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偏执A和小甜O互穿后》
　　作者：聿时
　　文案：
　　高冷禁欲的alpha外科医生晏琛，制服翩翩A到腿软，追求者无数，他却懒得多看一眼。
　　“我暂时没有结婚的打算，即使有，对象也不会是omega。”
　　而师出同门的omega大学老师夏明煦，热情开朗，甜美阳光。
　　毕业后，本该没有交集的两人，因为契合度高达99.99%，被安排相亲。
　　协议结婚的第一天，两人意外互穿了。
　　晏琛站在三尺讲台上，调皮捣蛋的学生鸦雀无声，出勤率100%。
　　夏明煦坐诊，给计划腺体改造的病人心理疏导，住院手术率0%。
　　学生：救命，老师结婚后性情大变！
　　病人：谢谢医生，替我省一大笔钱！
　　只是被迫体验omega发热期的晏琛很暴躁，他人生中第一次对alpha信息素上瘾。
　　“凑过来一点。”
　　夏明煦乖乖听话。
　　“会临时标记吗？”
　　夏明煦眼泪汪汪地摇头。
　　“笨死了，我教你。”
　　晏琛成为了夏明煦，才真正了解这个人。
　　原以为只是毫无交集的昔日同窗，却不想这场暗恋由来已久。
　　“其实很早以前，师兄就已经是我心里认定的alpha。”
　　“那为什么不早说？”
　　“我怕……”
　　“我还能吃了你？”
　　“不会吗？”
　　“以前不会，现在可说不准。”
　　间歇穿，【身体换回来才会终身标记】，无生子，星际架空
　　内容标签： 幻想空间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甜文 轻松 团宠
　　搜索关键字：主角：晏琛，夏明煦 ┃ 配角：吸血鬼穿成万人迷A后身陷修罗场 ┃ 其它：小人鱼钓到海王后成了团宠
　　一句话简介：医生vs老师，先婚后爱。
　　立意：透过现象看本质。


第1章 约会
　　“晏医生，我想做腺体改造手术。”
　　“为什么？”晏琛翻看手中的病历，眼神冰冷中带着一丝疑惑：“你的omega腺体没有发育缺陷，信息素水平也很正常，腺体改造对你的健康只有负面影响。”
　　“我，喜欢上一个alpha，可他不喜欢我，我想通过手术提高契合度，这样或许……”
　　“喜欢一个人和契合度高低有什么关系？”晏琛放下病历，深蓝色的塑料硬壳磕在桌子上，发出一声不轻不重的声响，诊室里的温度瞬间下降。
　　omega深深埋着头，垂眸看着脚尖，对于这样认死理的人劝诫基本没用，晏琛拿起笔，开了个单子，面无表情道：“改造手术需要预约时间，你想好了就拿钱到窗口缴费。”
　　“好，谢谢晏医生。”
　　“不客气。”晏琛起身，从柜子里拿出一份协议，冷声道：“这里面详细说明了手术存在的风险和后遗症，详细阅读后签字。”
　　诊室的门关上，手机铃声响起，晏琛瞥了一眼，轻轻皱起眉：“喂。”
　　“民政局的契合度检测报告出来了，超过90%的omega有三位，我挑了个最漂亮的，和你年岁相当，今晚六点Freese咖啡馆。”
　　电话那头传来的女声优雅果断，说话的口吻和晏琛如出一辙，字字重点没有半句废话，真应了那句——有其母必有其子。
　　“我不去。”
　　晏琛单手解开白大褂，修长的手指堪比一件珍贵的艺术品，他将医院制服搭在衣架上，嗓音清冷且不留情：“信息素绑架酿成的惨剧在你身上发生一次就够了，我宁愿在三十五岁那年找个beta结婚。”
　　“我不是来跟你辩论的，是通知你，人已经约好，要拒绝也得亲自去，乖儿子，爽约不是你的行事风格。”
　　电话挂断，晏琛烦躁地解开衬衫领口的扣子，离约定时间还有半个小时，他不喜欢迟到，哪怕是一次强加给他的约会。
　　Freese是市里有名的一间猫咖，晏女士猫毛过敏，所以地点应该不是她选的。
　　一个喜欢猫的omega，晏琛心中已经想好了拒绝的对策。
　　门口的风铃轻响，服务员笑着走上前，递给他一支精心修剪过的白玫瑰，晏琛眸光微沉，没接。
　　服务员双手不肯放下，解释道：“6号桌的客人交待过，要把花送给最好看的人，先生，您的眼睛真漂亮，像山谷里的霜雪一样。”
　　“谢谢。”
　　晏琛难以理解这种新奇的比喻，他礼貌接过白玫瑰，朝靠窗的6号桌走去。
　　夕阳洒下金黄色的余辉，和座位上的人完美融为一体，简直像是一幅艺术生笔下的油画，画中人在看风景，浑然不知自己也成了别人眼中的一道风景。
　　晏琛微怔，不自觉放慢了脚步，这个人的侧颜让他生出几分熟悉的感觉。
　　猝不及防的回头，两人四目相对，omega脸上闪过一丝惊讶，随即露出灿烂的笑容：“师兄，好久不见。”
　　精致的眉眼藏在细边镜框之下，唇边两抹浅浅的梨涡，及肩的金发随意绑在脑后，甜甜的笑像极了夏日午后的阳光。
　　“是你。”晏琛深邃的眸中闪过诧异，一言不发坐到对面。
　　夏明煦似乎早已习惯了这种氛围，扬起下巴指了指他手里的花：“雪山玫瑰，和师兄很相配，喜欢吗？”
　　嫩绿的花枝在晏琛指尖转了两圈，随即被插进桌上的花瓶里，晏琛略思忖片刻已经反应过来：“你早知道来的人是我？”
　　“对。”夏明煦大方承认，笑着撑起额头，视线一直停留在玫瑰花瓣上：“师兄没看检测报告吗？上面有名字的。”
　　服务员拿来菜单，晏琛推给对面的人，夏明煦也不客套，直接按照惯例将两人的都点了。
　　“我暂时没有结婚的打算，即使有，对象也不会是omega。”晏琛开门见山说道。
　　夏明煦一脸见怪不怪的表情，歪头一笑：“我知道，师兄念书的时候就发出过这样的宣言，以致于学校里的omega都不敢靠近你，还有人在匿名论坛说你性别歧视。”
　　聊起过去，夏明煦仿佛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他们传着传着都把你妖魔化了，不过我也很好奇，你为什么不能接受omega？”
　　服务员端来咖啡，放在两人面前，晏琛抿了一口，眉头舒展：“我认为依赖契合度和信息素来决定是否婚配的人类，与动物没什么两样。”
　　“噗。”夏明煦差点儿一口咖啡喷出来，他笑得露出两颗虎牙，像一只狡黠的小狐狸：“这话只有师兄你能说得出来，换一个人画面都难以想象。”
　　“你不认同？”晏琛抬眸，随即一声低笑：“正常，绝大多数人都不认同。”
　　夏明煦连连摆手：“也不是，但师兄你的想法太武断，一般契合度高的AO恋都很幸福。”
　　“屈从于本能的幸福能维持多久。”晏琛冷笑，不无讽刺道：“我绝不会沦为欲望的傀儡。”
　　“那不如师兄考虑一下我？”
　　夏明煦脱口而出，笑得不明觉厉：“反正师兄也说不会爱上omega，在法律规定的35岁之前，如果你遇上心仪的beta随时跟我离婚，怎么样？”
　　晏琛撩起眼皮，神情淡漠地说了一句：“我看起来很好骗吗？”
　　“这怎么能叫骗。”
　　夏明煦上身微微前倾，两人隔着咖啡桌对视，犹如暖阳撞上寒冰：“虽然师兄五年后才会进入法定强制婚配年龄，但在此之前应付各种催婚约会既费时又费力，就像现在我们本应该在下班后享受美好的个人时光，却因为长辈的意愿不得不中断原有的计划。”
　　晏琛轻轻皱眉，竟然觉得他说的有几分道理。
　　“而且结婚又不是多麻烦的一件事，民政局领个证我们该干嘛干嘛。”夏明煦食指敲击着桌面，眼睛一转：“你要是不放心，我们先拟定一年的协议，当做试用期。”
　　晏琛抱着双臂，目光犀利：“我记得你比我小两岁，家里也催的这么急？”
　　夏明煦解锁手机，漂亮的桃花眼蓄满水气：“师兄你看看，隔两三个小时一通电话，有一次我正给学生上课，手机震动个不停，等我下课一看，好家伙手机直接给我震没电了。”
　　晏琛瞥了一眼通话记录，打消了心底疑虑：“那说明你手机该换了。”
　　“舍不得。”夏明煦表情认真，漂亮的眼睛里藏着他看不懂的渴望。
　　“一个手机而已，用旧了就换，我买给你。”
　　晏琛召唤服务员过来结账，夏明煦拄着下巴在旁边发呆，他清楚晏琛误解了“舍不得”的含义，眼中又是无奈又是欢喜。
　　“今天民政局已经下班了，明天我会带着协议去接你。”晏琛站起身，临走前带走了那支雪山玫瑰，夏明煦眼睛瞬间一亮，嘴角怎么都放不下来。
　　前后走出咖啡馆，天已经擦黑，晏琛客气了一句：“需要送你回家吗？”
　　“好啊，谢谢师兄。”夏明煦笑成眯眯眼，拢了下大衣，晚风带来凉意，也偷偷裹挟了晏琛信息素的气息。
　　关上车门之后，在狭窄密闭空间里，alpha信息素的味道更加浓郁，凛冽的霜雪混合着玫瑰的甜香，仿佛一瞬间置身冰天雪地的花园，夏明煦本能地发抖，他抱着安全带缩成一团，默默祈祷晏琛不要发现异常，否则这一切都要功亏一篑。
　　好巧不巧遇上了红灯，晏琛踩下刹车，转头观察片刻，问了一句：“你冷吗？”
　　不冷，我快要热死了。
　　夏明煦在心底哀嚎，面上依旧装得若无其事：“……有点，可能吹感冒了。”
　　“那你披上我的大衣。”晏琛从后座拽出一件深灰色长款风衣，递到他手里：“昨天穿过一次，介意吗？”
　　“不，不介意。”
　　夏明煦笑着接过，轻轻搭在腿上，不料晏琛百忙之中瞥了他一眼，沉声提醒道：“盖严实点。”
　　“……好，谨遵医嘱。”夏明煦苦笑，不得不把衣服拉到肩膀，信息素的味道瞬间浓郁了不止一倍，他咬着下唇，贪恋又抗拒，唯一清醒的底线只剩下晏琛那句：我绝不会沦为欲望的傀儡。
　　他默默告诫自己，晏琛喜欢清纯禁欲系，别浪。
　　好不容易挨到下车，夏明煦松了一口气，朝驾驶位的人摆摆手，眸中含笑：“师兄，明天见。”
　　“嗯。”
　　车子掉转方向平稳前行，驶入一个拐角，晏琛突然踩下刹车，上身前倾，双手死死攥着方向盘，仿佛强忍着极大的痛苦。
　　他按下车窗，直到空气中omega信息素的味道散去，神色方才渐渐缓和。
　　刚才这一路，他用尽毕生的自控力方才做到应对自如，那句“盖严实点”不是来自医生的本能，而是濒临失控前的警告，不知他们的契合度究竟有多少，最初温和的暖阳信息素竟然愈演愈烈，周身开始发烫，仿佛浑身的水分都被蒸干，令他口干舌燥。
　　车灯重新亮起，晏琛在黑暗中抬起头，脸上已经恢复了一成不变的平静，但内心深处升起的挫败感久久不能平复，枉他自诩不会被本能所控制，今天居然也有这么狼狈的时候。
　　夏明煦的存在对他来说很危险，意识到这一点的同时，根植于骨子里的胜负欲肆意疯长。
　　晏琛更加坚定明天的婚姻协议，他要验证，契合度的高低并不能左右人的情感，他不会爱上夏明煦。


第2章 领证
　　早上八点的电话对于周末放假的上班族来说无疑是致命的，夏明煦在床上滚来滚去，终究逃不过催命似的电话铃声，他顶着一头凌乱的金毛坐起身，起床气还没散：“喂，您哪位？”
　　“我现在在你家楼下，十分钟后带着证件下楼。”
　　“十分钟？”
　　夏明煦还没建立起来的心理防线瞬间崩塌，然而那边晏琛已经挂了电话，他扔掉手机整个人直接从床上弹起，飞快冲到卫生间洗漱。
　　刷牙的间隙夏明煦抬头看了眼镜子，黑眼圈有点重，头发乱糟糟的，但丝毫不影响他的美貌。
　　昨天晚上到家之后，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心理和生理都久久不能平复，最后还是靠着抑制剂喷雾才勉强睡着，这种东西他买来就没用过，差点儿放过期了。
　　为避免靠近晏琛就腿软这种不矜持的事情再次发生，夏明煦又找出腺体贴，对着镜子比划半天，贴歪了。
　　时间仅剩不到三分钟，来不及再换，迟到对于晏琛来说绝对是个不可饶恕的错误，夏明煦草草换好衣服，揣上证件飞奔下楼。
　　夏家二老正坐在客厅吃早餐，见到儿子早起颇为诧异：“明煦，大清早的干嘛去，不吃早餐了？”
　　“不吃了，赶着去结婚。”
　　房门“咣当”一声关上，夏母端着牛奶递给老伴：“咱儿子要去结婚你都不关心一下哦。”
　　夏父盯着报纸，眼都没抬：“他都二十八岁的人了，结不结婚还用得着我们操心。”
　　“也是。”
　　*
　　晏琛戴着墨镜靠在车门外，修长的双腿包裹在剪裁得体的西裤里，清晨的阳光洒在他身上，平添了一股不食人间烟火的禁欲气息。
　　但此情此景落到夏明煦眼里完全不是一回事，他默默咽了下口水，心底生出一丝畏惧，面对这种行走的荷尔蒙，真的很难把持住啊。
　　“还磨蹭什么？”晏琛抬头，见来人脚步放慢，忍不住催促：“你已经迟到了一分钟。”
　　“对不起，对不起。”夏明煦不自在地摸了下腺体贴，微微发烫的后脖颈昭示了一切。
　　晏琛打量他一眼，沉声道：“上车。”
　　夏明煦胆战心惊地坐上副驾，本以为又是难捱的一路，结果车上什么味道都没有，他用鼻子仔细嗅了嗅，只能闻到淡淡的柠檬味。
　　“你在干什么？”晏琛摘了墨镜，露出一双深邃的眼睛，近距离一对视愈发蛊惑人心。
　　夏明煦心跳频率明显加快，他掩饰性勾起嘴角：“师兄，你车上用的什么香水，味道还挺好闻的。”
　　晏琛移开视线，冷声道：“空气清新剂。”
　　“哦——”
　　夏明煦脸上发烫，面子有些挂不住，选择暂时闭嘴。
　　为什么要用空气清新剂，难道昨天他闻到了我的信息素，可他明明一点异常反应都没有？
　　夏明煦胡思乱想之际，晏琛突然问了一句：“东西带了吗？”
　　“带什么？”
　　脱口而出的反问后，夏明煦瞬间反应过来，补救道：“证件都带了，师兄放心。”
　　“婚姻协议在你右手边，路上看一下，有不明白的问我。”
　　晏琛说完专心开车，从头到尾没再分神。
　　夏明煦拿起协议，翻了两页就开始走神，晏琛这个人一点儿都没变，他说话做事的语气和方式跟上学时开组会一模一样，不知道在医院对那些病人是不是也这样不近人情。
　　博导曾经说过，晏琛是他最出色的学生，未来也必将成为一名出色的医生，只是绝对不能去儿科，会把小孩吓哭的。
　　思及此，夏明煦没忍住笑出了声。
　　晏琛踩下刹车，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市民政局，他转过头问：“看完了吗？”
　　“还没，太长了。”夏明煦眨着眼睛，一脸委屈巴巴的表情：“师兄，你要不挑几个重点给我讲讲得了，我信你。”
　　“你不是没看完，是没看。”晏琛拿过一份协议，垂眸沉声反问：“你觉得什么是重点，婚前财产，生活空间，还是亲朋好友的知情权？”
　　“后两项吧。”夏明煦偏过头，几缕金色的发丝别到耳后，一双桃花眼狡黠又多情。
　　“生活空间，非必要情况各自居住，互不干扰。”
　　“不行。”夏明煦连忙打断，坐直上半身正色道：“结婚后还住在家里我爸妈肯定会发现端倪。”
　　晏琛沉吟片刻，抬眸道：“这个容易，我独居，你搬过来住。”
　　“这样方便吗？”夏明煦压抑着内心的雀跃，眼神颇为矜持：“师兄会不会嫌我烦。”
　　“会，所以你最好安静点。”晏琛瞥了他一眼，继续道：“知情权，我身边的家人、朋友、同事都会知道，特殊情况下需要你的配合。”
　　“没问题，保证不让任何人看出破绽。”夏明煦举起手，甜甜一笑，他的相貌完全符合alpha的审美，属于看一眼就会心动的类型。
　　但晏琛似乎有某种奇怪的免疫力，神色不为所动：“下车吧。”
　　夏明煦毫不气馁，下车后主动挽住他的胳膊，两人身高相差不少，即使夏明煦在omega当中算得上身材高挑，站在晏琛身边还是只到肩膀。
　　“师兄，做戏要做全套。”
　　晏琛看着民政局门口来来往往的情侣都手挽着手，默认了他的行为。
　　登记处的工作人员接过两人的证件和契合度检测报告，眼睛瞪得老大，反复确认：“99.99%？”
　　“是的。”晏琛表情平静，但实际上他取到报告时也很震惊，这是医学上绝无仅有的案例。
　　“恭喜两位，这可是上天注定的姻缘。”
　　夏明煦粲然一笑：“谢谢。”
　　“客气了，两位请到这边拍证件照。”
　　两人同时脱下外套，心有灵犀一般都穿了白色衬衫，工作人员又是一通夸赞，紧接着指挥道：“坐的近一点，alpha笑一笑。”
　　晏琛微微蹙眉：“怎么笑？”
　　“师兄，你要笑死我吗？”夏明煦弯下腰，眼里噙着泪花，两根手指放在他嘴角，微微上扬：“像这样笑。”
　　“对对，保持两秒。”工作人员连忙摆正相机，“咔嚓”一声过后，两人定格在红色背景的相片里，工作人员满意地点点头：“般配，二位新人要宣誓吗？”
　　这不是登记结婚的必要流程，晏琛想也不想拒绝：“不用。”
　　工作人员一怔，被这冷漠的语气堵得哑口无言。
　　夏明煦笑着上前打圆场：“您别介意，他这人就这样，我们宣誓要留到婚礼上进行。”
　　“原来是这样，那祝福两位新婚快乐，结婚证请收好。”
　　走出民政局，夏明煦立刻掏出手机，满脸喜色：“师兄，配合一下拍个照，我要发朋友圈。”
　　晏琛：“……”
　　“放心不露脸，露个手就行。”夏明煦熟练打开相机，找好背景，不到三秒：“完成！”
　　一张以民政局为背景，两只手持结婚证的照片诞生了，夏明煦点进朋友圈，编辑文案：与你相遇的那一天，连空气都是甜的。
　　晏琛掏出手机，默默保存了照片，顺手点了个赞。
　　他没有发朋友圈的习惯，照片保存后直接发给了晏女士，两秒后对面回了一条语音。
　　晏琛上车之后点了外放，优雅的女声透过话筒传来，稍显冷淡：“知道了，找时间一起吃个饭。”
　　“改天，最近工作忙。”
　　晏琛回复完，发动车子，转头问夏明煦：“你去哪，我送你。”
　　“回家。”夏明煦扎上安全带，试探性问道：“师兄要来我家坐坐吗？”
　　“改天吧，我只请了一上午的假。”晏琛神色坦诚，从兜里掏出一串钥匙：“我家的地址你还记得吗？”
　　“记得。”夏明煦笑着接过，低头摆弄着钥匙圈，取下其中一枚剩下的还了回去：“师兄什么时候方便我搬过去？”
　　晏琛：“随时。”
　　*
　　回到医院时还不到中午，新来科室的小护士见到晏琛有些奇怪：“晏医生，你不是请了假，怎么现在就来了？”
　　晏琛穿上医院制服，戴好工作牌：“事情办完了。”
　　另一个资历较深的护士路过，笑着打趣道：“晏医生是我们星大附属医院的劳模，估计结婚那天都不会休个完整的假。”
　　晏琛微怔，抬眸无波无澜道：“是去结婚，你猜得很准。”
　　“……”
　　两个护士面面相觑，怀疑耳朵出现了幻听，冰山男神竟然结婚了？到底是谁能搞定这样不近人情的alpha？
　　一顿午饭的功夫，上到科室主任，下到保洁阿姨，医院里彻底传遍了这个消息。
　　下午例会结束，晏琛正要起身离开，年过半百的刘主任一脸讳莫如深地把他单独留下。
　　正当他以为申请的那批手术器材有着落时，刘主任凑过来一笑：“小晏，听说你结婚了，真的假的？”
　　晏琛表情复杂：“……真的。”
　　“好啊，成家之后就要担起责任了。”刘主任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脸欣慰：“对方从事什么职业？”
　　晏琛保持耐心：“大学老师。”
　　“老师好啊……”刘主任正打算长篇大论。
　　晏琛耐心告罄，开口打断道：“主任，我还约了病人，改日再聊。”
　　“好好，去忙吧。”
　　刘主任推了下眼镜，满脸喜色，比自己儿子结了婚还高兴。
　　出了会议室遇见保洁阿姨拖地，晏琛侧身避让，没想到阿姨抬起头，八卦之魂熊熊燃烧：“小晏医生，听他们说你结婚了，真的假的？”
　　晏琛：“……”
　　他默默掏出手机，发了人生中第一条朋友圈，并配文：有什么问题可以咨询我的合法伴侣@夏明煦。


第3章 同居
　　手机提示音响起，夏明煦随手拿起来一看，嘴角忍不住上翘，他动动手指评论区回复：师兄，下班记得早点回家[爱心]
　　晏琛读博期间就开始独居，这所房子夏明煦也不是第一次来，但拿着钥匙亲自开门的感觉还是很奇妙，他先是环顾了一圈，陈设布局和几年前大同小异，黑白灰的色彩搭配透露着一股疏离感。
　　“师傅，把东西放到客厅就好，辛苦了。”
　　夏明煦一回到家就联系了搬家公司，把一切能用到的东西通通打包带走，夏家二老眼含热泪欢送，并嘱咐他没事别回来。
　　拥有一对过于开明的父母，也很是令人惆怅。
　　不过此时此刻更令他头疼的是摆在客厅的五个大箱子，原来他竟然有这么多东西吗？
　　晏琛和护士小张确认完明天的工作日程后，下班回家，他刚走到玄关就发觉一丝不对劲，抬头一看，客厅里摆满了硕大的纸箱，夏明煦靠在沙发里，抱着手机睡着了。
　　“没心没肺的小东西。”晏琛轻叹，拎着笔记本电脑穿过箱子的缝隙，坐到沙发上。
　　夏明煦睡得正熟，浑然不知身侧多了个人，他睡着了之后显得安静又乖巧，完全不似平时那么闹腾，晏琛打开电脑，准备继续处理没完成的工作。
　　突然，沙发上的人动了一下，含糊不清地叫了一声；“师兄……”
　　晏琛瞥了一眼，确认是梦里的呓语，他刚要收回视线，意外看见夏明煦脖子上歪歪扭扭的好像贴了个什么东西，出于强迫症的好奇心理，他把电脑放到茶几上，上半身凑近低头仔细观察。
　　由于视觉盲区只能看到一个边角，初步判断是个图案，搞学术研究的怎么可能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探索欲迫使晏琛做出了一个后悔的决定。
　　他轻轻掀开夏明煦的衣领，眼前豁然开朗，那竟然是一个印着□□熊图案的腺体贴。
　　白嫩的脖颈暴露在空气中，夏明煦似有所感身体一颤恍然睁眼，一下子对上晏琛那张放大的脸，前所未有的近距离对视让他条件反射闭上眼，捂着脖子身体后仰：“师兄你要干什么？”
　　刚睡醒的鼻音未消，声音软软糯糯，轻轻颤抖的睫毛极易勾起alpha的犯罪欲。
　　晏琛眼神克制，退回原位，冷声道：“腺体贴歪了。”
　　“……哦。”夏明煦摸摸鼻子一笑，眨着眼睛问道：“师兄什么时候回来的？”
　　晏琛打开电脑，嗓音平静：“刚刚。”
　　“那师兄我睡哪一间？”夏明煦绕到他面前，隔着电脑屏幕，晏琛看见一张过于天真烂漫的脸。
　　“我住主卧，剩下的你随便挑一间。”
　　夏明煦起身转了一圈，站在主卧隔壁：“那我就住这间吧，采光应该不错。”
　　晏琛没抬头，直接默认，紧接着夏明煦开始拆箱，一件件把东西从客厅倒腾到卧室。
　　还剩最后两个箱子时，晏琛总算合上了电脑，时间刚好十点半，他起身去洗澡。
　　浴室里很快传来水声，夏明煦累得一点力气都不剩，他瘫在客厅沙发上，连想入非非的力气都没有。
　　十五分钟后，水声停了，晏琛腰上围着浴巾，头发不停往下滴水，紧实的腹肌暴露在外，夏明煦一个鲤鱼打挺从沙发上站起来，装模作样地遮住双眼：“师兄，我什么都没看见。”
　　晏琛自顾自地擦头发，拿起茶几上的电脑回了卧室，关门前沉声警告道：“晚上十一点后不准发出声音。”
　　“可我东西还搬完。”夏明煦眼神绝望，一脸生无可恋：“明天还要上班，更没有时间收拾了。”
　　晏琛“啪”的一声关上房门，世界安静了。
　　然而他换上睡衣，刚准备掀开被子，敲门声响起，夏明煦从房门外探进来一个脑袋，笑脸洋溢：“师兄，明早上班能不能捎上我？”
　　“你自己不会开车？”晏琛斜睨了他一眼说道。
　　“会，但不常开。”夏明煦不把自己当外人，整个身体都从门缝里挤进来，可怜兮兮道：“师兄你就捎上我吧，星大和附属医院就隔了一道门。”
　　晏琛盯了他片刻，若有所思：“好，我答应了。”
　　“谢谢师兄，那明早见，晚安。”
　　夏明煦甜甜一笑，临走前帮他带上了门，晏琛哼笑，抬手关掉床头灯，一室幽暗。
　　他的生活极度自律，虽然单调却井井有条，晚上十一点睡觉，早晨六点起床，半个小时锻炼，半个小时早餐，七点钟准时出发，提前半个小时到医院上班打卡。
　　所以第二天，当夏明煦抱着枕头睡得正香时，健身房里已经传来轻响，晏琛吃完早餐，穿戴整齐，夏明煦刚被闹钟吵醒，顶着一头乱糟糟的金发推开门。
　　四目相对，场面一度尴尬。
　　夏明煦招了招手：“师兄，早上好。”
　　晏琛点头，手里拿着车钥匙往出走：“不巧，没办法捎上你了。”
　　“……没关系。”夏明煦捂着胸口，做出一副受伤的表情：“师兄不用等我，走路上班低碳又环保。”
　　晏琛嘴角抽动：“你是学戏剧表演专业的吧，十分钟。”
　　“好嘞！”夏明煦立马原地复活，冲到卫生间，边刷牙边喊：“师兄我给你表演一个大变活人。”
　　十分钟后，晏琛抬起头，面前果然站着一个人模人样的夏明煦，他戴上眼镜后，多了几分儒雅，浅浅一笑还真有几分大学老师的模样。
　　他们都是星大毕业的学生，本硕博连读八年，晏琛调到了附属医院，夏明煦选择留校当老师，车子停下后，两人进了同一道门，去往两个不同的方向。
　　雷打不动的上班时间往后推迟了十分钟，晏琛追悔莫及，脸色持续难看，护士小张不明所以，小心翼翼地提醒他上午的手术安排。
　　专业方面晏琛向来一丝不苟，仔细叮嘱术前准备的各种细节，接过病人数据看了一眼后，晏琛想起这次腺体改造手术的病人有些特殊，是那个为了提升和心上人契合度的omega。
　　“小张，病人来了吗？”
　　“来了，正在候诊室里等着。”
　　“你让他来这找我。”
　　“好的。”
　　人走之后，晏琛继续低头翻看资料，突然，一股毫无缘由的心悸让他眼前一黑，耳边出现嘈杂的笑声，过了三四秒眼前才重新出现光亮。
　　“夏老师，你不会生气了吧，大家就是开个玩笑而已。”
　　话音未落，耳边笑声又起，晏琛看见手边的资料变成粉笔，已经发觉不对，此刻再一抬头，看见满满一教室的学生，眼神顿时一凛。
　　或许是他表情实在太过严肃，带头起哄大笑的几个alpha纷纷噤了声，教室里重新恢复安静，晏琛注意到了学生刚才对他的称谓，以及目前身上熟悉的特征和穿着，种种迹象得出一个结论，他现在进入了夏明煦的身体。
　　虽然弄不清楚缘由，晏琛还是第一时间保持镇定，他看了眼电脑上正在播放的PPT第一页，腺体解剖学——星大临床医学专业大一下半学期的必修课。
　　晏琛拿起粉笔，目光一一扫过在座的学生，冷声道：“故意扰乱课堂秩序的学生，没有平时成绩，现在开始上课。”
　　凭借过硬的专业知识，在没有备课的情况下，晏琛成功讲完了这节课，全程没有一个人敢搞小动作。
　　下课铃声响起，学生们如释重负，坐在前排的几个人甚至掌心出汗，偷偷跟同伴交流：“夏老师平时脾气挺好呀，今天怎么换了一个人的感觉。”
　　“不知道，为了平时成绩下次可不敢开玩笑了。”
　　“咱也没说啥，就是问问新婚生活怎么样嘛！”
　　晏琛没空听学生讨论，下课铃刚一响起，他就带着书走出教室，找了一个僻静的走廊给夏明煦打电话。
　　如果猜得没错，夏明煦应该成为了他出现在医院里，电话拨通却一直没人接，晏琛翻开手里的书，掉出一张课表。
　　粗略扫了一眼，上午竟然是满课，晏琛挂了电话，默默对夏明煦说了一句：自求多福。
　　他能找到对应班级上课，夏明煦却不见得能代替他上手术台。
　　*
　　“晏医生，病人给你带来了。”
　　护士小张谨慎地敲了下门，身后跟着一个清秀的omega，夏明煦倒是没慌，这种新奇的体验让他暂时忘却了风险，朝两人一笑：“进来。”
　　小张倒吸了一口凉气，手脚僵硬愣在原地，她调到科室一个月，还是第一次见到冰山男神露出这种温和无害的笑，明明早上还冷着一张脸，难道这就是结婚后的alpha才会出现的变化？
　　“晏医生，您找我。”
　　omega走到对面坐下，心情忐忑地等待夏明煦开口，在他们来之前，桌上的资料夏明煦已经看过了，除了各项身体指标外，他还注意到一条，腺体改造理由：提高契合度。
　　“先喝口水吧。”夏明煦拿出一次性纸杯，倒了半杯热水放在桌上，语气关切地问道：“这么大的手术，你伴侣没有陪同吗？”
　　“他，不喜欢我。”omega苦笑一声，眼睛里蓄满泪水：“晏医生你不用劝我了，我已经决定做这个手术。”
　　夏明煦微微皱眉，眼神震撼：“他不喜欢你，你还要为他腺体改造？哪怕做完手术你们的关系也不会有丝毫变化，你也要坚持？”
　　omega点头，眸光坚定：“没错。”
　　“……不如试试其他方法呢，追人又不是只能靠契合度，有的人即使契合度99.99%也很难追。”夏明煦循循善诱，无计可施之时，抛出个炸弹：“不然我教你怎么追alpha！”
　　“？？”


第4章 互穿
　　护士小张的表情已经不能简单用震惊来形容，她怀疑自己在做梦，晏医生教病人怎么追alpha，究竟是他疯了，还是这个世界疯了！
　　夏明煦嘴里的甜言蜜语用来哄人一套一套的，没几分钟就把误入歧途的omega拉回正轨，约好改天再来讨教后，护士小张同手同脚地把人送了出去。
　　晏琛工作的地方他还是第一次来，看什么都觉得新奇，不过桌上的文件夏明煦不敢乱翻，环视一圈只有窗台上的绿萝吸引了他的注意。
　　点缀着墨竹的白瓷花瓶颇为雅致，但里面的植物却一副垂死挣扎的模样，夏明煦摸了摸干枯的叶片，拿起空水壶接上自来水，试图挽救这盆快要旱死的绿萝。
　　“晏医生，你在浇花？”
　　小张送走病人，回来就见到这一幕，忍不住揉了揉眼睛：“可你前几天还说，等花死了，把花瓶洗干净，还给那个送花的病人。”
　　“他……我说过这种话？”夏明煦回过头，眼神复杂地叹了一口气：“花是无辜的，再让它多活几天吧。”
　　“好吧。”小张不明所以，低声道：“反正晏医生现在也结婚了，那个狂热追求者也该死心了。”
　　“狂热追求者？”
　　夏明煦放下水壶，瞪大双目：“你是说这盆绿萝是……”我情敌送的？
　　后悔，非常后悔。
　　他竟然给情敌送的花浇水。
　　“晏医生，你怎么了？”小张从来没见过晏琛脸上出现如此生动鲜活的表情，倒是比平日多了几分人气，更容易亲近了。
　　“我没事。”夏明煦痛心疾首，抬眸问道：“上午还有什么工作安排？”
　　“没有了，腺体改造手术比较复杂，所以上午只安排了这一件事。”小张在日程表上画了一个对号，尽职尽责问道：“需要通知下午手术的病人提前吗？”
　　“不，不用了。”夏明煦连连摆手，好不容易躲过一场，他怎么可能还主动往坑里跳。
　　“好的，那我先去忙了。”
　　诊室的门关上后，夏明煦找出晏琛的手机，有两通未接来电显示都来自一个人，备注：小话痨。
　　“这是谁啊，把我师兄烦成这样。”夏明煦上划屏幕，发现解锁需要密码，他试了几个全都不对，又回到初始状态，偶然间扫过备注下面的电话号码，他轻轻嘀咕了一句：“怎么这么眼熟呢。”
　　盯着手机看了两三秒，夏明煦脑中灵光乍现：“这不是我的号码吗？师兄竟然给我备注成小话痨？”
　　手术前晏琛习惯将手机调成静音模式，以至于夏明煦没接到那两通电话，而现在手机有锁屏密码，他还没办法回拨过去，也不知道晏琛在学校那边怎么样了。
　　两单元的课上完后，学生开始午休，晏琛不清楚夏明煦的办公室在哪，索性带着课本直奔医院而去。
　　医院的午休时间和学校差不多，晏琛一路走来看见不少同事，他担心就此和夏明煦错过，拦住刚从电梯里走出来的刘主任。
　　刘主任手里端着保温杯，上下打量他片刻，热心问道：“你有什么事吗？现在医生都下班了，下午一点半才接诊。”
　　“我想找人，晏琛在吗？”
　　“他……好像是还没走。”老刘皱起眉，看到他手里拿着的课本恍然大悟：“你应该就是那个刚跟他结婚的大学老师吧。”
　　晏琛点头：“算是。”
　　“哎呀我一直就想见见你。”老刘眉眼含笑，拍着他的肩膀苦口婆心道：“小晏可是我们科室最年轻有为的医生，虽然性子冷了点，但热心又会照顾人。”
　　“……”
　　头一回以这种视角被人夸，晏琛眼神麻木，果然怎么都逃不掉老刘的念叨。
　　“行了，不耽误你们小两口见面，快上去吧。”
　　刘主任越看越满意，心中暗道：小晏眼光不错，娶了个这么漂亮又懂事的omega。
　　电梯门再次打开，晏琛刚要往出走，迎面被一个高大的人影撞个满怀，他冷着脸刚要发作，头顶传来异常熟悉的嗓音。
　　“对不起，有没有撞疼啊？”
　　“夏明煦。”
　　晏琛抬起头，目光冷冽：“把你的手从我腰上拿开。”
　　“师兄？！”
　　夏明煦没忍住，差点儿笑出声来，他还是头一次用这种角度来看晏琛，虽然这张脸是自己的，但眼睛骗不了人，原来我生起气来也是个冷美人。
　　“上午的手术怎么样了？”
　　晏琛进入诊室的第一句话就是问工作，夏明煦已经习惯了，他笑着邀功：“都解决了，那个omega小朋友实在想不开，怎么能为了别人做伤害自己的事呢。”
　　晏琛移开视线，难以直视他这张脸上出现傻笑的表情。
　　“所以师兄，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夏明煦表情复杂，抿唇道：“要是一直换不回来……”
　　晏琛低头看了眼时间：“先吃饭。”
　　“好啊，去哪吃？”夏明煦眨着星星眼，所有烦恼瞬间烟消云散。
　　晏琛摇头轻叹，沉声道：“医院食堂，白大褂里有一张卡，带上。”
　　夏明煦乖乖听话，跟在晏琛身后来到食堂窗口，忍不住惊呼：“这比学校食堂好太多了，以后我能不能经常来这里蹭饭？”
　　“注意形象。”晏琛回身按住他的手，低声提醒：“你现在用着我的身份，可以光明正大来这吃饭。”
　　“对呀！”夏明煦拿着餐盘，笑眯眯指道：“你好，我要可乐鸡翅，糖醋鱼，还有炒青菜。”
　　“晏医生，你什么时候改口味了？”食堂阿姨边盛菜，边笑着调侃：“是给爱人点的吧。”
　　“呃……没错哈哈。”夏明煦尴尬一笑，反握住晏琛的手，走到相对人少的角落。
　　“你记不记得互换身体前发生了什么？”
　　“我当时正准备上课，在调试PPT，突然感觉心脏有些难受，再一睁眼就到这里了。”
　　晏琛皱眉，思忖片刻道：“这种事情医学史上从未出现过，如果不是亲身经历，根本无法佐证，说出去别人也只会以为我们大脑出了问题。”
　　“想不通就暂时别想了，没准明天就换回来了呢。”夏明煦从餐盘里夹出一根鸡翅，笑着喂到他嘴边：“师兄，尝尝。”
　　“哇——”
　　不远处的几个小护士小声惊呼，窃窃私语道：“你们发没发现晏医生结了婚之后，像完全变了个人一样，温柔体贴还爱笑。”
　　“对对，简直是我心目中的完美alpha，倒是那个omega看起来有点高冷，不太好接近的样子。”
　　“你们看，晏医生给他夹菜他都不领情！”
　　“你嘴角沾了东西。”晏琛抬眸，淡淡提醒道。
　　“有吗？”夏明煦舔舔嘴唇，眼神认真：“现在呢，还有吗？”
　　“有。”晏琛忍无可忍，伸手捏住他的下巴，一边拿起餐巾纸替他擦拭嘴角，一边在心里默念：这张脸是他的，夏明煦丢脸丢得也是他的脸，他不能不管。
　　可这副场景落在外人眼里就不一样了。
　　“啊啊啊啊他捏了晏医生的下巴，这是清冷钓系omega的天花板吧。”
　　“怪不得晏医生被他吃得死死的，是谁酸了我不说。”
　　夏明煦完全不知道，一顿饭的功夫，他的高岭之花形象已经深入人心。
　　“下午怎么办，师兄，我没法上手术台。”
　　夏明煦顶着晏琛这张脸撒娇，效果大打折扣，晏琛端起餐盘，冷声道：“自己想办法。”
　　“不行，师兄不能见死不救。”夏明煦挤出两滴眼泪，扯着他的袖子不撒手，刚要继续卖惨，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为了不错过晏琛的电话，他特地关了静音，此刻来电显示：晏女士。
　　晏琛扫了一眼，冷声道：“你接。”
　　“接了我说什么呀。”夏明煦很慌张，第一次电话里见家长就碰上这种特殊情况。
　　“喂。”
　　电话那头传来的女声压迫感十足，夏明煦硬着头皮叫了一声：“妈。”
　　电话那头略有停顿，紧接着传来笑声：“不过年不过节叫得这么亲热。”
　　夏明煦心底一凉，抬头瞥见晏琛的脸色，更凉了。
　　“行了，打电话就是叫你带那个omega来见我，别以为网上随便P的图片就能糊弄我。”
　　“好，晚上下班就带他过来。”
　　夏明煦战战兢兢不敢不从，挂了电话一抬头，晏琛直勾勾地盯着他，两人沉默地交换回彼此的手机，夏明煦心有余悸：“师兄，晚上我们会不会露馅啊。”
　　“你知道还答应她？”晏琛反问道。
　　夏明煦放软语气：“我错了，阿姨不信我们真的结婚，所以……”
　　“下午你先找老刘说一声，手术推了。”晏琛眼神平静，语气不容拒绝道：“下班先来学校找我，剩下的不用管。”
　　“好的师兄。”夏明煦立马眉开眼笑，并肩往外走：“我下午两单元都没课，师兄可以去办公楼303待着，我的位置很好认，桌面上摆着□□熊的水杯。”
　　“知道了。”
　　晏琛好歹也是星大毕业的学生，对校园的环境不至于陌生，他来到办公室门口，一眼就看见那个□□熊水杯。
　　除此之外桌面上摆着各种书和资料，乍一看乱糟糟的，晏琛强迫症发作，打算帮他收拾一下。
　　然而临近上课时间，办公室里又来了几位年轻的老师，他们跟夏明煦关系应该不错，匆忙打了招呼就去教室上课，只有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alpha见到他咧嘴一笑，厚着脸皮道：
　　“小夏老师，正好你在，我这有份材料比较急，今天晚上就要……”
　　晏琛扭头瞥他一眼，嗓音冷淡：“那你忙，不打扰了。”


第5章 见家长
　　胡彦是星大颇有资历的老教师，年前刚评上副教授职称，在此之前夏明煦对他很是顺从，但凡他开口的大事小情都不曾推脱，突然被怼，胡副教授愣了一下：“小夏，你开什么玩笑？”
　　晏琛百忙之中抬头看了他一眼，表情胜似制冷空调，那眼神仿佛在说：你看我像是有时间跟你开玩笑的样子吗？
　　但胡副教授不懂，他皱起眉，故作威严地把文件往桌上一拍，命令道：“下班之前要，动作快点。”
　　这回晏琛头都没抬，自顾自收拾东西，按道理讲他现在用着夏明煦的身体，不该给他惹麻烦，但找茬的人偏偏是老胡，他无论如何都拿不出好脸色。
　　晏琛大学期间唯一一次挂科就是因为胡彦的选修课，在那个只要满勤就能拿到选修课学分的时代，他因为信息素压制老师，差点儿背上处分。
　　alpha的信息素对于omega来说，除了吸引还有威慑作用，但身为老师用这种手段惩罚学生，晏琛无法苟同，他直接当着所有同学的面，冻得胡彦浑身发抖，脸色铁青。
　　当时年少气盛，换做现在晏琛能有一百种方法对付他。
　　厚厚一摞文件躺在桌子上，晏琛直接忽视，打开电脑处理自己的事情。
　　时间一晃而过来到五点，临近下班，胡彦晃晃悠悠走到办公室，准备验收成果。
　　“小夏老师，工作处理完了吗？”
　　“快了。”晏琛盯着电脑，漂亮的桃花眼里浮现几分被打扰的不耐烦。
　　胡彦面露喜色，背着双手走到他身边，晏琛鼻子微动，闻到一股呛人的油烟味，他一下意识到那是属于alpha信息素的味道，之所以异常清晰是因为他现在是个omega，而且夏明煦早上太过匆忙，忘记用腺体贴。
　　“小夏，我这文件一动没动，你怎么能说快了？”胡彦嗓音带着愠怒，手里的纸张攥得凌乱褶皱。
　　晏琛嫌恶地屏住呼吸，关上电脑：“我是说我的工作快完成了，胡副教授的理解能力应该听得懂这句话吧。”
　　“夏明煦！你……”
　　胡彦腆着肚子刚要发作，办公室外突然传来不轻不重的敲门声。
　　“抱歉，打扰一下。”
　　低沉磁性的嗓音响起，胡彦条件反射一抖，晏琛抬起头，幽深的眼神盯得他后背发凉，这种凉并不是精神层面，而且切实存在的刺骨寒意，夏明煦脸上洋溢着和信息素极度不符的笑容，双手插兜走来：“怎么还不下班，不是约了咱妈一起吃饭。”
　　胡副教授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他看着渐渐逼近的夏明煦，磕磕绊绊道：“晏，晏琛？你们两个什么关系？”
　　“看不出来吗？”夏明煦勾唇轻笑，擦身而过的瞬间，将晏琛搂进怀里：“他是我的omega，领过证的合法伴侣。”
　　晏琛不适应这个姿势，暗中用劲推他，夏明煦宠溺一笑，借着力量优势纹丝不动。
　　这副场景落在胡彦眼里，妥妥的alpha宣誓主权，他咽了下口水，试图想办法给自己挽尊，但夏明煦没给他机会，先一步开口道：“胡老师，当年选修课上信息素压制你的事情学校已经做出处理，你该不会到现在还记仇，借机报复夏夏吧。”
　　“怎么会，哈哈……我是那么小气的人嘛。”胡彦推了下眼镜，表情颇为忌惮：“都是误会，小夏老师忘记了我交给他的工作，我一时心急才……”
　　“教学质量报告，这种东西可以别人代写吗？”夏明煦故作疑问念出了文件名，脸上浮起探究的笑：“夏夏平时待人随和，向来有求必应，但要是有人故意利用这点欺负他，我也不能不管，胡老师知道的，我这人行事一向如此。”
　　“是，是。”胡彦脸上挂不住，皮笑肉不笑道：“快下班了，夏老师你先忙，我还有事先走了。”
　　“等一下。”晏琛眼神冰冷，拿起桌上的文件：“你的东西落下了。”
　　胡彦呼吸急促，苦苦维持的体面支离破碎，他回身一把夺过，摔门而去。
　　夏明煦没忍住，扶着桌子笑出声：“哈哈哈我忍他好久了，今天终于报仇雪恨。”
　　晏琛抬眸，意味深长地瞧了他一眼：“你怎么知道当年选修课上发生的事，我记得从来没有跟任何人说过。”
　　“……”
　　夏明煦当场石化，糟糕，他又得意忘形了。
　　总不能承认选修课名单上没有他的名字，他还因为某人偷偷去蹭课的事实吧。
　　僵持之际，微信提示音响起，成功转移了晏琛的注意力，夏明煦堪堪捡回来一条小命。
　　“她发来了见面的时间和地址。”晏琛收起手机，随手拿起外套：“走吧。”
　　“等等，和阿姨见面就穿这身？”夏明煦第一次从他人视角打量自己，心中浮现一丝怪异：“会不会显得太随意，我柜子里有一套西装，不然师兄你回家换上？”
　　晏琛皱眉，米色大衣搭在臂弯里，他从玻璃反光中看见属于夏明煦的身影，客观评价道：“现在这样就很适合你，她喜欢长相甜美的omega。”
　　“那你呢？”夏明煦反应极快，笑嘻嘻问道。
　　“我不喜欢omega。”
　　“……”
　　晏女士订的餐厅是一家私人会所，装修低调，名字也低调，两人进去后，服务员什么都没问便带着他们走向包厢。
　　夏明煦观察了一路，进门前脑中突然灵光一闪，低声问道：“师兄，这里不会是阿姨开的吧。”
　　“是。”晏琛语气淡定，推门道：“她这个人口味挑剔的很，索性经营了这家店。”
　　夏明煦恍然大悟：“难怪名字叫日安氏，日加安不就是晏。”
　　包厢门关上，坐在主位的女alpha款款起身，她穿着一身水蓝色包臀长裙，棕褐色卷发披在胸前，身材曼妙，一举一动都散发着无形的魅力和优雅。
　　“好漂亮。”
　　夏明煦小声惊叹，完全移不开视线，他局促地上前一步，正打算说些什么，晏女士擦肩而过，都没拿正眼瞧他，只留下一道淡淡的，不知是香水还是信息素的海水味。
　　“你就是夏明煦吧，照片比本人更可爱。”晏女士直奔晏琛而去，爱不释手地捏捏脸蛋，脸上笑成一朵盛开的鸢尾花：“快快，来阿姨身边坐。”
　　晏琛表情僵硬，蹙眉要躲，但架不住亲妈眼疾手快，一把攥住他的手腕拉到餐桌前，没人搭理的夏明煦眼神尴尬，站在原地不知何去何从。
　　晏琛回头示意，他才拘谨地坐到两人对面，说出晏琛提前对好的台词：“之前发结婚证的照片你不信，现在看到真人……满意了吗？”
　　夏明煦险些卡壳，这么没礼貌的话说给第一次见面的长辈，真的很难为情啊。
　　晏女士扬起下巴，淡淡瞥他一眼，什么话都没说，一转过头看向晏琛就不一样了，亲切地挽着他的手说道：“夏夏，我的名字叫晏雅，你可以叫我晏阿姨，或者雅雅姐。”
　　“为什么不叫妈妈？”夏明煦脱口而出问道。
　　晏雅没好气地白他一眼，声音冷了一个度：“我还想问你，乖儿子，你为什么不叫妈妈？”
　　夏明煦：“……”
　　“晏阿姨，我们还是先吃饭吧。”晏琛冷冰冰地出来转移话题，顺便警告地瞪了夏明煦一眼。
　　“好啊！”晏雅的心情再次多云转晴，拿起菜单凑到晏琛面前：“夏夏爱吃什么，有没有需要忌口的，不用跟阿姨客气。”
　　“不吃腥辣，不吃鱼虾，不吃香菜。”
　　晏琛说完，包厢里一阵沉默，晏雅看向夏明煦，似乎明白了什么，眼神极不赞同：“夏夏，你不能太宠着他，这些都是晏琛不爱吃的，你自己呢。”
　　“我……都行。”晏琛谨记身份，回忆中午夏明煦在食堂点的菜，说道：“爱吃可乐鸡翅、糖醋鱼、炒青菜。”
　　“……”
　　包厢又是一阵沉默，夏明煦看得着急，恨不得出言提醒，你忘了刚才说过不吃鱼虾吗？现在又喜欢糖醋鱼是怎么回事？破绽漏的太明显了！
　　晏雅一副恍然知晓的表情，眼神感动地拍了拍晏琛的手背：“我就知道，你一开始说的都是他不爱吃的，夏夏，不能为了迁就别人委屈了自己。”
　　晏琛：“……”
　　夏明煦：“……”
　　晏琛抽回手，感觉浑身起了鸡皮疙瘩，他长这么大除了不记事的婴幼儿时期，从来没有和晏女士手拉着手一起叙家常，这场景太怪异了。
　　点菜这关好不容易过去，晏雅不知又起了什么心思，有意无意往晏琛脖子上瞄，一次两次也就忍了，第三次晏琛终于忍不住站起身，低声道：“我去下洗手间。”
　　“……好，能找到路吗？”晏雅关切问道。
　　“能。”
　　包厢门关上，晏雅毫无形象地往沙发上一仰，吓得夏明煦瞬间坐直身体，原来人前人后反差这么大吗？
　　“儿子，我刚瞧了半天，你没标记这个omega？”
　　“没，没有。”夏明煦故作镇定，模仿晏琛平时的语气，说道：“才刚结婚，不急。”
　　“不急，还是不愿意？”晏雅气势逼人，眼神压迫感十足：“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夏夏是个好孩子，事事都想着你，你可不许辜负了他。”
　　对对对，阿姨你说得对。
　　夏明煦内心疯狂点头，同时欲哭无泪：可这话跟我说不顶用啊！


第6章 洗澡
　　晏琛来到洗手间，拧开水阀，冰冷的水淋在脖颈和脸上，稍微降低了腺体的热度，他双手撑着洗手台，头发不断往下滴水，镜子里映出的人美得活色生香。
　　omega实在太容易受到alpha信息素的影响，在密闭的包厢里和两个alpha近距离相处竟然也是一种煎熬，他闭上眼睛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突然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警惕地转过头，哑声质问：“谁？”
　　“师兄，是我。”夏明煦小心翼翼推开洗手间的门，对上晏琛猩红的双目吓了一跳：“怎么了？”
　　“没事。”晏琛垂眸，随手抽了一张纸，若无其事擦净水珠后，丢进垃圾桶：“她让你来找我的？”
　　“嗯。”夏明煦点头，眼神担忧：“师兄，真的没事吗？”
　　晏琛不答，率先走出洗手间，两人回到包厢后，菜已经上齐了，晏雅不停往他碗里夹菜，嘴里不重样的夸，晏琛本就不善于敷衍，再加上信息素影响，全程没动几次筷子。
　　服务员送来一瓶红酒，晏琛打眼一瞧就知道这是晏雅的藏品，他们母子俩最像的地方就是性格执拗，一旦决定什么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今天这顿饭的目的不仅是见一面这么简单，晏雅话里话外都透露出一个重点——推进实质关系。
　　猩红的液体注入高脚杯中，莹润的光泽透露出一丝危险的诱惑，晏琛微微蹙眉，这种时候一杯酒下去，局面很有可能不受控制，但找理由推脱似乎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不好意思，我……”
　　晏琛刚想说他酒精过敏，夏明煦突然伸出手夺走了他面前的酒杯，眼里闪烁着了然的笑意：“他酒量不好，明天还有课，这杯我替他喝。”
　　说完，一饮而尽。
　　晏雅表情稍显讶异，进门后她第一次仔细打量这个儿子，都说知子莫若母，她瞧着今天的晏琛似乎和以前有哪里不太一样。
　　“替人挡酒可不是你的行事风格。”她微微眯起眼，眸中含笑：“看来我的担心显得有些多余。”
　　夏明煦放下酒杯，不动声色看向晏琛，喜欢一个人的眼神是骗不了人的，晏雅凝视片刻，忽而站起身：“我周末要飞英国，今天就到这吧。”
　　“这么突然？”夏明煦眼神错愕，扭头看向晏琛，但后者表情漠然，习以为常一般毫无反应，他不清楚其中隐情，只好有样学样垂下眼睛，做出漠不关心的表情。
　　但可能他的演技没抓住精髓，垂眸不语的模样反而给人一种淡淡的失落，晏雅睫毛轻颤，心中生出几分怜惜，她们母子二人都是要强的性子，但凡有一方稍稍示弱，另一个只剩下不知所措。
　　“这次珠宝设计比较重要，所以去的时间可能会长一点。”晏雅干巴巴解释了一句，气氛显得更加怪异：“你们……好好的，我走了。”
　　晏雅风风火火地推门离去，包厢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晏琛闭着眼睛靠在沙发上，面容憔悴，不难看出这对母子之间有嫌隙，而且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化解的，夏明煦缓步靠近，盯着晏琛不由自主地出神。
　　从初次见面那天起，他就对这个拒人千里之外的alpha产生了好奇，越是琢磨不透，越是想要靠近，每当他以为穿过冰封的雪山，离晏琛又近了一步，紧接着就会发现，面前隔着更厚的冰层。
　　“拉我一把。”
　　住在水晶宫里的晏琛不知何时睁开眼，气若游丝地警告道：“下次出门不用腺体贴你就死定了。”
　　一句话直接把夏明煦从幻想拉回现实，他低声呢喃：“还真是公主脾气。”
　　“你说什么？”晏琛抬眸，站稳后松开夏明煦的手，皱眉道：“还不打电话叫代驾。”
　　“嗻。”
　　夏明煦一边掏手机，一边琢磨着有时间改一改师兄的备注，在他看来，公主配话痨就很合适。
　　开着车窗吹了一路晚风，到家时晏琛已经彻底平复，但随之而来的头疼令人无法忽视，最终得出结论：夏明煦的身体素质跟他比真是差远了。
　　“师兄，等一下。”
　　夏明煦从背后叫住了他，眼神躲闪，吞吞吐吐：“你……要去做什么？”
　　“洗澡。”晏琛正头疼，转过身时语气不善：“你想先洗？”
　　夏明煦艰难摇头，脸色微红：“不，不是。”
　　晏琛皱眉：“有什么事情等我出来再说。”
　　“师兄！那是……我的身体。”夏明煦磕磕绊绊说完，脸红得跟煮熟的虾子一般。
　　晏琛微怔，被迫下线的反应能力瞬间回到巅峰，他低头看看自己，又抬眸看向夏明煦，嗓音镇定：“说说你的想法。”
　　“我，想不出来办法。”夏明煦憋了半天，伸手去薅头发，喃喃道：“上厕所什么的一咬牙一闭眼也就过去了，可是洗澡……”
　　晏琛眯起眼，上前几步攥住他的手腕，冷声道：“看来我们的协议里要多添几条，你薅掉我一根头发，我就把你的长发剪短1cm。”
　　夏明煦动作一僵，低头俯视面前的人，其实互穿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同样的灵魂放在不同的躯壳里，给人的感觉也完全不一样，不是他要自夸，师兄顶着这样一张脸，嘴里说着威胁的话，竟然有些可爱。
　　“夏明煦，你在想什么？”晏琛退后半步，从仰视回到平视，眼神一如往常地冷：“从医学角度来看，我们的第一性别都是男人，除了身体内部构造不同，你有的我都有，如果还是不放心，可以关掉浴室的灯。”
　　“关灯多不方便，浴室那么滑，万一不小心摔倒了很危险。”夏明煦思忖片刻，故作轻松一笑：“师兄你说得对，大家都是男人，如果短时间内身体换不回来，也不能一直不洗澡，只是……”
　　“只是什么？”晏琛耐心问道。
　　“师兄，你拿的换洗衣物型号不适合我。”夏明煦一脸坦然说道。
　　“……”晏琛低头瞥了一眼，瞬间哽住。
　　夏明煦打开他的房门，从衣柜里拿出两条崭新的内裤，一个纯色，另一个带有格纹，他大方展示后问：“师兄，你更喜欢哪一款？”
　　晏琛薄唇紧抿，一言不发夺过纯色那条，急匆匆进了浴室。
　　“果然，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师兄。”
　　夏明煦得意一笑，扎上围裙进了厨房，据他观察，晏琛在包厢里根本没怎么吃东西，趁着这个时间，他想做份夜宵。
　　打开冰箱，里面的食材一应俱全，晏琛独居惯了，照顾自己不在话下，反倒是夏明煦站在冰箱前犯了难，他从小娇生惯养长大，下厨的次数还不如在实验室处死小白鼠的机会多。
　　翻了半天，在冰箱底部找到一袋汤圆，夏明煦看了眼保质期，还能吃。
　　起锅烧水，插上电源，盖好盖子，短短几步他获得了巨大的成就感，不过等水烧开的过程有些无聊，他漫无边际地滑开手机，发现毕业后沉寂许久的班级群突然99+。
　　这种情况一般是有什么大八卦，夏明煦欢欢喜喜地点进去凑热闹。
　　三秒后，他垮着一张脸退出群聊，原因无他，他本人就是那个大八卦。
　　白天学校里发生的事情在班级群里传开了，老胡的学生缘一向不太好，晏琛顶着他的名义给胡彦甩脸，已经成了英雄一般的人物，而他美救英雄也传成了一段佳话。
　　可他们传得越欢，和现实差距越大，夏明煦越感觉凄惨。
　　沸腾的水咕咚咕咚冒泡，顶起了陶瓷锅盖，他恍然回神，手忙脚乱地撕开包装袋。
　　“沸水煮3-5分钟……”
　　嘴里一边念叨着说明书，一手去掀锅盖，拿起大约两寸，他的痛觉神经才后知后觉发作，砰的一声陶瓷锅盖落回原处，夏明煦痛呼出声。
　　晏琛进了浴室后便关上了灯，他的东西摆放位置都很有规律，即使摸黑洗澡也没什么问题。
　　热水从头顶淋下，蒸腾的热气包裹全身，全身肌肉渐渐放松下来，头疼也因此缓解，然而没过五分钟，外面突然传来声响，紧接着是夏明煦刻意隐忍的喊声。
　　他心脏猛地收紧，随手拿起架子上的浴袍草草穿上，走出浴室。
　　客厅里没人，厨房里传来流水声，晏琛几步推开厨房的门，看见夏明煦正弯腰站在水龙头前。
　　“师，师兄。”夏明煦心虚一笑，偷偷把手背到身后：“你这么快就洗完了啊。”
　　“你在干什么？”
　　晏琛头发还湿漉漉地往下淌水，浴袍的腰带松松垮垮系着，无形撩人最为致命，但夏明煦刚闯了祸，没胆量太岁头上动土，他瞪着眼睛，拼命摇头道：“没什么，我在煮夜宵。”
　　晏琛目光一转，看见了撕开的包装袋和犹在沸腾的砂锅：“你晚上没吃饱？”
　　夏明煦低下头，嘴唇蠕动：“我……”
　　“你煮夜宵，用煲汤的砂锅？”晏琛关了火，逼迫他抬起头，一字一句道：“我不喜欢生活变得一团糟。”
　　“对不起师兄。”夏明煦双手在背后绞紧，不小心碰到了烫起的水泡，疼得嘶了一声。
　　晏琛注意到打开的水龙头，突然想起了什么，上前拽过夏明煦背在身后的手，看见指腹的水泡由红变紫，触目惊心。
　　“蠢死了，跟我过来。”
　　“师兄，你别生气了。”夏明煦小心翼翼跟在身后，找机会为自己求情：“我是看你晚饭吃得少，才煮夜宵的。”
　　晏琛打开客厅抽屉，有条不紊地翻到第三层，找出了烫伤膏：“伸手。”
　　“师兄，你是不是不生气了？”
　　夏明煦笑眯眯地伸出手，棉签沾着药膏轻轻碰到伤处，冰冰凉凉刚好缓解了灼痛，他坐在地板上，用另一只手捧着脸看向晏琛，这份严厉认真的表情实在令他着迷。
　　晏琛上完药，习惯性轻轻吹了口气，冷声道：“这下倒好，你明天有理由不上手术台了。”


第7章 梦游
　　“对呀！这也算是因祸得福。”夏明煦笑得没心没肺，很难有人能够在他的笑容里持续生气超过一分钟。
　　晏琛收拾好烫伤膏和棉签，起身走向厨房，那锅水熄了火已经不再沸腾，但仍有余温，夏明煦探头探脑地再次跟进来，看着晏琛动作娴熟地重新起火，水开下汤圆，木质汤勺在锅里轻轻搅动，几分钟后圆滚滚的糯米团子胀大了一圈，浮出水面。
　　“去橱柜里拿两只碗。”晏琛说道。
　　“好。”夏明煦兴冲冲地打开橱柜，又被强烈的视觉冲击力震撼了一把，他知道晏琛有强迫症，但没想到连厨具、碗筷都要同一配色，摆放的整整齐齐，犹如陈列的艺术品展览，搞得他一时间不知该拿什么样的碗。
　　“磨蹭什么呢。”晏琛忍不住回头催促道。
　　“来了。”夏明煦笑着把碗递过去，眼睛盯着锅里：“师兄除了这个还会做什么？”
　　“很多。”
　　夏明煦面对敷衍毫不气馁，满怀希冀道：“师兄有空可以教教我吗？”
　　晏琛一句“没空”已经到了嘴边，触碰到他的眼神，心中一软，脱口而出道：“改天吧。”
　　论缠人的功夫夏明煦第二，没人敢认第一。
　　没办法，谁能拒绝一个满脸写着真诚、期待、可爱的omega呢。
　　一顿夜宵过后，夏明煦自告奋勇去洗碗，晏琛洗澡洗到一半，回到浴室打开了灯，混乱之中里面一片狼藉，他深吸了一口气，把物品回归原位。
　　浴袍褪下，这回他没有刻意闭上眼，镜子里布满水雾，只有裸露的上半身若隐若现，白皙的皮肤由于热度微微泛红，呈现一种淡粉色，漂亮的肌肉附着骨骼上，比实验室的医学标本还要完美。
　　水流顺着喉结淌过锁骨，晏琛仰起头，不动声色关掉花洒。欲盖弥彰不是他风格，镜子里的人眼神淡漠，如同一块亘古未变的寒冰，经过打磨不见融化，反而棱角分明。
　　他的不在乎不是嘴上说说的，行动上的坦诚更能证明一切。
　　走出浴室迎面碰上夏明煦，两人同时停住脚步，视线在空气中碰撞，晏琛一向沉得住气，静静等待对方开口。
　　“师兄，我们的房间……要不要换一下？”夏明煦斟酌道。
　　婚姻协议里明确写着，两人拥有各自的私人空间，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灵魂互换这种意外情况始料未及。
　　“可以。”晏琛移开视线，沉声道：“但我的东西不准乱碰，特殊情况提前向我说明。”
　　“没问题！”夏明煦点头一笑，拍着胸脯保证：“除了睡觉，我什么都不做。”
　　“等等。”晏琛叫住他，指了指旁边的房门：“你先进去找几样东西给我。”
　　夏明煦停下脚步，上半身后仰探出头：“好啊，师兄你需要什么？”
　　“腺体贴，抑制剂，还有近半年的体检报告。”晏琛面不改色说道。
　　“……我找找，师兄你进来坐，可能需要一点时间。”
　　夏明煦窘迫地打开房门，开始四处翻找，他有个坏毛病，东西永远不记得放在哪里。
　　晏琛踱步到他床边坐下，不动声色打量四周，环境尚且算是整洁，但被夏明煦翻找一通后变得惨不忍睹。
　　“找到了！”几分钟后，夏明煦拿出一个浅蓝色的小盒子，打开递到他面前：“师兄，这就是腺体贴，联名款哦。”
　　晏琛看着包装上面熟悉的图案，联想到了办公桌上那个水杯：“你很喜欢□□熊？”
　　“嗯。”夏明煦摸摸鼻子，有点不好意思：“师兄，你会用吗？”
　　“我会看使用说明，应该贴不歪。”晏琛接过盖子，轻轻合上：“倒是你，这种omega常用的东西竟然搞得像是收藏品一样。”
　　“我平时不怎么用，大多数alpha跟我契合度都很低。”夏明煦转身去找另外两样东西，随口揭过了这个话题：“omega平时用的抑制剂都是喷雾，注射剂归国家管控，只有发情期前一个月才能申请到。”
　　晏琛微微颔首：“这个我清楚。”
　　“所以师兄能不能不找体检报告了，我的发情期还早着呢。”夏明煦回过头，苦苦哀求道：“主要是我真的找不到了，可能随手夹在了哪本书里。”
　　“那就改天再找。”晏琛上前接过抑制剂喷雾，眼神示意：“你可以出去了。”
　　“我……要不还是先收拾一下吧。”
　　“随意。”晏琛回到床边坐下，对照着说明打开喷雾，还不忘问道：“你的房间有什么规矩？”
　　“没有规矩。”夏明煦边收拾，边不假思索道：“师兄你看上什么直接用，就是我的东西放的比较乱，你有什么找不到的跟我说一声，我来找。”
　　晏琛顺时针拧开喷雾，对准鼻子轻轻按压，一股蜂蜜糖浆的味道瞬间充斥鼻腔，他抗拒地皱起眉，拧上盖子丢到一旁。
　　夏明煦察觉到动静，微微侧过头，勾起嘴角偷笑，他手上动作不停，整理到最后一层的抽屉，眼神微变：“师兄，这个抽屉你就不要打开了，里面都是我过去的黑历史。”
　　“嗯。”晏琛瞥了一眼，表情随意，他对窥探别人隐私这种事情不感兴趣，哪怕夏明煦不说，这房间里的东西他也不会乱碰。
　　“好啦，基本收拾完了。”夏明煦站起身，双手叉腰环视一圈，颇为满意：“师兄晚安，我先走了，希望我们明天一早醒来就能换回来。”
　　晏琛垂着眼，冷声提醒：“起床时间六点，我在健身房等你。”
　　“……”夏明煦一阵窒息，强挤出微笑：“我尽量。”
　　他走出房门，捂着胸口狠狠松了一口气，今天晚上的信息量有点大，本以为互相了解还需要点时间，结果直接突破底限。
　　这可是师兄的房间啊！
　　推开门的那一刻，夏明煦怀着庄严肃穆的心情，如同唐僧踏入如来佛祖的雷音寺，只不过他没有历经九九八十一难，从头到尾出奇的顺利。
　　晏琛的房间设计得简洁，相比于冷冰冰的客厅，这里多了一丝生活气息，夏明煦看什么都好奇，但不敢乱动东西，只有床和衣柜得到特许。
　　衣柜里分门别类，熨烫整齐，想找什么简直一目了然，他却只匆匆瞥了一眼，红着脸拉上柜门，明明刚才还肆无忌惮，只剩下一个人的时候反而心跳加速，仿佛做了什么亏心事一般。
　　可见某些人只会嘴上占占便宜，实际连洗个澡都不敢。
　　夏明煦仰头栽倒在床上，整个人瞬间被柔软的被子包裹，随之而来的还有属于晏琛遗留下来的信息素味。
　　明明他现在是alpha的身体，根本不会对同类的信息素有反应，夏明煦还是条件反射去摸腺体，感觉有些喘不过气来。
　　纠结了不知多久，他终于眼一闭心一横，从柜子里抓出一件睡衣走向浴室。
　　路过晏琛门前，里面已经没了光亮，还真是自律到可怕，夏明煦心里默默感慨，又想起明天早上要六点起床，他不敢再耽搁，摸黑走进了浴室。
　　原本想着速战速决，结果不熟悉地形，险些弄翻架子上的东西，夏明煦在闯祸的边缘试探好几次，终于迫于无奈按下了开关。
　　浴室里的灯是暖黄色的，比外面多了一丝人情味，夏明煦眯起眼，不敢去看镜子里的人，与晏琛的坦然不同，他做不到心怀杂念。
　　可越是顾忌，镜子里那张面孔的存在感越强，直到后来他心里产生了一种错觉，就仿佛师兄本人站在镜子旁盯着他洗澡一样，由于羞耻心作祟，这澡洗了不到五分钟他便落荒而逃。
　　回到卧室，他倚在门上大口喘气，脚下一软直接滑坐在柔软的地毯上。
　　地毯？师兄的房间有地毯吗？
　　夏明煦理智渐渐回笼，心中一紧，糟糕！
　　床头灯唰的一下打开，本应空无一人的床上缓缓坐起坐起一个人，嗓音低哑：“你半夜闯进来，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我……那个，师兄，我说梦游了你信吗？”夏明煦尴尬到脚趾抓地，手足无措地从地上爬起来，慌乱中正好碰到墙壁上的开关，冷白的光线瞬间充盈室内，所有蛛丝马迹都无所遁形。
　　晏琛脸上写满了被吵醒的不悦，他上下扫视夏明煦——凌乱滴水的头发，穿了又好像没穿的睡衣，无比窘迫地光脚站在门口，活像个可怜兮兮的落汤鸡。
　　“没什么事，我就不打扰了，师兄你继续睡……”
　　夏明煦瞅准机会就要开溜，可门刚打开一条缝，晏琛不轻不重的嗓音就在身后响起：“站住。”
　　死就死吧，说什么他都不想在这再多停留哪怕一秒钟。
　　夏明煦佯装没听见，半只脚已经迈了出去。
　　“不解释清楚，明早五点起来晨练。”
　　“五点？会出人命的师兄。”夏明煦哀戚地转过身，认命地关上了门，心思百转千回道：“其实……我是害怕，洗澡的时候好像看见个黑影，所以才慌不择路跑你屋里了，这不刚换房间嘛，我一时没反应过来，绝对没有下次了。”
　　“什么黑影？”
　　晏琛从床上下来，穿着拖鞋走到他跟前，作势要出去查看，夏明煦慌忙伸手去拦，喃喃道：“应该是我眼花，看错了，虚惊一场。”
　　“胆子芝麻点大。”晏琛讽刺了一句，忽而想起什么，眼神无奈：“你今晚还敢一个人睡吗？”
　　“敢啊。”夏明煦毫无所觉道。
　　晏琛嗤笑一声，明显不信，念书时的种种过往他可都记着，为了今晚能睡个安稳觉，他做出决定：“带着你的被子和枕头，过来睡。”


第8章 信息素
　　“啊？”夏明煦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嗓音颤抖道：“一起睡，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晏琛懒得解释，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不耐烦地催促道：“快点，你想折腾到天亮吗？”
　　夏明煦的头脑风暴终止，魂不守舍地抱着被子和枕头走了进来，可他还是想不明白这究竟是为什么？
　　晏琛看他一副吓傻了的模样，抱着被子枕头站在门口一动不动，忍不住上前拽着他走到床上，沉声命令道：“东西放下，把头发吹干再睡。”
　　“……好。”夏明煦完全在状况外，所以显得有些呆，晏琛发出指令，他就慢悠悠去做，等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在浴室里拿着没插电的吹风机站了半天。
　　“卧槽。”镜子里的人发出一声低吼，手忙脚乱地去扯身上的睡衣，夏明煦现在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难以想象他竟然衣衫不整地在师兄面前走来走去，还毫无察觉。
　　可到底为什么呢？
　　闹出这种乌龙，师兄非但没有发火把他赶出去，反而……有一点温柔？
　　晏琛睡眠很浅，一旦醒来就很难再入睡，思来想去为了明天能按时上班，他打开了酒柜。
　　适量的酒精能够麻痹神经，平复心绪，但今晚的酒入喉，却平白无故惹人遐思。
　　他想起了星大的实验室，月朗星稀的晚上常常为了一个实验数据熬到通宵，对于临近毕业的医学生来说，这是再平常不过的事。
　　只是那天博导让他整理一份材料，要用到的文献都在宿舍的U盘里，晏琛很少住在宿舍，平时又独来独往惯了，所以他决定亲自跑一趟。
　　夏明煦不知从哪得到的消息，拿着手电筒从宿舍楼跑到实验室，累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师兄，老师让我给你送U盘。”
　　这个理由根本站不住脚，但那份材料急要，晏琛没时间细想，客客气气地道了谢，但这个小他两届的师弟并没走，眼睛亮晶晶地问道：“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没有，你回去吧，再晚宿舍要关门了。”
　　夏明煦磨磨蹭蹭不肯走，但看他的神情又怕得很，晏琛一向不喜欢管别人的事，只当他有实验任务没完成。
　　材料整理到凌晨三点，他转过头一看，夏明煦趴在实验台上睡着了，晏琛手里拿着门禁卡，拍了拍他肩膀问道：“你走不走？”
　　“走！”夏明煦眼睛还没睁开，迷迷糊糊应了一声，两人并肩走到门口，一楼大厅的灯突然毫无预兆地灭了，晏琛拿着门禁卡试了几次，毫无反应。
　　夏明煦扯住他的衣袖，轻声问道：“师兄，是不是停电了？”
　　“可能跳闸了，你站在这别动，我去看看。”
　　“师兄……”
　　晏琛沿着楼道里的应急指示灯，找到二楼配电箱，电闸的位置原封不动，显然问题更加复杂，只能等天亮之后专业人员来检修。
　　他皱眉回到一楼：“我们暂时出不去了。”
　　空荡荡的大厅只有回声，没有人回应，晏琛不自觉加快脚步，狠狠推了下门，门打不开，人没走，但去哪了不知道。
　　“夏明煦——”
　　他喊了几声都没有人应，心头怒火中烧，这栋实验楼里夏明煦最熟悉的地方应该就是608实验室，他们刚从那里出来，想明白这一点晏琛一刻不停地往楼上跑去。
　　没有电梯的情况下，从一楼跑到六楼用了不到一分钟，他粗暴地推开实验室的门，里面黑漆漆一片，晏琛找遍了每一个角落，都不见人影，这时他的内心才真正慌了。
　　窗前的月亮一头栽进乌云里，整个实验室黑黢黢地，压抑的令人喘不过来气。
　　正当他想要去别的地方找时，实验室门口突然出现一个人影，和带着哭腔的嗓音：“师兄，是你吗？”
　　“夏明煦！！”
　　晏琛血气上涌，一脚踢翻了挡路的空箱子，走到门口那人面前质问：“你去哪了？我不是让你在原地等我吗？”
　　“我……”夏明煦抽噎不停，颤声道：“我来找你。”
　　“你哭什么？”晏琛的火气莫名其妙偃旗息鼓，如同一拳打在了湿哒哒的棉花上，软就算了，还爱哭。
　　“呜呜呜师兄我害怕——”
　　挑明之后，夏明煦反而忘记羞耻，所有委屈顿时涌上心头，抱着晏琛的胳膊浑身发抖。
　　晏琛有些无措，他素来不喜欢和别人亲近，但此时推开恐怕也不太合适，犹豫片刻，他情绪复杂地拍拍夏明煦的脑袋，不甚熟练地安慰道：“别怕，实验室有什么好怕的，除了动物就是尸体。”
　　“哇——”
　　夏明煦哭得更凶了，小松鼠一样往他怀里钻，晏琛仰起头深吸了一口气，试图转移话题：“你刚刚为什么不在楼下等我。”
　　“我看到个黑影，一直追着我。”夏明煦以为这是责问，战战兢兢解释道：“所以我就想先回实验室躲一躲。”
　　说到这晏琛就明白了，原来是他速度太快，先一步预判回实验室找人来了。
　　“对不起，师兄。”夏明煦往后退了退，手还依依不舍地攥着他的袖子。
　　晏琛在黑暗中近距离打量他，五官几乎都看不清，只有满脸泪水泛着光，在他记忆中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象。
　　一杯酒见底，晏琛洗了杯子去浴室找人，吹风机的噪音掩盖了开门声，夏明煦头发吹得半干不干，正在出神。
　　晏琛劈手夺过，按着他的肩膀命令道：“坐下。”
　　“师兄？”夏明煦眼神微诧，唇边泛起笑意：“我自己来就好。”
　　“那你自己来。”晏琛把吹风机往前一送，眼中含着讥笑。
　　夏明煦：“……”
　　吹完头发已经过了凌晨一点，夏明煦来了瞌睡，在人类本能面前，羞耻心又算得了什么，他钻进被子里，呵欠连天道：“师兄，你也早点睡。”
　　晏琛关了床头灯，静静躺在床的另一侧，毫无睡意，今天发生了太多想不通的事，兵荒马乱中他又做了一些想不通的决定，互穿这件事如果非要追根溯源，他愿意将其归结为医学的奇迹，或许这又是一个全新的研究课题。
　　怀着虔诚探索的心情，晏琛闭上眼陷入睡眠。
　　第二天早上六点，夏明煦准时睁眼，把他自己都吓了一跳，师兄从来不需要闹钟，只靠生物钟就可以自然醒，原本他对这事还存疑，现在看来竟然是真的。
　　震惊过后，他转过头看向熟睡的晏琛，内心窃喜：我这睡颜也太好看了吧！
　　明明还是同一张脸，但细微的表情还是能看出区别，即使睡着晏琛也微微蹙着眉，薄唇轻抿，一头金发乖顺地躺在枕头上，与睡醒就炸毛的夏明煦形成鲜明的对比。
　　稍微凑近，鼻端萦绕着一股似有若无的香味，像是六月暖阳下百花盛放，又像露珠一点点蒸腾出的水汽，身体里未知的渴望悄然苏醒，在夏明煦毫无察觉地情况下，alpha的信息素溢了满屋。
　　晏琛这一觉睡得异常安稳，苍白的脸上泛起红晕，醒来时浑身汗津津的，有些脱力，他睫毛轻颤，睁开眼见夏明煦盯着他出神，哑声问道：“几点了？”
　　“师兄你醒了？”夏明煦微怔，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才六点半。”
　　晏琛皱眉，艰难起身，他深吸了一口气，恍然发觉哪里不对，凑近夏明煦轻嗅，脸色立马沉了下来：“开窗。”
　　“一大早开窗做什么？”夏明煦没动，有些摸不着头脑：“师兄，你很热吗？怎么出了这么多汗？”
　　不问还好，接二连三的问题彻底惹恼了晏琛，他拿起枕头朝夏明煦抡过去，冷声道：“把你的alpha信息素收一收，一大早浪什么？”
　　“……”
　　夏明煦呆愣愣地接住枕头，傻眼了：“对不起师兄，可这是你的信息素，我不知道怎么控制。”
　　“滚去冲凉水澡。”晏琛暴躁吼道。
　　“好好好，我马上去。”
　　夏明煦落荒而逃，关上房门的那一刻，晏琛抱着被子倒在床上，身体里omega的本能在疯狂叫嚣，空气中尽是alpha信息素的味道，高契合度的信息素融合在一起，如同一剂猛药，这具身体的敏感度瞬间达到巅峰。
　　濒临窒息前，晏琛扔开被子，挣扎着下床，他凭借过人的抑制力，忍着腿软一步步走到窗边，清风吹进来那一刻，他伏在窗户上打了个冷战。
　　第一次，晏琛意识到互穿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alpha具有控制信息素的本能，但omega却完完全全受到信息素的支配。
　　他的骄傲、自负在面对生理本能的那一刻，全都脆弱得不堪一击。
　　稍微恢复力气后，他拖着身体翻出抑制剂喷雾，对着鼻子狠狠喷了两下，甜腻的蜜糖味渐渐淹没了信息素的影响，滚烫的腺体恢复平静。
　　夏明煦冲完冷水澡，火急火燎地推门回来：“师兄，你没事吧。”
　　“我现在不想看见你，出去。”晏琛攥着抑制剂的瓶子，冷着脸说道。
　　“哦，那……我先去做早餐。”夏明煦心知自己又闯了祸，小心翼翼地关上了门。
　　其实他们都知道，这只是个意外，夏明煦不懂怎么掌控alpha的信息素，晏琛也没料到omega会受到这么严重的影响。
　　他找出腺体贴，按照说明动作生疏地贴在了脖子上，费了些时间，但好歹没有贴歪。
　　想起夏明煦离开前说要做早餐，晏琛又是一阵头疼，连汤圆都不会煮的人还能做早餐？


第9章 露馅
　　夏明煦确实不会做复杂的早餐，但热个面包和牛奶的技能他还是有的，他把东西摆上餐桌，眼睛偷偷往房间里瞟，没过一会儿晏琛走出来了。
　　“师兄早，今天时间有点紧，只能凑合一下了。”夏明煦心里忐忑，脸上笑容不减，自动自觉拉开椅子：“请坐。”
　　晏琛大致扫了一眼，见他没有闯祸，稍稍放心：“你先吃，我去洗漱。”
　　夏明煦观察他说话的语气和神色，应该是消气了，不禁暗自松了一口气：“没事，我等师兄一起吃。”
　　时间紧张，两人来不及聊别的，匆匆吃过饭后，晏琛开车来到学校，下车前叮嘱道：“有事电话联系，别自作主张。”
　　夏明煦点头：“师兄，你也小心胡彦找麻烦。”
　　说完，两人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世事无常，晏琛从来没想过他也会有站上讲台的那一天，在理论研究和实践操作两者当中，他明显更倾向于后者，过去的许多年里他也为达成这一目标而不懈努力。
　　而为人师者，当传道受业解惑，说白了，晏琛眼高于顶，看见这些庸庸碌碌的学生，压根没耐心教。
　　来到办公室有人跟他打招呼，晏琛看都没看清，直接点头敷衍道：“早。”
　　却不想那人直接勾肩搭背扑了上来，撞得他一个趔趄，叽叽喳喳道：“怎么了夏夏，心情不好吗？”
　　“你觉得呢？”晏琛克制着心中烦躁，拨开他的手，回到自己座位上。
　　一般人遭此对待，讨个没趣也就离开了，偏偏这人没心没肺跟了上来，小声道：“你还跟老胡置气呢，这事我听人说了，你给胡副教授好大的脸色看，下了班拍拍屁股就走了，怎么看着你还这么委屈呢？”
　　晏琛被缠得没办法，偏头看了他一眼，长得挺清秀的一个beta，身上干干净净的没有其他味道，倒是不令人讨厌。
　　“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那人眼神微妙，想拍他肩膀又默默收回手：“真生气了？你跟我说说详细经过。”
　　晏琛沉默，伸手扯过他胸前的工作牌，扫了一眼道：“卓遥，你不怕得罪胡副教授？”
　　“怕啊。”卓遥眉飞色舞，语气坦诚道：“他可是专门负责管我们这些青年教师，我哪能不怕，但你是我的好朋友，我肯定站在你这边啊！”
　　晏琛垂眸，若有所思道：“没什么，等下快上课了。”
　　“呦，还真是。”卓遥一拍脑门，胳膊里夹着教科书往出走，还不忘回头叮嘱道：“中午咱俩一起去食堂吃饭，到时候你再跟我说说。”
　　晏琛没答应，也没拒绝，他只是好奇，夏明煦身边到底交了一群什么样的朋友，看起来既八卦又不靠谱。
　　上午第一节课，晏琛踩着铃声进的教室，他站上讲台扫视一眼，偌大的阶梯教室只来了一半的学生，他们默契地空出前三排，分散坐在教室各个角落里，有东倒西歪打瞌睡的，有狼吞虎咽吃包子的，还有卿卿我我谈恋爱的。
　　站在讲台上的晏老师显得不仅多余，还很电灯泡。
　　都是夏明煦惯出来的毛病，晏琛不用想也知道，他以前的课堂纪律得乱成什么样。
　　“现在开始签到，没来的人直接取消平时成绩。”他嗓音淡淡说道。
　　一石激起千层浪，学生们坐不住了，纷纷拿起手机呼唤还在寝室睡觉的小伙伴，星大有个规矩，平时成绩不及格，没有机会参加期末考试，直接重修。
　　不过没有老师会做得这么绝，晏琛是头一个，他站在讲台上手里拿着点名册，宛若掌控着学生们的生杀大权。
　　每念出一个名字，下面的学生就肝颤儿一次，因为晏琛不仅仅点名，还会附带一个本学科的基础提问。
　　教室的门陆陆续续敲响，后来的人记迟到一次，不算缺勤，提问还在继续，晏琛缓缓念出下一个名字：“唐映雪。”
　　“到。”
　　话音未落，全班哄堂大笑。
　　站起来的男生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瞪着身边的同学：“笑什么？谁说男的不能叫这名儿。”
　　“当然可以。”晏琛没笑，他推了下眼镜认真道：“但是唐映雪同学，这是你站起来的第三次，请问李明轩和安正是你的分|身吗？”
　　“……”
　　“唐映雪同学下课到我办公室来，点名到此为止，现在开始上课。”
　　晏琛打开ppt，底下传来一阵整齐的翻书声，一堂课下来，他似乎找到一丁点儿当老师的乐趣。
　　可唐映雪大概不这么觉得，他耷拉着脑袋跟晏琛回了办公室，一路上都在想夏老师为什么结婚之后性情大变，难道是婚姻不幸福？
　　八成是这样，可怜他倒霉，撞枪口上了。
　　“叫什么名字？”晏琛拿起□□熊水杯接了热水，边润嗓子边问：“不会真叫唐映雪吧。”
　　“李明轩。”他在嗓子眼里哼哼道。
　　“知道自己犯什么错了吗？”
　　晏琛瞥了他一眼，一米八几的个子，身材健壮，是个有些嚣张叛逆的alpha。
　　李明轩自暴自弃地叹了一口气，拉长语调：“知道，不该帮那俩人签到，他们谈恋爱，我在这挨骂。”
　　“我骂你了吗？”晏琛眼神戏谑，放下水杯道：“我得夸你，够义气，够朋友，边吃人家狗粮边舍生取义。”
　　“……夏老师，你别挖苦我了。”李明轩欲哭无泪道。
　　晏琛不开玩笑，正色问道：“安正和唐映雪去哪了？”
　　“……”
　　“不想说？”
　　“不能说。”
　　“好。”晏琛摆手，神色淡淡：“回去吧，我直接联系他们家长，学生失踪可不是小事。”
　　“等会儿，老师，我说还不行嘛。”李明轩挠着寸头，再三犹豫：“夏老师，你得保证不能说出去。”
　　“我保证。”个屁，哪有学生跟老师谈条件的。
　　“唐映雪的发情期快到了，她不想耽误上课，所以没有申请休假，安正陪她去医院申请注射抑制剂了。”李明轩说完又有些不放心，补充道：“夏老师，你千万别说出去，也别取消我们的平时成绩。”
　　“知道了。”晏琛给出的答案模棱两可，按照他一贯做法，必然恪守规章制度，但学生这方面显然夏明煦更有应对经验，他的学生，中午问一下他的意见吧。
　　第二单元没课，办公室里寂静无声，难得胡彦也没来找茬，晏琛沉下心开始查资料，身体互换这件事一味地等待奇迹发生不可行，他需要了解原理，才能找到解决办法。
　　然而直至中午，他浏览了各大网站和资料库，都没有发现相似案例，但晏琛相信这些摆在学术层面的文献都是研究取得一定成果后才发表的，不能证明身体互换仅此一例，他需要扩大搜索面才行。
　　“夏夏，夏老师！”
　　办公室外走来一人，正是早上跑来问东问西的卓遥，晏琛关上电脑，搜索页面一暗：“什么事？”
　　“都中午了，要紧事当然是吃饭了，走！”卓遥习惯性搭他肩膀，熟稔道：“据说食堂今天有你爱吃的糖醋鱼，去晚就没有了。”
　　“我今天约了人。”晏琛站起身，不动声色地避开肩膀上的手。
　　“谁啊？”卓遥双眼放光追问道。
　　晏琛滑开手机，回了一条消息，抬眸答道：“my partner。”
　　“晏琛呐！”卓遥被狠狠秀了一把，酸溜溜道：“你们连中午吃个饭的功夫都要腻在一起吗？”
　　“嗯。”晏琛哼笑，“你有什么意见？”
　　“不敢，我听说他为了你都要动手揍老胡，我哪敢有意见呢。”
　　“你这耳听八方的本事，知道得事无巨细，还来问我什么？”晏琛收拾好东西，拿着外套往出走，两人聊了一路，走到食堂门口，见夏明煦倚在一棵樱花树下。
　　四月正是樱花盛开的季节，这种流连于风中的浪漫在学生当中很受追捧，隔着一段距离，有不少人明目张胆地拍照，夏明煦察觉了，便回之一笑，随手捻住风中飘来的花瓣放在指尖，每一个动作都美到极致。
　　“卧槽，他当着你的面都敢招蜂引蝶？”卓遥撸起袖子，一副打抱不平的模样走上前：“嘿兄弟，你在这儿当平面模特呢？”
　　“卓遥？”夏明煦脸上绽开一抹笑，顺手勾肩搭背：“你怎么在这？”
　　“干什么，干什么。”卓遥慌忙退后，表情怪异：“我跟你熟吗？别动手动脚的。”
　　晏琛紧随其后，略带警告地瞥了夏明煦一眼，淡淡提醒：“注意你的身份。”
　　“呃，不好意思啊。”夏明煦摸摸鼻子，笑得一脸无辜：“夏夏经常跟我提起你，卓遥是吧，走，一起吃饭。”
　　晏琛：终于知道这些坏毛病是跟谁学的了。
　　星大的教工食堂晏琛第一次来，几人点好东西在一处圆桌旁坐下，原本约好的两人行意外混入了第三者。没想到卓遥看起来缺心眼，但嗅觉异常的敏锐，他通过桌子上的几盘菜迅速起疑，并发出合理质问：
　　“你们两个好不对劲，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第10章 死对头
　　两人对视一眼，无声的默契暗潮涌动。
　　“吃你的饭吧，别没事找事。”
　　晏琛夹了一块糖醋鱼放在碗中，见卓遥疑虑未消，冷着脸放进嘴里，没怎么咀嚼，直接生吞了。
　　夏明煦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师兄讨厌吃鱼的程度他是知道的，但凡沾了一点腥味这顿饭都不用吃了，他表面镇定实则内心慌乱地拿起手边的饮料，说是尝试新品，其实是给师兄漱口。
　　晏琛接过，就着同一根吸管喝了半口，面色从容地评价道：“还不错。”
　　“我去，你们要不要这样啊，单身狗眼睛快瞎了。”
　　卓遥猝不及防吃了一嘴狗粮，也忘了纠结那点异样，打趣道：“看来爱情真的会使人变个模样。”
　　两人心照不宣地交换了眼神，算是有惊无险。
　　但晏琛却没了胃口，他拿着筷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碗，想起约夏明煦到这吃饭的真正目的：“我班上有两个学生今天上课没来，其中一个临近发情期，但她不想停课，所以另一个人陪她去医院申请注射抑制剂，你觉得这事应该怎么处理？”
　　话是问夏明煦的，却被卓遥抢答了：“这有什么难办，医院又不会批。”
　　晏琛眼神疑惑：“医院为什么不批，omega每年的体检报告都会在医院留下备份，发情期前一个月更是有人专门通知，经过确认未婚或者特殊情况的omega都可以免费注射抑制剂。”
　　卓遥又吃了一惊：“我靠，夏夏你对医院的办事章程这么熟？”
　　“咳，我跟他说的。”夏明煦出来打圆场，笑着解释道：“这个流程没什么问题，只是学生属于特殊群体，国家重点保护对象，必须由学校或监护人陪同才行。”
　　“这种事omega不应该都知道吗？”卓遥放慢动作，上下打量晏琛，越看越奇怪。
　　“我忘了，不行吗？”晏琛理不直，气也壮，藏头露尾本来就不是他的性格，何况身边的人想瞒也不瞒不住，就算卓遥起疑，他也猜不到身体互换这么离谱的桥段。
　　夏明煦听出师兄的话里带了一丝火气，毕竟好好一顿饭，莫名其妙吃了满嘴鱼腥，心情不好也正常，他得想个办法支开卓遥。
　　见他放下筷子，夏明煦状似不经意说道：“对了，你下午是不是还有课啊。”
　　“对呀，我今天满课。”卓遥一脸痛苦，明明他和晏琛不熟，只听夏夏提过几次，今天反倒对他有种莫名的亲近感，情不自禁开始发牢骚。
　　晏琛冷着脸拿起桌上的饮料，一言不发听着，气氛越来越紧张。
　　夏明煦显然也意识到了，但他不好意思打断卓遥，到底是交了几年的朋友。可转念一想，他现在用着晏琛的身体，根本不用顾忌这个。
　　想通之后，夏明煦瞬间切换情侣模式，眼神暧昧地看了卓遥一眼：“我有些私密话想跟夏夏单独说，你要不先回避一下？”
　　“我……”卓遥哽住，不知脑补了一出什么大戏，脸色精彩纷呈：“那我先走了，你们慢慢聊。”
　　说完端起餐盘，路过晏琛身边，弯下腰低声道：“夏夏，注意影响，亲个嘴也就算了，若是别的万一碰见学生就尴尬了。”
　　“咳咳咳！”夏明煦一阵干咳，心里已经掐死卓遥千百次，说得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晏琛喜怒不形于色，听了这番话也没什么反应，抬眸看向夏明煦：“说正事。”
　　“好。”夏明煦清了清嗓子，双手在面前的桌子上交握，正色问道：“你说的这两个人是不是唐映雪和安正？”
　　“你早就留意过？”晏琛神色并不意外，夏明煦虽然看起来咋咋呼呼，但作为一个老师比他有责任心。
　　“我做他们班导也有一年多，这两个学生是情侣也不算什么秘密。”夏明煦微微低下头，眸色一暗：“安正是个beta，注定一辈子都没办法标记唐映雪，她是个极其要强的女生，为了不停课偷偷去打抑制剂，像是她会做出来的事情。”
　　晏琛沉默不语，他从这番感慨中听出些许别的意思。
　　夏明煦叹了口气，又道：“这件事不能由着她瞎胡闹，师兄，等下午他们回来你替我规劝一二。”
　　“给学生做思想工作？”晏琛微微蹙眉，坦诚道：“这事我不擅长。”
　　夏明煦犹豫片刻，试探道：“……那你求卓遥帮帮忙，他这个人特别热心。”
　　晏琛冷哼：“倒也不必，医院那边有没有什么事发生？”
　　夏明煦一怔：“没什么事，我这不手烫伤了，跟刘主任请了假，近几天安排的几场手术都推给柯医生了。”
　　“嗯。”晏琛听着，只管点头，一副领导做派。
　　“不过这位柯医生态度有些奇怪。”夏明煦斟酌了一下，没好意思直接说，这位柯医生像个阴阳怪气的柯基，腿短却眼高于顶。
　　晏琛了然于心，不动声色道：“你只当他不存在，医院里他不敢挑衅。”
　　不敢吗？我看他可敢了。
　　夏明煦一向擅长处理人际关系，无论多难搞的上司和同事，他都能处理得当，只有这个柯维是个例外。
　　身在同一个科室，晏琛平时和周围领导同事仿佛存在天然的屏障，这道屏障别人进不来，自然也伤不了他。但夏明煦的处事原则显然不同，他顶着晏琛的脸见谁都笑得如沐春风，小护士们被迷得不行，但死对头可不吃这一套。
　　夏明煦朝他微笑，柯维翻白眼。
　　夏明煦跟他交接手术，柯维阴阳怪气：“晏医生一句话，刘主任就把活全推给我，可见晏医生的手多金贵。”
　　“是我不小心烫伤自己，让柯医生受累了。”夏明煦并非毫无察觉，但笑容不减：“改天请你吃饭。”
　　“受不起。”柯维又翻了个白眼，冷嘲热讽道：“今天真是奇了，以前晏医生多说一句话都不肯，现在来跟我套近乎，安得什么心。”
　　夏明煦保持微笑：虾仁猪心。
　　好不容易捱了一上午，见到晏琛他反倒不想提了，学校那边烦心事也不少，他们现在能做的似乎只有祈祷身体快点换回来，换一时图个新鲜，一直换可就耽误正事了。
　　可惜事与愿违，晏琛坐在办公室扩大范围查了一下午，毫无所获，倒是三点钟左右，夏明煦微信甩给他一个链接，点开后页面是一个五彩斑斓的论坛。
　　他拖动鼠标大致浏览后，想也不想叉掉，在对话框缓缓打出一个？
　　夏明煦打字回复很快：师兄，你看28楼，情况跟我们有点像。
　　晏琛面无表情：他是跟一只猫互穿，比我们还离谱，这能信？
　　夏明煦：……好像是有点离谱[擦汗]
　　晏琛刚瞥见这条消息，那头办公室就来人了，胡彦在门口绕了几圈，见办公室里不止一个人，敲了门公事公办道：“小夏，你出来一下，有事找你。”
　　此言一出，吸引了其他老师的目光，毕竟他们两的矛盾私底下已经传遍了，这时候来找怕是来者不善。
　　如果卓遥此刻在，必定找借口拦着他不让去，可惜他满课人不在办公室，晏琛又不是怕事的性格，关上电脑就跟着出去了。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楼梯口，在僻静处停下，晏琛不说话等胡彦先开口，反正不管什么大风大浪他都能擎着。
　　要说这胡彦脑满肠肥，本身就是个欺软怕硬的，他能走到今天的位置，除了熬资历，为人处世方面自然也不逊色。在他眼里，夏明煦原先是个体面人，最近不知触到什么逆鳞，脾气大的很，不过形形色色的人他见多了，硬的不行就来软的，他打算走怀柔政策。
　　“小夏，最近工作上有没有什么压力，跟我说说。”开口第一句就是暖心关怀，胡副教授觉得自己棒极了，既有风度又有容人之量。
　　晏琛神色冷淡，语气敷衍：“没有。”
　　“那……生活上呢，听说你前阵子结婚了？”胡彦摆出笑容，厚着脸皮绝口不提当天下午的事。
　　但他不想提起，晏琛偏要反问：“那天你不是见过了吗？”
　　胡彦嘴角抽搐，开始装傻：“是吗？”
　　“就是那个当着所有学生的面，对您信息素压制的晏琛啊。”晏琛本人补充道。
　　“……都过去了，不提也罢。”胡彦面如菜色，上前拍着他的肩膀：“你是众多年轻教师当中我最看好的一个，好好干。”
　　晏琛攥紧拳头，眼神克制，他脖子上的腺体贴也挡不住油烟味的信息素不断撩拨神经，偏偏胡彦还不知死活的凑上来。
　　“夏老师！”
　　千钧一发之际，李明轩救了胡彦一命，他身后跟着一男一女朝晏琛招手：“我们找你有点事情。”
　　学生面前胡副教授背过手，又摆起了架子，目光倨傲地从旁经过，享受学生们点头问好。
　　晏琛嗤之以鼻，转身要走，又想起食堂里夏明煦的请求，转过身问道：“你们找我什么事？”


第11章 巧合
　　几个小朋友你推我我推你，最后还是李明轩挺身而出道：“老师，他们是为了上午缺勤的事来道歉。”
　　此言一出，身后两人也不好继续躲着，扭扭捏捏走上前，女孩儿脸上红扑扑的有些害羞，但说起话来却很坦诚：“是我要挟安正陪我去的，夏老师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要挟？”晏琛眼中噙笑，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看向安正：“你们的事情有人跟我说了，不依赖本能的恋爱很有勇气，但光有这些还不够，要负得起责任。”
　　安正埋头不语，一副鸵鸟模样，也不知唐映雪看上他什么，晏琛心底升起的一丝赞许落空，语气冷了下来：“omega的发情期是过家家游戏吗？你们身为医学生，不知道注射抑制剂的副作用有多大？”
　　李明轩极有眼色，拿胳膊怼了下身旁的安正，他终于稍微抬起头，脸色涨红：“对不起。”
　　等了半天等来这三个字，不知唐映雪什么心情，反正晏琛十分头疼：“这件事情不能由你们擅自做主，必须联系家长。”
　　“夏老师！”唐映雪突然开口，犹如被踩了尾巴的猫，眼神慌乱道：“这件事跟安正没关系，都是李明轩大嘴巴，我回家会跟父母说的。”
　　“……”李明轩无辜躺枪，震惊地瞪大眼。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插手了。”晏琛垂眸，看起来神色轻松：“出勤率的事，看你们后续表现。”
　　唐映雪：“谢谢老师。”
　　安正：“……谢谢。”
　　李明轩挠挠头，看得满头雾水，夏老师真就对这件事放任不管了？
　　“行了，没事就回去上课吧。”晏琛抱着双臂，云淡风轻道：“李明轩留下，帮我搬点材料。”
　　李明轩心里打起了退堂鼓，但没道理拒绝，硬着头皮道：“好。”
　　晏琛哪有什么材料给他搬，不过是趁机套话：“他们在一起多久了？”
　　“一年……半？”李明轩不明所以，眼神谨慎道：“我有点记不清了。”
　　“家长知道吗？”晏琛边走边问。
　　“应该不知道。”李明轩心中不断揣摩，隐隐替他们担忧：“大学生谈恋爱不会还要找家长吧。”
　　“不是。”晏琛勾唇一笑，眼底染上一缕洞悉世事的凉薄：“唐映雪家里条件应该不错，安正各方面都配不上她。”
　　李明轩脚步一顿，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夏老师，没想到你竟然是这种人？”
　　“我只是就事论事，没有轻视他人的意思。”晏琛转过身，不带情绪说道：“你们这个年纪遇到问题不要总想着回避，唐映雪为什么一提家长就紧张成那样？你们三言两语就想在我这蒙混过关？”
　　李明轩摊手：“这事跟我没关系啊。”
　　“正因为你是局外人，我才单独叫你留下。”晏琛倚在墙上，微微扬起下巴，直言道：“作为朋友，你也不想看着他们最后惨淡收场吧。”
　　“那是当然。”李明轩脱口而出，而后眯起眼，静静打量面前的人：“老师，你该不会是想让我做你的眼睛吧。”
　　“有什么不可以吗？”晏琛轻笑，漂亮的桃花眼冷艳，这是一场无声的较量，不仅仅是老师和学生，更是一个心智尚未成熟的alpha，和另一个套在omega壳子里的alpha之间的对决。
　　胜负可想而知，李明轩率先移开目光，焦躁地走来走去：“为什么是我？”
　　“我也可以找别人。”晏琛看了他一眼，抬脚要走。
　　“等一下。”李明轩情急之下伸出手，拦在晏琛身侧的墙上，自暴自弃问道：“你想知道什么？”
　　“唐映雪的家庭状况，发情期的具体时间，还有安正对这件事的态度。”晏琛一口气说完，抬眸问道：“能做到吗？”
　　李明轩咬牙抠下一块墙皮：“能。”
　　“那就好，不想我直接找家长捅破他们俩的事，就动作快点。”晏琛深知omega发情的厉害程度，尤其是在学校这种公共场合，绝对不能掉以轻心。
　　打发走李明轩后，晏琛迎着同事们各异的目光回到办公室，他离开时没拿手机，现在一点开微信竟然弹出十几条消息，都是来自夏明煦。
　　他这才想起刚才聊天聊到一半，就被胡彦叫走了，中途又碰上几个倒霉学生，夏明煦最后一条消息是三分钟前，原本还在分析论坛里那个不靠谱的帖子，后面见他没有回复，又发了几个哭泣的表情包。
　　晏琛不自觉勾起嘴角，dj对话框回复：“刚有事，上班时间你还在玩手机？”
　　对面没回，不知是在赌气，还是摸鱼被抓住了不敢回。
　　事实上两者都不是，夏明煦不回消息是因为被人缠上了。
　　柯维身为晏琛的死对头，可谓是兢兢业业，两场手术下来不赶紧休息，反而跑到夏明煦面前找不痛快。
　　往日面对样样高他一头的晏琛，他只能碰冷钉子，但今天夏明煦因为手伤故意示弱，他反而来劲了。
　　夏明煦拿着手机正给晏琛发消息，冷不丁诊室的门从外面推开了，没有预约不是病人，没有敲门也不是护士小张，他抬头一看，正好和下了手术台的柯医生四目相对，场面一度尴尬。
　　柯维其实身材不矮，只是比例五五分视角效果有些凄惨，他摘下口罩推门而入，本来是想炫耀一下手术过程多么顺利和精彩，然而触碰到夏明煦柔软的眼神微微一怔，差点儿忘记此行要来干什么。
　　在柯医生固有印象里，晏琛的眼睛深邃锐利，时常带着目空一切的高傲和不近人情的冰冷，他年纪虚长几岁，在专业领域却处处不如人，久而久之对比的心思愈演愈烈，反而形成了单方面一决高下的阵势。
　　可是刚刚一瞬间，那个人的眼神和煦如暖阳，惊讶中还隐约藏着甜蜜，一抹化不开的温柔顺着视线熄灭了他心中气焰，关上门，反倒真的不知该说什么话才好。
　　夏明煦放下手机，站起身礼貌问道：“柯医生，找我有什么事吗？”
　　柯维蹙眉，心中怪异感更甚，这语气和以前也大相径庭，难道他是在酝酿什么阴谋？
　　夏明煦见他不说话，心中也犯嘀咕，他故作平静地找出一次性纸杯，去饮水机接了热水，递给柯维：“快坐。”
　　柯维垂眸盯着那杯水，小心翼翼坐在椅子上，心想这杯水里不会下毒了吧。
　　“今天多谢柯医生临危受命，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尽管提。”夏明煦笑着，自认为礼数周全滴水不漏，但实际上晏琛根本不会给这人好脸色看，他越是笑得甜美，柯维心里就越发毛。
　　他原本是来耀武扬威的，连怎么和晏琛吵都打好了腹稿，可没想到竟然是这个态度，想来想去气势不能输：“晏琛，你别跟我来这套，咱俩的账还算清呢。”
　　“什么账，柯医生不如说出来，冤家宜解不宜结。”夏明煦语重心长，笑脸迎人：“没准都是误会呢。”
　　“拉倒吧你。”柯维恶心坏了，脸上摆出痛苦面具：“上回申请那批仪器，刘主任是不是偷偷答应你了？”
　　这我哪知道啊。
　　夏明煦摸摸鼻子，不承认也不否认：“柯医生哪里话，咱们是一个科室的，就算是一家人，哪里分什么你的我的。”
　　“……”柯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瞪着两只眼睛仓皇起身，夏明煦起身相送，他踉跄退到门口：“你别过来，肉麻死了！”
　　夏明煦一怔，看着落荒而逃的背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柯基还挺可爱。
　　晚上下班，晏琛坐在车上，听夏明煦讲今天闹出的笑话，他想象了一下柯维的脸色，竟然觉得还挺爽。
　　天气渐暖，路上开了半截车窗，街道两旁种的小树抽出嫩芽，在一片霓虹灯的照耀下蓬勃生长，恬淡的幸福感滋生于这些细碎平常的小事上，夏明煦勾起嘴角，偷偷去瞧驾驶位的晏琛，心里跃跃欲试：“师兄，我们去逛超市好不好？”
　　“你要买什么？”晏琛还是一贯不解风情，但车速渐渐慢了下来，等他回答。
　　“唔……”夏明煦其实也没想好，完全是心血来潮：“买些蔬菜之类的，晚上好做饭嘛。”
　　“这些家里都有。”
　　晏琛无情打碎他的幻想，一脚油门远离市区，回到家里。
　　夏明煦看出他的心事重重，晚饭期间没敢进厨房打扰，晏琛的厨艺他是第一次尝到，简直惊为天人。
　　在一片赞扬声中，晏琛沉默地吃饭，沉默地准备洗碗，一如往常许多个孤单寂静的夜晚，夏明煦唱了一出独角戏，稍微有些气馁：“师兄，你是不是担心身体互换的事情，我在医院没有给你惹麻烦……”
　　“我会尽快找到办法的。”晏琛眼神平静，关上了厨房的门：“你早点休息。”
　　夏明煦扯出一个笑脸，心里还是有些难过，他在两间房门前徘徊，犹豫不决，如果说昨天是误打误撞睡在了同一间房，那今天还有什么理由呢。
　　答案是没有。
　　他抱着被子和枕头回了原来的房间，过了十几分钟，隔壁房门轻响，心里残存的侥幸也宣告结束。
　　两人默契地错开时间洗澡，中途没有碰面，或许这才是一开始应有的模样，夏明煦怀着淡淡的失落睡着了。
　　梦里时空变换，他见到了学生时代的晏琛，那个锋芒毕露、不可一世的alpha，只是漫不经心的一眼，便开启了他懵懂无知的暗恋。
　　“夏明煦。”
　　“别吵，我要睡觉。”
　　晏琛看了眼窗外的晨光，毫不客气地上手去扯他的被子：“你睁开眼睛看看。”
　　“看什么啊。”夏明煦沉溺于美梦，不情不愿地睁开眼：“……我们换回来了？！”


第12章 
　　改变
　　晏琛的惊讶不亚于他，这种离谱的事情现在想来还像是一场梦，无论如何生活还在继续，但愿这段小插曲没有给彼此的生活带来太大影响。
　　七点半准时到医院打卡，等电梯的过程中遇上了护士小张，她手里提着早餐，一脸欢快地跑过来打招呼：“晏医生，早上好啊！”
　　“早。”晏琛一头雾水，这是中彩票了吗？
　　电梯门打开，两人先后进去，为保证基本的社交距离，晏琛靠在一侧沉默不语，但小张却极其熟稔地凑了过来，关切问道：“你的手伤好点了吗？”
　　“一点小伤，不碍事。”
　　晏琛恍然大悟，这应该是夏明煦的杰作，短短几天就跟身边的同事都混熟了。
　　“我看看。”
　　小张弯下腰盯着他的手，把晏琛吓了一跳，退后半步沉声道：“真没事，今天的工作安排好了吗？”
　　“呃，还没有。”小张感受到一股既熟悉又陌生的压迫感，求生欲使她退回到原来的距离，小心试探道：“晏医生，我现在去做工作计划？”
　　“嗯。”晏琛神色冷淡，垂眸道：“前两天耽误的工作都排上来，我今天加班。”
　　“……好。”小张一阵窒息，晏医生又化身工作狂了，她的好日子也到头了呜呜。
　　一路走到诊室，晏琛感受到了夏明煦所带来的潜移默化的影响，这种影响具体表现在跟他打招呼问好的人太多了，出于礼貌和修养，晏琛不得不一一点头回应，导致颈椎脱位的风险不断加剧。
　　他按揉着脖子拿钥匙开门，恰好碰见柯维从身后经过，晏琛转过头，见他手里拿着保温杯，应该是去倒水，他们不对付是整个科室都清楚的事实，但绝没有达到见面就掐的程度，毕竟大家都是同事，更多的是暗中较劲。
　　但今天晏琛不过是回头瞅了一眼，远没有达到挑衅的程度，柯维却像炸了毛一样，表情怪异地溜了。不过这正合他心意，无论是朋友还是敌人晏琛都不想扯上关系，他活得清醒独立，大多数时间都是旁观者的姿态。
　　小张抱着一摞文件记录敲门时，晏琛正站在窗前看那盆绿萝，原本干枯发黄的叶子奇迹般恢复了生机，他没想到夏明煦居然还有枯木逢春的能力。
　　“晏医生，所有要处理的文件都放在这里了。”小张拍拍手上的灰尘，见他盯着花盆若有所思，好奇问道：“这花有什么问题吗？”
　　晏琛恍然回神，转过身问：“颜祁最近有来过吗？”
　　“没有。”小张摇摇头，如实说道：“自从你上次说了那番话之后，他就再也没来过，估计是死心了吧。”
　　“嗯。”晏琛点头，似乎对这个结果颇为满意，沉吟片刻，他的目光又回到绿萝身上：“有时间帮我买个花盆，你会移栽吗？”
　　“不，不太会。”小张猝不及防被盯上，压力甚大，语气挣扎道：“但我可以学。”
　　“那就麻烦你了。”晏琛轻轻抚摸叶片，动作算得上温情：“把花好好移栽，等颜祁下次来，花盆还给他。”
　　“好的，晏医生你喜欢什么样式的花盆？”
　　晏琛微怔，情不自禁想起那间猫咖，黄昏下惊鸿一瞥，玫瑰花瓣娇艳欲滴，一切美好的事物总是不自觉占据心底一隅，他思量片刻：“一只橘猫和一枝雪山玫瑰，你找人定制，回来□□给我报销。”
　　“没问题。”
　　小张推门离开，留下一堆要处理的工作，晏琛早已习惯这种孤独，孤独使他更加专注，相比于学校里人声鼎沸的课堂、人际关系错综复杂的办公室，冰冷寂静的手术台显然更适合他。
　　那种只剩下呼吸声的宁静，唯有死神在耳畔低语，他必须拥有足够强大的内心，才能挽救更多不幸。
　　窗外的阳光愈发炽热，清晨于晏琛笔端溜走了，办公室外传来敲门声，他才想起抬头活动一下酸疼的手腕：“进。”
　　“晏医生，你在忙吗？”
　　进来的人不是小张，而是一个小鹿般怯怯的omega，他看起来有些眼熟，晏琛凝视三秒在记忆中找到关于这个人的信息：“是你。”
　　“我是专程来感谢你的。”omega脸颊微红，比初次见面多了一丝人气，晏琛记得这个病人名叫安承，他因为爱而不得想做腺体改造手术。
　　原本时间已经约好了，但他和夏明煦身体互换生出变故，不知道夏明煦用了什么办法，劝得安承放弃手术，总之这份感谢不属于他，细节没法跟外人解释，他只能代为收下：“不用客气。”
　　“晏医生，真的多亏了你教我怎么追alpha。”安承面色娇羞，睫毛低垂：“我就按照你说的那样，当面跟他表白，虽然他还没有答应，但这几天……”
　　“等等。”晏琛不得不在他兴致勃勃的时候出言打断，实在是这种事情颠覆了他的认知：“我，教你，怎么追alpha？”
　　“讨厌，晏医生你就会取笑我。”
　　安承含羞带怯地瞥了他一眼，语气带着一丝浑然天成的撒娇意味：“你听我细说，他一开始表现得很震惊，我当时心肝都在颤，生怕他当面拒绝连朋友都做不成，但我一想到晏医生你说的，打直球不给他反应的机会，我就……吻了他。”
　　“！！！”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夏明煦这个口无遮拦的家伙。
　　安承说着有些难为情，偷偷去瞧晏琛的脸色，见他十分平静，定了定心，继续说道：“然后他就愣住了，我按照你说的，观察他的眼神，没有厌恶，这就是成功的第一步，晏医生，你快告诉我接下来该怎么做，好不好？”
　　“……”
　　不然我还是给你做腺体改造手术吧，这个尚且在我专业范围内，晏琛头一遭碰上这种世纪难题，强吻了别人问我接下来怎么办？
　　“道歉吧。”思忖半天，晏琛给出了一个理智又中肯的意见：“毕竟……之前的行为有些出格，不经过他人同意的亲吻有失礼数，主动找他道歉应该还可以挽救。”
　　“诶，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个理由！正愁没机会约他出来吃饭，太谢谢你了晏医生。”安承激动得脸色通红，有些急切地站起身道：“等有了新进展我再来找你，放心保证不耽误你正常工作，我都是挂号来的。”
　　“……”晏琛大写的无语，见他出去后，拿起手机，联系夏明煦：今天中午，医院食堂，不见不散。
　　打出这几个字，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然而夏明煦并不知情，他的喜悦快要从眼角眉梢溢出来了，一双含情的桃花眼怎能不叫人动容。
　　原以为身体换回来了，他们回归各自的生活，师兄就不会邀请他一起吃午饭，没想到竟然收到这样的惊喜，他盯着几个字看了一遍又一遍，品出来的都是情意，完全没想到这是一场鸿门宴，等着他负荆请罪呢。
　　卓遥从旁经过，好奇地盯着他问：“傻笑什么呢，都快上课了。”
　　“对哦，我第二单元有课，差点儿耽误正事。”夏明煦抓起教材起身，朝卓遥抛了个飞吻：“爱你~”
　　“宝贝儿，你这热情的我都有点不习惯了。”卓遥翻白眼，酸溜溜道：“合着我前两天是得罪你了，整天跟我摆一张冷脸。”
　　“哪有！”夏明煦一阵心虚，拿起桌子上通知转移话题：“学校一年一度给全体师生安排的体检快到了，你别忘记核对名单，小心胡彦找你茬。”
　　“你都不怕他，我怕什么。”卓遥接过，笑道：“行了，你快去吧，中午不还约了晏琛一起吃饭。”
　　“哇，你神机妙算啊。”夏明煦笑得眉眼弯弯。
　　卓遥又翻了个白眼：“我还不知道你，就这么点出息。”
　　夏明煦不置可否，迈着轻快的步子往教室走去，快要到教室门口，一个学生突然出现，神神秘秘地拦住了他。
　　“李明轩？”夏明煦眼神惊讶，不明所以问道：“你怎么不进教室，有事找我？”
　　“行了，别装傻了。”李明轩把他拉进一个僻静的角落，四处张望：“这没人。”
　　夏明煦深吸了一口气，觉得事情的展开有些不可思议：“你要干什么？”
　　“你先找我的，你问我要干什么？”李明轩疑惑道。
　　夏明煦皱眉，严肃道：“我是你的老师，放尊重一点。”
　　“行吧。”李明轩无奈摆手，低声道：“夏老师，你让我打听的事有了一点进展，关于唐映雪的家庭背景，知情人都说她是官二代，好像是市长的女儿。”
　　夏明煦一怔，突然将前因后果同晏琛联系起来，事情一下子就合乎逻辑了，他点点头：“知道了，先回去上课吧。”
　　“嗯，剩下的两件事有进展我再来找你。”李明轩一本正经道。
　　剩下两件事？
　　夏明煦听得一头雾水，决定中午问问师兄什么情况，说好的做学生的思想工作，怎么到头来变成间谍游戏了呢。


第13章 暧昧
　　许久不进教室，夏明煦竟然从心底生出一丝怀念，虽然孩子们顽皮爱闹，但在医院的这几天，到处都是冷冰冰的白色，突然回到多姿多彩的校园，他感觉到了青春洋溢的气息。
　　然而推门进去的一瞬间，他仿佛脚底踩到了什么开关，教室里的笑声骤然一停，青春的气息不见了，学生们死气沉沉，如同头顶覆盖着一层厚厚的乌云。
　　夏明煦脚步一顿，退回门外看了眼门牌，没走错教室啊，怎么回事？
　　他迷迷糊糊地走上讲台，班长腾得一下站起身，义正言辞说道：“老师，我们班全员到齐，上课前我已经点过名了。”
　　“……好，做得不错。”夏明煦吓了一跳，虚弱地朝班长挥手：“快坐，坐下吧。”
　　他不在的这几天，这些学生到底经受了多么惨无人道的折磨，一个个如临大敌，整个班级将近二百人，愣是一个摸鱼开小差的都没有，齐刷刷地翻开教材等待课前提问，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里不是大学，而是高三课堂呢。
　　“咳，那我们现在开始上课。”
　　夏明煦没想到离开了医院，他还要努力适应新环境，一节课下来学生们战战兢兢，他在讲台上也颇有压力，不过效率比起以前确实有所提升。
　　临近下课前，班长冒死请命：“老师，之前逃课是我们不对，大家都知错了，能不能再给我们一次机会，不要直接取消我们的平时成绩。”
　　卧槽，取消平时成绩，这招太狠了吧。
　　夏明煦差点儿被这种神级操作惊掉下巴，惴惴不安道：“原谅你们了，以后尽量保证出勤率哦，否则教务处那边查课我也没法交待。”
　　“谢谢老师——”
　　全班欢呼鼓掌，给夏明煦整得怪不好意思的，他们两个算不算恩威并施，还挺登对。
　　午休时间，学生们一窝蜂似的奔向食堂，夏明煦却走到和医院连通的小门，轻车熟路地去往晏琛的诊室。
　　说来也是巧，他正在等电梯，恰好遇到刘主任从里面出来，两人皆是一愣，此情此景何其熟悉，刘主任笑呵呵地打招呼：“夏老师又来找晏琛呐！”
　　夏明煦不懂他为什么加个“又”字，但还是谦逊地点头：“对，刘主任中午好。”
　　“好，快去吧。”老刘没察觉出哪里不对，只觉得夏明煦比上次热情了，可能是渐渐熟悉的缘故，他哪里能想到两次遇见的根本不是同一个人呢。
　　夏明煦跟刘主任请过假，倒也不算陌生，进了电梯后他回想那个“又”字，突然恍然大悟，上次师兄来医院找他，八成就碰见了刘主任。
　　他正惊讶于冥冥之中的巧合，电梯门打开，急切地冲了出去。
　　“哎呦，我的鼻子！”
　　生理性泪水蓄满眼眶，夏明煦捂着鼻子抬起头，朦胧的视线中他看见一张熟悉的脸：“师兄？”
　　晏琛扣着他的腰，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夏明煦，心底升起一丝报复成功的快感：“走路这么不小心？”
　　夏明煦委屈地扁起嘴，咕哝道：“师兄，你还真是小心眼，撞你一次记到现在。”
　　“现在我们扯平了。”晏琛嗓音低沉，松手放开他的腰，环顾四周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去食堂。”
　　如果抛开身体互换的日子，那今天应该是他们结婚后正式的第一次见面，前两天对着自己的脸，夏明煦胆子大得很，什么话都敢往外说，现在被这双深邃的眼睛稍微一注视，连呼吸都成为了一种负担。
　　过去他不懂师兄为什么一定要他找腺体贴，现在夏明煦只恨没多带十个八个，把脖子上发热发痒的腺体死死封住才好。
　　alpha能够控制信息素，但对于表层存在的微弱气味无计可施，一般情况下这种类似于香水的浓度不会对omega造成影响，所以晏琛压根没往那处想，只当是天气转暖，夏明煦衣服穿多了。
　　两人来到食堂排队，同一个窗口遇见了同一个打饭阿姨，为了避免在喜好上做文章，晏琛点了两碗相同的牛肉面，他端着餐盘走在前面，夏明煦拿着餐具亦步亦趋。
　　所谓冤家路窄狭路相逢也不过于此，柯维迎面走来，晏琛连一个眼神都没分给他，擦肩而过的瞬间只留下一抹霜雪似的信息素，倒是夏明煦微微一怔，微笑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老天爷，真是见鬼了。”柯维一脸莫名其妙，嘀咕了一声在他们不远处坐下。
　　“他好像在那边偷看我们。”夏明煦压低嗓音，餐具递给晏琛一份，后者接过一言不发开始吃面。
　　柯维确实瞟了几眼，他第一次见到夏明煦，却感觉莫名的熟悉，但一时间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心里奇怪的很。
　　医院食堂人来人往，谁没事总盯着一个陌生人瞧啊，夏明煦有些心虚，坐在那里浑身不自在。
　　晏琛察觉到了，他那碗面吃到一半，桌子下面有人踢了他一脚：“？”
　　“对不起师兄，我……”夏明煦慌了，低声哀求道：“我不小心的。”
　　晏琛当即撂下筷子，起身要走，夏明煦拉着他的衣袖，表情可怜巴巴的惹人心疼。
　　“在这等着。”嘱咐了一句，晏琛穿过两排餐桌，走到柯维面前，冷声质问：“你为什么盯着我老婆？”
　　夏明煦：“？？”
　　柯维：“？？？”
　　其他围观者：吃瓜jpg。
　　晏琛这个称呼叫得毫无负担，在法律意义上，他们确实是夫妻不假。但实际上两人连手都没牵过，夏明煦的脸色瞬间变成番茄，红得快要滴血。
　　柯维也很震惊，嘴里叼着的筷子掉到地上，后知后觉地拍桌而起：“你瞎说什么呢。”
　　“你敢说你没看？”晏琛头一次这么咄咄逼人，虽然面色同往常一样毫无变化，但围观的人心里都颤了一颤。
　　“我……”柯维一时语塞，当着众人的面开始结巴：“我好奇不行吗？”
　　晏琛嗤笑，眼睛里闪过算计，他微微俯身凑近，沉声道：“劝你别自找麻烦，有些事情我只是不屑去做，不是不敢。”
　　柯维浑身僵住，这是第一次晏琛对他的挑战做出警告，原因是多看了他的omega几眼。
　　“好了，继续吃饭吧。”晏琛回到原位坐下，重新拿起筷子：“这回他不敢找麻烦了，你也不用担心被看出破绽。”
　　夏明煦：谢谢，有被撩到。
　　围观群众心满意足吃到了瓜，各自散了，有小部分还想吃点狗粮，选择继续远远观望。
　　他们喜欢看晏琛也不拦着，只要说话内容不流传出去就没什么问题。
　　夏明煦一根一根去吃碗里的面条，等脸上的热度褪了，才似嗔似怒地说道：“公共场合，师兄刚刚乱说什么。”
　　“一个小警告罢了。”晏琛毫不在意，甚至没get到夏明煦害羞的点，他放下筷子正色道：“你不打算解释一下，安承是怎么回事吗？”
　　“安承？”夏明煦眼神迷惘，怔怔地看着他：“那是谁？”
　　晏琛眯起眼，轻声提醒：“晏医生，多谢你教我怎么追alpha……”
　　“咳咳咳！”夏明煦呛了一下，眼神飘忽不定。
　　“想起来了？”晏琛盯着他，眼神戏谑：“他今天来找我，说听了我的建议，强吻了他的alpha，还问我下一步该怎么办？”
　　“我不是，我没有！”夏明煦羞愤欲死，挣扎道：“我是教他坦诚一点，直白一点，喜欢就直接说，绝对没有教他强吻别人，师兄你信我。”
　　晏琛笑了，这确实是他的恋爱观，某些时候他很羡慕夏明煦的乐观开朗，简单纯粹：“如果你有了喜欢的人，也会直接告诉他吗？”
　　“……会啊！”夏明煦强撑着一口气，说着违心的话：“如果我有喜欢的人，一定直接告诉他，暗恋什么的也太怂了。”
　　晏琛点头，眼中含着赞许：“那祝你早点遇见那个人。”
　　夏明煦：呜呜怂包竟是我自己。
　　“快点吃，你的面要坨了。”晏琛催促道。
　　“好。”夏明煦夹了一大口，把脸颊撑成了一个小仓鼠，含糊不清道：“师兄，李明轩今天来找我是怎么回事啊。”
　　“我让他多留意唐映雪和安正的事情，这两个小孩多半是瞒着家里谈恋爱。”晏琛看不得他吃东西的方式，慢的时候极慢，快的时候又极快，皱眉道：“你的胃还要不要了？”
　　夏明煦咽下嘴里的东西，摇摇头道：“这样吃饭才香，唐映雪据说是市长的女儿，她跟安正BO恋，家里可能不会同意。”
　　“嗯，但这事不是我们该管的。”晏琛神色平静，语气一贯的冷漠：“重点是校方对omega发情期的休假安排。”
　　“这个我懂，过两天学校会安排一次体检，到时候唐映雪想瞒也瞒不住，大事上不能容他们胡闹。”
　　晏琛毫无预兆地笑了，转瞬即逝：“我以为最会胡闹的人是你。”
　　“哪有……”
　　夏明煦被那昙花一现的笑容晃了眼，心脏扑通扑通直跳，这要多来几次他真受不住啊。


第14章 醉酒
　　下午又给其他班上了两节课，回到办公室，夏明煦瘫在椅子上筋疲力尽，翻开桌上的备忘录，今天的任务就剩下师生体检名单，他仔细核对一遍后，点了提交。
　　“夏夏，你还没走？”卓遥急匆匆赶回来，见到他座位上有人一怔：“没和晏琛一起吃个烛光晚餐什么的？”
　　夏明煦不理会他的调侃，站起身伸了个懒腰：“他今天晚上要加班。”
　　“这样啊。”卓遥眼睛一转，来了主意：“那要不跟我一块去聚餐？”
　　“不了吧。”夏明煦兴致缺缺，没精打采地问道：“谁攒的局？”
　　“就咱们学校几个同事，你都认识，一起去嘛。”卓遥过来拉他的胳膊，哀求道：“反正你自己回家也没什么意思，对不对？”
　　夏明煦叹了口气：“也是，那走吧。”
　　卓遥三言两语把人哄上车，十五分钟后，在家门口停下，夏明煦来过他家，但不怎么认路，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就是聚餐的地点？你搞什么猫腻。”
　　“嘿嘿。”卓遥神秘一笑，领着他上楼：“出去吃一顿半个月工资就没了，不如来我家吃火锅。”
　　“哦，合着你就是在耍我。”夏明煦进门换了拖鞋，半个鬼影都没看见：“吃火锅，就咱们俩？”
　　“还有我家软糖。”
　　“喵~”
　　夏明煦眼睛一亮，抱起飞扑过来的狸花猫，在怀里颠了颠：“我一段日子没来，软糖你竟然这么胖了，看来卓遥把你养的很好。”
　　“那当然。”卓遥自豪一笑，指使夏明煦：“先别玩猫了，把手洗了，跟我进厨房。”
　　“你不怕我拆你家厨房啊。”
　　夏明煦边笑边去洗手，他跟卓遥认识了快三年，有时候不得不感叹缘分这种东西实在妙不可言，虽然同在一所学校，他们学生时代却没有见过，反倒是工作后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
　　啤酒拉环扯掉，气泡奔腾翻涌，两人相视一笑：“干杯——”
　　隔着氤氲的水汽，夏明煦没来由地鼻子一酸，似笑非笑说道：“要是我跟你一样，是个beta就好了。”
　　“好好的说这话干嘛。”卓遥低头调酱料，漫不经心道：“这种事情都是老天注定的，谁知道能投个什么胎。”
　　“如果我是个beta，可能早就去跟师兄告白了。”夏明煦垂下眼睫，随手捏扁了易拉罐，丢进垃圾桶。
　　听见动静，卓遥吓了一跳，难以置信道：“宝贝儿，你怎么喝这么凶，和晏琛吵架了？”
　　“没有。”夏明煦苦笑，又拿了一罐啤酒：“如果真能痛快吵一架也好，但我有这个资格吗？”
　　“怎么没有，你们不是结婚了吗？”
　　“假的。”夏明煦盘腿坐在地毯上，背靠着沙发，轻声道：“我骗他家里催得急……”
　　“卧槽，你胆子也太大了吧。”卓遥半跪起身，仿佛窥见了惊天秘闻，激动得脸色通红：“这很容易露馅的，只要见一次你爸妈，不就完了？”
　　“我知道。”夏明煦抬手拢了一把头发，神色慵懒：“总不会比毫无交集更糟糕了。”
　　卓遥表情复杂，半是震惊半是心疼：“别喝了，吃点菜。”
　　“我的酒量你还不知道？”
　　夏明煦勾唇一笑，目光清明，脸色雪白，没有半点醉意。
　　“知道你酒量好。”卓遥眼神无奈，抓耳挠腮想找些话来开导他，说是挖空心思也不为过，然而还没等他组织好语言，夏明煦那边手机突然响了。
　　不是垃圾短信，也不是0开头的推销电话，备注：公主殿下。
　　公主是谁？夏明煦反应了一下，突然瞪大双目：“师兄！”
　　手机突然变成了一个烫手山芋，夏明煦的脸色肉眼可见变红，手指滑了屏幕三下电话才接通：“喂。”
　　“夏明煦，你在家吗？”
　　“我……”
　　夏明煦看了眼卓遥，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模糊反问：“师兄，你下班了吗？”
　　电话那头静了片刻，答道：“没有。”
　　“哦，那我在家。”夏明煦翘起嘴角，眼睛里闪烁着甜蜜的笑意：“你打电话来是……”
　　“我有个文件落在家里了，想让你帮我找一下。”
　　晏琛嗓音平静，简单描述了一下文件夹的位置，末尾问道：“看见了吗？”
　　“看，看见了，师兄你稍等，我这就给你送去。”夏明煦飞快挂断电话，再晚一秒他的心虚就藏不住了。
　　“电话里说什么了？”卓遥一脸狐疑地看着他，手里端着果盘：“给，吃块苹果。”
　　“不吃了不吃了。”夏明煦飞快冲到玄关换鞋，匆匆忙忙说道：“来不及了，我先走了。”
　　卓遥哼笑，嘴里嚼着苹果：“刚才还半死不活的，合着我白担心了，诶，你外套不要了？”
　　“要要要，快递我一下。”夏明煦已经穿好鞋，看着沙发上的外套望眼欲穿。
　　卓遥有些好笑，拿起衣服递给了他：“用不用我开车送你回去？”
　　“送个屁，喝酒不开车。”夏明煦一边穿外套，一边恍然想起：“你快闻闻，我身上有没有酒味。”
　　卓遥凑近，认真地嗅了嗅：“不仅有酒味，还有火锅味。”
　　夏明煦：“……那我得去便利店买个薄荷糖。”
　　“路上小心啊。”卓遥看他进了电梯，关上房门，如果他不是beta，刚刚那个距离就能闻到，夏明煦身上不止有酒味和火锅味，还有淡淡的信息素。
　　卓遥家住在市区，打车很方便，半个小时后，夏明煦下车进了便利店，买了一盒薄荷糖放进口袋里。
　　他用最快的速度上楼，打开房门，然而发现客厅的灯亮着。
　　奇怪，难道早上忘关灯了？
　　夏明煦打开鞋柜，低头半蹲换鞋，突然，一个阴影从头顶笼罩下来，狭窄的玄关瞬间暗了。
　　他心里一阵毛骨悚然，撑着鞋柜抬头去看，对上了晏琛深邃的眼睛。
　　“嘭！”
　　鞋柜受力不均，撞在墙上，发出一声巨响。
　　夏明煦太过震惊，反射弧延长，身体跟随鞋柜往一侧栽去，晏琛眉头微蹙，单手拎住他的衣领，稳住身形。
　　“师兄，你怎么回来了？”
　　被抓包的人怎么好意思问出这种话，夏明煦被自己厚颜无耻震惊了，脸色一寸寸涨红，如同变戏法一般，从整张脸蔓延到脖子，好像一只煮熟的醉虾。
　　晏琛拎起他毫不费力，夏明煦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回过神时，他已经趴在了师兄怀里。
　　这是什么情况，没有挨训反而投怀送抱，天下竟然有这种好事？
　　如果此时此刻给他一面镜子，或许能解答他心中的疑虑，试问面对一个酒气冲天、满脸通红、连站都站不稳的人，跟他有什么道理可讲。
　　晏琛拎着他来到沙发上，脸色阴沉：“坐在这，不许动。”
　　“我可以解释。”夏明煦窘迫异常，攥着他的衣角不撒手：“其实我没喝醉，我酒量很好的。”
　　“……”晏琛看他的眼神已经无可救药，天下所有醉鬼都会说自己没喝醉。
　　但夏明煦不这么认为，他觉得晏琛不说话就是相信他了，自顾自解释道：“其实今天下班我想直接回家的，但卓遥非要拉我一起吃火锅，接到你的电话我一刻不停，马上就赶回来了。”
　　“嗯。”晏琛表情毫无变化，静静看着他撒酒疯。
　　“还有骗你说在家，是我不对……”夏明煦嗓音渐渐低了下去，轻轻摇晃他的衣角，厚着脸皮撒娇：“别生气了，好不好，没有下次了。”
　　“我不生气，松手。”晏琛耐着性子，语气温柔，心中盘算着明早再找他算账。
　　夏明煦见好就收，乖乖松开手，就要起身：“那我去洗漱了。”
　　“坐下。”晏琛眼神一凛，夏明煦不敢动了，眼睁睁看着他走进洗手间，出来时手里拿着一块冒着热气的白毛巾。
　　“师兄，你要干什么？”
　　夏明煦捂着领口，惊恐地瞪大双目，身体节节后退，几乎要平躺在沙发上，这个姿势怎么看都是暧昧又危险。
　　晏琛不顾他的挣扎阻拦，直接上手去解夏明煦的扣子，但没想到身上这件衣服是两件套，解开的一层是装饰品，他神色渐渐不耐烦，动作也显得急切粗暴。
　　“不要。”夏明煦真的慌了，脑子乱成一锅粥，理智一会儿说这不就是你期待的吗？一会儿又说这实在太不对劲了！
　　“别动。”晏琛低声警告，热毛巾贴上他的脖子，烫得夏明煦嗷嗷直叫，没空胡思乱想，只能眼含热泪地攥着他的手腕，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以后还喝不喝这么多酒了？”
　　“不喝了。”夏明煦红着眼眶，惊惧地盯着那块毛巾，他现在总算意识到了，师兄压根没把他当成清醒的人对待，所有看起来很出格的行为都意在惩戒：“师兄，能不能轻一点。”
　　这种无异于撒娇的行为，晏琛竟然很受用，他手上动作放轻了一些，酒气被热毛巾带走，身上其他味道便愈发清晰起来：“夏明煦，能不能管好你的信息素？”
　　这种调侃的语气令他无地自容，一把拽过抱枕把脸埋起来，视觉消失的同时其他感官却变得灵敏，夏明煦突然感觉腰上硌得慌，心中仓皇不定，急急忙忙扯开抱枕，却发现客厅里压根没有人。
　　晏琛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了，他一摸兜，硌人原来是那盒薄荷糖，捂脸笑了。


第15章 体检
　　“过来漱口。”晏琛把毛巾放回洗手间，拿着一瓶刚拆封的漱口水回到客厅，眼睛一瞥，见夏明煦躺在沙发上捂脸傻笑，更加确认他醉的神志不清。
　　夏明煦似乎没想到他还会回来，眼神迷惘，乖乖地任人摆布，像个漂亮的洋娃娃，他已经放弃和晏琛解释，反正说什么师兄都不会信。
　　晏琛收拾完一切，带他回自己房间叮嘱道：“今晚就不要洗澡了，换衣服睡觉。”
　　“好。”夏明煦从床上爬下来，要去衣柜里找睡衣，可他脚还没沾地，突然被晏琛按回床上，他们的房间彼此都很熟悉，夏明煦一抬头的功夫，睡衣已经兜头罩了下来。
　　晏琛抱着双臂，一脸严肃地问道：“需要我帮你穿吗？”
　　“不用了。”夏明煦连连摆手，去解衣扣，摸了半天却发现扣子在客厅已经被晏琛解开了，这衣服是半套头式的，他又原路折返去撩衣摆，撩到一半突然发觉哪里不对劲，抬眸窘迫道：“师兄你一直看着我。”
　　“你在害羞？这具身体我哪里没看过。”晏琛嘴上这么说，还是转过身去，他不过是担心夏明煦换个衣服把自己闷死罢了，哪有心思想别的。
　　换好睡衣，夏明煦整个人钻进被子里，只露出一个毛绒绒的脑袋，眨着眼睛说道：“师兄我换好了。”
　　“嗯，那就早点睡。”晏琛没有转身看他，径直离开，关上房门。
　　体内信息素的波动快要脱离控制，抵抗那种致命的吸引力需要耗尽他的全部精力，但与此同时带来的成就感让晏琛感到满意，如果将夏明煦比作一颗糖果，他有信心通过不断的试探和接触，来完成脱敏反应。
　　浴室里冲完凉水澡后，晏琛神清气爽地打开电脑，继续处理工作，他在那通电话里没有说谎，确实是因为落下一个文件不得不提前下班。
　　打开邮箱看见了小张传来的明日工作计划，其中有一项校内体检不在他的职责范围内，看起来像是临时加的，点开备注栏看见了小张的留言：
　　“晏医生，原本负责这项工作的冯医生外派到S省，刘主任协调后说让你明天帮忙跑一趟。”
　　晏琛微微皱眉，莫名被打乱计划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他深夜联系小张：“为什么指定的人是我？”
　　小张尽职尽责，光速回复：“刘主任说你在星大有熟人，开展工作可能会更顺利一点，是有什么问题吗？”
　　晏琛了然，面无表情回复：“替我谢谢他。”
　　小张：[好哒]
　　关闭聊天框，晏琛把这事抛到脑后，继续处理工作，十一点他准时合上电脑，路过夏明煦房间，看见门缝里隐约透出灯光，他微微蹙眉，推开门发现，灯亮着，人已经睡着了。
　　“还真是……”晏琛轻笑，后半句话湮没在黑暗里。
　　*
　　第二天早上，晏琛出发前收到了小张的微信，为了节约时间，医院昨晚派人提前将仪器送到学校，他无须到医院打卡，直接去学校就行。
　　夏明煦尚且不知道学校的安排，下车后像往常一样跟晏琛招手：“师兄拜拜~”
　　“嗯。”
　　晏琛锁了车，径直往学校办公楼走去，夏明煦习惯跟他走相反的方向，往医院那边走了两步，忽然发觉不对，回过身喊道：“师兄，你是不是走错了？”
　　以为他没听见，夏明煦追上来强调：“这是往学校去的路。”
　　晏琛转头瞥了他一眼，脚步不停：“我知道，送你过去。”
　　“啊？”夏明煦眼神疑惑，又有些害羞：“那师兄你不会迟到吗？”
　　“不会。”晏琛熟练地拿过他脖子上挂的门禁卡，乘电梯直达六楼，夏明煦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师兄这分明是来办事，哪有送人一直送到楼上的？
　　小张很早就在医务室门口等着，身边还站着医院其他几位同事，夏明煦跟他们都打过照面，但现在身体换回来，肯定认不出来了。
　　晏琛也没有打算介绍的意思，上前跟小张确认了一□□检流程，回头问夏明煦：“家属特权要不要？”
　　夏明煦被家属两个字迷得晕头撞向，疑惑道：“什么特权？”
　　“这个体检面向全体师生，项目众多，工作量巨大。”晏琛一一介绍了项目和负责人，着重强调：“除了常规体检，我负责腺体检查，按照顺序老师先于学生，你先于其他老师。”
　　“这不太好吧，我排在校领导前面。”夏明煦脸色微红，表面矜持心里乐开了花。
　　晏琛挑眉，顺水推舟：“那就把你安排在最后……”
　　夏明煦：“……”
　　不等他辩驳，晏琛已经转过身给其他人分配任务，胡彦作为校方代表协助此次体检顺利进行，所以他就理所应当地排在了第一个。
　　腺体检查的主要目的是监测信息素的波动，以预测发情期的到来区间，和预防一些腺体类疾病，检查过程很简单，通过腺体监护仪连接腺体处的皮肤，生成类似心电图的报告，再经过机器运算就能得到一系列结果。
　　alpha的腺体构造先天优于omega，一些腺体癌变类疾病的发生率都极低，晏琛让胡彦趴在床上，动作熟练地在腺体上涂抹一层冰凉的药膏，而后连接仪器，前后不过几分钟，机器打印出了检测报告。
　　“晏医生，结果怎么样？”胡彦笨拙地从床上爬起来，眼神惊疑不定。
　　晏琛身为医生，还不至于在这种事情上打击报复，他瞥了一眼胡彦，轻嗤道：“没什么问题，只是胡副教授年纪大了，要注意保养，不可纵欲过度。”
　　“咳咳。”胡彦尴尬地清了清嗓子，抽了两张纸巾擦脖子，装作没听见一般往外走。
　　夏明煦等在门外，见到他微微一怔，笑着点头，胡彦面色不善，扬长而去。
　　他虽然不知里面发生了什么，单凭猜测应该是晏琛又出言得罪了他，不禁喟叹一声。
　　夏明煦排在所有老师中的最后一个，等轮到他时已经过去两个多小时，走廊里只剩下他一个老师，其余的都是熙熙攘攘的学生。
　　医务室门开着，夏明煦撩开帘子走了进去，房间里摆满了仪器显得有些狭窄，除了晏琛所坐的椅子，只能容得下一张床。
　　“趴到床上去。”晏琛低头摆弄着仪器，都没看来的人是谁，机械地重复这句话。
　　夏明煦抿了抿嘴，乖乖在床上趴好，头埋进臂弯里，露出白皙脆弱的脖颈，晏琛站起身一愣，认出床上的人是谁，戏谑一笑：“把腺体贴撕下来。”
　　“哦。”夏明煦忘了这茬，伸手去拽，可惜早上贴的太严实，没有镜子一时间竟然找不到边缘，心中大囧。
　　晏琛见他不得章法，也没有上前帮忙的意思，只是站在旁边一脸看好戏的表情，急得夏明煦不得不从床上坐起来，两只手去够颈后，费了好大的力气，终于把腺体贴撕了下来，他赌气一般扔进地上的垃圾桶：“好了。”
　　“嗯。”晏琛应了一声，拿着药膏走到床前，存了逗他的心思，迟迟不下手，夏明煦红着脸抬起头，正对上他玩味的视线，气得直接闭上眼。
　　药膏沾在指腹上，一点一点涂抹到后脖颈，冰冰凉凉的触感因为摩擦产生奇异的热度，夏明煦敏感地抖了一下，死死咬着嘴唇。
　　偏偏晏琛毫无所觉一般，细细推开药膏，势要涂抹均匀，连胡副教授看了都得喊一句区别对待。
　　好不容易捱过这一遭，夏明煦刚要松一口气，冰冷的仪器触碰腺体，这和师兄的手指可不是一个触感，他本能地感觉到了恐惧。
　　omega的腺体是全身最敏感、最脆弱的器官，对陌生危险的感知力也越强，晏琛看见他全身肌肉不自觉绷紧，安抚地摸了摸他的头：“别害怕，不会有危险。”
　　夏明煦倒不是真的恐惧，就是紧张而已，但听见晏琛的声音，他本能觉得安心，身体也渐渐放松下来，转过头隔着仪器看向晏琛，心中不自觉感叹：
　　师兄真好看啊，穿着制服的样子简直要了命了。
　　晏琛集中精力操纵仪器，并不知道夏明煦已经脑补了一部完整的医生x病人avi，他拿到检查报告，盯着信息素波动开始皱眉，预测的发情期确实离现在还有很长一段时间，但这信息素波动是不是太高了点，已经超过医学上正常omega的信息素水平。
　　到底是机器坏了，还是人坏了？
　　夏明煦被灼热的视线盯着，心虚地问道：“医生，我是得什么绝症了吗？你直接告诉我吧，我承受得住。”
　　晏琛眼神无奈：“你好得很，就是……”
　　然而没等他说完后半句，医务室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李明轩撩开帘子不管不顾地冲了进来，吓得夏明煦从床上“噌”得坐起身，如同被捉奸在床一样。
　　晏琛到底冷静，沉声问道：“外面出什么事了？”
　　李明轩眼睛血红，呼吸有些粗重：“唐……唐映雪发情期到了！！”


第16章 意外
　　这种突发事件打得所有人措手不及，幸好学生体检是按班级进行，才没有引起全校轰动。
　　omega发情初期意识尚且清醒，唐映雪和安正原本手挽着手排在队伍最后，安正是个beta，闻不到空气中渐渐浓郁的信息素，反倒是站在他俩前面的李明轩诧异地回过头：“你们有没有闻到一股茉莉花香？”
　　话音未落，唐映雪身体一软，靠着墙倒在地上，安正吓得脸色煞白，扶着唐映雪的肩膀，拨开她凌乱的长发，碰到一手冷汗：“映雪，你怎么了？”
　　“我……”唐映雪蜷缩成一团，死死咬着嘴唇，不肯说话。
　　李明轩瞳孔一震，突然退后两步，大声喊道：“所有人疏散开，不要围在这，安正你带她找个空房间，快点！别他妈磨蹭了。”
　　安正被吼得一愣，抱起唐映雪无头苍蝇一样乱窜，好不容易找到一间没锁门的办公室，闯进去一看，胡彦坐在里面。
　　“老师，你能不能……出去一下。”安正满脸通红，好不容易憋出一句话。
　　“什么情况？”胡彦大惊，闻到空气中的茉莉花香，脸色由惊转怒：“这是怎么搞的？还不快把人放下。”
　　安正默不作声，抱着怀里的人匆匆走到里间，胡彦办公室里正好有一张午睡用的小床，放下唐映雪的瞬间他膝盖一软，跪在地上浑身止不住的颤抖，浓浓的愧疚和心疼一齐涌上心头，安正哽咽道：“映雪，对不起……”
　　胡彦头都要炸了，听不清两个学生在说什么，本能驱使他一把薅住安正的衣领，把人拖到办公室门外，死死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晏琛和夏明煦从医务室里赶来时，恰好看见这一幕，安正好像失了魂魄的人偶，任凭胡彦拉扯纹丝不动，只知道坐在地上守着门口。
　　李明轩反应及时，学生已经疏散大半，不幸中的万幸，没有引起大规模被动发情，胡彦冷汗都下来了，怒斥安正：“我让你回教室你听没听到，聋了吗？”
　　“胡副教授，你先冷静。”夏明煦上前拉开两人，忧心忡忡道：“安正和里面的人是恋人关系，而且他是个beta，不会造成很大影响，就先让他留下吧。”
　　胡彦重重叹了一口气，满腔怒火总算找到了发泄口：“小夏，这两个都是你的学生吧，我们星大百年资历，从未出现过此等严重的恶性事件，万一造成大规模群体被动发情，你负得起责任吗？到时候你怎么跟学生交待，怎么跟学生家长交待？”
　　“是，这件事是我的责任。”夏明煦低下头，语气愧疚：“我没有做好学生工作，才险些酿成大祸。”
　　“你呀！”
　　胡彦正打算继续劈头盖脸一顿骂，夏明煦突然往后一闪，整个人茫然地被拽到晏琛身后：“师兄……”
　　“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晏琛隔在两人中间，像一座挺拔高耸的山川，静静往那一站就是天然的屏障，没人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但这种全然保护的姿态没有一丝刻意，浑然天成，仿佛他们本该如此。
　　夏明煦被骂的时候只有满心愧疚，但此时却悄悄红了眼睛，心里生出一丝勇敢，他不卑不亢地上前一步：“有什么后果我都担着，现在当务之急是尽快解救唐映雪。”
　　唐映雪这三个字仿佛自带神奇的魔力，安正回了魂，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抹去脸上的泪水：“让我进去好不好，让我陪着她，我是个beta，我不会做别的，求求你们让我进去。”
　　夏明煦垂下眼睫，面色为难，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已经是一团糟，再放安正进去恐怕又会生出变数，但直接拒绝他的请求又太过残忍，他心里犹豫不决之际，晏琛突然冷声开口：
　　“我已经联系了附属医院，急救车马上就到，你是医生吗？进去只能添乱，老实待着，等你家长过来。”
　　安正满眼死寂，他原本就是懦弱的性子，被晏琛一顿训斥根本无话反驳，李明轩拍了下他的肩膀，低声安慰：“会没事的，别太担心。”
　　信息素的味道愈发浓郁，胡彦阴沉着脸斥道：“李明轩你还在这凑什么热闹，回去，其他alpha也都尽量回避。”
　　这话说的有道理，夏明煦回头看了一眼晏琛，神色复杂道：“师兄，你要不要……”
　　“不用，她的信息素对我影响不大。”晏琛没有解释，但这话隐含的意思就是，两人的契合度低到离谱。
　　夏明煦稍微放心，一转头，电梯里有人抬着担架赶来：“救护车到了！！”
　　所有人心神一松，看着训练有素的医护人员救走了唐映雪，悬着的那颗心总算落到实处，晏琛跟着救护车回到医院，临走前叮嘱夏明煦：“唐映雪家里那边小心应付。”
　　此言一出，夏明煦恍然想起，李明轩好像说过唐映雪身份特殊，这个善后工作处理起来可能有些麻烦。
　　他回到办公室，调出学生档案，按照上面留的家长联系方式，拨通了电话，那边接的很快，是个年轻温柔的女声。
　　“您好，这里是市长办公室。”
　　“我想找一下唐映雪的父亲，请问现在方便吗？”
　　“……”电话那边一怔，静了片刻：“唐映雪是谁？”
　　夏明煦一阵沉默，正思忖该怎么解释，那边悟了：“您是说唐小姐呀，抱歉，现在是工作时间，不接私人来电。”
　　嘟嘟——
　　电话挂断。
　　夏明煦人都懵了，奈何档案上只有这一个联系方式，他深吸了一口气，又打了过去。
　　“您好，这里是市长办公室。”
　　“我是唐映雪的老师，她在学校突然面临发情期，目前已经转移到星大附属医院，请家长速来学校一趟。”夏明煦不等电话挂断，飞快说明情况。
　　“……稍等，我去请示一下。”
　　夏明煦拿着电话整整等了三分钟，本以为会等来唐映雪的家长，没想到还是原来的女声：“情况我们这边已经了解，市长说他开完会直接过去医院。”
　　夏明煦：“……”
　　大哥，你女儿发情期啊，不比开会重要？
　　然而对面不等他吐槽，再次挂了电话。
　　夏明煦告诫自己要平心静气，现在当务之急是去医院看看唐映雪的情况怎么样了，他拿上外套正准备发出，迎面遇上了满身颓丧的安正，这孩子受的打击不小，夏明煦心软停下脚步：“你怎么在这，先回去上课吧，这件事情交给大人来处理。”
　　“夏老师，求你带我去医院。”安正盯着他，眼神异常坚定：“我不会给你添乱，我只是想陪着她，哪怕你不带我去，我也会翻墙去的。”
　　“唉。”夏明煦扎扎实实地叹了口气，无奈道：“其实我已经联系了你的家长，但要是你实在想去，就跟着吧。”
　　他手里有门禁卡，带着安正从小路直奔医院。
　　晏琛没有参与抢救，注射抑制剂这种事医院里有专人负责，他站在走廊窗口向远处眺望，一眼看见夏明煦领着个学生匆匆赶来。
　　“师兄，里面情况怎么样了？”夏明煦跑出满头热汗也顾不上擦，气喘吁吁问道。
　　“还不知道。”晏琛往指示灯瞥了一眼，反问他：“唐映雪家长那边怎么说？”
　　“电话应该是秘书接的，说开完会来医院。”
　　夏明煦把安正按在走廊的椅子上，警告道：“不许乱跑，你家长等会儿就到。”
　　说来有些啼笑皆非，双方家长一个比一个拿稳，半个小时过去，唐映雪发情期已经控制住了，他们才姗姗来迟。
　　传说的市长是个清瘦的中年男人，西装革履，两鬓微霜，他没什么排场也不摆架子，看见晏琛穿着医院制服，急匆匆上前问道：“医生，我女儿怎么样了？”
　　晏琛：“唐映雪已经没事了，现在正睡着。”
　　“那就好。”市长松了一口气，扯了扯领带，面色惭愧：“是我平时工作太忙，对女儿关心太少，连发情期这样重要的事情都忘在脑后。”
　　夏明煦原本因为那两通电话心生芥蒂，以为是个不负责任的父亲，此时见状不禁体谅几分，关切问道：“那唐映雪的母亲呢？”
　　“早就过世了。”市长重重叹了口气，不想多提，猜测道：“这位就是小雪的老师吧，不好意思，给你们添麻烦了。”
　　“没有，没有。”夏明煦连忙否认，语气自责：“说起来这事是我想的不周到，前两天唐映雪和安正私下来过医院，但因为是学生没能申请到抑制剂，我本想借着今天这次体检来解决这件事，没想到……到底还是我考虑不足，很抱歉。”
　　“安正是谁？”市长支棱起耳朵，表情疑惑：“没听小雪提过。”
　　夏明煦一怔，情急之下忘了两个小朋友偷偷恋爱这茬，这可怎么圆才好，回头一瞧，刚才还乖乖坐在椅子上的安正也不见了，多半是听见唐映雪没事，跑到病房去看了。
　　尴尬之际，晏琛一本正经岔开了话题：“先生，住院费用这边窗口结一下。”
　　“哦哦，好的。”


第17章 悖论
　　夏明煦看着被诳走的市长先生，忍笑忍的辛苦：“师兄，我太佩服你了。”
　　晏琛眸中含笑，表情却不曾变化，一言不发地看着他，夏明煦察觉，莫名有些不好意思，没话找话：“我猜师兄支开市长不只是为了给我解围，还想帮安正拖延点时间。”
　　“我凭什么帮他？”
　　晏琛被看穿心思也不恼，饶有兴致地盯着夏明煦，刚才紧要关头两人只顾着解决问题，没怎么搭话，现在反而生出一股放松下来的惬意。
　　夏明煦倚在窗口，任风吹走满身热汗，眼中闪过狡黠的光：“师兄虽然不说，但我知道，你对安正和唐映雪的恋情投赞成票。”
　　晏琛没承认，也没否认，只问：“怎么看出来的？”
　　“你对安正的态度呀！”夏明煦眨了下眼睛，歪着头若有所思：“师兄从来不会对无关紧要的人发火，但胡彦办公室门前，你教训了安正。”
　　晏琛辩解：“他的行为太蠢了，我看不下去而已。”
　　夏明煦稍显疑惑，突然撑着窗台坐了上去，上半身整个探出窗外，晏琛心跳骤停，条件反射伸手一捞，把人拽了回来：“这里是十楼，你不要命了！”
　　“我这个行为是不是很愚蠢？”夏明煦靠在他怀里偷笑，低声道：“师兄放心，我抓着大理石窗台呢，这只是一个小小的实验。”
　　晏琛脸色依旧很冷，砰的一声关上塑钢窗：“你的实验只能证明自己和安正一样愚蠢。”
　　“承认吧，师兄，你不是歧视omega群体，你是讨厌AO恋。”夏明煦从他怀里钻出来，神色难得认真：“尽管我们所有人看来，安正在此次事件当中做的并不好，他的反应能力甚至不如李明轩，但你却因为他们不依赖于契合度的爱情另眼相待。”
　　晏琛退后半步，松开他的腰，眼中闪过一丝冷冽：“那又怎么样？”
　　“我想知道为什么？”夏明煦有一丝急切，尽管他知道此时此刻时机并不成熟，还是执着地追问：“你连大家都不看好的BO恋都能包容，为什么接受不了最寻常的AO恋，这本身就是一个悖论。”
　　“……”
　　长久的沉默过后，晏琛抬眸，浑身包裹了一层无形的寒冰，他冷声反问：“你知道这些做什么呢，夏明煦，你不会喜欢我吧。”
　　“我……”
　　夏明煦睫毛轻颤，突然按住心口，痛苦地弯下腰，几秒钟后他再次睁开眼，看见“自己”站在对面，眼睛像是幽深的寒潭。
　　“师兄，我们……”
　　“又换了。”
　　晏琛低头一瞥，嗓音平静：“这次反应更加剧烈。”
　　“医生，我交完住院费了。”市长脚步匆匆，四处张望：“现在能去看我女儿了吗？”
　　夏明煦愣了一下，想起现在的身份，点头道：“当然可以，这边请。”
　　那个尖锐的问题因为一场意外蒙混过关，夏明煦心如擂鼓，他领着市长来到病房，唐映雪还在睡着，脸色苍白如纸。
　　安正出去接热水，恰巧遇上了找来医院的家长，被拦在门外避免一场风波。
　　晏琛见那个叫住安正的人有些眼熟，凑近一看，竟然是安承，他不得不感慨一句，世界真是太小了。
　　安承是安正的哥哥，目前也在上学，接到电话后逃课赶过来的。两兄弟站在一起大约有七分相，连说话支支吾吾的毛病都一脉相承：“老师，我们错了。”
　　晏琛心情复杂，在千丝万缕中抓到重点：“我叫家长过来，你让这个不靠谱的哥哥过来有什么用？”
　　安承抬起头，眼神错愕：“你怎么知道我不靠谱？”
　　“……”
　　因为你傻白甜恋爱脑，追不到人就想做腺体改造，跟靠谱两个字压根不沾边。
　　见他冷着脸不说话，安正低声解释道：“我们没有父母。”
　　“他们很多年前就去世了。”安承笑着补充，眼底藏着一丝苦涩：“因为寄人篱下，不想再添麻烦，所以我就过来了，真的对不起。”
　　晏琛没想到会是这样，沉默片刻，冷静道：“既然如此，事情就交给我来解决，你们现在回学校上课，不准再提要求。”
　　事情进展到这，其实再没有什么难题，市长不打算追究学校的责任，后续也只是校内的一些惩处，至于安正和唐映雪能走到哪一步，就交给缘分了。
　　夏明煦顶替了他的身份留在医院，晏琛只能先回学校同胡彦周旋，这次出了这么大的事，想来胡副教授不会放过借题发挥的机会。
　　事实证明，胡副教授永远不会让人失望。
　　晏琛刚一踏进办公楼，迎面就碰上火急火燎的卓遥，他不管不顾把晏琛拉到墙角，急匆匆道：“我等你半天，打电话都不接，你学生的事我都听说了，老胡正在书记那告你的状，你快去解释。”
　　“解释什么？”晏琛冷笑，拨开卓遥搭在肩膀上的手：“如果一个人存心歪曲事实，任凭你怎么解释都是白费口舌。”
　　“话不能这么说。”卓遥急得口干舌燥，哑声道：“咱不能平白无故就被泼脏水，该认的错就认，不该承担的也不能瞎承担。”
　　“行，我知道了，你先回去。”
　　晏琛虽然不屑于争辩是非，但不能眼睁睁看着夏明煦名誉扫地，医学院书记办公室在八楼，他乘电梯过去，离得老远就听见胡彦聒噪的声音。
　　“叩叩——”
　　办公室内说话声一停，书记和胡彦同时转过头，前者脸色平和：“请进。”
　　“他来得正好，这事绝对不能就这么算了。”胡彦激动地站起身，那表情活像晏琛刨了他家祖坟。
　　晏琛理都没理，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赵书记。”
　　“嗯，先坐。”赵韫指了指沙发，又看向胡彦：“老胡，你说的我都清楚了，先回去工作，剩下的我来处理。”
　　和胡彦这种纸老虎不同，他一举一动都带着上位者的矜持，说出的每一个字都沉甸甸的，不容小觑。
　　办公室只剩下两个人，晏琛斟酌开口，打算对这件事做出解释，没想到赵韫竟然直接抬手打断，连分辨的机会都不留给他：“这件事的具体经过我已经清楚了，不必再说。”
　　晏琛皱眉，忍着一口气说道：“但您知道的不一定就是真相，片面之词怎能取信于人。”
　　这话说得极其直白，就差指着胡彦的鼻子说他撒谎，赵韫一怔，低声笑了：“你是说我不能明辨是非？”
　　晏琛不答，眼神桀骜，没有一点屈服的意思。
　　可是赵韫笑容更甚，摇头轻叹：“夏老师可能误会了，我说不想听，实在是因为听了太多遍。”
　　晏琛蹙眉，他想不通这件事除了胡彦，还有谁会搬弄是非？
　　“那个年轻出色的医生晏琛，给我打过电话了。”赵韫不再打哑谜，笑着站起身：“他担心你在我这受委屈，又央求刘主任跟我通了电话。”
　　“他……”
　　说不震惊是假的，晏琛心里五味杂陈，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刘韫倒没注意这些细节，他脸上浮现缅怀之色：“我年轻时也在附属医院干过，后来退居二线经常怀念手术台上的日子，老刘跟我是老朋友，他向我求情我自然不能拂了他的面子，但一码归一码，惩罚还是要有的，这半个月工资扣下了，你没有零用钱就管晏琛要，我看他对你这么上心，家里财政大权八成也在你手上。”
　　晏琛有些走神，这些话只听了个大概，对于今天发生的事，易地而处他不一定会有夏明煦想得周到，人情世故方面他也不如夏明煦懂得变通。
　　明明是身体互换，他代人受过，此刻反倒觉得欠了夏明煦一个人情。
　　医院里
　　唐映雪已经醒了，睁眼看见父亲坐在床前，负气一般闭上眼。
　　市长先生处理大事游刃有余，面对女儿反倒显得手足无措，他手里拿着削好的苹果，讨好地问道：“小雪，这个苹果可甜了，你要不要尝尝？”
　　唐映雪鼻子一酸，眼角滑下泪水，哽咽道：“这一整个苹果让我怎么吃啊。”
　　“那怎么办？”市长先生关心则乱，开始发愁。
　　夏明煦实在看不下去这对父女的相处模式，笑着走上前道：“当然切块了。”
　　“对对，晏医生见笑了。”
　　夏明煦轻轻摇头，看向床上的唐映雪，关切问道：“怎么样，感觉好些了吗？”
　　“嗯……”
　　唐映雪点头，眼神欲言又止，表情像是有所顾忌，夏明煦心思通透，弯腰帮她掖了掖被角，趁机说道：“其他同学都没事，已经回去上课了，你不用担心。”
　　“谢谢。”
　　两人在市长先生的眼皮底下暗度陈仓，自以为天衣无缝，没想到晚些时候，夏明煦被单独叫了出去。
　　“有些事情我本该亲口问她，但这么多年我这个父亲太失职，晏医生你告诉我句实话，那个叫安正的是不是小雪交的男朋友？”
　　完了，这回彻底露馅了。


第18章 愿望
　　夏明煦满面踌躇，还没开口就暴露了真相，市长先生重重叹了口气，眼底溢满了悲伤，那一瞬间他似乎苍老了许多，脱去市长的光环，这个年过半百的男人也只是疼爱女儿的老父亲。
　　“我知道了，烦请晏医生好好照顾小雪，我这边工作实在脱不开身。”
　　“这是自然。”夏明煦沉吟片刻，轻声安慰道：“您也不用太过担心，她已经是成年人了，在感情方面应该有分寸。”
　　“可我并没有阻拦她谈恋爱，小雪为什么要隐瞒呢？”
　　夏明煦眉眼低垂，心中某种情绪蠢蠢欲动：“唐先生，我不知道您对于第二性别持什么样的态度，虽然如今大众媒体平台都在呼吁性别平等，但在法律政策的影响下，AO恋才是主流，在不考虑生理契合度和后代繁衍的客观因素下，您能接受自己的女儿喜欢一个beta吗？”
　　“安正是个beta？”市长脸色明显一变，皱眉沉思。
　　夏明煦早就猜到会是这种反应，但还是不免心中一沉，苦笑道：“没错。”
　　“我可以接受。”市长先生抬起头，脸上带着真诚的笑：“虽然BO恋会面对各种压力和困难，但只要是我女儿的选择，我都会不遗余力去支持，哪怕最后的结果不尽如人意，还有我这个爸爸给她兜底。”
　　夏明煦眼睛一亮，有些喜出望外：“您真是一个好父亲。”
　　送市长先生下楼回来，夏明煦那根绷着的神经才缓慢松弛，他转头看向窗外，发现已经临近傍晚，小张从病房里出来，迎面碰上他，问道：“晏医生，晚上还有什么工作安排吗？”
　　“没有了。”夏明煦摇头，笑道：“你到点下班吧，今天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小张连连摆手，表情有些害羞，她感觉那个如沐春风的晏医生又回来了。
　　夏明煦也准备下班了，忙了一整天连口水都没喝上，他早就筋疲力尽，回到诊室脱下工作服，桌子上的手机突然亮起，看着屏幕上的原始锁屏壁纸，夏明煦微怔，恍然想起这是师兄的手机。
　　今天事发突然，他们来不及交换，此刻看见来电显示，明显是晏琛用他的手机打来的电话。
　　迟疑一瞬，夏明煦点了接通：“喂。”
　　“下班了吗？”晏琛语气故作轻松，不等他回答，继续说道：“我桌子上有几份资料，回家的时候带上。”
　　“哦，好的。”夏明煦垂着眼睫，因为白天发生的事有些心不在焉：“还有其他事吗？”
　　电话那头沉默半晌，就在夏明煦以为电话已经挂断时，晏琛低声开口：“我在医院楼下等你，一起去超市。”
　　“好的……”夏明煦惯性点头，而后眼神怔忡，喃喃道：“去超市？”
　　晏琛果断挂掉电话，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外吹冷风，他一向不喜欢在某件事上犹豫不决，从赵韫办公室出来后，他仔细分析了这件事情的始末，归根结底是因为他得罪了胡彦，夏明煦才不得不四处求情。
　　人情债最是难还，晏琛苦想了一下午，做出这个决定，在他力所能及范围内，满足夏明煦的愿望，而愿望清单第一条，就是一起逛超市。
　　夏明煦没有让他等太久，挂断电话后的几分钟，电梯里走出一个人，手里提着牛皮纸袋：“师兄，我刚才忘了问你要哪几份资料，保险起见都在这了。”
　　晏琛不过是随便找个借口，没想到他当真了，但此时也不好打自己的脸，一言不发接过。
　　夜色低垂，两人坐在车里一阵沉默，往日都是夏明煦负责活跃气氛，但今天他每一个动作都带着几分小心翼翼，像是生怕越界一样。
　　晏琛打开车载音乐，低声问道：“想听什么？”
　　“都可以。”
　　夏明煦局促地掰手指，指关节咔咔作响，自成一段韵律，晏琛瞥了他一眼，表情玩味：“你能放过我的手吗？”
　　“啊？”夏明煦动作一顿，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表情尴尬：“对不起，我忘了。”
　　柔和的轻音乐缓缓蔓延，奇迹般平复了夏明煦焦躁的心情，他听过这支曲子，讲述了一个流浪汉遇见心仪的姑娘，从羞涩困窘到勇敢直白，每一个音符都饱含对自由的向往。
　　坦诚地面对内心，勇敢地追求爱情，这不就是一直以来他践行的原则吗？
　　夏明煦豁然开朗，他反复琢磨师兄问出的那句话，夏明煦，你不会喜欢我吧。
　　如果没有意外，他会怎么回答，一笑置之还是……直接承认？
　　无论如何，这不应该成为他心中的困扰，他所做的这一切，目的不就是为了让晏琛知道他喜欢他吗？明明师兄已经快要意识到了，他还在这矫情个什么劲？难道不应该趁热打铁、乘胜追击吗？
　　想通这一点，夏明煦恨不得原地蹦三圈，他克制着心中喜悦，扭过头问道：“师兄，你今天为什么带我去超市啊？”
　　晏琛正找地方停车，面不改色回道：“去超市当然是买东西，叫上你帮忙提袋子。”
　　“原来是做苦力啊！”夏明煦故作委屈，不情不愿地解开安全带：“那晚上是不是应该犒劳我一下。”
　　晏琛点头，趁机充盈愿望清单：“你想要什么？”
　　“教我做饭！上次你就答应我了。”夏明煦瞅准机会，正打算纠缠一番，却没想到晏琛答应得十分痛快，不禁心中起疑：“师兄你该不会是在敷衍我吧。”
　　晏琛走进超市，领了小推车，边走边问：“你想学什么？”
　　“你会的我都想学。”夏明煦脚步轻快地走到他面前，把着购物车另一端，笑着后退：“师兄你愿意教吗？”
　　“看你有没有天赋。”
　　晏琛随手拿了一瓶调料放进小车里，举手投足间自带一股惬意，夏明煦一直期待跟他一起逛超市，不为别的，就希望多看看晏琛生活中的样子，医院工作太忙，长期精力高度集中的后果就是忽视身边的人。
　　“要不这周末我们出去玩吧。”
　　夏明煦兴致勃勃提议，他思维时常跳脱，晏琛已经习惯了，但还是想也不想拒绝：“我这周末要加班。”
　　“加什么班啊？你现在可是夏老师，有双休的人！”
　　晏琛微怔，他真的忘了这一茬，第一次身体互换时，他们尚且感到处处碰壁不适应，没想到这回两人接二连三忘了这件事，都快习以为常了。
　　夏明煦越想越觉得可行，他试图摆事实、讲道理：“师兄你看，我现在顶着你的身份，周末去加班也什么都干不了，倒不如提前帮你把攒着的假期休了，等身体换回来你再忙工作也是一样的。”
　　愿望清单加一。
　　晏琛深吸了一口气，他忍：“你想去哪玩？”
　　“游乐场好不好？”夏明煦眼神憧憬，笑得欢快：“或者去西藏自驾游？”
　　“那还是游乐场吧。”
　　晏琛挑挑拣拣选了两颗西红柿，其实各种食材家里都有，实在没什么可买的，他陪着夏明煦逛完蔬菜区逛水果区，逛完水果区逛粮油区，最后结账的时候买了一堆零食。
　　付钱时晏琛想起一件事，他看着兴高采烈打包装袋的夏明煦，说出了这个沉痛的噩耗：“你半个月工资没了。”
　　“啊？就这点东西这么多钱？”夏明煦难以置信，凑到他身边去看手机支付页面：“明明才几百块，师兄你哄我玩呢？”
　　晏琛不想戳破他的幻想，徐徐说道：“赵书记今天找我过去，这事你知道吧。”
　　“所以……”夏明煦表情空白，下一秒，捂着心口开始抽泣：“呜呜呜我的钱，这是压死打工人的最后一根稻草。”
　　“夏明煦，这么多人看着呢。”晏琛深感丢人，结完账匆匆离去，逃命一样回到了车上。
　　“师兄，我走投无路，只能靠你养我半个月了。”
　　“至于吗？”晏琛感觉颇为好笑，漫不经心道：“你还会缺钱？”
　　倒是不缺，夏明煦从小到大的零花钱就没断过，哪怕工作之后，他三番五次拒绝，家里还是定时往他卡里打钱，但这种大实话怎么能说出来呢。
　　夏明煦脸上一红，矜持道：“我不好意思回家啃老。”
　　“那你就好意思啃我？”
　　晏琛专注于开车，自己都没发觉这话有多么好笑，夏明煦捂嘴偷乐，像个得意洋洋的小老鼠，理直气壮道：“很好意思。”
　　回到家后，两人先是熟练地到对方房间换上家居的衣服，一切准备就绪，晏老师开始今天的厨艺教学。
　　第一步，洗菜。
　　这个没什么难度，夏明煦直接上手，稀里哗啦冲了一遍。
　　晏琛沉默片刻，表情认真地问道：“你平时洗澡也是这个方式吗？我现在比较担心我的个人卫生问题。”
　　“……”夏明煦脸上挂不住，又羞又恼：“才不是，师兄你少血口喷人，不信今天晚上睡觉之前检查一下，保证很……干净。”
　　这话怎么感觉哪里不对，他越说声音越小，晏琛却点了点头，一本正经道：“可以。”
　　夏明煦瞪大眼睛：“可以什么？”
　　晏琛：“可以检查一下。”


第19章 游乐场
　　看着夏明煦的表情，晏琛别开视线一笑，他确实是存了试探的心思，医院走廊里那句无心之言，像一滴冷水滚进热油，瞬间翻涌出无限的可能性。
　　晏琛自认为能认清自己的心，所以他需要知道夏明煦的真实想法，现在看来是他多虑了，夏明煦这样直来直去的性格，必定有什么说什么，但凡有喜欢的人，肯定藏不住。
　　“好了，我教你怎么洗菜。”晏琛重新回到水池，仔细摘掉西红柿的根部，又将泛黄的菜叶去掉扔进垃圾桶，关掉水阀的同时还不忘嘲笑：“如果都像你那么洗菜，有人敢吃吗？”
　　夏明煦摸摸鼻子，狡辩道：“谁说我只洗一遍，我只是还没洗完。”
　　晏琛不置可否，拿着菜刀三两下给西红柿去皮，动作熟练地切块摆好，为了他的手着想，还是不让夏明煦学切菜了：“打鸡蛋会吗？”
　　“不会。”夏明煦诚实地说道。
　　“看着。”晏琛拿出一枚鸡蛋，轻轻磕了下碗沿，修长的手指舒展，蛋液轻而易举地落在碗中，如同变戏法一样，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你来试试。”
　　“我可以吗？”夏明煦难得有不自信的时候，拿着鸡蛋的手微微颤抖，他模仿晏琛的动作在碗沿轻轻一磕，蛋壳裂了个微小的缝隙。
　　晏琛摇头，指挥道：“力度不够，再来一次。”
　　夏明煦深吸了一口气，用力一磕，鸡蛋直接碎在了手里，晏琛头上飞过一串省略号，静静地看着他：“这鸡蛋跟你有仇？”
　　“没有，但我可能跟那只母鸡有仇。”夏明煦洗了手，又尝试了几次，都以失败告终，还好他最大的优点就是坚持不懈，终于，第四个鸡蛋成功落到碗里，且没有蛋壳碎片：“耶，我成功了，师兄你快看。”
　　晏琛瞥了一眼，把打蛋器递了过去：“你再不成功家里就没有鸡蛋了。”
　　“嘿嘿。”夏明煦笑着接过，问道：“师兄，你是要教我西红柿炒蛋吗？”
　　“嗯。”晏琛开火倒油，将几个危险的步骤都完成后，让夏明煦上前翻炒，这种教学方式完全是哄小孩子玩，但夏明煦显然乐在其中，充分体验到做菜的乐趣。
　　装盘之后，晏琛看着他拿出手机一通乱拍，不用想也知道这是要发朋友圈，愿望清单第一项达成，晏琛开始赶人：“今天只教一道菜，出去别给我捣乱。”
　　“好，我们细水长流。”
　　夏明煦捧着手机跑到客厅沙发上，开始编辑朋友圈文案：师兄手把手教的第一道菜，不要太羡慕我哦[喝彩]
　　几分钟后，晏琛从厨房里出来，看见夏明煦趴在沙发上生闷气，不禁有些好奇：“怎么了？”
　　“他们没一个人给我点赞，气死我了。”夏明煦撅着嘴，盘腿抱着枕头：“卓遥更过分，我私聊他问为什么不给我点赞，他说看见了不想点。”
　　晏琛难以理解这种心情，他掏出手机点开朋友圈，顺手点了个赞，愿望清单第二项完成。
　　“呜呜师兄你最好了。”夏明煦把点赞页面截图，又发了一条朋友圈，气死这帮柠檬精。
　　“别玩手机了，准备吃饭。”
　　“来了来了。”
　　平淡琐碎的日子如同流水一般，没有惊涛拍岸，只盼细水长流。
　　时间一晃来到周末，夏明煦翘首以盼的游乐园，他破天荒早起，和晏琛站在阳光下排队，左手两支冰激凌，右手两瓶气泡水，胳膊下面还夹着一把遮阳伞，背包里若干零食、充电宝、纸巾、湿巾、藿香正气水等等一应俱全。
　　“师兄，你渴不渴？热不热？手机还有没有电？”
　　“五分钟前你问过一次。”
　　不远处的一对情侣闹别扭，女孩嗔怒地指着男朋友：“你看看别人的alpha多贴心！”
　　夏明煦勾唇一笑，得意洋洋：“师兄，你看我多贴心。”
　　“快到我们了，你的冰激凌打算怎么办？”晏琛问道。
　　“吃掉。”夏明煦把气泡水和遮阳伞塞进包里，递给晏琛一个冰激凌：“师兄，给个面子呗。”
　　“……”
　　晏琛被迫接过，小口小口地吃冰激凌，嫌弃道：“到底是谁发明这么难吃的东西。”
　　“师兄，你嘴角沾到奶油了。”夏明煦抽出纸巾，动作自然地帮他擦了嘴角，仔细端详片刻说道：“好啦。”
　　晏琛感觉到周围其他游客灼热的视线，脸色微红，低声警告道：“不要当着别人的面做这些事。”
　　“为什么？”夏明煦疑惑不解。
　　“他们又不知道身体互换这种事，只会认为这种动作过分亲昵了。”
　　晏琛这句话表达的意思很明确，虽然拿纸巾给自己的身体擦嘴没什么奇怪的，他也不会多想，但为了避免别人多想还是应该保持距离。
　　可夏明煦本意就在于借机亲昵，恨不得秀给所有人看才好，两人鸡同鸭讲，完全不在一个频道。
　　“来，下一波了。”工作人员指挥进场，高声提醒道：“所有人把背包、眼镜、钥匙和其他易碎物品放到这个篮子里，防止发生意外事故。”
　　夏明煦放下背包，提醒晏琛：“师兄，你得把眼镜摘下来。”
　　“你近视多少度？”晏琛感觉眼前一片模糊，试探着往前走了两步：“为什么不准备一副隐形眼镜？”
　　“两三百度吧。”夏明煦回忆了一下，朝晏琛伸出手：“隐形眼镜我不习惯，总是弄丢。”
　　晏琛深吸了一口气，无奈地牵住他的手，两人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明媚的阳光下，十指相扣。
　　夏明煦眼底的笑意藏不住，连步伐都轻快起来，直到他坐在跳楼机的座椅上，唇畔的笑意渐渐凝固。
　　双脚悬空，两人正在缓慢升高，夏明煦咽了下口水，问道：“师兄，你怕吗？”
　　“还好，我看不清。”晏琛如实说道。
　　“哦这样。”夏明煦闭着眼睛，表情快哭了：“师兄，我能抓一下你的手吗？”
　　晏琛毫无所觉伸出手，奇怪道：“不是你提议要来玩这个吗？难道你害怕？”
　　“我——”
　　跳楼机缓缓升至最高空忽然停下，夏明煦胆战心惊地睁开眼，抓着晏琛的手又惊又喜：“师兄你看，下面的风景真漂亮！”
　　“嗯。”晏琛模糊地看了个大概，正要说些什么，手上突然传来刺痛，耳边伴随着夏明煦撕心裂肺的大喊，跳楼机失去控制一般，疯狂下坠。
　　“救命——师兄我要死了——”
　　“夏明煦，我的手要被你攥脱臼了。”
　　“啊啊啊啊！！”
　　“……”
　　下了跳楼机之后，夏明煦腿脚发软，全靠晏琛撑着才没有一屁股坐到地上，他刚才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人在天上飞，魂在身后追：“呜呜再也不玩这个了。”
　　晏琛戴上眼镜，视野清晰，推了他一把：“夏明煦，你能不能有点出息。”
　　那对情侣跟他们同一批次下来，男生见状回怼他女朋友：“alpha只贴心有什么用，胆子这么小。”
　　夏明煦：谢谢，有被内涵到。
　　游乐场内所有惊险刺激的项目基本都被排除在外，因为晏琛戴着眼镜不愿摘，夏明煦则是不敢，他们两个成年人又不好意思去玩儿童设施，只能四处乱逛。
　　临近中午，太阳愈发刺眼，夏明煦撑着遮阳伞，指向不远处那颗偌大的红色枫树：“师兄，我们去那里许愿吧。”
　　“许什么愿？”晏琛被牵着往前走，眼神疑惑：“你真的认为花钱买个红布条挂上去愿望就能实现？”
　　夏明煦理直气壮：“信啊。”
　　晏琛一脸无语的表情盯着这个即将被宰的冤大头，听着老板乐呵呵地说着买一送一，接过之后表情嫌弃：“我觉得你在侮辱我的智商。”
　　“就是玩玩嘛。”夏明煦选了个枝繁叶茂的树杈系了上去，闭上眼睛默默许愿。
　　晏琛趁机把红绸子卷吧卷吧塞进口袋里，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师兄，你许了什么愿？”夏明煦旁敲侧击问道。
　　“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晏琛看了时间，提议道：“找个地方吃饭吧。”
　　“好呀，我做过攻略，这个游乐园里有一家烤肉特别好吃。”夏明煦低头翻出手机，“等我看一下导航。”
　　“晏医生。”
　　一个清脆的嗓音响起，夏明煦后知后觉地抬起头，看见身边站了一个漂亮的omega，绿茶味的信息素还挺清新，他眼神诧异：“你是？”
　　“晏医生这么快就把颜祁忘了吗？”
　　omega垂下眼睫，一股惹人爱怜的味道呼之欲出：“上次你对我说的话，我都好好记在了心里，不敢再去打扰，不知道那盆绿萝现在可还好？”
　　夏明煦：emmm……
　　这是什么运气，刚许过愿就碰上情敌，老板退钱！
　　“算了，一盆花就是死掉也不打紧。”颜祁微微一笑，目光在晏琛身上打转：“这位是？”
　　晏琛刚要开口自我介绍，夏明煦抢先一步：“我结婚了，他是我的omega。”
　　“什么？”颜祁表情难以置信，眼神受伤地打量着晏琛，泫然欲泣：“竟然是这样吗？可他为什么没有被标记？晏医生不会是为了让我死心蒙我的吧。”
　　夏明煦：“……”
　　糟糕，棋差一着，被发现破绽了。


第20章 情敌
　　“我们确实结婚了。”
　　晏琛上前牵住夏明煦的手，眼神坚定：“他没有标记我，因为我目前还不愿意。”
　　“你不愿意？”
　　颜祁低下头发出一串银铃般的笑声，看向晏琛的目光带着一丝攻击性：“你好，我叫颜祁，曾经是晏医生的……病人。”
　　“夏明煦。”
　　晏琛嗓音冰冷，即使站在灼热的阳光下，他眼底的孤傲也不曾融化分毫。
　　四目相对，颜祁咬了下嘴唇，这个夏明煦还真是他遇到过最强劲的对手，长相出众也就算了，他自身条件也不差，偏偏那种眼神像极了晏琛。
　　“那个，大中午的就别在太阳底下站着了。”夏明煦轻咳一声，挡在晏琛身前，状似不经意地说道：“我们还有事，就先走了。”
　　“等一下。”
　　颜祁追了两步，目光落在他们二人牵着的手上，低声道：“晏医生平时工作那么忙，难得出来一趟，竟然叫我碰上了，不如赏个脸请你们二位吃个饭。”
　　“这……”夏明煦眼神犹豫，拒绝的话已经到了嘴边，可他转念一想现在正是了解情敌的好时机，所谓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不顾晏琛眼神阻拦，他一口应下：“好，我们正要去前面的烤肉餐厅，一起吧我请你，你是一个人来的吗？”
　　颜祁微怔，似乎没想到晏医生会答应得这么痛快，目光流转中含了一丝欣喜：“还有我的助理。”
　　“你出门还带助理？”夏明煦难掩诧异，难道这位颜小哥还是大明星不成？
　　晏琛瞥了夏明煦一眼，警告他不要胡乱说话，颜祁的身份他是知道的，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歌手，那位助理倒是很眼生，跟上次来医院的似乎不是同一个。
　　颜祁纠缠他大半年，晏琛多少摸清了一点脾性，这个小歌手名气不大，性情却十分骄纵，出手也很阔绰，像是富家少爷进娱乐圈玩票的，想来应该是上一个助理不小心招惹到他，被开除了。
　　新换的助理是个身材高大的alpha，脸上戴着墨镜，他刚才一直沉默地站在两米开外，此刻颜祁唤他过来，两人才发现他的存在。
　　“颜颜，你叫我？”
　　助理大哥一开口，差点儿把夏明煦逗笑了，他为了保持晏琛的人设，强忍着笑意，脸都僵了，实在是没想到看着冷酷的人，说话竟然这么憨厚。
　　颜祁似乎也觉得颇为丢脸，瞪了他一眼：“我们要去吃饭，你自己找地方休息。”
　　助理任劳任怨地点头：“好的。”
　　“哪有我们吃饭他在一旁看着的道理。”夏明煦勾唇一笑，牵着晏琛的手往前走：“大中午的，一起吃呗。”
　　晏医生发话了，颜祁心里再不情愿也不好拒绝，他攥着助理的胳膊，低声警告：“吃饭的时候不许乱说话，否则回去我就开了你。”
　　助理郑重点头：“好的。”
　　烤肉餐厅生意十分红火，他们去的时候又赶上饭点，服务员忙的焦头烂额，压根顾不上招待几人。
　　“已经没空位了。”夏明煦站在门口扫了一眼，微微叹气：“只能等一等或者另选别家了。”
　　“那我们……”走吧。
　　晏琛话还没说完，突然有个醉醺醺的客人绊倒在台阶上，人肉炮弹一般向他们冲来。
　　“师兄小心！”夏明煦眼疾手快，牵着晏琛的手往旁边一拽，两人堪堪避开。
　　颜祁那边情况也差不多，助理护着他往旁边退去，可迎面走来的服务员就没那么幸运了，他被撞到在地，手里的盘子稀里哗啦一片狼藉。
　　老板听到动静，呼天抢地绕到前台，惊惶喊道：“怎么样？人没事吧？”
　　醉酒的客人在地上翻了个身，下一秒，开始打鼾。
　　晏琛上前扶起了服务员，提醒众人：“都离远点，小心地上的碎瓷片。”
　　“真是对不起大家。”老板点头哈腰，不断赔礼道歉：“今天全场八折，给大家带来的不便请多包含。”
　　夏明煦趁机上前，笑着问道：“老板，能安排个座位吗？我们站着等半天了。”
　　“有有，楼上有我的私人包厢，几位请。”
　　老板是个人精，几句话的功夫，不仅大事化小，反而又招揽了一波客人。
　　几人在僻静的二楼坐下，服务员拿来菜单，夏明煦拿着笔，三句不离晏琛。
　　“羊肉可以吗？”
　　“太膻。”
　　“那牛肉呢。”
　　“还凑合。”
　　“蔬菜可不可以点生菜？”
　　“你喜欢就点。”
　　……
　　颜祁咬着牙，喝进嘴里的葡萄汁又酸又苦，明明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晏琛，竟然也会为了一个人细心到如此地步，这真的他认识的那个alpha吗？
　　夏明煦：自信一点，他确实不是。
　　但看着情敌吃醋却不能发作，实在太爽了吧。
　　晏琛见他笑得古怪，顺着桌下摸到大腿，不轻不重地掐了一把，夏明煦恍然回神，哎呦一声，幽怨地转过头：“为什么要掐我，我做错什么了？”
　　晏琛眼神一凛：“……闭嘴。”
　　夏明煦秒怂：“哦。”
　　颜祁见他们你来我往，妒火中烧，差点儿把手里的空杯子捏碎，还是憨憨助理发现不对劲，主动询问：“颜颜，需要添饮料吗？”
　　“不用，我饱了。”颜祁负气道。
　　“可是你还没吃，怎么就饱了……”助理说到一半，想起叮嘱，仓皇地捂住嘴：“我错了。”
　　反正一顿饭吃的嘀笑皆非，临到末尾，晏琛抬眸看向颜祁：“医院里的那盆绿萝太贵重，有时间你来取一下吧。”
　　这话若是从晏琛嘴里说出来也就罢了，偏偏以夏明煦的口吻，那便是公然宣誓主权，颜祁忍了一肚子气，正愁没地方发作，针锋相对地看向晏琛：“那是我送给晏医生的谢礼，该怎么处理应该也轮不到别人插手。”
　　空气中的火药味浓重，夏明煦表情却有些懵，晏琛交待小张去办的事他毫不知情，不过一顿饭下来他能感受到，师兄对这个绿茶味的omega没什么兴趣，他也就理所当然没把那盆花放在心上。
　　现在晏琛主动提起，他反而有些不知所措：“其实留着当成一个纪念也没什么。”
　　他本意是想展现容人之量，却不想颜祁会错了意，得意洋洋地看向晏琛，心道总算扳回一城。
　　晏琛冷冷盯着夏明煦，一字一句说道：“花可以留下，花盆实在太贵重了，我已经叫人重新定制了一个，你觉得原来那个好，还是新的更好？”
　　这话威胁的暗示不言而喻，不仅夏明煦听懂了，颜祁也感受到了杀气，两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夏明煦身上，等待他做出选择。
　　“当然……是用新的。”夏明煦擦了把冷汗，心虚笑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颜祁你有时间来医院取一下吧。”
　　憨憨助理自告奋勇：“我可以代劳，颜颜工作很忙的。”
　　夏明煦眯眼微笑：“也好。”
　　颜祁胸膛剧烈起伏，几息之后气呼呼地看着夏明煦：“我有几句话想单独跟晏医生说，麻烦你们回避一下。”
　　晏琛不置可否，毫不犹豫地起身往外走，完全不理会夏明煦求救的眼神。
　　麻烦是自己惹上的，自己担着。
　　憨憨助理也跟着下楼，包厢里只剩下披着晏医生身份的夏明煦和颜祁，四下无人，颜祁两行清泪便流了下来，难以置信问道：“你就是因为他才拒绝了我？你说我哪点比不上他——”
　　夏明煦：“……”
　　怎么会有这么迷之尴尬的时刻，他既不擅长哄人，也不擅长拒绝别人，气氛就这么僵住了。
　　颜祁没有得到答案，依依不饶地站起身，抓住他放在桌上的手：“晏医生，今天都是做戏骗我的，对不对？你可以不喜欢我，没关系，但可不可以再给我点时间，不要那么快喜欢上别人。”
　　夏明煦一阵心梗，站在情敌的立场上，他不该同情颜祁，但同是爱而不得，他却占了先机，不禁生出一丝愧疚：“抱歉，你不要把心思放在我身上了。”
　　颜祁心如死灰，哭得喘不上来气，任性道：“我不管，你今天不给我一个理由我就不走。”
　　夏明煦一阵脑壳疼，垂眸低声道：“他喜欢了我八年，从学生时代开始暗恋，我的所有好恶他都清楚，上课为了离得近一点，他早起去教室占座，毕业时为了能留下一张合照，跟全班同学都拍了一遍，他虽然很蠢，我也不一定有多么喜欢他，但这样一个人能成为你放弃的理由吗？”
　　他把话说得颠三倒四，也不知道颜祁能听懂多少，但用晏琛的视角剖开这一颗心，他愈发坚定不能放弃这个人，这份喜欢早就到了无法自拔的地步。
　　颜祁失魂落魄地松开手，睫毛湿漉漉的，他确实被这番话里描述的人震撼到了，相比之下他一时兴起就挂在嘴边的喜欢多么浅薄，如果不是今天偶然在游乐场遇见，如果不是因为藏在心底的不甘，他可能不会再去主动。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输了，输给一片真心。


第21章 靠近
　　晏琛先一步下楼结账，老板客客气气地笑道：“一共消费520元，您先生已经付过钱了。”
　　晏琛没计较老板的称呼，反而有些疑惑的问道：“他人还在楼上，什么时候付的？”
　　“上楼之前啊。”老板心思活络，耐心解释道：“他先在我这预存了一千块，多退少补，您方便出示一下收款码吗？”
　　晏琛垂眸一笑：“嗯。”
　　没过多时，夏明煦和颜祁一前一后下楼，两人都已经收敛好情绪，颜祁领着助理没再多说什么，体面告别：“花盆改天我会派人去取，今天多谢款待。”
　　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晏琛收回视线：“你怎么做到的？”
　　“当然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夏明煦得意一笑，眨着眼睛邀功：“师兄，我帮你挡桃花，你要怎么感谢我？”
　　晏琛来者不拒，沉声道：“我也可以帮你。”
　　夏明煦思忖片刻，恍然发现他落入了语言陷阱：“靠，我身边竟然连一朵桃花都没有，亏了亏了。”
　　“没有吗？”晏琛走出门外，头顶的太阳有些刺眼：“我怎么记得上大学时，有个追你的alpha学弟。”
　　“那……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了。”夏明煦摸摸鼻子，莫名有些害羞：“没准人家现在孩子都生了。”
　　晏琛微微偏头：“没请你喝满月酒？”
　　“……”夏明煦一怔，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是在开玩笑，窘迫地别开视线：“请了，没去。”
　　晏琛唇畔浮现笑意：“还有什么想玩的吗？”
　　“海盗船，云霄飞车，大摆锤……”夏明煦掰着手指，如数家珍：“这些都不敢，要不然我们……师兄你怎么了？！”
　　晏琛听他在耳边说话，只觉得忽远忽近，眼前的石子路也有些模糊，回过神时手腕被抓的痛极了，夏明煦在耳边大喊，震得他想吐：“能不能小点声，我快被你震聋了。”
　　他的声音有气无力，听起来毫无威慑力，但夏明煦还是乖乖闭嘴，只是一脸担心地看着他，晏琛这才意识到他刚刚短暂地晕过去几秒，现在整个人陷在夏明煦怀里。
　　“……好点了吗？”夏明煦扶他在长椅上坐下，小心翼翼问道：“师兄，你感觉哪里不舒服？”
　　“中暑而已。”晏琛喝了口水，脸色依旧苍白：“你平时身体就这么娇气吗？”
　　“我……”
　　夏明煦的担忧明明白白写在眼睛里，有些难为情道：“我是有些怕热。”
　　出了这种事，两人不敢在太阳底下暴晒，果断选择回家。
　　谁知这场中暑来得快，去得也快，刚回到家症状就消失得干干净净，晏琛感觉似乎有哪里不对，但他前两天才给夏明煦做过体检，报告上显示的发情期离现在还有小半年，晏琛相信自己的专业能力，果断排除了这个可能性。
　　夏明煦从厨房端出来一碗绿豆汤，不是现煮的，是速溶的那种：“师兄，你尝尝。”
　　“太甜。”晏琛嫌弃地皱眉，闭上眼一饮而尽。
　　按理说愿望清单1234都已完成，人情债也该抵消了，他没必要再勉强自己吃冰激凌、喝甜汤，一切都只是下意识的行为。
　　度过轻松惬意的周末，又要开始投身到工作当中，晏琛清早来到学校办公室，见卓遥无精打采地趴在桌上，要搁以前他懒得管别人的闲事，但卓遥前几天是真为他担心，问候一下也是应该的：“你怎么了？”
　　“夏夏啊，我人没了。”卓遥对着电脑，如同对着祖先的派位，哭丧着一张脸道：“你别管我了，让我自生自灭吧。”
　　晏琛瞥了一眼Word页面，知识竞赛策划案，他微微点头：“那我先走了。”
　　“诶你还真走啊！”卓遥安了弹簧一样坐起身，抓着晏琛的袖口：“帮帮我吧，憋了一个周末我都没想出来，今天中午就要交。”
　　晏琛不为所动地盯着他，一言不发。
　　“我知道，给你的朋友圈点赞是吧。”卓遥仿佛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殷切说道：“以后你的每条朋友圈我都点赞留评夸夸一条龙，求求你了~”
　　“……”这招怕是只对夏明煦有用。
　　晏琛静了片刻，抽回自己的袖子：“答应你了。”
　　“我太爱你了夏夏，中午请你吃饭，食堂随便点。”卓遥豪气干云说道。
　　晏琛：你们还真是一脉相承的抠门。
　　他接下这个策划其实还有一个原因，细则里面说可以借调附属医院一到两名医生参与担任此次竞赛的评委，夏明煦不能总在医院里面请假，得想个办法把他从水里捞出来，这个知识竞赛就是不错的机会。
　　晏琛花了一上午写好策划案，发给卓遥：“你再看看，有没有什么缺陷？”
　　同时，他又给夏明煦发消息，让他留意医院那边的动向，争取抓住这个机会。
　　*
　　下午，小张手里捧着个图案别致的花盆来到诊室，表情兴奋地递给夏明煦：“晏医生，你看！”
　　“……挺好看的。”夏明煦眼神诧异，疑惑问道：“但这是用来做什么？”
　　“移栽绿萝呀！”小张把花盆放在桌上，目光欣赏：“这图案真不比原来的差，小橘猫活灵活现的，好可爱。”
　　夏明煦忽然想起烤肉餐厅里师兄说过的话，原来这就是新花盆啊！
　　“这上面画的是雪山玫瑰？”他目光惊诧地凑近，秉着呼吸小心翼翼道：“原来师兄还记得……”
　　落日余晖中的那间猫咖，夏明煦一步步试探，妄图不留痕迹地走进他的内心，一如花盆上憨态可掬的橘猫，隔着若有若无的距离，轻嗅玫瑰。
　　“晏医生，我很好奇你是怎么构思出这样一副画面的？”小张笑着问道。
　　这得当事人来解答，他怎么可能知道。
　　夏明煦脸色微红，如果他说那只小橘猫的原型是自己，会不会太自作多情了点？
　　小张见他不说话，疑惑地皱起眉：“晏医生？”
　　“随便想的。”夏明煦捂着发烫的脸，找借口岔开话题：“你听没听说咱们医院要和学校联合办一个活动，好像是知识竞赛什么的？”
　　“确实有这么一个通知，刚发下来的，刘主任说想参加的可以直接报名。”说到这小张尴尬一笑，无奈摊手道：“不过大家都忙得要死，哪有功夫参加这种活动，目前为止都没人报名。”
　　“太好了！”夏明煦神情激动，轻咳一声克制住自己：“我要报名。”
　　“可是……”小张难掩错愕，表情一言难尽：“您要不要看一下近期的工作安排再决定？”
　　“没关系，等过一段时间我可以通宵加班赶上进度。”夏明煦替他师兄放出豪言壮语，与此同时，晏琛在课堂上打了个喷嚏。
　　感冒了？最近免疫力下降得真厉害。
　　下课后，晏琛正打算收拾东西回办公室，李明轩带头领着几个学生围上了讲台：“老师，听说你组织了一个知识竞赛？”
　　“我只是帮忙而已，你们从哪得到的消息？”晏琛抬眸，见他们嘿嘿一笑，勉强打起精神应付：“有什么事情直说。”
　　“我们想报名参赛。”李明轩搂着安正的肩膀，强迫他留下。
　　晏琛瞥了一眼，有些诧异：“这种活动基本没有趣味性，拼的就是专业知识和技能，在你们学生当中应该不怎么受欢迎吧。”
　　李明轩笑容更甚：“哪能啊，我们都是爱学习的好孩子。”
　　胡扯。
　　晏琛哼笑，看着安正：“你说，原因是什么？”
　　“我们想拿到德育学分。”安正老实巴交地说道。
　　李明轩干瞪眼：“靠，你就这么说出来了？”
　　安正脸红：“我……”
　　“你们现在修不满德育学分不让毕业？”晏琛心下了然，手里拿着教材往外走：“那就好好准备吧，报名找卓遥老师。”
　　“夏老师，还有一件事。”李明轩高声叫住他，推了安正一把：“快说呀，一会儿老师走了。”
　　“我，我想问问唐映雪同学身体怎么样了？”安正声若蚊蚁，脸色涨红道：“那天从医院回来，我哥就不让我去看她。”
　　晏琛回过头，嗓音冷了几分：“他不让你就不去吗？”
　　安正眼神焦急：“我……”
　　晏琛自觉失态，调整语气平静道：“她很好，昨天就已经出院回家了，根据学校的规定，唐映雪必须在家修养一个月以上才能复课，还有什么问题吗？”
　　安正低着头，神色不明：“没有了。”
　　晏琛总算离开教室，不知为何他站在人群里总感觉有些喘不过气，情绪稍微激动脑袋就发沉，好不容易回到办公室，接了杯热水才稍微缓过来，他仔细思量过了，这可能是身体互换带来的副反应，至于怎么治愈医学上没有案例，根本无从参考。
　　“夏夏，你脸色怎么有点不对劲？”
　　卓遥上完课回来，正打算趁着下班之前跟他讨论一下知识竞赛的具体流程，见状摸了摸他的额头：“稍微有点烫，要不下班之后我陪你去医院看看吧。”
　　“不用了。”晏琛还是不习惯过分亲密的肢体接触，垂眸道：“回去睡一觉就好了。”
　　“诶，晏琛不就在医院吗，让他下班来接你，顺便检查一下。”
　　“不……”
　　晏琛拒绝的话刚到嘴边，手机屏幕亮起，来电显示：小话痨。
　　“小话痨是谁？”卓遥的角度刚好能看到，微微蹙眉：“夏夏，你什么时候换手机了？”
　　“前几天。”晏琛担心卓遥会听出破绽，随手挂掉电话，转移话题道：“你来找我是不是确认明天的竞赛流程？”
　　“对，但你不是不舒服嘛。”卓遥神色担忧道。
　　“没关系。”晏琛调出电脑里的策划方案，给卓遥搬了一把椅子：“明天的活动主要分为两部分，第一部分是理论知识，积分赛制，抢答模式，第二部分是实践能力，学生自由组队，抽题签，在对应情景下模拟急救，由评委打分。具体人员组织由学生会负责，附属医院那边我亲自对接，还有什么其他问题吗？”
　　“没了。”卓遥眼神敬佩，竖起大拇指：“夏夏，我从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强？”
　　晏琛垂眸不语，电话又打来了，夏明煦锲而不舍的精神真令人牙痒。


第22章 动情
　　“接吧。”卓遥一双慧眼看穿了一切，拍拍他肩膀站起身：“我下班了，不打扰你们讲情话。”
　　晏琛见他哼着歌离开，拿起手机：“喂，找我什么事。”
　　“师兄，我报名了那个活动，明天能跟你一起去学校了。”隔着电话都能感受到夏明煦的喜悦，他像是开在阳光里的花，永远生机勃勃：“还有，我今天下午和小张一起移栽了绿萝，它现在看起来病恹恹的，不知道还能不能好起来。”
　　晏琛听着他事无巨细地诉说琐碎的生活，字里行间的喜怒哀乐都那么真实鲜活，他作为一个旁观者，静静倾听那份不属于他的快乐。
　　“师兄，你怎么都不说话。”夏明煦语气迟疑，小心翼翼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事。”晏琛关上电脑，语气平静：“准备下班了。”
　　“我在网上看过一句话，恋人说没事其实就是有事，虽然我们不是那种关系，但师兄可不可以不要对我有所保留？”
　　晏琛听着对面认真的语气，沉默半晌，低声道：“真没事。”
　　孤独是从小养成的习惯，当一个人总是得不到回应，就会彻底对周围的人失去信心，直到他遇见一个满心满眼都是他的人。
　　“师兄——”
　　夏明煦乘着夜色飞奔而来，身上的白大褂还没来得及脱。
　　在他出现的那一刻，晏琛先是错愕，而后眉眼微微舒展，冷声问道：“你怎么在这？”
　　“我……提前下班了。”夏明煦气还没喘匀，先咧嘴一笑，上前抱住晏琛：“师兄，你会骂我吗？”
　　“……”
　　被信息素包围的那一刻，晏琛感觉前所未有的放松，这一天下来积攒的不适瞬间烟消云散，他轻轻吸了一口气，重新打起精神：“松手。”
　　夏明煦原本也是虚抱着，闻言立即乖乖退后，占了便宜一样沾沾自喜：“师兄，我们回家吗？”
　　“回，你来开车。”晏琛把车钥匙扔给他，转身上了副驾，这是第一次他将控制权交给了别人，请容许他今晚不做晏琛。
　　车子停在楼下，却迟迟不见有人下来，夏明煦熄了火，撑着方向盘去看副驾驶上熟睡的人，他不止一次见过师兄的睡颜，但大多时候都极不安稳，很少像现在这样蜷缩在座椅里，眉目舒展。
　　夜色浓郁，晏琛依旧没有醒来的痕迹，夏明煦担心他着凉，蹑手蹑脚地解开安全带，想把人从车里抱出来。但这种事他没经验，双手穿过颈后和膝弯，小心翼翼地避开车门，结果不巧压到了警报器，吓出一身冷汗。
　　低头一瞧，怀里的人轻轻皱了下眉，但没醒，夏明煦松了一口气，放轻脚步上楼。
　　说来也是奇怪，他笨手笨脚折腾了一路晏琛都没醒，偏偏放到床上盖好被子，准备关门离开的时候，晏琛醒了。
　　场面一度尴尬，夏明煦不得不把迈出的半只脚收回来，摸摸鼻子：“师兄你怎么醒了？”
　　“我睡着了？”晏琛坐起身揉揉眼睛，难以置信地打量四周的环境：“你怎么把我弄回来的？”
　　夏明煦一阵心虚，随口胡扯：“背回来的。”
　　“为什么不叫醒我？”
　　晏琛光脚下床，他的拖鞋还在鞋柜里，由此可见确实不是自己走回来的。
　　“我叫了，没叫醒。”夏明煦含糊说道。
　　晏琛愣了一下，仔细回忆片刻，脑海里一片空白，他在心里默默补充互换身体的不良反应：头晕、烦躁、嗜睡，还有……信息素依赖。
　　虽然极不愿意承认，但作为医生对于自身变化的敏感度非常高，不难发现靠近夏明煦的时候，以上所有不良反应会有所缓解。
　　“你过来一下。”
　　晏琛语气平静，看着夏明煦惴惴不安地走到他面前。
　　“再靠近一点。”
　　晏琛微微仰起头，盯着他的眼睛，沉声命令，夏明煦眼神慌乱，试探性地向前迈出半步，与其同此，胸前猝不及防多出一只手，他被迫低下头。
　　两人挨得极近，晏琛不轻不重地攥着他的衣领，饱满的嘴唇离喉结只有不到一寸距离，夏明煦咽了下口水，喉结上下滚动，似有若无地触碰到晏琛的上唇，空气中alpha信息素的浓度瞬间增强了不止一倍。
　　晏琛呼吸有些不稳，一把推开面前的人，死死掐着掌心，他现在完全可以确认，适度的信息素有助于缓解不适，可一旦浓度超过防线，就会起到另一种该死的效果，他有些狼狈地抬起头，眼前萦绕着水汽，低声呵斥：“够了，管好你的信息素。”
　　夏明煦已经来不及纠结信息素到底是谁的，他没有晏琛那么强大的自控力，那样近的距离足以焚烧所有理智，此刻他脑海中只剩下一个想法——他想看师兄动情的样子。
　　如果那双冰冷的眼睛染上情|欲，定然是一道美到极致的风景。
　　“夏、明、煦。”晏琛几乎从牙缝里崩出这几个字，他不敢继续在房间里待下去，如果真的发生什么不可挽回的事，他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达成婚姻协议的一个重要前提是晏琛拥有强大的自控力，他自信不会做出伤害夏明煦的事情，可现在的情况是完全不可控的，如果意外导致夏明煦的身体被标记，他和晏雅又有什么区别？
　　夺门而出的一瞬间，夏明煦如同被一盆冷水当头浇下来，他到底在干什么？
　　错位的身体，错位的灵魂，哪怕真的要和盘托出也不应该是现在，夏明煦感到一阵深切的自责。
　　两人不约而同地陷入了愧疚的情绪，家里的氛围肉眼可见地微妙起来。
　　第二天早上，他们默契地绝口不提昨晚发生的事，照常一起吃早餐、上班，值得一提的是仅仅一晚，晏琛的抑制剂喷雾就用完了。
　　他把空瓶扔进垃圾桶，在网上直接订购了一箱，预计明日送达。
　　来到学校一楼报告厅，学生会的成员已经到齐了，他们胸前挂着工作牌，手里拿着签到表，一切井然有序地进行。
　　夏明煦坐在评委席，眼睛忍不住在场内乱瞟，四处找寻晏琛的踪影。
　　卓遥站在报告厅门外，搭着晏琛肩膀，唏嘘道：“怪不得你对这事上心，原来附属医院派来的人是晏琛啊。”
　　晏琛瞥了他一眼，冷声警告道：“别胡说八道，学生们都看着呢。”
　　“怕什么，你们好歹也是领了证的。”卓遥颇有深意一笑，晏琛没理会他的调侃。
　　这次活动参与的学生人数不少，他担心会出纰漏，拨开卓遥的手，走进报告厅，主持人拿着话筒已经开始宣读规则，坐在评委席的夏明煦却偷偷朝他招手。
　　晏琛弯腰坐到他旁边的空位上，压低嗓音问道：“什么事？”
　　“没事，就是让你坐下歇会儿。”夏明煦微微侧身，在红色桌布下攥住他的手，小声问道：“师兄你是不是不舒服啊，手这么凉？”
　　“坐好，别乱动。”
　　晏琛挣了一下没挣开，担心引起他人注意，不敢再轻举妄动，他们像中学生一样偷偷牵着手，趁台上主持人不注意交头接耳。
　　幸亏第一轮的比赛是抢答积分制，基本没有评委什么事，主持人控场，学生会计分，竞赛进行得如火如荼。
　　整场下来，晏琛的手终于渐渐回暖，夏明煦心里升起一股莫名的成就感，如果非要用语言表达就是——你看，无论多冷的一颗心，只要坚持的时间够久，总会焐热的。
　　他勾唇轻笑，用尾指轻轻在晏琛掌心画圈，如果再细心一点就能发现，这个圆圈有处微小的缺陷，像极了夏明煦的一颗真心。
　　晏琛只觉得掌心微微发痒，以为他在故意作弄，毫不留情地抽回手，瞪了他一眼。
　　第一轮比赛临近尾声，淘汰了超过半数的参赛者，主持人在台上宣布进入第二轮比赛的学生名单，李明轩、安正侥幸入围。
　　接下来他们需要自由组队，完成下午的户外实践比赛，比赛地点就在星大附近的龙潭公园，学生根据抽到的题签，到达救援地点，现场模拟急救操作，最后由评委来打分。
　　第二轮比赛的趣味性在于由真人扮演求救者，考验学生们的临场反应能力，当然，情急之下不免出现各种啼笑皆非的行为。
　　晏琛等人在食堂匆匆吃完饭，率先到龙潭公园参与场景布置，一共十个急救点，分布在各个角落，为了保障安全性和公平性，老师会搭档评委躲在隐蔽处悄悄观察。
　　随机分组时，夏明煦意外搭档了卓遥，而晏琛和另外一个女评委组队，眼看着各组就要分别往急救点出发，卓遥凑到晏琛身边，悄声问道：“夏夏，要不要跟我换？”
　　晏琛：“不用了。”
　　卓遥诧异：“你不想跟晏琛一组？”
　　晏琛垂眸不语，他已经做好出发准备，跟谁一组都没差别，卓遥一脸莫名其妙的表情，刚转回身，夏明煦从他身边擦肩而过，走到那位女评委面前，交涉一番后，两人成功交换了队友。
　　“师兄，太阳这么热你小心不要中暑。”
　　“管好你自己吧。”
　　两人沿着石子小路往山上走，晏琛在前，夏明煦跟在身后，他其实有点担心师兄的身体状况，但又明白他性格要强，不敢多问，只能走一段路，便旁敲侧击道：“要不我们坐下喝口水吧，时间还早呢。”
　　晏琛不为所动：“你累了就休息。”
　　其实爬这种小山坡不费多少体力，要放在以前，晏琛一口气上去都不带喘的，现在走了不到一半，就隐隐觉得体力不支。
　　但他不敢停下休息，因为一旦坐下可能就再也起不来了，到时候模拟救援成了真，晏琛丢不起那个人。
　　每往山上走一步，头顶的太阳仿佛又近了一分，颈后的腺体在阳光直射下微微发痒，滚烫的温度使周围的皮肤开始泛红。
　　走到全程的三分之二时，晏琛的速度明显变慢，一方面是山路更加崎岖，另一方面，他的体力确实透支得差不多了。
　　夏明煦上前搀着他的胳膊，被那烫人的体温吓了一跳，晏琛皱着眉还在推拒，被他抓着手腕搂进怀里：“师兄，你别逞强了，再挣扎我就抱着你走。”
　　“你想造反？”
　　晏琛整个人完完全全被拖着走，汗水浸透了T恤，黏在身上异常难受，他扭头看了一眼夏明煦，干净清爽体力充沛，心里更不平衡了，凭什么同样是身体互换，他一点事情都没有。
　　夏明煦拧开瓶盖，笑着递了过去：“喝点水补充一下|体力，防止我造反。”
　　清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流进胃里，如同毛毛雨落入岩浆，基本没什么作用，反而越喝越渴，如果晏琛经历过omega的发情期，便会发现他不仅仅是渴和热这么简单。
　　身体发出的种种信号都被他的好胜心覆盖，直到视野里出现一座凉亭——他们的目标终点，晏琛绷着的神经才一点点松懈。
　　“我们快要到了！”夏明煦神色激动，环顾四周，忍不住伸手摘了一片柳叶：“这里景色真好，位置也隐蔽，等下我们就可以看学生们笑料百出的紧急救援了。”
　　“你是评委，不是来看笑话的。”
　　晏琛忍不住提醒，一开口嗓子哑得几乎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夏明煦扶他坐在凉亭里的长椅上，神色担忧：“怎么回事，我的身体素质应该也没这么差。”
　　“没事，我歇会儿就好了。”
　　晏琛试图平复呼吸，明明头顶的太阳已经被凉亭和柳荫遮住了，他却感觉身上比刚才还要热，身上的汗出了一波又一波，衣服快要能拧出水来。
　　一股不祥的预感突然涌上心头，晏琛颤抖着手去摸后颈，发白的指尖触碰到滚烫的腺体，后者极有生命力地膨胀跳动，这个频率，结合症状……顶尖医生晏琛心跳如擂鼓。


第23章 标记
　　夏明煦见他眼神由错愕转为羞恼，像一座蠢蠢欲动的火山，忍不住凑上前问: “师兄，怎么了?”
　　“离我远点。”晏琛咬着牙，一把推开夏明煦，压抑着体内躁动不安的信息素: “你现在下山，去取抑制剂。”
　　“什么?”夏明煦神色怔忡，茫然地站在原地，突然，他意识到什么，盯着晏琛的瞳孔骤然放大: “师兄，你确定没有弄错吗?我来检查一下。”
　　晏琛眼神一凛，拼尽全身力气吼道: “滚，让你下山没听见吗?”
　　“我不可能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太危险了。”夏明煦脸色雪白，目光坚毅，他掏出兜里的手机，冷静道: “我现在打电话叫人，师兄你再忍一下。”
　　晏琛蜷缩在椅子上，眼前一阵阵发黑，身体里的热流四处乱窜，本能驱使他渴求地看向夏明煦，哑声道: “离远点，否则你一定会后悔。”
　　“糟了，山上手机没信号。”夏明煦急得团团转，手足无措地扶起晏琛，安慰道: “没事的，学生们再过一会儿就会找过来，他们手上有急救设备。”
　　晏琛靠在他肩膀上，死死咬着嘴唇，夏明煦身上若有若无的信息素萦绕在鼻腔，一寸一寸吞噬他的理智，心底防线在连续不断地撞击下逐渐失守，晏琛狠下心，咬破了嘴唇，疼痛唤回一丝理智。
　　血腥味在嘴里蔓延，勉强取代了alpha信息素带来的影响，他想借机推开夏明煦，浑身却没有一点力气，手臂软软地挂在他肩膀上，不似推拒倒像是留恋。
　　“夏明煦。”晏琛呼出一口灼热的气息，每多说一个字身体就耗空一分力气，叫出这个名字已经到达极限，剩下的话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夏明煦抱着他，听他艰难地呼吸，心慌意乱: “师兄你不用说了，我都懂，你不想别人看见你狼狈的样子，我不看，我闭上眼睛好不好。”
　　说完，他果真闭上了眼。
　　晏琛抬起眼皮，眼神难以置信:这人是个傻子吗?
　　omega发情期固然危险，但对自身却没什么损害，人们往往对其谈之色变，究其原因是对周围其他人的影响，根据目前的状况很难判断，这具身体到底是发情期提前，还是假性发情，无论哪一种alpha的正确做法都是迅速远离。
　　可惜夏明煦从小到大没有接受过alpha的性教育，他关心则乱，反而让晏琛不堪其扰。
　　alpha信息素带来一阵霜雪般的冷意，刚刚好缓解了晏琛身上居高不下的热度，他恍惚间产生一种错觉，铺天盖地的大雪将世界染成一片银装素裹，他光脚踩进雪里留下一串脚印，那其实是发情热到来时伴随的臆想，往往意味着折磨正式开始。
　　怀里的人掐着他的肩膀发出一声低吟，夏明煦恍然睁眼，他情不自禁低下头，看见晏琛痛苦的闭着眼，汗湿的头发黏腻地沾上脸颊，一向清冷自持的人在他肩膀上轻轻磨蹭。
　　他知道那种感觉，身为二十八岁的成年人，夏明煦当然什么都懂，甚至在暗恋的八年里，他偷偷幻想着心里那个人，躲在房间里捱过发情期，注射抑制剂当然管用，但管不住他心里那团火。
　　“师兄。”夏明煦颤抖着开口，眼神复杂地帮他理了理鬓发，这样短暂间歇的触碰，使晏琛不自觉地往后缩了缩，发情热使这具身体异常敏感，有那么一瞬间夏明煦恍了神，他觉得蜷缩着，狼狈的，满怀渴望的那个人是他自己。
　　于是他微微俯身，轻吻了晏琛的耳垂，心里毫无杂念，只有疼惜。
　　晏琛一直闭着眼，在心里默念夏明煦的名字，以此提醒自己他们现在是身体互换的状态，这种心理暗示能够帮助集中精力。然而，黑暗中他似乎感觉有人在耳畔低语，淡淡的气息扫过耳垂，使他身体不由自主一颤。
　　理智就在这一刻彻底断了线，他茫然地睁开眼，追逐一般吻上夏明煦的嘴唇，最开始只是浅尝辄止的吻，嘴唇厮磨在一起，夏明煦眼神怔忡，不知该作何反应。
　　后来渐渐地，两种高度契合的信息素交融在一起，夏明煦无师自通一般轻轻闭上眼，开始了令人醉生梦死的深吻。
　　不知过了多久，柳荫外突然传来了学生们的交谈声，晏琛残存的一丝理智惊醒，他身体后仰，偏头错开，嘴唇上沾满可疑的水渍，在阳光下泛着莹润的光泽。
　　夏明煦显然也听见了，他抱着晏琛呼吸急促，心想这样的情景怎么好见人。
　　晏琛也是同样的想法，他背靠涂满红漆的柱子，抬眸看向夏明煦，心中已经有了决断: “你会临时标记吗?”
　　夏明煦眼神慌乱，摇了摇头。
　　“笨死了。”晏琛微微蹙眉，漂亮的桃花眼染上嗔怒: “过来，我教你。”
　　这种事情要怎么教?
　　夏明煦正疑惑，晏琛已经伸手扣住他脑后，两人额头抵着额头: “现在忘掉你是个omega的事实，看着我的眼睛。”
　　琥珀色的眸子染上情欲，好似澄净无暇的美玉跌进雾里，万丈红尘之间，神明降临俗世，一眼万年。
　　晏琛现在已经基本确定这具身体属于假性发情，在第二波发情热到来之前，只要完成临时标记，问题迎刃而解。
　　“我不止一次告诉过你，要学会控制alpha的信息素。”晏琛背对着他气若游丝，断断续续道: “遵从身体的本能，咬破我的腺体。”
　　夏明煦紧张地盯着那白嫩的脖子， omega腺体突突直跳，他脑子里轰的一声炸开，眸色深沉地伸出手，一把将晏琛揽进怀里。
　　身体本能颤栗，恐惧和兴奋交杂在一起，那是晏琛无法控制的结局，他攥紧掌心静静等待，谁知预想中的刺痛没有传来，夏明煦在娇嫩敏感的腺体上轻轻落下一吻，舌尖温柔舔舐。
　　晏琛绷紧的神经不由自主松弛，听着凉亭之外学生们的欢声笑语，心里一阵羞耻。
　　牙齿咬破腺体的刺痛突然降临，他唇边逸出一声轻吟，随着alpha信息素缓缓注入体内，一股奇异的暖流包裹心脏，这种舒适源于高度契合的临时标记，晏琛感到一阵眩晕，大约三秒之后，他再次睁开眼，灵魂已经回到了自己的身体。
　　夏明煦软软靠在他怀里，已经昏睡过去，颈后留着新鲜的牙印，伤口还没愈合，晏琛脱下外套，果断将人包裹成一个粽子，抱在怀里往山下走去。
　　这个意外的小插曲仿佛没发生过一样，从他脸上找不出一丝痕迹，晏琛低头看着怀里的人，心中只觉得庆幸，幸好只是临时标记，这属于医疗上的一种急救手段，对他来说再寻常不过。
　　山路走到一半时，夏明煦醒了，他从熟悉的外套里探出头，靠在晏琛怀里，哑声道: “师兄，我们又换回来了。”
　　“嗯。”晏琛垂眸看他一眼，低声问道: “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就是太舒服了，舒服得想一直睡下去。”夏明煦打了个哈欠，泪眼朦胧道: “师兄，你抱着我手臂酸不酸?”
　　晏琛脚步不停，神色轻松: “你该多吃点饭了，骨头硌人。”
　　夏明煦笑了，眉眼弯弯，忽然想起来: “师兄，我们是比赛的评委，待会儿还要给学生打分呢，你怎么直接带我下山了。”
　　晏琛皱眉: “你怎么话这么多，闭眼睡觉。”
　　“我再多说一句。”夏明煦竖起食指，脸色微红: “待会儿下了山，怎么和其他人解释?”
　　晏琛面不改色: “就说你意外假性发情，被我临时标记了。”
　　“师兄!!”
　　夏明煦挣了一下，晏琛手臂箍紧，纹丝不动，没过一会儿，怀里的人精力耗尽又睡了过去。
　　工作人员在山下支了帐篷，备好饮料冰水，远远见到两人吓了一跳，忙迎了上来，问道: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怎么提前回来了?”
　　“夏老师中暑了，我带他先回来休息。”晏琛面色平静，说话极有信服力，工作人员面面相觑，交换了个暧昧的眼神。
　　“我想帮他请半天假，各位能代劳吗?”
　　“当然没问题。”
　　晏琛点头道了谢，抱着夏明煦往医院停车场走去，把人放在副驾驶座位上时，夏明煦又醒了一次，迷迷糊糊地看见晏琛，又闭上了眼，哼唧着问道: “师兄，我们这是去哪?”
　　“回家。”晏琛俯身帮他调整了一下座椅，而后关上车门。
　　车子来到楼下，晏琛如法炮制把人抱上了楼，每个alpha成年之后都会接受关于omega伴侣发情期的知识教育，再加上晏琛医生的身份，他知道夏明煦现在最需要的就是补充睡眠和水分。
　　厨房里熬好白粥，盛到碗里放凉后，晏琛推开了房门，夏明煦还在熟睡，整个人缩成一团陷进被子里，这是一种极度缺乏安全感的睡姿，医学上有研究证明，刚经历过临时标记的omega如果得不到alpha的陪伴，会造成不同程度上的心理损害。
　　晏琛轻轻放下粥碗，坐在床边一下一下地抚摸后背，看着夏明煦神色渐渐放松，他暂时打消了叫醒这个人的念头。
　　从客厅找出医疗箱，借着床头灯昏黄的光芒，晏琛轻轻拨开夏明煦的头发，露出后颈上的齿痕，也不知道这个小傻子怎么想的，咬自己的脖子还这么发狠，晏琛瞥了一眼便收回视线，从医疗箱里拿出药膏和棉签。
　　腺体的自愈能力十分强悍，几个小时的功夫伤口已经结痂，再过两天疤痕脱落，这里又会恢复光洁如初。
　　药膏触感冰冷，夏明煦在梦中瑟缩了一下，抱着被子就要翻身，晏琛担心刚上好的药蹭到枕头上，眼疾手快地托住他的头，夏明煦感受到阻力，睫毛颤了颤，慢吞吞地睁开眼: “师兄?”
　　“起来就把粥吃了。”
　　晏琛收回手，垂下眼收拾医疗箱，夏明煦一看就明白是怎么回事，甜丝丝地笑了: “谢谢师兄。”
　　晏琛走出房间，把东西回归原位，小张已经打电话来催了两遍，医院还有一大堆工作，他不能不管。
　　“学校那边我已经帮你请了假，粥吃完了放在厨房，等我回来处理。”
　　声音从门口传来，夏明煦光着脚跑出来时，只看到晏琛离去的背影，但他不觉得遗憾，因为凡是有结局的等待都是值得的。
　　他来到厨房把碗洗了，回到客厅时发现手机上有一通未接来电，见是卓遥他拨了回去: “喂——”
　　“夏夏，你现在在哪?”卓遥语气急切，问题连珠炮弹一样，一个接着一个: “人还好吗?需不需要我去救你?”
　　“我当然在家啊。”夏明煦不明所以，皱眉道: “你在说什么，为什么要救我，我很好。”
　　“靠，那帮人说你在山上被做晕过去了，吓死老子了!”
　　“???”
　　夏明煦险些拿不住手机，眼神惊悚地问道: “谁说的?怎么可能?只是临时标记而已。”
　　对面静了片刻，卓遥骤然拔高嗓门: “你被临时标记了?!”
　　夏明煦扶额: “大哥，你能不能小点声……”
　　“果然，这事不是空穴来风啊。”卓遥语气复杂，看着周围同事八卦的眼神，为他默哀三秒钟: “夏夏，你明天可能要换个工作了。”
　　“什么?”夏明煦眼神警惕，马上意识到哪里不对劲: “你周围还有别人?”
　　“我在办公室，周围当然还有别人。”卓遥咽了下口水，想尽办法安慰: “没关系的，这辈子很快就过去了。”
　　嘟嘟。
　　夏明煦挂断电话，一头栽进沙发里，他真的没脸见人了，这哪里是换份工作这么简单，应该直接换个星球活着!
　　他这边正在内心哀嚎，门铃声突然响起，开门一看快递小哥捧着个偌大的箱子: “您好，这里有您的包裹，请签收。”
　　夏明煦看见收货栏那个晏字，瞬间明白这是师兄买的。
　　搬进客厅后，他拿手机拍了个照片，发给晏琛:师兄，你买的东西到了，是什么呀?
　　等着一阵，对面没回，多半是在忙工作。
　　其实这种小事完全没必要发消息，等晏琛下班回来自然会看见，但喜欢一个人就是会在这种琐碎小事上花心思，找一些可有可无的话题，目的就是增加彼此的联系。
　　半个小时后，微信提示音响起，夏明煦坐起身，眼神疑惑: “给我买的是什么意思?”
　　他看了一下手机上的日历，最近并没有什么特殊的节日，为什么要准备这么大的礼物?
　　夏明煦低头打字:那我可以拆开看看吗?
　　晏琛这次秒回:可。
　　不管三七二十一，夏明煦找出剪刀，划开快递包装，看见满满当当的抑制剂喷雾。
　　啊——
　　他的内心发出土拨鼠尖叫:师兄，不愧是你。
　　*
　　晏琛刚下手术台，脱掉一次性手套，来不及喝口水休息，先看了眼手机，不出意外果然收到夏明煦的消息。
　　当心中隐隐的期待有了雏形，他却感到一阵烦躁，高度集中的注意力受到侵扰，这是以前从来没发生过的事。
　　回了消息后，他站在窗边眺望远处，几乎与沉寂的夜色融为一体，窗台上那盆绿萝换上新花盆后总是病恹恹的，不知是不是移栽的过程中伤了根。
　　晏琛伸出手，修长的手指仔细摩挲着花盆上的图案，触感冰凉。
　　他在窗边站了许久，小张中途进来过一次，好像是催他下班，晏琛敷衍过去了，他不动声色地感受着内心的焦躁逐渐增加，一反常态地放任情绪愈演愈烈。
　　终于在即将到达极限的时刻，晏琛抬眸，拿起手机拨通了夏明煦的电话。
　　电话没有立即接通，在等待的十五秒内，焦躁的心情不断冲击着他的理智，晏琛面色如常，表情一成不变，只有眸色微沉。
　　“喂。”
　　夏明煦的嗓音通过话筒传递到耳膜的那一刻，所有翻涌的情绪瞬间奇迹般归于平静，晏琛在心底给这次实验下了结论，高契合度的临时标记诱发了他的易感期。
　　易感期在医学上并不是什么罕见情况，一般发生在彻底标记omega之后的两个月内， alpha的常见表现为暴躁易怒，失眠焦虑以及对伴侣的占有欲过强。
　　晏琛很少见过临时标记后的alpha出现这种症状，他推测应该是两人的信息素契合度太高，才诱发了这种情况。
　　电话那头的夏明煦听不到回应，问了一声: “师兄，你在听吗?”
　　“嗯。”晏琛回过神，脱口而出问道: “你刚才干什么去了?”
　　话说出口，他怔了一下，意识到过强的占有欲悄无声息发作了，他根本没有权利干涉夏明煦的生活，但后者毫无所觉，解释道: “我刚刚在洗澡，听见手机响才过来，耽误了一点时间。”
　　“谁让你洗澡的，脖子上的伤好了吗?”晏琛微微蹙眉，自动将这句话归咎于医生的职业病。
　　“不碍事的，我用保鲜膜给伤口做了防水处理。”夏明煦的笑声从话筒里传来，语气带了一丝撒娇意味: “师兄你什么时候下班啊，都八点多了。”
　　晏琛波澜起伏的情绪再次被平复，他静了片刻，沉声道: “马上回去了。”
　　他走出灯火通明的医院，孤身驶入夜色，车速比平常稍微快了一点，回到家只用了二十分钟。
　　刚掏出钥匙，门直接从里面打开了，夏明煦光着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手里拿着半包薯片: “师兄，你回来了!”
　　晏琛突然有种心脏落到实处的归属感，那种急切的渴望见到一个人的感觉是他从来没有经历过的，尽管明知道是受到易感期的影响，他还是控制不住加快了车速。
　　此刻夏明煦就站在他面前，由于刚洗过澡，身上一股玫瑰沐浴露的清香，这种味道掩盖了信息素，令晏琛不满地皱起眉，他上前夺走了那包薯片，冷声道: “少吃零食，过来穿鞋。”
　　“哦。”夏明煦乖乖跟了过去，跟晏琛并排坐在沙发上，他总感觉师兄有点不太对劲，可要问哪里异常，他又说不出来。
　　客厅里放着动画片，吱吱哇哇叫个不停，晏琛拿起遥控器，没问夏明煦的意见直接关了，气氛安静下来，他的心烦意乱却丝毫没有缓解: “坐过来，我检查一下你腺体的伤。”
　　“已经没事了。”夏明煦微微脸红，右手不自觉去摸腺体上的齿痕，谁料晏琛直接攥住他的胳膊，力道大得出奇: “师兄?”
　　晏琛抿着唇，眸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半晌，他嗓音低沉克制道: “别让我重复第二遍。”
　　“那好吧。”夏明煦低垂着眉眼起身坐了过去，他刚洗过澡，身上只穿了一件松松垮垮的白T和短裤，贴着晏琛大腿坐下时，温热的体温透过薄薄的布料传递过去，气氛多了一丝亲昵。
　　晏琛从身后钳住他的脖子，那是一个完全占有的姿态， alpha信息素肆无忌惮地弥漫开，夏明煦情不自禁开始颤栗，他这具身体刚经历假性发情，经不住一丁点撩拨: “师兄，检查完了吗?”
　　晏琛沉默不语，漆黑的眸子幽深，他的拇指指尖轻轻摩挲着娇嫩的腺体，途径齿痕时稍作留连，夏明煦呼吸一滞，身上抖得更加厉害，他手指攥紧沙发，一开口已经带了哭腔: “师兄……”
　　空气中omega信息素含量逐渐飙升，彻底盖过了夏明煦身上沐浴露的味道，晏琛愉悦地勾起唇角，他左手穿过腋下环住夏明煦的腰，纯棉布料下肌肉绷紧，不过高度契合的信息素诱导性极强，很快怀里的人便放松下来，软软地靠在他身上。
　　晏琛微微低下头，嘴唇轻吻后颈那块微微凸起的肉，他不需要什么技巧， alpha的本能驱使他探出舌尖，细细舔过那道伤口，夏明煦情难自抑弓起身体，呼吸急促: “师兄，帮我……”
　　晏琛撩起眼皮，瞥见了他的反应，微微哂笑: “帮什么?”
　　夏明煦的意识已经朦胧，耳边传来的嗓音低沉危险，又带了一丝浅浅的作弄，他来不及去想事情为什么会演变成这样，只能茫然着抓着晏琛的手臂，轻声啜泣: “求你了，师兄。”
　　晏琛十分享受这种皮肤接触，他抱着怀里的人换了方向，夏明煦身上没有一丝力气，像个大号的毛绒玩具被晏琛横抱在腿上，这无疑满足了alpha的占有欲，晏琛墨色的眼睛又深了几分，哑声问: “你是谁的omega?”
　　夏明煦死咬着牙关，漂亮的桃花眼含泪: “我是……师兄的omega。”
　　“真乖。”晏琛低低笑了， alpha信息素瞬间浓郁不止一倍，夏明煦白皙的双腿不自觉并拢，抱着他的脖子闷哼出声，身体颤抖的余韵还没结束，晏琛安抚性地拍着他的后背，作弄一般轻咬耳垂。
　　两人维持这个姿势很久，晏琛像是得了皮肤饥渴症一样抱着人不放，夏明煦稍微一动，腰上箍着的手臂便收紧一分，他恢复些许力气抬头去看师兄的眼睛，这才发现晏琛神智并不清明。
　　他再次试探着挪动身体，轻声道: “师兄，你放我下来，好不好?”
　　“不许动。”晏琛不悦地皱起眉，表情危险: “你想要去哪?”
　　“我……”夏明煦从没见过师兄这副模样，一时间被问住了: “我得去洗澡啊。”
　　“我回来之前你不是洗过了。”晏琛目光锐利，逻辑清晰: “你在找借口。”
　　“我是洗过了，但你刚才不是……”夏明煦声音越说越小，脸色通红: “总之，你先让我下去再说。”
　　晏琛熊抱着他，不为所动: “就这么说。”
　　“那好吧。”夏明煦实在没辙，平复了下心情问道: “你知道我是谁吗?”
　　“夏明煦。”晏琛回答很快，而且吐字清晰: “你的问题很蠢。”
　　还会吐槽别人，看起来精神很正常啊。
　　夏明煦抿着唇，轻声试探道: “那你记得我们刚才做了什么吗?”
　　“当然。”晏琛微微凑近，眼神戏谑: “你在我怀里……”
　　“咳咳。”夏明煦脸色涨红，确认记忆也没有问题，症状不像是大脑受损: “那你为什么要对我做那样的事?”
　　“我不可以?”晏琛眯起眼，眸中闪过一丝危险的光: “夏明煦，你是我的omega，我怎么弄你你都要乖乖……唔。”
　　“行了，别说了。”夏明煦轻轻捂住他的嘴，一张脸滚烫似火炉，看来问题就出在了这里，结合种种反常表现，他推测师兄应该是进入了中度易感期。
　　易感期也有程度深浅之分，一般取决于AO伴侣之间的感情和契合度，发作周期在两天到两个月之间不等，发作程度就大同小异了，轻度易感期只是烦躁易怒，而重度易感期则会彻底丧失神智，对社会造成严重威胁。
　　与omega的发情期不同， alpha的易感期目前在临床上没有特效抑制剂，只能靠着伴侣的悉心呵护才能缓解，夏明煦一时间有些犯愁，看师兄这副模样应该是不可能正常上班了。
　　“师兄，我身上难受，你让我去洗个澡好不好?”他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央求道: “我保证洗完就回来陪你。”
　　“……”晏琛无动于衷，他此刻像一个抱着心爱玩具的孩子，家长怎么劝说都不肯撒手。
　　夏明煦咬了咬牙，凑上去在他嘴唇上亲了一口: “这样可以吗?等我洗完还可以亲亲。”
　　晏琛微怔，果然来了兴趣，手臂松了几分，夏明煦善于观察，他从刚才的事情里发现，晏琛在感情这种事上青涩得不像个三十岁的成年人，明明那种氛围下，他可以做的事情有很多，最后却只是抱着他亲了亲耳垂。
　　由此夏明煦断定，只要找对方法，师兄还是很好哄的。
　　“考虑的怎么样?”
　　“五分钟。”
　　“五分钟怎么够洗一次澡?”
　　“四分钟。”
　　“好，就五分钟。”
　　夏明煦犹如离弦之箭冲出怀抱，拿上新内裤冲进了浴室。
　　晏琛坐在沙发上看着他的背影，手上余温尚存，稀里哗啦的水声吵得他耳朵疼，心中的烦躁不断蹿升，他打开手机里的计时器，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每一分每一秒都度过得十分煎熬。
　　五分钟后，浴室水声没停，夏明煦不知不觉忘记了时间，晏琛熬红了眼睛，起身关掉手机，沉着脸走进浴室。
　　水气缭绕之中，夏明煦惊恐地瞪大眼睛，看着衣冠楚楚的晏琛，慌不择路后退: “师兄，你怎么进来了?”
　　这个细微的动作刺痛了晏琛，他眸色微沉，一言不发走到花洒之下，水流打湿了他全身，顺着鼻梁淌过下巴，夏明煦见状连忙关掉水阀，又羞又窘: “有什么话，能不能等我穿上衣服再说。”
　　晏琛沉默，动作回答了一切。
　　他一步步将夏明煦逼到墙角，退无可退的地步，凶戾的目光落在那嫣红的嘴唇上，下一秒无所顾忌地吻了上去。
　　热水打湿的衬衫紧贴着身体，夏明煦推拒之间碰到了坚硬的腹肌，冰冷的皮带扣贴着他的皮肤，带来一阵令人胆寒的快意。
　　这是一个没有什么技巧可言的吻，但带给夏明煦的刺激足够他再洗一次澡，两人在极不对等的条件下，搂着彼此的腰背，唇齿相依。
　　晏琛常年拿手术刀的右手在夏明煦光裸的后背打圈，时不时滑过敏感的腺体，看着他趴在自己怀里气喘吁吁，心头郁闷顿时一扫而空: “这是你欺骗我的惩罚。”
　　夏明煦可怜兮兮地抬起头: “师兄，饶我一命，我太冷了。”
　　晏琛沉思片刻，伸手打开水阀，热水从两人头顶浇下: “那就一起洗吧。”
　　折腾半个小时，两人才干净清爽地躺在同一张床上，夏明煦彻底没力气了，任晏琛各种姿势肆无忌惮地抱着，这还没做什么呢，他就被折磨成这副样子，要是真的做了什么，后果简直难以想象。
　　幸亏晏琛的纯情救了他一命，抱着就抱着吧，抱着也不会少块肉。
　　夏明煦正在心里碎碎念，肚子毫无预兆地响了，他恍然想起，下午只喝了一碗白粥，师兄下班之后也没吃晚饭，胡闹到现在才感觉到饿。
　　晏琛撑起上半身，头贴在他腹部，静静听了片刻: “你有小宝宝了?”
　　“没有!”夏明煦崩溃大喊，在床上来回打滚: “我只是饿了，饿了懂不懂!”
　　晏琛眼中闪过得意的笑，夏明煦这才知道他又被耍了，师兄虽然处在易感期，智商可是一点没下线。
　　大晚上的不适合吃太油腻的东西，夏明煦陪他到厨房下了两碗面，煎至金黄的鸡蛋覆盖在素白的面上，洒下几颗翠绿的葱花，令人忍不住吞咽口水。
　　夏明煦手里拿着筷子，甜甜一笑: “开动吧。”
　　晏琛吃东西一向很优雅，不像他狼吞虎咽，但不得不说看着这样一个人，很下饭。
　　夏明煦吃得鼻尖通红，最后把脸埋进碗里喝了一口汤，满足地倒在沙发上: “爽!”
　　晏琛把碗筷收拾到厨房，回到客厅自然而然抱起沙发上的人，夏明煦骤然双腿离地吓了一跳，捂着胸口叹道: “师兄，你什么时候才能度过易感期啊。”
　　晏琛似乎很喜欢这种腻歪在一起的拥抱，走路要抱，上楼要抱，床上也要抱，夏明煦很担心再这样下去，他的双腿会直接退化，跟师兄变成连体婴了。
　　临睡前，夏明煦打开床头灯，认真地问晏琛: “你明天还要不要上班?”
　　晏琛工作狂的本质仍在，毫不犹豫答道: “当然。”
　　“但是我也有自己的工作，不能陪你一起上班。”夏明煦掰着手指算了一下，表情郑重: “我们明天起码有十个小时不能见面，你能接受吗?”
　　晏琛眼神警惕，斩钉截铁道: “不能。”
　　夏明煦一头钻进被子里，彻底自闭了，晏琛看不见他的脸，不满地把他重新挖出来: “你不想跟我在一起?”
　　“不是。”
　　晏琛蹙眉，一脸严肃地问道: “那你为什么不跟我选择同一个地方上班?”
　　“因为……”夏明煦刚要解释，脑海中忽然闪过临近毕业时导师跟他谈的那番话。
　　他和师兄的博导是一个戴着眼镜的小老头，脸上总带着平易近人的笑，他们毕业前曾有过一次促膝长谈，主要聊未来的职业规划和发展。
　　当时夏明煦已经打定主意不去医院，他给出的理由很简单，医院超强度的工作不适合omega，这也是外界大多数人的看法，没想到导师听了只是轻轻一笑，拍着他的肩膀说道:
　　“明煦，论专业能力你不比其他alpha差，你也不要用那套说辞糊弄我，怕辛苦的人根本不会选择咱们专业，是不是因为晏琛?。”
　　夏明煦微微低下头，笑道: “什么都瞒不过您，但我确实已经决定不去医院了。”
　　“你喜欢他我们都看在眼里。”导师轻叹了一口气，后半句话按下不提，转而问道: “那你有什么旁的打算吗?”
　　夏明煦眼神迷茫: “可能找个研究所，或者留校当老师吧。”
　　人生的分岔路口，就这样迷迷糊糊地过了，如果问他现在可曾后悔，说实话夏明煦自己也不知道，如果他趁着年轻热血，不撞南墙不回头，可能只会换来晏琛礼貌的拒绝，那样……就没有以后了。
　　“夏明煦，你在想什么?”
　　晏琛见他一直不说话，眼神微凛，霜雪般冰冷的信息素铺天盖地袭来，隔着被子都能感觉到凉意。
　　夏明煦冻得一哆嗦，回过神搂住他的脖子，安抚道: “别闹，我在想明天上班该怎么办。”
　　“不上班了。”晏琛负气不去抱他，冷声道: “你也不许上班。”
　　“我不上班怎么行?”夏明煦大惊失色，退开些许，试探讲道理: “这个月我本来就被扣掉一半工资，而且卓遥那个大嘴巴把我假性发情的事情说出去了，现在整个办公室的人都知道我被临时标记，如果我明天不上班，还不知道谣言会编出来什么花样来。”
　　晏琛静静等他说完，漆黑的眸子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易感期内他对夏明煦这一番长篇大论的解读为——我不想跟你在一起。
　　夏明煦感觉后背一阵发凉，默默咽了下口水，坚持几秒钟后，他自暴自弃地闭上眼: “好了好了，我不上班，就在家陪你。”
　　“现在打电话请假。”晏琛递上手机，眼神得意。
　　夏明煦哭笑不得，他先去查了下课表，又登录教务处请假窜课，处理完一切又想起来问晏琛: “师兄，你们医院那边的请假流程怎么弄?”
　　“不知道，我问问小张。”
　　劳模晏医生自从工作以来，就压根没请过假，小张接到电话时人都愣了一下，倒不是奇怪晏琛为什么这时候打电话，而是请假理由竟然是易感期，这种假期往往和婚假同属一个性质，意味着什么大家都是成年人心里都清楚。
　　小张作为一个未婚beta大晚上莫名红了脸，隐隐听到那边还有其他人的声音更加手足无措，慌乱保证道: “晏医生放心，这事交给我吧，明天保证办妥，祝您生活愉快。”
　　夏明煦见电话挂断，欲哭无泪: “师兄，你刚刚为什么不编个理由?”
　　晏琛抱着他找了一个舒适的姿势躺下，眼神疑惑: “这有什么可隐瞒的。”
　　“……”夏明煦蒙着被子，不想说话。
　　偏偏此时，微信提示音响起，手机正好在晏琛旁边，他随手点开，眸中露出诧异之色: “汤子明?这个人怎么听起来这么熟悉。”
　　夏明煦猛地从被子里探出头，拿过手机，看着微信上的新消息:夏夏，我马上回国了，虽然这边有时差，但还是想第一时间跟你分享这个消息，明天有时间一起吃个饭吗?
　　“我想起来了。”晏琛嗓音低沉，眸光微敛: “那个汤子明是学生时代追求你的小学弟吧。”
　　夏明煦打字的手指微微一颤，不小心直接点了发送，他抬起头看见晏琛的脸色发黑，瞬间改口: “发错了，我撤回。”
　　他长按屏幕，正要撤回，对面光速回复:那就这么说定了，不见不散。
　　后面跟了一串地址，夏明煦没敢细看，他飞快按下关机键，勇敢地扑上去抱住晏琛: “师兄，你听我说，我可以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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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占有欲
　　“解释什么?”晏琛偏过头，顺势一口咬住他的侧颈，尖牙厮磨着细嫩的皮肤，眼中闪过致命的危险: “夏明煦，你要跟别的alpha约会?”
　　夏明煦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嘶，不是约会，就是普通朋友吃个饭而已。”
　　“不许去。”晏琛斩钉截铁道。
　　“可是我都答应了，放人家鸽子不太好。”夏明煦思忖片刻，勾唇一笑: “不然师兄跟我一起去?”
　　晏琛微微蹙眉: “我又不认识他。”
　　“那我只好单独……”夏明煦放慢语速，观察他的表情，挑眉一笑: “单独和别的alpha约会了!”
　　“你敢?”晏琛眼神一凛，浑身杀气腾腾: “既然如此，明天我就会会那个不知死活的alpha。”
　　夏明煦连忙摆手: “别生气，师兄，我开玩笑的……”
　　“十一点了，睡觉。”晏琛伸手关掉台灯，把夏明煦扣在怀里，阖上眼睛。
　　“师兄，我喘不过气来了。”夏明煦试图挪动身体，却只换来更加窒息的禁锢。
　　黑暗中他轻轻勾起唇角，往晏琛怀里靠了靠，这一刻他自欺欺人地觉得，师兄也是喜欢他的。
　　第二天早上，夏明煦半梦半醒间感觉腿上有什么东西抵着，灼热的温度令他头皮发麻，易感期的alpha往往很难控制信息素波动，晏琛已经算是自控力天花板级别了，这么高的契合度换做别人，夏明煦早被吃干抹净，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他深谙这个道理，所以一动不动闭眼装睡，以不变应万变。
　　晏琛的生物钟在六点准时醒来，他睁开眼的那一瞬间先确认怀里的人还在，心满意足地收紧手臂，两人之间几乎毫无缝隙，触感也就越发明显，夏明煦屏住呼吸，内心直呼救命SOS!
　　但过了三分钟左右，并没有下一步动作，夏明煦睫毛轻颤，忍不住睁开一条缝隙，悄悄打量，这一切晏琛早就看在眼里，他漆黑的眸中浮现笑意，沉声道: “醒了为什么要装睡?”
　　“没有啊。”夏明煦飞快闭上眼，掩耳盗铃一般喃喃道: “我刚梦游了。”
　　晏琛凑近他耳畔，在领口处流连，低声道: “好香。”
　　“师兄，现在是早上……”夏明煦汗毛直立，瞪着无辜的大眼睛，惊悚后退: “你想做什么?”
　　“我原本没想做什么。”晏琛眸色深沉，支起上半身将他困在方寸之地，嗓音低哑磁性: “但现在……我想标记你。”
　　夏明煦瞳孔巨震，待宰的羔羊一般吓得一动不敢动，幸福来得太突然，他是乖乖躺平呢，还是佯装反抗之后再乖乖躺平呢，好伤脑筋啊，趁师兄处在易感期被彻底标记，算不算趁人之危呀。
　　他还没有在心里纠结出个结果，晏琛已经从后面欺身而上，饿狼一般叼过他的后颈，咬得又凶又狠，完全没有给夏明煦准备的机会， alpha信息素就已经注入体内。
　　时隔不到十二小时，他还没好全的腺体再次遭受了临时标记，夏明煦此刻内心只剩下一个字:爽!
　　与上次互换身体的情况不同，晏琛显然更具备一个alpha的专业素养，动作稳准狠，虽然不够温柔但多了一丝野性，夏明煦就喜欢这个调调，信息素注入腺体时，他感觉大脑晕乎乎的，四肢发软，好像睡在了云朵上。
　　晏琛垂眸，满意地审视着自己的杰作，如同威风凛凛的狼王巡视他的领地，志满意得地说道: “现在可以去见那个觊觎你的alpha了。”
　　原来在这等着呢。
　　夏明煦有些想笑，易感期的alpha占有欲真恐怖。
　　趁着晏琛去厨房准备早餐，夏明煦偷偷跑到卫生间照镜子，他多完美的脖子现在简直惨不忍睹，依次贴好腺体贴和创可贴，才勉强可以见人。
　　简单洗漱后，他到客厅吃饭，刚坐在椅子上，就被晏琛盯上了，夏明煦是个合格的猎物，一脸献祭的表情看向晏琛: “师兄，你说还想咬哪里，我立马洗白白。”
　　“为什么要遮起来?”晏琛毫不留情地伸出手，一把撕掉他脖子上的腺体贴，冷声道: “我允许你用这个吗?”
　　“疼。”夏明煦委屈地皱起眉，嗓音带着撒娇意味: “轻点好不好?”
　　晏琛不动声色: “后面。”
　　夏明煦无奈，乖乖转过身，露出后颈的小熊腺体贴。
　　晏琛猝不及防搂过他的腰，夏明煦结结实实坐在他的腿上，晏琛两只手占着，便用牙齿一点点啃噬，腺体贴被翘起一个边，舌头灵活地钻了进去，一点一点地撕扯，牵拉，腺体感知到熟悉的信息素，跳动着做出回应。
　　夏明煦脸上充血，喉咙里发出古怪羞耻的声音，他不上不下地坐着，随时想要逃脱，又随时接受束缚。
　　终于，腺体贴完全脱离皮肤，他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却不想下一秒晏琛轻咬腺体，带来微微刺痛和酥麻，这是个意在警告的惩罚，没有刺破皮肤，却留下一道浅红色的印记。
　　“吃饭吧。”晏琛嗓音平静，若无其事地拿起勺子，搅动碗里的粥。
　　夏明煦红着脸，想要撑着他的腿起身，却没想到双腿发软，又坐了回去，晏琛似乎早就料到，也没有放他离开的打算，吹凉勺子里的粥喂到他嘴边，低声道: “尝尝好不好吃。”
　　“师兄，我自己来吧。”夏明煦自从懂事以来就没被别人喂过饭，何况还是现在这种姿势，他满脑子黄色废料，哪有心思吃饭。
　　指尖刚要碰到勺子，晏琛一躲，再次递到他嘴边，不容拒绝道: “我来。”
　　夏明煦咬下了嘴唇，只好浅尝了一口，囫囵咽了: “好吃。”
　　晏琛眼神满意，又舀了一勺: “好吃这一碗都要吃完。”
　　夏明煦: “……”
　　现在说不好吃还来得及吗?
　　他就这样被强制喂完了一碗粥，最后，晏琛帮他擦了擦嘴角，满意地放开了手: “去换衣服吧，迟到不好。”
　　夏明煦表情复杂，站在衣柜前纠结半天，他想找一件高领的衣裳，翻来翻去高领的只有毛衣，但这样暖和的天气显然不适合，思来想去还是换了一件休闲的T恤和破洞牛仔裤。
　　脸这种东西，丢着丢着就习惯了， who care?
　　晏琛还是平常一身打扮，细微的差别在于衬衫的价格直接翻到四位数，是那种不懂的人看不出来，懂的人跌破眼镜的程度，解他了人的都知道晏医生平时很少穿得这么高调，今天显然费了一番心思。
　　夏明煦换好衣服下楼，见到他微微一怔，两人画风简直走向不同的极端，如果晏琛是豪门贵公子，那夏明煦就像个没走出过校门的学生，浑身上下洋溢着青春的气息，偏偏他脖子上又布满惹眼的痕迹，两人走在一起显得晏琛像个斯文败类的禽兽。
　　汤子明比夏明煦还要小两岁，他下了飞机连家都没回，风尘仆仆地赶到相约的地点，可见对这次聚会有多重视。
　　晏琛远远看见有人朝这边走来，不着痕迹地打量片刻，收回视线冷哼: “也不怎么样。”
　　“师兄，你小点声。”夏明煦眼神担忧，在桌底下按住他的手，千叮咛万嘱咐道: “等下无论发生什么，一定要保持冷静，我永远是你的omega，谁都抢不走。”
　　晏琛反握住他的手，勾唇轻笑: “这话不用你说，我自然知道。”
　　“夏夏，好久不见。”
　　汤子明走到跟前，笑着打了个招呼，目光微滞: “这位是……晏琛学长?”
　　夏明煦刚要出言介绍，不料被晏琛截住话头，他微微扬起下巴，眼神倨傲，嗓音冷淡: “不用这么客气叫我学长，本来也不是一个专业。”
　　“确实。”汤子明微微颔首，笑容极有亲和力，他自嘲道: “当年高考成绩太差，星大的热门专业我实在高攀不起。”
　　夏明煦尴尬一笑，忙岔开话题: “子明，你怎么突然回国了?”
　　“哦，是因为有一些工作要处理，我们公司……”
　　“服务员。”晏琛优雅抬手，沉声道: “点单。”
　　汤子明低头一笑，推了下眼镜，他身上有那种经商世家的圆滑和谦卑，即使被有意针对，也能做到淡定自若: “是我考虑不周，只顾着说话，实在太长时间没见到夏夏，多少有些局促。”
　　“没关系的，我还不饿。”夏明煦脱口而出的瞬间，立刻意识到不对劲，冰冷的信息素来势汹汹，冻得他牙齿打颤，连忙补救道: “不饿是因为早上吃太多了，师兄煮的粥比任何山珍海味都好吃。”
　　冰霜渐渐融化，晏琛眼神赞许，伸手揉乱他的头发，放纵道: “那就待会儿再点吧。”
　　汤子明就算是瞎子也该意识到情况不对，但他还是一意孤行地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礼盒: “昨晚只约了夏夏一个人，礼物也只带了一份，晏医生不会介意吧。”
　　夏明煦没敢接，他看着那个包装漂亮的礼盒如同看见了定时炸弹，满脑子都是谁来救救我!
　　“当然不介意。”晏琛大大方方接过，抬眸看了汤子明一眼: “这份礼我先收了，夏明煦那份……我以后会补给他。”
　　说完，当面拆开蝴蝶结丝带，里面竟然是一瓶价值不菲的香水，晏琛哂笑，用指尖把盒子推了回去: “抱歉，我不太喜欢这个味道。”
　　汤子明脸色要绷不住了，他似笑非笑地看向夏明煦: “那夏夏喜欢这个味道吗?”
　　“我只喜欢师兄的信息素。”夏明煦求生欲爆棚，不断给汤子明眼神暗示:兄弟，你别搞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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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坦诚
　　这顿饭三人吃得各怀心事，期间汤子明不断试探，晏琛见招拆招，夏明煦夹在中间连大气都不敢喘，提心吊胆地盯着，防止两人一言不合大打出手。
　　汤子明真的累了，他摘下眼镜放在桌角，轻轻按揉眉心: “夏夏，我想你应该知道我的心意，实在犯不着请晏医生帮忙跟我演戏。”
　　“演戏?”夏明煦着实震惊了，他惊叹于汤子明丰富的想象力，艰难解释道: “我想你误会了，毕业之前我的态度就很明确，这么多年我以为你早就放下了，今天答应来见面也只是因为同学情谊，没有别的，师兄陪我来更不是为了演戏，我们……”
　　“结婚了。”晏琛淡定补充，眼中闪过一丝胜利者的得意。
　　这下轮到汤子明震惊地说不出话，喜欢一个人总是会不由自主地蒙蔽自己，忽视一些很明显的痕迹，例如夏明煦脖子上的咬痕，以及两人身上纠缠不清的信息素。
　　“对不起，时隔多年又让你伤心了。”
　　夏明煦确实感觉很歉疚，他明白爱而不得的滋味，也渐渐学会收敛身上的光芒，曾经他是热情开朗的小太阳，现在却只愿做师兄的小小萤火虫。
　　晏琛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起，但对于汤子明来说这通电话来得恰是时候，他需要一些单独的时间和空间来跟夏明煦聊一聊，后者显然也正有此意。
　　夏明煦轻轻推了下晏琛的大腿，低声道: “去接电话吧，我就在这哪也不去。”
　　这个号码不是别人，正是出国忙工作的晏雅，她这个时间打电话一定不只闲聊这么简单，晏琛皱起眉，瞥了一眼对面坐着的汤子明，不情不愿地站起身: “我很快就回来。”
　　夏明煦轻笑，目光温柔: “知道了，快去吧。”
　　晏琛已经转过身，下一秒又突然回头，俯身吻住夏明煦的嘴唇，这种亲密却不带一丝情欲的吻往往意味着宣誓主权，汤子明更扎心了。
　　夏明煦有些不好意思，捂着嘴唇脸色微红，低声解释道: “师兄现在处于易感期，不是有意针对你，子明你别介意。”
　　汤子明对这种看似安慰实则袒护的行径见怪不怪，学生时代他就清楚夏明煦喜欢的人是晏琛: “但我真的没想到，你们会在一起。”
　　夏明煦垂下眼睫，沉吟不语。
　　“毕业后你没去他所在的医院，我以为你那时就已经放弃了，还傻傻坚信自己回国后能有机会。”汤子明自嘲一笑，重新戴上眼镜: “不管怎么说，夏夏，我应该恭喜你。”
　　“谢谢。”但这句恭喜为时尚早，他暂且先收着。
　　话说开之后，气氛反而没有那么尴尬，汤子明给他倒了杯果汁，像多年老友一样打听道: “说起来你当年为什么不去附属医院，别跟我说没通过面试，学霸过度自谦最讨厌了。”
　　夏明煦扶额一笑，有些无奈地回忆道: “可能是因为害怕了，第一次不知道该怎样靠近一个人，只能给自己一些时间来想清楚。”
　　“你在避重就轻。”汤子明一语道破。
　　“我的表白被间接拒绝了。”
　　夏明煦扬起脸，云淡风轻地拿起果汁，指尖有些许颤抖，即使时隔多年再次向别人提起，他也做不到完全不在意。
　　那天晚上，附属医院给他寄来了邀请函，夏明煦兴奋地跑到医院，师兄毕业的这两年，他无时无刻不期待未来能够跟他待在同一所医院，现在梦想即将实现，他怎么能够不激动。
　　夏明煦脚步飞快地在医院走廊奔跑，他想第一时间当面分享这份喜悦，可是走廊的尽头等待他的却不是美梦成真，而是一场噩梦。
　　一个omega在跟晏琛告白，他身上穿着护士服，所在的角度刚好让夏明煦看清他的脸，很漂亮，说话声也很温柔，听他倾诉心中真挚的感情时，夏明煦的心脏提到了嗓子眼，那一瞬间他没有将其视为情敌，而是看到了另一个自己。
　　他靠在冰冷的墙上，眼神前所未有的紧张，甚至比当事人更期待晏琛的回复，可将近半分钟的沉默过后，晏琛冷冷开口: “我不能接受omega成为伴侣，也不想让同事关系变得复杂，感谢你的喜欢，但请不要打扰我工作。”
　　短短几句话，如同一盆凉水瞬间浇灭了夏明煦心中的期待，他自以为是的漫长等待就以这样滑稽又戏剧性的方式画上句点，以至于噩梦形成恶性循环，他不断回忆那天所发生的经过，医院的长廊似乎永远也跑不到尽头。
　　他的脚步声和呼吸声那么明显，师兄会不会已经听到了，那他说的话是不是也在影射他?
　　夏明煦恨不得把晏琛说过的每一个字都掰开揉碎了，反反复复琢磨，那段时间所有人都能看出他状态不对，连导师都找他做思想工作，但想不通就是想不通，他只能凭着本能离晏琛远一点，像他说的那样至少不要影响师兄的工作。
　　年少的喜欢实在太珍贵，也太脆弱，如果不是汤子明提起，他可能不会再去触碰那段灰色的记忆。
　　一杯果汁见底，汤子明听得意犹未尽，双目放光道: “后来呢，你们又是怎么重逢，怎么走到一起?”
　　“咳，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夏明煦挑眉一笑，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眼神疑惑: “师兄接个电话怎么去了这么久，我得去看一眼。”
　　“他这么大的人，还能被拐走不成?”汤子明跟着起身，笑道: “行了，今天就到这，我去结账，你去找人，以后有时间再叙旧。”
　　夏明煦不跟他客套微微点头，顺着晏琛离开的方向找去，再往前就是餐厅的卫生间，他试探性地叫了两声，没人答应。
　　推门进去一看，晏琛站在洗手池边，面前的镜子倒映出他凝重的脸色，夏明煦心脏顿时一紧，上前轻声问道: “师兄，出什么事了?”
　　晏琛刚好挂断电话，脸色阴沉地可怕: “晏雅病了，刚送到星大附属医院。”
　　“怎么会这样?”夏明煦攥住他的手，动作自然地十指相扣: “别担心，一定会没事的，我们现在过去一趟?”
　　晏琛身体僵了僵，不动声色地任他牵着，微微点头: “嗯，刚刚跟刘主任简单沟通了一下，可能是腺体癌变，具体还要等检测结果出来。”
　　“这么严重，那我们现在赶快过去。”夏明煦火急火燎，没注意到晏琛眸中一闪而过的异样。
　　开车来到医院时，晏雅已经从急救室转入普通病房，这事说来也巧，在英国忙得连轴转的时候明明一点事没有，等她下了飞机打算来医院看看晏琛，却在出租车上晕了过去，司机顺理成章地把她载到目的地，都没要钱，直接送去医院急救。
　　“刘主任，晏阿姨他怎么样了?”夏明煦对医院的流程早就烂熟于心，他见急救室里没人，问道: “已经脱离危险吗?”
　　“人已经醒了。”刘主任说话时面色微沉，明明是好消息脸上却没有一丝笑意，眼尾的皱纹堆在一起，抬头看向晏琛: “你们先去看看她，后面的晚点再说。”
　　夏明煦心神一震，下意识看向晏琛，却见他已经决然转身，一刻不停地往病房走去。
　　明明平时母子俩连电话都不打，见面时对彼此的漠视恨不得写在脸上，但得知晏雅出事，那种担忧和焦急是藏不住的，家人永远是晏琛心底的软肋。
　　夏明煦朝刘主任点头致意，眼神担忧地跟了上去，他悄悄站在病房门外，小心翼翼地揣摩这对母子之间的心结。
　　晏琛推门而入的瞬间，看见一张苍白憔悴的脸，印象中晏雅永远高贵冷艳，精致的妆容搭配华丽的裙摆，无论面对什么困难都不曾示弱，但此刻她躺在病床上望着窗外，宽大的病号服空荡荡地挂在身上，如同被抽走了所有精神，只剩下一具腐朽的躯壳。
　　听见开门声，晏雅缓缓转过头，脸上露出一丝久违的笑意: “真没想到，你还愿意来看看我。”
　　“例行查房。”晏琛嗓音低哑，找了个毫无逻辑的理由，他刚从餐厅赶过来，身上连白大褂都没穿，晏雅这么聪明肯定一眼就能看穿，只是他们需要蒙着这样一层体面才能友好交流: “你感觉怎么样?”
　　“感觉……”晏雅沉吟片刻，抬眸一笑: “感觉有些想念我的儿子。”
　　她话里几分真几分假晏琛已经来不及分辨，这样刻意讨好的一句软话直接使他丢盔弃甲，可戳人心肺是要付出代价的，晏琛深吸了一口气，手在身侧微微发抖，他的眼神忽然变得锐利，语气带着十足的攻击性，如同触发了某种应激反应，身体启动自我保护程序。
　　“谁是你儿子，我是你生的吗?”
　　晏雅睫毛轻颤，挺直的脊背瞬间僵住，她在胸腔里发出两声低笑，摧枯拉朽般嘶哑难听: “你确实不是我生的，可那个人不要你，我有什么办法?”
　　晏琛闭上眼，强迫自己不去想那些痛苦的记忆，可提起那个人，那些画面就如同开闸洪水一般在脑海里翻涌，他无论如何都压制不住: “我奉劝你，不要耗尽我最后一丝同情心。”
　　亲人之间，只剩下一点可怜的同情。
　　晏雅捂住颈后的腺体，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哪种疼更加痛彻心扉。
　　病房里突然溢满海水的咸腥味，晏琛恍然意识到那是晏雅的信息素，他来不及多想一个箭步冲上去，按响急救铃，紧接着按住晏雅的手，不管她如何痛苦挣扎，晏琛都不允许她抓挠腺体。
　　“你必须活下去，否则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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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真心
　　医生和护士来的很快，他们都是晏琛的同事，但那一刻所有人都把他往外推。
　　“放开我，我要救她。”
　　刘主任匆匆赶来，见病房里乱成一锅粥，呵斥道: “晏琛，再高明的医生面对至亲都会手足无措，这个道理你不懂吗?”
　　前所未有的严厉责问令晏琛动作一滞，他盯着病床上的人执拗地不肯移开视线，刘主任指挥众人: “还不快把他拉出去，一起跟着胡闹!”
　　门终究还是关上了，走廊里安静的可怕，夏明煦从背后死死抱着他的腰，似乎生怕他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
　　晏琛没有挣扎，也没有力气挣扎，他甚至觉得只要身后的人松手，他就会彻底失去依靠倒在地上，可夏明煦坚韧得像一座山，给足了他安全感: “师兄，我在这呢。”
　　过了许久，病房的门终于打开一丝缝隙，刘主任带人走出来，深深看了晏琛一眼，那个眼神中包含了太多情绪，最后都化作一声叹息: “进去吧，别刺激病人情绪。”
　　晏琛十指攥紧掌心，似乎接受不到外界传递的信息，他的眼睛透过门的缝隙，看见了忙碌的护士和病床上紧闭双目表情痛苦的晏雅，夏明煦缓缓松开了手臂，在他耳边轻声道: “师兄，我陪你进去看看吧。”
　　晏琛沉默良久才转动眼珠，他别开视线看向夏明煦，幽深的眸子里宛如一潭死水: “不用了，我想一个人静静。”
　　他抬脚走向长廊，在静谧的空气中脚步声回荡，透露着前所未有的沉重，夏明煦迟疑了几秒，一狠心追了上去，但在靠近晏琛身后不到一米的距离，他又放慢了脚步。
　　跟上去又能做什么呢?
　　他对师兄的心结一无所知，自然也就无从化解。
　　晏琛似乎感受到身后之人的踌躇，他回过头看了一眼，眸中没有驱逐更没有烦躁，夏明煦愣了几秒，渐渐读出几分等待的味道。
　　他怎么忘呢，师兄这样口是心非的人，在孤独的时候也是希望有人能够陪伴，只不过他的痛苦比别人藏得更深，只要夏明煦停住脚步，他肯定会头也不回地走掉，那样他就错过了走进师兄内心的绝佳机会。
　　想到这，夏明煦心里一慌，脚步匆匆追了上去，晏琛停在了窗前，微风吹进来的时候带来甜甜的花香，可夏明煦到来的，完美替代了这一切，他的信息素使晏琛感到舒适和放松。
　　可人一旦放松就会很容易感觉到疲倦，晏琛身体往后仰，头靠在窗棂上，夏明煦小心翼翼地靠近，站在他正前方——只要晏琛睁开眼就能看到的地方。
　　“我一直以为……”
　　晏琛阖着眼，没头没尾地说了这几个字，喉咙就哽住了，他的情绪藏在眼睛里，夏明煦琢磨不透，他静静等着下文，直觉告诉他晏琛的心事只能由他亲口说出来。
　　半晌，就在夏明煦以为他不会继续说时，晏琛忽然睁开了眼，他以错位的角度看向头顶的天空，明明那么温柔的蓝色，却又如此刺眼，盯了不到两秒，眼泪就奔涌而出。
　　夏明煦看到了，他手足无措地站在那，想擦眼泪却伸不出手，想要安慰却又说不出话来，只能心里干着急。
　　眼泪决堤的那一刻，情绪也像打开闸门一样抑制不住，晏琛哑声说道: “我一直以为，我该恨她的。”
　　短短几个字道尽了心中所有挣扎，夏明煦摇头，再也忍不住上前抱住晏琛，像哄小孩子那样轻轻拍着他的后背，低声道: “师兄，那些事情都过去了，如果你实在难受，就不提了好不好。”
　　晏琛眼神怔忪，缓缓回抱住他，如同抓住了一颗救命稻草，他艰难地呼吸声带动了夏明煦的情绪，那一刻他恍然发觉，原来痛苦是真的可以感同身受的。
　　不知是不是有人帮忙分摊痛苦的缘故，晏琛神色反而轻松许多，他将下巴抵在夏明煦肩上，那是一个全然依赖的姿态，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小时候。
　　但那时晏琛从来没有体会过这种感觉，正常人很难想象他是怎样长大，如果好奇去孤儿院看看，或许能够得到答案。
　　他虽然没有失去双亲，但和孤儿也没什么两样。
　　第一次见到晏雅时，晏琛刚满三岁，他的妈妈是一个极温柔纯善的omega，把他养得娇气又爱哭，所以当晏雅蹲下身，掐着他的脸蛋问你是谁家孩子时，晏琛很不给面子地蹭了她一身眼泪鼻涕。
　　晏雅很嫌弃地退后半步，看向他妈妈: “这孩子我不要。”
　　晏雅年轻时爱过很多人，她从没想过彻底标记哪个omega，可牧辛柔是个意外，她们的契合度高达95%，阴差阳错之下最终还是酿成惨剧。正如她们之间相遇的方式那样不尽如人意，一切从开始便注定不会有完美的结局。
　　终身标记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两个人要一辈子永远拴在一起，除非双方去做标记清洗手术，才能彻底摆脱这种宿命般的折磨。
　　晏雅是否爱过不得而知，但在短暂相处的几年里，晏琛清楚牧辛柔确实深爱过她。可最后的结果却是他妈妈丢下他，做了标记清洗手术，再也没回来。
　　这件事对于晏雅来说可能只是她辉煌人生中的一段小插曲，平白无故多出来的儿子自然也不会上心照顾，所以从晏琛四岁开始，就跟孤儿没什么两样。
　　晏雅请了保姆，满足他物质上的一切需求，在法律意义上她是个尽责的母亲，但是在道德层面上，她的所作所为令晏琛感到不耻。
　　如果不爱为什么标记别人?契合度能成为伤害别人的借口吗?
　　他的怨恨被强大的自制力压抑在心底，日积月累早就成了一块心病。
　　直到他从刘主任那里得知，晏雅身上没有做过标记清洗手术的那一刻，他慌了，那一刻存在于心底二十几年的执念瞬间崩塌，如果晏雅没有洗去标记的印记，那将意味着什么?
　　在生理上，标记过omega的alpha一旦离开伴侣会失去强烈的归属感，严重的甚至会产生心理疾病以及……腺体癌变。
　　那一刻，他心里隐隐约约有了答案，为什么腺体癌变率如此之低的alpha会患上这种疾病，如果晏雅心里一直还爱着她的omega，那这件事情就有了合理的解释。
　　晏琛不愿意去深想那种可能性，一直以来他都继承了晏雅极度骄傲的个性，想让他们承认自己错了，简直比登天还难。
　　夏明煦静静听着他剖开自己血淋淋的伤疤，露出一颗鲜活跳动的心脏，两人身体依偎在一起，汲取着彼此的温度。
　　在听到长辈们复杂的情感纠葛时，夏明煦感慨世事无常，但听见晏琛波澜不惊地讲述童年的遭遇，他只感觉无比心疼，如果有可能他希望穿过时间的缝隙，紧紧抱住那个脆弱爱哭的孩子，告诉他未来我会永远爱你。
　　时至今日，他终于明白了晏琛不接受omega伴侣的真正原因，原来不是歧视，更不是厌恶，而是保护。
　　在这个生存法则下， omega身上发生的惨剧比比皆是，能有这样一个alpha，试图摆脱信息素的控制，纯粹地去遇见一份感情，是多么浪漫的一件事。
　　夏明煦突然就释怀了，如果说他曾经因为晏琛这样的观念自怨自艾，甚至希望他的第二性别是个beta，那么现在知道真相后，一切都不重要了。
　　他爱晏琛，不是因为99.99%的契合度，也不会因为性别原因而放弃深爱这个人。
　　微风包裹着两人的身体，夏明煦勾唇笑了，他眉眼之间更多的是一种坦然，他所有的畏惧都来源于晏琛的心结，现在他可以光明正大，不再畏手畏脚: “师兄，你的易感期是不是已经结束了?”
　　这个问题像一根敏锐的钢针，瞬间刺进晏琛大脑神经里，他的理智缓缓占据上风，答案当然是肯定的，从他接到医院那通电话开始，标记后所诱发的易感期就已经消失，事发突然他没空去回想过去这几天发生的情况。
　　但经夏明煦一问，所有记忆瞬间回笼，他在失去控制下所做的那些事，一桩桩一件件都在眼前重现，包括现在他也超出给自己划定的安全范围，拥抱着夏明煦。
　　夏明煦似乎察觉到晏琛的情绪变化，在他松开手的同时，缓缓抬起头，迎视晏琛的眼睛: “师兄，你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我虽然是个omega，但也是个成年人，我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这点倒是不用夏明煦提醒，晏琛即使再怎么失控，他的底线也不会动摇，那是经年日积月累下来对自己的警告。
　　所以有些事情并不是晏琛不懂，而是在他非自愿的情况下，不会允许自己重蹈覆辙。
　　夏明煦盯着他清醒的眸子，心中已经有了答案，拍拍他的肩膀说道: “现在晏阿姨的病情才是最重要的，刘主任还在等着你呢。”
　　感情上的事一向难以捉摸，而此时确实不是追根究底的时机，晏琛微微点头，来到了刘主任所在的诊室。
　　透过窗户正好看见刘主任聚精会神地盯着一个片子瞧，连晏琛敲门都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抬起头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来得正好，坐下一起看。”
　　晏琛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冷静，垂着眼睛坐在椅子上: “癌变程度已经不是普通手术可以解决的了，对吗?”
　　“没错，我已经派人去找腺体配型。”刘主任推了下眼镜，表情严肃: “但你也知道，这种配型成功的概率太小了，不能一味等奇迹发生，所以还是要有保守治疗方案。”
　　晏琛对事实早已估摸得八九不离十，此刻听了刘主任的话面色沉静，只是放在膝盖上的手无形中又紧了紧，他知道治疗成功的希望渺茫，但还是无法做到眼睁睁看着晏雅的生命消失殆尽。
　　“如果，能找到她所标记的omega，是不是能够延缓病情恶化?”晏琛抬眸问道。
　　“那是自然。”刘主任拿笔指着诊断报告，沉声道: “这个病的诱因就是终身标记后信息素长期失衡导致的，如果能找到那个omega，对治疗肯定有很大帮助。”
　　“我知道了。”晏琛轻轻颔首，转身要走，却被刘主任叫住了，他疑惑转头: “还有什么事吗?”
　　“你之前请了假，易感期结束了?”
　　晏琛垂眸: “结束了。”
　　说来也是巧合，易感期没有特效抑制剂，但如果受到强烈的外界刺激会触发大脑的应激反应，强行脱离信息素的束缚，只不过残存的副作用仍在，他对夏明煦的信息素还是会有良性反应。
　　晏琛暂时没法分辨今天在医院走廊那番话，到底是信息素驱使下找到的宣泄口，还是因为夏明煦这个人已经取得他的信任，无论出于那种原因，医者不自医，夏明煦反而成了他的一剂良药。
　　而此时此刻，这剂良药正忙着开解另一个病入膏肓的人。
　　晏雅注射镇定剂后就沉沉睡过去，再睁开眼时，医院病房已经亮起了灯，她往窗外一瞧才知道已经到了晚上。
　　夏明煦恰好拎着饭盒推开病房的门，四目相对间晏雅先露出一丝笑，第一次见面他和晏琛处在身体互换的阶段，以至于夏明煦从来没有直观感受过这样迷人的笑容，不似初见时艳丽，但苍白的脸色反而凸显她五官深邃，眉眼之间含着几分英气。
　　“夏夏，你们最近还好吗?”
　　面对这样空泛的问题，夏明煦却一瞬间捕捉到了关键信息， “你们”而不是“你”，他勾唇一笑，放下手里的东西: “我们挺好的，晏阿姨你好好养病，不用担心。”
　　“我有什么可担心的。”晏雅理了一下鬓边的头发，眼睛不由自主瞟向门外: “今天下午我刚来医院的时候，晏琛怎么不在?”
　　“他……当时陪我在外面吃饭。”夏明煦隐去了真实情况，避重就轻答道。
　　“看到你们感情这么好，我就放心了。”晏雅缓缓坐起身，轻嗅了下空气中混杂的信息素，眸中一喜: “他标记你了?那我岂不是有生之年能看一眼孙子?”
　　“这……”话题跳转太快，夏明煦险些跟不上思路，他来不及脸红面色犹疑地道: “我还以为晏阿姨你不怎么喜欢小孩子呢。”
　　“以前是不怎么喜欢，也不会照顾。”晏雅轻轻低头，眼中浮现一抹苦涩: “这些都是晏琛跟你说的?”
　　夏明煦轻轻点头: “嗯。”
　　“他愿意跟你说说心事，已经很不容易了。”晏雅似乎想到什么，眼尾浮现笑意: “其实他小时候比现在可爱，是我错过了太多……”
　　病房的门从外面推开，晏琛冷着脸走进来，不知道刚刚的话他听到多少，反正见到晏雅的眼神已经不再像之前那样剑拔弩张，他身上穿着白大褂，显然已经完成销假，继续回医院上班。
　　夏明煦微怔，将餐盒一一打开放在小桌子上，转头问晏琛: “师兄，要不要一起吃点，这个时间医院食堂应该关门了，我从外面买了点饭菜。”
　　“我不——”
　　晏琛刚要拒绝，瞥见夏明煦朝他使眼色，又看向病床上装作不在意的晏雅，他缓了缓神，上前拿了一双筷子。
　　夏明煦买的菜都是以清淡为主，适合病人食用，但有几道明显是迎合晏琛的口味选的，三个人围坐在病房里一张小小的方桌上，甚至稍微动作大点，就能碰到彼此的手臂，空间虽然狭窄却无形中拉近了某种距离。
　　晏雅一颗心悬在晏琛身上，却偏偏表现得与平常无异，她饶有兴致地打量两人，当着晏琛的面旧事重提: “我死之前到底能不能见你俩要个小孩?”
　　晏琛动作一顿，那个刺耳的字眼戳到他心中隐痛，连带着后半句敏感的话题都没能给他脸色带起波澜，夏明煦观察着母子之间的氛围，顾不上尴尬: “肯定能的，阿姨你放心。”
　　晏琛转头瞥了他一眼，神色怪异，连吃饭的动作都停了下来，夏明煦突然一阵心虚，暗道:不是吧，我就随口一说，哄长辈高兴而已，不用这么较真吧。
　　过了半晌，晏琛咽下嘴里的食物，盯着夏明煦问道: “这盘西红柿炒蛋你是从哪家餐馆买的?”
　　“啊，这是……”夏明煦一怔，似乎没反应过来他会问这个，随口道: “这些都是一家买的，就在医院斜对面。”
　　“那我可能要投诉他们家了。”晏琛垂眸轻笑，又夹起一块西红柿炒蛋: “什么样的厨师会在里面掉这么大一块蛋壳，已经构成谋杀罪吧。”
　　夏明煦呛了一下，眼神躲闪，他就知道瞒不过晏琛，但当着晏雅的面只能故作不知，悄悄为自己开脱: “可能那个厨师也是不小心，师兄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原谅他吧，吃点别的菜。”
　　晏琛垂下眼，把西红柿炒蛋放进碗里，他着实没想到夏明煦会特地回家炒一盘菜带过来，他的做饭水平晏琛是知道的，教的时候也没指望他真能学会，但就在这么不经意间，在桌上各色菜肴当中，混着一道火候欠佳，打翻了糖罐，还满是蛋壳的菜。
　　饶是晏琛不善体察情感，此时也难以忽略夏明煦的用心良苦，这道菜并不是十分好，但却是十分真心。
　　他端过桌子中央的餐盒，里面盛着夏明煦辛辛苦苦做得西红柿炒蛋，夏明煦极有眼力地拿起垃圾桶，认命道: “确实水平一般，倒掉吧。”
　　晏琛动作一僵，觑了他一眼，一半拨进了自己碗里，另一半拨给夏明煦: “浪费可耻。”
　　“哦……”
　　夏明煦没想到还能峰回路转，眼神有些怔忡，同时心底滋生一股甜蜜，就像夏天从冰箱里拿出来的气泡水，咕咚咕咚开心到冒泡。
　　一顿饭吃完，晏琛没急着走，他跟夏明煦收拾完一次性餐盒，才袒露真正目的。
　　思来想去一下午，他还是决定联系牧辛柔，但问题是他被送回来时实在太小，勉强记得相貌已经不易，联系方式估计只有晏雅才有。
　　夏明煦见他迟迟不走，猜到可能是有什么事，他借口要去打水，却被晏雅制止，让他吃完饭先歇歇，不要忙来忙去。
　　晏琛也不是避讳夏明煦在场，他只是不知该如何提及那个人，在过去的几十年里，这个人一直是他们母子二人之间的禁忌。
　　在脑海里构思了千百种措辞，晏琛一开口还是选择了最直白的方式，他盯着晏雅的眼睛，嗓音微微有些紧张: “你还记得牧辛柔的联系方式吗?”
　　“不记得了。”晏雅回答的很干脆，脸上甚至没有露出异样的情绪，仿佛她诉说的不是一个曾经的伴侣，而是什么无关人士。
　　这个态度无疑激怒了晏琛，但有了今天下午的事情，他已经做好心理建设，能够控制住情绪，只听他哑声重复了一遍: “我需要她的联系方式，请你配合。”
　　“真不记得了。”晏雅一摊手，轻松地靠在枕头上，眼神冷漠: “没事的话你们都出去吧，我要休息了。”
　　这是一场无懈可击的表演，晏琛身在其中已经快要信了，夏明煦却在这时轻轻按住他的肩膀，无声摇了摇头。
　　他一下子反应过来，如果晏雅真的不在乎，绝对不是这副样子，尽管她掩饰的很好，晏琛还是发现了那种近似于逃避的情绪，她不想见她，或者说不敢见她。
　　那这样事情倒真有些棘手，晏琛眼神焦躁，站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病床上的人: “你没有资格阻止我见她。”
　　这句话的分量不轻，晏雅浓密的睫毛轻颤，她动了动嘴唇，嗓音意外有些嘶哑，从她苍白的嘴唇当中说出的话，竟然有几分令人心疼: “那你就去找她吧。”
　　晏琛深吸了一口气，试图缓解心脏的灼痛: “联系方式给我。”
　　“没有。”
　　这场谈判终究以失败告终，晏雅咬死了不说，谁都拿她没办法。
　　夏明煦跟着晏琛来到走廊，他们挨着坐在冰冷的长椅上: “其实也不止这一个办法。”
　　拿到联系方式又有什么用，这么多年对方若是有意逃避可能早就换号了，这个道理夏明煦明白，晏琛又怎么可能不明白，只是他不愿意放过这一点点生机。
　　“其实晏阿姨在珠宝设计上已经很有名气，虽然比不上演员明星，但只要多联系几家媒体，会有人愿意报道这件事。”夏明煦抿唇，眼神担忧: “只是……消息放出去后能不能有回音，还要看牧阿姨的态度。”
　　晏琛衡量了一下得失，抬眸看向病房里的人，攥紧掌心: “不论如何，总得试一试。”
　　“那好，这事就交给我来办，卓遥有这方面的朋友。”
　　晏琛喉结上下滚动，半晌，他转头看向夏明煦，眸色幽深: “谢谢。”
　　夏明煦微微一怔，有些意外，歪头笑道: “我们之间，不用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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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修罗场
　　接下来的一周时间，两人开始各自忙碌起来，晏琛经常加班到深夜，在护士查房的时候，恰好路过晏雅所在的病房，有时只是匆匆一瞥，有时在门外一站就是一个小时。
　　晏雅人虽然住在医院，但工作上的事情一刻不肯落下，每次有人从旁规劝，她都敷衍道: “只剩下收尾工作了，忙完这几天就好。”
　　晏琛第三次听见这句话，终于忍无可忍，推门而入: “工作比你的命还重要?”
　　晏雅听见他的声音微怔，表情复杂地从笔记本电脑上移开视线，而后漫不尽心一笑: “你不是也在加班?”
　　“……”
　　晏琛哑口无言，他们不愧是母子，脾气秉性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争辩没有意义，他索性上前夺走她的电脑，强制关灯: “睡觉。”
　　“还不到十点，睡什么觉。”晏雅眼底闪过笑意，开了灯拍拍床边: “坐下，陪我一会儿。”
　　晏琛站着没动，拿着笔记本电脑的掌心发烫，他难以控制地想起，六岁那年生日，晏雅从外面喝的烂醉如泥，他满心期许落空，大哭了一场，晏雅嫌他烦，直接锁上房门，叫保姆把他带走。
　　那个时候，他也希望有人能坐下，陪他一会儿。
　　命运周而复始，场景如此相似，晏琛却没能从她身上感受到一丁点快意，半晌，他还是坐下了，坐在病床旁边的椅子上，冷声道: “需要我给你讲个睡前故事吗?”
　　晏雅垂下眼睫，心脏一颤，果然欠下的债总有一天要还的，她勾唇轻笑，抬起头时已经神色如常: “如果你还愿意的话，我可以讲讲我们的故事。”
　　“随便。”晏琛低头去看手里的文件夹，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但过了半晌，他的目光还停留在第一行，嘴唇抿紧，静静等晏雅开口。
　　“我们是在一场酒会认识的，那时她还是个涉世未深的小记者，我这辈子都忘不了初次见面时她的眼神，纯粹干净……”晏雅眸中闪过一丝怀念，嘴角笑意加深: “当然，最重要的是漂亮。”
　　晏琛: “……”
　　门外突然响起敲门声，夏明煦拎着两袋水果走进来，见到晏琛明显一喜，笑容明朗: “师兄，你还没下班呀。”
　　“对了，就是这样的眼神。”晏雅眸光流转，苍白的手指指向夏明煦，在空气中细细描摹: “纯粹干净，比最珍贵的宝石还要漂亮。”
　　“宝石?”夏明煦摸不着头脑，笑容无奈地看向晏琛: “阿姨在说什么呀?”
　　“说她那些年海王翻车的经典案例。”晏琛上前接过他手里的袋子放在桌上，又搬了把椅子放在旁边，沉声道: “下班了怎么不回去休息?”
　　夏明煦这些天看起来比晏琛还累，学校医院两头跑，幸亏离得不远，否则他连吃饭的时间都不剩下: “我顺路买了些水果，特别新鲜，给阿姨尝尝。”
　　“夏夏有心了，不过你怎么还叫我阿姨呢?”
　　“那叫什么?”夏明煦在晏琛旁边坐下，表情稍显迟钝: “……叫姐姐?”
　　晏雅捂着嘴笑出了声，摆手道: “算了，我们不计较这个。”
　　“你还说不说?”晏琛合上文件夹，眼底隐约浮现焦躁，他确实迫切想要知道关于牧辛柔的一切信息，因为夏明煦拖媒体报道的事情已经过去一周左右，还是没有人出现，腺体配型也没有什么进展。
　　夏明煦知道他的心思，笑着将话题引回: “阿姨你刚刚说我像什么人?”
　　“一个故人。”晏雅垂眸轻笑，脸上突然出现了困意，她挥手赶人: “这么晚了，你们快回去睡吧，明天还要上班。”
　　晏琛知道她这是不想再说的意思，僵持片刻，他起身离去。
　　“师兄!”
　　夏明煦追了上来，呼吸急促，眼神有些歉疚: “是因为我吗?不好意思，来之前没有打招呼……”
　　“不是。”晏琛停下脚步，意识到他的声音有些冷，放缓了语气说道: “她不敢面对过去，跟你没有关系，别多想。”
　　“那我们还有别的办法找到牧阿姨吗?”
　　晏琛轻叹了口气，忽然抬手摸了下他的脑袋，低声道: “回家吧，看看你的黑眼圈。”
　　夏明煦刚要说没事，下一秒不争气地打了个哈欠，他仰头看着晏琛，泪眼朦胧地问: “师兄走吗?”
　　“我还有点工作没处理完。”晏琛微微蹙眉，看了眼时间: “算了，这个时间不好打车，我们一起回去。”
　　“好。”
　　夏明煦确实困得狠了，一上车就迷迷糊糊睡了过去，不知过了多久，他再次睁开眼发现正躺在晏琛怀里。
　　电梯缓缓上升，他嘴角挂了一丝浅浅的笑，闭上眼睛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再次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醒来，夏明煦一睁眼，发现他竟然躺在师兄的床上，不由得一阵惊慌，可坐起来一看身边又没有别人，他表情疑惑，难道是昨天不小心弄错了房间?
　　思绪正混乱着，房门突然大敞四开，夏明煦猛地转头，看见门口站着的人，差点儿直接从床上摔下来: “不是吧，又互穿了?”
　　生活本来就一团乱麻，现在可谓是雪上加霜。
　　晏琛一早醒来就发现周围环境不对，他低头看了眼身上的睡衣，瞬间明白是怎么回事，这件睡衣还是昨天他亲手帮夏明煦穿上的，现在却到了他自己身上。
　　临到上班前，晏琛仍有些不放心，他叮嘱夏明煦: “一旦医院有什么突发情况第一时间联系我。”
　　夏明煦点头，神色郑重: “我会好好照顾晏阿姨的，师兄放心。”
　　“我没让你照顾她……”晏琛皱眉，说到一半自暴自弃道: “算了，她有什么事你给我打电话。”
　　“知道了。”夏明煦笑得眉眼弯弯，他早就知道师兄心口不一，说的和做的根本不是一回事。
　　熟门熟路地打完上班卡，夏明煦穿着白大褂往病房走去，他穿过一条走廊，迎面遇见一个迷路的中年女人，她身材不高，穿着也很朴素，离得近了能闻到一股百合花味的omega信息素。
　　夏明煦充分发挥了他乐于助人的品质，笑着上前打招呼: “您好，请问有什么能帮您的吗?”
　　“我，我想找1605病房。”女人嗓音稍显局促，盯着夏明煦的脸有些出神。
　　“1605……”夏明煦念叨了一遍，感觉有些耳熟，他忽然低下头，对上女人探究的视线，心里咯噔一下，这不会是晏琛一直要找的人吧。
　　“医生，有什么问题吗?”女人轻唤了一声，心慌意乱，转身要走: “不然还是我自己找吧。”
　　“等一下。”夏明煦赶紧去拦，他用两秒钟代入一下了晏琛的身份，沉声道: “这边，跟我走吧。”
　　路上有同事跟夏明煦打招呼，女人敏锐地捕捉到关键信息: “你姓晏?”
　　彼时夏明煦刚给晏琛发完消息，对面回了个马上到，他心里稍微松了一口气，现在唯一的目标就是留住这个疑似牧辛柔的女人。
　　“对，我姓晏。”
　　话音未落，身边脚步声一停，女人脸上突然涌现复杂的神情，在即将到达1605病房门前，她忽然转身，头也不回地往最近的楼梯口走去。
　　夏明煦刚还想着把人留住，好让晏琛辨认，此刻见她跑了第一反应就是追，多亏晏琛腿长，他没费什么力气就在安全通道前把人截住了，但还是引起了不小的动静。
　　他顾不上许多，攥着女人的手腕不肯放手，焦急道: “你既然来了，为什么还要走呢。”
　　这句疑问绝对只是疑问，没有其他的意思，但这个女人却仿佛一瞬间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她眼神痛苦地看向夏明煦，哽咽道: “对不起，小琛，妈妈没脸见你。”
　　这下彻底可以确认身份，她就是晏琛的妈妈牧辛柔。
　　“您，您别哭了。”夏明煦看着周围人来人往，稍微侧过身子，挡住了牧辛柔: “我没有怪您的意思，只是必须再见一面。”
　　“真的吗?”牧辛柔眼尾浮现细纹，岁月在她脸上留下了明显的痕迹，她满脸都是泪水，难以置信地看着夏明煦: “你真的不怪我扔下你?”
　　情势所迫，夏明煦顾不得晏琛的真实想法，他帮牧辛柔擦掉眼泪，勾唇一笑: “真的，我知道你也是有苦衷的，能再次见到你，我真的很高兴，所以能不能不要走了?”
　　这番话稍微安抚了牧辛柔的情绪，她爱怜地抚摸夏明煦的侧脸，眼神复杂: “我的小琛竟然长这么大了，还当了医生，真有出息。”
　　夏明煦心不在焉地笑着，转过看向四周: “阿姨，我们进去再说吧。”
　　话音刚落，他就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但此时再改口已经来不及，夏明煦只能眼睁睁看着刚哄好的人，又濒临泪崩。
　　“我知道扔下你一走了之这么些年，你不愿意认我很正常……”
　　“不是不是，唉。”夏明煦解释不清，急得焦头烂额，他一转头，看见晏琛从电梯里出来，如同看见救兵，连忙挥手: “师兄，在这儿呢。”
　　晏琛收到消息，一刻不停赶来，他额头布满细密的汗珠，远远见到夏明煦身边的人，脚步反而慢了下来，他说不清心里到底是什么感觉，看着记忆中的妈妈抱着夏明煦哭，他心里竟然毫无波澜，只觉得可笑。
　　路过1605病房，房门突然从里面开了，晏雅披着一件米色风衣走出来，见到晏琛她眼神讶异: “夏夏，这个时间你怎么没去……”上班。
　　最后两个字完没说还，余光中她看见了不远处抱在一起的两人，笑容僵在唇畔。
　　“这一天还是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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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公平
　　幻想中戏剧性的场景并没有发生，两个人十分平静，时隔多年她们都已经不再年轻，是时候坐下来好好谈一谈。
　　晏琛有些庆幸，他不是两人之间的焦点，借着夏明煦的身份，他能合情合理地充当一个局外人。
　　“要不要去我诊室坐一会儿?”
　　1605病房留给两位长辈，晏琛瞥了一眼在门口傻站着的夏明煦，提醒道: “她们估计一时半会儿聊不完。”
　　“哦，好。”夏明煦一直在走神，不知道心里在琢磨些什么，走到诊室门口，晏琛朝他伸出手: “钥匙。”
　　夏明煦这才想起他们身体互换这件事，忙从兜里掏出钥匙，递给晏琛，期间小心翼翼地观察他的神色，晏琛感觉到了，但并没有戳穿，只是提醒他: “学校那边我请假了一天。”
　　“嗯，我发消息告诉卓遥一声。”夏明煦低头去拿手机，忍不住偷偷瞥了一眼面前的人: “师兄，你……有什么话可以跟我说说，虽然我可能帮不上忙。”
　　晏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不客气地指使道: “去把花浇了。”
　　“……”
　　夏明煦踱步到窗台，拿起水壶对准花盆心不在焉地浇了两下，瞥见上面的图案，心念一动: “师兄，这花盆上的图案挺好看的，有什么特别的寓意吗?”
　　晏琛扭头看了一眼，收回视线: “没有。”
　　夏明煦眸中掩饰不住的失落，默不作声放下水壶，一转头听见晏琛继续说道: “但灵感来源是你，算侵犯肖像权吗?”
　　呼吸悄然一滞，夏明煦的嘴角忍不住上翘，他盯着花盆上那只小橘猫，越看越觉得确实挺像的，于是随口胡诌道: “当然算，师兄打算怎么赔偿我?”
　　“那要看你有什么想要的?”
　　晏琛从一堆资料里抽身，眼神认真，看得夏明煦一怔，嗫嚅道: “我开玩笑的。”
　　“那等你想好了再说。”晏琛挑了一支黑色圆珠笔，低头继续处理工作，他是真心实意想要感谢夏明煦这段时间的奔波忙碌，但目前没有什么东西能担得起这份心意，索性留到以后夏明煦有需要的时候。
　　上午挂号就诊的病人不多，在晏琛的帮衬下，夏明煦这个冒牌医生一切顺利，快到午休时，他憋了一上午的话还是问出口: “师兄，我们身体互换得不是时候，你有什么话想跟牧阿姨说，我可以帮忙转达。”
　　“我没什么可说的。”晏琛把笔放回笔筒，活动了一下酸痛的脖子，沉声道: “都已经过去那么多年，谁对谁错不重要，过去已成事实，不会有丝毫变化。”
　　“但她们毕竟是你的亲人。”夏明煦咬了下嘴唇，艰难说道: “我不知道该用什么方式去面对……”
　　“我也不知道。”晏琛抬眸，嗓音平静，漆黑的眼睛里尽是漠然: “你觉得哪种方法能让所有人皆大欢喜，就去做吧。”
　　夏明煦眼神震惊，回过味来又有些心疼: “我能做到让所有人满意，但师兄你的痛苦又置之何地?”
　　晏琛沉默不语，他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克制自己的情绪似乎早就成为了他人生当中的必修课，小时候要克服孤独和恐惧，长大后要克服怨恨和伤心，时间一点一滴将他打磨成现在这样一个完美的人。
　　他回答不了夏明煦的问题，只能目光坚定地告诉他: “放手去做，什么后果我都担着。”
　　“我舍不得。”夏明煦眼眶湿润，嗓音微哑: “师兄，以后要是难过了就告诉我，好不好。”
　　好，还是不好。
　　晏琛不用费尽心思去想出个答案，因为夏明煦只是温柔地告诉他，这里可以随时安放他心里难以承载的痛苦。
　　“走吧，我们一起去食堂吃饭。”
　　夏明煦脱下白大褂，朝晏琛伸出手，勾唇一笑: “好久没吃到可乐鸡翅，还有点想念。”
　　“食堂里没我做得好吃。”晏琛接过他手里的饭卡，率先走出诊室。
　　“真的?”夏明煦来了兴趣，跟在身后关上了门: “那我要学，师兄你周末教我吧。”
　　晏琛沉吟片刻，想起那盘惨不忍睹的西红柿炒蛋，摇头道: “算了，我怕鸡翅从锅里飞起来。”
　　“瞎说，鸡怎么可能飞……”夏明煦正要反驳，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好啊，师兄你在嘲讽我，哼。”
　　晏琛笑了，清冷的桃花眼柔和几分: “周末做给你吃。”
　　两人从食堂回来，路过1605病房，夏明煦犹豫了一下，转头看向晏琛: “一起进去看看?”
　　晏琛眼神抗拒，但逃避终究不是办法。
　　“师兄，我会处理好这件事情。”夏明煦攥住他的手，无形中传递着力量: “进去之后你就是夏明煦，什么都不用管，不舒服可以直接走。”
　　话说到这个地步，晏琛没有推拒的理由，他默不作声跟在夏明煦身后，久违地看着双亲出现在同一个画面里。
　　她们一个病痛缠身，另一个沧桑憔悴，晏雅口中描绘的干净纯粹的眼睛，在牧辛柔身上已经找不见踪影。
　　夏明煦礼貌地跟她们分别打了招呼，一些嘘寒问暖过于体面，反而透露几分疏离。
　　晏雅早就习惯这种态度，反倒是牧辛柔心中抱有期盼，此刻眸中浮现几分伤心。
　　夏明煦是故意的，晏琛能看得出来，他在用一种温和的方式为他鸣不平，说到底是她们年轻时的不负责任，才会造成今天的局面，夏明煦可以代替晏琛原谅她们，但绝不会让她们心安理得地继续享受天伦之乐。
　　命运是否公平谁也不能判定，但她们让晏琛失去童年，夏明煦就会让她们的余生永远留下一道悔恨，这种东西不致命，但最折磨人。
　　晏琛一直默默站在他身后，没有出言阻止，安静地像一团空气，出去时夏明煦难得有一阵心虚，他轻轻握住晏琛的手，低声问道: “我刚刚是不是有点太任性了?”
　　“哪里任性?”晏琛嗓音平静，回忆片刻，模仿他的语气: “不论以前发生了什么，我该尽得责任都会做到，请您来也是治疗方案中的一部分，除此之外我不想插手二位过去的往事。”
　　“我觉得条理清晰，解释全面，不算任性。”晏琛客观评价道。
　　“真的吗?”夏明煦脸色微红，轻轻吐了下舌头: “我还担心过于阴阳怪气了。”
　　“嗯，是挺阴阳怪气。”晏琛微微颔首，见他脸色一僵，笑着补充: “不过正合我意。”
　　夏明煦: “……”
　　治疗方案还在修订，所以晏琛回去后又投身于工作，夏明煦闲不住在医院四处乱转，迎面碰上了牧辛柔，这里离病房有一段距离，显然不是巧遇。
　　其实中午说了那番话后，夏明煦就已经料到牧辛柔会来找他，正好晏琛此时不在，他也有些事情想单独问问。
　　两人站在医院的茶水间，气氛稍微有些尴尬，夏明煦见她手里捧着一个热水壶，微微侧了下身: “需要接水吗?”
　　“先不用。”牧辛柔笑得勉强，嗓音紧张地问道: “今天跟着你那个人是……”
　　“他叫夏明煦，是一名大学老师。”出于私心，他又补充了一句: “我们结婚了。”
　　“这样啊，挺好的。”
　　牧辛柔喃喃自语，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没想到夏明煦主动开口问道: “你当年为什么把我扔下?”
　　“一时意气用事，只想逃避现实。”牧辛柔苦笑道。
　　“那当年……”夏明煦思忖片刻，斟酌用词: “你是心甘情愿被标记的吗?”
　　“我是。”牧辛柔轻轻点头，叹了一口气道: “但我生下你之后就后悔了，当时太年轻很多事情都没有考虑清楚， 95%的契合度也终有厌倦的那一天，我听晏雅说你和那个omega也是因为契合度走到一起，所以我担心……”
　　“我们不一样。”夏明煦几乎从嗓子眼里迸出这句话，随即冷漠地移开视线，低声道: “我终于知道他对AO恋的偏见从哪来的了。”
　　“什么?”牧辛柔眼神迷惘，想劝又不敢劝: “小琛，你要考虑清楚，如果真到无法挽回的那一天，一定要做标记清洗手术……”
　　夏明煦不想再听，冷声打断: “麻烦借过一下，还有病人在等我。”
　　离开茶水间十米远，那种压抑窒息的氛围仍然裹挟着夏明煦，令他喘不过气来，天下怎么会有这样的母亲，当着孩子的面说出我后悔生过你这种话。
　　“幸好师兄没有亲耳听到，我一个外人都快被气死了。”夏明煦越想越气，脚步飞快，喃喃道: “还说什么95%的契合度走到今天这步，难道是契合度的错吗?”
　　“晏琛!”
　　身后突然有人喊了一声，夏明煦一怔，回头看见来人是刘主任，他稍微松了一口气: “怎么了?”
　　“有个方案想跟你讨论一下。”刘主任几步追了上来，叹道: “你怎么走那么快，嘴里嘀嘀咕咕说什么呢。”
　　夏明煦尴尬一笑，岔开话题问道: “什么方案，您说。”
　　“还是腺体配型的事。”刘主任一扫脸上愁云惨淡的表情，眼神兴奋: “腺体库里找到合适的配型了。”
　　“真的!”夏明煦难掩激动，转身要走: “那我先把这个好消息告诉……”
　　“等一下，你先别急，我之所以想跟你讨论，是因为配型成功的是一个beta腺体。”刘主任推了下眼镜，神色郑重: “一旦手术成功，病人将彻底失去alpha的生理特征。”
　　夏明煦刚想说，这算什么，哪有命重要，但回想起刚刚牧辛柔那番话，他不敢确定了，晏雅会愿意放弃那95%的契合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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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破绽
　　回到诊室，晏琛依旧忙碌，听见开门声头也不抬地问道: “刚才去哪了?”
　　“没去哪，随便逛逛。”夏明煦下意识隐瞒了遇见牧辛柔的事情，拣重点说道: “刚刚碰见刘主任，他说配型腺体找到了。”
　　晏琛笔尖一滑，难以置信地抬起头，但看见夏明煦脸上并无喜色，他沉下心绪问道: “有其他问题?”
　　“嗯，那是个beta腺体。”夏明煦坐下椅子上，表情有些疲惫: “师兄，如果是你，你会同意手术吗?”
　　“我当然会。”晏琛抬起头，眼神坚定: “因为我是医生，知道生命有多么可贵，替换腺体已经是目前最小的代价，但她怎么想，我不清楚。”
　　临床上有很多案例证明， alpha和omega从生下来就会享有一种优越感，不仅仅是他们自身出色，还因为AO占比稀少，连国家都因为人口问题，单独针对AO恋制定法律政策，从这一点就不难得出结论，他们本能上很难放弃这种特殊身份。
　　“我等下找时间去问问吧。”夏明煦不抱什么太大希望，晏雅这么多年都不愿意做标记清洗手术，证明她对契合度很是在乎。
　　但出人意料的是，晏雅非常痛快地在知情书上签了字，她甚至朝夏明煦笑了一下: “有些事情说开了，也就放下了。”
　　反倒是牧辛柔看起来很不赞同，她拉着夏明煦反复问: “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不然再找找看。”
　　夏明煦被她茶水间那番话气得够呛，此刻不想发作，只冷着脸答道: “时间来不及了，这是目前最好的治疗办法。”
　　晏雅从中看出一些端倪，故意支开牧辛柔，看向夏明煦: “她是不是和你说了什么，惹到你了?”
　　夏明煦不知道如何回答，索性沉默。
　　“这件事我也有错，是我让她失去安全感，才间接影响到了你们。”
　　晏雅难得低头，放软了语气: “我知道你最开始并不想结婚，但摆脱偏见最好的办法就是亲身经历，我不希望你一直活在我们失败婚姻的阴影里，这段时间以来，我能看出你是在乎夏夏的，为什么不尝试去给自己一个机会呢。”
　　“在乎吗?”夏明煦垂下眼睫，遮住眸中喜色，他能感受到一丝微妙的变化，虽然可能还谈不上喜欢，但这也是他努力争取到的结果。
　　日子还长，即使没有机会也可以创造机会。
　　手术这件事算是告一段落，晏琛也可以稍微松一口气，他除了将精力放在工作上以外，还有一件事也颇为棘手。
　　“我们不可能随时应对身体互换带来的麻烦，必须找到根源，才能彻底解决这个问题。”
　　这件事之前也讨论过，但由于缺乏依据一直没有定论，夏明煦蹙眉问道: “师兄你想怎么做?”
　　晏琛思忖片刻，做出决定: “这个周末手术结束后，我们一起去见一下老师，看看他有没有办法。”
　　他们的老师刘博易是星大荣誉教授，更是走在腺体学领域最前沿的科学家，去年退休后夏明煦就很少在学校遇见他，仔细算下来上一次见面还是过年期间: “不知道他老人家身体怎么样了，正好趁着这个机会看看他。”
　　时间一晃来到周末，晏雅进手术室前特意叮嘱他们，不要在门口等着，该干嘛干嘛。
　　但该等的人都还在，夏明煦和晏琛坐在长椅上，牧辛柔在门口踱步，虽然上次有过不太愉快的谈话，但夏明煦不是小心眼的人，他轻声安慰道: “您坐下歇会儿吧，手术不会这么快结束。”
　　“好。”牧辛柔擦了下眼角，坐到两人身边，单从外表来看她和晏琛记忆中差别很大，或许是时间给过去的人和事蒙上了一层滤镜，再次相见反而觉得陌生。
　　“上次的事是我太过偏颇。”
　　她主动提起，夏明煦也不好继续沉默，点头道: “没什么，您想通就好。”
　　晏琛给他递了个眼色，表示疑惑，夏明煦不知该怎么解释，食指在他掌心一笔一划写了一个数字: 99.99.
　　两人之间的小动作逃不过牧辛柔的眼睛，她轻叹了口气: “是我草木皆兵了，年轻时犯下过不可弥补的错，现在只希望你们能好好的。”
　　晏琛沉默良久，还是借着夏明煦的身份，开口问了一句: “你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牧辛柔一怔，苦笑道: “我再婚了，过得还算不错。”
　　这个结果并不令人意外，但难免唏嘘，晏雅等了这么多年，等来别人的妻子，晏琛盼了这么多年，盼来别人的母亲，说不清是非对错，晏雅为她的年少风流付出了代价，至此也算是互不相欠。
　　晏琛松了一口气，他不会选择原谅，但也不想看见她们痛苦。
　　手术结束，一切顺利，他们终将回到各自的人生轨迹。
　　下午两人匆匆忙忙赶到刘博易家里，夏明煦才恍然想起: “糟了，我给老师准备的东西忘在家里了。”
　　“你还准备了东西?”晏琛眼神不解，皱眉问道: “很重要吗?”
　　“就是一些茶叶和点心。”夏明煦懊悔不已，低头看了眼时间: “要不我回去拿一下吧，本来就好久没来探望，这下还空着手来。”
　　晏琛面色波澜不惊，嗓音平静: “我每次都空着手来。”
　　“……”
　　夏明煦瞪大了眼睛，一时难以组织语言，半晌，他憋出来一个问题: “不觉得尴尬吗?”
　　“不觉得。”晏琛若无其事地上前按了门铃，他来之前已经提前打好招呼，确定老师这个时间在家，且没有其他外客，做好这些才是他的基本礼节。
　　至于伴手礼晏琛确实想不到，他不明白又不是逢年过节，有什么可送的。
　　门铃响了两声，刘博易的太太出来开门，她满头白发，鼻梁上架了一副花镜，见到两人笑得和蔼可亲: “算算时间你们也该到了，快进来，老刘在书房等你们呢。”
　　“师母，你最近还好吗?”夏明煦挽着她的胳膊，姿态亲昵: “瞧着气色比我上回来时更好了。”
　　刘太太笑容温婉，拍着他的手不断点头: “好好，你医院工作应该挺忙的吧，怎么有时间过来?”
　　夏明煦羞赧: “实不相瞒，我们遇到一点专业上的难题，特地来请教老师。”
　　“那你们快去，讨论完晚上留在这吃饭，我都提前准备好了。”刘太太笑着回头，神色微诧: “明煦怎么还在门口站着，往日你最活泼，今天怎么还见外了?”
　　晏琛微微点头，不好解释其中原因，径直往书房走去。
　　“师母，我等下再陪你聊天啊。”夏明煦跟了上去，在晏琛身旁小声说道: “等下我们该怎么老师说呀，他能信吗?”
　　晏琛勾唇轻笑，瞥了他一眼: “你收敛一点，否则不用说就露馅了。”
　　“小看我?”夏明煦表示不服，他挺胸抬头，沉声道: “我感觉模仿你没什么难度。”
　　“那就试试，老师几秒能看出破绽。”晏琛挑了下眉，上下打量一番，指挥道: “去敲门。”
　　“好啊。”夏明煦调整好脸上的表情，笑容收敛，缓缓抬手: “咚咚咚。”
　　“第一处破绽，敲门方式不对。”晏琛抱着双臂，眯起眼细数他的破绽，夏明煦诧异回头，还没开口，晏琛笑着补充: “第二处破绽，眼神不对，有人质疑你你的第一反应不应该是委屈，而是想办法反驳回去。”
　　夏明煦一口气提在胸口，刚要反驳回去，书房里传来刘博易的声音: “进来。”
　　晏琛推门而入，看见满桌的笔墨纸砚，静了片刻: “上次见你喜欢的还是收藏古董文玩，这回就变成临摹书画了?”
　　“臭小子，学什么不好，还跟晏琛一样，管起我来了。”刘博易手里拿着毛笔，衣服上，脸上到处都是墨渍，完全看不出学者风范，倒像个不谙世事的老顽童，他招呼夏明煦: “晏琛，过来欣赏一下我的大作。”
　　夏明煦还在努力维持一板一眼的模样，凑过去一看，文绉绉地夸到: “老师，你真是博古通今，技艺精湛。”
　　“……”
　　刘博易沉默半晌，犀利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梭巡，缓缓开口道: “你们两个今天是哪根筋搭错了吗?”
　　夏明煦心虚，不由自主笑道: “这话怎么说。”
　　“晏琛什么时候奉承过我，还在这傻笑。”刘博易移开目光，又看向门口站着的人: “明煦什么时候这么老实，绷着脸跟谁欠他钱似的，说吧，你们两个到底惹什么事了?”
　　晏琛然一笑，目光坦然: “老师猜得没错，我们是出一些问题，但不是搭错了神经，而是互换了身体。”
　　“师兄，你缓着点说呀，别吓到老师。”夏明煦走到他身边，毫不掩饰彼此的称谓，事实就摆在眼前，容不得刘博易不信，除非两人演技精湛到能当选影帝级别，才能这么浑然天成。
　　刘博易皱着眉，手里的毛笔早就扔到一边，仔细观察两人，惊叹道: “世界上竟然真有这么离奇的事情发生，我还以为那篇报道是杜撰的呢。”
　　“真有过那样报道?”两人异口同声问道。
　　“三十多年前，我去海外参加一个学术交流会，偶然听说了这个外国媒体报道，但当时所有人都认为是博眼球的噱头，没想到竟然确有其事。”刘博易双目放光，像是又发现了什么新鲜事物，拉着两人左看看右瞧瞧，啧啧称奇。
　　夏明煦被晃来晃去，混乱中看向晏琛: “我怎么感觉好像变成了珍稀品种的小白鼠。”
　　晏琛抬眸，冷静道: “自信点，去掉好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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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共鸣
　　刘博易翻来覆去折腾够了，才放过两人，开始询问: “你们这种情况是第一次发生吗?”
　　“不是。”夏明煦掰着手指，算了一下: “已经第三次了。”
　　“那怎么不早告诉我?”刘博易瞪了两人一眼，慢悠悠道: “每次身体互换有什么特定场景吗?”
　　“没有。”晏琛嫌他问得太没有效率，一口气总结道: “触发条件可以排除环境因素和距离因素，每次身体互换维持的时间也寻不到规律，短则两三天，长则一周左右。”
　　夏明煦点头附和: “有的时候是一觉醒来，有的时候正说着话呢，忽然就穿了。”
　　刘博易沉吟片刻，问道: “那你们身体上有没有出现什么特殊的排异反应?”
　　“假性发情算吗?”夏明煦回忆了一下山上的场景，脸色微微发红，轻咳一声道: “过去我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的症状。”
　　“这个不能算作评判标准。”刘博易摩挲着下巴上的胡渣，解释道: “因为临床上致使omega出现假性发情的因素有很多，比如过度的身体接触，信息素契合度过高等等。”
　　晏琛一直沉默听着，此时突然开口: “那临时标记后出现易感期能佐证吗?”
　　“这个症状倒是罕见。”刘博易缓缓点头，沉思片刻后问道: “易感期持续多久?”
　　“三天。”晏琛答道。
　　“三天……”刘博易念叨了几遍，从抽屉里翻出一个笔记，他在上面写写画画，半晌过后，表情严肃地抬起头: “你们这种情况，我心中大致已经有了推测，但还需要多方求证，才能下结论。”
　　“老师，你不会要去找那个报道的外国记者吧。”夏明煦心里一惊，连忙站了起来: “这么多年过去了，无异于大海捞针，何况你年纪这么大了，四处奔波实在……”
　　刘博易摆手，显然心意已决: “我们搞科研的为探求真理多跑几趟算得了什么，何况我还没到动弹不得的年纪。”
　　晏琛倒没有像夏明煦一样阻拦，他考虑的问题更偏向于实际: “我觉得当务之急是解决眼下的问题，如果以后想要发表期刊或论文，我们可以全力配合，但现在得想办法把身体换回来。”
　　夏明煦忙不迭点头: “对哦。”
　　“换回来干嘛，你们这样我瞧着还挺顺眼的。”刘博易笑着端起茶杯，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 “人们常说解对方的最好办法就是换位思考，你们这是捡到便宜了。”
　　夏明煦一脸无奈: “老师，我们在说正经事呢。”
　　“一天不换回来，工作就没法正常进行。”晏琛揉了揉眉心，沉声道: “这种时候老师你就别追求什么严谨，实事求是的科研精神了，有什么推测说出来我们好尝试去解决问题。”
　　“那好，我说错了你们不能赖我。”刘博易放下茶杯，又恢复了那种玩世不恭的表情: “根据我的推测，你们身体互换和契合度脱不了干系。”
　　“这点我也有想过。”晏琛点头，眼神认同: “99.99%的契合度是极为罕见的个例，说明两个个体之间极度相似或者极为互补。”
　　“说到点子上了，科学的尽头是神学!”刘博易盘着腿，精明的目光瞟向夏明煦，煞有其事道: “高契合度引起灵魂的共鸣，从而导致不经意间两个人的身体发生互换。”
　　“那怎么换回来呢?”夏明煦歪着头疑惑道。
　　“问得好，我不知道。”刘博易食指轻敲桌板，思忖片刻说道: “但我可以给你们提供几种方法去尝试，只是事先说明，不一定管用，毕竟这一切都只是建立在我的推测上。”
　　夏明煦急道: “老师你别卖关子了，快说吧。”
　　“嘿嘿，现在知道急了。”刘博易缓缓起身，拒绝了夏明煦的搀扶，拿腔拿调地瞥了两人一眼: “你们领证结婚的时候怎么不急着告诉我一声呢。”
　　晏琛和夏明煦对视一眼，两人谁都没想到这一层。
　　“要不是咱们学校一个年轻的老师来我这办事，我还不知道手底下的两个小崽子搞到一起去了。”刘博易一人脑袋上拍一下，佯怒道: “你们有没有把我这个老师放在眼里?”
　　夏明煦讨好一笑，低声解释道: “都怪我们工作太忙，忘了这回事，等哪天办婚礼一定请老师喝喜酒。”
　　“哼，这还像点话。”刘博易慢悠悠地牵过两人的手，交叠着放在一起: “如果你们没结婚，这事还真不好办，毕竟想要达到高契合度的灵魂共鸣少不得亲密接触。”
　　“老师你的意思是……”
　　夏明煦飞快瞥了晏琛一眼，后半句说不出口，他有些难为情道: “真的要这样吗?”
　　“你们小两口有什么害羞的?”刘博易眼神疑惑，看向晏琛: “你好歹是alpha，应该主动点，从牵手开始，单因素考察实验不用我教你吧。”
　　“……不用。”晏琛被迫牵着夏明煦的手，两人指尖若有若无地交缠着，凭空生出一丝不切实际的感觉。
　　“攥紧点，增大接触面积。”刘博易握着两人的手稍微用力，将他们从云端拉回现实。
　　夏明煦适应良好，勾起嘴角偷笑: “要这么一直牵手吗?”
　　“牵几个小时试试，不行的话再试试接吻，还不行的话……”
　　“老师!”夏明煦听得心惊肉跳，连忙打断: “这是可以说的吗?”
　　刘博易揶揄一笑，颔首道: “你们心里清楚流程就好。”
　　晏琛沉默不语，他严重怀疑这个方法的可行性，但刘博易事先已经说了这只是推测，他反倒不好提出质疑。
　　“对了，惠欣说要留你们吃晚饭，可不许提前走哦。”刘博易眯着眼睛看向两人，得到肯定答案才放心一笑，拍着晏琛的肩膀说道: “你手艺好，去厨房帮你师母烧两个菜，不然她一个人该累坏了。”
　　“嗯。”晏琛点头，转身松手，夏明煦不乐意了，他跟着上前两步，眼神期盼道: “我也一起去给师母帮忙。”
　　“你去干什么，回来。”刘博易使了个眼色，把夏明煦往回一拽，两人牵在一起的手猝不及防分开: “就你那做饭水平，能吃吗?”
　　夏明煦见晏琛已经走出书房，只好放弃: “行了老师，我留下来陪你。”
　　“瞧你那点出息。”刘博易点了下他的脑门，哼笑道: “以后还怕没机会牵手啊。”
　　“老师，你瞎说什么呢?”夏明煦一本正经地脸红道。
　　“这屋里就咱们俩，你就别瞒我了。”刘博易关上了书房的门，不拘小节地收拾出一块空地，两人对坐相视一笑，他问道: “毕业之后你怎么又回心转意了?”
　　夏明煦抿着嘴笑，半晌才道: “因为……还喜欢呗。”
　　“可我看，你们俩还不到结婚那一步。”刘博易回忆刚才的场景，怒其不争: “连牵个手都别别扭扭，哪有谈恋爱的样子。”
　　夏明煦不知怎么解释协议结婚的事，只是含糊其辞道: “确实还没到那个地步。”
　　“所以我帮你一把啊，傻孩子。”刘博易摸着他的头，眼睛里含着笑意，还有那么一点心疼: “本来以为这辈子有晏琛一个认死理的学生就够倒霉了，没想到你骨子里跟他一样倔。”
　　“谢谢老师，不过……”夏明煦眼神犹豫，抬眸问道: “原来你刚才说那么一大堆都是诳我们的?”
　　“当然不是，我这个推测起码有七成把握。”
　　刘博易身上的成就和光环本身就会给人极强的信服力，夏明煦刚打消了疑虑，可下一秒又听他说道: “剩下三成是我诳你们的。”
　　夏明煦: “……”
　　“为师都做到这个地步了，你可得争气啊。”刘博易拍着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 “我还等着参加你们的婚礼呢。”
　　夏明煦没想到有一天他会因为这种事被寄予厚望，实在哭笑不得，他搀扶起刘博易，看了眼墙上的挂钟，说道: “老师，我们下楼坐会儿吧。”
　　“嗯，下楼看看我那两只鹦鹉。”
　　路过厨房时，夏明煦下意识往里面瞥了一眼，不知为何听了老师一番话后，他感到莫名心虚，此时见到厨房门紧闭，反而松了一口气。
　　可他这口气没松到底，转头看见客厅里站着的人，眼神难掩惊诧: “师兄，你怎么在这，不是说帮师母……”
　　“师母不用帮忙，把我从里面赶出来了。”晏琛语气平静，漆黑的眸子盯着夏明煦: “你猜是为什么?”
　　“为什么?”夏明煦心慌意乱，一时间竟然钻牛角尖，没反应过来为什么，他求助地看向刘博易: “老师……”
　　“诶，我的鹦鹉今天怎么不跟我打招呼?”
　　刘博易佯装听不见，拨开夏明煦的手，笑着往阳台走去。
　　夏明煦表情怔忡，大脑一片空白，看着晏琛步步靠近，默默咽了下口水，师兄不会听到老师在书房里跟他说的话吧。
　　“夏明煦，你在想什么?”晏琛眼神疑惑，观察着他的微表情，一字一句道: “师母不知道身体互换的事，她担心你毁了她的厨房，所以才不让我进。”
　　“啊，原来是这样。”夏明煦豁然开朗，不好意思一笑。
　　但晏琛似乎没有轻易放过他的打算，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近到分不清彼此的呼吸声和心跳声，他们正僵持着，忽然听见阳台传来两声鸟叫。
　　刘博易的两只鹦鹉终于说话了，它们大喊: “亲一个!亲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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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接吻
　　夏明煦臊得不行，眼神慌乱地后退半步，垂眸研究刘老师家的地毯。
　　晏琛看他鸵鸟一样的姿势，情不自禁一笑，低声问道: “老师跟你说了什么?”
　　“嗯?”夏明煦迷茫地抬起头。
　　“算了，既然他不想让我知道，那我就不问。”晏琛别开视线，转身坐到沙发上，沉声道: “回去之后，我们试一下吧。”
　　“哦。”夏明煦还沉浸在他上一个问题里，反应有些迟钝，他觉得晏琛应该是猜到老师故意支开他去厨房了，犹豫片刻，他还是和盘托出: “老师说他的推测只有七成把握，所以……我们还要试吗?”
　　“我就知道。”晏琛嗤笑，转头看向阳台，正当夏明煦以为他会否决这个荒谬的办法时，晏琛斩钉截铁道: “当然要试，老师的推测虽然不靠谱，但我们也走投无路了不是吗?”
　　“那，先简单牵个手?”夏明煦眨着眼睛提议。
　　“过来。”晏琛朝他伸出手，两人并肩坐在沙发上，十指相扣。
　　刘太太扎着围裙从厨房里走出来，恰好迎面看见这一幕，笑容温婉: “你们感情真好。”
　　夏明煦下意识要抽回手，却不想晏琛加大了力道，按着他的手压在腿上: “时间太短就失去了参考价值。”
　　“哦。”夏明煦忍着笑，他被晏琛这种一本正经的语气晃了眼，心里不停打鼓: “那等下吃饭怎么办?”
　　晏琛转过头，眼神镇定自若: “我可以左手吃饭。”
　　刘博易逗完鹦鹉从阳台回来，桌上已经摆满一桌丰盛的菜，他叹了口气感慨道: “夫人辛苦了。”
　　夏明煦连忙跟着说道: “师母辛苦了。”
　　刘太太笑容和煦，语气平易近人: “不辛苦，快坐下来尝尝，难得来一趟。”
　　几人落座后没有过多客套，直接动筷，夏明暗中观察发现，晏琛果然没有吹牛，他真的可以左手吃饭，动作流畅到跟其他人没什么两样。
　　夏明煦有意想考考他，于是指着边上那盘鹌鹑蛋，轻轻摇晃两人藏在桌下的手: “师兄，我想吃那个，夹不到。”
　　晏琛瞥了他一眼，精准地夹了一颗蛋放到他碗里，挑眉问道: “够吗?”
　　夏明煦不信邪，一口放进嘴里，摇摇头: “不够。”
　　晏琛又接连夹了几次，筷子没有一回落空，直到夏明煦碗里摞成一个小山，几乎看不见米饭了他才停手，沉声提醒道: “注意胆固醇。”
　　刘太太见状，推了一下身边的刘博易: “孩子爱吃这道菜，你把它端到面前来。”
　　“不，不用了。”夏明煦连连摆手，阻止道: “真的够了。”
　　始作俑者晏琛继续埋头吃饭，看似毫无所觉，夏明煦左手悄悄用力，泄愤一般捏了下他的手指，半晌后，晏琛回握了一下。
　　这种暗戳戳的小动作幼稚到不行，夏明煦边吃边笑，最后竟然真的吃完了碗里的鹌鹑蛋，不过剩下的米饭他确实一口都咽不下了。
　　师母忙碌了一下午，他不好意思直接放下筷子，只能一边轻轻戳着碗里的米饭，一边思考找个什么样的借口。
　　晏琛看出他的为难，筷子故意轻轻碰了下碗沿，引起夏明煦的注意，而后漫不经心道: “帮你分担一半。”
　　“真的吗?”夏明煦亮起星星眼，趁师母不注意比口型道:谢谢师兄!
　　一顿饭吃撑了两个人，刘太太还一个劲地往出拿饭后水果，吓得两人不敢多待匆匆告别，临走前刘博易还是决定出国亲自求证，晏琛认真道了谢，并婉拒两人相送。
　　他们站在那等电梯，手还一直牵着，夏明煦表情犹疑，小声嘀咕道: “好像没什么作用。”
　　晏琛听见了，却没有立即松手，等到电梯门打开，他们相继走了进去，夏明煦才感觉手上一松，心里突然空落落的感觉。
　　然而没等他反应过来，晏琛突然扯着衣领迫使他低下头，夏明煦眼神慌乱，手足无措: “师兄……”
　　“既然牵手没用，那就试试别的。”晏琛眼睛很冷，呼吸却是热的，他们之间的距离不断拉近，在碰到嘴唇之前，晏琛征求他的意见: “可以接吻吗?”
　　夏明煦脑海轰的一声炸开，好半天才理解晏琛那句话，这是第一次他们在完全清醒的情况下，离得这么近，电梯缓缓下降，随时可能停在某个楼层，出现陌生人打断这个吻，但此刻他已经顾不得这么多了，在晏琛问出口的那一刻，他的答案只有一个。
　　“可以。”
　　从很小的时候开始，晏琛就比其他人更早获得了生活的主导权，所以现在即使他困在omega的身体里，也能在第一时间掌控节奏。
　　最开始只是简单的碰触，嘴唇似有若无地擦过，带来一丝细微的痒意，察觉到夏明煦的紧张，他退后些许距离，低声命令道: “闭上眼睛。”
　　夏明煦睫毛轻颤，视野里暗了下来，紧接着嘴唇上的触感逐渐清晰，这不再是一个浅尝辄止的吻，晏琛一遍一遍亲吻他的下唇，舌尖撬开齿关，带着席卷一切的强势，攻城略地。
　　直到电梯提示音响起，夏明煦才恍然睁眼，呼吸杂乱无章，晏琛眼神依旧冷静，四目相对的那一刻，他松开了手，顺便抚平衣领上的褶皱，嗓音喑哑道: “先出去吧。”
　　夏明煦晕乎乎地跟着走出了小区，才恍然发觉: “我们失败了，没换回来?”
　　“嗯。”晏琛情绪也有些低落，不过他控制在了别人难以察觉的范围内: “这种事情本来成功率就低，失败也很正常。”
　　夏明煦点点头，轻声道: “那我们等老师找到真正的解决办法再说吧。”
　　“不行，我等不了那么久。”
　　晏琛工作狂属性持续占据上风，他在黄昏下缓缓转头，琥珀色的眸子流光溢彩: “哪怕只有一丝希望，也不能放弃，回去再试。”
　　“还试啊……”
　　夏明煦回想起电梯里那个令人头皮发麻的吻，再多来几次，他真的可能会把持不住啊!
　　“你不愿意?”晏琛敏锐地捕捉了他的只言片语，沉声道: “那我们可以……”
　　“愿意!”夏明煦打断，垂眸掩饰那一丝急切，状似不经意说道: “毕竟工作重要，这么大的人了还在乎那一两个吻吗?”
　　他这话说得硬气，晏琛点了点头，不再多言，本来他想着要是夏明煦不愿意接吻，可以直接跳到下一步，在他看来临时标记对于达到灵魂共鸣的效果可能更好。
　　开车回到医院，两人先是探望了一下术后的晏雅，她已经醒了，精神还不错，见晏琛环视四周，像是在找什么人，她笑着解释道: “辛柔已经回去了，她也不能离开家太久，况且现在我就是个beta，信息素安抚也没什么效果。”
　　“其实做一个普通人也挺好的。”夏明煦顾忌着他现在的身份，没有过多安慰，只叮嘱道: “好好休息。”
　　晏琛从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只是默默检查了她现在所有的药物，离开前又交待护工一些注意事项。
　　夏明煦早就习惯他了说得少，做得多的处事原则，此时也不催促，在一旁默默等着，工作上的事情安排完后，两人开车回到家。
　　车子停在楼下，晏琛却没急着上去，他动作自然地牵住夏明煦的手，询问道: “要不要散步?”
　　“好啊。”夏明煦点头，在漫天繁星下笑得灿烂: “正好吃多了，消化一下。”
　　两人循着小路走进花园，白天这里聚集了不少人，晚上反而静谧，月光从头顶照下来，树影婆娑，晚风里夹杂着各种花香，浅浅地撩人心弦。
　　晏琛说是散步，就真的一直在走路，两人除了脚步声外，连半句话都没有，夏明煦偏过头，抬起十指相扣的那只手，试图引起注意: “师兄，你想什么呢。”
　　“想接下来怎么吻你。”
　　皎洁的月光下，晏琛肤色冷白，眸光潋滟，他的口吻不沾染一丝情欲，像住在冰冷月宫中的仙子，美得出尘脱俗。
　　夏明煦胸腔里狠狠跳动了两下，不自觉收紧手指，盯着他的眼睛问道: “那还等什么?”
　　明明是有目的性的亲吻，却令他难以抑制地心动，夏明煦微微俯身，嘴唇厮磨的同时，情不自禁地搂住晏琛的腰，他们依然十指相扣，没有放开彼此的手。
　　细碎的亲吻透着一丝温情，晏琛微微转头，余光里看见满园娇艳的花朵，五颜六色之中令人眼花缭乱，应不暇接。
　　两人脚下重叠的影子逐渐黯淡，因为月亮似乎也学会了避嫌，害羞地躲进云层里。
　　“今天可能会下雨。”
　　晏琛仰着头，眸中神色不明: “回去吧。”
　　夏明煦牵着他的手，垂着头脚步没动，他心中有一种东西在蠢蠢欲动，即将不受控制地脱口而出。
　　晏琛等了片刻，眼神讶异地问道: “怎么了?”
　　清冷的嗓音传到耳膜，夏明煦突然惊醒，他抿着嘴唇缓缓摇头，委屈道: “脚麻了。”
　　晏琛说不清什么感觉，沉声道: “那你继续站会儿，我先上去了。”
　　说走就走，一转眼的功夫漆黑的夜色中只剩下一个人的身影，夏明煦懊恼地叹了口气，蹲在花园旁边碎碎念: “竟然真就这么走了……”
　　不过走了也好，因为刚刚有那么一刻，他想不顾一切全都说出口。
　　这么多年藏匿的感情一旦露出马脚，就真的再也回不了头，在没有万全把握之前，夏明煦不敢赌。
　　年少时或许能够心血一热，不计后果，可现如今一步错，步步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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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支持，预收《战神重生后怀了昏君的崽》求宠幸
　　凌澈替昏君打了一辈子仗，落下满身伤病，临死前昏君一纸诏书，欲封他为后。
　　堂堂战神哪里受过此等奇耻大辱，当即暴毙身亡。
　　重活一世，凌澈只想过几天逍遥快活的日子。
　　打仗?爱谁去谁去。
　　昏君?爱亡国亡国。
　　大梁战神摇身一变，成了京城纨绔公子哥儿。
　　前世众人弹劾他功高震主，狼子野心，今生满朝文武沿长街跪拜求他出将入相。
　　凌澈醉了酒，撑头嗤笑: “叫那昏君亲自来求我。”
　　萧景焕百忙之中抽身前来，雷霆怒火: “谁准你们逼他上战场的?朕还没死呢。”
　　黑裘裹住白衫，他抱起满身酒气的凌澈，神色怅然: “朕的阿澈，要风流恣意过完一生才好。”
　　*
　　凌澈半醉半醒，调戏了个小美人，他醒来后想负责，人却不见踪影。
　　苦寻数月，肚子悄悄隆起，他揽着镜子:嗯?长胖了?
　　消息从江南一路传回京城，萧景焕差点从龙椅上摔下来。
　　“此事当真?”
　　“绝无虚言。”
　　“那还不快把人找回来!”
　　封后诏书，梅开二度。
　　凌澈: “……”
　　双重生，双向奔赴，生子文，感谢支持


第32章 玫瑰
　　晏琛双手插兜站在窗前，隔着一层玻璃分割了夜色，他微微蹙着眉，视线落在一个漆黑的转角，过了半晌，夏明煦出现在视野里，越来越近。
　　他的步子迈得很小，磨蹭了足足三分钟，晏琛才听到敲门声，夏明煦没有带钥匙的习惯，以前都是跟晏琛同进同出，这次在门口等了一会儿，他心里有些莫名的失落。
　　如果这道门象征着晏琛心里那把锁，那他可能从来没有真正打开过，即使用了一些手段拿到钥匙，在期限到来那天也会化作泡影。
　　矫情不到三秒，眼前的门开了，晏琛站在光里，眼神探究地打量他片刻，冷声道: “五十米，你走了三分钟，乌龟爬都比你快。”
　　“我……”夏明煦没法反驳，他拼命压住上翘的嘴角，并且在心里鄙视因为获得一点关注就美滋滋的自己，找理由分辨道: “我看看景色不行嘛。”
　　晏琛盯着递到面前的浅紫色小花，目光掠过花瓣看向夏明煦: “这是什么?”
　　“花园里摘的，送你。”夏明煦眨着无辜的眼睛，像一只拼命讨好主人的小猫咪，晏琛很早以前就知道，撒娇是他的惯用伎俩。
　　时光追溯到很多年前，晏琛第一次注意到夏明煦是在他研究生复试那天，刘博易声誉在外，想当他学生的人自然不在少数，而复试之前过线的考生都会想尽办法联系师兄师姐，求一些经验和技巧。
　　夏明煦给他发了好几封邮件，内容却跟复试一点不沾边，复试当天所有人都很紧张，只有他一副翘首以盼的模样。
　　晏琛负责组织学生候场，点到夏明煦这个名字时，听见一声清脆的“到”。
　　偌大的教室里，他的存在和其他人格格不入，脸上的笑容甚至已经到了晃眼的地步，晏琛抬眸看了他一眼，夏明煦热情地朝他挥手。
　　复试结束后，公布成绩，夏明煦专业排名第一。
　　他没有第一时间联系刘博易，反而兴高采烈地跑到晏琛面前，歪头笑道: “师兄你好，我们能加个联系方式吗?”
　　晏琛虽然不理解，但没有拒绝这个合理的要求: “可以。”
　　扫码加了微信之后，夏明煦像变魔术一样从身后拿出一束花，眸光闪烁: “师兄，你喜欢雪山玫瑰吗?”
　　和此时一模一样的场景，瞬间唤起了晏琛的回忆，他当着不少同学的面，沉声回道: “我不喜欢。”
　　这四个字夏明煦记了许多年，正当他以为晏琛会对他手里的花视而不见时，记忆与现实缓缓重合。
　　晏琛伸手接过，两人的指尖短暂接触后又分开，他微微颔首，轻嗅玫瑰: “不过，我可以尝试喜欢。”
　　夏明煦呼吸静止，怔忡地看着眼前这一幕，他的情绪像是坐上过山车，跌宕起伏。
　　不管那句话是否别有他意，都给了他莫大的勇气，此刻夏明煦举着那朵浅紫色小花，一如当年眼神执拗: “师兄，我胳膊酸了。”
　　晏琛恍然回神，两人对视一眼，他还是做出同样的选择，只不过这次接过花的同时，他攥住了夏明煦的手腕，稍微用力把人拽进屋里: “你还想在外面站多久，等下一次腿麻了再进来吗?”
　　“师兄，轻点儿，捏碎了。”夏明煦语气夸张道。
　　晏琛不知道他说的是花，还是手腕，稍微放轻力道，缓缓松了手，目光戏谑道: “这次怎么不是白玫瑰?”
　　夏明煦微怔，下意识反问: “花园里哪来的白玫瑰?”
　　“校园里也没有白玫瑰。”晏琛不动声色地揭他老底，仔细回忆片刻: “咖啡馆里好像也没有吧。”
　　“咳咳……我先去洗澡了。”
　　夏明煦一言不合，直接开溜，晏琛指尖摆弄着脆弱的花茎，看着他仓皇离去的背景，轻笑出声。
　　这个师弟人缘好，朋友多，善于交际，可他不知道的是，夏明煦从来没有给其他人送过花，更何况是有着特殊涵义的雪山玫瑰。
　　家里没有花瓶，晏琛就找了个装满水的玻璃碗，这种野花没有名字，生命力却极为强悍，短暂地浸泡在水里能留住它的色彩。
　　晏琛凝神看了一会儿，突然萌生在家里养点什么的想法，可无论是动物还是植物，一旦养了就要负起责任，医院那盆绿萝除外，没有被划在私人区域的东西，晏琛不会承认所属权。
　　因为一朵紫色小花，他产生了想要留住一些东西的想法，但这个念头转瞬而逝，下一刻理智就占据了上风。
　　太麻烦了。
　　晏琛擦干手上的水渍，转过头夏明煦已经换上了睡衣，头发湿漉漉地冒着热气，按理说他不会这么快洗完澡，也不会头发还没吹干就找过来，晏琛打量片刻问道: “什么事?”
　　“师兄……”
　　夏明煦眉眼低垂，一副乖得不能再乖的模样，尾音故意拉长，是打算撒娇的预兆，晏琛早有预判，在他说出后半句话之前，沉声打断: “好好说话。”
　　“哦。”夏明煦抬眸，眉头微蹙，上前拉住他的袖子，商量道: “是这样的，卓遥家里有事，要回老家几天，他养的狸花猫没人照顾，所以我想……”
　　“可以寄养在宠物店。”晏琛飞快给出了解决问题的方案，淡淡扫了夏明煦一眼: “还有别的想法吗?”
　　“……”
　　夏明煦失魂落魄地摇摇头，垂死挣扎道: “可是卓遥不放心把软糖交给别人，我也不放心。”
　　后半句话他说得极小声，根本没指望晏琛能听见，想让师兄回心转意实在太难了。
　　夏明煦边往回走，边琢磨附近哪家宠物店比较靠谱。
　　晏琛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夏明煦的想法和情绪变化都写在脸上，和这样的人相处其实非常有安全感，不知为何晏琛想要纵容他一次: “你想把那只猫带回家里养?”
　　夏明煦没想到事情还能有转机，他停下脚步连连点头，满怀希冀地补充道: “就养几天，等卓遥回来让他请你吃饭。”
　　“跟我有什么关系?”晏琛移开视线，眼底闪过笑意，漫不经心道: “你要带回来，就自己养。”
　　“没问题。”夏明煦笑眯眯地凑上来，绘声绘色地描述道: “软糖可乖了，从来不随地大小便，就是有点好动，不过师兄放心我会看好它的，保证不让它在家里闯祸。”
　　闯祸精说看好别人不闯祸。
　　晏琛点了点头，表情将信将疑: “最好是这样。”
　　夏明煦果然是洗澡洗到一半过来的，征得晏琛同意后，他飞快跑回浴室，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
　　回想起第一次身体互换时的尴尬，依旧恍如昨日，但现在他们已经能面不改色地脱掉对方的衣服，晏琛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以这种方式和别人建立亲密关系，或许对于一个防备心很重的人来说，夏明煦这样直来直去地入侵别人的领地，反而是最正确的打开方式。
　　无论如何，在物理意义上他们是彼此最亲近的人。
　　夏明煦的房间已经空置许久，当他抱着被子和枕头推开门时，晏琛自动自觉让出身侧的位置，床上多了一个人，手里的专业书突然索然无味，晏琛是极重效率的人，看不下去也就不浪费时间。
　　他做好标记后把书放在一边，转头盯着夏明煦，昏黄的灯光下，气氛本该是暧昧的，但夏明煦却感觉后背发凉，如同实验室里等待剖开内脏的小白鼠。
　　晏琛的目光冷静犀利，绝大多数时间都给人一种冰冷的压迫感，尤其当他认真地思考时，会让人有一种浑身上下都被看穿了的不自在感。
　　夏明煦裹着被子，露出两只眼睛瞧他，低声问道: “师兄，快十一点了，我们不睡觉吗?”
　　向来作息规律的晏琛缓缓摇头，目光愈发坚定，仿佛在刚刚那一刻，他做出了某种的决定: “这件事情最好晚上来做。”
　　晚上……来做?
　　夏明煦瞪大了无辜的双眼，脑子里一堆不可描述的画面闪过，他觉得自己可能有些跟不上师兄的节奏。
　　“我刚才回想了之前几次身体互换发生的场景，如果你愿意配合，我们可以尝试还原重现。”
　　晏琛面色波澜不惊，每一个用词都极为严谨，夏明煦一瞬间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此刻他不是躺在晏琛的床上，而是躺在了晏医生的手术台上。
　　“可以……”
　　夏明煦裹紧了被子，小心翼翼问道: “那我们还原哪一次呢。”
　　晏琛撑起上半身，垂眸看他，冷声道: “假性发情。”
　　夏明煦眨了眨眼睛，往外探出头: “可那次是在山上，我们……”
　　“环境因素造成的影响充其量只能算是系统误差，这个道理你不会不懂吧。”晏琛扯掉他的被子，动作算得上温柔，但夏明煦还是本能要躲，晏琛按着他的肩膀，把人钉在床上，沉声问道: “上次教你的，学会了吗?”
　　“什么?”夏明煦瞪着眼睛，表情呆怔地问道。
　　“你现在是alpha，要学会控制信息素。”晏琛眼神玩味答道。
　　“可是……”夏明煦垂眸咽了下口水，哑声道: “可是这跟假性发情有什么关系?”
　　晏琛笑了，像冰山上开出一朵圣洁的花，他把垂落眼前的发丝别到耳后，看着夏明煦说道: “你到底是在跟我装傻，还真的蠢?”
　　“我……”夏明煦很不服气，渐渐憋红了脸。
　　“99.99%的契合度，只要我想，就能让你一整天下不了床。”晏琛一本正经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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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试试
　　这种陈述事实的语气惹恼了夏明煦，他搂住晏琛的脖子借着体型上的优势，顺利翻身而上，嘴角露出得意的笑: “师兄别忘了，我现在才是主导者。”
　　晏琛陷在松软的枕头里，没有急于反抗，他笑看着身上的人，眼神惬意，嗓音慵懒道: “你会吗?”
　　“我……”
　　夏明煦脸色腾的一下涨红，那一刻他脑子里好似有万马奔腾而过，嘈杂地回荡着晏琛那句质问，恶向胆边生，他撂下狠话: “我会不会，试试不就知道了。”
　　晏琛眸中没有丝毫惧意，他甚至活动了一下脖颈，给自己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自下往上看着夏明煦，好整以暇道: “开始吧。”
　　漫不经心的三个字杀伤力异常强悍，对上晏琛戏谑的目光，夏明煦心里瞬间怂了，他僵持着，撑得胳膊都酸了，还是不知道如何下手， alpha信息素因为过于紧绷的情绪凝固在两人周围，晏琛百无聊赖，看起来等得快要睡着了。
　　夏明煦心一横，眼一闭，俯身要去吻晏琛的嘴唇，然而快要接触到的那一刻，他却碰到几根冰冷的手指，两人隔着晏琛的手近距离对视，夏明煦被那个眼神蛊惑了一般，莫名其妙探出舌尖，轻轻舔了下他的掌心。
　　湿漉漉的温热触感也令晏琛微微一怔，把他原本组织好的语言一下子删除干净，出于本能他按住了夏明煦的唇瓣，低声道: “不是这么亲的。”
　　“亲个嘴还有讲究?”夏明煦眼神天真，张嘴含住他的食指，用牙齿轻轻啃噬指尖，急切地催促道: “师兄，你教我吧，我这次肯定认真学。”
　　晏琛轻轻吸了口气，眼神克制，他想说:你这不是挺会的吗?还用得着我教。
　　没得到答案，夏明煦自作主张地按住他的手腕，两人呼吸渐渐达成同样的频率。
　　“等一下。”晏琛偏过头，眼神有几分迷乱，这个场景跟他计划中稍微有些出入，夏明煦不该这么快学会控制alpha的信息素，他可以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给予有限的纵容，但绝不可能彻底失控。
　　“怎么了，师兄?”
　　夏明煦追逐着他的眼睛，嗓音带着一种蓄势待发的沙哑，周围的信息素已经浓郁到令人害怕，如果继续放任下去，事情一定会演变成不可挽回的地步。
　　晏琛伸出手，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事先准备好的抑制剂喷雾，对着自己狠命喷了两下，空气中甜腻的味道瞬间取代了信息素带来的侵扰，他平复了下呼吸，沉声道: “今天就到这吧，该睡觉了。”
　　夏明煦满脸问号，执拗地压在晏琛身上，眼神委屈: “师兄你撩完就跑?”
　　“嗯。”晏琛拽了下被子，闭上眼睛隔开两人的接触: “你有意见?”
　　“我……”还不能有意见?
　　“控制alpha信息素要能够做到收放自如。”晏琛打了个哈欠，轻声道: “学会了再说别的吧。”
　　夏明煦不情不愿地躺回床上，仰头望着天花板: “师兄你这是强人所难。”
　　晏琛关掉床头灯，眼神清明，没有一丝困意，在黑暗中缓缓说道: “你有两个选择，一是闭嘴睡觉，二是现在去冲凉水澡。”
　　夏明煦想象了一下水温，刺骨凉意涌上心头，他情不自禁打了冷战，喃喃道: “还是算了，我不想感冒。”
　　“那就睡觉。”晏琛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空气安静半晌，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晏琛闭着眼睛装睡，感觉一个热源悄悄贴了上来。
　　夏明煦蹑手蹑脚地掀开被子，观察身侧之人的反应，感受到平稳的呼吸后他轻轻松了口气，手臂小心翼翼地环住晏琛的腰，不敢落到实处，确认晏琛真的睡熟之后，他才难耐地凑了过去。
　　空气中alpha信息素的味道依旧浓郁，清冷的霜雪气息和炙热滚烫的体温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夏明煦从身后抱着晏琛，膝盖抵着膝弯，手肘贴着小臂。
　　这样一个亲密无间的姿势稍微缓解了他体内的燥热，但不能进行下一步动作无异于饮鸩止渴，晏琛能感受到一切细微的变化，但他只能闭着眼睛装睡，连睫毛都不能颤一下。
　　抑制剂喷雾的效果随着时间的流逝一点点减弱， alpha信息素重新占据了上风，夏明煦倒是一动不敢动，但仅仅是这样抱着已经足够让晏琛煎熬。
　　他自信能够控制alpha的本能，但陷在夏明煦的身体里，一不留神就会失控，临时标记发生前，这种状况还不是特别明显，现在倒像是……食髓知味。
　　理智和情绪在脑海里天人交战，晏琛眉心微蹙，在他即将溃败之时，腰上突然加重了力道，夏明煦把头埋在他颈后，狠狠吸了一口气，紧接着下定决心一般，腾得坐起身，摸黑冲出房间来到浴室。
　　晏琛睁开眼，第一件事就是摸出抽屉里的抑制剂喷雾，对着鼻子又喷了两下，直到身体里那股怪异的感觉过去，他才脱力一般躺回床上，精神松懈下来就很容易疲惫，时钟走过零点，他阖上眼睡着了。
　　浴室里的水流开到最小，夏明煦生怕水声吵醒了晏琛，不敢有太大动作，本能平复过后，他悄悄溜回房间，信息素的味道已经散了，晏琛身上的被子搭在腰间，他细心地往上拽了拽，没发现异常。
　　困意袭来，一夜无梦。
　　第二天早上，晏琛醒来时感觉一阵呼吸不畅，他低头往下瞥了一眼，才发现夏明煦半边身体都压在他胸口。
　　身体是自己的，有几斤几两晏琛再清楚不过，他不想白费力气挣扎，只能再想别的办法。
　　思忖片刻，晏琛伸出空闲那只手，一本正经地撩起夏明煦的衣摆，漂亮的腹肌暴露在空气里，他正大光明地瞧了几眼，毕竟是自己的身体，也没什么好害羞的。
　　接下来的动作也顺理成章，晏琛食指打着圈在他腰上转，果不其然没两下夏明煦就睁开了眼，一把捉住腰间的手，迷蒙的眼神充满了疑惑: “师兄，做什么?”
　　晏琛淡定地收回手，嗓音平静: “挠痒痒。”
　　“啊?”夏明煦张着嘴，表情要多傻有多傻，可惜了晏琛一张高冷禁欲的脸，竟然也透露几分呆萌。
　　晏琛坐起身，不想多解释，这个时间对于周末来说还是太早，他不打算剥夺夏明煦睡觉的权利，于是说道: “你继续。”
　　“继续?”夏明煦更懵了，他撩起衣摆，露出性感的腰线，模仿着晏琛动作在皮肤上画圈: “是这样吗?”
　　晏琛: “……”
　　离开房间后，他照常洗漱锻炼，夏明煦第一次起大早围观，平均两三秒一个哈欠，眼含泪花地瞧着晏琛在跑步机上挥汗如雨。
　　“师兄辛苦了，麻烦把我的身材练得跟你一样好。”
　　晏琛抽空觑了他一眼，气息稍显急促，夏明煦的身体底子摆在那，不适合高强度的锻炼，他调低速度放慢了步伐，看着一旁昏昏欲睡的人，沉声道: “今天是假期最后一天，必须想办法把身体换回来。”
　　“可是能试的方法我们都试了，还能怎么办?”夏明煦一脸无辜道。
　　晏琛目光看向旁边的哑铃，低声道: “我记得运动也能迅速提升体内的信息素水平，你过来跟我一起，说不定能达到灵魂共鸣。”
　　“不——”
　　夏明煦条件反射要逃，被晏琛揪着领子拽了回来，他一脸苦兮兮地说道: “师兄，上学时体测就能要了我半条命，你就放过我吧。”
　　“先热下身，俯卧撑五十个。”晏琛铁面无私道。
　　夏明煦见实在逃不过，认命地趴在瑜伽垫上: “那我就给师兄你表演一个……鲤鱼打挺。”
　　“诶?撑起来了?”
　　夏明煦惊奇地看着地面，轻松到怀疑人生，他以前累死累活顶多做二十个，现在动作标准得不可思议: “难道这就是肌肉记忆吗?”
　　晏琛轻哼，拿毛巾擦了下额头上的汗，走出健身房: “我去准备早餐，你最好不要偷懒。”
　　“没问题。”夏明煦一口应下，脸上洋溢着笑: “五十个俯卧撑而已，一百个都不在话下。”
　　晏琛快要走出房门，闻言回头道: “那就一百个。”
　　夏明煦: “……”这就是话多的下场。
　　一百个俯卧撑后，他浑身上下出了一层薄汗，彻底赶走了瞌睡，兴高采烈跑到厨房，晏琛正扎着围裙准备早餐，灰黑色的L码围裙系在劲瘦的腰上，衬得肩宽腿长，身材比例绝佳。
　　夏明煦在心里给自己吹了个口哨，扒在门口看着晏琛忙碌的身影，脸上露出满足的笑: “师兄，我们早上吃什么啊?”
　　晏琛听见身后的脚步声没回头，冷声问道: “一百个俯卧撑做完了?”
　　“做完了。”夏明煦语气笃定，表情颇为自豪。
　　晏琛回头看了他一眼，神色平静: “那还不过来?”
　　“过去干什么?”夏明煦嘴里疑问，身体却很听话，乖乖走进厨房，离得近了他才发现锅里躺着两个煎蛋，金黄的色泽包裹在蛋清里，香味飘来飘去勾引着肚子里的馋虫。
　　刚才消耗了不少体力，夏明煦见到食物立马感觉到饿，他眼睛盯着锅里，默默吞咽了一下口水，正要提醒晏琛他的煎蛋要半熟时，后者突然毫无预兆地勾着他的脖子向下，在嘴唇落下一吻。
　　十几秒之后，晏琛放开了他，面色如常，眼中闪过淡淡的失望: “看来运动也不管用。”
　　夏明煦喉结微动，脸色发红，他刚想说些什么，目光触及锅里的煎蛋，尖叫一声: “啊，全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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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吃煎蛋喜欢全熟还是半熟QAQ


第34章 钓系
　　晏琛熟练关火，将煎蛋分别盛到两个盘子里，转身递给夏明煦: “端过去。”
　　“哦。”夏明煦脸上的温度还没降下来，不敢和他对视，接过盘子飞快逃离厨房。
　　餐桌上已经提前摆好热牛奶和面包，夏明煦乖乖坐下，捧着杯子出神。明知道这一切只是实验性的接触，他还是控制不住怦然心动，就像手中的牛奶一样，指尖微动泛起一圈圈涟漪。
　　晏琛端着咖啡来到客厅，目光扫视一圈，坐到夏明煦对面，后者埋头盯着手里的杯子出神，他拿起筷子观察了一会儿，夏明煦还是没有反应，他不得不敲了下盘子弄出些动静: “想什么呢?”
　　“没有!”夏明煦条件反射抬头，掩饰性地就着手里的杯子喝了一口牛奶，甜丝丝的奶香味溢满口腔，他才恍然发觉: “为什么给我准备牛奶?”
　　晏琛诧异反问: “你不喜欢牛奶?”
　　“这不是喜欢不喜欢的问题。”夏明煦放下杯子，眼睛盯着他手里的咖啡: “只是这样差别待遇，会让我以为师兄还把我当小孩子。”
　　“二十八岁还小孩子，这话你也好意思说出口。”晏琛眼中浮现笑意，指尖抵着杯底，把咖啡往夏明煦眼前一推: “你可以尝尝看。”
　　冒着热气的褐色液体盛在白瓷杯里，夏明煦拎起小勺缓缓搅动，眸中闪过一丝狐疑: “师兄，你不会往里面下毒了吧。”
　　“那倒不至于，如果法律允许的情况下，我会给你下点哑巴药。”晏琛眼神戏谑，难得开起了玩笑，他抬眸看见夏明煦端起杯子，嘴角藏着一抹笑。
　　下一秒，预料之中的惊呼声响起，夏明煦表情扭曲，眼神哀怨: “好苦啊，师兄你还是毒死我吧。”
　　杯子被重新推回眼前，晏琛动作自然地拿起来喝了一口，面不改色道: “你第一天知道咖啡是苦的?”
　　“我……”夏明煦被噎得哑口无言，气吼吼地咬了一口煎蛋，冲淡了嘴里的苦味: “难怪你每天都精力十足，这一杯下去我一周都不用睡觉了。”
　　晏琛吃东西的时候不喜欢说话，他叹了一口气道: “小孩儿，喝你的牛奶吧。”
　　这个略带宠溺的妥协口吻让夏明煦一怔，眼睛黏在晏琛修长的手指上，喉结上下滚动，半天没憋出来一句话。
　　夏明煦就是有这个本事，不说话比说话时存在感更强，晏琛看他三番两次欲言又止的模样，认命地放下杯子: “我手上有花吗?”
　　“没有。”夏明煦果断摇头，眨着无辜的大眼睛嗫嚅道: “但师兄那杯咖啡是我喝过的，你不是有洁癖吗?”
　　这个细节晏琛还真没注意，平时别人用过的东西他都会生理性厌恶，这次倒没有什么异样的感觉，他不理解夏明煦脑袋里整天在想些什么，总是关注这些无关紧要的事: “接吻都不止一次，还在乎这?”
　　“……”
　　夏明煦低头不说话了，安静如鸡。
　　晏琛放下筷子，不动声色地观察对面的人，他好像发现一个秘密。
　　想让夏明煦闭嘴，最有效的方法是让他害羞，晏琛善于解决问题的同时总结经验，所以当早餐结束后，夏明煦缠着他要跟去厨房洗碗时，晏琛验证了他的猜测。
　　狭窄的椅子上， alpha被omega圈在固定范围内，这种上下颠倒形成了强烈的视觉反差，无论身体是否交换，骨子里的压迫感是亘古不变的。
　　晏琛微微俯身，两人之间的距离拉近，夏明煦本能偏头去躲，紧张地舔着干涩的嘴唇，哑声道: “师兄你不是要洗碗吗?快去吧。”
　　目的轻松达到，晏琛唇角勾起一抹笑，他直起身离开，同时抬眸看了眼墙上的挂钟，这个方法的时效性还需要进一步观察。
　　厨房里淅淅沥沥的水声戛然而止，晏琛清洗完最后一个盘子，前后用了不到五分钟，一转头夏明煦又出现在身后。
　　这个方法时效竟然这么短，晏琛彻底没脾气了，他擦干手上的水渍，挑眉问道: “什么事?”
　　“等下要去接软糖过来，师兄一起吗?”夏明煦语气自然，刚才的窘迫早就消失不见，其实晏琛计算时效性为五分钟都多了，他压根就没真的怕过。
　　故作矜持，钓系omega的一些小套路罢了，可惜晏琛完全不买账，他说不要，师兄就真的走了。
　　中间宝贵的五分钟夏明煦用来反省，他觉得虽然师兄偏爱清纯禁欲系，但该出手时也得出手，婚姻协议试用期总共一年，他得把握好机会，亲到就是赚到。
　　晏琛思忖片刻，刚想拒绝，忽然又想起来两人现在的状态，他跟卓遥不熟，一个人去接猫很容易令人起疑，不得已改了主意道: “一起去吧，省得你惹麻烦。”
　　“好!”夏明煦双目放光，掩饰不住的喜悦: “我去换衣服。”
　　说完这句话，晏琛等了足足二十分钟，就在他以为衣柜成精把夏明煦装走了时，楼上总算传来脚步声。
　　虽然没有提前约定时间，但在晏琛的世界观里，这种低效率的事情也是不可容忍的，所以他皱着眉问道: “你换什么衣服需要这么久?”
　　夏明煦没说话，他脚步沉稳地走下楼梯，最先进入视野的一双修长的腿，浅蓝色的宽松版牛仔裤，搭配白色净版运动鞋，再往上是干净清爽的夹克袖口，银灰的金属扣子锃亮。
　　“师兄，好不好看?”
　　夏明煦这副打扮完全颠覆了晏琛以往的形象，一瞬间仿佛回到了校园时代，那时候白衬衫还没有像现在这样几乎焊在他身上，偶尔还能看到晏琛一身休闲的运动套装，胳膊底下夹着一本专业书，出没在星大食堂或者图书馆自习室。
　　“你什么时候给我买的衣服?”晏琛对此颇置微词，他收回打量夏明煦的目光，沉声道: “看来你的工资扣得还是不够多。”
　　“师兄别生气，我就是觉得你衣柜里风格太单调了。”夏明煦拽着他的胳膊，笑着哄道: “何况我也没有在你工作的时候穿，现在是私下会面，应该不打紧吧。”
　　“随你。”晏琛不置可否，拿着车钥匙往出走。
　　其实穿什么他都不在意，只是夏明煦让他看见了另一个自己，如果身在一个普通家庭长大，他会不会也活成轻松肆意的样子?
　　下意识回头瞥了一眼，恰好看见夏明煦急着追上来，被地毯绊得踉跄，他瞬间就打消了这个想法。
　　太蠢了，这辈子他都不可能像夏明煦一样没心没肺。
　　卓遥家在市区，离附属医院很近，两人先买了水果和营养品去看望晏雅。当然，这个建议是夏明煦提出来的，为了符合人设，由晏琛拎着。
　　进门前夏明煦仍然不放心地叮嘱道: “师兄，别忘了你现在顶着我的身份，对晏阿姨多笑笑，不要冷着脸，会被看出破绽的。”
　　“知道了。”
　　晏琛眼神明显不耐烦，平时生活中他都是游刃有余，唯独维系人际关系上，夏明煦显得格外有天赋。
　　两人推门而入，正赶上晏雅手忙脚乱地往被子里藏东西，夏明煦眼尖，看见那是平时办公用的笔记本电脑。
　　但碍于身份，他不好直接说什么，悄悄示意晏琛，两人已经默契到一个眼神就能感知到彼此想法的程度。
　　“你们怎么来了?”
　　晏雅脸色依旧苍白，但精神已经好了许多，见到他们两人掩饰不住的高兴: “难得周末放假，就该在家休息，往医院跑什么。”
　　“来看看你。”晏琛别扭地说着关心的话，他把带来的东西放在桌上，掀开被子拿走电脑: “这种时候应该好好休息，工作是永远都做不完的。”
　　嚯，从师兄嘴里说出这种话多稀奇。
　　夏明煦咂舌，站在一旁默默维持高冷人设。
　　晏雅笑着拍了拍晏琛的手，轻声道: “阿姨知道你懂事，有机会也劝劝晏琛，他工作比我还拼命了，年轻时候把身体累垮了，以后病痛就该找上门。”
　　“嗯。”晏琛默默听着，心中五味杂陈，从小到大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亲密地跟晏雅说说话，他们都不擅于对亲近的人表达关心，周围总是包裹着一层又一层的冰冷外壳。
　　有时候他觉得这就是宿命，情感缺失将会伴随他终老，所以晏琛也从不奢望能在35岁以前找到终生伴侣，当孤独成为常态，就连星际法律也不能掣肘。
　　然而此刻借着夏明煦的身体，他发觉这件事也不像想象中那么难，如果非要类比，勉强跟他的毕业论文差不多等级吧。
　　和晏雅的交谈超过半个小时，期间没有争吵，状态渐渐自然，临走前晏琛甚至帮她掖了下被角，这个细微的动作夏明煦看在眼里，出去后意味深长地碰了下他的胳膊: “师兄，感觉怎么样?”
　　晏琛面色不变，眼神却比往常轻松: “什么怎么样?”
　　“建立正常的亲密关系呀。”夏明煦凑到他身旁，煞有介事地说道: “我发现师兄你不仅仅是对AO恋有偏见，正常的亲密关系在你身上也很难实现，不然怎么解释这么多年来，你身边一个beta也没有的事实?”
　　晏琛哼笑，走出医院正门前，他反问: “那你呢?这么多年你身边有过除了亲人朋友以外的亲密关系吗?”
　　“我没有是因为……”夏明煦差点脱口而出，中途意识到不妙，折中说道: “是因为我有喜欢的人了。”
　　晏琛心跳莫名其妙空了一拍，像是断了线的珍珠纷乱地滚落一地，他不明白这种低落的情绪是因何而起，沉声追问道: “是谁?”
　　夏明煦: “小熊维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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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破冰
　　想从夏明煦嘴里听到一句正经话，晏琛承认是他太天真了。
　　赶到卓遥家里时，门口摆着两个行李箱，晏琛扫了一眼，微微蹙眉: “这不像是回去几天的阵势。”
　　“可他确实这么跟我说的呀。”夏明煦心下奇怪，朝卧室喊了两声: “卓遥，你回趟老家怎么带这么多东西?”
　　“稍等一下。”卧室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片刻之后，卓遥怀抱着一只狸花猫走了出来。
　　短短几天没见，晏琛发现他几乎瘦了一圈，跟怀里肥硕的大猫形成鲜明的对比，眼神也不似往常灵动，表情颓丧，显然是遇到什么大事。
　　关心别人这种事一回生二回熟，夏明煦眼神焦急不便开口，晏琛替他上前问道: “怎么了?”
　　“刚接到电话，我爸去世了。”卓遥揉了一把乱糟糟的头发，把软糖往晏琛怀里一递: “夏夏，它就拜托你了，我妈现在精神状态很差，我可能需要点时间多陪陪他。”
　　晏琛接过肥猫，犹豫片刻，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节哀，学校那边有我呢，你放心回去吧。”
　　“嗯，我下午两点的飞机，这就得走了，等回来咱们再聚。”
　　晏琛盯着他的背影，沉声道: “哪个机场，我送你过去。”
　　“不用，我叫的出租车已经到楼下了。”卓遥拎着行李箱，回头一笑: “何况你那车技我也不敢坐啊。”
　　怀里的猫扭动挣扎着，试图从晏琛怀里逃走，夏明煦见状，伸出手道: “给我抱吧。”
　　说来也奇怪，软糖到了夏明煦怀里反而安静下来，动物的嗅觉一向敏锐，卓遥多看了几眼，没来得及多说什么。
　　晏琛拎着事先准备好的猫窝，猫碗，猫砂盆……一路开车回家，途中夏明煦的情绪一直很低落，他时不时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又默默放下。
　　“你有什么要嘱咐他的，我可以帮你打电话。”晏琛握着方向盘，余光瞥了他一眼: “生死有命，你也别难过了。”
　　“我知道。”夏明煦一只手撸猫，另一只手拄着下巴看向窗外，闷声道: “等他下了飞机我再给他发微信吧。”
　　晏琛今天安慰别人的次数已经达到极限，此刻不再多言，专心开车。
　　他们的老师刘博易当年说得没错，共情能力太强的人不适合医生这个职业，情绪会影响当下的判断，只有近乎冷漠的精准才能挽救更多生命。
　　这样想来，夏明煦去当老师不失为一个正确的选择。
　　“喵呜”
　　从上车开始就存在感极低的软糖突然叫了一声，扒着夏明煦的袖子往他肩膀上爬。
　　“诶诶诶——”
　　夏明煦措手不及，歪着脖子去拽猫的后腿，一人一猫正拉扯着僵持不下，晏琛突然踩了急刹，安全带勒得夏明煦眼冒金星，后脑重重撞在椅背上。
　　软糖轻巧一跃，从夏明煦的肩膀扑到车子后座，毛茸茸的爪子按住纸巾盒，玩得异常开心。
　　意识短暂空白了三秒，晏琛再次睁开眼时已经坐在了副驾，转头看向夏明煦，他才发现两人身体已经换回来了。
　　车子前面就是人行横道，本来是正常行驶，遇到绿灯晏琛没有减速，谁知旁边两个少年突然窜出来横穿马路，他不得不急踩刹车才没有酿成惨剧。
　　夏明煦此时眼神依旧是懵的，经晏琛提醒才回过神，重新启动车子，他的驾照拿了许多年，但平时没什么机会开，动作稍显笨拙。
　　晏琛一直默不作声盯着，防止路上再出什么意外，等到车子停在楼下，两人才同时松了一口气，夏明煦松开方向盘，手心满是热汗，他打开空调，靠在椅背上叹道: “竟然就这么换回来了。”
　　“你的车技是该好好练练了。”晏琛解开安全带，回头看向后座的狸花猫，它两只肉乎乎的爪子圈着纸巾盒，美滋滋地正睡着。
　　夏明煦也转过头，伸手拎起软糖的后脖颈教训道: “以后再敢淘气，就不给你饭吃。”
　　两人把猫窝倒腾到楼上，费了不少功夫，忙完所有事情已经是下午三点，夏明煦瘫坐在沙发上，看着晏琛换回原来的打扮，咂舌道: “可惜，就穿一次。”
　　“我现在要回医院加班，晚饭你自己解决吧，不用等我。”晏琛整理好袖口，走到玄关处换鞋，余光瞥见家里的新成员，不放心地叮嘱道: “看好它，别闯祸。”
　　“知道了。”夏明煦心里默默叹了一句:工作狂。
　　这次身体换回来之后，晏琛格外忙碌，医院里堆了许多工作，他下班的时间一天比一天晚，夏明煦学校里也不轻松，临近暑假各种考试和活动应不暇接。
　　这样高强度快节奏的生活下，两人接触的时间明显缩减，连一起吃顿饭都是奢望，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夏明煦发觉晏琛在疏远他，具体表现在一些不算明显的细节里。
　　比如每天早上他们本该一起上班，晏琛却不动声色地早走半个小时，中午约他去食堂吃饭，晏琛却说在忙没空，晚上夏明煦下班来医院探望晏雅，顺便想和晏琛见一面，也都被拒绝了。
　　一周下来，他们总共说了不到十句话，在同一个屋檐下住着，碰面的次数却屈指可数。
　　再这样下去，两人的关系非得退回原点不可，夏明煦下定决心利用这个周末假期，找晏琛破冰。
　　周五的晚上，夏明煦点好外卖坐在客厅里边吃边看电视，之前他撑不到晏琛下班就去睡了，这次哪怕是等到凌晨三点，他也要等到晏琛回来。
　　电视里播放着时下流行的青春偶像剧，夏明煦带着一次性手套，边啃炸鸡边吐槽: “这个A演技也太差了吧，长得还没有我师兄一半好看。”
　　软糖蜷缩在他脚边，细声细气地叫了一声，表示同意。
　　半只炸鸡吃完，夏明煦扔掉垃圾，看了眼时间已经快到十一点，软糖磨蹭着回到猫窝，抱着心爱的纸巾盒酣睡，困意来势汹涌，夏明煦躺在沙发上强撑着眼皮，恍惚间他好像听见了开门声，勉强从昏昏欲睡中找回几分清醒。
　　晏琛回到家时，客厅里一片漆黑，只有电视机的灯光忽明忽暗，映照着沙发上蜷缩的人，他眸光微顿，沉声问道: “怎么还不睡?”
　　“师兄，你回来了。”
　　夏明煦嗓音微哑，语气带着半梦半醒的迷糊劲，晏琛打开客厅的灯，他下意识抬手遮住眼睛，纤长的睫毛紧紧贴在下眼睑上。
　　晏琛脱了外套搭在衣架上，衬衫袖子向上卷起，露出结实性感的小臂，无形撩人最为致命，他回过头见夏明煦脸颊发红，皱眉问道: “发烧了?”
　　“没有没有。”夏明煦连忙否认，清了清嗓子说道: “师兄明天有时间吗?”
　　晏琛沉吟片刻: “明天还要加班，有什么事吗?”
　　“没事儿。”夏明煦故作轻松一笑，低着头眉心微蹙，眨着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看他: “师兄，你最近是不是在躲着我啊。”
　　晏琛垂眸，一阵沉默过后，他低声说道: “老师还没从国外回来，我不想工作再受到影响，这样对你我都好。”
　　“原来是因为这个。”夏明煦抿唇一笑，思忖片刻，决定以退为进: “那不然我先搬出去一阵子?”
　　“搬去哪?”晏琛蹙眉问道。
　　“可以回我父母那住几天，他们……”
　　夏明煦话说到一半，茶几上的手机突然响了，无论多么柔和的铃声大半夜响起，也足以让人心惊肉跳，何况来电显示是他妈妈。
　　夏明煦忐忑不安地拿起电话，难以抑制的心慌，以他对父母的解，没有天大的事绝对不会这个时间联系他。
　　晏琛在他身边坐下，轻轻按住夏明煦发抖的手，目光冷静: “接吧，我在这呢。”
　　夏明煦点头，深吸了一口气，平复心绪: “喂。”
　　“明煦呀，我是妈妈。”温柔的女声通过话筒传来，语气带着轻松和喜悦: “明天你们有时间吗?”
　　“有时间，怎么了?”夏明煦一颗心还悬着没放，下意识扭头看向晏琛，晏琛神色不变，侧耳静静听对面说道:
　　“那正好，明天我跟你爸从国外回来，给你们带了礼物，记得过来拿啊。”
　　“国外?你们什么时候走的?”夏明煦一脸懵，握着电话追问道: “好端端的去国外做什么?”
　　“哎呀，你怎么这么啰嗦，我们当然是出去玩啊。”
　　夏明煦表情空白，放下手机一看，电话来自A国，怪不得这个时间打电话，原来是因为有时差，他彻底放下心来，语气无奈道: “你们走之前好歹跟我说一声，万一哪天我一时兴起回趟家，连门都进不去多尴尬。”
　　对面静了片刻，传来一串笑声: “结了婚的人就是不一样，以前我们出去也没见你……”
　　“咳咳。”夏明煦故意打断，转移话题道: “我这边是半夜，困死了。”
　　“那行，你们睡，别忘了明天回家拿礼物。”
　　“再说吧。”夏明煦挂断电话，思绪纷乱，他转头看向晏琛，回忆道: “师兄你刚才说周末医院要加班是吧，那你明天不用陪我了，我自己回去，帮你把礼物捎带回来怎么样?”
　　晏琛在他满怀希冀的目光里缓缓摇头，正色道: “婚姻协议里的条款是双向的，既然你父母这边有需要，我理所应当陪你走一趟。”
　　夏明煦攥着掌心，试图垂死挣扎: “可医院那边……”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会安排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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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忧虑
　　晏琛说到做到，一大早就把夏明煦从床上挖起来，两人开车赶到夏家时，人还没回来。
　　夏明煦没有随身带钥匙的习惯，他们只能坐在车里干等，晏琛拿着手机不停回复消息，看得夏明煦心情更加焦灼: “师兄，你真的不用勉强，医院工作忙就先回去吧。”
　　晏琛动作一顿，编辑完最后一条微信发给小张，随后手机息屏放在一旁，沉声道: “没事，已经交待完了。”
　　“……那好吧。”
　　夏明煦笑得勉强，时间每流逝一秒，就离他的死期更近了一步，这一切发生的实在太突然，根本毫无转圜的余地。
　　“那辆车是不是你家的?”
　　晏琛突然打开车窗，遥指着远处那辆白色轿车，车牌连号有价无市，不是一般人用得起的。
　　夏明煦心里一慌，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艰难地点了点头，哑声道: “师兄，我们协议结婚的事情你……”
　　“我不会说的。”晏琛眼神早已洞悉一切，然一笑: “放松点，从早上开始你就紧张的要命。”
　　“很明显吗?”夏明煦心虚地舔了下嘴唇，赶在晏琛下车前按住他的手: “师兄，你先在车上等我一下。”
　　晏琛不动声色地收回手，避开了肢体接触，沉声问道: “为什么?”
　　夏明煦眼神挣扎，小声哀求道: “我有几句话想单独跟他们说。”
　　晏琛目光存疑，但仍然尊重他的想法: “好，去吧。”。
　　夏明煦如蒙大赦，推开车门跑到父母面前，长话短说叮嘱道: “爸妈，等下见到晏琛你们不要跟他说我的事，也不要留他在家吃饭。”
　　“你这孩子怎么回事?”夫妇二人一脸懵，面面相觑: “哪有客人上门来不给吃饭的道理。”
　　“哎呀，具体原因我以后再跟你们解释。”夏明煦回头看了一眼，担心晏琛在车里等的着急，匆匆道: “千万别跟他多说什么，算我求你们了。”
　　夫妇二人看着夏明煦离去的背影，对视一眼，目光犹疑道: “小两口是不是吵架了，否则明煦不至于如此刻薄地对待人家啊。”
　　“我看有可能。”夏父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琢磨道: “咱们待会儿得想办法撮合一下，冷战可不行。”
　　坐在车里的晏琛并不知道夏明煦跟他爸妈说了什么，他通过倒车镜看见夏明煦脚步匆匆地跑回来，趴在车窗上朝他笑道: “师兄，可以下来了。”
　　晏琛点头，推开车门朝夏父夏母打招呼: “叔叔阿姨好。”
　　“……”
　　周围一阵沉默，气氛顿时有些尴尬，父母二人交换了眼神，更加确信他们正在吵架。
　　夏明煦意识到情况不对，偷偷拽了下晏琛的袖子，比口型道: “应该叫爸妈。”
　　面对触碰晏琛下意识去躲，结果导致原本还算隐秘的小动作毫无保留地呈现在夏家父母眼前，两人痛心疾首:冷战都严重到这个地步吗?
　　其实事出有因，晏琛昨晚就跟夏明煦达成约定，在刘博易找到互换身体的解决办法前，他们先保持一定距离，尽量避免接触，可惜夏明煦记性太差，总是下意识动手动脚。
　　此刻他见到晏琛的反应又突然想起来，尴尬一笑，往后退了两步，殊不知落在两位不明真相的父母眼里，这就是一出虐恋情深的大戏。
　　进门之后，晏琛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夏家父母拿出一行李箱的礼盒，洋洋洒洒摆满了整个茶几，他原本以为拿礼物只是个见面的借口，没想到这些东西全是送给他们的。
　　其实看夏明煦的性格就不难猜测，他从小到大一定是被捧在手心里呵护长大的，晏琛站起身来道谢，彬彬有礼的模样十分受到青睐。
　　夏明煦看他们在一旁寒暄，每时每刻都心惊肉跳，没聊上十分钟他就站出来打断: “爸妈，晏琛医院里还有工作要忙，要不等改天有机会再来看你们。”
　　“小晏工作这么忙啊。”夏母目光依依不舍，她是真心喜欢这个孩子，也希望他们两个能早点和好如初，所以当晏琛表示不忙后，她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留他在家吃饭。
　　夏明煦: “……”
　　他说的话都被当成耳旁风了。
　　晏琛瞟了他一眼，看见夏明煦几乎窒息的表情，不知为何突然想笑，话题自然而然转到他身上: “其实叔叔阿姨你们不用担心，夏明煦已经是成年人了，他的生活应该自己主导。”
　　“是呀，我和他爸一直……”
　　夏母满眼赞成，正打算针对教育观念高谈阔论一番，夏明煦突然一阵剧烈咳嗽打断她的话。
　　晏琛听见声音转过头，看见夏明煦手里拿着一杯水，呛得满脸通红，眼中泛着泪花，他下意识想伸出手去拍后背，可下一秒理智占据上风，抽了两张纸巾递了过去。
　　“谢……谢谢。”
　　“你这孩子怎么喝口水还能呛到?”夏母表情疑惑地问道。
　　夏明煦勾唇一笑，试图用眼神传达信息:您再继续说下去，我今天非得呛到溺水不可。
　　可惜不是天下所有母子之间都能心有灵犀，夏母见他平息了咳嗽，准备继续刚才的话题，她扬起笑脸转头看向晏琛，话到嘴边微微一怔:刚才要说什么来着?
　　亏得这个健忘的毛病，夏明煦侥幸逃过一劫，接下来的话题主要围绕着工作方面，暂时安全。
　　专业能力方面，晏琛对答如流，夏父越看越满意，喝水的间隙接收到夏母的暗示，他悄悄点头，转头笑问晏琛: “你和明煦是怎么认识的啊?”
　　晏琛眼神波澜不惊，有条不紊答道: “我们是同一个老师的学生，他比我小两届。”
　　“原来是这样。”夏母喜笑颜开，语调轻快道: “我就说咱们明煦这么优秀，怎么可能这么多年身边一个alpha都没有。”
　　夏父附和点头，沉声道: “这么多年的感情修成正果不容易，明煦有时候任性妄为，都是被我们宠坏了。”
　　晏琛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沉吟片刻没有反驳，他猜测这或许是夏明煦向父母编出的借口，否则闪婚应该很难取信两人。
　　“爸妈，师兄还是第一次来咱们家，我带他到我房间去参观一下。”夏明煦憋了半天，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像样的借口。
　　夏父夏母巴不得给他们制造独处空间，忙不迭地应了: “好好玩，等到吃饭的时间我再叫你们下来。”
　　“知道了。”
　　夏明煦脚步慌乱，上楼梯的时候还绊了一下，晏琛飞快攥住他的胳膊，稳定身形后即刻放手，明明两人更亲密的举动都有过了，可这下意识的反应还是让夏明煦微微脸红。
　　晏琛第一次踏入他的房间，布置得很精致，床上摆着一只巨大的玩具熊，大约有半人高，夏明煦把熊往里面挪了挪，邀请晏琛来他的床上坐坐。
　　虽然有些不太合适，晏琛还是走了过去，原因无他，这个房间里杂七杂八的摆件不少，唯独没有一把多余的椅子。
　　床上铺了一层洁白的长绒毯，坐上去的时候格外舒适，相比之下，夏明煦在他家里住的房间可以称得上是简陋，也难为他能习惯。
　　“你父母看起来挺开明的，不像我想象中那么强势。”晏琛拿起他床头的合照，里面的夏明煦穿着高中校服，一脸稚气未脱，站在父母中间笑得天真无邪: “他们竟然也会逼你去相亲?”
　　夏明煦心跳骤然加快，含糊应了一声: “可能因为我这么多年一直母胎solo，他俩以为我心理有什么问题。”
　　晏琛对这个说法将信将疑，起身在他房间里转了一圈，没找到什么能消磨时间的书。
　　“要不我们一起打游戏吧。”夏明煦坐在床上轻轻晃着腿，百无聊赖道: “离吃饭时间还早，出去又要被问东问西。”
　　“来吧。”
　　晏琛无奈妥协，上学时很多同龄人翘课去网吧打游戏，他从不与之为伍，没想到工作后竟然翘班打游戏，果真是世事难料。
　　夏明煦的宝贝游戏机一直放在床底，拿出来时箱子上面积了一层厚厚的灰，清理安装过后两人拿了垫子坐在地板上，一人手里一个游戏手柄。
　　“师兄，你玩过这个游戏吗?”
　　“没有。”
　　“那我教你。”
　　“好。”
　　三轮过后，夏明煦被按在地上摩擦，他气急败坏地扔了手柄，怒道: “不玩了，什么破游戏。”
　　屏幕上的小人失去控制呆愣愣地站在原地，晏琛进攻的趋势暂缓，转头看向身侧耍赖的人，轻笑道: “换个模式吧。”
　　夏明煦瞬间仰卧起坐，眯起眼睛笑得狡黠，他的游戏宗旨是能躺赢绝不支棱，被带飞的感觉太爽了!
　　又一次获胜后，晏琛眼睛移开屏幕，看向夏明煦由于兴奋而红扑扑的侧脸，心中微动，忍不住调侃道: “你这算不算是人菜瘾大?”
　　“我技术很好的，今天发挥失常了而已。”夏明煦大言不惭，放下游戏手柄，眼睛亮晶晶地说道: “上学时我就想找你一起打游戏，可惜那时候师兄你总是对我爱答不理的。”
　　晏琛微微蹙眉，眼神疑惑: “我有吗?”
　　“有啊。”夏明煦仰着脸，眼神肆无忌惮地控诉道: “那阵子我还以为你讨厌我，明明跟别人还能和颜悦色，到我这就变成了——不行，不去，不许乱碰!”
　　晏琛缓缓摇头: “没有。”
　　夏明煦微怔: “没有什么?”
　　“没有讨厌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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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真相
　　晏琛这句话说得真心实意，没有人会讨厌一个乐观向上的人，只不过对于长期生活在黑暗中的他来说，看见阳光的第一反应不是靠近，而是遮住眼睛迫切地想要远离。
　　夏明煦按着颈后的腺体，因为晏琛的一句话，他的身体不争气地开始躁动不安，信息素因为腺体贴的存在被尽数压制在体内，浑身隐隐发热。
　　关键时刻，门口传来脚步声，夏母柔声唤道: “午饭做好了，你们两个快出来吃。”
　　“来了!”夏明煦连忙起身，借着收拾游戏机的动作转移注意力，同时催促晏琛: “师兄你先下去吧，我收拾好东西就来。”
　　“嗯。”晏琛对私人界限看得很重，料想夏明煦也不愿意别人碰他的东西，于是痛快地先一步下楼了。
　　餐桌上已经摆满了家常菜，夏父坐在椅子上看报纸，听见脚步声缓缓抬起头，摘下眼镜挂在胸前，笑着问道: “明煦呢?”
　　“他在上面收拾东西，马上下来。”晏琛挑了个不远不近的位置坐下，面色从容。
　　短时间的接触下来，夏父觉得他是个极有分寸感的人，有些话也不打算拐弯抹角，直截了当地说道: “你们的婚事我事先虽不知情，但一直相信明煦的判断，从过来人的角度我多劝几句，夫妻之间要多沟通交流，冷战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只会伤了感情。”
　　事先不知情?
　　晏琛眼神一凛，轻轻抿起唇角，半晌，他试探着问道: “叔叔你之前没给他安排过相亲吗?”
　　“当然没有，我们一直很尊重的他的想法。”
　　得到确切答案的晏琛垂眸不语，回想起从昨天开始夏明煦的种种反常表现，他心下一沉，陷入了另一重疑问:夏明煦为什么要在这件事上说谎?
　　晏琛性格使然，得知真相的那一刻没有被愤怒冲昏理智，反而发现了逻辑上的漏洞，这个疑惑趋势他保持沉默，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夏明煦的一举一动。
　　当事人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亲爸爸出卖了，夏明煦借口收拾游戏机，其实是在翻箱倒柜地寻找抑制剂喷雾，因此花费了一点时间。
　　夏明煦在晏琛身旁坐下，对着一整桌的菜说道: “师兄做饭也很好吃，跟妈妈不相上下。”
　　当一个人开始警惕，他的思维就会无比敏锐，通过这句话晏琛想起了第一次跟夏明煦吃饭的场景，夏明煦轻而易举就能说出他的所有好恶，放到当下的情况来看，多少有些不对劲。
　　“师兄，你尝尝这个笋尖。”
　　晏琛盯着碗里多出来的菜，默默咽下嘴里的食物，他指尖下意识轻碾筷子，这是思考时常有的小动作，夏明煦轻易就看出了端倪，低声问道: “师兄，你怎么了?”
　　“没事。”晏琛夹起笋尖送进嘴里，鲜嫩爽口，他却没尝出什么滋味，转头看见夏明煦希冀的目光，他微微颔首道: “还不错。”
　　一顿饭食不知味，临走前后备箱里塞满了礼物，夏明煦情绪高涨，一路都在寻找话题，但晏琛极少回应，最多点点头表示在听。
　　这个情况让夏明煦有些摸不着头脑，明明来之前他们已经达成约定，总不至于因为担心身体互换连话都不说了。
　　他低头默默反思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错，同时晏琛也在琢磨，如果夏明煦说谎的目的是为了婚姻协议，那结婚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没有来自家庭的外部压力，是不是就剩下他的主观想法……
　　晏琛切断思路，不敢往下想，他担心最后得到的结论是当前无法面对的。
　　两人各怀心事回到了家，一推开门看见软糖浑身湿漉漉的蹲坐在地毯上，歪着脑袋看向两人，一脸闯祸过后的安静和乖巧。
　　晏琛顺着地毯上的水渍，找到了案发现场，原来是打碎了他放在桌上装水的碗，里面的浅紫色小花萎靡不振地躺在地毯上，不知在空气中暴露多久，已经彻底没救了。
　　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占据胸腔，仿佛有什么珍视的东西在悄然逝去，夏明煦见他沉默不语，以为是软糖弄脏了地毯惹他生气，连忙动手收拾。
　　不知名野花被扫进垃圾桶，晏琛收回视线，拎起闯了祸的肥猫，它四条小短腿在半空中乱蹬乱挠，棕褐色的眼睛里满是惊恐。
　　夏明煦听见动静回头，眼神怜爱，放软语气求情道: “师兄，你再给它一次机会，我保证没有下次了。”
　　“它弄坏我的东西，你得赔给我。”晏琛眼神淡漠，冷冷扫视肥猫，后者见挣扎无效，蔫头耷拉脑地放弃抵抗。
　　“好，我赔。”
　　夏明煦答应得很痛快，不就是一只碗吗，再贵他也负担得起: “师兄，你把链接发我一下。”
　　晏琛: “……”
　　“哦我知道了，实体店是吧。”夏明煦勾唇一笑，扔了扫把: “那你把店铺的名字和地址告诉我，保证买到一模一样的碗。”
　　晏琛表情复杂，沉吟片刻，把肥猫送到夏明煦怀里，冷声道: “不是这个。”
　　“不是这个是什么?”夏明煦眨着眼睛，满脸疑惑。
　　晏琛垂下眼，抿唇道: “自己想。”
　　车里还堆着夏家父母送的礼物，晏琛转身走出门外，一点点往屋里倒腾。
　　到底是什么呢?
　　夏明煦蹲在垃圾桶旁边，脑子飞快运转，想来想去除了打碎一只碗也没有别的东西了。
　　站起身的那一刻，他突然瞥见垃圾桶里的小花，顿时呼吸一滞，该不会是这个吧。
　　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夏明煦溜到楼下花园里，当着众多大爷大妈的面，做了一回采花大盗。
　　一模一样肯定是找不到，所以他机智地摘了一捧，用嫩绿的草茎系好，藏在身后递给晏琛。
　　车里的礼物刚刚搬完，整整齐齐地码在客厅里，晏琛直起腰一回头，看见一个甜美的笑，目光下移，浅紫色的花簇和夏明煦的笑容相呼应，瞬间触动了他心底最柔软的角落。
　　“师兄，赔给你的。”
　　晏琛没说话，但微微上翘的嘴角暴露了他的心思，漫不经心接过后，夏明煦明显松了一口气，嗓音欢快道: “这么多礼物，我们一起拆吧。”
　　暴力拆箱对于强迫症来说太过折磨，晏琛别过眼不忍直视: “我去找美工刀，你等一下。”
　　“我房间抽屉里有。”夏明煦在身后提醒道。
　　晏琛点头，改变方向直接上楼，他平时很忌讳进别人的私人空间，但因为身体互换，两人几乎没有隐私可言。
　　轻车熟路地打开夏明煦房间里的抽屉，从上到下找了一遍没发现美工刀的影子，晏琛正打算关上抽屉到别处找找时，最下面一层抽屉被盒子卡住了，他用力往里一推，盖子边缘翘起，露出一堆杂乱无章的东西。
　　其中最让晏琛眼熟的是一个旧手机，在咖啡馆见面那天，夏明煦递给他看的就是这只屏幕有裂痕的手机，他当时还说要帮他换一个，可后来却再没见到夏明煦用过。
　　原来是放在这里了。
　　晏琛拿起来看了一眼，放下时不小心碰到了开机键，屏幕亮起来的同时，他毫无预兆地想起夏明煦曾经在这个房间说过的话。
　　“师兄，这个抽屉你就不要打开了，里面都是我过去的黑历史。”
　　窥探别人隐私的事情晏琛不屑去做，他刚想关掉手机，指尖微微一颤，瞳孔骤然放大，真相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蛮横地撞进他眼底。
　　手机锁屏壁纸是星大校园里的一道风景，而他是风景中唯一聚焦的人，这代表了什么不言而喻。
　　三秒后，手机息屏，屏幕上那道裂痕剐蹭着晏琛的指腹，轻微的刺痛突然唤起了他许多遗忘在角落里的回忆。
　　难怪，夏明煦要在约会那天带上这只手机……
　　他们真正第一次见面并不是研究生复试的那天，而是夏明煦本科入学后的第二周，刚刚结束军训的新生在学校附近的商业街采购日常必需品，新鲜稚嫩的面孔总是很容易被小偷盯上。
　　夏明煦反应还算敏捷，手机从兜里消失的下一秒，他猛然察觉不对劲，转过身大喊: “抓小偷——”
　　商业街里绝大部分都是学生，缺乏社会经验，第一时间所有人都茫然又警惕地打量四周，没有人出手相助。
　　晏琛就在这个时候出现，他手里拿着专业书，快准狠地朝小偷逃跑的方向一掷，精准砸中了小偷的后脑勺，医学生的专业书厚度堪比砖头，小偷当即踉跄一下，被晏琛从身后按倒，膝盖死死压住他的后背。
　　夏明煦气喘吁吁赶到，跑的脸色涨红，怒斥道: “把我的手机还给我!”
　　小偷哼哼唧唧不答话，晏琛折过他的手臂稍微用力，沉声道: “快点拿出来，等警察来吗?”
　　“在，在兜里。”
　　晏琛把手伸进他口袋，摸索了一阵，掏出一只碎了屏的手机，递到夏明煦面前问道: “是你的吗?”
　　“是我的。”夏明煦眼神激动，盯着他泪光闪烁，哑声道: “谢谢你。”
　　晏琛垂眸看向小偷，嗓音冷冽: “以后再敢对这附近的学生下手，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记忆中，他再没有见过这个小偷，渐渐地也忘记了那个漂亮爱哭的omega。
　　“师兄，你再找不到的话，我就要一个人拆完了。”
　　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晏琛来不及细看盒子里还有什么，他手忙脚乱地扣上盖子，关掉抽屉，一转身，夏明煦已经笑着走到门口，羞赧道: “不好意思啊，我这随手乱放东西的毛病，找起来很困难吧。”
　　晏琛敛眸，一语双关道: “是很困难，用了不少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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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试探
　　夏明煦毫无所觉，跟着他一起四处翻找，最后还是没找到美工刀，只发现一个裁纸用的小剪刀: “这个应该也行，凑合用吧。”
　　晏琛沉默地盯着他，突然上前两步靠近，把夏明煦逼到桌角，闪着寒光的小剪子指向晏琛胸口，吓得夏明煦脸色一白，毫无预兆地松了手: “师兄，你怎么了?”
　　“我才要问你怎么了?”晏琛不动声色反问，漆黑的眸子幽深: “这么害怕我靠近。”
　　“我怕剪子戳到你。”夏明煦别看眼，掩饰着心虚，小声嘀咕道: “昨天不是还说担心身体互换，尽量减少接触吗?”
　　晏琛恍若未闻，凝视他片刻后，伸手拿走了桌面上的一本书: “以后看完记得放回原处，别随手乱扔。”
　　“知道了。”夏明煦咽了下口水，微微侧身: “师兄，我们下楼吧。”
　　客厅沙发上摆满了打开的礼物盒，在两人没注意的情况下，软糖简直玩疯了，不仅把包装纸撕咬得到处都是，还打碎了一瓶价值不菲的香水，自然清新的木质香溢满客厅，晏琛轻轻皱眉: “这到底是猫还是狗?”
　　“咳，可能软糖还在磨牙期。”夏明煦抹了把冷汗，拎起满身香水的猫咪，情不自禁捂住口鼻: “我带它去洗澡，等下再来收拾客厅。”
　　“等一下。”晏琛转过身，眸光犀利: “我记得它都快两岁了，还在磨牙期?”
　　“喵”
　　软糖细弱地叫了一声，配上它肥硕的身躯和两个巴掌大的脸，实在没有信服力。
　　夏明煦惨兮兮一笑，眉眼低垂，小声哼唧道: “师兄，我们错了。”
　　一人一猫撒起娇来毫无底线，晏琛走到他们身边，起了试探的心思: “不是说给猫洗澡吗?走吧。”
　　“啊?”夏明煦微怔，看着晏琛往洗手间走的背影，震惊道: “师兄，你也要一起?”
　　晏琛回头，挑眉问道: “不行?”
　　“行!”
　　两人其实都没什么养猫的经验，尤其晏琛从小到大只隔着玻璃见过这种生物，晏雅猫毛过敏，家里是不可能养宠物的，晏琛又有洁癖，在这件事上母子俩默契地达成一致。
　　给猫洗澡不是一件简单的事，软糖比一般的猫还要怕水，夏明煦一个人根本控制不住它挣扎，晏琛原本还存了心思试探夏明煦，他总觉得确定一个事实需要多方论证，免得其中出现什么误会。
　　但此刻的场景显然不合适，两个人合力才勉强把猫按到花洒下，猫毛打湿后夏明煦抽出一只手去拿宠物香波，软糖趁他打湿浴球的功夫，拼命从晏琛手下挣脱。
　　可惜出逃计划不太顺利，它纵身一跃，本该腾空而起，结果踩到滑溜溜的浴缸，下巴重重磕在边缘上。
　　夏明煦眼疾手快地一把逮住，浴球上的泡沫瞬间淹没了小猫咪，可软糖势要把不听话进行到底，一顿甩头操作过后，夏明煦满身满脸都是泡沫。
　　晏琛躲避及时，用花洒冲了手，顺便帮忙抹掉夏明煦脸颊上的泡沫。
　　“谢谢师兄。”
　　夏明煦脸上闪过一抹绯红，低下头专心给猫洗澡。
　　晏琛敏锐地发现了这一变化，他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离开，反而出乎意料地又碰了一下夏明煦的脸颊。
　　轻微的触碰好像一种特殊的开关，白皙的皮肤瞬间染上粉色，晏琛觉得甚是惊奇，指尖在夏明煦脸上停留两秒，紧接着就看到粉色不断加深，热度渐渐攀升。
　　“师兄，我脸上还有泡沫吗?”夏明煦不着痕迹地躲了一下，手上动作开始放慢，明显心不在焉。
　　晏琛轻笑，深邃的眼睛仿佛深海里的旋涡，能够轻易引人沉沦，他没有收回手，反而变本加厉地捏住夏明煦的下巴，湿漉漉的指尖还在往下滴水，一颗水珠顺着滚动的喉结淌进锁骨。
　　滚烫的温度灼痛了皮肤，夏明煦已经分不清沸腾的是身体里的血液，还是那颗从晏琛指尖滑落的水珠。
　　他狼狈地偏过头，这才发现晏琛手上根本没有用力，只要他想随时都能躲开。
　　晏琛是故意的，这种带着惩罚意味的试探，不仅仅是为了求证事实，还有报复夏明煦这段时间对他的欺骗。
　　他倒要看看，夏明煦能装到什么程度。
　　软糖惨兮兮地发出一串叫声，夏明煦才回过神，拿起花洒帮它冲掉泡沫。
　　晏琛拿起吹风机，插好电走了过去，沉声道: “你抱着它，我来吹干。”
　　“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好。”夏明煦眼神警惕，他总觉得回来之后师兄有哪里不太对劲，明明出发前对他避之不及，现在却每一个动作都透露着暧昧。
　　如果说他撒谎的事情败露，也不该是这个反应吧。
　　然而事实证明，晏琛的想法一般人都琢磨不透，他拿着吹风机，眼神坚持道: “你一个人按不住它，还是我来帮你吧。”
　　“哦，那好吧。”夏明煦呆愣愣地点了头，暖风拂过他的发丝时，他才骤然反应过来，两人离得实在太近了。
　　夏明煦坐在椅子上，双腿被晏琛挤到两边，稍微动作他的头就会蹭到晏琛的腹肌，迫不得己的情况下，他只好后背紧贴着椅子，双腿尽可能张开，眼睛盯着手里的猫。
　　软糖怕水却不害怕吹风机，湿漉漉的毛渐渐变得蓬松干燥，摸起来手感很好，夏明煦一高兴就容易忘形，他抬起头笑着看向晏琛: “师兄，你摸摸，好舒服。”
　　吹风机的噪音不停，晏琛伸手摸了下夏明煦的脑袋，赞同道: “手感确实不错。”
　　“不是这个……”夏明煦眼神窘迫，脸色微红，争辩道: “我是说软糖的毛很软很舒服。”
　　“是吗?”晏琛关掉吹风机，浴室里恢复寂静，他伸手去摸软糖的脖颈，有意无意地擦过夏明煦的指尖，后者小心翼翼地蜷缩手指，却被他漫不经心地按住，一点点十指相扣。
　　温热的掌心贴着手背，夏明煦震惊地瞪大双目，抬头去看晏琛的眼睛: “师兄……”
　　“嗯?”晏琛表情自然，和平常没什么两样，这让夏明煦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刚才那一切只是他的臆想。
　　软糖不耐烦夹在两人中间当电灯泡，从夏明煦怀里挣脱，一路小跑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诶，软糖!”
　　夏明煦本能起身去追，却不想两人离得太近，他刚从椅子上站起来，额头就磕到了晏琛的下巴，一声痛呼过后晏琛搂住他的腰，身后的椅子翻倒在地。
　　“你是不是改不掉这冒冒失失的毛病?”
　　“我……”
　　晏琛没等到他说出个所以然，反而闻到一股omega信息素的香味，饶是腺体贴完好无损地盖在夏明煦脖子上，气味还是溢了出来，可想而知情况多么严峻。
　　他松开了手，夏明煦却像没骨头一样，软软靠在他肩膀上，惩罚过了头，晏琛反而心下不忍，他从头上的柜子里找出抑制剂喷雾，打开盖子递到夏明煦鼻端，轻声道: “吸气。”
　　夏明煦表情难受，趴在他身上哼哼唧唧，就是不配合吸气。
　　晏琛一手拿着抑制剂，另一只手揽着他的腰，实在分身乏术，迫无无奈他只能俯身吻住夏明煦的嘴唇，十几秒没有交换气息后，夏明煦本能开始挣扎，晏琛果断使用抑制剂喷雾，趁着他大口呼吸的时间，完成了教科书般的急救。
　　夏明煦体内的信息素渐渐平复，理智回笼，脸上隐隐发烫，晏琛没等他开口，先一步调侃道: “你这么敏感吗?我好像并没有释放alpha信息素。”
　　“……”
　　夏明煦答不上来，脑子里一片混沌，手机铃声响了好几秒，他才后知后觉地接了电话: “喂。”
　　“夏夏，晚上同学聚会记得来啊。”汤子明那边熙熙攘攘，喧闹的音乐声透过话筒传来。
　　“同学聚会?”夏明煦反应了两秒，恍然想起之前在班级群确实有讨论过这件事，他沉吟片刻，兴致缺缺道: “我就不去了吧，你们好好玩。”
　　“那怎么行!”汤子明语气焦急，一不小心暴露了消息: “你可是今天的寿星，必须得来。”
　　“我过生日?”夏明煦一拍脑门，散乱的片段都找到了前因后果，难怪汤子明不是他们专业的，却也在同学聚会名单里，还有他父母，大老远从国外赶回来，还带了一大堆礼物。
　　可师兄也在班级群里，是不是……
　　不是。
　　晏琛毕业后班级群早就屏蔽了，八百年都不会看一眼那种，但这通电话来得很是时候，他正愁没有突破点，汤子明就送上门来了。
　　关于过去，他能想起来的事情少之又少，但夏明煦乐于交际，从他身边的同学入手，肯定能查到蛛丝马迹。
　　“既然是你的生日宴会，就别辜负了同学们的好意。”晏琛嘴角勾起一抹笑，抬眸沉声道: “我晚上正好没事，陪你一起去。”
　　夏明煦眸光一亮，被晏琛的笑容蛊惑了心智，直接对着电话那边的汤子明说: “那好，我晚上和师兄一起过去。”
　　“没问题，最好别开车啊!”
　　不开车的潜台词就是要喝酒，夏明煦的酒量自然没问题，他刚要一口答应，被晏琛夺走手机: “时间地址发过来，顺便提前告诉他们，谁都不许灌夏明煦喝酒。”
　　汤子明一怔，周围的音乐声大了不止两倍，他逐渐远离话筒，装腔作势地喊道: “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电话挂断，晏琛转头看向夏明煦，郑重其事道: “拉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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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微醺
　　晚上八点，华灯初上，薇醺酒吧门前停下一辆出租车。
　　在看见汤子明发来的地址时，晏琛就意识到今晚恐怕不能全身而退，果不其然两人刚一露面就被七手八脚地拽了过去。
　　这些人大部分都是刘博易带过的学生，打起招呼来师兄师姐师弟师妹叫个没完，白天他们都是某医院某科研所的人才精英，到了晚上白大褂工作服一脱，瞬间暴露了本性。
　　像晏琛这种表里如一冷到底的反而稀奇，他很少参加这种人多嘈杂的聚会，即使有也没什么人敢灌他喝酒。
　　但这帮人不一样，他们最擅长对症下药，来之前就已经从汤子明电话里得知，晏琛不让大家给夏明煦小师弟灌酒，有了这个弱点拿捏晏琛还不简单?
　　“夏夏，这么多年没见师姐想死你了，来，喝一杯。”
　　“好呀，秦韫师姐还在C市工作吗?”
　　“在，起码待到明年年底呢。”
　　两人碰了下杯，相视而笑，冰蓝色的液体刚送到夏明煦嘴边，晏琛突然攥住他的手腕，沉声警告道: “你忘了自己身体什么状况?”
　　夏明煦微怔，目光呆滞: “什么状况?”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晏琛不想帮他回忆出发前的场景，只隐晦地提醒道: “酒精敏感体质会诱发假性发情。”
　　“没事，我酒量很好的。”夏明煦眨着眼睛，笑容无辜。
　　可惜误会的种子从他在卓遥家吃火锅那天就埋下了，晏琛此刻只觉得他是在逞能，皱眉夺过手里的酒杯，遥遥冲秦韫示意，而后一饮而尽。
　　第一次见晏雅那天，两人处于身体互换的状态，夏明煦替晏琛挡了一杯酒，那时晏雅误打误撞地看出了端倪，替人挡酒不是晏琛的行事风格，而今天是他真正意义上第一次为夏明煦破例。
　　喝酒这种事，有了第一杯的先河，后面就再也不好推拒。
　　大家都知道他们领证结婚这件事，因此借着由头纷纷前来敬酒，晏琛把夏明煦挡在身后，将滴酒不沾践行到底，而他自己却渐渐泛起醉意。
　　晏琛酒量不差，但架不住人人都来劝一杯，再加上他平时不经常喝酒，这就导致了大脑虽然清醒，但身体先不受控制。
　　过量的酒精不仅会诱发omega假性发情，也会使alpha的信息素失去控制。
　　大家手上都有分寸，见晏琛状态微醺，叫服务员推出了事先准备好的蛋糕，夏明煦身为寿星点完蜡烛开始许愿，所有人围在一起放肆地大声唱生日歌。
　　晏琛侧眸看向身边的人，摇曳的烛火给夏明煦镀上一层柔和的光，一缕金黄的发丝遮住浅浅的梨涡，他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指尖撩过夏明煦耳畔，看见了微微上翘的嘴角。
　　纤长的睫毛阖上，这个愿望在喧嚣的音乐声中，显得格外静谧。
　　秦韫端着酒杯，脸上两坨红晕，笑着问道: “夏夏，你许了什么愿望?三年抱俩?”
　　“师姐!”夏明煦嗔笑，脸色微微发红，害羞道: “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好好好!”
　　大家默契地换了话题，从学生时代的趣事聊到工作后的辛酸，他们身上都有过去的影子，所以即使许多年过去，再次相见依然不觉得陌生。
　　晏琛端起一杯酒，将喧闹的音乐声抛在身后，这样漫天繁星的夜晚对于薇熏酒吧的半露天设计恰到好处，晚风迎面吹来，他坐在吊椅上轻轻阖眼。
　　夏明煦留意到了他的位置，但被秦韫缠得脱不开身，只能心不在焉地时不时瞟一眼。
　　秦韫好不容易抓住机会，拿着酒杯凑上来: “快，趁着晏琛不在，陪我喝一杯，我记得你酒量不错。”
　　夏明煦笑着接过: “好。”
　　两杯酒下肚，很快他就不淡定了，晏琛所在的位置虽然僻静，但仍有许多人关注，一般酒吧落单的人很容易有人来搭讪，何况晏琛条件这么出色，觊觎的omega从来不在少数。
　　一眼没照到的功夫已经有不识趣的omega凑了过去，夏明煦攥着酒杯，用力到指尖发白。
　　晏琛闻到空气中逐渐浓郁的奶味信息素，不悦地睁开眼，眸中满是被打扰的冷淡，站在他面前的omega穿着皮质紧身衣，身形高挑化着淡妆，狭长的凤眼微微眯起，带着一股勾人的意味。
　　在这种场合对着一个alpha释放信息素，意思不言而喻，晏琛瞥了他一眼，坐在吊椅上没有起身，冷声回道: “没兴趣。”
　　omega眸中闪过一丝失望，随即收敛了信息素，在晏琛身边坐下，一开口嗓音格外动听: “我是这儿的乐队主唱，很多人都想爬上我的床，没想到第一次主动，还被拒绝了。”
　　晏琛沉默，无动于衷。
　　“不过老实说被你拒绝我一点也不意外。” omega轻轻笑了，撑着下巴打量晏琛，低声道: “你这样的人远远看着最令人动心，靠近了……”
　　“靠近了怎么样?”晏琛转过头，冰冷的目光回视他。
　　主唱眼中笑意加深，上前微微前倾，压低嗓音道: “靠近了，只想被你上。”
　　“啪!”
　　夏明煦把酒杯往桌上重重一摔，吓了对面的秦韫一跳，她惊呼出声: “夏夏，你怎么了?”
　　“我忍不了，师姐，等会儿万一打起来你得帮我。”
　　“什么情况?”
　　秦韫还没反应过来，夏明煦已经站起身，气势汹汹地往晏琛那边走去，肃声道: “不好意思，他是我的alpha。”
　　乐队主唱一愣，还没来得及解释，晏琛当着他的面拽住夏明煦的胳膊，后者毫无防备，猝不及防坐到晏琛腿上，炸了毛的橘猫瞬间乖得不了，手都不知道该往哪放。
　　晏琛扳着他的肩膀，在脖颈附近轻嗅片刻，缓缓抬眸，沉声问道: “你喝酒了?”
　　夏明煦瞬间屏住呼吸，想要摇头，触碰到晏琛的眼神，乖乖交待: “一点点。”
　　乐队主唱噗嗤一声笑了，他站起身看向夏明煦: “你好可爱哦，记得看好你的alpha。”
　　“我……”
　　夏明煦一时语塞，那人已经转身走了。
　　秦韫一脸八卦的表情跟上来，双目放光地看向夏明煦: “怎么没打起来?”
　　“你们在说什么?”
　　晏琛松开夏明煦起身，目光在两人身上梭巡，秦韫挑了下眉，清了清嗓子说道: “刚才好像有人打翻了醋坛，叫我帮忙打群架来着。”
　　“师姐，你别乱说!”夏明煦急得跳脚，偷偷瞥了一眼晏琛，心慌意乱: “我是担心师兄被人打扰。”
　　“有什么的呀，都领证结婚了，还不能光明正大吃醋?”
　　“师姐，求你了，快别说了。”
　　“行行，我是叫你们玩游戏的，快过来。”
　　这件事好不容易翻篇，夏明煦松了一口气，两人回到沙发上挨着坐下，桌上的酒杯已经清空，只剩下一副牌。
　　有人问: “我们这么多人，一副牌玩什么呀?”
　　秦韫: “真心话，大冒险!”
　　“这有什么意思?”汤子明摇头，笑着说道: “我们这些人哪还有秘密可挖呀!”
　　“你笨死了。”秦韫怒其不争，凑到他耳边小声道: “你追了夏夏那么多年，就不好奇他怎么跟晏琛在一起的?”
　　汤子明睫毛一颤，意气风发地一抬手: “好，就玩这个。”
　　晏琛和夏明煦对视一眼，表情不明所以，游戏规则是秦韫制定的，她负责给大家发牌，每人两张，拿到同花色的玩家选择真心话or大冒险。
　　第一轮发牌完毕。
　　所有人在桌面上亮牌，秦韫检查一圈只有汤子明中招了，她笑着扶额: “你这运气真是绝了，选什么?”
　　“大冒险吧。”
　　“行。”秦韫也不为难他，管服务员要了一杯鸡尾酒: “干了它。”
　　汤子明二话不说，接过后一饮而尽: “再来。”
　　秦韫笑着朝他使了个眼色，洗牌的时候悄悄按住两张叠在最后。
　　第二轮发牌完毕。
　　所有人依次亮牌，晏琛拿到了秦韫事先准备好的两张同花色牌，他愿赌服输，端起一杯酒: “我选大冒险。”
　　“诶，等等——”
　　秦韫眼睛一亮，上前夺走了他手里的酒杯，高声道: “大冒险每轮都不一样，你的惩罚是挑选在场一位，舌吻。”
　　“哇哦”众人全都一副看好戏的表情，只有夏明煦垂着眼睛，既羞耻又兴奋。
　　酒精刺激着神经，晏琛忽然想起来决定来这里的目的，他要试探夏明煦真正的心意，现在就是最合适的时机。
　　在所有人翘首以盼的目光中，晏琛终于有了动作，他单手解开了衬衫最上面那颗纽扣，露出性感的锁骨，夏明煦微微抬起头，两人目光相接，在空气中炸开火花。
　　这是属于成年人的游戏，但归根结底只是一场游戏，只要夏明煦不愿意，或者有一丁点抗拒，他都不会有越矩的行为。
　　额头一点点压下，晏琛始终睁着眼，随着距离不断靠近，夏明煦的微表情在他眼里逐渐放大，嘴唇快要触碰的那一瞬间，夏明煦颤抖着闭上了眼，那是一个毫无保留的信任姿态，如同最忠诚的信徒向深爱的神明献祭自己。
　　晏琛动作戛然而止。
　　他想，这一切已经有答案了。
　　秦韫在一旁看得着急，惋惜道: “就差一点，怎么不亲上呢。”
　　听到周围人的说话声，夏明煦才后知后觉地睁开眼，脸色一片绯红，他拿起桌边的酒，掩饰性地喝了一口，趁机观察晏琛的表情。
　　“我反悔了。”晏琛看着秦韫，眼神并无异样: “不选大冒险，我选真心话。”
　　“好!”秦韫狡黠一笑，正中下怀道: “真心话是，你什么时候知道夏夏喜欢你的?”
　　晏琛沉吟片刻，眸色深沉: “上一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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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挣扎
　　所有人齐齐一怔，秦韫捧着酒杯笑道: “师弟，你这个答案有些投机取巧哦。”
　　其他人接连反应过来，笑声此起彼伏，晏琛表情一如既往的平静，他在喧嚣中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那一刻，夏明煦突然心慌得厉害，他感觉自己的秘密好像已经毫无保留地暴露在阳光下，可是怎么会呢?
　　明明藏了这么多年，他怎么可能轻易露出破绽，说不定那个答案只是敷衍。
　　夏明煦给自己做完心理建设，眼神平静下来，可转头看见晏琛，他又不淡定了。
　　心慌意乱地同时，游戏还在继续，第三轮发牌结束，夏明煦惴惴不安地掀开，顿时一阵窒息。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他拿到了两张同花色。
　　“恭喜夏夏同学，来，真心话还是大冒险，选一个吧。”秦韫志在必得一笑，这次绝对不会让他轻易蒙混过关。
　　“我……”
　　夏明煦纠结得要命，低着头在桌底下抠手指。
　　半晌，晏琛实在看不下去，按住他的胳膊，沉声道: “随便选，游戏而已。”
　　“那我选大冒险吧。”
　　夏明煦战战兢兢，死也不肯多透露一个字，秦韫叹了一口气，看向其他人: “你们觉得应该怎么玩?”
　　“亲一个。”
　　“亲一个。”
　　“亲一个。”
　　震耳欲聋的节奏中，夏明煦血气上涌，彻底放弃了矜持，灯光下他的眼睛亮晶晶的，盛满了闪烁的星星: “师兄，原谅我一次。”
　　原谅他情不自禁的冒犯，原谅他藏匿多年的喜欢，原谅他不可言说的欺瞒。
　　众目睽睽之下的吻，落在晏琛下唇，一触即分，周围的人在欢呼鼓掌，他却浑然不觉，这个吻比酒精更浓烈，麻痹了神经。
　　凌晨一点，两人满身酒气地回到家，开门声惊醒了软糖，它围着两人绕了半圈，嫌弃地回到窝里继续睡觉。
　　客厅的灯没开，黑暗中传来衣料摩擦的窸窸窣窣， AO信息素混合在一起，形成了最强烈的催化剂，从门口到沙发，晏琛胸前的扣子解开了四颗。
　　夏明煦的外套一半挂在臂弯，另一半拖到地毯上，他们深陷在松软的沙发里，不断交换着气息，后颈的腺体贴扯落，微微臌胀的嫩肉泛起麻痒，他挣扎着转过身，哑声道: “师兄，咬我。”
　　晏琛瞳孔骤然一颤，在黑暗中僵住了身体，他在做什么?
　　如果顺从信息素的支配彻底标记了夏明煦，他长久以来的坚持又算什么，口口声声反对契合度对伴侣的束缚，到头来他又要像晏雅那样重蹈覆辙吗?
　　夏明煦等了半晌，没有得到回应，身上重量一轻，他瞬间明白过来，师兄这是酒醒了。
　　客厅的灯打开，晏琛身上衬衫扣子重新整齐扣好，严谨冰冷的表情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一场梦。
　　而他借酒装疯，迟迟不愿醒，这个时候夏明煦反倒要感谢那个美丽的误会，让他在师兄眼里只是一个神志不清的醉鬼，而不是一个爱而不得的可怜虫。
　　晏琛眼里一直在挣扎，他从来没有在一件事上犹豫这么久，半晌，他抱起沙发上的夏明煦，送他回到自己房间，先是找出抑制剂喷雾，缓解信息素带来的不适感，而后到浴室拿了一块热毛巾，像以前一样照顾他换上了睡衣。
　　夏明煦从头到尾都乖的不得了，晏琛知道他没醉，但还是细心地替他盖上了被子，低声道: “我去给你煮一碗醒酒汤，喝了再睡，否则明天起来要头疼。”
　　“谢谢师兄。”
　　夏明煦神色如常，在他转身离开的那一刻，悄悄把头埋进被子里。
　　晏琛发现了，但他装作不知，关上了房门，下一秒，夏明煦猛地掀开被子，光脚从床上跳下来，跑到书架旁拉开最下面一层抽屉。
　　那个盒子里面都是他珍而重之的东西，摆放的角度和位置有丝毫偏差都逃不过他的眼睛，而此刻夏明煦打开那个盒子，大脑一片空白，原来师兄早就发现了。
　　他眼神迷茫地拿起那只碎了屏的手机，轻轻按下开机键，壁纸上浮现熟悉的身影，师兄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呢?
　　一瞬间，纷乱的场景在脑海中浮现，他们每一次相处，说过的每一句话，复盘起来实在是个不小的工程，夏明煦盘腿坐在地毯上，怔怔地看着盒子的东西，每一样都与晏琛有关。
　　“看见这些之后，师兄应该已经猜到了吧。”他自言自语道。
　　晏琛的脾气秉性他早就了解得十分透彻，知道他的心思后没有立即挑明，更没有提出终止协议把他赶出去，已经是超出夏明煦预期的结果。
　　正常情况下，应该是像在医院里拒绝小护士那样，当断则断。
　　门外传来脚步声，夏明煦恍然回神，立刻收拾好盒子放回抽屉里，紧接着跑到床上盖着被子装睡。
　　抽屉被蛮力关上时，撞到内部墙壁反弹出一段距离，留下一丝缝隙，晏琛端着醒酒汤进门时，一眼就注意到那个凸出一块的抽屉，再看见夏明煦过于紧闭的双眼，他瞬间想明白了前因后果。
　　“起来喝完再睡。”
　　夏明煦敬业装睡，纹丝不动，晏琛轻笑摇头，把碗放在床头柜上，配合他演戏，又叫了两声床上的人才迷迷糊糊睁眼，晏琛也不揭穿他，只叮嘱道: “小心烫。”
　　“师兄喝了吗?”夏明煦抬眸，捧着碗沿小心翼翼问道。
　　“我等下自己盛，你喝完早点睡，明天还要上班。”晏琛说完，不多做停留，转身推门离开了。
　　醒酒汤的味道实在不怎么样，夏明煦尝了一口吐了吐舌头，但因为是晏琛煮的，再难喝他也心甘情愿喝完。
　　一碗汤见底后，夏明煦捧着空碗勾起唇角，虽然直到现在他也没法确定晏琛的想法，但时间不等人，一年协议过后他们很可能再次回归各自的生活。
　　暗恋这么多年，加上这些时日，要是再不敢告白，也太怂了。
　　成年人的爱情，行还是不行，最终都得有个结果，就下周末吧，约个空闲的时间一次性把话说清楚。
　　做出决定后，夏明煦浑身轻松，闭上眼睛陷入梦乡。
　　习惯的养成是很可怕的一件事，晏琛第二天早上起床洗漱后，下意识要去叫夏明煦吃早餐，临门一脚他控制住了自己，站在门口刚要转身离开，房门突然从里面打开了。
　　夏明煦顶着乱糟糟的头发，睡眼朦胧地打招呼: “师兄早。”
　　晏琛忍了又忍，还是没克制住好奇心，问道: “你今天怎么起这么早?”
　　“不知道，可能是生物钟吧。”
　　习惯确实是个很可怕的东西，尤其是渗透进彼此的生活之后，很难再根除，两人一起吃完早餐，理所当然地开车去上班。
　　临走前夏明煦开口约午饭，晏琛条件反射答应了，过后懊恼不已。
　　在明知道对方喜欢自己的情况下，这种行为是不负责任的，但直接开口拒绝，对着夏明煦那双眼睛，晏琛又完全做不到，他把自己置于一个两难的境地。
　　既不想伤害夏明煦的感情，又不想违背从始至终践行的原则，有关感情的问题对于他来说都异常棘手，但这个问题并没有困扰他太久，因为接下来的一周医院的工作非常忙碌。
　　晏琛和柯维每个人平均下来一天有5-6台手术，两个人见了面连拌嘴的时间都没有，抓住每一分每一秒的休息时间，因为谁也不知道下一场急救什么时候到来。
　　连护士小张看着都有些担心，她在日程表上勾勾画画，劝道: “晏医生，你周末要不休息一天吧，这么高强度的加班会把身体累垮的。”
　　“最近腺体意外损伤的情况特别多，咱们科室人手又不够，我不来……”
　　晏琛说到一半，突然从厚厚的文件夹中抬起头，他想起来这周末确实有一件私事，夏明煦郑重其事地约他在咖啡馆见面，并且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来，他叹了口气，改口道: “那周末我就休假一天吧。”
　　人生中第一次向喜欢的人表白，夏明煦激动地辗转反侧，他预想了很多种结果，出发前确认好了每一个流程，甚至穿什么款式的衣服，用什么牌子的香水，都提前几天规划好了。
　　万事俱备，他提前一个小时坐在咖啡馆里，给晏琛打电话: “师兄，你在忙吗?”
　　电话接起，晏琛的嗓音沙哑中透露着疲惫，他看了眼时间，沉声道: “抱歉，我这边临时加了一台手术，可能需要晚两个小时过去。”
　　“没关系，那就晚八点见。”夏明煦勾唇一笑，指尖摆弄着桌上的花瓣，语气坚定道: “师兄我等你，不见不散。”
　　“好。”
　　晏琛挂断电话，接了一杯热水，他原定计划确实是周日休假，但小张临时联系他说，柯维病得起不来床，没办法他只好顶上来。
　　下一场手术在两分钟后，病人资料显示，男性omega， 18岁，由于酒后驾驶造成严重车祸，腺体损伤程度高达百分之六十五，这种情况下最稳妥的办法是直接摘除腺体，保命要紧。
　　但病人家属坚决不同意，无论如何都要保住腺体，这种极端的情况下，手术的成功率只有百分之三十。
　　剃着光头的中年男人在晏琛进入手术室前拉住他，殷切地嘱咐道: “医生，你一定救救我儿子，他还那么小，不能失去腺体。”
　　晏琛甚至没有时间等待一杯热水变凉，推进手术室的那一刻就必须为患者的生命负责，他挥开男人的手，冷声道: “我会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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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惊险
　　冰冷的医疗器械经过消毒后递到晏琛手上，浑身是血的omega意识全无，血压心率急剧下降。
　　手术有条不紊地进行，但仪器上的各项指标一直没有回转。
　　“伤者失血太多，这样下去非常危险。”
　　一助眼神镇定，只有尾音带了一丝颤抖，晏琛额头渗出冷汗，拿着止血钳的手微微攥紧，前后总共不到三秒，他做出决定: “准备摘除腺体。”
　　*
　　柔和舒缓的小提琴曲流淌在咖啡厅内，夏明煦坐在靠窗的位置，静静凝视五彩斑斓的街灯，服务员很有礼貌地没有前来打扰，因为这种情况她们见得太多了。
　　一般客人坐在那里超过两个小时，就注定等不来想等的那个人。
　　而夏明煦已经足足等了四个多小时，刚到这的时候落日的余晖温暖灼目，后来太阳渐渐湮没在城市的高楼大厦里，夜色由澄净的浅蓝色一点点变成浑浊的深紫色，再然后街灯亮起，点燃黑暗。
　　他的心情由期待，忐忑，过渡到紧张，焦灼，最后归于沉寂。
　　晏琛是从来不会迟到的，但偏偏在今天，错过了夏明煦精心准备的告白。
　　*
　　手术室的灯光熄灭，这台手术历时4小时13分，宣告成功，其中惊险不多赘述，结束的那一刻所有人心里同时松了一口气。
　　绷紧的神经骤然松懈，晏琛眼前一阵天旋地转，撑着手术台缓了一会儿，眩晕感才渐渐消失，一助发现了他的异常，关切道: “晏医生，你没事吧。”
　　晏琛缓缓摇头，站直了身体: “没事，可能有些低血糖，休息一下就好了。”
　　“你晚上都没来得及吃饭，这就交给我吧。”
　　“嗯。”晏琛想起那通电话，拖着沉重的脚步往外走，哑声交待道: “病人腺体摘除后可能会引发一系列感染，今晚还不能放松，记得……”
　　他话说到一半，走出手术室时突然被巨力攥住前襟，光头男脸色涨红，瞪着骇人的眼睛质问他: “为什么要摘除我儿子的腺体?你毁了他一辈子知不知道?”
　　路过小护士急忙上前来劝，拽着光头男的胳膊劝道: “病人家属，你冷静一点，晏医生也是为了病人的生命安全考虑。”
　　“滚开!你们这帮庸医，还我儿子腺体。”光头男力气大得可怕，轻松挣脱了护士们的拉扯，狠狠把晏琛掼在墙上: “你凭什么没有经过家属的同意，擅自摘除我儿子的腺体?!”
　　“嘭”的一声，晏琛后脑撞在墙上，耳朵里瞬间嗡嗡作响，他眨了眨眼睛，几秒种后视线才缓缓聚焦，身上所有的力气仿佛都被刚刚那场手术带走，现在他连抬起胳膊反抗都做不到。
　　小护士跑到楼下去叫人，晏琛背倚在墙上，眼神依旧淡漠: “我是医生，在特殊紧急情况下必须将病人的生命权放在最高位置。”
　　“你别跟我说这些，我听不懂!”光头男双目血红，嘶声喊道: “我问你，为什么不保住我儿子的腺体?为什么?!”
　　晏琛叹了一口气，没有力气继续跟他胡搅蛮缠，索性闭嘴等保安来。
　　*
　　咖啡馆只营业到晚上十点，服务员不得不上前礼貌提醒: “先生，不好意思，还有半个小时我们就要关店了。”
　　夏明煦攥紧掌心，深吸了一口气，看见桌上那一大捧玫瑰，他决定在最后半个小时给晏琛打个电话。
　　说不定只是手术太忙忘记了，他一边在心里自我安慰，一边拨通了晏琛的号码。
　　手机在白大褂口袋里震动，晏琛恍然想起和夏明煦的约定，他微微蹙眉，耽误了这么久，肯定已经迟到了。
　　眼前的光头男还在喋喋不休，越说越激动，晏琛忍无可忍，攒了半天的力气奋力推开他的肩膀，趁着空隙掏出手机接通电话。
　　“喂。”
　　夏明煦等了许久，在电话自动挂断前，话筒里传来晏琛低哑的嗓音，他眸中瞬间蓄满泪水，声音激动到哽咽: “师兄……”
　　听见晏琛声音的那一刻，漫长等待的辛酸和委屈瞬间决堤，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哭腔，抽噎问道: “你什么时候来呀，这里已经快要关门了。”
　　“我……”
　　晏琛刚要解释，嗓音突然停滞，光头男愤恨地骂了一句脏话，不干不净道: “操，你还敢当着老子的面接电话!”
　　晏琛转过头，眼前寒光一闪，眼前最后一幕画面定格，光头男从腰间掏出水果刀，表情疯狂地朝他冲了过来。
　　“师兄——”
　　电话那边传来夏明煦的惊呼，下一秒，晏琛眼前一黑。
　　再次恢复光明时，周围场景已经从满是消毒水味的医院，变成了咖啡馆，他站在桌子前，手里拿着一大束白玫瑰，服务员察觉他面色异样，小心翼翼地上前询问: “先生，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我……”
　　晏琛一开口，听见了夏明煦的声音，那一瞬间他全身血液涌入心脏，唇色苍白: “又换了。”
　　“先生，你怎么了?”服务员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往外跑，不管不顾的模样像是要找谁去拼命，她怔了片刻，恍然想起: “先生，你的花落下了。”
　　晏琛脚步不停，一头扎进夜色里。
　　身体互换前的场景仍旧历历在目，那把锋利的水果刀本该是刺向他的，现在却让夏明煦处于危险的境地。
　　眼前的街灯令人眼花缭乱，晏琛跑出一段距离，身体开始发出警告，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胸腔钝痛，喉咙干痒，往日的理智在这一刻支离破碎。
　　直到车子的远光灯晃了他的眼睛，晏琛才猛然反应过来，跑到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惊惶未定地说道: “去星大附属医院，麻烦快点。”
　　“再快也不能超速啊，年轻人，什么事这么急?”
　　晏琛哽一下了，沉声道: “我爱人在医院。”
　　司机师傅又搭了两句话，从他耳边轻飘飘掠过，晏琛一概听不进去，他一门心思都在夏明煦身上，那通电话里夏明煦好像哭了，委屈巴巴地问他怎么还不来呀，如果时光能够倒流，晏琛一定不会让他等那么久。
　　虽然在医学上来说，肾上腺素的分泌和信息素给人体带来的反应很相似，但晏琛此刻能够清楚地分辨出他对夏明煦的感觉，不是受控于生理反应的一时冲动，而是真心实意地喜欢一个人。
　　他承认在夏明煦出现之后，一直坚守的原则开始摇摇欲坠，有很多次即将冲破防线的时候，他强行用理智接管了感情，找出一大堆理由逃避去想这个问题。
　　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夏明煦在他心里已经到了无法超越的地步。
　　晏琛厌恶高契合度带来的束缚，却爱上了契合度99.99%的夏明煦。
　　司机师傅一脚刹车，晏琛上身前倾，恍然回神已经到了医院门口，匆匆忙忙付完钱后，他跑进医院大厅，抓住门口的保安问道: “刚才闹事的那个人怎么样了?”
　　“不知道啊，我才换班不久。”保安大哥一脸懵。
　　晏琛抿唇，脚步不停冲进电梯，按好楼层刚要关门，保洁阿姨招手: “小伙子，等一下。”
　　晏琛心急如焚，克制着情绪按下开门键，电梯每上升一个楼层他的心就跟着悬起来一分，终于，电梯提示音响起。
　　十一层到了。
　　晏琛一口气跑到手术室门口，却发现那里空无一人，只有地上一滩暗红的血迹，异常刺眼。
　　保洁阿姨拎着红色水桶，沾湿了拖把开始清理，晏琛一颗心沉到谷底，脑子里瞬间浮现几百种猜测，至于最坏的那个结果，他连想都不敢想。
　　偌大的医院，空旷的走廊，明明一切都那么熟悉，他背后却浮现一股寒意。
　　“诶，你是……”
　　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嗓音，晏琛恍然回头，看见了柯维的身影，他蹙着眉问道: “你不是请假了吗?”
　　“你怎么知道?”柯维眼神怪异，远远打量着他不肯靠近: “我吃坏了东西，上吐下泻，听说是晏琛帮我顶班，还碰上了医闹，我不放心所以来看看。”
　　“他怎么样了?”晏琛如同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嗓音焦急问道。
　　“没事，保安来得及时，油皮都没擦破。”柯维轻笑，一下子反应过来: “你也是为这事来的?”
　　“不然呢。”晏琛嗓子冒火，忍着翻白眼的冲动走上前: “他现在在哪?带我去找他。”
　　“诶，你别过来。”柯维退避三舍，眼神警惕道: “我多瞧你两眼，晏琛就要把我生吞活剥了，跟你一块找他，岂不是找死?”
　　“别废话。”晏琛太阳穴突突直跳，眼神冷冽: “他到底在哪，还有地上那摊血怎么回事?”
　　“你说这个啊，刚才有个急救病人路过留下的。”柯维勾唇一笑，看他实在着急，放下捉弄的心思: “晏琛在诊室，快去吧。”
　　刚走了没两步，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来电显示公主殿下。
　　晏琛瞬间反应过来对面是谁，接通后听见熟悉的语调: “师兄，我来给你报个平安，刚才好险，吓死我了。”
　　略带撒娇的语气从话筒里传来，晏琛心软得一塌糊涂，他平复了一下情绪，边走边说道: “对不起。”
　　“没关系。”夏明煦打了个哈欠，趴在诊室的桌子上筋疲力尽: “师兄，我又困又饿，你来接我好不好。”
　　晏琛不自觉翘起嘴角，走到诊室门前停下脚步: “你数三个数，我就来了。”
　　“真的吗?”夏明煦语气懒洋洋地，带着一丝俏皮: “三，二……”
　　“一。”
　　晏琛挂断电话，推门而入，夏明煦骤然起身，眼中又惊又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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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担心
　　“师兄，你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晏琛站在门外，握着手机的那只手从耳边划到身侧，胸膛微微起伏，看见夏明煦的那一刻，他心中升起一股失而复得的踏实感。
　　可刚一靠近，还没来得及动作，夏明煦形迹可疑地往后撤了撤，侧着肩膀朝他笑，语气颇为苦恼: “师兄我们又换了，这可怎么办?”
　　晏琛没回答，他的视线一直若有若无地落在夏明煦手上，苍白的手指没有一丁点血色，但也没有预想中的伤口，他敛眸不语，夏明煦眼神有些慌张，东拉西扯道: “医院工作这么忙，老师去了A国还没回来……”
　　“这事不急，你不是饿了吗?走，我带你去吃东西。”
　　晏琛上前一步，伸手去脱他身上的白大褂，夏明煦表情一僵，唇畔笑意凝固，克制着没有闪躲。
　　白大褂很宽松，脱的过程夏明煦也很配合，只是晏琛转身的那一刻，夏明煦脸色白几分，眼中浮现隐痛，仅短短一瞬，晏琛再回头时，他已经神色如常，笑问: “这个时间我们去哪吃饭呀?”
　　“到了你就知道了。”
　　晏琛带他来的地方不是别处，正是晏雅开的餐馆“日安氏”，夏明煦之前来过一次，当时的情况和现在很相似，唯一不同的是两人已经适应了身体互换带来的麻烦，轻车熟路推门而入，夏明煦直接刷脸，服务员把他们带到固定包间。
　　这个时间出来吃饭的人很少，晏琛点一些清淡有营养易消化的菜，等待期间夏明煦掩饰不住的疲惫，上下眼皮直打架，几乎到了昏昏欲睡的地步。
　　刚才在医院尚且不明显，现在坐在封闭的包厢里，晏琛敏锐地嗅到空气中若有若无的药香，他微微蹙眉，面沉如水。
　　夏明煦还一无所知，强打着精神说笑，晏琛看着他的眼睛，突然想起咖啡馆里那捧花，如果今天没有发生意外，被这样的目光注视着，他也很难不心动。
　　“等下吃完，我们不回家了，直接在这睡。”
　　晏琛思忖片刻，还是决定不拆穿他，这一晚上发生了太多事，夏明煦应该没有精力再解释前因后果，与其让他担惊受怕，不如就装作深信不疑的样子。
　　“在这?”夏明煦瞌睡吓走了大半，环视四周，根本没有能睡觉的地方。
　　晏琛微微颔首，面色波澜不惊道: “晏雅有时会来这里小住，所以顶楼预留了房间，我们可以借用。”
　　“晏阿姨的房间，我们住会不会不太好呀。”
　　服务员陆陆续续上菜，晏琛递了碗筷给他，沉声道: “没关系，所有物品都是一次性的，我们走了有人会换。”
　　“这样，那还好。”夏明煦神色恹恹的，对着满桌子的菜压根没什么胃口，在晏琛目光的注视下，他勉为其难吃了半饱，起身离开前心事重重地问道: “师兄，你在咖啡馆……看见什么东西没有?”
　　晏琛凝视他片刻，转过头措辞道: “走得太急，没注意。”
　　“哦。”夏明煦勾唇一笑，像是松了一口气，眼神又有些惋惜: “师兄我困了，想睡觉。”
　　晏琛沉默点头，带他来到顶楼的房间，两人早已习惯了在同一张床上睡，只是这一次，夏明煦显得有些拘谨，他侧身躺在一边，听身后传来平稳的呼吸声，终于耐不住困意沉沉睡去。
　　“夏明煦?”
　　晏琛嗓音很轻，试探叫了一声后坐起身，小心翼翼地掀开身上的被子，露出那只一直被夏明煦藏着的手臂，他睡得并不安稳，眉头紧紧皱着，晏琛刚要碰到他，夏明煦似有所感，抗拒地抱着手臂，身体不肯放松。
　　连睡梦中都在想着隐瞒，晏琛叹了口气，实在拿他没辙，只好伸出手试了试他额头的温度，现在还是正常体温，过几个小时就不一定了，如果伤口发炎极易引发高热。
　　晏琛了无睡意，靠在床头凝视着黑暗，这一晚上发生了太多事，他阴差阳错地确认了自己对夏明煦的心意，以前从来没想过能和一个omega建立亲密关系，夏明煦的出现就像上天赐给他的礼物，是他孤独贫瘠的感情世界里的救赎。
　　但正因为从来没有经营过一份感情，晏琛的所作所为更显无措，他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在这样灵魂错位的关系里，说什么分量都太轻，不足以承载夏明煦在他心里的地位。
　　身旁的人梦里发出几声呓语，晏琛帮他盖好被子，末了在额头上摸到一层细密的汗，以他的临床经验判断，应该只是有些低烧，他沾湿了毛巾，一点点帮夏明煦物理降温。
　　幸亏他身体底子好，半个小时左右烧就退了，体温恢复正常。陷入深度睡眠的夏明煦很乖，晏琛帮他摆正了睡姿，勾唇轻笑: “看我明天怎么跟你算账。”
　　第二天早上，晏琛先一步醒来，睁开眼的第一件事就是试夏明煦的体温，一切正常，气色也比昨晚好了不少，浓密的睫毛安静低垂，显然睡得正香。
　　他不忍心打扰，蹑手蹑脚下床，昨晚说的找夏明煦算账这件事自然也就不之，但其他合谋者可不能轻易放过。
　　晏琛开车来到医院，气势汹汹地堵在上班打卡的必经之路，柯维刚一露面，他便冷声质问: “昨天晚上到底怎么回事?”
　　“夏明煦?”柯维没想到他会一大早出现在这，吓了一跳捂着胸口反问道: “什么怎么回事?”
　　“不错，装得挺像。”晏琛嗤笑，步步紧逼道: “昨天晚上我差点就被你们联手蒙骗过去了。”
　　“诶，说话就说话，别靠得这么近。”柯维双手交叉放在胸前，眼神警惕道: “晏琛呢?他没跟你一起来?”
　　“他来干什么?”晏琛眯着眼睛问道。
　　“换药啊，你不是都知道了吗?”柯维眼神懵懂，恍然意识到什么，捂着嘴道: “你诈我?你……怎么跟晏琛一样诡计多端啊。”
　　“到底怎么回事，说清楚。”晏琛耐心告罄，盯着他的眼睛，抿唇道: “你不说，我去找刘主任问。”
　　“等一下!”柯维叫住他，自暴自弃道: “是晏琛不让我告诉你，怕你担心，昨晚他确实受了点轻伤。”
　　“伤在哪?”晏琛眼神冰冷，嗓音急切。
　　“就左臂被划了一下，伤口很浅。”柯维回忆片刻，漫不经心道: “昨天你找过来的时候，刘主任正在给晏琛包扎，我被他派出来拦着你拖延时间。”
　　晏琛目光一寸寸冷了下来，嗓音低哑问道: “那个闹事的人呢?”
　　“保安直接押着他去附近派出所了，故意伤人罪可不轻。”柯维眼神凝重，咬牙切齿道: “你都不知道当时有多危险，这么长的一把水果刀，冲着晏琛刺了过来，幸亏他反应迅速，用胳膊挡了一下，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这个答案晏琛早就猜到了，但听别人亲口描述仍然觉得心惊，他可以镇定自若地面对危险，但却无法容忍夏明煦受到一丝一毫威胁。
　　“我会让他付出代价。”
　　从派出所出来后，已经快到中午十一点，晏琛估计夏明煦快醒了，开车回到日安氏。
　　前台服务员按照他交待的时间往楼上送早餐，刚要敲门，正好碰见晏琛从电梯里走出来，她会意地点了点头，把早餐移交到晏琛手里，静悄悄下楼离开。
　　推开房门，夏明煦惺忪睁眼，两人四目相对，晏琛衣冠楚楚，手里拎着早餐，神色一如既往看不出破绽，夏明煦定了定神，掀开被子，笑着打了个招呼: “师兄，早上好呀。”
　　“伤口还疼吗?”晏琛顺口问道。
　　“不疼了。”夏明煦顺口答道。
　　“……”
　　气氛顿时一片死寂，夏明煦表情空洞地瘫在床上，他此时内心: #%&amp;*@……
　　“过来吃早餐。”晏琛语气和缓，似乎并没有因为这件事产生多么大的情绪起伏，只是他从头到尾一言不发地盯着夏明煦受伤的那只胳膊出神。
　　夏明煦受不了这种压迫感，不自在地转移话题道: “师兄，卓遥从老家回来了，我们有时间给软糖送回去吧，省得它总在家里闯祸。”
　　“你当时为什么用胳膊去挡?”晏琛毫无预兆地问道。
　　“我条件反射……”夏明煦放下盛粥的勺子，抿了下嘴唇小声道: “当时的情况很紧急，我刚来到这具身体，浑身没有一点力气，那把刀朝我刺来时，我本能反应就是避开身体要害用手去挡，可转念一想医生的手多宝贵，我不能断送你的职业生涯，于是灵机一动就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你灵机一动?”晏琛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保持冷静，哑声道: “没有下一次。”
　　“师兄，你在担心我呀?”夏明煦勾起嘴角，眼睛里盛满了醉人的笑意。
　　如果放在以前，晏琛可能会含糊其辞，或者直接借口说‘我是在担心自己的身体’，但这一次他没有躲避夏明煦的目光，眼神极其认真答道: “是的，我很担心你。”
　　夏明煦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到嘴边的调侃反而没了用武之地，他眼神飘忽不定，心中闪过千百个念头，最终全部化为乌有。
　　“接下来这段时间，医院那边我会请个长假。”晏琛拿起纸巾，动作自然地替夏明煦擦了嘴角，沉声道: “正好学校那边也放了暑假，我们得去A国一趟，找到彻底换回来的方法。”
　　“这么突然?”夏明煦眼神诧异，面色犹豫道: “可是老师不是已经答应帮我们……”
　　“我等不及了。”
　　晏琛凝视他的双目，翻涌的情绪如同惊涛骇浪无所遁形，他想要快点找到解决办法，然后光明正大地站在夏明煦面前，告诉他:我喜欢上了一个omeg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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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出国
　　一周之后，晏琛处理完医院后续工作，订好了飞A国的双人机票，夏明煦胳膊上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两人最后一次去医院换药时恰好碰上了柯维。
　　自从上次被晏琛堵在医院打卡机前质问一番后，柯维对夏明煦的态度就十分忌惮，见他一直在旁冷眼盯着，心里一阵发慌，以至于拆纱布的动作稍快，扯到了完没还全愈合的伤口，夏明煦疼得嘶一声。
　　晏琛微微蹙眉，嘴唇抿紧，目光冷冽地盯着柯维: “你到底行不行?”
　　“嘿!”柯维身为医生的尊严受到了挑战，哪怕忌惮也要梗着脖子反驳: “我不行你一个老师就行?你行你来!”
　　“我来。”晏琛上前接过夏明煦的胳膊，瘦削的肩膀把柯维挤到一旁，后者眼神错愕，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熟练的换药手法，专业的包扎技术，他竟然还不如一个大学老师?
　　夏明煦嘴角挂着笑，眸光温柔瞥了柯维一眼，不慌不忙地给自己脸上贴金: “他虽然是老师，但也是星大正经毕业的医学博士。”
　　“仅仅是这样吗?”柯维将信将疑地瞧着夏明煦，在他有限的理论知识体系中，实在想不到身体互换这种可能性，只觉得他们一会热情一会冷漠，一会笑得如沐春风，一会又冰冷不近人情。
　　正常人哪受得了这种反差，他已经快对这两人PTSD了。
　　然而晏琛和夏明煦临走前，柯维还是受虐狂一样跟了上来，他脸上表情别别扭扭，小声哼唧道: “晏琛，医闹那件事，我欠你一个人情，等你休假回来，咱们和解吧，总是针锋相对挺没意思的，我其实……很欣赏你。”
　　这番剖白落在晏琛眼里稍微有些莫名其妙，替柯维上手术台是遵循医院的规章制度，遇上医闹是他运气不太好，为什么要欠他一个人情?
　　还有他什么时候和柯维针锋相对了，分明是柯维一直找茬把他当成对手?
　　最后，请不要欣赏我，谢谢。
　　很可惜晏琛所有的心理活动都毫无保留地表现在了夏明煦这张脸上，柯维压根没注意到，而夏明煦深谙为人处世之道，自然三两句话就把他哄得高高兴兴，恨不得结为异性兄弟。
　　晏琛眼疾手快地把夏明煦往身后一拽，微微仰起头，眸中含笑: “希望等我们回来，你不要忘了今天说过的话。”
　　“怎么会?”柯维憨憨地挠了挠头，保证道: “我记性很好的，不可能忘。”
　　夏明煦没忍住，转过身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有些期待身体换回来之后，柯医生还能不能跟师兄结为异性兄弟，希望他到时候不要被怼得太惨。
　　从医院出来时，夏明煦接到卓遥的电话，他们走之前要把软糖送回卓遥家，这段日子相处下来，软糖虽然没少闯祸，但骤然分开还是有些不舍。
　　晏琛察觉到他情绪低落，牵着手沉声安慰道: “你喜欢猫，等我们回来自己养一只。”
　　“真的吗?”夏明煦眼神难以置信，不仅仅是因为晏琛克服洁癖同意养猫，更重要的是他第一次在师兄嘴里听见以后的规划。
　　无论现在他们之间如何亲密，一旦分开也都是梦幻泡影，而晏琛这句话的意思是往后他们的人生不会再无交集。
　　看见夏明煦眸中的笑意，晏琛轻轻勾起唇角，以后他会继续不遗余力地带给夏明煦安全感，正应了导师刘博易的那句话，他这样的人，要么不爱，要么深爱。
　　出发去A国前，晏琛事无巨细全部准备妥帖，两人来到候机大厅时，空调温度开得很低，夏明煦怕热身上只穿了一件T恤，冻得瑟瑟发抖，追悔莫及道: “早知道多穿点了，我以为alpha的身体都不怕冷呢。”
　　晏琛瞥了他一眼，从行李箱里翻出事先准备好的大衣，裹住夏明煦: “你以为alpha是北极熊吗?”
　　“唔……我喜欢Winnie熊。”夏明煦穿好外套，猝不及防打了个喷嚏，不知道是不是互穿带来的影响，他感觉最近身体素质好像在变差。
　　登机之后，晏琛帮他调整好座椅，看了眼时间说道: “晚上才能落地，你困就睡一会儿。”
　　“可是我还想跟师兄聊聊天。”夏明煦伸手搭在晏琛的胳膊上，厚着脸皮撒娇: “好不容易有机会一起出远门，我睡着了师兄多无聊啊。”
　　晏琛抿唇不语，捉住他伸过来的手，一点点挽起袖子，露出那道新鲜的嫩红色疤痕，指尖触碰到新长出来的皮肤，有些微麻痒，夏明煦颤了一下，克制着本能没有抽回手，他很喜欢师兄心疼他时的眼神，像冰川融化成涓涓细流，万物逢春。
　　那场精心准备的告白被飞来横祸搅黄了，夏明煦觉得有些可惜，同时也有些庆幸，勇气这种东西靠的就是一鼓作气，现在意外致使告白进程戛然而止，他短时间内反而难以再次下定决心。
　　何况表明心意就意味着迎来新生，或者走向地狱，不如珍惜当下，得过且过，起码在身体换回来之前，他们必须保持形影不离。
　　晏琛看够了那道伤疤，抬眸对上夏明煦出神的目光，低声问道: “想什么呢?”
　　“没有，就是觉得我头发好像长了不少，该剪了。”夏明煦随便找了个借口，闭上眼靠在座椅里，防止晏琛追问，他先打了个哈欠，小声咕哝道: “好困啊。”
　　晏琛看出他的小心思，却并不拆穿，事实上夏明煦很聪明，如果他有意隐瞒一件事，绝对可以做到滴水不漏，让人看不出破绽，但偏偏他所有的谎言都漏洞百出，就像生怕别人发现不了一样，无端生出一种另类的光明磊落。
　　正是因为如此，之前种种欺瞒晏琛都没放在心上，在他看来那些都是无伤大雅的小事。
　　两人共用一块毯子，一个沉沉睡去，一个全程闭目养神。
　　飞机穿过云层，驶向浪漫遥远的星河，突如其来的一阵颠簸使夏明煦从梦中惊醒，晏琛也第一时间睁眼，两人默契地十指相扣。
　　机舱里其他人也陆陆续续醒了，引起不小的骚动，空乘柔声安抚，提醒所有人系好安全带。
　　晏琛和夏明煦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听见商务舱里传来女人的哭喊声，紧接着飞机又一阵颠簸，一名乘务员拿着医疗箱四处询问: “请问飞机上有没有医生?”
　　“我是。”
　　晏琛毫不犹豫地举起手示意，空乘来到跟前，见出声是的一个漂亮的omega，再三确认道: “你真的是医生?”
　　晏琛点头问道: “怎么回事?”
　　“太好了，麻烦你跟我过来一趟，病人急需救助。”乘务员来不及解释，拉着晏琛往商务舱走，夏明煦急忙扯开安全带跟上，两人不明所以地赶到事发现场，看见临时拉起的帘子后面，坐着一个金发碧眼的孕妇。
　　“我，不是妇产科医生。”晏琛语气艰难地说道。
　　女人看起来年龄已经超过四十岁，应该不是第一次经历生产，她痛得浑身是汗，朝晏琛伸出手: “救救我……”
　　“你先别说话，保存体力。”晏琛瞬间做出决定，蹲下身的同时看向夏明煦: “帮我腾出一块空地，让她躺下。”
　　“好。”夏明煦上前小心搀扶，轻声问道: “师兄，我们该怎么办?”
　　“先检查一下她的基本状况。”晏琛沉吟片刻，转头问空乘人员: “飞机还有多久能落地?”
　　“我们会尽快，大约二十分钟左右。”
　　“师兄，她是个beta，怀孕36周，还不足月。”夏明煦眼神焦灼说道。
　　晏琛深吸了一口气，眼神镇定道: “通知离机场最近的医院，提前在那等着，我们不是专业的产科医生，只能尽力施救。”
　　女人大口喘气，死死攥着夏明煦不撒手，他一边安慰一边用矿泉水沾湿毛巾给她擦汗，两人忙得翻天覆地，飞机总算是平稳进入降落跑道。
　　担架事先等在那里，舱门刚一打开，带着口罩的医护人员就将孕妇转移到救护车上，晏琛和夏明煦同时松了口气，两人都没将这段小插曲放在心上，取走托运过来的行李后，按照原计划打车去刘博易入住的酒店，他们来之前特地问过师母，所以对老师的行程十分解。
　　只是酒店前台的服务人员很注重保护客人的隐私，不肯向他们透露刘博易具体住在哪个房间，两人对视一眼，决定先安定下来休息一晚。
　　“二位需要几间房?”
　　夏明煦眼神犹豫，正寻思着要不要故作矜持开两间房时，晏琛掏出两人身份证，语气果断: “一间。”
　　“好的，请稍等一下。”
　　夏明煦清了清嗓子掩饰喜悦，悄悄看向晏琛，状似不经意说道: “其实都可以，但毕竟身在异国他乡，人生地不熟，在一起有个照应。”
　　晏琛轻笑，要不是顾忌着大庭广众之下，他真想揉揉夏明煦的脑袋，一个人怎么会有这么多小心思，偏偏还这么可爱。
　　“这是二位的房卡和身份证，请收好。”
　　夏明煦上前接过，瞄了一眼，眸光微诧: “怎么是情侣套房?”
　　前台小姐姐微笑答道: “这是我们酒店推出的白色情人节优惠活动，如果给二位带来困扰我可以重新登记信息。”
　　晏琛右手搭在行李箱把手上，玩味一笑: “不用麻烦了。”
　　夏明煦转过头，表情怔忡，几秒种后他忙不迭追上晏琛的脚步，同时给自己做心理疏导，不过是一个情侣套房而已，说明不了什么，冷静!
　　可是现在是在A国，身边没有同事和朋友，他们这是演给谁看?
　　夏明煦脸上发烫，生怕这是他在自作多情，小心翼翼跟在晏琛身后，路过走廊的其他人见到他们纷纷侧目，在外人眼中看来，这对CP完美诠释了温顺可爱大狗狗alpha和高岭之花冷艳omega。
　　“叮——”
　　房门打开，里面一片漆黑，晏琛插上房卡，打开墙壁灯的一瞬间，房间里亮起暖黄色的灯，同时抒情缓慢的轻音乐幽幽响起，两人往里迈了一步，发现脚下踩着一层新鲜的玫瑰花瓣，一室芳香。
　　“这酒店还挺会整活。”晏琛哂笑，踩着鲜红的花瓣走进房间，行李箱的轮子碾压而过，毫不怜香惜玉。
　　夏明煦站在门口，看见晏琛淌开玫瑰花海，找到音乐播放器，咔的一声按下暂停，房间里恢复寂静。
　　师兄，你是对暧昧氛围过敏吗?
　　“进来，杵在门口当门神呢?”晏琛放下行李箱，在那张看起来很正常的大床上坐下。
　　夏明煦点了点头，往里面走了几步，突然他瞪大眼睛，双腿不自觉停下，眼睁睁看着晏琛从被子里掏出了包装精美的小玩具，竟然还是一系列!
　　“这……”夏明煦呼吸一滞，尴尬到脚底抠出三室一厅，他现在装作没看见还来得及吗?
　　千钧一发之际，夏明煦脸上出现好奇: “这是什么呀?”
　　晏琛缓缓转头，眼神戏谑地欣赏他自以为天衣无缝的演技，淡淡说道: “夏明煦，你还以为自己十八岁吗?”
　　“我……咳咳，这屋子是不是没开空调啊，怎么这么热?”夏明煦把手当扇子用，企图通过物理方式给脸上散热。
　　晏琛把东西丢到一边，静静环视四周，不知道这个情侣套房究竟还有多少惊喜在等着他们，花里胡哨，没有半点实用价值，真情侣哪还用得着这么多手段。
　　为了避免尴尬的情况再次发生，两人没有再碰房间里的任何东西，但即使如此谨慎小心，夏明煦洗澡的时候还是出了意外。
　　“怎么了?”
　　晏琛推开浴室的透明玻璃门，看见夏明煦浑身湿漉漉地裹着浴巾，浴缸里的水泛起细细地波纹，如果仔细听还能察觉到颤动引起的嗡鸣声。
　　“师兄，这是个……情趣浴缸。”
　　“……”
　　晏琛沉吟片刻，突然后悔在前台的时候为了逗夏明煦选了这个房间，这里确实不是他们该待的地方，沉吟片刻，他故作镇定说道: “穿好衣服，我们去楼下泡温泉吧。”
　　“好!”夏明煦勾唇一笑，答应得很痛快。
　　虽然他们这次来A国是有正事要办，但其实夏明煦心里并没存多少严肃的心思，他认为这更像一次跨国旅行，是独属于他们的二人时光。
　　可没想到天意弄人，他们刚到温泉换好衣服，竟然碰上了老师刘博易，三人面面相觑，彼此之间都很难相信会在这里遇到对方。
　　晏琛最先反应过来，跟刘博易讲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末了说道: “我们正打算明天联系你，没想到在这儿遇上了。”
　　“嗯。”刘博易点了点头，毫无架子: “既然来都来了，边泡边说。”
　　水温偏热，夏明煦皮肤白皙，没过几分钟浑身上下就红得像一只煮熟的虾子，晏琛只好爬上来坐在一边，给两人一人递了一杯果汁，追问刘博易: “老师，你来这么长时间有没有什么进展?”
　　“进展嘛，有那么一点点。”刘博易嘬了一口果汁，差点儿没吐了，忿忿道: “芒果汁?你小子不知道我最讨厌芒果吗?”
　　夏明煦在旁偷笑，满足地喝了一大口芒果汁，得意洋洋道: “可是我喜欢芒果。”
　　“哼，想知道进展就给我换一杯西瓜汁去。”刘博易耍脾气，晏琛只好走到吧台重新给他点。
　　夏明煦趁机安抚道: “老师你这么大年纪哪能跟师兄一般见识，到底有什么进展快跟我说说。”
　　“说什么说，你这个小蠢货。”刘博易用食指点了点他额头，眼神狡黠道: “你们一天换不回来，就多一天相处的机会，我在度假半个月，你到底搞定晏琛没有?”
　　“度假?”夏明煦瞪大双目，吐出嘴里的吸管，压低嗓音道: “您这么长时间一直没行动，是为了帮我拖延时间?”
　　“……也不全是。”刘博易脸上有些挂不住，愁云惨淡道: “我来这之后才打听到，当年那个报道的记者年纪轻轻就过世了，而当事人的身份比较特殊，我虽然有几分薄面，但人家也不一定领情。”
　　“他什么身份啊，连您的面子都不给?”夏明煦奇道。
　　“西瓜汁。”晏琛端着高脚杯递到两人中间，打断了谈话，刘博易接过之后，满意地点了点头: “要是再加点糖就好了，不够甜。”
　　“你这个年纪，糖就别想了。”晏琛毫不客气，追问之前的问题: “老师，现在可以说了吗?”
　　“嗯……其实，那个当事人不是搞学术圈的，他祖上曾经是世袭贵族，现在虽然下海经商，但听说为人极其傲慢，我们直接上去打探人家隐私旧事，怕不是会被直接赶出来。”
　　“那怎么办?”晏琛神色平静，他深谙刘博易说话的习惯，一般都留有后手。
　　“要我说你们两个来得凑巧，过几天他们家大儿子成人礼，广邀宾客举办宴会，我托关系拿到两张请柬，你们俩谁跟我走一趟?”
　　“……”
　　晏琛和夏明煦对视一眼，提议道: “不如我们两个一起去，老师你就在酒店好好休息，反正我们谁都不认识那家主人，只能找机会随机应变。”
　　“哦，你们两个现在如胶似漆，感情好得跟一个人似的，我就多余了?”刘博易撇嘴道。
　　“怎么可能!”夏明煦一番甜言蜜语哄好了老师，转头看了眼时间，已经不早了: “老师，你住哪个房间，我们送你回去休息。”
　　“1045.”
　　“……”
　　无巧不成书，刘博易就住在他们对面，这个酒店格局实在值得吐槽，情侣套房和普通房间就隔着一条走廊，到底是对墙壁的隔音太过自信，还是生怕单身狗吃不到狗粮?
　　两人回到房间后，拒绝了酒店提供的烛光晚餐服务，晏琛在附近点了外卖，吃完之后他们躺在床上休息。
　　房间里只留了一盏床头灯，晏琛摘了眼镜，视野里一片模糊，夏明煦见他准备睡觉了，起身去够床头灯的开关，可摸了半天墙上有好几个按钮，他随便按了一个，两人身下的床突然开始震动。
　　晏琛: “……”
　　夏明煦意识到怎么回事，连忙按掉开关，床上恢复平静，剩下的按钮具体什么功能他不清楚，但有了教训之后再也不敢乱动了，生怕再触发什么奇奇怪怪的功能。
　　“不然我们今晚就开灯睡?”
　　晏琛视野里，夏明煦的五官轮廓有些模糊，他必须比平常凑近一些才能看清楚，夏明煦身体微微后仰，拉开了两人的距离，饶是如此他的神经也被omega的信息素一点点拨动。
　　只是现在他已经学会了控制体内的alpha信息素，像以前那样丢人的情景再也不会发生了。
　　晏琛俯身过去，精准地找到墙上开关，床头灯熄灭，一室黑暗。
　　夏明煦静静躺在身下，等他退回到自己的位置，但晏琛却迟迟没有动作，胳膊撑在颈侧，柔软的床垫往下凹陷，近在咫尺的距离，他们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晏琛眼睛里闪过疯狂的迷恋，那种情感在他身上是很难捕捉到的，只有在黑暗中它像肆意生长的藤蔓，又像波涛汹涌的暗流，但如此强烈的喜欢却是见不得光的。
　　夏明煦温热的唇上落下冰冷颤抖的一吻，他不知道这个吻是晏琛极力克制下难以掩饰的爱意。
　　“夏明煦，我……”
　　低哑的嗓音在黑暗中突兀地停止，夏明煦无辜地眨了眨眼睛，他们看不清彼此的表情，也无从得知每个动作背后的深意，但炙热的体温和空气中弥漫的信息素是不会骗人的。
　　“师兄，你硌到我了。”
　　夏明煦嗓音微弱，他这回可以肯定硌人的不是薄荷糖，而是晏琛的反应。
　　“师兄，这次我有好好地控制alpha信息素哦。”
　　夏明煦偏了下头，想借着窗帘缝隙里透出的月光看清晏琛的表情，可他刚一动脑袋，突然被晏琛捂住了眼睛。
　　睫毛扫过掌心，细细的痒意传来，晏琛喉结微动，急促的呼吸扫过夏明煦面颊，他脑海中理智和情感经过艰难的斗争后完败，丢盔弃甲。
　　今夜的第二个吻不再温柔，冰凉的嘴唇厮磨间有了温度， alpha的信息素来势汹汹地淹没两人。
　　夏明煦大脑缺氧，迷迷糊糊地想着，这次可不是他先犯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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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宴会
　　离没落贵族家少爷的生日宴会还有几天时间，晏琛做好攻略，决定带夏明煦在A国四处转转。
　　各色建筑和艺术展览馆欣赏起来需要一定的文化底蕴，而他们两个的职业都太理性，业余时间也没有对艺术的追求，与其买票进去走马观花，倒不如打卡美食。
　　夏明煦的朋友圈又开始营业了，从最开始的约克郡布丁，奶酪吐司以及当地特色火锅，再到后面美食旁不经意间露出的一只手，最后晏琛干脆默许他将两人的合照插在九宫格正中央。
　　夏明煦当天的兴奋程度完全取决于朋友圈的点赞数量有多高，晏琛一直不太理解这种乐趣，对于他这种强迫症来说，手机界面不停出现小红点实在是一种折磨。
　　但那张合照，他偷偷保存进了手机相册，或许这是许多年后他们身体互换的唯一证据。
　　生日会这天，阴雨连绵，其实A国向来多雨，他们前几天出门时阳光明媚反而是稀罕事，参加这种正式场合不能穿着太随意，所以前几天晏琛特意订了两套同款式不用颜色的西装。
　　夏明煦五官柔和，更适合修身的白色，晏琛则是低调内敛的经典黑色，可同一副躯壳，住着两个不同灵魂，气质也完全不同。
　　温柔的奶白色活生生让晏琛穿出一股靡丽的冷艳感，夏明煦见了直夸: “好看!”
　　而夏明煦身上的黑色款配上纯粹的笑容显得格外绅士儒雅，两人站在一块怎么看都很登对。
　　出租车停在装修奢华的饭店门前，两人前后下车，撑着纯黑色雨伞并肩踏入雨幕，请柬递给门口的保安，立马有服务员上前引路。
　　脚下的红毯一直蔓延到里间的舞台，熙熙攘攘的人群三三两两凑在一起推杯换盏，女士们漂亮昂贵的晚礼服裙摆垂落在地，在这样泥泞的天气竟然也能保持一尘不染，这确实是上流聚会，比起国际明星颁奖典礼有过之而无不及。
　　“师兄，你看那个是不是今天宴会的主角?”夏明煦看向人群中间那个少年，棕色短发，面容俊美，最重要的是他有一双宝石般剔透的蓝眼睛，这样的聚会里唯独他穿着随意，放肆地大声笑闹，似乎不顾及其他人的感受。
　　晏琛轻轻点头，沉声道: “应该错不了。”
　　“那我们该怎么接近他?”夏明煦眼神苦恼道。
　　“他这种人应该是从小众星捧月长大的，主动接近他没用。”晏琛停顿片刻，忽然转头问了夏明煦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 “你觉得我们两个谁更有亲和力?”
　　“……我?”夏明煦犹疑不定道。
　　“那个重任就交托给你了，等会儿他过来你就……”
　　“能行吗?”夏明煦蹙眉，毫无底气: “这么多人，我害怕穿帮。”
　　“没事，我配合你。”晏琛顺手抢过服务员手里端酒的托盘，掀起上面的红布，又在桌子中央的花瓶里抽了一枝红玫瑰，道具齐全交到夏明煦手里，他轻声安慰道: “别紧张，就像那年毕业典礼，你对我做的那样。”
　　一颗石子投进海里掀起惊涛巨浪，夏明煦骤然瞪大双目，眼神复杂，师兄竟然还记得?
　　晏琛毕业那年，答辩结束后按照惯例请全实验室的师弟师妹吃饭，夏明煦心里不舍得跟他分开，一整晚都闷闷不乐，临近尾声他越想越觉得不甘心，又害怕晏琛离开学校之后就把他彻底忘了，因此众目睽睽之下，他干了一件蠢事。
　　而现在，师兄让他重复一次当年的蠢事，人不能，至少不应该在同一个坑里社死两次。
　　夏明煦轻轻叹了口气，接过玫瑰花，他只能安慰自己现在用是的晏琛的身份，等换回来之后就与他本人无关了。
　　“大家快来看，这里有免费的魔术表演!”
　　夏明煦故弄玄虚地挥舞着红布，正反面分别展示给周围的人看，晏琛则充当他的搭档，两人相对而立一如当年。
　　“我这里有一种魔法，被选中的人将会永远记得这一天。”夏明煦一字一句重复曾经说过的话，眸中泪光闪动，他笑着凝视晏琛的眼睛，开始倒数: “三，二……”
　　“一。”
　　晏琛掀开红布，一朵娇艳的红玫瑰出现在夏明煦指间，周围掌声雷动，他们眼中却只有彼此: “夏明煦，你的魔法奏效了，这一回期限是多久?”
　　“我……”夏明煦想说一辈子，但话到嘴边克制住了，周围有人起哄也想参与魔术，他趁机转移视线，又挑了几个简单的把戏逗大家开心。
　　气氛很快热络起来，蓝眼睛的小少爷似乎也被吸引了目光，大张旗鼓地挤进人群: “你们在玩什么?怎么可以不带我玩!”
　　夏明煦见鱼儿已经上钩，收起红布准备收网，他和晏琛对视一眼，笑着答道: “这些小伎俩没什么意思，我有更厉害的魔法，不过要等人都到齐了才能表演。”
　　“现在就表演，我要看!”小少爷来了兴趣，环视四周道: “人都已经齐了，快开始吧。”
　　“这次宴会的主办人还没来吧，再等等。”晏琛出言阻止道。
　　“我就是宴会的主办人，这是我爸妈给我办得生日宴。”
　　“哦?”晏琛佯装诧异，疑惑问道: “那他们人呢，这么重要的场合都不出席吗?难道他们根本没有把你的生日放在心上?”
　　“不可能!”小少爷突然变了目光，恶狠狠地看向夏明煦: “你到底变不变，不变我叫人把你赶出去。”
　　两人对视一眼，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这个小孩儿如此骄纵，受了委屈没有第一时间搬出父母，说明这个宴会可能真的只有他自己。
　　“我们是你父母邀请来的客人，还轮不到你做主赶人。”晏琛持续试探，不惜使用激将法: “除非你将他们两个请过来，否则你一个小屁孩能把我们怎么样?”
　　“你敢骂我是小屁孩!”小少爷恼羞成怒，不管不顾地朝晏琛扑过来，旁边的宾客察觉到这里起了纠纷，连忙上来劝阻。
　　一堆人正纠缠不休，大厅外突然走进来一对中年夫妇，混乱中有人喊道: “别打了，穆尔先生和夫人来了!”
　　晏琛早有准备，拽着夏明煦的手冲出人堆，门口的夫妇表情很惊讶，女人捂着嘴感叹了一句: “我的天呐!这是在生日派对的游戏吗?”
　　小少爷嗓音带着哭腔，站在人群里声嘶力竭地喊道: “爸妈，有人欺负我——”
　　“这件事其实是个误会，我们可以解释……”
　　晏琛牵着夏明煦的手，脚步突然停住，他打量着门口这对夫妇，同时那个女人也在打量着他们。
　　一声婴儿的啼哭打破僵局，晏琛目光下移，看见怀里出生不久的小孩，更加确定这个女人的身份: “恭喜，母子平安。”
　　“天呐，真的是你们!”女人眼中又惊又喜，摇晃着丈夫的手臂，说道: “这两位就是在飞机上帮助过我的医生。”
　　“夫人不用客气，治病救人是医生的职责所在。”夏明煦也很震惊，但他迅速反应过来这是个拉近距离的好机会，连忙解释道: “我们刚才跟小少爷发生了点误会，实在很抱歉。”
　　“唉，那孩子就是被我宠坏了。”穆尔夫人怀里抱着刚出生的小baby，显然刚出院不久就来给儿子过生日。
　　穆尔先生朝两人点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他沉默少言看起来颇为严肃，很难想象这两位身体互换会是什么样的场面，晏琛向两人说明来意，请求单独聊聊，穆尔夫人欣然同意。
　　楼上的包厢里摆着一个大蛋糕，明显是为了此次生日会准备的，楼下宾客都还在等着主人到场，晏琛知道不能耽搁太久，单刀直入道: “我们的老师在一则报道上听说二位曾经出现过身体互换的情况，实不相瞒，我们现在也面临同样的难题，所以不远万里来到这儿向两位寻求帮助。”
　　“你们也互穿了?”穆尔夫人眼神讶异，打量他们片刻，笑道: “没想到世界上除了我们以外竟然还有第二例，实在是有缘分!”
　　“夫人，你们当年是怎么换回来的呀?”夏明煦追问道。
　　“额，其实办法实施起来很简单……”
　　穆尔夫人说到一半，她的丈夫突然咳嗽了一声，低声道: “我先去外面招待客人。”
　　“好，记得叫保姆给女儿喂奶。”穆尔夫人脾气温和，抿嘴笑道: “我老公这个人比较内敛，你们别见怪，其实彻底换回来的方法就是终身标记，如果我没猜错你们应该是小情侣吧，这事应该不难办。”
　　“我们……”夏明煦哽一下了，转头看向晏琛，语气艰难道: “夫人，有没有其他方法呀，必须要终身标记吗?”
　　“这个我不清楚，可能也有别的办法，但是以目前的科技水平，连追根溯源都做不到，估计很难找出别的解决办法。”
　　事情似乎一下子陷入僵局，夏明煦哑口无言。
　　“我们知道了，多谢告知。”晏琛神色平静，起身朝穆尔夫人道了谢，转头牵住夏明煦的手: “走吧，老师还在酒店等消息。”
　　夏明煦心事重重地点头，跟在晏琛身后，一路走到门口，外面阴云密布，雨似乎比来时更大了，眼前一片灰蒙蒙的令人喘不过气来。
　　“你是不是把事情想得太悲观了。”晏琛捏了下他的手指，眸中藏着笑意: “或许回去之后我们可以考虑改变一下现在的关系。”
　　“改变?”夏明煦手指冰凉，扭头看向晏琛，他一向灵活的脑筋此刻却有些转不过来弯，目光怔忡地盯着旁边的人。
　　晏琛以为他是太过惊讶，勾唇笑道: “正好那个试用协议只签了一年，虽然日期还没到，但是我觉得这种事也不必太过墨守成规。”
　　夏明煦移开视线，唇色发白，晏琛撑起伞，搂着他的腰走进雨幕，两人耳边回荡着狂风骤雨，而夏明煦心里的波澜一点儿也不比这小。
　　坐在出租车里，他仍然手脚发冷，指尖不自觉颤抖，晏琛说过的每一个字连成句子对他来说都晦涩难懂，突然，车窗外闪过一道光，几秒钟后雷声震耳欲聋，那一瞬间夏明煦仿佛受到了某种启发，混沌的大脑里闪过一丝清明。
　　他突然明白了晏琛话里的真正含义，改变就意味着结束，这个荒唐的协议要被迫提前终止了。
　　穆尔夫人说除非终身标记，否则没有解决的办法，这话并不完全正确，其实只要他们退回事故发生的原点，也能摆脱这个束缚，毕竟从前相识的许多年里，也从没有发生过身体互换的情况。
　　所以，师兄的意思是要跟他离婚吗?
　　虽然早就在心里排练过千百次这样的场景，但真正面对的这一天他心里还是难受到了极点，这场从年少延续至今的爱恋终究还是没能修成正果。
　　出租车停在酒店门前，夏明煦浑浑噩噩地走进雨里，晏琛撑着伞从身后追了上来，喊道: “夏明煦，你傻不傻啊，一个人就往雨里冲，全身都浇湿了不怕感冒?”
　　夏明煦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可能也混着几滴泪水，不过现在都已经分不清了，他朝晏琛咧嘴一笑，笑得比哭还难看: “是啊，我好傻。”
　　不傻谁会一厢情愿喜欢你这么多年。
　　晏琛察觉出他的情绪似乎有些异样，脱下干爽的外套披在夏明煦肩上，拽着他跑进酒店大厅，雨伞不断往下滴水，将鲜红地毯染成暗红，晏琛半边身子也湿透了，等电梯的过程中他叮嘱夏明煦: “等下回房间赶紧把湿衣服换下来，洗个热水澡。”
　　夏明煦垂着湿漉漉的睫毛不说话，一副受了委屈不想理任何人的表情。
　　晏琛没得到回应，凑过去伸手摸他的额头，冰凉的温度吓了夏明煦一跳，正好电梯门打开，他嗖的一下躲了进去，靠在墙角生闷气。
　　“你好像有点低烧。”晏琛认真地对比了一下自己的体温，蹙眉道: “等会我下去买个体温计，你先回去休息。”
　　“我不要!”夏明煦反驳道。
　　“……”晏琛头一次见他这么任性，有些摸不着头脑，放轻语气问道: “你不要什么?”
　　不要跟你离婚。
　　夏明煦心里难受，偏偏还不能发作出来，只能泪眼汪汪地借题发挥道: “我不要体温计，我没病!”
　　晏琛挑了下眉，眼神宠溺，这种情况他经常听儿科的同事抱怨，小孩子生了病就会爱哭爱闹，哄起来特别麻烦，没想到夏明煦也有这个毛病。
　　平时很难见到他这样一面，晏琛感觉有些新奇，他耐着性子哄道: “好，那就不要体温计，回去洗澡好不好?”
　　夏明煦吸了吸鼻子，想哭，忍住了。
　　晏琛来到浴室烧好热水，出来时夏明煦还浑身湿哒哒的坐在沙发上，他叹了一口气，拿起旁边的干衣服提醒道: “水温已经调好了，这次你用淋浴就没问题了，需要我跟你一起洗吗?”
　　夏明煦轻轻摇头: “不用。”
　　“那我去对面找一下老师，跟他说明一下情况。”晏琛说完，还是有些不放心，叮嘱道: “我很快就回来，你洗完澡先到床上躺着，外卖估计也要半个小时才能到。”
　　夏明煦无精打采: “知道了。”
　　房门轻轻关上，他抱着干衣服走进浴室，热水包裹全身的那一刻，仿佛所有负面情绪都得到缓解，夏明煦放松地闭上眼睛，出来时房间里仍旧空无一人，他昏昏沉沉地扑进柔软的被子里。
　　疲惫感伴随着困意侵袭全身，夏明煦倒头睡了过去，这一觉其实并不踏实，迷迷糊糊地他听见了开门声，潜意识告诉他应该是晏琛回来了，但眼皮异常沉重，他努力挣扎好几次都醒不过，这时又想起晏琛说的那番话，气鼓鼓地再次睡着了。
　　晏琛出去那么久不仅是跟刘博易说明情况，他还偷偷下楼买了体温计，回来时夏明煦裹着被子睡得正香，晏琛小心翼翼掀开他的睡衣，冰凉的体温计触碰到皮肤，夏明煦哼唧一声，不满地皱起眉。
　　晏琛勾唇轻笑，伸手轻轻抚平他的眉心，几分钟后取出体温计一看，晏琛笑意顿时消失，果然发烧了，温度比他想象还要高，单凭物理降温已经行不通了，需要吃退烧药。
　　他本来打算自己下楼去买，可是留夏明煦一个人在这也不放心，恰好这时外卖送来了，晏琛又格外下了一单让他帮忙跑腿。
　　夏明煦烧的浑身滚烫，脸颊红扑扑像个小火炉，被晏琛强行叫醒之后，他意识模糊地被哄着吃了半碗白粥，退烧药就拌在粥里，可惜他丧失了味觉，根本吃不出来。
　　晏琛帮他擦了嘴，盖好被子，低声说道: “睡吧。”
　　这两个字仿佛有催眠的魔法一样，夏明煦阖眼秒睡。
　　晏琛简单地收拾了一下，洗完澡后又试了试夏明煦的体温，退烧药渐渐开始起效，半个小时后，晏琛在旁边躺下，搂着夏明煦闭上了眼。
　　他平时睡眠很浅，而这一次醒来却是天光大亮，四肢沉重到不像是自己的身体，嗓子干哑，一开口差点发不出来声音。
　　“师兄，你醒了?”
　　夏明煦穿着整齐地在他眼前摆了摆手，晏琛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原来是他们的身体已经换回来了，怪不得那些感冒后的症状都跑到他身上来了。
　　“早。”晏琛撑着坐起身，苦笑了一声道: “下次不许你雨天往外跑了。”
　　夏明煦捂脸，他也觉得昨天多少有些冲动了，轻咳一声岔开话题道: “早上碰见老师，他问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晏琛掀开被子下床，思忖片刻道: “就这几天吧，反正我们此行最大的问题已经找到了答案，再留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不过如果你想再多玩几天的话，我可以陪你。”
　　夏明煦抿唇，他私心是不愿意回国的，因为回去之后就要面临彻底分开，但这件事总不可能拖一辈子，他心乱如麻道: “回去吧，早晚要回去的。”
　　“好，那我订明天的机票。”
　　晏琛唇角不自觉流露出笑意，其实从昨天开始他就已经在心里拟无数个告白计划，现在身体正好换回来，他有些迫不及待想要回国筹备，也正是因为这份急切让他忽略了夏明煦眼底隐藏的情绪。
　　飞机抵达后的半个小时，晏琛手机收到医院那边的消息，护士小张知道他今天回国，已经贴心地把工作安排发了过来。
　　他匆匆扫了一眼，头一次觉得医院的事情多如牛毛，无奈道: “我可能需要几天时间处理一下手头堆积的工作，然后再……”
　　“没问题。”夏明煦没等他说完，笑着打断: “工作更重要，那件事也没那么着急，正好给我留几天准备时间。”
　　重新找房子搬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可能还要找卓遥帮忙，在附近多留意一下租房信息。
　　晏琛不清楚他的打算，沉声道: “你不需要准备什么，一切都交给我。”
　　咖啡馆那捧玫瑰花他不小心错过了一次，绝对不会有第二次，他希望给夏明煦一个完美的告白，以及一场盛大庄严的婚礼。
　　两人都自以为读懂了对方的心思，达成共识: “那就三天后，这次我一定会跟医院请好假。”
　　夏明煦点头: “好，老地方等你。”
　　于是，接下来三天晏琛在医院忙得昏天黑地，每次回去夏明煦都已经睡了，两人几乎零交流。
　　夏明煦找到了卓遥，跟他讲清前因后果，哭丧着脸说道: “所以，我离婚后就无家可归了，你看附近有没有出租的房子，实在不行我就搬过来跟你住。”
　　“你疯了?”卓遥手里撸着猫，皱眉道: “离婚怎么能这么草率?三天时间我上哪给你找房子去，住在我这儿倒是没问题，但我这简陋的小屋子你能习惯吗?”
　　夏明煦微微叹气，看了眼账户余额: “不然我还是回家啃老吧。”
　　“那你要怎么跟叔叔阿姨解释离婚这件事?”卓遥担忧问道。
　　“不知道，上次见面他们还挺喜欢晏琛的。”夏明煦拄着下巴，出神地望着软糖，肥硕的狸花猫慵懒地舔着爪子，无忧无虑地令人羡慕。
　　“明明说好的，等回来之后跟我一起养只猫。”夏明煦嗓音轻颤，委屈道: “师兄他怎么能说话不算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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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告白
　　三天后，下午五点。
　　晏琛提前赶到Freese咖啡馆，他左手拿着一捧红色玫瑰，右手拎着一只白色笼子，笼子里的小橘猫伸着懒腰，眼巴巴地望着他，漂亮的眼睛里充满了好奇。
　　这几天他除了忙工作之外，还会光顾各个宠物店，直到一眼看中这个小家伙，晏琛当即跟老板买了下来，他觉得夏明煦看见了一定会很喜欢。
　　手机提示音响起，晏琛点开微信，夏明煦发来一条语音: “师兄，你什么时候到啊，我手机快没电了。”
　　晏琛微微蹙眉，刚要回复，对面弹出来第二条语音: “你再不来民政局就要下班了。”
　　民政局??
　　晏琛一头雾水，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他发了条消息问道: “你说约好的老地方是民政局?”
　　对面迟迟没有回复，晏琛直接拨通电话，提示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他心里觉得不妙，好像有什么事情发生，眼皮跳的厉害，犹豫片刻，晏琛第二次从咖啡厅夺门而出。
　　“先生，你的玫瑰花落下了。”
　　服务员喊完觉得这一幕有些似曾相识，又补充了一句: “还有你的猫!”
　　晏琛回头，同时打开车门: “我待会回来取。”
　　他现在必须赶到民政局，找到夏明煦，问清楚到底怎么回事，他们之间肯定存在误会。
　　而此时另一边，夏明煦拿着黑了屏的手机在风中凌乱，他寻思去周边的商店借个充电宝，结果走到半路又想起结婚证没带，无奈之下，他只好拦了辆出租车往家赶。
　　两人就这样擦肩而过，晏琛停下车时，民政局门口空无一人，他进去找了一圈也不见夏明煦的踪影。
　　夏明煦回到家，刚刚翻箱倒柜找出结婚证，下一秒就听见了开门声，他手里拿着小红本，转过头正巧对上晏琛的视线，两人同时一愣，眼神难以置信地看着彼此。
　　晏琛不仅看见了夏明煦手里的结婚证，还看见了客厅里打包好的纸箱，那一瞬间他只觉得浑身所有血液都在往上涌，十指不由自主嵌进掌心: “你要跟我离婚?”
　　“我……”
　　夏明煦一时语塞，眼神有些疑惑，不是你要跟我离婚吗?
　　他的疑惑落在晏琛眼里成了难于启齿，显得这场告白愈发讽刺，晏琛喉结微动，嗓音颤抖地问道: “为什么你们一个两个嘴上说着喜欢，却又能云淡风轻地放手，如果我今天不回来，你是不是打算像牧辛柔那样不辞而别?”
　　“没有啊，我这不是来拿结婚证吗?”
　　夏明煦手足无措，试图安抚他的情绪: “师兄，你先冷静一下，我并没有不告而别的打算。”
　　“那这些东西是怎么回事?”
　　晏琛眸中情绪翻涌，他一一扫过客厅里的箱子，像是抓住了夏明煦离开的证据: “我不会放你走的，招惹了我就别想着离开。”
　　夏明煦满头问号，正打算梳理一下逻辑，突然感觉一阵腿软，空气中不知何时溢满了alpha的信息素，同以往霜雪般的味道不同，这一次他感觉浑身热度蹿升，比以前任何一次发情期都要来势凶猛。
　　晏琛步步逼近，深邃的目光像极了捕食者看待猎物的眼神，那是alpha天生的优势，至此夏明煦才真正明白，从前哪怕是易感期内，师兄也从来没有利用信息素使他被动发情，这一次是真的惹祸了。
　　冰凉的吻落在眉心，顺着鼻梁来到嘴唇，夏明煦睫毛轻颤，双手绵软无力地抵着晏琛胸口: “师兄，等一下……”
　　“我早在A国就应该彻底标记你，夏明煦，我后悔极了。”晏琛呼吸粗重，抵着夏明煦的额头， omega信息素的甜香充斥在鼻端，彻底击溃了他的理智，什么绝对不沦为欲望的傀儡，他早就快要被逼疯了。
　　夏明煦双手勾着晏琛的脖子，由推拒渐渐变为接受，但残存的一丝疑惑依旧困扰着他，他不明白事情怎么就发展到这个地步，迷蒙地睁开眼，哑声问道: “师兄，你今天约我是要做什么?”
　　晏琛搂着他的腰，强势地把人按在沙发上，突如其来的举动引得夏明煦一声闷哼，搂着脖子的双手被举过头顶，晏琛一只手就能按住他交叠在一起的手腕，夏明煦象征性挣扎了两下，他其实是不怕的，甚至心里隐隐有些期待。
　　“告诉我嘛，今天约我真的不是离婚?”夏明煦眨着眼睛撒娇道。
　　“夏明煦，你再跟我提那两个字试试看?”晏琛太阳穴突突直跳，信息素直接浓郁一倍，夏明煦闷哼出声，身体情不自禁后仰，他不敢再放肆，乖乖闭嘴等晏琛消火。
　　本来好好一场约会，晏琛以为他们会喝着咖啡，慢慢倾诉心意，谁成想现在却变成了这样旖旎的氛围。
　　两人挤在沙发上抱作一团，身上都出了汗，空气中还残存着信息素的味道，夏明煦微微有些失神，他不敢回忆刚才那种令人头皮发麻的感觉，哪怕只是临时标记，他的身体也不可避免地有了反应。
　　晏琛搂着怀里的人，温柔地舔舐他的腺体，低声在他耳畔说道: “夏明煦，我喜欢你。”
　　“什么?”
　　夏明煦瞪大眼睛，身体不由自主地轻颤，不知道是因为晏琛的撩拨，还是因为那句话: “师兄，你……”
　　他像一条快要干涸的鱼，突然掉进清甜的泉水里，第一时间不是兴奋，而是在判断这会不会是濒死之际的幻觉。
　　晏琛叹了口气，平静下来说道: “我本来在Freese咖啡馆给你准备了惊喜，可等来等去却发现你在民政局，夏明煦，你脑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我以为……”夏明煦刚要争辩，恍然想起: “我以为你说的改变这段关系，是要跟我彻底一刀两断，居然是告白吗?”
　　“你真的看不出我喜欢你吗?”晏琛表情无奈，他很少像这样跟别人袒露心迹，夏明煦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 “这么多年，我身边除了你，再没有其他人能走进我心里。”
　　“真的吗?”夏明煦压不住翘起的嘴角，抬头在他唇上亲了一下，眼中藏不住的欣喜: “我也是，好喜欢好喜欢你……”
　　“我一直很好奇，你到底喜欢我什么?”晏琛神色认真，他凝视着夏明煦的眼睛，沉声道: “像我这种人，别人见了恨不得躲着走，而你身边一直不缺优秀的人，为什么偏偏是我?”
　　夏明煦做出夸张的惊讶表情，难以置信道: “师兄，你确定不是在凡尔赛吗?我喜欢你还需要理由?那你喜欢我什么呢?”
　　“我……”晏琛一瞬间脑海中闪过无数个缘由，但每一个放在夏明煦身上都不够贴切。
　　“说不出来吧。”夏明煦得意一笑，凑到他耳边小声说道: “这个世上有很多实验都需要理论依据，唯独我喜欢你是不需要理由的，知道吗?”
　　晏琛呼吸微滞，这是他这辈子听过最动人的情话，他咬住夏明煦的嘴唇，撑起胳膊将他困在柔软的沙发里。
　　夏明煦上气不接下气，无力地按住他的手，眼尾泛着泪光，咬着嘴唇哽咽道: “我不行了，师兄，我……”
　　晏琛勾唇轻笑，伸手抹掉他眼角的眼珠，放到嘴边尝了一下: “甜的。”
　　“……骗人。”夏明煦红着眼睛抬杠， “眼泪分明是咸的。”
　　“真的是甜的，不信你尝尝。”晏琛低头吻了下去，在夏明煦濒临窒息时放过了他，在耳边轻声问道: “这回相信了吗?”
　　“信了信了。”夏明煦忙不迭点头，古有赵高指鹿为马，现有晏琛说他的眼泪是甜的，他不敢不服。
　　“你说你这个样子，好像我真的做了什么一样。”晏琛目光戏谑，感受怀里的人在轻轻颤抖，忍不住加重了力道: “我记得你的体检报告上写，发情期就在下个月初。”
　　夏明煦沉默，闭着眼睛装死。
　　“宝贝，躲是躲不过去的。”
　　晏琛嘴角上翘，拍了拍他的屁股，沉声道: “好了，起来洗澡，我给你准备的惊喜还在咖啡馆呢。”
　　“是什么?”夏明煦睁眼，满脸期待的表情。
　　晏琛挑眉笑道: “这时候又精神了?”
　　夏明煦害羞，歪着头道: “我好奇，师兄你快说。”
　　“自己去看。”晏琛把他打横扛在肩上，往浴室走去: “现在先洗澡。”
　　夏明煦骤然双脚离地，吓得抱住晏琛的腰，像个大型人偶挂件: “唉，好怀念身体互换的日子。”
　　晏琛眯起眼，轻声哼笑: “我劝你别动不该有的心思，否则……”
　　“否则怎么样?”
　　“让你下不来床。”
　　“那可太好了!”
　　“……”
　　洗完澡后，两人重新收拾整齐，咖啡馆等人的魔咒终于被打破，因为这一次他们是手牵着手一起来的，服务员已经熟悉了，见到他们笑着说道: “上次那捧白玫瑰可惜了，还好这次没错过。”
　　娇艳的红玫瑰递到夏明煦眼前，他咧着嘴角一笑，转头看向晏琛: “怎么想到送我花?”
　　“一枝雪山玫瑰是初见，一捧红拂玫瑰是热恋。”晏琛摸着他的发顶，清冷的眉眼之间温柔缱绻: “你愿意跟我一起走过往后漫长的岁月吗?”
　　“求之不得。”夏明煦仰头当众吻了下他唇角，一转头看见服务员抱出一只小橘猫，他顿时双目放光: “这是……”
　　“我们家的新成员，之前答应你的，回来后一起养只猫。”
　　晏琛话音刚落，手上顿时一空，夏明煦松开他扑向了小猫咪，难以克制地喜爱: “哇它好漂亮啊，摸起来好软，爪子上的肉垫粉嫩嫩的……”
　　他每惊叹一声，晏琛的嘴角就落下来一分，到最后完全克制不住妒火，抓住夏明煦的手腕，低声警告道: “你这样喜欢它，会让我觉得养猫是个错误的决定。”
　　夏明煦全部精力地都放在小橘猫身上，此时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把手指伸进笼子，猫咪伸出嫩红的舌头舔舐他的指尖，湿漉漉的触感令夏明煦情不自禁一笑，压根难以移开视线。
　　谁能不爱这么软萌的小猫咪呢。
　　晏琛深吸了口气，上前从服务员手里接过笼子，夏明煦的目光跟着转移，下一秒，他抬头对上了一双深邃的眼睛，默默咽了下口水，疯狂找补道: “师兄，它就是一只小猫咪，你跟它置什么气呀。”
　　“……”
　　晏琛凝视他片刻，拎起笼子转身走出咖啡馆。
　　“诶，师兄你等等我。”夏明煦连忙追了上去，他恋恋不舍地从猫笼上收回目光，拦在晏琛面前，像个刚刚出轨被抓包的渣男，为自己辩解道: “我就是图一时新鲜，多看了两眼，以后我保证目不斜视，眼睛里只有你。”
　　“呵，我会跟一只猫吃醋?”晏琛打开车门，把猫笼放在车后座，然后看着夏明煦，沉声道: “你坐副驾驶。”
　　“哦。”
　　夏明煦费了好大力气憋笑，肩膀细微颤抖，他觉得师兄口是心非的模样实在太可爱了，比小橘猫还可爱。
　　“对了，师兄它叫什么名字呀。”
　　“没名字，随便取一个吧，贱名好养活。”
　　“喵呜……”
　　夏明煦扶额一笑，坐在车里琢磨: “要不就叫Freese?”
　　晏琛哼笑，透过后视镜瞥了眼小橘猫，漫不经心道: “不如叫丑橘吧。”
　　夏明煦: “……”师兄，你的良心真的不会痛吗?
　　最后，两人勉强达成一致，家庭新成员大名Freese，小名丑橘。
　　车子停在市里一家有名的火锅店前，夏明煦微怔: “我们不回家?”
　　“带你出来就是要吃饭的，取东西只是顺便。”晏琛帮他解开安全带，眼神无奈道: “原本我订的一家意大利餐厅，但因为你傻乎乎地跑到民政局，害我们兜了一个大圈子，现在时间已经过了，只能来吃火锅，这里味道还不错，以前来过吗?”
　　“来过呀。”夏明煦下了车，看着红彤彤的金字招牌有些怀念: “上大学的时候，有一次社团聚餐，就是在这里，我还记得那次跟汤子明他们拼酒，一群alpha都没喝过我，最后还是我打车给他们带回学校的。”
　　夏明煦语气颇为自豪，可转头一看晏琛的表情瞬间反应过来，解释道: “师兄，我酒量真的很好。”
　　“所以你前几次在我面前都是装醉?”晏琛挑眉，意味不明道。
　　“我没装!”夏明煦挠头，表情一脸苦恼: “这事该从何说起呢，反正我感觉我比窦娥还要冤。”
　　晏琛戏谑一笑，拎起猫笼: “先进来再说，今天是坦白局，不想我秋后算账的话，就把这段时间以来，你糊弄我的事情一件件全都解释清楚。”
　　夏明煦咽了下口水，迈上台阶的腿默默收回，晏琛看出他想逃走的小心思，笑着轻轻摇晃手里的猫笼，夏明煦后背一僵，眉眼低垂，认命地跟在晏琛身后。
　　果然，欠下的债迟早要还的，在师兄面前耍小聪明简直是自寻死路。
　　服务员带两人来到包厢里，递了一份菜单过来，两人在一起这么久，晏琛早就对夏明煦的喜好了如指掌，他接过菜单也不客套，埋头一顿勾选过后递给夏明煦: “还有什么要补充的?”
　　夏明煦仔细扫了一眼，都是他平时爱吃的，于是摇头道: “没有了。”
　　服务员点头，接过菜单说道: “两位请稍等。”
　　汤底很快端了上来，两人都不太能吃辣，所以选了番茄锅，服务员开火后礼貌退了出去，晏琛起身关上包厢门，调低空调温度。
　　夏明煦乖巧地坐在椅子上，难得没有东张西望四处打量，他眼神认真地盯着这家火锅店的桌布，仿佛上面的花纹里嵌着什么宝藏一样。
　　晏琛在他身边坐下，仔细地拿过他面前的餐具润洗，修长的手指在他眼前晃啊晃，夏明煦渐渐迷失了神智，放松警惕道: “师兄，你的手真好看。”
　　“是吗?”晏琛目光平静，转头瞧他，嘴角噙着一抹笑意: “刚才那些菜都是你喜欢的，等下上来之后，你坦白一件事吃一口，怎么样?”
　　“啊?”夏明煦瞪大眼睛，惊叹道: “那我不得吃撑啊。”
　　晏琛眼神一凛，他顿时怂了，缩着脖子一笑，求饶道: “开玩笑的，师兄，我肯定吃不饱。”
　　陆陆续续有菜端上来，晏琛顾忌着外人在场，没有再对夏明煦动手动脚，直到服务员微笑着说: “先生，菜齐了，请慢用。”
　　晏琛点头: “谢谢，麻烦出去时把门关上。”
　　服务员: “好的，先生。”
　　夏明煦内心尔康手:服务员姐姐别走!
　　眼前的最后一丝光明被湮没，夏明煦终于放弃了挣扎，低声问道: “师兄，你想先听哪一件?”
　　晏琛慢条斯理地夹起一片毛肚，在滚烫鲜香的浓汤里涮了15秒，拿出来时嫩滑爽口，夏明煦眼巴巴看着，肚子咕噜噜直叫，他满怀怨念地看着晏琛沾了油碟，放在他面前的餐盘里: “师兄……”
　　“就从民政局的契合度匹配结果开始吧。”晏琛放下筷子，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你是怎么知道契合度99.99%这件事的?说完才可以吃。”
　　夏明煦咽了下口水，感觉晏琛莫名像他小学时的教导主任: “其实这件事是个意外，在入学体检的时候，我帮老师整理过档案，当时师兄你的文件夹恰好从上面掉下来了，里面的东西洒了一地，我整理的时候不小心记住了你的信息素编号。”
　　“不小心?”晏琛抱着双臂，挑眉一笑: “夏明煦同学，你的记忆力挺好啊，要不要把圆周率背一遍听听?”
　　“咳咳。”夏明煦清了清嗓子，尽量弱化一些细节描述，只挑关键的说道: “我们国家的法律不是规定， 30岁还未婚配的AO要送去数据库里匹配契合度嘛，我虽然年龄还没到，但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自发递交了申请，没想到检测报告出来我们的契合度竟然这么高，我都惊呆了。”
　　“还有谁?”晏琛沉默片刻，突然抬眸问道: “契合度检测报告上应该不止匹配了我一个alpha，还有谁跟你的契合度超过90%?”
　　夏明煦微怔，反应过来笑道: “没有其他人，因为我是自发递交神情，并且关联你的信息素编号，所有无论我们的契合度多少，我的检测结果上都只有你一个人。”
　　晏琛睫毛轻颤，克制不住嘴角上扬，夏明煦自始至终的选择都只有他一个，这个傻乎乎的omega甚至都不知道给自己留一条退路，万一没有晏雅安排的这次相亲呢?
　　“但其实我也很担心，因为师兄的检测报告上肯定不止我一个人。”夏明煦想起当时的情形，眸光一暗: “幸好，最后是我。”
　　晏琛攥紧掌心，眼底泛起一阵心疼，他想好好安慰面前这个人，可话说出口却变成了: “如果当时晏雅安排的相亲对象不是你呢?”
　　“那可能……”夏明煦稍作停顿，抬眸笑道: “那可能我会想别的办法，没有机会也能创造机会呀!比如制造个偶遇什么的。”
　　晏琛摇头笑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呀。
　　“师兄，我这个问题答得你还满意吗?”夏明煦歪着头问道。
　　晏琛微微点头，评价道: “尚可。”
　　“可是毛肚都凉了。”夏明煦委屈地吸了吸鼻子，目光幽怨道。
　　晏琛受不住他撒娇，拿起筷子开始涮菜，什么规矩都抵不过夏明煦的一个眼神，一句话，他纵容道: “慢点吃，小心烫。”
　　“嘶好烫!好烫!”
　　夏明煦直吐舌头，含糊不清地说道: “师兄，还有第二个问题吗?”
　　晏琛转头瞥了他一眼，勾唇笑道: “我怎么感觉你这是迫不及待要告诉我，然后趁机让我心疼你呢?”
　　“啊，被发现了。”夏明煦眨着一双无辜的桃花眼，赞叹道: “师兄，你可太聪明了。”
　　“少来这套。”晏琛帮他捞了个虾滑放在碗里，叮嘱道: “等放凉再吃，没人跟你抢。”
　　“嗯，谢谢师兄。”
　　“不客气。”晏琛眼神宠溺，拿纸巾帮他擦掉嘴角的汤汁，嗓音温柔道: “那接下来就开始第二个问题，为什么在大学期间你从来没有跟我表明心意?对其他人都有说有笑，唯独见了我乖得跟小羔羊一样?我能吃了你吗?”
　　夏明煦脸上发烫，端着碗调转了方向，小声嗫嚅: “师兄，你这都多少个问题了，占我便宜!”
　　晏琛哼笑，伸手捏住他白嫩的后颈: “这就叫占你便宜了?宝贝，我真想让你见见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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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思念
　　“在这见世面?”夏明煦缩了一下脖子，歪头夹住晏琛作乱的手，神色认真道: “万一等下外面有人进来怎么办，包厢又不能上锁。”
　　“夏明煦，你还真敢想。”晏琛抽出手，在他额头点了一下: “好好吃你的饭。”
　　“好嘞。”夏明煦心满意足地继续埋头干饭。
　　晏琛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的问题被夏明煦三言两语糊弄过去了，不过以后日子还长，他有的是时间找寻蛛丝马迹。
　　两人从火锅店出来，手牵着手一起轧马路，夜色温凉，五颜六色的街灯交相辉映，夏明煦看向两人十指相扣的手，感慨道: “这个场景简直像是在做梦一样。”
　　晏琛轻笑，转头问他: “还梦见什么了?”
　　“梦见……我把手插进你的口袋里。”夏明煦笑得眉眼弯弯，嘴角上翘: “不过梦里是冬天，现在是夏天。”
　　晏琛攥紧他的手，放进右边的外衣口袋里，紧接着停下脚步，俯身吻住夏明煦的嘴唇: “梦里我没有吻你，现在补回来。”
　　夏明煦推拒，又不忍心真的推开，靠在他肩膀上脸色微红: “旁边的人都看着呢。”
　　晏琛往左右两边各瞥了一眼，确实有路人在看，他侧身挡住夏明煦，目光征求他的意见: “那我们接上丑橘一起回家?”
　　“嗯。”夏明煦点了点头，半晌，两人折返回火锅店，感谢了帮忙照看宠物的服务员。
　　两人养过一阵子软糖，照顾丑橘也还算有经验，帮他安置好新家后，晏琛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提醒道: “时间不早了，别玩猫了。”
　　“没事，我明天又不上班。”夏明煦沉迷撸猫，无法自拔。
　　晏琛瞪了毛茸茸的小家伙一眼，转身上楼洗澡，等他穿着睡衣从浴室出来，夏明煦手里还拿着逗猫棒，兴致高昂。
　　“夏明煦，你晚上跟它一起睡吧。”
　　晏琛放下狠话，关上房门，之后不到半分钟，夏明煦钻进他房间，扑到床上: “师兄，我好想你。”
　　撒娇可耻，但管用。
　　晏琛看着趴在他身上的omega，被子一卷结结实实裹住了夏明煦，而后翻身一压，夏明煦像个蚕蛹一样乖乖躺在他身下。
　　“说，你喜欢那只猫还是我?”
　　“都喜欢。”
　　“只能选一个呢?”
　　“那……我选你。”
　　晏琛眼神满意，轻啄他的嘴唇，又问: “房间里攒着那堆东西都是关于我的?”
　　夏明煦窘迫地偏过头，好似干了坏事被抓包的小学生，他早就知道晏琛看过了里面的东西，但没想到会被堂而皇之地追问，闭着眼睛装傻道: “师兄你说什么呢，我都不记得了。”
　　“需要我拿出来一件件摆在你面前?”晏琛捏着他的下巴，强迫对视: “那么早就对我动了歪心思，怎么现在有贼心没贼胆呢?”
　　夏明煦睁开眼，被激出了几分胆色，他张嘴一口咬住晏琛的手指，力道很轻，像是小猫叼着心爱的玩具，舌尖一点点舔舐关节，最后留下一道鲜红的牙印。
　　晏琛眸中含笑，目光越来越幽深: “继续。”
　　再大胆一点，再放肆一点，他就彻底有理由剥开这层被子，为所欲为。
　　夏明煦仿佛意识到了危险的信号，嗓音软糯地求道: “师兄，我承认还不行吗?大学的时候，我就在暗恋你。”
　　晏琛凑近，凝视他的眼睛，无情拆穿道: “可我怎么记得你说过，如果有喜欢的人一定会去告白，暗恋什么的太怂了，不是你的行事风格。夏明煦，你到底哪句话真，哪句话假，我都已经分不清了。”
　　“我说过吗?”夏明煦一阵心虚，悄悄往被子里缩了缩，只露出一双漂亮无辜的桃花眼: “师兄，你记性怎么那么好啊。”
　　“过奖了。”晏琛像剥香蕉一样把被子往下拽了拽，夏明煦整张脸包括锁骨再次暴露在空气中，这回再也避无可避。
　　手脚都被束缚在被子里，根本动弹不得，晏琛看他在床上扭来扭去，眼中满是笑意: “别挣扎了，留点力气，否则我怕待会你受不住。”
　　夏明煦折腾得发丝凌乱，气喘吁吁: “师兄，我发情期还没到呢，你不能彻底标记我。”
　　“我知道啊，但除了这个，还可以做别的。”晏琛的眼神澄净，表情一丝不苟，看起来随时能够穿上白大褂完成一台精密的手术。
　　夏明煦就是被他这副模样迷得晕头转向，他盯着面前形状漂亮的嘴唇，默默咽了下口水，这个动作今天起码重复了三次，好像一面对晏琛，他就显得特别饥渴，幸好现在手脚都动不了，否则还真不一定是谁主动。
　　晏琛见他突然安静下来，感到有些诧异: “宝宝，你是打算妥协了吗?”
　　“没有，我是在想……”夏明煦突然哽住，差点儿顺嘴把真心话说出来，半路改口道: “我还没洗澡。”
　　晏琛埋头在他颈间轻嗅: “好香。”
　　夏明煦人麻了: “师兄，你忘了你有洁癖吗?”
　　晏琛没说话，用行动给出回答，中途他嫌被子太碍事，把夏明煦抱到腿上，信息素交融的那一刻，注定不能草草结束。
　　“别，不要了。”
　　夏明煦咬着嘴唇，双臂环抱他的脖子，汗湿的头发黏在侧脸上，最后时刻哭着唤道: “晏琛，你就会欺负我。”
　　“乖。”晏琛低语，动作毫不留情: “宝贝，你都把我衣服弄脏了。”
　　夏明煦奄奄一息地倚在他怀里，下巴抵着肩膀，嗓音仍带着哭腔: “你不会这个时候跟我说你有洁癖吧。”
　　“不怕，还可以更脏一点。”
　　“师兄，下次再来，好不好?”
　　晏琛观察着他表情，遗憾地收回手: “那只能等一周之后了，希望你不会太怀念这种感觉。”
　　“一周之后，为什么?”夏明煦蹙眉，这种事情正常频率这么低吗?
　　晏琛低头咬住他的下唇，一点点品尝吸吮，沉声道: “因为我要出差了，去S省，起码要一周才能回来。”
　　“出差?这么突然?”夏明煦搂着他的腰，腻腻歪歪道: “那再来一次好了。”
　　晏琛勾起嘴角，抬手敲了一下他的脑门，戏谑道: “晚了，过时不候。”
　　“别这样，师兄，我可以加钱。”夏明煦促狭一笑，眉眼中尽是不舍: “去S省具体是做什么呀?几个人?什么时候出发?”
　　“你这是……在查我的岗吗?”晏琛指尖轻轻描摹他的眉眼，缓缓说道: “具体工作主要是给一个特殊的病人会诊，一起去的大约有十几个人，明天早上就出发。”
　　“这么着急?”夏明煦垂着眼睫，按住他的肩膀，开始无理取闹: “你把我带上吧，师兄，我很乖的。”
　　“这是工作。”晏琛一向公私分明，此时却狠不下心来拒绝，犹豫片刻，他抬眸说道: “你要是非去不可，我就单独给你订张机票，然后到了S省你在酒店等我。”
　　“算了。”夏明煦翻了个身，钻进被子里，闷声道: “我还是不去了，坐飞机怪累的， S省又没有好玩的地方，去了也没意思。”
　　晏琛本意也是劝他留在这，但听到这话反而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真不去了?”
　　“不去了，师兄你记得早点回来。”
　　夏明煦抿着唇，显然下定了决心，他其实特别想跟着，又怕自己实在太粘人，耽误晏琛工作，毕业那年师兄拒绝小护士告白的场景仍历历在目，他不敢冒险。
　　“那好吧。”晏琛轻轻揉他的头发，在眉心落下一吻: “先去洗澡，我收拾行李。”
　　“嗯。”
　　第二天清晨，晏琛胳膊稍微一动，夏明煦就迷迷糊糊地醒了，四目相对，他们谁都没说话，纠缠着吻在一起，因为即将面临短暂的分别，这个吻格外漫长，谁也不舍得先放手，最后还是夏明煦快要喘不过气来，晏琛才稍微退后，哑声安慰道: “时间还早，再睡会儿。”
　　“不要，我想送你到机场。”夏明煦默默垂下眼睫，他以前从来不知道自己的情绪会这么敏感，不过是出差几天而已，搞得跟生离死别似的。
　　晏琛拿他没办法，只好点头答应，两人洗漱完连早餐都顾不上吃，匆匆赶到机场，医院的同事已经在候机大厅里等着了，晏琛来不及交待太多，捧着夏明煦的脸，眸色认真地叮嘱道: “我不在的这几天照顾好自己，觉得没意思可以找朋友出去玩，但不准去酒吧。”
　　“知道了。”夏明煦乖乖点头，忽然想起什么，忿忿道: “你也不许去酒吧，想找你搭讪的人太多了。”
　　“小祖宗，我是去工作，哪来的时间消遣。”晏琛唇角挂着笑，不舍地松了手: “我真得走了，宝贝，不送我个临别吻吗?”
　　周围都是人来人往的旅客，夏明煦不太好意思，他羞赧地小声说道: “等你回来，让你亲个够，快去吧。”
　　“行，那我真走了。”
　　晏琛不再流连，深深看了夏明煦一眼，转身大步流星离去。
　　吃瓜同事们正看得津津有味，猝不及防被晏琛抓了个正着，为首的柯维自以为跟晏琛关系最近，笑着凑上来道: “你们感情真好啊，还记得上回你碰上医闹，小夏可是急得团团转。”
　　急得团团转的晏琛: “……”
　　夏明煦看着飞机起飞后才离开机场，从这里到S省全程两个小时，等他回到家差不多就能接到晏琛的电话，他们约好了，每天至少一通电话。
　　这种满怀期待的感觉让时间不再难熬，可回到家后看着空荡荡的客厅，夏明煦长叹一声: “以前怎么没发现师兄买的房子这么大呢。”
　　“喵呜”丑橘在他脚步转了两圈，伸出舌头舔掉嘴边的奶渍，见夏明煦不理它，两只前爪扒着他的腿，狂刷存在感。
　　“Freese，还好有你陪着我。”夏明煦蹲下来，笑着逗它玩: “你觉得是我取的名字好听，还是师兄取的名字好听?”
　　小橘猫歪头，乌溜溜的眼睛懵懂地盯着他。
　　“那这样，我分别用两个名字叫你，你喜欢哪个就叫一声。”夏明煦眸中含笑，试探地唤道: “Freese?”
　　“……”
　　“丑橘?”
　　“喵呜”
　　“你还真是品味独特啊。”
　　夏明煦哭笑不得，刚要抱着它起身，突然手机铃声响了，他眼睛顿时一亮，放下猫掏出电话，一看屏幕竟然不是晏琛打来的。
　　“喂，爸。”
　　“明煦啊，你现在忙吗?”
　　“不忙，怎么了?”
　　“你小姨回来了，现在就在咱们家，你不忙就回来看看。”
　　夏明煦右眼皮一跳，难以置信道: “我小姨?她怎么回来了?爸，你帮我打个掩护，就说我在加班，忙得要死。”
　　“现在学生都在放暑假，你加个屁的班，赶紧给我回来!”
　　电话那边传来高亢的女声，夏明煦不由自主地把手机拿远了一点，他从小到大没怎么被父母管过，唯独这个大他三岁的小姨宋璇，简直是噩梦一般的存在。
　　高一那年，隔壁班alpha跟夏明煦表白，宋璇拎着书包追了人家三条街，从此断送了他高中时期的所有桃花。
　　现在他一声不吭地跟晏琛领证结婚，下场可想而知。
　　“丑橘，你愿意跟我一起回家面对暴风雨吗?”
　　“……”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哦。”
　　“……”
　　到家之前，夏明煦还心存侥幸，如果他爸妈没把他结婚的事情说出去，那他们还能其乐融融地坐在一起吃顿饭，可是当他站在门口，隔着一道门听见宋璇的大呼小叫时，明白一切为时已晚。
　　“姐姐姐夫，不是我说你们，夏明煦结婚这么大的事竟然不告诉我，一点风声都没有，那个alpha你们了解吗?脾气秉性怎么样你们知道吗?家庭背景有无遗传病史你们调查过吗?”
　　“小晏那孩子我们还是见过的……”
　　“你们对夏明煦也太放纵了，就他那个单纯的恋爱脑被人骗了怎么办?”
　　恋爱脑夏明煦推开门，弱弱地伸手打了个招呼: “小姨，好久不见……”
　　空气突然安静，夏父夏母默契地同时松了口气，战火总算能转移了，他们二老抱着小橘猫在一旁躲清净。
　　宋璇身材高挑，踩着拖鞋气势汹汹地走到夏明煦身旁，刚一靠近她就闻到一股浓郁的alpha信息素，怒其不争道: “你昨天晚上跟谁鬼混了?”
　　夏明煦不服，笑着反驳道: “合法伴侣之间上床怎么能叫鬼混呢?”
　　宋璇沉着脸，探头往门外瞟了两眼，冷声道: “他没跟你一起来?”
　　“师兄今天早上出差了。”夏明煦关上门，胳膊搭上宋璇的肩膀，问道: “你这个天文学家不忙着观测星体，怎么有时间来我这落脚，这次能待多久?”
　　“我跟领导大吵了一架，把他开除了。”宋璇扬起下巴，眼神不屑一顾: “这次我想待多久就待多久!”
　　“哦，原来你失业了啊。”夏明煦忍不住笑出声，调侃道: “那肯定是你们领导的错，我小姨可是omega当中的佼佼者，扛着天文望远镜爬到山顶都不喊累的。”
　　“行了吧你，别在这跟我转移话题。”宋璇头顶的高马尾一甩，抽得夏明煦晕头转向，她嫌恶地扯着衣领道: “快上去把你这一身alpha的味道洗洗，不嫌丢人。”
　　“我不，我就不。”夏明煦朝她做了个鬼脸，蹭得躲到父母身后。
　　两人从小一起长大，虽然隔着辈分但胜似姐弟，宋璇从小就担心这个傻白甜侄子被骗，可没想到还是防不胜防: “你那个alpha叫什么……晏琛?他什么时候回来，我要见见，帮你把把关。”
　　“不是吧小姨，我们都已经领证了，生米都快煮成熟饭了，你现在把我捞出来还有用吗?”
　　“……”宋璇盯着他，目光犀利: “原来还饭没熟呢，那你进来的时候跟我嘚瑟什么?”
　　“我哪有?”夏明煦梗着脖子死不承认，低声道: “等一周之后，他回来了，我安排你们见面就是了。”
　　“行，正好他这几天也不在，你就别回去了，在家陪我待逛街吃饭做美甲。”
　　“我能拒绝吗?”夏明煦生无可恋道。
　　“不能。”
　　“……”
　　晏琛到达S省时，医院的人已经派车来接，他没时间给夏明煦打电话，只抽空发了条微信。
　　夏明煦看到时，已经是下午两点，他吃完饭把自己锁在房间里，才落下片刻清净，估计这个时候晏琛应该正忙着会诊，他克制了回拨的冲动，打字道:师兄，我好想你。
　　在对话框里打出这几个字后，夏明煦觉得实在太肉麻，现在才分开不到一天而已，于是他把对话框的内容全删了，重新输入:师兄，我带着丑橘回我爸妈这住几天，你那边工作顺利吗?有没有吃午饭?
　　消息发送成功后，夏明煦躺在床上，捧着手机等了一会儿，又想到晏琛在忙，估计不能马上看手机，于是默默放到一边，盯着天花板出神。
　　不到一分钟，手机提示音突然响起，夏明煦愣了一下才猛地坐起身，抓起手机一看，晏琛回了他的消息:病人情况有些复杂，午饭还没吃，一直在等你回消息，小没良心的，我刚走你就跑了。
　　夏明煦嘴角快咧到耳根，心里暖融融一片，解释道:我小姨回来了，所以才回去住几天，师兄要按时吃饭，我会想你的。
　　有人在旁边催促，晏琛飞快回了条语音: “晚上再跟我说你是怎么想我的。”
　　夏明煦抱着手机，将这一句反复听了十几遍，在床上翻来覆去心情久久难以平复。
　　傍晚，宋璇叫他一起逛夜市，夏明煦拗不过，一直到深夜十一点两人才拎着大包小包回到家，他心里一直惦记着晏琛的电话，整个晚上都心不在焉的。
　　等洗完澡躺在床上，时间已经来到十一点半，而晏琛的休息时间是雷打不动的十一点，他有些犹豫，万一师兄已经睡了，他一个电话打过去是不是不太好?
　　保险起见，夏明煦决定先发个消息，晏琛要是没回，估计就是已经睡了。
　　可他这边刚点进输入框，手机页面突然一变，夏明煦大脑一抽，按下了红色按钮。
　　晏琛手机上显示，对方已拒绝，盯着这几个字，他眉头深锁，发了条语音: “夏明煦，你长本事了，这么晚不回家，还敢挂我电话。”
　　夏明煦内心慌得一批，这纯属是偶然事件，他连忙回拨了视频通话，对面立即接起，两人隔着手机屏幕四目相对，他突然脱口而出道: “师兄，我好想你。”
　　晏琛呼吸一滞，所有不满瞬间烟消云散，但仍嘴硬道: “这套对我没用了，夏明煦，我很担心你知不知道?”
　　“知道。”夏明煦勾唇一笑，有点恃宠而骄的味道: “我刚才不小心按错了，而且我也没有夜不归宿，现在已经在家了。”
　　手机镜头拉远，晏琛的画面出现了夏明煦的卧室，以及睡衣松散躺在床上的人，他眸光微暗，沉声道: “洗过澡了?”
　　夏明煦把手机拿回眼前，乖乖点头: “嗯，师兄你是不是准备睡觉了?”
　　“没接到你的电话我能睡得着?”晏琛那边镜头微微晃动，像是随手把手机放在了床上，那张脸在画面当中消失，只剩下性感的喉结和一小片锁骨。
　　夏明煦目光贪恋，翻了个身把头埋进枕头里，小声问道: “师兄，你在做什么呀?”
　　“把电脑和一些资料收起来。”晏琛低头瞥了一眼，看见露出半张侧脸的夏明煦，追问道: “你今天说小姨回来了?”
　　“嗯……她今晚强拉着我去逛夜市的，否则也不会这么晚才回来。”夏明煦停顿几秒，睫毛轻颤，嗓音微哑: “她还说等你回来想要见一面。”
　　“没问题，既然你的家人是应该好好认识一下。”晏琛收拾完东西，重新摆正镜头，露出那张高冷禁欲的脸，夏明煦突然闭上了眼，眉头轻蹙，呼吸沉重了几分，像是极力隐忍着什么。
　　晏琛看见他颤抖的睫毛，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沉声笑道: “宝贝，你怎么不敢看我的眼睛?”
　　“我……没有啊。”夏明煦的声音断断续续，听见他的质问条件反射抬眸，露出一双含着水雾的眼睛: “师兄，我困了，明天再说好不好?”
　　晏琛目光早已看透一切，勾起唇角道: “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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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支持，正式进入完结倒计时


第47章 霜花
　　“你要是敢挂掉电话，接下来的六天我都不会再打给你。”晏琛目光凛然，低声缓慢说道: “我说到做到。”
　　夏明煦轻哼出声，眸子的水光惹人心疼，晏琛说的每一个字都精准地踩在他的心弦上，手上动作加快，他难耐地弓起身体。
　　“我看不见你的脸了，宝贝。”晏琛嗓音带着一丝蛊惑，轻声诱哄道: “看着我，你现在心里在想什么?”
　　“我……在想你。”夏明煦身上出了一层薄汗，他难受地掀开被子，露出一双白皙的腿。
　　晏琛的声音仍然在耳边作祟，忽远忽近朦朦胧胧，他艰难地睁开眼，正好看见晏琛修长的手指抵着嘴唇，那一刻他莫名其妙地蜷缩起脚趾，控制不住地呜咽出声。
　　而这一幕通过镜头传递到千里之外，晏琛目睹了全程，笑着调侃道: “宝贝，现在能跟我解释一下，你刚才在干什么吗?”
　　夏明煦平复着呼吸，脸上滚烫，眼神幽怨道: “师兄，你太坏了。”
　　晏琛点头，笑着叮嘱道: “你的发情期还有不到一个月，这种情况比较正常，要时刻注意身体的反应，避免一些过度刺激导致发情期提前。”
　　“那完了。”夏明煦毫不避讳地看着他的眼睛，诚实说错: “师兄你的脸，你的声音，你的存在对我来说就是最强烈的刺激，低效抑制剂都不管用的那种。”
　　“你还真是……”晏琛低低笑了两声，一本正经道: “该睡觉了，我明天的工作安排也很紧张。”
　　“那好吧，师兄晚安。”夏明煦对着镜头亲了一下。
　　晏琛做不出来这么幼稚的事情，只是看着他笑，视频挂断后，他往下面瞥了一眼，头疼地走进浴室。
　　夏明煦真的是个磨人的小妖精。
　　接下来两天，他们各自保持着正常的生活节奏，只是晚上的时候晏琛不肯再跟夏明煦通视频电话了，他给出的理由是，避免夏明煦在发情期前受到过度刺激。
　　谁知思念本身就是一种强烈的催化剂，终于在第四天，夏明煦偷偷买好了去S省的机票，一大早趁着父母和宋璇都还没醒，成功溜出家门。
　　一路上他的心率加快，把手放在胸腔前，甚至能感受到心脏扑通扑通地跳动，这种强烈的期待感是没办法用语言描述的。
　　飞机落地后，他跟随人群走出机场， S省的天空灰蒙蒙的，空气中雾霾特别严重，夏明煦感觉喉咙有些发紧，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省人民医院而去，他来之前已经计划好了，白天先到医院悄悄看一眼，晚上再到晏琛住的酒店给他一个惊喜。
　　这样既不会耽误工作，也能一睹师兄工作中的风采。
　　可是省医院实在太大了，夏明煦又没有问过晏琛在哪个楼层，他只能先找到腺体科，然后再挨个办公室去找。
　　从中午一直找到下午两点，夏明煦拖着沉重的两条腿，心想干脆直接到酒店去等好了，他转过身刚要离开，身后突然出现熟悉的嗓音。
　　“夏明煦?”
　　“柯医生?”
　　两人都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彼此，神色难掩惊讶，柯维率先反应过来，笑着问道: “你是来找晏琛的吧。”
　　夏明煦点了点头，抿唇笑道: “我是偷偷来的，还没告诉他，柯医生能不能帮我保密。”
　　“没问题啊。”柯维随手把笔插进白大褂的兜里，上前说道: “只不过晏琛现在在手术室里，你想见他可能要等等了。”
　　“原来如此，难怪我怎么找都找不到。”夏明煦勾唇一笑，低声道: “谢谢柯医生，那我还是先去酒店等他吧，不在这添麻烦了。”
　　“诶，等一下。”
　　柯维眼神稍微有些挣扎，局促地提醒道: “那个，你身上omega信息素有些明显，一个人要注意安全。”
　　“好的，多谢提醒。”
　　夏明煦出来得有些着急，确实忘记随身携带信息素喷雾，这对一个临近发情期的omega来说实在危险，于是出了医院后，他找了一家便利店，在货架上找到常用的抑制剂喷雾后，去收银台结账。
　　他前脚走出便利店没多久，一个满脸络腮胡的中年alpha就跟了上去，由于医院离酒店不远，夏明煦手机开着导航，打算步行过去。
　　身后的人很警惕，一直保持在三米远左右的距离，夏明煦方向感不是特别强，尤其到了陌生的城市，一个路痴的本质就暴露得淋漓尽致。
　　他跟随导航的光标走了几步，突然发现网络有延迟，于是拿着手机原地转了一圈，直到辨别出光标指示的方向。
　　正是这个举动让他发现了身后似乎有人在跟踪，络腮胡alpha没想到他突然转身，脚步下意识一停，心虚地看向别处。
　　夏明煦心里顿时咯噔一下，攥紧了手机，这里还属于开阔的公共区域，再往前走就不一定了，他面上保持着镇定，心中一直在盘算如何甩掉这个人。
　　恰好此时一辆出租车从旁经过，夏明煦拔腿就跑，冲到路边拦住出租车，司机没想到会突然窜出来个人，情急之下踩了急刹。
　　车门刚一打开，夏明煦就气喘吁吁地坐了上去，捂着胸口说道: “师傅，麻烦你在这周围多绕几圈，然后再开到龙城酒店。”
　　“……好。”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见夏明煦脸色惨白，额头上都是冷汗，担忧道: “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省医院就在附近，我可以送你过去。”
　　“不，不用。”夏明煦平复着呼吸，趴在车窗上看着那个中年alpha懊恼地站在路边，他就知道不是自己多疑。
　　身体一阵阵发热，唤回夏明煦的理智，他伸手去摸兜里的抑制剂，却摸了个空，记忆渐渐回笼，刚才急着上车，好像确实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没注意，他懊恼地叹了一口气，抬眸去看司机师傅的脸色。
　　车里的信息素浓度已经远远超过正常水平，连夏明煦自己都能闻到，但司机好像是个beta，一直全身贯注地开车，并未察觉。
　　这种情况他不敢孤身一人再去便利店，下了车之后匆匆来到酒店前台，拿着身份证开了一间房，关上门之后，他后背倚在门上，才找回一丝安全感。
　　手机因为攥了一路已经开始发烫，联系人界面一直显示的都是晏琛，如果刚才发生了最糟糕的情况，那他的最后一通电话一定会拨给那个日夜思念的人。
　　身上的热度有增无减，夏明煦蜷缩在地毯上，他知道发情期可能意外提前了，但晏琛还在手术室，可能再多坚持一会儿师兄就回来了。
　　滑开手机锁屏，他颤抖着指尖打出一行字:我在龙城酒店2036
　　晏琛刚从手术室出来，摘掉口罩听见手机响，一般这种场合不是特别紧要的事情他都会置之不理，只是这次莫名其妙心慌得厉害，看见屏幕上弹出的消息，晏琛微微蹙眉，夏明煦偷跑过来了?
　　三秒钟后，他按灭手机，脱下白大褂，迎面遇见柯维朝他走来: “下班了?”
　　“嗯。”晏琛脚步匆匆，把衣服往他怀里一甩，什么都顾不上交待，匆匆下楼。
　　夏明煦发来的消息很不对劲，没有称谓，没有标点，甚至连一句多余的问候都没有，这实在太不正常了。
　　电梯缓缓停下，晏琛找到2036房间门口，敲了半天门里面都没有人开，但夏明煦的手机铃声一直在响，这证明人确实就在里面。
　　“夏明煦，开门!!”
　　砸门声惊扰了隔壁，有人悄悄探出头来看，晏琛心急如焚，决定下楼找前台要备用钥匙，可他刚转身走了几步，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清脆的金属弹簧碰撞声。
　　门开了一个小小的缝隙，夏明煦衣衫凌乱地出现在他视野里，晏琛脑子里一直崩紧的那根弦啪的一声断了。
　　他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门前，接住夏明煦软倒的身体，心疼得快要窒息: “怎么不给我打电话?发那样一条消息万一我没来怎么办?”
　　“你会来的。”夏明煦半阖着眼睛，嗓音微弱道: “早晚会来的……”
　　晏琛勾住他的膝弯，把他抱到床上放平，根据空气中的信息素浓度能够判断出，这仅仅是第一波发情热，具体表现为体温飙升，浑身滚烫，如果处理不得当引发的后果比高烧更加严重。
　　“夏明煦，你现在能听见我说话吗?”他的嗓音很冷，尾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夏明煦睁开眼，眸中已经不剩几分清明，他拽着晏琛的手指，轻轻磨蹭: “我好热，师兄，我是不是快要死了?”
　　晏琛半跪在床边，低头轻轻吻住他的嘴唇，柔声安抚道: “不会的，你只是提前进入了发情期，我本来想再多给你一些相处的时间，让你考虑清楚到底要不要被我标记，但现在……”
　　“可我早就决定了呀，除了你还能有谁呢。”夏明煦嗓音哽咽，委屈巴巴道: “师兄，今天有坏人跟踪我，我害怕极了，我当时就想如果我被别人标记了，就再也不能跟你在一起了。”
　　“有人跟踪你?”晏琛眼神一凛，眉头紧锁，那一刻他竟不知道是后怕多一些，还是心疼多一些，他把夏明煦抱在怀里，一下一下拍着他的后背，哑声道: “宝贝不怕，没有人能伤害你，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我爱你，晏琛。”夏明煦轻吻他的侧颈，嗓音坚定地说道: “请标记我吧，让我成为永远只属于你的omega。”
　　晏琛眼底染上热潮，高浓度的信息素都不能摧毁他的理智，夏明煦的一句话就让他心底的侵略因子蠢蠢欲动，他从来没有这样爱过一个人，疯狂地想要占据一切，却又因为怜惜拼命克制自己的本能。
　　“我其实很怕会伤害你。”晏琛双手越来越用力，他死死禁锢着夏明煦的身体，嗓音由于极力忍耐而微微沙哑: “你不清楚，我一旦失去理智，会变成一个疯子，我想清醒地爱你。”
　　“你不会伤害我的，师兄。”夏明煦轻轻舔咬他的喉结，双手顺从地搂住脖子，低声道: “我不怕疼，只怕你不爱我。”
　　衬衫的扣子一颗颗崩开，夏明煦抓着晏琛的肩膀，他们吻在一起，鼻尖挨着脸颊，急促地交换着呼吸，信息素在两人周围漫开，清冷的霜雪遇上夏日的暖阳，空气中融化了潮湿的水雾，抵消了严寒，遮蔽了酷暑。
　　第二波发情热席卷了夏明煦的理智，接吻已经不能满足他的需求，后颈的腺体滚烫臌胀，一种莫名的渴望在身体里疯狂叫嚣，身上的衣服已经撕扯得到处都是，他却仍像处在沸水里一样，痛苦地挣扎。
　　晏琛尽可能多的释放信息素安抚，然后体温刚降下来一星半点儿，又迅速反噬，他把夏明煦翻了个身，从后背抱住他不断扭动的身体，嘴唇碰到耳朵，两者都是烫的，他齿尖轻咬，怀里的人猛得一颤，顺从地低下头露出白嫩的脖颈。
　　他的嘴唇在肩膀附近流连，只要稍微靠近腺体，夏明煦就不自觉身体发颤，他意识到这点后，刻意避开了那里，沉声说道: “彻底标记之前，我不能碰你的腺体，这是为了你的安全考虑。”
　　或许是出于医生的职业病，晏琛忍不住提醒道: “一旦彻底标记，受信息素影响你可能对我的依赖感会更强，甚至如果长时间分开，你会产生强烈的不安全感，最严重的情况是留下心理创伤。”
　　“虽然我会尽量避免这一切的发生，但还是有风险的，宝贝，你真的愿意被我终身标记吗?”
　　夏明煦手指攥着枕头，指尖用力到根根发白，他不明白为什么晏琛的自控力能这么好，车子都开到高速路口了，还想着掉头?
　　“师兄，你是不是不行啊。”
　　微弱的嗓音断断续续吐出这句话，转眼之间声调拔高了三个度，没有预兆没有提醒更没有前戏，突如其来进入带来令人头皮发麻的快感。
　　“师兄，我错了!”
　　“错哪儿了?”
　　“我，我不该说你不行。”
　　“晚了。”
　　事实证明，无论多么理智的人，一旦被激怒后果也是非常惨烈的，晏琛的动作再也称不上温柔，夏明煦断断续续的哭腔就没停过，到最后嗓子哑得发不出声音，只能拼命摇头。
　　晏琛拿了一瓶矿泉水，小心翼翼倒在瓶盖里，扶起夏明煦的头，仔细地喂给他: “一般这个周期可以持续七天，直到最终完成终身标记。”
　　夏明煦失神，瞪大眼睛惊恐地退后，晏琛拿了个枕头垫在床上，尽量让他靠的舒服些，轻声道: “至于几天完成标记，看你表现。”
　　夏明煦喝了水，嗓音渐渐恢复，他可怜巴巴地搂着晏琛的脖子，求道: “师兄，饶了我吧，我是第一次。”
　　“之前嘴上不是很期待吗?”晏琛扭头亲他的耳垂，可以放缓了动作，沉声道: “不是还质疑我的能力吗?”
　　“再也不敢了，师兄最棒，给我一个痛快吧。”
　　耳边撒娇般的请求无法忽视，晏琛勾唇笑了，这一回他动作无比温柔: “宝贝，你不会真的以为我是在过问你的意见吧。”
　　“什……什么?”夏明煦艰难地睁开眼，看见晏琛眸中的笑。
　　“今天你其实有两个选择。”晏琛轻吻他的嘴唇，动作宛如疾风骤雨，嗓音却异常冷静: “想知道如果你拒绝我的标记，会是什么下场吗?”
　　夏明煦抖了一下，忽然明白过来，平时不显山露水的晏琛，其实骨子里是个控制欲极强的alpha，问出那些问题实在不像他的行事风格。
　　晏琛见他若有所思，唇畔笑意加深: “如果你拒绝了我的标记，那么我真的会让你体验一下为时七天的发情期，然后再彻底标记你。”
　　夏明煦:好家伙，差点中计了。
　　凌晨三点整，时间控的晏琛停留在最深处，成结的同时他低头凶狠地咬穿了夏明煦的腺体，留下了终身标记——一枚霜花。
　　它比纹身更加坚固，像是一种与生俱来的烙印，不仅刻在后颈的皮肤上，更是打在夏明煦灵魂上的标记。
　　抱着夏明煦到浴室洗澡时，晏琛注意到了这个图案，在粉白的皮肤上，霜花触感温凉，冥冥之中跟他的主人相互呼应。
　　两人的手机上打来了无数电话，有来自医院同事的，也有来自夏明煦家人的，晏琛都不予理会，抱着他的omega沉沉睡去。
　　彻底标记似乎治愈他的失眠症，梦里不再光怪陆离，因为这个世界上终于有一个人是彻底属于他的，再也不会失去。
　　第二天早上醒来，夏明煦陷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里，睁眼就能看到爱人的感觉让他无比满足，高契合度的标记后，浑身没有一丁点不适，反而神清气爽。
　　他回忆起昨晚的画面，不由得一阵脸红，被做到哭着求饶什么的也太丢脸了，但现在想来好像也没有那么可怕，当时矫情什么劲呢。
　　好了伤疤忘了疼的夏明煦又开始动手动脚，一大早就开始撩拨别人，其实晏琛早就醒了，只是看他睡得熟没忍心打扰，一直闭目养神。
　　察觉到小动作之后，他出其不意地扣住夏明煦的手，缓缓睁开眼睛: “还想再来一次?”
　　“不不不，师兄让我先缓几天。”夏明煦眨着眼睛求饶，见成效一般，扑过去轻咬晏琛的嘴唇，两人交换了个深吻，恋恋不舍地起了床。
　　晏琛的工作还没结束，但他不放心把夏明煦一个人留在酒店里，尤其是发了在昨天的跟踪事件之后，他并不打算放过那个人。
　　到酒店楼下简单地吃了早餐过后，晏琛带他直接去了省医院，昨天的手术只是治疗方案中的一部分，今天的工作会更加忙碌，他把夏明煦带到一间临时办公室，反手锁上了门，沉声道: “我必须精力高度集中，可能会顾不上你，宝贝在这等我好不好，中午之前大概就能结束。”
　　“好啊。”夏明煦勾着他的脖子碰了下嘴唇，轻声道: “快去吧，我就在这等你，多久都等。”
　　“真乖。”晏琛揉了揉他的头发，又细细交待了一些事情，离开前吻了下夏明煦的眉心。
　　不知是不是终身标记后， omega信息素中和晏琛身上的冷意，今天见到他的每个人都觉得晏医生似乎不再那么不近人情，甚至脸上出现了难得的笑容。
　　柯维知道内情，揶揄一笑，拍了拍晏琛的肩膀: “兄弟，今天手术顺利的话，明天你就提前跟小夏回去吧，这有我们呢。”
　　晏琛拨开他的手，淡淡提醒: “先把今天的手术好好做完吧。”
　　他跟夏明煦承诺了中午之前，结果没想到手术中出现了点突发情况，等到结束的时候已经到了下午四点，夏明煦等得百无聊赖，趴在办公桌上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晏琛推门进来时，就看见夏明煦熟睡的侧脸，纤长的睫毛乖巧地垂下，嘴唇微微上翘，像是在梦里埋怨他为什么还不回来。
　　空调的温度有些偏低，晏琛担心他再这样睡下去会感冒，凑到他耳边轻声道: “宝贝，我回来了。”
　　“师兄?”夏明煦睁开惺忪的睡眼，小声问道: “手术结束了吗?”
　　“嗯，明天我就带你回家。”晏琛拿了自己的外套给他穿上，沉声问道: “听护士说中午叫你一起吃饭，你不去?”
　　“我不饿，而且……”夏明煦甜甜一笑，撒娇道: “我想等你一起吃，结果等睡着了。”
　　“下次不许这样。”晏琛眸光深邃，正色道: “哪怕我不在，你也要好好吃饭，知道吗?”
　　“知道知道。”
　　夏明煦语气敷衍，一看就没往心里去。
　　晏琛叹了口气，牵着他的手走出医院，这附近好吃的餐厅太少，环境也比他们所在的城市差远了，两人随便找了个干净的面馆，一人叫了一碗牛肉面。
　　吃完之后，晏琛牵着他的手沿路边走，夏明煦看方向不是回酒店，好奇地问道: “师兄，我们这是往哪走啊。”
　　“你昨天去的便利店，我找人查了监控，那个跟踪你的人是店主。”
　　晏琛眸色幽深，牵着他的手不自觉攥紧，转头安慰道: “别怕，我在这呢，这件事情不能就这么算了，必须讨回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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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支持，明天就要完结啦，舍不得大家


第48章 婚礼
　　“嗯，这次是我，下次就有可能是别人。”夏明煦抿着唇，微微蹙眉道， “可是我们没有证据啊。”
　　“所以这件事没法报警，只能我们亲自出面。”
　　晏琛和夏明煦刚一进去，收银员就抬头瞥了他们一眼，紧接着低下头装作无事发生，店里零星几个顾客，他们都观察了一遍，没有那天那个满脸络腮胡的alpha，那就只能从收银员下手。
　　“你是在这打工的学生吧。”晏琛从货架上拿了一瓶饮料，走到收银台前，打量这个女孩， “你们老板在吗?”
　　“……老板娘不经常来这。”收银员怯怯说道。
　　晏琛嗤笑，扫码付钱: “我是问老板，不是老板娘。”
　　“老板半个月前去外地了。”收银员仓皇地低下头，撕下小票递给晏琛。
　　他没接，冷声道: “去外地了?那为什么昨天我让人来查监控的时候他还在这呢?”
　　“昨天……监控?”
　　“昨天我朋友在这丢了东西，晚上来查了一趟监控，当时指着那个满脸络腮胡的alpha问你是谁，你怎么回答的?再说一遍给我听听。”
　　夏明煦轻轻扯了下晏琛的衣袖，小声道: “师兄，她还是一个学生，别吓到她了。”
　　“我……”收银员神色局促，嗓子发紧， “他，你们找他什么事啊?”
　　“他涉嫌跟踪猥亵omega，你现在隐瞒到时候就是他的帮凶。”晏琛拧开瓶盖，把饮料递给夏明煦，目光依然不放过收银员， “你在他这打工，难道就不担心有一天灾祸落到你头上?”
　　“老板娘最近半个月去外地了，他就……我真的没办法，我需要这份工作。”收银员抹了下眼角，低声啜泣， “昨天这位先生来的时候老板就一直盯着他看，我想提醒的，但老板瞪了我一眼……”
　　“这种事情应该不是第一次发生了，还有其他受害者吗?”晏琛沉着脸问道。
　　“应，应该有。”收银员调出近半月以来的监控，低声问道， “这些能作为证据吗?”
　　监控画面里只拍到便利店内和周边一小段路，不足以构成老板犯罪的证据，但这些东西至少可以说明他形迹可疑，再加上收银员出面作证，报警后肯定陆续会有受害者出来指认他。
　　“这些监控视频警察应该会来取证，到时候麻烦你如实说明。”晏琛在店内看了一圈，拿手机拍了几张照，出去时给消费者投诉举报专线打了电话。
　　虽然一时半刻没法立案调查，但总有别的方法让这家便利店关门歇业，防止其他omega遭遇不测。
　　从警察局里出来，已是傍晚，晏琛感慨道: “一个月竟然来了两回，事不过三，希望以后都顺顺利利。”
　　“两回，那上次是……”夏明煦微怔，突然想起来了， “是那个蛮不讲理的医闹?”
　　晏琛点头，笑着默认，有关夏明煦的事情，他一概都不姑息。
　　回到酒店之后，晏琛退了原来的房间，跟夏明煦住在一起，工作结束了，麻烦解决了，两个成年人待在一起还有什么别的可做吗?
　　夏明煦起先在推拒，结果推着推着就跑到床上去了，晏琛平时一本正经，实则花样特别多，在这件事上无师自通一般，酒店房间的各个地方折腾了个遍。
　　最后两人汗津津地抱在一起，夏明煦连抬胳膊的力气都没有了，气喘吁吁道: “我想发条朋友圈，告诉所有人，你脱了白大褂就是个……”
　　“是什么?”晏琛眸中含笑，手指撩过他耳边鬓发，动作温柔得与刚才格格不入， “你敢发朋友圈告诉别人，你刚才哭喊着不要停吗?”
　　“我哪有?”夏明煦拒不承认，一口咬住他的手指，舌尖轻轻舔舐，半晌，他笑问， “上次我在床上舔你手指的时候，你是不是有反应了?”
　　晏琛垂眸不语，嘴角微微上翘。
　　“师兄，还害羞呢?”夏明煦伸着脖子凑上去，在他唇上一触即分， “诚实点，是不是早就对我有感觉了。”
　　“是，满意了吗?”晏琛抬眸，漆黑的眼睛里尽是渴望， “很多次我都想把你……”
　　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了耳语，夏明煦倒吸了一口冷气，低声道: “流氓!”
　　“谁让你自作主张跑来找我，你家里的电话都快打爆了。”晏琛拎起手机，翻开通讯录， “我订了明天中午的机票，我们提前回去。”
　　“那医院那边没事吗?”夏明煦问道。
　　“主要工作都完成了，我也跟刘主任打过报告。”晏琛勾唇，揉着他的头发提醒道， “你现在还是想想回去怎么跟家里解释，一声招呼都不打就偷跑出来，真是反了天了。”
　　“对啊，把我小姨这茬给忘了。”夏明煦猛地一拍大腿，突然担忧起来， “师兄怎么办啊，宋璇还说要见你呢。”
　　“那就明天飞机落地之后约个时间，一起见面吃个饭。”晏琛神色如常道。
　　“要不这事再缓两天?”夏明煦不嫌热地抱着他，腻歪道， “好不容易风平浪静。”
　　“躲是躲不过去的。”晏琛扯过被子盖住两人，低声哄道， “睡觉，一切有我呢。”
　　第二天下午，两人拉着行李箱从飞机场出来，嗅到了熟悉的空气，夏明煦感慨道: “还是我们的城市绿化做得好。”
　　“嗯。”晏琛拿出手机，忽然转头问道， “这是你小姨的微信吗?”
　　“啊?”夏明煦愣了一下，看见晏琛手机上的好友申请吓了一跳， “她在哪搞到你联系方式的?”
　　“不清楚，问问就知道了。”
　　晏琛淡定地点了同意，聊天界面显示，你已添加了宋璇SX，现在可以开始聊天了。
　　“啊，师兄你加她做什么!”夏明煦追悔莫及，扶额道， “完了，以后被消息轰炸的人不止我一个了。”
　　话音未落，对面毫不夸张地接连弹出三条语音消息。
　　“你好，我是夏明煦的小姨。”
　　“夏明煦是不是在你旁边，让他把我从黑名单里拖出来。”
　　“晚上八点，晟华苑餐厅，我们见一面吧。”
　　晏琛挨个听完，打字回复:好，晚上见。
　　两人默契地达成一致意见，夏明煦也没法再阻拦，他就是突然想起，去S省之前他跟宋璇说，生米还没煮成熟饭呢，现在要怎么解释，出去一趟饭已经熟了的事实。
　　两人回到家，简单地收拾了一下，提前半个小时赴约。
　　宋璇是踩点到的，她穿了一身淡蓝的连衣裙，扎着两个麻花辫，素面朝天地来了。
　　她打量晏琛的同时，晏琛也在看她，两人目光交汇不过短短一瞬，宋璇皱起了眉，她转头瞪向夏明煦，把帆布包往椅子上一扔，教训道: “你长本事了?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走?”
　　“我这么大人了，去哪是我的自由。”夏明煦毫不示弱道。
　　“行，我看你就是被他吃得死死的!”宋璇怒其不争，转头看向晏琛， “听说你们曾经是大学同学?”
　　“嗯，没错。”晏琛眼神波澜不惊道。
　　“那怎么毕业没直接在一起?”宋璇句句犀利。
　　“因为不清楚彼此之间的感情定位。”晏琛轻笑，目光落在夏明煦身上， “我是个在情感上不那么敏锐的人，这一点让我们走了很多弯路。”
　　宋璇一挑眉: “你的意思是你现在喜欢他?”
　　“我深爱他。”晏琛给出答案。
　　宋璇迟疑片刻，继续找茬: “但我听说，你们领证之后连婚礼都没办?”
　　“我们两个工作都太忙，最近我正在计划补办。”晏琛始终面色平静，笑着问道， “宋璇小姐还有什么考验吗?”
　　“没了。”宋璇靠在椅背上，垂着眼睫道， “其实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夏明煦没看错人，你确实是他会喜欢的类型，但我如果早知道他喜欢你，我一定会劝他放弃。”
　　晏琛抬眸，凝视着面前这个看似柔弱实则果决的omega，沉声问道: “为什么?”
　　“因为你的性格让我确信，夏明煦在喜欢你这条路上一定吃了很多苦头。”宋璇目光冷冽，片刻后放软了语气道， “不过现在你们既然已经修成正果，我也没有阻拦的道理，因为你确实也是最适合他的alpha。”
　　晏琛思忖片刻，缓缓点头: “我懂了，你放心。”
　　宋璇看向夏明煦，威胁道: “赶紧把我从黑名单里放出来，不然婚礼不给你随份子钱。”
　　“啊?”夏明煦走神的功夫，没想到饭桌上风向已经变了，他转头看向晏琛， “真要补办婚礼啊。”
　　“当然。”晏琛语气不容置疑，凝视他道， “最好赶在暑假结束之前，不耽误你正常上班。”
　　“……哦。”夏明煦被这个消息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他怔怔地问道， “那需要我做什么?”
　　晏琛动作自然地伸手去揉他的头顶，勾唇笑道: “需要你挑一款适合我们的礼服，怎么样，有难度吗?”
　　“没有!”夏明煦难掩兴奋，笑着决定道， “我们吃完饭就一起去挑，小姨，要去帮忙参谋一下吗?”
　　宋璇翻白眼，抱着双臂道: “我才懒得跟去凑这份热闹。”
　　婚礼一旦提上日程，生活就愈发忙碌起来，从选场地，发请柬，订酒席……事无巨细晏琛都要把关，对于强迫症来说每一个流程都必须做到完美，同时医院的工作也需要兼顾，他简直到了分身乏术的地步。
　　夏明煦好几次提出要帮忙筹备，可惜他完全插不上手，只能在一些小细节上花些心思，比如约卓遥一起挑选婚宴上用到的喜糖，或者对比一下气球的颜色搭配。
　　“我好无聊啊。”他坐在商场里的长椅上喝冷饮，对着卓遥唉声叹气， “师兄现在忙得都没时间陪我。”
　　“有我陪你还不够啊，再说了，过两天你们就举办婚礼了，还怕没时间在一起腻歪?”
　　“可我总觉得这样也挺好啊，为什么一定要花时间办婚礼呢?”夏明煦拄着下巴不解道。
　　“晏琛一看就是那种仪式感特别强的人，你就身在福中不知福，跟我一个单身狗抱怨这些，你不觉得很罪恶吗?”
　　夏明煦嘿嘿一笑，不说话了。
　　他看着不远处聚集的人群，凑热闹的本质发挥作用，拽着卓遥的胳膊道: “你看那边好像在举办什么抽奖活动，我们过去瞧瞧吧。”
　　卓遥轻轻勾起唇角，看了眼手机上发来的消息:一切准备就绪。
　　“走啊，你愣着干什么呢?”夏明煦催促道。
　　“来了。”卓遥笑容颇有深意。
　　夏明煦来得晚，站在人群外围看不到里面发生什么，他一边踮起脚尖，一边问卓遥: “你能看到吗?我怎么感觉不像抽奖活动。”
　　身后无人应答，夏明煦诧异地回过头，紧接着面前密集的人群分开，留下仅能一人通过的缝隙，他转头看见吓了一跳，大声呼唤卓遥: “你在搞什么鬼?”
　　“夏夏，往前走，别回头!”
　　卓遥的声音通过麦克风扩大数倍，夏明煦捂着耳朵往前走，一路上接收到无数羡慕的目光，他一脸莫名其妙地走到最后，看见了日思夜想的人。
　　晏琛没有穿得多么隆重，衬衫袖子随意挽起，露出一截小臂，他神色淡漠地站在人群中，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清冷感，直到夏明煦出现，平静的眸子才泛起涟漪，他脸上露出难得一见的笑意。
　　“师兄，你怎么会在这?”夏明煦表情难以掩饰的惊讶，他情不自禁停下脚步。
　　晏琛走到他面前，每一步都踏在他心口，夏明煦心跳如擂鼓，这好像是第一次，他站在原地，看着师兄一步步向他走来。
　　过去的八年里，夏明煦在这段感情中都在极力靠近，哪怕中途有过犹豫和踌躇，但他从来没放弃前进的脚步，现在他终于等到这一天，晏琛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到他面前，单膝跪地: “宝贝，你愿意嫁给我吗?”
　　夏明煦指尖颤抖，眼前一阵模糊，他以前觉得这种求婚方式又社死又俗套，但当他成为主角站在这里，晏琛心甘情愿地跪在他面前，目光虔诚地捧着两枚戒指，那一刻，他完全发不出声音。
　　晏琛很少这么高调地做事，在考虑到求婚这一环节时，他问了卓遥的意见，身为夏明煦最亲近的朋友，必定能了解他的诉求，所以就有了现在这一幕。
　　看见夏明煦泪眼朦胧的眼睛，他觉得有些心疼，这枚戒指是去S省之前就选好的，但晏琛觉得还是太晚了，他让夏明煦等了太久。
　　“师兄……”
　　夏明煦一开口，不出意料地嗓音哽咽，他颤抖着伸出手，点头道: “我愿意。”
　　晏琛站起身，把他抱在怀里，周围是震耳欲聋的欢呼喝彩，以及卓遥的大嗓门: “感谢大家的见证，祝大家有情人终成眷属!”
　　夏明煦尴尬得脚趾扣地，他等不及晏琛帮他带上戒指，一个箭步冲上去抢走卓遥手里的麦克风，朝全场顾客说道: “我这个朋友目前还是单身，在线征婚，大家踊跃报名!”
　　“夏夏，你卖我——”
　　“别以为我不知道，这招绝对是你教晏琛的，既然如此大家一起社死好了!”
　　晏琛看着乱做一团的场面，上前攥住夏明煦的手，带他挤出人群，只留卓遥在漩涡中心苦苦挣扎。
　　“哈哈哈哈……”
　　夏明煦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眼角飚出泪花，两人在一处僻静的角落停下，晏琛吻住他的嘴唇。
　　“师兄，有监控。”夏明煦红着脸躲避，低头小声道， “什么时候买的戒指呀，都没带我去店里量尺寸。”
　　晏琛瞄了一眼不识趣的摄像头，和他十指相扣，沉声道: “你身体的每一处尺寸我都如指掌。”
　　夏明煦莫名想到了别的地方，轻咳一声道: “那我们戴上?”
　　晏琛打开盒子，两枚款式新颖的男款戒指一大一小并列在一起，他拿出一枚，跟夏明煦的无名指完美契合: “好看。”
　　“我也觉得。”夏明煦欣赏了片刻，拿起另一枚给晏琛戴上，两人手牵着手，两枚戒指恰好挨在一起，他惊奇地发现一个秘密，两枚戒指仿佛有磁力一般紧紧黏在一起， “这是怎么回事?”
　　晏琛轻笑解释: “这是宇宙中一种稀有的矿石，我在订这两枚戒指的时候，把这种矿石镶嵌在了里面，以后只要你出现在身边，我就立刻能感应到。”
　　夏明煦眸光微动，轻声道: “这么神奇?”
　　晏琛松开他的手，轻轻勾动无名指，与此同时两人之间仿佛连着一条无形的线，夏明煦戴戒指的那只手也随着他动了两下: “在百米之内，我们都能感受到彼此的存在，这样就再也不会错过了。”
　　他们之间错过了漫长的青春岁月，幸好最后殊途同归。
　　“走吧，反正我今天也请了假，带你一起去看电影。”
　　“真的?!”
　　“嗯，你前几天不是说有个动画电影上映，就看那个吧。”
　　“师兄还记得?可是那天你明明在忙工作，都没理我。”
　　晏琛拍了下他的额头，动作很轻，目光柔和: “你也知道我在工作，还跟个小麻雀一样叽叽喳喳。”
　　“小麻雀不可爱吗?”夏明煦挑眉笑道。
　　“可爱。”晏琛笑着表示认同，沉声道， “你说的每句话我不一定都能回应，但每个字都会记在心里。”
　　夏明煦:靠，为什么每次都不经意间撩他一下，血槽已空。
　　两人牵手来到电影院，迎面闻到爆米花的甜香，夏明煦眼睛一亮，轻轻摇晃晏琛的手: “师兄，我要那个套餐!”
　　“双人份，你吃得完吗?”晏琛嘴上疑问，身体已经下意识走到柜台前，掏出手机准备付款。
　　夏明煦点头，勾唇笑道: “我们两个人，肯定能吃完啊。”
　　晏琛动作一顿，刚想说我不吃甜的，瞥见夏明煦期待的眼神，把这句话默默咽了回去，反正进了电影院里面漆黑一片，他不吃也没人看见。
　　夏明煦心满意足地买到了双人套餐，大桶爆米花+双人份冰可乐+双人份冰激凌，还额外附送了动漫人物周边手办，如果晏琛不牵着他，他可能真的快乐到上天了。
　　离电影开场还有二十分钟，晏琛本想拉着他在一旁坐等，没想到夏明煦盯上了一排盲盒售卖机，这种东西刚兴起时吸引了不少顾客，夏明煦显然就是其中一员。
　　如果放在以前，晏琛对这种东西简直嗤之以鼻，他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愿意花钱去买价值未知的商品，但现在夏明煦对这个感兴趣，原则什么的就可以靠边站站。
　　扭蛋一连开了十个，晏琛眼睁睁看着夏明煦从情绪高涨变得萎靡不振，他猜应该是没有拿到想到的玩偶，于是鼓励道: “再来，这种概率性游戏十次根本算不了什么。”
　　夏明煦深吸了一口气，瞪圆了眼睛: “我就不信了，难道我真是非酋体质?”
　　晏琛对网络流行语的解不多，但大致能猜到是什么意思，于是，当抽盲盒二十次过后，他一本正经地看着夏明煦: “你可能确实是非酋体质。”
　　“哼，不玩了!”夏明煦狠狠吸了一口冰可乐，冰得牙龈酸疼，委屈巴巴道， “我真的很想要那个熊。”
　　晏琛无奈摇头，把怀里的爆米花递给他，笑道: “我来试试，不行就算了，去专卖店买给你。”
　　夏明煦很好哄，笑着点头: “好!”
　　经历过二十次失败后，他收获了一堆玩偶挂件，第二十一，晏琛缓缓拆开扭蛋……
　　“啊啊啊，就是它，我只想要这个!”夏明煦眼神激动，抬头在晏琛下巴上亲了一下，语气兴奋道， “师兄你运气太好了，锦鲤体质。”
　　晏琛轻笑，看了眼时间: “快进场了，这些你不喜欢的送给那些小朋友吧，省得他们一直眼巴巴地盯着你看。”
　　“可以呀!”夏明煦眉开眼笑，凑到耳边小声道， “小孩看我师兄也要吃醋啊，要不要加点糖中和一下?”
　　晏琛顺势搂住他的腰，两人身体贴在一起，嘴唇碰着嘴唇，夏明煦睫毛轻颤，刚要闭眼，就听晏琛低声说道: “宝贝，你是在等我吻你吗?”
　　夏明煦大囧，脸色一下子红到耳根，作势要后退，晏琛手臂纹丝不动，稍一用力把他搂回来，低头吻住嘴唇，舌尖轻轻搅弄，夏明煦节节败退，最后气喘吁吁地靠在他身上。
　　“虽然我不爱吃甜的，但宝贝你糖分超标了。”
　　*
　　婚礼举行前一天，夏明煦累得起不来床，高契合度结合存在的唯一弊端就是对omega的体力有着极大的考验。
　　往往第二次结束，他就抱着被子眼泪汪汪地看着晏琛，一副誓死不从的模样，晏琛在床下有多宠他，在床上就有多可怕，几乎每一次夏明煦都是哭着求饶，然后换来晏琛变本加厉的疼爱。
　　偏偏他还不长记性，婚礼前的那天晚上，晏琛顾忌着明天的典礼，担心他身体吃不消，两人盖着被子抱在一起准备睡觉。
　　夏明煦原本答应得好好的，可躺下之后就动了歪心思，他先是伸出手指戳了戳晏琛的喉结，被按住之后悄悄钻进被子里。
　　晏琛眉头微蹙，忍不住睁开眼，呼吸渐渐粗重，他拎住夏明煦的后颈，哑声警告道: “你再撩，今晚就不用睡了。”
　　夏明煦稍微退后，从被子里冒出头，他仗着明天举行婚礼，晏琛不会让他在一众宾客面前露出暧昧痕迹，所以无所顾忌地舔了下嘴唇，捂着撑得酸疼的脸颊说道: “我睡不着，师兄，你不难受吗?”
　　晏琛深吸了一口气，还没回答，夏明煦再次钻进被子里，那种头皮发麻的感觉再度袭来，饶是晏琛拥有强大的自控力，也控制不住地开始挺腰。
　　夏明煦闷在被子里本就缺氧，随着晏琛的动作，他愈发感觉呼吸不畅，刚要退开喘口气，晏琛先一步掀开被子，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扒掉他的睡衣，夏明煦还晕头转向，骤然一声呜咽溢出唇边。
　　“既然不困，那今晚就别睡了。”
　　“???”
　　“求饶一次，多加一次。”
　　“……”
　　夏明煦抓着枕头，濒临绝望之际，自作聪明地想通了反逻辑，既然求饶不管用，那他反着来: “师兄，快一点。”
　　晏琛: “满足你。”
　　夏明煦:救命，怎么跟他想得不一样。
　　于是，本来还能睡五个小时的两人，只睡了三个小时就必须起来出席婚礼。
　　晏琛下手还是有分寸的，夏明煦锁骨以上光洁如初，锁骨以下尽是斑驳的吻痕和咬痕，定做的礼服完全掩盖了这些，镜子里的两人衣冠楚楚。
　　只有夏明煦知道，他光是站着就感觉腿软，走几步路后腰就开始酸，反观晏琛精神抖擞，春风满面。
　　上了车之后，夏明煦的眼皮忍不住打架，他靠在晏琛肩头，小声道: “我先眯一会，到了叫我。”
　　车程总共二十分钟，夏明煦睡了半个小时，冥冥之中似有所觉他猛然睁眼，车窗外的画面已经定格，转过头看见晏琛还稳如泰山地坐着: “师兄，到了你怎么不叫我?”
　　晏琛帮他理了下西装领口，笑着说道: “看你睡得沉，不忍心。”
　　“这可是婚礼啊!”夏明煦眼神惊诧，里面的宾客都在等着他们入场，他差点儿就成为了因为睡过头而错过婚礼的大冤种， “快，我们快下车。”
　　“不用着急。”晏琛慢条斯理地打开车门，沉声道， “时间是我们订的，延迟一些也没什么大碍。”
　　“师兄，你变了。”夏明煦难以置信， “你以前不是最讨厌迟到吗?”
　　晏琛微微点头，目光通透: “我以前是这样，世界非黑即白，非对即错，时间必须精确到秒，直到你的出现频频打乱我的生活，我以为我会恼怒，但其实我松了一口气，人不该像个机器一样活着，我已经能够适当接受自己身上的不完美。”
　　夏明煦暗自心虚，哪有人会是十全十美的，他要趁师兄发现他的缺点之前，快点结束这个婚礼，以免发生变故。
　　因此两人手牵手进场时，所有人都能感觉到夏明煦莫名急切，主婚人是他们的老师刘博易，见到两个学生走来，笑得合不拢嘴: “那个我来介绍一下……”
　　他按照婚礼流程，正打算做婚礼致辞，却被夏明煦拉住袖子，悄声打断: “老师，这些老掉牙的陈词滥调能不能免了，我很急。”
　　“……急?”刘博易突然想到了什么，脸色青红交加，轻咳一声道， “年轻人注意点节制，不能太放纵。”
　　“我不是……”夏明煦哭笑不得，索性厚着脸皮认下， “老师，下一项。”
　　“额，那就有请双方父母致辞。”
　　晏雅一袭白色长裙，优雅高贵，她跟夏明煦的父母坐在一排，相谈甚欢，猝不及防被cue，目光微怔: “……恭喜我儿子喜结良缘，觅得佳偶。”
　　刘博易笑意凝固在脸上，暗示道: “不再多说两句?”
　　晏雅神色平静，推脱道: “让亲家说两句吧。”
　　夏母自告奋勇站起身，笑得眉眼弯弯，她的口才跟夏明煦简直不相上下，说了将近半个小时都没停，刘博易擦了擦头上的冷汗，在她稍微停顿的空隙，插话道: “感谢新人父母送上的祝福，接下来有请两位新人交换戒指。”
　　夏明煦: “我们早就交换完了，下一项。”
　　刘博易忍无可忍，压低嗓音问道: “你们要不要这么敷衍，婚礼可是人生大事。”
　　晏琛事先对流程如指掌，但一直没有出言阻止，此时更加不会多说什么，他补办婚礼的主要目的就是让夏明煦开心，以及当众秀恩爱。
　　医院和学校的领导同事，曾经的大学同学，所有人都是他们的见证者。
　　玫瑰花装点的礼堂里充斥着高朋满座的祝福，晏琛和身边的人十指相扣，这样盛大的婚礼，这样简单的幸福，是他从前一直不敢肖想的: “宝贝，我爱你，比我想象中还要爱你。”
　　这几个字无论第几次听到，夏明煦都忍不住热泪盈眶，明明他今天都已经努力在避免煽情，仪式最后还是轻易被晏琛一句撩动了心绪: “我也是。”
　　他们在一片艳羡的目光和掌声中拥吻，嘴唇滚烫，心中翻涌的情思缓缓定格在初见，缘分从此开始。
　　“如果毕业那年，我向你告白，师兄会接受吗?”
　　夏明煦凑到他耳边，嗓音轻颤，这道横亘在心上的陈年旧伤终于暴露在阳光下。
　　晏琛微微侧头，嘴唇贴着他的耳朵，那是一个亲密无间的姿势: “我会。”
　　泪水从眼角滑落，像夜空中坠落的星星，落在晏琛掌心，他微微蜷起手指，时隔经年终于收到了这份迟来的爱意，热烈滚烫，值得一生珍藏。
　　夏明煦在婚礼当天恍然明白，原来迟钝的人不止师兄一个。
　　幸好，一切都还不晚。
　　————————
　　完结，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和鼓励，休息一下周四开始更新甜甜的番外章
　　求宝贝们点开专栏，收藏作者，下一本《我是吸血鬼，不是alpha[穿书]》全文存稿中，希望大家多多支持爱你们呦


第49章 番外一校庆
　　婚礼结束后，晏琛再次投身于工作，医生的工作性质注定他们没有了蜜月之旅。
　　为此，夏明煦还浅浅地闹腾一番，他骑在晏琛身上，边接吻边撒娇: “为什么婚假只有三天，星际法律也太没有人性了。”
　　晏琛双手搂着他的背，防止因为动作过大导致夏明煦摔下去，他的嗓音清冷中透着一股沙哑，显得格外慵懒性感: “没办法，除非你现在怀孕，我才能向医院申请陪你休产假。”
　　“师兄你说什么呢，好不正经。”夏明煦羞红了脸，别开视线。
　　晏琛挑了下眉，目光颇为诧异: “我们现在难道在做正经事?”
　　“不许说。”夏明煦用手捂着他的嘴，眼尾微微泛红。
　　晏琛舌尖舔弄他的掌心，从指尖撬开一丝缝隙，一只手贴上夏明煦光滑紧致的小腹，眼神戏谑道: “不会已经怀吧。”
　　夏明煦收回手，按住他作祟的胳膊，低声道: “你再这么没日没夜地搞我，不是迟早的事。”
　　他们这个星球上人口繁衍率非常低，所以法律才会规定35岁之前AO必须婚配，正常情况下来说，契合度越高的情侣结合会越容易养育后代，但两人从来没有讨论过这个问题。
　　夏明煦担心晏琛的童年经历会让他在这一块有所顾忌，但每次做那种事的时候，两人都没有做防护措施，像是默认怀孕这种事不存在一样。
　　而晏琛这次半是调侃半是认真地提起，说明他并不反感家里多一个小生命，夏明煦的担忧就此消失，至于后面怎么样就彻底交给天意。
　　虽然他很希望晏琛能放假陪他，但学校那边的假期也所剩无几，开学正赶上星大百年校庆，夏明煦估计也要忙碌一阵子。
　　炎热的盛夏在一天天愈发甜蜜的日子间悄然溜走，星大开学时已经步入早秋，夏明煦带的学生们又升了一届，看着青春稚嫩的面孔一天天成熟，即将走向毕业的终点，他心中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成就感。
　　李明轩已经成为了他的左膀右臂，在负责组织策划百年校庆活动当中，他表现得异常出色，夏明煦感到很欣慰，不愧是晏琛培养出来的人。
　　而偶然几次见到安正，身边牵着的女孩儿依旧是唐映雪，他虽然依旧很腼腆，但见到夏明煦还是鼓起勇气来打招呼，两个人的BO恋不算一帆风顺，但经历了风波之后未来应该也没有什么能把他们分开。
　　夏明煦耐不住八卦的心思，笑着问安正: “你哥安承最近怎么样了?有没有追到喜欢的alpha?”
　　安正脸色一红，惊讶道: “夏老师你怎么会知道我哥有喜欢的人?”
　　夏明煦忘了之前身体互换这一茬，解释道: “我听晏琛说的，你哥哥之前不是到咱们附属医院做腺体改造，后来晏琛劝他不要这么极端，喜欢一个人又不是只靠契合度，还有很多别的方法。”
　　“原来是这样。”安正挠了挠头，笑道， “现在那个alpha正在追我哥，但他还没有答应。”
　　“反追?”夏明煦目光惊诧，这还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他不得不承认之前教安承怎么追alpha，是他不自量力了，显然安承比他更会欲擒故纵啊。
　　受到了启发的夏明煦决定今天晚上回家也试一试，下班后他拿着钥匙开了门，客厅里飘出一股浓郁的香味。
　　晏琛今天晚上难得不用值班，提前买好两人爱吃的菜，他的厨艺比以前更加有所精进，每次吃饭的时候夏明煦都软磨硬泡，非要他教着做菜，晏琛敷衍着点头，过后总有理由搪塞过去。
　　这次更是没有提前打招呼，直接做好了菜等夏明煦回来。
　　夏明煦循着香味来到厨房，看见晏琛扎着围裙正在盛汤，他小心翼翼地凑了过去，刚到身后就听见晏琛波澜不惊地说道: “先洗手。”
　　“我不嘛。”夏明煦一看被发现了，从身后抱住他的腰，软软地撒娇道: “我想帮你尝尝味道。”
　　“现在太烫了。”晏琛关了火，转过身回抱着他，低头吻住嘴唇，两人交换了一个气息绵长的吻，分开时夏明煦眸中泛起水光，晏琛笑着亲了亲他的眼睛，转身拿过汤勺，端起温度刚刚好的汤碗， “来，现在可以奖励你尝一口。”
　　夏明煦笑着张嘴，尝完后赞不绝口: “太好喝了，师兄你真厉害，改天教教我。”
　　“嗯。改天教你。”晏琛惯例敷衍，放下碗道， “快去洗手，准备吃饭了。”
　　“好吧。”夏明煦恋恋不舍地松开，一路美滋滋地上楼，走到洗手间他才恍然想起来，说好的欲擒故纵呢，真是美食误人。
　　吃完饭后，晏琛去厨房洗碗，一转身发现夏明煦没有黏上来，这令他颇为惊讶。
　　按照往常，洗澡时夏明煦也必然扒着门非要挤进来，可上了楼晏琛发现，他竟然已经洗过了，还老老实实地穿着睡衣躺在床上。
　　一切正常的表现落在夏明煦身上都极为反常，晏琛直到洗完澡进了房间之后都没能想明白，他坐在床头，伸手揉了揉夏明煦的头发，轻声问道: “怎么了，今天不舒服?”
　　“没有。”夏明煦对这招很受用，被摸头时信息素掠过神经带来的安抚，让他情不自禁想要凑近，但心心念念的计划阻止了他，欲擒故纵的精髓就是，要也说不要。
　　晏琛的手摸着摸着就从头顶转移了位置，睡衣的扣子一颗颗解开，快要露出整片胸膛时夏明煦脸色红红地攥住他的手，目光流转欲说还休。
　　综合以前的种种表现来看，晏琛不认为这是害羞，而是觉得夏明煦一定有什么难言之隐，可到底有什么事情会让他出现这种变化呢?
　　晏琛大脑飞快运转，充分发挥了一个医生出色的临场反应能力，他一只手轻松攥住夏明煦的手腕，另一只手不容拒绝地解开上衣的扣子。
　　白皙的皮肤上还留着昨天的吻痕和印记，除此之外没有发现别的异样情况，更是没有晏琛猜测中的纹身图案之类的。
　　难道……
　　晏琛大脑中闪过一个奇怪的念头，渐渐地逻辑越来越能自圆其说，他开始深信不疑，脸色严肃地俯身看夏明煦: “什么时候知道的，怎么不告诉我?”
　　“啊?”夏明煦正害羞地等待他下一步动作，面对这个莫名其妙的问题愣了一下， “师兄，你在说什么?”
　　“别装了。”晏琛的大手覆盖在他平坦的小腹上，一本正经地问道， “几周了?”
　　夏明煦大惊失色，猛地坐起身: “我不是，我没有——”
　　晏琛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微微蹙眉道: “你没怀孕?”
　　“当然没有!”夏明煦崩溃地抱着头，一脸难为情地说道， “我今天只是稍微矜持了一下下，这是情趣!情趣，师兄你懂吗?”
　　“现在懂了。”晏琛郑重地点了点头，沉声道， “那我应该怎么配合你的情趣?”
　　“这种事情不要问我啊。”夏明煦羞得一头钻进被子里。
　　晏琛把他挖出来，眼神固执地问道: “谁教你这些的?”
　　“没，没人啊。”夏明煦咽了下口水，盯着晏琛深邃的眼睛，预判了他接下来的动作， “师兄，等会儿能轻点吗?明天还要上班。”
　　晏琛用行动回答了他:不能。
　　第二天一早，夏明煦来到学校，百年校庆当中需要邀请历届出色的校友回母校致辞，李明轩把整理好的名单拿给他时，夏明煦一眼就看到里面包含晏琛的名字。
　　出于私心，他中午空闲时给晏琛发了个微信:师兄，如果我答应你晚上多来一次的话，你能不能满足我一个心愿。
　　晏琛很快回了过来:什么心愿?
　　夏明煦:我想邀请你来参加星大百年校庆[爱心]
　　晏琛:我工作很忙的，加两次。
　　夏明煦咬牙:成交。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百年校庆那一天，星大对外开放，热闹非凡。
　　夏明煦从这里毕业，又回到这里教书，在这里遇到喜欢的人，又把喜欢的人变成了爱人。
　　他们手牵手漫步在校园里，和煦的风迎面吹来，晏琛低声笑了: “你把叫过来主要目的就是这个?”
　　“是啊，大学没有把你追到手，是我一生的遗憾。”夏明煦指着不远处的操场，怀念道， “当时几乎每一对情侣都会在傍晚轧操场，我不管，你得赔我校园时代甜甜的恋爱。”
　　“赔。”晏琛停下来，目光柔和地凝视着他， “你都是当老师的人了，说这话也不害羞?”
　　夏明煦扬起下巴，见四周无人压低嗓音道: “你在床上搞我的时候，怎么不问问我害不害羞?”
　　“等下典礼要开始了，你不在场确定没问题?”晏琛问道。
　　“有学生们在呢。”
　　夏明煦肆无忌惮地牵着他走到空旷的操场，笑着张开双臂，既在拥抱过去，也是在期盼未来。
　　“临床一班夏明煦同学，我很喜欢你，你愿意做我男朋友吗?”晏琛缓步走到他面前，笑得如沐春风， “以后上课我帮你占座，期末我帮你划重点复习，毕业我们在同一家医院工作。”
　　夏明煦愣住了，难以置信地看着晏琛，他口中所说的每一件事都是他年少时对爱情的憧憬和规划，虽然这些愿望大多没有实现，但他们的想法跨越了时间，在这一刻奇妙地重合。
　　“我当然愿意做你的男朋友，晏琛师兄。”
　　————————
　　感谢支持


第50章 番外二梦境
　　校庆结束的当天晚上，夏明煦累得倒头就睡，无论晏琛怎么逗他都没用。
　　在一起之后，这还是第一次深夜失眠，晏琛辗转反侧，担心把夏明煦弄醒，小心翼翼地下床，去酒柜倒了杯红酒，谁知以前百试百灵的方法，现在却不管用了。
　　他无奈地回到房间，躺在床上撑着头，盯着夏明煦的睡颜，轻轻勾起唇角，如果单论相貌他们和校园时期相差并不大，可惜光阴是世间最无情的东西，过去已成定局，再也无法改变。
　　但即便如此，晏琛也会控制不住地去想，如果时光能够倒流，他回到了校园时代，那么一切是否会走向不同的结局呢。
　　困意袭来，他将夏明煦搂在怀里，轻轻阖上双目。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传来阵阵喧嚣声，晏琛心中觉得奇怪，卧室里怎么会有这么多人说话，他挣扎着睁开眼睛，眼前天光大亮。
　　虚幻的光景一瞬间让他明白，这是身处梦境，他低头看了眼身下叫嚷的人，忽然反应过来，这是他第一次遇见夏明煦时的场景。
　　小偷哀嚎着在地上挣扎，晏琛扭着他的两条手臂，周围是一堆看热闹的路人，他在人群中搜寻夏明煦的身影，紧接着逼小偷归还手机，一切都按记忆中发展。
　　直到夏明煦道了谢，两人即将转身分道扬镳时，晏琛如梦初醒，一把攥住了夏明煦的手腕。
　　夏明煦表现得很惊恐，一个omega当街被陌生alpha牵手，实在是件不礼貌的事情，哪怕这个alpha长得很好看，而且他也有一点点动心，但夏明煦还是条件反射地退后半步，慌张道: “你干什么?”
　　“我……”
　　晏琛一时语塞，紧紧攥着他的手，这个梦境竟然如此真实，连夏明煦的微表情都模仿得一模一样。
　　夏明煦察觉他神情不对，轻轻蹙眉，上前担忧问道: “你没事吧?”
　　“没事。”晏琛强迫自己松了手，按照时间推演，夏明煦此时还不认识他，思忖片刻，他从兜里摸出手机，自我介绍道， “我是星大临床系的大三学生，晏琛，能留个电话号码吗?”
　　“晏琛学长……”
　　夏明煦眸光一亮，惊喜道: “我也是临床系的，叫夏明煦，今年刚上大一，早就听说过学长的名字，没想到这么有缘在这遇上了!”
　　晏琛成功拿到联系方式，勾唇一笑: “既然这么有缘分，不如让我请你喝杯饮料。”
　　“哪能让学长请，要不是你，刚才我的手机就追不回来了。”夏明煦笑着掏出碎了屏的手机，在开机键上连续按了好几下，屏幕就是不亮，他表情窘迫，小声嘀咕道， “怎么回事，关键时刻掉链子。”
　　“应该是摔坏了，我带你找地方修一下吧。”晏琛推开旁边一家有名的奶茶店，熟练地点了夏明煦喜欢的口味，后者受宠若惊地看着他，心事明明白白全写在脸上。
　　传闻中大三的晏琛学长特别高冷，虽然隔三差五出现在学校的表白墙上，但从来不给予回应，现在见到真人好像也没有传闻中那么不近人情。
　　“学长……”
　　“不用这么客气，叫我名字就好。”
　　“那多不礼貌呀。”夏明煦低下头，试探着轻声道， “……琛哥?”
　　这个叫法倒是新奇，晏琛抬眸一笑: “嗯?”
　　“我有个问题想问你，但是……”夏明煦眼神犹豫，斟酌道， “但是又怕你生气，毕竟我们这才刚认识。”
　　“没关系，想问什么就问。”晏琛帮他插好奶茶吸管，笑着递了过去， “谁让我跟你一见如故呢。”
　　“真的吗?”夏明煦笑得眉眼弯弯，惊讶道， “我也觉得好像以前在哪见过，感觉特别熟悉。”
　　晏琛戏谑一笑: “说不定是上辈子。”
　　“既然如此，那我可就问了。”夏明煦捧着奶茶，小心翼翼问道， “学校论坛上有人说你不喜欢omega，这到底是不是真的呀?”
　　晏琛思忖片刻，抬眸笑道: “假的，我只是没遇到喜欢的人，所以没给出回应。”
　　本人亲自下场辟谣，夏明煦嘴角咧到耳根，他们一起修好了手机，开机后微信里弹出一条好友申请。
　　晏琛: “那个是我，以后有时间可以一起去图书馆自习。”
　　夏明煦点头: “好呀，琛哥哪天有空，我请你吃饭吧。”
　　“今天就有空。”
　　晏琛勾起嘴角，看着夏明煦诧异的表情，忍不住揉了揉他的头发，这完全是一个习惯性动作，后者却瞬间脸色涨红，结结巴巴道: “那，那师兄，想吃什么?”
　　“二食堂的可乐鸡翅怎么样?”晏琛狡黠地说道。
　　“师兄也爱吃这个?真是太巧了!”夏明煦眼神难以置信，兴奋道， “那我们快走，去晚了该没有了。”
　　两人并肩走在校园里，路上都是三三两两结伴而行的同学，夏明煦热情地跟他们打招呼，像个闪闪发光的小太阳。
　　两人走到二食堂门口，迎面遇上一个老熟人，晏琛瞬间警惕起来: “汤子明?”
　　这个时候的汤子明应该还没有知难而退，正处于对夏明煦的狂热追求阶段，所以这次碰面很可能并不是巧遇，两人目光在空气中碰撞，经过短暂的交锋过后，汤子明败下阵来，转头问夏明煦: “夏夏，你怎么跟晏琛学长在一块?”
　　“这事说来巧合，我上街遇上小偷，是琛哥帮我把手机抢回来的。”
　　夏明煦笑着看了一眼晏琛，眸中掩饰不住的喜悦: “我们正要去吃饭，一起吗?”
　　“好呀。”汤子明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亦步亦趋地跟两人进了食堂。
　　晏琛不动声色插在两人中间，身上的alpha信息素隐隐带了些宣誓主权的味道，同为alpha的汤子明怎么可能不懂，但他不甘心就这样放手，吃饭时故意问夏明煦: “你和晏琛学长以前就认识吗?”
　　夏明煦不明所以地摇头: “没有啊。”
　　“有些人之间不能用相识的时间长短来衡量。”晏琛往夏明煦餐盘里夹了一根鸡翅，勾唇看向汤子明， “听说过一见钟情吗?”
　　夏明煦微怔，看着盘子里的鸡翅笑道: “谢谢琛哥。”
　　汤子明: “……”他到底错过了什么?
　　一顿饭吃完，汤子明不得不去上课，电灯泡走了，晏琛身上的警戒自然解除，他走出食堂，笑着问道: “要不要吃个冰激凌?”
　　夏明煦摇了摇头，轻声道: “我饱了。琛哥，你刚才跟子明说的话，是开玩笑的吧。”
　　晏琛不答反问: “怎么会这么想?”
　　“就是……他追我这件事闹得大张旗鼓，我也不止一次拒绝了，再这样下去可能会伤了同学情分。”夏明煦停顿片刻，抬眸看着晏琛， “所以我以为你刚才那番话，是为了替我解围?”
　　“你可以这么想。”晏琛拿纸巾帮他擦了下嘴角，这个曾经做过无数遍的举动，却引得夏明煦坐立不安，但晏琛的后半句话完没说还， “你可以这么想，但我的话其实只是字面意思。”
　　“什么?”夏明煦怔住，难以置信地回想道， “琛哥，你确定没在跟我开玩笑?”
　　晏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沉声道: “你看我跟谁开过玩笑?”
　　夏明煦: “可是我们这才见过一面。”
　　“所以我并没有要求你做什么，放轻松，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晏琛揉了揉他的头发，并没有什么出格的动作， “你只需要知道，我很喜欢你，正在追你，这就够了。”
　　没有几个人能扛得住这种深情脉脉的告白，夏明煦心脏扑通扑通狂跳，他思绪实在乱得很，直接红着脸跑掉了。
　　晏琛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扶额轻笑，这种单相思的滋味他也算是尝过了。
　　夏明煦刚回到宿舍，手机上就弹出晏琛的消息，他稍微平静下来的心脏再次悬到嗓子眼。
　　“晚上的选修课我提前帮你占好位置，不要迟到，我会等你。”
　　“啊啊啊啊!”
　　夏明煦抱着手机土拨鼠尖叫，室友不解地从床上探出头: “夏夏，你怎么了?”
　　“如果我说，咱们系的学长晏琛跟我告白了，你信吗?”
　　“不信，他可是出了名高冷，都没见他身边有什么暧昧对象。”
　　“我也不信。”夏明煦拿着手机，按下语音播放键， “但是你听，我现在都在怀疑我是在做梦。”
　　室友听完后倒吸一口凉气: “竟然是真的?夏夏，你怎么回答他的。”
　　“我还没回，我现在整个人乱得很，根本不知道说什么。”
　　“这有什么难的，看你自己喜不喜欢他?”
　　“喜欢的吧……”夏明煦轻咳一声，眼神慌乱道， “但这关系进展速度是不是太快了，显得我好像是一个特别轻浮的omega。”
　　“怎么会呢。”室友从床上跳下来安慰他，轻声提议道， “不过确实可以再观察一下，万一是晏琛学长跟别人玩真心话大冒险输了，故意逗你的，到时候可就尴尬了。”
　　“对哦。”一盆冷水从头浇下，夏明煦清醒了几分，他点开微信，斟酌用词回道:琛哥，我晚上有点事，可能去不了。
　　晏琛收到消息，嘴角微微上翘，这个拒绝在他意料之中，夏明煦从来都不是容易追求的对象，他们两个简直半斤八两。
　　不过他很享受这个从零开始的过程，这个梦境弥补了大学校园时代的遗憾。
　　“如果时光能够倒流，那么这次换我来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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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番外三追求
　　夏明煦逃了一节选修课，窝在宿舍的床上做缩头乌龟，他想来想去还是不明白晏琛的用意，迷迷糊糊睡到天亮，闹钟强行唤醒了他。
　　室友已经洗漱完毕，背着包准备出去，临走前提醒道: “夏夏，你今天早八有课，别忘了。”
　　“对哦。”夏明煦猛地坐起身，穿着睡衣冲进卫生间，等他换好衣服准备出发时，离第一单元的课开始仅剩十分钟，这个时间从宿舍跑到教学楼已是勉强，吃早餐肯定是来不及了。
　　一路飞奔跑到宿舍楼下，迎面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晏琛干净清爽地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从食堂打包好的早餐，见到他眸中闪过一丝笑意，似调侃又十分宠溺: “我还以为你又睡过头了。”
　　夏明煦不自觉放慢脚步，脸上微微发烫，明知故问道: “琛哥，你怎么在这里?”
　　“等你一起上课。”晏琛把豆浆插上吸管，递到他手里，沉声道: “趁热喝。”
　　“……谢谢。”
　　夏明煦边走边接过，因为上课时间将近，他来不及思考太多，直到两人走到同一个阶梯教室门前，晏琛丝毫没有停下的趋势，他才诧异地问道: “琛哥，你是不是走错教室了?”
　　“没有。”晏琛眼神波澜不惊，抬眸瞥了一眼教室门牌，沉声道， “我就是来陪你上课的。”
　　夏明煦的表情目瞪口呆，他疑惑开口道: “可是，这门课你不是已经修完学分吗?”
　　晏琛但笑不语，眸中明晃晃的毫不掩饰的爱意。
　　上课铃声在此时响起，夏明煦来不及再继续深究，弯着腰溜到后排坐下，临床系的学生大部分都见过晏琛，所以他刚一出现在门口就吸引了绝大多数人的目光，见到他走进教室，并且坐在后排，学生们忍不住窃窃私语。
　　夏明煦即使埋着头都能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但晏琛却像没事人一样，拿着竹签串好切块的饼，认真地递给他: “不吃早饭对身体不好。”
　　“可是现在已经上课了。”夏明煦看了眼讲台上调试PPT的老师，心虚道， “我还是下课再吃吧。”
　　“好，那下课我重新给你买一份。”晏琛说道。
　　“为什么重新买，多浪费啊。”夏明煦用手遮着脸，小声跟他说悄悄话。
　　“等下课就该凉了。”晏琛轻叹，眉眼温柔， “你吃凉的又该胃疼。”
　　“……”
　　夏明煦实在招架不住这种程度的关怀，默默地扭过头，双目炯炯有神地盯着老师，看起来听课听得极为投入。
　　晏琛也不打扰，安静得仿佛不存在一般，临近下课时，老师似乎感受到夏明煦灼热的目光，在一群昏昏欲睡的学生当中，他看起来格外认真，于是不幸被点名提问。
　　夏明煦眼睛睁得确实大，但其实他这颗心都放在晏琛身上了，这节课讲的内容根本没听进去，此刻他站在班级里，尴尬得说不出半个字。
　　老师以为他坐的靠后没听清，于是又重复了一遍问题，可答不上来就是答不上来，夏明煦低着头刚想承认错误，身边传来流畅的作答。
　　晏琛站在他旁边，平静地接受周围或惊讶，或赞叹的目光，老师推了下眼镜，依稀辨认出: “你不是三年级的晏琛吗?我记得你早就修完我这门课吧。”
　　“是的，但……”晏琛瞥了一眼身边的人，夏明煦立即警觉起来，目光哀求他不要乱说，于是晏琛沉吟片刻，说道， “但我觉得自己基础还不够扎实，所以跟大一的学弟来蹭您的课。”
　　“专业第一基础还不够扎实?”老师哼笑，一副看破不说破的表情，其他学生脸上也露出八卦的笑容，联想到教室门口那一幕，大家心里多少也算有数了。
　　至此，晏琛公开追求夏明煦的事情算是在校园里传开了，跟汤子明那种逢人便说的张扬不同，晏琛只是默默用行动告诉大家，他喜欢夏明煦，高冷学霸一旦落入凡尘难免引得众人讨论，尤其表白墙上那些匿名信，现在只怕是芳心碎了一地。
　　夏明煦没想到他竟然是认真的，心中愈发忐忑，中午两人一起坐在食堂吃饭时，他苦笑着说道: “琛哥，我现在随时都担心会有情敌从背后冲出来揍我一顿。”
　　晏琛笑着帮他夹菜: “不怕，我一直跟在你身后，形影不离。”
　　“别，你们大三课程这么紧，万一因为我挂科怎么办?”夏明煦担忧地戳着米饭。
　　晏琛轻笑，眼神自信: “你是在质疑我的能力吗?不用担心，我现在闭着眼睛考都是第一。”
　　夏明煦竖起大拇指，眼神钦佩: “不愧是我琛哥。”
　　“说正经的，那个汤子明还有没有来找你?你们之前是怎么认识的?”晏琛状似不经意问道。
　　“他最近也来找过我几次，我都能避则避。”夏明煦抬眸，一五一十地交待道， “我俩是在社团认识的，一起组织过几次活动。”
　　“那你现在还在那个社团吗?”晏琛问道。
　　“在啊，不过最近很少去了，我担心见面会有一点尴尬。”
　　“那你避着他，却不躲着我，是不是说明我在你心里不一样?”晏琛凝视着夏明煦，深邃眸中闪过笑意， “不用急着回答，我有的是时间等你。”
　　夏明煦埋头吃饭，耳根悄悄发红。
　　“周末我计划去爬山，你有时间吗?”晏琛放下筷子，歪头看着他，神色认真道， “我想和你一起。”
　　夏明煦眼神慌乱，脱口而出道: “好啊。”
　　“那就这么说定了，我周五晚上开车来接你。”晏琛心中的规划早已成型，就等着当事人点头，正式工作之后他们很少再能抽出时间游玩，大学时代确实是谈恋爱的最佳时间。
　　夏明煦稀里糊涂地答应下来，再想反悔已经来不及，他就像是站在独木桥上，一直被晏琛推着往前走，猛然回过神时，已经再也回不了头。
　　周五晚上天公不作美，夏明煦上完课时发现天上下起了濛濛细雨，他抱着书站在教学楼门口等雨停，心想这种天气约会爬山应该是泡汤了，眸中不由得浮现一丝失望。
　　晏琛撑着一把黑伞走来，伞布遮住他大半张脸，只能看见棱角分明的下颌线，以及性感的喉结，昏黄的路灯下，他两条长腿轻松迈过水洼，站在夏明煦身前，朝他伸出手: “等久了吧，跟我走。”
　　夏明煦没来由地心动，小心翼翼地伸出手，两人躲在同一把伞下，行走间身体偶尔发生摩擦，晏琛牵着他，走到学校的停车场里，夏明煦疑惑: “下雨了，我们还要去吗?”
　　“不去，太危险。”晏琛缓缓摇头，勾唇一笑， “但我们可以去海边看日出，走吗?”
　　夏明煦被他感染，眉眼间笑容洋溢，点头道: “走!”
　　两人开车来到海边的酒店，晏琛只订了一间房，厚重的窗帘拉开，露出夜幕中静谧幽深的海面。
　　“今晚早点睡，明天凌晨四点我叫你起床。”
　　房间里只有一张大床，晏琛脱下外套后，坐在那里瞧着夏明煦，他看起来有些害羞，却又要强装不在意，坐在另一侧抱怨道: “凌晨四点也太早了。”
　　空气中若有若无的信息素交织在一起，夏明煦脸色发红，后颈的腺体生出一丝痒意，此时他还不知道两人之间的契合度高达99.99%，出来前既没有带抑制剂，也没有带腺体贴。
　　两人血气方刚的年纪同处一室，晏琛的身体也渐渐热了起来，但他面上依旧不动声色，拿着睡衣走进浴室，反锁了门。
　　夏明煦在他离开的一瞬间，手脚发软地滚进被子里，他身上的T恤因为被汗水打湿而显得褶皱不堪，后颈居高不下的热度燃烧着他的理智。
　　想要解脱是他意乱情迷中唯一残存的想法，胡乱地扒下裤子，赤裸着上身，他蜷缩成一个虾米状，汲取着被子上那一丝丝凉意，枕头掉到了地上，另一个被他夹在腿里。
　　从来没有过的体验让夏明煦青涩的身体愈发敏感，他控制不住地轻吟出声，额头上浮现一层层细密的汗。
　　晏琛冲完了冷水澡，从浴室出来看见这一幕，身体里刚刚熄灭的那股火瞬间死灰复燃，夏明煦全身上下只穿了一条白色内裤，整个人陷在柔软的被子里，不断挺腰磨蹭。
　　晏琛缓步靠近，夏明煦毫无所觉，闭着眼睛在嗓子眼里轻哼，直到头顶的灯光黯淡，他才恍然发觉有人站在身前。
　　第一反应是迷茫，他愣了半晌才恍然反应过来，惊慌失措地拽过被子掩住身体，脸色涨红，嗓音哽咽: “琛哥，我……我不是……”
　　“别怕，很难受吗?”晏琛眼神晦暗不明，居高临下地打量着他，沉声问道， “你自己来，还是我帮你?”
　　“我……”
　　夏明煦泪眼朦胧地看着他，身体微微颤抖: “你转过身去，不要看我。”
　　晏琛依言照做，他听见身后传来断断续续的哭声，大约能猜到夏明煦是什么光景，第一次体验发热期的omega难免不得其法。
　　“宝贝，放松一点，这种情况很正常。”
　　晏琛的嗓音响起，夏明煦更加剧烈的摇头，带着一股决绝，他把头埋在被子里，既羞耻又无助地啜泣。
　　晏琛攥紧掌心，轻轻阖眼，片刻后他转过身，掀开被子俯身轻吻夏明煦的眼角，舌尖卷走泪珠，夏明煦迷蒙地睁开眼: “琛哥……”
　　“交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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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审核大人，我这章就亲了下眼角，发热期是abo题材里的常见设定，放过我吧，我在这给您跪下磕头了，唉


第52章 番外四日出
　　夏明煦靠在晏琛怀里度过了第一次发情热，临时标记后，受到体内注入的alpha信息素影响，他变得特别粘人，仅剩的一丝青涩和害羞都消失不见，神态和语气渐渐向着现实靠拢。
　　晏琛抱着他走到浴室，全身浸泡在热水中的感觉，让夏明煦忍不住发出舒服的叹息，他拽着晏琛的手腕，脖子以下都藏在水里，两人的目光在氤氲的热气中相接，莫名的情愫开始膨胀。
　　“琛哥……”
　　夏明煦软软地叫了一声，漂亮的桃花眼泛着水光，神色认真且小心翼翼地问道: “你真的喜欢我吗?”
　　晏琛手被攥着，无奈地弯下腰，撑着浴缸，两人的距离拉近，夏明煦害羞地往后躲，撩起一阵暧昧的水声，问题是他主动提起的，此刻他却压根不敢直视晏琛的眼睛。
　　十八岁的夏明煦心性还是稍显稚嫩，如果放到十年后，他现在肯定已经搂住晏琛的脖子，撒娇打滚地把他拉下水。
　　晏琛轻笑，伸手从水里捞起他的头发，金黄色的发丝被水打湿，可怜兮兮地黏在锁骨上，夏明煦没忍住，用额头蹭了蹭他的掌心。
　　晏琛顺势俯身，吻在他眉心，嗓音低沉沙哑: “我当然喜欢你，无论你问多少次，这个答案都不会改变。”
　　“可是我们认识的时间很短，你喜欢我什么呢?”夏明煦眨着无辜的眼睛问道。
　　晏琛对这个问题熟悉极了，曾几何时他也问过夏明煦同样的问题，面对喜欢的人无论多优秀的人都会自卑，幸好十年后的夏明煦已经给出他标准答案。
　　“这个世上有很多实验都需要理论依据，唯独我喜欢你是不需要理由的。”
　　夏明煦脸色涨红，垂着眼睫钻进水里，咕咚咕咚冒泡。
　　晏琛挽起袖子，手伸进水里把他捞出来，笑道: “别玩了，洗完赶紧睡觉，凌晨四点你要是起不来，我就把你扛起来扔进海里。”
　　夏明煦难以置信地盯着他，忿忿不平道: “琛哥，你好过分啊。”
　　晏琛眸中含笑，忽然间想起一件事，在现实里无论他怎么问夏明煦都不肯说，现在倒是一个好机会: “宝贝，你对未来的职业生涯有什么规划吗?”
　　“怎么突然问这个。”夏明煦微微蹙眉，眼神疑惑， “我才大一，压根没想过以后呢。”
　　晏琛微微点头，笑着说道: “我的计划是继续读书，将来成为一名医生。”
　　“这个很正常，大部分医学生都会这么选择吧。”夏明煦仰头望着他，眼睛一转，猜测道， “琛哥，你是希望我陪你一起吗?”
　　“不，我只是想知道如果没有我的出现，你未来会走上什么样的职业道路。”
　　“这个我想想……”夏明煦抿着唇，神色认真道， “可能读完这四年，拿到毕业证就四处走走吧，我还挺向往自由自在的旅居生活，而且医学专业课太难了，想要学好要付出很多时间和精力。”
　　“你成绩不好吗?”晏琛回忆片刻，他记得研究生考试的时候，夏明煦作为专业第一被录取，难道本科期间是个学渣?
　　夏明煦叹了一口气: “我成绩也就中等水平。”
　　晏琛反应过来，如果夏明煦一直名列前茅根本不用参加考试，拿到星大的保送名额可以直接录取，看来他确实在学业上下了不少功夫。
　　“你觉得大学老师这个职业怎么样，喜欢吗?”晏琛笑着问道。
　　“还可以?”夏明煦不太确定，目光犹疑道， “但是一辈子待在校园里会不会太无聊。”
　　晏琛忍不住揉了揉他的脑袋，眼神真诚道: “如果再来一次，我真的希望你能去做自己真正喜欢的事。”
　　夏明煦对他的话似懂非懂，表情疑惑道: “琛哥，没有人的想法是一成不变的，你问十八岁的我，和二十八的我可能得到的答案截然不同，但那并不意味着我后悔当初的选择。”
　　晏琛一怔，点头笑道: “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了?”夏明煦歪着头，表情不解。
　　“你不想让我觉得亏欠了你，所以这件事我以后不会再提，往后的每一天我都会对你更好一点，不是为了弥补，而是为了配得上你曾经的付出。”
　　夏明煦的眼神还是有些发懵，但晏琛已经站起身，拿起一旁的浴巾罩在他头上，沉声道: “水都凉了，我抱你出来。”
　　浴巾只能裹到大腿，夏明煦两条光滑的小腿在空气中蹬来蹬去，他脸上一片绯红，小声哼唧道: “琛哥，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
　　晏琛手臂纹丝不动，淡定地找借口道: “拖鞋湿了。”
　　几步路的功夫，夏明煦搂着他的脖子，晏琛身上残存的alpha信息素萦绕在鼻端，夏明煦晕乎乎地说道: “好冷啊。”
　　室内温度并不低，那种冷意更像是意象化的感觉，晏琛收紧手臂，夏明煦不自觉地缩进他怀里，如同急需庇护的幼鸟，浑身羽毛都湿漉漉的。
　　晏琛把他放在床上，安抚性的信息素包围在左右，夏明煦疲倦地闭上眼，低声嗫嚅道: “好热啊。”
　　到底冷还是热?
　　晏琛无奈地拉过被子，给他盖上，又从浴室找出吹风机，坐在床边一点一点给他吹头发。
　　等发丝在指间变得蓬松柔软，夏明煦也彻底睡熟了，晏琛低头轻轻吻了下他的嘴唇，睡梦中夏明煦本能回应，床头灯熄灭，一室昏暗。
　　第二天早上四点，晏琛准时醒来，他拉开窗帘看了眼窗外，夜色尚未完全消褪，但一望无际的海面上已经初露端倪。
　　夏明煦抱着被子睡得正熟，浓密纤长的睫毛垂下，显得十分乖巧，晏琛指尖轻轻拂过，低头在他耳朵唤道: “懒虫起床了。”
　　“唔……不要”夏明煦翻了个身，耳朵埋在枕头里，没过一会儿又睡着了。
　　晏琛拿他没办法，又不想错过两人的第一场日出，于是他翻出一件厚厚的羊绒大衣，裹在夏明煦身上，又拿了一块珊瑚毯，确保他不会冻着。
　　昨晚刚下过一场雨，天上仍有乌云，晏琛抱着他坐在沙滩上，头顶的遮阳伞被风吹得簌簌作响，夏明煦还靠在他怀里安稳地睡着，直到第一束光穿透云层，从遥远的海边照在他们脸上。
　　晏琛勾唇轻笑，转过头看见夏明煦怔忡地睁看眼，轻声道: “你醒了?”
　　不过眨眼间的功夫，初升的太阳染红了半边天，阳光洒在海面上，与尽头的朝霞连成一片，璀璨夺目，夏明煦忍不住惊呼: “好美!”
　　晏琛搂着他的肩膀，两人静静依偎在一起，直到太阳露出全貌，耀眼的光芒驱散层云，给海面镀上一层金光闪烁。
　　夏明煦掀开毯子，脱下鞋踩在柔软的沙滩上，他张开双臂跑向远方，在距离十几米远的地方停下，转过身朝晏琛一笑，脚下的海水翻涌着淹没他的脚踝，冰凉的触感让他愈发清醒。
　　“琛哥，我觉得这辈子最幸运的事就是遇见了你。”
　　“你说什么?”
　　周围海风呼啸，晏琛只能看清他的嘴型，勉强分辨出夏明煦叫了他的名字，至于后面说了什么无从得知。
　　靠近后，夏明煦脸上红扑扑的，说什么都不肯再重复一次，晏琛牵住他的手，笑着说道: “没关系，我等你想清楚了再告诉我。”
　　两人回到酒店换了身衣服，随便找了家店吃早餐，小笼包和烧麦各来一屉，把夏明煦撑得捂着肚子摇头: “不能再吃了，我把午饭的量都一起消化了。”
　　晏琛带他在海边散步，上午十点游玩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夏明煦捡了一小捧贝壳，用衣服兜着爱不释手，就是可惜了白色的T恤。
　　他们在海边手牵手拍照，各色贝壳摆成一颗爱心的形状，直到傍晚海水涨潮，夏明煦抢救不及时，它们又重新归于大海。
　　晏琛见状安慰道: “那边有卖贝壳手串，我送你一个。”
　　小贩见到他们走来，表现得很热情，夏明煦挑选手串的同时，他又在介绍别的项目，晏琛觉得他这营销手段很新鲜，于是打听道: “你说的许愿池也在这附近?”
　　“对呀，往前走几步就到了。”
　　夏明煦挑完手串后晏琛抢先一步付了钱，然后说道: “那我们去参加一下许愿池?”
　　“好啊。”
　　两人没走出几步，小贩拿起手机，发了条语音:我又帮你介绍了两个客人，别忘了给我提成。
　　晏琛听力敏锐，但没有拆穿，这一片的小商贩八成都是串通一气的，专宰冤大头，但他今天心情好，去看看也无妨。
　　那次他跟夏明煦去游乐园，许愿树的老板给了他们一人一个红布条，当时晏琛嫌太幼稚，揣在兜里根本没系，到后来也忘记随手放在了哪里。
　　这回许愿池更像是现实的投影，他毫不犹豫地跟老板买了两个币，其中一个递到夏明煦手里: “试试?”
　　“好啊。”夏明煦忍不住笑意，勾唇看他， “我以为琛哥不是那种迷信的人。”
　　“嗯，我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晏琛一边说，一边扬起手臂，硬币脱手而出，在阳光下泛着金属的光泽，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硬币飞快落进水里，溅起一片涟漪，与此同时，他收回视线，朝夏明煦一笑，深邃的眸中包含无限爱意， “但遇见你之后，我开始敬畏神明。”
　　夏明煦攥着那枚硬币，雕刻精美的花纹印在掌心，他说: “我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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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番外五梦醒
　　临床系的高冷学霸alpha晏琛脱单了。
　　论坛首页飘着一堆hot帖，冲浪达人夏明煦第一时间来到吃瓜前线，他随便挑了个标题点进去，看见一张模糊不清的照片。
　　双指按住手机放大，他惊奇地发现晏琛旁边站着的人不就是他吗?
　　吃瓜吃到自己身上，夏明煦觉得他需要冷静一下，照片的背景正是他们周末去的海边，两人牵着手并肩走在一起，单看这个画面确实有点暧昧，但他们好像还没确认关系吧。
　　他披上马甲在帖子里回复:不要随便造谣好吧。
　　几秒钟后刷新，竟然有人怼他。
　　455L:你是什么品种的酸鸡，见不得别人好是吧。
　　456L:说不准是学长的脑残粉，正发疯呢。
　　457L:别理神经病，我觉得这omega好可爱，听说学长一直在追求他。
　　……
　　夏明煦两眼发黑，思考片刻，他将学校论坛的帖子转发给晏琛。
　　“琛哥，有人偷拍我们的照片放在了学校论坛。”
　　“嗯，我待会联系管理员删帖，你不用理。”
　　“可是……要不要澄清一下?”
　　“没必要，反正他们说的也是早晚的事。”
　　夏明煦扶额，脸上发烫，自从酒店里发生那件事之后，他们之间的距离无限拉近，离捅破窗户纸只差一步之遥。
　　临近期末，图书馆的人越来越多，两人约好下课后一起复习，夏明煦先一步过来占座，寻寻觅觅找了半天，自修室几乎都被占满了，没有两个挨着的空位。
　　一筹莫展之际，汤子明突然出现朝他走来，笑着招手道: “夏夏，我旁边还有位置，你坐过来吧。”
　　“这……”
　　夏明煦眼神犹豫，想要拒绝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半推半就地在汤子明旁边坐下，自修室里一片寂静，两人没有过多的交流，低头各自专心致志看书。
　　直到眼前光线一暗，练习题上投下一片阴影，夏明煦转动眼珠，看见一只指节修长的手在他面前的桌子上轻敲了两下，他脑中飞快闪过一个念头，缓缓抬头，果不其然看见晏琛俊美帅气的脸。
　　“琛哥……”
　　“跟我出来。”
　　他们的动静很小，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只有汤子明嗅到了熟悉的信息素，敏锐地抬起头。
　　夏明煦飞快收拾好东西，临走前朝汤子明一笑，略显愧疚: “抱歉，我先走了。”
　　汤子明苦笑，点了点头，在夏明煦转身离去前，他不甘心地问道: “如果晏琛没有出现，你会考虑我吗?”
　　夏明煦怔住，轻轻摇了摇头。
　　晏琛早知道这个答案，所以从来没有真正把汤子明视作情敌，他牵着夏明煦的手，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图书馆。
　　天空湛蓝，阳光耀眼，夏明煦转头看他，勾唇一笑: “琛哥，我们现在去哪?”
　　“去教室。”晏琛瞥了他一眼，沉声道， “你是不是该解释一下，放我鸽子找别人一起复习这件事。”
　　“我没有，只是碰巧遇上了。”夏明煦眨着眼睛，目光狡黠， “反正你这种学霸也不用临时抱佛脚，干嘛还陪我一起啊。”
　　晏琛捏着他的后脖颈，跟拎小猫一样: “夏明煦，你到底有没有良心?”
　　“我都当着你的面拒绝他了，这还不明显吗?”
　　“你拒绝他，又不代表答应我。”
　　夏明煦推开一间空教室的门，拉他进去后，反手把晏琛抵在墙上，脸色红扑扑地吻住他的嘴唇，故作镇定道: “现在答案够明显了吧。”
　　晏琛微怔，后背靠在墙上，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是被一个omega强吻了?
　　“你咬了我一口，算什么答案?”晏琛眼神戏谑，捏着他的下巴说道， “我要听你亲口告诉我。”
　　“告诉你什么?”夏明煦移开视线，耳根通红，他刚要松开晏琛退后，却不想腰间多了一只手。
　　晏琛揽着他，手臂犹如铁锁，无论如何都没办法挣脱，身体摩擦间信息素扩散，热度居高不下，再这样下去情况可能不妙，夏明煦服了软，在他耳边小声说道: “我承认了，喜欢你还不行吗?”
　　“这才乖。”
　　晏琛反客为主，将夏明煦逼得节节退后，后腰抵在桌上，晏琛俯身压下，在即将展开一场教室play之前，天光一暗，周围的场景瞬息万变。
　　再一睁眼，怀里抱着的人悠悠转醒，正揉着眼睛看他，晏琛环视四周，他们正躺在卧室的床上，窗帘遮住了光线，显得此刻犹如黑夜一般。
　　晏琛从来没有做过如此漫长又真实的梦，以至于他没忍住问夏明煦: “我们已经毕业了吗?”
　　夏明煦也是一怔，睡意全无: “好像是吧。”
　　两人面面相觑，默契地看着彼此，异口同声道: “你也做了那个梦?”
　　晏琛翘起嘴角，抬手把他按在床上: “怎么样，对我的表现还满意吗?”
　　“师兄，没看出来啊，你勾搭清纯小学弟这么有一套?”
　　“那小学弟给我打几分?”
　　夏明煦沉吟片刻，吻住他的嘴唇，两人抱着滚作一团，最后他气喘吁吁地回道: “吻技不错，满分。”
　　*
　　又是一年520，夏明煦带的班级迎来了毕业季，他忙得一塌糊涂，直到卓遥提醒才想起这个日子。
　　晏琛不是那种特别浪漫的人，他唯一的优点就是有仪式感，一年到头每一个情人节，纪念日都不会落下。
　　工作是永远都做不完的，夏明煦决定及时行乐，他收拾东西准备下班，一晃眼却发现卓遥今天似乎精心打扮过，敏锐的嗅觉告诉他: “你是不是要去约会?跟谁?男的女的?alpha还是beta?”
　　卓遥微微脸红，嘴硬道: “就不能是个omega?”
　　“拉倒吧，我这么温柔可爱善良漂亮的omega在你身边，你都不喜欢，还能喜欢上别人，快说是谁?”
　　“咳，他也是个医生， alpha。”
　　“不会是晏琛他们医院的吧，我认识吗?”
　　卓遥神色不自然，轻轻点了点头: “你认识。”
　　“真的?”夏明煦大脑飞速运转，附属医院的医生，他也认识: “那不就是柯维?你跟他在一起了?”
　　卓遥点头承认: “刚确认关系不久。”
　　夏明煦不得不震惊: “什么时候的事，你竟然瞒得滴水不漏。”
　　“就去年暑假，你们出国那阵子。”
　　“恭喜恭喜。”
　　夏明煦上前揽住他的肩膀，笑着说道: “柯医生人还是不错的，就是有点轴，你跟他没少吵架吧。”
　　“没啊，我说什么他都听。”卓遥勾唇一笑，推了他一把: “你别八卦了，快回家吧，晏琛还等你呢。”
　　“没，他让我去医院找他，正好我们顺路，你再跟我说说细节。”
　　“你想听什么细节?”
　　“到哪一步了?接过吻没有?”
　　“……”
　　两人走出校园，穿过铁门就到了附属医院，晏琛和柯维一前一后下来，夏明煦招手: “在这里!”
　　晏琛早就看见他，上前牵住他的手，递来一个精致的小盒子: “情人节礼物，看看喜不喜欢。”
　　夏明煦没拆，先给他一个拥抱，笑着说道: “只要是师兄送的，我都喜欢。”
　　柯维牵着卓遥，笑着朝他们挥手，问道: “要不要一起吃个饭呢?”
　　晏琛很给面子，没有拒绝，几个人之间都极为熟悉，一顿饭吃得其乐融融，夏明煦喝了不少酒，离开时步履蹒跚，靠在晏琛身上才勉强站稳。
　　柯维带走了卓遥，晏琛拦了一辆出租车，带夏明煦回家，车上他拆开了礼物，看见一枚硬币，上面拴着普通的红绳，端详片刻，他不解地问道: “师兄，这是什么?挂坠?”
　　“你仔细看。”晏琛说道。
　　夏明煦又凑近了几分，视线勉强聚焦: “好像有点眼熟啊。”
　　晏琛不跟醉鬼计较，握着他的手腕，解释道: “我去了曾经到过的游乐园，重新买了两条许愿带，又找遍了那片海边所有的摊位，买到了这枚图案差不多的硬币，我把它们拴在一起送给你，既是对过往的纪念，也是对未来的期许。”
　　“好复杂……”夏明煦头晕，靠在晏琛胸口，哼唧道: “师兄，你直接说你爱我，想跟我好一辈子不就完了。”
　　晏琛无语，摆正他的头，沉声道: “外人面前，你一定要这么直白吗?”
　　司机大叔嘿嘿一笑: “没事，我见多了，你们就当我不存在就行。”
　　好不容易把夏明煦拖回家里，晏琛把他放在沙发上，去厨房煮醒酒汤。
　　结果汤煮好了，他端到客厅，人却已经不在沙发上了，晏琛蹙眉，只听楼上响起开门声，夏明煦醉醺醺地朝他笑，上半身穿着大学校服，下面光着两条腿。
　　“师兄，你上来吧，我现在这样子下楼梯可能要摔跟头。”
　　晏琛脑子嗡得一下，太阳穴突突直跳，醉鬼还挺有自知之明。
　　他把醒酒汤放在茶几上，几步上楼，搂住夏明煦的腰，问道: “你穿成这样干什么?校服在哪找的?”
　　“唔……我好几天之前就准备好了。”夏明煦软软地靠在他身上，醉意朦胧道， “你送了我这么有意义的礼物，我的回礼也不能太差是不是?”
　　晏琛闻到一股酒香，扒开他校服领子，里面完全真空，夏明煦露出一截肩膀，半阖着眼睛，美得动人心魄。
　　双脚骤然悬空，晏琛抱着他头也不回地朝卧室走去，门“啪”的一声关上，那碗醒酒汤直到放凉也无人问津。
　　制服play，虽迟但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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