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对象竟是我榜一
　　作者：切片菠萝
　　简介：
　　陶凛作为一名美食区十八线小主播，只想安分守己赚点狗粮钱。
　　每个月领个两三万，没事再去公司转两圈看看帅哥老板，他对目前的人生现状很满意。
　　但没想到他都糊穿地底了，还有人要针对他，对方送了陶凛一张热搜体验卡，让他的名字跟着丑闻在榜首挂了一天一夜。
　　面对造谣，公司第一时间叫陶凛去商量对策。
　　陶凛见了老板一面，乖巧地接受了运营安排，心满意足地就要离开时，一张纸从桌上飘了下来。
　　等等……为什么这张表上，榜一大哥的签名和老板的名字一模一样？！
　　-
　　第一次露脸直播，陶凛面对镜头，紧张地成了木头人。
　　好在他有一只会救场的小狗，狗把晏常之直接拖进了直播间。
　　弹幕：【饼饼好喜欢小桃的老板，这就是狗随主人吗！】
　　下播后：
　　晏常之：喜欢我吗？
　　陶凛：……嗯。
　　*双向暗恋，双初恋，轻松小甜文，有副cp。
　　*主cp：温柔风趣总裁攻×天然呆糕点师受
　　*正文可能不会出现简介台词，剧情内容差不多


第一章 
　　【主播再不回来，狗的口水就要滴到豆沙上了。】
　　这条弹幕飘过的下一秒，男生修长的手出现在了画面里，他用干净清爽的声音说道：“饼饼，下来。”
　　旁边的面团上有一个梅花爪印，一看就是这只狗的杰作。
　　陶凛伸手把只会上桌不会下的酥饼抱下来，洗过手，新换了一块醒好的面团到镜头下。
　　【狗狗犯错小桃竟然也这么淡定！】
　　【刚进来，主播怎么没设置愿望盒，平台最近不是有比赛？不参加？】
　　“比赛？”陶凛念了一遍那条弹幕，“我没有收到消息。”
　　陶凛的直播间目前在线五百个人，他只是一个中下层的小主播，弹幕提的可能是专为头部主播设立的比赛，所以运营没有通知他。
　　【好像是给温冷分区设的PK比赛，这几天在预热，刚才在别的直播间听人说了。】
　　一个陶凛熟悉的ID发言了，他无视着脚边嘤嘤叫的狗，用滚轴开着酥：“我下播后去问问，谢谢。”
　　陶凛的直播间放着轻音乐，他说话的情绪也十分缓和，总让人听得昏昏欲睡，每次到了下播，都只剩下零星几条弹幕。
　　今天也是一样，陶凛照例说完结束词，在线人数没怎么跳动，和他说晚安的却不剩几个了。
　　陶凛把做好的糕点装进盒子里，打算明天拿去公司。收拾完厨房后，他拿起手机，在软件里找到了弹幕说的比赛。
　　细细地读了一遍规则，陶凛发现是他的数据不满足参加要求。
　　躺到床上，摸着酥饼柔软的肚子，陶凛打开后台看自己今天的收入，打赏的人不多，但购物袋里卖的厨具销量还不错。
　　果然直播最后的归宿是带货。
　　陶凛很满意，正要闭眼睡觉时，手机震动了一下，他重新拿过手机，点开了那条语音。
　　【亲爱的，我今晚去你直播间了，你没开比赛通道？】
　　【数据不够。】
　　陶凛简单回了过去，对面是他同平台的主播好友林汿。
　　【你那个大老板呢，这个月好像都不在。】
　　林汿说的是陶凛的榜一，那人确实一个月没出现过了，陶凛的手还没放上屏幕打字，通话请求就跳了出来。
　　“宝贝，你没加大哥的好友吗？”林汿的声音相当好听，偏中性的声线，和略带沙哑的音色，让他的直播间人气居高不下，一直在头部位置。
　　陶凛在床上翻了个身：“他没私信过我。”
　　“你不会主动吗？”林汿恨铁不成钢地说，“今晚直播的时候也不求下礼物。”
　　“不习惯。”陶凛说，“酥饼今天咬坏了你送它的鸡腿抱枕。”
　　那边的林汿似乎没反应过来陶凛的话题转换，几秒后才接道：“所以？”
　　“明天中午想吃鸡腿饭。”陶凛说着，肚子配合地叫了两声。
　　直播站到现在太累，他又不吃宵夜，这个点还醒着就容易饿。
　　“……你明天中午请我吃鸡腿饭，我明晚去直播间送个快艇给你，刚好凑够数据。”林汿最后说，“就这么决定了。”
　　第二天晚上，陶凛在林汿的帮助下，成功参加了PK比赛。
　　比赛规则是主播在直播间设置目标金额高于五百块的愿望盒，达成后会匹配金额相同的主播，两边的主播需要在一定时间内为自己拉打赏。
　　是常规的PK规则，唯一不同的是，愿望盒设置金额越高，平台送的流量就越多，达成一万块的话，甚至可以上首页。
　　陶凛对这种模式不是特别擅长，也没有和人打过普通的PK，不过就算赢不了，能多拉点关注也不错。
　　毕竟比赛的输家没惩罚，赢家倒是积累一定场数后，可以得到平台的奖励。
　　【一颗糖果就能加入粉丝群喔，大家快来投喂主播吧！】
　　系统的自动播报跑过画面，陶凛正揉着面，他随口说了句：“粉丝群每月会抽人送礼物，中奖率挺高的，需要的观众可以考虑一下。”
　　【要礼物就热情点啊！】
　　这是个没有关注标的路人，一般这种弹幕，陶凛都会略过。
　　今天是打PK的第一天，陶凛试图积极应对，他在脑内想了想之前误点进的直播间风格，对着麦克风清了清嗓：“不需要九百九十九的钻戒，也不用五百二的快艇，只用一块钱，就能get主播的……爱？”
　　陶凛完全凭记忆在背诵，毫无情绪起伏，弹幕瞬间多了好几条吐槽。
　　【小桃今天怎么转性了哈哈哈哈】
　　【莫名可爱，投喂了，请爱我一下。】
　　“谢谢‘小猫再爱我一次’的糖果。”陶凛把地上趴着的酥饼抱了起来，以狗充猫，让它的肉垫友情出镜，满足了观众的要求。
　　周日晚上的流量不错，五块十块的，愿望盒很快达成，手机叮咚一声，成功连上了别的直播间。
　　“有十支玫瑰花就给大家脱围裙嗷！”粗狂的声音和劲爆的音乐传来，陶凛不得不上前调小了音量。
　　跳出来的另一个画面里，是一个正在做蛋糕的男人，长相中规中矩，打扮比较吸睛。
　　赤裸的上半身套着围裙，露出来的部分肌肉饱满，符合一定人群的取向。
　　“弟弟咋不说话呢！”对面的主播主动开口。
　　弹幕催着陶凛，陶凛沉默着，他面上看起来没有异样，仔细看才能看出来，他拿着剪刀的手在发抖。
　　“我喉咙不太舒服。”陶凛语气淡淡，它把做好的一小部分造型放到案台上，换了一块面团在手里揉搓。
　　那边的男人估计没见过这样当主播的，尴尬地笑了两声后，自顾自拉起了打赏。
　　【？？？】
　　【隔壁过来的，点关注了，主播快表演一个才艺】
　　“啊，好。”陶凛拿了旁边的备用面团过来，手巧地捏了一个迷你小狗头，捏好后放在镜头下，又继续用工具修面团的造型。
　　【小桃要不还是叫饼饼上来表演吧，老母亲落泪.jpg】
　　画面那边的大哥已经集齐了十朵玫瑰，一扬手脱了围裙，对着镜头就是一顿摇花手。
　　陶凛这边的打赏一动不动，倒计时还有两分钟，他抬手把对面直播间的声音关掉，在柔和的BGM里剪着他的面团，一片岁月静好。
　　【主播每晚八点开始直播做点心到十二点，喜欢看的朋友可以点点关注。】
　　弹幕里的老粉看不下去，帮陶凛宣传起来，PK结束时，陶凛瞥了眼数据，在线多了二十个人。
　　“再开一场吗？好吧。”陶凛按着弹幕说的，又设置了一个愿望盒，这次到了快下播时才达成。
　　连上的主播做的也是糕点，几枚点心摆在面前，人正坐着和观众闲聊。
　　“宝宝们不舍得看我输吧？今天结束时打赏最多的能收到我亲手做的糕点喔。”男主播长得还算清秀，低头凑近屏幕，用气泡音说着话。
　　陶凛延续了上一场PK的模式，当听不见男主播的话，把面团放进油锅里。
　　油温需要精准把控，陶凛没空去关掉声音，对面让人掉鸡皮疙瘩的低音再度传来：“他在做什么？不重要。你们怎么能看别人呢？”
　　把炸好的糕点拿出来，放到了盘子里，陶凛没注意到对面主播一瞬间僵硬的表情。
　　“今天就这样吧，待会PK结束我就去睡了。”陶凛把那盘子上毛茸茸的小白狗展示给镜头看。
　　“哟，兄弟做得还挺精致。”
　　陶凛没想到男主播会和他搭话，他低低地说了声“谢谢”，然后整理起了台面上的工具。
　　【装什么高冷啊。】
　　一条路人弹幕飘过，估计是对面过来的。
　　【这个主播我刷到过，上次直播做类似的动物糕点，结果翻车了哈哈哈哈】
　　陶凛一向不爱看别人的直播间，他略过这条弹幕，男主播却在说：“那次是意外，不要再提了宝宝们。他做得比我好？那可不一定。”
　　陶凛抬眼看向屏幕里那个男人，这些话语对他来说不痒不痛的，他也不想和别人争执。
　　手上的滚轴掉在地板上，酥饼叼起，对着陶凛摇着尾巴，像在邀功。
　　【这人什么意思啊，听得好不爽。】
　　弹幕有粉丝在为陶凛说话，并给他打赏了几样道具。
　　屏幕上的PK条能看出对方收的礼物比陶凛要多得多，倒计时也剩下不到一分钟，陶凛几乎没有赢的可能。
　　“谢谢‘丸子’的礼物，不用破费。”陶凛这句话只是收到礼物后的习惯性应对，但听在刚讨过礼物的男主播耳朵里，就变了味道。
　　“哎呀，宝宝怎么又给我送了个钻戒呢，那边也不可能赶上来，破费了多不好啊。”男主播笑着说，“爱你么么哒。”
　　陶凛看着剩下的半分钟的倒计时，弹幕里骂了起来，他第一次在自己快下播时看到滚动这么快的弹幕。
　　陶凛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话还没说出口，下一秒PK条就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向右滑动，陶凛看着满屏的特效，刚拿起来的滚轴差点又掉了。
　　“……谢谢‘Z’的一百个钻戒。”


第二章 
　　PK结束后，可以由主播选择是否退出连线。
　　晏常之记得规则是这样的，但那个叫“杭杭”的主播，几乎是光速点了退出。
　　把特效关掉，晏常之看了看陶凛今天做的糕点，有几分像陶凛那只总干干净净的小白狗。
　　他在陶凛伸手拿盘子时截了张图，确认保存后，才拿起床头震动了半天的手机看了一眼。
　　不太聪明：【亲爱的哥哥，不是说账号能借我吗？怎么改密码了T^T】
　　晏常之不是很乐意搭理不太聪明的晏骏，上次平板落在家里后，被克扣零花钱的晏骏就一直用他的账号看直播，而晏常之又恰好在忙，就随他去了。
　　只在每晚睡觉前，会用游客身份去听听陶凛的直播。
　　今天忙完已经接近凌晨，打开直播平台时，他本以为陶凛早就按时下班了。
　　晏常之恰好在男主播阴阳怪气的时候点进了直播间，他没多停顿，直接输数字给陶凛送了礼物。
　　屏幕里的陶凛说完谢谢后就安静了，过了会才小声说了句：“你好久没来了。”
　　说的话像在撒娇，语气却那么平静。
　　晏常之看直播从不发弹幕，他点开聊天框，没有打字发出去，而是选择在陶凛下播后，私信了他。
　　-
　　【可以加联系方式吗？】
　　陶凛看着这条来自榜一的消息，他点开了林汿的聊天框，把截图原封不动地发了过去。
　　清纯美丽可人的你汿哥：【？】
　　小陶：【要加吗？】
　　酥饼跑上床，趴在陶凛手边准备睡觉，看他迟迟不关灯，用爪子扒拉了两下他的手。
　　“等一下。”陶凛抓了抓酥饼头顶的绒毛，“关灯玩手机不好。”
　　【是什么让你问出了这个问题？？？】
　　林汿看起来挺无语，连着发了几个咆哮的表情包。
　　陶凛揣度着林汿的意思，给Z发了自己的手机号。
　　好友申请过来，陶凛同意后，发了一个从林汿那偷来的表情包过去，可爱的小狗抱着爱心。
　　【还不睡？】
　　Z的头像是一片白色的毛茸茸，看着有点像狗毛，和陶凛预料的不同，至少从头像看来，Z应该是个好相处的人。
　　【要睡了。】
　　【今天来晚了，抱歉。PK的时候有被欺负吗？】
　　陶凛直播间极少有人会大额打赏，大家也就只加粉丝群，陶凛在粉丝群里基本不说话，算起来，这是他第一次和关注他的人直接聊天。
　　如果陶凛没记错，这也是Z第一次和他发消息。
　　【没事。】
　　酥饼等得不耐烦，把头钻进被子里睡着了，陶凛抓住他的尾巴摸着，平复心里的紧张。
　　他发完这句后，Z过了会才回过来，和他说了早点睡。
　　陶凛回忆着之前林汿发过来的和大哥的聊天记录，学着林汿回了句晚安过去，就按灭了屏幕。
　　白天不用工作，陶凛还是在早上八点起了床，把酥饼带进了浴室，给狗洗了个澡。
　　酥饼不喜欢洗澡，它鼻子搁在婴儿澡盆的边缘，发出了几声哼唧。
　　“今天要去公司。”陶凛在酥饼身上抹着浴液，“得干净一点，不然玩的时候会弄脏他的衬衫。”
　　陶凛一个月去不了几次公司，也只会在去公司前才给酥饼洗澡。
　　吹干毛，酥饼又从一只脏兮兮的灰狗，变回了光鲜亮丽的小白狗。
　　陶凛提着这段时间做的点心，骑上小电驴去到了市中心。
　　陶凛大学考了驾照，但刚来到A市时没钱买车，为了方便带狗出行，才买了这辆电动车。
　　找地方停好车，酥饼急忙往楼里走，还拉着陶凛小跑了一段路。
　　电梯门在二十八楼打开，陶凛拿了一盒糕点给前台的李姐。
　　“小陶来啦，”李姐笑眯眯地接过，“早上大家还在讨论你的点心，说好吃呢。”
　　陶凛点了下头，没多说什么，李姐也习惯了他的冷淡：“剩下的你放在里面桌子上就行，待会他们午休了就去分。”
　　公司里有一片休息区，现在距离午休还有一段时间，陶凛掐点掐得完美，他在无人的休息区放好了糕点，只剩下一盒拿在手上，是昨晚做的小狗酥。
　　陶凛松开了酥饼的牵引绳，酥饼按照流程，绕过走廊，到了一扇玻璃门前，用鼻子顶了顶。
　　正抱着文件的助理看到酥饼，蹲下来摸了摸它：“你又来找晏总玩啦？”
　　玻璃门从里面被打开，晏常之走了出来。
　　陶凛趁晏常之看酥饼时，飞快地看了晏常之一眼。
　　晏常之肩宽腿长，俊朗的脸上架着一副银边眼镜，底下的桃花眼见人三分笑。
　　陶凛每次看见他，都会感叹一番晏常之的外表，真是无可挑剔。
　　助理还有事要忙，只逗了两下狗就离开了。酥饼殷勤地往晏常之身上扑，晏常之一把抱起了它，再看向两米外的陶凛：“不进来吗？”
　　陶凛跟着进了晏常之的办公室，规矩地坐在小沙发上，坐了一会，才想起要把手上的东西递给晏常之。
　　晏常之接过时，手指蹭过了陶凛的手背，陶凛心脏怦怦直跳，在晏常之说了谢谢之后，又僵硬地回到沙发坐下。
　　“嗷呜！”酥饼跳上椅子，踩着晏常之的大腿，要去够盒子里的点心。
　　“你不能吃，”晏常之和狗说话的语气温柔，他点了点酥饼的鼻头，打开了盒子，“刚好饿了，现在吃可以吗？”
　　“嗯、嗯。”陶凛没敢和晏常之对视，他盯着地毯，在晏常之看不见的地方，用右手食指摩挲着另一只手的手背。
　　温度仿佛还停留着，明明是深秋，陶凛却脸烫到觉得热。
　　“好吃，山药馅的？”晏常之咬了一口后道，“以前好像没吃到过。”
　　陶凛没有说，是因为上次无意间听到公司员工说晏常之不爱吃甜的，他才选了甜度不高的山药做馅。
　　听到那话时，陶凛还愣了愣，他以前给晏常之带的糕点都有刻意控制甜度，但总体依旧偏甜，好几次晏常之当面吃下去，表现也都正常。
　　或许那只是对他的礼貌。
　　“比起枣泥，山药的会更好吃吗？”陶凛大着胆子问。
　　晏常之笑了笑：“你做的都好吃。”
　　今天的天气真怪，陶凛摩挲着指关节，半个小时前他还在室外被冷风吹得发抖，现在待在晏常之的办公室里，他热得只想找个有风的地方，好好冷静冷静。
　　“对了，我记得平台这几天正式开始举办有奖PK了，你有参加吗？”晏常之喝了口咖啡，问。
　　“昨晚参加了。”陶凛答道。
　　晏常之：“感觉怎么样？”
　　这话像老板在问员工，陶凛也公事公办地回答：“还不错，涨了几百个粉。”
　　“之前也问过你，真的不考虑换种直播方式吗？”晏常之说，“露脸的话涨粉会更快，不要浪费这么好看的脸。”
　　晏常之作为一个老板，对手下员工实在是好。
　　只是陶凛一想到晏常之也会有这种语气去夸别人，陶凛的心脏就微微发酸。
　　“这样就很好。”陶凛说，他看时间差不多了，站起身，“我先走了。”
　　酥饼还待在晏常之的怀里，陶凛叫了它一声，它吐着舌头，无动于衷地看陶凛。
　　“吃午饭了吗？要不待会一起吃？公司楼下开了家能带宠物的餐厅。”晏常之把狗放到地上，跟着起身，拿过沙发上的牵引绳给酥饼绑好，自然地牵着狗往门外走。
　　陶凛懵懵地走了两步，找不到开口的时机。
　　晏常之比陶凛高了不少，陶凛走路又慢，总落后晏常之几步。
　　于是晏常之站在走廊上，等了陶凛一会，在陶凛刚好走到他前面时，他迅速往狗嘴里塞了一小块肉干。
　　酥饼终于得到今天的零食，愉快地用脑袋蹭了蹭晏常之的小腿。
　　“晏总，出去吃饭？”旁边办公室走出来一个女生，看到晏常之打了声招呼。
　　“嗯。”晏常之没有多少架子，在员工眼里是个好说话的形象。
　　“诶，这不小陶吗？”女生叫Lily，恰好是对接陶凛的运营，“昨晚你和别人PK的录屏被截出来发到了网上，刚刚浏览都过十万了呢。”
　　Lily边说，还边看了晏常之一眼，又在晏常之的微笑下收回目光。
　　后台能看到用户的信息，Lily不可能不知道陶凛那个一掷千金的榜一是谁，但迫于老板压力，她也只能闭好嘴。
　　“是吗？我不知道。”因为读书时的习惯，陶凛并不常刷娱乐软件，直播里的众多事项，都是当初运营手把手教他的，所以陶凛对Lily有一些亲近感。
　　Lily把手机掏出来，找到视频给陶凛看，上面的大字标题写着【直播PK版英雄救美，有这种榜一哪个主播不心动啊！】
　　晏常之观察着陶凛，陶凛没什么表情，只是眨了眨眼睛。
　　Lily点了播放，视频加了夸张的剪辑，到了后面，还把连线关闭后另一个主播的反应录下来了。
　　“房管把打哈哈哈的踢出去。”男生皱着眉说了句，而后又嘲讽地笑了下，“谁知道是不是串通好的，临时叫人来演的吧，我看他那直播风格也不会有多少真爱粉。”
　　“宝宝们不心疼心疼我吗？”
　　男生的大脸凑近屏幕，Lily一阵恶寒，关掉了视频：“你今天还没上过号吧，视频下面有人发你ID，我刚去看，你账号涨了好几千粉。”
　　“这个人是谁负责的？”晏常之先开口了，平台现在主播不少，这种体量的主播他几乎不会关注到。
　　“张哥负责的。”Lily说，“我去看过他几场直播，播的时间不久，有好几个三星头衔的粉丝，固粉能力还不错。”
　　三星头衔，是打赏总额过两万块才能有的，对于刚播不久的主播，已经算不错的成绩了。陶凛播了小半年，至今也只有Z给他打赏超过这个数。
　　陶凛平时赚钱靠的是带货，不是拉打赏，昨晚对面会排到陶凛，估计也是因为时间太晚，刷礼物的人不多。
　　Lily记起晏常之和陶凛是要去吃饭，没多停留，抱着手机离开了。
　　晏常之示意陶凛走在前面，自己牵着狗，和他一起走到了电梯前。
　　电梯门缓缓打开，陶凛见里面有人，还没来得及往旁边站，那人就急匆匆地往外撞上了陶凛的肩膀，一句话不说地往公司方向走。
　　陶凛回头看，和直播开美颜时有差别，但他还是认出了这张五分钟前，才在Lily手机里见过的脸。


第三章 
　　餐厅里，酥饼坐在了晏常之那侧，晏常之拿着餐厅送的小甜筒，喂着酥饼吃。
　　陶凛有些疑惑，酥饼性格黏人，在外对陌生人友好，也肯定是以他这个主人为先，只有在面对晏常之时，才会把他排在第二位。
　　陶凛只能把这归为晏常之太有魅力了，连狗都会被他吸引。
　　“那个主播，我会叫小张警告一下，让他注意说话分寸。”甜筒是迷你尺寸，酥饼吃完后晏常之擦了手，示意服务生把陶凛那份牛排放到他这边，切完再移到陶凛面前。
　　晏常之很会照顾人，不知道是不是他在家里是哥哥的缘故。
　　陶凛当初是在招聘软件找到的这份工作，他怕被骗，就顺手在网上搜了下法定代表人的名字。
　　好消息是，这大概不是家骗子公司，更好的消息是，晏常之家里非常有钱，这家新公司看起来拖欠工资的风险不大。
　　晏常之家是做实业的，父母听说已经半退位，现在家里是他妹妹在管事。
　　或许是百科上晏常之那张照片太过好看，加上好奇晏常之为什么不继承家业，陶凛就顺藤摸瓜看了几条财经报道。
　　晏常之的妹妹叫晏捷，履历把陶凛看呆了好一会，晏捷从小成绩优异，不断跳级，比陶凛还小两岁，就已经接管了大半家业。
　　和陶凛这种拼命读书，也只能勉强上个普通一本的人，像是活在两个世界。
　　如果爸妈有这样的孩子，估计也不会天天吵架了吧，陶凛那时想。
　　……
　　“不合胃口吗？”
　　晏常之见陶凛吃没两口肉就开始神游，出声问了句。
　　“没有。”陶凛回过神，开始往嘴里塞吃的，他吃饭速度慢，总要咀嚼足够次数后才会咽下。
　　晏常之看着陶凛一鼓一鼓的腮帮，幻视了晏捷养在家里的仓鼠。
　　吃饱陶凛牵过狗，和晏常之在餐厅门口告别。
　　“陶凛，”晏常之叫住了要离开的陶凛，“周五下午我想带狗出去玩，你……”
　　“我那天上午把它送过来。”陶凛没有让晏常之说完，一改平时慢吞吞的模样，不过两分钟就消失在了晏常之的眼前。
　　晏常之失笑，同样的对话在这半年内发生过几次，陶凛每次都早早把狗放在公司，让助理看着，自己就没影了。
　　晏常之在门口蹲过一次，结果陶凛放狗跑进来，连声招呼都不打就转身离开。
　　跑得比兔子还快。
　　陶凛是只容易应激的动物，稍微靠近一点，他就会缩回窝里，好在，晏常之有足够的耐心，去把这只漂亮的动物诱到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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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做绿豆饼，我的配方要清淡一点，大家可以根据口味调整糖和盐的克数。”
　　陶凛过筛着提前炒好的绿豆馅，糕点的准备工作无聊，这个时候陶凛会回答弹幕的问题，偶尔也闲聊几句。
　　多数时候，直播间只有音乐的声音，伴随着镜头里陶凛的手，堪称催眠利器。
　　【怎么九点就开始困了。】
　　【自从开始看小桃的直播，我的睡眠质量就得到了直线提升。】
　　酥饼也趴在陶凛的拖鞋上睡了，陶凛去拿碗时，还得小心翼翼做到不挪动脚，免得吵醒狗。
　　今天的弹幕比以前多，在线人数也涨了，估计是托了昨晚PK的福。
　　【从打脸视频过来的，这个直播间画风好清奇。】
　　见有人提起那个视频，弹幕又和谐地聊了起来，其中还夹杂着对“杭杭”的嘲笑。
　　“不要提其他主播。”开播前Lily才发来了消息叫他注意，陶凛和弹幕说了一声。
　　陶凛直播半年以来，直播间几乎没产生过争执，Lily对他也是放养状态，今天是怕他忘了，才特意提醒。
　　【桃桃今晚开PK吗？】
　　“不开了。”陶凛说着，在弹幕里看到了Z的进场特效，“无聊的话可以和我聊会天。”
　　【晚饭吃了什么？】
　　Z的发言有特殊标亮，陶凛一眼就看见了，他把炒好的馅装到一边，开始揉面团：“番茄鸡蛋面，番茄好酸。”
　　【主播只做吃的吗？这个手好适合做助眠直播。】
　　“做糕点多，如果有想看的点心，可以弹幕留言。”
　　【小桃的糕点特别好吃！之前中过一次奖，那味道真是念念不忘，可惜脸黑只中过一次。】
　　【是报培训班学的吗？为什么不做西点啊？】
　　陶凛包馅的手顿了顿：“不是，从小和师傅学的。”
　　发弹幕的人又问了一遍后面的问题，陶凛才答道：“我比较喜欢中式点心的味道，做起来心情会好。”
　　开播两小时，陶凛说的话已经严重超预支了，他不再说话，试图催眠弹幕里的观众。
　　把压好的绿豆饼摆整齐送进烤箱里，陶凛调整了摄像头的位置，让大家看睡着的酥饼。
　　严格来说，他也算半个宠物区主播。
　　酥饼已经从陶凛的鞋上跑回了他在厨房的临时小窝，现在四脚朝天睡得正香。
　　在陶凛走过他面前时，那对垂着的狗耳朵忽然动了动，然后鲤鱼打挺翻身往门口跑去。
　　下一秒，门铃响了起来。
　　酥饼一听到门铃就会叫，夜深怕打扰邻居，陶凛来不及关掉麦克风，跑到玄关开了门。
　　“宝贝我家水管堵了，肚子疼借个厕所。”林汿越过一人一狗，往卫生间方向冲去。
　　林汿住在他家隔壁，来找他借卫生间正常，但……
　　回到手机前，弹幕果然炸开了。
　　【是谁！是谁在叫我们社恐小桃宝贝！】
　　【声音好耳熟啊，是娱乐区那个唱歌主播吧，留长头发那个，好像来小桃直播间打赏过几次。】
　　“我朋友。”陶凛简单解释了，又看到了Z的弹幕。
　　【住得很近？】
　　“邻居。”
　　陶凛半年前在来A市的路上就投好了简历，本打算住在公司提供的宿舍，可惜聊过后人事说陶凛的直播对厨房环境有要求，最好选择拿补贴另外租房。
　　那天林汿正好来公司谈直播合作，提了一嘴家隔壁在出租，陶凛看过后觉得合适，当天就租下了这里。
　　之后林汿经常来找狗玩，他比陶凛年长，又会照顾陶凛，两人熟了起来用了不到半个月。
　　【是汿宝吧。】
　　【天哪原来仙子也会拉肚子吗，幻灭了。】
　　陶凛被弹幕逗得笑了一声，准确地被麦克风收了进去。
　　【刚刚是小桃在笑吗？好可爱啊，关注这么久头次听到小桃笑。】
　　陶凛收住了笑容：“你听错了。”
　　绿豆饼的香味在屋里散开，陶凛把饼从烤箱里拿出来，在镜头前展示了一下：“今天提前下播，晚安。”
　　说完，他不留情地关掉了直播画面。
　　林汿洗过手出来，脸色苍白地摊倒在沙发上：“我就不该吃那碗变态辣的粉，脏脏包过来，安慰一下你哥哥我。”
　　林汿总执着地给酥饼起外号，酥饼不太待见他，但还是有狗德地跳到林汿的腿上让他抱。
　　表情明显没有被晏常之抱的时候开心。
　　“今天怎么这么干净呀，是不是你爸又把你拉去公司卖身了？”
　　陶凛给林汿倒了杯温水：“不要乱说。”
　　林汿拿过水喝了一口：“白天和他说上话了？”
　　“就几句，”陶凛坐到林汿旁边，指尖绕着酥饼的尾巴毛，“他问了我PK怎么样。”
　　“就这样？你没主动多聊些什么？”林汿够过桌子上的烤盘，拿了一块还烫手的绿豆饼，“真搞不懂你，喜欢谁不好，偏要喜欢个总裁。喜欢就算了，也不去追求试一试。”
　　“他不会喜欢我的。”陶凛把酥饼从林汿的怀里解救出来，脸埋在狗背上的绒毛里深深吸了一口。
　　“我今天去超市买东西，旁边那个场馆贴了横幅，好像要办什么烘焙比赛，你要不要去看看？”
　　林汿是个非常好的朋友，察觉到陶凛情绪不对时，总会及时换个话题，玩笑也都点到即止。
　　“再说吧。”陶凛躺到沙发上。
　　林汿拿干净的那边手揉了一把陶凛的脸颊：“你呀。”
　　-
　　平板上的画面变暗，晏常之拿起手机，在和陶凛的聊天框上敲了几下。
　　【要休息了吗？】
　　今天出现在陶凛家的那个主播，晏常之有印象，当初公司刚起步时，是晏骏让他去把人家挖过来的。
　　林汿以前在大平台直播，长得好看，唱歌好听，粉丝基础自然不错。他没有签公司，发展差了点意思，晏常之让下面员工评估过后，开了不错的条件，成功让林汿和云霄TV签了约。
　　不过晏常之不知道，原来陶凛和林汿是邻居，看起来关系还不错。
　　陶凛在晏常之的印象中，总是独来独往的，也不善交际。
　　他长得可爱，公司里的人都爱和他搭话，可陶凛的应对总是淡淡的，保持在一个不得罪人，又不接受亲近的状态。
　　久而久之，大家也知道了小陶不爱说话，只和他做表面的交流。
　　晏常之意外，林汿是怎么和陶凛交上朋友的。
　　手机传来消息，晏常之看过去，陶凛回了个表情包过来，和昨晚的小狗是一个系列。
　　小白狗乖巧地趴在地上摇尾巴。
　　【我听说PK最后会有奖励，不争取下？】
　　晏常之发了这条过去，他希望陶凛能抓住这个机会，往上爬一爬。
　　半个月前，企划书交到晏常之这里时，他没多犹豫就通过了，陶凛在的美食直播区不是那么热门，上限摆在那里，可晏常之觉得，陶凛还有潜力，不应该拘泥在这个这个小分区里。
　　陶凛没有回复，晏常之又发了一条过去。
　　【上个月比较忙，最近两个月应该都能来看你直播。】
　　-
　　“怎么不热情点呢？”林汿把下巴架在陶凛的肩膀上，看着他和Z的聊天记录。
　　陶凛被林汿的头发扎得脸痒，往旁边避了避：“有点奇怪。”
　　“什么奇怪，维护老板就是这样的。”林汿话音里带着笑，“说他们喜欢的话，哄他们开心，他们开心了我们才能有钱赚，不过你和我不一样。”
　　“这个人也是，他看起来……并没有明确要的东西。”
　　陶凛不止一次听林汿提起他的那些老板，林汿的底线是不见面，也不聊过线内容，除此以外，他能完美满足那些人的需求。
　　“他可能只是喜欢看人做点心。”陶凛猜测道。
　　【我PK效果不好。】
　　陶凛回复过去，他不太会和别人说话，连上线只会两边都尴尬。
　　他并非多恐惧社交，只是和别人相处时找不到话，又下意识害怕说出来的话会让对方讨厌。
　　“说真的，这次的流量扶持不错，你不要错过这个机会了。”林汿说。
　　陶凛现在的收入，在同龄人里算不错的，但林汿和他说过，主播这行就是青春饭，林汿今年二十八了，完全是仗着长得嫩在播，做不了多久，所以他很拼，想在这几年内把钱赚够。
　　而陶凛在小众赛道直播，总归是不稳定的。
　　“不试试怎么知道，”林汿直起身，把脑后的头发挽起，“效果是人为的，要不我来教你？”
　　陶凛抬头看林汿，在林汿伸手要掐他脸时，手机又响了一声。
　　【你值得被更多人看到。】
　　发信人：Z。


第四章 
　　陶凛窝在沙发上，看着平板上自动连播的PK视频。
　　时钟上的指针在十二上重合，他打了个哈欠，关上视频，晃了晃枕着狗睡着的林汿。
　　“嗯？”林汿发出了一声疑问，陶凛站起来，退后到离他两米远的地方。
　　站了会，见林汿还没发作，他又上前把酥饼抱了回来。
　　枕头消失，这下林汿彻底醒了，他先是对着空气嘟囔了几句，过了会又把沙发上的抱枕狠狠砸了下，大骂起来，主要内容是直播受的气，其中还夹杂着对楼下多收他钱的早餐店老板的抱怨。
　　陶凛把酥饼送回房间，再出来时，林汿已经安静下来，正盯着空气发呆。
　　“睡沙发会着凉。”陶凛说。
　　林汿被突然出声的陶凛吓得抖了抖，他揉着眼睛起身：“昨晚播太晚，那我先回去了，晚安。”
　　把林汿送走，陶凛洗漱完回到床上，又拿出手机看了一遍Z的那条消息。
　　陶凛没有回复，他关上灯，把狗抱进怀里。
　　这是一句来自他人的肯定，陶凛指尖敲着手机壳。
　　林汿和晏常之偶尔也会夸他，可和来自Z这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的夸奖，好像又不太一样。
　　或许他的直播，真的有那么点可取之处。
　　-
　　星期五下午一点，陶凛准时出门，狗这几天还是喜欢蹭树滚地，陶凛每晚都要给它擦好一会毛，才让酥饼目前还保持着干净。
　　推开公司的玻璃门，陶凛本来要把酥饼交给前台的李姐，狗还没牵过去，就有一道身影挡住了视线。
　　“不一起去吗？”晏常之今天穿得偏休闲，衬衫没有打领带，纽扣解开了两颗，露出线条好看的锁骨。
　　“我还有事。”陶凛小声地说，酥饼扒着晏常之的裤腿，他把绳子递给了晏常之。
　　晏常之没有接过，他抱起了狗：“什么事情？”
　　以往陶凛借口要走，晏常之不会往下问，今天他却没有要放陶凛离开的意思。
　　陶凛是个不擅长撒谎的人，他低着头缄口不言。
　　“走吧，去城郊新建的公园，放它跑一跑。”
　　和晏常之一起待在车厢里，是种新奇的体验。
　　晏常之的车里没有装饰，也没有呛鼻的香水，这导致陶凛更直接地闻到了，晏常之身上淡淡的洗衣粉香味，混合着阳光的味道，很好闻。
　　他不敢看晏常之，侧过头望向车窗上的倒影。
　　酥饼狗生里第二次和陶凛坐车，上次它被陶凛带上驶往A市的大巴时，还只能趴在航空箱里。
　　这次酥饼前爪搭在车窗边沿，后爪踩着陶凛，兴奋地往外看。
　　陶凛不知道狗之前和晏常之单独出门是否也是这副模样，他怕酥饼在晏常之车上留下抓痕，只好卡着肋骨，强制把狗抱离了车窗。
　　“这几天有开PK吗？”晏常之点了几下屏幕，放了首舒缓的英文歌。
　　“开了几场，”陶凛在Z和林汿的鼓励下，隔天就尝试继续开PK，这几场有Z在，他赢得顺利，但陶凛总觉得哪里怪，“效果没有多好。”
　　“哪里不好？”晏常之顺着陶凛的话问。
　　陶凛按着挣扎着起身的狗：“对面和弹幕好像……反应很怪？”
　　耳旁传来轻笑，陶凛看过去，疑心是错觉。
　　“结果呢，还好吗？”
　　陶凛还是按不住酥饼，放它踩上了车窗，“都赢了。”
　　“下次愿望盒金额可以设高一点。”晏常之说，“流量会更好。”
　　陶凛想问你是不是有看过我的直播，又反应过来晏常之这么忙，这些多半是Lily和他说的。
　　“好。”陶凛边说边握住酥饼的爪子，“饼饼，下来。”
　　“没事，它喜欢看窗外。”晏常之降了一点车窗，狗抬高鼻子，使劲地嗅着。
　　新建的公园里没什么人，晏常之牵着狗，找了片空地松开绳子让狗自己跑，和陶凛坐在了长椅上。
　　陶凛不会主动开口，话题都是晏常之挑起的。
　　“你口渴吗？”陶凛打断了晏常之的话，金秋的太阳照在他脸上，脸颊上的绯红格外显眼。
　　得到晏常之的回答后，陶凛快步走到了不远处的小卖部。
　　晏常之聊的大多是关于酥饼，和他的直播发展，可是聊天间，免不了会谈到更为私人的东西，陶凛回避着，感到了疲惫。
　　他狼狈地从晏常之的身边逃离。
　　买完水，陶凛磨蹭着走回去，酥饼跑到他腿边和他一起走，毛发蹭着陶凛的脚踝，引起阵阵痒意。
　　-
　　PK比赛的时长是一个月，参加的分区不多，陶凛去看了下总榜，他已经排在中上层了。
　　和晏常之从公园回来的当晚，他就提高了愿望盒的金额，在Z的带动下，直播间打赏的人比以往多了些，达成没花太长时间。
　　“你好啊，你在做什么？”连上线的是一个站在灶台前的女生，她大方地和陶凛打着招呼。
　　“点心。”陶凛说，他记着林汿的叮嘱，没有只回答问题，“要玩点游戏吗？”
　　“不了，”女生笑着，“要不你教我做吧，正好我这边什么都有。”
　　“做这个太费时间。”陶凛包着馅的手不停，点心光是揉面醒面就要用掉半小时了，不适合PK做。
　　“那你洗个手，我教你做饭吧。”女生没有先问陶凛会不会做饭，“我怎么说，你怎么做哦。”
　　【这个姐姐笑得好开心，感觉有阴谋。】
　　有人安排，对陶凛来说是一件好事，他拿起手机，按女生说的，让她看清冰箱里的东西。
　　女生一连让陶凛拿出了好几样食材，在陶凛架好手机后，又让他切菜。
　　“我看过你做的点心，”女生在陶凛切西红柿的时候开口，“看起来特别好吃。”
　　“谢谢。”
　　陶凛的做菜水平普普通通，处于吃不死人的范围，他照女生说的切好西红柿，又去切了香蕉和葱。
　　“开大火加水进锅里，再倒两勺白糖和盐，勺子压一下。”
　　【小桃好听话。】
　　【想象不出味道，救命。】
　　陶凛把材料都装进炖锅里，香蕉没两分钟就被炖烂，化成泥状，和番茄混在一起，呈现出泔水般的质地。
　　“待会要吃吗？”陶凛搅动着锅里的食材，总觉得这个勺子不能要了。
　　“好吃的，你信我。”女生说着，短暂关了麦，应该是去拉票了。
　　【不要硬吃。】
　　陶凛看到了Z的弹幕，他给自己打气：“看起来都是能吃的东西，没事的，嗯。”
　　PK时间快结束，锅里也开始冒泡泡了，女生重新开了麦：“尝一口吧，这个配方我以前试过，不会拉肚子的。”
　　陶凛用勺子舀出锅里黏稠的食物，用嘴吹了吹气，含进了嘴里往下咽。
　　“怎么样？”女生试探着问。
　　直播间安静了十秒钟，陶凛再次开口时，尾音都发着抖：“挺好吃的。”
　　“……真的吗？”女生迟疑地问。
　　“嗯，番茄是咸的，香蕉是酸的。”陶凛一本正经地说。
　　弹幕里给陶凛的打赏多了起来，超过了对面，女生也不介意，她笑着和陶凛互关完，就切断了连线。
　　“我想去下卫生间。”陶凛把勺子放回锅里，“可以吗？”
　　【准了，去吧。】
　　【桃桃这是要去吐吗哈哈哈哈哈哈。】
　　……
　　-
　　脚步声远去，晏常之看着滚动的弹幕，里面有不少因为推流来的路人。
　　直播间除了他，这几天也多了几个三星头衔。
　　陶凛先前的直播模式，限制了他自己的性格展示，毕竟他不爱说话，观众以娱乐为看头的话，陶凛的直播间并不能留住人。
　　现在这样很好，只不过……
　　晏常之看着弹幕里另一个三星头衔的发言，微微皱了下眉。
　　【桃桃宝宝声音听起来好正太，今年几岁了？】
　　点开那个用户的主页，性别显示的是男性，先前转发的多是音乐区和助眠区的主播，看得出这个用户喜欢男性的手部。
　　晏常之拿起手机，给策划部门的主管发了条消息，叫他们这几天把打赏头衔做新的细分出来。
　　发完后，没等回复，晏常之又加了一条：【直播间打赏第一名要有特殊标识。】
　　晏常之不强求员工在非工作时间回复他，只要上班后按时完成他布置下去的要求就行了。
　　陶凛下播后，晏常之问了他肚子有没有不舒服，那边回了没事，他才放下心。
　　【你有加其他人吗？】晏常之问陶凛。
　　陶凛回得迅速：【没有的。】
　　【没有人去要你的联系方式吗？】
　　【……有。】
　　屏幕里的小白狗从墙边冒出了耳朵，又躲了回去，晏常之长按图片点了收藏后，问陶凛是不是没有答应对方。
　　一定程度维护打赏的观众，基本是主播的必备技能，只是主播不愿意做，公司也不会让他们勉强。
　　Z：【不想加？】
　　小陶：【不喜欢他说的话。】
　　Z：【说什么了？】
　　陶凛是个迟钝的人，晏常之猜他大概不知道自己说话会无意识撒娇，所以尽管冷淡，公司里的人还是愿意和陶凛聊天。
　　晏常之隔了五分钟才收到回复。
　　【我要睡觉了，晚安。】
　　晏常之对陶凛的逃避习惯了，而且对方和别人的聊天记录，也没有给他看的理由。
　　没关系，晏常之摘下眼镜关了灯，他可以明天去问Lily，作为老板，他有立场关心底下的员工。


第五章 
　　嘟、嘟、嘟——
　　陶凛举着手机站在窗边，等电话那边响起熟悉的机器音，他才垂下手，挂断了电话。
　　酥饼跑过来，湿漉漉的鼻头顶着陶凛的小腿。
　　陶凛蹲下来捧住酥饼毛茸茸的狗头：“你都长这么大了。”
　　在小区楼下捡到奄奄一息的酥饼时，它还是一只七八个月的小狗，陶凛把它送去宠物医院，治了半个月才出院。
　　酥饼是一只串串狗，要领养出去不容易，陶凛试着把它带回家，他怀着一丝侥幸打开家门，不意外地获得了劈头盖脸的一顿骂。
　　最后和狗被一起关在了家门外。
　　那天晚上他去了对门邻居家里，张爷爷和陶凛聊了许多，白天趁父母出门上班，陶凛收拾行李，带上狗离开了家。
　　“嗷呜~”酥饼打了个哈欠，陶凛揉揉它的头，放它去床上睡觉。
　　会选择来到A市，不止是因为狗，还有大学毕业回去后，和父母日积月累的矛盾。
　　陶凛的爸妈希望他正经找个公司上班，陶凛去面试过几家，也成功进了一家公司，但实习期过后没有转正，理由是他太内向。
　　陶凛不喜欢那样的工作环境，他的梦想就是能安静地做糕点，不用处理人际关系，空气中只充满清甜味。
　　现在的工作没有太大的压力，能做喜欢的事情，有钱拿，陶凛特别满意。
　　而且……扫过酥饼肚子上的绒毛，陶凛呼出一口气，而且还可以见到晏常之。
　　-
　　“不加就不加吧，”面馆里，林汿看了眼陶凛递过来的手机屏幕，“反正你靠带货也能吃饭。”
　　“你之前不是这么说的。”陶凛吹着筷子上冒热气的面。
　　林汿不像陶凛吃不了烫，他嗦面嗦得欢，连吃了好几口后才停下：“你那个大老板，给你打赏快七位数了吧。”
　　“嗯。”陶凛咬了一口面，那笔钱被公司分掉后，到陶凛手上的数额也十分可观。
　　“那你安心讨好他一个就行了，不是不喜欢和人聊天吗？”林汿倒是了解陶凛，之前让他加Z，也是怕陶凛把为数不多的大哥放跑了。
　　吃饱从面馆里出来，陶凛的手机震动了好几声，他拿起来，在直播软件后台看到了一连串消息。
　　是那个来问联系方式的男人，言语间还带了好几个平台违禁词。
　　林汿凑过来看了眼，咂了一声舌：“最烦这种人了。”
　　陶凛面无表情，或许该感谢父母培养出来的抗压能力，他没有去管那些骚扰话语，把手机收了起来。
　　晚上直播，陶凛在弹幕里看到了那个叫“想你的夜”的三星用户，他边打赏边说着难听的话。
　　陶凛犯起难，他干脆不谢对方的礼物，想让对方知难而退。
　　“中秋要到了，这几天做月饼，今天是潮式月饼。”陶凛往面粉中间加着猪油和麦芽糖，再用手和在一起。
　　【油沾在手上好好看，握擀面杖肯定超棒，舔了。】
　　【房管在吗？能不能屏蔽上面的人。】
　　【可是他有头衔诶。】
　　那人的发言被房管撤回了好几条，但他继续发着，丝毫不在意。打赏的大哥，房管大概也拿不准主意要不要禁言。
　　陶凛怕让人家为难，主动开口了：“直播间里说话太过分会被平台封号。”
　　【才多少粉啊，就这么横。】
　　发言的人没有粉丝标，ID却眼熟，陶凛的记忆力还算不错，这貌似是和“杭杭”PK时来过他直播间的人。
　　“油皮和好放十五分钟，”陶凛把面团放到一旁盖上保鲜膜，“油酥是老步骤，低筋面粉里加猪油。”
　　【他好像真的想教会我们.jpg】
　　【看着好简单，我觉得我现在强得可怕，已经在去厨房的路上了。】
　　“馅准备了黑豆和芋泥。”
　　弹幕气氛回归平常，陶凛松了口气，他把油酥包进油皮里，擀开卷起来重复两次，最后包好馅料。
　　今晚做的量不多，把饼放在烤箱上，陶凛用细毛笔蘸了红色素，在饼上画了起来。
　　【画的是小狗吗，好可爱！】
　　【看着都不忍心吃。】
　　饼送进烤箱，愿望盒也恰好到数额，系统自动为陶凛连了直播间。
　　看到屏幕跳出来的那张脸，陶凛揉着面团的手僵住，那边的脸色也不好看。
　　“这么巧。”
　　杭杭桌上摆着的也是做到一半的月饼，临近中秋，做月饼的不少。
　　陶凛抿了下唇：“……要玩点游戏吗？”
　　【小桃是不是只会这句，笑死。】
　　【怎么又是这个人，能不能拉黑。】
　　杭杭没回话，他直接闭了麦，对着镜头搔首弄姿去了。
　　陶凛瞥了眼对方解开了扣子的花边白衬衫，滤镜把胸口磨成了白花花一片。
　　还是晏常之的身材好看，陶凛想。
　　PK条僵持不下，杭杭那边扯开了领口，还把面粉糊在皮肤上。
　　想你的夜：【桃桃宝贝再不拿出点诚意我就去对面了。】
　　【用户“Z”送出了别墅*30】
　　Z：【你去吧。】
　　三条弹幕的出现间隔不到一分钟，别墅的作用下，陶凛这边PK条超过了对面一大截。
　　“谢谢别墅，”案板上的面团被陶凛揉着滚来滚去，“你今天的头衔好像和别人不一样。”
　　【老板大气啊，一出手就是六位数。】
　　【中午刚更新的榜一特殊标识，羡慕地流泪了。】
　　Z：【好看吗？】
　　“唔。”
　　PK时间到，杭杭的脸被陶凛这边的礼物特效照得五颜六色，陶凛碾压获胜。
　　连线依旧被秒切了。
　　下播后，陶凛拿着手机，在软件点进退出了好几次。
　　【你喜欢什么口味的月饼？中秋节我寄一点给你。】
　　二十分钟后，陶凛把消息发了出去。
　　他不好意思这么受着Z的好，和林汿不同，陶凛自觉没有给直播间的观众提供多少所谓的情绪价值。
　　【你做的我都喜欢。】
　　这话听起来耳熟，陶凛想到晏常之，又不免脸烫，他斟酌着语句，还是问出了那个盘桓在心里许久的问题。
　　【为什么会来看我直播？】
　　陶凛看着消息发出去，他从聊天框退了出来，点了林汿的头像，发了个句号过去。
　　清纯美丽可人的你汿哥：【怎么了我的小宝贝，失眠吗？需要我过去陪睡？】
　　小陶：【你和你的榜一平常都聊什么？】
　　林汿不爱打字，还是一个语音电话播了过来，陶凛开了免提，边给狗刷牙边听。
　　“突然问这个做什么，”林汿那边有音乐声，估计是刚下播，“终于要好好维护你的土豪大哥了？”
　　“他打的钱太多了。”狗挣扎着，一点也不听话，陶凛捏住酥饼的嘴巴，瞪了它一会，再松开把牙刷伸进它的口腔。
　　“你觉得有亏欠吗？”林汿猜到了陶凛的意思。
　　“我不有趣，”陶凛说完，过了好一会才补充，“做的东西也就那样。”
　　“陶凛，你做的点心是我吃过最好吃的。”林汿的语气严肃了起来，“不说这些，他愿意给你砸钱，就代表了你身上有他喜欢的地方，不许你胡思乱想。”
　　不等陶凛回话，林汿又补充道：“再说了，你明明就很好玩啊，怎么不有趣了。”
　　“什么？”陶凛从小到大，都没有让周围人开心的能力，他不懂林汿的“好玩”指的是什么。
　　“他和你说话，你照常回就好了，不用考虑那么多。”林汿说，“有的人就是这样，钱多得没处烧。他们看直播是消遣，也不一定要从主播身上讨什么。”
　　“也有这样的人给你打赏吗？”陶凛问。
　　“有是有，但没有这么壕的闲人。”林汿气愤地说，“花钱多的不是图暧昧，就是把我当垃圾桶的。怎么会有人连考试考不好都要给我发几十条消息！”
　　林汿也是人，做不到不抱怨，只有看到后台美丽的数字时，他心情才会稍微好点。
　　如果把接收情绪和心理咨询划等号，那他的门槛费用可要高不少。
　　陶凛安慰了一会林汿，要挂电话时，他记起了一件事：“你上次说的那个烘焙比赛，在哪里？”
　　八岁开始跟着张爷爷学做糕点，到现在十四年，要说陶凛从未想过在某些方面证明自己，是不可能的。
　　只不过每次靠近，他耳边都会响起爸妈嘲讽的话，张爷爷曾经被邀请做比赛评委，要带陶凛去看看现场，也被他爸妈以耽误学习为理由拒绝了。
　　直播这半年，陶凛收到过不少关于点心的夸奖，来自观众，公司里的同事，还有……晏常之。
　　种子冲破泥土在他心里发芽，以前遥不可及的蓝天，好像也能摸到一点边了。
　　通话挂掉后，陶凛的手机响起了提示音。
　　屏幕上跳出来的，是Z的回复。


第六章 
　　推着车在超市里漫无目的地逛着，陶凛还在想昨晚Z的话。
　　【你很可爱。】
　　陶凛不太明白可爱是什么意思，从来没有人说过他可爱。
　　那之后他忍不住追问了一句，Z却不正面回应，而是和他聊起了无关的话题，比如今天的行程。
　　往推车里放入一袋面粉，陶凛转过食物区，打算去补充点日用品。
　　“陶凛。”熟悉的低音响起，陶凛本来懒洋洋地趴在扶手上，因为这道声音瞬间站直。
　　“好巧，我来买东西。”晏常之说。
　　超市在商场的负一楼，处于市中心，晏常之来这边购物倒是不奇怪，只不过……有钱人也会逛超市吗？
　　“哦。”陶凛呆呆地说，推着车绕了个弯，要越过晏常之。
　　推车被手拦住，晏常之和陶凛距离拉进，他开口：“不一起吗？”
　　这段时间的运气真好，陶凛不禁想，先是稀里糊涂和晏常之一起带了狗出行，又在超市里巧合碰面。
　　晏常之两手空空，没有拿任何购物篮，和陶凛并肩走着，仿佛是同行来超市的。
　　陶凛耳垂发着烫，在路过一面镜子时，他侧头看了看，确认自己的脸没有红得过分。
　　“家里洗发水用完了吗？”晏常之见陶凛在洗护用品前停留，问道。
　　“啊……嗯。”家里洗发水还剩不少，陶凛硬着头皮，往购物车里放了一瓶护发素。
　　有人拉着推车从后面挤上来，陶凛还在调整瓶子的位置，晏常之揽过他的手臂，给那人让了位置。
　　骤然拉近的距离导致陶凛手上的劲一松，瓶底和推车底发出了碰撞声。
　　“谢谢。”陶凛说，他试图挪回原位，晏常之却没有立刻放开手：“脖子上有狗毛。”
　　晏常之说着，低头把陶凛锁骨上白色的绒毛挑掉。
　　陶凛眼睛眨动的频率几乎要暴露他的心跳声，走出狭窄的洗护区时，他的呼吸才一下畅快起来。
　　“这几天直播在做什么？”晏常之问陶凛，“中秋快到了，在做月饼？”
　　陶凛点点头，晏常之和他走了一路，并没有拿任何用品，也没要分道的意思。
　　“我要去结账了。”
　　“那走吧。”晏常之往收银台的方向走，到了收银台边，顺手拿了一盒口香糖，又帮着陶凛把购物车里的东西拿出来：“这些一起算。”
　　账目出来后，晏常之比陶凛先一步付了钱，他找出了自己的那盒口香糖，随手塞进口袋里，又拿起那袋面粉。
　　“不用……”陶凛一手提着袋子，另一手试图从晏常之那拿回面粉。
　　“你车停在哪里？”晏常之打断了陶凛的话。
　　再次开口需要勇气，陶凛读条还没读完，就和晏常之走到了他的小电驴旁。
　　“要不我送你回去？”晏常之忍着笑说，陶凛那辆车的椅背上，正正好好地被拉了两坨鸟屎。
　　“擦一擦就好了。”倒霉是件寻常的事，陶凛放下袋子，去车前袋子里拿纸巾。
　　他的目光自然地落到车踏板下，发现前轮胎瘪了。
　　“没气了。”刚才来的路上，陶凛就觉得车开着摇晃，他思考着比赛的事，也没去检查轮胎。
　　“打个电话叫人来修，东西先放到我车上。”
　　陶凛没办法，只能跟着晏常之走，停电动车这段路人不少，一直站在这里会挡道。
　　“对，在市中心的商场这边。”陶凛坐在晏常之的副驾驶，和手机那头的师傅说，“现在不能过来吗？……好的。”
　　“师傅说他要一个小时后才有空，我找个咖啡厅等，不用麻烦了。”陶凛说着，就要去开车门。
　　没拉开，晏常之上了锁。
　　“听说旁边有个展馆准备举办中式糕点比赛，要不要一起去看看？”晏常之手搭在车门旁，一脸无辜地朝陶凛说。
　　陶凛进商场前在展馆门口拍过海报，里面有负责人在坐着，他没好意思进去。
　　“好吗？”晏常之开了车锁，下了车，再去拉开陶凛那边的门。
　　陶凛别无选择，毕竟拒绝也是要时机的，错过那个机会，说话对他来说就需要加倍的勇气。
　　这个时间来逛街的人不少，展览馆前面是片空地，还有人在遛狗。
　　一只小白狗和两人擦身而过，急匆匆跑着，主人在后面跟着跑动。
　　“有点像酥饼，不过酥饼没这么调皮。”晏常之说。
　　“……不像。”陶凛弱弱地说，家里的狗没有这么干净，调皮的部分倒是如出一辙，只是晏常之不知道。
　　晏常之笑了笑：“好几天没看见它了，你可以多带它来公司玩。”
　　晏常之有多久没看见酥饼，酥饼就有多久没洗澡，在直播间的打光下暂且能看，实际已经是脏抹布了，陶凛可不敢带它去公司。
　　“你好，可以拿一张表吗？”走进展馆，晏常之问负责人。
　　晏常之休息日也穿着衬衫西裤，袖子挽起到臂弯，肌肉线条流畅的小臂吸引着人的目光，再加上不凡的气质，陶凛明显感觉到了负责人愣了几秒。
　　“是要报名吗？”负责人把传单递给晏常之，“可以现在登记，也可以网络上报名。”
　　“谢谢，”晏常之拿过后看向陶凛，“想参加吗？”
　　跟着张爷爷学做糕点这么久，陶凛听他提过不少大大小小的比赛，了解中点师比赛基本的规模和流程。
　　这是场小比赛，初赛和决赛连着两天。
　　传单底下写着赞助商，里面有一家公司颇为眼熟，陶凛认出了这是晏常之家的公司。
　　“什么时候还掺和这些了。”晏常之和陶凛看到一处，他笑着说，听起来并不知情。
　　“我带回去看。”有人走过来要咨询，陶凛不好占着位置，他收起传单，往门外走。
　　距离修车师傅说的时间还有半小时，陶凛有些犯难，和晏常之待在一起太久了，还不像上次，有狗能转移注意力。
　　“喜欢喝奶茶吗？”晏常之主动说，十米外就有一家奶茶店。
　　晏常之的问话难以让人说出“不”，陶凛跟在他身后过去，指了指单上的招牌，在店员确认时，又补了句：“三分糖，加一份布丁，谢谢。”
　　陶凛这次学会了，他先拿出手机，抢在晏常之前晃过扫码机。
　　“刚刚超市里的钱，我转给你。”陶凛说。
　　“你为我赚了那么多钱，我帮你付下款，应该不会亏吧？”晏常之稍稍弯下腰，眼睛和陶凛平视。
　　“我直播间人不多。”陶凛接过窗口递出来的奶茶，说。
　　和娱乐区以及游戏区的主播比起来，他的在线人数不算多，经过一段时间的PK后堪堪破千。
　　会给他打赏的观众，也只有那么几个。
　　“要试试别的路线吗？不一定要露脸。”晏常之和陶凛站在广场边，那只小白狗又牵着主人跑过，还欢快地叫了两声。
　　陶凛的视线随着狗移动，思考着晏常之的话，片刻后，他垂下头说：“我只会做点心。”
　　“助眠类的呢？”晏常之给陶凛出着主意，美食的限制摆在那，他希望趁着这次PK，陶凛能转型，当然，他也不愿意强迫陶凛做他不喜欢的事。
　　陶凛只在首页看到过几次助眠直播，主播都是手出镜，有制造白噪音的，还有放纯音乐做手工的。
　　后者和陶凛以前的直播风格倒是类似。
　　“不用多说话。”晏常之这话是在照顾陶凛，他知道陶凛不爱聊天。
　　估摸着修车师傅快到了，陶凛往前走了两步：“我再考虑考虑。”
　　晏常之没从老板的角度催促陶凛做决定：“不着急，慢慢来。”
　　展馆和商场停车处中间隔着一条马路，前面是红灯，陶凛站在斑马线前，吸了口奶茶。
　　摩托的轰鸣声接近，陶凛扭头去看，摩托在眼前突兀地停了下来。
　　“哥？”车手掀起了头盔前的防风镜。
　　很漂亮，这是陶凛的第一感受，接着他听到女生的称呼，再看那张脸，确实和晏常之有三分相似。
　　陶凛曾经在网络上看到过她的照片，那是晏常之一家出席慈善晚会时的合照，照片上的女孩穿着合身的西服，面上有不符合年龄的稳重。
　　而眼前的晏捷，身着皮夹克，没什么表情，仔细看能看过一丝不耐烦。
　　“你来这边做什么？”晏常之对妹妹这种打扮见怪不怪，他示意晏捷往旁边停，不要挡住别人的路。
　　“无聊，家里那个太吵了。”晏捷说，她看了陶凛一眼。
　　“我朋友，陶凛。”晏常之说完，又指了指晏捷，“这是我妹妹。”
　　不是员工，而是朋友。陶凛脸颊发红，他对着晏捷点了点头，没说话。
　　“爸妈下周三回来，你得回家吃个饭。”晏捷也不在意陶凛，丢下这句话就启动机车离开了。
　　修车师傅到了，他和陶凛打了电话，陶凛匆匆过马路，到了停电动车的地方。
　　等车打气时，陶凛忽然发现，他还得和晏常之再去地下车库一趟，拿回自己的东西。
　　“饼饼在家吗？我想去看看它。”修车师傅离开后，晏常之没有着急迈步。
　　见陶凛表情空白，他又用上一贯的温柔语气，镜片下的眼睛透着笑意：“不欢迎我去你家吗？”


第七章 
　　“我家里有些乱，抱歉。”陶凛避开晏常之的注视，手攥着工装裤的侧边。
　　晏常之退后一步：“那你在这里等着，我把车开过来。”
　　晏常之离开，陶凛把电动车推出来，到路边等他。
　　那张宣传单被他塞进了口袋里，此时正隔着薄薄的布料硌着皮肤。
　　车在陶凛身边停下，晏常之把面粉和购物袋搬到陶凛的车上。
　　“如果要参加比赛的话，记得去公司和我说一声。”晏常之揉了一把陶凛的头发。
　　身后催促声响起，陶凛才慌张地启动车，开上了马路。
　　晏常之只是轻轻地撩过他的头发，理应不会留下痕迹，陶凛却觉得头顶在散发热气，周围还残存着晏常之身上那股淡香。
　　到家开门，狗迎了上来，用鼻子顶着陶凛的小腿，叫了几声，像在骂陶凛没有带它出门。
　　“现在就带你下楼。”陶凛把东西放到玄关，给酥饼套上了牵引绳。
　　小狗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在前面，小区里人不多，陶凛发起了呆，让酥饼带着他走。
　　晏常之为什么要摸我的头？
　　陶凛拿出手机，对着脸看了看，头发被风吹得乱糟糟的，看不出哪里吸引人摸了。
　　嗡——
　　手机震动的同时，跳出了一条消息，陶凛点开，是Z发来的。
　　【可以看看你的狗吗？】
　　虽然不知道Z突然想看狗的原因，但陶凛还是打开了摄像头，拍了一张酥饼的背影。
　　把酥饼在迈步的小短腿和卷起的尾巴发给Z，陶凛没有等到那边的回复，于是唤了狗一声，在它回头时又抓拍了一张发过去。
　　【在遛狗？】
　　【嗯。】
　　【它很乖。】
　　陶凛看着这条消息，又抬头看那只正在对别人的粪便跃跃欲试的狗，歪头表示不解。
　　带酥饼遛弯结束，陶凛给自己煮了简单的晚饭。
　　吃饱距离直播还有一段时间，月饼的材料都放在料理台上了，他无所事事地在手机上点着，进到了PK活动的页面里。
　　参加比赛的都是温冷分区的，本身大家的粉丝数就大差不差，陶凛直播间有大老板在，PK胜利次数多，又因为推流，粉丝的涨幅也可观，现在排在第三名。
　　离比赛结束不到一星期，陶凛手指在小狗头像上晃着，他一开始只是想着重在参与，能走到这里是个意外。
　　多亏了Z。
　　陶凛记得Z是他的第一个观众，这人隔三岔五地过来砸个礼物，却从不在弹幕里发言。
　　他第一次送礼物时，陶凛尝试着问过Z是在哪里发现他的，Z没有回答，那之后，陶凛就放弃了和老板对话，他以为这种状态会持续到Z离开，或者他不再直播。
　　就像他和晏常之的关系一样。
　　顶端弹出定时的开播提醒，陶凛整理好思绪，调好设备开始了直播。
　　【小桃晚上好~】
　　【一天不看桃桃直播就浑身难受。】
　　【刚来，这个主播ID里不是陶吗？为什么弹幕都在叫小桃和桃桃？】
　　陶凛也好奇这个问题，直播的前一个月，零星的弹幕里还都规规矩矩地叫他名字，后来有人用桃子的表情符号称呼了一次陶凛，“陶”这个字就正式从直播间消失了。
　　【因为这样比较可爱。】
　　“我不可爱。”陶凛搅拌着容器里的材料。
　　【原来不止我一个人觉得小桃呆呆的很萌。】
　　【第一次点进直播间的时候还觉得主播高冷来着，现在看来完全是想太多。】
　　【你们也不怕主播是个丑男，还在这说着萌呢，吃点好的吧。】
　　【把你隔壁的头衔摘掉再来说话，你吃的也没多好，那个杭杭脸上的粉比小桃碗里的面粉都厚。】
　　“不要吵架。”
　　房管及时把人禁言了，但话题已经被挑起，大家又顺着好奇起陶凛的长相。
　　【我们桃听声音就知道长相清秀。】
　　【据我的经验来看，声音好听的人长得都不咋地。】
　　【小桃的朋友就是美人啊，人家还是娱乐区一哥呢。】
　　【鬼知道糊了多少层滤镜，我已经不会再相信主播的颜值了。】
　　“今天做广式月饼，准备了咸蛋黄和莲蓉馅。”陶凛的话并没有把弹幕画风拉回来，他们反而越聊越偏。
　　幸好，愿望盒在这时达到，连上了其他主播。
　　“哈喽，”对面的主播在吃饭，抬头看了眼镜头，“我们玩真心话大冒险好不好？”
　　“可以。”陶凛的嘴比脑子更快，他习惯了顺应别人安排。
　　平台的PK系统自带玩真心话大冒险的功能，那边的男生在屏幕上戳了几下，转盘出现在了两人之间。
　　第一个轮到的是陶凛，选中的是大冒险。
　　“唱首歌？”男生咽下口中的饭，随口道。
　　“我不会唱歌。”陶凛手上不停地分着面团。
　　男生：“没事没事，随便唱唱就行！”
　　PK不好让对方难做，陶凛没再回绝，他清了清嗓，回想听林汿唱过的歌，开口唱出了第一句。
　　【……】
　　【我晒干了沉默，小桃和汿宝真的是朋友吗……】
　　陶凛没有听歌的习惯，读书时的音乐课也都是混过去的，他唱着这几年热门的流行歌，调子却有种叫人原地穿越回上世纪广播体操的错觉。
　　“哈哈，你这唱的……还挺别致。”男生筷子里的肉掉回了碗里，他干笑了两声说。
　　“是吗？谢谢你。”陶凛在镜头看不见的地方抿了下唇。
　　【主播不会当真了吧？？？？】
　　【这次真的溺爱不下去了。】
　　“不好听吗？对不起，我没怎么唱过歌。”
　　【用户“Z”送出了钻戒】
　　【好听。】
　　陶凛谢着Z的礼物，原本变失落的语气又小小地雀跃起来。
　　转盘自动转下一轮，男生抽中的是真心话，陶凛绞尽脑汁想了好一会问题，最后问出的是“昨晚几点睡”。
　　“凌晨两点，”男生说，“一下播就睡了，绝对没有背着老板们出去浪哦。”
　　男生和自己那边的观众聊了会天，PK的打赏条往陶凛这边倾斜。
　　陶凛在弹幕里看到Z又砸了几个礼物，把比分打了回去。
　　陶凛发现他还没有问过Z做什么工作，这样花钱真的没关系吗？
　　转盘来到下一轮，箭头指向了真心话。
　　“又是真心话……这次来个刺激点的吧，你有喜欢的人吗？”男生开口道。
　　如果陶凛是靠粉丝吃饭的主播，这就会变成一个敏感的问题，但他只是沉默了一会。
　　“有的。”
　　【是谁？！？！】
　　【小桃看起来不像会谈恋爱的样子啊。】
　　“没有谈恋爱，”陶凛包馅的动作停下，“他不知道。”
　　【竟然是暗恋，我们桃好纯情。】
　　【小桃喜欢什么样的女生？】
　　“没打算去表白？”男主播起着哄。
　　同样的问题林汿也问过陶凛好几次，但这次，陶凛没以往那样回答：“喜欢是我一个人的事情。”
　　男生没听懂，不过他不执着，切到了下一个话题。
　　剩下的PK时间，男生表演了舞蹈，陶凛回答了两个无关痛痒的问题，PK在陶凛的胜利中结束了。
　　【小桃都快赶上第二名了，开赛的时候还以为会垫底呢。】
　　【笑死，开赛的时候根本没想过主播会参赛。】
　　【话说第一名的奖励是什么来着？】
　　这条弹幕提醒了陶凛，他下播后找到了详情页，前三名的奖励都是平台推流，能在首页不同板块待一定时间，第一名在的位置最醒目。
　　陶凛目前和第二名差距不大，再播两天，或许能超过他。
　　至于登顶，第一名的积分比第二要高一截，PK就快结束了，赢过去的可能性不大。
　　陶凛点进第一名的头像，这是个烘焙博主，主页有好几条爆火的视频。
　　陶凛没什么好胜心，能到第三名足够出乎他意料了。
　　要关掉屏幕时，他的手指在页面上滑了一下，杭杭的头像出现在视线里，他排在第十名。
　　杭杭两次PK都表现得和陶凛不对付，陶凛不懂他生气的点在哪里，明明一开始出言嘲讽的是他。
　　想不通就不去想，陶凛抱着狗回了卧室。
　　酥饼上了床，用爪子整理着床铺，声响盖过了手机来消息的震动，陶凛打了个哈欠，就这样睡了过去。


第八章 
　　消息没得到回复，时间也过了十二点，晏常之关了灯，迟迟没有困意。
　　陶凛有喜欢的人，这是他从未预想过的情况。
　　原因无他，陶凛性格不合群，又经常慢半拍，不像会对感情开窍的人。
　　晏常之翻了个身，他突然有了个不太好的猜测，陶凛会不会就是因为心有所属，才屡次回避他的示好。
　　床头摆着一盒从陶凛那拿到的糕点，清甜味钻进鼻端，晏常之感受到的，却是从心脏涌上来的苦涩。
　　他第一次见到陶凛，是陶凛来公司面试，给陶凛面试的员工刚好肚子疼，晏常之又在公司，就进去和陶凛聊了聊。
　　陶凛那天带着酥饼，酥饼趴在他腿边，见晏常之进屋，还凑过来闻了闻。
　　“你的狗？”面试带狗来很特殊，晏常之半蹲下摸着狗，问了一句。
　　“我刚从隔壁市过来的，还没找到房子。”陶凛说话声音不大，语气听上去冷冷的，晏常之抬头看了他一眼，难得地怔了一瞬。
　　这是个十分好看的男孩，看起来不过十八九岁，脸颊还带着点婴儿肥。
　　陶凛的眼尾微微往下走，瞳仁又明显，和小狗有些像，对视时晏常之不禁笑出了声。
　　“公司不可以带狗吗？抱歉。”陶凛着急地从椅子上起来，要把酥饼带回身边。
　　晏常之看陶凛一步步接近，狗想转身回去，他察觉到，挠了挠酥饼的下巴，让它留在了原地。
　　“你想做宠物赛道？”晏常之看着享受得眯起眼睛的小白狗，问。
　　陶凛估计看得出晏常之身份不低，不好站着和他说话，也一同蹲了下来：“不是，我想做糕点。”
　　“美食区？蛋糕之类的吗？”
　　“中式糕点。”陶凛比划了两下，“就是酥饼蒸糕什么的。”
　　说完他低下头，脸颊慢慢涨上红。
　　“知道了。”晏常之笑着说。
　　平台起步没多久，游戏区和娱乐区从别的地方挖了几个大主播过来，发展都得都还不错，剩下的一些小分区，例如美食区，主播倒是不多。
　　公司签的主播分线上和线下两种，大多外地的主播会选择线上签约，线下的福利是提供宿舍，底薪也会更可观一些。
　　美食区主播短缺，做饭对环境有要求，大部分主播都是线上签约或在本市有住处，像陶凛这样带着行李过来面试的，也算头一个了。
　　大概是和家里闹了矛盾，以防万一，晏常之又问了他成年没有。
　　“我二十二了。”陶凛认真地说，怕晏常之不信，还从口袋里拿出身份证给他看。
　　晏常之从证件上看到了陶凛的名字，和那张略显稚嫩的脸。
　　既然陶凛已经成年，晏常之也就没再问他父母的意见。
　　负责面试的员工还没回来，晏常之看了下表，为了不耽误陶凛的时间，他直起身，坐到了位置上。
　　陶凛反应慢半拍，在晏常之坐好后才回到原位，狗摇着尾巴到陶凛腿边，抬起前爪挠了挠他，顺带着嘤嘤叫了两声。
　　“不要叫。”陶凛试图安抚狗。
　　“它是不是待得太无聊了？”小狗看上去只有几个月，正是好动的时候，一直趴在这里难免烦躁。
　　陶凛把狗抱了起来，狗不再哼唧，改成蹬着陶凛肚子，两只前爪踩上桌，面对面朝晏常之吐舌头。
　　晏常之忍着笑，拿过桌上的简历看了看，看到了学历那栏：“你的专业不难找工作，怎么会来应聘主播？”
　　陶凛读的大学还算不错。
　　直播来钱快，这年头大学生当作副业的不少，但晏常之公司要招的是全职，陶凛这个学历，对于全职主播来说算高的，更何况他才刚毕业。
　　“不适应，”陶凛没有具体说不适应什么，他眼睛看着狗晃动的尾巴，“招聘上写着直播类型不限，我就想来试试，如果能一直做糕点的话……”
　　陶凛说到这里停了停，抬眼看了下晏常之才继续：“我不会随便辞职的。”
　　“现在年轻人做中式糕点的不多。”
　　晏常之这话没说错，街上到处都是西点店，光公司楼下就有好几家，陶凛这么年轻，会选择做中式糕点让晏常之很意外。
　　陶凛没有答话，手扶着小狗的腰，指尖揪着狗毛，晏常之看过去，骨节分明，确实适合做点心。
　　人是视觉动物，对好看的同类总是会有额外的耐心，这是晏骏在家里故作深沉时说的话。
　　晏常之从小见惯了好看的人，男男女女的脸在他这里都没什么差别，晏骏的话他并不赞同。
　　可对着陶凛，他忽然理解了晏骏那句话。
　　换成其他人在晏常之面前这么慢吞吞答话，晏常之早离开了，而他现在甚至，想这么和陶凛多待一会。
　　“喜欢做糕点？”
　　“也没有，”陶凛依旧不看晏常之，“我没其它特长，只有这个做得还行。”
　　来面试的主播通常会把自己吹得天花乱坠，再不济对自己的能力也是偏肯定的，陶凛的态度过于消极，晏常之往前倾身：“可以给我看看你做的糕点吗？”
　　陶凛拿出手机，划拉了几下屏幕，找出照片给晏常之看。
　　照片里是一道组合糕点，盘子上的景观和聚在一起的动物做得栩栩如生。
　　晏常之几乎不吃甜食，但也看得出，陶凛做的糕点水平十分高：“你很厉害。”
　　“谢谢。”
　　陶凛原本只有脸颊红，听到晏常之的话后耳垂连带脖颈都像在发烫。
　　晏常之：“怎么不去糕点店试试？”
　　“直播能一个人待着。”陶凛没有太多面试的经验，说话一点不委婉。
　　两人离得近，晏常之能清晰陶凛淡粉色的耳垂，和上面细小的绒毛，很可爱，晏常之心底生出一丝陌生的心情，他低声说：“有时候会配运营一起在家直播。”
　　“是、是吗？”陶凛眼睛睁大了些。
　　陶凛这副模样勾着晏常之想继续逗他，不过狗的舌头已经舔到了脸上，晏常之只好退回原位：“你不乐意的话不会强求，那样会累一点。”
　　“没事的，我不怕累。”
　　陶凛话音刚落，会议室的门就被匆忙推开。
　　“不好意思来晚了……晏总！您怎么在这？”来人是负责面试的，看到晏常之一下挺直腰板。
　　“我刚刚面过了，”晏常之摸了摸陶凛怀中的狗头，“录取。”
　　陶凛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
　　“忘了自我介绍，我叫晏常之，以后应该就是你的老板了，记得多带狗来公司玩。”走到门口，晏常之停下脚步，回头望向陶凛的眼睛说。
　　……
　　那天回到办公室后，一阵个下午，晏常之都在频频走神。
　　他从后台调出陶凛的简历，用手机拍下了上面的一寸照。和身份证上面的照片一样，盖到眉下的碎刘海，看起来很好戳的双颊，和……饱满的嘴唇。
　　先前的二十四年中，晏常之没有对任何人动过心，每一个接近他的人，都被他礼貌地拒绝了。
　　父母还调侃过他，说晏常之和二代圈子里的同龄人格格不入。
　　晏捷当时接了句“难道要和晏骏一样烂泥扶不上墙才是融入吗”，晏骏呛回去，这对双胞胎吵了起来，晏常之也没再去解释。
　　不谈恋爱，只是遇不上喜欢的，他不愿意将就。
　　父母经常在家里讲他们年轻时的爱情故事，两人当年在大学校园里一见钟情，那之后迅速结了婚，恩爱至今。
　　或许是受父母的影响，晏常之有些奇怪的情结，他希望和一个人走完这辈子，和一个命中注定的人。
　　晏常之知道这听起来荒谬，也做好了孤独终老的准备，可陶凛就这么无防备地闯进他的视线里，让他对另一半的幻想落到了实处。
　　电影里的一见钟情总是惊心动魄的，晏常之本以为到自己这里也一样，但一切都发生得很平淡，他和陶凛正常交谈，再告别，静待下一次见面。
　　回过神来，才骤然发现他早已坠入了爱河，在初见的那一眼里。
　　-
　　月光透过薄纱帘照进屋内，晏常之打开了手机，戳进和陶凛的聊天框，消息还停留在他发出去的那一条询问。
　　【你喜欢的，是个什么样的人？】


第九章 
　　什么样的人。
　　陶凛第二天醒来才看到Z的消息，他捧着手机，在输入栏里敲了几个词，又尽数删除。
　　如果规定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晏常之，陶凛会选择温柔。
　　晏常之对每个人的态度都是温和的，陶凛觉得，晏常之让他人心生好感，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
　　陶凛记得他偶然在公司听到过，Lily和晏常之的助理八卦，说有个小男生追晏常之的阵仗很大，还闹到了公司里。
　　两人顺着这个八卦聊了一通晏常之的追求者数量，又感慨晏常之过于“洁身自好”，至今也不见他谈恋爱。
　　晏常之温柔的同时，也是个很有魅力的男人，可陶凛莫名地不愿意用这些褒义词去形容晏常之，他思来想去，最后打下了一行简短的字。
　　【是个特别特别好的人。】
　　消息发过去，陶凛放下手机，带尿急的酥饼出了门。
　　“不要动……”
　　狗在树下解决完狗生大事，甩甩腿就打算迈步走，陶凛一手拉着狗，另一只手拿着塑料袋弯腰去捡粪便。
　　小区里此时不少晨练的大妈大爷，音乐声、拍掌声，还有此起彼伏的狗吠声混在一起，是一个很寻常的清早。
　　陶凛遛狗一般选择偏僻处，这些声音听起来并不真切，所以他清楚捕捉到了那声响起的快门。
　　身后是树丛，树叶晃动着，不知道是因为风还是别的什么。
　　狗拽着绳子赶往下一个地点，陶凛踮脚看了看，没在草丛后看到人影，只好当作幻听，带着酥饼往前拐过了弯。
　　-
　　看着男孩清瘦的背影，庄迅拿起静音的手机又拍了两张。
　　等男孩完全消失在视线中，他才从相册里翻出两分钟前偷拍到的侧脸照，欣赏了起来。
　　小陶竟然长得这么……好看。
　　庄迅在直播平台的常用ID是“想你的夜”，他从一场PK开始关注小陶，这个声音听着不过二十岁的男生，有着一双非常符合他取向的手。
　　骨节分明，修长又白皙，动作时格外赏心悦目，又足够引人遐想。
　　按庄迅以往的经验，这种小主播只要打赏四五位数，就会乐颠颠地来抱大腿，结果小陶不按套路出牌，连私下的联系方式都不给。
　　庄迅本可以拍拍屁股走人，但他不是富二代，给小陶打赏的钱几乎抵得上一个月工资，他不甘心。
　　加不上小陶，庄迅在某个和他有共同或类似癖好的平台群里抱怨了一句，马上就有人出主意，还分享了自己线下勾搭主播的经历。
　　庄迅听得心痒痒的，他知道小陶和他在一个城市。
　　可是小陶的直播场景是厨房，几乎暴露不出什么隐私，他也没有社交平台，不会发照片，庄迅找不到他的地址。
　　正要放弃，某个群友得知小陶和娱乐区的大主播汿是邻居，反手就给他发来了小区地址。
　　大主播的隐私，可要好找得多。
　　拿不到门牌号没关系，小陶养狗，早上肯定会下楼遛狗，那只白狗又那么好认，庄迅在小区里不过蹲点了两天，就碰上了对方。
　　他喜欢的是小陶的手，对长相猜测不多，尽管如此，看到那张脸时，庄迅还是短暂地愣了神。
　　比他想的要年轻，一想到那双手的主人可能是个刚成年的小男孩，庄迅全身的血都沸腾了。
　　他还没计划好要做什么，这不重要，经验丰富的群友给他提供了不少能让他满足的方案。
　　现在庄迅已经知道小陶具体住那栋楼了，要搞些小动作，再简单不过。
　　在树后等到小陶遛狗回来，庄迅从那张脸看到小陶握着狗绳的手，呼吸粗重几分，恋恋不舍地直到小陶进了楼才离开。
　　-
　　“哥，你终于回来了！”晏骏本来窝在沙发上打游戏，听到门响一个鲤鱼打挺起来奔向晏常之。
　　晏常之先和客厅里的父母打了招呼，再回过头应付这个小了他四岁的弟弟：“不要扑我。”
　　晏骏刹住了车，他殷勤地把晏常之的外套挂到衣架上，再领他到桌边吃水果：“我们都多久没见了！我想死你了。”
　　兄弟感情没好到那份上，晏常之看了晏骏一眼，从他闪着光的眼神里读出了对零花钱的渴望。
　　晏骏和晏捷是一对完全相反的双胞胎。
　　晏捷自小就让父母省心，成绩单永远漂亮，也毫无天才会有的孤僻毛病，连人际关系都擅长处理。
　　不到二十岁，就让父母实现了退休梦。
　　反观晏骏，天价补习费也不影响他做班级倒一，整天乐呵呵的。用他的话来说，天塌下来了有妹妹和哥哥顶着，他只用负责消耗家产，让钱实现应该有的价值。
　　晏骏本可以这么逍遥一辈子，直到两个月前，他挂科且补考不过的消息到了父母这边。
　　二老从未放弃过小儿子的成绩，不然高中也不会请来一堆名师，好不容易让晏骏上了个大学。
　　他们对晏骏是没有多大期望，可也不能见他太过混日子，至少大学要顺利毕业吧？
　　晏骏的大额零花钱就这样被断掉了，他自知要从幸灾乐祸的妹妹手里拿到钱几乎不可能，于是只能抱起晏常之的大腿。
　　晏常之鲜少拒绝他的要求，好说话又慷慨，对晏骏来说简直是完美好哥哥。
　　晏骏没有太多富二代的爱好，赛车泡吧之类的他向来不感兴趣，这几年唯一的娱乐，就是看主播。
　　而且他只爱看那个叫“汿”的唱歌主播，粉丝称呼他为汿宝，晏骏却喜欢在私底下叫他汿汿，显得与众不同和亲昵。
　　汿汿被晏常之的公司签了之后，晏骏高兴了好一阵，新平台开播第一天，还因为打赏太多，得到了汿汿的私聊语音感谢。
　　可惜零花钱断掉，晏骏没法再给汿汿打赏，万幸的是，他拿到了哥哥遗落在家的平板，直播软件的账号登录着，后台金币余额十分可观。
　　怕晏常之生气，晏骏还小心翼翼发消息过去询问，晏常之当时只让他记得别乱发消息，没多说什么。
　　果然是我的好哥哥！晏骏当晚就进了汿汿直播间，他记着晏常之的话，打赏的金额都不大，没有让汿汿记住这个账号。
　　晏骏以为这个账号是公司的，毕竟晏常之不像会看直播的人，密码被改登不上去那天，他发完消息等了好一会，等回复时想到了被盗号的可能性，拿起手机刚要补充，就看到晏常之简短的回复。
　　他向来的哥哥给他发来了简短的四个字：好好学习。
　　晏骏的天塌了，爸妈说期末成绩出来前零花钱不用考虑，晏捷那里更行不通，晏骏下定决心，一定要在这次求他哥给他打点零花钱。
　　“可以吃饭啦。”
　　阿姨在餐厅喊了一句，晏骏趁着父母起身，拉住晏常之的袖子：“哥，我的好哥哥，就这个数行吗？我不贪心。”
　　晏常之把晏骏的手指掰开：“要拿去做什么？”
　　“同学生日买礼物，”晏骏先说了个正经用途，再小声补充，“还有给汿汿打赏。”
　　晏常之：“他不缺你这点钱吧。”
　　“哥你不懂，汿汿大学没读完就出来打工，今年才二十岁呢，他直播很不容易的！”
　　不知道是不是晏骏的错觉，晏常之看向他的眼神有几分复杂，晏骏疑惑地眨巴着眼回望过去，晏常之拿出手机，操作几下后，晏骏口袋里响起提示音。
　　“谢谢哥！”
　　“下次考试记得及格。”
　　“对了，”往餐厅走时，晏骏又问道，“哥你为什么要改密码啊，是公司账号出问题了吗？”
　　晏常之顿了下：“不是，我要用。”
　　晏骏大脑宕机，站在了原地思考起晏常之这句话。
　　等等，他哥的意思，是他想的那样吗？
　　叼着棒棒糖下楼的晏捷奇怪地看了晏骏一眼，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终于傻了？”
　　“怎么磨磨蹭蹭的，”晏母唤了晏骏一声，把他唤回了神，“快过来吃饭。”
　　晏骏憋不住事，饭桌上一直往晏常之的方向看，想找机会问个清楚。
　　但晏常之很快放下筷子：“你们慢慢吃，公司有点事，我先走了。”
　　晏父晏母只是前段时间出门旅游，大部分时间还是待在本市的，一家人不难聚齐。
　　晏常之的公司起步不久，忙点正常，二老没多想，让他路上小心就继续动筷了。
　　“吃饭不要玩手机。”
　　晏父打断了晏骏摸手机的动作，吃饱没多久，汿汿又开播了，汿汿优先于一切，晏骏把他哥的事抛在脑后，拿刚到帐不久的钱换了汿汿一个甜美的笑容。


第十章 
　　晏常之是开车来的，他把手机放到车载支架上，打开了陶凛的直播。
　　“麦？好像是松了，我重新夹一下。”
　　手机连着车里的音箱，晏常之耳边先是响起一阵衣物摩擦声，陶凛把麦克风夹好后，又传来了几声放轻的试音。
　　“听得清吗？”
　　声音很近，仔细听还能听到陶凛的呼吸，晏常之放在方向盘上的手紧了紧。
　　“嗯，我知道，今天是PK最后一天了。”屏幕里陶凛正揉着面，他手边的烤盘上放着几块不同的月饼，都是他这几日做的。
　　前面是红灯，晏常之踩下刹车，发了条弹幕问陶凛在做什么。
　　“你来了，”陶凛把面盖上保鲜膜放到一旁，拿了另一块面团进镜头，“在做火腿月饼。”
　　晏常之进直播间会有提醒，但他不发弹幕，陶凛就不会打招呼，也不知道是才看到，还是故意不问。
　　现在晏常之不在，直播间的愿望盒也能轻易达到数值了，陶凛刚说完话，屏幕就自动连上了其他主播。
　　车流动了起来，晏常之事先打赏了几个大额礼物。
　　陶凛和人聊天，不像最开始那么生硬，只是偶尔还会听不懂对面抛的梗，不过效果意外的好，部分路人会觉得可爱，顺手点上个关注。
　　这场PK陶凛连上的是美食区的大主播，目前的第一名，两人之前连上过一次，对面也没刁难陶凛。
　　PK全程氛围和谐，最后是陶凛这边的获胜。
　　“和第一就差一点了吗？我这两天没看。”陶凛念着弹幕，“能拿第二也挺好的，没关系。”
　　在车库停好车，晏常之不着急熄火，他把愿望盒填满，让陶凛进了下一场PK。
　　晏常之关了礼物特效，只有滚动提醒在不停刷过。
　　“不要这么……破费。”滚轴下的饼皮被陶凛擀破，一向平静的语气里难得有了慌乱。
　　Z：【没事。】
　　如果这次PK赛，陶凛参加得不积极，或者前期并没有吸到多少粉，晏常之倒也不会硬砸钱让他上这个位置，对其他人不太公平。
　　可他不在的几场直播，陶凛的PK成绩也不差，陶凛能到这里，靠的不仅是晏常之的打赏。
　　弹幕里都在说陶凛超过第一名了，纷纷恭喜他。
　　跟在晏常之后面打赏的人不少，陶凛谢着礼物，连擀面皮都顾不上了。
　　好在这次连上的主播不爱互动，正关了麦自顾自拉票。
　　PK结束，时间接近十二点，快要锁榜结算了。
　　陶凛多陪大家聊了一会才下播，直播屏幕暗下没半分钟，晏常之就收到了陶凛发来的私聊。
　　小陶：【小狗探头.gif】
　　晏常之拉开房门，看到陶凛的表情包，笑出了声。
　　Z：【不用有负担，对我来说不多。】
　　小陶：【谢谢老板.jpg】
　　小陶：【月饼我做好了，每个口味都给你寄一点吧。】
　　晏常之才记起这回事，他还没有给陶凛地址。
　　怕拒绝陶凛会让他更有压力，晏常之发了家里的地址给陶凛，手机号写的是晏骏的。
　　-
　　“我就说了，他家肯定有钱。”林汿看着那个出名的别墅小区咂舌道，“你就别心疼人家的钱……饼饼！”
　　林汿刚下播，脸上还带着妆，酥饼被他抱在怀里，伸着舌头舔了一口他巧克力味的口红。
　　“你这胖狗什么都吃。”
　　“不胖。”陶凛把狗抢回来，“我叫了外卖，要一起吃吗？”
　　“好啊。”林汿摊在沙发上，戳着手机回老板消息。
　　“奇怪，十分钟前就显示到了，怎么没敲门。”陶凛站起来，从门外鞋柜把外卖拿了进来。
　　“我最近刚好馋他家的小龙虾，”林汿闻到香味，接过了外卖，“等等，袋子被拆开过。”
　　塑料袋上一般贴有封口，这份外卖的封口不是完整的，里面的盒子也有打开痕迹，林汿凑近看，盖子下的小龙虾上面覆盖着一层透明的液体。
　　“……”
　　陶凛还没走过来，林汿就把外卖袋子重新打结：“好恶心，别看了。”
　　“里面有东西吗？”陶凛关好门过来。
　　“你有和粉丝透露过住址吗？”
　　林汿第一个怀疑的不是外卖员，而是直播间的粉丝，他直播不过三四年，却因为这种事已经换过好几次房子了。
　　“没有，寄东西地址都是填的快递站。”
　　林汿伸手和陶凛拿手机，找到外卖员的电话拨了过去。那边响起忙音，打了两通都没成功。
　　林汿骂了句脏话：“什么人啊这是。”
　　“算啦，”陶凛慢吞吞地说，“可能是太晚了。”
　　林汿自动把陶凛的话补完，太晚了外卖员不耐烦，往里面加点东西宣泄也正常。
　　“他又不是没拿钱，而且你知道里面是什么吗？”林汿捏了下陶凛的脸。
　　“口水？”陶凛脸颊肉被扯着，说话有些含糊不清，林汿松了手劲，到底没说什么。
　　“找个时间搬家吧，”林汿说，“这里都住半年多了。”
　　“为什么？”陶凛把试图去够小龙虾的酥饼捞回怀里，不解地问。
　　“我上次直播嘴快，把附近超市名字说出来了。”
　　陶凛：“那不是家连锁超市吗？”
　　“要有心扒肯定能扒到。”林汿叹了口气，“找找看有没有连着的房子，一起搬吧，今晚的事我总感觉有问题，你这几天出门小心点。”
　　林汿还是想继续和陶凛做邻居的，他的朋友都不在本市，也没有多少关系好的主播，陶凛算是他在这边唯一的朋友了。
　　-
　　林汿拿着那盒小龙虾走后，陶凛收拾过厨房回到房间，躺在床上点了点酥饼的鼻子：“明天要去公司。”
　　酥饼嘤嘤了两声，听不出情绪。
　　后天是中秋节，差不多要放假，陶凛得快点把月饼拿去分掉。
　　他有一段时间没见晏常之了，想起上次和晏常之的偶遇，晏常之帮他拿的那张传单还躺在抽屉里，陶凛还没有去报名。
　　距离截止不到半个月，陶凛却在犹豫。
　　张爷爷几乎不夸奖他做的糕点，只会说哪里不足，再教他做到及格。虽然比赛规模不大，但参赛人员绝对不乏高手，陶凛害怕在初赛就被刷下来。
　　“嗷呜。”酥饼用湿漉漉的鼻头蹭陶凛，像是在催他睡觉。
　　要是自己是一只狗就好了，不用思考这些复杂的事情，陶凛拍拍酥饼，闭上了眼睛。
　　翌日上午，陶凛带着洗好澡的酥饼去了公司，晏常之不巧地在开会。
　　助理想当然地觉得陶凛和狗要等晏常之，让陶凛在休息区坐一会。
　　或许是临近放假，大家都挺松弛，休息区和以往不同，有人来来往往的，陶凛坐立不安。
　　“小陶拿月饼来了？”Lily拿着马克杯出来，到柜子旁边接水边和陶凛说话，“还没跟你说呢，你上次拿来的蒸糕我带回去给家里人，他们都说好吃，问我在哪买的。”
　　“那我下次多做点。”陶凛说。
　　“我说是我们公司主播做的，我妈还说你怎么不去开店呢。”Lily笑着说，要到午休时间了，她干脆不再回去，找了个地方坐下。
　　“我……我没有那么厉害。”陶凛不太好意思。
　　Lily揉着酥饼蓬松的毛：“不要谦虚，说实话，我以前不爱吃这些的，总觉得又甜又腻，但你做的不会。”
　　张爷爷学的杂，各种流派的糕点都会做，也喜欢改良，教给陶凛的，也就和市面上的点心有区别。
　　“是我师父教得好。”
　　从办公室里出来的人越来越多，酥饼是只显眼的小白狗，大家路过都想摸一把，摸之前自然会征求陶凛这个主人的意见。
　　陶凛应着话，后悔刚才没直接溜走。
　　“陶凛，”晏常之的声音解救了他和被玩到变形的狗，“过来。”


第十一章 
　　办公室的门关上，晏常之没有去到办公桌后，而是在小沙发上坐下，紧挨着陶凛。
　　“PK比赛结算出来了。”晏常之侧过头，和陶凛说，“恭喜。”
　　狗趴在两人中间，尾巴在陶凛的手背上扫着，痒意从肌肤一路蔓延到心底，陶凛咬了咬下唇，回过头望进晏常之的眼睛里：“谢谢。”
　　精力在外面已经被消耗得差不多，这句说完，陶凛又垂下了头，彻底没电了。
　　“接下来一个月，你每次开播都能在首页的推荐位。”晏常之说，“奖品里还包含了一个奖牌，过几天会做好，记得来公司拿。”
　　陶凛点了点头，没有说话，晏常之盯着他看了一会，补充道：“我给你送过去也行。”
　　“不了。”陶凛回光返照，迅速地拒绝了晏常之。
　　酥饼在用爪子玩晏常之的袖扣，陶凛把它抱开：“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
　　月饼放在了面前的茶几上，给晏常之准备的这份，陶凛偷偷多放了几个画着小狗脑袋的酥皮饼。
　　“我很讨厌吗？”晏常之话里带着笑，“你怎么每次见我都跑这么快。”
　　“没有。”陶凛眼睛微微睁大，下意识扭头答道。
　　“那为什么？”晏常之刮了下狗鼻子，酥饼跳出陶凛的怀抱，窝到了晏常之大腿上，一副不愿离开的阵仗。
　　陶凛扯着卫衣袖子，撒了个拙劣的谎：“家里还炖着汤。”
　　“陶凛，我是不是没有说过，我挺喜欢和你聊天的。”
　　“喜欢”这两个字眼从晏常之嘴里说出来，对象还是自己，陶凛脑里瞬间一片空白。
　　晏常之：“中午一起吃饭吧，餐厅我定好了，就当庆祝你拿了第一。”
　　“汤……”陶凛抓住空档，企图继续圆那个谎言。
　　“可以叫你邻居帮忙关火，你们关系应该不错吧？”晏常之抱着狗站起来，带它走到桌子旁，貌似在拿什么东西。
　　晏常之怎么知道他和邻居关系好？陶凛还没思考明白这个问题，酥饼就被放下地，来咬他的裤腿让他走了。
　　和上次公司楼下那家平价西餐厅不同，晏常之这次带陶凛来的是一家小有名气的空中花园餐厅。
　　独立的小花园包厢里，酥饼好奇地到处闻。
　　这次活动只是给温冷区举办的，平台同期有好几个更重要的比赛，陶凛看着阳光下的浮尘出神，晏常之也会这样亲自庆祝别人的夺冠吗？
　　菜上桌后，酥饼不再闲逛，它乖巧地蹲坐在晏常之腿边，吐着舌头哈气。
　　晏常之特意吩咐厨房多煮了一小份没下调料的肉和菜，此时正放在桌上晾凉。
　　狗在等吃的，对面的陶凛也没动筷，正吹着叉子上热气腾腾的奶油意面。
　　之前晏常之就发现了，陶凛吃不了烫，和小猫一样。
　　“展览馆那边的报名好像要截止了。”晏常之提起了另一件事。
　　陶凛本来要去咬意面的动作顿住。
　　“还没报名？”晏常之有些意外。
　　“没有，再说吧。”陶凛习惯性地终止话题，他含下了那口意面，咀嚼了起来。
　　晏常之记得当初面试时，陶凛的说法是并非多喜欢做糕点，没有其他擅长的事才选择了这个当作直播方向。
　　可晏常之看了陶凛半年直播，他看得出来在案板上做点心时，陶凛总是心情愉悦的。
　　“在担心什么吗？”晏常之耐心地问。
　　他知道陶凛有暗恋对象，但那不代表着他就要放弃了，左右陶凛是单身，他也不是在做不道德的事。
　　陶凛咽下意面，叉子卷着下一口，静了半分钟才开口：“参加的人应该蛮多的。”
　　和陶凛说话需要足够强的理解能力，晏常之看着他说：“怕初赛不过？”
　　“嗯。”陶凛白皙的脸颊泛起了一点红，作为成年人，承认自己害怕，是件羞耻的事。
　　晏常之笃定地说：“你的糕点是我吃过最好的。”
　　陶凛被晏常之的话说得眼眶莫名发酸，他低着头进食，金属叉子和陶瓷盘发出碰撞声。
　　“汪！”酥饼等了半天也等不到自己的食物，着急得原地转圈。
　　晏常之这才记起狗，摸摸它的头，把一次性餐盘放到地上。
　　-
　　“今晚随便做点。”
　　陶凛下午一直在回想和晏常之的那顿午饭，忘了准备晚上直播要用的东西。
　　【恭喜小桃拿了第一！】
　　【从小桃刚开始直播看到现在，好感动呜呜。】
　　【第一次从首页进来。】
　　手机右上角的人数显示比平常高了一倍，陶凛揉着面团，挑了几条弹幕回复：“嗯，没意外的话每晚都会播……不露脸抱歉。”
　　陶凛修长的手把面团揉得光滑，厨房暖白色的灯光打在手指关节上，显得那只手格外好看。
　　【好美的手，我舔。】
　　【上面矜持一点！】
　　想你的夜：【桃桃宝贝喜欢吃小龙虾吗？】
　　看着发送这条弹幕的ID，陶凛皱了下眉，结合那份被林汿拿去丢掉的外卖，他不得不思考起林汿说的那个可能性。
　　现在还在直播，陶凛没法去求证什么，那人的弹幕很快被刷出屏幕，陶凛把注意力移到手下。
　　“做后天粉丝群的礼物吧，”陶凛在玻璃碗上盖好保鲜膜，把面团放到一边醒发，“大家喜欢吃什么？”
　　做糕点用的常规食材家里都有，不用太刻意准备。
　　弹幕上刷起了屏，其中夹杂着几条问怎么加入粉丝群的，房管精准地回复，说完后，屏幕上跳出了不少礼物特效。
　　陶凛低头仔细看了会弹幕，最后决定做花酥。
　　【刚刚好像有一瞬看到小桃的锁骨了。】
　　这条弹幕让陶凛下意识地捂住了领口，他习惯穿宽松的衣服，弯腰幅度大的情况下，是有些危险。
　　做造型复杂的花酥对陶凛来说没有太高的难度，等面团醒发时，他准备了几样馅料，不到下播时间就做好了三组酥饼。
　　【看着好诱人，老天保佑我这次能抽中！】
　　【桃桃现在都不带货了吗？】
　　“……忘了挂链接。”
　　购物袋里空荡荡，急急忙忙上播，让陶凛连链接都不记得放。
　　不过今晚虽然没有PK，收的打赏也不算少，陶凛粗略估计了下，比以往纯带货的收入还要高。
　　关了直播，收拾完桌子，再把晾凉的酥饼装盒，一切忙完后，陶凛才伸了个懒腰，拿起手机。
　　锁屏上跳出了一条消息。
　　Z：【睡了？】
　　陶凛往卧室走的脚步停住，跟在他脚后跟的狗鼻子撞了上来：“嘤。”
　　把锁屏滑开，陶凛看到了Z二十分钟前发来的消息。
　　【最近有被奇怪的人找吗？】
　　【如果有什么事，可以找公司说。】
　　陶凛无法边走路边回复，于是他无视催着他进卧室的酥饼，先回了Z。
　　小陶：【谢谢，我没事。】
　　陶凛自己都不确定在他外卖里加东西的是粉丝，而且Z只是他的观众，这种事情不必和他说。
　　-
　　“你这几天别半夜遛狗了，尽量挑人多的时候出去。”林汿听完陶凛的话后，说。
　　陶凛正坐在林汿的床上，狗在他脚底下啃着零食。
　　“知道了。”陶凛把床上堆着的衣服往后移，为自己争取了更多的活动空间。
　　林汿把平板递给陶凛：“我昨晚挑的几套房，你看看。”
　　“你没有想过买房吗？”陶凛问，林汿直播了好几年，存款不少。
　　林汿在陶凛身边躺下，直接枕到了衣服堆上：“A市寸土寸金的，买完我也不剩多少钱了，而且……我不想在这里定居。”
　　“为什么？”平板上那几套房子林汿都有给它们备注，一眼看上去尽是缺点。
　　隔音好，适合做直播的房子并不好找。
　　林汿用脚尖一下一下踩着酥饼的尾巴：“你不觉得吗？待在这里没有归属感。”
　　林汿平常不会这样说话，陶凛不禁看了他一眼。
　　“等存够了钱，我就找个风景好的城市定居，用利息生活。”林汿展望起未来，“一天都不想上班了。”
　　陶凛听林汿提过，他做直播前干的是幼师，工作是家里人安排的，林汿其实不喜欢，事实证明，脾气急的林汿根本没法和小孩和谐相处，干了不到两年就辞职了。
　　林汿和家里关系倒是还好，逢年过节依旧保持着联系，只是父母会催他回老家结婚，把生活安定下来。
　　“你看我这个样子，像是会找女朋友的吗？”林汿当时说完后，指着自己问陶凛，“女生来了都要喊我一声姐妹。”
　　林汿长得偏女相，湿润的双眼和饱满的唇珠，再加上他还留了长发，出门被认错性别是常事。
　　“而且我本来喜欢的也不是女生。”
　　那是陶凛第一次得知林汿的性取向，他莫名地对林汿有了亲近感，在后来的聊天中，不知不觉就和对方说了自己暗恋晏常之的事。
　　思绪回到现在，林汿侧躺着看向陶凛：“宝贝，直播总会有烦心事，被弹幕骚扰都不算严重的，跟踪寄东西，这些阻止不了的。”
　　“你喜欢的是做点心，不是直播吧。”
　　陶凛点了点头，林汿又接着说：“不尝试着做些别的吗？比如开家店。”
　　不论是开实体店还是网店，要牵扯的东西都太多，那不是陶凛擅长的事。
　　“好了好了，知道你社恐。”林汿打着哈欠起身，“给你煮意面吃。”
　　成功蹭到一顿午饭，陶凛十分满足，他漫无目的地在手机上点着，不知怎么，就戳进了网页记录里的报名页面。
　　——是那场烘焙比赛的。


第十二章 
　　【这个直播间怎么连着好几天都在首页？？】
　　【上面的，这是分区比赛的奖励。】
　　【主播有什么才艺吗？都不说话，不知道你们在看什么。】
　　【这是可以说的吗？我当时听说主播是汿宝的朋友才摸过来的，直播内容感觉比汿宝无聊好多，不是在蹭热度吧？】
　　房管禁言的手速比不过大家的讨论速度，陶凛恰好在搅拌馅料，有时间盯着弹幕，把这番讨论全看到了眼里。
　　在摄像头看不到的地方他抿了下唇：“首页的榜单只有一个月，不想看可以退出选屏蔽。”
　　陶凛说这话时没带情绪，只是在陈述事实，但在不熟悉他的人耳朵里听来，就有点不太客气了。
　　【主播这是在赶客吗？脾气真大。】
　　【我们小桃不太会说话，不是那个意思。】
　　弹幕里粉丝和路人吵了起来，陶凛几次转移话题都没成功，争吵在Z的礼物刷屏下才短暂地停止。
　　“谢谢‘Z’的别墅。”陶凛念礼物一般不耽误手上的活，但每次念到Z时，他都会停顿一下。
　　可能是因为这个人砸的钱太多了。
　　-
　　在首页待了不到一星期，陶凛直播间的观众涨幅可观，但随之而来的，是逐渐乌烟瘴气的弹幕氛围。
　　原先的粉丝大部分都不爱说话，也不激进，面对路人的质疑，他们轻飘飘几句反驳只会变成点火。
　　而且陶凛不希望观众为了他和别人吵架，在陶凛选择求助之前，Lily的联系先来了，她问陶凛有没有空去一趟公司。
　　陶凛自然应允，开门时酥饼叼了自己的牵引绳过来。
　　“今天不带你去了。”陶凛点了下狗的鼻头，无情地把它留在了家里。
　　要是带了酥饼去公司，这狗又会跑进晏常之的办公室里。一个星期前才刚和晏常之吃过饭，陶凛觉得暗恋是要保持距离的，这样比较轻松。
　　到了公司，Lily让陶凛在休息区等她。五分钟后，她拿着一杯果汁走了过来。
　　“谢谢。”陶凛接过果汁，是他喜欢的水蜜桃汁，他咬住吸管喝了一小口。
　　“这次叫你来是问问你，要不要配个助理在家里。”Lily说，“刚好我们办公室的小唐就住你隔壁小区，上下班挺方便的。”
　　陶凛对Lily口中的小唐有印象，那是个和他差不多大的男生，性格开朗，又自来熟，头次见到陶凛时就来拍了他肩膀，把陶凛吓了好一跳。
　　“没必要吧。”
　　陶凛无法想象和小唐待在一个空间几小时，会是什么样子。
　　“有人帮你控制着气氛会好一点哦，”Lily循循善诱，“小唐挺有经验的，之前在某个娱播那里干得可是风生水起，直播间一派祥和，要不是那个主播搬家搬太远了，也不会被我捡回来。”
　　直播间的吵架确实困扰着陶凛，他开始犹豫，光想着和小唐相处的未来，甚至忘了和Lily说他大概率要搬家了。
　　Lily见陶凛沉默了，趁热打铁道：“不然你直播间现在这个氛围，也没有什么特别好的解决方法，对吧？”
　　“可是……”陶凛咬着吸管。
　　“让你朋友和你一起播一场？”低沉带笑的男声响起，吸管在陶凛的唇内弯折。
　　“晏总。”Lily看着走到陶凛身后的晏常之，默默地移了移位置。
　　“Lily和我说了，弹幕吵的是你蹭热度。”晏常之垂眼看陶凛长又卷的睫毛，“一起播一场，如果效果好的话，情况会好很多。”
　　Lily心想我可从来没报告过这些内容，她挤出了得体的微笑：“晏总说的也是一种方法。”
　　和林汿直播，比和一个热情的半陌生人待在一起要好得多，陶凛点头答应：“那我就先回去了。”
　　“怎么没带狗过来？”
　　晏常之的问话和陶凛的结束语同时发出，陶凛手心沁出的汗和塑料杯壁融化的冰水混在一起，他小声说：“饼饼自己要待在家里。”
　　Lily识趣地离开，把空间留给了晏常之和陶凛。
　　晏常之视线移到陶凛手上那杯水蜜桃汁：“好喝吗？”
　　“嗯。”
　　“那就好，刚才听Lily说你要过来，让他们一起订的，猜你会比较喜欢喝这个味道。”
　　手里的果汁顿时变得烫手，陶凛站起身：“我要走了。”
　　“家里煲着汤？”晏常之打趣道。
　　陶凛难得有了丝恼怒的情绪，他想回头瞪晏常之，却在看到那人双眸时败下阵来，只是闷着头往外走。
　　“抱歉，”晏常之追上来，“不该开你的玩笑。”
　　“我没生气。”陶凛的手上还拿着晏常之点的水蜜桃汁，桃粉色的浓稠汁液微微晃动着。
　　“还有一件事没问你。”晏常之把陶凛留了下来，陶凛跟着他进了那间办公室。
　　没有狗在地上乱窜，办公室的大就显了出来，陶凛到沙发的角落坐下，看晏常之坐到不远处的桌子后，松了口气。
　　“你直播间热度上来，观众自然会多，里面肯定会有不怀好意的人。”晏常之语速放慢，“感到困扰可以说出来，公司会帮忙解决的。”
　　“房管做得挺好的。”陶凛说的是事实，那些不太恰当的言论，房管都有帮忙封禁。
　　“陶凛。”晏常之的语气沉了沉。
　　陶凛抬头看过去，最后只看到了晏常之无奈的笑：“你回去吧，合作直播准备好记得和Lily报备下。”
　　-
　　“双人播？好呀。”林汿听完直接答应了，他摆弄着狗的耳朵，“但是要播什么内容，你教我做糕点吗？”
　　“嗯。”陶凛的特长只有这个，如果要和林汿那样唱歌，估计会吓跑很多人。
　　“别担心，你汿哥是什么人，不会让你失望的。”放掉手里挣扎的狗，林汿转而蹂躏起陶凛的脸颊。
　　“不是……”陶凛并没有在思考直播的事，他想的是晏常之。
　　对每个员工的现状都这么了解，晏常之不会累吗？
　　手机在口袋里嗡嗡震动，打断了陶凛的思考。
　　平常会和陶凛联系的人不多，只有林汿和Lily，现在多了一个Z。白天Z鲜少给自己发消息，陶凛以为是Lily来询问直播详情。
　　打开来却发现是一条陌生短信。
　　【宝贝今天不在家吗？】
　　陶凛把手机给林汿看。
　　“你门关紧了吗？”林汿问，得到陶凛肯定的回答后，顿了顿又问，“窗帘是不是没有拉？”
　　陶凛白天习惯开窗通风，窗帘一般是开着的。
　　“报警吧，上次的外卖我拍了照片。”
　　现在是傍晚，外面人不少，这个时候不至于出事，林汿拉着陶凛去了警局。
　　把被骚扰的证据提交，再签完字，两人从警局走了出来。对接的警察说这几天会给陶凛回电话。
　　“最近出门遛狗叫上我吧。”林汿还是不太放心，“上次看的房子我挑出了几户，这两天一起去看下。”
　　陶凛答应着，进电梯的时候林汿又看了看四周，他提着在楼下打包的饭，和陶凛进了他家。
　　吃饱两人准备了直播要用的东西，林汿也提前在社交平台发了预告。
　　“晚上好。”陶凛朝镜头挥了挥手，“今天，有人来直播间做客。”
　　【是汿宝吧！我看到他发的了。】
　　【还没见过小桃和朋友是怎么相处的，好奇。】
　　陶凛觉得自己已经把台词说完了，他看着林汿，眼睛眨巴了两下。
　　“哈喽，”林汿学着陶凛把手伸到镜头里，“今晚就不露脸啦，我来和小桃学做点心。”
　　【呜呜，我还做了一秒钟汿宝带着桃桃露脸的梦。】
　　【汿宝可以告诉我们小桃好不好看吗？】
　　“啊，他长得超可爱。”林汿笑着说，“有点像他那只小灰狗。”
　　酥饼不满地叫了一声，陶凛跟在狗后面默默反驳：“不像。”
　　但并没有澄清酥饼的颜色。
　　【说得我更好奇了。】
　　【汿宝会炸厨房吗？】
　　“我平常可没少投喂小桃，不信你们问他。”
　　“他做饭比我好吃。”陶凛说，他把装满栗子的不锈钢盆放到林汿面前，让他剥壳。
　　“小桃老师，我们今天做什么？”
　　“……栗子糕。”陶凛自己也拿了栗子开始剥，两个人就这样一边剥栗子，一边和弹幕闲聊。
　　【突然理解为什么会有人喜欢看这个直播间了。】
　　【好治愈好催眠的画面，眼睛缓缓闭上了。】
　　【看得出汿宝和桃桃关系真的很好诶，聊天好舒服。】
　　【汿宝好喜欢逗小桃哈哈哈，我怎么品出了cp感。】
　　“是呀，我和小桃有CP感吧？”林汿开着玩笑，把最后一颗板栗放进盘里。
　　陶凛还没说话，手机屏幕上绚烂的特效就吸引了他的目光。
　　【用户‘Z’送出了快艇*20】
　　“谢谢礼物。”怕林汿不习惯站，陶凛今天搬了高脚凳过来坐，他的腿在桌下晃了晃。
　　“老板大气。”林汿在旁边随口接了句，也没继续之前的话题，“下一步做什么？”
　　“先捣碎。”陶凛拿出了杵臼，推到林汿身前。
　　“天哪，这么麻烦。”林汿夸张地说，他把栗子倒进去，一下一下地碾着，“那你做什么？”
　　“聊天？”陶凛无所事事地在旁边晃着腿。
　　林汿作势要去捏陶凛的手背，陶凛拿过平底锅挡住，两人在镜头下打闹了一会。
　　【好活泼的小桃。】
　　【这cp我先嗑为敬。】
　　【用户‘Z’送出了钻戒*20】
　　【连Z老板都亲自来送戒指了！】
　　Z：【？】


第十三章 
　　“他们开玩笑的，老板不要在意。”林汿见陶凛又卡机了，帮他打了个圆场。
　　“该揉团了。”陶凛选择了略过这个话题，他不是不懂CP是什么意思，也不介意和林汿被这样调侃，但Z貌似……并不喜欢这个玩笑。
　　把这件事暂时抛到脑后，陶凛指挥着林汿加冰糖和油，让他把材料揉成团。
　　“还挺费力的……”刚才的捣栗子已经消耗掉了林汿大部分力气，他喘着气说，“难怪小桃能拉住狗。”
　　【饼饼不是只小狗吗？】
　　“不，你们不懂，上次狗要去吃屎，拉着我在小区里跑了一百米，完全控制不住。”林汿抱怨道。
　　【塌房了，那么可爱的小狗狗竟然会吃粑粑。】
　　Z：【它不是很乖吗？】
　　Z的这条弹幕被陶凛准确看到，想起酥饼一直以来在晏常之面前打造的乖巧干净形象，他莫名心虚，虽然晏常之不会看他的直播。
　　“在家还是乖的。”陶凛为酥饼找回了一点面子。
　　直播的后半程非常顺利，直播间的氛围出乎意料的好，下播后陶凛和林汿说了谢谢，被林汿用还沾有粉的手抹了脸：“怎么和我还这么生分。”
　　送走林汿，陶凛抱着狗回被窝睡觉，酥饼拱在他的胸口前，白毛挡住了手机屏幕。
　　陶凛把下巴压在狗脑袋上，看清了Z发来的消息。
　　Z：【你今天直播好像心情不错。】
　　Z：【本来以为你不喜欢和别人说话。】
　　小陶：【他是我朋友，平常经常帮我的忙。】
　　顶部闪过几次“正在输入中”，这还是陶凛第一次看到Z和他说话犹豫。
　　Z：【上次寄来的月饼我收到了，特别好吃。】
　　Z：【之后还可以给我寄吗？】
　　Z有在陶凛的粉丝群里，但从来不参与抽糕点的活动，陶凛以前还怀疑过他是不是不爱吃点心。
　　小陶：【小狗点头.jpg】
　　Z：【对了，我听说A市要举办糕点比赛，你要参加吗？】
　　烘焙比赛并不热门，宣传力度也不大，不知道怎么一个两个都能发现，陶凛腹诽着，给Z回了一个表情包。
　　Z：【没参加过比赛？】
　　小陶：【嗯，以前……没空。】
　　Z：【现在呢？你做的糕点，参加比赛是够格的。】
　　陶凛打字的手停下，Z这句话让他想到晏常之，心跳不知不觉快了些。他胡乱回了一只小狗过去，把手机暗灭，关灯缩进被窝里。
　　-
　　警察的电话在第三天打来，说他们调了监控，找到了疑似在外卖里下东西的人，这人这段时间也频繁在楼栋下张望，但由于那盒外卖已经丢掉，再加上他没有实质性行为，那边只能选择口头教育。
　　还问陶凛要不要过去一趟。
　　“不用了。”陶凛正好要搬家，这件事就这样作罢好了。
　　这通电话陶凛和林汿说了，安抚下激动的林汿，陶凛转而问起他什么时候去看房。
　　两人这几天看过几套，但综合下来都不太满意，不是房间太小，就是隔音不好。
　　“后天吧，我明天得出去一趟。”林汿说。
　　林汿和陶凛一样，在A市的社交圈不宽，他多问了一句。
　　“我妈过来出差，顺便看我。”林汿焉焉地说，“你明天尽量不要出门，也不知道那人会不会报复。”
　　陶凛听了林汿的话，第二天只在早上和傍晚人多的时候去遛了狗。
　　晚上吃饱，他到了厨房想洗碗，拧开水龙头却发现停水了。
　　电梯里没有贴停水通知，大概一会就会恢复，但直到接近直播时间，水依旧没有来。
　　无奈之下，陶凛找出之前屏蔽掉的业主群，物业五分钟前发了消息，说水管爆开在抢修，还要三个小时才能处理完。
　　直播有全勤，比起请假，陶凛更倾向于继续直播。
　　现在还不算太晚，楼下有不少人在散步，下楼买一提矿泉水不太可能会有事。
　　“汪！”酥饼要跟，陶凛看了看它：“算了，带着你不好提水。”
　　为了环境安静，陶凛和林汿住的这栋楼在小区里较为偏僻，但走出去后还是能看到不少人在活动。
　　Z：【今晚不开播吗？】
　　时间过了八点，陶凛一拿出手机就看到了Z的询问。
　　小陶：【出了点事，要晚会，十分钟后开。】
　　离这最近的一家便利店在西门，陶凛一路走过去。
　　门和店面之间有一小段距离，走到这陶凛才回忆起来，这条路的灯坏了许久，一直没有人来修。
　　加快了步伐，便利店的光亮就在眼前，陶凛松了口气，要再往前迈步时，一只手从巷子里伸出来，用力把他拉了过去。
　　“唔……”粘腻的手掌捂住口鼻，陶凛一阵恶心，挣扎了几下。
　　“桃桃怎么会舍得报警呢？”男人的声音含糊不清，他握在陶凛手腕的手往下滑，摸向他的掌心。
　　陶凛意识到了这就是那个近日跟踪他的粉丝，他用力拍开了男人的手，找机会往外跑。
　　男人捂在他脸上的手收紧，缺氧让陶凛头逐渐晕沉，手上的力气也松了些，在男人要再次摸上来时，他余光瞥到了一旁的废弃钢管。
　　伸手就能够到，但不能让男人发现。
　　“桃桃的手真好看。”男人紧接着说了句难听的话，陶凛趁他注意力放在自己手上的瞬间，抄过那根钢管，打在了男人的小腿骨上。
　　“啊！”男人吃痛地低叫了一声，松开了捂着陶凛口鼻的手。
　　那一下不至于让男人骨折，打得太狠不好收场，陶凛往外跑，到了灯光笼罩着的便利店前。
　　便利店前面是一整条步行街，环境一下嘈杂起来，陶凛站在原地缓了半响，才发现手机貌似一直在口袋里震动。
　　是晏常之打来的。
　　陶凛十分意外，晏常之有他的电话正常，但他从来没想过晏常之会主动联系他。
　　“有什么事情吗？”陶凛接起，他放慢语速，怕喘气声暴露。
　　“你没开直播，我有点担心。”晏常之说，“还好吗？”
　　“家里停水，我出来买矿泉水。”
　　陶凛低头用脚尖碾着水泥地上的石子，他稍稍侧头往小巷的方向看，男人没从那里出现。
　　“刚才怎么不接电话？”
　　“我……”
　　陶凛这个停顿让晏常之听出了什么：“你是不是还在外面？”
　　“刚刚被人堵了。”陶凛说得艰难，这种事好像没有麻烦晏常之的必要。
　　可能是陶凛的错觉，晏常之的语速快了些：“那人呢？你没事了吗？”
　　“我跑掉了，”石子在地上滚来滚去，陶凛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我现在在便利店门口，这里人多。”
　　“在原地不要动，把地址发给我，我去找你，好吗？”
　　“不用了吧。”陶凛这句话没有经过大脑脱口而出，是习惯了的说辞。
　　“这件事你一个人处理不了，”晏常之那边已经传来了开门声，“对方是什么人，粉丝吗？”
　　“好像是。”
　　“那就是公司的问题，我得负责。”
　　-
　　等晏常之过来的时间，陶凛上直播间挂了一条请假公告。
　　平台的直播间不开播时也能聊天，弹幕里有人在等，看到公告出现时刷起了屏。
　　【小桃终于出现了！但为什么是请假，悲。】
　　【为了看今晚的直播我专门买了一大包零食，现在只能一个人孤独地吃了呜呜。】
　　做糕点的小陶：【抱歉，临时有事。】
　　【捉到一只桃桃，祝桃桃事情能顺利解决。】
　　做糕点的小陶：【谢谢。】
　　陶凛发完这句后，把手机收了起来，晏常之来得很快，不过十五分钟，就出现在了他眼前。
　　这条路不能停车，晏常之是小跑过来的，陶凛还从未见过他这么慌张的样子。
　　晏常之把陶凛从头到尾扫过一遍，最后目光落到他的手腕上：“这里怎么了？”
　　手腕是男人攥出来的红痕，陶凛如实说了。
　　晏常之：“报警了吗？”
　　陶凛：“还没有，之前……报过一次。”
　　晏常之皱了下眉，四周人太多，不是说话的地方，他带着陶凛到自己的车内。
　　“之前他还做过什么？”
　　陶凛知道晏常之在看自己，他偏过头，看向窗外：“在我点的外卖里加了东西。”
　　没等晏常之问，陶凛接着说：“没有吃，林汿发现了。警察前两天联系了我，说口头教育过了。”
　　晏常之启动了汽车，往派出所的方向开，自己给陶凛打电话到现在，那男人估计早走远了。
　　“陶凛，有些事情是可以和别人求助商量的。”要下车前，晏常之打破了车内长久的沉默。
　　“不是什么大事。”
　　“如果你没跑掉呢？”一向温和的晏常之，这两句话却说得急，“如果他身上有带刀呢？”
　　陶凛不说话了，低着头，只给晏常之留了一个发旋。
　　“对不起，我有点着急。”晏常之舒了口气，把眼镜摘下来揉了揉眉心。
　　“没事。”
　　“陶凛？”
　　晏常之听出了陶凛尾音发着抖，他把陶凛额前的碎发撩开，看到了一滴从眼角滑落的泪珠。
　　用手背轻轻碰了下陶凛的脸颊，晏常之收回手：“是我不好，没有提前预防直播间里的人。”
　　陶凛抬起了头，他没有哭得很厉害，只是眼眶泛着一点淡淡的红。
　　晏常之想去揉揉陶凛的黑发，指尖刚触碰到发尾，陶凛就侧过头，把脸颊贴上了他的手心。
　　一个亲昵依赖的动作。
　　顺着这个姿势抹掉了陶凛那滴眼泪，晏常之看进陶凛的眼睛，尽管面前这人依旧不和他对视。
　　“走吧。”这个姿势持续到不到十秒，陶凛拉开了车门，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逃离现场。
　　有过一次经验，陶凛和派出所的沟通许多，确认了地点后，对方去调了监控，半小时后让陶凛过去指认。
　　小巷子里的画面没有拍到，但大路上的摄像头，拍到了那人把陶凛拽进去的画面，再往前调，男人走进巷子的模样被拍得清清楚楚。
　　“是你上次报案的那个。”警方先认出了男人，这次陶凛的手上有实质性伤害，要抓人就顺理成章了起来。


第十四章 
　　“今晚先不回去了，明天我陪你去收拾行李。”晏常之说。
　　这个安排没有问题，人还没抓到，陶凛不适合再回到小区，他开口想让晏常之在前面的酒店放他下车，话还没说完，手机响了起来。
　　陶凛在屏幕上看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名字。
　　“妈。”他接起电话，叫了一声。
　　母亲打来电话，陶凛第一时间感受到的不是高兴，而是不安，果然，女人冷冷的声音响起：“你外婆生病了，有空回来看看她。”
　　通知完，电话被挂断，陶凛愣着神，手还举在耳侧。
　　“家里的电话？”晏常之出声询问。
　　“我可能……要回一趟家。”
　　晏常之拿出了自己的手机：“现在？还是明早？我帮你订票。”
　　“现在吧。”陶凛不敢再拒绝晏常之，怕他又要生气。
　　陶凛家离A市不远，但晏常之还是给他订了机票：“到了和我说一声，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记得提。”
　　要登机前，晏常之又勾了下陶凛的尾指：“回来的时候也要说。”
　　-
　　妈妈没有说外婆生的是什么病，应该不是什么急症，陶凛给自己下了一剂定心药。
　　小时候父母工作忙，他大部分时候都待在张爷爷家，比较长的假期就会被外婆接去住，所以和外婆感情不浅。
　　至少……比和父母要深。
　　下了飞机，陶凛记着晏常之的话，找到他的手机号发了一条短信过去。又和林汿发消息，简单说了今晚的情况。
　　林汿或许是在忙，没有回复，陶凛重新切回通话列表，给母亲打了个电话。
　　一阵忙音过后，那边接起。
　　“妈，我快到家了。”
　　母亲的声音似乎含着意外：“这么快？也不知道我们要是生病你还记不记得回来。”
　　母亲的讥讽刺耳，陶凛要解释，又被打断了。
　　“她在医院，现在也睡下了，你先回家吧。”
　　机场打车到家是两小时，陶凛来得匆忙，没带家里的钥匙，他按了门铃。
　　“哟，连家里钥匙都扔了？”来开门的个叼着烟的男人。
　　“爸。”陶凛的手垂在腿侧，指尖隔着口袋摩挲里面的手机，“我在外面接到电话就过来了，忘了回出租屋拿。”
　　“都学会晚上在外面玩了。”母亲的声音从屋里传来，陶凛进了屋，他问起了外婆的病。
　　母亲喝了口水，瞥了眼陶凛说：“淋巴癌，没法做手术，只能化疗。”
　　“明天还得去借钱，不然就我那点工资可供不起。”父亲接了句，“还有房贷要还呢。”
　　母亲的怒火瞬间被点燃，她站起来，嗓门大了些：“你什么意思？家里难道只有你一个人赚钱？”
　　熟悉的感觉袭来，门窗紧闭的屋子里陶凛感到一丝窒息感，他在父母吵起来前开口：“我这里还有一些钱。”
　　“这口气，能耐了啊。”父亲说，“去了趟大城市半年就能攒下钱了。”
　　母亲的脸色沉了沉：“你这半年都在做什么工作？”
　　陶凛还没反应过来父母的态度，他挑了个比较合适的说法：“在网上做……点心。”
　　陶凛低估了现在中年人的信息接收能力，母亲听到，立马接道：“你在做直播？”
　　她对自己的这个儿子了如指掌，看陶凛怔住的表情，不用想就知道说中了。
　　“不三不四的东西也算工作？”父亲的话不好听，“我看网上那些主播一个个为了骗礼物都装疯卖傻，你这么呆，能有人给你打钱？”
　　“我不是——”
　　“干这种行业小心以后都没有女人要。”母亲瞪了陶凛一眼，径直回了卧室。
　　客厅安静下来，陶凛拖着步子拧开了自己那间屋子的门，里面的景象让他没有再往前一步。
　　床铺上堆满了纸箱，地板上也到处是杂物。
　　陶凛挪开了眼前的柜子，他坐到地板上，发了一会呆。
　　今晚发生了太多事情，让他向来无法处理太多事的大脑成了一团乱麻，放空是整理情绪最好的方式。
　　手机好像在口袋里震动了好几声，陶凛拿出来，是林汿的几个电话，和晏常之的短信。
　　【需要帮忙吗？】
　　陶凛在键盘上敲了几个字，要点发送时，想起晚上晏常之的话，他又把打好的字都删了，重新斟酌着编辑了一条。
　　【不是急病，目前没有事情。】
　　晏常之回得迅速。
　　【方便打电话？】
　　陶凛在回短信和直接拨打通话间犹豫了两秒，最后手指移到那个话筒图标上，迅速落下，害怕晚了一秒就反悔。
　　“在医院吗？还没有睡？”
　　“家里，要睡了。”陶凛直起身，一手拿着手机，另一手整理起床铺。
　　陶凛自觉语气正常，事实上刚才父母的嘲讽他已经习惯了，听在心里不会有太大感觉，除了那一丝细微的、如影随形的刺痛扎在心里外。
　　但晏常之好像还是发觉了，他的声音轻了些：“折腾一晚上，饿了吧？我给你叫份吃的。”
　　点外卖要是叫父母发现，今晚就睡不了了，陶凛在衣柜里找出干净床单：“我不饿，谢谢。”
　　想了想，他补了句：“晚安。”
　　“晚安，明天还能和我通电话吗？”晏常之笑着说。
　　晏常之的声音经过听筒的处理，多了几分陌生感，却依旧好听，陶凛脸颊发烫，“嗯”了一声。
　　和晏常之的电话打完，陶凛才终于记起要和林汿报平安，电话接通的瞬间，林汿要爆炸的音量让陶凛默默把手机拿远了。
　　“你终于接我电话了！急死我了！”
　　“对不起。”陶凛乖乖道歉。
　　“我带了几个人，一起回去整理了东西，把狗接出来了，现在在公司宿舍。”林汿说，“是Lily让我过来的。”
　　这样确实妥当些，陶凛松了口气，旋即想到，Lily此时在家休息才对，怎么会那么快了解到这件事。
　　迟钝如陶凛，也知道这是晏常之安排的。
　　“饼饼睡了吗？”陶凛说。
　　“我开个视频吧，它现在找不到你不肯睡觉。”
　　林汿把通话转为视频，陶凛看到了林汿怀里的酥饼。
　　狗看到陶凛的脸，激动地要去扑手机，被林汿按住。
　　“饼饼听话，我过两天就回去。”
　　酥饼可能听懂了，它惨兮兮地呜咽了两声。
　　“你房间怎么这么乱？”林汿是知道陶凛家里的情况的，他皱了下眉。
　　陶凛坐到床上：“我不在，他们拿来当杂物房也正常。”
　　“不正常，陶凛。”
　　说完这句，照顾到陶凛的心情，林汿没再继续说下去，他关心了一下陶凛外婆的现状，就催陶凛去休息了。
　　-
　　第二天陶凛起床，去厨房做了早饭。
　　父母的作息还和以前一样，在他把粥晾凉到温热时刚好睡醒。
　　“我今天要上班，你妈请了假去医院商量后续治疗，你跟着去。”吃饱，父亲说。
　　父亲先出了门，陶凛收拾完碗筷，和母亲坐公车去了医院。
　　外婆那里是小姨在照看，陶凛和这位小姨不熟，母亲平日鲜少和她来往，据说是外公外婆从小更偏爱这个小女儿，姐妹俩本来就感情不和，再加上当年小姨不肯结婚，和家里矛盾大，只有逢年过节才会回一趟家。
　　“小凛来了，”小姨和陶凛点了下头，“你外婆她刚吃完早饭，又睡了一会。”
　　小姨走出病房，和陶凛母子一起去了医生办公室。
　　出来的时候陶母脸色不是特别好看，她确定了医保报销不了太多化疗费用，一次化疗就要去掉几万块。
　　家里的钱去年底几乎都用来付新房的首付了，房子还没装修，要用到钱的地方不少。
　　“我这里还剩点存款，这两个月的我来还。”小姨在病房门口说。
　　小姨这些年没有家庭负担，存款可能是会比父母多，但外婆需要的化疗频率不低，小姨也有自己的生活要过，没有让她一直负担的道理。
　　“我……”陶凛试着开口，两人的目光落到他身上，他舔了下唇，眼睛眨了几下，“我这里有钱，我来交就行。”
　　直播半年的钱扣掉公司抽成，到陶凛手上依旧是一笔可观的数字，而且他还可以再赚钱，他本身生活成本不高，并不会因为出钱就变得拮据。
　　“小陶离开家半年倒是发财了啊。”小姨笑着调侃，话里没有多少恶意，“不过怎么能让你一个小孩出钱，你去给你外婆多买点好吃的，她昨晚还在说想吃排骨汤呢。”
　　母亲在一旁冷哼了声：“他爱出就让他出，以前供他读书也没少花钱。”
　　“小陶成绩一直还不错吧？读个一本能花多少钱？”小姨呛了母亲一句。
　　怕两人就在医院吵起来，陶凛往病房门口挪了挪：“外婆应该醒了吧？”
　　外婆恰好在陶凛进来时转醒，她的病床在最里面，阳光洒在室内。陶凛走过去坐下，拉住了外婆的手。
　　“我宝贝孙子来啦。”外婆另一手揉了下陶凛的脸，偏过头咳嗽了两声。
　　陶凛看着外婆苍白的脸色，有些心疼：“小姨刚才说你想喝排骨汤。”
　　“是啊，我还想吃楼下那家炸鸡翅呢。”外婆抱怨道。
　　“妈，你别想了，那些不健康。”小姨坐到病床另一侧。
　　陶凛记得母亲在家里说过，外公去世后小姨和外婆关系缓和了许多，外婆也不再催着她恋爱结婚了。
　　陶母倒了杯温水过来：“今天感觉怎么样？”
　　“挺好，就是医院的床睡着不舒坦。”外婆是个乐观的人，医生也说了淋巴癌的痊愈率比较高，她心态没受到什么影响。
　　“在外面还适应吗？”外婆半年不见陶凛，她现在更愿意和这个孙子聊聊天。
　　陶凛刚要回答，就见小姨说要商量后续治疗方案，把母亲叫了出去。他知道小姨是好心，毕竟母亲在这里难免又要吵两句。
　　“嗯。”陶凛答着外婆的话，他在老人家面前话总会多一点，“同事都对我很好。”
　　“领导呢？你性子这么软，没被欺负吧？”外婆关切地问。
　　凌晨才跟晏常之通了电话的陶凛低下头，不敢看外婆的眼睛：“他……挺照顾我。”
　　“那就好，工作不开心就是得换，别听你妈你爸的。”外婆拍了拍陶凛的手，“过几天又要回去了吧？”
　　“A市离这里近，我会经常回来看你的。”陶凛赶紧说。
　　外婆笑眯眯的：“不要累着，你小姨昨天给我弄了个什么软件，说是能视频，你帮我看看？”
　　陶凛接过外婆的手机，在熟悉的软件上输入了自己的号码，又教外婆操作了一遍如何打视频。


第十五章 
　　之后的三天，陶凛自觉在医院陪护，只挑了一天下午回去看了张爷爷。
　　外婆也不赶他，就这么放着他的宝贝孙子睡那张窄小的陪护床。
　　陶凛打了三分之一的存款给母亲，又加了小姨的联系方式，叫小姨要是外婆有什么情况及时和他说。
　　走之前，陶凛趴在外婆床前，很是不舍，可是他必须得回A市工作了。晏常之倒是说了他大可以请假一段时间，但外婆的病不着急，留在这也没用。
　　陶凛动过在本地租个房的心思，被外婆驳回了，他更希望陶凛留在大城市。
　　“你要是待家里，你爸妈得天天找你茬。”外婆是这么说的。
　　登机前，陶凛和小姨发了条消息，询问护工的情况。
　　这个护工是陶凛花钱在医院请的，他对这些不太熟悉，只好让小姨帮忙把关。
　　【目前都还好，这几天我会和你妈妈轮流过来看。】
　　晏常之：【上飞机了吗？我待会去接你。】
　　两条消息一同跳出来，陶凛回复完小姨，再点开和晏常之的短信界面。
　　【我自己打车就行。】
　　晏常之回了张图片，背景是车内，副驾驶上有只张嘴吐舌的小狗，白灰色的脑袋毛下是男人的手。
　　【他迫不及待要见你了。】
　　-
　　赶上假期，机场人来人往，陶凛被挤着出来，他侧过头，搜寻着晏常之的身影。
　　大厅里没有，陶凛试图往外挤，人这么多，晏常之在车里等他也正常。
　　“陶凛。”
　　一只手拉住了陶凛，紧接着，毛茸茸的狗头蹭过了脚踝。
　　“往哪看呢。”晏常之笑笑。
　　陶凛蹲下来摸狗，回避着晏常之的问题。
　　酥饼三天没见到陶凛，它跟在陶凛身边长这么大，第一次和主人分开这么久。
　　舌头用力地舔过陶凛的脸，酥饼着急地确认主人的存在，狗爪子把陶凛的白裤子踩出了好几个小灰印。
　　“好了。”陶凛按住激动的狗，抱着它站起来。
　　晏常之走在前面：“我说了，他很想你。”
　　“唔。”陶凛看了眼平静下来后的狗，狗正探出爪子要够晏常之。
　　“忘了和你说，宿舍不方便养狗，它这几天住在我家里。”晏常之放慢脚步等陶凛跟上，“怕你在忙，就没叫林汿告诉你。”
　　难怪，本来就对晏常之格外有好感的酥饼，八成已经把晏常之当第二个主人了。
　　晏常之先帮陶凛拉开了副驾驶门，再绕到了驾驶位上车。
　　“警察昨天联系我了。”陶凛也想起一件事，“那个人被拘留了。”
　　陶凛的伤不严重，对方没有做出更严重的犯罪事实，这么处理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放心，他出来后公司这边不会让他好过的。”晏常之给陶凛回了一个笑容，启动了车。
　　两侧的路不是陶凛熟悉的，他捋着酥饼的毛：“这是要去宿舍吗？”
　　“原来那边不能住了吧？”晏常之从后视镜里和陶凛对上视线。
　　“林汿和房东商量好不续租了。”
　　晏常之：“昨天我找林汿问过，他打算在宿舍住一段时间，再慢慢找房子。”
　　“我的直播。”酥饼过长的毛被陶凛的手指绕了个卷，他的直播内容要用到大点的厨房，宿舍不合适。
　　“这么问你不知道会不会冒犯，”晏常之在红灯路口踩下刹车，“我家里还空着一间房，厨房勉强也还算够用。”
　　陶凛消化着晏常之的意思，手指曲了下，酥饼吃痛地嘤了声。
　　“我可以再找找房子。”
　　“合适的地方短期内可能不是很好找，你首页的推荐位没法自动延长。”
　　晏常之提了个现实的问题，陶凛比赛赢得的首页推荐位还在，不直播是在浪费这个位置。
　　“不过要是想放假一段时间也没关系。”晏常之补充道。
　　陶凛更想赚钱，他在酥饼的脑袋上抓着：“那、那我……”
　　“去我家住一段时间吧。”晏常之说，“先去吃饭，再过去收拾下行李。”
　　-
　　陶凛的衣服不多，但厨房里各种用顺手的用具都要带走，后面锁门离开时，晏常之提了两个箱子，还牵着狗，陶凛只抱了一个纸箱。
　　“我拿得动。”陶凛对晏常之这种抢重活的行为不是那么满意，他抗议道。
　　电梯门开，晏常之怕陶凛看不清路，走在了他旁边：“就一小截路。”
　　陶凛觉得他面对晏常之，胆子比以前大了点：“我力气挺大的。”
　　“知道。”晏常之笑着说。
　　陶凛感到沮丧，晏常之貌似完全不相信他。林汿一开始也是，看陶凛瘦，默认他提不动重物，在某次超市购物结束后，林汿才承认了陶凛比自己有力气。
　　东西放到后箱，要上车前，陶凛忽然记起了他停在车库的电动车：“我的车还停在下面。”
　　“你先开去公司，”晏常之说，“我刚好去拿点东西，再接你一起回家。”
　　“一起回家”，陶凛在心里咀嚼了一遍这四个字，他点点头，嘴角微微扬起。
　　-
　　为了方便上下班，晏常之住在市中心，离公司不远的一处临江小区。
　　一进门，陶凛就知道晏常之那句“厨房勉强够用”是在谦虚。
　　大平层目测有近三百平米，深灰色和木色的装修搭配得恰到好处，往里走能看到开放式的厨房，比陶凛之前的直播环境要好太多。
　　“次卧的床单是新换的。”晏常之边给酥饼擦脚边说，“衣柜里没东西，你随便放就行”
　　陶凛把装有厨具的箱子放到客厅，在原地没有动。
　　“怎么了？”
　　“……次卧，在哪里？”
　　“饼饼，带你哥哥去找卧室。”晏常之把用过的湿纸巾丢进垃圾桶里，拍拍狗屁股说。
　　酥饼是只聪明的小狗，它咬着陶凛的裤腿扯了扯。
　　陶凛跟着狗走，来到了一扇木门前。
　　门是半掩着的，陶凛推开，卧室的布置简洁，落地窗看出去的景色很好。
　　酥饼把陶凛带到目的地，跑到了墙边喝水，陶凛跟着看过去，才发现那里有一套食碗和水碗，再往上是个柜子，里面装满了进口冻干和罐头。
　　而大床旁边，额外放了一张宠物睡的小床，带花边的被褥和房间装修格格不入。
　　“你这几天都睡在这里吗？”陶凛质问狗。
　　酥饼欢快地叫了声，把那张小床当踏板，踩到了大床上。
　　这里好像不是人的房间，陶凛把那只打滚的狗提溜起来，是狗的房间。
　　才住了三天不到，晏常之是否太过溺爱了点？这么喜欢狗，晏常之自己为什么不养一只呢。
　　“它不愿意和我睡，”晏常之站到陶凛身后，“就给它在这边安了个窝。”
　　“太奢侈了。”陶凛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晏常之：“反正房子也是空着，不过现在你住进来，就不算了。”
　　这话说得像陶凛要在这边长住一样。
　　“去看看厨房？”晏常之说，“我不太在家里吃饭，冰箱里东西不多，有需要的话傍晚我叫阿姨买了带回来。”
　　晏常之在这点上倒是没说谎，嵌入式的大冰箱里只放了些水果和饮料。
　　晏常之拿过那盒孤零零摆在层板上的酸奶，插上吸管递到陶凛嘴边。
　　林汿偶尔也会这样喂他东西，陶凛习惯性地吸了一口，目光落到晏常之的手上时，才反应过来。
　　“我、我自己来。”陶凛要接过酸奶，但酸奶盒子太小，难免会和晏常之的手相触。
　　陶凛的手抬起，还没纠结出结果，晏常之就善解人意地把酸奶放到了岛台上。
　　狗跑去蹭晏常之的裤腿，喉咙里发出叫声。
　　“它可以吃吗？”冰箱里还剩最后一盒酸奶，晏常之拿出来晃了晃。
　　酸奶上面标着零蔗糖，理论上狗吃了也没事，陶凛看着对晏常之殷勤撒娇的狗，用拖鞋点了下它的小腿。
　　狗立马上道地黏起这个名义上的主人，尾巴甩得像要起飞。
　　“它舔盖子。”陶凛阻止了要新开一盒给酥饼的晏常之，把手上的酸奶盖撕开。
　　酥饼对着盖子上为数不多的酸奶吃了起来，黑色的鼻头被蹭了一片白。
　　晏常之看着舔唇的酥饼：“它好像没吃饱。”
　　酥饼配合地流出了几滴口水。
　　“不能惯着。”陶凛意志坚定，酥饼目前的体重刚刚好，如果再胖一点就该减肥了，他向来不会给狗吃过多零食。
　　晏常之单手抱狗，另一手拿着纸巾给酥饼擦嘴：“饼饼乖，待会带你去找小白玩好不好啊？”
　　陶凛：“……小白是谁？”
　　“前两天在楼下认识的，也是只白狗，不过毛比酥饼黄一点。”晏常之刮着酥饼的鼻头，“它们还算玩得来。”
　　陶凛出去三天，酥饼俨然变成了别人家的狗，他伸手，想把狗抱回来培养下感情。
　　“整理下厨房吧。”晏常之却把狗放到地上，给它丢了个玩具，放它自己去玩。
　　两人一起把箱子里的面粉和工具拿出来，再一一摆上，本来冷清的厨房多了一丝人气。
　　晚饭是阿姨买了菜回来煮的，陶凛看阿姨做好饭打扫了下屋子就离开了。
　　晏常之察觉到陶凛看向门边的视线：“她一个星期才过来一次，白天家里没人。”
　　夹了块肉塞进嘴里，陶凛垂眼咀嚼，乖巧得仿佛他不是在担心怎么和人相处似的。
　　“但我最近晚上都会回家吃，”晏常之往陶凛碗里夹菜，“阿姨挺好相处的，你不用紧张。”
　　话在嘴边转了一圈，陶凛没有选择问出口，那会显得自作多情。


第十六章 
　　调试好设备，陶凛点了开始直播。
　　晏常之正抱着狗在沙发上坐着，手里拿了本书在看，这让陶凛放松了些。
　　“晚上好。”
　　【咦，小桃搬家了？】
　　【汿宝好像也换地方直播了，你们还住一块吗？】
　　【主播这行来钱真快，后面那个冰箱目测六位数。】
　　“不是，”默默换算了下六位数是多少，陶凛差点拿不稳手里的碗，“出了点事，在别人家暂住。”
　　【这个“别人”好暧昧哦。】
　　【桃桃上次不是说自己有暗恋对象吗？嗯……不好说。】
　　“今、今晚做几份米糕。”陶凛强行打断了弹幕的话题，他那个所谓的暗恋对象就坐在自己面前，幸好晏常之看不到弹幕，不然陶凛就得担心被看出什么了。
　　【怎么感觉我们说中了？】
　　【小桃明显在紧张啊哈哈哈哈哈。】
　　【所以是出了什么事？】
　　“原来租的房子不打算续租了，”陶凛说，“没来得及找地方。”
　　他搅拌着碗里的米粉和砂糖，虽然Lily说过有部分主播会夸大这种事件博同情，但陶凛不愿那样做，他打了个马虎过去，尽力把弹幕的讨论往糕点上引。
　　“米糕上锅蒸前划开。”用小刀把米糕切分成小块，陶凛把蒸屉放到了后面的蒸锅上。
　　等米糕蒸开的时间里，他另做了一份不同味道的米糕，这次用上了模具，做成了花朵造型。
　　【小桃以后还会开PK吗？】
　　“不会了。”社交对陶凛来说，还是有一定难度在的，他更喜欢这样安安静静地做糕点。
　　【看了小桃的直播后，首页给我推了好几个助眠主播，笑死。】
　　【我们桃桃是虚假的美食主播。】
　　陶凛把淡粉色的小花整齐地码到蒸笼里：“我说话有那么催眠吗？”
　　【小桃以前连带货都情绪稳定，和外面那些咋咋呼呼的主播完全不同。】
　　“什么样的风格都有受众，没有好坏之分。”
　　晏常之家有好几个灶台，可以同时蒸食物，陶凛将另外一笼糕点也放入蒸锅内，回过身时他发现沙发上的人影消失了。
　　系着牵引绳的酥饼跑到了陶凛脚边，顺着绳子的方向，陶凛看到了晏常之，和他手上的塑料袋。
　　晚上吃完饭，陶凛因为要准备直播，没来得及下楼遛狗。
　　“我带它下去。”晏常之声音放得很轻，几乎是用气声在说话。
　　陶凛点了下头，和酥饼挥挥手。
　　酥饼这时倒是记起他了，一步三回头，像在问陶凛为什么不一起去。
　　晏常之半蹲下身，摸着狗头低声说了几句，酥饼依旧不大情愿，朝陶凛嘤嘤叫。
　　陶凛和弹幕说了句稍等，摘下麦走到玄关。
　　晏常之露出无奈的表情：“要等你下播再一起去遛吗？”
　　“再等半小时，糕点出笼了我就下播。”陶凛丝毫不顾观众的死活，至于全勤，这个月早不满足条件了，少播一两个小时，不会怎么样。
　　“好。”
　　-
　　【刚刚是谁！休想瞒过我们！】
　　【耳机听得好清楚，是个男声，小桃难道真的是在朋友家？】
　　“我们来聊聊做米糕的技巧吧。”陶凛正色道。
　　【话说今天怎么没看到Z老板，小桃不PK老板都不来了吗？】
　　陶凛一怔，随即回忆起Z当初和他说的，是PK的那一个月有空来看直播，没有保证之后也会在。
　　Z是个有钱人，跟晏常之一样忙碌才正常。
　　“人家有自己的生活。”
　　陶凛话音刚落，屏幕就出现了熟悉的特效，紧接着是让手机都跟着卡顿了几秒的礼物轰炸。
　　Z：【刚才有事，来晚了^^】
　　余光里，晏常之依旧坐在沙发上看书，脚边是趴着等出门的狗，一切寻常。
　　陶凛移回目光，错过了晏常之手边出现的那一抹光亮。
　　“谢谢礼物。”陶凛对屏幕说，“今天不会播太久，抱歉。”
　　【好残忍的桃，请假三天回来还糊弄我们呜呜。】
　　【主播真的不去做助眠吗？我看的好几个助眠主播都不播了。】
　　“再说。”陶凛对现状算满意，不太想轻易改变。
　　两份米糕前后脚蒸好了，陶凛放到镜头前展示完，无视观众的挽留，点了关闭直播。
　　遛狗更重要一点，嗯。
　　“有点饿了。”晏常之牵着酥饼过来，站在陶凛对面，两人中间隔了一面岛台。
　　晏常之手上拿了手机和狗绳，他直直地看着陶凛，眼底有笑意。
　　“要下楼买宵夜吗？”陶凛问。
　　可高档小区的楼下，不像会有宵夜的样子。
　　“原来我不能吃吗？不好意思。”晏常之语气失落，嘴角还是微微翘起的。
　　陶凛明白过来晏常之是在指桌上的米糕，他脸腾一下红了：“太、太烫了。”
　　“那回来再吃，走吧。”晏常之把狗绳递给了陶凛。
　　-
　　接近十一点，小区里几乎没有了人影，有了上次被堵的阴影在，这种环境让陶凛下意识往晏常之身边靠了靠。
　　酥饼在前面走着，显然对小区轻车熟路，没两步就绕到了专门的遛狗道上。
　　耳边只有树叶被风吹起的“沙沙”声，陶凛看着狗，同时也在看晏常之的影子。
　　两人默不作声地遛着狗，忽然，晏常之倾了一个角度，影子和陶凛的一触即分。
　　小时候外婆来接自己放学时，陶凛就会和外婆玩踩影子的游戏，身体比脑子动得更快，陶凛踩在了晏常之的影子上。
　　耳边传来笑声，他才猛地回过神。
　　收回脚来不及了，陶凛将错就错地往前走。
　　酥饼却发现异样刹了车，回头撞在了陶凛的小腿上。
　　“撞疼了吗？”陶凛蹲下身查看狗脑袋，酥饼呆呆傻傻地站在原地，看不出有没有撞疼。
　　晏常之挠挠酥饼的下巴，狗舒服地眯起了眼。
　　“没事。”晏常之接过酥饼的狗绳，“风大了，先回去。”
　　往回走的路上，陶凛收到了小姨的视频。
　　怕是外婆有什么事，陶凛顾不得晏常之还在旁边，他调小音量点了开来。
　　视频里的外婆精神看着比前两天要好得多，正吃着水果，听到小姨说要录视频给陶凛看，还凑上前笑眯眯地打了个招呼。
　　陶凛把视频保存下来再点退出，看到了小姨的文字消息。
　　【你外婆这几天状态挺好的，别担心。】
　　【钱都够用。】
　　“家里人发来的？”晏常之问了一句。
　　“我小姨。”陶凛说。
　　晏常之没追问为什么陶凛的父母不和他联系，他把要钻草丛的酥饼拉回正道：“外婆是小姨在照看吗？”
　　陶凛点头：“我还请了个护工，我妈也会去轮流照顾，小姨她这段时间工作不太忙，所以去得多。”
　　这都是陶凛在医院期间小姨和他聊天时谈到的，她公司刚结束一个项目，又是自己一个人住，下班后更有空些。
　　秋天晚上清爽的微风吹在脸上，陶凛眯起眼，他的头发被吹得微微扬起：“小姨没有结婚，烦心事少一点。”
　　惬意的夜晚，人与人的距离仿佛会跟着拉近，陶凛不喜欢在背后谈论他人，但他不知道为什么，有些话突然就从嘴里说了出来。
　　晏常之貌似看了他一眼：“单身也不错。”
　　“如果是我爸妈，肯定不同意。”陶凛的手在腿侧小幅度晃着。
　　“你不想结婚吗？”晏常之顺着陶凛的话问道，他把狗绳攥紧了一点，引得酥饼回头望了下。
　　“我不会结婚的。”
　　“谈恋爱呢？”晏常之在陶凛话音落下的下一秒接道。
　　风吹起的碎发盖过陶凛的眼睛：“不会吧。”
　　-
　　回到家，酥饼在晏常之跟前躺下，露出蹭上了灰的爪子。
　　“饼饼好乖。”
　　陶凛俯视着那只狗，他弯腰伸手，狗立马把身体倾向了晏常之那边。
　　“它以前都不乐意擦脚的。”陶凛幽怨道。
　　“是吗？”晏常之用湿巾细细擦过酥饼的爪缝，“可能是和你太熟，学会耍赖了。”
　　陶凛勉强接受了这个答案，他去洗过手，收拾起了厨房。
　　晏常之家有洗碗机，直播后的清洁要比陶凛以前在出租屋方便很多。
　　桌上的米糕放到了温凉，是个恰好可口的温度，晏常之拿前先问了陶凛：“现在可以吃了吗？”
　　陶凛脸又烫起来：“嗯，绿茶味的，没有那么甜。”
　　“我还是第一次吃你现做的糕点，”晏常之说，他咬了一口花瓣形状的米糕，眼睛亮了几分，“好吃。”
　　米糕口感绵密，入口是龙井茶的清香，晏常之还算经常喝茶，这份米糕很合他的口味。
　　厨房顶部装了一排射灯，暖白色灯光把陶凛本就白皙的面颊照得透亮，那点慢慢爬起的绯红也变得异常惹眼。
　　“明天早饭想吃什么？”晏常之把手里剩下的米糕吃完，“小区门口有家早餐铺，味道还不错。”
　　“都可以。”自己煮个早饭不麻烦，只是陶凛的厨艺实在够不上好，他怕到时候晏常之出于礼貌要跟着吃。
　　“那……”
　　“我困了，晚安。”
　　陶凛领着狗进了房间，次卧里配有单独的浴室，他在行李中找出洗漱用品，放到了架子上。
　　旁边是一整套未拆封的牙膏牙刷，还有一个小狗造型的水杯。
　　陶凛举起水杯，放在酥饼的脸边比划了下：“这是你的杯子还是我的？”
　　高难度的句式酥饼理解不了，它用鼻头顶陶凛的手，舌尖吐在外面一点一点散热。
　　热气喷洒在手背有些痒，陶凛戳了戳狗鼻子：“你喜欢他吗？”
　　酥饼歪头。
　　“喜欢晏常之吗？”
　　陶凛说出那个人名，这次狗很欢快地汪了一声。
　　“为什么？”
　　酥饼回答不了这么复杂的问题，它着急地在原地转了两个圈，又跑到了那柜子零食前，一脸开心。
　　陶凛冷漠地看着狗，一把将浴室的门合上。


第十七章 
　　早上，酥饼准时拱醒陶凛。
　　陶凛昨晚在床上翻来覆去了好半天才睡着，他眼皮打着架：“再睡五分钟……”
　　狗不接受商量，跳下了床，开始用爪子挠起了门。
　　半分钟后，门被叩了两下。
　　房间的隔音很好，陶凛听不清晏常之的话，只模糊捕捉到了几个字眼，他一下从床上坐起来，踩着拖鞋快步走到门口。
　　“不用，我起来了。”陶凛只拉开了一条门缝，狗灵活地钻出了门缝，去找晏常之了。
　　“我在客厅等你。”晏常之离开了。
　　陶凛坐回床上，缓了会神后起身去洗漱。
　　他照着镜子，庆幸自己刚刚没拿这副模样去见晏常之。
　　努力压下翘起的头发，陶凛侧对着镜子检查了好几遍，确保形象正常才出了房间门。
　　晏常之一身运动装，素日里戴着的眼镜也摘下了，正蹲在地上和狗玩拔河，他听见声响，朝陶凛的方向看过来，脸上的笑容还挂着：“桌上有温白开，喝了再出门。”
　　“哦……好。”陶凛在原地愣了几秒钟，晏常之这副打扮十分新鲜，以往的西装总会让陶凛觉得晏常之比他年长好几岁，是个稳重的成年人，而这么一看，陶凛不得不承认，晏常之和他确实是同龄。
　　百科上的生日没出错的话，晏常之比陶凛大了还不到两岁。
　　从橱柜的反光里又看了眼自己，陶凛面无表情碰了下那张过于稚气的脸。
　　要是我也穿上西装，是不是至少看上去会可靠一些？
　　酥饼的催促打断了陶凛的幻想，他放下杯子，和晏常之下楼遛狗。
　　清晨遛狗的人多了不少，酥饼遇上了它新交的朋友小白，两只狗玩着玩着就开始在地上打滚。
　　酥饼不爱干净的事实估计已经在晏常之那里暴露了，陶凛在心里叹了口气。
　　小白的主人是个长得很漂亮的男人，和林汿有点像，都留着半长的头发。
　　“这是你弟弟吗？”男人的声音很好听，说话时视线落在陶凛身上。
　　“不是……”
　　“我朋友。”晏常之说。
　　“你好，我叫祝衔夏，才搬来没多久，以后一起约出来玩呀。”祝衔夏主动和陶凛笑了笑。
　　陶凛回了对方一个腼腆的笑容。
　　说话间，祝衔夏的手机响了，他接起，和那边说了几句话：“好啦，我马上回去。”
　　挂断通话后他叫回了小白，和陶凛两人挥了挥手离开了。
　　“他平常都是和男朋友一起来遛狗的。”
　　陶凛反应了下，才明白晏常之的话，他心虚地眨着眼睛：“是吗？”
　　晏常之给酥饼重新系好绳子：“去吃早饭吧。”
　　小区前面的早餐店干净亮堂，晏常之和陶凛带着狗，选择坐在了靠门的地方。
　　店里卖的是常规的豆浆油条包子，晏常之把几样招牌都各点了两份：“尝尝。”
　　推到陶凛面前的是一屉干蒸烧卖，陶凛夹起一颗到碗里吹着气。
　　晏常之不着急动筷，就这么等着陶凛把那颗烧卖吹凉，再送进口中。
　　“很鲜。”陶凛给出了评语。
　　烧卖个头不大，里面的料却够足，陶凛对海鲜不太敏感，也吃得出虾仁比市场里买的要好吃。
　　“再试试这个。”晏常之把另一份面点递给陶凛，像投喂兔子一样往陶凛嘴边塞东西。
　　待陶凛实在吃不下开始推辞的时候，晏常之才草草吃了几口。
　　“待会回去录个指纹，密码和阿姨的联系方式我也发你手机上了，”晏常之说，“午饭和晚饭想吃什么都可以和她说。”
　　陶凛还没忘记自己是在寄人篱下，他急忙说：“中午我自己煮就行。”
　　“或者你中午也可以来公司，”晏常之在手机上结了账，牵起酥饼，“我们食堂的菜色不错，你还没吃过吧？”
　　晏常之家离公司走路不过十分钟距离，来回一趟不花多少时间。
　　食堂的吸引力，对不爱做饭的陶凛来说颇大，他瞥了一眼晏常之，总裁应该不会和员工吃一个食堂吧……
　　和晏常之吃饭固然幸福，但陶凛希望这种好事不要太频繁发生，容易拉高他的期待值。
　　-
　　中午，陶凛到了公司门口，手上牵着一条狗。
　　他本来没想带狗来，是酥饼看到他在换鞋，提前一步堵在门口，撒泼耍赖，为自己争取的出门机会。
　　跟了晏常之短短几天，狗就不再是往日的模样了，陶凛很惆怅。
　　“呀，小陶。”李姐正要去吃饭，她看到陶凛，直接走了过来，“晏总说了你这阵子中午来公司吃，我带你去食堂。”
　　“谢谢姐。”陶凛小声说。
　　李姐领着陶凛到食堂，又挨个跟他介绍窗口：“炒肉你待会得记得打一份，可好吃了。”
　　陶凛一一应着，实际上什么都没记下来，李姐领了餐盘去打自己的饭后，他才放松下来。
　　食堂提供的菜很多，陶凛转了一圈，最后只拿了一碗汤米粉。
　　他端着米粉，找到人不多的角落坐下，拍了张照片发给林汿。
　　【你在公司食堂？？】
　　林汿回得迅速。
　　【嗯。】
　　陶凛边打字，边喝了一口汤。
　　汤里的虾仁没有早上的好吃，莫名的念头出现在他的脑中。
　　【今天下午我要去公司，你在那里等我吧？】
　　【好，酥饼也在。】
　　陶凛回完这句，把手机锁屏，专心吃起了粉。
　　“吃得惯吗？”
　　陶凛抬头，看到了晏常之。晏常之手里端着一份炒饭，放在了陶凛面前。
　　“饼饼怎么也来了？”晏常之把舔他脚踝的酥饼抱上了一边的椅子。
　　酥饼身上可能有贵宾或梗犬的血统，几乎不掉毛，放它在旁边吃饭影响不大。
　　“它闹着要出来。”陶凛控诉着狗，它悄悄看了四周，没有人对晏常之的出现有什么反应，看来这位老板，平视也是会来食堂的。
　　“晚上我要和林汿出去吃，”陶凛撒了个谎，“应该不回去吃了。”
　　晏常之把探头探脑的狗按回去：“好。”
　　-
　　吃饱陶凛带着狗进了晏常之的办公室，休息区人太多，他更宁愿和晏常之单独相处。
　　晏常之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玩具，在酥饼面前晃了晃。
　　玩具的牌子陶凛认识，他刚养酥饼时在网上看到过，因为太贵只是放在了购物车，而有点积蓄后，酥饼开始一星期毁坏一批玩具，所有贵价的玩具从此消失在了陶凛的候选中。
　　“想要吗？”晏常之把毛绒玩具按响，凑到酥饼跟前，酥饼端正坐好，摇着尾巴等。
　　“好乖，”晏常之空着那只手摸了一把狗头，“去亲一下你哥哥就给你。”
　　陶凛从没教过酥饼这种动作，他垂眼看着那只瞬移在腿下，前爪搭沙发，用鼻子蹭自己手的狗，浮现出了疑惑的表情。
　　“真聪明。”晏常之把玩具轻轻抛出去，酥饼把玩具叼进嘴里，原地撕咬了起来。
　　“你教的吗？”陶凛没忍住问。
　　晏常之坐到他旁边：“那天你朋友带它来公司，给它播了好几遍网上的视频。”
　　陶凛明白了，林汿刷到萌宠视频时，总喜欢拿给酥饼看，也不在乎狗看不看得懂。
　　“那些……很多都是剧本吧？”
　　大多数宠物博主为了流量，会选择借用拍摄和剪辑手段，让视频呈现出来的内容更精彩，遇到“不听话”的动物，甚至存在惩罚的情况。
　　陶凛心底是厌恶这类型视频的。
　　“那条不是，是个教学视频，我照着教了酥饼两次它就会了。”
　　公司有签宠物博主，晏常之严禁底下有租借虐待的动物的行为出现，对这里面的弯弯绕绕也很清楚。
　　林汿当时给酥饼看的视频，里面主人一手拿着食物，一手放在狗面前，引导着狗用鼻子亲手背。
　　“怎么教的？”陶凛好奇道，他不太在乎狗的技能，酥饼连简单的握手都不会。
　　晏常之原本落在陶凛身上的视线转移：“它看视频自己学会的。”
　　陶凛将信将疑，林汿的电话在这时打来，陶凛起身，要把玩具从酥饼的嘴里拿出：“吐，饼饼吐。”
　　酥饼死死咬着玩具，后退了两步。
　　“一起带去吧。”晏常之笑笑。
　　-
　　“狗嘴里怎么有屎？”
　　这是林汿见到酥饼说出的第一句话。
　　毛绒玩具是黑色的，毛又长，远看是有点像，陶凛又去碰了下，酥饼偏过了头。
　　“玩具，它不肯吐出来。”
　　林汿牵过狗绳往外走：“晏总给它的？”
　　陶凛默认了。
　　电梯里没有其他人，林汿靠近陶凛：“你现在住在他家对吧？”
　　“嗯。”陶凛后悔答应了林汿出来。
　　“宝贝，你有没有想过，晏总他……”
　　“什么时候去看房子？”陶凛堵住了林汿未出口的话。
　　“宿舍住着挺舒服的。”林汿笑眯眯地说，“安保也好。”
　　“那我自己去找。”
　　陶凛先一步走出电梯，林汿那句话的后半段，他隐约猜到了内容，却不愿意细思。
　　在地下车库找到自己的电动车，陶凛载着林汿和狗去了两公里外的商场。
　　“请我喝奶茶。”林汿指着一楼的奶茶店说。
　　陶凛去排队买奶茶，林汿则租了辆推车把狗放了进去。
　　在商场逛了一下午，林汿买了不少东西，陶凛只给狗买了几件衣服，天气转凉，酥饼也该穿衣服了。
　　结账时陶凛看着店里那排贵价服饰，想的是晏常之到时候看到狗穿衣服，会不会跟着给它添置这些。
　　林汿：“好端端的叹什么气？”
　　陶凛把小票收起：“晚上在这里吃吧。”
　　他和晏常之说了不回去，是该把谎言变成现实。


第十八章 
　　之后的几天，陶凛中午都会到公司食堂吃饭，晏常之总是在半途才出现，吃饱也有工作要忙，其实并没有多少时间陪酥饼玩。
　　看来之前他来公司时，晏常之都恰好很闲，只是他运气好而已，陶凛想。
　　今天陶凛还没吃饱，晏常之就离开了，两分钟后，Lily坐到了他对面。
　　“小陶，我昨天下午发给你的东西，你看了吗？”
　　“看了。”陶凛答道。
　　Lily昨天发了几条视频给他，都是切菜助眠类的。
　　“麦克风公司会提供，你可以先从我发给你那种做起，背景刚好也是在厨房。”Lily说。
　　她分析过粉丝画像，里面有相当一部分人，会同时观看助眠直播。陶凛目前的直播频道有上限在，兼顾播其它内容，是最好的扩大受众方式。
　　Lily理了理思路，接着说：“频率不用特别高，一星期播一两次就行，平时你还是以做糕点为重心。”
　　“好。”陶凛明白他是在打工，不能太任性。
　　助眠直播不用说话，或许很适合他也说不定。
　　“那就定在明晚好了，今晚先预预热。”
　　-
　　【看到直播预告了！小桃终于想通了吗？】
　　“唔。”陶凛分着面团，警告了一眼站起来的酥饼。
　　晏常之不知道从哪弄了一张可移动的高床，让酥饼在直播时也能入镜，床边还有梯子，能让狗自由上下。
　　红木的床，一看就不便宜。
　　【能顺理成章被小桃哄睡了，开心。】
　　【饼饼的口水要滴下来了哈哈。】
　　【想要床的链接，但直觉告诉我这个木头我买不起。】
　　【这是主播朋友买的吗？】
　　“……对，以后你们就不一定能看到了。”
　　下播后，陶凛回到房间洗漱完，上床前久违地收到了Z的私聊。
　　Z这段时间只偶尔出现在直播间给他砸礼物，陶凛不像林汿那样会主动维护老板，两人自然没有联系。
　　陶凛否认不了，看到那个红点时，他有几分开心。
　　Z说话一直保持着分寸，也很有礼貌，陶凛把Z当成了一个和林汿不同性格的朋友。
　　互联网隔开了他们的社交距离，把陶凛放在了一个相对安全的位置，让他能更放松地去对待这段关系。
　　Z：【明天直播会紧张吗？】
　　这个问题上午吃早饭的时候晏常之问过陶凛，陶凛支吾着答了，他还是做不到习惯被关心，何况那人是晏常之。
　　小陶：【一点点。】
　　陶凛和Z说了实话，他从小就不爱尝试新的东西，那代表不可控，而陶凛是个需要安全感的人。
　　Z：【小狗拍头.gif】
　　Z：【我明晚会在^^】
　　陶凛戳了下那个动着的表情包，这和他以前给Z发的是同个系列，不知道Z是去哪里保存的。
　　关上手机和台灯，陶凛窝进被子里，按惯例梳理了一遍今天发生的事。
　　晚上开播前，他用从公司带回来的麦克风试了下直播效果，设备把每一个动作的声音都放大了，控制力度成了陶凛要熟悉的事。
　　当时晏常之也在一旁，抱着狗坐在吧台椅上看陶凛切菜，陶凛的刀工向来不错，但在晏常之的注视下，他成功把胡萝卜切得飞出去了一块。
　　陶凛回想起来，晏常之的低笑仿佛还在耳边，他掀开了被子，用手扇风试图给脸部降温。
　　天气冷了，酥饼晚上会钻被子里睡觉，它被陶凛的动静闹醒，往上挪了挪，拿狗头蹭过陶凛的下巴。
　　“我在他面前丢脸了，”陶凛抱住酥饼，一下一下地捏着它的狗爪，“他会不会觉得我很蠢？”
　　酥饼耳朵动了两下，低头舔过陶凛的手背。
　　-
　　【耳机准备好了。】
　　【今天打光好暗，有那味了。】
　　陶凛沉默着把卷心菜拿到了案板上，落下了第一刀。
　　怕杂音影响到直播效果，晏常之带着酥饼回了主卧，偌大的客餐厅里，只剩下陶凛一人，他稍稍静下了心，没去看弹幕，专注地切起了菜。
　　【用户‘Z’送出了钻戒*30】
　　屏幕特效吸引了陶凛的视线，他白天特意问过Lily，直播的时候要不要谢礼物。
　　Lily的回答是由他自己定。
　　“谢谢。”陶凛离麦远了点，放轻声音说了一句。
　　【桃桃可以多说说话吗？这样也好催眠啊。】
　　【同意。】
　　陶凛看到这两条弹幕，闭紧了嘴，眼睛重新看回案板，把卷心菜切成细丝。
　　一个卷心菜不到半小时就切完了，陶凛的左手边还放着其它的食材，他一边切着，一边在脑内计划怎么消耗掉这些菜。
　　明天中午可以不去食堂，把这些一锅炒了吃就行。陶凛觉得他打算得不错，他撤掉了卷心菜，将胡萝卜放到案板上。
　　直播的前一个小时，陶凛还算适应良好，但到了后面，枯燥的重复动作让他犯起了困。
　　【小桃动作怎么变慢了。】
　　Z：【困了？】
　　还在发弹幕的人已经不多了，陶凛瞥了眼手机，嘴硬道：“没有。”
　　这是工作，工作不可能永远顺心，他和自己说。
　　到点的时候陶凛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按了下播，他揉揉发酸的肩颈，收拾起台面。
　　晏常之从卧室出来，他抱着狗，将酥饼凑到陶凛身边。
　　湿凉的鼻头在脸颊留下触感，陶凛侧过头，和酥饼对视着。
　　“累吗？”晏常之放下狗，洗过手和陶凛一起整理桌上的食材。
　　蔬菜盖上保鲜膜放到冰箱里，陶凛往旁边站了几步：“还好。”
　　“不喜欢的话就不播了。”
　　陶凛手指在岛台上划着圈，提起了另一件事：“我想报名了。”
　　晏常之很快反应过来：“那个比赛？”
　　见陶凛点头，他又说：“我记得是十二点截止。”
　　现在离十二点还有不到半小时，晏常之拿过桌上的平板，打开网页输入了一串网址，再递到陶凛面前。
　　是比赛的报名页面。
　　陶凛自己都记不清比赛的网址，晏常之是有过目不忘的能力吗？
　　点开报名的按钮，往里填着个人信息，陶凛偷偷看了晏常之一眼，如果每天都要记这么多无用信息，晏常之未免也太辛苦。
　　“好了。”陶凛要按确认时，晏常之先一步接过了平板，帮他再确认了一遍信息。
　　“初赛在下个星期，”晏常之说，“要提前准备吗？要的话这周可以先不直播。”
　　初赛要完成的糕点一般难度不大，而且陶凛白天也有不少时间练习，不至于请假。
　　晏常之得到回答后，问：“Lily是不是和你说了过几天再播一场助眠？”
　　“嗯。”
　　“平常直播开心吗？”晏常之接了杯水，往里加了一勺蜂蜜。
　　陶凛安静了几秒：“做糕点是开心的。”
　　“很喜欢做糕点？”晏常之把蜂蜜水移到陶凛手边。
　　“……喜欢。”
　　陶凛说完这句，耳朵后知后觉地发起烫来。
　　受父母的影响，他要承认喜欢的东西，比常人更艰难些。抿了一口蜂蜜水，淡淡的甜味在口腔内扩散开，陶凛握着温热的蜂蜜水，想到那杯水蜜桃汁。
　　“陶凛，”晏常之靠近陶凛，叫了他的名字，“虽然人总要为工作牺牲些什么，但我不希望这种情况发生在你身上。”
　　陶凛眼神怔愣，没等他理解晏常之的话，晏常之又笑了起来：“是我有点误会，抱歉。”
　　-
　　-
　　主卧的布置和客厅一样，充满着冰冷色调，晏常之摸着手下的黑色床单，出神想着一墙之隔的陶凛睡着了没有。
　　房子是晏常之大学时买的，满打满算住进来不到三年，他不会带朋友回家，那间客卧也一直空着，直到把酥饼接回来，才有了一丝生活气息。
　　阿姨那时本来想拿晏常之这边的备用床单去铺，被晏常之拦下，他新买了一床米白色的被子，还添了些小摆饰，再把给酥饼买的零食和玩具放进了空着的展柜里。
　　刚把狗接过来的时候，酥饼不像以往在公司见到自己时一样活泼，可能是一天没有见到主人，闷闷不乐的。
　　晏常之拿了一小块肉干喂它，吃完它才敷衍地晃了两下尾巴。
　　这款肉干晏常之是看陶凛喂过，才买了同款来喂酥饼。酥饼第一次吃到他喂的零食，是在公司休息区。
　　那天陶凛来和Lily商量直播细节，狗被松了绳子，正绕着沙发观察这个地方。
　　晏常之一开始也没想拿零食来哄骗酥饼，只是想找个借口和陶凛聊天。可惜那天喂完狗，陶凛还没出来，他就因为一通电话回了办公室。
　　等挂下电话，他转身拿桌上的文件，才发现酥饼跟着他进了办公室。
　　怕陶凛着急，晏常之把狗领了出去。后来，酥饼记住了他这里有零食，每次来都会办公室钻。
　　而晏常之出于某种心理，对陶凛隐瞒了酥饼来找他的真正原因。
　　思及此，晏常之拿过手边的平板，家里的玩具今天又被酥饼咬坏了两个，他打算叫助理再帮忙买几箱，顺便交代再买几件胸背和衣服。
　　温度下降，酥饼是单层毛的狗，应该是要保暖的。
　　除去为了接近陶凛的不良目的外，晏常之本身也挺喜欢酥饼这只狗，尽管这是只出门会去吃别人排泄物，和爱蹭土的小狗。
　　上次去陶凛家帮他收拾行李，狗的沐浴露好像剩得不多了，这个也买点好了，晏常之想着，点开了屏幕。
　　先跳出来的是显示报名成功的界面。
　　晏常之知道陶凛喜欢做点心，所以会鼓励他去参加比赛，但他本以为直播间热度上来，陶凛也会从中获得满足。
　　今晚看来，晏常之觉得他有些自作多情了，比起更多的关注，陶凛想要的或许只是一个能安心做糕点的环境。
　　既然陶凛要，那晏常之可以努力为他维持这个环境的存在。


第十九章 
　　林汿知道陶凛要参加比赛的消息，特意早起在中午来了公司，蹭了一顿午饭，和陶凛边吃边聊：“比赛具体要做什么，你都知道吗？”
　　“师父以前和我说过，”陶凛双手拿着果汁，上面的吸管被他咬成扁平面，“流程应该大差不差。”
　　“当天我可以跟着去的对吧？”林汿确认道。
　　“挺无聊的，一个多小时，只能在底下等。”陶凛说。
　　林汿吃完盘子里最后一口菜：“没事啊，不过晏总要去吗？”
　　“不……吧？”陶凛答得没多少底气，晏常之没说过他是否要跟着去，但那天是工作日，想来去现场是不太可能的。
　　端着餐盘去放好，林汿小声嘟囔：“那可不一定，我看他对你可上心了。”
　　“不要乱说。”陶凛优秀的听力让他捕捉到了林汿的话，“他很忙的。”
　　两人走出食堂，陶凛要回家练习比赛作品，林汿不好跟去晏常之家，只好在此分别。
　　到大堂时，前台传来一道人声，是道挺年轻的男声，以为是哪个主播，林汿回头看了一眼。
　　“李姐，我来找我哥。”男生双手放在台上，他长相阳光，笑起来嘴角边有个酒窝。
　　“晏总在办公室里。”李姐说，“刚刚过来的时候他还在接电话，估计在忙。”
　　“谢谢姐，那我去他会客间坐会。”男生说完转过身，猝不及防对上了林汿没来得及收回的视线。
　　陶凛也听到了刚才的对话，这人管晏常之叫哥，那他大概率就是晏家的小儿子晏骏。
　　只见晏骏愣在原地，嘴还保持着微涨的状态。
　　林汿看出来人他不认识，已经踏出了步子，催着陶凛进电梯：“走吧，我好困的。”
　　-
　　“汿……”晏骏的声音被电梯门关在了外面，他原地蹦了两下，靠在柜台上问李姐，“刚刚、刚刚是汿汿吗？”
　　“是啊，你是他粉丝？没让你哥帮你要个签名吗？”李姐打趣道。
　　尽管林汿签在了晏常之的公司，晏骏也没想过他会和对方碰上面，他对林汿只是一种类似追星的心态，表面上狂热，实际没有太多幻想，和越界的感情。
　　晏骏魂不守舍地飘到了晏常之的办公室前，助理看到他，叫了他一声：“小少爷，晏总刚忙完，您可以进去。”
　　晏骏点点头，推开了门，看到了他正在办公桌后单手转笔的哥哥。
　　“哥，哥！”晏骏骤然回神，“我撞见汿汿了。”
　　“哦。”晏常之停下转笔的动作，在文件上圈了几个地方，又拿过手机，点开陶凛的聊天列表，让他路上小心。
　　“天哪，他也看到我了，你知道吗！哥！汿汿他看我了！”晏骏躺倒在沙发上，捂住了自己的心脏，“他真好看，我就说弹幕里那些人是在胡扯，我们汿汿怎么可能开80%的美颜。”
　　“你来做什么的？”晏常之下午还有会要开，没时间看晏骏在这里犯花痴。
　　晏骏坐起来：“是这样的，我亲爱的哥哥。就是吧……我那个……这不是天冷了，该买几件新衣服了……”
　　“钱这么快就花完了？”晏常之眉毛皱了下，他上次给晏骏的那笔钱不少，他该不会都拿去打赏了吧？
　　虽说钱是左口袋出右口袋进，但晏常之并非想放任弟弟不学习，他不希望晏骏太过沉迷在这上面。
　　“上次汿汿和人PK，被欺负……我就……”晏骏说得心虚。
　　“期中考成绩出来了吗？”晏常之问。
　　晏骏学校有期中考，成绩是要录入的，他没想到晏常之会记得这种事，瞬间连看都不敢看他哥了。
　　晏常之笑了笑：“你王叔叔家两个小孩，可为了争家产差点都打起来了，你倒是一点危机感都没有。”
　　“讲得好像我争得过晏捷一样，”晏骏又躺会了沙发，“而且你们俩不可能让我饿死吧，我要求不高的。”
　　“你要是再不上进点，我还真要考虑饿一饿你了。”晏常之残忍地宣布。
　　“哥，你干直播的你肯定知道，”晏骏换了条路线，“给喜欢的人打钱是控制不住的。”
　　“是啊，公司最喜欢你们这种冤大头观众了。”晏常之叹了口气，“你的小主播没那么缺钱，先把成绩拉上来吧。”
　　晏常之说到这，晏骏倒是想起了上次没问的事：“所以哥，那个账号你为什么拿回去啊？”
　　“和你没关系。”晏常之没有给出晏骏满意的答案，他要去开会了，“寒假之前不会再有人给你钱了，悠着点。”
　　-
　　【小陶今晚做的东西看起来好高级。】
　　【想起那个小狗酥饼了，就是打了杭杭脸的那个。】
　　弹幕不提，陶凛都快忘了杭杭这个人，他把酥一层层叠起再切开：“大后天要请假。”
　　【怎么又请？？？】
　　【小桃最近是有什么事吗呜呜。】
　　“跟上次不是一件事，”陶凛隐瞒了自己要参加比赛，这种赛事容易有照片流出，他不想暴露，“抱歉，下个月会争取多播的。”
　　下播后，晏常之主动过来：“比赛当天我送你过去吧。”
　　不等陶凛说话，他接道：“我还没看过面点比赛呢。”
　　听起来是晏常之对比赛感兴趣，才要去看的，陶凛记起传单上晏家的赞助，他“嗯”了声。
　　“哥哥要去比赛了，饼饼开不开心？”晏常之把酥饼抱起来，捏了下它的鼻子问。
　　狗听不懂比赛，但听懂了开心，它往晏常之脸上亲了一口，表达自己的肯定。
　　“你是不是……”陶凛犹豫了几秒才说出口，“太宠它了。”
　　晏常之几乎把酥饼当成了小孩在照顾，陶凛是个人前人后都寡言的人，他不会这样对狗。
　　这句话问出口后，陶凛忽然觉得，酥饼现在更黏晏常之的原因，和他的冷淡有关。
　　联想到自己对狗偶尔控制不住的斥责，和父母对待他的态度如出一辙，陶凛手撑着台面，垂下了睫毛。
　　“怎么办？”晏常之逗着酥饼，“你哥哥说我太惯着你了，你去求个情好不好？”
　　狗就这么被晏常之转移到了陶凛怀里，陶凛抱着狗，头次有了不知所措的感觉。
　　酥饼依旧保持着咧嘴的表情，一副智商不高的模样。
　　“小狗宠一宠也不会有坏处。”晏常之说，“你不试试吗？”
　　“它会上天。”陶凛无情地把狗放到那张移动小床上，戳了下它的脑袋。
　　晏常之挠着酥饼的下巴，手离陶凛很近：“饼饼很聪明，知道你爱它，所以你不说，它也会喜欢你。”
　　陶凛快要以为晏常之有读心术了，他用手把酥饼的脸罩住，狗被这么折腾也没有丝毫不悦，就乖乖地坐着，像对面前的人有十足的信任。
　　“比赛想好要做什么了吗？”晏常之侧过头，眼里带着笑。
　　“初赛应该是指定作品，”具体赛程还没出来，这是陶凛的猜测，“自选要等到入围后再说了。”
　　“赢了后有想要的奖励吗？”晏常之语气轻松，对陶凛的获奖有十足十的把握般。
　　陶凛奇怪地看了晏常之一眼：“决赛好像有奖金和奖牌。”
　　“不是那个，”晏常之说，“私下的礼物。”
　　能不能赢还不一定，更别提额外奖励了，晏常之也没有给自己奖励的义务，陶凛抱起狗企图逃跑：“不用的。”
　　晏常之低低的笑声落在耳后，陶凛回到客卧里，借由门的合上，压住躁动不安的心脏。
　　-
　　比赛当天，狗被放在了家里，晏常之接着陶凛到了展览馆。
　　林汿已经等在了门口，他见到晏常之，礼貌地叫了声晏总：“您也过来看比赛吗？”
　　“嗯。”晏常之没有说家里有投资之类的场面话，他在陶凛脑后轻揉了一把，做出亲昵姿态，“来支持他。”
　　几乎不存在的力道，却让陶凛差点往前扑，他僵硬地往馆内走：“该去登记了。”
　　找到报到处，陶凛提交了资料，拿到了参赛手册，和参赛证。
　　“来拍张照。”林汿把陶凛拉到一片没有人的角落，指挥他举起参赛牌，给他来了张照片。
　　“又不是奖牌……”陶凛的抗议无效，林汿连着咔嚓了好几张：“多有纪念意义啊，等得奖了我要拍他个百八十张的。”
　　晏常之就在旁边看着，陶凛看过去，不知为何，很想伸手扯掉晏常之的金边眼镜，把底下那双笑眼看得更清楚些。
　　-
　　小型的比赛流程不复杂，陶凛去到了其它选手在的地方，听参赛规则，过半个小时，比赛就会正式开始。
　　林汿和晏常之在展览的几排糕点前走过，林汿跟晏常之没说过几句话，他用余光偷偷观察着晏常之。
　　“你和陶凛关系很好？”晏常之先开口了，两人走到观众席位，择了个靠前的位置落座。
　　“是呀，”林汿故意往夸张了说，“他可是亲口说过我是他唯一的朋友。”
　　晏常之面上看不出情绪，单刀直入问：“他以前在你面前提到过我吗？”
　　靠在椅背上，林汿一手把玩着手机，腹诽晏常之的直接，嘴角的笑依旧挂着：“晏总好奇这个干嘛？小陶挺敬业的，您不会想寻理由开除他吧？”


第二十章 
　　林汿说完，晏常之脸上的表情终于有了点变化：“怎么会这么想？我只是关心他。”
　　“为什么？”林汿是个直性子，要不是因为脾气太冲，他之前也不会辞职。
　　晏常之对陶凛绝不止是上司对下属，林汿从上次晏常之来带走狗就看出来了，但他不太放心，毕竟晏常之比他们要有钱太多，表面没有花边新闻，背地里谁知道是个什么样的人。
　　或许是林汿的敌意太明显，晏常之反而笑了两声，缓和了气氛：“我想追他，但他防备心太重了。”
　　陶凛对亲密关系的抗拒，是林汿也感觉得到的，他沉默几秒：“抱歉，陶凛是我朋友，我多嘴问一句，晏总看上他哪点了？”
　　“我喜欢他很奇怪吗？”参赛选手开始依次入场了，晏常之的目光落在穿着厨师服的陶凛身上，“他直播间有那么多粉丝都喜欢他，我只是其中之一而已。”
　　参赛选手基本都是年轻人，尽管如此，陶凛站在中间还是有种格格不入的感觉，明明做糕点的年份可能比在场所有选手都长，却紧张得一脸青涩。
　　林汿小幅度地挥了下手，让四处搜寻的陶凛注意到他们这边：“直播间的观众大多不会想和他谈恋爱吧？”
　　公司里上下级观念本来就不重，何况林汿大了晏常之几岁，本身的粉丝体量也不小，他不怕得罪晏常之这个老板。
　　“说了不怕你笑话，”晏常之倒是有耐心，“其实我……第一次见面就喜欢上他了。”
　　林汿想说那不就是见色起意，他听晏常之接道：“很难用语言去描述我当时的心情，只是看到他第一眼，我就有了想要接近他的冲动，不需要多近，能站在他身边就好。
　　“可是他一直躲着我，我和他现在，好像连朋友都还算不上。”
　　林汿安静听着，比赛开始了，如果不是颤抖的睫毛暴露了紧张，仅是手上流畅的动作完全会让围观人觉得陶凛游刃有余。
　　“他对你印象挺好的。”林汿最后还是说。
　　-
　　台上的陶凛无暇再去看底下，比赛的题目是经典的天鹅酥，要在规定时间内完成一组。
　　这道酥点他做过很多遍，把油皮准备好放在一旁，和着油酥，陶凛忍不住看了看周围的人。
　　大家的动作都很快，刚才在后面陶凛听到他们聊天，很多人都有过比赛经验，收回注意力，陶凛安慰自己，无法入围拿不到名次也没关系，知道自己来参赛的只有晏常之和林汿，他们不会嘲笑他。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陶凛把锅烧热测温，小心翼翼地炸起了天鹅的身体部分。
　　出来的效果和他预料的一样，他在翅膀和尾巴做了一定的拖长，和市面上传统的天鹅酥造型有所不同，这是张爷爷当年教他的。
　　陶凛完成得比规定时间要快一些，他举手示意，工作人员过来记录下了时间。
　　选手们陆陆续续停下操作，陶凛深呼吸，努力缓和一直没平息下来过的心跳。
　　接下来是评委品尝打分的环节，陶凛没敢看评委席，他看向了晏常之和林汿在的地方。
　　林汿举起双手比了个心，晏常之学着林汿的动作，也给陶凛比了个和他画风十分不符合的爱心。
　　评分进入统计，陶凛不用再待在台上，他下了场，到了林汿身旁的空位。
　　“我觉得你做得特别好！”林汿一见到陶凛就说，他拿起手机，要和穿厨师服的陶凛自拍。
　　林汿的动作一定程度上缓解了陶凛的紧张，陶凛呆呆地朝向镜头，被林汿指挥着比了个剪刀手。
　　结果出来得很快，陶凛还没坐下多久，主持人就走到了台上，念起了结束词。
　　陶凛坐在了林汿那边，晏常之只能越过林汿看他。
　　把手从背后伸过去，轻轻捏了下陶凛的后颈，晏常之用不高的音量开口：“没事的。”
　　初赛要刷掉一半人，主持人依次念排名，被念到名字的选手上台，念到第三名时，陶凛的名字依旧没有被提到，林汿握住了陶凛的手，手心沁出的汗微湿：“说不定是第一呢。”
　　陶凛一言不发，他看着第三名走上台，接着是第二名，呼吸逐渐变得不流畅。
　　陶凛没有和别人对比过做糕点的水平，先前的十年，他只安静跟在张爷爷身旁学习，再通过张爷爷的反馈改进、进步。
　　后来到了A市，陶凛才得到了来自他人的评价，无一例外是好评，这些评论或许出自真心，或许出自客套，陶凛有时也不知道他是否该相信。
　　每次因为夸奖而高兴的下一秒，父母那些刻薄的话语就会出现在他的脑海中，纠缠着他不放，现在获得客观评价的机会来了，陶凛又下意识地想要逃避。
　　晏常之指腹的温度似乎还留在颈后，林汿略急的碎碎念在耳边响着，陶凛鼓起勇气看向主持人的话筒，下一秒，林汿的声音突兀停下，陶凛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这次初赛的第一名，陶凛。”
　　掌声爆发出来，林汿惊呼一声，他推了推陶凛：“快上去快上去！”
　　陶凛站起身，僵硬地走到台上，接过了主办方递过来的奖状。
　　“总决赛将在明天下午三点进行，时间为一个半小时，比赛题目是自选面点，希望能看到各位入围选手的精彩作品。”
　　主持人就站在陶凛身边，陶凛却觉得那声音很遥远，他拿着奖状，强烈的不真实感让他低头又看了眼上方的字。
　　“看镜头。”底下负责拍照的摄影师出声，陶凛像做错事般挺直了腰背。
　　-
　　“我就说你可以的！”林汿一把抱住陶凛，差点把陶凛手里拿着的厨师服撞掉。
　　晏常之接过衣服，手无意间擦过了陶凛的手腕：“待会出去吃吧，餐厅我定好了，就当庆祝。”
　　“我就不去了，”林汿松开了陶凛，“还要准备晚上的直播，明晚再敲你一顿。”
　　“我不一定能赢……”陶凛的奖状还拿在手里，他的分数并没有和后面的选手拉得特别开，能赢可能也有侥幸在。
　　“我说可以就可以。”林汿捏了下陶凛的脸，把空间留给了晏常之和陶凛，出门打车离开了。
　　晏常之带陶凛到自己车上：“先回家接狗，晚上吃饱带它去江边逛一圈。”
　　“嗯。”陶凛摩挲着那张加厚的纸，名字的地方还带着未干的墨迹。
　　晏常之车开得稳，他笑着说：“不和外婆炫耀一下吗？”
　　陶凛被晏常之一说，才想起拿手机拍照，发给了外婆，怕外婆看不懂，又发了条语音过去。
　　意外的是，外婆直接拨了个视频过来。
　　陶凛接起：“外婆。”
　　“你小姨和我说了，这可是比赛的第一名，我宝贝孙子这么厉害呢。”外婆精气神不错，像是刚睡醒。
　　“只是个小比赛。”陶凛说着，眼睛却因为外婆的话弯了弯，“你身体好些了吗？我下个周末回去看你。”
　　“能走能跳的，你别担心了。”外婆说，“你这是在车里？”
　　“啊……”陶凛心虚地往旁边瞥了一眼，“朋友来接我，要去吃饭。”
　　外婆听到朋友两个字喜上眉梢：“那你们好好玩。”
　　通话挂断，车也稳当地停在了地下车库，陶凛和晏常之下了车，嘴角的弧度还没有落下。
　　“开心吗？”电梯缓缓上升，晏常之问陶凛。
　　陶凛不再看那张奖状，他点头说了实话：“没有想到。”
　　“你能拿第一不是侥幸，是你的实力。”晏常之在回陶凛先前场馆里的那句话。
　　把东西在房间里放好，陶凛还在想晏常之的话，他把手放到鼻端前，上面还能闻到淡淡的面粉味，是他闻惯了的味道，也是能让他感到安心的味道。
　　这个味道陪伴了他近十年，读书时除了假期，他再忙碌，都会趁父母没回家，溜去张爷爷那练习上半个小时，为了保持手感。
　　眼眶微微发酸，酥饼在外面催促了，陶凛拍了拍脸颊，走出了房间。
　　-
　　晏常之订的餐厅是家法餐，包厢里狗乖巧地趴在陶凛脚边，等着上面会不会掉点食物下来。
　　“吃得惯吗？”晏常之问陶凛，他朝酥饼招了招手，把狗抱到腿上，喂它吃服务员拿过来的一小碟拌菜。
　　酥饼的主要食物是罐头，但罐头再怎么样也比不上新鲜的食物美味，陶凛有些担心：“它吃太多好吃的会闹挑食。”
　　“饼饼今晚回去会乖乖吃饭吗？”晏常之把手放到酥饼鼻子边，酥饼用力地亲了他一下。
　　陶凛趁晏常之喂狗，瞪了一眼酥饼。
　　“我看朋友家的狗都吃的生骨肉，要不叫阿姨以后也给饼饼那样准备。”晏常之说，“吃肉应该不容易挑食。”
　　陶凛刚养狗的时候并没有多少钱，只喂得起狗粮，后来有了些存款，租房的冰箱不大，他就没去折腾这些。
　　喂养的功课陶凛在网上查询过，喂生骨肉对狗是更好点，只不过……
　　“我来就行，不麻烦阿姨了。”陶凛说，他往嘴里塞了一口食物。


第二十一章 
　　第二天下午，晏常之要开会，只把陶凛送到了展馆门口。
　　陶凛下车前晏常之叫住了他：“加油。”
　　陶凛带着晏常之的鼓励，进了展览馆。
　　林汿今天依旧来了，他在陶凛去准备前拉着陶凛说了好一阵话，工作人员找来才放走了陶凛。
　　陶凛知道林汿是怕他过于紧张。
　　经过昨天，陶凛面对赛场冷静了许多，他深呼吸几下，站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随着计时开始，陶凛定下了心神，揉好水油皮放置到一旁，再做起油酥。
　　他挑了一道符合季节的菊花酥，这道糕点的工序不简单，期间还需要冷冻，陶凛争分夺秒地动着手，无暇去注意周围人。
　　场上的每个人都很专注，底下的人也保持着安静。
　　林汿调整焦距，连拍了几张陶凛的照片，打算等陶凛下场了给他看。
　　陶凛平日里面上就不带什么表情，不熟悉的人容易以为他冷淡，只有在和他和搭话时，看到他眼里的懵懂神色才会明白，他仅仅是不擅长外露情绪而已。
　　林汿低头看了看手机里照片，他一直觉得糕点对陶凛来说十分特殊，神色间的认真就是最好的佐证。
　　比赛的时长对外行人来说可能会显得煎熬，林汿看着陶凛，却完全没这种想法。
　　他的朋友在自己喜爱的事业上发着光，他很骄傲。
　　渐变色的菊花在油温下一朵朵绽开，再移到白瓷盘上，林汿注意到周围不少人都看向了陶凛那边。
　　结束时间到来，陶凛朝底下鞠了个躬，依次跟在别人身后下台。
　　有选手拦住了陶凛，想加他的联系方式。
　　“你是在机构学的吗？”那人拿出手机，陶凛解释了自己是和师父学的，扫了对面的码。
　　“我们有个本地的交流群，我拉你进来。”女生当着陶凛的面操作着手机，把他拉进了群里。
　　看陶凛频繁往外面看，以为有朋友在等他，女生没多纠缠，留下一句有空约饭就离开了。
　　“我们小陶被搭讪啦？”
　　陶凛听到林汿说，他坐下戳着手机屏幕：“没有，交流经验。”
　　Z：【今晚直播吗？】
　　小陶：【播的。】
　　比赛结束了，直播不会影响状态，陶凛不好意思再请假。
　　Z：【最近在办的事情都还顺利吗？】
　　小陶：【嗯。】
　　“什么时候再一起播一回吧？”林汿在旁边说，“去我那边或者连线播。”
　　陶凛：“怎么了吗？”
　　林汿叹了口气：“最近直播间老有人说我没朋友，烦死了。”
　　看来大主播的烦恼也不少，陶凛点头答应。
　　“就连线吧，”林汿又说，“这样你可以收礼物。”
　　评委试吃完了，到了统计分数的时间，陶凛往工作人员的方向看：“能拿个第七名就好了。”
　　“瞎说什么呢，肯定是前三。”林汿说得斩钉截铁，陶凛都被他带得有了些额外的期待。
　　结果要宣布时，陶凛握在手中的手机震动两下，他拿起来，是晏常之的短信。
　　【我要到展馆了。】
　　陶凛手指虚虚地摩挲着那条短信，本来杂乱的心跳平复了些。
　　“接下来，宣布本场竞赛的名次。”主持人的声音通过话筒传来，林汿抓着陶凛的手腕，貌似比他还要紧张。
　　从第十名逐步往前，和昨天一样，来到了前三，陶凛的名字依旧没有出现。
　　第三名是刚才那个来加陶凛联系方式的女生，她接过奖状和奖牌，脸上的笑似乎带着不甘。
　　“第二名……”主持人拖了个长音作为停顿，林汿连大气都不敢喘了，在陌生的名字出来后，他没有丝毫放松，还是那副身体倾向陶凛的姿势。
　　“接下来，宣布本场比赛的第一名！造型精致的酥点，正应了现在的季节。”
　　主持人这话出来，林汿激动地甩了甩陶凛的手，陶凛一直保持着抿唇的动作，唇色被抿得发白。
　　“……第一名，陶凛！”
　　陶凛这次不等林汿提醒，就起身往台上走，他猛然松开的唇透着红，眼眶里有不明显的湿润。
　　举着奖牌的主办方朝陶凛微笑，陶凛躬下身，那沉甸甸的奖牌戴到了他的颈脖上。
　　“谢谢。”他轻声说，接下了奖状。
　　主持人说着结束语，陶凛向门口看，对上了晏常之的视线。
　　晏常之站在拉了红线的出口，没有往里走，就那么遥遥望着陶凛，和底下的人一同鼓掌。
　　-
　　“请客。”
　　林汿在陶凛换过衣服过来后立马说。
　　陶凛头顶被厨师帽弄乱翘起了好几根头发，他等着晏常之揉他头发的手放下：“想吃什么？”
　　“烧烤，好久没吃了。”林汿说，“晏总就不跟我们去那种地方了吧？”
　　“回家叫我去接。”晏常之没坚持跟着两人，他和陶凛说。
　　林汿喜欢吃的那家烧烤离小区是有点距离，但也不至于叫晏常之专门去接送，陶凛要拒绝，晏常之却不给他机会：“我刚好要在外面办点事，顺路。”
　　-
　　坐在烧烤店的角落，林汿拿一次性筷子的包装打着蝴蝶结，眼睛把陶凛从头到尾扫了一遍：“被老板摸头的感觉怎么样？”
　　“他只是……比较照顾员工。”陶凛往面前的杯子里倒茶水，他不习惯像林汿那样喝啤酒。
　　“怎么不见他照顾我呢。”林汿笑眯眯的，把塑料蝴蝶结丢进垃圾桶里，单手托着脸看陶凛。
　　陶凛被看得不自在，幸好服务员过来上烤串，他拿了一串塞到林汿嘴边，企图停止这个话题。
　　林汿没被糊弄过去，他咬了一口肉串：“你还没和我说过呢，为什么不想谈恋爱？”
　　“一个人挺好的，”陶凛夹了一块茄子，“我喜欢一个人待着。”
　　笃定的语气体现了陶凛的抗拒，他不是察觉不到晏常之对自己的那些善意，早在去派出所的那天，晏常之的举动，就有些越界了。
　　只是他和林汿说的也不是谎言，他不相信晏常之会对他抱有相同的感情，而道明心意相当于离开他好不容易给自己打造的茧，与其去面对风险，保持现状才是陶凛最擅长的。
　　“随便你吧。”林汿像是终于放弃，谈起了别的，“你获奖的事要和观众说吗？这应该能涨不少粉吧？”
　　“小比赛而已。”陶凛知道这个奖牌的含金量算不上太高，比不上张爷爷以前被邀请出席评委的那些赛场。
　　“那就再多参加几场，”林汿一口肉串一口啤酒，还不耽误说话，“我会帮你多留意信息的。”
　　这种事不该麻烦朋友，陶凛续着茶水：“谢谢你，林汿。”
　　林汿喝酒上脸，此时脸颊已经染上酡红，他抬手要去捏陶凛：“我们什么关系啊，别这么生分。”
　　-
　　看林汿清醒地上了网约车，陶凛拿起手机，在叫车软件和通讯录间来回切换。
　　屏幕跳出的通话界面打破了这个循环。
　　“吃完了吗？直播时间快到了。”晏常之那边有喇叭声，应该是正在开车。
　　“吃饱了。”陶凛乖乖答道。
　　和晏常之报了地址，不到五分钟，那辆熟悉的车就停在了眼前。
　　陶凛上了副驾，拉好安全带。
　　车窗外的景色倒退，晏常之余光看陶凛：“喝酒了？”
　　陶凛举起手嗅了嗅：“林汿喝的。”
　　晏常之笑了笑，在等红灯的间隙，他从一旁拿了个银白色的礼品盒，递到陶凛手里：“礼物，恭喜你拿第一。”
　　信号灯跳成了绿色，陶凛不好不接，他拿着那个巴掌大的盒子，一时不知所措：“没有……必要。”
　　“有，”晏常之说，“这是你拿的第一个奖牌，是件有纪念意义的事。”
　　陶凛想说的是晏常之没有必要给他送礼物，晏常之在他开口前道：“打开看看，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
　　盒子里装着的东西确实挑起了陶凛的好奇心，他的手诚实地抽开丝带，打开了盒子。
　　里面躺着一串项链，低调的黑绳串起了一个精致狗头，狗的绒毛也雕刻得很逼真，和酥饼有八分像。
　　小土狗的吊坠可不像市面上能随便买到的，陶凛盖上了盒子：“不合适。”
　　晏常之：“哪里不合适了？我们不是朋友吗？”
　　陶凛没想到晏常之会这样说，他手上的盒子变得烫手起来。
　　“如果实在不想收的话，就当我送给酥饼的。”晏常之语气轻松，好像陶凛拿着的只是个几十块的玩具。
　　“谢谢。”陶凛没有再推辞。
　　回到晏常之家，他先进了客卧里，把奖状和奖牌放好后，那个盒子被他放到了抽屉深处。
　　只要搬家那天不带走就好了，陶凛合上抽屉，松了口气。
　　他拍了拍脚边的狗头：“得找时间看房子了。”
　　-
　　【小陶还播助眠吗？】
　　“抱歉，”陶凛揉着面，“之后可能会出几个做糕点的白噪音视频。”
　　这是陶凛和Lily商量过后的结果，视频比直播要轻松，说不定也能吸引部分本来不看直播的观众。
　　【好可惜呜呜。】
　　【饼饼去哪了啊？刚刚不是还在床上流口水吗？】
　　陶凛扫过弹幕，再看客厅里咬着晏常之裤腿的酥饼，毅然决然地撒谎道：“去喝水了。”
　　酥饼不知道是要做什么，把晏常之往厨房的方向拖，陶凛分神注意那边，看晏常之笑着把狗抱起来。
　　酥饼不满地吠叫起来，晏常之靠近陶凛走了两步，它才闭上嘴，还用鼻子去亲晏常之，肯定他的行为。
　　“哥哥在忙，我不能过去。”晏常之用口型和酥饼说。
　　【饼饼怎么在叫？小陶的朋友在家吗？】
　　【话说这个朋友也是主播吗，还是？】
　　【能在A市住大房子的，感觉很有钱。】
　　“他不是主播，你们不要乱猜。”
　　【咦，饼饼回来了。】
　　【啊！好好看的手，我舔。】
　　陶凛被吓了一跳，回过头时左脚绊了下，眼见就要摔倒。
　　晏常之及时伸手扶住了他，大半边身体也因此入境。


第二十二章 
　　调整到腰部以下的摄像头拍到的地方没有太多，但足够弹幕遐想了。
　　【衬衫西裤，有点东西。】
　　【是个霸总吧，瞬间脑部八百字。】
　　【和桃桃有体型差！！】
　　陶凛抽回手，得空看了眼弹幕，脸红了一片：“别乱说。”
　　晏常之也在看弹幕，他退到了一旁，留床上的酥饼和陶凛在镜头里，用口型示意：“要我说点什么吗？”
　　陶凛红着脸摇摇头。
　　“咳咳……”陶凛心虚地清了两声嗓，“接下来用刀划开面团。”
　　【主播参加过比赛吗？】
　　一条弹幕突兀地出现在了直播间，把画风从晏常之转到了糕点上。
　　“没有。”陶凛撒了个谎，他还不想被人扒出真实身份。
　　【不应该啊，我看了你以前的直播，水平挺高的。】
　　【是诶，小陶不是在A市吗？这两天好像就有比赛。】
　　“我暂时……不考虑参加这些。”
　　陶凛没把话说死，他把面团放到镜头前展示，再移到油锅内。
　　【听说隔壁主播要参加外地的比赛，还让粉丝去现场支持。】
　　【这个平台做糕点的主播就那几个，楼上怎么还在看那种人的直播。】
　　【这里的人好霸道，还不许观众去别的直播间？】
　　“没这种规定，”陶凛说，“但同类型的主播可以只挑一个看。”
　　被杭杭和他的粉丝三番五次找茬，陶凛不可能一直保持着好脾气，他的难得硬气让弹幕刷起了屏，有人打赏了好几架游艇。
　　【用户‘Z’送出了玫瑰花束*50】
　　玫瑰花束是直播间打赏超过一定数额的VIP用户才能解锁的礼物，单个价格就不菲了，更别说五十个。
　　“谢谢Z。”
　　【老板还是一如既往的财大气粗。】
　　【话说小桃同居的朋友会看小桃直播吗？】
　　确认晏常之已经回了主卧，陶凛说：“他不看的。”
　　-
　　糕点比赛过去了一个星期，陶凛在晚上睡前还是会时不时想起他站在台上领奖的感觉，每当那场景浮现在脑中时，陶凛就会从床上起来，去摸摸柜子里的奖牌。
　　酥饼从一开始的跟着下床，到趴在床上无动于衷等陶凛回来，它不理解主人为什么要反复摸一个物件，又不拿出来玩。
　　“睡觉了。”陶凛关上灯，窝进被窝里，顺势揉了揉酥饼的狗头。
　　这是个习惯性动作，摸完本该直接睡觉，但陶凛在揉完后爬起来一把开了台灯，把酥饼后脑的毛仔细扒开。
　　“汪。”酥饼叫了声，还以为主人在给它按摩，舒服地眯起了眼睛。
　　陶凛的脸色却不是太好，它按着酥饼耳后那个凸起的肉粒，回忆这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肉粒可能是普通的增生，也可能是肿瘤，酥饼这几天一切照常，目前看来不需要太着急。
　　“明天带你去医院。”陶凛对狗说，他无视狗听到“医院”后瑟缩的动作，忧心忡忡地闭上眼睡了过去。
　　翌日清晨，陶凛和晏常之说了酥饼耳后的包，又问他先前有没有发现这个异常。
　　“我和你一块去吧。”晏常之心疼地把狗揽进怀里，“附近有家二十四小时医院，现在医生应该在。”
　　酥饼就这么被绑上牵引绳，上了车。
　　陶凛在手机上查了不少资料，各种信息一股脑地进了他的脑内，难免变得焦虑。
　　“会没事的。”晏常之安慰道，他把刚才在楼下买的豆浆插好吸管，递到陶凛嘴边，“先吃早饭。”
　　陶凛接过，吸了一口温热的豆浆：“我是在一个草丛里捡到它的。”
　　晏常之知道陶凛需要找个话题转移注意力，没有打断他。
　　“那天我出去找工作，”陶凛说得很慢，酥饼的毛被他揉得乱七八糟的，“路过绿化带的时候听到它在叫，走过去一看发现它趴在树枝中间，脚还流着血。”
　　想象了当时酥饼的可怜样，晏常之伸手挠了挠酥饼的下巴：“后来你带它去了医院？”
　　“嗯，医生说它是和别人打架了，命大，没伤到骨头。养好后我想带它回家，结果被赶了出来。”陶凛垂头说。
　　后来的事晏常之大概能猜到，陶凛带着狗来了A市，去了他的公司。
　　“和家里人关系不好吗？”陶凛都说到这里，晏常之不顺着问不合常理。
　　“我不太符合我爸妈的期望。”陶凛说得委婉，医院到了，他拉开车门下车。
　　晏常之跟上来，在陶凛推开玻璃门前说了一句：“那他们的要求有点高。”
　　陶凛怔愣了一秒，医院里前台的声音把他唤回了神：“是有预约吗？”
　　“没有。”晏常之抱起狗，说明了情况。
　　前台领着他们到了诊室内，不一会后，有医生过来给酥饼检查。
　　“可能要做个穿刺，看是不是肿瘤。”医生说。
　　“做这个有风险吗？”晏常之问，陶凛在一旁安抚着酥饼。
　　“我们对这个很有经验，不用担心扩散。”医生是个中年女性，刚才拐角处就挂着她的照片和出色履历。
　　“麻烦了。”陶凛把狗交到医生手中。
　　半小时后，检查的结果出来，医生指着那张报告和两人说：“是良性肿瘤，目前情况可以选择继续观察，或是直接做手术切除。”
　　做手术切除可以一劳永逸，但需要麻醉，陶凛有些纠结。
　　“观察了没长大就没事吗？”
　　“理论上是这样的，不过最好定期过来复查。”医生推了下眼镜，“狗狗年纪不大，麻醉风险也小，手术了可以不用再担心，这个看你们怎么决定。”
　　“先回家看看？”
　　“做手术吧。”
　　晏常之和陶凛的声音同时响起，晏常之意外地看向陶凛。
　　陶凛避开了晏常之和医生的目光。
　　“手术的话今天就可以安排，事先要做几个体检。”医生从一旁拿了张项目表，递到陶凛面前。
　　陶凛几个月前带酥饼做过绝育，对上面的项目很熟悉，不用过多沟通。
　　“你去公司，我待在这就行。”陶凛对晏常之说。
　　晏常之却没有要走的意思：“今天不忙，我陪你。”
　　一套检查下来至少要一小时，晏常之就这么陪陶凛等着，期间出去接了两个电话。
　　等结果的时候酥饼窝在陶凛怀里，缩成了一团，让陶凛记起他第一次把狗抱到医院时，狗也是这样，看着可怜又遭人疼。
　　做手术是大事，以一向不太好的运气来说，陶凛更怕到时候来不及。
　　“饼饼最棒了。”晏常之在外面打电话，陶凛贴近酥饼的耳朵，低声说了句。
　　感知到了主人的情绪，酥饼抬起头，用下巴蹭过陶凛的手臂。
　　一通检查下来，陶凛签过手术同意书，看酥饼进了手术室。
　　这场手术持续到了中午饭点过，医生出来时陶凛从椅子上站起，手在身侧攥紧了裤子。
　　“没问题了，等麻醉醒了就能带走，十天后要来拆线。”
　　陶凛松了口气，晏常之接过被报出来的酥饼，小家伙眼睛睁着，舌头垂在外面还不能收回去。
　　-
　　【饼饼今天不在吗？】
　　【被带出去玩了？？】
　　“它做了个手术，在休息。”陶凛手上不停，眼睛分神往客厅往，晏常之正在给酥饼喷药。
　　【心疼呜呜呜。】
　　“估计过两天就活蹦乱跳了。”嘴上这样说着，陶凛心里的担心丝毫不减，当时给酥饼绝育完后，酥饼头两天一直在睡觉，连下楼都不感兴趣。
　　【小桃不去看着吗？】
　　陶凛：“最近请太多假了。”
　　【主播是不是在吃宠物红利啊？可以滚去宠物区播的。】
　　【上面的人ID好眼熟，这星期第三次看到他来找事了，房管踢一下吧。】
　　【主页就关注着杭杭一个主播，那可不是盼着小桃不在美食区，好吸点流量。】
　　【笑死，我宁愿卸载软件也不想去看那个白面馒头直播。】
　　弹幕愈演愈烈，房管及时禁言了几个人，阻止了骂战的发生。
　　按理说PK都过去那么久了，陶凛也没有主动提过杭杭，那边的粉丝不至于老纠缠。
　　记着这件事，下播后陶凛按着林汿教的，切了个小号，进到了杭杭的直播间里。
　　男人穿着件花边衬衫，离镜头不是一般的近，几乎看不清他面前的案板。
　　“谢谢宝宝们的礼物……什么？我今天礼物收的比那个谁多？哈哈哈，那不是当然的。”
　　杭杭声音里带着嘲讽，弹幕也一片嘻嘻哈哈。
　　陶凛在直播间停留了几分钟，果然，弹幕里有人提到了他的名字。
　　【那个小陶点心做得不咋的还死装，不如我们杭杭宝贝接地气。】
　　【我的号又被他直播间的房管封了，真小气。】
　　杭杭看到弹幕的发言，也没有要阻止的意思，反而意义不明的笑了两声：“好啦，知道大家最爱我了。”
　　陶凛冷漠地关掉了直播页面，本想算了，转念一想晏常之先前和他说过的，又犹豫着点开了和Lily的聊天界面。
　　小陶：【Lily姐，这几天我直播间来找茬的人多了不少。】
　　Lily还没睡，一分钟后就回了过来。
　　【房管封不过来吗？】
　　陶凛在输入框里敲敲删删好几下，再检查了一遍措辞，才把消息发了出去。
　　【杭杭那边貌似总提到我。】


第二十三章 
　　收起手机，陶凛把手边的狗抱到下面的小床上：“今晚在这里睡。”
　　他怕半夜翻身的时候压到酥饼刚做完手术的耳朵。
　　酥饼似乎并不满意这个安排，它把爪子搭到床沿，艰难地爬了上来。
　　“下去。”陶凛重新把狗抱下去，扯过了小毯子给它包起来。
　　酥饼委屈地哼唧几声，趁陶凛躺上床，又踢开了被子，爬上来要挨着陶凛。
　　“听话。”陶凛拧开台灯，他摸摸酥饼，对上了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时，心软了几分，“等好一点再一起睡。”
　　没等陶凛和狗争论出个结果，敲门声响起，晏常之在门外说：“饼饼怎么了吗？”
　　陶凛起身去开门，和晏常之说了酥饼不乐意单独睡。
　　晏常之进了房间，坐在床沿，顺着酥饼的毛：“要不带去我那边，我看着它。”
　　“不了。”晏常之要早起，陶凛拒绝了他的提议。
　　“你睡吧，在外面折腾一天，晚上还站了那么久。”晏常之和陶凛说完，转向酥饼：“我们过去睡好不好？”
　　酥饼拿屁股对着晏常之，显然也不满意这个处理方式。
　　十分钟后，陶凛用被子盖过下半张脸，悄悄打量旁边坐着的晏常之。
　　晏常之手上拿着平板，暖黄色的射灯只照亮了他那片区域，足够大的床隔开了光与黑暗，狗睡在两人之间，时不时发出不舒服的哼唧声。
　　酥饼的声音在晏常之的抚摸下渐渐低了下去，陶凛闭上了眼睛，侧过身不再去看，催眠着自己快点睡着。
　　晏常之说他刚好有几份文件要看，可以照看酥饼一会，等狗睡熟后再抱它到下面的小床上。
　　即便如此，和晏常之在同一张床待着，还是有点超出陶凛的预想。
　　过了不知道多久，床边的重量消失，陶凛暗暗舒了口气，下一秒，颈脖处传来的热度又叫他僵住。
　　晏常之帮他掖好被子的同时，一声近乎耳语的“晚安”掠过陶凛的耳朵。
　　足足数分钟后，陶凛在黑暗中睁开了眼睛，他把手放到晏常之刚才经过的地方，心脏一跳一跳的，吵得他担心会把酥饼从睡梦中闹醒。
　　“好奇怪。”陶凛喃喃道。
　　-
　　-
　　“真有钱。”林汿感叹道。
　　他听说酥饼做了手术，通过陶凛征得晏常之的同意，来到了陶凛暂住的江边小区。
　　陶凛把备用拖鞋拿出来：“饼饼好了我就该搬走了。”
　　林汿往沙发走，听陶凛这么说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为什么要搬，这里环境多好，不用交房租，还能和你的晏总每天亲密接触。”
　　“别瞎说。”陶凛上来要捂林汿的嘴，被林汿笑着挡开。
　　酥饼趴在沙发上，一脸无聊地看着这两人互动，尾巴一下一下地扫着。
　　“哎哟让哥哥看看我们可怜的小狗。”林汿坐到沙发上，捧起酥饼戴着伊丽莎白圈的脑袋。
　　陶凛从抽屉里拿了药，给酥饼耳后的伤口喷了两下：“今天比昨天有精神，早上的饭吃得很干净。”
　　“馋狗。”林汿点点酥饼的鼻子。
　　陶凛在一旁看着，提起了某个偏僻的小区：“那边的隔音好像不错，出租的房子也多。”
　　“你真的要搬？住在这里不好吗？”林汿问，“还是你不喜欢晏常之了？”
　　陶凛耳垂泛上的红否定了这个问题：“不能一直麻烦他。”
　　“我看他可不觉得是麻烦。”林汿小声嘀咕，“对了，上次说的连线，你定个时间，我好发预告。”
　　陶凛：“今晚吧。”
　　林汿只坐了一会就回去了，到了晚上，陶凛和晏常之吃完饭，架好了直播设备。
　　【听说桃桃要和汿宝连线。】
　　【期待住了。】
　　【妈妈我嗑的cp又要发粮啦。】
　　陶凛简单介绍了今天要做的糕点，卡在他说完的时间点，林汿的通话邀请发了过来。
　　屏幕一分为二，林汿的背景打光要比陶凛精致很多，他扎了个丸子头，笑着和陶凛这边的观众打招呼。
　　今天两人说好了只是聊天，时长大概半小时。
　　“上次小桃教了我做点心，要不这次我来教他唱歌吧。”林汿提议道。
　　【不要啊。】
　　【是友军别开腔。】
　　“我唱歌果然不好听吗？”陶凛捏着手上的面团，半是失落半是玩笑地说。
　　“我好像还没听过你唱歌呢。”林汿说，“要不现在唱来听听？”
　　Z：【你唱歌只是比较有特色，不难听。】
　　【老板不要太宠……】
　　陶凛把面团挨个摆好：“算了，待会把大家都吓走了。”
　　林汿也不强求，他随口扯了几个话题，和陶凛聊了起来，
　　林汿不愧是平台大主播，很会找话题，聊的事情又能引导着陶凛说话，给陶凛拉了不少好感。
　　“饼饼要找你。”晏常之把嘤嘤叫的酥饼送过来，轻声说了句。
　　“我下午才去看了小可怜。”林汿在那边说着，及时盖过弹幕对晏常之的好奇。
　　酥饼被放到床上后，咬住了晏常之的袖口，不放他离开。
　　“我在这站会。”晏常之无奈地说，酥饼做完手术后异常黏人，晏常之和陶凛在家时，总要两人都在身边才能安心休息。
　　【小桃朋友声音真的好好听，爱了。】
　　【饼饼和这个朋友好熟的样子，我记得上次直播汿宝说了狗不太喜欢他。】
　　林汿明显有拿另一部手机在看陶凛这边的弹幕，他没忍住为自己辩解了句：“没办法，我又不是钱，一只小狗狗不喜欢我也正常。”
　　陶凛：“还不是你老要给它取外号。”
　　“我取的外号更符合它的样子吧？”林汿不服，“它上次还去滚泥呢，怎么看都像个脏脏包啊。”
　　【你们说话好像小学生吵架哈哈哈。】
　　【小桃可以和汿宝比个心吗？想截图。】
　　下面这条弹幕发完后又刷了一波礼物，听林汿那边的感谢，这个观众是两边都刷了礼物。
　　只是个简单的要求，陶凛没有不答应的理由，他单手比了半个心，贴近屏幕。
　　“再过来点，对对。”林汿等着陶凛对齐他那半边。
　　陶凛和摄像头有距离，对得不是那么准，手逐渐移出了屏幕。
　　晏常之一手被酥饼叼着，另一手举起来，在镜头看不到的地方，短暂地和陶凛合着比了个爱心。
　　“宝贝？怎么不说话了？”
　　陶凛把手移回屏幕里，勉强和林汿对上。
　　【截到啦，谢谢小桃和汿宝！】
　　【是我的错觉吗？桃桃的手好像在发抖。】
　　“没有，你看错了。”陶凛不敢回头去看晏常之，他若无其事地继续做起点心。
　　也许这和他看到酥饼翘起爪子会去击掌一样，是个习惯性动作，不能代表什么。
　　陶凛说服了自己，心里却有些控制不住的空落落。
　　下了直播，陶凛回卧室洗漱完，在手机上刷起了租房信息，和一个房东约好了明天下午看房。
　　虚掩着的房门被敲了两下，晏常之走了进来：“要睡了吗？”
　　陶凛把手机锁屏，眨了眨眼：“差不多。”
　　酥饼见到晏常之过来，从床头走到床尾，两脚站起来要去够晏常之。
　　晏常之两手抄起狗：“饼饼要睡觉了吗？”
　　不去看那一人一狗的亲密互动，陶凛抓着酥饼的玩具摆弄：“今晚我看着它睡就行。”
　　“它好像不想下来。”晏常之笑着说，酥饼紧紧地抱着他的手臂，晏常之作势靠近床铺要松手，狗反而抱得更紧。
　　“被惯坏了。”陶凛埋怨道。
　　“那怎么办？”晏常之坐到床上，酥饼终于愿意从他怀里出来，它狗头架在晏常之的大腿上，尾巴扫着陶凛。
　　陶凛移开酥饼，狠心道：“你回去吧。”
　　晏常之顺从地起身，但还没走到门口，酥饼就叫了起来。
　　陶凛：“……”
　　“它刚做完手术，”晏常之回来坐下，“先哄着。”
　　陶凛坐到离晏常之有一定距离的床头边，拿出手机找了个小游戏戳着，垂下来的头发遮住了余光。
　　室内的灯被调成了最暗的那档，耳边一时只剩下酥饼的呼吸声。
　　过了半小时，狗彻底睡熟，陶凛的肩膀也酸了，他偷偷侧过头看了眼晏常之，发现晏常之不知道什么时候靠在床头，睡了过去。
　　晏常之没有戴眼镜，那双形状好看的眼睛就那么闭着，微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了一小片阴影。
　　陶凛很少有机会能近距离盯着晏常之看，他看得有些呆，手上的手机掉到了枕头上。
　　布料下限的声响吵醒了浅眠的晏常之。
　　“抱歉。”晏常之轻手轻脚地站起来，“我回去了。”
　　“晚安。”陶凛说。
　　门在眼前合上，陶凛把酥饼抱到底下的小床，替它盖好被子，自己却在床上坐了好一会。
　　少了一个人的床变得格外宽阔，空气中仿佛还残留着晏常之身上的沐浴露味。
　　陶凛嗅了嗅，是薄荷掺杂了柠檬香。
　　啊……
　　陶凛躺倒在床上，把整张脸藏到了被子里。
　　加速的心跳诉说着他对晏常之的喜欢，这份喜欢却永远没有宣之于口的可能性。
　　陶凛揪紧了床单，下定决心要在这几天搬出去。
　　他不敢再放任自己的感情发展下去了。


第二十四章 
　　清晨，初冬的阳光晒得人暖洋洋的，陶凛牵着狗，时不时停下让狗嗅闻。
　　晏常之走在陶凛身侧，听见前面传来的狗叫，抬眼看去。
　　是祝衔夏牵着小白过来了：“早啊。”
　　“早上好。”酥饼耳后伤口还没拆线，陶凛不敢放开它，他牵紧狗，和来人打了招呼。
　　祝衔夏知道酥饼做手术，他拉好激动的小白：“饼饼要去拆线了吗？”
　　“明天。”陶凛答道，祝衔夏给他莫名的亲近感，他不排斥和对方社交，只是话题仅限于狗上。
　　晏常之在旁边没说话，看陶凛接过祝衔夏递过来的那个袋子。
　　“送饼饼的，这个玩具小白很喜欢，家里买了好几个。”祝衔夏说。
　　陶凛半蹲下摸了摸酥饼的后脑勺：“和人家说谢谢。”
　　“汪！”酥饼有礼貌地上前亲了下祝衔夏的手背。
　　谈话间一个男人从路的那边走来，祝衔夏回头：“哥。”
　　男人看起来比祝衔夏年长了几岁，一副事业有成的模样，陶凛想起晏常之说过的话，虽然祝衔夏管这人叫哥，但他和祝衔夏八成是情侣。
　　果不其然，男人拉起祝衔夏的动作很亲昵：“跑这么快，也不怕摔了。”
　　“是小白想和朋友玩。”祝衔夏笑着说，他转向陶凛，“介绍下，他是小白另一个主人，也是我对象。”
　　祝衔夏说得大方，陶凛反而不知道给什么反应，他愣愣地点了头。
　　晏常之适时开口：“方总，最近生意还好吧？”
　　两人可能是在生意场上打过交道，陶凛安心地退出社交圈，往旁边挪了挪，及时制止了要去吃草的酥饼。
　　后面四人牵着两只狗又走了一段路，就分别回了各自的家。
　　“你不喜欢方总吗？”晏常之在电梯里问道，“刚才都不见你说话。”
　　陶凛看着电梯门里晏常之的倒影：“没有，我只是……不太会聊天。”
　　晏常之口中的方总明显比陶凛大了好几岁，周身气场也不跟晏常之一般平易近人，如果不是来晏常之家里暂住，陶凛估计一辈子也不会和这种类型的有钱人打交道。
　　“我看你和方总男朋友聊得挺好的。”电梯门开，晏常之等陶凛和酥饼都走出去了，才往外走，“陶凛，社交没有那么可怕。”
　　陶凛对晏常之的话有点意外，他借着给酥饼擦脚的动作掩藏情绪：“我知道的。”
　　晏常之揉揉陶凛的后脑，动作跟陶凛摸狗一样：“刚才你们去前面的时候，方总问下午要不要一起去郊外草坪，带狗放放风。饼饼这几天精力恢复了不少，不能跑着玩散步也不错。”
　　今天是周日，晏常之不上班，陶凛把擦好脚的狗放进屋：“你带它去吧，我下午……要出趟门。”
　　“我开车送你？”
　　陶凛避开了晏常之看过来的视线：“不用了，我去看房。”
　　晏常之要抱酥饼的动作停了一瞬：“这里住着不方便吗？”
　　“不好一直麻烦你。”陶凛说得委婉。
　　“这房子我一个人住太大了，”晏常之往陶凛这边走近了一步，“要是过意不去的话，我可以收你的房租。”
　　“我其实，不是很爱一个人住。”晏常之自嘲般笑了笑，等着陶凛的回答。
　　陶凛本就摇摆不定的心在晏常之这句话下偏移得更厉害，他试图挣扎：“这里的房租不便宜。”
　　“看在饼饼的份上，给你打个折。”晏常之抱着狗过来，让狗毛蹭过陶凛的手背。
　　陶凛的目光移到酥饼身上，这只狗被晏常之宠成这样，要是重新回归和自己住的生活，还不知道能不能适应。
　　晏常之见陶凛动摇，又开口：“小时候我一直想养只宠物，但我妹妹对猫狗的毛发过敏。我很喜欢酥饼，留在我家，好吗？”
　　和晏常之同居，怎么看对陶凛来说都是一笔不亏本的买卖，狗发觉了两人之间的气氛不对，它从晏常之怀里探出爪子，要去触碰主人。
　　陶凛垂下脑袋，是个近似于点头默认的动作。
　　“下午还去郊外吗？”晏常之温声问。
　　“去。”
　　晏常之眼睛弯了弯：“那我和他们说一声。”
　　-
　　-
　　“所以你又决定不搬家咯？”林汿在电话那边说着。
　　手机开了外放摆在桌边，陶凛腿上是刚拆完线没多久的酥饼，他正用工具给案板上的面团捏造型：“嗯，他说他喜欢饼饼。”
　　“是喜欢狗还是喜欢人啊？”林汿一语道破，“你小心别哪天被吃干抹净了还傻乎乎的。”
　　那天直播连线时，晏常之手指碰上来比的心在陶凛眼前一闪而过，他手里的面团被压扁。
　　叮咚——
　　“你那边有人来？”林汿警觉地问。
　　陶凛第一次听到晏常之家的门铃响，他匆匆洗过手往玄关去：“我去看看。”
　　“别随便给人开门啊……”
　　林汿话说到一半，被陶凛挂断了电话。
　　可视门铃显示出了门外的人脸，有几分眼熟，陶凛盯着回忆了五秒钟，想起这是那天在公司有过一面之缘的，晏常之的弟弟。
　　手放到门把上时，手机震动了两下，陶凛拿起来一看，是晏常之的短信。
　　【我弟过去拿东西，帮他开个门。】
　　陶凛把门打开，退后了几步。
　　“哈喽。”晏骏的手挥了挥。
　　酥饼从陶凛的脚边往外钻，在这个陌生人的脚踝边嗅着。
　　陶凛不知道晏常之是怎么介绍自己的，他用脚把酥饼隔开，干巴巴地回了句：“你好。”
　　“我哥的书房在哪啊？我还是第一次来他这里呢。”晏骏摸了下狗脑袋，往屋里走。
　　陶凛给晏骏指了个方向，等晏骏进了书房，他在客厅站了会，才挪动脚步去厨房倒了杯茶。
　　晏骏出来后手上拿着个袋子，他没有着急走，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外面好冷，我在这里窝会。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晏骏看陶凛的眼神里有好奇，他哥和他说家里有人时，他以为是他哥谈了个女朋友，站门外按门铃的时候还十分忐忑，想他这个嫂子会是什么样的人。
　　晏常之这套房子刚装修好那阵，晏骏提过要过来玩，每次都被晏常之回绝了，以前在家里，晏常之的房间也不太欢迎他人的进入，所以晏骏理所当然认为，能和晏常之同住一个屋檐下的人，肯定和他哥很亲密。
　　现在看到陶凛，晏骏来之前打好的腹稿全部作废，他盯着陶凛多看了几秒，在记忆中搜寻晏常之是否有这样一个朋友。
　　“你看着有点眼熟，”晏骏迟疑道，“声音也好熟……啊！我想起来了，你是不是汿汿的那个朋友？”
　　晏骏和沙发底下的狗对视了一眼，更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陶凛把那杯茶水放在晏骏面前的桌子上：“嗯，你认识林汿？”
　　“你们前几天不是还直播吗？”晏骏兴奋地说，他喝了口茶，“我说那天背景里听到的声音怎么那么耳熟，原来是我哥的。”
　　陶凛本来计划的是晏骏在客厅坐，他回到厨房继续忙活，这话一出，他也不好意思就直接走了，只得坐到沙发上，把酥饼叫过来抱在怀里玩。
　　晏骏的话很多，他凑近问：“你和我哥是什么关系啊？”
　　“员工，”陶凛捏着酥饼的鼻子，“宿舍的环境不适合直播，我找不到房子，晏总暂时收留了我。”
　　“哦哦。”虽然还是觉得有几分怪异，但晏骏对这事不执着，他转而问起了自己真正关心的问题，“那个……我们上次好像在公司大堂见过？”
　　看陶凛点了头，晏骏往他的方向挪了挪：“汿汿有没有提过我呀？”
　　迎着晏骏期待的目光，陶凛移开了视线：“那天下了楼我们就各自回家了。”
　　言下之意是没有，晏骏也没有多难过，毕竟匆匆一面，汿汿会记得比较奇怪。
　　“他和你说过直播间的老板吗？”晏骏好不容易逮到个机会，却不打探林汿的私事，只是问些无关紧要的。
　　陶凛：“说过。”
　　晏骏：“有具体提到过吗？比如对哪个老板印象很深之类的？”
　　陶凛脑内第一时间浮现的，是林汿大骂老板私聊纠缠的场面，他偏过头咳嗽了两声，替林汿找了补：“他对老板都挺上心的。”
　　晏骏看起来还想再问些什么，他手边响起的手机打断了他：“喂……哥？我拿到了……还在你家里啊，外面冷死了，我又不着急……什么？好好好知道了。”
　　“真小气。”晏骏挂了电话后低声道，他站起来，“我哥赶人，我就先走啦，拜拜。”
　　陶凛跟去玄关送走了晏骏，门合上后他站在原地愣了愣。
　　-
　　傍晚晏常之回来前，阿姨先提着菜来做饭了，陶凛进了厨房打下手。
　　“说了我来就好，你这孩子真是。”阿姨笑吟吟的，“我给你切个水果，你上旁边吃吧。”
　　“不用。”陶凛不擅长和年长者交流，他一瓣一瓣地择着菜。
　　阿姨平常话不多，今天不知怎么想和陶凛聊天了：“我儿子也跟你差不多大，就没你这么懂事。”
　　陶凛腼腆地扯了扯嘴角，把择好的菜放到水池里冲洗。
　　备菜后的环节没有陶凛的事，他从厨房退了出来，坐到沙发上帮酥饼还未完全愈合的耳朵上药。
　　晏常之在这时回家：“我回来了。”
　　窗外夜幕即将降临，残余的几率昏黄洒落到房间里，陶凛下意识地抬起头，撞进晏常之的眼睛。
　　厨房传来的炒菜声离得仿佛很远，陶凛从喉咙间发出一声应答，把心里异样的情绪压了下去。
　　入v感言
　　大家好，这本书要入v啦，谢谢平台给的机会，也感谢看到这里的宝贝和温柔的编编~
　　第一次写超过十万字的日常文，对自己也是个小小的挑战，看小桃和晏总从双向暗恋到在一起真是感慨万千嘿嘿。
　　后面的内容感兴趣的宝可以多多支持呀，mua！


第二十五章 
　　陶凛就这样在晏常之家住了下来，转眼一个月过去，A市到了出门要多穿几件的季节。
　　晏常之家安装了地暖，在家倒是不怎么感觉得到冷，只不过早晨遛狗时，酥饼身上还是要多一身小棉袄。
　　“不戴条围巾吗？”晏常之看着陶凛空荡荡的颈脖问。
　　狗被打扮得很暖和，衬得陶凛身上那件开衫格外单薄。
　　陶凛不太怕冷，从来没买过围巾：“我没有围巾。”
　　晏常之听完叫他等等，进了主卧，没一会拿了条米白色的羊绒围巾出来：“戴上。”
　　“我不冷。”陶凛退后一步，才发现刚才的话容易叫人误会。
　　“这边临江，风大。”晏常之不容拒绝地用围巾把陶凛脖子围起来，再整理好。
　　在房间里穿棉袄的酥饼热到原地转了两圈，催促着主人出门。
　　晏常之：“走吧。”
　　晏常之牵着狗走在前面，陶凛用手松了松那条蓬松的围巾，围巾上有淡淡的洗衣粉香，但仔细闻还是能闻出布料原本的味道，应该是买来只过了一遍水。
　　“围巾是我妹妹去年送的生日礼物，她买了两条，另一条灰色的我比较常用，这条一直放着。”晏常之像看出来陶凛在想什么，头也不回地说。
　　生日礼物送围巾，代表晏常之的生日在秋冬，陶凛咬了下唇，往前两步：“你生日……是什么时候？”
　　“想给我庆祝吗？”晏常之笑着说出了一个日期。
　　陶凛一怔，拿出手机确认了下，是大后天没错，要准备礼物的话，剩的时间不多。
　　给晏常之庆生的人不会少，他可能也不会稀罕陶凛的礼物，但陶凛受晏常之照顾这么久，不论怎么说，肯定是要送的。
　　“知道我生日的人不多，”酥饼在树坑边停下，晏常之侧身看向陶凛，“一般当天晚上回家吃顿饭，再切个蛋糕就算过了。”
　　陶凛的下半张脸被围巾盖住，显得脸格外小，他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
　　“以前零点的时候只有晏骏和晏捷会给我发两条消息，今年你要陪我过吗？”晏常之眼底闪着笑意，看着陶凛的眼神很专注。
　　陪晏常之过生日是陶凛以前做梦都不敢想的好事，他垂下睫毛，轻轻地“嗯”了一声。
　　-
　　晚上，晏常之出门应酬，陶凛一个人在家里直播，他给烤盘上的面点刷着蛋液，状似随意地开口：“大家生日的时候都希望收到什么礼物？”
　　【小桃这是要给我们送礼物吗！】
　　【当然是大红包啊。】
　　“钱以外的东西，不缺钱。”陶凛说。
　　【小桃这是要给谁过生日啊？不会是之前提到的那个暗恋对象吧？】
　　粉丝的敏感超乎陶凛的想象，他矢口否认：“不是，就是……普通朋友。”
　　-
　　城市另一边，车后座的晏常之，在听到耳机里那四个字后，周围的气压仿佛都低了下来。
　　前面的助理从后视镜里偷看了一眼老板，眼镜的反光能看出晏常之正在看手机，只不知道看的是视频，还是在巡查平台上的直播。
　　“年纪？跟我差不多大。”陶凛转身把烤盘送进烤箱，又回到镜头里，两手撑在桌沿，俯身看弹幕。
　　晏常之在键盘上敲了两行字，点了发送。
　　Z：【今天镜头调得有些高。】
　　陶凛迅速反应了过来，捂住了领口。
　　【老板你为什么要提醒！】
　　【感觉差一点就要看到小桃的锁骨了。】
　　【年轻男生，送电子产品不就好了？】
　　“他好像不缺电子产品……”
　　Z：【只要是你送的，他应该都会喜欢吧？】
　　晏常之发完这条，车也稳稳地停在了酒楼门口，他收起手机，拉开车门下车，错过了陶凛接下来的话。
　　-
　　“是吗？”陶凛看着Z的弹幕，拇指在桌上划着圈，“其实是很重要的朋友，他帮了我很多，我担心送的东西太……廉价？”
　　后面两个字是陶凛犹豫后才出口的，绝大多数物品对于晏常之来说是唾手可得，而陶凛拿得出手的只有做糕点，可平日里，晏常之已经吃过了无数次他做的点心，早就没了新意。
　　弹幕七嘴八舌的，最后也没给出什么好的意见，晏常之差不多该回来了，陶凛及时换了话题，怕到时候被看出端倪。
　　下播后陶凛回到卧室里，酥饼没有跟进来，它趴在晏常之腿边，叼着他的裤腿。
　　“饼饼，睡觉了。”兴许是前段时间做完手术，晏常之一直在陶凛房间陪狗到睡着，酥饼黏上了晏常之，这几天总要闹一会，才肯乖乖和陶凛进屋。
　　晏常之挠了挠狗脑袋，把它抱起来送到陶凛怀里。
　　陶凛接过狗时，不可避免地碰上了晏常之的手。
　　“手怎么这么冰？”晏常之皱眉问。
　　“刚刚洗了碗。”
　　陶凛不爱用热水洗碗，就那几个盆也没必要放洗碗机，他就顺手洗了。
　　“不用省那点水电。”晏常之猜到了陶凛内心想的，说。
　　陶凛把手捂在酥饼的肚皮上，说起了另一件事：“后天晚上……要在家里过吗？”
　　“嗯，就我们两个人。”晏常之的语气似乎很开心，“你喜欢吃什么味道的蛋糕？”
　　“都行。”
　　“那……晚安。”晏常之先是摸了下酥饼的脑袋，再把手移到陶凛头顶，力度不大地揉过。
　　-
　　市中心商场里，陶凛随着扶梯往上，身旁站着林汿。
　　“生日礼物？挑个钱夹还是皮带送不就好了。”林汿昨晚直播到凌晨，今天睡到中午刚醒就被陶凛叫了出来，他打了个哈欠，懒懒地说。
　　陶凛眼睛扫过这层楼的店铺：“总不能只送这个吧？”
　　“为什么不能？”林汿反问，“难道你还想送什么饱含爱意的小礼物？”
　　陶凛没搭理林汿的话，他的视线停留在一家手工体验店上。
　　“还真要做小玩意啊……”林汿叹了口气，跟着陶凛进了那家店。
　　“欢迎光临，”工作日店里几乎没人，店员走过来，拿了一张表展示给两人看，“是来体验什么的呢？我们这边有好几种项目。”
　　陶凛越过那张表，看向墙上展示架，有一只木雕的小猫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做那个要多久？”陶凛指了指店员身后。
　　店员保持着微笑：“一般三到四小时，有经验的话更快。”
　　“我做这个手串好了，多做几串送老板。”林汿下巴搁在陶凛肩膀上，小声说。
　　店员引着两人到操作台边，木雕要用到的工具比较多，又有一定危险性，她先去简单教了林汿，再回到陶凛这边，仔细引导他操作。
　　陶凛照着图纸上的步骤，用锯子出了小狗的大概轮廓，他对刀很熟练，剩下的细节处理部分上手很快。
　　店员在一旁盯了会：“您真的是第一次做吗？很有天赋呀。”
　　手上的小狗逐渐成型，陶凛不太好意思地撇过头，把这话当成了店员的话术。
　　门口又来了人，店员起身去接待，这片地方剩下陶凛，他定了定心，努力把手上的小狗尽量雕得圆润。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林汿那边串了五条就耐心消失，索性出去买了两杯奶茶，坐到陶凛旁边看他雕。
　　“脏脏包耳朵没有这么大吧？”林汿狐疑地说。
　　“它这几天毛长了，没剪。”
　　在林汿把奶茶里的最后一颗珍珠吸掉时，陶凛终于放下刀，给小狗画上了五官。木头的纹理很有特色，他没有选择上颜料。
　　结过账后，陶凛请林汿在商场吃了一顿晚饭。
　　吃完陶凛又去了挑了条两万出头的领带，一起拎回了晏常之家。
　　晏常之恰好在洗澡，陶凛躲过来扑他的狗，把礼物放到房间的柜子里。
　　晏常之会喜欢这份礼物吗？关上柜子前，陶凛又打开盒子，戳了戳那个巴掌大的木雕。
　　就算不喜欢，面上也不会表露出来吧？
　　陶凛手掌罩住木雕，掩过上面的小狗眼睛。另一双亮晶晶的眼睛从他的手臂旁漏出，酥饼两脚站着，正好奇往抽屉里看。
　　“不许站。”陶凛无情地把酥饼按下去。
　　到直播时间了，陶凛走出卧室，把需要的材料依次摆到厨房岛台上。
　　晏常之洗完澡出来，头发上盖着毛巾，还在往下滴水：“要开播了？”
　　陶凛应了声，努力不去看晏常之。
　　“这两天做的可以分一点给我吗？我过几天带回去给我父母尝尝。”晏常之坐在吧台椅上，把旁边蹦跶的酥饼捞起。
　　直播做的糕点不是送观众，就是到了公司众人的肚子里，陶凛当然不介意让晏常之带去给父母，他调整了几下手机：“可能不合他们口味。”
　　“我上次带给他们吃过，二老都挺喜欢的。”晏常之说。
　　桌上面粉和黄油的香气飘散，陶凛唇瓣微微张着，是个发愣的表情。
　　“很奇怪吗？你的糕点那么好吃，我想让家人试试也正常吧？”晏常之笑着抬起手，似乎是要去摸陶凛的头，但最后只落到了他的鬓角上，把那几缕碎发拨到耳后。
　　陶凛回过神，按下了直播倒计时：“我要开播了。”
　　晏常之对陶凛的回避习以为常，他抱着酥饼起身：“好。”


第二十六章 
　　晏常之生日的前一天，他叫阿姨别煮晚饭，带着陶凛出门去了一家餐厅。
　　餐厅环境优美，装修豪华，两人在落地窗边落座，领班过来递上菜单。
　　晏常之报出了几道菜名，又倾身询问陶凛意见：“可以吗？”
　　凛对这种地方不那么适应，他点了头，双手交叠放在腿上很规矩。
　　领班退下，又有服务生上来摆上酒水。
　　“度数不高，尝尝？”
　　杯子里的红酒色泽漂亮，陶凛拿起来，抿了一小口。
　　“没喝过酒吗？”晏常之发现陶凛蹙起的眉头，笑着问。
　　陶凛把酒放回桌上，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他说：“有点喝不惯而已。”
　　晏常之：“不要勉强。”
　　菜依次上桌，一顿饭下来，陶凛为了解腻，杯中的酒被他喝到见底，站起身时一阵眩晕袭来，他扶着桌子才站稳。
　　“没事吧？”晏常之担心地过来，陶凛侧身拒绝了晏常之要搀扶的动作，往外走了两步。
　　怕陶凛摔倒，晏常之全程没让陶凛离自己一米远，到车里还帮他拉好了安全带。
　　“饼饼该等急了。”陶凛看着黑漆漆的地下车库，眼睛眨动的频率高了点。
　　陶凛这样子有些可爱，晏常之不着急开车，饶有趣味地逗他：“你喝醉了吗？”
　　“没有！”陶凛的嗓门大了点，反驳完又低下去，“只是困了。”
　　“现在才八点半。”晏常之提醒道。
　　陶凛缓慢地把头转过来，看向晏常之：“直播……”
　　“请过假了。”晏常之终于舍得启动汽车，往外开去。
　　“是吗？”陶凛的视线还黏在晏常之身上，“好像是的。”
　　“还记得今天是为什么要出来吃饭吗？”陶凛极少这样直勾勾地盯着晏常之，晏常之新鲜的同时，脸也不明显地发着烫。
　　陶凛的嘴唇张合几下：“过生日……”
　　晏常之：“谁过生日？”
　　陶凛：“他。”
　　“他是谁啊？”晏常之在红灯前踩下刹车，侧头看陶凛。
　　陶凛歪了歪头：“不告诉你。”
　　“那他是个什么样的人能和我说吗？”车流重新动起来，晏常之分神看回前面。
　　陶凛这次沉默了许久才说：“喜欢。”
　　后面的喇叭声急促地响起，晏常之踩下油门：“你说什么？”
　　陶凛又紧紧闭上了嘴，这次连眼神都收回去了。
　　直到车稳稳停在了小区的车库，陶凛也没再说一句话。
　　“到家了，陶凛。”晏常之把陶凛的安全带解开，在他耳边说。
　　陶凛眼睛半阖着，手迟缓地抬起，要去开车门。
　　晏常之先他一步离开驾驶座，到陶凛那边搭了把手。
　　“我自己走。”陶凛踏出一步，但酒劲像突然上来，他又靠到了晏常之的身上。
　　晏常之搂过陶凛的窄腰，带着他往电梯走：“待会要吃蛋糕吗？还是先睡一觉？”
　　“蛋糕”两个字唤醒了陶凛，他小幅度地甩甩脑袋：“要吃的，礼物还没送。”
　　晏常之没问陶凛准备了什么礼物，他按指纹开了门，越过来迎接的酥饼，把陶凛放到了沙发上。
　　阿姨已经离开了，家里现在只开了一小排昏黄的射灯，灯光下陶凛的皮肤格外光洁，衣摆在动作中掀起了一角，露出的那部分腰腹白皙得晃眼。
　　晏常之帮陶凛把鞋脱掉，又去厨房倒了杯蜂蜜水过来。
　　陶凛眼睛是睁着的，看着还算清醒，他坐起来，接过那杯水，小口小口地喝着。
　　酥饼在沙发底下打着转，尾巴摇得飞起。
　　晏常之摸了摸它，把它抱起来塞到陶凛怀里。
　　“我想洗澡。”陶凛说着，就这么脱起了外套，晏常之及时按住了他的手：“先回房间睡一会好不好？醒了我们再洗。”
　　陶凛的脸因为喝了酒红扑扑的，说了声好，随后闭上了眼睛，把头靠在了晏常之身上。
　　晏常之自诩定力不错，此时的呼吸也难免粗重几分，他咬了下后槽牙，过了几秒，把陶凛打横抱起，回了自己的房间。
　　酥饼窝在陶凛怀里被一起带到了大床上，它到处闻闻刨起了坑。
　　晏常之把陶凛挂在臂弯的外套收好，再帮他盖好被子。
　　陶凛睡着的样子很安静，除了睫毛在不安地颤动外。
　　“陶凛。”晏常之低声唤着床上的人，“你真是……”
　　后面的话晏常之没有说下去，他离开了这片地方，怕待得再久一点，会做出什么自己都无法预料的事情。
　　-
　　陶凛这一觉睡到了接近十一点，醒来时他捂住了头，缓了半天，又和狗对上了眼，才发现他不在客卧。
　　黑灰色主调的房间和客厅装修如出一辙，陶凛支起身，回忆起睡着前发生的事。
　　他记得自己在车上和晏常之聊天，后来到了家，还喝了杯晏常之递过来的蜂蜜水，除此之外，说了什么或做了什么，陶凛全都没印象了。
　　“醒了？”晏常之推开门进来，他穿着睡衣，显然是洗过澡了。
　　陶凛从床上下来：“抱歉。”
　　“是我的问题，下次出去不会再叫酒了。”晏常之说，他捞过酥饼，“要去冲个澡吗？蛋糕刚从冰箱里拿出来，太冰，放一会再切。”
　　陶凛忙不迭顺着晏常之的话回到了客卧，拿起衣服进到浴室。
　　氤氲的水汽腾起，陶凛脊背倚在瓷砖上，双眼没有焦点地盯着虚空。
　　不敢让晏常之等太久，从浴室出来后，陶凛去抽屉里拿了那两个盒子，走到了客厅。
　　奶油蛋糕放在桌上，只有几颗水果点缀。墙上的指针离十二不到几格，陶凛坐到沙发上，把礼物藏在身后。
　　“有要和我说的吗？”晏常之揭开了蛋糕的透明盖子，找出了一根蜡烛，象征性地插到蛋糕上。
　　“生日快乐。”陶凛声音还带着点酒醉后的沙哑，他抓抓酥饼的毛缓解紧张，“嗯……新的一年也要万事顺意。”
　　陶凛自小没参加过同学的生日会，家里也从未给他过过生日，他在脑内搜寻了好半天，才说出了这句祝福。
　　“谢谢。”晏常之点燃了蜡烛，颇为认真地闭眼许了愿望再吹灭。
　　陶凛看着火光照亮晏常之垂下的额发和脸庞，晏常之比他想的更有仪式感。
　　蜡烛熄灭，时间也跨过了十二点，陶凛又说了一遍生日快乐，从身后拿出礼物，递到晏常之面前。
　　“是什么？我能拆吗？”晏常之接过那两个盒子，拿在手里晃了晃。
　　见陶凛默许，他先打开了那个比较小巧的礼物盒，里面是躺在绒毛上的木雕小狗，神态可爱，嘴部还雕出了舌头。
　　晏常之摸过那只带着粗糙痕迹的木雕：“你做的吗？”
　　“嗯……可能做得不是特别好。”陶凛忐忑地说。
　　“很可爱，我很喜欢。”晏常之没有戴眼镜，弯起来的桃花眼闪过熠熠光芒，看得陶凛心跳漏了一拍。
　　又把玩了几下木雕，晏常之把木雕放到桌上，拆开了另一个盒子。
　　这个盒子明显要正式的多，揭开盖子，一条卷起来的领带闯入晏常之的眼中。
　　“在商场买的，”陶凛碎碎念起来，“我审美不太好，是导购推荐的款式。”
　　“陶凛，谢谢你。”
　　陶凛的手心快要被自己掐出痕迹，他指着桌上的蛋糕：“切、切蛋糕吧。”
　　晏常之把蛋糕切开，带有水果的那一块他递给了陶凛：“我不太爱甜的，你多吃点。”
　　奶油的香甜，和糕点味不同，陶凛用叉子切小一小块，送进了口中。
　　“好吃吗？”晏常之边问边弄了一小块奶油下来，送到了酥饼的嘴边。
　　“好吃，”陶凛心想，原来生日蛋糕是这种味道，他注意到吐舌的酥饼，“它不能吃太多。”
　　“知道。”晏常之喂着酥饼，等酥饼把那一手指奶油吃完后，才给自己切了一块蛋糕，和陶凛一起吃着。
　　这个六寸的蛋糕最后还是没有吃完，被陶凛放进了冰箱。
　　“晚安。”陶凛抢先一步开口，他走到房间门口，要关门时空荡荡的腿边让他回头看了眼。
　　或许是晚上在晏常之屋里睡过一觉，又或许是刚吃过晏常之递来的食物，酥饼紧紧地贴着晏常之，和陶凛遥遥相望。
　　“饼饼今晚要和我睡吗？”晏常之手放到酥饼嘴边，酥饼用鼻头用力地顶了一下他。
　　陶凛鼓起了一边脸，没说什么，要把门关上。
　　酥饼急了起来，他跑到次卧门前，却没有进门，而是咬着陶凛的裤腿想把他拖出来。
　　“我房间的床……可能更软一点？”
　　晏常之这话就是在瞎说了，两间卧室的床垫是一样的，纯粹是这只狗又有了自己的小主意。
　　“今晚不和你睡，”陶凛蹲下身，捧起酥饼的脑袋说，“你过去那边。”
　　“在生气吗？”晏常之笑着走近，陶凛愣了会才明白过来，晏常之问的是他，不是酥饼。
　　“没有，我不会和狗置气。”陶凛否认，把狗像玩具一样塞到晏常之怀里，关上了客卧门。
　　他害怕再等一会，酥饼就要像之前一样，闹起来让两人陪着他睡觉了。
　　仔细听了听门外的动静，确定酥饼没有要叫后，陶凛去了卫生间洗漱上床。
　　捡到狗后难得不和狗同床共枕，胸前莫名有些空，陶凛抓过了闲置的枕头，抱到身前把脸埋了进去。
　　酥饼和晏常之应该也睡了吧？陶凛一小时前才醒，现在毫无困意，他翻了个身，在心里读秒。
　　五分钟后，次卧的门悄悄开了。


第二十七章 
　　客厅一片漆黑，陶凛摸着墙，一路走到了厨房，拧开灯给自己倒了杯水。
　　喝完水后，他也没有回房间，而是打开了橱柜和冰箱，拿出了面粉猪油。
　　中午去公司吃完午饭后，他带着狗在晏常之办公室待了一下午，还没有摸过面粉。
　　手底下的触感带来一阵安心，陶凛在深夜里揉着面团，旁边的礼品盒里装着几份这几天做的糕点，是晏常之今天要带回去给他家里人的。
　　但陶凛认为还不够，刚好睡不着，他打算多做一点。
　　按部就班地重复着不知道做过多少遍的步骤，油皮醒完后包裹酥皮，再进行开酥，陶凛嗅着那股淡香，私心觉得比奶油要好闻许多。
　　这是陪伴了他十年的味道。
　　“在做什么？”一道声音响起，陶凛的手一抖，捏好的小面团差点掉到了桌下。
　　晏常之坐到陶凛对面：“晚上睡太多了，睡不着？”
　　“饼饼在屋里睡觉吗？”陶凛回了另一个问题。
　　晏常之指腹敲着水杯：“闹了一会才睡着的。”
　　不等陶凛接话，他继续道：“外地近期有场面点比赛，你有兴趣吗？”
　　陶凛想起前几天弹幕里，杭杭粉丝提到过的，杭杭要粉丝去支持比赛的事。那天下播后他有去网上搜索过，临市确实有那么一场规模颇大的比赛。
　　“这次决赛我不在场，有点可惜。”晏常之站起来，重新接了一杯温水给陶凛，“给我一个看你站在领奖台上的机会，好不好？”
　　-
　　晏常之的问题，陶凛直到烤箱里的饼烤好也没回答，他在睡前又去摸了一遍那个沉甸甸的奖牌，心绪复杂地睡到了天明。
　　之后的一段时间，直播间和生活里都风平浪静，杭杭应该是被运营警告过了，那边的粉丝收敛了许多，至于陶凛两点一线的日常，也没有太大的变化。
　　他在晏常之家住了下来，中途回家看了一次外婆，外婆情况稳定不少，陶凛还带着她去公园散了一下午的步。
　　比赛报名截止那天，晏常之特意来问过，陶凛再三思虑后摇了摇头。
　　他不想和杭杭再起什么冲突。
　　“哪里能吃到糕点？可以加下粉丝群，每个星期都会送出一批。”
　　【桃桃这几个月直播感觉话比以前多了好多。】
　　【变活泼了。】
　　【果然红气养人。】
　　“……”
　　直播间的粉丝数和在线数已经是陶凛以前的数十倍了，是一个他刚开始直播时，不敢设想的数字。
　　【小桃怎么不说话了？】
　　【主播当初不是说找不到房子暂住吗？为什么现在还没搬啊？】
　　手上的面团在陶凛手中灵活地变成动物形状，他想忽略这条弹幕，底下的人却纷纷附和起来。
　　【对诶，桃桃这个朋友人这么好的吗？】
　　“他人挺好的。”陶凛顺着话说，但关于为什么一直住在晏常之家，他给不出合理的解释。
　　晏常之就在离陶凛不到五米的地方，正和精力旺盛的酥饼玩着巡回——为了方便玩这个，他这几天特地在客厅通铺了地毯。
　　之前晏常之说好了让陶凛交房租继续住，结果陶凛给他的那几千块钱，都被他拿去给酥饼买各种东西。现在次卧里的柜子已经放不下，客厅里本来摆着装饰物的柜子清空，里面挂满了各种小衣服和牵引绳，以及成箱的玩具。
　　酥饼正穿着小背心，叼着那个接近四位数的玩偶朝陶凛跑来，噔噔噔上了木床，再往前把玩具吐在桌上，一脸求表扬地看陶凛。
　　【这不是xx牌的玩偶吗，我之前还想买来送人的。】
　　【我放在购物车不敢下手的宝贝竟然是狗玩具，和你们有钱人拼了。】
　　“是他买给饼饼的。”陶凛说。
　　晏常之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陶凛身旁，低声补充了句：“我们现在算合租，他有给我交房租的，我总不能免费撸狗吧？”
　　【啊，好清楚的声音。】
　　【小桃的朋友感觉是个帅哥。】
　　陶凛洗过手，把那只玩偶丢回小床上，再摸摸狗头，敷衍地夸奖了酥饼。
　　“没有你们小桃好看。”晏常之调侃道。
　　【桃桃这不露个脸说不过去了。】
　　“不露脸。”陶凛斩钉截铁地说。
　　他不觉得自己长得有多好看，晏常之只是在说客套话。
　　-
　　-
　　翌日早上，遛完狗回来，晏常之回了房间换衣服，出来时戴着陶凛送他的那条领带。
　　领带绀色和墨黑相间，戴在晏常之身上却不显得老气，自从拿到这件生日礼物后，晏常之几乎五天有三天都在用。
　　“我出门了。”晏常之站在玄关，摸摸狗头，又看向陶凛。
　　陶凛挪过来：“路上小心。”
　　“嗯。”晏常之顺了把陶凛的头发。
　　门“咔哒”一声关上，陶凛领着狗在室内转了两圈，最后去了阳台，窝进秋千里，摆弄起手机。
　　网上能查到的比赛资料很有限，陶凛打通了张爷爷的电话。
　　“怎么想起给我这个老头子打电话了？”张爷爷年纪和陶凛外婆差不多大，干了几十年力气活，说话声音还是中气十足。
　　陶凛脚尖踮了下地，让秋千晃起来：“师父，上个星期我回去您刚好不在，不是不想去看您。”
　　张爷爷被这声放软的师父叫得舒心了点：“说吧，找我干嘛？”
　　“想和您打听下最近有什么比赛吗？”
　　张爷爷在那边爽朗地笑了两声：“离开家不到一年，都主动想参加比赛啦？”
　　陶凛先前那张奖牌，他嫌比赛规模太小，没敢和张爷爷说：“就……想试试。”
　　“刚好我下个月受邀要去B市，那场比赛规模挺大的。”张爷爷说，“不过我只是去参观，不是当评委，不会给你放水的啊！”
　　“知道了。”陶凛慢吞吞地说。
　　电话挂断后，他登上了B市的本地网站，照着张爷爷说的那个名字搜索了下，看到了赛程介绍。
　　网络报名很方便，陶凛有过一次经验，他照着填下来，报名成功的页面跳出来，陶凛截了个图，发给林汿。
　　【哟，刚好元旦假期啊，我决定抛弃我直播间的观众，陪我们小桃去比赛，嘻嘻。】
　　【你只是不想直播而已。】
　　陶凛道破了林汿的想法，林汿平时堪称劳模，为了赚钱存钱，一年里没几天休息。
　　陶凛回忆了自己这两个月的缺勤天数，看着刚发出去的那句话，顿时心虚起来。
　　晚上晏常之回家，陶凛随口和他说了这件事。
　　“到时候机票我来订，饼饼一块带过去吧，在那边玩几天。”晏常之给陶凛夹了一筷子排骨。
　　狗听到自己名字和“玩”，前爪搭上晏常之大腿开始挠。
　　“饼饼是不是要出去玩呀？”晏常之点点狗鼻头，“到时候带你去看哥哥比赛，好不好？”
　　酥饼嗷呜一声，把陶凛那句“会场不让狗进”给盖了过去。
　　“今晚出门吗？”晏常之安抚下酥饼，问吃饱了放下筷子的陶凛。
　　“今晚？”陶凛歪了歪头。
　　“今天平安夜，郊区有场烟花秀。”
　　陶凛下午还在为自己的请假频率愧疚，他心里的天平摇摆不定地晃动着。
　　“老板放你一天假。”晏常之在那杆天平上加了砝码，陶凛果断选择了充满诱惑的约会。
　　“你直播频率算高的，”晏常之看出了陶凛内心那点纠结，“超过合同时长了。”
　　陶凛一天播四个小时，每个星期至少六天都在播，但比起平台里那些从早播到晚的主播，他其实不是特别勤奋那挂。
　　“我去……换身衣服。”椅子往后一退，陶凛起身往卧室里走。
　　他的衣服不多，一整墙的衣柜，只塞了三分之一不到。
　　眼睛在挂着的衣服上巡视过，陶凛最后拿出了一件针织衫。
　　针织衫很厚，摸上去是一层细密的绒毛，这还是和林汿上次去商场的时候，林汿强行买给陶凛的。
　　记着林汿上次的话，陶凛在里面搭了件白衬衫，下身是浅色牛仔裤，他站在镜子前看了看，确定没有任何奇怪的地方后，推开门走出了卧室。
　　晏常之已经在客厅等着陶凛了，黑色的长风衣裹住了他高挑的身体，酥饼穿着蓬松的裙子坐在他手臂上，形成一种奇妙的反差。
　　“走吧。”晏常之拿了车钥匙，陶凛跟在他身后穿好鞋，把酥饼从晏常之身上扒了下来。
　　酥饼一开始还不太喜欢穿衣服，直到把这个行为和出去玩联系起来，变成了每天没事就在装满它衣服的柜子前转。
　　它身上这条白色裙子是加厚的，荷叶边衬得那张小脸很可爱，晏常之还给打了条围巾。
　　“亲子装。”电梯里，晏常之不明所以地说了句。
　　陶凛看了眼电梯门里的倒影，他脖颈上绕着晏常之“送”的那条围巾，乍一看过去，和酥饼是有点像。
　　“烟花九点才放，”晏常之给酥饼理了理翘起来的裙摆，“那边新开了家商场，陪我过去逛逛？”
　　陶凛以为晏常之要买衣服，他不知道的是，晏常之的服饰等用品都是送到家让他挑的，这只是个和陶凛逛街的借口。


第二十八章 
　　商场里一股好闻的香氛气味，陶凛扶着推车，时不时按下躁动着往外探头的酥饼。
　　“进去看看？”晏常之在经过一家服饰店时说。
　　这个牌子的风格偏中性，晏常之抬手拒绝了导购的推销，挑了一顶绒毛渔夫帽递给陶凛：“试试？”
　　陶凛乖乖站着，任凭晏常之给他戴上那顶帽子，两步之外就是贴墙镜，陶凛的头围小，视线被帽子挡去了半分，只能听到晏常之的声音：“挺合适的。”
　　随后帽子被摘下，递给了一旁的导购，晏常之另外挑了一顶，戴到陶凛的头上。
　　连着试了四五顶帽子后，晏常之让导购全部打包起来，提着购物袋和陶凛进了下一家店。
　　到地下车库时，陶凛才发觉晏常之的手里已经多了好几个袋子。
　　“太破费了。”陶凛小声说。
　　晏常之把东西放到后座上：“不会。”
　　陶凛余光瞥了晏常之一眼，在想这人是不是有什么打扮人的奇怪癖好。
　　他手上捧着一杯奶茶和一杯果茶，晏常之打着方向盘，眼睛盯着前面：“口渴了。”
　　陶凛把果茶递过去，晏常之就着他的手吸了口杯子里橙黄的液体。
　　喂食的动作难免看上去暧昧，陶凛却坐得板正，在晏常之喝完后把塑料杯塞到了车中间的置物处。
　　车往郊外驶去，晏常之开了一点窗，草木味混合着海水的咸湿味闯入鼻腔，陶凛眨了眨眼睛，身体里升起一股惬意感。
　　“待会就不下去挤了，在车上看吧。”晏常之找个了视野好的地方，车停下的同时，天边炸开了第一朵烟花。
　　“好漂亮。”陶凛的呢喃被掩盖在炮声下，他观察酥饼的反应，胆子大的酥饼不怕动静，甚至跃跃欲试地踩上了车门，用爪子拍打窗户。
　　陶凛的脑袋和酥饼凑得很近，他没注意到晏常之的目光没有在烟花上，而是专注地落在他的脸侧。
　　烟花接二连三窜上空中，底下草坪有此起彼伏的欢呼声，陶凛的眼底被覆上一层亮光，嘴边不自觉提起浅浅的笑意。
　　晏常之拿去手机，轻声叫了陶凛的名字。
　　在陶凛和酥饼一同回头的刹那，他按下了快门。
　　“可以留着吗？”晏常之给陶凛看那张照片，“洗出来放在玄关的照片墙上。”
　　陶凛不知道晏常之家什么时候多出来了一面照片墙，贴照片的风格好像也和那个家格格不入，但他还是点了头。
　　车窗外的烟花还在继续放着，半小时后才接近尾声。
　　最后一朵烟花落入海面，晏常之越过驾驶座，靠近了陶凛。
　　“陶凛。”
　　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十厘米，陶凛喉结滑动，手搭着的座椅微微下限。
　　“我、我好像饿了。”陶凛慌不择路地说。
　　晏常之把他衣领上的狗毛挑掉，坐了回去，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般自然开口：“想吃什么？”
　　陶凛给不出答案，晏常之也没再问，兀自启动车，往城市的某个方向开去。
　　酥饼兴奋劲过去，正趴在陶凛腿上闭眼小憩，陶凛把它的围巾解开，梳理被压扁的毛。
　　车厢里放着舒缓的轻音乐，他紧张的情绪却丝毫没有随之和缓下来。
　　关于晏常之刚才未出口的话，陶凛不敢去往深了猜，他大脑里有一根弦，在某些时刻会紧绷起来，替他挡开那些他应对不了的事情。
　　车最终停在了一家米粉店门口，陶凛意外地看晏常之把车塞进乱划的车位里。
　　“这家店是晏捷推荐给我的，我还没吃过呢。”
　　店是晏捷推荐的，也没有减少陶凛的意外，他想象中的有钱人，是不会来这种路边小店的。
　　老板很忙，没时间给他们介绍口味，陶凛看了看顶上的牌子：“一份红烧米粉。”
　　“我和他一样。”晏常之难得能在陶凛后面说这句话。
　　屋内的位置都被坐满了，两人只能坐到门外。店里的热气传出来，倒也不显得冷。
　　陶凛把狗丢到晏常之那边，主动用纸巾擦起了桌子，又去接了点水洗碗筷。
　　忙完后米粉上桌，甜黄豆和香菜碎下是细白的米粉，香气一阵阵扩散开来，陶凛本来只是找了个借口，这下是真的有了馋意。
　　吃到一半陶凛把围巾摘了下来，晏常之接过搭在了酥饼的身上，把妄图站起身偷吃的酥饼压了下去。
　　“好吃。”陶凛放下筷子时，晏常之已经结完账回来了，还看了他好一会。
　　米粉的热气让陶凛鬓角出了细密的汗珠，晏常之拿了纸巾揩去，以免待会吹到风着凉。
　　刚才在车里的旖旎气氛似乎又回来了，陶凛这次连借口都没来得及找，直接避开了晏常之的手。
　　晏常之面上也不见尴尬，他把纸巾丢进纸篓里：“回家吧。”
　　那间大房子确实是晏常之的家，但对陶凛来说，只是个暂住的地方。
　　-
　　-
　　比赛还有两天开赛，陶凛在直播间里请了假，遭到了一片谴责。
　　【好狠心的小桃呜呜。】
　　【这次要请几天啊？】
　　“看情况。”陶凛说，初赛和决赛间隔了一天，如果没进初赛的话，陶凛也不会在B市久留。
　　【桃桃真的没谈恋爱吗？上次圣诞节也请假了。】
　　【谈了直接说呀，我们不介意的。】
　　“没谈。”
　　陶凛这几天又回到了刚开始直播那会的状态，话不多，近乎沉默地做着糕点。
　　【是和汿宝出去吃饭了吗，他那天也请假了。】
　　陶凛注意到这条不起眼的弹幕，他还真不知道林汿那天没直播。
　　这么误会一下也不错，陶凛没再回答这个话题，等弹幕自然聊到下一件事。
　　下了播，陶凛出于对朋友的关心，打开和林汿的聊天框，问了问他。
　　【出去办点事。】
　　林汿语焉不详地回复。
　　【后天早上出发，他说你的机票他一起定了。】
　　陶凛话里的“他”基本只指代晏常之一人。
　　通知完林汿，陶凛在床上坐着发了会呆，起身从衣柜里拉出了行李箱。
　　往里塞了几套换洗衣物，再抬起头时，陶凛看到了晏常之先前买给他的帽子，整齐划一地挂在衣柜里。
　　拿了一顶最不起眼的到手中，陶凛抚摸过上面的绒毛，蹲下身要放到行李箱里。
　　“起开。”把那只盘着身体窝在叠好的衣服上的狗挪开，陶凛放好帽子，往后躺到床上就地一滚，抱住了枕头。
　　酥饼是只很会察言观色的小狗，它噔噔两步上了床，讨好地舔舔陶凛的手背。
　　“听说B市正在下雪。”陶凛把怀里的枕头换成狗，学着晏常之的语气问酥饼，“你能玩雪了，开不开心？”
　　酥饼听不懂，但不妨碍它回答陶凛的问话。
　　“不要蹭我……”陶凛关了台灯，吸了口狗身上的爆米花味，沉沉睡了过去。
　　这一晚陶凛罕见地做了个梦，他梦见了小时候的自己，坐在班级的第一排，双手局促地交叠在桌子上。
　　台上老师在絮絮叨叨着些什么，陶凛没有听清，他在下课铃响那一刻起身，往同学聚集的某个方向走去。
　　“待会放学去我家！我妈妈新买了一套玩具，可有意思了。”
　　“好啊好啊，但是我们这么多人，你爸爸妈妈会不会敢我们走啊？”
　　“不会的，他们最喜欢我带同学回家了。”
　　陶凛不记得那人的名字，只依稀记得他是班级里人缘最好的人。
　　“我……”当年矮于平均身高的陶凛怯生生地在人群后开了口。
　　我想和你们一起玩，可以吗？
　　这是陶凛没有说出口的话，他只说出了一个音节就被人挤开了，狼狈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等待一天结束，跟着门口来接的外婆离开学校。
　　那行人沿着街道走远，兴奋计划怎么玩的声音清晰可闻。
　　“小凛？外婆给你炸了油粿，在家放凉呢。”
　　“嗯。”小陶凛恋恋不舍收回了目光，下一秒，场景变化，陶凛长高了不少，从班级第一排坐到了第四排，班里课后的讨论声也变成了谁谁谁和谁谁谈恋爱。
　　陶凛依旧安静坐在位置上，同桌翻找着笔袋时，他尝试主动递出了自己的橡皮。
　　“诶，借我个橡皮呗。”同桌却在这时转过身，朝路过的同学搭了话。
　　新橡皮的尖角刮得手掌心疼，陶凛垂下了眼眸，时间又一下跳到了大学。
　　他躺在宿舍的床上，听着下面舍友商量聚餐的声音，翻了个身，看着发白的墙壁。
　　梦境混乱无章，最后定格在了车厢里，一只骨节分明的手靠近他的脸侧，手的主人唇瓣张合，无声说了几个字。
　　陶凛从睡梦中惊醒，他坐起来，大口地喘着粗气。
　　酥饼吓了一跳，晃着尾巴趴到他的手上，毛茸茸的热源把陶凛拉回了现实世界，他慢慢屈起腿，整个人蜷缩起来。
　　“饼饼，”陶凛捏住狗爪子，按压上面柔软的肉垫，“我害怕。”
　　睡前陶凛没有拉紧窗帘，他扭头看出去，夜色中坠着几点不明显的光亮，黑夜像有魔力般，吸引着人往深处去，直到被那深渊完全裹住。


第二十九章 
　　“托老板的福，我竟然也能体验一次头等舱。”林汿没骨头一样赖在陶凛身上，跟他进了机舱。
　　晏常之抱着酥饼落后两人一步，整个头等舱都被他包下来了。
　　林汿见晏常之过来，松开了陶凛，坐到窗边，伸了个懒腰，拿手机开始自拍。
　　陶凛和晏常之坐在同一侧，酥饼被晏常之放在了腿上。
　　“要睡一觉吗？”晏常之拉下了窗户，看着陶凛眼底的黑眼圈问，“你这两天好像休息得不太好。”
　　陶凛接过晏常之手上的眼罩，抿紧了唇，靠在座椅上，头偏向窗户。
　　晏常之静静地替他整理好发尾，再给好奇到处闻的酥饼喂了一小块零食。
　　林汿余光里看着这幕，轻轻叹了口气。他用手机连上了头等舱的网络，打开手机处理起了工作。
　　说是工作，其实只是维护几个大老板，再准备下次直播的内容安排罢了。
　　风流倜傥：【这几天不直播吗？】
　　林汿挂出公告后，来问他的人不少，他一一回复过去，到这条时手却顿住了。
　　这个风流倜傥是他直播间的老观众了，比其他老板更有分寸感些，但或许是年纪不大，会时不时和林汿抱怨些学校生活。
　　总让林汿想起他的上一份工作，所以林汿不太爱和他聊天。而且他担心这人是未成年，旁敲侧击问过好几次，又都没得到准确的回答。
　　【嗯嗯，给自己放个假，出去玩几天～】
　　林汿快速敲着字，然后划过屏幕，继续回下一条消息。
　　风流倜傥：【那你好好玩，我也在放假，最近要期末考了呜呜。】
　　消息弹窗跳出来，林汿点进去，想了想，回复道：【好好复习，加油喔，考完再来看直播，我在直播间等你quq】
　　林汿忙着回消息时，陶凛在晏常之旁边小心地装睡。他这两天晚上一直被梦境缠身，从梦中醒来，马上又掉落到另一个梦里去，那些光怪陆离的梦叫他睡得不是那么好。
　　现在晏常之就在旁边，陶凛甚至能感受他的体温，和身上那股淡香。
　　眼罩剥夺了视线，陶凛猜不出晏常之发现他在装睡没有，他就这么胡乱想着，思绪不知不觉沉了下去。
　　再睁开眼时，耳边是晏常之的声音：“我们到了。”
　　陶凛揭开眼罩，眼前却没有如他预料的一般亮起来——晏常之的手掌挡在了他面前。
　　待陶凛的眼睛差不多适应光线后，那只手才撤回去。
　　陶凛转过头，先看到的是林汿揶揄的目光，林汿朝他晃了晃手机。
　　陶凛趁着晏常之抱酥饼起身，打开手机看了眼，林汿给他发了一张照片。
　　照片里晏常之在看书，他的身体被晏常之挡着看不分明，但放大能发现他晏常之肩膀上的脑袋。
　　“怎么了？”晏常之回头，陶凛眼眶不知是不是戴了太久眼罩，眼角处有些发红。
　　陶凛揉揉脸：“没事。”
　　比赛的场馆就在酒店，但官方给选手订的是普通房间，晏常之自己加钱升级成了顶楼的套房。
　　去楼上放好行李，陶凛找到报名处，签好到后有两小时的空闲时间，几人就近在酒店的餐厅里吃了午饭。
　　吃饱陶凛回了房间换领到的厨师服，林汿跟在他身后走了进来。
　　“今晚去哪玩我已经定好了。”林汿一屁股坐在床上，把狗搂到怀里揉搓，“听说B市有条夜市街特别好吃。”
　　“唔。”陶凛对着镜子调整衣领。
　　尽管参加过一次比赛，他仍然不可避免地紧张。
　　“相信自己，也相信我和你晏总。”林汿到了陶凛身后，把狗头放到他脸侧。
　　“我和晏常之……没什么。”陶凛弱弱地辩白。
　　林汿却不在意他的说辞：“是是是，你们清清白白，是我心脏看什么都脏。”
　　-
　　-
　　大厅设置了一排又一排的台面，参赛选手陆续进场，到了自己的位置上。这次比赛的初赛不公布名次，只入围三分之一的人，陶凛巡视一圈，选手不少，他攥了一把桌上的毛巾。
　　受场地限制，陶凛在的地方看不到晏常之和林汿，他手指在不锈钢的桌面上敲着，三下后比赛宣布开始。
　　时间的概念从陶凛脑中消失，他凭借以往经验，准确又快速地揉面、分面团、包馅，再掐着最好的时间进油锅炸制。
　　结束的铃声响起时，陶凛身前的桌子上已经整整齐齐摆了八个盘子的酥点。
　　工作人员过来拍照放标，取走了其中两盘。
　　评委试吃结束，进入统计分数环节，选手可以自由活动了。
　　陶凛挪步出了这片区域，在底下席位找到了晏常之和林汿。
　　“结果要半个小时才出来。”陶凛说。
　　周围人来人往，各种调笑声和讨论声入耳，陶凛视线温顺地垂下，落在晏常之的鞋子上。
　　“就在这里等吧。”林汿说，他拉过陶凛坐到椅子上，“我给你看我刚刚刷到的……”
　　林汿在左手边亲密地给陶凛分享视频，晏常之在陶凛右手边坐下，他用手机看着文件，每隔五分钟会抬眼看一次陶凛。
　　陶凛的紧张没有因为林汿而分散掉，他的指尖不自然曲起，指甲在手掌划过。
　　晏常之伸出手，挤进陶凛的指缝间，用力地握了他一下，但没做太长停留，很快就收了回来。
　　陶凛的身体僵直了一瞬。
　　“接下来，宣布本场比赛的入围名单。”
　　林汿收起了手机，陶凛坐直，身体不明显地朝向晏常之。
　　没有名次之分，名单是一下出现在大屏幕上的，主持人依次念出选手姓名和所属机构，介绍到陶凛时，却只剩下城市。
　　“你不是有师父吗？”林汿问。
　　陶凛全身放松下来，随口回道：“不好意思挂师父的名字。”
　　张爷爷和陶凛说了会受邀来这场赛事，今天没有看到他，估计得等到后天的决赛才到场。
　　“他会为你自豪的。”晏常之又摸上了陶凛的头。
　　那力道很轻，覆在发顶让陶凛下意识地想往上蹭。
　　堪堪抑制住生理反应，陶凛清了两声嗓：“饼饼该等急了。”
　　酥饼此时被关在酒店的豪华套房里，估计正睡在大床上无聊翻滚。
　　三人坐电梯上楼，陶凛一开门，狗果然扑了上来。
　　这里只有陶凛需要换衣服，他进了自己那间卧房，脱下厨师服套上外套，想了想，又从行李箱里拿出那顶帽子，往头上一戴。
　　-
　　晏常之在林汿啧啧称奇的声音中给酥饼穿好小马甲，再套上五位数的定制牵引绳，等房间里的陶凛出来。
　　“真是狗靠衣装，”林汿揉着酥饼的脸，“突然感觉你变得好顺眼。”
　　酥饼不开心地扭过身，拿屁股对着林汿。
　　“怎么不戴顶帽子？”
　　晏常之看着走出卧房的陶凛说，他头顶的毛发翘起了几根，乍一看有些乱糟糟。
　　“……外面没那么冷吧。”陶凛像是匆忙出来，并不知道自己头发翘了起来。
　　晏常之在门口水池打湿手，压上了那几根调皮的头发。
　　林汿一脸没眼看，牵着狗踏出房间门。
　　“我师父给我打电话，”陶凛在沉默中先开了口，“他明天下午到，我可能要陪他老人家逛逛。”
　　“知道。”晏常之揽过陶凛的肩膀带他往外走，“明早要去景区吗？离这里不到半小时的车程，据说下雪后很好看。”
　　“嗯。”陶凛丢下这句话，加快了步伐，从晏常之怀里逃脱，追上了林汿。
　　晏常之注视着陶凛的背影，半晌后自嘲般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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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汿找到的夜市街是本地人常来的，外地游客并不多，三人牵着一条狗，沿街边吃边走，累了就找个摊位坐下。
　　晏常之今天穿得休闲，只是那气质与环境依旧格格不入，引得不少人侧目，还有胆子大的上来要联系方式。
　　“抱歉。”晏常之礼貌地回绝，他离陶凛近了些，肩膀几乎抵在一起。
　　来搭讪的人貌似看出了什么，脸上一红，急匆匆地跑走了。
　　“晏总人气真高，刚才那人挺好看的，不认识认识？”林汿在一旁打趣，他不吃东西时脸上戴着口罩，不那么引人注意。
　　“是吗？没注意，我从来不接任何人的搭讪。”晏常之不动声色地返回去。
　　陶凛察觉到两人之间气氛奇怪，他扯了扯林汿的袖子：“那家章鱼烧闻起来好香。”
　　晏常之先林汿一步走过去，点了单再付款，他和老板先要了备餐台上稍微放凉的那盒。
　　陶凛咬住晏常之递过来的小丸子，这个温度对他来说正好。
　　“去那边给我拍张照吧？”看陶凛连着吃完两颗，林汿指指前面的一颗挂了装饰灯的树，和陶凛说。
　　和陶凛不同，林汿需要经营自己的社交平台，他把酥饼借过来，抱在怀里，摘下了口罩。
　　陶凛举着手机按林汿的指挥找角度，晏常之站在他的身侧，此时也举起了手机。
　　陶凛在的地方恰好背着光，五彩的霓虹灯打在他优越的侧脸上，连睫毛颤动的频率都在撩拨着晏常之的心弦。


第三十章 
　　张爷爷老当益壮，这次是一个人坐着飞机来的，比赛的工作人员把他接来了酒店，陶凛提前在大门口等。
　　工作人员看到陶凛有点意外，张老把陶凛拉过来，和那人介绍：“这是我徒弟。”
　　他是第一次在人前介绍陶凛，陶凛局促地点点头。
　　“之前就听说您有个徒弟，可惜一直没出关参赛，这下终于见到了。”那人说。
　　张老笑了声，神态里隐隐有些得意。
　　陶凛陪着老人上楼安置好后，到楼下看了一圈会场。
　　大屏幕上放着昨天的录像，有几个镜头拍到了陶凛。
　　“明天好好做。”张爷爷拍拍陶凛，“别丢了自己的脸。”
　　陶凛没答，他又补了句：“以前总是不点评你的糕点，是希望你自己去找答案，现在，我想你已经有数了。”
　　屏幕里一排排参赛作品放在一起，陶凛看到自己的那份，低低地应了一声。
　　“外面天寒地冻的，我也不是第一次来，回去休息吧。”张爷爷挥挥手，按下电梯按钮。
　　陶凛把张爷爷送进屋，再回了自己那层。
　　林汿出门玩顺便拍照去了，晏常之在书桌前工作。
　　“回来了？”晏常之意外地看过来。
　　“嗯，”陶凛把围巾摘下，“老人家想休息。”
　　晏常之朝陶凛招招手，陶凛过去把小沙发上睡觉的酥饼提起，再坐了下去。
　　“你好像不是很开心。”晏常之随手把笔记本电脑合上，转椅朝向陶凛。
　　沙发比椅子要矮不少，这个角度让晏常之能清晰地看清陶凛垂下的睫毛，和绷紧的嘴角。
　　陶凛挡开要来舔自己脸的酥饼，把张爷爷刚才说的话复述了一遍：“以前我做的糕点，基本只有师父吃，我外公外婆不爱吃甜食，我爸妈根本看不得我弄那些东西。”
　　酒店房间里十分暖和，厚外套再加上一只毛茸茸的狗让陶凛扯了下领口散热：“所以我收到过所有关于糕点的评价，都是来自他的。”
　　“他很少夸你？”晏常之强迫自己把视线从那一小截颈脖上挪开。
　　“几乎没有，”陶凛把酥饼按在腿上，挠他的胳肢窝，“师父只会说要改进的点，从来不告诉我糕点的味道如何。”
　　落地窗外的天是阴的，正下着小雪，陶凛侧过头去看：“我是在来了A市，开始做直播后，才逐渐收到了周围人的评价。”
　　“陶凛，”晏常之貌似猜到了陶凛在想什么，他起身半蹲在陶凛面前，“大家说的都是实话，你上次比赛的第一名也绝对没有造虚弄假。”
　　暖黄灯光里，晏常之温柔地捧住陶凛的半边脸：“自信一点。”
　　温度从晏常之的指尖一路延伸到陶凛的脸颊，再点燃他心底微妙的火花。
　　刹那间，陶凛想到了几个月前的那个夜晚，他被跟踪要去报案的时候，晏常之也像这样，在车里捧住了他的脸。
　　一个十分亲昵的动作。
　　他贪恋这点温柔，控制不住地往上凑，下一秒，这几天频繁出现在梦境中的内容又叫他顿在了原地：“酥饼该出去上厕所了。”
　　趴在陶凛腿上的狗听到自己名字，一个翻身站起来，舔了舔晏常之的手臂。
　　“好吧，今晚你是要和你师父吃饭吗？”晏常之收回手，问。
　　陶凛摇摇头：“他说来之前吃过了，老人家晚上不容易饿。”
　　“我现在定餐厅。”晏常之把酥饼的牵引绳拿来。
　　节假日的餐厅并不好订，但有钱确实可以为所欲为，陶凛坐在包厢里，旁边是打车赶来的林汿。
　　“我请客，随便点。”晏常之把菜单递到对面。
　　林汿毫不客气地叫了几道昂贵的菜，陶凛全程一声不吭，让其他两人帮自己决定。
　　这家餐厅是宠物友好，饭后，经理过来上了一份狗能吃的甜品。
　　“饼饼的生活质量和以前真是不可同日而语。”林汿从陶凛的盘子里顺走一颗樱桃，感叹道。
　　晏常之看着陶凛只吃了布丁的玻璃碗，把自己没动的甜品推了过去。
　　陶凛顶着林汿的视线，耳廓发热接过吃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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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总决赛的赛场来了不少媒体，陶凛看着张爷爷在特邀观众席坐下，视线又往后几排和晏常之对上，在晏常之和林汿鼓励的目光里，走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决赛的糕点陶凛选了之前做过的动物酥，受时间限制，尺寸要比送晏常之那个小狗酥迷你得多，细节处也没有那么精致，但反而更显得卡通可爱。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陶凛鬓角沁出了汗，他深呼吸几下，努力不去看两边的人，忽略时不时晃过的摄像机，专注做着自己手上的活。
　　钟声响起那刻，陶凛把最后一个狗头摆上了盘。
　　特邀而来的张爷爷面前也摆上了选手的作品，只是不参与打分，如果选手私下有问题，可以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去和这位大师交流。
　　陶凛不敢去看师父的脸色，他溜到了晏常之旁边坐下。
　　“在屏幕上看到你的作品了，很可爱。”晏常之开口。
　　林汿跟着道：“是啊，我还没吃过呢，你下次做给我吃。”
　　“我……”陶凛咬着下唇，“我有点紧张。”
　　身边两人都没想到陶凛会直说自己的心情，闻言不禁怔愣了几秒。
　　晏常之先反应过来，他理了理陶凛厨师服的领口：“没事的，你有那个能力，无论今天出来的结果如何，都不改变这个事实。”
　　“是啊，我们小桃的点心可是经过很多人认证的好吃。”林汿说，他把手机拿出来给陶凛看，上面是好几张对着大屏幕的照片，还有一段录像，“而且你做糕点的时候，嗯……很有魅力。”
　　陶凛看着那几张照片，生出一丝陌生的感觉。
　　领奖台上的灯光亮了起来，到了要宣布结果的时刻，陶凛两只手交叠握得很紧。
　　这次入围的选手只有十五位，其中不乏出自名师的，他在心里默念晏常之和林汿刚才的话，安慰自己得不到名次也没关系。
　　顺位从第十名开始念起，每念出一个名字，陶凛的指尖都会发抖，在到第三名时，陶凛忍不住抬起头，看向了不远处的张爷爷。
　　张爷爷脸上的表情是他没见过的，陶凛出神间，名次念到了第二。
　　“本场比赛的第二名，来自xx学院的……”
　　林汿在旁边“嘶”了一声，陶凛的手被晏常之覆上，他闭上了眼睛，再睁开眼时，台上的主持人微笑着念出了名单上的最后一行字：“接下来，揭晓这次大赛的第一名，陶凛！”
　　陶凛眼前一阵发花，等缓过来时，他已经站在了台阶上，还差两步就能够到那块奖牌。
　　“恭喜啊。”旁边传了一道女声，陶凛扭头看过去，认出这是上次那场比赛结束后拉了他进群的女生。
　　女生这次拿了第二，陶凛低声回道：“你也是。”
　　下了台后，媒体是第一时间围过来的，陶凛有些不知所措，他应付了两句，及时被晏常之拉出了人群。
　　张爷爷那边有几个选手在请教问题，陶凛没过去，他摘下显眼的厨师帽，跟着晏常之和林汿到了出口边。
　　“明天再留一天吧，还没好好玩过呢。”晏常之轻松地说。
　　林汿正捧着陶凛脖子上那块奖牌看：“攻略我都做好了，昨天一个人玩可无聊了，你明天一定得陪我拍照。”
　　“知道了。”陶凛说，他嘴角难得有了点笑容。
　　等场馆人少了些后，陶凛带着两人去了张爷爷那边，和他介绍这是朋友。
　　“辛苦你们照顾他了。”张爷爷说，“和这个闷葫芦相处起来很难吧？”
　　“哪里会，小陶是个特别好的朋友。”林汿笑着说，只要他愿意，和各种人相处对他来说是件轻而易举的事。
　　晏常之不动声色跟着，他倒是想在陶凛的师父面前表现一番，但陶凛看起来还不在状态，他悄悄捏了下陶凛的后颈，凑到他耳边：“今晚和你师父一起吃饭？”
　　“嗯。”
　　“在想什么？”晏常之按了电梯，再退回到陶凛身边。
　　张爷爷和林汿打听着陶凛这半年多的近况，一时没注意到这边。
　　“想……”陶凛下意识回答，他指腹摩挲着那块奖牌，“想这块奖牌好像比上一块重一点。”
　　晏常之低头，手背掩住下半脸，轻笑了一声：“以后还会拿到更多的，到时候再一一对比也不迟。”
　　“真的啊？他小时候那么可爱吗？”林汿和张爷爷扯了几句话，成功勾出了陶凛幼时的往事。
　　陶凛猛地抬头：“不要说……”
　　张爷爷算是看着他长大的，也知道他不少糗事，晏常之还在这里，陶凛可不想破坏自己在晏常之眼里的形象。
　　“有什么不能说的，”老爷子笑呵呵地说，“不就你小学的时候被隔壁老李养的母鸡追了一路还哭了吗？”
　　陶凛脸涨红，他阻止不了起了谈兴的老人家，只能默默听着他揭短。
　　晏常之追问了一句：“你们那边还有人在居民区养鸡啊？”
　　“养在楼顶，那天不知道怎么飞下来了，我又没带钥匙，在门口等我妈回家。”陶凛说。
　　张爷爷的笑容淡了点：“要不是我刚好提前回去，还不知道那天要哭多久呢。”
　　晏常之和林汿多少知道陶凛家的事情，电梯里的空气安静了一瞬。
　　“我没哭。”陶凛的小声反驳打破了沉默。
　　“是是，留了我一袖子鼻涕眼泪的是别人。”电梯到了，张爷爷往外走。
　　“晚上一块吃饭吧，就在附近的餐馆。”晏常之想起正事，趁电梯门没关说。
　　约定好时间，三人回到了套房，林汿说要去补觉，把外间留给了晏常之和陶凛两人。


第三十一章 
　　陶凛回到A市的第三天，收到了Lily发来的消息。
　　【我在论坛上刷到的。】
　　这条消息后带着链接，陶凛点开来，看到了自己的脸。
　　[主楼：有没有人认识这个小哥哥啊啊啊，在某个公众号看到的，好嫩好对我长相的脸，但网上搜不到他的资料。]
　　[1L：按理说这种面点师名字挺容易搜出来的吧？而且这人好像还拿了冠军，应该很有名才对。]
　　[2L：楼上懂我呜呜，所以有什么业界大佬来解惑吗？]
　　[5L：不关注这行但蹲下了，主楼这张图真的好好看啊，看着像高中生。]
　　陶凛刷到这里，返回去看了一眼论坛主页，是个娱乐论坛，首页飘的大多是八卦，Lily分享给自己的帖子突兀地待在其中，回帖数已经到了几百条。
　　[58L：所以蹲了五十多楼还没有知情人出现吗？我们论坛果然糊了。]
　　[60L：歪个楼，顺着楼主图片去找到了原视频，这个小哥哥做的糕点看起来超好吃诶，请问哪里有卖。配图.jpg]
　　[108L：在朋友的分享下过来了，这场比赛有幸在现场，虽然只是工作人员。和这个小弟弟交流过两句，脾气很好，结束的时候看到他和一位大师一起走了，估计是大师的徒弟。]
　　[111L：！！楼上停步！有可能要到联系方式吗啊啊啊，真的好心动。]
　　[115L：所以真的是高中生吗？？？不会吧？]
　　[120L：上网站查了，参赛要求是成年，小哥只是脸嫩！问题不大！]
　　……
　　[301L：有没有人觉得他的手眼熟啊……放大看了下虎口有颗小痣，和一个主播一样。]
　　[315L：救命，楼上说的那个主播我也有关注，手确实好像，还都是做糕点的，不至于这么巧吧？！]
　　[320L：视频最后有个采访，声音听起来也挺像的诶。]
　　到这里就是最新回帖了，Lily应该是第一时间检索陶凛相关的内容就发了过来。
　　Lily：【要处理吗？我可以让公关屏蔽这个帖。】
　　Lily：【不过这种讨论越禁越容易激起热度，左右不是不好的内容，要不要趁这个机会营销一波？】
　　陶凛在键盘上敲了敲，他不想在互联网上暴露太多隐私。
　　小陶：【可以冷处理吗？抱歉。】
　　Lily回了个OK的手势符号，陶凛一开始签的合同上就标明了不用露脸，一切都以陶凛的意愿为先。
　　Lily：【不过你什么时候去参加比赛了，竟然也不告诉我！还没恭喜你呢，拿了第一。】
　　小陶：【小狗埋头.jpg】
　　说是冷处理，但Lily应该让人去引导了言论，底下的跟帖多了几条“不像”“是巧合吧，我虎口也有痣”之类的内容，到后来被其它八卦新闻盖过，热度自然降了下去。
　　这是个无关紧要的小插曲，陶凛没放在心上，他照常直播着，直播间也零星有人来问那个帖子，都被Z的礼物特效刷下去了。
　　下播后，陶凛手机震动一声。
　　Z：【前几天不播是去参加比赛了吗？】
　　估计Z是看到了弹幕的话，Z之前私聊鼓励过陶凛，陶凛不想和他撒谎，他承认了。
　　Z：【我看弹幕在说，你拿了冠军吗？很厉害。】
　　陶凛这几天接连被夸，但还是没有习惯，他发了个表情包过去，嘴角不自觉扬起，挂在脚下的毛绒拖鞋一甩一甩。
　　Z：【明晚直播送你一个惊喜。】
　　陶凛觉得Z又要撒钱，连忙发了几句推辞，Z却没有再回复他。
　　“陶凛，睡了吗？”敲门声响起，陶凛吧手机息屏，过去开了门。
　　酥饼刚才在晏常之房里，现在从他脚边钻过来，溜进了次卧。
　　“它想找你。”晏常之说，“晚安。”
　　“晚安。”陶凛闷闷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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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天晚上，陶凛准时开播，他今晚看弹幕的次数格外多，连其他观众都看了出来。
　　【桃桃是不是在等什么人啊？】
　　“没。”陶凛压着滚轴，把手下的饼皮摊开。
　　【用户‘Z’进入直播间。】
　　特殊特效飘过，陶凛的动作顿住。
　　【所以桃桃是在等Z老板吗？？？】
　　【用户‘Z’送出了一只萤火虫。】
　　屏幕上忽然亮起一道暖光，弹幕的流速快了起来。
　　【什么东西？？？】
　　【没见过这个礼物，新出的吗？？】
　　特效消失后，左上角陶凛的头像框多了一圈闪着光的装饰，顶部跳出弹窗。
　　【恭喜您成为第一个获得“熠熠星光”的主播，特殊成就已点亮。】
　　“什么……”陶凛也愣住了。
　　Z：【刚刚看到礼物栏里出了新礼物，随手送的。】
　　【我这里怎么没有？？】
　　【啊，我找到了，在高级用户的背包里，应该是新出的道具，上面写了首个获得的主播能拿到成就。】
　　【小桃运气真好。】
　　“谢谢……Z的礼物。”陶凛看着屏幕时不时落下的星火，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平台偶尔会出这种隐藏成就，运营不会给主播透风声，也算是一种玩法，同时能给很多小主播曝光的机会。
　　陶凛听林汿说过不到两个星期前才出了新成就，正常来讲不会出得这么频繁。
　　再联想到Z昨晚的话，陶凛皱了下眉，他在下播后主动联系了Z。
　　小陶：【昨晚说的，是这个吗？】
　　Z：【不喜欢？】
　　小陶：【你怎么知道的？】
　　Z：【有朋友在平台内部，说今天可能会出一个隐藏。】
　　陶凛想回复说这样不太好，他划出来点开Lily的聊天界面，犹豫着打了一行字发过去。
　　Lily：【别介意呀，这个隐藏本来是被废掉的方案，应该是后台没处理好卡bug上了，现在撤回也来不及了，就当你和它有缘分。】
　　Lily：【而且它不投入曝光，不会破坏公平性，就是个小装饰。】
　　陶凛以前直播间观众少又不积极参与活动，背包里的徽章一大片是暗的，这对他来说是个难得的礼物。
　　Z：【小桃？】
　　消息弹出，陶凛手忙脚乱地切回去，他挑了个表情包发送，又回了句“我很喜欢，谢谢你。”
　　陶凛的直播间自此挂上了一个漂亮的特效，每当有人投礼物，屏幕边框便会闪一闪，还有萤火虫飞过。
　　有路人好奇为什么这个成就没有出现在展览馆里，得到的回答是本身金额不大，可能是个特殊装饰。
　　陶凛也没有再去问Z那个朋友的来历，寒冬彻底到来，时间一眨眼接近除夕。
　　林汿半躺在晏常之家次卧的沙发上：“真的不用我和你回去？”
　　“不用，我都多大人了。”陶凛把行李箱里的狗搬出来，丢到林汿身上。
　　林汿把试图逃跑的狗搂紧：“那你初几回来啊？”
　　“看情况，不会待太久。”陶凛说。
　　他和父母没什么好聚的，家中亲戚也不多，这次回去主要是想多陪外婆几天。
　　“好吧。”林汿拖着声音说，“回来一定给我发消息，我要比晏常之先知道！”
　　没有搭理林汿这点突然的幼稚，陶凛开始赶客：“你再待要赶不上飞机了。”
　　“回来再请我吃饭。”林汿咂了声舌，相继揉了下酥饼和陶凛的脸，起身离开了晏常之家。
　　陶凛的机票订在明天的除夕。
　　晚饭是在家里吃的，或许是因为晏常之和陶凛明天都要回家，阿姨这顿饭做得很丰盛，规模堪比年夜饭。
　　“东西都收拾好了？”晏常之给陶凛夹了一块虾饼，问。
　　得到陶凛的回答后他又说：“明天我送你去机场。”
　　“饼饼这几天麻烦你照顾了。”陶凛再三纠结，还是把狗留在了A市。
　　“不麻烦。”晏常之笑着说。
　　一顿饭吃得很慢，陶凛把最后一颗肉丸子吃下才停下筷子。
　　回去后就暂时吃不到这么好吃的饭菜了，他得多吃点。
　　但多吃是会带来后果的，不到半小时，陶凛就打起了嗝，眼看时间接近直播，他无助地在屋里快走，想要消食。
　　晏常之看着好笑，他从柜子里找出消食片递给陶凛：“吃这个。”
　　还贴心地同时递来了一杯温白开。
　　陶凛的嗝总算止住，他红着脸去了岛台边调整设备。
　　“对，这几天回老家，没办法直播。”陶凛和屏幕那边说。
　　【会想小桃的呜呜呜。】
　　【隔壁杭杭放假不停播哦，也是做糕点的，感兴趣可以去看看。】
　　【楼上的叉出去。】
　　【杭杭的粉丝忍辱负重待在这里卧底难道不会爱上我们小桃吗？】
　　“房管封一下，不要在直播间提其他主播。”
　　-
　　晏常之在客厅给狗梳毛，听到陶凛的话，他拿起手机，轻车熟路静音进到了直播间里，弹幕还没被清空，他准确地看到了那个名字。
　　前段时间晏常之叫过杭杭的运营去谈话，对方一口答应了会约束好主播不引战，杭杭的粉丝确实也消停了一阵子，只是可能要过节了，大多员工都已经放假，没有人监督，那边又活跃了起来。
　　在搜索栏里输入杭杭的ID，晏常之点开来，果然看到他在提陶凛，只是没有点名道姓。
　　虽然不爱节假日强迫员工加班，但晏常之还是走到阳台，打了个电话。


第三十二章 
　　飞机平稳落地，陶凛出了机场，在外面看到了小姨的身影。
　　他本来不打算通知家里的，是和外婆视频时小姨提了一嘴，并强硬地要求要来接机。
　　他人的好意，现在的陶凛更容易接受了些，他告诉了小姨时间。
　　“走吧，你外婆在你爸妈家里。”小姨带着陶凛到了停车场。
　　外婆的恢复状况不错，不用一直住院，正值过年，她办了手续出院，目前是和小姨住，今天估计是陶凛要回来，所以去了大女儿家。
　　“她一直念叨你，还亲自下厨炸了油粿。”小姨面上带笑，打着方向盘说。
　　陶凛也跟着笑了笑：“是吗？”
　　“你之前不是说赢了两场比赛，奖牌带回来了吧？你外婆等着出去和街坊邻居炫耀呢。”
　　陶凛的奖牌安静躺在行李箱里，是外婆先说了想看，他才带回来的。
　　小姨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陶凛：“你看看你现在多出息，你爸妈那些难听的话别往心里去。大过年的，也尽量不要起冲突。”
　　“我知道的。”陶凛脸上笑容淡了点。
　　车停在了居民楼下，陶凛深吸一口起，跟在小姨身后上了楼。
　　“外婆，爸，妈，我回来了。”陶凛把行李箱放在了玄关，先上前和外婆抱了一下。
　　“最近吃胖了啊。”外婆捧着陶凛的脸，笑眯眯说，“还是胖点好，胖点看着有福气。”
　　母亲坐在沙发上冷哼一声，但什么都没说。
　　“好了，洗手收拾碗筷吃饭了。”父亲从厨房出来，不咸不淡地说了句。
　　“对对，先吃饭。”小姨揽了陶凛一下，在他耳边轻声说，“我和你爸妈说过了，外婆情绪不能激动，让他们少说几句。”
　　陶凛抿了抿唇：“谢谢小姨。”
　　饭桌上外婆主动说起了陶凛去比赛的事，小姨在一旁附和，把比赛的含金量往高了吹，陶凛被说得不太好意思：“也没有那么厉害……”
　　“是啊，不就两个小奖牌，出去了谁认识你。”
　　男人的声音响起，让气氛骤然降温。
　　外婆刚要转头说些什么，向来习惯默不作声的陶凛却开口了：“过年不要吵架，还有，我不需要有什么名气，我知道自己担得起就够了。”
　　陶父陶母二十多年来头次被呛，一时都忘了骂回去，一脸惊奇地看着陶凛。
　　“好了好了，小凛尝尝这个，我特地去东区那条街买的。”小姨出来打圆场，外婆又迅速聊起了别的话题，两人没有机会再发作。
　　吃饱外婆说要和陶凛去楼下散步，把他从父母身边支开了。
　　陶凛陪外婆在小区里走了一圈，在外婆的要求下把比赛期间的细节都说了一遍，也交代了有朋友陪着去参赛。
　　外婆抬高手，亲昵地揉揉陶凛没被帽子压住的后脑：“要和朋友好好相处，改天带他们过来玩。”
　　“嗯。”陶凛在的只是个小县城，没有景区，但此时听外婆的话，却有了一股冲动，想把晏常之和林汿介绍给最亲近的家人认识。
　　晚上吃完饭，电视里放着春晚，几人坐在沙发上，一时气氛还算融洽。
　　陶凛含着糖，趁着外婆不注意拿出手机看了眼，有好几条未读消息，他一一点开。
　　林汿下午给他发了张超市的照片，他手上拎了好几个袋子。
　　【被拉来当苦力了呜呜。】
　　下面还有晏常之的消息，晏常之拍了好几张酥饼的照片，照片里酥饼穿着红色的棉袄，头上还顶了一定虎头虎脑的帽子，背景是白色的大床。
　　【晏捷过敏，我把它放房间里了。】
　　“和女朋友聊天啊，笑得这么开心。”外婆无心地说了句。
　　陶凛手一抖，按灭手机屏幕：“没有。”
　　“这个年纪谈恋爱也正常。”小姨说。
　　母亲落在陶凛身上的目光就不太友好了，她瞪着陶凛，碍于外婆还在没多说什么。
　　外婆不能守夜，九点多电视就关掉，小姨接着外婆离开了，临走前小姨叫陶凛明天去她家，陶凛暗自松了口气。
　　“你晚上在和谁聊天？”门一关上，陶母的声音就冷不丁地响了起来，她抱臂坐在沙发上，等着陶凛的解释。
　　“说了是朋友。”陶凛眨眨眼睛，这也不算说谎，他和晏常之目前只能算是朋友。
　　陶父却从小看惯了陶凛各种微表情：“去趟大城市回来都会跟我们说谎和顶嘴了。”
　　“说不定是之前跟你学的呢。”陶母的火气转移到陶父身上。
　　今天一天两人都没怎么互动，陶凛也隐隐察觉到了他们可能在因为什么而吵架。
　　“我手机不都给你翻遍了？哪里撒谎了你倒是说啊！”
　　外面烟花和鞭炮的声音一同响着，陶父为了让室内的人听清，音量大了许多。
　　陶凛靠后把脊背贴上墙壁，心脏重重地跳了两下。
　　“我同事都说了那天在洗浴城看到了你，难不成她还能骗我？”陶母和老公吵了数年架，气势一点不输。
　　老小区的隔音不差，两人吵架一向放肆惯了，今天好歹是大过年，陶凛鼓起勇气上前一步：“你们……别吵了。”
　　“什么时候还轮到你来说话了？”两人矛头一致转向陶凛，陶母上前推了陶凛一把。
　　陶凛早有防备，没被推动，陶母更加生气：“真是出息了啊陶凛，都不知道你在外面认识了些什么人，能给你这种底气。”
　　“早说了那些主播行业水深得很，乌烟瘴气的，出去可千万别说你是我们的儿子，丢人。”陶父走近一步。
　　不可言状的愤怒涌上心头，陶凛垂在身侧的手握紧成拳：“不要乱揣测，我根本没有……。”
　　陶父今晚喝了不少酒，他使劲把陶凛推到了墙边：“这是你和父母说话的语气吗？！”
　　外面的烟花声响还在继续，陶凛眼底倒映着窗外绚烂的花火，他脑内浮现了另一幅相同的景象，那份回忆里是温暖的车厢，和含笑的话语，陶凛喘着气，咬牙顶了父亲一句：“父母不该是你们这样的。”
　　突如其来的巴掌把陶凛打得发懵，父母会吵架会骂他，却鲜少动手，他站在原地，好一会才听清了周围的声音。
　　-
　　-
　　除夕夜，大家都在团圆，陶凛一个人提着行李箱站在马路边上，冷风拂过他的脸颊，上面还带着一阵阵火辣辣的痛。
　　这个点外婆早就睡下了，他不想去麻烦小姨，县城里酒店不多，有的也都被订满了，陶凛迷茫地沿着路走了一段。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他拿了出来，看到了屏幕上晏常之的名字。
　　要接吗？陶凛问自己，他不是很会掩藏情绪的人，晏常之那么敏锐，一定能听出他的语气不对劲。
　　一直到电话自动挂断，陶凛都没有按下接通，他找了个长凳坐下，看着手机又一遍响起。
　　【在忙吗？看到给我回电话。】
　　刚才被父亲打时他都没有委屈，晏常之这条消息反倒让陶凛鼻端一酸，泪水打在显示屏上，让那行字变得模糊。
　　半个小时后，手机又嗡嗡响了起来，陶凛冻得发僵的手按了接通，把手机放到耳边，没有出声。
　　“陶凛？你在家吗？”
　　“嗯……我……”
　　“你那边有风声，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陶凛编不出好的借口，他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出来。
　　“是不是和家里人吵架了？你现在在哪？”晏常之放缓了声音。
　　陶凛自以为收拾好的情绪瞬间变得一塌糊涂，他一张口尾音就是颤抖的：“在外面。”
　　“附近有便利店或者酒店吗？找个地方挡风先。”
　　一百米外有开着的小商铺，门帘里往外飘着烟，像在打火锅，陶凛实在不好意思过去麻烦别人。
　　“知道了，我没事的。”
　　晏常之貌似在走动，还有金属碰撞的叮当声，陶凛心里有个荒谬的猜测：“你……”
　　“我去找你。”
　　不远处小孩举着仙女棒笑着跑过，陶凛注视着那道身影远去，他想和晏常之说不用了，但本能地渴望陪伴，却叫他说不出口。
　　“陶凛，等我。”晏常之在电话那边说。
　　-
　　B市到这边坐飞机不到一个小时，晏常之来得很快，陶凛看着从车上下来的晏常之，一时忘记站起来。
　　“先上车。”晏常之握住陶凛冰冷的手，把他带上了出租车。
　　司机一路开了半小时，开出了县城，在灯火通明的酒店面前停下。
　　陶凛跟在晏常之身后进了电梯，再一路到了房间里。
　　晏常之把陶凛的头发撩到耳后，指腹似乎想去碰他被打出红痕的半边脸。
　　“歇一会，等下拿冰袋敷敷。”
　　陶凛听到他这句话，抬起了湿漉漉的眼睛，他指尖不敢相信般碰了下晏常之的手背，然后开口道：
　　“我可以抱你一下吗？”


第三十三章 
　　晏常之的胸膛比酒店房间里的暖气更具热意，陶凛忍不住把头埋进对方的颈窝，贴得更紧了些。
　　理智上他知道自己该和晏常之保持距离，但寒冷夜晚里的这一点温暖，叫陶凛难以自制地眷恋起来。
　　“好了，没事了。”晏常之搂住陶凛的脊背，一下一下顺着，在他耳边低声说。
　　落地窗外是明明灭灭的烟花，陶凛闭上了眼睛，像是要用全身去记住这个拥抱。
　　过了不知多久，晏常之先放开了陶凛：“先喝口水。”
　　酒店里有人事先来煮过水，晏常之把温热的白开水递到陶凛唇边，看陶凛喝了，他才继续道：“脸要冰敷吗？”
　　“很……难看吗？”陶凛捂住了自己那半边脸，他只能感受到麻痹了的疼痛，不知道是否已经肿了起来。
　　晏常之给陶凛松了松围巾：“怎么会，就是怕后面留淤青你不舒服。”
　　屋里暖气开得很足，刚才又和晏常之抱了好一会，陶凛在室外被浸入体的寒气完全驱除，他脱下了外套，阻止了要去冰箱里拿冰袋的晏常之：“我自己来。”
　　陶凛用毛巾包起冰袋敷在脸侧，坐在了床沿。
　　“看下饼饼。”晏常之把手机递过来，屏幕放着一段视频。
　　酥饼可能是热了，在挣扎着脱棉袄，举着手机的人搭了一把手，又被酥饼一爪子拍开。
　　“脾气好大。”那人说，陶凛认出是晏常之弟弟的声音。
　　晏常之笑着往下一张照片滑，笑着说：“它在别人面前貌似不太乖，下午还把晏骏的拖鞋咬坏了。”
　　明明在主人这里也不听话，陶凛心里想，他看晏常之一张一张翻着今天刚拍的照片，酥饼在大房间里跑酷跑出残影，和打着滚玩，嘴角咧得很开。
　　“它还是想你的。”晏常之把手机收起来，“玩过后跑到你的衣服上睡了。”
　　“我的衣服？”
　　“一直闹不肯睡觉，我念你的名字它有反应，我估计是想你了，就回去拿了你放在沙发上的外套带去给他，忘了和你说。”晏常之从陶凛手里接过冰袋，“不介意吧？”
　　陶凛摇摇头。
　　“不早了，先睡觉。明天要留在这吗？还是我带你回去？”晏常之语气温柔。
　　“我想去小姨家再看看外婆。”
　　“我知道了。”晏常之说，“我陪你。”
　　“你家里那边……”大过年的，让老板在这里陪自己，陶凛有些过意不去。
　　“我平常要回家开半小时车就好，”晏常之起身调整了室内温度，“还是你不愿意把我介绍给你的家人？”
　　“没有！”陶凛跟着站起来，去行李箱里取了睡衣。
　　他进浴室里换好睡衣出来，晏常之已经坐在了靠窗的那张床上，晏常之匆匆赶来没带行李，此时只是把外套脱了，里面穿着一身单衣。
　　“晚安。”
　　“……晚安。”
　　平时互相道过无数遍的晚安，这次说完陶凛的心却在微微发暖，他缩到被子里，把蓬松的被子盖过下半张脸，背对晏常之那边闭上了眼睛。
　　疲惫感一拥而上，不出三分钟，陶凛的意识就彻底涣散，陷入了睡眠。
　　房间里唯一的光亮来自玄关开着的一小排射灯，晏常之看陶凛的呼吸逐渐放缓，他下床来到了陶凛身边，把他睡梦中掀开的被子掖好。
　　晚上陶凛不接电话时，说他不着急是假的，那个时候晏骏过来他房间逗狗，被他突变的神色吓了好一跳。
　　晏常之知道陶凛和他家里关系不好，但没有想到，已经恶化到了这种程度，更没意料到那对父母竟然会在除夕夜把小孩赶出家门。
　　陶凛睡着的样子很不安，或许是做噩梦，他的唇线不易察觉地绷紧着，放在枕头边的手攥着底下的床单。
　　晏常之指腹抚上陶凛的眉心，想把那点褶皱抚平，陶凛在梦中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翻了个身，脸朝向了晏常之。
　　“再多倚靠我一些，好不好？”晏常之在寂静的黑夜中无声地说，他掌心虚虚停在陶凛的唇上，低下头，嘴唇在手背上蜻蜓点水般沾过。
　　-
　　同一时间，远在几百公里外的A市郊区别墅内，晏骏第五次尝试把枕头上的狗挪下来，又在狗岿然不动的身躯和掀起的眼皮中败下阵来。
　　晏骏朋友众多，但大多是见了面才聊天，在软件里聊得最频繁的只有汿汿一人，他戳了戳狗，突然起了分享欲，点开了和汿汿的聊天框。
　　风流倜傥：【汿汿在拜年吗？】
　　清纯美丽可人的你汿哥：【在陪家里人看春晚等零点，有点无聊。】
　　晏骏心里一喜，点开相册下意识要把酥饼的照片发过去，快要点到发送时想起什么，手又一顿。
　　汿汿和狗的主人是好朋友，肯定认识这只狗，到时候问我是谁，我该怎么答？
　　晏骏不怕被别人知道他是晏常之的弟弟，只不过……汿汿会因为这个对他态度有变化吗？
　　退出相册，晏骏编辑了一段文字发过去。
　　风流倜傥：【今天家里来了只暂住的狗，把我游戏机给咬坏了T^T】
　　清纯美丽可人的你汿哥：【然后你打它啦？】
　　【怎么可能！我哥说要是他回来了狗少一根毛都要和我算账！】
　　【你哥哥的狗吗？】
　　【唔……他朋友的，暂时放在这里，现在睡在我的床上，很霸道地占了中间位置。】
　　晏骏挑了一张没露出狗脸的照片发给汿汿，图片上的酥饼四脚伸直侧躺着，白色的毛有些打卷。
　　【哈哈哈，好可爱，和我认识的一只狗狗很像。】
　　看汿汿有继续跟他聊下去的意思，晏骏打起了精神，他注意到手机左上角的时间还有五分钟就到零点。
　　风流倜傥：【你喜欢狗吗？】
　　两人就着狗的话题闲扯了几句，聊到一半时，晏骏掐着点，发了一句新年快乐过去。
　　如他所料，汿汿停留在聊天界面，几乎是秒回。
　　晏骏心满意足地截图，和汿汿说了早点睡，洗漱完进了被窝里。
　　以往都是睡在大床正中央的晏骏被挤到床边，他抬手戳了下狗爪子，在睡前惯例的胡思乱想中，猜测他哥是为了谁，才在大年夜出门赶往机场。
　　晏骏有个优点，是无论什么时候，沾床不到五分钟就会秒睡，就在他即将完全陷入睡眠的前一秒，半梦半醒间，卧室门“吱呀”开了一条小缝，一个戴口罩的身影在门口发出了“嘬嘬嘬”的声音。
　　床上的酥饼动了动耳朵，鼻子抽了两下，貌似闻到了什么味道，一脚踩过晏骏的肚子，摇着尾巴蹬蹬下了床。
　　-
　　-
　　“嗯……我和朋友在酒店……现在过去吗？好。”
　　陶凛放下手机，对着晏常之说：“我小姨说外婆醒了，今天不过去我爸妈那边。”
　　晏常之拎起柜子上一袋他上午出门买的礼盒：“那走吧，车在楼下了。”
　　昨晚对精神的刺激太大，陶凛今天睡到了近中午才起床，他摸了摸消肿了的脸，耳尖发着红。
　　小姨住的是这两年刚建成的小区，两人坐电梯上楼，陶凛按下了门铃。
　　门开得很快，同时一阵饭菜香气从屋内扩散出来：“来啦？这就是小凛的朋友吧，这么俊。”
　　外婆没有提昨晚发生的事情，也没问晏常之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热情地迎两人进了屋。
　　“外婆新年好。”晏常之笑笑说，他把那盒名贵礼品放在玄关鞋柜上，“打扰了。”
　　“来就来，还带东西做什么？”外婆嘴上说着，实际因为过年，也没过多推辞，她从衣袋里拿出两人红包，放到了陶凛和晏常之手中：“拿好，昨晚忘了给你。”
　　“我都工作了，不该收红包的。”陶凛要把厚厚的红包塞回外婆手里，外婆把手背到身后：“图个平安，你在外婆这里永远是小孩。”
　　“沾陶凛的福气，难得在这个年纪收了回红包。”晏常之倒是收得心安理得，他这么一说，陶凛也不好再说什么。
　　“洗手吃饭了！”小姨在厨房里喊，陶凛过去洗了手帮忙收拾碗筷。
　　陶凛看出桌上好几道菜都是外婆做的，他半年多没吃到外婆的手艺，筷子动得比平常快得多，还给晏常之夹了菜。
　　饭桌上，小姨的目光不着痕迹地观察晏常之，普通朋友不太可能在这种时间点专门飞过来，晏常之举手抬足间都能看出气质，那身打扮也价格不菲，而且看向陶凛的眼神，连她都能觉出不对劲。
　　她担忧地看了陶凛一眼，他这个小侄子的父母控制欲过强，又不能做到很好的引导，眼看家里的亲近长辈只剩外婆和她这个小姨，她觉得自己有必要多管一点闲事，和陶凛好好聊次天。
　　今天阳光很好，饭后小姨提议去外面转一圈，她开着车载着四人到公园，陪外婆晒晒太阳。
　　外婆和晏常之打听着陶凛在A市生活得怎么样，有没有被人欺负，陶凛不太好意思，坐在长凳上一言不发。
　　“小凛和我去那边买瓶水吧？”小姨拍拍陶凛的肩膀。


第三十四章 
　　“和小姨说实话，那人不是你朋友吧？”小卖部离长凳有一定距离，小姨拧开瓶盖喝了口水，和陶凛慢慢往回走。
　　陶凛脚步一僵，他眼睛盯着路边的花丛：“他……他是我老板，但是也算朋友吧。”
　　验证了猜测，小姨心里却没有松口气：“你也不是孩子了，小姨就直接问了啊，他是不是……”
　　“没有。”有了被林汿打趣的经验在前，小姨没开口陶凛就张口反驳了，但说得太快反而透出心虚。
　　小姨愣了愣，尴尬地笑了两声：“这个年纪谈恋爱没什么的，你外婆可能一时接受不了，不过我可以慢慢和她说。”
　　陶凛脸烫得仿佛要烧起来：“真的是朋友。”
　　“那你是喜欢他吗？”小姨本来怀疑的是两人在谈恋爱，过分一点来说关系可能还有些不平等，现在看陶凛这个反应，倒像是陶凛单恋被戳破了。
　　陶凛睁大了眼睛，他不擅长说谎：“很……明显吗？”
　　“还好吧，”小姨觉得陶凛这副模样怪可爱的，揉了揉他的发顶，“我毕竟比你们年长，看得出来正常。”
　　陶凛绷起的脊背一松，耳边已经能听到晏常之和外婆的交流声了，他放低声音：“可以帮我保密吗？我不想让他知道。”
　　“当然可以，只是我觉得他好像对你也不是完全没有意思。”小姨笑着说。
　　“应该是错觉吧。”陶凛这句话很小声，挟裹在风中，小姨一时没有听清。
　　-
　　两天后，陶凛和晏常之到了机场，又坐了一回短暂的头等舱。
　　晏常之的车就停在机场，他开上车：“先去接饼饼再回家。”
　　陶凛想的是晏常之进去把狗带出来就走，但车经过门口时，花园里正好有人。
　　他打过两次照面的晏骏，闻到主人味道兴奋上前的酥饼，和……戴着口罩的晏捷。
　　不下车不礼貌，陶凛只好打开车门，他朝两人点点头，接住了飞奔过来的狗。
　　酥饼的小短腿拼命蹬着往陶凛怀里爬，被陶凛抱稳后就开始舔他。
　　“好了，饼饼乖。”陶凛招架不住地偏过头。
　　晏常之走到陶凛身后，酥饼又放弃了陶凛，转而挣扎着去够他。
　　“原来这狗能这么黏人啊。”晏骏感叹道。
　　“它给你们添麻烦了。”陶凛注意到晏捷背着人群打了个喷嚏，抱歉地说。
　　“不会啊，”晏骏大咧咧地说，“家里人都挺喜欢它的，我妹还大半夜跑我房间偷狗呢！”
　　“晏、骏。”晏捷在后面冷声道，“我记得爸妈还不知道你期末成绩吧？”
　　晏骏屈服得很快：“姑奶奶我错了！没有偷没有偷，是狗自己跑出去的。”
　　陶凛被逗得轻笑出声，晏常之看了他一眼：“他俩从小就爱吵架，从需要我劝到现在都能自行消化了。”
　　晏常之比两个弟妹大了也不到几岁，看着却要成熟不少，陶凛把脸藏在酥饼的狗毛后，几不可闻地说了句：“要是我也有兄弟姐妹就好了。”
　　“如果你想，可以把我当哥哥看。”晏常之丢下这句话，上前和家里人交代两句，转过身朝向陶凛：“走吧。”
　　大平层里几天没住人，离开前酥饼扔在地毯上的玩具还在原位。陶凛把外套挂到门口衣架上，心里升起一股回到家般的安心感。
　　酥饼几天没见主人，一直在两人腿边转，闹着要玩，晏常之把狗捞起来：“方总他们早上给我发消息，问什么时候回来这边，小白想找朋友玩。”
　　下午出门不耽误晚上直播，陶凛答应了出门。
　　方成竹和祝衔夏约见的地点在高尔夫球场，没有人打球，一大片草地供两只狗跑着玩。
　　陶凛坐在遮阳伞下咬吸管喝果汁，总感觉自己格格不入。
　　“你们过年出去玩了吗？”祝衔夏坐在他旁边，慢条斯理地吃着小蛋糕，随口搭话道。
　　“没有，就回了趟家。”光喝水容易想上厕所，陶凛也伸手拿了一块蛋挞，咬下一口含着丝滑蛋液的酥皮。
　　祝衔夏身体向陶凛这边倾：“你不是本地人吗？”
　　陶凛说了个地名，祝衔夏接道：“很近啊，不过我还没去过，那边好玩吗？”
　　“没什么玩的。”陶凛被蛋挞心烫得嘶了声，那边和方成竹攀谈着的晏常之立马回头：“怎么了？”
　　“有点烫到，没事。”视线集中到陶凛身上，他不自在地眨眨眼，手还举着那半块蛋挞。
　　晏常之捡起酥饼咬回来的球再扔出去：“慢慢吃。”
　　“唔。”陶凛把蛋挞吃完，要再去拿食物时，撞见了祝衔夏意味深长的目光，男生几乎凑到他的耳边：“你跟晏总就是一对吧？”
　　这段时间接连被误会，陶凛都快麻木了，他甚至想找时间反思到底是哪出了问题：“真的不是。”
　　祝衔夏似乎很意外，他那双猫瞳一样的漂亮眼睛盯着陶凛，数十秒后才移开：“那是我误会了，晏总看起来很喜欢你呀。”
　　陶凛怕被晏常之听到，差点咳嗽两声：“他对人比较温柔。”
　　“好吧。”祝衔夏半长的头发被风吹起，掩过了他嘴角那一抹不明显的笑。
　　-
　　冬天迅速过去，A市到处春意盎然，陶凛那条戴了一个冬天的围巾也妥善洗干净收进了衣柜里。
　　“团建？”陶凛一筷子菜在嘴边没咬下去，“是要去哪里？”
　　“还没定，你想去哪？”餐桌另一头的晏常之说。
　　陶凛前一个上班的公司没过实习期就被辞退了，他对这些并不了解：“我都可以，这个不是员工一同决定的吗？”
　　“就是想先问问你的意见。”晏常之说，“公司第一年团建，暂定是在国内选个地点玩三天。”
　　“我没有出去旅游过，”陶凛放下筷子，“不知道哪里好玩。”
　　晏常之眉眼间的神色柔和了些：“以后还有很多机会出门玩，想去的地方可以一个一个打卡。”
　　陶凛擦嘴的动作顿住，他和晏常之这两个月间关系有了点微妙的变化，陶凛也说不清那到底代表着什么，他低低地应了声，把纸巾扔进了垃圾桶。
　　团建地点最后定在了一个依山伴水的南方城市，晏总财大气粗地包下了飞机，机场集合时陶凛特意在门口等到林汿才往里走，不敢被人发现他是坐晏常之的车来的。
　　“你说你，何必呢？”林汿左手抱着狗，右手捏着陶凛的脸，陶凛推着两个行李箱保持了沉默。
　　走进vip休息室，陶凛看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又见面啦。”晏骏站起来，先和陶凛打了声招呼，目光再小心翼翼落到林汿身上。
　　“你好，你是……？”
　　林汿早对先前在公司的偶遇没了印象，这次团建来了好几个大主播，面前这个青葱帅哥说是主播也不奇怪。
　　“他是我弟弟。”晏常之走了过来，自然接过了林汿手里的酥饼。
　　四周的大多数人都在兴高采烈地聊天，没人注意这个角落。
　　“啊，你好。”林汿伸出了手，“我叫林汿。”
　　晏骏看着那只手，足足呆了有数秒，才指尖发抖着握了上去。
　　从林汿的表情来看，他是有些疑惑的，不过看在晏总弟弟的份上，没有表明出来。
　　机舱里，晏常之没法像之前一样和陶凛坐在一起，陶凛身边是林汿。
　　“他那个弟弟，怎么怪怪的。”林汿偏头和陶凛咬耳朵，晏骏方才握完手后，一脸神游地跑到了旁边去坐，没有一点要聊天的意思，视线却三五不时地往林汿这边瞥。
　　陶凛想起晏骏来家里拿东西那次，问了好几个和林汿有关的问题，他借着瞄晏骏一眼的机会看了看晏常之，然后转回头正色道：“可能你们以前在哪见过？”
　　林汿放下刚搜完百科的手机：“我读大学的时候他弟还是个小学生吧？怎么可能认识。”
　　陶凛无辜地眨巴眼睛。
　　“算了，不想了。”林汿把陶凛腿上的狗抢过来，刚洗完的狗毛柔顺无比，他来回摸了好几把，“话说晏常之有给你透露这次房间怎么安排吗？”
　　陶凛摇头，晏常之在家只给他看了几个目的地景区的宣传视频，其它琐事并没有和他说，这些貌似也不是他这个总裁该烦恼的。
　　飞机降落，一行人被大巴拉去酒店放行李稍作休整，林汿的疑问也得到了回答，公司里年轻人居多，没有拖家带口的，于是房间按性别排成了两人一间，林汿和陶凛在一块。
　　“我怎么觉得……”林汿手指转着那张房卡，“晚上不会在屋里看到你呢？”
　　“我没有晚上出门的习惯。”陶凛没听出林汿暗指什么，他上前打开房门，把酥饼放了进去。
　　房间很宽敞，角落还有专门给狗放置的狗窝狗食盆，甚至还贴心地在床边设置了楼梯方便上下。
　　酥饼略过狗窝，挣脱绳子眼看就要踩上床，陶凛跑了两步把它给拖回来：“你还没擦脚。”
　　等再回过头，身后的林汿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晏常之站在门口，金边眼镜底下的笑意很浓。


第三十五章 
　　“我和他换了个房间，你介意吗？”
　　陶凛和林汿的这间房因为是提供给带宠物的住户的特殊房间，所以和其他人不在一个楼层，晏常之如果和他住一起，大概率是不会被撞见的。
　　但陶凛不明白为什么晏常之要和他住一间房，这么想，他也就问出了口。
　　晏常之反手关上了门，把行李箱移进房间，抬手摸向了咧着嘴的白狗。
　　好吧，陶凛把手中的狗移交给晏常之，默默去了一旁整理行李。
　　半小时后，陶凛和晏常之进了电梯，他提前和林汿发了消息，所以电梯里林汿也在。
　　林汿换了身衣服，脸上带着淡妆，长发间绑了一条麻花辫，手机正卡在伸缩架上。
　　“我可以拍vlog吧？”林汿询问老板意见。
　　晏常之点点头：“注意别拍到脸。”
　　林汿比了个ok，电梯门开的时候不少同事挤了进来，陶凛站到了角落，晏常之在他旁边，人群中两人的手背碰到了一起。
　　“待会是要去哪玩啊，晏总？”前面的Lily扭头问了句。
　　“瀑布风景区。”
　　“不会要爬山吧？”
　　负责统筹这次活动的同事插嘴了：“那边低矮瀑布偏多，台阶也都挺短的，中途有个农家乐，我们午饭在那吃。”
　　一行坐办公室坐久了的人瞬间安下心来。
　　“能走吗？”晏常之低下头，在陶凛耳边小声问。
　　“嗯。”陶凛搂紧酥饼，耳廓发烫。
　　他体力不差，可能因为看着瘦，总会被误会。
　　大巴开了一个小时，停在了4A级景区门口，众人说说笑笑地检过票往里走，陶凛放慢脚步，落在了最后面。
　　“现在到第一个景点啦，山里的空气好清新。”林汿凑过来，他的镜头怼得是自己的脸，并没有拍到陶凛，“小桃在我旁边，和大家打个招呼？”
　　“哈喽。”陶凛简短道。
　　林汿把摄像头转成了后置，拍屁颠屁颠赶路的酥饼：“饼饼也跟着来了，现在还是白狗，半天后就不一定了，珍惜这个镜头。”
　　酥饼警觉地听到有人在说它坏话，停住了脚步回头叫了两声。
　　“哎呀你这狗脾气真大。”林汿笑着说。
　　忽然间，酥饼不知道闻到了什么，拉着陶凛往前跑，陶凛毫无防备地被拉着跑了一小段路。
　　狗在晏常之腿边停下，仰头看着穿一身休闲服的晏常之，他手里的一小袋肉干。
　　员工都到前面的水车那里拍照了，晏常之站在树下等陶凛，他拆干肉干，给了酥饼一块。
　　“前两天去剪毛的时候，店里说他重了一斤。”陶凛说。
　　晏常之把手放在酥饼的腹部：“饼饼只是毛多了点，不胖的。”
　　“胖的。”
　　“不胖。”
　　酥饼汪汪叫附和晏常之的话，陶凛在二比一里败下阵来，认输地往前走。
　　“给你和饼饼拍张照，可以吗？”晏常之追上来说。
　　玄关那面照片墙已经被填了个半满，酥饼的照片居多，只有几张里有陶凛。
　　晏常之这么说，却没有立刻拿起手机，他叫了不远处的晏骏一声，男生跑过来，手里还拿着相机。
　　“哥！有何吩咐。”晏骏狗腿地跑过来。
　　“拍照。”
　　晏骏举起相机：“得嘞。”
　　面对别人的镜头，陶凛顿时有点不知道手脚该往哪放，晏常之上前：“放松点。”
　　山泉独有的氤氲水汽掠过面庞，陶凛在那清新自然的空气中提起嘴角，晏常之身体侧向他，相机定格下了这一幕。
　　“你还会摄影啊？”一道声音在晏骏背后响起，晏骏的手一抖，五位数的相机差点滑落。
　　他喉结滑动咽下了唾沫：“就兴趣而已，也不是很会。”
　　“挺好看的，能帮我拍一张吗？”林汿的长相很有迷惑性，当他笑着看向某个人时，眼底盛的情绪总容易叫人误会。
　　“当、当然可以。”
　　林汿站到刚才陶凛和晏常之在的位置，他镜头感很好，脑后的头发也颇为配合地被风吹起一个恰好的弧度。
　　陶凛带狗往前走了，晏骏和林汿成了在队尾的人，林汿拿出手机：“我加你，之后麻烦发我一份啦。”
　　晏骏手忙脚乱从兜里取出手机，要打开软件时，突然反应过来：“那个……其实我有你的联系方式。”
　　“是吗？”林汿惊讶地说，“我好友列表人不多的，你该不会是我直播间的老板吧？”
　　林汿只是打个趣，没想到真说中了，晏骏羞涩地点点头，先前所有反常的神态都有了解释。
　　-
　　“好漂亮。”陶凛扶着木扶手，脚步停在台阶上，往外看去。
　　风景区的人行道错落有致，从这个角度看出去，最高点的瀑布向下流淌，四周峭壁上的草木摇曳着，水流的声音仿佛一下下敲在人心里。
　　晏常之眼神专注地落在陶凛身上：“是啊。”
　　“老板！农家乐还有多远啊！”十米外有人在朝这边喊。
　　“走吧。”陶凛收拾目光，踩着台阶上前。
　　非节假日的景区人不多，农家乐后的一片空地只有他们这一行人，大家围在烧烤炉边七嘴八舌着，间或夹杂着公司主播的某些八卦。
　　陶凛坐在一个稍微远离人群的地方，爬楼梯时酥饼基本是被抱着的，现在精力还很旺盛地绕着他跑。
　　“宝贝。”林汿有气无力地闯进酥饼扬起了沙包围的圈内，把头歪在陶凛的肩上，“事件上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
　　“嗯？”陶凛看着手机，在和外婆聊天，心不在焉地应道。
　　林汿把和晏骏在山脚的对话和陶凛说了：“他说他喜欢我好几年了。”
　　“嗯。”外婆今天又去化疗了，和陶凛发了几条语音，叫陶凛不要担心她。
　　“你有在听我说话吗？”林汿把逐渐埋汰的酥饼拦住，“天哪，他竟然就是那个次次考试都不及格的小傻雕。”
　　陶凛奇怪地看了林汿一眼。
　　“你不懂，想想要是晏常之在你直播间当老板，是不是感觉上班都不痛快了。”林汿一拍大腿。
　　陶凛没明白这个逻辑，但照着他的话思考了下，心跳的频率慌乱了些。
　　“不可能的。”陶凛说，“我平常直播的时候他都在忙工作。”
　　林汿没有深究这个，他起身去拿了两串鸡翅回来，递了一只给陶凛：“算了，至少知道人是真的有钱，不用再担心他家长来找我退钱了。”
　　晏常之在这时走了过来，他抱起酥饼，拍了拍它身上的灰：“怎么不过去那边吃。”
　　这话是问陶凛的，林汿没抢着回答，专心地啃那串鸡翅。
　　“大家搭话，我不会回。”陶凛也学林汿啃鸡翅，不再说话。
　　晏常之失笑：“下午沿途往回走，晚上泡温泉，我单独定了一间vip房，到时候就没有人了。”
　　“搞特殊啊。”林汿吃完鸡翅，忍不住说了一句，他偷偷观察陶凛的反应，陶凛不像之前那样着急撇清，反而红了脸。
　　“哥，你们在干嘛，土鸡烤好了，还冒着热气呢。”晏骏那边喊了句。
　　“在这里等着。”晏常之丢下这句话，放下酥饼朝人群那边走去。
　　“我们小桃有人疼咯。”林汿看热闹不嫌事大。
　　陶凛拿签子逗酥饼，不搭理林汿。
　　不到两分钟，晏常之拿了装在盘子里的半只土鸡过来，旁边还垒起了数串烧烤，放在了陶凛手边的小桌子上。
　　晏骏有学有样，也给林汿拿了吃的过来，还顺了两瓶饮料。
　　“谢谢。”林汿接过晏骏手上的烧烤，朝他笑了笑。
　　晏骏倒退两步：“不、不用。”
　　小角落只有三张椅子，晏常之自然地占了剩下那张，戴上手套给陶凛撕鸡肉。
　　晏骏环顾四周，没有发现可以移动的板凳，特地从别的地方搬来又太过明显，他只好灰溜溜地离开了。
　　“这块应该不烫了。”晏常之捏起一块嫩滑的鸡肉到陶凛嘴边，陶凛身体比大脑更诚实，一口咬了上去。
　　农家乐的土鸡确实好吃，肉质紧实饱满，鸡肉上还带着淡淡的荷叶香味。
　　“我自己来就行。”陶凛怕晏常之要继续喂，赶忙拿吃完的签字叉起一块肉吃进嘴里，结果烫得咳了好几声。
　　晏常之拧开瓶盖把饮料放到陶凛手里。
　　“没人和你抢，慢慢吃。”晏常之摘下手套，他不太爱吃这些油腻的东西，就这么守着陶凛吃完了漫长的午饭。
　　林汿在旁边吃到一半就拒绝当电灯泡，回归了人群，剩陶凛坐在那里，被晏常之注视着一口一口咀嚼完盘子里的食物。
　　下午众人沿着另一条道下山，沿途陶凛多盯了两眼卖草编蟋蟀的老奶奶，晏常之在大部队前进后，又折回去买了一只蟋蟀和一只蝴蝶给陶凛。
　　“想外婆了吗？”晏常之问。
　　陶凛春节后就没再回去过，说不想是假的。
　　“下个星期找时间我和你回去一趟。”晏常之手里的蟋蟀晃着，引得酥饼频频回头，想要去抓。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陶凛摸摸手里的小蝴蝶：“晏常之。”
　　这是晏常之第一次听到陶凛叫他的名字，陶凛站在黄昏的背光里，眼睛格外的亮。


第三十六章 
　　“怎么了？”晏常之停住脚步，前面的嬉笑声渐渐消失，四周安静得只听得到流水声。
　　他在陶凛的眼底中看到了自己，但陶凛很快把头转回去，嘴角提起：“谢谢你，你是我见过最好的人。”
　　晏常之把手覆在陶凛的发顶，把那几缕被风吹起的头发压回去：“突然说这个干嘛？而且……我可能没有你想象得那么好。”
　　酥饼一脸好奇地看着两人，大部队已经不见身影了，他催促般往前挪了挪。
　　陶凛重新迈起了步伐，蝴蝶的翅膀在风里起舞，意义不明地说了声：“很好的。”
　　-
　　晚上吃完饭，大家各自回了房间休息换泳衣，等着待会下去泡温泉。
　　晏常之和陶凛说过这次行程里有泡温泉，陶凛没有下水的打算，也就没带泳裤。
　　他想着晏常之中午在农家乐说的话，晏常之应该有要下水的准备吧？
　　身后的浴室传来水声，陶凛眼前不可控制地浮现出晏常之赤裸上半身的样子，他用力地闭眼再张开，把那些幻想从脑子里清除。
　　放在身侧的手机响了起来，拯救了陶凛，他以平常不会有的快速抓过手机，试图转移注意力。
　　消息是林汿发来的，他拍了张房间图，和一条语音。
　　【一个人睡总统套很吓人啊，晏总既然要换房间为什么不定个正常套房。】
　　照片是林汿站在门口拍的，这所酒店有一定年头了，卧室里摆着一大面木衣柜，关不紧的木门露出一条小缝，足够睡下四五个人的大床占据了房间的中心位，纱帘后黑漆漆的落地窗透着股诡异气息。
　　小陶：【可以找前台换房间吧？】
　　【不，我要珍惜这个机会。】
　　【你现在是和他在泡双人温泉吗？】
　　那几个字眼刺激得陶凛脸上温度又上升几分，他不再回复林汿，此时后面的水声也停了，晏常之披着浴袍出来：“你要去洗澡吗？”
　　“嗯……待会我不去了吧。”陶凛手指绕着枕头边的穗子。
　　晏常之带着一阵沐浴露清香坐到他身边：“那边还有个小池子，可以给酥饼泡，不一起过去吗？不想下水的话可以只泡脚。”
　　一个人待在房间也无事可做，陶凛最终还是和晏常之去了那间温泉房。
　　小池子里的水是单独放的，陶凛把水放到一个刚好没过酥饼小腹的位置。
　　酥饼不爱洗澡，对水很抗拒，晏常之接过酥饼，温声哄了它几句：“饼饼不怕，是舒服的。”
　　缓缓把酥饼放到水中，酥饼一动不动，陶凛戳了戳它：“还是算了吧。”
　　话音刚落，酥饼就抬起了爪子，试着踩了下水。
　　和洗澡的时候铺头盖脸的流水不同，酥饼踩着水，发现温泉是静止不动的。
　　它在水里走了起来，又尝试趴下，让水淹过整个背部。
　　“真棒。”晏常之揉了一把酥饼的头，他走到旁边的大池子，把浴袍脱了下来。
　　陶凛蹲在池边守着酥饼，正对着晏常之，猝不及防看到了对方精壮劲瘦的上半身。
　　晏常之皮肤很白，肌肉线条流畅，八块腹肌整整齐齐，人鱼线没入泳裤中。
　　陶凛的心跳霎时如鼓点般躁动，他垂下头，用手捂住了半边耳朵，幸好夜色遮挡住了他不自然的肤色。
　　晏常之已经进了水里，两个水池间隔不到一米，陶凛不好一直蹲在这，他把脚放进酥饼在的小池子里，时不时往酥饼身上泼水。
　　“那边水太浅了，”晏常之手臂撑在池子边缘，仰头说。
　　“嗯。”陶凛应着，却没有挪窝，脚轻轻踩在酥饼的背上。
　　池子边有饮料和食物，晏常之把那杯透明的液体，推到陶凛手边：“不是酒，果汁。”
　　陶凛拿起来喝了一口，果汁特有的甜腻口感在口腔内扩散开来。
　　晏常之没再说话，也没离开，就这么待在陶凛身边，陶凛被看得受不了，他放下杯子：“饼饼该起来了。”
　　狗不能泡太久，陶凛把酥饼捞出来，酥饼甩了他一脸水。
　　酒店专门给宠物配了吹水机，陶凛借机逃离，去了角落给酥饼吹毛。
　　晏常之看着陶凛的背影，嘴角的笑容淡了些，他放在水下的手摸向自己腹部，出神地想：就这么没吸引力吗？
　　-
　　-
　　晚上九点半，两人带着狗回了房间，酥饼十分自觉地跑上了床，睡在了正中间。
　　陶凛进了浴室洗漱，出来时晏常之在整理行李，它没多想，往酥饼在的那张床去，但一靠近，熟悉的味道传来，他顿在了原地。
　　白色的床单上有一块水渍，而狗缩在离那块痕迹十万八千里远的枕头角落，正心虚地吐着舌头。
　　“饼饼尿床了。”陶凛冷静地说，酥饼成年后很少在室内乱尿，今天可能是刚傍晚喝了太多水，刚才又没下楼，就直接尿了出来。
　　晏常之闻声回过头，把酥饼从角落里提了起来：“太晚了，叫人来换不方便。”
　　陶凛傻傻地回：“柜子里应该有备用的吧，我自己换。”
　　尿液只是浸透了被套，底下的床单没有事。
　　“玩了一天不困吗？”晏常之拿纸巾给酥饼擦着，“单人床挺大的。”
　　三秒后，陶凛刚喝下的那一整杯冰果汁所产生的凉气尽数消失，他目光游移，食指的指甲紧紧掐住大拇指。
　　“明天还要早起呢，要不凑合先睡了？”晏常之把擦干净的酥饼放到另一张床上。
　　房间的单人床尺寸确实堪比大床，两个人躺上去也不会碰到。
　　酥饼做完手术那阵，陶凛也和晏常之待在同一张床上过，只是情况同现在不一样，那几次他都是装睡，晏常之也很快就离开，陶凛不知道他能否在晏常之身边正常入睡。
　　屋里唯一的灯被暗灭，他背过身，把酥饼捞到怀里抱着。
　　酥饼打着小声的呼，肚皮起伏着，陶凛把脸埋到他的绒毛中，在心里默默数起了绵羊。
　　数到第三百只羊，陶凛依旧没有任何睡意，遮光窗帘让室内几乎看不清东西，他在一片黑暗中睁开了眼，轻手轻脚地翻了个身。
　　晏常之是朝着他这边睡的，近距离看这张脸，冲击力不是一般的大，陶凛的呼吸几乎窒住。
　　他大着胆子抬起手，说不清是想要做些什么，指腹在一番犹豫下落在了晏常之鸦翅般的睫毛上，轻轻一触，又马上收了回来。
　　陶凛心脏怦怦直跳，他手抓着床单，想把姿势改回平躺，但紧接着传来的那道声音打断了他的动作。
　　“睡不着吗？”
　　晏常之还醒着。
　　“我……”
　　昏暗的环境放大了人的情绪，陶凛心里浮上奇怪的酸胀感。
　　脸侧传来温度，是晏常之在撩拨他的发丝，两人的距离骤然拉近，背后呼呼大睡的酥饼似乎察觉到什么，起来跳过了陶凛的肚子，挤到了中间。
　　晏常之指尖下移，划过陶凛带着些婴儿肥的脸颊，再往下摸上了酥饼的脑袋。
　　温度离去，陶凛脑内紧绷的弦还没放松，鼻尖就感觉到了一触即分的湿润触感。
　　“晚安。”晏常之放下撑起的手臂，躺回原来的位置。
　　陶凛唇瓣微张，怔愣半天没回过神。
　　酥饼调整姿势舔了舔他的脸，像在问他怎么不抱自己了。
　　陶凛把手放下，直接搭上了晏常之的手，晏常之很快抽出手，握住陶凛。
　　那个点到即止的亲吻可能有特殊魔力，不到五分钟，陶凛就陷入到了香甜的梦境里。
　　和前段时间缠着他的那些噩梦不同，这次陶凛梦到了一片果园，他在树木间穿梭着，阳光洒在身上，暖洋洋的。
　　到处都是果香，陶凛把摘到的苹果放入到篓子里，很快集满了一筐饱满鲜甜的果子，他加快了步伐，好像约定了要和什么人见面，把这筐苹果当作礼物。
　　梦里的果园仿佛没有边界，陶凛着急地跑了半天都没有跑到自己要去的地方，在他快要放弃时，有人从身后抱住了他，一个带有果香的吻落在了颈脖上。
　　是他要找的人。
　　梦的后半段陶凛记不真切了，睁眼醒来的时候，只剩下一股暖流在体内。
　　床的另一边是空的，饼饼也不在房间里，陶凛坐起来看了眼时间，他这一觉睡到了接近十点，估计酒店的早餐都不供应了。
　　“醒了？”门打开，晏常之从外面走了进来，一手牵着酥饼，另一手提着袋散发香气的早点，“看你睡得熟，就没叫你。”
　　陶凛下了床，踩着拖鞋去洗漱，出来把晏常之带回来的早点吃了。
　　“下午的行程可能比较无聊，饼饼没法跑，”晏常之在平板上戳着什么，“如果不想去的话我们就偷偷遛去别的地方逛。”
　　晏常之说得暧昧，陶凛难免想起昨晚的吻，他把嘴里的烧卖咽下去：“都可以。”
　　“那就这么定了。”晏常之笑着说。
　　这边两人岁月静好地吃着早饭，而楼上的某间总统套房，却已经乱了套。
　　-
　　林汿昨晚和公司里的大家泡完温泉后，独自去了二十楼的酒吧，点了几杯酒喝。
　　他本意是睡前助助眠，但喝到一半时，旁边来了个陌生人，硬要和他聊天拼酒。
　　林汿许久没放开喝过，结果这一喝喝出了事，早上睁眼醒来时，摸到身旁的手臂，差点把他魂给吓飞。


第三十七章 
　　“啊啊啊——”
　　一道尖叫响彻顶层的总统套房，可惜隔音太好，并没有外人听见。
　　林汿头发披散着，他迅速摸了下自己被子下的身体，闭上眼努力回想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很快败下阵来。
　　几帧画面像PPT一样在脑子里闪过，他只能选择面对那个他不愿去想的现实——他和别人上床了，还是自己主动的。
　　至于对象，林汿幽幽转过头，对上了晏骏那张被惊醒的俊脸。
　　“早、早上好？”晏骏坐起身的动作到一半顿住，貌似也反应了过来。
　　林汿伸手把床脚的浴袍够过来：“你背过身去。”
　　晏骏听话地躺回去背过了身，等林汿穿好衣服，再从床上起来，也抓过自己那件T恤上身。
　　“昨晚是个意外。”林汿咬着后槽牙说，“你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抱歉。”
　　宿醉的头疼让晏骏的脑子本来就不清醒，他愣了老半天才明白林汿的话，想出声说些什么，又没有好说的。
　　昨晚他泡完温泉睡不着，就四处逛了逛，这么一逛直接走到了那间酒吧，也在里面看到和人拼酒的林汿，林汿当时已经喝醉了，他对面那个陌生男人手几乎要落到林汿的颈脖上。
　　晏骏没多想冲了过去，把男人的手拍开，那之后口角争执不知道怎么演变成了他和对方喝酒，晏骏酒量不好，但硬是把那男人给喝趴了下去，而他被林汿莫名其妙带回了房间。
　　所幸晏骏喝醉完不会忘事，他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想起来了是林汿先脱的衣服。
　　包括在床上的滋味，他也尽数想了起来，深呼吸几下，晏骏压下了心里的躁动。
　　-
　　时间不早了，大部队估计早就出了门，林汿拿起手机和这次团建的负责人说了声今天不参加行动。
　　异物感还残存在体内，林汿挪着步子到浴室门口：“你回去吧。”
　　“啊。”晏骏看着林汿，他脸微微发烫，“你……好好休息。”
　　“知道了。”林汿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把自己关到了浴室里。
　　晏骏梦游般出了套房，再进了电梯想回自己房间洗个澡，到下一层楼要出来时碰到了晏常之和陶凛。
　　“喝酒了？”晏常之闻到弟弟身上的浓烈酒味，皱着眉问。
　　“喝了一点点。”晏骏没多说，更没去问两人这个点怎么还在酒店。
　　-
　　“电梯刚才是从楼上下楼的吧？”晏常之进了电梯，他记得楼上那层只住着林汿一人。
　　陶凛眨眨眼：“可能……他们一起去喝酒了？”
　　晏常之笑了笑：“也许。”
　　他不太放心，又给弟弟发了条消息。
　　酒店门口停着辆车，晏常之没让司机跟着，他开车带陶凛去了本地有名的一家餐馆。
　　吃完饭，两人又在外面带着酥饼完了一天，等到晚上才回了酒店。
　　陶凛一开始害怕被公司员工看出什么，但他点开了那个临时群聊，看到了林汿今天也没有和大部队行动。
　　结合上午撞见的晏骏，陶凛隐约觉得有些奇怪。
　　“我想去找一下林汿。”陶凛把酥饼放进屋，说。
　　“早点回来。”
　　-
　　“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你不用陪晏总吗？”林汿让陶凛进屋，在后面关上了门。
　　“我早上出门的时候碰到晏骏了。”陶凛直截了当地说，“从你这层楼下去。”
　　林汿身体一僵：“不对啊，你那么晚才起床？”
　　“认床。”陶凛拿过林汿递来的水，喝了一口，“所以他昨晚和你在一起吗？”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精了。”林汿作势要去捏陶凛的脸，“被晏常之带坏了？”
　　“没有。”陶凛躲开林汿。
　　“昨晚发生了一点小意外，”林汿想了想，还是开口说了实话，他没必要和陶凛撒谎，“我和晏骏上床了。”
　　陶凛的手中的杯子差点摔掉，他眼睛睁大了些，那张本就稚气的脸更呆了些。
　　林汿翘起腿，手肘撑在膝盖上托着脸：“那是什么表情，就是喝醉了。我也不算……吃亏吧，毕竟人也是个帅哥。”
　　“你不担心他会出去说什么吗？”林汿这半年没少给陶凛分享主播圈各种八卦，陶凛下意识问。
　　“他喝得比我还醉，哪来的照片和证据。”林汿往后一躺，摊在沙发上，“我真是单身太久了……怎么喝个酒还能……”
　　陶凛听着林汿在那忏悔，想的却是另一件事，他有个坏习惯，心里想东西的时候偶尔会不自觉出口，等到别人问的时候，才会突然回过神。
　　“好奇这个做什么？”林汿挪位到陶凛旁边，挑起他的下巴仔细看他的脸。
　　陶凛回忆了一遍刚才脑内想的东西，他移开视线：“随便问问。”
　　“说实话，记不太清了，不过应该是舒服的，不然我也不会……呃，和他闹到大半夜。”林汿放弃审判陶凛，他撤回手，叹了口气。
　　再愁也改变不了事实，林汿干脆关心起了陶凛：“你和晏总还没有进展吗？”
　　“什么进展？”陶凛不是很想和林汿提那个吻。
　　林汿出去拿了个外卖回来，边拆边说：“你不要告诉我，他昨天那么献殷勤是因为要讨好你这个员工。”
　　“我不知道。”陶凛屈起腿，抱住了膝盖，“他对我有点太过好了。”
　　“所以你还是不打算尝试谈个恋爱吗？”
　　复式套房的客厅格外的大，陶凛窝在沙发角落，把头埋进膝盖里，柔顺的黑发随着动作垂下。
　　他想起除夕夜父母的吵架声，和落到脸上的那个巴掌：“我做不到。”
　　“嗯？”林汿吃着炸鸡，没听清陶凛的话。
　　“我先回去了，晚安。”
　　陶凛离开了顶楼，他回到那间双人房，晏常之正抱着酥饼在床上看平板。
　　另一张床上的被单已经换上了新的，此时叠得整整齐齐，而晏常之在的床上，还摆放着自己昨晚拿过去的枕头。
　　“饿吗？要不要叫他们送点宵夜？”晏常之见陶凛回来，把看到一半的文件关掉，在平板上调出了小游戏给酥饼玩。
　　陶凛摇摇头：“我困了。”
　　他洗漱完上了靠窗边的床，提前一步把自己这边的灯关掉，缩进了被子里。
　　身后的酥饼本来在哒哒哒地用爪子踩着屏幕玩游戏，结果不到五分钟平板就被收走，它有些不满地冲晏常之哼唧了两声。
　　“哥哥要睡觉了，不能吵他，明天再玩。”晏常之低声和酥饼说着话。
　　酥饼扭头，看到陶凛睡着的背影，顿时叫得更大声了点。
　　怕吵到别人，陶凛无奈之下只好起来：“饼饼怎么了？”
　　“它可能想和你一起睡。”晏常之说，他把酥饼抱到陶凛怀里，但酥饼依旧不满意，开始冲晏常之叫了。
　　这下不用晏常之解释，陶凛都明白了这只狗的意思，他试图和狗讲道理：“饼饼，昨晚是因为你尿床了，才那样睡的。”
　　酥饼只是一只小狗狗，它听不懂，只知道夹在陶凛和晏常之中间睡得很开心。
　　眼看狗越叫越大声，还可怜兮兮地眨巴着大眼睛，陶凛的心一下软了。
　　“要不……再和我凑合一晚？”晏常之的声音里细听带着笑意。
　　陶凛把酥饼丢回另一张床上，带着自己的枕头被子，把自己包成了一个卷躺在那张大床上，无视了拼命拱他的狗。
　　酥饼迷茫地和晏常之对视，它很喜欢的这个人类却一点要帮忙的意思都没有，而是把它搂进了怀里，在它耳边轻声道：“哥哥不高兴了，你不要吵他。”
　　“……我没有不高兴。”陶凛的头埋在被子里，说话闷闷的。
　　晏常之话里笑意渐浓：“嗯，是饼饼不开心。”
　　“睡觉了。”陶凛露出的那点耳尖透着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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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远在几百公里外的A市，周杭第八次从聊天窗口调出那张图片，恨恨地咬着手指甲。
　　图片上是几个月前，那场在B市的面点比赛的颁奖环节。
　　二十岁左右的男生站在离主持人最近的位置，手里举着奖状，看起来有几分拘谨。
　　照片是他一个同在行业内的好友发来的，一同来的还有一个早就没了讨论热度的帖子。
　　【这是不是你之前和我提到过的那个主播？】
　　杭杭仔细看过了帖子里的对比，和那人的作品，再加上近似的名字，几乎实锤了这个拿到了第一名的陶凛，就是和他有过节的主播小陶。
　　周杭是个很小心眼的人，不过单是那一次PK，还不足以让他记恨上陶凛，真正让他在意的，是陶凛拿到了PK赛的冠军，而有那么几个人，会拿比赛里除陶凛外唯一做中式糕点的周杭和陶凛对比。
　　周杭家境不错，父母有点小钱，又非常宠他，导致了他性格任性，对于不爽的人是做不到容忍的。
　　切换聊天窗口，周杭打了一行字，发给“运营-李哥”。
　　李哥曾经和他说过直播要注意影响，周杭感觉得出来，李哥也不是很喜欢陶凛，具体原因他不知道，但这不重要，只要明白李哥和自己是同一战线就够了。
　　周杭读书时没少和狐朋狗友做过欺负别人的事，他太知道要怎么让一个人名誉扫地。


第三十八章 
　　从团建回来后，酥饼学会了靠撒娇耍赖让陶凛和晏常之陪他睡觉。
　　陶凛觉得这样不好，甚至把酥饼赶出卧室，放他在客厅睡了半夜，但酥饼不仅没有收敛，反而被陶凛这个行为激怒，晚上一到要睡觉的时间，就狂吠起来。
　　晏常之对此表示无所谓，不过从表情来看，他是很愿意宠着这只小狗的。
　　在陶凛毫无防备的时候，晏常之和酥饼已经站到了一个阵营，而陶凛只能选择挥着白棋投降。
　　早上睁开眼，陶凛还没习惯看到陌生的天花板，他缓缓扭过头，对上了晏常之带着暖意的胸膛。
　　主卧的床很大，陶凛睡前卷着被子睡在了边缘，就算他睡相再不好，也不至于就这么顺滑地滚到了晏常之的怀里。
　　酥饼被挤到了床尾，把头架在陶凛的脚踝上睡得正香。
　　陶凛试图往外移动，想不引晏常之注意地离开，但他一动，才发现腰上横着一条手臂。
　　“嗯？”晏常之发出了一声鼻音，他收紧手臂，陶凛的脸颊直接贴上了他的胸肌。
　　“……酥饼要下楼上厕所了。”陶凛整个人烧得慌。
　　晏常之声音里带着倦意，他昨晚应酬到了一点多才回来：“再睡五分钟。”
　　酥饼昨天也一直浅眠，等到晏常之回来才真的睡下，现在和晏常之一样，赖着睡懒觉，没有半点要起床的意思。
　　陶凛听着晏常之放缓的呼吸，眼皮不知不觉打起了架，没过一会，他在晏常之充满安全感的怀抱里又陷入了沉睡。
　　两人一狗这一睡直接睡到了八点半，陶凛是被酥饼着急的哼哼声吵醒的。
　　身边残留着体温，但床铺是空的。
　　晏常之正在床边换衣服。
　　又一次看到了泡温泉那天见过的脊背，陶凛重新闭上眼睛装睡，睫毛颤动的幅度十分不正常。
　　“早饭想吃什么，我待会带回来。”晏常之把陶凛的刘海掀起，陶凛不得不睁开了眼睛。
　　酥饼等不及地在门口转圈，陶凛现在爬起来换衣服估计也来不及了，他偏过头，发丝从晏常之手中滑落：“虾饺。”
　　“好。”晏常之笑着揉他的脑袋，带着酥饼出门了。
　　大床睡着实在舒服，反正晏常之一时半会也不会回来，陶凛心安理得地继续躺着，他把床头的手机够过来，随手打开了一个社交软件。
　　这还是林汿在他手机里安装注册的，账号只关注了林汿一个人，刷新出来的第一条就是林汿昨晚发的团建vlog。
　　陶凛点开那个视频，前面一分钟是在酒店里集合，林汿给周围的人都打了码，但陶凛还是一眼看出了角落里的人是晏常之，原因无他，晏常之的身材气质都太过出众。
　　往后看，有晏常之和陶凛出境的画面都被林汿剪掉了，画面里几乎只看得到一个劲往前走的酥饼。
　　看完视频，陶凛刚要放下手机起床，消息就弹了出来，是Lily发来的一串感叹号。
　　这个点Lily应该还没上班才对，是什么事情这么急？
　　陶凛不安地点开，感叹号上面是两张截图。
　　从图片背景看，这是他刚才还在刷的社交平台，截图里有好几条言论，统一内容都是“云霄平台主播看不起西点？就算是文化自信，也不至于这么傲吧？>>>戳链接直击视频。”
　　Lily：【视频我看了，是你以前直播的录频，有剪辑痕迹。】
　　Lily：【我通知公关部门屏蔽了，你最近有惹到什么人吗？】
　　陶凛打开了视频，背景能看得出来是还没搬家时的直播。
　　“为什么不做西点？……我不喜欢那个味道……”
　　他自己的声音从屏幕里传来，仔细听能听出中间的不自然，画面也是断断续续的，不过大部分人会觉得视频简单剪辑很正常，更不会发现异样。
　　过往直播的存档只能保留几个月，陶凛那时又没多少粉丝，根本没人录了原视频能帮他作证。
　　会这样针对他的，陶凛只能想到一个人。
　　他把猜测发给Lily，那边Lily说她会去处理，让陶凛放心，特地叮嘱了他今晚直播看到不好的言论也不要回复，房管会及时屏蔽。
　　-
　　晚上吃晚饭前，陶凛又上平台看了眼，那几条水军复制粘贴的帖子已经不在了，他松了口气。
　　“在看什么？”晏常之和陶凛坐在沙发的同一侧，正在给酥饼剪指甲。
　　“没有。”陶凛收起手机，这种小事Lily应该不会告诉晏常之。
　　他不知道杭杭还会不会有下一步动作，只能祈祷他看在两人好歹同属一家公司的份上，不要做得太过分。
　　【又来看小桃做点心了。】
　　【每日必打卡催眠节目。】
　　“今天做包子。”陶凛一改以前的点心风格，准备了肉馅和奶黄馅。
　　做几个包子冻在冰箱里，以后早点也不用总是下楼吃。
　　【明明才吃饱，我怎么开始流口水了。】
　　【话说你们今天有上某博吗？我搜小陶名字的时候看到了几条奇怪的内容。】
　　这条弹幕出现不到三秒，就被房管清除了，陶凛直播了快一年，也懂了些直播手段，他问起了大家喜欢吃的馅，引导观众发弹幕盖过去。
　　快到下播时，陶凛刚说完结束语，还没来得及点下播，本来飘满晚安的弹幕里忽然插进了几条别的内容，陶凛的手一顿。
　　【小桃好像上热搜了】
　　【？？？】
　　【火速去看。】
　　晏常之过来帮陶凛切掉了直播，他的脸色不是很好看。
　　“出事了吗？”陶凛想到早上Lily发给他的内容，心里一阵发慌。
　　晏常之摸了下他的头：“没什么，你先去睡吧。”
　　“晏常之，”陶凛拉了下他的袖子，“我不是小孩。”
　　陶凛身后的水龙头可能是没关紧，有水滴落下，嘀嗒声在这一方空间响起。
　　半晌后，晏常之伸手捏了捏陶凛的耳垂：“怕你看了不开心。”
　　“Lily早上和我说过了，是不是那几条博文？”陶凛说，“我没有那么脆弱。”
　　“不是觉得你承受不了，”晏常之站近了些，像要把陶凛抱入怀中，“只是我有点舍不得。”
　　陶凛抬眼和晏常之对视，晏常之手撑在台面上，把陶凛圈了起来：“本来屏蔽完就没事的，但晚上你在直播的时候，有几个营销号带了话题发了相同的内容，热度一下上去，有不少路人加进了讨论，没办法再一口气删帖。”
　　“那些都是谣言。”陶凛垂下了睫毛。
　　“我知道，我已经叫人把原直播视频找出来，发到了广场上。”晏常之说话时的呼吸打在陶凛脸上，陶凛咬住了下唇，“讨论的热度还在，得慢慢降下来。”
　　如果只因为这个，晏常之不至于会隐瞒陶凛，陶凛直觉事情不止这么简单：“有人说了难听的话，对吗？”
　　晏常之表情有些无奈：“有个账号在浑水摸鱼造谣，我联系平台那边要信息打算起诉了。”
　　“也不用……”
　　晏常之打断了陶凛没开口的话，他直起身，终于拉开了和陶凛的距离：“有必要，你太心软了，陶凛。”
　　陶凛没有否认，虽然晏常之并没有说对，他不是心软，只是不想惹麻烦，也不想给晏常之添麻烦。
　　酥饼来催两人睡觉，陶凛进了外面的卫生间洗漱，把主卧留给晏常之。
　　他把水泼在脸上，再抬头，看向镜子里那个人。
　　和一年前没有变化的长相，陶凛用手划过镜子，那双眼尾下垂的眼睛一如既往地没有神韵，再往下的鼻子和嘴唇，怎么看都平平无奇。
　　关上水把脸擦干，陶凛出了卫生间，推开主卧虚掩的门。
　　晏常之和躺在床上的酥饼玩着无聊的拍爪游戏，陶凛看着这幕场景，心脏莫名发痒。
　　-
　　第二天醒来，陶凛拿起手机，还是七点就有了好几条未读消息。
　　有Lily发来的，也有林汿发来的。
　　陶凛先点开了林汿的消息。
　　【我待会过去找你？】
　　陶凛回复完后再点了和Lily的聊天框，Lily说造谣的已经被删帖了，不过蔓延到其它平台的讨论暂时还无法完全删，问陶凛今晚要不要停播。
　　停播可能会被以为是心虚，陶凛自认为没发表过不正当言论，也没做过亏心事，他和Lily说了今晚照常直播。
　　【好，我给你多配几个房管。】
　　Lily回得很快，陶凛发了个表情包过去。
　　“怎么了？”晏常之的声音从背后响起，他的手放在陶凛的腰上，而陶凛怀里正睡着酥饼。
　　“没什么，我中午不去公司吃了。”陶凛说。
　　晏常之很快猜到了：“林汿要来找你？”
　　“嗯。”
　　“那件事我尽量今天处理完，不要担心。”晏常之起身，顺了一把陶凛的头发。
　　不能再让晏常之一个人去遛狗了，陶凛从床上爬起来：“我先把包子放下去蒸吧？”
　　“好，给我多蒸几个。”晏常之笑着说，“点心吃过那么多，包子还没吃过呢。”
　　陶凛踩着拖鞋往外走，到门口时顿了顿脚步：“要是喜欢的话，我以后多做。”


第三十九章 
　　“公司那边和你说了吧？”林汿进了屋，开门见山地问，“热搜那件事。”
　　陶凛：“嗯，说会去处理，叫我别担心。”
　　进入了梅雨季节，落地窗外的雨淅淅沥沥地下，外面天色一片阴，看得让人不禁心生郁气。
　　林汿双手捧住陶凛的脸，左看右看，确定他受到太多情绪影响后才松开：“现在舆论基本是在说中西糕点本身，牵扯到你身上的话题已经不多了。”
　　陶凛早上偷偷上去看过一眼，如林汿所说，网友的讨论集中在了糕点上，广场一搜连陶凛的视频都看不到几个，应该也是一种公关手段。
　　晏常之昨晚说的那条造谣，他也检索不到了。
　　“晚上直播要我陪你吗？”林汿到沙发上坐下，摸跳到他腿上的酥饼。
　　“不用了，待会连累你。”
　　“考虑这个干嘛？”林汿意外道，“我们都什么关系了，而且我刚来的路上还发了条博文。”
　　“发了什么？”陶凛紧张起来，这种关头随意发声，极有可能被波及。
　　林汿直接把手机拿给陶凛看，上面是一张陶凛抱着狗的照片，只拍到了上半身，林汿的手也在画面中，正戳着酥饼的鼻头。
　　配文是【小桃是我最好的朋友】。
　　“谢谢。”
　　陶凛这两天净在道谢了，他认真地说。
　　傍晚陶凛还是把林汿赶回了家，他和晏常之吃完饭，架起了直播设备。
　　晏常之今天不像以往一样待在客厅或书房，他搬了张椅子坐到陶凛身后，一个摄像机拍不到的地方。
　　酥饼也乖巧地待在了他的移动小床上，枕着玩具，眼睛亮亮地看着陶凛。
　　直播开始，陶凛惯例地说完开场白，弹幕涌出来，十条有五条在说热搜的事，他直播间的在线人数前所未有的高，估计有不少路人来围观。
　　【这就是那个看不起西点的主播？】
　　【楼上能不能带脑子上网，都澄清过了，那是恶意剪辑造谣。】
　　【小桃晚上好呀，饼饼今天好乖。】
　　“它下午在外面玩了两个小时，累了。”陶凛挑了条能回复的弹幕答道。
　　【主播不解释下热搜上的事吗？】
　　“没什么好解释的，公司账号应该发了澄清，没说过的话就是没说过。”陶凛顿了顿接着说，“我从来没有看不起西式烘焙，只是个人从小接触的中式面点文化，更喜欢糕点一些。”
　　【这还是那个一晚上说不了十句话的小桃吗呜呜。】
　　【桃桃长大了，妈妈好欣慰。】
　　这几条弹幕前面的粉丝头衔等级都很高，ID也是陶凛眼熟的，他把面粉倒到案板上，不禁笑了笑：“谢谢大家。”
　　【那主播和榜一是真的在谈？】
　　【今天还没看到Z老板呢。】
　　【那个一看就是谣言啊，Z老板每次来直播间都不怎么说话的，感觉就是个单纯看直播的土豪。】
　　【提醒楼上，老板的主页只关注了主播一人诶，而且土豪一般更爱看颜值主播吧？这个做饭的有什么看点吗？？恕我没看出来。】
　　陶凛混着案板上的面粉和猪油，时不时抬眼看弹幕，原来这就是晏常之说的难听谣言。
　　陶凛心里没太多感觉，他和Z私底下都不怎么聊天，顶多算得上朋友，也不知道造谣的人是从什么地方臆想出来的。
　　【我们小桃很可爱啊，土豪为什么不能喜欢？】
　　【所以今天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们说的那个土豪榜一也不出来？】
　　【我记得那条博文里说的是那个老板和平台内部认识吧，不然上次的bug奖励主播为什么能拿到，说不定之前PK赛冠军都有水分呢。】
　　【楼上点进主页果然是杭杭粉丝，我说你们能别跟蟑螂一样吗，甩也甩不掉。】
　　陶凛没空去注意后面的晏常之，也就没看到晏常之此时已经拿起了手机，在点着什么。
　　【用户‘Z’进入了直播间】
　　【用户‘Z’打赏了别墅*20】
　　Z：【只是观众，看直播是因为失眠，小陶说话很治愈。】
　　【Z老板来啦。】
　　【老板大气。】
　　“谢谢礼物。”陶凛揉着面团，“抱歉连累你了。”
　　Z：【没事。】
　　【搁这演上了还，那个头衔怎么解释啊？】
　　Z：【碰巧。】
　　Z发完这条后就不再回答任何问题，房管也及时把那些明显找事的都封禁了，直播间的氛围重新回归平常，只有在线人数在只增不减。
　　酥饼躺得无聊，开始伸懒腰活动身体了，他抬起爪子去够陶凛，陶凛头也不回说：“没空和你玩，睡觉。”
　　酥饼不乐意，他晃晃脑袋，用牙咬起了陶凛的袖子。
　　“饼饼。”陶凛垂下头和狗对视一眼，晏常之就在旁边，酥饼完全不虚，反而欢快地叫了两声。
　　晏常之在镜头拍不到的地方敲了敲床沿，吸引了酥饼的注意力。
　　【小陶后面有人？】
　　【室友吧。】
　　【男的？说是室友，鬼知道其实是什么关系？】
　　【这是造谣造魔怔了吗？？？】
　　住在顶头上司家里，说出去确实容易惹人非议，陶凛只能咬死了是朋友。
　　【小桃有喜欢的人，你们不要乱说哦。】
　　晏常之把酥饼抱下床，他看着那条弹幕，眼里的神色晦暗不明。
　　陶凛在他家住的这段日子，他没见过陶凛和林汿以外的人来往过，平常也很少拿手机跟人闲聊，晏常之几乎要怀疑那个所谓的“暗恋对象”到底存不存在。
　　“嗯。”陶凛把面团盖上保鲜膜放到一边，“我有喜欢的人，短期内也不会谈恋爱，不要再造谣我身边人了。”
　　晏常之坐的是高脚凳，这个角度看过去，正好对着陶凛的侧脸。
　　胸腔底下那颗心脏泛酸，晏常之抱着酥饼的手紧了紧。
　　酥饼感知得到人类的情绪，他不知道这个对他很好的大哥哥怎么突然难过了起来。
　　用湿漉漉的鼻头亲着晏常之的脸，酥饼努力用自己的方式去安慰他。
　　“我没事。”晏常之无声说，他揉揉酥饼的耳朵，把他放到了地上，起身去给它的水碗里加了水。
　　陶凛手上的动作没有停下，视线却跟着晏常之移动，他说完那句话后直播间聊起了他的点心和助眠水平，老观众卖着安利，路人好奇提问，气氛一时还算不错。
　　十二点到了，陶凛洗过手，准时点了结束播放。
　　画面自动跳到了他的后台主页，粉丝那一栏后面跟着红色的上升符号，他这场直播多了快五位数的关注。
　　Lily：【明天中午要来公司吗？】
　　陶凛拿过手机回复，Lily八成是有事要和他商量。
　　果然，Lily叫他吃饱先别走，在休息区等她。
　　-
　　-
　　“……就是这样了，热度基本已经下去，”Lily喝了口茶，“不过昨天有人翻出了之前那个帖子，你比赛获奖的那个。”
　　周围人来来往往，陶凛不像最初来公司时那么紧张，他接过Lily递来的马克杯：“有什么影响吗？”
　　“都是正面的，在说你好看。”Lily笑着说，“巧合部分太多，大家都默认那是你了。”
　　水杯里的茶包散发出香气，陶凛手掌贴在杯壁上，感受温度带来的踏实。
　　“小陶，晏总说叫你去他办公室一趟。”晏常之的助理拐出走廊，看到陶凛说了一句。
　　“我这边也没什么事了，你过去吧。”Lily笑着起身。
　　酥饼跑在前面，陶凛跟着进了那间熟悉的办公室。
　　晏常之坐在办公桌后，正低头看文件，听到陶凛来抬起头，朝他弯了弯眼睛。
　　“今天食堂出了新菜，有尝尝吗？”晏常之问，他今天中午是提前吃的，没有和陶凛碰上。
　　陶凛点点头：“很好吃。”
　　“那就好。”晏常之抱住酥饼，“还担心不合你口味。”
　　陶凛愣了愣。
　　晏常之轻巧地把这个话题翻篇：“造谣者的信息平台提供给我了，确实是周杭，我找他来谈话，他供出了这是他和运营共同的主意。”
　　事情的真相不意外，虽然陶凛并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惹了杭杭。
　　“主要是他的责任，那条造谣微博也是他发的，”晏常之说，“运营我开除了，关于周杭的解约流程也在走。”
　　“上次说的……”
　　“我不接受和解。”晏常之猜到陶凛要说什么，没给他说出口的机会。
　　本以为陶凛会再给杭杭求两句情，晏常之都想好要怎么堵回去了，但陶凛只是沉默了片刻便说：“我知道了，要我出面吗？”
　　“暂时还不用。”晏常之说，“公司这边会帮忙处理的。”
　　陶凛对这些流程不太了解，不疑有他：“那我……先回去了。”
　　“等等，”晏常之出声叫住了陶凛，“饼饼好像不想走。”
　　酥饼此时趴在晏常之的胸口上，晏常之单手托住它毛茸茸的屁股，让它保持着平衡。
　　陶凛走近了两步，试着叫狗的名字，酥饼动了动耳朵，没有回头。
　　“那它就待在这吧，我走了。”陶凛这几天刘海长了些，稍微垂下头就会遮住眉眼，从晏常之的角度来看，像只委屈的小狗。
　　“我下午要出去一趟。”晏常之说，“你过来把它抱走？”
　　陶凛上前，接过了酥饼。晏常之桌上的文件难得摆得有些乱，酥饼刚洗完澡的蓬松尾巴一扫，就把边缘一个文件夹扫到了地上。
　　蓝色的文件夹里掉出一张薄薄的纸，陶凛俯身去捡，要递还给晏常之时，他一瞥纸上的字，霎时怔在了原地。


第四十章 
　　陶凛不是不识字，他认得出上面的字，也认得出晏常之的签名。
　　起诉状上是以个人名义起诉的周杭，而签名是晏常之的。
　　被挂上的热搜的从头到尾只有陶凛一人，和无辜卷进来的Z。
　　以前忽略的各种细节在脑里串成线，陶凛指尖发抖，故作镇定地退后一步：“我走了。”
　　从晏常之的口型来看，他大概是想叫住陶凛的，但陶凛没给他这个开口的机会，牵着酥饼快步出了这间大过头的办公室。
　　走到休息区时，有道身影挡在了陶凛的面前。
　　“陶凛？”那人比陶凛高了点，仰着下巴不屑地看向他。
　　“有什么事情吗？”
　　近距离一看，陶凛大概能知道周杭平常直播开了多大的滤镜。
　　周杭头发乱糟糟的，不像他直播里那么精致，他这几天因为晏常之要告他，愁得一直没吃好睡好，脸上爆了好几颗痘。
　　今天是想过来再求个情，可惜这位晏总一点面子都不给。
　　周杭之所以敢做造谣同公司主播这种事，就是仗着李哥说晏常之很忙，不会关心底下的主播，就算出事了，看在周杭直播收益的份上也会保他。
　　谁能想到，在半小时前，晏常之直接告诉他没有和解可能性，还警告了他下次做亏心事前先查查对象惹不惹得起。
　　晏总的形象向来都是温和有礼的，周杭来公司次数不多，也是第一次见到他那副冷下脸的面孔。
　　……全都是这个陶凛的错，周杭想，他拉住陶凛，想找他讨个公道。
　　他可不信陶凛和公司内部真的没什么交易，不然怎么解释他一个本来粉丝都不到自己一半小主播，能拿下PK赛冠军。
　　休息区的人不多，周杭往旁边看了两眼：“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就在这里说吧。”
　　陶凛说着这样的话，语气也是淡淡的，听在周杭耳朵里反而更恼火，他压着火气：“你要怎样才肯和解？”
　　陶凛拉着酥饼的牵引绳，酥饼弓身对着周杭，喉咙里发出低吼声。
　　“你可能弄错了一件事，”陶凛安抚地摸了摸酥饼的脑袋，他抬眼看周杭，眼底一片清亮，“要起诉你的不是我。”
　　-
　　-
　　街边的咖啡厅里，酥饼抱着狗坐在靠窗的皮沙发里，对面是一脸忧愁的林汿。
　　团建回来之后，林汿总一副不太开心的样子，他喝了口拿铁：“叫我来什么事？热搜的事公司都处理好了吧，我看现在你名字后面跟着的都是夸你的。”
　　“不是那个，”陶凛捏着酥饼的两个爪子把它从桌上扒下来，“另一件事。”
　　“晏总终于和你表白了？”林汿拿咖啡店放在桌面的装饰物逗着酥饼，看它眼睛左右转。
　　“没有……”
　　室内不流通的空气显得有些闷，陶凛把衬衫袖子往上翻了两折，眼珠子不自觉跟着林汿手里那朵假花走。
　　“那是有什么事情要和你亲爱的林汿哥哥商量呢？”林汿放下假花，用手腕上的皮筋随手把脑后的头发扎起，严肃地坐直看着陶凛。
　　陶凛和酥饼一左一右坐着，表情如出一辙的无辜。
　　陶凛喝了口牛奶，借这个时间把思绪整理清楚。
　　“我刚在他的办公室，看到了一张东西。”陶凛组织着语言，把起诉状的事和林汿说了。
　　“所以你怀疑你那个大老板就是晏常之？”林汿抓住了重点，见陶凛点头，他又说：“挺合理的啊，那不是很好。”
　　“啊？”陶凛不明白林汿怎么这么轻易地就接受了这件事。
　　此时的酥饼把头架在桌面上，鬼鬼祟祟地把假花偷到了嘴里，陶凛余光看到，拍了它的后脑，让它吐出来。
　　“这不就证明了他是真的很喜欢你吗？”林汿看起来恨不得往陶凛头上也拍一下。
　　陶凛双手转着杯子：“Z看我直播很久了。”
　　林汿示意陶凛继续说，他扫码点了个蛋糕，服务员没两分钟就端了过来，林汿吃了好几口，陶凛才蹦出下一句：“他也会看别人的直播吗？”
　　“不知道，反正不会来看我，好歹我也是平台一哥呢。”林汿换了个叉子，切了口蛋糕递到陶凛嘴边，“可能我们老板比较喜欢扶贫吧。”
　　陶凛含下那口抹茶蛋糕，听出林汿是在打趣他。
　　“可……可我和他以前都没说过话。”
　　“你不是和我说，面试那天是他和你谈的吗？”林汿说，“说不定和你见了一面就犯花痴一样，晏总也对你一见钟情呢。”
　　陶凛又想起了他和晏常之的初见，那时他在手机上看到招聘，牵着狗就去到了公司。
　　先前失败的工作经验让陶凛十分忐忑，他幻想了好几种和面试官对话的情形，唯独没有预想到，那个面试官会既好说话，又温柔。
　　那天签完合同，再和林汿去看房，整个过程陶凛都有些飘飘然。
　　直到入睡前，他都还在脑内一遍遍重复和晏常之的对话，确保自己没说什么会导致印象不好的话。
　　找到工作后，陶凛其实打过一通电话回家里，想报个平安，但直到自动挂断，电话都没有打通。
　　孤立无援的陌生城市，陶凛抱着床上还瘦小的酥饼，靠着晏常之那几句鼓励的话过了半个月，后来林汿开始和他亲近，他的生活才逐渐步上正轨。
　　刚才那口抹茶蛋糕的味道还没完全从口腔里消失，先前的苦味过去，清甜的香气在嘴里扩散开来，陶凛抓着酥饼背上的绒毛，深吸了一口气。
　　-
　　告别林汿，陶凛回了晏常之的家。
　　酥饼估计早把这当成了自己家，站在玄关一眼看过去，沙发地毯和柜子里，都充满了狗的玩具。
　　那自己呢？陶凛不禁想，他换下鞋子，走到了窗边，手搭在玻璃上，看着窗外平静的江面。
　　他在晏常之这里住了几个月，房租是用的直播赚的钱，那笔钱里一大部分也是Z打赏给他的，这算什么？
　　陶凛心里生出迷茫，酥饼在底下舔他的脚踝，打断了陶凛的胡思乱想。
　　“饼饼，”他盘腿坐下，把狗搂进怀里，“如果现在搬家，你会和我走吗？”
　　酥饼歪了下脑袋，轻快地叫了一声。
　　“我要怎么做比较好？”陶凛像面对着世纪难题，他一根一根挑着酥饼的毛，想通过这种方式理清自己的想法。
　　到傍晚阿姨来做饭，陶凛也没想明白这个问题。
　　“怎么坐在那里？”晏常之开门进来，看向窗边的陶凛问。
　　酥饼趴在陶凛腿上睡熟了，他把酥饼搬开，动了一下，又坐会原地：“腿麻了。”
　　晏常之笑着走过来，朝陶凛伸出手。
　　陶凛看着晏常之干燥的手心，把手搭了上去。
　　晏常之没有直接拖陶凛起来，而是把另一只手伸到陶凛后背，用一个半搂的温和姿势把他带起来。
　　好闻的气息扑面而来，厨房的锅碗叮咚声在陶凛耳朵里远去，他发麻的小腿让他往前一倒，摔进了晏常之的怀抱里。
　　这不是陶凛第一次抱晏常之，但他今天刚得知了晏常之可能注意他已久的事实，这个拥抱就格外地叫人心慌。
　　“我听Lily说周杭下午在公司堵你了？”晏常之在陶凛耳边问，他按在陶凛腰侧的那只手收紧，把陶凛往他怀里又带了带。
　　阿姨背对着两人在灶台前忙碌，应该暂时注意不到这处，陶凛红着脸要往后退，腿又不合时宜地一阵发软：“他没说什么。”
　　“没欺负你吗？”晏常之的头发扫过陶凛的脸颊，“我们小桃看着那么好欺负。”
　　陶凛的手还被晏常之牵着，一小股电流从两人交叠的手直蔓延到后颈，酥麻得让陶凛心脏一阵发酸。
　　“嗯？”晏常之见陶凛不说话，偏过头，嘴唇堪堪擦过他的耳垂。
　　打破沉默的是睡醒发现晏常之回来了的酥饼，它在晏常之腿边蹭着，像在问他怎么不抱自己了。
　　“要可以吃饭了。”陶凛的腿终于不再发麻，他从晏常之怀里退了出去，踩着拖鞋小跑进了卫生间洗手。
　　阿姨离开前和晏常之请了个假，说家里人住院，下星期要回老家一趟。
　　晏常之关心了几句，又叫阿姨有什么要帮忙的记得说。
　　“哎，”阿姨答应着，看向陶凛那边，“小陶上次说好吃的那个果脯，我这次多带点回来。”
　　“谢谢阿姨。”
　　阿姨走后，晏常之在桌边坐下，往陶凛碗里夹了一块虾饼：“下星期下馆子？”
　　连着和晏常之出去吃一个星期太费钱，虽然花得也不是陶凛的钱，可他的做饭水平就那样，喂饱自己可以，做给晏常之吃太过分了。
　　“还是要和我回家？”晏常之笑着说，“我爸妈出去旅游了，晏骏上学，别墅里只有晏捷在住，她不太爱说话，你不用担心。”
　　这比出去吃对陶凛的挑战更大，他刚想拒绝，晏常之就用一筷子肉堵住了他的嘴：“明天再说，先吃饭。”
　　晚上直播陶凛想着明天的事，心不在焉的，连观众都察觉了出来。
　　【小桃刚刚加过盐了。】
　　“抱歉。”陶凛做了补救措施。
　　【我们桃宝宝最近没睡好吗？】
　　【果然还是热搜那件事导致的吧？所以造谣的人查出来了吗，会给小陶造谣的我只能想到那一个人。】
　　【说起来杭杭这几天都没直播，不会真有关系吧？】
　　“不要提其他主播。”陶凛在玻璃碗上盖好保鲜膜，洗了个手。
　　周杭受到了多少影响，已经和陶凛无关了，他和弹幕随口闲聊了几句，把话题引回正轨。
　　晚上熄灯后，陶凛在黑暗中背对着晏常之，困意迟迟没有上来。
　　他想翻身，又怕和之前一样，被没睡着的晏常之抓个正着。
　　酥饼在身后小声地打呼，陶凛背着手摸了摸他，无声地叹了口气，闭上眼数起了羊。


第四十一章 
　　车稳稳地停在了独栋别墅的车库里，陶凛和晏常之下车，坐着电梯上了一楼。
　　酥饼曾经在这里待过几天，到了玄关，他自来熟地仰起肚皮，等人来给它擦脚。
　　本来陶凛想着晏常之的妹妹过敏，是不打算带狗来，是晏常之把聊天记录给他看过之后，酥饼才获得了来别墅的机会。
　　晏捷早就戴好了口罩，全副武装等在了客厅，酥饼擦过脚，跑到她脚边打了个招呼。
　　“还记不记得我？”晏捷举起酥饼，把它放到了红木沙发上。
　　“汪！”酥饼摇着尾巴，开心地吐着舌头，它记得这个会给它零食吃的人类。
　　别墅客厅里只有晏捷在，但陶凛还是很拘谨，他坐在了沙发上，垂头看着自己的手。
　　“要吃吗？”晏常之把桌上的点心移到陶凛面前。
　　陶凛摇摇头，晏常之看了眼晏捷的方向，见她注意力放在狗上，伸出手揉了揉陶凛的头发：“离开饭还有一会，要不要上楼看看？”
　　陶凛没来得及拒绝，晏常之就站了起来，陶凛只好跟在他身后，走上了楼梯。
　　二楼是几间客卧和健身房书房，晏常之没带他细看。
　　三楼最靠近楼梯那间是晏常之的卧室，比大平层的主卧还要宽敞上不少，陶凛被晏常之拉到书柜边，听他介绍上面那排奖杯。
　　“都是些小孩参加的小比赛，”晏常之笑着说，“含金量比不过你那两个奖牌。”
　　“怎么可能。”陶凛读书时，父母逼他去过培训班，只是成绩实在平平，最后不了了之。
　　晏常之获奖的这几场比赛，他都有过耳闻。
　　春夏两季交替，白天逐渐变得漫长起来，快到饭点了，天边才出现晚霞，恰好透过窗户，洒在了房间里这一小片地方。
　　晏常之侧头看向陶凛，眼神很柔和：“在我这里，你可比我要厉害多了。”
　　陶凛听到了楼下阿姨在喊吃饭，他站在原地没有动作，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在晏常之眼里的模样。
　　背光让晏常之看清了陶凛耳边的一圈小绒毛，和漆黑幽深的漂亮眼睛。
　　“陶凛，”晏常之低下头，“昨天在办公室里……”
　　“汪汪汪！”狗叫声打断了晏常之的话，酥饼来催他们吃饭了。
　　晏常之转身把狗抱起来，点了点他的鼻子：“你呀。”
　　“晚上、晚上回去再说吧。”陶凛丢下这句话，先晏常之一步下了楼。
　　晏常之看陶凛的背影消失在眼前，脸上表情有错愕在。
　　陶凛没有回避他，这是一件难得的好事。
　　-
　　“晏骏这几天有回家吗？”
　　饭桌上，晏常之和晏捷随口聊着。
　　晏捷边吃饭，边遥遥看着被安置在客厅沙发上，可怜兮兮想往这边来的酥饼：“没有，他这阵像吃错药，一直待在学校，那天还说要发奋图强好好学习。”
　　晏骏上学期末的成绩确实拉上来了一点，也没再挂科了，晏常之觉得古怪，但弟弟愿意学习是好事，他没多说什么。
　　陶凛坐在晏常之右手边，安静地吃着饭，听到晏捷这么说，他想起了那次团建，和林汿跟他说的那个“小意外”。
　　应该没有关联吧……陶凛咽下虾肉，不安地想。
　　陶凛还要直播，这顿饭没有吃太久。
　　吃饱后晏捷恋恋不舍地和酥饼说了再见，临走前还塞了一个玩偶到它嘴里。
　　“饼饼很受欢迎。”坐到车上时，晏常之说。
　　陶凛拉拽着酥饼嘴里的玩具：“当初我给它找领养，半个月都没有等来人。路上随处可见的小土狗，根本没多少人愿意带它走。”
　　车开出别墅，晏常之降下了窗户，春天特有的草木味飘了进来。
　　“可能只是时机不对，”晏常之说，“上天注定了要你做它的主人。”
　　晏常之目视前方，陶凛在黑夜的掩饰下，悄悄往他那边看了一眼。
　　酥饼放弃了争夺玩具，把毛绒小熊吐到了陶凛手里，又讨好地蹭着他的手腕。
　　半米外是暗恋许久的人，怀里是一只还算得上乖巧懂事的狗，陶凛坐在副驾驶上，忽然生出一种难以描述的情绪。
　　林汿曾经刷视频的时候，和他讨论过，人生里有没有哪几个难忘的瞬间。
　　讨论记得林汿说的瞬间，是他高中第一次发现自己喜欢男班长，而陶凛只在心里默默回答了，是那场和晏常之初见的面试。
　　现在，陶凛想当下这个场景，或许在以后也会成为他记忆里重要的一部分。
　　“酥饼是值得爱的，”晏常之的声音唤回了发呆的陶凛，他一手把在方向盘上，另一手顺了下酥饼的脊背，“你也是，陶凛。”
　　风带来了混杂着泥土芬芳的气味，也带来了直吹进眼眶的酸涩，陶凛用力地眨了两下眼，低低地应了一声。
　　-
　　回到大平层里，陶凛没多少时间休息，摆出了下午准备好的直播材料，开始了直播。
　　他这几天的在线观众数直逼林汿，不少路人因为那条热搜来围观。
　　“今晚做几组花酥，是粉丝群的礼物。”陶凛说。
　　【好耶。】
　　【这次抽的人可以多一点吗呜呜，粉丝群这几天进了好多人啊。】
　　【主播可以自我介绍一下吗？】
　　“可以，我多做点。”陶凛手上不停，弓身看弹幕，“自我介绍？一个做糕点的普通人。”
　　林汿给陶凛恶补PK视频的那段时间，陶凛看了不少人的自我介绍，大多包含着夸张和搞怪，像陶凛这样平平无奇的，大概也是头一份了。
　　可惜他实在想不出自己的直播有什么特色和优点。
　　【我来帮小桃介绍，我们还是非著名的催眠主播，点击关注，获取好睡眠！】
　　【桃桃太谦虚了哈哈哈哈。】
　　【饼饼可以给姐姐卖个萌吗？】
　　【用户‘让我摸摸你的小狗’送出了快艇*1】
　　陶凛扭头看身旁的酥饼，想了会它有什么技能：“转个圈？”
　　酥饼用大眼睛看向陶凛，没有理解他的指令。
　　看来晏常之并没有在闲暇时候教狗这个技能，陶凛沉吟片刻，洗了手，把手机凑近酥饼的大脸：“饼饼亲一下。”
　　酥饼用鼻头顶屏幕，亲完了再退后，向陶凛讨赏。
　　【心化了，好可爱的小宝贝。】
　　【饼饼是零元购吗？】
　　【回楼上，是的哦，小桃说过饼饼是捡来的。】
　　【桃桃这是找不到零食给饼饼吗？】
　　酥饼眼巴巴等着奖励，陶凛环顾了下四周，没有发现哪里有顺手的零食。
　　“置物架第二层有肉干。”晏常之在客厅开口了，他手上拿着手机。
　　陶凛想起他还没和晏常之把“Z”的事情说开，又想到晏常之可能一直在看直播，心跳慌乱地加速了几下。
　　按晏常之说的找到装肉干的盒子，陶凛倒了一小块出来给酥饼。
　　【刚那是主播的舍友？真舍友还是那个“舍友”？】
　　陶凛想和以前一样，说只是朋友，但他在这时鬼使神差地和客厅的晏常之对视了一眼，脸颊涨起热度：“不要问这些问题。”
　　几排整整齐齐的酥饼做好，送进烤箱，陶凛在高脚凳上坐了下来，把手机调得近了点。
　　他拿了一小块备用面团，用刀在灯光下修起了造型。
　　【这是在干嘛？】
　　【小桃的才艺秀。】
　　【话说那个帖子里真的是主播？那么厉害为什么不宣传？】
　　陶凛给面团修出两只狗耳朵，他抽空看了下弹幕，这个问题让他愣了愣。
　　晏常之和Lily都说过他露脸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只不过陶凛更希望大家把重点集中在面点上，以及他那时对自己的脸没有那么大的自信。
　　陶凛的父母习惯了贬低他，读书时期他也不太合群，没得到过周围人评价。
　　长这么大，来到A市前，陶凛只听过外婆夸他长得有福气。
　　烤箱发出“叮”一声时，陶凛手上精致的狗头也有了形状，他给镜头晃了一下，再展示了新鲜出炉的酥饼，不顾观众挽留，干脆利落地下了播。
　　收拾完台面，陶凛拿了睡衣去洗澡。
　　他把脸埋进水流里，在脑内设想接下来会发生的对话。
　　Z的事情他不愿意拖，这次一定要和晏常之说开。
　　迄今为止的人生里，虽然总是照着父母的安排在活，但陶凛承认，他有些依赖于这种状态。
　　不用主动选择，缩在自己的蜗牛壳里，偶尔出来看看世界，碰到无法面对的状况，再闷头缩回去。
　　维持现状，逃避一切变数，是陶凛前二十二年人生的生活准则，现在，他想试着挣脱那个压在背上的透明壳，无论等着他的是好还是坏，总归是要去面对的。
　　-
　　卧室里，晏常之翻看平板上的新闻，看了两条，又心烦意乱地切掉了页面。
　　陶凛在外面的浴室洗澡，主卧门没有关，能听到水声。
　　“饼饼，”晏常之放下平板，把酥饼抱到腿上，“你哥哥会和我说什么？”
　　酥饼猜不到陶凛的心思，他的脑袋里只有吃和玩，以及无条件爱自己的主人。
　　晏常之指腹揉开了酥饼眼睛上的长毛：“他有没有和你说过要搬走？”
　　“嗯嗯！”酥饼捕捉到字眼，哼唧了两声。
　　晏常之额头抵住这只成精的狗蹭了蹭，无奈地笑了笑，等着陶凛对他的审判。


第四十二章 
　　陶凛的澡洗了格外久，磨蹭着从浴室里出来时，酥饼都已经睡着了。
　　“那个……”陶凛坐到了床上，和晏常之隔了一个手臂的距离，缓缓地开了口，“我那天，看到了起诉状。”
　　他琢磨了许久，还是选择用这件事作为开场白。
　　晏常之的目光从陶凛进屋就贴在他的身上，听到他开口，温柔地“嗯”了一声，等待陶凛的下文。
　　“你是不是一直有看我的直播？”陶凛依旧学不会圆滑地和人交流，他垂着脑袋，问出了关键问题。
　　“对，从你进公司开始。”晏常之说，“我平常不大会去看其他人的直播，那是个私人号，只关注了你。”
　　听到晏常之这么说，陶凛的心脏不禁怦怦直跳起来，他的手在身侧攥住床单：“为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
　　“怕你不高兴。”
　　酥饼挡在两人中间，隔开了陶凛和晏常之，但它的脑袋搭在晏常之大腿上，尾巴尖扫着陶凛的手，链接起了他们。
　　陶凛嗓子有些发涩，他艰难地继续道：“不用那么在乎我的情绪。”
　　他这话没有说错，晏常之是公司的老板，本就不用顾及底下一个小员工。
　　而会让一个高高在上的人，去关心陶凛这种下属，原因只指向一个。
　　晏常之倾身靠近陶凛，拨弄着他柔顺的黑发：“要的，因为你很重要，我害怕一不小心，你就从我身边溜走了。”
　　酥饼眨眨眼醒来，沿着床边的楼梯去喝水，晏常之顺势到了陶凛旁边，和他相隔不到一个拳头。
　　最关键的问题就在嘴边，稍微一张口就能说出，陶凛却在此时抿紧了嘴唇。
　　一年来所有的暗恋心思，在这一刻汇聚在一起，即将得到一个结果，他的胸口起伏着，呼吸急促起来。
　　“你应该猜得出来吧？”晏常之话里还是带着惯常的温和笑意，像夜晚的微风一样，拂过陶凛的心脏，再带起一阵酥痒，“我喜欢你，从我们第一次见面开始。”
　　“为什么？”事到如今，陶凛也只能问出这个，他把脸埋到膝盖间，“为什么会喜欢我？”
　　陶凛看不到晏常之的表情，不知道他面露些许为难。
　　“好像也没有太确切的理由，”晏常之说，“那天我蹲着逗酥饼，你走过来，弯下腰的那刻，对上视线的瞬间我就知道我完蛋了。
　　“我第一次喜欢上一个人，陶凛，你是我的初恋。”
　　陶凛猛地扭过头，撞进了晏常之的眼睛里，就和那个午后一样，两人都在彼此的双眸中看到了自己，和自己心动的模样。
　　“一开始我是想直接追求你的，”晏常之笑笑说，“但我一靠近你，你就跑，没有办法，只好开了个账号，换一种方式靠近你。”
　　陶凛还没从天降的惊喜中回过神，他怔怔地听着晏常之往下讲。
　　“只是怕引起你的警觉和反感，我看了你半年的直播，也没敢说几句话。”晏常之说到这里，不太好意思地别过脸，像个刚接触爱情的毛头小子。
　　陶凛印象里的晏常之一直都是游刃有余的样子，他没有想过，晏常之这样的人，也会因为另一个人考虑那么多，更别提那个让他烦恼的人还是自己。
　　酥饼喝完水上床，看两人之间气氛奇怪，歪着脑袋左右瞧瞧，最后选择了一翻身，钻进手与手的缝隙间。
　　“那、那为什么后来……”
　　陶凛试着张了几次口，才找回声音。
　　晏常之挠着酥饼的下巴：“因为我不想再等了，陶凛，其实我是个挺胆小的人，我害怕你会和别人在一起，我害怕我犹豫不前的时候，有另一个人走到你的身边。”
　　陶凛眼眶里蓄了一圈泪水，他深呼吸了几下，还是控制不住哽噎：“我……”
　　“我知道你有喜欢的人，”晏常之的手移到酥饼的肚皮上，“但你愿意给我机会吗？不一定要答应我，只是……不要离我太远。”
　　摆低姿态的晏常之，可能不仅陶凛，连他的家人都未曾见过。
　　陶凛用力咬了下嘴唇：“我没有……我没有其他喜欢的人。”
　　“什么？”晏常之重新正视陶凛，意外地说，“直播里……”
　　“我只喜欢过你。”陶凛终于把这句话说了出来，浑身涌起一股脱力感。
　　他这么一说，晏常之顿时全明白了，他反应很快，捏着酥饼的爪子碰了碰陶凛的手背：“那要和我谈个恋爱吗？”
　　事到如今，好像再说“不”也没有意义了，陶凛不知道自己是否点了头，他反手握在了晏常之的手上。
　　“我可以亲你吗？”仔细听才能听出，晏常之说这句话时尾音在发抖，他俯身接近，呼吸打在了陶凛的脸上。
　　今天做的出格事已经这么多了，陶凛不介意再多勇敢一些，他闭上眼，主动吻了上去。
　　晏常之的嘴唇很柔软，陶凛发着抖，只得出了这一个感受。
　　在他要退开时，一道力度从后腰控制住了他，虚虚贴着的唇变得亲密无间，晏常之的舌头钻进他的唇缝间，撬开了陶凛的牙关。
　　“唔……”陶凛笨拙地回应着，舌头纠缠，有啧啧水声在耳边响起。
　　晏常之亲得深入，见陶凛不反抗，他按在陶凛身后的手往上，摩挲过他的颈侧和脸颊，还有柔软的耳垂。
　　缺氧让陶凛脑内闪过一片白光，他的手无意义地在空中乱抓了两下。
　　晏常之稍微后退，给陶凛留了呼吸的空隙。
　　陶凛眼角挂着的泪珠已经顺着滑落下来，晏常之珍重地吻掉那颗水珠，把战栗的陶凛抱进怀中：“怎么了？”
　　陶凛说不出话，机械式地摇着头，他整个人像被海水淹没，轻飘飘的，又喘不上气。
　　“陶凛，”晏常之一声一声地叫着陶凛的名字，柔软的唇瓣蹭过他的耳尖，“好喜欢你。”
　　“我、我也……嗯……”陶凛话还没说完，晏常之又亲了上来，这个吻比之前的还要深入，两人不知不觉躺倒在了床上，晏常之握着陶凛细白的手腕，舌头一下一下点过他的上颚。
　　酥饼好奇地在两人身边打转，尾巴时不时扫过陶凛露在空气中的那小截腰腹。
　　陶凛无暇去顾及身体的痒意，他在晏常之的引导下学会了换气，尽管如此，吻结束时，他还是抑制不住地喘气。
　　“晚安，”晏常之吻了吻陶凛的鼻尖，“不早了。”
　　台灯被关上，晏常之拉过被子，自然地将陶凛的头压在胸前。
　　陶凛听着面前传出的不平稳的心跳声，一时分不出那是晏常之的，还是他的。
　　狗没有钻进两人之间，很不满地跳到枕头上，屁股对着晏常之。
　　晏常之在黑暗中低低笑着：“饼饼乖。”
　　陶凛有了一种自己占了酥饼位置的错觉，他羞红了脸，无意识往下埋。
　　这个动作像在对晏常之投怀送抱，晏常之横在他腰上的手臂搂得更紧了些。
　　明明该兴奋得睡不着的，但可能是亲吻就消耗了陶凛太多体力，不到三分钟，他的呼吸就放缓了下来，在晏常之的怀里陷入了酣甜的梦境。
　　陶凛又梦到了学生时期，他站在人群后，小心翼翼地想要开口。
　　而这一次，他不像以往循环的那样，被人打断推搡着回到座位，而是有一只同样稚嫩的手从一旁伸出，拉他跑出了人群，一路从教室跑到了草原。
　　“你是谁？”陶凛在梦里问。
　　牵着他的小男孩没有说话，面孔也模糊不清，陶凛站定了脚步，那人回过头，用双手捧起了他的脸，亲昵地蹭着他的额头：“抱歉，让你等久了。”
　　梦里的小陶凛不太理解这句话，他一双葡萄大的眼睛睁得很大，眼里是怯生生的情绪：“我可以和你玩吗？”
　　他问出了这句藏在心底里的话。
　　“当然。”小男孩吐出了两个字，继续带着陶凛在草地上奔跑，四周景象不断变化，学校操场、宿舍走廊、高楼大厦，唯一不变的是两人紧握的手。
　　……
　　早上七点，睁开眼的时候，陶凛被泪水模糊了视线，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在梦中哭了出来。
　　晏常之还没睡醒，搂着他的姿势和昨晚睡前一样，只不过陶凛的胸口前多出了几缕白毛，是强行挤进来的酥饼。
　　“饼饼。”陶凛对着酥饼的耳朵轻轻叫了一声。
　　白色的耳朵动了动，酥饼睁开眼，见主人醒了，就要开始扭动撒娇。
　　“嘘。”陶凛一手捏着酥饼的后颈脖把它丢到了晏常之背后，然后脸颊眷恋地贴到了身前的胸膛上。
　　酥饼对这个安排显然是不赞成的，五秒后，狗吠声在这间卧房内响了起来，晏常之也睁开了眼。
　　“早上好。”没有去安抚酥饼，晏常之先亲了亲陶凛的鬓角。
　　“唔。”陶凛装作刚醒的模样，从晏常之怀里抬起头。
　　狗叫还在继续，晏常之眼睛定定地看着陶凛，用略带沙哑的声音说：“我有点想亲你。”
　　不等陶凛回答，晏常之在他的额发上吻了一下：“可以吗？”
　　“嗯……”陶凛闭眼，迎上了晏常之的早安吻。
　　这个甜蜜的清晨最终在酥饼忍无可忍地屁股压脸下结束，陶凛不敢再和晏常之腻歪，起了床洗漱赶紧把这个祖宗带到了楼下。


第四十三章 
　　窗外蓝天白云，阳光透过玻璃洒进屋内，偌大的客厅里，陶凛被晏常之按在落地窗边接吻。
　　“唔……”陶凛的手臂搂在晏常之的颈脖上，他背后是通铺的柔软地毯，绒毛蹭过脸颊，激起一阵阵痒意。
　　两人刚遛完狗回来，天气渐暖了，陶凛只穿了一件长袖T恤，此时那件单薄的衣服肩膀处滑落，露出半个白皙的肩头，和形状漂亮的锁骨。
　　这个家唯一的电灯泡酥饼围着两人转了好几圈，见主人被压得说不出话，它有些着急地拱了拱上面的晏常之。
　　晏常之气息不稳地和陶凛拉开了距离，手抬起替他梳理乱掉的额发。
　　“你该上班了。”陶凛说，他还没习惯被晏常之注视着，头总想往一边转，又硬生生地忍了下来。
　　晏常之看他的眼神很专注，离得这么近，陶凛才发现晏常之的瞳孔是接近于琥珀色的，眼睛里的情绪十分直白。
　　“真的该去公司了。”陶凛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他睫毛扑闪着，被晏常之亲得发红的唇瓣说话时一张一合，晏常之的目光落到了那上面。
　　“不舍得你，”俯身又亲了陶凛一下，晏常之在他耳边说，“怎么办？”
　　陶凛没设想过自己会谈恋爱，当然也没设想过谈恋爱是这么一件黏糊糊的事情，而他听着晏常之近似撒娇的语调，觉得黏糊糊貌似也没有任何不好。
　　“我中午去公司吃饭。”
　　“中午带你出去吃。”
　　两人同时开口，晏常之笑了笑，在陶凛的耳垂上咬了一下：“今天是我们恋爱第一天，要有仪式感一些。”
　　晏常之回了房间换衣服，出来陶凛送他到玄关。
　　“不再亲我一下吗？”晏常之说。
　　陶凛踮起脚，在晏常之的嘴边印下一个吻：“路上小心。”
　　“中午我回来接你，等我电话。”
　　-
　　晏常之出了门，家里一下空下来，陶凛抓过酥饼，把自己摔进了沙发里。
　　“饼饼……我是谈恋爱了吗？”
　　酥饼这两天觉得人类真是奇怪，总问些莫名其妙的问题。
　　陶凛也没想着要狗回答他，嘴唇还因为被过度亲吻略微肿，陶凛舔了下，接吻的画面又在脑内转过，向来慢吞吞的他突然坐直起来，直奔厨房而去。
　　……要找点事情做，不能再胡思乱想了。
　　上午陶凛把晚上要用的大半馅料都准备了，时间在他这里从来没有如此漫长过。
　　晏常之的电话打来时，陶凛正好洗过手。
　　“我在车库，中午就先不带狗了。”晏常之在那边说。
　　酥饼听到了晏常之的声音，也看到了陶凛换了衣服，非常自觉地走到门口，叼下了牵引绳。
　　“饼饼在家里。”陶凛说，他拉开门，拿好钥匙要往外走。
　　酥饼：“？”
　　毛茸茸的狗腿挡在了陶凛身前，牵引绳的金属配件撞在一起叮当响。
　　“听话，我要和他去……去吃饭。”陶凛和酥饼讲道理，他不是没和晏常之两人单独吃过饭，但现在光是这么一说，心里都会涌起一股奇异的暖流。
　　或许，这也可以说是一次约会？
　　-
　　车里，陶凛拉好安全带：“饼饼要跟着来，耽误了一会。”
　　“吃日料可以吗？”晏常之把车开出车库，“今晚回去给它开个罐头吃，安抚一下。”
　　“今晚？”
　　“下午不上班了，”晏常之笑着说，“这个上午是我过过最煎熬的一个上午。”
　　陶凛看着车窗，脸颊又热了起来。
　　晏常之选的这家日料店人不多，环境很安静，服务员领着两人到包厢内。
　　“看看想吃什么？”晏常之没有翻菜单，先示意陶凛点。
　　陶凛不常吃日料，也不知道哪些好吃，服务员还站在一旁等着，他把菜单推给晏常之：“你点吧。”
　　看得出晏常之不是第一次来，他很快点好了菜，门一关，这里只剩下陶凛和他两人。
　　陶凛想找点话说，晏常之一直盯着他，让他不是很好意思。
　　“我周末要回家一趟。”陶凛捧着热茶说。
　　晏常之：“去看外婆吗？”
　　“嗯。”
　　“我陪你一起。”晏常之伸手捏了捏陶凛的指尖。
　　陶凛感受着指腹传上来的酥痒，想到了另一个问题：“晏常之，我可能，暂时……”
　　“我知道，没关系的。”晏常之打断了陶凛的话。
　　虽然小姨找自己谈过，但和一个男生谈恋爱这种事，小姨能接受，外婆这个年纪的人就不一定了，而父母那边更是不可能。
　　陶凛和父母的关系已经僵到不能再僵，可他不想这么快点燃导火索。
　　至少……至少让他再逃避一阵。
　　陶凛现在还没有恋爱的实感，他把手放到晏常之的手心里，出神地想，再自私这最后一次。
　　服务员端着菜进来了，陶凛紧张地要抽手，晏常之却在服务员走到跟前时才缓缓将手撤回。
　　海鲜料理被依次放在桌上，陶凛确定刚才被看到了，他偷偷打量服务员的神色，没在那人脸上看到异样。
　　仿佛他和晏常之的调情，和街上人随便一对情侣相同。
　　“尝下这个。”晏常之说。
　　陶凛发现了，两人一起吃饭时，晏常之总是致力于先喂他半饱，再开始吃。
　　即便如此，陶凛也总要比晏常之晚放下筷子。
　　“晏捷以前对猫狗毛过敏，又很喜欢动物，就养了一只仓鼠”晏常之笑着说。
　　陶凛不知道晏常之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个，他嘴里的食物吃到一半，抬起头看晏常之。
　　“你有点像仓鼠，”晏常之说，“特别是吃东西的时候，看你吃饭很解压。”
　　陶凛没养过仓鼠，但他看过林汿分享的仓鼠吃饭：“不像……”
　　晏常之把一只甜虾夹进陶凛盘里：“都很可爱。”
　　室内的气温适中，陶凛却热得想要把袖子翻起来。
　　以前还没表明心意时，晏常之就爱逗陶凛，看陶凛慢半拍的反应，如今确定了关系，话说得也更加顺嘴起来。
　　“你、你不吃吗？”陶凛着急结束这个话题，反过来给晏常之夹了一块三文鱼。
　　这顿饭吃完后，晏常之开车带陶凛去了商场。
　　上次来商场他给陶凛买了不少围巾帽子，这次是奔着春装和夏装去的。
　　晏常之看得出陶凛不是很喜欢换衣服，所以也没叫他每件都去试，只是拿顺眼的服装在陶凛身前比划两下，就叫导购打包起来。
　　“太多了，一天一件换着穿都穿不完。”陶凛试图阻止晏常之。
　　“那就明年再穿。”晏常之说着，又带着陶凛进了一家店。
　　这家总算不是卖衣服的，卖的是宠物用品。
　　“会贵。”陶凛在后面默默地说，一样的进口产品，网上买便宜不少。
　　晏常之往购物车里放了一排罐头：“我最近看上去像破产了吗？”
　　“不是这个意思。”陶凛放弃了，或许对于晏常之来说，那点小小的差价根本不算钱，他换了个角度劝说，“家里还有剩，不用买这么多。”
　　“你想再养一只狗吗？”晏常之聊起了不相关的话。
　　“什么？”陶凛没反应过来。
　　“我看酥饼和小区里的狗玩得都挺好的，”晏常之说，“有只小狗在家里陪它，它可能就不会无聊了。”
　　店里的工作人员不多，两人自行挑着商品，周围没有人。
　　晏常之在放牛奶的时候凑到陶凛耳边：“不然每晚睡觉它都要黏上来，你还怎么被我抱？”
　　晏常之只是单纯在说昨晚的事，一向迟钝的陶凛却不免想到了其它的情况。
　　“再说吧。”陶凛垂下了头，手胡乱在货架上拿了件小衣服扔进购物车。
　　东西买得差不多，晏常之去收银台要结账时，陶凛抢先一步扫了码。
　　晏常之没和他抢，放下手机，接过了有些重的袋子。
　　“嘤……”脚踝处突然一阵湿凉触感，晏常之低头去看，和一双湿漉漉的眼睛对上了。
　　“宝宝回来。”店员不好意思地朝两人点头，喊着那只小奶狗。
　　小狗通身浅黄色毛，不太像品种狗，晏常之弯腰摸了摸它的脑袋。
　　“是只串串，我们老板在楼下捡到的。”店员说，“他家里宠物太多，大狗会欺负它，就暂时放在了店里。”
　　“是打算找领养吗？”陶凛问。
　　小狗很亲人，被晏常之摸了下头就倒地翻开了肚皮，粉色的肉垫一蹬一蹬的。
　　“嗯，商场里晚上也没人，养狗不方便。”
　　这只狗比晏常之的脚大不了多少，陶凛也伸手逗了它两下。
　　“把它带回家吧？”晏常之说。
　　“啊？”
　　“家里空房间多，也能先隔离，让它和饼饼熟悉熟悉。”晏常之摸着小狗的脑袋，他观察过，酥饼很喜欢社交互动，平常也会站在窗户前看楼下的狗，不像会排斥同类的样子。
　　陶凛看着被晏常之抱起来的狗：“如果、如果饼饼不喜欢它呢？”
　　“Lily那天说她想养狗，实在没办法的话，可以把小家伙让她养，总比养在商场里好。”
　　店员很有眼色：“你们要带狗狗走吗？可能需要签个领养协议。”
　　“这个没问题。”晏常之仔细看过那份老板早就留在店里的协议，签字，再和店员加了联系方式，说会反馈小狗的状态。
　　临走前店员提着一个大袋子追了上来：“老板说了，把狗狗领走送一袋用品。”
　　“谢谢。”陶凛抱着狗，看晏常之接过了袋子。
　　回到车里，陶凛跟大腿上的幼犬对视着，有些迷茫。
　　现在还是下午，离晚上去别墅吃饭有一段时间，出了这个插曲，晏常之也没再继续带陶凛逛街，他直接开车回了家里。
　　小狗不过三个月，对周围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兴奋地在陶凛怀里扭动着。
　　“宝宝乖。”陶凛揉着狗额头上的绒毛，比酥饼的毛要软很多。
　　晏常之把车停好，提着大包小包和陶凛坐电梯上了楼。
　　隔着门板都能听到酥饼的叫声，陶凛按指纹开门，把手里的小狗搂紧，避开了扑过来的酥饼。
　　“书房旁边是空着的，可以先把它放进去。”晏常之在后面说。


第四十四章 
　　陶凛按晏常之说的，进到那间空房间里，把酥饼关在了门外。
　　酥饼对另一个侵入家里的物种很在意，用爪子挠着门，见门不开，又跑到晏常之腿边撒娇。
　　“我们去吃罐头好不好？”晏常之抱起酥饼，带它去柜子那边拿了个罐头。
　　酥饼的注意力被转移，趁它专注吃肉时，晏常之提着宠物用品进了小房间。
　　这屋或许是装修的时候留的保姆房，大概有十五平米，一整面的窗户用来通风，
　　可能晏常之没有请住家保姆的打算，房间空荡荡的，连张床都没摆，给狗来生活正好。
　　把狗厕所和狗窝都摆好，晏常之拍了拍手，叫着小奶狗的名字：“宝宝过来。”
　　小狗摇摇晃晃地往晏常之那边跑去，两只前爪抬起搭在了他的手掌上。
　　“好可爱，要取个正式的名字吗？”晏常之逗着狗问陶凛。
　　“现在这个就挺好的，”陶凛说，他看了下环境，打算去外面拿几个酥饼没用过的玩具进来，“叫起来也顺口。”
　　“宝宝。”晏常之眼睛看着陶凛，又念了一遍。
　　陶凛有种晏常之是在叫他的错觉，心跳开始过速。
　　小狗嗓门很大，嗷了一声。
　　“明天找人来装个监控，方便点。”晏常之说，他把宝宝放到了狗厕所上，对它重复了几遍“尿尿”的指令。
　　小不点似懂非懂地歪了下头，从晏常之手中挣脱，去找陶凛蹭着玩了。
　　“饼饼小时候也这样吗？精力真旺盛。”晏常之笑着说。
　　“我捡到饼饼的时候它已经流浪了好一阵了，也没这么小。”陶凛说到这里，眼里的神色很温柔，“一开始它特别怕人来着。”
　　“你养得很好。”晏常之过来坐到陶凛身边，和他一起跟小狗玩，“我第一次见到饼饼，他对陌生人已经没敌意了。”
　　“……它喜欢你。”陶凛说，“后来也会去找你玩，对林汿就不那样。”
　　“嗯。”晏常之有点心虚地看向别处，嘴角却含着笑意。
　　酥饼在外面吃饱了，又到了这边挠门，时间也差不多到了该吃晚饭的时候，晏常之和陶凛离开了小房间。
　　小狗留在家里，两人带着酥饼去了别墅，今天晏捷不在，出门应酬去了，阿姨只煮了两人份的晚饭。
　　吃完回去的路上，陶凛接到了林汿的电话，拿起手机时他才发现，和晏常之在一起得太过突然，他还没来得及告诉林汿。
　　“宝贝，你今晚直播吗？”
　　“播的，怎么了？”
　　“……我想过去你那边待会，不介意吧？”
　　陶凛有些奇怪，他和晏常之对视了一眼，车内狭窄的空间让晏常之也听清了林汿的话，他点点头，示意陶凛自己做决定。
　　“你过来吧。”陶凛说，“我在外面吃完饭刚回去，还有十分钟到。”
　　林汿住的是公司宿舍，陶凛联想到以前的经历，不禁想，难道是那边发生了什么事？
　　晏常之事先打电话给了小区保安，电梯门开的时候，林汿已经站在了门口，他头发不像往常那样打理得整齐，有些许凌乱，脸色也不太好。
　　“晏总晚上好，打扰了。”林汿勉强挤出个笑容说。
　　陶凛过去开了门，晏常之在玄关给酥饼擦脚，林汿换好鞋后把陶凛拉到了一边：“你和他在一起了？”
　　“你、你怎么看出来的。”陶凛后背一僵，他刚才和晏常之根本没有互动。
　　“你看他的眼神不对劲。”林汿伸了个懒腰，“先说好，我今晚在你们这蹭个客房可以吗？”
　　客卧的床铺都还没收起来，陶凛答应了林汿。
　　快到八点了，陶凛没空和林汿聊他过来的原因，只能等到下播后再说。
　　直播开始，陶凛的手在摄像头底下挥了挥，给观众打招呼，林汿坐在客厅的沙发里玩着狗，晏常之则是进了小房间看宝宝。
　　【小桃可以帮我们问问汿宝为什么不开播吗？他今天还没请假诶。】
　　【主播用的碗好好看，什么牌子的？】
　　“碗？”陶凛抬起那个柜子里随手拿的碗看了看，没在底下找到标签，“我也不知道，抱歉。”
　　他重新放下精致的碗，低头看了眼弹幕：“他今天有事，可能忘了请假。”
　　陶凛说完这句后，看向了客厅的林汿。
　　林汿如梦初醒般拿起手机，在上面戳弄起来。
　　在工作上林汿一直很敬业，忘记请假这种事几乎不可能发生。
　　平常林汿帮了自己那么多，陶凛也希望林汿有什么事能和他倾诉。
　　今晚的点心是炸的，耗时比烤箱短，陶凛炸了一盘酥点后就下了播，比平常还要早半个小时。
　　晏常之在主卧里洗澡，陶凛拿着点心坐到林汿身边：“今天怎么了？”
　　“要不我们先聊聊你的事吧？”林汿把还烫手的点心拿起来，边吹起边往嘴里送。
　　陶凛双腿屈在沙发上抱着膝盖：“就……我和他提了Z，他承认了，然后就……表白了。”
　　他没把过程重复地太清楚，光是回忆昨晚的画面，陶凛的脸上就一阵燥热。
　　“他表白的？”林汿把要来舔他嘴角的酥饼按下去。
　　“嗯。”
　　“我就说了，他肯定喜欢你。”林汿把沾着油香的手指给酥饼舔，“哪有老板这么照顾员工的。”
　　陶凛想起过去那些明着暗着的偏袒，以及现在还在直播间挂着的萤火虫特效，抿住了唇。
　　“有牙刷吗，我去睡觉了。”林汿站起来，等着陶凛给他指路客卧。
　　“在洗手间抽屉里……等等，你还没说你为什么要过来。”陶凛拉住林汿的袖子，“是宿舍那边出事了？”
　　正好这时，晏常之也从主卧内出来了，站在一旁听。
　　陶凛这段时间察言观色的能力有明显进步，晏常之出来后，林汿的眼神闪躲了一下。
　　“没有，我就不能是太想你了，过来找你玩吗？”林汿说。
　　陶凛沉默着，看着林汿，那边的晏常之也没开口。
　　在林汿快憋不住的时候，不远处传来的一声嘤嘤叫打破了沉默。
　　“宝宝在叫。”陶凛说。
　　林汿震惊地盯着陶凛，满脑门写着：“你们什么时候还搞了个孩子出来？？？”
　　“下午领回来的小狗。”晏常之进房间前解释了一句。
　　酥饼跳下沙发，要抢着进那个房间，被陶凛过去按住了。
　　“上厕所了，应该是想让人清理掉。”晏常之说。
　　他非常不嫌弃地戴上一次性手套，隔着面巾纸帮小狗清理排泄物，林汿探头看，发现了那只在晏常之脚边打转的小狗：“好萌，怎么这么小，感觉一屁股就能坐死。”
　　“……不能坐。”陶凛小声说。
　　酥饼伸出两只爪子，挥舞着要陶凛放它下去，被陶凛死死按住：“过几天再安排你们见面。”
　　小狗在宠物店待了一段时间，对其它同类的气息并无排斥，没多注意外面那只比它大了好几倍的狗。
　　被宝宝打岔完，陶凛这次回到主卧要睡下时，才反应过来他还没从林汿那得到答案。
　　“明天再问，过来睡觉。”晏常之搂过坐着的陶凛，把他半压到身下。
　　酥饼带着他的毛绒窝去小房间门口守着了，主卧只剩下他们两人。
　　“想亲你，可以吗？”晏常之用鼻尖蹭着陶凛的。
　　陶凛不明白，晏常之为什么每次接吻前都要询问他，他用一个主动的吻回答了晏常之的问题。
　　卧室唯一的光亮来源于飘窗边的一排暖黄射灯，正中央的床铺被隔离在光亮外，陶凛在昏暗的环境中抱紧了晏常之。
　　晏常之的亲吻从温柔逐渐变得凶狠，陶凛的身体在晏常之的怀抱中战栗着：“嗯……”
　　这个天气已经感受不到多少凉意的，所以衣服被撩起时，陶凛的颤抖纯粹是因为晏常之落在他腰侧的手心热度。
　　家里还有其他人在，隔音再好，陶凛也不好意思做超过接吻的事。
　　好在晏常之应该没有那个意思，他只是反复摩挲着陶凛的皮肤，陶凛快要受不了时，才分开两人紧贴的唇舌。
　　“睡吧。”晏常之把被子拉过来盖好，揉着陶凛柔顺的后脑勺。
　　某种男性独有的生理反应并没有因为及时叫停而消失，陶凛和晏常之的呼吸频率，都不怎么平稳。
　　良久后，晏常之低低地笑了出来：“你快点睡，不然我睡不着。”
　　这是强人所难，陶凛在心中腹诽，他把脑袋埋得深了点。
　　晏常之的手放在陶凛后背，像安抚小动物一样一下一下地顺着，陶凛在这重复动作中奇异地生出困意，慢慢沉入了梦境中。
　　“睡着了？”晏常之轻声问。
　　三分钟后，他轻轻地放开陶凛，独自去了卫生间。
　　再出来时陶凛依旧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只不过把被子的一角抓过去抱在了怀中。
　　“怎么这么可爱。”晏常之上床，陶凛捕获到热源，很快放弃被子靠了上来，头还下意识小幅度转动，蹭过晏常之的胸口。
　　-
　　一墙之隔的林汿就没有陶凛那么好的睡意了，他在柔软的床铺上翻来覆去，手中快要没电的手机屏亮起又熄灭。
　　朝空气中叹了口气，林汿改成平躺，把手机扔到了床头。
　　几个小时前，他几乎是从公司宿舍逃出来的。
　　酒精的加持消失，事后的每一秒都是如此尴尬，连空间里带着特殊气味，都叫人脸红。
　　真是……该死。
　　林汿在心里咒骂自己，把小臂横在眼前，强迫自己睡了过去。


第四十五章 
　　高速公路服务站，晏常之停好车，陶凛带酥饼下去上了个厕所。
　　这次回老家是晏常之开车，他计划和陶凛在沿途某个小城市逛一逛。
　　陶凛本来想着晏常之这么忙，就不要麻烦了，他知道那个城市并没有多少景点，对晏常之这种国内外都逛了个遍的人，并没有任何新鲜感和吸引力。
　　晏常之却很坚持，说他没陶凛这样旅过游，路途不长，中间停停歇歇不会多劳累。
　　两人带上了酥饼，宝宝有阿姨每天上门照顾。
　　酥饼在树边方便完，溜达着要回车上找晏常之。
　　“不想再走两圈吗？”陶凛把狗抱起来，拿湿巾擦干净它的脚。
　　酥饼在车上睡了一路，正常来说应该是想活动活动的才对。
　　回到车上，陶凛发出了疑问，晏常之依次揉了陶凛和酥饼的脑袋：“我昨晚起来喝水的时候，它趴在宝宝房间门口，我一过去就醒了。”
　　那就是没睡熟，所以今天会这么困。
　　酥饼守了小狗好几天，陶凛拿双方用过的玩具交换着让它们熟悉过，小狗也出来在酥饼的地盘活动过几遍了，这次回去估计就能正式见面。
　　“饼饼喜欢宝宝吗？”陶凛给趴在他腿上的酥饼顺着毛。
　　“汪！”酥饼欢快道。
　　陶凛放下了心，这是件好事，酥饼晚上不再黏人，他和晏常之就有了更多相处时间。
　　从后视镜里和晏常之对视了一眼，陶凛耳尖有点不明显的绯红。
　　他和晏常之的接触，至今只停留在接吻上。陶凛不是小孩了，他知道正常情侣间该做什么。
　　昨晚陶凛难得大胆，主动表示了进行下一步，但晏常之看着他，只选择了加深亲吻。
　　酥饼打起了小呼噜，昨晚胡思乱想了半夜的陶凛被它带得同时犯起了困，打了个哈欠。
　　“睡一会，还有半小时，到了我再叫你。”晏常之说。
　　陶凛摇摇头，他怕晏常之开车无聊：“小姨说外婆的情况好多了，之后不用再去医院，可以靠药物控制。”
　　“待会见到你她肯定很高兴。”晏常之车开得很稳，“这次回去要去看你师父吗？”
　　“他上个月搬家了，”陶凛垂下了眼，“搬去和他儿子住。”
　　“和家人住在一块是更方便。”
　　陶凛玩起了酥饼发顶的旋：“以前我还在读高中的时候，碰到过张爷爷的儿子去找他。”
　　陶凛极少提起以前的事，晏常之安静地听着。
　　“那天我在屋内做点心，听到了他们的谈话，”陶凛语速很慢，“张哥在市里有套房子，还特意做了个大厨房，师父拒绝了他。”
　　说到这里，晏常之大概能猜到了，陶凛的父母教育有问题，又爱打骂他，邻居家就是他的避风港，如果张爷爷搬走，陶凛就没处可去了。
　　“我好像总在给周围人添麻烦。”陶凛说。
　　车拐下了高速，晏常之右手把陶凛鬓角的碎发撩到他耳后：“不要这么想，上次吃饭的时候，老人家不是说儿子在国外读了几年书吗？他老伴走得早，有你陪着那几年他应该是开心的。”
　　陶凛没说话，晏常之又摸了下他的侧脸：“你很好，大家对你好是因为喜欢你，不要多想。”
　　“嗯。”陶凛往晏常之手心贴了下。
　　车在小城市的酒店门口停下，晏常之的计划是在这边住一晚，再回去陪外婆待两天。
　　陶凛直接请了三天假，直播间现在点开，一大片弹幕都在讨伐他。
　　“晏常之，”陶凛在电梯里拉了下晏常之的袖子，“我们的事，要和观众说吗？”
　　“你想说吗？”晏常之没有给陶凛分析利弊，而是问。
　　电梯门开了，酥饼昂头拉着陶凛往外走，晏常之快步跟上，把走错方向的狗掉了个头。
　　“想的。”
　　陶凛性格温吞，不代表他在这方面和大众有差别，谈了恋爱想公开，是人之常情。
　　“可能会有很多闲言碎语，直播的流量也会受影响。”晏常之开了房门，酥饼第一个冲进了房间。
　　房间是个套房，陶凛松开了酥饼的牵引绳让它自己转。
　　晏常之说的是实话，和一个男人在一起，而且这个男人还是公司老板，无论从哪个角度说，都免不了非议。
　　到了房间，陶凛没有顾忌地牵住了晏常之的手：“……你可以养我。”
　　晏常之愣了愣，随机把陶凛搂到了怀里：“怎么学会开玩笑了。”
　　陶凛耳根发红，都怪林汿，总和他说些奇怪的内容。
　　“有想过开个店吗？”晏常之在陶凛耳边说。
　　陶凛回抱住晏常之，手放在他结实的后背上：“我做不到的。”
　　“不难的，”晏常之笑着说，“实在不行我可以帮你，你只需要做自己喜欢的就好。”
　　晏常之的提议很诱人，但就算陶凛当甩手掌柜，开一家店肯定需要和人沟通交流，他不可能做到闷头做点心：“以后再说吧。”
　　安静地抱了一会，晏常之的吻落在了陶凛的颈侧，再慢慢往前，衔住陶凛红润的唇瓣。
　　“嗯……”陶凛仰头和晏常之接着吻，舌头交缠着，他刚才在车里吃了颗奶糖，此时嘴里充满了甜味。
　　酥饼巡视完房间，回到了两人脚边，抬起爪子一人踩了一脚。
　　可惜这两个紧拥在一起的人类并没有搭理它的意思。
　　被幼犬转移几天的注意力，也改变不了酥饼是只黏人狗的事实，它开始围着晏常之和陶凛跑圈，再用鼻子蹭他们。
　　“饼饼……！”陶凛终于向酥饼投去了视线，他语调软软的，里头的埋怨意思却一点没少。
　　“去吃饭吧，吃饱开车去景点逛逛。”晏常之说。
　　午饭是在酒店里的餐厅吃的，酥饼坐在宠物座椅上，有口水垂在嘴角。
　　晏常之一边给酥饼擦嘴，一边给陶凛投食，一顿饭下来自己反而没吃多少。
　　陶凛有些愧疚，酥饼是他的狗，不该这么麻烦晏常之。
　　“我就喜欢宠着他，”晏常之捏捏陶凛的耳垂，“还有你。”
　　对于晏常之张口就来的情话，陶凛还没能做到完全免疫，他抢先一步打开车门上了副驾，给自己拉好了安全带。
　　小城市的景区风景不错，也仅限于这方面了，陶凛很少旅游，他拍了几张照，晏常之带着酥饼，全程都在看陶凛。
　　逛了一下午，再去吃了晚饭，回到酒店，陶凛先去洗了澡。
　　他往身上抹着沐浴露，手有意无意摸过腰侧，那里有个被吮吸出来的红印。
　　冲干净身体，陶凛着急忙慌地穿好睡衣，怕再待下去，会多出不适当的想法。
　　“我洗好了。”陶凛坐到床上，拿过手机，没有看那边的晏常之。
　　晏常之合上面前的笔记本电脑，走到床边，挑起了陶凛的下巴：“怎么了？”
　　陶凛被迫和晏常之对视，他装着傻：“没、没有。”
　　“在紧张什么？”晏常之俯身靠近。
　　“你去洗澡吧。”陶凛移开了视线。
　　晏常之低笑出声，亲了陶凛一下，起身去了浴室。
　　陶凛躺倒在床上，手指在手机上点着，软件挨个点进点出点了半天。
　　酥饼跑上床，窝在了陶凛的胸口。
　　“今晚有你在。”陶凛掀开了酥饼的耳朵。
　　酥饼舔了舔他。
　　“我在想什么啊……”陶凛无声地说，他合上手机，把自己缩进被子里。
　　晏常之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睡熟的陶凛，和那只跟陶凛保持着同样姿势的狗。
　　晏常之关了灯，把陶凛和酥饼一同搂进怀里。
　　-
　　外婆的气色比陶凛上次见她时好了不少，陶凛挽着她的手臂：“我那边都挺好的，你不要担心。”
　　“工作还顺利吧？”外婆问。
　　“嗯。”
　　小姨只和外婆大概说了陶凛在做什么，没讲具体的内容，陶凛想到他有可能要公开的事，庆幸外婆不知道他的账号。
　　他和晏常之在一起是认真的，不想瞒着家里人一辈子，只是外婆病情刚稳定下来没多久，陶凛实在不愿意去刺激她。
　　“你看这孩子，”外婆接过晏常之剥的一碗桔子，先往陶凛口中塞了一颗，“真懂事，麻烦你照顾小凛了。”
　　晏常之的说辞是去隔壁市忙事情，顺道捎了陶凛一程，到了楼下就一同上来看看。
　　“哪里的话。”晏常之笑笑。
　　陶凛心虚地嚼着桔子，转移了话题：“小姨说你想去爬山？”
　　“去上上香，好久没去了。”外婆说。
　　“我开车送你们上去吧。”晏常之说，小姨今天要上班，现在不在家。
　　“那怎么好意思。”外婆摆摆手。
　　晏常之看陶凛连吃了好几瓣桔子，又拿了一个剥了起来：“我工作忙完了，要回去也是明天的事。上香挺好的，我顺便去帮我弟弟求个文昌符。”
　　远在A市的晏骏，坐在教室里打了个喷嚏。
　　“你还有弟弟啊？我们小凛这辈就他一个小孩，从小也没人能跟着一块玩，天天跟着我这个老太婆。”外婆叹气道。
　　陶凛咽下嘴里的桔子：“我就喜欢跟着外婆。”
　　外婆拍了拍陶凛的头：“越来越会说话了。”
　　最后外婆还是坐了晏常之的车，和两个小辈一同上了山，她以前身体好的时候经常来寺庙里当义工，一进去好几个熟人马上围了上来聊天。
　　陶凛悄无声息地退到了人群后面。
　　“你来过这边吗？”晏常之问他，得到陶凛的肯定回答后，晏常之又说：“带我逛两圈？”
　　“你不是要给你弟弟求符吗？”陶凛好奇道。
　　晏常之镜片后的眼睛不明显地弯了下：“他不配。”


第四十六章 
　　寺庙周围没什么好逛的，陶凛和晏常之站在池前，看着里面的大乌龟。
　　“明天你再陪外婆一天，我在酒店处理工作。”晏常之余光扫过四周，确认没多少人后，在陶凛的后颈上捏了一下。
　　陶凛仰起头，晏常之很喜欢这样捏他的后颈脖，力度不大，像捏小猫崽。
　　他趁着人不多，亲了晏常之脸颊一下：“对不起。”
　　在一起前，两人之间晏常之总是主动的那个，而现在，陶凛努力学着往前踏步，他不想一直站在原地等晏常之过来，也怕晏常之某天会感到疲倦，先一步离开。
　　这个吻看起来晏常之很受用，他勾起嘴角，隐蔽地牵住陶凛的手指：“我知道的，没关系。”
　　酥饼把头卡在栏杆里，看着浅池里移动的王八，颇有兴趣地翕动着鼻子去闻。
　　“外婆该好了，我们走吧。”晏常之把酥饼抱起来，以防它往下跳。
　　晚上三人和小姨在小区楼下的饭馆吃了顿饭，陶凛又上楼和外婆坐了一会，就回到了酒店。
　　陶凛这次没有先睡着，他等晏常之出了浴室，依偎到了他胸膛上。
　　“不开心吗？”晏常之温声问。
　　刚才晏常之先借口下楼热车，让陶凛和外婆单独待了会，陶凛下楼的时候眼眶是红的。
　　“外婆和我聊了小时候的事情。”陶凛摇摇头，“她说她记得小时候接我放学，我都不像其他小朋友一样，跟同伴打招呼说再见，只闷头跟着她走。”
　　学生时代的陶凛性格内向，运气又差了点，他没有把前因后果和晏常之解释得太清楚，只是在他下巴上印了一个吻，然后说：“可能以前没用到的运气都积攒着，就是为了碰上你。”
　　晏常之心脏一阵发软，他珍重地在陶凛唇上亲了亲：“我才是最幸运的那个。”
　　气氛恰到好处，昏暗的环境中，陶凛先情动了，他吻上晏常之，笨拙地伸舌，和晏常之深吻着。
　　酥饼在床沿绕着走，似乎是想找个间隙插到两人中间。
　　晏常之和陶凛完全没受影响，狗爪子把床垫踩下陷的那点幅度，甚至不如他们制造出来的。
　　睡衣单薄的布料不知不觉挂到了陶凛的臂弯上，晏常之温热的嘴唇一路下移，把底下的那具身体惹得阵阵发抖。
　　酥饼放弃了，它睡到了床头柜上，拿一个狗头搁在枕头边缘，面无表情地看着不理它的狠心人类。
　　“停、停……唔……”
　　“嗯？”晏常之重新把头埋到陶凛的颈侧，“怎么了？”
　　“痒……”陶凛带着鼻音说。
　　晏常之的笑声很好听，他含住陶凛的耳垂吮吸着，在陶凛忍不住用手抓他脊背时才松开。
　　……
　　柔软的被子盖在两人身上，陶凛和晏常之断断续续地接着吻，二十分钟后，酥饼在那边睁开眼睛嗅了嗅空气。
　　“我去洗澡。”晏常之说，他从陶凛身上起来，但下一秒，陶凛的唇追了过来，把他钉在了原地。
　　半小时后，陶凛很快为自己的行为感到后悔。
　　酥饼彻底睡熟了，翻了个身，不再关心两个人类。
　　一直到夜色再浓了些，陶凛发酸的手腕才得到解脱。
　　“下次不这样了。”晏常之举起他的手，吻了下他的腕骨。
　　等收拾完再入睡，时间已经到了深夜，精神上的满足，和身体上的疲惫让陶凛很快熟睡过去，只留下晏常之一个人清醒地看着他。
　　“晚安。”晏常之把陶凛有些被汗浸湿的额发理了理，“我爱你。”
　　-
　　第二天陶凛果不其然地起晚了，他接起外婆的电话，结结巴巴地找了个借口应付过去。
　　晏常之开车把他送到了小姨家，再找了个附近的咖啡厅待着，远程处理工作。
　　翻阅一份报表时，晏常之放在手提电脑旁的手机响了起来，屏幕显示的晏骏。
　　“有事情吗？”晏常之戴上耳机，接通了电话，手上不停地敲着键盘，写着邮件回复。
　　晏骏：“哥。”
　　这一声出来，晏常之就知道晏骏有求于他了。
　　“虽然这样问好像涉及隐私，但我真的……呃……”晏骏吞吞吐吐的。
　　“不说话我挂了，在忙。”晏常之说。
　　晏骏赶紧道：“别挂别挂，我就是想问问你，知不知道林汿现在的住址。”
　　“你问这个做什么？”晏常之的手顿了顿，“他不是住宿舍吗？”
　　“他前两天搬走了。”晏骏貌似叹了口气。
　　晏常之对于员工的动向不会关心到那么细致，他上次见到林汿，还是林汿来家里找陶凛的时候。
　　结合林汿当时的反应，和晏骏的问话，晏常之脑内有根弦动了动，他指尖敲了敲桌面：“晏骏，你……”
　　“那我就不打扰了，你忙吧，哥！”晏骏火速挂了电话，没留给晏常之询问的空间。
　　差不多到午饭点了，陶凛要和外婆吃，晏常之招手，点了一份咖啡厅的简餐。
　　草草吃过饭，他没再继续处理工作，而是找出了负责林汿的运营的联系方式，问了她几句话。
　　晏骏好歹是他的弟弟，平常奚落就算了，有什么事，晏常之不可能不管他。
　　-
　　回去的路上，陶凛提出了和晏常之换着开车。
　　“你这样开太累了。”陶凛说。
　　“好。”晏常之没像陶凛想象中的推辞，直接答应了他。
　　陶凛许久未碰车，慢慢开出去一段后才提速。
　　酥饼在晏常之怀里站着，要往驾驶座扑，被晏常之按住：“大学考的驾照吗？”
　　“嗯，我妈说有驾照以后方便点。”陶凛开车很谨慎，不像晏常之那样放松，连脊背都是直的。
　　晏常之看着陶凛的侧脸，阳光从窗外照进来，给他镀上了一层金边。
　　硬生生忍下想亲吻陶凛的冲动，晏常之笑着说：“我爸妈催晏骏考驾照催了两年了，他都没有动，你比他厉害多了。”
　　晏常之为了捧自己的小男友，不惜拉踩便宜弟弟，陶凛睫毛扑闪了两下，脸颊泛上害羞的绯红。
　　到A市的时候，正好赶上吃完饭，阿姨已经做好饭离开了，晏常之和陶凛洗过手就能直接开饭。
　　陶凛看到桌上的龙虾意面，神情意外：“阿姨怎么知道我想吃意面。”
　　“我和她说的，你以后想吃什么，直接说就好了，不要不好意思。”晏常之说，“这样她也不用纠结每天的菜色。”
　　晏常之希望陶凛能学会提要求。
　　“嗯。”陶凛卷起意面，送进了口中。
　　吃到一半，房间的方向传来异常响动，两人循声望去。
　　关着宝宝的房间门悄悄开了条缝，而蹦起来开门的罪魁祸首正鬼鬼祟祟地想往里进。
　　“饼饼！”陶凛喊了酥饼一声。
　　酥饼晃着的尾巴有一瞬间的停滞，它转过身，屁股着地，乖巧地吐起了舌头。
　　“要不就放它俩见面吧。”晏常之笑笑说。
　　他走过去，挡了酥饼一下，把门推开。
　　本来在睡觉的幼犬醒了过来，亲昵地跟主人打完招呼，才发现旁边有一只盯着它的大狗。
　　饼饼是只十斤出头的小型犬，但和几个月大的小狗待在一起，体格要大出不少。它把胸口伏贴在地上，屁股高高抬起，摆出了一个邀玩的姿势。
　　宝宝正是活泼的年纪，看到有同类要玩耍，直接扑了上去。
　　“宝宝好像有点凶。”陶凛怕小狗没轻重，想伸手去制止，晏常之按住了他：“没事，你看。”
　　酥饼看小狗冲上来，咬住了宝宝的颈脖，宝宝无助地挥了几下爪子。
　　几秒后，酥饼松口，宝宝不再和之前一样冲动，换了一种温和的方式，用鼻子去顶酥饼。
　　两只狗开始互相绕圈，熟悉对方的气味。
　　“它们自己会解决的。”晏常之说。
　　陶凛低着头，看不出在想什么。
　　“回去吃饭吧。”晏常之揉揉他的黑发。
　　晚上直播完，陶凛去小房间里看了看睡在一起的酥饼和宝宝。
　　两只狗玩了一晚上，早就累趴了，酥饼的头枕在宝宝身上，发出轻轻的鼾声。
　　陶凛给门留了一条缝，又加满水碗里的水，回到了主卧里。
　　晏常之已经洗好澡，正坐在床头看书。
　　“过来。”见到陶凛进房间，晏常之放下书，朝陶凛招招手。
　　陶凛上床，被晏常之抱进怀里。
　　“晚上在想什么？”晏常之问。
　　陶凛抬头看他：“你为什么总能猜到我在想事情？”
　　“因为我喜欢你啊。”晏常之理所当然地说。
　　陶凛以为晏常之又在逗他，避开晏常之的注视，抿紧了唇。
　　“喜欢你才会特别在意你的情绪。”晏常之说。
　　“我……”陶凛犹豫着开口，“我有时候性格是不是很讨人嫌？比如说晚上那样，对饼饼的控制欲很强。”
　　晏常之在陶凛的脊背上一下一下地抚摸着：“担心自己受到了父母的影响吗？”
　　“我有那么几个时候，是怨恨他们的，”陶凛说，“可我好像避免不了，成为他们那样的人。”
　　“陶凛，”晏常之的语气带上了无奈，“你和他们不一样，你性格没有任何问题。今晚你只是怕饼饼受伤而已，作为一个主人来说，这很正常。”
　　“之前饼饼想吃零食，我从来没有心软过。”
　　“因为你是个负责的人。”晏常之捧起陶凛的脸，强行让他和自己对视。
　　“以前观众经常说我太冷淡了。”陶凛还在搜寻他不好的证据。
　　晏常之在陶凛唇上亲了一口：“你不爱说话，这没什么。现在大家都知道你其实很可爱了。”
　　陶凛张了张嘴，晏常之及时止住了他的话头：“再胡思乱想我亲你了。”
　　陶凛一时分不清这是惩罚还是奖励。
　　晏常之也没给他作答的机会，直接吻了上来。
　　枕边的书掉到地毯上，窗帘被夜风吹起，晃出了波纹。
　　不远处的床上传来细碎的声音，其中夹杂着几句不明显的求饶。


第四十七章 
　　今天是平常的一天，陶凛早上起床，和晏常之遛完狗，又睡了个回笼觉。
　　睡醒简单准备了晚上要用的食材，再出门和晏常之吃饭。
　　下午无所事事地在办公室和晏常之腻歪着度过，傍晚坐在副驾驶上回家。
　　一切都美好且平凡，没有任何特殊，所以在陶凛打开家门，看到桌上亮着的烛光时，下意识说出口的话是：“今天是饼饼生日吗？”
　　酥饼是只捡来的流浪狗，并没有准确生日，陶凛从来没给它过生日，就像他的生日也没有被庆祝过一样。
　　“不记得了吗？”晏常之抱住陶凛的腰，嘴唇贴在他耳畔说，“明天是你生日。”
　　晏常之这么一说，陶凛才想起来，他这几天直播，经常有弹幕问他生日当天的企划。
　　“Lily说你刚来公司的时候，她有询问过你，你说过生日没必要。”晏常之保持这个姿势，带陶凛晃到了餐桌边。
　　“我家里……没有过生日的习惯。”陶凛的尾音发着颤。
　　桌上的布置可以说是标准的烛光晚餐，旁边还摆放了气球和鲜花。
　　晏常之咬了下他的耳垂：“现在开始试着有，好吗？今晚我陪你过，明天给你准备了另外的惊喜。”
　　陶凛眼眶酸涩，他扭过头，对上晏常之炽热的视线。
　　酥饼和宝宝闻到肉味，欢快地在两人腿边转悠着，发出几声不高的犬吠。
　　晏常之低头吻了上来，贴着陶凛柔软的嘴唇摩挲。
　　吻很短暂，连舌头都未交缠，陶凛却觉得漫长得仿佛一个世纪。
　　“先吃饭。”晏常之这么说着，手依旧停留在陶凛的腰上。
　　“我、我很高兴……谢谢你。”一颗泪珠滑落过脸颊，陶凛眨巴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像直接扫在了晏常之心脏上。
　　厨师应该离开没多久，掀开盖子，牛排还在滋滋冒着热气，晏常之把自己面前的牛排切好，和陶凛换过来。
　　吃饭途中两人的话都不多，陶凛吃着吃着会停下，抬头看晏常之，盯几秒再继续吃。
　　两只狗分别趴在他们腿边，盼望着捡漏。
　　晏常之吃饱后，去柜子里拿了两个罐头，倒在碗里拿去了小房间。
　　安置好狗，帮着陶凛把东西收拾进厨房，晏常之再带他到沙发坐下。
　　“今晚还要直播。”陶凛说。
　　“知道，”晏常之的呼吸扫在陶凛脸上，“但我有个小小的请求。”
　　“什么？”陶凛愣了愣。
　　晏常之的手指在陶凛的腰腹划着：“小陶可以早点下班吗？”
　　明明是观众们叫惯了的称呼，从晏常之嘴里出来，陶凛的心跳却骤然加速：“我、我做完就下播。”
　　“好。”晏常之笑笑，在陶凛唇上吻了吻。
　　-
　　“晚上好。”陶凛对着镜头挥了挥手。
　　【桃桃今天说话听起来很开心诶。】
　　【因为明天要生日了吗？】
　　【小桃今晚要不零点过后再下播吧，想给你说生日快乐！】
　　陶凛很感动，他是幸运的，能拥有这么多观众。
　　“我今晚会早下播。”
　　【？！为什么！！！！】
　　【不会是有约了吧？？要和朋友过？】
　　陶凛看了眼对面的晏常之，手上的滚轴在案板上滚来滚去：“和对象过。”
　　【等等，我没有听错吧？！！！他刚刚说了什么！！】
　　【对象，哪里来的对象，你变了呜呜呜，你再也不是那个纯情少年了。】
　　“纯情”两个字眼，让陶凛耳尖一红。
　　“好了，现在先和面。”陶凛往面粉中间加猪油，修长的手指搅着面粉。
　　【不要逃避话题！】
　　【对象是个什么样的人啊，同行吗？可以介绍给我们认识吗？】
　　“不是主播，是个……”陶凛手上的动作停下，在晏常之灼灼的目光下思考着，“是个既帅气又温柔的人。”
　　陶凛贫瘠的词汇量不足以支撑他找到最准确的词，来形容在他心中独一无二的晏常之，他说完这句话后，不敢再看晏常之，低头专注揉着面团。
　　【是帅姐姐吗？】
　　【小桃的语气好羞涩哈哈哈。】
　　【用户‘风流倜傥’进入直播间。】
　　“是男生。”
　　陶凛若无其事地丢下重磅炸弹，弹幕的数量瞬间飙升。
　　【我是在做梦吗，今晚的直播怎么这么魔幻，其实全部都是我的幻想对吧？？】
　　【啊？这就出柜了？啊？？？】
　　【等一下，该不会是桃桃的室友吧？？】
　　【小桃不是说喜欢的人不是室友吗？】
　　“嗯。”陶凛应了声，又补充道，“我之前不想让他知道我喜欢他，所以在直播间说谎了，抱歉。”
　　就这么一小会的时间，直播间的在线人数飙到新高，晏常之用自己的手机开了后台，给陶凛看了看，他的直播正飘在首页，是目前所有直播里热度最高的。
　　陶凛手上的动作有些慌乱：“面团盖上保鲜膜放到一旁醒发。”
　　【刚来的，听说这里有人出柜？】
　　【主播的手好好看。】
　　【这里是做饭直播吗？】
　　“主播是做糕点的，感兴趣可以点个关注。”
　　不需要粉丝辅助，陶凛先一步宣传起来。
　　弹幕自行聊了起来，陶凛淡定地做着他的点心，不再理会纷纷扰扰。
　　“今天的直播就到这里，明晚……明晚请假，后天见。”
　　看也不看弹幕“怎么又请假”的咆哮，陶凛光速点了下播。
　　晏常之笑吟吟地看着陶凛，朝他张了张嘴。
　　陶凛掰下一块蒸糕，送到晏常之的嘴边，手撤走时碰到了对方的唇瓣。
　　“好吃。”晏常之给出评价。
　　时钟刚走过数字十，离零点还有两个小时，晏常之拉住陶凛的手：“要先去洗澡吗？”
　　一句普通的问话，陶凛却因为心虚听出了别的意思：“嗯？嗯……”
　　“去吧。”晏常之摸摸陶凛的头。
　　陶凛迷迷糊糊地走进浴室，洗好穿睡衣时，他听到了外面的门铃声。
　　推门走出房间，晏常之正好提着蛋糕往客厅走。
　　比上次晏常之生日那个蛋糕要豪华许多，是个八寸叠六寸的双层。
　　“吃不完的……”陶凛头上还顶着毛巾，边擦头发边说。
　　晏常之去拿了吹风机，把陶凛按在沙发上：“吃不完明天带去公司分给别人。”
　　吹风机发出嗡嗡声，晏常之的指腹擦过陶凛的头皮，暖风引得陶凛昏昏欲睡，头不自觉靠到了晏常之的小腹上。
　　晏常之吹发的动作很轻，干燥的手心时不时扫着陶凛的耳后和脸颊，陶凛随着晏常之的呼吸起伏，惬意地闭上了眼睛。
　　“陶凛？”晏常之关掉吹风机，揉了揉陶凛的后脑。
　　“唔……”陶凛支起身，睡眼惺忪地看晏常之。
　　吹风机被放到了一旁，晏常之坐到沙发上，抱住陶凛和他交换了一个带甜味的吻。
　　“要等零点吗？还是切完蛋糕就睡觉。”
　　陶凛摇摇头：“今天睡了很久了。”
　　他打开了蛋糕盒子，桌上放着蜡烛和刀叉，蜡烛是银色的，雕有漂亮的纹路。
　　晏常之把蜡烛插好，又关了客厅的灯，用打火机点燃了蜡烛。
　　和陶凛想象的火焰不同，蜡烛迸发出了呲花，像一朵小型的烟花。
　　“许愿。”晏常之提醒陶凛。
　　陶凛闭上眼睛，双手合十，在心中默念。
　　要和晏常之长长久久。
　　酥饼和宝宝要一直健康。
　　睁开眼，他发现晏常之站在桌子后，手里举着拍立得相机。
　　灯光重新亮起，晏常之把那张还没完全显影的相片递给陶凛。
　　酥饼和宝宝都在沙发上，一左一右地伴着陶凛，而画面正中央的陶凛睫毛垂下，嘴角的弧度是上扬的。
　　晏常之没有问他许愿的内容：“生日快乐。”
　　墙上钟表里的时钟和分钟咔哒一声，在罗马数字十二重合，陶凛用亲吻代替了谢谢。
　　蛋糕是水果夹心，里面的水果都是陶凛爱吃的。
　　“我好像没说过我喜欢吃猕猴桃。”陶凛咬了一口蛋糕说。
　　阿姨偶尔会在饭前切一盘水果给陶凛吃，晏常之因为回家晚，很少赶上看陶凛吃水果。
　　“我会问啊。”晏常之不急着吃蛋糕，他看着陶凛，“你的所有习惯我都想要了解。”
　　蛋糕甜丝丝的，陶凛疑心里面加了酒精。
　　等陶凛吃完两块蛋糕，晏常之从桌底下拿出了礼物盒，交到陶凛手里：“拆开看看。”
　　精致小巧的盒子，让陶凛想到晏常之曾经送他的那个小狗项链。
　　那条项链，两小时前还挂在陶凛的脖子上。
　　盒子不过巴掌大，设计成了机关样式，陶凛滑动几下，成功打开了。
　　“这是……”陶凛把那个长方形的沉甸甸物品拿出来，认出了上面的车标，“太贵重了……”
　　“收下。”晏常之包裹住陶凛的手，“不然我就放它在车库里吃灰。”
　　陶凛感受着晏常之手心的温度，和略微硌的钥匙：“这样好像你在包/养我。”
　　晏常之笑了笑，晃晃陶凛的手：“车是一起开的，没事。给你花钱是我乐意，和你没关系。”
　　陶凛把那个钥匙对着光看了两眼，放到了大理石桌上。
　　“闭上眼睛。”晏常之和陶凛说。
　　陶凛顺从地合上双眼，他感觉到晏常之抬起了他的手腕，有冰凉的金属触感接触皮肤。
　　“好了。”
　　陶凛睁眼，一条低调的手链被戴到了他的手腕上，银链中间是个镂空的狗头。
　　晏常之把他的手举过来，笑着说：“让你陪着我一起幼稚了，抱歉。”
　　两条链子，陶凛上面的狗是垂耳朵的，晏常之那条则是只立耳小狗。
　　宝宝和酥饼团在一块睡着了，陶凛过去摸了它们的脑袋，晏常之也伸手过来，同时打开手机咔嚓一声。
　　照片上两只小狗依偎着，上方相似的银链条反着微光，手链的主人互相勾着手指，无比亲密。


第四十八章 
　　“睡不着？”晏常之对上那双在黑暗里依旧亮晶晶的眼睛。
　　陶凛偷看晏常之失败，他重新把头埋进晏常之温热的胸口，只留给晏常之一个后脑勺。
　　酥饼带着宝宝从门缝挤了进来，依次跳上床，睡在了枕头上。
　　它已经放弃了睡在两人中间，学会了拿屁股对着晏常之脑袋睡。宝宝仗着个小，会在他们熟睡后尝试睡进陶凛怀里，但后来可能是嫌弃闷得慌，也不再这样做了。
　　总的来说，晏常之对现状还算满意。
　　“明天陪我去公司吧。”晏常之的指腹在陶凛耳后根轻轻划着。
　　“嗯。”
　　陶凛的声音里有了明显的倦意，晏常之在他耳边低低说着话，陶凛应着应着，逐渐陷进了那好听的声音中，睡了过去。
　　天气热起来，陶凛穿的是短裤，睡熟过后他小腿蹭着晏常之的脚踝，晏常之被他蹭得困意全无：“陶凛……”
　　陶凛无知觉地继续蹭，嘴里也发出哼唧声，应该是在做梦。
　　“太瘦了。”晏常之索性把手伸进陶凛的衣摆里，抚摸他光滑的脊背。
　　明明投喂了不少东西，怎么还是这么瘦呢？
　　-
　　这个晚上晏常之熬到了两三点才睡着，第二天陶凛醒了，他还睡着。
　　陶凛轻手轻脚爬起来，想独自去遛狗，让晏常之再多睡一会。
　　下了床太才发现腿有些发麻，特别是脚踝的位置。
　　陶凛低头去看，那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了一个红色的印记。
　　狗在催了，陶凛没时间细想，带它们出卧室套上了牵引绳下楼。
　　有了宝宝之后，陶凛才发现酥饼是一只省心的小狗。宝宝对外界充满了好奇心，看到什么都想咬了叼嘴里，蝴蝶飞过也会跑去追，和晏常之一人牵一只还好，同时遛陶凛简直顾不过来。
　　“宝宝，回来！”酥饼在上厕所，宝宝却往反方向跑，陶凛不敢用力拽它，只能呼唤着。
　　好在救星及时出现，祝衔夏牵着小白过来了，他把小狗引过来：“今天怎么就你一个人下来？”
　　“他在睡觉。”陶凛说。
　　祝衔夏也是一个人，他男朋友没有跟着过来：“昨晚应酬了吗？”
　　陶凛摇头，他纠结了一下，说出了他生日的事。
　　“生日快乐啊，”祝衔夏笑着说，“怎么不早两天说，还能给你送个礼物。”
　　“不用。”陶凛长这么大，就没收到过什么礼物，外婆记不住事，陶凛不提，她不会给陶凛过生日，师父更不是个有仪式感的人。
　　祝衔夏拍拍他的肩：“不要这么生分嘛，我生日的时候你也可以送回来啊。”
　　陶凛握紧手上的狗绳，祝衔夏的话让他减轻了心理负担，可两人毕竟没有说多熟，他实在不好意思讨要礼物。
　　“你晚上在家吗？”祝衔夏说，“我补给你吧。”
　　陶凛不确定晏常之晚上要不要带他出去，他把情况如实和祝衔夏说了，祝衔夏看了他一眼：“你终于承认他是你对象了？”
　　“我们之前没在一起……”陶凛软着声音说，“最近的事。”
　　“那恭喜了。”祝衔夏眼睛弯了弯。
　　-
　　陶凛遛完狗回家，晏常之已经起来了，正在厨房准备早餐。
　　听见门开，他走过来：“我煎了吐司，还蒸了几个你上次做的包子，快好了。”
　　不等陶凛答话，晏常之凑上来，和陶凛接了个短暂的吻：“补个早安吻。”
　　不过几秒的亲吻，陶凛的脸颊都能迅速泛上绯红，他抬手抱了晏常之一下。
　　早餐吃了个半饱，陶凛开着那辆晏常之买给他的车，带两只狗去了公司。
　　车停在停车场，走出来时陶凛环顾四周，见没有人才松了口气。
　　“在担心什么？”晏常之牵着狗和陶凛往电梯方向走，“被看到了就说我们人美心善的小陶顺路接他老板。”
　　陶凛招架不来晏常之的调侃，他接过酥饼的牵引绳：“不要乱说。”
　　晏常之今天到公司的时间，比以往晚了半小时。
　　电梯在公司楼层停下，门开时，晏常之退后一步，让陶凛先出去。
　　陶凛傻乎乎地往外走，玻璃门是开着的，前台的李姐看到他来，笑着起身。
　　“早上好。”陶凛余光看晏常之，有些不知道怎么解释他和老板一同来上班。
　　“合作商给我们送了一盒手工糕点，挺好吃，不知道是哪家做的。”李姐走过来，“正好小陶来了，你对这个熟，帮我看看吧。”
　　陶凛心里有疑虑，但身体很自动地跟着李姐往休息区走，还没看到那盒所谓的糕点在哪，彩带飘来撒了他满脸。
　　“生日快乐！”
　　“小陶生日快乐啊！”
　　……
　　嘈杂的人声，却并不让人讨厌，酥饼在他脚边吠着，晏常之也走到了他身后，低声道：“生日快乐。”
　　彩带散去，陶凛看到了桌上的蛋糕，和周围摆着的食物。
　　Lily手里拿着发射筒，意犹未尽地又拉了几下抽绳：“我还是第一次玩这个。”
　　“怎么……”陶凛被这个意外的惊喜吓到顿时说不出话。
　　李姐和其它几个同事站在一块，把一把塑料刀拿给陶凛：“晏总说你今天生日，平台没有给你办企划，就干脆来公司庆祝一下，我们也能沾沾口福，都两个月没同事生日了呢。”
　　“去切蛋糕。”晏常之在后面提醒陶凛。
　　“我早饭都没吃，专门来等小陶的蛋糕了。”Lily说。
　　短短半天，这是陶凛第二次切蛋糕了，他把第一块留给晏常之，瞄了眼旁边人数，精准把蛋糕分成了好几块。
　　清早的公司不算忙碌，晏常之也没催着她们干活，Lily和李姐坐了下来，随口和陶凛聊天。
　　“小陶最近直播数据很好呀。”李姐说，“我这几天晚上打开平台都能在榜上看到你。”
　　“运气好了点。”陶凛小声说。
　　“对了，我昨晚去你直播间，看到了……唔……”李姐这句话还没说完，就被Lily塞了一颗樱桃进嘴里：“水果好吃，你尝尝。”
　　“待会吃完收拾收拾就散了，”晏常之说，他抱着宝宝，“陶凛和我来下办公室。”
　　大家都在抓紧机会摸鱼，人群中只有Lily的目光随着两人而去。
　　“你叹什么气呢。”
　　Lily吃着小蛋糕：“没有，只是感叹下晏总真是位好老板，如果能给我涨工资就更好了。”
　　-
　　办公室里，晏常之不急着去办公，他搂着陶凛到小沙发坐下：“开心吗？”
　　“虽然说过很多次了，”陶凛眨眨眼，“但还是……谢谢。我没想过能被大家庆祝生日。”
　　“生日是很特殊的一天，你以前的遗憾，我想帮你补全。”晏常之说。
　　两只狗在他们面前打闹，酥饼用爪子推着宝宝在地上滚，宝宝叫得很欢快。陶凛把头靠在晏常之的肩膀上，转头亲了亲他。
　　晏常之加深了这个吻，吮吸着陶凛还带着香甜奶油味的唇瓣。
　　“嗯……”办公室的沙发是皮的，贴上后颈时一阵冰凉，陶凛攀上晏常之的颈脖，鸦翅般的睫毛颤抖着。
　　整个上午，陶凛都没有从晏常之的办公室出去，晏常之处理着工作，陶凛就在一旁陪狗玩，期间抽空看了眼手机，才发现凌晨的几条消息他还未回复。
　　林汿给他连着发了好几条语音，陶凛怕打扰晏常之，转成了文字。
　　【生日快乐啊宝贝！】
　　【你今天肯定要和晏总过我知道的。】
　　【明天中午吃个饭，我带礼物给你。】
　　陶凛回了个“好”过去，他还想趁这次机会，问问晏骏的事。
　　晏常之上次和他说了，晏骏来问林汿搬家的情况，连陶凛都不知道林汿搬家了。
　　“吃午饭去。”晏常之合上文件，给两只狗套好绳子，再朝陶凛伸出手。
　　陶凛没有丧失行动能力，但还是把手搭在了晏常之的手心上，借助他的力量站了起来。
　　两人走出公司时，李姐笑眯眯地朝陶凛挥了挥手，陶凛不太好意思，再怎么说，作为一个员工，和老板也不该这么亲近。
　　“大家慢慢就会知道的，”上车前晏常之说，“应该不会有人有意见。”
　　“真的吗？可是我不是女生。”陶凛坐到副驾驶上。
　　“公司里大家都是年轻人，不太看重这些的。”晏常之笑了笑，“再说，谁敢说我的闲话啊。”
　　说的也是，毕竟谁会和工资过不去呢？陶凛稍微安下了心。
　　下午晏常之没上班，带陶凛出去玩了一圈，晚上回家吃饱，陶凛决定还是照常直播。他想了想，在直播前找时间给外婆打了个视频。
　　“小凛啊，你小姨说她上次看到你身份证，今天是你生日对吧？”屏幕那边的外婆说，“是外婆不好，以前都没注意过这些。”
　　“您别这么说，以前、以前是我不想过生日。”陶凛赶紧接道。
　　外婆眼睛中有不明显的泪水：“你小姨说现在年轻人就看重这些，和我们那个年代不同了。今天吃蛋糕了没啊，下次回来外婆给你补一个。”
　　“公司里的大家给我庆祝了，”陶凛说完这句，咬咬牙又补了句，“我对象也给我过了。”
　　外婆愣了愣：“你交女朋友了？”


第四十九章 
　　外婆的问题陶凛没法回答，他含糊着应着，也不管那头的外婆怎么理解。
　　外婆还要拉着陶凛谈对象的事，陶凛找了个别的话题，强行聊了下去。
　　挂断视频的时候，陶凛才发现他紧张到肩膀绷得生疼。
　　至少……至少先叫外婆有个心理准备，循序渐进地来。陶凛呼出一口气，和一直在旁边的晏常之对上了视线。
　　晏常之伸手挠他的下巴，陶凛仰起头，舒服地侧了侧脑袋：“该直播了。”
　　“嗯。”晏常之说着，手却没有收回，在陶凛快要受不了时往上，按了按他柔软的嘴唇。
　　陶凛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等回过神已经来不及阻止了，晏常之刚才剥了颗桔子，指腹上有酸甜的味道。
　　晏常之的动作也僵住了，手就那么停在那。
　　“我去开播了。”陶凛匆匆站起身，往厨房走去，还差点撞到了高脚凳。
　　【怎么突然开播？！】
　　【是对象不要小桃了吗，现在知道了吧，还是我们好。】
　　“不是，和他待一天了，不急这点时间。”陶凛说。
　　【呜呜你连骗我们都不肯，伤心。】
　　【小桃可以给大家演示比赛作品吗？？】
　　有几样作品在糕点比赛里出现频率很高，大多是炸制类的酥点，陶凛不再遮掩参加比赛的事，他“嗯”了一声，把材料放到镜头下展示。
　　【那个视频里果然是小桃吧！！那么好看为什么不露脸啊啊。】
　　“这样拍清楚点。”陶凛倒出面粉，“要参考手法也更容易。”
　　【？？你不会真以为我们是来学习的吧！】
　　【笑死，看直播这么久一次厨房也没进过。】
　　“那你们是来看什么的？”陶凛不解。
　　【来找回我丢失已久的睡眠质量。】
　　【来舔手。】
　　【来看秀恩爱。】
　　最后这条让陶凛又想起刚刚在客厅，他的舌尖无意识探出牙关，那点味道残留已经消失了。
　　“汪！”
　　脚边突然传来狗叫，陶凛吓了一跳，牙齿往下咬，麻痛感瞬间涌上来。
　　“饼饼……！”
　　【饼饼在做坏事吗？？第一次看到桃桃这么生气。】
　　陶凛的脸颊跟着涨红，一半是因为疼痛，一半是羞的。
　　“没事吧。”晏常之的视线一直没离开陶凛，也能猜到陶凛走神的原因。
　　陶凛摇摇头，晏常之直接上手掐住了他的下巴：“张嘴。”
　　【你们在做什么？！？！？】
　　【这是我能免费看的吗？】
　　【楼上，并没有看到好吧。】
　　“肿了，没有破。”晏常之松开手，“待会喷点药。”
　　陶凛余光看向弹幕，指尖在面粉上扒拉了两下。
　　晏常之没多停留，他回到原位，顺便把叼玩具过来的酥饼抱上木床。
　　宝宝见状也挠起晏常之的裤腿，晏常之又把它也送了上去。
　　【小桃家养了新的狗吗？】
　　陶凛这才想起他还没给直播间观众介绍过小狗：“我和他一起领养的，叫宝宝。”
　　弹幕一片对陶凛秀恩爱的讨伐，陶凛眼不见心静，垂头做他的点心。
　　“下播了，”把炸好的点心放进盘子里，陶凛说，“以后应该都是这个点下播。”
　　他不想叫晏常之陪他到那么晚。
　　酥点陶凛留了几个在厨房，剩下的包装好，打算明天拿去给林汿。
　　自从搬家后，他和林汿的联系就少了许多，陶凛很珍惜这个难得的朋友，不想因为谈了恋爱就渐行渐远。
　　-
　　火锅店里，林汿把一个牛皮纸包着的礼品盒放到陶凛面前：“礼物，拆开看看。”
　　“谢谢。”陶凛扯下了麻绳，盒子沉甸甸的，打开里面是一对手工碗，做得很精致。
　　“担心送杯子寓意不好，就挑了这个。”林汿边往锅里烫牛肉边说，“晏总要是看不上的话可以拿去喂狗。”
　　“谢谢你。”陶凛笑着摸了摸碗上立体的雕花，“我会自己用的。”
　　林汿盯着陶凛不说话，他夹了一筷子肉到陶凛面前的盘子里：“你变了好多。”
　　“什么？”陶凛没明白林汿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比以前开朗了，也愿意说话了。”林汿若有所思地说，“看来爱情的力量还是大啊。”
　　“不全是，”陶凛说，“不全是因为晏常之，我刚来A市那阵你帮了我很多，还有Lily她们，对我都很好，是我以前在读书时没感受过的。”
　　锅底的热气冒上来，让两人的面孔看起来都有些不分明，周围有人在吆喝着，闹腾的环境里，陶凛对着林汿露出了一个笑容。
　　这是林汿第一次见陶凛这样笑，不是带着含蓄的不好意思，而是发自心底地开心。
　　“孩子大了啊。”林汿打破煽情氛围，“快多吃两口，要能长胖点更好。”
　　陶凛不在意林汿这点打岔，他慢悠悠地蘸了酱料，咀嚼咽下食物，过了五分钟，才在林汿的强行投喂里找到间隙开口：“晏骏。”
　　“什么？什么东西？”林汿喝了口啤酒，把鬓角的长发撩到耳后，“他们家有免费冰粉，我去帮你打一碗。”
　　“不能和我聊聊吗？”陶凛失落地说。
　　这个语气叫林汿皮肤落回了椅子上，他用指甲敲了敲桌子：“你想聊什么？”
　　“你和晏骏，之后是不是还有联系？”陶凛问。
　　“嗯，那天我直播出了个意外，我有点急，他下播后就来问情况。”林汿给自己加了酒，“本来好几天没私聊了，我以为他早脱粉了。”
　　陶凛：“然后呢？”
　　“然后就是人在情绪不稳的情况下真的很容易做一些会后悔的事！”林汿这句话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再过两天我找到了个新房子，干脆搬出了宿舍，把他联系方式拉黑了。”
　　陶凛搅着碗底的酱料：“你是不是，有那么一点喜欢他？”
　　林汿新奇地看着陶凛：“果然还是爱情的力量，你都能发出这种疑问了？”
　　陶凛吃着食物，没有回答林汿这个问题。
　　“他比我小了快十岁。”林汿说，“家境又那么好，他父母肯定很宠他。”
　　陶凛听到后半句话，举起的筷子停顿了一下。
　　林汿往后躺，伸了个懒腰：“所以根本不用考虑这种爱不爱的问题，我再播两年就不播了，到时候他也早没有了新鲜感。”
　　“其他的我不懂，”陶凛说，“但我看得出晏骏是真的蛮喜欢你的。”
　　林汿喝了酒整个人变得懒洋洋的，他一手撑在桌子上托着腮：“我那些老板也都挺喜欢我的，但也只是挺喜欢。你和晏常之的缘分不容易，要珍惜。”
　　话题又回到了陶凛身上，他咬着果汁的吸管不说话。
　　一顿火锅吃了两个小时，林汿出来的时候看到了陶凛开的车，啧啧了两声。
　　“我和他说太贵重了，他硬叫我收下。”陶凛按了两下钥匙，车灯闪起来。
　　林汿捏捏他的脸：“你也别有负担，对于他来说这没多少钱，不要拿你的价值观去衡量。”
　　开车送林汿回了家，再开回江边小区的车库，陶凛在车里坐了会，脑内过了一遍中午的对话，才推开车门上楼。
　　晏常之今天休息在家，陶凛开门时他正在飘窗边帮酥饼梳毛。
　　“回来了？”
　　“嗯，”陶凛抱起来迎接他的宝宝，“吃得有点久。”
　　晏常之笑笑：“聊了什么？”
　　喝果汁喝得口渴，陶凛到厨房接了杯水，再磨蹭到晏常之身边坐下。
　　“不方便说？”晏常之倒是先看出了陶凛的纠结。
　　“也没什么，”陶凛戳戳酥饼的肉垫，“他说他是成年人了，事情会处理好的。”
　　晏常之点点头，没多说什么，反而问起陶凛中午吃得怎么样。
　　“林汿点的锅底太辣了。”陶凛抿了口水。
　　“看出来了，嘴都红了一圈。”
　　陶凛摸摸自己的嘴唇：“肿了吗？”
　　“红了点而已。”晏常之的声音放低，俯身靠近陶凛。
　　陶凛条件放射地闭上了眼睛，手上的水杯却还高举着。晏常之把杯子抽出，放在一旁的小茶几上，握着陶凛的手腕，嘴唇轻轻覆在他的唇瓣上。
　　接吻是一件十分美好的事情，陶凛想，晏常之亲他时动作总是很轻柔，偶尔在床上吻得动情了，也只是会咬几下他的下唇而已。
　　……
　　“去洗个澡？”晏常之搂着陶凛，手从他的尾椎起一路往上划。
　　晏常之靠在窗台边，陶凛坐在他怀里：“嗯……”
　　“困了？”
　　流汗后犯困很正常，今天的阳光还这么好，透过纱帘洒下来，更增加了睡意。
　　两只狗也正四仰八叉地睡着。
　　陶凛没回话，晏常之低头一看，他已经睡着了。
　　把陶凛抱到沙发上，晏常之拿了条毛巾过来帮他擦拭，再去房间里抱了床小毛毯出来。
　　陶凛睡着的样子很安静，神情间是放松的，黑色的额发有几缕被汗水浸湿，衬托得脸格外白皙。
　　晏常之从桌子摸出前几天过生日用的拍立得，对着陶凛拍了一张。
　　照片出来后他放到一边，坐到地毯上打开电脑处理些零碎工作。
　　晏常之其实不算多爱自己的事业，以往也会有很多时刻觉得烦躁，但现在爱人的呼吸就在耳后，晏常之时不时回头看上一眼，感受到的是从未有过的平静。


第五十章 
　　四月到了，月初陶凛报名了一场比赛，计划月底去外地参加，除此之外，直播间期待陶凛露脸直播的观众越来越多，这次陶凛主动提出要开一场露脸直播。
　　“怎么突然想播了？”晏常之看了眼副驾上的陶凛。
　　陶凛扶着两只搭车窗看风景的狗：“我想公开。”
　　虽然好奇晏常之的人不少，但陶凛只需要保持模棱两可的态度，就能保留住大部分粉丝，这么一公开，闲话肯定少不了。
　　“外婆那边，小姨说她会帮我打预防针，”陶凛低着头，“等下次回去看外婆的时候，我再和她说清楚。”
　　晏常之心里一阵暖流涌上来，他在车位里停好车，解开安全带，过来亲了陶凛一下：“这周去我家吃顿饭吧。”
　　陶凛肉眼可见地不安起来，他的手在宝宝厚厚的绒毛上抓了两下：“我……”
　　“你不想见我爸妈吗？”晏常之的唇还停留在陶凛的耳边，“他们会喜欢你的。”
　　“可是……”
　　“我和他们说过了，我交了个男朋友，”晏常之笑着说，“是要在一起很久很久的那种。”
　　陶凛没想到晏常之已经出柜了，他过了会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他们不在意吗？”
　　“他们说想快点见到你，看看是什么人那么厉害，能让我谈上恋爱。”晏常之话里的笑意不减，酥饼和宝宝等急了，开始叫着催促两人下车，他挨个抱过来安抚，等着陶凛回神。
　　陶凛一脸空白，那天和林汿吃完饭后，他时常会想起林汿的那句话，林汿说他和晏骏家境差距过大，陶凛和晏常之又何尝不是。
　　原来真的有父母是不介意小孩“离经叛道”的。
　　“我是不是该去买点礼物。”陶凛喃喃道。
　　晏常之打开他那边的车门：“我上次带过去的糕点，他们都说好吃，再多做点吧。”
　　“不是应该买点烟酒之类的吗？”陶凛莫名焦虑，“糕点不太正式。”
　　“我爸妈不缺这些，他们就喜欢吃小陶师傅亲手做的点心。”晏常之笑着揉陶凛的脸，“下车。”
　　此行的目的地是半山腰，傍晚的橙黄色夕阳正笼罩着天空。
　　会来这里是因为陶凛前几天提了一口，说想看日出，晏常之执行力很高，不过两天就选定地点，开车带了陶凛过来。
　　两人进了酒店里的宠物友好餐厅，吃了一顿晚饭，再回房间休息，等凌晨醒来爬山。
　　“睡不着。”陶凛翻了个身，松开酥饼，滚进了晏常之的怀里。
　　晏常之抚摸着他的脊背：“做点别的？”
　　“唔……”
　　陶凛和晏常之一直没有做到最后一步，但单是互相抚/慰，都叫陶凛十分难以招架，每次结束后都睡得飞快。
　　这一觉睡到了五点，两只狗被带出酒店时都还没清醒，走着走着就撞到一块去。
　　看日出的平台离酒店不远，只用爬几段阶梯就能到。
　　怕爬楼梯对狗不好，晏常之和陶凛一人抱了一只狗，在五点半抵达了平台。
　　天色蒙蒙亮，一眼看过去能看到青灰色的山峦。
　　不是节假日，来看日出的人并不多，陶凛站在木栏杆后，伸手牵住了晏常之。
　　“还有几颗星星。”陶凛指着天上的光点。
　　“十分钟后太阳就出来了。”
　　晏常之对时间估算得很准，天色变化很快，一抹亮眼的橘色出现在了交界处，晕染着延伸向灰蓝的天空。
　　五分钟过去，山顶清晰起来，上面的梯田也显出了形状。
　　“好漂亮。”陶凛没在这种视角看过日出，他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
　　再过半小时，太阳逐渐升起，晏常之是透过镜头看的，陶凛背着光的侧脸很好看，他没有错过。
　　狗兴奋地叫了两声，陶凛把它们抱起来，让它们看得更清楚些。
　　“喜欢吗？”晏常之问。
　　“嗯，感觉很奇妙。”陶凛说，他眼睛里有细碎的微光，“我好像知道下一次比赛要做什么了。”
　　晏常之接过宝宝，和陶凛十指相扣。
　　-
　　-
　　把精致的点心一个一个码进盒子里，陶凛盖上盖，五秒后又打开检查了一遍。
　　晏常之的父母在照片上看起来，是一对很和蔼的夫妻，实际如何，陶凛就不知道了。
　　他从晏常之那里打听到的消息是不用多担心，他父母十分好说话，不会为难陶凛，更不会出现五百万离开我儿子的剧情。
　　下午五点，陶凛把东西收拾好，又找林汿参谋着挑了一套合体的衣服换好，牵着两只狗到楼下坐上了晏常之的车。
　　“我妹和我弟他们也在家。”晏常之提前和陶凛说。
　　眼看陶凛更加紧张，他摸了下陶凛的脑袋：“晏骏之前来看你直播，知道我们在一起了，他还给我发祝福来着，没事。”
　　猜到陶凛想问什么，晏常之又接道：“晏捷她不管这些，你把狗给她玩就行。”
　　为了不在今天掉毛太厉害，陶凛昨晚特意给宝宝洗了澡梳过毛，他忐忑地抱着狗，准备迎接谈恋爱后的第一个大场面。
　　“我回来了。”晏常之打开门，侧身让陶凛先进。
　　“叔叔阿姨好。”陶凛和坐在客厅的两位长辈打招呼。
　　晏母上前接过陶凛手上的袋子，顺便摸了两把狗头：“来就来，还带什么东西。”
　　晏常之没有说话，把发挥的机会留给了陶凛。
　　“是我做的一些点心。”
　　晏母笑吟吟的：“过来坐吧，开饭还要等一会。”
　　晏父在客厅泡茶，等陶凛落座后示意晏常之给他递了一杯。
　　“小陶尝尝叔叔泡的茶。正好你带了点心，可以配着吃。”
　　陶凛感觉得出他们都在观察自己，这种观察里不包含恶意，更多的是好奇。
　　晏常之把那盒酥点拿出来，晏母自然接过：“我上次就说这个好吃，问是谁做的，你还神神秘秘不跟我说。”
　　“那时候还没在一起，想着以后再给你们正式介绍。”晏常之说。
　　“哥！你回来啦。”晏骏边下楼梯边喊，走得太快，还差点在最后一阶台阶把脚给崴了。
　　“这孩子真是没个正经样，看看人家小陶多文静。”晏父奚落道。
　　晏骏果然是这个家的食物链底端，而他本人也不在乎，咋咋呼呼地坐到沙发上，拿了块点心就啃，期间眼神一直往陶凛身上瞟，看起来有很多问题想问。
　　晏母坐在陶凛身边，他拉着陶凛的手讲话，语气很轻柔，聊的内容包括陶凛在哪里学的手艺，还有和晏常之是怎么认识的等等。
　　可能是看出陶凛比较腼腆，晏母话说得很慢，非常有耐心地等着陶凛回答。
　　阿姨来喊吃饭前，一身西装的晏捷回来了，她顾不得和屋里的人打招呼，先带上了防尘口罩，再蹲下身摸跑过来的酥饼和宝宝。
　　“怎么多了一只？”晏捷挠着宝宝的下巴。
　　“前段时间领养的。”晏常之说。
　　桌上的菜摆好了，几人去洗了手依次入座，晏母开了瓶酒：“小陶能喝酒吧？”
　　晏常之刚想帮陶凛拒绝，就见陶凛点了点头：“可以的。”
　　“不要勉强。”晏常之和陶凛咬着耳朵说。
　　他还记得陶凛上次喝完酒的样子，虽然在晏常之看来很可爱，但陶凛看起来对酒精并不适应，晏常之不想他难受。
　　吃饭时基本是晏父晏母在找话题，两人都努力让陶凛参与进谈话中。
　　晏父喝了酒，面颊酡红，他对晏常之的方向举了举玻璃杯：“你们以后要互相好好扶持，常之多照顾小陶，不要欺负他。”
　　“知道了，爸。我不舍得欺负他的。”晏常之笑着把杯底的酒喝完，陶凛也跟着一口喝了。
　　“真好啊，我也想谈恋爱。”晏骏小声地说，这句话被晏母精准捕捉到：“傻孩子，怎么会有人能看上你呢？”
　　“怎么不能有！我长得不差吧！”晏骏嚷嚷着，自卖自夸起来，“性格也好，长这么大你们是不是没见过我生气？”
　　“那叫缺心眼，不叫性格好。”晏捷吐槽了一句。
　　陶凛被他们的对话逗笑，差点被呛到，咳嗽了两声。
　　晏常之给他顺了顺背：“和你说过了，我们家很放松的。”
　　陶凛扭头看向晏常之，眼睛缓慢地眨了几下，里面氤氲着水汽。
　　“醉了？”晏常之低声问。
　　“没有……”陶凛反驳，紧接着去夹面前的菜，筷子夹空了两次。
　　晏常之笑着帮他把菜夹到碗里。
　　“你们今晚就在这边睡吧，喝了酒不好开车回去。”晏父说。
　　饭后阿姨切了水果过来，几人坐在客厅聊天，陶凛的酒劲上来，头一点一点的，好几次晏母和他说话都没听到。
　　“我先带他上楼洗漱。”晏常之把陶凛带到楼上卧室里，在到门口时陶凛已经整个人靠到了他身上，呼吸都放缓了。
　　陶凛来之前应该是洗过澡，身上还有沐浴露的香味，晏常之拿了条毛巾帮他擦过脸，把他塞进了被子里。
　　“宝宝。”晏常之在床边吻了下陶凛的睫毛。
　　陶凛在睡梦中应了一声，睫毛也跟着颤了颤。
　　晏常之洗漱完后，没直接睡，而是出了卧室一趟，客厅已经没人了，父亲的书房灯还亮着。
　　他敲了敲门，走了进去。


第五十一章 
　　“爸。”晏常之坐到小茶几旁，晏父正冲着茶。
　　“前几天你叔叔刚拿来的，”晏父说，“喝喝看。”
　　晏常之喝完，笑了笑：“我待会拿点回去吧。”
　　“你以前跟我要东西可不是这个语气。”晏父把开水倒到杯子里，晏常之自然地接过茶夹开始洗杯：“味道是好，如果做成点心应该也不错。”
　　“小陶家里那边是不是……”晏父没把话说完，他好歹也是和妻子做了几十年生意的，看人看得很准。
　　晏常之不意外父亲会看出来，他也知道父母不会在意所谓的家境差距，这句话只是关心。
　　“他爸妈性格比较强势，而且对他不太好。”晏常之难得用了很主观的说法，他还记得年夜时陶凛被打的那一巴掌，想起来心里就一阵窝火，“不过他外婆挺疼他，他打算过段时间和外婆说开。”
　　“老人家对这些事接受程度没那么高，你多照顾着点。”晏父起身去抽屉里取了一小包茶叶出来，交到晏常之手上，“好了，回去休息吧。”
　　“谢谢爸。”晏常之离开了书房，回到自己卧室时，陶凛不在床上，浴室的灯亮着，有水声传来。
　　他过去叩了两下玻璃门：“在洗澡吗？”
　　里面的水声停了：“嗯，要好了。”
　　陶凛套了件浴袍出来：“不知道你去哪了，身上黏糊糊的，就想洗个澡。”
　　晏常之的浴袍穿在陶凛身上大了一圈，袖子把手臂遮住，下摆盖到了膝盖。
　　晏常之喉结滑动，他记起自己衣柜里还有几件衬衫，陶凛穿起来应该……
　　“过来。”晏常之坐在床边，看着陶凛一步步走到他面前，再坐进他怀里。
　　陶凛晚上喝的那点酒醒了大半，只是反应还有点慢半拍，眼神也不太聚焦。晏常之撩//开浴袍，食指和中指从陶凛的腿侧一路往上爬。
　　……
　　有点痛，陶凛出神的想，只是手指都会这么痛吗？但疼痛很快变成了另一种杂乱的感受，他正想叫晏常之继续时，晏常之就打住了动作：“等下次，回家了再说。”
　　额头落下了一个吻，晏常之给陶凛简单擦拭了身体，再搂住他盖好被子。
　　-
　　-
　　陶凛露脸直播的日期定下来了，林汿跟着转发给他预热，说到时候会去送礼物。
　　晏常之那天顺回来的茶味道很好，陶凛做了点茶酥饼快递给张爷爷，张爷爷收到后给陶凛打了电话。
　　“茶是好茶啊，这可不是随便能喝到的，你什么时候还会搜罗茶叶了。”老人用这句做了开场白。
　　陶凛捏住酥饼的脚：“朋友的。”
　　酥饼上半身躺在晏常之的怀里，以一个看起来对腰椎不好的姿势窝着。
　　“上次比赛和你一起的吧，高一点那个。”张爷爷笑着说。
　　陶凛没想到他老人家竟然还记得晏常之：“嗯，我现在住在他家。”
　　晏常之挠酥饼肚子的动作停了，手覆在陶凛的手背上握紧。
　　“找不到房子？”张爷爷问了句。
　　“不是，”陶凛指尖和晏常之勾着，“我和他住一块半年了。”
　　“合租啊？你干那个什么直播不赚钱吗？不赚钱就回来帮我打下手！”张爷爷说，“那小子说买房和我住，结果三天两头不回家，我又成孤寡老人了，这里还没几个邻居，无聊死了。”
　　陶凛笑了笑：“我下次回去看您。”
　　“这就对了，你上次是不是说月底报名了个比赛？”
　　“嗯，在D市举办的。”陶凛说。
　　“我提前两天过去见个熟人，你到时候到了，跟我说一声。”
　　这是要带陶凛去认识大师的意思，陶凛乖巧应下，挂了电话。
　　“我本来想说的。”陶凛把酥饼翻了个面。
　　晏常之把软骨头般地酥饼捞起来，放到地上，自己贴到陶凛身边：“没关系，下次见面还有机会。”
　　陶凛抱住晏常之的腰：“我想得到亲近的人的祝福。”
　　“我知道。”晏常之声音很温柔，他亲了亲陶凛。
　　-
　　直播不需要太多准备，只用调好摄像头，Lily那边晏常之事先预告过，提前做好了舆论发酵后控制的准备。
　　“会奇怪吗？”陶凛围着卡其色的围裙，站在岛台后。
　　“不会，”晏常之看都没看镜头，直接说，“特别好看。”
　　每次被晏常之夸长相，陶凛都会忍不住心脏加速。无论晏常之的话是作为男朋友在哄他，还是出自真心，对于陶凛来说，都不重要。
　　何况，晏常之说这话时的眼神总是专注的，那双桃花眼直直望进陶凛的眼睛，没有一丝谎言的可能性。
　　【来了来了！！】
　　【怎么是白屏，什么东西挡住了我们小桃！！】
　　“饼饼下来……”陶凛去抱酥饼，“那个不能吃，宝宝。”
　　开播的前一秒，酥饼从木床上跳到了桌面，后面的宝宝有样学样，跟着往前一蹦，两只狗差点把陶凛准备好的食材弄翻。
　　【哈哈哈哈果然多狗家庭就是欢乐。】
　　【啊！小桃的手，我舔！】
　　【手看腻了，快让我看看脸。】
　　被狗这么一闹，陶凛的紧张也消失了，他把酥饼交给晏常之，再将宝宝放回床上，上半身就这么直接入镜，朝向了镜头。
　　【啊啊啊×101】
　　【我舔舔舔舔舔】
　　【好可爱好可爱呜呜，汿宝没有骗人，真的好像饼饼。】
　　“不像。”陶凛精准捕捉到了这条弹幕，他把酥饼抓过来举在脸边，看向手机后的晏常之，“像吗？”
　　【好像不是在问我们。】
　　【我们是Play的一环吗？】
　　“挺像的，”晏常之憋着笑说，他伸手过来点了下酥饼的鼻头，“都很可爱。”
　　【狗粮我吃。】
　　【打扰了，请问这里是情侣频道吗？？】
　　陶凛和酥饼面对面，酥饼眨着葡萄大眼，舌头在外面喘气。
　　林汿对这狗只有一句话是说对的：看着就智商不高的样子。
　　“今天还是照常做糕点，大家有想看的吗？”陶凛问。
　　【想看桃桃离屏幕近点。】
　　【以前做的桃花酥可以再做一遍吗？】
　　“可以，就这个吧……再近点不行，再近看不到手。”陶凛动作熟练地和面，完全不耽误看弹幕。
　　直播期间晏常之时不时地说话，观众没有特别大的反应，陶凛和周杭走的不是一个路线，女友粉并不多。
　　【突然发现Z老板很久不来了诶。】
　　陶凛看到了这条弹幕，他白天和晏常之聊过这件事，晏常之建议陶凛对外隐瞒其中的一个身份，不然舆论会很麻烦，对陶凛没有好处。
　　毕竟之前有周杭的造谣的事在前。
　　“可能工作忙，想不起来看直播。”陶凛给“Z”找好了借口。
　　【话说小桃的男朋友可以出境吗？？听声音感觉很帅啊，和小桃应该很般配。】
　　【切，直播滤镜能开多大你们不知道吗，这就夸上了？】
　　【房管把上面的叉出去，你主子都被封禁多久了，还盯着我们桃桃呢。】
　　房管动作很快，把几个搞事的小号都禁言了。
　　“出镜……”陶凛看了眼晏常之。
　　竖屏的镜头恰好只能框住陶凛，晏常之站过去，要稍稍弯腰才能露出脸，他很自然地和观众打了个招呼，就退了开来。
　　【我靠帅哥。】
　　【看起来好有钱……谁懂……】
　　【好帅啊啊啊感觉比小桃高了有半个头，怎么这么配。】
　　【有没有人觉得这个帅哥很眼熟……】
　　晏常之刚才走开前顺带着捏了他一下，陶凛脸颊上还泛着红。
　　对于晏常之的身份，两人商议后采取了一种默认态度，陶凛不明说，之后要是有人猜出来，不否认不承认就好。
　　当然，熟悉晏常之的人就会全知道了，比如公司里的员工。
　　直播快要结束时，已经有人在弹幕里打出了晏常之的名字，陶凛当没看到，把做好的花酥展示给大家：“这些会在群里送出去。”
　　【小桃以后直播都露脸吗？？】
　　“不，和以前一样。”陶凛冷酷宣布，他现在勉强只能说适应了晏常之对着他的镜头，要在其他人的视线前停留那么久，不是件能感到轻松的事。
　　【为！什！么！】
　　“今天播完后，就尽量不要在弹幕刷露脸了，好吗？”陶凛试着和观众商量。
　　【不好。】
　　【您的好友已离线。】
　　“明晚见。”陶凛干脆利落地点了下播。
　　两只狗十分钟前被晏常之带去小房间吃饭了，周围一片清静，晏常之走过来帮陶凛收拾。
　　陶凛一开始还会抗拒晏常之的帮忙，在他看来，晏常之这种人前二十年都不一定有进过厨房，做糕点再怎么干净，厨余物的手感都很油腻，不是晏常之应该碰的。
　　“陶凛，我和你没什么不同的，你不能总假定我是个什么样的人。”晏常之当时是这样说的。
　　暖光的灯光下，两人的手忙碌着，时不时碰到一起。比起以前一个人收拾，晏常之来帮忙，速度确实会快很多，所以不到十二点，他们就都上了床。
　　陶凛搂住晏常之的颈脖，小声地问他要不要把之前没做完的事情做完。
　　“什么事？”晏常之笑着装傻。
　　陶凛连晏常之的眼睛都不敢直视了，他别过脸，盯着旁边的枕头。


第五十二章 
　　一开始比上次要容易推进得多，晏常之的动作很缓慢，吻落在陶凛的皮肤上，帮他放松调整着呼吸。
　　“……晏常之。”陶凛轻轻叫了晏常之一声，“可以了。”
　　晏常之没有听陶凛的话，他试着往里，三分钟后，陶凛的背倏然弓起。
　　“确定可以了？”晏常之问，他看着陶凛在灯光里白皙的脸，和形状漂亮的唇。
　　陶凛艰难地点点头，触感变成了另一种他所熟悉的，紧接而来的，是比方才放大百倍的感受。
　　……
　　细密的汗水沿着额头一路往下滴，枕头被子一同被洇湿，床头玻璃杯里的水面晃荡着，过了半宿，才归于平静。
　　陶凛在晏常之怀里睡着了，晏常之抱着他去浴室，清洗过程中陶凛睁开眼：“嗯……”
　　“要吃点东西吗？”晏常之问。
　　这是陶凛第一次和晏常之同时待在浴室，他把头埋进晏常之的颈窝里，没有吭声。
　　“陶凛，”晏常之笑着叫他，手搂得紧了些，“能和我撒撒娇吗？”
　　“想喝酸奶，家里的喝完了。”陶凛的声音很低，他极少和人表达自己的需求，这源于他前二十年人生里面对父母的沉默。
　　“好，”晏常之关掉花洒，“我下楼去买。”
　　晏常之套上衣服去楼下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陶凛坐在沙发上，把自己蜷缩起来发着呆。
　　很新奇的体验，总体来说是舒服的，甚至比他想象的要舒服太多。
　　“饼饼。”陶凛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出来，趴在沙发下的酥饼，“如果之前不是你一直往晏常之办公室跑，他是不是很快就会忘了我。”
　　毕竟一见钟情听起来很不靠谱，陶凛又自认为不是什么特别有魅力的人。
　　酥饼舔了下陶凛垂下来的手，陶凛顺势摸摸它的脑袋，可能是骤然亲密过后的后遗症，陶凛现在有些患得患失，他后悔叫晏常之去买酸奶了。
　　幸好晏常之很快回来，开门关门的动静把睡得十分熟的宝宝也闹醒了，它跑出来，围着晏常之脚踝转。
　　晏常之不止买了酸奶，塑料袋里还有其它东西，陶凛脸颊发烫，接过了晏常之插好吸管递过来的酸奶。
　　“怎么了？”晏常之察觉出陶凛情绪不对，他抱住陶凛，吻了吻他的侧脸。
　　陶凛咽下水果味的酸奶：“你真好。”
　　“哪里好了？”晏常之笑着说，他的嘴唇贴在陶凛耳侧，说话时会擦过陶凛柔软的耳垂。
　　“很温柔，对人很有耐心。”陶凛一个一个数着晏常之的优点。
　　晏常之纠正他：“是对你很有耐心。”
　　陶凛看向晏常之，他的眼尾还有残存着的红，看着像只委屈巴巴的小狗。
　　晏常之用手碰了碰陶凛的眼睛：“是哪里不舒服吗？”
　　陶凛摇摇头，他主动窝进晏常之怀里：“困了。”
　　晏常之抱他去洗漱，再把陶凛放到床上。
　　“可以再说一遍吗？”陶凛抓住晏常之的袖子，“刚才……刚才在床上……”
　　晏常之明白了陶凛的指的是什么，那是他在陶凛快要受不了时说的，没想到陶凛听到了。
　　掖了掖陶凛那边的被子，晏常之和他面对着面：“我爱你，陶凛。”
　　陶凛眨眨眼睛，过了一小会，才说：“我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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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外地参加比赛之前，陶凛约林汿出来见了一面，林汿拖着陶凛去商场，边挑着衣服边抱怨：“最近直播越来越烦了，老有奇怪的人来私信我。”
　　平台对这方面管控很严，只是林汿这种大主播的私信太多，封禁追不上他们创建新号的速度。
　　“你打算不播了吗？”陶凛问，林汿这段时间一直在表达着对直播的厌倦，陶凛想，可能和晏骏也有一定关系。
　　林汿随手拿了件T恤到陶凛身上比划：“现在休息好像太早了点。”
　　陶凛垂眼，他上次露脸直播后，有人在网上扒出了晏常之发帖，虽然帖子很快被删了，但止不住有人议论。
　　直播间倒是没受太多影响，只是粉丝群内的讨论制止不住，前两天有个老粉直言接受不了退了群，陶凛说不在意是不可能的。
　　他没有和晏常之说这件事，默默消化了片刻就继续直播。
　　这是公开前就预想过的，陶凛除了接受外别无他法。他尽量保持着以前直播时的习惯，专心做糕点，偶尔才和弹幕闲聊几句，可还是有观众感觉出了他心情不佳。
　　“我不买衣服。”陶凛在林汿把T恤递给导购前说。
　　林汿瞥了眼他身上穿的：“晏总给你买了不少吧？挺好，不用再看你来回穿那几件破布。”
　　陶凛先前住林汿隔壁时，衣柜里的衣服都是从家里带过来的，他认为大学穿了两年的那些衣服质量还不错，完全没必要换新的，林汿却不是很满意，当时经常拉他出去强行给他买衣服。
　　“不要浪费这么好看的脸！”林汿总是说。
　　陶凛跟着往前走到配饰区，有两顶帽子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一黑一白，图案是只颇有设计感的小狗。
　　“……我那天和我妈打电话了，她问我有多少存款。”林汿在后面说着，“我没告诉她具体数字，她问我要不要回老家开个小店守着，不然不上班也太无聊了。”
　　陶凛把白色那顶戴到自己头上试了试，照了镜子后又换了一顶。
　　“不上班怎么会无聊，我每天出去吃吃喝喝旅游多开心。”林汿随手取下一顶毛绒帽子戴到陶凛头上，“这种比较适合你。”
　　帽子两边还有垂着的耳朵，看着跟酥饼似的。
　　陶凛把毛绒帽子放回原位，拿着那两顶同款不同色的帽子要去结账：“开店难吗？”
　　“我说了一堆话你就听到了这两字啊？”林汿没抢着跟陶凛结账，他知道那是送晏常之的礼物，他把自己挑的几件衣服结了，再让柜员拿出给陶凛买的那件，另装了一个袋子。
　　“晏常之问我要不要开个店，”陶凛说，“说我可以只负责做产品研发，不用和人打交道。”
　　“那不挺好的，我可以投资你的小店，然后拿分红，以后不直播了也不怕饿死。”林汿拐向旁边一家设有卡座的甜品店。
　　陶凛在他报完甜品名后补充了几样，扫码付钱，拿着小票坐到小沙发里：“你怎么确定我不会亏本？”
　　“开什么玩笑，你手艺那么好。”林汿说，“而且你男朋友的商业头脑也不差吧，不至于。”
　　甜品上桌很快，陶凛把小蛋糕移到面前，想了想，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片发给晏常之。
　　“我师父以前也有个店，但没开下去。”陶凛说，“竞争不过周围的西点店，没办法。”
　　林汿托着腮：“他自己一个人开的吗？”
　　“嗯，”陶凛回忆了下，“我小学时候的事了，店就开了半年不到，具体原因他没告诉我，只听他抱怨过大家更愿意去旁边买烘焙包和蛋糕。”
　　“定位不同吧？”林汿说，“我读书时也爱买吐司，当早餐吃更方便，你平常做的那种糕点基本只能当小零食，还得配个茶慢慢吃。”
　　“好像也是。”陶凛挖了勺蛋糕进嘴里。
　　“而且挺贵的，这种类型的店，要不就做本地特产接地气那种，要不就是走高端路线。”林汿到底比陶凛大好几岁，更有经验些，“你师父那种资历，完全可以拿来当招牌，做个高端店了。”
　　“我下次见了，再问问他当时详细的情况。”陶凛说。
　　手机在桌面上响了一声，陶凛划开，是晏常之的消息。
　　酥饼和宝宝今天跟着晏常之去公司了，两只狗在照片里玩闹着，宝宝长得飞快，体型逼近酥饼，已经能把酥饼按倒在下面了。
　　“真好。”林汿看着陶凛不自觉露出的笑容，感叹了句。
　　“什么？”陶凛懵懵地抬起头。
　　林汿没再说话了，他安静地吃着甜点，时不时点开手机回两句老板的消息。
　　以前陶凛和他出来时，他就是手机不离手，很多主播会把维护的工作交给运营，林汿却一直亲力亲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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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飞机落地，晏常之事先叫的车等在外面，先接了两人去酒店放行李。
　　这次行程安排得比较紧，他们没有带狗出来，晏捷正好也在出差，晏常之把两只狗送去了父母家暂住几天。
　　“先吃饭，吃饱再去展馆签到。”晏常之把行李放进房间内。
　　“嗯。”陶凛摘下头上的帽子，又踮脚把晏常之的也摘了，迅速地亲了下他的唇就想走。
　　晏常之没放过陶凛，旁边就是床，他搂着陶凛的腰，抱住他坐到床上。
　　陶凛被晏常之禁锢在怀里，这个吻像是在惩罚他的恶作剧，吻得很深，陶凛很快喘不过气。
　　“为什么要跑？”晏常之笑着问。
　　陶凛弯腰，通过伪装鸵鸟避开晏常之的视线：“该去吃饭了。”
　　“饿了吗？”晏常之的手放到陶凛小腹上轻轻压了压，“飞机上我好像喂了你不少零食。”
　　晏常之的动作让陶凛的呼吸顿时有些不稳，自从有过那一次后，某个平常的举动都可能勾起情//欲，陶凛把头又往深埋了埋：“要在三点前赶过去签到。”
　　“我知道。”


第五十三章 
　　初赛的时间在明天，陶凛领完参赛牌和小册子，和晏常之先去见了师父。
　　几人约在了茶馆，晏常之一落座，就很自然地接过了泡茶的工作。
　　“这次有没有信心拿个奖杯回去？”张爷爷看陶凛。
　　如果在半年前，陶凛肯定会直接摇头，但现在，他只是犹豫了几秒，然后腼腆地笑了笑。
　　最后一滴茶水从杯盖里流出，晏常之把茶壶放下：“他这阵子一直在练习，特别努力。”
　　张爷爷眯起眼睛，视线在两人之间游移，片刻后若有所思地说：“上次忘了问，你们是怎么认识的来着？”
　　这是陶凛的师父，也是陶凛的半个亲人，这种时候，他不愿意躲在晏常之身后，让晏常之应对。
　　“他是我公司的老板。”陶凛说，他的手有些紧张地在沙发上划了两下。
　　小沙发很窄，这个距离让陶凛能感受到晏常之手背的温度，他很想去牵那只手，只是过矮的茶桌，能叫他所有动作都一览无余。
　　张爷爷没说话，等着陶凛的下半句。
　　陶凛把他在A市的生活简单概括了一下，让张爷爷明白他住到晏常之家的起因：“……然后，其实我……”
　　“好了好了。”张爷爷摆摆手，“快点喝茶，别等冷了。”
　　陶凛从张爷爷的表情看得出来，他应该是猜到了什么，更多的话，应该是想之后单独和陶凛谈。
　　茶喝了一个半小时，期间陶凛说了自己最近做做糕点的思路，还询问了那个曾经倒闭的店。
　　“我不是那块料，”张爷爷说，“一个人闷头干，会赔本正常。你要是想做，可以大胆去试试，我给你兜底！”
　　张爷爷看上去并不知道陶凛直播赚了不少钱，陶凛把茶杯往他的方向推了推：“谢谢师父。”
　　-
　　晚饭张爷爷带着陶凛去见老朋友，晏常之没有跟着，家里公司在D市有个项目，他答应了晏捷抽空去帮她看看。
　　回酒店的路上，晏常之叫司机在一个路口停了停，下车买了份宵夜。
　　陶凛这顿饭吃到了快十点才回来，打开门时晏常之已经洗漱过了，正对着电脑处理工作。
　　“我回来了。”陶凛走过去，晏常之顺势把他抱进了自己怀里：“聊什么了？怎么看起来这么累。”
　　陶凛用手指去勾桌子上那份散发着香味的小吃：“会吗？”
　　“嗯，是不是说太多话了？”晏常之单手给陶凛拆开了那份小吃。
　　“讨论了一些手艺相关的东西，老先生的问题有点多。”陶凛小声抱怨，“这是什么？”
　　“回来路上看到的，好像是这里的特色小吃。”晏常之说。
　　东西本身就是凉的，放一会也不影响口感，陶凛用木叉子弄了一块，先递到晏常之嘴边。
　　晏常之笑着吃了：“被你喂好难得。”
　　陶凛咀嚼着自己嘴里的那块没说话。
　　喂别人好像是挺开心的，他想，又给晏常之吃了一块。
　　“好了，我不饿，剩下的你自己吃。”晏常之捏了下陶凛的脸，他一手抱着陶凛，另一手还在键盘上敲着，速度很快，陶凛都看不清他在干嘛。
　　“我先去洗澡。”陶凛说着，却没有从晏常之身上下来，等到晏常之松开手，他才从那结实的大腿上离开。
　　陶凛洗漱完出来，发现放在床上的手机正疯狂震动着。
　　他手机里的联系人少得可怜，会给他连着发消息的也根本没几个。
　　陶凛拿起来看了眼，发现是个陌生的群聊。
　　“我拉你进的，我们家里的群。”晏常之说。
　　陶凛没有家庭群这种概念，他愣了愣，点开这个名为“相亲相爱一家人”的群聊。
　　往上一滑，满屏都是视频和照片，陶凛戳了其中一个，是在大院子里跑的酥饼和宝宝，背景里有个女声，陶凛听出了是晏常之的母亲。
　　“我妈挺喜欢它们的。”晏常之坐在床上朝陶凛招手，陶凛上床倚到了他胸口。
　　视频中间夹杂着几条文字消息，看头像和昵称判断，应该是晏骏和晏捷。
　　食物链底端：【晚上阿姨给我切的水果全被它俩吃了T^T】
　　掌握金钱的女人：【^^给你吃浪费了。】
　　食物链底端：【？？？哥你快出来帮我主持公道！！】
　　晏常之看他们吵架，并没有要阻止的意思，只是发了句不要喂太多。
　　以茶会友：【新进群的是小陶吗？回来的时候记得来家里住两天。】
　　“我要怎么回？”陶凛手忙脚乱的。
　　晏常之揉陶凛的头发：“你以前怎么和我聊天就怎么回。”
　　陶凛知道晏常之说的这个以前是指Z，他回忆了一遍当时的聊天内容：“发表情包是不是不太好。”
　　“还没问过你那些表情包哪里找到的呢？”晏常之说，“和别人聊天的时候吗？”
　　“林汿发给我的，”陶凛看了眼晏常之，看到了他眼里的笑意，“……我没加过其他人。”
　　陶凛最后回了个好的，被迫放下了手机。
　　明天要比赛，晏常之没有折腾他到太晚，不到十二点时，房间里的灯就关了。
　　第二天陶凛睁眼醒来时，晏常之还睡着。
　　他凑上前亲了亲晏常之的嘴唇，没有停留超过三秒，但在后退的瞬间，晏常之揽住他的腰，把他按了回去。
　　“嗯……”
　　早安吻不宜亲太久，容易耽误事，陶凛挣扎着拍了拍晏常之的肩膀。
　　晏常之埋在陶凛颈窝蹭了蹭，呼吸不稳道：“你去洗漱吧。”
　　陶凛姿势不是那么自然地进了卫生间，晏常之拿过手机刷着，打算借工作邮件平复情绪。
　　-
　　到展馆前，陶凛先拍了张照片发给林汿。
　　本来这次林汿是想跟着来的，但他看晏常之和陶凛连狗都没带，他过来实在有点电灯泡，就放弃了，而且这场比赛罕见的有转播，他可以在家里看。
　　“林汿好像不想直播了。”陶凛随口说起这件事。
　　林汿好歹是公司的大主播，要解约肯定没那么容易。
　　“他当时签的合约是短期的，到期再续那种。”晏常之说，“理论上来说，再过两个月就能走人了，只是出于利益，公司这边会争取挽留，总的来说还是尊重他个人意愿。”
　　陶凛安静地往前走，没说话。
　　“好像还没和你说过，我为什么要出来开这个公司。”晏常之仿佛想起什么，忽然笑了声。
　　见陶凛好奇地望过来，他屈起手指刮了下陶凛的鼻尖：“等你比赛回来再说。”
　　工作人员在提醒了，陶凛小跑过去，进了后台做准备。
　　晏常之到了观众席，找了个视野好的地方落座，他拿出手机，找到了转播的网址，里面弹幕已经刷了一屏。
　　【虽然小桃没说请假理由，但我猜他是来参加这个比赛的。】
　　【参赛选手名单已经出来了，确实有桃桃的名字嘻嘻。】
　　【xx学院培训班，保你三个月出师，详情请联系xxxx……】
　　【路人，上面说的小桃是哪个我没听过的大师吗？？】
　　屏幕里的画面正对着台上，有选手陆续出来就位了，晏常之刚想放下手机，画面一转，扫过了台下，他在其中看到了自己。
　　【等等，我没看错吧？那是小桃的男朋友？？】
　　【好恩爱啊，本来还怀疑过他们是不是有什么不好的交易，直播看多了感觉是真情侣。】
　　【这个小桃是哪个女选手吗？？有人可以发下大名吗？？理理我好吗？？】
　　晏常之笑着收起手机，和台上的陶凛对上了视线。
　　他小幅度地挥了下手，陶凛回了他一个笑容。
　　在两人不知道的地方，有一群人正因为这个笑狂发感叹号。
　　初赛还是固定题目，晏常之看大屏幕，是陶凛近期练习过的糕点之一，他对陶凛的能力很放心，初赛脱颖而出不是什么困难的事。
　　一个半小时的比赛接近尾声，途中有很多坐不住的人起身出去透气，晏常之却一直坐在原位上，看着认真且专注的陶凛。
　　很好看，很叫人心动。
　　结束后陶凛过来找晏常之，人群里不少人的视线落到他们身上，包括选手们。
　　“刚刚有人和我打招呼，”陶凛坐到晏常之身边的空位上，“想加联系方式。”
　　“你加了吗？”晏常之毫不在意那些目光，大方地摸了下陶凛的后脑。
　　选手里有想要友好切磋的，肯定也有知道他是大主播要来套近乎的，以晏常之对陶凛的了解，他估计都回绝掉了。
　　出乎意料的是，陶凛点了下头：“昨天师父和我说，要多扩宽人脉，不要总是一个人闷头干。”
　　“他说得是对，但如果社交让你觉得累了，也不要勉强自己，好吗？”
　　陶凛明白晏常之的意思，他用小拇指勾了下晏常之的手：“我知道的。”
　　比赛的结果要公布了，晏常之笑笑，和陶凛一起看向了主持人。
　　陶凛胜出的毫无悬念，他过去领了奖，晚上选手们要聚餐，有人过来问陶凛要不要一块。
　　陶凛是半路被拦住的，他往晏常之的方向看，晏常之无声地和他比了个口型：“去吧。”
　　陶凛和那人说了，再小跑回晏常之身边。
　　“吃饱打电话给我，我就在附近。”晏常之理了下陶凛被厨师帽压乱的头发。
　　这种场面陶凛也不能太不合群，而且晏常之看得出来，被人搭讪邀请，陶凛是有些开心的。
　　两人正说着话，举着话筒的记者出现在了他们面前，晏常之稍微往前一步，挡住了陶凛：“有什么事情吗？”
　　“我们想采访下这次的第一名。”记者说，后面的摄像机估计连着直播，早把两人的互动拍下来了。
　　陶凛从晏常之身后站出来，清了清嗓子，看着记者示意他问。
　　记者松了口气，他本来还担心着这个传说中的大主播会拒绝他。
　　他把事先准备好的几个关于比赛的问题挨个问过去，陶凛的回复很简短，但每一个回答都是思考过后再说的。
　　“还有最后一个比较私人的问题，可以问吗？”记者看陶凛这么好说话，不由得想多嘴一句。
　　“抱歉，我们还有事，先走了。”一直在旁边当背景板的晏常之说。
　　他拉着陶凛走出摄像头的范围。
　　“他们好像在集合了。”陶凛看了看那边，聚餐的地方就在不远，可以步行过去。
　　“不要喝酒，”晏常之和陶凛嘱咐着，“别人问就说酒精过敏，知不知道？”
　　陶凛点着头，晏常之又说了些其他的，等有人过来催，才放陶凛离开。


第五十四章 
　　陶凛最后也没在酒杯递过来时及时推辞，还是喝下了半杯酒，但或许是之前那两次锻炼了酒量，他等到晏常之来接，都没感受到多少头晕。
　　“喝酒了？”晏常之给陶凛系上安全带，在他颈脖上吻了吻。
　　“嗯，”陶凛眨眼的动作明显迟缓了些，“大家明天还有比赛，都没喝多少。”
　　陶凛喝完酒的状态很可爱，晏常之没忍住多逗了他两句：“没喝醉吗？”
　　“好像没有……有一点……”车没有启动，陶凛把下巴搁在晏常之肩膀上。
　　晏常之对陶凛的投怀送抱很欢迎，他停车的位置在树边，并不会挡道，所以也不着急离开：“你上次喝完酒，我问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陶凛愣了好一会才明白过来这个上次，是他和晏常之单独去餐厅的那一次，对于那次的记忆，陶凛可以说是完全没印象了。
　　“我当时还以为，你把我认成了你喜欢的其他人。”晏常之的手隔着衣服抚摸在陶凛的脊背上，摸得陶凛一阵阵犯困：“我只喜欢你。”
　　晏常之笑了笑，咬了下陶凛的耳垂：“我也是，只有你。”
　　再腻歪的话回酒店就要晚了，晏常之松开陶凛，启动了车。
　　翌日早上，是晏常之把陶凛叫醒的，他用手指在陶凛脸上划着：“起床了，宝宝。”
　　“嗯……？”陶凛听清晏常之叫的自己什么，瞬间清醒了不少。
　　“早饭要吃什么？”晏常之把陶凛抱起来，自然得仿佛他刚才只是随便叫了陶凛一声。
　　“小笼包。”陶凛闷闷地说，他耳根因为回味晏常之的称呼发着烫。
　　晏常之把他抱起来放下床：“好。”
　　早餐是去外面吃的，比赛在下午，昨天有过初赛，不用再提前熟悉赛场，晏常之带陶凛在市里逛了一圈。
　　他问陶凛要不要去找下师父，陶凛摇摇头：“他说他这次就是过来和老朋友聚聚的，昨天就回去了。”
　　“……我们的事，他知道了。”陶凛说。
　　晏常之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陶凛，张爷爷应该没有什么强烈的反对，陶凛说起这句话时表情很正常。
　　“怎么样？”前面是红灯，晏常之停下，右手握住了陶凛。
　　陶凛看向晏常之，和车窗外葱郁的树木：“他说希望我开心。”
　　晏常之抬手抹了下陶凛的眼角：“我会做到的。”
　　陶凛的心脏怦怦直跳，夏日的阳光像是给晏常之镀上了一层滤镜，他有那么一瞬间的晃神，觉得这一切都只是他的一场梦。
　　喇叭声急促地响起，晏常之也一副刚回过神的样子，他收回手，把车开了出去。
　　“我想带着奖杯回去看外婆。”陶凛说。
　　“嗯。”晏常之摸了把陶凛的头发，“我陪你一起。”
　　-
　　-
　　决赛依旧有直播，晏常之在陶凛上场前打开看了看，在线人数比昨天要高，弹幕里不少人是冲着陶凛来的。他切换到聊天框，点开Lily早上发来的消息。
　　【分享链接】
　　【小陶的采访被剪到网上了。】
　　倍速看完采访，晏常之发现他出镜的部分被剪掉了，估计是那边顾及他的身份，没敢直接往外放。
　　评论都挺友好的，有部分人在问这个好看的男生什么来头，有人在底下介绍安利。
　　晏常之放好手机，抬头注视着陶凛进场，接近一年前，陶凛刚来公司那段时间，他还为陶凛直播不温不火这件事急过，没想到陶凛只用了不到一年，就取得了今天这样的成就。
　　是多少人羡慕不来的。
　　大主播会觉得来钱快，逐渐丧失底线，沉沦其中的不在少数，陶凛和那些人不一样，他和直播初期，几乎没有太大的改变。
　　晏常之知道，陶凛心中热爱的始终是做糕点。
　　这次回去后，他想和陶凛好好商议商议，可以先考虑降低直播频率，再去决定那个店的事。
　　大屏幕上会闪过选手做糕点的画面，晏常之注意到陶凛在做的，是他之前未见过的一道点心，形状有些不分明。
　　“那个陶凛，就是网上很有名气的那主播吧？”旁边有结伴而来的人在低语。
　　“是啊，昨天他的采访都在平台上爆了，据说他还是张大师的徒弟。”
　　“来头这么大啊，”最先开口的咂舌道，“这次评委里我记得有个和张大师交好的，不会有什么……”
　　他这话没来得及说完，就被隔壁一道清嗓子的声音打断了：“请不要恶意诽谤。”
　　那人看了眼晏常之，视线先落到了他手腕上价值不菲的表，一下噤声坐直，不再说话。
　　这种流言蜚语没有那么好制止，晏常之也控制不了他人的想法，只是他不愿意听到，别人轻易否定陶凛的努力。
　　比赛结束的钟声响起，晏常之看到了屏幕上一闪而过的作品，这下他看出了陶凛做的是什么。
　　那天看到的日出。
　　山峦和天空部分是用酥拼接组成的，中间的太阳选择了蛋黄馅料，酥特意做了渐变，很漂亮。
　　晏常之了解过一些比赛的相关知识，光是这个难度，就会让评委的打分偏向陶凛了。
　　“好紧张。”晏常之和陶凛在小阳台边透气，陶凛小声地说。
　　“你完成得很好，”晏常之搂了搂陶凛，“至少在我这个挑剔的外行人眼里非常好。”
　　“之前练习得没有那么充分，我本来不想做这道，比较费时间。”陶凛说。
　　晏常之等着他的后半句话。
　　“可是那天和你一起看的日出很有意义，我想用这个方式纪念下来。”
　　晏常之看身后没有人，偏过头亲了下陶凛的额头。
　　比赛结果公布前，两人回到了厅内，陆续有人过来和陶凛打着招呼。
　　“大家都很认可你，是出自真心，而不是别的什么。”晏常之说。
　　他看人还是准的，这些选手大多热爱做糕点，碰到强有力的对手，会想较劲，但自然也带着欣赏。
　　不是每个人都像周杭那么阴暗。
　　说起周杭，晏常之在他离职后有关注他的动向，以免他做出些不利于陶凛的事。
　　意外的是，之前还听说周杭有在参加些小比赛，那次事件过后，他完全从网上销声匿迹了，晏常之打听了下，是他嫌没面子，已经打算不再做糕点了。
　　可能他本来也没有多喜欢，只是觉得小众新鲜，才会选择这条赛道。
　　灯光聚焦到了台上，主持人开始念名单，陶凛深吸了一口气，再呼出去，握紧了晏常之的手。
　　“这次比赛的第一名！是张柏大师的关门弟子——陶凛！”
　　陶凛眼里有意外，他没想到主持人会把师父的名报出来，这点诧异耽误了他上台的时间，晏常之笑着推了推他，他才快步跑上了奖台。
　　周围有低低的善意笑声。
　　拿到沉甸甸的奖杯，晏常之给陶凛拍了张照，发到了家庭群里。
　　以茶会友：【小陶厉害，大拇指.jpg。】
　　底下晏捷晏骏和晏常之的母亲也刷了一排大拇指，陶凛看得害羞，发了个脸红微笑的表情上去。
　　陶凛想酥饼和宝宝了，没在D市继续逗留，当晚就和晏常之飞了回去，留宿在别墅。
　　-
　　“看着我做什么？”晏常之从浴室里出来，陶凛正坐在床边，专注地盯着他。
　　“你之前说比赛结束要和我说的。”陶凛提醒道。
　　晏常之推开角落的玻璃门，去小茶水间接了两杯花茶过来，递了一杯给陶凛：“我的创业历程吗？”
　　“嗯。”陶凛抿了口花茶，他手上的杯子和晏常之那个是一套的，上次来还没见过。
　　“我刚读大学那会，我妈问过我将来有没有在家里公司干的打算。”晏常之在陶凛旁边坐下，一边说，一边用手指绕着陶凛干洗完蓬松的头发。
　　“你是哥哥，他们会想把家业交给你也正常吧。”陶凛说，花茶很好喝，他喝了小半杯才把杯子放到床头柜上。
　　两只狗过来找主人了，晏常之挨个抱起它们，酥饼趴在陶凛腿上，嘤嘤地叫着。
　　晏常之顺着它的毛：“嗯，不过那个时候晏捷也跳级读到大学了，我建议父母去问问她的意见。他们以前一直以为晏捷未来想往科研方向走，没想到晏捷点了头。”
　　“为什么？”陶凛好奇道，他按着要去舔床头柜杯子的宝宝，“……那个不可以喝。”
　　“待会给它们倒点羊奶。”晏常之笑着说，“晏捷挺想为家里分担的，她也做得到。我比起家里那些固定的活，更想试试去创业。”
　　晏常之身边几乎没有亲近的朋友，这些想法没和别人说过，他缓慢道：“一开始没想好要做什么，后来看到新媒体发展得不错，就想先从这方面试试，毕竟我有家底，可以尝试的机会比别人要多。”
　　“你做得很成功。”陶凛说的是事实，云霄平台已经算是市面上几个主流直播平台之一了，而晏常之仅仅毕业了三年不到。
　　“也有运气的因素在，”晏常之把挡在中间的狗移到一边，抱住了陶凛，“上次你说，你是积攒了之前的运气，才遇到了我。那我可能是一直挺幸运的，才能碰上你这么好的人。”
　　情话通过晏常之的低音说出来，陶凛半边身体都酥麻了。
　　他转过头，和晏常之安静地对视着，又在几秒后默契地吻上对方。


第五十五章 
　　回去看外婆的时间定在了周六，这次是自驾回去的，还带了两只狗。
　　“我是不是该回次家。”高速上，陶凛边开车边说。
　　酥饼和宝宝都在后座被安全带绑着，晏常之回头摸了下它们伸过来的脑袋：“你想回去吗？”
　　陶凛沉默了会：“我不知道，他们把我养到这么大确实不容易，但……”
　　“陶凛，”晏常之怕陶凛分心，没敢对他动手动脚，只能继续揉着狗，“不是给口饭吃就担得起养育之恩的，他们不是一对称职的父母。”
　　车里冷风开得很足，晏常之把空调出风口调整了位置：“既然他们不爱你，你也没必要浪费多余的感情在他们身上。”
　　陶凛咬了下舌尖，他很少听晏常之这么明确对某个人表达情绪。
　　“今天看完外婆，再留一晚上，明天就回A市吧。”陶凛最后说。
　　“嗯。”晏常之笑着应了声。
　　要和老人家出柜，陶凛还是难免紧张，他一路都在找话题和晏常之说着，晏常之也看出了他需要借说话转移注意力，配合着他聊天。
　　车在小区门口停下，晏常之手上提着一盒补品，和一盒陶凛做的糕点，跟牵着狗的陶凛上了楼。
　　门是小姨来开的，她压低声音说：“你外婆正午睡呢，还没醒。”
　　晏常之把东西放到茶几上，和小姨打了个招呼。
　　“那件事……”陶凛探着小姨的口风。
　　“我这阵隔三岔五就和她聊聊，可能有我的先例在前吧，”小姨说到这笑了笑，“也可能是生了场病，她对这些都不太看重了。”
　　外婆这一觉没有睡得太久，不到半小时就醒了，她走出来，埋怨了小姨一句：“怎么不叫醒我？让小凛等就算了，人小晏一个客人也跟着等。”
　　“我们刚到没多久。”晏常之笑笑说，小姨家有套茶具，晏常之主动冲起了茶，拿的是他从车上拿下来的好茶叶。
　　陶凛脸上根本藏不住事，外婆都来不及让晏常之别忙活，先问了句：“小凛这怎么了？”
　　陶凛把晏常之冲好的茶递了一杯到外婆面前：“外婆，我有件事想和你说。”
　　“是……什么事？”外婆的语气有些迟疑。
　　“我之前和您说过我谈恋爱了，”陶凛一点不委婉地直接道，“其实我的对象不是女生。”
　　室内陷入了沉默，晏常之要开口时，外婆先反应了过来：“我说你小姨最近怎么天天和我聊些年轻人的恋爱观之类的东西。”
　　“我不想隐瞒您，”陶凛看不出外婆的态度，他说，“只是您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亲人，我想……”
　　“外婆，陶凛是真的很在意您。”晏常之在这时说。
　　这下外婆也明白了为什么晏常之总跟着陶凛过来，她叹了口气：“你们别急，这事我要再想想。”
　　陶凛眼眶有点发酸，他去拉外婆的手，被外婆拍了两下手背：“你爸妈从小也不怎么管你，我也有顾不到的地方，要是我当初再多注意点，说不定你就乐意和小姑娘玩了。”
　　“不是、不是您的问题。”陶凛着急地说。
　　“妈，”小姨挽过外婆的手，“我是不是跟你说过这是天生的，你把我的话当耳边风是不是？”
　　说完她又转头朝晏常之和陶凛说：“你们先回去，晚饭再过来。”
　　陶凛还想说些什么，晏常之点了下头，带他离开了。
　　“让外婆整理一下心情。”晏常之在电梯里和陶凛说。
　　陶凛低落地嗯了声，他和晏常之上车，坐到了副驾上。
　　“我还没好好逛过你长大的地方呢。”晏常之把车缓缓开了出去。
　　“没什么好看的。”陶凛说。
　　晏常之勾了下陶凛的侧脸：“我想知道，可以带我看看吗？”
　　“我小时候不怎么出门玩，”陶凛捏着酥饼的耳朵，“平常待的只有家里和学校。”
　　按陶凛之前说的，他对学校估计没有太好的回忆，晏常之和他一块捏酥饼的另半边耳朵：“你外婆家还在吗？去那附近看看？”
　　这个提议陶凛没有拒绝，他点了导航，晏常之顺着路开了出去。
　　外婆家住在一片老居民楼，比陶凛父母住的地方还要偏一些，车到路口就开不进去了，晏常之停好车，和陶凛走进了巷子。
　　“以前外婆有事没去接，我就会自己走回来，我小学就在那边五百米的地方。”陶凛指了下。
　　巷子的路很窄，墙边还停着单车，路基本只能一个人过。
　　晏常之自己的童年没有接触过这种环境，他想象着小陶凛背着书包在路上走的模样，有点心疼。
　　“前面那家，有个老爷爷卖糖葫芦，我有时候回家，他会送我一支小的。”陶凛说着，嘴角扬起弧度，“我差点要忘了，刚刚想起来的。”
　　这个时间点，楼里的人都出门工作或上学去了，晏常之牵住陶凛：“你那个时候应该很可爱，才会那么讨人喜欢。”
　　陶凛没从这个角度想过，他只觉得是老人看他总是没朋友，看着可怜，才会给他免费的糖葫芦吃。
　　“你有小时候的照片吗？”晏常之突然问。
　　陶凛仔细回忆了下：“外婆家好像有本相簿，还在不在得去问她。”
　　说起外婆，陶凛的情绪又低落起来。
　　“会没事的。”晏常之安慰道，可能是小姨的预防针打得好，刚才外婆的反应明显没有多激烈，已经比很多同龄长辈要好了。
　　“到了，外婆家在三楼。”陶凛站到了一栋楼前，没有大门，直接是通往楼上的楼梯，旁边摆放着一个大垃圾桶。
　　两人也没有钥匙，只是绕着走了几圈，就回到了车上。
　　“我的生活很无聊，我应该……也是个不有趣的人。”陶凛垂头说。
　　晏常之这半年，好不容易才把陶凛养得开朗了些，他双手捧起陶凛的脸：“以后不许说这样的话，你很好，是我见过最好的人。”
　　陶凛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还没掉下来，手机就嗡嗡响了两下，陶凛拿出来看，是小姨发过来的消息。
　　【回来吧，外婆能接受。】
　　陶凛的泪水砸到了手机屏幕上，晏常之抽了张纸巾，轻轻地按了他的眼周：“不哭了。”
　　陶凛收好手机，自己接过纸巾擦眼泪：“我没事。”
　　车重新开回小姨家楼下，陶凛和晏常之等电梯时，楼栋门被推开了。
　　陶凛的脊背瞬间僵直，他犹豫了下，还是叫了那人一声：“妈。”
　　女人把陶凛当空气般，径直走进了电梯。
　　门开后，她诧异地扫了眼跟着出来的晏常之，又把目光移回陶凛身上，眼里说不出的嫌恶。
　　小姨过来开门，见到陶母愣了愣：“姐，你怎么过来了。”
　　“我不能来看我妈吗？”陶凛手里提着个保温壶，她往屋里走。
　　“没事，你们先进来，她应该坐一会就走。”小姨低声说，“我刚和你外婆聊了，她……”
　　小姨看了看陶凛，抬手摸了下他的头：“她说她的好孙子开开心心的最重要。”
　　陶凛的鼻尖又泛起了酸。
　　小姨家的客厅并不宽敞，几人一坐下，顿时有些挤得荒，陶凛甚至觉得自己呼吸不太过来。
　　他不想在这个时间点和母亲出柜，外婆还在场，如果母亲说了难听的话，她肯定要制止，说不定还会动气。
　　“好了，我先走了。”陶母问了几句外婆的状况后起身，要离开前，她瞪着陶凛说了句：“养某些人还不如养只狗，狗还知道回家摇尾巴呢。”
　　陶凛不想在这里激化矛盾，他在母亲看不见的地方按住了晏常之的手。
　　晏常之很少这么外露情绪，直到陶母离开，他都还皱着眉。
　　“好了，她说话就那样。”小姨说，“别放在心上。”
　　陶凛低着头，晏常之坐在他右手边，左手边的外婆拍了拍陶凛的背：“晚上想吃什么？外婆给你做。”
　　外婆没有再提陶凛和晏常之的事，她自然地说着，还问了问晏常之：“小晏有什么喜欢的菜吗？”
　　“我都可以，”晏常之笑着说，“不过我还挺好奇陶凛小时候爱吃什么。”
　　说起这个，外婆的话多了起来，她数着幼时陶凛的吃饭习惯，陶凛自己都不记得他那时在外婆面前有这么挑食。
　　冰箱里的菜都还够，晏常之留陶凛在客厅和小姨聊天，进了厨房帮外婆打下手。
　　“小晏这动作一看就不怎么进厨房。”外婆瞥了眼在择菜的晏常之。
　　“让您看笑话了。”晏常之把择好的菜放到水下冲洗。
　　外婆叹了口气：“小陶能和你认识，也是件好事。我看他这半年阳光了不少。”
　　“也有您的缘故在，”晏常之洗着菜，“他每次和您打完电话都挺高兴的。”
　　“他爸妈都强势，小凛从小就不爱说话，我只当他是性格文静。有次我问他为什么不带朋友来家里玩，他还掉眼泪了。”外婆的语气带着愧疚，“要是我再用心点就好了。”
　　“您做得很好了，把陶凛养得这么善良。”晏常之笑笑。
　　陶凛挤进了厨房：“要帮忙吗？”
　　“你们都出去吧，菜备得差不多了。”外婆赶着两人出厨房。
　　“她和你说什么了？”小姨不在客厅，陶凛凑到晏常之耳边问。
　　晏常之把踩着他大腿的酥饼塞给陶凛：“没说什么。”
　　晏常之的表情很轻松，陶凛没再继续问，给狗顺起了毛。


第五十六章 
　　在外婆家待了一天后，陶凛和晏常之回了A市。
　　他现在直播时间改为一星期三次，观众虽然有意见，但敢怒不敢言，谁叫陶凛“后台”太大，他们怕一个不小心，陶凛就干脆不播了。
　　“比赛？比赛没有什么好讲的。”陶凛看了眼弹幕说。
　　【没有什么小插曲和趣事吗？？】
　　“上次比赛完和选手一起去吃饭了，算吗？”
　　【小桃听起来好像很开心，明明是和人吃个饭而已，怜爱了。】
　　【社恐桃桃有今天不容易啊。】
　　陶凛视线从弹幕移开，晏常之刚才开始就在后面切水果，陶凛怕他用不惯刀切到手，频频扭头去看。
　　【小桃在看什么？？】
　　【看他的帅哥男朋友吧。】
　　晏常之捏了块西瓜递到陶凛嘴边，陶凛咬下去，多余的汁水沿着他的下巴往下流，有几滴落到了锁骨和衣服上。
　　今天的摄像头调得比较高，这个画面被观众看得一清二楚。
　　【有句话不知该讲不该讲。】
　　【楼上不想被房管叉出去就闭好嘴。】
　　晏常之拿过纸巾帮陶凛擦，半边身体入了镜。
　　【已录屏。】
　　【这个手臂哈斯哈斯。】
　　“我自己来就行……”陶凛弱弱地说，晏常之靠得太近，呼吸都扫在他脸上，西瓜的香甜味同时在两人之间弥漫开来。
　　晏常之用纸巾把领子上的水吸干：“好了。”
　　说完这句，晏常之没有让陶凛有后退的机会，他俯身用嘴唇贴上陶凛的颈脖，吻掉了最后一滴西瓜汁。
　　【你们在做什么……】
　　【小桃为什么沉默了？！？！】
　　陶凛无暇再去顾及弹幕，他喉结滑动了一下，偏过头避开了晏常之的下一步动作。
　　“还想吃吗？”晏常之走出镜头，拿起那盆切好的水果。
　　陶凛手上还沾着面粉，要吃只能由晏常之喂他，直播还在继续，他理应拒绝的。
　　“吃。”
　　晏常之笑了笑，搬了张凳子坐到一边。
　　接下来的直播中，陶凛时不时弯腰接晏常之的水果，侧脸因此入镜了好几次。
　　【突然觉得秀恩爱也没什么。】
　　【桃桃正脸可爱，但是侧脸好清秀哦，爱了。】
　　两只狗也跟着分吃了不少水果，在陶凛下播后心满意足地走到了客厅趴下。
　　“还要出去玩吗？”陶凛戳了戳摊成饼的宝宝。
　　宝宝翻身起来，兴冲冲要跑去玄关穿牵引绳。
　　酥饼相比起来要淡定不少，它慢悠悠伸了个懒腰，再挨个蹭蹭晏常之和陶凛。
　　夏天晚上遛狗很惬意，陶凛眯着眼，感受着夜风抚过脸庞。
　　“小区出去那条街，有家咖啡店要转让了。”晏常之突然说。
　　陶凛收紧了手上的牵引绳，酥饼回头看了看他。
　　“我……可能还没准备好。”
　　晏常之捏了下陶凛的后颈：“没事，我先买下来了，装修之类的事宜可以慢慢来。”
　　虽然有开店这个念头，可在陶凛的计划内，并不是今年的事，没想到晏常之动作会这么快。
　　“流程我都没了解过，”陶凛说。
　　“你只用负责产品设计，其它的有我。”晏常之的低音混在蝉鸣中，陶凛心脏重重地跳了两下。
　　“上次比赛的那个糕点，我觉得就很好。”晏常之笑着说，“可以多出几种精品点心，主打礼盒装。”
　　陶凛安静听着晏常之和他讲店铺的规划，心底没有未知的烦躁，更多是隐隐期待。
　　“盘下店的钱……”
　　晏常之像是猜到陶凛要说什么，先打断了他：“店里后续要投入的资金不少，先欠着我好不好。”
　　这话是带着笑说的，陶凛仰头去看晏常之，得到的是晏常之一个印在额头上的亲吻：“不想和你分得太清楚。”
　　陶凛一阵脸热。
　　-
　　翌日，晏常之带陶凛去看了那间店铺。
　　店是临街的，里面原本的装修靠近咖啡店的休闲风格，陶凛想了想，结合晏常之的意见，决定全部重装。
　　咖啡店之前有卖烘焙蛋糕，有专门隔出来的后厨。这家店目前的计划是全手工，产能不会高，恰好附近住的都是有钱人，定位还算准确。
　　“我想把厨房改到前面。”陶凛发表着自己的看法，晏常之鼓励他继续往下说。
　　“用玻璃隔着，能让大家看到制作过程。”陶凛说。
　　晏常之在店里转了一圈：“还有呢？”
　　陶凛看了看这间三十平左右的店：“我一个人忙不过来，得请人。”
　　晏常之昨晚和陶凛商讨过这个问题，他提议的是陶凛负责产品的设计，而平常可以另请两个人在店里上班。
　　陶凛当时不太同意，他想至少亲力亲为地做一段时间。
　　“等店里装修好后，可以挂招聘上去。”
　　陶凛咬了下嘴唇：“我之前比赛时加的那个群，里面厉害的人不少。”
　　晏常之看得出陶凛有顾虑，陶凛的年纪摆在这，如果要往那个方向请人，就不止是工资开到位的事，很多人会不服。
　　“陶凛，你应该知道吧，你不会止步于一间小店。”晏常之说，“我们要做的是一个招牌。”
　　和晏常之待久了，陶凛勉强能跟上他的思路：“是说入股吗？”
　　“嗯，如果是合伙人的关系，愿意跟着你干的人应该不会少。”晏常之笑着说。
　　陶凛的实力摆在这里，师父又那么出名，光是这点，就十分吸引人了。
　　两人把店看了一圈，离开时正好要中午，晏常之带陶凛去吃午饭。
　　车开了一个小时还没到目的地，陶凛看着窗外逐渐陌生的景色：“要去哪？”
　　“带你去玩。”晏常之神秘地说。
　　高耸的摩天轮出现在眼里时，陶凛知道了晏常之此行的目的地。
　　果然，车停在了游乐场。
　　“我没来过这种地方。”陶凛说，他跟着晏常之下车，晏常之买了vip票。
　　游乐园里有特色餐厅，现在已经过了饭店有一会了，里面人不多，他们到桌边坐下。
　　“以后想来多少次都可以。”晏常之把菜单递给陶凛。
　　上面的菜色明显是小孩子喜欢的，做成了各种卡通人物的样子，陶凛已经学会了出门吃饭不看价格，他点了几样，还加了两份小甜品。
　　陶凛摸了摸桌上服务员送的玩偶：“怎么突然想到来这里？”
　　“没有和你一起去过的地方，都在我的计划列表里。今天恰好有空，就先就近来这边玩。”晏常之说。
　　陶凛捏着玩偶的脚，小声嘟囔了句：“你以前真的没谈过恋爱吗？”
　　“为什么这么问？”晏常之笑着不解。
　　“……太会说话了。”陶凛移动玩偶的手，按住了那两颗眼睛。
　　晏常之从陶凛手中解救玩偶，把它和另一只摆在一起：“只是对你而已。”
　　菜和饮料上来了，陶凛喝了口果汁降温，他总疑心和晏常之在一起久了，体温容易上升。
　　游乐园陶凛很陌生，晏常之带他从旋转木马开始玩起。
　　“……会不会太幼稚。”上面都是小孩子，零星几个大人也都是和孩子上去的。
　　“不会，”晏常之揉了下陶凛的脸，“我给你拍照。”
　　工作人员打开了栏杆门，陶凛走进去，上了靠近外围的小白马。
　　他迅速在周围扫了一圈，幸好，还有和他一样的年轻人上来，旁边的游客都专注和自己朋友家人互动着，没有人在意陌生人。
　　陶凛安下了心，他往晏常之那边看去，晏常之举着手机对他按下了快门。
　　还没做好准备就被拍了，陶凛有些着急地想和晏常之说别拍，他捂住了脸，晏常之却始终没有放下手机。
　　木马缓缓转动起来，陶凛每次经过晏常之身前，都能看到对着他的摄像头，最后一圈时，陶凛看过去，他调整了个自以为自然的笑容，撞上的却是晏常之那双好看的眼睛。
　　-
　　玩完这个项目，晏常之进了旁边的饰品店，给陶凛和自己买了两个卡通发箍。
　　陶凛和发箍的适配性很高，晏常之身材高挑，比他要惹眼得多，走出去不到一百米，就有四五个人投来了视线。
　　陶凛想问晏常之要不要摘掉，又因为一点私心，选择了闭口不谈。
　　“能玩过山车吗？”晏常之问。
　　陶凛没试过这种刺激项目，头顶有人尖叫着冲过，他观察着晏常之的表情，咬牙说：“可以。”
　　晏常之笑了出来，他牵着陶凛调了个头，走vip通道进了另一个项目。
　　同样是过山车，但一旁排队的人里小孩不少。晏常之和陶凛坐在了靠中间的位置，他牵住陶凛的手：“待会害怕可以叫出来。”
　　“我不会的。”陶凛肯定地说，这是个小型过山车，坡度不大，像是专门为小孩设计的。
　　伴随着几声嘎吱响，列车启动了，开头的这一段路是平稳的，穿进山洞里时两侧有立体的卡通人物雕塑。
　　出了山洞后，列车开始往上，看起来普普通通的高度，实际上去后陶凛才发现他还是想得太轻松了。
　　晏常之和陶凛的十指相扣，凑到他耳边说：“没事，害怕就喊出来，你听，后面已经有人在喊了。”
　　陶凛抿紧了嘴唇，在这么多人前放肆大叫，是他没尝试过，也不可能去做的。
　　列车在陶凛胡思乱想间到达坡顶，陶凛的心跟着卡了一下。
　　“啊——”后面响起尖叫，陶凛张了张嘴，声音停在了喉咙里。
　　“陶凛，”晏常之在陶凛耳边说，“叫出来，没事的。”
　　最开始是几声急促的单音，后面过山车在快速往上，再冲下斜坡时，陶凛听到了自己的喊声。
　　他从小就习惯了保持沉默，从来没想过喊出来是这种感觉。
　　列车稳稳停下，陶凛还有些发懵，被晏常之带着走到了外面的长椅旁。
　　“开心吗？”晏常之问陶凛。
　　“嗯。”阳光很灿烂，陶凛在蓝天白云下看向晏常之，朝他露出了笑容。


第五十七章 
　　晚上不用直播，晏常之洗完澡出来，看到陶凛趴在飘窗旁写写画画。
　　“在做什么？”他走到陶凛身边，坐下来摸了把他的头发。
　　陶凛把速写本推给晏常之看：“糕点的设计。”
　　白纸上有好几款点心的草图，旁边还画了几个小盒子，晏常之指了指那里：“包装？”
　　“嗯，”陶凛笔尖在纸上瞎画着圈，“可能不是很好看。”
　　陶凛大学时上过素描课，但比起专业的设计，他这几个礼盒就像简笔画。
　　“很好看，之后可以找人细化。”晏常之说。
　　盒子上的小图案陶凛画得很细致，是两个依偎在一起的狗脑袋。
　　酥饼和宝宝在陶凛手边睡着觉，恰好是黏在一块的。
　　晏常之抱起陶凛，让他正面对着坐在自己怀里。
　　顶灯的光打在两人身上，暖黄色给这片区域添上了滤镜，陶凛放松下来，他主动搂住了晏常之，把脑袋埋在他肩窝上。
　　“困了吗？”晏常之隔着衣服抚摸陶凛的脊背。
　　今天在游乐园玩了一天，陶凛后面还和晏常之去坐了跳楼机，感到累是正常的。
　　但晏常之怀里那个脑袋摇了摇：“不困。”
　　晏常之的指尖顿了顿，动作变得暧昧起来：“明天不早起了吗？”
　　陶凛闷闷地应了一声。
　　晏常之表面上看着温柔，在某些时刻却异常能折腾陶凛，每次过后陶凛都会深睡一觉，早上的遛狗任务也只能交给晏常之这个罪魁祸首。
　　“回房间，还是在这里？”晏常之轻轻掰起陶凛的下巴，示意他看落地窗外的江水。
　　楼对面是山，理应不会有人看到些什么，但陶凛呼吸还是有一瞬的慌乱：“回、回房间吧。”
　　“陶凛，”晏常之笑着说，话里带着蛊惑，“这里活动空间比床要大，你觉得呢？”
　　晏常之平日里对陶凛总是百依百顺，唯有这种时候，初次见面时就逗陶凛的那个晏常之才会出现。
　　陶凛手颤巍巍地去解晏常之的睡衣，像是默许了他的提议。
　　……
　　陶凛之前从来不知道，原来这条江的流速如此慢，甚至接近于静止。
　　酥饼对这种场面已经见怪不怪了，他在开始时睁开了眼睛，伸了个懒腰后推着宝宝回了小房间，留晏常之和陶凛两人在这里。
　　劲头还未过，陶凛不受控制地战栗着。
　　“喝口水。”晏常之从小茶几上拿过水杯，手拿着喂陶凛喝了几口。
　　陶凛缓过来，重新趴回了晏常之的胸口：“明天我想去找几个在A市的面点师谈谈。”
　　陶凛没有说，晏常之也没有问需不需要他陪着，他梳理着陶凛被汗洇湿的头发：“店还没装修，不用太着急，慢慢来。”
　　“我一个人可以吗？”陶凛有点担心地说。
　　这句话出来，晏常之才开口：“我说过，这个店你不想做的事情，我可以帮你做。”
　　“我自己来，”陶凛说完，小声地添了句，“你不要吓到人家。”
　　晏常之笑了笑：“我很可怕吗？”
　　“不是这个意思。”陶凛没什么威胁力地瞪了晏常之一眼。
　　“知道了，”晏常之觉得陶凛实在是可爱，他亲了亲那两片柔软的唇瓣，“去洗澡。”
　　-
　　-
　　陶凛第一个见的人，是曾经在比赛现场有过一面之缘，拉他进了群聊的女生。
　　女生叫徐艺，她很爽快地答应了陶凛的约见。
　　见面地点陶凛本想选在茶室或者咖啡馆，但徐艺和他约在了公园。
　　陶凛到了之后，看到徐艺牵着的那只阿拉斯加，才明白为什么。
　　“顺便遛狗了。”徐艺朝陶凛笑笑，用这句话做了开场白。
　　陶凛坐到长椅上：“我可以摸它吗？”
　　“摸吧，”徐艺说，“你那个店，手续什么的还没跑下来吧？”
　　“这两天去办。”陶凛把手陷进大狗蓬松的毛发里，“看到你朋友圈说过两个月要出去旅游，想着先找你聊一下。”
　　接下来半个小时里，陶凛和徐艺聊了店铺未来的运营方向，和具体的薪资和分成。
　　“这个问题可能有点冒犯，不过既然是谈合作，我必须得问清楚，抱歉。”徐艺眼睛弯了弯，“店和你那个男朋友有关系吗？”
　　陶凛不是小孩了，听得出徐艺的意思，她是怕万一哪一天陶凛和晏常之有了隔阂，会影响到整个店。
　　店铺的房产证晏常之给陶凛了，随时可以转到他的名下，后续装修等事项，基本由陶凛这边出钱，这是陶凛提前和晏常之说好的。
　　陶凛把情况如实和徐艺说了，徐艺面上有纠结，五分钟后，她拍了拍手：“我明天给你答复吧。”
　　目送走了徐艺和她的狗，陶凛靠在长椅上呼出了一口气。
　　和人交流果然不是他的长项。
　　今天陶凛是开晏常之送他的那辆车来的，他上了车，打算去公司。
　　在红灯路口停下时，旁边有家店铺吸引了他的目光，信号灯跳色，他绕了个弯停到了那边。
　　重新坐回车里，陶凛闻着鼻端的香味，踩下了油门。
　　-
　　【我在楼下了。】
　　发完消息，陶凛有些紧张地敲着方向盘。
　　晏常之下来得很快，他拉开车门，看到入眼的那束鲜花时明显愣了愣。
　　“怎么买了这个？”晏常之坐进车里，先去看陶凛。
　　“送给你的。”陶凛把花束放到晏常之的怀里，他很少给人送礼物，动作和话语都很生硬。
　　晏常之拨弄了几下花束四周的叶子：“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吗？”
　　“不是纪念日不能送礼物吗？”
　　“当然可以。”晏常之俯身过来吻了下陶凛。
　　车还停在公司门口，随时会有人路过，陶凛被亲地发出了急促地单音，他别过头：“刚刚路过了一家花店，看到有情侣在买花……”
　　“我很喜欢这个礼物。”晏常之指节摩挲着陶凛的侧脸。
　　晏常之抱着束花回家时，阿姨刚做完饭打算离开，她见状笑了笑，又看了眼陶凛：“冰箱里有水果，已经切好的，小陶爱吃的我多买了几样。”
　　“谢谢阿姨。”陶凛脸热看阿姨离开，他勾住了晏常之的手指，“她是不是看出来了。”
　　“唔，我喜欢你喜欢得这么明显，别人看出来也不奇怪。”晏常之放下花束，把陶凛圈进了怀中。
　　陶凛久违地思路跳脱了：“我比较明显一点。”
　　“是。”晏常之没和陶凛争这个，他单手把陶凛托起来，抱着他到了餐厅边。
　　“今天聊得怎么样？”晏常之问。
　　“她说要考虑一下，”陶凛把扒他腿的酥饼按下去，“林汿给我推荐了一个设计师，说是以前认识的，我明天中午要和他们吃顿饭。”
　　晏常之：“会累吗？”
　　陶凛摇头：“我以前上班的时候，无论是不习惯的工作，还是人际交往，都让我觉得压力很大。这次不一样，做的是我喜欢的东西。”
　　晏常之的神色很温柔，比起刚认识的时候，陶凛改变了许多：“记得不要勉强。”
　　“知道的，有你在。”陶凛说的时候眼睛看着晏常之。
　　-
　　之后的两个月，装修彻底完成，除了徐艺外，陶凛也联系上了另一个比赛认识的同龄人，三人一同试做出了第一批糕点。
　　“看着就昂贵且好吃。”林汿专门过来试吃，他坐在高脚椅上，捏起一小块点心。
　　徐艺笑了笑：“最终定价还没确定呢，我和小李觉得不用定太高，不过……”
　　陶凛离开去整理包装了，徐艺用手掩住嘴小声说：“小陶的男朋友说按定位来不能太便宜。”
　　“晏总经常过来吗？”林汿也学着徐艺的样子和她说悄悄话。
　　玻璃门在这时被推开，看来还是不能背后议论人，林汿立马坐直，徐艺也站回了原位，把白瓷盘往晏常之的方向推了推：“新鲜出炉的，您尝尝？”
　　“他人呢？”晏常之在店内搜寻着陶凛的身影。
　　“后面呢，包装有一批好像出了问题，送来的时候没发现。”徐艺说。
　　“我去看看。”
　　晏常之走到原本后厨的地方，陶凛正清点着桌上那一堆礼品盒。
　　“唔……”被晏常之从背后抱住，陶凛吓了一跳，随即又放松下来。
　　“严重吗？”这些事宜都是陶凛和其他两人在忙，晏常之并没有多干涉。
　　陶凛握住了晏常之横在他腰上的手：“还好，小李说他去和那边交涉。”
　　晏常之不说话，陶凛偏过头：“点心你试了吗？这是初版，之后还要再改改味道。”
　　“还没有，”晏常之把下巴搁在陶凛的肩膀上，“急着来找你。”
　　陶凛现在学会了面对晏常之情话的应对方式，他瞥了眼外面，确定这个角度看不到后，亲了下晏常之。
　　晏常之笑起来，松开了陶凛。
　　这批糕点的味道，在晏常之和林汿尝来已经算是很好的了，想不出还有哪里要改良。
　　“馅料吃到后面会噎。”陶凛指了指其中一块精致的花酥，“饼皮的酥脆度也差了一点。”
　　这款是徐艺负责的，她听着陶凛说完，点点头：“我试试改下炒馅的时间。”
　　林汿托着腮看陶凛：“真是没想到啊，那个小陶还能有这样的一面。”
　　“他应该是这样子的。”晏常之在一旁接了句。
　　璀璨夺目，而不是将光芒藏起来。


第五十八章 
　　正式开业的前一天，陶凛和晏常之去了机场，接陶凛的外婆小姨和师父。
　　车上，晏常之看了眼戳弄着手机的陶凛：“酒店都订好了，别紧张。”
　　陶凛不再确认，他在窗外不断后退的景色里舒了口气。
　　“他们会为你骄傲的。”晏常之抬手摸了摸陶凛的头。
　　飞机没有延误，两人等了二十分钟，就看到了外婆一行人，陶凛挥了挥手。
　　外婆来到眼前，陶凛先和她抱了抱。
　　“怎么瘦了这么多？”外婆不满道。
　　晏常之对陶凛的体重再清楚不过，知道他最近操劳，但晏常之变着花样喂陶凛吃东西，陶凛只是瘦了两斤。
　　不过外婆一个月没见陶凛，往夸张了说也正常。
　　“你那个店明天开业？”张爷爷在一旁问。
　　“嗯。”陶凛直起身，犹豫着要不要和师父也抱一个。
　　张爷爷先一步行动了，他揽过陶凛的肩膀，在他后背实在地拍了两下。
　　陶凛笑起来：“先去吃饭。”
　　晏常之开车去了一家提前订好位的餐馆，外婆进门时拉过陶凛：“这里不便宜吧？”
　　“你孙子现在挺有钱的。”陶凛难得和外婆说句俏皮话，“没事。”
　　临江的小会客厅风景很好，小姨把刚才一直拿在手里的袋子递给陶凛：“开业礼物。”
　　陶凛有些意外，下意识就想推辞，晏常之的手轻推了下他的脊背，陶凛咽下要出口的话，改成了：“谢谢小姨。”
　　“我徒弟这么有出息，以后说出去脸上都长光。”张爷爷感叹道。
　　“能不能做起来还不知道呢，说不定开没多久就倒了。”
　　外婆坐在陶凛身边，她拍了下陶凛的后脑：“这孩子怎么说话的，快呸呸呸。”
　　陶凛学着外婆呸呸了两声，桌上的人都笑了起来。
　　这顿饭吃到了下午两点，饭饱后陶凛又带着他们去了店里。
　　店门锁着，徐艺和小李应该是去了附近吃饭。
　　“装修得这么高档啊。”张爷爷有点没想到。
　　进门左手边的墙上打了几排架子，错落有致，放着精致的礼盒，右手边有个小卡座，窗台上摆放着茶叶罐和绿植，再进去是玻璃隔出来的操作间。
　　林汿帮忙找的这个设计师审美很好，总体的色调既有传统气息，又添加了些创新色彩。
　　外婆好奇地走了两圈，小姨帮她和陶凛拍了张合影。
　　晏常之在卡座那给张爷爷冲了泡茶，取出盒子里的点心示意他尝一口。
　　“这店你没少帮忙吧？”张爷爷抿了口茶后说，“那小子一个人可干不来。”
　　晏常之笑笑：“也没帮多少，陶凛自己找了两个合伙人，店里很多事情都是他自己和人商量着弄的。”
　　张爷爷吃了口点心：“这不是他做的吧？”
　　晏常之挑了下眉：“这款是店里另一个师傅操手的，陶凛负责了设计。”
　　“味道挺好的。”张爷爷点点头，他又拿了另一小块，吃完喝尽了茶才开口，“这个对了。”
　　“您真厉害，能尝得出来吗？”晏常之又倒了杯茶，他吃陶凛做的糕点算多的了，但真要他分辨，他是分辨不了的。
　　“我这么多年也就收了他一个徒弟，什么都亲力亲为地带，怎么可能吃不出来呢？”张爷爷看向了不远处和家人介绍店里装横的陶凛，“多好一孩子啊，本来我还怕他按他爸妈安排的，去过不喜欢的生活，幸好，幸好。”
　　张爷爷没说他在庆幸什么，晏常之很认真地说：“得谢谢您，要是没有您，他不会选择来到A市。”
　　也就不会碰到晏常之了。
　　-
　　外婆和小姨要在A市待几天，陶凛也不急于带他们去玩，晚上吃完饭就送他们去酒店休息了。
　　“你下午和我师父聊了什么吗？”打开家门后，陶凛好奇地问。
　　“说了你很厉害。”晏常之一整天没敢和陶凛有什么互动，他趴在陶凛身上，眷恋地蹭了蹭陶凛的侧脸。
　　陶凛脸颊发着烫，他抱住晏常之：“我今晚可能会睡不着。”
　　“那不睡了？”晏常之干脆地说。
　　呼吸洒在耳畔，陶凛身体一软，不是那么坚定地说：“嗯……不行。”
　　“为什么？”晏常之抱着陶凛，一步一步晃到客厅，和他一起摔在了沙发上。
　　陶凛闭眼亲了亲晏常之：“太累会睡死过去。”
　　“我会把握好度的。”晏常之说完这句，追着陶凛的唇吻了过去。
　　……
　　晏常之言出必行，把程度把握得很好，陶凛舒服又晕乎地睡着了，第二天七点半准时被两只狗叫醒。
　　“起床了。”陶凛在晏常之怀里说。
　　晏常之声音是清醒的，他搂陶凛搂得很紧：“知道了。”
　　陶凛亲了下晏常之的下巴，看到了他嘴角的笑意。
　　酥饼等得不耐烦，跳到了陶凛和晏常之的中间，一屁股坐下想要强行分开他们。
　　晏常之无奈松开了陶凛，洗漱完换衣服下楼遛狗。
　　遛狗的时候两人遇到了祝衔夏和方成竹，祝衔夏得知陶凛今天店铺开业，问了地址，说从医院下班了就过去。
　　今天是周六，开店的时候不止晏常之和林汿到场了，晏捷晏骏，以及公司里和陶凛关系好的几个运营，都来了现场。
　　店旁边放着两派大花篮，有晏常之买的，也有晏家父母送的，甚至小姨和张爷爷也分别订了花篮送过来。
　　陶凛站在红绸带前，心脏跳得很快，他环视了一圈周围，发现不知不觉间，他不再是初来到A市时的孑然一身了。
　　时间到了，陶凛在众目睽睽中拉过了晏常之的手，把绸带剪短。
　　市区禁止燃放鞭炮，众人鼓着掌烘托起了气氛。
　　“恭喜开业！”Lily喊了句，“小陶老板快放我们进去买东西！”
　　玻璃门是开着的，徐艺和小李在玻璃房里忙活了，展柜里摆了一排做好的糕点，陶凛进了后厨洗过手，和另一个雇来的员工开始分装结账。
　　除了来捧场的熟人，在附近逛街的路人也有进店的，林汿自来熟地拿着试吃盘，给大家介绍产品。
　　期间有人认出了他和陶凛，拿出手机要求合照。
　　“桃桃怎么也不直播通知下我们呀。”粉丝笑着抱怨道。
　　林汿在咔嚓声后放下比耶的手指：“他想等生意稳定后再说，不然你们都过来买，店也产出不了那么多点心嘛。”
　　“那我可以发到网上吗？”粉丝问。
　　林汿和陶凛对视了一眼：“先不了吧，过几天他直播会说的。”
　　粉丝爽快地应了下来，用塑料叉子拿起一小块点心吃了：“我以前在群里中过一次奖！特别好吃，就是这个味道，后来中不了只能买别家的吃，都不对味。”
　　作为股东，林汿自作主张地给小姑娘袋子里多装了一小盒糕点：“以后就能常吃到了。”
　　晏骏见林汿跑前跑后的，主动要去接过他拿着的试吃盘：“我、我来吧。”
　　林汿从刚才开始就避免和晏骏对上视线，此时被直接搭话，他面上也没有异样，只是笑了笑：“你去坐着吧，少爷。”
　　说完，林汿不再管晏骏，从小李那接过一盘新切分好的糕点，走到了排着的队伍末尾。
　　上午开的店，这通忙活一直到了下午三点。
　　陶凛叫其他人去吃午饭，自己和晏常之留在了店里。
　　“待会晚上有庆功宴，”晏常之看陶凛吃着他打包来的鲜虾云吞，说，“早上来的那波人都会去。”
　　陶凛点点头，对着汤水吹着气：“生意比我想象的要好。”
　　再没有宣传的情况下，这个人流量确实算很好的了。
　　这排街走过去就是商场，陶凛的招牌做得又醒目，能吸引来人不奇怪。晏常之刚才拿了些试吃到了门口，吃过再进店买的人不少，也不知道是冲着味道，还是冲着店里几个人的高颜值。
　　傍晚时又迎来了一波高峰，展柜里事先做好的糕点直接被卖光了，祝衔夏特地过来，最后什么都没买到，陶凛只好说明天单独留一份给他。
　　没东西卖，店顺理成章地歇息，陶凛和晏常之载着店里员工去了饭店。
　　林汿他们先到了，桌上已经上了茶水，晏常之和服务员吩咐了一声上菜，过去坐在了唯一的空位上。
　　“说两句？”他凑近陶凛耳边说。
　　陶凛清了清嗓，站起身，把面前的那杯酒举起来：“谢谢大家之前的照顾，和今天的帮忙。”
　　说完这句，陶凛看向晏常之，晏常之自然地接过了他的话茬：“都是熟人，就不要客气了。”
　　众人纷纷响应喝酒，服务员过来上菜，饭桌上一片和睦。
　　外婆拉着陶凛说了会家常，后面林汿又跑过来硬挤在了晏常之和陶凛之间。
　　“……你是不是喝多了？”陶凛自己面前的酒连半杯都没喝到，林汿却已经满身酒味。
　　“没有，”他把脑袋搁在陶凛肩膀上，“待会你送我回家，看在我今天忙了一天的份上。”
　　陶凛的视线在林汿和对面的晏骏身上几个来回：“你在躲他吗？”
　　“我为什么要躲他？”林汿嗓门大了点，不过桌上喝多的人不止他一个，也没人注意到。
　　陶凛把林汿手里的酒杯没收，换成了白开水。
　　明天店还要开，九点晏常之就去安排车，把大家都送下了楼。
　　林汿上了陶凛的车后座等他们，但片刻后，有一个人上了车，坐在了林汿手边。
　　“你干嘛？”林汿像只炸毛的猫，警惕地握住了车门把手。


第五十九章 
　　“为什么拉黑我？”晏骏的声音很低，听上去还有几分可怜。
　　林汿面对这个小了他近乎十岁的人，没有丝毫心软，他撩了下头发，把车窗降下一条缝让风吹进来：“我不是说了吗，当前面的事都没发生过。而且下个月我就不直播了，你可以找别的主播喜欢去。”
　　“我只喜欢过你一个人！也根本不爱看其它直播！”晏骏急于证明自己，拿出手机给林汿看他的关注列表。
　　林汿垂着眼：“你对我的喜欢，只是基于直播时。我私底下并没有那么好，算了吧。”
　　“我愿意去了解你，可你不给我这个机会。”晏骏越说越委屈，甚至带上了哭腔。
　　林汿比划了两下：“我在年龄上撒谎了你知道吗？我工作的时候，你还是个小屁孩呢。我们的代沟可大了。”
　　“你不能去假定这件事。”晏骏倾身靠近林汿，语气笃定。
　　林汿此时只觉得晏常之这个弟弟，实在像块橡皮糖，甩都甩不开：“我不喜欢你，所以也不想给你这个机会，懂了吗？”
　　“做朋友也不行吗？”晏骏要去碰林汿的衣袖，“或者炮/友。”
　　“你一天天不好好读书，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林汿的这句咆哮，因为前车门的打开戛然而止，他轻推了晏骏一把，将他推回位置里，自己也坐正了。
　　“晏骏下车。”晏常之直接说。
　　“不能顺便送我一程吗？”晏骏蔫蔫地说，“哥，你变得好残忍。”
　　晏常之：“不顺路，你坐晏捷的车回去。”
　　晏骏深深地看了林汿一眼，推开门走了。
　　林汿叹了口气，晏常之把车开了出去，陶凛也没问什么。
　　“明天我不去帮忙了，你自己加油。”林汿说。
　　“嗯，人流应该会比今天少，忙得过来。”
　　今天开业，又在周日，人多正常，到了工作日，流量就会自然回落。
　　林汿摆弄着手机：“对了老板，我和运营谈好了，合同到期就不播了。”
　　晏常之只应了一声。
　　车开到某个小区底下，林汿下了车，和陶凛挥手告别。
　　“他好像不是特别开心。”陶凛看着林汿的背影，说。
　　晏常之摸了把陶凛的头：“感情的事，留着让他们自己解决吧。”
　　“你不担心吗？”陶凛问。
　　“晏骏又不是小孩了，随他吧。”晏常之笑笑，“不过他要是持续骚扰别人，我还是会管一管的。”
　　“林汿说他和晏骏家境差得太多，他们不会合适，他会去想这些，我觉得他起码有那么一点喜欢晏骏。”陶凛在玻璃窗上哈出一口气，再画出图案。
　　“都学会话里有话了。”晏常之捏了下陶凛的脸颊，“我爸妈都很喜欢你，你不是知道的吗？”
　　“家庭环境差得太多，想法会有差异。”陶凛把两个简单的狗头用爱心圈起来，再看着他们慢慢消失。
　　车拐过弯，晏常之余光瞥了眼陶凛：“你是不是喝醉了。”
　　“可能。”陶凛软软地说，他往椅背上一躺，闭上了眼睛。
　　晏常之失笑：“世界上没有哪两个人的三观能做到完全相同，但没关系，爱可以弥补很多。”
　　陶凛抿紧唇瓣，不再说话。
　　车稳稳停在车库里，晏常之绕到副驾驶那边开门：“我抱你？”
　　陶凛应该是醒着的，晏常之从睫毛颤动的频率能看出来，他横抱起陶凛，往电梯方向走。
　　陶凛抬起手搂住晏常之的颈脖，睁开了眼睛：“对不起。”
　　“嗯？”晏常之疑惑，“怎么了？”
　　“我不该纠结这种事。”陶凛乖顺地靠着晏常之。
　　“知道就好。”
　　-
　　一个星期的营业下来，店里一切都步上了正轨。
　　虽然和粉丝说了不要提前发到网上，但架不住有路人拍了陶凛，传到平台上。
　　这个店还是在观众那里暴露了。
　　“开场直播吧。”晏常之在刷到推送后说。
　　陶凛同意了这个提议，他在旷工半个月后，重新架起设备，不打招呼地开了直播间。
　　【看看我刷到什么了？！】
　　【你这个狠心的男人，你还知道回来看我们！！】
　　【所以小桃这段时间是去开店了吗？？姐妹们有代购吗？？】
　　【今天竟然是露脸！！】
　　陶凛在店里做了一天点心也累了，他把手机架在了飘窗旁，边给狗梳毛边播：“不好意思，店里太忙了，没有空播。”
　　【那以后是都不播了吗呜呜。】
　　【会有网店吗？】
　　“以后看情况，稳定下来后每个月应该还能播几场。”陶凛有点舍不得他这些观众，做不到完全不播，“想保证出品质量，网店暂时不太考虑，大家也不要急着找人代买，群里会有抽//奖。”
　　【那也得我中的了啊！】
　　陶凛对着镜头笑了笑：“会多抽点的。”
　　【小桃绝世美颜我舔舔舔。】
　　【桃桃真的开朗好多。】
　　【晏总，啊不，你那个神秘的男朋友在旁边吗？】
　　“他在……”陶凛话没说完，晏常之就递了瓶插好吸管的酸奶到他嘴边。
　　酥饼站起来要去够酸奶，被晏常之抱走了：“你昨晚喝过了，今天不能再喝。”
　　【饼饼来姐姐这，姐姐这吃的管够。】
　　“再吃下去真的该减肥了。”陶凛咬着吸管。
　　【小桃知道汿宝不直播的事情吗？哭。】
　　【可以问问你旁边的老板为什么吗？？是不续约了吗？】
　　“合约到期了，”陶凛如实说，“他敬业了好几年，想休息吧。”
　　【去店里买点心可以获得和桃桃合影的机会吗？】
　　“我不一定在，如果有空的话可以。”陶凛说。
　　他就这样和粉丝一问一答，两个小时就过去了，还是晏常之来提醒该睡觉，陶凛才注意到时间。
　　【你们要在我看不见的地方睡什么觉！说啊！】
　　【小桃晚安，饼饼和宝宝晚安，晏总不晚安。】
　　晏常之当起这个恶人，把直播切断了。
　　陶凛仰头去看他，眼睛亮亮的。
　　“睡觉了。”
　　“睡什么觉？”陶凛学着粉丝的话问。
　　晏常之把他按倒在毛毯上：“你觉得呢？”
　　“唔……”陶凛被亲得喘不过气，他一手攀在晏常之后背上，另一只手去碰晏常之的睡衣。
　　……
　　-
　　-
　　半年后，这家中式糕点小店，在城市的另一头开起了分店。
　　陶凛不放心，频频往那边跑，和新聘请的师傅交流，监督装修，变成了比晏常之还晚下班的忙人。
　　“今天休息。”晏常之强制把陶凛带上了自己的车，两只狗也跳上了后座。
　　“要出去玩吗？”陶凛系好安全带。
　　“先吃饭，吃饱带你去个地方。”
　　晏常之订的是某个空中旋转餐厅，有宠物友好的小隔间。
　　陶凛有一段时间没和晏常之出来吃过饭了，他翻了两秒菜单，惯例交给晏常之决定。
　　等菜上来时，陶凛望向玻璃窗外，白天的城市虽然不及夜晚漂亮，却也别有一番风味。
　　先上来的是狗的两小份甜点，毕竟先填饱了它们的肚子，待会才不会等食流口水。
　　“宝宝都比饼饼大了。”陶凛抱着宝宝，给他喂锡纸杯里的奶油。
　　“感觉带它回家还在昨天一样。”晏常之笑着说，“那个时候它才那么小一点。”
　　说起把宝宝从宠物店里带回来的那天，陶凛不可避免地联想到了更多，包括晏常之和他商量着再养一只狗的原因。
　　脸上的热度腾起，他喝了口冰柠檬水。
　　菜上来了，晏常之依旧先帮陶凛切了牛排。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想说？”陶凛吃到一半，抬头看晏常之。
　　晏常之勾起嘴角：“怎么这么想？”
　　“直觉。”
　　和晏常之在一起久了，陶凛迟钝的毛病貌似治好了些。
　　隔间把周遭声响都关在了外面，晏常之放下刀叉：“那你能猜到我要说什么吗？”
　　陶凛的心脏怦怦直跳，仿佛回到了还没和晏常之在一起的时候，每一次见面都伴随着未知和惊喜。
　　“猜不到。”
　　“没事，等会就知道了。”
　　陶凛继续进食，一直到餐后甜点上来。
　　陶凛脑内闪过了许多林汿给他看过的短剧，他小口小口地吃着切件蛋糕，但到最后，也没出现他预想的东西。
　　晏常之低低的笑声从对面传来，陶凛有些尴尬带着心虚，他想瞪晏常之，却因为脸颊过红显得毫无威胁力。
　　“饼饼，过去找哥哥。”晏常之对旁边的酥饼说。
　　本来趴着休息的酥饼动了动耳朵，他跑到陶凛手边，跳上椅子，再咬下了宝宝项圈上的一个小装饰。
　　项圈是早上陶凛看着晏常之给戴上的，晏常之隔三岔五就会往家里添新东西，他没有太在意。
　　现在酥饼像是被训练好了一般，把装饰物叼给陶凛，葡萄眼睛里邀功意思满满。
　　“饼饼真棒。”晏常之开口，又对陶凛说，“打开看看？”
　　陶凛指尖发着抖，他把金属的小匣子打开，里面不出所料，是一枚戒指。
　　戒指的设计很低调，陶凛拿出来，对着阳光，看到了内圈刻着的图案。
　　是和店里包装一样的狗脑袋，还有一个字母Z。
　　“喜欢吗？”仔细听能听出晏常之语气的忐忑，但陶凛无暇去察觉，晏常之伸手，要他把戒指递给自己。
　　晏常之缓缓把戒指推到了陶凛的无名指上，低头亲吻了他的指节。
　　“我……我很喜欢……”陶凛的眼泪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流下。
　　宝宝左看右看，觉得该它出场了，把酥饼戴着的匣子扯下来，同样交给了陶凛。
　　陶凛一边接过一边问：“你什么时候教的。”
　　“你在忙的时候。”晏常之说。
　　陶凛无端听出了埋怨，他把那枚刻着L的戒指拿出来，要去牵晏常之的手。
　　晏常之的手要比陶凛大一圈，手指仔细摸还能摸到笔茧，陶凛深呼吸把脑内不合时宜的念头撇去，专心将戒指推到了底。
　　晏常之顺势握住了陶凛的手，和他十指相扣：“说出来可能会被你笑话。”
　　“什么？”陶凛愣了愣。
　　“我想办一场婚礼，可以吗？”晏常之轻轻晃着陶凛的手。


第六十章 
　　办婚礼这件事，晏常之通知了家里人，陶凛也告诉了小姨和外婆，还有师父。
　　晏常之的意思是宾客请身边亲近的人就行，这个仪式本身只是想给他和陶凛的爱情留个回忆节点。
　　“等新店稳定下来后。”陶凛说，他正站在全身镜前，被晏常之丈量尺寸，“……不用量这么细吧。”
　　晏常之的手从陶凛的窄腰上拿开，再往下，陶凛闷哼一声。
　　“这样做出来更合身。”晏常之不再逗弄陶凛，他抱住陶凛，从镜子中和陶凛对视。
　　“场地那些的细节……”
　　“我来就行，你安心忙你的店。”
　　晏常之说话时唇瓣一张一合，堪堪擦过陶凛耳畔，他戴着戒指的手自上往下，一颗颗把睡衣的纽扣挑开。
　　镜子映出了它面前的一切，交叠的手，紧贴的躯体，还有溅到它身上的水。
　　……
　　新店开起来后，分担了老店一些压力，不会有在大下午就被粉丝买空。
　　林汿窝在店里的小沙发上，翘着腿玩手机：“婚礼？什么时候？”
　　“下个月。”陶凛手上那枚戒指款式低调，但在一个从不戴首饰的人身上，就异常明显的，他倒了杯茶，放到林汿面前。
　　“我当伴郎吗？”林汿笑着说，揉了一把陶凛的头发。
　　“没有那么多规矩，大家一块吃个饭而已……”
　　林汿喝了口茶：“你婚礼办完我要出去一段时间。”
　　“去哪？”
　　“还没想好，”林汿往后一倒，“好不容易不工作了，总得去旅个游玩吧，可惜你没法陪我。”
　　“以后有空的话，可以一起。”陶凛把跑过来的酥饼抓到了林汿腿上。
　　林汿情绪不高，他能感觉出来。
　　“你现在不是在忙，就是跟晏常之连体婴一样。”林汿摆弄起酥饼的爪子。
　　陶凛认真反省了自己是不是重色轻友了：“对不起。”
　　“道什么歉，跟你开玩笑呢。”林汿笑了出来。
　　-
　　“人好像不少。”陶凛看着那份名单，说。
　　晏常之和陶凛的家里人，还有两人的朋友，再加上公司几个和陶凛关系好的员工。
　　晏常之摸着陶凛平坦的小腹：“都是熟人，婚礼总不能办得太冷清。你是不是中午又没好好吃饭。”
　　“吃了的，”陶凛为自己辩白，“只是太难吃没吃完。”
　　“这几天我闲了点，你在店里等我接你去吃。”晏常之亲了亲陶凛的脸颊。
　　除了两人的西装，晏常之还量了尺寸，给酥饼和宝宝订了一套礼服，顺带在家里教了它们几天叼花篮。
　　酥饼很积极，因为完成任务后有肉干吃。陶凛看晏常之熟练喂零食的动作，忽然想到了些什么。
　　他上星期去公司找晏常之，晏常之恰好去开会，他就在办公室等了会，期间酥饼一直在办公桌的抽屉附近转，陶凛走过去，看到了一袋包装眼熟的零食。
　　那款因为太容易长胖，陶凛很久没给酥饼买过了。
　　有些念头一旦出现，过往事迹的原因就呈现在了面前。
　　“你以前是不是也会喂他，”陶凛小声说，“我们还没在一起的时候。”
　　晏常之低低地笑着：“终于发现了吗？”
　　完成今日训练任务的宝宝趴着睡着了，酥饼闻着晏常之手上的零食，明显还想继续。
　　“我的魅力可没有大到能控制一只小狗。”晏常之洗过手，过来搂住陶凛。
　　“为什么？”陶凛问。
　　晏常之用叉子喂了一块西瓜到陶凛嘴边：“为了能和害羞的小陶见面。”
　　暧昧期遥远地仿佛过了许久，但细想起来，也不过一年的时间，陶凛把甜又多汁的西瓜咽下，和晏常之接了个甜味的吻。
　　“明天不早起了？”晏常之看向陶凛那只手。
　　这段时间由于陶凛忙，两人总是浅尝辄止。
　　“唔，可以下午再去。”陶凛指尖泛上了粉。
　　“你说的，”晏常之打横抱起陶凛，“不要后悔。”
　　……
　　陶凛没有后悔，虽然晏常之偶尔会有些过分，但他并不讨厌那点基于亲昵基础上的恶劣。
　　“晚安。”陶凛听到晏常之在说，他闭着眼睛，嘟囔了两声，陷入了梦境中。
　　陶凛许久没做过梦了，这次的梦没有具体内容，一片开了鲜花的草地上，陶凛惬意地躺着，旁边有另一个人的体温。
　　一切美好得不像真实，可梦中的陶凛却睡得很安稳，他知道，即使梦醒来了，他也不会失去这份温暖。
　　-
　　婚礼的前几天，陶凛开了场直播，他坐在镜头前，晏常之在他旁边。
　　【今天是什么好日子。】
　　【小桃突然对我们这么好，是以后都不直播了吗？？】
　　【好闪的情侣对戒。】
　　“还会播的，今天只是上来聊聊天。”陶凛直播间的萤火虫特效还在，他说完这句话，满屏幕飞过了浅黄色的亮点。
　　【用户‘Z’送出了钻戒*999】
　　陶凛没控制住，回头看了眼晏常之。
　　【Z老板好久不见啊！这个999是祝福吗？】
　　【等等，你们觉不觉得……】
　　【小桃为什么要往后看？？？】
　　“没有，谢谢、谢谢老板的礼物。”陶凛强作镇定说。
　　晏常之咬着他的耳朵轻声说了句什么，陶凛的脸肉眼可见地迅速变红。
　　【在说什么悄悄话，是什么不能让我们听的虎狼之词吗？！】
　　【桃桃店里卖的糕点好好吃啊，日出那款可以直播做一次吗？】
　　“可以，我下次播的时候做。”陶凛坐直了身体，把狗抓过来摸，掩饰心里的紧张。
　　【话说大家还记得那个杭杭吗？我那天在短视频刷到，他好像拍短剧去了。】
　　【楼上信息落后了，他不仅拍了短剧，还因为被人扒出校园霸凌全网销号了，笑死。】
　　弹幕不提，陶凛都快忘了这个人了，他怔了怔，换了个话题聊。
　　下播后他顺势窝进晏常之怀里，捏着他的手指。
　　“怎么了？”
　　“这一年发生了好多事。”陶凛摸着晏常之干燥温热的手心。
　　晏常之包裹住他的手。
　　“我本来以为，大学毕业后我会按爸妈说的那样，找家公司上班，日复一日，年纪到了再被安排相亲，随波逐流地过完一生。”
　　“不会的。”晏常之打断了陶凛，“你不会勉强自己和不喜欢的人在一起，也不是那种一味忍耐的人，不然当初就不会来到A市了。”
　　陶凛看着晏常之，直直望进了他的眼睛里。
　　晏常之用一个缱绻悠长的吻回应了他的视线。
　　-
　　婚礼的地点最后定在了国外，一行人提前两天出发。陶凛还是头次出国，头等舱里，他坐在晏常之的左手边。
　　“再睡会？”晏常之顺了顺陶凛的头发。
　　机舱里很安静，陶凛点点头，闭上眼补了会觉。
　　一直睡到被晏常之叫醒起来吃饭。
　　“你这几天晚上都睡不好。”晏常之在陶凛喝酸奶时说，“晚上经常说梦话。”
　　陶凛的睡眠确实不佳，不过晏常之又是怎么知道的？
　　“你没睡吗？”他问。
　　晏常之笑了笑：“唔，有点紧张。”
　　晏常之看上去，不像那种会紧张的人，甚至他现在说着这句话，脸上的笑容依然显得游刃有余。
　　“你之前说没想到会和我在一起，其实我也一样，有段时间特别担心我还没追上你，你就离开了我的世界。”晏常之温声说。
　　在爱情相关的事里，没有人能够做到完全的从容，陶凛是，晏常之也是，患得患失才是常态，是喜欢的证明。
　　陶凛在桌板下握住了晏常之的手，十指相扣。
　　下飞机，再坐车直达酒店，大部分都去补觉了，也有几个人，比如林汿和晏骏，选择了出门逛街。
　　林汿拉着陶凛一起，晏骏是强行跟上来的。
　　陶凛本来想和晏常之再腻一会，林汿用一句“说好了不重色轻友”，把他成功带走了。
　　“为什么不让他一块过来。”陶凛指得是晏常之。
　　“你都要和他办婚礼了，以后待一块的时间还多着呢，就不能陪下我？”
　　晏骏乖巧地当着尾巴不出声，怕林汿要赶他走，好在，林汿貌似把他当成了透明人，并不在意。
　　三人坐着车去了当地有名的一条购物街，林汿事先做过功课，直接拉着他进了一家珠宝店。
　　“送你的结婚礼物。”林渟让柜员把那枚胸针打包好，放到了林渟的手中。
　　“谢谢你，林渟。”陶凛摩挲着丝绒的盒子。
　　“那么严肃干嘛？”林渟轻松地笑笑，他走出了店，被路边卖艺的人吸引了目光，没有看到又折返回去的晏骏。
　　-
　　“我好像还没有穿过正式的西装。”陶凛看着镜子里陌生的自己，喃喃道。
　　“很好看。”晏常之帮陶凛将领带推好，他和陶凛穿的都是白西装，但细节设计不同，陶凛那套更俏皮些。
　　这场婚礼没有什么特殊的步骤，连主持人都没请。
　　晏家父母简单说了两句，酥饼和宝宝分别走在前面，领着陶凛和晏常之出场。
　　本来这里陶凛的外婆也该上去，但她推辞掉了，说自己不会说话。
　　婚戒是晏常之新订做的，在宣誓后，两人交换了戒指，底下众人鼓起掌。
　　“亲一个！”不知道是谁喊了句。
　　下面还有长辈在，陶凛不是很好意思，他先一步上前，用拥抱代替了吻。
　　“宝宝，”晏常之在陶凛耳边轻声说，“我爱你。”
　　“……我也是，我永远爱你。”
　　陶凛眼眶发热，此时周围的所有，都是他不曾奢求过的，巨大的幸福感包裹住了他。
　　风吹起，场边花篮里的花瓣被带到了两人身边，晏常之认真地在陶凛耳畔印下了一个吻。


第六十一章 番外一：副cp
　　林汿是在家人的期盼中出生的，他从小就机灵，街坊邻居也没谁不喜欢他。
　　长大了读书的成绩虽然一般，但父母见他听话不叛逆，已经很满足。
　　连林汿自己，都觉得他会和父母期待的那样，顺遂过完一生，直到高中，班里来了位新的转校生。
　　那人叫什么名字，林汿不太有印象了，但对方走到他身边，自我介绍完后笑起来那颗虎牙，却一直留在林汿的记忆里。
　　“我们可以做朋友吗？”
　　转校生是这样说的。
　　林汿难得在社交方面卡了壳，那之后他和转校生的关系日渐亲近，某次运动会，对方把摔伤的他背到了医务室，当晚，林汿做了一个旖旎的梦。
　　他意识到了，他可能无法再满足父母的期待。
　　可惜林汿的初恋并没有很好的结果。
　　高考结束的那天，他听到了男生和班花在一起的消息。
　　这件事被林汿藏在心底，他上了大学，再到工作，没有对谁再动过心。
　　工作后，父母自然而然地操心起了他的人生大事，给他安排了一场相亲。
　　“我不喜欢女生，今天耽误你时间了，抱歉。”餐厅里，还留着短发的林汿穿着风衣外套，挑剔着来说都算漂亮的外貌，让相亲对象的不爽少了许多。
　　“你不和家里说清楚？”女生在离开前问。
　　林汿捧着冷了的茶：“会找机会的。”
　　这个机会后来也没找到，父母关切的眼神，叫他只想逃避。
　　这份父母帮忙找的，所谓离家近的工作，林汿并不喜欢，他恰好借着这个机会，搬去了另外一个城市。
　　A市很繁华，林汿接触直播时，想的是看能不能暂时赚点钱，有了存款再去找找其它工作。
　　唱歌是他的强项，再加上长得养眼，直播一星期，林汿就赚到了以前一个月的工资，钱来得太过轻易，他有些上头，出去在这座城市里转了一天，才逐渐冷静下来。
　　把直播当事业可以，但得时刻记得本心。
　　弹幕里的污言秽语，林汿一开始是想骂的，他脾气急，对不爽的事情几乎不能忍。
　　可那些人说完后又会送礼物，看在金钱的份上，林汿选择了忍气吞声，比起之前那份要直面麻烦的工作，只是隔着网络被说两句，要好上太多了。
　　他在播了两年后停播过一段时间，去报了个声乐课。
　　直播间热度更上一层，但后台的私信，和随着热度而来的各种麻烦事，都让林汿应付不过来。
　　云霄平台在这个时候发来了邀约，签了公司，虽然要分出去一部分钱，不过很多东西都有人帮着打理，林汿在细细读了条款后同意了签约。
　　他在A市因为要直播少出门，再加上老平台风气不好，几乎没交到朋友，没有想到签了晏常之公司后，还能机缘巧合认识了陶凛。
　　陶凛是个很有意思的人，林汿觉得，他感觉得出陶凛和家里人关系也不好，但和他又不太一样，或许感受到的压力要更大。
　　在晏常之的公司下，林汿度过了人生里相对比较满意的一年。
　　如果没有那次意外的话。
　　林汿不得不承认，晏骏不仅长得帅，还十分符合他的取向，所以那晚在酒精的催化上，他看到晏骏眼里毫不掩饰的爱慕，没有控制住自己。
　　到一半时，林汿的酒其实醒得差不多了，可他来不及后悔。
　　后来在公司宿舍，林汿又犯了同样的错误，他反省着自己，不能因为一时寂寞，就屡屡做出这种事。
　　对晏骏不公平。
　　-
　　“我先上去了。”陶凛拿着那枚胸针，说。
　　酒店大堂里，林汿看着陶凛上楼，转身看向晏骏：“你还站在这干嘛？”
　　晏骏像只委屈的大型犬，他上前一步，把手里的袋子递给林汿：“刚刚看到，觉得很适合你，就买了。”
　　“我之后有很长一段时间不会回A市。”林汿没去接，他冷静地说。
　　“你要去哪？我可以陪你。”晏骏声音大了些。
　　“你还要上学吧，”林汿笑了笑，“一年半载地不见我，你应该就会慢慢忘掉我了。不要再说这些话，不然以后再见面了多尴尬。”
　　酒店大堂里有来往的各国旅客，林汿和晏骏站在角落里，看着彼此的脸。
　　“那要是你回来之后，我还喜欢你呢？”晏骏问。
　　林汿的表情有一瞬地怔愣：“之后的事情，现在说不好。”
　　“意思就是我还有希望？”晏骏逼近了一步，几乎要贴上林汿。
　　林汿扭过脸：“我不想吊着你，我们可能性不大。”
　　“林汿。”晏骏第一次叫了他的名字，“你好像还没明确地说过讨厌我。”
　　前台那边貌似发生了争执，林汿要去看，视线被晏骏挡住了。
　　林汿叹了口气：“你不是小孩了。”
　　晏骏拧着眉，没听懂林汿的话外音。
　　“我回去补觉了。”林汿丢下这句话，离开了这片地方。
　　进到房间里，他把自己砸在了床上，脸埋进枕头里。
　　他无法欺骗自己，他对晏骏是有那么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的，晏骏年轻阳光，要是放做几年前，林汿估计就答应和他试试了。
　　“我都要三十了啊……”林汿翻过身，对着天花板感叹了句。
　　婚礼结束的当晚，林汿收到了晏骏的消息。
　　【我想过了，我现在可能还配不上你。】
　　【我会好好读书的，等你回来。】
　　林汿在输入框里打打删删，最后什么都没回，只是熄灭了手机屏幕。
　　-
　　“记得给我发照片。”陶凛带了酥饼来机场送林汿。
　　林汿昨天去把头发剪短了些，他蹲下来，露出一截白皙的颈脖：“也不知道饼饼会不会想我。”
　　“它会的，它其实不讨厌你。”陶凛说。
　　酥饼应着陶凛的话，用鼻子顶了顶林汿的手背。
　　两人都没有再提晏骏的事，又闲聊了几句，陶凛看林汿去登机，转身回到了车里。
　　“聊什么了，这么愁眉苦脸。”晏常之捏捏陶凛的脸颊。
　　陶凛梳理着酥饼脑袋上被林汿摸塌的毛发：“没什么，只是在想林汿和当时的我有点像，可是我给不了他什么帮助。”
　　“有时候，朋友只要互相理解，就是最好的帮助了。”晏常之把车驶入车流中，往他们的家开去。
　　-
　　晏骏自从林汿走后，就像变了个人一样，开始认真上课，连晏家父母都感叹了一番。
　　不仅如此，他对本来只是当玩玩的摄影，也上心了些，晏常之听到过他的梦话，梦里晏骏囔囔着要办一场个人展览。
　　爱情的力量确实很伟大，林汿离开的第三个月，晏骏的摄影作品投稿获了奖。
　　他把获奖的截图发给了林汿，换回来了一个竖大拇指的表情包。
　　晏骏以往收到过林汿许多消息，抱怨考试时的安慰，分享开心时的捧场，还有意外后的冷淡回应。
　　他珍重地把这张聊天记录，放到了那个满满当当的相册里。
　　晏骏去陶凛那里打探过，林汿应该正在某个南边四季如春的城市里旅居，晏骏曾和同学去过那里旅游，他翻出那时拍的优美风景，想象着林汿在其中的模样。
　　半年过去，晏骏和林汿的聊天频率高了些，林汿的回复不仅仅是表情包，偶尔还有生活细节的分享。
　　【我放寒假了，期末考得不错。】
　　【认识你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听你说这话。】
　　晏骏看着这条回复，傻呵呵地笑了，旁边晏常之夹了一筷子菜到陶凛碗里，顺带瞥了下他：“吃饭别玩手机。”
　　“知道了，你什么时候变啰嗦了，哥。”
　　“那是你哥之前一直也没想管你，”晏母在旁边打趣，“现在看你勉强扶得上墙，自然肯多说两句了。”
　　“妈！”晏骏抱怨道。
　　桌上的人齐齐笑起来，晏骏多扒了两口饭。
　　饭后在客厅吃水果的时候，晏捷打量着晏骏，踢了他一脚：“你最近是有什么好事吗？”
　　“问这个干嘛？”晏骏很久没往家里要过生活费了，不需要再在妹妹面前伏低做小，他直接道。
　　“看你挺开心的，”晏捷晃着腿，“以前没见你这么活泼过。”
　　“我不是一直很活泼吗？”晏骏问。
　　晏捷没再说话，安静吃起了水果。
　　除夕夜，分钟转到二十时，晏骏把输入框里的消息发了过去，同时，他的手机嗡嗡响了一声。
　　是林汿发来的照片，晏骏手抖着点开，图片里是透过玻璃窗的烟花，能看到了林汿的倒影。
　　晏骏的心脏直跳，他在房间里小跑两圈，再出门跑到阳台，也拍了一张外面的烟花。
　　哥哥和陶凛在楼下依偎在一块，晏骏想了想，又给他们拍了张，发到了晏常之的手机上。
　　【你什么时候回来？】
　　晏骏斟酌着发了这句话过去。
　　在见不到面的时间里，他再一次确认了自己的心意，他很喜欢林汿，不止是停留在直播间上。
　　晏骏也不像家里人说得那么傻，他感觉得出，林汿这半年给他发的消息放松了许多，没有之前要维护老板的小心翼翼感。
　　晏骏喜欢这样真实的林汿。
　　【下个月回去。】
　　晏骏的手机一时没拿稳，摔下了楼，晏常之抬头往上看。
　　“不好意思啊哥，新年快乐！”晏骏傻笑着，跑下楼拿回了手机。
　　没有具体日期，晏骏等起来就更为煎熬，他一天一天过去，眼看到了三月底，终于耐不住，试着给林汿打了个电话。
　　那边接通后一片沉默，晏骏清了清嗓：“你在忙吗？”
　　“在收拾行李，明天下午的飞机。”林汿说。
　　三秒后，
　　“我可以去接你吗？”
　　“你来接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