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装薄情   作者:十方风月   文案   哭包小甜心X克己复礼白天鹅‖年下‖受宠攻‖高岭之花为爱走下神坛   【文案】   孟祈年是京圈最有名的二代   他克己复礼,温文尔雅   完美的就跟一尊人偶一样,没人见过他生气的样子   哪怕撞破与他相恋了七年的爱人,出轨他最好的朋友,他也只是等在客厅,温和让那二人把衣服穿好,待他们走出来,跟他们说:祝你们幸福   认识他的人都说像他这种人是没有心的,一辈子也不会爱上任何人   *   谈言也这样觉着   他孟哥超级温柔,会哄他开心,会专门推掉工作去看他比赛,会陪他出去玩,送他礼物,包.下.体育馆陪他数星星   他孟哥什么都好,就是不喜欢他   他每天清晨都会问孟祈年:“哥,你说会不会有一天,你会喜欢上我啊”   孟祈年次次只是笑,然后温柔地拍着他的头道:“怎么了,小谈,哥对你不好吗”   没有,很好,他孟哥是天底下最好的人,不论他做错了什么,他孟哥都不会生他的气   有的只是他谈言的痴想妄想   想要从孟祈年哪里得到喜欢   *   这样待久了,谈言心累到,酒醉后抱着孟祈年的发小哇哇大哭,问他孟祈年究竟会不会喜欢上一个人   有人将这一幕拍下来发给了孟祈年   隔天谈言酒醒,他收到了五十个未接来电   被他抱着嚎啕大哭那人疯狂给他打电话:“艹,谈言你快来,孟祈年他疯了。”   等不明所以的谈言赶到,一向克己复礼的孟祈年,西服外套扔在地上,正拎着椅子跟他发小决一死战   他就跟一头暴怒的公牛   谈言被吓坏了,走过去拉了拉他的衣袖,孟祈年看到他,捋了捋头发,放下椅子:“你别想从我这里得到祝福,我这辈子都不会祝福你们的,你们最好明天就给我分手。”   内容标签: 豪门世家 情有独钟 天之骄子 轻松 古早 高岭之花   主角视角谈言互动孟祈年配角陈舟楚耀李倾   一句话简介:他超甜   立意:爱与希望同歌 第01章 酒吧   “这是”   谈言是被他哥谈诗带来参加得这帮二代组的局的。   其实他不想来的。   但没办法,谁让他们家上个月在太平洋丢了一艘载有一万五千只集装箱的远洋货轮,这个月货主们的赔款申请纷至沓来,家里逐渐开始入不敷出,现在急需一笔资金周转。   把他带来这场聚会,也是他哥听说了,这些二代里有一个特别喜欢他这个类型的。   他哥想从这个人手里周转到一笔资金。   虽然在来之前,他哥就已经跟他说好了,今天这场聚会是个什么样性质的聚会,但坐在一帮已经喝得烂醉的人中间,谈言还是忍不住发抖,他局促的扭头四处张望,被一个坐在中间,挑染着一撮小黄毛的男人抓住。   他似乎就是他哥要找的那个人。   谈言的确很符合他的口味,他开口询问。   听见他说话,谈诗在私底下踹了谈言一脚,让他讲话。   谈言不喜欢这个小黄毛看他的眼神。   他被对方想把他扒光了的露骨视线吓得缩成了一团,没办法开口。   看他靠不住,谈诗恨铁不成钢道:“李少,这是我弟弟谈言。”   “你又是”   真不知道这个“李少”眼睛有什么问题,谈言从进门后,就见他从来不拿正眼看人,看谁都是斜斜一睨。   谈言真的很不喜欢他。   但他哥谈诗却想方设法,想要讨好他,对他的轻慢视若罔闻,道:“我嘛龙耀集团,谈诗。李少。”   “什么东西。”谈言见着这个“李少”轻佻地抿了口酒,对着坐在他哥身边的人道:“小沈,你也不把控一下吗?现在什么人都能出现在我的局上吗?”   虽然周围挺暗的,但谈言一眼就看见谈诗的脸瞬间就白了。   谈诗从小就是别人家的小孩,二十四岁就从法国商科毕业后,便回来接手他们家的事业,谈言一直以他为骄傲,见他被冷落,谈言更不喜欢那个小黄毛了。   “哥。”谈言伸手过去,想握谈诗的手。   却被谈诗给拒绝了。   谈诗扒拉了下头发,重新收拾好情绪,笑意盈盈道:“李少,我们以前见过面的,您忘了,我还送过您一副字画呢。”   “我收过你这种土包子的东西”李倾轻慢地笑道。   真不懂这有什么好笑的,见他笑得花枝乱颤。   而酒局上的其他人为了捧他,跟他一起笑。   嘎嘎嘎。   到处都是他们的笑声。   又吵又烦人。   好似一群鸭子,谈言头都要被吵大了,一个劲的蹙眉。   他蹙眉的动作被李倾抓住了。   “你为什么皱眉”他突然发难,质问道:“你对我们有意见吗?”   对。   有意见。   谈言讨厌他们讨厌的要死。   但谈诗带他来,是来求他办事的。   谈言不敢得罪他,言不由衷的摇头,“没有,李哥,我对你们没有意见,我就是头痒。”   这个理由过于敷衍了。   可谈言实在想不出更好的理由了,他胆怯地抬头偷瞄李倾,发现他正用食指轻轻敲着茶几,神神叨叨,也不说话。   感觉他没信,谈言还想再找补两句,却不料李倾突然意味深长的笑了笑,道:“过来,哥帮你挠挠。”   他笑得好似要给鸡拜年的黄鼠狼。   满脸的肉堆在一起,细长白皙的面皮轻轻颤抖着。   谈言不想过去,侧脸偷瞄谈诗。   “去。”谈诗就跟下了什么很大的决心,指道。   在来之前,谈诗有跟谈言讲过,这次带他来,是让他陪一个圈子里非常出名的通讯录二代喝酒,但也仅限于喝酒,更多的不会让他去做。   谈言不认为谈诗会骗他。   所以,虽然他极度不情愿,但谈诗示意他过去,他便也没说什么,顺从地起身走了过来。   “别站着了,坐下吧。”   谈言走到李倾跟前,李倾示意他坐下。   “坐那,李哥。”   谈言倒是想坐,但李倾大叉着腿,一个人坐在沙发中间,整张沙发被他沾满了,谈言没地方坐。   李倾也不给准话,斜眼道:“你说呢,小鬼?”   谈言第一次参加这种性质的局,不懂规矩,真不知道他能坐在哪里,侧眼小心翼翼偷瞄着他哥。   谈诗低着头,既不说话,也不给他暗示,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局促道:“李哥,你一个人把沙发占满了,我没地方坐。”   “你没地方坐”李倾很久没见到这么没眼力劲的小孩了,哈哈大笑道:“谈诗,你从哪淘来了这么一个宝贝弟弟,你应该早点介绍给我的,他真的太符合我口味了。”   谈诗脸色发青。   明明一直教他不要得罪李倾,但现在他却一句话不回,从始至终低着头,甚至缓缓闭上了眼睛。   “哥”谈言感觉不太对劲,小声喊谈诗。   谈诗听到他的声音,愣了一下,竟将头低得更低了。   似乎羞于见他。   酒局上人人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谈言忐忑,他身后一个坐在一张单人沙发上的白头发男生笑嘻嘻的开口,“还看什么呢,小谈弟弟,李少腿都准备好了,赶紧坐上去啊。”   坐李倾腿上,谈言不相信,惊恐地环顾四周,却见大家似乎都是这个意思,等着他坐到李倾腿上。   李倾也在等。   他似笑非笑地凝视着谈言。   谈言不敢动。   酒局上其他人帮李倾催道:“快点,小鬼,别装贞洁烈妇了。”   不是装,谈言是干不了这个,他无措地望向谈诗,但谈诗也只是将头低得更低了。   “李哥,你别这样。”实在找不到可以帮他的人,谈言无助的对李倾道,“你放过我吧,哥,我做不了这个。”   能等这么一会,就已经够给谈言面子了,见他还推三阻四,李倾冷笑道:“做不了,你来干什么你以为你是天仙吗?老子看你一眼,就可以把钱掏给你吗?”   “我没有。”谈言直接还记得谈诗不让他得罪李倾,局促地手足无措。   薄薄红云爬上了他漂亮的面孔。   李倾看得心痒难耐,直接上手拉住谈言的自然下垂的手。   “你干什么,李哥。”手被拉住后,谈言吓坏了,慌乱地推他。   “装纯装一下就好了,装多了我会讨厌。”李倾以为谈言在装纯,冷道:“我是喜欢纯的,但纯过了,就装了,自己把衣服脱了吧,让我先在这里验验货,看看你小子值不值得我为你花钱。”   来之前,谈诗也没跟谈言讲,来了之后,会变成这样。   谈言手足无措,怔怔站着。   小黄毛趁机摸上了谈言的手。   谈言皮肤白,手长得秀气。   五指骨节分明,掌心肌肤滑腻,摸着就跟一块上好的暖玉似的,手感极佳,李倾摸着摸着就不老实了起来,他一寸一寸,顺着谈言的指节往上捋。   谈言被摸得毛骨悚然,也顾不上会不会得罪他,一把甩开了他的手。   “你别这样,李哥。”他好声好气,希望对方也能好声好气。   可李倾的意图太明显了,局上也就谈言自己还看不出来。   李倾摆明了要弄他。   他的好声好气,就跟奶油蛋糕上的小装饰一样,只能助兴。   李倾抽冷子顺着他的腹部给了他一拳。   谈言被打翻在地后,李倾未雨绸缪:“你们几个过来,给他手按住。”   今晚这个局就是他组的。   来这里的人基本上都是来捧他臭脚的。   一听他喊,立刻从沙发上站起来两个男的。   他们都是二世祖。   只不过家里背景没有李倾大。   他们按李倾吩咐,过来跪在地上按住谈言的手。   谈言是体育生,身体素质比这帮二世祖不知道强到哪里去,谈言反应过来,即便多了两个帮手,来帮李倾按他手的,依旧没能将他按住,他比过年的猪还能挣扎。   李倾刚就料到会这样,冷笑一声,“你们几个也给我过来摁他,我就不信了,我他妈还搞定不了一个小鬼。”   李倾玩得狠,隔三差五就会搞出这么一出,捧他臭脚的人已经习惯了这种场面,听到他吩咐,纷纷起身,走了过来,帮李倾按谈言。   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所有人都有经验。   少倾,便有六个人黏在谈言身上了。   他们分工明确,两个人按谈言胳膊,四个人摁谈言腿。   谈言顿时被困死在了一个不足两平米的狭小空间里。   无论怎么甩都甩不开他们,谈言无助地向谈诗求救,“哥!救我!”   终究是亲弟弟,谈诗看谈言被六个人困住,于心不忍,表情一瞬表情松动。   谈言以为他会来帮他,岂料,李倾威胁道:“你敢过来,土包子,你就等着你家破产吧。”   一边是逐渐入不敷出,濒临破产的家族公司,一边是从小看着长大的亲弟弟,谈诗陷入了两难之境。   他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沉默不语。   “哥,救我,哥。”小黄毛的手掐在了谈言脖子上,几近窒息的绝望感让他崩溃地大喊他哥来救他,但谈诗却纹丝不动,他决定好了,反正谈言又不是女生,就当被狗咬了一口吧,今天的事只要他不说,其他人不说,对谈言以后不会造成什么影响的。   “哥!哥!”谈言不停喊谈诗。   他不相信他哥会不管他,他一边喊,一边死命挣扎,快窒息的绝望让他爆发了全部的潜力,他竟挥开了紧紧按住他左臂的二世祖,并抬起手,一拳打在了正死死掐住他脖子的李倾的脸上,李倾吃痛,松开了谈言。   得到一点喘息空间后,谈言疯了一半疯狂扭动身体,过年的猪都没他难按,挂在他身上,帮李倾按住他手脚四肢的其他五个人,眼看就要被他甩下去了。   “操你妈。”李倾摸着自己被打出血的嘴角,指使谈诗,“土包子,你他妈去外面给我问服务员要点药来,我操他妈,我就不信我搞不懂这小子。”   “哥,哥。”谈言绝望的喊谈诗,希望他不要走。   但谈诗心意已决,满眼悲凉地看了眼被六个人困住,正脸朝下,被死死压在地板上,动弹不得的谈言,就走出门去了。   包厢门一开一合,发出清脆的咔哒声。   在周围乱糟糟的环境影响下,听着不怎么明显。   但却重重砸在了谈言心中。   并将他彻底压垮   他无助的趴在地板上,周围是因他挣扎,而从茶几上掉下来,摔成了碎渣的酒瓶碎片。   这些玻璃碎屑在他挣扎的途中,就已经没进了他的肌肉里,但这微不足道的肉.体疼痛抵不上他的心痛。   无路可走。   谈言嚎啕大哭。   他的哭声让李倾感到厌烦。   “小韩,把你衣服脱下来,塞他嘴里,真他妈吵得要死。”   被称小韩的就是之前那个告诉谈言要坐李倾腿上的白发男生。   他今天穿得是一件白色体恤。   谈言来之前,他们就已喝过两轮酒了,他的衣服早浸满了酒渍和旱渍。   他一脱,那股酸腐的味道就熏得谈言欲呕。   谈言脸上青白交替。   李倾:“他还嫌弃你,小韩。”   “操他妈。”这个小韩本来帮李倾按着谈言的左腿,一听立刻炸了,一脚踹在了谈言后脑勺上,“你他妈也不撒泡尿,自己照照,你他妈什么玩意还好意思嫌弃老子。”   他没轻没重的一脚,踹得谈言天旋地转,两眼直冒金星。   他在说什么,谈言听都听不清。   李倾就压在他背上,见状道:“小韩,你他妈下手轻点,别把人给我弄死了。”   “对不起,李少。”小韩赶紧道歉。   李倾也不打算难为他,“你出去看看这小子他哥的药准备的怎么样。”   “是,李少。”小韩赶紧应是,起身要往外走,也是赶巧,他刚走到门口,谈诗端着一杯酒,惨白着一张脸走了进来。   脑袋嗡嗡响的谈言极力抬头,望向门口。   他满脸的泪痕,嘴里被塞了一团破布,比谈诗出去时,还要凄惨。   “哥。”趁李倾要给他喂酒,抽走他嘴里的破衣服时,他一边干呕,一边哀求道:“哥,我想回家。你带我回家吧。求你了。”   谈言声音沙哑,声声带血,谈诗不忍卒听,将头转了过去。   “对不起,小言,都已经到这种程度了,没有办法了,你忍忍吧。”不知道是在安慰谈言,还是在安慰自己,谈诗呢喃道。   谈言现在全身都疼,什么都听不进去,只想回家,他一直哭。   哭得李倾越来越心烦,让人抓起他的头发,当着谈诗的面,啪啪抽了他两耳光。   谈言皮肤白。   稍微用点劲就能在他脸上留下痕迹。   几乎立刻,他白皙漂亮的面孔就肿起了两指高,鲜红的巴掌印均匀的落在了他左右侧脸上。   他哭得一塌糊涂。   李倾却没有丝毫心软,从谈诗手里要来掺了迷药的红酒,掐着谈言脖子就要往他嘴里灌。   谈言不想喝,左右摆头。   小黄毛喂了几次,无疾而终,反倒是从酒杯里溢出来的红酒在谈言脸上留下了一道道暧昧的痕迹,让他本就一塌糊涂的脸,更加凄惨。   “小韩,抓住这小子头发。”李倾为数不多的耐心耗尽后,命令道:“你们把这小子给我摁住,我操他妈,我就不信我李倾今天搞不定这个小鬼。”   他的跟班们不敢对他有任何违抗,被他命令锁住谈言的,更用劲的锁住谈言,不让他动弹,他们有个可能学过摔跤,连裸.绞都用上了,谈言感觉自己都快被绞没气了。   一张俏脸憋到通红。   他伸手想去拍打在后面锁他喉的那个人,但他的胳膊给两外两个人固定住了。   他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任由他肺里的空气一点点流失,他的眼神已经开始迷离,走过来扯他头发的小韩发现了,赶紧道:“李少,这小子要挂了。”   “别管他,死不了。”李倾冷道。   他的心思根本就不在谈言的死活上。   他掰开谈言的下巴,将一整杯掺了迷药的红酒,给谈言灌了进去。   谈言喝得太快,一些红酒从他嘴里呛了出来,溢到了他脖子上,并一路蜿蜒向下,没进了他衣服里。   谈言皮肤白。   殷红的酒水点在他皮肤上,宛如雪地上盛开的朵朵红梅,艳不可挡。   李倾看痴了,伸手上去摸。   但他的手刚伸到谈言皮肤上,包厢的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   “我路上堵车,过来晚了。”一道温柔疏远的男声缓缓从门口的方向流淌了过来。   明知道不是在跟他说,但已经走投无路的谈言,只能抓住这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努力睁大眼睛,望向门口的方向。 第02章 孟哥   一个个头极高,西装革履的男人闯进了谈言的视线中。   由于缺氧,谈言的视线变得有些模糊,他无法看清他的脸,只能隐约地看见他黑色西装外套上淡淡的浅金色花纹。   这花纹越来越近。   最后停在了谈言眼前。   “这是”谈言能感觉到一簇清冷的视线从他头顶射下。   虽然感觉不到什么温度,但已经走投无路了的谈言,死马当作活马医,迎上这道视线,苦苦哀求道:“救救我,哥。”   “简单玩玩而已。”李倾与他同时开口,道:“不过有一说一,你也来太晚了,祈年。我都等你三小时了。”   “我堵车。”孟祈年没理谈言,解开西装外套的第二颗扣子,坐下道:“我就几年没回来,没想到二环堵车竟堵得这么厉害了,给我堵路上半天动弹不得。”   “堵三个小时”李倾才不信他的鬼话,松开谈言,从地上站了起来,倒了一杯威士忌给他,“老规矩嗷,来晚了,先自罚三杯再说。”   孟祈年接过酒抿了一口,道:“酒不错嘛,很醇。”   “这个当然了。”李倾道:“这是我专门为你准备的。”   孟祈年笑道:“这么说,得亏我来了。要不然就错过这么好的酒了。”   谈言模糊的视线聚不了焦,无法看清屋里的情况,但听他们聊得热火朝天,一副关系很好的样子,认命地低下了头。   这个声音温柔的人不是好人,不会救他。   谈言想哭却没有眼泪可以流。   他睁大眼睛,死死盯着地板,祈祷时间可以快一点。   但谁承想下一秒,他却听见坐在沙发上的孟祈年说,“把那个小孩放了,李倾。”   他讲得漫不经心,就跟喝酒喝一半,想到明天天气晴,通知李倾回家别忘了把衣服晾一下。   有人帮他,谈言大喜望外,惊愕的抬头紧紧盯着孟祈年。   孟祈年还在喝酒,他漫不经心,甚至看都没看谈言一眼。   “你总是这样,真的是。”李倾的声音听着不太开心,谈言难以置信,像李倾这种嚣张跋扈的人会不开心他艰难的转头去看,却见李倾似乎有点怕孟祈年,孟祈年开口后,他抱怨一句,就直接摆手,让他的小跟班们把他放了。   被松开后,谈言猛喘两口气。   被缺氧憋得发白的面孔终于恢复了一点血色。   之前模糊一片的视线也终于恢复了清明。   他这才看清这个新进来,声音温温柔柔的人。   他很高,却不瘦,应该有练过,身材十分干练,该窄的地方窄,该宽的地方宽。   梳着一个大背头,戴着一副金边无框眼镜,斯文俊秀。   谈言看他时,他正在指使李倾为他倒酒。   “再来一杯,李倾。”   李倾出乎意料的听话,拿起桌上的酒瓶又为他满上一杯。   他端着酒杯,边晃边看杯中酒水的挂壁情况。   注意到谈言一直在看他,他漫不经心抬眼一瞥,道:“别害怕,小孩,我让人送你回去。”   他的语调很轻柔,听着就跟在哄他一样。   谈言当即红了脸。   他却也不怎么在意,随手一指,“那个,你把这个小孩送回家去。”   被他指到的人是总跟在李倾身边的小韩。   小韩不认识他,但见李倾也没什么反应,便走过来想扶谈言。   谈言还记着被他一脚踹在后脑勺上的感觉。   看到他来了,慌不择路,手脚并用的往前爬。   孟祈年就坐在他前方的沙发上。   他没爬几步,就爬到了孟祈年腿边。   “别,哥,别。”他抱住孟祈年的腿,哀求道:“不要他,他在路上一定会偷偷打我。”   谈言比小韩高,也比小韩壮。   孟祈年本来只想安慰他两句,就让他松手,但看他胳膊上全是被玻璃碎渣扎进去,留下的血口子,便把原本安慰的话改成了,“多大了”   “十八。”谈言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这样问,但他是这里唯一帮他的人,他问了,也就答了。   其实也能看出来,谈言年纪不大,还是个孩子,只是没想到他还这么小。   一个小孩子怕成这样那倒也是情有可原。   孟祈年将心比心,轻轻抚着谈言被李倾打肿的侧脸,哄道:“乖,不怕了,我在这里呢,不会有人再打你了。”   谈言不知道,孟祈年是对每一个人都这么温柔,还是只对他这么温柔,跪在地上,愣愣望着他。   见他这蠢样,李倾夸张道:“不是吧,祈年,你怎么这么快就又搞定一个。”   闻言,谈言回过些神,明白自己刚才犯蠢了,难堪的低下头。   “哥,他说的不对,我对你没有那个意思。”   怕孟祈年不信,谈言努力睁大眼睛,想表现得真诚。   孟祈年有什么不信的,一个小孩被这么欺负一通,谁救他,他依赖谁。   雏鸟情节罢了。   他不怎么在意,笑着摸了摸谈言的头,“我都知道。乖,不怕。”   他知道   谈言苦笑,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孟祈年又怎么可能知道。   但没惹他不开心,总归是好的。   谈言刚舒一口气,李倾就大大咧咧道:“小鬼,刚才让你坐我腿上你都推三阻四,现在你跪这你打算干什么,等着帮祈年吃吗?你死了这条心吧,他可没这么奔放。”   被这么一说,谈言猛然惊觉他竟一直跪在孟祈年的双.腿之间。   虽然他从来没有过这种想法,但被这么一说,也不知为何,一些乱七八糟的画面开始在他脑海里浮现,就跟打开了什么新世界的大门一样,臊得他脸通红。   孟祈年可想不到他在想点什么,单纯以为是李倾的话给他说害臊了,无奈道:“李倾,你干嘛总是跟小孩一般见识。”   “还能因为什么,还不是我没玩到手呗。”李倾道。   孟祈年又让李倾帮他倒了一杯酒,一边喝一边道:“我一直很想说你,你干嘛总是闹得血淋淋的,不能去找两个你情我愿的吗。”   李倾道:“我就好这口。”   见他们两个聊得热火朝天,没人注意他,谈言晃了晃脑袋,打算把他脑子里的那些黄色废料全部晃走。   李倾看到,道:“晃什么脑袋,还不起来,还真搁这等着吃呢。”   该说不说,李倾还真敏锐,谈言被闹了个大红脸,羞愧地准备从地上起来。   但岂料,之前李倾让谈诗给谈言准备的那杯掺了料的酒在这刻起作用了。   他刚站到一半,一阵天旋地转,周围一切瞬间扭曲了起来。   谈言有种进入了万花筒里的感觉。   原本昏暗的包间瞬间五颜六色了起来,周围人的脸也逐渐扭曲了起来,李倾在他眼里变成了三个眼睛,五张嘴巴。   又晕又害怕,谈言从喉咙里面发出一声惨叫,然后直挺挺的栽了回去。   这次更夸张。   他直挺挺栽孟祈年身上了。   “祈年,我看这小鬼八成真看上你了。”李倾乐道:“这赖你身上都不乐意起来了。你真有福,祈年。我什么时候才能被这种年轻鲜嫩小男孩投怀送抱。”   “你快省省吧。”孟祈年已经注意到谈言的脸色不太对劲,和之前被臊得通红的红晕不同,他现在的脸红得有点发黑,注意到他衣领沾了一块红酒渍,孟祈年拿起茶几上,离得不远的,唯一的红酒杯闻了闻,“你给这小鬼喝了什么?”   “啥玩意”李倾被问懵了。   “你给他吃了什么药”孟祈年道:“我几年没回来,你已经玩这么大了吗都奔着玩出人命去了”   李倾想起来了,但不解道:“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祈年。我就给了他点迷药,怎么可能玩出人命。”   “你看他这是像吃了迷药的样子吗?”孟祈年挑起谈言的下巴给李倾看。   谈言脸色变得更差了,已经红里透黑,李倾酒都被吓醒了,“我.操,土包子,你给你弟喝的什么药,你他妈自己过来看,你给他弄的,我.操,我他妈只是想玩他,你却想要他命啊。”   谈言能听到耳边一直有声音,嗡嗡嗡,就跟有一千只蚊子一直在他耳边飞舞一样,吵得他心烦意乱,浑身燥.热。   他的血管里仿佛有团火在灼烧一样。   他感觉他的血液正在沸腾。   被这股从内里燃烧起来的燥.热劲逼到极致后,他不受控制的动手撕扯起了自己衣领。   孟祈年给他拦下,问谈诗,“你给他吃的什么药”   到底是亲弟弟,谈诗见谈言热得就跟一只被煮熟了虾子一样,全身赤红,不忍心道:“问楼下酒保要的,兽用催情剂。”   “……”   李倾一阵无语后,道:“土包子,这真是你亲弟弟吗?这么狠的”   谈言已经受不住了,他在孟祈年怀里挣扎的厉害。   孟祈年抓不住他,被他给挣开了。   他吭哧吭哧喘着粗气,就跟一头野兽一般,双目赤红,恶狠狠地盯着孟祈年。   谈言是练篮球的,个头极高,比186厘米的孟祈年还高,身材健壮,漂亮的骨架上覆盖着饱满的肌肉,之前李倾偷袭完,都要六个人才能堪堪将他按住,更别说现在他处于发.情阶段。   从他身上流露出来的健壮的雄性气息正无情的碾压着屋里的每一个人。   李倾心惊胆战,“这小子该不会要化身超级赛亚人吧。”   孟祈年哪里知道。   他刚被谈言火辣的视线冒犯完,正不喜的蹙眉。   谈言的意识其实并没有完全抽离,他还保有一丝理智。   注意到孟祈年蹙眉,他有意识到是他看孟祈年的眼神,引得孟祈年不快,呆呆伸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睛,从源头上解决了这个问题。   “这下你该把心放肚子里了。”完全没料到会这样解决的孟祈年乐了,道:“我看他这辈子都变不成超级赛亚人。”   李倾也笑了,“现在怎么办?给他找个兽医”   就跟身处两个世界一样,谈言完全不知道李倾和孟祈年在笑些什么,他只觉着全身就跟被火烧了一样,哪哪都难受,尤其嗓子,好疼,就跟刚跑完五个一千米,喉咙充血,被异物堵住了一样,既干又充斥着血腥味。   不知该如何是好,他眼泪吧嗒吧嗒往下落。   孟祈年一直在看他,道:“怎么了为什么要哭”   “哥,我难受。”说不出来是那难受,但就是很难受,谈言眼泪吧嗒吧嗒道。   第一次见这么乖的小孩,孟祈年乐道:“过来,哥帮帮你。” 第03章 灌酒   “哥”不知道孟祈年想怎么帮他,但出于对孟祈年的好感,谈言还是乖巧地走了过来。   谁承想,他刚来,孟祈年就道:“跪下。”   “什么”谈言怀疑自己脑子被烧迷糊了,出现了幻听,像孟祈年这么温柔的人怎么可能会说出这种话。   “跪下,小孩。别让我说第三遍。”孟祈年又给谈言重复了一遍。   这次谈言听清楚了,他难以置信,怔怔望着孟祈年。   孟祈年的表情很正常,和之前都差不多,淡淡的,漫不经心地坐在沙发上,摇晃酒杯。   “哥,你别这样,我害怕。”谈言是真害怕了,这里人这么多,他还没天真到会以为孟祈年让他跪下是找他玩过家家的,他想干什么,谈言心里多少是有点数的,他要脸,他豁不出去。   可问题是孟祈年不要脸,他轻轻敲着沙发的扶手道:“乖,听话。”   孟祈年和其他二世祖不一样,他很少强迫什么人做什么事,跟着他的人基本上都是你情我愿,就连李倾都没见过这个,愣道:“四年没见,祈年,你现在已经玩这么开了吗?”   孟祈年:“有吗?还好吧,我这不是也没做什么吗。”   的确,他现在还什么都没做,但他想做什么的心思就堂而皇之写在脸上,只要不是瞎子,就就能看出来。   谈言看出来了,哀求道:“哥,别在这,求你了,换个地方吧。”   谈言以为他已经让了这么大的步,孟祈年听见,一定会同意,但岂料,孟祈年只是道:“乖,听话。”   和之前同样的说法,一点让步的打算也没有,谈言瞬间如坠冰窖,一颗心凉了半截。   他颤抖地看着孟祈年,试图想从他脸上看到一丝温情,但孟祈年很冷静,他的表情从始至终都没变过,与他刚进门时一样,淡淡的,带着三分慵懒三分漫不经心。   像极了庙里的佛像,看似慈悲,但却高高在上,不容置啄。   见从孟祈年这里无法寻到希望,谈言绝望地望向周围,他哥哥和其他二世祖也只是看着。   就跟之前一样。   已经经历过一次,谈言对他们也没有抱太大的希望,沉默地低下了头。   形势比人强。   就算孟祈年看着不像是会打人的人,但谈言已经没有勇气在经历第二次殴打。   他沉默地跪了下来。   和之前孟祈年刚从李倾手里救下他时,截然不同,这次谈言跪在孟祈年腿边,没有一丝眷恋与暧昧,有的只有无尽的屈辱。   “真乖。”孟祈年心满意足,上手抚摸谈言被打肿的侧脸。   他的动作温柔依旧,不带一丝狠辣,反倒还有着些许哄骗的意味。   刚刚谈言还在为孟祈年的这点温柔心动不已,但此刻他的心却泛不起一丝涟漪,毕竟任谁都能看出来他下一步想干什么。   “不是,祈年。”看出孟祈年想做什么,李倾宛如活见鬼,道:“你受什么刺激了,真玩这么花,让这小鬼当着这么多人面帮你吸啊”   孟祈年没理他,抚着谈言侧脸,道:“以前做过吗?”   问这话时,孟祈年的手已经一路顺着谈言脸颊抚到了他的嘴角。   “没有,哥。”谈言摇头。   “是吗?第一次。”孟祈年笑道:“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吗”   没吃过猪肉又不是没见过猪跑,谈言当然知道接下来要干什么,只是他突破不了心里的底线,手指一直在颤抖,“我做不到,哥,你饶了我吧。求你了,你饶了我吧。”   说着说着他就哭了。   孟祈年看着,丝毫没为之所动,侧头喊李倾,“给我倒杯酒来。”   这辈子没见过孟祈年搞这个的李倾一脸惊悚地给他倒了一杯酒。   “张嘴。”孟祈年将酒杯挨在谈言嘴上,道。   谈言是练体育的,这辈子没怎么喝过酒,今天喝得已经比他过去十八年加起来的都多,他惊恐地左右摆头,想拒绝。   但孟祈年不给他拒绝的余地,与李倾之前做的的一样,他也单手抓住了谈言的后颈,迫使他将头抬了起来。   包间内的灯并不亮,乌漆嘛黑一团中,谈言模糊地视线穿透他自己的泪水,落在了孟祈年脸上。   孟祈年依旧和以前一样,一直在笑,一派柔情蜜意的样子,但从他眼里,谈言看到了上位者不可忽视的威压,他不是在哄谈言张嘴,而是再通知他张嘴。   发现孟祈年与他想的不一样,根本就没那么温柔,谈言最后一道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他嚎啕大哭。   数不尽的泪水从他眼中满溢而出,很快,他整张脸就被闹花了。   他都已经哭成这样,孟祈年却依旧没有放过他的打算,他的酒杯一直挨在谈言嘴边,温柔哄道:“乖,张嘴,别让我说第二遍。”   谈言其实很想问让你说第二遍你会怎么样,但孟祈年充满威胁的眼神,一瞬不瞬扫在他身上,所带来的压迫感让他明白,孟祈年已经在强忍了,不想死更惨,就什么都别说,乖乖张嘴。   他张开嘴巴,任由孟祈年将整整一杯酒一口气灌他嘴里了。   无法吞咽下去的威士忌顺着他的嘴角溢了出来,弄到了他下巴上。   眼泪、口水、已经没能咽下去的酒水,弄了他一脸,黏糊糊的。   他就跟被玩坏了一样,双眼迷离,样子越发凄惨了起来,李倾有点看不下去,道:“祈年,这酒度数不低,你别给灌出事了。”   “我心里有数。”孟祈年也不嫌弃,俯身上去,舔去从谈言嘴里溢出来的酒水,道:“李倾,再来一杯。”   “哥,别这样,求你了。”谈言已经有点醉了,他的眼神迷离,茫然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孟祈年侧脸,哀求道。   孟祈年有发现他已经醉了,笑着将李倾重新替他满上的酒杯再一次推到了谈言嘴边。   玻璃酒杯冰冷的触感与孟祈年的柔软与温暖截然不同。   即便谈言已经又醉又迷糊,但他依旧分了出来,艰难的张开嘴,哭着含住杯壁,让孟祈年将新的一杯威士忌灌进了他嘴里。   孟祈年之前总是说这酒很醇,可在压根就不会喝酒的谈言看来,这玩意又腥又辣。   第一杯的时候,他还能勉强忍受,把大部分强咽下去,但等到第二杯,他彻底喝不下去了,有太多酒水从他嘴角溢了出来,他被呛得一直咳。   孟祈年见状,一改之前强行抓着他后颈的动作,变为轻柔地抚着他的后背,替他顺气。   他动作温柔的不行,谈言以为他折腾够了,想放过他了,却听见他又跟李倾道:“李倾,再倒一杯酒来。”   谈言如遭雷劈,哭道:“哥,我喝不下去了,你饶了我吧。”   孟祈年置若罔闻,李倾的酒已经倒好了,他将酒杯再度抵到了谈言嘴边。   “哥,哥。”谈言真喝不下去了,他崩溃的大哭,一个劲往孟祈年怀里贴。   “饶了我吧,哥,饶了我吧,你想干什么都行。”   孟祈年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见状,他心满意足,放下酒杯要求道:“张嘴。”   别说张嘴了,现在就是让他脱衣服,他都干,谈言顺从的张开嘴,任由孟祈年将手指插进他嘴里。   李倾这辈子都没见过孟祈年竟然能玩得这么疯,之前喝下去的酒都快要被吓醒了。   “怎么了?”看他呆若木鸡,孟祈年道:“你怎么这副活见鬼的表情”   “你说呢。”李倾指了指,正跪在地上被迫吮吸孟祈年手指的谈言,道:“你喜欢这个小鬼,祈年。”   “对啊,我以为这很明显。”孟祈年一点也不藏着掖着。   “那我让人给你开间房”李倾可不觉着孟祈年真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将谈言办了,提议道。   “不用。”孟祈年用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谈言脸颊,谈言被折腾到对孟祈年想法秒懂,他一下就明白过来,吐出孟祈年一直插他嘴里,强迫他去舔的两根手指,乖巧地趴进他怀里,抱住他,孟祈年对谈言的乖巧越来越满意,搂着他,笑道:“给我找个代驾,李倾。我要带他回家。” 第04章 拥抱   “去洗澡吧。”被孟祈年带回家后,孟祈年跟谈言说。   孟祈年在酒吧里玩的那些花样,谈言没齿难忘,对他说的话,谈言不敢有任何反驳,顺从地按他指的方向走进了浴室。   由于是客用浴室,浴室地板并没有装防滑垫,光滑的瓷砖被冷水沁湿后,变得湿滑难行。   换平日谈言没醉的时候,以他的平衡性想摔倒很困难,但今天他醉的厉害,刚进浴室,把衣服.脱掉,冷水才浇身上,他转身拿个沐浴露的工夫,就滑倒在了地上。   孟祈年在外面听到了响声,走过来,站在门口道:“怎么了,小孩,发生了什么事”   “没事,哥。”谈言的脸重重摔在了地板上,鼻梁撞上了瓷砖,瞬间引发的酸痛感让他的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但为了不惹孟祈年生气,他强忍眼泪道:“只是摔倒了而已。你等我一会,哥。”   “啧。”听出来他声音里已经带上了哭腔,孟祈年无奈轻啧。   他感慨,竟遇到这么麻烦的小鬼,洗个澡都能平地摔。   他没有别的意思。但谈言听到后,理解错了,以为是他等得不耐烦了。   一想到孟祈年在酒吧里强行灌他酒的那段,谈言就怕他。   不想再经历一次,谈言艰难地撑着地板准备爬起来,但他刚才打开的沐浴露瓶子随着他摔倒已经倒在了地上,瓶中的沐浴露顺着洞开的瓶口流了一地,被冷水一沁,泛起了满地的泡沫 ,浴室地板变得更湿滑难行。   没沐浴露泡沫时,谈言都能被滑倒,这再一加满地泡沫,他更站不住了。   他不过是刚起身,便又一次被滑倒了。   短短两分钟内,连续被滑倒两次,谈言委屈地趴在地上嚎啕大哭。   他不只在哭被连续滑倒两次,更是在哭他这一晚上受到的欺负。   他的眼泪止也止不住。   孟祈年在门外听到他在里面哭,无奈地扒拉了下头发,推开门,走了进去。   “好了好了。”孟祈年一进去就看到满地的沐浴露泡沫,他走过去将倒在地上的沐浴露瓶子捡了起来,然后又用花洒将地上的浮沫全都冲洗干净,做完这一切后,他关掉花洒走到谈言身边,将自己还没有来得及脱的西装外套脱下来披到了他身上,哄他,“不哭了,乖,我还以为怎么了呢?就这点小事,没事的,乖。”   “疼。”谈言记吃不记打,孟祈年的温柔又让他忘了在酒吧,被孟祈年灌酒的那段经历,贴在他怀里,冲他哭道:“疼,哥。”   孟祈年有发现谈言鼻梁肿了一块,猜测他应该是刚才连续摔在地上,摔肿了,伸手过去轻轻抚了抚,然后用哄小孩子的招数,替他吹了吹,道:“乖,哥替你吹吹,一会就不痛了。”   这招根本就没有,谈言现在全身都疼。   他醉的厉害,也晕的厉害,趴在孟祈年怀里一直哭。   孟祈年拿他没办法,无奈地叹了口气,将他松开,从浴室走了出去。   谈言以为他是被自己哭烦了,不想理他了,才走出去的,惊恐地连衣服都没顾得上穿,一骨碌爬了起来,起身出去追。   人倒霉,喝凉水都容易塞牙,他刚追到门口,便又被浴室门口,微微凸出来的门槛绊倒了。   这次他摔得比之前两次都严重。   孟祈年在客厅听到声音,提着药箱走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他整个人差不多已经摔平在了浴室门口,愣了一下,走了过来,将他从地上抱了起来。   得亏孟祈年平时练得不错,要不然都抱不起来他。   “我就走开一会,你就又摔一次。”孟祈年将谈言放在了沙发上,蹲在他身前,将药箱打开,从里面拿出碘伏和细纱布,一边帮他处理他今一晚受到的伤,一边逗他,“你是不是就等我抱你呢,小孩。”   孟祈年逗人和不逗人时差别不大,他脸上表情依旧淡淡的,一点也看不出来深浅,以为他真这样想,谈言惊恐地连连摇头,“我没这样想过,哥。”   看他这样子,孟祈年基本就懂,刚才在酒吧的时候给逗狠了,怕上他了,不由哑然失笑,“我逗你呢,小孩。你别怕。”   谈言分不出他什么时候玩得得真的,什么时候是在逗他,无措地低下头,望着地板的一角发呆。   孟祈年也不太难为他,替他处理好手臂上的伤口,让他侧身,他腰侧有一块之前压倒了玻璃碎渣,被划开的口子,他刚才洗澡的时候也没注意,用冷水淋了,伤口被洗的发白,一直渗血水。   “不疼吗,小孩?”孟祈年帮他处理腰侧伤口时,发现他腰侧这块伤口特别深,差不多有三厘米深,而且玻璃碎渣这会还留在他肉里,想要帮他处理掉,需要帮他把这块玻璃碎渣挑出来。   怎么可能不疼。谈言疼得脸都快白了,如果说他哥之前给他弄得那杯掺了药的酒让他血肉沸腾,那么此刻被碘伏消完一遍炎后,他脑袋里之前还留存着的那些绮想就都没有了,他疼得打颤,抱住孟祈年的手,让他轻点,“哥,太疼了,你轻点。”   “我已经够轻了,小孩。”孟祈年动作已经够轻了,没办法再轻,只能让他忍着,道:“你忍忍,小孩,等我帮你把扎进去的玻璃碎渣挑出来后,就好了。”   能忍谈言早忍了,但真的太疼了,他忍不了一点,一面任由孟祈年骑他身上,帮他挑扎在肉里的玻璃碎渣,一面仰着头,看着头顶的水晶吊灯流眼泪。   孟祈年像谈言这么大的时候,他身边那俩狐朋狗友,时不时就出去打架,每每受伤,都是他帮他们处理的,对于这种伤,他手到擒来。   他干净利落地帮谈言把扎在肉里的玻璃碎渣挑了出来,然后再将碘伏倒在细纱布上按在他伤口上。   碘伏药水瞬间渗入了谈言翕张着的伤口,猛烈的痛楚一击必中,谈言就跟离开水很久了的鱼,不受控制的挣了起来。   但被坐在他身上的孟祈年按了下去。   “乖,一会就好了。”孟祈年抱住谈言的头,“忍忍,一会就不疼了。”   孟祈年温柔的让谈言恍若隔世。   不知道会不会被推开,但在被推开之前,他伸出了双手,抱住了孟祈年的肩膀。   “哥,就一会。”谈言怕孟祈年将他推开,他将头贴在孟祈年怀里,小声求他,“就一会,我好疼。你别推开我,哥。”   孟祈年只是笑,什么都没做,仍由他抱着。 第05章 前任   少顷,一道来电铃声从谈言手边的沙发上响了起来。   由于在他手边,又是iPhone系统的自带铃声“倒影”,谈言没反应过来这不是他的手机,自顾自的将其拿了起来,并接通。   孟祈年也没阻止他接自己的电话,在一旁笑着等谈言自己发现。   “喂,祈年。”电话被接通后,电话那头一开口就是喊孟祈年,谈言一听,愣了一下,他身边有人认识孟祈年吗,他疑惑地将手机拿下来一看,发现这压根就不是他的手机,俏脸瞬间涨得通红,赶紧慌不择路地将手机还给孟祈年,支支吾吾道:“哥,你的电话。”   孟祈年拿回自己手机也只是笑。   “发现了”孟祈年没在第一时间看是谁给他打电话,逗谈言道。   “对不起,哥。”谈言脸都快埋孟祈年怀里了,“我喝糊涂了,你别生气,哥。”   孟祈年倒是不怎么在意他的电话被谈言错接,笑着轻抚谈言光.裸的后背,哄他的同时,拿过手机,也没看,直接搭在耳边道:“喂,你好,那位,我是孟祈年。”   “是我,祈年。”听到孟祈年身边还有其他人,楚耀顿了很久,才道:“楚耀。”   没到他还会给自己打电话,孟祈年愣了很久,谈言见他半天不说话,从他怀里钻了出来,抬头去看,竟发现他一贯维持得很好的微笑竟荡然无存。   自见到他以来,他第一次面无表情,神情严肃。   不知道怎么了,以为是自己给他惹了麻烦,谈言小声道:“哥出什么事了是我给你惹了麻烦吗?”   听到他的声音,孟祈年缓过一点神来,自嘲地笑了笑,将手机塞给谈言,跟他说:“这我前任的电话,你来帮我接。”   “啊?”谈言握着被孟祈年猝不及防塞进手里的电话,一脸茫然,也不知道是先感慨像孟祈年这种人竟然也会有前任,还是先感慨高深莫测如孟祈年竟然也会不知道该怎么接他前任的电话,孟祈年催他,“说话,小孩。”   也不知道该和孟祈年前任说些什么,谈言捧着手机干巴巴道:“那个……那个,你好。”   “你是”楚耀一早就听到孟祈年身边有人,但他和孟祈年已经分手四年,他早已失去立场去谴责孟祈年什么,只是他很好奇这个新出现在孟祈年身边的人是谁。   “我是……呃……”谈言不知道该怎么给孟祈年前任介绍他自己,毕竟他和孟祈年今天才第一次见面,还没什么关系,说朋友不合适,说情人更不合适,握着手机呆呆望着孟祈年。   “怎么了?”孟祈年见状,道。   不知道该怎么办,谈言直接问孟祈年,“哥,你前任问我是谁,我怎么说”   “实话实说呗。”孟祈年一方面是逗他,一方面是有意讲给楚耀听,“你就跟他说,你是今天新被我带回家的就行了。”   孟祈年这话讲得,怎么听怎么像他是今天才被孟祈年包下来的男大学生。   “哥,你讲得我好像你今天才包下来的男大学生。”谈言嘟着嘴在孟祈年怀里乱蹭。   孟祈年被他蹭乐了,一改之前的郁郁寡欢,笑着将他头按在自己肩膀上,让他别动,道:“难道不是吗?你忘了,我是怎么把你带回来的。”   谈言一点也不想记得那段,不开心地将头顶在孟祈年肩上,隔着他衣服舔他肩膀,“不想记得。”   孟祈年第一次遇见不经他同意,就敢这样干的小孩,愣了一下,抓住谈言后颈将他的头从自己肩上提了起来。   “小孩,胆子不小吗!”   能看出来他在不悦,谈言蹙眉道:“哥,明明是你说的,我是今天刚被你保下来的男大学生。”   被自己话堵了回来,孟祈年乐坏了。   “所以”他颦眉,故意逗谈言。   “哥,我才不信你把我带回来是想让我陪你5V5开黑呢。”经过短暂的相处后,谈言已经能分得清孟祈年什么时候在生气,什么时候没生气,看他眼底带笑,就知道他压根没生气,得寸进尺道:“你都让我洗澡了,你就是想要这个,你别当我不知道。”   孟祈年乐得不行,甚至连他前任还在跟他电话这事都忘了,逗谈言道:“这么快就忘了刚从我这吃到的苦头了”   谈言一点都没忘,蹙眉:“哥,你刚弄得我太难受了,这次你能不能别□□嘴里了,太难受了。”   谈言在说在酒吧时,孟祈年将手指插他嘴里的事,但他这种讲法,很容易让人多想,孟祈年究竟把什么插他嘴里了。   电话那头楚耀如遭雷劈,呆呆道:“祈年。”   可问题是接电话的人压根就不是孟祈年,他充斥着心酸的声音,虽然让谈言有所动容,但收效却是微乎其微。   “哥,前任哥突然变得很伤心。”谈言把楚耀的反应告诉给了孟祈年。   孟祈年听后觉着不可思议,将电话要了回去,道:“楚耀,你还有什么事吗?如果没其他事的话,我要挂电话了。”   “我听闻你回来了,祈年。”楚耀压抑着哭腔,道:“我们还能再见一面吗?”   孟祈年听出他声音里压抑着的哭声,没说话,神情再次落寞下来。   谈言看见,凑过去听到前任哥邀请孟祈年见面,自作主张替他拒绝道:“不行哎,前任哥,孟哥他要陪我,没时间见你呐。”   楚耀隔着电话听了半天孟祈年逗谈言,信以为真,痛苦地将电话挂断。   听着电话那头归于平静,孟祈年被气乐了。   “小孩,是不是我刚才对你太好了,把你胆子养肥了。”   听出来孟祈年生气了,谈言试图抱他胳膊,却被孟祈年甩掉了。   “对不起,哥。”谈言赶紧道歉。   这个时候道歉已经晚了,孟祈年已经生气了,他从谈言身上起来,拎着自己的衣服就往卧室走。   谈言跟了上去,却被他关在了卧室门外。   望着紧闭的房门,听着里面孟祈年又将电话打了回去,谈言失落地靠坐在门上。   也说不出来为什么,总之他不希望孟祈年生气。   “对不起,哥。”谈言又一次给孟祈年道歉。   但孟祈年依旧没理他。   不知道该怎么办,谈言贴在门上轻轻啜泣。   孟祈年想给他一点教训,所以在听到他的啜泣声后,一直没有理他,自己先睡了。   等半夜三点,他从睡梦中醒来,听到门口依旧有轻轻的啜泣声愣了一下。   好奇他哭了多久,孟祈年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看了一眼表,然后又算了一下时间,发现谈言竟蹲在他门口哭了快四个小时。   “别哭了。”孟祈年走出来道。   “哥,对不起。”见他开门,谈言愣了一下,然后迅速爬起来,抱住他的腿道:“我以后再也不这么做了,你别生气。”   孟祈年其实只生气了一瞬,过了那个劲后,他就没那么生气了,他不出来,纯粹是想给谈言一个教训。   但他没料到谈言竟然能哭这么久。   “我还以为你哭着哭着就能睡着呢。”孟祈年蹲下,将谈言重新搂回怀里,他可能蹲这哭太久了,体温低的有点厉害,孟祈年抱他第一下的时候,被冻得抖了一下。   “哥,对不起。”谈言抽泣的厉害,一时也没能听清孟祈年在跟他说点什么,以为他还在怪他早前乱搭话,不停道歉,“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说那种话,我以后再也不敢了,你别生气。”   “我其实只生气了一下。”可能在他离开的这几年,他家里人没给他好好打理这处住宅,屋里的中央空调坏了,十月的天渐凉,夜里寒气起来,却还没到能供暖的时候,孟祈年将冻得有点抖的谈言抱了起来,带回了他的卧室,他将被子给他披上,哄他道:“我睡着之前,就已经不生气,乖,睡觉,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谈言一直哭,“哥,你就这么睡了吗?”   “什么?”孟祈年没理解谈言的意思。   “哥,你带我回来,不是……”谈言不知道该怎么说,低低啜泣,“你讨厌我了,对吧,哥。”   “你不是不乐意吗?”听明白他在说些什么,孟祈年笑道,“怎么蹲我卧室门口哭四个小时,就能有这奇效”   “我没有不乐意。”谈言一直哭,“我乐意的,哥,你别讨厌我。”   “我没讨厌你。”孟祈年这倒没说谎,像谈言这么乖的小孩,一直是他喜欢的类型,虽然他之前没经他同意,就对楚耀胡言乱语,但他毕竟和楚耀分手四年了,他不至于为那么两句话大动干戈,就像他说的,他只在那一瞬有那么一点生气,过了那瞬他就好了。   谈言不信,啜泣道:“那你为什么,什么都不做,哥”   “三点半了,小孩。”孟祈年将手机拿给谈言看,“你哥我明天还要去上班,你总不希望我第一天上班就迟到吧。”   时间确实不早了,谈言也没立场在说些什么,缩在孟祈年怀里一直哭。   孟祈年哄他,“小孩,你哥我没得绝症,更不是过了今晚就要死,今天流年不利,咱们换个时间,好吗。”   “哥,你的意思是我们明天还能见面吗?”闻言,谈言眼神瞬间亮了。   “对。”孟祈年轻轻抚着谈言后背,“明天,后天,大后天……无论那一天,你都能见到我,现在先睡觉,好吗。”   谈言听话地闭上了眼睛,感觉他的呼吸逐渐平稳,孟祈年放开,翻了个身,准备继续睡,却被谈言从后面抱住了他的腰。   孟祈年还是第一次以这种姿势被人抱住,不由怔了一下。   谈言不知道他还醒着,以为他睡着了,从后面蹭他。 第06章 乖乖   孟祈年被蹭乐了,睁开眼睛,握住了谈言环在他腰上的手指。   “胆子挺大啊,小孩。”   孟祈年倒是没生气,但谈言由于刚惹孟祈年发过一次火,失去了对孟祈年情绪的把握,以为又把他惹火了,将头埋在他肩膀上,跟只小狗一样拱来拱去。   孟祈年虽然玩得不如李倾那么花,但都在一个圈子里,该吃过的他也吃过,更别提他又不是没遇见过清纯的,谈言用的这点小花招,他以前不是没遇见过,但不知为何,谈言给他的感觉和其他人都不同,就跟突然被人塞了一块方糖进嘴里,甜意直达心底。   “我以为你睡着了,哥。”谈言将头埋在孟祈年肩膀上。   虽然在睡觉前,他已经换了衣服。   脱掉了就跟焊他身上了的衬衫、西裤,换了件质地柔软的棉质睡衣。   但谈言依旧能从他身上闻到他的古龙水香味。   淡淡的,辽阔的松柏木质香。   每多嗅一口,谈言就感觉他的心神又多安定了一些。   感觉到谈言一直在他脖子上乱蹭,孟祈年道:“小孩,干嘛呢怎么我身上有味啊?”   “哥,你身上有好闻的味道。”孟祈年问了,谈言如实答道:“淡淡的松柏香味,闻久了,我整个人都安定下来了。”   “是吗”倒没人跟孟祈年说过他身上有什么味道,谈言是第一个,既然他喜欢闻,孟祈年也不阻拦,任由他闻,道:“好闻你就多闻会,但不许再蹭我了,知道吗?你哥我他妈明天早晨七点就要起床去公司,上班第一天,你要是敢给我弄迟到了……”   孟祈年虽然没明说谈言要是把他弄迟到了会怎样,但他话里话外咬牙切齿的意味,已经展露无疑,他这次没开玩笑,是认真且严肃的在通知谈言,让他乖一点。   谈言其实并不会听信听音,天真的有点愚蠢,但不知为何,孟祈年的话他就听得很明白。   孟祈年话音刚落,他就懂孟祈年这次是认知的,没在跟他开玩笑。   “我知道了,哥。”谈言不敢在动,小声道:“我一定乖乖的,不再打扰你睡觉,哥。”   谈言让孟祈年满意的就是这点。   “真乖,小孩。”孟祈年声音轻柔地哄了哄谈言。   谈言听着也微微犯困,他想闭眼睡一会,但这个点距他平时睡觉的点已经过去了快四个小时,熬了一夜,他有点过了那个劲,他虽然很困却睡不着。   但怕吵到孟祈年,他又不敢动,僵硬地侧躺着数羊。   孟祈年有所觉,安抚性很重地拍了拍他环在自己腰上的手背。   谈言发现后,更深地将头埋在了孟祈年的脖子上,嗅着他身上的味道,一股困意渐渐来袭,谈言逐渐放松下来,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第二天早晨。   孟祈年起床的时候已经八点了,他九点上班,距离他上班时间就剩一个小时,从他家开车到公司还要半个小时,刨去路上时间,他就剩半个小时收拾准备。   想不迟到基本已经不可能。   上班第一天就要迟到,孟祈年无奈地坐在床边扒拉了几下头发,给他律所的合伙人打电话,“曹老师,我今天早上过不去了,你把我原定在今早的见面会推迟吧,时间改到什么时候,我在另行通知,你替我向大家道歉。”   孟祈年从来不爽约,这是他第一次约定好了,却又临时变卦,他的律所合伙人,一个有着二十年从业经验的老律师曹宇光稀奇道:“祈年,怎么了?是你那边出现了什么意外吗”   孟祈年望着他的意外,此时正躺在床上睡得香甜的谈言,无奈地笑了笑,“不是什么大事,今明两天,我会抽出一天时间过去的。你把心放肚子里,曹老师。”   孟祈年的背景非同小可,曹宇光也是沾了曾当过他大学老师的光,才得以顺利邀请他加入自己的律所,对于他的话,曹宇光没什么敢反驳,听完刚想寒暄两句,让他别着急,先处理自己的事,就听到电话那边孟祈年突然道:“醒了”   听见孟祈年讲电话,谈言幽幽转醒。   “哥”见孟祈年还在,谈言裹着被子,缓慢地蠕动到他腿上,趴在他怀里,闪着惺忪地睡眼道:“现在几点了?你还没去上班吗?”   见他醒来,孟祈年跟他的合伙人曹宇光道:“曹老师,我这边还有事,电话就先挂了,我什么时候过去会给你打电话,你代我向其他同侪道歉。”   “哥,你今天不去上班了吗?”谈言虽然刚醒,脑子还晕晕乎乎,但他听懂了孟祈年的电话,趴在他腿上拱来拱去道。   跟曹宇光说完,也不等曹宇光表态,说好或是不好,孟祈年就把电话挂了,然后把谈言从自己怀里拉起来,一边洗漱一边道:“我今天都迟到了,还去什么去。”   “啊”孟祈年的卧室里是有洗手间的,谈言被孟祈年从身上推开后,靠在床头,缓了许久,才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低头道:“对不起,哥。”   “什么?”正漱口的孟祈年没反应过来他好端端的道什么歉,停下手中动作回头道。   谈言从床上下来,赤着脚走到孟祈年身后,宛如一只巨大的无尾熊挂在了孟祈年身上,道:“你昨晚说的,哥。你今天要是迟到了,你会跟我生气的。”   孟祈年昨晚是说过这种话,但前提是他被谈言弄迟到了,但今早的情况是他自己起晚了,和谈言没什么关系,他不至于为这点小事迁怒谈言,只不过他从梳妆镜里看到谈言一脸讨好地蹭他脖子,顿觉他十分可爱,起了想逗一逗他的心思,道:“所以呢?小孩,你惹我生气了,你要怎么哄我”   谈言哪里懂如何哄孟祈年开心。   他望着孟祈年似笑非笑的脸,突然涌起一股冲动,低头吻上了孟祈年的薄唇。   孟祈年从来不和床.伴接.吻。   在谈言罩过来前,他侧脸躲了过去。   “哥”没想到会被拒绝,谈言眨巴着眼睛,小心翼翼望着孟祈年。   “刷牙,小孩。”孟祈年没打算给谈言解释真正的理由,笑道:“你哥我可不想大清早和一个连牙都没刷的小孩接.吻。”   孟祈年的表情太正常了,谈言不疑有他,眨巴着眼睛接过了孟祈年递上来的杯子和牙刷,这些都是未曾被使用过、全新的,趁谈言洗漱的工夫,孟祈年从卫生间离开。找不着他,谈言才猛的想起在他打算亲孟祈年之前,他惹孟祈年生气,害他迟到的那件事。   “哥”谈言着急忙慌地洗了把脸,就从卫生间追了出去,孟祈年家是一个二层复式,孟祈年的卧室在一层,谈言追出来后,找遍了整个一层都没能再找到孟祈年,不知道他去哪了,谈言站在一层喊他,“哥,你在哪?”   “我在楼上。”孟祈年听到谈言的声音后,从楼上道。   “哥,对不起。”谈言也不知道他应不应该上去,站在旋转楼梯的入口,小声道:“我害你迟到了,你别生气。”   孟祈年早忘了这回事,站在楼上道:“我逗你呢,我没生气,冰箱里有牛奶,你自己拿。我现在有点事,等会就下去。”   谈言从冰箱里拿了一盒牛奶,一边喝一边打开了孟祈年家的投影仪。   孟祈年可能有日子没回来过了,他家没网,投影仪用不了,谈言想找个电影看看都不成,他百无聊赖地坐在沙发上把孟祈年放在茶几上的医药箱中,两盒消炎药的说明书都看完了,孟祈年人还没下来。   这么干等着实在太无聊了,谈言上楼去找孟祈年。   “哥”孟祈年待在二层最北面的房间里,谈言走过去将门打开。   门被彻底打开前,谈言道:“我在楼下等了你好久,你……”   门被彻底打开后,谈言把余下的话咽了回去。   惊恐地望着满墙大小不一的保温箱。   这些箱子里装着各种各样的爬宠。   蛇、蜘蛛、蝎子,应有尽有,但最多的还是各种颜色的蛇。   而孟祈年则正站在窗前喂一条三米多长的白蟒。这条蛇应该是孟祈年的最爱,它被单独养在一个巨大玻璃箱中,孟祈年为它做了造景,流水、山石布置得当,趣味盎然。   谈言进来时,这条白蟒正盘在一棵形似黄山松的小树上,嘶嘶吐着信子。   孟祈年在拿鸡胸肉逗它,听见谈言开门,孟祈年关上盖子回头。   谈言怕蛇,孟祈年养得这一屋子五颜六色的蛇在听到开门声后,又不约而同冲着门口方向嘶嘶吐着蛇信。   这下可要了谈言亲命。   “啊啊啊!!!”   从未见过这么多蛇的谈言凄厉地惨叫着。   “蛇!哥!蛇!”   他的惨叫声将孟祈年养得那些蛇也给吓着了,这些蛇咚咚装着保温箱。   虽然这些养蛇的保温箱,是孟祈年订制的,材料是防弹玻璃,他养的最大的一条蛇就是他刚刚喂得这条白蟒,也不过三米长,这些蛇没一条有那个本事撞破保温箱跑出来,但怕谈言再叫下去,再给他养的这些蛇喊应激了,不吃食物了,孟祈年放下镊子,走过来,拉起谈言,将他带出门后,道:“我不是跟你说让你在楼下等我吗。”   “我等了,哥。”谈言压根就没从孟祈年一屋子五颜六色的蛇中缓过心神,不停发抖,想靠孟祈年怀里,但一想到他不久前还在喂蛇,害怕地不敢靠,站在那手足无措道:“蛇,哥,蛇。”   蛇是孟祈年养的,不用他提醒,道:“这么怕的吗,小孩?”   “怕。”   谈言吓得眼泪都快流下来了。   孟祈年无奈,想抱他,但谈言害怕,不让他抱,“你别抱我,哥,你刚才还在喂蛇。”   “我昨天也喂了。”孟祈年意有所指。   养什么是孟祈年的自由,但谈言是真怕蛇,一想到孟祈年之前可能曾像养小猫小狗的人那样撸蛇,谈言鸡皮疙瘩就一层一层往起冒,他受不了。   “你别说了,哥,我难受。”谈言声音带上了一丝哀求。   孟祈年养蛇有点年头了,在他认识的人中,不乏害怕蛇的,但怕成谈言这样的还是第一次见。   “小孩,你以后别上二层了,知道吗。”孟祈年跟谈言说。   谈言的心思已经不在二层不二层上了,而是飞到了孟祈年以前有没有摸过他养的那些蛇上。   “哥,你以前有没有摸过你养的那些蛇”由于昨晚孟祈年把手塞他嘴里,这个问题变得至关重要。   孟祈年养了这么多年,怎么可能没摸过,他沉默不语。   见他不说话,谈言也就基本明白了。   一想到孟祈年昨天塞他嘴里,让他舔的那两根手指,之前曾经摸过那些蛇,谈言就有种直接舔了蛇鳞片的感觉。   无以言喻的恐惧充盈在内心,谈言忍无可忍,直接吐了出来。   “小孩”孟祈年没料到谈言反应这么大,愣了一下,想要伸手过去拍他后背替他顺气,但被谈言避开了,“你别碰我,哥。你别碰我。”   “至于吗?”孟祈年想不明白,怕蛇的人不少,但谈言怕的也就有点太厉害了,“有这么可怕吗?”   谈言小时候看过一个纪录片,在那个片子里,一个养蝮蛇的农户,把四五十条蝮蛇放在同一个桶里养,那些蛇密密麻麻的缠在一起,挤得桶里一点缝隙都没有。镜头跟过去的时候,那些蛇在桶里彼此吞噬对方。   那一幕成了谈言的童年阴影。   “哥,我小时候看过一个纪录片。”谈言把他害怕的原因告诉给了孟祈年,“那些蛇在桶里吃自己和吃其他蛇。特别恶心,我永远都忘不了那一幕。”   说着说着,谈言又回想起了那一幕,哇哇大吐,可他从昨晚到今早都没吃过什么东西,吐了半天也只吐出来一些酸液。   孟祈年看着想帮他顺顺气,但手还没伸过去,就被谈言推开了。   他惊恐地一直说对不起。   孟祈年没办法,走过去将他用来养蛇的那个房间的门锁上。   “我把门锁上了,没事的。”孟祈年依旧安慰谈言,但六七岁时留下的阴影,不是这么简单就能消除的,谈言一直干呕,孟祈年知道他联想到了,他昨晚伸他嘴里的手指,曾经摸过蛇。   “哥,我不是有意的,我就是恶心。”谈言一个劲的反胃,却还一直宽慰孟祈年,“你不用担心我,哥。我缓缓就好了。”   孟祈年从未见过这么乖的小孩,看他恶心的脸色发青,心情突然变得沉闷起来。   他养蛇差不多有十年了,他家里人也有怕蛇的,让他不要再养。但每次他都用他早已搬出来住为由,将其回绝掉。   但今天,他起了想把他养的这些蛇全部送走的心。   “乖,不怕了,没事的。我明天就把它们全部送走。”孟祈年将谈言抱进怀中,哄他。   谈言深陷在回忆中,恶心的不行,孟祈年的话他一句也听不进去,不停地挣扎。   孟祈年紧紧搂住他,轻轻拍着他的后背跟他说,“不怕,乖,不怕,我明天就把它们送走。”   谈言不信,觉着孟祈年在哄他,事实是孟祈年刚发了条朋友圈。   [出宠物蛇。我家小孩怕蛇,养不了了,全部送人,先到先得。] 第07章 惧怕   孟祈年送蛇的事很快就在他的朋友圈里引起了轩然大波。   他大哥孟祈光看见,以为他有私生子了,打电话给他,“祈年,你朋友圈的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小孩,你有私生子了”   “你在想什么,哥。”孟祈年正在哄谈言,他将谈言从楼上抱了下去,给他倒了一杯温开水,一边喂他喝水,一边应付他哥,“你觉着我像是能有私生子的样子吗?”   孟祈光道:“那你朋友圈什么意思,过去我和爸都不止一次跟你说过,让你别养你那些蛇了,你那次听过我们的话。”   趴在孟祈年怀里,缓过来一些的谈言见他不知道在和谁打电话,将头顶在他的脖子上蹭他,“哥,我没事的,我就只有一点点害怕,一点点。”   见他缓了过来,脸色都好了许多,孟祈年笑了一下,伸手摸了摸他的头,逗他道:“现在不怕了”   谈言想说不怕,但他说不出来,将头埋在孟祈年肩上小声道:“怕。”   孟祈年以前也遇到过怕蛇的人,一般这种情况,他再问,那些人要么强忍害怕,跟他说不怕,要么就告诉他可以忍,像谈言这种将害怕表现得明明白白的人,孟祈年第一次见,乐不可支,逗他道:“那怎么办,小孩?你哥我可喜欢那些蛇了。”   谈言哪里懂该怎么办,他抱着孟祈年的脖子,缩在他怀里,突发奇想道:“哥,你可以更喜欢我吗,这样你就不喜欢他们了。”   孟祈年想过谈言可能有的各种回复,唯独没想到他会这样说,和一堆宠物蛇争宠,谈言是第一个,孟祈年乐不可支,笑得不行,他哥孟祈光又不是聋子,他在电话里听到了谈言的声音,“闹半天,感情你谈恋爱了呀,祈年。害得我们以为你整出来了一个私生子,想半天要送什么见面礼给他,得,改天你把新弟妹带回家来,给我们见见。”   谈言因为就趴孟祈年怀里,孟祈光的电话被他听了去,他迷惘地眨着眼睛,左看看右看看,道:“哥,你有女朋友了啊。”   “啥”孟祈年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   “我听到你的电话了,你有女朋友了啊,那我是什么,男小三吗?”谈言完全没往孟祈光所说的那个弟妹就是他的身上去想,委屈道。   “好吧,我其实也算不上男小三。”孟祈年不仅有前任还有现任,而他连小三都算不上,充其量就是孟祈年带回家的一个玩.物,明白自己身份,谈言心里闷闷的,失落地低着头,窝在孟祈年怀里流眼泪。   听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后,孟祈年乐得不行,挂了他哥电话,轻薄地吻在了谈言嘴角上。   “哭什么,小孩。”孟祈年故意逗谈言,“不想跟着我吗?”   谈言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哭,总之他心里就是不痛快,他迎上孟祈年,想与他交换一个吻,可又想到孟祈年早上曾拒绝过他一次,又不怎么敢,进退不得,谈言的动作僵在了半空。   孟祈年看见,笑得不行,谈言不知道他在笑什么,以为是发现了他的心思,笑他可笑,眼泪流的更凶了。   孟祈年从来不和床.伴接.吻,谈言是他昨天才带回来的,仅此一夜,他还没到能喜欢上谈言的程度,但望着泪眼婆娑,轻轻抓着他衣袖,缩在他怀里的谈言,孟祈年的心突然柔软了起来,他人生第一次破戒,低头迎上了谈言的吻。   “哥”谈言从未想过孟祈年会亲他,如获至宝般瞪大了眼睛。   “好甜。”就跟孟祈年想的一样,谈言尝起来非常甜。   一开始不懂孟祈年在指什么,谈言倒也没觉着有什么,抱住孟祈年的肩膀仍由他动作,等被孟祈年松开,孟祈年轻轻舔着他的嘴角,又重复了一遍这句话,“好甜。”   谈言福至心灵,一下子反应过来孟祈年在指什么,脸瞬间涨得通红,“你……哥……你……”   见他满脸通红地捂着嘴,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来一句完整的话,孟祈年乐不可支,俯上身去想要在逗他一下。可谈言羞得不行,不愿随他愿,抱住他的腰,将头埋他怀里,死活不愿意起来。   逗小孩太有趣了,孟祈年好久都没这么开心过了,笑得乐不可支。   谈言知道孟祈年在笑话他,臊得耳朵通红,一个劲往孟祈年怀里钻。   孟祈年可不想把谈言逗坏,轻轻抚上了谈言通红的耳朵。   他用手指一点一点勾勒着谈言耳廓的形状。   谈言感觉被他摸过的地方都要烧起来了,更紧地往他怀里贴。   孟祈身上淡淡的松柏香味缭绕在谈言鼻间,这就跟一针镇静剂一样,抚平了谈言心中的骚动。   “哥,你身上好香。”越闻谈言越上头,道。   孟祈年从来不觉着他身上有什么味道,但从昨到今,谈言一直说他身上有很香的味道,孟祈年好奇,低头闻了闻,但却没闻到什么。   可谈言一个劲地贴在他怀里道:“真的好香,哥。”   “你喜欢吗?”孟祈年笑道。   “喜欢。”谈言觉着孟祈年身上的味道闻着让人非常安心,轻轻蹭着他的腹部道。   虽然孟祈年闻不到自己身上有什么味,但见谈言既然这么喜欢,他一把脱掉了自己上衣盖在了谈言脸上。   “小孩,既然你这么喜欢,那你就多闻一会。”   虽然孟祈年突然把衣服盖了上来,但从他衣服上传来地淡淡的松柏香味,有镇静安神的作用,谈言忘记了挣扎,听话地将大半张脸埋进了他衣服里,按他说的,仰着脖子去嗅他的味道。   “哥。”虽然孟祈年的味道依旧是那么缥缈辽阔,但谈言闻着闻着就起了一丝不该有的躁动。他难耐地皱着眉,喊孟祈年。   但孟祈年比他躁动的还要早。   在谈言看不见的地方,孟祈年充斥着欲念的眼神一寸一寸鞭笞着谈言的每一寸肌肤。   谈言不知道,一边将并拢的腿打开,一边喊孟祈年,“哥,我难受,帮帮我,哥。”   谈言记着孟祈年在昨晚就已经对他展现出来了渴望,他以为孟祈年听到声音后会过来,但比起孟祈年挨近,他更先听到了一声关门声。   “哥”谈言拿下脸上孟祈年的衣服,四处张望,却发现孟祈年人已经不知所踪,而刚才那声关门声是他拍门离开时发出的声音。   孟祈年走了,孟祈年不要他。   说难堪倒也不难堪。   只是难受。   从心头传来的闷痛,让谈言无所适从,他从沙发上坐了起来,屈膝将头埋在腿上一直哭。   [哥,你是不是讨厌我。]   哭了许久之后,也不见孟祈年回来,谈言觉着他已经没有留下的必要了,与其等孟祈年回来赶他走,不如他主动一点,乖乖离开,但走之前,他想给孟祈年留一份信。   他肿着眼睛,来到孟祈年书房,从他办公桌上找到一张白纸和一杆笔,想了许久缓缓写下一句话。   这是他从昨到今最常跟孟祈年说的一句话。   写下这句话后,他才明白,他这一天给孟祈年惹了多少麻烦。   从心头传来的沉闷疼痛,让他的眼泪就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一直落。   他边哭边写。   [其实我想给你打个电话的,哥,但我没有你的电话,没办法,就只能这样了。   哥,我先回去了。   对不起,从昨儿到今儿一直惹你生气。   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笨,一直惹你生气。我不是故意跟你前任搭话的,也不是故意想吓着你养的蛇,和害你迟到的。你别生我的气了。   等你回来后,你还会想见到吗?如果你想,你可以……]   谈言本来想把地址和电话留给孟祈年,但一想,他刚才都那么主动了,孟祈年都不要他,他就又没勇气了。   他把本来要写上去的地址和电话全部划掉,慢慢将这份早已被他的眼泪晕开了笔墨的信折好,工工整整放在了茶几上。   怕孟祈年回来压根就不会看,谈言从孟祈年家里离开时依旧一直哭。   他一路哭回学校。   和他住同寝室的李云下午没课,在宿舍开黑,见他一宿没回来,再回来哭成这样,游戏也不打了,下床来关切道:“谈言,怎么失恋了?有什么事跟哥们说,别整这死出。”   有什么可说的,才认识一天,都没开始谈,压根就算不上恋,谈言没话可以说,一直哭。   pub酒吧。   “祈年,我听人说你一大早就跑来喝酒,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李倾听闻孟祈年上午十点半就跑来开包间,一个人买醉,急急匆匆赶了过来。   他来时,孟祈年已经喝了一整瓶威士忌,有些醉了,正靠在包间的沙发上,在他周围,几个被老板推来陪他一起玩的人,见他心情不好,也都不敢靠近,和他保持着一尺的距离。   “你来了啊,李倾。”这已经是孟祈年喝得第二场了,他的第一场在距他家五公里外的一家小便利店,他在那买了五罐啤酒,喝了半个小时后,再回家就看到了谈言留给他的信。   他将信带了出来,李倾眼尖,一眼就看到了,拿过来,通读了一遍,“昨儿那小鬼写的”   “对。”孟祈年道。   “你和他怎么了,祈年”孟祈年又要倒酒,李倾把他的酒杯拦了下来,让他少喝一点。   已经喝差不多了孟祈年推开他的手,一口干下杯中的酒,道:“也没什么,就是他今早邀请我操他。”   李倾从未见过孟祈年能把话讲这么粗鲁,怔了一下,而孟祈年又倒了一杯酒,“我当时特想把他操坏。”   已经适应醉酒后孟祈年说话风格的李倾道:“然后呢”   “然后我就走了。”孟祈年又连喝三杯,李倾怕他喝死在这,上去抓住他的手腕,“你走什么啊?”   “李倾,你知道吗,那小孩他胆子特别小,还爱哭。”孟祈年拨掉李倾的手,“我昨晚酒吧那段就已经给他留下了心理阴影,我要是真像我说的那么做,能给他吓死。”   李倾不知道,他从孟祈年手里抢过酒杯,一口干下,“那你打算怎么办?”   “不知道。”孟祈年让旁边人帮他拿酒杯,旁边人不敢不从,又递了一个新的酒杯给他,他重新为自己斟满一杯酒,一口干下,道:“但我不想他怕我,李倾。”   “你喜欢他啊,祈年。”李倾见状,道。   孟祈年是真喝多了,倒在了沙发上,迷迷糊糊临睡着前,嘀咕道:“也没有吧,李倾。”   李倾只是笑。 第08章 思念   距上次从孟祈年家里离开过去了半个月,小半个月不见他,谈言沉闷的心情稍有变好。   但也只是变好了一点。   每天早晨的专业课,谈言都无法沉下心来。   这早,继三分球训练,连续三不沾之后,谈言又在分组对抗训练中走神,被对手晃倒。   “谈言!”   被晃到后,谈言沉闷地坐在地上,分组对抗和他分到同一组的寝室舍友李云赶紧走过来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   他抓着李云的手腕,刚从地上爬起来,他的专业课老师,一个之前曾在男职篮效力过六个赛季,斩获过两个常规赛MVP,但一年前因膝伤复发,被迫退役了的前职业篮球运动员楚耀站在场边高喊,“今天上午的课就先到这里,谈言你留下。”   “得。”李云就站在谈言身边,听到楚耀声音,他捣了捣谈言肋骨,“你又被盯上了,兄弟,哥们祝你好运。”   楚耀退役前在他所效力的球队司职得分后卫,有一手精妙的传球和命中率高达45%的三分球,他退役后被返聘到龙华大学任运动训练科,篮球专业教练员导师,负责教授三分球,今早的专业训练由他和另外一位负责脚步的教练一起带。   “你这两周究竟在干什么,谈言。”就这两周,谈言已经被楚耀抓到过八次上课走神,不知道他在干什么,楚耀怒斥道:“你要是打不了,你就别打了,你整天整这死出给谁看,你知道你的位置后面有多少人在等着吗?最后一次,如果明天训练你还这样,你就别来了。”   “那我明天就不来了,哥。”谈言今天心境不好,实在给不了楚耀什么保证,他走回了板凳席,收拾起了自己的东西。   “谈言!”   楚耀没料到谈言会不听他的话,勃然大怒。   他最近的心境比谈言还差。   他当年的初恋孟祈年在时隔四年后终于从美国回来了,他满心欢喜给孟祈年打电话,却发现孟祈年身边已经有其他人,孟祈年让那个人接他的电话,还逗那个人开心。   这些都不致命,最致命的是他心如死灰后,将孟祈年电话挂了,孟祈年又把电话打了过来,跟他说以后没什么事就别联系了。   因这他难受了整整两周,一直压抑着的火气来上课。   他把所有怒气全撒在了谈言身上,吼道:“谈言,你他妈给我记住,你要是敢出这个门,你他妈就别在给我回来。”   那天楚耀打给孟祈年的电话虽然是谈言接的,但在电话里楚耀和他往日暴躁的形象迥然相异,谈言没有听出那就是楚耀。   面对楚耀的谩骂,他收拾东西的手顿了一下,但也仅是顿了一下,顿完,他就把留在板凳席上的最后一件衣服塞进了包里,提起包准备走。   李云不想事情闹大,跑过来打圆场,拉他道:“你干什么,谈言。至于吗?赶紧给楚老师道歉。”   至于。   太至于了。   谈言以前一直不懂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一分手就要死要活,现在他算明白了,太他妈痛苦了,明明连谈都没谈上,他就已经痛苦的不行,别说训练,就是喘气他都觉着累,他现在甚至连吃饭都不敢上食堂二楼,他怕一上去,受不了,他再从食堂窗户跳下去,沦为社会版头条。   “你不懂。”谈言也不奢求李云能懂他的痛苦,他轻轻掰开李云拽住他的手指,痛苦道:“我真的打不下去了,李云。就先这样吧,从明天起我就先不来了。”   说完这些他要走,走之前他又给楚耀道歉,“对不起,哥。不是我想走神的,但我真的集中不了精神了,再来这里也是耽误其他人训练,从明天起我就先不来了,对不起。”   谈言道歉的时候,声音很轻很柔,和他平时说话的状态不一样,尾音微微向下,就跟撒娇一样。   楚耀怎么听怎么觉着他的声音耳熟。   一定在哪听过,想了半天,楚耀想起来了,两周前,替接孟祈年电话的那个人不就这样说话的吗?   难不成……   怀疑的种子一经种下,立刻生根发芽,楚耀越看谈言越不顺眼。   他一脚踹在球馆旁的地产广告牌上,钢管做的广告牌质量不好,当即被他踹折了。   楚耀虽然脾气不好,经常发火,但被气成这样并不常见。   球队上下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谈言没想过要把楚耀惹成这样,轻轻跟他道歉,“对不起,哥,但我真的打不下去了,我现在难受的不行,再待下去我能死这,对不起。”   不是谈言不想待,是他真的待不下去了,在多待一会,他就要呼吸不上来了。   他希望楚耀能理解他,但比起理解他,楚耀更先从他说对不起时微微向下的音调中,锁定了他。   “你用不着跟我说对不起,就还那句话,你今天要是敢从这个门走出去,你就不用再回来了。”认出他就是那天陪在孟祈年身边的那个人,楚耀对他更不吝。   谈言还没有认出他,闻言也没往楚耀是在故意难为他的方向去想,怔怔道:“我知道了,哥。”   谈言性子温和,周围队友谁都没想到谈言会这样做,难以置信之余,有人走上来帮李云拉他。   “你冷静一点,谈言。”知道谈言大概是失恋了,李云道:“不就是失恋了吗?至于吗?”   同样的问题,李云同一天内又问了第二遍。   但得到的答案依旧,谈言掰开他的手,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往外走。   不是谈言不在意他以后还有没有球可以打,而是他再留一会,他真能死这。   人不至于为了打球,连命都不要。   看着他提着包,从球馆离开,李云没话说,替他跟楚耀道歉,“哥,谈言他最近心情不好,我代他跟你道歉,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你至于吗?”道完歉,李云追回了宿舍,谈言早就回来,他依旧跟死了一般,躺在床上瞪着天花板流眼泪,他这幅要死不活的样子,李云已经看了两周,实在看不下去了,走上前去,将他从床上拎了起来,“你他妈最近到底在和谁谈恋爱,我操他妈,给你谈成这样,那傻.逼别让我给抓住,被我抓住我弄死他。”   谈上了也就不说了,问题是谈都没谈上就成这样,谈言突然觉得自己怎么就这么贱得慌。   再也无法抑制的眼泪顺着他的眼眶往外涌,两周以来,他的情绪第一次彻底崩溃,他抱着李云嚎啕大哭,“他不要我,李云。他不喜欢我,明明我都已经那么主动了,他还是不要我。可是我好喜欢他,李云。怎么办,李云,怎么。”   哭着哭着,谈言把压抑在心底的真心话说了出来,他之所以这么要死要活,就是因为他喜欢上了那个只有一夜之缘的孟祈年,而他又明白,他和孟祈年是两个世界的人,他们的缘分就在那一夜,没了就是没了,他以后可能再也没有机会再见孟祈年。   对孟祈年难以言喻的感情和摆在眼前永远不可能再见到他的事实,快把谈言逼疯了。   他的眼泪全糊在了李云肩膀上。   “他是谁”下个月一号,就是李云认识谈言的第十年,李云不觉着谈言身边能有什么人是他不认识的,他很好奇这个能惹谈言哭了整整两周的人到底是谁。   “他是……”想告诉李云,孟祈年是谁,但话到嘴边,谈言又讲不出来了,孟祈年对于他来说就是一个只知道名字的陌生人,他们的关系就只有一夜,而那夜还那么不完美,谈言越想越觉得自己贱得慌,他一句话不说,哇哇大哭。   李云拿他没办法,只能哄他,就跟孟祈年一样,李云也轻轻拍着谈言的后背,可他这样做谈言只会更多的想起孟祈年,他怕蛇的时候、睡不着的时候,孟祈年就是这样哄他的。   为什么这世上会有人喜欢上一个只见过一次面的人。   谈言崩溃地推开李云重新趴会床上。   他压抑的哭声时不时就从被子里传来,李云没办法,坐在他床边,陪着他。   由于这两周来,谈言白天要训练,晚上又经常一哭就是大半宿,他的身体差不多已经疲惫到了极致,哭着哭着,他就睡着了。   见他睡着,李云从他床边起来,替他将床帘拉上,走回去将空调打开,调到一个适宜的温度,以让他能睡得舒服一点。   但谈言睡得一点都不舒服,他做了一下午的噩梦,梦里全是孟祈年不要他,嫌他烦,要赶他走,他哭着抱着孟祈年的腿求他,不要让他走。   “谈言。”李云听到谈言手机一直响,来叫他起床,看见他的被子已经被他的眼泪打湿了,难以置信,那个人究竟是谁,他到底对谈言做了什么,才害得谈言连在梦里都一直哭。   李云的神色越来越晦暗。   而被叫醒的谈言,迷迷楞楞,以为是孟祈年,下意识伸手想去抱孟祈年的脖子。   “哥……”他还没醒,以为是孟祈年,嘟着嘴,迷迷糊糊想跟孟祈年撒娇。   他靠在李云怀里蹭了蹭他的脖子。   “谈言。”   李云被蹭起来了,尴尬地捂脸推他,道:“你的电话一直在响。应该是有人找你有急事。”   听出不是孟祈年的声音,谈言醒了过来,赶紧从李倾怀里跳了出来道歉,“对不起,李云,我认错人了。”   “我知道。”李云当然明白,他为了掩饰他被谈言刚才蹭起来了的事实,苦笑着将谈言手机塞了过来,背过身去,背对着谈言道:“一直有人给你打电话,谈言。”   谈言一门心思全在孟祈年上,没发现李云被他顶着脖子蹭了蹭,就立起来了的事实,接过手机,道:“喂,你好,那位”   “是我,小谈。”一道清亮的女声传来,“朱玲。”   明明早就知道孟祈年是不可能给他打电话的,但真发现对方不是孟祈年的时候,谈言还是忍不住的失落,李云见他刚好一些,又突然低落起来,关切道:“是谁的电话是不是那个负心汉的电话拿来,我帮你接。”   “啊”谈言反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李云所说的负心汉在指谁后,轻松的笑了一下,这是他这几天来,第一次如此轻松,他紧皱着的眉宇缓缓展开,清纯美艳的面孔瞬间重新焕发了勃勃生机,艳如二月花,李云本来就被蹭立了,现在更是直接看呆了,怔怔望着他,谈言依旧没看出异样来,道:“不是哎,是朱玲姐。”   “朱玲姐国标舞系的那个,你认识她”李云从怔忡中缓过神来,冷道:“她找你有什么事”   “嗯,就是她,她不是我们班助嘛,你不认识她吗?”朱玲和谈言来自同一个学院,都是体育学院运动训练科的,但朱玲和谈言专业不同,朱玲是体育舞蹈,国标舞系的,比谈言大两级,今年已经读大三,龙华大学有特殊的学生管理制度,每个系除了配备两名辅导员外,每个班还有一名班主任和两名由高年级学生担任的班主任助理,朱玲是谈言所在的运动训练162班的班主任助理,谈言在新生开学的时候不仅跟她讲过话,还跟她互相留过电话。   “不认识。”李云没跟她说过话,冷道:“她找你能有什么事”   “我也不知道。”谈言也不清楚,问电话那头的朱玲,“朱玲姐,你找我做什么?”   电话那头的朱玲似乎正处于极度紧张之中,闻言,她颤抖地跟谈言说,“小谈,帮帮我,我只认识你了,我走投无路了,帮帮我。”   “啊?”听朱玲的声音不太对劲,谈言从床上起来,来到寝室外面,关切道:“出什么事了,朱玲姐”   “小谈,我就只认识你一个富二代了,你帮帮我。”朱玲哭着跟谈言说。   这会她应该正躲在洗手间,谈言能听到门外有人催她,“朱玲,你快点,别搁里面蹲着了,李少他们还在等你回去喝酒呢。”   “怎么一回事,是有人强迫你喝酒吗,朱玲姐”谈言听明白一点,但更多的没有听明白,道。   “是我教练。”朱玲蹲在卫生间的马桶上,哭道:“我教练带我出来陪二代们喝酒,我不知道,我以为他找我有事,我才来的,一来就发现是这样,我想走,但他们不让我走,我找不到人可以帮我了。小谈,你是富二代对不对?你应该认识这帮二代吧,帮帮我,求你了,帮帮我。”   朱玲的遭遇让谈言想起了他两周前,是如何被他哥带到了李倾的酒局上,又是如何被人逼着喝酒和被李倾打的,一种感同身受,让谈言无法坐视不理,他问朱玲,“朱玲姐,你人现在在哪?”   朱玲也说不上来她现在在哪,千恩万谢道:“我也不知道,你有我微信吗,我给你发定位,你按定位过来,谢谢你,小谈。谢谢你。”   谈言有朱玲的微信,他给朱玲发了个可爱的熊猫头表情包过去,朱玲看见,给他分享了一个实时定位。   看实时定位,朱玲离学校其实不远,十公里地,半个小时车程。   谈言宽慰她,“朱玲姐,我一会就到,你在哪等我。”   朱玲千恩万谢挂了电话。   谈言回到宿舍,洗了把脸,将脸上的泪痕全都洗掉后,就拿起手机准备出门。   见他要出去,李云问:“你去干什么,谈言。”   怕李云担心,谈言道:“哦,没什么,朱玲姐喝多了,喊我去接她回来。”   “她喝多了,干嘛喊你去接”李云咄咄逼人道:“你和她是什么关系,男女朋友吗?”   李云的语气怎么听怎么不对劲,太像质问妻子要去干什么的愤怒丈夫,谈言不想多想的,但他发现李云看他的眼神不太对劲,一种充斥着欲.望,想将他扒光的眼神,而这种眼神不久前,他还在李倾哪里见过,李倾当时是想睡他的。   李云难不成也想睡他   多年好兄弟想睡他,谈言被这个堪比恐怖片的认识吓坏了,连再见都没跟李云说,一溜烟地跑出了宿舍。   在打车前往朱玲发给他的KTV地址的路上,他又翻过来覆过去的想,觉着他应该也是想瞎了心,他和李云马上就认识十三年了,比同穿一条裤子的亲兄弟还亲,他绝无可能会对他有那种意思。   [李云,对不起。刚才走太急了,都没来得及和你说再见。你不会生我气吧。]   谈言想通后,给李云发了一条微信,对他刚才的不告而别表示了歉意,这条微信发出去后,他又觉着这么讲也太干巴了点,又精挑细选,在他一堆表情包里,选了一个眨着眼睛,楚楚可怜的小兔子表情包,给他发了过去。   李云第一时间就看到了谈言发给他的微信,只不过他躺在谈言床上,忙着做手工活,没时间回他。   等了一会,依旧没收到李云的回信,谈言便将这事抛之脑后了,他收起手机,按照朱玲发给他的位置一路找一路问,历时半个小时,终于摸到了藏在犄角旮旯里面的点焦KTV。   朱玲发来的位置显示,她在三楼一个叫泽梦的包间。   谈言上到三楼,整个三楼都没有灯,黑黢黢一片,他打着手电筒,一间一间找,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找在三楼最南面最靠里的位置,找到了这间包间。   站在包间外面,里面静悄悄的,一点声音都听不到。   谈言犹豫了一下,毅然推开门,道:“你好,我找朱玲,我来接她回学校。”   谈言进来时,包间里的人说多不多,但说少也不少,总共十二人,其中六男四女坐在包间的四张沙发上,另外还有两个像是保镖一样的男的站在一旁。   至于朱玲,谈言找了一圈,发现她已经被灌多了,正趴在面西的一张沙发上,在她身侧有个穿得挺像那回事的男的,翘着二郎腿,撸猫一样顺着她的脖颈往下撸。   “你是”听见谈言找朱玲,那个正撸她的男的,抬起头,斜睨道。   谈言看到他正脸愣了一下。   这个人无论从衣着打扮,还是气质都与孟祈年特别像。   甚至连他今天穿的衣服都和那天孟祈年穿得差不多,是一套黑色上面带有浅金色纹饰的西装。   看着他,谈言又想起了孟祈年,他原本已经调整得差不多了的心境瞬间又落寞了下来。   看见谈言直愣愣的眼神,那个人冷硬道:“我在问你话。”   孟祈年不会这样说话,孟祈年说话温温柔柔的。   明明在问他是谁,但他脑子里第一个想到的依旧是孟祈年,谈言感觉自己的心都快要被孟祈年撕碎了,他不想这样,可他控制不住,他就是想孟祈年,好想。   他痛苦的无以复加,完全没有办法回答任何问题,还是朱玲先发现了他,道:“小谈,你终于来了,我等了你好久。”   听到朱玲声音许久,谈言才想起他是来干什么的,捂住眼睛,抬起头道:“朱玲姐,我来接你回学校。”   闻言,朱玲摇摇晃晃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对坐在他身边的那个男的道:“方元,我男朋友已经来了,我要回去了,你放开我。”   “哦,男朋友啊。”方元冷笑道。   谈言一门心思全扑在孟祈年身上,完全没有听朱玲在说些什么,还是坐朱玲旁边,与孟祈年气质有三分肖似的方元开口后,谈言才反应过来,“啥,男朋友”   朱玲也没跟他说,来了以后要装男朋头啊。   谈言一头雾水,朱玲满眼哀求地望着他。   被朱玲看得于心不忍,谈言承认下来,助她脱困,“对,我是朱玲姐男朋友,我来带朱玲姐离开,你放开她。”   “男朋友啊……”   方元只是笑,他笑得阴测测的,一看就不怀好意,但谈言看着,心里却在想孟祈年不会这样,孟祈年生气的时候,虽然也会笑,但他的笑总是似有似无。   孟祈年这三个字就跟某种病毒似的,紧紧霸占着谈言的心,让他分不出神去想更多东西,还是朱玲先发现了,惊恐道:“方元,你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方元没说,只是笑,他笑得就跟恐怖片里的大反派一样,一门心思放在孟祈年身上的谈言也终于缓过一些神来,意识到不对劲,想退后,但包厢里的那两个保镖方元的保镖,他们趁谈言一门心思想孟祈年的时候,悄无声息地摸到了谈言身后。   谈言是半职业运动员,身体素质是强悍,但方元身边这俩保镖是专业的,他们受过专门训练,精通格斗技巧,与当时在李倾那里,被李倾和他手下那帮二世祖困住,还能不停挣扎不同,这次谈言连个挣扎的机会都没有,直接被方元这俩保镖摁着跪在了地上。   为了避免他过多挣扎伤到方元,其中一个过来一拳打在了他腰侧。   之前被玻璃碎渣划开的伤处。   这处伤口两周来一直没有长好,昨天谈言洗澡的时候,还发现他那处伤口依旧在渗血,这下雪上加霜,谈言疼得瞬间避过了气去。   那俩保镖也不给谈言缓一缓的工夫,直接抓着他的头发,将他头的抬了起来,面冲方元。   方元半蹲下来,面容狰狞地扇了谈言两耳光,道:“你小子敢撬我墙角啊,活得不耐烦了。”   朱玲在一旁哭,“住手,方元,你他妈给我住手。”   她越哭,方元下手越狠,啪啪又是两耳光扇在了谈言脸上。   连续四个耳光下来,谈言被扇得脑瓜子嗡嗡响,但不知为何,他现在满脑子想的依旧是孟祈年,想他现在在做些什么。   孟祈年真的就跟某种病毒一样,占满了谈言的身与心,被方元打,他甚至都感觉不到疼。   朱玲则哭得死去活来,跪在地上抱着方元的腿,李倾一推门,就听到屋里哭成一片。   “怎么回事?我这才走开一会,你都干什么了,方元,怎么弄得一屋子鬼哭狼嚎的。”   屋里灯光太暗,李倾没认出谈言,冲方元道。   谈言由于两周前刚在李倾哪里吃过苦头,对他的声音熟得不能再熟。   几乎是他刚一开口,谈言就认出他来了。   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他,谈言有些惊讶,但惊讶之后,他第一个想到的依旧是,李倾都在这里,那孟祈年会不会也在。   越想谈言越觉着自己也是想瞎了心。   就算孟祈年在这里又能怎么,他都拒绝过他一次,他不会要他的。   “倾哥,不干什么,玩玩而已。”看李倾回来,方元从谈言面前缓缓站了起来。   少了方元的遮挡,李倾直面谈言,看是他,刚从洗手间回来的李倾愣了一下。   “你……”李倾怀疑自己喝多了,揉了揉眼睛,问一旁的人,“那是谈言不”   一旁的人哪里认识谈言,倒是朱玲听到声音后,忙不迭从地上起来,“没错,是他,李少。你认识他?帮帮他,求你。”   “啧。”李倾确定跪地上的人是谈言后,痛苦地轻啧一声,然后坐回沙发上,“你完了,方元。你打他,你完了。而我也完了,这事被祈年知道,我得跟你一起玩完。”   李倾由于喝得太醉,说话颠三倒四。   谈言听着觉着好笑,孟祈年才不会管他,他都不要他的。   “啥”方元没听懂,怎么好端端的他就完了,低头看谈言,发现谈言自从李倾进来后,神色就变得越来越不对,从刚才的一脸落寞变得已经快要哭出来了。   谈言还在强忍着不让自己眼泪流出来,而坐在沙发上一直看他的李倾突然道:“这事搞得,得,我得打个电话给祈年说一声,要不然等他自己发现,你死定了,哪怕你哥把陈舟叫来,你都死定了。”   李倾说得太夸张了,屋里所有人都被他吓住了,只有谈言,他不觉着孟祈年会在意他被人打,沉默地低着头。   李倾熟练地拨号。   铃声在响了四十多秒后,孟祈年那边将电话接了起来。   “喂,祈年。”   李倾开了免提,孟祈年的声音从听筒里清晰地传了出来。   “有事”   虽然只是简单的两个字,但听到他声音,谈言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他太想孟祈年了,想得抓心挠肝。   他哭得嗷嗷的。   看见他哭,李倾一脸麻烦了的样子,道:“我在点焦。”   孟祈年:“我有事,去不了,你自己喝。”   就知道孟祈年不会来,谈言哇哇哭。   “呃……”看着已经哭成泪人的谈言,李倾揉了揉眉心,斟酌了许久用词,才委婉道:“那个,祈年,就是……你家小孩在这,呃……被人打了,正哇哇哭,你要过来看看吗”   孟祈年会来吗?谈言本来不想期待的,但看李倾给孟祈年打电话,他突然又期待起来,他真的好想孟祈年,好想见他。   但孟祈年在电话那头却许久不说话。   他的沉默让李倾有点把握不准他的意思,喊他,“祈年”   “把电话给他,李倾。”孟祈年突然道。   李倾顺从地将电话递给谈言,“呐,你孟哥让你接电话。”   谈言接过电话,心里的委屈再也压抑不住,哭的更凶了,抽抽道:“哥。”   电话那边,孟祈年一直不说话。   谈言等了一会,把电话拿过来一看,发现孟祈年已经把电话挂了。   被孟祈年挂电话比被打还谈言感到委屈,他哭得嗷嗷的。   “怎么了?”看他哭更大声了,李倾道。   “他挂我电话。”谈言不停抽抽。   朱玲见了心里愧疚,是她把谈言找来帮忙的,但没成想事情被闹成这样,害得谈言被打,她从地上爬起来,走过来抱住谈言,哄道:“乖,不哭了,小谈,都是姐的错。姐不该找你来。”   也说不上来是被孟祈年挂电话更委屈还是那天他主动,孟祈年却不要他,把他丢下走了更委屈,总之谈言就是委屈的不行,这两周来,一直紧紧包裹着他的那种要死了的感觉又袭上心头,他难受的不行,也不管抱住他的人是谁,抱了回去,嗷嗷哭。   他哭,朱玲也哭,他俩抱在一起,哇哇哭。   “这……”看谈言和朱玲抱一起哭,李倾一个头两个大,道:“怎么回事,方元,给我说说,等待会那小鬼家长来了,问起来,我也好给他解释。”   已经明白谈言背后有人,方元不敢在耍横,闷声闷气道:“那我女朋友,他撬我墙角。”   “啥”李倾听完脑袋更大了,望了望谈言,又望了望和他抱一起哭的朱玲,一副天都要塌了表情,靠在沙发上道:“得,这下我们全完了。”   根本不懂李倾在说什么,孟祈年不喜欢他,挂他电话,还不要他,他根本不会来的。   自认为对这一切有着深刻认知的谈言,哭得更伤心了。   李倾就看着,包间里的其他人也被谈言和朱玲抱一起哇哇哭的场景把酒吓醒了,有人想上去劝劝,李倾道:“用不着,待会会有人过来哄,等着就行。”   “他挂我电话,他不会来的。”明明李倾已经看到孟祈年把他电话挂了,为什么还要坚持认为孟祈年会来,谈言想不明白,哭道。   李倾只是笑。   半个小时后。   包厢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谈言离门比较近,第一个感觉到,回头去看,就看见孟祈年来了。   他较两周前没什么变化,一如既往,西装革履,带着似有似无的微笑走了进来。   但这次见到他和上次见到他时,谈言的心态截然不同。   上次恨不得一刻不离地待在他身边,这次谈言连看都不敢看他。   低着头一直哭。   而孟祈年一进门就看到他正和朱玲抱在一起哇哇哭,当下心里便不悦到了极致,脸上一直挂着的似有似无的微笑也收敛起来了一些。   李倾看见,笑他道:“这么快,今天二环不堵车啊。”   “二环也不可能每天都堵车。”孟祈年收走眼神,望向李倾道。   李倾只是笑。   孟祈年置若罔闻,从谈言身边走过,望向方元道:“这是”   “哦,忘给你介绍了。”李倾给孟祈年介绍:“方元,方利通的弟弟。”   见孟祈年从他身边离开,谈言慌张地抬起头,四处寻找他的身影。   见他站在方元身前,李倾还在给他介绍,“方利通就之前陈舟身边的那个狗腿子。”   “我知道了。孟祈年。”看见孟祈年说完,冲方元伸出左手,方元却不敢握,谈言义愤填膺,觉着他特不识好歹,孟祈年跟他握手,他都不握,而他想握的不行,但孟祈年又不跟他握手。   他自怜自哀,成了屋子里唯一一个没发现孟祈年生气了的人。   孟祈年皮笑肉不笑。   孟祈年的家教要求孟祈年要始终维持住体面的形象,李倾认识他二十来年,都没见过几次这个,他惊愕谈言对孟祈年的影响之深之余,转头去看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谁承想他一转头却发现谈言还和朱玲抱在一起哭。   他脑仁子立刻嗡嗡痛。   “小鬼,你眼瞎啊,没看到祈年人都来了,你他妈还搁哪抱着哭什么。”   谈言懵懂,不懂李倾好端端的骂他做什么,心里委屈,想找孟祈年,却又怕他嫌恶,僵在哪里不敢动。   “李倾!”孟祈年看见,冲李倾摇摇头,让他别在说,李倾耸肩,摆出一副“随你开心”的样子,靠回到了沙发上。   孟祈年解开了西装外套的扣子,也坐到了沙发上,抬眼道:“说说吧,怎么回事。”   其实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在问谈言,但谈言自己却没看出来,他情绪低落到了极致,他一边想看孟祈年,一边却又不敢看,从始至终低着头流眼泪,孟祈年都拿他没办法了,靠在沙发上无奈地揉着太阳穴。   “小鬼,你如果不想你孟哥醋死在这,就快点过来。”李倾是真朋友,帮孟祈年道。   谈言后知后觉,这才发现他竟一直和朱玲抱在一起嗷嗷哭,忙不迭从朱玲怀里挣出来,望向孟祈年,孟祈年没什么表情,面色淡淡的,不像是吃醋的样子,谈言瞬间无地自容,重新把头低了下去,吧嗒吧嗒掉眼泪。   李倾话都说了,他不过来,孟祈年也拿他没办法,对李倾说,“李倾,你知道吗,我这辈子第一次这么无语过。”   李倾感觉到了孟祈年的无奈,乐得不行。   谈言以为错了,以为是孟祈年对他很无语,吧嗒吧嗒掉眼泪道:“哥,我真就那么惹你讨厌吗?” 第09章 官宣   如果真讨厌他,会因为李倾一个电话赶过来吗?孟祈年觉着这个答案很明显,谈言就多余这么问。   李倾是真朋友,见状,又帮孟祈年道:“小鬼,你是不是搁哪哭半小时,给自己脑子哭缺氧了,你孟哥要是讨厌你,他会巴巴赶过来吗?”   这谁能说得好,孟祈年人那么温柔,听见他被打了,会来也不是没有可能。谈言就跟钻进了某种死胡同一样,他今天一定要从孟祈年嘴里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   他红着眼眶,执拗地问孟祈年,“哥,你给我个准话,我是不是惹得你特别烦,而你是不是特别讨厌我”   讨厌还是不讨厌,就上牙齿碰下牙齿,随便一说的事,李倾觉着谈言太大题小做了,但小孩子嘛,也能理解,心里比较脆弱,想要一个肯定的答案也无可厚非,见孟祈年也不知道怎么了,半天都不带讲话的,捣了捣孟祈年,让他给谈言一个答案,“祈年,那小孩钻牛角尖里去了,你开口和他说句话吧。”   哪怕李倾捣他,但孟祈年依旧就跟没听见似的,靠坐在沙发上,他的表情一如既往,淡淡的,谈言看不出深浅,自己瞎猜,觉着他这是讨厌自己的,眼泪哗啦啦流,哭得已经不行了。   孟祈年看着,一脸无奈,扒拉了许久头发后,从沙发上起来,走到谈言面前,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抱进怀里,“乖,不哭了,真是的,我既然能来,就说明我不会讨厌你。”   时隔两周又一次贴在孟祈年身上,谈言又惊又喜,他死死抱住孟祈年肩膀,将头埋在他怀里一直哭,孟祈年已经习惯他这个样子,熟练的轻抚他的后背,哄他,“好了,好了,不哭了,乖。”   这两周来,谈言每天做梦都会梦到这刻,美梦成真,重新被孟祈年温柔以待,谈言哭得止都不住,见他哭得不成样子,没办法说话,孟祈年转头道:“李倾,我还有事,我先带我家小孩回去,余下的事留给你来处理。”   见孟祈年到走都没问谈言和朱玲是个什么关系,李倾长出一口气,道:“你放心,祈年,余下的事,我办得妥妥的。”   “你亲自给那小孩送回学校去。”孟祈年一指还在地上蹲着的朱玲,道:“毕竟,我猜她应该是我家小孩的小女朋友,硬往捋关系,我和她沾亲带故带点关系。”   “……”   得,不是孟祈年不问,而是他早已看出来了。   谎话都没编机明呢,就被拆穿,李倾尴尬的直挠头。   孟祈年视若无睹,拉着谈言从他身边走过。   “哥,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从点焦KTV出来后,谈言跟在孟祈年身后,小声道。   “什么”谈言声音太小,孟祈年没听清。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朱玲姐不是男女朋友。”谈言加大音量,道:“朱玲姐不喜欢那个姓方的二世祖,喊我来,是想让我帮她摆脱那个人对她的纠缠。”   孟祈年从进门起,就只问过谈言一次,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谈言没说,他也就没继续问下去。   他之所以不问,是因为他从进门那刻,就看出来是怎么一回事了。   但这并不妨碍他逗谈言。   “是吗?但我进门的时候,看见好像不是这样,当时你俩不抱一起哭得挺好”   “我……”由于跟着孟祈年走到了地下停车场,周围挺暗,谈言看不见孟祈年的脸,没办法从他的神态中分辨出来他是再说真的还是假的,以为他是在说真的,谈言张了张嘴,想给孟祈年解释,但要解释的话到嘴边,他又咽了下去。   “你什么”孟祈年逗谈言。   但谈言听着,觉着他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冷,怕真的在他生气,谈言走上前去,小心翼翼握住他的一根手指。   孟祈年这辈子没这么纯爱过,愣了一下。   感觉到孟祈年有一瞬僵住了,以为是讨厌他的触碰,忙不迭松开手。   孟祈年也没握回去,只是往前走,他看看谈言还会做什么。   谁承想,被落下的谈言留在原地愣了一会之后,猛得跑了几步,赶上孟祈年,一把从后面抱住了他。   “哥,你别不要我。”他将脸贴在孟祈年的后背上,他的体温顺着接触传递给了孟祈年,炽热滚烫,孟祈祷被烫的抖了一下,却也没推开他,只是笑,“我什么时候说过不要你了,小孩。”   “你就是不要我,你挂我电话,还有那天……”谈言越想越委屈,眼泪重新流了下来,流到了孟祈年的脖子上。   孟祈年被烫到了,罕见没讲话,谈言这两周来太难受了,他每天想孟祈年想到发疯,好不容易见到他了,他却还冰冰冷冷,谈言一颗心不停放在火上炙烤,难受到快要呼吸不上来了。   他觉着他不跟孟祈年说些什么,他能死这。   于是,他一股脑道:“我每天都在想你,哥,好想,好想。可你从来不来找我,我这两周每一天晚上都会梦到你,你在梦里也不要我,我都跪下求你别赶我走了,可你还是不要我,我最近见到的每一个人也都好像你,那个姓方的二世祖跟你好像,他打我的时候,我都没有特别委屈,你把我电话挂了,我真的好委屈。当时我就一直哭,朱玲姐就过来安慰我。当时我都觉着你一定不会来,可你来了,我想看你,又怕你讨厌我。哥,哥……”   谈言也不知道自己都在说点什么,他颠三倒四的讲,想把自己心掏出来给孟祈年看,他的痛苦几乎具象,孟祈年感觉到了,无奈叹气。   听他叹气,谈言哭得更厉害了,这次他甚至连一些颠三倒四的话都讲不出来了,他抱着孟祈年一直说,“你别不要我,哥。求你了,你别不要我。”   孟祈年非常喜欢谈言,谈言简直就是按他口味长的,脸蛋清纯且漂亮,身材高大,性格乖巧。   但这也只是喜欢,就像喜欢花,喜欢草,喜欢小猫,喜欢小狗那样的喜欢,那并不是爱。   他能对谈言很好,但谈言交付给他的感情太沉重了。   重到连他都承受不住。   “小孩,我以前有个前男友,那我初恋,当时我有两个非常要好的朋友,一个你见过,一个你还没见过,我们仨都喜欢他。”孟祈年没由来地突然提起了他前任。   谈言不懂他为什么要这么说,怔怔抱住他,道:“我不在意的,哥,不论你以前喜欢谁,我都不在意的。”   “你先听我说完,小孩。”孟祈年道:“那个人跟你一样,也打篮球,也爱哭。”   谈言听懂了,但却不想懂,抱着孟祈年一直哭,“你别说了,哥,我不在意的,只有可以留在你身边,怎么样都行,我不在意的,我可以给他当替身的。真的,我什么都能干,哥。”   “你想什么呢,小孩。”孟祈年乐道:“没人让你当替身,我和他早就结束了,我只是想告诉你,我、李倾还有……”   孟祈年没说另外一个人的名字,只是道:“我们几个喜欢你这种类型的小孩,你懂吗?我们的这种喜欢也许跟你想要的不一样,你决定,在和我说,你要不要和我在一起。”   谈言完全没有听孟祈年前面在说些什么,只听到他最后说可以跟他在一起,满心欢喜道:“我愿意,哥,我愿意。”   孟祈年一早就猜到谈言会这样,叹了一口气,掰开谈言紧紧箍住他腰的手,在他怀里转过身去,捧着他的脸,道:“小孩,你在好好想想,你今天哭太久了,也许……”   “没有也许,哥。”谈言直接将头埋在了孟祈年的肩膀上,“我不能没有你,哥,无论怎么样都行,只要能留下,无论怎么样都行。”   谈言完全不在意孟祈年到底喜欢他什么,到底把他当什么,只要能留在他身边就行了。   他的心情传递给了孟祈年,孟祈祷叹气,踮起脚尖,轻轻吻在了谈言的额头上,道:“好吧,小孩,既然你已经决定好了,那从下一秒开始,你就是我的新男友了,你放心我会对你很好,凡你想要的,我都会满足你。”   谈言没什么想要的,留在孟祈年身边就是他唯一想要的,他抱着孟祈年的肩膀一直哭。   孟祈年一如既往哄他,“乖,不哭了,从明天起,我就是你的了,我会一直留在你身边陪着你的。”   谈言不信,“哥,你别骗我了,我都知道的,你不喜欢我,你身边一定还有很多人。”   “谁说我不喜欢你了。”孟祈年依旧耐心地哄他,“像你这么乖的小孩,我最喜欢你了。”   “那不一样,哥,那不一样。”谈言知道他不该要求更多,但他忍不住,他想成为特殊的那个,他紧紧抱着孟祈年,一直哭。   孟祈年看出他在患得患失,轻轻叹了口气,将他从自己怀里拽了出来。   离开孟祈年的怀抱,被地下车库进出的车辆,闪烁的远光灯一照,谈言如梦初醒。   明明孟祈年还什么都没说,但谈言觉着会这样,就是孟祈年被他哭烦了,不想要他了。   “哥,我不哭了,我以后再也不哭了。你别不要我。”   怕孟祈年丢下他离开,谈言连哭都不敢大声哭了,瞪大眼睛,怔怔望着孟祈年,吧嗒吧嗒掉眼泪。   孟祈年就没打算离开,他款款走过去,伸手握住谈言的手。   能够和孟祈年十指相握,谈言又惊又喜。   孟祈年却突然掏出手机,打开相机,将与他十指交握的手举了起来,对准了地下车库绿油油的应急指示灯。   以这片诡异的绿色灯光为背景,孟祈年按下快门,拍下了一张照片。   照片中,孟祈年紧紧牵着他的手,地上留有他和孟祈年的影子。   不懂孟祈年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拍照,谈言眼泪也来不及擦,怔怔问,“哥,你拍照做什么?”   “发朋友圈啊。”孟祈年耐心地哄道:“乖,不哭了,我现在就发个朋友圈,告诉我周围的所有人,从今以后我就是你的,以后谁都不能把我从你身边抢走,好不好。”   谈言不信,孟祈年已经编辑好了朋友圈。   【如图。从今天起,我的单身生涯就结束了,哥几个以后没事就都别找我,我要在家哄小孩。】   非常简单的文案,文案下面配图就是孟祈年刚拍的那张和谈言十指相握的照片。 第10章 讲故事   孟祈年没骗他,他刚发完微信,他的朋友圈就炸了,一水人在下面留言问他新交往的对象是谁。   看着这些,谈言心里就跟吃了蜜一样甜,小声道::“哥,我今天能跟你回家吗?”   “今天吗?今天不行,小孩。”孟祈年今晚还有事,他的团队上周接了一个法援案件,他今晚要回去阅卷,没时间陪谈言,拒绝道:“改天好吗。”   可谈言不想改天,他期期艾艾道:“为什么,哥,我们不是在一起了吗?我为什么不能跟你回家。”   “我手里有个案子下周开庭,我今晚要阅卷,没时间陪你玩。”孟祈年一边开车,一边给谈言解释。   “我可以一个人待着。”谈言撒娇,“我绝对乖乖的,不会打扰你工作的,哥。你就带我回家嘛。”   “不行,小孩。”孟祈年又一次拒绝。   “哥。”谈言撒娇,尝试着求第三次,“我真的会乖乖的,我绝对不会打扰到你的,你就带我回家嘛。”   孟祈年新接的案子下周三开庭,今天已经周四,就剩六天,他卷宗还没整理好,笔录也没看完。   他今晚真没时间陪谈言。   又一次耐心哄道:“乖,小孩,你先回去,我明天会过来接你,好嘛。”   谈言想说不好,但望着孟祈年清浅的侧脸,他所有话瞬间堵在了喉咙中。   失落写在了他脸上,他此前的光彩不复,蔫蔫的。   孟祈年看见了,却装作没看见,继续开车。   被晾了一路,在到学生公寓楼下时,谈言终于憋不住了,眼眶通红道,“哥,你就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了吗?”   “有啊,你想听什么,小孩。我说给你听。”孟祈年将车停稳后,故意逗他。   谈言不懂,失落地低下头,开车门道:“没……没什么,哥。”   孟祈年喜欢逗谈言,但没想过要把谈言逗坏,感觉差不多了,趁谈言开车门,一把抓住他的手。   两手相握,孟祈年掌心的温度顺着接触传递给了谈言。   不烫,但慰贴。   谈言心里暖暖的,回头道:“怎么了,哥还有什么事吗?”   孟祈年没回答,带着浅浅的微笑,俯身上去,在谈言额上留下轻轻一吻,道:“明天见,小孩。”   被亲了   谈言难以置信,捂着被孟祈年亲过的地方,呆呆眨着眼睛。   他才18,年纪还小,尚处于青年和少年之间,与大部分成年男性斜长飞扬的眉宇不同,他的眼睛还带着圆润的弧度。   薄薄雾色氤氲在他的眼眸里,既纯又欲。   孟祈年略有些看呆,轻轻笑着。   与之前淡淡的,似有似无的微笑不同,这次孟祈年的笑容直达眼底,柔情似水,深情款款。   “哥。”谈言受他蛊惑,一口啄在了他脸上。   他的吻更轻更短促,就宛如蜻蜓点水,一触既逝。   氛围有些过于美好,纯情到孟祈年自己都快忘记他上次搞得这么纯情是什么时候了。   谈个恋爱还给他谈年轻了,孟祈年不免苦笑,道:“回去吧,小孩。你哥我要回去看卷宗了。”   虽然亲了孟祈年一口,但这就跟干渴了许久的人只得到一口水一样,渴不仅没解,反而还更馋了。   “哥,就这样了吗?没有晚安吻的吗”谈言不上去,得寸进尺,抓住孟祈年的手腕撒娇。   孟祈年浅笑,“我刚刚不是已经吻过你了嘛。”   “可是……”谈言嘟着嘴,继续撒娇,“你只亲了我的头哎。这样不够,哥。我想要更多嘛。”   “你还想要什么,小孩”孟祈年明知故问。   谈言想要孟祈年亲他,但又怕唐突到孟祈年,不敢说,眨着眼睛,越过副驾驶蹭他脖子。   孟祈年被他蹭乐了,笑着握住他的后颈,把他从自己身上提了起来,和他交换了一个耳鬓厮磨的吻。   这一吻结束,孟祈年道:“这样可以了吗,小孩。”   见气氛很好,谈言撒娇道:“哥,我的超乖,不会给你添任何麻烦,你真的不带我回家吗?”   “今天不行。”孟祈年意思坚决,寸步不让道:“改天吧,好吗”   一下子被拒绝四次,再赖下去就没皮没脸了,谈言要脸,顺从地从孟祈年身上起来,推开车门,下车道:“我知道了,哥,我先回去了。你回去的路上,自己小心。”   想到明天还能再见,孟祈年笑着跟他告别,“明天见,小孩。”   孟祈年有事,明天也能再见,那剩下没做完的事还可以留到明天再做,但不知为何谈言心里依旧闷闷的,他的心情并没有得到丝毫好转。   反倒更沉闷了起来。   告完别后,他沉闷地低着头往自己宿舍走。   一路上他越走心里越不得劲。   等到走到宿舍门口,他甚至想到,会不会是孟祈年被他哭烦了,才勉为其难答应和他在一起。   否则,他都那样保证了,孟祈年为什么还不带他回家   越想越觉着就是这么回事,谈言泪崩,再度蹲在宿舍门口掉眼泪。   一直待在宿舍打游戏的李云在听到声音后,走出来查看情况。   “又怎么了?”见谈言一回来就哭,李云一个头两个大,道:“你不是去送朱玲了嘛,怎么了?又发生了什么?怎么又一回来就哭”   谈言实在找不到可以诉说的人了,抬头问李云,“李云,你谈过恋爱吗?”   “啥”李云被问懵了,道:“你突然问这个做什么?”   谈言苦闷,“不干什么,就是李云你知道不知道,一个人为什么会对你忽冷忽热,一会好,一会不好的。”   还以为他在问什么,就这   这个道理十岁小孩都懂。   但见谈言不懂,李云叹气,道:“还能因为什么,还不是他不够喜欢你。”   是了。   孟祈年刚不就跟他说过,他没那么喜欢他。   谈言心里难受得紧,眼泪哗啦啦地往外流,滴到了他的手机屏幕上。   李云看不下去,伸手过去帮他擦,却不小心碰开了锁屏。   谈言没设密码锁,锁屏一开,直接跳转应用界面,看到了孟祈年给他发的消息。   【晚安,小孩。明天见。】   孟祈年的头像是一张烟雨蒙蒙的风景照,他用了很多年,十分经典,圈子里的人都认识。   李云也认识,看到后,他便想质问谈言,他和孟祈年是什么关系,但话到嘴边,他又想起他和谈言只是朋友,他没有立场去问这些,沉闷的疼痛袭上了李云的心,他也闷闷地低下了头。   谈言没发现,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不能自已。   李云苦笑着将手机还给他。   【小孩,你回到宿舍了吗?】   等了半天,也不见谈言回消息,孟祈年在开车回去的路上又发来一条消息。   谈言从李云手里接过手机时正好看见,带着哭腔回他,【回来了,哥。】   【怎么了?】   孟祈年听出他声音里压抑着的哭腔,连发几条语音过来。   【谁又欺负你了?】   【怎么又躲起来偷偷摸眼泪了】   【该不会是我不带你回家,你就又跑回去躲起来偷偷哭了吧。】   【你可真是的,我不是和你说过嘛,我今晚还有事,没时间陪你,我明天会过去接你。】   【好了,不哭了,乖。我明早一早就去接你,好不好。】   微信语音中,孟祈年的声音温柔如旧,谈言听着眼泪掉的更凶了。   他想问孟祈年,是不是工作比他更重要,但话到嘴边又觉着这么问太无理取闹了。   【你明早一定要早点来,哥。】   最后千言万语被谈言化为一句话,【最好我早晨一下专业课就能看到你。】   【嗯。】   孟祈年答应他。   【你十一点钟下课是不是,我明早十点就过去等你好吗。乖,不哭了。】   有了孟祈年再三的保证,谈言才破涕为笑,他擦干眼泪往宿舍里面走,没注意到被他落在身后的李云。   李云全程听下来了谈言和孟祈年的对话。   谈言对孟祈年不自觉的依赖让他感觉再也没有机会了。   先来后到。   明明是他先来的,却没能得到。   滔天的妒忌就跟一条毒蛇似的紧紧盘踞在了李云心上,让他理智全无。   他神色晦暗,冷冷盯着谈言的背影。   然后默默掏出手机在学校论坛发了个帖子。   【UU们,听说没,校篮球队的谈言是同性恋呢,还跟人在学校更衣室瞎搞,然后被教练组当众抓到……】   这个标题极度惊悚的帖子,内容同样极度惊悚。   他一上来就诬赖谈言在更衣室里使用队友球衣做手工活。   并且他还晒了张图。   图片内容很直白,一件摆在球队更衣室板凳上,沾满了液体的球服。   这个帖子一经发布立刻就炸了。   谈言不知道,他在水房把脸上的泪痕洗干净后,就爬上了床。   孟祈年一回到家,就立刻打了一个视频过来。   【哥】   虽然不知道他打视频来有什么事,但谈言还是坐起来将它接通了。   但等视频接通后,谈言发现视频那边也没有人,手机镜头是正对着衣柜的。   也不知道孟祈年打这么一个无人视频来做什么,怕他打错,谈言想挂,但又想见他,隔着镜头喊他道:【哥,你人在哪】   孟祈年从浴室出来,道:【我在这呢,小孩。】   孟祈年回来后就换了衣服。   他穿着一件V领的贴身T恤,之前总是梳得整整齐齐的背头也散了下来,几缕头发搭在额前。   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又温和了不少。   谈言之前见过一次孟祈年在家时的样子,这是第二次。   没了平日的淡漠和居高临下,孟祈年温柔的宛若春江水,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   谈言喜欢他这样,嘟嘴冲他撒娇,【哥,你不是要阅卷吗?怎能还有空给我打视频。】   孟祈年拿起手机,宠溺道:【本来是要看的,但一想到有个小孩刚才哭哭啼啼的,怕他又躲被子里偷偷哭,阅卷之前先打个电话过来问问。】   【你好讨厌,哥。我才没有天天哭呢。】台被拆了,谈言撇嘴撒娇道。   孟祈年笑道:【是吗那是谁晚上的时候跟我讲,自己天天晚上躲在被子里哭的呢。】   【反正不是我。】想到早些时候在地下停车厂抱着孟祈年嗷嗷哭,谈言羞红了脸,抵死不认。   【是吗?我本来还打算打个视频过来哄哄那个每天晚上都偷偷哭的小孩,但现在既然那小孩说他,没有每晚哭,那我似乎也就不用哄了……】   孟祈年故意逗谈言,【我现在要挂电话了哦,坚强的小孩可不能在趁我挂电话的工夫,一个人躲起来偷偷哭。】   【哥。】谈言被逗红了脸,撒娇道:【你不许挂,你说的,你打电话过来是来哄我的。你都没有哄我呢,你不许挂。】   孟祈年当然不会挂了,他打电话来就是在回家的路上,听出谈言情绪不对,专程来哄他的。但这不妨碍他逗谈言,【可是刚才……】   【我刚才什么都没有说。】谈言非常可爱地捂住了嘴巴,【你什么都没有听见,哥。】   孟祈年被他可爱到了,乐不可支,靠在单人沙发上,【好,等你睡着了,我在挂电话好吗】   【嗯。】   孟祈年的温柔,让谈言彻底从刚才的低落情绪中抽身而出,他现在心情很好,以至于声音都变甜了许多。   糖度瞬间超标。   孟祈年听渴了。   他眼神如刀一般,一寸一寸钉在谈言身上。   谈言明早六点有训练课,这会已经闭着眼睛准备睡了,孟祈年是怎么看他的,他一无所知,还在床上蠕动,冲孟祈年撒娇:【哥,我睡不着,你给我讲个故事,哄哄我吧。】   孟祈年这会满脑子唯一能想到的故事就只有金瓶梅。   可又不能大晚上给小孩讲金瓶梅。   他惆怅地捋了捋头发,看着谈言朦胧的侧脸,福至心灵,道:【好啊,那我就给我家闹着要听故事的小孩讲个睡美人的故事吧,话说在从前……】 第11章 寄了   孟祈年的声音温柔似水,听着他的声音,谈言很快就睡着了。   看他睡着,孟祈年笑着将视频挂断,投入工作。   手机被他留在了客厅的倒台上。   他不在的时候,他的手机一直响。   等他忙完回来一看,发现他手机上已经有十几个未接来电。   这些未接来电全来自于同一个陌生号码。   看是个生号,孟祈年没有接。   但这个生号却一刻不停给他打电话。   他挂一个,对方就在打一个,哪怕他把对方拉黑,对方也会很快就再换一个号码打过来。   可能真找他有急事,孟祈年思前想后,决定把这个电话接通。   “喂,你好,我是谈闻军。”电话刚一接通,电话那头就传来一道低沉疲惫的男声,孟祈年能听出说话的人在极力压制困倦,但这人就像十天半个月都没有好好休息过一样,他声音里的困倦压都压不住。   谈并非一个常见姓,听这人姓谈,孟祈年瞬间猜出对方和谈言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有极大可能还是谈言的父亲。   本来坐在单身沙发上的孟祈年不受控制地站了起来,“晚上好,谈总。”   “姓孟的,请问我儿子人现在在哪?”   就是谈言父亲。   谈闻军:“我刚从直布罗陀回来,就有人给我打电话说,他最近和你混一起去了姓孟的,我儿子才十八,和你不合适。”   虽然谈闻军一口一个姓孟的,极不可气,但孟祈却礼数周全,言笑晏晏道:“谈总,瞧你这话说的,就跟我有多老一样,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拢共就比小谈大九岁,又不是七老八十,半截身子入了土。”   “九岁还不大吗?”谈闻军道:“我儿子才18,姓孟的,你这年纪在努力努力都能给他当爹了。你现在却搞我儿子,你不寒碜吗而且话又说回来,你什么名声,我儿子不知道,我这个当爹的还能不知道吗?”   “我这个年纪再怎么努力,当他爹都有点难了,谈总。”差九岁就能当爹,孟祈年哭笑不得道:“谈总,我和小谈是正儿八经开始在一起的。我没有任何玩他的想法。你把心放回肚子里吧。”   “你快省省吧。”谈闻军是海员出身,跑了半辈子船,什么人没见过,“你就是看我儿子长得好,想玩玩他,别把话说得这么含蓄。姓孟的,我听说你有几年没回来过了,我想你应该没听过我谈闻军。我谈闻军别的本事没有,就胆子大,姓孟的,你要敢动我儿子一根汗毛,我就敢带着把刀去你家找你。”   “杀人犯法,谈总。”孟祈年就跟一团棉花,谈闻军的力量砸在他身上,全卸了下去。   谈闻军:“没事,我给你赔命,姓孟的。”   “说笑了,谈总。”   孟祈年郑重其事道:“谈总,我对谈言是认真的,我和他的关系是我经过深思熟虑后才决定开始的,你设想的那些都不会发生,我不会玩他,也不会伤害他,如果你接受我俩的这种关系,你完全可以当谈言谈了个女朋友。”   “我不接受。”谈闻军冷道:“我不相信你,姓孟的。你们圈子里的事我都有所耳闻,你们不是经常玩腻一个,然后分享出去大家一起玩吗?我儿子受不起这个罪,你离我儿子远一点。”   孟祈年:“不知道你从那听到这些传闻的,谈总。但我可以给你保证,我不会这样做。”   谈闻军不信:“别说这么多,离我儿子远一点。”   对这些一无所知的谈言,尚沉浸在绵长的睡梦中。   “起床了,谈言。”   早上六点。   李云洗了把冷水脸,走到谈言床边,完全不像一夜未睡,在论坛里编排了谈言一宿,他是同性恋,在更衣室性.骚扰队友的架势,如常喊他起床。   谈言喜欢赖床,他哼哼唧唧在床上扭动。   薄薄的黑色羽绒被,被夹在他修长的双腿之间,淡蓝色的休闲短裤搓上去了一些,白皙紧实的皮肉裸.露在外,被墨色羽毛被衬得白皙如画,李云喉结微微滚动,欲色范出眼眸。   但为了不被谈言发现,他极力掩饰,如常推趴在床上扭动的谈言,“六点十八了,要迟到了,赶紧起来。”   “六……六点十八了”听到时间,谈言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   他们早晨的训练课是从六点半开始的,每迟到半个小时就要加罚四个一百米折返跑。   谈言昨儿刚跑过一次,今天不想跑,慌张从床上翻下来,带上盆出门洗漱。   他走时没带手机,他的手机就摆在整头边,李云见着,走过去顺手打开了他相机,脱掉衣服,对着自己,拍了两张裸.照,存在了他的云盘里。   谈言平时不怎么用云盘,李云知道他发现不了。   把照片存好后,李云便开始构思后面要如何倒打谈言一耙。   谈言对此一无所知,他带着洗漱用品来到了水房。   刚将盆放在了水池旁,要打开水龙头挤洗面奶时,一个身高两米,体重两百斤左右的壮汉走了进来。   谈言以为他也是来洗漱的往旁边挪了一下。   但那个壮汉却径直走到了谈言身边,道:“我就住你隔壁,19cm,你想要的话可以来找我。”   “啥玩意?”谈言正洗脸上的洗面奶泡沫,没空理他,随口答道。   两百斤壮汉:“别装了,哥们,我都懂。”   谈言刚把脸上的洗面奶泡沫冲掉,一边抽纸巾擦脸,一边道:“啥玩意,你就懂了”   “听说你喜欢大的,尤其喜欢黑人的。”壮汉嘿嘿淫.笑着将手搭在了谈言手腕上,“我的也很大,你要试试不”   听到这,谈言明白过来,冷道:“滚嗷。”   “装什么贞洁烈妇呢。”看了一夜李云发的那个hot帖,壮汉满脑子都是那个帖子里,李云胡编乱造出来的那些黄色废料,轻薄道:“你不就是喜欢大的嘛,怎么,难道我的还不够大吗”   他大不大,谈言不知道,但谈言知道,这傻.逼绝对脑子抽风了。   要不然怎么可能来找他说这话。   “滚嗷。”   谈言强压着火气,又重复了第二遍:“别让我说第三遍。赶紧滚嗷。”   “你个婊.子,都他妈被人玩烂了,还搁这装什么贞洁烈妇,”那个壮汉的火气也上来了,道:“我他妈都没嫌弃你有病,你他妈还好意思嫌弃我。”   听到这,谈言发现这可不止是他变gay了这么简单,这里面绝对还有他不知道的事,但他还没见着李云发的那个造他黄谣的hot热贴,火气也上来了,道:“你把话给我说清楚,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那个壮汉冷笑,与此同时,也有其他赶早晨训练课的人走进来洗漱,壮汉见状,招呼他们,道:“哥几个,给我们谈大明星说说我什么意思”   新进来的人里有个练田径的,和谈言认识,他走过来拉谈言,“小谈,你先别激动,我了解你的人品,我不相信你会那么做。”   “啥玩意”谈言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询问王嘉,“王嘉,到底怎么一回事,这一大清早你们怎么都怪怪的。”   “你还没看到吗?小谈。”王嘉小声凑在谈言耳边说。   “没有。”谈言摇头,“到底怎么一回事,你们一大清早,怎么都这么怪。”   见他这样,王嘉拿出手机,将学校论坛打开,把经李云昨儿一夜努力顶成hot热贴的帖子,摆到了谈言面前。   “就这个。”王嘉指着手机道:“你看,谈言,就是这个帖子。”   不懂一个论坛的帖子能有什么好看的。   但谈言还是低头顺着王嘉指的方向看去。   一个标题为他在更衣室和队友开impart的帖子跃然眼前。   “这是昨晚突然冒出来的帖子。”王嘉为谈言解说,“这个帖子……说……说你是gay,喜欢肌肉猛男,尤其爱黑人,每周都约炮,还在球队更衣室和人乱搞,被教练组发现,引诱教练组,却被开除出球队。”   用不着他解说,谈言认识字,只不过他读完后,愣是没读懂。   这么荒唐的文字,就是小说都比它可信度高。竟还真有傻.逼信,蹲水房等他。   现在都这么饥渴了吗?   谈言不理解,但表示尊重。   “小谈……”王嘉道:“我是绝对相信你的,但是……”   王嘉想问谈言,要怎么跟他的队友们解释这事,但没等他但是出来什么,李云进来了,见到他,谈言道:“李云,你知道吗,王嘉刚跟我说,有人造我黄谣,最搞的是还有傻.叉信这个黄谣,太招笑了。”   帖子就是李云顶热的,他怎么可能不知道,不过他想装作不知道,懵懂道:“什么,什么黄谣,谁造你黄谣了。”   “王嘉,把你那个帖子给李云看看。”下个月一号就是谈言和李云认识的整十年,十多年的好兄弟,谈言不会往李云身上怀疑,“让李云也乐呵乐呵。”   王嘉把余下的话咽了回去,听话地把手机那个李云,这个帖子就是李云自编自导的,帖子里的每一句话,李云都烂熟于心,他看都没怎么看,就故作惊愕道:“操他妈,是谁发的这种傻.逼帖子,别让我知道,让我知道后,我弄死他。”   他激动的不行,王嘉担忧的不行,只有谈言一点也不在意这个黄谣贴,乐呵呵道:“李云,王嘉,你们说这个帖子是不是很招笑。”   “呃……”王嘉终于找到机会,“这事,你打算怎么跟你队友解释”   “这有什么好解释的。”谈言不以为意,“他们没这么傻.叉,不会信这种帖子的。”   谈言说得简单,但王嘉觉着这事没这么简单,扭头问李云,“李云,你是谈言队友,这事你怎么看?”   就是李云搞出来的事,他巴不得越来越乱,呵呵干笑两声,附和道:“我和谈言一样,也觉着大家不会信。”   王嘉见他俩想得简单,微微蹙眉,见他这样,怕他再给谈言支什么招,坏他好事,李云赶紧把谈言拉到一旁,道:“瞧,被这么一打岔,我把正事给忘了。谈言,你爸打电话找你。你不在,我帮你接了。”   “啊?我爸”谈言完全没将心思放到黄谣贴上,闻言道:“我爸打电话给我了他从直布罗陀回来了?”   王嘉精于世道,为人老练,怕王嘉看出什么坏他好事,李云一边把谈言往外拉,一边道:“对啊,他刚打电话来说,他回来了,还说他今天中午会来接你,让我跟你说,中午回家吃饭。”   快十年的兄弟,谈言不疑有他,一边跟王嘉摆手告别,一边道:“今天中午吗”   “对啊,今天中午,怎么了?你看起来似乎不太开心。”李云明知故问。   谈言没说话,但他能开心起来就有鬼。   昨晚,孟祈年刚答应他,今天中午会来接他。   但现在他爸回来了,他中午得回家去,见不了孟祈年了,他不太开心,沉闷地往宿舍走。   【哥,我今天中午可能见不了你了。】   谈言回到宿舍后,第一时间给孟祈年发微信。   【我爸回来了,他让我中午回家,我得回家去,真的是,一大清早就这么不顺。】   【先是被人造黄谣,被变态男骚扰,现在又不能见你。哥,我好倒霉,你快哄哄我。】   孟祈年昨晚就接到了谈闻军的电话,十分清楚他已经回来了。   【那怎么办呢】   接到谈言微信,孟祈年逗他,【要不这样吧,我跟你回家见你父母】   没想到这么快就能接到孟祈年微信,谈言:【哥,你起这么早吗?】   【现在还不到六点半哎。】   【我才不要带你回家见我爸呢,以我爸的性格,他一定会甩你五百万让你离开我。我才不要呢。】   【五百万吗?】   孟祈年笑着回:【这么便宜的吗?那这样吧,我待会带一千万过去,让你爸把你卖给我。】   【我可太想要你了。】   【等我买下你后,我就天天把你带在我身边,狠狠欺负你。】   谈言被他逗开心了,哼哼道:【哥,买卖人口犯法呢。】   见他心情好起来了,孟祈年开始问正事。   【你刚说的,有人造你黄谣是怎么一回事】   【也不是什么大事。】   【就是有个人在我们学校的论坛上发了个帖子,说我赛后喜欢在更衣室开impart。】   【然后有一个傻.叉信了,大早晨蹲在水房等我。】   【我刚把那个傻.叉骂了一通,真的是,这么假的东西也有人信。】   谈言一点也不把这些放在心上,一边提包往外走,一边回孟祈年。   而在谈言说完之前,孟祈年就已经打开了龙华大学的论坛。   那个帖子经李云一夜运作,一路飘红,回复已经快破万了。   孟祈年点进去后,一个字一个字的读。   读完后,他就发现这个帖子太细节了,把谈言坐那个位置,几点回宿舍,喜欢什么,每天穿什么鞋都写出来了。   能写这么细节,发帖的人一定在谈言身边。   【你在宿舍等我,我现在过去找你。】   孟祈年不放心,跟谈言一再强调:【那都不许去,知道吗,就在宿舍等我过去。】   谈言也想答应,可问题是他已经出门了。   在接到孟祈年微信的前一刻,他就已经和李云来到了篮球馆。   李云一手经营起来的这个hot贴太热了,谈言的队友们都知道了。   团队运动要求所有队员赛后一起洗澡。   不想跟gay一起洗澡,龙华大学红潮队的部分队员一大清早,就找到球队队长龙烨。   见谈言来了,龙烨代表队友们问:“谈言你能给我们解释一下这个帖子里面写着的事吗?”   “啊这个啊,龙哥,你们还信这个啊?”谈言抬头瞥了眼龙烨的手机,然后把包放在替补席上,大大咧咧坐在一旁换鞋,道:“这玩意写得比三流小说都抽象。我像是那么饥不择食的人吗?”   话是如此,但这个帖子写得太详细,太细节了,其中有一页是上个月,他们在南岛拉练的事。   龙烨把这页指给谈言看,“小谈,你自己看这页,你那天上飞机前穿得就是这双塔图姆一代吧。”   这页帖子下面有个配图,是一双凯尔特人经典白绿配色的塔图姆一代。   塔图姆一代这个版本的鞋才新出不久,市场上流通的配色有限,目前在售的款式中并没有这个配色。   谈言的鞋,是谈闻军看他喜欢凯尔特人,喜欢塔图姆,专门找关系为他订制的,纯粹的追星产物,印有自己的编号。   龙耀给谈言看的帖子下不仅po了他鞋的照片,还指出,他当天在拉练完,回更衣室乱和队友乱搞后,把这双鞋送给了当事人当封口费。   “我是有这么一双鞋。”谈言看完,也没否认,一言难尽道。   “那么你这双鞋呢?如果你是清白的,那你就把这双鞋拿出来给我们看看。”龙烨道。   鞋被谈言弄丢了,谈言拿不出来,一言难尽道:“那双鞋去海岛那次,被我弄丢了。”   “丢了”龙烨哄堂大笑,“小谈,丢了这理由似乎有点过于牵强了。”   “牵强吗?”谈言已经换好鞋了,他从板凳席上站起来,踩了踩,适应了一下脚感,又道:“龙哥,你不觉着这帖子才牵强吗,塔图姆一代一双才几百块钱一双,谁家好人封口用这个封口的,要真有,那被我封口那人也太不值钱了。”   龙烨被问住了,塔图姆一代的市场价的确不贵,就大几百,谈言喜欢穿是因为他喜欢塔图姆,纯迷弟追星。   龙烨说不出来,有人道:“你那个不一样,你那个配色市场上没有。”   “我那个不一样才致命呢,好吗。”谈言道:“谁知道我爸是从哪给我弄来那么多稀奇古怪配色的鞋的……”   “你爸还能从哪给你弄,当然是给你买来的。”起了个大早,来找谈言的谈闻军,走到篮球馆门口,听到谈言这么说,回他道。   一个多月没见过谈闻军,听到他声音,谈言欣喜地回头。   谈闻军跟着教练组一起出现在了体育馆门口,他个头极高,差不多有两米,身材板正,孔武有力,站在稍矮他一头的教练组中鹤立鸡群。   谈言看到他后,欣喜地跑过去抱住他,蹭道:“爸,你不是说中午才来吗?怎么一大早就跑来了。”   谈闻军一个月没见过谈言,想他想得不行,宠溺地拍他头,逗他道:“我怕我来晚了,被人捷足先登了,把你拐跑了,到时候你老子我就是想哭都没地方哭去。”   谈言并不知道谈闻军已经和孟祈年通过电话,娇憨道:“怎么可能呢,爸,我这么大一人,谁能把我拐跑。”   谈闻军并不打算告诉谈言,他昨晚就和孟祈年通过电话,笑着摸谈言的头,哄他道:“怎么不可能,现在这世道坏人可多了,我的小乖这么乖,我可得看好了。”   谈言品出了谈闻军在阴阳怪气,冲他撒娇,拉着他的手臂摇啊摇。   谈闻军被摇心软了,刚一回头,谈言拉长音调,娇憨的喊他,“爸。”   他的又轻又软。   一下子戳在谈闻军的心坎里。   谈闻军不忍合和他生气,刚淡忘一点谈言和孟祈年的关系,孟祈年来了。   孟祈年今天穿银灰色西装,内搭黑色衬衫,浅色的衣服让他看着没那么遥远,比以往更秀气,更斯文,看着十分赏心悦目。   谈闻军欣赏不来,火气却蹭蹭往上冒,阴阳怪气道:“呦,姓孟的,起这么早的”   孟祈年来了,谈言从谈闻军怀里挣了出来,冲他笑。   孟祈年也笑,道:“谈总,你这不也起挺早嘛。”   “没办法,谁叫我是个当爹的呢。”谈闻军话里有话道。   孟祈年:“瞧您这话讲的,谈总。就跟我是什么豺狼猛兽似的。”   眼看他俩都已经要剑拔弩张了,早上曾在水房骚扰过谈言一次的壮汉,又加了一把柴,他在路过时不怕死的啧啧称奇道:“瞧瞧,这不我们谈大明星嘛,挂上老土豪了感情搞半天看不上我,是挂上了老土豪啊。”   被当着自己父亲的面造黄谣,谈言欲哭无泪,缓缓捂住脸,不敢去看谈闻军的表情,以至于他都没看见,几乎是同一瞬,谈闻军和孟祈年齐齐转头,用杀人一般的眼神冷冷盯上了说话的人。 第12章 嫉妒   开谈言黄腔的人年纪也不大,只有19岁,还是个孩子。   谈闻军和孟祈年,一个海员出身,一身煞气,一个家室显贵,尽显威压。   那人被他们看得脸上的血色瞬间褪了下去。   “道歉。”孟祈年先开得口。   他的声音尽显冷酷,远不似之前那么温柔。   谈言从未见过他这样说话,好奇他怎么了,缓缓拿掉了捂住脸的手,侧脸用余光偷瞄他。   孟祈年的脸色非常冷,就像极地经年不化的坚冰,十分摄人。   开谈言黄腔的人虽然害怕,但还在逞强道:“我凭什么道歉,我说的都是实话。”   “什么实话。”谈言翻白眼,“我什么时候做这种事了,你别瞎说好不好。”   “我瞎说”开谈言黄腔这人道:“你背过身去问问,看看你们球队的人都是怎么说的。”   谈言从善如流,转过身去,望向周围的队友。   大家表情精彩纷呈。   什么样的都有,有被抓包明显尴尬的,有一无所知正懵逼。   看着这些人,谈言心里有了不太好的预感。   “小鬼,把你的话给我讲明白,否则我掰掉你的牙。”谈闻也听出开谈言黄腔这人话里有话,阴冷道。   “爸,你别这样,你有话好好说。”谈闻军身上戾气太重,周围一圈人被他吓得不轻,谈言劝他。   “我已经够好好说了。”谈闻军面向谈言时,一改之前的阴狠,满脸柔和,眉开眼笑,与先前就像两个人。   “啧啧啧。”开谈言黄腔那人继续逞强,道:“谈大明星,不错嘛,瞧瞧那个老土豪被你哄得,都这样了,还这么听你话。”   谈闻军的火气已经顶到头上了,距离爆发就只差一线,开谈言黄腔这人又添了一把柴。   谈闻军怒发冲冠,“小乖,他欺负你,你怎么不跟我说,我谈闻军的儿子还能让人欺负,我操他妈,我要把这小子拉到公海去喂鱼。”   “爸。”看出谈闻军在玩真的,谈言赶紧拉他,“就两句话的事,算了吧。”   “算了这怎么能算了。”谈闻军怒不可遏,就跟一头发怒的雄狮,“这事我绝对不可能算了,今儿这有一个算一个,不给我解释清楚,就别想走。”   李云开的黄谣贴之所以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引起这么大的反响,除了他自己一手运营之外,校篮球队的其他人也没少推波助澜。   其中起了最大作用的就是龙烨。   作为校篮球队的队长,龙烨是谈言来之前的主力分卫,在谈言来之前,他是球队里的最佳球员,并连续两年蝉联校内体育人物年度风云榜的MVP。   可以说,未来不可限量。   但自从半年前,谈言转学来到这所学校,那些曾经属于他的荣耀就不在属于他。   谈言菜鸟赛季就场均18.2分,比龙烨状态最好的大二赛季,场均13.6分,还要高出4.6分。   他就跟头顶的明日一般,盖住了球队内所有人的光芒。   上一季,他甚至只打了十场替补,就被教练组提为首发。   在赛季末,更是带领已经快二十年没有闯入大学生联赛总决赛的龙华大学红潮队闯进了决赛。   虽然在最后他们被对手以二十分的大比分击败,但所有人,从球队教练组到媒体评论员都说,谈言的未来无法限量,他会成为国内篮球下一个十年的旗帜人物。   从龙华大学不可估量的新星到龙华大学超新星谈言的替补。龙烨不想恨谈言的,但怨恨就跟毒蛇一样盘踞在了龙烨心上。   龙烨控制不住,无边的怨恨让他在昨夜看到李云发的那个谈言的黄谣贴后,也下场在帖子里编造了一堆有的没的。   开谈言黄腔那人是龙烨舍友,他是从龙烨嘴里知道的龙烨新编的第一手的资料,龙烨看出谈闻军在玩真的,心生畏惧赶紧道:“韩颖,赶紧道歉。别把事情闹大。”   龙烨一开口,球队里内其他和龙烨站在一起,也不同程度编排过谈言黄谣的人纷纷站了出来,赶紧附和,让韩颖道歉。   “我凭什么要道歉。”见所有人都让他道歉,韩颖的牛劲也上来了,不仅不道歉,一开口更是把篮球队的老底揭开了,“不是你们和我说的嘛,谈言他就是一个谁都能卖的婊.子。”   “龙烨。”   韩颖指名道姓,“你昨儿不是还跟我说,上个赛季,全国大学生联赛半决赛的时候,你回更衣室不还撞见了谈言帮你们对手宁象队的那个大老黑外援口吗?怎么被他新挂上的老土豪一吓唬,你们一个个就怂了,连是非曲直都不顾了。”   “……”   老底一下子被拆穿,龙烨尴尬的无地自容,吼韩颖,“别说了,你个傻.逼。”   “我傻.逼”韩颖火气也上来了,吼了回去,“我哪里傻.逼了,你把话给我说明白,龙烨,不是你说你们那个赛季之所以能进入决赛,就是谈言和对手球队的核心睡了,拍了裸.照威胁他们,他们才……”   “够了。”当着谈言的面,听自己给谈言造的黄谣,龙烨尴尬坏了,大吼韩颖,让韩颖闭嘴,但韩颖这个蠢货只长肌肉,不长脑子,就是不闭嘴,把龙烨杜撰出来的那点黄谣原封不动的讲给了谈言听,“你新挂上的老土豪知道他在更衣室跟人一对多,跟人□□吗,谈大明星。”   谈闻军之前不知道,但这下算知道了,感情是这么一回事啊。   “感情是这么一回事。”谈闻军回头冷冷凝视龙烨,阴寒道:“小子,你今天最好给我一个解释,你要是解释不出来个之乎者也,你看我掰不掰掉你的牙。”   真掰牙那可是犯罪,知道谈闻军在玩真的,谈言阻止他,挡在前面道:“龙烨,你什么意思?你为什么跟人说那种话?”   韩颖既然都抖露出来了,龙烨也就不装了,恶狠狠道:“我没什么意思,谈言。这不怪我,这都怪你,是你把这一切搞成现在这样的。”   “什么叫我把这一切搞成这样的”被编排的是自己,却倒打一耙,谈言不明白,问龙烨,“我是做了什么,才让你这么恨我的。”   “你做了什么”龙烨哈哈大笑,“谈言,你自己说你做了什么。”   “我不知道。”谈言环顾周围,他的队友和教练组大部分的教练都在,望着大家,谈言回想他加入龙华大学红潮队这一年的所作所为,既没抢队友女朋友,也没杀队友全家,自觉没做什么亏欠大家的事,道:“我扪心自问,我没对不起你们任何一个人过。”   “你对不起我,谈言。”龙烨这口气已经憋在心里许久,他趁机一口气将自己的心里话全部说了出来,“你知道吗?在你来之前我是这里的绝对明星,每场比赛,开赛前DJ报幕的时候都会说,接下来让我们欢迎龙华大学红潮队的number one,龙烨。”   “但自从你来后,这一切就变了,我不再是number one,我成了你的替补,并且还只是你的替补,你能想象当我听到DJ在报幕时提到我时,说接下来让我们欢迎龙烨,他是谈言最好的替补时,我的心里在想些什么吗,你不能。”   “我不能。”谈言天赋出众,几乎从不替补,走到哪都是焦点,他理解不了龙烨的心情,只觉着他很好笑,道:“感情你就因为这点破事造我黄谣啊,你真有意思,龙烨。”   被造黄谣后,谈言还能这么淡定,龙烨心里更不忿,歇斯底里道:“我有意思你真搞笑,谈言,像你这种公子哥,你能懂什么,你知道篮球对我来说有多重要吗?你知道我全家都在期盼我打出来吗?而你,你却毁了我。”   “我毁了你”谈言被逗笑了,“你竞争不过我,就觉着是我毁了你,你太搞笑了,龙烨。你要这样想,那我劝你趁早别打了,赶紧转行,趁年轻去多赚几个钱。”   感情搞半天就这么一回事,听明白后,谈闻军转头望向球队教练组,冷道:“姓麦得,如果你不想让我在这里掰掉这帮小鬼的牙,你就把这群小子的父母给我找来,我倒要问问他们家长是怎么教小孩的,竟敢在背后编排我儿子。”   “算了吧,谈总,都是小孩子,小打小闹而已,用不着这样……”教练组的主教练麦金胳膊肘往里拐,恶狠狠看了一眼龙烨等人,走过来陪笑道。   谈闻军有个习惯,谈言每到一支新球队,要不了多久他就会买下该球队。   龙华大学的红潮队虽然属于学校资产,不能买卖,但为了供养这支在大学生联赛四处征战的半职业球队,学校向外界招标,邀请赞助商冠名这支球队。   谈闻军在谈言转学到龙华大学的隔日,就冠名了这支球队。   球队教练组认识他,只是不知道他是谈言的父亲。   “姓麦的,谁家小孩子说话这么难听的。”谈闻军不依不饶,“我只给你一个小时,姓麦的,你要是不能把这些人的父母给我全弄来,一个个挨个给我儿子道歉,我就不只是掰掉这群小鬼牙那么简单了,你信不信把这群小鬼全弄我船上,拉到阿根廷去钓三年鱿鱼。”   谈闻军身上的戾气太重了,他一开口,扑面而来的煞气,给教练组吓了个激灵。   主教练麦金不想把事情闹大,望向谈言,“小谈,都是同学,你看这事……” 第13章 怨恨   “我看,我能怎么看。”造自己黄谣的人就在自己身边,谈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沉声道:“我没有看法。”   麦金:“小谈,你是个好孩子,别这样。都是同学。”   “都是同学,他们就能这样说我”麦金的胳膊肘太偏,谈言不悦,“麦教练,你不觉着他们在背后这样说我太过分了吗?”   “是挺过分的,但是小谈,都是队友,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算了吧,我让龙烨把那个帖子删了,这事就这么揭过去吧。”   “就这么揭过去麦教练,你在跟我开玩笑吗?我被说成那样,你一句话就想揭过去,你不觉着你很过分吗。”谈言不同意。   “小谈!”孟祈年和谈闻军都在,麦金却道德绑架谈言,“贴也删了,歉也道了,你还想怎么样。龙烨他家庭条件不好,父母全是农民,和你这种大背景的公子哥不可同日而语,都是同学,得饶人处且饶人。”   什么都还没做,莫名其妙被扣上一个以权压人的帽子,谈言气乐了,拦住已经怒发冲冠要动手的谈闻军,道:“从我进来,他什么时候给我道歉了,麦教练,你就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也不能这样说吧。”   “龙烨!”闻言,麦金赶紧催促龙烨道歉,“赶紧把你那个帖子给我删了,然后给小谈道歉。”   “我倒是想删了。”龙烨已经豁出去了,冷道:“但那帖子又不是我发的,我去那删去。”   “这帖子不是你发的”谈言不信,掏出手机,把现在依旧一路飘红的黄谣hot贴拿给龙烨看。   龙烨瞥了一眼,指着其中一个名为龙昊天的ID,道:“这个是我,发帖那人不是我。”   谈言看了眼龙烨的ID,确实和楼主用的ID不同,但这并不排除那是龙烨小号的可能性,谈言道:“这不会是你小号吧。”   “都这样了,谈言,你觉着我还有隐瞒你的必要性吗?”龙烨似笑非笑地指出,“但显然那人就在我们球队里。”   谈言从帖子里po出来的鞋子照片,不难看出发帖人就在他身边,冷道:“所以,你想说什么,龙烨。”   “我想说什么?”反正已经东窗事发了,横着死,竖着死都是死,龙烨打算死前拉个垫背的,冷笑道:“我不想说什么,谈言,我只是想告诉你,你说有没有这么一种可能,那就是我们全队都不太喜欢你。”   谈言看出来了,道:“为什么?我扪心自问,我并没有对不起过你们。”   “你说你没有对不起过我们,哈哈哈……”龙烨哄堂大笑,回头望向他身后的其他队友,道:“哥几个听到没,我们谈大明星说了,他没有对不起我们过。”   “龙烨!”事态已经收不了场,麦金不想事态继续发展下去,吼道:“够了,赶紧给我道歉。”   道歉有用吗?   得罪都得罪了,龙烨以己度人,觉着谈言不会放过他,他在龙华大学校篮球队的职业生涯就此结束了。   反正横竖都是死,龙烨准备把所有人都拉下水,一起死,冷道:“道歉,我干嘛道歉,教练,我说得那句不是真的,你不是一直觉着,如果不是因为他在,你就不会像现在这样,随时都有下课的风险了嘛。”   麦金一直密而不谈的老底被掀开了,恼羞成怒,“你少说两句,龙烨。你觉着现在还不够乱吗?”   “我少说不了。”龙烨不打算放过任何人,高声道:“谈言,也许你一直觉着你是我们这支球队的英雄,你觉着要不是因为有你在,我们上个赛季绝对无法打到决赛。”   “但你知道吗,你对我们来说就是一个负担。我们都快恨死你了。”   终于明白麦金的胳膊肘为什么一直这么偏,谈言拦住同样愤怒的谈闻军和孟祈年,严肃道:“为什么,我不觉着我做过什么对不起你们的事,你们为什要这么恨我”   “你说呢?”龙烨反问,“你真的就一点感觉都没有吗?你不知道自从你来后,球队就逐渐变成比赛赢了是你厉害,比赛输了就是我们打得不好,拖累了你吗。”   谈言想过千万种理由,却没想到就因为这个,他啼笑皆非,“就因为这个太好笑了,龙烨,就为了这么点事,你们就在背后诋毁我,你们真的太搞笑了。”   “就为了这么点事”龙烨因为谈言的不当回事更愤怒了,吼道:“你理解我们的处境吗?你知道我们被你遮盖,赢球一点功劳没有,输球全是锅的心情吗?你懂每当输球我们被媒体清一色的批评时在想些什么吗?你不懂,谈言,你只在乎你自己。”   被莫名其妙职责一通后,谈言冷道:“我为什么要懂,我表现好,你们被我的光芒遮盖是我的错吗?”   龙烨被问了个大张嘴,主教练麦金想站出来打圆场,“没有人说是你的错,小谈。这事你千万别往心里去。”   听他说话,谈言回头,道:“我没有办法不往心里去,就我那句话,打不了就别打,带不了就别带,就因为这点事,还被你们怨恨上了,我可是比窦娥都怨。”   “我……”老底被龙烨一下子抖完了,麦金面如土色,不知该说些什么好,支支吾吾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   而谈言也没心情听他们在说些什么,顺手提起自己的包,扭头就走。   “小乖!”   “小孩!”   见他神色恹恹,提包离开,一直被他拦下来的谈闻军和孟祈年在后面喊他。   谈言听到了,但他不想回头,因为他怕他一回头,眼泪在留下来了,惹人笑话,所以只顿了一下,便继续往前走。   “小孩。”孟祈年反应更快,交代谈闻军,“谈总,您留在这里处理一下眼下这情况,我追出去看看。”   “操,凭什么我留下。”谈闻军不干,道:“姓孟的,那我儿子,你知道不。”   谈闻军在后面气的跳脚,但孟祈年已经追出了出去。   “小孩!小孩!”孟祈年追出去后,就已经找不到谈言的踪影,他绕着篮球馆找了一圈,却怎么也找不到,只能不停喊他,寄希望于他听到后,会给予回应。   “我在这,哥。”当孟祈年绕到篮球馆西面,和游泳馆相接的一处隐秘角落时,听到谈言微弱的声音。   就知道他会找地方躲起来偷偷哭,孟祈年心疼不已,走过来轻轻拥住他,哄道:“乖,不哭了,瞧给我们家小孩委屈的,哥要心疼坏了。”   谈言是真委屈,孟祈年一揽他,他立刻趴进孟祈年怀里嚎啕大哭,“哥,为什么,为什么他们要讨厌我,明明我已经那么努力了,去年为了带他们进决赛,我左肩骨折,却依旧打了封闭强行上场。”   想起去年全国大学生联赛,谈言就委屈的不行,当时他为了带领龙华大学红潮队时隔二十年再进决赛,在上一场左肩骨折后,打着绷带强行上场,场上对手知道他左肩有伤,在场上不停冲撞他左肩,第一场比赛第一节结束时,他就已经疼得脸色发白,后面为了能继续比赛,他不仅增加了左肩的固定,还打了封闭。   他以为他已经做的够好了,但现在看来,似乎不是这么回事。   他的队友们,教练们都讨厌他,觉着他做的太多,遮盖了他们的光芒。   谈言刚才有多强硬,现在就有多崩溃。   孟祈年抱着他哄道:“刚才是那个坚强的小孩说,打不了就别打了,带不了就别带了的呢我看那个小孩不是很懂吗。”   谈言是懂,但这并不妨碍他难受,他趴在孟祈年怀里蹭道:“哥,你别笑话我了,我好难过,你哄哄我。”   “我没有在哄你吗。”孟祈年笑道:“我以为我一直在哄你呢。”   谈言当然知道孟祈年已经在哄他了,但这还不够,他想要更多,嘟嘴撒娇道:“这样不够嘛,哥。我想要更多。”   “你想要什么,小孩。”孟祈年明知故问。   “你亲亲我,哥。”谈言蹭他,向他索取。   孟祈年只是笑,与刚才在篮球馆阴狠的笑容不同,他现在如沐春风,谈言看着胆子更大了,趴在他怀里一直磨他,“哥,我现在真的好难过,你就哄哄我嘛。”   “好啊。”孟祈年吃他这套,也不拒绝,道:“那就让我尝尝我家小孩难过的时候是不是还是像之前一样甜。”   谈言可不觉着他有什么甜的,不过孟祈年答应他,总归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他开开心心吻上了孟祈年的薄唇。   孟祈也不拒绝,单手揽住他的后背,跪在地上,和他交换了一个青涩的吻。   光这么单纯的亲吻,已经不能让谈言感到满足,他想要更多,低头啃上了孟祈年的脖子。   孟祈年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是西服外套配衬衫,他今天穿得是一件银灰色的西服外套和一件黑色的衬衫。   他的习惯是把衬衫纽扣,扣到最后一颗,谈言第一次啃在了他的衬衫衣领上,尝到了一嘴柔顺剂的味道,不太开心的皱眉。   孟祈年看见了却也没说什么,只是笑。   等了半天,见孟祈年都不说话,谈言大着胆子,伸手去解他的衬衫纽扣。   第一次做这种事,解的时候,谈言的手多少有点哆嗦,解了半天,硬是没解开。   “哥。”谈言解不开,有点烦躁,求孟祈年。   孟祈年人生第一次遇见这种,想解他扣子,解不开,反过来求他的情况,乐不可支。   见他笑了,谈言磨他,“哼,哥,你就偷偷笑话我吧。”   “有吗”孟祈年自己动手解开了他衬衫最上面的两颗纽扣,“我这可是在光明正大地笑话你呢,小孩。”   孟祈年如他愿,解开了衬衣最上面的两颗扣子,谈言心里就跟吃了蜜一样,甜滋滋的,撒娇一般哼哼两声,吻上他一侧脖颈,道:“哥,你好坏。你就会欺负我。”   吻着吻着,谈言咬在孟祈年脖子上。   旋即,孟祈年白皙的皮肤上,便留下了一个个浅浅的红印。   孟祈年就爱哄谈言开心,抱住他的后背,扬起脖子,仍由他动作。   昨晚刷到了孟祈年朋友圈,得知他已经和谈言在一起了,楚耀心里苦闷,喝了半宿闷酒,今早没起来,来晚了,匆匆忙忙往篮球馆赶。   经此路过时,他一斜眼瞥见了这幕。 第14章 变脸   楚耀和孟祈年曾在一起七年,从高中到大学,对他的一颦一动都极为了解,看第一眼时,他不敢相信,家教严苛如孟祈年竟会在公共场合和人接吻。   直至第二眼,孟祈年一如既往,挺拔如山间松的背影,和他上次在李倾哪里见到的照片一模一样,他才得以确认这就是孟祈年。   少年情侣,久别重逢,楚耀情难自禁,声音颤抖道:“祈……祈年。”   楚耀的声音没什么变化,一如四年前分手时,清朗明亮,孟祈年一下子就听出来了,李倾有旁敲侧击告诉过他,楚耀因为严重的膝伤已经放弃职业生涯,现在在一所大学执教。   可李倾没说,楚耀任职的学校和谈言就读的竟是同一所。   知道这个事实,孟祈年的头皮瞬间炸了。   在想出如何给谈言解释楚耀之前,孟祈年不打算回头。   受到冷落,楚耀又道:“祈年。”   他包含思念的声音惊动了谈言。   意识到这是公共场合。   羞涩的情绪瞬间在谈言心里发酵。   不多时,浅浅红云就悄无声息地爬上了谈言脸颊。   他温润白皙的肌肤挂上了一层薄薄的绯红,既纯又艳。   孟祈年渴得厉害。   但谈言却出于羞涩,一个劲往他怀里躲。   “哥,有人。”   谈言对孟祈年的想法一无所知,贴在他怀里,轻轻道。   许是说话时谈言距离他心脏太紧,孟祈年的心突然悸动了一下。   自从十七八后,就再也没有的酸甜滋味漫上了心头。   孟祈年心跳如鼓,哄道:“乖,没事,哥帮你挡着,他看不到你的。”   楚耀离得远,听不清谈言再和孟祈年说些什么,只是孟祈年一直不理他,让他心疼难忍,又轻轻了一声,“祈年。”   来到第三次,谈言听出了楚耀的声音,从孟祈年怀里挣了出来,望向楚耀。   楚耀早已泪流满面。   望着他哭泣的模样,谈言感到疑惑,试探道:“哥,你和我们楚教练认识啊。”   谈言还没有发现楚耀就是那天晚上打电话给孟祈年的那个人。   孟祈年了解谈言,清楚他一旦知道楚耀是他初恋,一定会哭,他不想惹哭谈言,缓缓起身,避重就轻道:“认识,我和他以前是高中同学。”   七年过往,被一句高中同学整体性概括了。楚耀接受不了,眼泪越流越凶。   却被孟祈视若无睹。   在转过身前,孟祈年疏远地扣好了衬衫最上面的两颗纽扣。   孟祈年的疏远又给了楚耀重重一击。   他的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楚耀是教练组最凶的一位,从未见过他哭,谈言关切道:“楚……楚教练”   楚耀恶狠狠瞪视,道:“我用得着你关心,你猫哭耗子假慈悲什么。”   什么都没做,好端端被瞪了一眼,谈言不由自主地往后缩了一下。   孟祈年看见挡了上去。   孟祈年先前的疏远,以及现在对谈言的当紧,都跟一柄重锤一样,重重敲在了楚耀心上。   “你跟他玩真的啊,祈年。”   楚耀的声音泛着寒气。   谈言被冻到了,但却也意识到楚耀也在孟祈年的朋友圈里,知道他看到了昨晚孟祈年发的微信,谈言又羞又涩,轻轻地低下了头,小心翼翼握住了孟祈年衣襟的一角。   孟祈年看到后,没往谈言害羞了的方向去想,竟以为他是被楚耀给瞪怕了,不悦地睨了楚耀一眼,轻轻握住谈言的手,带着些安抚意味,轻轻挠他的掌心。   谈言虽然被弄得有点痒,但孟祈年的心意他感觉到了,尽管他没被楚耀瞪怕,但能被孟祈年这样哄,谈言心里还是十分餍足,他甜蜜地趴在孟祈年肩上撒娇似的蹭他。   孟祈年悸动之余,被他蹭的火气蹭蹭往上顶。   眼见他火都要从眼中冒出来了。   楚耀还一个劲问:“你跟他玩真的,祈年”   得亏孟祈年涵养好,强行压住了自己的火气,克制道:“那难不成还能玩假的。”   楚耀不信,质疑道:“你才和他认识多久,两周有吗?就这么点时间,你知道他姓甚名谁吗,你喜欢他什么。”   这话戳中了谈言的心事。   谈言失落地低下了头,局促地搅动着自己蓝白相间的球衣,没留意到孟祈年的脸色越来越阴沉。   看他黑脸,楚耀先惊后怒,冷冽道:“孟祈年,你忘了我们是什么关系了吗,你竟然因为他跟我黑脸”   孟祈年没忘,但那些关系都已经是四年前的了,他们现在什么关系都没有,他不跟谈言提这事,就是不想因为以前那点破事再把谈言惹哭,楚耀一个劲的提,孟祈年不悦到了极致,声音越来越冷,“我怎么不记得我们现在还有什么关系,楚耀。”   “我们没有关系”楚耀冷笑,抖搂道:“孟祈年你说这话你寒心吗?我们当年那般恩爱,现在到你嘴里竟成了没有关系。”   “够了,楚耀!”   没料到楚耀会把他们之前的关系如此轻易地抖搂出来,孟祈年紧急让他闭嘴。   但却已经来不及了,谈言回过味来了,想起昨晚孟祈年曾和他说的,他之前有过一个男友,那个人也打篮球,也爱哭。   谈言不想对号入座的,但楚耀不就这样嘛,他打篮球,是男职篮两届MVP,也爱哭,从见到孟祈年起,他的眼泪就没断过。   虽然证据确凿,但谈言想从孟祈年嘴里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眼泪汪汪道:“哥,你和我们楚教练是什么关系?”   知道他发现了,孟祈年温柔道:“现在已经没什么关系了,高中同学。”   “高中同学对,高中同学。”又是高中同学,曾在一起七年,现在却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以高中同学相称,楚耀愤怒得想发疯,胡言乱语道:“那可不,一起睡过,还谈过七年恋爱的高中同学呢。”   谈言料想到了孟祈年和楚耀是这种关系。   眼泪哗啦啦的往下掉。   孟祈年看见,心猛地停跳一拍,狠道:“闭嘴,我再说一遍,楚耀,你他妈给我闭嘴。”   “闭嘴,我干嘛要闭嘴。”楚耀被报复性发泄后的快感支配,继续道:“谈言,你这辈子都超不过我了,在你成为下一个楚耀之前,我已经存在,在你和孟祈年在一起之前,我已经和他睡过,他可棒了,你知道吗?以前经常睡得我好几天下不了床。”   男职篮上赛季引入了新的规定,不在容许高中生球员进入职业,要求每位进入职业的球员都必须年满19岁,谈言去年被卡了年龄,今年必须再在大学生联赛再打一年。   他目前的选秀前景非常好,国内多家体媒一直认为他将是下届状元,而给他的选秀模板就是同一位置上,曾连续两年获得mvp的男职篮最强分卫楚耀。   喜欢同一个人,打同一个位置,楚耀在前,谈言在后,处处落后一步,孟祈年听着都替他感到窒息,心疼道:“小孩,你听我说。”   没什么可以听的。   谈言满脑子都是楚耀先前说的那句话。   七年,他和孟祈年在一起七年。   孟祈年今年拢共才27岁,也就是说他人生的四分之一都在和楚耀谈恋爱,谈言可以接受他到目前为止的人生处处被楚耀压一头,但他接受不了这个,颤抖道:“哥,真的吗?你真的和楚教练在一起七年吗?”   事实确实如此,孟祈年也没有办法睁着眼睛说瞎话,微微点头,道:“真的。但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小孩。我和他现在没什么关系,纯粹的高中同学。”   “七年,你竟然真的和楚教练在一起七年”谈言接受不了这个,惊恐地一直往后退,孟祈年想上前抱住他,却被谈言一把推开,他的眼角红成一片,痛苦溢于言表。   孟祈年以为谈言接受不了他曾和其他人在一起过,无奈扒拉头发,温柔地循循善诱道:“小孩,我今年27岁,你知道吗?我比你大了快十岁,我不可能一段感情经历都没有。”   谈言懂,以孟祈年的身份,他就不可能是一张白纸,他并不在意孟祈年以前都和谁在一起过,他真正在意的是孟祈年竟然能跟一个人在一起那么久。   他嫉妒,嫉妒的快发了疯。   楚耀却还在道:“真可怜,小谈。你处处低我一头。我和祈年十七岁就在一起了呢。我还是他的初恋呢。”   孟祈年昨晚有跟谈言讲过他有一个前男友,是他初恋,但他没说,他们十七岁就在一起了。   十七岁,青梅竹马,初恋。   这么多词组合在一起,谈言嫉妒坏了。   他一度连哭都哭不出来,通红着眼眶,怔怔望着孟祈年。   孟祈年想抱他,却被他给拒绝了。   被拒绝后,孟祈年心气已经不顺到了极致。   楚耀却还在煽风点火,“你应该……”早点跟小谈讲我的嘛。   但这次他话刚起了个头,就被孟祈年恶狠狠地吼了回去:“楚耀,说够没,说够了,你他妈就给我把嘴闭上。”   楚耀没说完的话被孟祈年吓了回去。   他惊恐地望着孟祈年。   孟祈年家教严苛,从来不这样说话,楚耀认识他十二三年,从未见过他说脏话。   这是第一次。   孟祈年愤怒地就跟角斗场上的雄狮,目眦尽裂,破口大骂,“我操你妈,楚耀。你他妈有病吧。”   谈言认识的孟祈年,脸上总是挂着似有似无的微笑,平静的就跟一潭泉水似的,永远看不出一丝波澜。   现在的孟祈年全身肌肉紧绷,额上青筋蹦起,就跟一头暴怒的公牛。   第一次见他这样,谈言也有点被吓到,小心翼翼道:“哥。”   听到谈言声音,孟祈年立刻恢复过来,就仿佛刚才发火的那人不是他,是他的孪生兄弟一样。   在他的身上找不到一点火气,他和以往一样,一派温柔。   见他变脸被翻书还快,楚耀微怔,孟祈年恶狠狠瞪了他一眼,温柔地拉起谈言就走。 第15章 宠溺   谈言的手腕被孟祈年紧紧攥在手中,不等走出去多远,那一圈的皮肤就已经红透了,谈言疼,想跟孟祈年说,但一想到他刚才发火的样子,所有话就都堵在了嘴边,不敢说。   他小声抽噎着。   孟祈年听到了,低头一看,发现他竟在愤怒之中失去了分寸,谈言的手腕被他攥红了一圈,心疼道:“红成这样怎么不跟我讲,怕我了?”   谈言不爱撒谎,有什么说什么,轻轻点头,“你刚才把我吓到了,哥。”   说这话时,谈言清亮的眸子上还氤氲着一层薄薄的雾气,看着随时能滴下水来。   孟祈年心疼,拽着他,将他推进了体育馆一楼,最靠西的一间洗手间。   折腾了这么一早上,时间也不过才堪堪来到早上七点。早八都没开始,体育馆里没什么人。   偌大的洗手间里就只有滴答滴答的水声。   孟祈年推着谈言走进了最靠里的一间隔断。   “哥”   不知道孟祈年要做什么,谈言错愕地望着他。   “乖,不怕了。”孟祈年耐心地哄道:“最后一次,我以后再也不会当着你的面发火了,好不好。”   谈言现在满脑子都是孟祈年曾和楚耀在一起七年。   那七年,他也一定是这样哄楚耀的。   无边嫉妒盘踞在心中,谈言快被逼疯了。   从始至终笼罩在他眼中的薄雾终于凝聚在了一起,化成泪水,滴了下来。   误以为他还在害怕,孟祈年直起腰来,将他搂进怀里,更耐心地哄道:“乖,今天都怪太凶了,把我家小孩吓到了,我家小孩最乖了,不哭了好不好。”   谈言这次没将孟祈年推开,而是一直趴在他怀里语无伦次道:“怎么办,哥。我好嫉妒。我只要一想到你和楚教练在一起那么久,我就嫉妒的快发疯。我是不是不乖了,你是不是开始讨厌我了。”   听到这,孟祈年算懂谈言怎么了。   感情闹半天是在吃醋。   可就这个孟祈年最无能为力。   他和楚耀是既定事实,他没办法倒转时空,改变过去。   见谈言在他怀里哭得都快抽过去了,孟祈年心疼得无以复加,轻轻哄他,“不哭了,小孩,我和楚耀都是八百年前的老黄历了。我现在是你的,以后也是你的。”   孟祈年故意这么说,想哄谈言开心,但谈言现在一点也开心不起来,他满脑子想的都是孟祈年之前是不是也是这样哄楚耀的。   孟祈年和楚耀都分手四年了,他的理智告诉他,他不该嫉妒的,但他的心却被嫉妒填满了。   他痛苦得无以复加,眼泪哗啦啦往下流,没个休止。   孟祈年哄不好他,无奈叹气,“我本来想找个更好的时机告诉你,我和楚耀的事,但现在看来,我现在就得告诉你。”   “我不想听。”谈言嫉妒的想死,一点也不想听孟祈年和楚耀的恩爱过往,反应激烈地用手捂住了耳朵。   “你得听。”孟祈年拉下他的手。   “我不要,我不听。”谈言哭着摇头。   孟祈年用双手固定住他的头,温柔且严肃道:“小孩,就像我跟你说的那样,我比你大十岁,我不可能没谈过恋爱,我和楚耀认识的时候,我比你还小,那时候我才上高一,15岁多一点,连爱情是什么都不懂,纯粹就是和他玩得好,走得近。等后面走到一起后,你问喜欢过他没,我喜欢过,但那已经是过去,你懂吗?四年前我和他就分手了,他是过去,你是未来。我不可能在和他有任何牵扯,你懂吗?”   谈言不懂,谈言只听到孟祈年喜欢楚耀。   而这就足以令谈言痛苦地无以复加。   “你喜欢他,哥,你喜欢他。”谈言哭得全身发颤,紧紧抱住孟祈年。   见钻进了牛角尖,怎么哄都没用,孟祈年痛苦地扒拉了下头发,拨开谈言抱住他的手臂,从地上站了起来。   没想到会被推开。   谈言眨巴着眼睛,哭都哭不出来了,怔怔望着孟祈年。   “哥,你是不是生我气了,是不是要离开我了?”   “没儿。”孟祈年没生气,只是他见光靠哄,一直哄不好谈言,准备剑走偏锋。   他站起来脱掉了西装外套,盖在了谈言脸上。   淡淡的松柏木质香瞬间充斥在了谈言鼻间。   谈言重新镇静了下来。   他短暂地脱离了之前歇斯底里的状态,眼前一片漆黑,他不太适应地想要拿掉孟祈年盖在他脸上的衣服,却被孟祈年阻止了。   “不许拿掉我的衣服。”   孟祈年的声音贴着他的耳廓响起。   “哥?”谈言不明所以,“你要做什么”   孟祈年咬牙切齿,“不许问。哪怕倒推十年我都没干过这种事,今天也就是哄你了。”   谈言一头雾水,却也不敢问,乖巧地等着。   双眼被置于黑暗中加深了他的其余感官。   孟祈年的手抚上了他的大腿。   炽热滚烫的触感瞬间煨进心里,谈言险些没跳起来。   孟祈年眼疾手快,一把按住他。   “小孩,你乖一点。我第一次干这个,我不想咬到你。”   孟祈年的衣服盖在脸上,谈言眼前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但耳畔时有时无的暧昧水声一个劲的往他耳里钻。   没有过这种经历,谈言面红耳赤,无措地往后稍稍仰。   但仅是一仰,孟祈年盖在他脸上的衣服瞬间滑下来一截,他的一只眼睛被露了出来。   孟祈年不知何时已经把眼镜摘了下来,他斜长的眉目微敛,眼角一片绯红,以谈言的视角看不到更多,只能看见他秀气的睫毛轻轻抖动,就跟振翅欲飞的蝴蝶。   他跪在地上,一截白皙的脖子露在外面,被身上的黑衬衫衬得白得不行。   雄性的天性使然,谈言伸手去抓孟祈年的脖子。   但当他手指触碰到孟祈年的刹那,孟祈年抬起了眼睛,发现了谈言一只眼睛已经露在了外面,含糊不清道:“小孩,这么快就不听我的话了吗?我是怎么和你说的,不许把我衣服拿下来。”   被孟祈年抓包,谈言手忙脚乱扯起孟祈年的西装外套的一角,重新盖回脸上,解释道:“哥,我没拿,是它自己滑下来的。”   说完,怕孟祈年不信,谈言又赶紧找补一句,“你信我,哥。我真没拿。”   孟祈年听见,一言不发。   黑暗中,谈言一片忐忑,正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的手机铃声又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自从上次在孟祈那里闹过一次乌龙,错接过一次他的电话后,谈言回来就给自己设了一个独特的铃声。   一阵狂野的狼嚎声突兀地在狭小的空间里炸起。   谈言完全没有防备,吓得抖了一下。   孟祈年一手按住他,一手从地上捡起谈言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发现是谈闻军,帮谈言把电话接通前,道:“小孩,是你爸。”   “哥,别接。”谈言面皮薄,豁不出去,不想让人知道他和孟祈年现在在做什么,抹黑摸到孟祈的手腕,轻轻握住,哀求道:“求你了,哥。别接。”   孟祈年不为所动,把接通了的电话塞进了谈言手里,坏笑道:“好好拿着,小孩。这是对你不听我话的惩罚。”   谈言局促地握着手机,没了他按着,孟祈年盖在他脸上的西装外套又滑下来了一些。   他之前露出来过一次的那只眼睛重新露了出来。   孟祈年一抬头就看到他眼尾一片通红,明亮的眸子里闪着蒙昧的水光。   明艳至极。   但还没哭。   孟祈年恶劣的想把他弄哭,继续动作的同时,含糊道:“说话,小孩。”   谈言握着手机,浓密睫毛轻轻颤动,满眼无措,哀求地望着孟祈年,期望他能放过他,帮他把电话挂了。   但孟祈年偏不,一味要求道:“你不听我话了吗,小孩。说话。”   “听。”   谈言不敢不听,他睫毛微微扇动,声音又细又软,仿若下一秒就能水滴出来一样。   甜度超标。   孟祈年十分满意,含糊的笑了一声,看着他隔着电话小声回他爸,“爸。”   谈闻军从电话里听到了细微的水声,愣道:“小乖,你人现在在哪?你那边怎么会有水声”   孟祈年把电话递给谈言的那刻,就把免提打开了。   听谈闻军问得这么直接,孟祈年低低笑了一声。   “我在……”   谈言回答不上来,往后仰了一下。   孟祈年跟了上去。   卫生间隔断里的空间太狭窄,谈言没地方可以躲,扇动着睫毛,泪盈于睫,无声道:“哥,别这样,我爸他听到了……”   孟祈年抬眼,嘶嘶笑道:“丢人的是我,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话是如此,但谈言羞得不行,他无措的垂下眼睛,微微上扬地眼角红成一片。   嘴边是无法抑制难耐呻.吟,他紧紧捂住嘴巴,不敢出声。   电话那边,长等短等都不见谈言开口,谈闻军正狐疑,却听到孟祈年嘶嘶的笑声,愣道:“小乖,姓孟的是不是在你身边”   谈言没办法说话,捂住嘴,谈闻军自顾自道:“你们在干什么,你给他说,你们校长来了,在篮球馆等他,让他赶紧过来。”   谈言只差一点,此刻他的大脑一片模糊,就跟老式电视机一样,一片雪花在其中闪烁,谈闻军的话他一句也没听进去,全凭本能,呜咽着点头。   听出他声音不对,谈闻军正想问,孟祈年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我知道了,谈总。你给陈校长他们说,让他们等我一会,我一会就过去。”   孟祈年的声音哑得厉害。   “姓孟的,你和我儿子干什么着呢”   听出不对,谈闻军质问。   孟祈年没说,挂断电话,先一步走出了隔断。   谈言抱着他的西装外套,赶紧跟上。   “哥,你别生气,我不是故意弄你嘴里的。”谈言等孟祈年漱口的间隙,小心翼翼偷瞄他的脸色,见他脸色还好,没有表现得太恶心,谈言从后面摊到他肩膀上,轻轻道。   孟祈年透过洗手间的镜子看了他一眼,缓缓擦掉眼镜上被溅到的水渍,重新把它戴了回去,道:“开心没?”   刚开始是挺开心的,但一想到孟祈年曾和楚耀在一起七年,谈言就开心不起来,他绯红着脸,扭捏道:“哥,你之前是不是也……”   “你觉着可能吗?”孟祈年没带纸,凭空甩了甩手上的水,道:“今天要不是为了哄你,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干这个。”   谈言不觉着孟祈年会骗他,自己是特殊的,一击毙命,狠狠击穿了谈言的心脏。   他心里就跟吃了蜜一样甜,羞涩地低下了头,搅着孟祈年的衣领。   见他缓过来一点,孟祈年道:“把我的衣服给我。”   谈言还沉浸在自己是特殊的喜悦中,孟祈年跟他说第一遍时,他没反应过来,怔怔抱着孟祈年的西装外套,直至孟祈年又跟他说了第二遍,他才恍然大悟,慌忙将孟祈年的西装外套递了过去。   孟祈年款款穿好外套,熟练地扣好衣服上的第二颗扣子,带着宠溺的笑先一步走了出去,谈言脸红扑扑的跟了上去,轻轻握住孟祈年的衣袖。   他既清纯又甜蜜。   孟祈年爱他得不行,笑意盈盈,带着他回到了三楼的室内篮球场。 第16章 发现(修改)   孟祈年回来前,去年刚升校长的陈伟君沉声道:“老章,你这事办得让我压根就没办法给祈年解释。”   被他点到的人是体育学院体育中心的主任。   孟祈年一大早就把电话打给了陈伟君,让他帮忙处理学校论坛,关于谈言的黄谣贴,并让他通过后台发帖人找到是谁。   孟祈年的家室一等一的尊贵,哪怕在京圈这个巨大的名利场中,他和他的家族都立于顶端不败。   陈伟君那有胆子敢拒绝他,接到电话后,立刻联系后勤科,让查发帖人论坛的注册手机号和ip地址,查了半天,后勤科告诉他,发那个黄谣贴的人所使用的论坛账号,和昨晚登录时所用的校园网账号,在注册时所使用的是两套信息。   而这两个人,后勤科一大早打电话过去询问,发现他俩一个现在正在埃塞俄比亚训练,一个正在奥斯陆比赛。   尤其在埃塞尔比亚训练的那个,都已经离开学校快一年了。   他离开前,就已经把校园网停了,但不知为何,他的校园网现在还能用。   查不到造黄谣的人是谁,陈伟君没办法给孟祈年交代,只能一大早把体院所有尚留在京内的领导都叫了过来。   浩浩汤汤一帮人站在篮球场等孟祈年过来。   “陈校长。”体院尚留在校内,职级最高的就是体育中心主任章海,他第一次见这个架势,头上冷汗涔涔,“我们今后一定加强管理,绝不会再让这种事发生。”   “管理”陈伟君睨他一眼,冷道:“事情都发生了,你在管理还有用吗?”   几个正副院长和院书记都不在,章海被赶鸭子上架迎接陈伟君的怒火,满头冷汗,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不住点头。   “我真不知道我要你们这些人有什么用!”陈伟君看着他的懦弱样,气不打一处来,“我们这是学校,是教书育人的地方,你们都干什么吃的,竟然能让学生搞出这种事来。”   孟祈年拉着谈言不过是才走到篮球馆门口,就听到陈伟君在里面训斥下级。   陈伟君喜欢小事化大的性子还是没变。他不过是打个电话让帮忙封贴并查出发帖的人是谁,陈伟君竟搞出这么大一排场。   他颇感头疼,揉了揉鬓角。   “哥”谈言看见小声道:“是不是我给你惹麻烦了”   “没儿。”孟祈年哄他,“像你这么乖的小孩,能给我惹什么麻烦。”   谈言将信将疑,怯生生抓住孟祈年的衣袖,跟着他一起走进了篮球场。   “祈年。”看见孟祈年来了,陈伟君迎了上来,热络地和他打招呼。   谈言就站在孟祈年身边,他年轻漂亮,清纯俊秀,精致的眉目之间充斥着懵懂和纯真,看着不太像会攀龙附凤的人,但显然他就是这起桃色新闻的主角,陈伟君一脸深究地打量着他,浓浓的凝视感让谈言如芒刺在背。   他不太舒服地往后缩了一下。   孟祈年看到挡在他面前,伸手道:“陈老师,几年没见了,最近还好吗?”   “挺好的,祈年。”陈伟君笑意盈盈,道:“我一个月前就听闻你要回来,这几天本来想抽个空去登门拜访,但天不遂人愿,最近是开学季,一天好几趟会要开,害得我都没有时间去看你。”   握完手后,孟祈年收回手,熟练地客套道:“陈老师,你是我老师,我是你学生,这世上那有老师登门拜访学生的道理。倒是我最近太忙,一直没有时间来看你,还请见谅。”   孟祈年家世庞大,陈伟君可不敢让他登门来看,笑着打呵呵道:“祈年,瞧你这说得是哪里的话,我俩谁跟谁,倒是你让我帮你查的那事,我帮你查了,只不过……”   一听只不过,就知道陈伟君什么都没查出来,孟祈年蹙眉道:“没有查出来吗?不应该啊,这么简单的事怎么可能会查不出来。”   陈伟君冷汗直流,却如实道:“祈年,我让学校后勤科查了好几次,可发帖那人用得是别人的账号信息,我们这边实在没办法找到他。”   李云和孟祈年来自同一个圈子,对孟祈年的家世知之甚多,孟家之恐怖,跺一跺脚,京城都能抖三抖。   明知山有虎,他还敢公然开贴造谈言黄谣,就说明他有得是办法不被孟祈年查出来。   如他所愿,孟祈年果然查不出来,李云自满得意,抱着手臂,不着痕迹地打量着谈言。   下周一,龙华大学将在主场为今年大学生联赛揭幕,距揭幕战就剩四天,为了能更好的备战新赛季的第一场比赛,在体能训练和技术训练后,教练组安排了一组实战对抗训练。   为了能更全情地投入后面实战对抗训练,谈言来时直接穿了球衣。   龙华大学校队虽然叫红潮队,但他们的球衣配色是蓝白色,瓦瓷蓝色的上衣搭配嫩白色运动短裤。   谈言穿0号球衣。   他裸.足身高192cm,在后卫运动员里算高的,为了保护膝盖,他有个习惯,会在球裤里面穿运动专用的紧身打底裤。   他喜欢把左腿的裤脚剪到膝盖,以来展示他左小腿上的蝴蝶纹身。   也许一般人不会留意谈言平时都穿什么,但李云喜欢他,时时刻刻关注着他。   他今早出门时绝对穿了打底裤。   可现在他的打底裤却不见了,他光洁的小腿就裸.露在外面。   莹白温润的皮肤上,振翅的蝴蝶翩然若飞。   李云若有所察,趁孟祈年和陈伟君寒暄顾不上谈言,走到谈言身边,轻声质问道:“谈言,你出去一趟,怎么衣服少了一件。”   谈言的紧身打底裤在洗手间的时候被弄脏了,谈言当场就它他脱掉扔了。   由于他今天穿得打底裤是奶白色的,早晨来的时候,他一时兴起,把两只裤脚都剪到了膝盖,高度只没出球裤一点,穿了和没穿看着差距不大。   脱之前以为不会被人注意到,现在却被李云指了出来,谈言的脸瞬间爆红。   他扭捏地并拢双腿往后退。   “我不想问你和那个男人出去这么一会功夫,你的贴身衣物怎么就少了一件,但我得告诉你,谈言。”见他这样,李云气的牙都快咬出血了,但还是强忍住了,他装作不认识孟祈年,平稳道:“你应该知道,在我们这种团队运动中,更衣室里最惧怕什么。”   谈言知道,球类运动要求每场比赛结束后,所有球员一起洗澡,以来增强团队凝聚力。   他之前是被人造黄谣,而造谣的人就在更衣室里,所以之前在他们眼里,他并不是真正的同性恋。   更衣室全靠这个美妙的误会维持着现在的平和。   一旦被人发先他真的是同性恋,更衣室一定会炸。   这不是谈言想看到的。   “李……李云。”谈言支支吾吾,扭捏道:“你……你别跟其他人讲,好不好。”   “谈言,这事不是我讲不讲就能揭过去的,你要知道,这事我能发现,其他人就也能发现。”一想到谈言刚刚出去和孟祈做了什么,李云就嫉妒就死,但为了不吓着谈言,他还有装出一副好兄弟的架势,咬牙切齿道:“和他分手,我可以装作什么不知道。”   不能和孟祈年在一起,那种生不如死人的感觉,谈言已经体会过一次,他不想在体会第二次,小声道:“李云,我喜欢他,我不想和他分手。”   听见谈言说喜欢,李云恨得牙根痒,冷道:“我不听这些,我就那句话,你想让我装作不知道,那你就跟他分手。否则,我一定会告诉更衣室的其他人。”   两头被堵,谈言为难地低下了头。   孟祈年还在和陈伟君寒暄。   “祈年,我这边虽然没查到发帖的人到底是谁,但余下的人,你打算怎么处理?”都是谁在造谣,陈伟君已经从谈闻军的口中听说了,他有处理意见,但还想征询孟祈年的意思。   “这里是学校,陈老师。教书育人的地方。”   虽然孟祈年一直在和陈伟君寒暄,但他的眼睛从始至终就没从谈言身上离开过,见他好端端的,突然失落地低下了头,孟祈年没了寒暄的心情,想快点结束,状似温和道:“全交给你来处理吧,陈老师。不过我的意思是,既然犯错的都是孩子,那就教育一下,权当小惩大诫吧。”   话是这样说,但孟祈年的意思已经表示的很明白了。   他要求陈伟君小惩大诫。   给造谈言谣的人一点惩罚,但又不能惩罚过度。   陈伟君虽然喜欢小题大做,但能混到校长之位的又岂是泛泛之辈,他知道该怎么办,寒暄结束前最后握手道:“祈年,交给我来处理,你就放心吧。我一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陈伟君虽然没明说要怎么处理,但他处理事情的能力孟祈年还是放心的,伸手握了回去,又一次提点道:“陈老师请千万切记,这里是教书育人的地方,以教育为主。”   孟祈年不喜以权压人,但他的意思很明显,陈伟君听得明白,他不想让这事豁开,要求这事稀里糊涂出现,再稀里糊涂消失,最好被所有人遗忘。   论坛里的帖子已经被他让人封了,论坛里与之相关讨论也被他全部被禁言。   现在还需要做的就是让这事,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   陈伟君懂怎么做,道:“这个当然。”   这次握手,陈伟君一抬头,突然注意到孟祈年的衣领处有一块浅浅的污渍。   尤其他今天穿得还是黑色衬衫,看着特别显眼。   注意到陈伟君欲言又止地看着他,孟祈年低头巡着他的视线望去,发现了他衣领上的污渍。   几乎瞬间他福至心灵,明白过来这是刚刚谈言溅到他身上的,无奈轻笑,抽回手道:“前两日家父还说,让我跟着陈老师多学习,今日陈老师工作繁忙,我就先不叨扰,改日我定登门拜访。”   孟祈年的父亲站于权利的顶峰,陈伟君的职级不配见他,陈伟军心里明白,但还是寒暄了回去,“孟老真是言重了,祈年你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与我当年不可同日而语。”   “老师说笑了,你可是国内刑法届的泰斗。我还有许多地方要跟你学。”   孟祈年神色淡淡。   受够了他们虚与委蛇的寒暄,不满孟祈年处理方法,谈闻军道:“姓孟的,我儿子都被人说成这样了,你竟如此轻易地放过他们。”   “谈总。”周围人多,孟祈年不想解释太细,只是淡淡道:“我们当家长的就是再厉害,也没有办法管住天下人的嘴,这事就让他这样稀里糊涂的消失,对小谈来说才是最好的。”   谈闻军本来就不喜欢孟祈年,觉着他以前玩得太花,名声太差,和谈言相差的岁数也太多,细数一遍,觉着他身上哪哪都是缺点,十分看不上他,现在又听他这么说,更不喜欢他了,敛眉道:“你算我儿子哪门子的家长。陈校长,章主任,事情我已经和你们说了,我的诉求就一个,我要求那些编排我儿子的人当众给我儿子道歉。”   正在球队和孟祈年之间左右为难的谈言听到谈闻军和孟祈年又吵了起来,赶紧跑了过来,拉谈闻军,“爸,怎么了?怎么说着说着,又好端端的又吵了起来。”   “谈总。”孟祈年头疼,“这事现在知道的人不多,我堵住他们的嘴,用不了几天就能过去,你现在把他闹大,届时我在想堵嘴可就难。”   “谁用你堵嘴。”谈闻军冲道:“这世上难不成还能没有个是非黑白”   是非黑白倒是有,但造黄谣全凭一张嘴,这里面是非黑白不好讲,孟祈年无奈苦笑,“你听我的,谈总,这事就让他这么过去,才是对小谈最好的。”   “我要是不听呢。”谈闻军看不上孟祈年,觉着他小小年纪,城府就如此之深,谈言和他在一起,百害无一利,冲道。   今天早晨就已经够一团乱麻了,不想谈闻军再和孟祈年吵起来,谈言撒娇似的摇了摇谈闻军手臂,“爸,你好好说。”   “没什么好说的。”谈闻军性烈如火,不容分说,拉起谈言就要走,“走,小乖,我们回家。今天这事我不可能善罢甘休。”   被谈闻军拉走前,谈言依依不舍地回头,手置于腰腹位置,轻轻摆了摆手,嘴型道:“我先走了,哥。明天见。”   孟祈年回道:“明天见。”   谈言走后,孟祈年道:“我的意思你应该明白,陈老师,给你一周时间,一周后,我要看到你的处理结果。”   “你放心,祈年。这事我一定处理妥当。”陈伟君一副狗腿样,亦步亦趋送走孟祈年后,回来态度大变,冷道:“老章,你回去和你们院组开会,这周内给我拟定出来一个处理结果,我的意思是今天所有参与的学生全部记过,带头的记大过,并面向社会甄选新的主教练。新教练聘用名单赶下周一前放到我的办公桌上,我亲自决定最后由谁出任总教练。”   “啊,陈校长,你的意思是要开除麦金吗?”体育中心主任章海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孟祈年,含糊道:“可刚刚那位不是说以教育为主吗?”   “呵。”陈伟君嗤笑,“学校是教书育人的地方,小孩子年纪小,不懂事,他麦金四十多岁的人也不懂事吗?篮球队这事,他这个主教练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我现在只是让他下课,就已经够得饶人处且饶人了。”   “小乖。”   谈闻军昨儿才从直布罗陀回来,目前为止,他还没回过家,谈诗把谈言介绍给李倾的事,他并不知道。   而打电话告诉他谈言和孟祈年关系的李云也没跟他说明谈言是怎么和孟祈年在一起的。   谈闻军先入为主,以为是孟祈年诱骗了谈言,不同意道:“不论你和那个姓孟的是什么关系,我都不同意你们在一起。你以后离他远一点。”   “可是……可是爸,我喜欢他。”谈言拧着衣角小心翼翼说。   最近谈家的情况每况愈下,现在谈闻军出门都不带司机了,他一边开车,一边循循善诱道:“小乖,最近家里情况不太好,爸没有太多精力管你的事,你能不能懂事一点,听话一点,别胡闹。”   “可是……可是我只是喜欢他。”谈言不懂他喜欢孟祈算什么胡闹,而且话又说回来,如果家里实在走投无路,他们可以找孟祈年帮忙,孟祈年一定会帮他们的,他笃定道:“爸,如果家里实在挺不过去,我们可以……”   “我们可以做什么?”谈闻军一脚刹车,将车停在了应急通道上,道:“去找那个姓孟的帮忙吗?你和他什么关系,你就找他帮忙。”   因这突然刹车,谈言受惯性影响,身体前倾,撞在了前方主驾驶的座椅靠背上。   鼻梁重重砸了上去,又涩又疼,谈言不耐痛,眼泪瞬间飙了出来。   谈闻军道:“你以为你找他帮忙,不需要还他人情吗?你拿什么还他人情。难不成你还真以为他喜欢你呀。小乖,你要我跟你说多少遍,你才能懂,像姓孟的那种公子哥,是不可能会喜欢上你的,我不让你跟他在一起,不让你欠他人情,是怕万一有一天我要是不在了,他在玩厌了你,你怎么办,你拿什么还他人情。”   不是谈闻军危言损听,而是这次丢船事故太离奇了。   昨晚从失船位置回来,据他在现场看到的,不是沉船,也不是被劫持,他那艘载有一万五千个集装箱,价值高达上百亿的巨型货轮凭空消失了。   保险公司已于三天前发函给他,这次失船事故不在他们的理赔范围内,丢船造成的所有经济损失都得他自己承担。   如此高额的债务不是他能承担的,摆在他面前的路只剩一条。   他注定熬不过这个冬天了。   走之前他要处理掉谈言和孟祈年的关系。   “可是爸……我喜欢他。”谈言还不知道谈闻军已经穷途末路,捂住被撞痛的鼻梁,缓缓又一次起身道。   “你喜欢他有什么用,他喜欢你吗?”谈闻军从刚刚孟祈年的处理方式里,没看出来他有多喜欢谈言,凶恶道。   谈言也说不好,沉默地垂下了头。   他眼眶通红,泪盈于睫。   谈闻军看着心里也疼,但他不知道他还能熬多久,也许一天,也许一个月,如果他很快就没了,谈言跟着孟祈年,结局就只有一个。   被他玩腻,然后被抛弃。   谈言被他娇生惯养长大,甜蜜单纯,谈闻军也不想以最大的恶意揣摩孟祈年,可那帮公子哥玩得有多大,谈闻军有所耳闻,他知道那帮公子哥喜欢玩腻了的人分享出去。   谈闻军决定不容许这种事发生在谈言身上,强硬道:“他不喜欢你,对不对。”   “没有。”谈言摇头道:“哥对我可好了,他说过喜欢我的。”   谈闻军嗤笑,“对你好小乖,像他现在那样,逗一逗你,哄一哄你,不叫对你好。那只不过是他还没有玩到你,想玩你的一种手段罢了。”   谈言觉着事实并非谈闻军说得这样。   孟祈年虽然没那么爱他,但绝不会因为还没玩到他,就哄他、骗他,一个劲的摇头道:“不是这样的,爸。不是这样的。哥说过他喜欢我的,他不会骗我的。”   谈言对孟祈年无条件的信任,让谈闻军震怒,“小乖,我和他之间,你相信他,不相信我”   “我没有,爸。”谈言摇头,“我没有不信你,爸。但我好喜欢他。我不想和他分手。你别逼我了好吗,爸。”   如果谈闻军很活更久,他一定不会逼谈言,但现在他没有多少时间了,凶恶道:“我和他之间,你只能选一个,你若执意和他在一起,那你就不是我儿子。”   “爸”   从未想过会从自己父亲嘴里听到这种话,谈言既震惊又难以接受,他抬起头,眼睛眨啊眨,清亮的眸子又一次被水光覆盖,泪盈于睫道:“你在和我开玩笑吗,爸。”   “你觉着呢。”谈言是谈闻军和他第二任妻子的孩子,比他第一个孩子谈诗要小十二岁,被他宠得天上有,地下没,谈言想要天上的星星,谈闻军都不舍得给他摘月亮,看他一直哭,谈闻军心尖犯疼,但一想到等他死了,谈诗不管他,他无依无靠,再被孟祈年玩腻了,像个玩物一样被拿出去展示给其他人,他不得不狠下心肠,板起脸道:“你要是执意跟他在一起,那你就不是我儿子。”   一天内连续两次被人逼着和孟祈年分手,谈言彻底崩溃,抱着头默默啜泣,“你们为什么都要逼我,我想和他在一起是什么天理不容的事情吗?我为什么就不能和他在一起,你们放过我,求求你了,爸,求求你了。”   谈言一直抽泣。   谈闻军心疼坏了。   但长痛不如短痛,谈闻军态度强硬,“就还那句话,你如果执意和他在一起,那你就不是我儿子。”   李云逼他,谈闻军也逼他。   被逼到绝境,谈言连哭都哭不出来,他抱着头一直抖。   谁承想,他随手放在膝盖上的手机屏幕突然亮了一下。   孟祈年在微信里拍了拍他。   【孟哥拍了拍我的小脑袋瓜说:宝宝不哭。】 第17章 误会   谈言当初设置这个拍一拍的时候,没想到会有如此应景的一天。   过多的痛苦快将他逼疯,谈闻军生平第一次直呼谈言大名,道:“给我一个选择,谈言。我还那个姓孟的”   一边是球队、父亲,一边只有孟祈年。   那边高不言而喻。   谈言不断说服自己,选家庭、选未来,爱情并非人生中不可或缺的,离开孟祈年,他依然能够活下去。   但同意的话语却堵在嘴边,说不出口。   “对不起,爸,对不起。”   谈言没办法欺骗自己,没了孟祈年他真的能死,他不停道歉,然后打开车门,冲了出去,融入了熙熙攘攘的人群。   “谈言!”   没料到谈言会这么选,谈闻军震惊之余,更多的是愤怒,他趴在车窗上大喊,“你今天从这离开,以后就别回来。”   谈闻军说一不二,谈言知道他今天从这走了,以后就再也回不了头,理智告诉他现在应该转头,为了一个男人和自己父亲闹掰不值得,但呼啸而出的感情却深深扎进了泥土,牢牢抓住了他的脚。   他动弹不得丝毫。   仅犹豫了一下,谈言便举步往前走。   【哥。】   谈闻军见谈言执意选择孟祈年,气愤地开车离去,谈言被裹挟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浑浑噩噩一直往前走,不知道走出去多久,一个粉色桃心气球砸到了他身上,一个四岁左右,扎着两个羊角辫,脸红扑扑的小女孩被她妈妈抱着来问他讨气球,他才回过神来。   他把气球递回给小女孩,低头一看,手机上,孟祈年发给他的微信,已经停留在了一个半小时前,最后一条还是在问他早晨在篮球场怎么了,为什么突然不开心起来。   孟祈年细致入微的体贴又推了谈言一把。   谈言再也受不了,他想见孟祈年。   【哥,你现在在哪里呀?】   他没解释早晨李云和他父亲先后逼他分手的事,只是道。   孟祈年很快就回他了,【我在律所,怎么了,小孩】   谈闻军逼他分手的事,他不想跟孟祈年说,轻轻道:【我可以去见你吗?】   【不行哎,小孩。】一无所知的孟祈年拒绝。   【我在开会,没时间陪你玩。】   换以往被拒绝后,谈言一定会锲而不舍的央求孟祈年。   但今天他先后经历了队友背刺,至交威胁,父子决裂,他身边能不要他的人都不要他了,他已经一无所有,就只剩孟祈年,他不敢再求,小心翼翼道:【我知道了,哥。】   听出他语气不对,孟祈年道:【出什么事了?小孩,你不是跟你父亲回家了吗?怎么,回去后,你们吵起来了?】   谈言不说,只是道:【没事,我就是想见你了,哥。】   【我们一个小时前才见过面,小孩。】谈言有什么说什么,不是会把话憋在心里的人,孟祈年真这样觉着,不疑有他,看了眼表,啼笑皆非道。   与此同时,孟祈年那边,他团队里等着他开始的同侪询问道:“孟主任,我们今早的讨论是从现在开始吗?”   这声询问插在了孟祈年发给谈言的语音里,谈言听到了。   【我现在要开会了,小孩。】孟祈年又发来一条语音。   【等我忙完,再陪你玩好不好。】   谈言想说不好,但又不敢,小心翼翼发去一个乖巧点头的表情包。   孟祈年看到也没多想,打算等开完会在回过头哄谈言。   但孟祈年手里这个下周三就等着开庭的法援案件远比他们团队接手时评测的难度和风险要大,他们的这个被代理人是以故意杀人罪被检察院提起公诉的。   在警方给出的卷宗中,他们的这个被代理人是一个年近四十岁的家庭主妇。   她在家庭关系中,长期被家暴,卷宗中夹有她的就医记录,她有多达二十余次因外伤就医的记录,其中最严重的一次是左下侧肋骨被打断三根。   如此经年累月被暴力相待,她不堪忍受,在一个周末,买了两包耗子药,炖了一锅鸡汤,毒死了长期家暴她的丈夫以及丈夫受邀来赴宴的两个朋友。   这个案子刚从公共法律服务科到他们手里时,他们团队评估是可以做死缓辩护的。   但随着对卷宗的进一步整理,孟祈年发现这个案子连死缓辩护都做不了。   警方交给他们的卷宗中,被代理人一直没有交代她因何决定毒杀她丈夫的那两个朋友的。   “孟师兄,这个案子就算你上,它也没有一点可以辩护的余地。”孟祈年在耶鲁留学时的学弟裘天言指出,“我们团队刚回到国内,开始组建,我们要爱护我们的羽翼,我们不能接这种一点胜算都没有,出力不讨好的案子。”   “孟主任,天言说得对,这个案子它在调查阶段就已经死了。”在长达七个小时的梳理后,从上午九点争到下午三点,孟祈年团队里,除他自己以外,其他人都觉着这个案子已经失去了辩护的意义,纷纷开口。   孟祈年没说话,轻轻敲着桌子。   这个案子是他大哥孟祈光亲手交给他的,表态之前,他道:“这个案子是我哥给的,先不急着递出去,我先去问问他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孟处长给的?”孟祈光子承父业,继续从政,是政坛近年来最炽手可热的新贵,孟祈年的团队认识他,抱怨道:“就算是他给的,孟师兄,这个案子也是一眼就望到头了,你赶紧想办法把它推掉。”   孟祈年决定之前,还是想先打个电话再问一下,他缓缓拿出手机准备拨号,李倾的电话先打进来了。   孟祈年不准备接,给他挂了,但李倾锲而不舍地一直打过来。   孟祈年烦不甚烦,接通道:“有事”   李倾被孟祈年拜托,带胡谨言来他家取蛇,到孟祈年家楼下时,他打电话过来问孟祈年这次回来改没改他家智能锁的密码,“祈年,我和谨言已经到你家楼下,你家密码换了吗?还是之前那个吗?”   “没换,就之前那个。”孟祈年以为他有什么当紧事,电话打得这么急,发现就这,回应完后,道:“我现在有事,东西我放在客厅,你和谨言自己上去拿,没有其他事我就把电话挂了。”   说完,李倾连好或不好都没说,孟祈年就已经把电话挂了。   被孟祈年把电话挂了,李倾道:“得,谨言,你哥他把电话挂了。我俩待会自己上去拿。”   “倾哥,我哥他为什么要把他养了那么多年的蛇送人呀”胡谨言好奇,她是孟祈年小姑家的孩子,论血缘她是孟祈年表妹,比孟祈年小四岁。   “你哥新找的那个小鬼怕蛇。”李倾一边开车一边给解释道。   胡谨言在孟祈年的朋友圈里,蹙眉道:“倾哥,我哥新找的那个小孩长什么样,到底有多国色天香,才能让我哥不停为他做出改变。”   “谈言嘛,他……”提起谈言,李倾刚想介绍,一侧头,谈言抱着膝盖,正屈膝坐在小区门口。   下午的阳光打在他身上,千丝万缕,为他镀上了一层璀璨的金色。   晚秋,满天枯叶像振翅的蝴蝶打着旋飘了下来,几片叶子落在了他的肩膀上。   他伸手去拨。   暖阳,落叶,微风,一切正少年。   李倾性子张扬,开了辆红色敞篷,谈言与他四目相对后,李倾一脚刹车,将车刹停,道:“你怎么在这”   谈言是来等孟祈年回来的。   见到李倾,支支吾吾道:“我……我来……来……”   李倾性子急,听了会,便听不下去了,替他道:“你来这等祈年回来的?”   谈言轻轻点头。   孟祈年这会不在,李倾道:“来时没给他打电话吗?你搁这等多久了”   “没多久,就一会。”谈言从上午九点一直等到下午三点半,快七个小时,被他一句没多久带了过去。   李倾将信将疑,道:“上车吧,你在这等,什么时候才能等到他,我带你去找他。”   “不,不了。”孟祈年说过他在开会,不想见他,谈言低着头,小心翼翼拧着衣角道:“哥他说他现在在开会,我……我去了会给他添麻烦。”   “啊”李倾错愕,“他这么跟你说的?”   “没儿。”话虽然不是这么说的,但意思差不多,谈言泪盈于睫,道:“不过也差不多。”   “得。”感情闹半天是谈言自己认为的,李倾无奈,对一侧的胡谨言道:“谨言,你待会一定要让你哥好好谢谢我,今天要不是有我在,今晚又有得他解释。”   胡谨言听懂一些,敛眉细细审视谈言,谈言长得很好,唇红齿白,尽显清纯,是孟祈年喜欢的类型,可胡谨言怎么看都觉着他配不上孟祈年,在她看来,配和孟祈年在一起的人不说有多么优秀,但最起码不能是一个除了哭哭唧唧,就什么都不会的小鬼。   胡谨言打探道:“倾哥,他就是我哥的那个小男朋友吗”   “对啊。”胡谨言大学刚毕业,年纪比较小,李倾提点她,“小妮子,那可是你哥的心肝小宝贝,你可别欺负他,否则你哥冲你翻脸,你可怪你倾哥没提醒你。”   胡谨言是家里最小的孩子,从小被捧着长大,她不以为意,冷哼一声,“倾哥,我哥喜欢他什么”   李倾没在理她,冲谈言道:“上车吧,小鬼,我带你去见祈年。”   谈言摇头,“谢了,李哥。哥说不让我去。”   “什么玩意嘛,你还摆上谱了。”胡谨言脾气和李倾差不多,都是典型的二世祖性格,全家一直宠着她,对她的要求就只有一点,不要惹出天大的乱子就行。   谈言这才注意到李倾身边还有人。   胡谨言一头浅粉色长发,涂着一个大红色的口红,穿着火辣,浅粉色露脐紧身体恤陪淡蓝色低腰牛仔裤,明媚漂亮,朝气满满。   谈言不是小肚鸡肠的人,不至于为这么两句话甩脸子,呵呵笑着,好言难劝该死的鬼,劝过一次,不打算劝第二次,李倾淡淡介绍道:“小鬼,这是你孟哥的表妹,胡谨言。”   听是孟祈年的家人,谈言郑重地在他的球裤上擦了擦手,才伸手过去握道:“你……你好,我是谈言。”   胡谨言不屑于和谈言握手,她眼高于顶,轻蔑地瞥了谈言一眼,将之前别在额头上的太阳镜推了下来,重新扣回眼睛上,装作没看到谈言。   胡谨言镶嵌有十八颗碎钻的太阳镜在阳光下金光闪闪,谈言被晃得眼睛不舒服,微微眯眼,尴尬地将手收了回去。   “上车吧。”李倾又一次招呼道。   谈言不想上车,可李倾后面已经排起队来,两辆接完小孩,等着进小区的保姆车在后面一直按喇叭,李倾听见了却也不走,一直等着谈言上车。   谈言没办法,只能上车。   胡谨言嘲讽,“瞧瞧,倾哥。三请四请才能请上车,傍上我哥排场就是大啊。”   看出她不太喜欢自己,谈言窝在后排座位上,一言不发。   谈言不说话也不行,胡谨言一个劲挑他刺,道:“倾哥,我哥是不是找了个哑巴,怎么上来半天,连句谢谢都不会说。”   谈言不想上车的,但已经上来了,还是道:“谢谢。”   “没什么。”李倾劝人只劝一次,他已经劝过胡谨言一次,不打算再劝第二次,开车在地下车库兜了一圈,绕了出去。   见李倾要走,胡谨言道:“倾哥,你怎么绕出来了,我们不是说好要去我哥家拿他送我的蛇吗?”   “这不是你嫂子怕蛇嘛。”李倾道:“东西就在那放着,跑不掉的,下次在拿吧。”   谈言上次来孟祈年家时,被他养的一屋子宠物蛇吓到了,当时孟祈年哄他,说会把这一屋子宠物蛇全部送人。   谈言从未当真过,胡谨言却在一旁抱怨道:“真不知道像你这样哭哭啼啼的小鬼有什么好的,迷得我哥竟然把他养了十多年的宠物蛇,全部送人了。”   孟祈年竟没有哄他,他真的像那天答应他的那样,把他养了十多年的宠物蛇全部送人了。   不敢置信瞬间席卷了谈言。   谈言急迫想要见到孟祈年,从孟祈年嘴里知道一个为什么。   从孟祈年家到孟祈年执业的天合律师事务所之间,只有半个小时的车程,往昔眨眼既逝的时间,这刻却度日如年。   谈言在车里一秒一秒数着过,终于数够了秒数,数到了目的地。   李倾一马当先,问前台,“你们孟主任呢?”   前台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女士,她穿着淡蓝色的职业套装,梳着一个丸子头,干练优雅且从容,听到声音,她抬头望向谈言三人。   李倾吊儿郎当,红色T恤配绿色短裤,头上还挑染着一搓小黄毛。胡谨言露脐装配低腰牛仔裤,再加上一头粉头发。谈言大差不差,球衣配球裤,唯一好的就是他没染一头花里胡哨的发色。   前台看李倾三人实在不像是什么正经人,斟酌道:“先生,你们是?”   “我是他发小,这是他妹妹。”李倾没介绍谈言,匆匆讲了他和胡谨言是谁后,道:“你给你们孟主任打电话,就说我和他妹妹来了,他知道我们是谁。”   前台将信将疑,将电话拨到了孟祈年的办公室,孟祈年刚结束第一轮讨论,回到办公室,他在耶鲁,师出同门的学弟裘天言站在他办公桌前,依旧在道:“孟师兄,这个案子我们真的不能接,这个案子必输,我们接了对我们团队的口碑来说百害无一利。”   孟祈年挂完李倾电话,就给他大哥孟祈光打电话了,但孟祈光避而不见,他的私人号码打不通,办公室的号码也打不通。   孟祈年正在斟酌,要不要不打招呼,就把这个案子推了。   办公室的座机适时响起。   “学长,电话”听到电话铃响,裘天言比孟祈年还焦急,紧张道:“是孟处长打来的吗?”   孟祈年也希望他哥孟祈光能良心发现,给他把电话拨回来,告诉他这个案子究竟还有什么是他现阶段不知道的,但看来电显示,是前台的分拨号码。   “我是孟祈年,请问有什么事”   “是这样的,孟主任。”前台道:“楼下来了几个人,说是你的妹妹和发小。他们两个,一个头发是粉色的,一个头发挑染了一撮黄色。”   一头粉发的是胡谨言,有撮小黄毛的是李倾,听完前台如此传神的叙述,孟祈年头疼不已,揉了揉太阳穴道:“把电话黄色头发的那个。”   前台照做,将电话递给李倾,李倾可不敢接,他半个多小时前给孟祈年打过电话,孟祈年现在火烧眉头,谁接谁触他霉头,他聪明地把电话递给了谈言。   谈言接起电话。   孟祈年以为是李倾,道:“我怎么跟你说的。我现在特别忙,让你没事别找我,你带谨言过来做什么?”   孟祈年也跟谈言说过类似的话,谈言没疑有他,以为孟祈年就是在跟他讲,瞬间从刚刚孟祈年没哄他,真的将他养的所有宠物蛇全都送了出去的喜悦中回到现实,低落道:“对……对不起,哥。我不是故意来打扰你的,你别我生气,我现在就走。”   “小孩”发现接电话的是谈言,孟祈年头皮瞬间炸了,从办公桌前起身确认道。   谈言这一天经历了太多,队友背刺,父子决裂,他脑子里的那根弦始终绷着,被孟祈年骂,彻底扯断了他的那根弦,他低低呜咽。   他的哭声通过听筒传到了孟祈年耳中。   孟祈年手忙脚乱的安抚他,“乖,不哭,小孩,我没有在说你,我在说李倾,我的办公室在二十五楼,你搭电梯上来,我去接你,好不好。”   谈言没听进去,他满脑子都是孟祈年嫌他烦,一直哭。李倾感觉玩出火了,赶紧过去把电话拿了过来。   “祈年。”   他刚一开口,话都没说一句。   孟祈年就开始问候他祖宗八代,“我操你妈,李倾。你他妈有病是不是,我让你接电话,你把电话给他。我现在去等电梯,你给我把人看住,要是我下去见不到人,你信不信我把你二十五楼扔下去。”   李倾没想到孟祈年能发这么大的火,愣一下,笑道:“好好好,我给你看住,你快点下来。” 第18章 愧疚【倒V】   前台拨出去的电话并没有开免提, 谈言并不知道电话那头孟祈年怒不可遏,正问候李倾祖宗八代, 暗自神伤,吧嗒吧嗒掉眼泪。   “哭,哭,哭。”胡谨言本就不喜欢谈言,认为他配不上孟祈年,是个只会哭鼻子的小鬼,谈言被凶哭后, 吧嗒吧嗒掉眼泪,更加深了她的刻板印象,孟祈年电话还没挂,她不耐烦地翻着白眼道:“你除了会哭还会干什么, 真不懂我哥喜欢你什么。”   谈言也不懂,但孟祈年都嫌他烦了,他似乎已经没有留下来的必要, 他哭着想走, 被李倾看到。   “谨言, 还傻站着干什么, 快去拦住你嫂子。”   孟祈年电话还没挂,李倾走不开,招呼胡谨言。   “走就让他走呗。”胡谨言顶看不上谈言, 不为所动道:“等待会我见了我哥,一定要好好问问他, 他最近是不是被猪油蒙了心, 这么饥不择食,这种货色也要。”   不用等会, 孟祈年全听到了。   “李倾,你带他们来的路上,谨言是不是欺负他了?”   他声音阴沉,不寒而栗,李倾笑道:“祈年,谨言什么性子,你又不是不了解,小孩子嘛,不懂事,说了几句话,没给你把人怎么着。”   算年龄,谈言比胡谨言还小五岁。   孟祈年不悦,打算换个时间,跟胡谨言说说,让她以后别有事没事就找谈言麻烦。   谈言不知道,满脑子都是孟祈年嫌他烦,浑浑噩噩。   一个行色可疑,提着巨大的黑色编织袋,带着鸭舌帽的瘦高男人从他身边经过,走向了前台。   李倾刚结束与孟祈年的通话,把座机电话递回给前台,前台小姐握着听筒,正准备将它放回座机上,那个带着鸭舌帽,提着黑色编织袋的男人挤开李倾,站到了她的面前。   这人气质阴郁,一双上三角眼上上,满目凶光,不像什么好人,前台心里咯噔一下,但还是极具职业素养,微笑道:“先生,请问你找谁”   来人也不说话,悄无声息伸手,从他黑色编织袋里掏出一个矿泉水瓶大小的玻璃瓶。   “都别动。”他拔掉瓶塞,将瓶口对准前台,道:“我瓶子里装得是浓硫酸,如果不想毁容,就按我的话去做,打电话给孟祈年。”   又一个来找孟祈年的,前台愕然,望向离她最近的李倾。   孟祈年刚回国,按理来说,应该还没来得及得罪什么人,李倾蹙眉,给谈言和胡谨言打眼色,让离前台更远的他们赶紧给孟祈年发消息,让他先别下来。   谈言在从来人嘴里听到孟祈年名字时,就从浑浑噩噩的状态中醒了过来,李倾眼神刚一来,他就懂了,立刻从包里拿出手机,给孟祈年发消息。   【别下来。】   【哥,你别下来。】   没遇见过闹事的,谈言关心则乱,手抖的厉害,二十六键的手机键盘,一直按错字母。   胡谨言收到李倾的眼神示意,不以为意道:“你是谁?你找我哥做什么?”   “你是孟祈年的妹妹”鸭舌帽扣在脸上的阴郁男人道。   见过不懂事的,没见过这么不懂事的,李倾无奈扶额,给离胡谨言更近的谈言打眼色,让他把胡谨言拉走,谈言看懂了,发完消息后,立刻过去拉她,胡谨言不以为意,庞大的家室让她失去了对危险的感知能力,趾高气昂道:“你是谁,谁给你的胆子让你来这里闹事的。”   见她是孟祈年的妹妹,鸭舌帽扣在脸上的阴郁男人立刻离开前台,往胡谨言的方向走来。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怕来人手里透明瓶子里装着的淡黄色液体真是浓硫酸,李倾赶紧往来赶,可他离前台更紧,距胡谨言更远,鸭舌帽扣脸上那人比他快一步,已经到胡谨言面前了。   谈言和李倾有着相同的想法,如果来人手里拿着的真是浓硫酸,胡谨言被泼到,肉落骨消,她后面就是想医美整形,都很难修复,所以在对方走来前,他一把将胡谨言推了出去,挡在了对方的必经之路上。   孟祈年下楼的时候并没有带手机,他没接到谈言的消息,对楼下正在发生的事一无所知。   电梯门一开,他就看到距离电梯不远,也就五步距离左右,一个带着鸭舌帽,黑色卫衣黑色牛仔裤的阴郁男人正拿着一个透明的玻璃瓶威胁谈言。   谈言一直往后退。   李倾拉着胡谨言,急得团团转,“你先把你手里的瓶子放下来,有话好好说可以吗?”   “没什么可以说的,孟祈年人呢?让他出来。”穿一身黑的男人道。   不希望孟祈年受伤,谈言抢先道:“我哥他今天不在。”   可电梯门开后,胡谨言第一个看见了孟祈年,谈言和李倾连反应都没来得及反应,她就摆手招呼道:“哥。”   闻言,谈言和李倾同时侧头,孟祈年来到律所后,就换掉了早上被谈言弄脏了的衬衫,他现在穿着得衬衫和谈言球衣一个色,都是瓦瓷蓝色。   银灰色西服搭配瓦瓷蓝色衬衫,更衬得孟祈年肤白如雪,气质如玉。   可谈言没有时间欣赏,大喊道:“哥,你别过来。”   李倾也道:“快走,祈年,这人是来找你麻烦的。”   来闹事的人是附近有名的地痞流氓,有人花钱雇他来找孟祈年麻烦。   见孟祈年下来了,他立刻绕开谈言,往孟祈年那个方向走。   “哥。”孟祈年还没下电梯,谈言急不可耐,挡在孟祈年前方,催他离开,“你快走,哥。你快走。”   “那小子拿了瓶硫酸,你快走,祈年。”李倾同样急道。   有谈言拦着,被找来闹事的地痞流氓没办法挨到孟祈年身边,怒道:“你给我让开,小鬼。”   谈言不让,挡在孟祈年身前,一个劲让孟祈年先走,见避不开谈言,被找来闹事的小流氓也就不避了,一扬手,将玻璃瓶里的淡黄色液体冲着谈言的方向泼了过来。   谈言身后就是孟祈年,谈言宁愿他泼到自己,也不想他泼到孟祈年,站定没躲,打算替孟祈年生挨下。   不论小流氓瓶子里面装的是什么,孟祈年都不打算让人泼谈言一身,电光石火之间,他一把将谈言推开。   小流氓玻璃瓶的所有液体悉数泼在了孟祈年身上。   绝大部分泼到了他衣服上,一小部分溅在了他手上和下颌。   小流氓玻璃瓶里装得就是硫酸,只不过浓度很低。   溅到孟祈年手上和胳膊上的稀硫酸瞬间吸走了孟祈年皮肤里的水分。   不多时,他的手背和下颚红肿了起来。   “哥,哥。”被推开的谈言反应过来,赶紧从地上爬了起来,跑了过来,孟祈年皮肤白,红掉一块十分骇人,谈言心如刀绞,小心翼翼抓住孟祈年被灼伤的手腕,“疼,疼吗,哥?”   疼自然是疼的,但孟祈年还能忍,他第一时间检察谈言,虽然他全身上下没有明显的伤痕,但孟祈年还是不放心,道:“伤着没”   谈言没事,小流氓瓶子里的硫酸一滴也没有溅到他身上。   身上虽然没事,但谈言心里疼得厉害,想抱孟祈年,但又怕弄疼他,六神无主地一直哭。   李倾也不逞多让,有些慌神,手忙脚乱道:“我这就打120,祈年,你忍一忍。”   “我没事。”孟祈年瞥了眼手上红起来的皮肤,宽慰已经慌了神的李倾和谈言,“浓度不高,我去洗洗就成了,你俩别慌。”   前台已经叫了大厦的安保人员。   泼完孟祈年硫酸,来闹事的小流氓想趁乱搭电梯离开,从大厦一楼赶来的数十个安保人员所搭乘的电梯到了,来闹事的小流氓被他们堵在了电梯门口。   稀硫酸没有办法挥发,不能放着不管,孟祈年打算去洗一下,走之前给李倾说,“李倾,这里的事先交给你来处理,我上去洗一下,很快就下来。”   李倾不同意,强烈要求孟祈年先去医院,却被孟祈年拒绝了,只能道:“小鬼,你陪祈年一起上去,如果有什么事,立刻通知我。”   谈言胡乱点头,六神无主地跟着孟祈年一起上了电梯。   “不哭了。”电梯上,四下无人,谈言压抑的哭声又细又轻,孟祈年转过身,将他搂进怀里,耐心地哄他,用没有被泼到的那只手款款帮他擦掉脸上的泪痕,道:“只是红了,没有事的,乖,不哭了。”   如果他注意力集中一点,没被孟祈年推开,帮孟祈年挡住,那些稀硫酸就不会泼到孟祈年身上,近距离看着孟祈年泛红的下颚,谈言既心疼又愧疚,无措地抱着孟祈年肩膀,一个劲道歉,“哥,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如果我……我……”   谈言哭得颠三倒四,说不下去,刚刚谈言执意挡在孟祈年身前时,孟祈年的心就已经软的一塌糊涂,现在看他因为被自己推开,害自己被泼到,哭得一塌糊涂,一句心软已经无法形容孟祈年此刻的心情,无法言语的情绪被塞进了孟祈年心里,高兴之余,孟祈年的心沉闷发痛。   他开始感到后怕,不是为他被泼到,可能受伤感到后怕,而是为假如他下去晚了,或者他没能将推开谈言,那个人泼到了谈言,感到后怕。   他原本还想逗谈言几句的,突然没了心情。   他沉闷地放开谈言,电梯也将好到了二十五楼,楼下前台已经通知孟祈年的办公室,孟祈年在楼下被闹事的人泼了一身稀硫酸,出于担心,他学弟裘天言一直在电梯门口焦急地等他上来。   电梯到二十五楼后,电梯门刚一打开,心一直悬着的裘天言就冲了过来,关切道:“孟师兄,你没事吧。”   孟祈年没事,摇头道:“我没事,天言,你用不着这么这么紧张,去帮我找点肥皂来,我得先清洗一下被泼到我身上的硫酸。”   泼到孟祈年身上的硫酸浓度不是很高,用肥皂水清洗掉就行,安排完裘天言,孟祈年又支开谈言道:“小孩,你跟天言过去,帮我拿肥皂。”   谈言还没从孟祈年受伤了的事中缓过神来,六神无主,孟祈年说什么他听什么,一点不疑有他,跟在裘天言身后,去找孟祈年助理。   他们走后,孟祈年回到办公室,拿起桌上的手机,给他哥孟祈光发微信。   【孟祈光,你别以为你不接我电话,这事就能过去,你得给我一个解释。】   【你他妈到底给了我一个什么案子,你知不知道刚刚有人跑来泼我硫酸。】   【操你妈,孟祈光,你知不知道刚刚如果不是我下去的及时,我家小孩就被人一脸硫酸。】   孟祈年怒不可遏,他回国至今满打满算就一个月,这么短的时间,他就是想得罪人都来不及,思来想去,他觉着问题出在孟祈光给他的那个案子上。   他答应过谈言,不在当着他的面发火,所以特意把谈言支开。   谈言不知道,跟着裘天言去找肥皂。   可问题是现在洗手都用洗手液,没什么人使肥皂,找了一圈没找着,谈言着急,腾腾跑下楼,买了一块。   等他上来,裘天言已经在孟祈年办公室了。   孟祈年办公室不小,四十平左右,作有独立的茶室,谈言环顾四周,不见孟祈年,只有裘天言在茶室沏茶。   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裘天言,谈言满脸局促,气喘吁吁道:“你……你好,我……我哥他人呢?”   裘天言正在洗第一遍茶,闻言,抬头一看,然后又看了眼表,发现距谈言下楼只过去了十分钟。   最近的便利店距律所有一公里。   来回两公里路程,上下楼,买东西,这么一套繁琐的流程,谈言只用了十分钟。   裘天言惊奇,道:“你好快啊,小朋友。”   谈言全程冲刺跑,相当于跑了二十个一百米折返跑,谈言训练时也只跑过十个,气喘吁吁,一时没办法回话,裘天言见状,冲里面的休息室喊,“孟师兄,你小男朋友回来了。”   “这么快”孟祈年也难以置信,从休息室里探出头,谈言没跑过这么长的冲刺跑,正撑着膝盖喘气,听到他声音,立刻抬头,他眼眶红成一片,清亮的眸子里满是水雾。   孟祈年探出头前,正在处理自己下颚附近被溅到的稀硫酸,为此他解开了衬衫最上面的三颗纽扣。   他下颌锁骨附近红成一片,他冲洗时留下的薄薄水雾不知不觉间凝成了水珠,沁湿了他的领口。   从未见过他如此狼狈过,谈言心如刀绞,眼中的水汽很快就又凝泪珠滴了下来。   他哭着走到休息室门口。   在他来前,孟祈年悄无声息回头,将左手握着的,裘天言找了一圈,从储藏室找来的肥皂放进了抽屉里。   孟祈年做得十分隐蔽,谈言没留意到,走过来,拆开包装盒,拿出肥皂,在他泛红的手背上打了一圈泡沫。   温热的水流缓缓冲在孟祈年泛红的手背上。   细碎的肥皂泡沫虽然被悉数带走,但孟祈年的手背又红又肿。   谈言心疼不已,一直哭。   他细碎的哭声夹杂在缓缓的水流中,不太真切,孟祈年听到,耐心地哄他,“乖,不哭了,小孩。我没事的,我待会抹点药膏,明天就好了。”   孟祈年之前哄他就不说了,现在受伤了还要哄他,谈言自责不已,红着眼眶解孟祈年的衬衫纽扣。   为了固定衬衫,孟祈年穿了衬衫夹,光解他的衬衫纽扣,他的衬衫是脱不下来的。   谈言心里没有一点绮思,动作轻柔地解开了孟祈年所有的衬衫纽扣,却发现孟祈年的衬衫依旧卡在腰带里面抽不出来。   他不怎么穿正装,谈闻军和谈诗虽然经常穿,但他们不像孟祈年爱整这么花哨,孟祈年的衬衫抽不出来,他想使劲抽,但又怕弄疼孟祈年,不敢做。   他局促无措。   一天内连遇两次,谈言脱不掉他衣服,要他帮忙,孟祈年无奈失笑,却还是款款解开了皮带。   少了皮带固定,他银灰色的西装裤缓缓滑下,少倾便滑到了大腿。   衬衫夹缓缓露了出来。   黑色的小羊皮束带紧密地贴在他白皙的大腿上,从上面延伸出来的银质卡扣紧紧扯住他衬衫的下摆。   面对孟祈年衣衫不整,与他呼吸交错,谈言心里却没有一丝绮想,他缓缓跪下,一个接着一个解开了孟祈年衬衫夹所有的卡扣。   他眼神虔诚,没有一丝邪念。   反倒让孟祈年不好意思了起来,薄薄红云爬上了他飞扬的眉宇。   谈言一门心思全扑在孟祈年被硫酸溅伤肩上,小心翼翼脱掉了他的衬衫。   孟祈年远比表面看起来伤的要重。   他不止下颌锁骨,就连左肩都红了一片。   谈言心疼得无以复加,声音不断颤抖,颠三倒四道:“这都红了,这都红了。哥,你疼不疼,你疼不疼。”   泼到孟祈年身上的硫酸浓度没有那么高,谈言回来之前,他就简单的冲过一遍,疼倒不是特别疼,就是谈言哭得他心疼。   谈言手足无措地将肥皂泡沫打在了他的肩膀和锁骨上。   趁谈言取花洒帮他冲水之际,孟祈年轻轻哄他,“没那么严重,不疼的,明天抹点药膏就好了,不哭了。”   “怎么可能不疼。”谈言不信,低低啜泣,“这都红了,怎么可能不疼。”   “真不疼。”谈言试过水温,温度刚刚好的暖水淋在孟祈年肩上,细微的刺疼引得孟祈年微微蹙眉,可他依旧记得他是因为什么下楼接谈言的,温柔道:“倒是你,我听李倾跟我说,你之前蹲在我家门口哭,出什么事了,是回去的路上和你爸爸吵架了吗你当时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跟我讲这件事,我不知道你和你爸爸吵起来了,我以为你在家,觉着你来这里,我又不能陪你玩,你一个人待着会很无聊的,我没有嫌你烦,你接到的那个电话也是我打给李倾的,知道吗。”   孟祈年受伤了还记得给他解释之前的事,谈言的心仿若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了一样,越来越疼,他眼泪越流越凶,不停抽噎。   孟祈年耐心十足,继续哄他,“乖,不哭了,瞧给我宝贝今天委屈的,等这个案子结束,我就亲自去见你爸爸,跟他解释我和你的事好不好?还有谨言,我一会就跟她讲,让她以后不许欺负你了。乖,不哭了,再也没有下次了,以后再也不会让你再等我这么久了。”   孟祈年记得一切,记得他怕蛇,记得胡谨言欺负他,记得他和谈闻军闹翻,明明很忙,还专程学去校帮他处理黄谣贴,听他被人打会去接他,知道他怕蛇,把他养了那么多年的蛇全部送人了。   孟祈年为他做了这么多,可他却什么都没能帮孟祈年做,有人泼孟祈年硫酸,他不仅没能帮孟祈年挡住,还要孟祈年不停哄他。   如潮水一般的愧疚很快就将谈言淹没了,他将花洒放回墙上,从背后抱住孟祈年,嚎啕大哭,“对不起,哥,对不起。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为什么我这么没用,为什么我会被你推开,为什么我连这么一小点事都没办法帮你做。”   一连三个为什么,问孟祈年心软如泥,如果说之前他只是喜欢谈言这个类型的小孩,那么现在他是真的有点喜欢上了谈言这个人。   他不完全是在哄谈言,真情流露道:“宝贝,还记得李倾是怎么跟你和谨言说的吗?你可是我的心肝小宝贝。我怎么可能让人泼我心肝小宝贝一身硫酸呢?”   从李倾嘴里听到心肝小宝贝这个词时,谈言没觉着有什么,现在孟祈年也这么说,谈言的脸瞬间红透了,他一度忘记哭,无措地将头埋在了孟祈年赤.裸的肩膀上。   从他鼻间呼出来的温热气流打在孟祈年赤.裸的肌肤上,引得孟祈年一阵敏感的颤栗。   并非被硫酸溅到,病理性泛红,薄薄红云爬上了孟祈年后颈,宛如抹上一层胭脂,艳不可挡。   谈言心猿意马,失控地吻上了孟祈年后颈。   谈言稀碎的啄吻中并没有太多情欲,他虔诚的宛如一个朝圣者,孟祈年感觉到了,没有制止。   谈言的吻一路往下,后颈,左肩,背心。   他稀碎的吻很快就遍布孟祈年全身。   孟祈年以手撑墙,仅一墙之隔,刚处理完楼下事情,带着胡谨言上来的李倾接到了一个电话。 第19章 出柜【倒V】   看来电显示, 这个电话是孟祈年大哥孟祈光打来的。   李倾和孟祈光没什么交际,他能打电话来, 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孟祈年电话打不通,打电话来问他孟祈年在哪。   隔着一道墙,李倾扒拉了下头发,道:“祈年,你是不是没接祈光哥的电话,他把电话打给我了。”   孟祈年进休息室的时候压根就没带电话,孟祈光无事不登三宝殿, 他和李倾一点交际都没有,闲的没事是不会给他打电话的,这个电话八成就是找他的。   从下午两点到现在,可能又快过去三个小时了, 孟祈光终于舍得给他回电话了。   孟祈年还有正事,推了推正压在他身上的谈言,喘道:“小孩, 我哥找我, 改天, 改天我在陪你玩好不好。”   谈言被推开后, 如梦初醒,此时孟祈年正以手撑墙,双腿微微打开, 他一只脚横插在孟祈年的腿间,孟祈年被他顶在了墙上, 完完全全的亵渎之态。   孟祈年左颈的侧后方还留有一个他清晰的牙印。   不知他是在什么情况下咬的, 一阵心虚袭来,谈言缓缓低下了头, 最开始他心里是没有一丝绮思的,变成这样全怪孟祈年,是他不推开他,纵容他的。   但孟祈年肩上密密麻麻的吻.痕,堂而皇之摆在谈言面前,向谈言宣告,他刚刚胆子究竟有多大,短短一会工夫,他就做了这么多。   孟祈年这辈子都没被人摁在墙上啃过,谈言没办法用无理取闹的想法说服自己,松开孟祈年,胆怯地搅着衣角。   孟祈年想推开他自然能推开,他没推开自然就是默认了他的一切行径,他眼底带着浅浅的笑容,轻轻摸了摸谈言的头,和煦如春风。   他浑身上下没有一丝恼怒的痕迹,谈言有所感,欣喜地挽住了他的手臂,挂在他身上。   谈言打大学生联赛,尚不需要增重增加对抗,身高192cm的他,体重只有八十公斤,孟祈年很轻易就将他抱了起来。   运动员这个行当最忌讳未知的危险。浴室地面湿滑,被孟祈年抱起来,是存在滑倒的潜在风险的,从六岁开始青训起,谈言就被教导要规避日常生活中不必要的受伤。   双脚腾空而起,谈言惊了一下,却很快平复过来,乖巧地抱住孟祈年的肩膀,让他以单臂怀抱的姿势把他带出了浴室。   曹宇光为孟祈年准备的休息室是整栋大厦最豪华的,除了配有浴室外,还配有小型衣帽间和客厅。   孟祈年将谈言从浴室抱出来后,款款安置在了小客厅的沙发上,而他则转身进了衣帽间。   衣帽间的门没关,谈言跟了上去,一组靠墙大衣柜由四个立柜组成,孟祈年站在第一个柜子前挑衬衫。   孟祈年不止有黑白两色的衬衫,他的衣柜里从深到浅,衬衫颜色多且繁杂。   孟祈年挑到了一件瓦蓝色的衬衫,这件衬衫的颜色与谈言身上球衣的颜色类似,但要稍微浅一点。   孟祈年选它,是想跟谈言穿相同颜色的衬衫。   谈言看出他的想法,大着胆子从后面抱住,将头支在他的肩膀上,道:“哥,你好幼稚。”想法被看穿,孟祈年只是笑,他喜欢这种黏黏糊糊的感觉。谈言也喜欢,松开他,乖巧地站在一旁等孟祈年换衣服。   泛着奶色的西装外套搭配瓦蓝色衬衫,和谈言身上的球衣配色基本一样。   孟祈年的意图太明显,李倾见到他,笑得花枝乱颤,却关心道:“祈年,你怎么样,有没有事,用不用去医院。”   孟祈年没什么事,回绝道:“我没事,李倾。”   听他没事,胡谨言刚长松一口气,然后就看见孟祈年为了哄谈言高兴,专门穿和他同一个配色的衣服,心情跌至谷底,嘴翘得老高,不太开心,独自坐在孟祈年的办公桌前,吭哧吭哧啃薯饼,薯饼被她咬得嘎吱嘎吱响,不像是在吃薯饼,像是在泄愤。   这里人多,孟祈年不想当众说她,让她不开心,索性装作没看见,走过去,指着书柜旁,胡谨言刚拆开的薯饼包装箱道:“这有黄瓜味和番茄味,你要吃那个味道,小谈。”   每个赛季开始前,谈言都要控制体脂率,以最好的身体状态迎接新赛季,所以拒绝道:“哥,我要控制体脂率,就不吃了。”   “非油炸的,只吃一点没关系的。”孟祈年买的是非油炸的洋葱薯饼,热量非常低,只吃一点并不会影响谈言开赛前的身体状况。   谈言吃了两周白灼鸡胸肉配鱼油,嘴里都快淡出鸟来了,非油炸,也非土豆制品,只吃一点影响不大,相较于番茄味他更喜欢黄瓜味,道:“那要黄瓜味的,哥。”   孟祈年从拆开的包装箱中拿出一包黄瓜味的薯饼,准备扔给谈言之前,胡谨言道:“哥,你偏心,你给他不给我。”   就一包薯饼的事,谈言想都没想道:“哥,谨言姐也要薯饼,你先给她吧。”   孟祈年早就料到胡谨言会这样,将他手里的薯饼扔给谈言后,又顺手从纸箱里拿出两包不同口味的薯饼递给胡谨言,道:“给,两包,开心了没?”   孟祈年处处透露着敷衍,胡谨言不开心,嘟着嘴道:“哥,你敷衍我。”   “我什么时候敷衍你了。”孟祈年哑然失笑,与此同时,孟祈年团队里的其他人也都知道了孟祈年半个小时前的遭遇,他们团队刚成立,一个案子都还没办,得罪不到什么人,所有人一致认为孟祈年被泼硫酸和他们新接的这起法援案件有关,办个案子还要冒生命风险不值当,所有人都等孟祈年过去开第二轮会议,决定是否推掉这起案子。   孟祈年给胡谨言递薯饼时看到了他助理冯贞发到他手机上的会议通知,知道这会除了裘天言以外,其余人都在会议室等他,他必须过去,无奈地扒拉了下头发,咽回之前要跟胡谨言说的话,嘱咐她道:“谨言,我现在有一个会议,你和小谈在这里玩,我不在你不许欺负他,知道吗?”   一旦答应就要做到,胡谨言不想答应,哼哼唧唧不说话,孟祈年严肃道:“谨言,说话,给我你的答复。”   胡谨言很不想答应,但孟祈年沉着一张脸,风雨欲来。孟祈年不经常生气,见他真发火,胡谨言不得不退步,道:“我知道了,我绝对不招惹他,行了吧。”   胡谨言虽然任性,但她的教养要她说话算数,见她答应,孟祈年欲走,走之前,他让裘天言和李倾等他一会,他又回头交代了谈言几句,“小谈,我有一个会议,我要先离开一会,你先留在这里玩,等我回来,好吗?”   事有轻重缓急,谈言拎得清,点头甜甜道:“嗯,哥,我会在这乖乖等你回来的。”   孟祈年笑了一下,和李倾还有裘天言一起离开了,被留下的谈言和胡谨言一人一包薯塔,默默吃薯塔,咔嚓咔嚓的咀嚼声回荡在孟祈年的办公室里。   太尴尬了,谈言与胡谨言相对无言,吃完一包然后十分默契地吃第二包。   吃到第三包,谈言默默放下了手中的薯塔,下周新赛季就要开始,控制体脂,保持身体状态相当重要,见他不吃了,胡谨言道:“怎么不吃了,我哥专门给你买了这么多薯塔,你不好好吃怎么行”   什么叫专门买给他的,谈言迷惑地眨眼。   胡谨言最看不惯谈言的就是这个,他若有若无的清纯,时常让他看起来不太聪明。他就像个累赘,需要孟祈年哄,需要孟祈年宠,而他却不能为孟祈年提供任何价值。   亲疏有别,胡谨言打心底看不上谈言,觉着他是个累赘,是个废物,是个没用的东西,孟祈年看上他纯属瞎了眼,语气极冲道:“你觉着我哥像平时闲的没事干,会坐办公室里啃薯塔的人吗?”   孟祈年不像,谈言摇头道:“不……不像。”   “原来你也不完全是傻子啊,是能看出来一点事的。”胡谨言轻蔑完,告诉谈言:“这么不明摆着,我哥这箱薯塔明显就是今天刚买的,还没来得及拿回家,放在这里,等着晚上带回家给你的。”   似乎就是这么个理,刚刚吃下去的黄瓜味薯塔,清爽的甜味立刻化成丝丝甜意渗进了谈言心里。   欣喜之余,谈言扭捏地低下了头,胡谨言默默翻了个白眼。   谈言和孟祈年的相处模式,与其说孟祈年找了个对象,不如说孟祈年养了个儿子,越来越不懂孟祈年喜欢他什么,胡谨言嘟囔:“真不懂我哥喜欢你什么。”   谈言也不懂,揣测孟祈年可能压根就不喜欢他吧,只是在逗他玩。   胡谨言可不管谈言悲风伤月些什么,她坐了一会,吃了五包薯塔后,实在太无聊了,邀请谈言和她一起打游戏,道:“小鬼,你玩王者吗?”   谈言大部分时间都在训练,不怎么玩游戏,摇头道:“不玩。”   胡谨言拿出手机,道:“那和平精英呢?”   “也不玩。”谈言瞥见胡谨言手机页面上一长串的游戏列表后,一次性道:“我不怎么玩游戏,谨言姐。”   谈言平时玩不玩无所谓,胡谨言现在要求道:“那你现在下一个。我俩这样大眼瞪小眼干坐着太无聊了,你下个王者,我俩打两把王者消磨一下时间。”   谈言下了一个,胡谨言和他玩了一会就受不了,破口大骂,“你是不是在故意坑我,小鬼。你是怎么做到玩个瑶全程挂我身上,都能一局死十次的。”   在谈言连续五局送人十杀后,胡谨言破大防,把手机重重摔在了桌子上。   谈言替她把手机捡了起来,怯生生道:“对不起,谨言姐,下局我一定好好玩。”   “没有下局了。”胡谨言把自己手机收了回去,道:“再和你玩下去,我得被人举报到封号。”   胡谨言跟他玩不下去了,又拆了一包薯塔,吃到一半,问“现在几点了”   谈言注意到外面天已经黑了,以为时间刚过了六点,谁承想低头一看表,何止是过了六点,已经九点了。   感觉什么都没做,就九点了,谈言惊讶道:“九点了,谨言姐。”   “这就九点了?”胡谨言不信,拿起手机一看,时钟刚刚跳到九点整,距离孟祈年离开又过去了快四个小时,她难以置信,道:“我哥他在开什么会,能开三四个小时。”   谈言也不知道,游戏玩不下去,电视剧没有什么好看的,谈言和胡谨言再次陷入相对无言,大眼瞪小眼,瞪了一会,谈言算是明白,为什么每次他要来,孟祈年都说他很忙,不能陪他玩,他来后会很无聊的。   待在孟祈年办公室真的不是一般的无聊。   谈言待的有点受不了了,给孟祈年发微信。   【哥,你什么时候能结束呀。】   【怎么,感觉到无聊了吗?】   消息刚发过去,孟祈年就回了他。   谈言是真等无聊了,发了个楚楚可怜,眨着眼睛的点头表情包过去。   孟祈年看到,回道:【快要结束了,你收拾一下,和谨言过来,我在会议室等你们。】   【嗯嗯。】   孟祈年结束了,可以见到他了,谈言欣喜地发了第二个点头的表情包过去后,招呼胡谨言,“谨言姐,哥他结束了,让我们去会议室找他。”   孟祈年将会议室地址发给了谈言。   他们并非在二十五楼开得会,而是在二十六楼,胡谨言多一步都不愿意,即便只有一层楼梯,也要搭电梯,谈言陪着她等电梯,从一楼上来的电梯在二十五楼缓缓停下。   电梯门慢慢打开,电梯里的四个人同时抬头,谈言认识其中一个,既站在电梯最角落,一身卡其色休闲西装,一脸学生气,带着一副黑框眼睛,有着与年龄不符的稚气的青年是孟祈年的助理冯贞。   和裘天言帮孟祈年满律所找肥皂时,裘天言曾告诉过他,冯贞比孟祈年还大三岁,上个月他就年满三十了,但从他脸上一点都看不出来,他就跟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似的,满脸稚气。   电梯门打开时,他和其他三个人,没人大包小包,拎着一手的外卖盒。   胡谨言不想沾染上饭菜的香味,执意要等下一趟电梯,时间已经过了九点,二十五楼差不多人去楼空。留胡谨言一个人等电梯,谈言不放心,无奈地冲电梯里的人笑笑,道:“不好意思,我们等下一趟,你们先上去。”   谈言下午曾和冯贞短暂相过一段时间,对他的印象还浅薄的停留在柔和好说话上。   谁承想这次电梯门关上前,冯贞翻了个白眼,用粤语说了句,“谱大的呦。”   冯贞说的不是普通话,声音又小,谈言没听懂他在说些什么,但看懂了他戏谑的眼神,胡谨言粤系出身,既听懂了冯贞的话又看懂了冯贞的眼神。   不搭这趟电梯,搭下一趟并非什么十恶不赦的事,冯贞对谈言过于显著,从小到大接触太多意图攀上高枝,飞上枝头当凤凰的人,胡谨言以最大的恶意揣测起了冯贞的想法,在第二趟电梯来之前,她道:“小鬼,你要有竞争对手了。”   谈言不爱以恶意揣测一个人,蹙眉道:“你想多了吧,谨言姐,也许人家只是觉着我俩装得很。”   三十岁的人,眼角细微清晰可见,却刻意打扮成十八岁,胡谨言都觉着自己想少了。   她不置一词,下一趟电梯到二十五楼了,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她先一步上了电梯。   谈言跟上她,一起乘电梯到了二十六楼。   时间已经过了九点,能下班的人都下班了,二十六楼就只有一间办公室灯火通明,谈言都不用对孟祈年发来的门牌号,巡着灯光走,就找到了孟祈年所在会议室。   会议室的门半掩着,谈言准备敲门,但胡谨言觉着他们既然连夜宵都订好了,那会议早八百年前就该结束了,敲门纯属多此一举,她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谈言赶紧跟上。   孟祈年并不在屋里,只有他的西装外套披在长会议桌左侧第二把椅子上。   而会议也如胡谨言所料已经结束了,谈言粗略数了一下,屋里约摸有二十来个人,大家正三三两两彼此闲聊,而冯贞带上来的夜宵正完好无损地放在桌子上,连保温袋都没有打开。坐在会议桌正中间,主位上的人,是一个与孟祈年气质有三分肖似的男人。   他正在和一左一右,一个满头银发,尖脸,瘦削内敛的老者,以及一个皮肤黝黑,方脸,双目闪着精光的中年男人说话。   听到开门声,他微微侧头,他也带眼镜,只不过是一副平平无奇的黑框眼睛,他锐利的目光透过镜片扫在了刚进来的谈言和胡谨言身上。   这就是孟祈年的哥哥孟祈光。   乍一眼见到他,谈言惊叹他和孟祈年长得好像,胡谨言却不由自主地结巴了起来,“祈……祈光哥,你也在呀。”   很少能见到她害怕,谈言稀奇,孟祈光却状若无睹,冷道:“出去敲门。”   他声音严肃冷冽。   一开口,原本闹哄哄的会议室瞬间安静了下来,落针可闻。   孟祈光没往这边看,依旧直视前方,但除他以外,所有人齐齐看了过来,谈言尴尬,胡谨言害怕,俩人对视一眼,悻悻出去敲门。   咚咚咚。   胡谨言不敢敲,出门来的谈言缓缓扣响了门。   “进来。”   听到敲门声,孟祈光让胡谨言和谈言进来。   “这个。”重新进去后,谈言和胡谨慎刚想找个地方坐,孟祈光一指胡谨言,为一左一右两个人介绍道,“这是谨文的妹妹。”   胡谨言已经习惯了这种,她是他爸的女儿,他哥的妹妹的介绍方法,浅浅一笑。   “这是曹律师,你祈年哥的合伙人。”孟祈年先指着左手边满头银发的老者说,然后又指着右手边皮肤黝黑的中年人道:“这是谭队长,市刑侦队的队长,跟他们打招呼。”   “曹律师好,谭队长好。”胡谨言赶紧打招呼。   “呀,这个就是谨文的妹妹呀。我上周去羊城办案,还见到了谨文,他最近比之前胖了不少呢,果然还是南方的气候更养人呢。”曹宇光套近乎。   “谨文哪那是气候养人,纯粹是没日没夜,劳累肥的。”孟祈光接了一句,然后对胡谨言道:“去坐吧。”   胡谨言就在等这句话,闻言,她给了谈言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后,便忙不迭往会议室的最后面走,谈言想跟上她,却被孟祈光拦了下来,“那个,谈言。他父亲是谈闻军。”   与介绍胡谨言一样的流程,孟祈光给一左一右两个人介绍了谈言的家世。   “谈总的公子”接话的依旧是曹宇光,天合律师事务所和谈闻军有生意往来,曹宇光认识谈闻军,套近乎道:“我一直听说谈总有两小孩,之前只见过大公子,今天也算是沾孟处长的光了,见到了难得一见的二公子。”   “什么沾我的光。”孟祈光道:“曹律师,你这是沾了祈年的光,他是祈年的恋人。”   孟祈年是gay的事,并不是什么秘闻,在场的人也都知道,只是大家都没料到孟祈光能介绍的这么随意,老油条如曹宇光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现场死一般的安寂,孟祈光却依旧与介绍胡谨言时的流程一样,给谈言介绍一左一右两个人,道:“曹律师,谭队长,跟他们打招呼。”   谈言倒不怕被当众出柜,他怕孟祈光这样介绍没有经过孟祈年的同意,孟祈年知道后会不开心。   他内心惶恐极了,局促不安地低着头,勉强打了声招呼,“曹律师好,谭队长好。”   孟祈光看出他在惶恐,但却置若罔闻,与对胡谨言一样,他打完招呼,就让他去坐,并对他解释了孟祈年的去向,“祈年出去上洗手间了,一会就回来,你先去坐。” 第20章 爱情(修改)   谈言哪里敢坐, 怕孟祈年回来生气,他惶恐不安, 怔怔站着,会议室内其余人的各色目光纷纷投到他身上,在这些好奇、惊讶以及探究的目光里,有一道略带怨恨的目光格外显眼。   谈言六岁就开始青训,这十二年来,他一直是队内的绝对明星,无论走到哪里, 他都是人群的焦点,自始至终,一直生活在聚光灯下,接受各式人的目光洗礼, 谈言对别人看他的眼神格外敏感,他巡着那道略带怨恨的视线望去,冯贞的脸出现在了他的视线里。   虽然他掩饰的很好, 一直在和坐在他左手边满头银发, 气质优雅的女士说话, 但他时不时抬眼瞥一下, 满眼的幽怨将他的小心思暴露无遗,谈言想不发现走难。   “我之前就跟你说过。”胡谨言瞥见后,挪过来, 捂住嘴幸灾乐祸地按在谈言肩上,附在他耳边小声道:“我哥那个助理对我哥有意思, 你这下可有对手了, 人和我哥是同事,整天在一个办公室里, 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而且人一看就特别成熟稳重,和你不一样,不用我哥像哄儿子一样哄他。”   围在孟祈年身边,企图傍上他飞上枝头变凤凰的人何其多,光胡谨言知道的就有四五个,但孟祈年从来不会给这些人机会。   胡谨言知道,谈言不知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谈言想多了,觉着胡谨言说得对,这世上不会有人想要永远不耐其烦的哄另一个人开心,像他这般无用累赘又爱哭,需要孟祈年不耐其烦,一遍一遍哄的小孩,惹孟祈年讨厌是迟早的事。   和有没有冯贞没有关系,认定他继续这样下去,孟祈年迟早会不要他的谈言,脸上的血色唰得一下褪去了。   少倾,他眉目精致的面孔就煞白煞白的,豆大的泪珠已经在眼眶打转,但又不敢哭,他通红着眼眶,失魂落魄地走到了会议室最末端无人的位置,挨着胡谨言坐了下来。   见谈言被她逗哭,胡谨言乐不可支,她喜笑颜开地挪回了自己之前的位置,身心愉悦的轻轻哼着歌。   胡谨言和谈言坐在一起,一个开心,一个不开心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李倾和孟祈年一前一后从后门进来,李倾先看到了郁郁寡欢的谈言,和喜笑颜开的胡谨言,心知肚明道:“小妮子,做了什么,是不是又欺负人了”   胡谨言一头粉发,李倾挑染着一撮黄发,比起永远西装革履的孟祈年兄弟,她看起来更像是李倾的妹妹,好巧不巧,除了孟祈年以外,胡谨言最喜欢的人也正是李倾,进来半天没见到李倾,她都有点想李倾了,听到李倾声音,她回头嘟着嘴抱怨道:“倾哥,你可别瞎说,我可什么都没有做。”   虽然她不承认,但一看谈言郁郁寡欢,低着头,楚楚可怜的模样,李倾和孟祈年就都知道她不可能没做什么。谈言娇气,胡谨言娇纵,孟祈年夹在他俩之间,想一碗水端平几乎可能,李倾幸灾乐祸,给了孟祈年一个“快去哄吧”的眼神,便先行一步,满脸堆笑地回到了他之前的位置上。   孟祈年白他一眼,款款走到了谈言身边。周围人多,他不想落胡谨言面子,也就没说她,他悄无声息地坐在了谈言左手边的椅子上。   他坐下前,谈言就注意到他了,只不过他不敢抬头,怕一抬头再哭出来,又要他哄,他通红着眼眶,搅着自己的衣角。   孟祈年大概知道胡谨言应该又说他了,耐心道:“怎么了谨言又欺负你了?”   和胡谨言没有关系,是谈言自己发现,他娇气、幼稚、累赘、爱哭,他什么都无法为孟祈年提供,他全无优点,只有缺点,他怕孟祈年的耐心被他耗尽,他想变得成熟一点,不那么爱哭,不那么娇气,但他却做不到。   他的痛苦几乎具象。   但周围人多,他又不敢哭,就一直低着头。   他通红的眼眶,看得孟祈年心疼。   周围人虽然多,但他的同侪们又不认识谈言,不至于和他说什么,至于孟祈光,他不是一个喜欢嚼舌根的人,一定又是胡谨言跟他说了什么,把他惹成这样。   孟祈年气得咬牙,却也没办法,狠狠瞪了胡谨言一眼,然后给坐在主位上的孟祈光打眼色。   今晚的会议五分钟前就结束了,是孟祈光非要留所有人一起吃晚饭。   现在谈言成这样,孟祈年也没有什么吃晚饭的心思了,他打算带谈言先离开。   孟祈光看到了,微微点头,示意他可以先走。   “哥,我忽然想起来,我早晨出门的时候忘记关天然气了。”   谈言一直低着头,要哭不哭,状态肉眼可见的直线下滑,孟祈年一门心思扑在他身上,找理由脱身的心思都没有,顺嘴胡说道,“我得先回家关天然气,你先陪大家,我就先告辞了。”   这些年,孟祈年身边的人,孟祈光基本都见过。   孟祈年喜欢的类型很固定。就一款。年轻漂亮的小男孩,谈言不是第一个,但从未见过孟祈年能如此当紧一个人的孟祈光,觉着他很有可能会成为最后一个。   出于好奇,孟祈光似笑非笑地打量谈言。   看了一会,孟祈光也没看出来有什么不同,谈言和那些曾经出现在孟祈年身边的人一样,年轻,漂亮,清纯,除了这些,他一无所有。   “哥。”孟祈年催道:“我真的得走了,再不走我家炸了。”   孟祈年既然连理由都懒得找就想走,孟祈光笑道:“去吧,再不去,你家真炸了怎么办。”   孟祈年一门心思全扑在谈言身上,甚至连他刚随口编出来的理由都忘了,被孟祈光这么一笑话,他才意识到他刚找了一个多么让人啼笑皆非的理由。   不过这都无所谓,他现在也没什么心思管他都说了些什么,拉起谈言的手,歉意地冲大家笑笑,“第一次谈恋爱,没什么经验,让大家见笑了,我先走一步,我们明天见。”   该讨论的都已经讨论完了,现在留下来就只剩吃饭,孟祈年在不在都行,倒是他的纯情让大家挺恍惚的,孟祈年人都没走出去,他身后,他多年的同学、朋友以及师长就爆发了一阵愉悦的笑声。   孟祈年被笑得挺无奈,无奈耸肩,拉着谈言的手,把他带到了没有人的楼梯间,耐心地询问他,“出什么事了,现在没其他人了,和我说说,是不是谨言又欺负你了。”   和胡谨言没有关系,谈言摇头,轻轻道:“没有。”   “不是她欺负你了,是谁欺负你了,难不成是我哥”孟祈年对谈言总是有着无限的耐心,他细致地哄着谈言。   胡谨言的话一直在谈言耳边回荡,他在这么娇气爱哭,孟祈年总有一天会厌恶他,选择其他人,他不想那一天这么快来到,低着头,故作坚强道:“没有人欺负我。”   孟祈年耐性很好,将头顶在谈言额上,耐心地哄他,“真的吗?可是我看有一个小孩马上就要哭出来了。”   “我没有要哭,哥。”谈言不想被孟祈年讨厌,不断有手背擦拭眼眶,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道:“你别讨厌我,哥。我真的没有要哭。”   谈言不停保证,“我真的没有哭,哥。真的。”   他甚至怕孟祈年不信,努力瞪大眼睛,但他通红的眼眶,和眼底粼粼波光,隐瞒不了一点事情。   精明如孟祈年,一听就明白,谈言在胡想些什么,道:“是不是谨言和你说,你在这样哭哭唧唧,让我一直哄你,总有一天我会哄烦了,讨厌你。”   胡谨言的原话并非如此,但意思差不多,被孟祈年指出自己的想法后,谈言不想哭的,却再也忍不住了,他猛得抱住孟祈年,将自己缩进他怀里,嚎啕大哭,“哥,你别讨厌我,我以后一定乖乖的,再也不缠着你哄我了,你别喜欢上其他人好不好。”   闹半天原来就这么点小事,孟祈年哑然失笑,道:“你怎么这么会猜我的心思呀。”   孟祈年的语气听不出什么喜乐,谈言以为孟祈年生气了,既不敢哭又想哭,一抽一抽,死死抱着孟祈年,将头埋在他的肩膀上。   换以往,这个时候孟祈年会轻抚他的肩膀哄他,但这次孟祈年什么都没做,就任由他抱着。   被胡谨言说中了,孟祈年哄烦了的那天这么快就到来了,谈言瞬间天崩地裂,他抱着孟祈年的手臂细不可闻地轻颤。   “说说,谨言还和你说什么了。”孟祈年感觉到了,却第一次没给他任何回应,他前所未有的认真,“一次性和我说完,省的我要隔三差五去猜你想法。”   孟祈年生气了。   其实谈言从来没有见过孟祈年生气。   哪怕上午,孟祈年也不是对着他发火,这是第一次,谈言觉着天都要塌了,涕泪横流,一骨碌全说了出来,“谨言姐说,你身边的那个助理喜欢你,他整天和你在一起,还不像我,需要你天天哄,你哄烦我了,就会喜欢上他。”   还以为胡谨言说了什么大不了的事,就这点,孟祈年哑然失笑,道:“还有吗?”   “还有你哥哥。”谈言现在孟祈年问什么他说什么,如果现在孟祈年闲的没事干,问他国贸大厦是不是他炸的,他都能稀里糊涂承认,“你哥哥跟所有人说我是你的恋人。哥,我不是故意让所有人知道我和你的关系的,你别生气。”   孟祈年知道,谈言喜欢揣测他生没生气,在想什么,他之前从未刻意纠正他过,任由他瞎想,但此时此刻,他听到谈言整天都在想他会不会因为A事情生气,B事情发火,C事情不要他,哑然失笑道:“你怎么这么会揣测我的心思啊。”   “对……”   谈言又想说对不起,但被孟祈年给拦住了,他将手摁在谈言后脑勺,把他紧紧按在自己肩膀上。   不能抬头,观察不了孟祈年的表情,谈言惶恐到了极致,哪怕孟祈年身上一如既往的淡淡松柏香味都不能让他再度冷静下来。   他还太年轻,从未喜欢过一个人的经验,第一次遇见孟祈年,孟祈年就是他的一切,孟祈年开心他就会开心,孟祈年生气他就害怕,他怕孟祈年不要他,细不可闻地颤抖着。   “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有那么多心思可以被你猜。”孟祈年没生气,他第一次正儿八经的感受到谈言和他相差太多岁,他们对待事物的态度截然不同,在谈言哪里他就是一切,他的任何一个细微的举动,可能在谈言眼里都有着无限的意义,他以前觉着只要哄哄他就好了,把他哄开心了,就没什么事了,但现在看来,似乎不是这样,谈言太细腻了,他的心思很深,也很敏感,他总是想很多,但又不敢说,像之前那样,一直哄他似乎并不会让他变好。   孟祈年决定正儿八经跟谈言促膝长谈一次,“我没有你想的那些想法,我不会因为我哥告诉其他人你是我的爱人就生气,也不会因为你很幼稚、娇气就对你不耐烦,更不会在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出轨其他人,我哄你,是因为我真的喜欢你,选择了你。”   “你比我小很多,我弟弟祈星的年纪都比你大。你可能理解不了,才觉着谨言说得对,但事实不是你想的那样,我选择你的那刻,我就已经接受了你娇气,爱哭,爱胡思乱想的毛病,或许我会遇到比你更好,更乖的小孩,但从我昨晚选择你的那一刻起,你就是我的唯一,即便你身上一堆毛病,娇气,任性,幼稚,爱胡思乱想,但我依旧喜欢你。”   差不多十岁的年龄差在这刻体现了出来,谈言眨巴着眼睛,他理解不了,明明有更好的选择,孟祈年为什么会在这一堆选择中选了最差的他。   孟祈年不需要他理解,只需要他记住,“我喜欢的就是这样子的你,娇气的、任性的、幼稚的、爱哭的,你身上的这种种缺点我都喜欢。”   黑暗趋向光明,低等逐向高等,人类追求卓越,这才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这世上真的会有人会喜欢上一个一无是处的人吗?谈言觉得不会,但他奢求能这样继续下去,将这场镜花水月挽留的时间更久一点,他紧紧抱住孟祈年,在他怀里祈祷时间能慢一点,再慢一点,他能别那么快厌恶自己。   孟祈年轻轻哄他,“以后别再合着谨言一起胡猜我在想些什么了,拿不准的时候,直接问我就好了,搞得我刚才都以为你怎么了,就差问谨言是不是趁我不在,打了你一顿。”   谈言避而不答,嘟嘴撒娇道:“哥,我有那么笨吗?会被人天天打。”   孟祈年不让他逃过去,笑着摸了摸他的头,道:“给我一个答复,告诉我你懂了。”   给了答复又能怎么样,该胡想的时候谈言还是会胡想,但为了让孟祈年安心,他将头顶在孟祈年肩上,道:“我知道了,哥。”   感觉他并不是真的知道,但无所谓,他们还有时间,未来的时间很长,总有一天他可以让谈言明白,他喜欢的就是这个不完美,爱哭,娇气,任性且幼稚的他。   这次孟祈年没送谈言回学校,他将车开回他现在所居住的缦合壹号复式平层的地下停车场。   时隔两周再次和孟祈年在一起,谈言既惊又喜,此前长达两周的痛苦一扫而空,他柔软的内心被得偿所愿的幸福填得满满登登的,而这从他眼眸里渗了出来。   他原本沁满泪珠的眼眸重新清亮起来,他眉眼弯弯,低着头,也不说话,就羞涩地笑着,既清纯又甜蜜。   住宅区地下车库的采光系统要比大厦好上一些,顶棚的柔和的灯光透过挡风玻璃渗了进来,轻轻镀在谈言精致的侧脸上。   流光溢彩,熠熠生辉。   孟祈年看渴了,他喉结不由自主地上下滚动着。   孟祈年目过于光热辣,谈言疑惑地眨眨眼睛,“哥你怎么了?”   清纯味扑面而来,重重砸在了孟祈年脸上。   孟祈年最后那点理智荡然无存,他缓缓摘下眼镜,骨节分明的长指解开领带。墨色布料柔贴地缠绕在利落白皙的腕骨上。   动物趋利避害的本能让谈言察觉到了什么,他紧张地吞咽了下口水,抬头懵懂且迷惘地望着孟祈年。   孟祈年一颗一颗解开衬衫的纽扣。   “先给我尝一口,好不好。”   谈言不同意,孟祈年也不会强来,他向谈言征求意见。   与以往温柔斯文的形象截然不同,孟祈年现在全身上下都充斥着不许被忤逆的侵略性,而这就是真正的孟祈年,位高权重,傲慢冷漠,以往展示出来的温柔和克制只不过是他严苛的家教使然。   再一次见到真正的孟祈年,那天在酒吧的记忆再度复苏,谈言惊恐地往后缩了一下。   “就尝一口,好不好。”孟祈年耐心地询问。   可以说不好,但头顶明灭的灯火,耳鬓厮磨的氛围,一切都刚刚好,不好两个字无法轻易说出口,谈言轻轻点了下头,算作同意。   第一次。   谈言无措地紧紧捏住自己的衣角。   他胆怯且勇敢的模样,让孟祈年汹涌澎湃的欲望都褪下去了一点。   不想伤到他,想更珍重的对待他。   孟祈年轻轻地吻上了谈言的嘴角。   虽然这并非第一次接吻,但如此充满欲望的吻却是第一次。   谈言有些承受不住,怯生生地推了推孟祈年肩膀。   “哥,我要喘不上来气了。”   这不是一个夸张的说法,而是一个事实,谈言的脸在不知不觉间早已红透,他难耐地喘息着,寄希望于孟祈年能放过他。   蒙昧的欲.望已经沾染上了孟祈年明媚的双眸,他已经没有办法在放开,他越过副驾驶,强势却不失温柔地托住谈言的后脑勺,啄吻他的眼皮,道:“忍忍,宝贝。”   谈言乖乖忍着。   他仰着脖子,任由孟祈年越过副驾驶,跨坐在他腿上。   他的吻铺天盖地,慢慢谈言无法吵架。   他细细的喘息声在驾驶室内响起。   “哥们。”   就在一切渐入佳境时,有人敲孟祈年车窗。   谈言被吓到,下意识缩进了孟祈年怀里。   孟祈年喜欢他的反应,搂着他,侧头,一个年纪不大,二十来岁,打扮得十分休闲,一身潮牌的人,砰砰敲孟祈年车窗。   “把车往前挪挪,我有急事,现在要出去。”   他将头贴在防窥膜上道。   孟祈年的车并没有停在过道上,一回来,他就把车停在了车位上。   只不过敲他车窗的年轻人车技不好,左右两侧都有车,他倒不出来,看见孟祈年车灯还没有灭,知道车上还有人,过来敲他车窗,让他把车往前挪挪,他好倒出来。   宛如喝水喝一半被人把杯子给打翻了,才尝了个味的孟祈年渴得不行,他眼底通红一片。   谈言却羞涩地小声提醒他,“哥,有人……”   “有人怎么了?”见谈言羞这样,孟祈年更忍不住想逗他的心了,笑着将手臂搭在他的肩膀上,逗他道:“以前没被教导主任抓到和小姑娘钻小树林吗?”   谈言从六岁就开始接受篮球青训,在转学来到龙华大学之前,他一直待在龙都华耀队的青训俱乐部,在那别说小姑娘了,就是食堂大妈都是男的。   钻小树林这种事,谈言以前从来没有做过。   孟祈年是他的初恋。   但他却不想让孟祈年知道这些,哼哼道:“哥,一听你就很有经验,以前是不是经常被教导主任逮到和小姑娘一起钻小树林啊?”   谈言这话讲得醋味浓重,孟祈年乐道:“咦,我怎么闻着这么酸呢,是谁醋坛子打翻了呢。”   “是我的。”谈言哼哼唧唧,“我好酸,快要酸死了,哥。”   谈言想让孟祈年哄他,孟祈年照做,笑着逗他,在他光洁的额头上附上轻轻一吻,“乖,不酸了,你忘了,我已经是你的了,小孩。你想是想,我可以天天陪你钻小树林。”   “我才不要呢。”谈言被孟祈年哄开了花,在孟祈年怀里扭来扭去道:“谁乐意陪你钻小树林,你找他钻去,我才不去和你喂蚊子呢。”   孟祈年继续哄他,“可我不乐意和他们去,我就想和你去。”   “哼。”谈言被哄开心了,将头从衣服里钻了出来,撒娇似的轻轻哼了一声,“哥,你就哄我吧。”   “我可从来不哄你。”说是不哄,但孟祈年忍不住继续哄道。   谈言被哄开了花,哼哼唧唧,在孟祈年怀里拱来拱去。   站在车外,一直等孟祈年挪车那人等了一会,更紧的将头贴在车玻璃上,但孟祈年贴的单向防窥膜,让他也看不到车里情况,他继续敲车窗,道:“哥们,你到底怎么个事啊,能不能把车稍微挪挪。”   挪不了,孟祈年现在没功夫挪车,他的手已经伸进了谈言的衣领。   “哥。”谈言受不住,难耐地往后仰,“哥,你就帮他挪挪吧。”   孟祈年细细抚摸着谈言的脖颈,道:“我帮他挪,你待会,会帮我吗?”   谈言没懂孟祈年什么意思,茫然地眨着眼睛,腿上逐渐灼热的温度让他恍然大悟。   “哥”   没想到孟祈年能这么直接,谈言喊他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不愿意吗?”孟祈年也不强求。   没有不愿意,谈言睁着眼睛,轻轻点头。   孟祈年并没有强迫谈言的打算,等了一会,见他不说话,就默认他不乐意,揉了揉他的头,从他腿上下来,没注意到谈言点头。   点头被忽略后,谈言惶恐地望着孟祈年,他患得患失的毛病并没有好,他依旧时不时就会害怕孟祈年生气,但又不敢再随意揣测孟祈年心思。   被夹在中间,不上不下,谈言忐忑地拉了拉孟祈年衣袖,“我没有不愿意,哥。”   他声音又细又轻,孟祈年在忙着倒车,第一时间没有听清,感觉到后,微微侧头道:“怎么了?”   孟祈年所做的一切都没什么多余的意思,但谈言爱胡思乱想,揣摩孟祈年的心思,他阴差阳错的以为,是他没能在第一时间同意,惹孟祈年生气了,才被孟祈年教育完,他说也不敢说,轻轻摇头,道:“没什么。”   孟祈年帮忙把车挪了出来,停在了过道上,之前叫他帮忙挪车那人上了车,他开一辆黑色的保时捷卡宴,从车位上倒出来后,他摇下车窗,谢道:“谢了,哥们,我住十楼,改天敲我门,我请你吃饭。”   孟祈年没回他,他注意到了谈言突然的沉默,意识到他不知道又想到那去了,无奈叹气。   孟祈年轻轻的叹气声在安静的车内特别显眼。   谈言听到后,头皮瞬间炸起,他怕被孟祈年知道,他依旧在胡思乱想会惹孟祈年生气,慌忙道:“哥,我什么都没有想。”   知道他在胡想,但怕越说他越惶恐,孟祈年又没有办法说他,沉默以对。   明明想了很多,但怕孟祈年发火,谈言不停保证,“我真的什么都没有想,哥。”   说这话时,他的声音都在颤抖。   孟祈年心疼,微微侧目,谈言已经不敢看孟祈年了,他低着头,紧紧抓着自己球衣的一角,哭也不敢哭,修长的手指搅在一起,指节微微泛白。   孟祈年不是第一次谈恋爱,但谈得这么累还是第一次。   谈言不仅是有没有安全感,喜欢胡思乱想,瞎揣摩他心思的事了,他是一刻不停的揣摩,然后揣摩出来一些似是而非的东西,还不跟他说。   孟祈年觉着他该说的,能说的话,都跟谈言说遍了,他没有什么可以再跟谈言讲的了,他沉默地扣好之前解开的纽扣,将车重新停会车位,招呼谈言下车,“下车吧。”   这次孟祈年不打算再跟谈言说些什么,他率先下了车。   孟祈年没像之前那样,一再哄他,谈言觉着他这次是真的把一切都搞砸了,他惶恐不安,匆匆下车后,一路上一直小心翼翼偷瞄孟祈年脸色。   孟祈年面色平静,不像是生气,也不像是没生气,谈言看不出来一丝深浅,一路上一直惶恐地跟在他后面,一直看他。   孟祈年也就任由他看,没跟他讲一句话,直至回到家,开门前,他对谈言说:“你在外面等我一会。”   这是从地下停车场到等电梯再到搭电梯回到孟祈年家的五分钟时间里,孟祈年跟谈言说得第一句话。   谈言这一路上,一直在想他到底是又随意揣摩孟祈年心思惹孟祈年发火了,还是刚刚在车里没能在第一时间答应孟祈年惹孟祈年发火了。   越揣摩他整个人越深陷其中,以至于这一路他都魂不守舍,若非孟祈年从始至终一直拉着他,他可能走着走着都能一头撞在墙上。   孟祈年的话把谈言从纷杂的思绪中拉了出来,他怔怔望着孟祈年,理解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让他先在门外等着。   他还没理解透,孟祈年已经熟练的输入密码,打开门,走了进去。   谈言后知后觉想跟上,但孟祈年先一步关上了门。   他被孟祈年关在了门外。   望着禁闭的房门,谈言的心不停往下坠,他想了很多,是不是他胡乱揣摩孟祈年的心思,孟祈年决定给他一个教训,就像上一次来孟祈年家,他胡乱接孟祈年电话,没轻没重和电话那头的楚耀搭话,惹孟祈年不快,被孟祈年关在门外一样。   上次他还能哭,这次孟祈年已经三令五申跟他强调过,让他不要闲的没事干,随便揣摩他的心思。   一再被强调,他却还是揣摩了,谈言惊恐,连哭都不敢哭,就无措地站在门口。   孟祈年没那么多想法,他先进来纯粹是他这两周虽然已经把他养的那些宠物蛇送得差不多了,但有一条白蟒,胡谨言喜欢,一直留在他家里,上周胡谨言从美国回来,这周她发消息,说她回京了,今天下午要来拿,孟祈年早晨走时,把装有白蟒的保温盒放在了一进门的玄关上。   谈言怕蛇,让他看见,他能昏这。   他先进来一步,纯粹就是想把装有白蟒的保温盒放回二楼。   等他做好一切,重新打开门,谈言已经快碎在门口了。   其实孟祈年只离开了几分钟,但谈言却觉着过了一个世纪。   就跟久别重逢,想东想西,想了许多的谈言一个猛子,扎进了孟祈年怀里,死死抱住他。   他不想哭,但却忍不住,他的眼泪全滴在了孟祈年的肩膀上。   “对不起,哥,对不起。”谈言陷进了一个怪圈,在他的认知里,孟祈年是因为他继续胡思乱想,瞎揣摩他的心思而动怒,才把他关在门外的,他的眼泪哗啦啦地往外流,吧嗒吧嗒掉在孟祈年的肩膀上,不多会孟祈年肩膀那块就被他的眼泪濡湿了,孟祈年轻轻拍着他的后背,谈言一直哭,“我再也不敢瞎揣摩你的心思了,哥,你别把我关在门外。”   说是不在瞎揣摩,但谈言显然心口不一,他又胡思乱想了,换以往,孟祈年会跟他解释,他刚才短暂的让他在门外等待的原因,但这次他觉着就算解释了,下一次再遇见相同的情况,谈言依旧会偷偷摸摸揣测他在想些什么,语言是苍白的,能说出来的东西都不够真诚,他轻轻抚摸着谈言的后背。   他希望谈言能感觉到他的心意。   他没有那么喜欢生气,那也没有那么多想法。   孟祈年一如既往的温柔让谈言的情绪稳定了一些。   感觉到掌下这具年轻坚韧的躯体慢慢平缓下来,孟祈年才道:“我没有把你关在门外,我只是先进去把我放在玄关的保温箱拿到了二楼。”   谈言已经听不进去了,他满脑子想得都是他太蠢了,明明孟祈年刚跟他讲过别整天胡思乱想,瞎揣摸他的想法,不到一个小时他就又犯了老毛病,虽然这次孟祈年安慰了他,但这样的次数有限,不知那一天孟祈年就会厌烦他。   他抽抽噎噎,一句话听不进去。   孟祈年知道,但却不像之前那样,一个劲逗他,他只是抱住他,非常用力地抱住他的后背,他希望谈言能感觉到他的心意,他会在他的身边,在未来漫长的岁月里保护他,照顾他,爱他。   谈言太惶恐了,他感觉不到太多的东西,他慌乱地抬起头,尝试着去吻孟祈年的嘴角。   他就像一个走投无路之人,试图握住最后一根浮木。   孟祈年这个时候要是敢拒绝他,他能当场死在这里。   万幸,孟祈年没有拒绝他,他接纳了他的吻。   谈言稀碎的啄吻一路往下,孟祈年默认了他的行为。   “换个地方。”   孟祈年单手撑在墙上,他身上的衣服已经在不知不觉间被谈言扯开。   人生第一次,被人从背后压住,孟祈年不太舒服地将头顶在墙上,缓了一会,才道:“这里有监控,我可不想我那天在小视频网站上看到我自己。”   谈言把孟祈年顺着只敞开一条缝的门,推进了屋里,趴在他脖子上,嗅道:“哥,你也看小视频啊。”   “你不看吗?”孟祈年顺手摘掉了眼睛,他的眼尾已经红成一片,衣衫不整,多少狼狈。   “不看。”训练占走了谈言生活绝大部分时间,他没时间看小视频,全凭本能,啃吻着孟祈年一侧脖颈道:“我每天都要训练,没有时间看那些东西。”   “我就说嘛,你技术怎么这么差。”孟祈年靠在墙上,难耐地仰着脖子,“你哥我一把年纪了,经不起你这种折腾。”   主要是太疼,孟祈年有点受不了,道:“我还是给你找个小视频学学吧。”   被孟祈年默许的喜悦褪去了一些,被嫌技术差,谈言无措地低着头。   孟祈年推开他,往里走。   各个方面都被嫌弃,谈言惶恐地拉住孟祈年的手腕,“哥,你可以教我。”   孟祈年倒也想教,但孟祈年没有这种经历。   以前他压根就不需要在意和他一起的人怎么想,只要他爽了就行,现在轮到他自己,太疼了,他受不了。   “我倒也想教你。”孟祈年拨开谈言的手,从地上捡起他的外套,拿出手机,一边给李倾发微信,一边道:“但我以前也没被人睡过,第一次,没经验。”   说完,他给李倾发了一个微信过去。   【李倾,发给片给我。】   李倾刚送完胡谨言,正开车回家,看到孟祈年微信,差点没和前面的车追尾。   【啊?】   李倾把车开到了应急通道上,停了下来,款款扣来一个黑人问号的表情包。   【你是不是被盗号了,祈年?】   【没有,快点,急需。】   孟祈年靠在沙发上,默默扣去六个字。   信息另一边的李倾沉默了良久,默默发来一个压缩包。   六个男人和一条狗。   光标题就足够丧心病狂,孟祈年看完标题,连点进去的勇气都没有,道:【你能发个温情点的给我吗?】   【能。】   李倾回完消息,又默默发来一个压缩包。   那夜,岳父摸进了我的房间。   【……】   【李倾,你有没有正常一点的片。】   背着姐姐的那些年——姐夫和小舅子不得不说的两三事。   李倾又新发了一个压缩包过来。   孟祈年受不了他了,【你每天都在看些什么,李倾。】   【你有没有不带剧情,正常一点的。】   【有。】   李倾发来了最后一个压缩包。   这个压缩包连个名字都没有,不知道里面是什么内容,但孟祈年姑且相信了他一次,将它下了下来,投屏到了家庭影院上。 第21章 蹭蹭   影片投屏到荧幕上时, 刚一开始一片漆黑,只有窸窸窣窣的濡湿水声在寂静的夜里炸开。   谈言脸红透了, 害羞带怯偷偷瞄了一眼孟祈年。   孟祈年靠坐在沙发上,荧幕浅浅的光打在他脸上,灯火明灭,谈言勉强能看清他的表情。   他的脸色不太好看,飞扬的眉宇自始至终紧皱着,一抹淡淡的烦躁从他眼底流露。   虽然孟祈年已经三令五申,不让谈言瞎猜他的心思, 但瞥到他眼底的烦躁,谈言的思维又不由自主地发散了出去,他害怕是他刚刚的行为惹恼了孟祈年。   他也不懂他刚刚的胆子怎么能大成那样,敢直接把孟祈年压在墙上。   现在回过味来, 他惶恐至极,孟祈年被掀开的衣衫,和他光滑白皙的皮肤上泛起的水光, 似乎都在昭示着他刚刚都做了什么。   “要……要不……”好不容易得到和孟祈年进一步接触的机会, 谈言不想就这么放弃, 在小视频第一幕开始之前, 谈言犹豫再三,终于狠下心来,提议道:“哥, 既然你那么不舒服,要不……要不……”   “……你上我吧。”   谈言下了很大的决定才说出这种话的。   说完他的脸就不仅红透了那么简单, 短短一瞬 , 白了下来。   还以为他支支吾吾要说什么,闹半天就这么一句话, 孟祈年靠在沙发上,浅浅笑了一声,道:“快算了吧,要是我给你弄疼了,你在哭起来,我还要哄你,太不值当了。”   当然不止怕把谈言弄疼了,他哭了孟祈年还要哄他那么简单,孟祈年之所以一改经年累月的习惯,默认了谈言的一切行迹,还是怕把他弄怕了。   与上次不辞而别时的心境一样,孟祈年怕把他弄怕了。   “我比你想的更喜欢你,谈言。”孟祈年几乎从不喊谈言名字,这是第一次,他在黑夜中认真地凝视着谈言的眼睛,他的目光如火焰一般熊熊燃烧,谈言被点着了,从刚刚自荐床榻的局促中缓过神来,茫然地望着他。   他理解不了,他不够好,孟祈年的喜欢对他来说宛若天方夜谭。   “哥。”   不知道该说什么,谈言小声喊孟祈年。   他宛如撒娇一般的调调,甜腻可人,宛如一根羽毛轻轻拂过孟祈年心头,比已经开始的小视频里,主角黏腻的喘息声还让孟祈年心神荡漾,他半边身子瞬间酥了。   “过来吧。”孟祈年邀请道。   接到邀请,谈言缓缓走了过去,站在了孟祈年面前。   这次不经孟祈年的容许,他什么都不敢做,局促地站着,静静看着孟祈年从沙发上起来,慢条斯理的脱掉余下的衣服。   “刚才胆子不是挺大嘛。”脱完衣服,不着寸缕的孟祈年笑道:“要不是我反应快,阻止了你,明天我的视频就该出现在各大网站上了。”   谈言稍微一想刚才,觉着他可能是被猪油蒙了心,他的胆子也是太正了,连屋都没进,在孟祈年家门口,他就把孟祈年从后面按在了墙上。   如今被孟祈年一再提起,让谈言有点忘记那是被孟祈年默许了的行迹,低着头,无措道:“哥,对……对不起。”   “有什么好对不起的。”孟祈年道:“如果我不愿意,我有一千种方法能把你从我身上推下去。”   孟祈年一点也不在意,示意道:“做吧。”   谈言就跟一个提线木偶,孟祈年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既然孟祈年说坐,他就缓缓坐下。   这次李倾做了回人,他新发给孟祈年的小视频内容正常,通篇就只有两个人,没有任何多余的剧情。   谈言坐下后,投到荧幕上的小视频正在演开头,视频里面的两个主演,一个西装革履,一个穿着校服,正在温情的接吻。   他们吻得眷恋缠绵,舌尖紧紧缠绕,宛如两只抵死缠绵的蛇。   谈言看着,不仅没被剧情吸引,反倒还有种被点到的感觉。他脸红得发烫,与视频中的主角同步,微微抬头,只是不同于视频里那个被迫出演男高中生的青年带着媚意的假懵懂,谈言是真懵懂,他望向孟祈年的眼神波光粼粼,清纯之感满溢而出。   被他注视,孟祈年心跳如鼓。   缱绻旖旎的氛围将孟祈年笼罩期间,他喉咙发干,缓缓跪在了谈言脚边,按住他的头,仰头和他接吻。   与之前或温情或柔情的吻不同,这次的吻充满情.欲,孟祈年轻轻的喘息声与小视频里的暧昧水声一同响起。   濡湿沙哑的水声,耳鬓厮磨的氛围,一切被推到了顶峰,谈言的脑子被炸成了一片烟花,他越来越激动,眼底赤红一片,想做什么,又生生忍住,孟祈年嘶嘶笑着,缓缓松开他,从地上起来,背对着他,跨坐到了他腿上。   与此同时,前方荧幕上的小视频转场了,同样的一幕出现在了荧幕里。   谈言将头搭在孟祈年肩上,错愕的眨着眼睛,孟祈年却见怪不怪,嘶嘶笑着,这个视频是他从李倾哪里要来的,普天之下,没有比李倾更了解他的人了,也真难为他专门找来这个视频。孟祈年啼笑皆非。   李倾是真为孟祈年考虑,他给的这个小视频事无巨细,手把手教学新手如何实操,谈言从最初的羞涩中缓过来后,看着看着,竟也学会不少,他同步视频里主角的动作,一比一复刻到了孟祈年身上。   孟祈年默许了他的行为,他低沉且沙哑的喘息声与视频里主角高亢尖细的啼叫声交相呼应。   “哥,你是性冷淡吗?”谈言望着反应堪称平静的孟祈年,道。   “不是。”孟祈年不太舒服,他额头上沁出波波冷汗,他背部线条优美的漂亮肌肉紧紧绷着,宛如绷紧的弓弦,随时会断。   “那……那……”谈言本来想问孟祈年为什么会如此平静,但话到嘴边,他就意识到是他做的太差,局促地将头埋在孟祈年背上,细细啃吻着孟祈年的一侧脖颈,小声道:“哥,我是不是弄得你特别不舒服。”   “没有。”孟祈年痛苦地喘着,“只是我还没习惯,多试几次就好了。”   将近两个小时的影片在主角高亢的啼鸣声中戛然而止,当荧幕重新变黑,谈言难耐地咬在了孟祈年的左肩上。   一切戛然而止。   见他已经餍足,孟祈年推开他,想要先去洗个澡。   但被残忍对待了接近两个小时,孟祈年双腿有点发软,推开谈言后,他立刻跪跌在了地上。   幸亏地板上有铺地毯,在羊毛地毯的缓冲下,孟祈年倒是也没跌疼。   从进来起,孟祈年就一直没开过灯,之前小视频还没放完的时候,还能借助屏幕的光,勉强看清孟祈年的表情,现在小视频放完了,一点光没有,谈言只能隐约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   见他跪在地上,谈言赶紧从沙发上起来,伸手去抚他,但却被孟祈年轻轻推开。   没想到过会被推开,刚刚喜悦全没了,谈言敏感的思索起来,他是不是又做错了什么。   他什么都没做错,只是孟祈年想要先去洗个澡,从腿上传来的黏腻感让他十分不舒服,孟祈年缓了一下,压下声音里的喘意,平常道:“我先去洗个澡,小孩。”   真的只是去洗澡吗?   谈言不受控制地胡思乱想,却又不敢说,轻轻点头。   被人睡也是一个辛苦活,孟祈年从未这么疲惫过,他撑着地板起来,缓缓走向浴室,他之前跌倒的地方,留下了一小滩水洼。   谈言经此路过时,被沾湿的长羊毛地毯,湿滑黏腻的触感让他微微蹙眉。   奈何他既没经验,又没开灯,什么都没看到,他也就没有多想,也去洗了个澡,然后耐心地等着孟祈年从浴室里出来。   谈言洗完澡,又等了差不多半个小时,孟祈年才从款款浴室里面出来。   他带着一身水汽,疲惫到了极致。   听到声音,谈言冲了过去,扑进他怀里撒娇,“哥。”   洗完澡孟祈年就已经换上了一身睡衣,普通的系纽扣的睡衣,他将纽扣系到了最顶头,气质温润,一切正常。除了面色微微泛红外,似乎一点也没有受到刚刚事情的影响。   但实则,第一次,两个小时,孟祈年累到已经有点站不住了,谈言一扑,险些把他扑倒,幸亏他离墙近,推了一步,靠在墙上,才勉勉顶住,搂着谈言,缓缓道:“我有点困了,小乖,先睡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好吗”   谈言本来想问问孟祈年为什么突然推开他,去洗澡的,但孟祈年既然累了,谈言便也不好在问,他将所有问题憋了回去,乖乖点头。   躺在床上,身侧就是孟祈年,只要微微一侧身,就能将他搂进怀里,谈言心猿意马,一点睡意也没有。   但孟祈年困了,不想打扰到孟祈年,谈言绷得紧紧的,就跟一局死尸似的平躺在床上。   快睡着的孟祈年有所觉,道:“怎么了?”   感觉到在被关心,谈言欣喜若狂,一点点蹭到孟祈年身边,从后面抱住侧躺的他,在他身上蹭道:“哥,我睡不着。”   孟祈年是真累了,没力气再陪谈言胡闹,他摸索着从一侧床头柜摸到遥控器,闭着眼睛按下开关,当幕布缓缓放下,孟祈年道:“我太累了,没力气陪你玩了,你看会电影,看完就睡觉,好吗?”   能感觉到孟祈年的疲惫,谈言乖巧的点头,应道:“哦。”   孟祈年累到连眼睛都不想睁,胡乱选完一部后,也没有看他为谈言选了什么电影,就点了播放键。   当荧幕缓缓拉开,电影开头制片公司的片头跳过去后,轻快的音乐缓缓响起。   谈言不敢置信的眨巴着眼睛,从后面将头埋在孟祈年肩膀上,道:“哥,五十度灰你确定吗?这个时候给我看五十度灰”   闻言,疲惫到了极致的孟祈年微微睁眼,电影将开始,荧幕里男女主还没有开始亲密戏,他现在关掉,给谈言换一部纪录片就行了。   但就在他伸手去拿遥控器时,谈言从后面握住了他的手。   他洁白修长的手掌微微握住孟祈年的手,虽不滚烫,但刚刚好的温热体温烫到了孟祈年。   孟祈年愣了一下,从床上微微支起上半身,谈言从后面俯了下去,轻轻啄吻孟祈年的眼皮。   谈言轻柔且琐碎的啄吻处处透着股缱绻和小心翼翼,就跟被羽毛轻轻拂过,孟祈年被亲了一会,就有点受不住,伸手按下他脖子,和他交换了一个更粗暴的吻。   “哥。”   谈言还想要继续,从背后轻轻蹭着孟祈年。 第22章 糊掉   孟祈年累得连手指都不想动一下, 实在是没力气哄小孩开心了,他率先松开谈言, 结束掉了这个粗暴的吻,重新侧躺回床上。   谈言吃不准他的心思,从后面紧紧抱住他,就跟两周前,第一次跟他回来的那晚一样,像一株攀缘的凌霄花一样,攀在他身上, 将头埋在他脖子上,不停拱来拱去,蹭他。   他身上淡淡的松柏木质香依旧,清新辽源, 但与上次每多嗅一口,就能冷静一些不同,这次就跟把松木扔进了大火中一样, 被烟火燎燃的松香浓烈攫取, 谈言每多闻一口, 心中的火焰就燃烧的更旺一些。   烈焰熏红了他的双眸, 他难耐地想要将腿插进孟祈年的腿间。   “哥,我好难受,求你了。”   谈言低低的哀求声在寂静的夜里清晰可闻。   他轻轻拖长的尾音, 带着不自知的娇憨。   孟祈年被他闹得缓缓睁开眼睛,窗外所有灯火已经熄灭, 孤天只剩一轮明月, 清冷的月光漏出来了一点,缓缓流进屋内, 留下满地斑驳。   不经孟祈年容许,谈言没有胆子做什么。   “哥。”   “哥。”   他急切地一声接着一声,喊着孟祈年。   从他身上升起来的灼热的温度,烫到了孟祈年。   孟祈年轻轻叹了一口气,将腿缓缓打开。   谈言得偿所愿,心满意足地将一条腿挤了进去,如此具有攻击性的姿势,孟祈年整个人被笼了进去。   嫌少处于如此弱势的地位,孟祈年不舒服地微微蹙眉,但却没也说什么,继续保持着侧躺的姿势,任由谈言隔着衣服,从背后蹭他。   刚尝过肉味,现在只让喝汤已经无法满足谈言的欲.望了,他想要更多。   薄薄细汗从谈言额头沁出,但很快,就又被他逐渐升高的体温蒸发。   谈言难耐到了极致,轻轻将手搭在孟祈年睡衣的衣角上,小声的央求道:“哥,可以吗”   “我可以说不可以吗?”孟祈年累得连手都不想动,缓缓拒绝。   “可以。”谈言虽然失落,但孟祈年说不行,那就是不行。   谈言以极大的毅力松开了孟祈年,往旁边挪了一下。   孟祈年随他去了,缓缓闭上眼睛,刚准备入睡,为了不碰到他,谈言一直往旁边挪,很快就挪到了床沿边上。   谈言和孟祈年盖的是一床被子,他挪得太靠边,被子被绷紧,冷气顺着被沿灌了进来,孟祈年身上浮起了一层接着一层的鸡皮疙瘩。   孟祈年冷得抖了一下。   刚要开口让谈言过来一些,就听到嘭的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   他起身去看,就发现谈言退的太边,从床上掉了下去。   谈言摔下床后,有点懵,呆呆坐在地板上,既无措又无辜的仰头望着从床上爬起来的孟祈年。   他眼底泛着粼粼波光。   似乎被摔疼了,他嘟着嘴,娇憨地等着孟祈年哄他。   孟祈年被甜到了,轻轻笑了一声,再度躺回了床上,背对着谈言,默许道:“上来吧。”   没被哄,谈言不太习惯地低着头,一抹无措从他眼底闪过,然而孟祈年背对着他,并没有看到。   “哥。”   是他哪里惹孟祈年讨厌了,谈言自怜自哀了一翻,重新爬回床上,与他保持着一拳的距离,既不敢挨太近,也不敢离太远,小声喊他。   孟祈年自始至终侧躺着,没有给谈言任何回复,谈言自怜自哀一会后,眼前孟祈年微微泛红的脖颈和利落的发丝,让他心头的悸动无法抑制,他状着胆子小心翼翼挨近孟祈年,又一次言而无信,从后面抱住了他。   孟祈年没有阻止他,再度默认了他的行径,此前紧紧并拢的双腿再度缓缓打开一条缝。   谈言欣喜地挤了进去,孟祈年含糊的笑了一声,缓缓拉下腰带。   放下的幕布里,正在播放的电影也正好在上演亲热戏。   戏里戏外,女主难耐的喘息声和孟祈年逐渐加重的呼吸声交杂在一起。   “哥。”孟祈年难耐地仰着脖子,宛如落入陷阱的天鹅一般难耐的啼鸣,谈言附了上去,咬住他一侧雪白的脖颈,孟祈年本就覆满了牙印的白皙皮肤,立刻又出现一个浅浅的红痕,谈言松开嘴,舔了舔被他咬到的地方,喘道:“我刚才真以为你是性冷淡呢,哥。”   “我刚不是跟你说过。”孟祈年死死攥住身下的床单,他修长的手指,指骨突出,全身泛起难耐的潮红,微喘道:“刚才是第一次,没有经验,多几次就好了。”   “这可是你说的,哥。”谈言故意曲解孟祈年的意思,将多几次故意曲解成现在多几次,孟祈年苦笑,难耐地背弓得紧紧的,却也放任了他的行径。   放下的幕布中,时长将近两个小时的电影,循环播放到第三遍时,谈言终于心满意足地松开孟祈年。   时值早晨八点,天光大亮。   孟祈年累到连动都不想动,他脸朝下趴在床上,外面天都亮了,他声音沙哑道:“现在几点”   谈言伸手,从一旁床头柜上捞起手机,时间已经来到早晨八时三十分,孟祈年早晨九点上班,距离他上班时间就只剩半个小时,谈言忐忑道:“八点半了,哥。”   已经注定要迟到,孟祈年问:“今天星期几”   谈言看了眼手机,道:“星期六。”   孟祈年双休,星期六不用上班,他手臂酸软地推开依旧压在他身上的谈言,将被子蒙到头上,翻了个身,阖上眼睛前,道:“小乖,你自己先玩一会好吗?我太累了,我要先睡一会。”   谈言精力旺盛,没什么困意,他餍足地贴过去,从后面抱住孟祈年。   这次孟祈年身上熟悉的松柏香味就没有那么强的攫取意味,他将头埋在孟祈年脖颈上,辽阔清新的味道萦绕在他鼻间,一寸一寸将他围困其间,慢慢的他放松了下来,不一会,他也睡着了。   听着他逐渐绵长的呼吸声,尚未睡死过去的孟祈年轻轻笑了一声,缓缓放松下来,睡了过去。   下午五点,睡了八个小时的孟祈年率先醒来,谈言睡着后,不知不觉间,滚进了他怀里。孟祈年醒来后,望着近在咫尺,趴在他怀里,额头顶在他锁骨上的谈言,无奈地笑了一声,不想把谈言弄醒,孟祈年保持这个姿势没动,伸手从一侧床头柜上,摸到他先前放在哪里的备用电脑。   裘天言上午十点曾给他发来过一封发邮件。   【孟师兄,那个法援案件又突然因为证据不充分,被检方退了回去,开庭时间被推后了。至于推迟到那一天,我们目前尚未得到通知。】   裘天言风格简洁,他的工作邮件通常没有一句废话,孟祈年看见后,回复道:【我知道了,有了新的开庭时间后,记得跟我说。】   回完裘天言的邮件后,孟祈年轻轻推开谈言,赤脚走回客厅,从他昨晚扔在沙发上的脏衣服堆里找到了他的手机。   已经进入审理程序的案件平白无故被推了回去,里面没有问题,基本不可能,孟祈年又一次将电话拨给了将这个法援案件给他的孟祈光。   今天周末,孟祈光也休息,孟祈年的电话打过去后,第一时间就被接通了。   电话被接通后,孟祈年先声夺人,“哥,你给的那个法援案件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那个案子,我昨晚不是已经同你们解释过了吗?那就是一个普通的法援案件,一位可怜的女士在长期忍受丈夫无休止的家暴后,终于忍无可忍,在一次家庭聚会上将其毒杀了的可怜故事。”   孟祈光昨晚赶来时的确解释了他给的那个法援案件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昨晚孟祈年就不怎么信他的这套说法,今天案件被退回去后,他就更不信了,压低声音道:“哥,你最好跟我说实话,你敢说你让我做的那个案子被突然退回去,不是你在背后动的手脚吗?我可以容许你算计我,但是你要知道,我的团队不仅只有我一个人。”   就是孟祈光动得手脚,但他不打算跟孟祈年说实话,因为他给的那个案子它并不是一个普通的因不堪忍受家暴,毒杀丈夫的案子,这个案子背后牵扯甚广,与一个月前发生在涯州的一起文物走私案有关,孟祈年得到的这个案子里的受害人就是那起文物走私案中,负责文物看管的当地博物馆的馆长。   走私案发生的第二天,这个博物馆馆长就在家中被妻子毒杀。   警方给出的问询笔录就是孟祈年看到的那份,这份笔录在孟祈年看到之前,就已经经过孟祈光之手。   孟祈光读完之后,觉着这一切属实是有点过于凑巧。   他把这个案子交给孟祈年之前,已经有三个律师经手过这个案子,这三个律师一死一残一下落不明,属实找不到第四个可以接手的律师,这个案子才被流入法援,孟祈光隐瞒下来了这件事,把这个案子交给了孟祈年。   他把这个案子交给孟祈年,他相信以他们的家世足以庇护孟祈年,让他安然无恙,打完这个案子。   但昨天发生的一切给了他当头一棒。   他没想到这起走私案背后的人,胆子竟然大到这种程度,竟敢雇人去泼孟祈年硫酸。   市刑侦大队的队长谭渠昨夜连夜问询了泼了孟祈年一身硫酸的那个黑衣男子。   谭渠的问询结果显示,那个人就是在附近街头游荡的地痞流氓,和孟祈年近日无怨,往日无仇,会这么做,纯粹就是有人付他钱,雇他为之。   孟祈光让人调查了给泼孟祈年一身硫酸那人转账的账户,发现那是一个经过好几手,开户行在国外的虚拟账户,账户主人是谁压根查不出来。   怕孟祈年出事,他连夜叫停了这个案子,让检方先把案子退回去侦查。   “祈年,你记住,你是我弟弟,做哥哥的怎么可能会害你。”孟祈光虽然不打算给孟祈年详细解释这个案子背后的原由,但他语气诚恳,道:“既然这个案子已经被检方送回去继续侦查,那你们就先把它放下,继续往前走。”   二十七年的兄弟当下来,孟祈年清楚,孟祈光不打算说的事情,他就是再怎么逼问,也不可能能从他嘴里得到一个答案,他沉吟道:“我知道了,我不会在过问这个案子,但有一件事,哥,你要跟我保证,不论你在背后做什么,你这个案子绝对不能影响到我身边的人,尤其谈言,我昨天就跟你说过,我不想看到有人找上他,泼他一身硫酸。”   提起谈言,孟祈光苦笑,他今天上午接到通知,根据专案组最新的调查结果,带这批被走私出去的文物出海的船,不是别的,就是谈闻军一个月前在太平洋遗失的那艘远洋货轮。   孟祈光不想多想,但谈言出现的实在太凑巧了,他不能不多想。   他怀疑谈闻军和他的龙耀集团参与了这起文物走私案。   而谈言则是被谈闻军派到孟祈年身边埋伏的知情者。   “老弟。”孟祈光忍了又忍,旁敲侧击道:“你是怎么认识谈言的”   既然什么都问不出来,孟祈年准备挂电话,去洗一个澡,挂电话前,他道:“哥,你什么时候学会了查户口。”   “也不是查户口。”在确认谈言身份前,孟祈光不打算跟孟祈年说,以免让他左右为难,继续旁敲侧击道:“我就是好奇,我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你如此喜欢一个人了,怕你和上次一样,再次被人骗。”   “首先,我上次没有被人骗。”孟祈年一边往浴室走,一边道:“我上次只是分手不体面而已,那不算被骗,其次,哥,你想太多了,谈言他怎么可能会骗人。”   孟祈光隐隐担心,怕最后事实真如他所料,谈闻军牵扯进了那起走私案,故意让谈言接近孟祈年。   孟祈年四年前就被欺骗过一次,被与之相恋七年的初恋出轨,孟祈光永远忘不了那天,孟祈年给他打电话,哭着让他去接他的场景。   当时隐隐约约的心痛,孟祈光至今记忆犹新,他不希望同样的事情在发生一次,沉默不语。   听孟祈光不说话,孟祈年以为孟祈光是真的十分想知道他是怎么认识谈言的,道:“我是在李倾的局上认识他的,怎么了?”   “没什么。”事情还没调查清楚之前,孟祈光不打算说,沉默了一下,笑道。   “既然你没事的话,那我就挂电话了。”孟祈年要挂电话,孟祈光“嗯”了一声以示同意后,孟祈年又道:“哥,我再跟你强调一遍,不论你是因为什么,把那个案子交给我的,我的态度就只有一个,我的团队不止我一个人,如果后续我们评估那个案子,没有可以做的余地,我就会把他推掉。”   “我知道了。”孟祈光表示理解。   谈言睡饱了,从黑暗中悠悠转醒。   外面天已经黑了,他醒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伸手去摸孟祈年曾经睡过的地方。   孟祈年已经起来有一会了,睡眼惺忪,半眯着眼睛的谈言摸了许久,也没找到孟祈年。   上次孟祈年把他丢下走了的记忆再次复苏,谈言猛然惊醒。   他的睡意瞬间全没了,一个鲤鱼打挺,他从床上坐了起来,茫然地望向四周,窗外已经上灯,夜色如水,门外的点点微光透过门缝钻了进来。   “哥”   谈言连鞋都没有穿,赤着脚从卧室走了出来。   在厨房煎三文鱼的孟祈年听到声音后回头,却见谈言就跟一只被遗弃的大型犬似的,眨巴着眼睛,可怜兮兮望着他。   孟祈年无奈失笑,回头一面为三文鱼翻面防止它糊掉,一面道:“醒了?”   “嗯。”谈言点头,一点一点挪过来,从后面抱住孟祈年,将头职在他的肩膀上,可怜兮兮道:“我醒来后都没有看见你,差点以为你又丢下我走了呢,哥。”   “想什么呢,怎么可能会丢下你走掉。”孟祈年耐心地哄着谈言,他的声音温柔如水,与锅里橄榄油跳动,滋啦滋啦的声响混在一起,平日温柔有余却淡漠如水的的孟祈年突然多了很多烟火气,他眉眼柔和,颈后深深浅浅的牙印泛着丝丝水光。   谈言看得口干舌燥,再次低头含住了他颈后一小块皮肤,轻轻吮吸。   孟祈年难耐地仰头轻喘一声,谈言顺势想将左腿挤进他腿间,被从后面顶住,孟祈年飞扬的眉宇难耐地轻轻蹙起,道:“别闹。我在准备晚饭。”   “哥。”不被容许,谈言熟练的和孟祈年撒娇,他贴在孟祈年身上,一点一点蹭他,卖乖讨巧道:“你都不知道,我醒来见不到你的那一瞬间,我有多害怕,我还以为你又不要我了呢。”   其实谈言说得也不完全是假话,他刚醒那瞬,伸手摸了半天,没摸到孟祈年,他真是这样以为的,他的声音再度沾上了一点哭腔。   他将头埋在孟祈年的肩膀上,蹭道:“你还在我身边,没有不要我吧,哥。”   “你呀你。”孟祈年侧脸看他一眼,谈言趴在他的肩膀上,他的眼尾微微泛红,既无辜又可爱,孟祈年拿他没办法,心软地默许了他的行为,任由他从后面将他的左腿抬起,搭至臂弯。   孟祈年质地良好的睡衣衣袖不知不觉间,被卷至臂弯,他白皙的小臂青筋暴起,死死撑在料理台。   被热意沁出的汗珠滴在了大理石台面上。   孟祈年眼前天旋地转,宛如隔着一层细纱,雾蒙蒙的,什么都看不分明。   火上的三文鱼由于太长时间没有翻面,被煎糊了,从锅里升腾起来的糊味唤醒了眩晕许久的孟祈年的一丝理智。   锅糊了,怕闹出火灾,孟祈年紧了紧手掌,喘道:“把火关了。”   谈言从善如流,关掉了燃气灶,锅里的三文鱼从热变冷,再变硬。 第23章 夜色   糊掉的三文鱼在两个小时后, 被孟祈年重新加热,端给了谈言。   “哥, 它糊了。”   素白瓷盘中,款款摆着的三文鱼两面都被煎糊了,谈言用筷子尖敲了敲鱼肉身上被煎糊的地方,嘟着嘴撒娇道。   孟祈年把餐盘放下后,坐回他的椅子上,与谈言面对面分坐在餐桌的两头,一面切他盘里的三文鱼, 一面道:“它是怎么被煎糊的,你忘了”   谈言没忘,悻悻歪头,乖巧地望着孟祈年, 孟祈年表情淡淡,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哥。”怕孟祈年生气,谈言无措地搅着手指, 轻轻道:“你是不是生我气了。”   孟祈年不至于为这么点小事生气, 他继续切着盘里的鱼肉, 他把糊掉的那部分剔掉, 将剩下并没有被煎糊的部分递给了谈言。   “凑乎吃一下吧,我太累了,实在没有精力在重新煎一份新的了。”   谈言从孟祈年手里接过盘子, 拿起一旁刀叉,切了一块盘中的鱼肉, 这份鱼肉由于被煎糊了, 卖相十分不佳,即便孟祈年已经剔掉了被煎糊的地方, 但在剩下的部分里仍有发黑发焦的地方。   谈言深吸一口气,浅浅尝了一口,出乎预料,孟祈年的手艺出奇的好。   他煎的三文鱼不柴,湿润度保持刚刚好,微微泛甜的汤汁吃起来口感格外清新。   “哥”谈言的眼睛立刻亮了,抬起头来,惊讶道:“你还会做饭”   他难以置信,不敢相信以孟祈年这种身份的人,不仅会做饭,手艺还这么好。   “听没听过一句话。”一开始孟祈年也不会,但出国留学的四年,让他学会了一切,他一边剔着另一份被煎糊了鱼肉,一边道:“出去一个好留子,回来一个好厨子。我出国留学的这四年真是学会了一切。”   本来以孟祈年的家室,即便他出国留学,也会有人跟去贴身照顾他,他四年前走之前,他妈已经帮他找了一个名义上是同去留学,但实际上是去负责照顾他衣食起居的陪读。   但在临走之际,被他爸发现了。   他爸见不得这种老式封建余孽做派,不许他妈这么做,孟祈年一个人到了美国,学会了一切。   孟祈年的手艺出人意料的好,谈言又尝了几口,夸道:“哥,你好厉害。”   孟祈年剔掉了另外一份鱼肉糊掉的部分,道:“还要吗?”   谈言摇头,他每天摄入多少热量是被严格限定的,一份就够了。   见他不需要,孟祈年又问:“沙拉要吗?”   “一点。”保持充足的维生素和膳食纤维摄入也是必要,所以即便谈言不怎么喜欢蔬菜沙拉,也将盘子推过去了一点。   孟祈年帮他加了一夹子沙拉,谈言绿着脸吃完后,一抬头发现孟祈年还在解决他的晚餐,今天虽然是周末,他休息,不用上班,但上午裘天言给他发了不少工作邮件,他已经处理了一些,但还有一些没有来得及处理,他将iPad支在面前,一边浏览工作邮件,一边吃晚餐。   他动作优雅,将一块块精心分割好的鱼肉送进嘴里。   他淡粉色的薄唇微微张开,艳红的舌尖微微露出。   孟祈年做这些时,是不带一丝情.色意味的,但谈言看着,不由自主想到了昨天上午,孟祈年为了哄他开心,在洗手间帮他口的场景,当时孟祈年用衣服盖住了他的眼睛,那会他什么都没有看到,所以没想那么多,但此时此刻他望着孟祈年因为遇到费解的事,不由自主含住筷子尖,艳红的舌尖缓缓勾勒着筷子的形状,一些莫名的遐想不受控制的破土而出。   当时在卫生间,孟祈年是不是也是这样帮他弄的。   丝丝热意从心底升腾了起来,谈言重新感到口感舌燥。   很多时候,谈言都觉着他自己的胆子大的惊人,他也不知道那来的勇气,总之他将腿从桌子底下伸了过去,撒娇似的轻轻蹭着孟祈年小腿。   他动作轻柔,轻轻挨着孟祈年的小腿慢慢摩擦。   孟祈年察觉到后,他的意识从尚未处理完的邮件中抽离出来。   他放下手中的筷子,从iPad上抬起眼睛,难以置信地望了谈言一眼。   谈言喜欢撒娇,微微嘟着嘴,娇憨地冲他眨着眼睛。   他的心思全写在他眼里。   他又想要了。孟祈年看明白后,一阵头疼,开始怀疑他是不是真的老了,精力已经跟不上十八岁的小孩了。   “哥。”   见孟祈年没有骂他,谈言的胆子更大了,他已经不限于在桌子底下摩擦孟祈年的小腿,他的脚进一步往下,搭在了孟祈年的大腿上。   “可以吗?哥。”   他急切地询问道。   孟祈年能说不可以吗,他被谈言蹭到一塌糊涂,短短数分钟,他眼尾就已经重新红了起来,他愤愤握住谈言的脚腕。   “你胆子越来越大了。”孟祈年将他处理到一半的工作邮件搁置,将iPad倒扣在桌子上,抬眼道:“你到底是从那里学会的这些”   谈言无师自通,乖乖眨着眼睛道:“还可以吗,哥?”   孟祈年能说不可以吗,应了下来,道:“过来吧。”   再度被容许,谈言眉眼皆笑,开开心心从餐桌的一头走到了另一头,孟祈年依旧坐在椅子上,见他来了,伸手环住了他的脖子。   谈言的力量训练,225磅卧推可以做二十个,孟祈年的重量对他来说压根就不够看,他顺势便将孟祈年抱了起来,压在了餐桌上。   之前摆放于餐桌上的餐盘,和装饰用的花瓶,在孟祈年仰面朝上躺在餐桌上之前,被谈言一把全部揽到了地上。   瓷盘和玻璃花瓶触地既碎。   咔嚓咔嚓的声音在安静的夜里格外触目惊心。   “你把我的花瓶打碎了。”孟祈年的左腿被谈言压在了肩上,连续高强度的性.爱让孟祈年有点吃不消,他的大腿内侧微微抽筋,沉闷的疼痛让孟祈年难耐地撑着餐桌,支起了上半身,他难以忍受地往后仰,眼尾已经通红一片,但他依旧有心情逗谈言,“我这个花瓶可是名家之作,你打碎了,你可得赔我。”   “好。”   谈言答应是答应了,可他在床上远不如平日里表现得那么乖,他压迫感十足,凌冽地将孟祈年从餐桌上提了起来,将他按进怀里,不停地摆弄着他。   孟祈年一开始还能忍受,到后面巨大的压迫感让他连呼出去的空气都是烫的。   他不堪忍受,伸手抓住了谈言的头发,将他往后扯。   谈言吃痛,恢复过来一丝理智,发现孟祈年全身潮红,虚弱不堪,他前所未有的狼狈,谈言惊慌失措的松开他。   “哥。”   第一次喊孟祈年时,谈言的声音都在颤抖。   他伸手过去,想帮孟祈年把汗湿的头发拢了起来,却被孟祈年抓住了手腕。   孟祈年还没有从全身乏力中缓过来,他侧着脸躺在餐桌上,全身上下的肌肉细不可闻地轻颤着。   被抓住手腕,谈言惶恐,他肢体有一瞬僵硬。   孟祈年感觉到了,松开他的手腕,轻轻抚着他的手背,安抚道:“我没事。就是年纪大了,你整的太激烈了,我有些受不住啊。”   孟祈年的脸被他额前濡湿的碎发盖住,谈言观察不到他的表情,内心忐忑不安,缓缓抱住他。   他至今记得孟祈年喜欢乖巧听话的,可从昨晚到现在,这二十四个小时里,他一直没有听过孟祈年的话,孟祈年会不会不喜欢他了。   “哥,我从刚开始就没听你的话,你会不会开始讨厌我了。”   谈言处处透着小心,向孟祈年确认。   孟祈年缓过来一些,回过头,静静望着谈言,他的视线穿过濡湿的碎发落在了谈言脸上,谈言太好懂了,他的局促与担忧全部写在脸上。   孟祈年伸手,轻轻揉了揉谈言的后脑勺,他又细又密的发丝如同丝绸一般在他手心流淌。   孟祈年揉了又揉,斩钉截铁道:“不会。”   谈言才18岁,还是个孩子,从认识他并决定和他在一起的那刻起,孟祈年就知道在他们的这段关系中,他不能要求一个从小被娇生惯养长大的小孩做得更好,身为年长者,他注定要处处包容他。   “还记得我答应和你在一起的那个晚上,我跟你说过什么吗?”孟祈年轻轻拉下谈言的头,前所未有的柔情,轻轻啄吻了一下谈言的额头,“从那刻起,我会成为除你父母外,这个世上最爱你的人,我会对你很好。”   谈言记得,只不过那天他远不像今天感触这么深,这是第一次,他明白孟祈年远比他想的要更喜欢他。   他回应了孟祈年的这个吻,轻轻吻上他的嘴角。   暗夜流淌,柔情似水。   脱离最初的迷恋、崇拜与依赖,途经喜欢,真正的爱终于在谈言心里生根发芽。   “我希望我们能一辈子都在一起,哥。”   年轻人总喜欢轻易许下一辈子在一起的诺言,可一辈子十分漫长,孟祈年听着只是笑。   “哥,你笑什么”谈言不懂他的话哪里好笑,无措的皱着眉,思来想去,想到孟祈年只喜欢年轻漂亮清纯的小男孩,无措地垂泪道:“哥,我知道你只喜欢年轻漂亮的小男孩,我没有办法永远18岁的,是不是我过了18岁,你就不喜欢我了,怎么办,哥,怎么办,我马上就要长大了。”   孟祈年的口味十分固定,他喜欢听话乖巧的年轻小孩,这些小孩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也都只有谈言这么大,从他身边离开的时候也是谈言这么大,谈言和这些小孩同也不同,相同在他们开始那刻,谈言和那些小孩没什么区别,纯粹就又是一个长得合他口味的小孩,不同在谈言现在就是谈言。   “怎么会呢。”孟祈年轻轻抚着谈言的后背,“不论你长多么大,你都将是我的小孩。我会一直在你身边,保护你,照顾你。”   谈言信也不信,眨着朦胧的泪眼,伸手道:“哥,我们拉钩。你跟似保证你不会在我长大了,就不要我了。”   这种小孩子才会信的把戏,没什么效力,但很可爱,孟祈年伸手,珍重做下约定,“不论你长多大,我都不会不要你的,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孟祈年的眼神温柔依旧,凉凉夜色透露其中,谈言从里面看到了漫长的未来。   他情难自禁,温柔的啄吻在了孟祈年的脖颈上。夜色依旧,爱意依旧,接下来漫长的一天一夜,他们正相爱。 第24章 开赛   谈言度过了一个荒唐的周末, 这个周末,他绝大部分时间都是和孟祈年在床上度过的。   孟祈年来者不拒, 准许了他的一切行径,爱意自然流淌,时间如流水般逝去,很快就到了星期一的早晨。   早上六点,窗外天光未亮,在这个周末,新走马上任的, 龙华大学红潮队的主教练冯越就款款将电话拨了过来。   一阵狼嚎猛得从身侧的床头柜上炸起,打破了了清晨的宁静。   孟祈年比谈言先被吵醒。   这个充实到已经不能在充实的周末耗尽了他的体力,昨晚两点才睡,四个小时后被一直狼嚎吵醒, 他累得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闭着眼睛,伸手越过谈言, 在他那边的床头柜上乱摸。   由于太过疲惫, 孟祈年的动作一点章法没有, 许多次他甚至都没有办法准确的摸到床头柜, 在柜子边缘抚来抚去,如此重复了一分钟,冯越的上第一个电话因为长时间无人接听, 被迫挂断后,锲而不舍地又打了第二个过来, 孟祈年才勉强摸到床头柜。   他纤长的手指缓缓握起谈言手机。   “谁”他困到连眼睛都不想睁, 闭着眼睛接通谈言电话,简洁道:“有事”   冯越在成为龙华大学红潮队的主教练前在男职篮龙都钢幕队任助理教练, 谈言在进入龙华大学之前,曾在龙都钢幕队度过了十年青训期,冯越是他留在青训队最后一年的主教练。   陈伟君就是看中他这份曾指教过谈言的履历,才从体院报上来的备选主教练名单中选中了他。   周一晚上八点,龙华大学主场四九体育馆,就将对新一季全国大学生联赛进行揭幕,在这个尴尬的时间点,冯越走马上任。   来之前,冯越曾四处打探过上一任主教练麦金为什么会连一点风声都没有,就被校方突然宣布下课。   但他周围的人要么不知道这件事,要么对此讳莫如深,一圈打探下来,冯越硬是没问到原因,还是运动训练中心的主任章海看不过去,隐晦地将一些缘由透露给他,他方知道上周五在谈言身上发生的事。   谈言这事说大也大,说小也小,常规的处理方法就是让他先离队,等这事平息了再让他回来,但大学生联赛一个赛季下来,总共就只有38场比赛,龙华大学红潮队实力孱弱,上个赛季能走到最后,时隔多年再次闯入总决赛,全凭谈言个人carry。   简单说,这支球队谁都能少,唯独不能少了谈言,冯越承担不起将上赛季联赛亚军球队带到排名榜最后的压力,只能装作不知道更衣室的纠纷,一大早给谈言打电话,让他来为今晚的揭幕战做准备。   他带过谈言一年,谈言的电话他一直都有,巡着过去的号码拨通谈言的电话后,却听到一个并非谈言,略显困倦的清越男声,冯越第一反应是他打错电话了,误拨给了其他人,拿下已经搭在耳边的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对了好几遍号码,发现确实是谈言的电话,不确定道:“谈言”   谈言还没有睡醒,正缩在孟祈年怀里,冯越的电话有点惊到他,他将醒,不太舒服地趴在孟祈年怀里蹭来蹭去,孟祈年虽然疲惫至极,却依旧可以分出神来安抚他,他纤长的手掌轻轻抚着谈言的脊背,又轻又柔,谈言重新冷静下来,额头顶在孟祈年锁骨上,含糊道:“谁的电话呀,哥”   孟祈年也不知道,强忍困倦,微微掀开眼皮,谈言给他通讯录里的每个人都设置了备注,关于冯越的备注,谈言写得是教练八(不好说话,超凶版)。   勉强看清谈言备注,孟祈年道:“早上好,请问找谈言有什么事”   谈言因为就趴在孟祈年怀里,他问孟祈年打电话的人是谁时,他含糊的声音就已经通过通讯传到了冯越耳中,他尾音微微上扬,又轻又柔,宛若撒娇一般的语调,听得冯越如遭雷劈。   谈言竟真是gay,冯越眼前一黑,瞬间天旋地转,他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动,略显凝滞道:“我找谈言。”   孟祈年将电话递给谈言,“找你的。”   “谁呀”谈言迷迷糊糊从孟祈年怀里爬出来,在接过手机前,他先熟练地和孟祈年撒娇,在他怀里拱来拱去,孟祈年温柔地轻轻抚着他的后背哄他,做完这一切,谈言才接过手机,道:“喂”   “谈言。”不等谈言问是谁,冯越道:“是我,冯越。”   “冯教练”谈言错愕,自从他一年前无法顺利升入职业队,改到龙华大学就读以来,冯越已经一年多没和他联系过了,谈言醒过来一些,从床上坐起来,正色道:“冯教练,你找我有事吗?”   “小谈,我是龙华大学红潮队新一任的主教练。”冯越缓了一下,才缓过那口气,得以暂时遗忘谈言是gay的事,继续道:“今晚八点,我们将在主场揭幕,六点半我安排了最后一堂训练课,我的规矩你懂,别迟到,我不喜欢迟到的。”   “啊?”谈言刚醒,脑子还一团浆糊,就听清麦金下课,冯越上课,成了龙华大学红潮队的新一任主教练,愣道:“冯教练,麦教练呢?他下课了吗?”   冯越通知完谈言就把电话挂了,独自平复心情,以及开始思考如何处理谈言,同性恋这个事在世俗社会都时不时还会遭遇一下歧视,更别说非常封闭局限的体育圈,同一个更衣室,所有球员抬头不见低头,洗澡、换衣服,这些都需要赤.裸相对,就算谈言没有多余的心思,但其余球员心里多少还是会有膈应。   更衣室爆炸已指日可待。   冯越感觉他接到了一个烂摊子,长吁短叹。   电话被挂后,谈言愣了一会,低头一看表,六点已经过了,冯越是谈言这些年里遇到的教练中执教风格最严肃的一个,他会在每个赛季开始前定下规矩,从球员到助教,球队里的所有人都必须严苛遵守他的规矩,哪怕是明星球员也不可以例外。   他规定每迟到一分钟就要多加一组五十米折返跑。   六点已经过了,想不迟到基本不可能,谈言烦躁地揪了揪头发,从床上起来,一边穿衣服一边道:“哥,我得先走了,我们换了新教练,我得回去训练。”   孟祈年本来想送他,但过去两天,谈言无休止的索取,耗尽他全部的力气,他现在累到连手指都不想动,怕疲劳驾驶,路上在出车祸,退而求次道:“嗯,那我让人送你回去。”   时间有限,谈言穿好衣服,就已经六点十五,多等一分钟,多一组五十米折返跑,谈言不想一整个赛季都跑五十米折返跑,拒绝道:“不用了,哥。我自己打车回去。”   谈言十八,又不是八岁,孟祈年想了一下,觉着让他自己打车回去,也不会出什么问题,便点头答应了,“路上小心,到了以后,给我回消息。”   “嗯。”谈言满口答应,匆匆洗了把脸,然后走过来,重新坐到床边,道:“哥,我要走了,之后我有一整天的时间都见不到你了。”   他缠着孟祈年要早安吻,孟祈年半阖着的眼睛微微掀开,浅浅笑着,拉下他的脖子,轻轻在他额上落下一吻,然后重新躺会床上,道:“去吧,晚上你比赛结束后,我会去接你。”   已经得到早安吻,谈言应该要起身离开,他磨磨蹭蹭从床上起来,磨磨蹭蹭往外走,“哥,我走了。”   “嗯。”孟祈年阖着眼睛道。   谈言还想要孟祈年可以送到他门口,走出去几本,又道:“哥,我真的要走了。”   “嗯。”孟祈年又嗯了一声算作回应。   孟祈年没有送他出去的打算,谈言委屈巴巴,走到门口,回头道:“哥,我这次是真要走了。”   “嗯。”   孟祈年又嗯了一声。   只不过这次他的声音离得非常近,从谈言背后响起。   闻言,谈言惊喜的回头,孟祈年一脸笑意地望着他。   “哥。”   谈言惊喜地抱住他。   谈言的小心思孟祈年怎么可能会看不出来,既然他说了好几遍他要走了,不就是希望他可以送他。   所以在谈言第二遍讲这句话时,孟祈年就从床上起来,跟了过来,只不过谈言一直沉浸在孟祈年不送他的委屈巴巴中,没有留意到身后,孟祈年已经跟了过来。   “去吧。”孟祈年搂住谈言,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发,然后和他交换了一个绵长的吻,道:“你晚上比赛结束后,我会去接你。”   所有愿望得到满足,谈言心满意足,走前最后道:“哥,你晚上一定要早点来。”   “嗯。”孟祈年答应他:“我晚上一定早早过去。”   谈言得到保证后,眉眼弯弯,走前笑得一脸甜蜜地在孟祈年侧脸啄吻了一口,心脏扑通扑通直跳的,关上门离开。   孟祈年望着被关上的门,愣了一下,手指颤抖地摸了摸被谈言啄吻过的脸颊,一抹淡淡的酡红爬上了他的脸颊。   他轻轻笑了一下,眉目中满是温柔。   谈言出门后,心脏扑通扑通直跳许久,搭出租车回到学校,他都没有缓过来。   他一脸傻笑的出现在了球馆。   见到他,冯越看了眼表,今早早课开始于六点半,现在七点半,过去了一个小时,依规矩,谈言要加罚六十个五十米折返跑。   冯越想要尽量表现的和平时没什么分别,深吸一口气,勉强自己遗忘掉早晨给他电话时遭遇的乌龙,道:“一个小时,谈言,你迟到了一个小时,我的规矩你应该还记得吧,你别以为你冲我笑,我就会放过你,不让你跑那六十个五十米折返跑。”   每迟到一分钟,就多加一个五十米折返跑,谈言记忆犹新,收敛起笑容,悻悻点头道:“记得。”   “先做热身,六十个折返跑,今天先跑十个,余下明天,后天继续。”冯越安排完,让助教团里的体能教练帮谈言热身,“小方,去帮他做热身。”   迟到就是迟到了,谈言没有意见,完全接受了冯越的安排,将包放下,换鞋准备热身。   但被冯越叫到的体能教练方知镜却拒绝道:“冯教练,我还要盯其他人训练,让小楚去帮他热身吧。”   没早训练课的第一环是热身,这个环节方知镜需要在场,余下时间分别安排投篮训练、脚步训练和实战训练,这些技巧环节训练结束后,才会轮到力量训练,方知镜不跟技巧训练,只跟力量训练,现在馆内正在进行投篮训练,方知镜负责捡球和送球。   这个活谁都能做,他以此为借口推脱显得太不高明,就连正在换鞋的谈言都品出了他话里的意思,错愕的停下正在系鞋带的手,怔怔抬头。   “小方。”冯越第一天来,不想把场上的场面闹得太难看,严厉提点他,“你是体能教练,这是你的分内之事,去帮谈言热身。”   方知镜拒绝,道:“冯教练,你第一天来,你是没见识到上周那架势,我可怕成为下一个老麦教练,我可不敢去招惹他。”   过来的路上,谈言有料到上周那事不会无声无息的解决,孟祈年和他爸不管怎么处理的这件事,与他们的梁子也都结下了,队内从上到下现在一定对他意见重重,只是他没想到,他们连表面工夫都不愿意做,竟当众排挤他。   谈言无措地低着头,默默系鞋带。   “你不愿意做,你可以不做。”冯越冷道。   他对球队的管理一向以严苛著称,谈言是gay这件事,在谈言到之前,冯越就已经想好解决办法了,他的方法很简单,就只要谈言不承认,那么他是也不是。   谈言那边处理好了,剩下的就只需处理跳出来的刺头。   方知镜第一个撞他手里了,他杀鸡儆猴,继续冷道:“主教练都能换,一个体能教练又有什么不能换的,小方,你既然胜任不了这份工作,那我下午就去给院里领导们打招呼,让他们把你换了就是了。”   方知镜在来龙华大学执教前,也曾在龙都钢幕队执教过半年,这不是他第一次与冯越搭档,冯越执教虽然严苛,但他这个人非常好相处,总是笑呵呵的,不怎么生气,也不怎么跟球员或者其他助教说重话,这是第一次,方知镜错愕的望着他。   冯越却不看他,对周围道:“这是我第一次来大学执教,在此之前,我一直从事青训,在场的诸位,可能有一些人没有参加过青训,走得是普高体训来到的这里,你们不认识我,不了解我的执教风格,我就一句话,你们这些人中,除了谈言,剩下的以后也从事不了职业球员这个行当,出去后绝大部分也是当体育老师,卖体育课,这个球队和我都不是非你们不可,不愿意呆,直接来跟我打申请,我去帮你们转专业。”   说完队员,冯越又把视线投到了教练组剩下的几个教练身上,道:“各位也是,大学篮球队最不差的就是想要来执教刷履历的教练,你们几个要是不想干,也可以来和我说,我去帮你们跟校领导讲,他们是孩子,不懂事我还能理解,你们几个可都也老大不小了,像小方这种行为,我不想再看到第二次。”   冯越已经把话说得格外凌冽,但依旧有人站出来道:“教练,谈言是gay,我没有办法和一个gay待在同一间更衣室里。”   “对啊。”其他人附和,“教练,让一个gay待在更衣室里看着我们洗澡换衣服,这太恐怖了,我受不了。”   冯越听完,贯彻他的决策,冷道:“你们怎么知道他是gay,是看见他在更衣室里乱搞了,还是怎么样,以后这种无根无据的话,就不要再说了。”   是没有任何人看到任何有效力的证据,但他们有一个除了谈言和教练以外的匿名群,群里有一个匿名用户在周六的晚上,向他们分享了一张从谈言私人网盘里扒出来的照片。   那张照片的内容和周四晚上在校园论坛里风靡一时的黄谣贴一样,十分劲爆,是一张男性生.殖.器照片。   用那个匿名用户的说法,像这种照片,谈言的个人网盘里比比皆是。   普通异性恋真的会在个人网盘里存同性的裸.体照片吗?   所有人都觉着不可能。   谈言虽然还没有当众出轨,但在私底下,他的队友们几乎都已经认定了他就是gay。   继龙烨因他被记大过,被暂时要求退出校队后,队内对他的排斥再度达到了顶峰。   但碍于冯越有言在先,没人敢有所表示。所有人都沉默着。   气氛落针可闻。   谈言对此一无所知,换好篮球鞋后,在展开热身前,先走过来,道:“谢谢你,冯教练。”   “要想谢我就好好打,小谈。”冯越拍了拍谈言肩膀,谈言是他决定来龙华大学红潮队执教的主要原因,他从业二十余年,从未见过比谈言更好的苗子,即便楚耀,也不如谈言,谈言是有希望到美国打球的,冯越惜才,不想毁了他,交代完谈言,又跟楚耀道:“小楚,帮他热身,热完身后,再把晚上的战术板拿来给我看,我要调整今晚的首发名单。”   被冯越叫到的楚耀在过来帮谈言热身之际,悄无声息道:“即便冯教练如此重压,未来一个月,你在更衣室的处境也只会越来越糟,身为过来人,我给你一个忠告,现在立刻去找一个了解情况,愿意帮你的女性朋友,和她搞一下暧昧,冲一下你身上的流言蜚语。”   楚耀竟会给他建议,谈言难以置信,做拉伸运动时,回头去看楚耀,楚耀大概是没休息好,他眼底乌黑一片。   “楚教练”谈言不明白楚耀为什么要帮他,询问道:“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身为情敌,楚耀不应该和谈言说这些,他就应该看着谈言自生自灭,但除去情敌这个身份,楚耀还是谈言的教练。   “没办法,谁让我是你教练。”楚耀耸肩,“我这人就是这么有职业道德。”   “谢谢。”谈言虽然没有采纳楚耀意见的打算,还还是由衷的道谢。   谈言的心思全写在脸上很好猜,看出他没有要采纳他意见的打算,楚耀耸肩,同样的事情他在十年前经历过一次,他最清楚接下来谈言将在更衣室里遭遇到什么,那些漫无止境的排挤和各种各样无聊的恶作剧,将如雪花一般纷至沓来。   楚耀祝福谈言:“祝你好运。”   为什么要祝他好运,谈言不懂,等候一个解释,但楚耀不打算解释的太细,帮谈言做完热身训练后,他就回去继续盯其他人投篮。   晚上还有比赛,上午的训练不易过多,冯越只安排了一些简单的投篮训练。   谈言已经得偿所愿,与孟祈年在一起了,他的状态相较于上周,有了天壤之别,他单赛季命中率在45%的三分球准度回归,他怎么投怎么有,一百个球,他只投丢了两个。   冯越在一旁为他鼓掌。 第25章 先来   “怎么样, 小楚。小谈是不是要比你当年要强上不少。”楚耀也出自于冯越的青训体系,冯越与他亦师亦友, 笑着冲他道。   谈言现在的投篮命中率比同期的楚耀要好将近十个百分点,楚耀自认比不过,酸溜溜道:“是啊,冯教练,未来是他的,而我只不过是已经被拍平在岸上的前浪,不值一提。”   “别这样, 小楚。”冯越听出楚耀话里的酸味,笑道:“在你进入职业联赛的那天,我曾跟你说过,属于你的时代就要来了, 让你做好准备,现在,你的时代虽然过去了, 属于的小谈的时代即将来临, 但这并不代表属于你的存在会被遗忘, 哪怕小谈未来超越你, 你曾是联盟最好的分位这一点永远无法改变。”   略微安抚了一下楚耀,冯越书归正题,缓缓讲出来意, “大度一点,小楚。帮帮他。他现在遇到了一个你之前遇到过的情况, 给他一点你之前的经验。”   冯越的话虽然语焉不详, 但楚耀还是听明白了,冯越大概是知道了谈言的性取向, 想从他这个过来人身上给谈言寻求一点经验,但可惜他已经教过谈言怎么处理这个状况了,谈言不听他的话,他爱莫能助,道:“冯教练,我能教的刚已经教过他了,他不听我的话,我爱莫能助。”   “哎……”   冯越叹气。   投篮教练为谈言制定的训练计划里,他一整个上午就只需要投一百颗球,最后一颗球出手后,谈言的目光追随这颗球的飞行轨迹,望着它不偏不倚,既不打板也不涮框,优美地砸进了框里,比了耶的手势,开心地回头道:“冯教练,你有没有看到,我今天只投丢了两颗球哎。”   冯越看到了,他不在和楚耀窃窃私语,笑着鼓掌道:“今天状态不错嘛,小谈,不像小楚说的那样,怎么投都投不进去了,不错不错,继续保持。”   那几天,谈言满脑子都是孟祈年,场上场下都在想孟祈年为什么不要他,别说投篮,就是喘气都觉着累,那会他不觉着有什么,现在被提起来,他羞得满脸通红,悻悻低下了头。   冯越装作没看见,低头看了眼手上的腕表,已经十点半了,晚上还有比赛,需要保持体力,冯越不打算再让谈言跑那六十个五十米折返跑,道:“收拾一下,去吃早饭吧,今晚的比赛,可不许迟到。”   不用跑六十个折返跑,谈言喜出望外,满口答应道:“我发誓,我今晚一定不会在迟到了,冯教练。”   谈言喜欢迟到,他去年还在青训队时,冯越执教他的最后一年,他基本上没有一个早晨是不迟到的,冯越已经习以为常,故意将集合的时间为他报早了一个小时,“五点半,我们在体育馆集合知道吗?你不许迟到。”   谈言答应的很好,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一边点头一边往外走,冯越任由他去了,等他走后,楚耀道:“冯教练,我们不是六点半才集合吗?你怎么跟他早讲了一个小时。”   冯越虽然只带了谈言一年青训,但对他的行为习惯摸得一清二楚,笑着解释:“他喜欢迟到,不跟他说早点,他能磨蹭到七点在来。”   谈言自从离开青训,加入龙华大学红潮队后,迟到的就没有那么夸张了,六点半集合,他六点五十就能到,比冯越预料的要提前十分钟。   谈言信心满满,还不知道他的集合时间是冯越为他特定的,正想着下午要准时到,给冯越一个惊喜,隔了一个周末未见的朱玲,就陪在几个同班同学中间,一路说说笑笑地走了过来。   她们清脆的笑声悠扬悦耳,从她们身边路过时,谈言没转头,没看见朱玲,还是朱玲在与他擦肩而过时,率先拦住了他,道:“小谈。”   被拦住,谈言这才侧目,朱玲正和其余几个同为国标舞系的女生站在一起,她们应该也是刚下早课不久,一个个还都穿着练功服,她们身材苗条,身姿婀娜,引得刚下早课的人纷纷侧目。   没多久,食堂门口就略显拥堵,来来往往的人中,性格略显外向的人,道:“哥们,别堵在门口了,往里走走。”   经此提醒,谈言也不好再堵在门口,往里走了一步,站在了朱玲面前,和她打招呼道:“朱玲姐,你也刚下早课吗?”   有上周四一起在点焦KTV抱头痛哭的经历,朱玲对谈言心怀感激,轻声细语道:“对啊。我也刚下早课。”   周四被朱玲叫去救场之前,谈言和她只说过寥寥几句话,关系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打完招呼后,谈言就不知道该和她说些什么。   尴尬地站在原地,想走又不好意思走。   但朱玲想要和谈言单独待一会,她以眼神示意与她站一起的几个同学先走,接到她的示意,与她一起的几个同学将已经吃完的餐盘放下,从她身边离开,将她与谈言独自留了下来。   见朱玲的同学全部离开,朱玲一个人被留了下来,谈言不明所以地挠挠头道:“朱玲姐,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朱玲也放下餐盘,拉着谈言一面往食堂里面走,一面道:“我们两个就非要站在水槽旁边说话吗?”   谈言这才发现他和朱玲一直站在存放餐盘的水槽旁,各种食物残羹的味道充斥在周围,不是很好闻,谈言皱皱鼻子,跟着朱玲往里走,道:“不好意思,朱玲姐,刚才我没注意到。”   朱玲笑笑,一面帮谈言推荐今天上午食堂那道菜的味道还不错,一面道:“小谈,我有件事想要你帮忙。”   “和上周一样?又是充你男朋友的活吗,朱玲姐?”这层食堂采用自助餐的形式为学生服务,谈言从前台取来一个餐盘,一路走一路看,思考今早要吃什么的同时道。   “不是。”朱玲站在谈言身边,故作暧昧地帮他提着包,道:“你们今晚不是揭幕吗?我和我同学受邀为你们今晚的揭幕做啦啦队表演。”   谈言想好今天早晨要吃什么了,他从大的餐盘里夹了一块鸡胸肉放到自己的碟子里,等着朱玲继续说。   朱玲道:“我为今晚的表演设计了一个舞蹈动作。”   听到这里,谈言基本明白过来,道:“是需要我配合你吗,朱玲姐”   “对。”朱玲点头,征求意见道:“可以吗?”   可以是可以,但答应之前,谈言还是问了一句是什么舞蹈动作,“我要怎么配合你呀,朱玲姐。”   朱玲无法用语言描述,直接行动,她从谈言手里抢过餐盘放到一旁的餐桌上,拉起他的手,优雅地转了一个华尔兹圈。   她墨色的裙摆缓缓在过道展开,宛如一朵盛大烂灿的花盛开在了人来人往的人群中。   引得同样下早课的其他人纷纷侧目。   在一众纷至沓来,或惊奇或狐疑的目光中,她优雅的宛若中世纪的公主,做完这一切后,牵着谈言的手,拎起裙摆的一角,屈膝鞠了一躬,道:“就这样,是不是一点也不难。”   是不难,但谈言被周围火辣辣的视线看得如芒刺在背,一瞬僵硬后,将朱玲从地上拉了起来,没想太多,同意道:“好啊,等会晚上,我一定认真配合你,朱玲姐。”   得到保证后,朱玲温柔地笑一下,帮谈言将包提到座位上,笑着与他告别,从食堂出来,之前与她暂时分别的同学依旧在食堂外面等她,见她过来,道:“朱玲,怎么样,成了吗?”   “嗯。”朱玲点头,“他答应了。”   “真搞不懂你,朱玲。他那个帖子上周飘红关你什么事,你干嘛要费这个心思帮他,推掉今晚的演出,为他去给篮球队跳开场舞,还设计那么个桥段,硬和他传这个绯闻啊。”   投之以木桃,报之以琼瑶,谈言上周去KTV接她的恩情,她至今没忘,她刚刚的所作所为只是为了感谢他,无关风月,只为真心。但面对朋友们的询问,朱玲却也只是笑笑,并不说话。   清晨的风微微吹过,卷起一地落叶,谈言取完早餐,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后沿窗远眺,朱玲亭亭如玉的身影出现在了楼下的林荫道上,薄薄的光打在她身上,光可耀人。   阳光下的朱玲感觉到楼上有人在看她,微微回头,看见谈言,愣了一下,笑着站在楼下冲他挥手,她笑容温润,眉眼弯弯,散发着炫彩的光芒,谈言被感染,也冲她挥手。   恰逢上午,阳光正好。   同为校篮球队的许清如,在结束早课后,来吃早饭时,在楼下撞上了一幕。   和谈言性向有关的流言蜚语,目前在校内流传的只是一小部分,更多版本只在他们队内流传。   光许清如知道的就有不下三个版本,这些版本无一例外,都一口咬定谈言是gay,区别在于细节不同,有的说谈言是被上周曾在球馆现身过一次的那个西装男包.养,有的说在和谈言谈恋爱的那个人就在队内,还有的说谈言私生活混乱,同时在和十个人交往。   没有人能分辨的出来谁说的是真的,谁说的是假的,但上周末,球队匿名群里举行了一个投票,除了有两个人投了弃权票以外,其余人都投了赞成票,想把谈言排挤出球队。   许清如就是这些人之一。   他投赞成票的目的很单纯,他受不了一个性取向为同的人在一旁看着他洗澡换衣服,朱玲与谈言挥手相视一笑的这幕氛围过于美好,许清如心中泛起阵阵涟漪,他连楼都没上,转到一旁,给与他同一个宿舍的其余人发微信,“哥几个,有确凿证据表明谈言是gay吗?”   他宿舍群里,其余三个同样为篮球专业,在校篮球队效力的人纷纷回他。   【老许,你干嘛突然问这个】   【我在食堂遇见他和我们班助朱玲姐了。】   【他们两个好像是一对。】   许清如连发两条微信,然后又道:【所以……】   【除了老龙造的那些黄谣,和昨天群里那个莫须有的网盘账号瓜,还有其他证据证明谈言是gay吗?】   被许清如一问,他宿舍群里的其余几个人纷纷沉默,许久之后,三个人分别回,【好像是没有了。】   许清如沉思道:【哥几个,你们说会不会是有人和老龙一样,嫉妒谈言。】   【今天上午冯教练不也说了,我们中只有他以后打职业。】   【所以……】   许清如没明说,但他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会不会有人和龙烨一样,继续在背后造谈言黄谣。   许清如为了自证,又偷偷摸摸出来,拍了一张朱玲和谈言挥手告别的照片,发在了他的宿舍群里。   照片里,朱玲的笑容明亮且温柔,而许清如拍照技术不好,坐在窗边的谈言只能看到半张脸,但他回应了朱玲的温暖的微笑,也明媚地笑着。   阳光、微风、落叶。   【老许,你确定这不是青春偶像剧吗?】   许清如的宿舍群里,在经历了长久的沉默后,与谈言同队,在场上司职中锋,身高两米一的裴景缓缓扣下一句话。   【你也觉着他们两个谈了对吧,老裴。】   许清如又躲回墙角,继续道:【我现在真的很怀疑最近那个匿名群里的消息。】   【什么好人会在匿名群里放瓜。】裴景是匿名群里唯二投弃权票的人,他指出,【那个匿名群一看就有问题。】   谈言对这些一无所知,安静地吃完早饭,一看时间才十一点过一点,这个点哪怕距冯越为他特定的集合时间都显得有些过早,左右没事,他决定先回宿舍。   他所住的宿舍同样是一间四人寝,宿舍内除了他和李云外,另外两个人是练田径的,他们一个专项一百米,一个专项一万米,这个月他们去捷克参加钻石联赛了,现在并不在国内。   “李云”今天早晨的早课,谈言就没有见到李云,回到宿舍,打开门后,他先趴在门上,探头往里喊。   李云人在宿舍,只不过他昨夜突然发烧,早上醒来已经烧到四十度,头重脚轻,每多走一步都头晕,实在没办法训练,所以今早请假,没去参加早课。   热度一直没退下来,李云烧的迷迷糊糊,乍听谈言声音,以为是自己太想谈言,出现了幻听,没作理会。   谈言站在门口喊完一声后,半天等不到回复,便打开门走了进来,晌午的阳光从窗户缝渗了进来,撒在书桌上,留下一条暖黄色的光带,谈言将包放在了桌子上,推开椅子,刚准备坐,李云掀开窗帘,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头发糟乱,面色潮红,因发热而汗湿的头发盖在前额,他迷惘的视线聚焦在谈言身上许久,才意识到谈言在经历一个周末的查无此人后,终于回来了,错愕道:“谈言”   “你在呀,李云。”见到他,谈言也没想那么多,一边坐下一边道:“我刚才喊你半天,你都不回应,我还以为你人不在宿舍呢。”   谈言自幼被谈闻军溺爱得天上有地下无,他永远是一个只会索取的孩子,不会关心其他人,李云因发烧而潮红的面孔轻而易举就被他忽略了,他淡淡坐下,自顾自看起了集锦,李云被高烧烧得晕晕乎乎的脑子,此刻差不多已经成了一团浆糊。   他急需一点关心,道:“谈言,我生病了。”   “啊?”谈言摘下耳机,茫然地回头,道:“那怎么办,要去医院吗?”   “你……”李云已经习惯了谈言的这种性格,一阵语塞,道:“你应该问我现在还好吗,并且送我去医院。”   谈言猛然惊起,阖上笔记本,道:“那你收拾一下,我送你去医院。”   虽然谈言和李云年龄差不多大,但他还是个孩子,一个真正的孩子,在他此前十八年的生命里,他从来不需要付出什么,谈闻军对他的爱是永无止境且不计回报的,已经习惯了这种永无止境的纵容,能被谈言喜欢上,和能接受谈言的人,只能是这种无限纵容他的人,孟祈年就是这类人。   在谈言的陪同下,一起来到医院的李云,在挂完号后,开完药,坐在输液室等候输液的空隙,望着一旁因为等得无聊重新打开球星锦集,看得津津有味的谈言,不满道:“你就是这样陪伴病人的吗?”   “啊?”谈言不明所以,从屏幕上抬起头,护士正在帮李云扎针,尖锐的针.头扎进李云手背后,护士调试了一下药水滴落的速度,方收拾好医疗用具从李云身边走开,护士不在,谈言才走过去,道:“要一起看吗东契奇的最新集锦,里面有些比赛,我都没看过。”   比起一起看集锦,李云更想问谈言,他这个周末都去了哪里,和谁在一起。   他摇头,冷道:“你周末那两天,人在哪里”   谈言那两天都和孟祈年在一起,支支吾吾道:“我……我……我回家了。”   “回家”李云被高热烧昏了头,说出了换往常绝对不会说的话,尖利道:“你确定你是回家了,而不是和其他什么人在一起。”   “我……”   谈言不善于撒谎,眨巴着眼睛,静静瞪着屏幕。视频里的锦集还在继续,但谈言已经没有心情看了。   后续的视频,他一帧都没看进去。   李云也不戳穿他,只是好奇谈言到底喜欢孟祈年什么,孟祈年身上到底有什么是孟祈年有的,而他没有的。   被高烧烧糊涂了,李云把心里话说了出来,“谈言,哪怕按先来后到,也应该是先轮到我,你知道吗?” 第26章 换鞋   李云的话惊得谈言将倒扣在膝盖上的手机都掉到了地上。   包了手机壳, 手机落地发时出一声沉闷的响声,周围吊水的人说多不多, 说少不少,除了李云外,还有两个,其中一个是一位妈妈带着一个四五岁大的小男孩,护士的针刚扎进那个小孩的胳膊,那个小孩惊天动地的哭声就响了起来,有了他的哭声做背景, 尴尬的气氛缓和了一些。   认识了快十个年头,谈言一直把李云当做兄弟、朋友,乍听他这话,谈言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怔怔低头,装出一副淡定的样子,但他手忙脚乱捡手机时, 微微颤抖的手指还是出卖了他的真实心情。   不想把关系闹僵, 谈言懦弱道:“啊?什么这太吵了, 我没有听清, 你刚刚说了些什么,李云。”   谈言给了李云一个台阶,他希望李云可以顺着台阶往下走, 揭过这茬,不在提这事, 那他们以后也还能继续做朋友, 但李云并不打算随谈言的意,他现在头脑发沉, 说出来的一些话已经不过他脑子。   “谈言,你打算这样子和我装一辈子吗?”   谈言一直低着头,认识十年,一起从青训队走到大学,三千多天的日夜相守,一起幻想过的未来,一起流过的眼泪,诸多种种,都没有办法让谈言说绝交就绝交。   谈言既不说话,也不抬头,一直低着头,回避见李云的脸。   “你要是想继续装下去,我也能继续和你装下去。”李云静静盯着谈言的发旋,他心里有太多话想跟谈言说,汹涌澎湃的情绪已经来至口头,但最后又都咽了下去,变成一句,“但我们在这样装下去又有什么意义,你没办法自欺欺人,我也没有办法自欺欺人。”   是不是自欺欺人暂且不论,李云胸中压抑的情绪已经来到顶峰,他将近十年的情感全部凝结为一句话告白,“谈言,我……”   听出他要告白,谈言突然抬头,打断了他,不让他继续说下去,“李云!就到这里好吗?看在我们还曾是朋友的面上,别再说下去了。”   谈言没有勇气接受李云的告白,他眨着眼睛,很认真的道:“对不起,李云。我们就此打住吧。”   “就此打住就此打住!你说就此打住!我们认识十年,你现在跟我说我们就到这了,就此打住。好,很好,非常好。”一而衰,再而竭,李云的情绪一经打断,就再也找不回来最初的勇气,他嘶嘶笑着,调子说不出来的悲伤。   谈言没有更多话可以跟李云讲,轻轻道:“对不起,李云,我很抱歉,可是我真的没有办法答应你什么,我在留下,在继续和你维持之前的关系,只会让你感到痛苦,我们是朋友,也许你不这样以为,但我真的把你当做我生命中最重要的朋友,我不能伤害你,再给你无望的希望,对不起。”   “所以,你的意思是”李云嗤嗤笑着,他眼眶微微泛红,他的脸色在一瞬间和他身上的白色体恤一样惨白,他不敢置信,当他说出一切时,谈言给他的答复竟然是自此之后,与他老死不相往来,他原本滚烫的热度都将降了下来。   谈言咬唇,他的眸色闪着坚硬的光,轻轻握住李云没有吊水的那只手,身侧那个因为扎针而哭闹不止的小孩哭声逐渐平缓,输液室渐渐安静下来,在如此静谧的氛围里,谈言的声音柔弱却又充满力量。   “我希望你更好,我不想耽误你,给你一些没有希望的时远时近。”谈言诚挚道:“我如果在和之前一样,我只能耽误你,这世上有很多很好的人,他们更值得你喜欢,我不值得,明天我会和导员申请,从现在的宿舍搬出去。”   “你用不着将话说得这么冠冕堂皇,谈言。”李云嗤嗤笑着,他的就跟一座暂时沉寂的死火山,不是不爆发,而是在等待时机,他的爆发就在下一刻,还算平静的说完这句话后,他突然甩来谈言的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之前扎进他手背的针头立刻穿了出来,他的手背上瞬间鼓起一个大包,殷红的血液顺着输液管回流,但他丝毫不觉着疼,“对你来说我们的关系就仅到这个程度吗?很好,谈言,很好。是谁以前向我保证,永远不会离开我,是谁以前答应过我,会永远在一起,是谁跟我说,会和我在下一个十年,一起捧起联赛冠军的。”   李云怒发冲冠,他暴虐的样子吓到了一侧刚止住哭声的小孩,那个小孩重新哭了起来,他尖利的哭声,他妈妈安慰他的声音,护士听到动静询问的声音交杂在了一起,人世万千,谈言的思绪被这些嘈杂的声音吸引走了,李云的怒气就跟砸到了一团棉花上,谈言静静望着他。   护士过来帮李云拔掉了输液管,训斥道:“你们干什么,这里是公共场合,要打架到外免打去。”   谈言没有想要与李云发生冲突的打算,他轻轻叹了口气,道:“我梦想和我最好的队友永远效力同一支球队,然后再一起夺得联赛冠军。”   谈言也不像如此残酷。   但队友。   这是谈言给李云的唯一定义。   无关风月,不涉及其他。   李云接受不了,嗤嗤笑着,他冰冷的目光从的被血色染满的眼眸里射了出来,冰冷地打量着谈言,谈言也望着他,不过十分钟,李云和谈言的关系便被一道天堑隔开,已经无法再做成朋友,谈言微微失落,却还是道:“对不起,李云,我晚上有比赛,我就先回去了。”   李云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冷冷望着他,让他离开。   第一次见面时,他八岁,谈言也八岁,他们在同一家青训接受训练,每个练习完投篮,枯燥乏味的夜晚,谈言总是许下永远不分离,一辈子一起打球的诺言,彼时的诺言成了现在刺向李云的刀,护士帮他把输液管改到了左手,他怔怔望着肿起来的右手手背,手背上瓶盖大小的肿包依旧在渗血,谈言说走就走,内心的苦闷和烦躁让他狠狠将手摁在了手背上肿起来的地方。   从手背上传来的剧烈疼痛始终无法平息内心的苦痛,疯狂与阴鸷重新爬到了他的脸上,他白皙如玉般的面孔泛起不正常的潮红,护士见状,愣了一下,在一旁让他赶紧松手。   “滚。”李云抬眼,阴郁道。   从他眼里流露出来的凶残,吓到了护士,年轻的小护士瞬间花容失色,李云状若无睹,默默拿出手机,打开匿名群,在群里鼓动队里的其他人给谈言一点教训。   手机屏幕微弱的光打在他脸上,显得他的脸色格外阴郁癫狂。   谈言对此一无所知,他从医院赶回学校后,时间也不到冯越给他特定的集合时间,他原本打算回宿舍,但走到一半,他又不知道该怎么回去,李云的事闹得他心烦意乱,他想了想给隔壁宿舍的王嘉发微信。   【哥,你现在在宿舍吗?】   王嘉回得很快,谈言消息刚发出去,王嘉就回道:【在,怎么了?】   谈言提要求前,先发了一个不好意思,搅动着手指的小兔子表情包。   王嘉:【有事说话,别整这死出。】   【……】   谈言先发了六个点,然后才道:【王嘉,那个你能到我宿舍,帮我拿一下我的球鞋吗?它给予放在我床下。】   【你人现在在哪,干嘛不自己回来拿】   王嘉答应之前,多余问了一句。   谈言本来应该回去,但李云对他的心思让他不知道该怎么回宿舍,他怕一回去,睹物思人,再想起李云喜欢他那事,悠悠叹了口气。   王嘉不知道,但还是去谈言宿舍帮他拿了鞋,发消息问他,【你人现在在哪?】   【你的鞋我已经拿到了,我给你送到那去】   【送来体育馆。】   谈言千恩万谢,发了一个九十度鞠躬道谢的小兔子表情包后,道:【我在体育馆门口蹲着。】   王嘉按照谈言给的地址送来体育馆后,隔老远就看见谈言一个人蹲在体育馆门口,关切他道:“怎么了?出什么了事了,让你转性,八点比赛,四点就蹲这了。”   “哎。”谈言从李云手里接过包,打开看了一眼,然后把包合上,悠悠叹气道:“王嘉,你有没有被你队友喜欢过的经历啊?”   “什么?”王嘉没听懂,默默从一侧咖啡店买了两杯冰美式,将其中一杯递给谈言,道:“怎么回事,说说吧,谁喜欢你,喜欢的你连宿舍都不敢回。”   谈言不打算跟王嘉详说李云喜欢他的事,抿了一口咖啡后,坐在体育馆门口的台阶上,道:“没谁,就是我突然觉着我身边的好多人都长大了,有了各种心思,就我还依旧活在小时候。”   结合谈言的话,再一联想他连宿舍都不敢回,王嘉就猜出谈言口中喜欢他的队友是李云,坐在他身边,悠悠道:“谈言,也许我不该在你面前乱嚼舌根,但我听说你们队有个除你之外的匿名群,他也在里面。”   王嘉不知道该不该和谈言提起李云的名字,思来想去还是用他代替。   “啊?”谈言不懂王嘉为什么要告诉他这些,茫然地回头,望向王嘉。   王嘉虽然没有亲眼见过那个匿名群,但他没少听说,谈言队友在那个匿名群里是如何编排谈言的,悠悠道:“谈言,我不是想嚼舌根,我只是觉着他可能不像你想的与你关系那么好,我听说那个匿名群里这几天一直在针对你,他在里面却一个字都没和你提过,我不是想故意诋毁他,我就是觉着也许你应该提防他,尤其看你这个样子,你刚是不是又拒绝他了。”   匿名群的事,谈言还不知道,但与李云认识十年,从小到大的情谊让他觉着李云不是王嘉想的那种人,缓缓道:“王嘉,他这两天生病了,也许他只是在里面,并没有看。”   王嘉也不想以最大的恶意揣测李云,点头道:“也许是这样。”   王嘉陪谈言枯坐了一个小时。   一个小时后,先和教练组过来检察比赛场地的冯越隔老远看到谈言坐在体育馆门口,愣道:“谈言你今天怎么来这么早”   听到声音,谈言把咖啡杯扔进垃圾桶,走过去道:“冯教练,瞧你这话说的,什么叫我怎么来这么早。我就不能早来一次吗?”   “能。”冯越道:“但你不迟到不亚于火星撞地球啊,怎么了,是遇到什么事了,才让你来这么早的。”   谈言不想把李云喜欢他的事闹得人尽皆知,冯越问他,他沉默以对,一句话不说,冯越也不管他,笑道:“成吧,你不说,那我也就不问了,去做赛前训练吧。”   集合时间是六点半,队内其他人还没来,王嘉帮谈言训练,他给谈言捡球和递球,谈言做基础的投篮训练和力量训练,练了一会,队内的其他人陆续来到,其中有王嘉认识的,那人来后将包放下,过来拉王嘉,“老王,先别捡球了,你跟我来一下,我有事跟你说。”   王嘉没疑惑有他,跟着对方出了体育馆,场地内就剩谈言独自练球,他手里的三分球刚出手,同为队内分卫的瞿溪从球馆外面走了进来,道:“谈言,冯教练找你。”   “什么?”同一块场地上训练投篮的人不在少数,哐哐的打铁声响彻体育馆内的每一个角落,一片嘈乱中,谈言没听清,慢慢停下手中的投篮动作,挨过去道:“你说什么瞿溪。”   瞿溪扯开嗓子道:“我说教练喊你过去。”   他的声音回荡在球馆内,这下谈言想不听清都难,怔了一下,道完谢,往球馆外面走去,冯越和楚耀正在商量不到两个小时后的揭幕战换那套阵容,谈言走近时,他们正拿着战术板研究战术,谈言从后面靠近,道:“冯教练,你找我”   “啊?”冯越听得莫名其妙,他什么时候找过谈言,他都不知道,回头道:“谁给你说的我要找你的”   “瞿溪说的。”谈言一五一十道。   “啧。”冯越咂舌,问一旁楚耀:“怎么回事?”   楚耀不觉有他,道:“恶作剧吧。”   “应该是。”冯越沉思完,也没多想,转头对谈言道:“不是我,我没找你来,小谈。你大概是被他们给捉弄了。”   这种恶作剧过于无聊,谈言蹙眉,转头准备回去,冯越道:“小谈,你回去跟他们说一下,我们十分钟后集合,有一个临时小会要开。”   谈言应下,回去后,却发现队里有四五个人的行为举止很奇怪,他们围在一起,嘀嘀咕咕似乎在说些什么,见谈言回来,他们一脸紧张地突然散开。   谈言心里微微敲响警钟,稍加提防地环顾四周,一切如常,该做赛前练习的依旧在认真做赛前练习,没看出什么异常,谈言狐疑道:“那个冯教练说,让大家十分钟后集合,他有一个零时会议要开。”   闻言,在最后做赛前练习的人顿了一下,然后又纷纷投入训练。谈言没有得到回应,但他该通知的已经通知到了,他走到一旁存在他训练装备的地方,打开包,准备先换鞋。   谈言款款从包里取出王嘉帮他带来的球鞋,一双凯尔特人经典配色黑绿色的AJ1。   这双鞋也是谈闻军专门为谈言定制的,从鞋垫到鞋身都是根据谈言脚型量身制作的。谈言从包里取出鞋后,刚要换鞋,许清如道:“等会,谈言。”   “什么?”谈言换鞋的动作被叫停,不明所以地回头望向许清如。   谈言换鞋动作停滞后,瞿溪突然变了脸色,冷道道:“你什么意思,许清如。”   许清如没有什么意思,他和他同宿舍的裴景交换了个眼神,坚定道:“别穿,谈言,你鞋垫里夹了图钉。” 第27章 认负   鞋里夹图钉这种事, 谈言以前在青训队的时候听说过,一般会这么做的, 都是和对方有深仇大恨,想把对方整退役,谈言年纪还小,一直在高中生联赛和大学联赛里面摸爬滚打,从未威胁到什么人的利益,还不曾有过这种经历,闻言, 他把鞋垫抽了出来,鞋垫下面粘了一排图钉,每个都是尖头朝上,锃亮的钉尖闪着泠泠寒芒。   谈言不敢想如果他不知道, 一脚踩下去,钉尖刺透鞋垫,扎进他脚里会怎么样, 他缓缓放下鞋垫, 茫然地望向周围, 这究竟是什么愁, 什么怨,能让共处了一年的队友如此对待他。   所作所为败露,做了这事的和没做这事知道这事却没说的人都沉默了下来, 场上一些正在做赛前训练的人也纷纷停手,无人支配的篮球弹在地上, 砰砰砰。   场外观众已经开始入场, 不想把事情闹大,许清如走过来捣了捣谈言, 道:“谈言,有什么事,我们回更衣室再说。”   谈言没说话,他静静扫了一眼周遭所有的人,把这双被夹了图钉的鞋重重甩在地上。   时间太急,瞿溪他们没有更多时间等胶水干透,就将鞋放回到了谈言包里,图钉没被他们粘牢固,谈言包含怒意的一甩,球鞋重重砸在了地上,鞋垫下面沾着的图钉立刻绷了出来,大珠小珠落玉盘。   谈言不常生气,周遭队友被他吓到了。   “怎么了!”场外观众发现场内氛围不对,议论纷纷,离观众席更近的楚耀听到后,回头一看,发现球队所有人既做赛前练习,也不讲话,就跟被什么玩意定住一样,各个呆若木鸡,赶紧跑过来,厉声道:“马上要开赛,你们又搞什么幺蛾子了。”   谈言心绪迟迟难平,上周的造谣他忍了,上午的歧视他也忍了,他不想跟他们一般见识,但现在他们却摆明了要摧毁掉他的职业生涯,谈言忍无可忍,冷冷望了周围一眼,连东西都没拿,先一步转身离开。   见他连个招呼都不打,冷冷转身离开,楚耀不悦,正准备发难,他质问的话语刚到嘴边,从谈言鞋垫里蹦出来的图钉弹了他脚边,小小一颗钉子引起了他的注意,他顺着图钉滚来的方向看去,在谈言摔在地上的鞋边发现了更多图钉。   楚耀走过去,从地上捡起谈言的鞋,翻开鞋垫检察,虽然大部分图钉被谈言这么一摔,已经从鞋里震了出来,稀稀疏疏的分布在周围,但还是有一些依旧牢固地黏在谈言鞋垫里面。   楚耀当过职业运动员,对球队里这些整治人的下三滥手段有所了解,往球员鞋垫里塞玻璃、钉子、刀片,这些锋利物品,毁人职业生涯的,职业球队就是有再大的深仇大恨都不会用。   楚耀一辈子没见过,今天也算尝了鲜,他既震惊又愤怒,提着鞋问:“谁做的?”   不论做没做这事,还留在球场上的人,个个静若寒蝉,没一人敢说话。   楚耀一码归一码,厉声道:“我在问你们一遍,这是谁做的?”   楚耀暴怒的声音传遍了整个球场,刚接受完赛前采访的冯越一走进来,就听到了,过来道:“小楚,出什么事了?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   “我也想好好说。”楚耀把谈言的鞋塞给了冯越,“但冯教练你看,这种情况要怎么好好说。”   冯越接到鞋后不明所以,一边低头一边道:“什么事,还没办法好好说了……”   被牢牢粘在鞋垫鞋面,尖头朝上,闪着泠泠寒光的图钉,晃到了冯越的眼睛,他话说到一办,把余下的部分咽了回去,平静的要求道:“所有人现在到更衣室集合。”   得到命令后,还在场上的所有人纷纷收拾东西往更衣室走。   在谈言鞋垫下面粘图钉这事并不是某一个人,或者某一个团伙的临时起意,是匿名群里投票决定的,除了怀疑谈言再和朱玲谈恋爱的许清如宿舍没有参与外,队内其他人基本都参与了,提着包往更衣室走的时候,被投出来实施这个计划的瞿溪还觉着法不责众,粘图钉这事又不是他一个人做的,大家都做了,教练应该拿他们没办法。   瞿溪等人跟着在冯越身后回到更衣室,谈言已经回来快两分钟了,他正在收拾他更衣室的柜子,他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放在更衣室的衣服取出来叠好塞进包里,冯越和楚耀就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回来。   谈言最初的愤怒情绪已经过去了,他现在剩下的只有委屈。   他不明白他究竟做错了多少,才能被人往鞋垫底下塞图钉。   他不想再待下去了,打算退出球队。   冯越回来之前,谈言原本打算等东西收好,在去找冯越提他不打算打了,要退出校队的决定,但现在冯越既然已经先回来了,谈言便打算在这里将事情了解,他走过去刚要开口,提着他鞋的冯越,突然一改进来时温和的模样,一脚踹在了更衣室的柜子上。   更衣室用得是铁皮柜子,质量说好不好,说差也没有差到特别离谱,冯越满含愤怒的一脚直接将离门口最近的那个铁皮柜踢得憋下去了一块。   “冯教练”冯越不常生气,谈言有点被吓到。   冯越看他一眼,移开视线,将目光一一投向更衣室里低着头的球员,厉声道:“我一直跟你们好说好笑,你们以为我不发火,就很好欺负吗?”   更衣室里所有噤若寒蝉,没有人说话。   “我上午是怎么跟你们说的”冯越继续道:“我是不是跟你们讲过,如果打不了,就跟我说,我帮你们转专业,放你们去干别的。”   “你们可倒好。”冯越怒火中烧,将手中谈言的鞋直接砸在了瞿溪身上,回头对楚耀道:“小楚,你出去跟记者说,今天的比赛我们认负。”   “啊?”楚耀惊愕出声。   出了这种事,楚耀虽然也怒不可遏,但赛季第一场比赛直接认负是不是不太好,他犹豫着该不该过去。   冯越道:“不止今天,未来一个月的比赛,我们也全部认负,不参加了。”   “啊!”这次别说楚耀,就连谈言也愕然,他停下收拾东西的手,轻轻道:“冯教练”   冯越看见他正在清自己更衣室的柜子,道:“把你的东西放回去,今天该从这里退出去的人不是你。”   “什么?”谈言没听明白,茫然地眨着眼睛。   冯越即是在跟他讲,又是在跟其他人讲,“既然都待不下去,那就不用待了,我会去跟院里反映,清退队里除了谈言以外的所有人,你们回去收拾一下,看看准备要转到那个专业去,明天下午六点前把表交给我,我帮你们去跟院里反映。”   冯越声音严肃,不像是说着玩的,但一下清退校队五十个队员里的四十九个人,这是何等大的手笔,乍听这话,没有一个人信,冯越也不在多说,喊谈言离开,“小谈,带上你的包,和我走。”   不管冯越说的真假,好歹冯越帮他说了话,谈言非常感激冯越,将收到一半的东西放下,顺从地跟着冯越从更衣室出来。   走出更衣室,冯越突然道:“小谈,今天的比赛我们认负,接下来也没你什么事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谈言以为冯越想支开他,不想让他为难,点头道:“好,冯教练。”   “今天的事,就这么过去了,别想那么多,小谈。回去好好休息,明早六点,我们训练继续。”谈言的心思全写在脸上,冯越只消一眼,便看了出来,与谈言告别前,他走过来笑着拍了拍谈言肩膀。   就算是为了支开他,他帮自己说话,谈言还是很感激他,小声道歉,“对不起,冯教练。给你添麻烦了。”   冯越没说什么,笑着从谈言身边走开,朝一旁的记者走去。   此刻时间已经来到七点,得到票进场的观众已经几乎全部入场,他们说说笑笑,嘈杂的人声与现场DJ播放的热辣舞曲交相呼应,充斥在谈言耳中,热闹非凡。   虽然已经过了刚开始的那股愤怒劲,但从在一个人在更衣室收拾东西起,就弥漫在谈言心头的委屈重新隐隐作祟,他与周围格格不入,失魂落魄地低着头,提着包往体育馆外走去。   “咳咳咳。”   然而他刚走到体育馆出口,现场DJ的麦就开了,只听他咳嗽一声,然后就扯开嗓子道:“各位远道而来的观众们,我要很抱歉的通知你们,今天晚上的比赛被临时取消了。”   现场DJ还费力解释比赛被取消的原因,但听到比赛被取消,现场一片哗然。   全国大学生联赛自从男职篮改革后,就被运营的愈加商业化,从以前不买票变成了现在每场开票,现场的观众几乎都买了票,退票声瞬时响彻球馆,DJ还在尝试稳住现场的情绪。   被裹挟在一众退票声里的谈言震惊的说不出来话来,冯越说到做到,真认负,推迟了揭幕赛。   不远处,冯越正在接受记者长.枪短.炮的轰.炸。   他记者们堵在中间,“冯教练,请问这场比赛为什么会被临时取消”   冯越款款道:“这完全出于我们队内的内部原因,目前球队正在处理,还没有办法给各位一个合适的解释。”   他的采访图像被投到了球馆中央的大屏幕上,答应了谈言会早早过来的孟祈年,在一个小时前从律所驱车赶了过来,这会他正坐在观众席上,见状,他第一时间给谈言打电话。   看是孟祈年的电话,谈言第一时间接通,退票声从孟祈年的电话里传了过来。   谈言听见,意识到孟祈年也在,于原地转了一圈,抬头寻觅道:“哥,你在现场?” 第28章 别扭   孟祈年上午就偷摸买好了晚场的门票, 五点刚过,他就驱车赶了过来, 闻言却道:“我也才来,没多久,怎么了,是出了什么事吗?你晚场的比赛为什么被取消了”   听到孟祈年的声音,谈言刚平复下去的委屈一下子全都爆发了,一点点哭腔渲染在了他的声音里,就跟在外面受到欺负, 回家和家长告状的小孩一样,谈言冲孟祈年告状,“哥,他们欺负我, 他们在我鞋垫底下粘图钉。”   “什么!”孟祈年腰疼,正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闻言, 一下子坐了起来, 正色道:“小乖, 你在跟我说一遍, 他们怎么你了?”   “他们在更衣室排挤我,往我鞋垫底下放图钉。”谈言委屈坏了,蹲在体育馆出口, 抽泣着又说了一遍后,要求道:“哥, 你在那, 我现在好想见你,你过来接我好不好。”   孟祈年怎么可能说不好, 也来不及问谈言受没受伤,从椅子上起来,四处张望道:“你人现在在哪,小乖?”   “我在球场西出口。”   由于比赛临时取消,场内乱做一团,学校临时加派了工作人员进场维持秩序,这些人全部从西出口进,周围来来往往全是人,谈言不想让来来往往的人看见他在哭,将头埋在膝盖上,又往里缩了缩。   孟祈年按照他说的地址找了过来,与最后一个进场维持秩序的工作人员擦肩而过后,走进了西看台下的球员通道。   西出口由于接球员更衣室,平时不怎么开放,蜂拥要出场的观众不怎么走这边,通道里黑黢黢的,没什么人。   “小谈”孟祈年走进来后,前后左右扫了一眼,谈言藏得太里面,孟祈年第一时间没能看到他,轻轻喊了一声后,打开了手机自带的手电筒,借着微弱的亮光,一边往里走一边道:“你人在哪里吗?”   藏在角落里的谈言听到孟祈年声音后缓缓探出头道:“哥,我在这儿。”   从孟祈年接到电话到找过来,前后不超过五分钟,而这五分钟,谈言就哭红了眼睛,孟祈年借助手电筒微弱的光看见谈言眼眶通红,委屈巴巴地低着头,就跟一只被路过的人随便踢了一脚的小狗。   心疼之余,走过去先检查谈言有没有受伤。   孟祈年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谈言,见他身上没一处伤痕,心里微松一口气,却又不放心,问道:“受没受伤”   本来谈言从更衣室出来后就没那么委屈了,但见到孟祈年,本来不委屈的他,竟突然委屈了起来,想要哭泣的欲.望压都压不住。   “哥。”他轻轻喊了一声孟祈年后,木木走过去,猛地抱住孟祈年,将头埋在他肩上嚎啕大哭。   这个周末孟祈年过得太充实,现在浑身上下的骨头就跟被人捏碎了又重组了一遍一样,就没有地方不疼,谈言扑过来,孟祈年没撑住,往后退了好几步,后背重重砸在了墙上,孟祈年儒雅的面孔瞬间白了两个度,但奈何周围太黑,谈言没看出来,一直将头埋在孟祈年肩上轻轻啜泣,孟祈年深吸好几口气,才忍住已经来到嘴边的闷呼,笑着拍了拍谈言后背,哄他道:“乖,不哭了,瞧给我家小乖委屈的,哥都要心疼坏了。”   孟祈年越是哄,谈言越委屈,他眼泪流得越来越多,孟祈年西装外套,肩膀那一块都被打湿了,孟祈年拿他没办法,只能轻轻抚着谈言的后颈,温柔地安抚他,“我帮你去跟你教练说好不好,让他这次严厉处罚你的队友们,好不好”   就算在严厉处罚又能怎么样,他们讨厌他,谈言待不下去了,在孟祈年怀里摇头,哭道:“哥,我不想再在这里待下去了。”   孟祈年听懂了,道:“你是想转去新的学校吗,小乖?”   “嗯。”谈言趴在孟祈年怀里点头,小心翼翼询问道:“可以吗?”   “你真的决定好了,要从现在这支球队离开了吗?”换所学校有什么不可以的,孟祈年有一万种方法可以破坏现在的规则,将谈言直接转到隔壁,同一档高校去,但在答应之前,孟祈年将谈言从怀里拉了出来,很认真的询问谈言,“你真的决定好要逃避现在这一切问题,转到其他学校去吗?”   “我待不下去了,哥。”谈言深陷于自己的情绪中,哭哭啼啼道:“他们都欺负我,我不要再在这里,哥,你帮我从这里转学离开好不好。”   谈言的年纪还小,尚未经历过任何风雨,遇到挫折后,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逃避和回家找家长,谈闻军这会不在,孟祈年暂时顶替了谈闻军在谈言心里的地位,被谈言抓着衣袖,不停央求,“求你了,哥,你帮我从这里转学离开,好不好。他们都欺负我,我真的待不下去了。”   答应他很简单,但孟祈年希望谈言好好跟他说,成熟地为他想要离开的决定负责,而不是深陷于情绪中,哭哭啼啼和他撒娇,他温柔地伸手过去,帮谈言擦掉眼角的泪水,认真道:“不许哭,好好跟我说,你真的已经做好决定了,要从这里离开吗?”   谈闻军从来不需要谈言负什么责任,他一直跟谈言说天塌了有他顶着,谈言对此已经习以为常,一时没办法从过去那种不管他要什么,想做什么,谈闻军都会答应他的模式中抽身而出,抽噎道:“我……我不能从这里离开吗,哥?”   孟祈年:“我没说你不能。”   谈言要是已经想清楚,冷静地告诉他,他实在待不下去了,说什么都要走,孟祈年二话不说,现在就帮他去办转学,都不用等明早,一个小时后他的学籍就能出现在任何他想去的地方,他之所以一直问,一直让谈言冷静下来,好好思考,目的无外乎就一个,他希望谈言可以成熟一点,不在像一个小孩子,只被情绪支配,能够认真冷静地为自己所做出来的每一个决定负责。   谈言理解不了,在他世界里,谈闻军从来不会问他为什么,也不会要求他,为他所做出来的每一个决定负责,他可以现在情绪上头哭着要走,也可以明天情绪下来,闹着要回来,谈闻军总有办法帮他实现愿望。   孟祈年不同,孟祈年要求他想好了再说。   “你……你……”   谈言声音颤抖,他理解不了,就觉着孟祈年拒绝了他的要求,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的同时,一点点往后退,而周围又太黑,孟祈年看不到他的表情,重新打开手电筒,将微弱的光对准他,而此时谈言已经一步步退到了对面的墙上。   在手电筒微弱的灯光照耀下,孟祈年看到谈言靠在墙上,眼睑微微颤动,一副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的模样,心痛不已,走过去,试图拦住谈言,“我没有拒绝你的要求,小乖,我只是在确认你是否真的想好了要走。”   他刚被人欺负,孟祈年又这样对他,谈言既委屈又生气,孟祈年说什么,他一点都不想听,躲开孟祈年的拥抱,急匆匆往外面走道:“没什么,哥。你就当没听过我说这句话。现在天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孟祈年被挣开后,愣了一瞬,赶紧回头,追上他,握住他的手腕,也没跟他说什么“你能不能成熟一点,别耍小孩子脾气”之类的话,只是紧紧握住他的手腕,跟着他一路往前走。   这一路人不多,谈言大步流星走在前面,孟祈年紧紧跟在后面,这一路,谈言一直想甩开孟他,但孟祈年抓得太紧,谈言甩不开,带着他一路往宿舍走,在走到宿舍楼下,谈言忍不住了,大哭道:“我要上去了,你放手,别抓住我。”   孟祈年不仅没放手,还顺势把谈言压在了墙上,“你冷静一点,听我说,小谈!”   谈言不听,一直挣扎。   孟祈年压不住他,只能剑走偏锋,突然俯身过去,吻住谈言的嘴角。   谈言继续挣扎,但孟祈年死活不放过他,强硬地撬开他的嘴唇,与他舌尖相缠,谈言感觉到他嘴里的空气一点点被掠夺,他难耐地仰着脖子,伸手去推孟祈年肩膀,孟祈年趁势抓住他的手腕,将他的手臂高举压在墙上道:“你要不就咬我一口,要不就乖一点。”   谈言正在气头上,本想狠狠咬他一口,但孟祈年一只手抓住他的手腕,另一只手却依旧温柔地抚着他的腰哄他,谈言气愤于自己的心软,但就是下不去手,他愤愤闭上眼睛,难耐地仰着头任由孟祈一点一点加深这个吻。   不多会,他肺里的空气有点耗尽,他的反抗变缓了,似有似无的。   “你听我说。”见状,孟祈年松开他,气喘吁吁将头顶在他的锁骨上道:“我没有拒绝你的想法,我只是想要你冷静下来,认真思考你的决定,而不是你正在气头上随便说一句什么。”   “你才不是。”谈言被谈闻军惯坏了,他娇气的难以形容,咬唇道:“你就是不答应我,我都和你说了他们欺负我,你还和他们站在一边。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谈言越说越没谱,连孟祈年不喜欢他的话都从嘴里说了出来,孟祈年哑然失笑,从他锁骨上抬起头来看他,见他眼眶通红,一抽一抽,委屈的一直抽泣,孟祈年心软,轻轻抚着他的脸颊,道:“你可别睁着眼睛说瞎话,宝贝。我都快给你摘星星了,我还不喜欢你。”   “可是你知道我被人欺负,你还不帮我。”谈言钻进了牛角尖,道。   “宝贝,我什么时候说不帮你了。”孟祈年认真道:“你被人欺负,我比你都着急,我只是在问你,你真的确定要离开吗,你如果告诉我,你确定,你真的待不下去了,都用不了十分钟,我就能把你从这里转走,而你如果不确定,还想留下来,我自然也有其他办法帮你,我需要只是你认真且冷静的做出决定,而非情绪上头,随便说说。”   孟祈年不跟谈言说什么“我希望你可以成熟一点,去做一个成熟的人,别再这么孩子气”,他只是很温柔地抚着谈言下颌,认真地等他答案。   谈言没有答案,他想从这里离开,只是他受了委屈,情绪上来了的冲动之举,等到孟祈年一再让他思考,他反倒犹豫起来,不知所措地将头重新埋回孟祈年肩膀。   孟祈年没有拒绝他,抱着他,缓缓抚着他的后颈。   “好好想想,宝贝。”   谈言是不成熟幼稚娇气,是还学会为自己所做出来的决定负责,但孟祈年知道,他可以教他。   他附在谈言耳边轻轻说完,又道:“无论怒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我都会依着你。” 第29章 惧怕   谈言想了一会, 但却没想出些什么,从小到大, 他从来不用为自己的人生做什么决定,谈闻军会帮他决定他去做什么,去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   这是第一次。   他陷入沉思,从现在的球队离开,转去一个新的球队,他就能不被他是gay的流言蜚语所影响吗?   职业圈子就这么大,所有人都知根知底, 他是gay这件事一定不止在他现在的球队内流传,无论他转到哪里去,这些都将终身追随他。   冷静下来,想通后面等待他的将会是怎么一回事后, 谈言踌躇道:“我不知道,我再想想,哥。”   “好。”孟祈年答应。   其实他也可以跟谈闻军一样, 处处帮谈言做决定, 随着自己的心意, 让他向东, 让他向西,但他知道,无论他还是谈闻军都将有力所不及的一天, 届时谈言会需要自己面对生活的巨浪,他们不能帮他做一辈子决定, 他希望谈言可以自己为自己负责, 自己选择自己的人生。   他的这番心意沉重无比,远非谈言现在所能理解的, 谈言低着头,依旧抱怨道:“可是,哥,你刚刚好凶,我被人欺负了,你不仅不哄我,还凶我,和我讲道理。”   孟祈年就没想过谈言现在能理解,他笑着拍了拍谈言手背,从他手里接过他的包,逗他道:“那怎么办呢?要不我现在哄你两下。”   说着,孟祈年拍了拍谈言的头,像哄小孩一样,轻轻抚着他的脊背。   单纯的抚摸已经达不到谈言的心里预期,他不甚满意,微微嘟嘴,撒娇道:“你今天好敷衍我,哥。”   “那你想怎么样呢?”孟祈年走在前面,回头问谈言。   他清秀的眉宇在半隐半现的光中,温柔若水。   谈言心头悸动,想都没想就吻了上去,孟祈年没躲,轻轻抚着谈言脊背,继续加深这个旖旎的吻。   但他们这一吻尚未持续多久,之前被人叫出去的王嘉,由于在体育馆一直找不到谈言,给谈言发了个消息后,就先回来了。   谈言住的这栋宿舍楼年久失修,宿舍楼下的路灯坏了半个月,学校后勤部来修过几次,也一直找不到毛病,没修好,路上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王嘉知道,所以在路上时缓缓掏出手机,打开了手机自带的手电筒。   手电筒的亮光直接打在了谈言脸上。   被人抓住,谈言一瞬间手足无措。   他的脸一点点涨红。   王嘉不敢相信,怀疑自己幻视了,之前他由衷觉着围绕在谈言身边的那些谣言,全是他队友在编排他,不能尽信。   但这一刻他有点动摇,用另一只手揉了揉眼睛,谈言已经松开孟祈年,局促地满脸通红。   王嘉不想大家都这么尴尬,关掉手电筒,一片黑中道:“谈言,你真的是gay”   “嗯……嗯。”怕王嘉知道他和孟祈年的关系后,会像其他人那样开始排挤他,讨厌他,谈言无措地低头,轻轻嗯了两声,便开始迎接命运的审判。   “就那些流言……”当着谈言的面,王嘉不知道该怎么重复那些腌臜的流言蜚语,顿了一下,缓缓道:“就外面传的那些话都是真的吗?”   外面在传什么,谈言虽说不尽知,但想来应该不是什么好事,谈言赶紧摇头,道:“那些都是假的,我从未没做过那些事。”   王嘉不说话,谈言继续道:“你相信我,王嘉,我真的从未做过那些事。”   谈言一再保证,王嘉却不说话,他在黑暗中静静审视着谈言。   谈言等了一会,心慌道:“王嘉,事情真的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   事情是什么样子,王嘉自有判断,他结束审视,沉默道:“我相信你,谈言,我相信你不是传说中的那个样子,但是谈言我相信你有什么用,你要让其他人也相信你。”   想让别人相信难于上青天,谈言陷入沉默,“……”   “大哥。”王嘉视若无睹,在黑暗中侧脸冲孟祈年道:“你看起来要比我们年长,那我就喊你一声大哥吧。你和谈言是什么关系?”   这是谈言的事,孟祈年不想做专制的家长,所以一直没开口,等在一旁,现在王嘉问他,终于轮到他说话,他道:“情侣。”   王嘉没有太意外,查户口道:“你姓什么,是做什么的?”   “孟祈年。”孟祈年自我介绍道:“一个律师。”   王嘉知道了,颇有礼貌,道:“既然你姓孟,那我就喊你孟大哥吧。”   孟祈年没有拒绝,静候王嘉接下来要说些什么,却见王嘉自顾自道:“孟大哥,这世上年轻的漂亮的小男孩有很多,你干嘛非选谈言。”   “王嘉”谈言错愕,“你干嘛要说这些”   “你没有看出来嘛。”王嘉道:“他一点也不在意你的死活,只是在和你玩玩。”   “才不是呢。”谈言刚还质疑孟祈年究竟喜不喜欢他,现在被王嘉一说,立刻就像被踩住尾巴的耗子,跳起来否认道:“我哥可不是和我玩玩而已,他是真的喜欢我的。”   “他如果喜欢你,就不在这这里和你纠缠。”王嘉即是在跟谈言说,也是在跟孟祈年说,“这是哪里,这是宿舍楼下,你本来就深陷于桃色绯闻,他却还在这里和你继续纠缠,你想不到这随时会有人出现,你觉着他也想不到吗?他就是不喜欢你,不在意你的死活。”   谈言从未往这个方向想过,茫然地转头望向孟祈年,但由于周围太黑,他也看不清孟祈年的表情,无措地走过去拉住孟祈年的衣角。   孟祈年反手牵住他的手,冲王嘉道:“毋庸置疑,你是个聪明的小孩。”   谈言叫过一次王嘉的名字,孟祈年记得,继续道:“但是,小王,你说有没有这么一种可能,那就是我虽然知道,但我并不在意我和小谈的关系会被人发现。”   “你为什么会不在意”王嘉道:“你如果喜欢谈言,你就应该在意。”   孟祈年身处的环境和谈言所处的环境截然不同,他与生俱来的尊贵身世可以让他不在意任何人对他的眼光,就算他身边有人恐同,那些人也不敢在他面前说三道四,他总是大大方方,喜欢谁、爱谁都表现的明明白白,所以正如王嘉所言,他清楚就算在体育馆没人的通道里接吻也会随时被人碰见,他不理解王嘉所言,道:“何出此言”   “你不知道吗?对于像谈言这种从事集体项目的运动员而言,gay是原罪。”王嘉冷笑着指出,“你以为你很厉害,你能只手遮天,但对于这个项目,对于从事这个项目的人而言,这个世界上,所有职业球队的更衣室,都不会容忍一个gay出现在他们之中。”   孟祈年不知道,黑暗中他眉宇紧蹙。   王嘉继续道:“谈言他太孩子气了,但孟大哥,你看起来也是个聪明人,你应该能明白谈言的更衣室之所以如此排挤他,嫉妒只是一方面,还有其二,我还那句话,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个职业球队的更衣室会容许这么一个人存在,如果你真的喜欢他,那么我劝你和他分手。”   又一个劝孟祈年和他分手的人。   谈言不知所措地紧紧握住孟祈年衣角,孟祈年不说话,周围太黑,谈言看不见他的表情,他局促又忐忑,害怕孟祈年被王嘉说动了,真的要和他分手。   他不想和孟祈年分手,轻轻哀求道:“哥,你别听王嘉胡说,哪有这么严重。”   谈言的话孟祈年听到了,却也只是轻轻拍了拍谈言的手背以做抚慰,除此之外,他没有做更多,只是道:“谢谢你告诉我这些,小王。”   “哥。”孟祈年这次过于敷衍,谈言越来越拿不准孟祈年的心思,他慌乱伸手,想要握住孟祈年的手,却被孟祈年不着痕迹的躲开,没握到孟祈年的手,谈言如遭雷劈,刚平复一点的情绪瞬间上来,不多时,他的眼眶就已经红了一圈,喊孟祈年的声音也在颤抖。   孟祈年听到了,他手指微微颤动,想要挽留,拉住谈言,但毕竟不知道还会不会再有第二个人出现,以前不知道,不在意也就罢了,现在知道了,他不能不在意,他伸出去的手止住了,停在半空,张合几次后,缓缓收回,道:“谢谢你,小王,我知道了。”   “不用客气。”周围太黑,王嘉没留意到谈言和孟祈年之间细微的情感变化,一如平常问谈言:“谈言,上楼吗?”   谈言一门心思全扑在孟祈年身上,没什么精神回答王嘉的话,胡乱摇了摇头,转身强行拉住孟祈年的手,正想开口问他是不是被王嘉说动了,孟祈年却先要求他放手。   “你先松开我好吗?”孟祈年声音依旧温柔,但他所说的内容却让谈言如遭雷劈,他心里一百个不愿意,却又怕孟祈年生气,怔怔松开手,他的手指缓缓滑落,虽然看不见,但孟祈年感觉他快哭了,心疼不已,想要拉住他,但一想此情此景,还有王嘉的话,他又忍住了。   也幸亏他忍住了,与谈言松手同时,又有人从外面回来。   “王嘉”周围太黑,新进来的人也如出一辙打开了手机自带的手电筒,他先将灯光准了王嘉,冷不丁见着这么大一人站在这,来人吓了一跳,道:“你站在这里做什么?”   不仅来人,王嘉也被吓到了,猛地回头,发现来人同是篮球队的,出声提醒谈言,“裴景你什么时候出去的?”   裴景是队内的主力中锋,谈言和他关系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就泛泛之交,见面能说上几句话。   “刚刚。”裴景已经注意到谈言了,回答完王嘉,上下打量着谈言道:“你也在这啊,谈言。”   “嗯。”谈言闷闷道。   “谈言!”   他一副不开心的样子,王嘉压低音量提醒他,让他注意态度。   谈言还没注意起来,裴景却先注意到了王嘉和谈言之间略显诡异的氛围,若有所思道:“谈言,你和王嘉之间……”   裴景话还没说完,王嘉就先出声打断,厉声道:“你在想什么呢,裴景。”   “我没想什么。”裴景道:“我就是觉着你和谈言之间的氛围怪怪的。”   怕被裴景看出来,猜到谈言和孟祈年之间的关系,王嘉急得后背都被汗湿了。   他越急脸色越差,手机灯光一直对着他的裴景道:“王嘉,你脸色不太好啊。”   “呃……”已经到了务必要找出一个合理的借口搪塞过裴景的时刻,王嘉急中生智道:“我正要账呢,你给我打断了,我脸色能好就有鬼了。”   裴景:“啊?要什么账”   “还能是什么账。”王嘉道:“还不是那小子欠我两万块钱好几个月不还,今天我好不容易逮着了,正问他要钱呢,你给我打断了。”   王嘉编出来的理由漏洞百出,但有总比没有强,谈言还懵懂,孟祈年顺势道:“小王,我不是和你说过,这笔钱你得拿出借条,我才能还你,你这平白无故就问我要钱,我怎么能知道我家小谈是真欠你钱了,还是假欠你钱了。”   裴景注意到孟祈年,道:“这又是”   “谈言他表哥。”王嘉费劲脑汁,为孟祈年安排了表哥这个每个gay都逃离不了的经典身份后,拉着裴景职责道:“裴景,你就说有这么欺负人的吗?借我钱不还,还特别有理。”   “我在说一遍,小王,你要拿出证据,我才能帮小谈还你钱。”孟祈年演起戏来也是得心应手,说完之后,一副为富不仁的样子,道:“你已经耽误了我五分钟的时间,现在我要走了,下次请找到借条再来找我谈这事。”   说完,他给谈言打眼色,示意谈言跟他离开,谈言从始至终低着头,没看到,孟祈年走出去几步,停了下来,回头瞪了谈言一眼,谈言才如梦初醒,追了上去。   俩人一前一后,沉默地走到停车场,孟祈年今天开得是辆黑色的迈巴赫,上车后,谈言呆呆坐在副驾驶,一动不动,就跟一尊木偶娃娃似的,孟祈年看见,微微叹上一口气,缓缓凑过去,帮他把安全带系上。   当安全带的卡扣“咔”的一声锁上,孟祈年起身,从刚开始就一直呆呆愣愣的谈言如梦初醒,猛地抓住孟祈年的手,泪盈于睫道:“哥,你是不是觉着王嘉的话特别有道理,要和我分手” 第30章 爱情   “你为什么会这样想”孟祈年被抓住后, 愣了一下,轻抚谈言手背道。   “没有为什么。”谈言也说不出来为什么, 但他心里就是有这么一种冲动,迫使他去这么想。   他从始至终低着头,不敢抬头,生怕一抬头就从孟祈年眼中看出赞同的神色。   他做了这么多才得以留在孟祈年身边,他不想就这么和孟祈年分手,他紧紧拽着孟祈年的手,眼泪哗啦啦的往下流。   “哥, 你别和我分手好不好……”   谈言一边说一边抽泣,他的说话声被他压抑的哭声冲地断断续续。   孟祈年很认真地听着,他没想过和要谈言分手,只不过在回答他之前, 他想听听谈言还会说点什么。   孟祈年不讲话,谈言的心瞬间坠入谷底,孟祈年要和他分手的无端妄想立刻盘踞在了谈言心头, 他既局促又无措, 说话不过脑子, 小声道:“我其实也可以不在打球的。”   “什么?”   谈言的声音太小, 孟祈年没听清。   “我其实可以不打球的,哥。”谈言不敢看孟祈年的脸,从始至终低着头, 紧紧握住孟祈年的手腕,“你别和我分手, 我可以不打球的, 哥。”   这次孟祈年听清了,难以置信且怒火中烧道:“你在说一遍”   “我没那么喜欢篮球的。”谈言从五岁就开始打篮球, 整整十三年,可以说篮球占据了他此前所有的生命,不分寒暑,从早到晚不间歇的训练,不够热爱是无法支撑如此高强度且又枯燥乏味的训练的,他说这话纯粹是在骗人骗己,孟祈年不信,他惊慌失措抬起头,一再保证,“我真的不喜欢篮球,我可以不在打它的,求你了,哥,你别和我分手,好不好。”   谈言不善撒谎,他的想法全都写在脸上,孟祈年一眼就看穿他即是在欺骗自己更是在欺骗他,他心疼之余,更多的是愤怒,他气谈言竟可以随便为了一个人放弃自己。   他的愤怒染上了他的眼眸。   他的眸色逐渐变深,而谈言又非常敏感,孟祈年的脸色还尚未改变,他就已经看出孟祈年生气了,他还想不明白是他哪里说错了,精神上的惶恐不安让他一直颤抖,他无助地哀求孟祈年,道:“哥,你别不要我。我一定会乖乖会听你话的,求你了,你别和我分手,别不要我,好不好。”   “我可以在现在答应你。”谈言抖地孟祈年心疼,他静静将谈言揽进怀里,轻轻抚着他的脊背帮他度过这阵,等他好一点后,抖的不那么厉害了,孟祈年松开他,非常认真地望着他的眼睛,仔细地询问他,“但如果在未来的某一天,我厌倦了你,不要你了,届时你该怎么办?”   孟祈年的意思不是想和谈言分手,他只是想告诉谈言,无论何时都需要先选择自己,没有人值得他为他牺牲这么多,但谈言不理解,嘴唇颤抖道:“所以哥你就是觉着王嘉说得非常有道理,要和我分手是不是”   “我没有。”孟祈年道:“我是在问你,你今天可以为了要和我在一起,放弃打球,我也可以答应你,但如果未来某一天,我厌倦了你,你届时怎么办?”   谈言不理解,孟祈年为什么会在未来的某一天厌倦他,局促地眨着眼睛道:“哥,你为什么会厌倦我”   “生活不是童话故事,你知道吗,小孩?”孟祈年非常认真地告诉谈言,“我们不可能一点争吵都没有,就算你在听我的话,就算我在容忍你,你和我在一起时间长了,我们之间一定会逐渐累积矛盾,届时我可能会厌烦你,你可能会厌烦我,我们可能会分手,到时候,你会后悔你今天的决定吗?”   “我不会。”谈言不等孟祈年说完,就一口保证。   “也许你不会。”孟祈年也不妄自揣测谈言的心意,道:“但我会。届时我一定会后悔我今天没有好好教你,任由你的性子胡闹。”   “什么?”谈言没听懂。   孟祈年捧着谈言的头,认真道:“小乖,这个世上没有任何人值得你为他做这种选择,你知道吗?”   谈言不知道,茫然地眨着眼睛,孟祈年告诉他,“在喜欢一个人之前,你要先学会喜欢你自己,你懂吗?我不值得你为我做出这种选择,其他人也不值得,这个世上没有任何人值得你为他做出这种选择,你懂吗?”   谈言不懂,茫然道:“可是……可是……我喜欢你,哥,我想和你在一起,如果……”   “没有如果,小乖。”孟祈年知道谈言接下来想说什么,无外乎就一些如果继续打球就不能和他在一起的话,那他宁可不打球,孟祈年不需要这些话,谈言也不需要这样想,如果这世上有这么一个人需要他做出这种牺牲,那这个人一定不爱他,孟祈年足够爱他,他不需要,认真道:“小乖,爱情只是一种关系,你懂吗?而这种关系是相互的,在维系这段关系时,我与你需要携手前行,而不是你一味付出,甚至抛弃自我,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你身边,你遇到这么一个人,需要你为他抛弃自我,才能勉强与你维系这段关系,那么你记住,他不爱你,你懂吗?”   谈言虽然听明白一点,但他不懂孟祈年为什么总是说,他会有离开他的一天,无措道:“哥,你为什么会不在我身边,是不是等我长大了,不再是十八岁,你就会不喜欢我。这怎么办,我总会长大的,我没有办法一直十八岁。”   “不是因为这个。”孟祈年道:“生活不是童话故事,我和你也不可能像通话结尾一样,被写下王子和公主自此之后,便幸福的生活在一起,就会真的永远幸福的生活在一起,随着你长大,你会遇见更多人,明白更多事,时间会冲淡我们现在所有的激情,离开有时候是不可避免的,但我希望你能记住我现在告诉你的每一句话,爱情只是一种关系,没有人值得你为他放弃你自己,在爱一个人之前,你要先学会爱你自己。”   “不会有那么一天。”   谈言信誓旦旦,孟祈年只是笑。   谈言看出来了孟祈年的不信任,道:“你不相信我,哥”   “没有。”孟祈年摇头,轻轻抚着谈言的脊背,车窗外面一片昏暗,没有前路,孟祈年道:“我没有不相信你,我也不会和你分手。”   “真的吗?哥,你真的不会和我分手吗?”谈言欢欣雀跃。   “真的。”孟祈年道。   谈言得到保证,将头支在孟祈年肩上,甜甜笑着,他现在还是,会为孟祈年不会和他分手而高兴的年纪,孟祈年和他说的那许多话,他理解一些,还有一些不理解,在他看来,只要孟祈年不和他分手,他们就会永远在一起。 第31章 未接   虽然孟祈年已经说过不会和他分手, 但坐在孟祈年车上,跟他回家的一个多小时工夫里, 谈言的心重新忐忑起来,他患得患失,怕孟祈年说话不算话,回去后再和他提分手的事,一路上都惴惴不安。   孟祈年将车开进小区地下停车场,从车上下来后,谈言在上楼时一如既往瘫在孟祈年身上, 孟祈年腰疼,被压得微微蹙眉,但却没说话,只是往后退了几步, 以电梯为支撑,任由他摊着,谈言一直将头支在孟祈年肩上, 没发现他不舒服, 还在跟他撒娇, 道:“哥, 你真的不会因为王嘉的话和我分手吗?”   “不会。”孟祈年额上已经沁出汗珠,但却依旧哄着谈言,他伸手轻柔地抚着谈言脸颊, 温柔道:“我不会因为那么点事就和你分手的。”   “真的吗?”谈言习出于惯性和孟祈年撒娇,他一如既往将头埋在孟祈年肩膀上, 拱来拱去。   孟祈年第一次居于人下, 上个周末谈言的索求无度,有点伤到孟祈年, 由于他经常健身,身体素质好,之前他强撑着,勉强还能站住,现在谈言一整个人的重量全部压在他身上,压的他有点站不住了。   孟祈年从额上沁出来的冷汗越来越多,谈言没注意到,还压在他肩上,孟祈年没说什么,只不过他撑着电梯的手臂正细不可闻的颤抖着,谈言却依旧继续跟他撒娇,他将头重重支在孟祈年肩上,孟祈年撑不住了,双腿打颤,往前踉跄了一步,软了下去。   看到孟祈年狼狈地单膝跪在了地上,谈言惊道:“哥”   “我没事。”孟祈年一头冷汗,缓了许久,才撑着电梯壁缓缓站了起来。   见状,谈言苍白着脸赶紧凑过去扶他,孟祈年也没推脱,直接歪倒在他怀里,动作温柔地抚着谈言略显苍白的的脸颊,道:“怎么,吓到你了,我没事,就是年纪大了,精力和年轻人没得比了。”   “哥,你胡说,你才二十七,你年纪一点也不大。”谈言扶着孟祈年,不满道。   孟祈年只是笑,二十七岁的确还是一个很年轻的年纪,孟祈年在此之前从未觉着自己老过,但自从认识谈言后,他越来觉着自己已经不年轻了,他比谈言大了快十岁,他们之间犹如云泥之别,他们这段关系维系在他时刻哄着谈言开心,以及谈言无时无刻不听他的话上。   他突然不确定他们还能这样继续多久,孟祈年看不到未来,他不定声色地扶了扶眼镜,笑道:“老了,抵不上你了,你要是心疼我,那你今晚就自己玩,别缠着我,知道吗?”   谈言大部分时候抖非常听孟祈年的话,孟祈年说什么他做什么,闻言,他乖巧地点头,“知道了,哥。我今晚一定乖乖听话,绝对不缠着你。”   孟祈年满意地轻轻拍了拍谈言的头,在电梯都相应的楼层后,他从谈言怀里挣出来,如常的走到门口,款款开门。   上个周末没有休息好,孟祈年全天都异常疲惫,回到家后,他洗过澡后,就准备休息,但谈言每晚八点到十二点这个时间段,都在场上比赛,他有自己的生物钟,他躺在床上,迟迟无法入睡。   他伸手摸过一侧床头柜上的手机,打开一看,时间尚早,才九点多一点,他辗转反侧,始终无法入睡,缓缓转过头去想和孟祈年说话,但孟祈年已经睡着,他绵长的呼吸声充斥在安静的夜里。   谈言忍了一会,小声道:“哥,你睡着了吗?”   孟祈年太累了,道:“小乖,我今天很累,你先自己玩。”   他声音里的疲惫浓得压都压不住,谈言不敢在喊他,轻轻“哦”了一声,默默打开手机,看了两个小时的球星集锦。   第二天早晨七点,孟祈年被闹钟吵醒,谈言还没起,他正如八爪鱼一般,手脚并用的扒在孟祈年怀里,他昨晚看到一半的视频依旧在循环播放,孟祈年看见后,帮他把视频关掉,推开他,缓缓起床。   失去孟祈年的温度,谈言瞬间惊醒,他从床上坐起来,到处寻觅孟祈年的踪迹。   孟祈年听到声音从浴室出来,询问道:“怎么了?”   “哥”谈言还没醒彻底,迷迷糊糊地眨着眼睛,道:“你要干什么去”   “上班。”孟祈年道:“我今早约了一个当事人,要先走,你今天早上要训练吗,有的话,我走的时候顺便把你带过去。”   闻言,谈言猛地响起昨晚冯越曾跟他说过,今早六点半训练依旧,随着冬季的来临,天亮的越来越晚,七点过了,窗外天空依旧一片漆黑,谈言分辨不出现在几点,道:“哥,几点了?”   孟祈年顺手看了眼表,道:“快七点半了,怎么了?”   “啊?”谈言听到已经七点半了,瞬间从床上跳下来,火急火燎道:“我要迟到了,哥,我今早六点半有训练课。”   “……”   六点半训练,现在七点已经过了,这已经不是要迟到,是已经迟到了,孟祈年无奈失笑,让出浴室,让一阵风似的冲进来的谈言先洗漱。   谈言手忙脚乱,匆匆洗了把脸后,从一旁扯过洗脸巾匆匆擦了擦,就冲了出去。   【今早的训练取消。】   冲出浴室,谈言捡起不久前才被孟祈年捡起来,放到床头柜上的手机,在打开手机之前,他以为他七点还没到,冯越已经不知道给他打了未接来电,但等手机,一条消息就弹到了应用界面上。   随后还有其他消息弹出。   【今天的训练时间,我会在稍后另行通知,没接到我通知前,大家默认我放假。】   今早不用去训练了,谈言紧绷着的弦松了下来。   他停了下来,孟祈年道:“怎么了?”   谈言如实道:“没什么,就是冯教练通知我,今早的训练取消了。”   孟祈年洗漱完毕,最后喷上古龙水,出来去做早餐前,道:“既然不用训练,那就去洗漱,然后出来吃早餐。”   不用早起训练,谈言其实想躺回床上的,他一点一点挪过去,熟练地趴到孟祈年肩上,和孟祈年撒娇,“哥,我现在一点也不饿哎。”   “所以”   孟祈年正在准备早餐,他打算做一个培根三明治,他正在切三明治里的配菜西红柿,闻言,他抬眸,望向谈言。   谈言嘟嘴道:“我一点也不想吃什么早餐,我只想躺着。”   孟祈年不会说什么“不能”之类的话,他手里的动作并没有停止,只是笑道:“好啊,那你再去躺一会,你那份我会给你留下,你起来后记得去吃。”   谈言满心欢喜的点头,重新躺回床上,不用训练的早晨,他很快就又睡着了,等他醒来,已经到下午,冯越依旧没有通知他回去训练,他简单洗漱后,踩着拖鞋从卧室走了出来,孟祈年早晨留给他的三明治依旧摆在餐桌上。   孟祈年为他准备的是鸡蛋培根三明治和柳橙汁,谈言拿起三明治吃了一口,虽然已经冷了,培根的口感有些发软,不像之前那么脆,但孟祈年的手艺很好,三明治的味道整体还不错,谈言吃得很满足,他很快就吃完了这个三明治。   吃完三明治,孟祈年不在家,谈言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干,很快就无聊了起来。   他屈起膝盖,抱着腿坐在红木沙发上,百无聊赖地将头靠在沙发靠背上,耳边是时钟滴答滴答的回响,整间屋子静得不行。   他一点一点数着时间,时间过得很慢,时钟转了一圈又一圈,窗外的天空从亮变暗又变白,孟祈年都没有回来过。   枯坐了一整夜,等到第二次天亮,一阵细微的开门声传来,百无聊赖,靠在沙发上的谈言大喜望外,惊喜的起身,回头道:“哥,你终于回来了。”   “啊?”来的人并不是孟祈年,是李倾,他受孟所托,来孟祈年家,帮孟祈年喂他那条一直没有送出去的白蟒,谈言猛的扑了过来,李倾愣了一下,往后退了一步,避开谈言道:“你还在呀,我和祈年还以为你已经回去训练了呢。”   见不是孟祈年,谈言愣了一下,道:“李哥,怎么是你我哥他人呢?”   “祈年去坊山,会见当事人了,怎么,他没和你说吗?”李倾也没隐瞒,一五一十道。   见不是孟祈年,谈言失落地低着头,道:“哥他没跟我说。”   “不应该呀,祈年,他不至于走的时候,连个电话都不跟你打。”李倾想了想,指出来:“你是不是没接祈年的电话。”   谈言从昨到今,一宿没合眼,孟祈年给他打电话,他不至于没听到,他局促地低着头,李倾走进来,从一侧茶几上拾起谈言的手机,点了几下,递给一直闷闷不乐的谈言,道:“你手机没电了,小鬼。”   “啊?”谈言接过手机,愣道:“我手机没电了吗?”   “对啊。”李倾道:“祈年还特意交代我,让我喂完蛇,去你学校找你,看看你是个什么情况。他以为你回去训练了呢。没想到你人就在这。”   谈言重新给他手机充上电,打开后,发现昨一夜,孟祈年给他打了二十多个未接来电,其中最后一通未接来电是凌晨三点打给他的。   看着这一通通未接来电,谈言忍了一夜的眼泪终于流了下来,他抽泣着将电话拨了回去。 第32章 误会   孟祈年在看守所会见当事人, 进去前,他将手机关机交给了看守, 放在储物柜中,谈言打来的电话他没有接到。   “对不起,你所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孟祈年长时间不接电话,耳边一遍又一遍传来移动公司老生常谈的语音提示,谈言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缓缓流了出来, 道:“哥他不接我电话。”   “他可能在忙。”李倾换好拖鞋,拿起此前放在玄关上的蛇粮,缓步上楼的同时道。   谈言不信,眼泪哗啦啦的往下流, 李倾喂好蛇,从楼上下来,看见他坐在沙发上, 哭得一抽一抽的, 上气不接下气, 顿感无语, 道:“小鬼,祈年他还有工作要做,不能一天二十四小时都陪在你身边, 哄着你开心,你知道吗?”   “我知道。”谈言知道, 但是他就是忍不住胡思乱想, 但凡孟祈年不理他,他就会不受控制的想孟祈年是不是不要他了。   他哭得不能自已, 看着不怎么像知道的样子,李倾无奈地蹲下来,道:“小鬼,爱情只是诸多关系中的一种,你懂吗?我知道祈年对你来说很重要,但他不是你的一切,你懂吗?你的生命还有更多更重要的事。”   孟祈年也说过类似的话,谈言不懂,在他看来,他喜欢孟祈年,孟祈年就是他的一切,他抽噎道:“李哥,你和我哥都这样说,什么爱情只是一种关系,它不重要,去做自己,没有人值得你去牺牲什么。对,对你们来说就是这样,你们身边总是有很多人,你们可以随时抽身而去,去喜欢下一个人,可我不一样,我没有下一个人了,我哥就是最重要的。”   李倾一改之前吊儿郎当的样子,认真的听完,道:“你还是太小了,小鬼。有很多事情其实并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你懂吗?”   谈言不懂,执拗道:“我不懂,也不想懂。”   李倾闻言,愣了一下,然后笑着站了起来,道:“我倒是希望,你以后会始终记着你今天跟我说的话,但不论是我,还是祈年都知道,你不会,终于一天你会长大,会明白更多东西,届时,你就会懂你今天跟我说的这些话有多蠢了。”   “我不会。”谈言并不觉着他未来会有什么改变,他会一直记着今天的话,一直喜欢孟祈年,一直把他当成一切,执拗地仰着头,他目光如炬,死死盯着李倾,道:“李哥,不论何时,我都会一如既往,始终不变。”   李倾没说话,他像谈言这么大的时候,也喜欢许下一些根本无法实现的诺言,可随着他过了二十,快到三十,他才明白,他曾经许下的那些诺言有多幼稚,谈言的话同理,算不得数。   不信任的光在他的眼眸中闪烁。   谈言看出来了,道:“你不相信我吗,李哥”   谈言的话很难相信,但李倾不想打破谈言美好的愿景,轻轻笑了一下,没说话。   “我说的是真的。”谈言执拗道。   李倾也许过这些无法实现的诺言,当时他比谈言还要情真意切,可十年过去,李倾都快忘了那个得到他永不分离许诺的人长什么样了,谈言的话,他也只是笑笑。   气氛落针可闻,一阵狼嚎兀地响起。   僵局被打破,李倾道:“你这手机铃声整得挺特别啊,小鬼。赶紧看看吧,说不定祈年给你回电话了。”   “真不懂,你和我哥他为什么就是不相信我说的话呢”看出李倾依旧不信,谈言嘟囔一句,结束对峙,低头去看他的手机,他给每一个人都备注了,现在打电话来的这个人,在他手机上的备注是教练八(超凶版),这个备注背后的人是冯越。   不是孟祈年,谈言肉眼可见的失落了起来。   他原本飞扬的眉宇也耷拉了下来。   谈言闷闷接起电话,道:“冯教练,你找我有什么事”   “今天晚上六点,我们有堂夜训课,你不许迟到,给我如时到。”   还以为是什么事,原来是和训练有关的事,前天——周一的那个晚上,他跟孟祈年说过,他想转学离开龙华,孟祈年让他自己决定好,昨天、今天,他花了两天的时间想了一下,最后发现是真的待不下去了,他打算转学离开。   在跟孟祈年说之前,他打算先跟冯越说一下,电话这边,他轻了轻嗓子,刚要开口,电话那边,冯越就把电话挂了。   他刚到嘴边的话被堵了回去。   真是诸事不顺。   谈言幽幽叹了口气。   孟祈年吩咐的活已经做完了,李倾没有在留下来的理由,他准备走,正在玄关处换鞋。   隔老远听到谈言叹气,探头道:“是谁的电话不是祈年打来的吗?”   “不是,是我教练。”谈言道:“他让我晚上六点回去训练。”   李倾闻言,看了眼腕表,已经四点,道:“现在四点了,距离六点没多久了,用我送你回学校吗?”   谈言本来不想回去,打算待会打个电话,在电话里跟冯越说,他最终还是决定退队转学的事,可李倾道:“祈年跟我说过,他让你自己决定要不要离开龙华,他说你要是有答案,可以跟我说,让我帮你办,我看你的态度,你是不打算待了,既然如此,那你去跟你的教练和队友说清楚吧。”   “啊?”没想到孟祈年即便出差,还记得帮他安排他想转学这事,谈言难以置信,愕然道:“哥他还记得。”   “他当然记得了。”李倾翻了个白眼道:“你跟他说过的事,他怎么可能会忘。”   谈言很好哄,他刚刚还在因为孟祈年不接他电话而难过的掉眼泪,这会就因为孟祈年即便出差都没忘了帮他安排转学的事而开心,他脸上还挂着眼泪,一脸的泪痕却难掩他笑容的甜蜜。   李倾受不了他,翻了个白眼,道:“别像个呆瓜一样傻笑了,去洗把脸,我送你去学校,你过去和你队友还有你教练说清楚,至于我,我去帮你办转学手续。”   谈言其实不怎么想面对冯越,想无声无息,悄悄的离开,但李倾一再要求,谈言不好忤逆他,微微点头,磨磨蹭蹭从沙发上起来,简单的洗漱了一下,便跟着李倾,搭他的红色法拉利,随着他一起回到了学校。   李倾将车开到体育馆后,放谈言下车后,自己没有下车,而是坐在车上交代道:“我去帮你谈转学的事,你去见你队友还有你教练。等我这边谈好后,会来找你。”   谈言提着周一,他为比赛准备的训练装备站在泛红的天空下,微微点头。   提前半个小时,来体育馆准备的冯越看见了他,隔老远喊道:“谈言。”   “我知道了,李哥。”谈言正在回李倾的话,闻言,他回过头去,冯越和楚耀仿佛两个门神,正一左一右站在体育馆门口,迎接今天参加夜训的球员,但仅两天不见,冯越好像变苍老了许多,他的鬓角两侧突然多出很多白发,谈言怀疑自己看错了,揉了揉眼睛,喊道:“冯教练。”   “你今天怎么来这么早”冯越笑道:“太难得了,你竟然没有迟到。”   “啊”谈言被问住了,想了个理由道:“今天有人送我过来,冯教练。”   谈言回头,想跟冯越介绍,是李倾送他过来的,但李倾在谈言和冯越说话的间隙,就已经开车离开,谈言扑了个空,无奈笑笑。   李倾的红色法拉利,无论从配色还是车型都过于显眼,冯越早就看到了,笑道:“那是”   “呃……”   谈言又被问住了,他和李倾什么关系也不是,李倾人不在,他不知道该怎么和冯越介绍他。   “李倾。”还是楚耀道:“那家伙是个典型的二世祖公子哥,只听孟祈年的话,非常难缠,能不招惹他,就别招惹他,冯教练。”   他给冯越介绍完,冯越愣道:“啊?你认识他,小楚”   谈言也想问这个问题,愣愣望向楚耀,楚耀接收到了他俩的目光,道:“我跟他是高中同学,能不认识他吗!”   闻言,谈言和冯越先是同时点头,然后又齐齐流露出一副知道了的样子,楚耀看见,没说什么,道:“你怎么会被他送来,祈年呢?”   被问起孟祈年人在哪,谈言情绪低落地低下头道:“李哥说,我哥他出差了。”   “李倾说”楚耀抓住关键,愣道:“祈年他自己没跟你说他去那了吗?”   楚耀是孟祈年的前男友,谈言不想在他面前露怯,强撑着不让眼泪流出来,道:“哥他给我打电话了,只是我手机关机了,没接到而已。”   这几天下来,楚耀差不多已经接受了孟祈年另有现任的事,对谈言态度没刚猜出他是孟祈年前任那天那么恶劣了,道:“你别放在心上,先训练,等他忙完,他会再给你打电话的。”   本来队内关系紧张,就已经足够让谈言待不下去了,现在楚耀又提醒了一遍谈言,他是孟祈年的前男友,这下谈言彻底待不下去了,他走到冯越身前,连和冯越委婉说的力气都没有了,低着头,未开口,眼泪先流了下来。   “你怎么了,小谈”冯越已经感觉到了,道:“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小谈。”   “我……我……”谈言一抽一抽,泣不成声道:“对……对,对不起,冯教练,我没有想逃的,但我真的待不下去了。”   谈言没有明说,但无论冯越还是楚耀都明白,谈言打算退队,冯越沉吟不语,还未说话,楚耀就先道:“祈年他知道你待不下去的这件事吗?”   谈言点头,一抽一抽道:“知道。我有跟哥说。”   楚耀:“那祈年他怎么说”   “我哥说他可以帮我办转学。”谈言一五一十道。   “我知道了。”听完,楚耀道:“我会给他打电话,让他取消这个想法。”   “啊?”谈言不明所以,愣道:“为……为什么?”   楚耀没直接回答,而是问:“谈言,你是因为什么待不下去的?是因为我,还是因为那些在更衣室里流传的流言蜚语”   两个原因都有,谈言沉默地低下了头,没说话。   看他这个样子,楚耀猜出两者都有,道:“无论因为那个原因,你从这里转学离开,都不会让你变好。”   道理谈言都明白,但谈言真的待不下去了,道:“楚教练,和你没有关系,是我真的待不下去了。”   “你说这话的时候,你自己相信吗?”楚耀有什么说什么,嗤之以鼻道:“你之所以想从这里离开,不就那两个原因吗?我都懒得说你,你以为你从这里离开,到了下一个更衣室,你就不会被人排挤吗?你错了,只要你没办法给下一个更衣室解释清楚你为什么会从这里离开,那么等到那里你依然会被人排挤,届时,你怎么办,继续哭着找祈年,帮你再换一个学校吗?这个球队还是你家里赞助的,你都待不下去,那下一个球队,你就更待不下去。”   “我……”谈言被问住了,哑口无言。   楚耀继续道:“你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对吧”   谈言还真不知道,他局促地搅着衣角,楚耀道:“回去训练,别理这个事,这些自然而然就会过去。”   谈言将信将疑,冯越道:“小谈,小楚是过来人,他当年曾遇到过和你一样的情况,他有经验,你听他的准没错。”   可不一样,他们喜欢的是同一个人,谈言沉闷地低下头,迟迟不说话,李倾已经一个电话通知到了学校,谈言转学的事,就剩一些必备手续要走,这些手续需要谈言本人在,他开车回来接谈言。   车尚未到跟前,还隔着老远,他就按喇叭,楚耀听见,直接喊,“李倾,你下来,我有话跟你说。”   “什么事,楚耀?”李倾当年也曾追求过楚耀,几年没见,他已经放下了,从车里探出头,大大咧咧道。   “没什么事,就是谈言不打算转学了。”谈言没说,楚耀自行替谈言决定,通知李倾道。   闻言,李倾没先回答,而是侧脸望向谈言,谈言从始至终低着头,局促地搅着衣角,对他为人处事有些了解的李倾一看就知道他没决定,道:“楚耀,几年没见,你怎么将陈舟那套爱给别人做决定的坏毛病学来了。”   楚耀对陈舟的名字应激,但凡听到就生理性的恶心,蹙眉道:“你别在我面前提起他,行吗?”   “成成成,我不提。”李倾依旧没我下车,满口保证完,道:“那个小鬼的家长是祈年,祈年只让我来帮他办转学,至于你有别的看法,你得自己打电话给祈年说。”   “我知道了。”楚耀道:“我会打电话给祈年。”   谈言心里都明白,楚耀说得很对,不论他到那里去,只要围绕在他身上的那些流言蜚语还在,那他的处境就永远变不好,按理说,他该留下,但谈言真的待不下去了,搅着手指推脱道:“哥他在忙,没有办法接你电话的,楚教练。你还是别给他打电话。”   谈言想让楚耀别给孟祈年打电话,楚耀执意留下谈言,掏出手机道:“可能他这会忙完了。”   谈言来之前已经打了快十个电话给孟祈年,孟祈年一直没有接,谈言不信孟祈年这会已经忙完了,摇头道:“楚教练,哥他让我自己决定我要不要留下来,你给他打电话没用的,再说哥他真的在忙。”   谈言说破大天,楚耀都不为所动,他将电话拨了出去,打给孟祈年。   好巧不巧,孟祈年那边刚结束会面。   孟祈年正跟看守所的所长寒暄,他的手机被看守交给了跟他一起来会见当事人的裘天言,裘天言拿过来一看,一堆未接来电,愣了一下,刚要跟孟祈年说,楚耀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孟祈年有个习惯,他的通讯录里从来不给任何人备注,谈言的手机号码和楚耀的手机号码相似,都是180开头,裘天言没看清,认串了,将谈言的号码和楚耀的号码认成了一个人,道:“孟师兄,你的手机在响,这个人给你打了好多个未接来电,你看看是不是找你有什么急事。”   “今天真是麻烦你了,房所长,现在时间也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后续如果还有什么问题,我会让天言过来拜访,届时还需要在麻烦房所长一次。”孟祈年在接电话之前,先和坊山看守所的所长房明通握手告辞。   房明通款款握住了孟祈年伸出来的手,轻摇道:“祈年,瞧你这说得是哪里的话,哪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有什么事,你尽管吩咐,只有是我能办到的,我都帮你办。”   孟祈年笑而不语,而此时他的电话已经振铃十五秒,房明通见状,道:“你快接电话吧,祈年,应该是找你有急事。”   孟祈年笑笑,从裘天言手里拿过手机前,问:“天言,是谁打来的电话”   “我不知道。”裘天言将手机递给孟祈年,抱怨道:“孟师兄,你这个通讯录连个名字都不带备注的,全部都是相似的数字,我哪里能分得清谁是谁。”   孟祈年没理会他的抱怨,从他手里接过手机一看,发现是楚耀的号码,愣道:“天言,你刚说这个号码给我打过很多未接电话”   “对啊。”裘天言将谈言和楚耀的号码记传了,道:“已经打了十多个未接来电了,这谁呀,是当事人家属吗?”   “不是。”孟祈年想不通楚耀闲的没事干,给他打这么多个未接来电干什么,缓缓道:“一个同学的号码。”   裘天言了然后,道:“要接吗,孟师兄?你要是不方便接,我帮你接。”   “不用。”孟祈年谢绝了裘天言的好意,赶在楚耀号码第一通响铃结束前的最后几秒,将电话接了起来,道:“楚耀有事吗?”   孟祈年接了电话,不亚于平地惊雷,在谈言和楚耀之间炸了开来。   “通了。”在等待四十多秒后,电话被接通,楚耀又惊又喜,跟周围说完,才惊愕道:“祈……祈年”   几家欢喜几家愁,见孟祈年接楚耀的电话,却不接他的电话,谈言泪如雨下,哭得不能自已。   孟祈年对此还一无所知,冷冷道:“有事”   “……”   楚耀本来想说事,但一转头看见谈言蹲在地上,已经哭到抽搐,想说的话突然说不出来了。   短暂的沉默找上了楚耀和孟祈年。   打来电话却不说话,孟祈年狐疑,拿下手机,又看了眼来电显示,确实是楚耀的号码。   “楚耀”   ……你找我有什么事   孟祈年突然卡壳了,他听到了谈言轻轻的哭声,急道:“出什么事了,楚耀,我怎么听到谈言在哭,是不是又有人欺负他了。”   一盆冷水泼了下来,楚耀当即清醒,反应过来,他已经是过去时,谈言才是现在时。   谈言一直哭,孟祈年急道:“楚耀,到底出什么事了?谈言他究竟怎么了?是不是你们队内又欺负他了?”   楚耀没法回,自嘲地笑笑,将手机塞给了谈言。   这下谈言的哭声近在耳边。   “怎么了,小乖,是又有人欺负你了吗?”孟祈年问。 第33章 留下   孟祈年不爱他了, 他接了楚耀的电话,没接他的电话, 谈言抽噎的说不出来话,站在一旁的李倾走过来,从他手里拿过手机,道:“没有人欺负他。是你,祈年你为什么接楚耀电话,不接他的电话。”   “啊?”什么跟什么,孟祈年被问的一头雾水, 款款从耳边拿下手机,打开未接来电的列表一看,发现裘天言认错好号码了,之前的一长串未接来电全是谈言打来了, 无奈叹气,给谈言和李倾解释道:“我没有不接电话,我之前在看守所会见嫌疑人, 手机没带, 关机放在储物柜中。”   “喏……”李倾从谈言手里拿过手机时, 就打开了免提, 孟祈年的解释清楚地传到了谈言耳中,李倾努嘴,道:“听到没, 祈年他没故意不接你电话。”   这个解释并不能让谈言信服,他泣不成声, “可……可是……哥, 我给你打了那么多个电话,你为什么不给我回电话。”   谈言这个问题多少有点无理取闹了, 在场诸人,除了问这个问题的谈言以外,其余人不约而同感到烦躁,微微皱起了眉头,可电话那头的孟祈年却不耐其烦的给解释道:“我没有不接你的电话,小乖。我刚从看守所出来,还没有来得及看手机,怎么了,是不是想我了,我现在回不去,我在坊山。”   “嗯……”孟祈年话到一半沉吟了一下,才继续道:“我大概这周六才能回去,我不在的时间,如果有人欺负你的话,你就跟李倾说,我会跟他讲,让他帮你处理。”   孟祈年的声音温柔似水,很好的安慰到了谈言,谈言慢慢停止啜泣,哽咽道:“哥,你回来一定要先来找我。”   “好。”孟祈年温柔的答应,“我周六回去,第一时间就去接你好不好。不哭了,乖。”   谈言很好哄,孟祈年答应他周六回来第一时间过来接他,他立刻雨过天晴,不在哭泣,晶莹的泪珠依旧挂在他脸上。   谈言不哭了,孟祈年便准备挂电话。   至于他要交代李倾照顾谈言的事,他不打算在和楚耀的通话里跟李倾说,他打算待会亲自打电话给李倾。   “还有事吗?小乖,没有其他事的话,我就先挂了,待会等我回去,我会再打视频给你的。”再挂电话之前,孟祈年耐心道。   谈言没什么事了,微微摇头道:“没事了,哥,你周六回来,一定要先过来见我。”   “好。”孟祈年的耐心就跟一个无底洞一样,无穷无尽,仅这一会,楚耀就快被谈言哭烦了,他眉宇紧皱,细不可闻的厌烦已经爬上眉梢,但孟祈年却依旧耐着性子,温柔道:“我周六一定早早回去接你。乖,不哭了,小乖。”   谈言擦干眼泪,天真道:“我没有再哭了,哥。”   谈言的声音活泼了不少,见他情绪好了很多,孟祈年便准备挂电话,察觉到他要挂电话,楚耀想起他打这个电话,是找孟祈年谈谈言的去留,赶紧厉声制止道:“等等,祈年。”   孟祈年被叫停,语气淡淡道:“怎么,有事?”   孟祈年态度全然不像面对谈言时那么温和,他的声音很平静,很舒缓,温柔依旧,但却没什么感情,十分淡漠。   这宛如天上地下的差别,让楚耀一时半会说不出话来。   无声的沉默侵扰在了二人之间。   孟祈年见状,二话不说,便准备挂电话。   “是这样的,祈年。”还是李倾出声,他被夹在楚耀和谈言之间,无奈地捏了捏鼻梁,头疼道:“楚耀想和你谈谈有关谈言转学的事。”   闻言,孟祈年便明白,谈言已经做好决定了,温柔道:“小乖,你决定好了吗?”   迟钝如谈言也发现了孟祈年面对他时,和对待楚耀的态度截然不同,微微皱眉,愣道:“嗯,哥,我做好决定了。我真的待不下去了,我想从这里离开 可是楚教练跟我说,无论我到哪里去,我的情况都不会改变。”   由于谈言在说话,孟祈年便没挂电话,认真听着。   “孟师兄。”   裘天言突然在背后喊孟祈年。   原来是来接孟祈年和裘天言下山的车已经到了,孟祈年回头,一辆银色的埃尔法停在昏沉的天空下,裘天言隔着车窗和司机聊了几句,缓缓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车来了,孟师兄。司机让我来跟你说快点,再不下山,待会天就黑了。”   “嗯……”见司机按耐不住,按了一声喇叭,孟祈年沉吟一会,无奈笑了笑,道:“天言,你和司机稍微等我一会,我这边有点事,很快就完。”   “嗯。”裘天言倒没什么问题,等就等了,但坊山看守所建在深山,周围人至罕见,晚上下山不安全,司机等不及了,一直催裘天言,裘天言转告孟祈年,道:“我倒没问题,孟师兄,不过司机让你快点,他说天马上就黑了,晚上的盘山公路不好走,他想趁着天亮下山。”   “我知道了。”孟祈年点头,“我会快一点的。”   虽然孟祈年一口应下,但他回过头去却不急不躁,耐着性子问谈言,道:“然后呢,然后怎么了?”   李倾一开始就打开了免提,裘天言和孟祈的谈话被楚耀听到了,他决定长话短说,简短道:“是这样的,祈年。我们这个圈子非常局限,不论你将谈言转到哪里去,他的处境都不会变好。为了谈言好,我希望你能三思而后行。”   楚耀说的这些,孟祈年不是没想过,但谈言实在待不下去了,也不能让他硬待,把谈言转走后,接下来他打算走一步看一步,实在不行,就威逼利诱,他就不信还捂不住所有人的嘴。   “楚耀,这事既然谈言决定了,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孟祈年也长话短说,道:“我不想干预谈言的决定,一切以他的想法为主,好吗,楚耀至于我把他转走后,后续会怎么样,那是我该考虑的事。”   “呵,你让他自己决定。”楚耀嗤笑一声,“你觉着他有自己的决定吗?”   楚耀其实不想隔着电话和孟祈吵架,实在是孟祈年的说法让他接受不了。   楚耀道:“他不过是被人欺负急了,想从这里逃开,换个地方而已,他在这里,他父亲赞助的球队都待不下去,你觉着他到下一个球队就能待的下去”   “你为什么觉着他没有自己的决定。”孟祈年再一次强调道:“因为他从来没有自己做过决定吗?现在他不就已经做出了自己的决定,他想离开,这是他的决定,而我负责支持他的决定,至于他到下一个学校,下一支球队待不待的下去,是我该考虑的事,不劳烦你费心。”   “你怎么帮他考虑”楚耀嗤笑,不断追问道:“你能帮他做点什么,你除了能帮他堵住更衣室的嘴,威逼利诱欺负他的人以外,你还能帮他做点什么,你以为在更衣室被排挤就这么简单吗?要真这么简单,我能三十岁不到就退役吗?孟祈年,你想的也太简单了。”   “这世上不会有人比我更清楚在更衣室被人排挤会遭遇些什么。”楚耀不停冷笑,道:“你以为他现在的处境就已经是最难的了吗?不是,还有更难的,真正的排挤不在场下,在场上。你知道上场之后没有人给你传球,你被人忽略,只能跟着球队不停折返跑的感觉吗?你能想象当你起跳时,你的队友将脚支在你落地的位置,等着垫你是种什么感受吗?我觉着你想象不出来,但我能。”   孟祈年不知道,楚耀冷道:“我经历过这些,孟祈年。我比任何人都知道真正等着谈言的还在后面,你的手是没有办法伸到场上的,谈言他不懂事,你如果也不懂事,执意任由他胡闹,把他从我和冯教练身边转走,那么等着他的,就是和我相同道路。”   楚耀是因为膝伤退役的,他的膝伤是陈年旧伤,是在进入职业前,在一场常规赛中被垫了一脚,落下的病根,他受伤那场比赛,孟祈年就在现场,如今快十年过去,楚耀不提,孟祈年压根不知道这些内幕。   孟祈年听完,沉默了好一会道:“你当年为什么不和我说”   楚耀不想给孟祈解释他当年为什么没说,转头望向没动位置,还蹲在李倾左手侧的谈言。   孟祈年和楚耀隔着电话再续旧情,谈言不太开心,他神色落寞地嘟着嘴。   此情此景,他依旧一门心思扑在孟祈年,楚耀为他的幼稚感到头疼,但冯越说过未来是属于他的,冯越的话不会有假,楚耀走过去,站在谈言身前,低头凝视道:“冯老师说,未来是属于你的,而我已经被你拍死在了沙滩上,我相信冯老师的眼光,我希望你不会辜负他的希翼,能比我走的更远。”   “啊?”谈言努力忽略了楚耀和孟祈年曾经的关系,抬头道:“楚教练,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那就算我留下,也不会有什么改变,该发生的意外还是会发生。”   “怎么可能一点变化都没有。”楚耀冷道:“你留在这里,我和冯老师会保护你走完这最后一程,将你安全地送入职业联赛。”   “为什么?”谈言不明白,他和楚耀的关系不应该这么友好。   楚耀看穿了他的想法,冷道:“谈言,我不喜欢你,你真的很惹人生厌,尤其惹我生厌。”   “我……我没想惹你讨厌,楚教练。”谈言小声道。   “和你想不想没有关系。你惹我讨厌的原因是你在各种意义上都代替了我。”楚耀指出,“你是比我更有前途的新星,是未来篮坛领军人物,是我初恋的现任。这么算下来,你真的全方位的取代了我,而我也真的讨厌你讨厌的不行,可谈言……”   楚耀顿了一下。   他坦坦荡荡,他不喜欢谈言,但下一个十年注定是谈言的十年。   九年前,同样的秋天,已经退役了的传奇中锋程明日将手里的大旗交给了楚耀。   九年后,这个秋日的傍晚,楚耀决定把这大旗交给谈言。   “未来的十年注定是你的十年。九年前,也是这么个秋天,程哥跟我说,‘小楚,我老了,没办法再陪着球队走得更远了,下面就交给你了,你可得好好努力,争取带领球队重回亚洲之巅’,我过去八年的职业生涯,是获得过一些成就,但那些不够,我希望你能比我走得更远,不管你信不信,我和冯老师都会保护你,直至你正式踏入职业联赛。”   楚耀说这话时,态度诚挚无比,谈言将信将疑,怔怔望着他。突然一阵狂风吹过,卷起了满地落叶,金色的落叶宛如帷帐一样隔在谈言和楚耀之间。   谈言的视线穿过斑驳的落叶缝隙,投向楚耀,楚耀的脸在暗沉的浅粉色天空下明灭不定。   “楚教练。”谈言道:“你真的相信我吗?”   楚耀没说话,仅是伸出手来,他的手从树叶帷帐里伸了出来,来到谈言面前。   他五指修长,指甲干净,谈言望着他的手许久,缓缓握住。   见谈言决定留下,冯越高兴地拍他肩膀,“留下就好,留下就好。” 第34章 兄弟   谈言决定留下, 孟祈年在电话里听到了谈言的决定,由于这件事他在一开始就交给了谈言自己决定, 对于谈言的决定,孟祈年没有一丝意见,他温和地笑了笑。   一直在偷听他们讲话的裘谈言看见孟祈天的神色突然缓和,感觉他那边的事处理的差不多了,再度催道:“孟师兄,好了没,司机师傅说现在必须要走了, 再不走天真的要黑了。”   “嗯。”孟祈年应下后,冲电话道:“小乖,我现在真的要挂电话了,我们晚点再见, 好吗?”   李倾之前打开的免提一直没有关,谈言听到,微微点头道:“嗯, 哥。再见。”   听到谈言的声音, 孟祈年温和的笑了笑, 率先挂断了电话。   “得, 挂了。”听着电话那头陷入平静,李倾拿起手机一看,笑道:“连声再见都不跟哥们我讲, 太伤哥们我的心了。”   谈言分不清李倾是真伤心还是假伤心,抬头望向他, 李倾注意到了谈言的视线, 笑了笑,将电话还给了楚耀, 道:“既然你不打算转学了,那我就先回去了,小鬼,有事给我打电话。”   “嗯嗯。”谈言闻言,忙不迭从地上站了起来,不停点头,道:“再见,李哥。”   李倾走得很干脆,听闻此言,冲谈言摆了摆手,便抬步走向他那天正红色法拉利,谈言看着他款款打开车门,一只脚已经踏上车,以为他就这么走了,冲他挥手说再见。   上到车上,刚打火,发动机的轰鸣下一刻就响彻云霄,谈言被震得下意识闭了下眼睛,往后退了一步,楚耀站在他身后,他这一退,正好撞在了楚耀身上,楚耀啊了一声,不悦的蹙眉,谈言赶紧向他道歉,“对不起,楚教练,我不是故意的。”   楚耀没说话,眉头紧皱。   楚耀和谈言气质很像,身形也像。   要走的李倾正好看到楚耀教训谈言,望着他俩相似的身形,李倾像是想到什么,突然熄火,从车上下来,重新走了回来。   “你走路不长眼睛的吗。”楚耀恶声恶气,刚教训完谈言,一抬头就看见李倾又回来了,挑眉道:“你怎么又回来了,你不是要走了吗?”   “我本来是要走了的。”李倾突然走过来拉过楚耀,道:“但我走到一半突然想起,陈舟那家伙最近不是回来了吗?你和他最近还有联系吗?他晚上会来接你吗?”   孟祈年有两个发小,他们三个从小一起长大,李倾是其一,另外一个是陈舟。   他们三个以前好到可以穿一条裤子,直至四年前,陈舟撬了孟祈年墙角,和楚耀搞在了一起,他们三个分崩离析。   李倾由于最听孟祈年的话,和孟祈年关系最好,这事之后,他就和陈舟断了联系,他也不知道陈舟这四年具体干嘛去了,但知道他也出国了,听说他去了英国留学,上个月,孟祈年从美国回来后,没几天,他就也回来了,但李倾一直没时间见他。   陈舟和孟祈年喜欢同一个类型的小孩,并且还有撬孟祈年墙角的前科,李倾本来已经要走了,但是不经意一瞥,看到谈言和楚耀给人的感觉一模一样,都是高大清纯,无辜漂亮的类型,他怕陈舟和楚耀还不清不楚,晚上再过来,见到谈言,在撬孟祈年一次墙角,特意回来。   “你不要再跟我提他。”听到陈舟的名字,楚耀当即黑脸。   他的不悦清清楚楚写在脸上,李倾看得出来,但陈舟就是个混.蛋,李倾幸灾乐祸道:“怎么,被那小子涮了,我当年就告诉过你,让你离那小子远点,那小子就喜欢吃窝边草,最爱撬我和祈年身边的人,你不听,你还以为他对你真爱,瞒着祈年,和他搅和在一起,现在好了,被那小子甩了,是吧。”   “你今天话怎么这么密呢,你少说两句,没人当你是哑巴。”楚耀一副不想提当年事的样子,恶声恶气让李倾住嘴。   李倾不以为意,耸肩道:“成成成,我不说了,但你得告诉我你和陈舟那孙子还有联系吗?他待会晚上回来接你吗?我可不能让那孙子看到谈言,以免祈年人还没回来,就又被那孙子把墙角撬走了。”   “你想什么呢。”楚耀冷道:“我怎么可能还和他有联系。”   “成,你们没联系就好。”李倾话是这样说的,但他突然不走了,他回去把车停到停车位上,回来陪在了谈言身边,看着他训练。   在李倾出去停车的空隙,谈言已经换好了衣服和鞋,他正在做热身训练,一回头看见李倾突然坐在了篮球架下,手机摆在他的膝盖上,他应该有工作要做,不停敲字,和人聊天。   “李哥。”李倾刚才和楚耀的对话是背着谈言偷偷进行的,谈言不知道李倾和楚耀谈了什么,热身训练结束后,一脸茫然地走过来道:“你很忙吗?你要是很忙的话,你可以先回去。”   “你不用管我,你训练你的,当我不存在就行了。”闻言,李倾从繁忙的工作中暂且抽身,抬头道。   谈言不懂他脑子里在卖什么葫芦,闻言,拿着篮球便离开了,冯越真按他说的,清退了此前篮球队的绝大部分人,谈言热身训练都已经做完了很大一会,才稀稀疏疏来了四五个人,除了提醒许清如鞋垫里被粘了图钉的许清如宿舍的那四个人以外,还没被清退,来训练的人就只剩李云。   李云烧已经退了,他的脸色十分苍白,谈言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见到他,谈言愣了一下。   李云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谈言,从进来就一直心虚的环顾四周,正是这一看,让他看到了正坐在篮球架下的李倾。   “他怎么在这?”李云蹙眉道。   “啊?谁呀?”谈言不想和李云把关系闹得那么尴尬,闻言,搭话道。   “那个人”李云用手指着篮球架下的李倾,回头道:“他,他怎么在这?”   “现在是训练时间,不是给你们聊天用的。”正在一旁盯着李云做拉伸运动的楚耀闻言,喝道:“说得就是你,李云。把你的嘴给我闭上。”   楚耀的功力不减当年,他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体育馆内,谈言几人噤若寒蝉,不敢在说话,但坐在篮球架下的李倾,听到李云名字后,错愕的抬头投来一瞥,正好李云也在看他,俩人瞬间眼观眼。   视线相对后,李云率先撇开了视线,一副不愿看到李倾的模样。   李倾愣完,笑了一下,朗声道:“哟,这不是我老弟嘛,你怎么没跟我说你在这里打篮球啊。”   “啊!”闻言,谈言大惊失色,道:“你是……是……”   谈言连话都说不机明。   而楚耀不比谈言好到哪里去,他知道李倾有个同父异母的兄弟,也知道李倾和那个人关系不好,但他不知道李云就是李倾口中那个阴郁变.态,一肚子坏水,讨人厌的异母兄弟,错愕地望着李云。   而李倾却突然拿出手机,似笑非笑地盯着李云,给孟祈年打电话。   孟祈年正在车上,看到李倾来电,愣了一下,款款接通。   孟祈年:“怎么,又有事”   “祈年啊,你前几天不是跟我说,你家小孩在球队被人造谣吗?”李倾阴狠地盯着李云,笑意盈盈道:“我好像知道造谣的人是谁了。”   “啊?”孟祈年愣道:“你从那知道的,你不是跟我说,你哪怕找了人却也没查出来嘛。”   “还能从哪。”李倾阴狠道:“还不是我见到凶手了。”   “什么?”孟祈年没听懂。   李倾:“你应该早点和我说,我老弟和你家小孩一个队啊,他在这,我还用查”   李倾有个弟弟,孟祈年也知道,但那个小孩,哪怕就是孟祈年都没有见过,李倾也只是很多年前,在喝醉酒的时候,和孟祈年还有陈舟提过他一嘴,他说那个小孩精神有点问题,比他还疯,他老子觉着像他这么疯的儿子有一个就行了,不需要第二个,将那个小孩寄养在了亲戚家。   “你别血口喷人,李倾。”虽然事情真是他做的,但闻言,李云并不承认,面色雪白道。   “我还用血口喷人。”李倾神色阴寒道:“老弟,你什么人,你哥我能不知道。”   “你都没跟我见过几次面,你去哪里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李云对外说是被寄养在一个亲戚家,但实则他被寄养在了一个保姆家,李家每个月会定时给他打钱,只有逢年过节才会接他回来住一次,李倾大他太多,从小到大,他们就只见过寥寥数面,李云不满道。   “老弟,你做了什么事,卷宗全都摆我桌子上呢。”李倾冷道。   李云不是第一次做类似的事,他六岁就会趁照顾他的保姆睡着,往对方身上泼开水,七岁就会因为被教练批评,花钱雇人偷偷卸教练汽车轮胎螺丝,而这些也只是李云从小到大,所做过的那些事里的丰功伟绩里的一部分,诸如此类的事,李云一件没少干,李倾不止一次跟他们父亲说,应该将李云送精神病院去,但他们父亲觉着丢人,不同意,让他把这些事全部处理掉,李倾花钱给他全部摆平了。   但这一桩桩,一件件全记在李倾心中,所以他一见到李云,就猜出围绕在谈言身上的事,得全部归功于他这个比他还疯的傻.逼兄弟。   在没有直接证据指明是李云做了一切之前,孟祈年不打算发表意见,他只是道:“李倾,你帮我照顾好小谈,我会抓紧时间回去。”   “你放心。”李倾保证道:“就是我死了,我都不会让他出事。”   而谈言则完全不相信李倾的话,他觉着李云绝不像李倾形容那样癫狂。   他无措地望着李云,李云脸色非常差,一脸阴郁,与平时和善开朗的模样天壤之别。   他一脸怨恨地盯着李倾。   谈言离得更近,甚至听到了他咔嚓咔嚓磨牙的声音,他就像草原上的鬣狗,低着头,眼白上翻,阴冷地盯着李倾。   谈言没见过他这样,错愕的拍了他一下。 第35章 单挑   感觉到被拍, 李云机械的回头,他阴寒的目光扫在了谈言身上, 谈言不寒而栗,惊恐地后退了一步,后背撞在了身后摆放着篮球的架子上,六层、两米多快三米的架子轰然倒地,架上的篮球如雨点一般打在了地上。   篮球砸在地上噼里啪啦的声响惊到了电话那边的孟祈年。   “出什么事了,李倾”他急迫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   不少球砸在了谈言身上,但他在那些球落下来之前, 已经机敏地护住了头,所以没什么事,待篮球雨停,他从一堆篮球中钻了出来, 李倾赶紧关切,“伤到没?”   “到底出什么事了,李倾?小谈他怎么了?”孟祈年又问。   谈言隔着电话听到了孟祈年的声音, 撑着李倾从散落一地的篮球中钻了出来, 道:“我没事, 哥, 就是碰到了球架,被球砸到了而已。”   他说得轻松,但看不到具体情况, 孟祈年不放心,紧皱着的眉宇一直没有松开。   李倾道:“他没事, 祈年。”   在李倾的再三保证下, 孟祈年总算不再追问,只是道:“我会尽快回去, 李倾,你帮我照顾好小谈。”   “我知道。”李倾道:“人你交给我就成了,我一定会照顾好他的。”   孟祈年嗯了一声,便将电话挂了,失去孟祈年的声音,李倾将谈言拽到身后,道:“老弟呀,亲疏有别,没办法,你老哥我只能先委屈你了。”   李云觉着从李倾嘴里听到亲疏有别这四个字很好笑,他们是有着血缘关系的异母兄弟,论亲疏,不比什么关系都没有的孟祈年近,李云嗤嗤笑着,他面容阴郁,多少有几分像电视剧里演的变.态杀.人狂,谈言被他吓到了,更紧的往李倾身后缩。   看出谈言在害怕,李云愣了,他难以置信,他们十多年的关系,竟然比不上他和孟祈年的乍见之缘,李云本来已经不打算在说些什么,但见谈言这样怕他,他无法忍受,冷笑开口,“你怕我谈言,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你竟然会因为李倾这个疯子的几句话就开始怕我。”   李云似乎已经忘记了他的确做了李倾所说的那些话,他把自己的立场完全择了出来,站在多年至交的角度严肃的抨击谈言。   谈言被他说得无话可说,心虚地低下了头,他为他竟然会相信李倾所言,甚至开始害怕李云心怀歉意。   谈言无措地搅着衣角。   李云见状,道:“你真的太让我失望了。”   面对他这明显倒打一耙的行为,谈言既无奈又无措,他抬起头轻轻遥望李云,他的眼里波光粼粼,弥漫着水汽,好似雨雾霾霾的湖面,其中暗藏着千言万语。   他有很多话想和李云说,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有是李倾,他站在谈言面前,挡住了李云投到谈言身上埋怨的眼光,道:“差不多得了,老弟。这次我看在你是我老弟的面子杀不过,你这事,我也就不追问了,明天我给你换个学校,接下来你好自为之。”   “你凭什么给我换学校。”李云不干,吼道:“你算老几,你就给我换学校。”   李云的情绪非常不稳定,李倾见怪不怪,对一侧楚耀交代道:“楚耀,不要让谈言见陈舟,我这边有点事,就先回去了。”   李倾对陈舟的提防让楚耀觉着莫名其妙,以他和陈舟的关系,陈舟怎么可能会来见他,但李倾前所未有的认真,他不在吊儿郎当,一副严肃样,紧紧盯着楚耀,楚耀摄于他的气魄,不得不答应。   “我知道了。”楚耀道。   得到楚耀的答复,李倾没急着走,转而交代谈言,“小谈,如果你待会遇见一个瘦不拉几,皮肤苍白,看着就跟从劣质恐怖片中爬出来的盗版吸血鬼似的男人,别跟他说话,他和祈年有仇。”   听和孟祈年有仇,谈言点头,道:“李哥,你放心,我不会和他讲话的。”   “真乖。”李倾如沐春风,笑着拍了拍谈言的头,然后一脸阴郁地走过去,扯住李云衣领,也不顾他反抗,拖着他就往外走。   “你做什么,你放开我。”李云不停挣扎。   李倾:“老弟,这里人多,我不想把事情闹难看了,当着这些人的面揍你。”   李倾没夸张,他说动手真会动手,李云结束挣扎,一脸怨恨地死死盯着李倾的侧脸,一眼不发,和他一起离开。   等他们走后,许清如走过来,道:“你和他们是什么关系?”   谈言正在捡篮球,他打算把他之前碰下来的篮球放回球架上,闻言,他停下手里的动作,也不算撒谎,只是没言之不尽,有所隐瞒道:“没什么关系,李哥和我哥是朋友。”   谈言没说谎话,李倾的确是谈言大哥谈诗的朋友,就是谈诗和他关系一般。   许清如狐疑,抚摸着下巴,皱眉深思良久后,也没从谈言话里觉察出什么问题,暂且将这件事放了过去,道:“这下好了,李云也不在了,现在球队就剩你、我还有老裴他们,总归五人。”   谈言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他而起,自责的低下了头,道:“对不起。”   “这有什么好对不起的。”许清如耸肩,道:“我又没因为你没球可以打。”   许清如虽然一脸不甚在意,但他眼底泛黑的眼圈预示他这两天因为球队前景的事,一直没有睡好,谈言咬唇,想在和他说些什么,楚耀看到他俩交头接耳,吼道:“谈言、许清如,你俩聊什么呢!有什么好聊的,说出来给我们大家都听听。”   闲聊被抓包后,谈言被吓一哆嗦,不敢再说,全身心的投入了晚间的训练中。   简短的热身过后,就是一成不变的投篮训练和对抗训练,因为队里的人被冯越开除的差不多了,加上谈言,满打满算,也只剩五个人,一组3V3训练,还需要六个人,现在人不够,所有人齐刷刷将目光投向了楚耀,楚耀有一段时间没上过场了,他站在场边,痛苦地扒拉了一下头发,道:“冯教练,你回去可得给院里说,给我涨工资,我来的时候,也没人和我说我还要亲自上场呢。”   “好。”冯越笑道:“这个你放心,小楚,我改天一定和院里说给你多加工资。”   “你就哄我开心吧,冯教练。”   说着话,楚耀脱掉T恤,扒拉着头发走上了场。   他和谈言分列两队,许清如左右看了一眼,款款走到了谈言这边,裴景和他关系好,一看他选择和谈言一个队,自然而然地走了过来。   一场简单的3V3对抗赛火.药味十足。   冯越在中圈跳球后,本来就是队内主力中锋的裴景迅速力压对手一头,轻松地将球拨给了谈言。   “谈言!这边!”   许清如在场上司职小前锋,标准小前身材,身高两米零一,个高腿长,肩宽腰窄,开球后,他迅速落位,机敏地跑到了中圈,伸手向谈言要球。   谈言从裴景手里接到球后,想迅速带球过半场,楚耀立刻招呼和他同队的其他两个人上来抢球,全场紧闭,破坏谈言的出球路线。   谈言的选秀报告里详细地写明了,谈言的优点是他有较好的投射能力,和较好的运动天赋以及较好的静态天赋,有潜力可以成为一名精英级防守者,但同样他的缺点也十分明显,他的控运能力较为差劲,一旦面对全场紧逼,就容易运丢球。   楚耀吃准了谈言的弱点,球刚发出就招呼同队其他两个人一起上前逼抢。   谈言抱着球,环顾左右,他这边没有控卫,他的球交不出去,豆大的汗珠已经从他额上沁出,楚耀看准他没办法出球,喊道:“林义,张天,快上,把谈言往边线赶。”   闻言,许清如道:“谈言快传球。”   谈言已经被赶到了边线,距离出界就差一步之遥,而他也想迅速出球,但在他周围就只有一个裴景,裴景是中锋,控运能力还不如谈言,谈言尝试着抛了一个高抛球,楚耀看出了谈言的意图,直接挡在了裴景身前,伸手一拦。   球砸在了裴景身上出界,球权易主,被交到了楚耀一方。   “谈言!”许清如走过来,不满道:“你为什么不早点传球!”   “我也想传。”谈言不急不躁,道:“但是我被逼到边线,没穿出来,这个回合就这样了,下回合再加油。”   上回合遭遇逼抢后,许清如不满道:“谈言,老裴,这个回合我们也上去逼抢他们。”   “别。”谈言不同意,道:“许清如,林义是打控卫的,楚教练是打分卫的,他们两个机动性强,在场上能全场紧逼,我们这边后卫线上就只有我一个人,你和裴景全是锋线球员,你俩身高太高,速度也不如他们快,我们现在去全场紧逼,球抢不抢得到不一定,但你和裴景一定会累个够呛。”   谈言所说在理,许清如冷静下来,道:“你说得对,那我们沉退防守吧。”   沉退防守是场上防守的另一种策略,相对于全场紧逼,后卫线上去疯狂逼抢,破坏对方进攻路线,沉退防守要求所有球员全部退回油漆区,既三分线附近,进行区域联防,不让对手轻易来到拦下。   谈言也正有此意,他给许清如说:“我来领防,你和裴景注意,别让张天突到篮下。”   许清如点头,在楚耀带球来到篮下前,他们迅速退回半场,站在了左右两个底角的位置,进行区域联防。   由于场地是为五人赛的场地,三个人沉退防守,篮下油漆区内有大片空当,楚耀带球来到篮下后,闲天信步的随手一穿,球到了林义手中,林义是队内二号控卫,他有一手非常精准的三分球,由于是3V3对抗赛,裴景和许清如分身乏术,守在两侧底角位置,左侧四十五度角的位置被空了出来,林义接到球后,还有空闲调整,他往左迈了一步,调整了一下才出手。   而这给了谈言机会,谈言抓住他调整的空隙,左脚发力,屈膝蹬了起来,飞身将球盖了下来。   二十四秒已到,球没碰到篮筐,楚耀方违例,球权回到了谈言手里。   谈言边线发球,直接将球放给许清如,许清如的控运能力比裴景要好,他顶着人勉强来到中线,楚耀和林义左右夹击,形成了合围之势,许清如的球也出不去。   与此同时,谈言机敏的跑过中线,伸手道:“这里,许清如。”   闻言,许清如以一个四分卫的姿态,把篮球当成橄榄球,从楚耀的头顶掷了出去。   谈言寻找球落点,接球的能力要比裴景强,许清如球刚抛出,他就敏锐地觉察到了球场的落点,快跑两步,跃起拿到了球。   与此同时,楚耀道:“林义,张天快去逼抢谈言。”   离谈言更近,以及之前站在油漆区镇守油漆区的大前张天全部迅速移向谈言。   在球发出来前,谈言就跟裴景说好了,让他从后面套上,等待机会,现在机会来了,守在篮下的张天离开了油漆区,谈言回头给裴景打眼色,让裴景赶紧上,他要抛一个空接给裴景。   裴景看懂了谈言的眼神,立刻高高跃起,谈言心领神会,将球高高抛出,这次裴景在半空接到了谈言抛出的球,双手持球,以一个力劈华山的姿势,将球重重砸进了篮筐。   不知道是不是看花眼了,谈言竟感觉球框猛烈地颤了一下。   2-0   冯越调整计时器,谈言所代表的红方迅速得到了第一分。   “这次对抗赛,我们按美式单挑的规矩来,那队先得到十一分就算那队赢。”冯越记完分后道。   “还剩九分。”谈言闻言,道:“再打四个回合,我们就赢了。”   “用得着四个回合吗。”许清如哈哈大笑道:“我们一人一个三分,三个回合迅速结束战斗。”   “你对你的三分这么自信吗?”谈言笑道。   “你不自信吗?”许清如道。   “你在cue我吗?”谈言摇手,道:“我的三分命中率冠绝联赛。”   “人有失手,马有失蹄。”发球前,许清如道:“你可别正好这次失手了,谈言。”   谈言自信满满,“你等着看吧,许清如,我不可能失手的。”   “好,那我们打一个赌。”许清如笑嘻嘻道:“我们仨儿一人一个三分,谁断了,谁就给另外两个人刷一周鞋。”   “那裴景你这下可惨了。”谈言觉着好玩,也应了下来,笑道:“你得给我和许清如刷一周鞋了。”   裴景司职中锋,投射能力有但不多,他从高中联赛至今,整个职业生涯总共投过四颗三分球,一颗都没进过,这会气氛大好,裴景性格豪迈,也玩能得起,爽朗道:“那可说不好,万一被我瞎猫碰着死耗子了呢,谈言,你和许清如就等着给我刷鞋吧。”   重新发球后,楚耀依旧秉持高位逼抢的策略,他让林义上去抢谈言的球,谈言这次直接把球传给了许清如,许清如还站在中线,距离篮筐还有十多米,直接跳投超远距离三分,准备上去抢他球的张天愣住了,站在原地,和其他人一起抬头,所有人的视线对准了这颗篮球。   这颗球在空中划出的一道优美的抛物线。   然后不偏不倚,优雅地砸进了篮筐。   5-0   冯越给许清如鼓掌。   谈言也鼓掌,走过去拍许清如肩膀,道:“真没想到,你还会这个啊,许清如。”   “那可不。”气氛很好,许清如也没躲,笑道:“我也是有点东西的,好吧。”   “何止有点。”谈言笑着捣了捣许清如的后背,道:“简直太帅了,哥们。”   许清如笑道:“一般帅,一般帅。”   美式单挑的规则是球权属于一直得分的一方,直到得分被破坏,球权才会易主。   裴景和许清如先后得分,所以球权一直属于谈言这方,留在篮下的裴竟弯腰从地上捡起篮球,扔给谈言,示意谈言去发球,谈言抱着球来到底线,许清如跟了过来,谈言将球发给他。   楚耀全场紧逼的策略并未改,他已经让林义和他上来高位紧逼,但刚投进一个超远三分,许清如信心大增,他在林义扑过来之前,就将球传给了谈言,谈言拿到球后,观察了一下周围,楚耀和林义正在往他这边扑,与此同时,留在油漆区的张天也扑了过来,倒是裴景又一次被放空,这是个好机会,谈言没自己投,而是又一次把球给了裴景。   裴景接球后站在三分线旁,深吸两口气。   楚耀之前一直全场紧闭,等他落位,裴景已经调整好了,他在三分线外跳投,篮球晃晃悠悠飘起,砸在了篮板上,然后顺势弹到球框上。   “进,进,进。”裴景握拳,紧张道。   这颗球就跟响应裴景召唤一样,在篮筐上缘转悠了三圈,然后颤颤巍巍地掉进了篮筐。   “yes。”   球进了,裴景高兴地跳了起来,握拳道:“我这下可算是瞎猫碰着了死耗子,投进了人生第一颗三分球。”   8-0   积分排上的部分再度变化,楚耀队一分没得,楚耀的胜负欲被激了起来,他咬牙狠狠看了眼篮下开心庆祝的谈言,而谈言则没注意到,还在高兴地替裴景鼓掌。   “轮到你了,谈言。”裴景再度将球捡了回来,交给谈言,让他继续去发球,谈言的三分准度冠绝联赛,裴景觉着就连他都能投进,下一个三分,谈言还不是随随便便投,所以在将球交给谈言后,他就往对方禁区跑。   许清如继续留在底线附近接球,和前三个进攻回合的套路一样,都是许清如从谈言手里接完球后,第一时间再将球交回给谈言。   前三个进攻回合,楚耀都在全场紧逼上吃到了苦头,所以这个进攻回合,他不打算在全场紧逼,他打算和谈言一样,也使用沉退防守,他示意和他同一队的另外两个人迅速退回油漆区。   这次楚耀领防,他站在弧顶,谈言带球过半场后,直接对上半场领防的楚耀。   两人1v1,美式单挑。   篮球砰、砰、砰。   随着谈言的拍打,与地板接触后,发出沉闷的声响。 第36章 陈舟   气氛一触即发。   最激昂的斗志激荡在谈言与楚耀的眼中。   这并非一场普通的1V1单挑, 更是联盟历史上最好的分卫和未来第一分卫之间的决斗。   谈言凝视楚耀的眼睛。   24秒的时间在此刻拉长。   他熟练的分析场上的形势,裴景已经顺到篮下, 和队内打大前的张天顶在一起,许清如机敏跑位,带走了林义的防守,场上已经完全拉开,等待谈言一锤定音。   谈言有一手精准三分,也擅长原地干拔,观察过他比赛习惯的楚耀看他左右手交替运球, 就猜出他准备左迈步,甩开一个防守身位,原地干拔一个三分。   楚耀提前一步行动,在谈言将球换至左手, 屈膝,意图走左侧之际,干净利落地往左走了一步, 抢先堵住了他的身位。   “谈言!”许清如以为谈言投篮意图被识破, 要在楚耀头上干拔三分, 喊道:“还剩八秒, 快把球传给我。”   谈言听到了却没做任何理会,依旧将球支配在手中。   “你该不会以为你能在我头顶拔一个三分吧。”楚耀讥笑道。   楚耀当年地选秀报告里同样提起他具有成为一名精英级别防守者的潜力,而他也兑现了他的天赋, 他没退役前是联盟中1V1防守最好的球员,他身高一米八二, 垂直起跳距离能达到恐怖的1.2米, 他跳起后,宛如一个庞然大物, 铺天盖地遮住了光,也遮住了谈言的视线。   谈言是有一手在视线受阻的情况,出手干拔的能力,但他并不打算干拔三分。   因为三分对现在场上的情况来说性价比最低。   他观察周围,计时器显示还剩五秒。   在篮球场上五秒的时间可以发生很多事。   他还有大把时间。   就在这时,他观察到支在对方禁区里的裴景由于身高和体重都要远优于楚耀队里,打4号位,大前的张天。   张天卡不住他,被他顶开了一个人的身位。   再传一个空接,让裴景一锤定音,是现在结束比赛最有效的方法。   之前与许清如和裴景的赌约在这刻被谈言抛之脑后。   胜利才是他所渴望的一切。   他突然笑了一下,然后迅猛启动,蝴蝶穿花般绕过楚耀,突到了禁区里。   此前一直埋伏在禁区和张天顶牛的裴景见状立刻明白,瞬间起跳,谈言心领神会,将球再度高高抛起,篮筐太近,张天来不及做出放手动作,直接上手抱住了裴景的腰,他试图将裴景从空中拉下来,但是在被他破坏平衡之前,裴景已经接到球。   在计时器归零之前,裴景接球后大力灌篮,他举火烧天,弹性很好的篮球被狠狠砸进了篮筐。   两分有效。   场边冯越惊叹。   谈言在场上阅读比赛的能力真的已经远远超出他现在的年纪。   冯越满眼赞许,惊叹完后,他大力鼓掌。   距离带走胜利只剩一步之遥,许清如激动的振臂欢呼完,回头强烈要求道:“冯教练,这是个二加一,张天他拉人犯规,我们这边还有一个加罚。”   冯越自然注意到了张天在裴景跃起后的拉人犯规,他按规则判给了裴景一个罚球。   裴景的罚球命中率还不到百分之六十,得到这个罚球机会后,在走上罚球线前,他走过来和谈言击掌。   谈言面色平静,一点也没有受到此前和楚耀剑拔弩张的影响,笑道:“加油。”   许清如也围过来,与裴景击掌道:“最后一分,老裴,加油。”   裴景的投射能力本就一般,许清如如的话不知不觉间加重了他的心理负担,他站在罚球线前不可避免的紧张了起来。   谈言观察到他紧张地在球裤上擦了好几次手汗,就敏锐地意识到他心理出现了波动,他这次罚球有很大概率不会进。   所以在冯越将球抛给裴景后,他始终惊醒地注视着场上的情况。   橘色的篮球在裴景手中跳动。   为了缓解紧张的情绪,他不停拍球。   砰、砰、砰的拍球声回荡在寂静的球馆内。   楚耀也在注视裴景投篮。   他为刚才没有判断到谈言意图,竟轻易让谈言将球穿了出去感到愤怒。   为了干扰裴景罚球,抢夺最后的机会,他大声为裴景计时。   “一、二……”   罚篮差是大部分中锋的通病,楚耀的计时让他愈加紧张,他在接球之前,虽然已经在球裤上擦过一次从手心里面渗出来的虚汗,但随着他的精神越发紧绷,新的虚汗从他手心里渗了出来。   球在出手一刻,裴景的投篮动作就已经变形了。   丝毫没有意外,裴景这次出手直接短了,篮球重重砸在球框上,发出嘭的一声巨响,然后弹了出去,谈言从裴景在罚球之前,紧张的身体语言中已经预料到了他这次罚篮可能不中,一直等着,见到球弹了出去,立刻退后,赶在球飞出边线之前,抢了下来。   场上其他人连反应都还没有反应过来,谈言从抢球到出手一气呵成,他踩着三分线出手,篮球划过一道优美的抛物线,打着旋,连篮筐都没沾,直接空心落袋。   一个长两分,比分定格在了12-0。   “yes!”   裴景和许清如反应过来,开心地跑过来,围住谈言振臂欢呼。   “我们零封通关。”许清如开心道。   谈言却开心不起来,他为最后一个球踩线感到懊恼。   他不是很开心地皱着眉。   “我们赢了哎!”许清如不懂他怎么了,一巴掌拍在他的后背上,道:“开心一点。”   “可问题是我们直接的赌约我输了。”谈言皱眉,不太开心道:“最后一个球,我踩线了,三分变两分了。”   “你不说我都没注意到。”许清如笑道:“不许耍赖,接下来一周就拜托你了,谈言。我和老裴一定会好好珍惜让你刷鞋的日子。”   “我一定少让你刷两双。”裴景羞涩地笑道:“我这周一定少换几双鞋。”   “你想熏死谈言,你就明说,老裴。”许清如拍着谈言胸膛,道:“我心善,小谈。我这周一定天天换鞋,绝对不熏死你。”   气氛很好,谈言也乐呵呵,道:“滚蛋,你俩。我这边限量,一人只给刷三双。”   “正好老裴,你这周不爱换鞋,那把你的名额匀给我俩。”许清如正乐呵呵的开玩笑,他背后传来一阵突兀的掌声。   这阵掌声打断了场上一片祥和的氛围。   谈言下意识巡着掌声望去,便见他亲哥谈诗陪着一个穿着黑色西装,面色煞白的男人站在球馆门口。   而这阵掌声正是这个面色煞白的男人所发出来的。   他蓄发,一头柔顺的长发松松垮垮绑成一个半高的马尾,几缕没有没绑起来的碎发,慵散地垂在额前,看见谈言望向他,他漫不经心地笑着拢了拢额前的碎发,他精致的眉目露了出来,他长得很漂亮,略微带点女气,但这些女气又被他锐利的眼神冲散,让他看起来非但不娘,还充满压迫感。   “哥。”谈言见到这人后,并没有过多在意他,而是将目光投向了站在他身侧,穿着一身米白色西装的谈诗。   谈言自从上次在酒吧,被孟祈年带走后,这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就没怎么见过谈诗,时隔一个月再见,谈言惊觉谈诗瘦了很多。   他脸颊上的骨头外突,单薄且消瘦,凌厉地宛如一把刚开锋的利刃。   与谈言一同回头看的许清如注意到了站在门口的谈诗后,愣道:“谈言,你和门口那俩黑白无常认识啊。”   “……”   该说不说,许清如这个比喻形象且生动。   谈诗一身米白色西装,消瘦凌厉,陪在他身边那人一身黑色西装,面色苍白,一点血色没有。   他们一黑一白,真有点黑白无常那个意思。   谈言不想笑,但却忍不住,他乐不可支,指着谈诗道:“那是我哥。”   “你那个哥”还从被谈言零封了的事实中回过神的楚耀,眉头紧皱,一脸阴郁道。   “啊?”不知道楚耀为什么会这么问,但谈言还是回道:“我亲哥,怎么了,你认识我哥呀,楚教练。”   楚耀不认识谈诗,但却认识和谈诗在一起的那个穿着黑西装的男人。   “你哥怎么会和陈舟混到一起去了?”被零封了,楚耀本来就不开心,见到陈舟,他就更不开心了,他眉头皱的很紧,道:“他不知道陈舟和李倾还有孟祈年他们关系不好吗?”   不久前,谈言刚从李倾嘴里听过这个名字,他错愕道:“他就是李哥嘴里的陈舟吗他和祈年哥关系不好吗?”   楚耀压根就不想提起陈舟,他翻了个白眼,没说话,与此同时,陈舟也看到了楚耀。   虽然楚耀是陈舟从孟祈年哪里撬来的,但某种程度上他也算是楚耀的前男友。   见到楚耀,他怔了一下,但却很快恢复过来,结束鼓掌,转头指着谈言,笑道:“谈诗,那个就是你弟弟吗?”   “对。”谈诗道:“怎么样,陈少,符不符合你的口味。”   “看起来还不错。”陈舟道。   闻言,谈诗打蛇上棍,立刻问:“那我拜托你的事,陈少……”   “让我出面作保,让银行继续贷款给你们集团那件事吗?”陈舟道:“谈诗,你们集团现在捅下的篓子比天都要大,你弟弟再合我口味,也不值得让我为他冒这么大的险。”   “陈少,那点事对我们来说,可能比天还要大,对你来说,不也就一句话的事吗?”丢船事故以后,高额的债务压得谈诗已经好几个月没怎么好好休息过,他眼底的黑眼睛重的吓人,但他却依旧能很好的保持风度。   陈舟不动声色,“我都不知道我的话什么时候这么管用了。”   楚耀还谨记李倾走时的话,绝对不能让陈舟见到谈言,见陈舟和谈诗不仅一刻不停的窃窃私语,还时不时的打量一眼谈言,楚耀的眉头越皱越紧,而身为当事人的谈言则被陈舟打量地浑身不舒服,上次在酒吧的记忆,这刻在谈言脑中复苏,李倾揍他那幕不停在谈言眼前播放,谈言似有所感,惊恐地往楚耀身后躲,楚耀看见,挡住他,走过去道:“陈舟,你来这里干什么?” 第37章 长大   “我吗?”有几年没有见过楚耀, 久别重逢,陈舟愣了一下, 道:“不做什么,就是来看看。”   “看什么”楚耀尚不知道谈诗和陈舟的交易,但他谨记李倾所说过的话,别让陈舟见到谈言,蹙眉冷道:“这里不欢迎你,请你从这里离开。”   “哦”闻言,陈舟竟也不争辩, 笑道:“知道了,我这就走。”   说完陈舟要离开,谈诗阻拦道:“陈少,我们的约定”   “你没看到吗?谈诗。”陈舟道:“这里不欢迎我们, 我们再留下就有点不解风情了。”   说完,陈舟先一步离开,见他要走, 谈诗也顾不上谈言, 一路小跑追了出去。   但在离开之前, 谈诗无奈地望了谈言一眼, 然后又重重叹了口气。   他眼中的无奈清晰可见。   谈言看到了,等一黑一白两道身影消失在了球馆后,谈言从楚耀身后钻出来, 小心谨慎道:“楚教练,那个黑衣服的人是谁呀?”   “陈舟。”楚耀不怎么想和陈舟搭上关系, 随口道:“祈年之前的发小。”   “哦。”谈言听完点了点头, 小心翼翼望向了陈舟离开的方向,虽然他不喜欢那个黑衣人, 但他也能大概猜出来,那个黑衣人是被他哥带来见他的,谈言不安地低下了头。   过去这几天,他一门心思都扑在孟祈年身上,有些忘记他家现在的窘境。   虽然谈闻军和谈诗都不怎么跟他说,但他知道他家上上个月丢船之后,欠下了一大笔债务。   “楚教练。”谈言没心情训练了,低头道:“我有点事,我想请假先回去。”   “你有什么事”楚耀问。   谈言不知道该怎么说,他望着谈诗离开的方向,局促地搅动着球衣的一角,道:“一点家事,楚教练。”   楚耀蹙眉瞥他一眼,道:“和陈舟有关”   “不是。”谈言摇头,道:“和我哥有关。”   楚耀还记得谈言说过跟在陈舟身边的那个穿着一身米白色西服的男人是他哥哥。   “亲哥吗?”楚耀又问了一遍。   “对。”谈言点头,道:“我哥他来找我一定有事,我得去看看,楚教练。”   “成。”楚耀一看表,也已经快十点了,今天的训练已经足够了,不用在继续,转头跟冯越建议道:“冯教练,已经十点了,今天的训练量已经够了,你看……”   冯越也看了下表,分钟还没转到十二的位置,但也差不了几分钟,训练要劳逸结合,他沉吟一会,道:“确实,今天的训练就先到这里吧。”   冯越朗声对所有队员道。   被通知今晚训练就此结束后,许清如几人欢欣雀跃地走回替补席收拾东西,与他们相反,刚刚还在请假的谈言却魂不守舍,他有一下没一下地将他的东西塞进包里。   注意到他不对劲,楚耀走过去,发现他双眼无神,一直紧紧望着远处的置物柜。   楚耀顺着他的视线看去,那里什么都没有,就只有两排深灰色的铁柜,不知道他在看什么,楚耀道:“怎么了?”   一直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谈言被吓了一跳。   他回过神,摇头道:“没什么。”   说是这样说,但实则短短数秒,谈言想了很多。   他大概知道谈诗带陈舟过来的目的,差不多与几周前,将他介绍给李倾时所存的想法一样,就是想牵线搭桥,通过他问陈舟借钱。   他不知道他们家到底欠了多少钱,但能让谈诗短短数周就瘦到脱相,可想他们家欠下的绝对不是一笔小数目。   不去抢.银行,他是真的没有地方可以弄到钱。   可坐视不理,他又做不到。   走投无路,也要走,谈言深深叹上一口气,从位置上起来,装作没事人的样子,跟楚耀还有其他人告别,“楚教练,冯教练,还有大家,我先回去了,咱们明天见。”   冯越没想那么多,嗯了一声放他离开了,楚耀也没想那么多,跟冯越站在一起,目送他离开。   谈言从体育馆出来前,就猜到谈诗不会离开,这会一定在体育馆门口等他。   果不其然,等他出来,他一眼就看到了站在球馆西南入口等着他的谈诗。   谈诗真的瘦了许多,夜风顺着他的衣袖灌了进去,吹得他的衣袍猎猎作响。   谈言望向他,谈诗则正站在路灯下面,光从他身上穿了过去,他整个人都快变成了透明的了,好似下一秒就会消失。   “哥。”对视后,谈言先开口。   “小言,那天的事我很抱歉。”谈诗先为月余前的行径跟谈言道歉,然后走过来道:“我想请你在帮我一个忙。”   “我们家到底欠了多少钱?”谈言从来不过问家里的负债情况,闻言,他道。   “把所有家产都变卖了,都还不起的程度。”谈诗没具体说多少钱,语焉不详道。   “这……这么多吗?”谈言颤抖。   谈诗无奈地闭上眼睛,虽然谈闻军和他已经做好了进入破产清算的准备,但他们丢失的那艘船,船上载有的货物有问题,他们的清算流程被银行驳回,就跟一只已经死去多日却无法被掩埋的巨兽,他们曾经引以为傲的庞大商业帝国很快就会将他们彻底拖垮。   谈诗知道谈闻军已经做好了万不得已,杀身成仁的准备,但如此庞大的债务,就算谈闻军死了,也无法收场。   “小言。”谈诗深吸一口气,道:“我们需要尽快进入清算程序。陈舟他能搭上话。”   “又是那天那样吗?”谈言局促道。   “对。”谈诗没有否认,只能道歉,“对不起,小言,如果还有其他办法,我一定不会来找你,我和父亲都不希望你牵扯进我们现在的烂摊子,但我和父亲现在已经无法收场,在这样下去……”   谈诗没说在这样下去结局会如何,他只是深吸一口气,他瘦到脱相的面容上颧骨高高凸起,他深凹的眼眶里,遍布红血丝的眼球一瞬不瞬盯着谈言。   他和谈闻军现在就跟死了还没埋一样,悬在他们头上的达摩克里斯之剑随时可能落下,他和谈闻军都想把谈言摘出来,但只要集团一日不进入清算流程,他们死后,这笔巨额债务只会全部压在谈言身上。   届时谈言不去抢.银.行,根本还不起这笔钱。   他一周前甚至咨询过黑中介,看能否走其他渠道把谈言送出国,但得到的反馈是他们全家现在都处于严密监控下,哪怕走黑市,都很难把谈言送出去。   现在摆在他们面前的路只有一条,那就是找到那艘几个月前在太平洋上丢失的货船。   可他们要能找到,早就找到了。   谈言觉察到了事态的严重,无措地低下了头,道:“也……也许……”   他也“也许”不出什么,只是觉着应该还有其他办法。   他想到了孟祈年,道:“哥,或许不一定非要找陈舟帮忙。”   “那找谁,孟祈年吗?”谈言和孟祈年的关系并不是隐秘,谈诗也有所耳闻,嗤笑道:“你以为他不知道我们现在所遇到的困境吗?和我们丢船息息相关的案子现在就压在他手里。他有跟你说过吗?没有是不是。”   谈诗和谈闻军一样不看好孟祈年,叹气道:“小言,你还小,你不懂有时候人心隔肚皮,我是你哥哥,你要记住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   谈言不信,道:“哥,不是这样的,他……他只是不知道。他知道了一定不会不管我。”   谈诗摇头,他不能跟谈言说他们家丢失的那条货船牵扯到了文物走私,现在案子就压在孟祈年兄长孟祈光手中,更不能跟谈言说,孟祈年亲自代理了这一系列案件中的一起。   他轻轻抚了抚谈言的额前的碎发,没有说话。   夜晚的风越来越大,吹得谈诗的衣袖猎猎作响。   他抬头望向谈言执拗的眼神,他希望谈言可以一直这么无忧无虑,但他知道他和谈闻军没有时间了,谈言要不了多久就会被迫长大。   他想在争取一点时间。 第38章 谈诗   谈诗事到临头却又什么都没有说, 他只是揉了揉谈言的头发,又一次和他道歉, “对不起,小言,我当时真的以为我们还有一线生机。”   虽然那天在酒吧的遭遇,谈言现在想起来都隐隐后怕,但他却从未因为那天的事怪过谈诗。   谈诗是个很好的哥哥。   他与谈闻军一样,皆对谈言溺爱有佳。   “哥……”   夜风似乎也感觉到了谈诗的悲伤,它吹在谈言脸上凉凉的, 咸咸的,谈言原本不想哭的,但被风迷住了眼睛,他的眼泪哗啦啦的流了下来。   “不哭了, 乖。”谈诗耐心地哄着谈言,就和小时候,谈言每次被门槛绊倒, 摔破膝盖, 找他嚎啕大哭时一样, 他轻轻抚着谈言额前的碎发, 谈言稚嫩的面容映入眼帘,他的眼眶也不由得开始泛红,谈言还小, 才只有十八岁,在找到陈舟前, 他曾彻夜思考, 如果不久的将来,他和谈闻军都死了, 谈言该怎么办,他想了许久,却想不出来一点头绪。   他无措地揉着谈言头发,眼神却却没有停留在谈言身上。   他似乎在凝视遥远的未来。   “哥”谈言见他双眼发木,又轻轻喊了他一声。   闻言,谈诗从对谈言未来该怎么办的纷杂思绪中回过神,望着谈言纯粹的目光,勉强地笑了一下。   但他笑得比哭得还难看,昏暗的灯光下,他的笑容隐隐泛青。   谈言关切道:“哥,你还好吗?”   谈诗点头,此时谈言的队友——许清如几人从球馆里陆续走了出来,谈诗遥遥看见他们,笑道:“小言,你的队友们出来了,你先和他们回宿舍去。”   谈言想回家,摇头道:“我不要,哥,我今晚想回家。”   谈闻军在过去一个月,已经陆续卖掉了他名下能卖的一切不动产,他们全家从市中心的别墅区搬到了远郊,警方在他们家周围安排了大量警力,密切注视着他和谈闻军的一举一动。   谈言现在跟他回去,怎么看都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谈诗想都没想,就拒绝了,道:“小言,你忘了,你上周刚跟爸吵完架,说再也不回去,爸现在焦头乱额,你就别这个时候再回去找他不痛快了。”   谈诗没跟谈言说为什么不让他回去的真正理由,微微笑着,寻了一个贴切的理由,拒绝掉了谈言要跟他回去的想法。   是有这么回事,所以谈言也没多想,微微点头,道:“我知道了,哥,那我改天再回去。”   “好。”谈诗如常笑容温和,道:“等这段时间过去,爸气消了,我再来接你回去,好吗?”   “嗯。”谈言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微微点头。   夜风越吹越大,谈言从体育馆追出来时尚未来得及换衣服,还穿着短袖,寒风拂过他的胳膊,他的小臂上立刻泛起一层鸡皮疙瘩,他冷得缩了一下,谈诗看见,刚打算开口让他先回去,一个电话打了进来,打断了他的话。   来电的是他妈妈。   接起电话前,谈诗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为此他特意转过身去,背对谈言,轻轻接通来电。   “不好了,小诗。”   电话刚一接通,谈诗都尚未来得及说话,电话那边,谈妈就语气慌乱道。   “出什么事了,妈”谈诗尽量稳住,慢条斯理道。   “你爸爸……你爸爸……被警察带走了。”   电话那边一片死寂,只有谈母的声音突兀地响起,她急得有些结巴,语无伦次,不停问,“我们该怎么办,小诗,你爸爸会不会被判刑。”   “妈,你冷静一点。”谈诗不想让谈言知道,只是粗略安慰道:“爸,不会有事的,你先睡一觉,等明早天亮,他就回来了。”   可谈言还是听到了谈诗安慰他们母球的话,凑过头去,道:“出什么事了,哥爸他怎么了?”   “小言”谈母隔着电话听到了谈言的声音,她同样不想让谈言牵扯进这些事,愣了一下,匆匆扯过这个话题,道:“小诗,妈先挂电话了,余下的事,等你回来再说。”   “嗯。”谈诗应道:“我知道了,妈。”   “哥,到底出什么事了”被蒙在鼓里的谈言焦急地询问道。   谈母听见,挂电话前嘱咐道:“小诗,别和小言说这件事。”   “我知道,妈。”谈诗抓了把头发,笑道:“我都省得,你放心。”   第六感告诉谈言,家里一定出了什么事,可谁也不和他说,他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把抓住谈诗手臂,“哥,家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此时谈诗刚将电话挂断,刚一周前,他得知他们家牵扯进了文物走私案,他就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天,他一直有所准备,所以事到临头也不慌乱,镇静道:“没什么,小言,只是有人到家里要债,爸他不在,妈一个人处理不了,让我回去。”   虽然已经被谈诗骗过一次,但碍于对谈诗的信任,谈言没疑有他,点头道:“那你快回去吧,哥。”   “嗯。”谈诗点头,道:“我这就走。”   说是要走,但谈诗却不急着走,他站在路灯下面,路灯的线路似乎接触不良,led灯泡是明是暗,一闪一闪的光斑打在谈诗脸上。   谈诗的脸时明时暗了一会后,最终彻底隐没在了黑夜中。   黑暗中,要走的谈诗突然问:“小言,下周一你是不是有比赛”   “对啊。”谈言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熟练的邀请道:“哥,你会来看我比赛吗?”   “我可能来不了。”谈诗笑道:“周一,我工作很忙的,我不在,你也不可以输知道吗?”   “嗯。”谈言点头。   谈诗欣慰地笑了一下,继续道:“还有……”   话刚起了个头,他突然顿了一下。   “还有什么”谈言问。   “还有……”谈诗的声音如常,笑道:“还有以后就算我和爸爸不能来看你比赛,你也要赢知道吗”   路灯熄了,谈言看不清谈诗的脸,不知道已经有泪水从他眼中涌了出来,点头道:“哥,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输的。”   “这就好。”谈诗笑道:“有你这句话就好,小言,哥要走了,我不能来看你比赛的日子,你在场上一定不能哭,知道吗?”   “我在场上才不会哭呢。”谈言嘟嘴道。   谈诗依旧笑,他的笑声很轻,最后揉了一下谈言的头发,笑眯眯地冲他挥了挥手,道:“成,记住你说的话,小言,哥要走了,你一个人一定要好好的,不许在耍性子,更不许在无理取闹,记住要好好吃饭,还有,哥真的抱歉,那天我是真的走投无路了。”   谈言没听出来谈诗的言外之意,笑道:“我从来没有怪过你,哥。”   “这就好。”谈诗又笑了一下,他的笑声融在了夜晚的凉风里,很快就消失了。   谈言看着他单薄的背影慢慢消失在了黑夜里,此时心里不详的预感已经达到了巅峰。   他的心脏突然剧烈的抽搐起来,他痛苦地弯下腰,缓了一会,但却缓不过来,他满脑子都是谈诗的身影,他冲着谈诗离开的方向,又喊了他一声,“哥。”   但是谈诗已经走远了,谈言这最后一声轻呼并没有得到回应。   一种久违的冲动盘踞在谈言心里,逼着他给谈诗打电话,他遵循了这股原始的欲.望,从包里摸出了手机,但来时他手机就没充多少电,一晚训练过去,他手机电量见底,已经黑屏,无法打开。   既然如此,谈言无奈心道:“怎么这个时候手机没电了,这没办法了,看来只能明天再打这个电话了。”   与此同时,谈诗坐在车里,他没有将本应该开回家的车开回去,与之相反,他将车开到了郊区水库旁,他坐在车里,掏出从路边便利店花五元钱买的一沓白纸和一杆黑色中性笔。   他将白纸放在方向盘上,掏出笔思索了一会,工工整整写下三个硕大的字——认罪书。   这起文物走私案和谈诗多少有一点关系,是由于他的疏忽才让那两个装着从博物馆掉包出来的文物的集装箱上了船。   他在认罪书里将一切罪责全部拦到他身上后,吸完一根烟,缓缓拿出手机,手机屏幕刺眼的白光打在他脸上,他不太舒服地眯了眯眼睛,此时已经凌晨三点,距离他和谈言分手过去了快五个小时,他一根接着一根,坐在车里不停抽烟,很快他的车里就已经烟雾缭绕。   满车的烟气让他犯恶心,他有点呼吸不上来,缓缓打开车窗,冰冷的空气渗了进来,沁人心脾。   就宛如溺水之人,谈诗夸张地深吸了好几口凉气,他混沌了的头脑终于清醒下来,谈言年纪还小,谈母身体不好,患有肾炎,经年累月都需要服药和静养,在这样继续拖下去,只会将他们一起害死。   谈诗不想拖累他们,缓了许久,缓缓拨通了刑警队的电话。   “请问是刑警队的谭队长吗?”   谭渠接通电话,谈诗声音传了过来。   谭渠没有谈诗的电话,看来电显示这是个陌生来电,问道:“没错,我是谭渠,请问你是哪位?找我有什么事?”   “是我,谈诗。”谈诗道:“我要举报,我有关于2.15特大文物走私案的线索,想和你举报。”   这起文物走私案不归谭渠负责,但闻言,他还是从床上爬了起来,一边打开免提,一边拉开床头柜的抽屉,从里面掏出纸和笔,一边记录一边道:“请说。”   “是这样的。”谈诗照着他的认罪书念道:“2.15文物走私案中丢失的文物,是通过龙耀集团T4213货轮被偷渡出海的。”   谭渠听完,道:“请详细说一下,这批文物是如何被送上船的?”   谈诗:“我们的货轮在启航之前,会停靠在北部湾区装载货物,T4213是一艘远跨大西洋和太平洋作业的远程货轮,根据作业要求,它在北部湾区停靠了一夜,用来装载货物。装有文物的两个集装箱就是趁这个机会,连夜被运上了货船。”   谭渠问:“你和你父亲作为龙耀集团的最大股东,你们知道那两个集装箱里装有文物吗?”   谈诗不知道,谈闻军更不知道。   那两个集装箱上船的时候,谈闻军不在国内,他在菲律宾处理一起货运纠纷,当时有二十个从国内发往菲律宾的集装箱,到菲律宾后,厂家开箱,发现集装箱里的货物,从发货单上的高级汽车,变成了二十箱已经腐烂了的香蕉。   厂家怀疑他们在货运途中偷换了货物,将他们起诉到了当地法院,谈闻军不得不亲赴菲律宾处理这起货运纠纷,国内的业务被全部交给谈诗负责。   那两个混有文物的集装箱就是在这个时间上的船。   那艘装有走私文物的T4213号远洋货轮在太平洋失踪至今已经快两个月,这两个月,无论谈诗还是谈闻军从未往他们船上竟混进了两个装有走私文物的不明集装箱上想过,还是一周前,他们的破产清算流程又被银行驳回,谈诗多方打听,才打听到他们公司丢失的那艘货船牵竟扯进了一桩特大文物走私案。   顺着这条线索,谈诗一路回想,终于想到T4213号货轮在北部湾区装货的那天夜里,他深夜来访,的确有看到有两个没有喷漆的特殊集装箱被叉车连夜运上了货轮。   但他和当时的T4213号货轮的船长薛久是情人关系,那两个集装箱虽然诡异,但当时薛久和他解释,那两个集装箱出自国内一家海淘公司,里面装的是手工艺品,之所以没有用他们公司统一的集装箱是因为那个集装箱里的工艺品使用了一种特殊的油漆,不能曝光,强行曝光它,会令这种工艺品失去原本的光泽。   当时,谈诗正和薛久处于热恋期,所他以想也没想就信了薛久的话。   现在回想起来,薛久一定有问题。   “我父亲不知道,当时他在菲律宾处理一起丢货纠纷。”谈诗如实回答,“那两个集装箱是在北部湾区上的船,T4213号当时的船长薛久和我说,那两个集装箱出自一家国内海淘公司。”   谭渠:“那个海淘公司叫什么名字,你们那边留有货运信息吗?”   “我不知道。”谈诗道:“那两个集装箱上什么喷漆也没有。”   谭渠问:“货运记录呢?”   “没有货运记录。”谈诗道。   “你没有货运记录”谭渠不相信,道:“你们为什么会将没有货运记录的集装箱放上船”   谈诗解释不出来,认罪道:“我和T4213号当时的船长薛久是情侣关系,我对他绝对信任,所以在T4213号起航之前,我并没有查看当时的船舶信息以及货运信息,是我的疏忽造成了现在的结果。”   听完,谭渠道:“你说的我都已经记录了下来,你是否能保证你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是。”谈诗痛快承认,“我说的都是真的,没有一丝虚报和隐瞒。”   “好,我知道了。我现在正在回局里的路上。”谭渠让谈言在来公安局一趟,“你过来把口供重新录一份。”   谈诗已经把他刚才所说的一切都写在了认罪书里,他将这份认罪书用烟盒压在了主驾驶的座位上,他在认罪书的最后签了名,并且按了血手印。   做完这一切,他从车上下来,站在水库边上,道:“谭队长,我现在在水库边上,我的认罪书就放在我的车里,你们应该一来就能看到我的车。”   听出谈诗话里话外的意思不太对,谭渠道:“你不要做傻事,谈诗,一个人的生命只有一次。”   谭渠这话说得义正言辞,但却久久无法从电话那边得到回复。   谭渠感觉越来越不妙,隔着电话大喊,“谈诗,你还在听吗?”   夜风拂面,谈诗捋了捋头发,将他的手机工整的摆放在了水库边上。   “我弟弟年纪还小,我妈妈身体不好,谭队长,请你帮我转告我父亲,跟他说,我很抱歉。”   “你别冲动,谈诗。”谭渠大喊。   然而下一秒,他就听到嘭的一声,重物落水的声音。 第39章 再见   谈言对谈诗跳湖的事一无所知, 他回到宿舍,李云被李倾带了回去, 同一宿舍的另外两个舍友还在国外比赛没有回来,偌大的宿舍就剩谈言一人,谈言倒不怕一个人独处,他简单的洗漱完,之前没电了的手机也充好了电,谈言没忘要给谈诗打电话的事。   他款款拨通谈诗的号码,但那边一直没人接, 谈言打了三个电话过去,谈诗都没接,他心跳的很快,但也没往谈诗会跳湖的方向想, 只是宽慰自己谈诗大概在忙,没办法接他电话。   中途,回到酒店的孟祈年又按他所说, 一回去就打视频给他, 谈言的注意力被分散了, 他一门心思都扑在孟祈年身上, 忽略了心中的不安,也忘了谈诗,和孟祈年撒娇道:“哥, 我突然心跳的好快。”   “怎么了?不舒服吗?”孟祈年刚回去,一边煮咖啡一边关心道:“需要去医院吗?我让李倾送你去”   “不用。”谈言摇头, “我没不舒服, 哥,就是心里隐隐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别想那么多。”孟祈年还把谈言当小孩, 哄他道:“就算天塌了,也有我帮你顶着。”   “哥。”谈言不知道他该不该开这个口,他沉默了许久。   “怎么了”见他突然落寞,孟祈年道。   “我……”谈言犹豫不决,他知道他不该问,但是不久前谈诗的话依旧凝固在他心里,他想知道他家现在的情况孟祈年知不知道,闷声闷气道:“我哥跟我说……”   话只是起了个头,谈言就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将头低了下来,孟祈年见状道:“你哥和你说什么?”   “我哥和我说,我家欠了很多钱,快破产了。”谈言没有问孟祈年要钱的意思,就是谈诗告诉他,这件事孟祈年知道,却不跟他讲,他不信孟祈年知道,想问个明白,又怕孟祈年以为他是在问他要钱,局促许久,补充道:“我没有问你要钱的意思,就是我哥告诉我你知道,哥,你真的知道吗?”   在孟祈年遭遇袭击后,孟祈光就和他说了他代理的案子牵扯进了文物走私案,没几天又告诉他,谈家牵扯进了这起文物走私案,可以说谈家目前正面对的困境,孟祈年都知道,他没有隐瞒谈言的打算,柔和道:“我知道,怎么了?”   孟祈年回答之前,谈言以为谈诗再骗他,闻言,他无措道:“你为什么不和我说,哥。”   “我和你说有什么用。”孟祈年道:“小乖,你家的案子不是你能处理的,不过你放心,有我在,你不会有事的。”   谈言问:“那我爸和我哥呢?”   “他们的情况非常复杂,小乖。”孟祈年理智道:“我不能插手,你懂吗?”   “嗯。”谈言从始至终就没有强迫孟祈年帮他的打算,孟祈年的话也在他意料之中,闻言他悬着的心落地,轻轻嗯了一声,“我知道了,哥,我没什么要问的了,现在时间也不在了,你早点休息。”   说着,不等孟祈年说什么,谈言就把他的视频挂断了,他没有迁怒于孟祈年不帮他的意思,他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他第一次发现自己这么无能为力,从小到大,他一直生活在他父母兄长的羽翼下面,他什么都不需要考虑,他想要的他父母兄长都会给他,可现在他的父母兄长却陷入了绝境,谈言无法再看清前方的路该往哪里走,他把电话挂了后,眼泪哗啦啦地往下流。   孟祈年见他将电话挂了,立刻拨了过来,但谈言只是看着,却不接。   无月的夜晚,狂风大作,撕心裂肺的狼嚎声响彻在无光的宿舍里。   “谁在看动物世界”谈言狼嚎一般的手机铃声影响到了周围宿舍,有人走出来吼道:“这大晚上的,能不能把声音关小点。”   谈言没想影响周围的人,手忙脚乱关的手机。   【小乖。】   打了几个电话后,被提醒谈言的手机已经关机后,孟祈年无奈地连发几条微信过来。   【你家里的事情非常负责,我没有办法插手。】   【你不要这么任性,乖一点,好吗?】   谈言将手机关机,孟祈年的微信他并没有看到。   一直到凌晨,他的心脏都跳的极快,心跳如鼓,他没办法入睡,坐到快天亮,才勉强睡着。   可他刚睡着,谈诗溺水身亡的消息就传到了孟祈年耳中。   “怎么回事?谈诗怎么会死”孟祈年等了一夜都没等到谈言回信,他寝食难安,一直没睡,凌晨四点,他从谭渠处得到消息,谈诗凌晨溺水身亡,闻言,他立刻打电话给孟祈光。   孟祈光也是刚才接到谈诗溺亡的消息,无奈道:“你先别着急,我也不太清楚,他好端端的为什么突然溺亡,你等我打电话问一下。”   孟祈年等不下去,问道:“谈诗死了,你知道吗?谈诗死了,谈言知道后一定会问我,他哥哥怎么死的,你让我怎么解释。”   “我不管你怎么跟他解释。”孟祈光道:“但希望你最好别插手进这件事。我不是危言损听,老弟。你应该明白有些事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作没看见,但有些事,我不能。”   “我知道,大哥。”孟祈年道:“我没有那么拎不清,谈家的事我什么都不会做,但你要跟我保证谈言不会出事。”   “祈年,我什么都没有办法为你保证。”孟祈光道。   孟祈年道:“他和这些事没有关系。”   “我知道。”孟祈光道:“但是祈年,你觉着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就算他父亲和他哥哥再怎么保护他,这场风波最后也会牵扯到他身上,作为你兄长,我希望你和他分手。”   “为什么?”孟祈年不满道:“我为什么要和他分手,就算最后他家的债务牵扯到他,我也可以帮他摆平。”   “你帮他摆平”孟祈光听完,笑道:“你知道他家欠了多少钱吗?五百亿美元,我亲爱的弟弟。你要是敢插手这笔债务,你信不信我和父亲会找过去打断你的腿。”   “那笔债务是公司债务,不是他们的私人债务。”孟祈年理智道。   “对。”孟祈光道:“但他们别想破产清算。”   “你们不能这样做,哥。”孟祈年无奈道。   “我们必须这样做。”孟祈光道:“在这起特大走私案结案之前,他们一家就别想进入破产清算流程,你最好和他分手,我没有开玩笑,如果让我发现你牵扯进了谈家的债务,我会跟父亲讲,你应该了解父亲的为人,他不会心慈手软,会真的打断你的腿。”   谈诗溺水身亡的事不仅在孟祈年兄弟之间引起了轩然大波,在谈家也引起了轩然大波。   昨晚被叫去配合警方调查的谈闻军在凌晨四点被警方通知可以回去了。   出了警局,他的妻子林慧平就站在警局门口,她来的很匆忙,尚穿着睡裙,在等谈闻军出来的途中,她已经知道谈诗溺亡,她哭过一次,眼眶通红。   谈闻军一出来,她就迎了上去,无措地抓住谈闻军手臂,颤抖道:“闻军,诗儿出事了。”   谈闻军被通知可以回来那刻,他就已经猜到谈诗应该出事了,短短两周他老了很多,他两鬓的头发已经斑白,原本坚毅的面容也皱纹丛生 。   “他怎么了?”谈闻军极力克制,不让自己颤抖,道:“是被抓了吗?”   “不是。”林慧平一直忍耐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缓缓淌了下来,“他死了。”   “死……死……死了”谈闻军瞬间天旋地转,他怀疑自己听错了,有些站不住,向后倒去。   “对。”林慧平身高只有一米六五,长期患病让她身体非常虚弱,她勉强撑住谈闻军,哭道:“早一些时候,公安通知我,诗儿他死了。”   谈闻军这下听清了,但白发人送黑发人,他听完许久没有说话,沉默侵扰在了他和林慧平之间。   长久沉默后,林慧平问:“闻军,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谈闻军也没有更好的办法,现在正是多事之秋,他不能倒下,他稳了一下心神,道:“我们先回去再说。”   林慧平点头,她十六岁就和谈闻军在一起,那时她是船老大的女儿,谈闻军是在船上讨生活的水手,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快结婚四十年,这些年她一直听谈闻军的,这次也是一样,谈闻军说先回去,她便先上了车,坐在了副驾驶上。   可谈闻军站在车前,却一直不上车,只是盯着汽车的后视镜看,林慧平等了一会,从车里探出头来,道:“闻军怎么了?”   “惠平,我手抖。”谈闻军突然捂住脸,前所未有的虚弱道:“我没办法开车,惠平,我现在手抖的厉害。”   林惠平这才发现谈闻军一直在发抖。   林惠平换到主驾驶,等谈闻军上来,活跃道:“闻军,这还是我认识你五十年来,第一次见你害怕,想当年,你和我爸爸去阿根廷钓鱿鱼,路上遇到百年难得一见的大风暴,船被吹得找不到北,听我爸爸说,当时全船的人都怕了,就你不怕,硬是把船开出了风暴区。”   “那不一样,惠平。”谈闻军苦笑,“那个时候我才多大,十四五岁,无牵无挂,死了也就死了,可现在不一样,我们似乎已经走到穷途末路,惠平,我为你们准备了一点钱,原本我是想着让诗儿带你和言儿走,但现在……”   谈闻军顿了一下,虚弱地靠在副驾驶上,目视前方,道:“诗儿死了,你和言儿走,从这里离开。”   “真的已经无力回天了吗?”林惠平依旧沉稳地开着车,车子沿着国道一路往前驶,前面黑黢黢,什么都看不见。   谈闻军摇头,“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惠平,那笔钱我还不起。是我连累了你,让你这个岁数还跟着我受苦,以后我不在了,你遇见好人就和他在一起吧,言儿那孩子,小孩子心性,一直长不大,你受累了。”   “嗯。”林惠平点头。   “家里再来讨债的,你就说我已经死了,让他们要钱来问我要。”谈闻军交代道。   “嗯。”林惠平点头,她泪眼婆娑却又不敢擦。   “惠平,下个月十号,是不是就是我们认识的第五十个年头。”谈闻军突然问。   “对啊,你还记得”林惠平勉强笑道。   “记得啊,我当时见你第一面的时候,你还是个小姑娘呢,才十四五岁。”谈闻军回忆道。   “闻军,我好像比你还大一岁呢。”林惠平也陷入了回忆,时间退回五十年前,一个寒冷的冬天早晨,刚辍学没地方去的谈闻军跟着他堂叔上了林家的渔船,那是一条远洋捕作业的捕鱼船,半年前刚回来,正停靠在港口,林惠平上船帮忙打扫卫生,和新来报道的谈闻军迎面相撞,她把桶里的污水泼在了谈闻军身上。   谈闻军是个吃不得亏的主,尤其那时他还小,才十三四岁,被人莫名其妙泼一身污水后,抢过桶把桶里余下的污水全部泼在了林惠平身上,当即就把林惠平惹哭了。   谈闻军还记得这些,笑道:“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那时候我弄了你一身水,你追着我,让我赔你新买的衣服。”   “你跟我说,有本事就跟着你一辈子,只有我那个有事能跟你一辈子,我想要多少新衣服都有。”林惠平也记得那个寒冷的冬天早晨,谈闻军和她说的第一句话。   “可惜,我没做到,惠平。”谈闻军一向挺拔的脊背塌了下来,无措地窝在副驾驶的座椅上,道:“下辈子吧,惠平。我不在的日子,你好好过,别想我,就像我说的,能遇见合适的,对你好的,你愿意和他过的,你就和他一起过吧,言儿就拜托你了,那孩子还小,现在不懂事,以后他会长大的,你多费心。”   “嗯。”林惠平的眼泪已经流干了,她没有眼泪可以在流,她望着国道旁远处的群山,道:“你在给言儿打个电话吧,要不然他后面问起我,你呢,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解释。”   “好。”谈闻军答应。   早晨六点十分,谈言起床准备去参加今早的早训,谈闻军的电话打了进来。   “爸。”电话接通,谈言大喜望外,“我还以为那天之后,你再也不理我了呢。”   “怎么会呢,小乖。”谈闻军坐在车上,他的车停在盘山公路的一段,早晨路上没有车,方圆数里就只有他一辆车,林惠平还在车上,林惠平已经满眼是泪,但却为了不让谈言听到,而紧紧捂住嘴,谈闻军很平静,人生最后,他该想的昨晚在接受调查时已经想过,他没有什么可以想的了,他轻轻笑着,“小乖,最近还好吗还有没有人欺负你”   “没有了。”谈言不想让谈闻军操心,所以没有说不久前他刚被欺负过一次的事,“爸,家里情况怎么样,哥呢?我给他打电话,他为什么一直不接,是不是我没听他的话,他生我气了。”   “怎么会呢,小乖。”谈闻军笑道:“你哥怎么会生你的气呢。小乖,再过两个月是不是就到你生日了,爸这周要出差,可能回不来了,我给你准备了一份生日礼物,祝你生日快乐。”   “爸,你要去那”谈言很敏感,一下子抓住了谈闻军话里的把柄,道:“什么叫你可能回不来了。”   “就是爸要离开很久,未来很长一段时间我可能不在。”谈闻军在生命的最后依旧欺骗谈言,他不想把那么残酷的事实摆到谈言面前,笑着哄他,“我不在的时候,你要好好听你妈妈的话,你懂吗?不许在耍性子,乖乖听话。”   “嗯。”谈言没想那么多,真以为谈闻军要出差,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爸”   谈闻军没办法给出一个答案,只是笑,道:“小乖,你要记住,爸爸永远爱你。”   谈言不知道谈闻军为什么要这么说,还想再问,谈闻军已经将电话挂断。   他没有办法再说下去,他害怕再说下去会哭出来被谈言发现,他不希望谈言知道这一切,他再也没力气拿手机,他的手机坠落在了他的膝盖上,他没有力气捡,大口大口喘着气道:“惠平,我把卡放在你首饰盒下面,你回去后带上卡,去找老吴,我和他说好了,他会带你和言儿从这里离开,我求他帮你和言儿准备了一个新的身份,这里的一切就都过去吧,等我死了,公司其他股东自会安排我的后事,他们找到你,你也别出面,冤有头,债有主,他们如果逼你,你就让他们来找我。”   “好……好……”林惠平泣不成声。   “别哭了,惠平。”谈闻军最后替林惠平拢了拢鬓角,林惠平鬓角的发丝都白了,谈闻军恍惚看见了五十年前,还是个小女孩的林惠平,那张永远洋溢着明媚笑容的脸与现在林惠平的脸重合,谈闻军心如刀绞,不停强调道:“你老了,惠平,我也老了,我不在了,你好好过。”   林惠平哭得稀里哗啦,连点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谈闻军不停用衣袖擦拭着从她眼角渗出来的泪水,“不哭了,下车去吧。”   事到临头,林惠平后悔了,一直摇头,说什么也不下去,谈闻军的手机陡然响了起来。   是债主打来的。   谈闻军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依旧接通了这个电话。   “老谈,我们这么多年的合作关系了,我真不想闹得这么难看,但我的货是在你船上丢的。”   “我知道。”谈闻军道:“但老杨,你知道以我的能力,我能给的赔偿已经给你了,我没办法按你说的,将你那批机械后续产生的效益一起赔给你。”   “老谈,所以呢,你的意思是你就不管了吗?”杨清怒不可遏,“你要知道,我是信任你,才把我的货交给你公司海运,现在你给我运丢了,一句你赔不起,让我看着办,你什么意思,你是想让我死吗?你知道我为了这个海外的厂子投了多少钱进去吗?原本这个月我这个厂子就能投入生产,现在设备没了,什么都没了,我都快带着媳妇跳楼了,我不是危言损听,老谈,你今天给不出我一个交代,我活不下去,你也别想活下去。”   “我知道。”谈闻军依旧平静,道:“老杨,你的困难我都明白,但我能给你的赔偿就只有那些,我能做到的也就只有原价赔偿你那笔机器,其他的我真的赔不起。对不起,老杨,对不起。”   杨清不想听道歉,他恶狠狠挂断了电话,谈闻军了解他,知道他大概要去他家里找他,无奈地叹了口气,道:“老杨要去家里,他住的远,赶过来最少也要三个小时,你先回去,惠平,带上我留给你的卡去找言儿,带他走,人死债消,后续等诗儿那个案子结了,集团会被法拍,剩下的债务都会得到处理,你不用管,记住,以后无论谁来找你,你都说不认识我谈闻军。”   林惠平还在哭,谈闻亲自替她打开车门,示意她下车。   林惠平不下去,谈闻军道:“惠平,我们还有言儿,就当为了言儿,去吧。”   谈言成了唯一能挽留住林惠平,不跟着谈闻军一起去的理由,她蜡黄浮肿的面容上满是泪痕,与五十年前那个青春靓丽的身影截然不同,但谈闻军依旧能感受到五十年前第一次见到林惠平时的悸动,他下车,从副驾驶绕到正驾驶的途中,最后吻了一下林惠平,一如他们第一次约会时那样,他从路边摘了一朵已经开败了的野花,轻轻替林惠平簪上,最后一次替林惠平拢起被风吹散的碎发,笑着和她告别,就像之前,他每次出海前,站在码头和林惠平告别时一样,那时候他总是说,等我回来,惠平,但这次他再也回不来了。   他上车后,通过后视镜,能看到林惠平站在身后地平线的方向冲他挥手,就像年轻时,送他出海时,每一次的告别一样,微风吹起了她的长裙,她的长发印在朝阳里闪闪发光,谈闻军笑着从车窗里探出头,冲身后的留在地平线另一端的林惠平挥手告别:“再见,惠平,你要保重。”   以前谈闻军还做海员,还需要出海时,每每当他的船要驶离码头,他总会站在甲板上隔着海岸,跟林惠平这么说,时隔快三十年,他又说了一次,只不过这次他再也没说,惠平等我我回来。   林惠平站在哪里哭,她的眼泪就如短了线的珍珠,怎么也止不住,她真的很想跟谈闻军一起去了,但还有谈言。   谈言还在,她还没到什么都没有的地步。   谈闻军驾车离开了,林惠平逐渐看不到他,她明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还是忍不住追着谈闻军的车往前跑。   没跑几步,远方便传来嘭的一声巨响,滔天的火光映红了天空。 第40章 争吵   “祈年, 出事了。”   早上七点,谈闻军刚死十分钟, 孟祈光就得到了消息。   他第一时间打电话给孟祈年。   孟祈年昨晚凌晨才睡,孟祈光将电话打过来时,他还没有起床,舒缓的电话铃声打破了清晨的寂静,孟祈年被从睡梦中吵了起来,半眯着眼,在床头柜上摸了许久, 方摸到电话。   “出什么事了?”孟祈年还半梦半醒,声音慵懒。   “谈闻军死了。”   孟祈光的话将他吓醒了。   “你说什么”孟祈年猛的从床上坐了起来,“谁死了?”   “谈闻军。”孟祈光沉声重复了一遍,道:“祈年, 你要不先回来。”   仅过了一夜,谈诗和谈闻军先后身亡,孟祈年已经不想象当谈言知道这一切, 会多么崩溃。   “这事, 谈言知道吗?”孟祈年的声音带上了一丝颤抖。   “我不知道。”孟祈光道:“我接到的通知是谈家密不发丧, 先后隐瞒住了谈诗和谈闻军的死, 但我不确定他母亲有没有通知他,不过你先回来吧。”   哪里还用孟祈光说,孟祈年直接从床上跳了下来, 连洗漱都没顾上,穿好衣服, 用微信通知裘天言。   【天言, 小谈家里出了一点事,我现在必须得赶回去, 今早的会见就由你先去,有什么事我们电话联系。】   裘天言还没醒,孟祈年甚至连等他回信的时间都没有,下楼后二话不说,启动车子,便往市里赶。   早晨十点十五分。   距离谈闻军离世已经过去快三个小时,没有人通知谈言,谈闻军和谈诗已经离世,他依旧在日常训练。   “集中注意力,谈言。”   当谈言又一次被球砸中后,冯越在场边冲他大喊道:“你在干什么,集中注意力。”   闷闷站在球场中央的谈言也想集中注意力,但是他今天不知为何总是心神不宁,他心跳的很快,就跟擂鼓一样,闻言,他回头道:“我知道了,冯教练。”   说是这样说,但话音刚落,他就再次走神,没注意到许清如从边线传来的球,橘色的篮球直接砸在了他头上。   “啊!”谈言吃痛,啊了一声。   冯越恨铁不成钢,长吁一口气道:“谈言!我不是刚和你说过要集中注意力吗?”   “对不起,冯教练。”谈言捂着头可怜兮兮道,“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说是这样说,但很快,五分钟后,面对许清如从三分线传来的球,谈言依旧走神了,他心跳的很快,实在没办法集中注意力,许清如传来的球又一次砸在他脑袋上。   “哎呦!”谈言疼得惊呼一声。   冯越无奈扶额,对一旁同样无奈的楚耀道:“小楚,我看今天的训练要不先就到这里吧。”   楚耀点头,认同道:“我也这样看。”   这边冯越刚清了清嗓子,刚准备好向队内剩下的这几个球员宣布今早的训练到此结束,那边孟祈年在连开三个小时车后,终于赶了回来。他刚把车停下,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这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孟祈年以前从未见过,他急着去见谈言,原本是不打算接的,但这个电话一直响,临下车前,他接通了这个号码。   “喂,你好,请问是孟祈年吗?”一个温柔且缓慢的女声从电话里传了出来。   “是我,你哪位”孟祈年忙着去见谈言,推脱道:“不论你找我有什么急事,我现在在忙,请联系我的助理。”   “我是谈言的妈妈,林惠平。”在孟祈年要挂电话前,林惠平做了自我介绍,孟祈年挂电话的动作缓和了,林惠平继续道:“你,我很难联系上,我问了不少人,才终于找到了你的联系方式,本来我不应该给你打这个电话的,但请恕我打扰。”   “你好。”听是谈言母亲,孟祈年放缓语调,道:“谈夫人,请问我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吗?”   林惠平语气温和:“孟律师,请问你知道我丈夫和我大儿子身亡的事吗?”   “我知道。”孟祈年暂缓了去找谈言的脚步,停在车前道:“我已经赶了回来,请问有什么是我可以帮你做的吗?”   “还真有一件。”林惠平款款讲出特意打这个电话过来的目的,“我听说过你和小言的关系,为你在如此时刻还愿意帮助我们感到欣慰。”   林惠平说了一通客气话后,才直插主旨,“孟律师,我希望你可以帮我向小言隐瞒这件事。”   “什么?”孟祈年没听懂。   林惠平又重复了一遍:“孟律师,我希望你先能我先向小言隐瞒他父亲和他哥哥已经死了的消息,这件事先别让他知道。”   “为什么?”孟祈年不理解,道:“林女士,你知道的,这么大的事,你瞒不了他多久,他迟早会知道真相。”   “我知道。”林惠平道:“但现在让他一下子知道,他会受不了的,孟律师,我听说你和我儿子没在一起多久,你也许不了解他,他是个非常脆弱的小孩,他承受不了这么巨大的打击,他会崩溃的,让我慢慢告诉他,好吗?就当一个做母亲的求你了,孟律师。”   林惠平说得没错,谈言是一朵生长在温室里的娇花,他经不起一点风吹雨打,他异常脆弱,谈闻军和谈诗的死会彻底将他击垮,短暂思考后,孟祈年答应了下来,道:“我知道了,我不会和他讲的。”   “谢谢你,孟律师。”林惠平由衷道谢后,又补充道:“孟律师,也请别让其他人告诉他,等我准备好了,我会挑一个合适的时间亲自和他说。”   “好。”孟祈年没疑有他,答应了下来,道:“我会尽量瞒住他,但林女士,你知道的,我们瞒不了他太久。”   “这个请你放心,孟律师。”林惠平道:“就这两周,我就会和他讲。”   孟祈年和林惠平的交易谈言并不知道,他心绪不宁,冯越见他这样宣布了今早的训练先到此为止,余下的下午在继续。   “走吗?”许清如收拾好东西走时,见谈言依旧木讷地站在场上,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招呼道。   谈言这才如梦初醒,点头道:“走。”   闻言,许清如他们,停下了向前的脚步,留在门口等他,见状,谈言急急忙忙收拾好东西,按捺下心头的悸动,小跑几步,赶了上去。   “冯教练,我们队什么时候会来新人啊”许清如一边往外走,一边闲聊道:“我们现在就只有五个人,连支球队都凑不够。”   “别急,小许,我已经在招了。”冯越道。   其他人在闲聊,谈言心神不定,一直低着头。   “你今天又怎么了?”楚耀看见问。   “没什么。”谈言道。   楚耀不信,揣测道:“和祈年吵架了”   “没有。”谈言否认,但说孟祈年,孟祈年到,谈言正说着,一抬头看见孟祈年站在不远处,愣道:“哥你怎么在这”   “祈年”楚耀也看见孟祈年了。   孟祈年还在和林惠平打电话,闻声,他往这边看了一眼,挂电话前,最后道:“林女士,小谈出来了,电话我先挂了。”   “好,再见。”林惠平温和道。   幸亏孟祈年电话挂得快,看见他的第二秒,谈言就一路小跑,赶了过来,惊奇道:“哥,你不是说周六才能回来吗?你怎么现在就回来了?”   “我……”孟祈年答应了林惠平先不告诉谈言,谈闻军和谈诗身亡的事,顿了一下,道:“还不是你昨一晚都不接我电话,我还以为你怎么了呢?特意回来看你。怎么生我气了?”   谈言摇头,“没有。”   他说的是实话,他真没生气,他可以理解孟祈年不帮他。   “真的吗?”孟祈年整理了一下情绪,道:“你真的没有生我的气吗?”   “真的。”谈言点头,与此同时,楚耀从一旁走了过来,打招呼道:“好久不见,祈年。”   “我们上周刚见过。”孟祈年扒拉了一下头发,一改温和的态度,淡淡道。   楚耀已经习以为常,提醒道:“我们训练刚结束,正准备去吃早饭,你要和我们一起去吗?”   闻言,孟祈年才注意到谈言的队友也在,他温和的冲大家笑了一下,一周前,孟祈年过来的时候,许清如他们也在,这不是许清如他们第一次见孟祈年,但却是冯越第一次正儿八经和孟祈年见面,他坦坦荡荡,在一旁上下打量孟祈年。   孟祈年注意到了,却没任何表示,直接忽略掉了冯越充满探视的目光,道:“不了,你们去,我就不去了。”   他不去,谈言自然也不会去,他和其他人告别,楚耀预料到了,笑着招呼其他队员离开,时间留给谈言和孟祈年独处。   人走完后,四下无人,谈言轻轻拉了下孟祈年衣角,道:“我没事,哥,你先回去吧。”   被拉住,孟祈年以为谈言要跟他说什么,没想到尽是这些,他愣了一下,道:“你说什么?”   “我没事,哥,我没怪你,你这周不是很忙吗?”谈言善解人意道:“我没打扰你的工作吧。”   孟祈年答应过林惠平先不和谈言讲谈闻军和谈诗离世的事,阴沉道:“你还是怪我吧。”   “你别这样,哥。”谈言反倒善解人意了起来。   “是我别这样还是你别这样。”孟祈年没想和谈言吵架的,但他的态度让孟祈年无法接受,他宁可谈言恨他,也不想看到他装作没事人的样子。   “那你要我怎么样,哥。”谈言道:“我知道我不值得你为我做什么,我也知道我只是你生活诸多调剂里的一味,我已经够听你话了,我甚至连埋怨你都不敢,你还想我怎么样。”   “……”   孟祈年不是来和谈言吵架的,他走过去,试图抱住谈言,但却被谈言推开。   “这里是学校。”谈言道:“我不想让人知道我和你的关系,哥。”   被推开的孟祈年如遭雷劈,冷道:“我就这么见不得人。”   “没有。”谈言摇头,转身欲走,道:“是我见不得人。”   “你今天到底怎么了?”孟祈年追了上去,他怕谈言已经知道什么,从后面抓住他的手臂,强迫他停下道。   “我怎么都没怎么。”谈言被迫停下,其实他这会烦躁的很,也说不上来为什么,从昨晚起,他就一直心神不宁,就好像失去了某样极重要的东西一样,他心里空唠唠的,他也不想和孟祈年耍性子,但他忍不住。   “你是因为我昨晚没有答应帮你而生气吗?”孟祈年不能直接问谈言“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转而求其次道。   “我没有。”谈言一再保证道:“我真的没有这样想过,哥。”   “那是因为什么?”孟祈年执拗地问。   “我不知道,哥,我不知道。”孟祈不让谈言走,无法离开,躲避不了,谈言的情绪有些崩溃,他突然蹲下,啜泣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我今天心里乱极了,明明什么都没发生,但我就是静不下心来,就跟我生命中有什么东西在今天离我而去了。”   闻言,孟祈年就知道谈言已经预感到了谈闻军和谈诗的死亡,这也正常,毕竟他们是血脉相连的亲人,孟祈年心疼,俯下身来抱住他,道:“别这样,小乖,我会一直在你身边,不论谁从你身边离开,我都会一直陪着你。”   “你才不会。”谈言极其敏感,一向看得分明,孟祈年没那么喜欢他,最起码不像自己喜欢他那样,喜欢他,他迟早会从他身边离开,他跟他说的每句话,教他的每一个道理,都在为那天做准备,就像他说的他只是孟祈年生命里的一点装饰。   “我会。”孟祈年保证道:“我会一直在你身边,就算……就算你的家人离开你,我也会在,我会代替他们保护你,无论何时,你的生活永远不会有所变化。你永远是你,不会有任何改变。”   其实谈言仔细听就能听出孟祈年的言外之意,此前一直保护他的家人已经离开他了,但谈言不信孟祈年的话,听过则过,没留心到孟祈年话里话外的意思,一脸苦笑,埋在他怀里哭。   他以前从未想过他和孟祈年能在一起多久,但昨晚他开口试图求孟祈年帮帮他,被孟祈年二话不说拒绝以后,谈言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哥,你今天愿意回来找我,我其实蛮开心的,但是……”   “但是什么?”谈言太不成熟了,孟祈年无奈扶额,道:“你下一句是不是就要跟我说,你想通了,我们就到此为止了。”   谈言真有这个意思,他昨晚其实也想了很久,他和孟祈年终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对孟祈年太不重要了,他没有想要问孟祈年借钱,更没有希望孟祈年为他做什么,但是孟祈年明知道他们家的情况,却连说都不跟他说一声,就在一旁看着。   他在孟祈年心里只有几分位置已经清晰可见。   “我爸爸接我回家那天,在车上跟我说你只是和我玩玩,让我不要和你在一起。”过去几天,谈言一直没敢告诉孟祈年,为了能和他在一起,他和谈闻军决裂的事,此刻一股冲动弥漫在他心里,逼得他不吐不快,“我没听,我非要和你在一起,他跟我说我但凡敢下车,就再也不是他儿子,但我依然跑了出来,我一直以为我其实可以接受我对你来说没那么重要的事实,但我现在发现我接受不了,哥,我真的说不来我今天怎么了,我现在心好乱,我想我爸也想我哥。”   “你为什么之前不和我说这些。”孟祈年大概知道谈言和谈闻军闹翻了,但不知道他们之间闹得这么大,闻言,错愕道。   “我说与不说又能怎么样。”谈言突然聪明了起来,指出来,“哥,像你这么聪明的人又怎么可能猜不出来,你只是不在意我,所以没将它放在心上罢了。这没什么,哥,都是我的错,我比我想的更在意,你之前不是一直教我,这世上没有童话故事吗?你和我永远不会像童话故事里,被写下一个happy ending就能真的happy ending,你迟早有一天会离开我,而我也不可能永远十八岁,永远留在你身边,不过这天来的也太快了点吧,我都没和你在一起多久就来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要和我分手吗?”孟祈年已经将他来这里的目的抛之脑后,咬牙道。   “没有。”谈言道:“我们都没有正儿八经在一起过,怎么能叫分手呢?”   “你再说一遍”孟祈年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叫我们都没有正儿八经在一起过,过去几周我俩干嘛着呢,过家家着吗?”   “对啊,那不是你在哄我玩吗?”谈言眨巴着眼睛道。   “成。”孟祈年被气笑了,“既然你这样认为,那我也没什么可以讲的了,就如你所言,我们没在一起过,成了吧。”   说完,孟祈年拂袖而去。   谈言被留在了体育馆门口,烈阳高照,秋日和煦的微风拂过谈言面庞,吹走了他眼角的泪珠,他没哭也没闹,静静凝视孟祈年离开的背影。   孟祈年一去不返,谈言木讷地站在体育馆门口良久。   陈舟听说孟祈年回来了,赶了过来,没见着孟祈年,只见着谈言一个人站在路上发呆。 第41章 暴戾   “怎么了, 和祈年吵架了”陈舟见谈言一直低着头闷闷不乐,问。   “没有。”谈言否认, 但他吧嗒吧嗒掉眼泪的样子不怎么有说服力,陈舟耸肩,道:“真的吗?祈年他人呢?”   “我不知道。”谈言哪里知道孟祈年去哪里了,摇头道:“哥他刚走,你要想找他,你得给他打电话。”   “他要是能接我电话,我就不会听说他回来了, 屁颠屁颠跑过来。”陈舟无奈苦笑,他和孟祈年的关系因为四年前,他撬了孟祈年墙角,勾搭上了楚耀而走入万劫不复, 自那以后,孟祈年再也没见过他。   “那你找我也没用。”谈言道:“哥他不要我了,他走了。”   陈舟将信将疑, 退而求其次道:“这样吧, 我也不难为你, 你给他打个电话, 就说我有事找他。”   谈言:“啊?你为什么不自己给哥他打电话”   陈舟无奈扶额,“我四年前撬他墙角,他和我老死不相往来了, 别说我,就是和我有点联系的人的电话都被他拉黑了。”   “哦。”   虽然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但刚和孟祈年吵过一架, 谈言不想打这个电话,拒绝道:“我刚和他吵了一架, 就算我打电话给他,哥也不会接。”   看出他和孟祈年闹翻了,陈舟也不打算为难他,表示道:“我来都来了,就这么回去,不太好吧,这样吧,你把你的手机借我用一下。”   谈言现在心情低落,也没深思,直接把电话递给了陈舟。   谈言的通讯录备注的五花八门,四年前闹翻后,孟祈年就换了手机号码,他的新号码陈舟并没有,陈舟打开谈言的通讯录,望着屏幕上乱七八糟的备注,一筹莫展道:“那个是祈年”   谈言指着通讯录最上面三个A开头,哥(超爱版),并以两个心形图标结尾的号码道:“这个。”   “你这通讯录,未免也整得也太花哨了点吧。”陈舟一边拨号一边道。   “还好吧。”谈言心思不在这随口敷衍道。   见是谈言来电,刚走出去,还没走多远的孟祈年瞬间接通。   “年轻就是好。”   电话里陈舟还在和谈言闲聊。   孟祈年和陈舟认识快二十五年,对他的声音熟得不能再熟,闻言,孟祈年愣道:“陈舟!怎么是你你为什么会用谈言的号码打电话给我!”   “我……”陈舟刚想解释,他只是借用谈言手机,想和他再见一面,但不等他的话出口,孟祈年啪的一下把电话挂了,听着听筒里的一片寂静,陈舟无奈苦笑,还是一样,孟祈年依旧恨他,四年前,他从孟祈年哪里撬走楚耀那件事,成了他俩之间无法弥补的鸿沟。   没办法,他把电话还给谈言。   “给。”陈舟将手机塞回到谈言手里。   谈言心绪不佳,第一时间没有拿稳,他的手机摔在了地上。   陈舟弯腰帮他捡了起来,第二次递给他。   “谢谢。”谈言道完谢,伸手去接,陈舟将手机递给他的过程中,不可避免地与谈言肢体相处,这本来没什么,但耐不住孟祈年去而复返,正好撞见这幕。   陈舟有过前科,四年前,他就曾撬过一次他的墙角,眼下看见他抓着谈言的手,孟祈年性格再好,也不免会多想。   “哥!”谈言最先发现他,喊了他一声。   孟祈年听见了,但却没说话,径直走了过来,二话没说,一拳打在了陈舟脸上。   陈舟身高不矮,与孟祈年看似差不多高,但他极为瘦削,孟祈年这次是真发火了,他一点也没有念及过去的情意,用了十成十的力道,一点也不手下留情。   陈舟猝不及防,被他打到在地。   他的嘴角被打破了,嘴里充斥着血腥味。   “祈年”陈舟艰难地咽下一口含有铁锈味的唾沫,也没责怪孟祈年,从地上站了起来,招呼道:“好久不见。”   孟祈年一点也没有想和他叙旧的打算,质问道:“你和谈言是什么关系?”   “我和谈言吗?”陈舟本来打算开一个玩笑活跃一下气氛,侧目冲谈言挤了挤眼睛,笑道:“谈言,祈年再问你,我们是什么关系呀”   谈言只见过一次孟祈年生气的样子,那次就已经足够让他记忆犹新。   他想降低存在感,但陈舟好死不死又提到了他,孟祈年冰冷的视线扫了过来,他惊恐地往后缩了一下,还没来得及说话。   愤怒至极的孟祈年就收回视线,宛如一头发怒的雄狮,怒发冲冠,抬脚恶狠狠地踹在了陈舟小腿上。   孟祈年性格非常好,他轻易不会和人动怒,正是因此,陈舟才不怕死,在这种情况下依旧和开孟祈的玩笑。   但孟祈年前所未有的愤怒震撼到了陈舟,他认识孟祈年二十五年,还是第一次见他能生气成这样。   “你什么意思,陈舟。”孟祈年见到陈舟和谈言握手的那刻,他就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他,先入为主的认为陈舟又和四年前一样,撬了他的墙角,害得谈言突然要和他分手,上一次分手,孟祈年都没这么愤怒,此刻他的心被无边怒焰摄住。   他发了狠,冷冷解开西服外套的扣子,未等陈舟从地上爬起来,他就又是一脚,狠狠踹在了陈舟肩膀上,陈舟完全没有防备,刚爬起来一点就被踹倒在地。   这还没完,下一瞬,孟祈年已经一脸阴狠地抓住陈舟头发,将他从地上拽了起来,按在墙上,“你他妈有病是不是,一次两次,次次撬我墙角。我明明已经告诉过你们,他是我的,你还撬。”   扬面朝下,脸被按在墙上的陈舟从孟祈年刚才拿脚中缓过来一些,也顾不上头皮上传来的激烈疼痛,叫嚣道:“对!我就是有病,我就是喜欢撬你墙角。你有本事就打算我吧。”   或许他好好跟孟祈年说就不会有什么,但他这么说,更加坐实了孟祈年的揣测,谈言之所以闹着要和他分手,归结原因还是他又被陈舟撬走了。   滔天怒焰将孟祈年最后一丝理智燃烧殆尽,他一点情意不顾,狠辣地抓住陈舟头发,按着他的头,不停往墙上砸。   不多时,殷红的鲜血就从陈舟额上渗了出来。   看到血,谈言终于回过一点神,惊慌失措地跑过来掰孟祈年的手臂。“住手!哥!住手!”   谈言的声音多少唤醒了孟祈年的一丝理智,他停下手里的动作,侧目望向谈言。   “他哪里比我好”孟祈年的声音极冷,宛若南极经年不化的坚冰,“有什么是他能给你的,而我却不能给的。”   谈言还没转过弯,还不明白孟祈年为什么这么问,茫然地眨着眼睛。   还是陈舟提醒他,“祈年以为我从他哪里又一次把你给撬走了。”   “什么?”谈言明白过来,慌忙解释,“不是这么回事,哥。我和陈舟什么关系都没有,他是来找你的。”   孟祈年并不信,冷道:“你用不着为了他骗我,亏我还想了半天,你为什么突然要和我分手,感情是你喜欢上了别人。”   “我没有。”谈言坚决否认,执拗的光芒闪烁在他眼中。   孟祈年视若无睹,他现在什么都听不进去了,他收回之前抓着陈舟头发的手,轻轻附在谈言喉咙上,“小乖,我给你一个忠告,你最好别和他在一起,如果你听我的话,执意要和他在一起,我会让后悔一辈子。”   “什么?”孟祈年神色狠辣,从未见过他这样的谈言被吓懵了,局促地眨巴着眼睛,数不尽的恐惧从他眼底流露,孟祈年不想吓到他,款款收回手,转身就走。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谈言本来想去追他,但步子迈出去后,谈言又迟疑了,他和孟祈年分手了,他已经没有立场去追他。   就这样,谈言局促站在原地,目送孟祈年离开。   孟祈年走后许久,陈舟撑着墙缓过来一口气,撕心裂肺的咳嗽道:“祈年从未像今天这样,如此生气过。”   谈言怕深究过头,到头来只会落得一场空,不敢再深究他在孟祈年心里究竟有多特殊,深呼两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道:“你没事吧。要不要我送你去医院。”   “没事。”陈舟晃了晃隐隐作痛的脑袋,谢绝了谈言的好意。 第42章 醉酒   但谈言不放心, 还是打电话给冯越,请了一下午的假, 送陈舟去医院。   “我真的没事。”陈舟脱掉外套,擦了擦从鬓角渗出来的血迹,道。   谈言看他血糊一脸,也不像没事的样子,伸出两根手指,在他面前晃了晃,道:“这是几”   “今天星期四。”陈舟晃了晃脑袋, 答非所问道。   什么跟什么,谈言紧张了起来,关切道:“你该不会脑震荡了吧。”   大概是,陈舟头昏脑涨, 撑着墙走了几步,放弃道:“会开车吗?”   “不会。”谈言还没有驾照。   “得。”陈舟无奈,回头嘱咐道:“帮我叫个代驾。”   十分钟后, 谈言找的代驾骑着电瓶车过来了。   陈舟从后座将车钥匙扔了出来, 并报了一个地址, “富丽书院。”   这是市郊一个新开的高档住宅区, 谈诗之前也住哪里,闻言,谈言便知道这应该是陈舟家的地址, 他此行准备回家。   可他伤得非常重,之前被孟祈年砸开眉骨依旧在渗血, 谈言不放心他就这样回去, 打开车门,挤了进来, 给代驾报了另一个地址,“市一医院。”   “啊?”代驾不知道该听谁的,回头左右张望,他的眼神在谈言和陈舟之间穿梭许久,道:“两位老板到底去哪?”   “富丽书院。”   “市一医院。”   陈舟和谈言又各自报了个地址。   “两位老板要不要商量一下,再决定到底去那”代驾道。   “听我的,市一医院。”谈言又重申一遍后,转头对陈舟道:“你受伤了。”   “我没事。”陈舟道:“就是流了点血,这不打紧,回去涂点药就好了。”   “你都脑震荡了,还不打紧”谈言反驳。   “你还挺关心我,怎么,觉着我也不错,准备退而求其次吗?”殷红的鲜血从陈舟绷开的眉骨渗了出来,浸湿了他的眼睑,他一刻不停擦拭,才能让血不流进眼里,他一边用他之前的西服外套擦,一边道。   谈言不悦道:“你在想些什么,我们都没见过几次面,我怎么可能会对你有意思。”   陈舟笑容依旧,“那你为什么这么在意我的死活,怕我事后找祈年麻烦吗?这个你放心,我和祈年的关系远比你想的要好,我永远不可能找他麻烦。”   谈言没想这么远,他只着眼于眼下,道:“你在想些什么,我只是觉着你受伤了,需要去医院。”   “这点小伤,没事。”陈舟像谈言这么大的时候,没少跟着李倾厮混,那个时候,他们玩得很疯,每次事后,都是孟祈年替他们收拾残局和隐瞒父母,有几次他差点没跟着李倾那个疯子到阎王爷哪里报道,这次只是眉骨被打开,没什么事,他不以为意。   谈言不想和他过多纠缠,多费口舌,对他的话不做理会,仅是对代驾道:“市一医院,谢谢。”   陈舟拗不过,无奈耸肩,跟着谈言来到了医院。   谈言帮他挂了急症,医生帮他简单缝合后,希望他可以留院观察,避免事后出现脑震荡,但他说什么也不,执意要出院,谈言本想劝,但陈舟说,“我已经听过你一次话了,这次不行。”   谈言拗不过他,也不好说什么,任由他去了。   “我在帮你叫给代驾”从急症出来,谈言准备打车回学校,走之前,他转头问还站在急症门口,正欣赏种在医院一角的梧桐树的陈舟。   “不用了。”陈舟葱树上分出注意力给谈言,道:“我现在我好多了,能自己开车了,要我送你吗?”   说到底谈言其实不想和陈舟牵扯上太多关系,很有分寸的拒绝,道:“我自己打车回去就好。”   “别这样。”陈舟道:“我不喜欢欠人情,这样吧,我请你吃饭,就当还你人情。”   谈言不想去,正要拒绝,陈舟道:“如果你不来,那么我会怀疑你对我真的有什么想法。”   “……”   陈舟自我感觉过好,谈言一阵无语,却也因为不想惹麻烦,勉为其难地答应了下来。   他跟着陈舟来到附近酒店。   之前在医院缝合伤口花了一点时间,等到酒店,刚好到了要吃午饭的时间。   服务生把餐单递了上来,陈舟一边上下浏览,一边问:“你想吃什么?”   谈言没什么想吃的,随手在餐单上比划了两下,陈舟瞥见示意服务生按谈言指的上菜。   菜肴上桌之前,陈舟突然道:“谈言是吧?”   “啊?”不懂陈舟为什么突然喊他,谈言愣道:“有事”   陈舟抿了口杯中的水,放下通透的玻璃杯,淡然道:“谈诗跟我介绍过你。”   谈言知道,道:“我没有想要和你有什么的打算。”   “我也没有。”陈舟道:“我喜欢楚耀。虽然他不喜欢我,但我没有想要和你发生点什么的打算。”   闻言,谈言的关注点有点偏,道:“所以你是因为真的喜欢楚教练,才撬哥他墙角的”   陈舟其实从未跟人剖析过这些,哪怕就连孟祈年和李倾都不知道,他当年撬孟祈年墙角的真正原因,甚至有一度李倾都怀疑陈舟是不是喜欢孟祈年才一个劲撬他墙角,他其实不是,他是真的喜欢楚耀,只不过楚耀不喜欢他,楚耀从始至终喜欢的人都只有孟祈年,陈舟当年能趁虚而入,纯粹是孟祈年自己的失误。   孟祈年其实并没有他向大众展示的那么温和有礼,他是个冷血无且情的疯子,就连他的家人对此都一无所知,陈舟想,放眼身边,也就他和李倾了解孟祈年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人。   哪怕时至今日,四年过去,陈舟都不能确定当年孟祈究竟有没有喜欢过楚耀。   “这不是关键。”陈舟不想和谈言剖析他四年前的心路历程,食指漫无目的地敲着餐桌,“我和你说这些是因为我以为你知道,我是龙都华耀队的老板。”   龙都华耀队是男职篮十八支球队里的一支,谈言知道这支球队,它的主场就在距龙华大学三公里外的柏松路上。   人不可貌相,陈舟竟然是这支在男职篮里征战了三十年的老牌球队的老板,谈言惊讶道:“你是龙都华耀队的老板”   “对。”陈舟道:“我在四年前买下了那支球队。”   “所以,你找我……”谈言没说下去。   陈舟接口补充,“我找你,是打算邀请你加入我的球队,当然,你哥把你介绍给我,除了想让你当我情人外,也有这个目的,他说你是目前国内最有天赋的球员,如果我在这个时候错过你,那么将是我一辈子的损失。”   谈诗并没有和谈言说过这些,谈言对此一无所知,他一直以为谈诗只是想把他介绍到陈舟床.上,没想到竟还有这层关系。谈言一时说不出话,错愕地望着陈舟。   “你放心,我从来不会跟我的球员上.床。”陈舟道:“我今天来见祈年其实也是想和他说这件事,毕竟你之后去哪里还是要他说了算的,当然也不只因为这个,我也是真的想要见他,毕竟在那事发生之前,他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我和他从幼儿园就认识,我们关系一直很好,但自那事之后,他就不理我了,我来之前,是真的想和他解释。”   陈舟看起来言真意切,谈言的疑虑被打消了,道:“你跟我说这些的意思是”   “没什么意思。”陈舟也不掩饰他的意图,直接道:“纯粹就是想在选秀开始之前,就把你签到我的球队来。”   龙都华耀是上赛季男职联季后赛的冠军,过去十个赛季,龙都华耀创造了无数奇迹,他们曾连续两年蝉联季后赛的冠军,加入它无疑是一个好的选择,但谈言不能直接给陈舟答复,他要回家和他父母商量。   “我……”谈言斟酌了一下措词道:“我现在没有办法给你任何答复,我要回家和我父母商量。”   “好。”龙都华耀是整个男职篮最好的球队,陈舟相信谈言会做出正确的选择,所以也不催他,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说话间,谈言之前点的菜肴被陆续端上了桌,谈言点菜的时候没看,是随手指的,就连他都不知道他指到了什么,所以等服务生连续端了三盘不一样的清蒸鱼上来,谈言错愕道:“这是什么?”   “你点的,清蒸鲈鱼、清蒸黄花鱼还有清蒸多宝鱼。”陈舟瞥了一眼道。   谈言不喜欢吃鱼,一脸菜色道:“你为什么不阻止我”   “为什么要阻止,这又花不了多少钱。”陈舟一副暴发户的样子,将桌上的筷子递给谈言,道:“你点的,吃吧。”   谈言不爱吃鱼,没有拿筷子。   陈舟为了逗他,抓过他的手,硬生生将竹筷塞到他手里。   李倾正好赶上了这幕。   他难以置信地倒吸一口凉气。   他虽然没说什么,但他的呼吸声被陈舟和谈言听到。   背对入口而坐的陈舟迅速回头。   “李倾,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有点东西嘛,陈舟。”   李倾和陈舟同时开口,谈言夹在中间道:“李哥,我和陈哥之间什么都没有。”   李倾还不知道谈言和孟祈年闹分手的事,闻言,道:“这话,你还是留着,等祈年回来,给祈年解释吧。”   说话间,李倾已经拿出手机,要给孟祈年打电话。   一想到孟祈年不久前刚因为盛怒,砸开了陈舟的眉骨,谈言就害怕,怕他被叫过来,在做出些什么无法收场的事,大声阻止道:“别,李哥,别给哥他打电话。”   “怕了?”孟祈年还没跟李倾说,他和谈言之间出现了矛盾,对今天所发生的事还一无所知的李倾冷笑道:“你小子胆子还挺大的嘛,才和祈年在一起多久,就敢出轨了。”   “不是你想的那样,李哥。”谈言试图和李倾解释,但李倾完全没有听谈言解释的打算,转头对陈舟道:“陈舟,你很可以嘛,一次不够,还来第二次,怎么,你暗恋祈年啊,专挑他的墙角挖。”   “李倾。”陈舟也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谈言不是你认为的那种关系。”   “你们别跟我接受。”李倾道:“把你们的解释留给祈年。你们看,你们这么说,他信吗?”   说着话,李倾已经熟练地拨通孟祈年的号码。   孟祈年现在心绪不佳,看见李倾来电,过了一会才接。   “祈年,你还在坊山吗?”李倾一上来就开门见山,道:“你知道我看到了什么吗?陈舟和谈言,他们两个手拉手一起吃饭。”   孟祈年:“他们在哪?”   “西城饭店。”李倾想都没想,直接报了个地址。   “我知道了,我就在附近,一会就到。”孟祈年语气十分平静,听不出有什么,李倾也没多想,随口就应了下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今天早晨。”孟祈年说完,嘱咐一句,“你别和他们打起来了,你下手没轻没重,再打出事。”   李倾也没问孟祈年早晨因为什么回来,只是道:“知道了,我不动手总成了,我帮你看住他们,你快来。”   谈言怕把事情闹大,闻言想走,却被李倾拦下。   “走什么。”李倾道:“敢做不敢认吗?”   什么跟什么,谈言无奈,道:“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李哥,我已经和哥他分手了。”   谈言就多余说这句话,本来很简单的事实被他越描越黑,李倾不出所料误会了,转头对陈舟道:“不错嘛,大陈,又给你撬走一个,你是不是有病,专门盯着祈年的墙角撬。”   “我要跟你解释多少遍,倾子,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陈舟和李倾认识二十多年,四年前那事发生之前,他们的关系一向亲密,闻言,他也生气,“我什么都没有做。”   李倾压根就不信他,一脸嫌恶地上下打量陈舟。刚进门时,他没仔细看,忽略了陈舟额上新缝合的伤口,这仔细一看,他注意到了,几乎立刻,他就明白过来,孟祈年已经见过他们,陈舟这伤是孟祈年打出来的。   “你很可以嘛,大陈。”李倾先入为主,觉着谈言和孟祈年分手,就是因为被陈舟撬了墙角,“都被祈年打了,还不老实。”   “我要跟你讲多少遍,你才能相信我,倾子。”陈舟也没否认他刚被孟祈年暴揍过一顿的事实,只是道:“这次我真的什么都没做。”   李倾并不听他的解释,他冰冷堵在门口,挡住谈言想要离开的脚步。   “你就让我走吧,李哥。”谈言现在真的不想见孟祈年,他向李倾哀求道。   “你走什么走。”李倾冷道:“你给我在这里等祈年过来。”   不久前孟祈年盛怒之下,阴鸷的表现,是实打实把谈言吓到了,他现在心乱极了,真的不想见孟祈年。   “我和哥分手,和陈哥没有关系。”谈言又一次强调,“纯粹是因为哥他不喜欢我。”   “你在和我开玩笑吗?”李倾被逗乐了,“祈年他已经对你够好了,谈言,你别不知足。”   “我不想要这种好。”谈言内心苦闷,他不知道该怎么和李倾解释他的心情,就跟他不知道该怎么和孟祈年说一样,在他们看来,孟祈年已经够好了,虽然只在一起几天,但他事无巨细的纵容,哄着他,逗他玩,这么看来孟祈年似乎很喜欢他,他在不听话就有点不识抬举,但这不是谈言想要的,谈言理解不了他们对待感情的看法,在谈言看来,爱情就是彼此只有对方,永不分离,像童话故事的结尾所写的那样,自此之后公主和王子幸福快乐的生活在了一起,可孟祈年对他不是那样,他在昨夜切身的理解到他对孟祈年而言,他只是孟祈年生活中的一个注脚,他不是孟祈年的一切,但孟祈年却是他的一切。   谈言以前一直以为,他可以经年累月忍受这个事实,并永远甘之如饴,但事实是他做不到,就像孟祈年说的他太小,太幼稚,太不成熟,他的心如同天际的浮云,总是在变,一会一个样。   李倾虽然疯,但比谈言大了要十岁,他无法理解一个小孩子的想法,闻言,冷道:“那你想要什么,想要天上的星星吗?那不行,给祈年说一声,让他跟科学院讲讲,走个后门,下次再发现新的小行星,让他们用你的名字命名。”   “我不是这个意思。”谈言没办法将他现在心里所想完全复述给李倾听,他闪动着浓密的睫毛,泪盈于睫道:“李哥,终归究底,还是我和你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们太成熟了,你理解不了我的想法,而我想要的哥他给不了。”   “你这话的意思是……”李倾听完,简单地提炼了一下谈言的中心思想,“你嫌祈年太老了,你想要更年轻的。”   谈言不知道他的话怎么会被李倾曲解成这样,愣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李倾反问,“你说来说去,不就是我们比你大太多,你嫌我和祈年老了。不过话又说回来,就算嫌我和祈年老了,你也不至于在找上陈舟吧,他比祈年还大两个月呢。”   谈言百口莫辩,明明事实不像李倾说的那样,他从未嫌弃过什么,但让他解释,他又没什么可以和李倾解释的。   谈言不说话,李倾趁胜追击道:“怎么,被我言重心事了,你没话可以说了”   “不是这样。”谈言近乎苍白的反驳了一句,就没在说话,他已经感到疲惫,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面前的李倾,面对即将过来的孟祈年,他的疲惫肉眼可见,但李倾先天缺点什么,他疯的看不懂常人的感情,忽略掉了谈言的疲惫,暴戾的伸手,试图抓住他,陈舟看着是孟祈年三人中最为阴郁的那个,但实则他的脾气最好,他一眼就看出谈言已经快要被逼到绝境,走过去,拍掉了李倾的手。   “倾子,他还是个孩子。”陈舟挡在谈言面前,“咱们都这么大的人了,不值得为这么点小事就和一个小孩一般见识。”   “你倒护上了,大陈。”李倾冷笑,“还说你和他没什么,我真想不明白,你就不能去别的地方找找看吗,非要紧着祈年一个人撬,你就这么喜欢他男友啊!”   陈舟和李倾认识至今已有二十多年,他可太了解李倾的为人了,李倾不是个会听别人说什么的人,他疯到只听孟祈年的话,除了孟祈年,旁人无论如何苦口婆心和他解释,他都不会听,正因为知道这些,所以陈舟没什么好说的,只是道:“回去吧,祈年来了我会亲自和他解释。”   谈言非常感激他,逃一般从李倾面前走开,李倾想要拦下他,被陈舟从后面抓住。   “放手。”李倾隐忍着怒意,回头凶恶道:“看在我们过去的情意上,我并不想和你动手,如果你执意这么做,一点也不念我们过去的情意,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了。”   “是我不念我们过去的情意,还是你不念我们过去的情意。”陈舟失笑,“从小到大,你只听祈年的话,这些年,你有把我当成真正的兄弟吗?你有想要相信过我的时候吗”   “你倒反打我一耙。”李倾哑然失笑,“你不念及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撬祈年的墙角你还有理了?大陈,我过去怎么没发现你这么不要脸。我在和你说最后一遍,放手,别逼我不念旧情,和你动手。”   李倾家里大概有什么家族遗传病,他的精神状态非常成谜,他动起手来,通常都是往死里打。和他厮混了小二十年的陈舟最是了解,按理来说,他应该见好就收,就此放手,但他就是想看看李倾有多不念及旧情。   他紧紧抓着李倾手臂,不让他离开。   李倾大概等了三秒钟,低头似笑非笑地瞥了眼陈舟抓着他衣袖的手,然后顺手拎起一旁的椅子,朝陈舟砸去。   陈舟没躲及,木凳重重砸在了他的肩膀上。   还没走远的谈言吓坏了,又赶紧跑了回来。   “李……李哥,你这是做什么?”谈言害怕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不做什么。”李倾还记得孟祈嘱咐给他的话,别和人动手,别将人打坏了,所以只砸了这一下,他就把手中的木凳放下,然后慵懒地坐了上去。   “好,倾子,好,你做的好。”李倾一点旧情都不念伤到了陈舟的心,他勉强从喉咙里挤出两声笑声,“我们的关系就到此为止了。”   “自从四年后,我们的关系已经到此为止了。”李倾冷道。   圈里皆知,在李倾心里,孟祈年比他亲爹的地位都重,自从四年前那事发生之后,陈舟就知道,他和李倾的关系不可能再好,但他竟真二话不说,用木凳砸他,陈舟的心被伤得透透的,拉起谈言就要走。   李倾依旧拦在前面,陈舟的心是真被伤到了,他二话不说,扬起拳头就往李倾脸上砸。   短短一会,事态竟演变成这样了,李倾和陈舟在餐厅打起来了。谈言又惊又懵,连忙上前阻止,“李哥,陈哥,你们干什么,别打了。”   谈言喊得撕心裂肺,但李倾和陈舟没有一个人听他的,他们两个像谈言这么大的时候,没少惹麻烦,打架斗殴是经常有的事,但他们两个打作一团还是第一次,陈舟阴狠地抬膝猛顶李倾腹部,李倾吃痛,当即变脸,弯腰一瞬,顺势抄起餐桌上的盘子往陈舟头上砸,一时间饭店里乱作一团,桌上的餐碟水杯全受到波及,被李倾扫下餐桌,摔在地上,噼里啪啦的声响夹杂着服务生的尖叫,孟祈年刚出电梯就听到了。   “别打了,别打了。”谈言夹在中间,谁也拦不下来,无助大喊。   可他的话不管用,李倾和陈舟依旧没有停手的意思,他们把能找到的东西全部招呼到了对方身上。   谈言拦不住,急得就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围着他们团团转。   就在谈言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时候,孟祈年走了进来。   李倾和陈舟还顾着往对方身上砸碟子,孟祈年进来的事他们并没有发现,反倒是谈言,他谁也拦不住,下意识四处张望,第一个看见孟祈年走了进来。   “他们。”谈言虽然只和孟祈年在一起几天,但已经养成了习惯,遇到事的第一反应就是向孟祈年救助。   他睁大眼睛,局促地望着孟祈年。   孟祈年刚下电梯就听到屋子里闹哄哄的,他有预感,见状,也只是简单道:“李倾。”   听到孟祈年的声音,李倾如梦初醒,瞬间放下手里刚从餐桌上抄起来的烛台,迅速和陈舟分开,回到孟祈年身边,“祈年,你来了。”   李倾眼角被碎掉的瓷盘碎片划开,殷红的鲜血如汩汩溪流缓缓流淌。   孟祈年看到,从一侧餐桌上抽起已经被消过毒,整齐叠成一朵小玫瑰的毛巾,替李倾压住他眼角被划开的伤口。   “我不是和你说别动手嘛。”孟祈年一边帮李倾止血一边道。   “我没想动手的,是大陈非要带谈言离开。”李倾道:“你都没来,我怎么能让他们走。”   李倾眼角被划开的伤口并不深,孟祈年按压了一会,他的血就止住了,孟祈年没对陈舟要带谈言离开的事发表过多意见,移开毛巾观察了一下,道:“血已经止住了,伤口也不深,不用缝合,过两天就好了。”   “这点伤没事。”李倾替孟祈年打抱不平,“倒是大陈,祈年,那个傻.逼又撬你墙角。我帮你好好教训了他一顿。”   李倾比陈舟更会打架,虽然刚才是他和李倾互殴,但他脸上挂彩明显比李倾多,他的眼角被李倾打青,脸颊上也被划开了一道血口,鲜血汩汩而出。   “请帮我拿一个冰袋过来。”孟祈年让服务生帮他找个冰袋过来,服务生手脚麻利地取来一个冰袋,递给孟祈年。   收到冰袋后,孟祈年将其直接扔给陈舟,“自己敷。”   陈舟眼眶乌青,接过冰袋,被冻得倒吸一口凉气。   “我记得我和你说过。”处理完陈舟,孟祈年才将注意力分给谈言,盯着他眼睛冰冷道:“最好别和陈舟有什么,要不然我会让你后悔一辈子。”   正好陈舟、孟祈年、李倾都在这,谈言有些话憋在心里很久了,他不吐不快道:“哥,我和陈哥真没什么,我既不认识他,也没和他讲过几句话,我不在想再继续下去,和任何人都没有关系,是我觉着我和你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们的想法我理解不了,而我想要的,你也没有办法给我。”   “他的意思是觉着你太老了,祈年。”怕孟祈年听不懂,李倾在一旁贴心地给他反应。   孟祈年哪里用得着他给翻译,听完哑然失笑道:“你是不是还在怪我我昨晚没有答应你,帮你处理你家的烂摊子。”   “我没有。”谈言又一次重申。   而怕谈言不理解孟祈年的难处,李倾操心地在一旁道:“小鬼,不是祈年不帮你,而是你家那个事特别大,就算是我们也无法插手,你懂吗?”   “别跟他说这些,李倾。”谈诗和谈闻军的死被压了下来,除了牵扯进这起特大走私案的人谁也不知道,李倾和陈舟到目前为止都还没有得到消息,孟祈年心知肚明,却依旧提醒道。   李倾点头表示知道了,却依旧道:“小鬼,你不要不识好歹,祈年已经对你够好了。”   “我知道,我都知道。”孟祈年人就在这里,但谈言却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表述自己的心情,他无措地捂住眼睛,痛苦地又重复了一遍,“我知道,我都知道,哥你对我很好,但是这不是我想要的,哪怕我已经无数次跟自己说不要不识好歹,但我真的无法在继续下去,我今天的心特别乱,我觉着我在这样下去会死,你们一定理解不了我在说些什么,因为对你们来说,你们已经做的够好了,但对我不是,归根究底还是我太不成熟了,我理解不了这种关系,在我的认知中爱情就是只有彼此,生死与共,就是童话故事的结尾写的那样。”   别说孟祈年和李倾,就连陈舟听完都理解不了谈言在说些什么,先于孟祈年道:“小谈,爱情不是生活中的一切,这只是一段关系而已。”   孟祈年不久前跟谈言说过一样的话,“陈哥,怪不得你能和哥他们是朋友,这话哥和我讲过,而这就是问题所在,不涉及任何人,只是理念不同,对你们来说我的想法很幼稚,很不成熟,但对我来说,你们同样让我无法理解,我之前一直以为我可以学会接受这一切,但昨晚之后,我发现我接受不了,这或许很难理解,简单说就是我把哥当成我的一切,我没有办法忍受我只是他生活里诸多片段中的一个注脚,就这么简单。我是不是也变成熟了,哥,最起码我学会在一切搞砸之前,及时止损。”   谈言笑着问孟祈年。   但孟祈年却只从谈言眼中看到了落寞和无助。   一股淡淡的疼痛感萦绕在了孟祈年心头,孟祈年什么也没说,只是道:“回去吧。我明白了。”   似乎要真的分手了,谈言说不上来是开心多一点还是难过多一点,他的心被一股无名力量撕扯,一半开心一半难过,他的眼泪不停在眼眶里打转,却没在流下来。   有些成长就在一瞬之间。   这瞬谈言明白了,生活并不是童话故事,孟祈年也真没他想象的那么喜欢他。   在哭出来之前,谈言落荒而逃。   走之前,他最后道:“谢谢你,哥。谢谢你能理解我。”   孟祈年没对此发表任何看法,仅是目送他离开。   等他走后,李倾问:“走吗,祈年”   孟祈年没答,只是问:“陈舟,你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   “啊?”陈舟没反应过来,孟祈年不是刚放谈言离开,愣道:“没什么关系,硬说要有什么关系,就是我想邀请他加入我球队的关系。”   “是吗?”孟祈年听完却也只是反问了一句,没在说什么。   “是。”陈舟满口保证。   也不知道孟祈年是信了还是没信,总之他没讲话,低头沉吟一会,道:“喝酒吗,我请客。”   仅这一上午,陈舟先后被孟祈年和李倾各自暴揍了一顿,换旁人如此揍他,他断然不会再和那人去喝酒,但李倾和孟祈年不同,他们从上幼儿园就是朋友,至今已快二十五年,是真的没有血缘的亲人,陈舟不会真的和他们翻脸,他想也没想,就应了下来。   走之前,孟祈年帮他和李倾向饭店了他俩之前互殴造成的损失,时隔四年,他们三人再次一起现身,得知此事,圈内瞬间炸了。   圈内,跟在李倾和陈舟身边,捧他们的那几个人也前后脚赶来,不多时,包间里就坐满了,二十多个人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酒过三巡,孟祈年道:“陈舟,你真的和他没什么吗?”   “什么?”陈舟有些喝醉,没听清。   孟祈年也醉了,隔着几个同在一个圈子混的二代们,拔高声音,油重复了一遍:“你真的和他没什么吗?”   这次陈舟听清了,道:“没有。”   “真的吗?”孟祈年一个劲的追问,“你向我发誓,你和他之间什么都没有。”   陈舟按孟祈年所说的做了,发誓道:“我发誓,我和他之间真的什么都没有。”   “你最好别骗我,陈舟。”孟祈年先后喝下了一瓶威士忌,他现在醉得厉害,双眼迷离,靠在包间沙发上,阴狠道:“如果你让我发现,你骗了我,我会做什么,你不会想听。”   闻言,陈舟的酒醒了几分,放下酒杯,失笑道:“感情闹半天,你一直不相信我的话啊,祈年。”   “我很想相信你。”孟祈年冷道:“但你让我怎么相信你,陈舟。”   “真的什么都没有。”陈舟又一次重申。   “好,我就相信你一次。”   说是这样说,但孟祈年依旧不信。   陈舟能看出来,正想再重申一遍,孟祈年突然道:“几点了,李倾”   李倾诉也醉得差不多了,昏昏糊糊看了眼手上的表,道:“快十点了。”   “我先走了,李倾。”孟祈年撑着沙发站了起来,走之前他将一张黑卡扔给李倾,“今晚账记我名下,卡在这,密码你知道,李倾,随便刷。”   李倾接过卡,开玩笑道:“那我可真就随便刷了,祈年。”   “随你。”孟祈年的声音从包厢外面飘了进来。   “机会难得,大家想要什么,快跟我说,今天祈年请客。”李倾前一秒还笑呵呵和周围人开玩笑,等孟祈年离开,下一秒他突然正色起来,道:“陈舟,你真的和那个小鬼没什么吗?”   陈舟被问烦了,无奈挠头,道:“我得和你还有祈年解释几遍,你们才能相信我和他之间清清白白。”   “祈年很喜欢那个小鬼。”李倾道:“非常喜欢。甚至比喜欢楚耀还要喜欢那个小鬼,别沾他,陈舟,看在我们过去的情分上,千万别沾他。”   陈舟无奈,举手道:“日月可鉴,我要跟你们解释多少遍,你们才能相信我真和他真没什么。”   谈言的舍友依旧都没回来,该在非洲训练的在非洲训练,该在欧洲比赛的在欧洲比赛,整个宿舍就只剩他一个人。   自从下午四点,他回到宿舍以来,他既没回去训练,也不曾吃过晚饭,全程躺在床上,睁着眼睛望天花板。   从早晨到现在他一直没跟孟祈年说,他有多喜欢孟祈年。   和孟祈年分手,真的不亚于让他去死。   几周前那种无法快要溺水的感觉再次袭来,仿佛有一只大手紧紧攥住他的心脏,他快要呼吸不上来。   他躺在床上,从回来就没止过的眼泪,已经将枕头打湿,他浸在泪水中,张着嘴,费力地喘息着。   一声低沉的狼嚎打破了夜的静谧。   谈言被吓了一跳,一边嘟囔着一会说什么也要换掉这个铃声,一边伸手乱摸,从被子的夹缝里摸出手机。   手机幽蓝色的光晃地谈言睁不开眼。   他眯着眼,适应了一会,视线才聚焦到手机屏幕上。   哥(超爱版)以及两个红色小爱心。   这个备注后面的使用者是孟祈年。 第43章 偷欢   是孟祈年的电话, 谈言内心触动,伸手想去接, 但在这样纠缠下去又有什么意思,孟祈年注定不会爱他,到头来痛苦只有他自己,谈言不想在这样下去,他克制住了自己,没有接孟祈年的电话。   任由苍凉的狼嚎声在静谧的宿舍中回荡。   宛如狼嚎一般的铃声在无人的宿舍里响了快十分钟,谈言受不了了, 他既恨他明明都已经说的那么清楚了,孟祈年为什么还不放过他,要给他不停打电话,也恨他自己内心不够坚定, 孟祈年只是给他多打了几个电话,他的心就又活络了过来,开始胡思乱想, 觉着孟祈年或许没他想的那么不爱他。   这些乱七八糟的情绪充斥在谈言心中, 占据了他的全部想法, 孟祈年的这个电话, 他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夜色深沉, 凉如白水,窗外寒风拂面, 谈言内心烦躁, 全身发热,他急需冷静一下, 他从床上起来,走到敞开的窗边,试图让十一月的寒风吹散他一直盘踞在他心中的各种乱七八糟的的想法。   但等他来到窗边,极目远眺,宿舍楼下,孟祈年靠墙而立的颀长身影如同重锤一样,狠狠地敲在了谈言的心头。   谈言宁愿自己看错了,也不愿相信孟祈年深更半夜不睡觉,跑过来,站在楼下给他打电话。   可孟祈年的身形早已被谈言牢牢记在心中,即便孟祈年化成灰,谈言也能把他认出来。   谈言也说不好现在是惊讶多还是无措多,总之他就站在楼上,隔窗远眺,一直凝视宿舍楼下,靠在墙上,不停给他打电话的孟祈年。   孟祈年对此一无所知,他依旧重复地拨打着谈言的号码,谈言之前出于好玩所设的手机铃声此时特别应景,苍凉的狼嚎回荡在寂静的夜里,悲凉万分。   谈言站在窗前看了快一个小时,孟祈年的电话也打了快一个小时。   终于在凌晨两点,距离孟祈年第一个电话打过来,过去一小时十五分,谈言颤抖地接通了孟祈年的电话。   接这通电话时,谈言依旧站在窗前。   他隔窗能看到楼下,孟祈年接电话的动作。   电话接通后,孟祈年没说话,等谈言先开口。   而谈言抱有同样的想法,也在等孟祈年先开口。   长久的静谧侵扰在他们之间。   夜色凉如白水,只有寒风吹拂,谈言和孟祈年隔着电话,沉默地聆听彼此的呼吸声。   “哥。”   还是谈言先开口,他的声音细不可闻地颤抖着。   孟祈年来之前喝了不少酒,但他的那点酒意吹了一个小时的冷风之后,早已被寒风吹醒,听见谈言开口,他靠在墙上,揉了揉泛痛的眉宇,道:“晚上好,小乖,我没吵到你睡觉吧。”   他就多余问这下,他打了一个多小时,怎么可能没吵到谈言。   谈言指出,“哥,你觉着呢,你给我打了一个多小时的电话了。”   谈言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从孟祈年打第一个电话过来,他就知道,只是他一直不接,换个人听到这些,不说生气也八九不离十,会发火,但孟祈年却跟没听出来一样,温和道:“我打了这么久的电话吗?”   其实自今上午之后,谈言就已经发现,孟祈年的性格并不像他表现的那么好,相反,他其实和李倾以及陈舟没什么分别,见他刻意装作不生气,谈言叹道:“哥,你别这样。”   “什么?”孟祈年没太听明白。   谈言道:“就这样结束吧,哥,你用不着在刻意哄我。”   “你的小脑袋瓜里每天都在想些什么。”孟祈年哑然失笑,“真实的我确实不是你经常看到的那个样子,但我不至于为这么点事就和你生气。我比你想的要喜欢你,再给我一个机会,如何,小乖。”   “哥。”谈言站在窗前,楼下昏沉的路灯照在孟祈年身上,他整个人隐匿在了光中,他的一举一动谈言都能看到,谈言看着他因为苦恼不停按压太阳穴,不由深思他们现在这个样子算什么,合眼艰难道:“我一直站在楼上看你,我知道你这会在我们宿舍楼下。”   “既然你知道,那你就告诉我你宿舍在几楼。”孟祈年其实听懂了,谈言一直在楼上看他着他一个又一个,不停地给他打电话,但他就是不接,孟祈年第一次切身体会到什么叫两个世界的人,他真的无法理解谈言,但也装作没听懂。   “你没听懂我的意思吗,哥!”谈言无力到了极致,他将手臂支在窗台上,将头埋了进去,痛苦道:“从你一开始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在我楼下,我一直站在楼上看着你,却一直不接你电话,我的意思还不够明显吗,哥,我们就这样吧,我太痛苦了,我不想越陷越深。”   “你究竟在痛苦什么?”孟祈年也不深究谈言为什么一直站在楼上却不接他电话,道:“我对你不够好吗?我表现的不够爱你吗?你有什么想要的是我无法满足你的吗是因为你家里的那些事吗?那个李倾已经跟你说过,那些事牵扯甚多,就算是我,也无能为力,你不能因为一些我办不到的事,就和我分手。”   “哥,你看我们之间的问题就在这里。”谈言道:“你觉着你对我够好,一直哄着我,就是爱我的表现,你认为我会生气是因为你某一次没有顺着我,但事实并不是这样,你懂吗?我不会因为你帮不了我而发火,我想要的也不是这些。”   “那你想要什么?”孟祈年痛苦道。   “我想要一个全心全意爱着我的人。”谈言道:“哥,无论是你还是其他人,你们总是说爱情不是生活里的一切,总有一天你会离开或者我会离开,但我知道我永远不会离开,昨晚之后,我就特别害怕,我怕我只是你诸多生活里的一个注脚,我怕未来某一天你不要我了,而我却已经深陷其中没办法离开。在那天来临之前,我想及时止损。”   “你为什么要想那么远以后的事情,我们现在这样不好吗?”孟祈年道:“我会对你非常好,我们这样也可以过很久。”   “你看,哥,你就是这样。”谈言痛苦道:“我永远没有办法出现在你的未来里,因为在你看来,我与出现在你生命的所有人都一样,我没什么特殊的,你也许会陪我走过一段时间,但未来的某一天,你会离我而去,因为对你来说我只是你生命里诸多角色里的一个,但对我来说不是,你是我的一切,我没办法接受那一日的到来,我想在那天来临之前先结束这一切。”   孟祈年也有过像谈言这么大的时候,十八九岁,正是喜欢说永远的年纪,喜欢一个人总想着要和他过一辈子,但实际上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永远,时间会磨平一切雄心壮志,孟祈年是过来人,该懂的他都懂,他抬头在早已熄灯,漆黑一片的宿舍楼上寻找谈言的踪影,他的视线穿透了黑夜钉在谈言心头。   “小孩,没有那么多永远可以讲的。”孟祈年道:“等你在长大一点,你就会明白,我没那么重要,而你也并非非我不可。”   “这就是你与我的不同,哥。”谈言也低头眺望孟祈年,“也许你觉着等再过几年,我不再是十八九的年纪,我长大了,我遇见更多人,我的心就会改变,但我知道我的心永远不会改变,无论过去多久,十年二十年三十年,我喜欢的人都终将是我的一切,我永远不会离开,我会一直把他看作我的一切。”   “你永远的诺言能坚持多久?”孟祈年道:“十年二十年三十年还是一辈子,你说我是你的一切,你可以为我做任何事,此时此刻我是相信你的话的,但假如有一天,你遇见比我更好更年轻的人,你确定你现在的心意不会改变吗?人总是会在某些时刻深陷于一些永恒的错误命题,但等过了这一时刻,就会发现永恒也不过如此。”   “永远就是永远。”谈言道:“就像我以前一直问你的,哥,你为什么会选择和我在一起,明明你的身边有比我更好的人,但你却在这些人里选择了最不成熟、最不懂事的我,我记得你当时跟我说,我就是我,虽然我幼稚、稚嫩、娇气、不懂事,但你喜欢的正是这样子的我,没有理由,我的永远也一样,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不会改变,在我看来爱情就是这样,它不是一段简单的关系,它是生死与共,白首不相离。”   “是吗?”孟祈年哑然失笑,“那你就让我看看你的永远能有多远,告诉我你住几楼,我上去找你。”   孟祈年这话讲得没头没尾,谈言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他想做些什么,啊了一声,“哥”   “你不是说对你来说我就是你的一切。”孟祈年站在楼下,扯了扯领口,将他衬衫最上面的两颗纽扣解开,此前一直紧紧吸附在他身上的束缚感消失了,他深吸两口凌冽的空气,道:“你应该也没办法一下子再找个新的,能让你当成一切的人,毕竟这世上也不是每个人都会像我一样会费尽心思哄你开心,就这样下呗,让我看看你的永远到底能有多永远。”   “什么?”谈言没理解。   “什么什么。”孟祈年嘶嘶笑道:“你不是说你只是我生活里诸多瞬间一个注脚吗,从今天开始,你不是了,自今以后,我会一直在你身边,就按你说的生死与共,永不分离,我倒要看你的永久能有多久。”   “哥,你别这样。”谈言以为孟祈年只是在说一些好话,想哄他开心,蹙眉道:“时间可以抚慰一切,过一段时间我就会从此刻的悲伤中走出来。”   “是吗?时间还有这疗效,它能代替我哄你,还是能代替我什么?”孟祈年嘶嘶笑道:“几楼,我现在上去,我到之前,你可得把眼泪擦干净,要不然我上去可得笑话你了,小乖。”   谈言不知道他现在该不该见孟祈年,长久的静谧充斥在二人之间,孟祈年也不催,安静等待,许久过去,想见孟祈年的心压都压不住,谈言局促地抓紧衣角,小声道:“六楼。”   得到地址,孟祈年信步上了楼。   谈言很早就敞开了门,孟祈年上来,一眼就看到,他信步走了过来。   谈言宿舍只有他一个人,他的舍友都不在。   从孟祈年进来,谈言就一直躲在床上,他将头埋在被子里,躲着不出来。   孟祈年走过来坐到他身边,隔着被子抱住他,谁承想,他触手一抹,谈言的被子被眼泪浸透,全是湿的,孟祈年心如刀绞,轻声问:“你一个人躲在这里哭多久了”   谈言不说,只是隔着被子摇头,孟祈年其实也能猜到,他八成从回来就一直躲在宿舍哭。   “吃晚饭了吗?”孟祈年问。   别看谈言嘴上说的凶,但他是实打实的喜欢孟祈年,面对孟祈年一如既往如常的温柔,谈言有些承受不住,他压抑的哭声从被子里传了出来。   孟祈年隔着被子,温柔地轻抚他的后背,谈言哭得止不住,孟祈年俯身覆了上去,隔着被子亲吻他的额头,“乖,不哭了,我上午的时候有没有跟你说过,小乖,从今天起,我会永远在你身边,我会代替你生命之前所存在的所有人来保护你。”   虽然隔着被子,但谈言依旧从孟祈年身上闻到了酒味,“哥,你醉了。”   “来的时候的确有些醉,但来之后站你宿舍楼下吹了一个小时的寒风,我的酒早醒的差不多了。”孟祈年不甚在意,以一种近乎玩笑的语气,再次严肃地告诉谈言,“我清楚我跟你说过的每一句话,你不是说想要永远吗?那好,从今天起,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等候见证你所谓的永远。”   孟祈年全然不复以往温柔似水的形象,他的声音透着股血腥气,熏到了谈言,谈言小心翼翼掀开被子,露出一个头,观察孟祈年。   孟祈年总是一丝不苟的发型有些凌乱,几抹碎发垂在额前,浓重的雾色氤氲在他眸中,只分开了短短数天,但谈言却觉着已经有好久没见过他了,尤其上午也没怎么和他好好讲话,只顾着跟他吵架,过多的思念全部化成行动,谈言哭着扑进孟祈年怀里。   孟祈年虽然没什么准备,但他还是迎接了谈言,他一如既往轻抚着谈言后背,独属于他的松柏木质香萦绕在呛鼻的酒气中,一同升腾起来,刺激着谈言的感官。   “你到底喝了多少酒”谈言在孟祈年怀里蹭来蹭去,道:“你身上的酒气好重。”   “一瓶。”孟祈年也没隐瞒,如实道。   谈言:“哥你怎么喝了那么多”   “你说呢”谈言的头顶在他喉咙上,孟祈年不太舒服,却也没说什么,只是双手撑床,笑着扬起头,嘶嘶笑道:“我会因为谁借酒消愁,你不知道吗”   孟祈年一说话,他凸出的喉结便上下滚动,谈言禁不住诱.惑,张嘴含住,轻轻吮吸道:“我不知道。”   “你还能不知道。”孟祈年笑着将手按在他脑后,纵容他道:“是谁早晨甩了我。”   “我没有。”谈言不满重重咬了孟祈年一口,抬起头来,道:“我只是……”   “你只是要和我分手而已。”孟祈年熟练地帮他补充完后半句,然后在漆黑的眼里,目视他的双眸,道:“谈言,我远比你想象的要喜欢你,既然你说,你想要永恒,那么我就给你永恒,在你反悔之前,我永远不会离开你。”   谈言觉着他永远不会反悔,他对孟祈年的心意永远不会改变,他紧紧抱住孟祈年,将自己埋在他怀里,不停哭,他的眼泪全部抹到了孟祈年的衣服上,但孟祈年也任由着他在自己怀里蹭来蹭去。   蹭到一半,孟祈年能感觉到谈言的呼吸声逐渐变重,欲.望染上了他的眼眸。   他急切地贴在孟祈年耳边喊道:“哥,哥。”   孟祈年像谈言这么大的时候,都没和人在宿舍搞过,十年过去,他却年轻了起来,孟祈年颇觉好笑,但也没说什么,利落地脱掉西装外套。   铅灰色的西服外套随意扔在地上,被印着HelloKitty的粉色T恤覆盖。   谈言从背后紧紧抱住他,他沙哑的声音贴着耳廓响起,“哥,你真好。”   “我能不好吗?”孟祈年紧紧攥着高低床的围栏,从额上沁出来的热汗浸湿眼眸,蜇得孟祈年连眼睛都睁不开,酒意重新涌上心头,迷醉感侵袭的孟祈年,他四肢发软,头晕眼花,“在你宿舍楼下吹了一个多小时的寒风,只为了上来给你上,我现在都感觉我是个圣人。”   “哥。”谈言知道孟祈年还在气他刚刚一个多小时没接他电话,只站在楼上看,讨巧卖乖的从背后蹭孟祈年的脖子,他坚硬的发丝扎在孟祈年皮肤上,弄得孟祈年很不舒服。   孟祈年反手抓住谈言的头发,将他从自己身上扯开,“别蹭我。”   谈言被猝不及防推开,愣了一下,憋嘴道:“你真生我气了吗,哥”   “我要是和你置气,我能像个傻.逼一样等你一个多小时,只为上来给你上。”孟祈年将手插进谈言发丝,“你头发太硬了,扎的我难受。”   没想到孟祈年把他推开的理由竟这么简单,谈言坐在床上,无辜地眨了眨眼睛,然后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可怜兮兮道:“可我难受,哥。”   “你床结实吗?”孟祈年在跨上去之前,道:“我多少也是个人物,也要点脸,这他妈要是被整塌了,我可以直接挂你宿舍门口的歪脖子树上了。”   “应……应该结实。”谈言也不知道,结巴道。   “也别应该了。”孟祈年直接上了,“就这样吧,来吧,反正我自从认识你后,我该丢的脸也丢的差不多了,现在李倾一见到我就笑我。”   孟祈年是酒劲又上来了,纯醉了,话变得非常密。   谈言也发现了,将头顶在他脖子上,舔吻道:“那怎么办?我去跟李哥说其实……”   “你能跟他说什么。”孟祈年坐在谈言腿上,低头,箍住谈言下巴,在他嘴角落下一吻,道:“让他先跳着,等哪天把我惹急了,看我不拿鞋底子抽死他。”   “你好凶,哥。”谈言迎上了孟祈年的吻,一吻结束,他嘟囔道。   “你知道就好,以后不许再惹我生气了,要不然我也拿鞋底子抽死你。”孟祈年醉得厉害,话又多又密,谈言哼哼两声,咬住他锁骨往上的一小块皮肤,细细舔舐,水光很快就遍布在了孟祈年身上,孟祈年抓起他的头发,“我没有再和你开你玩笑,谈言,最后一次,我接受你的幼稚且天真的想法,许给你,你所说的永远,再给你一次机会,但你记住这是这一次了,没有下一次了,如果下一次你依旧像今天这样,因为这些有的没的和我提分手,我绝不会像今天这样挽留你。”   头发被孟祈年抓在手里,而孟祈年是真醉了,他控制不住轻重,下手没轻没重,头皮被向后扯着,谈言痛的厉害,皱眉道:“你抓得我也好痛,哥。”   孟祈年只是醉了,又没失去意识,闻言,他立即松开手,谈言的几缕发丝依旧缠绕在他指尖。   他看见,重新将手插进谈言发间,轻柔地摩擦。   头皮上火辣辣的痛感消失,谈言仰头向上,偷偷啃吻孟祈年下巴。   孟祈年仰头,宛如被逼入绝境的天鹅一般痛苦啼鸣。   几滴热汗从他光滑白皙的皮肤中沁出,然后很快蒸腾,谈言觉得他此刻性感得不行,覆上去一路舔吻,孟祈年被逼到极致,难耐的他喉结上下滚动。   但即便如此,他依旧在缓过来的第一时间道:“谈言,告诉我,你听明白了。”   谈言听是听明白了,但他依旧纠结于孟祈年是不是由于喝醉了,酒精影响了他的大脑,才跟他保证这些的,无措地低下头。   喝醉的孟祈年要比没醉的时候活泼不少,看出谈言在想什么,他将手放在谈言后劲,以一种十分具有压迫感的姿势,掰起他的头,直视他的眼睛道:“我只是喝醉了,又不是老年痴呆了。我不可能不记得我说过什么,答应过什么。”   是这样没错,但谈言就是心神不宁,他以被孟祈年抓住后劲的姿势,抬头道:“哥,在我答应你之前,你还有没有没告诉我的事。”   孟祈年还真有,他已经飘上头的酒意也下去一些,他松开谈言,将头埋到他肩上,“我是有一件事瞒着你,没有跟你讲,但小乖,不论如何,从今以后我会代替你的父兄,一直对你好。”   孟祈年从早晨突然回来至今,就没少说这句话,但凡谈言多想一下就会明白他话里话外还藏着其他意思,但谈言没时间多想,他已经受够了这种温吞的节奏,他的动作激烈了起来。   孟祈年不堪忍受,单手撑着墙,剧烈喘息着。   谈言紧紧抱住他,道:“哥,你究竟隐瞒了我什么”   孟祈年被弄得已经没有说话的力气了,他在开口之前,先喘息了几声,才勉强道:“我答应过一个人,现在先不告诉你着。”   孟祈年不说,谈言也就不在追问。   “但我对你的心意却并不会因为我瞒下不告诉你的事而有任何改变,我对你的心意就如我跟你说过的每一句话一样,你想要永远,那么我就答应你永远,我远比你想的要喜欢你,和我在一起,你永远不会吃亏。”   不知为何,谈言并不想问孟祈年隐瞒下来,不告诉他的事是什么。   “我知道了,哥。”谈言经过一秒钟的深思熟虑以后,终于下定决心,这样继续下去,他紧紧抱住孟祈年,格外虔诚道:“哥,我爱你。”   这是谈言第一次说爱。   爱这个词永远比喜欢更能让人触目惊心。   孟祈年闻言一瞬,震了一下,谈言感觉到他的僵硬,什么也没说。   孟祈年也什么都没说。   余下的时间只剩最原始的欲.望碰撞,谈言所有的爱意都藏匿于他的每次意乱情迷与不受控的吻中,他不知道孟祈年是否能感觉到他沉甸甸的心意,但他知道,不论孟祈年今晚的话有几分是真,又有几分出于酒意,他都远比孟祈年喜欢他,要更爱孟祈年。   他有一句话没有说假,那就是孟祈年就是他的一切,是和他父母以及兄长同样重要的人。   夜极短也长,一夜迷醉过后,谈言早上六点被生物钟叫醒。   醒来他正整个人趴在孟祈年身上。   孟祈年的身高虽然不如他高,但却也没有矮上太多,只有六厘米,宿舍高低床是90X190的,压根睡不下他和孟祈年两个人,所以一切结束后,他是压在孟祈年身上睡的。   虽然没压多久,就两个多小时,但谈言还是心疼道:“哥,你怎么不喊醒我”   孟祈年也醒了,这倒不是他也有什么六点起床的生物钟,纯粹是谈言整个人趴他身上,谈言一动,他自然而然就被吵醒了。   “这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孟祈年眨着惺忪的睡眼道,“我也不会因为被你垫在身下趴一会就怎么样。”   孟祈年这么说,但谈言并没有被安慰到,他支肘撑着床板想从孟祈年身上起来,却被孟祈年按了回去,“你教练半个小时前你给发过消息,你们今早的训练被取消了,不用训练,现在还早,再睡一会。”   孟祈年说的话,谈言没有不信的,他没试图在床上翻找手机,只是趴在孟祈年身上道:“你放我起来,哥。我太重了,这样压着你,你不舒服。”   孟祈年已经合上眼睛一会了,闻言,他又睁开眼睛道:“小乖,你未免也把我想的太弱不经风了,你的这点体重对我来说没什么,再睡一会,我现在困的连眼睛都要睁不开了。”   孟祈年看起来是真困了,淡淡的乌青爬上了他的眼底。   谈言不敢在动,贴在孟祈年胸前,道:“哥,你要是不舒服就推开我。”   “我没你想的那么弱不禁风,小乖。”孟祈年轻轻抚着他的后背,他的动作轻柔,带着一丝哄骗的意味,谈言很快就重新放松下来,他趴在孟祈怀里嗅着他身上淡淡的松柏香味,困意重新袭上心头,谈言也慢慢合上眼睛,再次进入梦乡。   孟祈年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抚着他的后背。   晚秋的早晨,风静人无,谈言一觉酣眠到了上午十点。   孟祈年比谈言醒得更早。   谈言一睁眼,就与孟祈年温柔的视线相对。   风过林稍,顺窗拂了进来,吹在谈言身上,却没有办法降低他脸上的热度,他的脸红透了。孟祈年温柔的视线依旧落在他什么,但谈言不敢在看他,撑着床板跳了起来。   孟祈年这次没阻止他,任由谈言从他身上下去。 第44章 删除   “衣服。”谈言压在孟祈年身上快六个小时, 孟祈年的左肩有点被压麻,指使谈言道:“帮我捡一下我的衣服, 小乖。”   谈言从地上帮孟祈年将衣服捡了起来,但孟祈年昨晚脱的时候,是随手团成一团,扔到地上的,谈言将衣服捡起来,抖开一看,孟祈年的衬衫上已经全是褶皱, 没办法再穿。   谈言提议,“哥,你要不先穿我的衣服吧。”   孟祈年瞥了眼地上印着HelloKitty的玫粉色T恤,不是很想穿。   谈言:“哥, 我有其他看起来还算正常的衣服。”   “比如那个”宿舍收纳空间有限,放不下衣柜,谈言在床框上装了一个简易衣架, 他不少衣服挂在上面。孟祈年与挂在衣架最外面那件印着小恐龙的黑色卫衣面面相觑了一会, 指道。   他的穿衣风格是多少都有点幼稚了, 谈言羞得满面通红, 道:“哥,我真有什么图案都不印的卫衣。”   说着谈言开始翻他挂在床头衣架上的各色卫衣。   他找了一圈最后发现,他买的卫衣上面大部分都印着可爱的卡通图案。   想找一件什么都不印的有点难。   休息了这么一会, 孟祈年被压麻的肩膀缓过来了一些,他踩着谈言的拖鞋从床上下来, 自己挑了一番, 最后从谈言一堆印着五颜六色卡通图案的卫衣中,挑了一件最朴素的, 一个只在前襟绣着一多卡通太阳花的米白色连帽卫衣。   谈言比孟祈年高,穿他的衣服倒也不存在不合身穿不上的尴尬。   孟祈年麻利地换好衣服,简单地洗漱了一下后,邀请谈言一起去吃早餐。   早上十点,谈言住的这栋楼基本全是体院的学生,这个点正好早训结束,孟祈年白色卫衣搭配蓝色运动短裤,清纯的就像个大学生。   他像谈言这么大的时候,虽然也在国内上本科,但他几乎没怎么吃过学生食堂,和谈言,来到楼下食堂后,他正思考要吃什么。   一个年轻甜美的声音从他背后响起,“你好,请问可以加个微信吗?”   孟祈年可从来没有被人要微信的经历,当然是因为他的背景在哪摆着,跟他混同一个圈子的人,从来不敢主动问他要微信,这是第一次,一双纤细修长的手轻轻拍在了他的肩膀上。   被人拍后,孟祈年连头都没回。   拍他肩膀的人却丝毫没有被冷落的感觉,笑道:“兄弟,我能看出来,你和我是同一个圈子的人。加个微信,没事我们可以约着一起玩玩。”   孟祈年置若罔闻,站在他身旁的谈言闻言,反倒回了头,一个年轻精致到略带妖冶的面孔出现在了谈言眼前,他画着淡妆,两颊打着薄薄的橘色腮红,嘴上涂着同色系的脏橘色口红,漂亮、妖冶却清纯。   这个人在学院里很有名。   谈言听过过他,他是国标舞系的,和朱玲同系,却比却小一届,是学院里有名的gay。   他家庭情况如何,谈言虽然不知道,但他和孟祈年八成混不到一个圈子里去,孟祈年的圈子就俩人,陈舟和李倾,谈言还全认识,他帮孟祈年道:“你认错了,我哥和你不是同一个圈子的人。”   谈言前段时间的桃色绯闻弄得沸沸扬扬,整个学院人尽皆知,陈璟虽然平时不怎么喜欢待在学校,但关于谈言是gay,淫.乱更衣室的那些八卦,他也从同班好友哪里听说过。   闻言,他了然道:“哦,这你男朋友啊,谈言”   是这样没错,但刚从更衣室绯闻里抽身而出的谈言,既不好承认,也不好否认,瞪圆眼睛没说话。   他不承认,陈璟便趁机挑拨道:“兄弟看见没,他连认都不敢认和你的关系,这种人以后绝对靠不住,我看你不错,要不和我试试,我绝对大大方方,向整个世界宣告我对你的爱意。”   被当面撬墙角,谈言眨动着眼睛,无措地望向孟祈年,他不是那样的人,但他怕孟祈年多想,小声喊他,“哥。”   谈言纯粹想多了,从小打到,他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他身边最不乏想要倒贴,攀上他,飞上枝头变凤凰的人,陈璟的话,放以前,他听过便算,压根不会给任何回应,但一旁谈言肉眼可见的慌乱,让他既心软又无奈,他轻轻笑了一声,转过头来,冰冷道:“我对你没意思,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陈璟长相很美,在圈内也算天菜,这还是他人生中第一次要微信被拒绝,气不可遏,破口大骂道:“你有病吧,我加你微信是给你脸,你还不要,下头。”   不论陈璟怎么骂,孟祈年都充耳未闻,他理都不带理陈璟的,转头对谈言道:“想好要吃什么了吗,小乖”   “我……”被这点小插曲扰得,谈言已经没什么心思想早晨吃什么了,随手一指,道:“那个。”   被谈言指到的那个窗口没什么人排队,与周围窗口,挤满学生截然不同,冷清至极。   窗口上挂着一个小牌匾,写着创意料理。   孟祈年带着谈言走了过去,一个崭新的菜单贴在柜台玻璃上。   小笼包(巧克力八角馅)/45元   小笼包(芋泥彩椒馅)/45元   小笼包(棉花糖腐乳馅)/45元   ……   煎饺(草莓猪肉馅)/55元   孟祈年粗略浏览了一下菜单后,觉着这个窗口售卖的餐点创意过于超前了,多少到达了黑暗料理的程度。   “你确定早饭要吃这个,小乖”孟祈年询问道。   本来不确定的,但看过菜单,谈言确定了。   一般猎奇的东西他不感兴趣,但这么猎奇的东西,他说什么也想试试。   “哥,你不想试试猪肉草莓馅的煎饺是什么味道吗?”谈言抓住孟祈年的手腕,摇晃道。   孟祈年并不想试,但花几个钱能让谈言开心,他何乐而不为。   他任由谈言点单。   谈言先后点了巧克力八角馅的小笼包,香芋猪肉馅、草莓猪肉馅的煎饺,还有海带牛奶咖喱汤。   这个窗口除了开业那天,有人来点过单以外,这半个月几乎就没什么人光顾,阿姨一副看冤大头的眼神,上下打量着谈言和孟祈年。   孟祈年置若罔闻,刷过卡后,在餐点被准备好之前,他挑了位置先和谈言坐了下来。   谁承想,孟祈年挑的位置与刚被他拒绝的陈璟正对。   看着他,谈言瞬间想起刚刚的对话,孟祈年有没有像陈璟说的那样,对他刚刚没有胆量当众承认他们的关系,而心生不悦。   “哥。”谈言不是心里能藏事的人,他低头,踌躇道:“刚刚……你……我……”   谈言不知道从何说起,结结巴巴,孟祈年从刚才就一直在等他问。   “你幸好问我了。”谈言结结巴巴,虽然什么都没说出来,但孟祈年知道他想问什么,道:“要不然等我走了,你不得像以前一样揣着这些个问题自己回去哭半天。然后再让我猜,你又怎么了。”   “我才没有那样。”谈言被说得脸颊通红。   “是吗?那是谁让我次次猜他这会在想些什么的呢。”孟祈年笑着逗谈言。   孟祈年什么都由着谈言,次次哄着他,宠着他,几乎从不跟谈言翻脸,谈言分不太出,孟祈年逗他和冲他发火的细微差别,无措道:“哥,我这样是不是让你感到特别烦。”   “怎么会。”孟祈年笑道:“我口味清奇,就喜欢猜你这会在想些什么。”   “可是……可是……”谈言虽然不大,但他敏感,对感情有着自己的理解,他明白一个人的耐心总是有限的,孟祈年脾气再好,他的耐心也会有耗尽的一天,他垂头道:“就算是哥,也会有耐心耗尽的一天。”   “我其实没你想的那么有耐心。”虽然这会不是个好时机,但孟祈年沉默了一会,缓缓道:“我其实和李倾还有陈舟没有什么分别,毕竟我和他们是最好的朋友,他们是什么样子的人,我本质也是什么样子的人,你在李倾哪里吃过苦头,你应该明白他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而我也不是,我只是对你比较有耐心罢了。”   “你问我,我的耐心可以持续多久,我给不出你一个答案,我只能告诉你,我对你的耐心比大海还要广阔,就跟你想问我,我在不在意你那个同学的话,我不在意,我比你更了解你的处境,也比你更了解你接下来的职业生涯将要面对些什么,我希望你永远快乐,没有忧虑,不会被人伤害,你看,我总是说,我比你想的更喜欢你,这是句实话,我对你的爱并不比你家人给予你的少,无论你的永远有多远,我都会在一直陪在你身边,我会代替你生命中已经失去的人,在接下来的时光里继续保护你。”   “可我在意。”谈言气呼呼道:“我好嫉妒,这只是我遇见的,还有我没遇见的,哥,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都喜欢你。”   “我也不知道。”孟祈年故意逗谈言,耸肩道:“也许是我魅力比较大。”   “是呐。”谈言气嘟嘟道:“怪不得你天天骗小男孩。”   谈言吃醋的样子太可爱了,孟祈年继续逗他,“嘶,好酸,是那个被我骗到的小男孩在吃醋呢?”   “是我。”谈言承认的很爽快,气呼呼道:“你不许再给他们联系方式,哥。”   孟祈年很少给人私人联系方式,有工作找他都是先联系他的助理,他的助理会把他的工作微信转交给对方。   仔细想想,最近半年,他只给过谈言联系方式。   他逗谈言,不明说,语焉不详道:“你这么一说,我突然想到我最近倒是刚给过一个小男孩联系方式。”   “你不许加他,哥。你把他删掉。”谈言就跟被踩到尾巴的猫,突然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伸手去抢孟祈年手机,孟祈年直接递给他。   谈言在孟祈年微信和通讯录里找了一圈,也没找到他新加的那个小男孩。   “你把那个小男孩藏到那里去了,哥。”谈言气呼呼道。   “这里。”孟祈年凑过来指着谈言自己的微信头像道:“这个就是。”   谈言经常换头像,昨晚,他为了契合他失恋分手的心情,刚换了一个黑白背景,笑得一脸勉强且心酸的Q版小猫做头像。   谈言刚用这个头像,自己都还没熟悉,他没认出这个头像背后的人就是他自己,愤愤替自己删掉了自己。   孟祈年看见,愣了一下,乐不可支道:“你把他删了?”   “对。”谈言气呼呼道:“不给你加其他小男孩的联系方式。”   孟祈年乐坏了,却也不跟谈言说那个人就是他自己。   “你笑什么,哥?”谈言被他笑的莫名其妙。   “没什么,你尝试着发个消息给我看看。”孟祈年突然提议。   谈言虽然不懂孟祈,为什么年面对面坐着,还要让他发消息,但他还是顺从地选了一个头顶冒火的可爱表情包。   气呼呼地点完发送,却发现他手机屏幕上出现了一个红色感叹号。   其上还一串小字提示他,他不是孟祈年的好友。   谈言依旧没反应过来,他刚才删掉的人就是他自己,愣道:“你什么时候把我删了,哥”   “你好好看看你自己的头像。”孟祈年道。   依旧没反应过来的谈言仔细一看,他头像框里不正是之前那个被他删掉的,一脸勉强假笑的Q版小猫头。   感情闹半天,他自己给自己删了,谈言被气笑了,哼哼道:“你就耍我吧,哥。你快点将我加回来。”   孟祈年乐不可支,刚给谈言加回来,便有麻烦找上了门。 第45章 超越   原来陈璟家里也有点实力。   他父兄都在京内任职, 被孟祈年拒绝后,他越想越不甘, 在他朋友圈里发文:【下头,刚被一个傻.逼拒绝了。】   看到他发文,和他同一个圈子的好友纷纷在他朋友圈下留言安慰他,其中暗恋他的方利通更是直接找了过来。   “方利通,你怎么来了”陈璟看到方利通,愣道。   “你说呢?”方利通道:“我能因为什么来,还不是想来看看是那个不开眼的拒绝了你。”   与此同时, 谈言之前点的巧克力馅小笼包已经端上桌,孟祈年很难想象巧克力和八角一起包到小笼包里是什么味道,他仔细端详笼里巧克力八角馅的小笼包,它们看着倒和普通的水晶小笼包差不多, 晶莹剔透的表皮下面流动着暗色馅料,孟祈年不怎么想尝试,所以没动筷子。   谈言夹起一个包子, 尝了一口。   苦涩的口感瞬间遍布整个味蕾。   谈言不想在吃第二口, 他将咬过一口的小笼包夹给了孟祈年。   孟祈年夹过来, 很随意地就吃掉了谈言咬过的小笼包。   孟祈年的这一举动浑然天成, 没有一丝刻意。   就好像他本来就该帮谈言这个忙似的。   谈言也没意识到他把自己咬过一口的小笼包夹给孟祈年有什么不对,开口评价道:“这个包子好苦啊,哥。”   孟祈年也觉着苦, 拿过桌上的水瓶,喝了一口, 想将嘴里的苦味冲淡一些, 但那苦味就跟黏在他喉咙里一样,始终退不下去, 孟祈年不太舒服,正皱眉,方利通走了过来,一掌拍在桌上,道:“就是你拒绝的陈璟”   方利通是跟在陈舟身边的人,孟祈年认识他他,但没怎么和接触过,被找上门后,孟祈年顺着方利通拍在桌上的手望了上去,“方利通”   虽然自高中起,方利通就一直跟在陈舟身边,对他唯命是从,孟祈年是陈舟最好的朋友,方利通以前虽然没少见他,但毕竟四年不见,加之孟祈年穿得又是谈言的衣物,还把他此前一直梳起来的头发放了下来,一点也不像平时的他,方利通虽然觉着他眼熟,但却没认出他来。   “你认识我”方利通惊讶于孟祈年竟然认识他。   孟祈年可没有回答方利通问题的义务,冷道:“陈璟是谁?”   连自己是谁都没记住,陈璟感觉他受到了侮辱,跟过来冷道:“你别欺人太甚。”   见是他,孟祈年冷道:“哦,原来你就是陈璟。”   孟祈年不咸不淡的对陈璟说完,转头又冲方利通,道:“我对他没兴趣,方利通。”   被孟祈年一次次不留情面的拒绝,从小到大都是被人捧着,从未受过这种委屈的陈璟,情绪瞬间绷不住了,晶莹的泪珠滚了下来。   方利通一直对陈璟有意思,见到他哭,怒道:“你什么意思?”   看在他是陈舟狗腿子的份上,孟祈年勉为其难和他多说了几句话,道:“我没意思。他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当着方利通的面,又被拒绝一次,陈璟气急败坏,冲方利通道:“方利通,你帮我教训他一顿,我就和你在一起。”   方利通的家世其实不错,他父辈历代从政,到他这,由于一些原因,他没有涉足政坛,而是转战商场,孟祈年听说他最近几年在倒腾房地产,据说做的还不错。   他不是不分青红皂白的人。   他对陈璟的言听计从,让孟祈年多瞧了陈璟一眼。   陈璟长相妖冶,有着让人过目不忘的美貌,孟祈年没心情欣赏他的美貌,细细审视了他一番,发现他的眉眼竟和陈舟有几分肖似。   陈舟不是独子,他有一个哥哥。孟祈年还认识。   除此之外,陈舟好像没什么兄弟了。   但孟祈年还是在心里默念了一遍陈璟的名字,“陈璟……”   与此同时,方利通为了在陈璟面前展示自己,冷道:“我也不难为你,你给小璟道歉,今天这事就算掀过去。”   谈言想不明白孟祈年有什么需要道歉的地方,开口道:“啊,你在说什么呀,我哥凭什么要给陈璟道歉。”   方利通从商至今,已有快十年,多少练就出来一丝眼力劲,闻言,他侧目望向谈言,谈言正在和孟祈年撒娇,他偷偷伸手到桌下,握住了孟祈年的手,轻挠他的掌心。   看起来极不好说话的孟祈年非但没阻止,反倒还摊开手掌,任由谈言动作。   单凭谈言面对孟祈年时的这股娇憨劲,他就不怎么像孟祈年兄弟。   “小璟,你没机会了。”方利通看明白后,先指谈言后指孟祈年,冲陈璟道:“他俩是一对。”   陈璟也知道,老生常谈地冲孟祈年道:“我难道不比谈言漂亮,有钱,身材好吗?你干嘛不和他分手,和我在一起。”   谈言一直就觉着,他比不上出现在孟祈年身边络绎不绝的其他人,陈璟的话可谓是火上浇油,谈言的神色瞬间就落寞了下来。   孟祈年花了一晚上,好不容易才哄好谈言,现在又被陈璟一句话给送了回去,孟祈年气乐了,抬头道:“你姓陈是吧”   “什么?”陈璟还没明白孟祈年这样问的意义,孟祈年已经把电话打给了陈舟,“陈舟,你人现在在哪里,我在龙华,你过来一趟,我找你有点事。”   陈舟人就在附近,接到电话,没五分钟,他就上来了。   “祈年”上来后见到打扮得跟个清纯大学生似的孟祈年,陈舟愣道:“你今天打扮得怪年轻的啊。”   的确年轻,孟祈年耸肩,一指陈璟问:“那是你”   顺着孟祈年手指的方向望去,陈舟看见陈璟,道:“哦,那个呀,那是我三叔家的孩子,怎么了?得罪你了?”   “没有。”孟祈年欲扬先抑道:“得罪倒是没得罪,就是想泡我,我不想跟一个小孩一般见识,你给他弄回去。”   孟祈年外表温柔,看着很好相处,一向很招小孩喜欢,陈舟见怪不怪,侧目道:“小璟,听到没,你祈年哥说了,他对你没意思,别胡闹,回家去。”   孟祈年的名字在圈内如雷贯耳,陈璟愣道:“祈年哥,对不起,我不知道……”   孟祈年可没有和他寒暄的心情,打断道:“没什么,回去吧。”   陈璟不要,他仗着陈舟也在这里,大大方方坐到了谈言旁边,与孟祈年面面相觑。   孟祈年把陈舟叫来,就是他不好和一个小孩一般见识,陈璟若就这样回去,也就不说什么,但陈璟倒好,不但不回去,还坐到了谈言身旁。   “祈年哥,我以前一直听我二哥提到你。”陈璟兴致勃勃地和孟祈年套近乎。他口中的二哥就是陈舟,陈舟在他家一众兄弟中行二,所以被称之为二哥。   孟祈年可没有和他寒暄的劲,他的注意力全部放在谈言身上,他从蒸笼里夹起一个草莓猪肉馅的煎饺递了过去,“要尝尝吗?草莓猪肉馅。”   谈言点这些奇奇怪怪馅料的煎饺时,谈是满怀期待,等着尝他们有多猎奇,但自从陈璟出现后,他就兴致全无,他嘟着嘴,愤愤咬着唇,对孟祈年有意思的陈璟还在餐桌下面,伸脚偷偷踢他小腿。   孟祈年不知道,谈言被踢急了,侧目愤愤瞪了一眼陈璟,却被陈璟倒打一耙,“谈言,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踢到你的。”   陈璟前前后后踢了他五六下了,怎么可能不是故意的,谈言愤愤,孟祈年却在和陈舟闲聊。   “我没听错吧,祈年,什么馅,草莓猪肉馅”陈舟无法相信世间竟然有这么歹毒的搭配,愣道:“你确定草莓和猪肉放在一起包成饺子能吃”   不知道,目前为止,孟祈年还没动过这盘煎饺,他也不知道草莓和猪肉剁成馅,包成的饺子是个什么味,但这并不妨碍,他忽悠陈舟去尝,“味道还不错。不信你尝尝,陈舟。”   “你也是真饿了,祈年。”陈舟才不上当,调侃道:“你在美国过得究竟是什么日子,草莓猪肉馅都能让你觉着好吃。”   陈璟继续在桌下不动神色地踹谈言,谈言委屈,而孟祈年却还在和陈舟讲话,仿佛并没有将他被陈璟踹放在心上,谈言既委屈又愤怒,恨恨咬住孟祈年递到他嘴边的筷子。   又酸又涩的味道瞬间在他味蕾上炸开。   谈言吃不下去第二口,孟祈年照旧,将他咬过一口的煎饺吃完。   孟祈年做这一切时过于自然,陈舟有点被惊到,错愕地望着孟祈年。   注意到他的视线,孟祈年道:“怎么了,你也好奇草莓猪肉吃起来味道如何吗?”   陈舟不好奇,摇头似是而非道:“看来李倾说得是对的。”   “嗯”孟祈年疑惑道:“他怎么和你说的?”   李倾:“陈舟,祈年比你、比我甚至比他自己想的都要爱那个小鬼,我还记得我们以前的情谊,作为朋友,我提醒你一句,千万别沾那个小鬼,要不然祈年会做什么,你不会想知道。”   李倾没说错,孟祈年远比孟祈年自己想的都要爱谈言。 第46章 轻哄   在孟祈年和陈舟讲话的空隙, 陈璟一直没停,一直在桌子下面踢谈言的腿, 谈言被踢急了,一推桌子,站了起来。   “小乖”孟祈年有看到陈璟一直在桌子底下踢谈言小腿,但他是个孩子,孟祈年比他大不少,不好说他什么。   谈言不懂孟祈年在想什么,愤愤道:“我去趟洗手间。”   说完他转身就走。   孟祈年追上去前, 道:“陈舟,给你堂弟说一下。”   “啊?”陈舟坐在孟祈年身侧,没看见陈璟一直在桌子底下踢谈言小腿,不知道孟祈年想让他给陈璟说什么, 愣了一下,问道:“说什么呀?”   但孟祈年早已追着谈言离开,没办法回答他的话, 留下他和陈璟还有方利通面面相觑。   “怎么了?”孟祈年追出去, 明知故问道:“是谁惹我们小乖生气了?”   “是你。你惹我生气了, 哥。”谈言被拦下, 气呼呼靠在孟祈年怀里,捶着他的肩膀道。   “我吗”孟祈年熟练地抚着谈言后背,明知故问道:“我哪里惹你生气了, 小乖”   “你说呢。”谈言又娇又艳,窝在孟祈年怀里, 跟他撒娇道:“你明明都看到了, 陈他璟一直在桌子底下踢我,你却不说他, 任由他踢我,你是不是就跟他说的一样,觉着他比我长得更好看,移情别恋了,不喜欢我了,改喜欢他了。”   “你可别污蔑我,小乖。”孟祈年眉眼带笑,细致地哄道:“我哪里喜欢他了,我只喜欢你。”   “你就哄我吧。”谈言气得不行,将头顶在孟祈年肩上,愤愤道:“你一直看着他在桌子底下踢我,还喜欢我。”   “那我总不能打他一顿吧。”孟祈年轻抚着谈言的头发,“他多大,我多大,我不好和一个小孩一般见识。”   “可他踢我,他一直踢我,都给我踢疼了。”谈言委屈坏了。   “给我看看红没红。”   孟祈年蹲下来卷起谈言的裤腿。   谈言挨了陈璟不少脚,他膝盖下方有蛮大一块都被陈璟踢红了。   孟祈年卷起谈言裤腿后,谈言撒娇道:“你看,他都给我踢红了。”   确实踢红了,孟祈年道:“疼不疼”   其实还好,也不是特别疼,但孟祈年问了,谈言自然喊疼,他撇着嘴,道:“疼。”   “吹吹,吹吹就不疼了。”孟祈年寄出哄小孩的招数,贴上去,轻轻吹了吹。   孟祈年的气息拂过谈言小腿,谈言腿倒是不疼了,但他其他地方开始涨得发疼。   一抹薄红爬上了谈言嫩白的脸颊。   他火热的气息拂到了孟祈年额上。   孟祈年抬头,谈言的欲.望已经氤氲在了眼眸中。他眼中尽是水痕,波光粼粼。   谈言难受,向孟祈年撒娇,伸手轻轻勾勒他的嘴角,“哥,我难受。”   “难受也忍着。”孟祈年可没有再在公共卫生间帮他忙的打算。   “哥。”孟祈年已经从地上起来,忍不了的谈言从背后抓住孟祈年衣服的一角,轻轻摇晃。   地方不对,他在怎么撒娇也不行,孟祈年推开他,提步便往外走。   孟祈年率先回来,没见到谈言,陈舟道:“谈言呢?”   “后面呢。”孟祈年语焉不详地坐下。   “祈年哥。”   趁谈言不在,陈璟伸手过去,想要挽孟祈年衣袖,却被孟祈年甩开。   “陈舟。”孟祈年直接找家长,侧目道:“管管。”   被叫到的陈舟道:“小璟!”   陈璟被宠坏了,天不怕地不怕道:“二哥,你别打扰我,我正追求真爱呢!”   “我代小璟向你道歉,祈年。对不起。”陈舟一个头两个大,无奈道:“小璟年纪还小,不懂事,我带他回去,好好教他。”   陈璟可不觉着喜欢一个人有什么好值得道歉的,道:“二哥,你为什么要代替我道歉,我可不觉着对祈年哥一见钟情有什么需要道歉的。”   “陈舟,不愧是是你堂弟,比你还听不懂好赖话。”孟祈年为数不多的耐心快要耗尽,冷道。   “回家去,别胡闹。”陈舟比孟祈年耐性还不好,陈璟愚蠢且天真的话,让他感到厌烦,他强压烦躁,侧目对方利通道:“利通,你送他回去。”   方利通自从得知这是孟祈年后就一直没有讲过话,闻言,他走过去劝陈璟,“走吧,小璟,你二哥他们生气了,别胡闹。”   陈璟不走,甩开方利通试图拉他的手,冲到孟祈年面前,用最大的声音,向四周宣告道:“祈年哥,我喜欢你。”   早上十点过一点,大部分学生在上课,只有部分体院的,结束早训课了的学生在吃早饭,人不算多,也不算少,零星十几张桌子上坐着人,闻声,大家不管在做什么,都停下头手里的动作,望了过来。   谈言也刚好从洗手间出来。   孟祈年看见了他,扒拉了一下头发,迎上陈璟的目光,冷道:“你喜欢我什么?”   今天是陈璟第一次见孟祈年,他也说不上来他喜欢孟祈年什么,但总归心里就是有股冲动,想取代谈言,和他发生点什么。   孟祈年虽然在面对谈言以外的人耐性不是那好,但多少也有点,也算耐着性子道:“你也不知道是吧。”   “我不需要知道,我是因为什么开始喜欢你的,我只需要知道我此时此刻喜欢你就行了。”陈璟自有一套歪理,他还觉着他自己浪漫得不行,自认绅士道:“请你给我一个机会。”   “机会”孟祈年为数不多的耐心彻底被消磨光了,“你算什么东西,也想从我这里得到机会。”   孟祈年在圈里的口碑一向很好,陈璟也是吃准这点,才敢当众和他表白,岂料孟祈年竟如此不吝的对待他,陈璟不敢置信,瞪大了眼睛。   孟祈年视若无睹,侧目道:“陈舟,就当给你面子。在我生气之前,给他弄回去。”   陈舟其实和陈璟关系并不好,顶多有层血缘在,他也已经受够了陈璟的愚蠢,歪头示意方利通,“利通,给他送回去。”   “走吧,你哥他们真的生气了。”方利通好声好气劝道。   陈璟倔强至极,说什么也不走,就站在孟祈年面前,一双满含春.情的眼眸波光粼粼的望着孟祈年。   只有再哄谈言的时候,孟祈年才会耐心满满,一遍遍不耐其烦的逗他,哄他,从来不觉着他哭哭啼啼的样子烦人,可其他人在孟祈年这里就没有这么好的待遇了,陈璟哭得他心烦。   “我不喜欢爱哭的小鬼。”孟祈年声音冷入骨髓,“我只数三个数,从我面前消失。”   “把他给我拖回去,利通。”陈舟也烦燥了起来,吩咐方利通。   方利通一向对陈舟马首是瞻,闻言,走过来扯住陈璟手腕,拽着他离开。   陈璟不想走,一路挣扎,但方利通拽得很死,他挣不开,被方利通连抱带拖拽走了。   “陈舟。”孟祈年道:“凡哥这两年被调了   南方去了,不怎么回来,可能没时间在管家里的事,你现在既然已经回来了,那就好好约束约束他们,今天这事我不想看到第二次。”   孟祈年口中的凡哥是陈舟大哥陈凡,他在五年前出京任职,目前还没有被调回来,陈家新一代子弟全部唯他马首是瞻,这几年他不在,陈舟也不在,陈家子弟没了约束,跳得厉害。   孟祈年之前只是听说,但今天陈璟跳他面前了,虽然这没什么,但见微知著,正好陈舟在这,孟祈年道:“我想你能明白我话里的意思,陈舟。”   陈舟明白,像孟祈年还有他这种,出生于世家的子弟,他们有一套他们自己的游戏规则,谁从政谁从商,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在出生那天就被划分了出来,即便张扬如李倾也在遵守这套游戏规则。   “你放心,我都省得,祈年。”陈舟道:“我会回去给我三叔他们说,让他们好好管管我那帮堂兄弟们。”   见他明白,孟祈年起身,迎着谈言走去。   “哥。”见他过来,谈言低下了头。   孟祈年看见,一改刚才的冷硬,态度极为柔和,以眼神暗示他跟自己离开。   谈言看懂了,亦步亦趋跟在孟祈年身后,孟祈年本打算带谈言直接回家,但走到一半,谈言突然接到通知,他今天的训练被定到了下午两点,距离训练开始不剩几个小时了,现在带他回去,等下来不及把他送回来,孟祈年只能退而求其次,跟着他一起回到了宿舍。   回宿舍的路上,谈言一直闷闷不乐,甚至一度眼眶都红了。   “怎么了?”回到宿舍,孟祈年问,“是不是因为刚刚被我拒绝,不开心。”   不是那么回事,谈言摇头。   “那地方不行。”孟祈年还是给他解释,“哪里随时会有其他人进去。”   谈言摇头,“和你拒绝我没有关系,哥。”   “那是因为什么,是因为被陈璟踹到的地方还在疼吗?”孟祈年继续揣测。   谈言是娇气没错,但还没娇气到那种程度,陈璟在桌子地下偷偷踹他的那脚,没到那么严重的地步,谈言继续摇头,“不是。”   孟祈年猜不出来,问:“那是因为什么呢?告诉我,小乖。”   谈言会这样是因为刚刚过去的时候正好听到孟祈年说,他最讨厌爱哭的小鬼,好巧不巧,他最爱哭,还经常要孟祈年一而再再而三的哄他,他怕被孟祈年讨厌,一直强忍着不敢哭,但孟祈年一直问,谈言被问得有些受不了,他的眼泪如决堤的河流,一发不可收拾。   见他突然抽泣,孟祈年赶紧问,“怎么了,到底因为什么,是我离开那一小会,有人欺负你吗?”   “没有。”谈言摇头,扑进孟祈年怀里,抓着他的衣襟,啜泣道:“哥,你是不是讨厌我了。”   虽然谈言一老问这个问题,但以前还有根源可以追溯,今儿什么都没发生,他何出此言,孟祈年疑惑,轻抚他的肩膀,“为什么这么说,我喜欢你,喜欢的不行,哪里讨厌你了?”   “你自己说的,你不喜欢爱哭的小鬼。”谈言窝在孟祈年怀里哭得一抽一抽的,“我以后再也不哭了,你别讨厌我,哥。”   孟祈年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原来就这么一句话的事,悬着的心放下去后,孟祈年靠在门上,紧紧搂住谈言的肩膀,哄他道:“的确,我不喜欢爱哭的小鬼,但这里面可不包括你。”   “什么?”谈言抽泣太厉害,没听清。   “我最喜欢你了。”孟祈年继续哄他,轻轻抚着谈言后颈,“我就爱哄你,乖,不哭了,你和其他人都不一样。” 第47章 刷鞋   谈言对孟祈年的温柔一向受用, 他将头顶在孟祈年肩上,嗅着他身上独有的香气, 情绪逐渐平复了下来。   孟祈年见状,继续温柔地抚着他的后背。   谈言的抽泣逐渐停止,绮丽的氛围萦绕在孟祈年和谈言之间,谈言内心躁动,刚平复下去的欲.望幼苗再度破土而出,他想和孟祈年温存的心到达了顶峰。   他不受控地仰头,迎上孟祈年, 想要和他交换一个吻。   孟祈年看出来了他的意图,只是笑,一分钟前他还在哭着发脾气,一分钟后他就好了, 想要和他接吻,一前一后仅隔短短数秒,谈言的阴晴不定, 不可避免会令人心生厌烦, 孟祈年却已经习惯了这些, 并对此甘之如饴, 他低头,抚上谈言脸颊,与他唇舌相交。   稀碎的声音尽数被吞噬, 莹莹水光潋滟在粘稠的氛围中。   一切正好。   一声敲门声打破了一切。   “谈言”许清如在宿舍看见谈言回来,过来敲门, “你在里面吗?”   谈言在, 但却不敢出声,他死命往孟祈年怀里缩, 孟祈年明白他这是下意识的行为,不怎么在意,搂紧他,只是笑,“怎么,害怕被人知道我在这里吗?”   “我……我没有。哥,我没有怕被人知道。真的。”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谈言颤抖地从孟祈年怀里钻出来,抓住孟祈年衣襟,想给他解释,但他开口后却不知道该从何处解释,他无措的眼泪再度涌出,重新趴回孟祈年怀里,抽泣道:“我真的没有,哥。”   孟祈年不甚在意,轻轻搂住他,含住他的耳垂道:“没有,你躲什么”   孟祈年温热的气息打在身上,酥酥麻麻,谈言的脸瞬间红成一片,更紧地抓住孟祈年衣襟,将头抵在他衣前,“我怕被他们发现我的是gay,会再次孤立我。”   孟祈年其实知道原因,但希望谈言可以自己说出来,要不然这件事之后会成为扎在谈言心里的一根刺,无法拔出,一直溃烂生疮,但逼谈言自己说出这个原因,却让谈言刚恢复的情绪再度崩溃,他泪盈于睫,抓住孟祈年衣襟,“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有不想让人知道和你的关系,但我和许清如他们的关系最近刚好一点,我不想在回到之前那几天,不想再被他们孤立,对不起,哥,对不起。”   “我有说我因此介意了吗?”孟祈年笑着挑起谈言的下巴,在他额上落下细碎一吻,“我并不会因此介意,我只是希望你自己说出来原因,如果我现在不问你,以我对你的了解,这件事你事后会反复回忆,不断深究我此刻是怎么想的,直至它变成一块伤疤,届时无论我怎么给你解释,你大概也会觉着我在哄你。小乖,还记得我总是跟你讲的话吗?你无需有多好,也无需有多懂事,我是你漫长生命里巍峨的高山,你只需仰视我,然后享受我给予你的一切便可,至于其他,那不是你需要考虑的。”   至此,谈言终于明白孟祈年为什么总是愿意包容他的一切无理取闹,因为在他们这段关系里,他是依附在孟祈年身上的菟丝子,孟祈年高高凌驾在他们这段关系之上,孟祈年所给予的,对孟祈年而言并不值一提。   而这就是真正的孟祈年。   斯文、端方、有礼的同时,也具有着属于他这个阶层的人该有一切品质,傲慢、阴鸷、暴戾,他同样视普通人为如蝼蚁,但他隐藏地更好,他从来不在外人面前展示这一面,谈言今日有幸窥得,难以置信之余,愣了一下,一股对孟祈年的恐惧慢慢在他心头发酵,那是一股对无法名状、不可直视的庞然巨物的恐惧,而这不是别的,正是横亘在他们之间的巨大阶级落差。   他和孟祈年终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孟祈年对他而言,一如孟祈年自己所说他是他生命中无法逾越的巍峨高山,他终其一生,都不可能走到可以和孟祈年比肩的地步,他是他羽翼下的幼鸟,被他庇护 ,受他掌控,因他的欢乐而欢乐,因他的悲痛而悲痛,这绝非一段良性的恋爱关系,但此刻谈言却可悲的发现,自认识孟祈年的那刻起,他就已经被孟祈年的阴影所笼罩,他已经无法再从他身边离开,他心甘情愿地了接受了这种摆布,当他掌上的雀鸟,并向他许愿了永远。   终于明白了过来的谈言,更深地将头埋在了孟祈年身上,低低啜泣。   他一小段白皙的脖颈露在外面。   孟祈年笑容依旧,温柔地将手搭了上去,轻轻握住他的脖子,道:“看来,你终于明白过来了,小乖。”   “如果那天我没和我哥去李哥那个聚会,我是不是终其一生,都没有机会见到你,哥”谈言的声音倏地响起,没有一丝征兆。   “差不多。”孟祈年笑道。   “那我也是蛮幸运的,那天我去了,还遇见了你,哥。”谈言将头埋在孟祈年怀里,道:“不论你怎么看待我的存在,我都是真的喜欢你,我想一直留在你的身边,哪怕你只把我当成你掌中雀鸟,我对你的心意也绝不会有丝毫改变。”   孟祈年从未将谈言看作是掌中的雀鸟,他们之间的关系虽然并不像谈言想得那么美好,但也没恶劣到这一步,他轻轻抚着谈言的脊背,告诉他,“你怎么会是我掌中的雀鸟呢,小乖?我将你视若珍宝,我会成为你未来永恒的靠山,有我在,就不会有人在欺负你,你所想要的,我会尽量满足你,你将持有我所代表的权利,站在这座城市的顶端,俯瞰芸芸众生。”   谈言不想俯看任何人,摇头道:“我并不想俯看任何人,我只想要你,哥。”   谈言顿了一下,又道:“当然,这是我将自己赠与你,成为你所有物的报酬。”   “你不能拒绝我,哥。”   说话间,谈言急切地抬头吻上了孟祈年的薄唇。   孟祈年没有拒绝,他后仰,任由谈言掠夺他的气息。   十一月,暖阳正盛,枯枝摇曳,糜丽水色充斥在了这间始建于二十世纪中叶的古老宿舍里,千丝万缕的阳光顺窗洒了进来,在地下留下一道光门。   孟祈年和谈言躲在阳光照耀不到的地方,肆意挥洒着最原始的欲望。   “谈言谈言”许清如还在敲门,“我看见你回来了,你躲起来没用,别耍赖,赶紧开门,我和老裴已经把要刷鞋给你带过来了。”   谈言忍住呜咽,艰难道:“我没耍赖,呃……许清如,你和裴景把要刷的鞋放下,我待会起床就给你们刷。”   “这都几点了,你还不起床?”闻言,许清如自来熟道。   此时此刻,谈言没有什么想要和许清如闲聊的心情,他刚实现不久前在食堂洗手间的夙愿,将他的东西塞到了孟祈年嘴里,现在许清如每跟他多说一句话,对他来说都是一种负担。   他想赶快结束这段闲聊,道:“再让我睡一会吧,许清如。你和裴景把鞋放在门口,等我起来,我一定给你们刷。”   谈言声音里不可避免地带上了一抹哀求,宛如羽毛一般,又轻又软,拂在了许清如心头,一股特殊的情绪瞬间发酵了起来。   许清如不敢在待,结巴道:“知……知道了。我先回去了,你别忘了给我们刷鞋。”   谈言下午有训练,所以也没持续多久,云雨便逐渐收起,谈言在穿衣服,孟祈年靠在床上,指使谈言道:“把我帮我西装外套口袋里的香烟拿过来。”   孟祈年身上没有烟味,谈言都不知道他还抽烟,愣道:“啊?哥,你抽烟呀?”   “不常抽。”孟祈年解释完,道:“怎么,不喜欢吗?我可戒了。”   “不……不用。”谈言不想改变孟祈年什么,慌忙摇头,从一旁椅子上拿起孟祈年昨晚脱下来的西装外套,在他上衣口袋里翻找香烟盒,孟祈年就装在左侧的口袋里,不一会,谈言就找到了,孟祈年抽得香烟牌子,谈言从未见过,是一个外国品牌,淡绿色的包装盒上面印满英文,至于包装盒里面装着的香烟,它非常纤细,散发着淡淡的薄荷香。   谈言取来烟盒后,靠在墙上的孟祈年示意谈言取出来,递到他嘴边。   谈言心领神会,按他吩咐的照做,从香烟盒里取出一根,递到了他嘴边,然后又帮他点燃,橘黄色的火焰跳动,孟祈年深吸了一口,慵懒道:“刷鞋那事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要给他们刷鞋”   “啊,那个呀。”谈言爬上床,和孟祈年并排坐在一起,歪头靠在他肩上,道:“我前几天和裴景他们打赌,谁将三分投丢,谁就给另外两个人刷一周鞋……”   “所以,是你赌输了?”孟祈年继续问。   “嗯。”谈言轻轻点头。   见他不是因为被欺负了才给其他几个人刷鞋,孟祈年紧绷着的心情放下来一些,道:“你最近和你队友们相处的好吗?”   “还行。”谈言以为孟祈年不知道,给解释道:“队里好多人都被冯教练开除了,就剩许清如他们了,我和他们相处的还不错。”   而这些孟祈年都知道,毕竟一个教练就算手段在铁腕,在坚决,也做不到在一天之内将一支大学生球队里的二三十个人开除出队,之所以会这样,全是孟祈年在背后支持他,他给校长陈伟君打了电话,按冯越的意思,将那些人全部被转到了其他专业,只不过没跟谈言提起罢了。   谈言不知道是他做的,忧愁道:“哥,冯教练一下子开除了那么多人,会不会有事啊?”   孟祈年:“怎么,你担心他”   “嗯。”谈言承认的十分果断,“冯教教他蛮好的,我也挺喜欢他的,不希望他因为我丢掉工作。”   孟祈年听话只听了一半,侧目道:“你喜欢他”   “你在想些什么啊,哥。”谈言现在越来越能明白孟祈年话里话外的意思,歪在他肩上撒娇道:“不是你想的那种喜欢啦。”   孟祈年冷道:“那是那种喜欢?”   “就普通朋友,师长的那种喜欢。”谈言如被仙人抚顶,福至心灵,贴在孟祈年肩上想也没想,就补充道:“我最喜欢你了,哥。”   孟祈年瞬间就被逗乐了,笑道:“别赖我身上了,快去给你同学他们刷鞋去吧。”   提到刷鞋,谈言愤愤下床,去开门。   开门前他其实已经想到以许清如和裴景的调性,一定会把他们八百年都不穿的鞋搜刮出来让他刷,但等真打开门,二三十双球鞋摆他面前,谈言险些气笑,扯着嗓子,隔空喊道:“许清如,你和裴竟属章鱼的啊,你俩从哪搜刮出来这么多球鞋给我刷的。”   “一点零五了,睡美人你舍得终于起床了啊。”许清如住在走廊尽头的宿舍,闻言也从宿舍探出头来喊道。   与此同时,裴景也探出头,笑道:“谈言,愿赌服输,不许耍赖哦。”   谈言没打算耍赖,但光把裴景和许清如送来的球鞋拿进来,他都浪费了一分钟。   最关键的是谈言也没自己洗过鞋,他完全不会刷,他站在这堆形形色色的球鞋面前望洋兴叹,这活最后还是落在了孟祈年身上。   谈言宿舍还连个鞋刷都没有,孟祈年拆了根牙刷,正帮谈言刷鞋,李倾电话打来了,“祈年,干嘛着呢?”   孟祈年将手机放在水池边,一边帮谈言刷鞋,一边道:“刷鞋着呢,有事?”   “啊?”李倾一头雾水,“你好端端的刷什么鞋”   “别问了,有什么事,赶紧说。”孟祈年语焉不详。   “我找你还能有什么事,自然是一起出来玩啊,不过你什么时候学会刷鞋了。”李倾好奇。   “别问了,刚学会的。”孟祈年道。   孟祈年说不让问,李倾就不问了,道:“成,那你过来吗,祈年?”   “我今下午都得留这刷鞋,去不了,你自己玩。”孟祈年也不算说假话,二十二双鞋确实够他刷一会。   “成,那你继续刷,我不打扰你了。”李倾说是这样说,但说完他立刻给陈舟打电话,“大陈,你是不是在楚耀学校,祈年也在那,他在那给人刷鞋。”   “啊,他刷鞋,他什么时候会这个了”陈舟接到电话,也笑了起来,他们之前因为孟祈年而紧绷起来的关系得到了一丝缓解,陈舟提议,“你是不是想看祈年刷鞋的样子,我偷偷过去给你录个视频”   李倾打这个电话就是好奇孟祈年刷鞋是个什么样子,他是真想不出来精英如孟祈年站在学生宿舍水池旁给人刷鞋是个什么样子,才来怂恿陈舟的,闻言,他想都没想,就一口应下了。   陈舟其实也好奇,他从学校后勤科找到了谈言住在那栋学生公寓,偷偷摸摸上来,找了一圈,在六楼水房见到了孟祈年。   孟祈年正在替谈言刷鞋,没注意到陈舟蹑手蹑脚站在了水房门口,陈舟今天也算开了眼,见到了孟祈年刷球鞋,他自己看完,没忘记李倾,拍了两张照片发了过去。   照片里,孟祈年虽然只有一个侧脸,但他脸上的烦躁肉眼可见,他一手拿牙刷,一手拎着一双亮橘色球鞋的鞋舌,在刷鞋邦的白边。   李倾乐不可支,发了个朋友圈,但却没屏蔽孟祈年。   孟祈年刷鞋刷到一半被人@去看,然后他就看见了一张虽然被打了码,但依然能很清楚认出是他在刷鞋的照片。   照片上配文:【妈妈,我又相信爱情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没见过吧!】   “干嘛着呢?”看完李倾的朋友圈,孟祈年扔下手里用来取代鞋刷的牙刷,擦了擦手,将电话拨了出去,他先打给李倾,“喝酒着吗?”   电话一接通,李倾笑完孟祈年,才道:“还没,还在家,正准备过去,怎么了,祈年,鞋刷完了,想和我一起出去完了?”   孟祈年没答应也没拒绝,只是道:“李倾,我现在龙华,你过来接我。”   李倾没多想,以为孟祈年把鞋刷完了,顺口就答应了,“成,你在哪等我,我一会就到。”   李倾还想着等来了在好好嘲笑孟祈年一番,谁承想,他电话刚挂,孟祈年同样的电话就又打给了陈舟,“陈舟,你还在龙华吗?我在紫清公寓六楼,你上来一趟。”   李倾四年前就删掉了陈舟的微信,刚刚的照片,还是陈舟用邮箱发给李倾的,所以他并不知道李倾收到照片后发了个朋友圈,所以也没多想,接到电话就上来了。   孟祈年正等着他呢,见到他上来,直接把手里的牙刷扔给他,一指旁边还没来得及刷的球鞋,道:“刷吧,就等你呢。”   “……”   陈舟现在突然很想弄死李倾。   接过刷子,陈舟道:“李倾呢?”   孟祈年一边刷一边道:“马上就来,你先刷,他来了,你俩一起刷。”   陈舟看到一旁还在排队等着被刷的十好几双鞋,一脸愁色道:“让他来的时候买俩鞋刷吧,这用牙刷刷,我和他这辈子都刷不完这些鞋。”   孟祈年断然拒绝,“没事,有我呢,我陪你俩一起刷。”   半个小时后,李倾上来了,进门前,他还在道:“还没刷完吗?那小鬼留了几双鞋给你刷。别刷了,我俩去喝酒。”   但等他进门,看到陈舟挽起袖子也在一起刷,说到一半的咽了下去,不着痕迹的想要想往外退,但却被孟祈年叫住了,“来了,就缺你了,快来,我让你好好见识一下什么叫爱情。” 第48章 真像   李倾被孟祈年叫来, 合着陈舟陪孟祈年刷了一个多小时鞋后,待刷的球鞋数量还不见少, 李倾忍无可忍,将牙刷扔到鞋上,道:“怎么还剩这么多,祈年,你家那小鬼属八爪鱼的啊,每天换这多鞋穿。”   “别问那么多,接着刷。”孟祈年停下手里的动作, 道:“你都相信爱情了,不为我付出点怎么能行。”   “我这付出也太大了。”李倾这辈子都没刷过鞋,人生第一次,给他刷麻了, 抱怨道:“我这辈子别说给别人刷鞋,就是我自己的鞋我都没刷过,不行, 你给你家小鬼说说, 祈年。我给他买两双新的, 这旧的他就别要了。”   “人生总有第一次。”孟祈年催促道:“就当我带你体验生活了, 还剩几双,接着刷。”   李倾已经刷木了,他痛苦地拾起牙刷, 继续刷,刷到一半, 他的手机突然响了, 是和他一起厮混的狐朋狗友,见他迟迟不到, 打电话过来催他。   李倾忙着刷鞋开了免提。   电话那头的声音飘到了孟祈年和陈舟耳中,“李少,您人现在到哪里了?”   孟祈年先听出来了对方是谁,蹙眉道:“沈兰你怎么跟他混一起了,李倾”   陈舟稍晚一步听出来,愣道:“你怎么想的,李倾,你跟他混一起,不怕被你老子知道,把你腿打断。”   “他年年都要把我腿打断一次。”李倾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道:“今年都快过完了,我还没给过他机会,正好今天给他这个机会。”   “李倾!”沈兰有□□背景,家里不干不净,孟祈年还没出国时,他经人介绍,想要融进他们的圈子,但孟祈年几人心里一直有杆秤,从不和他接触,如今李倾却一反常态,要主动和他扯上关系,孟祈年不悦,喝道。   闻言,李倾挂了电话,将手里的牙刷扔掉,道:“祈年,我其实不想问你的,但如今已经被你发现我和沈兰搭上话了,我也就只能问你,你知道谈言他们家最近发生的事吗?”   谈言家里最近发生的事可太多,孟祈年不知道李倾在说那件,道:“你说那件”   “谈诗溺亡那件事。”李倾指出。   谈诗溺亡的当天,孟祈年就知道,闻言,道:“李倾,你觉着我是因为什么连夜赶回来的”   “我就说嘛,你昨天早晨怎么突然跑回来了。”李倾是昨晚才知道这回事的,今早,他酒醒后,到处打探内情,竟也被他问到不少,这其中有许多可能连孟祈年都不知道,在说出来之前,他先问:“祈年,你是不是没跟你家小鬼说过这件事”   “没有。”孟祈年承认,并道:“他妈妈说他没办法一下子承受如此大的打击,希望我先不要告诉他,让她准备一下,再和他说。”   “我一猜就是这样。”李倾道:“我今早听说,他妈妈在昨天找上了沈兰,大概是给了沈兰一笔钱,沈兰在帮他们办偷渡,据说这周内,他们就将远走高飞。”   李倾说的,孟祈年完全没听说,冷道:“你听谁说的。”   “韩悦。”李倾给孟祈年介绍,“就我爸之前那个警卫员韩石他儿子,他最近和沈兰混在一起,昨晚你走后,他喝醉了,一不小心说漏嘴了,让我给听见了。”   “昨晚”陈舟愣道:“你确定是昨晚吗,倾子?昨晚,祈年走后我也在,我怎么没听到”   李倾白他一眼道:“你喝的都已经躺沙发上起不来了,你能听到什么。”   孟祈年还不知道这事,道:“我知道了,我会去打听,这事你别插手,李倾。他家那事牵扯太大,你搅进去,被李叔知道,他就不是打断你腿那么简单了。”   “我就是知道他家那事牵扯太大,才不跟你说的。”李倾一脸担忧地望着孟祈年,“你千万不能因为他牵扯进他们家的那些破事里,那些事就算是你,也不能插手。”   陈舟比孟祈年回来还晚,他还不知道谈家出了什么事,愣道:“怎么一回事,那个小孩他们家出什么事了?”   孟祈年没解释,李倾替他道:“那个小鬼他们家是做远洋贸易的,几个月前,他们家在太平洋上丢了一艘远洋货轮,那船上装着龙博失窃的文物。”   李倾话没说完,陈舟继续追问道:“后续呢?”   “后续就是重案组那边现在已经有眉目了,从龙博失窃的那批文物是被掉包的仿制品,真东西早就不知道去那了。”   “嗯”陈舟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就这,“倾子,你是不是太夸大其辞,一个博物馆失窃的案子,还没到我们连手都不能插的地步吧。”   “大陈,你是不是昨天被我和祈年给打傻了,你动个脑子想想,我们周围有谁曾在博物馆任职过。”李倾白道。   闻言,陈舟略一回忆,瞬间想到,“冯叔。”   “这还没到时候,就已经争起来了?”陈舟问。   “谁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李倾耸肩。   “这是被故意翻出来的吗?这个月份,故意翻出那么久的案子,啧……”陈舟也是一脸忧色,道:“祈年,你绝对不能掺和进这件事。”   “我知道。”孟祈年无奈,“你们觉着我很像傻子吗?”   “谁知道呢?”李倾耸肩,暗藏忧心道:“谁知道你会不会一下子昏了头,因为那个小鬼掺和进去。”   孟祈年无奈失笑,“我看起来很像会昏了头的人吗?”   “以前不像,但现在我不好说。”李倾暗藏忧心道:“毕竟你以前也不会给人刷鞋。”   “我说真的,祈年,这事尤其是你,绝对、绝对不能掺和进去。”陈舟同样忧心,“我和李倾掺和进去顶多回去被打断一条腿,没什么,但你掺和进去,孟叔就不是打断你腿那么简单了。”   孟祈年觉着他们过于夸张,扔下手里还没有刷完的鞋,道:“不是,我什么时候在你们眼里变得这么拎不清了。”   “刚刚,在你给他刷鞋,并且还让我和大陈来给他一起刷的时候。”李倾忧心道:“祈年,身在局外,我能清楚的看到,他对你的影响远比你想象的还深,我害怕你因为他插手这件事。”   “我不会。”孟祈年斩钉截铁,“你们多虑了,我是喜欢他不错,但我知道我是谁,我不会牵扯进这件事,损害我父亲的利益。”   这起走私案的背后隐藏着一个派系争斗,而孟祈年的父亲属于其中一派。   孟祈年虽然已经斩钉截铁说他不会插手这件事,但李倾的忧虑依旧在,“你要怎么跟他解释等他知道他哥哥死了,你要怎么和他解释,你可以帮他但却没有帮他”   “实话实说。”孟祈年道:“我没有其他借口可以和他讲了,我只能如实告诉他,我不能牵扯进这件事,我只能旁观。”   “祈年,你觉着他会相信你的话吗?”李倾忧愁道。   “他不相信也要相信,因为这就是事实,这起走私案和我哥他们没有关系,他们纯粹只是在事发后借题发挥。”孟祈年叹道。   “话是如此,但他不会相信你的。”李倾断言道:“祈年,你知道的,他根本接触不到我们背后的那个圈子,他只能见到你,等他发现这一切后,他只会把所有的恨都转移到你身上。他会恨你一辈子,而我,祈年,我有点后悔那天把你叫去了。”   孟祈年也懂这个理,但他却没有任何破局的方法,无论是谈家涉及的那起走私案还是后续的谈家丢船,这万般种种都和他父兄无关,他父兄在这起事件里,除了在事发后想借题发挥外,再没做过任何多余的事。   但他这样和谈言解释,谈言会信吗?   大概是不会信的,孟祈年苦笑。 第49章 清如   谈言对此一无所知, 他们队内来了新人,之前谈言是队内最小的, 但新来的这几个比他还小,全是今年秋季大一刚入学的新生,其中只有几个有比赛经验,在大学之前打过高中联赛,绝大部分什么比赛经验都没有。   他们刚来,冯越没有安排太复杂的训练课,第一节训练课先让彼此熟识。   简单的常规训练后, 冯越突发奇想,决定让他们彼此认识一下,让他们围成一个圈互相自我介绍。   谈言无论是在高中联赛还是在大学联赛都颇有名气,只要在这个圈子混的人, 几乎都认识他,他也没什么好自己介绍的,所以自我介绍环节轮到他时, 他想了想道:“我叫谈言。”   很普通的一个介绍, 没什么特殊之处, 谈言说完, 不知道再说什么,许清如递话,道:“然后呢?”   什么然后, 谈言没什么可以介绍的了,道:“然后什么, 你们又不是不认识我。”   裴景附和:“是认识你没错, 但你好歹再说点什么。”   不知道还能说点什么,谈言道:“说什么?”   许清如半开玩笑地搂住谈言肩膀, 笑道:“不知道说什么,就给大家介绍介绍你的身高,体重,三围吧,谈言。”   谈言更衣室的桃色绯闻还没过去过久,许清如如此亲密的举动让他有点受不了,他不着痕迹,往后躲了一下,道:“这有什么好说的,百度百科上都有,你要是好奇,你可以百度我名字。”   谈言的躲避让许清如愣了一下,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自己空唠唠的右手,谈言心思不在他身上,没留意到他脸上一瞬的凝滞,但与他关系最好的裴景不经意间注意到了这些,一瞬不瞬地打量着他,他眸色深沉,一脸探究,许清如看到了,瞬间回过神来,哈哈一笑,没在说话。   冯越和楚耀谁也没注意到许清如和裴景之间涌动着的暗流,在所有人都相互介绍完后,宣布今天下午的训练就先到这。   走之前,谈言看了眼表,已经七点,这个下午的训练虽然强度不大,但也快五个小时了,不知道他回去后,孟祈年还在不在,谈言心里忐忑,翻出孟祈年的微信,昨儿他因为心情不好,给他消息免打扰了,现在重新打开,他和孟祈年聊天记录还停留在前天。孟祈年发来的最后一条消息,也定格在前晚。   也就是说,这个下午孟祈年一次也没尝试联系他,谈言还算不错的心情瞬间低沉了下来,他回宿舍的路上,一路翻来覆去,不停踢着路边的小石子。   快走到宿舍时,他将一小块圆融的鹅卵石踢起,扬到了一个蹲在路边抽烟的人身上。   “谁呀!走路他妈不长眼睛的吗?”那个背对着谈言蹲在路边的骂骂咧咧回头。   正忙着道歉的谈言将已经到嘴边的对不起咽了下去,愣道:“李哥,你怎么在这里”   “操!”李倾见是谈言,恶狠狠丢掉了手头只抽了一半的香烟,然后用鞋底狠狠碾了碾,道:“你小子属八爪鱼的啊,怎么有那么多鞋需要人刷。”   “啊,那个呀。”谈言解释,“那不是我的鞋,是我和人打赌,赌输了,答应他们,替他们刷一周的鞋。”   “你小子打赌,害我被抓来刷了四个小时的鞋。”李倾一脸哀怨,“我这辈子都没刷过这么多鞋。”   “啊”谈言完全不知道孟祈年会把李倾找来一起刷鞋,一脸愧疚道:“对……对不起,李哥,我不知道哥他会把你叫来一起刷。”   碍于孟祈年,李倾和谈言的关系最近缓和不少,李倾过来亲密地摇晃着谈言肩膀道:“你还知道对不起我。”   谈言被晃得前后摆动,跟在他身后,前后脚回来的许清如看到这幕,愣了一下,这主要怪李倾穿得不像个好人,他今天所穿的红色卫衣上映着一个硕大狼头图案,再加之他额前挑染的那撮小黄毛,让他从远处看起来就像个不学无术的小流氓,虽然他平日里的处事风格的确挺让人一言难尽的,但他现在晃谈言肩膀的行为完全没有恶意。   许清如不知情,自己脑补了一通谈言招惹上了小混混,被李倾欺负的狗血大戏,不分青红皂白,上来就给了李倾一拳。   也就李倾反应快,在许清如拳头落他身上之前,他跳了开来。许清如的拳头擦着李倾的衣角过去。   谈言被这场突发状况搞了个措手不及。   跳开了的李倾开始细细打量许清如,许清如是锋线球员,相较于场上司职分卫的谈言,要高上不少,他身高两米零三,体重八十公斤,长相端正,并非扔到人堆里认出不来的类型,李倾细细打量了一番,发现从未见过他,愣道:“你谁啊!我们两个以前有什么恩怨吗?”   闻言,谈言才从怔忡中缓过神来,一同问道:“许清如,你认识李哥”   许清如家境殷实,父母都是普通工人,绝无机会可以接触到李倾这类世家子弟。   “不认识。”许清如如实道。   “啊”谈言懵了,愣道:“那你打他干什么,许清如”   许清如不明着回答,满嘴鸡汤道:“谈言,这世上有许多种失败,在这些失败里,懦弱的不敢为自己的权益发声是人生最大的失败,你要勇敢,要坚决,要果断出击。”   这都什么跟什么,谈言听得一头雾水,迷惘地眨着眼睛,与他相反,李倾却听懂许清如话里话外的意思,斜眼上下打量了一眼许清如,笑道:“这你同学吗,小谈。”   “对啊。”谈言知道李倾脾气不好,承认完后道:“李哥,许清如他人蛮好的,刚才的事可能有什么误会,你别和他一般见识。”   见谈言还没发现,李倾笑得花枝乱颤,道:“你没看出来吗,小鬼,你同学以为我搁这欺负你呢,来给你出头来了。”   “啊是李哥说的这么回事吗,许清如”谈言错愕道。   许清如没有否认,只是道:“谈言,你不能永远像这样纵容其他人欺辱你,你要坚强,要勇敢,要果断,要学会和不适合的人说再见。”   这都什么跟什么,许清如越说,谈言越听不明白。   李倾听懂了,他似笑非笑地歪头打量着许清如,许清如被他如鹰隼一般锐利的目光看怕了,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正好与更晚一步回来的裴景撞在了一起。   “老许,谈言”裴景左右眼视力都是1.0,没等走进,尚有十米他就已经看到许清如和谈言了,但等走近,他却装作什么都没看见,道:“你俩怎么站在这里不是上去啊?”   许清如不打算多说,回头道:“这不正准备上去呢嘛,老裴。”   “是吗?”裴景反问,然后又望向李倾,“这位是”   李倾准备自我介绍,却被许清如打断,“谈言的朋友吧,不怎么重要,上去吗,老裴。”   上去自然是要上去的,但许清如今天对谈言的态度有点奇怪,从先前下午训练的时候,裴景就发现了,他总是时不时就盯着谈言发呆,现在也是,如果眼前这人真的只是谈言的一个朋友,那他为什么不让问,裴景的眉宇越皱越紧。   李倾快要笑岔气了,他左右张望,一会看看谈言,一会看看许清如,一会又看看裴景,他的视线不停在三人之间穿梭。   只有谈言被蒙在鼓里,他一头雾水,道:“李哥,你笑什么?”   “没什么。”李倾并不打算告诉谈言,笑道:“我们也上去呗,祈年他还在楼上等你呢。”   “哥他还没走”谈言一门心思都扑在孟祈年身上,听到他的名字,便忘了许清如,惊喜道。   被谈言这么一问,李倾再度想起他被叫过来刷一下午鞋的事,咬牙切齿道:“他倒想走,但他鞋还没替你刷完,他怎么走。”   谈言那个赌就是跟许清如以及裴景打的,闻言,裴景道:“啊?你把那些鞋全刷完了吗?我和老许只是想和你开个玩笑,谈言,没想让你全刷了的。”   “感情那个八爪鱼小子就是你俩啊。”李倾幽怨道:“那么多鞋,你俩是怎么穿过来的。”   “啊,对不起,对不起,哥。”裴景连连道歉,道:“我们只是和谈言开个玩笑,没想让他全刷了。”   李倾无话可说,一脸幽怨地上到六楼,孟祈年正好站在楼梯口抽烟,陈舟也在,薄薄烟雾笼罩在了他们脸上,他们淡漠疏离的宛若两尊神像。   看到陈舟和孟祈年,谈言愣了一下,道:“陈哥,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下午两点多。”陈舟回道。   谈言愣道:“啊,陈哥,哥他也叫你来刷鞋了啊?”   不等陈舟回答,李倾先道:“那不然呢,你以为那些鞋是谁替你刷的。”   裴景之前见过孟祈年一次,当时知道孟祈年和谈言关系的王嘉告诉他,他是谈言表哥,裴景对此一直深信不疑,道歉道:“对不起,谈言哥哥,我和老许下午只是想和谈言开个玩笑,没想让他真全都刷了的。”   “刷都刷完了,你还说这些有什么用。”同样不等孟祈年说话,李倾就已经一脸幽怨地替他答道。   稍晚一步的孟祈年则摇头,道:“没什么,愿赌服输。”   孟祈年依旧穿着谈言的T恤,一件背后绣着一个卡通小恐龙的简单白T,但却难掩他浑身的气度,他和西装革履的陈舟站在一起,高高在上,宛若神皇,举手投足间尽显矜贵,许清如被他浑身的气度摄住,小声问看似认识他的裴景,“他是”   “哦,他啊,他是谈言表哥。”王嘉怎么给裴景介绍的,裴景就怎么给许清如介绍。   “表哥”许清如半信半疑,抬头仰望站在三节台阶之上的孟祈年。   孟祈年注意到后给了他一个短暂的眼神,便收回了视线,李倾趁机走了过去,小声附在他耳边说,“祈年,下面那个小鬼对你家小鬼有意思。”   闻言,孟祈年低头又看了许清如一眼,这次他的眼神已经阴冷到了极致,许清如感觉到了,迎上了他的视线。   无声的硝烟弥漫在孟祈年和许清如之间。   许清如做出了攻击姿势,他肩背隆起,宛若一头正蓄势待发的年轻雄狮,等冲锋号角响起,他就会扑过来和孟祈年决一雌雄。   孟祈年看见了,但孟祈年压根不把他放在眼里,他堪称轻蔑地忽略了许清如的挑衅,侧目温和地朝谈言道:“今天的训练怎么样,我听说你们队里来了新球员,你和他们相处的好吗?”   谈言全然没注意到许清如和孟祈年之的短暂交锋,他只为孟祈年还没走,依旧在在而感到开心,他眉眼间满含笑意,走过去挽着孟祈年胳膊,撒娇道:“挺好的,哥,我还以为你已经走了呢。”   “挺好就好。”孟祈年温和的拍了拍谈言的头,道:“在遇到什么事一定要和我说,知道吗?”   “哥你这么说,是要回去了吗”谈言舍不得他,拉着他胳膊道。   孟祈年点头,他站在这里其实就是在等谈言回来,和他告别。   听孟祈年要走,谈言失落的情绪再也掩饰不住了,他刚刚还含笑的眉目瞬间耷拉了下来,整张脸皱在一起,结结巴巴道:“哦,那……那……那再见,哥。”   谈言每天早晨六点就要开始第一堂训练课,孟祈年住的地方离谈言学校有一个小时车程,来回并不方便,起初孟祈年并没有带他回去的打算,但见他快哭出来了,孟祈年终究还是心软了,道:“要跟我一起回去吗?我明天早晨可以起早一点,再把你送回来。”   听到可以和孟祈年一起回去,谈言脸上云雨稍霁,忙不迭点头,“真……真的吗?我真的能跟你一起回去吗,哥”   孟祈年点头,“真的,去收拾一下,把你要带的东西带上,我在楼下等你。” 第50章 流星   孟祈年趁谈言离开, 回宿舍收拾他明早早训要用到的装备间隙,和陈舟他们先后下了楼, 等他的身影消失在眼前后,许清如突然问:“老裴,那个人真的是谈言表哥吗?”   “谁知道呢,反正王嘉说他是谈言表哥,那他就是谈言表哥。”裴景耸肩,不以为意道:“怎么了,老许, 有什么问题吗?”   许清如摇头,“没儿,我就是随便问问。”   说是这样说,但他的表情却不像没什么样子, 他眉宇紧皱,一脸阴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裴景蹙眉, 却也不点破, 仅是招呼道:“走吧, 我们也回去吧。”   裴景招呼第一下的时候,许清如没动,裴景喊了第二次, 并道:“我昨儿在steam上买了个新游戏,我看评论, 清一色的好评, 据说还挺好玩。”   许清如喜欢打游戏,往日他听到出了新游戏, 总不免神采飞扬,今日他却一反常态,心不在焉地点头敷衍道:“你先自己回去玩,老裴,我有点事,待会再回去。”   说着许清如便挥别裴景,往谈言宿舍的方向走去,裴景见状,一把拉住他,道:“你打算干什么去,去找谈言吗?”   许清如也没反驳,微微点头道:“老裴,你先回去,我找谈言有点事要说。”   “什么事?”裴景不想在宿舍走廊和许清如吵起来,压低声音道:“老许,你今天下午训练的时候就不对劲,我有好几次都观察到你一直盯着他发呆,你和他之间究竟怎么了?”   “没什么,我就是有点事想问他。”许清如也不直说,模棱两可说完,挥开裴景攥住他手腕的手,头也不回的往谈言宿舍走去。   谈言正在决定明早早训穿那双球鞋,许清如一声不吭地推门走了进来。   “许清如”看到他,谈言停下手里的动作,抬头道:“有事吗?”   许清如也不拐弯抹角,一上来直接开门见山道:“那个人他真的是你表哥吗?”   “那个人”谈言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随口接了一句,接完他才反应过来,许清如在指孟祈年,赶紧找补了一句:“是啊,他是我表……表哥。”   终究不是亲表哥,在说违心话的时候,谈言卡了一下,被许清如抓住,许清如愈发怀疑起了谈言和孟祈年的关系,许清如也不是会把话藏在心里,说一半不说一半的人,起了怀疑,他立刻指出,“我看你与他的相处方式,不怎么像兄弟啊。”   “是……是吗?”谈言这辈子没怎么撒过谎,说起谎话来他还打磕巴,“你……你看错了,许清如,哥他就是……是我表……表哥。”   他越是结巴,许清如心里愈是怀疑,冷道:“谈言,你是不是在撒谎,你和他其实并不是亲戚。”   “我没有。”谈言连连否认,但他否认的过于快了,让他的话变得更加不可信。   许清如指出,“你和他的相处模式看起来,与其说是亲戚,不如说是情侣,其实那个谣言不是空穴来风对吧,你其实就是同性恋。”   如果这会站在谈言对面逼问谈言的是像李云那种说话喜欢绕来绕去的,谈言还能勉强应付一下,但遇到许清如这种说话直来直去的,谈言连应付都不知道该怎么应付,他沉默了下来。   虽然谈言什么都没说,但不说话就已经能代表很多东西了。   许清如震惊:“所以真是这样,你和那个男人他是一对”   谈言不知道该怎么否认,沉默地点头道:“你别告诉其他人好吗,许清如。”   许清如没答应,反而问:“所以你是同性恋,你喜欢男人,谈言”   谈言以为许清如是联想到了此前黏在他身上的那些桃色绯闻,慌忙解释道:“不是这么一回事,许清如。我没喜欢过其他男人,我只喜欢我哥他一个,先前那些流言全是假的,我不是那样的人,我可以跟发誓,许清如,我永远对不会对你还有其他队友有任何非分之想,希望你能相信我。”   许清如相信,但他内心却在隐秘地希望谈言会对他们其他想法。   如此龌龊的念头,许清如光是想想都觉着自己恶心,更别提说出口,他不敢在和谈言对视,怕从谈言清澈的眼中看到他龌龊的模样,沉默地低下了头。   谈言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以为他不信,赌咒保证道:“许清如,我发誓,我真的不会对你们有任何非法的念头。”   谈言越赌咒发誓,许清如的心境越奇怪,他心头生出了一种亵渎了谈言的感觉,他沉默了许久,也没有办法开口,告诉谈言,他今天中午来给他送鞋的时候,隔着门,听到了他低沉的喘息声,他自那之后就开始不对劲了,一股别样的欲.望充斥在了他心里,他想要谈言。   谈言不知道他在想这些,又一次保证道:“许清如,你真的要相信我,我说的句句属实,我绝对不会对以你在内的任何队友产生非法念头。”   许清如自我唾弃道:“我知道了,我相信你,谈言,我不会跟任何人说起这件事。”   “谢……谢谢你,许清如。你真好。”许清如的保证让谈言大喜望外,他激动得无以复加,凑过来,一点也不见外地搂住了许清如的肩膀。   许清如浑身颤了一下,难堪地推开谈言,“这不算什么,我想问的已经问完了,你没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谈言。”   谈言点头送别许清如,然后跟在他身后,前后脚出了宿舍。   孟祈年果真按他说的在楼下等着,谈言刚一下楼,就看见他靠在墙上,李倾和陈舟大概是已经走了,谈言下去的时候,并没有见到他们。   不过谈言的心思都放在孟祈年身上,并不在意陈舟和李倾的去向,看到孟祈年,他就已经心满意足。   孟祈年正低头处理工作邮件,并未注意到谈言过来。   谈言轻手轻脚跑了过来,从后面挽住了孟祈年的胳膊。   孟祈年浑身肌肉瞬间紧绷,下意识还击,扬起了手肘。   “哥。”谈言见状,下意识喊了一声。   听是他,孟祈年瞬间放松下来,收回已经扬起来的手肘,侧目道:“你走路怎么没声的?”   “我想给你一个惊喜嘛。”谈言将头顺势将头埋在孟祈年肩上,询问道:“你刚才在干什么,哥”   “没干什么。”孟祈年正在看裘天言发来的卷宗,闻言,熄灭手机屏幕,道:“走吧,我请你去吃晚饭。”   “这算约会邀请吗,哥”谈言目光闪闪道。   本来不算,就只是简单吃个晚饭,但见谈言一脸期待,孟祈年咽回要说的话,点头邀请道:“这当然了。所以,小乖你赏不赏光,陪我一起去吃晚饭呢”   “好哎。”谈言并不知道孟祈年在刚刚短短的一瞬,心思百转千回,变了许多,开心雀跃道:“我还是第一次和人约会呢,哥。”   孟祈年还在思考要邀请谈言去哪里吃晚饭,冷不丁听见他这么说,正在系安全带的手顿了一下,侧目愣道:“啊,我该不会还是你初恋吧,小乖?”   对啊,孟祈年是谈言第一个喜欢的人,在遇见他之前,谈言从来没有喜欢过什么人,他羞涩地点头,“这还是第一次和人约会呢,哥。”   得知这是谈言第一次和人约会,孟祈年瞬间亚历山大,他上次正儿八经和人约会还是六七年前,一两千天过去,孟祈年都快忘记该怎么和一个人约会了,他无奈扶额,趁谈言望向窗外的功夫,偷偷摸摸搜索了一份约会大全。   【玫瑰花和浪漫的烛光晚餐在一场约会中必不可少。】   这句话就写在这份约会大全的开头。   孟祈年匆匆一扫正好浏览到它。   本来就打算去吃晚饭,换个浪漫点的形式似乎也没什么问题,孟祈年在开车的同时顺手搜索了一下有些餐厅适合情侣打卡,一份龙都情侣必去的十大餐厅跳出网页,孟祈年大致浏览了一眼,觉着排在第一的,远在市郊的一家露天餐厅看着不错。   与此同时,孟祈年的手机探出一条中国移动联合气象局发来的系统消息。   【今夜狮子座流星雨将迎来极大值,专家推测最佳观测位置在北廊环山,星河灿烂,共议千古华夏,流光溢彩,纵享时空纵横,请各位市民文明出行,文明观看,请勿相互踩踏推搡。龙都气象局宣。】   好巧不巧,这家排在龙都情侣必去的十大餐厅榜首的露天餐厅就开在北廊环山。   不知道该带谈言去做什么的孟祈年一看,也不在抉择,直接拍板,决定带谈言去看流星雨。   专家预测这场狮子座流星雨将会在九点划破苍穹,北廊环山离龙华不算远,只有一个多小时车程,不到八点半,孟祈年就已经将车开到了环山脚下。   今天虽然不是周末,但还是有不少市民开车过来观看这场流星雨,他们开来的车就停在路边,孟祈年的车开不上去,但他预约的餐厅却在山上,没办法,孟祈年只能招呼谈言徒步上山,他们刚从车上下来,一个提着花篮在附近兜售鲜花的小女孩便凑了过来,她扎着一对双马尾,葡萄似的大眼睛,漆黑透亮,闪烁着灵巧智慧的光芒。   今天来这里看流星雨的情侣居多,她一眼看出谈言和孟祈天的关系非同一般,嘴甜道:“哥哥,需要鲜花吗?听说玫瑰和流星雨更配哦。”   来的路上,孟祈年并没有告诉谈言,他千里迢迢开车带他过来做什么,因此听到买花女孩说流星雨,他愣了一下,侧目道:“流星雨什么流星雨”   孟祈年还记得之前不经意间一瞥,看到的那份约会大全里写的,在一场约会中,浪漫的烛光晚餐和玫瑰花缺一不可,现在烛光晚餐有了,还差玫瑰花,孟祈年打算给谈言买一束,他低头望向买花女孩的花篮,她今晚生意似乎还不错,她花篮里的许多花已经卖了出去,在还剩下的花里,孟祈年一眼看中了一朵花瓣一半粉一半白的玫瑰,它和其他成束且含苞待放的玫瑰不同,它只有一朵,且完全盛开。   “那朵粉色的怎么卖?”孟祈年询问。   没什么人会买完全盛开的玫瑰,卖花女孩拿起花篮中这唯一一朵,完全盛开的粉色玫瑰,道:“是这朵吗,哥哥?”   “对。”孟祈年点头,他就要这朵。   “68,哥哥。”卖花女孩熟练地报出价格。   一朵玫瑰玫瑰68,属实算不上便宜,但对孟祈年而言,68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数字,他熟练的付款,将这朵玫瑰买下,送给谈言。   这是谈言人生中第一次收到玫瑰,他错愕地望着孟祈年,没有接孟祈年递上来的玫瑰。   孟祈年将玫瑰塞进他手里,附到他耳边说:“这样是不是就有了在约会的感觉”   “啊?”谈言不懂孟祈年何出此言,双手合十,呆呆握着他递过来的玫瑰,疑惑地眨眼。   环山小路两旁昏暗的路灯灯光镀在他身上,孟祈年抑制不住冲动,垫脚在光中偷偷吻了他一口,小声道:“我其实已经很多年没和人约过会了,这是我自二十岁以后第一次和人约会,一般约会的两个人要做些什么呢我想了很久,也想不太出来。”   “所以你就带我来看流星雨”谈言被亲到的侧脸通红一片,他捧着孟祈年送过来的玫瑰,羞涩地低着头,说不上来甜意从他心头涌起,此刻他觉着他就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人。   孟祈年平视前方,笑道:“是不是挺无聊的,但我实在想不出来该带你去做什么了。”   “没有。”谈言摇头,紧紧攀在孟祈年肩上,小声道:“我喜欢这个,哥。”   他喜欢就好。孟祈年温柔地浅浅一笑。   狮子座流星雨到达的时间比专家预测的更早,谈言和孟祈年还沿着山路往山上走时,第一颗流星便划破了苍穹,坠向大地,随即越来越多流星划过,星汉灿烂,盛大浪漫。   周遭的情侣旁若无人地拥抱亲吻,妄想永恒地留在这一时刻。谈言被感染到了,他在群星之下吻向了孟祈年的唇,唇舌交缠间,他偷偷许下一个愿望,“我希望生生世世都能和哥在一起。” 第51章 相信   孟祈年对此一无所知, 他依设想完成了余下的约会计划,他带谈言在山顶的露天餐厅吃了晚饭, 然后开车送他回去。   一路上,望着逐渐熟悉的街景,谈言欲言又止。   直至看到他们学校大门,谈言再也忍不住了,小声道:“哥,我们不是说好了吗?你会带我一起回去,你怎么说话不算数。”   “我住的地方理你学校太远了。”孟祈年没有说话不算数, 他给谈言解释,“你跟我回去,你明天早晨四点就得起床往回赶,不方便。”   谈言和每一个热恋中的人一样, 一刻也不想和孟祈年分开,急切道:“我没关系的。我能起来的,哥。”   “可我起不来。”孟祈年无奈扶额, 笑道:“我可没办法四点钟起来, 送你回来。”   “我……我可以自己打车回来的, 哥。你别赶我走, 求你了,哥。”谈言近似哀求道。   “我什么时候要赶你走了。”孟祈年哑然失笑,“我在你心里这么残酷的吗?”   “没……没有。”谈言自然是不承认, 但孟祈年似乎并不相信他的说辞,侧目深深望了他一眼, 但他什么也没说, 谈言被他看得越来越紧张,手足无措地低头, 搅动衣角,小声道:“你骗人,哥,你说话不算数。”   “我什么时候骗你了。”孟祈年的声音突然从谈言头顶响起,“我只是觉着带你回去,明早还要送你过来,你休息不好,我也休息不好,与其这样,不如干脆搬过来,住到你学校附近。”   孟祈年在谈言学校附近的一个星级酒店预定了一个套房,他将车开到了酒店门口,将车钥匙递给酒店门口的迎宾,从车上下来,继续道:“但你似乎不这样觉着,我是做了什么,才会让你对我这么没有安全感,我以为我已经对你够好了,凡是你想要的,我几乎都满足了你,你到底在怀疑我什么?”   孟祈年生气了,谈言六神无主,从车上下来后,他手足无措地抓住孟祈年的手腕,一个劲道歉,道:“对不起,哥,你别生我气,我不是故意的。”   “我不想听你的道歉。”上楼时,孟祈年侧目望了谈言一眼,但却并没有挥开他,只是道:“告诉我,你究竟在想些什么,小乖,我是对你不好吗?还是我究竟做了什么,才让你如此不相信我。”   谈言不知道该怎么说,孟祈年对他已经很好了,就像孟祈年自己说的,他已经足够百依百顺了,凡是自己想要的,孟祈年基本上都会满足他,做人要学会知足,这样就已经足够了,但谈言就是惶恐不安。   “究竟因为什么,小乖?”他们今晚刚度过一段美好时光,孟祈年其实也不想在这时候逼问谈言,但他需要一个答案,他觉着自己已经仁至义尽,谈言说想要永远,他就答应给他永远,谈言说想跟他回家,他就答应带他回家,他扪心自问,他已经足够用心了,可谈言的表现却并不如他所预想的那么快乐,他究竟还想要什么。   孟祈年在想什么,谈言并没留意到,他只注意到孟祈年生气了,说不上来的惶恐涌上了他的心头,他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孟祈年消气,无措地抓住他的衣袖,不停道歉,“对不起,哥,对不起。”   这并不是孟祈年想要的,孟祈年无奈扶额,“有时候,我真的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骂又骂不得,打也打不得,你究竟在想些什么,谈言,我得怎么做,才能让你满意。”   如果谈言仔细听,他就能听出孟祈年说这话时,话里话外浓浓的疲惫,但此刻他一门心思都放在他又惹孟祈年生气上了,完全没有仔细听孟祈年在说些什么,他比孟祈年还要疲惫,他不知道该怎么跟孟祈年道歉,才能让他不生气。   “对不起,哥,对不起,你别生我气了。”似乎除了说对不起以外,他就没有什么能说的了,于是他继续道歉,他从电梯一路道歉回房间。   孟祈年受够了他无休止的道歉,在回到房间那刻,忍无可忍挥开了他的手。   “好了好了,我没生气,我只是有点累了,我去洗个澡,你先自己玩一会。”   说话间,他就走进了浴室。   谈言被留在了浴室门外,他望着紧紧合上的门,惶恐不知所措。   “哥,我真没故意不相信你,你别生我气,好不好。”   “我要和你说多少遍,你才能相信我。我真没生气,你先自己玩一会,等我洗完澡,就出去陪你玩,好不好。”   虽然孟祈年这么说,但谈言能感觉到孟祈年发火了。   他甚至不敢在道歉,余下的时间他全程坐在沙发上,等孟祈年出来。   半个小时后,孟祈年终于从浴室里走了出来。   而谈言却在等孟祈年出来的途中睡着了。   见状,孟祈年哑然失笑,走过来将他从沙发上抱了起来,放到床上。   明明知道他什么都听不见,孟祈年还是想问他究竟都在想些什么,他坐在床边,将头顶在谈言额上,轻声询问,“能不能告诉我,你每天究竟在想些什么,小乖”   谈言眼角还挂着泪痕,在他睡着之前,显然已经哭过一次,孟祈年的呼吸打在了额上,有些发痒,深陷于睡梦中的谈言不太舒服的皱起了眉头。   孟祈年看见,松开他,起身道:“我究竟要怎么做,才能让你相信我呢”   谈言已经睡着了,他没办法给出任何答复。   夜悄无声息的过去,第二天早晨,谈言被闹钟吵醒。   孟祈年还在,只不过他还没醒。   想到昨晚,他先睡着了,谈言一脸菜色。   孟祈年听到了谈言的闹钟,艰难地掀开眼皮,从床上坐起,环住谈言脖子,给了他一个早安吻,然后迷迷糊糊道:“去训练吧。”   孟祈年态度如常,就仿佛昨晚的不愉快从未没发生过一样。   按理说,孟祈年这样,谈言应该开心,但不知为何,谈言内心越发惶恐,他望着好似没事人一样的孟祈年,不知所措地搅着衣角。   其实这会,他不应该在喊醒孟祈年,但不知为何,他内心有种迫切的冲动,想要喊醒孟祈年,问问看他究竟是怎么想的。   “哥。”谈言伸手推了推又重新躺了回去的孟祈年。   “有事?”孟祈年掀开眼皮。   “我……昨天……”谈言不知道该怎么说,结结巴巴。   “你该不会打算继续昨天的话题,大清早的继续和我道歉吧。”孟祈年一眼就看出了谈言的想法,用一种近似玩笑的语气说道。   谈言是这样想的,沉闷地低下头,道:“哥,对不起,我昨晚睡着了。”   “我知道。”孟祈年从床上爬起来,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道:“你该不会以为你是自己梦游,梦到床上的吧。”   孟祈年无奈失笑,道:“我将你抱过来的,我怎么可能不知道你睡着了。”   孟祈年的语气太轻松了,就仿佛昨晚那点不愉快从未存在过一样,谈言语塞,支支吾吾道:“哥,你……我……”   谈言不知道该怎么说,但孟祈年却能听出来他想问什么,无奈叹气,“我到底对你做了什么,以至于让你如此不信任我,我昨晚是不是就跟你讲过,我没有生气,这是真的,我真的没有生气。”   孟祈年在说谎,他昨晚就是生气了,谈言知道,但却不知道该怎么做,他局促地抓住孟祈年衣袖,无措道:“你别骗我了,哥,你就是在生我的气。”   孟祈年又一次强调,“我没有,只是在生我自己的气,我不知道该如何做才能让你满意,也许是我对你还不够好吧,才让你总是怀疑我。但问题是我不知道我还能你什么。”   不知道孟祈年何出此言,谈言慌忙摇头,“没有,哥,我没有对你不满意。”   “是吗?”孟祈年失笑,“既然你对我这么满意,那你在害怕些什么”   “我没有害怕。”谈言言不由衷。   孟祈年也不戳穿他,仅是笑道:“还记得我答应和你在一起那天,和你说过的话吗?我会对你很好,无论你想要什么,我都会满足你,我远比你想象的要爱你,你应该学会相信我,当然我的脾气虽然不如你想的那么好,但也绝对不像你想的那么差。”   说着话,孟祈年看了眼手机,道:“时间不早了,回去训练去吧,我中午会过去接你。” 第52章 伪装   谈言能听得懂人话, 孟祈年都已经这样说了,他哪里还有在留下来的必要。   回去训练, 是的,他该回去训练了。   谈言心不在焉地走出酒店,十一月,夜已经变长,谈言走出酒店大门时,天尚未亮,路上也没有人, 只有呼啸的北风,不停往他脸上吹,朔风如刀,割得他皮肤生疼。   他紧了紧衣领, 快步走向体育馆。   谈言喜欢迟到,自他入队以来,几乎就没有那早能准时到。   基本上六点半训练, 他六点四十或者五十才能到。   因此每天提前十分钟, 就过来做热身准备的许清如, 一进体育馆看见他已经站在篮球架下, 难以置信,看了眼表,发现他没来迟, 还是平时那个点,惊道:“你今天怎么来的这么早, 谈言”   谈言过来的路上越想越觉着委屈, 已经哭过,他眼眶和鼻尖此刻通红, 即便许清如问他,他也不说话,一直低着头。   许清如见状,一边脱掉早晨因为天气冷,套在外面的加厚卫衣,一边关切道:“是不是和那个人吵架了?”   谈言这会急需一个可以和他聊聊的人,低头道:“没有。”   “没有吵架吗?”许清如不信,他一边将脱下来的加绒卫衣叠好,放回柜子上,一边道:“你这个样子,不怎么像没有吵架的样子。”   “真没有。”谈言委屈,抽噎道:“哥他一句都没和我吵。”   许清如敏锐地抓到了谈言未曾说出口的意思,侧目道:“你说他没和你吵,意思是你跟他吵起来了?”   “也没有。”谈言摇头,“我也没跟他吵,不过我觉着哥他不喜欢我。”   “为什么这么说,他对你不好吗?”许清如问。   “也没有,哥他对我特别好,但……”谈言不知道该怎么给许清如形容他和孟祈年现在的状态,沉闷地踢着不知道是谁扔在地上的易拉罐,现在还没到训练时间,体育馆里有人,但人不多,只有三四个提前来做准备运动的球员,这点人相对于空旷的体育馆来说不怎么够看,谈言踢易拉罐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体育馆内,砰砰砰。   “但是什么?”许清如已经换好衣服,站起来简单地拉伸了一下胳膊,道。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谈言不在踢易拉罐,痛苦地坐下,抱住头道:“哥他对我真的很好,不论我想怎么样,他都会答应我,按理说,我应该好好珍惜现在的时光,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里一直七上八下,很不得劲。”   谈言没说明白,但许清如听明白了,道:“他是不是对你特别好,百依百顺,无论你说什么他都会答应你。哪怕你无理取闹,跟他发火,跟他闹脾气,他也依着你,从不跟你计较。”   谈言确实如许清如所说,是那样和孟祈年相处的,点头道:“是这样没错。”   许清如一猜就是这样,顺势指出,“你是不是觉着他不爱你,在敷衍你,哪怕他对你已经够好了,你依旧感觉不到他在爱你。”   没和许清如聊天以前,谈言从未往这个方向想过,他只是隐约觉着他和孟祈年的关系不太对劲,但到底是哪里不对劲,他却说不上来,如今被许清如一说,他意识到了,不是孟祈年对他不好,而是孟祈年对他太好,与其说他是孟祈年的爱人,不如说他是被孟祈年圈养的宠物,孟祈年对他的态度除了纵容以外,再无其他。   终于想明白问题的根源在那以后,谈言痛苦地低下了头,“我之前就一直在想我和哥之间到底缺些什么,现在我想明白了,谢谢你,许清如。”   无需他感谢,许清如道:“你有和那个人说这些吗?”   “没有。”谈言摇头,“我不知道该怎么和哥说。”   “你应该跟他讲的,谈言。”许清如道:“也许他对你的态度并非你心里所设想的那样。”   谈言不敢说,他怕说出来,会连继续下去的机会都没有了。   虽然他一句话都没说,但许清如看了出来,指出来,“你在这样下去,只会让你越来越痛苦。”   “无所谓了。”谈言小声道:“只要能留在哥身边,其他的都无所谓的。”   “你要是真无所谓,你就不会这么痛苦。”许清如看出了他的口是心非,道:“挑个时间去问问那个人到底怎么想的,谈言,也许他并不是你所设想的这样,你自顾自的痛苦,反而会加速消耗他的热情。”   许清如其实不比谈言大多少,但他看的比谈言更远,道:“我不知道有没有告诉过你,一个人的耐心是有限的,我不知道那个人对你的耐心到底有多好,但我知道,你在这样下去,只会加速消耗他对你的感情,与其自己揣测,不如去问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哥也这么和我说过。”谈言想到孟祈年曾跟他说过类似的话,道:“他之前就跟我说过,让我不要没事就揣测他这会在想什么。”   “你最好听他的话,谈言。”许清如指出,“你在这样下去,我很怀疑他会不会真的厌烦你。”   几乎每一个知道他和孟祈年相处模式的人都和他说过类似的话,许清如不是第一个,也很有可能不是最后一个,谈言的自我厌弃越来越严重,这个上午余下的时间,谈言一直在想这件事。   直到上午训练结束,他才回过神。   看他一上午都魂不守舍,许清如在路过他身边时叹了口气,用只有他们两个能听到的声音,冲他小声道:“谈言,你一直这样下去也不是那么回事,听我的,回去好好问问他。也许他真的不是你设想的那样。”   谈言从许清如的眼中看到了担忧,点头道:“你放心,许清如,我会回去问哥的。”   他说是这样说,但许清如明白,他回去后一定什么都不会问,能说的他都说了,没有办法再说更多,许清如忧愁的叹了口气。   与此同时,答应中午会来接谈言的孟祈年已经到了。   许清如跟在谈言身后,刚一走出体育馆,就看见他站在树下。   与昨天一身休闲装,清纯的好似大学生一般的装扮不同,今天孟祈年一如既往,西装革履,剪裁得当的银灰色西服勾勒出他优越的身形,只消一眼,许清如就明白,他和谈言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这也难怪谈言什么都不敢跟他说。   许清如有点理解谈言的感受了,他侧目望向正走在他斜前方的谈言,谈言一直低着头,尚未看见孟祈年,许清如提醒他,“谈言,你表哥!”   谈言没有表哥,闻言愣了一下,但很快他就反应过来许清如指得是谁,惊喜地抬起头来。   发现他抬头,孟祈年笑着冲他挥手,“这里,小乖!”   谈言已经忘记了孟祈年早上答应他的,中午会来接他,跑过去道:“哥,你怎么来了?”   早上已经说好的事被问为什么,孟祈年一怔,愣道:“我早上怎么和你说的,我中午会来接你,你忘了吗?”   谈言记得,只是他没想过孟祈年真的会来,尴尬地微微一笑,走过去挽住他的手臂,小心翼翼道:“对不起,哥,你别生我气。”   听他再度道歉,孟祈年算是反应过来了,侧目道:“你是真的忘了,还是压根就不相信我的话?”   “我没有不相信你的话,哥。”谈言竭力辩解,“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别生我气,哥。”   看他诚惶诚恐,一脸惊惧,本来想质问他,他每天究竟在想些什么的孟祈年瞬间哑火,一抹心疼悄无声息的爬上了他的心头。   见他不说话,谈言更惊慌失措,好像从昨晚到现在,他除了孟祈年发火以外,什么都没做好。   “哥……”谈言细不可闻地轻颤。   孟祈年察觉到了,轻轻拍了拍他挽在自己胳膊上的手臂,笑道:“我没生气,不怕,你中午想吃什么,小乖?”   孟祈年说是这样说,但谈言还是忍不住侧目偷窥孟祈年的表情。   孟祈年面色如常,一派温柔,真不像生气了的样子,谈言悬着的心放来了一点,小声道:“哥,你想吃什么,我随便,什么都好。”   “日料可以吗?”孟祈年道:“你李哥请客。”   谈言不喜欢吃生食,像生鱼片、寿司什么的,他碰都不碰,去吃日料,如果不吃这些,那么他能吃的就剩天妇罗、拉面、寿喜锅这类要么高碳水,要么需要油炸的食品。   每个赛季开始前,他都需要调整身体状态,尽量少吃高碳水或者油炸食品。   去吃日料显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但孟祈年问了,谈言就点头,言不由衷道:“好啊。”   孟祈年虽然有在观察谈言的反应,但谈言演的太好,孟祈年没看出来他不愿意,以为他没什么意见,打电话给李倾,问他要地址,李倾很快便发了一个地址过来,距离谈言学校不远,半个小时车程。 第53章 海外   孟祈年今天中午并不是单纯来请谈言吃午饭的, 他替谈言约见了一个海外经纪人。   “小乖。”在开车过去的路上,孟祈年斟酌了一下措词, 才跟谈言说,“你想不想去国外打球”   孟祈年开口的时候,谈言正望向车窗外面发呆,乍一听他还没反应过来,孟祈年想把他运作出国,回头道:“哥,你刚说什么, 我没听清。”   孟祈年又重复了一遍,“小乖,你有没有想过去nbl,澳大利亚联赛打半年。”   nbl与国内联赛水平大差不差, 谈言从未想过要去哪里,闻言,他愣了一下, 道:“没有。”   “陈舟在澳大利亚有一支球队。”孟祈年道:“你想不想过去, 亦或者你想去欧洲亦或者美国打ncaa, 大学生联赛。”   谈言从来没有想过这些, 他的职业规划一直是谈诗在替他做,闻言,他道:“我哥说让我先在国内打两年男职篮, 然后运作我去nba。”   “那你自己怎么想”孟祈年问。   “我从未想过这些。”谈言如实道,他的人生早已由谈诗和谈闻军替他规划好了, 等他年龄够了, 他先去男职篮打两年,镀层金, 然后由他父亲替他运作去nba在打两年,打不打得出来无所谓,总之有份履历就行,孟祈年是第一个问他怎么想的人,谈言惊喜之余,却给不出他任何回答。   孟祈年上午已经和待会要见的海外经纪人简单的通过一次电话,他的态度其实与谈闻军他们差不多,他也不指望谈言篮球能打多好,他之所以要现在把谈言运作出国,原因很简单,无外乎是随着谈诗和谈闻军的先后离世,谈家的形势岌岌可危,这个时候再让谈言留在国内,绝非一个好的选择。   送他出国已经迫在眉睫。   既然他什么都没想过,孟祈年道:“既然你什么都没想过,那就听我的吧,先去nbl打半年,然后明年六月,我运作你去参加nba选秀。”   孟祈年的规划无可挑剔,可谈言并不想去澳大利亚,他局促地搅动着衣角,孟祈年瞥见,问:“你不想去澳大利亚吗?”   谈言不想去,但也不敢说,言不由衷道:“没有。”   他神色恹恹,一脸不快,孟祈年又确认了一遍道:“真的吗?”   谈言本想点头,但他真不想离开孟祈年去澳大利亚打球,哀求道:“我不想去澳大利亚,哥。求你了,我以后一定乖乖听你话,你别送我去澳大利亚,好不好。”   谈言必须走,见他不想去澳大利亚,孟祈年立刻问,“不去澳大利亚的话,那你想去西班牙还是美国”   不懂孟祈年为什么非要让他离开,谈言无措道:“我……我为什么就不能留在国内?”   孟祈年答应过林惠平,不跟谈言说谈闻军以及谈诗离世的事,但不提这些,孟祈年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孟祈年给不出解释,谈言局促道:“是不是我惹你生气了,哥。”   约好的日料店已经到了,孟祈年将车停下,道:“没有,小乖。你怎么会惹我生气。”   “既然我没有惹你生气,那你为什么非要送我走,我不想走,我不想见不到你,哥。”谈言近乎哀求道。   “你家里出了一点事,小乖。”孟祈年知道他得谈言解释一些什么,深吸一口气,语焉不详道:“你得从这里离开,等这一切尘埃落定,我就接你回来,好不好。”   谈言其实有猜到,这两天他一直有给谈闻军以及谈诗打电话,但他拨出去的电话一直没人接,他也曾想过要回家,但林惠平特意给他发来消息,让他听话,乖乖待在学校,不要回去。   这两天他一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闻言,他不在伪装,颤抖道:“哥,我家里出什么事了,我爸和我哥他们怎么了?”   孟祈年答应过林惠平不告诉谈言谈闻军和谈诗已死的事实,温柔道:“别问那么多,小乖,你只需记住自今以后,我会代替他们留在你身边保护你。”   “他们被抓了吗?”谈言还没有往谈闻军和谈诗已经身亡了的方向去向,以为他们已经锒铛入狱,颤抖道。   孟祈年闭口不答,比起让谈言知道他们已死,不如就维持现状,让这个美好的误会持续下去。   “哥,我想他们,想见他们。”谈言近乎哀求道。   已经离世的人注定无法再见,孟祈年没办法答应谈言,顾左右而言他道:“会有机会的,乖,听话,别让他们担心你,好吗?”   “好。”谈言乖巧地点头。   孟祈见状询问道:“你想去哪里,小乖,美国还是西班牙。”   “随便,那都行。”谈言低头,“全听你的,哥,你说去那我就去那。”   孟祈年觉着还是澳大利亚相对要好一些,他坚持道:“那还是澳大利亚吧,你觉着怎么样,小乖?”   “好。”谈言点头,勉强答应了下去。   其实他不想离开国内,不想离开他父母,更不想离开孟祈年,但他知道,关于他未来的选择权从来不在他自己手里,以前是他父母替他做主,现在轮到孟祈年替他做主,他无从选择,逆来顺受,垂下眼睑,将他心里的想法全部隐藏了下来。   孟祈年能看出他闷闷不乐,哄他道:“我会定期去看你的,乖,不哭。”   谈言咬唇,哀求道:“那你一定不能忘了我,哥,你一定要经常过去看我。”   “嗯。”孟祈年答应他,“我怎么可能会忘了你呢,我会每个月都过去看你。”   虽然孟祈年向他保证了,他每个月都会去看他,但谈言的心情并没有变好,他依然不想离开孟祈年和他父母,去澳大利亚,但他又没有可以反驳的余地,沉闷地低着头,跟在孟祈年身后,一起上了楼。   楼上,李倾和陈舟介绍的球员经纪人正在等他们,见他们上来,那个球员经纪人从位置上站了起来,迎上来伸手道:“你就是谈言吗,我是林卡尔,很高兴认识你。”   林卡尔是一个华裔,四十多岁,两鬓花白,个头不高,稍微有点胖,不过中文说得倒是很标准。   谈言被赶鸭子上架,局促地伸出手来,象征性地和他握了一下,自顾自坐下。   林卡尔上午已经和孟祈年通过电话,双方也算彼此熟识,没有在彼此介绍的必要,直接开门见山道:“孟先生,在你和小谈过来之前,我已经简短的看过他的比赛集锦,怎么说,他很有天赋,但是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有天赋的球员。”   “你的意思是”孟祈年坐下道。   “我的意思是海湾翼龙队的阵容已经高度成熟,他们已经队内有四位可以打分卫的球员了,完全不缺分卫,如果按您的设想,将小谈运作进去,他很有可能没办法获得上场的机会。”林卡尔基于一个球员经纪人的立场道。   孟祈又不指望谈言打球赚钱,闻言道:“所以卡尔,你的意思是,你还有更适合小乖的球队可以给他选吗?”   林卡尔点头,拿出随身携带的平板,推荐了另外一支同在澳大利亚的球队给孟祈年。   “孟先生,你看这支球队。”林卡尔给孟祈年和谈言介绍,“巴尔摩斯乌鸦队,虽然这个赛季进行到现在,这支球队还一场都没赢过,但他们上赛季刚换了一个新的主教练。”   林卡尔翻出巴尔摩斯乌鸦队主教练伊莱的个人简介展示给孟祈年和谈言。   “他在来悉尼之前,在波士顿指教。”林卡尔指出,“他在业内也算小有名气,非常擅长调教年轻球员,正好巴尔摩斯乌鸦现在还缺个后卫,我和他们球队经理认识,十分钟前,我已经将小谈的资料发了过去,如果你这边没意见,孟先生,我可以推动小谈与巴尔摩斯乌鸦签约。”   孟祈年其实并不在意谈言去那支球队打球,他选择海湾翼龙仅是因为陈舟是那支球队的老板。   “你怎么看,小乖”孟祈年转头问谈言,“你想去那支球队。”   谈言那也不想去,他想留在国内,沉闷地低下头,道:“随便,那支都行,我无所谓的,哥。”   孟祈年希望他开心,见他郁郁寡欢,孟祈年侧目不语,林卡尔见状,继续表示,“孟先生,半年时间说长不长,但说短也的确不短,比起在湾区翼龙枯坐半年冷板凳,不如去巴尔摩斯乌鸦,在那里小谈能得到充足的上场时间,这对他的成长百利无一害。”   面对来自一位专业经理人的建议,孟祈年思索了一下,道:“我并不是想要谈言有什么了不起的成就,我只希望他能开心,我送他从这里离开,也并非想要让他去海外联赛镀什么金,纯粹是因为现在他不能在留在国内,卡尔,你的建议我会认真考虑。” 第54章 挚爱   从饭店离开后, 孟祈年瞥到一旁的谈言郁郁寡欢,道:“怎么了, 不想出国,去海外打联赛吗?”   这不显然,谈言点头,小声道:“我真的只能离开吗?我不可以在留在你身边吗,哥?”   “小乖,是这样的。”孟祈年不能跟谈言讲他家里的事,深吸一口气, 温和道:“还记得一个小时前,我和你说过的吗,你家里出了一点事,你现在必须从这里离开。我不会不要你, 等着一切结束,我就去接你回来,好不好。”   谈言一向拎得清自己的地位, 他从来不问别人不告诉他的事, 闻言, 敛眉笑了一下, 没在说话。   “卡尔林的话你怎么看?”谈言太孩子气了,孟祈年见状,长吁一口气道:“他说的, 你怎么想,是去湾区翼龙还是去巴尔摩斯乌鸦”   “随便。”谈言道:“我没有意见的, 哥你想让我去哪我就去哪。”   孟祈年可以替他决定, 但孟祈年不想替他决定,他想让谈言学会自己决定自己的命运, 侧目道:“你不能随便,小乖,这事关你的未来,你要自己决定好该往那个方向走。”   谈言又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事关他自己的未来,但有时候他说话并不会有人听,什么都不要想,什么也不要做,去当一个乖巧的菟丝子才会讨人欢心,这是谈言从小就学会的一个道理。   “我没有意见。”谈言眼下一片清冷,他的眼眸深沉的就跟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海洋,“你说怎么样就怎么样,哥。”   “小乖!”孟祈年单纯以为谈言又在闹脾气,蹙眉道:“你听话一点,别胡闹。”   “我还不够听话吗?”谈言不明白,“明明你说什么,我做什么,已经这样,我表现的还不够乖吗?你还希望我怎么样,哥?”   孟祈年想跟谈言好好说,不想凶他,但谈言油盐不进的态度罕见勾起了他的火气,道:“你现在这是又在跟我闹脾气吗?你为什么就不能明白我们这么做都是在为你好。”   “我没有在跟你闹脾气,哥。”谈言也感到疲惫了,沉默道:“我只是知道你心里已经有了选择,不论我跟你说什么,你最终都只会说服我,就像我爸还有我哥那样,所以我没有什么可以说的,我知道你不会害我,我听你的。”   孟祈年的心事被说中,愣了一下,沉默道:“我的想法还是希望你能去陈舟的球队。但你如果不想去,我也不会强迫你。”   “我想去的。”谈言直接表态,并表示道:“你不用跟我接受什么,哥,我想去的。”   话虽这样说,但孟祈年还是打算跟谈言说明他这么选择的道理,他道:“小乖,我不知道你家里怎么看待你的运动生涯,也不知道你的教练亦或者你自己怎么看待你的运动生涯,但我希望你可以快乐,我不指望你以来有什么太大的成就,也不指望你能打成什么样,我只是希望你所从事的这份工作能让你快乐。”   “我都明白,哥。”谈言一脸微笑,但他的笑容始终无法抵达眼底,其实他并不喜欢打篮球,从他被送进青训那天,他就已经开心不起来了,只是他爸喜欢,他不想让他爸伤心,而这些他并不打算跟孟祈年讲,他只是笑道:“你们对我的心意我都明白,哥,我对你们的爱远比我从你们哪里得到的要多。不论你们想怎么样,我都听你们的话的。”   孟祈年第一次觉察到谈言不怎么对劲,侧目瞥了他一眼,可见到的却和往常没什么样,他乖巧依旧,甜甜笑着。   “你是不是不想去陈舟的球队”孟祈年能看出他不快乐,但却找不到他不快乐的原因,自行揣测了一番,道。   “没有。”谈言摇头,言真意切地望着孟祈的侧脸,一个字一个字说,“哥,你要怎么样才能相信我没有不愿意,我是愿意的,我想去陈哥的球队,这件事就这样结束好不好,我不想再聊。”   “你如果不愿意你可以说啊。”孟祈年已经确信他不愿意,道:“我又不是一个独裁者,我会尊重你的意见,你不用像这样对着我耍性子。”   “我没有,我愿意。”谈言情绪激动了起来,“我到底要和你说几遍,你才能明白我的心意,我没有不乐意,哥。”   他越是这样,孟祈年越是觉着他有自己的想法,要么是不想出国到海外打球,要么是不想去陈舟的球队,想去另一支球队获得上场的机会,孟祈年突然不知道该那他怎么办,他的幼稚和孩子气,让一向无所不能的孟祈年第一次有了束手无策的感觉。   与他吵架吧,吵完还得哄;哄他吧,他这个样子,也不像是能听进他那些话,思前想后,孟祈年只是道:“我知道了。”   这次要去那支球队打球的谈话就这样不欢而散,余下的时间,孟祈年没说话,谈言也没有说话。   “你这会是打算是回宿舍还是跟我回去”孟祈年开车开到一半问。   谈言想跟孟祈年回去,但给出答案前,他还是多问了一句,道::“今天不是休息日,哥,你不用上班吗?”   “今天才星期四,我怎么可能不用上班,我现在虽然打算回律所。”孟祈年表示,“但你如果想跟我回去,我可以带你一起过去。”   “啊算了吧。”谈言虽然想去,但一想到他过去会打扰到孟祈年工作,摇头道:“我还是回学校吧。”   孟祈年听他的,闻言点头道:“那我现在就送你回学校。”   在回学校的路上,谈言又一次跟孟祈年强调,“哥,我真的没有闹脾气,你用不着想那么多,我是知道你们是为我好的,这周末,我有比赛,这可能是我在红潮队的最后一次比赛了,哥,我希望你能来看。”   孟祈年自认谈言并不想他说的那样,一点脾气没闹,但他不打算说谈言什么,将他送到目的地后,温柔地揉了揉他的头发,答应他,“这个当然了,我这周末就是天塌了,也会过来。”   孟祈年通常不怎么骗人,得到他的保证,谈言笑得一脸甜蜜,眉眼弯弯。   他开心,孟祈年也开心。   回到学校,谈言先给冯越打去了电话,从他桃色绯闻以来,冯越一直站在他这边,他觉着他有必要告诉冯越他要离开,千万海外打球的事。   “冯教练,我有件事想和你说。”谈言站在宿舍的墙边,局促地低着头,不停用脚尖画着圈圈,道:“我近期可能就要从队里离开。”   “什么?”冯越一直有健身的习惯,谈言电话电话打来时他正在举杠铃,闻言,他手里的哑铃砰的一下砸到了地上,“什么意思,我们不是已经说好了吗?这个赛季你会继续留在这里,直至明年选秀。”   谈言在电话里听到砰的一声,回答之前先关切道:“冯教练,什么声音,你那边出什么事了”   “我没事。”冯越从地上扶起杠铃放到妥切地一边,坐下道:“究竟是因为什么,是队里又有人说什么了吗?”   “不是。”谈言摇头,如实道:“祈年哥帮我联系了海外俱乐部,这周结束,要么下周,要么下下周,我就会离开,前往澳大利亚,打nbl,我也不想走,但是冯教练,我必须离开,对不起,辜负了你和楚教练对我的栽培和帮助。”   听他是去海外联赛打球,冯越悬着的心,也放下来一些,道:“去打nbl吗?那支球队”   “据说是海湾翼龙队。”谈言如实道。   虽然nbl是远在千里之外的澳洲联赛,但一直密切地关注着一切篮球资讯的冯越知道他们的情况,道:“那个队上个赛季刚获得冠军,你过去能得到上场机会吗?”   “不好说,应该能。就你也见过,冯教练,此前来过几次的我陈哥是那支球队的老板,或许教练会看在我是关系户的份上给我一些机会。”   “你这个年纪正是涨球的时刻,去了打不上比赛,对你百害无一利啊。”冯越是真看好谈言,觉着他能超越此前业已出名的所有球星,登顶亚洲,表示道。   谈言又何尝不知道,但他无所谓,道:“我知道,但冯教练,木已成舟,我无能为力,对不起,辜负了你这些天的栽培。”   “好吧。”冯越叹气,“你什么时候走,我在队里给你开个欢送仪式。”   “不用了,冯教练。”谈言表示,“你别把我要走的事和其他人说,我不想让他们知道我随时会离开。”   “我知道了。”冯越沉吟道:“我尊重你的一切选择。”   谈言要离开的事隔天传到了楚耀耳中,他在早训结束,拦住谈言,“我听说你要离开这里,去陈舟的那支nbl球队打球孟祈年给你安排的吗?你疯了,以你现在的水平,你去哪里你能搭上球就有鬼了。”   “冯教练已经跟你说了啊,楚教练。”谈言无奈苦笑,道:“我也没有办法,楚教练,我不想给我爱的和爱我的人添麻烦,我必须得按照他们为我选择的路去走。”   “你什么意思?”楚耀并不知道谈言家里的事,“谁给你选的,孟祈年吗?他选你就听,你就没有一点自己的看法吗?你怎么这么没主见。”   楚耀恨不得就此骂醒谈言,但谈言却也只是望着他,道:“楚哥,你说的我又何尝不懂,但有时候有主见不一定是好事,他们爱我,我不想给他们添麻烦,我很感谢你过去几天为我所做的一切,但真的很不好意思。”   “不好意思,谁欠你这句不好意思。”楚耀受不了谈言,觉着他怎么这么愚蠢,什么叫不能给爱他的人添麻烦,这叫没主见、懦弱、无能,他看不上谈言,白他一眼,冷冷离去。   去当一个可以只为自己而活的人固然伟大,但不让爱自己的人伤心也至关重要,谈言佩服楚耀这类敢爱敢恨,永远坚定,明白自己想要什么的人,也唾弃自己的懦弱、幼稚和无能,但他爱他父亲、爱孟祈年,他不愿意让他们伤心。   被骂也只是莞尔一笑。 第55章 联赛   周六的比赛如期举行, 孟祈年按他答应的那样,一早就来到了场边, 谈言一直到上场都没有跟他的队友们说他打完这场比赛就会离开,比赛正常进行,碍于球队换了一批人,新来的队员和老队员在场上没有默契,比赛打得非常滞涩,一场四节40分钟的比赛,打到第四节的时候, 谈言这边就已经落后了四十分,想靠最后一节的十分钟扳平比分甚至反超,不亚于痴人说梦。   所以待在场边指挥的主教练冯越在第四节一开始就早早下了主力。   谈言一年前加入龙华红潮队的时候,就是在一场龙华溃败, 三节比赛结束,比赛进入垃圾时间,悄无声息上场的, 离开时他想和来时一样, 悄无声息离开, 所以在被换下场后, 他一声招呼没打,悄无声息地走向了球员通道。   “你不和他们告别吗?”孟祈年在场边接到谈言电话出来,看见谈言已经把更衣室内所有的东西都打包好了, 拎着两个大大的手提袋站在球馆门外,走过去帮他接过包, 提上车, 道。   谈言摇头,合着孟祈年将自己所有的东西全都放到孟祈年的车上, 落座道:“没有什么好告别的。”   孟祈年启动车子,侧目一望,发现谈言一直低着头,郁郁寡欢,叹气道:“你是不是还在心里怪我把你送到澳大利亚去,小乖”   “你在说什么,哥。”谈言不承认,道:“我怎么会怪你,我知道你这么做都是为了我好。”   “那就好。”说老实话,孟祈年并不怎么相信谈言的话,但他不想就这样和谈言撕破脸皮,轻轻叹气,启动车子。   车子发动后,谈言眷恋地回头看了一眼,然后沉默地坐了许久,道:“哥,我什么时候离开”   “今晚。”下午林惠平把谈言的身份证和护照全部送了过来,拿给了孟祈年,孟祈年当即便帮他办好了签证,买好了机票,今晚一点他便从国内飞悉尼,孟祈年本来打算等他比赛结束在跟他说,但现在谈言提前出来,孟祈年便直接如实相告。   “这么急,哥”谈言难以置信,错愕地望向孟祈年。   孟祈年不方便告诉谈言,他们家公司已经被保险公司和货主合起诉,像他们家这种做船舶贸易的,货主一般涉及黑白两道,现在警方那边依旧还没有掌握那批被秘密运上他们家货船的文物去向何方,现在他们家的破产清算被质押,保险公司以此次货船丢失无法排除是他们自家策划的为由,说什么也不赔偿,谈家现在已经资不抵债,谈言在留在国内随时会有生命危险,无论是林惠平还是孟祈年都希望谈言可以尽快离开。   但把事实告诉给谈言,孟祈年怕谈言知道真相后,不愿意离开国内,但不跟他讲事实,孟祈年又不知道该跟他讲些什么,不由沉默了下来。   见他沉默,谈言也就不在追问,闭上了眼睛,缓缓靠在了座椅靠背上,许久,他道:“哥,我在宿舍里养了只小乌龟,我走后,你去我宿舍找到它,帮我把它卖了。”   “嗯。”孟祈年答应。   谈言不放心,继续道:“你帮我给它找一个好的买家,哥。”   “它可乖了,真的。”谈言再三强调。   孟祈年答应:“我知道了。我会给它找到一个好的主人,你放心,小乖。”   “嗯。”谈言点头,然后抱着手臂,重新闭上眼睛,装作睡着,他不说话,孟祈年也就不在说话,沉默地继续开车,他直接将车开往机场。   这一路上,令人窒息的沉默侵扰在他们二人之间,孟祈年能感觉到他和谈言的关系再度失控,但有些话他没办法跟谈言说,他不能跟给谈言做出任何解释,他只能默默承受这一切,即便他知道谈言在装睡,但他也没有拆穿,他将车开到机场停车场后,沉默地坐在一旁默许谈言装睡,直至时间来到午夜,距离谈言飞机起飞不剩多久,孟祈年才伸手,缓缓推醒了正在装睡的谈言。   做戏做全套,谈言装作睡眼朦胧地睁开眼睛,迷离着双眸,低吟一声,才缓缓道:“唔……我要离开的时间到了吗,哥?”   “嗯。”孟祈年陪他演到,收拾道:“我已经在球队旁边帮你租好了公寓,你过去之后直接入住就好了。”   “嗯,谢谢你,哥。”孟祈年已经面面俱到,谈言还能说什么,只能道谢。   由于他是从场上下来,便直接来的机场,除了清理出来的更衣室物品外,他没有带任何行李,空着手从车上下来。   孟祈年将护照、签证还有机票一道递给了他。   拿到这些,谈言总算有了他马上就要离开他生活了十八年的地方的感觉,脚步沉重地跟着孟祈年穿过停车场,往候机大厅走。   但没走几步,他的情绪有些绷不住,眼眶通红地蹲了下来,将头埋在腿上,呜呜哭了起来。   “小乖,乖,不哭。”孟祈年闻声转过头来,轻轻搂住谈言,细致地安慰他,“没有任何人抛弃你,小乖,我会去看你的,每周都回去,乖,不哭。”   “你才不会。”谈言心里清楚,他对孟祈年来说,并非什么不可替代的必需品,他一旦离开,立刻会有新的人出现在孟祈年身边,也许最开始的两周,孟祈年会周周过来,但时间一久,孟祈年就不会在过来,想到这些,谈言悲从中来,更厉害地抽泣了起来。   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孟祈年强势地将他埋在腿上的头掰了起来,严肃地目视他泪眼婆娑的双眸。   于一片昏暗之中,孟祈年的双眸闪着幽幽光芒,不容忽视。   他一瞬不瞬凝视谈言,认真且严肃道:“我不会,我会每周去看你,每周。”   谈言虽然有被他的认真与严肃摄住,但却一点也不相信他,沉默地低下头,眼泪扑簌簌地顺着眼眶滚落。   孟祈年知道他不信,无奈地伸手过去替他拭去泪水道:“我向你发誓,小乖,我永远不会背叛你,我会一直留在你身边,照顾你,保护你。”   谈言不舍得不相信孟祈年的话,一头扎进孟祈年怀里,呜呜哭道:“你不可以喜欢上别人,就算我不在,你也不可以喜欢上别人。”   “嗯。”孟祈年答应,伸出手来,耐心地拍着他的后背哄他,“我只喜欢你,绝不会喜欢上其他人,小乖。”   谈言虽然不怎信,但得到一个保证,也总比什么都没得到好,他轻轻伸出手,握住孟祈年的手指,跟着孟祈年往候机大厅走去。   “从国内飞往悉尼的飞机即将起飞,请还没有登机的旅客抓紧时间前来办理值机手续。”   还剩半个小时,从国内飞往悉尼的飞机就将起飞,机场地勤不停广播道。   “小乖。”孟祈年道:“你该登机了。”   “嗯。”谈言依依不舍,从座位上起来,最后给了孟祈年一个拥抱,将头埋在他肩膀上道:“哥,我走了,你一定要快点来接我回家。”   说这话时,谈言的眼泪吧嗒吧嗒往下落,全部滴在了孟祈年肩膀上。   谈言泪水的温度灼热,顺着孟祈年单薄的衣衫渗了进去,灼热滚烫的温度烫的孟祈年心脏一抽一抽的疼,他更紧地抱住谈言,即是安慰他又是安慰自己,道:“别怕,小乖,我一定会很快过去接你。”   “嗯。”谈言虽然不信,但还是轻轻点了点头,孟祈年目送他离开,谈家的事让他心力憔悴,谈言离开后,他无奈地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刚准备起身离开,刑警队谭渠的电话就打到了他的手机上。   “孟律师。”电话接通后,谭渠犹豫再三,像是在筹备措词,孟祈年见状,立刻心生不妙,他呼吸窒了一瞬,谭渠闭眼,悲痛道:“你和谈言在一起吗,孟律师。”   “不在,怎么了谭队长,出什么事了?”孟祈年声音还算平稳地问道。   “哎……”谭渠长叹一口气,道:“他妈妈林惠平五分钟前跳楼了。”   “什么?”孟祈年虽然已经想到可能是林惠平那边出事了,但没想到竟会是这样,连体面都维系不住,错愕道,“怎么一回事,她好端端怎么会跳楼”   “哎……”谭渠叹气,道:“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是派出所那边,一个片警来汇报的,说是在他们片区,一个女人从五楼跳了下来,派出所那边登记的姓名是……是林惠平。”   孟祈年下午才见过林惠平,当时她过来给他送谈言的身份证和护照,不像是晚上就会跳楼的样子,孟祈年现在一个头两个大,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跟谈言解释这些,无奈叹气,滞涩道:“人怎么样,还活着吗?”   “活着。”谭渠道:“片警说还剩一口气,被送进了icu,但从五楼跳下来,十几米的高空,就算还有口气,也大概撑不了多久。”   “哎……”孟祈今一天叹气的次数比他过去一生都多,他无奈地靠在机场的临时座椅上,道:“我知道了,我现在就赶过去。”   而这一切,谈言完全不知情。   他在连续搭乘了十个小时的飞机后,终于在悉尼夜里一点在当地机场落地。   海湾翼龙队安排了一个工作人员过来接他。   等他办好手续,从海关出来,便看见一个个头不高的白人男子举着一个上面写着他名字的牌子站在门口的方向冲他挥手。   谈言没想到会有人来接他,愣了一下,缓缓走过去,对方想帮他拿行李,前后左右打量了他一番,见他两手空空出来,愣道:“你没带行李吗,谈?”   谈言的英语水平还不错,日常对话基本都能听得懂,点头道:“没有。”   海湾翼龙的工作人员还是第一次见什么都不带,就出国务工的人,愣了一下,但也没说什么,引领他来到停车场,招呼他上车。   球队管理层安排,接到谈言后,第一时间应该先送他回家,等明早天亮,再带他到球队去报道。   孟祈年为谈言准备的公寓就在球馆附近,海湾翼龙的工作人员有接到通知,是知道地址的,等谈言上车,系好安全带后,一脚油门,发动车子,将他送到了他的新公寓楼下。   “谈,这是你公寓的钥匙。”到地方后,谈言解开安全带从车上下来,海湾翼龙的工作人员递上来一把钥匙,道:“四楼,谈。今晚请好好休息,明早九点我会过来接你去球馆见球队总经理布里奇斯。”   “我知道了,谢谢你。”闻言,谈言礼貌的道谢,然后孑然一身的上了楼。   孟祈年准备的房间不小,换算成平方米,差不多要有两百平,餐客厅、卧室、更衣室、游戏室一应俱全。   但这对谈言来说过于大了,谈言打开门,面对空阔的房间,背井离乡的孤独感瞬间涌上心头。   谈言的情绪逐渐崩溃,他颤抖着手将电话拨给孟祈年,连拨三个,孟祈年都没有接,谈言看到了时间,这会已经是悉尼的凌晨三点,悉尼和国内有两个小时的时差,比国内快两个小时,这会国内也已经凌晨一点,谈言勉强地安慰自己时间已经不早了,孟祈年这会或许已经睡了。   但这种安慰并没有让谈言的情绪好上太多,独在异乡为异客的惆怅,让他这会迫切地想和某个说会话,他把电话打回了家,但依旧没人接。   谈言有些绝望,痛苦地蜷缩在沙发上,辗转反侧了一整夜,直至第二天清晨才勉强睡着。   早上八点,海湾翼龙昨夜到机场把谈言接回来的男性工作人员准时敲响了门。   一个多小时前才迷迷糊糊睡着的谈言一开始并没有听到敲门声,直至对方敲了快十分钟后,谈言才被“咚咚咚”十分富有节奏感的敲门声惊醒,外面已经天光大亮,谈言痛苦地爬起来,看了眼表,发现已经快要八点半了,手忙脚乱地替海湾翼龙队的工作人员将门打开。   “对不起,先生。”门一开,谈言顶着蓬松且凌乱的头发,睡眼惺忪道。   闻言,过来接谈言过去见球队总经理的工作人员轻轻摇头,表示这没什么。   谈言歉意地微微一笑,简单洗漱了一番,便乘上了对方的车,跟着对方来到了球队办公室。   “你好,谈。”谈言的合同是孟祈年帮他签的,在谈言踏进球队办公室之前,海湾翼龙队的总经理布里奇斯还从未见过他本人,这是第一次见面,他礼貌的从旋转座椅上起来,与谈言握手。   谈言昨晚没休息好,有些没精神,强压想要打瞌睡的冲动,伸手回握,海湾翼龙队的总经理布里奇斯是一个四十岁往上的白人男性,他长得十分符合谈言对美式精英的刻板印象,金发,瘦高,衣着考究,看似温和,但眼中却闪烁着算计的光芒。   谈言不是很喜欢他,浅浅笑道:“你好,先生。”   谈言是球队老板陈舟亲自签的人,虽然是球队总经理,但说白了,布里奇斯就是一个高级打工人,他受雇于陈舟,帮身为球队老板的陈舟管理球队,面对陈舟指名道姓,非要签下来的谈言,布里奇斯内心虽然一百个不情愿,但也没说什么。   布里奇斯细致地打量着谈言,谈言比他想象的要好,身高足够,尺寸可以,去打一个边缘轮换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观察完,布里奇斯拨通办公桌上的内部电话,道:“冯·曼先生,请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冯·曼是海湾翼龙的主教练,他是一个德国人,在当教练之前,打过十年职业,但平平无奇,没有取得任何成就。   接到电话,正站在场边监督球员训练的冯·曼敲了敲门,走了进来。   “这是”冯·曼一进来,便看到了谈言,问道。   布里奇斯介绍道:“这是谈。我们两天前才新签下的球员。”   “哦。”冯·曼闻言表示知道了。   布里奇斯间接提醒道:“冯,用不着对他太严厉,差不多就行了。”   由于谈言是球队老板陈舟亲自塞进球队的,布里奇斯也不好对谈言太过,但他觉着谈言撑死就只能打一个常规轮换,没有太大的培养价值,冯·曼闻言没说话,仅是走过来伸手道:“你好,谈。”   谈言虽然心里对球队总经理布里奇斯一百个不愿意,却也装作没听懂,微微一笑,冯·曼上下打量着谈言,道:“我们现在正在训练,你要跟我过去看看吗?”   “嗯。”谈言点头,跟着冯·曼走出了总经理办公室。   “谈,布里奇斯是个蠢货。”出了总经理办公室,身为球队教练的冯·曼道:“不要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谈言没想到冯·曼会安慰他,愣了一下,腼腆地笑了一下,冯·曼继续道:“那个蠢货连现在这支常年独占联赛榜首的球队都运转不好,他的话没有一点参考价值。你很有天赋,我相信你可以在篮球领域取得成功。”   “谢谢你,教练。”谈言能感受到冯·曼的真心,由衷感谢道。   冯·曼仅是微微一笑,带着他来到训练场。   训练场上,海湾翼龙队的主力与替补不约而同,正如火如荼地训练着。   篮球砸中篮筐的声音不绝如缕。   谈言还没走进,就听到有人在抱怨,“球队不是还剩最后一个正式名额吗,克塔表现得不错,为什么他不能得到转正合同”   闻言,谈言明白,他似乎抢了别人的位置,不由微微蹙眉。   与此同时,听到队员们议论的冯·曼道:“不要在意这些,谈。这就是赛场。”   谈言悻悻,没说话,冯·曼继续,他咳嗽一声,拍手道:“先生们,都停一停。”   他洪厚的声音传了开来,听到声音,训练场上正各自训练的球队主力和替补们纷纷停下手头的工作,回头望向这边。   “这是谈。”冯·曼给大家介绍:“他从今天将正式加入我们。”   闻言,之前正喋喋不休,抱怨个不停的白人球员,轻蔑地瞥了一眼谈言,冲一旁道:“呵,怪不得克塔被淘汰,原来……”   虽然这个人没明说,但球队老板陈舟来自东方,听他抱怨的人瞬间便明白他想表达什么意思,谈言是走后门进来的,附和地轻蔑的笑了一声。   谈言英文水平还可以,能听得懂,斜眸看了他们一眼,但他不想第一天来就给孟祈年惹麻烦,所以装作没听懂,冯·曼严厉地望了一眼那边正偷偷摸摸传谈言闲话的几个球员,适当提醒他们好自为之后,便招手叫来队内负责球员发展的助理教练。   “扬尼斯。”这个助理教练是一个希腊人,秃顶,头发稀薄,体型微胖,冯·曼冲他招手,道:“你过来一下。”   正在负责盯先前传谈言闲话的那几个球员训练的扬尼斯走了过来,冯·曼把谈言交给他,道:“你带他适应一下我们的训练。扬尼斯,我很看好他,觉着他可以打一号位,你传授一点经验给他。”   这个助理教练扬尼斯在退役前是欧洲联赛的明星控卫,他的传接球和控球技巧一点也不比nba的明星级别控卫差,闻言,他示意谈言和他走,谈言跟上他的脚步,随着他来到场馆一侧。   扬尼斯从满地篮球中,捡起一颗,递给谈言,道:“你会讲英文吗,谈”   谈言会讲,但道:“一点点。”   听出谈言在谦虚,扬尼斯道:“你在之前的球队打几号位,谈”   “2号位。”谈言如实道。   扬尼斯问:“那你之前打过一号位吗,谈”   “没有。”谈言从加入青训起,就一直打二号位,从未打过一号位,扬尼斯将篮球递给他后,他随手投了个超远三分,冯·曼和扬尼斯的注意力被他吸引了过来,他们齐刷刷盯着飞在半空中的篮球,橘色的篮球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抛物线,精准砸进篮筐。   “嘶……”虽然对职业球员来说,投超远三分的难度不是很大,有手多试总能行,但谈言表现出来的球感远远超乎了扬尼斯和冯·曼的想象,他们齐齐倒吸一口凉气,然后彼此隔空望了一眼,道:“谈,你之前联赛的教练和球探是怎么评价你的吗?”   “我之前联赛的球探吗?”谈言略微回想了一下,如实道:“有较好的三分和一定控运能力,是很好的持球攻三分投手,防守面积大,有较好的单防和协防能力,有潜力成为一名精英级别的防守者,传球视野开阔,拥有良好的团队意识。”   谈言巴拉巴拉说了许多之后,自我感觉应该说点缺点,但他想了许久也没想出来球探给过他什么缺点,沉默了下来。   冯·曼和扬尼斯从未见过有球员可以拥有如此高级别的评价,不约而同沉默了下来,相互对视了一眼,由扬尼斯站了出来,示意谈言,要与他来一场1V1对决。   “你先还是我先”谈言接过篮球道。   扬尼斯表示:“你先。”   “哦。”谈言没说什么,沉默地答应了下来,持球进攻,扬尼斯身高仅有一米八五,但体重却高达两百斤,看着就跟石磨一样,魁梧结实,谈言准备先来个下马威,持球直接冲撞了上去,如蛮牛一般,用肩膀将他抗了开来,扬尼斯大腿粗壮,下肢力量看似十足,但却被谈言轻而易举碾过。碾过他后,谈言高高跃起,隔着扬尼斯,单手劈扣,将篮球狠狠灌入框中。   被谈言将球灌了进去的篮筐一直在轻颤。   “嘶……”   场边的冯·曼惊愕不已,不停吸气。   谈言却视若无睹,从场边乱跳的篮球中捡起一颗,右手持球,与扬尼斯对峙。   扬尼斯吸取了之前才被谈言顶翻在篮球架上的教训,再也不敢轻视谈言,扎好马步弯腰,目光专注且极具压迫感地注视着谈言。   谈言视若无睹,浅浅与他对视了两眼,便突然启动,一个加速抹过扬尼斯,轻松上篮得手。   连续两次被谈言以堪称羞辱一般的姿势碾压,扬尼斯的脸面逐渐挂不住了,在谈言第三次进攻时,他紧密贴防,高高举起来的手几乎贴在了谈言脸上,谈言不以为意,后退一步,中圈线附近轻巧出手,篮球打着旋儿,转进了球框。   “嘶……”   什么好人投中场三分,冯·曼和扬尼斯目瞪口呆。   谈言视若无睹,将球递给扬尼斯,道:“你要尝试一下吗,教练”   谈言刚才展示出来的强悍的弹跳力和速度让扬尼斯的心里很没有底,他不是很想试,但冯·曼要求他试一试,“扬尼斯,你来进攻,我想看看谈的防守。”   冯·曼都已经要求了,扬尼斯只能照做,他无奈地接过篮球,在三分线外连续运球,寻觅谈言防守的破绽,但谈言盯得非常紧,他的所有假动作和连续变向都没办法逃过谈言的预感,在他连续第五次连续变向,终于抹到篮下油漆区,想强起放篮,但被谈言预判,谈言不跳,等他先跳,待他跳起,双手一举,一个大帽落下,精准地按在球上,将扬尼斯连人带球按到在地。   “嘶……”扬尼斯倒地后,惊愕地坐在地上,抬头仰望谈言精致的下颌许久,方回过神,身上传来的痛楚让他嘶嘶吸气。   谈言走过去,伸手拉起他道:“你老了,教练。”   谈言这番言论真的是杀人又诛心,扬尼斯的脸白了又红,红了又白,短短十秒钟,他脸上的颜色变了五六七次,最后释怀地笑了一声,道:“谈,你是我见过最有天赋的年轻人,预祝你能在篮球领域取得了不得的成就。”   “谢谢。”谈言倨傲道。   翌日清晨,谈言按规定时间过来训练。   他刚走进球馆就听见训练场乱哄哄,球员、训练师、助教还有球队的工作人员,约摸快二十个人围作一团。   被围在中间的是球队主教练冯·曼和昨天在背后偷偷嘲讽谈言的白人球员,他们似乎吵了起来,那个白人球员吵的脸红脖子粗,球队的其他人在一旁拉他。   “迈克,差不多得了,别说了。”周围拉他的人七嘴八舌的劝他。   “我为什么要算了!”迈克激动不已,大声质问主教练冯·曼,“你凭什么剥夺我主力的位置!”   “迈克。”冯·曼希望他可以冷静下来,道:“谈是比你更好的球员。”   经昨一天,球队的所有人差不多都已经认可冯·曼的说法,仅有迈克不同意,他怒不可遏甩开所有人,走向谈言。   谈言刚把自己的包放到场边,正弯腰换鞋,见迈克走了过来,抬头道:“有事?”   迈克球队主力的位置刚被剥夺,心气正不顺,愤怒冲昏了头脑,赤红着双眼,随手从一旁篮球架上取下来一颗球,没过脑子,抬头狠狠砸在谈言脸上。   谈言正在换鞋,完全没有防备,巨大的篮球宛如一颗炮.弹狠狠砸在了谈言脸上,谈言当即脑壳嗡了一下,往后倒去,后背重重砸在了身后的篮球架上,篮球架轰然倒地,橙色的篮球如雨点一般落下,砸在了谈言和迈克身上。   迈克被篮球一砸有点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刚才已经顶到头的怒火下来一些,赶紧低头,查看谈言情况,谈言看似没有什么大事,仅是脸上被砸出来了一块红痕。   “谈!”反应过来的冯·曼急匆匆往这边赶。   在他赶过来之前,谈言撑着地板站了起来,摇了摇有些发沉的脑袋。   他怎么可能让自己白挨一球,在冯·曼赶过来之前,谈言一把抓过四层篮球架上仅剩的最后一颗篮球,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抬手狠狠将橙色的球砸在了完全没反应过来的迈克脸上。   迈克被砸地头嗡得一声,倒在了地上。   两行鼻血从他鼻间缓缓滑下。   “说说吧,两位,这是怎么一回事”在被队医详细的检查过一遍以后,被排除了脑震荡风险的谈言和迈克被叫到了总经理办公室,球队总经理布里奇斯在他们来之前就已经从教练组嘴里得知了事实经过,但还是不免落俗地又问了一遍。   事情经过不就那么一回事,重新冷静下来的迈克不知道该怎么说,沉默地低着头,总经理布里奇斯望向谈言,问:“谈,所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为什么会和迈克打起来”   “什么叫我和迈克打起来了,明明是他先用篮球砸我,我才用篮球砸回去的。”谈言不满意布里奇斯这个说法,不悦道。   事实却是如此,但布里奇斯很是无语,架虽然是谈言和迈克早上打的,但不到中午,这事就传到了体育记者手里,为了不给球队造成负面新闻,布里奇斯花高价从体育记者手里买来了视频和照片,他现在正气不打一处来,听完谈言解释,他怒不可遏,道:“谈,你和迈克公然在训练场内打架,违反了球队规则,作为惩罚,你和迈克每人各罚一万美元以示惩戒。”   “不是。”谈言不满意,据理力争道:“boss,明明是他先打的我,为什么他和我罚款一样多”   “成,那他罚两万,你罚一万。”布里奇斯气笑了,乐道。   刚来球队第二天,就被罚了一万美元,晚上回去,谈言既委屈又气愤,一个人在屋里踱了两圈,情绪也好转不了,愤愤坐下,摸出手机,给孟祈年打电话。   电话拨出去后,振铃了差不多一分钟,都没有人接。   过去两天,谈言已经给孟祈年打了不下十个电话。   这些电话全都无一例外,没人接。   白天在球队受委屈,晚上回家打电话给孟祈年,孟祈年还不接,谈言紧绷着的情绪在这刻彻底断弦了,愤怒地将手机狠狠砸在了地上。   蜘蛛网一般的裂纹顷刻之间就爬满了手机屏幕。   一如谈言和孟祈年的感情在这刻再次破碎。   谈言又恼又委屈,他想不明白,明明在来之前,孟祈年答应过他,不会不要他,会每周来看他,但这才过了两天,孟祈年就连他的电话都不接了。谈言委屈坏了,从始至终总有一口恶气憋在他心头舒不出去,而摆放在茶几上的艺术花瓶成了他的眼中钉,他泄愤一般提起闪烁着五彩光芒的玻璃花瓶重重砸在了地上。   插在方口花瓶里的白粉色玫瑰花以及一半的水溅得到处都是。   站在满地玻璃碎渣里,谈言低头,环顾一地的狼藉,心脏抽痛,他到底在做些什么。   第二天是个周末,不用训练,但谈言还是一大早就起床了。因为他谨记孟祈年跟他说过的话,他每个周末都会过来看他。   明明孟祈年现在连他的电话都不接了,又怎么会过来看他,但谈言还是心怀侥幸,觉着孟祈年最近或许有什么事,没空接他电话,以及他会遵循对他的承诺,周末过来看他。   就这样,谈言心怀侥幸,从早上七点一直等到晚上七点,窗外天空从亮变暗,却依旧等不到孟祈年。   这下谈言彻底绝望了,他就跟一个身怀绝症的病人,痛苦地阖上眼睛,倒在了沙发上,他的脸颊贴在粗糙的沙发布上,眼泪扑簌簌的流,不一会,他脸下那一块沙发布就被他的泪水浸透了,淡淡的青绿色沙发布被眼泪浸成为浓重的墨绿色。   “砰砰砰。”   就在谈言哭累了,半梦半醒之间,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兀得响起,谈言被惊醒。   谈言才来,还没有什么朋友,今天周末,球队负责接送他的人不会来,谈言第一反应就是孟祈年来了,他欣喜若狂地从沙发上跳了下来,跑去开门。   就仿佛之前的那些委屈全部可以因这次见面而抹平。   “哥!”门还没打开,谈言就欣喜若狂道。   “呃……”   然而门外并非孟祈年,谈言门都没有完全打开,胡谨言粉色的头发就抢了戏,从门缝中钻了出来,被谈言瞥到。   就如同被人泼了一盆冷水,谈言激动的情绪瞬间沉默了下来,完全敞开门,冰冷道:“是你”   “什么叫是我”胡谨言和上次一样,依旧穿着粉色的露脐短T恤,只不过这次她将破洞牛仔裤换成了一条灰色的瑜伽裤,她还是和以前一样娇蛮,不悦地表示,“要不是我哥打电话让我来看你,我才不会来呢。”   “哥……打电话给你,让你来看我”谈言一直自己欺骗自己,孟祈年之所以不接他电话,是孟祈年太忙,没空接他电话,现在听到胡谨言说孟祈年亲自打电话给她,让她来看自己,他之前用来自欺欺人的谎言不攻自破,颤抖道。   “对啊!”胡谨言点头,稍晚一些,她顺着谈言敞开的房门看见屋里一片狼藉,地板上到处都是玻璃碎片还有散开的玫瑰花瓣,胡谨言愣道:“你在家干什么着呢,为什么屋里这么乱”   谈言现在一门心思还扑在孟祈年给胡谨言打电话,却不接他的电话上,过多的委屈弥漫在他心头,他的心又酸又涩,完全没有心情回复胡谨言的问题。   “我在问你话呢”胡谨言刁蛮道。   “我会打扫。”谈言冷冰冰道。   胡谨言刁蛮惯了,不悦道:“小鬼,你是怎么和我说话的,嗯”   谈言现在心情不好,完全没有兴致应付胡谨言,闻言冰冷道:“对不起,我不是有意,没事的话,你就先回去吧。”   “你说什么?”胡谨言难以置信,她不相信谈言竟有胆子对他下逐客令,蹙眉不悦道。   谈言什么也没说,直接用行动证明他的态度,冰冷地将门合上,胡谨言被关在家门外,不悦地给孟祈年打电话。   与谈言怎么打,孟祈年都不接不同,胡谨言一打,孟祈年就接了。   电话接通后,胡谨言都还没来得及抱怨,孟祈年便抢先问道:“怎么样,谨言你见到小谈了吗?”   胡谨言不悦,冷哼道:“见到了,但是他把我关在了门外面。”   胡谨言抱怨完,想了想又道:“哥,他好像今天心情不好,你要不要打个电话给他,问问看,我通过门缝看见他家里一片狼藉,他砸了花瓶。”   这几天,谈言一直给孟祈年打个电话,但孟祈年从始至终都没有接,这倒不是孟祈年说话不算数,在这短短两天的时间内就变心了,只是孟祈年不敢接谈言电话,谈言母亲林惠平跳楼,现在命悬一线,孟祈年不知道该怎么和谈言交代,忧愁地叹了一口气,道:“我知道了。”   说是知道了,但等胡谨言把电话挂断,孟祈年还是没有勇气给谈言打电话,他忧愁地扒拉着头发。   “不行就跟他说实话吧,孟师兄。”陪在孟祈年身边的裘天言建议道。   孟祈年摇头,惆怅道:“如果我跟他讲实话,他一定会恨我,我不想让他恨我,你知道吗,天言!”   “哎……”裘天言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惆怅叹气。   周末过完,周一谈言恢复训练。   谈言心不在焉地进行着常规的投篮训练,他今天心情不好,三分失准,训练时三分命中率掉到了50%。   见他心事重重,海湾翼龙队的主教练冯·曼喊住他,大喊道:“谈!你在干些什么!”   “呃……”谈言无言以对,低头道:“没什么!”   “打起精神来,小伙子。”冯·曼道。   谈言倒是也想打起精神,但从周六胡谨言来过以后,谈言就愈发确认孟祈年欺骗了他,他背叛了给自己的诺言,不要他了。   一整个早晨,谈言都没办法集中注意力,投篮频频打铁,掩护频频失手掉球,冯·曼无奈叹气,结束训练道:“今天就先这样吧!先生们,回去好好准备,明天我们将在客场迎来今年下半个赛季的第一个主场。我的想法是我们务必要拿下主场,为今年开一个好头。”   “yes,sir。”围作一圈听冯·曼训话的球员齐齐开口应道。   “成,今天就先到这里,大家解散。”冯·曼道。   得到容许,球员们三五成群结队往训练场外走去,他们一路上说说笑笑,谈言跟在队伍的末尾,从始至终低着头,郁郁寡欢。   望着他郁郁寡欢的背影,助教扬尼斯道:“冯,明天真的要让谈顶替迈克上首发吗?”   冯·曼点头,道:“扬尼斯,他的未来不在nbl,我们都知道他有潜力成为历史级别的巨星。”   扬尼斯也同意这一点,但道:“他今天状态不太对,我担心这会为我们明天的比赛带来不利影响,我们现在正在争取联赛冠军,这一分对我们来说至关重要。”   “我知道扬尼斯,但如果想要成为历史级别的球星,那么就需要学会调整自身状态,谈现在已经具备了成为一名历史级别的巨星所需的一切外在要素,天赋、尺寸,投射能力,还差最后一点,心态,我想看看他有没有成为球星的心态。”   谈言对此一无所成,心绪不佳地回到家,他周六砸碎的花瓶碎片依旧还残留在地板上,这个周末他什么都没有做,整整两天,他一直躺在沙发上,孟祈年这次放鸽子的行为,对谈言打击特别大,他这会做什么都无精打采。   进屋后,谈言疲惫地打开冰箱门,从里面取出速食通心粉,放到微波炉里打了一下,拿出来,心不在焉的吃到。   再打通心粉时,谈言水加多了,通心粉有些蔫,吃起来的口感非常差,就像大鼻涕,谈言勉强吃了两口,就全吐了出来。   他跑进浴室,抱着马桶吐的死去活来,他放在餐厅餐桌上的手机嗡嗡震动了起来。   上周末,他将自己原本的手机砸了,上午球队的工作人员便帮他买了一个新的,并且还帮他办了一张澳洲电话卡。   他之前使用的电话卡遗失了,在悉尼没办法补办,他的新号码只有球队的工作人员知道。   听到嗡嗡的振铃声,谈言漱了漱口,苍白着脸从浴室走了出来,拿起桌上的手机,接通道:“你好,请问是哪位”   “是我,小乖。”孟祈年从陈舟处得知了谈言的新号码,打电话过来道。   谈言想过无数个会给他打电话过来的人,唯独没想到会是孟祈年。   听到孟祈年声音的这一瞬,谈言多日来的委屈彻底爆发了,他酸涩的眼眶发红,泪水不由自主,啪嗒啪嗒往下掉,砸在了手机屏幕上。   “你还知道给我打电话”谈言强忍哭音质疑道:“我还以为你已经忘了我呢?”   “对不起,小乖。”孟祈年无奈道歉。   谈言不想听任何道歉,质问道:“你上周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问完,谈言就静候孟祈年的解释,如果他给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谈言这次绝不会就这么轻易放过这件事。   “呃……”孟祈年没办法解释,深吸一口气,道:“小乖,你听我说。”   谈言不听,打算直接挂电话,道:“我不想听你说。就这样吧。”   感觉到谈言要挂电话,孟祈年赶紧道:“小乖,你先别挂电话,我有事要跟你说,但你听完一定要冷静一点知道吗?”   “怎么,你要在电话里和我分手吗?”谈言不知道该冷静什么,嗤笑道。   “不是。”孟祈年道:“小乖,我绝对不会离开你。”   “什么?”不知为何,谈言突然心脏漏跳了一拍,一股不太好的预感在他心头滋生。   “你要跟我说什么?”谈言不受控的颤抖起来。   “小乖,你妈妈她现在在icu。五分钟前,医生向我宣布告,她已经脑死亡。”孟祈年声音尽量保持平稳,一口气讲完。   谈言想过孟祈年能跟他的所有话,唯独没想到这个,一瞬间,谈言如遭雷劈,惊愣在了原地。   孟祈年只能听到他的呼吸声,焦急道:“小乖,你说句话,你别吓我好不好。”   谈言不知道该说什么,手脚发软,新买的手机砸在了地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听到声音,孟祈年惊呼道:“小乖!小乖!”   人在突遭巨变的时候,容易大脑一片空白,什么都听不进去,遭遇如此重大的晴天霹雳,谈言什么都听不进去了,木楞地蹲在了地上,许久,才反应过来,眼泪扑簌簌地落了下来,手忙脚乱地从地上捡起手机,颤抖地捧在手里,道:“妈妈!我妈妈在哪里,我要回家,我要见他!”   孟祈年就怕这样,放轻声音,劝道:“小乖,你冷静一点,你听我说,你现在不能回来。”   “为什么?”经历了最开始的震惊之后,谈言现在只剩愤怒,他冲着电话那头的孟祈年嘶吼,“我为什么不能回去,我要回家,我要见我妈妈。”   孟祈年体谅他的心情,道:“小乖,乖,听话,你现在还不能回来。”   孟祈年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谈言还有什么不懂,大抵是他们家出了什么事,他突然想起来上周他妈妈就再三强调让他不要回家,不要打电话给谈闻军还有谈诗,一股更不好的预感在他心头发酵。   谈言声音发颤,“我爸爸还有我哥哥呢?他们现在在哪?”   孟祈年知道已经没有办法再隐瞒谈言,现在已经到了必须把所有真想告诉给谈言的时候,他声音同样颤抖,道:“他们死了,在你去澳大利亚之前,他们就已经先后离世,我和你妈妈怕你知道后接受不了,一直没敢告诉你。”   谈言最后一丝幻想在此刻被打碎。   一夜之间,谈言失去了所有亲人,自今以后,天大地大,他的再也没有家了。   谈言承受不了如此巨大的打击,双腿发软,直接瘫坐在了地上。人在遭受巨大打击时,比起悲痛,更容易怔忡。谈言头脑一片空白,木讷地瘫坐在地板上,半天说不出话来,只有粗重的呼吸声还昭示着他人还在。   “小乖!”孟祈年担心道:“你别这样,你说句话好吗?”   说话要说什么谈言木讷地眨着眼睛,什么都在想,也什么都没在想,这会他的脑子乱极了,一点头绪都理不清,孟祈年道:“你还有我,小乖,就算你父母离开你,我也会一直留在你身边。”   往前推两日,听见这种话,谈言或许会高兴,但时至今日,此等情形下,听见这些,谈言一点也开心不起来,他嘴唇发且颤抖道:“为什么,你为什么要瞒着我,如果你不瞒着我,我一定不会来悉尼,如果我不来悉尼我妈妈也许就不会出事。”   相较于责怪孟祈年,谈言其实更怨恨自己,他怨恨自己为什么就什么都没问,直接相信了孟祈年和他妈妈的话,轻巧地来了悉尼。   “对不起,对不起。”孟祈年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和谈言解释,他这几天一直不敢接谈言电话的原因就此,纵使他巧舌如簧,他此刻也说不出来一句话,只能不停地给谈言道歉,但谈言已经听不进去道歉,他怪自己,怪孟祈年,他疯狂地用手敲击额头。   咚咚咚,沉闷地撞击声不绝如缕,顺着网路到了大洋彼岸的孟祈年耳中。   看不到谈言那边的状况,听到声响,孟祈年惊恐地大喊:“小乖!”   谈言刚经历大悲,他的情绪已经掀不起一丝波澜,他颤抖地将孟祈年电话挂断,然后起身开始收拾东西。   他打算立刻回国。   刚收拾到一半,被他挂了电话的孟祈年发来一条消息。   谈言本来不想看,但微信弹窗弹了出来。   【小乖,这是你妈妈让我转交给你的,她的亲笔信。】   闻言,谈言点开了微信。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手拍的照片。   随着照片的缓缓加载,林慧平写道:“小言,当你看到这份信时,我与你父亲还有你哥哥便已经离你而去,我不知道这个时候我该和你说些什么,才能让你原谅我们的背叛,我们希望你可以好好活着,小言。留在悉尼,不要回来。妈妈爱你。”   林惠平留下的手写信非常简单,只有寥寥数行字,谈言看着,内心五味杂陈,眼泪扑簌簌地往下落。   孟祈年这个时候发来消息,道:“小乖,你妈妈希望你可以继续留在悉尼。不要让她失望,好吗?”   谈言不同意,想回家,孟祈年继续道:“小乖,不要让你妈妈失望,你先留在悉尼,你们家现在的情况非常复杂,我正在帮你们处理,等我处理好一切,就接你回来好不好。”   谈言想拒绝,但孟祈年发来了他妈妈留给他的视频,“小乖,这是你妈妈留给你的。”   谈言颤抖着手点开他妈妈留给他的最后一段视频,视频里他妈妈依旧还是他记忆中的模样,穿着浅绿色的连衣裙,妆容精致,温婉清秀,眉间眼角带着淡淡的笑容。   她坐在一面巨大的更衣镜前,冲着镜头道:“宝贝,你是不是不听孟律师的话,闹着要回来了别这样,宝贝,留在悉尼,妈妈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把你从国内送走,在妈妈不在的日子,宝贝你要好好活着,还记得爸爸妈妈对你的期望吗?我们希望你可以成为世界冠军,你会成为世界冠军,带着总冠军的戒指出现在我们面前,对吧。”   视频里的林惠平眼眶微红,一直在强忍落泪的冲动,她和谈闻军其实从未想过要让谈言取得什么了不得的成就,生命来到最后,她只能用这个敷衍的借口给予谈言好好活下去的信心,她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现在这个模样,但事情已经变成了现在这样,虽然谈闻军已死,但货主们依旧不愿意放过他们,在录这个视频的前一天,她收到了一份死亡威胁,在这封用血写成的威胁信里,谈言的近照被附了上去。   林惠平从这些随威胁信一起被发过来的谈言近照里,看出货主雇了人随时监视着谈言的一举一动。   能在海上跑货运的,身上多少都有些黑.道背景,林惠平是船老大的女儿,她八岁那年,她的孪生哥哥被她父亲仇家绑去,砍去了四肢,挖掉了双目,然后被裹在一张破席子里,被当成垃圾丢在了她家门口。   自那以后,她父亲便不在从事远洋货运,只做远洋渔业。   随威胁信一起附来的谈言近照,让林惠平想起了这段被尘封多年的记忆,她怕谈言会她惨死的孪生哥哥一样,遭遇不测。   她能做的已经不多,低头呜呜哭了起来。   谈言看着视频中林惠平的呜咽,同样泪如雨下。   视频里,林惠平短暂的呜咽了一会,立刻调整好状态,抬起头红着眼眶道:“宝贝,答应妈妈,你一定不会让妈妈失望,一定会乖乖听话的,对吗?”   谈言呜咽,这一刻他的心就仿佛被放在了烈火上炙烤,疼得发颤,他知道他该回去,但他又不能回去,过多的痛苦很快就将他淹没,他恨他自己,绝望地狂扇自己耳光。   孟祈年知道他不好受,打来电话,安慰道:“小乖,乖,留在悉尼,你家里的事我会帮你处理好的。”   过重的打击,已经让谈言大脑一片空白,他一句话都听不进去,缓了许久,才放下手,木讷道:“我还能够在见我妈妈最后一面吗?”   “嗯。”孟祈年答应他,挂断电话,发来一个视频通话,icu病房,林惠平全身插满管子,奄奄一息地躺在病床上,一旁他的心电图已经逐渐趋于平缓,随着监视器上的数字归零,林惠平的生命走到了终点,重症监护室的医生走过来向孟祈年宣布林惠平的生命已经走到尽头,要拔管,孟祈年没有擅作主张,让谈言来点头。   “小乖。”孟祈年的声音很轻,早已麻木了的谈言睁大眼睛,扑簌簌流泪,却也只能点头。   谈言隔着视频,亲眼看着医生卸掉了林惠平身上的呼吸机。   这一刻,谈言终于清楚地认识到他妈妈死了,过大的痛苦让他连眼泪都流不出来,孟祈年还想安慰他,但却被他将视频挂断。   视频被挂断后,孟祈年忧心谈言的状态,不间断地回拨谈言电话,但谈言却任凭手机嗡嗡振动,他一个电话也没接,木讷地呆坐了一夜。   第二天清晨,谈言用冷水简单地洗了把脸,便奔赴训练场,他今天来得特别早,球队的其他人都没有到,整个训练场就只有他一个人。   等球队主教练冯·曼姗姗赶来,谈言已经练了一个多小时,他满头大汗。   “你今天来这么早的吗,谈”冯·曼一来就看见谈言眼眶通红,关切道:“手遇到什么问题了吗,谈”   谈言不想说,微微摇头,继续投篮,他今天手感特别好,球球必进。   谈言不想说,冯·曼也不好多问,晚上,谈言来到nbl的第一场比赛开打。   “冯,听说你今天启用了新的球员。”比赛开始前,espn的记者常规采访道:“是什么让你决定在这个时候突然启用新球员的”   espn的记者提问十分尖酸,冯·曼十分有经验的应付道:“能力,谈是一位天才。”   与此同时,从波士顿来的nba球探也受邀过来考察球员,闻言,哑然失笑,他从事球员发掘工作已经有快三十年,他不认为有什么球员值得一来就破坏球队原良好的化学效应,被提上首发。   谈言对此一无所知,沉默地低着头,他下午的时候将他父母的姓名写在了球鞋上,他想把今晚的胜利当做礼物先给他父母。   “不要紧张,谈,珍惜你在nbl的第一场比赛,尽量展示,让这里的人爱上你。”在等后上场间隙,球队助教扬尼斯鼓励谈言。   谈言微微一笑,算作感谢。   扬尼斯能看出来谈言今天心情不好,微微叹气,与此同时,球馆灯光变换,现场dj放起音乐,知道求药要登场了,扬尼斯伸手在谈言后背拍了一巴掌,道:“轮到你上场了,谈,加油。”   “谢谢。”谈言仅是说了这么一句,便冷然上场,一场篮球比赛分四节,nbl采取与nba同样的赛制,每节12分钟,谈言第一次踏上职业联赛的赛场,球馆坐满了人,谈言抬头,乌泱泱的人群人头攒动,谈言却异常冷静,他从未像现在这么渴求胜利过。   随着主裁哨响,比赛正式开始。   这场比赛,海湾翼龙队的对手是联赛上半程排名第二的维多利亚港89人,维多利亚89人队在积分榜上只差海湾翼龙一个积分,这场比赛海湾翼龙势在必得。   随着海湾翼龙的中锋杰克逊将球跳到,拨给谈言,本场比赛的第一个正式打响,按照赛前冯·曼的布置,谈言应该将球带过半场,与中锋迈克逊做一个15挡拆,然后把球交给埋伏在底角,随时等待顺下的小前锋弗兰,但谈言没有按冯·曼赛前布置的做,他与中锋杰克逊15挡拆之后,直接带球冲框,冯·曼看到后,气急败坏大吼道:“传球。”   谈言不传,迎着防守人强起,举火烧天,将篮球狠狠灌进框内。   现场被这一球点燃,球迷们悸动地鼓掌,掌声经久不衰,响彻云霄。   场上,谈言却丝毫没有受到影响,他在防守环节大喊,“左边底角,贴近,别让对手强起投三分。”   摄于谈言刚才现象级的表演,场上无一不听谈言的话,被冯·曼安排在左侧底角盯防的球队小前弗兰如谈言所说死死盯紧对手,不给对手出手三分的机会,逼着对手往内线走,一个进攻回合只有24秒,场上时间一秒一秒流逝,只剩8秒,这个进攻回合即将结束,对手迫不得已决定在罚球线附近起跳投篮,谈言有所准备,举手一个大帽送来,将对手连人带球一起按到。   谈言这充满侵略性的一攻一防彻底点燃了海湾翼龙队地主场,欢呼声如海啸一般铺天盖地而来,本来是来考察89人队的波士顿球探文森特,瞬间被谈言吸引走了注意力。   他激动的手指颤抖,拨通电话,在一片欢呼声中跟波士顿的总经理史蒂文斯道:“BOSS,我在悉尼发现了一个天才。”   与此同时,场上属于谈言的表演还没有结束,短短两分钟,他突破上篮,三分线外撤步三分,中距离后仰跳投,一系列顺滑的连招下来,谈言里突外投,轻取二十分。   他的名字中场休息时就登上了espn的报道。   “谈,好样的。”在第二节结束,谈言两节爆砍40分,创造了nbl的单节得分记录,在走回更衣室时,冯·曼激动地拍着谈言后背道。   谈言一点也不激动,木讷地回头看了冯·曼一眼,与此同时,球员通道外面,一个小男孩大声喊了一声妈妈,闻言,谈言紧绷了一整晚的情绪彻底崩溃,缓缓蹲了下来,嚎啕大哭。   完全不知道发生了,看着谈言莫名其妙地嚎啕大哭,冯·曼和其他球员赶紧围了过来,把他挡住,以防他被espn的记者拍到。   “谈”冯·曼关切道:“你怎么了?是遇到什么事了吗?可以跟我们说。”   谈言摇头,什么都没说,抽噎着擦干眼泪,从地上站起来,往更衣室走去。   回到更衣室,谈言的情绪一直没变好,他的位置在更衣室的最角落,冯·曼在讲解下半节的战术,谈言低头轻轻抽泣。   “冯。”看谈言情绪起伏的实在厉害,中场结束前,扬尼斯走过来道:“下半节要不就别让谈上了。”   冯·曼也有这个打算,正要去跟谈言说,但谈言已经做好了上场的准备,他擦干了眼泪,眼眶通红地走到场边,准备上场,见状,冯·曼又把自己的决定咽了回去。   下半场,谈言并没有受已经爆发了的情绪影响,他在场上依旧活力满满,进攻防守无处不在,两节由砍下了45分,单场85分创造了nbl的记录,比赛结束,espn的记者来到谈言面前,努力将话筒架到谈言眼前。   “谈,恭喜你,今晚你贡献了无与伦比的一场表扬。”espn的金发女记者面色酡红,神采飞扬道。   “谢谢。”谈言道谢,他现在的情绪已经快到要崩溃的节骨眼,道完谢他想快速离开,espn的金发女记者拦住他,继续问:“谈,我听闻你在来悉尼之前,只打过大学生联赛,请问你怎么看待这场比赛的强度。”   谈言没有什么可以回答的,哽咽地捂住了眼睛,道:“请让我先离开这里。”   espn的女记者见状,蹙眉道:“谈,你是在为你职业生涯第一场比赛就贡献了如此精彩绝伦的一场表演喜极而泣吗?”   “不是。”谈言感觉他必须说些什么,这些记者才愿意放他离开,哽咽道:“我今晚的表现要归功给我家人,是他们在背后给予了我无限的力量,我爱他们。”   说着,谈言恸哭了起来。   真正的思念不在亲人离世那一刻,而在于事后某一个瞬间重新想起他们的那刻,过去,他第一场比赛,他父母和他哥哥就算在忙也会亲自来到现场观战,谈言下意识望向远处的观众席,但发现他们已经离他而去,永远也不会在出现在观众席上了,属于谈言生命里的潮湿时刻真正来临,他在镜头面前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现场一片哗然,谈言道:“以前每一个赛季,我的第一场比赛,我父母和我哥哥不论工作多么繁忙,都会亲自来现场观看,但他们再也来不了,他们永远离我而去……”   “嗯”至此,现场所有人都听出了谈言话里化外了意思,皆不由自主倒吸了一口凉气。   “昨晚医生跟我说,我妈妈已经要走到生命的尽头,她已经脑死亡,心脏也停止了跳动,要拔掉她的呼吸器,让我点头,我答应了,我嗯了一声,那个呼吸器真的好重,比他们对我的爱都重,我从未想过会有这么一天,他们会接连而去,我以前一直以为,他们无所不能,会永远留在我的身边。”   说话间,谈言逐渐泣不成声,espn的女记者错愕,“很抱歉,谈,我不知道事情会是这样,希望你可以走出家人离世的阴影。”   谈言摇头,道:“他们为我做了很多,而我却什么都不能为他们做,这场比赛是我献给他们的,我把他们的名字写在了我的球鞋上,他们将永远与我在一起。”   说完,谈言穿过人群走向了更衣室,但走到一半,他实在无力支撑,蹲坐在了球员通道上,抱着头失声痛哭。   跟在他身后走进来的助教扬尼斯不久前刚经历过亲人离世,感同身受,站在一旁默默陪着谈言。   从波士顿来的球探在谈言走进球员通道,追了过来。   “很抱歉,我知道这个时候我这么做一定会惹你讨厌。”文森特走进来看到谈言正屈膝,抱着双腿啜泣,走过来递上一张名片,道:“但我马上就要离开悉尼了,孩子。这是我的名片,如果你有意愿在今年到nba来,可以拨打上面的电话。”   谈言泣不成声,扬尼斯帮谈言接过名片,道:“我知道了,先生,请回吧,谈他现在没有心情接待你。”   文森特明白,体谅道:“请节哀,谈。我在波士顿等你。”   说完,文森特就离开了,冯·曼体谅谈言心情,给他放了一天假休息。   谈言哭得头脑发蒙,晕晕乎乎地收拾好东西,回到孟祈年为他租的公寓。   门打开后,谈言甫一进门,全身力气就仿佛被抽干,直挺挺倒在了地板上。   幸好悉尼在南半球,与北半球气候相反,北半球的12月对悉尼来说是夏天,躺在地板上也不冷,谈言蜷成一团,流泪至天明,总算晕晕乎乎睡着。   咚咚咚!   距谈言睡着没过去多久,一阵剧烈的敲门声急促地从门外响起,谈言被吵醒,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穿过一地狼藉的地板,走到门口,将门缓缓打开一条缝。   “小乖!”   孟祈年急躁的面庞出现在了门缝里。   往前推两天,谈言夜思梦想的都是孟祈年能遵守约定过来看他。   但自经过前晚后,谈言的心境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他不知道接下来应该如何面对孟祈年,错愕地将门敞开,安静地放孟祈年进来。   被让进来后,看见满地的狼藉,孟祈年愣了一下,却也没说什么,径直找了个沙发坐下。   “哥。”谈言跟在身后一起坐下,道:“我有事想和你说。”   孟祈年感觉到了,谈言约摸是想和他提分手,也顾不上坐了一夜飞机的疲劳,揉了揉太阳穴道:“你先别说,先听我说,小乖。”   谈言第一次没有听孟祈年的话,摇头道:“哥,你先听我说。”   孟祈不要,一个劲拒绝,但谈言还是道:“哥,我昨天晚上深思熟虑了一夜,我觉着我们还是就到这里吧。”   “你说什么,我没听见小乖。”预感成真,孟祈年装聋作哑道。   “哥,你别这样。”谈言道:“我们迟早会走到这一步,早一点晚一点没什么的。”   “你恨我”孟祈年试探问:“恨我向你隐瞒真相,恨我没有帮你们”   谈言摇头,否认道:“没有,我不恨你,哥,我恨我自己。”   “小乖!”孟祈年从沙发上起来,冲过来,俯在谈言膝上,哀求道:“你听我说好不好,小乖。”   谈言摇头,拒绝道:“哥,我已经什么都不想听了,就这样好不好。”   孟祈年既然能亲自从国内飞来,就说明他不想就这样放弃,他抬头,尝试吻住谈言下唇,谈言拒绝,侧过头去,孟祈年的吻落在了他的下颌上。   孟祈年沿着谈言下颌啄吻,呢喃道:“小乖!”   “哥。”谈言拒绝,轻轻推开孟祈年转身回了房间,孟祈年见状,站起身来想要抓住他的手臂,但连日的奔波让他的精神状态差到了极致,谈言仅是轻轻一挣,孟祈年立刻向前趔趄了一步,跌倒在了原地。   孟祈年重重跪在了地板上。   谈言错愕,回身想要扶起他,却被孟祈年抓住空当,将腿抱住了。   “哥!”谈言错愕,低头道:“你做什么”   孟祈年不说,仅是抱住谈言光洁的小腿,细致摩挲。   谈言被摸的浑身发毛,低头道:“哥,你别这样,放开我好吗?”   “别那样。”孟祈年嘶嘶笑道,指出来:“是这样吗?”   谈言还没反应过来,说话间,孟祈年就将脸颊贴在了谈言光洁的大腿上。   昨晚比赛结束后,谈言连更衣室都没进,哭够后,直接回的家,回来后,他又哭了半宿,身上的衣服没有换,依旧穿着海湾翼龙队的粉色球衣,孟祈年的手不老实,他抱住谈言双腿后,将手沿着谈言秋裤的下摆伸了进去。   谈言错愕,孟祈年却慢条斯理抚摸谈言大腿。   “别摸了,哥。”谈言被摸出了反应,蹙眉道。   孟祈年又怎会听他的,他来前刚从法庭下来,也没换衣服,身上还穿繁琐的正装,银灰色的西服裤配湛蓝色衬衫,衬得他气度如华,不琢不磨。   随着他跪到地上,他身上材质良好的银灰色西服裤紧紧绷了起来,既禁欲又风情万种。   被摸起来是一种正常的生理现象,但在心理上谈言却疲惫到了极致。   谈言距离崩溃仅剩一步之遥,苦苦哀求道:“哥,你放过我好不好,求你了,你放过我好不好。”   “什么”孟祈年还没反应过来。   谈言直接道:“你为什么每次都要这样对我,你为什么每次都不听我在说些什么,我好累,哥,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我们就这样好不好,我从来不恨你,我只恨我自己。”   说着,谈言挣开孟祈年,躲进了房间。   “小乖!”孟祈年晚了一步,被谈言锁在了门外。   孟祈年一刻不停敲门,道:“你把门打开,有什么话我们可以好好说。”   谈言不知道该和孟祈年说些什么,后背靠在门板上,慢慢滑落,坐在了地板上,他压抑的哭声,顺着门板的缝隙传了出来,孟祈年听见,道:“小乖,对不起,我……”   孟祈年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道歉,但谈言现在什么都听不进去了,孟祈年道歉宛若投进平湖的石子没能激起一丝波澜。   “我知道你怨我,但……”孟祈年无力地被门坐下,“但有时候,有些事我也无能为力,你懂吗我对你的爱并不比你家人对你的少,我喜欢你可以快乐。”   与孟祈年在一起的这短短数月,谈言从未觉着快乐过,他只觉着痛苦,如果这就叫爱,谈言不想在感受下去,他声音里充满了哀求,一边啜泣,一边道:“哥,我们分手吧,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孟祈年不同意,拒绝道:“你别想甩了我,小乖,开始与结束从来不是你说了算。”   “那有什么是我能说了算的”谈言绝望问。   孟祈年没说话,谈言也没说话,低压的气氛维持在他们之间,这一夜注定是相对无言的一夜,翌日清晨,谈言早早起来,冯·曼只给他放了一天假,今早他要回归训练,他深吸一口气,装着胆子打开门,孟祈年靠在墙边,双眸紧闭,像是睡着了,但他是真睡着了还是假睡着了,只有孟祈年自己知道,谈言望着他,他眼底挂着淡淡的乌青,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第56章 重圆   谈言不知道他和孟祈年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 但时至今日,已经没有回头路可以走, 谈言站在门口观望良久,幽幽叹了口气,走进屋,拿起被子,缓缓披到孟祈年身上,道:“哥,我要走了, 你进屋里去睡吧。”   孟祈年一直醒着,闻言,缓缓掀开眼皮,道:“知道了, 小乖,你好好训练,我下午会去接你。”   闻言, 谈言没说话, 仅是抚开孟祈年的手, 简单洗漱完, 缓缓离开。   来到训练场,冯·曼依旧担心谈言的精神状况,训练中途, 冯·曼走过来,关切道:“谈!你今天感觉怎么样, 还好吗?需要去看医生吗?”   谈言简单地感谢了主教练冯·曼的关心, 道:“还好,教练, 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冯·曼摇头,让谈言继续训练,上午的训练结束,谈言来到更衣室收拾自己的东西,上周因为首发问题和谈言在训练场大打出手的迈克犹犹豫豫地走了过来,支支吾吾道:“我很抱歉,谈。”   “什么?”迈克的声音太小,谈言没听清,抬头道。   “我很抱歉,谈。”迈克迎着谈言的目光又说了一遍。   谈言闻言明白过来迈克是在为上周拿球砸他那事道歉,谈言心眼不至于小到那种程度,笑道:“没什么,我早就忘了,再说我不也砸回去了吗?”   面对谈言大方,迈克道:“谢谢你能够原谅我上周的失礼,谈。今后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可以和我说。”   谈言还真有一件事需要找人帮忙,闻言道:“迈克,我想请你帮我一件事。”   “什么?”迈克问。   谈言道:“我想从现在住的公寓搬出来,请问你有什么适合的地方可以推荐吗?”   “嗯……”迈克沉吟两声,道:“你问我算是问对人了,我现在住的公寓,楼上正好有一个空房间,我想我可以回去帮你问问。”   没想到如此轻易地就找到了新公寓,谈言千恩万谢,道:“谢谢,谢谢。”   “没什么。”迈克摆手,爽朗笑道。   谈言想今天就搬进去,收拾好东西,询问道:“你这会有空吗,迈克”   “怎么”迈克闻言道:“你非常着急搬家吗,谈”   谈言点头,他已经不想再回去面对孟祈年。   “有。”见状,迈克道:“你这会要是不忙的话,谈,我带你回去问一下公寓管理员,如果那个房间还在,你今天或许就能搬进去。”   今天能搬进去就是最好的,谈言一再道谢,“谢谢,谢谢。”   “乔!”迈克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东西,带着谈言来到他目前所租住的公寓,一进公寓大门,迈克就直奔公寓管理员的办公室,询问道:“乔,上周你和我说的,我楼上那个房间被空了出来,它这周租出去了没?”   迈克所租住的这间公寓的管理员是个五十岁上下的白人男性,他非常清瘦,带着一副金边眼镜,看着煞是斯文,迈克带谈言进来时,他正在看一本巴尔扎克的小说,闻言,他将书放回书桌上,抬头道:“没有。”   闻言,迈克长吁一口气,给乔介绍道:“乔,这是谈。我的队友。他想在租我楼上的那间公寓,你看”   海湾翼龙与同城死敌89人周一晚上的比赛,乔有通过电视转播全程观看,闻言,他上下打量了一眼谈言,笑道:“欢迎你,85分先生,你能来,是我们的荣幸。”   “啊,谢谢,谢谢。”谈言没想到会这么顺利,道谢道。   闻言,乔仅是一笑,便从柜子里取来了楼上公寓的钥匙递给了谈言。   “你有什么东西需要回去搬的吗,谈”迈克知道谈言不会开车,问谈言有没有什么东西需要搬的,他可以帮忙回去搬,谈言摇头,他什么行李都没带,孑然一身来的,没什么东西可以搬过来,拿着钥匙跟着迈克一起上了楼。   与此同时,看时间已经差不多了,从家里开车过来接谈言的孟祈年在训练场碰了个壁,球队训练场里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只剩零星几个,孟祈年进来找一圈却未找到谈言,错愕地给陈舟打电话,让他把球队主教练和总经理的电话推给他。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祈年”电话拨通后,陈舟在电话里面问。   “我家小孩找不到了。”孟祈年也没藏着掖着直接把谈言找不到了的事告诉给了陈舟,陈舟闻言先是宽慰孟祈年让他稍安勿躁,谈言不会出什么事,然后立刻打电话给冯·曼和布里奇斯,问他们有没有看到谈言去哪里了,冯·曼还没走,依旧留在训练场内,闻言,按照陈舟的交代找了过来,与孟祈年碰上了面。   “你好。”孟祈年从陈舟哪里得知,这就是谈言的教练,冰冷地伸手过来,简单地握了一下,道:“小谈他到现在都没有回家,请问你有没有留意到他训练结束后去了哪里?”   上午训练结束后,冯·曼短暂地离开过一次训练馆,回去接他女儿,谈言走得更晚,冯·曼走时他还在训练场,回来后他就不在了。   因此冯·曼并不知道谈言在哪,微微摇头,道:“很抱歉先生,我并不知道谈从训练馆里开后去了哪里。”   “啧。”孟祈年忧心忡忡,微微咂舌。   冯·曼也担心谈言的去向,建议道:“先生,我先打电话问问球队里其他人,看他们有没有见过谈,如果他们都没见过,那我们直接报警吧。”   眼下似乎也只能这样,孟祈年点头同意,冯·曼立刻联系球队里的其他人,向他们询问谈言的去向,联系到第二个人的时候,对方就在电话里表示,训练结束后,他看见谈言跟着迈克一起离开了,闻言,冯·曼立刻打电话给迈克,迈克此时刚送完谈言回房间,正乘坐电梯下楼,出了电梯,看见冯·曼的未接来电,将电话拨了回来,道:“教练,你找我有什么事”   冯·曼接通电话后,开门见山道:“迈克,谈呢?”   “谈”迈克不知道孟祈年正在找他,愣道:“他在家啊,怎么了?”   “他在家”冯·曼诧异,“你确定他家人过来找他,说他没有回自己的公寓。”   “哦,他搬家了。”迈克没心没肺,也没多想,直接道:“他下午那会跟我说他想换个住的地方,我介绍他住进了我楼上空出来的房间,他这会应该在家,怎么了,你们找他有什么事吗?”   冯·曼将迈克的话原封不动说给孟祈年听,听完,孟祈年似笑非笑道:“教练,你帮我问他,他租住的公寓在哪里?”   “哦。”冯·曼没有拒绝,帮孟祈年问了,“迈克,你租住的公寓在哪里,谈的家人非常担忧他现在的状况。”   谈言的情况迈克知道,迈克没疑有他,直接报了地址,冯·曼将地址转手交给了孟祈年,孟祈年得到地址微微一笑,以示感谢后,开车寻了过去。   “小乖,开门!”孟祈年找过来后,强压怒火,冰冷地敲门。   谈言才搬进新公寓两个小时,正费力组装迈克送给他的椅子,手里链接椅子腿和椅面的螺丝刚上到一半,就听到孟祈年在门外敲门,完全没想到孟祈年这么快就能找来,谈言受惊,手一松,还没来得及拧上去的螺丝钉撒了一地。   “小乖!”门外,孟祈年等了一会,不见谈言来开门,继续敲门道:“我知道你在里面,给我开门。”   谈言哪里敢开,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一下,蜷缩在屋内。   “小乖!”谈言不开门,孟祈年就继续敲,他敲门的动静影响到了与谈言住在同一层的其他人,有人打电话给公寓管理员投诉,俄顷,公寓管理员乔就乘电梯上来了。   乔上来时,孟祈年正敲门。   乔走过来道:“先生,你好,请问你找谁”   “我找谈言。”孟祈年回头强压怒火道。   “谈”乔道:“他确实住在这里,但你现在的行为已经严重影响到了公寓里的其他人,我希望你可以暂时离开。”   “如果我不走呢?”孟祈年冷道。   “那我只能报警了,先生。”乔冰冷地威胁道。   躲在屋里的谈言隔着门听到了乔和孟祈年的对话,他虽然不想见孟祈年,但也不能真坐视不管,让乔报警将孟祈年带走,谈言立刻穿上鞋,一路小跑过来将门打开。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谈言撒谎道:“我刚才睡着了,没有听到敲门声。”   “谈,他是”乔询问谈言。   “我……我表哥,乔。”谈言不善于撒谎,低头道。   “你确定”乔能看出谈言表情不自然,进一步询问道:“谈,他是不是在威胁你。”   “没有,没有。”谈言连连否认,赶紧放孟祈年进来道:“对不起,乔,给你添麻烦了。”   乔上下打量着孟祈年,孟祈年今天穿得是一身黑色西装,内搭一件红色衬衫,剪裁合身的西装,能够看出来它造价不菲,再加上他袖口的钻石袖扣,无一不在彰显孟祈年的富裕。   乔排除了孟祈年是来讨债的可能性,姑且相信他是谈言的表哥,放过他,道:“谈,让你表哥小声一点,不要影响其他人休息。”   “好的,乔。”谈言忙不迭点头送走乔,把孟祈年让进了屋。   进屋后,孟祈年自始至终冷着脸。   “哥。”谈言从未见过孟祈年黑脸,有点被吓到,颤抖道:“你该不会要打我吧。”   这怎么可能,孟祈年黑脸道:“给我一个解释,小乖。”   “我昨晚已经和你说过了,哥。我们分手吧。”谈言低头道:“既然都已经分手了,那在住在你那里不合适。”   “我好像没答应和你分手。”孟祈年冷道。   “可是我们再这样下去又有什么意思。”谈言道。   “对不起,小乖!”孟祈年轻手轻脚走了过去,从背后抱住谈言,央求道:“都是我的错,你原谅我好不好。”   “哥,你什么都没做错。”谈言摇头,木讷道:“是我的错,我不知道以后该如何面对你,我现在每每看到你,就会想起我父母还有我哥哥,我不恨你的,我知道我们家的那些事和你一点关系也没有,但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了,哥。你放过我吧,好不好,我好痛苦,我快死了。”   孟祈年不信,将脸贴在谈言的后背上,道:“你是不是恨我没有帮你们,小乖”   “我没有。”谈言厉声强调道:“我要和你说多少遍,你才会相信我,哥,我这从未恨过你什么,我只恨我自己为什么这么没用,我真的好痛苦,哥,你就放过我吧。”   “如果我说不呢?”孟祈年阴狠道。   在与孟祈年的这段关系里,孟祈年一直占据上风,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以前谈言还能忍受,但现在他已经无法忍受,失去至亲的痛苦快将他压倒,他哭的撕心裂肺,“你为什么就不能有那么一次对我好一点呢,哥。你为什么每次都要这样对我,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那一次不听你的话,但你为什么每次都要如此残忍的对待我。我真的好痛苦,我现在每一天都生不如死,求你了,你放过我吧,像我这样的小孩,你还能遇见很多个,我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   过多的绝望快要把谈言压垮,他哭着胡乱揣测道:“哥,是不是因为我甩了你,让你感到不舒服,这样,当我没说过这句话,由你来跟我说好不好,我不在意的。”   孟祈年从未想过会有这么一天,他的存在会让谈言痛苦成这样,心疼地声音嘶哑道:“我就这么让你痛苦吗?”   谈言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孟祈年,胡言乱语道:“如果那天我没跟我哥哥去那家酒吧就好了,这样我就永远不会认识你,哥。”   “你后悔认识我了?”孟祈年从未想过谈言会后悔认识他,难以置信道。   “对。”谈言其实不后悔,他是真的喜欢孟祈年,哪怕时至今日,他都喜欢孟祈年,但他现在真的已经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孟祈年,颠三倒四道:“如果我不认识你就好了,我为什么会认识你,你放过我吧,哥,我真的好痛苦。”   谈言的痛苦几乎具象,孟祈年以前也谈过不少人,也和不少人分过手,但从未有像今天这般痛苦过,他甚至都找不到谈言比他之前认识的那些小孩好在哪里,但谈言……就像一把刀一样死死插在了他心里,拔不出放不下,让他痛苦的死去活来。   “求你了,求你了。”谈言还在颠三倒四的胡乱哀求,“求你放过我,好不好,哥,求你放过我。”   看着他满脸泪水,孟祈年的心碎成了一块一块,他死死抱住谈言,道:“好,好,如果和我分手能让你不这么痛苦,好,我们分手。我以后再也不会出现在你的生活里。”   说着孟祈年最后一次,阖上眼眸,轻轻在谈言额上落下一吻。   这一吻如同蜻蜓点水,一触即逝。   谈言甚至都没反应过来,孟祈年就已经起身,“你自己要照顾好自己,遇到什么事可以给我打电话,如果不想给我打电话,可以给陈舟打电话,我会跟他讲,让他照顾你的。”   “嗯。”谈言虚弱地点头,他不敢在看孟祈年的眼睛,他怕他一抬头,不舍的眼泪先流出来。   他从始至终低着头,眼眶通红,强忍眼泪,孟祈年静静看着他,以为他是不想在见到他,自嘲地笑了一声,声音沙哑道:“再见,小乖。”   “嗯。”谈言不敢说再见,他不想说再见,只是轻轻点头,孟祈年最后看他一眼,款款起身,准备离开,谈言知道孟祈年这一走就再也不可能回来,虽然这正是他想要的,但谈言的心却如同被挖空了一块,有风钻进去,疼得他快要呼吸不上来。   “我送你,哥。”最后一次,最后一次任性,谈言这样和自己说,在孟祈年开门准备离开之际,他手忙脚乱从地上起来,追了出去,低着头小声道。   “好。”孟祈年没有拒绝。   他们一起搭上电梯,从十二楼下来。谈言无比希望时间可以慢一点,但时间匆匆,一转眼,他们就已经下到一楼,还是走到了要分手的时刻,谈言站在公寓楼里,小心翼翼冲孟祈年挥手。   孟祈年回头看了一眼,一言不发,沉默地离开。   离别总少不了大雨,原本晴朗的天空不知何故突然乌云密布,大雨说下就下,倾盆而至。   谈言站在公寓里面,透过雨幕望着孟祈年开车离开,等孟祈年的车彻底消失在了大雨中后,他再也绷不住了,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孟祈年将车开离谈言的新公寓后,也不堪忍耐,将车停在路旁,俯在方向盘上,泪如雨下。   自这一别以后,孟祈年果真遵守了他的诺言,他再也没有出现过,时间一转眼半年过去,谈言在悉尼的日子逐渐临近尾声,他接到了从美国来的邀请。   半年前曾给过他一次名片的文森特打电话过来问,“谈,最近好吗?有没有兴趣来为波士顿试训我们手里有一个八号签,如果你愿意过来,我们将会很高兴。”   谈言同意了前往波士顿试训,他在周一的下午乘上了前往波士顿的飞机。   “谈。”波士顿的球探文森特一早就等在机场,他亲自来迎接谈言,看见他从闸口走出来,文森特迎了上来,热情的给了他一个拥抱。   谈言有些接受不了这种美式热情,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一下,文森特也没说什么,表示理解,带着他坐上了车。   文森特将车开到了球馆附近的酒店,在谈言来之前,文森特就已经订好了这处酒店,他将谈言送上楼,贴心道:“好好休息,谈。明早我来带你去见史蒂文斯。”   “好,谢谢你,文森特。”谈言表示了感谢,但他在从悉尼飞过来的路上已经睡了很久,这会实在睡不着,送走文森特后,他百无聊赖,来到窗边,打开窗户往下眺望,浓稠的夜色中,一个熟悉的背影映入了他眼帘。   谈言难以置信,揉了揉眼睛,再往下看,却发现之前的背影已经消失,楼下空无一人,谈言自嘲地笑笑,他也是想瞎了心,孟祈年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仔细想想,有大半年没见过他,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身边有没有出现新人。   应该出来了吧。孟祈年的身边怎么可能会缺人。   谈言越想越是这么回事,夜色也欣赏不下去了,疲惫地倒了床上。   翌日清晨,文森特早早就过来了。   “昨晚睡得怎么样,谈”文森特在送谈言前往波士顿试训的路上,自来熟地问道。   “还好。”虽然谈言一整晚心思都放在,昨夜不经意一瞥之间,看到的那个与孟祈年背影十成十肖似的身影,从而一整夜没谁,但文森特问了,谈言还是勉强地回答。   文森特看着他眼下挂着的黑眼圈,觉着他说的不怎像真话,耸肩道:“谈,史蒂文斯要一会才能来,你先睡会,等他来了我喊你。”   谈言谢绝了文森特的好意,摇摇头,静静坐着,上午十点,史蒂文斯姗姗来迟。   “你好,谈。”史蒂文斯性格儒雅,一来就随和地表示,“不好意思,我路上堵车,来晚了。”   谈言表示没什么,与其他总经理一来就想要看球员能力不同,史蒂文斯另辟蹊径,来后先询问谈言关于篮球的理念。   谈言深思熟虑一会,道:“比起自己得分,球队赢得比赛更关键。”   史蒂文斯很满意谈言的回答,微微点头道:“谈,我看过文森特给我的录像,我很欣赏你,欢迎你到波士顿来。”   “啊?”谈言还没有试训,愣道:“就这样就可以了吗?我还没有试训。”   史蒂文斯道:“有些时候,有些东西虽然没看到,但比已经看到更重要。”   “是……是吗?”谈言听得云里雾里,没太明白,史蒂文斯仅是笑笑。   从史蒂文斯办公室出来,陈舟打电话过来道:“怎么样,小谈,波士顿怎么说,他们决定用8号签选你了吗?如果没有,我帮你联系了纽约,他们有13号签,你要过去试试吗?”   史蒂文斯的行为过于抽象,谈言完全没有勘破他这些行为背后但深意,一五一十跟陈舟道:“我也不懂,陈哥。我来后,史蒂文斯只问了我一句我怎么看待篮球这项运动,我回答了他,然后他就欢迎我来波士顿。”   “啊,他没让你试训吗?”陈舟也理解不了史蒂文斯的行为,道。   “没有。”谈言摇头。   “啧。”陈舟轻啧,安慰了谈言两句,便将电话挂断,转手打给孟祈年,将事情如实转告,孟祈年本人就在波士顿,闻言二话没说,在谈言离开球馆后,孟祈年找了过来,他礼貌地敲响了史蒂文斯办公室的门。   “你是”史蒂文斯打开门道。   “孟祈年。”孟祈年自我介绍道:“谈言的经纪人。”   “哦哦。”史蒂文斯表示知道了,邀请孟祈年进去,道:“谈刚刚离开,请问你这次过来是有什么事?”   “我想知道波士顿会不会选择他。”孟祈年直截了当道:“我需要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如果你这边不选他,我可以为他联系其他球队。”   “纽约吗?”史蒂文斯直截了当道。   “对。”孟祈年点头。   “波士顿比纽约更适合谈。”史蒂文斯道:“我已经为他准备好了球衣,我很欣赏他,我希望他可以到波士顿来。”   “这是一个确切答案吗?”孟祈年道。   史蒂文斯肯定道:“毋庸置疑。”   “好。”得到确切答案,孟祈年留下一个号码,道:“这是我的电话号码,有什么事可以打电话给我。”   “好的,没有问题。”史蒂文斯收起孟祈年的电话号码,表示道。   “陈舟。”从史蒂文斯办公室离开后,孟祈年一边往停车场走,一边给陈舟打电话,“我亲自询问过波士顿的总经理,他向我保证会选小谈,你这一个月忙吗?”   “不忙。”陈舟道。   “那你这一个月能过来陪着他吗?”孟祈年询问。   陈舟点头,“没问题,我明天就从国内过去。”   “麻烦你了。”孟祈年道:“我下周开庭,明天要回去,未来一个月可能过来不了,你帮我照顾好他。”   “祈年,你和我之间还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未免太见外了。”陈舟不悦道。   孟祈年莞尔一笑,揭过这茬。翌日清晨,陈舟从国内出发,飞往波士顿。   翌日清晨,下楼吃早饭的谈言一下楼,便看到陈舟悠闲悠闲地坐在酒店大堂的沙发上,愣道:“陈哥,你怎么来了?”   “你说呢?”闻言,陈舟抬头笑道:“还不是担心你。”   “哦哦。”谈言没往是孟祈年让陈舟来的方向上想,万分感谢道:“谢谢你,陈哥。”   陈舟爽朗地挥手道:“没事儿。”   选秀正式开始前,除了观望波士顿的想法以外,陈舟还在私下里帮谈言联系了其他球队。   选秀开始前一天,陈舟夜晚过来询问道:“紧张吗明天?”   说不紧张也不现实,谈言勉强摇头,表示道:“还好。”   陈舟可以看出谈言在紧张,莞尔一笑,将一个套着防尘袋的包裹递给了他。   “这是”谈言接过包裹道。   “你打开看看。”陈舟没详说,只是道。   闻言,谈言狐疑地揭开防尘袋,发现防尘袋里面装的是一身米色的正装。   “嗯”一周前谈言就已经准备好了明天选秀大会要穿的衣服,今晚陈舟突然过来送他一套正装是个什么意思,谈言错愕地抬起眼眸,道:“陈哥,这是”   “西服。”陈舟将衣服递过来后,无奈耸肩,也不明说,只是道:“某个人送给你的。”   “某个人”闻言,谈言下意识呢喃了一遍,稍作反应后,他便瞬间明白过来,说是某个人,其实不就那么一个人,孟祈年。这是孟祈年送给他的。   孟祈年的名字早已在谈言心中溃烂生疮。   谈言不想要。   “呃……”谈言沉吟,正深思熟虑,思考如何拒绝陈舟送过来的这套西装才显得不那么刻意,但他的心思特别好猜,全写在脸上,陈舟见状,立刻明白过来,两手一抱,道:“东西我已经送过来了,如果你实在不想要,就顺着垃圾桶丢掉。”   说着,陈舟便离开了,一点反应的机会都没有给谈言,等谈言缓过神,陈舟已经先一步离开,谈言凝视床上摆着的米色西装,愣了许久,竟鬼使神差地将它挂了起来。   翌日清晨,谈言起床后,简单洗漱完,走回来换衣服,在酒店的墙壁上,左边挂着孟祈年昨晚托陈舟送给他的米色西装,右边挂着他自己准备的黑色西装。   本来完全没什么可以选择的空间,穿什么还不是一目了然,自然是穿他自己准备的黑色西装,但当谈言将手拂过孟祈年送来的米色西装时,不由自主顿了一下,他鬼使神差换上了孟祈年送给他的米色西装。   也不知道孟祈年是从哪里得到的他的尺码,孟祈年为他订制的西装十分合身,谈言换好衣服从酒店房间走了出来,陈舟已经在楼下等着他,见他下来,穿着孟祈年送的西装,陈舟哑然失笑,不着痕迹地发消息给孟祈年,“祈年,你家小孩接受了你的好意,穿了你送他的那套西装。”   闻言,孟祈年很是开心,立刻回道:“替我祝他今晚一切顺利。”   “好。”陈舟简短的回了一个字,便迎上了谈言,道:“有个人让我祝你今晚一切顺利。”   一听有个人,谈言就知道陈舟指的是孟祈年,低头道:“替我跟他说谢谢他。”   “好。”陈舟耸肩,替谈言回话。   早上八点,今年NBA的选秀正式开始,谈言到现场后,先进行了简单的采访,然后就在陈舟的陪同下进入了小绿屋。   “咳咳咳。”   随着选秀开始,选秀前espn等体媒预测的1-7顺位逐一被不同球队选走,现场终于被交给波士顿,波士顿选秀办公室将他们的名单交给了现场,拿到名单后,总裁咳嗽了两声,故意制造了一点悬念,然后道:“第八顺位,波士顿选择……谈言,来自nbl海湾翼龙。”   波士顿遵守了承诺,在第八顺位选择了谈言,孟祈年早上还要开庭,他短暂地观看了一会直播,在听到谈言名字后,他莞尔一笑,关掉直播,闭上眼睛短暂地眯了一会。   谈言在被波士顿选中后,短短一夜的时间内,谈言接到了不少恭喜的电话,每一通电话,他礼貌地道了谢,甚至就连他八竿子打不着的小学同学都打电话来恭喜他了,唯独没有接到孟祈年的电话。   明明昨晚孟祈年还托陈舟给他送来了西装,但今晚却连个电话都不给他打,谈言明白他自己不该失落的,但却忍不住失落,他情绪低沉地呆坐了半夜。   一条没有署名的消息在后半夜发了过来,仅简短的五个字,“恭喜你,小乖。”   翌日,谈言醒来,看见这条消息,内心不受控制地雀跃了起来。   他想给孟祈年回些什么,打了一长串字,但最后却又什么都没敢回,孟祈年发来的这条信息最终石沉大海,孟祈年早有所感,顺其自然地将这事搁浅。   “谈!”   被波士顿选中五个月后,临近圣诞的一天下午,谈言刚完成上午的常规训练,球队总经理史蒂文斯就邀请他去总经理办公室详谈。   刚一进门,史蒂文斯就开门见山道:“波士顿的生活,你还适应吗?”   “还好。”谈言不知道史蒂文斯为什么要这样问,坐下后模棱两可道。   史蒂文斯也不卖关子,直接道:“我听卡塞尔说你最近的训练非常棒,是时候该登场了。”   “什么?”谈言听懂了,但却没往史蒂文斯要将他提上首发的方向想,道:“我可以替补登场了吗,经理?”   “不,不,谈。”史蒂文斯摇头,“你可以首发了。”   “什么?”谈言难以置信,“我首发”   “对。”史蒂文斯点头。   听闻自己可以首发,谈言激动的心情溢于言表,从史蒂文斯办公室出来,谈言走在凌冽的寒风中,被迎面而来的朔风一吹,他身上温度降了好几度,但内心的喜悦之情却完全没有被熄灭,他想打电话跟他的家人分享这个好消息,但等将手机拿出来,他才意识到他的父母以及兄长都死了,他现在孑然一身,没有人可以和他分享喜悦,刚刚溢于言表的喜悦之情立刻被一盆冷水给浇灭了,他苦闷地蹲了下来,下意识上下滑动手机,划到了半年前孟祈年的手机号。   谈言也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情,总之他鬼使神差给孟祈年发消息道:“哥,我下周可以首发了。”   但等按下发送键后,谈言立刻惊醒,明白过来他做了什么,立刻撤回了这条消息。   从发送到撤回,这期间只间隔了短短十秒,谈言心存侥幸,想孟祈年不一定收到了他的短信,便没将这事放在心上,紧了紧衣领,迎着朔风快步往自己公寓走去。   谁承想,孟祈年给谈言设了一个特殊铃声,他消息刚发过来,才睡下的孟祈年就被惊醒了,赶在谈言将消息撤回之前,孟祈年已经看完了。   虽然他最近很忙,但他有办法抽出时间,下周回波士顿观看谈言的第一场比赛。   隔日清晨,他打电话给他的助理,让他助理帮他重新安排了计划表,并订好了回波士顿的机票。   圣诞当天,谈言迎来了他登录nba以来的第一场正式比赛。   比赛进行到一半,花园球馆外面飘起了大雪。但这却丝毫影响不了花园球馆内部球迷高涨的热情。   “谈言,for three。”   随着谈言手起刀落,又一个三分精准命进篮筐,花园球馆内部彻底被点燃了,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响彻云霄,客场作战的洛杉矶被彻底打停了,短短五分钟内,他们连续使用了第二个暂停。   “干的不错,小伙子。”谈言走回替补席,主教练欣喜地拍着谈言后背道。   谈言不习惯和人这么亲昵,微微躲了一下,抬头装作环顾四周。   也正是这一看,他瞥到了球馆上方悬挂着的显示屏。   由于这会正是暂停时间,现场导播为了活跃气氛,便将镜头移向了观众席,现场镜头从观众席上一一掠过,隐匿在人群中的孟祈年一闪而过,被谈言注意到了。   他不是一个人来的,在他身边坐着一个年轻人,看起来岁数不大,和他关系很好,镜头掠过他时,他正帮身边的年轻人端着炸鸡盒子。   孟祈年喜欢年轻的,漂亮的小孩,在圈子里不是什么秘密,谈言也知道,他不经意间瞥到这幕后,立刻先入为主,误认成了孟祈年已经走出来了,找到了新人。   明明已经分手了,他已经没有立场在失落了,但不知为何,一股难以言喻的失落情绪弥漫在他心底,让他的心翻江倒海,难受到了极致。   这场比赛的后续,谈言状态一落千丈,命中率从之前的百发百中,回落到了45%,虽然45%的命中率是一个非常合格的命中率,但这相较于谈言的水平相差甚远。   “怎么了,谈”发现他状态不对,一直在现场观战的史蒂文斯问。   “没什么。”谈言言不由衷地摇头,然后表示道:“我晚上还有点事,可以先走吗,经理”   史蒂文斯点头,放谈言先离开。   离开球馆,谈言本应该先回家,但不知为何,他下意识在人群里寻觅孟祈年的踪影。   寻了一会,一无所获后,他觉着他自己也是想瞎了心,已经和孟祈年结束了快一年,孟祈年身边也有了新人,他们再也没有未来,而这正是他想要的,他应该为此感到高兴,但不知为何,一想到刚才镜头一闪而过时,孟祈年对着另外一个人微笑,谈言的心就如同被撕裂了一般,痛的呼吸不上来。   也是应景,一个小时前刚停的鹅毛大雪,再次纷纷扬扬的下了起来。   花园球馆门口已经没有什么球迷,谈言低着头苦闷地走在回家的路上。   然而就在他走到转弯处时,孟祈年的声音久别重逢地响了起来,“你确定吗,哥那天去讨债的嫌疑人真的已经全部抓住了吗?”   “真的,刚才谭渠打电话过来跟我说的。”电话里,孟祈光的话刚说到一半,看到孟祈年的谈言下意识喊他,“哥。”   闻言,孟祈年愣了一下,怔忡抬头,也顾不上打电话,怔怔望着谈言,就别经年,谈言似乎长高了一些,但与一年前分手时变化不大,仅是被寒风冻红了鼻头,他无辜又可怜地眨着眼睛,孟祈年过于想他,愣了好一会,才道:“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圣诞快乐。”谈言四下张望,没在孟祈年身边发现先前坐在他身边的那个年轻人,有些惊愕,但却也没有表露。   “你最近还好吗?”孟祈年是偷偷过来的,没想到会在花园球馆门口直接与谈言相遇,木讷道。   “还好。”谈言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淡淡回答完,道:“哥,今天天冷,早点回去休息。”   “好。”孟祈年答应了下来,道:“你也一样,小乖。”   “嗯。”话至此后,谈言便不知道该在说点什么,孟祈年的身边已经有了新人,已经没有他的容身之处,谈言心里说不出来的别扭,失落地低头道:“那再见,哥,我先走了。”   “好,再见。”孟祈年挥手告别,谈言身影逐渐消失在了飘飞的大雪中。   而在与谈言对话的途中,孟祈年一直没有挂电话,他哥哥孟祈光旁听到了他和谈言的对话,事后喊道:“祈年!祈年!”   “怎么了,哥”孟祈年听到声音,低头道。   “不去追吗?”知道孟祈年碰见了谈言,孟祈光询问道。   “追了又能怎么样。”孟祈年自嘲地笑笑,“他永远不会再原谅我,他恨我。”   “也许。”孟祈光道:“但祈年,你什么都不做,他只会一直恨你,去和他解释清楚,告诉他你当时那么做的心情,也许他会原谅你,再给你一个机会。”   孟祈年觉着谈言永远也不会原谅他,失落地低下头,并未理会孟祈光的说法。   孟祈光继续道:“去试试,祈年,万一,万一你就又得到了机会呢?”   在孟祈光的怂恿下,孟祈年踏出了那一步,他挂断电话,寻着谈言离开时的背影追了上去。   谈言正迎着暴风雪走在回家的路上,突然感觉身后有人追了上来,他警醒的急忙回头,孟祈年一路小跑地过来,风尘仆仆地抓住他的手腕,将头撑在他怀里费力地喘息着。   “哥”谈言错愕,道:“怎么,有事吗?”   “再给我一个机会可以吗,小乖”孟祈年喘了一会,喘匀一口气,将头埋在谈言怀里,虚弱道。   “什么”谈言听懂了,但却难以置信,孟祈年身边不是已经拥有新人了吗?   孟祈年不知道谈言在想些什么,解释道:“你父亲和你哥哥死的时候我并不知道,我也是事后才知道,当时我本来打算告诉你,但你妈妈和我说,让我先不要告诉你,她说怕你知道这些会受不了,让我帮她向你隐瞒,我当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像你解释这些,所以我就答应了她,后来的事,你也就都知道了,你母亲出事的时候,我接到电话的那一刻,感觉天都要塌了,有那么一段时间,我一直回避你的电话,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解释,我怕你恨我,我怕你从我的身边离开。”   孟祈年这辈子都没像现在这般如此费力地解释过,他一刻不停地诉说道:“现在警方已经找回了那批走私的文物,涉事的犯人也已经投案自首,我也启动了破产程序,剩下的债务也全部交给了保险公司,那天去向你母亲讨债,逼死她的人也被抓了,我知道我现在和你说这些,也只不过是在亡羊补牢,我永远没有办法弥补你曾经失去的,但是我能做的就只有这些,我希望你能够再给我一次机会,小乖,让我可以继续留在你身边,用我的余生来弥补你曾经失去的。”   “啊?”谈言听完孟祈年的解释,回想起不久前在孟祈年身边见到的年轻人,下意识道:“哥,你身边不是已经有了其他人了吗?”   “什么?”孟祈年没听懂,错愕地从谈言怀里抬起头,凝视他,“什么其他人”   谈言将不久前看到的那幕如实告诉给了孟祈年,“哥,比赛进行到第二节,洛杉矶暂停的时候,镜头扫过观众席时,我看到你了,当时你身边还有一个人。”   孟祈年大致回想了一下,明白过来谈言在指谁,愣道:“你说祈星啊,他是我弟弟,亲弟弟。”   “啊?”谈言赫然,道:“哥,那是你弟弟”   “对。”孟祈年道:“我的身边自此之后只有你,永远不会再出现其他人。小乖,再你给我一个机会好吗?我喜欢你。”   谈言从未想过孟祈年会和他说喜欢,微微愣住,孟祈年趁机拉下谈言的头,迎着满天风雪,强势且温柔地吻住了他的嘴唇。   满天的风雪依旧,谈言被吻得不知所措,错愕地低头望向孟祈年。   一片昏黑中,孟祈年的眼眸中闪烁着痛苦的光彩。   “我那天其实非常害怕。”孟祈年吻了一会,松开谈言,俯在谈言肩上,道:“非常,非常害怕,我怕你会恨我,恨我什么都没能来得及做,更怕你会从我身边离开。”   孟祈年眼中的痛苦不比谈言少,谈言望着他的痛苦,声音干涩道:“哥,就算我离开,你也会遇到其他人。”   “对,但我在遇到的人,永远不再是你。”孟祈年苦涩地笑道,“我喜欢的只有你,小乖。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要答应吗?谈言的心里其实已经有了答案,他无助地低下了头,地上已经积起了厚厚一层白雪,他望着脚边的白雪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