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传说中的开篇 京城有个纨绔,人前尊称“陶公子”。 陶公子玩世不恭,自恃一代风流。 横竖一看,倒是长得样貌清秀,儒雅文质。 混在猪耳肥肠的纨绔公子哥中,鹤立鸡群,自成一道风景亮丽。 可惜文不成,武不就,终日扎在胭脂粉堆,素传就得一手绝活。这绝活既不是舞文弄墨,也不是琴棋书画。 陶公子,水葱样的手,单指着墨,蜻蜓点水横扫娥眉,天生就喜给女人画眉毛。 他左举美酒,右环佳人,嬉笑怒骂皆成文章,最常说的,不过是: —— “人生百载悠悠,及时享乐无愁,圈养一群美妾,酒中自有春秋。” 吃喝玩乐,好过烦恼白头。他是纨绔,自然少有操心事,若真能此般逍遥,到也是前世造化。 只是,上天不喜游手好闲乱撒金银之徒。 上天他老人家最常说的,也不过是: —— “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 ***************** ******************************* ***************** ******************************* ***************** ******************************* 京城往东三里,有户不大的官家田庄。 田庄主人姓陶,三代为天朝武将,守得两倾良田。 陶老爷官职京城近卫军都尉,不大不小,刚算的上京城有头有脸的殷实人家一户。 陶老爷三代尚武,培养了十来位武将之材,到了他这一代,前头生下四个虎子。 ——子承父业,大儿子年少有为,不满弱冠就带兵镇守边疆以有十余年,现在也是一代骠骑将军;二儿子精通兵法,三岁熟读孙子典籍,天朝有名的在世诸葛;三儿子武艺超群,早年以一打十,已是皇宫近卫军领首;四儿子胆大心细,专通奇门盾甲之术,兵部研究新奇兵器大有名气。 以上可以说是天朝年轻才俊的一代表率,如果光这四位人才,陶家可以算的上教导有方,列为京城最佳父母的典范绰绰有余,培养一个人才已经不容易,何况是一下就培养了四个? …… 但是,常言道,万事不能有十全十美,光光十全九美就已是天恩浩大。 大凡幸事,也可能常常出点小小的意外。 比如,我们刚刚说的—— ……陶家。 *** *** *** *** 话说那年春天,高龄的陶夫人怀了第五胎。 家有四子,阳气太盛,所以陶老爷希望第五胎是个水灵灵的女孩,给哥哥们添个漂亮的妹妹,以示陶家阴阳协调,乾坤完满。 找了大夫看胎,老大夫步履蹒跚很有经验的样子,可惜年岁大了,眼神不好。 搭了陶夫人的脉象,又仔细瞧了她圆鼓鼓的肚子道:“俗话说,这肚子圆的,十有八九怀的是千金!” 陶夫人的肚子圆得像西瓜,想来想去,这一胎都一定是个女孩! 陶老爷晚年能得一女,很是高兴。整晚上在院子里疯了一样耍弄兵器。眼看春去秋来,陶夫人的肚子从小西瓜,变成了即将瓜熟落地的大西瓜,四子全部在陶夫人跟前贴心伺候,期待宝贝小女儿的出世。 *** *** **** *** 陶老爷是个武夫,一生峥嵘,没读过多少书,肚子里没墨水,在孩子没有出生之前,就想先想好了名字,但是,怎么样才能形容女孩子漂亮可爱呢? 若是男孩子,名字到还容易些,什么武啊,兵啊,刀剑叉,兵器书随手一翻就给他描上。 比如她的四个哥哥们,大哥陶将,二哥陶帅,三哥陶军,四哥陶兵,把上下官衔全部用在了名字上。 ……可现在却是女孩子,要不觉得太男气,要显地温柔,陶老爷没辙了。 他原本想取陶小妹,又觉得太小气,很是没水准。 后来想啊想啊,突然想到了前些年,刑部侍郎邀请他一道去了京城里最大的妓院喝花酒,那时候,有个京城闻名的名妓,叫“小艳仙”,又水灵,又娇气。 她媚眼婉转,一声娇滴滴的“陶都尉”,着实让陶老爷心痒痒了好些日子。可惜家有河东狮,陶老爷惧内,再大的胆子也不敢打小艳仙的主意,这几年过去,小艳仙早让有钱的财主包了去也不知道做了第几房的姨太太,愣是再也没有机会相见了。 陶老爷一拍脑门,有了! 女孩子,漂亮又娇气,“艳”这个字很合适。 一个武夫自然不会考虑是不是太过俗气,他觉得好,那就是好了。同时,也算是一并缅怀了当初的青葱烂漫。 既然当即想到了这个名字,陶老爷拿出家谱,大笔一挥,唰唰唰,写上了“陶艳”两字。早些生儿子都没有那么紧张啊,陶老爷撵撵胡子,对这个名字很是满意。 *** *** *** *** 终于到了陶夫人产女这日,陶府上下都很紧张,期待这个千金的降临是大家多年来的心愿,陶夫人年岁以高,恐怕再生下这个女儿后,也就过了生育年龄了。 那日陶老爷外带四个儿子全部请假在家守候。只听见房里陶夫人阵痛时的哭叫声,却始终不见孩子探头。 这一闹竟然从中午,一直挨到了太阳下山,陶老爷和四公子急得团团转,以前生四个儿子的时候,也没有像今天这般紧张过。用陶老爷的话说,就是生女果然跟生男不一样,男子囫囵个里出来,女孩却更金贵,所以时间也长。 又隔了半柱香的时间,终于听到了从房间里传来一声清脆的啼哭,这“哇哇”的高亢声音,使陶老爷终于放下心来,原先的川字眉微微捋顺,领着四个儿子兴高采烈直奔夫人的产房。 进了产房,看到产婆手中的襁褓,那孩子着实眉清目秀,这回虽然眯着眼睛,可小脸白皙透红,嘴角含笑,特别是眉骨凌厉,现在孩子还没长毛,若稍大点,长了眉毛和发髻,定是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大家闺秀。 他甚至可以预见,眉目像极了小艳仙的宝贝女儿成年后的光彩照人,依偎在自己左右,左一声“爹爹”,右一声“爹爹”,叫得自己是异常的欢乐。 陶老爷接过襁褓里,孩子突然睁开了眼睛,扑闪扑闪,对着老爹嘿嘿直笑。 他高兴之余,也不忘马上对着产婆夸口道:“这个小女儿,真是应了老夫先前的许愿,长得真漂亮!” 听了这话,产婆原先笑眯眯的脸僵在了原地,咧着嘴巴只从嘴巴里吐出:“老爷……他……”,也不知道该如何接话了。 老大看产婆脸色怪异,心存异想,凑近走到婴儿身旁,伸手就揭开襁褓,这回,在场所有人都咧着嘴巴不知道接什么话了: ——小奶娃脐下三寸,一挺精神的小豆芽,雄赳赳,气昂昂,顶着诸位的注视压力,铿锵金刚,硬是毅力不倒。 ——不用说,陶夫人又生了一个儿子! 陶老爷顿时觉得五雷轰顶! 其实没有个女儿当万绿丛中的一点红也不算什么,可这错就错在,陶老爷早先一时激动,大笔一挥,把这孩子的名字工工整整地刻写在了族谱上,沐浴焚香汇报给了祖先大人们。 现在想改名字重新写一遍都不能了。这好好的带掰儿的男孩,硬是取了一个“艳”字! 不过唯一的好处是,当时陶老爷没有来得及一时冲动,把“陶小妹”三个字带到家谱上! “……那……个……”陶老爷将头转向了四个儿子。 “怎么了爹?” “我眼睛花了么?”陶老爷指着自己的眼睛,不死心。 “应该……没有……”四人异口同声。 “那……”老爷子两眼发红,天灵盖都在冒气。 “?” “……我能一刀切了它么?”将苗头对准了陶艳宝宝的小豆芽。 “……”鸦雀无声。 四个儿子面面相觑,再看看他们的爹,不知道什么时候,呜呼哀哉,一头抽了过去。 只有那被抱在产婆怀里的小陶艳,似乎还不知道自己偏离正直航道的命运,朝着匪夷所思的方向大踏步前进,还温婉地朝着他的哥哥们笑咪咪,笑咪咪。 在开头提到的这京城“只识黛墨描眉毛”的陶五少陶艳,就这样诞生了。 *** *** *** *** 陶公子叫“陶艳”,倒是一点也没有辱没这个香艳的名字,不知是不是陶老爷一家心存不甘,从小就对这个小儿子关爱备至。 满月的时候特别请了道士来看相,也不知这孩子是不是天生就该有此劫难,有个男儿身,偏偏是女儿命。老道士反复叮咛,不要苛求这个孩子过多,一切顺其自然,自有他的福分。若一定要立志将他培养成一代将才,恐怕适得其反,不好养活。 两位老人听了进去,特别是陶夫人,有了道士的话,便自成一派放羊式的教育,不再苛求陶艳跟他的哥哥们一样,能文能武,沙场杀敌。 陶艳从小没有太多束缚,却也无半分的自觉。打小逃学跷课样样来,偏偏不学好,自恃一点小聪明终日无所事事。年纪稍大点,跟几个京城有名的纨绔子弟混在一起花天酒地,不学无术。 若不是他家的威望,恐怕陶艳早就混成了京城的地痞流氓。 小时候没有教好,长大了不成器,从小把他当女孩子娇惯,没有经过风吹日晒,哥哥们小时候扎马步,练体力的训练,他全都省了。 他笑武艺野蛮,是莽夫之行,偏偏文科也拿不出手。科举考了几年了,次次名落孙山。恨铁不成钢,隔三差五,要么是被老爷子罚跪祖宗牌位,要么是被两丈长十寸宽的马鞭教训。 可陶艳就是一个没心没肺不长记性的主儿,好了伤疤忘了疼。这遭被打得连陶夫人都快心疼得背过气去,那厢却不知道人又跑到哪里鬼混了。 所谓一家有一家的种。说陶艳没出息,好在还有大家的风范。陶家历代精忠报国,心比明月,对国对民都是一片赤诚。陶艳有再大的胆子,不至于作奸犯科。 所以他的鬼混范畴,还在跟一帮子身份相当的官家子弟一起做做情场浪子,喝喝花酒,听听小曲。有情调的时候,就花银子跟花楼里的姑娘们逢场作戏,游龙戏凤一番。 陶艳喜欢做艳词情诗,一编就是朗朗上口,对花楼的艳对,从来没有一个文人雅客能比得过他。 要说才情,十足地道,可偏偏不用在正途。 那拿来哄女人开心的智商到了科举考试上,统统变成了一包屎,小聪明都用在了女人的肚兜里。 二 弹簧定律 陶艳说:男人,就是一张弓的弦,拨一拨,要柔韧性好,也要张力十足。 陶艳又说:男人,也要跟弹簧一样,关键时刻,伸缩自如,能屈也能伸! 杜安晨笑道:我在你的【弹簧】下加个秤砣,看你伸缩到几何? 陶公子在公子堆里,称得上是扎眼的人物。而这个相貌姣好的陶公子的最大兴趣竟然是早上起来,替同床的女人画眉毛。 自古形容美男,都有“面如玉,柔而美”的说法,陶艳没有到这个夸张的程度,不过到养成了水灵的神色亦佳,很是俊秀。 陶公子喜欢花俏,鎏金的腰带,还要捎带拳头大小的玉佩修饰,红绿衣裳来者不拒,只要配得不碍眼,不庸俗,他全部照单全收。 特别是他青葱样的手尖,手掌软若无骨,女子也不多得的玉润。 有人说,就是这样的手,才能给女人画眉毛。凡是能让陶五少亲自画眉的女人,肯定是京城最出名的花魁,一时间,陶艳的名气在花楼中传了开来,大家都争着想看看这双被人称作巧夺天工的手。 不过陶艳画的眉,真有那么好看么? 其实不然,只是一个堂堂七尺男子,无论放在什么朝代,都不会为女人画眉毛罢了,偏偏陶艳不拘小节,不过能叫他画眉的,不是什么人都能遇到的事情,前提是你得叫他喜欢。 他说,这就是大丈夫的能屈能伸。 陶艳起先喜欢给自己画。 原因很简单,他的脸,最出彩的地方就是他的眉骨。道骨仙风用在他的眉宇间很合适不。他的眉毛,配上原本一般的脸,竟然能够风情得叫人不禁再回头多看一眼。也是他的能耐,深知自己长处,自然要好好利用,陶艳修眉画眉的本领渐渐成形。成形后就不再自己脸上做实验了,研究了一套技艺,专门给他喜欢的花魁们画。 事到如今,传说世代的纨绔少有争气的,到了这个份上,陶老爷就算打断陶艳的腿,也改变不了他的本性了。做官仕途之路被陶艳自己生生切断,只能放任他自由了。 若他能好好就这样吃喝玩乐,胸无大志地度过一生也就作罢,偏偏身边的狐群狗友不是省油灯,没事瞎凑热闹。有道是交友不慎,说的就是陶艳这种情况。 ——你陶艳喝花酒就算了,可也别一时意气去惹了别人,你惹了一般人也就算了,可你偏偏要么不惹,一惹就招了个天朝最不能招惹的,惹完了你还后知后觉,反映迟钝地原地等死。 *** *** *** 话说那日正是三九伏夏之日,京城热得里外着火一般。这是自年幼的新皇登基五年以来,最炎热的一个夏天。 陶艳屡次科举不中,读书半吊子,但是陶老爷始终不相信自己的优良基因竟然生出了这么个混蛋小子,尽管仕途无望,也不能让他就此放任得太过自由,便规定他每天早上必须看两个时辰的《孙子兵法》,他始终不相信“朽木不可雕琢”的说法。 他再不济也是自己的儿子,自己的儿子,如何能允许有次品的存在? “没有看完这一章,休想出去吃饭!”陶老爷去兵部办公前,撂下狠话,把书房门锁上,怀里揣了钥匙就慢悠悠得离开了家。 为什么要把门锁了? 因为陶艳就是个不安生的主,从以前的经验来看,通常都是老爷子前脚一走,他就后脚开溜。 既然把门锁了,怎么还把钥匙揣走? 因为陶艳绝对有当骗子的本能。钥匙如果在其他人手里,不过半柱香的时候,绝对能被他骗来开门。为了能出门及时行乐,陶艳是坑蒙拐骗无所不用其极。 曾经多次用泪眼攻势骗取陶夫人的信任,叫他老娘心软放他出来。又多次威逼利诱,甚至不惜骗官家说自己中暑,或者得了急性痢疾等等,以此逃出书房逍遥快活。 这回陶老爷不再受骗了,索性把钥匙带走,叫他死了这份心,安生的呆在书房好好看他的兵法。 陶艳见老爷子这般决绝,想着没有办法出去,只好先佯装看书的样子,乖乖地读了起来。陶艳本来就很聪明,只是聪明都用在了别的地方,若能一心一意得好好学习,想来也不输给他的几个哥哥们。 看了大概一炷香的时候,陶艳坐不住的本性又上来了。 坐在书桌前,翻了几页兵法,隔一会儿天气太热,索性敞开长袍,光了膀子跳到锁上的窗前透过窗缝迎凉快。陶艳先是喝了一杯清茶,喝完茶又觉得肚子饿了,早上被老爹从床上拖起来,没有好好吃饭,这回看到案几是摆了两碟子茶点,抓起绿豆糕就往自己嘴巴里塞。 喝了茶,吃了两块糕,估摸着肚子饱了,这瞌睡虫又上了头。早上没有睡舒服,应该现在好好补一觉。 陶艳从书架上搬下来一摞书,垫在脑袋下,就这样斜挨着头舒舒服服得睡下了。 他有一个好处,就是天上地下哪里也不嫌弃,头着地就能睡得踏实。不一会,就开始流口水流得满桌子都是,又梦见自己在翠香院里拔了头筹,跟几个美人寻欢作乐一番。这些大小美人衣衫轻薄,偶尔露个香肩,都争相叫着“陶公子”,要他帮她们画眉毛。 陶艳显然很受用,聚着胭脂盒,周围围了一群莺莺燕燕,欢乐得很。一边端坐在铜镜前,单指涂上碳墨,拉了一个美人抱在怀里。 那美人笑言盈盈,很是好看,娇滴滴把头扭向他,陶艳伸手去摸她细嫩的皮肤,趁她不注意,又偷了个香。逗得小美人直往他怀里钻。 “很好,很好!” 陶艳乐得嘴都快咧到脑门上,一面又托起美人的脸颊,对准铜镜准备给她上眉。结果那镜子里的美人突然变了个脸,原本瓜子脸越拉越长,细嫩的皮肤犹如老树皮般苍老。 陶艳揉揉眼睛,这不揉不要紧,一看清了镜子里的脸,没把自己给吓死。 ——娇滴滴的美人,变成了他老爹陶老爷的黑碳脸,整个别人欠了他三百两银子! “——爹?”陶艳低头,原来怀里的小美人早就不知道哪里去了,换成了身着盔甲的陶老爷。陶老爷冰冷冷低盯着自己,从鼻子重重呼出一口气 “啊——哼!” 陶艳吓得慌忙丢开胭脂盒,撒腿就跑。他太清楚这个过程了,自己以前也在花楼里被陶老爷当场抓包,结果拖回家就是一顿好揍,现在不跑,等待何时? 陶艳转身太快,撞到了桌子,顺带着上面的一盏茶杯也被他砸到了地上。 只听“——砰”一声,杯子清脆落地,连同陶艳一同被惊醒,还听见隔壁花厅一串的脚步声。 陶艳揉揉眼睛,发现自己并没有身处温柔乡,还在书房里关着,一面流了一桌子的口水。刚刚梦到了花楼,不梦则已,这回梦到了,肯定是再也坐不住了,也不管旁边房间是不是有人,坚决想要冲破牢笼奔出去,美其名曰“冲破枷锁,解放人性”。 他抖了抖袍子,在书房来回踱步,环顾四周——进出的大门被锁了,钥匙在老爷子手里。四面的窗户全部无一例外被封了,连只苍蝇也飞不出去。唯一能出去的地方就是书架上巴掌大小的天窗。 陶艳拉了把椅子,先用手测量了长宽,一肘的大小,硬要出去倒是可以塞出去,那么想着,马上付诸行动。随即又小心地搬来桌子,架上椅子,垫脚刚够够到窗框,还差点。 环顾四周,案几那套《孙子兵法》赫然映入眼帘。 “嘿嘿!”陶艳绝对不会有愧对圣贤们的觉悟,“孙老人家,得罪了!” 话不多说,直接踩上了厚厚的垫脚书册,用力掰住天窗,一腾脚,竟然灵活地顶掉了天窗栅栏,探头出去,后院里没有一人! 天助我也!陶艳利落地扶手撑主腰杆,飞快从天窗钻了出去。 ——要是让陶老爷知道自己的宝贝儿子,从房梁处的天窗里钻出来,估计以后连着巴掌大的透气缝都不会给陶艳留下了,能封的都给封死,说不定陶老爷一气之下将这个小太岁的弹簧,直接一刀切,活埋了都有可能。 乌拉落地一声,陶艳安然掉在地上,微微激起一层尘土。 甩了甩手,大丈夫,自然不拘小节。 陶艳转身朝前院偷偷潜行。心里一面得意洋洋,想它小小四方书房,哪里能禁锢得了我陶艳陶公子? 目测现在时间尚早,老爷子还没有从兵部回来,先溜出去跟早在醉花楼吃酒等他的兄弟们汇合才是! 陶艳弯低腰身,躲在回廊后,小心移步,深怕被哪个多事的看到告发了去。一面放低脚步声,窜到了大门前的正花厅。 以前的这个时候,如果老爷子不在家,花厅也就是一些下人们在打扫,没有什么可怕的,直接过去就行了。陶艳小心翼翼,跳到花厅前的柱子后面,先去探探虚实。 ——有道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可怜陶艳机关算尽,都过不了陶老爷镇守的玉门关。 花厅里人影丛丛,陶老爷危坐堂上,一脸严肃。花厅的下人全部被赶到了后院,没有旁人在场,陶老爷的脸色更加难看。 堂下站的,正是他的三个哥哥,除去大哥镇守北关还没有回家,能回家的壮丁们,无一例外地被陶老爷拉了回来,看样子是在商议国家大事。 这样的气场低的聚会,从小皇帝登基以来的五年,常常看见。 陶家历代是朝廷的武将,朝廷的事情,陶艳弄不清楚,也不想清楚,他只要每天有银子花,有美人在侧就行了。 不管这管天下的,是个八岁的小孩子,还是小皇帝身后的太后。 也不管这太后是要把江山管理的好好的,还是真有心要李代桃僵,取而代之。 不过有一点,陶艳还是很清楚的,因为能叫陶老爷和哥哥门时常这样聚在一起开大会的人,绝不好惹,而这个不好惹的人,天下也只有一个。 那就是当朝太后的亲弟弟,大权在握,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镇国公:北谛君! 三 杜安晨和柳儿 问:北谛君是谁?= =+ 答:男猪脚——是当朝太后的亲弟弟,小皇帝的亲舅舅。O(∩_∩)O…… ********************** *************************** ********************** *************************** ********************** *************************** 北谛君是外戚。 当年先皇驾崩前,将三岁的皇子托孤给韬光养晦的北谛君,用他来牵制窥伺皇位多年的皇弟永南王。 北谛君不负先托,将永南王赶出京城,困在岭南山野五年之久,造就了如今先帝血脉得以永固天下的盛世年代。 当年的北谛君,成了现在权倾朝野的镇国公,门客三千。 北谛君用人不疑,当初永南王一派并没有随着永南王的倒戈而全部灭绝消失,原先德高望重的老臣一样在朝为官。如此襟怀和肚量,世人称颂。 这是正史,是写给后世看的。 不过,……这个世界除了正史之外,还有一样使得人们在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东西,它的名字叫“野史”,或者是“秘闻”。 而多半能叫人有兴趣的,恰恰是这部分。 这个部分不讲台面上大家都知道的事情,这个部分多是莺莺燕燕的猎奇艳史,比如,皇帝和妃子的春宫秘录,皇亲国戚的别样嗜好。 镇国公北谛君根红苗正,天朝响当当钻石王老五一枚,关于他的秘闻,自然传遍街头巷尾。 其中有一条,最叫人感兴趣。 莫过于他到如今取的八房夫人。 当然,这些只是京城无聊人士饭后消遣的小道八卦,跟我们故事主人公陶艳陶公子,原本是八竿子打不着。 回头再来看看,企图逃跑的陶大爷,到底有没有成功。 *** *** *** *** 陶艳躲在花庭前的柱子后,朝里面望去,陶老爷面色阴沉,今天看着心情也不妙。 估计要是不小心又被抓到,可不是管禁闭那么简单的事情了,那三尺的马鞭甩在身上真不是开玩笑。 陶艳缩缩脖子,踌躇这要不要今天算了,安生呆家里。 可转念一想不行,自己是从天窗里爬出来的,这回钥匙还在老爷子怀里揣着,又怎么回到屋里去?那天窗过高,没有工具垫脚还真钻不回去,他都已经出来,现在被抓,和在书房门口傻站着被抓的后果是一样的。 横竖都要死,还不如索性出去鬼混回来再挨打比较合算。 最后还是决定再观望一会看看情形再说。 却只听见花厅的陶老爷狠狠地朝地上吐了口口水,声音大如雷霆。 “哼,这个北谛君,越来越过分了,仗自己是护主的功臣,终日以摄政王的驾驶左右朝政,今天,竟然连先帝遗诏都弃之不顾!” 二哥在侧点头道:“父亲说的是,先帝遗诏说,永南王若能偏居故所,可以允许他每年回京城祭拜先祖,如今永南王在岭南呆了五年,没有一点逆反的迹象,这五年没有一年前来祭拜先祖,是在说不过去。” “可镇国公不允许永南王踏进京城,也不允许以前的旧部去岭南,分明是想切断所有的关系,……那些旧部看到永南王被人欺负成这个样子,也会动恻隐之心。不知道北谛君到底在想什么,竟然连番驳回几个旧部大臣们要求恩准永南王回家祭祖的奏章!”忿忿不平说话的是三哥。 “我看,北谛分明是想试探旧部们的衷心,父亲,这个时候,我们家可不能墙头草两边倒,你可要看准时机,选对队伍站啊!”接话的是四哥。 这所谓的“旧部”,其中自然包括了陶老爷一家。陶老爷先前是永南王一派,主子去了势,全在于陶家历代为朝廷立下的汗马功劳和手握重兵的力量。 陶老爷性格耿直,直来直去,骂骂咧咧又将北谛家一家老小全部问候了个遍。老爷子守城守了几十年,看不起做事狠辣,靠娘家“小人得志”的北谛君,情有可原。 朝堂的事情,陶艳不是很明白,看四人辩驳得有劲,似乎也没人有闲工夫盯着门口看。陶老爷对自己安排的牢笼,还是比较有信心的,自然不会认为陶艳那小兔崽子有能耐从房间里逃出来。 不过事实证明,陶老爷还是低估了这个小兔崽子的能耐。 —— 陶艳心想着约莫能顺水摸鱼溜出去,看准时机,眼见这陶老爷说的口干舌燥,举起杯子低头喝水一瞬间,陶艳拔腿就跑,没命地朝大门口冲出去。 可惜这只是一个美好的心愿,现实总是残酷的,事实是陶艳根本还没有准备撒丫子朝大门狂蹦出去,就被眼尖的四哥看见了。 其实老四根本没有料想陶艳被老爷子关书房看书,平时研究兵器太过了,眼角总是不自觉地瞅到方方面面各个角落。一般来说,暗器都会从某个阴暗角落里飞出来,比如,门外的柱子,所以陶艳打一开始在柱子后面站的时候,老四就用眼角把陶艳从头到脚一丝不落地打量清楚了。 陶艳前脚刚出阴影,晒到了一脚趾的阳光,老四那鬼魅的声音就开始直冲他的天灵盖了。 “五弟,你到底要躲在柱子后面躲到什么时候?” 这句话出来的时候,陶艳觉得浑身发冷汗,从花厅里嗖嗖嗖射出几道寒光,其中跟钢牙有的一拼的,正是他老爹的目光。 原先铁黑的面容,在陶艳哆哆嗦嗦出现在他面前后,迅速变成了冰块,陶艳甚至能感觉到陶老爷的气从脚底一直往上窜。 看眼冷山就要被火气所融化,火山就要爆发了。 陶艳大有一死的觉悟,不过好死不如赖活着,怎么也要拼一拼。他两眼一闭,腿一蹬,以野马脱缰的诡异速度,头也不回得直接略过花厅里莫名其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哥哥们。 一发千钧,朝大门扑了过去。 陶艳的耳朵旁,是陶老爷余音萦绕的破锣般恐怖声音,外加屋内瓶罐破碎,棍棒横飞。 “——小兔崽子!再跑!!!!!!!!!有种你就别回来!!!!!!!!!!” 两边的风呼呼的,陶艳觉得他这一辈子从来也没有想今天一样跑地那么飞快。 好像后面不仅仅是一条凶恶的狼狗在追他,而是一群! 不跑得快一点 ,就会被陶老爷的花瓶砸到爆脑浆…… 那么积极地奔跑着,陶艳除了觉得脸两侧都是风,同时脚底还长了风火轮,呼呼的。 所以当他运完一口气后,已经跑出了三条街,就算现在老爷子追来也赶不上了。 虚惊一场!陶艳死不悔改的个性造就了他无与伦比的强悍,屡教屡犯是家常便饭,以前也有这样的情形,回家磕个头,认个错,跪几个时辰的祖宗牌位就行了。 这一切都比不过寻欢作乐来得重要! 陶艳整理好衣服,摸摸口袋,银子带得还算殷实,大摇大摆朝着京城最大的醉花酒楼走去。 *** *** *** *** 京城长安街往东百米,醉花酒楼就屹立其中。 陶艳是熟客,店小二和掌柜全部熟识。未见其人,只闻那腰佩上叮铃啪啦的声响,就知道是陶公子进门了。 陶艳出现的时候总是比别家的公子们略迟一刻,这个原由大家心里全部明白,因为陶家老爷是个不好惹的火爆子。陶艳每次出来,都是风尘仆仆。 店小二眼尖,见怪不怪,急忙迎上:“公子今天可又迟了,东面雅座,其他公子等了好一会儿,说要是您再不来,就要罚酒吃!” 陶艳一笑,挑了挑眉:“你都说说,有谁家的公子在了?” “陈侍郎家陈公子,赵副将家赵公子,王员外家王公子,还有杜尚书家杜公子,杜公子今天还带了京城梨花班的当家红人……” 没等小儿说完,陶艳一溜烟地跑上了楼,其他人,他都不感兴趣,唯对这个花名在外,同样家有悍父的杜公子杜安晨心有牵挂,——当然,他牵挂不是杜公子,而是每次杜公子身边走马灯一样换不停的美人们。 *** *** *** *** 京城梨花班的当家红人果然名不虚传,未及弱冠年纪,风姿卓越的娇柔身段。 戏台上唱红的是一曲《越女浣纱》,将吴女“邀人傅脂粉,君宠益娇态”的风情唱活了。 那伶人艺名柳儿,陶艳一进门就瞧见了他眉目上一双柳叶眉。 不愧是叫柳儿,人如春风拂面柳叶飞,轻轻巧巧就把杜安晨这样眼光颇高的花花公子给拿下了。据说,杜公子包了柳儿一个月的场,天天给他唱《越女浣纱》,竟然也没有听腻。 见到陶艳来了,众人纷纷起哄,杜公子笑着把酒杯推到陶艳面前;“陶老弟,你来迟了,这杯酒该罚!” “自罚,自罚!”陶艳也不拒绝,拿起酒杯就喝。 那身边的陈公子把陶艳上下打量一番,取笑道:“今天晚来了,怕是又被你家老爷关房里了?看你平日最爱干静,这顶亮的腰佩,花里胡哨还沾了灰,怎么对得起你陶艳的【艳】名啊?” 陶艳吐舌道:“别提了,出门被老头子抓个正着,从天窗里爬出来,还被你们奚落!” 杜安晨微笑着又替他满上一杯。“陶艳啊陶艳,你可真是艳名远播!” 有人出来接话,顺手推了推藏在杜安晨身后的小美人,“要说艳,我看,杜公子身后的柳公子,倒是一等一的艳!” 众人哈哈一笑,杜安晨也不说话,不过眼里到底是得意的,拉柳儿一起给陶艳再满上一杯。 陶艳举杯的空挡,又朝柳美人处一望,不想这美人竟然跟自己心里想通,也是如沐春风地回望自己。 他心里欢喜的很,连罚三杯。 才刚饮毕,杜安晨又把目光对准了身后的柳儿道:“刚刚我们玩到哪里了?” 柳儿一愣,眼色有点不甚自然,分明有点怕杜安晨。想要后退着实没有别路。 在柳儿回神之际,杜安晨先发制人,邪笑着把柳儿往自己怀里一拉. 小美人不知何意,如此人面动作甚是亲密,娇羞得红了脸,连声唤道: “我的祖宗,外人见了如何是好!” 求饶地想从杜安晨怀里出来,可他硬是不撒手,还噙了一口酒,硬是想要把酒渡到柳儿嘴里。 柳儿又急又羞,众人则是哈哈乐得满屋子乱滚。 四 夜游花楼 陶艳说:杜安晨,你男女都通吃,你简直了! 杜安晨笑道:陶艳,男女都通吃你,你也简直了! 陶艳:%>_<%……555555555…… ********************** ***************** ********************** ***************** ********************** ***************** 柳儿又急又羞,众人则是哈哈乐得满屋子乱滚。 陶艳笑着摇摇头,将鎏金的这扇啪一声撑开,扇了扇,对那嬉闹着没边的杜安晨道: “这柳叶样的美人在怀里,自然是要小心捧着,还怕他摔了,怜香惜玉的姿态,怎么能叫外人看见?安晨,你这分明是在炫耀自己的宝贝,好叫我们哥几个妒忌!” 陶艳的话明在玩笑,说安晨炫耀宝贝,也不折了他的面子,其实是在帮柳儿圆场。 梨花园的红人在众人前被逼着接了尚书公子口里的酒,用梨园的行话来说,就是亏了嘴巴,戏子拿嘴巴唱戏,应该干净如处子。 若四下无人,随便你喜欢,可如今大家都在,而各个都是爱玩的主,柳儿出了丑,以后在梨花班,怕要跌了身价。 听了他的话,周围的公子哥们这才一齐笑着帮腔道: “陶老弟说的是,杜公子分明是想叫我们眼红,在大家面前秀恩爱!” “对对,千万别着了他的道,杜老兄的花花肠子最多。” 大家那么一说,杜安晨只要笑着把怀里的小美人放开,道: “柳儿,还不谢谢陶公子替你解了围,现在放了你,晚上,你可别想有人再替你解围了,恩?” 那话语里尽是挑逗,众人心知肚明,又是哄然大笑,好像眼前就演出了一场杜安晨吃定柳儿的床闺大戏。 柳儿的脸又红了起来,却不敢逆了主家的意思,只能一面赔笑着,一面替陶艳斟酒,送到他面前。 “柳儿不懂规矩,陶公子见笑了!” 陶艳见对方一双柳眉,很是风情,接过一饮而尽。 *** *** *** *** 一起的王公子又叫了花楼里的姑娘们唱曲弹琴,众人嬉闹了几个时辰。 杜安晨喝了一圈,有点微醉,原本怀里还抱着柳儿,不知不觉,竟然挨上了陶艳。 那花花肠子对着陶艳的眉毛看了又看,一时激动甩开扇子挡在自己和陶艳前,这样众人就看不到他们两人的脸,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做些怎么了。 杜安晨的手攀上了陶艳的肩膀,又凑近去嗅了嗅他的脸,红着眼在他脖根处轻声咬耳朵: “陶艳……你是人如其名,我看柳儿,也没有你对味……” 此话一出,陶艳原本微醉的神智突然完全清醒了。 他回头盯着杜安晨,不知接什么话,也不知道他是真喝醉了,还是戏弄他,生生地被激出一层汗来。 待他再次回头看身后的杜安晨,不知什么时候这个人又回到了自己的座位,笑眯眯得抱着柳儿喂酒喝,好像刚刚说话的不是这个人一般。陶艳有种撞邪的错觉。 众人行乐到了一定程度,又叫人送来醒酒茶,眼看天色转暗,即将黄昏。 其实正真的游戏现在才开始,刚刚玩了一个下午的,都是预热。 那王员外家公子说京城护城河畔的花楼一条街,今天分外热闹。最大的花楼金玉堂,前两日新来了几个国色天香的姑娘,能歌善舞。 护城河畔官家做了花灯,拉了十里长的红绸。 说是有西域的使者前来进贡,仰慕天朝繁荣的服务行业,特此一游。 朝廷款待西域使者,特命这几个出了名的姑娘盛装打扮,坐一条龙头船,从护城河东一直游到河西,在水上表演丝竹歌舞。 京城有钱的人家纷纷买下岸边酒家花楼的房间,想要目睹这一乐事,王公子自然不落人后,早就在主家金玉堂包了西厢房。 众人眼看天色不早,便一起坐轿朝护城河畔去。来到护城河畔,自有一番歌舞升平的奇异景象,两岸几十家花楼纷纷挂起彩灯,当家的花魁们更是争奇斗妍,站在露台各显神通。 歌台舞榭,丝竹管乐,又有沿路两岸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 *** *** *** 陶艳他们坐的西厢房是金玉堂最大的厢房,美中不足是位置朝西,不是正厅。 据说王公子用黄金下定的时候,这东面主厅早就被不知名的官家包下了。 杜安晨立在窗前朝东面看去,之间里面灯火通亮,依稀人影攒动,好像主宾还没有到的样子。 “谁家能有那么大排场?竟然连尚书公子的面子都不卖?” 身后的王公子说到这里仍然有点不服气。除了皇亲国戚,太师丞相,六部尚书的地位何等尊贵,不过皇亲国戚是不会明着出现在这三教九流之所的。 陶艳也朝对面看了看 ,窗户虽然是开着的,但是下了厚厚的帘子,被遮得密不透风,估计只能里面的人看外面看得清楚,外人若想透过窗户看里面,实在有点困难。 杜安晨把柳儿拉到身边,以扇子指了指东房道:“你猜猜,这里面等会来的,是哪家大人?” “像柳儿这样的下作之人,又怎么能猜的到呢?” 柳儿神色有点不自然,当众被人拦腰抱在怀里,就算是女子,也会有点不好意思,何况是个男人。 当然,陶艳目前是觉得柳儿绝对是因为不好意思所以神色不自然。没有察觉到后来,这个柳儿竟然能给自己惹了一身的麻烦。 不一会儿,金玉堂的嬷嬷亲自上来给厢房的公子们请安,杜安晨随手甩过一带银子,嬷嬷喜笑颜开,说着要各位爷吃好玩好,等下有看中的姑娘,就给西厢房领过来,陪见各位公子。 “嬷嬷,那东面的,是朝廷哪位大人?这等排场,还不叫别人看见?难不成,是当朝的小皇帝?”安晨平日就喜欢开玩笑,一说胡话没大没小。 那嬷嬷把一听,随即变了脸色,平日杜公子在金玉堂也是常客,开些玩笑也就算了,今日竟然提到了小皇帝,着实把她吓了一跳。 嬷嬷妈妈连声摆手道:“杜公子,这话不可说,不可说!” 众人也没有当一回事,嬉笑间,有下人进来,使了使眼色,颇是神秘,催嬷嬷下楼,说是“贵客到了”。 陶艳举了酒杯,对着碰了一鼻子灰的杜安晨也玩笑道:“恐怕这个人,比小皇帝还金贵!” *** *** *** *** 说话间,隔壁东厢房里突然进了七八个人。 有小厮侍女开始来回穿梭忙碌,嬷嬷也跟着队伍进了房间。 王公子站在门外瞅了瞅,只见东厢房门口立了两个身材高大的随护,样子凶狠,门神一样,无论谁进出,都拿眼睛盯着对方打量一番。 陶艳用竹制牙签戳了一块西瓜,塞进嘴巴里,咬的吧唧响,懒洋洋卧在睡塌上。 旁人的事情跟他无关,他只关心等下船里来的美人,是不是真就美得不可方物。 陶艳还想看看,现在在杜安晨怀里的柳美人,等下看到其他美人们来了,是不是还能在杜安晨怀里多呆片刻。 杜安晨听到他吃东西的声音,也没有多看他几眼,只是苦笑着摇头,对着空气道: “再如何学做男人的粗俗,明明是纤细之人,总是学不像的……” 陶艳知道他在说自己,瞪了他一眼,扭过头去不再理他。 “来头不小,我看前些日子说,有西域使者进贡点名要游护城河,保不准,就是他们了。” “也不知道是哪位大人陪同这群番邦老粗。” 屋里有人问杜公子,杜公子只顾着和柳儿嬉戏,不去理会,只回道:“老爷子没有说,管这些干嘛,我们寻我们的欢,他们做他们的乐,就算隔壁真是皇帝来了,也和我们无关。” 众人这才安静下来等待满载花魁的龙船驶来。 “来了,来了!”楼下的房间里,数人激动呐喊起来,西厢房的人这才放下杯盏,站到窗前看个究竟,果然百米远处,有艄公拉着一艘做工考究的龙头船朝金玉堂驶过来。 这船有一楼大小,上面立了百人,都是一条花街才情兼备的姑娘们。 搁置了上下两层,四周张灯结彩,围个灯火通明。船当中是个四方平台,乐班的姑娘在两边,中间则是身着华彩礼服的美人们,翩若惊鸿 婉若游龙。 曲是好曲,词是好词,各家美人各显神通,把两岸的宾客迷得头晕目眩,叫好声连绵不断。 屋里的其他公子也开始兴奋起来,杜安晨倒是没有跟其他人一样争着把头探出去张望,只是环着柳儿欣赏纯粹的舞艺。 “看!看!那中间白衣服的女子,就是最近金玉堂最红的舞姬窃脂姑娘!” 赵公子一脸兴奋,对着里面襟飘带舞,引人瞩目的美人几乎流下口水来。 陶艳朝手指的方向看去,这位迷得赵公子神魂颠倒的窃脂姑娘,确实是不一般。 脂粉堆里的女人,多半喜欢打扮地花枝招展,妖媚动人,窃脂姑娘在此盛会不着华服,偏偏穿了一身白,说她是有意也好,无意也罢,倒真的是吸引了大多数人的目光。 就连在杜公子怀里的柳儿,都朝窃脂姑娘瞄了好几眼。 “啧啧啧……” 陶艳摇着折扇,发出赞叹。 “真有那么好看?我看,到还不如我这个柳儿水灵!”杜安晨见陶艳很给船里的美人面子,发出这样的疑问。 “说不上是国色天香,到也是百里挑一。”这是陶艳的回答。 杜安晨挨近陶艳又道:“莫非陶老弟又手痒痒,想给这个窃脂也画画眉毛?” 随后众人在旁跟着杜公子起哄: “久不见陶老弟给女人画眉,今天把那窃脂点上来,给大家露一手瞧瞧!” “就是就是!” 杜安晨扭头问身后的柳儿:“你也看看咱们陶大公子传说中的一手绝活?” 柳儿被安晨突然一问,有点发忡,回了神,麻木点头。 也没有等陶艳答应,杜安晨早就笑着命人去请嬷嬷上来,说这西厢房的客人,要点窃脂姑娘喝一杯,相识相识,做个朋友。 五 就爱打群架 o(╯□╰)o 陶艳喜欢吃西瓜,夏天早晚两个,雷打不动。吃多了会尿急,常常蹦跶地到处找茅厕。 有次跟杜安晨一起嘘嘘,陶艳一泡尿的时间比他长了一倍。 杜安晨盯着陶艳的某根东西,几乎眼睛快出血:……你那根不像自动伸缩的弹簧! 陶艳:那像什么? 杜安晨:……被水泡大后发酵的金针菇!(╯▽╰) 陶艳:……%>_<%……5555555…… ++++++++++++++++++++++++++ ++++++++++++++++++++++++++++++++++++ ++++++++++++++++++++++++++ ++++++++++++++++++++++++++++++++++++ ++++++++++++++++++++++++++ ++++++++++++++++++++++++++++++++++++ 隔了半柱香的时间,嬷嬷才慢慢进了门,却是面有难色,不知如何开口的样子。 “窃脂姑娘怎么没跟你上来?”杜公子首先不满。 “这个……隔壁东厢的客人也点了窃脂去喝杯酒……这叫老生如何好?” “什么?又是隔壁的?”赵公子是个粗人,平时说话就是粗声粗气,京城里横惯了,早先隔壁抢了他们常坐的厢房,如今又跟他们抢看上的姑娘,分明是故意的。刚刚赵公子就已经咽不下去了,若不是杜安晨和陶艳他们想息事宁人,这回早就冲过去要他们好看了。 “隔壁到底是什么货色,连窃脂姑娘都跟我们抢!” 正准备冲出去,赵公子即被杜安晨拉住了手。 杜安晨好言好语向嬷嬷问道:“这凡事都有先来后到,敢问妈妈,可是隔壁的客人,比我们先点了台?如果是他们先点了台,按照行规,我们无话可说。” “这……”嬷嬷擦了擦汗,好像两边都是不能得罪的主,只好实话实说,“如果真是这样,嬷嬷我也就按行规做了,只是这点台时候,东西厢房两家的下人都是一道出来的,异口同声要点我们金玉堂的窃脂姑娘,你叫老生如何是好?” “这到简单了,”说话的是刚刚一直在身后的柳儿。 这个人怪异的很,白天在杜安晨身边安静得像只鹌鹑,杜安晨叫他喝酒他就喝酒,喂他吃菜他也不挑口,最重要的是,没有安晨叫他说话,他绝对不敢大声主动接话。 怎么这回儿别人没问他,他就自顾的说起来了? “柳儿你说,怎么个好办来?”杜安晨倒是很体恤,也不动声色,叫柳儿说话。 “依我看,简单的很,东西两家的名册拿给窃脂姑娘,窃脂姑娘自己选一家就是了,事先不知道房间里的客人都是谁,也就没有了谁优谁劣,公平合理。” 众人听了觉得很在理,也比现在两房人吵来吵去吵个没完没了来的好。 “这法子不错,还是我的柳儿聪明。” 杜安晨很高兴,对着柳儿又搂又抱,恨不能马上吃了对方的样子。 嬷嬷听大家那么说,一时眉头舒展,赶紧出门跟对面的客人回报这个法子去了,不一会,嬷嬷亲自下楼,站在露台上朝早就靠岸的龙船替名帖。 陶艳刚刚一直没有插上话,觉得无趣的很,随手拉开窗纱朝东房看去,里面依旧是黄纱遮窗,这一厢闹腾地热火朝天,东面的窗前按兵不动。也没有一个人撩开窗看个究竟,估计也是一屋子无趣的人。 把帘子拉起来,又把帘子放下,这会儿嬷嬷带着窃脂姑娘直接上了搂,先给两房的客人们都请了安,那窃脂姑娘站在大厅里,门外被人围得水泄不通,都是看热闹的。 而里面东西房的客人都被请了出来,站在二楼走廊的扶手前,一望就可以看见楼下大厅里亭亭玉立的窃脂姑娘。 西厢房的纨绔们站在廊下,而东房也出来了三四个人,面不熟,却个个眉清目秀,都是才俊的样子。 “这些人你有见过么?”陶艳站在杜安晨左侧,悄声问到。 “没有见过,这些人都不是我家老爷子的门生,也没有入朝为官后的俗气。” *** *** *** *** 猜测间,嬷嬷上来赔笑到: “各位贵宾稍安勿躁,我家姑娘面子薄,比较害臊,受如此抬爱,一时半会也不知道如何选择,生怕选了一家又得罪了另一家。所以姑娘斗胆设了一局,想要考考两家公子们的才情,希望公子能够当场作诗一首送给我家姑娘,就算以后不能跟公子们长相思守,也能以诗寄情……” 嬷嬷喋喋不休说了一大推,归根结底就是一句话,以诗比才,谁家胜,谁家抱得美人归。 杜安晨得意地看了看东方回廊,突然从厢房里出来两个西域使节打扮的外邦人,胡子拉扎,又穿皮雕大褂和马靴,原先猜测的尊贵客人,果然是他们。 四下有人调笑了,比才情,西域使节哪里是天朝才子的对手。 窃脂姑娘莞尔一笑,朝陶艳这边看过来,兜转了一圈,把目光停在杜安晨身上。这才缓缓捉笔,运气写下“窃脂”二字。 嬷嬷道:“姑娘是想各位公子,以她芳名作诗,要把姑娘放在诗中,各位请!” 东房的两个西域使节抓耳挠腮,不知如何是好,汉族文化博大精深,就算是熟读诗经熟悉汉学的番邦文人,也不一定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对出一首来。 两个西域人窘困异常,这时厢房帐后有个书童打扮的人走了出来,递给西域使节一张纸,两人打开一看,不禁眉开眼笑,原先慌忙的气氛全然消失。一个眼色,下人又从西域使节手里接过白纸跑下楼去,亲自交到窃脂手中。 窃脂展开,与众人共赏,也算是做个见证,以示公正。 那一尺白卷提道: “美人多绿叶,窃笑红妆来,谁家香彻骨,百合脂中待。” 说的是,美人一般都有绿叶配村,所以美人喜欢红妆示人显得华贵,不知道今天是谁家的美人,芳香四溢,乍一看,竟然在脂粉堆里开了朵纯洁百合。 窃脂姑娘今天穿的是素装,一身白,说她是万花丛中的百合,一点不为过。 姑娘知道东厢有人有意讨好,淡淡一笑,向二楼帘后之人一揖:“谢东厢公子抬爱。” 声音切切如吐玉,酥到男人骨髓里。 这回窃脂又抬头看了看西边的杜安晨,却见安晨似乎根本不给窃脂姑娘面子一般,只专心和身边的柳公子眉目传情。 窃脂有点不高兴,想来也从来没有人这样没当她一回事。 身后的赵陈二位公子看杜公子不帮腔,有点着急,论文采,这里只有杜安晨和陶艳尚可,其他人不过是酒囊饭袋。不出一声,就输个精光,是在很没有面子。 杜安晨也不慌不忙,拿扇子捅了捅对着窃脂暗暗傻乐的陶艳,暗示他不要发傻了,赶紧拿出他“花楼对诗第一人,唯有科举孙山外”的能耐。 陶艳回了神,“咳咳”两声清干净喉咙,笑颜盈盈一步步走下楼去。 众人奇怪他走下去干嘛,怎么还不开始对诗,却闻铿锵有力的男音,由丹田运气,冲出喉咙,铮铮有声。 “扰我心者,金玉满堂;偷我智者,罗衫娇娘;提笔行卷无墨,难煞东西两厢……” 说到这里,陶艳刚好走到窃脂姑娘面前,他挽起袖子,当着众人的面,竟以手拂面,划过窃脂的两道浓眉。 又道:“敢问,眉黛眉黛,可否借学生眉墨一寸,诉我衷肠?” 陶艳的这个出人意料之举,逗得全场哈哈大小起来。 与东房客人不同的是,陶艳没有把“窃脂”两个字完整得放在诗词中,而直接把活人摆在里面。 陶艳的诗说:扰乱我心的,是你金玉堂的姑娘们,偷了我的智慧让我在美色中迷失的,正是眼前华丽的窃脂姑娘。她要我写诗,我抓这笔想写却没有墨水,或许说,窃脂姑娘的美貌无双,任何词语都不能表达我内心的心情。难坏了这群男人们。 话锋一转,陶艳以行动告诉大家,他手拂过对方眉毛,其实是在沾对方眉毛上的碳墨,也就是墨水。 后面的话一目了然:请问,眉毛啊眉毛,我能不能接你的颜色一用,来倾诉我对窃脂姑娘的衷肠? ——东厢人把窃脂写在诗句中,而陶艳更绝,直接拿窃脂身上之物,描在词里,活人,当然比两个字更有说服力。 或者在陶艳的诗里,他觉得天下没有任何语言可以形容窃脂的美,活人只能用活人的方式。用窃脂身上的墨来完成诗句,实在是天下一绝。 这诗句一完成,全场没有声音,唯一的反映,就是东厢那黄帘微微有一丝抖动。 *** *** *** *** 各位看官们原先不明白陶艳的意思,站在二搂的杜安晨跟陶艳说好了一般唱起了双簧,他就像是陶艳肚子里的蛔虫,将陶艳说的用白话又解释了一遍。 不用说,诗句谁优谁劣一看便知,这场戏演到这里,已经可以肯定窃脂姑娘选哪方的客人陪酒了。 嬷嬷看了看窃脂,美人又把头抬起,瞅了西厢这一遍,只是窃脂最后的决定竟然让所有的人都大吃一惊。 她对这西厢的客人一揖,娇声道: “实在抱歉,小女才疏,还是觉得东厢客人的诗词得小女子欢心……” ——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不说里面的关系,就算是没读过书的,都知道是陶艳技高一筹。 但是窃脂的决定,分明不公平。 西厢的纨绔公子哥自然不答应,而后周围的人也觉得不公平,竟然有许多人站出来给西厢的陶艳打抱不平,要金玉堂的嬷嬷出来给个说法。 嬷嬷看人群如此激动,得罪那一边都不好,战战兢兢说不上话来。 那西厢的火爆份子按耐不住,从一开始厢房被抢,后来窃脂被抢,如今明明作诗胜人一筹,却莫名其妙矮人一头,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王陈赵三位公子恨不能马上冲到对面揭开对方神神鬼鬼的面纱大打一架,分个输赢。 嬷嬷站在楼下擦汗,陪笑道:“西厢房的公子们莫急,金玉堂的姑娘各个都是翘楚,窃脂去了东厢,还有其他姑娘啊,公子们稍安勿躁,老生叫其他姑娘们出来陪酒,也是一样的。” “这不行!”王公子首先沉不住气发话道:“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陶公子做的诗词优于东房的,窃脂姑娘这样选,明摆着有鬼。” 东厢听此话,心里也不舒服,其中一个西域使节非窃脂姑娘不要,跺脚道:“愿赌服输!怎么可以现在反悔?” 王公子气不过,拉着陈赵两位竟然一气之下冲过去讲理,原先好好的场面,因为两边一言不合,竟然大打出手! 六 北谛君 o(╯□╰)o 陶艳的弹簧定律其中有一条:男人打架,后面围观;女人打架,上去拖开。 杜安晨听完觉得他很不仗义:为毛女人打架你就上去拖开? 陶艳很得瑟:……你一定没有试过被波涛包围的感受! 杜安晨:o(╯□╰)o……OTZ…… *************************** ***************************** *************************** ***************************** *************************** ***************************** 王公子抓住一名随护扭打起来,却没想到随护力大无穷,一把将对方推开,王公子重重甩了出去,倒地不起,躺在地上嗡嗡直叫唤。 眼看朋友有难,站在一遍看热闹杜安晨也被逼着飞将过去,连跨横栏,挡在王公子前接招。 此刻金玉堂花厅场面一片混乱,原来围在旁边的人纷纷让开,见两厢客人不像是开玩笑,竟然摔砸闹开了锅,怕殃及无辜,叫喊着逃散开了。 嬷嬷也没有量想到两房人冲动到动手,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想着要叫人报官,可是两房人都是朝廷要人,也不知道官府来了如何处理。弄不好,还是自己的金玉堂遭殃,所以也没有再大的举动,只能拉着劝着,千万别出了人命。 两厢人打得不可开交之际,陶艳不会武艺,也没有王公子的蛮力,只好目送杜安晨箭一样飞出,自己躲在柱子后。 开玩笑,这个可不是闹着玩的,弄不好误伤了自己,倒霉的万一被东西砸到破了相,岂不是太不合算,以后自己的艳名,如何再见世人? 陶艳那么想着,趁着混乱退到一边,突然想起来楼下的窃脂是不是被着场面吓坏了,又念着要下去找人,顺势揩点油。 扫视了一周,却不见了窃脂了影子,难道是躲起来了?陶艳见杜安晨打得痛快,没想到这个视美色为第一的人,也会撒手心肝宝贝与人动粗。 不过……想到这里,陶艳觉得蹊跷,怎么连柳儿也不见了人影? 这一打起来,两个大活人都不见了,一起消失了,还是约好都躲角落了? 更蹊跷的是,外面打得热闹,这东厢房的主人,还是纹丝不动,连帐子都没有舍得掀开一下,如此大的声音,难道没有听到么?是聋了不成? 陶艳顺势拉开窗帐朝外面往去,熙熙攘攘的人群全往金玉堂的大门挤过来,好像是听说这里出了什么乱子。 金玉堂里的人想往外走,而外面的人都想往里面挤看个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两拨人涌来涌去,围个水泄不通,乱成了一锅粥。 可这好巧不巧,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原本是看不见人的,偏偏被眼尖的陶艳发现了一点不一样的端倪。 此刻趁乱使劲往外钻的一男一女两个人,扎眼的很。 而这两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始作俑者的窃脂姑娘,以及陶艳怎么也没想到的柳儿! —— 窃脂和柳儿,两人分明是对在逃的野鸳鸯! 怕被人追赶,手拉手地躲过金玉堂的眼线,而这回,金玉堂的嬷嬷根本没有发觉少了窃脂,还以为她正躲在哪个角落呢。 陶艳不是傻子,看到这一幕,白痴也知道事情不妙了。 他掂量了下轻重,明白了原来这都是计划好的情人出逃记。 刚刚窃脂一直看杜安晨这边,不是在暗示她喜欢杜安晨,而是再和柳儿眼神交流。 早先柳儿百般亲近杜安晨,又在两厢人面前出主意,叫窃脂自己选东家,然后才有了后面窃脂以诗示情一局。 再然后,明知道是自己的诗出彩,窃脂也把皮球踢给东厢,叫西厢的人不服气。碰上的又是火爆脾气的,肯定会砸乱场子。 然后他们就有了机会趁乱逃脱,浑水摸鱼。 这一局,是在太妙,可惜别人都还被蒙在骨里,做了冤大头。 怕是等下事情明了,见少了窃脂,而西厢又不见了梨花班的柳儿,追究下来,不免会污蔑西厢的人原来是一伙的,输了诗,还不服,现在连人都给偷了! 可怕的是柳儿,一个小小戏子,心机甚重,埋伏在杜安晨身边多日,可他们谁也没看出来他忍辱负重的心思,其实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且,他们还不知道这神秘的东厢后面到底是何方神圣,就跟人家结下了梁子。 陶艳原本就想当做不知道,可后来又把这层关系想了想,顿时觉得不能耽搁了,怎么说也不能叫别人一位他们和偷人的柳儿是一伙的。 于是推开窗户大叫: “——有人跑了!有人跑了!” **** **** **** **** 陶艳也是性情中人,不希望有情人又被拆散,柳儿和窃脂两人吃了许多苦,能在一起决心私奔是在是一桩难事,天意本应成全,所以陶艳在喊人的时候,没有说是谁跑了,就是想给他们争取点时间。 等嬷嬷查点清楚到底谁跑了之后,估计早就来不及追了。 果然,在陶艳一句之后,所有人都停止了动作,金玉堂的花厅又恢复了原来的安静。众人全把目光转向了陶艳。 陶艳回头看了看骑在别人身上狠揍的杜安晨,苦笑道:“别看我啊!我看到你们金玉堂的姑娘跟人跑了!” 嬷嬷大惊,连忙叫两厢人住手,又叫刚刚躲在一边的姑娘们全部出来。不等姑娘们一一站好点名,大家都知道少了谁了。 刚刚故事的主角,窃脂不翼而飞。 嬷嬷气急败坏地差人追出去,穿过厚厚的人群以后,可哪里还看得见窃脂的影子? 窃脂不见了,两厢人还闹个什么? 东厢的西域使节盛怒的样子可想而知。西厢的公子们到有点幸灾乐祸,他们更喜欢“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道理。 **** **** **** **** 闹剧到这个时候,人群渐渐散去,该赔的赔,该买单的买单,只是这金玉堂的嬷嬷,好好的丢了一株摇钱树,而两厢的人都在,谁也不好得罪,只能活该自认倒霉。就算哭死也于事无补。 杜安晨被陶艳拉到门口,听他说了这样的原由,先是一惊,后来也算坦然,直勾勾地盯着陶艳的眼睛道:“罢了,他要跟她,也罢了!” 这眼神盯地陶艳浑身起了鸡皮疙瘩,于是连忙把头转开,碰巧看到东厢的下人拉开了帘子,里面出来四个随护,纷纷用手挡开楼下人群,拨开官道的架势,后面跟着出来的正是刚刚耀武扬威的西域使节,走过陶艳他们身边,从鼻子里发出不友善和轻蔑的哼哼声。 陶艳和杜安晨自然不会理睬,这拨人离开金玉堂,上了一辆驿站的高级马车走了。 原以为东厢房的人都走了,没想到黄帘子又动了动。 从里面出来六个精壮的随从,簇拥着一位身着水蓝色华服的年轻男子。 男子站在中间,周围有人护住脸庞,不让他人看清。 陶艳盯盯地看他,此人行步稳重矫健,气宇轩昂,行路带风。 他走到陶艳面前,突然顿了顿,身边的随从也都疑惑地停下。 叫他们意外的是,英武男子竟然转过头来,一双细长而凛冽的眼睛对着陶艳,从深邃不见低的黑瞳中,他看不见任何喜怒。 冷峻的表情伴随一丝笑,缓缓道: “你……扰了送给西域使节的礼物……怎么赔好?” 男音忽从天降,却没有半分暖气,配上对方的冷面,十足阴冷。 陶艳从心底觉得恐惧,好像瞬间被人推进了修罗地狱一般。 ——那男人就是一直在帘子后面操纵一切的人么? 他没有开窗,也没有出门,又是如何知道陶艳看到窃脂逃跑却没有告诉嬷嬷的事情的? 鬼魅男子说话的时候,分明是微笑着说的,为什么还能感到刺骨的寒意? 好像面前的这个男人可以随意掌控他人的生杀大权,堪比阎王。 就在陶艳被怔在原地无法回神的时候,他和他的随从们,伴随着嬷嬷的诚惶诚恐,消失在门口。 临他出门的时候,那男子竟又把头回过来,看了一眼陶艳,眼里浮起浅笑,莹莹的光,叫人捉摸不透。 刚刚的剑拔弩张没有了,可陶艳的心竟然莫名落块石头,叫他如何都松不下气了。 “那个……” 身后有人说话,是杜安晨,原来他刚刚也在一起看东厢房的动静,估计是也听到了蓝衣男子对陶艳说的话了。 “恩?”陶艳回头,殊不知平日多话的杜安晨如中了邪似的呆如木鸡立在原处。 “……刚刚……那个是……” “你认识?” “额……没事。” 杜安晨话到嘴边又吞了下去,支支吾吾没有继续回答。陶艳也没有当做一回事情,不再追问。 只有他知道,这回,西厢的所有人,都撞到鬼门关上了。 那蓝衣华服的英武男子,正是权倾朝野的镇国公,北谛君! 七 招惹魔王 O(╯□╰)o 某天,陶老爷要考陶艳对对子。 上联是:棍棒底下出孝子。 陶艳:……孝子底下出孙子。~(@^_^@)~ 杜安晨听了觉得很可乐,得出一个结论: ——此乃叠罗汉登峰造极之作!原来棍棒也是个断袖的!(╰_╯)# +++++++++++++++++++++++ ++++++++++++++++++++++++++++ +++++++++++++++++++++++ ++++++++++++++++++++++++++++ +++++++++++++++++++++++ ++++++++++++++++++++++++++++ 先前说到这个镇国公北谛君,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朝中用谁,弃谁,全都是北谛的一句话。 北谛君实属外戚,到了小皇帝的父王弥留托孤之时,亲手把孩子交给了信任的北谛君,同时也为了避免外戚有篡位的逆心,逼北谛立下毒誓,绝无二心。 先帝这才将兵符的一半交给了北谛,并遗诏封他为摄政镇国公,代他教导皇帝。 北谛不辱圣命,助小皇帝顺利登基,又铲除了对皇位威胁最大的永南王,平定了内乱,肃清了党羽,还开疆劈土,开创了一代盛世,堪比先帝。 不过北谛君对政敌从不手软。比如那些轻视他是外戚身份的自以为是的老臣们,在新皇登基的一个月中,血洗了他们的京城老巢,一个活口不留,统统灭了九族。 在有朝臣质疑他的过激行为时,北谛君淡然一句“先帝在世对老臣不薄,如今是时候报先帝知遇之恩了”,就叫所有的人闭上了嘴巴,从此不敢有第二人再北谛面前谈“外戚”二字。 就是这个传言狠辣的枭雄,有八方美艳绝伦的夫人。 而这八位如夫人,都不是女人。 据说,这跟当年先帝要北谛君发的毒誓内容有关。 *** *** *** *** 陶艳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度过这惊魂一夜,也记不清自己回家后被老爷子罚跪了多久。总之,他这个晚上过得不太好,任凭他牙尖嘴利,敌不过老爷子一句:“不跪到我满意,你就别想起来!” 老爷子把荆条往他身边一丢,气鼓鼓得自己回房睡觉,谁来劝都是一样。 “你文不成,武不就,科举次次不中,应试堂上不是睡觉,就是迟到,以前学堂是先生还说你聪明,出口成章!你到说说,你那么先年学的诗经礼仪,都学到哪里去了?先生说你聪明,你怎么每次都是鸣锣孙山?长大不学无术,花街柳巷寻欢作乐,丢进了我们陶家的脸面!” 第二天天刚亮,从来不会委屈自己的陶艳,已经倒在祖宗牌位前呼呼大睡起来。 早起练功的陶老爷特意去祠堂看他,结果却看到了这样一幕,恼羞成怒,气急败坏地把陶艳从地上拖起来,又开始大骂他这个没出息的小儿子。 陶夫人听到这声音,跟几个儿子一起从房里跑出来,夫人这会儿心疼小儿子不像其他的哥哥们身经百战,身子骨硬朗,可老爷子一发怒,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陶艳偏偏是个不长记性也不长脑子的顽劣子,睡眼惺忪流着口水,就被老爷子从祠堂里揪到了院子里。 “叫你跪祠堂,简直是侮辱了列祖列宗的眼睛!” “爹……爹,轻点,轻点,耳朵!啊……” “……” 伴随着老爷子的打骂声,陶家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卯时四刻,陶夫人好不容易劝住了老爷子,拉陶艳一起来到花厅用早点。除去尚在塞外边关的大公子,四个儿子,外加两位老人,围坐在圆桌前倒也其乐融融。 今天的早饭是豆浆,桂圆粥,葱油烧饼,刚出炉的包子,伴几样家常的小菜。陶艳昨天晚上喝了一肚子酒,没吃什么,回到家赶不上夜宵就被老爷子逮个正着,又跪了大半夜,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 可是陶艳刚想坐下,老爷子吹胡子瞪眼,一声戾呵:“谁叫你坐了?” 陶艳吓得跳了起来,一夜倒腾,已经没了出逃时候的骨气,老爷子叫他站,他绝不敢坐。战战兢兢乖乖站在桌子前,只能眼睁睁得看着桌子上热乎乎的小山样的包子,一点点少下来,也只能吞着口水干瞪眼。 三个哥哥怕老爷子生气,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都把目光最后放到了夫人身上,夫人给老爷子盛了一碗粥递到陶老爷手里道:“老爷子,艳儿知错了,我看,就让他吃饭吧!” “哼!”老爷子没好气。 二公子陶帅又向陶艳使了使眼色,帮腔道:“五弟跪了一夜,想必不会再犯了,昨日因为与人有约,不能失信别人,没有跟父亲说清楚固然不对,但失信别人也不是我们陶家作风……” 三公子陶兵和四公子陶军也道:“父亲罚五弟面壁思过,不得再出门就是,千万不要再生气了!” 见一家人全部都帮陶艳说话,老爷子也被说动了,先是沉默了会,陶艳看这二哥哥眼色,改了先前吊儿郎当的嘴脸,一面泪眼婆娑一副鹌鹑样,诚惶诚恐道: “艳儿知错了,余下一月自当面壁思过!” “哼,过来一起吃吧!” 老爷子松了口,陶艳破涕为笑,上了饭桌狼吞虎咽起来。 “爹爹,今日上朝,想必又会对永南王回朝一事有所争执,爹爹可要想好对策!” “说的是,永南王若能东山再起,对我们陶家百利而无一害。” “哼,镇国公一人专权多年,虽然社稷无大的纰漏,可满朝文武只是臣服于其淫威之下,敢怒而不敢言。” “爹爹自当小心,不要得罪这个镇国公就是。” “……” 四个人自行讨论忽略了一旁啃着肉包的陶艳,这种朝堂上的事情似乎与他无关,尽管陶艳也是陶家的儿子,不过他的本职似乎就是挨打被骂。也没有人意识到,这种国家大事应该也让陶艳参与讨论,不过好在这个人知足常乐,从来习惯于大家在大事上不问他的感受了,而陶艳身来与政治无关。 “老爷,今天的粥不错,再盛一碗?” “娘,我也要多喝一碗!” “夫人,给四个孩子也都盛再添一碗吧,多吃点!” “谢谢爹……” “……” 一家人从国政又转到了一般人家早上吃饭的话题上,昨天的不快通通烟消云散了,所谓天伦之乐,不过就是寻常人家围坐一起,开开心心的在一起吃饭,哪怕只是咸菜就稀饭,也是美味的。 而这份祥和之气,却被一位不速之客打扰。 陶家今后的天伦之乐,估计要暂短一段时间了。 *** *** *** *** “老爷,门外有官家的人送来一份喜帖!” 老管家在花厅之外传话到。 喜帖? 稀奇,陶家没有亲戚在最近有喜事,朝廷同僚也没有,邻居也不可能,怎么会有喜帖派送到这里呢? 而且,这天刚亮,送喜帖也讲究吉时,那里有人天一亮就给别人家送喜帖的。 “快叫差人进来!” 老爷话音刚落,院子里就进来一位身着墨绿色校卫军朝服的官人,此人脚步轻健,身形俊美,定是习武的高手。陶老爷再定睛一看,始料未及的被吓了一跳。 原来到的,竟然是镇国公北谛君身边最亲近的心腹,校卫官琉剑。 “琉剑大人此时光临寒舍,老夫与家人还未休整出门,有失远迎,希望琉大人见谅!不知大人来老夫寒舍有何贵干?” 这个叫琉剑的男子说了些台面上的话后,而后被请进了花厅,无非是说镇国公叫他过来办差,顺路经过了陶府,就差他来看望老爷子,问候一声。 琉剑见花厅中央还摆着一桌子的早点,嘴角微微上扬,环顾左右,原来一起在桌子上的三个哥哥已经起身相迎,而陶夫人见老爷要谈公事,早就退到里屋去了。 琉剑兜了一圈,把目光放到了依旧在桌子是吃得津津有味,完全不在意外人来访的陶艳身上。 谁叫陶艳他饿了一个晚上了呢?人在没有吃饱饭的前提下,是不会管其他俗事的。 陶老爷终于在片刻后,发现了这个不和谐的吧唧吧唧咀嚼声,朝陶艳闷哼一声,又拿眼狠狠瞪了下陶艳,他这才恋恋不舍的放下了筷子,撅着嘴巴站到哥哥们的身边。 而站到哥哥身边以后,其实更大的不协调又出来了。 在起码在琉剑与陶艳的第一次见面是,足够给他留下了难以磨灭的怪异印象。 先前说陶家历代武将,穿的衣服都是朴素的,以材料的坚固为首要考虑,偏偏弱不禁风的陶艳同学,和这样的风格格格不入,生性喜欢花俏,又喜欢喜庆的大红大绿之俗色。 那么一颗水灵灵嫩葱样的人,站在大老粗们身边,分明就是一副男宠的娇贵样子。 ——实在跟这个武家,不太搭调。 “不知琉大人今日来,有什么差遣?” 琉剑这才收回了目光,“他们都是都尉的亲人么?” “不才,是我的儿子们。嫡子远在塞外,其他四子均在了!” 离陶老爷最近的这个,衣着斯文,颇有修养,一副饱读圣贤书的样子,想必是精通兵书的次子陶帅。旁边个子最高的这位,抬头挺胸,不可一世,气质却是有勇无谋,想必是三子陶军,当值近卫军。而后目光炯炯,识人有几分犀利的,估计是四子陶兵,韬光养晦之人。 再然后,排在最末的这位……走近看面容姣好,皮肤细腻,不像是陶家出来的武夫,额上一对挑眉别有风情。再看他衣着,金色外袍,衬翠绿的里衣,腰上系鎏金的苏绣腰带不够,还要拿大红同心结穿的玉佩做挂饰,刚刚一走路,腰身霹雳巴拉跟打锣一般的热闹。 这个人,不用说,定是京城有名的陶五公子了。 琉剑笑着暗自摇头,一面从怀里抽出一张红板书页递于陶老爷道: “这是我家主公北谛君给您送来的喜帖,喜帖上的内容,还请老爷仔细思量,准与不准,三日后,我家主人自会再差人来您府上商议!” 说完,不等陶老爷打开喜帖看个明白,琉剑便告辞走了。 送个喜帖,准不准还要等三日后再来商议? 这个北谛君,实在是有趣! 陶艳回头看老爷子,不想陶老爷才看了喜帖一眼,就砰得两眼翻白,晕了过去。 “爹!爹!” “怎么回事啊爹!” “您别晕啊,快醒醒啊!” “爹!爹!娘,快来人啊!爹晕过去了!” …… …… …… 陶老爷突然晕倒,陶家人还没来得及看喜帖的内容,就只得手忙脚乱先把陶老爷安置好了。 喜帖上到底写了什么,能叫陶老爷如此硬朗身体的人,也在一瞬间晕了过去? 陶艳呆众人将老爷抬进里屋后,捡起了刚刚被丢在地上的喜帖,仔细地读了出来: “陶都尉合家: 本君昨夜于陶府五少相识,五少才情兼备,令吾一见倾心,特下此帖,恳请都尉合家准许本君择良辰吉日,迎娶陶五少为九房镇国夫人……” 等等! 有什么地方不对! 陶艳一时片刻没有反映过来,这喜帖里写的陶五少,不正是自己么? 昨夜在花街与无数路人相识,怎么就跟这个北谛君扯上关系了? 先不说怎么跟北谛君扯上关系,这个要娶他做第九房夫人,是不是弄错了? 他可是如假包换的男人啊!难道这个叫他爹都闻风丧胆的北谛君,是个女的? ……乱了! 陶艳刚想把喜帖再读一遍,三哥就把它从陶艳手里抢了过去,一分钟后,陶勇的表情优风化到风中凌乱,先是惨白而后转到惨绿,当老三揉了三遍眼睛确定自己不是眼花,确定不是自己做梦之后,这才把头抬起来盯着陶艳看了片刻。 片刻之后,老三的嘴巴类似下巴脱臼,几乎可以咧到地上了。 陶艳莫名其妙,看着二哥问到:“这个喜帖什么意思?说的五少是我么?” “我们家还有第二个二愣子陶艳陶五少么?”回话的是看了喜帖后,还能勉强保持镇定的老二。 “喜帖的意思是说,北谛君,要娶你做九夫人!”这回说话的是老四。 “可我是男的,北谛君难道是女的?”陶艳几乎叫了出来。 “男的!如假包换!”两个哥哥异口同声。 “那……难道我一直是女的?而你们一直骗我是男的?”陶艳快崩溃了! “你也是男的,如假包换!”又是异口同声。 “……” “……难道没人告诉你,北谛好龙阳?”这回开口的是刚刚一直石化的陶才。 “……”没有。朝廷的事情,怎么会叫陶艳知道呢。 “……” “……” “……” 而后花厅死一般的寂静,片刻后再重量级的“砰”一声,不用说,这回轮到陶艳晕倒了。 陶艳在昏迷的时候,怎么也想不明白,怎么昨天那么多人,他怎么知道北谛君是哪一位?所以就算不小心惹到了对方,自然也不得而知。 难道皇室的人,都有躲在暗处偷窥路人的喜好么? 这个北谛君,明明与他井水不犯河水,如何偏偏就找上他陶艳的麻烦了!? 八 出难题 o(╯□╰)o 陶艳要过门给北谛君做妾,问一帮损友要贺礼。 把东西拆了,发现有鞭子、皮铐子、羊角环、铜铃蛋等等一系列少儿不宜之工具。 陶艳怒:送我这个干嘛!?我以后找谁用? 众人献媚道:……那不是送你用的,是叫你转交北谛君用你身上的…… 陶艳:……o(>﹏<)o +++++++++++++++++ +++++++++++++++++++++++++ +++++++++++++++++ +++++++++++++++++++++++++ +++++++++++++++++ +++++++++++++++++++++++++ 陶艳躺在床上的这一天里,恨不得自己死了算了。 给人做小是小,失节是大。 他堂堂陶都尉府上五公子,大好年华正茂,前途无限,怎么一转眼就如黄粱一梦,全部没了呢? 陶夫人得知了喜帖后,又哭又闹,对着床榻上的老爷子说“若把艳儿送去,就跟他一起不活了!” 陶老爷也是唉声叹气,平时再不济的儿子,也是怀胎十月含辛茹苦养大的,这都刚及弱冠,还没有娶妻生子,就叫人给弄成男宠了? 不知这事情又怎么给杜安晨知道了,当天晚上杜大公子来到了陶家,进了陶艳的房间见他直挺挺地躺在床上,直接冲过去趴在他身上大嚎起来: “陶老弟,我对不起你,早知道事情如此,打死我也不会告诉北谛君,你是谁……” “什么?你说什么?”陶艳从床上跳起来,一把揪住杜安晨的衣领:“你把话说清楚了!” 杜安晨一脸愧疚,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给陶家上下的人,一字不落说了一遍。 *** *** *** 原来当晚杜安晨回到家,就发现北谛君的府上来了官人,父亲杜尚书黑着脸等着他,那官人见了安晨,就向他打听,晚上和他一起的公子是谁。说是北谛君很赏识,想跟他做个朋友。 杜安晨没有想那么多,就把什么王公子陈公子赵公子一一说了一遍。 那官人摇摇头道:“不像,不像!” 又说:“在金玉堂里,跟东厢打擂台出口成章的那位。” 杜安晨也不知有诈,便把陶艳给供了出来。 “陶艳?可就是陶都尉家的公子?”官人又问。 “正是!” 听了这些确定的话,那官人表情倒是很满意,不住地点头,其他什么也没说就走了。人走了以后,杜安晨问他父亲,这个北谛君家的官人来府上做什么? 杜老爷意味深长的看了看安晨道: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你以后看到是北谛君的人,都要绕道走!” *** *** *** 再然后杜安晨想着北谛君平白无故要了陶艳的身份,恐其又有麻烦,第二天到了陶家,才真正的明白,陶艳的确是有难了。 “这可如何是好?”陶夫人对着安晨哭哭啼啼,可这事情怨不得别人,昨天在金玉堂,是陶艳自己出来抢风头,周围百来号人,偏偏是他最引人注目。叫北谛君盯上没什么稀奇。不过北谛君要娶陶艳做九夫人,是有点夸张了。 京城传闻,北谛君的八位夫人,是先帝驾崩五年来,网罗了天下的美男子,其中不乏官员们讨好镇国公而向他进贡的绝色男宠。这传闻,一传十,十传百,传遍京城街头巷尾,将北谛君身边的男色们传得神乎其神,又道是北谛其人,神勇无敌,一夜可御人数次,常常几个男宠伺候他一个都来不及。 更又秘闻道,这除了皇宫外,天下第二大的镇国公府,暗涛汹涌,八个夫人常常为争得北谛君,争风吃醋无所不用其极。堪比后宫三千佳丽的明争暗斗。 这样的人家,若是一般清苦孩子,倒也是好归宿,偏偏陶家算是名门之后,若把儿子真给了镇国公做了小妾,可谓是颜面扫地,陶家日后在朝中,如何抬得起头来? 如果拒绝,镇国公权倾朝野,惹怒了他,岂不是喜事要变丧事? 尽管陶家向来对北谛君不认同,却根本没有能力抗衡。 想当年,这八位夫人中,就有江南世家的公子,那是几年前北谛君去江南巡视时下榻的当地书香名门公孙家庶子。当年北谛君指明要了这位公孙公子,公孙家也是抵死不从。 结果北谛君回到京城,一怒之下派了人马夜抄公孙府,逼得将这个温软如玉的公子送到了北谛君的床上,这才息事宁人。 这事曾经在江南一带闹得沸沸扬扬,此后,凡是北谛君看中的人,不出三日,定会出现在北谛君寝宫的大床上。 陶家上下此时一片焦虑,愁云惨雾。那杜安晨脸上也是笼罩了乌云,来回踱步不停。 沉寂片刻,突然计上心来,杜安晨对陶艳道:“逃吧!我们在三天内逃出京城,到北谛找不到的地方!” “对对,杜公子说的对,艳儿,不如现在就走,走得远远的,你不在京城了,北谛君就不能把你怎么样了!” 老爷子清醒过来后,全家人一起呆在陶艳房里商量对策。 “逃?到哪里去?若能逃,当初八个夫人就没有一个人想要逃走么?……我走了,你们呢?” 陶艳义正言辞的拒绝。 假如真到了北谛府上,怕是他要跟京城花楼的众多思他想他的姑娘们告别了,他这一生,就别想过逍遥快活的日子。 “你不走,难道就甘心被他收做男宠了?我们陶家武夫,怎么能臣服委身于男人身下!” “既然事情都是我一个人惹出来的,自当我一个人承受,我不会叫家人替我承担,不久是做他北谛的小妾么,我去就是了!” 陶艳主意已定,不再说话,合上眼睛沉沉睡去,杜安晨心里大不痛快,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泱泱回府。 *** *** *** 三日后,琉剑大人果然如约来到陶府上,还是一个人。 陶艳在这三天里,跟个没事人一样,该吃的照旧吃,该玩的照旧玩,见了琉剑,也不回避, 看陶老爷和琉剑盘旋,陶老爷默默点头允了,琉剑走之前,陶艳又拦住了他。 “大人,北谛君的要求,我自当满足了,可是北谛君他老人家,是不是也该有点意思意思,表示下诚意?” 琉剑总算听到了刚刚一直沉默的陶艳说话,道:“陶公子是说彩礼么?这个主公自然不会亏待陶家,以后陶大人就是亲家,要多少彩礼,也是一句话的功夫!” 陶艳很满意琉剑的回答:“我要什么,镇国公大人都给么?” “在主公能力所及,自然是。” “那好,琉大人请听好,我要的彩礼不多,回去转告你家主公,到时候有没有,全看他的诚意了:三日前,镇国公的喜帖吓到了我的六旬双亲,我父亲受到惊吓引发了陈屙旧疾,身为儿子要尽孝,北谛即为我夫君,也要以孝为先,我知皇宫内,曾有百年难遇的千年人参,想要它做药引,还望北谛君成全。” “这……下官知会主公就是。” 这颗千年人参是高丽国王的朝贡,原本是给先帝做药引的,结果没等到人参送进膳房,先帝就驾崩了,天下人参不少,不过好人参稀缺,没有皇帝御赐,拿这颗人参作聘,怕要引起满朝文武不满。 陶艳这话一出,分明是给北谛君下马威,他若能拿到人参,说明他的诚意,也守了信用,可是却要面对天下的流言蜚语,甚至会有不轨者认为这是想谋朝篡位的预示。若北谛拿不到,那么说明北谛失信于人,他陶艳,就可高枕无忧了。 琉剑听完,又重新打量了陶艳,见他对自己乐呵呵的笑,这个法子,不知道是不是他自己想的,若是他想的,怎么跟他在外面“二愣子”的传闻不一样? 若不是他想的,是他家人想的,那么想出如此招术为难人的,又会是谁呢? *** *** *** 回到镇国公府,将情况汇报给了北谛君,琉剑又领着北谛君的命令进了皇宫。 淑芳殿是中宫,当今太后居住于此。当朝太后就是北谛君的亲姐姐,此时她正在殿前赏花。 “你怎么来了?北谛君可有什么事情?”太后今天的心情似乎不错,柔声细语。 “主公为了永南王回京一事,忙得焦头烂额,所以就差了微臣,有要事与太后商议。” “什么事情?” 琉剑迟疑了一会儿道:“……我家主公,要准备纳新夫人了……” “什么?又要纳新夫人了?”太后有点不敢置信,“他这都是第几个了?原来的那些男宠都玩腻味?这回又看上谁了?” “……额,是……陶都尉家的公子,叫陶艳……” “我这个弟弟……”太后叹了口气,也无可奈何,其实都一起有了八个夫人了,再多一个少一个,也没什么大变化,不过是给京城无聊的人徒增了饭后的笑谈罢了。 “他以前娶什么人,都从来不问问我这个当姐姐的……五年前自己最喜欢的女人出了意外死了,也用不着从此就不近女色了吧!家里的老人都希望他能给娘家生儿育女,他都当耳边风了,这回又看上男人了?” “主公为太后和皇上,付出了多年的心血,太后应该明白……” “这些哀家自然比谁都清楚,所以在选妻生子上,也都站在他一边了,他想要龙阳,那就随他去了,只是他是长子,家里都希望他能有嫡孙……寂月死了五年了,他的心,难道也死了么?再大的悲痛,也应该好了!” “主公的想法,微臣等不敢揣测。” “罢了,他若真能听我劝,估计孩子都能打酱油了!琉剑,你说北谛叫你来做什么?” “主公想借皇宫物件一用……” “什么东西?” “当年高丽进贡的那颗千年人参……” “人参?”太后觉得稀奇,普天之下,又什么东西是叫北谛稀罕的,原来不过是颗人参。 ……可是这颗人参,在先帝入土之时,因为之前没有来得及享用,所以早就跟着先帝一起去了西方极乐,陪葬了! “人参处处有,北谛想要叫人再到高丽买就是了!只是这颗人参早先随了先帝一起去了!” “埋了?”琉剑大惊。 “有什么不妥么?” “这个……主公原来想借人参做聘礼……” “拿先帝的人参做聘礼?”太后提高了声音,“北谛是在太不像话了,这怎么可能!就算没有埋到皇陵,进贡给皇帝的人参,现在若到了北谛手中,外面又会有人说三道四,说外戚窥伺中庭!” 太后尽管事事仰仗弟弟,但脑子却不糊涂,什么事情对家族好,什么不好,分得很细。 “这……臣回禀主公就是了……” 琉剑向太后告辞,回到镇国公府向北谛君说明了情况,北谛君后来又跟琉剑说了什么,外人自然不得而知了。 只知道而后的三日内,京城大小药铺里的人参,全部被一位官人收购了。 九 抓上花轿 O(╯□╰)o 高丽盛产泡菜和人参,京城一时风靡,据说是本土产的也要打上【高丽】比较好卖。 陶艳不解:泡菜味的泡菜,人参味的人参……它就没其他东西了? 杜安晨:O__O”…… 有。 陶艳:什么?(⊙_⊙?) 杜安晨:……泡菜味的人参……和,人参味的泡菜…… 陶艳:……-_-|||…… ******************* ****************** ******************* ****************** ******************* ****************** 十日后是良辰吉日,镇国公的府上抬来了八人大轿,一切规格都按寻常百姓嫁女儿的风俗习惯来。 前几日早就送来了喜服和吉品,婚典用的东西全部都不需要陶家准备,北谛君处事滴水不漏,样样都齐全了。 北谛君又从自家府里召唤了行事慎密的丫鬟,名叫涵雪,特别伺候陶艳,以后也就是陶艳的贴身丫头了。 涵雪年纪很小,处事机敏,嘴巴也甜,一到陶艳房里,就开始给陶艳换衣服。 涵雪带来的喜服是周正的大红色,不过样式奇特,就是简单地外袍,跟睡袍无异,外面只有一根红色系带把衣服扎牢。 陶艳脱了衣服,在涵雪的陪同下沐浴焚香。涵雪说这是北谛君的习惯,他喜欢干净。 切,他喜欢干净,难道别人就不喜欢? 陶艳努了努嘴,也不敢把牢骚往外发,洗干净后换了这件喜服。 整理妥当,他站在铜镜前仔细看了看,这衣服下摆很宽,又没有衣领。上衣襟开到锁骨处,一根带子系得根本不牢靠,手一抽,带子就松了,更加离谱的是,这个北谛君还不喜欢别人在里面加衣服,就是这样光溜溜地单穿这一件外袍。 幸好现在天气暖和,如果是在腊月寒冬,这一件衣服不是明摆着要他的命么! 陶艳左看右看,都觉得衣服很不搭调,里面什么也没有,就好像是花楼的姑娘,穿成这样怎么看怎么风骚。 涵雪又领着陶艳坐在镜子前,将他的头发擦干又仔细梳理了一遍。梳妆台上又个红漆木盒,打开一看,竟然是饰物和脂粉,这些东西都是出嫁的女人带的,他一个男人,弄这些干嘛? “回九夫人,这些啊,都是我们主公,精心为您挑选的,特命奴婢给您换上!”说完,涵雪从盒子里拿出一条红绸带,将陶艳的头发简单缚上。 陶艳以前是束发,头发全顶头上,再拿簪子插牢,如今都被放下来,俊秀面容,不见往日阳刚。 “怎么不用骨簪?带子我不喜欢。”陶艳拉住了涵雪的手,把原来的银簪递到她手里。 涵雪一愣,抽回了手,面有难色:“夫人恕罪,镇国公府的规矩,新人进门,全部不能以簪盘头,主公说,簪子太利太冲,不合夫人们温婉的性情,全部要以红带束发……恐怕奴婢不能从命……” 还有这样奇怪的规矩?这个北谛君的府邸,到底还有什么家规? 陶艳负气地把簪子丢在地上,只好随了涵雪摆弄。 他不知道,北谛君这样做,是为了避免别有用心之人在新婚的时候,拿簪子做利器谋害他人,喜服里面不加里衣,也是因为这样就没有办法藏东西在身体里。 梳完头,还要描眉扑红粉,别的不会,这个识胭脂,画眉毛,京城没有第二个人比得上陶艳。陶艳一摆手,叫涵雪一边看着,这个他自己来。 片刻功夫,陶艳梳妆完毕,一旁愣是没有插手的涵雪看得目瞪口呆,这个陶公子,与众不同。 经过整修,配上这身衣服,陶艳更显阴柔。 这时只听门外铜锣鼓乐乍起,涵雪知道,主公迎亲的花轿到门口了! *** *** *** 带着一队人马进来的,还是琉剑。 陶艳不是女人,不需要很多女子的繁文缛节来约束,喜帕也免了,众人吹吹打打来到花厅,陶老爷和夫人,以及众哥哥们的脸色都不好看。 陶艳不等涵雪就冲在琉剑前道:“我要的人参给我父亲做药引的彩礼,可是带来了?” 琉剑微微一笑,摆了摆手,后面有两个仆役抬了一个箱子,放到陶家老人面前:“陶大人,陶夫人,请过目!” 陶才走上前去,打开了箱子一看,一面散发出一阵上好人参的香气。 箱子分成四层,每一层都装满了手臂一样粗的人参。 可这些,都不是陶艳点名要的,因为陶艳要的那颗长了千年,人参根部长了九个头,而这里的,没有一只是九头的。 “大人是来糊弄陶艳一家的么?千年人参有九只头,这里那只有九头?” 陶艳微笑地问道,看样子,是那人参不好拿,陶艳心里的算盘打得噼啪响,若不见人参,他就可以不用坐花轿了。 “九夫人火眼晶晶,下官又怎么敢欺瞒您,这些的确不是您要的九头参,不过,却都是北谛君搜遍了整个京城的药材铺,买到的所有能买到的人参,这些人参没有千年,也有百年,每只都可以当做贡品,而他们合起来的价值,完全可以堪比千年人参!” “哼,我要的只是千年的,这些百年的,我到京城随便哪家药材店都能买到,有什么稀奇的!北谛君如此没有诚意,那我也就不必按照约定走了!” 陶艳得意洋洋,一副要离开花厅回房间的样子。 “陶公子且慢!” 琉剑一个眼色,站在陶艳身后的涵雪马上展开双臂拦住了他的去路。 “如何?”陶艳回头瞪着琉剑,“你们北谛君自己爽约,可不要怨别人。” 陶家上下此时正松了口气,也跟着陶艳开始起哄:“正是,正是!” 琉剑不急,笑眯眯地把身上的佩剑摘下放到箱子盖上道:“公子不要着急,主公还有话没有说话。” “恩?” “我家主公说,陶老爷既然是受惊吓旧疾复发,用人参做药引不可过重,已经请教了御医,御医建议用一般百年人参即可,千年人参药性过重,不适合散发旧毒。” 琉剑传了北谛君话,貌似他已经想好了解决陶艳的这个难题。 “其二,陶公子请要千年人参,是为了尽孝,我家主公即成了陶老爷的乘龙快婿,一起尽孝是常理,不过公子可能有所不知,那千年人参五年前已经随先帝沉睡皇陵了,北谛君为了尽忠,自然得舍小家而为大家。如果陶公子这样也无法体谅,北谛君也无话可说。不过陶家历代为朝廷守卫疆土,是为对君的忠臣,一定可以体谅北谛君这片对先帝,对皇室的赤忱忠心……” “这……”原来咄咄逼人的陶老爷被琉剑的一番话说地哑口无言,全家人都僵在原地大眼对小眼。尤其是先前准备回房脱衣服的陶艳,此时恨得牙痒痒。 琉剑的这番话,全部是北谛君言传身教,果然一切都如主公所预料的,麻烦也变成了小情趣。琉剑朝陶艳做了一个请的姿势道: “吉时到了,陶公子……不,现在可以叫九夫人了,拜别双亲,是不是就可以上轿了?” *** *** *** 陶艳尽管百般想办法拖延时间,可终究没有逃得掉琉剑的魔抓,最后在他的蛮力制服和涵雪丫头的循循善诱下,还是被乖乖地抓上了轿子。 坐上八人大轿,还被逼着拿了一只拳头大小的苹果,涵雪说这是取平平安安的意思。陶艳觉得全身难受,特别是这件男不男女不女的喜服,漏风漏到大腿处,幸好自己腿毛不长,不然叫涵雪看到也太过尴尬了! 越想越不服,早上很早被人从床上拖起来梳洗,根本没有时间吃点东西,此刻看到自己手里水灵灵的苹果,恨从心生。顾不得吉不吉祥,“啊呜”一口咬了下去。 味道还不错,很甜,又多汁! 就这样,从京城郊区,陶艳被一路抬到城东的镇国公府,中间经过了足足一个时辰。 再由正门七饶八饶,过了一个湖,两座院子,三架石拱桥……才到了他的别院。 陶艳没有心思去欣赏府里的花花草草,亭台楼阁,只是在涵雪说“夫人快到了”的时候简单看了眼自己别院。 这座别院造在花园的林荫深处,偏西南角,闹中取静,别院的拱门前挂了金子匾额,上书篆刻三字——“称心居”。大概是取了想要事事称心如意的意思。 呸,什么称心居,你镇国公想要称心?我陶艳偏不让你如意! 这就是陶艳头一回踏进这浩瀚府邸的真实心里写照。而后在与这位传奇色彩极浓,且私生活传闻又最神秘的当朝王公的斗智斗勇中,颇是过得风生水起。 而陶艳这句“想要称心,偏不让你如意”的名言,倒是出乎意外的,成就了这位未来的镇国公九夫人。 *** *** *** *** 陶艳直接被带进了称心居的寝殿,里面贴满了喜字,用大红绸布装点一新,完全是正宗的喜房装饰。一进门,外面两个丫鬟两个杂役鱼贯而入,给陶艳请了安后,直接站在一边等候涵雪的指示伺候。 这时琉剑也走了进来,对陶艳道:“我叫琉剑,夫人可能已经知道了,是北谛君的贴身侍从,也做管家,涵雪丫头是您的大宫人,另外还有四个宫人让您使唤——主公今日在朝中当值,晚上才能回来,当然,还有喜宴,夫人就请安心在这里等候,主公晚上要与夫人喝合卺酒的。” 什么啊,今日新婚,竟然还处理国事要等晚上再回来,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陶艳想要早日见到这个北谛君,跟他理论一番。 “夫人好好休息,下官现行告退。” “等等!回来!” 琉剑刚要走,又被陶艳叫了回来。 “我不喜欢你们叫我夫人,以后只要叫我陶艳,或者陶公子即可。” 琉剑倒是有点意外。 “公子说什么就是什么了……”琉剑一揖,离开了房间,走之前又回头看了眼涵雪,使了使眼色。 涵雪是个聪明人,琉总管交代的要紧事情怎么会忘记呢? 当下目送琉剑走了,伺候陶艳坐在床上,又招呼四个宫人先下去,这才慢腾腾从梳妆台下抽出一册书来,伏下头贴进陶艳耳朵,柔声问道: “公子……可跟别人行过房……?” “噗……”陶艳刚刚拿了茶杯灌了一口水,就被涵雪的问题给呛住了,喷了一地的茶水。 好不容易缓过来道:“你一个姑娘家,怎么问我这个问题?” 涵雪也是满脸通红,没来不觉得什么,陶艳一说就觉得确实不好意思了。 “这是琉总管叫奴婢问的……奴婢也是在不知道如何开口……” 不过,这个问题的答案很显然,陶艳绝对不是吃素的。 常年跟着几个公子哥儿混,又是花楼的常客,哪里只会光看看就买单呢?不能说阅人无数,这跟姑娘行房的经验却也不少。不然,又怎么会引得姑娘们知道他一手画眉技艺? “行房……自然是有的……难道你觉得我就那么没女人要?” 把嘴一撇,陶艳又沉浸在了往日美好岁月的回忆当中。 “这……”涵雪面带尴尬道: “奴婢问的,不是公子您跟女人们行房……而是……跟男人……您应该知道……主公,可是个男人……” 十 折腾 O(╯□╰)o 陶艳被抓进北谛府邸之前对杜安晨道:北谛那厮敢硬来,老子就跟他拼了!(╰_╯)# 杜安晨:……拼?拼什么? 陶艳:(⊙o⊙)……拼命…… 杜安晨哈哈大笑:……拼命叫他不要停? 陶艳:……ㄒoㄒ……(555555又被欺负了……) ************************* **************************** ************************* **************************** ************************* **************************** “……您应该知道……主公,可是个男人……”涵雪道。 “……” “……” 房间里一阵沉默,答案不言而喻,陶艳是个性取向正常的男人,阅人无数,却没有猎奇到对男人感兴趣的程度。仅管天朝自古不排异类,朋友里的杜安晨,就是男女通吃。前面一个梨花班的名伶柳儿,在没有和金玉堂的红人窃脂私奔前,是杜安晨最中意的胯 下客。 杜安晨有一次邀请陶艳去梨花班听曲喝酒,对着台上的柳儿,微醉道: “世间绝色,不分男女,有时候,知根知底的男儿身,比女人更讨人的欢心,耍弄起来,最是过瘾。” 陶艳那时候觉得就算是男人比女人还要过瘾,他都不会亲自去尝试这池春水的深浅。 那男人的身体再是如何柔软,都比不过女人枕边细语和煦如春。 所以就算看过猪怎么跑,没吃过猪肉,跟吃过猪肉的,还是有很大距离的。 陶艳抓抓脑袋,如实回答:“……你以为我饥不择食变态到这种程度?自然是没有!” “哦!那就好。” 那涵雪对这个回答并不吃惊,笑呵呵地将手里的书册打开:“这是琉总管叫我给公子送上的教学书,公子定要好好学了,奴婢是女孩子家,不懂得这些的,嘿嘿……” 涵雪笑的很是诡异,有是别有深意地把书塞到陶艳怀里,连忙捂着脸,逃似的奔出了房间。陶艳还没有反映过来,一瞬间房里就没人,这时才把怀里的书抽出来随意翻了几页。 这一看,却又跟石化了一般地僵直在了床头,眼珠子都快凸出来了,全身跟点了柴火样的烧起来。 如大家料想,那书册,正是市面上找都找不到的春宫图,里面可谓十八般武艺样样齐全,坐莲式,六九式,卧龙式……百千姿势变化无偿,图解还搭配文字,画风大胆露骨,就算是习惯于风花雪月之事的人,也能看得满面赤红。 还有要提的是,这里面的主角,不是一般的龙凤配,都是男男行乐之图。 陶艳知道男人与女人不同,承受一方没有名器可以承载容量,用的,都是后 庭。 曾听杜安晨说过,他和柳儿第一次行乐时,一时按耐不住,却又准备不足,生生进入柳儿的身体,柳儿疼得龇牙裂齿,哭叫求饶声吓得他不敢前进一步。 又见床榻上渗出几滴血,想来,如果不是有了经验的,一定是异常疼痛。 陶艳想着这些话,不仅伸手朝自己后股摸去,汗水倒是渗出了一层,好像自己就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而马上就有人要粗暴地把自己撕裂一般。 *** *** *** 话说陶艳入府第一夜,可以叫洞房花烛,不过这个新婚之夜与别人家相比,却有点冷清。到目前为止,看着华灯初上,夜幕降临,他还没有见到自己的夫君大人。 只是不断有宫人进进出出,涵雪隔一刻钟就来汇报下外面的情况,比如说几时开席,几时有位高权重的大臣来贺喜,又几时从宫里送来了吉物。同时,院子外面宫人穿梭的脚步声也越来越多,喧闹声,嬉戏声,不停地传进了他的耳朵里。 与之而来的,还有各样精巧的吃食和水酒。自己身前的圆桌不断被食物所填满。看着一桌子琳琅满目的吃食,陶艳没有出息地狠狠咽下口水,正准备动筷子,就被涵雪从桌子上一把拉了下来。 “这是等主公回来一起喝合卺酒时的下酒菜,公子饿了,奴婢再去厨房拿点心过来。” 什么嘛,还要等主公来了才能动筷子。陶艳只好恋恋不舍地坐回到床上,百无聊赖想等这群宫人走了以后偷偷抓点东西塞肚子。 点心有什么好吃的,哪里比得上桌子上的大盘酱汁碎鸡可口? *** *** *** *** 红烛点得通亮,一根接着一根融化,变矮,又被宫人取走换作新的。看着月亮升到中空,陶艳心里七上八下越是不安生。 他琢磨的是到时候这个素未谋面的北谛君,如何度过艰难一夜。 若他要来真的,陶艳准备先跟他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说清楚他跟他没有什么感情的基础,硬来是要伤身的之类。 若还是不行,他要强行跟他同房的话……陶艳将目光对准了桌子上摆放的酒杯。 嘿,要是不听劝,就破罐子破摔!以命相抵! 想着想着,不觉有点迷糊,瞌睡虫上来了。 “你家主公什么时候才回来?” 陶艳没气地问陪在身边的涵雪。 不过回答千篇一律“快了快了!” 快了快了,什么时候才叫快了?正又准备发作,想说“我困了,再不来我就不等他先上床睡觉了!”时,只闻房间外一片骚动,宫人忙不迭地脚步雷动。 雄厚有力的男声,突然从房门外传来: “——怎么?你等不及夫君我了么?” *** *** *** 这一句话,把原本坐在身边的涵雪彻底地震到了地上,原先伶牙俐齿的小丫头,听见了这样的声音竟然结结巴巴地跪倒在地恭敬请安道:“主公万福!” 来人步履矫健,走路带风,所到房间之内,立即弥漫了让人顿时觉得压抑的气场,这种莫名的感觉,陶艳觉得异常熟悉,好像在哪里感受过。 所以当他抬起头,碰巧和这个人四目相对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真是离死期不远了。 ——眼前的这个人身着绛红喜服,头顶灿金礼冠;凤目不笑而威,龙梁刚而坚毅;再者天庭饱满,深邃双瞳看人入木三分。 配上浑厚有力的男音,不失华丽的王者之气。 陶艳两耳嗡嗡直响,围绕着半月前在金玉堂中,那个叫自己毛骨悚然的声音, ——【你……扰了送给西域使节的礼物……怎么赔好?】 而这声音的主人,竟然在这里重逢。 屋漏又逢连夜雨,所谓冤家路窄就是此番情形。 那晚的蓝衣男子,如假包换,正是陶艳的夫君,镇国公北谛君!? 陶艳此刻可谓是五雷轰顶,乌云罩头,恨不能一头撞在房柱上死过去,见到了北谛君一副看好戏的冷笑面庞,背脊湿了一层。 连连打了趔趄,跌跌撞撞摔在床上。 惊慌失措中,想要叫别人解围,乍一看,刚刚还有数位宫人的房间,转眼只剩下了他和北谛君二人,而那先前还咋呼的涵雪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溜了出去,不见踪影。 那北谛君见到陶艳此番狼狈,竟然毫不吃惊,声音由开始的朗声,变得温柔起来,一面安然自得走近了婚床,一面对他调笑道: “怎么?夫人等不及,自己先上了床,想要跟为夫共渡良宵了?” *** *** *** *** 陶艳抬头又见北谛,刚刚的四目相对,触了电一般,再看北谛眼神用意不明,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 原来自己摔倒在床榻之上时,喜服的下摆大开,一直岔到大腿根部。而因为被北谛的色情意味的话语所挑衅,满面通红。就算他以前也拿这样的话对着姑娘们开玩笑,此时身份调换,被一个男人调戏,却也是羞愤至极。 这样的样子,半卧塔前,衣衫不整,又面带潮红,这是花楼的姑娘勾引恩客的专属姿势,如今用在他自己身上,不是明摆着想要勾引北谛的意思么? 意识到了这点,陶艳急忙从床上起来,将胸前的衣带牢牢系好,义正言辞道: “原来你就是北谛君!” “不错,我们又见面了,陶公子……哦,不,现在已经不应该叫陶公子了,”北谛微笑着从桌子上取来两只酒杯,斟满酒,一只推到陶艳面前道:“喝了这杯合卺酒,就应该叫九夫人了!” “你……你早就知道了我是陶家的?那天在金玉堂……你这是想报复我还是什么?”陶艳并没有伸手接过他的酒杯。 北谛君坦然道:“自然是知道你正是陶艳了,不然怎么会招你做第九房夫人呢?” “你……你那么做有什么好处?” “好处?”北谛君竟哈哈大笑起来:“我的九夫人记性可不大好,那么快就忘了么?那日在金玉堂,你扰了场子,明明看到金玉堂的姑娘逃跑却不喊人,为此得罪了西域使节,我好不容易才息事宁人,你害我花了不少功夫……” 北谛话锋一转,先前的善意全然不见了,目光直追陶艳,看得他心里发毛:“……——你别忘记了,我说过,会要你赔偿!” 赔?拿什么赔? 再说是西域使节看重了窃脂姑娘,又不是你北谛君看上了,就算要赔也是赔给西域使节,可据杜安晨说,那两个使节早就回了大漠,要赔也来不及了。 陶艳心里叫屈,明明闹场子的是一伙人,偏偏别人没事,怎么就光抓住他不放了。 北谛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又解释道:“你若没那么多事情,我要的人又怎么会抓住机会跑了?现在本君要以人抵人,天经地义。” “可……你要拿人,那也是拿来送给西域使节,凭什么就做你的小妾!分明是公私不分,我不服!” “你不服?呵呵。”对方饶有兴趣地看陶艳抗议:“西域使节已经回了大漠,不过为了以儆效尤,我就勉为其难地接受了你这个赔货。” “什么?赔货?” 这句话有点伤人,北谛君早上命琉剑带着他的校卫军,包抄了他的家,恐怕他不肯进轿子,就拿人来威胁他。可这兴师动众的结果却是北谛觉得还委屈了自己,是为了以儆效尤而“勉为其难”做给别人看的榜样!? “不就是个人么,花楼里多的是,你分明是公报私仇,觉得那夜我对的诗比过你们东厢,你没有面子罢了!”陶艳一张小嘴也不示弱。 “你果然……很有趣!” “恩?” 这是北谛在听了陶艳噼里啪啦一堆推脱责任之词后所发的结论,在听到这句后,他陶艳显然一时失神,不知道如何回复。 “原先是觉得不如做一回善人,放了你们,不过后来走之前,你偏偏被我看到,你说,是不是你自己命不好呢?” 北谛魅笑道:“方才觉得,若放你在京城继续过逍遥日子,怕日后也是京城的一大祸害,看在你样貌还算周正的面子上,本君倒是很乐意为民消愁,不如索性收了你,偶尔听你对对诗,说说词,到也不错!” “你!” 陶艳恨极,却被说得哑口无言,直盯着他张口说不出话来,北谛见他愣在原地,又把酒杯递到他面前。 “春宵一刻千金,你在欢场打滚自然晓得这个道理,不要浪费时间了,喝了这杯合卺,你就正式是我北谛君的人,接下来,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十一 洞房大战 O(╯□╰)o 陶艳很懒,小时候上学读书常常落跑,而且跑得叫私塾老师抓不到。 可他跑了以后竟然也不到处蹦跶,赶时间回家。每次都是这样的路线: 私塾——》赵六酥糖铺子——》王二麻花店——》孙大冰糖葫芦摊——》陶府后院——》陶府后院假山——》陶府后院假山洞内——》陶府后院假山洞内石帮子。 北谛君不解,问杜安晨:他小时候跑假山洞内的石头上干嘛? 杜安晨:……睡觉。 北谛君:……=__=|||||”……睡觉不会回自己床上? 杜安晨:……他懒,房间离他远,从后门溜回来,假山又近又暗,刚好白天可以睡觉…… 北谛君:……=__=|||||(无语中……) ************************ ************************* ************************ ************************* ************************ ************************* “……接下来,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北谛故意把这个【做】字拖长音加重说。 傻子也知道这个有事要做的【做】是什么意思,不过陶艳又怎么可能会乖乖就范,仍由北谛君摆布呢? 就算对方曾经在皇位之战的杀戮上,让敌对权臣整整一个家族于一夜间消失地干干净净。 这样叫人闻风丧胆的男人的耐性,在陶艳眼里,也并非不可挑战。 “……那个……我知道北谛君您有八房夫人,都是天下数一数二的才情子,我陶艳一没姿色,二没才情,三不会取悦人,四也没有尝试过伺候男人……我看为了北谛君您的舒适度,还是找其他熟悉知晓您身体的其他夫人比较好!” “哦?” 对方咪咪笑,显然对陶艳的这些小伎俩熟烂于心,“你没姿色,这点我早就知道了,若看重姿色,我还不如去找花楼的小倌;其二说你没才情,这点,陶公子你倒是自谦了;三说你不会取悦人么……没有人生来会,一回生,二回熟,现在不会,更要多试几次,才能熟能生巧不是?你说你没伺候过男人……呵呵,就因为你没有伺候过,所以本君才觉得新鲜,尚有待开发,这点,最对我的胃口!” 陶艳瞪大眼睛,着实没有想到北谛君见招拆招的功夫一流,就跟早上他差琉剑扛了一箱子人参到他家,还说话说得滴水不漏叫全家人无以反驳,确实厉害。原先想叫他知难而退是明显不可能了,然后要怎么才能逃脱呢? 见陶艳一直不说话,北谛不知道他其实是在想蒙混过关的法子,略微有点不耐烦,正声对陶艳道:“既然木已成舟,不要叫我们都不痛快!” 这回说完直接把杯子塞到陶艳唇边,眼睛危险地眯成一条线,竟好不怜香惜玉地直将捏住陶艳的下巴,把酒倒入了他的嘴巴里。 陶艳没想到他会动蛮力,一时挣扎不掉,酒从喉咙下去又呛到了气管,不停地咳嗽起来。 北谛见他喝了,眉头微微舒展,在陶艳回神的刹那竟又一把扯过他的喜服,将陶艳整个拉到自己怀里。 陶艳精神未定,反应过来时已经被北谛抓地牢牢的,想要挣扎,不想北谛早有准备,一只手就束缚住了陶艳的两只手腕,并把他们交叉在一起拷在腰后。 北谛脸上说不清楚是喜是惊:“没想到腰还挺细的!” “……你……” 【你】字还没有吐完整,北谛又进行了下一步动作,空出的一手直接摸上了陶艳的腰。 “……做什么?” “不做什么。” “……你还说你不做什么?” “确实不做什么。” 那手揪住腰上唯一的带子用力一抽,“嗖”一声,衣带便抽离了陶艳的衣服。 结果可想而知,陶艳的喜服整个从肩膀处滑落下来,原先就扎得不牢靠,领子开在锁骨处,现在更好,大门敞开,陶艳里面什么也没有穿,胸口的肌肤因为突然少了遮蔽物,接触到了冷空气,纷纷起来抗议,起了疙瘩。 更夸张的是,连下身的私 处,都被北谛君看了个清楚。 有这样敏感的感应,北谛君倒是颇为满意的样子,在仔细看了陶艳的平坦的小腹和还算光洁的肌肤后,北谛显然开始兴奋起来。 目光由下至上,盯着陶艳的脸蛋仔细观摩。 “说你周正,仔细看,到底是没走眼,……眉如远山,双瞳剪水,也道是玲珑透彻的。” 北谛看陶艳的眼神一时变得热络,此刻四目相对,只不过身下这位还处于胆战心惊中,不知道北谛君还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 果然不负陶艳所望 ,北谛君的唇离陶艳的越来越近,低得让他逃无可逃,连对方鼻息上呼出热气都在扰抚陶艳脸庞上的毛细血管。 陶艳只能拼命挣扎,在北谛欺身就要强行吻上他的唇的时候,陶艳急中生智,靠在身后的手抓住了酒杯,趁北谛君迷情时刻手道的力量的松懈,用尽力气朝桌子角落一砸。 “——啪” 杯子砸成两片,陶艳手里握着其中块大的碎片,北谛一惊向后弹开,这时给了他绝妙的机会,陶艳握着瓷片挣脱了北谛的怀抱,且灵活地跳了开去。 那碎片先是对准了北谛。 没想到他是这样一个烈性的人,倒是小看了他。 北谛觉得这个游戏越来越有趣,越发地激起了他想继续玩下去看这匹烈马如何收场。 他看着陶艳微微颤抖的手,笑道:“你就想用这薄片刺杀本君么?” 那陶艳还没有蠢到站在一个根本一手也够不到北谛的脖子的地方玩行刺。 结果他手了缩回来,将瓷片架在了自己膀子上,一字一句认真道: “我才没有那么傻,事关后 庭贞操,男儿岂能做你胯 下之臣?——我就算今天侥幸杀了你,朝廷也不会放过我,会叫我们陶家几十口人一起给你陪葬,为了你死我们一家太不合算,我才不会做这样赔本的买卖!” “那你想做什么?” “我杀不了你,可我可以自杀,我死了,你也没办法拿我家人怎么样!你若逼我,我就死给你看!” **** **** **** **** 一哭二闹三上吊! 陶艳做的这些,其实早就在北谛君还没有来的下午就想好的台词,他才没有那么傻会成为三贞九烈之人,不过是男子尊严不允许他做别人的男宠罢了。 这一招,分明只是做个戏。 他也没有想过北谛君会不会上当,放过他,只不过是到危急关头,不得不用的下下之策。 “你竟敢威胁我!” 北谛的话语中明显夹带这几分怒气,而刚刚才舒展的眉头,又一次微蹙起来。 “对,你要那么说也可以!”陶艳这个时候还不知道自己已经离危险更进了一步。 “哼。” 对方显然没有当回事,语气又平和了下来。 “——你不知道,越是威胁,我就越有心情跟你玩!你以为,这几年的历练,没有一个老顽固敢来威胁我么?威胁,不过是增加游戏趣味性的筹码。——另外,很荣幸的告诉你,陶艳,你用这招,已经很高明的引起了我对你的最大兴趣!” “啊?” 陶艳还没来得及消化北谛这番话的意思,就被对方一个快速反手夺过了手里的瓷片。 那速度快到让看习惯了陶家武夫习武的陶艳都目瞪口呆,刚刚还在手里的瓷片转眼就被北谛夺去摔在地上成了一堆粉末。 “这样的利器,不适合新娘玩耍!” 而后又一阵天旋地转,他觉得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托举到了空中,在还没有回神时,人已经被安全地抛到了床上。 陶艳猛然回头,不想北谛已经将他扑在床上,牢牢压住使他无法动弹。 对方危险的姿势已经在宣告着胜利,而后这一双细长的眼眸直面扫视着陶艳一丝 不挂的身体。 不知什么时候,北谛的外袍已经被丢在了床底下,连床两侧的红色纱帐都一一放下。这个充满暧昧色彩和催情迷香的世界中,任陶艳如何叫喊,都不过是北谛等下最可口的猎物。 “原本只是想跟你逢场作戏,不过既然你自己那么心急得想引起我的兴趣,我又怎么能姑辜负你的用心良苦呢?” 恶人先发制人,起身而上,一面跨坐在陶艳身上,将他的手牢牢抓紧贴在头顶上方。 陶艳不甘心被人鱼肉,趁他还有点力气,将膝盖抬高重重踹向北谛的小腹,结果对方一个闪身,竟找准了空隙把腿插进了陶艳两腿间,只是轻松用力,就将他的大腿分了开来。 而这个被人简单就打开了大腿的姿势,更显撩人,陶艳这幅样子好像就是在邀请别人上他! 可恶! 手脚全部被制服,只剩下眼睛和嘴巴,嘴巴能骂人,可惜他不敢。只能用眼睛狠狠瞪着对方。 北谛知道他想什么,却不理会,只做自己要做的事情,一手抓住陶艳的手,还有一手空着,熟练地揭开了自己的衣带,把衣服全部敞开了。 看样子,是玩真的了! “没想到你身材还不错,虽然不柔韧,不过,武家的种,出来的应该还耐 操!” “你说什么!”陶艳听见这等低俗的说辞竟然会从北谛君的嘴巴里出来,而且还说得面不改色心不跳,格外意外。 “我说什么?”嗓子里发出低笑,“我说你,应该【耐 操】!” “你……”陶艳又羞又急,岂能就这样委身于一个玩弄他的男人。自然不依,左右扭动这摇摆不让北谛挨近他的身体。 结果几番攻击不得,北谛完全没了耐心,本来想着还要对他温柔些,先调下情,看样子这个小子吃硬不吃软,一怒之下掰开他的腿撑到最大,将手指几乎刺入他的股间。 那蛮力陷入了陶艳的大腿根部,吃疼之余,全无一点办法。 十二 传说中的八房夫人 O(╯□╰)o 北谛君有次早起上朝,路过称心居,看到陶艳在睡觉。 中午午休回来路过,陶艳还在睡觉。 下午去太师家里喝酒,回来时陶艳依旧睡觉。 晚上准备就寝了特别来看陶艳……他竟然……一直在睡觉…… 北谛君抓狂,问杜安晨:他是睡神投胎么? 杜安晨摊手:……他哪里是睡神,睡神长成这样还不囧死。 北谛君:?o_O??? 杜安晨:……他是睡死在床上的死鬼投胎…… 北谛君:噗! (此时的陶艳:zzzzzzzzzzzzzzz……) **************************** ********************** **************************** ********************** **************************** ********************** 那蛮力陷入了陶艳的大腿根部,吃疼之余,全无一点办法。 不想正在要紧关头,有人出现救了陶艳。 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有两个人跪在门外唤道:“主公!主公!不好了!” 北谛显然被打断了兴致,不过这个声音来的颇是及时,陶艳见北谛停下了动作,不禁松了口气。 “什么不好了?今天是什么日子!”北谛愤怒地朝门外狮吼。 这一下外面似乎又似乎没了声音,好像报信的宫人都被吓到了。停了三秒,终于有个战战兢兢的声音道: “是雅公子……雅公子晚上喝多了酒……刚刚呕吐不止……” 哗——! 叫陶艳意外的是,听到了这个消息,北谛竟没有丝毫留恋的从陶艳身体上爬起来,重新换上了衣服,好像似乎忘记了床上这个有待收拾的家伙。 而后急急出了门,走到门口,想起什么似的对床榻上抱紧棉被的陶艳嘱咐道: “今天姑且放过你,可你别忘了,你如今已经是我的妾室,不要在那些有的没的上面再动歪脑筋,你不好好考虑你自己,也要替你六旬双亲想想!” 说这话的时候,北谛君没有回头,直至他的背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陶艳也没有回过神来。 —— 这个雅公子,到底是谁?能又那么大的能耐,一句话就把北谛君支走了? *** *** *** *** 虽然北谛君走了,但是难保他不会回来。结果这个晚上是陶艳睡得最不踏实的一个晚上了,他从地上拾起喜服穿上,又把带子打了一个死结,卷了两床杯子把自己牢牢包住就像裹了一只粽子。 并且辗转反侧睡不着,时刻留意门外的动静,一有点脚步声就以为是北谛君又回来了,其实那只是打更人或者家奴巡视而已。 不知什么时候,陶艳这才恍恍惚惚地睡着了,并且那刻才发觉,镇国公府上的床的确又大又软,舒服地很,像睡在云丝床榻上,果然跟想象中的飘在云里一样。 然后他飘啊飘啊就飘了天上,天上又很多云,那云的样子千奇百怪,有的像鸟兽,有的像花草,有的竟然像烧鸡烧鹅,还有香香脆脆的烧饼…… 那么一想,陶艳觉得自己的肚子又饿了,他流着口水向烧鸡扑过去,结果那烧鸡竟然自己长了翅膀跑了,他在空中踩这云朵怎么也跟不上,跑啊跑啊,眼见那烧鸡又停在了不远处,陶艳奋力地一下朝它扑了过去…… “——哎呦!” 烧鸡没扑着,陶艳倒是彻底地从床上扑在了地上,而美梦也彻底的清醒了。 ——他没能脱离苦海上天做快活神仙,一觉起来,噩梦还在延续,他依然在北谛君的府上,在称心居里,在这张倒腾了一夜的生床上! *** *** *** 陶艳从地上挣扎着起来,回顾四周,房间空空如也,还是他一个人而已,稍微放下心来。他知道自己睡觉很熟,若晚上真有人进来把他宰了卖了,他也是浑然不知。 又听门外有人进来,涵雪带了两名宫人,手里拿着梳洗的用具道:“正准备叫公子你起来呢,没想到你自个儿就醒来了,奴婢伺候公子梳洗!” 打了个哈欠,问道:“现在什么时辰?” “辰时二刻!” “那么早?你们家主公要求家里的夫人都那么早起来?”陶艳通常一觉睡到自然醒,想睡的时候不会看天色,要是今后到了镇国公府上,每天要那么早起来,不是要了他的老命么? “不是,今天是公子进门头一天,按府里的家规,新夫人要给主公和其他夫人上茶请安的……只不过……主公昨天没有在新房过夜,实属头一回……所以,就要公子自己去大堂进茶了,这个时候,其他夫人应该都在大堂等您了……” 还要进茶?这倒新鲜,虽然以前听过别人家女子出嫁确实有向公婆奉茶的习俗,可同为小妾的,排位小的,还要给长位的请安,确是头一遭。 涵雪给陶艳带来了新衣服,昨天是大红的喜服,今天的则是银边的宽摆湖蓝装束。陶艳抓起衣服一看,不仅有点别扭。因为这件衣服虽然从件数上看,比昨天睡袍似的喜服多了里衣和里裤,可着衣带、系带的数量与早先的没有多大区别。 一样只有腰间的衣带,另外多了一条腰带。而衣领的开襟依然划到锁骨处,只是里面多了里衣,风吹过来把外套吹开后,不至于走光。 “你们国公府上,就没有正常点的衣服?” “额……这是主公的喜好,我们做奴婢的又怎么敢多嘴呢……”涵雪一面回答,一面不停手地把衣服硬是套在了陶艳身上。 待梳头的时候,将原先绑在头上的红绸带换成了与衣服一色的湖蓝色。 “怎么不用簪子?别说也是你们府上主公的喜好?”一根簪子就可以解决束发,偏偏要系女里女气的绸带,陶艳有点不大高兴。 “额……公子猜对了,这个是家规,因为公子昨天还没有与主公圆房,所以……只能用发带束发……” 这又是哪门子的怪规矩!难道就跟少女没有出嫁前一样是散发,出了嫁变成妇人的就要做成盘发一样? 这个镇国公府家规处处,实在不好伺候! *** *** *** *** 涵雪带着陶艳从称心居一路行至到了大厅,一路行,一路发牢骚。 陶艳还在唠叨这匪夷所思的衣装,刚在回廊遇到一阵风,风乍起,掀起了他的下摆,好在有内衬,不然就是春光乍泄于众目睽睽之下。 而夸张的是等他穿上衣服才感觉自己的两只袖子如荷叶般宽大,不能用水袖来形容,不过却是贴切的能装“两袖清风”! 陶艳本就不是安生的主,一面骂骂咧咧,一面又慢腾腾移动自己的步子。 行到门口,见琉剑已经等在厅外,看到了陶艳他们的身影琉剑松了口气道:“时间刚好,刚还想会不会迟到,其他各房的公子们刚刚都到齐了!” “九夫人到——” 宫人朝里面呵了一声,原先略有窃窃私语的大堂瞬间安静下来,轮到陶艳了。 *** *** *** *** —— 偌大恢弘的殿中,弥漫振奋人心的香气。 地面由五色大理石板一块块铺设起来,石板被宫人擦拭得湛清澄亮,各异的图案竟然没有一块重样。再看中央,六根红漆巨柱支撑起整个大厅,屋顶房梁用工笔勾勒出隽秀山水图案。或是用黄杨木雕刻出勾栏,或是用白玉石拼装出点缀。 大厅之前设有三级阶梯,主位上端坐的正是北谛君,他高高在上,盘坐于卧椅之上,一副傲视苍穹的高贵模样。 见到陶艳疑惑而不安的眼神,他眉宇间闪烁出意外的饶有兴致,似乎在期待这第九个小妾能给他带来点不一样的惊喜。 而两侧各设了四个位子,一共八张卧椅,陶艳暗自扫视了一遍,一共到了七个人,这七个人右边沾了三位,左边是四位,各个身着华服,优雅风情之姿,仪态万千。 如何只来了七位? 寻思之间,身旁的宫人高亢喝道: “——奉茶!” 涵雪随即端过托盘,中间摆放一只精巧的玉瓷茶盏,上好的绿茶。 又上来一位年长的锦服宫人,涵雪早上就通知过陶艳,等下会有内室总管常宫人领陶艳进茶。琉剑主外,这个年迈又看着脸臭的常宫人则主内。镇国公府上,两人内外各司其职,打理得井井有条。琉剑常年陪北谛君东奔西跑,常宫人就一人挑起府上所有日常营运,从不会叫北谛君操心屋内之事。 常宫人脸虽然黑,不过将一生心血花在镇国公府上,可谓兢兢业业,一片赤诚。 再说陶艳接过茶杯,顺着常宫人的指引走到离自己最近的夫人前,小心翼翼地弓腰抬胳膊,将茶杯送到对方面前。 “——这是八房的春容公子!” 陶艳抬头,见这个叫春容的男子笑得如沐春风,面容红润,肤色上佳,十分可人。春容接过杯子喝了口,又朝陶艳一揖,柔声道: “有礼了!” 而后又由常宫人引这朝右边行去。陶艳这才知道,原来右为大,左为小,按进府的时间长短排位子,刚刚是左边最靠门的八房,那么接下去的就是七房了。 果然,常宫人在另外的男子前,立下回道:“——这是七房的夏雨公子。” “有礼了!” 接下来一切很程序化,陶艳从右边换到左边,又从左边踱到右边,成网状的之字形迂回潜行。 “——六房的尚舞公子!” “有礼!” “——五房的墨竹公子!” “有礼!” “——四房的姬欢公子!” “有礼!” “——三房的轻舟公子!” “有礼!” 陶艳好不容走到离北谛君挨最近的二房身边,将茶递到他面前。 “——二房之幽公子!” 那唤作之幽公子的,长了一对笑起来就弯弯很好看的眼睛,原本是杏眼,见到陶艳时变成了一对月牙,嘴角上扬,旁边还有竟多出两颗浅浅的酒窝出来。 之幽公子接过茶,并不是和其他公子一般,只道一声“有礼”就够了. 他先是打量了陶艳,又回头看了看最高处端坐的北谛君,而北谛这时也正朝这里看,发现之幽在看他,及其温柔地回复了一个暖笑。 那笑里没有了严肃,也没有了昨夜对陶艳的玩味,确实真切和和睦的。 陶艳看到这一幕时,竟有了一种看到恋人们相视而笑的错觉! 之幽把头转过来,对陶艳轻声道:“昨天住的还惯么?又什么不惯的,只管对问我来就是了!” 这个问题叫陶艳一时没来的反映,好像他就是这个镇国公府的当家人。陶艳自然还弄不清楚状况。 想起来什么似的,北谛突然开了口:“之幽是老二,系出名门,平时都是他和常宫人打理府内之事,常宫人料想不及的,你可以跟之幽说!” “额……” 这时常宫人走上前来,又将一杯茶松到了他手中:“还有最后的大房,雅公子!” “?” 陶艳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看着常宫人发愣,这大厅直到了七位公子,全部进茶齐了,什么时候又多了个不见人影的大房雅公子? 那主位上的男人嗓子里发出低笑声: “雅儿昨天晚上起就身体不适,今日不能到场亲口喝你的茶了,本君代劳就是了!” 北谛一个眼神扫过来,陶艳只能硬着头皮把茶杯送到北谛君面前。一看到对方的脸,心里暗自腹排他,还想要冲上去直接踹上两脚。 十三 亭子里的美人 O(╯□╰)o (上) 北谛君下朝回家,发现陶艳在屋子里写字。好奇之,凑近,原来是在题匾额。 问涵雪才知,他觉得称心居不讨喜,想要改个名。 改名到也可以,北谛君夺过一看,上书三字:回一人。 北谛君不解,问陶艳什么意思。 陶艳得意道:就是叫你来了我的屋子,看到匾额,马上回头走,不要进来!来是一人,回去也一人,恕不远送! ╮(╯_╰)╭ 北谛君:…… = =|||||||| ******************* *********************** ******************* *********************** ******************* *********************** “雅儿昨天晚上起就身体不适,今日不能到场亲口喝你的茶了,本君代劳就是了!” 北谛君笑眯眯,可惜陶艳的脸色不会好看。 横冲直撞差点把茶都洒在北谛衣服上,对方也没有动怒的意思,只是盯这陶艳的一举一动,叫人看得心里发忡。 北谛伸手接过陶艳的杯子,却不想这个胆大心却不细的家伙,暗暗吐了一句: “也不怕我下毒毒死你!” 北谛顿了顿,一旁的常宫人也听到了,瞬间变了脸色,惊恐地看着他的主子。 转眼当做没听见,把茶喝了下去。 事后又对着众人道:“今后陶艳就是一家人了,以前你们如何相处融洽,今后也要待他如此,都散了吧!” 众人这才纷纷起身,朝北谛君一揖,带着自己的宫人离开了。 此时人走的三三两两,偌大的大厅只剩下陶艳,北谛君和之幽。 之幽随即也一道起身,临走前又回头对北谛君毕恭毕敬道: “今天晚上,主公叫哪房公子侍寝?” 北谛君马上把目光对准了一旁还搞不清楚状况的陶艳,一副马上要把他吃了的样子。 陶艳全身不自在起来,被他这样暗示的目光吓得不轻,几乎又要盗汗。 不过还好,北谛的兴趣之一就是首先把手里的猎物抓住再放掉,再抓再放掉。 看他在自己手心里奔跑却怎么也逃不出他的五指山,而自己的一个喷嚏对猎物而言,就是地动山摇,火山喷发。 惊恐的表情,北谛很是喜欢。 于是北谛一面坏笑地看着陶艳,叫他躲无可躲,一面又缓慢回答道: “今天么……雅儿的身体不太好,晚上陪他!” 虚惊一场,陶艳觉得自己活在这个牢笼里,简直度日如年,还有时时刻刻会得心肌梗塞外加心中衰竭而死。不带那么吓人的! 松了口气后,脸上的紧张感随后缓和下来。 之幽点点头,又看了看陶艳,依旧微笑着走出了大厅。 *** *** *** 回来的路上,陶艳心里一直有个疑问,忍不住朝身边一直叽叽喳喳的涵雪问了。 “你说,我是不是眼睛有毛病了?” “啊?公子怎么那么说?” 陶艳道:“不然我怎么觉得,那七房公子,或多或少,有几个有一些地方长得很相似呢?” “……” “你看,八公子和五公子,他们的眼睛长得像,六公子和之幽公子的脸型像,而这个之幽公子的眉骨又和四公子和三公子的像,还有……你说,我这不是眼花了吧?” 刚刚不说话的涵雪总算吱了一声:“……没想到你第一次看到他们,就观察地那么仔细,我来着府里的日子不短,却也是隔了大半年才发觉的……” “啊?他们还真的有几分相似?这个北谛君有什么嗜好啊?怎么找男宠都找一块去了?他就喜欢长那样的?” “呃……这个,怎么说呢……”涵雪面有难色。 “奇怪的是,虽然他们又几个长得像,乍一看,却不容易叫人察觉,每人像的地方都不一样。只是我后来看了之幽公子的脸,觉得跟其他人像的最多,把五官拆开来,好像可以拼在其他人脸上,也不觉得突兀……涵雪,你说这不是我的幻觉,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 “你说啊!我早晚都要知道,早点晚点有什么差别?”陶艳不依不饶。 “常宫人关照过,不许我们做下人的私自议论主人的私事……所以恕奴婢不能说……不过公子如果想要知道的话……” “如何?” 涵雪终是熬不过陶艳的纠缠,只好凑近他的耳畔,又四处回顾有没有旁人看到,小声回道:“公子以后见到了最大的雅公子,就知道了……” “……” 这算什么答案啊?说了等于没说。 还有这个雅公子,到底是什么人物?一有什么风吹草动,竟能把北谛君从婚房里拉出来,而且今天早上奉茶的时候也没有到。 之幽问北谛君晚上去哪个房,北谛一说是雅公子的,之幽就一副理所当然的明白样子。 难道大家都惧怕这个深藏不露的雅公子?还是他是美轮美奂的一代佳人,能把北谛都制服地服服帖帖? 若真是如此,雅公子又怎么能让北谛重新纳了那么多房的男宠呢? 这个北谛府,神神鬼鬼叫人住摸不透的事情还真是多! 陶艳回到了自己房间,坐在镜子前仔细地看着自己的脸。 左看右看也看不出一个所以然来,他的脸根本没有一个地方长得跟其他公子相像的,要是北谛喜欢之幽这样类型的,他是一点都没有沾边,完全两种类型。 之幽他们阴柔,骨子里的清秀其实带着女子的柔美,而自己怎么看都不是会跟女人一样取悦男人的身姿。这个北谛是突然转性了?好上自己这口了? 陶艳马上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连忙甩了甩脑袋,把这些个奇怪想法驱散开。 *** *** *** *** 没有恼人的北谛君,在镇国公府上的日子,总的来说还是比较惬意的。 自从那次早起去大厅奉茶请安后,就在没有人催陶艳几时起床,几时睡觉,他想睡到几时就几时,一觉睡到自然醒。 而这十日来,北谛君似乎早就遗忘了偏居花园西南角的这个小小称心居的九夫人。 所以,陶艳过得很是滋润。 而且最叫陶艳心仪的,是这里的伙食真的不错,跟自己老家完全是两个档次。陶艳不知道皇宫的伙食如何,不过在他看来,这样的规格,就算是皇宫,也差不多了。毕竟他的“夫君”北谛君,是整个天下,除了这个还只知道骑竹马玩泥巴的小皇帝之外,最显贵的男人了。 镇国公府一日三餐都是预定好的,每天都会有膳房的宫人拿着菜牌送到各房公子处,按照今日的菜色,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全凭公子们自己喜欢挑选。 不过府上有个规矩,就是正餐上最多只能点三样荤菜,再然后是三样素菜,再是一大碗汤水,一客点心。这样荤素搭配,据说是按照皇宫御医的叮嘱,防止某房有人挑食,导致营养不良。 不过对陶艳来说,这样已经很好,他对美食从来不挑嘴,目前的生活简直是天堂。而且起来后,陶艳不再用被人逼着看书,他想看就看,不想看就不看,无聊的时候就去逛花园。 陶艳的称心居,有间小书房,里面都是书,也有围棋骰子等等一些小玩具。他又嫌称心居太过安静,问常宫人要了一只鸟笼,还找了扫地的宫人借了簸箕。 有天天气晴朗,把午饭剩下的稻米洒在簸箕下,和涵雪两人蹲在廊下,学做鸟叫。 果不其然,还真有脑子比较钝的飞禽,傻乎乎地钻进了簸箕吃稻米,陶艳伸手一拉绳子,就逮住了一只。 送进笼子仔细瞧,原来是只布谷鸟幼崽。 一旁的宫人少有见过这样抓鸟的,全部跟着鼓掌叫好。因为他们的主公要是喜欢,满朝文武送都送不及。 这布谷也就吵闹,只会布谷布谷叫,可是陶艳很稀罕,就因为吵,才不会觉得称心居冷清。 *** *** *** 那日午膳,陶艳很满意菜色,全是他爱吃的,便点了酱汁乳鸽,东坡肉,外加一整条西湖醋鱼,有点吃撑了。 午后太阳很好,适合在园里散步,陶艳决定出去溜溜鸟,顺便帮助消化。于是便举起鸟笼,只带了涵雪一人,大摇大摆朝花园走去。 镇国公府上的花园京城闻名,当年太后体恤他保皇有功,特别请了建造皇宫的能工巧匠,按着皇宫东面御花园最美丽的景观,一草一木,一亭一楼,全部一比一比例,丝毫不差搬到了镇国公府。 太后懿旨里说,镇国公府就是她的娘家,若省亲到了镇国公府,就像还依然在皇宫之中,可以使她不忘皇宫一草一木,感念先帝的恩德。 所以民间就没有了对镇国公的责难之声,其实正是太后的一番用心良苦,寓意着太后一族,已经是天下最显赫的权贵。 陶艳一边逗鸟,一边沿途逛到了“杏林一望”。 所谓“杏林一望”,就是说这块地,种满了杏树,而一望,是说人可以一眼望到边际。 如何才能一望就到头呢? 你站在平地只能看到树影重重,要望到头就要爬上最高处鸟瞰。 所以“一望”就是说杏林中央有座假山,里面曲曲折折很是幽僻,登上着假山,山顶有座“一望亭”,你在那里乘凉,就可以一望到杏林的边际了。 这个“一望亭”是花园最高的地方,几乎可以看到主花园的方方面面,角角落落。而在上面晒太阳,也是最好的位置。没有遮住阳光的障碍,你可以打太阳从东边升起,一直晒,晒到太阳从西边落下。 陶艳就这样兴高采烈地托着宝贝布谷,三步当一步地冲到了一望亭前。 却不想,那一望亭中,早有人捷足先登。那人看着弱不禁风,柔弱无骨,病怏怏地卧在铺着厚实兽皮的躺椅上。 周围有宫人拿着薄毯,有人端着暖炉,又有人捧了檀香炉子,前面摆了一矮桌的茶水点心,有人宫人跪坐在他身边,小心地替他抚背。 好大的排场! 陶艳心里嘀咕着,他出门只带了涵雪,可那涵雪没自己走的快,此刻还在杏林子里转悠。对比亭子里的主子,却带了一队的人。难道是哪房的公子在这里睡午觉? 陶艳原先想着打道回府,不要打扰人家的好,转念一想,有哪里不对劲。 现在虽然过了盛夏,可还是天气燥热,自己爬上假山早就汗流浃背,怎么有人在这样的天气就往卧椅上垫了长满长毛的兽皮? 而且旁边的宫人带这薄毯和暖壶,这些分明是冬天的暖具!陶艳的好奇心促使他想弄个清楚,知道到底是哪方的公子有这样怪异的嗜好,有朝前挪了几步,躲在一出突起的山石后面,仔细朝睡在里面的人看去。 这一看不要紧,却叫陶艳惊得目瞪口呆。 他揉了揉眼睛,想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再是目不转睛地盯着这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容看看…… 十日前,从大厅奉茶回来的路上,他问涵雪,为什么这些夫人看着面容有几分相似处。 涵雪支支吾吾,只道日后有机会见过神神秘秘的雅公子,那谜底便自动揭开了。 而此刻在陶艳面前的,正是所有疑惑的谜底。 十四 家宴 (下) 称心居被改了名字,唤作“回一人”。陶艳很得意。 北谛君一脸黑线,跟吃了大便一色。 心生一转,抓住笔,在匾额上唰唰唰涂了几划。 展开一看,还是三字,上书:——囧又呆。 陶艳:……囧rz|||||||||||||…… 这回轮到北谛君得瑟,陶艳要咬人了。 ******************* ************************* ******************* ************************* ******************* ************************* 此刻在陶艳面前的,正是所有疑惑的谜底。 七房公子,将他们的五官拆开来看,总有一样是跟眼前这个人及其相似的,不论是眼睛,鼻子,嘴唇,还是身段,神情……而这七人当中,身段和总体相似度最高的,就是一笑起来就很好看的二公子之幽! 陶艳僵在原地,手脚顿时无法自行活动一般,只是呆呆的看着这些五官的成型品,他们最初的原版主人,这样一个俊美的男子,沉睡在自己面前。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他,应该就是传闻里生病,还没有露面的雅公子! 想到这点,陶艳有点不知所措,连连向后退步,不想手里的笼子撞到了身边的山石,因为意外的撞击使笼子里的布谷鸟受到惊吓,从而大叫起来。 顿时,整个亭子的人全部把头扭到陶艳这面。 而刚刚沉睡中的美人也被惊醒。他微微张开了眼睛,朝声音的源头看过来。 那眼眸如寒冬刺骨而凛冽的风,一刀刀刺向了对方 ——陶艳是想走也走不了了。 对方看了一眼陶艳,随即身边有人马上附在他的耳边轻声道:“公子,这位是称心居的九房公子!” 那人的眼睛原本是半合着,现在听到了是称心居的主子,把眼睛完全睁开了。 只是一瞬间,原先的阴冷被眼里的浅笑所替代。 “就是主公刚纳的夫人?” 陶艳说不清楚这是友善,还是棉里藏刀,总之这个眼神叫他不自在。 他不知道对方问“就是主公刚纳的新夫人?”这句是问宫人还是他,但看到他一直盯着自己,陶艳一时觉得自己像中了邪一般,诡异地点了点头。 还主动张口道:“正是!” 正是?正是个屁! 这才是陶艳心里的潜台词,用强势的手段逼自己到了镇国公府,哪里是心甘情愿,所以自然不会承认是北谛这只老狐狸的人了。 可在这个男人的注视下,陶艳头一次觉得,原来男人看男人的时候,也可以用“勾魂摄魄”这个词来形容,他的魂魄好像完全被对方吸引住了,怎么逃,都无法回避。 “哦!”这个男人淡淡回应了一声,又把眼睛闭上了。 陶艳识相道:“打扰公子了,我这就走!” 陶艳回过头,突然觉得自己心跳加快,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又劫后余生的错觉,总觉得眼前这个看着风一吹就倒的男子,可怕的很。 于是快步冲下了假山,刚到一半只见涵雪正上气不接下气地赶过来,见到陶艳激动地几乎扑到他怀里。 “……公子……我……我……忘记跟你说了……这个时候……一般雅公子都会在一望亭晒太阳……最好,最好不要打扰他……” 果然是雅公子! 陶艳狠狠瞪了一眼涵雪,愤然道:“迟了,白肉撞刀口上了!” *** *** *** *** 两人刚准备一同下山,只听后面有人追了下来,叫道:“公子留步!公子留步!” 陶艳回头,来者就是刚刚在一望亭的宫人。 “何事?” 宫人笑道:“我家公子很喜欢您手里的鸟,想问公子借几日玩玩,不知道公子是否可以割爱?我家公子借几日就还!一定完璧归赵!” 陶艳有点不大情愿,是自己好不容易抓来陪他说话的,借给雅公子了,不是这几天称心居又要恢复到原来的死寂了么? 陶艳弩了弩嘴巴,刚想找借口,没料到一旁的涵雪首先替他开了口。 “使得使得,雅公子喜欢尽管拿去就是了,我家公子也嫌这鸟聒噪,雅公子不嫌弃就是了!”说完还不管陶艳的表情,竟然直接从他手里抓过笼子,塞到那位宫人手里。 宫人拿了笼子,喜笑眉开,对着陶艳一揖,转身走了。 陶艳见人没了踪影,沉下了脸:“我的东西,你凭什么做主?我是公子还是你是公子?平时没把你当丫头看待,你就那么不待见?……” 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涵雪一句话都插不上,委屈地都快哭了。 见形势,陶艳只好住了嘴,一面闷闷不乐。 这时,涵雪才道那原由:“公子你刚来不知道,雅公子是主公的心头肉,谁都动不得,说不得,雅公子身体不好,不能动气,什么事情,主公都依他。他想要吃杏子,那一整片杏林都是给他一个人种的,别说他今天要了你的布谷,就算要星星,要月亮,主公都会给他想办法弄来!” “啊?不会吧,他有那么大能耐?” “你见过七位公子,长的都想谁?分明就是雅公子的样子!你就应该知道雅公子在主公心里的位置了!——有些话做奴婢的不应该跟公子说,但为了公子好,还是听奴婢一句,日后若是看到雅公子,公子还是绕道走比较好,越远越好!雅公子虽然平时脾气还不错,可若是公子你初来乍到一不小心说错了话,又偏巧触动了他的痛楚,不管你是谁,他都会叫你着罪!” 这话叫陶艳回想到了刚刚雅公子看他时用意不明的眼神。不知道算不算是提前预警。 “那什么是雅公子的忌讳?” “这个……就是不能问雅公子的家世,其他的奴婢也就不清楚了,只知道这些,全部告诉了公子了!” 看涵雪一脸真诚,也不是个会开玩笑说谎的人,陶艳寻思想,怎么家世就不能提了? 他的家世是怎么样的错综复杂? *** **** **** **** 回到了称心居,正是晚膳时刻,陶艳左右想不明白这层关系。索性不想,等着宫人送菜牌过来。 等了一会儿,不见膳房宫人,却等来了依旧一脸黑臭的常宫人。 常宫人进门就道:“晚膳不在各房吃了,特来禀告陶艳公子,主公晚点回来在大厅设席,说今日月全,要各位公子一同围桌吃饭赏月,戌时一刻准时!” 这个北谛吹的是什么风,竟然要九房夫人一起陪他吃饭?今天又不是中秋,赏什么月亮,这月亮再圆能比得过十五么? 于是,戌时一刻,陶艳跟其他七房公子一样,准时到了大厅。 时间一到,北谛君也出现在了门口,公子们纷纷给他请安,只有陶艳一人对其爱理不理,尽管被一旁的之幽以眼神暗示了无数遍,陶艳都根木头一样杵在原地。 他进称心居的时候就说过,你北谛想要称心?我偏偏不让你如意! 于是现在陶艳就把这句名言付诸于行动了。 北谛君看了看他,也不找他麻烦,一笑了之。 按照规矩,排位高的公子坐得离北谛君最近,分坐两侧依次排开。所以北谛君右边应该是雅公子,左边为之幽,至于陶艳,应该坐到下方靠近门口的地方,正对着北谛君。 不过今日雅公子还是缺席没有到,所以这个位置是空的。 其他都坐下后,轮到陶艳了,正准备坐下,北谛君便开口道:“陶艳,你过来!” “啊?” “雅儿不在,位置空着也是空着,你坐到我身边来!坐下方遮住了门,你空个身形刚好可以给大家留空看月亮!” 陶艳四面一扫,发现众人此刻全部闷不做声,那些离得主公远的,还都拿出哀怨的眼神看着陶艳,既是羡慕,又是吃醋! 谁稀罕啊!你们当北谛是宝,我看就是一株草! 当然,不稀罕归不稀罕,这心里想的话,他还是没胆子当着北谛的面说的。陶艳慢慢吞吞挪到了北谛身边,还没有站定,就被后面阴着脸的常宫人一把拽下按进了椅子。 于是,原本应该最小的陶艳,现在成了最大的。 跟北谛在一起,如坐针毡,形容的就是陶艳现在的心情。 **** **** **** **** “——开宴!” 众宫人鱼贯而入,将各色菜色一一摆放于圆桌之上。又有九位宫人一齐上前替北谛君和各位公子斟上酒。 陶艳的鼻子沉浸于酒香之中,以前从没有闻过这样纯度的,单单是闻一闻,就能把人闻醉了。 “你点了什么酒?”北谛似乎也很满意这酒的香气,转头问左边的之幽公子。 之幽回笑道:“府上酒坊刚出了一批,我看【醉芙蓉】的时辰刚好,就自作主张拿了……” “原来是【醉芙蓉】……这酒只是闻得醉人,酒劲到是不大。”北谛赞许道:“合家吃饭赏月,喝醉了不好……陶艳,你尝尝!” “啊?”冷不丁北谛又把球踢到自己地方,陶艳稀里糊涂就抓起杯子一口闷了下去,刚刚喝得太急,竟然连味道都还没有尝出来,只觉酒到嘴里还没打个转弯就顺进了喉咙。 “听人说,陶艳公子以前在京城公子堆里,就喜品酒,不知自家府里酿的【醉芙蓉】,如何?” 问话的是对面的老八春容。 他抬头笑眯眯地对视陶艳,让陶艳顿时懵了。 这酒的味道还没有喝出来,结果一桌子的人全都把目光投向了自己,连北谛君都把脸侧向了他。 “呃……”此刻若说自己没喝出味道来,是不是有点太丢脸了?或者说的不对,岂不是叫自己的陶公子的名号丢脸丢到家了? 陶艳深吸一口气,将气聚在丹田,憋了几秒,一道喷了出来。 “——咳咳……各位见谅……咳咳,在下因为换了地方住,还不是很习惯,床太大,晚上透风……所以得了一点小小风寒……咳咳……味觉全失……尝不出味道,是在抱歉……” 那憋红了脸的样子,还真像是一口气没上来。 北谛自然看得出,这个是陶艳的小伎俩,估计是刚刚喝的太快没有尝出味道来。 而春容偏偏逼得急,只好谎称自己病了,没有味觉。 “你说,你的床……太大了?” “呃……” “那你可是在怪本君,自你进门后,就没有与你圆房,所以才说那床太大,你一个人空落落的?” 北谛挑眉,意味不明,又带挑逗地当着大家的面对陶艳这般说道。 “……” 终于轮到陶艳干瞪眼,却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了,刚刚憋了一口气没上来,现在是恨不能掀桌子走人,再把北谛这个无良之人痛打一顿,以解心头之恨。 分明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当众调情有你那么明目张胆的么? 陶艳毫不示弱的也拿眼瞪北谛,好像要把对方脸上盯出两个窟窿来才罢休。 不过这般雷霆怒火,在旁人看来,却像是柔情蜜意的打情骂俏。 马上有人酸溜溜的道:“主公对陶公子,真是与众不同……” 北谛不回答,只是对着陶艳笑,他急忙把头转正,抄起筷子就朝盘子而去。夹起一块糖醋排骨华丽地往自己嘴巴里塞,根本顾不得吃相是不是得体! 心里还在嘀咕:还与众不同呢?根本就是与众不同地耍我玩!少来恶心人! 吃酒到了一半,刚好月上中天,今晚月色撩人,果然是满月。 在陶艳眼里,月亮是否满盈都与他无关,月亮再圆,都不能射下来当烧饼吃,再亮,也不能挂在墙上当镜子照。 而且他最不能理解,为什么一个月亮,能叫那些自恃才气十足的文人骚客纷纷以它为题,做一大堆酸溜溜的诗。更神奇的是,还能从此联想到人生如意和不如意。 什么“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什么“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乱”…… 若是月下站了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对着陶艳犹抱琵琶半遮面,陶艳倒是很乐意也赋诗一首应应景。 偏偏一桌子的妖艳男人,身边还有个不叫他如意的北谛君,陶艳怎么有心情花前月下? —— 那月升入中空,此刻是月朗星稀,隐约见到即可不鲜亮的星星徘徊在月侧,衬托那脸盆大小的银盘更加富丽。 北谛举杯,心情良好,对着众人道: “九星拱月,数年后,我欲成那十全老人,不求十全十美,但求事事称心如意!” 十五 被炖熟了? O(╯□╰)o 北谛君:为毛叫偶称砣?为毛啊为毛? 杜安晨:因为称砣是黑的…… 北谛君:还好,我还以为是我跟称砣一样的体积…… 杜安晨:╮(╯_╰)╭……也就只有这样的体积,才能把弹簧拉到极致…… ******************* ************************** ******************* ************************** ******************* ************************** “九星拱月,数年后,我欲成那十全老人,但求事事称心如意,十全十美!” 众公子纷纷举杯陪他同饮,陶艳也只好装模作样地喝了。 还九星拱月,想做十全老人?你就把九房小妾当星星了,我们都要围着你转悠? 陶艳心里就算一百个不乐意,也只能一起陪笑脸,腹排腹排,只能在自己肚子里想想。 众人酒过三巡,常宫人将最后一道菜端了上来。 一口砂锅,应该是煲汤什么的。 “——罐焖西柠珍珠乳鸽!” 名字倒是很长,不过还不就是炖了一只鸟,顺带了煲汤么?陶艳扒拉光堆在面前碟子上小山样的菜肴,空出来准备装鸽子肉。 常宫人慢慢将煲锅的盖子掀开,那汤水上覆盖满山药,当归,枸杞,西拧,常宫人用汤勺将佐料拔开,一只成型的鸟被炖得飘香四溢,样子还是原来的,去了毛,耷拉着脑袋。 陶艳瞅了瞅那【鸽子】的形状大小,略微觉得眼熟。且它脖子较长,翅膀又没有鸽子般布满肌肉丝。怎么看,都不像是只乳鸽! 浑然一记惊醒,好像被雷电劈中了天灵盖,一个激灵从椅子上腾跃了起来。 陶艳瞪大眼睛,对着那锅乳鸽语无伦次大喊道: —— “我的……我的布谷!!!!!!!!!!!我的布谷!!!!!!!!!!!!!!!!!!!!!!” *** *** *** 陶艳的布谷鸟,中午刚转手借给了雅公子,这不过两个时辰,就被人炖成了“罐焖西柠珍珠乳鸽”。 他老人家气闷至极,当晚就在称心居里骂骂咧咧了一个晚上。 说什么镇国公府上惨无人道,将观赏的鸟兽当做山珍炖煲,还说今天炖了人家的心头好,保不准明天连人都炖了吃。 炖了吃不过瘾,简直是杀人(鸟)不眨眼的变态! 吃了肉连骨头都不剩!黑心至极! 好在这称心居偏居一方,就算陶艳喊破了喉咙,也就是称心居的宫人们的耳朵遭了殃,祸殃及不到别的院落。 涵雪劝了又劝,陶艳根本不听,越骂越起劲。 想他陶艳进府才十日,也没有得罪谁,那北谛君碰都没碰他,要是说有人嫉妒吃醋,太过荒谬,完全没有必要。 可怕的是,这个雅公子明着笑眯眯,一副娇弱的样子,没想到这般心狠手辣,连他手里的小畜生都能下这般毒手,是在是没王法了! 今日做了炖布谷,是要叫陶艳日后小心着点,可陶艳却是什么也没做啊? 可怜那小布谷,本来还想日日给他好东西吃,养得肥肥的陪自己解闷,结果到头来却是害了它,叫它早早丢了性命! 陶艳怎么想怎么气,难道他进来,被一个北谛君捏这完不够,还要给别人一起欺负着玩才好? 他抓了一把剪子,冲到床上,唰唰唰就把枕头给绞了稀巴烂。 话说回来,砸东西,也要讲方法,别的东西他就不会绞。比如被子,晚上天凉,陶艳要裹被子,他就不会剪。至于枕头这样不起眼的,少了又不会睡不着的东西,剪了就剪了,根本无伤大雅。 多以陶艳就剪得更加心安理得。一旁的涵雪见他这副赌气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 小丫头道:“公子,生气什么,鸟被炖了就炖了呗,也不名贵。不过这却不想是雅公子会做的事情,雅公子是世家公子,不屑做这样整人的。还有,若真是雅公子做的,也没什么,公子喜欢鸟,明天只要跟主公说一声,赔一只,多的是!” 其他的话,陶艳都没有在意,鸟没了就没了,再怎么闹腾也回不来了。 不过就是心里咽不下这口气,从来都不是逆来顺受的主,往日在家里,连老子都管不住。 只有一句,陶艳听进去了。 涵雪说的那句“雅公子是世家公子,不屑做这样整人的。” 不管是不是雅公子,他陶艳从来都是一报还一报的人,定要把这个人抓出来,叫他也别想称心如意! *** *** *** 杏林院,雅公子正居。 北谛君进门的时候,雅公子依旧半卧在床榻之上,一手支头,寐眼小憩。 房间里点了药香,不过不刺鼻,性味醇和,北谛君早已习惯了。 见到主公进门,一边伺候的宫人们纷纷退出房间,将整个寝宫都留给了他们二人。 北谛轻手轻脚走到雅公子面前,仔细打量他的面容。 这张脸,他看了十几年,却永远不会看腻,雅公子脸上的每一寸,他都深深地印在了心里,就算那布遮住了他的眼,他也能将心底的模样,丝毫不差的画刻在纸上。 他的一颦一笑,一怒一嗔,只能完整地保留给北谛一个人而已。 雅公子听到悉悉索索的衣袂摩擦声,微微张开,却道眉目含春。 慵懒而闲散的表情,最适合眼下之人。 他柔声道:“宴席那么快就结束了?” “今天身子可有好一点?我听常宫人说,你下午去杏林晒太阳了。” 北谛坐在床头,从旁边取过薄毯盖在雅公子身上。 “恩……太阳很暖,晒在身上,觉得气都顺了……” “这就好,也不知你何时能够跟大家一起吃顿饭,你已经快半年,没有跟大家一起了。” 那雅公子不语,又把眼睛合上,好像累了一般:“……在不在都一样,之幽出生豪门世家,又是个聪明人,做事有条不紊。把内务交给他,你大可以在外面自由驰骋,不必有后顾之忧……” “呵呵,”北谛低笑一声,表情却是略带了忧伤,“这半年来,你都安排好了?苦心栽培之幽?……你在府里,近年身体不见大好,叫我如何能够在外面驰骋而放心的下呢?” “那么些年,要是能好,早就好了……”好像说中了要害,雅公子又张开眼睛,回视北谛:“如今不过是能拖一日就多一日,有谁离开了谁不能活的?……” 北谛叹了口气,握过对方冰凉的手,“你在怪我纳了陶艳为九夫人?——所以下午拿了他的布谷做菜?” 雅公子先是一愣,显然被着问话激怒了,怒气地抽回了手,把头扭到里侧。 “你晚上是来找我兴师问罪?怪我杀了他的布谷?” “雅儿……” 雅公子不理会他的质问:“……看来,不可一世的北谛君,还真是对他上心了?” “吃醋了?”北谛不怒反笑,温柔地靠进雅儿,欺身上前立马咬住了对方的薄唇。 雅儿瞪着眼,先是想要推开他,却被他压得死死的,动弹不得,北谛吻得极其温柔,熟练地撬开了牙关,一点点追逐着雅儿的小舌。 身 下的人终是放弃了挣扎,缓缓伸手勾住了北谛的脖子,回应了对方的柔情蜜意。 纠缠到雅儿涨红了脸,北谛感觉他放软了身体,这才松了口,转了个身把人抱在怀中。一面还拉上毯子将雅儿整个儿包裹起来。 “你知道的……只要不出乱子,你做什么事情,我都不会过问……不说你今天是把陶艳的布谷给杀了,明天就算是要把太后身边的雪貂剥皮做坎肩,我也会去求来,亲手杀了缝给你……只要你好好的,每天可以叫我看到你的笑。” 雅儿扑哧一笑,把头贴在北谛胸口;“如你所愿,在那天到之前……我定会好好活着。” “那天?哪天?”北谛小心捏过雅儿的下巴,严肃问道。 而雅儿却把话题岔开,好像刚刚根本没有提到这个词一般。 “……你知道的,我从来不喜欢玩这种对人无害的游戏。……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纳陶艳这样似乎跟你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做九房,可你总有你的道理……若我真看陶艳不顺眼,又怎么会只是把他的鸟杀了呢?怕是现在死的,就是他自己了……” 北谛将怀里的人牢牢搂紧,像是怀抱着一件稀世珍宝。 “我也知不是你的作风,不过这件事应该不会那么简单就完了,……只是跟你提下,也不用你插手,到时候,看之幽如何处理就是了。也要检验下,这大半年来,之幽受你调 教的成果如何!” 北谛笑着翻了个身,将美人压在身下。 雅儿双颊绯红,喘着粗气,将下唇咬住,几乎滴出血来。 夏转秋处,秋蝉金鸣。 若无凉风浮动,燥热搅动人心。 杏林深处,自有妙意。 顷刻之下,从杏林院的床地间,传来低婉娇弱,却又叫人情难自制的呻 吟喘息之声。 *** *** *** 第二天早晨,天刚亮,陶艳还赖在床上没起来。 这个晚上可谓是睡得相当之……不舒服。 原因有二。 其一,晚饭时亲眼看到自己的布谷被煲成了汤上桌,很不爽,然后骂了一个晚上,嗓子有点冒火。 其二,一怒之下把绣花枕头给剪了。 这完全是自己自讨苦吃的后果,没事手痒拿枕头发泄。归根究底,是陶艳连着十日,睡那其软无比又装了能保证人安睡的药材的枕头已经成了习惯。结果晚上把枕头丢了之后,就怎么也睡不着了。 好不容易睡着了,才刚梦到花楼的姑娘,就被一阵杂音所吵醒。 那声音可恶至极! 为什么那么说? 因为它反复就重复了一句话: “主公万福!主公万福!” 而且是压低了声音的叫唤,直冲他耳朵,叫他想装不知道都不行! 什么主公万福! 万福你个鬼!!!!!!!!!!!!!!!!!!!! 陶艳伸手抓住地上被剪了一半的枕头,朝那声音发源处狠狠砸去。 就听一声凄厉的“——哇”,外加翅膀的扑腾闪烁,陶艳是彻底的愤怒了! 十六 呆鸟 O(╯□╰)o 北谛君有句名言:驯人等于驯兽,要恩威并用,一把鞭子,一把糖。 这个法子对待琉剑这号人物有用,却唯独对陶艳这类的没用。 北谛君很是纳闷,问杜安晨,陶艳是不是天赋异禀? 杜安晨笑得很诡异:关键问题,是你那鞭子和糖,撒错了对象。 北谛君:(⊙_⊙?) 杜安晨:……那小子从小被马鞭打到大,鞭子算个屁。 北谛君:那要如何? 杜安晨:鞭子要换成狼牙棒!……糖?你那一棒槌还没下去他就从了,还要糖干嘛? 北谛君:……O__O”…… ************************ ********************** ************************ ********************** ************************ ********************** 陶艳使劲地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不是眼花。 他的面前千真万确挂了一只全身白毛,看着又很臭屁的成年鹦鹉! “呀,公子醒了啊!”涵雪乐滋滋地走了进来,顺手给那只傻鸟装鸟食。 “哪……哪里来的鹦鹉?” “哦,是早上常宫人送来的,说是公子昨天没了爱鸟,主公知道后就叫之幽公子去百鸟园挑一只机灵的赔给公子你……你看,之幽公子真有眼光,听养鸟的宫人说,这只雪鹦名贵的紧,毛色醇正,还会学话,之幽公子挑的这只,是最好的……” 陶艳头疼得厉害,还会学话? 那它都会什么来着? 仔细打量,陶艳却觉得那只鹦鹉,鸟里鸟气的,豆青色,跟猫眼石一样程光发亮的眼珠子,嘴巴又黄又尖利,全身白毛,一副高人一等的鸟样。怎么看都不是好鸟。 陶艳下床,走近了看去,这只鹦鹉好像根本就无视他的存在一般,只朝着涵雪欢乐地跳。 什么啊,还是只色鸟!看到漂亮姑娘就一个劲的往人家身上蹭! 还会看眼色?长了一副鸟样,还鸟眼看人低了?怎么跟他主人一副德性! “喂,你会说什么啊,叫两声大爷给本公子听听!”陶艳一把抓过鹦鹉的翅膀,强行掰到自己面前。 “呀,公子,你可要轻点,畜生也会疼的!”涵雪貌似很喜欢这傻物。 “——哇……主公万福!主公万福!” 那雪鹦好像被陶艳弄疼了,扑闪着翅膀大叫起来! 又是主公万福! 陶艳忿忿将它丢开。 说什么送只鸟来赔,分明是来火上浇油!还主公万福?这群养鸟的就会奉须拍马,也是一群鸟人! “还会说什么?说吉祥话,会嘛?” “呃……常宫人说,还没来的及教,就被之幽公子要来了,所以只会一句主公万福……” 陶艳丢过一记白眼,那只鹦鹉傻头傻脑,雪白滚圆的肚子,蹲在鸟架上直发愣。 “看你那样,估计平时都是吃饱了睡,睡饱了吃,长那么大就会一句主公万福,寒不寒碜?” “——噗!” 一旁的涵雪没憋住,一口气外加唾沫,全喷在了陶艳身上! ××× ××× ××× 金瓦红墙,极尽天下之荣华;亭台楼阁,九重宫阙之巅峰。 这里是层层守卫森严的皇宫,当今天子居所。 太后手捧香茗于花庭前,一旁有宫女煮水奉茶。 “自从你新纳了九房妾室,你我姐弟二人,都有半月没有见面……” 北谛君正襟端坐,接过宫女新浇开的茶叶,抿了一小口。 “这茶的味道如何?”太后问得漫不经心。 北谛笑道:“难得有见不是产自初春的新茶,这茶臣弟以前未曾品过,味道浓郁,芳香更胜,还未喝,就被它的茶香所吸引了。” 太后不语,只是从容望向花庭外的湛蓝天空。没有一丝流云,也没有一只飞禽。 “你说的没有错……有时候,茶香太浓,也是不是好事情……人们首先会被它的香气所蒙蔽,到了真的品茶的时候,却根本尝不出味道了。” “这茶……” “……这茶,是永南王送来的。” 北谛眯了眯眼,顺着太后的方向望出花庭。 天不再是一望无垠的广博,一只掉队的鸿雁朝南飞去。 “入秋了,大雁南飞……岭南,真是好地方!” 太后笑盈盈站起身,对北谛道:“皇帝该下早课了,我去接他回宫……镇国公若觉得这茶可口,就再多饮几杯……” “谢太后!” 北谛目送太后走出去,那一身雍容华贵的金钗玉饰,却无法掩盖这个女人,所有的后宫哀痛。 在当初先帝驾崩的整整一年中,每个晚上,她都是抱着刚刚才会叫父皇的儿子,在这个寂寞而荒凉的宫殿里,度过了每一个黑暗。 她从最柔弱的女子,变成了今天母仪天下的太后。 那瑟瑟发抖害怕有人会冲进宫殿拿着刀剑叫她让位的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而太后,北谛唯一最亲的姐姐,却是用自己的幸福,换回了家族的荣耀。 这样的付出,怎么能叫北谛君不以报恩之心,替他们母子守疆卫土,开辟太平盛世? 很多次,北谛都想跟她说,如今天下太平,皇帝一日日成长,颇有明君之气,自己是不是应该早日归政与皇室? 但,当北谛眼见了太后每次都落寞地拉起小皇帝的手时,他又咬牙挺了下去。 起码,再过几年,等小皇帝真的有能力与朝外终日虎视眈眈的永南王相抗衡的时候,他就离去…… 出了宫,等在宫外的琉剑立即迎上,看到北谛从皇宫出来脸色严肃。 “主公可是出了什么事情么?” 北谛摇摇头:“意料之中的事,只是没想到来的那么快!” “是……?” “永南王!” “永南王?”琉剑大惊。 “他送了一罐岭南茶给太后,这茶香气盖住了茶本来的味道,分明是在向皇宫宣战,他准备要喧宾夺主了!” ——永南王!永南王!! 北谛握紧了拳头,在心底,将这个名字叫了一遍又一遍。 这个叫他五年都寝食难安的敌人,才过了五年,就按耐不住,想要东山再起了么? 一场争斗,就在眼前。 *** *** *** 秋夜微凉。 话说北谛君今日从皇宫出来回到镇国公府。刚才被提及了永南王,心里有个疙瘩,带着琉剑想心事,原本只是想去花园散散心,结果走着走着偏离了主航道,竟然拐到了称心居的门口。 被面墙挡了前路,北谛只觉这个地方看着好像来过,不过不常来罢了,一时竟然想不起来住了谁。 “主公,称心居住的是九房公子……”察言观色,是琉剑作为总管事一大能耐。 “陶艳?难怪觉得称心居来过又没什么印象!”北谛顿了顿,既然心里的疙瘩暂时解不开,不如先找个人舒缓下心情。 这个陶家公子,可不想其他几房公子逆来顺受惯了。 说他痞,却总有才识能一鸣惊人;说他赖,倒也不至于奉须拍马;可又偏偏有时候甘为性命装孙子。 这个人花样百出,有趣的很! 北谛会心一笑,随即进了称心居。行至廊下,听到一段匪夷所思的对话。 “……喂,教了你一早上了,怎么还是不会说啊!” 这个声音的主人,就是陶艳。 “主公万福!主公万福!” 这个……好像是只鹦鹉,早上出门嘱咐过之幽,叫他挑只鸟赔给陶艳,估计就是这只聒噪的了! “……你个死鸟!怎么还是会这句啊!” “噗噗,噗噗!”那鹦鹉在扑闪翅膀,没理睬陶艳。 “……快点说【北谛混蛋】!……乖,你学会了就放你出去玩!” “……” “再不说就把你清炖了哈!本公子可不开玩笑!” “——主公万福!主公万福!” “呀!你是不是真的想被炖啊!” 又是翅膀扑闪的声音。 北谛站在门外,总算是听明白了。陶艳在教鹦鹉学舌。 明的不敢说,暗地里竟然敢教鹦鹉说“北谛混蛋”! 他胆子到是不小! 北谛脸色铁青,外加一脸黑线。这个陶艳,非得好好教训才是!送他只鸟,也没这样玩的! 而身边的琉剑竟然憋笑憋得满脸通红,面对着墙壁,弯下腰几乎要憋出内伤来。 “有那么好笑么?” 北谛低吼一声,琉剑生生把气有咽回肚子里,扶住墙,支撑着自己不倒地,抱拳回道:“不好笑……小人该死……” 而这一声,惊到了屋里的涵雪,出门一看,竟然说曹操,曹操就到。而且正犯在了太岁头上。急忙吓得跪倒在地,疾呼:“主……主公……万福!” 北谛朝里屋走去,想看看这个元凶见到自己又该如何。 果不其然,当陶艳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时候,那小子表情僵在原地,跟吞了苍蝇似的,咽不下又吐不出。 北谛故意道:“在做什么呢?看你很开心啊,说点我也跟着开心开心!恩?” 陶艳的脸就跟变色龙一般,这下是唰地垮了下来,对着北谛只能恭敬作揖,呈请安姿势: “——主公——万福!” 这句话不是从鹦鹉嘴里出来,而是从陶艳嘴巴里出来。所以,也就算得上是十分之稀罕了。 “我刚在门外,见你教鹦鹉学话,怎么,这回你自己没教成,反而被这只小畜生教会说【主公万福】了?” “……呃……” 陶艳头上直冒汗,朝一边的涵雪使了眼色,叫她把那只害人不浅的鹦鹉拿出去。 涵雪丫头为人机敏,走的时候不但拿了鸟架,顺便也把北谛身边碍事的琉大总管给拐了出去。琉剑一时没有反映,待他看到北谛君注视陶艳的眼神之后,瞬间明了,一同消失得一干二净! *** *** *** *** *** 涵雪和琉剑识相地走了之后,北谛直接坐下,自己动手倒了茶,边喝边问: “对我送你的鹦鹉,还满意么?” “傻乎乎的!” 陶艳把头扭一边,故意想气气北谛,却又不敢真把他惹毛。 毕竟这个镇国公发起火来,是要砍别人脑袋,还喜欢带军队抄家。 所以说话虽然带刺,起码用此不会叫对方觉得很不愉快。 “傻乎乎?……呵,那你除了教它说我是混蛋,还教了什么?” 呀,原来他果真全都听见了! 陶艳吞了口口水,一时竟然不知道如何回答,平日的口若悬河,才知机敏,在北谛君面前全都隔屁了? 见陶艳低头不说话,北谛暂且不去追究,一面喝茶,又一面调侃道: “我说,你站那么远做什么?说话累不累?过来点!” “……” 陶艳朝前挪了半步,站直不动。 “再过来点!” 又是小步移动。 见某人如此不自觉,北谛眉头微皱。 这种挑战他耐性的做法,若是在平时,还可以看做小情趣,不过今天他没有这个雅兴,陶艳的做法实在是很叫他想发火。 于是北谛提高了声音,再一次对某人发号施令:“快点过来!” 陶艳也感觉到了他的不耐烦,看眼再这样下去,估计马上要真生气了。陶艳胆小,小心肝受不住别人大吼大叫。 于是又转眼变成了一直温顺的绵羊,站到了北谛君的面前,他一手就可以够到陶艳的小身板。 十七 赌约 O(╯□╰)o 陶艳小时候,京城有一年流行长水痘。刚好那年,西域使者来朝贺,进贡了百只西域香猪,皇帝很高兴,文武百官人手牵一头回家。 小香猪来到陶艳家里很欢乐,仰天躺在泥地里拱啊拱,露出白花花肚皮。(ˉ(∞)ˉ) 陶艳好奇,跑过去看香猪玩泥巴。 突然指着猪腹部的两排红点点大叫。 陶艳:爹啊!京城的水痘传染到小猪猪身上了! 陶老爷:……-_-#……那不是水痘…… 陶艳:( ⊙o⊙ )? 陶老爷:那是人家的两排乳 头…… 陶艳:……(>_<)…… ********************* ******************** ********************* ******************** ********************* ******************** 陶艳想,现在是光天化日,量他也不会现在动粗! 算盘可以那么打,不过这个结果可不是陶艳能定的,主导权全部掌握在北谛手里。 北谛若真想动粗,一个小小陶艳,还不够给他揉搓的。 果然,当陶艳离自己只有一臂距离时,北谛放下手里的茶杯,快速出手一拽,将陶艳的腰身拉了过来. “——啊!” 惊叫不及,陶艳已经被北谛抱坐到了他的大腿上,陶艳是侧坐在一遍的,北谛一只手扣住了他的腰身,将它牢牢按在大腿上,陶艳本想用手推开,不想北谛快他一步,又将他两只多动的手捆在一起,另一只手抓他两只靠在背后。 “别动!” 北谛这个命令的语气,其实并不重,与其说是命令,倒不如说是请求。 “我不会把你怎么样!就这样一会儿!” 陶艳听他口气软了下来,也就不再做挣扎。 技不如人,再如何挣扎都是白费力气,还会被他耻笑。 叹了口气,任命地放下了手。 北谛见他不再挣扎,同时松开了原先束缚住的手腕,陶艳把手放到前面,又试着想起来,没料想北谛一只手压住他的腰的力量竟然如此巨大,屁股跟本离不开对方的大腿。 某人嘴角泛出危险的笑意,伸手将陶艳的一只手拉到面前。 “做什么?”手的主人想要抗议,用力往回抽。 不过依旧是徒劳,北谛将这只手放在手心里把玩,又像是研究什么东西一样打量了好几回。 最后得出一个结论: “以前没仔细看,今天有机会看了,这手到真是漂亮,怎么不像男人?” 说话的时候眼睛对着陶艳的眸子,陶艳把头扭过去。 “谁说不像男人!” “水葱样的,很纤细,捏起来又软,这手握笔,所以画出来的眉毛才好看么?” “……这我哪里知道!” 趁北谛君放松,陶艳抽回了自己的手,顺带搓了搓。 “腰也抱了,手也看了,我说镇国公大人,现在该放我起来了吧?” “放你起来?”北谛故意不解道:“你都还没有侍寝过,怎么能放你起来?” “——啥?”陶艳惊恐着把头转到北谛面前,瞪大眼睛与北谛对视。“开什么玩笑,谁说我要侍寝了?” “上次大喜之日,事情做了一半,捡日不如撞日,不如就现在把下面的事情一道做做完算了,你说呢?” 对方的脸变得及其危险,强大的不安笼罩陶艳的身体,好像这种野兽模式即将一触即发般,能让他瞬间尸骨无存! “等……等等……”陶艳连忙把衣服的系带紧紧抓在手里,迅速警觉起来。 惊恐万分,又是楚楚可怜的模样。 北谛也并不是真想要这个时候就要了他,刚刚本来没有想这样逗他,就在陶艳坐到自己腿上,北谛突然又了一种很奇妙的感觉,不过他现在还分不清楚,这种感觉到底只是单纯的觉得陶艳很有趣,能给自己带来不少快乐;还是其他呢? 他不想去想,要想的事情太多,一一琢磨,脑子明显不够用。 所以当陶艳被点中了死穴,开始害怕的时候,北谛也觉得适可而止最好。 “怕成这样?又不会吃了你!” “……谁……谁怕了!” 某人明明身子都在抖,还是嘴硬的不肯承认。北谛有一瞬间真的在想,不如就趁今天,把陶艳这个家伙办了。 ——好在最后理智压倒了生理本能的欲望。北谛还是将陶艳从自己身上放了下来。 陶艳心有余悸,上次在喜房里,若不是有雅公子出现,很可能就被他得逞了,而北谛确实力气大得惊人,同为男人,自己竟然完全被压得没有一点回击的余地。 看来,以后还是不能跟他单独在有床的房间里相处比较安全! 陶艳暗自吐了个舌头,这个样子也没有逃开北谛的眼睛,他好像很享受调戏陶艳的过程,起码,府里的其他人就没有陶艳那么能折腾。 “你不是在教鹦鹉学说话么?我跟你做个交易如何?” “什么交易?” “三日内,你若能教这只鹦鹉说你……你刚刚在教它说的那句话,我以后都不会对你动粗!” “真的?” “恩,不过,你若不能叫鹦鹉开口……”北谛淡笑道:“我想要你的时候,就要随叫随到!” “你只要不对我做什么奇怪的事情,随叫随到就随叫随到!” “行,一言九鼎,第三日日落前,你若做不到,就是输了!” “一言九鼎!” *** *** *** 这三日的赌局算是打下了,原先觉得教一只飞禽说话还是很容易的事情,却不知道是这只鹦鹉太笨还是陶艳这个老师的水平不好,总是开始的一天依旧毫无进展。 陶艳到不是真的怕北谛君心血来潮会把他怎么样,俗话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北谛能有办法动陶艳,陶艳自然会“船到桥头自然直”。 之所以会点头答应,不过是觉得不能叫北谛君给看扁了,就算做妾,也要有做妾的尊严! 但是经过一日的练习,陶艳就觉得没有了底气。 白天,陶艳想尽了办法跟那只鹦鹉说话,说学逗唱几乎无所不用其极。“北谛混蛋”这四个字不下说了千万遍。 可这只鹦鹉好像不领情,对陶艳的耐心教学法一点都不关心,没有办法可以叫它完全地集中注意力,把目光放到陶艳的发音上。 那鹦鹉要么自顾自的扑扇这翅膀玩耍,要么就对着鸟食啄个不停。好像在它面前来回踱步的陶艳是空气,任他怎么摆弄姿势,都全部不去理会。 陶艳见那鸟不识抬举,先是好言相劝了一番。 什么“你若叫了,我等下就给你换上全京城最好的鸟食,咱想吃肉就吃肉,想吃海味就来海味!” 鹦鹉不搭理他。 陶艳想了想,估计这鸟在镇国公府,平时也是吃香的喝辣的习惯了,鸟食都吸引不来它,看他一肚子圆鼓鼓的,也不像是挨饿等吃的样子。 那么吃饱了以后,有什么是可以吸引它的呢?对于陶艳来说,除了好酒好菜,最叫他惦记的,就是那花楼的姑娘。 可惜镇国公府上又家规,新夫人过门,在没有得到主公承欢之前,是不能出门的。也不知道算什么道理,结果陶艳在府里百无聊赖,还真是没有出去过,心里惦记着姑娘也不能说出来,早就痒得想挠人了。 所以说,思淫欲,自然要在暖饱后,人尚且如此,鸟兽鱼虫大概也是一样的。 陶艳随即以一副过来人的口吻邪笑着对那鹦鹉循循善诱道:“我说,鸟老弟,你心里想什么,哥哥我都能猜出来!——看你一个人被关在这里,估计也是颇为寂寞,怎么样,要是学会了这四只字,老哥我就带你去泡妞如何?——我把京城最美的母鹦鹉都带来,排成一排给你挑,你喜欢那只就那只!你要两只,就给你一双!” 那鹦鹉好像听懂了,稍微安静地转了下脑袋,看了一眼陶艳,结果不到一秒,又把头藏进了自己胳肢窝里。 “……好吧,好吧,我算是怕了你,你也太贪心了吧?两只还不够啊?你要是真能叫出来,你就算是都要了,要一排,一队,一个鸟军团,我都给你弄来!行了不?” 鹦鹉竟然真的把头缓慢地从胳膊地下钻了出来,对着陶艳愣看了些时候。 陶艳一阵激动,这鸟原来也是只色鸟啊,用美人计就给勾搭来了? “来,跟我说【北谛混蛋】!” 鹦鹉抖着脖子张开嘴:“——咯——咯!” **** **** **** **** 显然,陶艳等待了多时的结果,竟然只是换得了两声“咯咯”!这个结果叫陶艳失望至极。 这时涵雪端了茶点进屋来,看陶艳跟着一只畜生大眼对小眼,大有大打出手想要凑鹦鹉的趋势,忍不住的呵呵笑起来。 “我说公子,夜都深了,您就吃点东西填下肚子,歇息了明天再调教吧!” 陶艳垂头丧气,一日的功夫白费,他为了这只鸟,一天都没有出过房门,早就累得嗓子都在冒火了,恨不得把鹦鹉也给拔毛切块炖了! 北谛哪里是拿名贵的鹦鹉赔给自己解闷的,他分明是借了这只蠢货气自己来的! 陶艳赌气坐到桌前,一边喝着杏仁露,一边往嘴巴里塞百花糕。那鸟倒好,好像知道陶艳也累了,它也顺着月色渐渐眯起了眼睛,想要打瞌睡。 吃吃吃,睡睡睡,除了吃喝睡,你就不会别的啦?” 陶艳狠狠瞪了一眼鹦鹉,爬上了床,涵雪过来替他理好被子,刚准备要把灯灭了,陶艳突然一骨碌抓过涵雪的手。 “干嘛公子?” “我睡了,你替我接着教训这只蠢货!” “啥?”涵雪一脸苦相。 “我们轮番攻击,我白天,你晚上,它不说,就不叫它睡好觉,如此轰炸,你还担心他不会记住这简单的四个字?” 陶艳双目完成弯月,讨好道:“好姐姐,事成了,我自然不会忘记你的好!可你想想,你惹不牺牲这些短短三日,我过不好,你也要陪着我过不好啊!” 天使的微笑瞬间变成恶魔,涵雪一阵头晕目眩,真不知道倒了几辈子霉才碰上那么一个喜欢招惹主公,拼命惹火上身不够,还要拉着下人一起倒霉的主子! 陶艳的话一半威胁,一半请求,涵雪想不答应都不行,只好耷拉着脑袋,开始了她这一阶段的夜间教学模式! “公子,这鹦鹉被我们这样轮番攻击,不会歇菜了吧!?” 陶艳将头舒服地枕在新换回来的柔软枕头上,又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一转身便睡了过去,迷迷糊糊间回道: “它歇菜……也比你主子我歇菜了好吧?” “……” 睡着得也太快了吧! 涵雪瞪了一眼陶艳,只好乖乖听话走到鹦鹉面前…… *** *** *** 第二天早晨,陶艳起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替早就体力不支哈欠连连的涵雪换班。 结果再次叫他崩溃,那鹦鹉被折磨了一个白天不够,晚上又没有好好睡觉,此刻如同一直斗败的公鸡,耷拉着脑袋,病怏怏,十分之没有精神……这第二天一天,哪怕是陶艳表演滑稽戏给它看,这只鹦鹉也是爱理不理。比前一天更加不高兴说话了。 原先还会说“主公万福”,可笑的是,今天连这句都不说了。 陶艳走近它,那鹦鹉颇通人性,立即把脑袋扭开,陶艳又拿了中午膳食中,特别为他点的蒸熟的黑稻米喂它,鹦鹉君默默吃完了他手掌里的米粒,在陶艳还没有来得及收回手之前,竟然狠狠地啄了一下他的手心,几乎要被剃掉了一块肉。 “——啊!” 陶艳霎时疼得是哇哇大叫,几乎失去理智地想要把这只鸟恰死,还好这个时候称心居来了客人。 这个客人,正是镇国公府目前的内室当家之幽公子。 十八 书房 o(╯□╰)o 陶艳参加科举考试,前天晚上偷跑出去玩,考试过程中实在太困,打了瞌睡。 收卷时间到的时候,还是一纸白卷。 发榜那日,自然孙山之外不用多说。 过几日陶老爷遇到了翰林院的主考官,主考大人竟然对陶艳颇为欣赏,夸他有素养。 陶老爷不解:那兔崽子交了白卷,您怎么还夸他有素养? 主考官道:令公子在纸上一字没写,想来知道京城防护林稀缺,带头节约资源,保护环境,难能可贵! 陶老爷:( ⊙ o ⊙ )? 主考官:那纸连名字也没写,明年我们还可以再次利用……啊,您儿子要是明年还考,我们就把这纸给他专门留着…… 陶老爷:……= =|||||||||| 于是,承主考官吉言,陶艳三年都没换过纸……囧 ************************ ************************* ************************ ************************* ************************ ************************* 之幽公子进门后,见到陶艳捧这手,龇牙咧齿的样子,就猜到了原由。 他笑呵呵道:“怎么了,可是被这小畜生咬了?” 见是之幽,陶艳暂时放过这只鹦鹉,苦笑不迭:“别提了,教它说话,怎么也不肯说。” 那之幽公子走了过去,也从桌子上抓了一把黑稻米,轻轻拍打着鹦鹉的背脊,又是亲热地抚摸它的脑袋,然后把手张开。 “……公子,那鹦鹉咬人的!”涵雪看之幽也要喂养的意思,急忙在一旁提醒。 对方温柔回道:“无妨!” 之幽把手伸到鹦鹉嘴边,那鹦鹉会意地把头低下开始捉稻米吃,一两下就吃得精光,而后恋恋不舍地揪着之幽,仰头咽下,最后竟然把脑袋直接蹭到了他的手掌中,抖动着脑袋,又安然地眯着眼,好像之幽就是它的主子一样。一副献媚的样子。 一旁的陶艳和涵雪都看傻了眼,全然不晓对方用了什么魔法,竟然叫一只鸟这般听他的话。 你说,这鸟也太不识抬举了!不仅不识抬举,还太二! 见陶艳发傻,之幽收回了手,对他们解释道:“鸟也通人性,你爱它,它也敬你。要叫它学话,还得多花点耐性。” “呃……请教下之幽公子,如何能教会它说话?” 对方继而莞尔:“不知道陶艳公子要教鹦鹉说什么话?” “这……”陶艳迟疑了片刻,不知道是不是该把实情告诉之幽。若是说出来,确实不雅。 之幽也没有强迫,安慰道:“不管是什么话,总之能叫我们的夫君高兴,就是我们做内室的本分了,上回一句【主公万福】,听养鸟宫人说,就足足教了它半年,如今它有了底子,学其他的,应该快一点。” 什么?教了它半年才说了一句“主公万福”? 陶艳的脸唰地垮了下来,觉得自己快要气胀而死了。 还剩下一天一夜时间,如何能在一日内让奇迹出现? 陶艳心里除了咒骂鹦鹉,顺带着连那个杀了他亲爱的布谷鸟的凶手。 ——眼前呈现的则是雅公子神色淡然的躺卧在椅上,不轻不重地瞄过自己的眼神。 于是,陶艳张口就朝之幽公子道:“……这雅公子,到底是怎么样的人?为什么我问下人,她们全部支支吾吾……” 之幽没有料想陶艳竟然问了雅公子,心里一顿,凝眉迟疑了片刻,开始温和的脸上突然变了天:“……陶艳,今日你在我面前,问雅公子的事情也就算了,若你不巧是问了别房的公子,而这位恰恰见你眼红,把这件事情又在雅公子面前添油加醋一番,我看,你倒是死有余辜了!” 不就是随口问了雅公子么?有什么秘密如此神秘,还不叫别人问了? 那之幽眼神变得凌厉,扫到了跟在陶艳后面的涵雪。 涵雪顿时吓得脸色发白,扑通一声跪在之幽脚下,连连请罪道:“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奴婢绝没有多嘴,请公子明察!我家主子也是因为敬仰雅公子,所以心直口快着急了些,请之幽公子千万不要禀告雅公子和主公!” 陶艳根本没有想到自己无心的一句话,竟然能叫平时随和的之幽瞬间变了脸色,更没有想到涵雪当场就吓得跪地求饶,一时之间惊呆在了原地,不知该如何收场! 之幽抬头,见陶艳一副茫然的样子,料定他不是说谎,是真的不知道,随即眼神又缓和了一些。换回了原来和善,对陶艳一字一句道: “有些事情,该你知道的,就会让你知道,你不能知道的,也不要多问,雅公子的事情是镇国公府里的忌讳,说话行事,能绕开雅公子的,就不要打扰他……你陶艳生性活泼,我看得出来,往后若闯了祸事,我也可以念你性情不受拘束网开一面,只有雅公子的事情,绝对不可多说一句……” 那之幽言辞恳切,陶艳还在云里雾里。 不过好在陶艳是个聪明人,忙不迭的点头。 交代完之后,之幽先行告辞了,又向鹦鹉道别,那只鹦鹉竟然对着之幽咯咯叫唤,好像在回应他一般。 之幽的到来,让陶艳对镇国公府又有了新的认识。 刚刚他喋喋不休说了一通,总结下,有两点: 其一,雅公子身份特殊,不能招惹,也不能过问。大有半夜见阎王,迅速绕道的架势。 其二,不仅仅是雅公子,府里的公子们相互不打照面,各个都很神秘。 再将这十几天来的所见所闻一一对应,陶艳这才想起来,为什么自己在花园到处溜达的时候,竟然看不到其他的公子;而这有在杏林一望上,才总算见到了只闻其人,不见其面的雅公子。而这个府里的大小关系,加上涵雪的帮助,陶艳也总算理清了至上而下的关系。 镇国公府中的核心是雅公子。 虽然之幽是明着的管事,不过万事还要请教雅公子。 之幽下面直接当差的是常宫人,常宫人为内室管事,主要对内。 琉剑虽然是大总管,不过一般跟随北谛君左右,主要对外。 再按照位阶来分,八房公子之后才是陶艳。 这是镇国公府里的规矩,等级制度似乎和皇宫类似,尤其是雅公子为主,其他八房为夫,分明就是一个皇宫后宫的翻抄。尽管北谛君还没有设立正妻,雅公子作为妾室之长,若放在皇宫里比较,虽然不是后宫之首的皇后,也可以称得上是富贵一方的贵妃。 可怜陶艳,三番看来,最多也不过是个小小的五品美人,而且还是个没有轮到招幸的美人。 理清了这份关系,陶艳叹了口气,他根本就不想跟其他人争抢什么,也不愿意就这样待在镇国公府,陪北谛君一辈子。 他从进门起,就一直在盘算着一个万全之策,能够全身而退。毕竟,他还没有变态到把北谛君当做花楼的姑娘们来搂搂抱抱。 陶艳百无聊赖地回头,看到了一边的鹦鹉,想到刚刚之幽说的,畜生也通人性,善待它点,也许还有奇迹出现。 所以陶艳又继续了他浩瀚的工程,不过他不像前面那么的粗暴了,学做之幽温柔的样子,对那鹦鹉也是温情及至的。 俗话说:死马当作活马医。 还有一日就要交功课了,陶艳无论如何也要再拼一次。 *** *** *** 与北谛君打赌的那日终于到了。 这一日,北谛君很早就从朝廷回来,把自己关进了书房。同在书房里的,还有琉剑,以及和自己一手栽培的年轻状元郎周柏轩。 周柏轩从小就与北谛君一起长大,当北谛君的姐姐还没有入宫前,他们都是长江以北之地的豪绅,而后姐姐做了妃子,北谛君才到了京城。 而周柏轩自小有个好头脑,三岁就会背诵唐诗宋词,很是了得。他是去年的新科状元,入了礼部,官阶侍郎。此时正与北谛君一起商议国家大事。 “……依你看,这永南王今年上书了三次,想要回京参加皇家祭奠,你看如何?” 问话的是北谛君,此刻端坐饮茶于案前,而这茶,正是当初太后请北谛同饮的岭南贡品。 周柏轩同样接过琉剑递过的茶,闻了闻,笑道: “下官不知道永南王是想做什么,不过这茶倒是不错,香气四溢,乱了我心!” “你也觉得这茶香气太盛?” “何止是太盛,简直是恐怕我们不知道他的司马昭之心!” “司马昭之心?呵呵。”北谛挑眉一笑:“他的司马昭之心,早就路人皆知了!” 周柏轩放下杯子,用手指捞起一片悬浮的茶叶,仔细看了看:“这茶叶是夏茶,颜色倒是新鲜,收上来到今日,不过两三月,若再存放我久一点,也许香气就不会那么浓郁了,那么,他的味道,也该会更浓厚一点。起码不会喧宾夺主!” “哦?” “不知道王爷,到底是希望永南王来,还是不希望他来?” 北谛君放下茶杯,站到窗前。 今日的天空,没有他进宫见太后那日的一望无际。天上有流云,也有几只鸟雀。 那几只鸟低低飞过,偏偏打碎了天空的宁静,原本是湖蓝色,突然多了几点黑点,活活将它玷污了。 “永南王要来,我能有办法阻止么?” 周柏轩显得很冷淡,一字一句清楚道:“——不能!” 北谛君心里其实已经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了,今日问周柏轩,不过是求证。 可一旁的琉剑显得比北谛君更加不成熟,插嘴道:“不能?怎么可以让永南王回来呢!” “主公当然不能阻止,那永南王是皇室,今年刚好的三年一次的大祭,三年前也有一次,不过当时永南王被赶出京城,元气大伤,虽然也上书要求回来,但是没有十分的能力在与我们对抗,所以北谛君没有批,也就不了了之了。可是如今不同了!” “的确是不同了!”北谛沉凝片刻:“南面探子回报,永南王暗自招兵买卖,表面上是说要整理岭南河道,开垦荒地瘠田,实际就是在等待时机!” “他上次没有来,民间已经又传闻说是因为主公你的压力,当年已经有部分旧臣不满,如今又是一个三年,我们有什么理由能够拒绝这样一样正当的理由,不让他回来呢?本来皇子祭祖就是无可厚非的,若再加以理由干涉,天下只会笑我们害怕永南王而已!” 周柏轩分析地有理有据,叫北谛君无以反驳。 “而且……”对方又道:“……从我礼部文典上说,作为主寺礼乐一事,下官也是赞同永南王来祭祖的……” 琉剑一听,大惑不解:“周大人,你这是怎么说?岂不是叫主公不自在么?” “琉剑,不可对周大人无理,周大人说的很对!于情于理,永南王,都应该来。这两个月,连上了三份奏章,立冬那日就是祭祀大典,粗粗算下,不过三月时间。” “太后如何回应?” 北谛君又道:“这茶,就是从太后处拿过来的,太后心知肚明,不过她老人家的意思也是准许永南王进京,要我想好完全的应对策略。” 周柏轩点点头,“主公不想永南王回来,不过就是担心他乘此机会威胁朝庭,重拾旧部,怕他东山再起。而当年主公曾经对着满朝文武的面立下重誓,永远不会对永南王不利,无论如何都会放他回自己的封地终老。……所以,永南王回京,是不会怕自己的性命不保的,如果他平白无故死在了京城,那么不管是谁动的手,天下都会认定是主公您,主公非但不能借机动他,还要特别留心,保护他的安全!直到他平安回道自己的封地,那他的生死也就跟主公无关了……” “还有三月……” 北谛攥紧了拳头,遥望天际,刚刚的鸟雀已经不见了踪影,天空恢复了宁静。 有多少次,当自己觉得身负重任无法喘息的时候,他抬头看苍天,才能让他觉得全身舒展起来。而皇城的这一片湛蓝的纯净天空,就是自己誓死也要保护的,他绝对不允许,有任何人,企图染指它! “主公,我们要如何应对?”琉剑上前一步,请命问道:“校卫军,皇宫禁军,还有驻扎在京城外张将军的军队,全部会听主公差遣……” “……校卫军,禁军,张家军……”北谛默默悼念着这三支军队的名字。 除了提到的三家,还有一支军队,可以利用。只可惜,它并不受命与自己…… “主公……” 周柏轩想到了什么,正要准备开口对北谛说,突然一声“咯咯”,从书房门口传来。 三人没有准备地全部被吓了一跳,顿时警觉地停了下来,屏住了呼吸。 而周柏轩的嘴巴也自然又合上了。 “奇怪,我明明吩咐过书房这边不能有人经过,怎么还有声音?”琉剑皱了皱眉头,手中握紧了剑鞘,蹑手蹑脚行之门边,伸手将门把拉开。 ——却见一人瞪大眼睛,惊恐地盯着怒视他的琉剑,以及琉剑怀里的利器,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 这人手上提了一只白毛鹦鹉,不消说,正是陶艳! 十九 北谛混蛋! O(╯□╰)o 话说陶艳和杜安晨认识那会儿,两人都才三四岁。 那日杜尚书的大孙子杜安晨过生日,陶老爷拎了陶艳去贺喜。 陶艳小朋友从小长得很漂亮,做在椅子上谁过来都给吧唧亲一口。杜安晨见了很不服气,觉得这小孩忒不给面子,寿星的光彩都给抢光了,冲上去就要揍人。 不想见了陶艳红扑扑的小粉脸蛋,竟然一时看呆了,哈喇子全部滴到陶艳衣服上。 某人从小就很爱装扮,狠狠射过两道光。 某人傻乎乎地站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什么。 杜安晨:……o(≧v≦)o……好可爱…… 只闻“啪啪”两声,小陶艳很不客气地朝杜安晨脸上抡了两拳…… 杜安晨:……/(ㄒoㄒ)/……555555好凶…… ***************************** ***************************** ***************************** ***************************** ***************************** ***************************** “干嘛?一副要吃人的样子?见鬼啦?” 陶艳瞪了他一眼,又把脑袋朝里望去,北谛君神清气爽地坐在榻前喝茶,身边还站了一位身穿朝服,棱角分明的翩翩公子。 那位公子指着陶艳道:“这位是……” “他就是我刚纳的九房,陶艳。”北谛君依然只顾喝茶,半眼也没有看他。 “原来是陶公子,小官失礼了,望公子不要见谅!” 周柏轩是个明白人,既然镇国公的新欢都过来了,自己再不走,是不是有点太不识抬举了? 向陶艳施礼后,便同北谛君告辞,北谛君也不留人,朝琉剑使了个眼色,对方便会意地将周柏轩送出了门,消失得干净。 **** **** **** **** 房间里只剩下了北谛君,而陶艳还站在门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继而想要转身离开:“那个……他们怎么走了?你有事情……那我,我就先回去,不打扰你了!” 刚转身,后面就飘出了阴冷的声音: “谁叫你走的!你给我回来!” “……” 看样子,今天这个混蛋心情不好啊,阴沉着脸,整个就跟被压了棺材板一样的。不晓得哪个又没长眼睛的欠了他银子了。 陶艳只好收回了腿,慢腾腾地提着鸟笼迈进了书房。 “把门带上!”那声音又命令道。 “哦。” 陶艳把鸟笼支在案几上,有屁颠屁颠跑过去把书房门关上,这才走到北谛面前,等着他开口。 “站在门口多久了?” 这语气绝对不温和!在陶艳的印象里,与前几次北谛的交锋,都没有想今天那么僵硬,不仅硬,而且还威严。感觉就是衙门里的老爷审犯人时用的威逼的语调。 “没……没很久……” “具体的?” 真是……都说了没很久了! 陶艳在心底嘀咕,也不知道这个北谛三人在书房里说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气氛弄得那么紧张! “呃……我来的时候摸不着路,前脚走到门口,后脚那鹦鹉就傻叫了两声……然后……然后琉总管就出来了……” “摸不着路?” 北谛重复着这句的时候语气稍微变得柔和了一些,估计按陶艳二愣子的性格,想骗人还得再练练。北谛松了口气,这回是故意装作生气的样子想吓吓他,又道: “没人告诉你说,我来书房办公的时候,是不喜欢有人打搅的么?——你还迷路?你迷路为什么不带着下人?哪个下人胆子那么大,明知道你刚来还不认路就放着你到处横了?” 后面一句完全的提高了声调,陶艳背脊开始发凉,脑门上突突直冒冷汗。 “……不管她的事情,是我自己……还有这只鹦鹉……”陶艳的声音越来越低,很不得能马上从北谛君面前消失一般。 不过北谛君因为刚刚的公事心情弄得不是太愉快,难得陶艳那么自觉送上门来让他消遣,他当然乐意的很:“说大点声,我听不到!” 陶艳擦了擦汗,横竖是死,不如说个清楚:“你说过今天日落前要来找你的,你说鹦鹉要是能在日落前说话就算我赢了,明明跟我定了约了……” 被他那么一说,北谛突然想起来好像还真有这么一件事情。 北谛那天去称心居跟陶艳打赌,原本只是开个玩笑,图个好玩,没想到这个陶艳竟然当了真,还的的确确教这只小畜生说话了!? 陶艳不来,他还真是忘到了脑后,原本也没有当回正事。 “然后呢?” “然后今天下午,我原以为你会记得找我,我左等右等不见你来,眼看太阳下山了,也不知道你是不是故意整我呢!就问了宫人,他们说你已经回来了,在书房,不过没你允许谁都不许进书院所在的这个偏院。……我就在院子门口等了等,又怕来不及,后来趁看门的不注意就溜进来了……可哪知到这个院子也是大的很,绕了半圈也没找到所谓的书房,只看到亭子和回廊……终于绕来绕去的绕到了这里……门都没敲就被琉剑吓到了……呐,后面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原来是这样。 北谛望向窗外,此时正是太阳西下,陶艳这个时候到,应该没有算做迟到。 “你不认识路,怎么不叫下人带着?” “……我……”陶艳刚说了一个字又把嘴巴合上了。 “嗯?”声音的主人在催促。 “……还不是因为要跟你履行赌约,我怕到时候我输了,很没有面子,涵雪在一旁看到了,回去肯定要被她念叨到死……” 听到这里,北谛再也忍不住了,“哈哈”大笑起来。 弄来弄去,原来就是这只鹦鹉的事情。 而这一笑,就把先前永南王的恶脸全部抛在了脑后,心情也跟着开阔起来。 实在是件很奇妙的事情,北谛这回左看陶艳,右看陶艳,他也没有想明白,为什么每次看到陶艳,自己总是会很开心。 他放下手里的杯子,朝陶艳勾了勾手指。 “迫不及待的找我,想必是已经教会那只鹦鹉说话了?说来我听听!” “那个……” 陶艳踌躇不前。 “如何?” “能不能麻烦主公您把眼睛闭上?” 把眼睛闭上?这个家伙又要打什么鬼主意? 北谛倒是很期待陶艳能弄出点花样来。 “为什么?” 陶艳转了转眼珠,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道:“这只鹦鹉很害羞,主公天威浩大,气场过盛,一般禽兽受不住您的内气,方圆十里就能感觉到压力……您一直盯着它,它会害怕……它一害怕,就不会张口说话,我对它也就无能为力了!” 什么天威浩大,气场过盛!前几日还在称心居骂自己是“混蛋”,今天说这样奉承的话,也不怕昧心遭报应了。 北谛心里清楚,陶艳一定又有什么花样出来,所以才会拍马屁。 不过他没有揭穿别人的嗜好,演戏就要演足全套。 于是笑着摇摇头:“好吧,本君不看便是了。” 说完,将双目闭上,等待陶艳调教三日的成果。 陶艳见对方闭上了眼,走到他面前,用手做空心动作戳了戳,发现对方没有一点反映,确定他真的没有偷看了,而后才放心地站到那鹦鹉面前,用手肘顶了顶鹦鹉的翅膀。 鹦鹉因为陶艳的突然袭击而扇动起胳膊,唰唰唰的抖动,好像是要张口说话的样子。 陶艳背过脸,又偷偷回头瞄了一眼北谛君,终于定了定神色,深吸一口气,抬手捏住鼻子,压低了声音: “——北谛——混蛋——!” *** *** *** *** 陶艳回到称心居的时候,已经是过了晚膳的时间,涵雪见到主子一脸菜色的回来,估计是戏没做成,压着笑,欢欢乐乐地把他迎到桌前盛饭盛汤,小心伺候。 “呀,公子去了那么久,都过了晚膳的时候了,主公没留您一起用膳啊?奴婢还想着这回主公会不会顺带着不让您回来了……嘻嘻……” “——我呸!” 陶艳狠狠瞪了眼笑得花枝乱颤的涵雪,把鹦鹉丢给了他,一屁股坐好大吃起来:“——这傻鸟竟给我惹事,以后就是你的了,别叫我看见,下回再让我看见,把它也给炖了,炖完分给各院公子,人人有份!” “呀,这可怎么行啊,这是主公送给公子的,怎么着也要跟祖宗一样供着,您不待见,奴婢先替您照看着就是了!” 陶艳摆了摆手,暗示涵雪快带着小畜生出去,别再在他眼前晃悠叫他看着心烦了。 小丫头刚准备走,陶艳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又把她招了回来。 “这个春容公子,是个怎么样的人?” “咦?公子怎么突然问到他了?” “呃……今天在书房遇见了,随便问问。” 涵雪丫头仔细想了想,认真道:“不熟,不过每次见他,都笑脸待人的,我跟他院子里的大丫头腊梅是同乡,以前听说过,春容公子很会讨主公欢心的,可是在自己院子里的下人面前,却是个不容易伺候的主子。下人们不敢在外说,就算说了让之幽公子知道,也只会唤作是我们下人的不是,哪里有主子做错的道理……” “哦……” 陶艳淡淡应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回想起在书房一幕,陶艳就觉得自己以后在镇国公府上的日子,估计会是喜忧参半。 ——原本北谛君要陶艳留下来一起吃饭,可不知为什么春容公子突然端着饭菜进了书房,叫两人都始料未及。 春容看到陶艳在书房的瞬间,脸上闪过诧异且复杂的神色,那眼神叫陶艳第一次觉得很不舒服,好像是他抢了春容的东西,那种犀利而不甘心的神情,分明是在跟陶艳说,北谛是春容的,不允许任何有跟他争。 陶艳以前就在家里常常听陶老爷和哥哥们茶余饭后别人家的私事。 朝廷的大官,但凡不是六根清净,家里没有母夜叉的,都养了几房如花似玉的妾室。 而这别人家的家事说起来就是不腰疼,比如今天张大夫家的小妾们争风吃醋了,纷纷打破了头;明天王尚书家的小妾们勾心斗角,查点把房子都给拆了…… 总总事迹,让陶艳发觉其实齐人之福,也不是谁都能享受的。 陶艳见了春容这般一口吃了他的样子,仅管后来还是面带笑容地同他问好,说什么自己是不是打扰了主公和陶艳公子两人的闲情逸致,连声说要走。 不过陶艳很识趣,马上借口溜了,他怕再不走,春容今后真的要把他当做眼中钉看了。 可扪心自问啊,他陶艳可从来没有想过要跟别人争宠之流的心思,那个北谛君,他也是唯恐避之不及。 好再北谛君也没有再强求他,而春容幽暗的目光就一直伴随着自己一路跟到了称心居。 陶艳从心底莫名升上了一种不安的感觉。 **** **** **** **** 此刻书房里灯火通明,春容陪在北谛君左右,一面伺候他用膳。 喝了一壶烈酒,北谛觉得有点迷离起来,一手支头,一面靠在软榻之上小憩。春容见势拖鞋爬上了软榻,双手环过北谛君的肩膀,绕到他的身后,一下下替他按摩起来。 春容很会讨北谛的欢心,这是真的,换句话说,就是会看眼色。且他有一手按穴位的绝活,北谛每每办公劳累之时,都会叫春容过来小按片刻,整个府里,也没有别人可以跟他的手艺相比,所以北谛待春容,总是很宠爱的。 可今天,北谛合上眼睛小憩的时候,脑子里却都是别人的样子了,所以春容按了半天,又是撒娇,又是娇声挑逗,北谛竟然都没有一点反映! 北谛脑子里浮现的人影是谁? 不用说,正是刚刚闹了他场子的陶艳! 陶艳刚刚学完舌,北谛的脸就垮下来了,被他弄得哭笑不得。 这哪里是鹦鹉叫,分明是他自己学的声音,不过倒是学的挺像的。 北谛又不二,也没有幻听,当然能分辨人声和鸟声,他本来想大声呵斥下陶艳,骗人也没这样骗的,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 还叫他把眼睛闭上,他是真当自己二了? 不过当他睁开眼睛,看到眼前站着的陶艳一脸谄媚的讪笑,顿时觉得也许当做什么都不知道,更好玩。 那时太阳已经快要落尽了,还有零星的一点光挂在远山处,窗外的天空是火红一片,远有紫霞之气。 火烧云将半壁天空都遮盖了起来,夕阳燃尽最后一点能量,苍茫天下,壮阔山河。 外面的红光照进来,刚好不偏不倚地投射在陶艳身上,喜欢穿金戴银的陶艳此刻被衬托地愈加光彩夺目。 原先就风情的眉目,更是透了一点喜色,绯红双颊,神采奕奕。 一时间,北谛心里竟被微微触动。 二十 杏林苑 O(╯□╰)o 陶艳小时候逃课,被私塾先生抓到,扒裤子要挨板子。 陶艳心生不服,嘴巴还不老实,骂骂咧咧对天大呼:士可杀,不可辱! 啪—— 一板子下去,陶艳收了嘴巴。 两眼汪汪对着私塾先生:士可辱……呜呜……不可杀…… 先生悠哉悠哉:╮(╯_╰)╭……总算会用成语举一反三了…… **************************** ************************* **************************** ************************* **************************** ************************* 一时间,北谛心里竟被微微触动。 他之前才正正经经地见过他四次。 第一次是在金玉堂的那一晚,他一身锦绣团花的花俏打扮,走到大堂中央,对着窃脂姑娘出口成章,叫他不得不从心底里惊叹。 而陶艳的文采,自然是胜过了当时自己随便写的东西。 第二次见他,也是夜晚,不过陶艳已经是他明媒正娶的九房了,新婚之夜陶艳处处与他作对,勇气颇佳地砸了酒杯要死要活,却对了他的胃口。 第三次,还是夜晚,北谛夜宴各房公子们,说要九星拱月,做个十全老人,称心如意。陶艳背着他做了鬼脸,看得一清二楚。 第四次,依旧是夜晚,他头一回抱了他,故意要陶艳坐在他腿上,陶艳挣扎不停,一脸吞了苍蝇的模样,他却乐在其中,想要拿捏在手。 而这一回,北谛倒是赶在月亮出来前,清清楚楚地看清了陶艳的面容。 他在夕阳映衬下,全身散发光芒,叫别人想把眼睛拿开都难。 而吸引北谛君的,自然不是陶艳的姿色,陶艳并不阴柔,可也没有男人该有的阳刚尚武,怎么看,都是个激灵的鬼精。可这鬼精,有时候竟也很二。 也不知道他到底是聪明,还是愚笨。 或者说陶艳,是小聪明过了头?! 那时,北谛对陶艳说:“行了,不管你用什么法子来的,你能想到这一招让我开心,本君也不追究,——算你过关,我说过以后不会对你动粗。” “当真?”陶艳松了口气,开心问道。 呵呵,这个陶艳,说过不动粗,可你偏偏忘记了跟本君约定,什么样的行为,才叫“不动粗”!北谛笑着温和地点点头,心里却有自己的的算盘。 再然后,北谛叫了宫人进来,准备饭食,并要陶艳一道吃饭。 开始这个家伙还是扭扭捏捏不大乐意,在听了北谛说岭南永南王进贡了一批山鹿,太后送了几头过来,晚上已经抓了一只炖成了蒸鹿肉后,陶艳的哈喇子便都甩在了北谛君的书房里了。 无巧不成书,八房的春容竟在这个时候做了不速之客。他手里还端了蒸鹿肉来。见到陶艳在,一时变了脸色。 “你怎么来了?” 北谛开始还想好好捉弄下陶艳,春容一来,到叫北谛有些意外,他并不曾传唤过他,他也不喜欢别人到他的书房里来。陶艳是新人,不知道规矩可以原谅,可春容在府里大半年了,又怎么会不知道北谛君的脾气。 见北谛君看到自己时并没有想象中的高兴,春容明显地吃味了,酸酸地道:“听说主公很早回来了,知道不该打扰主公,后来春容看到周大人和琉总管太阳没下山的时候就走了,等了又等不见主公传饭,怕主公饿着,就自作主张端来了……主公赎罪!” 北谛心里并不舒服,却也没有什么精力责怪春容,只是淡淡“嗯”了一声。陶艳看着苗头不对,便开口说要回去了。没来的及叫他留下,春容又说是不是自己扰了他们的雅兴,结果陶艳马上接话说是自己不懂规矩,跟北谛一揖就转身走了。 罢,走就走了,反正来日方长,以后有的是时间慢慢消磨这个陶艳。 想到这里,北谛君的嘴角微微上扬,眉头也舒展起来。 **** **** **** **** 这样子被春容看到,又将身体蹭进了北谛几分,娇声问道:“主公在想什么?好像想到了什么好事情?春容也想知道嘛!” 北谛睁开眼睛,转过身来,将一旁的娇小身躯一把搂过。 春容一面自觉环过他的脖子,一面娇嗔喘到:“主公好坏啊!抱人家,又不说!春容不依!” 北谛哈哈大笑,一手打在春容的臀部上,对方马上反映地“啊啊”直叫,又是蹭着北谛的下巴,又是讨赏一般把屁股撅得更高了,直挺挺地扭动着,分明是在挑逗北谛君快快来揉搓他。 北谛自然明白春容的意思,对着春容春色洋溢的脸,摇了摇头。 正声道:“本君喜欢你,你就该明白自己的身份,不要想着一些不是该你知道和和掺和的事情……也不要把本君的喜欢,当做是可以无法无天的筹码,外面有多少人可以取代你……你是聪明人,我不希望以后再看到你没有我的命令,就擅自来书房!明白么?” 刚刚还是温柔的北谛君,突然变了一张脸,叫春容始料未及。 可他还没有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刚刚北谛还能这样跟他说话,已经是最大的忍耐限度。 春容马上从北谛身上爬起来,撅着嘴道:“主公是不是很喜欢那个陶艳,为什么陶艳可以来书房,春容就不可以?主公分明是偏心……” “——大胆!” 北谛君大喝一声,提高的声音使一边的春容受到了惊吓,急忙收了声,跪在榻上不知所措。再看北谛,脸色又如寒冰一般冷冻起来,怒气十足,竟然看都不看春容一眼,直接从塌上起来开始整理刚刚凌乱的衣服。 春容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喘一口,从来没有看到北谛君在自己面前发过火,以前春容也会耍点小性子,不过北谛全部当做小情趣,宠着他。他头一回觉得,眼前这个男人,自己的夫君,竟然一点都不了解他! 北谛君收拾好了衣衫,转身朝门口唤道: “来人,送春容公子回去!” 这逐客令没有一点温情,春容心底憋屈,但也不敢再当着北谛君的面表现出来,出门的时候咬着一口银牙,对这个陶艳可谓是恨之入骨。 他以为北谛君之所以如今轻视自己,分明是因为这个新欢存在的缘故,若没有了陶艳,北谛君一定还会再回到自己身边。 如今陶艳叫他春容在下人面前出尽了洋相,日后定要他好好偿还! **** **** **** **** 春容不甘心地离开了书房,门外的琉剑走了进来,见北谛怒气未消,也不知道是不是该说话。 “怎么了?”北谛余光看到了琉剑,问道。 “之幽公子那边传话来,说是雅公子晚膳又没有吃……” “什么?怎么不早点说!”北谛收拾了心情,急忙随琉剑前去杏林苑。 *** *** *** 北谛来到雅公子窗前的时候,原先在一边陪伴的之幽识趣的退了出去。 床边的矮桌上摆满了吃食,全部是好消化和好吞咽的软食,可是没有一口动过的痕迹。 雅公子好像睡着了一般,北谛走到了面前也当做不知道,没有把眼睛张开。 北谛叹了口气,伸手把雅儿的手抓起来,暖在自己怀里,“手那么凉,也不知道叫人多生个火炉……” 雅儿的手指微微动了动,眼睛却没有张开,声音很低: “现在白天还是秋热,晚上才有点风,现在生暖炉,不是叫所有人都知道,我身子弱得不行了么?这府里府外,不知道还要闹成什么样子……” “你管别人怎么想干什么?我不管别人怎么样,我只要你给我好好活着!什么病不病的,五年前你比现在还要虚弱,那么多年调理下来,不是已经好很多了么!过不了多久,就能完全康复了!” “呵呵……”对方笑道:“我自己身体如何,难道你比我还清楚?我要真走了,你也拦不住!” 北谛急忙将他嘴巴捂上,雅儿这才张开眼睛,眼里的光很柔弱,却依旧清澈而叫北谛一如既往的心动:“胡说什么?我不许你胡说!” 雅儿推开了他的手,不去回应他的眼神,幽幽地看着不远的烛火: “……你眼里看到的影子,真的是我的么?” “……这是什么话?呵呵……我看到的不是你,难道是鬼了?” 北谛顺手拿起矮桌上的青鱼粥,小心地取了一勺,送到他的嘴边,哄孩子一般温柔道:“乖,不吃饭,身体想好都没有办法好,吃一口,就一口好不好?” 雅儿看着北谛,眼里都是深情,这个男人,叫自己如何能舍他而去呢? 张开口,将勺子吸进嘴里,微笑着吞咽了下去。 北谛见他吃饭,放下心来,看样子,还是要自己喂,雅儿才肯吃饭,如果这样,他倒是不介意每天过来到杏林苑里吃饭,顺便喂他。 于是又取了一勺,送到雅儿嘴边。 可是没有想到,雅儿这回却是不愿意再张口了。 “乖,再吃一口!?” 不论北谛怎么劝,雅儿都闭着嘴巴,不愿意再吃了。 无奈之下,北谛突然想到了以前小时候,他姐姐还没有进进宫之前,也是经常喂饭给自己吃。还记得那个时候北谛挑食,不肯吃饭,姐姐一边哄,一边说: “阿姐一口,阿弟一口,阿弟再一口,阿姐也一口……” 不知不觉,北谛就这样被太后哄着吃完了一碗饭。 想到这里,北谛笑道:“也好,那我吃一口,等下你也吃一口好不好?雅儿一碗吃不下,我们就吃半碗。” 说完,北谛果真就把那勺子粥放到自己嘴巴里。 可是还没有吞下,随即北谛就变了脸色,将把一口粥一滴不剩地全部吐在了地上! “——这是怎么回事情!?——怎么那么咸!?怎么做事的!——全部给本君滚进来!!!!!” 盛怒之下的北谛,几乎失去了理智,一把将碗摔在地上,听到北谛的声音,门外所有的宫人全部哆嗦地连滚带爬进来跪在北谛君脚下,瑟瑟发抖。 “主公赎罪!” “主公赎罪!!” 北谛君冲过去一脚把管膳食的大宫人踹倒在地,其他人全部吓得噤若寒蝉。 “别……北谛……不管他们的事情!是我……” 雅公子怕弄出了人命,一面起身奋力拉出北谛的衣角,一边暗示宫人们全部退下。 “……到底是怎么回事?”北谛见雅儿起身,收回了怒气,抱过他,端坐在床上。 雅儿的眼里蒙了一层水雾,切切地叫人心痛。 那柔弱的声音,像是一把利剑,穿刺过北谛原以为坚硬的心脏,叫他忍不住地颤抖。 他说:“……我……已经吃不出任何味道了……吃不出来了……北谛……” 【我已经吃不出任何味道了……北谛……】 雅儿的这句话,使北谛怔怔地呆在原地,惊愕失色。 “你……说……什么?” 对方惨笑道:“没事,只是今天中午吃饭的时候……发现舌头已经没有味觉了,什么味道都没有……叫人加了很多辛辣的味道在里面,还是没有用……虽然晚膳已经叫他们多加了盐,可是我怕……我怕我依旧不能吃出味道了,永远没有味觉了……” “……” 雅儿把话说完,北谛将他紧紧地抱在怀里。 他可以分明的感觉到怀里这具并不温暖的身体,在一点点的颤抖,甚至他可以感受到,自己的肩膀,被液体所浸湿。 “不会的……”北谛的声音已经哽咽了,“我会找全天下最好的大夫来治你的病……你再等等,再等等,总有一天……我会治好你……” “呵呵……”对方笑出了声来:“这五年来,你搜遍天下,凡是大夫,全部都差不多看遍了,要是能好,早就好了……这次突然没有了味觉,我到是很感激老天,原本我还留恋人间的美味……这回到是可以放掉一切,心无旁骛地走了……” “好……你要心无旁骛,我也没有办法拦你,你要走,我陪你就是了……还有三个月,你再多等三个月……永南王一到京城,我就把兵符给他,你要到哪里去,我都跟着你……从此天下跟我无关……” 雅儿不语,安静地靠在北谛肩头,好像睡着了一般。 过了片刻,才听见他迷迷糊糊,断断续续的声音,似乎在说梦话。 他说:“……三个月……被姐姐知道……又要怪我……没照顾好你了……” 这一夜,北谛都抱着雅儿,一夜无眠。 只闻荷塘的秋蛙,偶尔几声蛙叫,想要再多点的声音,只等来万籁俱静。 这难得的安宁的夜晚,北谛的心,却揉成了一团…… 二一 小爷要爬墙 O(╯□╰)o 陶艳早熟,大家都晓得的道理。有次私塾先生要教大家看新事物,事先想弄点神秘,便给大家猜字谜。 先生:有样东西,可以伸伸缩缩,缩时半指短,伸时十寸长。 众人不知,只有陶艳在课堂上闷头大笑。 先生让陶艳回答,他站起来,指了指自己的裤裆,大义凌然:——小——鸡——鸡! 众人:……o(≧v≦)o…… 先生:……(噗……血溅三尺) 弹簧:……%>_<%55555555……人家明明是弹簧! ************************* ********************** ************************* ********************** ************************* ********************** 陶艳早上被院子里的鸟叫声吵醒,心情十分之不爽,所以在涵雪进来伺候他梳洗的时候,陶艳是一脸菜色。 “公子昨天没睡好么?也不是啊,那鹦鹉已经不在房里了,也没有鸟叫吵着您。” 涵雪巴拉巴拉说了一大推,陶艳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 临了才道:“早上还没睡醒,就被外面的鸟叫吵醒了,也不知道为什么,好像这几日特别吵!” “哦,原来是这个啊!”涵雪恍然大悟:“公子不知道,镇国公府里后面是座后山,十里果林,常年有鸟雀居住,眼看要入冬了,候鸟都要往南方迁徙,所以最近鸟叫多了一点。” 原来是这样。 “哎……” 陶艳支着下巴发呆,鸟雀尚且都能随意返乡享受阳光雨露,可笑我陶艳一个大活人,竟然还不能出府玩乐,都不能出门,也不知道还每天起早梳洗整理衣冠干嘛?反正也没有人看到! 陶艳原本就是不安分的主,在自己府里也是如此,隔三差五往外面跑。这回到了镇国公府,却是真正的被禁锢在高墙之内,想爬墙,也要掂量自己的身高了。 半个月把府上府下里里外外,凡是能去的都摸遍了,新奇感一走,人生便开始惨白。 ——苦! 陶艳耷拉脑袋,一根筷子上戳了三只鲜肉包子,串成糖葫芦,一口不剩挨着塞到嘴巴里。 吃饱喝足养好精神,脑瓜运转速度加快。 他陶艳没有上天入地的本领,变着法子将镇国公府上下倒腾一番的力气,还是有的。 于是咋呼地唤来涵雪,偷偷换了一身简单没累赘的宫人服,出了称心居低头哈腰,一副下人的诚惶诚恐模样。 起先涵雪死活不答应,要是让之幽公子知道了,还不扒了她的皮,拆了她的骨头,陶艳一拍胸脯,大义凛然发誓道:“放心,逮住,就算被打死,也不说是你偷的衣服!” 阿弥陀佛,菩萨保佑! 陶艳就这样靠着墙根走,顺道了后花园。 镇国公府,共有东西南门四门,东西两门常年紧锁,不到万不得已不开。南门是正门,北门是后门,出入全部有它们经过,又有家仆看守,门禁很严,出入都要领牌登记。 陶艳没有拿到之幽公子的许可,自然不能出门。 陶艳顶着太阳,从称心居一路摸到后花园,沿途见到一干宫人来回穿梭,急忙把头压低,盯着自己的脚尖连大气都不敢出,又用最快的速度混在人群中后。 摸到了花园,又过了人工湖,两座假山,穿过杏林,总算摸到一处人迹罕至的偏院前。 镇国公府墙高数丈,堪比皇城,陶艳站在墙头下,横竖只能看到头顶的一方天空。 又是环顾四周,都不见沿着墙根的地方种植一树一木,恐怕也是担心有人会沿着花园的树木顺枝头爬到外面吧,可是连花园的偏角都没有树木可以攀爬,其他地方,哪里还能见到高过墙头的树枝可以带他出去? 陶艳只好有往回走,难道天真要断他陶艳的绝路里?叫他干渴死在北谛君的五指山里!? 走着走着,远处飘来一片梧桐叶,不偏不倚,打在陶艳头上。 陶艳拾起叶子,秋风无情,秋叶扫地,再顺着风向寻去,只见面前有一面红墙挡道,再看红墙后,不过百米,有一棵参天梧桐树立在那里。 陶艳喜上眉梢,可谓天无绝人之路! —— 那梧桐树干粗大,约莫两人怀抱大小,高耸入云一般的挺拔,不高不低,正巧将一支枝干,瑟瑟伸出墙外。伸出的枝干有点细,不过只要他能数着树干爬到墙高的三分之一处,然后凭借他自恃天下无敌的身手,要想鱼跃龙门,绝非难事! **** **** **** **** 陶艳设想得很好,间日不如撞日,一溜烟地顺着红墙摸进去,总算找到一座玉石拱门,上面挂着烫金匾额,上书“杏林苑”! 杏林苑?看着眼熟! 不过陶公子此刻没功夫想这时谁家的地板,一个跃身冲进了杏林苑,只朝墙角的梧桐狂奔过去。 站到树下目测,更是感觉自己渺小,陶艳原地跳了跳,又往手心吐了两口口水,熟门熟路地抱住树干,蹭蹭蹭就往上窜。 大小爬树爬习惯了,陶艳对这样的工作简直是小菜一碟,双手抱住树干,两脚划地,摸索着凹凸不平的树皮登力而上。 不过大概是这几天在镇国公府里吃喝地太好,又鲜有运动,才过了墙一半,就已经气喘嘘嘘,勾着树枝大口喘气。 “早知道今天就要出墙爬树,前几天就应该对着院里那棵小的试试身手,好好练习!” 陶艳停在半空中,一面低声嘀咕。 现在入秋,梧桐逐渐掉叶子,一半的树枝上已经秃了,若在不快点爬出去,就陶艳这样的身板挂在书上,恐怕马上会被人发现。 想来即将成功,陶艳的革命精神十足,深吸一口气,顶住丹田,想要一鼓作气跳上墙头。 刚要动作,可巧不巧,身边的屋子“咯吱”一声开了门。 那屋子里出来两个宫人,立在门口。陶艳大惊,却不敢再动,深怕弄出悉悉索索的树叶响声,惊动了宫人,所以抱在上面一脸苦相。 陶艳并不知道,这只是他苦相的开始,而后从房间里出来的这个人,足够叫他吓得魂飞魄散了。 当北谛君从屋子里神清气爽地出来时,陶艳连想死的心都有了! 你说他是倒了什么八辈子霉,整个镇国公府,去哪里找墙爬不好,偏偏撞在北谛君的枪口上,又偏偏挑什么时辰不好,偏偏要等北谛君出门的时候! 眼看着北谛君对着里屋笑盈盈出来,离自己的树是越来越近,陶艳就越是紧张,深怕他脑子被门推挤了,心血来潮抬头看天…… 越想越怕,若北谛问他,你大清早抱着树干嘛? 难道自己能够大言不惭的回答说是:“锻炼身体”么? 该死! 可天不遂人愿,越是心里想着“千万别过来啊千万别过来”,他北谛君好像跟陶艳心有灵犀,偏偏大路不走,要往梧桐道上来。 人就在树下! 陶艳几乎快被自己给憋死,一松气,脚上的鞋子一滑,竟然就这样直直地掉了下去! 而且眼睁睁地看它不偏不倚,整好砸到了北谛的脑门上! “啊!——” 一人捂着脑袋,大发雷霆朝头顶看去。 另一人,则赶紧闭上眼睛,抱紧树干死不下来! 一声狮吼,惊飞京城鸟雀起飞: “——陶艳!——你给我滚下来!!!!!!” *** *** *** *** ***** 陶艳被人从树上硬拽下来的时候,还花了不少力气。 北谛君大吼的时候,陶艳闭着眼睛不敢看,不用看也知道,此时他的脸一定是被棺材板压过。 而后哆哆嗦嗦道:“……我……我下不来……” “下不来?你能上去,还下不来了?”北谛瞪着陶艳吓唬道:“再不下来,等下家法伺候!” “我……我……真下不来……” 听见了门外的热闹,屋里又出来一个人,竟然是从来不见起来过的雅公子,这会儿披了厚厚的外袍,还没有梳洗,一头乌发垂地,神情慵懒。 顺着北谛指的方向,看到了小宫人打扮的陶艳,竟忍不住哑然失笑。 而后会意身边的宫人道:“你们两个上去接九夫人下来!” 那两个手脚灵活的宫人得了雅公子命令,不敢怠慢,一前一后顺着脚印爬了上去。到了够得着陶艳的地方,捧住了他的脚。可那陶艳丝毫不动,就是抱着树干不撒手。 谁知道等下下了地,北谛君会想什么法子惩罚自己? 刚刚还说家法伺候。陶艳以前在家,家法伺候得还少么? 两个宫人没辙,只好连拖带拉,跟剥竹笋皮地把陶艳这张狗屁膏药从梧桐树上一点点扒拉下来! 刚前脚站地,北谛就把手里的鞋子丢在陶艳面前,一面怒气冲冲道:“先穿上鞋子,你给我过来!” 陶艳磨磨唧唧跟着北谛进了屋子,这才知道,原来杏林苑竟然是雅公子的住处。 之前之幽说过,雅公子不喜欢别人打扰,爱清净,难怪这个角落,几乎没什么人来往。 而此刻看北谛阴沉的脸色,陶艳知道大概是不妙了! 他心里想到之幽和涵雪的警告,都说叫他以后看到雅公子要绕道走,恐怕如今是自己是人撞在枪口上,比起北谛,他更怕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雅公子,一想到他那无辜的布谷鸟,心里就一阵恶寒。 不过雅公子倒是没什么大的表示,朝北谛君一揖道:“主公和陶艳公子先聊着,我身体不适,先回内室休息了……” 雅公子转身就走,也不等北谛点头答应,架势都能骑在北谛君头上了!更奇妙的是,北谛竟然笑脸相迎,一副“随你怎么样,你高兴就好”的样子。 众人跟雅公子统统进了内室,杏林苑的客厅里,又只剩下了北谛君和陶艳二人了。 “怎么?还要我问你,你大清早的在干嘛么?”北谛坐在陶艳面前,而对方就跟犯人一样地压审在即。 “呃……我……我……我在早锻炼……” “什么?”北谛将两个字的音调提高:“——早锻炼?” “……”还好刚刚想过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你要早锻炼,整个府里随便溜达!要跑要跳随便折腾,偏偏哪里都不去,绕了半个府,专门挑着偏角的地方来爬树???” “……那个……我怕我声音太大,影响别人……所以就找没人的地方……” “哼!”这种谎自然骗不了北谛,连陶艳自己都说服不了。 “爬树能锻炼什么?你倒是说来听听!” “锻……锻炼四肢力量……” “锻炼四肢不能蹲马步么?不能拎水桶么?” “还……练眼力……站得高,看得远……” 一时房间没有声音,陶艳大气都不敢喘,而北谛显然对陶艳的说辞忍无可忍了,盯着几乎能把他点着了自爆。 终于在陶艳站得腿发酸的时候,北谛叹了口气,终于又开了金口。 “站得高,看得远?——上串下跳,我看你乐在其中,日子过得滋润的很!原本想着过几天知会之幽,特别准许你出府探亲,不过现在,我看你免了,你在府里蹦来蹦去,更开心!” “……?”陶艳瞪大眼睛,马上换了副献媚的嘴脸,咧嘴柔声道:“……真是……什么都瞒不住主公您!主公您眼光四面,耳听八方,英勇神武正气浩然……嘿嘿……小的那点破事,怎么能瞒得过您呢?……我就是因为在府里太闷了,所以就……” “所以就学猴子上树了爬墙,外加准备出逃?” “呃……” 北谛见陶艳终于承认,嘴角泛起笑意,不过不是对陶艳笑,而是对着门口值门的宫人。 一转眼,脸色即变,分明是皮笑肉不笑。 “来人!” “在……” “——把外面那棵梧桐,给我砍了!” 啥? 砍……砍了?这分明不是要断了他活路么! 好个北谛,你也忒狠了吧! 陶艳张大嘴巴,完全忘记自己该说什么了。 二二 回门 o(╯□╰)o 镇国公府邸这几日突然多了句名言:陶艳路过,寸草不生。 问之原由,说是凡是跟陶公子扯上关系的东西,一般都活不了几日,比如,他心血来潮抓的布谷。 又比如,他心血来潮爬的梧桐。 此后很长一段时间,镇国公府邸的花花草草,看到陶公子,纷纷装死! ************** ********************** ************** ********************** ************** ********************** 镇国公家法有云,企图私出府者,板子上身! 不过陶艳没有挨屁股,因为北谛君从陶艳以前的过往事迹中得知,这小子挨揍是不会长记性的。 于是挨板子变成了面壁思过! 面壁三日后,终于有人传报,之幽公子来了。 陶艳一听,连忙从床上爬起来,仿佛见到了救世的菩萨。 如他所想,之幽公子确实是带来了北谛君允许他可以出称心居的解禁令。此外还有一个好消息,就是北谛君同样答应陶艳,新夫人可以出府省亲,只要跟之幽要块出府的牌子。 陶艳揉揉耳朵,确信自己不是因为禁足禁出了幻觉! “怎么可能?他上次还命人把梧桐树给砍了!” 之幽浅笑道:“你道主公是真生你的气,把那梧桐给砍了么?” “?” “这棵树有上百岁,枝繁叶茂,春天早有上百鸟雀在上面筑巢,一年比一年多。一到春天,就叫个不停,主公怕来年开春,那些鸟雀会吵到雅公子静养,所以趁着鸟雀南迁,把树弄走了!” “啊?为了雅公子,真把百年的好树给砍了?”陶艳脸上无限可惜和遗憾,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失望是来自于以后就没有地方可以翻墙出去了。 北谛现在虽然答应陶艳可以出去,保不住以后一直能出府自由! “没有,那老树都快成精了,砍掉太过可惜,所以,我今日过来,一方面也是跟你问个意思……”之幽公子说到此,对陶艳很是羡慕的眼神。 “什么?” “主公把这树挪到你的称心居了,等下就把树送过来,我先来跟你商量着在院子哪个角落!” “啥?” 这个北谛君又在玩什么花样? 好好的把树放到我的院子来做什么? 陶艳一时回不过神来。 之幽笑陶艳一副游离状况之外的样子,又道: “主公说,把树放到你的院子里,你想怎么锻炼身体,就怎么锻炼,让你自个儿锻炼个舒服,也好过再到别人地盘上把人家的头砸个窟窿!” “……”某人语塞,这混蛋北谛君分明是跟他杠上了! ****** **** ***** ***** 陶艳于半月之后,终于回“娘家”了,简称回门。 昨天称心居忙活了一日,将那老梧桐种到了寝室正面,称心居朝西,夏天门前有棵树可以抵挡西晒。 完了之后,马上问之幽要了块出府的牌子,陶艳兴奋地一夜没有睡觉,第二天早晨天刚亮就带着涵雪跳上马车一道出了门。 结果日头上升不久,他们就到了陶府大院。 陶老爷他们昨天已经得到了镇国公府上的消息,说是九夫人回门,所以全都准备好,就等陶艳回家。 人一到门口,陶夫人即刻热泪盈眶,冲上前去一把抱住陶艳大哭起来。 “我的儿啊,你可受苦了!” 老妇人想她幸苦十月怀胎的种子,好好地还没娶媳妇生孙子,就给人掳走做女人用了,能不伤心么?还终日念陶艳娇生惯养,一定在镇国公府里吃尽了苦头,也不知道里面的菜是不是合他的胃口,陶艳向来挑嘴,一定会因为想家而瘦成皮包骨头。 而后陶夫人狠狠一捏,又扯着陶艳的脸皮仔细打量,不但没有缺斤少两,而且人还养得越加珠圆玉润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陶老爷和几个哥哥特意请了一日假陪陶艳,如今见了面,没有苦着脸哭爹叫娘,应该还过得不错。 突然从人堆里探出一把水墨折扇,扒拉开人群,某人摇着折扇呵呵笑道: “陶老弟,多日不见,倒是人比花俏了!” 一副不痛不痒的样子,不是别人,正是损友杜安晨! 杜安晨与陶艳久未相逢,一见面就颇有感概。 陶艳将他在府里的日子一五一十,全部朝他到了苦水。说自己在府里如何做小,如何被压抑,而后在外又如何没有面子。 那杜安晨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三四回,一副不相信的样子。 “你说你苦,怎么也没见着你瘦了?非但不瘦,人也更加圆润了,是不是镇国公府里的油水太多,被浇灌滋养地不错?” 说完又不良地转到陶艳身后,故意将手撩在他腰下三寸处,趁其不备用力一捏,这一记吃疼,痛的陶艳哇哇大叫。 “干嘛捏我屁股啊!”陶艳急忙从杜安晨身边跳开,捂着刚刚被捏疼的屁股。 杜公子看对方反映过大,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才去了半个月,那里到变得敏感了?——我捏捏你的肉,看看是紧,还是松?……” 陶艳狠狠瞪了他一眼。 “是松是紧,有什么关系?” 对方闲散地摇着扇子,眼底透过灼热的光。 “不但结实,还敏感,看样子,北谛君并没有动你!” 话到此,陶艳没来由地竟红了脸,脑海中浮现的正是北谛君那个混蛋胚子,近的几乎可以触摸到的脸庞。 一时半响,无语回答。 杜安晨也不说话,将扇子啪得合上,眼眉轻挑: “走,咱们喝花酒去!” **** **** ***** **** 陶艳跟杜安晨出门喝花酒,快到子夜了也不见人回来。 涵雪在陶家心急如焚。 镇国公府有规矩,出门当日的人,不论什么身份,全都要于子夜前回家。 镇国公府里的夫人竟然还到处跟人喝花酒,分明是败坏了府里的名声,若是被主公知道,不知会盛怒到何种程度!早上出门的时候没有跟涵雪打招呼,偷偷溜了出去也就算了,再不回去,恐怕陶艳以后都没机会出来了。 涵雪思前想后决定带着车夫直接去花楼一带寻他,希望在子夜前还能赶得上门禁。 刚坐上马车不过出了一条街,后面就有陶家的家仆追上来。 “涵雪姑娘不用找了,刚从金玉堂来了小役,传了杜公子的话来,在子时之前,杜公子会送我家公子直接回府,让涵雪姑娘自行回府中等候!” 这个陶艳真是的,出去鬼混也不记得时间!回去定要好好叨念过! 涵雪一面气他不带上自己,一面命车夫直接驶去府中。 且不说陶艳在花楼跟姑娘们是如何地“耳厮鬓磨赏落花”,这段时间,镇国公府上,出了大事! *** *** *** *** 北谛君手里,捏着足够可以控制天下军队的兵符,兵符是由先帝弥留之际,并一卷密诏,传于北谛君。 天朝本没有兵符,但先帝恐自己驾崩后,兵权落入武将之手,又害怕外戚拥兵自重,素命人将雕刻在床头的一条金龙一刀两断。 髯须龙头的一半给了北谛君,另一半龙尾,则交给了当时的征西大将军,就是礼部侍郎周柏轩的父亲。 可就在北谛君竟永南王赶出京城之际,周柏轩的父亲与一深夜,酒醉掉入了河塘之中一命呜呼。而原本从不离身的兵符,竟然也神秘失踪了。 征西军是世家军队,没有了老将军,副将开始争权夺利,几十万人的军队一时间分崩离析。 当时北谛君忙于稳固政权,收复朝臣,一时无暇顾及此事,那征西军就被拆成了多支军队,北谛后面控制了分离开来的校卫军,而近卫军则由当初周将军的得力副将陶家所接收。 尽管近卫军实力不如校卫军,可也是响当当的硬汉军队,北谛现在只有龙头,若找不到龙尾,一旦遇到外邦侵犯,也无法重整征西军。 这个秘密一直没有传到外面,当时得知丢了兵符的人,统统被北谛君以忠心伺主的名号,拿来给周老将军陪葬了。 没想到时隔五年,竟有人心里,还惦记着北谛君手里的髯须龙头! —— 月黑风高,临近子时。 镇国公府里该睡觉的都睡了,便是四下无人,偶有两三个值夜的宫人来回巡夜,万籁俱寂。 一个黑影鬼鬼祟祟翻墙而入,飞檐走壁,又跳上屋檐。 此人脚不占地,不留痕,踩在瓦上竟然没有一点碎声,再然后一个腾跃,轻车熟路,飞入了北谛君的书房,也避开了院门口的站岗宫人。 可偏不凑巧,此时北谛君和琉剑刚刚从外面应酬回来,今日有事耽搁回来的比寻常迟了些。北谛突然想到明早要呈报皇帝的奏折还放在书房里,就命琉剑取来,自己等在院外吹吹凉风,醒一醒酒,他不想等下去看雅公子的时候,一身的酒气熏臭了他。 琉剑刚到书房门口,就跟从里面出来的小贼撞上了! 那琉剑没料到竟然有人如此大胆,明知镇国公府守卫森严,还敢夜探府邸,却见对方身着夜行衣,怀里揣了个金光灿灿的东西! 琉剑认得,这东西就是北谛君藏在书房暗格里的半壁龙头兵符! “——来人啊!——有刺客!”琉剑大呵一声,抄起佩剑就朝那贼人劈去。 这贼人根本没想到此时竟然碰到了人,惊慌失措向后逃窜而去。外面的北谛君闻声抄入院子,于琉剑一同朝贼人追去。 对方手脚麻利,轻功非等闲之辈,一个转身竟跳上了屋檐。 此时府里的守卫全部点着火把拿着武器跟着琉剑的声音追了出来,地上红彤彤一片,而屋顶则是三具矫健身姿不断追赶跳跃的影子。 北谛君赶上琉剑后,接过他手里的佩剑,但只瞄准了贼人的腰部,手腕一压,剑柄就如离弦之箭重重冲撞过去。 前面不过几米远的贼人感觉了到了后面不一样的风速,略微回头,惊异剑朝自己刺来,只刚刚来得及反映,根本没有时间逃开,那剑就直落落,刺中了自己的臀部! “——嗯!” 一记闷哼从贼人口中传来,琉剑知道,北谛一剑正中了对方,不过力道不大,不至于致死,还能趁他停下来的时候活捉他,问出主谋来。 可没想到那人一手打落了剑,竟然将怀里的兵符掏了出来,对准北谛狠狠飞了出去。 北谛只能冲上去接过龙头,待他和赶上来的琉剑等众人再一回头的时候,贼人一个鲤鱼跃龙门,翻墙而出,竟就不留一点蛛丝马迹地消失在了他们眼皮底下! 众人再点灯搜遍了附近街道,几乎掘地三尺,都不见贼人的影子! 留下的唯有茫茫夜色,和北谛手中,完璧归赵的髯须龙头! *** *** *** **** 再说涵雪丫头快马加鞭赶到府门前,早就已经过了子时,她心里希望陶艳已经乖乖地回了称心居,别又出什么乱子,可老天偏偏不随人愿,在东大街的转弯处,看到陶艳一个人提着灯笼,一摇一摆,醉醺醺地往府邸走去! “啊!公子!你怎么还没有回去啊!”涵雪大惊,急忙下车将陶艳扶住拖上马车。那陶艳还在云里雾里,看到涵雪扶她,竟把她还当做了花楼陪酒的姑娘,一面色迷迷地盯着涵雪,一面死皮赖脸的磨叽。 “嘿嘿,小娘子,给相公我亲一口……亲一口!” “——啪!” 这一记,是涵雪忍无可忍地鄙视,一巴掌打在陶艳的脑门子上:“——公子,你可以醒酒了!” 吃疼地揉揉眼睛,原来如花似玉的天仙姐姐变成了一脸凶相的涵雪丫头,陶艳一个激灵浑然醒了过来。 “……怎……怎么是你?” “公子,奴婢还要问你呢?你怎么才回来?杜公子怎么没有送你过来?” 二三 呜呜好疼 今日无o(╯□╰)o ************************** ****************************** 见陶艳孤身一人,涵雪问道:“公子,你怎么才回来?杜公子怎么没有送你过来?” 陶艳晃了晃脑袋,将前后事情想了想,才回神道:“哦,好像是我自己不要他送来,我说一个人回来,顺便吹风醒醒酒!” 涵雪没说什么,倒是觉得这个主子是在是够二的,人家送他回来他不要,说要一个人走过来醒酒,可他不想想,要是叫马车快点跑,说不定早就在子夜前就赶上了,两条腿的怎么能快得过四条腿的呢? 他们也就不用下了车后从侧门偷偷溜进府邸,还少不了给门房宫人几两银子的好处,否则被记上犯了家规,可是真的要挨板子了! 可是他们始料未及,此时镇国公府里闹翻了天,想要偷偷溜进去装作遵纪守法的良好市民,已经是不可能了。 所以待陶艳蹑手蹑脚塌上石阶时,镇国公府的大门轰然打开,里面灯火烁亮,人头攒动。 陶艳完全被这样的阵仗吓蒙了,早先的醉酒先是被涵雪激醒,到如今,全身都跟打了鸡血一样的精神! 冷风吹到衣领里,整个身子都瑟瑟发颤。 *** *** *** *** 陶艳跪在大厅之上,正前方坐的是北谛君,身边站了之幽公子和琉剑总管,再然后,黑压压一群宫人围在陶艳身后,其中两个黑脸又结实的,各自捧了一条六尺长的木杖。 冷汗滴到地上,某人将头越摆越低。 周围没有人敢出一口气,只听见四周通明的烛火中,有连绵不断的蜡烛融化,滴答滴答挂在烛台上。 许久,从前方传来疲惫的声音。 “——那么晚,去哪了?” “我……我回家太高兴……一时忘记了时间……” 趁现在思路还清楚,应该要想个圆的过去的谎,不能说自己去了花楼喝花酒。 “忘记时间?”声音的主人加重了语调:“——那怎么一身酒气?” 陶艳战战兢兢把头微微上抬,偷瞄了一眼北谛君,殊不知对方也正在看他,陶艳瞬间就被对方眼里的怒气给震住了,动弹不得。 “……半月没见……我……我和家人……喝了点小酒……” “跟家人喝酒,那怎么身上还有乱七八糟的胭脂水粉味?” “啊?” 不是吧,那么浓的酒味,他还能闻到脂粉气?他是什么鼻子啊!陶艳不仅低下头朝自己衣服上嗅了嗅。 台上的北谛看到陶艳一脸紧张的样子,反而觉得好笑了,原先紧锁的眉头舒展,他在门口逮了迟到的陶艳后,马上将涵雪先“提审”了。 涵雪老老实实交代说陶艳跟杜尚书家的公子出去喝了花酒,这个陶艳还百般狡辩抵赖? 他到很有兴趣想知道,这个人精还能整出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来! “……那个……我……” “说啊!”北谛目不转睛盯着他,叫陶艳无处可躲:“……难不成,是你家人太高兴,还特别请了欢场的女子给你歌舞助兴?” 事到如今,怕是北谛已经知道了真相,说也是死,不说也是死,不如说了还能弄得心里踏实,不用再去想变个谎话来圆谎! “……只喝了一点酒……在金玉堂喝的……” 男人满意地浮起笑意,对着边上一直面无表情的之幽公子道:“之幽!” “是,主公!” “你到说说,犯了家规的,如何处置?” 之幽手里架这一本斑驳的老书,刚刚陶艳还没有发现,此时才发现。之幽将书翻到一处,缓缓念道: “宗室,不尊内子之德,行迹淫浪者,按等级禁足……未及子时回府者,杖刑二十……” 北谛听完,又将头转向陶艳,台下之人脸色煞白。原本就只是想吓吓他而已,出个府晚归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而吓陶艳的目的已经达到,北谛也只想见好就收。 便对之幽道:“陶艳所犯主事,是去花楼喝酒,按理,应该禁足,至于未及子时,也不过是不小心忘记了时间,杖刑,就算了。” “是……” 之幽刚说完这个“是”,却不料从门外冲进来一个宫人,那宫人正是杏林苑的大丫头。 北谛君看到她,下意识地又以为是雅公子出了什么事情,急忙问道:“雅儿怎么了?” 宫人跪地道:“回主公,雅公子没有事,刚刚安睡了,不过叫奴婢来,是有事要知会之幽公子。” “说!” “是!”那宫人看了一眼后面的陶艳才又道: “雅公子要奴婢转告之幽公子,未及子时之事是小,犯家规杀一儆百是大,国以法先,家以规圆,请之幽公子公私分明,做好内室管事之职!” 宫人说完,就告辞退了出去,留在原地的北谛君一言不发,倒是叫在场的所有人都面面相觑。 之幽见北谛君瞬间眉头紧锁,脸色不佳,像是刚刚雅公子故意与他唱反调,激怒了北谛君。一个明明只想吓唬吓唬陶艳就算了,而一个偏偏要真刀真枪对着干。 北谛君一沉默,整个大厅的气压都沉了下来,陶艳知道自己这回可是栽在了雅公子手里了! 而所有的人,都几乎认定了是雅公子在公报私仇了,看这个新妾室不顺眼,先是杀了他的宠物,再想法子整陶艳,这回痛下杖刑,肯定能叫他生不如死! 之幽公子不知道到底该听谁的,又将目光小心翼翼转到北谛君身上。 北谛君没有一句交代,蹙眉站起身来,竟然直接从陶艳身边走过出了大厅。 众人还在迷雾中,只听见之幽神色淡然的一句:“家法伺候!” 陶艳就被人按在地上直接板子上身。 “——啊!” “——啊!!!!!” “——啊……” …… 镇国公府里的这一夜,并不安静。 先是有贼人盗宝,而后陶艳回府被抓了现行,鬼哭狼嚎声此起彼伏,二十记板子之后,再硬的汉子,也只能光喘气,不出声了。 *** *** *** *** 杏林苑。 北谛来到雅公子床前,揭开纱帐,雅公子正握着那龙头兵符看个仔细。甚至没有留心背后站了人。 北谛君蹑手蹑脚爬上床,一把将雅儿抱在怀里:“看出什么东西来了?” 雅儿扑哧一笑,娇嗔地将他推开: “不就是半块金子么?也不是什么值钱的,镇国公的库房里,比这个贵重的多了去了,你放在书房暗格里都能被人掏出来,看来这个贼人,对府邸早就摸了一清二楚了!” “所以,我才要把它放你这里,不能再丢一次!” 北谛微笑着将美人的手拂过,稍稍手腕一重,那龙头便从雅儿手里摔落在了床榻之上,但闻一声轻柔而妩媚的呻 吟,美人瘫软在了他的怀里。 见对方照势顺从地眼目含春,北谛坏意地将手直接探入雅儿的下腹,他知道他的敏感点,所以只是轻轻把玩雅儿的铃口,就叫他颤抖不已。 “呃……你……”他显然很无助,责怪的眼神看着北谛,又是可怜,又是娇媚,眼里的深意是求饶,但在北谛眼中,就是挑逗了。 不理会雅儿抓他背脊的力道越来越重,北谛只顾自己玩弄着对方敏感身体,一面伸舌咬住雅儿的耳垂,顺阶之下,细细品味,慢慢撕咬。 而后怀中的人一直快速而沉重地起伏,伴随着大口喘息不止,玉色浆液全数喷在了北谛手中。 小美人已经达到快 感的巅峰! 北谛很满意他的表情,取过摆放在侧的毛巾将手擦拭干净,而后又将雅儿抱在怀里,一面顺着背,一面亲吻对方的额头。 雅儿稍作休息,从他怀里抬头,怔怔地凝视他。 “……你……不要么?” 嘴角泛笑:“要什么?” 明知故问!雅儿瞪了他一眼,扭头不去理睬他。 “你不要,刚刚为什么还要替我……那个……” 北谛笑着将雅儿搂紧,不舍得撒手。 “大夫说过,你每日服药,内火太重,要时不时地帮你降降火,才刚帮你降下去,体制还虚,我又怎么能趁人之危?” 雅儿回头,与他四目相对:“……你帮我降了内火,自己忍得住?” 他调笑着一面故意伸手朝北谛君下腹探去,刚到中途却被对方截住。 “别动!” “怎么了?”某人故意问道。 北谛眼里是无可奈何,捏住雅公子的手把玩:“不能忍,也要忍,那么薄的衣服,不用摸,光看着隆起来的衣料就知道了,还问我人忍不忍得住?你这一动手,倒真叫我忍不住了,等下受罪的,还不是你……” 雅儿这才乖乖地不在戏弄他,却又不满道:“最近控制力见长啊,是不是在九房公子地方如鱼得水,一点火都没了?全把内火都灌给陶艳了?” 说道陶艳,又想起了刚刚他挨了板子的事情,而今晚北谛来杏林苑的一个原因,正是为了晚上这件事,要好好问问雅公子。 “……晚上我本意放过他,可你执意要打,我想知道你如何想?” 雅公子知道北谛君那么晚了还过来,一定是有事询问,不期然,果然是因为陶艳! 他抿了抿嘴,赌气道:“府里上上下下那么多人都看到了,今天免了他,日后家法说话,还有什么公信的,那些下人都不用惧怕了,府邸迟早乌烟瘴气!……你那么疼他,怎么不救他?” “呵呵,吃醋了?”北谛又将雅公子的下巴抬起,看他眼里淡淡的酸味涌现,并没有反驳,有时候急于反驳会显得自己更心虚和被动。 “……我的雅儿要打,就算你想打皇上的屁股,我也得由着你,等你打完了,我再拿着项上人头去请罪!——何况,只是一个小小陶艳罢了,打就打了,他以后,也不敢瞎折腾了。” “油嘴滑舌!” 雅儿这才收了架势,合上眼睛安静地靠在北谛君肩头睡去。 北谛一手拂过床纱,从衣袖里冲出一股气,吹灭了床头的蜡烛,这个寝殿终于安静下来,唯有那床角里的半截龙头,竟然透过窗外射入的月光,闪出寒冷而粼粼的金光。 一下下,刺进了北谛的双眸中。 北谛将被子拉紧,裹好了雅公子,待那唯一对雅儿仅有的与众不同的温柔散尽后,浮现眼帘的,却是晚上自己出力将剑刺向贼人腰下的一幕。 看来,想抓住这个轻功极高的贼人,挖出幕后主谋,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 *** **** *** 那厢郎情妾意共缠绵,这厢鬼哭狼嚎难入眠。 陶艳算是被那二十记板子给打惨了,霹雳巴拉下来,屁股开了花,雪白的屁股肿成了山包,那一块血肉模糊不说,几乎惨不忍睹。 他趴在床上等涵雪上了药,腰着枕头一肚子委屈。屁股疼,脑子也糊涂,连灌了三碗药水,这回肚子涨的路都走不了。可怜他还不能那屁股对准床榻,一碰就是嗷嗷大叫。 就这样趴在床上趴了一晚上,也不敢随便动弹,到了第二天早晨,陶艳被人弄醒,很不高兴地嘟着嘴巴,恍恍惚惚睁开眼睛看了一眼,一张熟悉而却叫他恨得牙痒痒的脸,印入了他的眼帘。 ——北谛君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的房间里,桌子上还放了一箱药物。 “醒了?医生说早上起来要换药!” 陶艳一个激灵从床上挣扎起来,下意识地拿双手遮住了自己的屁股,一面后怕地朝后躲,不安地默不作声。 北谛见他一副惊觉的样子,颇像受惊的兔子,不免觉得好笑,又是放柔了声音:“把裤子脱了,我给你上药!” “那……那什么……涵雪来就好了!” 北谛似乎没听到一样:“怎么?还会害羞?——把裤子脱了!我看看伤势,别叫本君亲自动手把你裤子撕了!” 二四 呜呜上药 O(╯□╰)o回归了…… 陶艳被打了屁股,心里不服,仗自己最小,要控告北谛君虐待未成年。 衙门不鸟他:你还未成年?身份证,户口本,护照,驾驶证,毕业证……统统交出来! 陶艳:……- -||||| 过两天又心生一记,要控告北谛君使用家庭暴力。 衙门继续不鸟他,给了两字——“驳回”! 陶艳觉得衙门跟北谛君穿一条裤子,都不是好人。 事情被杜安晨知道,笑得满地打滚。 陶艳:笑毛?笑毛?#(╰_╯)# 杜安晨:家庭暴力是指夫妻,夫妻是指一公一母,你家主公是公的,你是母的么? 陶艳:5555555555……%>_<%…… ********************* *************************** ********************* *************************** ********************* *************************** 北谛对陶艳道:“快把裤子脱了我看看伤势,别叫我亲自动手把你裤子撕了!” 那声音里有威慑的作用,陶艳咬了咬牙,只好把心一横,慢慢吞吞地将裤子一点点往下来。 北谛见他动作是在太慢,有点不耐烦,竟直接走到床前,一把将陶艳的肩膀按住,猛然伸手拉下对方的裤子,一直褪到膝盖处。陶艳不想北谛君竟然那么大的力气,自己的私 处也被人一览无余,又急又恼,刚想拿手遮住,又被北谛君按到在床上不得动弹。 “你……” “别乱动!”北谛君压住陶艳的手,这才将目光投到他的臀部。 —— 二十记杖刑,不是闹着玩的瘙瘙痒而已,陶艳原先的皮肤被长杖打得破了皮,伤口并不浅, 昨天上了金疮药也只是止住了血。 北谛君见惯了这样的猩红,可是看到陶艳的血肉模糊时,心里不由觉得难受。 —— 这个家伙,可当真没有一点陶家的功夫? 细皮嫩肉不说,才区区二十下,就伤成了这样? 陶艳三代习武,怎么到了他头上,没有遗传半点抗性? 他放柔声音道:“陶家的男人怎么那么不经打?” 对方哎呦一声,咬咬牙:“你以为陶家出来的都要会武功不成?” 这话不善,北谛君只一笑了之。 昨夜他没有留在大厅就去了杏林苑,原因有二: 一个是不满雅公子执意要打陶艳,他想问个明白,可看到雅公子的时候,所有的重话又都吞进了肚子里。 另一方面,他并不想看到这个小家伙,哭叫喊疼的样子。 后来他也听说,称心居的主子狼嚎了一个晚上。 之幽其实已经拿捏了分寸,不然陶艳不会还有力气跟北谛使鬼脸斗气,早就半摊了。 只是陶艳从来都是娇身惯养,细皮嫩肉,哪里经得起这样折腾。 再看陶艳此时把脸贴在枕头上,满头都是汗水,隐忍的厉害,北谛不禁皱了眉头。 可不打也打了,谁叫你陶艳明知故犯呢? 北谛君打开金疮药,将冰凉的药膏一点点抹在陶艳身上,对方因为刺骨的凉意敏感地颤动腰身,而后药膏渗入皮肤,进到伤口中,刺激着他的神经,拿不住的疼痛。 “啊……疼!” 北谛下重力按住扭动的腰身,没有停手。 “忍着点!药性强,所以疼,不过也好得快!” “唔……”陶艳咬住枕头,眼里含着水珠。 终于,北谛停下了手,又帮陶艳套上了裤子,陶艳噙着泪,几乎哭出来。 “……什么地方啊!稍微晚点回家就打人屁股!还说要免了的!打了人家一顿鞭子现在又拿糖来哄人么?” 上完药,面对陶艳怒气冲冲的责问,北谛也不解释。 “一处有一处的规矩,这里不需要你念书做圣人,自然也就又它其他的要求,进了门就是镇国公府的夫人,出门喝花酒本来就不应该。……本君身份特殊,子夜前回家也是为了你们的安全……不过是你昨天回来的时候不对,府里出了事,宫人们都在,若不打你,雅公子就没有办法向别人交代!……以后长点记性,不要想着可以投机过关。” “……”陶艳不吭声,他心里不服,实在是想一口咬过去,无奈现在行动不便。 北谛见状,放下心来,传了宫人进来。 两个宫人拎着多层的食盒,从里面取出热气腾腾的食物整齐摆放于陶艳前,香气四溢。 “我叫人特别做了粥和点心,这几日伤口发炎,不要吃荤腥的,好好躺着,改日再来看你!” 北谛一走,涵雪便窜到陶艳惊呼道:“除了雅公子,主公以前可从来没有给别的夫人上过药啊!他对你也挺好!” 好?好个屁! 打了人家屁股在先,然后再来假惺惺做好人,下人面前成了圣人了!? “呸!那你有见过别的夫人挨板子么?丢脸都丢大了!” “……哎,板子没有,可受伤的多了!平时哪个夫人没有一点磕磕碰碰的啊,总有人走路不小心撞到大树,要么从台阶上摔下来,可主公也没有给他们上过药啊!” “……” 哼!陶艳不再说话,赌气将一碗粥喝得精光! *** *** *** *** 皇宫。 年幼的小皇帝瑞诚今年八岁,在位五年,可惜离勤政还有整整十载岁月。 今日是月中,按规矩,北谛君都会听从太后的旨意入宫考核小皇帝的功课。皇帝课业繁多,诗词歌赋,琴棋书画,礼义廉耻,都各有老师教作,而今日所上的礼教课,小皇帝正是拜了礼部状元郎周柏轩为帝师。 瑞诚长得虎头虎脑,平时素爱活动,是个不肯停的主,眉目间倒是长得越来越有太后华贵的容颜。 一见到北谛君,小瑞诚便嬉笑着扑到在他的怀抱中,不停地要叫舅舅抱。 北谛一把将小东西抱起来,扛到肩上,小皇帝又惊又笑,却舍不得叫北谛放手。 太后笑着摇摇头,命将宫人带小皇帝回寝宫休息。一面对北谛君道:“你看看,瑞诚几乎把你当做了他的父亲,在他心里,你就是天,就是地,连我这个母后,他都不喜欢粘,却只喜欢跟你一道。” 周柏轩一揖,像是夸奖:“太后,皇上性格刚烈,天资聪慧,自小阳刚气十足,自然喜欢跟像北谛君这般英武不凡的大人在一起,才有共识,想是不久将来,皇上成年后,定会比先帝更有帝王之才!” “但愿如此……”太后笑笑,像是想起来什么,转身对北谛君道:“我听说昨天晚上,你府里遭了贼人?可有此事?” 北谛君回过神来:“嗯……贼人不知如何知晓了我藏在书房的兵符,想将它偷出来,幸而我与琉剑撞上,总算没有丢失宝贝。” “那贼人可抓获?” “还没有,已经加派了人手,可是还没有找到。” “能从主公手里侥幸逃脱的,应该是个高手……那,贼人的样貌,可有看清?”说话的是周柏轩。 北谛君摇摇头:“天色太暗,又穿了夜行衣,所以至今没有头绪,不过……那晚的用剑在他腰下划了口子,伤口虽然不深,但却伤在臀骨处,此人走路一定一瘸一拐,所以我命属下,如看到此类伤残者,统统严加盘查。” “恩。”太后应了一声,事情交与北谛君处理,一定是可以叫她高枕无忧的。 聊的差不多了,太后站了起来自己给自己捏了捏肩膀,到是很有自我玩笑的意思。 “年纪大了,一年不如一年,随便多坐会,腰酸腿疼,这几日,不知道是不是宫里的宫人手艺差了,给我画的妆,个个都显得没精神。” 听太后那么一说,北谛的脑海里突然蹦出一个人的影子,那个人现在估计还躺在床上哀号,光想象他趴在床上挣扎不起来的样子就觉得触动了自己某根神经。 北谛微笑道:“太后正值富贵年华,哪里来的年老,若是宫人画眉施粉不好看,我那里倒是有个专门研究这个的能人,可以借给太后一用,不知道他能不能讨得您的欢心。” “哦?谁?” “就是我刚刚娶的九房夫人,陶都尉的幺子,名叫陶艳!” 太后听到这个名字倒也十分又兴趣:“你屋里的,真是什么样的人才都有,明天你把他带来我看看!” 北谛面露难色:“明日不行,陶艳昨天犯了家规,被罚了杖刑,屁股开花下不了地,估计……等伤好,还须几日……” 太后也不强人所难,只是点了点头,要北谛记得带陶艳进宫来就是。 **** **** **** **** 从皇宫出来,周柏轩与北谛君同坐一撵,周柏轩从马车窗望向越行越远的瑰丽皇宫,似有心,似无意。 “宁可错杀三千,不可网漏一人!” 北谛君回过头,对上周柏轩犀利的眼神,打趣道:“呵,让你进礼部,还真是太屈才了,我看,你应该去刑部大牢,专门管重刑犯才对!” 周柏轩回道:“别光顾只盯着外面,你府里的,可都是卧虎藏龙之辈!” “什么意思?”眉头一紧。 “……我的意思,主公自然明白!” 北谛君不接话,但只是浅笑。 马车行到周柏轩衙门口,北谛君这才对下车的对方悠悠道: “……他根本不会武功……” “……臣……也不过就是一说而已……” 周柏轩眼里的光盈盈闪烁。 ***** ***** ***** ***** 那日秋高气爽,阳光明媚,称心居里的梧桐落了一地的叶子,早上陶艳推门出去的时候,地上像是扑了一层金光灿灿的地毯。 踩在叶子上,沙沙响。 陶艳突然觉得好像回到了陶家大院,那里曾经也有一棵老梧桐,他小的时候,哥哥们喊他一起爬树,可他却不喜欢,他就爱站在树下看他们爬,秋天的时候,他踩着树叶,哥哥们笑他是个没蛋的他也不在乎。 没蛋就没蛋,就算有蛋,那蛋能当鸡蛋吃么? 所以陶艳现在在落叶上蹦跶,很有一种回忆的味道。 不想前面传来一男人很没道德地咯咯笑声,将陶艳的甜美回忆全部打碎了。 他一抬头,有人就扶靠在树下,颇有闲情逸致的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你怎么在这里?今天不用去办公么?” 不屑说,这个讨厌鬼,一定是北谛君! 北谛君从树下走出来,踩着树叶来到他面前,陶艳从来没有那么近的胸贴胸地跟对方站一块, 如今一比,高等次等就见了分晓了。 北谛君比陶艳高出了半个头来,一副居高临下的样子。 陶艳抬头就刚够到人家鼻子,这样的劣势马上换算成定律: ——要是跟北谛君起冲突,从体型上看,绝对不能跟他硬干,硬干的结果一定是自己吃亏! “今天没有什么事,所以早回来了,顺道来看看你……” 北谛笑着看陶艳活蹦乱跳的样子,刚刚看他踩在树叶上蹦跶,很是健康,估计屁股上的伤口,也好得差不多了。 “……你就那么喜欢蹦跶?” “呃?”陶艳不明就里地点了点头:“……我喜欢听树叶沙沙的……” 对方的嘴角泛起了弧度,沉思片刻:“……这倒是个有趣的嗜好……我知道有个地方,你应该会喜欢!” “啊?” 陶艳自打北谛君进来就一直在犯傻,这回又没有回神,就被对方拉住了手腕,直接拖出了称心居。 “喂!喂!轻点啊!……手疼!……” 陶艳一路挣扎,不过从开始就清楚地明白了自己根本不是北谛君的对手,所以在他被对方抱上马的时候,也就坦然地接受了。 陶艳被北谛君送上了马,挪了挪屁股,整出个舒服的地,好叫自己不觉得屁股难受。等他坐舒服了,他才发现北谛君竟然也跟他上了同一匹马。 这马叫连波瑜,是北谛君的爱骑。 小畜生全身白毛,头顶捋了一撮金,雄赳赳气昂昂,很有几分它主人盛气凌人的味道。 北谛君爱马如子,平时决不允许他人借坐,今天拉上了陶艳,他竟一时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喂,干嘛跟我一匹啊?两个大男人!”某人心里不爽地发出抗议。 “……你的屁股好像经得起摔了?”某人翻身而上,跨坐在他身后,故意将手戳到陶艳的屁股上。 而后就是一阵反射性弹跳,陶艳微感刺痛,自觉地把身子整个往前移了移,给北谛君腾出一个空间来。 再看他的脸色,似乎开始渐渐转红。 “我是怕两个大男人,把你的马压垮了!” “哼,就你这干巴巴的小身板?” 北谛君很满意他的反映,笑着将人往怀里顺了顺,“——抱紧了!” 说完抓住缰绳,风似的往前冲了出去。 二五 攻受逛街 o(╯□╰)o 陶艳是个废柴,这点杜安晨太清楚不过了。 不过他偶尔会有突然的灵光一闪,外加狗屎运,比如,就在金玉堂“成功”逮到了东床快婿北谛君。 陶艳过门前,杜安晨去祝贺他新婚快乐:谢天谢地,陶艳你总算有人要了! 陶艳:……o(>﹏<)o不要啊……人家不去…… 杜安晨:有人要你,你就该蹦跶了! 陶艳:……o(>﹏<)o不要啊……人家不去…… 杜安晨:……- -|||||过两天我看说不要的,就应该是北谛君了…… 承他吉言,没有想到陶艳过门一月有余,才情没看到,鸟事到是惹了一堆。 北谛君大呼:……o(>﹏<)o不要啊……我要退货…… (路漫漫啊……其修远兮,北谛君啊……请您慢慢享受兮……O(∩_∩)O……) ************************ ************************* ************************ ************************* ************************ ************************* 北谛君很满意他的反映,笑着将人往怀里顺了顺,“——抱紧了!” 陶艳耳边起了风声,呼啸而过,转眼镇国公府被远远抛在了脑后,北谛君驾马没有朝大街上跑,而是直接沿着小路,冲上了府邸后面的山坡。 陶艳这才知道,北谛君是想带他爬山来了! 果然不出一刻时间,北谛君的连波瑜跑上了一座连绵山丘,山路两边的树木都因为秋色而落红,等那马蹄下传来很有韵律的“沙沙”“沙沙”声时,陶艳这才发觉,他前面整条山林大道上,铺满了梧桐叶。 “哎呦!” 陶艳一路颠簸,屁股被摔得甚疼,连波瑜一停,他整个人朝前冲,拉都拉不住。一冲就冲到了地上,屁股直接落地! 北谛君见状,忍不住又笑起来,陶艳气闷,加以白眼报答,早知道就不跟他出来了,摔了屁股开花不说,还被人嘲笑,丢脸丢大了。 不过陶艳还是被对方从地上顺手拎了起来。 “摔疼了?” 某人没好气的回答:“你要被人打了二十记,伤没大好就从马上摔下来,你看看自己疼不疼!” “叫你抱紧了,怎么不抱紧点?” 某人继续气急:“……那你怎么不拉好我?” 北谛君轻笑,盯着陶艳嘟囔起的脸看了好一会,突然伸手揽住了他的腰身,将人往自己怀里带,一面调笑道:“行啊,你行动不便,本君现在就拉着你走!” “你……” 陶艳全身起了疙瘩,急急向外逃开,这一挣扎竟然连续跑到了一丈开外,把树叶踩得噼里啪啦响,北谛君站在远处,又被陶艳逃命样的表情逗得哈哈大笑。 北谛君不过是故意逗逗他,这个家伙每次想躲开他的时候,表情都有趣的很,很是值得回味!所以今天也不例外。 再见陶艳跑开后,脚上好像按了弹簧,来回地在这条大道上疯了一般跑动,一会儿踩踩这边,一会儿踏踏那边,好像很久没有出来透气似的,看到什么都觉得很新鲜。 随之而来的,是他脸上的表情浮现出以前没有的欢乐和轻松。 北谛看到眼前一幕,不知为何,竟然从心底涌现出一些东西来,一时叫他自己手足无措。 他想到了多少年以前,他和姐姐都没有进京的时候。 好像也是这样秋高气爽的一日,阿姐踏上了京城来的马车,那马车跑得很快,他舍不得阿姐走,就一直跟在后面追。 好像也是这样的林间大路,地上铺满了秋叶,马车轱辘碾过的时候,沙沙作响。 这个声音一直久久不散,直到今天,他还能想起来,那个时候的阿姐,不过是个十四岁的女孩子,而他,才刚刚入学知道了之乎者也。 谁能想到呢?那个秋天过去,等到来年第二个秋天来临的时候,北谛君也是从那挑秋叶大道上,听着沙沙作响的声音,一路来到了京城,才成就了如今的镇国公北谛君! “喂!” 陶艳在远处喊他,将他重新来回到现实。 “恩?” 对方一手叉腰,很是得瑟,指了指肚子。 “我饿了!” 他微笑着驾马到陶艳眼前,一面将手伸向对方道:“走,上马!” “去哪?” “——带你上街,不是饿了么?” 陶艳一听有东西吃,两眼放光,急忙拉住北谛君的手,恨不得自己蹦上马座。北谛君轻松一拉,他便整个人又被圈在了中间。 不过这回,陶艳既不闹,也不再别扭,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谁是供养他的大金主,谁说了算! —— 大街上人很多,两边都是小贩,人来人往很是热闹。 所以北谛君和陶艳没有坐在连波瑜上,北谛君一手牵马,一手拎着陶艳,以前这家伙还是很变扭,不肯乖乖就范,不过后来北谛君在他耳边一阵嘀咕,他就任由着他拎自己的手胳膊了。 北谛君说:“安生点!” “我又不会跑了!” “保不齐你还真跑了!” “……那你也有办法把我找出来!”这声很小,想是埋汰,不过还是被对方听见了。 北谛君嘴角开花:“有种就跑到我找不到的地方,不然就给我安生点,否则晚上就扒了你裤子!” “干嘛?” 又要打我屁股?不是吧?他镇国公府里的人,怎么都喜欢这一招?打别人屁股还能上瘾了? 而后从北谛君嘴巴里吐出两个字,陶艳立刻僵在了原地,再也不敢胡乱蹦跶。 北谛君冷笑道:“——操 你!” *** *** *** *** 两个人就这样以一种及其怪异的姿势和表情从街头朝街尾移动,两边有卖热包子的,有买馄饨的,还有烧鸡烧鹅之类。 蓦然看到前面有个老人在卖糖葫芦,陶艳停了下来,指了指北谛,又指了指糖葫芦。 “要这个?” 陶艳飞快地点了点头,北谛甚至还能听见他从喉咙里往下咽的口水声。 北谛君上前挑了一串大的替给了陶艳,那陶艳心花怒发,一把抓过来就开始啃,鸽子蛋大小的一颗竟然一口就塞进了嘴巴,把两边的腮帮撑得大大的。 原本以为就这样,不想陶艳尝了一口,觉得味道很不错,竟异常自觉地有从草棒上取下几串来,一手抓不过用两手抓,还抓不过就直接揣怀里。 北谛君笑着任由他拿了,跟在后面付铜板,一面又道:“以前没吃过啊?要不要把这一串都扛着背回家?” 那陶艳嘴巴里塞满了,鼓囔着说不清楚话:“你府……里……没有……街上的……才好吃!” 就这样,陶艳一路走,一路啃,在北谛君眼里,简直是饿鬼投胎一般。看到烧鸡烧鹅到没有那么大反映,唯独看到糖葫芦两眼放光,程亮程亮的! “我听别人说,陶家五公子很富才情,诗词歌赋了得,特别是心情好的时候,看你那么高兴,随便做首诗来我听听!” “咳咳……” 那陶艳刚刚准备吐核,没想到被北谛君那么一说,一口气没顺上来,那山楂核直接被咽到了肚子里。 北谛君见状到是吓了一跳,连忙用手使劲拍他的背。 好不容易咳嗽好了,那陶艳憋气憋得满脸通红,抹了抹嘴巴朝北谛君喷过来: “咳咳……什么才情,你不知道我科举次次落榜么?还来埋汰我!” “那你当日在金玉堂的那首连我做的都敢往下压的词,是怎么糊弄出来的?” 对方进一步问。 什么啊,原来是为了报那日之仇来了! 陶艳掏掏耳朵,一脸茫然。 “没人告诉你,我陶艳天生就只会做淫诗艳词,讨好漂亮女人么?” 对方不急也不恼,笑着回道:“你若现在对着糖葫芦做一首,叫我满意了,我就让做糖葫芦的老伯天天上府邸给你做!” “当真?”陶艳随即变了张脸,乐不思蜀。 “当真!” 一拍即合,陶艳对着手里的半截糖葫芦左思右想,许久才从嘴里吐出一首: “一串糖葫芦, 半截吞下肚, 肛 门在打鼓, 说:要拉也拉一串糖葫芦……” “噗……”某人几乎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自作孽,不可活。 陶艳完事,得意地看北谛君,却见其脸色铁青,神色十分之诡异。 *** *** *** *** 北谛君的脸,黑了一圈,所以陶艳接下来的时间就不好过了。 对方一步上马,不管陶艳愿意不愿意,拎住他的衣领一下子从地上拽了上来,叫他老老实实地握着缰绳不敢动。 “干嘛又上马?这是大街啊!” 北谛君面不改色,正言道:“不是说只会给漂亮姑娘念诗么,带你去花街叙叙旧,回味下往日温情!” “啊?” 北谛君快马一鞭,避开了左右行人,原本就是骑术一流,不一会的功夫,就从城东跑到了城南花街。 陶艳一路颠簸,连波瑜一会儿快,一会儿慢,一会儿紧,一会儿松,早就把他颠地头昏脑胀,还害怕自己一不留神就从马背上摔下来。 四处寻不到抓手的,只好将身子往北谛君的怀里靠去,北谛君见他双眼禁闭,觉得分外有趣。陶艳嘴巴里说天不怕,地不怕,也就是嘴巴里说说而已,真正要是上了战场,这小子绝对是第一个丢盔弃甲跑路的人! 等到连波瑜大口喘气,放慢了速度,又听闻耳畔传来久别不闻的酥声软语时,陶艳腾地睁开双眼,北谛君已经抱着他,来到了花街,正对前面的是金玉堂,转个弯就是京城最大的戏院梨花班。 这两家大门敞开,招牌显赫,两两相望,竟叫陶艳又想到了当初是如何被这两家出来的人害个半死的过去! 既然已经到了目的地,是不是自己就能下来走路了? 这样两个男人共骑一匹马的样子,实在是不好看! 陶艳揪了揪两边的花楼,各家大院门口都站满了艳若桃李的姑娘们,花枝招展地对着陶艳他们微笑。不过看的都不是陶艳,而是他身后的北谛君!? 连波瑜一路走,那些姑娘们的目光一路跟,更有甚者两两三三交头接耳,待连波瑜走近时,竟哄堂大笑起来,用手绢掩面咯咯说闹个不停。 有几个认识陶艳的,还特意站在对路给陶艳请安,可一转身就立刻嘻嘻哈哈咋呼开了。 那些话语拼命往陶艳的耳朵里钻,想要逃都逃不开。 “你看你看,那不是陶艳公子么?” “对啊,他后面坐着的那位英俊公子是谁?怎么以前从来没见过……” “呀,那公子还抱着陶公子呢?……莫不是……陶公子有龙阳之好吧?” “……难怪那么些日子都不来了呢,连个人影都不见……嘻嘻……” “……” 陶艳气急,恨不得立刻下马找个地洞钻进去,回头瞪了侩子手北谛君,可他倒好,面色坦然,一副颇为得意的样子,竟然还对着那些姑娘们微笑。 “你!你故意的是不是?”有人不服。 堂堂北谛君新娶了夫人,这件事情大概街巷全知,不过北谛君是何许人,娶的又是哪户人家,就不是一般小百姓该知道的事情了。所以自然也没有人知道,昔日花名在外的陶艳,竟然就是北谛君的小妾! 可怜他一世英明,全数败在了北谛君手里!以后再见花楼的姑娘,要如何解释? 北谛君文质彬彬,坦然道: “我不正在帮你寻找一点乐趣么?你不就喜欢没事逛花楼,如今我带你从街口逛到街尾,还不用劳烦你走路,不是很好?要是不满足,我还可以再幸苦几次,我们多走几遍就是了!……顺便看看你到底欠下多少风流债!” “——你!”陶艳如鲠在喉,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简直是道貌岸然的衣冠禽兽!分明是故意看陶艳出丑来了! 那北谛君故意将人抱得更紧,欲显亲密说: “逛完了花楼,我们再去梨花班听戏如何?” 当然,北谛君问陶艳“如何”的时候,只是习惯用语,是不会叫对方有任何拒绝的余地的。 所以陶艳还没有来得及琢磨他的意思时,连波瑜已经驮着他们来到了梨花班的门口。 二六 柳儿回来了 O(╯□╰)o 陶艳跟北谛君逛街,路过一家胭脂水粉店,有卖最新产品。 陶艳很高兴,马上冲了进去。 北谛君不愿意跟姑娘挤一起,只好一脸黑线的等在外面。 老板跟陶艳是旧相识:陶公子多日不见,今天买水粉可又是送给姑娘们? 陶艳点头,不成文的规矩,总不能说是自己用。 老板:那门外站的扭扭捏捏不肯进来的是……? 陶艳得意:哦,是我保镖! 老板:( ⊙o⊙ )哇!陶公子好厉害! 陶艳:O(∩_∩)O…… 老板:……竟然有这样器宇不凡的护花使者! 陶艳:……= =||||||(为毛我又是花!人家明明是力拔山兮气盖世……%>_<% 555555555) 门口的北谛:……啊切……X﹏X……谁又在背后戳我? (囧太:你?指……力拔山兮气盖世?……哈哈哈哈……醒醒醒醒醒醒……) **************************** ******************** **************************** ******************** **************************** ******************** 北谛君带着陶艳来到梨花班听戏,包下二层的雅间。 此时已经有戏开场了,主演的是近来梨花班新捧的旦角,唱的一出《貂蝉拜月》。不过眼下这个花旦比起当年的《越女浣纱》的柳儿可是差得远了,非但没有柳儿的风姿卓越,连唱歌的音色都不过尔尔。 所以当陶艳觉得无趣,发出啧啧的嘘声时,北谛君饶有兴致地只关注了身边这个活宝的表演,而完全忽略了台下再唱些什么。 陶艳不听自然不用说,只顾着自己磕花生米,喝香茶,心思全然不在他人身上。当然他也就不会察觉此时的北谛君,看他看得出神了。 北谛君早上从宫里回来,理应该像往常一样去杏林苑看雅公子,结果走着走着,阴差阳错逛到了称心居,而后看到了陶艳踩着梧桐叶蹦蹦跳跳,竟然又阴差阳错地拎着他去了后山,去后山不为别的,就是专门看他如何踩树叶,把树叶踩得沙沙响。 这些都算了,接下来顺着他还往花街遛了一圈,这点,北谛君自己也感到奇怪了。 他隐隐中觉得,自己似乎对上次陶艳偷跑去喝花酒的事情,不是很乐意。 换言之,他不喜欢,也不希望陶艳在外面胡搞乱搞,沾花惹草。 所以在后来雅公子执意要打陶艳的时候,虽然有点不忍,却还是没有阻拦。 兴许冥冥中,他觉得应该给陶艳一个教训,看他以后是不是还敢晚归。当然,北谛君觉得有必要教训陶艳的理由,不是他晚归了,而是他跟着杜安晨去了不应该去的地方。 所以,当北谛君自己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竟然分外吃惊。他实在想不明白,眼前这个时而愣头,时而精明的家伙,除了当初在金玉堂的一首词确实吸引了自己后,如今怎么看,都不过是个名副其实的纨绔! 正在北谛遥想时,身后的房间里传来一阵接连一阵的打骂声,还有人哭喊着求饶。 这吵杂的声音叫北谛君一时没有了兴致,也令陶艳心烦。 北谛君和陶艳一起起身,直接朝厢房后面走去,来到那间房前,发现门没有关好,留了一道口子,刚好可以把里面的情形看个一清二楚。 那空旷的房间里围了几个身强力壮的汉子,手里握着柳鞭,将里面一个身材娇小的男子团团围住,那房间正前面的主位上坐的正是梨花班的老板。 还在疑惑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其中一个汉子伸手就是一鞭,摔向了地上匍匐的男子。 那一鞭子力道不轻,丢在男子身上清脆的鞭声连陶艳都觉得毛骨悚然。而后地上的男子疼的叫出了声音来,一面哭喊,一面求饶,断断续续。 说什么请老板看在往日的情分上,不要再打了。 那老板也真是够冷心冷面的了,地上的人不论犯了多大的错,几鞭字下去恐怕早就丢了半条命。 可老板却依旧不停手,对着那人道:“你到底是答应还是不答应?你把金玉堂的人拐跑了,如今金玉堂妈妈找我要人,我拿什么赔给人家?如今你没了名气,唱戏也废了,你不去花楼做小倌,你又拿什么赔我?难得人家员外爷看上你,你倒好,砸了人家的场子!” “老板……求求您……饶了我吧……”那男子哭的梨花带雨,将头抬了起来,陶艳定睛一看,此人唇红齿白,娇媚动人,正是前不久顺水摸鱼顺走了窃脂姑娘的柳儿! 莫非他又被人抓回来了? 陶艳还在猜测间,梨花班的老板眼睛也没有眨一下,又对着大汉道:“别愣着,给我继续打!” 一鞭子眼看就要落到柳儿背上,说时迟那时快,身边北谛君右脚一抬,直接踢门进去,冲到汉子前边,将挥鞭子的手狠狠拽住,厉声道: “——住手!” 陶艳知道,有人按耐不住,想要英雄救美了! ***** ***** ***** ***** 梨花班的前旦角柳儿,被北谛君以一百两银的价钱买了下来,帮他恢复了自由身。 那柳儿感恩不尽,北谛君起先不知道柳儿就是当初拐跑了窃脂姑娘的男人,只是觉得这个戏子模样俊俏,他向来有怜花惜玉的美德。 后来陶艳低声将柳儿的以前的事情大概说了一边,北谛君这才知道这个柳儿就是当初拐跑了窃脂的人。 “你跟窃脂说没关系?你一个戏子,难道说是他的情郎不成?” 那柳儿跪在北谛君面前,哭的双眼红肿,却一味摇头。 “小人绝非是大人口中所说的窃脂的情郎,小人一个戏子,如何有这个非分之想,跟大人抢人,只是……只是……” 北谛君很有兴趣知道他说的拐人的原由不是因为爱情。 “只是什么?” “只是金玉堂的窃脂姑娘,正是小人血浓于水,相依为命的姐姐!” “姐姐?”北谛君心里一沉,不知为何竟对他另眼相待起来。 “是……窃脂是小人的姐姐,小人自幼父母双亡,是姐姐一人含辛茹苦将小人养大,可是早年父母欠下一笔债,可怜姐姐无法还清,为了保命只好将我送到了戏班,姐姐无法生计,去了花楼卖艺,被金玉堂的妈妈看上……那日晚上,据说有西域使节到访,妈妈想要姐姐卖身,姐姐这才跟我商量了一出戏……” 可恨之人,也必有可怜之处。原先对这个柳儿并无好感,听完他的话,陶艳竟也软下心来,觉得柳儿很是可怜,以前也不知道吃过多少苦,挨过多少打骂。就像刚刚的一鞭又一鞭,岂是一般人可以忍受的。 “所以,你假借杜公子对你的喜欢,叫他带我们一起去花楼?” “是……” 柳儿直言不讳,将缘故娓娓道来: “然后姐姐出了难题,其实不论东西两厢人谁最后写的诗出彩,都不要紧,姐姐一定会选择不出彩的那厢,这样一来,另外一厢的人肯定不服,冲突在所难免,我就可以带着姐姐趁乱逃脱了……” 原来也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北谛君听完这席话,倒是想起了自己和太后,北谛君如今也是这样,不管天是不是要塌下,他都会替姐姐担待。 而后又问道:“那你怎么又被抓回来了?你姐姐人呢?” 柳儿低声道:“我将姐姐交给了等在京城外的情郎,两人早就在金玉堂里暗许终生了,等他们回到老家后,我又回到了京城,毕竟梨花班的老板以前待我不薄,我总要有个交代……” 北谛君沉吟片刻,得出了一个一句:“到也是重情重义之人!” 而后大手一挥,要将柳儿一道带回府邸。 陶艳一时懵瞎。 ——这下好了,原先柳儿不知道陶艳是北谛君的小妾,如今柳儿要是进了府,若再传出去,他陶艳京城一大纨绔的美名,就从此要毁于一旦了! 更况且,那柳儿以前还跟杜安晨相好过,两个人你侬我侬,半月没有出过房门,里面表演了什么戏码外人也可以猜个大概。 这个北谛君不至于饥不择食到这个程度吧?放着原来家里八位夫人不用,偏偏喜欢从外面捡人回去,他光想一想,就替其他人不值了! 不过后来又想到柳儿身世可怜,倒也对北谛君有少许的敬重,毕竟就算柳儿再如何绝色,要找个这样的,单凭北谛君一句话,全天下的美男子不够从府邸门口一溜烟地排到城门口,再往南去个十里也不夸张。 *** *** *** *** 晚饭过后,之幽公子来到了称心居,问陶艳原先北谛君送来的致伤药膏还有没有剩余,说是给柳儿送过去。 说话的时候,之幽公子面无表情,对那柳儿竟然没有半分好奇。 这叫陶艳十分不解,好歹北谛君也是你们的夫君吧?莫名其妙的招了一个戏子进门,还特别要用贡品药膏给他疗伤,这用意十分明显。 北谛君看上了柳儿,要他做妾是迟早的事情。原先北谛君娶陶艳,却没有跟他同房,别的公子可以还能以为这其中有别的深意,不用吃什么飞醋,这回是北谛君自己选了人,引狼入室了表情还是一样坦然? “主公带了柳儿回来,你怎么没什么表示?” “……” “那柳儿以前跟我朋友杜安晨相好过!” “……” “他是个戏子,勾引人的功夫一流!” “……” “你就不担心以后会失宠?……” “陶公子!” 对方终于忍无可忍开了口:“你这里到底还有没有多余的药膏,要是没有我就回去回话了……” “呃……有。” 之幽公子一眼扫来,陶艳马上闭了嘴,那一眼里,依旧风轻云淡。 “有就好,劳烦了!……至于主公要宠幸谁,不宠幸谁,之幽从来不敢干涉,我想陶公子也不用多想这些事了!主公自有自己的深意!” …… 这回倒是陶艳吃力不讨好了,碰了一鼻子灰不够,分明被之幽奚落多管闲事! 若不是看在以前之幽来称心居帮自己教过鹦鹉学舌,他才不去理会他怎么想的呢!某人憋着屈,将一药瓶塞到之幽公子手中,气鼓鼓地躺在床上睡了。 *** *** *** *** 第二天天刚亮,陶艳就被涵雪从床上拉起。 “干嘛啊!天还没亮呢!” 涵雪扯了陶艳的耳朵,将他身上的被子整个掀了起来:“公子,起床了!柳公子在门口等了很久了!” 没了被子的陶艳全身直哆嗦,战战兢兢地从床上爬起来,一面睡眼迷蒙。 “你说……谁来了?” 大嗓门直接凑近陶艳的耳朵炸开了锅:“柳公子!主公跟你一起从梨花班带回来的柳公子!” —— 柳儿天刚亮的时候就支着受伤的身体来到了称心居,犹豫着要不要进来。结果在外面等了三刻才被涵雪发现。 柳儿背上抹了药膏,走路还走不直,进门之后涵雪就请他坐了软座,又沏了热茶。 陶艳松了松筋骨,看着眼前略显拘谨的人道:“你怎么来了?你身上有伤,想是主公昨天亲自给你上药了吧?” 对方低着头,轻声道:“……昨天主公却是来看过我,不过马上就走了,是之幽公子上的药……” “哦,那也没差,之幽公子是主公最信任的人,可见主公很重视你!” 陶艳说这话的时候颇有几点撒酸水的味道。脑海竟然联想到了北谛君深情款款与柳儿四目相对的样子! 回过神来马上摇了摇头,怎么会突然想到这里了?北谛君对谁好干他什么事情?最好北谛君周围男男女女数不清,这样就没功夫折磨他自己了! 那柳儿不知道为什么陶艳会那么问,一时不知道接什么话来。 两人沉默了一会,陶艳这才想起来,柳儿还是没有告诉他,大清早的上他的称心居到底干嘛来了? “那么早,有什么事情么?” 陶艳又催了一遍,柳儿这才将头慢慢抬上来,却是涨红了双颊,好像长时间憋了一口气不出来。看他窘迫的样子,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那柳儿迟疑半分,在陶艳眼神的左右鼓励之下,这才张了嘴,声音低到几乎寻不着。 “我……我想请陶公子帮个忙……” 帮忙?他能帮什么忙?除了作奸犯科,要是能帮到的,他也不会拒绝。 “你说!” “……我……我想请陶公子下次见到杜公子的时候跟他说一声……说我已经……回京城了……” 二七 书房调情 o(╯□╰)o 陶艳早起,路过柳儿的别院,看到小美人还在睡觉。 杨柳腰细细的,侧身躺着很是撩人。 陶艳还没睡醒,云里雾里在梦中,以为看到了漂亮姑娘,一下扑上去抱住小柳儿的腰,想要亲他。 柳儿惊醒,认定是采花贼,抓了鞋就朝陶艳脸上劈天盖地一顿暴打。 陶艳:5555555555%>_<%……人家不是故意的…… 柳儿:摸摸,不哭…… 陶艳:5555555555%>_<%……能不哭么?下手那么重,好好的脸都被打成了鞋拔子……55555 柳儿:…… 北谛君:= =|||||||谁叫你乱扑人?喜欢乱扑怎么也不见你扑我身上?活该! 【囧太:= =喂喂,人家扑柳儿是想吃他,扑你那就只能是被你吃!我家小艳艳才不傻缺嘞! 小北:= =+……你说什么? 囧太:o(>﹏<)o好可怕……555555……小的知错了,马上补个剧场让陶艳扑乃……5555……】 *********************** *********************** *********************** *********************** *********************** *********************** “……我……我想请陶公子下次见到杜公子的时候跟他说一声……说我已经……回京城了……” 这话还没有说话,柳儿又把头低下了。 “什么?” 陶艳反问一声,拍了拍脑瓜,这才明白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情! 那柳儿原来带着姐姐窃脂姑娘逃走,原本可以跟着一对鸳鸯一起远走他乡开始新生活,结果那柳儿中途又回来京城,偏偏不凑巧,又被梨花班的人逮住了! 他根本不是回来给梨花班的老板有所交代的!他是心里放不下杜安晨这个见异思迁的,想回来再看他一次。若杜安晨还要他,他就做牛做马伺候他,若杜安晨喜新厌旧了,那柳儿就死了这个心,重新回老家去! 好个痴情的柳儿,怕是他,原先想着逢场作戏,结果却假戏真做,不会就真的看上了杜安晨这个鸟货了? 可怜好好一样貌俊俏的小美人,怎么就栽在了杜安晨这号老油条的手里? 陶艳心里咒骂着对方这般的好福气,竟能叫一个戏子付出真情了。谁说的婊 子无情,戏子无义?陶艳现在就把他的眼珠子给挖下来! “这话,你怎么不自己说?现在你已经不用怕梨花班的人了,自己跟他就好了,我只是个局外人而已……” 陶艳想要拒绝,因为他知道杜安晨绝对是个水性杨花朝三暮四之人,当初柳儿不见了,杜安晨只是难过了半日,然后继续走马灯地换美人,对这娇滴滴的柳公子只字未提。 陶艳怕自己替柳儿说了,换来的是杜安晨的一句“无所谓”,到时候,他怎么能拉下脸来看这个小美人哭红了眼呢? 更何况,如今北谛君对这个柳儿很感兴趣,他更没有胆子接手了。 见陶艳有拒绝的苗头,果然不出所料,柳儿失望地把头低地更低了,一副即将洪水泛滥的样子。 “……柳儿在京城没有熟人了……如今只是镇国公府里的下人,又怎么能随便出入府邸?……主公有恩与柳儿,柳儿自当全心报答,只是杜公子,一直是柳儿的心病……杜公子是怎么样的人,柳儿清楚……我只想叫他亲口说出来,好叫我死心,从此对他断了念想……” 那陶艳生平最怕女人哭,如今有个长得比女人还女人的男人在面前抹眼泪,叫他怎么受的了。 陶艳无法,只好叹了口气:“好吧,我帮你去问一问。” *** *** *** *** 隔一日,陶艳问之幽要了出府的牌子,驾车走了一趟杜尚书府。 杜安晨听闻陶艳来了,兴冲冲地出门迎接,让进房里将门关上了。 “听说你被打了屁股?这好几天没见你,伤好了没有?让我看看!”说完竟吵吵着逼向了陶艳,说笑着就要动手扒他的裤头。 陶艳连连躲让,一面笑一面叫:“干嘛啊!大白天的就发羊癫疯!被你家老头子看到了成何体统!?还以为我跟你有龙阳之好呢!你自己疯也就算了,别坏了我名声!” 杜安晨哈哈大笑起来,却一直不撒手,反而追地更急:“你还有什么名声啊,我的陶公子!你那北谛君九夫人的名号早就扬名四海了!” 陶艳见他来真的想要扒他裤子了,也不留情,狠狠踹了对方一脚,杜安晨膝盖被顶了包,吃疼倒下,这才中止了嬉闹。 杜安晨鬼哭狼嚎,一副受了气的小媳妇样,对着陶艳嗷嗷直叫:“……啊!好疼,你下手也太狠了吧!踢坏了人家,你要负责!” “负责?我呸!” 陶艳大摇大摆坐上主位,得瑟地继续看对方演戏:“谁叫你乱扒人裤子!本大爷的裤子是随便让你扒的嘛?没一脚踢你命根子就算不错了!” ——【我扒不得,就准他扒?】 这话自然是只能在心里想想,没有说出来,不过杜安晨还不至于单纯觉得陶艳和北谛君真的什么都没发生过! 眼见陶艳几乎快要生气,杜大公子还算老实,收了手,乖乖蹭到陶艳边上来。手里握了一卷不知从哪里来到画册。 “什么东西?” “好东西!” 对方笑着将画册打开,里面跳出一个样貌俊秀的美人,骚首弄姿印在纸上。旁边描了一行小字——“貂蝉拜月”! 那美人图里的貂蝉长得很是眼熟,好像见过,陶艳仔细一寻思,认出了那人就是昨天他和北谛君一起去梨花班听戏的那个貂蝉! “如何?长得还不错吧?”杜安晨淫笑三分,一副想将人收入囊中的姿态。 这个家伙,不会是看上这个假貂蝉了吧?可怜那柳儿还在自己府邸,心心念念这个薄情郎! 陶艳顿时没有了兴致,将杜公子的手推开站了起来。 “我看这个家貂蝉,还不如以前的美西施!” “……你说这个……不如柳儿!?” 杜安晨不死心。“柳儿虽然很得我意,可却是个无情无义之辈,拐了窃脂不说,招呼都不打一个消失的干净,人都走了,提这个扫兴的还干嘛?” 陶艳一听,有门,杜安晨其实心里还是念叨着柳儿的么。 “如果我说……柳儿回来了呢?” “回来?别快玩笑了!回来了在哪里?你领来我看看!”某人以为陶艳在开玩笑。 “没有开玩笑,不过你得先告诉我,若他真来了,你如何待他?还是喜新厌旧当做露水夫妻,玩过就丢?” 杜安晨不出声,好像是在认真考虑这个问题。 良久,对着陶艳缓缓道:“别见我平日轻狂,连你的裤子都扒,可那是对你玩笑,我们情如兄弟,不比他人……” “这些我懂,所以就算你吃我豆腐,我也当你玩闹!” 杜安晨头一回收起了嬉皮笑脸的样子,表情徒生严肃。 那日他在酒楼里,搂过满脸通红含羞的柳儿吃酒,甜蜜喜色溢于言表,两人手挽着手,脸贴着脸,一时春色大好。 竟也叫陶艳从心底徒生几分艳羡,几分落寞。 “……对柳儿,我到是真的想过,要他一辈子的……” *** *** *** *** 陶艳从杜安晨那里得了定心丸,喜滋滋地往回家路上赶,回到府邸就听闻一路都有宫人小声议论,说什么主公赐了别院给新带回来的柳公子住,吃完午饭还特意去了柳公子那里,听他唱戏,还说,又在柳公子处睡了午觉…… 睡……觉……?= =|||||| 不会吧?北谛的下手也太快了!这才刚进门一日不倒,柳儿身体带伤,北谛君就按耐不住想要霸王硬上弓了? 陶艳领住其中一个宫人,厉声道:“主公在柳公子别院?别院在哪里?快带我去见他!” 那宫人被吓了一条,打了趔趄:“……别院是翠柳居……不过……主公已经出来了……刚刚小人看到去了书房!” 书房? 陶艳放开宫人,一路小跑朝书房奔去。 ***** ****** ***** ***** 却道行至书房门口,里面待了两个人,不仅仅有北谛君,还有依在北谛君身边撒娇的春容公子! 好啊,坐享齐人之福,刚刚一个不够,如今还要好事成双,两个前后一起上! 陶艳躲在廊下,看里面春容是如何小心伺候,将北谛君哄得很是高兴。 春容不愧是春容,盛传在陶艳还没有进门前,这个春容手段就很是了得,据说极其之受宠爱, 这个春容年纪小小,脑子倒是顶聪明,不但会按摩敲背,还会花心思讨男人欢心,嘴巴也很甜,就是常说的,“很会来事”。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自从陶艳进门以后,北谛君就很少去春容住处过夜了,问题是北谛君不找春容,也没有来找陶艳,这使春容很是纳闷。所以,他最近常常主动出击,故意有意或者无意地刚好遇到北谛君,然后用尽手段叫北谛君留下他。 这回,地点还是书房。 北谛君没有拒绝他的突然来访,春容炖了壮阳的补药来,什么意思,北谛君心领神会。 这个春容小胳膊小腿的还不老实,一面爬在北谛君身上替他敲背,一面一个劲地找机会想往北谛怀里钻。那春容故意缕一缕北谛君的头发,又一会儿在他耳边吹气,极尽妖媚之本能,挑逗之能事。 那娇柔的作态叫陶艳这个不喜男色的,看了竟也能心痒痒,若是个女的,恐怕早就被陶艳按到在地,就地正法了。看他还敢不敢发 骚骚到太岁头上! 自觉自己来的不是时候,陶艳正准备离开,走得太急,一头撞上了廊下的花盆。 陶艳僵在原地,只听身后一声幽幽的男音。 “陶艳!——你给我回来!” 他慢吞吞移步到书房内,却对上了春容的横眉竖眼,那眼神叫陶艳不住地打寒战,好像他是他的对头,要抢了他的什么东西似的。不过就在北谛君很是有兴趣地盯着挨着墙角过来的陶艳时,身后的春容瞬间换了脸色。 北谛君饶有兴致地看着陶艳,一面对春容道:“行了,你先回房休息吧,得空了我再唤你!” “主公……”春容明显不想就这样被人赶出门,不过就是喊了这两个字,北谛君的脸色便不大好看了。 “……恩?” 那缓慢的一声“恩?”,将春容的嘴巴又牢牢合上了。 春容显然被这句话这伤了面子,北谛君因为陶艳的到访而要他先走,直叫他恨得牙痒痒。他咬着一口银牙,忿忿瞪了一眼陶艳,随后无奈而恋恋不舍地从北谛君身上下来,几乎是摔门而出。 如此的任性,一次两次还当他是小矫情,次数多,北谛君自然没有这样的耐性。 对着春容过激的反映,北谛君毫不理睬,对着那背影道:“太当自己一回事,总有跑马失蹄的时候。” 这句话陶艳并不十分理解,当然,他也没有必要理解,他今日来是想探探北谛君的口风,据说中午跑到柳儿房里睡了一觉,按他的个性,应该不至于只睡觉,不做点其他什么有的没的。 陶艳刚张开嘴巴,北谛君就把书桌前的一碟子点心推到他面前。 “桂花糕,春容带来的,我今天没什么胃口,不想吃,你都吃了吧!” “啊?”陶艳低头,果然是一碟子金灿灿嫩黄的方块糕,一点都没有动,想他赶了半天路,只在杜安晨家里喝了茶水,草草扒拉了几口菜,早就饿了,也便不客气地抓起来就往自己嘴巴里塞。 陶艳吃得欢畅,嘴巴一圈的皮子,北谛君突然也有了食欲,想知道那桂花糕到底好吃在哪里。 见这个家伙刚刚又抓了一块想要往嘴巴里送,北谛君手一伸就揪住了对方的手腕,捏过水葱手,直接替到自己嘴边,狠狠咬了一口。 不错,桂花香气很浓,膏体松滑,甜淡适中。 ——特别是承载着桂花糕的这只手,捏在掌心里,柔柔暖暖的,很是可口的样子。 北谛君一口不够,又将陶艳的手送近几分,伸出舌来,连着将手指都细细舔过。 二八 中招了吧? O(╯□╰)o 称心居改名“回一人”,又从“回一人”硬生生被北谛君改成了“囧又呆”。 陶某人不服,晚上将匾额拆下来,拿笔又在前面刷刷加了两个字。 趁着夜色,一个人扛着匾额和梯子,吭哧吭哧溜进北谛君的书房大院。 将书房上的“修身养性”四字匾额拆下来换上,又吭哧吭哧回到自己的称心居。 第二天一早,北谛君的表情变化如下: (⊙o⊙)?——》( ⊙ o ⊙ )! ——》 -_-# ——》=_= ——》= =|||||||||||| ——》(╰_╯)# ——》 (#‵′)靠! ——》发飙喷火中…… 上书何字? 不过是多加了两字——“你才^囧又呆”。 书房:55555555……%>_<%……人家才不叫“囧又呆书房”嘞…… *********************** **************************** *********************** **************************** *********************** **************************** 北谛君一口不够,又将陶艳的手送近几分,伸出舌来,连着将手指都细细舔过。 陶艳不禁呆在北谛君前面,那湿润的舌尖触碰过的地方,立马火烧一般灼热起来,继而从之间开始迅速地朝着全身蔓延开来。手指,手肘,胳膊……这热传输地太快,以致叫陶艳的脸上也开始发烫。 该死的北谛君似乎发觉了对方细小甚微的颤动,却始终不肯放手,一面怀有最大的挑衅意味,将这一双看人入木三分的凤目投向了陶艳。 却见对方呆呆立着,一动不动了,跟先前怎么也都不肯靠近自己的陶艳大不相同。 中邪了? 北谛君微笑着将舌头缓缓收回,最后也不忘记舔过自己的嘴唇,而后手一松,陶艳这才反映过来,逃似的将手拉回自己怀里。可惜,脸上的窘迫表情出卖了他刚刚极度震惊的小心思。 “你……你……” 自然也导致了他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 北谛君仰起头,对视陶艳,故意将脖子伸向陶艳的侧面,想要看看他的屁股,陶艳警觉地急忙跳开,一面将双手负在背后,遮住了自己的屁股。 “听说,你今天出门去了杜尚书家?能自己出门了,看样子,屁股的伤早就好得差不多了?”对方笑得很是诡异。 “呃……去看看老朋友,没有去花街,不为过吧?” “看朋友是当然不为过了,不过也要看看这个朋友是谁?若也是跟你一样没心没肺,又喜欢拈花惹草的纨绔,我看,还是少看为妙!” 知道北谛君在拿上次去花楼的事情说事儿,他也还嘴,想起了杜安晨说的那句:“……对柳儿,我到是真的想过,要他一辈子的……”,便咳了两声,收拾好了心态,对北谛问道: “我听说,您今日中午,找了柳儿听曲?” “不错。” “我还听说……您听完曲子,在柳儿那里小睡了片刻?” “正是。” “……” 他回答很干脆,似乎是理所当然的。其实北谛君今天跟谁一起,睡了谁,他都不该问,北谛君也没有义务要回答,可偏偏一个就问了,而另一个也老实答了。 一个问的,是想知道北谛君有没有动了柳儿,铸成大错; 一个答的,是想知道,那个问的到底是玩什么把戏? 所以当北谛君坦诚自己是在柳儿那里睡的时候,陶艳一时觉得词穷,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开口问他:“那您既然睡了,是不是把柳儿也一起睡了?” 可话到嘴边,陶艳又觉得不该问。于是变成了: “那您既然睡了,您睡得……还好么?” 这话出来的时候,陶艳真觉得自己很没有种,恨不能狠狠扇自己两耳光,这叫什么问题? 北谛君听了,先是一愣,而后不禁开怀大笑起来。 他腾地从椅子上站起来,连跨两步走到陶艳跟前,两人不过胸贴胸,不过几寸距离。 “我睡得好不好跟你有什么关系?” “……” 本来确实是没什么关系。 “你想知道我是不是跟柳儿睡了?” “……” 呃,看来你也不蠢嘛,那么快就知道我的意思了。也好,一次给个痛快,绕来绕去,猜来猜去,麻烦! “……你为什么想知道,恩?” 这句话是北谛君的问话,他问陶艳为什么想知道他有没有跟柳儿睡。陶艳一时不知道该拿什么挡箭牌,脑子平时转得挺快,可在节骨眼上,竟然想不出词来了。 他总不能说是杜安晨跟柳儿两情相悦,希望北谛君成全吧? 某人还在思考间,北谛君开始不耐烦地越靠越近,并且不忘威胁道:“想个可以说服我的理由,不然……” 靠!刚刚就已经是胸对胸的距离了,再近,就可以脸贴脸,嘴对嘴了! 陶某人情急之下,想了想,不由把心一横,演满全戏: “主公大人啊,——我吃醋还不行么?” …… 北谛愣了。 书房刚刚剑拔弩张的气氛,完全因为这句话,完整而壮阔地打破了。 时间静静流逝的途中,还原了一个无声的世界,给了这书房两人。 其实,外面有鸟叫,外面有虫鸣,外面还有宫人贪睡打呼噜的轰鸣,可是两个人全部自动屏蔽,当做了消声。 陶艳故意说,【我吃醋还不行么】!? 静默三秒的结果是房间里爆发出北谛君的哈哈大笑声,陶艳的脸红得发疯,他自己都难以置信,在危急情况下,自己向来很骄傲的智商竟然出现了这样大的偏差,完全没有经过中枢神经地蹦出来这么烂到极点的理由。 北谛君笑了一会儿,总算停了下来,“这个理由……虽然很烂,不过,我到可以勉为其难的接受!” 他抬手将陶艳拉到书桌边,又道:“我可以告诉你,我没有睡柳儿。” 没有睡啊? 听到这一句,陶艳总算松了口气,也管不上人是不是还被对方拉着,一副听之任之的表情。不管北谛君做了什么,只要柳儿没有被他染指,杜安晨和他,还是有未来的。 那北谛君坐回椅子,也不忘记拉陶艳到身边来。 “……我中午的确是去看了柳儿,问了他的家世,他也是可怜人,他说愿意报答我做家奴伺候一辈子……家奴我要多少没有,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但是京城能正真唱的一首好曲的却不多,你一直夸他唱的好,我没听过,就让他唱了一曲我听听……” “就这样?” “不然还要怎么样?”对方不解。 对于北谛君而言,他从来没有对人解释那么多的,就算是雅儿,他也从来没有。因为雅儿根本不会问他今天宠幸了谁。那么其他人就更不敢多嘴了。所以,大胆如陶艳,他很荣幸地做了第一个。 陶艳仔细想了想,觉得有必要再问个明白,又说:“……那你……有没有想要纳他做小妾?” “你希望我这样么?” 某人急忙摇头摇得想是拨浪鼓,以示自己真的不喜欢北谛君朝秦暮楚。 北谛君心情极佳,这回不单单拉着陶艳的手不撒,竟然将手有扶到了他的腰上,笑得意味深长。 “……不纳他,我少了个床伴,你说,如何是好?” 说话间,刚刚才放到腰上的手竟一直往下移,摸上了陶艳的屁股。陶艳生性敏感,两者相触的刹那,腰肢向前挺了挺。 陶艳不笨,北谛君的这个暗示很明显。 “……少了他,您还有一二三四五六七八房夫人呢!您每天换一个,天天换新的,那也要八天才轮流地过来,这八方夫人也不能一个月每个都轮上三回的!” 陶艳故作惊讶,竖起三根指头,做了八字造型,在北谛面前晃了晃,暗示他“八”这个数字是何等的壮观。 “八房夫人?呵呵……”北谛君知道,有人想要岔开话题。“……你忘记自己了么?恩?我的九夫人?” “呃……” “……你屁股上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我看是不是应该早点把我们该做的事情,早点做了?”北谛君不等陶艳反映,邪气的用力捏了一下陶艳的屁股,对方吃疼跳了起来。 这捏的力道并不重,在陶艳感觉里,虽然不重,却很有分寸地叫他的皮肤一阵酥麻,那酥麻从屁股一直传到了大脑了,连着他的头皮都快一起酥麻掉了。 伴随着酥麻感,还有一股莫名其妙的气,从丹田一直串到陶艳的头顶,他觉得头顶好像被人开了个洞,体内所有血气上涌,全都要从那洞里喷出来一般。 陶艳人被抱着,身体一点点热起来,两颊发烧不用说,眼前的视线也开始模糊,前面本来是北谛君的脸,一会儿变得捉摸不透起来,那张脸开始扭曲。恍惚间,他好像看到了全身散发体香的仙子姐姐,笑盈盈地将自己抱在怀中…… **** **** **** **** 陶艳的眼神开始迷离,北谛君觉察出他的一丝异常,再捏过手心,滚烫! ——坏了! 他连忙将刚刚的桂花糕拿起来仔细看了看,发现盘子中间的几块,上面沾染了细细的白色粉末。 难怪刚刚北谛君拉住他的手,他没什么反映,难怪后来抱了他的腰,捏了他的屁股,他依然没有什么反映,不但没有反映,还敏感异常。 种种现状表明的结果只有一个: ——陶艳误食了春 药了! 那碟子春容送来的桂花糕里,有一些沾了药,本来剂量不多,不足以使人丧失理智,这种春 药顶多是用来调情的。可偏偏陶艳吃了太多的桂花糕,加上以前估计也没有试过这种药,所以如今全身瘫软,身体发烫,又不停扭动四肢,渐渐迷离了意识。 北谛君起身,一把将人打横抱起,人在怀里温顺地可以,低头看他凝眉的样子颇是诱人采撷。一时间,北谛竟然从心底徒生就想将他放倒在床的念头。 择日不如撞日,说过早晚会要了他,看他如今难受到这种程度,不如现在就帮他通通血脉,活络下骨头,一石二鸟! 想到此,北谛君抱着人,兴冲冲地出了书房,朝自己寝殿大步行去。 ******** ********** *********** 北谛君将陶艳抱到了寝殿,直接将人摔在床上。陶艳的头撞上了床柱吃疼,脑子总算有点清醒了。 “呜……疼……” 某人挣扎着从床上起来,不过床上的褥子很厚,又软,质地滑,折腾了两下,硬是又摔了回去。 北谛微笑着脱了鞋子,随后也爬上了床,将陶艳压在身下,不过身体却是越来越低,直到快要贴近对方的脸。陶艳蓦地睁开眼睛,惊恐地发现眼前变大的俊脸。 “你……做什么!?” 两只手不断地要将上面的人推开,可惜没中招前就不是北谛君的对手,现在中了招了,就更加不是他的对手。所以对方很怡然自得地看陶艳有气无力地瞎扑腾,根本不用出手制服他。 “干嘛?呵……你不知道自己着了道了么?” “什……么?” “那桂花糕里,被人下了药,你一口气吃了太多,中毒了!” 中毒? 陶艳瞪大眼睛,脸色刷的垮了下来。不是吧?想我陶艳风华正茂,还有大好青春没有挥霍,我不会那么倒霉就误食毒药即将香消玉陨了? “……你知道有毒?你还让我吃!?你按了什么心啊!诚心毒死我是不是!北谛!我陶艳跟你无冤无仇,干嘛要这样待我!” 对方忍俊不禁,出手捏过陶艳的小下巴。 “我原来确实不知道桂花糕里被人下了药,只是发觉你的举止有些异常,仔细看了才发现点心里有蹊跷。不过你放心,这药毒死不了人……” 听到死不了人,陶艳总算放心了,松了口气继续跟死鱼一般躺在床上,也没有力气再挣扎,任由对方捏着自己的下巴。 “既然你知道我中了什么,那还不快给我解毒?我全身烫得厉害……难受死了……” 可对方也不急,只是注视着陶艳的眼,叫他无处可逃。 “……这个毒,叫【寻欢】,产自皇宫,我这镇国公府也有,货是好货,不过对于从来没有尝试过的人来说……似乎强了点……” 在这个节骨眼上,谁还有心思听人慢慢解释这个毒叫什么名字,出产自哪里,有什么功效。陶艳见北谛依旧无动于衷,打断了他。 “嗯……别废话……” 这个家伙中了毒, 身体无力,脑子也不算特别清楚,不过嘴巴还是依旧倔。 催他快点,他偏偏不快,就是喜欢慢慢磨他,看这身下的人慢慢红成煮熟的虾,看他四肢不断扭打,甚至,他更想看陶艳等会是如何带着哭腔求他,求他快点救自己。 “不废话可不行……这个毒要慢慢来,别看它不重,解起来,却是有点麻烦,步骤多的很……比如……这样……” 说话间,北谛君的手覆上了陶艳腰上的系带,手一拉,那外袍就被扯了下来。 苗头不对! 陶艳有所觉醒,趁着自己还有一点意识扣住了北谛君的手。 “……你干嘛!” 回报以魅惑人心的邪笑。 “——帮你解毒!” 二九 皇宫 O(╯□╰)o 陶艳第一次进皇宫,遇到了小皇帝。 小皇帝不识陶艳,以为是个公公,扑哧扑哧爬到陶艳身上乱摸。不想摸到了陶艳的小弹簧,大惊失色,一转眼就跑地远远的! 陶艳不解,他被摸的都没跑,这个摸别人的到是害羞的跑了?(⊙v⊙)? 不一会,小皇帝又出现在了陶艳面前,带来的还有一把硕大无比的修剪花园的大剪子。 陶艳:你拿着家伙干嘛?明明是我被你摸,我又没摸你…… 小皇帝对着身后的大公公道:来人啊,这里有个漏网之鱼!快把他的小JJ剪了! 陶艳:……= =||||||||||||||||||||||||| 于是皇宫的花园出现了这样的画面: 陶艳在前面不要命的逃,——》后面八岁的小皇帝背着巨型剪子在后面吭哧吭哧追,——》再然后后面跟了一帮子奴才,——》最后是闻风赶来吓得惊慌失措唯恐陶艳被抓到的北谛君…… 北谛君:死小子平时那么会跑,今天给我跑快点!o(>﹏<)o被抓住阉了怎么救都来不及了啊! *************************** ****************************** *************************** ****************************** *************************** ****************************** “——帮你解毒!”北谛君微笑道。 “解毒干嘛脱我衣服!?”某人头上留下汗珠,渗到里衣,湿了一片。 “你看,你都湿了!脱衣服,本君帮你凉快凉快。” “……” 这话好像有点道理,陶艳也觉得自己身上想发烧了一般,一阵潮热高过一阵。外衣被揭开,北谛君的手也没有闲着,索性探到了他的肚子上,那手指尖的凉意触碰下来,叫陶艳舒服地打了个冷颤。 本来想着这样也就到头了,没料到北谛君根本没有停手的意思,将里衣也一点点挑开,不多时,陶艳的肌肤暴露在空气当中。北谛君满意地看着对方颤抖,坏意地按上了他的胸口,不偏不倚,正中石榴红的两点。 “呜……”陶艳快忍受不住这种刺激了,嘴巴里弥漫出不自觉的细吟!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若陶艳再不清楚这到底是给他降温,还是想要趁虚而入强*暴他,那么陶艳就不是二,而是二到家了!什么自恃自己是京城的才情子,什么打遍天下无敌手深受京城姑娘垂青的纨绔,不过是徒有虚名的傻缺小白一只而已。 所幸,陶艳还没有二到这个程度,都快被吃掉的时候,终于明白了北谛君的居心叵测! “你……你想霸王硬上弓!?” 某人这句话,表明了他还有点大脑。 北谛君倒是不意外他过了那么久才知道自己的意思。嘴角含笑,凑近了对方耳朵吹了热气挑逗他: “……我忘记告诉你了,你中的毒,不过是一般春 药而已……要不要我帮你解……你自己看着办……” 陶艳大脑一片空白,如何也没有料到,自己竟然中了春 药【寻欢】。 俗话说,没有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跑。陶艳没有试过春药,也知道春药是怎么回事情!他常常去的花楼里,就有这样的玩意儿多得不胜枚举。 那帮纨绔子弟常常靠着一颗蚕豆大小的大补丸,一夜七次狼,这样的事情,也见怪不怪了。 不过陶艳有的是一腔热血在花楼的姑娘面前撒土播种,自然还没有到了要依靠春药解决问题的地步。 所以,他不知道别人嘴巴里说的,服下春 药后欲仙欲死的感受到底是怎么样的。而今尝试了,这滋味根本没有畅快的感觉,反而叫他皮肤上爬了千万只蚂蚁,瘙痒地难受。 跟何况,对象不是香软的女人,而是精壮的北谛君,跟自己一样带把的!在这件事情上,陶艳依旧还是个雏儿! ——尽管明白目前的自己处于下风,要想解毒,必须依靠眼前蠢蠢欲动的男人,可是死鸭子嘴硬,是陶大公子的一大优点。 他对后 庭贞操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所以宁可自己饥 渴而死,也不愿意被男人开了苞。 且说,他根本就不喜欢男人,没有这种龙阳之好! “……我不要……!” 北谛在听到陶艳这句含糊的拒绝时,首先愣了愣,没有想到原先怕死怕的要命的陶艳,竟然可以宁死不屈!? 只是现在,北谛君看到了他中毒后娇柔姿色,又是坦诚相见,那么一个被即将剥光光,又毫无反抗能力的食物摆在自床上,送上门来的美味不吃,是不是太浪费着【寻欢】的好意了? 北谛君幽幽道:“你不要?……你不要,我却想要!” 他被陶艳点起了一点火,说完便动手准备拉下他的裤头。 陶艳哪里肯乖乖就范,无奈没有力气,闷声喘 息起来,从嘴巴里放出一句叫北谛君不得不停止动作的话来。 陶艳哀声道: “……就算是你不喜欢的人,你也一样可以上 床么?不带一点感情的上 床,对你而言只是发 泄对不对?” 北谛不想陶艳竟然会这样问,却证明他确实不笨,起码他知道,北谛君此时要他,也许并不是出自真的喜欢他。 不过北谛君还是否认了,他不愿意气氛被破坏:“我怎么可能不喜欢你呢?如果不喜欢你,我为什么要娶你!?” “……是啊,我也想问问……你为什么要娶我……” 陶艳微微侧头,不再看北谛,而是将目光移到了床侧,又是自言自语,好像不是在问北谛君,而是问自己:“……你为什么要娶我……为什么要娶我……” 对方见到陶艳的表情很落寞,竟被这一句话给问倒了。他为什么会娶他? 北谛君回到:“金玉堂一见,你很吸引我,觉得你很有趣,我对你产生了兴趣,这不算理由?” 陶艳又把头扭向了北谛君,怔怔地对视。 “……你对我有兴趣?吸引你?北谛君阁下……我根本不是你喜欢的类型……你喜欢的类型是雅公子这般的,所以你后来的几房夫人,之幽也好,春容也好,或多或少,都跟雅公子有几分相似,……我问问你,你告诉我,我陶艳到底是脸长得跟他像了,还是身材像了?” 北谛君颦蹙不言,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人对他说了不该说的话,他竟然能察觉出自己的不同,以及事有蹊跷。 见对方不回答,陶艳叹了口气又道: “……我陶艳不是傻子……北谛君阁下,你娶我,不过是因为,我的父亲是京城近卫军都尉……而近卫军目前,还没有完全掌控在你手里罢了!” *** *** *** *** 陶艳从北谛君的寝殿出来时,已经是天黑了。 北谛君在陶艳替他分析了为什么娶他的原因后,自然没有了之前的兴致。他从床上下来,揭了棉被将陶艳牢牢包裹起来,转身传了人进来,命他去药膳堂找了【寻欢】的解药。 陶艳温水入肚,全身渐渐散除了内热,头脑清醒了不说,力气也逐渐恢复。 原来春药并非只能靠外力来解,也可以有解药!北谛君见陶艳去了药性,也便不做纠缠,传了涵雪过来送陶艳回称心居。 待人走后,北谛君坐在床前,那被子里还有陶艳一点余温,他覆手摸上这丝温度,脑海里还是刚刚陶艳说的那句: —— 【……北谛君阁下,你娶我,不过是因为,我的父亲是京城近卫军都尉……而近卫军目前,还没有完全掌控在你手里罢了!】 也许当初娶他的时候,确实是因为,他的父亲掌控了近卫军。 但是如今,他看陶艳躺在床上,却从心底涌现的想要抱他的热切,他自己也弄不清楚,这到底是虚情,或是假意,或者,就是真的想要,抱他…… ***** ***** ****** ***** 第二天,陶艳药性过了之后还躺在床上周游列国,就被人从被子里揪出来一路拎出了称心居。 “干嘛?”衣服都还没穿整齐,睡眼惺忪,完全不在状态之内。陶艳一睁开眼,就看到北谛君万年遭他讨厌的脸。 只到陶艳被北谛君丢上了马车,对方才神定气闲道:“去皇宫!” 皇……宫!? 陶艳是懵着的被北谛君拎到马车的,自然一路也是懵着的被他架到了皇宫淑娇殿。 等在他面前的是一位衣着华丽的高贵女子,那女子才刚刚梳洗完毕,铜镜前映出她雍容姿色。玉貌花容,宛转蛾眉,发髻高高盘起,还未来得及脂粉描妆,却已经气质不俗。唯一的遗憾年纪偏大,岁月的无情已经在她眼角留下淡淡痕迹。 “给太后请安!” 北谛君拜于女子身后,见陶艳傻愣着没动静,一手过去,就将陶艳拖跪到了地上。 太……后? 陶艳还在云雾里。这时才浑然直笑,那女子就是当朝太后,北谛君的姐姐! 太后回过头来,笑得颇为温柔,对北谛君道:“你把人带来了?” “是……这个家伙,就是陶艳!” 北谛君指了指脚下的陶艳,好像在说一件跟自己无关的东西。 太后将目光投向这个匍匐地上的愣头青,勾了勾手指:“你过来!” 陶艳这才傻乎乎地从地上爬起来,朝太后走去。 太后见他摸不着头脑的样子,笑道:“我一直听北谛君夸你,说你描眉化妆很有一手,我就一直好奇,今天他才舍得把你带来,可否叫我一饱眼福呢?” 啊? 原来是太后叫北谛君带自己进宫,进宫的目的就是为了给太后化妆?可是宫里不是有那么多宫人么,怎么就指明要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来。万一陶艳画的不好,或者稍微叫太后不满意了,可不是要出大纰漏了么? 更何况,他从来没有见过太后,根本不知道她喜欢什么样式,喜欢什么颜色,如何就能当真在她脸上做实验?结算借给陶艳十个胆子,他也不敢。 太后好像看出了陶艳的心思,笑着安慰道:“无妨,就是以前你从来没见过我,所以哀家才要你凭着自己的感觉去画,画得不好也没什么,洗去叫别人重新来就是了,不过就是想看看京城传闻【只识眉黛描眉毛】的手而已。” 陶艳又扭头看了看站在身后的北谛,对方朝他点了点头,暗示叫他不要怕,只管做就是了。 也罢,不就是化妆么?太后也是女人,花楼里的姑娘也是女人,都是女人就没有什么差别了!陶艳挽起袖子,接过宫女递过来的胭脂盒,开始了他浩瀚的作业。 太后梳妆盒里的胭脂水粉很多,首饰金钗布摇更是一大摞。他仔细观察了太后身上的衣服和整个淑娇殿的装饰,发现并无过分修饰之处,处处简洁,以素色为主。向来母仪天下的太后是个不喜欢花俏之人。 陶艳认定了这个基调,打开胭脂盒,取了淡雅素色的胭脂,一点点描到对方脸上,连画眉,都专门跳了青蓝色的碳墨。 青蓝色高贵,太后双眉如峰,宛如远山隽秀。高挑的眉,给人以遥不可攀之感,却也不失亲切。 唇上点的是朱红,头上只插了一只青玉布摇,简简单单,更把太后的气质衬托出来。 早就过了争奇斗妍的年纪,这般朴素,到叫太后更欢喜了。 北谛君走到太后身后,不住点头道:“以前总说自己老了,眼角都长了皱纹,现在太后自己看看,可还要说自己老了么?” 正如北谛君所言,陶艳特意修饰了太后眼角细纹,有意将中心从眼睛上拔到了眉峰,太后素雅清丽的妆容,仿佛回到了当初刚进宫时的纯然。 “陶艳,果然很是了得!” “太后天生丽质,小人不过是就着原来的轮廓胡乱修饰了一点而已……”陶艳知道这个时候该说什么话,只要太后觉得过得去,他就可以松一口气了。 太后笑着站起来,“北谛啊,你的这个九夫人,很得我喜欢,以后常常带他来!” “臣弟遵旨!” 太后伸手拉过北谛君,朝前堂走去,北谛君见陶艳还愣在后面,对他又使了眼色,他才明白地跟在他们身后。 太后道:“皇儿早读应该结束了,你们跟我一起在宫里用过早膳再回去吧!” *** *** *** *** 陶艳跟着队伍来到前厅,八岁的小皇帝已经端坐在桌子前,看到了北谛君,竟一溜烟地从位子上跳下来,一头扑进北谛君的怀里,撒欢地喊着“舅舅!舅舅!” 北谛君喜笑颜开,一把抓过小皇帝扛在肩头,把他又抱又亲,逗得小皇帝呵呵直笑。 这是陶艳第一次看到北谛君完全卸下脸上的冷峻,这种发自内心的轻松,与见到亲人时的温柔,深深感染到了他。 在镇国公府的时候,哪怕是笑,他都是阴晴不定,而在面对太后和小皇帝的时候,他对那孩子的热情,让陶艳觉得,北谛君其实可以做一个好父亲。 或者,北谛君自己心里也是那么想的吧!他对孩子的笑发自内心,眼里的温柔溢于言表,可见,他很喜欢小孩子。 可是,既然他喜欢小孩子,为什么不自己生呢?按照他的年纪,起码小孩子都已经可以打酱油了,就算只好龙阳,也是可以偶尔要几个女人替他生孩子。 为什么,他不生呢? 神游间,北谛君怀里的小皇帝看到了身后的陶艳,突然从他怀里挣脱下来,跑到陶艳面前,拉着他的衣角道: “你是谁啊?” “?” 陶艳低头看着这个不过腰高的小东西。对方一脸严肃,瞪大圆眼看着他。这个小皇帝肉鼓鼓的,个子虽然小,眼睛却很犀利。模样,倒是跟北谛君有几分相似,果然是一家人! “呃……小人名叫陶艳……是北谛君的……九夫人……” 那小家伙巴眨巴眨眼睛,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对着陶艳突然笑得很是诡异: “哦,原来你就是舅舅的小小小小小小小小小妾啊!” 三十 准备私奔 O(╯□╰)o 陶艳一日无聊,突发奇想做了一副对联。 上联:北谛群芳萦绕没空消享。╮(╯_╰)╭ 下联:陶艳金枪不倒万古流芳!O(∩_∩)O…… 很是得意,命人工工整整挂在称心居大门两侧。 北谛君路过,冷笑一声。 提笔在门上写了四字横批:白日做梦! 陶艳:……o(>﹏<)o……5555555555555555 *************************** ************************ *************************** ************************ *************************** ************************ “哦,原来你就是舅舅的小小小小小小小小小妾啊!” “……” 陶艳听到【小妾】两字,脸上黑了一圈。 大的死变态,小的也不学好! 什么叫我是舅舅的小妾!还是小小小小小小小小小妾! 他瞪了一眼小皇帝,却发现身边的北谛君憋住笑憋得脸通红,几乎要憋出内伤来。 陶艳刚想反驳,那太后抓过小皇帝的手道:“瑞诚,不得乱给长辈加称呼!” 小皇帝原来叫瑞诚,陶艳原本张开的嘴巴乖乖合上,北谛君一面忍笑,一面将人按在椅子上,侧耳轻声:“皇上说的也没有错啊,你的确是我的小妾!” 某人得意样样,某人叫屈几乎肝爆,好在皇宫食物可口,陶艳决定跟他大人不计小人过。 席间,有人给小皇帝递了一碗菜粥,是用香菇菌类熬的,陶艳喝得不亦乐乎,可惜对面的小皇帝似乎不喜欢。 他把碗甩在一旁,嘟囔着嘴巴道:“朕不要吃香菇,气味太重了!朕不喜欢!” 小皇帝闹别扭,宫人们诚惶诚恐,太后的脸色涮地变了天。 看见严母就要发作,北谛君只好劝道:“皇上,这粥里有菌菇,很有营养,皇上吃了好好勤政,将来稳固江山社稷!” 小皇帝不搭理,将脸一撇,继续不肯吃:“朕不要!朕说了不要就是不要!” “——瑞诚!休得胡闹!”雷霆一声,振喝全场,一时间前厅鸦雀无声。 太后发火了! 陶艳恋恋不舍放下筷子,没有想到太后平时看起来温婉贤淑,对着皇帝却是十足的严母。 他曾经听说当朝太后对皇帝的教育很是严厉,如今一看,果然如此,光那一声吼,就够把陶艳吓破胆子了。 母亲变了脸色,笑容完全消失,小皇帝也吓坏了,眼睛噙了泪水,一咧嘴哇哇大哭起来。 北谛君一时想劝,被太后叫了回来:“你这个舅舅太过宠溺他,以后他就知道只要有你,他都可以高枕无忧了!瑞诚,今天不把粥喝光,就不要想下饭桌!” 小皇帝尽管是皇帝,可也是孩子。屁点大的孩子知道什么,见小皇帝一边哽咽,一边跟赴刑场样地拿勺子舀了一勺,却一直不送进嘴巴,陶艳觉得可怜了一点。 于是伸手将小皇帝的粥碗拿了过来,又取了干净的碟子,仔细从粥里检出香菇,平菇,金针菇之类的,剩下的,就是干干净净的白粥,然后又回头问看呆了的小皇帝:“不喜欢吃香菇,那瘦肉吃么?” 小皇帝呆呆地点了点头。于是陶艳又将面前的一碟瘦肉夹到粥里,搅拌均匀递给小皇帝。 “你闻闻,现在粥里没有香菇的气味了!要是可以接受,就一口气喝了!” 小皇帝捏着鼻子闻了闻,果然香菇的气味少了些,反而是酱肉的味道充斥着鼻尖。 再然后,他又从桌子上夹起一只瘦肉包,用筷子挑开,将刚刚拣出来的香菇一股脑的塞在里面,有抹上了一层酱汁再次递到小皇帝面前。 “快把包子也吃了,吃完了才能快快长大跟你舅舅一样,又高又威猛!” “真的?”孩子把目光投到北谛君上。 北谛君帮衬回道:“真的,不信你问问陶艳,舅舅在家什么都吃,从来不挑食!” 那小皇帝听陶艳把北谛君搬了出来,有得到了北谛君的证实,一把抓过包子塞进嘴巴里,三两下就吃了精光,连粥都喝完了。 太后见了,对着陶艳微微一笑,似乎是很满意。 *** *** *** *** “没想到你除了能哄太后高兴,连小皇帝都能被你收买了?看来我是小看你了!” 从皇宫出来,北谛君对身边的陶艳道。 某人自然得意,“那是自然,哄人而已。不然京城的姑娘们,怎么会那么喜欢我呢?” “哼。”刚夸他两句,说他胖他还真喘起来了。北谛君不无好气道:“改天,你也把我哄高兴了看看!” “你很无聊么?本公子才没这个闲工夫!不过……”陶艳想了一件事,对着北谛道:“你要是无聊,怎么不自己生个儿子出来玩玩?” 这句话一出来,陶艳就突然意识到自己犯了忌讳了,因为他看到北谛君的脸色从晴转阴,貌似就要变成电闪雷鸣暴风雨了。 马车里的气压瞬间转低,感觉到了异常的陶艳马上闭上嘴巴不再问。 两个人就这样一路无言,经过北谛君办公的府院,北谛君先下了马车,一面嘱咐车夫小心送陶艳回去,车刚要离去,北谛却又折了回来。 他站在车下,隔着门帘,对陶艳道: “……我要有生孩子的资格,又怎么会到现在,都没有一子半女呢?” “……” 陶艳一惊,从窗户探出头,刚想问为什么,却见北谛君挥了挥手,那马车就一直向前奔去。 他看着越来越小的北谛君的身影,第一次感到了这个男人背后无尽的落寞。 这个叱咤风云的男人,在提到“孩子”两个字时,眼里的悲哀。 毫无保留地一一传送给了车里的陶艳。 陶艳回过神,北谛已经消失在自己眼前了。 这个北谛君,这个镇国公府,到底,还有多少秘密? ****** ****** ****** ***** 且说陶艳回家,就听闻了一件大事,这事放别人身上估计还是好事,可男主角是北谛,另外一个对象是柳儿,估计喜事就要变成丧事了。 死的不是柳儿,就是那府外狼嚎的杜安晨! 天亮的时候,之幽公子带了雅公子的命令来,说今日日子不错,适合圆房,雅公子指明柳儿侍寝北谛君! 陶艳刚进府邸,就在花园碰上了春容公子。他瞅见陶艳忙不迭的赶到他身边,一改往日飞扬跋扈,对着陶艳耳朵轻声道:“陶公子,府里出了件喜事,你可知道?” “什么?” 陶艳不想纠缠,只想早点回房补眠。 “——之幽公子去柳儿那里传话,要他晚上侍寝……你说,你这才进府几日,就要只闻新人笑,不问旧人哭了?” 陶艳想不去理会他的故意挑衅,可这回听到了柳儿的名字,却不能不叫陶艳收住步伐,直接拨拉开挡在前面的春容,朝柳儿别院赶去! 春容见了陶艳这般惊慌失措的样子,脸上浮现了愈加得意的表情。 ***** ***** ****** ***** —— 自当陶艳听春容说了那么一出后,连忙赶到柳儿的别院,却见对方依在床上跟被判了死刑一般。 柳儿挣扎起身,见到陶艳就跟想是看到了救星,几乎跪在他脚下,抱住他的大腿请他帮帮自己! 看样子,事情不假。 陶艳觉得稀奇,这北谛君喜欢谁,要跟哪个上床,跟雅公子什么关系?他将人从地上扶起,好言安抚,只道自己先去问过雅公子再做打算。 那柳儿一听,却是连番摇头,说“雅公子传话来,说若自己不好好以身还过镇国公求他一命的恩情,叫主公不高兴,他定会叫柳儿一辈子不好受!” 这算是什么?陶艳皱了眉头,那雅公子身在深闺,却对外面的事情了如指掌,好像按了无数移动的眼睛,不管别人做了什么,都难逃他的法眼。 陶艳道:“不行,就跟北谛君实话实说了!北谛君上次没动你,估计也并非有意要收你为房,跟他如实说,兴许会放你出府!” 柳儿一言不发,呆呆看着地上。 良久,才从嘴巴里吐出一句来:“雅公子说,就是因为上次北谛据没有要我侍寝,觉得我不识抬举,所以才说,今晚一定要北谛君留宿……不然,我怕是一辈子都不能见杜公子了……” 那言辞间情真切切,颇有几分恋人被迫相隔分离的悲切。 陶艳感慨一声,下定决心对柳儿道: “要不,你逃吧!” 这一句铿锵有力,将柳儿拉回现实,他一时半会还无法决断,只觉得太过冒险和大胆,单张着嘴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可又一转念,不然,自己如何能金蝉脱壳? 陶艳拉过柳儿,低声道: “我帮你逃,我代你借出一块出府的牌子就走!” *** *** *** *** 陶艳信心满满,去了之幽公子处借出府的牌子,结果没想到碰了一鼻子灰回来。 之幽公子挑眉道,今晚主公要与柳儿圆房,估计纳他做小之日就在眼前,主公新收小妾,其他房的人都不许出门。 还有这个规矩? “雅公子定下的规矩,恕之幽无能为力……” 那声音软软的没有一点情感,陶艳刚想说点什么,就被身后的涵雪拉了回来。 “你这是干嘛?”陶艳很是愤愤不平,只能朝涵雪发火。 涵雪很委屈:“公子做事总是不分轻重,之幽公子都说了是雅公子的命令,我们还能如何?雅公子那么做,不过是不想让外人觉得主公纳新,自家内院却有看不过眼的,若在主公纳新之夜出门,就是不懂礼数!” 陶艳见丫头分析得头头是道,也不好辩驳,闷声又回到了柳儿住处。柳儿见他两手空空,也知道是何故了,并无责怪的意思,只是隐隐红了眼圈,对陶艳说: “我柳儿一生只跟过杜公子,再也不会有第二个人叫我倾心相待了,陶公子他日出府见到杜公子,告诉他只到是从来没有遇到过我这般下作的……” 话没说完,就哽咽起来。 看他肩头一抽一抽,陶艳也觉得这样棒打鸳鸯是在是可恨至极,竟一股脑热,凭着一腔热血,大义凌然地对柳儿道: “你放心!就算不能明着出府,本公子也有法子暗着带你出去!我们趁天黑,走夜路!” *** *** *** *** —— 趁天黑,走夜路,说说容易,做起来却难。 主子们出不去府邸,好歹下人还可以通行,陶艳找了信得过的宫人,趁他外出办事时将一封信件塞给那人,说要他送到杜尚书府上,亲自交给杜公子,那宫人得了陶艳白花花的银子,喜笑颜开,连声说一定送到。 信里是陶艳的亲笔,说他带了柳儿外逃,要杜安晨于晚上几时几刻在何处接应。 而后悄悄从涵雪处要了两件干净的宫人服,打包收拾好行李。 眼看临近日落,天色渐黑,北谛君还没有回来,约莫着此刻出府,外人不易察觉,又吩咐左右,说是柳公子要沐浴更衣,以待伺候主公,外人不得打扰。 宫人们急忙准备热水木盆,鲜花琼露,之幽公子期间来看了一次柳儿,见他神色淡定,以为他接受了这样的安排,便放心地去回雅公子的话了。 只是他没想到,自己前脚刚出门, 陶艳便将浴室的门栓紧了,和柳儿一道换了宫人的便服,扛着包袱从侧门溜出。 陶艳对柳儿道:“镇国公府有南北两门常开,南门是正门,人太多不好闯,北门是后门,常年虽然有人守护,可现在正是晚饭时间,守卫要换班,现在快点,正是时候。” 那柳儿听他说的头头是道,不禁打心眼底开始佩服起这个陶艳来。 不过,就算换班,北门也是有人守着的,如何是好?柳儿疑心事情不会如此简单。 陶艳嘿嘿暗笑,从花园的参天古木下找来两根手臂粗的木桩子。 呸呸朝手心吐了两口口水,胸有成竹: —— “就算有人,抡起给他一棍子!打得他满眼乱桃花!” 三一 呜呜被抓 O(╯□╰)o 陶艳带着柳儿私奔,爬出花园穿过树林,陶艳一时不小心被灌木钩破了小裤衩,“扑——哧”一声,露出了白白嫩嫩的小屁股。 陶艳两手遮后面,羞愤难当。 柳儿不知何事:陶公子,你屁股怎么了? 陶艳:o(>﹏<)o呃……木事。 柳儿:长痔疮了? 陶艳:= =|||||||||||||||||| 陶艳不知道如何说明,柳儿沉思片刻,突然想明白了,于是对那北谛君肃然起敬。 陶艳:(⊙o⊙)? 柳儿:o(≧v≦)o……这个北谛君真厉害啊,你长痔疮了,他都能把你XO到麻木得现在才有痛感…… 陶艳:#¥$^%^&@#$!*&!…… ***************** ********************* ***************** ********************* ***************** ********************* “就算有人,抡起给他一棍子!打得他满眼乱桃花!” 陶艳是那么说的,他也是那么做的。 两人出了花园,顺到北门口,正巧守卫换班,其中留了一人在原地站岗。 陶艳跟在对方身后,蹑手蹑脚。 那人才张嘴打了个哈哈,说时迟那时快,陶艳手起刀落,抡着木棍就朝人家的天灵盖劈头砸去! 那无辜的守卫云里雾里,还没有站稳,转了两个圈,就朝地上扑通倒下,摔了个结实。 柳儿躲在陶艳身后看得目瞪口呆:“……陶……陶公子……你不会把人给打死了吧?” 某人得意一笑:“死不了,本公子手下留了情,最多昏个半刻时间,我拿捏得准!” 他拍拍手,棍子一丢,大大方方推开拴上的北门,拉过柳儿的手,跨出门去。 前脚刚迈出,没料想背后有人!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竟然被人发现了! 那人对着陶艳大喊:“不好了!有人打晕守卫跑了!” 陶艳一听,暗自大呼不妙,也不再有时间管后面来的是谁,不管后面突然多出来的吵杂脚步声,气运丹田,对柳儿呼道: “——快跑!” 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他拖着柳儿从北门一口气窜到了街市,原来耳后还有几十个宫人冲出来追赶着叫他们停下来的声音,一到了熙熙攘攘的街市,窜入人流中,那声音就被冲散了开来。 话说,如海的鱼就不可能有再上钩的机会。 华灯初上,陶艳拉着柳儿在小贩人群间灵活穿梭,就如江鱼入海,进了自己的地盘,两三下就让后面的追兵迷了眼,无论如何都找不到了他们的影子。 暂时安全了! 陶艳气喘吁吁,和柳儿进了一条小巷,后面不见了追兵,此事也可告一段落。 他将包袱替到柳儿手中,向他指了明路: “我差人叫杜安晨在这条巷子口等你,你直接走到头了就是,你快走吧!” 柳儿几番感谢,几乎要跪拜下来,都被陶艳扶起。柳儿不知如何报答,只好从怀里拿出一块琉璃翠玉送给陶艳做个纪念。 “陶公子待我恩重如山,柳儿不知如何报答,这块玉仅当做个留念,他日柳儿必定涌泉相报!” 陶艳笑了笑:“北谛君才是救了你命的,可惜你心有所属,我最看不得有情人分离,举手之劳,你自己好自为之就是。” 说道北谛君,柳儿神色不安:“陶公子帮我逃了出来,回去如何交代?不如跟柳儿一起走吧!” 陶艳摇了摇头:“我不会有什么危险,谁知道是我放了你呢?……而且,我在镇国公府,还有很多事没有做完……若他日有机会,再向北谛君请罪吧!” 柳儿归心似箭,见陶艳铁了心了,也不做强求,对他拜别后,就直径朝巷口奔去。 那巷口原本是漆黑一片,远处尽头却是印了透露的灯火,好像有取之不完的光芒,如一团火焰,熊熊燃烧。 在这样肃杀的季节,将人的心都照的分外温暖。 等待柳儿的,是全新的人生,和从此不相离的挚诚。 而等待自己的,又会是什么呢? ***** ***** ***** ***** 陶艳一时觉得落寞,送走了别人,自己的心开始一点点空出来。 他不知道未来是什么,他从前也未曾想过这样的问题。 今天就在在漆黑小巷里,头一回真切地想了。 可是没有想明白。 陶艳自嘲得笑了一声,目送柳儿的背影消失,自己也转身离开了小巷。 与那漆黑不同的,外面的夜市依旧灯火通明,他一个人游荡穿梭在人群间,满街难得的琳琅玩物,也似乎引不起他的丝毫兴趣了。 “糖葫芦——买糖葫芦了——!” 不远处有小贩在卖冰糖葫芦,陶艳被着声音拉回了现实,他看到扎在草垛上的糖葫芦,一颗颗红得通透,心里莫名涌起一股凉意。 不知道是不是天气转凉的缘故…… 那凉意萦绕的思维里,出现了一个人的影子,他高高在上,不可一世,却可以温柔地伸出手,帮他买下一整扎的糖葫芦。 陶艳的嘴巴里,好像现在都有那日冰糖葫芦的甜美味道。 可笑,可笑,他陶艳周旋京城欢场,美人们各个都是投怀送抱,亲自喂酒喂菜,何尝曾因为对方给过自己什么,而感到徒生异样的情愫。 偏偏是那碍眼的糖葫芦,偏偏是那喜庆的红,偏偏是他的影子,叫自己,竟然在夜市迷了路! —— “——吁……” 身后有人驾马停下,马蹄落地,溅起尘土,沾到陶艳脚尖。 陶艳回头,——身姿矫健的连波瑜立在身后,它的背上,跨坐着的正是这个怒不可遏的英武男子!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北谛君竟然亲自带了人来寻他,他也没有料到,刚刚喧闹的夜市突然变得鸦雀无声,方圆十里全部没有了百姓。 陶艳被镇国公府里的守卫们团团围住。 而眼前俯视着自己的男人,却是用了不可一世的愤怒表情,注视对着他。 北谛君脸上徒生肃杀,幽幽道: “那么晚了,学人家私奔么?” 陶艳张着嘴,说不出一句话来。 因为他的眼前,北谛君的马后,赫然出现了一个瑟瑟发抖的娇小身躯——柳儿由两个守卫死死架牢,竟然被神通广大的北谛君抓到了! *** *** *** *** 陶艳逃跑的时候,是带着柳儿一道跑的,被北谛君抓回来的时候,还是两个人一道回来了。丝毫不差。 柳儿刚跑到巷口,就被北谛君的人堵在了那里,所以不用说,没有半点力气抵抗的柳儿,自然是不费吹灰之力就被抓回来了。 —— 镇国公府大厅。 北谛君的脸色很难看,不是一般的难看,是非常之难看,难看到了极点。 两个闯祸的不用说,跪在堂下,一同陪着跪的,还有北门被打破头才刚刚清醒的守卫,早上陶艳叫他送信给杜安晨的坏事宫人。 两样物件摆在陶艳面前,一样是那根木棍,一样,则是送给杜安晨的信。 再往前,就是正坐上的北谛君,身边依然是理事的之幽和琉剑,然后,竟然还发现了春容笑眯眯的脸! 北谛君的脸色不好,不好的源头不在他打了守卫跑,而是他写了封叫北谛抓狂的信,和当时捞起柳儿的手就一路狂奔的情形! 那信上白纸黑字说:“杜兄:吾携柳儿出奔,请与安康巷口接应!” 北谛君指着字问道:“这都是你写的?” 陶艳一脸茫然:“对啊!” 回答很干脆,一点解释的念想都没有。 什么叫“吾携柳儿出奔”?什么叫“与安康巷口接应”? 白纸黑字叫人送信,还言辞凿凿说要跟柳儿私奔?这两个人何时有了奸情? 北谛君几乎被他气得爆肝! 幸好那送信的宫人觉得事有蹊跷,还没到杜尚书府,就拐了道把信送到北谛君办公处。 北谛君见后十分震怒,马上赶回家,却是人去楼空,两人都消失了!再然后,就听见后花园有人喊叫,带人去看,正巧看到陶艳急冲冲抓了柳儿的手,跑的比兔子还快! 可是陶艳忘记了,纵然自己是京城的地头蛇,然,北谛是谁? 整个天下都是他守出来的,京城算什么? 陶艳若是京城地头蛇,那北谛君就是地头蛇之主! 所以,天下之大,莫非王土,只要陶艳还活着,他就永远飞不出北谛君的手掌心。 所以,不过两刻,陶艳就被大队人马抓了回来。 所以,是冷酷异常的声音。 —— “孺子可教,都学会跟人私奔了?” **** ****** ******* ****** 私奔? 陶艳的脑子一时半会还转不过弯来,自己确实是瞒着所有人带了柳儿夜奔了,说是“私奔”,好像也没有错。 北谛君等了许久,见陶艳没有开口,还以为他是默认了,额上爆出青筋来。 眼看主公就要发作,之幽拦在他前,正色劝道:“主公,时候不早了,您明日还有公务,不如今天就先将两人严加看管,明日再处置如何?” 北谛君思量一番,暂时收了怒气,将那页信纸揉碎了丢进香炉,对堂下跪着的两人道: “你们带柳公子先回别院,好生照看!” 而后又把目光转到陶艳身上:“——至于你……” 他迟疑了一会儿,话吞进肚子,随后朝众人摆了摆了手,暗示他们都回去,之幽行了礼,带大家出厅。春容原先还想看场好戏,却没有他预料的精彩,几分不甘心,却被之幽的眼神喝住,怏怏地跟着队伍离开了。 北谛君站起来,朝陶艳走去,原先还跪在地上的陶艳余光看到朝自己慢慢变大的身影,心里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刚一抖索,就垮了下来,瘫坐在地上,两手向后支地。 北谛君已经到了面前! 见对方有向后躲的趋势,北谛君也跟着顿了下来。 他朝陶艳前进一分,陶公子便往后缩一分。再前进一分,再后缩一分…… 如此往复,两个人只是机械地各自凝视对方,却不说一句话交流,气氛诡异至极。 直到北谛君几乎可以把人逼到大厅角落,那白花花的衣服当做了抹布,将大厅的地擦了一边。 陶艳缩啊缩,几乎要把脑袋撞上墙,北谛君眼尖,伸手一把抓过陶艳的衣襟。 两个影子,重叠在了一起! “你躲什么?”——掌握主动权的男人问。 “那……那你一直逼过来干什么!”——被动的某人心里打颤。 “你不躲,我能逼么?”——脸色不好看。 “……你逼了,我才躲嘛……”——声音越来越小。 “你还躲!?”——被气得快要呕出血来了! “……都被你逼到死角了你还逼!”——某人几乎哭出来。 陶艳说的很委屈,好像自己被一个恶霸欺负了一般,殊不知,是谁先闯了祸事,惹到了自己! 北谛君将人从角落里拉回来,又把他往地上拖起,拽了对方的手一路拉到了自己的寝殿。 这地方陶艳是第二次来了,上次是因为被春容下了春药,北谛君抱他来。 所以,陶艳对这个地方很是熟悉,当然也是心有余悸。 人一到,北谛君翻脚关门,陶艳被他推进了内室。再回头,北谛君已经将门栓死,偌大的空间里,又只剩下他们两人。 不太妙! 面对危险,陶艳有天生的直觉,再看到北谛冷峻的脸时,他条件反射。 “……关门做什么?” “怕你跑了!” “……那你脱衣服做什么?” “你气得我全身发热!” “……你生气了么?” 陶艳觉得自己真是蠢到家了,竟然问他做是不是生气了? 也难怪他会生气,他带了柳儿跑,北谛到嘴的肉还没有吃到,差点人就不见了,换了谁,谁都生气。 “你说呢?” 还算没有白目到分不清楚状况。北谛心里暗自念叨。 自知理亏,陶艳低下头,所谓在正确的时间勇于承担自己的错误,这才有活下去的可能。 不过后面的话,却让北谛哭笑不得,恨不能马上扑到陶艳身上咬死他! —— 陶艳说:“……晚上我弄的你不能跟柳儿侍寝了,我知道你很生气……可是就算是再心急,也要先培养感情啊,你喜欢柳儿,怎么不问问别人喜不喜欢你,或者给点时间……” 给点时间好准备仔细策划完美的逃跑计划!这个是陶艳的潜台词。 殊不知面前北谛早就被陶艳逼得咬牙切齿! 弄了半天,这个混蛋小子还是不明白自己干嘛生气的原因? 他刚刚拿那张信纸给他,还特别留下他一个人,都是白干了? 这小子是完全的榆木疙瘩,几千年难见一回的二到极点的稀缺物种么? 他竟然还认为,自己生气的理由只是因为他拐了柳儿,害自己晚上不能招对方侍寝!? 北谛君悲从心来,觉得自己快要窒息而死了。 三二 呜呜好黑 仙年仙月仙日,仙山脚下有家仙人牌豆干铺子,老板是个笑起来很好看的美人。 某日天高气爽,心情舒畅,囧太牵着小毛驴从仙山脚下嘚嘚路过,看到豆干铺子前面排了很长的队伍,打听得知,原来铺子主人外号“豆干西施”,远近闻名。 囧太走到铺子前,雅公子笑眯眯地对着囧太放电,一时招架不住,递过一叠子元宝冥钱给他。而后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雅公子又笑眯眯地替了一麻袋豆干给囧太。 没有来得及看包装,直接往嘴里倒了一袋子豆干,嚼一嚼,味道不错。 可不知道为何,突然腹中剧痛,觉得要拉便便,连着找茅厕一进去就出不来了!拉得囧太一脸的豆青色!= =|||||||||||||||| 却听见茅厕外面飘来一阵熟悉的声音:哼!╭(╯^╰)╮……活该!谁叫你把我发配卖豆干……!看我治不了你!!!! 囧太:o(╯□╰)o…… 拿起包装一看,豆干材料一栏,赫赫一行小字:原材料——巴豆!/(ㄒoㄒ)/…… 囧太:……%>_<%……不用那么记仇吧?555555555555 于是……囧太再也不敢把雅公子大人发配卖豆干了……泪奔…… ************************ ***************** ************************ ***************** ************************ ***************** 北谛君悲从心来,觉得自己快要窒息而死了。 再度忍住怒火:“陶艳,你有什么不满意?我北谛君的镇国公府待你不好么?为什么还要跑?” 跑?我也不想的啊,要不是你晚上要拿柳儿开荤,我没法向杜安晨交代,谁高兴大半夜不睡觉在外面游荡! “……没有什么不好啊,我还挺满意的!” “好,那你说,你带了柳儿跑是什么意思?” 陶艳想了想,考虑要不要把实话都告诉他。 思量片刻道:“你先发誓说不为难柳儿,我才告诉你!” 不为难柳儿?这个小子到现在还要保护他的姘头么? 北谛君危险地眯了眯眼,前些日子出门喝花酒,屁股被打开花了,这伤才刚好,就又开始动其他心思了? 女人不敢碰了,就打府里男人的主意?这个柳儿细皮嫩肉,秀色可餐,倒是可以当做女人来用的。 北谛君人在气头上,本没有心思听陶艳解释,因为他知道陶艳小心思多,指不定已经对好了词,随便撒个谎就能把事情对付过去。 他走到他面前,恨不能现在就把他丢到床上,狠狠揉搓了,他想叫他知道,谁才是他应该放在眼里的人,谁才是他必须好好服侍的人。 北谛君转了脸色,逼近对方,发狠地抓起陶艳的衣襟,刚要撕开,不想扯断了他挂在腰间的红绳。 ——一块琉璃玉饰从衣服里掉了出来! 北谛君接过,那琉璃玉上,当当正正,赫然一字“柳”! ***** ***** ***** ***** 陶艳被北谛君关进了柴房,很是委屈。 他从自己身上拽了琉璃玉下来,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大发雷霆,将手里的玉饰丢在地上,而后打开门,命人带他下去。 陶艳浑浑噩噩被人推进了漆黑的柴房,又饿又冷蹲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黑乎乎的房间闪过一道亮光,陶艳迷迷糊糊看到人来,原来是之幽公子端了早饭来看他。 陶艳见了对方就如见了救世主,接过粥大口喝了起来。 之幽看他的样子,叹了口气,语重心长:“你怎么又让主公不高兴了呢?原本昨天主公还想,你要是知道自己错哪里了,乖乖的顺了他的意思,就不追究下去了,可你倒好,不但不知道自己哪里错了,还要错上加错!” 陶艳摸了摸嘴巴,这个北谛君阴晴难定,谁知道他心里在打什么算盘。 “那你说,我错哪了?他又不告诉我,我怎么知道呢!” “你啊……怎么一点都不明白主公的心思!” 明白他的心思干嘛?又不想跟他过一辈子! 如今在他府里不过是缓兵之计,迟早要离开这里。 陶艳并不觉得事件有多严重,之幽继续说: “主公不是气你拐了柳儿,而是你竟然选择柳儿拐了……” “拐了柳儿和选择柳儿拐了,有什么不同?” 玩文字游戏么?绕来绕去本公子头晕! “主公也许自己还不觉得,不过我跟在他和雅公子身边那么些年,有时候,他的心思,反而不如我们这些外人看得清楚……我看主公,他是很在意的……” 那之幽公子话说了半句,【他是很在意的……】,在意什么还没出口,门口跌跌撞撞跑进了一个宫人,脸色苍白,对对之幽公子结结巴巴道: “公……公子,不好了!柳公子他……他自尽了!” 什么? 之幽公子和陶艳一起脸色瞬间大变,陶艳把碗丢在了地上跟着之幽跑出了屋子,结果被拦在院门口。之幽公子劝他稍安勿躁,他先去看看情况。 陶艳脑袋发懵,想着这下好了,人还没出去,到死在了镇国公府里,如何跟杜安晨那厮交代? *** *** *** *** 且说之幽公子赶到柳儿的别院,已经左三圈右三圈围满了人,常宫人等在门口,对之幽回禀里面的情况,说柳儿在自己的早点里下了毒,预备服毒自杀,幸好被看管的宫人发现了,如今大夫把了脉象,人没有生命危险,不过就是昏迷在床,无论怎么做都醒不过来。 之幽进了房,见柳儿脸色惨白,手脚冰凉的躺在床上,呼吸极其微弱。又看了看摆在桌子上的早点,一碗粥,一碟素包,一碟煎饼,几样小菜,都是平时吃的。 自尽? 之幽捏过柳儿的手腕,脸上显露的是不可置信的表情。 自尽,他哪里来的毒药? 一个会选择外逃的人,不过就是被抓了,也没把他怎么着,就那么想不开要死要活的了? 这分明是有人,借刀杀人,要置对方于死地了! 从柳儿房里出来,之幽吩咐了常宫人好生照顾,一定不能叫柳儿有事,一面又匆匆赶到杏林苑,向雅公子禀报了一切。 雅公子听完,他的反应跟之幽想的如出一辙,都以为,柳儿好好的,不会选择自尽,本来也没有想象的那么严重,何以一定要死? “不过……是谁要害他呢?”之幽问。 雅公子只是笑,也不作答,幽幽地躺在床上。 “……实在有趣……这回几乎出了人命,过些日子,就能见分晓……你代我好好盯着,如何处置,全由你看着办!” 雅公子把事情完全放手,交给之幽,是对他的信任,之幽明白对方的心思,不过是一起等待那个人露出狐狸尾巴的日子,不太好打发! *** *** *** *** 北谛君晚上回来的时候,陶艳正在柴房里嗷嗷直叫唤,大声嚷嚷着要出门看柳儿到底怎么样了,不过没有北谛君的命令,谁也不敢以身试法放他出来。 所以到北谛君听之幽公子阐述了事情的原委后,对陶艳的过激举动很是忍无可忍。他亲自把门一脚踹开,把陶艳从里面拎了出来。 “等不及要看你的小情人了?” 陶艳被他的气势完全怔住了,只道听了这句,他才明白问题到底出在了哪里,——原来北谛君以为他带柳儿出逃,是因为他看上了柳儿,两人私奔了! 那原来早些他说的“私奔”还真的是这个意思,无奈他还傻乎乎地以为这是北谛君讽刺自己而已! 陶艳突然开了窍,是从北谛君那张依旧黑漆漆的脸上看到了一点端倪。 他下意识地开始挣扎着从北谛君手心里逃出来。 “谁是我的小情人!我的小情人满大街都是,偏偏这个柳儿,你借我十二分胆子,我都不敢碰他!” 北谛君听陶艳那么说,起先吃了一惊,不觉得把手松开。 “你说……你不敢碰柳儿?” 陶艳理直气壮白了一眼北谛君。“他是你的人,我怎么敢动他,我不要命了!” “那他要是不是我的人,你就敢动他了!?” “不是你的人,我也不能动他!” 某人很无辜,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好事便坏事,两头不讨好。“……你不要,人家杜安晨还要呢!柳儿和杜安晨两厢情愿,谁知你半途插了一脚,柳儿为了报答你进了府邸,不想之幽要他陪你侍寝,他自然不愿意,我受人之托照顾他,不帮他出逃,谁还能帮他?” 噼里啪啦一大推,北谛君总算听出了点头绪来。 原来陶艳信里说的,带柳儿【出奔】是为了把他交给杜安晨,所以他才会叫人送信给姓杜的,叫他接应! 难怪那晚他带人追陶艳,分明看到两个人从巷子的两头出来,并非在一起。他起先理所当然的以为是为了避开追兵的耳目,才分两路走,没有想到是他自己把事情复杂化。 既然是这样,昨天问他的时候如何不说清楚呢? 北谛君又想到柳儿给陶艳的信物:“……那,那块【柳】字的玉呢?” “哦,是柳儿为了谢我送给我的……” 他看陶艳的眼神,并没有欺骗他的样子,莫非真是自己错怪他了? 北谛按了按太阳穴,不知不觉竟轻松了起来。 自己什么时候起,竟然那么容易冲动了?是只因为陶艳而心神烦躁,还是因为,那个即将来到京城的永南王呢? “当真?”声音柔和了许多。 “骗你没好处!” 北谛君不再为难他,这回是真的关心他:“饿了么?想吃什么尽管说吧!” 陶艳在柴房根本没有心思吃饭,见北谛君松了口,也不浪费这份好意,想吃什么一点也不含糊全部报给了宫人。临了想起来他出来第一件事情是做什么,便问对方能不能带他先去看柳儿。 北谛君道:“柳儿没有生命危险,只是还在昏迷中,你先吃了饭再去看也不迟。” 陶艳不敢再有过多要求,又想到昨天北谛君从自己身上扯下了柳儿送的玉佩被丢在了地上,如今也不知怎么样了。 “那……那个玉佩……” 提到这个,北谛君挑了挑眉,似乎有点介怀:“玉佩?你还要么?这东西我先帮你收着,暂时由我保管,你喜欢,我可以叫宫人领你到库房随便挑。” “……” 陶艳闭紧了嘴巴,看样子再说下去,某人又要生气了。收了就收了吧,也不是贵重的,哪天他心情好了,再问他拿回来! 北谛君大手一挥,陶艳便识时务地跟在后面,有时候,陶艳觉得自己特没有种,别人给点小恩小惠就屁颠屁颠地忘记前恨了。 尽管之前他对北谛君恨得要死,可北谛君稍微对他尊重地嘘寒问暖,自己就莫不清楚状况了。 不过好在陶艳犯糊涂的时间不少,神经粗大的好处就是不会在意这样那样感觉的实际含义。 能吃的时候吃,能睡的时候睡,陶艳懒得去想这些有的没的。 北谛君道:“等下去饭厅用饭,谁说的实话,谁说的假话,一试便知。” *** *** *** *** 陶艳跟这北谛君出现在各房公子面前时,大家都很惊讶,除了之幽好像预先知道,表情并没有多大的起伏。 不过有一个人,倒是显得分外不自在,这人就是八公子春容。 春容很意外陶艳竟然毫发无损地被北谛君放了出来,而且看样子两个人冰释前嫌,亲密的很,这叫春容很是吃醋。 众人都被叫上了饭桌,自然,雅公子依旧不在这里。他的位置,还是由北谛君亲点了陶艳来坐。陶艳起初很别扭,觉得不太合适,不过在之幽公子的眼神示意下,还是挨着北谛君乖乖坐了。 等各公子全部坐定,北谛君笑吟吟道:“这几日府里不太平,想必大家都知道了,昨天有人跟我通气,说是有公子行为不检点,企图跟人私奔,我仔细查了查,原来是个误会,以后这件事,大家都不用再说了!” ——“是!” 众人异口同声回答。 北谛君接着道:“还有柳公子的事情今日一道说明,以后不管是哪位公子,要谁侍寝,去谁那里过夜,都由本君自己决定……之幽,不管雅公子日后吩咐你什么,你但做了,只有侍寝这事,不用别人掺和!” 北谛君看了看身边的之幽,他点了点头,一声不吭。 北谛君端坐桌前,目光横扫四下,将在坐的八位公子统统大量了一番,似有心,似无意。 “别院的柳儿出来事,你们可都知道?” 四下安静了片刻,有两三人出来点了点头,以示默认。 北谛君:“据说,他是被人下毒,若被本君查出来是谁干的……” 他把目光投向一处,那里有人开始坐不住了。 语气加重,强调了后果:“……被本君查出来是谁干的,定要叫他自食其果!” 晃——当—— 那角落里马上有人打翻了杯碟。 三三 插曲告一段落 O(╯□╰)o 陶艳一直有一件事情想不明白,那就是为什么他每次逃跑,都会被抓到,是因为自己太笨了?还是抓他的这个混蛋太聪明了= = 杜安晨听完牢骚,侧目一笑:不是北谛君太聪明,而是你太笨了…… 陶艳:虾米?(⊙o⊙)? 杜安晨:不仅笨,而且还笨的没一点智商,正常人,谁跑了一次还敢跑第二次? 陶艳:虾米?(⊙o⊙)? 杜安晨:从侧面讲,就是你大脑有问题…… 陶艳:虾米?(⊙o⊙)? 北谛君路过,一脸不屑:何止是大脑有问题…… 陶艳:虾米?(⊙o⊙)? 北谛君:大脑,小脑,脑干,中枢神经,反映弧,神经末梢……统统都有问题…… 陶艳:……o(>﹏<)o……555555555555555 ************************* ********************************* ************************* ********************************* ************************* ********************************* 那角落里有人打翻了杯碟。 众人看去,竟是假意镇定的春容公子。 他尴尬地朝大家笑道: “……那个……不是说,柳儿是自尽的么,怎么会是别人下毒呢?” 这话一出来,全场都瞪大了眼睛看着春容,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北谛君的脸阴沉了下来,唯有陶艳和春容自己,还游离在状态外。 “怎……怎么大家那么看着我?难道我说的不对么?”春容诧异地回望着众人。 “那个……春容,你如何得知……柳儿是自尽,而不是别人下毒的呢?” 说话的是之幽公子。 **** **** ***** **** 当日中午,柳儿的翠柳居,乱作了一团。 柳儿中毒的事情尽管很快走漏了风声,可是如何会出这事,到底还是把消息吞在了肚子里。早上宫人跑来告诉之幽这件事的时候,也不过是猜测,柳儿躺在床上人都没醒,没有论断前,如何会信誓旦旦就认定他是自己含毒呢? 那之幽把事情告诉了北谛君,北谛君将那第一个说是柳儿自尽的宫人找来,问他如何知道柳儿就是自己下毒的。宫人起先吱吱呜呜不肯说,待北谛君几乎没了耐性杖刑伺候,这人才和盘托出,原来他并不是亲眼所见。 是春容公子刚巧从柳儿别院经过,看到宫人慌慌张张问了原因,然后好心地替他想了一招。 春容公子说,如果被北谛君知道是有人下毒害死柳儿,则说明宫人照看不好,是他的责任,死路一条。 若说是柳儿被抓了回来,奸情败露,自己下毒要死,到可以看做不是他的责任,能保他周全。 何况柳儿昏迷在床,能不能醒来也是未知。 那宫人觉得这个主意不错,谢过了春容,就朝之幽那么说了。 北谛君听完沉默不语,半晌才对之幽道: “若他只单耍耍小孩子家脾气,也就罢了,如今想要加害别人,我也留他不得……” 之幽没有附和,只是在北谛君耳边劝说:“……那春容,也是雅公子千挑万选选出来的,跟其他公子一样……这样,怕是雅公子要伤心……” “以前就是为了不伤雅儿的心,才纵然了春容,再纵然他,明日连你,他也不放眼里了……” 之幽没有多余的话,脸上依旧波澜不惊,这样淡漠的表情,五年如一日。 而之幽,好像就是雅公子的左右手,对人,处事,却是从从容冷静到叫人折服的。 ***** ***** ***** ***** “那个……春容,你如何得知……柳儿是自尽,而不是别人下毒的呢?” 再且将目光放回此时的饭厅。 —— 之幽问春容如何得知,春容不明白里面有圈套,一天载了进去。 “……大家都是那么说的!难道不是么?” 他理直气壮看了看周围一圈人,结果大家都是诧异地回望他。 “春容……我们并不知道啊……” “是啊……我们只听说柳公子中了毒,并不知道事情的原由……” “……是从谁地方听来的?” 众人七嘴八舌,那春容瞬间垮了脸色,又将头转向中间的北谛君,却见北谛君的目光丝毫不在他身上,只是一个劲地看着身边木然的陶艳吃东西。 北谛君好像根本没有在听他解释,那脸上看不出喜怒来,才更叫春容毛骨悚然。 春容惊慌失措,知道这回,他是死定了。 *** *** *** *** “春容是个聪明人,这回怎么那么笨了?” 雅公子幽幽地喝着茶,一面听之幽将经过叙述了一边。 —— 春容交代了自己怕日后在府里地位不保,所以那日密报了北谛君,说陶艳带着柳儿私奔。 可他不仅视陶艳为眼中钉,也视娇柔的柳儿为心头患。 后趁宫人看管不严,溜进柳儿房里,在他点心里下了毒,企图毒死他。 以前陶艳就算如何让北谛君惦记,他都不过是个没有侍寝过的小妾,可柳儿比春容还要娇媚动人,相比下,他的威胁性要大的多了。 所以春容想要除之后快。柳儿一死,死无对证,更能说明他与陶艳有私情,陶艳如何都说不清楚了。 再然后,北谛君面无表情地带着陶艳从春容身边走过,不管他跪地求饶,全数地交给了衙门,秉公处理了。 害人性命是大罪,不管柳儿有没有出事,都注定了春容被扫地出门的下场。 镇国公府可以允许公子偶尔耍耍小性子,却留不得妄图加害别人的野心家! 这份拿捏的轻重与否,北谛君还是明白的。 ***** ***** ****** ***** 杏林苑。 之幽将原由全数地报告给了雅公子。 说完,将手里盛好的一碗粥递到对方手里。 “这粥是主公今天进宫时,太后叫御医开的膳食方子,说可以养身,中午拿来马上叫人做了,尝尝?” 雅公子合上眼睛,摇了摇头,“我都已经吃不出味道来了,有什么好尝偿的……” “你有心事?”之幽舀了一勺子,送到雅公子嘴边,他张开口,也顺从的喝了下去。 “……是我害了春容么?” “……这,怎么是你的错呢……是春容一心想要独宠罢了……他能来到这里,都是你给与他的……若他能安生地伺候主公,也不会有这许多事端了……太过贪心,反而倒是折寿,不如清心寡欲,一切随缘……” “你到是一直很淡定。” 雅公子不想喝了,推开勺子,却抓住了之幽公子的手。他从来没有那么大力气的抓过别人,一直以来都以为他是柔弱的,所以雅公子使了全力扭住之幽手腕的时候,之幽吃了一惊,不知何故,怔怔地看着他。 雅公子表情严肃,正色道:“之幽,你老实告诉我,那么些年,你有没有恨过我?恨我挟你来京城?” 之幽不语,松开了雅公子,将碗放回桌子。 “之幽……”床上的人又问。 他抬头跟他对视,他双眸里都是他。 之幽浅笑。 那日正值秋风肃杀之日,杏林苑外十里杏林沙沙作响,一波接过一波只朝雅公子的寝宫袭来。 那日雅公子拉着之幽,不肯放他走。 那日之幽淡淡道:“……时间太久……我都忘了……” *** *** *** *** 柳儿还躺在床上没醒来的时候,有个人进了镇国公府来看他。 这个人就是接到消息的杜安晨。 杜安晨并没有责怪陶艳的意思,一连三日都住在柳儿的房里陪他说话。 他看柳儿依旧叫他动心的容貌,眼里流露说不出的情感。 吃饭的时候,他亲自喂汤水给柳儿;洗澡的时候一个人抱着他,一点点兑了热水擦干净;他晚上跟柳儿躺一床被窝,抱着他,不叫他冷;早上起来的时候,他还给他梳头发,一遍遍叫他的名字。 陶艳看在眼里,很是感触。 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也能遇到这样真心爱的人,他可以这样抱着她,或者她抱着他,然后……然后生一窝崽子……相濡以沫…… 不过这个想法马上在看到身后的北谛君阴测测的脸后全然没有了。 到了第四天的早晨,杜安晨给柳儿梳头,那柳儿的眉头突然拧了一下,好像是拉到了他的头发的样子。 杜安晨一下子从床边蹦了起来,丢了梳子跑出了房间! 第四日,柳儿果真醒了!他被杜安晨抱在怀里,泪流满面。 再然后,两人拜谢了北谛君和陶艳,一起出了府邸。杜安晨说在京城郊区,安置了一处幽静别院,他怕柳儿中毒有后遗症,打算现在那里调养,等身体完全好了,再告诉他的爷爷,希望他老人家能够成全他们。 杜安晨说,他这辈子,都不愿意离开柳儿。 他还说,等柳儿好了,就带他去江南,在他老家办置田产,开家酒楼,做做老板。他的志向并不大,只想守着爱人,逍遥一辈子。 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陶艳突然很想哭。 不是因为他们走了,他很难受。 ……而是因为,江南这个地方……他也想去…… 以前想去,可他还小,老爷子不让,如今成年了,却又被一个冤家关在了高墙内,这回连逃跑的可能都没有了!那江南就永远活在了他的心里,这辈子都是做梦了。 杜安晨和柳儿倒是自由,可偏偏一生都要自由的却不如意。 陶艳在称心居住了个把月了,一件称心的事都没有,反而不如意十之八九。 他越想越恼火,恨恨地瞪了一眼身边一道送杜安晨和柳儿离开的北谛君。 北谛君很莫名其妙。 “干嘛又瞪我?眼睛嫌太大么?” 陶艳没好气道:“本公子很闷,把眼珠子放出来,吹吹风!” 说完气势汹汹地不搭理某人,一个人回了称心居。 北谛君觉得这个家伙是越来越不好管教了,把他放在柴芳里磨了两天,放出来后更是活脱脱嚣张。北谛君摸摸下巴,倒是意外的觉得这个家伙越来越对了胃口,这样能屈能伸的性格,若是动了真格的,他会有怎么样的表现呢? 男人脸上浮起鬼魅笑靥,万事皆有可能,该调 教,则调 教。 既然没有了周遭旁人的阻挠,是不是是时候,该扒开他的皮,看看里面的肉,到底是怎么长的了? 三四 攻受狩猎 O(╯□╰)o 北谛君要带陶艳去郊外狩猎,某人很懒,不愿意动。 陶艳:为毛为毛?给我个去狩猎的理由。 涵雪:= =|||……那是主公体恤公子啊,带您郊游呢! 陶艳:切,荒山野岭有什么好玩的! 涵雪:= =|||……您都长了一肚子膘了,应该运动运动! 陶艳:我高兴长成哈姆太郎的样子! 涵雪:= =|||……您不是喜欢爬树么?那里一林子树随便您高兴选着爬,一天一棵不带重样的…… 陶艳:府里也有树…… 涵雪:= =|||…… 北谛君路过,觉得涵雪的回答一样都没到点子上,冷笑一声。 北谛君:哼……狩猎有野味吃! 陶艳:( ⊙o⊙ )!——》o(≧v≦)o……哇……(注意:此……为口水。) ********************** *************************** ********************** *************************** ********************** *************************** 秋高气爽狩猎日,过冬前百兽最后的狂欢。 北谛君在迎接永南王到来前,竟然放开了手里所有的公务,带着家眷去围场狩猎!? 这个消息叫在朝的所有大臣全部大吃一惊。 唯一淡定的是礼部侍郎周柏轩。 有人奏请太后,是不是应该在紧要关头传北谛君回来,这样放纵太不应该。 太后轻笑,不置可否,很是高深莫测。 **** ***** ****** ***** 陶艳是被北谛君从床上拖起来的,等他脑袋清醒后,人已经躺在马车里,横竖不知道被拉到了哪个荒郊野外。 跟他坐一辆马车的还有涵雪。不过这个妞看着很兴奋。一路上喋喋不休,感慨了天朝大好山河之后,又感慨自己遇到了好主子,她进府一年多,头一回可以跟主子一道游历。 陶艳本来就不喜欢狩猎之类太过凶悍的运动,也认为荒郊野外没有京城的盛世繁华,很是寂寞,所以不大乐意。 去狩猎不过就是抓几只兔子打几只鸟,这些东西京城的酒楼里,哪一家没有!?你北谛君一定要兴师动众去外面自己抓? 自己抓了也就抓了,问题是你八房夫人挑谁不好,偏偏挑了最不愿意去的这位! 陶艳心里很是忿忿。 涵雪抿嘴一笑:“主公说了,他说公子你进府后能吃能睡,长膘了,要多做运动锻炼身体!” 多做运动锻炼身体?我呸! 陶艳又一头栽倒在车里,假装不省人事。 **** **** **** **** 天空湛蓝,偶有野鹤飞过。 队伍到了围场,陶艳老大不乐意地车里出来,这才发现狩猎的队伍空前壮观。 在他眼前,已经搭好了十几顶帐子,在一处平地上,正对面是起伏绵延的山脉,山间有溪流,溪流汇成河,河水流入湖。在营地前面,碧波荡漾,芦苇丛生。芦苇边是简易的马厩,上百匹马停在里面,而来往的竟然有千人。 陶艳看呆了眼,他从来没有想到过,狩猎竟然狩成这个规模。 “他这是抓兔子?还是来行军打仗?”——浩浩荡荡一个营的人,几乎都在这里了。 琉剑驰马飞奔到陶艳面前。“公子,你的营房安排好了,请随我来!” 陶艳只见琉剑,却不见跟他一起出来的北谛君,不过还是乖乖跟他走。 主营周围围了一圈帐篷,右边那座小巧玲珑的,正是陶艳住处。进了营,只见里面应有尽有,一架山水屏风,把帐营分为里外两间,床帐,案台,香炉,书架……一件不差。 “不就是狩猎么?来回才几天,又不用常驻,东西弄得那么考究干嘛?” 陶艳走到里屋,里面早就生好了炭火,暖烘烘。 床是双人床,被子也舒服,陶艳很欢喜,脱了鞋子就爬上床,四肢一蹬,伸了个懒腰,软绵绵地趴在上面开始呼呼大睡。早上起来的时候太早,眼睛还没有睁开,这回可以睡个回笼觉。 他刚把眼睛闭上,就有人从外面进来。迷迷糊糊之间,感觉有人脱了鞋子,摸索着睡到了自己身边。 难道自己睡着了在做梦?不过……这挤压的感觉,怎么那么真实? 某人心里不乐,翻了个身,推了身边的巨物一下。 推一推,那东西还是热腾腾的,软软的,好像很重,怎么都推不开。 滕然睁开眼睛,却发现身边躺了北谛君,也是饶有兴致地盯着他看。 大眼对小眼。 牛眼对车轱辘。 弹簧……对秤砣…… “啊!你怎么在这里!” 某人大条的神经突然反省过来,指着对方嚷嚷。 北谛君看着陶艳的样子,哈哈大笑起来,一面将挣扎着起来的人又重新按倒在床。 “我听说你一来就睡下了,过来看看,看你合着眼睛以为真睡着了,难得碰到你安静的时候,不留着好好欣赏,以后不知还有没有机会!” “那……那你看就看,干嘛爬上我的床?”某人又从床上挣扎起来,坚决不被压倒。 北谛君一直盯着陶艳,看得他心里发毛,果然,北谛君不安好心,扣住了对方的肩膀,一个跨身将他压在身下。 “?” “……谁说这是你的床了?你连人都是本君的,这张床自然也是我的!” 脸贴脸,唇对唇,几乎就要亲到陶艳的脸。 陶艳往回一缩,头撞到床柱上,啊呜叫唤,很是像只宠物。 北谛君忍俊不禁,把人捞起来,戳了戳他的脑门道:“你就那么不高兴跟我贴着?早晚要贴,早点叫你习惯了更好!” 他故意逗他,喜欢看他神色紧张的样子。陶艳被逼得说不出话来,他不知道北谛君到底要干嘛。 一声闷雷突然响彻天空。 原先天气还是好好,这回漫天乌云密布,黑压压朝营地驶来,眼看就要下雨。 陶艳和北谛君一起朝门外看去,不一会的时候,水雾弥漫,外面开始哗哗地下雨。 北谛君皱了皱眉头。难得出来狩猎,竟然碰到了这样的天气,那钦天监还说连日都是好天气,如何当值的?下了如此大的秋雨,山麓泥泞,根本不能行路。 北谛君对陶艳的兴趣噶然而止,从他身上爬起来道:“起来吧,出去吃点东西,琉剑去探路打点野味,应该回来了,我们去看看,他们抓了什么来。” 有野味吃,陶艳咕咚跳下床,撒欢了的跑出帐子。 ********** ************** ****************** 陶艳来到主帐的时候,琉剑带了一堆人已经在了,他脚下堆了小山似的野鸭野鸡,还有野兔。 这些东西都不少见,所以陶艳没有多留意,却突然发现琉剑怀里抱了一只不过两只拳头大的红毛四爪小兽。 “呀,你怎么抓了只野狗回来!” 陶艳觉得那小兽很可怜,被琉剑扭住脖子,脑袋大大的,毛蓉蓉,好像很害羞,一直往琉剑怀里拱。那四只蹄子扒拉着琉剑的衣服,可又没什么力气,完全羊入虎口的小模样。 北谛君走进一看,忍不住笑起来。 “陶艳,你有见过尾巴那么大的野狗么?” 小兽的尾巴毛很多,就跟冬天围脖上的兽皮很像。 “狐狸?……好奇怪,怎么没有狐臭啊?成精了么?” 陶艳从琉剑手里抓住小兽翻过来,那小兽眼睛咕噜噜的转悠,楚楚可怜。看到陶艳凶神恶煞,似乎被吓到了,对着他呜呜直叫唤。 “……”北谛君几乎被气出烟来,这家伙兽类不分,没见过真狐狸,也应该知道狐狸长多少大,哪里有狐狸长成土拨鼠样的? 琉剑咳咳两声,对陶艳解释道:“公子,这不是狐狸,是一只几月大的小貂兽……我们行到山里遇大雨,这只貂好像被雨水冲出了山洞,就把它捡了回来……” 那小貂有呜呜了两声,很是通人性。 原来是只貂,陶艳摸摸它的脑袋,倒是几分喜欢。 那琉剑对北谛君道:“这只貂是赤火貂,百年难得一见,待微臣晚上取了它的皮毛再献于主公,如今天凉了,据说雅公子很喜欢这色的,不如……” “哦,你不提醒,我还差点忘记,他以前也有一条这样的围脖,早先弄丢了,如今倒好,正好给雅儿补上。” “你们……要宰了它?” 一边的某人终于明白了对话的实质。急忙把小兽藏怀里勒紧了几分,“那么可爱的小东西,你们怎么下的了手!不行,不能杀!” 北谛君挑眉:“这是百年难见的貂皮,你喜欢这类的,我可以再叫人抓给你,这只不行。” “我就要这只!”他低头看去,那小家伙瞪着圆圆的眼睛,似乎还不知道自己就要成为刀下鬼。 主位的男人貌似很伤神,按了按太阳穴。 “你想学人英雄救美?” “……” 它长的很美么?不见得…… 那小东西乌鲁乌鲁地拱陶艳,傻乎乎的乱撞。 可惜某人还是没有答应。勾了勾手指,琉剑会意地从陶艳怀里将小兽拉出来,卡住对方的脖子就拎着走了。 陶艳来不及抢回来,只好拿眼睛瞪人。“你怎么那么没有爱心啊!” 北谛君不吃他那套。 倒是有几分想安抚他的心思:“别闹了,等雨停了再叫琉剑给你抓一只带回去养如何?看这兽类呆头呆脑的,到底是跟喜欢他的人,有几分相似……” 某人压低声音想笑。 这绝对不是好话!陶艳忿忿地把头扭过去。 他生平最见不得以大欺小,以强欺弱了,那小东西还可爱的要死,怎么舍得交给北谛君摧残了? 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陶艳小心思里盘算着,晚上趁天黑,将小东西偷出来,悄悄带它回深山老林去,然后神不知鬼不觉地再溜回来。 嘿嘿! *** *** *** *** 月黑风高杀人夜,骤雨瓢泼做贼时。 某偏僻的营房里,鬼鬼祟祟,窜进了一个人影。 那人影绕着营房寻了三遍,这才找到入口,偷偷闪了进去。 不用说,此人就是陶大公子。 陶艳在里面来回转了一圈,才在角落里发现了关着小貂的笼子,那小貂还是活着的,此时正在呼呼大睡,没有一点危机感。 陶艳叹了口气:“……还真是呆头呆脑的,都什么时候了竟然还睡得那么舒坦……” 他蹲下来将笼子打开,从里面捞出了小貂兽,小东西竟然没有被弄醒,继续乌鲁乌鲁地很舒坦。它趴在陶艳的怀里,翻了个肚子,微微蠕动着,简直把陶艳温暖的怀抱当做了床。 陶艳按了按他它的肚皮,呵,还挺舒服的,难怪别人争着要扒了它的皮毛做围脖,做坎肩。 不作片刻耽搁,陶艳穿上蓑衣,怀抱小兽,消失在了连绵不断的雨雾中。 陶艳抱着小貂,竟然顺利着蒙混过了侍卫的眼睛,趁着大雨天黑,挨过了芦苇丛,竟然摸进了树林。 一路雨水稍有减弱,可是山路泥泞崎岖,陶艳走的很慢。加上没有月亮,唯一的光源不过是自己出门时灵机一动带的火石。 他折了树枝,将火点上,可惜树枝都是湿的,点上的不过是零星蚕豆大小的火花,看不清楚前路,几乎寸步难行。 陶艳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只是觉得好像爬到了山的中央,几次想要把小貂放到地上,低头看它的时候,小东西呼呼睡得踏实,怎么也没能吵醒它。又觉得外面几乎水漫金山,把它丢下很是残忍,自己也有点舍不得,竟一路带着他,越走越远,越怕越高。 带陶艳发觉雨水嘎然而止的时候,竟然天都开始变灰,微微发亮了! 雨停了,天也亮了,陶艳找了一块巨石,爬上去休息。又拿枯叶接了一点水搓了把脸醒醒神。这个时候,小貂貌似也睡够了,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开始伸展四肢。 他把小东西从怀里掏出来,郑重跟它告别,尽管小貂十分之不明白陶艳此刻恋恋不舍的表情代表着什么。 “小貂啊,虽然你长得一脸土拨鼠的搓样,可本公子也没嫌弃你不是?” “¥%@#¥#%&&*&#¥+……” “你以后要跟土拨鼠好好相处啊,以后万一发达了,别忘记本公子今日救过你一命啊!” “¥%@#¥#%&&*&#¥+……” 可怜的小貂眨巴眨巴眼睛,一头雾水。 三五 猫抓老鼠 o(╯□╰)o 某天陶艳跟北谛君去打猎,见到一只貂,陶艳不认识。 陶艳:啊,土拨鼠啊土拨鼠,你也来晒太阳? 小貂:@#¥#¥#%!……(%>_<%5555人家明明是只貂,哪里像土拨鼠……) 陶艳:( ⊙o⊙ )哇,没反应,难道我认错了? 小貂:……= =(你终于发现我不是土拨鼠了?) 陶艳:╮(╯_╰)╭好吧,长得像土拨鼠却不肯承认自己是土拨鼠的土拨鼠,你也来晒太阳? 小貂:……%>_<%(……555555……人家不要跟那么奇怪的人在一起啦!……) **************** ********************* **************** ********************* **************** ********************* “你以后要跟土拨鼠好好相处啊,以后万一发达了,别忘记本公子今日救过你一命啊!” “¥%@#¥#%&&*&#¥+……” 可怜的小貂眨巴眨巴眼睛,一头雾水。 陶艳也不再理会它,随它去了,拍拍屁股站起来,某人大功告成,准备下山。也不知道他跑出来,山下的营地不知又闹出什么乱子来了。 那么想着,陶艳飞快地朝山下冲去,转眼一溜烟的不见了。 小貂云里雾里,呜呜地舔着自己的尾巴,似乎根本不领情,打了个滚,继续睡觉。 可不想才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小貂突然被人压在下面,一个巨物扑倒在自己身上嗷嗷直叫。 小貂睁开眼睛。 那陶艳竟然又回来了,一把抱过小貂揣在怀里。 —— “小貂!——人家找不到回去的路了啦!……呜呜……” “¥%@#¥#%&&*&#¥+……” …… 于是就这样…… 陶艳……迷路了…… *** *** *** *** 陶艳抱这小貂在上山乱逛的时候,山下的营地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北谛君晚上特意端了一锅鲜滑爽口的山鸡煲来给他尝尝,结果一拉开帐子,不见了陶艳的踪影。开始以为他是出去蹦跶了,也没有放在心上,就把山鸡煲放在桌子上,自己躺在陶艳的床上休息,一面等着他。 北谛君一边休息,一边还在想,等会这小子回来了,要如何好好的惩罚下他,说都不说一声就跑外面,还害他等。 北谛君不喜欢等人,不是说他没有耐心,而是那么多年了,从来没有人敢叫他等。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 北谛君开始不耐烦地蹬被子。 两柱香的时间过去了…… 北谛君隐约觉得陶艳有点过分了。微微感到不满,盘算着惩罚的手法,似乎要加重。 半个时辰过去了…… 某人终于反映过来事情不太对头。 外面风雨交加,就从陶艳那慵懒的个性,也不想是会在大雨里胡闹的人! 腾地从床上跳起来,传唤来了涵雪。 “你主子呢?”北谛君脸色发绿,似乎很生气。 涵雪战战兢兢,也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只能如实说她所知道的。 原来之前陶艳问她要了一块火石,又拿了一件蓑衣,说是出门逛逛,没有留意他去了哪里,以为只是逛逛…… 这时,琉剑从外面冲进来,来握了一把程光发亮的小尖刀。 “主公……早上抓来的那只貂不见了!……我正要去剥皮,却只剩了空笼子!” 貂不见了? 北谛君终于明白了怎么回事情。脸色由绿变紫。 这个陶艳保不济是带着小貂跑了! 他前科累累,早就应该想到!谁知道刚刚从柴房里放出来,竟然又给我跑路了! 逮不到你,我就妄作北谛君! 他眉头紧锁,从鼻息呵出暴戾之气,整个大帐里气压凝重。 “——琉剑,你带人给我把方圆十里的地都搜遍了,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把陶艳给我从地里刨出来!” **** **** **** **** 陶艳没什么方向感,带着小貂在山林里转来转去都找不到路,他很是郁闷。天还是阴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还会再下雨,肚子又饿,四肢又无力,逛着逛着头昏眼花,几乎要把怀里的小貂兽当做卤肉一口咬下去。 “我们会不会死饿死在这里啊,小貂?”陶艳都快哭了。 哎,谁叫你自作自受,偏偏要把人家拐出来呢? 那小貂眨巴眨巴眼睛,很是无辜。 陶艳想,应该从山顶走,所谓站得高,看得远。于是往上面爬去,不知道爬了多久,前面出现了很宽的山涧,两座丘壑中间裂了很宽的裂缝,昨夜一夜的雨,山泉暴涨,裂缝中积满了水,奔流不息,就好像是条大河。 那裂缝中央横陈了一根树,卡在两侧好像一座木桥。估计是昨天被雨水冲下来的。 陶艳小心翼翼抱这小貂从树干上爬了过去,也不知道自己走了什么道,天阴着,连太阳在哪个方向都看不清楚,自能跟着瞎转悠,见是没去过的大道,都想过去看看。 跨过了山涧,想找点野果充饥,结果他忽略了一点,现在是秋天,哪里来的野果给他吃?时鲜的水果早都没了,要啃也就只能扒了树皮啃啃。 那天空再次乌云密布,气压降低,原先止住的雨又开始降下来。 从小雨一点点密集,变成大雨,远处还有从高处奔流而下的水声。 “想我陶艳一世英明,难道要死在着荒郊野外不成?……呜呜呜呜……” 某人心有不甘,却是无能为力,呜呜叫唤也没人听见。 他找了一棵遮天蔽日的老树,一屁股坐在树桩上,又冷又饿又困,将唯一有点热气的小貂牢牢抱住,竟然昏昏欲睡起来。 “好吧好吧,天要亡我,那我就睡死好了,睡着了就不会冷,也不会饿了……我睡,我睡,我睡……” 陶艳口中念念有词,渐渐合上了眼睛。 朦胧之间,忽然面前出现了一具巨大的身影,黑压压的压过来。 那黑影挡在陶艳面前,还散发着余热。 熟悉的男音从天而降: “陶艳!——你就那么喜欢跑路?” 某人一惊,急忙睁开眼,赫然出现了救星一般伟岸形象的北谛君! 揉揉眼睛,看是不是幻觉。 对方怒气冲天,一把将自己从树下拎起来,又道: “——爬墙上树,拉人私奔,这回又打算逃跑么?” 陶艳这才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不过同样可以确定的一点是,他又离死期不远了! ***** ***** ***** ***** 北谛君简直快要自爆了。 陶艳隔三差五玩失踪,相当叫他跳脚。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晚上得知陶艳不见了以后,心里徒生不是滋味的难受。 就好像你吃一碗菜,那菜你原先不爱吃,每天摆在你面前你天天看,突然有一天你想尝尝了,可那碗菜又偏偏长了翅膀飞了。 你说,挠不挠心? 所以北谛在连夜叫人掘地三尺时,自己亲自带了人搜山。 因为那小貂是琉剑从山上带来的,按理说,陶艳揣了小貂走,应该会回山里。可惜天黑路滑,又是瓢泼大雨,北谛君一行人怎么也找不到人。 好不容易天亮了,大家嗓子都几乎喊呀了,也不见陶艳半分踪影。 莫不是被野兽吃了?这个围场野兽多的是! 那么想来,心更急躁,北谛君连连砍了几棵大树泄愤。 一边的琉剑一脸无奈,若再寻不到人,怕是北谛君发飙,会把一座山的树都砍光了! 众人走到裂缝处,看到一树横在山涧中央,那树干几乎被流水冲断。 北谛寻思片刻,竟一下跳了上去,行到了对岸。 琉剑正要跟上,北谛君摇手道:“你们别过来了,我去看看,这木桩快断了,当心掉下去!你们别杵在这里,去那边看看!” 琉剑点头,带了其他人继续朝里山行去。 北谛君一边走,一边拿剑砍了被大雨淋得很不像样子的草草木木,却越走越火大。 那陶艳几次被自己抱在怀里都没动他,现在到是后悔了。早知道以前就不该心软,早点做了他,省得他到处乱蹦跶,找都找不到了。 这家伙野性很大,不安生,想要他学乖,不得不吃死他。 北谛君咬了咬牙,心里暗自下定决心,这回被自己抓回来,二话不说,先要扒了他的裤子,叫他哪里都去不成! 想着想着,突然眼前出现一棵大树挡住了北谛君的去路,北谛君心里正恼火,那树出现的不是时候,抽出利剑,准备一刀劈之,突然发现树后传来“呜呜”的打呼声。 北谛君惊愕不已,什么野兽竟然能在大雨天呼呼大睡? 小心翼翼提剑行前, —— 只见陶艳怀抱着那只小貂,一面哆哆嗦嗦,靠着老树好像睡了过去。 北谛君顿生感激老天之心,心里的石头算是落下了,幸好啊幸好,刚刚没有一时冲动把树劈了,那一刀下去,估计连这家伙都能一刀两断了! 可笑别人心里急的要死,他却抱着那只傻貂睡个舒服。 抓他回去,这次,决不轻饶! 陶艳被北谛君吓醒,愣在原地。那身影越逼越紧,眼看就到贴到自己身上来了。 陶艳闭上眼睛,以为会挨揍,结果北谛君竟然只是从他怀里将小貂整个儿拉了出来。 那小貂全身哆嗦,脸涨的通红。在半空中挣扎不跌,抖啊抖,抖啊抖,不知道是因为天气冷了,还是因为北谛君的气场是在太强。 北谛君将小貂的后蹄子捏住,甩了甩。 那样子好像是要把它丢出半空。 陶艳一急,站起想去抢它。 “你做什么?不要杀它!” 北谛君一把挡回去,臭了脸。“谁杀它了!倒是你想杀它才对!” “我?”某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北谛君又气又想笑:“你把傻貂掐得太紧,差点被你闷死!你没看它脸都紫了么?甩两下给它通通气!” 他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小貂看他的眼神很是幽怨。 呃……又不是故意的…… 北谛君把通了气的小貂又送还到陶艳手里,表情严肃:“……为什么昨天晚上跑掉了?” 某人声音还是嗡嗡叫:“……你要杀它,我就带了跑了……小貂很可怜的,才那么点大……” 没想到这人还有点爱心嘛! 北谛君又问:“既然送到了山了,怎么不马上回来?你知道我……咳……别人有多担心么?” 他的潜台词是【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么?】,可最后话到嘴边,还是把【我】,又改成了【别人】。 “……”低头不敢出声,说自己迷路了,是不是太丢脸了? “恩?”声音提高半度。 “……迷……迷路了……” “……= =|||||||||||||——迷路?” 北谛君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个家伙常常弄不清楚状况,没想到竟然会二到找不到回去的路!? “恩。” 某人很肯定地再加强了语气。 北谛君觉得自己真是三生有幸了,被他金玉堂那夜耍了么?怎么就娶了个那么二的人回来? 大雨不止,北谛君将陶艳一把拉过,拽了他的手腕就朝原路往回走。 —— 可惜北谛君也忽略了一点,那就是一直不断的雨水,冲刷了山地表层,山洪不期而至,一横刀的劈过来,早就断了他们的回路! 三六 两人洞穴 O(╯□╰)o 陶艳是个路痴,这点杜安晨从小就知道。 唯一不会迷路的路线,是从家里到东街集市买零食的路,或者从私塾到东街。 每次走着走着走散了,杜安晨都不心急,因为陶艳天赋异禀。 怎么个天赋异禀?不论在哪里走散,等杜安晨吃饱喝足后,往东街糖葫芦铺子门口一寻,那小子一定就在那里,屡试不爽,然后把人一抓就能平安回家了。 北谛君听完,很是佩服:杜兄,你真是厉害! 杜安晨:厉害的不是我,是陶艳,他每次都不挪屁股! 综上所述:要抓陶艳,就那么简单! 北谛君啊,请牢牢记住这点,人不见了,东街糖葫芦铺子! ********************** **************************** ********************** **************************** ********************** **************************** 北谛君忽略了一点,那就是一直不断的雨水,冲刷了山地表层,山洪不期而至。 待他们欲想往度过河流,殊不知洪水冲断了老树桩子,一条巨大河沟挡住了他们下山的去路。那河流奔腾不息,只朝山下冲去,也不知道河沟到底有多少深。 北谛君环顾四周,竟然没有一棵结实的树木可以再做成独木桥的样子,周围密密的山林,参天的都在深山里,这河沟边,都是灌木。 他皱了眉头,对一脸苦闷的陶艳道:“你会游泳么?” 陶艳是旱鸭子,摇了摇脑袋。 “那只能等他们发现了!等着吧!” 陶艳的蓑衣淋了一晚上加一白天,此时微微有点渗透,入秋寒气十足,雨水冰凉刺骨,单单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就全身起了疙瘩,不断打喷嚏。 北谛君的眉头锁得更深,竟然直接把自己的蓑衣取了下来,盖在了陶艳头顶! 这个出乎意料的举动,叫陶艳一时不知所措,呆在了原地。 北谛君,竟然把自己的衣服给了他? 这个平时很不可一世的北谛君? “怎么了?被雨淋得脑袋进水了?一直看着我干嘛?”声音的主人很是平静,不解地望着陶艳目瞪口呆的样子。 “你……把衣服给我……那你自己……” “我?”对方笑了笑,原来这个二愣子也会关心人啊!又道:“我行军打仗什么风雨没见过,身体强壮着呢,只是你,一点也不像你几个哥哥,都不知道是不是一家人来着!” 什么啊,取笑我弱不禁风? 亏我开始还感激你来着!呸! 陶艳把头一扭,不再理会他,找了棵枝叶还算密集的树躲了起来。蹲在树下,却觉得刺骨寒意,忍受不住地想缩在一起。 北谛君走到树下,想着也不是办法,将陶艳从地上拉起来。 这手捏过,冰冷。 “去找个遮雨的地方躲躲,那么大雨,树叶再多也没有用!”北谛君拉起陶艳,又朝山上行去。 走不过几百米,那陶艳怀里的小貂突然探出了小脑袋,乌溜溜的眼睛扫了一眼四周,突然从 他手里一跃,整个跳了出来。一落地就没命似地往前跑去。 “呀!小东西跑了!”陶艳来不及抓住它,只能看着它一溜烟的样子急的跺脚。 北谛君连追了几步,那小貂竟然跳上了一棵树,嗖嗖嗖地不见了。 “……还真是什么人养什么东西!那家伙也是一撒腿就给我跑的主!” 北谛君追不及,折了回来,对着面前的陶艳道。 那话里还有怒气,不过是想说陶艳三番五次落跑,叫自己很为恼火。 陶艳见小貂跑了,心里很是难受,也不理会北谛君话里的意思,只是管自己呜呜地嘟嚷。 突然觉得全身被蓑衣包裹的陶艳很像一个孩子,眼睛清澈地叫自己好像能够看清楚倒影。 北谛只好安慰道:“小貂回家了,早晚要回家,在你怀里还得让雨淋,不如现在就放走它,也许是它认得了路。” 他听了话,点点头,却是实在的老大不高兴,跟在北谛君的后面一声不吭。 那小家伙在自己怀里,也有一天一夜,不说一声就跑,是在叫他高兴不起来,好歹有了一点感情,它怎么可以那么薄情的不留念呢? 北谛君看他的样子,别别扭扭,想笑又笑不出来。看来他们是彻底的被困在这里了,只能等琉剑发现了来救。原来是三国同盟,一国现在还跑了,也难怪陶艳会丧气。 两个人默默地走,也不知道行到了哪里,北谛君身上被雨打湿了,再这般下去,估计两个人都要得病。 遐想之间,突然从前面的老树上窜下一只东西来! 什么玩意? 北谛君警觉地抓了剑把,仔细一看这才发现,那赫然立在自己面前的竟然就是刚刚跑掉的小貂! 走了怎么还又回来了? 陶艳见到小貂,一阵激动,飞快地跑过去就要抓它,不想那小貂灵活的转身,又嗖嗖嗖朝前连蹦带跳。 “呀,干嘛又跑啊!欺负我没吃饭啊,信不信我把你炖了吃?”某人几乎快追不上了,在后面气喘吁吁。 北谛君疾步跟上,只道面前出现了一面悬崖,中间露出一个杂草丛生的天然洞穴,他们这才知道,刚刚那只小貂,不是逃跑了,是带他们躲雨来了! 那小貂窜入开阔的洞穴,又回头盯着两人蹦跶,好像在说:快点,快点! 主人盛情款待,客人怎么能有不进的道理? 北谛君拉着一面糊涂的陶艳进了洞穴,这才知道别有洞天。 这个洞穴不大,大概有一个房间大小,也没有再深入进去,成一个半月形的样子,里面除了杂草到也干净,估计不是什么野兽聚集地。 这里早年还有豢养黑熊,不过后来因为怕会影响樵夫山人作业,也就没有了黑熊的踪迹,狼狐之类的,他对付倒是绰绰有余。 陶艳一进来就只顾着和小貂亲热,嘴里叨念着“亏我没白放你性命”“还算知恩图报”之类的语言。那小貂被捏在怀里,几乎又要岔气。 看他们的样子,实在是逗趣。 北谛君把佩剑丢在地上,开始悉悉索索地把自己淋湿的外衣脱下来。 听到这个动静,陶艳突然很警觉地停下了动作,抬头盯着眼前的男人。 “……你……你干嘛?” 北谛君一时没想到陶艳的怪异想法,不解道:“这你都看不出来?” 以问句对问句,暗示不明,十分可疑! 吃了那么多次亏,下意识的条件反射,两手抓紧了自己的衣服。 某人担心对方会脱完自己的,就会把目标放他身上开始脱他身上的! “……看……看不出……” 脱衣服脱得很烦躁的北谛君没有留心陶艳的诡异表情:“脱衣服!” “脱衣服……干嘛啊?”这声音几乎是喊叫出来的。 北谛君这才发觉不对劲,把头扭到陶艳身上,只见对方抱着小貂活像一只鹌鹑蹲在地上,可怜巴巴地望着自己,还把衣服抓得牢牢的。 那看他的眼神提防地好像他是坏蛋,会一口就把对方吃下去一样。 北谛君这才明白,原来陶艳这样家伙是以为他脱衣服想要对他不轨? 靠,这个家伙满脑子的大便色,不知道又在想些什么东西! 某人脸拉得粉长,可心眼还真不是一般的坏,看着陶艳极度无辜的样子,偏偏还就像去逗他。便邪笑着一步步走进陶艳,蹲下,将他怀里的遮挡物拎出来,丢一边让它自己玩去。见陶艳怀里放空,扯过他的衣服,坏意道: “你说,我脱衣服干嘛?” “不……不清楚……”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天气原因,陶艳说话的时候,明显的底气不足,牙齿打颤,全身瑟瑟发抖。 “不清楚?嗯?”某人眉毛上挑,很是盛气凌人,一副老鹰捉小鹌鹑的样子。 他竟然伸手就揪住了对方的蓑衣,唰唰地直接从陶艳身上剥了下来,陶艳已经吓得不知道怎么办了,呆在原地仍由北谛君上下其手。 “哼……现在清楚了么?嗯?” 表情很是戏谑,言辞很是危险。 某人突然发觉,跟混蛋北谛君出来,是件大大失策的事情。 才不要在这里被这个混蛋吃掉呢!这里连个能反抗的东西都没有!好歹要抗到回大本营。 所以在北谛君将外衣都脱光后,敞开内衣,显露完美阳刚的胸部线条后,陶艳狠狠地咽了一口口水。 别混淆,那完全是出自对于自身安全考虑的惊恐的口水! “……你……你你你你……” 说话开始结巴。 “什么你你你你你,我才要问你,你在想什么!?” 北谛君看对方的样子,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直接拿手指送了个脑瓜嘣给陶艳。 “啊!” 那家伙马上龇牙咧齿用手揉额头,眼睛瞪地很大,又无辜,又迷茫。 “下雨衣服都弄湿了,你也把衣服脱了,等下生火把衣服晾干!受凉了本君可没闲工夫管你!” 原来是脱衣服烤火啊! 陶艳的小心肝都快蹦出来了,总算松了口气。等陶艳慢腾腾地把湿的外衣剥下来,北谛那厢,早就砍光了洞里干燥的枯枝,堆起了篝火。 打火石随身带,就是有这个好处。 陶艳慢慢腾到北谛君面前,将衣服一道递给他晾在篝火一侧,然后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坐在上身全裸的北谛君身边。 见对方傻乎乎的愣在原地,北谛一把将人拉到自己身边:“坐下!” “……哦……”陶艳老大不情愿,坐在北谛君身边,还中间空出个人形来。 对方因为这个漏风的距离微微不太满意:“你给我坐近点!” 恩?坐近点? 陶艳很自觉地朝篝火移了移,就是不肯往北谛君方向挪,那中间的位置一样大,不过是陶艳离篝火的垂直距离近了。 某人再次气结。 “……谁叫你离篝火近了!都不怕烧到自己!我让你离我近一点!” “……”一脸苦色,颇为烦恼。 某人气结至于,几乎想要伸手把陶艳抓过来狠狠打他屁股了! “……我又不会吃了你!” 声音突然提高,陶艳知道这个家伙快到了忍耐的极限了,再不顺从他,他要发飙了。 总算乖乖地挪近了几分,不过不敢靠太紧,他心里有阴影,怕对方做出什么叫自己反抗无能的事情。 两个人就这样总算和平相处了一段时间,谁都不说话。原来冰冷的身体微微发热了起来,篝火烧得很旺,陶艳觉得舒服极了。 原来被北谛君丢开的小貂也似乎感到了温暖,扑哧扑哧爬到篝火边,懒洋洋地四脚朝天开始睡觉。 陶艳一天都没有吃东西了,早就饿得没了力气,看小貂睡得舒服,自己也犯困,正想翻倒在地上蜷缩成团子,刚刚一直没开口的男人闷声一哼,又把他直接吓清醒了。 “喂……” “?”打了个激灵。 “你饿不饿?” 这不是废话么?昨天晚上到现在都没吃过东西,不饿才怪呢! 某人把头点的跟小鸡啄米似的。 “哦……”北谛君淡淡一声,隔了一会儿,又道,“我也有点饿了!” 那说话的时候,陶艳用余光瞄去,北谛君眼里闪出烁烁寒光,那寒光跟利剑一般,唰唰唰地射向了一旁圆滚滚肚皮的小貂…… 寒意,渗透了陶艳的脊梁……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小貂,绝对不是一只完整的小貂……莫非北谛君眼里的……是一块被剥皮去骨,架在树枝上烤得油滋滋,外脆里嫩的貂肉? !!!!!!!!!!!!!!!! 陶艳脑海里闪过这样恐怖的画面,一跃而起,挡在小貂兽前大呼: “英雄!饶命!!!!!” 英……雄? 北谛君觉得陶艳这个市井杂烩的气节很是有趣:“我又没准备吃你,你喊什么饶命?” 陶艳很是无辜:“……那你脸上的表情,分明是狰狞的要吃小貂的样子……你也不能吃它!” “不吃它,我就吃你!” 北谛君的眼神颇为意义不明。 心里想的却是:你要是点头说【宁可吃我,你也不能吃小貂】,那本君今天就成全你…… 念叨完了,不由危险的摸了摸下巴。 他的脑海里,眼前的陶艳突然变成了一枚光溜溜的水煮蛋,皮滑柔嫩,还弹性十足。一口下去,回味无穷。 三七 一垒 o(╯□╰)o 陶艳不会骑马,北谛君说要教他,直接把人抱到马上,然后转身去牵自己的连波瑜。 陶艳吓得把身体贴在马背上,抱住马脖子,一面跟八爪鱼样两脚勾住了马肚子。 突然那马儿性情大变,狂躁起来,在原地乱抖乱蹦。 不过一刻,那马突然口吐白沫倒地…… 陶艳惊神未定,从马背上下来。 牵马回来的北谛君大惊。 陶艳:= =|||||||你的马生病了……突然口吐白沫…… 北谛君:……你刚刚干了什么了? 陶艳:( ⊙o⊙ )?就是抱了它的脖子…… 北谛君:……= =||||||||||||| 马:#¥%&&*¥%@……(%>_<%5555……人家是被勒死的……) 【囧太:北谛君啊……告诫乃很多次了……不要让那小白痴跟小动物和花花草草单独在一起……】 ************************ ************************ ************************ ************************ ************************ ************************ 北谛君心里想:你要是点头说【宁可吃我,你也不能吃小貂】,那本君今天就成全你…… 可是陶艳没有北谛君设想的这般叫他称心如意。 那厮指了指山洞角落里的野生蘑菇道:“那里有蘑菇……我们可以吃烤蘑菇……” “……= =|||||||||” 于是北谛君一脸黑线地乖乖地去墙角拔蘑菇…… 然后认准了确实是可以食用的野生菇,又乖乖地移到雨水下冲洗干净,砍了几根树枝削成竹签,把蘑菇一个个很有型的串了起来,架在火上滋滋的烤。 不一会,就有烤焦的香气溢满整个山洞。陶艳两眼放光,从北谛君手里抢过来就是狠狠一口,还没来得及咀嚼,直接吞进了肚子。 “好吃么?”一旁的人问。 “嗯……”唾沫飞溅,嘴也没闲着。 北谛君将信将疑咬了一口,呃……没什么味道,不过还算可以吞咽。他吃了一颗,见陶艳手里的两串已经见底,正可怜巴巴地一面淌着口水,一面小狗样的盯着自己手里的仅剩一串,北谛君只好在那灼热的目光的注视下,将蘑菇递了过去。陶艳也不客气,接过来继续啃。 看他吃得很欢,北谛君的脑海里突然想到刚刚叫他坐在自己身边,那一副不情不愿的表情,心里又开始不爽起来。这个陶艳,有东西吃的时候,跟小狗一样温顺,没东西吃了,拼命的躲! 于是张口问道:“你是不是很怕我?” 嗯? 陶艳吃完最后一颗,抬头看他。 北谛君的这句问话很是怪异,陶艳自己也说不清楚。 说怕他么?他确实畏惧他,因为他是堂堂镇国公北谛君,他若想取帝位而代之,天下也没有谁能够完全有能力站出来敢对他说个不。 可是,他其实也并不那么怕他,如果怕他,他又怎么敢几番挑衅他? “……我也不知道……” 北谛君听了这个答案,只是讪笑。 “那就是不怕了,既然不怕,为什么要躲我呢?” 这话里,有点不爽的成分。 不过陶艳那会还没有察觉出来,神经大条的人一般都语气神色的辨认度和敏感度都比较弱一点。 为什么要躲他? 很简单啊,因为别人不会把他按到床上叫他动弹不得,也不会出重手狠狠剥光了他的衣服叫自己尴尬。 若不躲,指不定现在已经后庭开花,不知道被他轮过几回了! 不过这个原因,陶艳还没有无知到会对对方说。若被他知道是这个原因,估计北谛君又会故意整出什么花样来耍他。 “……呃……是主公大人您想多了,没有的事……” “……没有?” 北谛君突然把脸转到陶艳面前,嘴角浮笑,很是深刻。可眼里的隐映的光,却不纯良。 “没有……最好!” 他趁其不备,一手抓过身边的人,还没有反映到惊慌失措的表情的陶艳,就已经被男人扣住了手,压在了身下。 危险的目光在陶艳脸上游走,伴随着这张英武的脸一点点放大,身下的人几乎可以感觉到对方皮肤上传达过来的热气。 “……你……你你你你你……” 你你你你你个没完,陶艳完全变成了小结巴。 这个家伙的反映,实在很有趣。 北谛君并不打算放过他,从他昨天晚上躺在陶艳的床上时,就是那么想的。 他不知道为什么,对这个家伙竟然突然有了那么大的耐性,其实新婚的那晚上,他若再强硬一些,完全可以让这家伙以后乖乖顺从,可惜那时自己对陶艳,不过是掌控的心情。 若他知道,若他早点发现,他已经不知不觉地被眼前这个落跑份子所吸引,待他误食了春药的那一次,北谛君也一定不会放开他。 管他是不是自愿,还是被强,他都要他。要定了他。 北谛君第一次对陶艳有了这样的心思,意外地连自己都吃惊。 就在昨天晚上他不见的时候,北谛君心里想是着了火,急躁难耐,几乎可以把整座山林都给刨了。 他想的,不是陶艳跑出去到底去做什么了。 他想的,是陶艳这个家伙怎么又跑了? 他就那么一点也不愿意待在自己身边?片刻都不愿意么? 所以想到了这点,他气结地想要抓他回来,管他跑了几次,他都要抓他回来,而且,一定要大肆惩戒一番。 让他知道,他这种挑衅行为,只会让北谛君更想欺负他而已。 而后当自己在山林里终于找到他的时候,北谛君的心里才踏实了。原来这家伙不是自己想逃跑,而是送小貂回来,不过是大脑少根筋的迷路罢了。 北谛君把陶艳直接压下面了,完全是一时意气,他越躲,自己就越想逼过去,叫他没有办法躲自己为止。 陶艳不知道北谛君的心思,诚惶诚恐,心里满是惴惴不安,怕他一时冲动就直接连着把自己的里衣都扒个精光了。 这个主公,心里想什么没人知道,自然,他要动粗,没人抗得过。 所以陶艳也不敢乱说话,只是拿眼横他。 “……你什么你,把你压着省得你再乱跑!”北谛君坚实的躯体线条完美,练武之人都有的健硕之气,是陶艳一辈子也学不来的。 “……我没乱跑……”声音变小,这个时候装鹌鹑,不知道能不能让对方觉得可怜而放过他呢? 北谛君眼目含笑:“没乱跑?你都快给我跑到蛮荒去了,再不看着,指不定我一眨眼,你又给溜了!” “好嘛,算是我的错,我不该不打招呼就乱跑……那我现在跑不了了,你可以放开我了吧!” 陶艳的手被按在地上,丝毫移不动。他幻想着尝试挪动他,不过身上的男人力气够分,陶艳被制服地死死的。 以前吃饱的时候斗不过,如今没吃饭,力气估计还没有那只小貂大,自然是小鸡对老鹰,土拨鼠对巨蟒了。 某人不理,越压越下,凑近对方的脸蛋,几乎就要嘴对嘴,唇对唇了! 瞪,死命的瞪他! 大眼睛眨巴眨巴,一副很愤恨的样子。外加一脸的坚贞不屈。 “……你……你说过不会对我动粗的!”见北谛君毫不理睬他,陶艳急了,喷出一句话来。 对方稍微停了停,仔细的想什么时候说过。 “……有么?本君不记得了!” “什么?”陶艳都快把内脏都给呕出来了,脸憋得通红。什么叫“本君不记得了?”分明是说话不算话的耍诈! “……鹦鹉!你说我赢了,答应我不对我动粗!” “好像是有那么回事……” “那你还不把我放了!堂堂镇国公,说话怎么可以不算数的!” “放你?”北谛君呵呵的笑出声来,眉头一转,换了声调:“不错,我说过我不动粗,可是现在我并没有动粗啊……”暧昧的声音萦绕在陶艳耳侧。 “……我现在……可是在跟我的夫人,做夫妻该做的事情……怎么算是动粗呢!?” 话已经挑明,不用多说,陶艳如今可以完全地死心了。 这句话从他的天灵盖一直劈到脚底,原来身体还稍稍软和了点,如今好像被闪电击中,僵硬到全身没有一点知觉。 “你敢!” “我为什么不敢?” “你要硬来……我,我,我……” “你要如何?说来听听。”挑眉斜视,对方倒要看看,有骨气的陶艳是不是要做什么惊人的举动了。 “……我,我……” 某人灵光乍现:“……——我就咬舌自尽!” 噗! 北谛君忍不住笑出来。这个家伙用来用去那么几招,每次都说要死给他看,他倒是一点都不担心陶艳会真的咬舌了,这个人也就嘴皮子功夫,没屁点大的节气! “也行啊,你尽管试试,听说咬舌自尽的人死相难看,入了地府没有舌头申冤,到时候你死了也告不了我的状,我还在这里逍遥快活,你死了也是白死!” “……”某人收了声,被说的哑口无言,本来就只是随便说说,哪里真的会咬舌自尽。 又生一计: “这里荒郊野外,没床没褥子,您又爱干净,在这里做没情调的,还是回去再说吧!” 回去再说?回去的路上你大概又能跑了! 北谛君回道:“本君就喜欢这里!中规中矩的尝够了,偶尔打打野食,顺便打打野 战,在这里野 合最好!……别废话了!” 北谛君没那么多耐心跟他废话,直接抽出一手,——刺啦! 不费吹灰之力,就把陶艳的里衣撕开了一半。那蜜色的肌肤露了出来,春光无限,倒也性感。 那家伙来真的!? 靠! 陶艳原以为还是吓吓他,没想到北谛君竟然真的想野 合了,心里咯噔一下,决定奋力反抗,绝对不能就这样死在他手里了。 于是扭头,对着那不远处鼓着肚子酣睡的小貂大声疾呼: “貂兄……!——救命啊……——我要被人强 奸啦……!” ***** ***** ****** 北谛君的脸又快垮了,他觉得自己跟陶艳在一起,不是被他逼疯,就是迟早有一天要被他弄得面瘫! 可笑着家伙对着一只禽兽喊救命,他还不如对着自己喊救命! 果然那只小貂纹丝不动,丝毫不理睬陶艳,继续呼呼大睡。 陶艳是一副快死的表情。 “……主……主公大人……您大人有大量……小的……不好男人这口……” “你好不好,与我何干?”阴险地盯着身下的猎物,“几次挑战我的耐性,你是活该!” ——刺啦! 另一半的内衣也被撕了。 上面这个,露了半身。 下面这个,此时刚好对应,上身残存一片破布,几乎是一丝 不挂。 这还没完! 某人今天是吃了称砣铁了心了,还不容易逮到他,定是要把陶艳吃个精光。 管他是不是天时地利人和,精 虫上脑,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那家伙满脸通红,挣扎着想从他身下逃走,可惜挣扎无效。 偏偏那个死脑筋的就算明白了这个道理,还是继续花力气不肯就范。 他又闹又叫,眼泪都快掉下来了,怕的要命,可就算喊破喉咙,估计也没人听到。 该死的唯一的目击证人还是一只没脑的貂兽,早知道就不救他出来,也不知道报恩! 陶艳将怒火的矛头突然转到了貂兽身上,恨不能现在就扒了他的皮,亲自给雅公子做件坎肩替过去。 北谛君看过瘾了陶艳的表演,不置评论,最终伏下身子,一口咬住了对方念叨个不停地小嘴。 三八 二垒 北谛君一口咬住了对方念叨个不停地小嘴。 这一吻来的太突然,陶艳吓得呆如木鸡,手脚无力,脑瓜子里一片浆糊。 他没有想到,北谛君真的就亲下来了! 那个一直说着要扒他裤子,却一直也没有动过他,连亲都没亲动过的男人,竟然……竟然…… 陶艳完全蒙了,似乎忘记了挣扎。 因为……对方的吻技,实在是太过完美…… 完美到……比任何一个花楼的姑娘的香软嘴唇的味道……都好…… 北谛君堵上了陶艳的嘴巴,一点点撕咬着他的唇,那吻带有疯狂地侵略性,却张弛有度。时而温柔,时而野蛮。他咬着他的唇角还不够,一面游走,横扫贝齿,又追逐着陶艳口腔里的小舌,一股劲地想要吸它出来,含进自己的嘴巴里好好回味。 他一点点掠夺着陶艳口中的香甜之物,好像很享受陶艳失神后的任君随性的乖乖听话。 所以,在神志不清,又挣扎无效后,陶艳的裤子很快就被北谛君慢慢扯了下来。 这个过程中,北谛君将吻,从陶艳的脸上一直游离到了脖子,又一点点移到了锁骨。每一寸的肌肤,都很是美味。 一直吻到了他胸前的石榴色两点。北谛君自然也不会放过,一口含住了一颗,用舌头慢慢调逗它,又是细细吮吸,又是轻轻撕咬。 “呃……”陶艳的表情开始痛苦起来。 所谓的男人霸道的侵略,跟女人温顺的承受,果然是两种不同的概念!他觉得自己全身都是战栗。 “……不要……不要再逗我了……” 字不成字,句不成句。几乎是带着哭腔。 北谛君不理他,继续看着原来的石榴红一点,变得又硬又肿起来,这个身体的反映,他很是满意。 所以北谛君又开始了下一步的轮番进攻,这回的目标是陶艳微红的耳垂,他直接将陶艳按地死死的,低头就含住了对方的耳垂,一股湿热的感觉包围了陶艳,叫他一脑子都温温热热的,完全是乱成了一锅粥。 可惜,好在如今是入秋之气,西风呼啸的紧。 空气中嗖嗖的冷风,吹得他头疼。 那不颤而寒的触觉,可以保证陶艳清醒过来。 就算是手脚没有力气扛得过北谛君,若北谛君要想硬来,他还是有办法叫他不如意的。 他的利器,就是他锃光发亮的尖锐虎牙! 所以,待北谛君一门心思全然吻过他耳朵时,某人看准时机,对着结实麦色的伟岸肩膀,露出了自己的“獠牙”。 行动很快,嗷唔一口,某人奋力起身,扑过去咬在了北谛君肩膀上! “——啊!!!!!!!!!!!!!!!!!!!” 整个山洞陶艳回旋着施暴者惨痛地叫喊声。 而后? 而后,陶艳牙齿上印了红红的血丝,一对狡黠的眼睛伴随着北谛君龇牙咧齿的又一次垂败。 这算是强 奸未遂。 他很满意自己这回很有节气的反抗结果。 可这刚从北谛君身下解救了自己,他就觉得头昏脑胀,竟然扑通一身,整个身子一软,颇有风范地又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 ——陶艳,他发烧了! ******** ******** ******** 陶艳醒来的时候,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睁开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营地大帐。 没有北谛君的影子,只有涵雪坐在边上伺候着。 陶艳脑子不是很清楚,以为之前都是在做梦,那小貂也好,自己在山里迷路也好,还是后来被北谛君差点强 奸,全部是一个梦而已。 涵雪发现他醒了,一阵激动,连忙把热粥端上来。 “公子,你总算醒了!” “呃……我怎么了?”肚子好像已经完全没知觉了一般。 “呀,你自己不知道么?你发烧了呢!昨天晚上从山上下来就昏昏沉沉了一天,可把奴婢吓死了,你不知道,你一个跑出去,不仅我吓死了,主公都紧张的不得了!主公还说要他们就算把山地全移平了,掘地三尺也要把你找出来!” “……” 这个家伙也会紧张?可信度不高。 “还有呢,你可是一路被主公抱下山的!琉剑总管带人找到你们的时候,听说那会你就晕倒了,琉剑想要背你下来,也被主公拒绝,一定要亲自抱着你下来才放心……不过……” 涵雪丫头忽然嘻嘻一笑,表情不良。那眼睛怪异地盯着陶艳。 “不过什么?” “……不过奴婢觉得奇怪啊……公子你被抱回来的时候,外衣好好的,可是给你换衣服时候却发现……嘻嘻……你的里衣怎么都被撕破了?……难道说……” “……你你你想什么呢!” 被涵雪一提醒,陶艳整个血气上脑,像要吃人,将事情的经过完全地回想了起来。 那里衣确实是破的,是被这个混蛋君撕破的! 可恶,还差点被强了! 那么想来,他把手伸进被子,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屁股。 还好,看样子没有没什么奇怪的东西强行进来过,不然不会没有一点感觉。 他心里还真怕北谛君趁人之危,在他昏迷的时候就把他给上了。 不过陶艳不知道,北谛君从来就对奸“尸”没什么兴趣。 对于陶艳这种处处找麻烦不肯乖乖就范的,他反而有兴趣想要去征服。若哪天陶艳顺从地躺下来任他揉搓了,估计北谛君也就不会一次次逗他了。 涵雪丫头闷声笑,一面道:“好好,奴婢多嘴了……主公已经叫随行的大夫给你瞧过了,不过是淋了雨受了寒气,早先已经捂出了湿气,再捂一床就该好了的!快点把热粥喝了,早点睡一觉就好了!” 陶艳接过粥,一口吞下去,觉得全身都舒服了。 又想想,突然悲从心来,又觉得这跟北谛君过日子是需要多么强大的生命意志力啊! 早先被打了屁股,后来又被关柴房,动不动就要试家法,还要被别人敌视,如今淋了雨受了寒,只能喝小米粥装尸体。 他是倒了哪八辈子霉了,居然碰到了他? 还是说他以前的二十年人生过得太过安逸,连老天都看不下去,非要出点幺蛾子整整他! 哎,真是应了那句,——“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 ******* ******* *********** ************ 晚上北谛君处理完朝廷的急报已经入更了。琉剑陪在北谛君身侧,也累得几乎站不住脚。 昨天天快黑的时候也不见北谛君下来,琉剑又带了队伍回到裂壁口,这才知道这个悬崖上的木桥已经被水冲刷走了。看看四周也不见大树可以砍伐,此时天又下着大雨,他生怕北谛君出事,便命人马上赶制了一座木板桥出来,将木桩子拼成木板卡在上面,这才带了十来人上山找他们。 走了不过一里,微微见到远处有个洞口,点了篝火,很是暖人,走近一看,果然是北谛君和陶艳公子。后面有侍从激动万分,刚要下跪请北谛君,琉剑眼尖,一把按住了后面的人。 ——因为在他们面前的,是上身不着衣物的主公,正趴在陶艳身上热吻他。陶艳满脸通红,一路挣扎。 这回儿两人正打得火热,自然不能就这样败坏了主公的好兴致。 呵呵! 琉剑竟然从心底觉得松了口气,一面觉得这样反而不错。在府邸没有办完的事情,如今在荒郊野外,倒是如鱼得水了。换换口味,说不定味道更好。 那小青年一边想着,竟然也红了脸,示意后面的统统把头扭到后面背过脸去,还命他们捂住耳朵,不许偷看偷听。 琉剑站在洞外忍不住地想笑出来,硬是生生憋在了肚子里。这两人纠缠的样子,看了是在叫人很上火! 却没有想到,琉剑刚刚准备死守洞口,就闻里面传来一阵怒吼。 众人站起来探头进去: ——北谛君已经从陶艳身上跳了开来,一手捂住右侧肩膀,忿忿地怒视着对方! 明显的一牙印的弯弯伤口,带了红印。 琉剑当场傻了眼,这个小小的九夫人,竟然敢张口就咬镇国公? 再然后,那陶艳刚把身子直起来,竟又扑通一声摔了下去。 而后北谛君抱了衣衫不整的陶艳出来,脸色铁青。 看到琉剑他们站在洞口,好像已经得知了一般,并不吃惊。 北谛君的脸色能不青么?几时看他受过这种气? 只道这个陶艳来了府邸,北谛君他老人家倒是常常被他弄得哭笑不得。 直到琉剑忍不住憋笑到几乎背过气去,北谛君才回头恶恶射过两道光,叫琉剑马上低头收了声:“看够了?好笑么?” “……呃……小人不敢……”那琉剑也是聪明的,又上前想要接过北谛君怀里的陶艳,背自己背上。 却不曾想,北谛君摇了腰头: “行了,我自己抱着就可以了……你先下山准备好热水,把大夫也找来,这家伙发了高烧,本来就二,别又烧成了二傻子。” 说完,把人又往怀里顺了顺,抱的更紧了些。 他低头看陶艳时的样子,眉目间竟是温柔到叫琉剑看了,也吃惊的。 而后,陶艳被送回了营地,先是被药水泡的昏昏沉沉,又换了衣服,灌了汤水。 大夫说他无大碍,北谛君晚上稍微放下心来,却也没有舍得合眼,站在边上照顾了他一晚上。直到是在困不住了,才跟陶艳一道躺在床上小眯了一会儿。 琉剑进去的时候,整好看到北谛君把陶艳抱在怀里睡得很舒服。 那表情确实从来也没有过的轻松和惬意,好像他放开了所有的杂事,也没有了心事。这个表情,是琉剑在雅公子身上也没有看到的。 琉剑悄然退出了房间,心里却想:也许他的主公,自己也没有意识到,其实他自己对陶艳,或许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不一样了。 而陶艳,似乎就是北谛君一直在等的那一剂良药,正在潜移默化地帮北谛君解毒疗伤…… ******** ******** ******** 北谛君批阅完急报,抬眼看了下身边的琉剑,发现这家伙正抿着最微笑,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那么好笑。 搁了纸笔道:“笑什么呢?那么好笑?说来我听听。” 琉剑尴尬地收了笑意,换了严肃的表情:“呃……没什么……” “恩?”某人语调加重。 琉剑一揖,“主公……陶艳公子昏睡了一天了,现在,应该醒了……” 陶艳啊…… 北谛君揉了揉太阳穴,觉得脑子涨的厉害,这个家伙也确实叫他头疼。 不过……琉剑提到他的时候,自己竟然有种迫不及待想去看他的冲动呢? 北谛君起身,理了理衣服。 “你回去早点休息吧,累了一天了……” 话还没说完,人就消失在了门口,大帐里只留下琉剑一人。 琉剑嘴角泛笑,不用说,主公急冲冲的目的地,自然只有一个了! —— 北谛君来到陶艳床前,那家伙正喝完了一碗粥。 涵雪将碗收走,乐呵呵地出了帐子,把房间留给了二人。 北谛君一屁股坐下,陶艳突然觉得很紧张了。连忙往后缩了缩,将被子把身体裹牢。 北谛自然知道他的意思,那下意识的动作,是怕他的表现。不过他不管他,一掌伸过去贴在对方额头上,试了试温度。 “恩……比昨天从山下下来的时候低了些,不过还有点热,再出一身虚汗就好了!” 陶艳不回话,只是一个劲的躲他。想起了昨天在山洞里折腾,就觉得全身不自在。 北谛君看他躲躲闪闪的样子,不干脆,反而有点生闷气。这都还没有把他怎么了呢,要真把他怎么了,他指不定怎么躲自己! 于是声音变沉:“你怎么一点都没脑子的?身体不舒服怎么不说,要不是你晕倒了,我真的弄伤你怎么办?” 陶艳想了想,他从来对自己的身体感觉很愚钝,小时候生病了也是,自己就是没什么感觉的。 于是摇了摇头,“……我确实不清楚嘛……” “二到家了!我看看有没有烧坏脑子!”北谛君又朝陶艳坐近了几分,直接把手贴在陶艳发烫的脸上。 三九 三垒 o(╯□╰)o 某日,睡衣君,内裤君,菊花君和弹簧君,四人讨论谁比谁更惨。 睡衣君:%>_<%……惨啊……最近总是会被主公霸道的乱扯乱咬!体无完肤555 内裤君:%>_<%……惨啊……你好歹还是完整的……伦家还经常被撕的四分五裂……555 陶艳家的小菊花:%>_<%……惨啊……都是乃们这帮子没节气的,老子才会次次都面临被吃的危机!555 北谛家的大弹簧:%>_<%……惨啊……每次眼看着就要吃到了,最后都没有成功……555555……老子不举了你们谁负责……? 囧太:%>_<%……惨啊……不吃要被扁……吃了也要被扁……555555……伦家不干鸟…… ************* ************************** ************* ************************** ************* ************************** “二到家了!我看看有没有烧坏脑子!” 北谛君又朝陶艳坐近了几分,直接把手贴在陶艳发烫的脸上。 那皮肤热热的,温暖的温度从脸传到了北谛君的手心,让他一时觉得很舒服。下一秒的意识就是,晚上要是抱着陶艳这只活鲜的小暖炉,说不定更舒服。 “那只小貂呢?”某人突然想到了这个茬,那只小貂很是可恨的,自己辛苦救他,他竟然不知道知恩图报!气死他了。 北谛君微笑道:“不杀了,你喜欢都给你留着,我叫琉剑抓来养在笼子里,可以带回去。” “不做坎肩了?”某人眼睛闪啊闪。 “恩,不做了,省得你再给我找个理由偷跑一次,你不烦,我都要烦了!” “呃……” 这是陶艳第三次逃跑,三次全部都是逃跑未遂。不过理由各异。 陶艳觉得北谛君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时间有点长。又朝后躲开了。 对方一愣,没想到这个家伙还是很别扭,可他刚刚也不知道为什么,一个劲地捧了他的脸,忘记收回了手。 这张脸红彤彤的,眼睛还带一两点水汽。因为有发烧,所以看着没什么生气,弱弱的,也没有以前的横冲直撞了。 这小样子挺叫他心疼,楚楚可怜的。 下意识地就直接脱了鞋子跑上床,跟陶艳一起并排躺在了一道。 那家伙一惊,拉过,被子再把自己裹严实了,瞪着北谛君着急。“你怎么躺我这里了?我这里床小,躺不了您那么大尊的神仙!” 北谛君扑哧笑出来。“又不是第一次,昨天我也躺这里,不过你昏睡中不知道而已。” 心安理得,往里面挪了挪。 陶艳竟被他逼得一句话都反驳不了了。只是牢牢抓着被子角不松手。 某人见他一脸惊觉,很是可爱,偏偏就是要逗他。 “天气那么冷,你叫本君光溜溜地睡外面么?”言毕,伸手去抓被子,要将它掀开。 无奈陶艳咬牙不松手,原先只是开玩笑,没想到陶艳使了很大的劲,原先的小闹竟然变成了被子拉锯战。 那被子被扯来扯去,几乎快要撕破皮了! 这回北谛君倒是有点被他激起精神了,陶艳这个家伙不知轻重,跟他用蛮力。北谛君狠下心,稍稍手道一重,没有悬念的,被子就被他整个扯开了! 用北谛君的话来说就是:若你能占上风,说明是我乐意让着你;否则,你连一点爬起来的机会都不可能有。 陶艳就是那么个状况。 所以北谛君动真格的时候,陶艳的意志就垮了。 被子被对方扯开,里面出来了只穿着单薄睡袍的小东西。那小东西的睡袍还没有系好衣带,连着被子一道被北谛君扯开了。 某人危险的眯了眯眼,很好,倒是省得他动手,去扒他衣服,时间节约了很多。 陶艳从来没有想过,当遇到这样的情况时候,自己居然能这么"自动"地被扒开衣服,怎么也应该搏斗一番才对呀.。 可是对方并不给他再想其他的机会,一个俯身,那张想让人一巴掌掌掴的脸就迎了上来。 某人一口咬出了陶艳的红唇。 “呜呜……”躲闪不及,上唇就被对方含住了。 说不出话来,使劲推开他,推推推。 北谛君难得有这样的好耐性,任由对方好无力气的推搡,也不出手制服他,反而当做是欲拒还迎的小情趣。 那吻是热情而野性的,丝毫不逊色昨日在山上的霸道。 某人被吻地几乎喘不过气来,憋气憋的太久,又是挣扎不迭,原本就微微泛红的脸,此时红得滴血,从双颊到脖子根,更别提一对烫手的小耳朵。 北谛君索性将人整个从被子里抓出来,想要揽在怀中。 陶艳自然不依,躲闪着朝后面挪动屁股,躲啊躲,一头撞上了床板。 “哎呦!”吃疼大叫,捂着后脑勺也不忘拿眼横北谛。 北谛君看他窘迫非常的样子,伸手把他的脸捧住,一面忍住笑,一面替他揉:“你怎么那么笨?想从我怀里逃走,怎么就不会直接跑下床?就知道往后躲,自己掉进死角不说,还把头撞了!” 陶艳很是委屈:“你不逼我我怎么会撞上!谁知道你又要拿什么来玩我!做些……做些什么奇怪的事情。” 说话声音在变低。 奇怪的事情?恩? 北谛君挑眉,那么向来,他今天来这里的目的倒是变了。他原本只是想看看他,要是发现陶艳还睡着,就一道抱着睡。 没想到他精神好的很快,大夫说只要再捂出一身汗来,就能都好了。 捂出一身汗啊! 北谛君不良的微笑,心里有了打算,——要捂出汗,还不容易?不如……他来帮他好了! 所以,北谛君很快地当着陶艳的面,把自己的衣外脱了。 “……你又脱衣服干嘛?”陶艳慌了。 某人侧笑:“你怎么每次都问我这种没有营养的问题?还说自己是情场高手,这都看不出来么?” 他当然看得出来了,只是人家根本不愿意被你吃啊! “你是禽兽么?我这都发烧烧成这样了!” “就是因为你发烧,所以要帮你降降火!” “——我才不要你帮我!”陶艳伸手将自己的手交叉胸前,一副小媳妇的委屈样子。 北谛君转过头,指着自己右肩上的牙印道: “你看看,你弄伤了我,这回怎么也要付点致伤费吧?恩?” 措辞很是不让人反驳,典型的称砣,黑心到底又霸王十足。 不容多言,北谛君就又把陶艳按倒在床上了。 这个身体,说起来,他压倒过很多次,可每次都是一念之差,就让他跑了。 强 奸未遂,这个名词可不怎么好听。 “你你你你……” “你什么你!” “哪里有你怎么帮人的!” “哼!” 对方闷声一记:“这法子好得很,屡试不爽!” 说完,伸手抽开了对方的裤带,一把拉扯下来,直接撕成两半。 【裤子:5555555555每次都要这样收场,为毛啊为毛!?……也不用每次都这样炮灰人家啊…… 囧太:……谁叫乃冥顽不灵,硬挡小攻的路,你看人家睡衣君就自觉的主动剥开了……】 陶艳此时是第一次被剥得如此精光发亮,没有一点余地地被北谛君看个通透。一览无余的小弹簧躲在两腿间,颇为诱人地透出藕荷色光泽。 陶艳尴尬万分,第一次被男人这样看自己的私 处,心里莫名恐慌,伸手想要遮住小弹簧,北谛君却抢先一步按住了陶艳的手,将手拉至头顶不让它出来捣乱。 “别看了!求你……” 陶艳抽不开手,只能对着北谛君求饶,他身体还太虚弱,想要硬抗,根本不是他对手。 那回声淡淡的:“来不及了……” 这鬼魅的回答足够把陶艳带入地狱。 北谛君努力保持着冷静,却一手空出来,抱过陶艳的腰,俯下身子吻住陶艳胸口的诱人果实。 “啊……”陶艳大叫起来:“……你……你想强 奸一个病人么?” “别说那么难听!我不过是帮你出汗,你要再多嘴多舌吵着我,我现在就捅得你屁股开花!……到时候别哭!” 一半是威胁,一半是相劝,陶艳咬着嘴唇只能暂时安静,心里却在盘算着如何脱身。 不想这有余的当口,北谛君的手竟然游走到了小弹簧的四周,大肆地侵略着周围的细皮嫩肉,给他们的主人带来了从未有过的刺激。 “呃……” 陶艳快绝望了。 北谛君的大手拿捏着自己的小宝贝,一下下缓慢而有力地揉搓,时而快,时而慢,滚烫的指尖摩挲过宝贝的每一个地方,轻轻瘙痒着它,正当陶艳习惯这种令人绝望的颤抖时,突然大手的力道加重,狠狠地掐过铃口。 某人几乎把嘴唇咬破! 混蛋!这个家伙……这个家伙比花楼的女人,更懂得自己的敏感点在哪里…… 北谛你这个大混蛋!混蛋无数级! 北谛君根本不留一点思考的余地给他,再次亲吻住了他的发热发肿的嘴唇。从唇里吐出细碎的话语: “别咬……嘴唇会破……” 陶艳松开嘴巴,脑袋放空,任由着身上的霸王索要自己口中的晶莹。 那手还在不断地挑战着他的忍耐力。 禁欲太久,今天被他一碰,就受不住地要决堤了。 全身上下跟点着了火一般的燃烧,从腹下穿来灼热一直蔓延到自己的每寸肌肤。 “啊……啊……呃……” 意识逐渐迷离,那指尖纠缠不惜,如同恶魔要将陶艳的小小弹簧拉扯折断一般,越来越明显的变硬,变坚 挺,变肿大。 疯了! 这种全身酥麻到触电的感受,足够使他迷失本性,沉沦与北谛君的手掌间。 突然摩擦揉搓的速度越来越快,那快 感一波波来袭不断,刺激也越来越强烈。陶艳分明觉得自己下 腹涌起一阵残热,有股子东西要喷然而出。 就在北谛君迷离地望着陶艳颤抖不已的身体时,猛然扣住了他的铃口,只是强力地重重一挤压,陶艳的小弹簧便喷射出一股白浆,一滴不剩地全部送给了北谛君的手掌,做了他第一次的见面礼。 “啊……呃……” 他开始高叫,而后变得平缓,喘 息不止。 陶艳回过神来,看到北谛取了刚刚被撕破的裤子擦干净手,那布料上面,正是自己宣泄出来的欲 望。 一时羞愧难当,用手捂过自己的脸,扯过被子躲在了里面,包裹地跟只粽子,死不出来。 竟然……竟然在男人手里泄了…… 说出去……以后陶艳我还怎么做人啊…… 呜呜呜呜…… 北谛君察觉了对方的小动作,把裤子丢在地上,爬到陶艳身边,想把人从里面拉出来。 “有什么好害羞的?别蒙在里面,当心一口气出不来闷死!” 那家伙在被子里面呜呜的,飘出一句话,“……不出来……闷死也比被你强奸好……” “呵……还挺有力气的啊,脑子那么清楚?过来我看看,是不是热都下去了!” “……不出来……” “出来!” “……不出来……” “出来!!!” “……就不出来……” 某人要耍小孩子脾气了。 北谛君恼火,跟这个家伙说不清楚,自己动手还比较快点。 于是又不胜其烦的把被子扯开。 却见陶艳的脸比刚刚还要红,一双大眼睛乌溜溜地却不敢看着自己,又是委屈又是害怕。那侧过去的脸上竟然还沾了水珠,也不知道,是汗,还是眼泪。 小模样倒是挺可爱的。 北谛君不跟他废话,把手贴到额头,好像没有开始那么烫了。应该……是退烧了。 他在看自己的下 腹,早就被陶艳挑弄地直起了分 身,全身燥热不止。 可最终还是没有舍得扑过去把陶艳的屁股拖拉过来。 毕竟,当北谛君看到陶艳眼里蒙了水汽的时候,心便软了下来。 跟这个家伙的日子,还很长。 以后,有待慢慢开发。 北谛君抑制住自己的欲 望,克制的保持冷静,穿上衣服。 而后唤了涵雪进来,给陶艳重新换上睡衣,又整理了床榻。 涵雪看到床上一片狼狈,又见地上撕破的布料和上面占有的白色浆液,呵呵捂着嘴笑。 她以为那是北谛君的东西,总算是把自己家的别扭公子吃了! 陶艳红着脸不说话,背过身子发誓不要再理这个混蛋君了! 清理完了,北谛君过去温柔地将被子全数帮陶艳盖好。 可动作温柔,声音却又透着一股叫陶艳脊椎发冷的寒意: “你好好休息,我去别地睡……咱们的帐……还没完!等回了府邸……一道跟你算算!” 四十 最后的挣扎 o(╯□╰)o 北谛君昨天说要跟陶艳“秋后算账”,于是陶艳开始在围场抱着大树不肯跟队伍打道回府。 涵雪:我说公子,开始你是不愿意来,现在你又不想走了? 陶艳:%>_<%……回去屁股会开花…… 涵雪:你又没做坏事,主公怎么会打你屁股呢? 陶艳:%>_<%……不是屁股左右那两瓣……是两瓣里面的那个…… 涵雪:( ⊙o⊙ )?虾米?……有这种事? 陶艳:%>_<%……涵雪……你终于明白我的苦了…… 涵雪:( ⊙o⊙ )!不是……我是在想,怎么闹了那么久,主公还没得手? 陶艳:……- -||| ******************************* ************* ******************************* ************* ******************************* ************* 陶艳跟着北谛君狩猎回来的时候,一肚子的憋屈。 自打那日北谛君抓住了他的脆弱点,他就没有跟他说过一句话,或者是说,他故意躲着北谛君。 而北谛君似乎也很忙,没有太多的时间来找他的麻烦。 清清静静不过过了几天的悠闲日子,陶艳几乎忘记了北谛君跟他说的“算账”事情。 那一日午饭后,陶艳躺在床上睡午觉,有人站在边上看了好一会儿,迷迷蒙蒙的把眼睛睁开,映入了之幽公子的脸。 “之幽公子?”陶艳腾地从床上爬起来。 “昨天没睡好么?怎么现在还在睡觉?”他嘴角弯弯,很是温柔。 陶艳揉揉眼睛:“……也没,就是觉得困了……” “哦……”那一声淡淡的“哦”后,之幽走上前来,坐到床上,将被子重新盖在陶艳的身上,示意他继续睡就是了。 “要觉得困,下午就多睡会儿,养足好精神……”他话还没有说完,转过脸来对着陶艳笑得更加灿烂: “……现在不睡好,我怕是晚上,你就别想好好睡觉了……” “晚上别想睡觉?……要干嘛?”呆头鹅陶艳问的很顺口,怎么也想不到其他更好的理由。 之幽扑哧一笑,到有几分替陶艳高兴的意思。 “自打主公从围场回来,都忙于政事,连日没有去过哪房的院子,雅公子差我早上过去问,晚上是不是要召人侍寝……主公啊……点名指了你呢!” “!!!……咳咳咳!……” 口水原来也可以噎死人啊! 陶艳听完那句“点名指了你”,差点没有吓得尿裤子,口水咽到气管,呛得一床口水。 “恩?呵呵……”之幽公子连忙帮忙顺气:“你啊你……一听见主公要来,怎么那么激动?呵呵,在围场的日子,你们是不是……” 话还没有说完,之幽又吞进了肚子,他眼里含着笑,欲言又止。 陶艳这一听,脸红上了脖子根,恨不能当时就应该躲在山里躲它个十天半月宁可活活饿死,也比如今含羞而死的好! ***** ***** ***** ***** 之幽公子一走,陶艳就睡不着也坐不住了。 正常人哪里还坐得住呢? 他在房间里左思右想,自己在围场相当没有面子的泄在北谛君手里已经是丢脸丢到了家了,要是晚上这个家伙来称心居,绝对是会把自己的屁股捅得开花的! 可怜他那稚嫩的金光小雏菊,还从来没有被人碰过。 但是陶艳自小对这种事情敏感的很,他绝对有“小雏菊变成大理波斯菊,再从大理波斯菊变成残花败柳松货菊”的觉悟。 所以痛定思痛后,陶艳想,不行的话,不如再跑吧! 可是事情还没有完,之幽公子走后,又来了常宫人。 这个常年黑脸不变的大总管,平时看不见,如今到了自己要做大事的事情,竟然不紧不慢的就出现在了陶艳的面前。 陶艳觉得自己快被逼疯了。 那常宫人一进门,一句话都不说,招呼门外的四个杂役搬进一口冒着热气的大浴盆。这个浴盆比平时他泡澡的足足大了一倍。 “……这个……是……做什么?” 一边的涵雪过去给常宫人当帮手,一面又对着陶艳抿嘴笑:“公子,这你都不知道啊!这个是镇国公府里的规矩,公子是第一回跟主公在府邸里行 房呢,要事先整理干净的!公子你不用自己动手,舒舒服服地躺在里面,自有专门管事的宫人伺候你的……” “……” 这回算是明白了,那澡盆是用来给他洗澡的,这个镇国公府条条框框都十分之稀奇。连睡个觉都那么麻烦。 那么多双眼睛盯着,跑不了了! 陶艳嗷唔一声,只能磨磨蹭蹭地脱了衣服,在常宫人的“监管”下磨磨蹭蹭地钻进了浴盆。 说实话,这热水烫在身上,又有花瓣香露作伴,相当的惬意。 他眯着眼睛,享受着涵雪的按摩。 涵雪一边帮他擦身子,又一边在他耳朵边小声嘀咕: “公子,有些地方奴婢按不到的,麻烦您自己动手多揉揉……” “恩?” 揉哪里?为什么要揉? 见对方一脸蓦然,涵雪叹了口气,原来对牛弹琴,也不是所有的牛都有这份灵性的,——譬如她的主子,就是十足的呆头牛。 “……咳咳……您臀部两块肉,现在多捏捏,捏捏松软,不要那么紧绷……那地方奴婢肯定不能帮您按摩……晚上估计会遭罪,现在多捏捏,明天早上就不会跟撕开似的疼……” “——噗!” 陶艳顿时明白了涵雪的意思,惊恐之余,又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常宫人,依旧是面如表情。 涵雪察觉出了主子的尴尬,打哈哈笑道: “呀,公子你还害羞呢?没啥好害羞的,这都是经验之谈啊!你要再不按摩,明天可别叫疼地哭爹喊娘啊!” —— 陶艳这回,是连想死的心都有了,也不知道这澡盆子够不够大,够不够深,他一头钻进去,会不会马上就给憋死在水里! **** ***** ***** ***** 事情自然不会由着陶艳来想,所以在他从水里被常宫人拎出来后,又是换衣服,又是抹香油,弄得香喷喷滑溜溜。 外衣不变,里面的里衣换了好脱也好撕的。统统收拾完后,外面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也就是说,不用多久,北谛君就要下朝回来了! 自打陶艳三番五次想要跑路之后,北谛君就在他们去围场狩猎的时候命之幽又彻底翻修了一次府邸! ——把花园角角落落可能存在的狗洞都给堵死; ——把外墙边上所有可以借助外力爬出去的高树矮树,藤蔓石块,统统搬走; ——再然后又加派了人手,东南西北四个门每时每刻都盯梢。 就是为了防止有跟陶艳这般“别有用心”的,企图逃跑。 陶艳无奈之余,心有不甘。出不了府邸,起码这镇国公府的花园还是很大的,随便找个地方藏起来躲猫猫,要找,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所以这个家伙在趁着涵雪送常宫人回去报告的空挡,从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偷偷溜了出去。 目的地,他最熟悉的后花园假山山洞! ***** ***** ***** ****** 北谛君的花园,假山众多,陶艳看中的这个,离自己的称心居比较远,地处偏僻,前后又有灌木遮挡,要被发现也不容易。 溜进了山洞,顿时觉得有点困意,迷迷糊糊觉得很累很冷,这一累一冷,人就想睡觉。陶艳把眼睛渐渐合上,全缩成一团抱着自己挨着山洞的墙角一点点迷失意识。 殊不知,北谛君回来后不见了陶艳,已经全然失去了理智和耐性,脸色发青,几乎要把整个镇国公府都给掀过来! 外面的宫人侍卫忙做一团,到处找陶艳的样子,里里外外把花园都翻了三四遍,可偏偏忘记了那角落里不起眼的小假山。而这个缺心眼的人,此刻正躲在后面睡得正舒坦,自然不会注意到镇国公府因为他的再次失踪而方寸大乱! 这个陶艳,倒是应了他开始来称心居时的话,他在这府邸,确实是叫北谛君,没有一天是痛快如意的! 陶艳周游列国,觉得梦里很喧杂,好像有很多人从自己面前走过,可他却没有力气睁开眼睛。神游之间,突然觉得自己好像被什么温暖的东西给包裹了起来! 那温暖的东西还会移动,陶艳在这个里面觉得好像睡在了有暖炉的摇篮里,晃晃悠悠地从地上腾空了,又一路颠簸地移转到了另一处温暖的洞穴里。 不仅温暖,还很柔软,他展开四肢伸伸懒腰,顺便活动筋骨。 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对了,突然睁开了眼睛。 ——赫然一张怒不可遏,又是无可奈何略带疼惜表情的俊脸印入眼帘! 那声音冷冷地从薄唇中传出来,鬼魅一般纠缠不休。 “……你就真的,那么不愿意被我碰么?” 脑袋自动清醒,现在不清醒怎么行?若还不清醒,等下屁股可是要遭罪的! 陶艳揉了揉眼睛,有点失神,发觉北谛君一脸怒气,几乎要喷出火来,傻愣愣的对着他瞪。一边看,一边不自觉的用小虎牙咬着自己的嘴唇。 这一切都完全是出自游离状态下发生的,殊不知这嬉笑甚微的举动却像是点燃火把的打火石,扑哧一下,就点着了北谛君的某根末梢神经,火燎一般的从下身一直烧到了头顶。 这个陶艳,无意识的勾引,简直要了他的命! 北谛君自打从围场下来,就一直惦记着这个小东西,可他又担心这个家伙心里适应能力不佳,所以借着连续几日的忙碌让自己的注意力从陶艳身上转到别处,也顺便给个空间让他缓解。 几日过后,北谛君以为时间那么久了,陶艳不论是从心理上还是从生理上都应该可以接受了,所以才决定今天就正式要了他…… 难得自己有那么大的耐心,可以忍受住烦躁和欲火,他倒好,不领情!不但不领情,还没有死了逃跑的心! 所以北谛君在回来后不见了陶艳的这件事情上十分之不满,他甚至有冲动想要徇私地把陶艳直接带上手铐脚链,借用天牢把他关里面一辈子不许他出来!看他还跑不跑! 最后,北谛君还是按照陶艳的个性,在假山周围找到了昏睡的他,将他抱了自己的寝宫。看这个家伙嘴巴里呜呜的发出梦呓,又是嘟囔,又是说梦话,一路上还在自己怀里不停地蹭啊蹭,活像只小猫。 北谛君早就被陶艳激起了性质,在路上就已经可以隔着衣料充分感受到他自己勃 起的小宝贝在不断的举旗抗议了! 所以在对方耗尽所有控制力之前就下定决心,今天不管陶艳他哭也好,闹也好,想逃跑也好,再咬他也好,全部都选择无视。 目标只有一个,其他都是无关的,那就是,“一定要替陶艳的小菊花开 苞!” 以下内容需要回复才能看到 四一 本垒君! 陶艳咬着嘴唇瞪着北谛君,不说话。 北谛君直接坐在他身边,伸手过去就捏住了陶艳的小下巴,又问:“……你真的……那么怕我?” 陶艳起先还是不回答,只是跟北谛君眼对眼消磨时间。 瞪来瞪去瞪久了,眼睛很酸,陶艳把脸扭过去,酸涩的眼里自动流出液体滋润,一时间眼睛都红红的。 好不容易把嘴巴放开,刚刚被牙齿咬的地方红成了一片晕开来,可口的小嘴幽幽的飘出一句: “……我……怕……” 虽然难以考证陶艳这两字的真实性,这不一样风情的味道却给了北谛君一道重击。 好像是天灵盖同了雷电,被正中的劈醒了! 那样子,北谛君觉得陶艳很是委屈,而且眼睛还是红的,好像真的是很怕他的样子。 可惜陶艳忘记了,北谛君就是这类,你越怕我,我越要折腾你的神奇物种。 所以在陶艳才刚刚说了“怕”这个字的时候,北谛君就按耐不住地直接扑了上去,迅速地将陶艳压倒在床。 “你身上哪里我还没看过的?怕什么!” 这话里其实有点愤怒的意味,刚刚陶艳那声颤颤巍巍的“怕”,足够叫北谛君火冒三丈了,他心里不舒服,他是从心底里想待他好的,可他为什么总是怕他呢? 就因为自己平时对他不温柔么?还是因为差点强 暴了他?小家伙在心底里抗拒自己? 那情 欲参杂着愤怒,愤怒中又带着想要征服的意愿,北谛君眉头深蹙,不给陶艳任何反抗的机会,三五下就把人剥了个精光。 陶艳的手早被制服了不用说,连想咬人机会都没有逮到。 ——那是肯定的,要是北谛君还能大意到让这家伙再咬一口,他也就是跟陶艳一样的傻缺了。 所以,当这个滑溜溜跟刚剥了皮的煮鸡蛋一色的家伙别扭地扭动四肢时,北谛君等不及地倒吸了一口凉气,以手指摩挲过对方被洗得很是油光发亮的皮肤,一路往下。 陶艳看到北谛君没有跟他开玩笑的样子,这回是真的怕到心脏快要停滞了! “呃……求你……不要……” 好吧,以前是反抗到底没有用,这回换软的,装作楚楚可怜的样子让你不舍得下手。 刚刚说了,陶艳眼睛很酸,不由地渗出一点液体,其实是自动分泌的润滑液,滋润眼眶的,他用力一挤,硬生生又从泪腺里挤出一 滴眼泪出来,顺着脸颊滑落,很是自觉地顺到了北谛君抓他小下巴的手掌中。 手指尖突然被弄湿,北谛君惊觉地顿了顿。将视线牢牢锁在对方的眉目间。 ——哭了? ——他,哭了? ——这个从来都只干嚎不流泪的家伙,竟然惧怕自己惧怕到哭了? 北谛君开始还只是微微不爽,现在好了,陶艳小朋友明显地将北谛君最后理智的神经扯断,霸道君主的心情开始从热情如火,转到了热血爆发,眼看火山口要决堤。 盛怒之下,也不管他到底是真怕还是假怕,一把大力地扯过他的腰身,将人整个翻转过去,让他的屁股对准自己! “啊!” 陶艳大惊失色,明白今天可能就要晚节不保,再次被强 奸了! 该死的也不知道这个北谛君哪根神经答错线,一点也没有了往日的温柔,今天话不多,却分外的强势! 他还想要最后一搏,趁北谛君还没有把自己压死,撑起双手双脚,以一种及其微妙的小狗姿势,抓住床单奋力朝前窜逃…… 扑腾!扑腾! 扭摆!扭摆! “——啊!” 幻想被粉碎! 陶艳的腰被北谛君抓的牢牢的,往后一提,整个身体重心不稳,又被拖回了北谛君身下。 他前半身贴在床上,后半身的大腿还撑在那里,结果不凑巧的,这个姿势是北谛君正想要的背后式。 —— 后 臀高高翘起,被洗的很干净的屁股正对着北谛君雄赳赳气昂昂的坚 挺欲 望。 那腿还大开着,这个姿势微妙的很,小菊花早就暴露在了敌方面前,而且还是嫩粉色,一开一合地不自觉伸缩。 这个家伙,每次做事情都只会把自己带到更糟的状况下,实在是……北谛君一时大脑空白,想不出更好的形容词了。 他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陶艳分明是在叫自己没有后路,谁逃跑能用这个姿势跑的?不是故意在邀请自己一捅到底强 暴他么? 控制? 野兽模式到现在才打开,已经算是仁慈,哪里控制得住! 北谛君勒住他的腰,伸手抓住对方的大腿,大力拉开,撑到最大。 弹性十足的屁股两半被揭开,小菊花紧锁成一点,诱人采撷。 他喉咙里重重吞下一口口水,声音略带沙哑,对着还在挣扎不断的陶艳下了最后通牒: “——别动,再动别怪我给你上媚药!到时候,看你怎么哭着求我!” 陶艳一听这话,想到了曾经在书房误食了下了春 药的桂花糕,那身上有千万只蚂蚁在爬的感受,几乎让他崩溃,想到这点,呜呜地继续抓紧床单,一口咬在了被子上,合上眼睛不愿意再去想了。 北谛君褪下自己的亵裤,小宝贝早就烦躁到要爆炸,好像是要惩罚陶艳一般,那滚烫的坚 挺之物一面触碰着他两股间的缝隙,来来回回地摩擦。 “呜呜……”咬住被子不吭声,屁股却是越绷越紧。 ——啪!不算重的力道,北谛君一巴掌打在陶艳的屁股上。 “放松点……” “啊……”轻唤一声,人在别人胯 下,要想不吃苦头,只能低头。 北谛君抓过床头上的润滑膏,用中指挑出一点,按住陶艳的屁股,将肉瓣掰开,一点点挤入了陶艳的后 庭。 突然有异物进去,很是不舒服。陶艳眯着眼,想要将那东西推出去,那热热的膏药刺入自己的内壁,由开始的冰凉缓缓转热,一时间整个洞口都像火烧一般的被点着了。 而后更更更过分的是,北谛君的手指竟然在这股火热中开始前后抽 动。一下下,富有节奏,一会儿快,一会儿慢,一时又紧,一时放松,那根中指灵活的很,不仅前后抽 插,还会左右摇摆。 一根不够,又进来第二根。窄小的内 壁被生生撑开,微微觉得疼痛。 陶艳眉头紧锁,那样子被北谛君看在眼里,却只是解释道: “忍忍,现在帮你熟悉大小,等下还有更疼的……” “呜呜……求……求你……我不要……” 不理他,谁叫他三番五次想逃跑,竟然一副怕自己吃了他的样子,活该就要惩罚他! 北谛君再进入第三根手指的时候停了下来,好像差不多可以了。 于是内壁因为手指的抽离而突然觉得放松了很多。 陶艳刚刚松了口气,以为北谛君良心发现,刚要准备整个人趴下,没有想到后面的男人一瞬间把他的腰身整个提了起来! 还没有等陶艳缓过劲,想明白怎么回事情,北谛君便一记闷声,猛然又坚定的将自己硕大的坚硬之物,直直地插 进了陶艳的小菊穴。 “——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 惨叫,从床第萦绕整个寝宫,又从整个寝宫环绕整个镇国公府。 ==============瓦是代表继续不断口口之的分割线( ⊙o⊙ ) ================ 囧太:= =|||||||||||……万年不出来的分割线,乃出来干嘛?挡住视线鸟! ==============瓦是代表恭喜小北北终于勇上小艳艳分外欢乐的分割线========== 囧太:= =||||||||||……乃真的……挡住大家视线了……咳咳……大家请无视……分割线它已经疯了…… 一杆进洞,百发百中! 陶艳大叫不迭,将被子一角咬在口中,几乎咬破。 后面的巨物只进不出,疼地他眼泪打转。 ——这回是真的要哭出来了! 全身跟撕裂了一般,整个身体都快痉挛了,可恶的是刚刚的三根手指跟这回真刀真枪相比,简直是拿火柴棒对干大树叉! 那跟火热滚烫的坚硬圆柱体不留情面的一捅到底,陶艳觉得自己的直肠都快被捅破了! 他奋力地那手猛捶床榻,几乎要把床板都给捶下来的意思。 这疼还不算,更叫陶艳想哭的是,他竟然真的被北谛君这个混蛋吃了!还是没有一点悬念的就被吃了。 从来都只有陶艳他陶公子上别人!哪里有陶公子被别人上的道理! 生理上接受不了,心理上更是如此。 所以在北谛君开始摁住他乱抡的双手高高举过头顶时,陶艳一时间羞愤难当,全身红透不说,几乎想要咬舌自尽,以谢天下! 再然后,伴随着北谛君开始大力的抽 插,后面的坚 挺一下下地冲撞着陶艳的内壁。 小 穴包裹地紧紧的,因为紧张而把北谛君的宝贝牢牢含在里面,温温热热,很是舒服。 北谛君每推进一分,小 穴就往里吸一口,那坚 挺抽出来一点,小 穴又吐出一气。 来来回回折腾地成百上千下,北谛君几乎要舒服地绝顶了。这个家伙果然没有经过这类情事,小菊 穴紧致的厉害,又紧致又鲜活,还陌生。 小家伙疼地大叫不停,乱摇乱动挣扎地要脱离巨物的侵略,北谛君皱紧眉头,下了大力勒住小腰板,又把人往自己身下拖。 “呜呜……不要了,我不要了……疼……” “……乱动会更疼,你疼,我也会不舒服……” “啊啊……” 热吻亲上陶艳光滑的背脊,一点点撕咬着对方的皮肤,紧致的包围让北谛君心里徒生“终于吃到了”的独占的胜利喜悦。 强烈的刺激伴随着陶艳细碎的呜咽,北谛君不由地从喉咙里传出久违的快 感呻 吟。 他吐出一气,大力推进着陶艳的小腰,又重重朝前一挺,小腹撞击在对方的臀部上啪啪直响。 一面道邪魅道:“嗯……果真是没被人享用过……好紧啊……” “……呜呜……” 腰身几乎要被摇断了,也不知身后的男人哪里来这般叫人无法抗衡的力气,一面抽 动,一面扣住陶艳的身体,吃得完全不留余地。 每一次撞击都叫陶艳吃疼地要掉眼泪,巨物一下下咬合小菊花密不透风,小小的内壁几乎被磨到失去触感,又麻又酸…… 呜呜……这个家伙……那么长时间了……怎么还没有射……是不是人啊?…… 呜呜……这算哪门子情 事……到底要弄到什么时候?…… 呜呜……一点也不好玩……好痛……快被弄死了…… 后 庭贯穿的疼痛伴随着麻木,这才一点点适应了北谛君的硕大尺寸,可光光只是适应,丝毫没有一点快感,陶艳知道自己逃不掉的,唯一只希望这个男人快点结束这一场酷刑…… 可是这个偏偏用不完的精力…… 陶艳的嗓子都几乎要喊哑了,后面小 穴里的硬 棒还是金枪不倒,一点熄火的意思都没有…… 这都……多长时间了? 进进出出,都插了几百几千下了…… 小东西脑子稀糊一片,已经没有知觉了,几乎快要被做晕过去。 在他还仅存一点意识的时候,微微感觉后面滚烫的巨物好像又增大了几分。 那抽 动的速度越来越快,身后的男人嘴里的声音也逐渐迷离起来…… “恩……”闷声达到顶峰! 在北谛君最后重重一击后,白色液体几乎忍受不住的倾巢而出,他没有把它们都灌在陶艳体内,而是在高 潮癫狂的一刹那抽离了陶艳的身体,将液体喷在了床单上。 北谛君手下留情,不想让液体留在陶艳的后 穴里叫他不舒服。 大口的喘息后,对着这个让他满意万分的小东西,北谛君温柔地将人翻过来,抱在自己的怀里,一面安抚地抚摸着他的脊梁,一下下,很是耐心。 虽然……北谛君在经过一次与陶艳的初尝云雨之后,小宝贝依旧很有精神的探头,不愿意睡觉,但他还是决定压制了自己的欲 火,让怀里表情痛苦的家伙好好休息。 陶艳不说话,哭喊都没有力气了,全身的痛点都集中在了屁股上,从后 穴甬道,一直到小腹,连着心脏都觉得疼痛了。 不说话,咬着嘴唇,眼框都是湿的,还蒙了一层水汽,就这样面无表情地回应着北谛君的凝视。 四二 夜香是个好东西 陶艳呆呆地被北谛君抱在怀里,不说话。北谛君一时有点心慌意乱,不知道这个家伙怎么了。 可现在就算要怪他也来不及了,做都做了,时间如何能倒流呢? 更何况,北谛君在尝了陶艳的味道后,一点也没有后悔的意思。 他甚至觉得,早知道这个家伙那么美味,就应该更早些地把他吃得连骨头都不剩才对,也省得后面冒出来的许多事情。 “……怎么不说话?” “……”选择无视。 “……弄疼你了?……很疼么?” “……”继续无视。何止疼,是又疼心里又难受。 “……说点什么我听听!叫也好,骂也好,不要不说话!” “……”靠,被你那么折腾过,谁还有力气说话! 北谛君难得的细声软语又被陶艳消耗地干干净净了。一个翻身,又把人压在身下。 将手直接伸到陶艳大腿根部,一把揪住了陶艳的小宝贝,拿捏在手,来回弄了几下,可不管北谛君这回如何拿捏,那小弹簧硬是疲软的厉害,软趴趴不说,没有一点长大的迹象。 这可不想在围场发烧的那次,北谛可以抓着陶艳的小弹簧,单单扭捏着,就可以让他宣泄出来。 那小弹簧跟他的主人一样,一动不动的,分外有骨气地耷拉脑袋。 北谛君有点心急,那家伙不会是阳 痿了吧?还是肾亏了?怎么那么弄,都没有变硬变大呢?还是说自己的手段越来越差了? 不应该吧,围场那会儿不过过了几天……还是说……陶艳这个家伙从心底里抗拒自己? 陶艳一点也没有反抗的意思,只但随了北谛君的心思,他爱怎么弄就怎么弄,反正陶艳不是他的对手。 一边又默默地把身子从北谛君怀里抽了出来,转了个身子不想再看他。 他要再轮他就随他高兴,爱玩他的小弹簧也随他,只要不是强迫他面对他的挑逗必须装作欢喜和奉承的样子来就行。 北谛君狠狠抓了几把,陶艳丝毫没有动静,叹了口气,不再强迫他,松开手,在陶艳旁边躺了下来。 陶艳起先是缩成一团背对着。北谛君拉了被子把两个人一道盖上,伸出手来揽过陶艳的小身板,硬是霸道地把人往自己怀里带。 抱着他不撒手。 光溜溜的小人滑嫩的很,全身赤裸地跟北谛君的皮肤有了亲密接触。这叫北谛君实在在不愿意放过他。 “……让我抱一会儿……”北谛君从身后抱过陶艳的腰身,在他耳边一边细声软语,无比温情。 陶艳合上了眼睛,看对方不再为难他,又觉得身体大累,总算了沉沉的睡了过去。 他心里其实还很叫屈,盘算着,从此以后,他都不要跟这个混蛋说话了! ****** ****** ***** ***** 早晨醒来的时候,北谛君有点睡迷糊了。 不知道是不是昨天抱着这个小东西太舒服的缘故,竟然头一回睡得那么踏实。 北谛君很多年都没有睡地那么沉了,在这个家伙的身边,放下了所有的戒备,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自然这梦里有很多人,也有陶艳的模样。北谛君的梦里,陶艳可没有像现实中那么别扭。 想着想着,觉得怀里透过冷气……怀抱空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这个家伙溜出了自己的怀抱,说不定现在正缩在床的角落呢! 那么想着,心底徒生笑意和甜蜜,北谛君翻了个身,朝床侧探去…… !!!!!! ——整张大床,只有北谛君一个人!!!!!????? 陶艳呢?????他人呢????? 北谛君大惊失色,掀开被子,那床上果真就剩他一个人了,一掌朝陶艳本应该在的里侧探去,那侧的床褥子竟然冰冷,没有一点温度! 他早就不在床上了! 更叫他气结的是,北谛君竟然睡死地连这个家伙什么时候走了也不知道? 北谛君从床上一跃而起,只单单披了外袍,衣衫不整地就冲出了寝宫,对着值夜的宫人道:“——把九夫人找回来!” ********* ********* ********** “把九夫人找回来!” 可惜北谛君晚来了一步,九夫人暂时找不回来了。 早上所有的宫人又都被招呼起来,将镇国公府里里外外刨了个干净,都不见陶艳的半分影子! 他甚至不知道,这个陶艳到底在躲在府邸的某人角落不出来了,还是根本就不在府邸里,再次地落跑了呢? 哎,自作孽,不可活,北谛君此时才深刻明白了这个道理,若他昨天晚上稍微发发善心不硬来,恐怕早上起床了还能每天见到这个扰人的小家伙,顺便揩点油,摸几把。 北谛君气急,招来了之幽,问他早上有没有给陶艳出府的牌子。 之幽明确说没有做过这件事。 想了想,之幽又道:“主公莫急,那么早出门的宫人,只有装夜香的杂役,而且那些杂役常年都是熟面孔,不至于认错人。” ——陶艳他生平最爱干净,也爱漂亮,不可能躲在夜香车里被人推着出府了吧? ******** ******** ********* 事实证明,兔子急了会咬人,狗急了会跳墙的俗话说的没错。 陶艳的出逃方法,不幸被之幽言中。不过还不至于躲在夜香缸子里,而是化做夜香杂役偷溜了出去。 那家伙在北谛君熟睡之后,忍着后庭的剧痛,蹑手蹑脚从他身边爬出来,此时天还是暮色,只有装夜香的宫人早起劳作。陶艳溜回称心居,谁也没惊动,只拿了几个月镇国公府分派下来的俸银,换上朴素的衣服,一溜烟地跑到了大门。 镇国公府的大门紧锁,守卫森严,明知道逃跑不容易,可他实在不愿意再在这里呆下去,若从今后要他夜夜在北谛君胯下承欢,当做女人一样的使唤,他是恨不能死了的。 虽然……虽然他对北谛君这个人本身没有大的恶意或是仇恨。 最多,只是小小的看他不爽而已。 所以在看到夜香车吭哧吭哧碾过的时候,陶艳灵机一动,顺手摸到下人房里,把人家的夜壶从床底下捞了出来,也不嫌尿臊味重,一把抱在怀里跟抱了个聚宝盆一般逃命样的窜到侧门口。 好吧,能不能出府,看此一搏! 前面两辆夜香车出门,没有一点悬念,出门出得很顺当,那守卫捏过鼻子,看都不看一眼,直接皱着眉头摆手叫他们快走,实在是臭的厉害。 陶艳低着头,捧了夜壶几步跟在后面,果然走到侧门,就被眼尖的守卫拦住了。 “站住,出府有牌子么?” “呃……”陶艳不敢抬头,压低了声音,颤颤巍巍将手里的夜壶端起来道:“这个是之幽公子的夜壶……夜香车刚刚走的时候忘记带出来了……我得赶着再送回去……” 那守卫估计是个新人,没那么多心思,看了一眼夜壶,又看了眼陶艳,长得眉清目秀也不想个坏人,就摆了摆手,一道让他出门了。 也不知道是陶艳运气太好,还有今天的守卫实在脑瓜子不灵敏,若稍微想一想,之幽公子的夜壶何曾可能被人忘记倒干净呢?那些人怎么能糊涂到把镇国公府里管事公子的夜壶遗漏? 可陶艳偏偏运气就是那么好,正正当当的理由,竟然被他门混过关,出了府! 一出门,这家伙觉得全身轻松了很多,身上也没有了包袱,抓紧了几百两的银票,飞快地丢了夜壶,就朝杜安晨和柳儿投奔去了! ***** ***** ***** ***** 杜安晨现居郊区的一座清净别院里,那是他特意给柳儿买的院落,也算是他们生活在一道的安乐小窝。自打有了柳儿,杜安晨这浪子就收敛了很多,不见他再去过花楼一次,别人只道他是金屋藏娇,也不见那别院里走出翩翩佳人来,杜安晨统统一笑了之。 杜尚书见自己没出息的龟孙子突然变了性,抛开一身纨绔气,倒也乐得其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再过问郊区别院里到底养了个什么厉害角色,竟能把杜安晨收复地服服帖帖。 陶艳找到别院的时候,天还没有全亮,里面出来一个半百的老奴。那老奴认识陶艳,知道是跟自家公子一道玩乐的陶五公子,请进了门。 可那院子的主人,却不在这里! 老奴道:“我家公子刚刚前些日子回了江南老家!老爷命公子去收拾田产,那会公子本来想跟您说一声,可是没想到您去了围场狩猎,没有遇到。不过公子到是给您留了一份信,说要是您来找他,就给您……” 陶艳脑袋嗡嗡直叫,本想自己逃跑出来,不能回陶家,起码这杜安晨金屋藏娇的别院还可以避一阵子,如今倒好,他回了江南,叫他如何开口住进来呢? 他接过老奴给的信件,又道:“那柳公子呢?” “柳公子自然是跟着我家公子一道回老家了……柳公子一直想去江南,所以……” 又是一个重色轻友的!呸! 揭开信读了一遍,不过寮寮几字:“陶老弟:我与柳儿下趟江南,少则两月,多则半年,你好自为之,多多保重。若要寻我,江南秦淮河畔杜家如意楼!——安晨留字。” 陶艳忿忿不平收好了信,从郊区又踱回了京城繁华的大街。想是现在去江南找他还没有这个必要,不如就在京城的某个客栈住下,先避它几日再说。 如此盘算,陶艳忍着屁股微微不适开始到处找地方住。此时天亮,京城的早市热闹起来,各家点心铺子开门,陶艳摸摸肚子,咕噜咕噜叫唤,又闻到各色小吃的香气,流了一地口水。 呃……肚子饿了,先找个地方填肚子! 路边有家馄饨铺子,不过是两三个客人埋头享受,那香气扑鼻,葱花绞了佐料,很是特别,陶艳一脸喜色朝馄饨铺子坐下:“老板,一碗馄饨!” “来咯,客官……” 热气腾腾的馄饨汁多肉馅,滑溜溜,热乎乎,跟镇国公府里的精工细作全然不同。这里的馄饨有市井味道,粗狂而热烈,不想府里的小家碧玉。 陶艳是个俗人,自然对久别的热烈很是中意。一碗吞下肚不够,连着叫了三大碗,这才撑起了圆滚滚的肚子,很是满足。 吃饱了的感觉,让陶艳顿时觉得世界是如此的美好,早晨的空气是如此的清新,他陶艳的人生又将会是金光发灿,金碧辉煌,阳光普照,万物苏醒…… 啊!人生啊……O(∩_∩)O…… 那铺子主人见陶艳吃饱了,乐颠颠的跑过去道:“这位客官还满意么?三碗馄饨,一共九文钱……” 哎!还是市街好啊,连馄饨都是那么的便宜,价廉物美,三大碗不过九文钱! 陶艳摸了摸嘴巴,乐呵呵地从口袋里掏出一锭子镇国公府盖戳戳的银子,递给了对方:“那,拿去吧,别把钱找差了!” 那馄饨铺主人看着一锭银子傻了眼,呆呆的愣在原地,隔了半刻才尴尬道:“……这位客官……咳咳……你看,我们是小本买卖……哪里有碎银找给您呢……您看,是不是能换几个铜钱给小的……小的实在不好收……” “呃……可我身上没有零钱啊……” 馄饨铺子主人又笑:“客官……您就不要为难小的了……” “……” 陶艳顿了半晌,自己身上没有带铜钱,除了这锭银子,就是几张白花花的银票了,上哪里给他找铜钱去? 僵持之下,后面突然传来幽幽男声。 “老板,多少钱?算我的吧!” 陶艳回头,他身后站了一位衣着上品的华贵公子,一身渐绿行头,腰佩上等翡翠,手里捏了一把碎玉折扇,温文儒雅,笑眯眯地盯着陶艳一对挑眉。 那公子年纪跟北谛君相仿,不过三十而立,眼睛虽然温和,却透过叫人不颤而寒的犀利。 深邃而不显山露水的含蓄,却又跟镇国公府里的某个混蛋颇有几分神似。 咕咚,陶艳不由自主的吞了一口口水,站在原地回视着对方。 眼前之人微笑地对陶艳道:“举手之劳,不过几文钱,只是公子你跟鄙人有缘,正合我的眼罢了!” 四三 南公子驾到 o(╯□╰)o 本垒君:不容易啊,老子真不容易啊,在幕后磨了那么久,终于出来鸟……为了这个戏份,老子每天给亲妈大人端茶顺水按摩洗脚……泪…… 小渣攻:- -|||靠,还不是靠我力拔山兮气盖世,一句“再不做!老子黄瓜菜也凉了!老子黄瓜菜凉了,黄瓜也痿了,黄瓜痿了,乃夏天拿什么切片做黄瓜面膜敷脸?”——所以亲妈大人才一记跃起啊,醍醐灌顶啊……于是奋笔疾书啊,唰唰唰的写信邀请你本垒君的到来啊……嗷嗷嗷的! 陶艳不幸路过听到小渣攻和本垒君的对话…… 陶艳:555555555……原来瓦还不值一根黄瓜钱……就把瓦卖给小渣攻换小黄瓜面膜了……%>_<%囧太:╮(╯_╰)╭……乃一直是赔钱货,乃现在才有这个觉悟咩? ******************* *********************** ******************* *********************** ******************* *********************** “举手之劳,不过几文钱,只是公子你跟鄙人有缘,正合我的眼罢了!” 那公子笑盈盈,很是和蔼,一边撑开扇子凝视着陶艳。 陶艳也不跟他客气,举手一揖到:“兄台多谢了……不过我从来不欠陌生人的人情,敢问兄台家住何方?赶明我把这九文钱给你送到府上!” 那人眼眉完成新月。 “鄙人的家,并不是在京城……近日来此一游而已!所以,不必还我” “原来是远道而来的贵客!是来京城游玩?” “呵呵,正是……” 陶艳寻思一想,看着公子温文尔雅,又是外地人氏,对京城一定不是很熟悉,那样貌俊秀的,样子不像坏人,他吃了人家三大碗馄饨,总不好意思就此拜别说“后会有期”,掂量掂量,觉得应该把人情还给对方,便道:“这位兄台是外地人,我倒是自小在京城里转悠地很是熟悉,兄台要是愿意,不如我带你游玩如何?” 陶艳那么想,其实心里还有个算盘,他一个人在京城里晃荡,目标太大,北谛君知道是他一个人溜出来,找人也要找这种落单的,如今有人作伴,要紧关头要能拿这个人来打掩护,实在是不错。 绿衣公子听了,微微侧笑,“也好,那就有劳兄台了……我听说京城东街,有个湖叫【无忧湖】,常年风景秀美,两岸是水榭楼台,到了晚上灯火辉煌,游湖之人络绎不绝,又道是四季如春……不知道,是不是那么一回事情?” “无忧湖?”陶艳一听,脑门子就咧开花了,那个什么无忧湖,不就是花街前面的那条大河么?什么两岸水榭楼台,一街的青楼,你说能不灯火辉煌,有人络绎不绝么? 还道是四季如春?成百上千的绝色佳丽站两边娇滴滴水灵灵,自然是四季如“春”了! 想不到这个衣冠楚楚的公子,原来,也不过是个好色的纨绔。 陶艳眯着眼睛,打量了对方,很是意味深长。 而后深深叹了口气,走到对方面前,一副有道是同道中人心心相惜情不自禁的归属感。 双拳一抱,正声道:“兄台!……英雄啊……” ******* ****** ******* ******** “兄台!……英雄啊……” 绿衣公子被陶艳这种脱险的举动吓了一跳,弹开了几步,一脸茫然。什么都没做,怎么就成英雄了? 他不明白,陶艳所谓的英雄,是英雄所见略同,英雄惜英雄的意思,他认为自己是花丛中的头号采花英雄,齐刷刷跟长坂坡七进七出的赵云大英雄有得比,不过一个用在战场上,一个用在大床上…… 所以在陶艳说完一副大义凛然的严肃神态后,绿衣公子也象征性地回拜了陶艳:“呃……英雄……” 果然是英雄啊!陶艳很高兴,竟然能在逃出北谛君魔爪,又是与杜安晨那厮分到扬鞭后的第一天,就能遇到跟自己志同道合,还配合的天衣无缝的奇才,不能不说是运气啊! “我叫陶艳!敢问英雄哥,如何称呼?” “恩?……讨厌?” “不是,是陶艳,采菊东篱下,陶渊明的陶,艳丽的艳……”陶艳将艳字的声音放低。 “艳丽的艳?”绿衣公子将陶艳上下打量了一番,随后发出啧啧的赞叹:“令尊真会取名字,陶兄这个名字,很是非凡!……对了,别人都叫我南公子,鄙人单字一南!” “南公子?原来是小南哥啊!”陶艳咧嘴一笑,将人从馄饨铺子里拉出来,只朝那无忧湖行去。一路上倒是聊得投机,按照陶艳这样蹦跶的性格,一回生,二回熟,三回人来疯。 一路上陶艳见到各色小吃,无奈银票没地方换,结果可怜绿衣公子小南哥一路做了冤大头,跟在陶艳屁股后面给他买单…… 那厮倒是一脸的理所当然,你想想,他陶艳陶大爷都那么主动地带你逛京城了,吃你一两个钱的东西也不算什么。 南公子到也不说什么,觉得这个偶遇的小家伙活蹦乱跳很是欢乐,跟在后面买单也不觉得过分,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还真是绝配了。 “你很喜欢吃京城的小吃?”——南公子。 “对啊……嗯嗯……很好吃,你不吃么?”——只顾自己吃麻花没来得及顾上别人的陶艳。 “……呃,倒是觉得有几样还不错,麻花,没什么特别嗜好……”——南公子。 “……( ⊙o⊙ )!!”——寻思竟然天下有这种对食物如此淡定之高人的陶艳。 “……话说……我有一事不太明白,不知陶兄方便不方便说……”——将目光转向陶艳屁股的南公子。 “什么事情?”——没有注意到异样眼神的继续吃不停的陶艳。 “……呃……为什么我觉得……陶公子你走路有点怪呢?是不是臀部或者大腿根部受了伤?所以很是放不开?……要是真的受伤了……我这里到有些上好的金疮药……”——目光如炬,看人不差分毫啊,南公子! “——噗!……” 陶艳几乎快被麻花给噎到!瞪大牛眼,恨不能一头撞死在大街上! ******* ******* ******* ******* 且说陶艳和南公子二人游街到了花楼一代,扑面而来的胭脂水粉气,让陶艳彻底的忘记了多日在镇国公府里的不快,那温软的芳香沁人心脾,自由而又惬意。 陶艳重重吸了一口气,觉得骨头不仅酥脆了,连着浑身的细胞都在沸腾。 环顾左右,现在时辰还早,花楼还没有开门接客,不过这灯红酒绿的气息,足够叫陶艳由内而外的焕然一新了。 南公子顺着陶艳的方向打量了一番,两岸林立的高楼挂的牌子一色的莺莺燕燕,什么“飘香院”,“百花楼”,“林荫妙居”,“红人堂”……想了想,抿嘴一笑,方才明白了这里就是久负盛名的京城的风月宝地。 街边偶尔几个早起的姑娘在买早点,好像跟陶艳熟识,看到陶艳的时候嘿嘿直笑。 南公子再回头,陶艳很是一脸满足,刚想跟几个姑娘打招呼,却没想到那几个姑娘把目光转向了自己,笑得更是花枝乱颤。 有细细闲语道:“你看看……那不是陶公子么……” “对啊对啊,几日不见,怎么身后的男人又换了啊……” “嘻嘻……这个样子也很不错啊,比原来那个看着斯文……” “……没想到陶公子还真是个断袖的……” 断袖? 南公子听到这个词,瞪大眼睛,朝前面的陶艳望去,没想到对方早就垮了脸色,跟吞了苍蝇一般,又像是身上被压了几千斤重的石头,这个人都抬不起头来。 陶艳屏住呼吸,回头对着南公子尴尬一笑。 嘿嘿两声,抓起了还在云里雾里的南公子的手,一路没命地朝前跑! 这两耳边的风呼呼的,逃跑成性的某人觉得这种抓着人飞奔的感觉好极了! 只是后面的托油瓶貌似很不理解,一边被陶艳拖着跑,一面不解的问道:“那个……那个陶兄……为什么要跑啊……是不是有坏人追……你……呼呼……等等……我支持不住了……” 话音刚落,南公子晃荡一下抱住了陶艳的大腿,蹲在地上大口喘气,回头一看,两人早就一鼓作气跑出了花街,如今也不知道身在何处。 陶艳被抱住了大腿,也停了下来,低头看着南公子一脸要吐的样子,顿觉得自己实在是伟大。在镇国公府里的日子,没有荒废了自己逃跑的能力,跑起来嗖嗖的,一般人都不是他对手。看地上趴得半死的南公子,想来也是一个只会吃喝玩乐,半日不做运动的纨绔,不过陶艳没有鄙视他的意思,而是好心的劝道:“英雄哥,以后可要经常做点运动啊,不然万一跟我样的,听到这种被人诬陷为断袖的留言,怎么能跑的快当做没听到呢?” 原来……呃……某人跑的原因……只是因为别人说他是断袖的……他丢不起这个脸而已…… 南公子无奈地从地上爬起来,对陶艳肃然起敬,双手抱拳,更是拿陶艳那声“英雄哥”的叫法,有了深刻的体会。 果真是真人不露相啊,原来跑,也是要讲格调和方法的! 眼前这个人,实乃神人,一口气跑了那么远,都不带喘的,停下来的时候依旧风度翩翩,不像自己,停下来就是趴地上了! “陶兄你乃是真英雄啊!” “呵呵,过奖过奖……那个英雄哥要是对【跑】这个东西还有什么不理解的,可以再跟小弟研究研究,小弟其他不在行,对于如何有风度的逃跑,还是很有研究的!” 南公子突然觉得,这回上京,他的游程应该会比以前有趣多了。 毕竟眼前这个看着很无厘头的家伙,说话风趣,给他增添了不少乐趣。 奉承完了之后,陶艳想起来今日的主要人物是带这南公子游湖,便又将事情转到正道上,对南公子道:“这边下去就是无忧湖了,有船家可以租船游湖,看看两岸的大好风光,可惜如今入了冬,没有奇花异草可以欣赏,这冬天也没有到落雪的时候,湖边的雪景也看不到,到处都是光秃秃的。” 那南公子倒是一点也没有减了兴致,一样兴高采烈,“无妨,这里我曾经来过一次,不过是想旧地重游……” 于是……陶艳带着南公子,一道坐上了一叶扁舟,老船工很是热情,还煮了热茶招呼两人。如今是游湖淡季,游客稀少,再看来的两位公子仪表堂堂,衣着光鲜,料想是有钱之人,老船工自然要好好招待。 ***** ***** ***** ***** 南公子坐在甲板上,迎面吹来寒风,他却一点都不觉得冷,倒是陶艳,受不了地躲进了船舱,觉得这个南公子真是稀奇,这湖有什么好看的?整个国家,好山好水的地方多了,何必跑京城来看湖水? 却见南公子回望两岸,远处是层峦叠嶂的山脉,眼里到透过一些悲凉,不仅开口自言自语到:“没想到几年没有来京城……这里变得,我都快认不出来了……” 陶艳听了,觉得有点苗头,这个南公子原来不是第一次来,想来自己固执的以为他是外乡客,还假装客气地带他玩,也是多余了。 寻思间,南公子又低声道:“……这湖,到还是原来的样子……宁静致远……” 陶艳坐不住了,把屁股挪到南公子身边。 “你来过京城?” 对方也不掩饰:“恩,有一些年岁没来……” “那你的老家是……可是在江南?” 南公子一听,将头转过来,不解道:“为什么你会认为我家在江南呢?” “呃……因为我一直想去江南,可人生地不熟,想找个熟识的人投靠……” 对方这才恍然大悟,微微一笑:“鄙人现在没有住在江南,倒是比江南还远了点,我现在住在岭南……不过在江南,倒是有几处不错的田产,还有些宅邸……陶兄若什么时候想去了,大可告知与我,江南之地,处处有我的朋友,照顾你,绰绰有余!” 南公子微笑着看着陶艳,嘴角泛起戏谑的弧度。陶艳的脑瓜子里还没有反映出来,只是在想,原来自己运气不错,又碰上了个金主,倒是可以和这个人一起出京城,然后直接南下找杜安晨他们。 他自然没有留意,南公子的面部表情,是完全随了自己的变化而变化了。 恭喜啊,陶公子,天无绝人之路呢! 谁说的人生不如意?老天爷爷已经给你的高墙,架上了一架软梯! 四四 天才啊! 昨日阳光明媚。 小囧受o(╯□╰)o 在路上很欢乐地蹦跶,不小心遇到了 鸡血攻(#‵′)靠 ,于是 小囧受o(╯□╰)o 被 鸡血攻(#‵′)靠 一棍子打晕拖回了山洞,于是压倒了口口口之,于是小囧受o(╯□╰)o被口的起不了床,于是…… 于是,今日又无o(╯□╰)o了…… **************** ********************** 陶艳和南公子游湖回来,顿时觉得心情大好。 他将自己的小算盘拨的噼啪响,比如,什么时跟着南公子一道出京城,又什么是跟他下扬州,再到秦淮河畔找如意楼里的杜安晨小两口。 南公子跟他说过,他在京城不过半月时间。也就是说,陶艳只需要在北谛君的眼皮子底下再混个十天半月就行了。 又比如,他找到杜安晨后,如何在江南开枝散叶,寻一方江南水乡的纤柔女子为妻,再将自己一群美妾,一窝崽子的理想发扬光大。 玩得差不多,已经快要到太阳下山了,觉得肚子又饿了,想着等下京城的夜市就要出来,一阵兴奋。 陶艳问南公子:“可喜欢夜市的小吃?” 对方顿了顿,寻思道,“京城的夜市小吃一向很有名,不过说道这个,我倒是想起了一样东西,几年前我曾经吃过一次,从此就对它念念不忘了……” “哦?是什么?” “京城东街的冰糖葫芦,颗粒饱满,糖衣酥脆,爽滑可口!” 陶艳听完大惊,果然是同道中人啊!不仅爱好一样,连口味也相同,陶艳两眼放光:“可是京城东街麻六烧饼铺子隔壁的糖葫芦老伯?” 南公子仔细回想了下,“正是那年岁半百的老伯,常年背了草棒子,卖的冰糖葫芦,东街最最出名!” 英雄啊! 陶艳觉得自己的人生,终于迎来了除了杜安晨之外的第二个知己,几乎感恩涕泪要叩谢苍天,甩上一鼻子鼻涕。 于是,两人便朝着目的地进发。 殊不知,那东街冰糖葫芦铺子前,早有人在等着陶艳…… ******** ********* ******** ********* 今日的东街,气氛诡异,不比往常。 为什么那么说?那是出自与陶艳天生的敏感度,且不说往日东街的热闹喧哗不再,一片的萧条,但看长长十里街区两边的小贩苦着一张豆干脸,静默无声,就觉得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东街偶尔有几个路人行过,与陶艳擦肩而过的时候,纷纷诡异地回头对着他侧目,根本不是往日的气压。 尽管觉得不一般,却也没有多想,南公子跟在陶艳的后面也是没怎么说话,一路走到糖葫芦铺子面前,那老伯果然在原处。 “啊!老伯,要两串糖葫芦!”陶艳飞奔至前,替过刚刚南公子给他的铜板。 那老伯看了看陶艳,表情甚是感慨。 “……哎……”重重的叹了口气,一边哆嗦次从草棒子里取下颗粒最大的两串递给陶艳。 呃……为何周围气压如此之低? 我与老伯不算很熟,怎么对我唉声叹气,表现的很是同情? “老伯……你认识我?” 老伯又是叹了一气,“不认识……” 靠,不认识干嘛对着我一副死相? 陶艳刚要发作,却见那糖葫芦老伯用眼角的余光扫向了身边的茶水摊子,又接着朝陶艳弩了弩嘴。 陶艳十分不解,朝着老伯指着方向看去。 —— 那一眼,手里的两串糖葫芦霹雳巴拉摔在地上,陶艳大脑一片空白,觉得自己身上是被人诅了咒了…… 纵然他有一万个逃跑的能耐,也低不过北谛君的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 只见那茶水摊子上,悠然自得的坐着几个人,中间的华衣男子一面喝茶,一面凝视着陶艳的一举一动,大有看好戏的戏谑姿态。脸上的表情是戏谑的,可眼里的神色却是叫人看不透彻。 有几分怒意,几分迷离,还有“总算逮到了”的几分安心。 陶艳的心跳加快,对着那双凤目胆战心惊,猛然想到了身后的南公子,想要拉着人就跑,一个转身——那身后空空如也! ——靠,见鬼了!南公子都不见了??? 刚刚就在身后的一个七尺大活人,竟然就这样跟平地蒸发了一般,没有一点残存的迹象? 他是走丢了?还是掉坑里了?难不成自己是见鬼了? 陶艳惊恐万分,好吧,人不见就不见了,趁现在还有机会…… ——跑! 茶水铺子里的贵客见陶艳转身,以为他又跑,不由怒气冲天,只朝着桌子一掌狠狠拍了下去。 “——啪!” 这一掌下去,可怜的桌子被劈成了两半,动粗的主人滕然站了起来,再然后,陶艳觉得身后嗖嗖嗖一阵凉意。 一回头,却见整个东街的角落里,突然如雨后春笋般,齐刷刷地都冒出了身穿校卫军军服的侍卫,一齐明晃晃的亮出佩刀佩剑,对着陶艳一口同声道:“——公子,请回!” …… 那一瞬间多出来的百来号人,也不知道是怎么被掩盖在街市的角角落落的,竟然能叫陶艳丝毫不能察觉。 难怪,今天的东街气氛诡异,小贩一个个都是苦瓜脸,原来,早就被官家封锁了街区,除了陶艳,连一只苍蝇也飞不进来了。 “呵……呵呵……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某人笑得很是难看,对着北谛君一脸谄媚。 那北谛君早就坐在茶水铺子里等着陶艳自投罗网。 如此一问,挑眉轻笑。 “……你那么心心念念糖葫芦,能舍得不来关照它们么?” 这一句话,叫他茅塞顿开,一脸苦涩的顿感人生无偿,天,都要妒他陶艳陶公子的红颜! 呜呜呜…… 陶艳呆在原地,欲哭无泪,该死啊该死,自己的嘴巴真是贱,不想着来买糖葫芦不就没事了? 从后面上来两个侍卫,举着明刀晃到陶艳面前,又郑重道:“公子,走吧!” 呜呜呜…… 这回被抓回去,北谛君一定不会跟以前一样放过自己了……看那架势,连侍卫都拿刀子伺候,以防自己中途脱缰,回去指不定又是屁股开花。 陶艳悲痛欲绝,对着北谛君呜咽一声。 扑通一下趴倒在地,抱住北谛君的大腿哭腔哀号:“……英雄!——再次饶命啊!!!!!!!!!” ****** ****** ****** ******* —— 陶艳是被北谛君一把抓住扛在肩头,扛着进宫见太后的。 那会儿陶艳哀号一声抱住北谛君的大腿装作楚楚可怜,北谛君一脸菜色,将人从地上捞起来,又勒住了他的腰身跟扛麻袋一样甩在了肩上。 陶艳天旋地转吓个半死,在肩膀上还不老实,哇哇乱扑腾。北谛君嫌他废话多,火气上来,一巴掌打在他的屁股上。 “啊!” “再乱动信不信我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打你屁股?” 北谛君向来说话算话,这回,陶艳马上闭紧了嘴巴,一动不动地任由北谛君扛着他。 想来,他也已经丢够了人了,一街子几百号人,不仅仅有官家的侍卫,还有街坊邻居,若真是被扒了裤子打屁股,他陶艳的人生还有什么活着的脸面了? 不过他也不甘心就这样被拖回镇国公府,于是开始在北谛君的肩上扭动腰板,一面低低的说:“……我……我不要回府……” 北谛君顿了顿,扛着人跃上了马车,把陶艳的腰勒得更紧了:“谁说要回府了?现在带你入宫,太后要见你!” —— 于是,陶艳始终保持跟北谛君一臂的距离,以龟速跟在后面,被抓到了皇宫。 陶艳见到太后的时候,她老人家神采奕奕,正在教小皇帝瑞诚作画。小皇帝面前摆了五色丹青,一副卷轴,正对着鸟笼子里的飞禽描摹。那只飞禽是只黄鹂,个子小小的,很是娇弱,不过就是喜欢在笼子里飞来飞去,一刻都不停的叽叽喳喳。 瑞诚怎么抓神都抓不好,那黄鹂没半点消停,急得孩子一甩手,叫嚷着不画了不画了。 陶艳站在后面看得着急,那太后微微蹙眉,好像就要发作了。于是鼓起勇气对小皇帝道:“皇上切莫着急,鸟兽灵气逼人,不好抓神,小人自幼略懂一二,太后若信得过陶艳,不妨让小人来试试!” 陶艳说完这话的时候,有一点分明要躲开北谛君的意思,北谛心知肚明,却没有阻扰。 太后想了想,略略点头:“……陶艳的手,描眉化妆一流,想是丹青也是何等了得,诚儿,你可要好好听陶艳的话,再不收收性子,我也不轻饶你!” 小皇帝自打那日陶艳在饭桌上替他解了围,就很是感激他,这回见到这个最最小的“小舅母”,一脸激动,几乎扑上去。 陶艳从北谛君身边走过,也不去理会北谛君的意思,直接顺到小皇帝身后,手把手的捏过毛笔,教他一笔笔画画。 又道:“宫里的鸟兽都很活泼,我在府里有一只白毛鹦鹉,还有一只红毛小貂,乖顺的很,平时一动不动,要是能差人拿来给皇上做模板,应该会比画黄鹂抓神,来的容易!” 太后将目光转向了北谛君,北谛君干笑一声:“来人,去我府邸,把陶公子的白毛鹦鹉和赤火貂取来!” 陶艳眼眉一挑,得瑟地继续和小皇帝嬉闹。 太后看出了一点苗头,将北谛君带到外厅小坐。 “怎么?和陶艳闹别扭了?我怎么看着,今天他可不怎么高兴啊?” 北谛君抽了抽脸皮,“……呃……闹小脾气呢,估计习惯了就好……” “哦?”太后笑眯眯,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盯着北谛君悠然道:“……俗话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噗!……咳咳……” 北谛君一口热茶喷到地上,连番呛得自己直流眼泪。 太后当做什么都没看到,又笑道:“我找陶艳来,是为了过几日永南王进京,我想找他帮着我看看,什么妆容配朝服。” “哦。”北谛君接过宫人递来的毛巾擦干净上衣,想来太后也不会没什么事情就急着招陶艳入宫。 不过说到这个永南王…… 北谛君顿了顿,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熟悉的影子,那影子的主人身着绿衣,手里千年不变,握了一把碎玉折扇。 他对太后道:“……今日我去东街……在街角,遇见了一个长得很想永南王的男子……等我想查个清楚时,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对方看到了我……那个人一下子拐进了巷子,消失不见了……我派人盯着,也没有再看到……” 太后沉浸片刻,脸色开始煞白。 “……永南王……难道背着我们……提前回京城了?” “臣弟自会派人加紧追查……” 太后叹了一口气,将目光投向了里屋嬉戏玩闹个不停的瑞诚和陶艳,满目焦虑。 ******** ********* *********** 宫人将白毛鹦鹉和赤火貂带到小皇帝面前的时候,瑞诚眼睛一亮。 原本正在跟陶艳抢酥饼吃,看到了两只小畜生很是欢喜,丢开了酥饼就跑过去,一手掐了白毛鹦鹉的翅膀来回晃荡,一手卡了小貂的脖子把它从笼子里拉出来。 那小貂迷迷糊糊的,还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被人用蛮力扒拉出来了,心不甘情不愿的还指望拽着笼子不肯出来。 陶艳见了,心在滴血,很是替这两只小畜生心疼。突然觉得自己带它们来皇宫的这个决定很是失败,也不知道等会他们会被折磨成什么样子。 好不容易宫人架好了笼子,那鹦鹉安静地站在上头很配合的一动不动,而那只小貂,因为天生就很懒,所以也是四脚朝天,露出肚皮呼呼大睡。 小皇帝嘴巴成了一个“O”,对陶艳很是钦佩道:“原来你家的宠物都很听你的话啊,你叫他们不动,他们竟然真的不动了!” 陶艳嘿嘿一笑,其实自己最明白是怎么回事情了,这两只东西跟他一样,都是能躺着绝不坐着,能坐着绝不站着的主。 他得意地拍了拍瑞诚的肩膀道:“皇上啊,好好画,小人先去吃块点心,画不好,你母后大人又要生气了呢,嘿嘿。” 小皇帝瞪了他一眼,就知道拿母后来压他,然后又将目光转到了白毛和红毛身上。 嘿嘿!瑞诚小脑瓜一转,突然想到了一个自觉天赋异禀,有才华到没边的法子。 眼见陶艳转身去旁边休息,瑞诚走到鹦鹉身边,一手卡住它的脖子,一手压住它的嘴巴,一鼓作气,竟将整只鹦鹉都浸到墨汁捅里,趁着那呆头鸟还没有反映过来,又直接将它整个按在洁白的纸上。 “——啪” 那纸上清清楚楚地印了鹦鹉扑腾欲飞的“英武”姿态。 而后如法炮制,将小貂也抓过来,浸到墨汁里又将它的四肢扒开。 “——啪” 纸上印了小貂四肢打开的囧样,后面还拖了根毛茸茸的大尾巴。 小皇帝看着纸上的杰作,颇为满意,没想到不到两秒的时间就把任务完成了,很是自鸣得意,再看那栩栩如生的墨印…… 小皇帝两手叉腰,“哈哈哈”,大笑三声,对自己钦佩地五体投地。 随后,言简意赅地评价自己的创意,总结出了三字真言:“——天才啊!” 四五 惹祸精 O(╯□╰)o 东街糖葫芦老伯年岁大了记性不好,那日突然因为北谛君猫抓老鼠的举动,对陶艳这只万年鼠精有了点印象。回想起来,这个孩子他好像从小就是熟客,比如,那时陶艳才三岁——牙还没长齐的时候,第一次垫起脚扯着老伯的裤带说要糖葫芦吃。 但是……陶艳小朋友没有带钱…… 陶艳:呜呜……(>_<)…… 糖……糖葫芦……葫芦! 老伯:= =||||小朋友,三文钱一串! 陶艳:呜呜……(>_<)…… 糖……糖葫芦……葫芦! 老伯:= =||||小朋友,要的话可以叫家长带你来! 陶艳:呜呜……(>_<)…… 糖……糖葫芦……葫芦! 老伯:……= =|||||||||……小朋友…… 陶艳:呜呜……(>_<)…… 糖……糖葫芦……葫芦! 老伯:呜呜……(>_<)…… 求你表扯我裤带了……裤子都要被你扒了……求你了……我送你还不行么……呜呜呜…… 于是……陶艳成功的吃到了人生第一串不要钱的糖葫芦……\(≧▽≦)/~ ******************* ******************* ******************* ******************* ******************* ******************* 陶艳看到鹦鹉和小貂的时候,眼泪都快出来了。 抱着柱子下巴几乎摔在地上,瞪大眼睛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那白毛的鹦鹉和红毛的小貂,无疑幸免,统统变成了黑毛了…… 一只,形似猫头鹰…… 一只,……恭喜啊,小貂君,整容成土拨鼠终于成功了…… 两只小禽兽呜呜地在笼子里叫唤,样子十分之可怜,可那小皇帝气定神闲,很是得意,陶艳气得干跺脚,骂也不是不骂也不是。瑞诚还在他面前显摆做鬼脸! 是可忍,孰不可忍! 陶艳血气上涌,跟老鹰抓小鸡似的,一把抓住了瑞诚的双臂,瞄准他的脑袋,送了个咯镚儿脆的脑瓜嘣! “哇!”小皇帝疼得直叫唤,龇牙咧齿。 陶艳吹胡子瞪眼:“不把我那两只宝贝洗干净了!我就告诉太后你顽劣成性,不知悔改,看她打不打你屁股!” 只这一句,小皇帝就闭了嘴,很是委屈地看着陶艳没了声音。 原来,天下的小孩子都是怕严母的,百姓如此,皇帝,也不例外啊! ****** ****** ******* ****** 到了就要吃晚膳了,北谛君见陶艳和小皇帝玩得不亦乐乎,一点也没有要跟他回去的意思。 开始的时候北谛君说要告辞,对陶艳使了使眼色,那小子竟然当做没有看到。北谛君的脸从正常色变青,又从青色变成紫色。 而后对着陶艳干咳了两下,暗示的跺脚,那家伙不仅当做没看到,还特意缩啊缩,一转眼就缩到了小皇帝身后以示自己消失不见了。 那样子活像只鹌鹑,恨不得把整个身体都缩进鹌鹑蛋里去! 北谛君的脸色又从紫色变成猪肝色,直接对着太后请辞道:“时候不早了,臣弟和陶艳,应该告辞了!” 说完站起来,预作要去拎陶艳出来的意思。 说时迟那时快,陶艳眼尖,一把抱过小皇帝的腰身,好像树袋熊上树,挂在瑞诚身上死都不下来。 对着北谛君哭丧着脸,就当对方是地狱阎罗,生怕活吃了自己。 北谛君气急,要躲也不能躲一辈子吧!出手去拽他衣服。 “行了,别闹别扭了,有话回去说,在这里被人看笑话!” 我的北谛大爷啊!我陶艳现在还有什么脸皮,看笑话早就被看了个精光彻底了! 陶艳两眼一闭,心一横,死死抓住小皇帝死都不松手。 瑞诚几乎被陶艳的蛮力给掐死,呼呼地憋着气,满脸通红。 “……你给我下来!” “我不下来!” “下来不下来?” “就是不下来!” “……” “……” 瞪瞪瞪,就是不撒手,看你把小爷怎么办! 太后觉得这两个人就好像还是瑞诚的这个年纪,相互斗吵架,分外有趣。她的确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到北谛君跟别人以这样耐心的性情拌嘴了。 这个陶艳,果真是北谛君的克星啊! 聪慧如太后,笑眯眯的出来打圆场:“——我看,就让陶艳留在宫里吧,他的两只小畜生被瑞诚全给染了,还没有把毛清洗干净,要是实在不行,就重新赔他几只灵性的!” 却见小皇帝身后的几个宫女,眉头深锁苦情状,很是烦恼地围着一起,研究如何才能把鹦鹉和小貂的毛色回复到原来的。 她们开始用了清水洗,没什么效果,后来又加了皂角,可结果还是差强人意,那墨汁沾了毛,竟然一点也不褪色! 个把钟头过去,如何都回复不了原来的颜色。 甚至有几个没耐心的宫女,已经开始崩溃地打算……要把这两只小畜生的毛都拔光了,等到来年开春,再重新长一头自然光泽亮丽的毛发…… 北谛君哑然失笑,对太后一揖,很是周全的小心提醒了一声:“呃……回禀太后……据微臣观察,皇上今天用的墨汁……是加了矿石的稀缺墨水……这种墨水要是沾得过量,几乎不可能洗干净……而且永不褪色……” ( ⊙o⊙ )!什么?永不褪色? 陶艳一点点松开抓住小皇帝的手,悲痛欲绝地对着那两只遇人不淑的可怜小畜生,觉得上天实在是太残忍了……把它们带到这个残酷的世界还不够,还要面对一个大变态和一个小变态的轮番虐待…… 呜呼哀哉……实在是……悲剧啊……! ***** ***** ***** ***** 结果如何? 呵呵,陶艳还是十分神勇地靠着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说服了小皇帝再次恳请太后邀他留在皇宫跟小皇帝一块睡觉一块学习。 他在小皇帝耳边道:“……你跟你母后要求把我留下,我就教你爬树掏鸟蛋!” 小皇帝眨巴眨巴眼睛,喜上眉梢。原先在宫里,十几个宫人看着他,他只要有一点想上树的念头,不过一瞬间,就会有人哭天抢地的劝自己下来,要是不行,就直接把他从树上抱下来,理由是太后不喜欢。所以一直很没劲,这回有陶艳带着,小皇帝很是乐意地想要过过瘾。 于是在某人的扇动下,对太后道:“母后,儿臣很喜欢陶艳,想跟他再多学点丹青的技巧,可否准许陶艳今夜留在宫里陪儿臣?” 太后微微一笑,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可一边的北谛君急了,冲动地脱口而出,声音还有点大:“皇上,宫廷里有专门的宫廷画师!一个个都比陶艳好!” 小皇帝面对大嗓门舅舅,换了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撒娇道:“可是……那些画师一个个都直说好话,全部不说实话!我不要不说实话的,陶艳他对我说实话!” 这一句倒是没有半分虚假,北谛君被小皇帝挡了回来,心里愤恨至极,这个陶艳也不知道用了什么迷魂术,现在倒好,太后和皇上都站在他这边了,叫自己这个做镇国公的,反而在他面前没有半分威信了! 怒! 不过陶艳不理会北谛君暴躁的脸,乐呵呵地改掐到抱着小皇帝,笑得如沐春风,妖媚至极。 北谛君原先还想着要带陶艳会府邸,跟他好好交流一般,把该说的话统统一次都说个完,就怕他在给自己捅出什么幺蛾子,特别是在永南王回京之前的这段片刻宁静之日。 不过貌似陶艳还是对他心生不满,或者,是真的心里有解不开的疙瘩,所以想方设法要躲他,北谛君深叹一口气,只要作罢。 也罢,就让他在这皇宫里做一回鹌鹑,明日说不定,心里就能稍微接受他一点了。 北谛君并没有放弃要收复他的希望,他头一回,如此迫切,却又不敢善举妄动的想要收复一个人了。 他是真的怕他,再一次地会从自己身边逃走…… 他一点也没有自信,下次当陶艳逃走的时候,他还有没有那么好的运气,可以守株待兔简简单单就抓到他…… **** ***** ***** ****** 北谛君很是无奈的走了,走之前给了陶艳一记无限哀怨的眼神。 陶艳这厮在心底里兴高采烈的雀跃,他觉得自己实在是大大的牛叉,再一次,正义的力量战胜了邪恶的混蛋君。 于是陶艳开始拉这小皇帝蹦跶了,也不再怪他把自己两只囧又呆的宠物全给染成了乌黑乌黑的。 横竖再一看,那黑色的毛其实也很是不错的。 陶艳想了想好处,有一个很大的优点他忽视了,那就是黑毛不容易脏,不用经常帮这两只小畜生洗头洗身洗屁股,全黑的,去泥地里打几个滚回来他眼睛都不眨一下的。 所以陶艳在宫里吃了晚饭后,就赖在了小皇帝的龙床上装尸体,他觉得这两天事情发生的实在是多,大大的超过了自己脑部运算能力,有些事情他操控不过来,有些事情又大条地让自己觉得匪夷所思,而且他昨天晚上被混蛋君整得死去活来,屁股到现在都还痛的厉害,所以马上合上眼睛让自己睡觉。 可才刚刚睡着,身边有个软呼呼的小肉球蹭啊蹭啊的拍着自己的的小嫩脸。 “呜……干嘛呢……人家睡觉啦……” 装死装死。 那轻拍的力道慢慢变重,从瘙痒似的轻拍变成了大力的揉搓。 小肉球肉呼呼的,可拉人的力道可不是吹牛的,整个一个拉橡皮筋弹簧呢! 某人心情不爽地被拉醒,睁眼看到瑞诚这个小家伙笑眯眯的盯着自己。 “……睡觉哪!” 瑞诚指了指门外的一棵参天古木,又拿手指放在唇前做了个“嘘”的姿势。 这孩子还真的惦记着要爬树掏鸟蛋?这都什么季节了,现在哪里还有鸟生崽子给他掏啊?能飞南边过冬的都早飞走了。树上光秃秃的,能有什么宝贝可以掏出来? 陶艳只好恋恋不舍地从床上坐起来,一脸倦意。 “皇上啊,现在都什么时辰了,您该睡觉了!” 瑞诚嘟嘟嘴:“你不陪我,我就叫母后再把你送回舅舅家去!” “……= =||||||||” 现在的小孩子,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威胁人! 陶艳打了哈欠,半哄半骗道:“……天太黑,爬树不好看路,明天早上再去,你去鸟窝里寻寻,说不定有什么宝贝,宝石,珍珠,戒指,琉璃什么的估计能寻到,不过也要等天亮了才看得清楚……寻到了……都是你的……乖乖睡觉……” 陶艳伸手把小皇帝按倒在床上,把人一圈就睡舒服了,一边还呼呼打呼噜。那小皇帝的龙床真是舒服,褥子香软,比镇国公府里的床还软和,跟睡在云雾间似的。所以陶艳不等旁边的小家伙有反映,就睡死了。 可陶艳不知道,自己犯了天下所有哄孩子的大人一样的错误,那就是这个小皇帝跟自己小时候的个性雷同,或者全天下小孩子的个性都雷同,你大人越不让他们做的,他们就越想做。你明着不让他们做的,他们就偷偷地背着你做。 就在陶艳翻了身,沉醉于美酒佳肴之时,瑞诚偷偷地从床上爬起来,披了衣服就溜出了寝宫。早先他想跟陶艳一道爬树,所以遣散了值班的宫人,那守在门口值更的宫人觉得有陶艳在,也应该不会出什么大事,就懈怠地倒在一边打起了瞌睡,连小皇帝跑出了寝宫都不知晓。 小皇帝跑出去干什么? 不用问,他认定到了第二天早晨,定有无数宫人惊吓尖叫着在树下哭喊着叫他小祖宗,会拼了命的阻扰他上树,所以过了这个村没这店,他兴奋的睡不着觉,一溜烟的奔到了御花园,找了棵上面有看着像有鸟窝的,吭哧吭哧就开始练习自己的爬树技能。 结果就是一眨眼的时间,就出了大事。 小皇帝前脚刚摸到鸟窝,从里面挖出一颗珠子,想着陶艳果真没骗他,一时兴奋过头,不想脚下一滑,直接从树上摔了下来。 那几丈高的树啊,自由落体毫无悬念。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声凄厉惨叫,划破夜空。 小皇帝他,……摔得屁股开花不够,小腿骨折,外加…… ……天下最珍贵的黄金小鸡 鸡……被树枝刮到……严重受创了! 四六 北谛的心思 小皇帝被宫人们抬回寝宫的时候,几位太医忙得团团转,一直确诊为小腿骨折,外加…… ……小鸡严重受创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瑞诚的小腿只是伤了筋骨,没有摔断,可龙阳之物却没那么好运气,被树枝刮到的还真不是地方,整个小东西又肿又红,活像腊月里的腊肠。 太后看着疼得昏死过去又不省人事的小皇帝急火攻心,好在没有伤到命脉,骨折也就算了,这孩子要是被折了要害,以后做了太监从此不能人事,变成只能进不能出的废柴一只,她这个做娘的,又怎么对得起皇室列祖列宗? 本来也就剩瑞诚一根独苗了,这独苗还不能传香火,传了出去,颜面尽失的是整个皇族! 所以太后急火攻心的结果,是一时失去了理智,全然没有了往日的冷静,对着造事的陶艳大发雷霆。 —— “……你说,人好好的,怎么就上树了?留你在宫里陪瑞诚,是要你好好看着他,现在倒好,你不仅不看着,还出尽主意怂恿他?” 陶艳跪在太后面前,吓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心里懊悔的要死,真想扇自己几个耳刮子。 明知道小皇帝是个坐不住的主,还偏偏跟他说什么要带他上树,骗他一早掏鸟窝寻宝贝,这下好了,他是死一万次也不够了,还好没伤到性命,小皇帝洪福齐天,是真龙转世,保了小命……可是……伤到了命根子……这比要了小皇帝的命还不如…… 自己的嘴巴,真是贱到家了,走哪里都不安生,处处惹祸…… “把皇上教唆成这样,以死谢天下也不够了,亏我如此信任你!” 太后血气上涌,整张脸狰狞的要吃了陶艳一般。 竟然顺手就抄起了挂在墙上的宝剑,“唰”的抽了出来,一剑抵到了陶艳的脖子跟前。 陶艳早就惊吓地两腿发软,抖个不停,眼见那剑锋直指了自己的脖子根,稍稍一用力,就能划破自己的大动脉,嗖嗖嗖飚血! 死有余辜啊! 陶艳真想就这样吓得昏倒过去,死了都没有痛感,可这回他却没有如愿,那心里不知道怎么的突然有了想活命的念头,脑海里直接出现了一个人的影子,像是一根救命稻草一般的出现在了他心底。 潜意识的不断的告诉陶艳,只有他才能救自己! 阿弥陀佛!北谛君啊北谛君,该你出现的时候你不出现,求你快快现身救命啊! 要是陶艳我这次能平安过关,我发誓再也不跟你闹别扭了,你爱把我咋的就咋的,就算你想把我捅死,我陶艳也绝对不哼哼! 他心里默念着这段话,唯一的指望尽然都栓在了北谛君身上了,而不是去恳求眼前的太后息怒,求她饶命。 陶艳闭上眼睛,就等太后那一剑刺来泄愤,突然身后冲出来一股强大的气流,将陶艳重重推开栽倒在地。 “——太后息怒!” 那一声铿锵有力,斩钉截铁,随着强大的气流挡在了陶艳眼前,一个熟悉而反复不断出现在自己心里的身影,竟然真的就这样不期而至,从天而降了!?陶艳揉了揉眼睛,顾不得被摔疼的屁股,瞪大眼,确定自己不是幻觉,也不是在神游。 他面前的站着的,竟然就是他唯一期待出现的北谛君! ***** **** ***** ***** —— 北谛君得知了小皇帝出了事,没有耽搁连夜进宫,在门外恰巧看到太后抽了剑要砍陶艳,情急之下也没有问清楚状况,直接两步并作一步飞了进来,推开了陶艳,一手臂当在了陶艳前面。 那剑是好货,不是用来装饰玩玩的,剑锋划破了北谛君的衣袖,从里面渗出几滴血来。北谛君依旧面不改色,将陶艳挡在身后,跪在太后面前,又是一声:“阿姐……息怒……” 太后的脸上出现惊愕的神情,看北谛的胳膊被刺破了,一时恢复了理智,连忙将那剑丢在了地上,双眉凝重,眼神复杂。 “……你叫我……阿姐?”太后的声音里有一丝颤抖,“……你从来没有为了求我……叫我阿姐……” 北谛君表情肃杀,没有半分开玩笑的意思,也不顾自己胳膊受伤,一把抓过身后陶艳的手:“阿姐若要杀了陶艳,请先一剑刺死臣弟!” “……你!”太后被激得说不出话来。 北谛君又郑重道:“阿姐……瑞诚是你最宝贝的儿子,你对他的爱,我全部都能感受到……可是将心比心,如今这个家伙,也是臣弟的宝贝……我自然不会看着他死在眼前!” 【……如今这个家伙,也是臣弟的宝贝……我自然不会看着他死在眼前!】陶艳在地上呆如木鸡,任由北谛君抓着自己,大脑里反反复复在滚动播放着刚刚北谛君这句叫他足够掉下巴的话。 这样的话……算……什么? 我是……他的宝贝? 某人大脑运转不足,瞬间觉得缺氧到窒息! 那里屋突然传来一阵呜咽声,小皇帝终于醒了,扑腾扑腾地要太后。 太后的脸不再紧绷,丢下跪在大厅的两人直奔小皇帝的龙床。 瑞诚迷迷糊糊地拉住太后的身子,喏喏道:“母后……我没事……别怪陶艳,跟他没关系……是我自己太任性了……” 跪在一边的太医颤颤巍巍道:“……回太后……皇上的龙根只是破了点皮,没有什么大碍……” 屋子里的女人终于送了口气,屋子外面跪着的两个人,也一道放松的瘫软了下来。 于是,陶艳终于保住了自己的小命。 ***** ***** ****** ****** 第二天的傍晚时分,太阳西下,明晃晃地投射整个皇城一片火烧赤红。 陶艳和北谛君都留在皇宫陪着小皇帝,瑞诚在床上折腾了一天这才在晚膳前沉沉睡去,没想到这个折了腿的小东西,精力好的出奇,生命力顽强的很。太后不再追究陶艳的责任,北谛君也放心了。 可某人心里,却越来越怪异了。 原因在于北谛君昨晚当着太后的面对她说:【……如今这个家伙,也是臣弟的宝贝……我自然不会看着他死在眼前!】他想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他是真的心里那么想着把自己看做了宝贝,还是就只是单纯的不想看他死在皇宫里,为了救他而编造的谎话呢? 某人心里纠结的厉害,可一看到北谛君的视线投到他身上,他就跟做了贼一般将头扭转过去,不敢跟对方正视。 混蛋,明明那个不好意思的人应该是北谛君才对,怎么自己没出息到这个地步瞎害臊什么? 陶艳等众人散去,偷偷地转到了寝宫外,看着傍边有棵大树连着屋顶,竟不由自主地爬上了树,两三下,很是熟门熟路地就顺到了寝宫的屋顶,小心地沿着瓦砾的脊梁选了最稳妥的地方坐了上去。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又吐了出来,觉得整个人全身都焕然一新了,他不愿意再去想这些奇奇怪怪的事。自己本来是个从来都没有烦恼的人,可这个北谛君不但叫他生理上难受,还叫他现在心理上也不舒服。他想知道北谛君的意思,可话到嘴边又不敢问了。 憋死自己了! 陶艳甩了甩脑袋,决定将这个讨人厌的家伙直接删除。 天空是赤红一片,云朵一层层的席卷而来,好像红色的海浪,一波波,一排排,全数的朝着自己涌来。起先是金灿的,后来逐渐变深变暗,烧成了紫檀色。 登高望远,陶艳满目所及之处,皇城金瓦红墙层峦起伏,远处是寻常百姓家,炊烟袅袅,再过去,连绵的悠然远山,置绝色于画中。 一幕一笔,全是人生写意。 可这登高之所,却不是自己的,那是别人的家,别人的瓦,他只是个有福气借地看风景的人,陶艳心里徒生了些许东西,堵得自己难受。 从来,不曾有过的难受。这感觉很奇怪,他觉得身上似乎背了责任,可这责任的源头,他并不清楚来自何方。 但看着风景,到是难得的叫自己一时忘记了先前的不快。 “哎……”逍遥的人,生平头一回叹气。 这一声不重的“哎”,却吸引了另一个声音。 那声音从屋檐下传来,飘渺而不真切,可陶艳确定自己是听到了。 “叹什么气呢?小东西?”——自己最不想见的人,北谛君。 他还在恍惚间,突然从廊下飞上一个身影,轻轻巧巧的几下就攀到了他身边!对方轻公好,不像自己,靠着爬树爬上来,累个半死。 北谛君笑吟吟地连步挨近了陶艳,也不经过他允许,直接坐到陶艳身边。 “看什么?”他朝这陶艳看的地方看去,夕阳无限好。 “没什么……随便看看……”陶艳潜意识的将屁股挪开了半分。 “……随便看看?”北谛君发现了这个小动作,心里有点不大高兴,还有什么没做过?躲什么躲? 于是语气微微有点加重:“大家都找你找的辛苦,没想到躲这里来了?怎么上来的?” “呃……那个……”陶艳指了指旁边刚好可以依靠的大树。 北谛君苦笑不迭:“……爬树上屋顶?就那么怕见我?” “没……没有……” “没有?” “真没……我不敢……” 什么叫他不敢,所以才没有?跟这个家伙说话,早晚被气死。 北谛君努力保持冷静:“心里没鬼,干嘛我一来就拼命往后躲?还有,为什么前天要逃走?……进了宫,抓住瑞诚就跟抓住救星似的不肯跟我回去?” “……”难得,有人会哑巴。 “平日就你最会叽叽喳喳吵个没消停……这里没人,不妨我们都敞开了肚皮把话说清楚了,省得以后还看见你躲我,我心里不舒坦,一不舒坦,就容易上火,一上火,就会精虫上脑……” 后半句是明显的威胁。 陶艳把头垂得低低的,活像只鹌鹑。 这回,倒是轮到北谛君叹气了,他看到陶艳的样子,心里很清楚,那晚他要了陶艳,这个家伙不论从心理上还是生理上,全部都没有适应接受。 或者是接受不了北谛君,或者说,他是根本就接受不了男男行事这档子难以启齿的。 毕竟……陶艳以前混在脂粉推理如鱼得水,如今硬要他转性改行去伺候男人,轮谁都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来适应。 北谛君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操之过急了,偏偏该死的,他真的就是出自内心不想放他走,满脑子要把陶艳,牢牢的栓在自己身边。 什么时候起,竟然潜移默化的,生活里少不了这个家伙的不消停? 北谛君昨天替陶艳挡开了一剑,手上上捆了厚厚的纱布,那十指连心钻心的疼,却在昨天的那一刻,叫北谛君看清楚了自己的内心。 他奋不顾身的扑过去挡在陶艳面前。 他怕陶艳真的会离开他,他想抓住他,这样的愿望,如此强烈,所以会从嘴巴里蹦出一句完全不经大脑思考,且叫太后都难以置信的话来。 这……算是告白么? 北谛君把头扭到向了陶艳,那家伙还是一样的不敢看他,脸上却分明是写了“我有心事”的样子,一点也不轻松。 哎……也不知道,自己的心思,他有没有弄明白? 这个家伙那么二,不会害自己的这句话打水漂吧? 北谛君推了推身边一动不动跟石块样全身僵直的某人。 “喂……” “……嗯?” “没有话,要对我说么?”北谛君耐不住了,直接问。 他今天是下了决心了,不论这个家伙问什么,他都愿意按自己最真实的心愿回答他。 仅此一次,下回,也不知道他还有没有这个心情对这个家伙说出自己的真心了。 “呃……” 陶艳刚想开口,却不想突然没有了勇气,其实他想问,昨天晚上对着太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结果在发现北谛君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的时候,突然又没声了。 “……有什么问的,我全都告诉你真话,好好珍惜这次机会,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陶公子!” 晚风拂面,煞是舒服。 隔了良久,北谛君的耳边传来一句弱弱的问话。 “……你娶我……到底是出自什么心?……真的是如我所想的……当初只是因为我爹的兵权……?” 这小子真厉害,一问就问到了刀口上。 北谛君侧目干笑。 “我要是说,开始娶你的目的,确实如你所想,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可恶?” 而后的回答,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声音由弱,突然变得很是愤慨。 陶艳猛然一抬头,是倔强的,也是不屈。 他飒爽地大义凛然道:“何止可恶,简直是可恶至极!见过渣的,没见过你那么渣的!” 四七 告白??? o(╯□╰)o 自打北谛君成功在糖葫芦铺子前抓到陶艳,便对杜老兄的“抓陶法则”肃然起敬。 觉得这个天下比陶艳还了解陶艳的,莫过于杜安晨,为了牢牢抓住陶艳,北谛君向杜安晨取经。 北谛君:(*^__^*) 杜杜,你可知陶艳最喜欢什么? 杜安晨:( ⊙o⊙ )北北,他最喜欢女人了你不知道么? 北谛君:= =|||||……你觉得我会送女人给他么? 杜安晨:( ⊙o⊙ )呃……除了女人他还爱糖葫芦…… 北谛君:= =|||||糖葫芦……一点也不能显示出我的独具匠心英勇神武! 杜安晨:( ⊙o⊙ )呃……那这个世界上只有一样他喜欢的东西了…… 北谛君:(*^__^*) 虾米? 杜安晨:╮(╯_╰)╭……逃跑…… 北谛君:……¥#%@#&#¥@#…… ****************** ********************* ****************** ********************* ****************** ********************* 陶艳大义凛然道:“何止可恶,简直是可恶至极!见过渣的,没见过你那么渣的!” 万恶之源听完倒是很坦然,也不辩解,只是放柔声音继续道:“继续骂,我今天破例一次不生气,让你发泄个够,要打要咬都随你,怎么样?” 陶艳一听,眼睛发亮,一把抓过北谛君的手,摊开他的手掌,磨磨虎牙,就准备这样一口咬下去,突然余光扫到了另外一只手上缠的白布,那白布上还微微渗出微红,顿时没了兴致。 陶艳知道,自己这一口下去,绝对不会放水,起码要咬掉北谛君的一块肉,可是自他看到那伤口,竟然又心软了!陶艳朝着手掌吐了口口水:“呸!谁要咬!摸过房梁了,一手的灰!” 北谛君被他的表情抖的哈哈大笑,原本是陶艳的两只爪子抓了北谛君的手,现下北谛君一个反手,反倒是把陶艳的爪子给逮到了,捏了他的左手,牢牢握住,任他怎么挣扎都松不开。 陶艳小嘴吧还是嘟囔:“还抓着我?你自己想怎么样都是自己的事情,干嘛要拉着我陪葬?毁了别人一辈子幸福不够,还来假惺惺做好人?这不公平!” 北谛君人让他一口气骂够了,才回道:“不公平?呵呵,这世界本来就是弱肉强食不公平,我强你弱,注定了你要被我吃,你到说说,怎么样,你觉得才公平了?” 眨眨眼,想了一个说辞:“……你现在放我走,放我回家,以后我跟你没关系,这才叫公平!” 对方眯了眯眼,将脸贴近几分。 “若我说,我不愿意呢?这个【公平】,我要驳回!” “不愿意?” “恩,不错,我就是不愿意放你走!” “你!!!!” “……昨天我在太后面前说的话,你到底明白不明白?” “……什……什么话……昨天你说了很多了……” 陶艳其实心里期望北谛君是说的那句【……如今这个家伙,也是臣弟的宝贝……我自然不会看着他死在眼前!】,他心里那么想,表面上还要装糊涂。 北谛君微微一笑:“我说,你是我的【宝贝】……你明白不明白!?” “啥?”一张惊愕的脸。 “……开始娶你,有两个原因,第一个你猜到了,我想要你爹的兵权,就算得不到,有你做人质,你爹起码不敢明着跟我起冲突……第二个原因……也许说来,你不信,你在金玉堂那日的表现,确实惊艳到了我,那么多的公子哥里,我唯独单单对你印象深刻,也真的,很想收了你……” “那……现在呢?” “现在?”对方眼里都是温情,从来没有过的温情,一次全部都倾倒给了陶艳。 “……现在的你,不能不叫我重视……陶艳,所以,我更不会放开你了……虽然我到现在还不知道,你到底身上有什么魅力可以吸引我……不过也许就因为你做什么都给我填堵,我就偏偏喜欢了你这二愣子的直爽!” 呜呜呜……怎么听都不像是在夸他的! 陶艳撅起了嘴巴,有点吃味。 下面他的问话,到是有点质问的意思了—— “你有那么多房老婆还不够?每个你都爱都喜欢,都是你的宝贝,你怎么宝贝的过来?还有,那个雅公子,分明就是你宠上天的,现在跑来跟我说我是你宝贝,你别说我不相信,这话给雅公子知道,指不定要怎么闹你!” 陶艳突然提到了雅公子,叫北谛君一时半会找不到话可接。 他凝了眉头,对陶艳郑重道:“你对我刚才说的,真信也好,不信也罢,反正我都告诉你了,你要不要选择相信随便你,反正我说过我对你是绝对不会放手了,我就一定不会放你走,你死了这个心!——至于雅儿,我对他的感情很复杂,一时半会跟你说不清楚……等永南王的事告一段落,我就统统告诉你……现在,还不是时候……” “哼……花心大萝卜,人家萝卜还知道一个萝卜一个坑呢,说你是萝卜,还委屈它了!哼!” 小嘴巴喋喋不休吵个不停,北谛君从陶艳的表情上可得出这个家伙其实已经软化了,就凭他刚刚手被北谛抓着也不再反抗了看出来。小家伙要完全适应还需要时间,北谛君他有的是时间,可以慢慢等,也可以慢慢帮他适应。 可眼下那张小嘴巴一张一合动没完,都是完全勾起了北谛君的某方面兴致。 前天晚上小家伙又哭又叫,他才尝了一次,都还没有回味够,想他的味道想得紧,恨不能现在就把人打包扛回家,按倒在床撕裂他,疼他几百次几千次也不够。 小嘴巴霹雳巴拉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北谛君一个字都没听见去,一直把人的手往自己怀里拉,一手又按住陶艳的后脑勺。 北谛君一个侧身,就将陶艳的小嘴狠狠堵住了。 这个小家伙,每次都要他亲自操刀,才肯闭上嘴巴。 陶艳被北谛君的突然袭击吓个半死,腰身一软,整个人竟然由于太过激动而重心不稳。可他重心不稳的目标偏偏不愿意朝北谛君的怀抱扑,再一后缩,竟然整个人都顺着琉璃瓦片滑了下来。 “——啊……!” 惊叫不已。 北谛君也被吓了一跳,可那自由落体的速度太快,陶艳的手差点就从自己手里抽了出去,北谛着急追了过去,将陶艳半路截住,伸手一抓,还好还好,人还没有完全掉下去,不然一定摔死了,可以跟小皇帝作伴一道躺个十天半月! 如今两个人的位置很是危险,陶艳挂在屋檐下,双脚腾空,只有两只手被爬在屋顶上的北谛君牢牢抓住,只要北谛君一松手,陶艳就整个可以掉地上了。 那家伙明显是慌了,这要真摔下去可不是闹着玩的,一不小心头朝地,说不定人就废了。 所以陶艳胆战心惊,拼了命的抓住北谛君的手。 北谛君看陶艳小脸煞白,到是很无良的想要逗他,沉下声音道:“你是想被我亲呢?还是想就这样摔下去了?” “呜呜……”小家伙在半空中挣扎不迭,这个是什么恶魔投胎啊,到这个时候了,还拿这种话来威胁自己? 对方不回答,只是呜呜叫,活像只猫。 北谛君没有这个好耐性,故意松了松手掌。 下面挂着的人感觉不妙,真的怕他下毒手把手松开,惊吓的狠狠抓紧,哇哇大叫,又扑腾两下,脸色由白变绿。 “……恩?还逃不逃了?” 陶艳重重吞了一口口水,哀求道:“……不……不逃了……” 上面的男人嘴角泛笑:“……还有呢?” “呜……”好吧,为了性命,豁出去了,他把两眼一闭,大有赴死之心:“——主公大人,您大人不计小人过……您爱怎么亲就怎么亲……” 北谛君嘴角的弧度大增:“抓好了!”只是轻轻一挑,陶艳就被他又重新拽了上去。 他人越过半空,直接被拉着摔进了北谛君的怀抱里。 陶艳被对方抱在怀里,惊神未定,眼睛还眯着,不敢睁开。 小脸惨绿,不过这回觉得好像安全了,脸上渗出了一点红晕。 北谛君的心里徒生一股乱流,将人紧紧抱住,又抬手捏住陶艳的小下巴,对准他的脸颊,吧唧一口亲了下去。 看样子,小家伙还算说话算话,刚说了然他亲的,果然没有反抗。尽管身体很僵硬。 难得那么乖,那再亲一口好了! 呵呵。 北谛君又把目标对准了另一半脸,接着轻轻啄了一口,两下亲完了,陶艳的脸突然血气上涌,比火烧云还红,颇是喜庆。 他看着他的样子,忍不住把头往陶艳的脖子根里钻,一边细细地咬,一边在咯咯地笑出声来。 某人衣领里嗖嗖的热气乱窜,又是靡费的色情意味,脖颈相交纠缠,陶艳终于忍不住想要小小的举牌抗议:“……呃……痒……” 北谛君不依他,还在自顾自的磨叽,顺带着在他耳边轻道:“……也不知道遇到你……是福还是祸……” “……嗯?” 那声音温柔的几乎可以滴出水来,不像是命令,而是请求。 “陶艳……记住我今天的话……我决不允许……你从我身边逃走……” 二愣子呆头呆脑地反射式应了一声。 那一声轻轻的“嗯”,叫抱着他的男人突然加重了手道的力量,把他抱得更紧了。 ***** ***** ***** ****** 陶艳是被北谛君抱着飞下屋顶的。 到了地上,刚好遇到了一屋子的宫人们正打算寻他们。 结果看到陶艳红着脸被北谛君抱着,突然出现在了门口,所有的人全部瞪大眼睛张大嘴巴,僵在了原地。 还是太后在里屋“咳咳”两声,宫人们这才回神,全部低头当做没看到。 北谛君到是不觉得什么,只是陶艳的脸更红了,把头扭到北谛君怀里一侧,很是不好意思,别扭着不出来。 太后看出了点什么,但只是笑着不说话,两人出宫前,太后意味深长地拉了陶艳说了些悄悄话:“陶艳,昨天哀家太过激动,险些误伤了你,你也不要往心里去……瑞诚很喜欢你,以后也要常常进宫来陪他,多看着这个孩子……” “嗯。” “还有……”太后的眼睛朝北谛君望去,又回头对陶艳小声道:“……我那臣弟,看样子是真的很喜欢你……你能帮他解开心结……哀家倒是真的要谢你了……” “心结?” 北谛君有什么心结?陶艳的小脑瓜拼命的想。 “到时候……他自然会告诉你的……当他告诉你的时候,那就是他真的解开心结的时候了……” 太后颔首,颇是高深莫测。 于是,陶艳终于又被北谛君成功从皇宫,拐回到了镇国公府的称心居。 没想到一进门,就看到寝室里摆了很是厚重的两份大礼。 一个托盘上,是五层高的黄金,一闪闪,闪的陶艳眼花;再一个托盘,是小山样高耸的华贵玉石,块块色泽通透,价值连城。 北谛君在陶艳身后解释道:“这是太后给你的,说是给你赔罪,昨天让你受惊了……” 竟然有这等好事! 陶艳忘记了疲惫,直接朝那堆东西乐不思蜀的扑了过去,将它们全部抱在怀里不撒手。 北谛君笑着摇头,原来这个家伙不仅喜欢美女,还是个爱财如命的主! 随后又叫了涵雪等人进来,吩咐他们准备好浴盆热水,等下给陶艳洗澡。 陶艳听到“热水”和“浴盆”两字,警觉地跳了起来。 他想到那日跟北谛君圆房前,也是这样伺候他的,该不会是这个家伙……还想要吧? “我我我我……我不洗!” 北谛君一回头,就看到陶艳整个人都快贴到墙角了,神色紧张。掂量了下,猜他是怕晚上自己会吃了他。 他有点小小不爽,可是也没有发作。 柔声道:“……你放心,晚上我不在你地方过夜……打水洗澡是想叫你等下上床好好休息,折腾了那么久,你不累,我都累了……” 呃……莫非自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陶艳将信将疑,北谛君讪笑道:“永南王过几日就要到京城了,如今他的队伍大概已经从岭南出发,冬至祭祀大典快到,我还有好些事情要忙,这几日没空折腾你,好好休息吧。得空了再来看你。” 说完就转身朝大门走去。 可走到门口,又想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回头,对着里面的陶艳,不放心的又问了一声“……你答应过我,不再逃跑了,说话算数?” 陶艳见他表情很是严肃,不想是逗他的样子,于是也很认真严肃的郑重点了点头。 男人脸上终于流露出了笑容,消失在了门口。 陶艳见他走了,走回里屋,躺在床上数着金块,不一会儿,涵雪就带了宫人手忙脚乱的抬了浴盆进来,一道来的,还有满满当当的一桌子美味佳肴。 “公子,这些菜式,都是主公刚刚吩咐人做的送来的,都是一等一的食材呢!” 陶艳看了眼红红绿绿的山珍海味,觉得很是满意。又剥光衣服一股脑的钻进了热水琉璃,那水里咕噜咕噜的冒着热气,人生最舒服的事情莫过于洗个热水澡,再好好吃饱了睡觉。 他合上眼睛不再想这些琐事,也不再想他今后在镇国公府里的日子如何,只是今朝有酒今朝醉,对北谛君如此话心思的安排,也是颇为领情的接受了。 话说……这个混蛋君……今天在屋顶上说那些话的时候…… 其实……样子还挺帅的…… 可是…… 陶艳的把整个脑袋都泡进了水里——他尽管明白了北谛君的意思,可是要想陶艳将心比心的乖乖听话任他北谛君揉搓?这可不是一朝一夕那么容易的事! 四八 永南王 O(╯□╰)o 陶艳有天突然大脑抽风,觉得自己在故事里的形象囧又呆,于是来找囧太抗议。 陶艳:为毛在小剧场了,瓦都要以“o(╯□╰)o”的表情出现?o(>﹏<)o 囧太:= =|||||因为乃是小囧受啊! 陶艳:为毛瓦是小囧受啊!瓦不要姓囧!!!!!o(>﹏<)o 囧太:= =|||||因为乃妈我姓囧…… 陶艳:瓦要改名,不要姓囧……不要不要!!!o(>﹏<)o 囧太:= =|||||……谁家的倒霉孩子?反正不管南北,你都是受……好吧,小囧受和小总受……你自己选一个吧! 陶艳:%>_<%……55555于是……陶小艳很哀怨的继续沿用了小囧受的名号…… ******************* ********************** ******************* ********************** ******************* ********************** 冬至降至,按本朝传统,须向祖先大人们上供祭祀,皇家更是如此。 可越是临近冬至那几日,整个京城的气氛却变得异常紧张起来,剑拔弩张的厚重气压压过头顶,连陶艳这种没心没肺的,都觉得很是不一般。 他已经有好几天,没有见过北谛君来过称心居看他了,更加诡异的是,这几日他在镇国公府里乱蹦跶,竟然也没有遇到几个人。 原先在花园里,还看到过之幽公子,或者是其他几房的公子们,可如今,半只鬼影都看不到,除了宫人,还是宫人,一时间主子都消失的干净了? 陶艳甚至以为这个镇国公府都搬家了,一片死气,就只光光落下了自己! 他坐不住,问涵雪怎么最近都看不到活人了,涵雪也是不大明白原因,想了想,总结出一个理由:“估计是天气冷了,大家都喜欢躲在房里不出来了……” 呃……你以为大家都是那病怏怏的雅公子么?半年都见不到一次庐山真面目…… 于是闲着无聊,陶艳每天抓这那两只到现在依旧一片黑毛还带了厚重墨汁味道的鹦鹉和小貂玩。 看着这两只小东西,陶艳每天都要感慨人生百态无常,命途多舛。 好好的就变成了乌黑一坨了,造了什么蘖啊,所以带着负罪感,陶艳每天给他们好吃好喝,一时间,两只小东西养得膘肥体胖。 没事情的时候,还训练他们,一个专门练飞行,一个专门练赛跑和刨土扒墙。 陶艳的理由是,鹦鹉没有可观赏性了,好歹要学一门手艺,以后还可以跟信鸽看齐,不混白吃白喝的…… 至于那只小貂,学赛跑和刨土,以后可以跟着土拨鼠混,也不会被人看做奸细打成猪头筛子…… 呃……深谋远虑啊,陶大爷!你闲着没事情做,连小畜生的后路都想好了? ***** ***** **** ***** 终于,在冬至来到的前一日,那传说中叫北谛君和整个皇室都头疼万分的岭南之主,——永南王,领着浩浩荡荡的一车列队,进京了! 那日京城戒备森严,城门前空无一人,礼部侍郎周柏轩,领旨侯在皇城外恭候永南王大驾,午时三刻,吉时,那随行的岭南官车,华丽地鱼贯而入。 中间一辆暗黄色红顶华盖的马车,想必就是载了永南王的大撵。 周柏轩清了清嗓子,行到停在面前的那辆马车前,覆手一揖,周正道:“下官礼部周柏轩,恭迎永南王殿下回京……” 那明黄色的帐子抖动了一下,马上有随从上前,慢慢揭开了帘子。 周柏轩微微侧目,马车上下来一位身着白色朝服的俊朗男子,那男子年纪跟镇国公北谛君相仿,眉目清秀,气质不凡,一步步从马车的台阶上下来,气宇轩昂,有条不紊,且步步稳健,落地有声,透着皇族血统的高贵。 男子行至周柏轩面前,把玩几下手里的碎玉折扇,这才慢条斯理对他笑道:“侍郎大人,有礼了!” 周柏轩郑重抬头,不想与这男子的一双透过寒意的眼眸对上,顿时背脊穿透了不颤而寒的凉意,那凉意从脚底,窜上了心头。 这个永南王……眼里分明,透着精明…… 就算想隐藏……都逃不过他周柏轩的眼睛…… ***** ***** ***** ***** 陶艳早上还抱着金子打滚,就被北谛君从床上抓了起来。 他揉揉睡眼惺忪的眼,很是不乐意的爬出温暖的被窝。 北谛君自打那日跟他说了这些奇怪的话以后,已经有些许日子没有找他麻烦了,而今天叫他起床的动作,也比以前温柔了许多。 他亲自取了一件新衣服,丢到陶艳面前道:“快点梳洗准备,等下中午,我们要进宫赴宴!” “进宫……赴宴?吃东西?”床上的人猛然惊醒。 “恩,永南王清早到了,中午要给他洗尘接风,算是家宴,太后特别恩准带你去,快穿衣服!” 陶艳连忙从床上蹦起来,他绝对不是因为听北谛君的话而如此积极,原因只是因为他说,要进宫,然后有好东西吃! 那衣服是杏黄的,特别为喜花俏的陶艳量身定做,换好了衣服,整个人都显得贵气了很多,北谛君对之幽公子选布料和挑款式的本事很是欣赏,没想到事前不用陶艳试,就可以做的如此合身,看陶艳笑眯眯的,应该也很满意。 穿完了衣服,北谛君跟他一道坐下用了些早点,还竟然亲自帮陶艳盛了一碗粥,小心翼翼的递到他手里,一边伺候的涵雪惊得长大嘴巴合不拢,连陶艳都是受宠若惊。 “快吃,别愣着!” 可北谛君做这件事,好像是理所当然,做得水到渠成没有半点做作,陶艳接过碗的手还在一边发颤,觉得北谛君性情大变,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要见到永南王这块大顽石的缘故!? ***** ***** ***** ***** 稍作整顿,北谛君便又带着陶艳进宫了,来到宫门口,自有大内总管等候多时。那老总管毕恭毕敬请示北谛君道:“太后在御花园水榭楼台设宴,命老奴前来领镇国公和……和夫人前去……” 夫人?陶艳瘪嘴。 北谛君当做没看到,点了点头,又道:“都有哪些大臣陪坐?” “只是家宴,就只有太后,永南王殿下,镇国公您,还有在京城的几房堂系王爷,郡王……” 北谛君在前,陶艳差了一步跟在身后,一前一后随着总管朝水榭楼台行去,御花园很大,有好些地方陶艳还没有来得及逛,此时才得机会好好欣赏一番景致。 前面有片梅林,此时正是红梅长出水嫩花苞,准备大放异彩之时。那梅林后面为碧波绿水的湖泊,湖上有座湖心楼,太后设宴就在此处。 走着走着,北谛君突然觉得身后少了影子。 猛然一回头,却见陶艳那家伙在离自己十米远的地方捂着肚子蹲在原地龇牙咧齿。一面还发出小猫般呜呜的叫声。 这家伙,搞什么名堂? 北谛君喝住前行的队伍,回头将陶艳从地上拎起来,“你又什么了?” 陶艳脸色煞白,直不起咬,双手抱着肚皮几乎要在地上打滚:“……我我……肚子疼……我要开大号……” “肚子疼?” 北谛君皱了眉头,想起早上跟他一起喝的粥,不过是清淡的菜粥,也没吃油腻荤腥的东西!怎么就突然肚子不舒服了? 陶艳嗷嗷直叫唤,“……都是你……早上干嘛那么勤奋的使劲给我盛粥来着……害我吃多了……” ——这到成了他的不是了?偶尔对他好一点,也是错! 北谛君真是要服了他了,竟给自己惹麻烦,眼看就到水榭了,还得等他开完大号。 总管大人闻风赶来,对北谛君道:“呃……大人,前面有宫人茅房,可以一用……” 北谛君摆了摆手:“罢了,你领陶公子去……” 说完,那陶艳飞速地朝着宫人指的方向飞奔过去,总管跟不上,直在后面追:“陶公子……等等老奴……呦!不是那边!您跑错方向了……” 北谛君在后面看着扭扭捏捏的小身板,扑哧笑出声了,连数摇头,这个家伙……真是……呵呵……跑都跑的那么别扭! 北谛君停在原地,马上就有宫人走上前来请示:“大人,咱们是不是先行过去……太后,怕是已经等急了!” 北谛君顿了顿,“再等等,等陶公子完事了一道过去吧。” 北谛君竟然会等人? 后面的宫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这太阳从西边打了,从来没人可以叫北谛君这般心甘情愿的等,而且还等得笑容满面,如遇春风!? **** **** ***** ***** 陶艳蹲在茅房拉了快一刻了,这宫里的茅房跟外面也是不同啊,没有一点臭气不说,还点了熏香,整个茅房都是香气萦绕,芳香四溢,很是惬意。 所以陶艳在里面拉了一刻都不觉得难熬,甚至还想多享受一下这般皇家规格的待遇。 好不容易舒服地从里面出来,却不知道为何,原先说要带他来茅房的总管大人竟然就不见了踪影? ——这里应该不算太臭吧? 陶艳将脑袋朝后,闻了闻自己身后,确实是香扑扑的。 也罢,不见了就不见了,那么大人还能摸不着去水榭的路么? 记得好像是拐过两个弯,看到一片红梅林,顺着甬道就是水榭了…… 那么想着,陶艳便很放心的自己寻了出去。可是……陶艳他忘记了……他本来就是个路痴…… 于是,当他在原地绕了两圈后……他再次发现……自己竟然又毫无悬念的在御花园里迷路了…… ***** ***** ***** ***** 陶艳在竹林里绕来绕去都找不到出口,怎么看每条路都长得一模一样,也没有任何标记说水榭楼台往哪个方向走。 越走越累,心情也不怎么好了,小嘴巴开始不老实的神叨,将所有的矛头对准了北谛君,什么“那么久人不见都不知道来找?”“肯定自己跑去吃好吃的了忘记自己了!”“什么颇皇宫长了一林子破竹子,也不知道种点灌木矮树视线好的!”…… 殊不知此时,等在原地的北谛君看到慌慌张张的总管大人跑来,说自己小解回来,竟然不见了陶公子,找了一圈也没见到人,顿时就觉得不妙。——北谛君有预感,这陶艳要不是迷路了,要么就是又开溜了。 预感不妙的北谛君急火攻心,不敢耽搁,带了宫人开始以茅厕为圆心周,朝放射状图形开始大规模搜查。 按北谛君的思维来看,陶艳那家伙多半是迷路了,可又不能高估他的智商会沿着摸着找到原路,所以四面八方都不能放过,里里外外都要进行地毯式的搜查。 正在这时…… “啊——切——”北谛君重重地打了两个喷嚏…… = =||||||也不晓得是谁在背后骂他! ***** ***** ***** ***** 再说陶艳哭爹喊娘的在林子里穿梭,走着走着,突然看见前面的绮丽山石下面,站着一位翩翩公子。 那公子身着明黄朝服,头戴银白束官,手握一把碎玉折扇,迎风远眺,好像在想事情。 陶艳欣喜若狂,也不管对方是谁,总之能在这个半天都拐不出去的鬼地方见到一个大活人简直是太好了。 走近一看,那人的背影觉得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咳咳……”陶艳轻咳了一声。 这个噪音引起了对方的主意,手拿折扇的公子微微回头,笑容可掬。 待陶艳看清了那人的面容,惊得目瞪口呆。 这不是……那日他出逃镇国公府后……在馄饨摊子里遇到的…… 陶艳突然喜极而泣,感到这个世界是如此的玄妙—— 有些人,你一辈子都遇不上,一旦你遇上了就一辈子也跑不掉……比如,北谛君那个混蛋。 有些人,总在你遇到麻烦的时候,能够天将神人突然的出现,然后雪中送炭解救你……比如,陶艳眼前出现的这位。 他几乎要激动地哭出来,腿一软,直接扑到了对方怀里。 抓过他的肩头,大声疾呼:“英……雄……哥……!” 这一声感天动地的“英雄哥”,叫的几乎惊起了半个御花园的飞禽。 动作太大,一个激动差点把明黄朝服的公子横竖扑倒在地。 男子略微吃惊,却是依旧笑得不现山露水,轻轻巧巧就将陶艳接了过来,让他扑进了自己的怀抱里。 就在陶艳安全的落进了明黄男子的温柔怀抱之时…… “咔——嚓——” 有人在他背后,狠狠的折断了一根树枝。 一记利剑般冰冷而犀利的眼神刺穿了陶艳的小身板,他微微感到,脊梁在打颤。 那“咔嚓”一声,折断的,好像不是树枝……折断的,是他的小腰板…… 四九 醋缸子 O(╯□╰)o 南北对话。今日主要议题:喜欢陶艳的理由…… 永南王:北北,乃为毛喜欢陶艳?(⊙_⊙)? 北谛君:南南,因为他很好欺负,(*^__^*) 永南王:原来如此…… 北谛君:那乃为毛也喜欢陶艳?(⊙_⊙)? 永南王:(*^__^*)……他对好吃的食物有天生的敏感度……跟着他有肉吃…… 北谛君:/(ㄒoㄒ)/……南南……难道你也被陶艳的小白症传染了?……泪…… ********** ************** ********** ************** ********** ************** 北谛君找到陶艳的时候,看到的这一幕足够可以叫他当场发飙掐死他! —— 他辛辛苦苦兜了大大圈子,在竹林深处找到了陶艳的身影,可这个没脑的家伙却正扑在别人的怀里,抱着对方大喊“英雄哥!”? 而且那神色颇像是找到了一根救命稻草,而陶艳自己就是那被抓入虎穴等待解救的小羔羊! 北谛君顿时没有来由地火冒三丈,心里密密涌起了不快。 “——哼!” 在两人身后咳了一声,喉咙里冒出火来。陶艳一回头,看到了折断树枝的北谛君。 他这才恋恋不舍的从那男人怀抱里脱离了开来,可陶艳这小子还竟然后知后觉,没有一点发现北谛君不高兴的意识。见到了对方很是雀跃地拉过那个男人,对着他饶有兴致的介绍道:“这位是英雄哥!我在京城遇到的,南公子!” 待北谛君看清了眼前这位“南公子”的真面目后,他的脸上就再也笑不起来了。 原因很多。 其一,刚刚那陶艳说,这位南公子,是他在京城遇到的。也就是说,南公子并不是今天才回到了京城,他果然是早几日就回来了! 你能耐啊,居心叵测的南公子!竟然能在自己眼皮子地下进出自由,而且追踪多日也不见有走漏了半分消息! 其二,让北谛君心里更不爽的原因,是陶艳看到旧相识一脸献媚的喜色! 这个表情实在是很欠抽!以前在外面两个人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个南公子有没有对这个小白痴做过什么过分的事情?但看如今两个人亲密的举动,还当着他的面肆无忌惮的抱在一起,就让北谛君不由地恼火。 这个小白痴,是当自己死人么?这才多久,就名目张胆的要有爬墙顺带着给他免费奉送小绿帽的倾向了? 其三,一提到这个小白痴,自己恨不得现在就扒了他的裤子直接压在地上,狠狠惩戒他一番!让他的小脑瓜快点开开窍! 什么南公子,也不想想对方到底是什么身份,普通路人怎么会出现在皇宫呢?也不用脑子先掂量下对方的身份,见个陌生人就扑,万一是个人贩子,被人卖了估计还屁颠屁颠帮人数钱! 北谛君忍住怒火,不理会眼前陶艳的眉飞色舞,盯着南公子的脸,很是深刻的一字一顿道:“……永南王殿下,别来无恙啊!” “呵呵……镇国公大人,您幸苦了……” 陶艳张大嘴巴,这才恍然大悟,那文质彬彬笑起来很温柔的南公子,竟然就是北谛君心里如芒刺在喉的死敌永南王!? 两人虽说心平气和地相互问好,气压却是低到不行,连陶艳这个局外人都感到诡异,分明有电花火石闪过。 呃……这回可是连他这个白痴都知道……他的小日子……到头了…… **** ***** **** ***** 北谛君,永南王,加上陶艳,三个人一起出现在水榭楼台的时候,太后倒是吃了一惊,已经有各路王爷郡王在大厅等候,见到永南王和北谛君,纷纷起身请安。 话不多说,开宴在即,席间有人歌姬舞姬献艺,好酒好菜伺候。 陶艳屁股刚坐下,就抓起筷子准备大快朵颐。对着自己面前的一盘子外焦里嫩的蒸煮山猪肉淌了一桌子口水。 那山猪肉是北谛君去围场狩猎的时候抓到的活物,进贡给了太后,今天拿出来,炖了整整五个时辰,油水全部蒸干了。御膳房厨艺了得,最好吃的大腿肉被炖得稀烂,一块下去,不油不腻,爽滑可口,不仅入口即化,还满嘴溢香。 北谛君看了陶艳的吃相,忍不住想笑,用手肘撞了撞,低声道:“慢点吃,也不怕等下又拉!” 嘴巴里又塞进一块肉,很是不平:“……都拉空了,才更要吃啊!” 两腮帮子塞的鼓鼓的,说话的时候还满嘴巴唾沫星子,对面的永南王摇着扇子,从后面射过两道灼热的光来,眼里笑眯眯的很是复杂。 北谛君早就觉察出了这份来者不善,憋了一肚子不满意,盯着永南王想把他那无良目光盯回去。 一个眼里几乎奔出火来:看什么看?再看我的人,把你眼珠子抠出来。 一个毫不畏惧,故意挑衅:来啊来啊,本王爷等你怎么抠我眼珠子!我偏偏就是看了! 无声胜有声,宴席之间火药味十足,连太后都觉察出了此二人的神色诡异。 只有那看似无害的导火索,北谛君身边的陶艳,依旧自顾自的游离在氛围之外!? 永南王眼眉一转,收回自己的目光,随后走到了太后面前敬酒。 他微微弯腰,优雅躬身,举杯齐眉,朗声道:“小王离京五年,太后和皇上……可好?” 太后和皇上可好? 这算是什么话? 好不好,你在岭南不知道么? 在座的所有人一时全部噤若寒蝉,纷纷寻思这一句的意思。 太后皱了皱眉头,略感不安。这一句话并非善意,明明是一语双关。 问她母子好不好,难道他永南王的意思是,从今往后,她们母子的日子,就会不好过了么? 太后处波不惊,接过酒杯,与那站在阶下的永南王四目相对,一时间,竟然从他的眼底,看到了多年不曾见过的温情。 那阶下的男人,又道:“……臣弟离京五年……嫂嫂和皇上……可好?” 那两字柔声的“嫂嫂”,直击到她心里最柔弱的地方,手里一颤,几乎将酒杯倾翻。好在,如今的太后,此后永远是太后。身为太后,她有足够的理智应对所有不利的攻击。 “都好!”一句轻描淡写,掩饰了最初的波涛。 永南王听完,讪笑一声。 合着礼数回了一些客道话,随后,再斟满一杯走到北谛君座前道:“镇国公为国为民,日以继夜的操劳,小王理应敬您一杯!” 刚刚与太后的问话,就让气氛跌倒了冰点。 如今他又把矛头最准自己了? 北谛君挑眉,举过杯子淡淡碰了一下,一饮而尽,原想给对方一个下马威,意在暗示对方,不管他做什么,自己都不会屈服,天下如此,身边的陶艳,也是如此。 永南王见北谛君神色有点不满,想是早上在竹林里那一幕,叫他不自在了。 可他就是偏偏回头看了一眼坐在北谛身边的陶艳,饶有兴趣的想知道,这个家伙,是不是跟北谛以往身边的小妾都不一样呢?他好像很是与众不同,不仅被带到宫里参加皇室成员的宴席,还让北谛君这个素来不谙情事的铁腕男人如此重视? 永南王危险地眯了眯眼,没有马上回到自己的座位,又是叫人斟满一杯,直径递到陶艳面前,笑吟吟道:“这位公子,想必就是镇国公新纳的夫人陶公子了……呵呵,小王听闻陶公子公子才情了得,又是陶都尉家的心头肉,这不愁吃不愁穿的,怎么就做了别人的……呵呵……” 永南王的话说了半句,半句吞进了肚子,不过什么意思再明白不过了,有点想要离间的意思。北谛君脸色大不好看了,那永南王一点也不在意,举杯又道:“公子有礼了,小王敬公子一杯!” 陶艳含着山猪肉,刚要接过酒杯,不想旁边伸过一只大手,硬生生将酒杯从陶艳的手里夺了过去。 ——北谛君将杯子拿到自己嘴前,不等陶艳反映,就仰头一头喝了个精光。 喝完之后直接把杯子送回给了永南王,义正言辞道:“陶艳不胜酒力,本君替他谢过王爷抬爱了!” 那永南王起先是愣了下,随后又是尴尬一笑了之,自己的热脸贴了北谛君的冷屁股。 不过这也没什么,只是对方不高兴自己靠近陶艳这一点,倒是叫永南王越来越有了兴致。 陶艳见永南王干笑,很是替他难受,小南哥怎么说也跟自己是旧相识,如今也不知北谛君怎么回事,一股闹热的叫永南王难堪,还把人家的好意推了回去,在别人眼里,忒小气了不说,若顺了这个想法,指不定小南哥以后怎么看自己呢? 陶艳在座位上小心翼翼的伸手拉了拉北谛君的衣角,一面眼巴巴的抬头仰视着这个男人。 “……那个……我酒力从来都很好的……” 声音不大,却是足够北谛君听的一清二楚了。 这个二子! 唰唰,黑着脸的某人射过两道凌烈的目光,陶艳马上吓地不敢在说话了,可怜巴巴地把手收 回来,心里却暗自嘀咕:凶什么凶……长了一脸凶相……也不怕吓到人! 这个细节被永南王一览无余地抓在脑海里,心里却是寻思了另一番想法,料定了这个陶艳,在北谛君心里的地位不一般。 永南王之前就知道北谛君的家底,也知道雅公子这号狠辣又病弱的人物,以前单只当雅公子才是北谛君的心头好,可是这个心头好终日养在深闺里足不出户,自然没有办法拿雅公子下黑手,可这个陶艳,大不一样啊…… 那么想着,嘴角泛起弧度,永南王的心思,大概,也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 ***** ***** ***** 酒过三巡,宴席就草草散了。 永南王回到驿站,等待明日冬至的祭祀,人一走,太后便将北谛君留在了皇宫,陶艳则被发配到小皇帝的寝宫陪小皇帝玩耍。 “北谛,你看今日的表现,永南王这次回来,可是真的只是来单纯的祭祀那么简单?” 北谛君摇了摇头:“不会那么简单,这只老狐狸想要这个皇位不是一天两天了,先皇在世的时候,日防夜防的,也是这个家伙的狼子野心……这个家伙,早在几日前就到了京城,可是我却始终没有查出来,他到京城的目的……” 太后眼里闪过焦虑,良久,才叹了口气:“……这个皇位……本来就是他的……他想要……也是理所当然……” “阿姐!”北谛君突然变得异常激动起来,重重打断了太后话,“……不管这个皇位以前是谁的,如今,它就是瑞诚的,……太后你放弃了多少东西才熬到现在,而臣……又是失去了多少东西才能收住这份江山……太后……臣并不希望……当年的寂月……死的不明不白……死的一点也不值得!” 他口里直接蹦出的“寂月”两个字,如一把锋利的刀,迎面刺向了太后,也刺疼了自己。 多少年不曾再提起的这个熟悉而陌生的名字,她一直无形而永远的活在了北谛君的心里,如噩梦一般地缠绕着北谛君日以继夜的拿这个做他守护江山的唯一理由。 “寂月”这个名字,沉寂了太久了…… 太后脸容徒生一片肃杀,她眼前突然变得狂躁不已的弟弟北谛君,攥紧的拳头捏的咯吱咯吱响。 一幕幕的往事如潮水一般朝太后的思绪袭来,腥风血雨的回忆包裹着她,叫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回忆里,有个弱小而清瘦的身影,跪倒在自己的面前,泪流满面,却笑得无比决绝。 这个女子,当年是这样的微笑地抚摸着自己微微隆起的肚子,如释重负,一步步地走向死亡,她不曾哀求自己,只求能让她最爱的男人能从此心无旁骛成就一片天下。 她选择和她怀胎五月的孩子一起赴死,共行黄泉。 她能够心平气和地注视着自己,眼里是奢望,是对太后的恨意,也是抛开一切对北谛的爱。 【“我死,我无怨,可我的孩子一起死,我恨,我不绝你北氏一门荣华富贵一世,我却要绝你北氏一门断子绝孙膝下无欢,抱憾终生……我要一辈子叫他心如刀割,想到今日他的儿子,是如何为了他最爱的姐姐的欲望,而死在眼前……”】那一口凄厉的血喷出来,沾到当年还是一介妃子的太后的锦绣华服上,她眼睁睁看着对方一点点没有了呼吸,终是咬牙含泪,容忍了这一切惨剧的发生。 而太后没有想到,那如鬼魅一般的临终遗言,竟能纠缠她这许多年,挥之不去,抹之不尽。 这个女人,她的名字,就是“寂月”。 五年前,北谛君堂堂正正明媒正娶的妻子,也是雅公子,如假包换的胞姐。 可她,有着跟雅公子一模一样容颜的绝色女子,却是在死前,忘记了自己曾经是多么的善良无邪,用作为一个母亲的恨意,诅咒了她北门一氏的血脉。 而北谛君,果真如她所愿,整整五年,没有再碰过其他女人…… “太后?” 一声呼唤将她拉回了现实,她的眼前站了神情凝重的弟弟。 “哦……怎么了?” 北谛君道:“刚刚您脸色不好看,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找御医看看?” “呃……没事……只是这次永南王回来,有点费神……” 太后笑着邀北谛君一道出了寝宫,看到了跟小皇帝嬉闹的陶艳,又道,“你跟陶艳……好像关系好了不少啊,我看你,最近是越来越紧张他了!” 话锋一转,移到了陶艳身上,话题突然也变得轻松了很多。 北谛君干笑,表情却略带无可奈何,但也丝毫不掩饰自己内心的想法:“……确实……是越来越紧张他了……” 五十 边行边推到 O(╯□╰)o 北谛:(ˉ﹃ˉ)我想吃肉…… 陶艳:不是每天都有肉吃么?今天吃了山猪肉,昨天是红烧蹄髈,前天的是蒸焖卤肉,大前天的是砂锅山鸡…… 北谛:(ˉ﹃ˉ)我不想吃动物肉! 陶艳:= =||||你不吃动物,你难道还想吃人肉? 北谛:~\(≧▽≦)/~……你终于明白我的意思了? 陶艳:= =||||……你不会一直想吃我的肉吧? 北谛:~\(≧▽≦)/……我现在就想吃……(ˉ﹃ˉ) 陶艳:( ⊙o⊙ )!……好像木有我那么大号体积的锅可以一口炖吧?你要先去打造一口锅,然后才能吃,我知道东街有个打铁铺子,价格公道手艺精湛,老板为人老实品行端正,街坊邻居赞不绝口,一次我去他那里……(省略一万字……) 北谛:%>_<%……人家说吃肉的意思他根本不明白……不明白也就算鸟……还竟然善心地帮忙策划买锅……555555555……不活鸟…… ******************* ******************* ******************* ******************* ******************* ******************* 北谛君拉着陶艳从皇宫出来,两人坐在一辆马车上,一路无言。 今天驾车的是琉剑,也不知道北谛君从皇宫回来是不是要回府邸,便在前面问道:“主公,是回家还是去哪里?” 马车里闷声传来回应:“……先不回家,随便逛逛。” 随便逛逛? 琉剑知道,只要北谛君不想回家,就是他心里有事情。他有心事的时候,从来不喜欢把烦恼带回家,一定要在外面想清楚了才回去。 ……今天镇国公大人的心事,是因为这个来者不善的永南王,还是这个和他同车共撵的惹祸精呢? 琉剑暗自觉得到有几分喜气,随手马鞭一挥,镇国公府的华丽马车便朝着繁华的大街行过。 走过集市,又驰过官街,马车终于路过了永南王在永安街上的驿馆。 一路看风景的陶艳突然把窗帘拉开多看了一眼。 这个举动也是无心,不过就是想看看这个小南哥住哪里了,今天在宴席上还没有好好说过话,他对他有一肚子的疑问,想是以后有机会就知道往哪里找他了。 结果才看了一眼就被身边的北谛君发现了,北谛君没好气的一把将窗帘放下来,颇小心眼的道:“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个驿馆么,有本君的镇国公府好看么?” 陶艳觉得北谛君简直在无理取闹了,一点也不像平日的他,不知道他是不是脑子被门夹了,最近做事情总是很奇特,比如他今天早上竟然破天荒地到他的称心居来喝粥,还亲自动手给他盛粥夹菜填碗筷…… 于是陶艳不予理睬。 “看看驿馆也不许?那么霸道!” 小嘴巴嘟囔着,样子是挺可爱,可在北谛君眼里,陶艳到底是在挑战他的权威了! 这个家伙难道还不明白自己说这话的意思么? 榆木疙瘩啊榆木疙瘩,堪比寺庙里的小木鱼,硬邦邦,敲打半天还是一个调子,一头愣。 “对,本君就是霸道了,怎么样?” 这话要是让别人听见,堂堂北谛君竟然跟九夫人在马车里,就陶艳是不是应该看驿馆的问题拌嘴,还不要笑死路人? 他什么时候有像今天那么在意过?什么时候有说话那么没水准过? 可北谛君偏偏就是在意了,就是没水准了。 “本君就是霸道了!”像小孩子一样再强调了一遍,一面又朝陶艳坐近了几分。 陶艳对他的举动向来是有后怕的,脖子一缩,朝后面躲去。 北谛君危险地眯了米眼,直接抽出手,一把将陶艳死死抓过,按倒在座位上。随后翻身而上,压地陶艳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干……干嘛……” “都被我压过几回了?还不知道我要干嘛?”某人伸出灵舌,舔了舔嘴角,“……对你这种不长记性的,就应该时时操刀,不停【操练】,让你长点记性!” “呜呜……” 东西惊恐地瞪大眼睛,马车还继续一路颠簸,震得他脑子发昏。 某人也不管他,眼看就要严刑逼供,大刑伺候了。 “说,你是不是早就认识永南王了?在哪里认识的?跟他做了什么?” “我……我就是那天逃跑的时候在街上遇到的……我不知道他是永南王……” 声音小小的,就怕稍微声音大点,就会引起眼前恶魔的不快,然后直接遭殃的是自己的屁股。 “怎么遇到的?为什么会遇到?” “……吃……吃馄饨……没带钱……” 没带钱? 北谛君皱了眉头,这个小东西分明是个小骗子,出门的时候明明揣走了几张银票,称心居少了什么东西,哪里能逃过他镇国公的法眼? “没带钱?哪些银票去哪里了?” 身上的男人越压越下,顺势抬高陶艳的小下巴,逼他回视自己。 “呃……钱庄那么早没开门……没地换钱……后来吃馄饨找不开钱,遇到了小南哥给的铜板……” 恩?小南哥? 这回才见了一次面,一个陌生人给了几个铜板,他就开始不找到分不清楚南北的叫上人家“哥”了? 还是那么亲密的“小南哥”? 北谛君的脸色明显不好看了,这个家伙神经少根线,都不知道对方是好人还是坏人就跟着人家跑路? 气人的是,自己最近花了那么多心思,又是加衣加菜,又是金银珠宝的往他称心居里送,为了他,还“体贴备至”地再也没有叫他侍寝,对他那么好,他都好心当成驴肝肺了? 怎么不听他叫他一声“小北哥”? ——不领情也就算了,可他还是这个家伙名正言顺的夫君呢! 胳膊肘往外拐,你说北谛君他能不火大么? “还有呢?” 生硬的声音,叫陶艳害怕地吞了一口口水,“……没……没有了……” “没有了?”人贴近对方的脸,鼻息喷出热气一点点吹在身下的小东西脸上,温热的,湿湿的,横扫着,闹得人心痒痒。 按住肩膀的力道加重,小东西有点吃疼的轻哼哼。这才又后怕的改口,一五一十,全部都招了:“……还……还去游船了……” “游船?什么船?”步步紧逼,不留一点空隙。 陶艳顿了顿,冷汗嗖嗖的,最后还是决定不能把自己跟永南王一道去游花楼前那个湖的事情告诉他。虽然他明明不是去花楼,不过要是他知道,他一定不会那么想。在北谛君的心里,早就把自己定格成为了死性不改的花花公子。 于是结结巴巴道:“……那个……就是京城的湖……” “游湖?” 北谛君好像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将目光从陶艳脸上卸下来,半响,竟然松开了牵制住陶艳的手,整个从他身上爬了起来。 陶艳揉揉眼睛,到反而有点不解了,这个混蛋竟然那么自觉地就放开了自己? 还是自己在潜意识了已经被压着压着压习惯了?别人一松开,他自己到是觉得不习惯?想到这一层,陶艳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用力甩甩脑子,他也不会承认自己有受虐的倾向,还是这样一个吞吃人皮人骨不留渣的混蛋! 北谛君坐回到自己的位置,又伸手把陶艳从位子上捞起来,似有心,似无意。 “他去的,可是无忧湖?” 吓?他怎么知道我们去的是无忧湖? 陶艳僵在原地,真怕他下一秒就朝着自己的脸,唰唰唰的开火。 “……呃……” 不回答就是默认,不过也比自己傻呼呼承认强吧?陶艳努嘴不回答。没想到那北谛君也没有要从他嘴巴里套出点什么来求证,陶艳怎么回答,回答什么,他都无所谓。 因为在他心里,永南王能去的地方,他全部都心里有数。 也就认定了,永南王会去游湖的地点,天下不过一个无忧湖。 而这个无忧湖,跟永南王的渊源颇深,甚至,跟北谛君他自己,也是颇有渊源的。 永南王去无忧湖,不过就是为了睹物思人罢了。 却也道是半个痴情的种子。 ***** ***** ***** ***** 北谛君心里涌现了过往的一点一滴来,那一点一滴里都是人的影子,揉得他心隐隐做疼,脸上的表情也逐渐肃杀,徒生落寞。 陶艳坐在一边不知道为什么北谛君的脸,原来还是戏谑的,一下子又晴转多云了,甚至有大变天的可能性,还在惴惴不安怀疑是不是自己又做了什么事情叫他不高兴了,一面替自己的小屁股担心。 可小东西还有一个特点,就是死到临头了也能保持大无畏的精神。 于是很是小心翼翼的戳了戳北谛君的胳膊肘,怯怯的问道:“……你生气了?……我下次不去就是了……不要生气了……” 北谛君被陶艳拉回到现实,扭过头对着小东西一副楚楚可怜的小模样,想到刚刚他那句“你生气了?”的问话,竟然心情大好。 随即脸上露出笑颜:“……你刚刚……是怕我生气了?” “……”苦恼的点点头。 北谛君很意外地收获了陶艳的这份担心,其实他不知道,陶艳的担心只不过是出自对自身安全的考虑。 不过都一样,无论是出自什么考虑,陶艳的嘴巴里难得出来那么一句问候自己的,就已经算是一种进步,足够叫北谛君高兴的了。 他伸手将旁边的小东西拦了过来,揉搓到自己怀里,可不顾对方愿意不愿意,他就是喜欢这样跟他一起了。 陶艳被强迫着分开双腿,跨坐在北谛君腿上,与他面对面。北谛君勒住了他的腰,半分不让他动弹。 “……放……放我下来……” 陶艳突然意识到了这个姿势的危险性,很是别扭地开始扭动腰身,想要从前面这个恶魔的身上滑下来,没有料想,他越是挣扎的厉害,牵制他腰身的力量就越是将他的整个人都往下压一分。 越来越明显的感受到了抱着的男人的脸上,传过来的灼热的光,几乎将整个马车的小小密封空间都要点燃了! 陶艳警觉地想要做最后一搏,用尽力气推开对方,撑开双腿滑动空气,那一下大力的蠕动,竟然让北谛君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可以明显的感觉到,因为自己不合时宜的挣扎,且掌握的力度不到火候,屁股下垫着的衣料,隐隐被逐渐变硬变大的异物所顶起。那异物还在继续不断隆着,隔着几层衣料将火热传输给了大脑缺氧的某人。 因为空间的狭小而分外明显的感受了这份靡费色 情的意味。 “你……”他惊恐的瞪大眼睛,两股的缝隙不偏不倚,就刚好卡牢了坚 硬无比的那根东西,一面还不自觉的微微跳动着摩擦着陶艳的皮肤。 北谛君的眼神早就在暗示了自己的口干舌燥,不过陶艳现在才反应过来,似乎有点迟了。 声音的主人,略带沙哑地将鼻息的热息传递到陶艳敏感的耳垂后面:“……让你别动你还不老实……恭喜你陶公子,你成功把我惹火了,怎么办好呢?” 怎么办好呢? 这问话根本就不需要陶艳来回答,因为下一秒,北谛君就一把拉扯开了他的衣服,将大手直接从下摆伸进了陶艳的里衣,从里面撕扯着将对方的上衣敞开,剥得干净。 “你!……这里是在大街上!”小东西开始恐惧地想要抗议。 天啊,你堂堂北谛君又不是没有房子没有床,镇国公府不过几条街的距离,你需要在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当街调戏良家妇男么? 可北谛君不理他说什么,直径地把人拉到自己面前,抓牢他不让他挣扎,一面俯下脖子竟一口含住了陶艳胸 前的红缨。 酥麻的感觉马上在对方颇有技巧的挑 逗下从温热的舌尖传递到了陶艳的大脑里,北谛君用贝齿小心的撕咬这这两颗娇艳欲滴的诱人果实,一面用舌头灵巧的挑 逗吮吸着它们。又痒又痛,又是难耐的好像整个人都被点着了,一股电击的气流从胸前散开传至全身,胸前的两颗果实好像快要成熟了一般,迅速的肿胀了起来。 “……呃……” 这强大而突然的刺 激叫陶艳整个人都快瘫软到北谛君的怀里了,可恶的是,这个家伙好像没有一点要放过他的意思! “……不要……不要再弄了……” 言不成句,小东西开始迷失了理智,不停的扭动自己的腰身,每动一下,就隔着衣料摩挲着北谛君整装待发的巨 物,这回像是一条喷火的巨龙,从沉睡中被陶艳无意识的不小心挑拨 起了! 可是北谛君并没有理睬他几乎崩溃的哀求,逐渐变红的小脸晕开出诱人采撷的迷离红色,整个马车里都充满洋溢了【我要吃掉他】的粉色空气。 舔舐和轻柔的撕咬继续进行,随后将手慢慢覆上了他光滑的胸 部,又是一轮天旋地转的揉捏刮搔。 “嗯啊……不要了……嗯……求你……” 声音开始逐渐没有了开始的清醒,音调开始变大,这话从陶艳嘴里出来,就是天然的呻 吟。 某人好像很享受看小东西情难自抑的表情,却是坏心的不停手。 “……现在求我也来不及了……谁叫你早上跟永南王眉来眼去,让我不高兴……不好好惩罚你,你永远都不长记性……” “谁……谁跟他眉来眼去了……你……呃……我才没有……” “没有么?”他略略停下手里的动作,抬头凝视着陶艳羞愤难当的而又媚态尽显的神情,戏谑道“不管有没有……你刚刚的表情的都告诉我,你好像很享受我惩罚你的方式?” “没……没有……谁享受了!” “这也没有么?”危险的眯着眼睛,直接将手又伸向了陶艳的里裤,竟然就这样开始了进攻。“……不享受就是在怪我没有把你弄舒服了?好吧,本君今天就勉为其难的再帮你一次好了……” 这斩钉截铁不留一点回旋商量余地的回话,把暂时得到解放的陶艳又重新打回到了地狱。 因为在他仅存的一点意识里,北谛君的大手,已经从外面探进了自己的屁股,狠狠地抓到了自己还很软小的男 根上! “——啊!” 这一声大叫彻底从慌乱得全无一点对策的陶艳嘴巴里传出来,震得整个马车都几乎要冲破了。 —— 忽然伴随着这一声尖叫,马车竟然很配合地严重不稳的晃了一下。 里面的北谛君抱着陶艳,也同时如滚进了起伏的海浪中,重重地颠簸了,那一下颠簸配合地天衣无缝,很是时候地让刺激加大了一倍,陶艳的下腹一紧,小宝贝竟然在北谛君的手上开始变大。 “怎么回事?”里面的主人因为这一下晃动,似乎不太高兴,对着外面的琉剑道。 琉剑闷声一记,马上解释道:“咳咳……那个……主公……我们现在走的路是京城最热闹的长安街……呃……刚刚……呃……咳咳……那一声……导致属下不小心……差点撞上了别人家的蔬菜铺子……” 琉剑红了脸,小声的说道。刚刚里面的声音实在有点大,那一声疑似呻 吟的“啊”,让情窦未开的小青年瞬间羞愧极了。 北谛君听出了这话里的玄妙,笑着幽幽道:“……你小心点的驾车……我们走人少的地方吧!……就走……西郊碎石多的山路…… “ “呃……是……属下知道了……” 西郊碎石山路,小石块多得数不清,呵,马车行在上面,等于是颠簸在海浪中…… 交代完,这个恶魔又微笑着抽出一只手捂住了陶艳的嘴巴,一面色 迷迷地将脸贴在对方的颈窝里,还伸出舌头舔了舔红透的小耳朵。 “……叫那么大声,你是想让整个大街的人都知道,他们英勇神武的镇国公大人,正在马车里操自己的夫人操得他高 潮迭起,娇 喘不止?” “……!!!” “……还是你想让别人知道,你陶艳陶公子,在马车里正被他英勇神武的夫君大人操得高 潮迭起,娇 喘不止?” 五一 清炖肉片 O(╯□╰)o 被 (#‵′)靠 口口之, 硕大一痔疮,内伤大出血。 特此挂牌:今日不坐台…… **************** *************** “……还是你想让别人知道,你陶艳陶公子,在马车里正被他英勇神武的夫君大人,得高 潮迭起,娇 喘不止?” 这档子下作话,从向来都是衣冠楚楚的北谛君嘴巴里出来,痒痒地飘在陶艳耳朵里,更是足以让他羞愤到死。 没想到衣冠楚楚,后面还有加上“禽 兽”两字! “光天化日,你疯了!还有人!” “天确实是光了点,不过这里是马车,没人能看到,而且已经叫琉剑走了人少的山路,你大可放心……” “琉剑也是人啊!他不长耳朵啊!” “呵呵……”恶魔舔了舔嘴唇,一手还不停地撩 拨着陶艳渐渐抬头昂首的男 根,又是在他耳边柔声纠缠:“……你别叫那么大声……忍一忍……他就听不见了……” 下身的所有脆弱都被眼前的男人所一手掌控,男人灵巧的手指套弄着他的男 根,从根部一直摩挲到铃口,一阵阵伴随着律动而逐渐壮大。 酥麻的触感从铃口传输到了全身,不禁让怀里的人全身情不自禁的抽搐战栗起来,太过于刺激的感受让他的小腹徒生一股热流,在手掌的亵 玩下一点点跳动。 更让陶艳崩溃的是,他们的马车已经飞速的行驰在了蜿蜒沵迤的西郊山路上。 该死的山路铺了整整一路的碎小石子,车轮碾过石子,咯吱咯吱响。高低不平的山路,让整个马车都如颠簸在惊涛翰浪之中。 陶艳跨坐在北谛君腿上,一面承受着对方的挑逗,马车一上一下的抖动,让他如跌入了万丈漩涡之中,每抖动一下,身子随着节奏晃动跳跃,升到半空中,还没来得及回神,又被北谛君下力道的重新拉回到了自己怀抱里。 “呜……”这撞击太过刺激,几乎让他忍不住叫出声来。 他几次想要经受不住的逃离,却总是失去先机被北谛君一手掌控。 任他如何也逃不出北谛君的五指山。陶艳知道自己绝对不是北谛君的对手,在他几经所有的忍耐力忍受着北谛君惨无人道的进攻,本能地想要喊叫宣泄出来。 可是……外面有人会听到……这个混蛋,他是故意要看自己出丑的么? 陶艳的眼睛因为这般的刺激而几乎滴下眼泪来,仅存的理智维持着一点羞耻心,让他不能随了自己的本能开口呻 吟。于是死死地咬住了自己的嘴唇,几乎要滴出血。 北谛君见他隐忍的厉害,羞红了双颊,又看他的胸前渗出了将要达到高 潮的红晕,而被自己细细咬过的脖子处,也是晕染了小草莓,娇媚不说,北谛君恨不得一口吞下他,把他揉进自己身体内。 看小东西很是乖乖的听话,想叫又不敢叫的表情,北谛君的下腹一阵潮 热胀痛,继而更加大胆而色 情地抓住圆润的臀瓣揉搓。 “呜……恩……” 快要哭出来了…… 恶人挑起他的小下巴,俯首一边浅尝樱唇,一边撬开陶艳的嘴唇,将他的小舌勾引了出来,一面又含进自己的嘴里,一点点吮吸,契合的密不透风。 陶艳几乎快要被吻的窒息断气了,明显的大脑缺氧,小嘴被吻着,身下的宝贝则被男人一下下富有技巧的套 弄挤压,脑子一团稀糊不说,潜意识里散发出来的情 欲让自己的意识逐渐迷离,情难自制地快要被北谛君弄得崩溃决堤了! 那铃口的欲 望随着喘 息的频率迅速膨胀,难以言喻的痛苦和羞耻让陶艳在被吻地七荤八素之后开始不由自主的蠕动着自己的双腿,竟然无意识的一时激愤而盘在北谛君的腰间夹紧,连着小腿都开始不停颤抖。 北谛君很满意这种无意识状态下的小动作,证明这个家伙的本能还是大过了理智,所以在看到陶艳痛苦到扭曲,却又四射情 欲的脸后,他决定大发慈悲的解救他。 他实在是喜欢看陶艳不敢叫,却忍得何其幸苦,眼里都是控诉但无可奈何的神色了。 “恩……啊……” 北谛君继续玩 弄着对方的男 根,套 弄的速度越来越快,最后看准了时机,狠狠一夹,小东西终于忍受不住地将自己的白浆倾巢而出地全数泄在了北谛君的手里。 “啊……北谛……” 他第一次情不自禁的在高 潮中叫出了他的名字。 北……谛…… 也许这个叫法,他到死都不明白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从自己的嘴巴里出来。 “呼……呃……” 如释重负的一声低吟,而后伴随着大口大口的喘息,陶艳明显因为太过刺激的高 潮而全身疲软,腰间无力的朝身后倒去。 还好,北谛君的手还揽在他的腰间,就在陶艳倒地的刹那,他拦腰抱住了小东西,将他重新圈在了自己的怀抱里。 陶艳依旧惊神未定,以为自己快死过去了,全身无力地把脑袋依靠在了北谛君的肩膀上。 起先是尴尬的安宁,在他慢慢恢复理智后,得到的却是这样的问候:“……我还真以为你不行了,被我一弄,根本是受不了,这才几下,就支持不住的全射了?恩?” 话里有微微的戏谑,又像在逗他,陶艳咬着嘴唇,恨自己一点节操都没有,根本压制不了自己的欲 望。又是羞,又是气急,却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伏在北谛君肩头呜呜的咬着嘴唇不出声。 那马车的颠簸还在继续,似乎有越来越明显的趋势。 他靠在他身上,两个人都是一动一动的颠簸,颠着颠着,陶艳觉得自己两股间隐匿的北谛君的坚 硬,开始了有明显的侵犯嫌疑。 而扣住自己身上的双手的力量也明显的加重了几分。 男人看出了陶艳的尴尬,笑着将人搂紧,“……你可舒服了?” “……” 这叫什么话……把他弄成这样,还故意取笑他看他好戏么? “你舒服了……是不是改换我也舒服下了?不然也就浪费我特意挑的这一路的好意,恩?” “!?” 陶艳一把从他怀里跳了起来,端正地坐直,跟对面的男人大眼瞪小眼,表情惊恐异常,而小手也不自觉的朝着自己的屁股后面探去。 北谛君眯了眯眼,飞快地抓过了陶艳藏在背后的手,竟然抓着他,恬不知耻地朝自己下腹探去。 就在陶艳被迫着触摸到了北谛君嗷嗷举旗的坚 挺硬物时,不仅倒抽了一口凉气,脑子瞬间清醒了过来! 那坚 硬而灼热的巨物的尺寸,是能叫同为男人的他也不颤而寒的。 想象中那晚自己被北谛君强硬的压在床上,生生捅入他后 穴时的撕裂般的疼痛,陶艳吓得脸色煞白,一面恐慌的想要把手抽下来。 可包裹着自己的大手没有给他这样的机会,将他牢牢按在自己的坚 硬的上方。 “怎么,自己舒服了就想跑了?那我怎么办?” “……这……这跟我什么关系……是你自己要那么做的……又不是我求你那么做……” “可事情的起因,却是因为你叫我不高兴了所致,所以不论怎么样,都是你先挑起的,因此这个惹火我的苦果,自然也要你自己来承担了!” 无需置疑,惹火北谛君的后果只有一个,那就是陶艳会被吃的连渣子都不剩下了。 “我的宝贝早就受不了,你说,你要怎么补偿我?” “……” “——恩?”故意将问话的音调又提高了一度,言辞很是不让陶艳有反抗的可能。 非常时刻,小脑袋灵光一闪。 很是及时的对着北谛君坚定道:“那个……我早上拉肚子了……你不介意的话……我也没有话说了!” !!!!!!!!! 这个家伙,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北谛君皱了皱眉,突然想起来还有这个茬,可自己今天绝对不会那么大意就放过小东西。 不用下面的话……其实还有其他地方可以用……比如…… 北谛君微笑着捏过他的下巴,用指尖轻轻划过他殷红而柔软的嘴唇,一面伸出舌头舔了舔刚刚被陶艳自己咬得红肿的地方。 那小嘴小小的,又是异常可口,不知道上面这张小嘴的功力,有没有他下面的那么美味,叫人流连忘返,时不时地就想要撬开它,穿透它! “下面的不行的话……用上面的补偿,如何?” 上面的……? 什么?——上面的!!!?????? 陶艳一愣,马上又明白了北谛君的意思,这下不仅是脸色煞白,整个身体都是吓得僵直在了他的腿上…… 他以前在花楼跟姑娘们玩小花招的时候,也叫她们用嘴伺候过自己。如果是功夫了得的,口技比名器还要更能讨得他的欢心…… 可是如今,这档子下作的伺候人的事情,难不成就要换做陶艳他来做了不成? 就算自己如今已经不是自由自在天高任鸟飞的陶少爷,可他好歹也是个有血有骨气的男人吧,你叫他如何能张开嘴巴迎接别人的男根在自己嘴巴里吞吐? 这种下作的事情,他如何能做的出来?本来后 庭承欢就已经是不堪回首,还要叫他从今往后喉咙里都咽不下饭么? 陶艳马上瞪大眼睛飞快的摇头,反抗地一点也不拖泥带水,明显的是下了决心就算这回自己屁股开花,也不愿意含下北谛君的宝贝叫自己的小嘴也到惨遭蹂 躏了。 他拼命的抗拒,誓死不从的样子,北谛君眉头紧锁,抓过他的手腕,示意他在不有所表示的话,等待他的,可能是过时不候的体罚。 陶艳心慌意乱,情急之下连数脱口而出:“……用手……我用手好不好?” “手?” 北谛君看着陶艳快要滴出血来的脸,深思片刻。 确实,现在就要他做这些,的确是很难为他,他开始也不过是想要吓吓他,谁叫他偏偏在自己动情的时候捣乱,弄的自己没有了性致,可小宝贝也不是一时半会,说偃旗息鼓就能偃旗息鼓的。 他的神器可不是弹簧,拉拉就长,按按就缩的。 难得小东西肯点头答应不闹别扭,他倒是很有兴致的想知道,陶艳手上的功夫,到底是如何了得。 北谛君显露一丝狡黠,双手向后撑在座位上,将陶艳整个从自己身上放下来,微微张开健硕的大腿,呈现出精健的轮廓。 “好啊,你可以开始了!” 一面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隆起裤子的下 体,示意陶艳履行他的承诺。 陶艳被放下来,满脸通红,脑海里不断的回想着自己当初在花楼里,那些姑娘是如何用手给自己服务的,可现在偏偏脑子一片空白,一个步骤都想不起来了。 眼看北谛君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耐烦的神情,陶艳急忙半蹲在身子,揭开了北谛君的朝服,生疏而又胆颤的将小手伸进了外衣里。 对方似乎觉得他有磨磨蹭蹭动作太慢了,一把拉过他的手,直接抓进自己的裤裆,把小手按在坚 硬而滚烫的巨 棒上。 “恩?如何?” 座位上的男人挑眉笑问。 陶艳半分都动弹不得,那比自己大了数倍的东西,雄赳赳气昂昂,好像故意挑衅自己一般。 “呃……” “你可以动了!” 他暗自咽下口水,下定了决心,将心一横豁出去了。合上眼睛开始学着北谛君刚刚在他身上套 弄的样子,一下下地从根部到蘑菇的顶端,很有耐心的套着圈圈。一股滚烫的火热,好像可以把自己的手都烫疼,焦灼。 一下,两下,三下…… 动作整齐划一,没有一点技巧可言。 那生疏而青涩的动作,不禁叫北谛君忍不住想笑出来。 什么京城的风流纨绔,平时都叫女人伺候,这回轮到他自己伺候别人了,到是跟个从来没有经过情 事的雏儿一样,懵懵懂懂,什么都不晓得了? 风流才情子?我看简直就是一个小白! 他伸手制止了小东西的含糊敷衍的动作,一手连带着自己的宝贝,将陶艳的手一起包裹住,低声道:“……慢慢来……我教你……” 那手捏着陶艳的手指,一点也不留逃跑的余地给他,但只是带着他的手上上下下的抚摸,小东西本来就已经是忸怩的厉害,这回在北谛君的“监管”下抽不出手,只好忍着咬了嘴唇,任由北谛君带着自己来回驰骋。 “小笨蛋……速度和动作,不要一直不变,……嗯……这里可以轻一点……” “……这里?” “……对……这里……呃……可以再快一点……嗯……” “……” “这里……转个圈圈……呵……再快一点……” “……呃……” 陶艳的身体被夹在北谛君的两腿间,这回像是老师在教导学生,他到是真的很有心的认真听从教诲,学的可算仔细了。 突然,北谛君抓着陶艳的手的动作幅度越来越大,速度也越来越快,终于在隐忍了片刻之后,那坚 挺一瞬间大力的跳动了起来,在陶艳的手里绽放,巨大的洪流从顶端喷射而出,一次性全部射在陶艳的胸 口。 看到自己衣服上,裤子上,都是北谛君的白色液 体,小东西似乎丝毫不在意自己的胸 部被弄脏,反而是重重呼出一气。 他总算是可以解脱了…… 让北谛君以这种方式释放出来,是多么的不易,这不易的背后,是他硬扛着不让屁股和小嘴遭殃的决绝。 如果可以……不如以后都用这个方法好了。陶艳心里默默盘算。 北谛君休整了片刻,这才将小东西从下面捞上来,一面替他把衣服重新穿好,那原本弄脏的衣服全部换下,又把自己的外衣脱下来,披在陶艳的身上。 “快天黑了,起风夜凉,这里是郊区,不像在京城里暖和。” 说完,又把人抱在自己怀里,让他横着侧身坐在大腿上休息。 陶艳被折腾的身心具疲,觉得跟这个恶人的日子,每天都是这样提心吊胆的。他很是伤神,也很是伤身。 于是终于在北谛君的怀抱中,渐渐的累得合上了眼睛。 “琉剑,我们回去了!” “是……主公!” 一声马鞭,车子飞快的朝镇国公府的位置驰去。 马车里,他温柔的抱着怀里的小东西,看他疲倦的睡意,一面轻吻陶艳合上的眼睛,一点点传递着自己难得的温情。 “嗯……” 睡意渐浓的家伙嘴巴里发出梦呓,叫北谛君不由心里一紧,抱的力量也加重了几分。 他对着陶艳这张无害的脸,纵有千言万语,也抵不过此刻心里一句:【——就这样……永远在我怀里睡,在我怀里醒,永远不要逃走……好不好? 】这话他没有说出来,就算说出来,这个家伙也听不到。 一指顺着脸颊往下,捏住了他透着红晕的脸,低下头轻啄一口。 在他的耳边,留下了这一句唯一可以肯定的诺言:“——过了永南王的事……我就带你去江南……那时春暖花开,你该喜欢。” ***** ***** ***** ***** 夕阳西下, 那红如血,从希望里增生出欲望的种子,足够吞噬一切。 整个京城,一片灿红。 【……那时春暖花开,你该喜欢。】但愿,但愿。 但愿那时春暖花开,从此心无旁骛,你再抱我入怀。 共骑良驹,许我一世称心如意。 漫步烟雨,大好江南。 五二 之幽 o(╯□╰)o 陶艳:o(>﹏<)o北北,我想去江南。 北谛:(⊙_⊙)?为毛? 陶艳:o(>﹏<)o……江南风景好! 北谛:京城风景不好? 陶艳:o(>﹏<)o……江南美食多! 北谛:京城糖葫芦吃腻了? 陶艳:o(>﹏<)o……江南姑娘美…… 北谛:(#‵′)靠!……京城爷们不帅了?你菊花又痒了???? 陶艳:( ⊙o⊙ )!……惊!……%>_<%于是……某人又被某人压倒惩戒之…… *********** ***************** ************* *********** ***************** ************* *********** ***************** ************* 从西郊回来,太阳已经下山了,陶艳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起,竟然在北谛君的怀里睡得很实诚。于是就连自己什么时候被他打横抱着下马车,又是怎么被抱着进了称心居丢进大床,他一概不知。 等到脑袋撞上了床板,他这才朦朦胧胧的记起了刚刚发生的所有事情。 睁开眼睛就对上了北谛君的盈盈笑靥。 “?” 小脑瓜马上条件反射,一股脑儿的直接把头往被子里拱,死命钻在里面不出来。原因自然是想到了刚刚在马车里被北谛君弄得一泄如注,又足够叫他含羞到死的【主动】用手帮对方也发泄一回的事实。 北谛君笑拿他没办法,只好老鹰捉小鸡,把人从被子里扒拉出来。 别扭之人别扭至极。一定要弄得对方发狠。 “你再不出来!我就捅你屁股了!你也别以为单单用手,我就能够满足了!” “……呜……” 小东西恋恋不舍地终于因为这句威胁而钻出了被子。然后那雾蒙蒙的眼睛死命的瞪他。 “有什么好害羞的,又不是第一次了!” 恶人一边逗他,一边坐上床伸手就是在他脸上毫不客气的揩油。 “你当然不害羞了!这档子事情你都做惯了嘛!”陶艳嘟着嘴巴顶撞他。 “呵呵……不错,我确实是习惯了,你要是还不能习惯的话……” 恶人笑眼完成新月,凑近他的鼻子,鼻尖顶鼻尖,热呼呼的鼻息横扫在陶艳脸上,弄得他很是不爽。 罪魁祸首转眼又道:“……你要是不习惯,我到是可以每天一有空就过来,帮你习惯习惯……比如,这样……” 话音刚落,陶艳就觉得自己的屁股被狠狠捏了一记。 “啊!” 条件反射的叫了出来,更加对着北谛君恼羞成怒。蹬开被子就伸脚想要踹他。 某人机敏过人,飞快的躲了过去,却是对着陶艳的窘迫样子捂嘴直乐。 好吧,好吧,虽然承认这个小东西逗弄起来很有趣,但是,好东西要一点点吃,每天吃一点,日子才能过的长久,一下都吃完了,吃多了,肚子也会撑到。 北谛君不再逗他,走回去帮他把被子继续捂上。一面安抚地将陶艳又按回到枕头上示意他可以继续休息了。 突然想到了一件事,轻点着陶艳道:“……过几日,永南王过府做客……我不喜欢看到你跟他过于亲热……我的意思,你明白?” “……” 陶艳眨眨眼,想了想,其实也不难理解,北谛君的死对头是永南王,他自然不喜欢自己府里的人跟死敌有来往。 虽然他觉得小南哥这个人不错,对人也很友善,不过也只是见过两次面而已。 他很是不情愿的点了点头:“……永南王是你政敌,虽然这朝堂的事情我不太懂,不过这里厉害轻重,我还是知道的……” “呵呵,你以为,我说的不喜欢你跟永南王过于亲热,只是这个原因?” “恩?还有别的原因么?”对反不解的瞪大眼睛。 北谛君笑咪咪地揉了揉发酸的太阳穴,跟这个家伙解释,需要一点耐性,还要有很大的承受能力和意志力,跟他说一遍他不明白,说多了也会变得廉价。 北谛君最后决定还是不解释了,一面浅笑道:“呵……你要那么理解……也可以……” 解释太难,不解释这个榆木脑瓜又反映迟钝。 哎……有时候,情事,比国事,更伤脑筋。 **** **** **** ***** ***** 北谛君大手一挥,从称心居出来就带着琉剑去了书房。 琉剑将书房门关上,对着北谛君小声道:“主公,前些日子您叫小人去查找的那个绿衣男,有了眉目……” “哦?可真是永南王真身?” “不假,永南王在官车到京城前,已经私自提早几天到了……” “这帮子守城门的都是在干什么?那么容易就让永南王混进来,指不定这五年他已经回过京城多少回了!”盛怒的言辞,几乎要把手里的茶杯摔裂了。 琉剑也是蹙眉,迟疑片刻道:“还有一件事……小人查到,前几日,陶艳公子的家里,突然有几个不像京城人士的陌生人到访…… 如果不是本家亲戚的话……那么……” 后面的半句没有说完整,北谛知道他要说什么。 琉剑发现了陶家最近活动很频繁。有不是本地的陌生人打扮的进了陶府。 这事,到底是可大可小的。 北谛君头疼欲裂,如此说来,永南王回来的时候,也顺便派遣了手下,去会了旧部了…… 那么再一想来…… 北谛君的心突然被东西绊住了一半,似乎是漏跳了一拍,将事情前因后果的理顺了一遍,北谛君突然恍然大悟了。 陶艳这个傻子!人家永南王哪里是碰巧跟他遇到的,一定是他拿出银票或者银子的时候,那官家的戳戳,印的是他镇国公府的名号,所以这个永南王才会很合“时宜”的出来替陶艳解围! 北谛君气得就想想马上冲进称心居把人压到在地,大肆惩戒一番! ——这个榆木疙瘩还真以为自己运气那么好,魅力无限逼人呢? 每次都能遇到好心人帮他解围? 虽然北谛君现在还不清楚永南王的动机是什么,不过凭着他的敏感,他可以完全肯定的说,那绝对不是空穴来风。 一个是傻头傻脑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一个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按好心。 北谛君的眼前浮现了这个笑得很是斯文的男人的脸,顿时觉得人生的玩笑开大了,陶艳和永南王这两个人,若要除去个人原因,客观的来看…… 呃……还真是绝配了。 北谛君的脑海里,还出现了陶艳的新形象,—— 一尾被人架着刀赶上砧板,不断拍打着尾巴很是可怜的小鲤鱼形象。 “噗……” 一口茶,全部一滴不剩,喷给了站在对面还目瞪口呆弄不清楚状况的琉剑…… “主……主公……?” 琉剑摸了一脸的茶叶,再回头的时候,却见北谛君捂着嘴巴飞奔地消失在了书房门口。 刚刚那一尾无害小鲤鱼形象叫北谛君自己都忍不住喷茶出来。 不过这回,北谛君又想起了一件更重要的事情来,这几天光顾跟陶艳玩躲猫猫,差点忘记了杏林苑主子,还有杏林苑主子怀里的那颗宝贝。 永南王入京,目的,绝对不会仅仅是祭祀先祖,那么简单! ******* ******** ********** ********* 转眼来到杏林苑的时候,北谛君看到雅公子和之幽两人都在。 “主公……”之幽见到北谛君,随即躬身行礼,正欲起身退出去,却被北谛君一道拉住了。 “你们都在大好,我正有事,要找你们……” “有事找我们?”雅公子微微侧身,从床榻上起来,笑道:“主公最近可是如鱼得水了,据说称心居的主子很能倒腾,主公怎么就想到我们这些偏殿的了。” 那话里隐隐闪过醋意,整个镇国公府,也就只有雅公子有这个胆子敢那么腹排北谛君。 对方听了,也不动怒,哄人一般的靠上前去,也不避讳身边还有之幽再,将雅公子抱过,捏过他的脸:“……呵呵……我的雅儿也会吃醋了?” “哼,谁敢吃主公的醋了!美得您了!”小嘴巴很是不饶人。 北谛君很是耐心的,对着雅公子尴尬傻笑。 之幽公子看雅公子等下估计还要折腾一会儿,留在这里不太妥当,问道:“主公找之幽,可有什么吩咐?” “恩……” 他将目光转向之幽:“有两件事情,你记一记,过两天,永南王要上门来,你好好准备宴席,决不能出半点纰漏,这是其一……其二……”他顿了顿,转身投向了雅公子:“其二……你吩咐各房公子,永南王来的这段时间里……好好【照看好】雅儿……雅儿这里,不能出一点差错……” “是,之幽记下了!”他淡淡点头,随后便识趣的退出了房间。 雅儿见房间里只有两个人了,这才缓缓攀上了北谛君的身子,猫一样的纠缠上去。 一面饶有兴致的看着北谛君的表情道:“你这回,叫老三到老七统统都来【照看好】我?那永南王来了,谁作陪?” “……你若愿意陪我,自然大好……可我知道你不愿意动……” 床上的美人侧目一笑:“确实,我不愿意动……也不能动……不过只让之幽作陪,到是单薄了点……” “哦?”北谛君弯起眉毛。 “——称心居的主子不错,小嘴巴能说会道,疯起来没边了!” “呵呵,原来你还是在吃醋!”北谛君笑着将人压在身下,凑过去轻啄了一下额头。 雅公子瞪了一眼北谛君,将头扭了过去不想理他。 “我哪里是那么小气的人!” “是是是,我的雅儿,最大度了……”温柔地将人抱紧,却在耳边细细叮嘱:“……切记得……这世上,除了你,我还能相信谁?……我的命根子都交给了你……自然不能让你出一点差错……” 怀里的美人伸出双手勾住了北谛君的脖子,他心里自然都是懂的。 “……我都知道……所以……别惦记我,只管带陶艳……总有天,我会先走一步的……你这辈子背了太多责任……我这一部分……早就可以卸下了……” 那声音越来越弱,被北谛君揉碎在了怀抱里。 而身上的男人也不接话,直接将脑袋深深的埋在了雅公子的胸前。 隔了很久,才从嘴里碎碎地吟了一句:“……雅……你知道的……我卸不掉……江山还是你……都卸不掉……” 身下的美人好像听到了,合上的眼睛动了动,嘴角泛起浅笑。 【到我死的时候……就可以卸掉了……北谛啊……】那话不必说出来,两个人心灵相通,自然不说来也知道对方眼里的意思。 抱人的力道重了几分,雅儿蹙眉,微感生疼。 他侧过身去,从北谛君怀里出来,转向了里侧,淡淡道:“今天我累了……最近天冷的厉害,都不如以前活络了,你别在我这里过夜了。” 有人下了逐客令,北谛君只好松开手,将被子重新捂在雅公子身上,也不做勉强。 “我让之幽过来陪你?” 里侧的人摇了摇头,低低传来一声:“……能陪我一时,也陪不了一世的……” 轻柔的叹息,从朱唇里幽幽飘出来。 北谛君安静地从寝室退了出来,缓缓将门合上。 出门的时候,看到之幽等在门口,端了一碗药正准备敲门进来。 见北谛君出来,之幽行礼:“主公这就要走了么?之幽刚刚已经给命人给各房打过招呼了。” “哦。”他有把目光转向了之幽手里的东西,“这是雅儿吃的药么?” “正是,已经到了该喝药的时候了。” “……那你……就多去陪陪他……” “之幽明白的……”他淡淡笑着,转手准备进门。 不想身后,传来北谛君的声音,那声音里荒凉而又无奈,却是真心实意的放下了身段。 “之幽……” “恩?” 那男人道:“……我欠你,和欠你家的……这一辈子也还不清了……” 对方顿了顿。 “呵……还不清……自就不必还了……” “之幽……” 北谛君又是轻唤一声。 那清秀的身影倚在门槛上,侧目一笑,云淡风轻。 “主公……我之幽不过是个庶子,公孙家拿我做了这笔好买卖,早就超过了之幽作为砝码的价值……你没有欠公孙家,至于我…… 哪里都是一样,金窝也好,草科也罢,怎能一辈子称心如意,不过就是当受则受,受不住了,两腿一蹬的事。人到哪里不是过日子…… 所以……也不必还……” 头一回,犀犀利利,一气说了那么多字。 他一如当年,江南世家,高楼玉阑下,独自饮歌的绝世公子。 一颦一笑,举手投足,眉目的柔情,一点一滴,像极了杏林苑的主子。 流水可以冲刷磨平砾石,圆如鹅卵。 可砾石终究是砾石,纵然有鹅卵的外表,砾石坚毅的犹在。 之幽,公孙之幽。 亦如砾石。 五三 三十斤糖葫芦 O(╯□╰)o 陶艳:北北,我想去江南……o(>﹏<)o 北谛:= =||||你昨天不是已经说过一遍了么? 陶艳:可是你没答应嘛……o(>﹏<)o 北谛:(╰_╯)#那是因为你去江南的动机不良! 陶艳:o(>﹏<)o……那我不去江南了,换个地方你答应不? 北谛:-_-|||……说来听听。 陶艳:~\(≧▽≦)/~……岭南…… 北谛:……(#‵′)凸!!!!!!! 于是……某人的小内内又被某人撕了…… 冬至祭祀大典,一切平安,永南王竟然没有一点动向。 那日琉剑报,永南王手下的官人去会了以前的旧部,可最近几日一切如常。 北谛君不想打草惊蛇,首先在朝堂上对着那几个旧部旁敲侧击,特别是陶艳他爹陶都尉,问他们最近冬至是不是都回家祭祖了,有没有进行过同僚聚会之类的。 你若说如果永南王真的去会了旧部,自然他们都会封上嘴巴,打死不承认有过聚会之流,结果北谛君刚刚问完,就有旧臣跳出来说,最近京城的梅园开了十里红梅,十分稀罕,就邀了几个同窗好友一道聚会看红梅去了。 几个同窗好友?不就是永南王一系的旧时朋党么? 若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如何会明目张胆就告诉了北谛君? 这叫他百思不得其解,却也怎么也猜不透永南王的葫芦里,到底是卖了什么药。 —— 终是到了永南王的马车,停在镇国公府大门的日子了。 等在门口多时候的是大总管琉剑,领了一干宫人,迎接永南王的大驾光临。 人未到,那厚重的马车上先下来了四架红漆木的箱子,一张礼单,恭恭敬敬地被送到了琉剑身后的常宫人手里。 “云山翠玉一盒,南海珍珠两挂,罗浮清茶两箱,五色釉彩瓷器八尊……” 洋洋洒洒一大片,都是价值连城的宝贝,也不知那蛮荒岭南是否果真在五年时间里被永南王打理地井井有条,养得国富民强。此时送给镇国公的东西尚且如此,前两日进宫见太后,不知又拿了何等稀罕的宝物孝敬了。 “……永安东街……” 看到最后一行,常宫人忽然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张着嘴巴,却出不来声。 “怎么了?” 琉剑捅了捅常宫人的胳膊,示意他继续读下去,可那常宫人还是一副无法置信的样子,反复的揉了揉了眼睛。 琉剑好奇,正欲夺过那张礼单看个究竟,想知道永南王排了什么东西在里面,能叫常宫人只有干瞪眼的份。 不想这时马车上的明黄帘子被轻轻推开,盈盈下来了一脸温顺的永南王殿下。 人到了琉剑面前,来不及给永南王请安,对方便笑眯眯地摇着扇子,优雅回道:“……永安东街唐老糖葫芦,整三十斤……” “啥?” “——这是专门送给你们家九夫人陶公子的小小见面礼!……可要劳烦大总管,记得……别送错了院子!” 他玩味地横扫了一眼镇国公府大门上的匾额,不等琉剑等人行礼请安,便直接跨进了大门,好像对这个府邸熟门熟路,回自己家院子一般的轻松惬意。 琉剑等人还没有回神,统统愣在了原地…… 那个……刚刚他说的可是……三十斤的糖葫芦? 天,可怜的陶公子……要吃到何年哪月? =============================== =============================== 陶艳今天起得很早,突然心血来潮想起了被他丢在角落里的黑小貂和黑鹦鹉。那两只东西这一辈子都不要想漂白了,黑有黑的人生,就这样一路黑吧! 鹦鹉还算聪明,毕竟跟人混久了,让它飞,偶尔也算听话,可小貂却没有那么乖巧,让它爬墙,它去拱土,让它扒地,它直接在太阳下跳肚皮舞,抖了半天又装尸体给躺下了。 陶艳拿她没办法,可偏偏心里就不想放任小家伙那么舒服的不听自己话,偌大一个镇国公府,只有陶艳是个做小的,谁都不好使唤,只能使唤使唤小畜生。加上最近永南王一来,京城剑拔弩张,没有出门的兴致,好像什么都围着永南王转悠了。 所以无趣至于,自然拿小畜生开刀,练练手把式。 陶艳抱了一脑子稀糊的小貂蹦跶到了后花园,北谛君早先交代过他,今日永南王要来做客,让他躲远一点,怕对方会吃了自己一般。 这才就抱了小畜生蹲在墙角,一面抓了一把干果对小貂进行人生的再调 教。 今天的目标是要教它向土拨鼠看齐,学会土拨鼠挖洞。 可是小貂在睁开眼睛看了一眼神采飞扬的陶艳后,又把眼睛合上了,翻了个身子直接抱着陶艳丢给他的果子呼呼大睡起来。 某人气急,扯着小貂的尾巴想揍人。小畜生做米虫做上了瘾,怎么都不学好了? 陶艳凝眉抓着小貂的四肢强行把它按在泥地里,看它呜呜的四肢贴地,死命的挣扎扑腾,陶艳竟然破天荒的没有同情可怜的小畜生,跟着小畜生一起蹲在墙角陪它练习。 “……喂喂……别以为现在每天有东西吃就是人生了啊,我又不能照顾你一辈子,以后要是你自己活了,没一点两点技术,什么活啊?” 陶艳拿了根树枝,戳着对方的屁股,小貂嗷唔一声,扭动了两下,翻了身从他手心里钻出来,挨着墙角装死。 看着那小样欠抽的样子,陶艳的气不打一处来,手起刀落,刚准备把小畜生从里面拎出来,突觉得后面有个高大的身影遮住了自己头顶的太阳。 抬头看去,一张笑吟吟的脸,在自己的正上方,端端正正的注视着自己。 “啊!小南哥!” 那人正是永南王! 他跟着常宫人进了府邸,说是镇国公大人在偏厅等他,便跟着宫人们穿过了后花园。倒是没想到就那么巧的,择日不如撞日,撞到了多日不见的陶艳,一个人很是惬意的蹲在花园一角,也不知道在倒腾什么玩意。 永南王眼观四方,原本没有注意,偏偏素喜花俏的某人今天听了北谛君的吩咐,等下人接他赴宴,所以换了最花俏的灿金橘黄的礼服,整个小身板蹲在落叶缤纷的花园一角,青苔野草作伴,那一身的橘黄就显得格外光彩夺目了。 永南王走进一看,看到小东西捏了一只长得像土拨鼠的小畜生发号施令,就觉得有趣极了,开始没有打扰他,只是站在远处观望,后来被常宫人催急了,索性不去理会,直接走到陶艳的身后,看他怎么倒腾。 可惜最后实在是因为那小貂不理会陶艳的一副学人样子,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这才引得刚刚聚精会神的某人侧目。 永南王笑眯眯,直接一个响指,就有随从从后面跟上来,手里捧了一个食物盒子,打开来,竟然装满了整整一盒子的红灿灿的糖葫芦。 陶艳瞪大眼睛,十分不解。 那温柔的声音飘出来,叫陶艳顿时觉得世界大好,人生多美妙。 “——东街糖葫芦铺子的老伯,连夜赶出来的三十斤糖葫芦,全做见面礼,陶公子可不要嫌弃我的这个礼物轻薄。” 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去,远处站着黑了脸色的常宫人,后面有四个下人,手里纷纷举了跟眼前一模一样的食盒。 陶艳张大嘴巴,连半个字都说不出来,直愣愣的盯着眼前这个财大气粗的金主。 三十斤的糖葫芦,那要老伯花多少时间才能赶制出来啊。 当初北谛君带他逛街的时候,也不过是说一句,最多叫老伯做了,天天送到府上。还没有见过有人一下就送三十斤的! 这也太夸张了!三十斤的大米够他的小胃吃三十天的了,那三十斤的糖葫芦当饭吃,他要吃到何年哪月? 永南王见陶艳没有了反映,又是笑道:“怎么了?见到糖葫芦都不知道说什么了?……也好,你留着嘴巴尝尝,味道是不是跟你要的一样?有没有偷工减料?” 对方收了扇子,一点也必有避嫌的意思,竟然直接从食盒里摘了一颗颗粒饱满的,温柔的塞进了陶艳的嘴巴。 那家伙稀里糊涂的,好像被施了法术,竟然顺从的乖乖张开了小嘴,伸出红红的诱人小舌,一口接过永南王的好意,将整颗糖葫芦都咬进自己嘴巴。 香甜可口,一点也没有辱没了京城第一糖葫芦铺子的好名声。 甜美的糖衣遇热即化,连着永南王的手指上也沾了糖的碎末。 陶艳下意识的觉得这甜的异常美味,看到对方手指上还残留了这等人间美味的残骸,完全不记得了北谛君的命令,全没有一点自觉性的凑过脑袋,又伸出小舌,将永南王的手指纷纷啄了一遍。 永南王眉头微拧,被陶艳这个撩 拨人的举动触动了神经,心头重重跳了一拍。 断然没有料到这个小家伙那么“热情”,把他逗得心花怒放,生出不一样的感觉来。 温暖的小舌滑溜溜的在自己手指上吞吐,分明是在诱惑他犯罪! 恩,手指上的也很甜。 舔完了之后,某个无知的人又把眼睛的目光投向了宫人手里的食盒,闪出莹莹的豺狼光芒,好像要一口就把三十斤全部吞进肚子里,光顾着糖葫芦,忘记了角落里打滚的小貂。 永南王神游片刻,觉得口干舌燥,惊觉地马上回神,又转了想念。 记起刚刚叫随从拿糖葫芦的目的了,于是飞快的抽离了手,把食盒递到陶艳面前,有点微微不好意思道:“呃……那个……小畜生也有味觉,你每天给他吃一样的干果,自然要罢工,换换这个试试!” 说完拿起一颗丢在了地上,小貂好像闻到了香气,直接丢开干果跑到糖葫芦面前,咯吱咯吱,也不含糊,一抓到就开始啃了。 啃的时候还拿小眼睛瞅了瞅前面的这个人,吃得何其欢乐。 吃完一颗,扭了扭腰板,小貂好像听懂了他们的对话,直接爬到土堆里,开始了他的拱土扒墙行为,吭哧吭哧挖地玩。 永南王得意地回事身边早就惊讶不已的陶艳,给了一句评语:“小畜生,也看主人!” 陶艳早先已经就对永南王的智商和情操,佩服地很全面,所以叫他一声“小南哥”爱戴,如今对他的敬仰更是滔滔不绝。 连忙竖起拇指,几乎要拜倒他的裤下。 “小南哥……真乃动物界的救世英雄!” “动物界的救世英雄?” 永南王重复了这一句,几乎要笑出来。 两个人嘻嘻哈哈对视了很久,竟然没有察觉出身后暴风雨的突然袭击。 *********** ************* ************* —— 北谛君听到宫人在花园的汇报后,急匆匆的从书房出来。 然后在陶艳“不小心”舔过永南王手指的刹那,十分之不巧的看到了眼前足够叫他想疯狂暴躁砍人的举动。 不消说,北谛君的周围,气压低的没有一个奴才敢靠近。 而他们的主公,正磨刀霍霍,准备一剑砍了那个企图“诱拐”自己心头好的水性杨花之人。 永南王,你这勾三搭四的本性,都勾搭到别人家里来了? “——嗯哼!” 闷声一记,如一道闷雷划破天际。 陶艳呆呆立在原地,前面是永南王,后面是北谛君,自己倒是真真成了夹芯饼,那前后都无法脱身的待宰小羔羊! 北谛君阴沉着脸,直接穿过到两个人中间,硬生生的把两个人隔离开来。 对着永南王两眼都快喷出火,硬是要把人烧出两个窟窿才解恨。 冷冷道:“永南王殿下,好像走错道了,宴席快开了,想参观寒舍,等用过饭鄙人再陪您逛个痛快!” 说完便一把抓过旁边一头雾水的陶艳,拽了他的手腕直接把人从原地拖走,一点也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大步流星朝偏厅行去,也不顾陶艳在后面一面难看的挣扎,一面叫嚷着说弄疼他了。 …… “干嘛那么大火气!吃了炸药了?” 把人拖到偏厅,北谛君一句话也不说,直接把人按坐在自己身边,随后永南王也跟了进来。 偏厅里人头攒动,不止只有永南王这一个客人,来的都是三品以上的重要朝臣们,不过都是北谛君一派的而已,其中就有杜安晨家的杜老爷子,和常来常往的礼部侍郎周柏轩。 早就等在原地的之幽公子见人到齐,预备开席,添酒加菜,歌舞伺候,俨然一个大总管的有条不紊。 酒过三巡,众朝臣向永南王敬过酒水,又是言谈融洽,没有丝毫扯到政治上的事情,每个人对五年前的变故也是只字不提,气氛恰到好处,以前怎么看怎么令人讨厌的永南王,今日倒是收敛了很多,大不如几个月前,他送一罐岭南香茶来所蕴含的咄咄逼人。 莫不是太后和自己都曲解了他送那喧宾夺主的香茶的意思? 言谈间,北谛君仔细留意了永南王的神色,不想没有一点破绽可抓,好像他就只是仅仅来祭拜先烈,祭拜完了马上就回岭南封地了一般。 遐想间,突然对面的主人公腾地站了起来,举杯又行到北谛君身边坐着的吃得不亦乐乎的陶艳面前,轻笑道:“听说陶公子很向往江南?小王来京数日,正是要回岭南之时,路经江南水乡,陶公子若想同行,小王倒是乐意奉陪周全!……不知镇国公大人,是否愿意放行?” 五四 孰轻孰重 “听说陶公子很向往江南?小王来京数日,正是要回岭南之时,路经江南水乡,陶公子若想同行,小王倒是乐意奉陪周全!……不知镇国公大人,是否愿意放行?” 此话一出,全场的酒杯交错声噶然而止。 齐刷刷的目光都投向了北谛君的脸——因为北谛君的脸,早就因为刚刚永南王对着陶艳的眉来眼去而出离的难看了。 如今他故意跳出来挑衅,可是想让北谛君这个正式夫君的面子挂不住? 他当他,是死人么?什么叫“是否愿意放行”? 陶艳咬着筷子吃得正香,没想到永南王突然提到了他,没头没脑的就“哎”了一声,很是自觉的接了一句:“……江南?好啊!” ——砰! 杯子一沉,身边的人下手略重了点,直接把杯子磕碎成了两半。 偏厅顿然鸦雀无声,气氛瞬间降至到了冰点。 陶艳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竟然又是越了雷池,触到了北谛君的死穴。脑袋一缩,半天都想不出一句圆场的话来。 静默片刻,角落里有人衣袂联动,一个偏偏身影起身。 那人正是之幽公子,却见他直径走到了北谛君面前,不慌不忙,从宫人手里接过全新的酒杯,端端正正的又送到了主人眼前,朝一边的陶艳使了使眼色,向着北谛君一揖道:“主公,请恕之幽该死,天冷忘记了将酒杯先暖一暖,热酒一股脑儿下去竟炸了杯子,还好主公没事,让王爷和各位大人受惊了……” 此话一出,在座的大人们纷纷送了口气,刚刚惧怕北谛君新仇旧恨,一个忍不住,直接拿杯子砸了永南王,双方都下不了台阶。 如此之幽出来打圆场,实在是很合时宜。 北谛君嘴唇微启,刚刚暴戾的面容瞬间一扫而光,瞟了眼蒙头的陶艳,随后微笑着从之幽手里接过全新的杯子,对着永南王道:“王爷受惊了,天太冷,更容易冰火两重天,一不小心,容易伤人伤己。” 北谛君话里有话,暗示永南王做好自己的本分,不要越界,否则损人不利己,就跟刚刚的杯子一样,稍不注意就粉身碎骨了。 又道:“本君的人,本君自己会照看周全,不劳您费心。岭南路途遥远,不日就是年关,我看,永南王也该回封地,早日与王妃们好好享受年关天伦。……我这小小的镇国公府,就不留您在京城过年了……” 他语掉不重,却是言辞犀利,一句“不留您在京城过年”,就等于是下了逐客令。众人纷纷把目光投向了永南王,看他如何接话,按理说,他要回京,也让他回了,祭祀也祭了,他会了旧部,苦于抓不到把柄,奈他不得,如今事情既然了了,自然是可以滚回他的岭南封地,继续做他的逍遥王爷。 永南王淡雅笑道:“本王夙了五年的心愿,回京祭拜完列祖列祖,自该心满意足的岭南,今日来镇国公府上,也算是谢别款待。” 北谛君听完,跟众人一道略微吃惊,他早先就怕永南王赖着不走,想尽法子找借口在京城重拾旧部,没有料想他竟然如今干脆利落的说自己要回去了? 永南王摇了摇扇子,饮完最后一杯酒,直接掠过北谛君灼热的目光,将目光投向了一边的陶艳:“……三十斤的糖葫芦,九夫人,可不要忘了吃……” ——砰! 身边的杯子又破了一只。 何其无辜也,杯子君。 永南王没有等宴席结束,有很自知之明的便提早离开了,众人见北谛君的脸色不算很好,纷纷知趣的告辞回家。 周柏轩上了个茅房,回来不见了众人,原先还热闹非凡,杯筹交措的偏厅,此时竟然只剩了之幽公子,领了几个打扫的宫人忙着收拾东西。 周柏轩行过去,对着那清瘦的背影道:“众人散了?主公呢?” 来人微微侧目,明眸皓齿,眉目婉转。 对着有礼有节的读书人回道:“……主公?早就朝那三十斤糖葫芦发火去了吧……” 言喻很喜庆,好像嘴巴里的两人都跟自己无关。 “哦……” 周柏轩淡淡应了一声,又道:“今日作陪,怎么不见其他几房的公子?” 之幽这才停下了手里的活,回头对上了周柏轩意味深长的眼眸。 “……雅公子身体不适,各房的公子都被北谛君差遣照顾他了,因为我最近都在大典今日宴席的事情,主公怕下人疏忽了,所以……” “哦……” 又是一记“哦”。 周柏轩一副明了的神情,不再多问。 却只是再也无法把目光从之幽的脸上移开了。他看他淡淡的随性,不与人争,不与人强出头,却总是在别人有难的时候出手拉一把,如水的温顺。 难怪,雅公子执意要眼前这个清心寡欲之人进京城……难怪,镇国公府上上下下,都离不了他。 周柏轩眯了眯眼,这是他第一次那么近的看这位传说中的江南世家公子,也是头一次看到作为管事的他,是如何帮着北谛君解了围。 别说是雅公子和北谛君,怕是他自己,对这个世家公子,都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北谛君抓着陶艳回到称心居的时候,进门就看到了永南王送来的三十斤糖葫芦的几个红漆食盒,端端正正的被摆放在桌子上。 于是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刚刚在宴席上,永南王好像跟陶艳打暗号一般,眉来眼去,根本没有把他放在眼里,头一回,北谛君看着陶艳没心没肺的回应永南王回应的那么畅快,导致自己清楚了自己原来真的吃醋了。 这个三十斤糖葫芦,还叫他又想到了早上在花园里,陶艳当着他的面,傻乎乎的舔过了永南王的手指,舔的那叫一个“深情款款”,“情深意重”。 越想越恼火,拧了眉头怎么看那几个食盒怎么不顺眼,又把陶艳拎了过来,沉声道:“……东街的糖葫芦就那么好吃?怎么吃都吃不腻了?还是说因为送你糖葫芦的这个人与众不同,所以你觉得格外好吃了?” “……”陶艳被吓得大气都不敢出,直觉的告诉他,北谛生气的原因估计和永南王说要带他下江南有关。 果不其然,还没有等小可怜回答,北谛君的火爆因子乱炸,一气说开了去:“别人塞你嘴巴的你就吃?吃完还帮人一条龙服务连着手指都舔干净了?——到底你跟永南王还发生了些什么我不知道的全部一五一十告诉我?他怎么知道你要下江南?” “呜……就是……就是你发狠那次……我我我在街上遇到小南……不,永南王,然后游湖的时候,我就跟他说了我想去江南……” 北谛君强忍了某人企图出墙给他带绿帽子的怒火,又想到自己前两日在马车上对他说过,想要带他去江南的话来。结果正如自己想的,这个家伙真的没有听到挺重要的这句,把它当做了耳旁风,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他记得自己的话也算了,偏偏喜欢在不是时候的时候回应永南王的提议,这能叫自己不生气么? “干嘛那么生气嘛……” 北谛君的火又窜了几层,全败陶艳所赐。 “我生气的原因你不清楚?” “……呃……我跟永南王走太近了么……?” “……我生气是因为你有准备给我爬墙的倾向!” 爬墙? 陶艳到是委屈了,这个他可从来没想过,因为自己不论怎么爬,都能被北谛君从后面一把拽他下来。,每次都是自己一有风吹草动,北谛君就跟打了鸡血一般,这回陶艳倒是有点不乐意了。 “……你也太霸道了!……别说没有了,就算有那又如何?……你自己不是还三妻四妾的!为什么我就不可以?我又不是女子,从来都没有说男人也能立什么贞洁牌坊的!” 牙齿被咬的咯吱咯吱响,北谛君明显的被陶艳刚刚大无畏的话气得想打人屁股了。 也是……他刚刚说的“你自己不是还三妻四妾”,却叫他一时反驳不了。 他的东西,他不喜欢别人动。也不喜欢自己的东西跑去动别人。 他素来就是霸道惯了,觉得这个理所当然。 只是他并不十分知道,怎么样对一个人好,才算是表达了自己的心意。 对于雅,他宠他宠得没边了,自觉得那就是好。 对于陶艳,他会一点点为对方着想,还破天荒的跟他表白了心迹,很肯定的说自己喜欢他,离不开他,甚至要抛开俗事政事,迫切的想要带他去江南,过一过神仙眷侣的日子,连雅都可以暂时放在一边的单单只带他走……他以为,这也是好了。 可是,为什么陶艳就是不领情? “——哗——!” 一掌袖风,拂过桌面。 林立的食盒纷纷被扫落在地。 在噼里啪啦的落地声后,北谛君一言不语,拂袖而去。 唯独剩了称心居的主子,半晌杵在原地,却是对了一地滚落的红色果实,心疼过脑。 瞪着那门口渐行渐远的背影呜呼哀哉。 “喂……打我也不要拿糖葫芦出气嘛……我才吃了一颗啊!” “你啊,真是榆木疙瘩!”门口传来一个人的声音,陶艳侧目,竟是之幽公子。 一进门,他便苦笑着戳了陶艳的鼻子。“刚刚我从偏厅忙完过来看看,主公走的时候怒气不小,担心你又叫他不高兴……没想到还真被我料准了,门都没有走到,就看到主公黑着脸出来,鼻子里乱哼哼的。” “他生什么气?我还要生气呢?脾气古怪,个性也不讨喜,还……还喜欢逼良为 娼,渣透了!” 说着话的时候,一面伤心的蹲地把糖葫芦一颗颗从地上拾起来,一边拾,一边小嘴巴不停的咒骂北谛君。 多大的年纪了,竟然还拿食物出气。 “逼良为 娼?”之幽公子听了顿了片刻,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不仅抚掌大笑起来:“逼了你倒是真的,其他人……这府里上上下下,他可一个都没有逼……” “嗯?”小脑袋抬了抬,很是心酸。 之幽公子也一道蹲下,帮他收拾屋子。 “……我说你啊……真是一点也不明白主公的心思……我这个站边上看的,都快被你急死了……也是我瞎操心,来跟说这些有的没的……你看主公,何尝对别人这样上心过?前些时候,知道你想去江南,还心心念念说过了这档子麻烦,就亲自带你去……哎,他也不知道跟你说了没……” “啊?” 显然,这个家伙在马车里睡着了,这么重要的话,一个字也没兜进耳朵里。 “……可你今日在他面前,还傻乎乎地应了永南王,本来这两位就是不相好的对头,政事上不用说,这回连你都站他一边,他没打你,还真是够给你面子了,你如何都是镇国公府的公子,自然不能有吃里爬外的嫌疑……” 陶艳闷声不肯了,被之幽那么一解释,倒是清楚了自己的处境,可是那北谛君也确实可恨,话都不说明白,神神秘秘谁知道他心里想什么。想带他去江南,也不说清楚,他又不是神仙,哪里能够未卜先知? 那之幽公子又笑道:“这回,主公还不知道怎么生闷气呢,解铃还须系铃人,你就没话跟他说么?……这些糖葫芦有什么重要的,你还捡?……你若想要,不说三十斤,三百斤,也不过是主公一句话的功夫,只要你开口!” 陶艳一拍脑瓜子,觉得之幽这句总算是到点子上了。 那三十斤糖葫芦算什么,只要北谛君高兴了,三百斤都不是问题! 腾地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灰,将手里的糖葫芦全部放下就朝北谛君消失的方向奔了出去。 跑到门口,想起什么似的又回头对之幽道:“这糖葫芦先放着,我回来再捡,你可别都给我扫没了!我不吃,还可以喂小貂,它也喜欢……” 之幽见那人又活蹦乱跳了,总算是松了口气。 他看着陶艳追出去的背影,心里又是高兴,又是觉得寂寞了。 突然从脑海里闪过刚刚一人的脸。 那人站在他身后,只是两声淡淡的“哦”,自己便随了对方浓重的眼神,一望,便是出神良久。 周柏轩。 他心里默念这个名字,总觉得,久远的记忆里,似乎出现过这样跟他类似的一张脸。可是在哪里见过,又是什么时候,他完全记不清了。 周柏轩。 他又念一次。这一次,对方深邃的眼眸,印在了自己心底。 杏林苑。 日头近了黄昏,北谛君来到杏林苑的时候,几房的公子全数在外室。 见了北谛君,纷纷起身行礼。 “可都周全?” 带头的三房公子对北谛君毕恭毕敬回道:“都好,主公可放心……既然主公来了,我等也便出去了……” 北谛君点了点头,那六人默默退出了房间,最后出去的顺势将门关上。 内室的门虚掩着,杏林苑的主子依旧伏在床上闭目养神。北谛君前脚刚进门,就扑到了雅公子身上,重重吐了口气,抱着人不起来。 床上的美人睁开眼,环过北谛君的腰,又笑着戳了戳:“怎么了?我的主公大人?谁给你气受了?” “谁敢给我气受!”说没有,语气却是忿忿的。 雅公子从北谛君怀里钻出来,与他面对面,挑眉笑道:“称心居的主子敢……” “恩?你都知道了?” “我眼睛不瞎,耳朵不聋,自然知道那三十斤糖葫芦,……和宴席上,你砸了两个酒杯子……可是因为陶艳?” 北谛君听到“陶艳”两字,神经揉得厉害,索性翻了个身,仰面合上眼睛。有点责怪雅公子的意思:“……一个个的,都故意拿那榆木疙瘩来挤兑我了?永南王是,你也是!” “若你心里没他,别人怎么挤兑,你也不过一笑了之的事情……问题就是,你心里有他,才觉得心堵……” 蓦然睁开眼睛,对上了雅公子的认真。 “……你……” “北谛……” 身旁的美人堵住了他的话,轻轻叹息:“……你心里怎么想,别人看不出就罢了,我怎么看不出呢?……你不用怕说了会让我难受,对你,我早就无憾了……所以,哪怕是真心喜欢他,也没有什么不能告诉我的……你对我是喜欢,是爱,还是责任……你自己稀里糊涂的一股脑儿全部挑了,硬是扛成了要对我负责一辈子……可我比你还清楚,你心里对我,到底是什么……” 他举手滑过雅公子日益消瘦的脸庞,他想一把抓住最后残留于世的容颜,他不舍得看他难受,就算他连自己也分不清楚,他对雅的感情,到底是爱还是责任。 可是那么些年过去了,对他好,早就成了一种习惯。哪里是一朝一夕,说放就放的? 他安抚地靠上前去,把人搂进怀里。 “我说过的,江山和你,哪样我都卸不掉……你还在犹豫,你在我心里的地位?” 他始终没有说出自己对雅的感情,也许真的第一次在心底真切的怀疑了自己的动机。 是爱,还是责任? 他从来没有想过要去回答这个问题,单单就是想要对雅公子好,照顾他一辈子而已。 可是…… 对陶艳…… 他却是迫不及待的想要让他知道自己的心思,按耐不住的要对他表白心迹,很确定的告诉他,他喜欢他…… 这个……算不算是差别呢? ——咚! 门口的花盆突然被踢到。 有人! 北谛君放下雅儿,警觉地从床上一跃而起,飞抄出去,闯到门外,却是早不见了刚刚造成动静的人的影子! 再看地上,果然破了一个花盆。 有人……刚刚进了杏林苑? 听到了他和雅说的话了? 北谛君下意识觉得心头一紧,又走了几步,抓过一个刚巧路过的宫人劈头问道:“刚刚谁从杏林苑出去了?” 那宫人不知是不是触犯了北谛君,见他不带一点表情,吓得说话打颤,连连指了指林间小道,小声道:“……是……是陶公子……刚刚从杏林苑跑出去……其他的……小的……小的什么也不知道……” 陶艳? 北谛君松开手,眉头微皱。心里一瞬间有无数疑问。 陶艳他,如何会从称心居里出来,寻到杏林苑?是特别来寻他的么? 他可是好死不死的,就听到了刚刚对雅公子柔情蜜意,说的那句“江山与你,哪样都卸不掉”? 所以,一溜烟的跑了? 陶艳那小脑袋里,……可是对这句话,产生了什么波动和反映? 北谛君揉了揉太阳穴,独自猜疑,不如现在就抓他问个明白。 ******** *********** ********** 天色即暗,已过黄昏。 今夜之后,呵呵……镇国公大人,您请好自为之,多多保重了! 五五 吃完这顿没下顿 北谛君又回到了称心居。 进门的时候看到陶艳拿着糖葫芦喂小貂,小貂抱了糖葫芦拿鼻子拱,一会儿蹭蹭,一会儿舔舔,吃得可是开心了。 “咳咳……” 咳了两声,陶艳终于发现门外站了人,老大不情愿的从地上爬起来,又老大不情愿的站在北谛君的对面,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冬天天黑的早,外面已经是漆黑一片,到了掌灯时分,烁烁的烛火投在陶艳身上,他周身泛起了粼粼的光芒,折射了影子,盖到自己身上。 “呃……你刚刚……去找我了?” 陶艳得知对方知道自己去寻他了,却不想承认,把头扭过去别扭的不理他。 那头低的很低,看小貂抱着糖葫芦一样没心没肺,更是觉得自己做人实在没劲。 “恩?”见人不回答,想来也是被他说中的。北谛君放柔了声音,又问了一声。 隔了很久,对方才从嘴巴里吐出一句:“……恩。” “都听见什么了?” 北谛君饶有兴致的端了椅子,故意坐到陶艳身前,抬头从下面往上看他,看他的小脸红红的,表情略微有点不爽的样子。 自己突然觉得陶艳这个样子,反而更可爱了,以前总是死鸭子嘴硬跟自己硬扛着来,到真遇事了,他就摸不着边,行动举止,说话神态,完全泄露了自己的心思。 哪怕他现在是真没有意识到自己对北谛君到底是什么心意,而这个表现,很是说明了一点,那就是,陶艳很有可能因为听到了自己和雅公子的说辞,而吃醋了。 再说陶艳,黄昏的时候听了之幽的一顿说辞,心里其实是明白的。 北谛君说他喜欢他,他都知道,可是他不相信,那养了几房男宠的男人,就这样轻易的会喜欢上自己,还是说,他跟谁都说过这种类似的表白,而自己也不过是他表白的其中之一而已? 他不知道之前北谛君的心里,是真想带他去江南的,所以含含糊糊蒙头应了永南王。不然,又怎么叫他是榆木疙瘩呢? 可北谛君那会儿扫了一地的糖葫芦,拂袖而去,可见是真生气了。 所以陶艳追了出去,要跟他解释清楚。 他不是故意要气他,他其实知道他的意思的。 问了宫人,才知道北谛君去了杏林苑。陶艳知道北谛君不喜欢别人没有吩咐就乱闯雅公子的住所,可那时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了,陶艳心里迫切的想要找他,竟然脑袋一热,见杏林苑没有人值门,就冲了进去。 进了外室还是没人,走近点犹豫着要不要敲门问问里面的主子,北谛君是不是来过,却听到了里面传来一声叹息。 而后就是北谛君对着雅公子的那句款款深情“江山与你,哪样都卸不掉”。 陶艳的脑袋轰然一声,一片空白。心里火烧一般的难受。 原来…… 比起江山和雅公子,北谛君对他说的喜欢,也不过是第三。 原来…… 这个喜欢,前面还有责任和爱。 原来…… 他陶艳,除了喜欢,也就只剩下是简单的喜欢了。 你喜欢一只宠物,拿捏手里,那也是喜欢。就跟,他喜欢小貂,闷的时候喜欢逗它,心血来潮喜欢欺负它,看它饿了喜欢喂东西给他……也不过,就是单凭了一句喜欢。 陶艳心里不痛快。几分憋屈,几分难受。 他原是京城的纨绔,从来只有让别人替他难受到份,怎么如今遭了现世报,偏偏让这个男人让他难受了? 他的潇洒呢?他的不屑一顾呢? 他,还是当初爬墙泼墨,画眉饮歌,什么都不在乎的陶公子么? 陶艳努了努嘴,不去与北谛君的眼神相冲撞,薄唇微启,言辞哀怨:“……江山与你,哪样都卸不掉……” 呵,果然就是这句了。 北谛君伤神地捏了捏鼻梁,寻思着要不要解释,可看到陶艳别别扭扭,又突然不想解释了,也不管对方愿不愿意,直接伸手抱住了对方的腰身,把人搂紧。 “呃……抱着我做什么?抱你的一二三四五六七八去!” 吃醋了? 一时挣扎不掉,拼命的拿手推他,北谛君自然不会轻易放开这个耍性子的小东西,任他乱扑乱折腾,就是要抱紧他。 “……去抱你的雅公子!你的之幽公子,你的什么轻舟公子,墨竹公子,尚舞公子……心里没别人,还口口声声说得跟真的一样,当别人都是傻子么?” 不怒反笑,害人不浅的男人轻笑道:“你……这算吃醋了?” “谁吃醋了!我是看不惯你水性杨花,你朝三暮四,你朝秦暮楚,你……你你……你还做婊 子立牌坊……!……呃恩……!!!!” 吵死了! 不堵住这张嘴,他是没办法说话了! 北谛君从椅子上直立起来,一口赌上了陶艳鼓囔的小嘴,一点空隙都不留他。 这回连像“做婊 子立牌坊”这种下作话都从他嘴巴里口没遮拦的出来了,不堵上,还不知道等下他的小嘴里又给连环的放出什么剽悍语句,一举气死他。 陶艳因为这样霸道的来袭,满面赤红,不过出神一会,就突然有个温热东西咬上他的唇,还强势地撬开他的牙齿,将舌头滑进来勾住他的舌尖,强迫与他唇舌交缠。 他几乎被吻断了气,好不容易那人才松口,北谛君舔了舔嘴唇,带了一脸的狡黠,一边以指点了点陶艳被吻的发红微肿的嘴唇。 “……小嘴巴挺能说的,还说不是吃醋么?……我说那话,自然有我的道理,至于跟你表白心迹,说我喜欢你,也半点没有掺假,我从来不会骗人,这话也不是见谁逮谁都说的……信不信我,由你;待不待你,由我。” “什么……意思?”挪了挪身板,觉得骨头都要被北谛君抱散架了。 “……你不要以为,府里上下那么多公子,我吃腻味了所以才换你玩玩新鲜的,那些公子各有各的位置,而你……我偏偏是挑了心底的一块让你住了……能不能跟雅儿和睦共处,一起在我心里做个好邻居?” “你喜欢谁,我管不着,可你也不用这样霸道的让别人也喜欢你吧!这还有没有王法了!” 禁锢住,牢牢的,不撒手。说话的口气,却是像跟孩子撒娇一般。一半是哄,一半是命令。 “……我喜欢你,当然希望你也能喜欢我……我从来都是这样的性情,喜欢的就要挣到手,被人说霸道也好,无良也罢。……那王法是什么东西?王法不就是我们北家一门说定就定,说删就删的东西么?” 把头枕在陶艳的肩膀上,柔柔的吹气。 陶艳听了他的这一句反问,到是没有一点脾气了。 也是,整个天下都是他一个人挣出来的,哪里还有什么道理可说。逃不掉,注定就是逃不掉。 深深叹了口气,也算是无奈的接受了这个现实,不知道怎么就觉得心里堵了,听完了北谛的内心剖析,也觉得轻松不起来。 陶艳抬头,回应了北谛君的注视,低低问道:“你说……你喜欢我,可是真心实意?” “绝无半点虚假!” “那你说的,你没办法放开雅公子,也是真话?” “……这句,也是真话。” 顿了顿,眼眸忽闪忽闪,陶艳认命一般,竟然主动伸手去勾住了北谛君的脖子。 回应了对方的热切和渴望。 在他的耳边轻轻一啄。 陶艳道:“那好……你说你喜欢我,与别人是与众不同的,……证明给我看!” 耳畔一啄,青涩而生疏,小鸡啄米似的,这一个简单的抖动,北谛君却全然被这个小东西挑逗了。他不知道为什么陶艳今天会主动地吻他,难道是刚刚对雅公子的柔情起了综合作用?小东西吃醋之后,终于开窍了,明白了他自己的真实想法么? 不然,他又怎么会吻他? 因为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北谛君下腹徒生热流,下意识的将怀里的人一把抱起,三步并作两步直接抛到了床上,光甩了鞋子便扑了上去,将陶艳压倒在床。 “这样证明,够不够?” 说完,俯下身子,顺着陶艳的脸颊,一点点吻了下去。先是眉骨,而后是鼻尖,接着是嘴角,脖子,然后是锁骨。陶艳破天荒的没有挣扎,乖乖躺倒在床,任由着北谛君欺身吻他,散尽柔情。 吻到极致,两个人的衣服也不知道怎么就一点点消失,剥离的干净了,赤条条纠缠在一起的时候才发觉,这样下去,就该擦枪走火了。 北谛君的下腹已经勃 起,可当他吻够了抬头与身下的人四目相交的时候,却是犹豫了片刻,要不要在今天,还跟以前这样肆无忌惮的抱他呢? 陶艳发觉了北谛君的不一样,迷离的抓住了对方的里衣,好像邀请他一般,轻唤了一句:“要……做么?” 恩?北谛君不由愣在原地,……小东西刚刚问自己,……可是说,要不要做? 做什么,不言而喻。他微笑着把人顺到自己怀里,又用棉被包裹好。 “你要是不愿意,我就不会做……” “可你的反应……想做来着……”手指顺了顺北谛君的下 腹,陶艳暗示他,自己已经发觉了北谛的生理变化了。 北谛君知道自己很有可能按耐不住。按住了陶艳即将碰触到自己要害的手。 “是……我想要,可这就是我说的喜欢……你不愿意,我就不会强求你……” “你的喜欢,就到这个程度么?只是不会强迫别人承你的欢好?” “……不然还要如何?别人我不知道,对我而言,喜欢就是想把你栓在身边,单单给你所有你要的,……还有,尽自己最大的定力,不强迫你跟我欢好……你别逼我连这点喜欢的程度都收回去!……” 明明是他说的喜欢,可眼下霸道的说辞,就好像是别人欠了他,本末倒置。 陶艳光只瞪大眼睛瞅他,也不回话,本来脸上都写满了不高兴,可就在北谛君抓过他的手拉高到头顶死死按住他,开始温柔的用舌尖勾过他胸前的细嫩蓓蕾时,情不自禁的细细碎吟,便从自己的唇齿间泄露出来,出卖了自己最真实的意愿。 “啊……恩……” 身上的男人,看样子忍的很辛苦,腹下的坚 挺,隔着裤子抵在自己两股间,有越变越大的嫌疑。 陶艳神智开始涣散,半昧半醒,腰身朝高处一挺,自觉地与北谛君的嚣张之物贴合地更紧。小腿竟然异常配合地顺着身上的男人健硕的身躯缓缓张开,攀上了对方的腰身。 勾住。 这个变化太过叫人惊讶,北谛君怔忡片刻,随即嘴角含笑,明白了陶艳的意思。 无需多言,他自然不会浪费这般的柔情好意,良辰美景。 用力扯下对方的亵裤,拉开两腿,将私 处撑到最大。 陶艳满面赤红,拿枕头捂住自己的脸,羞愤地不去看他,也不管他做什么。 不拒绝,就是默认。 男人嘶吼一声,把自己的欲 望全部贯穿刺入了身下的幽幽之口。 “啊……疼……” 拿枕头用尽全力砸向了身上这个叫自己总是羞愤难当的罪魁祸首身上。还好只是枕头,若是个花瓶,这回出神时候,估计已经被小东西暗杀了! 北谛君微笑着躲开,按住了对方扭动不停的腰身,一面深深的吻上那因为不适而微皱的眉头。 “交给我……都交给我……我要你的全部……” 诱惑的呢喃萦绕陶艳的耳畔,他终是松了紧咬的唇,张开嘴迎合了北谛君的纠缠。 床榻剧烈的震动,几乎要被摇断到散架,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忽闻帐内有人低吼,有人喘息不止。随后便是静默的温柔。 汗流浃背的热度,几乎要灼伤了彼此的身体。 北谛君怀抱着他,用尽柔情。 今天……这个小东西,不怎么哭叫了。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高兴。可是尽管对方不抗拒,他心里还是觉有怪怪的。 算了,不去想了……一切交给时间。 那么想着,北谛君将怀里的人又搂紧了几分,生怕他会消失不见了。抱着他柔软的身体,倦意十足,不过一刻,便将下巴磕在对方的额头上,沉沉睡去。 ******* ********* ********* 陶艳一点点的看着眼前这个男人慢慢合上眼睛,流露出的疲态,是第一次,仔细的拿手指,轻轻触碰他的面容。好像要把他描下来,印在自己脑海里一样。 这鼻子,是这样的,嘴唇,是这样的,眉毛,是这样的…… 全部描了一遍,眼睛又不甘心的在北谛君的脸上逗留了片刻。陶艳抬头,对着他的嘴唇,轻轻啄了一口。 然后,不声不响的从床上爬起来,收拾干净衣物。 小貂还趴在地上睡觉,也不知道,刚刚的非礼勿视,它都偷看了没?微笑着把小畜生捞起来,揣在自己的怀里,而后直径走到梳妆台台前,打开了化妆的胭脂水粉和暗格。 都是老朋友了! 他微笑着一手抓过了描眉的笔,对着镜子里突现的还留有欢好后潮红的脸,瞬间变了面容。 镜子中,自己的眼里闪过寒意, 再然后,都是决绝的犀利。 “镇国公大人……” 嘴角含笑,对着床上酣睡之人,又像是自言自语:“镇国公大人……自古鱼与熊掌,总不可兼得……” O(╯□╰)o 何其无辜讨论会。 内裤君:%>_<%……55555……太无辜了,今天又被主公撕了…… 糖葫芦:%>_<%……55555……人家才无辜类,好好待桌子上就被人一巴掌甩下来了…… 杯子君:%>_<%……55555……你们都无辜个P,老子才无辜,我被砸了也就算了,连着我家的小受受一起被砸了,要砸就砸一双…… 陶小艳:%>_<%……55555……最无辜的是我才对……人家的小内内被撕鸟,糖葫芦被夺鸟,宴席被毁鸟……还不够无辜?……苍天啊…… 众物:(#‵′)凸,靠,你那是自找的!还有脸说,我们都是被你害的! 陶小艳:( ⊙o⊙ )!惊!……好像也对啊! 众物:……/(ㄒoㄒ)/…… 五六 乱夜 那一夜,镇国公府万籁俱静,连日的北风肃杀也一起嘎然而止。 府邸的高高围墙,如往日的铜墙铁壁一样高不可攀。自永南王回京的数日,镇国公府四面加派了守卫,来回值夜的人比以前多了一倍。 细心一点,不难发现,那些守卫,都是熟面孔。 哪里见过?不过是跟着北谛君和陶艳一起西郊围场狩猎的随户们。 也倒是合情合理,以北谛君的机敏心思,哪里能在眼睛里容下半粒沙子,特别是永南王回京之日,自当小心谨慎,不会鲁莽到带了小情人抛开政事去野外郊游。 狩猎的目的有两个,一个是迷惑永南王一系,造成北谛君不务正业而轻敌的假象;再者,他带了浩浩荡荡的几乎一营地的人,其实不过是阅军训练,野战突击。 此举的目的又有两层,其一是为了保护皇宫,严加看护。其二,则是为了在他镇国公府织上一道密密的网,飞不进半只苍蝇蚊子。 不要忘记,镇国公府里,有永南王一直想要的半截兵符,还有,那几月之前,曾经有人轻巧的摸进了他的镇国公府。这种半点都不可马虎的事情,他又怎么会忘记呢。 而知道北谛君真正用意的,估计天下,也就只有那深宫垂帘的太后,和幕前运筹帷幄的自己了。 “咚——咚咚——” 值更人打过子夜的更鼓,年轻的侍卫又仔细检查了一遍镇国公府的大门,打着哈气继续无精打采的值班。 “噗……噗……” 突然头顶有翅膀撩动的声音,怎么那么晚了,还有鸟飞过?难道是信鸽不成! 守卫抬起头来,朝着头顶的天空望去,月朗星稀,白洁的月光穿透云层刺向苍茫大地,天空中蓦地掠过一只黑色的飞禽,张开矫健的翅膀,从镇国公府飞窜出去。 年轻的侍卫想起琉剑总管说的,最近要特别小心附近有没有信鸽飞过,怕是有人暗中连接永南王,一遇见信鸽之类的,不管有没有,全部都一箭射下来。 为此,短短几日,京城便射杀了成千只非军用的鸽子。 鸽子很好认,素来都是白色的,所以现在看到白色的鸟,自然会多留心一点。 守卫揉了揉发酸的眼睛,确定那月光下飞过的不是白色的种族,自然放下了警惕,看眼着飞禽从府邸的不知道哪个角落里窜出来飞出高墙,也只当它是掉队的来觅食,根本没有放在眼里。 呃……不是白色的,肯定就不是信鸽了,不是信鸽,其他还有什么鸟能通人性到给人传送消息? 年轻的守卫又打了个哈哈,继续神情呆滞的守着大门。 称心居。 北谛君在酣睡的过程中做了一个梦,他梦到了陶艳跟他一起吃饭,上面摆了两盆菜,一碗清蒸水鱼,一碗焖炖熊掌。 北谛君想吃鱼,也想吃熊掌,陶艳在旁边嘟着小嘴,很是义正言辞对他说:“鱼和熊掌,自古不可兼得!” 他觉得好笑,自己是天下半个主子,想吃鱼,又想吃熊掌,有什么不可得的?只要他愿意,他的饭桌上可以每天大鱼大肉,山珍海味换不停。 于是他伸出筷子要取鱼肉,那小东西跟他作对似的,把鱼推的远远的。 好吧,不让我吃鱼,吃其他的总可以吧?他伸手想夹一块熊掌,结果不想又被陶艳挡了回来。 那家伙还认真又问他:“你说,你要鱼,还是熊掌?” “我两样都要呢?!” “不行,只能选一样吃。” 陶艳小脸煞青,似乎对他的回答很不满意,可也没有说什么,直接把推远的熊掌给拉了回来,放到他的面前,有点吃味的道:“……熊掌金贵,我当你选了熊掌……” 也不等北谛君抗议,竟然别扭地站起来,抓了水鱼转身就走。 那饭厅里,只剩下北谛君一人,和渐渐变凉的熊掌。 他举了筷子夹起来,却突然没有了食欲…… “呃……小东西……别走……” 床上的人翻了个身子,嘴巴里碎碎地说着梦话。 在他的梦里,陶艳正赌气的越行越远,可他还不知道,为什么陶艳要赌气的离开他,还问他鱼和熊掌选哪样? 是自己选错了?可这熊掌也不是他自己选的,是陶艳硬要推给自己,然后不等他抗议就带了鱼逃匿了。 “呃……别走……” 伸手拉人,抓了一片空气。 迷离的意志渐渐半梦半醒。 自己是怎么了?想睁开眼睛却没有力气,是出魂了?奇怪,全身酸软…… 北谛君合着眼睛,还在极力想要分清楚现实和梦境,看眼陶艳就要从自己身边溜走,明显的急了,光想着要拉人,却使不上劲。这才一点点意识到,自己还在睡梦里。 手指动了动,微微恢复了一点力气。 自己睡多久了?以前都是睡不踏实的,一有风吹草动就会惊觉,怎么今天睡得那么迷? 呃…… 太累了么? 北谛君翻了个身,回想了下之前的事,他现在应该正躺在称心居里,之前称心居的主子跟他闹了脾气,然后…… ……然后陶艳半推半就地张开双 腿缠住了自己的身体,两具赤 裸的身体,在床上翻滚纠缠,撕咬追逐…… 嗯……似乎味道……还出奇的与众不同的美味。 那么一想,整个脑子就清醒了。伸手朝床的里侧探去,想要把不知道什么时候溜出怀抱的小东西重新抓过来,滚进自己怀里,然后……然后抱着他……顺便亲亲…… 再然后……看他愿意不愿意……让他继续翻滚纠缠,撕咬追逐,琳琅尽致的吃一次…… 朝里摸了一圈,恩?滚到哪里去了?那么大的人都能缩角落了? 再往里摸了摸,结果直接触碰到了冰冷的墙角。 那指尖的坚硬和凉意,迅速的蔓延遍了整个身体,原先还是温温的脑子,突然在一瞬间如同遭受了一记闷雷的打击。何时有过这种像是喝醉了,又酒醒的错觉。 滕然把眼目睁开,果然,那床上除了自己,再也看不到别人的影子了。 惊恐,蔓延至北谛君的心底,不好的预感,叫他一时呆坐在床上没有能来得及反应。 “……陶艳!” 探手揭开床帐,内室空空如也! 脊柱一阵凉意。 这个小疯子,难道又跑了不成了? 急火攻心,继而一点时间都不浪费,从床上跳起来披了衣服就冲出了房间。 刚刚扶过门栏,就听见有宫人在不远处大喊:“不好啦!有刺客!!!!!快来人啊!!!!!!” “不好啦!有刺客!!!!!快来人啊!!!!!!” 那宫人在后花园大喊,马上从四面八方涌出人来。北谛君收拾好衣服一道朝那声音跑来。 “出了什么事?” 赶来的人群中,有琉剑,之幽,还有其他各房闻风而动的公子们。 “刚刚……刚刚有一个夜行衣的蒙面人突然窜出来……吓了小人一跳,然后……然后马上逃进了花园不见了!” 好啊,刚不见了陶艳,还来不急找,就给换成了不讨喜的蒙面人! 管他什么刺客,什么小偷,抓到了非得打个半死,害自己错失了抓陶艳的最好时机,万一要是抓不回来,就那他开刀! “那蒙面人从哪个方向来的?”凝眉问道。 “呃……好像……好像是从杏林苑那个方向来的!” 杏林苑!? 北谛君大吃一惊,连着在场的之幽和各房公子脸上,都露出了惊愕的表情。 琉剑马上上前请示,“主公,这如何是好?” 眉头深蹙,半点都不能耽搁了!转身对人发号施令:“琉剑你带守卫,之幽你带宫人,兵分两路,把镇国公府里里外外全部搜个遍,连一只苍蝇也不要放过……” 琉剑和之幽得了命令不敢怠慢,急忙领了人各司其职。 北谛君身边还站了三四五六七房的公子,带头的三房公子轻舟唤道:“主公,是不是要先去杏林苑看看?” “恩,你们一起来!” 北谛君拂袖行去,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杏林苑。 那杏林苑门口,竟然空无一人守卫!? 原先那些值班的宫人去哪里了? 北谛君心里一阵哆嗦,大觉事情不妙!再走近寝宫,却发现那守夜的两个宫人竟然横竖倒在了地上! “死了?” 轻舟公子上前扼住宫人的人中,静默几秒,肯定回道:“主公……他们只是被人下了迷香,昏睡过去了!” 竟然只是迷香?没有杀人灭口! 连步跨过,奋力推开雅公子寝宫的大门,那房间里突然飘出一股子香味,呛得他急忙退后了几步。 果真是迷香! 北谛君捂住自己的鼻子,只觉得那迷香性情温和,跟普通常用的不太一样,曾经在哪里闻到过…… 冲到雅公子床边,见他直挺挺的躺在床上,好像死了一般。 心中如同放了巨石,压得自己喘不过气来,急忙上前伸手压住对方的人中,雅公子的身体剧烈抖了一下,慢慢睁开了眼睛。 “……呃……怎么回事……”他中了迷香太深,头还是迷糊的,只是能动动嘴皮子而已。 “——那龙头兵符,被人给撬了!” 雅公子顺着北谛君手指的方向看去,自己床榻后特质的几层暗格,统统被打开了。里面的金银珠宝,一样都不少。 —— 偏偏少了那只样貌毫不起眼的暗红匣子。 而那匣子也就是传说中 的“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了! 兵符就装在这个不起眼的匣子里,如今打开一看,里面早就空空如也! 一定是永南王干的好事,白天来他镇国公府喝酒,估计就是走穴位看路线来了!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北谛君面色凝重,将雅公子抱在怀里,捏紧了双手,厉声道:“——校卫军暗卫听令!” 齐刷刷,昔日柔骨风情的公子们,在听到一句“校卫军暗卫听令”,纷纷以军姿单膝跪立,换了另一副忠诚刚毅的冷峻面容。 “尚舞,墨竹,姬欢,夏雨,尔等四人,率领你们各自的暗卫手下,天罗地网也要寻出所有可能存在的蛛丝马迹,赶在永南王离京前找到这个贼人,我允你们四人带刀进出自由,有形迹可疑者,一律格杀勿论!” “是,主公!”那四人同声朗声得令,随后退出了房间。 “主公!”后面的三公子又轻唤了一声。唯有他,没有被他的主人点名。 “轻舟,……你刺探情报功夫一流,我对你,另有安排……从现在起,用你的情报网,……寻到陶艳的踪迹,越快越好!” “是!” 三公子得了命令后,也急急消失了出去。 见人都走光,雅公子才对着北谛君道:“这些年,你苦心经营暗卫营,替你收集情报资料,确实有远见……这五人都是暗卫的死士,你栽培人的功夫真是了得。” 北谛君抱过雅公子,轻唤回道:“这些人,也都是你一个个挑出来的,只能说,你挑人的功夫了得才是,天下只知道我娶了八房夫人,各个样貌都跟你相似,以为我念旧,割舍不了原配,却又因为你姐姐的离世而性情大变,改投了男人怀抱……谁知道这其实不过是障眼法,是你替我安插了那么多死士做贴身的保镖。” 雅公子叹了口气道:“不那么做,我如何安心放你拼死打下江山?白天有琉剑跟你左右,我自可放心,可晚上回了府邸,也要有人暗中护你……别忘了,小皇帝刚刚登基那会儿,有多少刺客刺杀你?一波波的,想起来就让我胆战心惊……” “我自然是知道你对我的好……” “……自打之幽……那事以后,我也就只敢为你培养衷心的死士跟你了……其实春容原本也能做好其职,只是不小心越了主仆的雷池,执意要跟你,性刚易折……” 北谛君沉默片刻,用手指捂住了雅公子的嘴巴,柔声道:“……过去的,都别再提了……你好好休息,这事别再操心,你的命,比什么都重要……知道么?” 雅公子点了点头,合上眼睛不再回话。 北谛君头疼的厉害,刚一出杏林苑,就撞上了赶来的琉剑。 “主公!刚刚在花园东侧听见有可疑的声响,已经有人寻去了!” “哦?” 待北谛君赶到花园东侧,早有人里三圈外三圈,将那悉悉索索声音的一角团团围住。 “如何?”琉剑过去问刚刚发现痕迹的年轻守卫。 那守卫指了指灌木丛,又指了指林立的参天古木道:“小人听到有声响窜入灌木,消失不见了之后又好像窜到树上去了!” 琉剑回头请示北谛君道:“……不会是野猫吧?” “……这镇国公府高墙数丈,狩猎时又叫之幽差宫人重新翻修了一边,角落里里外外全部修补堵上了,人都翻不过去,野猫野狗怎么能翻进来?——来人,给我上树,我倒要看看,是何方神圣!” 蹭蹭蹭,有守卫高举火把,两三下就窜上了树,来来回回,把树干树枝照了几遍,也不见得有活人的影子。 奇怪,明明是听到声音了。年轻的守卫抓耳挠腮,也想不明白到底是怎么睡迷糊了反幻听了还是那声响的主人凭空的消失了? 蓦然,从那高枝上摇摇晃晃窜下来一团黑乎乎的东西,琉剑眼尖,飞空而起,截住了那团蠕动的东西。 火把通明,哪怕是鬼怪,都能给照出原型来。 定睛一看,北谛君直愣愣的僵在原地——那黑影不是他物,正是称心居主子得了宝贝一样护着的小貂! 小貂的身上被绑了细绳,背后牢牢地栓了一个小筐子,那小筐子此时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再将蒙头蒙脑早就吓傻的小貂扒拉开,却见小畜生怀里揣了一颗圆滚滚的糖葫芦,嘴巴上还沾了糖衣,呜呜地对着卡着它脖子的琉剑直叫唤。 它不在称心居,也不在陶艳怀里揣着,怎么出现在这里? “主公,你看!” 有人在树下矗立,一手举过火把对准了灌木丛,扒拉开一道缝隙,北谛君走向前去,发现灌木丛中散落了一地的糖葫芦! 这……到底是……? 定了定神,凤目微闭,脑海里不断地闪现了种种可能。 神经突然被扯地疼痛起来,如一道灵光闪现。 坏了! 北谛君一把推开人群,朝与他们所站的位置相反方向冲去。 “主公!”众人浑然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却见北谛君拂袖道,“——声东击西!我们中圈套了!” 果不其然,北谛君这话音刚落,从西边的墙角猛然钻出一个黑影,突然顺着灌木腾空而起,又架势飞檐走壁的绝佳轻功,蜻蜓点水般轻巧地飞上了屋顶。 北谛君绝不迟疑,接过琉剑飞来的佩剑,直接朝那黑影追去,一道飞上了屋顶。 这场景,几月前的月黑风高夜里,也演过一次了! 他嘴角泛笑,想要再逃一次么? 那黑衣人草上飞的功夫了不得,踩在瓦砾上竟然没有一点声响,也难怪能够瞒天过海,两次偷东西都没人叫人当场抓个现行。 北谛君急追不舍,距离渐渐拉近。 “让我看看,你到底是何方神圣!” 看准了时机,约莫有九成把握,北谛君拔出剑鞘,拖手一举,只取了三分力道,就朝前面不过二十米距离的贼人劈头刺去。 而后不一样的风声撩动,惊觉这突然袭击,贼人闷声一哼,朝旁边躲闪开来。可是还是迟了一步,北谛君的剑鞘精准地擦过贼人的脸,蒙面的一席布被撕扯了下来。 晚风撩拨,时间静默,吹散了乱发。 一束月光,不偏不倚,打在对方脸上。 北谛君待看清了他,僵在了原地,嘴唇微启,连声音都是虚弱无力。 那张脸,平日都是冷静异常,今天却是狰狞恐怖。 两个字,从他嘴巴里吐出来。 “……之……幽……” O(╯□╰)o 陶艳:( ⊙o⊙ )……那个……发生了什么事情? 囧太:= =||||今天没乃什么事,一边玩去…… 陶艳:……%>_<%……被嫌弃了…… 五七 谜底 “……之……幽……” 北谛君僵在原地,无比的震撼。 那月光下的脸冷峻异常,眼里透过报复的快意,焦灼着北谛君的肉身,好像要把他也一道吞进肚里。 而后,对方飞快的用脚尖勾起打在地上的剑鞘,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北谛君的罩门直面踢过去,那一脚力量不小,他光躲闪着用手打开了飞来的剑鞘,不想之幽已经一跃而起,翻身连动,跳下了屋顶,只朝着镇国公府的后山逃窜。 “主公,小心有诈!” 身后的琉剑恰时赶到,北谛君没有听他的话,跟这那道影子一起翻出了府邸的高墙,一路飞檐走壁追着他。 两个人一前一后跑了将近一里,前面的人眼看即将躲避不及,怎么样都甩不掉穷追不舍的北谛君,索性脚踏木桩,顺着后山的树状飞窜到了苍天古木,在林子间飞梭穿越,玩起了猫捉老鼠。 “之幽!”北谛君在身后急急追,一面追一面喊着之幽的名字。 他此刻心里除了震惊,还有怀疑。 之幽在他府邸几年,做什么都是慢条斯理,江南世家是书香门第,从来尚文轻武,没有一介武将,之幽何时学会的绝佳轻功?连他这个多年征战的习武之人都追不上? 他跟着前面的黑影飞在树上,联袂叫着对方的名字,那黑影却没有一丝的反应,到底是没有听到还是根本不想承认? 敢作敢当从来都是之幽的本性,连他的名字,都不敢认了么? 还是说…… 北谛君趁着月色,将林子间奋力窜逃的人身看了仔细。 ……还是说……这个人,根本就不是之幽本尊? 下面的假象让北谛君突然毛骨悚然起来。他不敢想下去,也不敢去证实自己的假设。 如果不是之幽,只是披了之幽的一张人脸面具……那面具下面的……又会是谁? 这悚然的凉意迅速的蔓延开来,不知是夜晚太凉,还是被他的假设所吓倒,北谛君一时觉得连呼吸都困难异常了,他只想着快快追上那个身影,不管他的目的是什么,也不管他是谁,他若能把髯须龙头的半截兵符还给他,自己就宽大处理,甚至会考虑既往不咎。 当然……若他,真的只是之幽,而不是那个家伙……处理会更简单罢。 北谛君加快步伐,掠过树梢,顺手摘下一枝树枝,对准前面黑衣人的腰间,重重出手飞去。 “啊……” 树枝划过对方腰际,敲打在了对方尾椎上,正中疼痛的要害,一个不小心,对方没有留心脚下的树干,摔下了古木。 北谛君随后也飞下了树,离着不过十米的距离,看到对方摔落在泥地里,溅起尘土飞扬。 他抑制住内心的怒火,一步步,举着手里的长剑走近摔在地上不敢正视他的男子。 “之幽……真是你?” “……”正眼也不愿意看他,此时的无声就是最好的抗议。 “……永南王给了你什么好处,你要做到这种地步?……你把兵符交出来,我们一切从长计议……” “……”依旧是以沉默面对。 北谛君干笑一声,将剑直指了对方的脖子,冷眼道:“……我的之幽,今日是聋了,还是哑了?不说话,是等我一剑穿喉么?” 终于,地上的男子被逼着抬眼看他,那眼睛冰冷的直视着北谛君。之幽的面容,少了淡漠,多了凄厉。 “还是说……你不能说话,因为你一说话就会暴露自己的真实面目?——你不是之幽!你到底是谁?” 地上的男子终是冷笑了一声,嘴角的弧度上扬,从嘴巴里幽幽的吐气:“……你说呢?” 那声音如一道晴空的霹雳将北谛君精准劈中,他呆在原地,极而言之的真相让自己的五脏六腑不断被压缩,被揉搓。 脑海里浮现的尽是此人往日的无限风采。 ……刚刚,……他还把他抱在了怀里。花朝月夕,抵死缠绵,双修欢好的热度犹在,他怎么能一笑了之? ……他很肯定了自己的心,对那人说,他喜欢他,他要他的全部,他是真的想照顾他一辈子,对他好的,他怎么能当充耳不闻? ……可该死的他的眼里,都是对方别扭却光彩照人的影子,他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他百般想逃开他,却总是能被他抓回来好好疼爱一番的事实。 这一回……可是做了必死的决心,要跟他力抗到底,誓死逃缰了么? 这一反转太过突然,突然到北谛君的胃火烧一般的翻滚,内火不断的上升,从胃一直烧到了喉咙。他强遏制住自己的震惊,心里如同被人撕裂似的疼痛,一时间,竟然仓皇无措。 他举的剑,停在对方面前,不过一米,只要稍稍用力,就能刺穿对方的喉咙。——这样,他就一辈子不会逃开自己了,哪怕他要的是他的尸首,他也要留他一辈子,他的全部。 北谛君的肩膀因为真相的揭晓而颤抖,他被自己【宁可要他的尸首也绝不放人】的一瞬间想法所惊愕。 他不要的东西,拼了命的要强加给他,江山,权利,责任……可他想要的东西,寂月,儿子,还有舍不得放开的陶艳……却没有一样叫他称心如意过,样样都不见得好。 他想要的,偏偏求不得! 话说镇国公府如今已经是乱成了一锅粥,无关的宫人和守卫只知道镇国公府丢了一样宝贝,却不知道到底丢了什么宝贝。 琉剑即刻准备带一干人随了北谛君的脚步朝后山追去,行到门口,就有宫人冲出来上前禀报:“琉大人!……琉琉琉大人!” 结结巴巴,说不清楚,琉剑心急一把揪过宫人的衣服,厉声道:“眼下什么时候了,有屁快放!” 宫人蒙神道:“……是……是之幽公子……之幽公子被贼人绑了昏睡在柴房里……” 什么? 之幽被绑了昏睡在柴房里? 主公和他,刚刚在梁上亲看看到【之幽】,又是何人?谁有那么大的能耐,能够将之幽一笔一画描得一模一样,根本就分不清楚真伪来! 此人轻功上乘,对镇国公府熟门熟路,怕是内贼存在已久,如说是之幽,他尚可相信,也有充足的理由去恨北谛君,可眼下出来了真之幽,那假之幽到底什么来路,他们浑然不觉! 越想,就觉得这件事情恐怖万分,说不定贼人故意勾引主公前去后山,如果后山早有埋伏……遭了! “……你们照顾好之幽公子!不得有半分差池,其余的,都跟我去寻主公,快!” 灯火通明的火烧游龙,齐刷刷朝后山进发,琉剑快马加鞭,一心要将之幽是假的的事实告诉眼下可能还不知道实情的北谛君。 他想要的,偏偏求不得。 北谛君与对方僵在原地,他前进不得半分,地上的人也没有移动一毫的可能。 四目相对,缠夹不清。 “……是你偷了兵符?” “不错。”没有半点起伏的语调。 “……那数月前被我一剑刺中臀部的,也是你?” “……也是我。” 话到此,无需多言,他轻功了得,却一直没有飞出镇国公府的牢笼,不过就是为了处心积虑,要将兵符偷到手。 他心里藏了那么多秘密,不动声色的将镇国公府的角角落落都摸得一清二楚,还真当他是闲不住的主,爬树上墙乱闯书房,也不过,只是为了今日的殊死一搏,老马识途。 “……你把兵符交出来,我可以看在我们往日的情分上,既往不咎,只要你愿意,我待你,还可以跟以前一样……” “跟以前一样?做你的小九?呵呵……”他嘴角抹上一份戏谑,像在嘲笑自己,也在嘲笑对方,“……晚了,镇国公大人,兵符不在我的手里!早就被鹦鹉带飞出了京城了!” “什么?” 那打击不是一两下就够承受的,而是如同潮水一般的一波波,每一击,都是重创,足够让他死无葬生之地。 他没有想到,眼前这个曾经只会追着糖葫芦跑的天然呆的小东西,摇身一变,竟然变成了连自己都分不清楚真伪的假面人。 他到底有几张脸,到底那张脸,才是真的他? “……你是……永南王的人?” “呵……且不管我是不是,我只是不愿意再装下去了而已……在世人眼里,你是盖世枭雄,我眼里,却不过是奸同鬼蜮,行若狐鼠的权欲之人……镇国公大人……被你玩了那么久,伤身也伤神……总该付我点报酬吧?” “玩你?”他被激得快要吐出血来,“好,……呵,好一句奸同鬼蜮,行若狐鼠……我旦且问你最后一句,你告诉我……你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我?” 此时此刻,他不去抓他严刑逼供那如性命般重要的兵符下落,却抓着他想求证对方到底有没有对自己真心? 可笑可笑,可笑他镇国公一世心无旁骛想要江山社稷,如今却在这夜迷了心扉,在那面具之下惶惶不得真心。 枕边人,变成了无量鬼;一卷白纸,突然密密折折都是墨。 从此以后,他还能相信谁? 而对方却避开了这问题,朗目疏眉,但就是沉默的看他。看得他心神俱损。 时间在一点点流淌而过,彼此都不说话,心有万万结,解不开,化不了。 各怀鬼胎,只等对方一动而动。 —— “主公!……主公!那贼人不是之幽公子!我们找到之幽公子了!” 身后突然传来欣喜若狂的声音,带头的琉剑一路喊着终于追上了,而后跟了几十人的守卫, 几乎要将两人团团围住! 北谛君沉吟的那一霎那,仅仅是失神了不过毫秒,地上的人趁琉剑打断了北谛君的思路的一个空隙,一脚飞蹬对方直指自己咽喉的利剑,将它远远踢开。 “晃——当——” 那一脚力量非同小可,就跟地上的男子一般不可预测,一剑毫无悬念的飞离了北谛君的手,被重重插进了旁边的一棵大树,入木三分。 “一女不侍二夫,一臣不忠二主,参辰日月,古有的道理。……我们不过各为其主,镇国公大人,您可多多保重了!” 那贼人大马金刀,留下这一句最后的赠言,再度用他的草上飞腾空而起。 众人惊愕不已,知道此时就是千钧一发,纷纷拔剑朝目标砍去。 殊不知,飞空而起的贼人从怀里掏出两颗流火蛋,用力砸向地面,顿时尘土飞扬,林地里被一阵浓重的烟雾,将所有人包围在其中。 燃尽火药的一刻,众人冲出迷烟,哪里还有那贼人的影子? 上天入地无所不能,谁都没有看清楚遁身奇人的真正面目,只知道他是画了一张之幽公子的脸,将所有人都耍得团团转。 “主公!” 北谛君此时呆立在原地纹丝不动,琉剑着急上前请示。 在他伸手所触北谛的身躯之时,断然没有想到,那具发誓永远屹立不倒的坚毅身躯,如泰山瞬间轰然崩塌,顺势朝后倒去。 “主公!!!!!!!!” 琉剑大惊失色,接过北谛君的身体。 却见一口凄红的鲜血喷了出来,北谛君急火攻心,压制不住自己兵临崩溃的神经。 终于,今日釜底抽薪,悼心失图,被这致命一击狠狠重创了。 夜深静谧,京城宵禁,大街上无一人经过。 一辆暗色马车飞奔呼啸,马不停蹄,没有阻碍的一路朝城门驶去。 马车里,一位翩翩公子悠然自得。他的肩膀上,停了墨色的鹦鹉,那鹦鹉足尖挂了一只黑色布袋。 公子解开绳子,从里面掏出闪闪发光的金色宝物——三指粗的半匹龙身,嗷嗷昂首的栩栩龙头,怒目而视,惟妙惟肖。 他嘴角闪过一丝冷笑,将龙头藏在怀中,又抱过肩上的鹦鹉,爱抚其背。 他抬首的弹指须臾,眼里却是无尽的落寞。 薄唇微启,心中所言向谁诉? “……原以为可以放弃一切只跟着你,到头来我也不过是个天下第三。纵然你无法成全一心一意,那就换我成全你的一心一意…… 你只有两只手,一手抓了江山,一抓了雅公子,你凭什么可以信誓旦旦说自己也要抓住我?北谛,你做不到……” 君可知道,此一别,你我便是永生不见。 君,从此无我,虽早就做不得九星拱月,十全老人,但也愿你事事称心如意。 愿你的两手,终能抓住你的天下第一,天下第二。 而我,终于可以卸下面具,做我一如既往,潇洒无羁,只识黛墨描眉毛的陶公子。 五八 抽丝剥茧 周柏轩早上刚从睡梦中醒来,就被仆人唤起,说是镇国公府来了宫人,镇国公请周大人速速过府一趟。 周柏轩百思不得其解,昨日宴席一结束,永南王就回了岭南,如今怕是已经在与京城不相干的地方,十万八千里了。按理说,心头大患很自觉的回了封地,应该没有什么大事了。此时叫他前去,不知道用意何为。 不敢怠慢,出门一看,竟然是琉剑亲自在府外等候。 且他面色严肃,精神不佳,莫非真是出了什么大事?还要琉剑特意来接? 琉剑见了周柏轩,急忙请上马车,在他耳边低语道:“大事不妙了……昨晚府里的兵符,被人窃走了!” 周柏轩闻此言,惊得张大嘴巴,呆呆盯着琉剑半天发不出声来。 ****** ***** ****** ****** 待到他来到了镇国公府,见到的北谛君却形如枯槁地躺在床榻之上,身边围了一群人,大夫,宫人,各房的公子自不必说,连终日躲在杏林苑里的雅公子都起身陪在他的身边,小心翼翼的汤水伺候。 “这是……怎么了?”周柏轩进了门,第一个撞上的就是端了碗立在门边的之幽公子。 之幽今日脸色也大不好,见了周柏轩慌忙把头低下,只是淡淡回道:“昨日闹贼,折腾了一晚上,出了这档子大事,主公急火攻心吐了淤血,早先昏睡了两个时辰……刚刚才醒来。” “哦……” 他不好在众人面前拿眼盯着对方看,收了眼神朝北谛君的床榻前去。 雅公子见了周柏轩微微行礼,俯下身子在北谛君耳畔道:“主公,你请的周大人到了!” 一面起身给周柏轩让了位置,手一挥,便叫众人退下去。 北谛君睁开眼睛起身,点了点头,又对一边的之幽道:“……你们也都下去休息吧,之幽,你照顾好雅儿。” “是……”那人应了一声,搀扶着细弱的雅公子走出了房间,走到门口,又不禁回头望了一眼周柏轩,却不想周柏轩此时也正在看他。 两人四目交接,马上又是尴尬的避开。之幽迅速转了头,脸上火烧的厉害。 待人走后,周柏轩才回头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哈哈哈哈……镇国公啊镇国公,没想到你也有今天?哈哈哈哈……想你聪明一世,竟也糊涂一时,被你那心头好耍的可是彻底了?” 听完了北谛君将事情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周柏轩抚掌反笑,抱着肚子几乎要在地上打滚了。 北谛君黑着脸皮,这一个个都不叫他省心,一个装傻子充愣头骗了自己个把月,一个幸灾乐祸的寻他丑事开心。这真是,遇人不淑,交友不慎的最佳典范。看他元气大伤吐了血出来,竟然还能笑的如此开怀,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以前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来了。 “你还笑!” 周柏轩抿住嘴,反问床上虚弱之人:“不笑怎么办?……早就跟你说了,你府邸里的,都是【卧虎藏龙之辈】,你偏偏还说他不会武功,我是好心当做驴肝肺了,活该你被人痛宰!” 北谛君叹了口气,也不是懊恼,只是还没有回过神来,不敢接受昨晚那一切事实。 “……当日打完他,我确实心有怀疑,第二天特意去给他上药,查他伤口,没想到屁股被打得皮开肉绽,原来的伤口被遮住了不说,那虚弱的样子一点也不像是会武功的人能装出来的……” “可他,偏偏就是硬扛着装下来了!” “……后来几次试探他,故意想着说要强他,把他带上床,这个家伙也只会傻躲,拳头砸下来软绵绵,哪里是武家出生的人,一点抗力都没有……” 周柏轩听了这话,也道是苦笑着摇摇头,对着北谛君哎呦一声:“我看……不是他太聪明,也不是主公你疏忽大意了,……想来,能让你这样放任的,也就是你心里,真的不希望他会武功,只是个呆呆傻傻任你想疼就疼,想揉就揉的主。你心里根本就不希望他是嫌疑犯,所以,才会明明想到了,却没有狠心追查下去……” “呵呵……也许……”北谛君仰头看着天花板,心事重重。 周柏轩见他神色黯然,心里多了一份焦虑,低声问道:“这里没有别人,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真心喜欢上他了?是真喜欢,还是逢场作戏?……还是……不知不觉的就爱上了?” 这句话很是正中了北谛君的要害。他被周柏轩问得哑口无言。 真心喜欢,那是无需置疑,自然不会是逢场作戏那么简单,否则,他被陶艳这样刺激,也就不会一时大意让他逃走还舍不得砍他。 当他在地上抬头漠然的看着自己的时候,他的心何尝不是痛彻心扉的。 至于……是不是不知不觉就爱上了呢? 他不敢去想,也从来不曾问过自己。扪心自问,他很惧怕这样问的结果。从来都拿江山做掩饰的北谛君,怎么会将儿女情长放到眼里呢? 连自己的妻子和儿子都可以为了江山,一一牺牲掉,他还有什么资格去说爱? 见北谛君陷入苦涩沉思中,周柏轩也不再逼问他结果如何,但坐在他身边道:“……如今,也只有盼你早日大好,那兵符丢了,更要派人加紧去淮南刺探军情,小心兵符真的落到了永南王手里……” “我已经叫了暗卫,每隔三日就增加一批人,前去岭南,就算是用偷用抢,也要把它给我弄回来。” “那……陶艳怎么办?” 北谛君沉思片刻,终是痛苦的回道:“……也不知道他的行踪,自然要全国通缉。昨天永南王早一步离开京城,追也来不及了,但愿还能追的上陶艳……” “我说的不是这个……” “恩?那是哪个?” 周柏轩干笑一声:“……我不担心你日后如何对抗永南王,我是问你,要是陶艳真的是永南王的死士,这一切只是为了你的兵符而来,你该怎么办……?” 怎么办? 他确实没有想过,现在的环境也容不得他多想,若他真是永南王的死士…… ……那就尽自己最大的可能,忘记他吧。 就当做,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个人,镇国公府从来没有过九夫人,自己,更是从来没有喜欢上过这个人…… 一切,交给时间。 “主公!” 门外有人叩门,正是琉剑。 “什么事?” “刚刚轻舟公子验完了粉末,现在要不要把结果呈上来?” “进来!” 琉剑唤进门的时候,一手举了一只托盘,一手提了一只笼子。 笼子里装的,正是昨晚上被抓的呆头小貂,此刻正躺在里面呼呼大睡,好像也是筋疲力尽了一般。 他把东西放上桌子,托盘揭开绸布,里面有不少东西。 一样是拳头大小的小木筐子,昨天背在小貂的背上。一样是随处可见的糖葫芦。另外,竟然还有称心居主子梳妆台里的胭脂水粉盒子。 “这些东西,有何蹊跷?”周柏轩不解。 琉剑在等待北谛君颔首后,开始一样样有条不紊的分析给周柏轩听。 “主公,大人,轻舟公子找了暗卫营的高手,我也请教了太医院的太医,别看这些东西小,却是各个有其玄妙之处。……主公,雅公子昨日在杏林苑闻到的迷香,其实就装在陶公子的胭脂盒里……原本迷香无色无味,就是一等一的货色,可是装在胭脂盒里日子久了,自然沾了胭脂香味,所以主公才会觉得这个味道很熟悉,也特别……” “继续。” “想是陶公子,先将小框子绑在小貂兽背上,然后把迷香粉倒在筐子里,放小貂进了杏林苑,小貂被染黑了,夜黑风高,宫人自然看不到,所以要让训练有素的小貂溜进寝宫,很简单……然后只要小畜生一动,迷香粉散地漫天都是,寝宫不大,雅公子又不喜欢开窗通风,要想迷晕雅公子,其实也不难。” “……确实,不难。” “雅公子一迷晕,宫外的值班人等于如同虚设,再想迷晕他们就更是易如反掌了,何况,陶公子功夫深藏不露……小人猜想,陶公子一定是早就打探清楚了兵符的准确位置,盗出兵符再交给同样染黑的鹦鹉带出了镇国公府……” 没想到北谛君也有百密一疏的时候,光想着白色的信鸽会通风报信,却轻敌直至兵符被盗,才想到了这个世界上,连动物都能通人性到叫人目瞪口呆的程度。 “可是,那小貂素日蠢呆呆的,你说鹦鹉学舌还能证明陶艳他眼光独到,那小貂也不过是在狩猎的时候随手捡的,怎么那么好运,就找到了能听懂他话的?也中间也不过短短半月!” 周柏轩对琉剑的解释产生了疑问。 琉剑将目光投向了桌子上的糖葫芦,缓缓道:“……那,就要问这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糖葫芦了……” “怎么说?” “回主公,糖葫芦里……掺了足够控制人心智的迷幻药……那小貂被喂了药,等于人中了吗啡,一日不寻这药,跟中了毒一样的难受……小貂自然会因为本能而沿着糖葫芦的香气寻他,所以不管做什么,只要拿糖葫芦来诱惑它,一定可以成功……这跟那小貂的智能没有关系……” 好一个处心积虑的陶艳,说什么教鹦鹉送信,教小貂赛跑和扒墙,不过早就准备,等待昨日计划中最浓墨华彩的一笔。 可怕的是,它日在皇宫里,当着太后和自己的面,竟然心不慌,理不乱,稳稳当当于眼皮子低下,把那两只小畜生染黑了,还动的不是自己的手,假借了小皇帝的孩子的好奇和童真。 小皇帝年岁尚小,对什么都新鲜,怕是陶艳又出了什么新花招,在他的耳边吹了耳风,小皇帝没有戒心,自然会有意无意的随了陶艳的想法。从小皇帝不听陶艳的阻碍就去爬树想到,这个孩子越是别人不许他做什么,他偏偏就要做什么。 大概,是陶艳事先对小皇帝说了诸如“别把小畜生浸墨里”,“别把小畜生染黑了”这类的教条。 借刀杀人也不过如此,他小小年纪,心机慎密,叫人不寒而栗。 周柏轩坐在一旁,神色倒是冷静,“……那三十斤糖葫芦就是永南王送来的,看来,陶艳和他,已经暗中串联很久了……那日他逃跑,不小心撞上了永南王,估计也是设计在内,安排好的……可问题就是,平时你睡觉都不会睡死,一有动静最先惊醒的也是你,怎么这次,两回都让陶艳从你的床上逃走……” “……”他捏了捏鼻梁,额头上渗出了一层细汗。 那无良之人又故意揶揄道:“莫非……是主公您【运动】量太大,劳损过度……太过疲惫导致了体力不支?呵呵……” “你还笑!” 一记恶狠狠的眼神扫过来,周柏轩憋得实在难受。 是啊,他从来都是夜夜睡不踏实的,怎么能次次都睡迷了,完全不知道陶艳的动静呢? 周柏轩站起身来,直径走到了桌子上摆放整齐的胭脂盒前,小心翼翼地拿起来沿着周边嗅了嗅,微笑道:“——这迷香可是上等的好货,无色无味。水粉味都是陶艳身上的,闻惯了自然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妥。小貂和鹦鹉,平时都是一副每天睡不饱的样子,估计就是迷香惹的祸,还真当它们跟称心居的主子一个德性呢,其实人家早就在心里盘算着要算计你了,天天给小畜生闻迷香,早就习惯了,小貂背了一筐子迷香当然无害,——至于主公你,陶艳身上的水粉香常有,你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妥,少了防备的心,那小子要是在趁你合上眼睛的时候给你弄点药迷晕,你大概也就不知道了……” “……” 周柏轩见北谛君沉默,又看了看笼子里酣睡的小畜生继续说:“……他提了鹦鹉独闯书房不过几日,兵符就被贼人从书房里扒拉出来,你不过刚刚把兵符移到了杏林苑,他就又在杏林苑里爬树上梁了……我看,那原先聒噪的布谷,八成,也是他自己杀的,目标……呵呵,就是为了换你一只好调 教,又通人性的鹦鹉!” 北谛君合上眼睛,不愿再想,只摆了手让周柏轩不要再说下去。 对方分析的有理有据,丝毫不差,北谛君自然明白,不过是借了周柏轩的嘴巴更加确实而已。 北谛君只知道,如今要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要将陶艳和兵符,连人带物,在到岭南之前寻回来。 海角天涯,莫非王土,这江山都是他一个人守出来的,陶艳怎么逃,都不过是在他的江山里游骋,想要逃开他,除非他死了…… 不,就算是死,他也只能死在他的江山里,他的五指下,他的,怀抱中。 五九 好啊,江南 京城北风呼啸的那一月冬季,江南正是等春的回暖。 秦淮河畔,隽秀人家,虽然不到开春时节,也有十里寒梅昂首挺立,沿着秦淮河一路向南。它有傲骨,也有气节,铮铮的铁骨硬汉,也不忘花的柔情。 江南杜家,在朝为官拜致六部尚书的高位,祖上也出过状元丞相,是一代的官僚世家。到了杜安晨这一代,旁系直亲几乎都迁移去了京城,老宅还有一片田产,一栋百年老字号的杜家如意楼,因为年岁久远,有了情感,所以一直舍不得变卖,每年清明差人回乡祭祖之时收收田租,能够得上杜家在京城一年的开销。 杜安晨今年被老爷子派遣回了江南老家,其实是为了收收他招蜂引蝶的纨绔性格,以为江南温软,人性淡雅,自古出了无数书香门第的风雅才子,学学江南文人的泼墨如画,自当是养性修身。 杜安晨二话不说,带了小情儿柳公子,来不及拜别陶艳,便急冲冲的赶去天高皇帝远的江南,坐享其福去了。 如意楼是秦淮河畔有名的老字号酒家,颇有名气,杜大少爷一来,便做了如意楼的大老板,小情儿柳公子环抱在怀,兴起的时候直接揉在怀里啃他,不顾是大庭广众还是私闺香床,自不必担心将这种种的顽劣迹象叫人报告给了老爷子。 没事的时候听听江南小曲,喝喝秦淮美酒,偶尔翻两页旧账本,日子过的实在逍遥快活。 那日早晨,外面起了厚厚的一层霜,杜安晨抱着暖炉懒洋洋横竖躺在床上不起来,身侧倦了温软的柳儿,老杜枕着他的胳膊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细语情话。逗得柳儿咯吱咯吱捂着脸笑,笑着笑着,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想起来京城的陶艳。 支着小脑袋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那么些日子了,也不知道陶公子有没有找过咱们!” 杜安晨正玩在兴头上,身下起了浓烈的火,才就把柳儿抱在怀里想要好好疼爱一番,那柳儿嘴巴里蹦出陶艳的名字,顿时觉得柳儿心里念着别人很是不应该。 一手捏过小美人的屁股,一手胡乱撕开对方的内襟,朝着白花花的胸 部啃起来。 “嗯……”小美人闷声一记,咬着嘴唇不说话,小脸红红的,被杜安晨弄得直哼哼。 “他救了你……你就光念了他的好?这时候小脑袋了竟然还装了别人,不管是不是我兄弟,我可一样都要吃醋的!” 软帐子里突然倒腾的厉害,一阵剧烈的抖动,小柳儿抓了杜安晨的背又挠又打,恨不得把这个精力充沛的冤家踢下床去,可不一会儿,就只剩了大口喘息的力气了。 忽闻门外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扰了房里两个人的好兴致。 “少爷,门外有位贵客说要找您!说是您的老友!” 贵客?老友? 他的酒肉朋友都全赖在京城死齐了,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来江南寻他一到喝花酒,更何况,腊月天,年关就在眼前,不回家好好过年来这里做什么?还大清早的扰人好梦! 杜安晨扫兴的从小柳儿身上恋恋不舍爬下来,只乱搭了两件外衣便开门跟着老仆下了大堂。 外面的门窗上积了厚厚的窗花,朦朦胧胧的叫人看不真切。 一打开门,杜安晨见到了来人,直愣愣的僵在了原地,反复揉揉眼睛,以示自己真的不是眼花。 —— 如意楼前是秦淮河,秦淮河畔十里寒梅,那淡粉艳如桃花的寒梅下,立了清瘦的身影。 他头发上沾了寒霜,风尘仆仆,却丝毫不失他的翩翩风度,芝兰玉树。 嘶……这人,身子看着眼熟,脸却是从来没见过,自己何时有这样一位神色俱佳的花俏朋友? 杜安晨抓抓脑袋,怎么也想不出来,甚至窘迫的以为会不会是自己以前在京城欠下的风流债,债主追上门来了? 回想时,门口那人负手而立,对着杜安晨粲然一笑,眼眉绝佳挑起,张口,便就是一句:“老杜,近来可好!?” 这一声鬼魅的言辞,这才使出神的杜安晨醒觉过来,睁大眼睛,张大嘴巴,几乎要把下巴都砸到自己的脚背上。 门口的那人,不是别人,正是乔装了的陶艳,几日昼夜不歇的奔波,他终于是寻到了杜安晨的如意楼。 而此生的起点,也即将随了江南,一道重新展开。 ***** **** ***** ***** 镇国公府。 话说我们所向披靡的镇国公大人北谛君,这一病,就是病了十来天也不见得好。朝堂的事情索性都甩给了太后和周柏轩,周柏轩也从礼部侍郎,一跃成为了左丞相,倒是将连日的朝堂,打理地纹丝不乱。 兵符一丢,京城如临大敌,一拨拨的暗卫被派遣出去寻找兵符和陶艳的下落,都是失望而归。北谛君的脸色,一日比一日难看。有线人来报,岭南的地界,根本没有出现跟陶艳类似相貌和身材的人的影子。 北谛君百思不得其解。陶艳拿了兵符,竟然没有去岭南跟他的主顾汇合?那他偷了兵符是做什么?不去马上邀功还带着满世界乱跑,叫暗卫都寻不到他,到底有什么好处? 不去岭南,也不回京城,他还能找谁依靠?还能去哪里? 为此,校卫军严加管制住了在朝的永南一派的旧部老臣们,对于那陶家,北谛君更是小心周全,即不能太过放纵,有恐怕其中有诈,收放寻了个度,搅的自己头痛欲裂。 差了琉剑去陶家探口风,那陶家人竟然一点也不知道陶艳化作飞贼飞出了京城,还以为他在镇国公府里优哉游哉的过着他的小日子,陶府上上下下表情如一,不像是装出来的。琉剑回了北谛君种种情况,对方沉思了片刻,只道要琉剑继续派暗卫监视了陶家的一举一动。不管陶家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那陶艳毕竟还是陶家的儿子,上有父母兄弟健在,不至于一辈子都不回来看望高堂了。 “陶艳能装到这种程度,他们家的人,自然不能小视了。” 雅公子伺候北谛君喝完药,对琉剑点道。 琉剑应了一声便退出门,继续干他的事,把空间留给了雅公子和北谛君二人。 “平时都是你照顾我,如今也换我照顾你了!”雅公子放下药,又取了甜蜜的糕点过来,问北谛君要不要吃,顺顺嘴里的苦涩。 北谛君摆了摆手,只叫雅公子一道坐下陪他说说话。 “我不出门那么些日子,府里可有什么乐子说点给我听听。” 雅公子替北谛君捻了捻被子:“府里没什么事情,朝堂里倒是有些人情世故要你处理的……早些时候之幽回话来,说王尚书家前些日子添了个小儿子,要摆满月,想问你打点什么送过去……还有小皇帝的伤也差不多好了,太后差人问候你,说瑞诚很久没见到你了,想你想的厉害,问你什么时候方便去宫里看看那小家伙……再有就是府里……” 雅公子一条一条的回话,北谛君也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应着,说着说着,脑子却想了别的事了,魂全不在雅公子说的事情上。 脑海里总是出现一个小小的淘气身影,围在自己的身边嘟囔着嘴巴跟他斗气。一想起来,就会发自内心的想笑。可笑完的那一刹那,北谛君的心就跟灌了铅一般的承重。 他完全是无意识的,不由自主的就想到陶艳了,他的好和不好,一条不漏的反复在自己脑子里翻滚。这样经过了几次,北谛君也觉得有点吃不消了,一个人要是在床上躺着,就会想到他,于是叫了很多人轮流着跟他说话,一刻不拉,说朝堂的事情,说府里的事情,说京城的,说老家的,说男人,说女人,连城外张院外家的小猫生了一窝十只小猫仔的事,都给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可就在雅公子说着事情的时候,他发现这个法子也不管用了,脑子跟长了翅膀一样的就飞到了陶艳身上,想了很多,有些想清楚了,有些却怎么也想不清楚,只觉得心口闷,闷得他能再吐出一鱼缸子的血来。 “……主公?”雅公子见北谛君半天没反应,轻轻推了一把。 “……哦”回神后注视着雅公子,也不知道他刚刚说了些什么。 “刚我给你说的送礼的事,你觉得如何?” 送礼?送给谁? 北谛君揉了揉太阳穴,想来想去是自己走神了,雅公子刚刚说了好像谁家生了儿子还是女儿的,都不记得了。可他又怕雅儿伤心,只好说“就那么办吧,你做主就是了”来打掩护。 雅公子尴尬的笑笑,他心里清楚的很,是白痴都看出来北谛君根本没有在用心听,他心里有太多的事情要思考,这些小事也就无所谓了。 只是雅儿有着天生的直觉,但觉得北谛君心里想的大概不是朝廷大事,不然以他的个性,也就不会安然的躺在床上一休就休了大半月,谁也不见了。 能让他那么憔悴的想的,这个天下,除了那晚将北谛君彻底从天堂打到地狱的陶公子,还有谁能有这般的能耐? 想到这里,心里酸酸的,替北谛君盖好被子,放下手里的药,准备回杏林苑了。 人刚起身转头,床上的男人幽幽的张了口。 “……雅儿……” “恩?” “那晚你执意要打陶艳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你是不是,很早就怀疑他了?” 那晚打陶艳的目的? 雅公子停在原地,屋外是呼啸的北风。 他回转过身,微笑道:“……我打陶艳,不过是想确定你是不是真喜欢他……那日打完他,你来我住处,虽然最后什么话也没有说,可我看得出,你不高兴,你明明是在意的为什么不说出来呢?” “……” 【明明在意,为什么不说出来呢?】雅公子的这句话,如一把利刀狠狠刺进他的心。 “……只要是你喜欢的东西,能叫你留恋于世心里无法割舍的,我都要帮你寻来,……你已经死过一次,我不能再看你糊涂一次,不然我死后,拿什么脸面去见姐姐……所以,我也不过是帮你确定心意而已……” 雅公子说完,不等北谛君有任何反应,直接开门走了出去。那脚步坚定,没有丝毫的留恋。走到门口,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又对北谛君道:“……你想去寻他,就去,不必记挂我在这里,我有之幽他们陪着,会好好活到你带人回来的那日……你该换一种活法了,姐夫……” 这一声的【姐夫】,从雅公子嘴巴里出来如雷贯耳,震得北谛君半天都无法动弹一下。 他朝窗外看去,廊下盆栽里,已经有寒春的茶花长了新叶,嫩绿的枝桠竟然提早生出细小的花包来。 那树茶花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却依旧无法阻挡春的殷勤好意,等待她生命中第一次的含苞绽放,开出又一片大红大紫。 又一春? 呃……又一春。 人生不过几十个又一春,跟心里执念的所爱一起看春意盎然的年年岁岁更少。 寻不到你,纵然姹紫嫣红也不过余生一片墨白。 北谛君微微皱眉,想到了一个他曾经一直叨念的地方。 江南。 ********* ********* ******** ********** 秦淮河畔,有一家私塾,私塾里突然多了一位京城口音的教书先生。 那教书先生粗布素白,教学生诗词歌赋很有一套,平时性情大好,跟学生常常打闹在一起。下了课堂也不乱走乱逛,直接回他的住所如意楼,有时候叫一壶滚烫的小酒,一碟子花生米,坐在门口最朝外的地方,晒晒太阳,一晒就是一下午。有时候,会跟如意楼里的老板打闹嬉笑,差遣他去集市买两串糖葫芦。吃到嘴边总是吧唧,说没有京城的好吃,可尽管那么嫌弃,还是一颗不剩的都吃完了。 那教书先生很得附近邻里的喜欢,不光是他好相处,嘴巴甜,还因为他长得实在俊美,面如宋玉,貌似潘安。 可尽管他与邻人相处和睦,却始终也没有人知道,这个教书先生到底姓什么。 只知道,别人都喊他,“墨白先生”。 人生不过两色,一墨一白,哪里能一辈子姹紫嫣红,艳色无边呢? “喂,想什么呢?” 杜安晨又被差遣去了集市买糖葫芦给他,明明刚刚还跟柳儿亲热,却被这个无良的折磨地抓下床,此时一肚子牢骚,回来见对方坐在院子里发呆,过去戳了戳他的嫩白小脸。 教书先生眯眯眼,打了个饱嗝,腿一伸,悠哉道:“……老婆孩子,炕头热!” O(╯□╰)o 某日,陶艳小朋友很是不理解为毛要叫“墨白先生”这个名字,觉得名字不够花俏,于是抗议。 陶艳:o(>﹏<)o为毛要叫墨白先生,55555……人家要叫小艳艳嘛! 囧太:= =|||你有见过教书先生叫“小艳艳”的么?那么没出息的名字……果然是个土鳖。 陶艳:o(>﹏<)o555555……墨白太老气了灭…… 囧太:= =|||老气?你自己不是从白桃子硬要变成黑桃子么?墨白正好啊! 陶艳:o(>﹏<)o555555……人家改名了小北北怎么找到人家啊!!!!后妈后妈!!!!! 囧太:(⊙o⊙)?……跟我闹了那么久,原来就是因为怕小渣攻找不到乃?……儿大不由娘……果然是嫁出去的儿子……泼出去的水……乃这个赔钱货啊……/(ㄒoㄒ)/…… 六十 老婆孩子 O(╯□╰)o 陶艳觉得江南什么都好,就是一样不好,做出来的糖葫芦没有京城的颗粒饱满。 陶艳:%>_<%……杜杜,杜杜,为毛这里的糖葫芦没有京城好吃? 杜安晨:= =||||……不好吃你都还吃的一颗不剩? 陶艳:%>_<%……不好吃也不能浪费嘛…… 杜安晨:= =|||||……不好吃,你给我滚回京城去,吃我的喝我的,难怪咱亲妈总说乃是赔钱货! 陶艳:%>_<%……55555……人家错了,不要赶我回京城……回京城还没吃到糖葫芦,就会被小渣攻吃掉的…… 杜安晨:……╮(╯_╰)╭……你以为你在这里,就不会被吃了么? 陶艳:( ⊙o⊙ )!!!!!!!!!!!!!!!!!!! 大概,是过了立春的时候,。过了年关,陶艳在如意楼,一住就是个把月。大有从此不回京城,在江南水乡定居的架势。 开春的暖意将秦淮河团团围住,还不到雁字回时,却有几飞禽急着要往北的。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 那日下了细细的雨,陶艳教学生们读《诗经》,刚好读到《关关雎鸠》。 这一章他小时候很喜欢,因为有念到“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句。他小时候以为那就是追着美女逍遥快活了,可他只看到了“君子好逑”,而没没有看到后面的“求之不得,寤寐思服”。 “先生,先生!” 读完这一篇,有学生举手提问打断了他的走神。 “恩?” 那学生问道:“……求之不得,寤寐思服。这个是什么意思?” 陶艳眯了眯眼,蓦然站起来,行到学生中间道:“你想要什么,偏偏要你求不得,你想要美女,美人她不理你,你想要金银,金银它避着你,你想要高官,高官它无视你……你越想要,它越不给的就是急死你,叫你急得晚上睡不着,光光乱蹦跶……所以叫做求不得!……孩子们啊,别犯傻,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该受则受吧!” “……求不得,就没有其他法子了?”又有个心智明显不成熟的举手,提出这种傻问题。 求不得?哼,在别人让你求不得之前,你先让别人求不得! 他脑海里闪现了一个人的影子,这个影子不知道现在,是不是就有求不得的痛感呢? 冷笑三声,挑了挑眉脚:“求不得?你们都傻啊?为什么要让自己求不得呢?你们应该在自己求不得之前,就让对方先求不得,他求不得了,你才能求得!……比如那窈窕淑女……”陶艳说到兴头上,又想起了当初在京城的光辉战绩,眼里闪过淫光:“……美人不要的时候,你逗得她想要,他要的时候,你偏偏不给,让她哭闹着反而过来求着你给他……正当子情事也就是一个道理,等你们长大了,尝试下河对面花楼的姑娘们,自然晓得这个道理了!” “——咚!” 有其他老师路过,刚好听到平时治学严谨的“墨白先生”,竟然拿了床上的“要”与“不要”的道理,给那帮子明显还没有张齐毛的奶孩子阐明大义,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一个不留心,脑门砸到了门框上,陶艳笑眯眯的回头看了看这位何其无辜的同僚,一副没事人的样子,又对学生道:“看,赵先生一定是深刻明白了这个道理,所以才会对本人所言给与【撞击】的激烈认同,我们为赵先生的勇于承认鼓掌!” “——咚!”那同僚的脑门再次不幸的被陶艳的话激的撞到了门框子。 呜呼哀哉,毁人不倦的墨白先生,你还是秉承了陶艳的胡闹啊! ********** ********* ********* ******* 下课放学,雨还不停,虽然只是小雨,可江南的小雨密集,陶艳自如意楼出门的时候还没下,所以没有打伞,如今要淋回去了,却是对这雨颇为烦恼。 刚一出门,就撞上了早在门口等他的健硕身体,一抬头,一把纸伞撑在他头顶,帮他遮住了雨水——杜安晨! “你怎么来了?等我很久了?”陶艳顺势躲进了伞下,跟着他一道挤在一起。 “我去集市上给你做了几套开春穿的衣服,你也总不能带着几件过冬的就熬到夏天了,平时最爱颜色鲜艳,跟个百宝箱似的,就算不能穿出来招人注目,也给你弄几件让你在如意楼里穿,过过瘾……” “呀!你给我做衣服去了?什么色的?”他瞪大眼睛,杜安晨财大气粗,是个阔少爷,对兄弟尚且照顾得当如此,对自己的小情儿,自然是更好上加好了。 他突然有点羡慕柳儿,杜安晨不仅是个情种,还是个温柔体贴,关怀备至的良意情种,不像某个人…… “哦,我看你以前喜欢杏黄,就扯了这个色的绸缎,还有亮绿的,顺便给你买了新的佩饰,回来的时候觉得你应该下课了,想到早上你出门也没带伞……”说到这里,他低头看了看陶艳的脸,很是严肃的问道:“……你这人皮面具,会不会被雨淋了以后,就掉皮了?” “……” “不会么?万一真的一浸水就掉了,别人看到还以为你剥了一层脸下来,这不是祸害的吓死街坊邻居么?” “……” “……害死别人也就算了,别顺着也害死我这个好心收留你的南郭先生啊!” “……” 陶艳抽了抽嘴皮子,一脸黑线,果然不能对这个家伙的善心抱有太大的幻想。 “……你好心给我送伞……感情就是为了这个理由?” “哎……”杜安晨突然探了口气,“好在你每天贴了张面具过日子,不然,我怕你早就被人捉回京城了。” “恩?” 对方从口袋里小心翼翼的掏出一张官府的悬赏榜单,指了指上面的画像道:“……你看看你,这是这个月的第三张悬赏抓你的榜单了,你的身价从纹银五百,变成了八百,现在直接给挂到了一千……我看着锅里的肉又吃不到,你说,我怎么那么命苦?要不现在就报官拿你换一千两银子算了!我们五五分账如何?” “……我就值一千啊?” “错,五五分账后,你就值五百。” “靠,五百就把我卖了?” “错,你被抓回去以后,另外的五百也归我了!” “……¥%&#@#¥&*%#¥%” 靠!什么朋友啊! 他狠狠瞪了一眼杜安晨,外加一记暴栗,又接过官府的悬赏榜,上面的的确确周正的画了自己的容貌,还写了身高体型年纪的特征。 再看下面的通缉理由,堂而皇之写到:“——此人为朝廷捉拿在即的江洋大盗,善于画面乔装,不仅偷物偷人,还偷心,罪大恶极。特悬赏白银一千两,任何有线索的举报当地官府,必要智取活捉!” “偷……心?” 杜安晨笑眯眯,一语中的:“……他能昭告天下,说你偷了他的心,而不是他的兵符,看样子,这回,他是下定决心,不放过你了!让你跟天下为敌,到哪里,都逃不出他的五指山,皇榜都发了,你能躲一辈子么?” “……” 他的手指捏过陶艳的小脸,笑得花枝乱颤,“眼看天要热了,我看你每天带着人皮脸,捂不捂得出一脸痱子来?若要看你毁容了,还不如我做一回恶人,现在就把你法办了送给官府!” “你!”陶艳弩弩嘴,从牙缝里蹦出一句:“你要把我卖了,我一辈子恨你!” “被你恨着,也比看你每天没有以前的一点性情好,你看你现在,躲着北谛君不说,手里捏了那么重要的东西,也不去问永南王邀功,你说你拿了这个东西,既不能当饭吃,又不能当了买衣服穿,你拿着他还要东躲西藏一辈子,是不是自己手贱?……你现在还有以前的潇洒自如的个性么?别以为来了江南,就能忘掉京城重新做人了,脸都不敢被别人看到,还做得什么真性情!” 杜安晨一席话,问的陶艳哑口无言,他想反驳,跟他说自己来江南的本意,可却找不到任何的理由。知他懂他的朋友,天下不过一个杜安晨,他哪里不知道自己的心思呢? ******* ******** ******** ****** 言谈间,两个人走回了如意楼,柳儿在门口等着杜安晨等了很久,见到他们回来急忙说道:“安晨,早上宝大叔闪了腰,这回起不了床了,怕是要回家修养一段时间,如意楼里没有掌柜的怎么办?” “宝大叔闪了腰?” 杜安晨皱皱眉头,宝大叔在如意楼打点了近三十年,等于半个东家,少了他,万事就不会那么轻松了,杜安晨又不想被琐事烦扰,没了掌柜看店,怎么能随时出去带着柳儿风流快活? “大少爷!” 身后传来悦耳女音,后院门口立了一位娉婷少女。 “是宝姑娘啊!” 宝姑娘? 陶艳第一次见到这如意楼了出现了天仙一样的妹妹,眼睛不由自主的多看了两眼。 那宝姑娘年纪正当风华,衣着淡雅,小家碧玉,是典型的江南女子的温软,杏圆眼,雪凝肤,绯色红晕挂两颊,样貌周正,属于上乘。 她见了杜安晨连忙行礼,应该,也识礼数。 陶艳扫了一眼对方,不想宝姑娘也正对着陶艳多留意了几分,四目相对的刹那,急急害羞地把头低了下去。 小模样,倒是挺可爱的。 “宝姑娘可是为了家父的事情?” “正是……不瞒大少爷,家父近年年岁已大,如今又闪了腰,怕是要回家修养一阵子了……” 杜安晨点点头:“哦,那也是应该的,你老家远,买药不方便,我倒是可以叫这里的伙计每天给你买了送过去。” “多谢大少爷,小女感激不尽……” 而后杜安晨又交代了几句,便让伙计将房里嗷嗷直叫的宝大叔抬了出来,雇了辆马车送出了如意楼。宝姑娘走之前回头又看了一眼陶艳,这才跟了马车出去。 杜安晨看在眼里,不怀好意的拍了拍陶艳的肩膀取笑道:“我说你,走到哪里都招蜂引蝶,人家好好的黄花大闺女,又被你这个水性杨花的勾了魂了!我看,你也别惦念着京城的那个王八羔子了,别辜负了人家姑娘看你眼神的热络,直接在这如意楼安家落户,娶妻生子,宝大叔的掌柜的位置,你来坐坐!?” “谁……谁惦念王八羔子了!?去!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陶艳气鼓鼓抿了嘴巴,直接寻到柜台里,抓里一壶酒就汩汩地往自己嘴巴里灌。 杜安晨又道:“我看你对这里熟门熟路,那掌柜的就由你来做罢了,上午去学堂【毁人不倦】,下午在回来我的如意楼打打小工,赚点零花的,以后可以养家糊口,如何?” 陶艳咂咂嘴,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到是真对刚刚杜安晨的一句“在这里娶妻生子”动了念想。 他回不了京城,也不再愿意违背自己的心,做永南王的一条忠犬,没有了自己的性情,国仇家恨都是做大事的人想的,他生在陶家没有办法选择人生,无可奈何的被自家人送进镇国公府,送到了北谛君的大床上。 他们叫他笑,他因为养育的恩情,绝对不敢哭,他们叫他哭,他也从来不会笑。 陶家受了永南王的恩惠要衷心报主,那是他老爷子和他几个哥哥的事情,他们要自己忍辱偷出兵符,他也做到了。 只是他们忘记告诉他,偷出兵符以后,一定要送到永南王手里。所以他自然也不必再昧着良心做这些鸡鸣狗盗的事情。两方面都不得罪,两方谁也别想好。不如就自己背了江洋大盗的名声,看他们斗个你死我活。谁让这一南一北,包括他的一家老小,在江山面前,全不是什么好东西。 自家那个从小教他易容乔装,功夫也不过是草上飞,目的单单为了给自己主子培养一流的死士,连自己儿子的性命都不顾了。 南边那个处心积虑威逼利诱的要他为自己卖命,所有对自己好的柔情,其实背后也就只看到了兵符的金灿灿,乱的人眼花。 至于北边那个……他已经不想再提了,他想要一人独占世间所有的好,想沾遍所有的福气,自当要他吃一吃苦头,要他明白小呆瓜也不是好欺负的,他想要就要,不想要就踢开? 隔了很久,听到柜台里的人打了一个饱嗝,对那杜安晨道:“我也确实老大不小了,杜兄若真愿意成全老弟,就请你撮合我和宝姑娘如何?” 原本只是开玩笑,没想到他真的当了真,杜安晨被惊得立在原地,结结巴巴应了一声:“啊?……好……好啊……” ******* ****** ********* ******* 朝江南的甬道上,一辆华贵的马车,带了身后一队的轻装随从,呼啸而过,赶车人拼了命的抽打着前面狂奔的马匹,马车摇得如在海涛中翻滚。 车里的锦服男子气定神闲,合着眼睛小寐。 有人驾马贴近马车道:“主公,马上就到杜尚书家的如意楼了!” 六一 终于追来了 o(╯□╰)o 陶艳有日很无聊,问杜安晨,到底什么才是快乐。 陶艳:杜杜,对乃来说,人生最快乐的事情是虾米? 杜安晨:(*^__^*) 有三样事情最快乐…… 陶艳:( ⊙o⊙ )哇!哪三样? 杜安晨:(*^__^*) 喝喝小酒,万事无忧。 陶艳:( ⊙o⊙ )哇!第二样? 杜安晨:(*^__^*) 美人在侧,想上就上。 陶艳:( ⊙o⊙ )哇!第三样? 杜安晨:(*^__^*) ……坐等北谛,看你被揍! 陶艳:……%>_<%……5555555 陶艳早上不用去学堂,难得有机会赖在床上偷懒,想他以前就是个想睡就睡,想吃就吃的主,如今倒好,性情一变就成了好好先生,连自己都快认不出自己了。于是难得不用守时,索性赖在床上四脚朝天。想起昨夜确实没睡好,也不知道这个杜安晨抽了哪门子疯,跟柳儿两个人竟然在隔壁倒腾了一个晚上。 莫不是喝了春 药了他?也不估计下他隔壁的可怜虫,一个人孤单影只,哪里都去不得,每晚听着猫叫春,心里闹得慌。 好不容易天快亮了,自己终于有了倦意睡了过去,这刚刚不过一个时辰,就有人踢门进来,直接冲到自己床上把他拎了起来。 “陶艳起来了!” 揉揉眼睛,很是愤慨:“干嘛?” 那来人正是抽风抽不停的杜安晨,一大早精神好的不得了,看来昨晚上生活很和谐,所以他心情也好,心情好了,自然不用多睡觉,光靠着爱人的滋养就足够了。 “昨天晚上我忘记叫人送药到宝大叔家里了,今天的药该用光了!” 床上的人不耐烦的从杜安晨的手里滑出来,闷闷的钻进被子:“……那你叫伙计送啊,你叫我干嘛?” 好啊,这回倒在床里,就把前些日子心心念念要撮合的宝姑娘给忘记了!杜安晨一个用力揭开被子,直接把陶艳的脑袋扒拉出来,扯了扯他的小耳朵,对着它大声道:“再不起来送药,宝姑娘说不定早忘记你了!” “宝姑娘?……谁啊?”睡眼稀松,眯着眼睛问。 这一句出来,杜安晨被气的够呛,直接跳上床朝陶艳的屁股狠狠踢了一脚:“你的记性都长屁股上,不长脑子了?宝姑娘,你前几天在这里看到的说要我撮合你们,敢情都是你一时心血来潮逗我玩呢?” ——腾! 这下脑子总算是清醒了,陶艳一骨碌从被子里跳出来,抱住杜安晨的大腿,泪眼摩挲:“……英雄!你救我于水深火热中啊!” “……”这人变脸真比变天还快,难怪北谛君会被耍的团团转。 “……英雄!我替我那未来老婆,和一圈的孩子,感谢你祖宗!” 杜安晨抽了抽老脸,这个“口蜜腹剑”的家伙,抱大腿喊人家英雄的本性倒是没变。 “……你要抱到什么时候?怎么还不走?” 陶艳抬头,对着杜安晨几乎要抓狂的脸,很是无辜道:“……英雄……你还没有告诉我,……我老婆她家住何处?” ******** ******* ****** ********* 陶艳拎了一包药,兴高采烈的往宝大叔家里跑了。前脚刚刚迈出如意楼,如意楼的门口,突然停下一辆马车,里面出来了俊武非凡的公子,那公子身后,围了七八个随护,一时间,不大的如意楼黑压压,显得有点拥挤。 门口眼尖的伙计很是激灵,觉得这人不是一般百姓,大有来头,便上了楼请下杜安晨。 “谁啊?那么大架势?” 京城的王孙公子见了多了,兴许也不过就有介个臭钱就像充充阔佬,怎么样的富贵他没见过?所以在伙计报告说来了陌生的无限贵气之人后,并不觉得自己是死到临头了,还一摇一摆慢腾腾的下楼。 楼下的一群人早就在大厅喝茶休息了,听到杜安晨的说话,纷纷将目光投到楼梯口,齐刷刷的像是利剑射过来。 “是我。……别来无恙啊!杜兄!” 那人悠闲自得的坐在中央,手捧香茶,语气轻松,可表情却不自得,几月不见,人还是一样的英武挺拔,不过就是消瘦了些许。 杜安晨看清了对方的脸,恨不能把刚才那句挑衅的话重新吞会肚子里。因为他知道,这回无疑等于在老虎头上拔毛,在太岁头上动土,立刻收了声。 蹭蹭蹭,连滚带爬飞下楼梯,在那人面前立正站直,颤颤的回到:“镇国公大人竟然从京城来到江南?有失远迎,杜某惶恐!” 他确实是惶恐,不过不是替他自己,而是他那总给他惹麻烦的小混球惶恐,不知道这回,陶艳能不能躲过去。 幸好啊,今天难得一大早就被自己踢出了门,那北谛君应该也是坐一坐就走了吧? 陶艳!你可千万别回来! ******** ******* ******** ******** 宝家。 宝大叔家离如意楼有点远,在这个地方县的郊区,原来宝大叔是个务农的,有一年天灾进城讨生活,被杜家好心收留,还帮他娶妻生子,最后坐上了如意楼的掌柜,所以宝大叔对杜家从来都是感恩不尽的。眼下杜大公子又明摆着有给他女儿宝姑娘牵红线的意思,他自当很是满意的。因为这个对象样貌俊美,又周身贵气,是个经得起推敲的读书人。他的职业是教书先生,更是杜大公子的多年好友,人品,家底,自然也是一流。 所以当看到墨白先生拎了药跑到宝家的时候,宝大叔捻了捻胡子,总觉得这事情就快成了,对墨白先生笑得殷切,也不忘招呼女儿好好跟墨白先生相处相处。 其实陶艳完全不需要杜安晨撮合,但看看宝姑娘对他的柔情,便知人家也是芳心暗许的。她不是大家深闺的小姐,没有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道理,跟陶艳这种随性的,也很是合得来。 “小女只知学堂里的学生叫公子【墨白先生】,却不知道公子贵姓,不知是否可以告知小女?”宝姑娘给让座于他,顺手沏了一杯茶,替到他手里。 陶艳接过,思量了几分,想是若真想在江南安家落户,要了这位性情随和的宝姑娘,不告诉她真实姓名,也是不大可能,便道:“在下姓陶,陶墨白!” “……陶公子。” “叫我墨白即可!” “……墨白……” 宝姑娘将这个名字细细念了一遍,脸上泛起娇羞。 陶艳喝了一口香茶,姑娘泡茶的功夫也好。觉得自己来到江南,终是换了一种活法,京城里的姑娘们热情似火,要是真想找个相夫教子的,江南柔情似水,倒是不可多得。他陶艳几经辗转,终于寻到了一方乐土,难得有这份想要安定的心,旦且把过去,都忘记了吧。 “时候不早了,在下也该告辞了!”陶艳不过坐了一刻,他心里是真想着把宝姑娘捏在手心里,自然知道有时候太过殷勤反而不好,要想让宝姑娘全心全意的想着他,自然中间要隔一层纱的距离。 “哦!”听到他那么快要走,宝姑娘脸上显露了一些不舍,刚从椅子上站起来,一个激动撞上身边的房柱,头上抖落了一根银质白钗,咚的掉在地上。 陶艳脸上露出柔和笑容,早先一步弯腰拾起那根素雅白钗,捏在手里替到宝姑娘面前,却不想宝姑娘看了一眼陶艳的手,又跟陶艳颇有深意的双目对上,脸上迅速红得如泼了红漆,又慌忙把头低下,转手跑进了内厅。 呵! 陶艳笑着转了头,将白钗藏进袖子里,这宝姑娘的心思,他自然是明白的。 于是对那内室斯文的喊了一声:“宝姑娘的美意,在下领了,谢谢姑娘的茶,改日再来看望令尊!告辞!” 陶艳美滋滋的从宝家出来,想是自己在京城纨绔的本事没有消退半分,到了江南,用在勾引良家上,依旧是如鱼得水。 没有杜安晨,一样可以手到擒来。想着想着,嘴角泛笑,不如现在回去,就折个良辰吉日,早点下聘提亲,把这档子美事,早早的办了! ***** ***** ****** ****** “老杜!老杜!” 陶艳人还没有到如意楼的门口,就朝着里面大声嚷嚷,他今早得了美人心,还在兴奋着呢,自然没有想过那么多,只想快点把好消息告诉给了杜安晨。 可他喊了两声,也不见杜安晨跟往日一样跳出来踢他屁股,这气氛,有点诡异! 陶艳放慢了脚步,隔了几步远,缓缓地移到了门口探头,这一看不要紧,差点把他的小心肝给吓出来! —— 却见如意楼的大门两侧,挂了“今日不开业”的牌子,明明说不开业,还把大门开得如此之宽敞,好像专门在等着他的大驾光临! 而大厅的正中央,端坐的那团全身散发出吞人气势,一脸严肃到极致又写满了“陶艳你死定了!”字样的身影的是…… 重重的咽一口口水,趁自己还没有两腿发软赶紧跑吧! 又横扫了一遍周边,怒火中烧的男人身边围了一圈练家子,领头的正是镇国公府不可或缺的琉剑大总管,而杜安晨和柳儿,则规规矩矩的赔着笑脸立在身侧。 那杜安晨跟陶艳心有灵犀,见到了门口鬼鬼祟祟的影子,直对着陶艳打唇语:——【快——跑——】跑!快跑! 现在不跑等待何时!? 陶艳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猛一转身准备撒丫子出逃,腿还没迈开,身后变传来了令他窒息的声音。 —— “门口的那位公子,要不要一道进来坐坐?” 来不及了! 他全身渗出了一层冷汗,好像被人捏住了脖子,顺手又摸了摸自己的脸,唯一庆幸的是,自己贴了别人的脸皮子的,换了张谁也认不出的“墨白先生”的脸皮,不知道,是不是能蒙混过关呢? 缓慢的把头扭了回来,一脸菜色的对着里面的镇国公大人讪笑,还没有忘记把自己的声音放粗:“咳咳……那个……门口写着【今日不开业】……呵呵……在下改日再来喝茶!” 人贴着墙角,成龟速朝外面移动,还没有走两步远,那里面就刷刷地飞出了两三个随护,把陶艳团团围住,一面严肃的盯着他看,看得他心里起毛。 正坐的男人嗓子里重重哼了一声,对着陶艳道:“……墨白先生,不就是这如意楼的掌柜么?要喝茶,还要改日再来么?恩?” 六二 两厢对峙 “……墨白先生,不就是这如意楼的掌柜么?要喝茶,还要改日再来么?恩?” 男人熟悉而鬼魅的声音如魔音灌耳。 陶艳僵在原地,心中悲愤无限,目光对准了角落里缩成鹌鹑的杜安晨。却见一面的柳儿使劲的在下面摆手。 摆手?什么意思? 而后见到柳儿张开嘴巴,吐了字形——【我们没告诉他】! 他默默松了口气,没有告诉他,就是还有蒙混过关的可能。 他脖子一伸,假装镇定的走进了大厅,又是斯斯文文对着北谛君一揖,粗着声音道:“……这位大人……怎么知道鄙人叫墨白?” 北谛君挑了挑凤目,对着那墨白先生仔细地打量了一番。这脸,不是陶艳,点缀地比陶艳真身还要考究。这声音,被故意放粗了,怎么听都不舒服。至于那身材,哼,自己抱过几回了,哪里是肉,哪里是骨头,几斤几两,还看出来么? “在下从京城游历至江南,与这如意楼的老板是旧相识了,路过便来探望下友人,一路上听说,秦淮河畔的私塾,早先月来了个京城口音的教书先生,墨白先生的名号传得响,又是如意楼的人,看别人描绘的样貌,想来应该就是阁下了,不知道在下说的对是不对?” “呃……鄙人,正是墨白……”他站在他的面前,把头低下。 “墨白先生不仅做老师,还做掌柜,想必,也是奇才。从商又从文的,不多见,在下从来都是惜才爱才之人,于是,便定要等到墨白先生来了,一睹真身,才肯走的!” 一睹真身才肯走?那你现在看到了还不走? 陶艳肚子里咒骂他,也不敢真得罪了,只好接道:“我不是什么掌柜,充其量是杜老板可怜我流落到此,让我打打小工赚几个钱养活,不过是半个小二。” “小二?”对方脸上终于露了多日来不见的笑容,他点了点桌子上喝空的茶杯,对陶艳道:“如意楼的茶是好茶,我这一杯空了,有劳墨白先生!” 呃……敢情真是使唤上了! 陶艳微皱着眉头,以为对方还没有起疑,很是不甘心却又无可奈何地踱到他的跟前,顺手抄起一柄妙壶,对着空口的茶杯注了下去。 水满则溢,茶水汩汩地灌进茶杯的那段时间里,北谛君也没有闲着,光只拿了眼睛对着陶艳前前后后地看了个仔细。 临那茶杯快满了,突然伸出手,一把抓过那举着茶壶的手,将陶艳的手腕狠狠捏在自己手心里。 “——晃——当” 陶艳心肝打颤,没有留神,撞倒了杯子,又直接把水壶的嘴巴不偏不倚的对准了北谛君,那茶壶跟喷小泉似的一滴不剩的全倒在了北谛君裤子上! “……主……主公!?” 琉剑大惊,在场的所有人,包括一边的杜安晨和柳儿,一起目瞪口呆,倒抽了一口凉气。 也不知道这个陶艳,是故意,还是真不小心,竟然胆大妄为的在镇国公身上,泼了一壶子茶水! 可那镇国公还真是神了,竟然不急不恼,单单跟个没事人一样,好像根本没有察觉自己的裤子湿了,硬气的就是抓着人家的手腕不撒手了。 不仅不撒手,还更是拧紧了几分,生生把手指扣进陶艳的皮肤里,那眼眸对着陶艳,四目交错,纵有无数千言万语,都不过此刻时间静默流逝的刹那。 这几个月来,第一次真切的感受到了,把这个一直在天上飞的人,紧紧抓在手里的感觉。 这一回是真实的,是能叫人揉碎真心的感怀。 “主公……您的衣服……” 琉剑看不下去了,这满屋子的人,光天化日就把人抓着不放,两个大男人僵在中间,实在是不好看,只能做回黑脸,对北谛据再唤一声。 “呃……大人,你抓疼我了!”陶艳终于熬不住地哼哼。 呵,模样可以改,声音可以装,可捏在手里的方寸骨架,你怎么变? 北谛君眯了眯眼,把手尺寸量过,自然见了分晓。 好吧,你不承认,本君就逼的你承认! 他冷笑一声,撒开手,陶艳吃疼的捏了手腕,再看他刚刚故意泼的一茶壶水,估计北谛君的裤子早就里湿外湿一湿到底了!看他还敢不敢跟以前一样耍弄他,也该叫他知道自己不是那么没脾气的。 杜安晨一时半会愣在原地没有一点反应,还是一边的柳儿戳了戳他的腰身,这才想起来是不是应该出来打圆场。 于是站出来取了毛巾,替到北谛君面前,尴尬的笑道:“那个……镇国公大人不要生气,刚刚掌柜的是不小心,我跟您赔个不是了!……您看,早前你问我那劳什子的陶艳有没有找过我,我这如意楼的庙小,估计他也看不上,你问我的问题,我还真是不知道,如今你房间也翻遍了,皇榜我也看到了,这人确实没有在我地方,不然我怎么会瞒着您呢!” 哼,那人就在眼前,你们穿一条裤子,本君会不知道么? 北谛君接过毛巾,却不说破,嘴角泛起邪魅的笑容,对那杜安晨道:“时候也不早了,我看你这如意楼不错,刚刚我的手下翻了个遍,看着空了好些房间,我就住这里吧,琉剑,你把定金付给杜公子!” “是!”琉剑取了一袋子钱,替到杜安晨面前,他接过掂量了下,沉甸甸,果然一打开,一袋子的黄金,闪的人眼花缭乱! 果然是天下最大的金主,出手阔绰,那一袋子金子足够把他如意楼买下! 杜安晨对着陶艳撇撇嘴,暗示他自己没有赶人的胆子,于是恬着脸做了请的手势,对着北谛君道:“……呃……大人想住哪间就哪间,请便……” 北谛君满意的点了点头,回头看到面前的陶艳折着脸皮,两眼都快喷出火来了,估计是杜安晨的突然变性,卖友求财大为愤恨,可他偏偏被这两个人串通好一样的夹在了中间,连想要拒绝北谛据的理由都没有。 北谛君腾地站起来,把毛巾丢到陶艳身上,趁他还没有回神,直接又把人抓了起来,大步流星的拖上了楼。 “呀!你拉着我干嘛!!!!喂喂,疼!” “墨白先生,你把茶一滴不剩地泼在了别人身上,是不是应该负起责任把别人清理干净了以示诚意呢?” “啊?……啊!” ——砰! 伴随着陶艳的惨叫,一声重重的摔门声,从二楼飘下来,大厅的所有人都瞪大眼睛,喉咙里干干的吞下口水。 杜安晨一脸菜色,呆立了很久,对着琉剑道:“……呃……咳咳……大家……请继续喝茶……咳咳……等下让伙计带各位回房间……” 身后探出柳儿的小脑袋,担心的粘到杜安晨身边低声问:“他生命会不会有危险啊?” “不会……” “哇,那就好!” 杜安晨重重叹了口气:“……他的屁股有没有危险,就不知道了……” “……” ——噗! 琉剑一口气没上来,直接将茶喷到了地上。 ********** ****** ******* ********* 北谛君拽了陶艳,一口气拉进就近的厢房,人还没有站稳,就砰的一声锁上了房门。 “干……干嘛?” 对方倒是一点也不急,光看着他震惊的脸,就觉得是久违了的欢喜。 还装?声音怎么粗,都是加在原来音质上的,每次被自己用强的时候,都是这一句没有营养的“干嘛?”,明明知道自己做的一定不是好事,还反问干嘛,不就是缺 操的表现么? 他冷笑一声,直接坐到床上,脱下外套,揭开外袍的下摆,指了指自己从关键部位一路湿湿到大腿内侧的裤子道:“愣着干嘛?还不快点过来帮我擦干了?惹了祸就想跑?” 陶艳挠挠脑袋,只好硬着头皮走过去,弯腰下去,将毛巾盖到北谛君的大腿上。而后伸出手,打着擦边,不敢真下力气帮他擦,单单只是饶痒痒般的装装样子。 北谛君觉得这一下下的很有几分挑逗的意思,他越是这样心不甘情不愿,越是不好好替他弄干,自己就越是心痒痒。 这个家伙,他寻了那么些,日里夜里的想要找他。 若不是他在江南的眼线飞鸽传书,说秦淮河畔的如意楼里,多了一个京城来的教学先生,他怕这辈子,都寻不到他,要抱憾终生了。 他早就想到他会来江南,只是单单把杜安晨这个大靠山给忘记了。要是早点知道杜安晨在这里有间酒楼,也就省下了这许多的功夫。 所以在他一瞬间看到这个“墨白先生”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个人定是陶艳无疑了。 艳色无边,与墨白两色,本来就是一对矛盾。你改名换姓,想过一种截然不同的生活,叫墨白,合情合理。 北谛君压抑住自己内心的激动,反复告诉自己,这一回不能心急,不能打草惊蛇,一定要耐心,一定要慢慢来,一定不再逼他。 他真的,再也经受不住,失去他一回的打击了。 这些月里想得很清楚,这一回下江南,他抛弃了所有的凡尘俗事,找不到陶艳,誓不回京城。 不管他到底是不是永南王的人,不管他手里捏了兵符的原因是什么,他只想见他,想要抓住他,仅此而已。 他不想再过问以前的纠葛,谁对谁错,谁是始作俑者,都不重要了。 若可以,他只求上苍,可以真在江南找到陶艳,然后……重新开始。 可自当北谛君在如意楼里看到陶艳换了张脸皮,镇定地面对这自己,一副打死都装作不认识的样子,心里感到了难受,他是真不愿意再见自己了么?原来想的要跟他好好说,好好交流,眼下直接变成微微的怒意,连着将人抓到了房间。 好吧,你装是吧? 你喜欢乔装打扮,本君陪你就是了! 北谛君忍着心里的欲望,危险地舔了舔唇角,一把按过陶艳的手,竟然直接抓着抚上了自己的下 体。那个地方微微变硬,有隆起的迹象! 陶艳大惊,急得瞪圆了双眼,对北谛君大喝道:“大人,休要辱我!请自重!” “自重?”他哼笑着把陶艳的手压得更加结实,欲将这个人都拉进了自己的怀里。 一边将自己的霸王本色发挥到初始,坏笑道:“墨白先生,我只是好心提醒你,你刚刚擦的地方都不是重点,被你一气泼个透凉的,可是我现在带你来的这个地方啊!” “——你!!!!!!!!!!!!” 恶人的眼睛闪过狡黠而迷离的光,低声又道:“呵,……好好擦,我的……墨白先生……” 言辞里都是激将,北谛君故意用这样不知廉耻的话想要激怒陶艳,逼他露出破绽,可这回陶艳跟没事人一样,咬咬牙就忍了下来。 好吧,你说要怎么擦,就这么擦。 他爬上了床,跪在北谛君身边,那毛巾小心挤按着隆起部位上的水分,一下,两下,很快就没有水珠了,而这挤按吸水的结果,也直接导致了某人因为禁欲过久而即将兽性大发。 陶艳看到了这个绝妙的变化,心里想着不去理会,只叫他不能抓住自己的尾巴就好。 可他想错了,眼前这个男人是打算无所不用其极。于是在陶艳盘算着如何找借口逃脱的时候,北谛君一个用力,就把陶艳拖倒在了大床上,而后翻身而上,把他牢牢压在身下。 又是这样一个危险的姿势!欺身的男人带着挑衅的表情看着陶艳瞬间变化的脸色。 “哼……”陶艳的嗓子里轻出一声,语调确实鄙夷的。 就在北谛君迟疑的刹那,陶艳从怀里掏出那根白钗,一下将锋利的尖头对准了他的胸口,那白钗闪过犀利寒光,只再进一步,就能刺穿北谛君的胸膛。 你以为,今时今日的墨白先生,还能让你想压就压,想上就上么? 陶艳冷笑道:“……士可杀,不可辱!” 六三 追追追 陶艳冷笑道:“……士可杀,不可辱!” 白钗顶在北谛君的胸口,尖锐的刺尖微微让他生疼,再近一步,大概就能刮破衣服了。 北谛君眯了眯眼睛,想来陶艳这一招大抵跟恶霸强抢民女,逼良为娼的戏码一样,他还真把自己当做恶霸了? 可陶艳忘记了,纵然自己草上飞的功夫一流,若真要跟北谛君实打实的真刀真枪的干,大概也是抵不过的。北谛君是练家子出生,早先常年征战,才守得一片太平盛世。陶艳轻功好,功夫讲究灵活,可力量始终差人一节。 于是,陶艳刚刚说完这句“士可杀,不可辱”后,北谛君很是有把握的出手扼住了他的手。 陶艳出手快,北谛君可以比他更快。 对方捏住了白钗的一头,用力拨开,陶艳也不撒手,于是两个人便就着一个白钗开始了拉锯战,在床上咚咚咚的倒腾过招。 动静不小,扯着床架咯吱咯吱响。 谁知道门外站了杜安晨,柳儿,和琉剑,里面说了什么话倒是一句都没听到,光顾着只听到了床架的剧烈摇晃声。 本来三人是怕北谛君一时火大,出什么乱子,所以好心上来看看,这下倒好,那人站在门口面面相觑,进退不得。 琉剑尴尬的回头看了看杜安晨:“……杜公子……你看这是……” 杜安晨惊讶之余,倒是敬佩北谛君的行动如此之迅速,竟然可以一点时间都不浪费的就把陶艳直接撂倒在床嗯嗯呀呀起来了?这还是人么?简直是禽兽啊! 可陶艳同样居然还不反抗? “……恩……大概……是在……切磋武艺……” 呸!切磋武艺! 刚刚还一直很兴奋的小柳儿突然闷声不说话了,杜安晨低下头去,却见小美人满脸通红,直愣愣的呆在原地。 杜安晨笑眯眯的将柳儿拖进自己的怀抱,一脸淫色道:“……咱们也去切磋切磋武艺如何?” 一转身,就把人拉走了,门口光光留下了琉剑这个木头桩子! ……这一个个,来了江南,都如狼似虎了?琉剑红了脸,却也不敢随便走动,只好蹲在门口守着,一面捂了自己的耳朵,心里默念“非礼勿听 ,非礼勿听……” ***** ****** ******* ******* 话说在房间里把床摇得咯吱咯吱叫的罪魁祸首们,还真是老老实实的就在切磋武艺了。 那白钗不知怎么的就飞到了北谛君的手上,陶艳见先势被人抢占了,很是心急,连连出手去抢夺他的定情信物。 北谛君也不急着就把人制服,跟逗小猫似的以守代攻。 一面笑道:“一个教书先生,怎么会有那么利索的功夫?” “不才,鄙人用来防身,从小强身健体的!” “防身?呵呵,一个穷教书的,还寄人篱下在如意楼打小工,一穷二白,用得着防别人偷东西么?……还是说,墨白先生你身上藏了什么贵重的东西?恩?” “哼,就是为了防你这种乱扑别人的人!” 北谛君也不跟他胡搅蛮缠,一手出去直接当在陶艳面前,另一捏了白钗的手高举,仔细留意了精工细作的钗子,也不知道这姑娘家的东西哪里来的,难道他在江南,果然左拥右抱,给自己戴绿帽子了? 那么想着,心里就开始泛酸水,在京城的时候,他喜欢他去花楼,也不喜欢他跟那帮子纨绔厮混,就是怕这个不安生的给自己出去沾花惹草,现在到好,来江南如鱼得水了!也不知道跟过几个姑娘厮混。 越想醋意越大,恨不得现在就把人扒光了压在身下,叫他知道,谁才是他该抱的! 陶艳劈开北谛君挡来的手,几乎跳上去抢了。 看他执念的要来抢手里的东西,气就不打一处来。 “哪里来的钗子?”言语已经开始无法冷静。 “……这是我的私人物件,没有必要告诉你,还给我!” 私人物件?好个私人物件。 “……不说清楚,就别想拿回去!”声音开始发沉。 吓唬谁呢? 陶艳抿了抿嘴,也好,你要知道,我就大发慈悲的告诉你! “……未来娘子送给相公的定情信物,有何不妥?” 未来娘子送给……相公? 北谛君僵直在了原地,不敢置信他的速度如此之快,他是真的狠心就要跟过去一刀两断,从此永不回京跟他相见了么? 他原来以为,陶艳没有将兵符送到岭南,是心里还念了旧情的,所以他才有心思一定要来寻他。 可如今他却告诉他,他跟别人定了亲,要从此“老婆孩子炕头热”了? 这叫他北谛君,如何处之? “……你!……你什么时候跟人定亲了?”惊愕和怒气并存,北谛君强压怒火,深怕一个不小心,就会爆发。 “这种私事,我也要告诉你么?……要是镇国公大人不嫌弃,可以留下来喝杯喜酒再回京城也不迟啊!” “我不许你定亲!” “呵,我是你的什么人?你说不许就不许?还有没有王法了!” “我不管你是真定亲,还是假定亲,若是真的,也要把婚给我退了!” “镇国公大人,咱们好像不认识吧?难道堂堂的镇国公大人有这种一见面就把陌生人的喜事搅黄的爱好?……您放心,我明天一早就叫媒人上门提亲!” “——你!” 北谛君被陶艳这一句话堵的半天出不来一口气,他努力深呼吸,“好啊,那我今晚就下旨抓了全县的媒婆,看你找谁提!” 陶艳听完,觉得这句不是在开玩笑的意思。北谛君是真的能说出来,就一定做得到的主。 他蹙眉怒视着这个霸道的主子,他毁了自己前半段岁月,让他充愣装傻过着寄人篱下的屈辱日子,临头了他也不过是镇国公的一件玩物,什么天下第三。 得了吧,去你的天下第三,先前的都不计较,如今你还来江南,想毁了我一辈子么? 陶艳阴沉了脸,对他道:“……那我,就只能……先下手为强了!” “?” 话音刚落,陶艳趁着北谛君脑子里泛起疑问的空隙,直接一拳狠狠砸到对方的肚子上。 “……啊!” 北谛君叫出声来,没有想到昔日软趴趴的拳头,如今换了铁拳了,一锤子下来,竟然可以叫他吃疼! “嗯……你还真狠啊!” 对方松了手,将手里的白钗丢到了床下,捂了自己的肚子。 陶艳绝不浪费一点时间,凌飞一脚把人铲翻在床,自己一溜烟的跳开去,稳稳地从北谛君身下反转过来,落到了床下。 神色颇有些得意,指着北谛君挑眉道:“镇国公大人,可别小看弱不禁风的教书先生哦!” 随后走到角落,把刚刚被北谛君夺过后又失手丢到地上的白钗捡起来,擦了擦灰,小心翼翼地藏到袖子里,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房间。 北谛君看着他的背影,恨得牙痒痒。 不过不是恨的陶艳,而是恨的那个送他白钗,又让陶艳如此重视的拿来当宝贝疼惜的女人! 想要娶妻生子,彻底忘记他? 陶艳,你的如意算盘,打得可是美呢! 那房间的打开,从门口咕咚滚进来一时失去重量支撑的琉剑,看到墨白先生从容出来,有点意外,刚刚那床战的声音是……? 又瞥见自己的主公闷声倒在床上,心里腾地燃起不祥预感……难不成,从来只有骑别人的主公,今天被这个【墨白先生】给反骑了? 罪过罪过!他努力甩了甩头,想着该不该进去问候下北谛君是否安好,就听见床上传来一句盛怒的命令:“琉剑!盯着那家伙,他要是真敢找人提亲,就别怪本君【血洗】江南!” 血洗……江南? 琉剑背脊发凉,落了一身冷汗……陶艳啊,你好自为之吧,这回,主公可是真被你惹伤了! ***** ******** ******* ******* 第二天早晨天还没有亮,县城里最有名的媒婆王妈妈,收到了如意楼的伙计替来的帖子,一百两的定金。 王妈妈结果帖子一看,主角是私塾的墨白先生,和如意楼老掌柜的女儿宝姑娘,喜上眉梢。她说媒,从来没有失败过,又是杜家的人,礼金也不必担心会少,于是一大早,就派了轿子赶去宝掌柜家。 进了宝家说了来意,宝掌柜全家都很高兴,连忙应了这门婚事。宝姑娘红了脸躲在屋子里不出来,想是也默认了这份欢喜。 王妈妈又道:“宝大掌柜首肯,那就算是成了美事了,只是如意楼那边,急着要办喜事,所以婚期近了点,跟宝掌柜商量着,三日后正式下聘,这个月十五就把喜事办了,算算也不过十来天……说是墨白先生想早点安心……” 宝大掌柜捋了捋胡子,时间是仓促了点了,不过也不是不可以。反正如意楼是自己的主顾,熟门熟路,物物俱全,不需要准备什么,人手也够。于是笑眯眯的点了点头。 王妈妈放下心里,“这月十五,是良辰吉日,到时候如意楼的花轿就来迎娶宝姑娘过门!” ****** ****** ******* ********* “你闹够了吧?” 秦淮河畔的集市上,一个俊秀男子,对着身后紧跟不离半步的男人咆哮怒吼。 两边的店家小贩纷纷侧目,看着大路中央一前一后的两个男子。 前面这个,不用说了,县城有名的墨白先生,邻里很多家小孩都在他门下念书,至于后面这个周身贵气的男人,却是生面孔。 那男人不急不恼,很是有耐心,笑眯眯回道:“……我没闹啊,只是做我想做的!” 这个家伙! 陶艳自打早上起来,就被气得够呛。昨日跟北谛君对上以后,今天就再没有好日子过了。他刚差人把喜帖从出去,身后一转身就看到了北谛君皮笑肉不笑的脸。 这脸到是难得的慈眉善目,可惜那是只笑面虎,他越是高兴,笑得和蔼,事情就远不如风平浪静下来的简单。 于是接下来,这个家伙就开始了寸步不离的人盯人战术,誓有不把他的面皮摘了,誓不为人的架势。 他起来喝粥,他就做在他对面的桌子上跟他一起喝。 他上个茅厕,他就一道跟着上隔壁的。 他夹了书册赶去学堂上课,他骗守门的说是里面学生的家长,想看看他儿子的表现乖不乖。 他在课上【毁人不倦】,他做在末端笑眯眯的喝茶围观。 …… 好了,好了,你爱跟就跟吧! 陶艳被闹腾的没了脾气,也不知道这个北谛君那根神经搭错线了,竟然可以厚颜无耻到这个地步,他都不想赶了。 可是……可是……也不用一直跟我上街提货买聘礼吧?还故意跟着自己对干! 陶艳下午放学出门去集市选购聘礼,原本可以交给伙计做,可他这回留了个心眼,怕北谛君使诈,于是全部自己操刀。 不过才进了几家珠宝首饰店,刚看准几样合乎心水的首饰,后面步步紧逼的北谛君,竟然大手一挥,把所有自己看重的东西都以双倍的价钱早一步买了下来! 这叫他这个身上没有带足银两,一介穷教书的,情何以堪? 于是,终于火山爆发,实在忍无可忍了,对着这个无良之人怒吼。 “……我根本不认识你,没欠你银子,你不用这样折磨我吧!君子不夺人所爱,这句有没有学过?” 北谛君的眼睛完成新月,声音柔的可以滴出水来:“啊,真是不巧,鄙人才疏学浅,君子不夺人所爱这句没学过,到是知道一句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我呸!” 好啊,你要金石为开,我跑的远远的,看你怎么追! 陶艳朝身后笑得花枝乱颤的人,狠狠吐了口口水,撒丫子就朝前面拔腿就跑。 有本事,你继续追!丫我拖不死你! 六四 南北夹击 O(╯□╰)o 陶艳【画皮】,自以为巧夺天工,叹为观止。于是不能理解如此完美的自己,为毛还会被北谛君认出来。 陶艳:%>_<%……杜杜,为毛北北还能认出人家来? 杜安晨:= =|||||……你跟他那么长时间,怎么会认不出来? 陶艳:%>_<%……可你第一次看到我也没一下子认出来……你跟我还竹马竹马呢! 杜安晨:= =|||||……呸,谁要跟你竹马竹马,倒八辈子霉了遇到乃这个赔钱货,白吃白喝还不给房租……(#‵′)靠!……我明白了! 陶艳:( ⊙o⊙ )哇?明白虾米了? 杜安晨:(╰_╯)# 北北追乃那么紧,一定是因为乃之前白吃白喝不给房租,欠了他老多钱了……不追着乃能行么?乃可素亲妈钦定的“赔钱货”啊! 陶艳:……55555……%>_<%…… 有本事,你继续追!看丫我拖不死你! 陶艳撒丫子就朝前面跑了,北谛君愣了下,不过晃个神,那人就跟离弦箭一般冲了出去,闪入了熙攘人群中。 “该死!”他嘴里咒骂一声,朝那飘渺的影子追去。 一个跑,一个追,不断要躲开来来往的人群。在集市里穿梭又不能撞到人,也是一种技巧。 “你……你别跑……给我站住!” 北谛君每每跟紧了他,几步之遥眼看就可以逮住,不想那家伙又提速疯了一样的乱窜,几次失手,终于按耐不住在身后大吼。 “……我傻呢,等着给你抓不是?” 一面跑的气喘吁吁,一面还不忘回头答复。 两个人卷起一层土,一连从热闹的集市跑到了偏远郊区,也不知道这一口气跑了多远。 “……你……你跑什么!”北谛君明显从来没有想到陶艳就真的能够一跑跑成精了,渐渐被拖的有点力不从心。 “……吁吁……你不追……我……我就不跑……” 这个家伙竟然能被拖了那么久还没有累倒在途中,他也能耐了! 陶艳忿忿诅咒了北谛君一番,也明显从来没有想到这个出门坐车平时不走半刻路的北谛君,竟然能有那么好的体力经得起自己拖。 又想到了那日在京城和永南王接头,两个人从花楼街跑出来,永南王就被自己拖得几乎当场口吐白沫晕死过去…… 果然人跟人的本质,还是不一样的啊! “……你不跑……我就不追了……” 这话有完没完了?就跟世界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问题一样无聊。 我跑不就是因为你追个不停么?我一停不就被你当场扑倒在地了么? 你还真当我傻呢? 陶艳朝手心吐了口唾沫,狠狠跺了跺脚,一鼓作气又再次加快了速度。 两耳边的风嗖嗖的,北谛君的咆哮的声音只当是加油的呐喊了,陶艳跑得有劲,他要趁自己还有最后一口气之前就把那劳什子给甩了! 殊不知,就当两人的马拉松追逐战打得热火朝天的时候,迎面的小道上飞驰而来一辆明黄色的华丽马车,横冲直撞就朝陶艳对面冲了过来。 那甬道很小,不过一辆马车单行的宽度,眼看突然拐出了一辆马车,陶艳大吃一惊,撒不住自己的惯性,朝前扑了过去。 而驾车的马匹也因为突然飞出一个人来吓得惊了驾,嗷嗷一声仰天长啸,被车夫活生生的勒住了脖子,扑腾在地。 “……哎呦!” 陶艳直接贴在马背上,胸口被撞得老疼,一面愤怒的想要呵斥马车的主人,那么小的甬道竟然也能把飞奔的那么快,一不小心撞上了人怎么办? 出了这档子让人虚惊一场的事,让身后看到却没有来得及抓到的北谛君大惊,若不是人没有伤到,恐怕这个时候,他已经拔了剑鞘,要准备连人带车一起砍了! 不过北谛君是真有这种要砍人的预见性的,自当他看清明黄马车里盈盈走下来的人后,他是确实想要砍人了! 那明黄马车的帘子被人揭开,里面先是探出了半段子碎玉的折扇。 翠玉折扇……看着有点眼熟。 陶艳的视线全部集中在了这价值连城的扇子上了,其他的,一概没有看到。 扇子的主人揭开半截帘子,看了看贴在他马车上的陶艳,起先没有发现端倪,可是就他看到在陶艳身后,站了京城的镇国公大人时,脸上的表情由吃惊,到复杂,再到喜色。 瞬间换了热情洋溢的笑颜,对那后面的北谛君道:“呀!镇国公大人,我们可真是有缘啊,那么快又见面了!” 北谛君的脸色刷的变成了厨房里的煤黑炭,几乎要把对方看穿,灼烧个干净。 这个家伙……什么时候也来到了江南?可是也听到了什么风声?果真是为唯恐天下不乱! 那马车里的人不理会北谛君凶恶的眼神,把目光对准了从马背上爬起来站笔直的陶艳,微微侧目含笑。 “……能叫咱们镇国公大人穷追不舍的,想必,就是陶艳陶公子了吧?画面画皮难画骨……改了模样,身上几斤几两,真以为别人看不出来么?” 这话不重,却是很肯定了墨白先生就是陶艳的现实,一瞬间让陶艳觉得自己的人生很没有价值,难道他乔装打扮的功夫变差了么? 还是眼下这一南一北的都变聪明了?能一个个跟长了千里眼顺风耳一样的,寻到了江南,还那么容易就认出自己了? 陶艳无意识的从嗓子里闷声出气,低低的不仅大脑思考的话,从小嘴巴里飘出来,对着这个男人唤道。 “……永……永南王……” 说完这句,才意识到他出卖了自己了,恨不得自杀算了。——而身后的男人也终于是舒了一口气,陶艳在叫完“永南王”三字后,等于是自己暴露了自己的正真身份,虽然这个结果是他一直很不喜欢的死对头永南王间接促成的。 好啊,一南一北都到齐了! 陶艳狠心咬了咬牙。都是冲着自己怀里的兵符来了吧? 他狠狠瞪了一看永南王,又狠狠白了一眼身后的北谛君,一个人甩了甩衣摆,头也不回的朝着如意楼的方向往回走。 想是,这张不知道是谁的脸皮,也快要被人撕了吧! ******* ****** ******* ****** “我说……这还有完没完了?这两个人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 杜安晨黑着脸,戳了戳在柜台上翻账本的陶艳,一面使了使眼色,叫这个躲在柜台里眼不见为净又充当无辜的人好好出个主意。 “这生意,还到底叫不叫人做了?早知道,就不该收留你,惹来一大团麻烦不够,现在好了,坏事成双,好事怎么不见来一个?” 杜安晨牢骚发不停,对着如意楼大厅中央门神一般一动不动的两尊大神,扰的头疼欲裂。 下午陶艳不过出门买聘礼,回来的时候聘礼没看到,人倒是又惹来一个,这个来头也不小,是岭南的主子,跟那北谛君刚好一唱一和,茶壶对茶杯,杠上眼了。 杜安晨一刹那以为,是陶艳拿了聘礼的钱,没有置办货物,确实置办了一个大活人回来,吓得满额头都是汗水。 而这两个人竟然也不是省油的灯,永南王笑眯眯摇了扇子,只跟了一个贴身护卫就来到了江南,而原来的笑面虎北谛君在看到永南王后,脸色晴转多云,再也挂不住了。 一南一北从京城开始争锋相对一路对到如意楼,永南王二话不说抛了银子,选在陶艳隔壁的房间就住下了,原来北谛就住陶艳右手边,现在永南王住了左手边,倒是真就把陶艳左右围住,包抄在一起了。 然后两个人有跟比赛的似的围个陶艳叽叽喳喳没完。陶艳回来屁股刚一着椅子,两人一左一右就跟着坐下了,形似左右护法,两尊门神。 而且气氛很诡异,气压低劣,两个人一个笑得鬼魅,一个沉得肃杀,头上都跟被罩了乌云朵朵,从大厅一直蔓延到门口,害的如意楼一下午竟然也没有一个客人敢进来喝茶! 这简直,还让不让人做生意了! 两人天赋异禀,大厅里窜出电光火石,滋滋的好像点了根炸药桶的导火索,一不小心,就擦枪走火,会把杜安晨那小小的祖产如意楼给掀了顶了。 杜安晨哭丧着脸,对着当做没见到的陶艳哭诉:“……好歹让他们走吧,回房也别杵在大厅叫人慎得慌!你要再不开口,我可真就告诉他们,你就是陶艳了!” 陶艳瞪了一眼这个没心没肺的,朋友有难,你到自顾的只关心自己的小作坊生意来了? 可是说不说的结果还不是一样么?这两个人也早就认定了他就是陶艳,如假包换,不过就是为了寻了契机,让他自己乖乖摘了面具承认吧了。 况且,他刚刚遇到永南王的时候,已经失口叫了他的名字,两个人,怕早就听到了。 哎……明明心知肚明,怎么就那么喜欢绕圈子呢?直接一利索的把人按倒,扒了衣服直接捅上去,事情不就简单很多了?——那是杜安晨的想法。 若真能跟杜安晨想的那样简单,人心也便不是人心了。 陶艳甩了甩算盘,‘啪’的一声重重砸在柜台上。刚刚还在比气势的两个人马上换了嘴脸,齐刷刷地以卑躬屈膝的姿态等待着陶艳陶女王的训话。 “——我说了我不是你们要找的人,到底还要我说几遍你们才听明白!” 小火山嗤嗤的在冒烟了。 北谛君一脸无辜,只是对着他呵呵傻笑。 永南王优哉游哉喝茶,当做什么也没听到,管陶艳是发疯还是发神经,一概只做自己认为值得的。 看两个人的神态,气简直不打一处来,陶艳摔了算盘,从柜台里出来,气鼓鼓的欲回自己的房间,人刚踏上楼梯,后面的两个人就纷纷争着站起来跟上前。 人还没有扑上去,门外突然飘进来一个哭丧着脸的身影。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昨天被请去提亲的王妈妈。 “……墨白先生,大事不妙了,宝家要退亲了!” “啥?” 所有的人都在一时间惊呆住了,陶艳站在楼梯上呆呆立了几秒无法反应过来。 今天不好的预感,果真是要实现了么? “你说……啥?” 捅捅耳朵,以示自己不是患了耳病了。 那王妈妈捶胸顿足,哎呦一声长叹,又对着陶艳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那宝家,宝姑娘,要退亲了!” 话音刚落,陶艳脸色变绿,直接把目光投向了角落里暗自发笑的北谛君。 好啊,果然是你这个混蛋干的好事! 四下寻物,楼梯上的花架刚好可以借来一用。 几乎丧失理智的陶艳,手起刀落,一把抄起身边的花架,准备朝这个【无恶不作】,又【丧尽天良】的混蛋身上砸过去! 再闻惊天的咆哮怒吼,史无前例的响彻在如意楼上空。 “——北谛!!!!!!!——你给老子滚回京城去!!!!!!!!!!!!” 六五 真话 陶艳认栽了,他是彻底的在北谛君和后来一并赶到的永南王的双重夹击下,认栽了。 当王妈妈气喘吁吁的来到如意楼哭诉宝家的退婚经过时,陶艳就知道,他这一回,是要硬跟那男人扛到底了! 陶艳将花架朝北谛君身上砸过去,并没有砸中某人,直接气极败坏的跳下了楼梯,一把捏过北谛君的衣领,把人按倒在墙上,扯着他的衣襟,两眼发红。 “……你说,你到底对宝家做了什么了?” 恶人似乎很满意陶艳的反应,用手比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嘴巴里冷冷吐出:“没什么,只不过是通知了宝家,若敢应了你的亲事……哼,我让那秦淮河的水,都变成红的而已!” “你!” 他被气得说不出一句话了,也是,对方是北谛君,从来想要的都没有一样可以逃出他的手心,他要不到的,也可以用抢的,用强的,威胁恐吓是家常便饭,当初对自己,不是也是用了这一套么? 一边的永南王倒是饶有兴致的看这两个人争吵,笑眯眯打诨道:“……哎,小艳儿,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做什么不好,跑江南就跑江南了,怎么还能背着我们娶妻生子呢?太令人伤心了!” 他唱戏一般苦着脸,一面扶着墙,好像自己是被抛弃的糟糠之妻,怒指负心汉陶艳。 “呸!谁是你的小艳儿,哪里凉快哪里呆着去!我跟我夫人的事,哪里轮到你这个外人掺和了!” 北谛一眼扫过墙角的永南王,眼神狠毒,一面不忘宣告全世界,陶艳是自己的私人物件,任何人都别想染指。 面前的陶艳已经被这两号人折磨的快疯了。 “……南边的,你给我闭嘴!什么叫我背着你们娶妻生子?我娶妻生子正大光明!你那花花肠子想要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 看陶艳终于忍不住吼了永南王,北谛君嘴角上扬,看来还是站在自己一边了呢! 永南王很是委屈的收了声,一副无辜的样子楚楚可怜。 见北谛君得意至极,陶艳又郑重的把矛头对准了北谛君,勒他的力道加重了几分:“还有你!别得意!你他妈还不如永南王呢!人家起码真刀真枪,不像有些人口蜜腹剑,暗箭难防!假意恩情,实质就想操控别人,唯权力第一,偏偏做出一副痴情种子的模样收买人心!少恶心人!” 霹雳巴拉一大堆,说完之后蓦然将手松开,对那恶人叹了口气道:“……骗不了你,我不过是撕张脸皮,你们要的东西,还给你们就是,别拿血洗秦淮这样的事情要挟我,等我娶了亲,我就把兵符还给你们,你们都给我走,一个也别让我看见!从今往后别再来糟蹋我的日子,我们后会无期了!” “……” 刚刚还喋喋不休能说会道的两人竟然一时都沉默了。 陶艳又道:“北谛,你别逼人太盛,你要屠城也好,抄家也罢,这门亲事,我是笃定要的,你想要拿人家性命,我不介意你从我的尸首上跨过去!……我现在就去宝家把事情弄个明白,你们谁要是再跟来,别怪我把兵符丢秦淮河里,让你们谁都找不到!” 话音刚落,人就消失在了如意楼,不用问也知道,他是朝宝家去了。 ***** ***** ******* ******* 陶艳一口气走到了宝家,回头几次看了看身后,都没有一个身影追出来。 干笑了两声,还真当他们是为了自己来江南么? 果然是自己太天真了! 刚刚那一句“你们谁要是再跟来,别怪我把兵符丢秦淮河里,让你们谁都找不到!”,竟然真就成为了一道符咒,把这两个恶鬼定在了如意楼里了。 呵,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还说不是为了兵符而找他来了? 陶艳虽然早就料到了这样的结果,心里却还是难受的,原来自己成亲与否,都不重要,跟兵符比起来,就渺小太多了。永南王不必说,这个家伙目的明确,他是只要江山不要美人的,可是没有想到,千里迢迢亲自追来的北谛君,也不过是要江山不要他的。 可笑自己在最初看到他的时候,竟然还抱了一丝幻想,想着他的憔悴,会不会是真的有在京城想过自己呢? 明显,是他自己想太多。 不过这样也好,以后就不会再有人阻碍他成亲了! 来到了宝家门口,他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院门大步走了进去。 那厅里,果真站了哭哭啼啼的宝姑娘,还有唉声叹气的宝大叔宝大妈。 这回见到了墨白先生,一家人大吃一惊,宝大叔张大嘴巴不知说什么,只喊了一声:“墨白先生……”就再也放不出一个响屁了。 陶艳朝两位老人一揖,满脸歉意:“鄙人不才,让掌柜的和宝姑娘受惊了……敢问宝掌柜,何缘故,要突然退亲呢?是不是觉得鄙人才疏学浅,又无半分家底,所以觉得宝姑娘跟了鄙人,是委屈了?如果真是这样,鄙人自有自知之明,不再强求。” 陶艳不知道北谛君到底说了什么,能叫这家人苦成这样。 刚想安慰,说那北谛君是信口雌黄,不必理会,那宝大叔就讪讪的开了口:“哎……墨白先生……你不知道,那官家来人了,说是我们家闺女嫁了你,就会喜事变丧事……你说……这……” 果然是拿宝家人的性命做文章了!好狠啊,北谛君! 他咬咬牙,安抚道,“你们不用怕,那官家的人,只是跟我有怨,跟你们无关,他不会伤害你们的……” 听了这话,原本还是小声啜泣的宝姑娘竟然刹不住的掩面大哭起来。 那宝姑娘边哭边回道:“……陶公子……你不知道,若只是威胁了小女的性命,小女也只会当做命里注定,小女一心要跟了陶公子,除非你说不再要了,不然小女绝对不会悔婚,就算死了,只要能跟公子做一日夫妻,也是满足了……可是那人说,……他说他要性命的,不是我,而是……” “是什么?”陶艳心里隐隐觉得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他说……他会要了陶公子你的性命……让我做一辈子寡妇……” “……” 陶艳大脑缺氧,几乎想要马上昏死在地上……北谛君,我真是小看你了,长进了啊!威胁人的手段不是威胁那人的性命,而是威胁那人最看重的东西!你夺了别人怀里最宝贵的,还真不如一刀砍死那人来的痛快! 你不威胁宝姑娘,那我陶艳的命来威胁人家? 幸好人家姑娘有情有义,为了他的命,宁可退婚,可也不用那么狠的咒他死吧? 陶艳走进宝姑娘,拉过对方的手,眉目都是柔情。 “你别怕……他暂时伤不了我,也不会伤你们全家,但当没有发生过这件事情,这婚事,咱们如期举行!” 他信誓旦旦对她发誓,送了颗定心丸给她叫她放心。宝姑娘听完破涕为笑,点了点头。 不料刚刚才恢复了一点温馨,就被门口闯进来的那人打断了甜蜜。 那人在门口大喊一声。 “——陶艳!我不准你成亲!” 不用说,正是来的及时的北谛君! 呃……到底,还是追来了? 宝家人对那陌生人感到诧异万分,却被对方的气势吓得一动也不敢动,站在角落里不知道是进还是退。 陶艳见到了怒不可遏的北谛君的脸,有点吃惊,心里跟泼翻了调料,什么味道都有,他来宝家的路上还没有看到这人,这会儿刚给了定心丸,北谛君怎么就出现了? 他一直跟着自己,叫他没有发现,现在又为什么出来呢? 他……不要他的兵符了么? 陶艳心里涌起云雨,百般疑惑,却也要装出不屑的样子,冷笑一声对着北谛道:“我娶谁,与你何干?” 北谛君的脸上迅速闪过一片愁云,他看着陶艳,大有今天豁出去的决心。 “怎么无关!你是我镇国公明媒正娶的九夫人!” 这一句话出来,惹得在场的宝家三口目瞪口呆,不相信眼前站着的,竟然就是赫赫的霸主北谛君,他们更没有想到,那柔弱文雅的墨白先生,竟然跟镇国公大人有如此深的纠葛。 “……你!” 陶艳张开口,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说的没有错,都是事实,狡辩,也改变不了的事实。 可这样还没有完,北谛君一把抓过陶艳的肩膀,将对方的身体掰过来扭到宝家人面前,彻底的决定,准备破罐子破摔了。 “……你敢不敢承认?敢不敢站着别动,让我撕开你的人皮面具!?” 三厢人僵持在原地,这时门口又冲进来三个人,琉剑,永南王,以及杜安晨。 刚刚在如意楼,陶艳甩手就走了,北谛君急急跟了出去,永南王踌躇了下,考虑到轻重缓急,一并追了出去,剩下的琉剑和杜安晨见势怕真出了什么事情,所以也赶来了。 眼下客厅里挤满了人,全部将实现一到了正中央的两个男人身上。 杜安晨提心吊胆的看着陶艳的表情,觉得那是破釜沉舟的凛然,果然,他光只是凄笑一声,对着北谛君和外面的几人,郑重道:“……你……还有你们……何苦要逼我!?” 随后将目光投向了角落里还弄不清楚状况的宝姑娘,对她歉意道:“宝姑娘,我情非得已要瞒你,这本不是我陶某人的真面目,若你无法接受,那这婚事,但凭你一句话,就作罢了吧,算是我陶某人对不起你!” 他说完,又对北谛君道:“如你所愿,我自己来,不劳烦您动手了!” 话音刚落,陶艳咻地拉过脸,一袖遮面,那脸皮子就跟杂耍的一般,整张的剥落了下来,原来的面如宋玉,貌若潘安,一如当初的清秀容颜,眉目风流。 “啊!” 宝家人惊叫一声,那宝妈妈以为陶艳把整个头都摘下来了,吓得两腿发软,还没有看到最后,竟扑通一声栽倒在了地上。 陶艳横过眼眉,对上宝姑娘,又唤一声:“……宝姑娘,如今你看到了我的真面目,可是悔婚了?” 一时间间全部的人都屏住了呼吸,身后的北谛君微蹙眉。 就等宝姑娘一句话。 宝姑娘呆呆立了一刻,终于回了神,对着陶艳一福,笑道:“陶公子,可是以为小女但就是看重相貌之人么?凭公子不弃,肯将自己心里所想一一告诉小女,就是最大的诚意,以前做过什么,与何人有何纠葛,小女一概不知不问不介意。若公子愿意继续接纳小女,这婚事,自当如期举行。小女喜欢陶公子,不在容貌,只凭公子真心实意!” 此话一出,有人嗟叹,有人黯然。 有人终于松了口气。 有人怔怔的站在身后,竟然不知所措。 好一句,【不在容貌,只凭公子真心实意!】陶艳跟宝姑娘相视而笑,又转过身,对北谛君郑重其事道:“你可都听到了?你也终于见到了?心心念念的要扒了我的脸皮,如今可是如愿了?” 对方凝视着那张自己想了千百次的熟悉面容,心里揉过哀愁。 他就只呆在原地怔忡的深望着这张脸,纵有千百言语,竟然一起卡在了喉咙里,怎么也化解不开了。 陶艳见他无动于衷,叹了一口气道:“你喝了我的喜酒……就回京城去吧,至于你来江南的真正目的,你我都清楚,大婚后,再与你们二人,一道了结了此事,从此,就各走各道,别再纠缠了……”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 北谛君一直静默,但只有越来越浓的哀愁从心底涌出来。 原来,他只当他来江南,光是为了要兵符么? 原来,他的心里,只是把他看做了权力堪比一切的野心家么? 原来,他在他的心里,是一点念想也没有的么? 北谛君顿时觉得天旋地转,活生生要把自己吞进黑暗里。他站在陶艳的面前,嘴角微启,想要说点什么,想要告诉他他早就在京城就想好的话,可如今,却不知道从何说起了。 终于,就在所有人屏住呼吸,担心北谛君会忍不住雷霆震怒之时,且听一声重重吸气,扑通一下,那身后的伟岸身影,竟然忘记了男儿膝下有黄金的古言,郑重而决绝的跪下身躯,伸手将陶艳的腰抱在怀中。 北谛君的头紧紧埋进了陶艳的肚子,死死勒住了对方的身体,几乎要把人抱得融合在一起。 他的声音沙哑,伴随着破釜沉舟的决心,不全然不顾自己的身份地位,不顾旁人怎么看待他。 那句低压着嗓子喊出来的话,挤压了他多日的郁结,终于,今天全部崩盘了。 “……别成亲……求你!” “……” “……跟我回京城……好不好?” “……” “……我不要兵符,不要江山!但只求你!跟我回去……” “……” “……求你!” 最后一句两字,是带着嘶哑和哽咽喊出来的。 天下半壁江山的主子,镇国公北谛君……竟然,当着众人面前,下跪了…… 六六 大红灯笼高高挂 “……求你!……” 他抱着他,就在这大厅之上,众目睽睽之下。 那一瞬间,整个宝家听不到一声呼吸,全部噤若寒蝉。但见那传闻中的赫赫男子,疯了一般的抱住对方的腰身,死死揉进自己怀里。 “哼……” 直立身躯的男子,鼻息间呼出一口气,众人将目光从北谛君的身上投向了陶艳。 他目光如炬,闪过一丝凉意。 他等他最后一句话,便定了他的生死,了结了自己的全部念想。 陶艳薄唇微启,对众人道:“……这婚,看样子是不能在十五结了!……” 有人倒抽一口凉气,有人拍着胸脯以示安心。 却不想还有下文,那没说完的后半句,才最要人命。 他又道:“……明日,我便来迎娶姑娘过门!” —— 这一句如晴天霹雳,就如当初在京城,他从囧又呆的小东西,直接变成了处心积虑的帷幄之人,给以北谛君一生也想不到的巨大转变和打击。 如今到真是符合了他要么不动,一动惊人的本性。 还以为他心软了,答应了跟北谛君回京城,却将原来还有挽回余地的婚期,直接改到了明天! 婚期,提早到了明日!还有什么可回旋的!? 大家目瞪口张,不知道如何收场,再看北谛君一动不动,如被人判了死刑,脸色煞白。 这场景让人觉得不忍再看,就连一边的杜安晨都无法忍受了,跟在身后低低喊了一句:“陶艳……这也……” 这也太不通人情了吧? 这是杜安晨的原来心里想的。堂堂北谛君都下跪着求人了,天下谁还能做到这种地步?别说北谛君是江山的半个主子,就算只是平民百姓,男儿也不回轻易下跪。 起码,从刚刚开始就摇着扇子一言不发的永南王,是断不会为了一个人而下跪的。 陶艳回头扫了一眼杜安晨,坚定道:“谁都别劝!……再劝,我只好带着宝姑娘私奔了!” ******* ******* ******* ******** 如意楼。 陶艳回到了房间,脑子里还是嗡嗡的直响,今天过的太过荒唐和无奈,让他一时半会儿,根本不能缓过神来。眼前是金晃晃的一片。想到白天在宝家的一幕,还心有余悸,差点……心就软了下来。 差点……就答应了…… 只记得白天的宝家一片死寂,北谛君横冲直撞的进来,抱住了他的腰,直挺挺的跪在自己面前,然后沙哑地哀求他回去。 再然后,他几乎忘记了这么说了话,只想着,他不想再被他的一言一行所蛊惑了。 三十六计,有一计,叫苦肉计。三十六计之外,有一计,叫逃为上。 且不说北谛君到底是真苦,还是假苦,陶艳现在根本分不清楚,他只一味的想要逃开,不想再跟这个男人有一点一滴的牵扯。 可是问自己的心,为什么就一定要选择逃呢? 当那个男人在说,求他回去的时候,明明当时的心里,是有一丝甜蜜的,可最后,为什么一定会恢复到原由的理智,强行自己自己选择逃避呢? 是真的觉得,北谛君这个人可恶至极?真的就不想再跟他有关系了? 陶艳闷头躺在床上,想思量个明白,却又怕思量的后果会叫自己大吃一惊,于是也选择了逃避问清楚自己的真心。 楼下大厅一直在喧闹,如意楼的伙计们彻夜不睡,忙着装点布置,为了明日大婚做最后的准备。时间显得仓促,不过也只是图个形式,一切能简则简,却也磕磕绊绊闹了一宿,督工的是杜安晨,这事交给他,最是得心应手。哪里贴喜字,哪里挂红布,哪里设香炉,都做的有条不紊。 “笃笃笃!” 有人叩门。 烦! 陶艳把头埋进了枕头,不愿意应人,那门口的人便直接推了门进来。 “呦,新郎官那么早就睡觉了?” 是永南王! 该死的忘记把门拴上了! 陶艳恋恋不舍地从被子里钻出来,对着那张永远都是笑得如遇春风的脸道:“永南王殿下,明日喝了我的喜酒,也早早回去吧!” 对方摇着扇子,没有经得同意就坐到了他的床上:“别说你叫我明天喝了喜酒回去,就算你叫我现在滚也行,不过,得让我拿了那东西,我才能走的心安理得。不然哪怕你赶我,我也会【一辈子】惦记你,每天晚上想你,想你想得睡不着的!” 一脸的无害,对谁都是温柔的要命,甜言蜜语哄着你,惯着你,其实就是为了利用你罢了。 在永南王面前,谁都不过是个夜壶,急了把你捧在手心里,用完了往地上一丢,塞到床底下。 陶艳没好气的回道:“……想我想得睡不着?你是想你的兵符睡不着吧?” 对方拿扇子点了点额头,一点也不掩饰:“你们全家都对我忠心不二,怎么就你那么不听话呢?你拿那兵符有什么用处?又不能拿去当了换银子。……周柏轩的父亲就是死在那半块兵符上,如今就能凑成一对了,你也想做周大将军第二么?” “要杀我何其容易,你们一南一北,动动手指的功夫,不过要是我死了,谁都找不到那半块了,这东西不属于你,江山也不属于你,难道对你们来说,江山,权利,比什么都重要么?”他问出了自己内心的话,想来,跟着北谛君有着一样权势的永南王,才最能体会彼此对江山的执念的心吧。 问他,也许才能知道答案。 永南王笑得轻柔:“……江山么?呵呵……江山,哪里能比得过她!” “恩?” 他笑而不答,只是拿扇子敲打了一下陶艳的脑袋。 而后才低笑着回道:“……原来,北谛君也不过是跟我犯了一个毛病而已……你真以为,我要天下是想当皇帝?” “难道不是么?” “做皇帝有什么好?对我来说,唯一的好,大概就是能从此跟她平起平坐,再也不用抬头看她了吧。” “她?她是谁?” 陶艳眼前的永南王,突然变成了另外一个人般,早先掩埋在脸上的复杂不见了。当他提到“她”的时候,竟然是跟孩子一样眼里流露了难得的温柔和憧憬。 是……他的爱人么? 他要江山的目的……只是为了爱人么? 陶艳刚想说些什么,对方便回了神,收起了方才不经意的柔情暖意。 他站了起来,郑重地再问了一次:“……你当真,是不愿意告诉我兵符的下落了?” “……我这房间就那么大,我想,你要搜的话,也很容易。” “兵符自然不会带在你自己身上,陶艳,我相信你还没有笨到把那东西每天挂在身上到处蹦跶。” “那不是你的东西,我自然不会轻易给你。” “你的意思是,你准备还给北谛君?你做戏做了那么久,被威逼利诱的送进了镇国公府,又千辛万苦跟我接头最后偷出了兵符,然后不远千里逃到江南,只是为了耍弄一圈就还给北谛君了?” 陶艳把头扭了过去,悻悻道:“我既然偷出来了,也不会还给他。” “那你谁都不给,你拿着何用?” 陶艳翻了个身,把身子转向里侧,低声道:“……永南王大人,我从来都是个睚眦必报的人,北谛君让我一时不舒服,我就会让他一辈子不舒服。他的命脉就是兵符,除了这样东西,还能有什么东西是可以叫他抓狂抓一辈子的么?白天连苦肉计都用上了,你看到了吧!” 永南王静默了片刻,叹了一口气。 也许这就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的缘故吧。白天在宝家,看到北谛君求陶艳回去时的神色,那份感动天地的真心实意,哪里是苦肉计那么容易装得出来的? 也许,北谛君跟自己一样,也是个傻瓜呢! 他把折扇插到袖子里,打开门走了出去,回头又对着床上的人喝了一声:“陶艳……也许……这不是苦肉计呢?” 不是苦肉计么? 呵…… 陶艳听到永南王关上门,悄悄的走了出去。 若不是苦肉计……为什么明天自己就要成亲了,晚上还不直接闯进来,就算用强的也把自己五花大绑的绑回京城去?平时,不是最喜欢用强的了么? ***** ****** ****** ***** 陶艳心里堵的难受,却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又有人进来看他了。 竟然是柳儿。 小柳儿来的时候,还带了一碗甜汤,蹑手蹑脚的把东西放在桌子上,左右看看陶艳是不是真就睡着了。刚要离开,就被陶艳叫住了。 “你怎么也来了?” 小柳儿被唤住,笑眯眯的转身,将甜汤递到陶艳手里道:“我看你晚上没吃东西,明天就成亲了,怕你没精神,就弄了点点心来。” 陶艳挣扎着起身接过,对那小美人的细心很是感动,感慨一声:“杜安晨那个家伙真是捡到宝了,有你这样的人陪在他身边,也不知道他上辈子修了怎么样的福分!” “呵呵……”小美人都陶艳逗笑了:“安晨在楼下忙活,叫我上来看看你,他也是记挂你的,可是怕他来看你的时候,忍不住会又来劝你,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所以,还是我来了。” “怎么,你也要劝我?” 柳儿沉默了片刻,想了想道:“……我嘴笨,不知道怎么劝人,可我是打心底里感谢陶公子你的,你把我安安全全交到了安晨手里,又让我们彼此明白了对方的心意,这才走在了一起,许了一辈子的幸福……所以,我希望你好,希望你也能明白自己的心思……恕我多嘴,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你执意要逃来江南,可明眼人这些日子都看出来,北谛君是真不愿意放你走的……” “……” 好吧,你们一个个都站在他那边去了?连永南王都站到北谛君那边去了,别人就更不屑说了。 见陶艳无动于衷,柳儿也不想自讨没趣,只留了最后一席话。 “……本来觉得说了不好,安晨让我别跟你说,可我觉得还是应该告诉你,……北谛君从宝家回来,就坐在隔壁街的酒坊里,都坐了一晚上了。什么话也不说,谁的劝也不听,只当琉剑他们都是木头桩子,不停的灌自己……都快把人家的酒坊喝空了!” “……” “……你怎么还不懂?” 柳儿心里着急,最见不得自己的恩人不好。 临了,这才从床上听见陶艳当做没事人样的一句话。这一句话,恨不得让柳儿当场就扑过去,掐死这个没心没肺的。 陶艳悠悠道:“……喝酒怎么也不来如意楼喝?真是个没良心的,就不知道照顾下如意楼的生意?肥水都流外人田了!” ******* ******** ******* ******* 第二天吉时,大红花轿吹吹打打,从宝家一路闹到了如意楼。 陶艳身着喜服,一脸喜色,等在门口接宝姑娘。 那杜安晨看到轿子出现在了街口,站在陶艳的身后戳了戳他的脊梁骨,又在耳畔低低说道:“新娘子来了,这回要是抬进了门,可就真没有回旋余地了,要是到时候你反悔,那人家姑娘一世清白,可就真被你给毁了呢!” 陶艳瞪了眼杜安晨,“我真是这种没良心的么?我决定的事,谁也别多话了!” 说话间,花轿停在了门口,喜娘搀扶着凤冠霞帔的宝姑娘盈盈朝陶艳走来。 他微笑着拿起红绸的一端,将宝姑娘缓缓牵引至喜堂中央,宝掌柜和宝大妈已经喜气洋洋地端坐在高位上,等着新人磕头敬茶。 永南王今天特别被聘请做了证婚人,一道奉为上宾。 如意楼宾朋满座,秦淮河十里长街的街坊全部挤在了一起见证这桩美事。起先杜安晨还嘱咐陶艳不要把这事弄得太大,怕到时候万一有人后悔,会成笑话,可陶艳似乎对自己充满信心,一口气将喜帖洒满了一整街,好像是希望以此来提醒自己不得反悔。 可其中唯独少了北谛君。 大概,是喝酒太多,一醉方休了吧?也好,赶不上喝喜酒,就不用担心中途会变故了。陶艳心里默念了这个名字,努力要将他抹去。 司仪高声喊道:“吉时到,——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呵,弯腰鞠躬的那一刹那,陶艳觉得原来成亲也不过是简单的事情,请个证婚的,拜三拜就算结成。 还有最后一拜。拜完这下,他就真的跟以前的岁月,一刀两断了! “——夫妻对拜!” 陶艳合上眼睛,正欲徐徐弯下腰去。 —— “——等等!” 一声怒吼,从如意楼门口传来。 原先将目光放在新人身上,这回都将目光投向了门口。 那拨开人群,提剑站在门口的,正是满身酒气的北谛君。他两眼杀红,好像要吃人的狰狞,但看他满脸的憔悴,风尘仆仆,欲势人挡杀人,神挡卸神的英气。 他来的恰时时候啊!杜安晨倒是盼来了这一场面。那北谛君,当真不会让陶艳称心如意的成亲。 他盗了他的兵符,偷了他的心,还把他的生活搅和的一团乱麻,想要称心如意在江南结婚生子坐享天伦? ——做梦! 想要我恭喜你,从此天各一方? ——做梦!!!! 北谛君怒气冲冲直将的冲了进来,一把揪过了陶艳的肩膀,大声喝道:“……谁允许你成亲了?没有我的允许,谁敢!” 夫妻对拜停在半空中,司仪和在场的所有人全部面面相觑,这礼,眼看还有一下就成了,到底还要不要继续? “你说不许就不许了?你算我什么人……啊!” 不及惊呼, 北谛君一把勒住了陶艳喜服上的红绸,竟然将他整个打包扛在了肩膀上,如同扛麻袋一般轻轻松松,随后也不顾所有人的诧异,直接把人扛着飞上了二楼。 “——砰!” 一脚踢门的声音。 “——砰!” 再一脚关门。 从二楼的房间里隐约传来飘渺的“救命”喊声。杜安晨担心出事,急急追上楼去,却不想突然从门口又冲进七八个随护拔剑守在了梯子口,不让一只苍蝇飞上去打扰他们! 琉剑走上前,对那还弄不清楚状况的宝姑娘和其娘家人歉意道:“……各位,这婚事,要暂缓了!” “这!……这算什么!” 宝掌柜急火攻心,腾地站起来要上楼找北谛君评理,那琉剑森森的挑开剑鞘,将剑尖直指宝掌柜,随后又对众人道:“我家主公有令,谁要再敢上前提成亲,就别怪他血洗秦淮河!” “呵,有好戏看!”永南王倒是很坦然,笑眯眯的坐下来,一面喝茶,偶尔抬头瞄一眼二楼,听听动向。 ——砰砰砰! 一片东西被砸的声音。动静,还挺大。 按北谛君的个性……恩,眼下,是不是应该是把人压床上惩戒了!永南王眯着眼,笑得很是深意。 六七 强盗你狠! “你这个疯子!干什么!放开我!” 陶艳被北谛君扛上了肩膀,还没有回神就被人带着飞上了二楼,而后第二次被强行拖进了房间,一下就摔在了床上! 每次都是这样,就不会温柔点么? 他瞪着眼睛揉了揉被捏疼的腰身,挣扎着要从床上爬起来,但北谛君又怎么会让他如愿呢?不过才放下他,就一直接将人压在身下了。 “你疯了!放手!我要去成亲!” “成亲?那你就先从我的尸首上踩过去,踩不过,你就一辈子别想有外心了!” “你!”他被他激得说不出话来。飞起一脚朝他下腹踢去。 可这一回,对方明显是有备而来,单手就把他制服了,没有踢中不说,北谛君一腿横过去,将陶艳的下身牢牢压制住。 “你轻功甚好,跟人交手,赢在出奇制胜!可惜也只是一招定输赢,一回得胜,第二回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 两手被制服,两腿被压牢,动弹不得,咬咬牙厉声道:“你想怎么样?我打不过你,可你也别指望我就乖乖就范了。” “没怎么样,不过就是准备在你后颈上劈一手刀,把你打晕了,马上打包扛回京城,看谁敢拦我!” “你!你还真来强的!” “我昨儿个晚上想的很清楚,对付你,软的不行,迂回的不行,暧昧的不行,虽然你看着精明,对于某些事情,其实也根本就是个二,所以,要用直接的,强硬的,坦白简单明了的!打晕了直接拖回京城,省得我在这里跟你浪费口舌!” 说话的时候一点也不浪费是时间,三下五除二就把喜服上的红绸解了下来。那被宰的小羊羔看样子也不好惹,乱踢乱撞,嗷嗷嗷叫地很是带劲。北谛君不理他,任他撞,任他顶,单手就直接把陶艳的两手给反绑住了。 他一点办法也没有,凭力气抗不过,这点早就有觉悟了。好在没把他的嘴巴封上,陶艳的一张小嘴最能说会道。 “你把我打昏了送回京城,你就以为我不会再跑了?你今天把我送回去,明天我照跑不误!” 北谛君皱了皱眉头,确实没有想到还有那么回事,不过马上就坦然了。 “你是逼我把你锁起来是不是?好办啊,我给你打造一座牢笼,把你关起来,用最坚硬结实的黄金,再不行,直接把你功夫废了,是伤是残,我都养你一辈子!” “你!你这个疯子!……人家姑娘跟我成亲成了一般,等于是半个嫁出来的人了,你不考虑我,也要想想姑娘的清白!亏你平时在朝堂满口的仁义道德,要爱民如子,你今日毁了别人一世幸福,拿什么赌住悠悠之口才能不说你是欺压百姓的衣冠禽兽!” 北谛君微微怔忡,“……原来你不担心自己,倒是先担心其别人来了?哼,也好!” 他索性跳上床,又把绸缎解开了,陶艳目瞪口呆,不知道他到底抽了哪门子疯,好端端把自己绑上竟然又松绑了? 可这没完,手一解开,竟然直接扯了陶艳的喜服,要把它们全部从他身上扒下来! “你……” 北谛君手不停,接口道:“……你不是担心人家姑娘清白么?也好办,既然不过是一个嫁人的虚衔,嫁给谁都一样,我就吃亏一点,帮你把堂拜了,替你成亲!” 什么? 替我成亲? 北谛君你脑子醉糊涂了? 陶艳刚想咒骂他这算怎么回事情,就被那人按倒在床,嗖嗖嗖,真的就从他身上简简单单扒下了外袍。 北谛君说道做到,直接拿过来把大红的喜服往自己身上一披,正准备开门出去了。 还好陶艳现在脑子算得上清楚,一把扑过去揪过他的裤腿,“……你真的疯了!” “我是疯了!” 他拉起陶艳,直接捏过他的下巴,逼他正视自己的双眼,而北谛君的眸子里,一点也没有开玩笑的意思:“你是我明媒正娶,昭告天下,入籍北氏的夫人,生是我镇国公的人,死是我镇国公的鬼,你入了我的户籍,你的一切都是我的——所以,包括你没过门的妻子,她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自然也要入了我镇国公府的入籍。——综上所述,我替你取老婆,有什么不合理的么?” “……” 他一口气倒出一箩筐的话,弄得陶艳晕头转向,一时半会还真被迷的晕乎了。 按逻辑,北谛君没有休了他,他的户籍确实还在镇国公府…… 可是…… “你强词夺理!哪里有人帮人娶妻的!你还要帮我生儿子不成!” 北谛君笑着把脸贴近了陶艳,看着他道:“一样是嫁人,过了门,就是堂堂镇国公府的妾室,荣华富贵享受不尽,还有人不愿意跟我,偏偏选择要跟一个穷教书的在酒楼里打杂操持一辈子么?” “开什么玩笑!你愿意娶,人家还不愿意嫁你呢!” “是么?不试试怎么知道?”北谛君将喜服系上,转身就朝房门走去。 “别去!”陶艳从床上跳下来冲到门口,整个人压在门上组织了北谛君的行为。 “你怕我得逞了?” 陶艳咬着嘴唇,死死盯住北谛君。其实北谛君说这话确实是一个原因,就现在的力量抗衡情况来看,如果镇国公大人亲自出马,很有可能连着宝姑娘也能一起收入囊中打包带回京城了。 “对,我怕你得逞了,我面子挂不住行不行?” 北谛君眼里闪过笑意,放下柔情,一手贴在门上,将陶艳整个圈在里面,成了一个危险的姿势。 “……那好,给你两个选择,不然休得我动武,把你绑在床上,你知道,跟我硬抗,你的功夫在我之下一点也占不了便宜。其一,你让开,我替你把婚结了!……其二……” 他不坏好意的伸出舌头舔了舔唇角:“其二……你主动自觉的跟我回京城,以前的事情既往不咎,我们……我们重新开始!” 重新……开始!? “你说的重新开始,是什么意思?” 北谛君目不转睛的注视着眼前这个叫他揉碎心的小东西,他到底,还是不是,当初在自己怀里的那个小东西呢? “跟我回家!” “回镇国公府?继续做你的九夫人?你高兴就逗逗我,不高心就赏我几顿家法?让我跟你的一二三四五六七八统统做上好邻居?” 刚刚那言辞中满是怨气,原来,他不肯跟自己回京城,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么? 还是说……北谛君的心里闪过一种看似微乎其微的想法,可这个想法足够叫他欢乐地几天几夜都不用睡觉了。 莫不是,这个家伙,在吃醋? 就因为他曾经放不开江山放不开雅的说辞,让这个家伙心里堵了? 所以才最后一怒之下,带了兵符跑了?叫北谛君他一辈子都不好受? “……陶艳……” “恩?” “……你……真是个傻瓜!” 他看着他朱红色的唇,伴随着不平和的呼吸,小幅度的一张一合,又热热的从唇里吐出湿气来。他心里顿然被惹出一股火来,香唇的味道他还依稀记得,曾经浅尝辄止,却又回味无穷,那么美好的味道,他又怎么可能会就此放掉呢? 那么想着,表情忽然豁然开朗,跟着直接把脸凑近陶艳,几乎要贴上对方的薄唇。 这才刚刚把人固定在门上不让他躲闪,不过靠近了鼻尖,眼看着就要吻上了朝思暮想的人,没料到楼下“扑通扑通”有东西倒地的巨响打扰了此般雅兴。 陶艳趁着空隙,警觉的一把推开了几乎就要侵犯到他的北谛君,郑重的拉开门想要逃走,不过只是拉开了一条细缝,就被眼前楼下的景象吓得僵在了原地。 “怎么了?”北谛君走到他身后也一道朝那灯火通明的光源看去。 ****** ******* ****** ****** —— 唯见如意楼的外面,被里三层外三层包裹了一群人。 那些人长得凶神恶煞,各个人高马大,好像几天没有吃肉了一般的凶狠。再看衣着打扮,跟山里的土匪强盗无异!他们大概有百来号人,每个人手里都举了锋利的兵器,磨刀霍霍的朝着如意楼里耀武扬威。 这是怎么了? 北谛君再低头看了看如意楼的大厅。——出事了! 那刚刚听到的扑通扑通声,绝对不是东西打翻的声音,而是所有如意楼的人,全部被下药中了迷药,如今都睡到在地上了。杜安晨,柳儿,永南王,宝姑娘,琉剑,包括他带来的随护竟然没有一个例外! 这事从那人群里冲进来一个衣着微微像样的粗狂男人,扯着嗓子大喊道:“兄弟们,别空着手,给我全部把东西抢了扛回山寨里孝敬大当家!这如意楼里是附近最有钱的商铺了,一样好东西也别留下!” 这真是屋漏还逢连夜雨!疯了! 早不赶你晚不赶,最算这里治安再不好,常常会有强盗头子出没,也不用都赶着在自己成亲的大喜日子里一起出现吧? 这婚还没结成,眼看就要喜事变成丧事了! 陶艳刚准备一脚踢门出去,跟那帮抢到拼了,却被北谛君急忙拉回房间里。 “陶艳你干嘛?钱财不过身外物,他们人多势众,你去报官也来不及,向来兵贼一家,这秦淮河的强盗抓了几年了都抓不完,都按寨为王了,官府这样都束手无策,你出去只能死路一条!看样子,也只是抢了东西,不伤及人性命,一点金银不算什么,你现在出去若惹毛了他们,万一真把杜安晨他们砍了,看你跟谁哭去!” 北谛君分析的有礼有节,陶艳只好跟着他把头缩了进去,一面想着如何在他们没有防备之时,与那官府通风报信,说这里遭了贼了! 这时,又听见那贼人在楼下喊道:“呀,这新娘子长得可算标致了,怎么还没有送入洞房?不如也一道抓回山寨,给大哥做个压寨夫人!” “哈哈哈哈!” 楼下众人纷纷鼓掌赞同,陶艳的心咯噔往下一沉。 坏了!这回,连宝姑娘都被抓了! 又听那些贼人小啰啰问道:“二哥,那其他人怎么办?” “废话,当然是放在这里不管他死活了!你小子龙阳癖呢?你他妈抓个男人回去干什么?还不嫌乌龙寨男人多啊?” “呃……” “操家伙,都给我上二楼看看,还有没有漏网之鱼!” 那领头的大喝一声,就听见有十几号人的脚步声排山倒海的朝二楼冲杀过来。 北谛君一把抱住陶艳,捂住了他的嘴巴,直接将人抱着飞出了窗外,寻了窗外的一根梁子,紧紧贴在墙上。 “嘘……别乱动!”北谛君在陶艳的耳边吐着热气,低低的声音纠缠住他的理智。 这是他们下江南后,陶艳第一次不敢挣扎地逃出北谛君的怀抱,任由他紧紧抱在怀里,而这危险的姿势,却叫他的心狂跳不止。那一霎那,他几乎分不清楚,是因为害怕贼人发现他们的踪迹而小鹿乱撞,还是只是因为,这个熟悉且强有力的霸道怀抱!? 陶艳扶住外墙,重重憋了一口气。 又听到里面的贼人翻箱倒柜,终于在一刻后消停了。 那领头的人道:“趁天没亮,快回乌龙寨吧,别把那美娇娘漏了!” 一伙人应和着又纷纷下了楼去。 北谛君咬了咬陶艳的耳朵,声音透出喜色:“好了,这帮贼人倒是帮我解决了一个大麻烦,就让他们带了你的未来老婆回那什么乌龙寨去吧,人家说不定还挺乐意做压寨夫人的呢!你说我是不是该去谢谢他们?” 陶艳脸色煞白,转过头去,对着北谛君目不转睛。 一时间四目相对,北谛君眼里暗情汹涌,趁机调情:“怎么?要感谢我抓你抓的及时?不用感谢了,跟我回去以身相许就好!” “——呸!” 陶艳背过脸去,就知道不能跟这个家伙抱有侥幸心理。 —— “我刚刚只想告诉你……你那宝贝兵符……就藏在宝姑娘身上!” 那夜不冷,却不知为何,北谛君突然觉得背脊嗖嗖的发凉。 但见陶艳眯着眼睛,又对北谛君道:“——这回,宝姑娘,你到底是救,还是不救?” 六八 乌龙寨 “……你那宝贝兵符……就藏在宝姑娘身上!……这回,你到底是救,还是不救?” 陶艳说这话的时候,心平气和的跟说一件压根不是自己的事一般。可那北谛君的脸上却呈现了“五彩缤纷”。 他很是不相信陶艳的花花肠子:“东西怎么藏在宝姑娘身上了?” “哦,你这些天总是缠着我,我没有办法置办聘礼,就直接把黄金龙头送给宝家了!——这也怨不得我,谁叫你那兵符看着还值点钱!” 他竟然把整个天下最要紧的东西,跟个小玩意一样的转手就送给别人了?这玩意弄丢了,落入歹人手里,岂不是又要劳烦他北谛君收拾残局,在京城劳心劳苦的操劳一辈子了? 恨不得一口就咬死他! 陶艳见北谛君几乎要崩溃的表情,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兄弟,别慌,我知道那东西很要紧,所以一直要宝姑娘贴身携带,只要人在,那东西也就在,丢不了!就看你,什么时候去救人了!” 北谛君瞪着陶艳,如鲠在喉,一句话都飙不出来了。 陶艳也不等他回答,直接从外面翻进来,冲到楼下,大厅里放倒了二十来个人,陶艳捏过就近一人的脉搏,又翻了翻眼皮子道:“无生命危险,只是中了蒙汗药!” 北谛君走到琉剑面前,拎起他的脖子狠狠劈了一手刀,竟然没有一点反应,看来,药下得剂量多了点,一时半刻醒不了。 他寻思一番,“既然没事,就让他们自己醒了吧,那伙贼人快马加鞭,我们在不赶上去,恐怕你那宝姑娘就要被人吃了!” “哼,这回你倒是急了?你是急我的老婆被人吃了,还是急你的兵符被人拿了?” 北谛君不慌不忙:“——我急你所急!” “——没个正经!” 陶艳说着朝后院走去,北谛君不知何意,也一道跟着,却见陶艳从后院柴房里提出一只鸟笼子,许久不见的鹦鹉兄弟又再次出现在了北谛君的面前。 “你还养着它?”他惊异道。 陶艳瞪了瞪北谛君:“这小畜生比人更加善解人意,帮我立下过汗马功劳,再说,你觉得我是这种过河拆桥的人么?” 那只绿豆眼的鹦鹉,依旧没有变回白色,却显得比在京城,更加精神了。 陶艳打开笼子,把鹦鹉抓出来,又在小畜生的腿脖子上系上信筒,回到大厅抓了笔便开始奋笔疾书。 “速派兵如意楼!——杜安晨” 那纸上了了几字,北谛君不解:“你要鹦鹉送信?送到何处去?” “——秦淮县衙,要官家来料理,杜安晨这如意楼是杜尚书的老宅产,若被京城的知道他秦淮县衙保护不当,自然叫他乌纱不保,他们一定会料理妥当,我们再留信给这里,让他们马上派兵直捣乌龙寨。” 说完,不浪费一点时间,将那鹦鹉放上空中。那小畜生果然灵敏,只朝着衙门的方向飞去。 “没想到你做事情还真挺利索的。” “那是当然!”说话间,又从马厩里拉出一匹马来,“这里只有一匹快马!” 北谛君从陶艳手里抢过缰绳,直接跳了上去,坐正之后,伸出手来对着他道:“上来吧,也不是第一次!” 陶艳狠狠扫了他一眼,犹豫着慢慢把手伸向了对方,北谛君气定神闲,一把将人拽上马,抱到怀里。 他勒住了陶艳的腰身,又在耳边低喃:“磨磨蹭蹭的,再不快点上来,人家都快跑的没边了!” 热气扫在耳朵里,又窜进衣领,来回萦绕脖颈,让陶艳因为这种久违的感觉的而一时面红耳赤。 “抓好了,——驾!” 马鞭一挥,那马很给面子的就朝那伙马贼追了出去,一路往城外偏僻隐秘的山林奔走。 ***** ****** ****** ******* 一路奔波,前面树影重重,不知道跑了几里的路,那一群贼人冲进了偏僻的山林,又跋山涉水,终于入了一幽僻山谷中。 北谛君带着陶艳步步紧跟,一点也不敢马虎,却又怕被贼人发现,索性最后放弃了快马,在邻近山谷的时候飞上了树枝,两个人跟竞赛一般朝那灯火通明的贼寨跟去。 来到山寨门口,却见用木桩子围了厚厚一层木栏,里面如同一个小村庄,门口立了四五个放哨的贼人,两座高台高燃了火把,有条不紊,俨然军事要寨。只是那门口的牌坊上书了歪歪扭扭三个字,让挂在树上的两个人看了忍俊不禁。 ——“乌龙寨”! “——噗,谁给取的,那么乌龙的名字!”陶艳忍不住扑哧笑出来。 北谛君抱着人,生怕他从树上扑腾扑腾着就摔下去了。 “名字不错啊,开门见山,一针见血了!要不是这帮子贼人有预计自己能力的天分,那就是我们碰上了大智若愚的主子了!看样子……不好对付。” 乌龙寨戒备森严,期间有两个落单的贼人晚来了一步,也是安安分分的被守在门口的人仔细盘查搜身了才进去。 这时候,如何才能混进去呢? 老天作美,两人正愁没有下手的空挡,那门口突然出来了两个人,推了一辆小车。 “干嘛呢?”守卫问那出门的两人。 “哦,兄弟们的马跑了一夜,草料不够吃,我们是出来到后山再割一车子牧草的!” “快去快回!” 陶艳眯了眯眼,朝出来端草料的贼人瞥了一眼,又回头咬了咬北谛君的耳朵:“……马跑了一夜,肯定要出来多弄些草料,不多不少,来了两个人……老天都眷顾我们,废话少说,一人给他一棒槌!” 北谛君瞪大眼睛:“……你又来这招?然后呢?” “……打晕了,我们扒了他们的衣服换上,神不知鬼不觉地混进去!” “……你能保证一下就让他们昏过去而直到我们顺利救出宝姑娘?” “……” “……伸手不见五指的,你到是给我找跟像样的棒槌出来看看!” “……” 陶艳被北谛君的两句话问得哑口无言,对方扬起手,在陶艳脑袋上轻轻弹了一下,笑道:“不长记性,你以为我是光说不练假把式么?说你二,一点也不差!” 说完便带了怀里的人轻轻松松顺到树下,只几步就飞到了收牧草的贼人后面。 陶艳跟北谛君相互对了对眼色,马上心领神会,一个跟头翻到那两人面前。 两个乌龙贼被天将大神的陶艳吓了一跳,待看清楚了来人,结结巴巴道:“来……来者何人?” “咳咳。”斯文人清了清了嗓子,对那两个贼人一揖,微微一笑很是儒雅:“今天月亮不错,在下特意来贵山寨赏月的!” 话音刚落,扑通扑通两声,贼人竟没有一点挣扎地倒在了地上。 “你做了什么了?那么快就把他们制服了?” 北谛君甩甩手:“不才,只是普普通通的点穴手。” 问答间,北谛君又把贼人的衣服扒下来换上了,陶艳对北谛君的行动力刮目相,突然对眼前的男人肃然起敬了。 “你还不换上?看着我干嘛?是不是觉得我太帅了?”北谛君也有嬉皮笑脸打诨的时候!? 陶艳把头扭过去,坚决不回答这个问题,一溜烟的跑了。 北谛君刚想追,想到后面还有一堆的草料外加一辆手推小板车,只能苦笑自己在陶艳面前,就是一头干苦力的骡子,无奈地拉起小板车,吭哧吭哧的在后面追着小东西。 赶到乌龙寨门口,两人把头压低,那守门的正在打哈哈。 “来者何人?” “呃……大哥哥,就是我们刚刚出去拉牧草的!”陶艳再次清清嗓子。 那守卫看了看两人,也不再做盘查,“进去吧!” 陶艳对着北谛君比了一个成功的手势,喜滋滋的扛着车推了进去,可不像刚前脚进了门,后面传来一声:“……等等!” 这喊声不是刚刚的守卫,好像是早先在如意楼里听到的贼人头子的声音! 坏了,如何偏偏的不凑巧,竟然在门口遇到了乌龙寨的头头? 这一声,两个人就不敢动了,若要再动,一定就被当做了奸细当场砍死。 陶艳心里百味翻涌,想着,要是没命出去,这回就算真的得跟北谛君那混球过一辈子了…… —— 一辈子在土胚子小山包里相亲相爱,不见天日。逢初一十五正月清明,就有亲友属下过来磕头上香。然后外界传说他们死于乌龙寨那帮子乌龙贼的刀下,可歌可泣! ——我呸! 陶艳的额头渗出了一层汗,拼命的甩甩脑袋,也微微听见身旁的北谛君把拳头捏得咯吱咯吱响。 “怎么办?”陶艳低声问道。 “……直接单挑!你先走!” “……那你呢?……” 话还有半截含在嘴巴里,——啪,一只大手直接甩上了陶艳的肩膀,吓得他差点把自己的半截舌头给咬下来。 陶艳颤颤微微的回头,对上一张醉汹汹的粗狂大脸,果然是刚刚的领头的。 那张大脸贴上了陶艳的小身板,鼻子里冲出来一股酒气,随后眯了眯眼,对陶艳道:“怎么看着那么面生啊?” ——咯噔! 旁边有人的关节又响了一声。 贼人似乎没有留意北谛君,打了个饱嗝,揉揉自己眼睛自言自语道:“哦……一定是我又喝醉了……没事,今天我大哥娶夫人,高兴,我真高兴!哈哈哈哈哈……是兄弟的都进去大堂给大哥敬酒,讨个赏钱,等下就把新娘子送入洞房!哎呀,我那大哥啊,真是别扭的很……那么多的漂亮姑娘都不要呢,这回我这个做弟弟自己做主给他挑了这上层的货色该喜欢吧……呃……哈哈……” 那人一边说着,一边晃晃悠悠朝大堂走去。 才走了一步,又回头对两人道:“喜堂里有酒,都去喝,还有乌龙面,都去吃!” 这前言不着后语的,也不知道那人说这些干嘛。 陶艳心里的石头落了地,重重呼出一起,对北谛君道:“……这个人,失心疯了?” “喝醉了吧!” “我怎么听着,他帮他大哥找媳妇,其实心里不怎么高兴啊?” 北谛君伸手又朝陶艳的脑门弹了一下。 “你管他是不是高兴,你再不快点,你那宝姑娘保不济就做了别人老婆!” 陶艳拍了下脑门,甩了小板车,拉着北谛君一起朝喜堂方向跑去。 ****** ****** ***** ****** 喜堂里灯火辉煌,围坐了一圈圈的贼人,各个大碗吃肉,大块喝酒,他们干了这一票,估计能有两个月不用干活了,所以如今全部喝得烂醉如泥。刚刚在门口遇到的贼老二,也一并躺在门口呼呼大睡。 有个年岁小的小贼从北谛君身边跑过急着找茅厕,北谛君一把拉过问道:“新房在哪里?” 小家伙迷糊的指了指东面:“刚刚才把人送进去!闹洞房,你来迟了!” “快了!” 北谛君撒开对方,一把拉过陶艳的手,直朝着洞房的位置冲过去,但见东面廊下,有一间正气的瓦房,门口贴了硕大的喜字。 “一脚踹进去救人!” 陶艳拔腿就准备踢门,被后面的人连忙拉住。 “别急,想看看动静!万一寻错了房间,打草惊蛇就晚了!” 两人绕过回廊,趴在窗子低下,又在纸糊糊上戳了一个洞眼,朝里面看去——果然是宝姑娘! 大红的婚床上坐着依旧凤冠霞帔的宝姑娘,双手双脚被红绸带绑个结实,嘴巴上还被堵了红布,这回人早就醒了,喊不出声来,只能呜呜的带着哭腔悲鸣,满眼都是恐惧。 而在房间里来回踱步的男子,估计就是他们说的乌龙寨的大哥。贼大哥长得也是一脸麻子,胡子拉杂,跟宝姑娘站在一道,简直一个在天,一个在地,他是癞蛤蟆妄想吃天鹅肉了! 来回走了几步,那贼人终于安奈不住的走向了宝姑娘。 “呜呜……”宝姑娘一个劲的往床角落里缩,贼人一把扑上去,使上蛮力,扣住了宝姑娘的腰身,又用力一扯,将她嘴巴上的红布扯了下来。 突然没有了阻碍,宝姑娘张口就要喊救命,却被那贼人一手捂住了嘴巴。 陶艳早就在墙根子底下等不及了,腾地站起来准备从窗户外面翻进去,直接朝他的屁股上狠狠踢上一脚。 不想此时,那床上床来了细弱的叹气。 “……哎,姑娘你别叫了……你放心,老子不会动你的!” 啥? 陶艳掏掏耳朵,急忙收回了架势,巴眨巴眨眼睛对着北谛君犯傻。 北谛君一指按在陶艳唇上,示意他在等等。 却听见屋里的贼人悲鸣一声,对着宝姑娘道:“……老子我不喜欢女人的!” …… 荒唐之事年年有,无奈今年特别多。 从没见过剽悍的山大王,竟然还有不喜欢美女的? 陶艳想憋住气,可惜实在没憋住,一口口水直喷到北谛君脸上,捂着肚子在地上打滚道:“……乌龙寨!我呸它个乌龙,它怎么不叫龙阳寨?” 六九 砍人等于切菜 这屋子里一声疾呼,陶艳和北谛君纷纷愣在了原地,原来还准备喊破喉咙叫救命的宝姑娘也一齐僵在了床上。 但看着那大当家大老粗的样子,却不想原来也是一个断袖的!难怪那么一大把年纪了,还没有讨得老婆,急刹了山寨里的兄弟,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可怜一心要为大哥讨老婆的贼老二,又白白花了心思,热脸贴了冷屁股。 大当家扯开了宝姑娘的身上的五花大绑,对她很是歉意:“姑娘受惊了,老子那兄弟从来都喜欢自作主张,这都不知道是第几个了,可老子又不好意思浪费兄弟的一片情意,只好委屈姑娘在这里一晚上,明天就把你偷偷送下山去,就说你跑了!” 宝姑娘一愣愣的在床上没有回过神来,心里十分悲痛,这个天下到底是怎么了?她碰到的男人个个都不喜欢女人么?如今被人抓上了山寨,竟然连强盗头子都不喜欢女色了? 正在感慨之际,突然听见门口一声大喝:“——你们是谁?从哪里来的!你们不是我们乌龙寨的人!” 砰砰两声,从窗户外面鱼跃进两个身手矫捷的男子,直接飞到了宝姑娘跟前,又趁了大当家没有出神之际,其中一人狠狠朝他的屁股上踹上一脚! “——啊!” 贼人从床上飞了出去,这时碰巧大门被人撞开,进来了一伙人,迎面就是刚刚喝得大醉的贼老二。大当家脚下一溜,活活地扑进了贼老二的怀里,两个人都没有站稳,一起朝后倒去滚在了地上! 飞进来的两人,正是北谛君和陶艳,就在刚刚,他们挨着墙根偷看,被赶过来准备一起偷听洞房大战的贼人们逮了个正着。那贼老二一声大喝就把两个人惊得飞了起来。 既然被发现了异样,不如就趁乱劫走宝姑娘。于是北谛君抱住陶艳的腰身,一起穿进了窗户,一个一手抓过贼人甩开,一个在后面补上一脚,接着拉过惊神未定的宝姑娘想要飞离此等是非地。 可哪里那么容易? 都鸡飞蛋打了,怎么能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人从自己眼皮子底下逃走? “大哥,你没事吧!?” 贼老二被大当家扑到在了地上,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将手里的酒坛子一砸,往腰间拔出明晃晃的杀猪刀,对着北谛君义愤填膺:“靠,敢对老子大哥动粗!不要命了!兄弟们,操家伙,把人给我逮了……呃,注意别把大嫂砍伤了!” 呸,还大嫂呢! 陶艳朝地上吐了口口水,果然是有够乌龙的,这回儿了还不知道你们大哥他不喜欢女人啊?也不问个清楚,不如直接找个样貌好的男人做你们的大嫂! 再看被人从地上扶起来的大当家,对着贼老二一阵感激,两眼直射出烁烁的红热光芒,把贼老二全身上下包围住。 北谛君君挑眉讪笑,将这一细节收在眼底,对身边的陶艳道:“这事,可真是大条了!呵呵,兔子虽然不吃窝边草,遇到兄弟情义的,到真是女人如衣服了!” “别扯皮子,那把杀猪刀砍人不长眼的!” 北谛君侧脸笑道:“你照看好宝姑娘,我杀开一条血路,余下的,看你轻功到底够不够多带一个人了!” 贼老二手握杀猪刀,大手一挥,后面冲进来十来个兄弟,纷纷丢了手里的酒瓶子,就近操家伙,有拿棒槌的,有拿铁耙的,有拿锄头的,还有几个拎了几丈长的铁镣子,当做九节鞭甩的不亦乐乎,再有从地上直接搬了砖头就咋咋呼呼地朝这厢跑过来看戏。 北谛君揉了揉太阳穴,那都是哪里出来的武器啊,真刀真枪的干起来,实在是不符合他北谛君的美学。拿他价值连城的游龙剑去跟砖板拼杀,他都觉得不忍叫他的利剑委屈。 可这回一时半会儿跟这帮子大老粗说不清楚,于是从腰后一并拔了剑出来。 “——呀呀呀呀呀呀呀!!!!” 贼人喝酒血气上头,不顾三七二十一,直接朝北谛君冲了上去,北谛君一手抚人,一手折剑,见一个砍一个,来两个砍一双,不过半刻,那伙贼人便前赴后继的倒在地上哀号了。 而后看准了时机,把陶艳往窗户边上一推,他怀里抱着陶艳,那陶艳又抱着宝姑娘,两人同时用力,一跃腾空,冲出了重围。 贼老二一看苗头不对,眼见着那三人手拉手就要跑出山寨大门,连番地追了出去大喊:“别让他们跑啦!!!!!!都给我追!谁追上谁有赏!!!!!” 无奈地上的一拨人起不来,只能横竖躺着倒腾。大当家并没有要将宝姑娘抓回来的意思,只对着贼老二劝道:“……二弟,算了,他们要走就走吧!” 可贼老二正是血气正方刚,哪里能受的了这般羞辱,一伙做强盗建山寨的,兵强马壮的大老爷们,难道连一个女人也抓不到了?这事传到江湖,以后还有他们乌龙寨的土匪存活的余地么? 他信誓旦旦对大当家保证道:“大哥,你放心,有我老二在,你的媳妇跑不掉!” 贼老二从墙上取下铜锣,“当当当”地按照十万火急的训令在广场上奔跑,一面对着门口大喊:“——关门!——放狗!” ——咯——吱,木栅栏被守卫紧紧合上,又从喜堂里冲出来百来号贼人,将北谛君他们团团围住。 贼老二砍杀红了眼,也不听背后大当家喊些什么。 北谛君已经做好了与贼人殊死一搏的准备,直叫陶艳用他的草上飞,死活也要想把宝姑娘带出去。 那宝姑娘被陶艳抱在怀里,他两手顺到她腰间,低低说道:“宝姑娘……恕我得罪了!” 正准备跃起腾空,宝姑娘大惊失色,扣住了陶艳的手道:“陶……陶公子……” “恩?你别怕,闭上眼睛,我就带你出去了!” “不,……是……是你叫我保管好的那个金条子!” 金条子 !? 他一拍脑门,记得宝姑娘身上还带了兵符。 “龙头怎么了!” 宝姑娘结结巴巴道:“……我腰里的龙头……不见了!” ******* ******** ******* ******** “……我腰里的龙头……不见了!” 宝姑娘这一句,叫陶艳的脚刚离地,又嗖地一屁股摔在地上。 北谛君听到这话,也将利剑举在半空中动弹不得。 这厚厚的人群中,被扒拉来一条缝隙,从后面飘上来大当家的声音:“大家等等!” 何源? 却见众人目光投向了大当家,只见他手里捏了金灿灿的一条黄金,北谛君定睛一看,分毫不差,正是他曾经看得比性命还要重要的髯须龙头。原来刚刚不小心,因为动静太大,那龙头从宝姑娘的怀里掉了出来,结果被大当家捡到了。 看来陶艳之前说的,龙头被拿做聘礼送给了宝姑娘,确实是事实。 大当家闪过人群,手握着龙头对众人喊道:“二弟!二弟!你看!这是什么!” 贼老二看到大当家手里握了金灿灿的黄金,眼睛都直了,一把将龙头夺过,双手插着腰身哈哈大笑:“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回,我们乌龙寨要发财了!” 发财? 不过是半开大的金子,换到钱庄当了,哪里有从如意楼里搬来的这些金银值钱? 莫不是…… 北谛君心里重重跳了一拍,闪过其他的想法。 这江南风调雨顺,鱼米之乡,平素就少有听见打家劫舍的强盗马贼,又不是西北蛮荒,西南山峦叠嶂的沟谷之地,就算有那么几家跟官府勾结的山寨,也不至于白目到敢直接冲到闹市,端了京城尚书杜家的祖产……看来,定是有人,从中作梗,拉帮结派的扯红线了!“怎么办?”陶艳拉着宝姑娘靠在北谛君身后。 对方沉吟一会儿,郑重对陶艳道:“跟刚刚一样,你带着宝姑娘先走一步,我来掩护你们!” “你……你不要兵符了!” 陶艳大惊,他知道光靠北谛君一个人的力量,只能单单对付这群恶狼,没有三头六臂,要想再腾出手抢兵符回来,简直是痴人说梦。 “他想要就要吧,我最想要的东西能平安的从这里出去,其他的,我什么都不管了!” “……你!” 陶艳自然不至于还在这个时候,问他最想要的东西不就是兵符么? 话说到七分满,足够叫他面红耳赤了。 这句话出来,无疑是告诉了陶艳,也许正如北谛君当初一举跪在他身下抱着他求他回京城的那席话一样,他真的可以不要江山,但只要了陶艳。 也许,他在他心里,早就不再是什么政治筹码了。 可陶艳再如何胡闹,也分得清楚厉害关系。他自己偷了兵符,是不会把他当做害人的利器的,这兵符要是落在别人手里,就难保不会天下大乱了。他不愿意被旁人看做是下一场杀戮的罪魁祸首,哪怕他一点也不想搅合到这些政事当中。 事情全部因为他而起,他自然有这个责任要全部的事情尘埃落定,恢复到原来的样子。 他将宝姑娘放在身后,让对方紧紧跟着北谛君寸步不离,又对北谛君道:“你保护好宝姑娘,我替你抢兵符回来,我的轻功,你大可放心!” “陶艳!”北谛君刚刚开口想要阻止他,还是迟了一步,陶艳一蹬腿就朝着二当家飞身而去,目标直指他怀里捏着的龙头。 他踩着众人的肩膀,飞到贼老二面前,跟他只手过招,那贼老二也不是吃素的,一把杀猪刀的功夫很是了得,唰唰唰的迎面劈风,陶艳光光躲开就要费上心神。 “操!我砍你个稀巴烂!” 贼老二拼了命了朝前面砍杀,越来越疯狂,而身后的大当家眼里都是忧愁,只是跟着贼老二道:“二弟,不要再杀人了!把东西还给人家吧!” 贼老二听到大当家呼唤他,一时走了神,陶艳看准了时机,一脚飞踢过去,将面前的杀猪刀踢飞,而后凌波微步,单手抄走了贼老二怀里的龙头! 贼老二大吃一惊,再不理会大当家说些什么,奋力朝陶艳追去,扯过那龙头的另一半,两个人一人抓了一半死也不松手。 “还愣着干嘛?给我砍啊!”贼老二急火攻心,对着那群光看好戏忘记到底该干嘛的贼人怒吼道! 众人这才在在一瞬间好像想到了什么,一窝蜂的朝着北谛君砍去。 “杀啊!!!” “砍死他!!!!” “抢回大嫂!!!!!!!” 场面一片混乱,生死攸关之际,那原来紧紧关闭的木栅栏突然被巨物所撞开。 ——呼——喇! 墙倒众人推,木门被生生撞成了两半,外面的林子里突然出现了大批身穿铠甲的骑兵大队,约有数百人的庞大退伍。 马上的“官”字样服饰告诉了乌龙寨的大小强盗们,他们要面对的,不仅仅是企图逃脱的三个人而已,他们要面对的,是整个秦淮河县衙的官兵,甚至是,京城最剽悍的铁骑军。 数百只熊熊燃烧的火把,将原来漆黑一片的山林照耀的一片光明。 “主公!” 队伍里出现了熟悉人的影子,带头的正是琉剑。 随后紧跟的是永南王和杜安晨,再然后,是秦淮县衙的县太老爷,满头的热汗外加穿戴不齐的官府,一脸谄媚的对着永南王卑躬屈膝。 但是这些并不使得北谛君敢到惊讶,让他觉得震惊的是,那铁骑军中又出现了两个人的影子,竟然是多日不见的之幽公子,而共骑一匹马,将之幽紧紧抱在怀里的,却是此时应该在京城朝堂上料理国事的新任尚书周柏轩。 之幽的怀里,抱了依旧迷迷糊糊的小貂兽,而那只送信的鹦鹉,乖巧的停在之幽的肩上,跟久别的小貂兽玩亲亲。 不管是什么理由,那么多人竟然都一起出现在了乌龙寨!? 这大大小小,天南地北的,差不多该到齐的都到齐了! 原先的气氛凝固了一般,在众人都晃过神后,只听见贼老二一边跟陶艳过招,一边当众大喊道:“好啊,这官家的都出来了,还真料想从乌龙寨抢人了!兄弟们,官贼从来水火不容,今天不是我死,就是他亡,都给我拿命拼了!砍死一个够本,砍死一双赚一个!” 于是…… 接下来的场面,完全的失控了…… 七十 了结 乌龙寨里砍杀声一片,兵贼两伙血拼的很是起劲。大小贼人跟闯进来的官兵殊死一搏,刀光血影不留情面。 北谛君将身后的宝姑娘抱起,重重飞了出去,对那不远处的琉剑命令道:“保护好宝姑娘!” “是!主公!”琉剑张开臂膀,就把宝姑娘牢牢接过,直接搂在怀中。 宝姑娘惊神未定,对着琉剑来来不及说一声感谢,此时方才感到两个人的这个位置实在暧昧至极。 瞬间红了脸颊,而琉剑在自己看清楚宝姑娘的绯色容颜之后,也一时不知所措,脸红到了脖子根。 再说北谛君追着陶艳的身影飞了过去,于贼老二的杀猪刀开始了力博。那龙头就跟跳蚤一样在两个人中间跳来跳去。 两人争得激烈,殊不知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就在北谛君准备助陶艳一臂之力时,身边飞过一席影子,于半空中接过了龙头。 那身影身手矫健,只在北谛君面前晃过影子,兵符就被对方一手抄起揣在怀中。北谛君原先正与贼老二刚刚交手,此刻二人瞬间僵在原地,一道朝身影望去,未及黑暗中的一点亮光将那人面容看清楚,就闻身后的陶艳大声疾呼:“——永南王!” 永南王? 果然是他!趁乱摸鱼,怕只是这步步为营的其中一棋而已! 陶艳眼疾手快,朝半空中跃起,想要一举将飞在上面的永南王拖下地,可永南王也绝不是吃素的。 他躲过了陶艳的穷追猛打,窜入山寨围墙边上的高耸老树。 “你还不死心?”陶艳着急追了出去,眼看就要一同攀上高枝。 永南王捏着兵符对下面一干人等道:“本王要的,从来都不会失手!” 不过刚刚说完,飞速从怀里掏出一颗暗红的鸡蛋样奇物,用力朝陶艳掷去。 竟然不到地面,直接在半空中“轰”一声炸开来。 “——陶艳!” 地面的身影闻声跃上,朝着爆炸的地方寻去,北谛君从滚滚浓烟中捞出了被迷得七荤八素的陶艳,一把抓过搂进怀里。 这一下还没有完,永南王的另一颗奇物随后也跟着从半空中砸下来,北谛君眼尖,眼看那暗红的一点就要掷中他们,一个翻身,将陶艳覆在身下,牢牢禁锢在自己怀里。 而永南王看到这一幕,脸上露出难以言喻的表情,来不及等琉剑他们追赶过去,就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 完了! “——轰!” 这一声巨响溅起飞沙走石,比刚刚在半空中的爆炸声还要彻底。 奇物就在北谛君身旁爆炸,浓烟四起,一股子烧焦的火药味,呛得陶艳几乎窒息,满眼的泪水。 浓烟四散开去,整个广场的人全部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等到片刻之后一阵风吹过,这才看清楚,那伙贼人已经全部素手就擒,纷纷举旗投降。 唯有刚刚在陶艳身边的大当家和激愤的贼老二,还没有被官兵所抓。 眼见如此兵败如山倒的情势,莽汉鸡血的性情容不得他眼里掺进沙子,贼老二呜呼哀哉,对着身后的大当家郑重道:“……大哥,你放心,就算只剩我一个人,我也要杀出一条血路,保你周全!” “……二弟……” 大当家刚要开头,又被贼老二抢过了话茬,不过此刻不是对着他大哥,而是对着广场上的秦淮河县太爷道:“我操你爷爷的!抢我大哥媳妇,还抢我兄弟!此仇不报非君子!” 贼老二对天高喊完,一副赴死的决心,举起杀猪刀就朝着人群里乱砍乱杀横冲直撞。 那大当家拦不住,终于放下了所有了的面子,不顾一切的扑上去一把抱住了贼老二的大腿,对那贼老二哭道:“二弟!别杀了!大哥我对不起你!大哥不要媳妇啊!” “啥?你不喜欢这个?” 贼老二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定在了原地。 那七尺铁骨铮铮的粗狂男儿竟然也有铁汉柔情的一面。大当家一把鼻涕一把泪,全数抹在了贼老二的裤子上。 不喜欢就不喜欢呗,你抱着我大腿哭啥? 却听一句惊天地泣鬼神,贼老二被那话震得几乎五脏六腑全被挤出来,拧成一股绳子足够他上吊自杀。 那大当家抛开自尊,抱着贼老二哭道:“二弟……我不爱女人!……老子我爱你啊,我爱你!” ——晃——当! 陶艳继续被北谛君扑倒在地上没有起来,可耳朵不错。 那句剽悍的告白使全场的人纷纷丢了手里的兵器,面面相觑的大眼瞪小眼。 “……噗!” 陶艳自知是这般的结果,只不过没有想到今日来乌龙寨一趟想做一回大英雄,竟然运气不错的碰上了这般的人间喜剧。 山大王都能有这番至情至深的一面,也不知道他身上的男人,是不是也能别人一样坦率呢? “喂……够了吧,起来吧,人家的戏都演完了!” 陶艳想从对方的身下爬出来,却发现北谛君的身子沉得厉害,腾出手来戳了戳对方,依旧纹丝不动。 “喂……好重的……我说!” 这回用力撞了撞,北谛君还是没有反应。 待浓烟最后的残留雾全部消失,陶艳借着月光这才把北谛君打量清楚,那英武的脸庞上,双目紧闭,跟睡着了一般,鼻息的气息竟然出奇的缓慢,弱到极致。 陶艳见到这般的景象,那两耳外的喧闹一瞬间充耳不闻,莫名的恐惧笼罩上心头,触碰到北谛君的肌肤的刹那,背脊生生传来一股凉意。 他的手不经意的拂过北谛君的大腿,粘稠而后灼热的湿感。待上来仔细瞧,满手的殷红,触目惊心。 —— 北谛君的血! ******** ********* ******* 混战一夜,总算告一段落。 乌龙寨的大小贼人被秦淮县所抓,一共两百来口人,财务充公,归还百姓,一时间秦淮县百姓拍手称快,对镇国公大人肃然起敬。 周柏轩奉了北谛君的命令将乌龙寨大众全数招安。 那伙贼人原本也不是强盗出生,原籍西北的农民,因为当地连年的天灾,所以出来讨生活,无奈背井离乡没有依靠,生活所迫才做了山贼,平时也只抢些富裕人家的财粮,不去滋扰清苦人家,也非作奸犯科烧杀抢掠的最大恶极之人。又是青壮年纪,招安充军,再合适不过。 那大当家到也爽快,只道是能跟自己的兄弟们在一起,留一条性命,保家卫国来赎罪再好不过。只是贼老二从那晚起,竟然开始别扭起来,原来鸡血的性格,瞬间被抹平了,周柏轩在县衙大牢里见到他,贼老二诺诺的跟在大当家后面,一脸小媳妇状。 “呵……难得你也有安静的不喊打喊杀的时候了!” 周柏轩亲自放他们出来,给了军状替他们践行。 那大当家对周柏轩的热情很是感动,娓娓道来这乌龙寨的来历。 曾经西北有座小村庄,叫做乌龙村,乌龙村的百姓善做一手乌龙面,远近闻名。那大当家和贼老二从小是邻居,一起长大的情比兄弟,一个是村里乌龙面好手,一个是养猪大户。 可惜好景不长,连年天灾谷不生粒,没有米做面粉,自然没有乌龙面卖了。乌龙村的男男女女无以为生计,只能从西北游到江南。那贼老二原来是个杀猪的,一手杀猪刀耍得很溜,见不惯当地富人欺负西北农民,心一横,带着兄弟们冲上了山林自立为王。 当年贼老二左青龙,右白虎,一把菜刀挂胸前,横扫江南十八寨,对着大当家道:“有我一日,就有大哥一日,我杀生不要紧,大哥的手是擀面条的,细作的能耐绝对不能废了!” 于是从此以后,贼老二打家劫舍,也不过是为了能让大当家手不沾土,有足够的面粉擀面条,让贼老二每天都可以吃上心爱的乌龙面。 兄弟间的情谊不言而喻,至于从什么时候起,大当家看贼老二的眼神开始出现少男情怀,这就不得而知了。好在,事情解决的再完满不过,北谛君和陶艳的山寨一闹,竟然让这两个人大男人捅破了窗户纸,也算是美事一桩了。 周柏轩又问大当家:“之前,可认识永南王?” 大当家回想道:“没有见过永南王本尊,但是早些时候,确实有身着华服的公子前来乌龙寨,丢下一袋子子金条,叫我们在如意楼办喜事的时候,进去抢劫,然后帮他寻到一块半截龙头的东西,要是寻到了在给我们一筐金条。” 周柏轩听完了来龙去脉,心里明白了几分,掐掐日子,正是永南王出现在江南之时,想来,能让强盗那么是时候的出来搅局的,也应该是在永南王的算计之下。 还以为他没了抢夺江山的心思,没有想到,只是换了张脸皮,继续的无所不用其极。 **** **** **** **** 送走了乌龙寨的人,周柏轩从县衙出来,门口停了一辆马车。 那马车上下来一翩翩公子,对着周柏轩微笑。 原来紧绷的脸,也因为车上那人而豁然开朗。 之幽公子将周柏轩请上马车道:“如何?可是永南王安排的!” “一点不差,就是他安排了这一出,他对这江山,还真是杠上了!恐怕现在,已经是人在百里开外了。” 之幽公子侧目一笑:“他哪里是跟江山杠上了,他分明是跟太后杠上了!也难得他这许多年如一日,一点也不松懈地追着江山跑,结果却只是为了美人能正眼瞧他!” “哦?为了美人正眼瞧他?” 周柏轩不怀好意的朝之幽坐近了几分,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油嘴滑舌:“我也希望美人正眼瞧瞧我……你什么时候,才能对我笑呢?” “尚书大人说笑了,之幽不过是镇国公府里的无名之辈,尚书大人要我笑,我哪里还能哭不成?”他扭过头,按周柏轩的意思,笑得很是妖冶。 可周柏轩却是摇了摇头,“这笑不是发自你内心,也道是我周柏轩没有这个能力可以烽火戏诸侯,逗不起你……得,差点忘了正事……北谛君可醒了?” “从山上下来在如意楼躺了几个时辰,叫了大夫没有一点用,我想到公孙府里有雪莲和老山参,离秦淮县也不过几十里,好在都是江南,公孙府里的家医还信得过些,所以刚刚已经叫人快马加鞭,将陶艳和北谛君一起送到公孙府了!” “哦,那就好!……那咱们,是不是现在也回你老家?” 之幽又道:“刚刚告辞了杜公子和柳儿,我就来衙门接你,北谛君他们先走了一步,我也不敢耽搁,所以顺道来了,我们这就跟上去。” 周柏轩挨着之幽,沉默了片刻,自道是个怀心思。 只听一路上车夫不停的抽着马匹,那车轮子碾过碎石,咯吱咯吱叫唤。 良久,周柏轩终是憋不住了,对之幽道:“……这次雅公子准你下江南,全是因为你大哥命不久矣……若你大哥真的去了,公孙家就剩了你一个正房出来的公子……你是不是要继承公孙府世子的位置,再也不会回京城了?” 对方只是神色淡然的看着窗外的一色春景,好像没有听到周柏轩的问话。 周柏轩被这冷漠的表情所激怒,完全没有了往常的冷静,一把抓过之幽的手腕,逼他直视自己的双眸。 “你是不是……不会回京城了?” 五年前,之幽也是一路无言的被公孙家的人,送上上京的路,那个时候,也是春天。 五年后,之幽继续一路无言的被雅公子一封急件推着坐上回江南的马车,还是春天。 他这辈子,就是这样被人推来推去的,如今终于回到了阔别五年的旧居,竟然还有人在旁边心急如焚的问他到底还回不回来? 回又如何,不回又如何? 公孙之幽,如今只想好好的做一回自己,真正的操控自己的命运,偏偏还有人来搅得他不得安宁。 “周大人,我回不回京城,跟你有什么关系呢?” 周柏轩将捏人的力道加重几分,对之幽道:“……公孙之幽,你可听好了,我周柏轩放下朝堂只为送你来江南,可不会就只是送人送到家,那么简单而已!” “……” “我的心思,你自然不会不明白……你若回京城,那大好,我驾马亲自再把你送回去……若你不回京城,从此要在江南做世家公子一辈子,我也一辈子跟着你,绝对不会放手!” 之幽听到这句,眼睛瞪得老大,随后也便释然,对着周柏轩莞尔一笑:“……呵,尚书大人学谁不好,偏偏学我家主公……这江南,到底有什么好!” ***** ***** ***** ***** 且说北谛君不知何源昏迷了一夜,光只是大腿膝盖处流血,摔在地上时擦伤的,并没有其他地方受伤,可迟迟就是不醒。 开始以为他是故意装死,想骗陶艳,没有想到往脑袋上一摸,竟然发了高烧。这下倒是真信北谛君是病了。 之幽说公孙府就在离秦淮县不远,家里常备上好的药材,于是从如意楼出来赶去了之幽老家,一路上颠簸不止,某人在车里睡得迷迷糊糊,梦呓不断,喊的不过就是那么几句:“陶艳……你别走……” “兵符丢了就丢了……我不要了……你回来……” “……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每每说完,陶艳在他身边喊他的名字,可他总是叫不醒。 那心里被揉地稀烂,陶艳的大腿被当做了枕头,他抱着他,头一回觉得这个人很真实在自己怀里了。 陶艳的手贴过北谛君的额头,依旧滚烫。 “以前你怕我烧坏脑子……这回,倒是轮到我怕你烧坏脑子了……连自己发烧了都不知道……” 他眼睛里觉得酸涩,好像有东西要流下来,心里却是甜的想要笑的。 “……还说我是傻瓜……我们半斤对八两……” 七一 公孙府 O(╯□╰)o 北谛君终于找回了陶艳,有人比北谛君还要高兴。 杜安晨:O(∩_∩)O……太好了,终于找到陶艳了,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陶艳:( ⊙o⊙ )!你有那么高兴么? 杜安晨:O(∩_∩)O……是啊是啊,谁让我是你的好友,太为你们高兴了。 陶艳:%>_<%555555……杜杜,你真是太好了…… 北谛君:= =|||……他明明是在高兴终于甩掉你这个白吃白喝的拖油瓶了…… 陶艳:( ⊙o⊙ )!……拖……拖油瓶? 杜安晨:╮(╯_╰)╭……不然你以为我高兴毛? 陶艳:……o(>﹏<)o……555555…… 江南公孙世家,书香门第,祖上出了很多有名的文人墨客,早先的祖辈,有得到前朝皇帝赏识的,被封为了御笔世家,很是显赫。到了公孙之幽父辈这一代,改行弃笔从商,江南漕运就有公孙家的产业,盐商米商,都算做翘楚。 公孙世家老宅历史悠久,园林设计巧夺天工,可以堪比京城的镇国公府。 陶艳在公孙家住的头三天,几乎天天迷路。 镇国公北谛君入住公孙府,并不是头一次了,五年前的春天,他第一次到江南,也是第一次见到了公孙之幽,不过这一回故地重游,却是浑浑噩噩被人抬着进门的。 北谛君一烧,就烧了三天。期间不曾睁开过眼睛,陶艳和之幽轮流守在他身边,换汤换药,也不见得大好。 “不就是发烧么?怎么会那么久还没有退烧?汗都捂不出来,怎么回事?”陶艳问大夫。 大夫捻了捻胡子,也很是费解,开了方子递给之幽:“老夫也迷糊,镇国公大人不过是舟车劳累,没有休息好,所以导致体虚,内火又过旺,按理说,这三天药下去,早该好了。” 之幽在一旁命下人送老大夫出门,一面问门口出神的琉剑:“……这些日子,主公都做了什么?” “啊?”琉剑闷声反映了过来,“哦……回公子,主公连日都跟着陶公子,……咳咳……形影不离……好像没有做什么出格劳神的事情……就是那日听说陶公子下定决心要娶妻,所以晚上在酒坊喝了一晚上的酒,那晚倒是看着憔悴……其他,也就跟以前一样了。” 周柏轩听在耳朵里,淡淡笑了一声,对那陶艳道:“……呵,那就肯定是这几个月来,被某人折腾地劳心劳神,在京城的时候病病歪歪,来了江南郁结不散,都给逼出来的内病。……这个……解铃还须系铃人不是?” 他朝之幽眨眨眼睛,之幽会意浅笑,对陶艳道:“我回家也不是来玩的,还有些许要紧的事情打点,大哥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府内上下忙得一团乱。陶艳,就劳烦你好好陪着主公吧。” “呀!之幽你也走了?……那周大人和琉剑,总该要陪着吧!”陶艳不愿意这空荡荡的房间里只剩他一人跟睡梦里的北谛君脸对脸,急着找人做陪衬。 周柏轩不吃他那套,跟着之幽出门:“在下还有紧急的公文需要处理,八百里快马加鞭从太后手上送过来,又要想法子对付意义不明的永南王,就不陪陶公子了……” “琉剑!你留下!”陶艳只好抓住最后一线希望。 琉剑也是跟另外两人穿了一条裤子,识趣笑道:“小人想起来,宝姑娘从乌龙寨回来受了惊吓,也一道跟着来公孙府里静养,外人都知道她跟公子你拜了堂,这回自然不能一个人回家,……我去看看宝姑娘身子好些了没……” 呃…… 这个琉剑,什么时候和宝姑娘对上眼了?张口闭口的一个宝姑娘!? 陶艳没有办法,他自己不好意思去看望宝姑娘,只能叫琉剑多照看着,也不知道见了宝姑娘的面能说些什么。 这原本婚事好好的,被眼前的人搅了局子,后来陶艳想要跟宝姑娘好好从长计议,到了公孙府的第一个晚上,就去找了宝姑娘,结果她几句话,就把自己堵了回来。 宝姑娘对陶艳道:“旁观者清,当局者迷,陶公子心里想着什么,小女看得一清二楚,如果此时再冥顽不灵的跟公子你纠缠不休,到是显得我不识大体了!留个人,心不在身边,也不过是行尸走肉……陶公子切莫做害人害己的事,不然,跟禽兽有什么分别!?” 宝姑娘知书达理,有礼有节,是不让须眉的巾帼娘子,看人看得透彻,亦没有小家女子的扭捏,爱是爱,恨是恨,倒是有几分跟太后相像的气魄。 那晚上的一席话,如醍醐灌顶,一笸箩的凉水,浇得陶艳彻骨的清凉。 一句“切莫做害人害己的事”,当时将陶艳一巴掌打醒。 他扪心自问,当初为何执意要取宝姑娘?是因为真的爱她爱的深切么? 不用回答,结果不言而喻。 陶艳当初执意要娶宝姑娘,只是那个时候,他刚好想要安居乐业的做一只鸵鸟,在一方乐土隐世隐一辈子。逃避谁?逃避什么?这人并不是北谛君,而是他自己的心罢了。 他一介纨绔,从小梦想着豢养一群美妾,把酒欢歌,及时行乐,却因为那晚与北谛君的邂逅而彻底的改变了。且不说后来到底谁算计了谁,这与北谛君朝夕相处的日子里,他离原来的梦想越来越远。 好端端的一根翘直弹簧,硬被人掰成了弯曲压缩的。 这一压压得他透不过气,他几乎窒息,他想要重新伸张开来,便有了开始第二次人生的想法。 而这个时候,宝姑娘出现了。性格也好,样貌也好,都无疑是最适合成亲的人选,所以,陶艳是真的想要待人家一辈子好的……如果,北谛君永远不出现的话,他们怕也是秦淮河畔的一对天成佳偶。 可惜,命里定下的东西,逃都逃不掉。 所以,宝姑娘道,这般草率的成亲,你陶艳的心不在人家身上,只留个人,纵然你是强颜欢笑,每日装作一副好相公,好父亲的样子,也难敌你真实流露的性情。 所以,还是不要害人害已的好。 陶艳听了对方的话,不再强求,这言辞是断然拒绝了与陶艳再次成亲的可能,至于以后如何发展,宝姑娘只道是等北谛君病好后,再三人一起出来商议。 话至此,别无他法,陶艳只好随了姑娘的想法,不予纠缠。 ******* ******** ****** ****** 在这三天里,陶艳跟久违的小貂狠命的亲热,他没有料想之幽会把这个小家伙也一道带来。 早些时候之幽来看他,碰巧见陶艳喂东西给小貂吃,一面笑道:“把它带来也是无奈之举,自打你走后,那小畜生就近不得他人养他,却喜欢跟我亲近,我只好每天带着它,所以这次回江南也带它来了,没有想到,也幸好是带了这个小家伙。” “怎么说?” 之幽又道:“我和周大人途径秦淮县,当晚刚好入住了县衙大院,正巧碰上了那只鹦鹉送信来,起先没有注意,可那小貂一眼就认出来了,所以我们才能及时赶来如意楼,后来又在如意楼里看到了你留的字条,想想倒是后怕,要是差一步,真怕会发生什么事情。” 陶艳点点头,对那小貂又亲又啃。 差一步,也许事情的结果会面目全非,可往往上天就是注定了事情结果,所以人们总是能够在最后一秒前,按部就班的赶到自己所在的那个点。 “虽然我不知道,你和主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可在我们外人眼里,主公是真的被你伤透了心的。不说谁对谁错,一时间大家都觉得你做的过分了些,偷了兵符,就是死罪,北谛君瞒着太后把你保了下来,直到他实在是因为想下江南找你,这才瞒不住了,将事情和盘托出……” 那日,之幽公子和陶艳一起守在高烧不退的北谛君床前,对他说起了他离开镇国公府后的发生的事情。 他告诉陶艳,自他走后的半月里,北谛君因为那夜的打击,生生憋出淤血来,躺在床上半个月都没有下来,憔悴得连雅公子都看不下去了,又是哄又是劝,活活消磨了许多时候,才让北谛君身子好些。 大夫说,那是心病。 心病,自然还要心药医。 那良药在哪里? 北谛君好了以后,一个人跑到称心居里,常常一坐就是一宿,从太阳下山,一直坐到第二天早上去朝堂。谁劝也不听,谁赶也不走。 就连雅公子想进称心居,都被他拒绝。 后来没有办法,只好叫陶艳以前贴身的涵雪丫头伺候左右,时刻留意北谛君的言行,生怕他做出些出格的事情。 每每北谛君坐在大床上,就会不自觉的自言自语,有时候是自己问自己,问他是不是真的喜欢陶艳?是不是喜欢到,不论他做什么,都肯忘记肯忽视,只求他能回到自己身边。又问自己,陶艳是不是也喜欢他?还是他的幻想,他的一厢情愿理所当然的认为陶艳也势必要喜欢他,回应自己的真心? 可这些问题问出来,等来的却是一片死寂。 问自己的心,自己的心只会沉默。 后来他不问了,开始有一句没一句的对着涵雪说话。 比如问她:“你家主子,可是一直超囔囔的要出去的?” 如果涵雪应了,北谛君不管她说什么,都会自顾自己的接上话去。 他常说的是:“知道关不住你的,其实应该早点想到,让你自由。也许,你就不会一走了之了……” 或者又问涵雪:“如果我不是那么贪心的想要占尽世上所有的好,真心实意的早点把心交给他,他是不是就不会走了!?” 这个问题比上面一个更难回答了,好在涵雪聪明,怕说错话,都跟之幽公子一一汇报,之幽公子听后,对涵雪嘱咐道,以后不管主公问什么,只要回复“陶艳一定会回来”的讯息就行了。 有一日,北谛君最后一次来到称心居,此时已经是元气大好。 他对着空旷的房间道:“……若我去江南找你,你……会不会跟我回来?” 这句话以前从来没有问过,涵雪听了一阵懵,沉默了片刻不知道是不是还是应该按以前的样子回答。 等在沉默的这段时间里,北谛君又追问了一句:“……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这一回,涵雪算是全数的明白了。北谛君这一问跟以前的情感全都不同,他的声音沙哑,压抑了很久,好像终于从心里把自己要说的话掏出来了。 这个过程太过曲折,也太过复杂,他原本只是想单纯的逃避,如今再也按不住寂寞了。 涵雪干脆利落的应了一声“嗯”。 而后北谛君像个孩子一样,嘴笑泛起弧度,笑得很是开心。 再然后,就是他带了琉剑,连夜下了江南。 ***** ***** ****** ******* 听完这些,陶艳久久没有说话。 之幽公子也不过是心平气和的说了一段故事,好像也只是听了别人口口相传,并非与自己相关一般。 “……主公这样,都是为了谁,你心里清楚吧?信不信由你,我并不是传话筒,只是实在看不下去了,插手管了闲事而已。” 陶艳并非不相信,只是,相信了又如何。 那只是别人嘴巴里的北谛君,他可以善,也可以恶,却全不是自己亲眼所见的。 就算这些都是真的,北谛君以前也说过,自己不过是区区天下第三,他的上面,还有一二三四五六七八,还有一个谜一样的雅,还有一个善解人意的好之幽,他若真应许了北谛君跟他回去,别人,会不会伤心难受呢? 所以陶艳有心无心的试探地问之幽:“我要是跟他回去了,你们,会不会不舒服呢?” 之幽听完,愣了半秒,而后爆发出一阵笑声,头一回捂着肚子扶住墙,差点笑到断气。 他指着陶艳的鼻子道:“……感情你堂堂的陶大公子不辞辛苦偷兵符跑到江南,竟然是为了这件事情?” 呃…… 若说原因,确实是占了很大的一部分,当初自己之所以下定决心偷出兵符让北谛君一辈子惦记着,就是因为这个而一股儿脑热上头了! 见陶艳不好意思的不说话,之幽笑着道:“你在镇国公府,可有见过北谛君他招我侍寝的?还是你有见过,他招了其他房的公子侍寝?” “恩?”陶艳的脑子反应不过来。 那人笑得无良:“……陶艳,你大概不知道,这九房夫人里,只有你,是北谛君他自己钦定要娶的人,其他的,可都是雅公子一手操纵送做堆的……我这话说到这份上,你要再不明白,可就真是个二了!” “什么?” 他瞪大眼睛看着面前的贵气公子,不敢置信。二就二吧,谁生来就聪明?二到底,也比一辈子迷迷糊糊过的好! 之幽薄唇微启,声音骤冷:“……我不过是名分上的男妾,公孙府和朝廷联姻的筹码。不止是我……其他各房的公子,也都是名分上的男妾……你该不会笨到认为北谛君是滥情到无法控制自己理智,于公于私又分不清楚利害关系的人吧?” 七二 北谛君醒了 之幽道:“我们也不过是名分上的男妾而已。” 陶艳沉默片刻,鼓囔一声:“……且不说雅公子,这不是还有春容么……” “说道春容……这倒是真的,” “……”听到之幽如此说,陶艳闷声不回答。 “……说道春容,也是雅公子一手安排在主公身边,原本只要他安分守己的做好自己职责也便没有这后来许多事情了,可春容偏偏多了那些不该有的心思,据说……那晚在主公的点心里下了药……主公迷迷糊糊错把他看做了雅公子……一夜成了事实,主公也不是这种薄情的人,不管怎么样,都是自己不好,对春容,也就宠让着了……” “哦……”陶艳应了一声,表情却很不是滋味。 之幽浅笑:“……你大概不知道,主公狠下定决心来找你,其中还有雅公子一份!” “啥?” 对方又把话重复了一遍:“是雅公子劝主公下江南来找你……” “果然……他还是在意雅公子……他和雅公子之前,明明就密得插不进别人了……” 之幽只是淡淡喝茶,也不说破其中的奥妙。 “主公与雅公子的感情,哪里是一两句话就可以说清楚的,可谁的过去没有一些破事呢?到底他跟雅公子时间是何渊源……只有主公自己开口说了你才清楚吧,所以……”他笑眯眯的弯了弯眼眉,“……所以,你更应该好好等着主公醒过来了!” ******* ******** ******** ******* 之幽公子等人出去,空旷的房间只剩下了陶艳,他坐在北谛君的身边陪着他,看他在睡梦里的和煦面容,一面仔仔细细描摹在了心里。 “你看,你这一病,大家都站在你这边了,你的苦肉计,总是能用对地方,不然怎么说你能一手掌控了半壁江山呢?” 他叹了口气,从脸盆里抓过冰凉的毛巾,贴在对方依旧高温的额头,小心地用毛巾擦拭着他的脸颊。 “以前都是铁打的身子,在围场狩猎的时候一起淋了雨,我受了凉,你到是一点事情也没有,这回怎么动不动就倒下了?” 北谛君躺在床上,脸上的表情颇是柔和,好像在做梦,也不知道是不是做了什么好梦,能睡着都笑起来的。 陶艳放下毛巾,觉得有点累,自打他进了镇国公府,遇到这号难缠的人物,日子就没有再太平过了,索性一道躺下来,跟北谛君肩靠肩,手碰手,并排躺着有一句没一句的说话。 “……你心里有那么多事情,都喜欢自己闷着,也不告诉我,是不是说到底,还是不相信我?……也是了,开始我们也不过是各怀鬼胎,各有所取,不信任,更谈不上爱,你又怎么可能会什么事情都告诉我呢?” 陶艳翻了个身,对着北谛君的侧脸,一手攀上了他的身子,犹豫了一会儿,终于没有勇气把手贴在他的脸上。 “……现在好了,你有机会都告诉我了,你却故意装死不说话了是不是?心里一定很得意吧?看你把我耍的团团转。……有什么话直接亲口告诉我不是简单多了,何必要之幽还有谁谁的来做传话筒呢?……这一辈子最不喜欢的,就是有人瞒着我了。” 对方还在昏睡中,自然不会应答他,陶艳见势,胆子大了几分,把手搁到了对方的胸膛上,“喂……别说我吃你豆腐啊,我就是摸摸看,看你还有没有心跳……” 那胸膛依旧坚实和温暖,曾经抱过他很多次,每一次,他都逃不开。 陶艳用手按了按胸肌,同样是男人,对方比自己坚实多了,一面感慨道:“……平时也不敢那么摸你,也不知道你吃什么长大的……我也练武,怎么就练不出你这样的好线条?” 摸着摸着,就摸到了别人家胸前的两点,开始那微微突起的小点还很柔弱,可趁着别人没反应,陶艳肆无忌惮起来,故意挑逗着用指甲刮过他的乳首,原来的小点瞬间抬头,逐渐变得坚挺和硬实。 发现了这个变化,陶艳心里闪过一丝得意,觉得自己的手段高明,只是随便的动动他,对方就神经反射的起了反映了。 而后竟然异想天开起来,一面过去把北谛君整个人环过,索性横跨在对方身上做只壁虎,牢牢吸在他身上。 嘴角泛起坏意的微笑,又将身子凑近,嘴巴贴住北谛君的耳朵道:“喂……我被你上过那么多次了……要是现在我上你,你也不知道……不如……” 嗓子里发出激动的颤音,他得瑟的把手伸向了对方的里衣,刚刚准备揭开内衣肆意扫荡一番,没有想到身边的人突然动了动。 一股子叫人发颤的熟悉声音,低低从旁边传过来:“……想的倒是挺美……” “啊?” 陶艳吓了一跳,急忙想把手缩回去,却没有料到被对方抢先一把,那大手将陶艳的手腕重重捏过,直接拉到了眼前。而此时面对陶艳的,正是北谛君微皱眉头的脸! 他什么时候醒来的!? 陶艳大脑懵了,不过刚刚有小心思想要趁机占下便宜,就被对方抓个正着! 他是估计装睡的么? 陶艳来不及回想,北谛君一个翻身,就把陶艳直接拉进怀抱,摁在身下了。 “——想上我?就算我死了,你也别想!” 声音还是虚弱的,可立场依旧无比坚硬,不容自己的权威被身下的人所颠覆了。 想上北谛君?陶艳你是不是活腻了?这种话也敢当着北谛君的面说出来? “……你……你什么时候醒的!” 北谛君笑眯眯的看着陶艳道:“刚刚你们在说话的时候就醒了!等着你单独留下来陪我!你倒是自觉地爬上床了,知道我体弱,省得我动手把你拖上床,你说你自己是不是缺操呢?” “……你!” 他被他逼得没有话讲,北谛君说的没错,自己真是缺操,脑子进水才会爬上床跟这个混蛋躺一块了!于是结结巴巴从牙缝了硬是挤出一句:“……你烧都退了!?” “呵……对付你,烧不退也一样手到擒来!” 北谛君俯下身子,把陶艳锁在怀抱里,紧紧抱住他,舍不得松手,好像一松开,陶艳就会逃的无影无踪。 这回,被他抓住,他怎么会舍得放开呢? 陶艳从北谛君的怀里腾出一只手来,慢慢覆上了对方的额头摸过,额头还是热的。 “还在烧!” 陶艳叹了口气:“你真是稀奇,原来以为你不会生病呢,没想到一病起来就没完没了了。” “还不是被你害的!”北谛君仅有的力气足够他跟陶艳斗嘴,可话锋一转,又把矛头瞄准了别人:“……刚刚没有打算醒来,实在是累的够呛,也难得你会那么自觉抱着我,我正想多享受一会儿,你倒好,手脚不规矩了?不规矩也就算了,我也觉得被你摸来摸去心痒痒,挺舒服的,……不过后面那句话出来,你倒是硬逼着我非醒来不可了!” “呃……”说什么上了北谛君,也不过是玩笑而已,哪里有这个胆量呢! “你刚刚说什么?……可是说……想上我?” 对方微微蹙眉,盯着陶艳让他逃无可逃。 “……那个……咳咳……你听错了……我怎么会加害一个病人呢!” 不会加害病人? 北谛君心里暗笑,不会才怪,这都上下其手了,若不是自己醒过来,说不定这个家伙还真的去实践了自己的想法!对北谛君而言,自然不能小视了陶艳的能耐。 “那么说来……是没有了?” 身下的鬼精笑得花枝乱颤,他太清楚若在这件事情上触犯了北谛君的权威,或者挑战了他的地位,后果会是怎么样的严重。于是赔上一副笑脸,谄媚道:“是啊是啊……我怎么敢呢,当然是没有了!” 北谛君得到了这个答案,一手拂过陶艳的脸颊,点上了他的嘴唇,笑得格外意味深长。 “那好,既然你没有这个想法,再好不过了……那我就顺了你的意思,我上你吧!” “啥?” 陶艳瞪大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北谛君这个混蛋都烧成这样了,还狗改不了吃屎的光用下半身思考问题了么?这都什么跟什么? “等等!我说不上你,可也没有说让你上我啊!” 北谛君不理会陶艳小嘴的喋喋不休,索性把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倒他身上,一面开始胡乱的撕扯着他的衣服:“你不想让我上你,那你刚刚躺我边上干嘛?——你躺就躺了,还乱摸我胸部挑逗我做什么?你这不是在暗示要我快点醒过来上你么?” “你……你断章取义!”陶艳挣扎着想从他身下爬出来,可北谛君竟然力气出奇的大,与身体好的时候无异,陶艳刚刚伸出一个胳膊,就又被重新拽会了怀抱。 “我说错了么?算我错了也好,反正你刚刚让我很兴奋,正好我体内热好发不出来,你陪我一起做下健康运动帮我出出汗好了!” 一边说着荤话,一边手不停的去拉陶艳衣服上的扣带。 ——刺——啦! 衣带被扯了下来。 “你这个变态,哪里有用这种法子出汗的!” 陶艳一时心急,他可不想在这种不清不楚的情况下就被某人吃干净了。 有那么多的疑问,那么多的事情没处理,甚至连最重要的心意都没有问清楚,这种情况下就想吃定他?北谛君你想的真美! 陶艳不敢对北谛君用全力,这时候若使出全力打他,万一力气没有掌控好就把他打晕了,那陶艳这辈子估计就没好日子过了。 他想到门口有下手值守,是不是应该趁北谛君还没有把自己剥光之前就大叫救命呢? 痛定思痛的结论是:不能在别人家里喊“救命啊,有人要强 奸我了”这种没有面子也没有营养的话,要是让下人们看见自己被北谛君压在下面因为怕被人捅屁股而大喊救命,一定会丢脸丢到江南。 陶艳沉默片刻,鼓足一气,扭头对着大门喊去:“——来人啊!——北谛君他咽气啦!!!!!!!!!!!!!!!!!” 七三 周柏轩和之幽 “——来人啊!——北谛君他咽气啦!!!!!!!!!!” 陶艳面朝大门,一点时间都不耽搁,耗尽嗓门大喊道。 这一声刚出来,鱼贯而入公孙府的人,带头冲进来的就是之幽,脸色煞白。他赶在最前面,比后面的人早先了一步,但看到眼前的景象时,竟愣了几秒,而后急忙转身拉住了紧跟而上的琉剑等人,尴尬的讪笑道:“那个……咳咳……没事……不用进去了……” “没事?怎么能没事呢!刚刚我分明听到陶公子喊主公咽气了!”琉剑不假思索直接略过的之幽的手,没头没脑的冲上前去。 而这一眼,让琉剑也愣在了原地。 却见北谛君横竖抓着床板几乎要从床上摔下去,在他身后狠狠补上一脚的正是陶公子! 刚刚就因为陶艳的大喊,招进了一伙人冲进房,北谛君一脸怒意,不过稍微发忡,就被陶艳鲤鱼翻身,一脚揣在大腿上,而后也不浪费一点机会的连被带人一把裹了狠踢下床去。 北谛君原本就还在发虚中,没什么力气,更没有想到陶艳真不拿他当个病人看,还是下了重手,抓着被子就飞下床了,还好脑子还清楚,机灵的扣住床沿,吭哧吭哧的跟只八爪鱼一般吸在上面,硬是不肯撒手了。 那陶艳一面抓紧时间系上衣带,一面准备再补上一脚叫他知道自己的厉害,没有想到刚刚这声竟然把之幽也给招来了——还是说,他一直就在门口没走远?故意把空间留给他们了? 管他如何,总之,陶艳看在之幽的面子上收了脚,直接从床上跳了下来,跟个没事人一样,拍了拍目瞪口呆的琉剑的肩膀道:“没事……你们主公刚刚咽气了,我踢了他一下,给顺过来了,不必言谢!” “……噗!”之幽抚着花架,一口气没忍住,笑了出来。 任谁也不敢把堂堂镇国公踹下床,何况他还是个病人,天下敢那么做并且叫北谛君也无计可施的,估计只有一个陶艳了。 这算不算,是一对冤家呢? “……哎呦!” 丢脸丢到公孙府的,现在可不是陶艳,而是北谛君他自己了。被那么多人看到自己从床上掉下来,抓着床沿又愣是没有爬上去,窘态毕现。 他索性两眼一闭,装作又昏了过去,直接摔在地上做不省人事状。 “主……主公……?”琉剑吓了一跳,也不知道北谛君有没有摔伤,正要伸手去扶,被之幽拉住。 之幽看着这两人的一出戏,不禁莞尔,对逃得飞快的陶艳道:“陶公子,送佛送到西!” 说完指了指地上打滚的北谛君,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众目睽睽,全部看到是陶艳一脚踹了北谛君下床,虽然不知道缘故,却也都瞪大眼睛觉得是陶艳的不对了,毕竟一个还是病人人,而这个病人一身的毛病,都是陶艳给气出来的。 他泱泱的又往回走,老大不情愿的蹲下扶起北谛君,北谛君被他抱在怀里,身子实沉,好像是故意要叫陶艳使上点力气才好。 陶艳气鼓鼓的在对方耳边道:“别装了,在人家面前装可怜呐?快点起来,沉死了!” 北谛君抿着嘴,低声回道:“担待点吧,陶大爷,你不是说我咽气了么?千万别跟死人计较!” 一面说着,一面故意赖在地上不起来,撒娇似的逗着陶艳。 陶艳拿他没辙,只好化作了柔和的语气:“……算我求你了好不好?上床躺着,那么多人看着呢,这回我到是成为罪人了!” “谁让你狠心下重手踢我?现在知道错了?” “……”他不表态,狠狠瞪了一眼地上的恶人。 恶人倒好,不怒反笑,那双细长的眼,扫过陶艳颇为不爽的脸蛋,他恨不得现在就扑上去把陶艳拉进自己怀里。 正在这时,门口忽然跌跌撞撞跑进来一名下人,哆哆嗦嗦的朝之幽禀告道:“公……公子……大老爷……大老爷他……他咽气了!” “什么?” 全屋的人都将视线从陶艳和北谛君身上转向了门口。 里侧的陶艳也没有反应过来,光顾觉得今天怎么一个个都咽气了? “你说什么?”之幽又问了一声。 那下人一把跪在地上,对着之幽公子大哭道:“……大老爷……刚刚归西了!……” 之幽一个趔趄几乎摔倒在地,将身边的花架撞个粉碎。 随后疯了一般的冲出了房间。而众人也全部大惊失色,跟着之幽一道冲了出去。 北谛君原先还在地上装死,听到这一句,一把从地上飞起来,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换上了衣服。 陶艳回过神来:“……可是说,那公孙家管事的,也就是之幽公子的大哥,……他去世了?” 北谛君收拾完毕,揉了揉额头,对着陶艳道:“……恐怕,不会那么简单。” “什么意思?” 北谛君凝眉道:“公孙世家,估计要换主子了,但看之幽,到底愿不愿意做公孙家的新主子……这事,自然没有那么简单。” 说完,一并随了队伍,朝外面走去。 ****** ****** ******* ****** 北谛君说得没有错,大老爷一蹬腿,公孙世家便乱成了一锅粥。 头七刚过,公孙家上下就为谁能做大当家,继承世子名号而大打出手。 大老爷是嫡出长子,下面只有之幽一个庶子弟弟,再然后,就是他那几房做了寡妇的夫人们生的儿子了。 而那群侄子的年纪远远没有达到可以承担起家业的岁数,几房妾室远在大老爷病重时就争得头破血流,如今从京城回来了多年没见的之幽公子,竟然一起把矛头对准了之幽。因为能担当家业的,只有之幽的年纪和资历够格。 本家堂家表家齐聚一堂,各说各话,好好的一个大家,一瞬间四分五裂。 有老辈分的提出让之幽继承家业,马上就有妾室跳出来说,之幽已经入了镇国公的户籍,不再是公孙家的人,等于是嫁出去的女人泼出去的水,更何况之幽做的是人家镇国公大人的男妾,这要传出去说公孙世家如今管事的曾经做过男人的胯下臣,岂不是丢进了公孙家的颜面。 之幽听了这些风言风语,也全不去理会,只是一心一意的把入殓送葬安排水陆道场的些许事宜做得有条不紊,一一按照公孙府的规格,不辱没家族的门面。 ****** ***** ***** ***** 北谛君在公孙府修养了几日,烧也退了,身体也养得差不多,只是陶艳一直对他还心怀芥蒂,高兴的时候对他笑笑,不高兴的时候就不搭理他,让北谛据有点郁结。 唯一庆幸的是,陶艳起码不会再吵着囔着要逃跑了。 那日天气不错,风和日丽,北谛君寻到陶艳的住处,想找他说说话。 说什么?他也没有打算好,只是觉得这一路过来,两个人面对面站着,明明心里都有话对对方说,可是最后都没有开口。他是真的有一肚子的话想跟他说的。 来到他的住处,不见陶艳的人,抓住下人问,说是陶公子一大早就带着鹦鹉和小貂逛花园去了。 逛花园啊! 北谛君急急想见他,便朝花园赶去,到了公孙府后院,那小家伙果然在院子里蹦跶。 假山林立的亭子间,立了熟悉的清瘦身影,高高托了鸟笼子,对着鹦鹉挤眉弄眼,那只小貂懒洋洋的蹭在桌子上,看着一桌子的糕点溜哈喇子。 北谛君刚准备走上前去,就被后面的来人叫住,回头一看,正是从外面刚回来的周柏轩。 那周柏轩也不跟北谛君客套,开门见山就道:“来跟你说个急件,早上衙门收到条子,太后差人来问,想知道主公什么时候回去?” 北谛君停下脚步,沉吟片刻:“是不是京城出事了?” “那到不是,永南王还没有动向,可听探子汇报,说是最近岭南操练兵马很是勤奋。也不知道永南王到底想干什么……他拿了兵符,也没有用处,怎么能那么容易就可以调度主力军队呢!” “他不需要调度,他只需要让兵符消失,这样我们调度不了,他就有实力跟我们硬干了。” “那你……什么时候回京城呢?” 周柏轩又问。 北谛君不回答,看了看前面正跟小畜生玩得欢乐的陶艳,指了指他道:“……这就要问他了!” 周柏轩真切的从镇国公的眼底,看到了柔情似水,也看到他苦于求人却不得的无奈。 “他要是一辈子不回去了,你怎么办?” 这话问的很叫北谛君伤脑筋,可却一点也不夸张,北谛君其实自己也曾经想过这个问题。 他苦笑着摇了摇头道:“那我只能请你跟太后说声对不起,我这一辈子,都要耗在这里,什么时候陶艳愿意跟我走了,我再什么时候回京城。” 周柏轩没有想到他竟然下了那么大的决心,这一点也不像当初的北谛君,可是真的就这样能抛开一切,一走了之的在江南守着一个人,守一辈子么? “江山不要了?” “可以不要。” “太后和皇上不要了?” “他们跟我去哪里没有冲突。” “好吧……”周柏轩又问了最后一句:“……那雅公子,也打算不要了?” 北谛君顿了顿,对周柏轩道:“……这个问题,我想了很久。” “结果如何?” 他面色凝重而痛苦,却是真的陷入了两难的困境中,吐出的字,也根本没有一点开玩笑的意思,倒是真的有仔仔细细考虑过:“……我对不起寂月,如今我更不能对不起雅,不管怎么样,雅是我的责任,我会照顾他一辈子……至于陶艳,……我现在还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如果是因为对方的存在而让陶艳无法介怀,我只能尽最大努力请求他的理解,如果他压根不在乎我的话……” 他说完这半句,后面就是沉默。 如果他压根不在乎自己呢? 这个问题,他倒是没有想过结果。 如果陶艳从来就没有喜欢过他,这一切都是他的一厢情愿,是不是很可悲呢? 周柏轩侧目一笑道:“到也不是安慰你,只是在旁人看来,他不在乎的可能微乎其微,不然,怎么会绕了那么大一圈子,又被你那么容易的抓回来了?……我看,有些话还是当面问清楚的好。” 说完,周柏轩轻轻推了一把北谛君,又对着亭子里的陶艳道:“陶公子,可否借个宝地让我们一起看看风景?” 北谛君没有留神,一个趔趄就被周柏轩推到了陶艳面前,陶艳倒是吃惊北谛君会在这个时候出现的,愣了一会也不知道说什么。 北谛君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的尴尬过,只是干干的笑了两声,“……那个……呃……” “你有话对我说?”还是陶艳先开了口。 “恩。” “那你就说吧!”他也不回避,挺了挺腰板,“想对我说什么都说个清楚,省得下次万一一个不注意真的咽气了,可就没机会了哦!” 这个家伙,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他抽了抽嘴角,正要敲打他的小脑袋,不想身后有下人急急跑到花园,对周柏轩道:“大人!大人不好了!——几房妾室跟之幽公子快要在大堂里打起来了!” “打起来?打什么?”周柏轩大惊,一把扯过那下人的衣襟问。 下人也很是心急:“大老爷去世的时候没有留下遗言,这回儿都在争着世子的位置,闹得鸡飞蛋打,几个妾室一起想赶之幽公子走,您快去看看吧……” 话没有说完,周柏轩的影子早就飞在几百米开外了。 北谛君见识不妙,拉了陶艳的手,欲妖把他一起拖去大堂。 “……呀,这是人家的家务事,你要去就自己去,拉着我干嘛!”陶艳挣扎的想要从北谛君手里挣脱来开。 北谛君一步也不停,一面道:“谁说是人家的家务事,之幽公子算不算你家人?你看看人家周柏轩周大人那才是外人,一个外人都那么替之幽着急,亏之幽还处处袒护你,对你那么好,你这不是吃里爬外么!” 陶艳狠狠瞪了眼北谛君,其实北谛君不拉他,他也会去给之幽讨个公道,可问题是一个大男人被另一个男人从花园一路拖到大厅,那就不太好看了。 他也不服气自己竟然拿来跟周柏轩比。 这能比么? 陶艳咧着嘴:“……能比么?人家周大人对之幽公子是一往情深!” “恩?”北谛君笑眯眯的回了头,没有想到这个二愣子看别人倒是看得一清二楚,连周柏轩的那些小心思都看透了,可怎么唯独自己的心思,就愣是看不透呢? “……你怎么知道周大人对之幽公子一往情深?” 陶艳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好歹之幽还是北谛君名下的夫人,也心里却是袒护着之幽公子的:“……他说了他只是你名分的妾室,既然有名无实,你就不要棒打鸳鸯了,每天做这些伤天害理的事情,也不怕折寿。” 北谛君抓陶艳的手抓的更紧,眸子里的笑意很是高深。 笑道:“棒打鸳鸯?——我这就带你去看看,本君是如何的【棒打鸳鸯】!” 七四 关于之幽的一切 北谛君拉着陶艳来到公孙府的大厅时,场面一片混乱,两拨人各站左右两侧,吵得不可开交。 事情的原因不过就是为了谁能成为新的公孙府大当家,几房主子各有说辞。有长辈站出来力挺之幽,马上就有人道:“之幽随了北谛君的户籍,是北谛君的人,再也没有回来姓公孙的资格了。如今直系的哥哥已经走了,之幽公子见了最后一面,是不是也该回京城,跟公孙府断绝关系了?” 狠,真是够狠的,那几位嫂嫂同仇敌忾,怕之幽如今回来是跟他们争家产来了? 北谛君苦笑着摇摇头,想来人间的情谊,也比不过庞大的家产来的诱人。 那几位嫂嫂好狠的心,竟然想着办法除去之幽,也不知道当初是谁为了他们,禁不过大老爷的再三哀求,委曲求全的上了京进了镇国公府,当初哭着喊着说之幽是舍小家为大家的气节,如今到是把球都踢还给了北谛君了? 忘恩负义,过河拆桥,说的就是意思。 之幽公子站在中间被轮番攻击,脸上看不出悲喜,只是听着那群人七嘴八舌,也不辩解,见人不说话,周围的妾室更是不把这个多年在外的小叔叔放在眼里,欲有上前推搡的趋势。 周柏轩看在眼里,很是着急。 “够了吧你们!”他冲上前去一把当过周遭人的围攻,将之幽拦在身后,对着众人喝道。 原来只当周柏轩是客,和北谛君一样得好好供着,可如今竟然连他们都有站在之幽身边的趋势,那群不知天高地厚的,显然因为害怕家产分割不均而把周柏轩也一道看成了原罪。 大房的妾室站出来,指着周柏轩发狠道:“……周尚书,我们公孙府的敬你是客,可不要越了主客的界限,我们也不怕得罪您,公孙家的事,容不得外人插手!” 这一句出来,后面马上有人跟着接腔。 “就是,我们公孙府的事情,什么时候得要外人管了。” “周大人不做自己的本分,现在都要成为之幽的帮手了?” “……怎么在镇国公府做了多年的男妾,这回都习惯勾引男人了!” “哈哈哈哈哈……” 周柏轩一时成为众矢之的,原先攻击他,他无话可说,毕竟这真的是别人家的家务事,可那刚刚不知是谁说的揶揄之幽的话,却让周柏轩莫名的产生了愤怒。 他绝对不允许别人将莫须有的罪名强加到之幽身上,更何况,言辞是如此的难以入耳,毁了之幽的清白,也藐视了之幽为公孙家多年牺牲自由的功劳。 ——啪! 愤怒的一掌拍在桌上,周柏轩脸上一片肃穆,他不想在跟这群忘恩负义的鼠辈口舌纠缠,他不想再让这些话玷污了之幽的耳朵,让他委屈。 不在公孙府,一样可以活得很好。 不在江南,一样可以潇洒自如。 哪怕整个天下都不要之幽了,还有他周柏轩,他要待他好,照顾他,一心一意,一生一世。 刚刚这一下,案几被周柏轩直接劈成了两半,周柏轩的父亲曾经是西北营的骠骑将军,多年的状元郎其实是卧虎藏龙之辈,这一下剧烈的响声,震惊了在场所有人,也不知道这京城来的人士,是怎么样的各个身怀绝技。 陶艳站在门口,已经目瞪口呆,这回到有几分心急,戳了戳手肘,在北谛君耳旁道:“……你怎么还不出去解围?公孙府的都听你的!” 北谛君脸上的表情倒是轻松,低头对上陶艳的质疑,笑眯眯的回道:“……别急,再等等。” 说话间,周柏轩愤然转身,一把抓过了之幽的手,将这个人都抓在怀里,也不顾众目睽睽,一字一句,半点没有开玩笑的意思:“这公孙府,不呆也罢,反正你早就从公孙府出来了,跟我走!现在就走!” 之幽瞪大眼睛,眼里闪过一丝惊喜,却又马上恢复了冷静,幽幽张口:“周大人……你这是……” 周柏轩显然顾不得他人,一门心思的想要周全之幽的幸福,凌然指着公孙家的人道:“……你们都给我听着,之幽公子清清白白,当年为了你们公孙家心甘情愿背负了男妾之名,委曲求全养了你们这一家老小百来口人,他出门的时候是清白的,今天回来了依旧是清白的……如今大老爷一走,你们就开始过河拆桥兑挤自己的小叔叔,也好,这样的一家子生无可恋,我今天就带走之幽公子,没有你们公孙家,我周柏轩一样可以养他一辈子!——从今以后,之幽公子与你们再无任何瓜葛!” 他心急如焚的想要带走他,带他回京城,从此就真的让他在身边一辈子,好好的疼爱他。 所有人都对着周柏轩张大了嘴巴,也不知道这一席话,算不算得在众人面前,许诺要了之幽一辈子的誓言? 之幽微微红了脸颊,却道是真的吃惊,素日冷酷异常,深藏不露的周柏轩,竟然会为了他跟别人起了冲突,而这位周大人向来算盘打得噼啪响,是从来不会做有损自己利益的事的。这足够叫之幽一时间无法思考了。 好在之幽总归是之幽,荣辱不惊是他的优点。 他微微笑道:“……周大人,就算不是公孙家的人,我也还是镇国公府的人……自然还没有到要劳烦周大人照顾之幽一辈子的地步……” 周柏轩听完这句话,倒抽了一口凉气,这……算是拒绝么? 大厅里的气氛整个冷却了下来,原来说的是关于公孙家谁来做大当家,如今却矛头一转,变成了之幽该由谁来养了? 北谛君见势,该是自己出马的时候了,于是清了嗓子道:“……当年你们公孙家的大老爷,只是将之幽公子托付我照顾而已,公孙之幽不过是名分上的镇国公府的夫人,大老爷五年前曾经嘱咐过本君,待他仙逝后,之幽公子依旧是公孙府的主子,且待他行使大当家一职,旁人不得异议。如今大当家已经走在了前面,公孙之幽也自然不再是我镇国公府的人了,去留,全由之幽自己做主!” 听完北谛君的话,众人议论纷纷。 有妾室不服,出来质问北谛君:“口口声声说的有名无实,说什么大老爷当年只是请镇国公您照顾之幽,敢问大人,公孙府自己就没有能力照顾之幽么?为什么要把之幽送到京城?” 北谛君原本不想提起当年的些许事情,可话到此,若不说清楚,怕会让之幽一辈子也都要被人误解了。 他沉吟片刻道:“……当年公孙世家的大当家,为了能在江南开枝散叶,庞大家业,拿之幽公子换了朝廷的特许,不然你们以为,这五年来,你们公孙家能够广开漕运,大卖盐米,是谁的功劳?没有之幽,你们也不过是守着祖产靠着前朝【公孙世家】一块匾额的一干江南书生,哪里能有如今连官府都要礼让你们公孙家三分的地位?” 这话让刚刚议论的声音嘎然而止,北谛君又朝前一步,站在中央,从怀里掏出一个羊皮筒子,打开后取出一席锦袋,而那袋里,又藏了一卷白纸。 他抖开文书,白纸黑字,外加鲜红的指印,递到公孙家的长辈面前。 那文书,却是大家争论不休的大老爷的遗嘱! 而这遗嘱,竟然早在五年前,就写的工工整整,一笔不差的存放在了镇国公的身上!? 遗嘱里清清楚楚的写明了,公孙之幽是公孙家后代的恩人,为公孙家的壮大牺牲了自己的名节,成为整个家族以示效忠朝廷的政治筹码。朝廷需要公孙家在江南的势力支持,公孙家也需要朝廷的一臂之力。 自大老爷仙逝后,公孙之幽与朝廷的关系即可断绝,是留是走,全凭他自己。若他回公孙家,大当家一位留给之幽,任何人不得有异议。 没有之幽,也就没有如今显赫的公孙世家。 几位本来就站在之幽一边的长辈自然是没有话说,鉴定了那就是大老爷的笔迹,现在有了遗嘱,其他人也就全部没有话可说了。 北谛君笑着对之幽道:“……你已经不再是我镇国公府的人了,是愿意留在公孙府,恢复你世子的名号,还是回京城,都看你一句话。若你留下来,本君依然会按照当年的规格视你公孙家为江南最得力的臂膀,当年朝廷如何礼遇你们,本君不仅继续支持,还会加倍奉送,之幽你在我府邸多年,管理家业得当,我自然要感谢你的不辞辛劳。” 那后半句是说给其他不服的人听的,意思是,如果之幽公子不再是大当家,那么他北谛君就有可能会收回所有的好处,一半是威胁,一半是警钟,站在哪一边,不言而喻。 此时气场完全一边倒的倾向于公孙之幽,全部的人静默成了一片,都等之幽一句话,连身边的周柏轩都压着一口气。 他的额头紧张着渗出了细汗,从内心讲,周柏轩并不希望之幽留下来,如果他留在江南,如今永南王的势力还没有安分,周柏轩势必要先回京城处理,这一别,也不知道何年哪月才能再见之幽,他现在满脑子都想要他,一刻也不愿意等,不愿意离开他。 他情愿之幽说跟北谛君回京城,然后,他在正式的问镇国公要人。 可天不遂人愿,事事自然无法跟心里想的那样称心如意。 之幽慢慢的从周柏轩的手中抽出身来,对北谛君一揖道:—— “之幽生在江南,长在江南,百年后,也会魂归江南,自然,要落叶归根……” 之幽的意思,已经明了了。 他选择了留在了公孙府,从此与京城,一刀两断了。 周柏轩的心脏瞬间被揉搓成一团,沉重的几乎要窒息。 陶艳看在眼里,多少有些体会。 一个在江南永远也不回去了,一个眼睁睁的看着对方留在原地却无能为力。看别人,看得清楚,一瞬间,陶艳有点明白了北谛君的心情。 周柏轩立在案几边上,一手撑住椅子,不让自己倒下去,表情变得极为荒凉,说不出来的难受。 他压抑着低低再问了一句:“……你真的……不跟我回京城?” 之幽淡淡扫对方的双眸,脸上流露出些许感情,却在即将喷薄而出的时候悬崖勒马,又被之幽生生的含在了嘴里,变得风平浪静。 他没有回答这一句,只是从容的走上了大当家的高坐,悠然的坐上了这个黄褥垫子的椅子,正当有人还很不甘心的想要阻拦之幽的这个举动时,从门口冲进来本地官府的衙役,将整个大厅围住。 那几房妾室见到凶神恶煞的衙役们,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一口,惊恐的看着原来风轻云淡一直不争不抢的之幽的身上散发出高高在上的非凡气质。 他微笑的也从怀里掏出一叠纸卷,对着下面的众人道:“这是五年前,大哥在送我去京城的时候,把公孙府所有的宅邸和田产的地契,全部给了我,同样是跟镇国公大人一模一样的遗嘱,一式两份,一份给了镇国公,一份早就留给了我……各位长辈,嫂嫂们,你们是公孙府的人,安安分分过日子,我公孙之幽自然会好好待你们,以前大哥如何,我这个新当家,也会如何……不过……” 他话锋一转,双目高挑,瞬间变得犀利,“不过要是有人还敢无中生有的诋毁公孙府大当家的清誉,或者挑拨我公孙府的安宁的……就别怪本公子,以滋扰民意,蛊惑民心的罪名,大义灭亲!” 冷酷的言辞,加上早就静候在侧的官府佣兵,一时间所有公孙府的人都低下了头,不敢正视之幽徒然而生的王者气势。 周柏轩呆呆地看着光芒四射的之幽,看他坐在高位上,有条不紊的说出这些叫人不颤而寒的话,一时间觉得,这个公孙世子的位置,是天生留给了绝世的之幽公子。除了他,这个世界上,没有第二个人,适合它。 周柏轩觉得脖子里嗖嗖的凉风,吹得自己彻骨的寒冷。 而之幽的眼前,好像时空逆转般的回到了五年前的那一日。 也是在这个大厅里,他站在中央,与自己的大哥面对面。 他看着大哥坐在这个明黄褥子的高位上,对他说:“……之幽,你是天地下,最适合做公孙世子的人选……但是……” 五年前的那一个春天,江南万物复苏,迎来了不可多得的大好春光。 春风暖意,美景良辰,时值先帝驾崩,新皇登基,却道是太后北氏一门的时代的到来。 三月一天,江南公孙世家不像以往,以深宅大院的姿势紧锁幽闭的深重大门,天一亮,就不断有下人进进出出置办物件。 有行人路过,不知何源,今日这书香世家,竟然大开府邸的正门? 知情者道,说是京城来了一位高官,来江南一游,路过公孙府,在此小住两日。 那高官究竟是何方神圣,高深莫测,无人知晓。 果不其然,待天色渐渐变亮,就有三四辆华贵的马车,纷纷朝公孙府驶来。那马车整齐划一,训练有素,气势磅礴,伴随着震动有声的马蹄,整个街道都如面临铁骑的横扫,难得清静的江南,似乎,迎来了并不协调的新的主人。 车队果然停在了公孙家门口,深重的大门打开,公孙府当家的大老爷,带着一干家眷,亲自出门迎接。 马车的厚重帘子揭起,一举手,一投足,从里面出来的男子尽显其高贵的身份。 来人,正是刚刚肃清党羽,一手掌控江山的镇国公北谛君。 而叫公孙府上下吃惊的,却是北谛君怀里抱着的美人。——竟然可以安然地睡在镇国公的怀里,不怕别人的闲言闲语,而镇国公也毫不在意他人的眼光。 这个美人头朝里侧,看不清楚相貌,却气息细弱,好像病了很久,躺在北谛君的怀里熟门熟路的心安理得,他的一颦一笑,都牵动着北谛君的神经。 北谛君抱着美人跳下马车,一进门就对大老爷道:“公孙兄,可有房间给我歇息?我这里有个病人,一路上身有抱恙,需要大夫瞧瞧。” 他言辞很是紧张,可见那怀里的人,是他视如命根的。 大老爷连忙差人带路,直接朝厢房奔去,原先要先见过家眷的礼数,也一并挪后了。 之幽那个时候跟在大哥身后,对着眼前这个心急如焚的男人几乎一无所知,只是知道他是当朝的镇国公,却不知道他来江南的用意,自然也不知道,他抱在怀里的美人,就是后来几乎影响了他一生的雅公子。 ******** ******** ********** 原本对国家大事漠不关心的公孙之幽,自然也不会对府里来的贵客刨根问题,所以后来的几次家眷会晤,之幽也只是跟在大人们的后面默不作声。 那日天气晴朗,春风暖人,后花园的湖面泛起涟漪,之幽难得的好心情,登上湖边的高亭,倚在廊下念起了诗句。 书香之人,面对美景,总是有很多感悟,做起诗词,信手拈来。 不过刚刚话音落下,之幽晃了晃神,鬼使神差的低头,却与早早就立在亭下的男子四目相对。 ——镇国公北谛君!? 之幽急忙转过头去,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刚刚的拙作让北谛君见笑了,都说北谛君文武双全,可算班门弄斧? 待他踌躇着是不是要下去跟北谛君打招呼时,对方却对自己微微一笑,很是洒脱。 他眼底的笑意流露出赞许,一点也没有假意奉承的意思。 待他再转身想看个真切,北谛君竟然对着自己一揖,好像在跟他道歉扰乱了自己作诗合歌的雅兴。 不说一字,只是简简单单的一个揖,之幽看在眼底,对这个陌生的男人徒增几分好感。他从来都对官场的士人没有好印象,认定他们吃人肉血不吐骨头的原罪,却没有想到第一次遇到这种儒雅的绅士,颇是改观了许多。 北谛君的身影很是潇洒,之幽第一次觉得,被这个身影抱在怀里的人,一定是天下最幸福的人吧。 ***** ******* ******* 当晚,之幽在房间里看书,公孙大老爷进来看他。来的时候,还端了一碗热气腾腾的药。 “北谛君房里的药好了,你去端给他和雅公子吧!” “恩?” 之幽不解,因为这事从来都是下人做的,公孙府何时缺人手缺到需要他这个二公子出马伺候人了? 看出了之幽的困惑,大当家道:“你也到了成就家业的时候了,送药的时候,让北谛君对你多留意,日后若要你考取功名,也容易些。” 呵,果然是这些理由。 不过是大哥为了巴结北谛君,多了个熟面孔而已。 之幽讪讪地接过大哥手里的药,不言不发地朝着北谛君的厢房走去。 之幽拿着药来到北谛君的厢房,原本不愿意亲自送进去,但交给门口职守的下人,可刚要开口,那下人好像就事先被打过招呼,直接把门打开了。 “公子……大老爷说过让您亲自送进去……” 他顿了顿,鼻子里重重抽了一气,只好进了门。 屋子里弥漫了药草的味道,隐隐约约,看到屏风后面的床榻上,有人。 “呃……啊……我受不了了……” “恩啊……不要……嗯啊……” 之幽不由大惊,那床上断断续续传来男人的粗喘声,分明是在行欢好之事。不断的低吟和喘息,犹如蟒蛇把自己牢牢困在原地,不知进退,尴尬万分。 他转身逃离,没有料想因为太过冲动而一脚踢倒了脚下的花盆。 “——谁?” 床帐后面传来不满。 是那个雅公子的声音。 之幽只能选择停下,颤颤巍巍的回头。 一回头,就见到白天曾有一面之缘的英武脸庞。——北谛君单披了一件睡袍,露出上半身坚实的身体,面带潮红,眼神迷离。 他高高在上,犹如帝王,低头凝视着眼前的羔羊。表情却是吃惊,略带玩味。 “……是你?” 之幽颔首,急忙将手里的药送到北谛君面前,低低回道:“……我……我给公子送药!” 说完,不等北谛君允许,就飞似的冲出了厢房。 跨过门栏,隐约听到房间里的美人缓缓道:“呵……大老爷还真是费心了……我还以为又是我的药,……千年的野山参炖了鹿鞭……原来是送给你的补药……” …… 之幽面红耳赤逃回了房间,脑海里却一直挥之不去刚刚看到的这番景象,北谛君在床上跟对方翻云覆雨,不曾见过真面目的雅公子那低柔轻唤,扰人心智。 又过了一日的深夜,之幽还在房里读书时,就有小童进门道:“公子,大老爷在大厅,请您一去。” 恩? 这个时候了,还有什么事情不能等到明天早上再说么? 之幽来到大厅,他的哥哥早就坐在椅子上等候他多时了。 那张明黄色褥子的高位,象征公孙家所有的权利与地位。 大老爷头一次,仔仔细细将之幽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他脸上露出的表情,是之幽这一辈子都未曾想过的悲苦。 他道:“……之幽,你是天地下,最适合做公孙世子的人选……” 公孙世子? 之幽摇了摇头,他从来不会有这种奢望,也没有一点兴趣站在家族权利的风口浪尖。 他只希望做个无忧无虑的大户庶子,悠然自得的过着自己想过的生活,得闲的时候写写诗,或者和和歌,再或者,单单就坐在亭子里看风景,且听风吟。 “之幽……从来没有想过,要坐到大哥的位置上……” 大老爷起身,走到之幽面前,拉过他的手,眼里都是灼热的光。 “公孙家……迟早都是你的……但是……也便要你做出相应的牺牲……大哥并不勉强你,如果……你不愿意……” 那夜,江南小镇起了咧咧的风,初春的夜晚,依旧寒意四起。 公孙府外被围了层层的官兵,高举着通红的火把,好像要把整个公孙府,都点燃。 府邸院门大开,百来口家眷下人,全部被推挤着站在院落的空地。 偶尔有一两声因为恐惧而发出的女眷哭声。 站在院落中央的,正是公孙大老爷,以及之幽公子。 “谁是公孙之幽?”官兵中间走出来领头的,手里握了一柄明晃的钢刀,直指大老爷的脊梁骨。 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大老爷闷不做声。 那领头的官兵又逼近了一分追问道:“到底谁是之幽?” 刀枪不长眼,眼看着就要抵上了大老爷的脖子,之幽再也忍不住了,从大老爷身后走出来。 “不要为难我的家人,我就是公孙之幽!” 官兵眯了眯眼,收了刀,此时门口拥堵的人群中闪出一条路来。——一座小巧精致的檀木轿子,缓缓地抬进了门槛。 待轿子停下,众人四散开来,那官兵上前一步,对着轿子里的人道:“公子……他就是公孙之幽……” 轿子里的人并没有应答,只是从帘子后面伸出一只惨白的手,对着官兵勾了勾。 那人随后点了点头,对之幽道:“我家公子最后再问你一次,你到底是愿意,还是不愿意进镇国公府?” 之幽脸色苍白,咬了咬牙,铿锵有力地回道:“……我不愿意!” 昨日大哥请他来到大厅,对他许下诺言,将公孙世子的位置留给他,可代价也很惨烈,竟然要他跟着北谛君回京城,离开生他养他的江南水土,做他北谛君的男妾! 这理由也是冠冕堂皇到可笑的地步。 说什么北谛君看重了他的才华,想要他在身侧伺候。伺候什么?伺候他上床么? 大老爷说,公孙世家早就想与朝廷联姻,一展在江南的势力,重震当年的雄风。而朝廷,也需要有大家族可以帮他们控制江南地域。 之幽淡笑道:“原来我在大哥你眼里,不过是个陪人睡觉用的政治棋子……” 大当家没有说话,只是叹了口气道:“这事确实屈辱,你若不答应,我自然没有办法。” 再然后,估计是大当家真的前去拒绝了这个要求,北谛据也没有什么反应,当天就带了部下和那个传说中美的不可方物的雅公子,出了公孙府。 没有想到,不过是短短几个时辰,那公孙府竟然又被官兵层层包围。 点燃的火把几乎可以冲破云霄,红光遍野的燃尽公孙府,片瓦不留。 “……呵呵,不愿意?” 轿子里终于传来了令人毛骨悚然的询问,那声音很柔和,一点也不尖锐,却让之幽的心里不断的打颤。 他认出来这个声音,就是前日给北谛君送药的时候,那个在床上纠缠的人的声音。 “公子……”官兵对着轿子请示道。 一阵寒风拂过,帘子被风吹起了一角。 之幽站在原地,看清楚了里面端坐着的男子的面容。 ——他两瞳涟水,眉目含春,姣好的面容,眼里却是透过严寒的犀利。 一瞬间,与之幽四目相对,之幽只觉得天旋地转,大脑一片空白。 轿子里微微浅笑的男人,抬起手,勾了勾手指,马上从之幽的身后冲过来两个莽汉,将之幽的手臂牢牢牵制住,而后架着他推搡到轿子面前。 莽汉一脚踢在之幽大腿上,一声呻吟从他嘴巴里溢出,之幽支持不住地倒在了地上,而额头差点撞上轿子里男子的脚。 那男子伸手拂过之幽的脸颊,捏过下巴,抬起,让他逃无可逃。 犀利的眼神烙在之幽的脸上,嘴角浮现的,却是一抹轻蔑。 “……果然……跟我长得很像……” 一把冷冰的刀,随即挨上了之幽的肩头,锋利的刀锋,在月光的折射下闪烁光芒,折的他的眼睛,几乎睁不开来。 …… 那一夜犹如噩梦,曾经整整一年,都叫之幽夜不能寐。 他终于,低下了高傲的头。 往事历历在目,从这间大厅开始。 之幽的人生注定不再能够随心所欲的驰骋。而如今回到阔别五年的老家,一气坐享了公孙世子的名号,竟然也让自己从心底感到了无比的踏实。 难道真如大哥当年所言,自己是成为公孙世子的不二人选,是与生俱来的公孙府的当家么? “都散了吧!” 面对一厅子的人,面对立在他面前的周柏轩,他觉得微微头疼,也不再愿意去想周遭人如何看他。站起身来,一步步朝自己的房间行去。 与京城有关的之幽已死。 旦且今日,看全新的之幽,重新活过一遍。 目光伴随着之幽消失在门口的身影,周柏轩这才反应过来,眼前的人很有可能就此不见,急急跟着他的脚步,一并追了出去。 陶艳撞了下北谛君。 “现在,……到底如何是好?” 北谛君不急不忙,笑眯眯的又拉了陶艳的手道:“……你关心他们,何不自己亲自去看看呢?” 说完,带着陶艳一道跟在周柏轩的身后。 结果拐了两个弯,就看到之幽回到了自己的厢房,砰一声把门关上。那周柏轩来的正好,一脚卡在门缝里,不管之幽到底放不放他进来,直接又一脚踹门,整个人扑进了房间。 北谛君和陶艳顺着墙根绕到之幽的内室,捅破了窗户纸朝里面看去。不过一会,北谛君回头对着身后着急想知道发生什么的陶艳抿嘴一笑。 “呵,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回,有好戏看了!” 陶艳将信将疑推开了北谛君的脑袋,扒在窗下往里面探去,却见那四方的大床上,周柏轩一把将之幽公子横抱在怀里,不顾他挣扎抗拒,直接将对方死死推到在床。 而后甩了鞋子一齐爬上了床,按住了之幽乱扑的手。 周柏轩两眼迷离,血气上涌,终是对之幽郑重道:“……你知不知道,……我爱你……” 七五 昭告天下 周柏轩没有来由的将之幽推倒在床,对着他说道。 这一句“我爱你”,叫两厢人都一时间愣在了原地。 之幽盯着周柏轩,迷了眼:“……你说……什么?” 周柏轩意识到自己太过激动,可话已经说出了口,自然没有再打退堂鼓的可能了。 管他是答应,还是装傻,捅破了这层窗户纸,在不趁热打铁一锅端了,如何对得起他说一不二周尚书的雷厉风行? “……之幽,你听到,我再说一遍,我说,……我爱你!” “……” “……听到了么?……我爱你!!!!” “……” “再没听到,你可以叫我重复重复,我会重复你听到为止!不仅是你,我不怕让所有人都听到……我爱你!!!!!!!!!!” 之幽脸上的表情,从惊愕,转变成为了惊喜,而后转为了淡漠。 他把头扭向一边。 “周大人……那又如何?……你可以跟北谛君一样,抛开子息跟同为男人的我在一起么?还是说,你可以抛开京城的位高权重,一辈子在这里与世无争?……你要我回京城,这不可能……” 之幽没有断然给周柏轩一个答复,是接受他的爱,还是拒绝。 只是很清楚的告诉他,自己心里所有的疑虑,一字不落,将未来的种种可能都交给周柏轩思考。 这,算不算是默认呢? 周柏轩听完这类似于别扭的话,脸上露出了欣喜。之幽不拒绝,那就是默认了。 他起码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其他的,一切都好说。 “你……这算是接受我的心意了?” 之幽道:“接不接受,都是一个结局,你周大人不日就要启程回京了,我们……也就从此天涯相隔……所以今日的话,之幽权当没有听过,周大人的一时心血来潮,之幽可以理解……呃嗯……” 话还有半句没有说话,身上的男人俯下身子,一口堵住了这张喋喋不休的嘴。 耗尽力气,要让怀里的人明白,他绝对不是一时的心血来潮。 “啊……你……放开我……你这个……混蛋……” 身下的人拼命的扭打着对方,想要从周柏轩的怀抱里逃脱出来。无奈身上的男人手劲太大,任他怎么哭叫,都丝毫不放开他。 “哼……我看你,是一点都没有明白我刚刚的意思……看来我要加把力,让你明白彻底一点的好!” 说完这句,周柏轩一点也不留情面的拉开了之幽的衣服,低下头,朝着他赤裸的胸口吻去。 “啊……” 一声颤栗的呻吟,从之幽的小嘴里吐出来,扭打的四肢渐渐没有了对抗的力气。 “你……你想强奸我么?……混蛋!” 身体敏感到快要哭出来了,嘴巴却还在怒骂着周柏轩。 强而有力的男人不给他思考的余地,但在他耳畔说道:“你今天恨我也好,怨我也罢,哪怕时候你要杀要剐,我周柏轩面不改色让你捅死拉倒,只是现在……”他顿了顿,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只是现在,我若再放过你……我定会后悔一辈子……” “……你……” “……我……爱你……” “……啊……啊嗯……” …… 之幽一声凄厉的喊叫,约莫是周柏轩终于发狠的长驱直入了。 这个家伙的行动力,果然非同一般。 再然后,就看到帐子里飞出来两条亵裤,听闻床榻间咯吱咯吱的剧烈摇晃声。原来之幽还有痛苦的哭叫,伴随着周柏轩大力抽动的律动,竟然变为了略带兴奋的呻吟。 那声音销魂蚀骨,由高亢变得低沉,最后无力的哭泣到几乎要晕厥在施暴的人怀里。 —— 还在窗下的陶艳不禁捂住了自己的嘴巴,面红耳赤的努力不使自己叫出声来。 这副场景热辣鲜活,眼前的活春宫足够叫他失血而死。 心跳不止的同时,身后传来一声感慨。 “啧啧……没有想到,平时一本正经的之幽,到了床上那么惹人怜爱……” 陶艳回头,狠狠瞪了一眼这个无良之人,揶揄道:“后悔了吧?把之幽给了周柏轩,之前怎么没有留着自己吃呢?说不定,这一吃就吃上瘾了,也就不用祸害别人了!” 北谛君压住笑,死皮赖脸的凑近陶艳:“之幽可从来不是我的!……看够了吧?别打扰了别人的好事,我看这一会儿,他们也停不了……话说,闹了那么久,是不是改轮到我们了?” “恩?” 陶艳对上北谛君笑眯眯的脸,却见对方如狼似虎的表情,眼睛里闪烁着火热而几乎崩溃。 他心里狂躁的厉害,并伴随了不祥的预感。 果不其然,北谛君伸手就将陶艳从地上捞起来,直接扛到肩上,大步地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呀!你干什么!你这个变态!这里不是你的镇国公府!” 陶艳吓得拼命乱扑乱晃,挣扎着要从北谛君的肩上下来。他知道,刚刚看了之幽和周柏轩的柔情蜜意,这个家伙明显是被点着了导火索,要是再不抓紧时间跑,估计就会被这个兽性大发的人吃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北谛君到是坦然,只是加重力道扣住了陶艳的腰身,让他乖乖撅着屁股不从自己肩头滑下来跑了。 “你再叫,倒是真的能把所有公孙府的人都招来了!要想不丢脸的,就跟我安安静静回厢房,不然现在就随便找个地方把你办了!” 说出这些话,竟然还恬不知耻的心安理得。 陶艳很怒。只是也不敢再放开嗓子吼了。 “……你……你这个变态,自己发情拉着我干嘛?放我下来!” 北谛君毫不理睬他:“……之幽的事情完了,这回该轮到你了!我们的帐,要好好算算,一笔笔来,慢慢算!” ******* ******** ******* ******* “——哎呦!” 陶艳被北谛君丢在床上,一阵头晕目眩。 好不容易回过神来,来不及喘息就被北谛君直接压倒在床上了。 这个危险的姿势多日不见,真是久违了。陶艳心里很不甘心,吵吵嚷嚷的想要分散北谛君的注意力,然后再找机会彻底逃跑。 可以北谛君没有给他再次机会,被踢过一次,自然不会犯同样的错误。他刚要想一拳出去,结果就被早有准备的北谛君截住了招式。 对方扣住了他的手腕,高举过头顶,直接把人贴在了床里侧的墙上,一面半威胁道:“要是再给我不安分,信不信我现在就点了你的穴道,废了你的武功?” 威胁的时候语气严肃的要命,陶艳自然有理由相信,把北谛君惹毛的后果,自己绝对有被废了武功的可能,所以乖乖就范,不再挣扎,可是吃一堑长一智,陶艳这回学聪明了,对北谛君事先约法三章。 “好好,我不乱动,我安分,可你要答应我,不对我乱来!不做些过分的事情!” 北谛君弯了弯眉毛,不做些过分的事情? “——只要你安安分分不逃跑,一切都好说!” “那你说吧,你白天不是有话说么。” 北谛君留了心眼,跟着陶艳一起爬上了床,“我要说的,我这一路都说得很清楚了,我要你跟我回京,你愿不愿意?” 他努了努嘴巴,“跟你回京?你说回,我就回?” “你还真是别捏!”北谛君弹了下陶艳的脑门又道:“……还不如之幽来的实诚,你说,你要我怎么做,你才能跟我回去?” 陶艳一时没有想出来个所以然,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什么。 也偏偏就觉得心里堵的慌,一想到在京城,是这样的被人捏来捏去,指不定回去了,又会重蹈覆辙。 “……那你告诉我,你要我回去干什么?抛开其他人,你身边明明有个雅公子,你还要我回去干什么?看你们柔情蜜意么?还是要我回去第三者插足,要我跟他分享你?” 这张小嘴巴一说起来,就不停了,吐槽能吐的人一身狼狈。 北谛君算是明白了,这个家伙绕了一个圈子,说到底还是对自己的心意有所怀疑。 他凝眉注视着这个小东西,伸手把他圈进墙和自己怀抱的狭小空间,不留一点逃跑的机会。 深深沉了一口气。 “……你问我,我要你回来做什么?” “……”有点恐惧这张越来越近的脸。 “……你可给我听好了,我要你回来,跟我拜堂成亲,昭告天下,做我明媒正娶的夫人;我要你回来,一辈子在我身边,疼你,宠你,纵容你所有的好与不好;……我要你回来,让我全心全意的爱你!……你可听明白了!?” 他张大嘴巴,不知道该接什么话,最后那句“让我全心全意爱你”,让陶艳一时方寸大乱。 “你说……什么?” 北谛君一把将人抱在怀里,下巴深深的垫在对方的肩膀上,脖颈纠缠。 —— “……陶艳……我爱你……” …… 这一句,让两个人之间的时间瞬间静默,陶艳的鼻子里重重呼出一气,心里说不出来什么感受,原先是震惊,想是跟刚刚之幽听到周柏轩说爱他的时候,一样的心情。 他原本堵着的气,突然顺了下来,竟然如释重负了。 他怔怔的看着北谛君,一言不发。 对方也不强求他做出应答,放柔了声音,渴求,并且放下了所有的自尊。 “……我不强求你现在回应我……你心里有疙瘩,在意雅,或者还有……我以前的事情……你若愿意,我对你自然毫无保留,只是请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你才能答应我跟我回去……” “……这算……什么?” “不算什么,只是告诉你,我现在全部的心思,让你明白,我不想再逃避了,或许自打我下江南来找你,我就不想逃避了,我心明明白白告诉我,我爱你,我要守着你一辈子。” “……” “你现在已经知道了我的心意,那么你呢?……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或者,只是喜欢过我?” 他紧紧抱着他,用下巴去蹭陶艳的脖子,陶艳使劲的想把头扭开,尽管这样,身子却没有挪动一分。 呵…… 到底,有没有爱过他? 或者,只是喜欢过他? “……所以……你让我做什么,只要我能做,能够弥补……我都愿意做……” 陶艳微笑着伸手揽过北谛君的肩膀,在他耳边道:“——镇国公大人,我从前就告诉过你,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你自然要做点什么,我才能考虑,是不是要接受你的心意……” “真的?你肯接受?” 北谛君欣喜地抓过陶艳的手,激动万分。“你说,你想我如何?” 陶艳挑眉轻笑。 “镇国公大人,刚刚你说,要昭告天下?那么事不宜迟,我要看看你的诚意,——现在,立刻,马上!” ****** ******** ******* ******* 这晚凉风习习,颇有几分暖意。 公孙府邸人头攒动,全部的人都拥挤着赶到大堂,不仅是之幽,周柏轩,还有在公孙府里养身体的宝姑娘,在琉剑的陪同下,一起来到了目的地。 原因只有一个。 有人要在大庭广众下,表演苦情戏了。 周柏轩揽过之幽的腰身,笑得很是甜蜜,而这位新任当家,似乎也很满意他的如意郎君。 两人遇到琉剑,看到他对着宝姑娘傻笑,自然过去调侃一番。问什么时候,可以吃上他们的喜酒,宝姑娘一阵脸红,躲在琉剑身后不出来,琉剑却哈哈大笑,反过来调侃之幽和周柏轩,问他们是不是准备在江南做神仙眷侣,一辈子不回去了。 周柏轩笑道:“我跟之幽说好了,但要他等我一个月,我随北谛君回京处理完该做的,就辞官回他的公孙府……只要他愿意,我是不介意做个倒插门的女婿,死皮赖脸的要他养着我!” 之幽听完,脸红到了脖子根,狠狠地撞了下周柏轩的腰:“谁是公孙府的女婿!……不要脸!”一面气鼓鼓的嘟了嘴巴。 周柏轩看在眼里,乐在心里,脑门子都快笑得咧开花了。 但在这时,那大厅里传来一男子高亢有力的声音。 “——今日借公孙府的宝地,只求各位在场的都能给我做个见证。” 北谛君坚定的拉过陶艳的手,对着那层层围绕的众人道:“我北谛,从这一刻起,今生今世,但只爱陶艳一人,矢志不渝,至死方休!” —— 他没有想到,原来只是一句玩笑,北谛君竟然真的当了所有人的面,对自己说下了这句誓言。陶艳呆呆的看着他,一时间不知所措。 不仅是陶艳,在场的所有人,全部惊得合不拢嘴。 还没完。 北谛君指了指周柏轩道:“为了以防有人说我口说无凭,周大人,请你起草一份诏书,诏书上就把我刚刚这句话重复下来,盖上我镇国公的大印,写完立即送上京城给太后过目,请她老人家成全。不管是不是符合祖制,我都要昭告天下!” 说完这些,北谛君竟然单膝下跪,拉过陶艳的身体。 表情肃穆,没有半分的玩笑。 他眼里透出渴求的希望,将陶艳整个包囊在了自己的深邃眼眸中,好像一锁,就要锁他一辈子。 所有的人都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北谛君的出人意料,这百年难见的动情一刻。 北谛君单跪在陶艳面前。 “——我已经把所有的心意都告诉了你,那么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现在可不可以也告诉我,你愿不愿意,跟我回去?” 陶艳看着跪在地上的人,分明可以感觉到自己犹如在风浪中颠簸的心。 他终于,微微开启了双唇…… 七六 回京 周遭一片安静,北谛君的膝盖与地面接触的一刹那,他甚至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并不有力的声音,从两瓣薄唇间吐出来。 “我……” —— “大……大人!——大事不好啦!!!!!!!!!京城出出出大事啦!!!!!!!!!!!!!!!!” 陶艳才刚刚将这句话说出一半,别人还没有听清楚,那门口就跌跌撞撞冲进来狼狈不堪的下人,一个趔趄站不稳,直接摔进了大厅。 众人将目光从陶艳身上转向了门口。 那下人扑倒在周柏轩脚下,大声疾呼:“……大人,京城……京城出事了!!!!” “你说什么?”原来跪在陶艳面前的北谛君心一紧,从地上挣起来,揪过下人的衣领,“说清楚了?出了什么事情?” 下人急忙从口袋里掏出一份官书,送到北谛君面前,竟然是一份八百里十万火急的快件。 他解释道:“衙门来了京城的一差人,那差人日夜快马加鞭,累死了几匹马,刚来到衙门就昏过去了,说是京城出事了!” 北谛君撕开信件,看清楚了上面白纸黑字仅有的一句话,一瞬间变了脸色。 整个大厅骤然气氛变得压抑,周柏轩看出了其中的端倪,跟着接过信件。 北谛君表情肃穆,回头对怔在原地的陶艳道:“……永南王……要逼宫了!” “啥?” 陶艳瞪大眼睛,对着北谛君不知道说什么,“永南王去京城了?” 北谛君又转头,大手一挥,对周柏轩道:“事不宜迟,马上备马车,我们现在就回京城!” 之幽点点头:“我这就叫人准备,可要我一同前去?” 周柏轩微笑着拉过之幽的手,温柔道:“不,你在家里等我,这里也要你这个大当家,……而且你在这里,让我留个念想,我才能速战速决……等我回来!” 之幽脸色微红,低头不语,全当做是收下了周柏轩的柔情,承了他的好意。他要他等他回来,这个过程并不漫长,却是感情中必经的煎熬。就算是等待,也是甜蜜的。 见势,琉剑对北谛君也一并请示道:“主公……我……” 北谛君心里明白琉剑的意思,他和宝姑娘自乌龙寨一夜,怕是已经种下了情根,自然要成全了这对有情人。于是说:“你若愿意带着宝姑娘一同跟我回去,我当然乐意,回了京城,亲自要皇上赐婚,绝对不能委屈了你们。” 琉剑喜上眉梢,对身后的宝姑娘道:“……你可愿意,跟我一起回京城?” 宝姑娘抿嘴一笑,低低回答:“……我……愿意……” 原先是北谛君请陶艳回去的场子,结果变成了琉剑朝宝姑娘告白的了。人群中爆发出热烈的掌声,有呼喊的,有吹口哨响应的,开始宝姑娘还不在意,被那么一闹,到是别扭的红了脸,躲到了琉剑身后不出来了。 北谛君呵呵一笑,又回头看了看身后的陶艳。那家伙正气定神闲的坐在太师椅上喝茶看戏。 北谛君觉得他是把自己给完全抽离到状态外了,好像刚刚的戏码,主角都不是他。 对方抽了抽脸皮,凑到陶艳跟前:“我刚刚问你的话,你都没回答呢?你看看,你一个大男人的,还不如宝姑娘来的实在,琉剑不过说了一句话,就能拴住她了!” 陶艳也不跟他绕弯子,直接道:“人家琉剑可是第一次爱上别人,自然一心一意,其他不说,专情是肯定的,我要是宝姑娘,我也跟他回京城!” 在众人面前,陶艳这句话的声音不大,却是十足的给他难看了。 北谛君并不计较,讪笑道:“那你现在到底是跟我回,还是不回?” 座位上的人挑了挑眉毛,悠然自得:“我刚刚已经说了,你没听到,可不管我的事情……谁让你不好好听的。……我说话,可只说一遍。” “……那还不是因为刚刚来人的声音遮住了你的么?你现在再说一遍可好?当着大家的面。” 陶艳扭头不去理睬他:“哼,你们都没听见,那是你们的事情,我可不管,现在你要回就回吧,本小爷突然觉得这江南不错,还想多住几日。” “——你!”北谛君显然被陶艳故意作弄他的态度弄得哭笑不得了。 这当口,公孙府的官家进门,利索的回复之幽:“大当家,马车准备好了,都停在了外面,镇国公和周大人若要启程,可以准备出发了。” “哦。”之幽应了一声,将头转向周柏轩:“走吧,早去早回就是。” 周柏轩点点头,却又依依不舍,一手拂过之幽的长发,将手指绕过发髻,低头在他耳边低喃:“我马上回来……从此以后,就哪里也不去了……跟你一生一世,你可要记得!” 之幽绯红了脸颊,凑上去轻轻回道:“……我……记得……” 说话间,垫起脚,将柔软的唇贴近周柏轩的嘴角,小鸡戳米般的轻轻啄了一口。 吻不过是蜻蜓点水,却叫周遭人看得眼睛都红了。 之幽随着周柏轩他们一到出了门,众人全数跟在大当家身后,空旷的大厅只剩下北谛君和陶艳两个人。 北谛君站在陶艳面前看他很有情调的喝完了一杯茶,可他丝毫没有一点要挪动屁股的意思。 “这茶喝够了没?” 陶艳原本就不准备喝茶,不过是因为北谛君一直在他面前看着他, 他不做点什么的话,只能选择回视他,觉得有点尴尬,所以一杯接着一杯的喝。 如今北谛君没有来由的问他一句,陶艳也就条件反射的应了一声:“恩……” 可也就是这不经意的一句应,中了北谛君的全套。 对方没有等他放下手里的茶杯,竟然直接把陶艳从太师椅上抓了起来,跟以前一样,用力甩上了自己的肩膀,打包就走。 这个动作太过突然,陶艳的脑袋瓜子明显运算不足,一个天旋地转,直到被扛上了肩膀,那手里的茶杯还剩下最后一口茶全数倒在了北谛君的后背,这才反应过来,他人已经被扛出了公孙府的大厅。 “喂喂喂!你做什么啊,快放我下来,你抱我去哪里啊!!!!!” 把人扛在肩上不是第一次了,对这个人,根本就不需要浪费口舌,北谛君很坦然的道:“看不出来么?抓你上马车,回京城!” 小东西不愿意了,直接在他的肩膀上扑腾,抗议道:“谁说我要跟你回去了!你放我下来!我没说要跟你回去!放我下来!” 北谛君笑盈盈,不跟他做过多纠缠,只是把人按死:“抗议无效……你没拒绝,我就当你默认了!” “凭什么要强迫别人的意志!什么理由啊!我就是不要跟你回去!” “理由?”嗓子里发出轻笑:“行,就给你个名正言顺的理由,让你无话可说——兵符是你偷的,麻烦是你惹出来的,现在永南王拿了兵符威胁太后要逼宫了,人都已经在京城控制了朝廷要臣,将整个皇宫都快包围了,你说,你是不是原罪?你说,你是不是要跟我回京城负责任?” 这些话说的倒是没有错,小东西一时无言以驳。 北谛君见他不说话,不顾众人瞠目结舌的表情,从人群中出来,直接把陶艳丢进了马车,一面跟着上车把帘子一拉,将陶艳牢牢按在车里。 这一回语气倒是变得柔和了一些:“……你要回江南,我自然可以让你再回来。可你得先把你的责任都处理清楚了,我才能让你回来,这不算过分吧?” 半哄半骗,陶艳瞪着北谛君,又无计可施,从道德上来说,他确实是需要负责任的,整个事情都是他惹出来的,负责任是应该的。 于是咬了咬嘴唇,愤愤不平,却也只能接受。 见小东西不再出幺蛾子了,北谛君拉开帘子,对着公孙府门口送他们出来的之幽招了招了手。之幽微笑着看着一脸吞了苍蝇样的陶艳,回以最善解人意的微笑。 马车的轮子开始滚动,齐齐一列总队,终于朝着北方大道开始挺进了。 “呵,不管你说愿意,还是不愿意……北谛君,总是有方法,叫你点头答应跟他回京城的……”之幽看着越行越远的马车道,那眼底的笑意,是真心实意的希望自己身边的人都好的。 “……逃得了一时,逃不掉一世……陶艳,你可好自为之了!” ****** ******** ********** 众人回到了阔别已久的京城,而在这一路上,对陶艳而言也是颇为幸苦的煎熬。 马车离开公孙府不到半日,陶艳就坚决要跟北谛君换马车。周柏轩的马车在前面,却能一路听到后面的主车里噼里啪啦激烈打斗的声音,这大路是平坦的,哪里来的磕磕碰碰能够震得马车左右摇晃差点散了架似的。 偶尔还能听见陶艳在后面几声很是悲壮的嗷嗷声,周遭的侍卫全部捂着嘴巴呵呵笑,那周柏轩也实在忍不住了,觉得有损镇国公的形象,于是叫停了马车,对着后面喊道:“主公,你们要切磋【武艺】,等找了驿馆再行不迟,可怜马车就几两,打散了赶不及回京了!” 听闻这话,后面的马车这才有了片刻的安静而已。 可没有想到,这片刻也仅仅只是片刻,周柏轩不过闭目养神一会儿,那后面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宁静山道。 ——不是陶艳,而是北谛据的惨叫声。 周柏轩从梦中惊醒,以为出了什么事,马车刚一停下来,突然从外面窜进一个身影,自己倒是被这突然来袭吓了一跳。 却见陶艳抓着被扯乱的的衣服,很是愤怒的钻进周柏轩的马车就死都不肯出去了。 这幅样子,不用说也知道,后面刚刚发生了什么事情。 周柏轩压住笑:“呦,这是怎么了?” 话还没有说完,马车后就追来另外一人,龇牙咧齿的对着里面的人道:“柏轩,快把这家伙拎出来交给我!” 周柏轩皱皱眉头,别人家的家务事,可不太好办。 陶艳以眼神威胁周柏轩道:“你也别做这种没良心的事!要是为虎作伥!我要告之幽去!” “噗!”实在是忍不住了,这两人绝对不能处一块,否则一定鸡飞狗跳,何年哪月才能回京城啊? 周柏轩只好腆着脸皮道:“主公……这京城,可越走越远了啊?” 车外的人憋了一口气,好不容易终于冷静下来,片刻之后,一声“哼”丢下,这才甩了袖子不再纠缠陶艳。 陶艳松了口气,自此一路上就挂在周柏轩身上不肯下来了。 好不容易快马加鞭赶到了京城,据闻皇宫已经被永南王所控制,自打他回到京城,朝堂之上便再也没有见过小皇帝和太后了。 一切犹如断了联系。 永南王曾经递出太后的一道旨意,说让各位大臣各司其职,六部尚书共同商议国事,而后也再无一点消息从后宫传来。大臣们曾经想破宫而入,被守卫堵在门口,又怕刺激了永南王,对太后和皇帝不利,所以这才只好连夜快书,让唯一能够控制永南王的北谛君赶快回京。 如今到了京城,却是跟当初自己走的时候一样安逸和谐的,不过是天气逐渐转暖了许多,京城春意正浓。 马车终于停在了镇国公府邸,那扇高深而熟悉的大门在轮子停下的一刹那也一起缓缓展开。 陶艳下了马车,被周柏轩半推半拉地送到门口,迎面对上了从府邸出来的优雅而羸弱的身影。 雅公子迎风而笑,眼底都是温柔和暖意。 他道:“……欢迎回家,陶艳!” 七七 又见小南哥 镇国公府的九夫人回京城了,消息不胫而走,陶艳的父亲和哥哥在北谛君下江南的前曾经来看望过他,都被北谛君以各种理由挡了回去,如今连北谛君都下江南了,自然就瞒不住了。 陶艳失踪,北谛君千里寻人,这一段时间,让陶老爷想了很多。国家,小家,忠臣,爱子,权利,亲情……一辈子不过几十年,转瞬即逝,最完满的仅仅是儿孙满堂的天伦之乐,其他的也不过是过往烟云。眼看自己的身体一日日苍老下去,若此生再也见不到陶艳,他这把老骨头,估计就会死不瞑目了。 一夜夜的辗转反侧,陶艳的下落不明生死未卜,才让他当头棒喝的清醒过来。 所以在得知陶艳回来后,陶家人一齐来到了镇国公府。陶老爷老泪纵横,看到日发消瘦的小儿子,几乎要哭昏过去。 陶艳倒是没有一点要责怪他的意思,太多时候,人总是不由自主的身不由己。自己被养育了二十几年,读的是礼义廉耻儒术百家,孝义为大。他活在世上唯一能报答父母的,不过是做所有能让他们高兴的事情。 陶艳拥抱了自己的老父亲,也拥抱了自己的哥哥。 北谛君看在眼里,许久没有说话,他也不再关心陶家人是不是还站在永南王一边,陶艳已经回来了,平平安安,对陶家人,或者对他自己来说,就是天底下最最重要的事情。 来到称心居,里面跟以前一模一样,摆设物件丝毫不差,原封不动的好像他的主人从来都没有出过门一般。 那小貂和鹦鹉早先一步回来了,按部就班的在窝里自得其所,一切,只不过是做了一场梦一般。 丫头涵雪对陶艳自然尽心尽力不用多说,单看到他的身影出现在梧桐树下的时候,也是激动地热泪盈眶。 “公子,你可回来了!” 陶艳微笑道:“……是啊,被逼着不得不回来。……小丫头,我不在的日子,可好?” 涵雪说着说着,眼泪就流下来了,陶艳走后,她觉得很寂寞,再也没有听到称心居里的欢声笑语,也没有一个可以跟她没大没小,总日顶嘴吵架的对象了。 她真的,很想他。 “……欢迎回家,公子!” 家? 呵呵…… 陶艳走过去,给涵雪以最轻柔和感谢的拥抱。 也许……这以后,称心居真的会成为他一辈子的家,也不一定。 赶了几天的车,没有一日睡得踏实,白天在车里颠簸自不用多说,晚上赶到客栈或者驿站,还要担心北谛君的突然骚扰。疲惫的厉害,一跳上大床,那久违的香味和柔软,一度让他马上合眼睡着。 “公子……你不知道,你不在称心居的时候,主公几乎每天都来称心居,有时候自言自语,有时候就专门跟我说话,压抑的厉害,我都快崩溃了……” 几乎每天都来称心居? 陶艳侧了个头,看着涵雪,看样子之前之幽对他说的,北谛君到称心居“发疯”,并不是说谎。 他叹了口气,突然觉得这个男人挺傻,哪里有人每天能睹物思人呢? 他也不是不相信他一直对自己说的那些话,也许他潜意识里,也想回来,可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都想跟北谛君好好说话的时候,总有一个两个无法控制的因素,把自己的脑子搅的一团乱。 那涵雪又道:“自你出了府邸,又出了件事。” “恩?” 小丫头凑近他的耳朵:“……雅公子把其他几房公子都遣散了……” “啊?”他愣在床上,几乎从上面跳起来:“这算哪门子做法?” 涵雪一脸神秘的说:“我们做奴婢的,怎么知道的详细呢,只听雅公子身边的宫人说,是因为北谛君在找你前就有话出来,说以后他的命他自己管,跟永南王挑明了真刀真枪的干,不再背地里使花枪,所以,也就不需要别人每天跟在身边保护了……说什么,那些公子原来就是暗卫营的人,去留都随他们便,然后那几位公子,很高兴地各司其职,不再留在府邸了……” “……呃……” 涵雪又歪着脑袋问:“公子,你可知道暗卫营是什么?奴婢怎么第一次听到这个东西?” 暗卫营,是皇族的守卫,因为在暗中,所以才叫暗卫。自古有之。 陶艳以前听他的哥哥们说起过,如今的暗卫营数目壮大,各个都是北谛君一手调教出来的高手,若正如之幽所说的,其他公子也不过是名份上的男妾,那么十有八九,他们都是暗卫了。传言当初北谛君刚刚上台的时候,有不服的权贵派遣了多名刺客刺杀北谛君,一拨拨如潮水一般不停息。 所以,安插了貌似雅公子容貌的暗卫在身边,混淆视听,倒不失是好方法。 真是难为雅公子,处心积虑的要替北谛君打理一切了…… 难怪今天出门迎接北谛君回家的,只有一个雅公子和常宫人而已,却不见其他公子的半分影子。 说话间,北谛君进了称心居。涵雪一见到他便知趣的退出了房间。 陶艳从床上支起身子来,一面调笑道:“……怎么?跟雅公子缠绵完了?” 北谛君笑眯眯:“是啊,【缠绵】完了,接下来就换跟你缠绵了!” “呸!少打我主意,虽然我跟你回京城了,那是因为我觉得事出在我,我有责任跟你回来摆平乱子,别以为我就真个在你镇国公府邸做小妾做一辈子了。” 北谛君坐在床脚:“呵呵,我可没想过敢要你做小妾做一辈子。” “恩?” “别发傻了,换身衣服,等下跟我进宫。” “进宫?不是说永南王把皇城都给控制了么?那么容易就让你进去见他了?” 北谛君点了点对方的脑门:“我还想呢,你以为永南王傻到可能放我光明正大带着军队进去么?……我们不走正门,今天走旁门左道!” “什么意思?” 他轻笑着从背后拎出一套夜行衣来,丢给陶艳:“不是号称你的轻功天下无敌么?我们趁月色,飞进高墙,我已经和周大人部署好了,暗卫们早就倾巢而出守在皇宫角落,你轻功尚可,自然要麻烦你跟我走一趟做个帮手。” 陶艳想了想答应了,飞快的跟北谛君一道换了夜行衣,只待月亮升上树梢,两人便攀上了高高的宫墙,在皇宫的金色琉璃瓦上来回飞梭,只朝太后的寝宫奔去。 ******** ****** ******** 太后的寝宫,今天安静的吓人。门口把手了层层侍卫,全部是生面孔,估计就是永南王的人,两个人扒在屋顶,朝下面侦查。 北谛君一边看下面,一边凑近陶艳的小身板,乘机吃几下豆腐,还坏意的咬了咬对方的耳朵:“……你伪装的本事真是一流了,当初在屋顶上看夕阳,差点从上面掉下来,没料到被你骗了,还以为你真是从旁边的树上爬上屋顶的呢……” 陶艳“呸”了一声,把人往后移了移:“拜你所赐,我从屋顶上掉下来,差点摔死,几乎就要露馅了!” 北谛君正准备跟他继续“叙叙旧”,且听见屋里一声清脆的砸东西声,两人立即被那声音吸引了过去。 身旁的男人将手指按在唇边做了一个“嘘”的手势,而后蹑手蹑脚,将他们身下的一片琉璃瓦轻轻挑开,隐约可见寝宫里投射出灯火通明的光芒,屋内出现了两个人的影子。 不用说,那个女的正是太后,而一边怒气冲冲的,则是永南王! 两人此时呈现在北谛君和陶艳眼前的景象是这样的:—— 大厅里空无一人,没有一个宫女伺候在侧,太后站在永南王面前,脚下滚落了一只锦绣漆盒。却见她并不甘心的眼神直视怒不可遏的永南王,指着地上的漆盒道:“什么送我的礼物?我不要你的东西!走,拿着你的东西,回你的岭南!” 永南王蹙额:“你不是心心念念你弟弟手上的兵符么?如今我还给你了,你倒是不愿意收了?” 太后惊愕的眼眸瞬间变得恐惧万分,她怔忡的看着面前比她强大无数倍的男人,呆呆站在原地却不知所措。 “……你说……什么?” 永南王蹲下身体,将刚刚被太后打落在地的盒子拾起来,一面再次打开了盒子。 陶艳趴在上头,清楚的看到了那盒子里放的不过是一根金钗,金钗金光闪闪,上头勾画出一条展翅欲飞的凤凰,凤凰脚下镶满了耀眼夺目的珍珠。 —— “不是说里面是兵符么?怎么变成金钗了?”陶艳不解的问身边一样茫然的北谛。 对方也一道摇了摇头,继续关注里面发生的一切:“……再看看。” 话音刚落,就从底下传来一声:“……我把兵符熔了,请岭南最好的师傅打造了这枚金钗,又镶了南海珍珠,送还给太后,这可比原来的半截子龙头,更适合太后携带。” 太后瞪大眼睛,几乎要晕倒在地。而屋顶的两个人也是被永南王的这个举动震得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隔了片刻,那陶艳调侃道:“……这跟皇家扯上关系的,还真是人才辈出,一个个的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现在好了,兵符做成金钗了,你们一南一北,都不用争了。” 北谛君恨的牙痒痒,却也无可奈何:“……我守了大半辈子,他说熔就给我熔了?也不问问别人意思!” 陶艳同情道:“哎……那兵符也没什么用,他拿在手里也没办法调迁西北军,不过是牵制你的力量,暂时缓缓而已,西北军早就在你帐下,有没有兵符,效忠的还不是当今的皇上?” 北谛君闷声不再发牢骚,但看接下来发生的一幕:—— 永南王把金钗拿出来,不管太后愿不愿意,执意地将金钗插上对方的发髻,他用了蛮力制服住不断挣扎的太后,可眼底,却是温情如水。 太后被永南王牵制住,脸上滚落泪珠。永南王看到,眉头紧锁,一瞬间竟然松开了抓住太后的手。而后情不自禁的抚上她的脸颊,替她擦去晶莹。 “……你……你大胆!” 尽管她拼命的要挣脱开他,可当眼前的男子再次将她拦进自己的怀抱的时候,那昔日高高在上冷峻异常的女人,终究是逃不开多年的情感而彻底崩溃。 “……我是大胆……大胆到能够等你那么些年,处心积虑不过是要你在我怀里一刻,大胆到能把先帝的兵符付之一炬;大胆到时至今日,都对你不死心……可你到底明不明白,我要江山做什么?我从来没有想要取而代之,你为什么不信?” 永南王将太后牢牢禁锢在自己的怀中,任由怀里的人捶打他,咒骂他,发了疯一般的发泄自己多年的怨恨。 “你滚!我不要再见你!滚的远远的!……你这个懦夫!胆小鬼!畜生!……” “……我是懦夫,我是胆小鬼,我是畜生……你骂吧,哪怕你明天要杀了我……茗珺……我的茗珺……我不会再放手了……” 女人歇斯底里的哭叫,却被抱住他的男人霸道地堵住了唇。 陶艳看到眼前这一幕,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里面的温度太高,他一回头,对上了北谛君。 “……太后的名字……叫茗珺……?他们到底是……?” “恩,太后没有入宫前就认识了永南王,两人一见钟情,永南王原本可以问先帝讨得阿姐的,可是没有想到先帝也看上了阿姐,永南王一时迟疑,两个人就错过了……这事很复杂,还要扯上先帝和永南王两个人的兄弟恩怨,以后再慢慢告诉你,总之后来太后就对永南王恨之入骨了,也防着他会夺权篡位,因爱生恨也好,分道扬镳也罢,现在的情形就是这样,你看到了……” “呃……” 北谛君凑近陶艳又道:“我倒是希望他们能够冰释前嫌,从目前来看,永南王的目的也并不是要赶瑞诚下台,这皇宫的事,也跟寻常百姓家一般,感情用事的时候脑子都是一头热的。让他们去搅和吧,我不想插手了!弄了半天,也是一对别扭的主!” “哼。”旁边的人斜眼冷哼道:“果然物以类聚。” 北谛君又把手指按在陶艳唇上,示意他不要说话,两个人低头再看,却见永南王打横抱起了太后,大步流星朝内室行去。 可太后偏偏是烈性的女子,绝不许永南王有越界的行为,一手拔下头上的金钗,朝永南王的肩膀狠狠刺了下去。 “啊!”永南王肩膀一紧,对上茗珺坚毅的凤目,低头看去,自己的肩头已经染了殷红一片,金钗刺入血肉一寸,可不是开玩笑的要挟。 茗珺对着永南王道:“你别逼我!我会杀了你!” 可这一句,似乎对永南王没有半分的作用,他抱住她的力道又加重几分,“……我说过,哪怕你杀了我,我也不会再放手了!” 太后面容煞白,到底是吃惊永南王表达的态度。 说完,他不顾太后的反抗,依然横心把人抱进了内室。 陶艳诧异北谛君的无动于衷,狠命撞着他的身体:“你还发什么傻,太后要被人强了!” 可北谛君此时竟然好像如释重负一般,两腿一伸直接躺在了屋顶上,仰面数起了星星,同时也拉过陶艳一起躺在自己的身边。 “呵,你是不了解太后,她若不愿意,刚刚那一刺,早就扎到永南王的心脏了,足够他当场毙命,她不过是试探他而已……现在我们什么都不用做,在这里舒舒服服的睡一觉……等明天一早再冲进去……” “明……明天一早再去?” 身边的无良之人眨了眨眼:“对啊,捉贼要拿脏,捉奸要成双!……我要好好想想,怎么收拾永南王这个斯文败类!” 七八 番外 往昔 陶艳被他抓住了手,按倒在琉璃瓦上,开始不过是抓着手腕,后来力道越来越小,北谛君的大手渐渐覆上了陶艳的手掌,又是一点点撑开对方的手指。趁着陶艳晃神,北谛君自顾的与他十指纠缠。 陶艳尝试着想挣脱,无奈对方死扣的紧,好像打了一个死结一般。他深深吐一口气,只好乖乖被他拉着,顺势仰面也躺脸下来。 北谛君嘴角泛笑,指着天空中一颗星星道:“你知道那是什么星宿么?” 恩? 陶艳仔细思索,那颗星星很亮,让周边一圈都黯然失色,却始终想不起来,到底是叫什么名字。 “……无又不是星相家,哪里知道……你知道,你说说是什么星宿!” 北谛君压住笑,侧过脸去道:“……呃……说实话,我也不知道!” “你不知道你还问我?敢情消遣我有趣呢?”陶艳炸毛,气鼓鼓地从他身边起身,刚刚才爬起来,就被北谛君下面的那句话,压得一点力气都没有了,自觉地整个人又重新翻倒在瓦上。 北谛君道:“……重要的不是看的是什么,而是跟谁一起看……陶艳……我很高兴,能现在在你身边……你能跟我回来……” 小东西沉默了一会儿:“……我又不是自愿的!” 对方并不计较,只是支着脑袋将脸转到陶艳面前,月色下他的脸白皙而静谧,他的一点一滴,都深深刻在脸北谛君的心里。 “……现在可不可以告诉我,你在公孙家里,答复我的到底是什么?” 声音柔到骨髓里,是迫切想要知道自己在陶艳心底,到底是什么样的位置。 “……现在说不说有什么差别,人都被人扛回京城了!”陶艳叹了一口气,到底是接受了这个事实。 男人嗓子里发出轻笑,与陶艳十指相扣得更紧一分:“呵呵,那可不一样,强扭的瓜不甜,虽然知道不甜,可我还是希望吃到……但是如果这只瓜其实心里也是愿意让位扭的……那自然是天底下最美好的事龙。……嗯?告诉我,好不好?” 陶艳努来努嘴巴:“……不说。” “说嘛?”男人开始凑近小东西,一副小媳妇的脸,竟然也学着撒娇了。 “……喂……” “说嘛说嘛!你就当可怜可怜我这个为情所困的小男人好不好?” 北谛君坏意的蹭到陶艳的脖子,用鼻尖来回摩擦他的皮肤,发梢蹭到他的衣领子里,轻轻瘙痒的触感让他几乎想跳起来揍人。 “……你再动,当心我揍你!” 对方这才恋恋不舍的从陶艳身上起来,却是一脸的伤心样子:“……真是冷酷!” 陶艳推开人,正色道:“……你以前喜欢的女人是那个跟雅长得一模一样的姐姐,她还怀过你的儿子,……以前具体发生了什么,我并不清楚,我只知道镇国公大人的正夫人和他未出生的孩子去世了,据说后来镇国公大人就性情大变,从此不再喜欢女人只好男色……这些都是之前传遍街头巷尾的……我看得出来,雅为你做了那么多,不管针对谁,他的目标只有以个,就是要对你好,哪怕牺牲自己……你不能负他。如今你跟我说了那么些话,你只待我好,你叫雅怎么办呢?这算不算是负里他?” 北谛君微微抖动了眼眉。 陶艳开口说了一大段,确实说到了他的痛处。 “……我对雅,跟对你的感情不一样……” “可你们有了夫妻之实不是么?” “是……” 陶艳别过脸去,愤愤道:“算了吧,反正我就是自认倒霉让你缠上,被你拐回京城我就不说了,我不是在种喜欢横一刀子插在别人情感中间的人,就算雅身体不好早晚会走,就算他希望我留在你身边,他心甘情愿为你付出一辈子毫无怨言,看你三妻四妾直到他死了……我也不会做这个垫背的,你想要称心如意,也要看小爷我愿不愿意成全你!” 北谛君听了这话,倒是没有回嘴,跟着一起直过身来:“……我想要的,一样都不如意,不想要的,硬是要塞给我,这回我是铁了心想要你,你也一样不愿意成全无么?我和雅,不管你在不在,是不是插在中间,我对雅一直都是如此,不会改变,你留下来,我要对他负责,你走了,我依旧要对他负责。” 对方沉默片刻,想来想:“你都说了你对不起雅,对不起雅的姐姐和你没有出事的孩子,那就应该一心一意对他好,不能让他伤心,身体和心都给你了,你怎么还能把我扯进去呢?” 北谛君深深叹 口气:“你以为,我就吃饱了撑的,没事寻你开心,就喜欢把你扯进来然后把自己搅的一团乱?……是啊,爱上你简直就是自讨苦吃,还不如当初立马断了对你的念想,可现在太迟了,我已经爱上来你,活该我处处不如意。……至于雅……你以为,你走了,他就能高高兴兴的跟我在一起一辈子 ?……他对我的感情,哪里那么直白……” “恩?” 他盯着男人的眼眸,那盈盈的目光里,都是过往的哀愁。 男人张开嘴唇,第一次对陶艳,述说了叫他一辈子都痛彻心扉的往事…… **** ***** ******* ****** 当年太后得到先帝的宠幸,成为了宠妃,北谛君一家得到恩泽,全部迁徙到脸京城。在京城,他遇到了这一生,唯一爱过的女人。 她嫁给北谛的时候,他还远不是镇国公,不过是朝廷的命官,可那段岁月,却是常常能够叫他在梦里都笑出声音来的。 寂月性格开朗,又知书达理,带着跟她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胞弟一起住进脸北谛君的宅院。雅公子从小患有屙疾,身体不好,寂月犹如母亲一般的待他,极尽疼爱所能。爱屋及乌,北谛君对这个小舅舅,也是呵护有加。雅公子自当感谢姐姐和姐夫的爱护,相敬如宾,其乐融融。 可那平静的日子没有多久,就因为太后产下里皇子而彻底改变了。 后宫唯 的皇子就是瑞诚,而后演绎了几千年不变的权利之争,相互倾轧的流血事件不断重演。这个时候先帝病重,朝廷分为里两帮势力,一帮势力力挺羽翼丰满的永南王继承皇位,一帮则是立拥还在襁褓的小皇子为储君。 先帝虽然病危,脑子却还不至于糊涂,他既不希望自己的弟弟谋夺了自己的江山,也不希望北门外戚掌权,他更怕此时北谛君的妻子肚子里的孩子有朝一日成为江山新的主子,取他的子孙而代之。 于是在弥留之际,先帝命此时已经有足够力量抗衡永南王的北谛君进宫面圣。 北谛君来到皇帝病榻前,寝宫空无一人,想是已经遣走了所有的宫女侍卫,就连自己的姐姐,也没有看到。 见到北谛君,皇帝拉过他的手,尽所有的力气道:“……自古幼主都受制于外戚,宫闱权势离不开太后垂帘听政……我若要瑞诚登基,势必效汉武帝杀钩戈夫人,而你也会失去自己的姐姐……若你愿意刺死自己的妻儿,从此不娶女子生下子孙,我便将江山社稷,交给你们姐弟……” 用妻儿的性命,来换江山社稷? 北谛君自然不会答应,他的寂月和儿子,堪比自己的生命,哪怕他死了,他都不允许别人侵害亲人。阿姐和侄儿的性命,他自然会全力以赴的保全他们,可谁要想动他妻儿,他绝对不会答应。 从皇宫里回来,北谛君整整一宿都没有合眼,他抱着寂月,抱了一夜,时而把头枕在寂月的肚子上,听胎儿的动静,时而亲吻着寂月的脸颊,享受着最后的安宁。 到了第二天早晨,宫里又传来脸一道旨意,要北谛君再次进宫面圣。寂月微笑的跟往常一样伺候他穿衣梳洗,叫他不要担心家里,好好效忠朝廷。 他最后一次拥抱脸自己的妻子和儿子,尽管是万分的不舍和不情愿,最后还是在寂月的劝说下,随了宫里来的公公进宫。 “北谛……” 他走到门口,寂月跟了出来,轻柔的叫着他的名字。 “恩?” 她眼里闪过动容,满是爱意,她微笑着看着他,表情决绝。 “……没事……只是要那别记挂我,去做能想做的事……还有,以后也要跟以前一样,好好照顾雅儿……” 北谛君心里有点乱,但是他却没有想到,这种慌乱的源泉全部来自于他对未来的预见,那个时候,他站在门口,回应了寂月的柔情,笑着道:“……好,我会一直跟你一起照顾好雅儿,一辈子都照顾好他……” 寂月满足的点点头,转身进了屋。 北谛君看着她的身影,心里油然而生的悲凉之感,他快做父亲了,应该每天都是高兴的,为什么今天却只有这种悲凉呢? 他更加没有想到,这一别,竟成了天涯永隔,生死相离,再见的时候,就是黄泉之所。 ****** ******* ***** ****** 北谛君来到皇宫的时候,皇帝比昨天的气息更弱龙。 就在他跪在皇帝的面前等候传唤时,太后从门口进来,她满脸的泪水,奔流不息,而手上,则是一块吐了殷红鲜血的白绸。 她见到北谛君,竟然对着他跪倒在地,一瞬间的恐惧感弥漫脸他的心底。 一声犹如清空霹雳的语句,他好像彻底被人打入脸深深的悬崖之底,空气中一双无形的手,掐住脸他的脖子叫他无法呼吸。 太后哽咽到:“……寂月……寂月她自尽了……” 北谛君僵直在了原地,大脑一片空白,没有辆一点知觉,只隐约闻床上的皇帝,用尽自己最后一点力气,举起案几上的佩剑,一刀将床头的龙头一劈为二。 那龙头骨碌碌的滚落到北谛君的脚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床上的男人断断续续道:“……大丈夫做事自不可妇人之仁……今日起,我将瑞诚……托付给能……” 说完这一句,皇帝滕然倒在路床上,从此不再醒来。 ******* ******* ****** ****** 北谛君已经忘记了自己是怎么回到府邸,那个夜晚,京城下了几十年来罕见的鹅毛大雪。 京城被笼罩在了肃穆的惨白之中。 皇帝驾崩的钟声敲过了一遍又一遍,北谛君将自己关在脸房里,怀里抱着的,却是早就冰冷的寂月的尸首。 开始的时候,他是失声痛哭,喊着寂月的名字,将自己所有的悲愤都喊了出来。 而后连眼泪都哭干了,他形同行尸走肉,太后差人强行将寂月的尸首从北谛君的怀里拉出来厚葬。 可寂月的身体虽然不在了,但北谛君依旧是把自己关在他们的房间里,机械而呆滞地躺在地上,眼睁睁的看着房间里的每寸角落。 宫人叫他吃饭,那送进门的饭菜原封不动的摆在桌子上一口都没有动。 整整三天,滴水未进,谁也不允许进门打扰他,谁的劝也不听,偶尔的哭喊声,叫门外守候的宫人听见都能潸然泪下。 雪 直没有停,北谛君也一直没有从房间里出来。 谁也没有想到,在这样失控的场面下,雅公子,竟然救里差点拔剑自刎跟着寂月一起碧落黄泉的北谛君。 雅公子跪在厚厚的积雪里,双膝埋进寒冰,那瘦弱的身影跪在房门前,头顶没有一瓦遮头,北风呼啸着肆虐他本来就单薄的身体,不过一刻,嘴唇就被冻的发紫,整个人犹如雪人一般。 “公子,你起来吧……何苦这样糟践自己……要是让主公知道……” 宫人们企图把雅公子从地上拉起来,可这具坚定的身体却纹丝不动。 雅公子对这紧锁的大门道:“……位答应过姐姐,要代她照顾姐夫那……你若不出来,问就会一直跪着,直到你出来……你若死了,我没有尽到责任,自然没有脸面活着,我也会跟着你们一起死……姐夫,这回你倒是把我们全家都害死了,你可高兴了……” 屋子里传来了兵器坠地的声音,而北谛君却一直没有打开房门。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雅公子跪在院子里,从日落,一直跪倒了日出。 久病的屙症终于爆发,他支持不住的摔到在了雪地里。 “啊!雅公子!雅公子!” “……雅公子昏过去了!” 身后陪着他的宫人们全部惊慌失措的围过。 有人要将他背回房间的时候,眼前禁闭了数日的房门终于幽幽的打开了。 —— 披头散发,形如槁木的北谛君,推开了人群,直接将雪地里冰冷的雅公子打横抱起。他面如死灰,眼神却是叫人难受到撕心裂肺的疼痛。 那温软的怀抱让地上冻了一宿的身体微微暖和过来。 雅公子睁开辆雾蒙蒙的眼,嘴角微微上翘。 句不成句,词不成词。 “从今后……把我当做姐姐……不要死……可好?” …… ****** ***** **** **** 陶艳听完这一茬,没有一句话。 他心里觉得不是滋味。眼前向来强势的男人,在最后说道寂月的死,和雅公子跪在雪地一夜的时候,言辞透着悲伤。 两个人不说话地看着远方的天空渐渐泛起鱼肚白。 那日出的一刻,北谛君换了心情。他拉过陶艳的手,笑道:“行了,天亮了,轮到咱们活捉永南王这只黄鼠狼了!” 七九 休夫 天不过刚起了灰白,偶有几个宫人在穿行,北谛君听闻寝宫有轻微的动静,拉过陶艳的手,拽着人就朝寝宫行去。 门口没有宫人职守,呵,永南王殿下做事滴水不漏,遣走了宫人,如此他在里面做了什么忤逆的事情,也没有耳朵和眼睛看到了。可惜他忘记了一点,那就是这个皇宫里,除了地上走的宫人,还有能在天上飞的他们。 “就这样闯进去?” 陶艳皱皱眉,总觉得不太好,也不知道等下会看到什么令人喷鼻血的景象。 北谛君倒是胸有成竹,“没事,永南王自会周全太后的!” 说完别一脚踹开了寝宫的大门,清了清嗓子,对着那内室狼狈而凌乱的红帐道:“我说,太阳都快晒屁股了,是不是该回驿馆了,恩?——永南王殿下?” 这一声嘹亮的声音突然出现在寝宫,红帐的人如梦惊醒,蹭蹭蹭跳起一个人的身影。从隐约的迹象看,是个男人,而且是个身强力壮的男人,所以,必永南王无疑。 床的支架微微摇动了一声,里面又传来一声女音。 太后迷迷糊糊间轻唤了一声:“谁?” 北谛君笑眯眯的站在外侧,陶艳倒是不好意思的躲在他身后不露脸了。 过了一会儿,从帐子里伸出一只胳膊支起了帐帘,探出了永南王明显睡迷糊的俊脸。 待看清楚眼前站的是笑面虎北谛君后,永南王的瞳孔瞬间放大,“哎呦”一声吓得从床上摔了下来,再朝里探去,太后面红耳赤,惊得急忙将被子牢牢裹住了自己的身体。 北谛君咳咳两声,负手而立,又乖乖的转过身去,将陶艳一并拉过背对着太后和永南王。 他不紧不慢道:“……这捉奸成双,人证物证俱在,我说永南王殿下,你对太后大不敬,该当何罪呢?” 永南王从地上爬起来,急忙整理了自己的衣物,三步并作一步跳到北谛君面前,几乎要抱住对方的大腿了。 “……这事跟太后无关,你要怎么样,你直说!我知道我罪无可赦,可茗珺好歹是你姐姐,但请你不要牵扯上你姐姐的名节!” 听到这一句,帐子里的太后也忍不住了,急急的朝北谛君喊道:“……北谛,这不是永南王的错,是我自己犯下了无可饶恕的罪,你若要秉公执法,先死的是我!” “茗珺,你在胡说什么!”永南王转头,打断了太后的话。 “茗珺?” 北谛君挑了挑眉毛:“……这当朝太后的闺名,你都叫上了?呵,你还真是有够胆大妄为!让我想想,这祖制度里可是明文写着,皇族通奸,按庶民通奸罪并发。光这一条,就足够你死了,何况,你竟然打上了当朝太后的主意!……这一条罪,可以让你挨上三百零六刀的凌迟。——你看我要不要在皇榜上写着‘永南王强占太后,又谋篡侄子皇位,罪无可赦’昭告天下?” 永南王一点也没有跟北谛君开玩笑的意思,他沉默片刻,又郑重道:“……我没有想过要做皇帝……那么多年来,我和你姐姐的误会那么深,今日终于鼓起勇气跟她坦白,皇位又算得了什么?” 只要能跟喜欢的人在一起,什么方法,他都会用。 只要能跟喜欢的人在一起,多久的岁月,他都会等待。 陶艳听完,倒是有良多的感触,叹了一口气对北谛君道:“……你就别掺和了,有情人终成眷属,不是美事一桩么?——我算是看出来了,这天下都在你们一家子手里捏着呢,绕来绕去,最后又绕回到了原点上,该你的就你的,不该你的,一辈子也别想!” 北谛君低头对陶艳报以暖笑:“就那么算了?他可害我那么多年来,日日夜不能寐,我劳心劳神;他更害你连自由都差点没了,你花了大力气弄了兵符出来,结果倒好,被他一把火丢进熔炉,炼成了金钗孝敬美人来了!” 陶艳看永南王一脸的无辜,原本对他去留也并不是很在意,如今到是看他绕了几乎一辈子,目的却只是为了最单纯的爱情,到多少有点同情他了,这同情里也带有羡慕。 世界上的人有千千万,英雄也有千千万,可到底有几个能够跟永南王一样,怒发冲冠为红颜呢? 其他的他都可以不在乎,他耗尽了自己的光阴岁月,终身不改的守着一个人,为了一个人,想着一个人,江山也不过是所爱之人脚下的一块奠基石。或者对永南王来说,没有所爱之人的人生,才是炼狱,才是形如枯槁。 陶艳摇了摇头:“我再怎么圣人,也不至于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宰相肚里能撑船也轮不到我……这债,永南王殿下,所要设法安抚下吧?” 言辞透着几分狡猾,却不犀利。 陶艳跟着北谛君一道笑眯眯的回望着永南王,小南哥顿时觉得自己乌云压顶,眼前的两个人竟然如此的神似。一大一小两只狐狸,他认栽便是,如何能在太后面前跟着她的弟弟强势? 北谛君满意的点点头,从怀里抽出黄绢,竟然是圣旨,他对着永南王,也对着太后笑道:“——赎臣弟没有事先知会姐姐,就擅作主张等不及的要姐姐盖上金印了——圣旨上书:即刻招永南王回京,位复原职,代镇国公北谛君辅佐幼主,永保我朝盛世安康!如何?” “……你!”永南王接过黄绢,惊得张大嘴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这时太后已经整理好衣饰,恰好也听到了这一句,看着北谛君,眼里都是感激。 北谛君见二人默认了他的行为,很是松了口气,直径走到太后面前,热烈的拥抱了自己的姐姐。 “……你在冰冷的皇宫那么些年,孤独,寂寞,眼看老去的容颜,却没有机会享受一般女子的甜美情感,……你太累了,今天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代替我照顾好你们母子的人,我想我的责任,到此为止。” 太后覆上了北谛君的肩膀,双眼渐渐泛起了水汽。她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轻柔而真切的一句“谢谢。” “……你为我承担了那么多……哪怕牺牲你的幸福……” 北谛君笑道:“……都过去了……既然我决定选择了这条路,就算是跪,也要跪完它……以前的幸福没有把握……但愿现在,还不迟!” 他把头扭向身边的陶艳,那一眼扫过去,正与陶艳四目相对。 灼热的目光交接的一刹那,陶艳很自觉的把头扭过去,他不想让他知道,从刚刚起,他就一直在看他。 北谛君发现陶艳也在回望他的时候,到底是在心里吃了一惊,随后松开抱住太后的手道:“我还有一件事情,想请姐姐成全……虽然,臣弟知道会让姐姐为难,也不太合乎皇家祖制……” “什么事?” “在江南的时候,我说过要昭告天下,说我,爱他,矢志不渝,至死方休!” “你想布告整个天下?”太后惊愕,她没有想到原本行事冷静的北谛君,竟然也会有这样不记后果和规矩的时候。 “是!”他坚定的重复了一遍。 太后颔首,又把目光转向了一边同样吃惊的陶艳:“这事不能你一个人说着算,我要问问陶艳的意思。” 众人将目光转向了陶艳,他站在原地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好。 太后又劝道:“你若不愿意,我自当不能由着北谛君胡来,你只管说。” 陶艳沉思片刻,微微抬头:“……这昭告天下……自然是要昭告的……” 有人心里总算落了大石头。 有人以为接下来就该唱皆大欢喜的赞歌了。 不想这话没完。 陶艳表情坚定,继续道:“……昭告天下的内容就写……陶家陶五少,即刻起,休夫镇国公北谛君!” —— 正可谓是一家欢乐一家忧。 谁也没有料想,竟然从陶艳的嘴巴里会吐出这样的一句。 三人僵在原地,特别是原本信心满满就等抱着佳人归的北谛君,此刻如被泼了一盆子的凉水,原先的热情如火换做了彻骨寒冷。 他甚至一度以为自己耳聪听错了。待最后太后撞了撞发愣的他,这才回神过来。却被投以更加同情的目光。 永南王拍了拍北谛君的肩膀道:“……兄弟……节哀……你那夫人有通天的本事,想称心如意的抓牢他……还须努力啊!” —— “不行!什么休夫!我不同意!” 北谛君爆发了第一声怒吼,这吼声响彻云霄,震得陶艳的耳朵嗡嗡直叫。 陶艳无奈地摊了摊手:“真不好意思,迟了,太后刚刚才答应我,明日就把诏书发布天下,明日后……你就算被我休了,咱俩谁也别惦记谁,好聚好散吧!”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自顾的转身走出了寝宫。 ******* ******** ********** 陶艳早先一步回到了称心居,没有想到等来了一个消息,说是杏林苑的主子马上要见他,如果他回来了,就请他速速去杏林苑。 “雅公子?” 陶艳从来就不曾对雅公子有过多的偏见,他深刻明白一个人一心一意只为了所爱的时候的那种偏执和过激。何况,雅公子的初衷并不是要害人性命。 陶艳来到杏林苑的时候,房间里没有其他人,雅公子躺在床上,好像睡着了。 原先还能常常看到之幽的身影,如今之幽不在了,雅公子的房间倒是显得更加冷清和寂寞,他不能想象,自北谛君,琉剑,之幽他们下江南后,偌大的一个镇国公府,他是怎么一个人打理过来,又是怎么排解寂寞的。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雅公子一定是个比之幽更加厉害的人。 “……那个……雅公子你找我?”陶艳走近了这具身体,雅公子躺在床上不动声色,连一点气息的起伏都看不出来。 “雅公子?”他又走近唤了一声,可对方不知道为什么,依旧不动。 难道……? 陶艳的心一紧,有种不好的预感,这雅公子体弱多病,不会就这样去了吧?他脑袋上渗出一层细汗,颤颤巍巍的伸手向对方的鼻子。 不想手指刚刚离雅公子不过一寸,突然睁开的双眼差点把陶艳吓趴下。 “呵,我还没死,你放心。” 重重嘘了口气,还好没死,要是真死了,指不定别人就说是自己害死他了。 “……那个……你没事就好……” 床上的人支起半个身子,眼底涌现无限风情,不知道是因为他体弱的缘故,还是原本就这样的温婉,眼波扫过陶艳脸颊的时候,他觉得雅公子能让北谛君这般放在心上,实至名归。 雅公子道:“……刚刚我躺在床上想,什么才叫真正的称心如意?……想要的都拿捏在手,是不是就是称心如意了呢?” 陶艳不明白雅公子这句问话的意思,但是这个问题,他也曾经想过无数遍。 什么才是,称心如意? “……我以前一直以为,万事都替他想,想尽办法让他活着,活得高兴,便就能让他称心如意了,……可事实上,却事与愿违……北谛他并不高兴……是不是当初,就不应该拦着他,让他跟着姐姐一起去了,也就没有后来那么多烦忧了?” “呃……” 雅公子没有等他回答,又道:“……如今可好了,我再不用喝那些难喝的药,勉强撑着身子要守他一日,便多一日了……你在他身边,我该是可以放心的……虽然你不愿意,可是……我还是出于私心,请求你留下来……” 陶艳明白雅公子的用心良苦,他想要陶艳留下,雅公子便能走得心无旁骛了。 雅公子拉过陶艳的手:“……我夹在中间,所以你一直想逃走……可你并不知道,你成全了我,我却并非称心如意。……我到今日才明白称心如意的意思,它不是叫自己称心如意了,而是叫自己心里重视的人如意了,自己也便会称心。……就像我,觉得北谛君如意了,我才会一起跟着如意……可你一走,北谛君嘴巴上不说,心里却很难受,你以为,我会如意么?” 陶艳被雅公子的这几句逼得哑口无言。 他又道:“陶艳……你问问自己的心,可真是对他,一点情意都没有?” 情意? 陶艳心里暗笑……也许,有吧。 可他永远都不会告诉他,不给他定心丸吃,要他在心里捣鼓一辈子才好。他就是不想那么容易就让北谛君称心如意了。 陶艳低头不语,良久才答道:“……我已经恳请了太后,准我休夫。你现在问我有没有情意,已经迟了!” 听了这句,雅公子惊愕的瞪大了眼睛。 陶艳在对方床边坐下,将人按到在榻上,又替他盖好毯子,轻柔道:“……你守了他那么些年,一定很累……我可不想做雅公子第二,一辈子守着他……我要他,反过来守着我!” 但愿北谛君也能明白,称心如意,只能是自己所爱的人如意了,自己方能会称心! “呵呵……你啊……” 雅公子笑出了声来,他顺从地躺好,又渐渐的合上了眼睛,细长的睫毛一闪一闪,隐隐约约,沾了水滴。 兴许,今日他终于可以做个好梦了。 八十 再见就是一生,劝君你多珍重。 陶艳从杏林苑出来,已经入夜,镇国公府晚风四起,花园的池水碧波涟漪,端的是风清月皎,春暖花香。 信步往回称心居,今日才将丢了几月的一草一木,重新收进眼底。他生时注定了女命男相,只识黛墨描眉毛,原不过是苍茫人海中的一粒浪蕊浮花,偏生遇到了相生相克的人。 是幸焉?祸焉? 他努力摇头要将这个人的容貌销蚀而去,可老天就是不让他称心如意,硬要把这相生相克的人推到他的眼前,叫他想忘记,想丢开,想重来,却怎生不能。 推开厚重的雕栏大门,咯吱一声,缓慢映入自己眼帘的,竟然是明堂红烛。 高高的床榻上,掀起半壁曼妙床帐,一人独坐床头,等他多少时候。 陶艳将门轻轻合上,对着那朗目疏眉,英英玉立的身影道:“你来了?” 男人起身迎面走来,不等陶艳转身,就从身后轻柔的缓过他的腰身,将他拦进自己的怀抱。 北谛君贴近陶艳的耳际,低低呢喃:“……你要休夫,我由着你,只求你别再离开我……好不好?好不好……” 陶艳没有动,任由这个男人抱着,他的鼻息扫过脸颊,微微触动了他的神经。 可是,既然已经不再是镇国公府的人了,还有留在这里的可能么? “……明天起,我不再是你的夫人,所以,镇国公大人,我就没有必要留在镇国公府了……” 男人听完这句,依旧不死心的蹭着他的脖颈。 “你不愿意留在这里也行,我在别处给你找个住处,你喜欢哪里都行,只让我能够每天看到你……” “镇国公大人……”他轻唤一声,陶艳自然有理由相信,北谛君不会不明白,他说的休夫的含义,可不仅仅是指从镇国公府搬出来。 “……你有莺俦燕侣,江山责任,我陶艳不过孑然,想要天高任鸟飞,我也但求你,放手任我游历山河……你的笼子关不住我,既然关不住,又何必要屡败屡战的为我劳神劳心呢?” 男人松开了环抱他的手,将陶艳的身子掰过,他凝视对方的时候,哀思如潮。 他的深邃双眸里,映出了陶艳小小的身影,这一眼,融进了许多情感。 往事历历在目,他的霸道,他的蛮横,他的情义两难,他的追人不舍。 还有,他在床上,疯狂纠缠自己,狠命撕咬掠夺的抵死缠绵。 寂然无声,然,胜有声。 陶艳扭过头去,他不愿意看自己在北谛君的眼里的渺小样子。 可对方不由他,硬生生捏过他的下巴,强迫他回应自己的温情蜜意。 北谛君道:“我可以放你走……可你必须告诉我,你什么时候回来?” 陶艳灿然笑道:“也许一日,也许一年,……也许,我贪恋红尘美景,寻到了自己的桃花源,一辈子,也不会回来了!” 听到他说可能一辈子也不会来,北谛君的脸,明显垮了,他揪过陶艳的肩膀,厉声道:“……一辈子都不回来?……难道你在心里,就从来没有一次把我放在心上么?” 陶艳勾勾眉角,想了想。 “……有!” 这句如同一颗定心丸,北谛君好像在风浪里颠簸了一圈,从高端跌入谷底,又从谷底缓慢爬上了中锋。原来凝重的眉头,瞬间豁然开朗。 陶艳第一次很郑重的回答了他的问话,告诉他,其实他在他心里,也是存在着的。 北谛君喜上眉梢,又得寸进尺:“那你告诉我……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 爱? 陶艳歪着脑袋,装作一副深思熟虑的苦恼样子。 等了片刻,这小东西竟然给出了那么一句总结陈词,差点没有把北谛君当场呕死。 “……我永远也不会告诉你!” “你!”男人再次被成功的惹火了,恨得牙痒痒,直接勒过陶艳的腰身,把人顺带着拉着抛上了床,“……不给你点教训,你就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又皮紧了!” 三下五除扒光了对方和自己的衣服,北谛君扯上香软的被子就把两个人一起裹上了。 陶艳拼命的扑腾着从北谛君怀里想探出脑袋,结果又被一双大手给按进怀抱里。 小家伙被憋了气,气喘喘的说:“你想闷死我啊!” “闷死算了,省得每天扰得我心烦意乱!”北谛君开玩笑着把陶艳的脑袋抓出来,捧着他的脸就是吧唧一口亲了下去。 “……很好,今天很乖,不乱跑乱动了。” 两具光溜溜的身体纠缠在一起,肌肤相亲,对方的温暖瞬间传到了陶艳身上,让他觉得分外热络。 “最后一天了……你想要的话……我可以大发慈悲的考虑。” 身旁的男人瞪大惊喜的眼睛,“真的?” “衣服都被你扒光了,你这是欲擒故纵是不是?”陶艳狠狠的瞪了一眼北谛君:“……要做就快做,别婆婆妈妈矫情了,你又不是什么大善人,这事你最行了不是?” 北谛君抱过温暖的小身躯,他确实对这个敏感的身体,很受用。 光光只抱过一次,就让他想他想的要命。他惦记陶艳的味道很久了,如今得到了身体主人的同意,北谛君反而有点不知所措。 这也许不是陶艳出自内心的想要与他欢好吧,或者只是因为明天要走了,而给他的特殊款待,多少有点同情,怜悯,或者施舍的意味。 北谛君强忍了自己的欲望,指了指自己的唇,很是艰难道:“……我……只要你亲亲我……” “这样就好了?”陶艳支着脑袋问,他不太相信这个纵欲的男人能够放着嘴边的肉竟然不吃。 “恩。”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陶艳抬起下巴,对准了北谛君棱角分明的嘴唇,轻轻啄了一口。 “——啾!” 只是一下下,就从对方的唇上弹开了。 可是没有想到,不过是这蜻蜓点水的碰触,禁欲太久的北谛君马上血脉膨胀,下身起了强烈的反应。 两腿间的巨物瞬间变得灼热和坚硬,生生抵在了陶艳的小腹上。 陶艳感到了这层明显的变化,却一点都不慌张,对着北谛君道:“……那啥,你刚自己说的,只要亲亲……所以,我现在睡觉了,晚安!” 说完转过身子不去理会他,从北谛君的怀里钻出来,滚到了床脚。 北谛君捏着拳头咯吱响,恨不得现在就扑过去,掰开陶艳嫩嫩的屁股插进他的小小幽口灭火。 这个家伙,从他们第一次见面开始,就一直在煽风点火,还故作纯良! 不管了,什么都不管了! 北谛君脑袋发热,抓过陶艳的身体,对着他威胁道:“你说,要是我多做几次,把你做到昏迷连下床的力气也没有,你明天是不是就走不成了呢?” 陶艳的脸上浮现笑意。 “……镇国公大人……您尽可一试……看您是不是真能把我做到昏迷连下床的力气也没有……”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射进称心居。 偶尔有几声觅食的鸟雀在早就长出新芽的梧桐树上高叫。 北谛君翻了个身,还在迷迷糊糊的睡梦之中一点点意识缓慢复苏,依稀记得,好像是天快亮的时候,他才终于抱着同样疲惫不堪的陶艳睡着的吧? 昨天晚上,跟陶艳纠缠到天昏地暗,连自己都既不清楚,自己跟小东西欢爱了几次,四次?五次?好像更多…… 小家伙在自己的怀里又抓又挠,又哭又笑,疯狂到令他都几乎吃不消他。 他想就这样一辈子把他揉进自己的心里,不舍得放他走。 那么想着,脑子突然打了个激灵,北谛君的脊梁一阵凉意,蓦然睁开双眼,可惜已经迟了。 床榻上,依旧只剩下了自己。陶艳睡过的地方一片冰凉,他根本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离开自己的! 果然……走了啊…… 北谛君不动声色,没有像以前一样从床上跳起来集结几百几千的人地毯式搜查他的下落。 他翻了个身,将陶艳睡过的地方一并横竖躺了,嗅嗅床上留下的气味,陶艳身上的香味依旧残留。 忽然门口脚步声联动,琉剑在门口惊觉地唤道:“主公!主公!宫里……宫里来圣旨了……说是……说是陶公子的休书到了……” 休书…… 呵呵。 北谛君把头深深埋进了被子,他从心底里笑出声来。 “……恭喜,你终于成功的从我手心里逃出去了……” 他合上眼睛,脑海里却始终是这付黛眉皓齿,芝兰玉树。 方才到了曲终人散那刻,不再强求,只道是对方称心如意,自己也便跟着一起了。 你要自由,我自会让你游目驰怀,纵横四海。 你若回来,我必将全心全意,对你始终唯一。 你若不回……我也终生等你,一步不离……待我白头归去,平生足矣。 浮云朝露,白驹过隙。 转眼过了三年,这年冬天,林寒涧肃,冰封千里。 大概,到了年关。 雅公子在这年秋天的时候,还嚷着要等到来年春天,看杏林一望的十里杏花。 如果有可能,他还要等陶艳回来,跟他一道喝新酿的杏花酒,然后一起在亭子里晒太阳,就跟当初,他第一次见到拎着鸟笼一步三跳的他那时一样。 可天不遂人愿,雅公子还是没能等到来年开春。 待雅公子再也不愿意喝药的第五天,终是由了自己的性子,撇下北谛君而去。 腊月寒冬,京城下了一个月的鹅毛大雪。皑皑白雪,浓烈而肃杀。 镇国公府上下哀号恸哭一片,北谛君抱着雅公子的身体,喊他的名字,跟他说了一宿的话,可终究,他没有再睁开眼睛对他笑过。 雅公子说:“……姐夫,有陶艳在,……姐姐应该放心……那我,也就可以放心了……” 北谛君没有回答,但只是哽咽,仿佛一夜,那所有的过去都跟着雅公子的撒手人寰而一起消逝了。 在外三年的陶艳,路过江南探望之幽的时候,从周柏轩在嘴巴里,听到了雅公子病危的消息。 快马加鞭的赶回京城,陶艳终是没有赶上见雅公子的最后一面,他从后墙翻入镇国公府,等来的却是整整一个府邸的白衣素缟,和灵堂里摆放的一口紫杉棺木。 几百人的水陆道场,一切都是按照皇家规格操办,太后念及雅公子的深情,特许了按照镇国公正室夫人的等级送雅公子最后一程,风光大葬。 陶艳在川流不息的人群里,没有见到北谛君,从灵堂里退了出来,不知为何,竟然拐到了杏林苑,知觉告诉他,北谛君也许就在杏林苑。 果不其然,那旧时雅公子的房间,灯火通明,窗口映出了一个男人仓皇而落寞的身影。 陶艳站在窗前,始终没有跨进去一步。 他看着摇曳灯火下孤单的影子,看着对方抱着雅公子身前用过的东西,嘶心裂肺的痛哭。 他也一道,在墙外,陪他掉了眼泪。 **** **** **** **** 大概,又过了半年。 北谛君这才渐渐从悲伤中彻底走了出来,不再对着杏林苑,一望就是一宿。 陶艳常常从后院的高墙偷偷飞进来,看着北谛君一点点恢复,也便从今日才知道,为什么杏林苑前面的景致,会取名叫做“杏林一望”了。 这半年里,他和镇国公府的所有人一起,见证了宝姑娘生下了与琉剑的第一个男孩,又看着北谛君欣喜若狂的从琉剑手里接过孩子,做了他的干爹。 只不过这一切,别人都是在地上,他则是趴在房顶上。 可陶艳不觉得这有什么差别,一样亲眼目睹了人生的生死别离,悲欢离合。 这些年他走过无数山川河流,看过绝美的绮丽风光,蛮南,西北,大漠,戈壁,草原,再重新回到梦里的江南……可这一切都如过往烟云,他不过是匆匆过客,哪里都没有足够的理由,可以叫他驻留一辈子。 所以,在他听闻周柏轩说雅公子病危的时候,他不假思索的赶来想见他最后一面。 他想告诉他,他也终于明白了,什么才是雅公子他说的“称心如意”。 可惜,迟了。 —— 那日艳阳高照,风和日丽,已经是夏末,知了在树上叫个没完,陶艳觉得房顶上晒得他快成鱼干了,一跃而下,窜进了镇国公府的书房大院。 走到廊下才发现,今天北谛君没有去朝堂办公,竟然颇有兴致的在自己家里舞文弄墨,挥洒自如。 想来也是,自从他把永南王召回了京城,整个江山的烂摊子都丢给了永南王,北谛君拍拍屁股走人,乐的清闲,永南王想尽办法想找他回去分担,都被他一句“你情场可得意了,你怎么不理解下失恋的男人的心情?”给活活的堵了回去。 这半年里,太后曾经差人不止一次的问北谛君,如今雅公子已经仙逝了,是不是应该把陶艳找回来,结果都被北谛君拒绝了。 他乐呵呵的回道:“他若回来,自然大好……若不愿回来,也不用强求,我说过我会一心一意等他回来,他终是会感受到。” 于是,这回连太后都没有办法了。 —— 陶艳回过神来,躲在窗前的柱子后面,这个角度可以清晰的看到北谛君正背对着他很是认真的写着什么。 带陶艳认真看清楚那白纸时,却惊呆在原地久久迈不开步子了。 那桌子上整整齐齐压了横竖成百上千张的白卷,每张白卷上,一笔一画,工工整整的写满了【陶艳】两字。 小篆,楷体,隶书,魏碑,颜碑,行书,草书……各式各样的字体,各式各样的大小,一写,就是整整一卷,密密麻麻,不留一点空隙。 但听见屋子里传来细弱的声音:“……小东西……你知不知道……每次一想你,我就来这里写你的名字……你看看,书房都快塞不下了……可我又舍不得丢掉这些纸……你要再不回来,我就准备叫琉剑在书房后面盖个仓库,那这些纸都存里面……” 又自言自语道:“……也不知道你现在走到哪里了……怎么就不知道给我写封信什么的,老叫我担心不是……现在天气越来越热,应该不会笨到捂出痱子吧?” 而最后那句,却是触动了陶艳心里最柔软的神经。 一度,他压制不住的几乎被逼出了眼泪。 房里的男人一声叹息。 “……小东西,你知不知道……你已经走了一千两百八十九天了……我每天都数着,要是我只能活六十岁……那我还只剩下不到一万的日子能够守着你……啊……今天又少了一日了……” —— 不过就是咫尺的距离,你若回头,就能见到我。 可你若不回头,便就是咫尺天涯。 可是,哪怕是天涯,也不要紧。 因为,我在这里。 我知道,你在等我。 ——轰! 天空划过一道闪电,震耳欲聋的雷声铺天盖地而来。 风乍起,从窗户呼啸而入,吹散了一地的白卷。 骤雨瓢泼,是夏日最多见的雷阵雨。刚刚还是艳阳高照,指不定下一秒,就能滚滚红尘席卷苍茫大地。 那页窗户被大风吹得嘎吱嘎吱响,北谛君刚刚弯下腰拾起白卷,就从背后传来了分明微妙的感觉。 某人猛然站起,直身,回头。 失踪了整整一千两百八十九日的容颜,就这样毫无预兆的从天而降,惊现在自己的面前。 四目交接的刹那,他万念俱寂,而他,则失神,几乎游离了自己的灵魂。 某人慌忙回神,落跑,被抓。 ——轰! 又是一声响雷打过。 而这一次的电闪雷鸣之后,北谛君却是冲出了屋子,紧紧抱住了陶艳的身体。 他再不管那屋子里,依旧被吹乱的满地都是的白卷,再不管,陶艳到底离开了他几百日,几千日,还是几万日。 他如今就在自己的怀里。 他回来了。 这一次的回来,若陶艳还想离开京城……他都会跟着他,一起海角天涯。 —— “什么时候回的京城?” “……雅公子走的那会儿……” “恩?那么说来,你都回来半年了?” “恩。” “怎么不来找我!” “……我看到雅公子走的时候,你很难受,所以想着,还不是我出来的时候……” 说到这点,陶艳抬起头问他:“若死的是我,你会不会也这样难受?” 北谛君怔怔地看他,突然笑了出来,将陶艳抱的得更紧,挑起他的下巴。 “雅儿会走,我一直知道,只是没有想到,这次真的回天乏术,我难受,是因为我始终亏欠他,……至于你……” 他将唇贴了过来,在陶艳的额上轻轻一吻。 “……我绝不容你离开我,就算有这一日,我跟你一起去阎罗殿,问阎王老子,讨也要讨你回来!” “你在这里霸道就算了,你在别人地盘也霸道?我要是阎王爷,也不会把人给你!” 那吻一点点往下一移,从额头移到了眉毛,眼皮,鼻尖…… 他笑道:“讨不来,就跟你一起在地府住下了,做孤魂野鬼,也不放过你!” ……终于到了嘴唇,将对方牢牢锁在口中! 热烈,而缠绵。 他回应他,闭上眼睛,用心去感受他的爱。 他和他,还有很长很长的路要走,自然,不会轻易放手。 而如今,陶艳到底是不是真的爱他,他已经无心去追究,因为爱的结果,也无非是希望对方能够回应自己的爱,能够留在他身边。 现在,这些他都有了,逼陶艳承认爱不爱,还有什么意义呢? —— 北谛君反手起风,把人拉进书房。 一步也落下,顺势扒光了陶艳的衣服。 “现在倒是如意了,若你脱光光,对我才算是真的称心如意!” “啊?” “我说,一千两百八十九日的想念,你要如何补偿我?” 北谛君坏笑着把人抱上了书桌,拿起刚刚的毛笔,蘸了墨汁,横扫着在陶艳赤裸光洁的胸口写下【陶艳】两字。 “啊……”凉意透过肌肤,传遍了他的神经,他不住的因为这份敏感而颤抖。 对方没有停止,反而俯下身体,亲吻着墨迹。 “……从今以后,我都不在纸上写你的名字了……我看,在这名字的主人身上直接表明态度更好。” “你……还真是……混蛋……” 陶艳红了双颊,环过他的脖子,拥抱了眼前这个男人。 …… 呵,还没完。 “不过呢……” 陶艳嘴角覆上一摸笑,眼里透着狡黠的光。 那抱住男人的手突然戳到了北谛君的尾椎。 “啊……”他一皱眉,竟然全身都动弹不得。 陶艳从书桌上跳下来,一把反推着将北谛君按倒在了书桌上,胡乱扯下了他的衣裤。 “你做什么?”男人惊恐的想要挣扎,丝毫没有想到陶艳不知从哪里学来的妖术,不过点了自己的尾椎,竟然就叫他全身无力了!? 如今的姿势,可不太妙,原先占上风的反而被人压了。 陶艳弯了弯眼眉轻柔道:“在外三年,拜师学艺,得一手点穴神功,我可不要再被你压一辈子,笑话我是花拳绣腿只会草上飞……所以……你就幸苦下,让我试试手。” 北谛君的两股间被抵上了坚硬的凶器,额头上渗出细汗。 他俯下身子,吻上了对方的脸颊。 吻着吻着,他不做反抗,死了心的勾上了他的腰。 —— 某人逼得急,某人躲不过。 某人就这样,被某人吃掉鸟。 你问我这回谁吃的谁? O(╯□╰)o 我也不知道…… 不过某人想,这一回,一吃,大概就是一辈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