遥无奈地看着任性而为的姊姊。披散到背后时湿亮长发,据说是姊姊中学以来的梦想,她说一头长发就像化成丝状的翅膀,垂在身后又像收拢起来的天使羽翼,她要把头发留得长长的,像被囚禁在高塔上等待王子解救的辫子公主一样。 “用长发来钓男人。”姊姊娇美地笑着,只有最好的男人才能被挑选上。当初沈遥有点被姊姊严格又奇怪地浪漫的想法震撼到。 的确上大学之后就没见她剪过,只会定期到表哥开设的美容沙龙做保养跟修剪。天生栗色的柔细发质大概是家族遗传吧,华丽的发流附在女性窈窕身材上,像精工刻制的活体饰品,沈遥边沉默地啜着咖啡边觑眼偷瞧姊姊,连做弟弟的都不得不承认姊姊的确娇弱得惹人怜爱,然而只有少数人知道,想要在口舌上占姊姊便宜简直是不自量力。 “的确是……” 姊姊没头没尾的开口,沈遥疑惑地偏头过去。 “我说你讲得没错,最近的确是少了。”自然得像没事的招供,沈遥心里还 有些半信半疑。 把玩着悬落胸前的湿润发稍,似乎在斟酌着怎么开口的姊姊看起来意外的妩媚,一种奇特的波光流漾在她脸上,似笑非笑的神情如一朵将绽未放的花。 “你们……该不会是吵架了吧?”虽然看她的样子不像。 “我喜欢上别人了。” “嗄?”沈遥惊讶地忘了刚冲好的咖啡烫口,不提防烫了一下,他吐出舌尖边呵气来降温。 “你啊,长这么大了还学不会小心一点。” 姊姊摇摇头。 “为甚么?” “你不是很喜欢你男朋友才主动要求跟对方交往的吗?” 没问出口的疑问姊姊却接收到了。 “小遥,你有没有喜欢过一个人,是在你没发现的时候,就被对方的一举一动影响得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 “当然有。”沈摇勉强把临到口的回答吞进食道,他还没有跟家人摊牌的勇气。 “而且还是进行式。”他在心中补上一句注解。 “我之所以会发现,是因为那个人比我现在的男朋友更能左右我的心情,并不是我不喜欢我现在的男友,然而在我们交往的过程中一直都太平顺了,平顺得……让我觉得我不在那里,不在那个爱情里。” 沈遥不明白一向心思不易看透的姊姊,为甚么会选在这时候剖白。他们虽然是一对感情不错的姊弟,但是由于性别跟年纪的差距,他们以往并不曾交谈到这么内在的部分。 “我一直很不安,因为我并不愿意承认自己有不能控制的部分。” 这一点沈遥倒是理解,向来以爽快俐落方式处理自己的生命的姊姊,有超乎外表许多的坚韧,用理智的盾牌跟刀剑削砍目标物前的诸多障碍。相较之下自己反而是“山不转路转”的那种人。 不过他还是很惊讶,像姊姊这样清楚自己想要什么的人,也会有承认不安迷惑的时候。 “你大概会觉得不可思议,但是我也是凡人。虽然我不想承认。” 沈遥发现姊姊很可爱。 这种奇怪的自大,也是姊姊的魁力之一。 不过他更好奇的是姊姊会怎么做。 “姊……那你要分手吗?” 姊姊盯着咖啡杯而垂覆着的长睫毛轻轻震动了几下,却让沈遥一读就懂了她心里剧烈的震荡。 “……我还在想。目前我的心情,这两个人都不知道。” 保密主义也是姊姊的自保手段之一。哪像他,忙不迭地向对方自爆内幕。 “不说我了。那你呢?” 没料到话锋转到自己身上,沈遥心里一突。 姊姊敏锐地发现到,贼而险地娇笑起来。 “快说。” 是哪个白目人上次打电话来,还夸说姊姊声音好好听? 闪躲着姊姊的目光。沈遥极力想摆脱被猎人盯上的惊慌感,却越躲越明显。 谁来救救我啊。沈遥在心底哀嚎着,邵靳的面孔一下子掠过眼前。 “是这么难开口的物件吗?” “是很难。拜托你不要问了。” 心底的旁白也不能随便泄漏给别人的苦衷有几个人了解? “小遥……”姊姊低沉的叹气吓了他一跳,转挝头,严肃的表情看着他,“如果……我只是说如果,你谈的也是不能随便告诉别人的恋爱,姊姊只是希望你知道,如果你需要人说话,至少姊姊当一个好听众。” 也是? 沈遥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姊姊喜欢的人到底是怎样的对象啊? “有些恋爱真的很辛苦,就算你不在意别人的眼光,别人还是会用俨然是当事者的姿态,大刺刺地发言……小遥,”姊姊用舌尖舔了舔唇瓣上沾下的咖啡,“我只是想说,我认为爱情是没有界线的。” 爱情是没有界线的。 躺在床上,沈遥反覆想着姊姊说的那句意味深长的话。 那是姊姊心有所悟的感想无庸置疑,而它也强烈敲打着自己的感觉。 没有机会进一步询问细节,她房里便传来手机铃声,也许是重要的人才用的铃声吧,姊姊留下咖啡杯快步进房里接听,沈遥也没办法再问其他关于升学的问题。 他没办法不去想像姊姊到底喜欢上怎样的人,才会一下子就将心情转得这么彻底? 感情的不安定感此刻强烈撞击他的意识底层,对于姊姊的心情半是害怕半是认同。如果说这一次才发现是真爱,那么以前的又算什么?跟男朋友约会时总是微笑出门愉快回家,问她好不好玩去了哪里之类的问题,大致上都是“还不错”的回答。沈遥现在才发觉,这么中庸的答案跟没有一样。 也许姐姐在交往过程当中发现了不对劲,没有大起大落或冲动疯狂,即使是“平凡的幸福”也应该有萦人心怀的魅力,然而姐姐跟男友的交往却像“拟真”的爱情,怎么模仿都感觉不像。 这一次姐姐是不是遇到了所谓“对的对象”才清楚区分出“在交往”跟“在爱”的差别? 他看过那个俊帅斯文的男朋友一次,放学后在捷运站转车途中,跟姐姐他们擦身而过。由于正急着去跟邵靳见面,沈遥匆匆跟姐姐招呼两句并交代不回家吃晚饭就走了,只记得人潮汹涌里对方还小心护着姐姐不被人群冲撞到。当时心里还想:幸好是个会呵护姐姐的男人。 但是姐姐却不想要他。 没道理。但是爱情真的就是没道理,否则每个人等量的付出就该有相当的回报才对,而不是有人轻而易举获得,有人怎样都求不到一点回应。 第八章 发现课堂里没有小鬼的踪迹,邵靳为自己会注意到这件事有点不自在。 没有事先请假,也没有提过今天有事,一个礼拜前一起约好吃晚饭时也没见他有甚么不对劲。 一个礼拜,难怪他觉得很久没见到他了,以前他们至少每个礼拜都会幽会一两次,有时是基于邵靳的生理需求,有时是沈遥要求想跟他见面。 对于自己的挂心他有些不适应,也对沈遥没有事先告知有点不高兴。邵靳告诉自己只是不乐意见到学生在紧要时刻还缺席。 七天前的见面是沈遥临时提出的,一到约定的地点小家伙才神秘兮兮地说要带自己去一个特别的地方。 车子转了几个弯之后,越来越熟悉的路况让他啼笑皆非,小家伙要带他去的竟然是自已熟悉不过的一家小餐馆。 这家小餐馆位在东区的巷弄里,前排高大的商业大楼及百货公司阻挡了喧嚣价天的车水马龙,在一条巷子的中段部分构筑起一室清幽凉爽的氛围,入冬之后便把长夏的绿意盆栽与水白布帘装璜收了起来,换过驼色与橙色并用的简洁设计,连功能表也加人时令蔬果,是邵靳回国后有一次被莫云带来尝鲜时便喜欢上的店。 邵靳和沈遥很少一起在外面用餐,一方面不是能大方公开的交往关系,一方面也是因为两个人的行程难得配合,双方几乎都是在补习班约好下次见面的时间,地点自然就是第一次肌肤相亲时的邵靳家里。 因为是一个很重要的日子,所以那天沈遥希望跟邵靳一起度过。 而当自己问他的时候,沈遥的理由着实让他惊讶万分。 “今天是你生日啊!” 邵靳自己都不记得了,小家伙却念念不忘,还特地找了餐厅要帮他庆生? 他是不太在乎这类日子的人,而且不都是生日的人才要求庆祝吗?甚至有些交往对象就会趁机敲竹杠,或是特意讨好他,希望成为长期女友或“邵夫人”的大有人在。 以前他只觉得这些充满虚伪的刻意安排让他厌恶,然而沈遥这么做并不让他太讨厌,只是必须装作自己没来过。 沈遥没有罗唆地问他好不好吃,或谄媚地问他等一下要去哪里之类暗示的话,因为他已经被眼前的美味菜肴吸引住了,吃得比邵靳还高兴。真是搞不清楚到底是谁的生日。 付账时邵靳习惯性地掏出皮夹时,沈遥一副“这回该我来”的模样。 “呃……因为是我请你来的啊,应该我付。” 邵靳抿着唇,心里不同意,他认为东区的西式餐饮店都不便宜,不是高中生的零用钱所负担得起。而且他是商人子弟,很清楚亲兄弟明算帐的道理,他们之间又甚么都算不上。 不过他还是轻轻拉住沈遥说:“没有让未成年人付钱的道理,尤其今天又是我生日。就当老师顺便庆祝你模拟考进步好了。”邵靳顿了下,“刚开始还觉得你的数学成绩真是烂到没药救,没想到世界上还是有奇迹的,也不枉费我花的那些时间。” 虽然在别人听来是毒辣到不行的恶语,然而沈遥登时感动得热泪盈眶,慌忙低下头去。 出了店门沈遥就低声说要回去了,反而是邵靳一时反应不过来,这实在不是成人约会一般结束的时间,嫌早了点。 “来我家里吧。” 沈遥却抖着肩膀,咬紧的下唇褪去了血色。 “我还是回家好了。” 邵靳有些奇怪他莫名其妙的坚持,以前只要听见可以两个人独处,沈遥总是非常高兴,一进门就像只小狗似地趴到邵靳的背上,邵靳只好把他从身上像剥皮一样拉下来,这时候沈遥就会一副欲哭的脸,刚开始实在令人生厌,现在也不得不习惯了。 然而那天沈遥那欲哭无泪的脸,实在很难从记忆里消除。 像是不得不迫于甚么理由离开的样子。邵靳挂心着,手下的粉笔迟疑了些。 他没注意到,持续跟着他不变速度抄写的补习班学生都停下来疑惑地望着他了。 没有! 竟然真的没有! 邵靳来回找过手机里的电话号码之后,愕然发现自己竟然没有沈遥的手机号码! 这些日子以来一直待在自己身边的人,竟然粗心到没发现彼此的联系这么薄弱。因为沈遥有自己的手机号码,在补习班时他也会在课后跑来找自己,所以没想过如果他不来找自己的时候…… 邵靳有些烦躁。 自己竟然真的在意一个小鬼,就为了他缺席。他说服自己,沈遥有可能只是翘课去玩,然而自从任教以来从不见沈遥在他的课请假,日前还在模拟考中得到好成绩,理当是士气如虹往理想分数迈进。总之,现在种种假设都无法让自己释怀。 因为被情绪蒙蔽,想到补习班曾经发给每个讲师的学生家庭电话联络簿,是半个钟头后的事了。 以补习班老师的身分拨了电话过去,接电话的是个女性,声音甜美而清越,语气爽朗。 “你好,我是补习班的高三班数学老师,敝姓邵。本班对高三的学生都特别注意学习状况的追踪,我是打电话来确认一下沉遥同学今天缺席的原因。” “这样啊……你好。老师,不好意思。今天小遥感冒了,所以连学校方面也请了病假,这孩子没告诉我们他今天有补习,所以才没有事先请假,真抱歉。” “哪里,知道原因就好。高三学生的健康管理很重要,请多小心。等他感冒好之后,请记得跟辅导老师索取前次上课的讲义。” 结束了通话,邵靳却还是有一种心情没消化完的梗塞感卡在喉咙里。 一整晚出汗,加上醒来后记不得情节只剩惊悸感的梦魇,让沈遥起床后浑身湿热黏腻。 一听姊姊说有个补习班老师打电话来过,沈遥立刻跺着无力的步伐走进厨房,问正在煮碱菜粥的姊姊。 “姊姊,他说了甚么?” “嗯……大概就是问你为甚么没去上课啊,还要你多保重之类的。啊,他还说要你记得去找辅导老师拿缺席的上课讲义。” “是哪个老师啊?”沈遥不死心地问。 “哪个老师啊……一个男老师啊!”姊姊关小了火,掀掉锅盖,拿起调羹跟小碗尝一口粥的味道。“嗯,味道不错,你等一下要多吃一点。” 姊姊没有重点的回答让他心急如焚,决定干脆直接问了。 “他姓邵吗?” “对啊,是个姓邵的老师。” 姓邵!沈遥心里扑通乱跳。他真的打电话来了!他知道我没有去。 “怎么啦?不是就补习班的老师而已吗?不要介意啦,下次记得告诉我们就好了,没有事先请假蛮失礼的。” 沈遥抓紧睡衣襟口,不自在的感觉慢慢濡湿了手心,想到自己一身是汗,决定先冲个澡冷静一下。 “我……我去洗澡……” “好,不要洗太久喔!也不要洗太热,身体流汗后温会降低,好不容易退烧的,别又感冒了。” 还没听完沈遥就溜进浴室,把姊姊的吩咐留在门外了。 现在他的脑子完全被邵靳打电话来过这件事占据。 “我姊姊说……你打过电话来?” 下了课后沈遥收拾全了东西,便也跟进讲师休息室。 “补习班主任有规定,任教老师应该要注意班上学生的出缺席状况。” 邵靳以公式化的理由交代,但是光知道他打过电话来,沈遥就好高兴。 这个一向冷淡的情人从来也不安抚自己,然而他不着意间那近似温柔的举动,总是轻易勾住自己的心。 “你是考生,为甚么不多注意一下自己的身体?好不容易成绩有一点进步,要是在这时候体力不济的话……”邵靳不怀好意的表情,让沈遥心里有不良预感,“为了学生着想,老师是不是应该停止非必要的激烈运动?” 听懂了邵靳暗示甚么,沈遥立即恐慌失措。 “不要啦……”尾端已经有欲泣的哭音了。 他张口讷讷想挽回甚么却又拙于启齿,他虽然甚么都尝试过了,然而要把性事付诸言语还是稍有困难。那副不知如何是好的表情竟然意外地令邵靳感觉到……可怜又可爱。 邵靳促狭地蓄意伸出手指,拨上沈遥耳鬃旁服贴的柔发。 “真可惜……我可是很享受跟你在一起的感觉呢……还有你的……” 他贴近沈遥耳畔低语,双手一带将他纳进自己高大身躯的阴影里面。 “身体。” 感觉到怀抱里的孩子浑身一僵,大概是被自己露骨低级且轻贱对方的说法激怒了吧,那纤细的身躯微微颤抖。 对于沈遥,他怀抱这超越当初预设的复杂情欲。虽然自己并不想承认,然而众多经历过的肉体之中,沈遥是唯一付出最珍贵的心灵,来争取他的人。以身体来做爱者不在少数,然而邵靳永不餍足,而沈遥却像是用赤裸的原生的自己跟他做爱,那种太过贴近对方的体悟让邵靳警觉起来。 这孩子付出完整的自己,究竟想在他这里得到什么? 自己已经声明过不会给他那个幻想之物。 唯一且专注的爱情实在太遥不可及。 预料怀中人大约要爆发出怒气了,邵靳想先一步抽手远离,却被紧紧揪住了手臂。心里厌烦地一叹,沈遥大概又要涕泪横流地哭闹一番了,明明知道惹他哭就是会这样,还是戒不掉捉弄他的恶习、结果总是自找麻烦。 沈遥闷闷的声音传了过来。 “身体……?”不过已经颠碎得七零八落。 “你到底在说甚么?”优美的唇衔着烟不耐烦地反问。 啧,干脆吻个彻底让他不能再开口说那些废话好了,省得烦我。 一定又是“你只想到身体吗?我付出的感情算甚么?”或是“你为甚么可以毫不在意地伤人”之类的指责吧。 不是第一次了,伤害别人,也被别人不断地磨蚀掉对爱情的期望。已经到了不能义无反顾的年纪。恋爱就是各取所需罢了,有共识就不会指责对方,所以才要找成熟的物件。小鬼就是这样麻烦,搞不清楚不论要谁负担谁的感情,都是一种不负责任的行为,爱情并不是羽毛般轻飘飘的东西,付出者固然呕心沥血,对于承受者而言又何尝轻松? 沈遥抓紧他的身体抖得更剧烈,他透过沈遥的发丝看见莹莹的水露往下掉,倾刻碎成一地晶亮。 抬起来的脸果然是一脸泪痕,还来不及要他闭嘴,沈遥却颤抖着嘴唇,以狂喜到无法克制的表情噙着泪,似乎无限欣慰地问:“你真的喜欢我的身体了吗?” 这小鬼完全不懂甚么是退缩。 两个小时后,躺在两人久违的床铺上,邵靳苦笑。不过有些失控的自己也很可疑。 “嗯……老师……我喜欢你……!” 一样的告白,自己却感到前所未有的焦躁。 激情之后,邵靳翻过身去,惊觉到体内欲火不绝,而身边的小家伙偏偏朝他背上贴近。 “别靠近我。” 才沉寂一会,枕畔便飘来极力压抑的啜泣声与身体细微的震颤。 没有人有办法在这状况下还安心睡大头觉,邵靳带着被迫投降的不爽心情开金口:“过来。” 啊?嗯? 沈遥一时不能理解骤变的状况,男人的劲臂将他一把扫进怀抱。 “不准再哭,听见没?不然我把你丢下床。” 恶狠狼的威胁口气,双手却圈着他。沈遥破涕为笑钻进他怀里。 自己欲火如春生野草在全身焚烧不尽,沈遥竟然还敢在裸身的情况下朝枕边人身上磨蹭?邵靳简直要为他的天真鼓掌了。 “老师……” “睡觉!” “老师……” 邵靳的额头冒起青筋,这小鬼真是有够烦人,自己都已经服务到这程度了,他到底还有哪里不满。 “限你三分钟内快给我睡着,明天不是周末,你要上课,我也要上班。” 把沈遥抱在怀里之后,邵靳大大叹了口气,他实在不习惯这样拥抱着睡觉,但是更不想听见小鬼一整晚在枕头边压低声音啜泣。 自从沈遥成为他固定的性伴侣之后,很多原本坚持的习惯就不得不打破了,例如冰箱里储存倍增的鲜奶,新鲜的蔬果鱼肉取代了近一半的啤酒罐空间,因为上旅馆开房间的次数骤降,外食的机会便减少,为了填饱两人的胃,邵靳心不甘情不愿地复习在美留学期间锻链出来的好厨艺。 “老师……我睡不着……” 沈遥怯嚅着,虽然身体很疲倦了,然而精神上过于亢奋让他一点睡意都没有。 “不会又开始认床了吧?” 邵靳皱眉,这孩子也不过是十多天没来而已啊。 “不是……” 沈遥因为疲累而沙哑的软软嗓音不清不楚地回答着,撒娇地更往他怀里依偎过去,久违的强劲心跳声让人好安心。他甜甜地笑了,为了这思念了快两个星期的肌肤之亲。 “那又是怎么了?” 虽然是不耐烦的语气,倒也没有推开他的意思。他不习惯亲密的肢体接触没错,不过小家伙贴在他怀里的感觉还不错,感觉上像一个温暖的小抱枕。 “我睡不着嘛……” “撒娇是没用的。” 邵靳陡地火起来,受不了有人敢对他得寸进尺。然而随即感觉到对方害怕似地收回环在他腰上的小手,将身体退了开去缩到棉被的另一边。 突然在被撒娇跟失去了被依赖的两种极端滋味之间起伏,让他感觉到被耍的不爽快,邵靳起身掀开棉被下床去。 察觉到邵靳不悦的心情,沈遥眼里凝聚起泪水。还是太迟了,自己真是太大意了,因为一时的浓情蜜意就得意志形,难怪惹得他不高兴。 “起来。” 冷冷的声音自棉被外传来,沈遥掀起棉被的一角,看见一张说不出表情的俊秀面孔,那严峻的脸部线条直让他想要再钻回去却又不敢动,因为那双熠熠生辉的点漆墨睛像是在警告他:敢乱动就走着瞧。 呜,老师好可怕。 含着泠泠水气的剪剪双瞳,带着畏惧的神色仰望着自己,那副防备的窥伺模样更让邵靳不高兴。 他虽然冷淡,但是没那么可怕吧? “老师……对不起……”不论如何先道歉再说。 邵靳紧抿着线条纤细性感的唇瓣,不发一语地将沈遥拉过来。 “老师……?” 沈遥没有发现到对方眼中深沉不明的色彩,邵靳就着一手端着的高脚杯中香醇的金黄酒液含纳一口,立刻低头封住孩子鲜嫩的小嘴。 什么?! 意识尚未反映过来,酒香便在唇齿与鼻腔间四溢蔓延。 放开几乎缺氧的沈遥,那大口呼吸的孩于飞举白旗的举动令邵靳的心情好了一点。 呛鼻的酒味让沈遥的喉咙跟鼻腔都感到微热,然而更让他神智昏沉的是透过邵靳的舌尖品尝到的酩酊感,软滑的触感以温柔的动作爱抚着敏感的口腔内膜,边吻边吸地让沈遥几乎整个人都脱了力气。混淆着酒精气味的吻出乎意料地芳香醉人,似乎全身的细胞都因为爱抚而舒缓松动了。 而且,感觉好温柔…… “老师……” 沈遥喃喃自语着,下半身因为邵靳的揉捏而发热,颈子上有一点刺痛的啃吻也好舒服。他不安分地蠕动着身体朝对方摩擦,惹出熊熊焰火。 邵靳含住了主动挺身送上的红肿茱萸,像吃水果一样咬着,一边在他腰侧上以手指画圆,一边褪下了沈遥才穿上不久的睡裤,露出裸白且散布点点吻痕的大腿。 “……嗯……不可以……” 呻吟声突然微弱到几不可闻,攀在自己肩上的手臂倏然失了力气颓然往下滑。 不会吧?! 惊愕地望着半趴在自己的坚实胸肌上的沈遥,邵靳真是哭笑不得,才这么一点点酒精耶,这小鬼就这样不醒人事啦? “喂,喂!” 他拍拍沈遥因为酒精作用而发红的双颊,那出乎意料柔嫩的婴儿肌肤触感让人留连不已,低头亲吻着怀抱中用四肢紧紧缠住自己的小恋人,突然觉得这样的拥抱跟被依靠其实也蛮不错的。 尤其是能偶尔这样对小孩子恶作剧的话。 邵靳坏心眼地笑了笑,完全没有对未成年人灌酒的罪恶感。 看来剩下的激情只好留待下一次了,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忍耐了…… “你说甚么?在哪间医院?” 接到父亲的特别助理打来的紧急电话通知,说父亲在开会中突然昏倒,已经送往台大医院急诊室。 怎么会?三个月前生日宴时,自己曾经问候过父亲身体状况,还说健康检查没问题的……难道那时候父亲就知道身体机能有问题,所以才尽早想确定接班人吗? 邵靳在车子里不断地揣测各种可能,除了推派自己当作最有利的体制改革先遣部队,其实父亲也许还是私心偏爱自己? 他并没有因为这个猜想而感觉好一点。一方面是因为父亲的身体状况堪忧,会突然昏倒如果不是中风就是心脏病,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习惯疏远,以至于过于自信被父母所爱的可能性都被下意识否决。 进入急诊室之后,他立刻询问护士站父亲的状况,得到的答案是已经转往楼上的个人病房。 找到病房后敲门进去,除了靠着枕头坐在床上的父亲,跟在一边做交代说明的医生之外,母亲、大姨、三姨及大房的异母哥哥邵磷都在里面。 “爸,还好吗?结果怎么样?” 邵靳想先知道详细情形。 “邵先生,你父亲有轻微血管栓塞问题。” 医生解释,血管栓塞一般容易发生在高年龄层及肥胖者身上,但是近来由于国民营养水准提升,相对的运动量却下降,所以脂肪囤积在血管中的量便增加,长期静坐不动也容易产生脂肪栓塞,例如长途客运或八、九个小时空中飞行,或者呆坐在电脑前一直不动,都可能造成血液流动不顺,使其中含有的物质沉淀。 医生表示应该住院观察一两天做进一步检查才离开,三个都可以称做邵太太的女人轮流鞠躬致谢。医生看起来年轻却满老练成熟,医术应该不错,邵靳心里稍微踏实一点了。 医生跨出门没多久,父亲便出声唤他过来。 “靳,你准备好了没有?”看来父亲这段时间一直在等待他。 “都可以了。”邵靳也不多话、不过他还是从眼角余光发现大哥的表情有微妙变化,大姨跟三姨则将视线都聚焦到他身上了,唯有母亲一派优雅。 “磷,你也都知道了,这段时间要麻烦你们两个了,你们要把对方当合作伙伴,而不是兄弟。也不必顾虑其他人。” 这里父亲提到的其他人,不用问也心里有数了,看来有些人根本在得到竞争机会之前就被排除了。 邵磷点头,对小他一岁的邵靳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从高中时代久居法国的邵磷,一直就读服装与珠宝设计的学校,日前传闻即将成为某著名时装品牌的首席设计师。这次也是被临时征召回国吧?看来大哥已经准备大刀阔斧赶紧解决问题好回到服装设计领域,那么自己这个终极军师也没有客气的必要。 反而母亲稍有不悦之色,令邵靳不得不搁在心上。 对他来说,有大哥的帮助未尝不是好事,他们虽不特别亲近,然而邵磷跟他是在彼此利害上较无冲突的人,加上邵磷圆润成熟的性格,所以童年时期两人相处虽短暂,倒是还相当友善。 “爸,你怎么会昏倒了?工作太忙了吗?” “最近刚刚正式开始跟国外厂商合作,有一些签约的细节问题还没处理好。昨天忙到半夜,今天又连开三场会,中间都没有休息,医生刚刚也说,长期坐着不动对血液回圈不好……” “是跟张董事的冲突。” 徐毓俐落地指出重点。 “杰宣,你何不直接告诉孩子?接下来是他们要去面对问题了,难道叫他们赤手空拳跟老狐狸们斗?” 三姨脸色很难看。母亲口中的张董事是三姨的堂兄,家族企业中的外戚,邵靳记得张董事的女婿也在联光,好像是人事部。稍微有点规模的公司,内部难免有派系集团,大企业里人事复杂,各人为巩固自己阵脚,都会引进一些亲信人手。不过据说近两年张董事除了硬是提拔自己女婿,还设法让自己的儿子女儿都通过求职考试,安插到重要职务上。 徐毓对张董事不留情的嘲讽语气,让邵杰宣有些尴尬,他当然知道对于当年活跃于伸展台的妻子来说,后来还让一个姿色气度智慧都不如她的女人过门是一大反讽。但徐毓的不悦不是妒忌,而是气邵杰宣没有眼光。邵杰宣后来也自承,当初他是看上三姨的温柔婉约,然而那是良好家世堆砌出来的外表,真相是因为被保护得太好而太天真,因为太天真而不自觉地残酷。 “表哥也是为了联光好啊!”三姨的辩解令邵靳扶住前额摇头,她根本无法辨赢他那顽强实际的母亲。 “在董事会中公然反驳总裁的改革方案叫做为联光好?他到底对联光现阶段发展的需求了解多少?”徐毓冷笑。 三姨抿唇不语,但是眼神中的不善,让邵靳为母亲的直言捏了一把冷汗。虽然自己跟母亲之间一直有个解不开的心结,不过让别人针对自己的母亲出招可不是什么体面的事。 “呃,我看,两位就等靳跟我做完评估之后再说吧。” 邵磷打圆场,以免引起没必要的意气之争。 第九章 “卓鈅,我要麻烦你帮我查张光男是不是在证期会规定之外,擅自释放超出额度的股份?我想应该错不了,就是有这么乱来的家伙,才害得联光股价下跌。他八成流出公司内部的资料,还在投资者间乱发谣言。” “要进行企业内部清扫了吗?”卓鈅敏锐地嗅闻到变动,话筒那边传来轻笑。 “只是前菜而已呢!不过他害我老爸一时过于激动昏倒,做儿子的怎么可以不回应呢?还要麻烦你帮我收购目前市场里联光的股票,连散股散户都不要放过。”邵靳把玩着钢笔,桌上堆满秘书搜集来的大笔资料,还有一个小陶钵装着沈遥以前放在这里的黄金葛。 小家伙会跟他闹几天脾气呢?一直执意陪在自己身边的人突然不在了,虽然他不想承认,但是的确随即产生不适应感。 “要让对方失去董事资格吗?”卓鈅真是玲珑心窍。 “就是这样。看来卓鈅老师的观察力真是不凡,请务必不要与敝小公司为敌。”邵靳难得地说笑起来。 挂上电话后,磷的秘书打来问他要不要一起吃饭。 然而邵靳一点胃口也没有,只说要大哥先吃吧,他还要处理一些事。 冷清突然袭上来,对于沈遥的怀念就像黄金葛藤一样慢慢抽长起来。 两个礼拜前,邵靳决定告诉沈遥他要辞去补习班讲师的工作。 沈遥漂亮清澄的大眼马上水泠泠地漾出波光,极力忍住因为哭意而扭曲的唇角。 邵靳不否认这感觉是有些贴心的,而且甜。 但是接下来决定要进行的步骤下但多,而且可能极危险,大哥不放心,已经透过管道雇了两个国外顶尖的保镖护卫他。他不能把沈遥放在身边冒险。 “还有,你暂时别过来了。” 果不其然,沈遥一副掩饰不住受伤的表情,瘪着嘴,拙咬下唇。因为压力而分为青白跟鲜红两色,邵靳拧着眉以为他咬出血了。 他伸手抚上那吮吻多次都不感到厌倦的粉唇,要沈遥停止这自虐的行径。 沈遥却霍地凶暴咬住邵靳勾在下唇的大拇指,像咬住仇敌脆弱不备的喉咙。邵靳只是笑。然而嘴角有强忍着痛的不潇洒。 两道清亮的眼睛定定看沈遥。 邵靳伸出另一只手托住沈遥被泪水沁得湿漓漓的脸蛋。 “别来这里,连靠近都不行。”温柔的语气却说着残酷的话。 沈遥崩溃了,泣不成声。 “你不要我了?” 真可悲。自己并不想软弱地说出这么愚蠢的话。 邵靳惊讶挑眉,自己并没有做出甚么具体的结束,小家伙到底想到哪里去了?要不是眼前进行的事需要自己百分之百的投注,而且他不放心把沈遥留在身边冒险,否则依照他对沈遥越来越在乎的心情,他并不想把小家伙放得那么远。 “我知道你不是只有我而已,也知道你随时都可以不要我。可是……” “可是我以为你有一点在乎我,真的只是一点点就好高兴。” 沈遥硬咽起来,泪水堵住了他所有声音。 邵靳并不想让沈遥掉眼泪,每次看见他掉眼泪就让自己不舒服。都己经好好待在自己怀里了,为甚么还哭?究竟哪里不满意? “不能再多一阵子吗?” “让我陪你直到我上了大学,我不会再缠着你了。给我最后的一段时光,我才能好好地将回忆封箱,才能放下自己珍而重之的心情。才不会捧在手心里,一直回顾那个没有把我的爱情接手过去的人。” “不行。” 沈遥多待一阵子就多一分危险。他不想要操多余的心。事情结束之后,他也希望开展一段新的关系。 “你留在这里只会碍事,我现在没有空照顾你。”冷静的口吻,希望沈遥能接受,就算不想,邵靳也没有解释的空间。现在事情太多,而且等一下哥哥要过来这里,他还没有准备好把自己的私生活暴露给家人知道,也从无此意。 “好过分。你顶多也只照顾过我的身体吧?”忍住想破口大骂的冲动,沈遥再度抬起头时,眼中的愤根让邵靳呼吸一窒。 “我不要分手!”还没有恢复正常血色的唇哆嗦着,看不出是因为害怕还是愤怒的激动。 邵靳沉默地望着他。 “我不要分手!”第二次时语气中已经有摇摇欲坠的泪意。 邵靳不说话,托住他脸蛋的手眷恋似地来回抚摸下颌跟嘴唇的线条。 果然还是孩子,这么任性。 明明都已经快成年了,还是常常露出惹人怜的撒娇表情,这孩子八成是老么吧。 “我不要嘛……”委屈而破碎的硬咽声音。沈遥伸出手臂死命地抱牢邵靳的腰,一想到将要失去他便泪水四溢。 发现自己的理性障壁开始动摇龟裂的困窘,邵靳抿着唇松开了他,眉头结打得死紧。自己并不想放他离开,只是现阶段不得不舍得。 “你听着,听清楚,我们这样并不算在交往、” 邵靳试着想讲理,如果继续维持这种模式,他们永远无法更进一步。好不容易在爱情上,觉得自己冰封已久的情感又有回春的机会,他担心自己又会下意识将沈遥推离自己身边。 沈遥怔着眼扑簌簌掉泪。这时候根本也没余力去介意一个男人这样哭丢不丢脸了,情人都不要自己了,还要面子做甚么? “那要怎样才算交往?” 受不了地大吼,沈遥的声音像裂帛似地令人心惊,邵靳有些震荡地望着手心里颤抖的肩膀,才想把他抱进怀中安抚,沈遥却像负伤极痛的小兽用力冲撞开来。 他从来没拒绝过自己的手臂。邵靳有点被冲击到,不敢置信望着自己空荡荡的手心。 “你真的很过分!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啊……” 拒绝拥抱却抓住自己手臂,指甲深深嵌人肌肤,硬咽到泣不成声的孩子,终于体认到毫无转圜余地的最终结局。 “不管我如何努力都无法让爱情实现,因为这种事不是努力就有用的,明明是陈腔滥调,自己却还是要赤裸棵血淋淋走一遭,才迟迟体会到,不死心的下场就是伤得体无完肤……” 不死心的下场就是伤得体无完肤…… 初恋都是没有结果的。 “你的小甜心怎么样啦?” 莫云一边将咖啡递给邵靳,一边揉揉自己绷紧的太阳穴跟疲惫的眼睛,啜了一口几乎快喝不出味道的咖啡,贫嘴他人来娱乐自己。谁叫邵靳给他的工作多到用庞杂也不足以形容的程度,为了每个步骤都能够一针见血,他们两人窝在邵靳的办公室里焚膏继晷地努力不懈。 “甚么甜心?你倒是该担心自己的达令吧?” 邵靳云淡风轻地反问。 “我说,你这么冷淡小心他跑掉喔!” “不会的,顶多气我几天就会开始想念我了。” 是的,不会的。现在邵靳必须说服自己相信这一点,再说他实在没有时间精力去处理联光体制改革之外的问题了。 “你有摆小盆栽的兴趣啊?我都不知道……是秘书帮你摆的?” 莫云以指尖拨弄着邵靳从家中书房桌上的那钵黄金葛,分枝而来的几绪绿脉,邵靳淡淡然道:“别碰,很贵。” 莫云愕然,这怎么看都是繁殖力一流的普通黄金葛。 “啊!这是贵在哪里?” 送它的人。邵靳在心里默答,想起沈遥把它摆在桌上时匀洁发亮的笑颜。 沈遥高兴得笑了,眼里泛出水光,既心酸又欣喜的表情,很难忘记。 宛若可遇不可求的恩宠不意中从天而降,颤巍巍的双手捧着呵着都怕化了的表情——自己的言语竟然影响对方这么强烈。 沈遥怔怔地望着他,半晌,手便拉住他衣摆。 “让**着你一下好不好?” 自己有些搞不懂对方心思,但是无意拒绝也不置可否。 沈遥当他默许了,便把纤瘦的身体软软贴靠上来。 “老师,我喜欢你。” 的确就在当时自己感觉到震撼。虽然已经听过他说好几次,然而怀抱中的充实感,就好像自己以前并没发现,书房里该摆上一株植物会更好一样,迟来地体会到:自己一个人固然自在,多一个人在手臂中却更舒服。 然而现在却只剩下这个沈遥留下来陪他的东西。 被甩了。而且对方还做得一干二净。 沈遥从无意违抗对方的心愿,所以他说不联络,自己就忍着不联络。每天在睡前望着手机里早就深深烙记在心上的号码,想念的感觉总是让鼻头跟眼眶都酸楚不已。 “只要待在你身边,我真的甚么都肯做。” 这么想实在很傻,但是连待在对方身边的资格都没有时,连这么想的自愚都没办法阻止。 每天洗澡的时候,因为沐浴乳的香味跟记忆中钟爱男人家里使用的一模一样,自己总是极力忍住在浴室里边啜泣。 实在好悲惨又好可怜,身体比心灵更敏锐地反映出思念的伤痕。 姊姊好像发现到自己低落的情绪,有一天晚上端了热可哥到自己房间。甜食可以放松心情让人愉快,姊姊每逢经期痛总是会差遣他去买巧克力。 坐在床缘以了然的目光望着自己的姊姊,眼底的那份理解令人又安慰又心酸。 “几天了?” 不是当事人却好敏锐的姊姊,为甚么自己喜欢的人却迟钝又残忍? “一个礼拜。” “可以撑过第一个礼拜,就有继续撑过下一个礼拜的希望。” “可是我撑不下去了……” 情绪的防波堤倏然崩塌解体,沈遥失控地哭泣起来。 “我想见他,我想见他,我想见他……” 姊姊一把抱紧他,柔软的掌心在背脊上安抚着。 “我知道,姊姊都知道,可是你一定要坚强啊……” “姊……” “你弟弟我真是没用,只为一个男人就这么颓丧。但是你说的,说爱情是没有道理的,是不能规范的。” “傻瓜,我说要坚强的意思是,不要让自己的灵魂跟身体轻易受到伤害,你要为自己下一个可能遇到的物件着想啊!” 姐姐的眼神好温柔。自恋爱以来一直困扰于无法倾吐的孤立无援,此刻终于解脱出来。 “我没有那么坚强,无法转头就忘。” “余情未了,并不是立刻就能放弃,但是,在遇见下一个物件之前,先让我在时间里好好想念对方,慢慢沉淀记忆吧。” 瞪着没有来电显示的手机,邵靳感到不可思议,蹙起形状刚烈优美的秀朗长眉, 虽然不能见面,没有道理连一通电话也没有吧,当初不是又哭又闹地说不要分手吗?既然还是交往状态, 按照他那么依赖自己的性子,应该一天照三餐兼晚安吻地问候才对,结果竟然毫无音讯。 莫云偷笑地瞄着邵靳焦躁的脸色,看来饱受思念之苦的不只自己呢,总算稍稍纾解他被迫离开恋人身边的怨恨了。 “笑个屁啊!看你的资料啦!” 邵靳没好气地口出恶言,莫云噗的一声笑得更张狂。 “啊哈哈……哈……哈哈……我肚子好痛……” 莫云哀嚎着倒向真皮沙发。 “好了,不说这个,”莫云收起戏谑貌,从沙发上直起身子认真地问,“解决张光男是小事,反正企业内部权力重新分配时总要翦除异己的,问题在于你的母亲,她可不是张光男那种短视的小角色喔。” 徐毓的手段之俐落,早有耳闻,也因此处理起来更麻烦,徐毓与邵靳并非一开始就是敌对状态,问题在于徐毓把儿子的个人自由掐得太紧,才引起邵靳的反动。 身为邵靳多年好友,莫云自然清楚两人之间的关系,事实上如果双方能各让一步,绝对是利多于弊。毕竟徐毓是商场老手,而邵靳又潜力无穷,这对母子才是联光未来的支柱,只要他们不反目的话…… “你有没有想过,跟自己母亲联手的可能?” 坦白说徐毓不但有人脉,加上徐毓娘家也是小有名气的政界人物,对邵靳来说正是巩固势力的最好帮手。尤其在接管联光初期,必然会产生内部反弹的不安定局面,不但要有强势铁腕作风,还要有靠山才行。 “我可不想用自己一辈子的自由当代价。” 邵靳并不是不尊敬母亲,但是自由跟孝顺是两回事。 看来免不了一场母子相争的决裂局面了,莫云皱着眉头想。一定有人会想要坐收渔翁之利的。他们得先防范才行。 “卓鈅那边怎么说?” 莫云知道邵靳除了拜托卓鈅整垮张光男之外,还顺便调查邵家其他人跟他母亲的持股状态。 “坚固不摧。其他的则不足为惧,看来唯一有远见的是我大哥。”邵靳一口气喝完咖啡,简洁地说完母亲、大房三房等等的状况。 “看来非得采取强梁压境的做法了,但是这样一来小小的失血避免不了。” “无所谓,联光没有这么不堪一击,反正也该了结了。” “好吧,你下定决心要做,我也就不当和事佬了。咱们换个话题,谈谈你那没露脸过的情人吧?” 邵靳的表情瞬间险恶起来,活像被踩到尾巴的狮子。 莫云暗抚心口,好在自己离他还有两公尺。 “干嘛啊?一脸被倒会的样子?” 莫云仍旧不怕死地嬉笑。看来邵先生也是有为情所困的一天嘛! “你是想再晚一点跟关霁见面是吧?那我再多给你一点工作好了。” “喂,别忌妒别人的幸福好不好,大小人了吧?”莫云又说:“你想他就打个电话嘛!不能见面就够闷的了,再听不见彼此的声音对健康实在不太好。况且你们不是几乎已经半同居了?” “哪有?” “怎么没有?不然洗手间里那两支牙刷是怎么回事?” 莫云虽然一副玩世不恭貌,对于细节却分外注意。一下子就被对方揪出破绽,虽然叫邵靳惊讶,更惊讶的是自己竟然完全没发现:原来沈遥已经渗透到自己的生活里最细微的部分了,而且自然到毫无所觉…… 事情结束后,自己就得告诉沈遥这段关系要怎么走了。由自己来开口虽然不甘心,不过要是被小鬼抢走优先发言权才更丢脸。反正也不是随随便便决定的,见面之前先忍耐一下不能碰触彼此的焦虑吧。 现下,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呢。 徐毓的脸色相当不好看,冷冷地望着桌上明定的权利契约书,自己的儿子还在一边纳凉喝茶的悠闲样子更叫她火大。 “你说清楚,这甚么意思?” “我不是你的棋子。” “你并不是一枚棋子而已。” 是的,邵靳还是她计画用来掌握联光的接班人。不过现在邵靳却直接表明了不想被安排,即使是一条顺遂的路。 “妈。” 邵靳叹息,他母亲到头来还是不了解,“血缘所从出者并不是自己的分身”这件事。与母亲虽然一直是竞争的关系,但是邵靳对她还是多了一点情分。 再说她其实是个令人骄傲的母亲,光是她长年在邵家奋斗的生活史,就足堪成为自己的借鉴。 “我所想要回的不只是完整的自由而已,而是希望你明白,即使是儿子的生命也不是你可以左右的。” “可你才真的不明白,这些年我多么努力要巩固你在邵家的地位。”徐毓撇过头望向窗外,幽幽的神情浑然不似她平日英气勃发的模样,“我不否认自己的私心,我不想要只当台面下的决策者。但是我也一并考虑了你的未来,我很清楚在商业界仍旧是男强女弱的局面,可笑的是,这并不是因为能力高低的关系,而是因为传统的权力分配。而我生了一个儿子,你说我会怎么想?” 利用儿子来巩固地位。邵靳知道母亲的选择固然无奈,但是他不愿意配合也是事实,因为母亲使他失去了自由发展的机会,谁也不明白过去二十年的生涯中他可能错过了甚么。 “现在父亲决定了要我继任,这不也在你预料之内?” 徐毓回过头来,美艳末减的脸庞上一丝轻若秋雨的哀伤。 “你未免太高估我了,儿子。”徐毓感伤而自嘲地笑,“你父亲在你决定出国时便认定了你的才能,我很早便知道却没有表示,是因为我也以为这样对你最好,也对我最好。” 邵靳不可思议地注视母亲的表情,难道…… “你要走的路更早以前就被决定好了,你父亲在你才十二岁的时候,就察觉到你优秀的才能跟决断的眼光,我所能做的,只是尽力铲除你未来路上的障碍。毕竟,母亲是不可能护着孩子一辈子的,有我这个假想敌,你所计画的独立就会更确实更周全。”利用了儿子跟自己不亲近的关系,藉由原有的不信任基础,来建立敌对的假像,徐毓重新获得儿子对自己的注目。虽然不是令人喜悦的方式,但是她别无选择。 事实带着刺痛的冲击感迎面而来。难道自己多年来冷眼观望邵家互斗纷争,只是事实真相上的一层护膜? 比真实更像真实……所以忽略了事实早就在那里。 难怪自己长年来总觉得,母亲对自己的监督掌控有着不自然的味道,好像是有计划性的安排。当初在邵家大宅里父亲的话语、赶赴病房时的忖思,甚至留学前父亲爽快的资助,如今都有了最好的答案,接班人一事不只是母亲长年的酝酿,也是父亲早就埋下的期望种子,只待一个最好的时机破土茁壮。眼下张光男的事件不过是导火线罢了。 想必大哥早就知道内情,才另外走上了自己更有兴趣的设计师道路吧,大哥蓄意挑拣一个与联光企业没有瓜葛的行业,自己还浑无所察,果然还是太迟钝了啊,难怪会被两只老狐狸把玩在鼓掌之间。 “你可以排除我的势力,假如你认为这样对你最好。但是身为母亲,我必须给你忠告:有时候借力使力比完全排除对方更有效。你好好想想。” 也罢,接手之后是谁的天下还未可知。前些日子托莫云、卓铜跟宇殊为自己布下的暗桩迟早会生效的,先让他们高兴高兴,就当作孝顺父母吧。 噙着不易察觉的一丝冰凉浅笑,邵靳对这个差强人意的结果算是勉强妥协了,反正也得到自己想要知道的真相了。但想要请他这个人才回来掌事,代价可不容小觑。 一想到即将宣布终身不娶这件事,可能带给这对仍属传统的父母的莫大震惊,邵靳愉悦地轻轻松开嘴角绷紧的线条。 就等正式掌权之后再通知他们吧。 第十章 留着的钥匙还能用,邵靳并没换过门锁。 沈遥终于还是鼓起勇气过来,反正他一直都是自动送人对方口中的甜点,那么干脆依照自己的想法行动,至少不会有遗憾。在门口吸气吐气调整心情,一进门直入熟悉房间,当下目击的景象还是让自己被击溃了。 最槽且最残酷的状况,甚么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爱情里没有这一套法则,否则早在他献出毫不保留的倾慕时,就该得到值得的疼惜。 沈遥的大眼睛里都是泪水,虽然他是努力地不让自己轻易示弱,然而咬住了还微微颤抖的下唇却显示他被打击的程度。沈遥瞪着邵靳一丝不挂的上身,与旁边几乎一缕不着的陌生人,感觉从来没这么挫败与绝望,自己终究无法让他多在乎一点呵,多一点重要性竟然这么难呵。虽然一直都知道邵靳不会为谁保留一个唯一的位置,然而自己面对这样赤裸的事实,却没有一点情人的抱歉或愧疚,让他觉得自己廉价若此。 不要了都不要了,再也不要让自己这么悲惨了。但是脱口而出还是那一句:“为什么?” “你要发泄你要床伴,我不行吗?” “没有为什么。” 这小子还敢问他为什么?是谁以前缠着他黏着他要他把自己抱紧,明明有他的手机号码却一声不吭?想要他就要清楚分明地说出来,干嘛装得一副委屈小可怜貌?他就偏要冷眼看他能撑多久。 果然沈遥开始掉眼泪了,哭得抽抽搭搭地。 “我要分手。” 邵靳眉头一沉,眼色邃凝如墨,沈遥还不知道大祸临头,毫无自觉地拼命啜泣,为着一出口便要枯萎的爱情哭丧。 反而是旁观者终于知道问题在哪里了:“你明明就想要他,才找我来解闷的不是吗?” 沈遥仿佛一下子得到太多喜悦无法置信一样,怯怯问:“你……他说的,是真的吗?” 邵靳不答反问,“为什么回来?” 沈遥扁着嘴,声音硬咽。 “我好想你。”一说完又是两串泪水。 邵靳闭了闭眼,叹了口意味深长的气,还是那一句:“过来。” 沈遥踌躇着,一双孩子气未脱的眼睛望着他。 “3p啊?”旁观者还不知死活地问道。 邵靳怒瞪,“还不滚出去!” 旁人干笑,“呵呵,没想到你也是‘旧爱还是最美’的信奉者啊。” 邵靳没空理他,指着寝室门口示意他出去,“顺便把大门反锁。” 旁人离开后,沈遥才在熟悉的手臂里不确定地问:“你跟他做了?” “没有。”平静语气中掩饰不住的焦躁。 沈遥突然觉得以前的自己好容易心慌意乱,所以才看不见一些其实已经慢慢显露出来的微细改变。 沈遥将计就计地哭闹挣扎起来。 “你骗人!放开我,我要回去了!我讨厌你!我……” 邵靳吻住他,这招还是一样好用。 “我没有跟他做,”舌尖舔咬着思念不已的鲜嫩红唇,“而且不准你回去。” 完成接管联光的前置步骤之后,莫云忙不迭告假先飞回巴黎去会情人。而自己却落得孤家寡人实在让人不悦,沈遥一直没打电话,迳自找来旧识却又意兴阑珊。 “你要撒娇可以,反正我们有一整晚的时间。再说,这阵子你欠我的加上利息,一年你也还不清了。” 意识到邵靳话里更深的讯息,沈遥终于停止哭闹。 “你都没跟别人做?”沈遥红着眼带着鼻音问。 邵靳额上青筋抽动,为了被戳破心事而不悦,沈遥却读懂了他的表情,又哭又笑地抱住他。 “我喜欢你,最喜欢你。” 邵靳抱牢这个想了近三个月的情人,唇角有深深的笑意。 “等一下你会更爱我。” 而情人的夜才要开始。 “你那时候很难过?” 邵靳亲吻沈遥激情过后泛出汗水与红潮的嫩颊,一边问着,手指还不安分地掐揉小恋人脑前饱胀得格外敏感的粉红茱萸。 “啊……不要啦……” 沈遥扭捏着身体躲避邵靳恶作剧的挑逗,然而被困在怀里再怎么逃也有限,另外也是因为刚才经历过的高潮,身体对于触摸毫无抵抗力。 “当然难过啊,我真的以为……你不喜欢我的……身体了。” 沈遥越说越小声,整个人一半被邵靳箍住,一半则逃进杏色的丝被里。 邵靳咬住他优美的粉白耳垂,边咬边用牙齿磨着,适度的按压挑起了沈遥对快感回应,双臂里可爱的小家伙已经发出啜泣的声音了。 “呜……不可以啦……” “我没有不喜欢。”不喜欢还会三不五时就要耳鬓厮磨一番吗?而且喜欢的也不只是身体了。小家伙有时候真是超乎想像的迟钝。 那很久以前就遗落的热情,虽不是自己多想要的东西,但是因为小家伙想要,他还是勉为其难地将它捡了回来。从自身抛掷出去的情爱,再度回巢以后却适应得不太好,他变得常常想要恋人的体温与气味。以前不接受床第之外的肢体接触,现在却是时时要他在自己视线中手臂里,最好,当然是一缕不着。 邵靳深深吐气,醇厚的男性气息呵在他发热的耳廓上,沈遥腰腿俱软地瘫进己经蓄势待发要攻掠他的人怀里。 自从复合之后,邵靳常常对他表现出需索猛烈的样子,令一时无法适应的沈遥感到茫然,有时候一不注意又被恋人带上了床。 尤其通过甄试进人台北的国立大学之后,介于准大学生跟高三毕业生之间的悠闲时间,像要弥补以前几乎不曾给过的宠爱一样,邵靳对他的疼惜多到让他幸福得感到害怕。 常常莫名在夜半惊醒,转眼间心悸掉泪。不习惯这种事的邵靳,这时便会像第一次恋爱的男孩,手足无措地把沈遥搂进胸膛又亲吻又安抚。 沈遥的不安时时被引动:也许自己只是无意间松动了邵靳对爱情的防卫,迟早,他会去参与别的爱情。 于是邵靳一发现沈遥不肯说出心里的忧虑,直接带他上床解决的做法,常常令邵靳又生气又好笑。 “我不是要你用身体来承诺甚么。” “可是我认为这样你才清楚我对你有多渴望。” 类似这样不感到害躁的对话出现的频率也大幅增加。 并不是今后就风平浪静了,邵靳还没告诉沈遥自己新的职业跟原来的身分。而沈遥也还在适应邵靳逐渐转变的态度——没有甜言蜜语,但是总把自己放在心里。 恋爱是由不安、担忧、安抚及放心所堆砌起来,摇摆不定的水中城堡,两个人的步伐虽然不一样,但是牵着手就能彼此关照。 “现在才刚开始,虽然常常很不安,但是请握紧我的手。因为照顾我很麻烦,你才不会走得太快。” “对了,那棵黄金葛……” “…… 嗯…… 怎…… 么…… 啦?” 在快要在激情中灭顶之前,邵靳边吻沈遥的发旋边说:“蛮好看的……我们折个几枝放在卧房吧?” “……嗯……你喜欢……啊……” “很喜欢......”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