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题名：最完美匹配
　　作者：南瞬
　　文案：
　　疯批深情攻VS炸毛偏执受
　　商繁VS甘霖
　　商繁九岁的时候被一个男人带回家，原因是需要救他身患重病的儿子甘霖，后来发现他们身体多处匹配，考虑到甘霖的体弱多病，就将商繁留了下来，给甘霖做随时救命的工具。
　　但甘霖生来脾气暴躁，性格糟糕，这些年来一直看不上商繁，时常对他态度恶劣，言语鲁莽，可越是这样，商繁对甘霖就越是想入非非。
　　甘霖：“你这个扫把星离我远点！”
　　商繁便远远的跟着他。
　　甘霖：“你天生伺候人的命！”
　　商繁沉默不语。
　　甘霖：“我再说一遍你没资格管我！”
　　商繁静静的盯着他。
　　甘霖喝醉酒说他活该没爹没妈，说他身份低下，商繁把这些话默默记住，辗转便把他拽到了酒店。那一刻，甘霖才知道商繁对他思想不纯，但却为时已晚。
　　甘霖红着眼睛问他：“我对你这么差劲你还喜欢我，是不是就爱找罪受？”
　　商繁吻着他：“是，但我乐意。”
　　两个疯批/狗血/虐/破镜重圆
　　Tag列表：HE、虐恋、相爱相杀、日久生情、虐心、狗血、命中注定、救赎
　　# 正文


第1章 序章
　　商繁是甘霖的哥哥，但这些年甘霖从来都没有把他当成过哥哥。
　　与其说他是甘霖的哥哥，不如说他只是用来给甘霖续命的工具人。
　　商繁比甘霖大仅仅一岁，甘霖八岁那年身患白血病，需要找到匹配他的骨髓才能续命，他的父亲甘世鹏跑遍了城市的大大小小，终于在一家福利院找到了一个和甘霖骨髓匹配的孩子，那便是商繁。
　　商繁那年九岁，也不过是个被父母抛弃的苦命孩子，但却比同龄人要成熟许多。在当他得知如果他同意移植骨髓，甘世鹏就给这所福利院捐献一百万当做酬谢，商繁深知福利院当时的情况，孩子多，日子苦，生活拮据。
　　他想着这一百万应该可以让福利院的孩子吃很多顿饱饭，也能有机会读书学习，况且移植骨髓也不是致命的，能救一个人也是一件美好的事情，因此商繁跟着甘世鹏走了。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甘霖，甘霖瘦瘦小小的，面色苍白的躺在病床上，虚弱憔悴，仿佛一个一碰就碎的瓷娃娃。
　　也许是自己过得不容易，所以有很强的共情能力，仅九岁的他对病床上的甘霖产生了深深的心疼和怜悯，忽然庆幸自己是个健康的人。
　　他配合着甘世鹏前前后后给身体做了全部的检查，后来那医生告诉了甘世鹏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就是关于商繁和甘霖两人之间有着多处器官匹配的迹象，是非常难得的体质。
　　这场骨髓移植的手术过后，甘世鹏和妻子看着病床上的两个孩子，进行了长达三天的考虑和协商，想着家里条件也还不错，就甘霖这么一个宝贝儿子又是体弱多病的身体情况，最终两个人做出了一致决定：
　　把商繁收为养子，其最简单的原因就是他身上的血型，肝脏，肾脏等等都和甘霖完全匹配，如果甘霖以后再有个什么病症，也方便随时叫他救自己的儿子。就是冲着这份养育之恩，他也会答应的，一举两得。
　　这个消息对于商繁来说也无法评判好坏，好像有好有坏。
　　好的是他以后有家了，可以过衣食无忧的生活，能有拥有高质量的学习环境，如果顺利成年，他会有一个不错的未来；坏的就是，甘家只是把他当做给甘霖随时救命的工具人，大概率是不会有什么感情的。
　　后来商繁跟着甘世鹏去了甘家的小洋别墅，为他收拾出一间相对于狭小而阴暗的房间，指着里面的床铺书桌对他说：
　　“孩子，以后这就是你的家了。”
　　过惯了苦日子，这房间看着要比福利院的大杂院温暖许多，尽管商繁知道甘家只是把他当一个工具人，但也从头到尾感激不尽。
　　而受到骨髓移植的甘霖也终于有了康复的迹象，在父母护士多方的精心照顾下，很快就有了转机，眼看着他的气色一天比一天好，人家都说甘霖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甘世鹏夫妇也把这句话深深刻在脑子里，感慨儿子以后一定有大出息。
　　但甘霖却对一件事情非常不满，就是在他大恙痊愈回到家的时候，看到了商繁。他给甘霖的第一印象是土，由内而外的土，这种土气带着浓浓的自卑和怯懦，脸上也看不到什么情绪，一见甘霖就低下头去，不敢同他对视。
　　父母拉过甘霖的手指着商繁说道：
　　“阿霖，这位是你的救命恩人，是他捐赠了骨髓救活你的，他叫商繁，以后就是你的哥哥了，你们一定要相亲相爱，和平共处哦！”
　　然而甘霖不仅对商繁没有感激之情，反而因为他分走父母的爱而看他横竖不顺眼。
　　甘霖觉得商繁不是什么好东西，救自己也是为了换这份殷厚的生活，所以打小就骄纵的他对商繁的恶意非常大，在父母面前甜甜的叫他哥哥，私下里就会把商繁暴打一顿，指着他的鼻子威胁：
　　“你要是敢告诉我爸妈我欺负你，就等着滚出甘家吧！”
　　而商繁也理解他这份顾虑，从头到尾一声不吭，扭头做自己该做的事情。寄人篱下的生活并不好过，他常常受着甘霖的白眼度日，为了能让他接纳自己，商繁做出了各种努力，努力学习帮助他辅导功课，会在甘霖生病的时候主动提出照顾他，会在外面保护他，把能做的都做了，却无济于事。
　　因为那场大病，甘家对甘霖更是小心翼翼，捧在手里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由着甘霖耍任何脾气，玩什么任性招数来无理取闹，父母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纵容，能口头教育绝对不会动手。
　　在这样的环境下，甘霖糟糕的性格和火爆的脾气逐渐成了定型的事情，最委屈的，无非就是商繁。
　　商繁对甘霖的好他从来就没有领过情，从八九岁刚被迫成为一家人的时候开始，直到如今他们即将步入成年，感情没有一点升温，反而越变越糟糕。
　　十来年的时间就如同白驹过隙，好像一闭眼，一睁眼的功夫，两个声音稚嫩的孩童就长成如今两个高高瘦瘦的少年，一个比一个长相端正俊俏。
　　甘霖比商繁矮十公分，常常穿着厚底鞋来证明自己的实力，他最讨厌的事情，就是被商繁比下去。但商繁又处处比他优秀，长得上，个子高，脾气性格样样好，成绩优异，还格外体恤长辈，是个相当懂事的人。当然这也只是在外界来看。
　　不知道是不是甘霖自己的直觉有误，他总觉得商繁没表面这么简单，这十来年过去，他也从未露出一丝马脚，带着这份偏见，两个人水深火热的关系僵持到了现在。
　　今年，他们上高二，在一个班，还是左右桌的关系，中间隔着一个过道。
　　甘霖以为，他们之间的关系会这样一直僵下去，直到未来商繁从甘家离开，父母停止对他的抚养，然后分道扬镳，从此老死不相往来。但事实上，在这些年的相处里，商繁积压的那些复杂的感情正像一个富士火山般蠢蠢欲动。
　　爱是不求自己，是没有他的回应，他依旧永无止息。
　　商繁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在他意识到自己感情的时候，就已经成为一场定局，让他无法抽离，且清醒的，心甘情愿的越陷越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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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做个阅读指南：
　　1.伪骨科，年上
　　2.攻和受一个贱一个作，两个疯子
　　3.攻因为生长环境和天生性格原因有受虐倾向
　　4.狗血！非常狗血！狗血预警！
　　5.有强制爱情节，攻受都有很强的占有欲
　　6.虐，HE
　　排雷结束，喜欢的话就求个收藏呀~感谢各位小伙伴的阅读！爱你们！
　　# 窝囊废


第2章 你给我好好反省
　　祁江四中每天下午六点一刻钟准时放学。
　　距离放学时间已经过去了将近半个小时，商繁还是没有在惠林奶茶店等到甘霖。
　　甘霖有一个习惯，就是每天放学后都会去祁江四中拐角附近的惠林奶茶店买杯全糖少冰的香草味奶茶，而这也是商繁唯一能蹲到甘霖的地方。
　　虽然两个人住一起，一个班，但行动轨迹却毫不折叠，因为甘霖从小对商繁就厌烦至极，自然也不会跟他一起上学回家，总是在放学后第一个冲出学校，一溜烟的功夫就无影无踪，等商繁走出校门的时候，甘霖早就不知所踪。
　　但有很多次，他偶然在路过惠林奶茶店的时候发现了甘霖的身影，后来回到家也发现甘霖每天都会带回一杯奶茶，他劝甘霖不要喝那么多奶茶，甘霖不仅不听还把他臭骂一顿，说他多管闲事，甚至因为商繁拿走他的奶茶而对商繁拳打脚踢起来，商繁半下都不还手，由着他在自己身上造孽。
　　所以后来他想找甘霖一起回家或者看着他喝奶茶的时候，就会早早的来惠林奶茶店蹲他，每次也都能蹲个正着。
　　甘霖班里的朋友多，尽管这个人性格脾气糟成这样，但经常拿着父母的钱在班里随意给同学们霍霍，买吃的喝的玩的，大家都巴结着他，竟然还有那么几个人真的跟他处地不错。
　　相对于商繁就不一样了，他是学校的年级第一，是大家眼中的学神，却也是一个十分孤僻的冰山，没多少人敢跟他搭话交流，实在是那张脸写满了四个大字“生人勿进”。
　　俗话说，爱总是流向不缺爱的人。甘霖恰好就是这种人，糟成什么样都有人喜欢，还一堆人喜欢，换成商繁，就像个透明人一样，除了老师们喜欢他以外，好像谁都对他敬而远之。
　　最讨厌他的，莫过于甘霖这个名义上的弟弟。
　　而他本身的命运，就是依附着甘霖而活，他的命不值钱，甘霖的命金贵地能买他好几辈子。
　　此时此刻，商繁等地有些焦急，就给甘霖发了一条消息询问他的踪迹，尽管甘霖基本上不怎么回他，他还是习惯性询问一下。
　　大概又过了五六分钟，商繁在奶茶店周围环视了几圈，想着甘霖或许早就回去了，他也不再等待，买了一杯青提果茶便匆匆回去了。
　　学校附近的街街巷巷很多，也不乏有一些社会上的小混混总是找机会对学生下手，能抢点钱花花。
　　甘霖最近算是倒霉了，被混混盯上，抢了钱不说，还被混混又一次找上门来。
　　他今天没去奶茶店就是刚到店门口便被几个混混拦下了，见是上次几个抢他钱的混混，他想着也许这次还是抢点钱，赶紧打发一下开溜，没想到带到巷子里他才知道，人家这次不是来要钱花的，而是专程报复他的。
　　二话不说，甘霖就被几拳打倒在地，连反击的余地都不留。
　　看着嘴角渗血的甘霖，带头的那个染着红毛的混混对着甘霖的腿猛踹了一脚骂道：
　　“妈的！我让你找人报复我们，现在还敢不敢了？！”
　　甘霖只觉得莫名其妙，他什么时候找人找这帮混混麻烦了。
　　“不是，你们找错人了吧？我什么时候找人报复你们了？”甘霖恼火，嘴角的痛让他面露痛苦。
　　那混混掐着他的下巴露出丑恶嘴脸，歪着嘴笑：
　　“哼！找错人？你是叫甘霖吧，是有一个哥哥吧？我们抢你钱的事儿是不是你跟你哥告的状？他找上门来把我几个弟兄们打成什么样了，你居然还装无辜！”
　　甘霖...哥哥......商繁？！！！
　　甘霖恍然大悟。
　　难怪前两天放学回去他没见商繁，吃晚饭的时候他才回来，嘴角还挂了彩。原来是他找这些人麻烦了，真是多管闲事，害他又挨了一顿打。
　　甘霖艰难从地上爬起来，喘着粗气道：
　　“你们真的认错人了，我没有哥哥，也没有跟任何人告状，你们要是缺钱花，我给你们。”甘霖从兜里又摸出了三百块钱递过去，“大哥，咱下次，能别动手了吗？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那混混带着狐疑的目光在甘霖身上又上下打量了几番，看他满脸认真的样子，又看着眼前递上来的三张红色钞票，感觉也不像是真的撒谎，便没好气的接过钱冷哼道：
　　“你小子倒是挺识相的，哥哥们今天就不跟你计较了，下次要是再让我碰到说是你哥哥的，我们吃的亏全算在你头上！”
　　“兄弟们，走！”
　　红毛混混把钱在手里拍了拍，带着几个弟兄们大摇大摆地走出了巷子。
　　甘霖心里那口气终于松了出来，他调整好自己的呼吸，扶着墙从地上慢吞吞的站起来，拍打掉裤腿上的灰尘，从兜里摸出一包湿巾，给自己简单擦拭了一下，心里越想越不痛快。
　　甘霖拿过小镜子，看着自己脸上和淤青和嘴角的血，气急败坏地揉了把头发，将头发揉成鸡窝，嘴里发出怒音，咒骂起了商繁。
　　“商繁！我草泥马！你给我等着！”
　　甘霖喊叫完，一瘸一拐地扶着墙走出小巷，在路边拦下一辆出租车，庆幸兜里还有个十块的零钱，刚够坐车回去。
　　商繁回到家之后，发现家里的大门还朝外锁着，不像是甘霖已经回来的样子。
　　甘家夫妇最近去外地做生意，已经两个多月没在家了，每个月按时把生活费打给两个孩子，有时候打来电话问问最近的学习情况和生活情况以及二人在家有没有好好相处，除此之外忙得不可开交。
　　自打甘霖和商繁上了高中之后，甘世鹏夫妇去外地的频率就越来越高，主要也是两个孩子都自立了，他们也更放心去外面赚大钱。
　　商繁准备开门先进去，趁着甘霖还没回来把饭做了，他回来刚好能吃到，吃完早早上楼学习。但上上下下摸了个遍都没摸到大门钥匙。
　　商繁又仔细回想了一下，这次发觉早晨到门口换鞋的时候，钥匙被他顺手放到了玄关柜子上，忘记带走了。
　　他懊恼，只好蹲在门口等甘霖回来。
　　十来分钟后，甘霖瘸着腿，捂着脸上的伤，骂骂咧咧的从远处走来。
　　商繁听到动静，立刻抬起头去，发现是甘霖便后脚跟不上前脚地上前迎他，刚准备说忘带钥匙的事情，他就发现甘霖的不对劲，追上来询问：
　　“你今天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这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甘霖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一把就推开了他，破口大骂：
　　“商繁你踏马是不是闲的？我就是被抢个钱，你倒好，直接去找人家麻烦，点名帮我出气，那帮混混现在天天蹲我，我到今天还从没被这样打过，现在你满意了？！”
　　商繁顿时一愣，盯着他脸上的伤出神，他抿了抿唇，低下头识趣的回：
　　“对不起，我只是见你被抢生活费心里不太平衡，就去找他们算账了，没想到他们这么难缠。”
　　“哼！多管闲事，你给我站在门口好好反省吧，没我的命令不许进来！”甘霖狠狠白了商繁一眼，紧接着从兜里摸出钥匙开了门，刚要进去，商繁把手里的青提果茶递过去：
　　“对了阿霖，这是我在惠林家买的，你带进去喝吧。”
　　甘霖看都没看一把将果茶打在地上，巨大的冲击力导致塑料杯破裂，果汁溅甘霖一鞋，硬生生把他的白色运动鞋给溅成了花的。甘霖更生气了，把杯子连汤带水踢到商繁脚边喊叫：
　　“你踏马煞笔啊，老子什么时候喝青提！”
　　“你下次要是再找那些混混麻烦，让我背锅，就给我滚出去！”甘霖气冲冲地进了大门，留下商繁站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只要是甘霖说过的话，他一直都很听。
　　只是甘霖当少爷当习惯了，这一下子被打肯定心里千万个不服气，也怪他做事不周到，害了甘霖。商繁深深的自责着自己，想了想，转身离开家门出去找药店。
　　商繁跑了两条街，把所有种类的消肿药全部买了个遍，内服的，外敷的，药膏凝胶红花油，大夫说哪个效果好，他就全部照单购买，是对甘霖心里有愧疚，想着这些药拿回去，总能有那么两样是起效果的，把他照顾好，自己心里才踏实。
　　等他回去的时候，刚要开大门，手搭上的瞬间又愣住了。
　　甘霖不让他进去，他低着头，尝试性地敲了敲门，大声呼喊道：
　　“阿霖，请问我可以进去了吗？我已经反省好了，以后都听你的话，你让我进去好不好？”
　　甘家是二层小洋房，一楼敲门二楼是完全可以听到的，偏偏甘霖坐在房间里戴着耳机，耳机里是狂躁的音乐，完全覆盖了商繁门外的呼叫和敲门声。
　　商繁叫了一会儿，知道甘霖还是不愿意原谅他，他只好给甘霖发消息：
　　——阿霖，我知道错了，你让我进去吧，我给你买了一些止血化瘀的药。
　　甘霖正好靠在椅子上玩手机，窗口跳出的消息一目了然，他却故意装作没看见，继续看音乐节目，随着音乐哼唱着。
　　过了一会儿，甘霖的肚子“咕噜噜”的叫起来，强烈的饥饿感袭来，伴随的还有商繁又发来的一条消息：
　　——阿霖，你饿了吧，让我进去，我给你做饭吃。
　　虽然烦他，但商繁的厨艺确实不错，他做的咖喱鸡丁饭甘霖还挺爱吃的。委屈谁也不能委屈自己，甘霖就回了消息：
　　——进来，饭做好了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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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载啦连载啦，日更哦，全文预计30w，以最终字数为标准，主要是一个成长，与自己释怀的故事。


第3章 看不得我好
　　商繁收到甘霖松口的消息顿时兴奋起来，拉开门就进来，他斜跨着书包拎上盛药的袋子就上了二楼。
　　二楼有五个房间，南北分布，最右边阳面的是甘父甘母的房间，也是最大的，紧接着对面的是副书房，再往中间的是一间普通的娱乐房，里面会放着一些闲暇之余的娱乐设施，再往左边来，第二个大房间就是甘霖的，靠着阳面，光线绝美，对面则是商繁的小房间，只有甘霖的一半多一点大。
　　不过商繁的东西没多少，陈置简单，也不太需要那么大，他把书包放到房间去，转身敲了甘霖的门对他道：
　　“阿霖，我可以进去吗？”
　　他敲了大概将近十遍，甘霖一脸不耐烦地拉开了门，耳机挂在脖子，手机又停留在了游戏页面。他蹙眉白了商繁一眼骂：
　　“让你做好饭再叫我，你是瞎了看不见消息吗？”
　　商繁双手凌乱的把袋子递上去，声音变得低哑谨慎：
　　“我，给你买了药，要不我先帮你处理一下伤口吧，不然感染了就不好了。”
　　甘霖忙着打游戏，没理会他的话，对着手机大喊大叫，口吐芬芳，商繁沉默了会儿，从袋子里取出一个棉签和一瓶碘伏，少蘸取一些准备给他消消毒。结果棉签刚碰到甘霖的胳膊破皮的地方，甘霖就像被电触了一般，痛叫着向后退去。
　　他抬眼看了一眼商繁，把手机关掉扔到床上，上去就推了商繁一把：
　　“靠！你踏马有病啊，让你碰我了吗？”
　　商繁的手悬空着，微微颤了两下，解释：
　　“我只是，想帮你处理伤口。”
　　“老子不稀罕，你别在这假惺惺的，赶紧滚去做饭，”甘霖戳了戳商繁的肩膀，冷笑着嘲讽，“你这种贱骨头，只配伺候我，没资格碰我。”
　　商繁拿着棉签的手垂下来，眼神落寞，他的瞳眸低落过三秒，又霎时抬起头盯着甘霖看，目不转睛，意味深长。甘霖压根没当回事儿，还仰起头，用鼻孔瞪着他：
　　“看什么看？怎么？想打我啊，来啊，我给你十个胆子你动我一下试试。”
　　“窝囊废！”甘霖骂完从他手里抢过药一把关上门，带过的风惊动了商繁额前的碎发和校服衣领，他愣在原地，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只听到牙齿紧紧咬在一起“咯咯”作响的声音，还有双拳使劲捏着的骨头碰撞的声音。
　　甘霖说的没错，他的确是个窝囊废，一个在甘霖面前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的窝囊废。
　　商繁双目失神，他已听不到房间里面关于甘霖的任何动静，只有自己那“突突”跳动的心脏仿佛要把自己溺死。
　　他下了楼去，在冰箱里找了很久。没有找到咖喱酱，才想起最后一点在周末的时候已经用完了，只剩下一下蔬菜在冰箱里可怜地躺着，商繁咬了咬牙，挑出几样蔬菜来，又拿来一包现成的面条，三两下的做了两碗简单的牛肉汤面来。
　　甘家夫妇在家的时候会请来专门照顾家里的保姆，做饭打扫房间什么的，有时候还会请两个。但他们一不在，甘霖就会把人给赶走，原因是他在家里不想看到外人，会心情不好，所以那些保姆因无法忍受甘霖的无理取闹，都走得很痛快，留下商繁这个他也讨厌的人，伺候他的吃吃喝喝。
　　饭做好后，商繁给甘霖发了条消息让他下来吃饭，过了好几分钟，甘霖才戴着耳机边打游戏边慢悠悠地走下来，正当他准备坐下时，瞥到桌子上的饭，眉头紧蹙，他捏着手机质问商繁：
　　“怎么不是咖喱饭？”
　　商繁面露为难：“咖喱酱没有了，想着你饿，就先做一点你吃，明天放学我去再买一些。”
　　这个解释很合理，但对于甘霖来说，他从来不会听。他冷哼了一声，拿起手机重新开了一局游戏，抬脚就走：
　　“那我就不吃了，你自己慢慢吃吧，我要点外卖。”
　　商繁自小勤俭节约，这种思想根深蒂固，面对甘霖这样有饭不吃的浪费行为也是控制不住的不满，他上前拉住甘霖的胳膊，从他手里抢过手机关掉，脸色仍旧带着央求：
　　“不要浪费粮食，吃吧，吃完我马上去买咖喱酱，你想吃我可以给你做宵夜。”
　　甘霖经常会被商繁强制一些事情，但是他又表现的很无辜，这让甘霖唾弃。他推了商繁一把，“谁他妈让你抢我手机的？把手机还给我！”
　　“你先吃饭。”
　　“老子不吃，听不懂人话吗？”
　　两个人就这样四目相对，对峙了很久。
　　可是商繁的眼神盯久了，甘霖总会有种说不出来的恐惧，他眨了眨干涩的眼睛，移动到商繁的碗里，肚子又叫了几声驱使他服软，但他怎么可能会跟商繁妥协，为了给自己挽回一些面子，他赌气坐到饭桌前，抄起筷子把商繁碗里所有的牛肉片全部夹到了自己碗里，语气低沉：
　　“你别想着我会听你的话，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商繁没说什么，反而是他抢了这肉心里还有些高兴，商繁把手机还给他，两个人坐下来吃起了饭。
　　剩下的时间，安静的诡异。
　　大概是两个人以这种紧张的关系持续了很多年，所以谁都很习惯。甘霖吃完饭碗一推就上楼去了，剩下的活儿都是商繁负责，他也丝毫无怨言，洗了碗又连夜出去买了咖喱酱，一耽误就是一个多小时。
　　甘霖吃的咖喱酱挑牌子，而这个牌子只有特定的超市会有，要跑很远一段路程，商繁不辞辛苦，每次都会买一大堆回来，额头的汗也来不及擦拭。
　　他回来把这些东西都排列整齐地放进冰箱里，这才终于有时间上楼开始学习写作业。
　　高中从进入学校的那一刻学习任务就变得无比紧张，高二分班后更是忙得不可开交。
　　其实高一的时候两个人并不在一个班，商繁成绩好被分到了尖刀班，甘霖成绩中等，在重点班的末尾吊着，谁知道高二分班的时候学校实施了新的政策，把成绩好的坏的进行了打乱分，两个人因为生日相近就被巧合地分到了一起，这是第二个学期。
　　商繁洗了个澡，坐在书桌前，将物理练习册和平板电子讲课模式打开，一边做题一边听网课。他做题的速度也快，布置两页练习册，不到半个小时做得密密麻麻。
　　成绩好的人做作业的速度也很快，所以他每天晚上赶在十二点之前就把作业做完了，剩下的时候会预习一会儿，或者背背书什么的，偶尔看甘霖的作业情况，会主动帮他辅导功课，而甘霖在学习上偶尔也会接受他的辅导，不过讲完题之后他就变卦了，对商繁连骂带踹的赶了出去。
　　零点敲响的时候，商繁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表，拿起手机准备给甘霖发个消息问他的作业情况，每天也是甘霖睡下他才睡，不然就一直陪着。
　　消息刚编辑好，门口就传来一阵剧烈的敲门声，他立刻起身开去，发现甘霖正拿着一本物理练习册脸色难看的站着。商繁静静地看着他，甘霖伸出手：
　　“今天的物理作业太难了，把你的拿来我抄一抄。”
　　商繁没有顾及他的话，拿过练习册，发现是他最先做的那两页题，他开口：
　　“哪个题不会我给你讲，抄作业没意义。”
　　甘霖扭过头去，“我说你怎么那么烦，有没有意义关你屁事，让你把作业拿给我就乖乖拿，废话真多。”他说着猛地推开了商繁冲进去，跑到他的书桌前开始乱翻起来，桌子上的书被他打翻在地，从最底下找到了那本练习册，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商繁按住他的手，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你这学期都抄四五次了，上次月考成绩下滑那么严重，叔叔阿姨知道会生气的。”
　　甘霖冷笑：
　　“这事儿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除非你是我爸妈的狗腿子，看不得我好。”
　　商繁从来没有这种意思，他只是关心这个名义上的弟弟，但总是被误会。
　　伤人的话总会让商繁心头一震无法反应，等他回过神来，甘霖已经推开他走出了门。
　　他的作业就是标准答案，他就是行走的答案卷，甘霖脑子灵活，十分聪明，有时候一种题型抄多了也能抄懂，但就是懒得学，大多数时间都在打游戏，爸妈也就是口头上教育几句，舍不得动一指头的。
　　商繁把地上的书本收拾好，拍打掉上面的灰尘，修长纤白的手指在课本上摩挲了一会儿，台灯昏暗的灯光将他的侧脸映地忧郁俊美，他从来都像一朵纯白的玉兰花，独开孤僻，引人注目，又无人敢靠近，唯一不怕死的就是甘霖，他这朵玉兰花，只有甘霖敢随意蹂躏，摧残成什么样他都默默无言。
　　他坐在床上背书，一直背到凌晨一点半多的时候，甘霖抄作业抄的没了动静，他下床去敲门，也没人回应，他便大着胆子偷偷走进去。
　　甘霖的房间很大，只有一束光在书桌那里回旋，一道瘦弱的背影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他走过去，发现甘霖已经睡着了，手底下还压着自己的练习册，上面流了口水，把写好的答案淹地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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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照顾好霖霖
　　商繁勾下腰来，盯着甘霖的睡颜，他在商繁心里一直都是长得极致完美的一个人，圆润无凹陷的漂亮瓜子脸，配上那轮廓分明的五官，几乎排列出了黄金比例，眉毛有型且无一根多余外长的杂毛，甘霖还有双睫症，浓密的睫毛带着那双亮晶晶的鹿眼，整个人看起来灵动又活泼，就连他每次炸毛生气，那脸上的表情再扭曲也不会让他看起来丑陋吓人，反而有种在耍小性子的可爱感觉。
　　商繁爱惨了这张脸，他自小就喜欢偷看甘霖，但却从来都不敢靠近他，哪怕是摸一下都不敢。
　　他看着有些沦陷，下意识咽了咽口水，准备稍微把椅子拉开一点，想要抱他起来放到床上去。但手刚碰上他的后背，甘霖就猛地惊醒过来，一抬眼睛，商繁的脸进入视线，看到他的手在自己后背搭着，他就像被蜈蚣上身了一样，一把跳起来，椅子也随着倾倒在地。
　　“你他妈在干嘛？”
　　商繁不知所措，收了手，掩盖自己心虚的非分之想，往后退去两步，小声解释：
　　“我，我就是来看看你作业写完没，来拿个练习册。”
　　甘霖狐疑，“那你的手怎么在我身上？”
　　商繁：“想，想叫醒你。”
　　理由姑且合理，甘霖嫌弃地使劲拍了拍刚刚被商繁碰过的地方，立刻脱掉身上的衣服转身钻进浴室里，扯着嗓子喊：
　　“作业抄完了，赶紧拿上滚。”
　　商繁抓过床上的衣服，又看了看浴室的方向，忍不住嗅了几下，淡淡的茉莉花香充斥在鼻腔，这是家里洗衣液的味道，还有沐浴露混杂着的味道，因为甘霖喜欢茉莉花的香味，所以家里很多用品基本都是这个味儿的。
　　他怕甘霖突然又出现看到自己的丑态会再次发火，衣服放回原处，拿过练习册逃似的离开了。
　　躺回床上的商繁脑子里全是甘霖刚刚进浴室的样子，他不止一次惦记过那个让他浑身燥热的人，可那又不属于他，商繁嘲笑自己竟然有如此痴心妄想，带着甘霖的脸入睡，也经常会做一些难以启齿的梦，比如在梦里和甘霖跌宕起伏，梦里的甘霖可比现实里讨喜太多了，他会声音沙哑的叫着商繁的名字，会甜甜的叫他哥哥，会主动吻他的唇。
　　商繁也总会在这种梦里慌乱惊醒，有时是被手机闹钟吵的，有时也是被无情的敲门声和甘霖的喊叫声叫醒。
　　甘霖才不会叫他起床，而是让他赶紧起来给自己弄早饭，吃完好上学。
　　家里的现成早餐有的是，甘霖懒得动手，他本来就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不弄好放在他面前，别妄想他动弹一下。
　　今早还是一样，不知道为什么，只要商繁一做春梦早晨就醒不来，生物钟是准时的六点，但就是睁不开眼睛，一直到六点一刻，甘霖踢他的门叫他弄早餐，他才从被窝里爬起来，脑袋沉重，被子掀起来，床单又该洗了。
　　这种情况不是一次两次了，商繁应对地疲倦，换了条裤子，把床单泡在卫生间里的盆中，简单洗漱完，带上包开门，发现甘霖还在墙边靠着，挎着包面色烦躁。
　　“你是死了吗？叫半天不吭声。”甘霖骂。
　　商繁低下头，面色潮红，“抱歉，睡过头了，我下去给你热早餐。”
　　甘霖跟在商繁身后，他煎了俩鸡蛋，又热了两杯牛奶，简单做了两份家庭版三明治，甘霖一口喝完牛奶，一看钟表快要迟到了，带上三明治便冲出了家门。
　　他不和商繁一起上学，商繁后面跟出去，玄关上放了两把钥匙，除了自己的那一把，还有一把是甘霖的。
　　他捏着甘霖的钥匙，本来准备去学校给他，但不知道哪来的一股邪气，他把钥匙扔进了最下面的一个抽屉里，那个抽屉里放着一些家里不常用的工具，钥匙扔里面是最让人想不到的。
　　之后他带上自己的那把钥匙离开了家门。
　　两个人被甘世鹏夫妇叮嘱每天打车去学校，说是安全，中午是在食堂吃饭，吃完直接回班里，住校的人在宿舍，走读的不用上晚自习，下午六点一刻就放了学。
　　学校早晨的要求是赶在六点五十左右到班里上早自习，他们也基本上都是六点到六点十分起的床。
　　祁江四中是允许学生带手机的，只要不是上课被抓到玩手机，其他时候基本没人管。
　　快到学校时，商繁收到了甘世鹏发来的一条信息，是转账，两千块的转账。还附带了一条消息：
　　——小繁，这是这个月的生活费，你和霖霖的饭卡也充了一千多，不够了再跟我们说，好好学习，记得照顾好霖霖。
　　甘霖每个月也会收到两千块的生活费，夫妻俩尽量让他们平等着，说是不想让商繁这个救命恩人寒了心。
　　不过这事儿甘霖本人知道，所以每次生活费一发来，就逼着商繁把属于他的那部分钱也给自己，商繁每次只给自己留几百块，剩下的都被甘霖抢走了，抢走的这些钱甘霖就乱挥霍，上网买皮肤，请同学吃吃喝喝，有时候放假还会带着他们去酒吧喝酒，不到给生活费的日子就把钱花光了，消停几天，靠着商繁的几百块过活家里的吃吃喝喝，生活费一发又重蹈覆辙。这些事儿甘世鹏夫妇不知道，商繁怕甘霖挨骂，就包庇着他，一声不吭。
　　商繁回复了消息：
　　——好的叔叔，您和阿姨也照顾好自己，我会把霖霖照顾好的。
　　照顾甘霖这事儿是从小到大甘世鹏夫妇交给他的职责，包括辅导功课，保障甘霖的安危，对于甘霖受伤随叫他随到等等，这些商繁都谨记。
　　上一次甘霖出事还是初二的时候，趁着家里人不注意跟着朋友出去喝酒，结果回来的路上出了车祸，当时把甘世鹏夫妇的魂都吓飞了，商繁跟着他们去医院看人，人家就说甘霖失血有点多，需要输血，甘世鹏夫妇二话没说就把商繁拽过来塞给医生说这孩子的血型跟他们儿子一样，就这样商繁被抽了血给甘霖，甘霖是救回来了，商繁晕了一周才慢慢恢复过来。
　　甘霖大大小小的灾祸时常出现，也是因为他皮得很，一天到晚不老实。
　　商繁收起这些回忆，不知不觉已经进了班级。
　　他们是高二五班，刚好在二楼转角的那间教室，班里四十多个人，大家氛围都还不错，班主任也是个校内名师，教学质量管理能力都是学校里数一数二的，看起来他们实在幸运。而且班里人都知道二人的关系。
　　说起他们的关系被人知道，还是因为高一家长会。
　　那时候刚开学，高一被叫来家长开集体家长会，甘霖的母亲姜岩抽了时间来参加家长会，当时在两个班里奔波，并在甘霖和商繁的监护人一栏里都写了“姜岩”这个名字，且在两个班互相走动，被班主任问起，她才说是这两个孩子的母亲，所以需要来回跑着开。
　　那时候商繁是学校里的知名人物，中考状元加超帅学神的称号直接成了年级的神话，甘霖也是不可多得的小帅哥，很出众的那种样貌，所以很快年级就开始流传起了关于二人关系的话题，不少人猜测他们是同母异父的亲兄弟，直到这事儿传到甘霖耳朵里，甘霖亲自下场端明，他和商繁并非亲兄弟，还戏称商繁就是他父母从外面领回来的流浪狗，当时很多不明事宜的人笑话了很久，商繁虽是尊严受到极重的羞辱，也还是全部忍了下来，毕竟伤害自己的是甘霖，他没有任何办法。
　　自从两个人这种不可思议的关系被大家熟知，时间长了也就没人再去关注了，后来高二俩人分到一个班，班里人也更加理解到两个人，同学们也都知道二人不对付，虽一个家里长大的，却跟仇人一样，甘霖烦他烦的要死。
　　商繁进了班，走到第二组的最后一排，由于他个头很高，只能坐在这里，他还是四班的班长，兼顾很多事情，比如收作业。
　　甘霖和前桌以及同桌三个男生抱着书聊天，他也刚来班里不久，才拿出书和作业。同桌是班里跟他关系最好的，叫杨晨，人如其名，长得干净阳光，笑起来跟太阳一样温暖。他是紧随甘霖之后来的班里，几个人分别聊了一些作业内容已经今天课程的事情，相继拿出英语书准备背单词时，商繁在讲台上喊道：
　　“各位同学把昨晚布置的英语卷子拿出来，我收一下。”
　　大家“哗啦啦”的掏出卷子。
　　杨晨从包里取出一沓卷子来，跟人对比后确定是最后面这张，发现他一笔没动，当时就慌了，他吐血：
　　“卧槽！我怎么不记得昨天布置了这张卷子啊？”他看向甘霖：
　　“霖哥，你写了没？赶紧借我抄点。”
　　甘霖把手里的卷子递给他，杨晨像接到了什么稀有宝物一样，双手捧过，开始抄写。
　　结果前桌这俩也没写，回头找甘霖借，发现杨晨拿着卷子，就催他快点，甘霖靠在边上昏昏欲睡，前桌的云杉瞅到甘霖嘴角上的淤青，不禁叫了一声，指着甘霖问：
　　“甘霖，你这伤咋回事儿？昨天不是还好好的。”
　　甘霖不耐烦地睁开眼睛，顺着这句话，不由自主地看向了第二组收卷子的商繁，眉头紧皱。
　　他以为是商繁打的，大吃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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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受前期对攻很差劲，但心里又是敏感的，前面有多差劲后面就又多爱。


第5章 吃他吃过的糖
　　云杉顺着甘霖的目光看过去，跟随商繁收卷子那不断移动的身影，他靠在甘霖的耳边小声询问：
　　“不是吧甘霖，你和你哥打架了？”
　　甘霖的脸色依旧难看，并把这难看的脸色甩给了云杉，强调道：
　　“我再重申一遍，他不是我哥，我也没跟他打架。”
　　“那我问你伤的时候你看他干嘛呀？”
　　“虽然不是他打的，但是因他而起。”甘霖托腮，一只手捏着英语书心不在焉的看着，杨晨把卷子抄完立刻递给了云杉，云杉像见了救命药似的，拿过去就开始奋笔疾书。
　　眼看着商繁就要收到这组，云杉的笔都快在卷子上绕出了重影。
　　商繁把卷子收到这里时，只有杨晨和云杉的同桌王筱至交了卷子，他看向甘霖，“你的卷子呢？”
　　甘霖冷冰冰地白了他一眼，扭过头去，“有本事自己找啊。”
　　商繁把目光落在了云杉的课桌上，发现他还在抄完形填空，什么话都没说，伸手就把甘霖的那张卷子捞起来，云杉紧紧捏着卷子央求：
　　“你稍等一下，我还有最后两个题。”
　　“抄作业对成绩影响很不好，我不希望你们每天都靠抄作业来完成任务。”商繁是个死脑筋，只认死道理，这种行为很讨嫌，但他还是顾虑着全班的成绩好心劝他们这一窝，那云杉嘴上说着“知道了知道了”手里还忙着把最后两道完形填空的题抄完，这才松了手，把自己的卷子也递上去，顺便给了一个假笑：
　　“班长，继续收吧。”
　　商繁：“......”
　　商繁离开这一组，老师还没来，大家开始背单词，今天要开新课。云杉还没结束刚刚的话题，他立着书小心地回过头来看向甘霖，心不死地补问：
　　“你刚刚说你的伤和商繁有关系，到底什么情况？”
　　甘霖想起学校门口最近那抢钱的混子，他立刻勾勾手指示意要说什么，云杉拍着王筱至一起回过头来，和杨晨一起围过来，甘霖提醒道：
　　“最近学校门口附近有抢钱的混混你们知道吧？回家的时候小心点，往人多的地方走，不然容易被盯上。”
　　云杉一挑眉，“所以你这伤...是那帮混子打的？”
　　“还不是商繁那条多管闲事的狗，前几天我被抢了钱，他找到那几个小混混口口声声说要帮我出气，结果人家吃了亏到头来找的是我，他是不是很招烦？我他妈真想把他打一顿。”甘霖说着抡起了校服袖子，做出揍人的动作，他们几个继续围着，正好引起台上看纪律的商繁，他走下来用卷起来的书敲了敲桌子提醒：
　　“不要闲聊，快背书，班主任马上来了。”
　　他平常说话语气平和，没有当班干部的架子，提醒同学几句有人也不会有所厌烦，不过商繁那双眼睛幽深幽深的，老是看不出什么情绪来，所以看的时间久了就会令人毛骨悚然。
　　大家相继进入早读状态，只有甘霖当着他的面掏出了一颗棒棒糖拆完包装袋塞进了嘴里，商繁直勾勾地盯着他，甘霖怕那个眼神看得久了又会出现害怕的心理，索性扭头看向窗外去。
　　但就在下一秒，商繁从他嘴里拔掉了棒棒糖，甘霖蹙眉，起身猛推了商繁一把臭骂：
　　“靠！你踏马有病吧！”
　　“上课不能吃糖的，你想吃的话我多买点你可以放学吃。”商繁仍旧很平静的说。
　　甘霖还想跟他吵下去，班主任从外面踩着一双红色的高跟鞋“哒哒哒”地走了进来。
　　他本来就是找点事情跟商繁闹不愉快，既然老师都来了，那他也没有必要再跟商繁斗下去，他在谁的身边都一样，像极了一条狗，走狗，贱狗，流浪狗。
　　“滚。”甘霖拿起书翻单词页面。
　　商繁转身准备回座位，却被班主任叫上去，商繁等她指示，班主任拿着收好的一沓英语卷子塞给他：
　　“你去帮我放办公室去，我下课了回去批改。”
　　商繁点点头准备走，班主任又补问了一句：
　　“对了，卷子都收齐了吧？”
　　商繁点头，“嗯，收齐了。”
　　班主任放了人。
　　高二五班的班主任叫吕依婷，是个二十七岁的少妇，教英语的，平时打扮时髦，一张精致的妆容带上金色波浪卷，上课说得一口流利的标准英文，像极了一个从国外来的小洋妞，实际上人家是地地道道的中国女人，听说结婚三年了，老公还是留洋回来的国企高管。总之是家庭条件相当好的书香门第，而且最重要的是吕依婷性格巨好，跟同学们处地很愉快，学生都喜欢她，曾经在高二分班的时候，吕依婷是好几个班抢手的班主任，最后是吕依婷自己选了五班，主要是因为五班高一她带的学生偏多，觉得更亲切一点。
　　她在班里转了一圈，发现大家都很认真，于是便拍手说道：
　　“各位，早读最后十分钟我来听写前半部分的单词，都抓紧背一下哦！”
　　听写这事儿确实挺烦的，为了不被罚抄，就更加使劲的去背了。
　　商繁抱着卷子来到了办公室里，此时的办公室空无一人，这个点老师基本都在班里看早读，他把卷子放到吕依婷的办公桌上，吐了口气，发现手里还有刚刚从甘霖嘴里抢来的棒棒糖，心里“咯噔”一下，他从办公室出来，靠在门口，四下无人，他默默把糖送进了自己嘴里。
　　商繁知道自己这样很恶心，可他忍不住，只要是关于甘霖的东西他都想占为己有，就连甘霖这个人他都想入非非，更何况是他的东西，他在甘霖不知道的地方悄悄收藏了很多甘霖不要的东西。
　　他用过的牙刷毛巾，或者喝过不要的旧水杯，或者写完的作业本，还有他写空的中性笔，更私密的是他的衣服帽子等等，商繁都在可趁的机会下把这些东西收来放在一个大箱子里，然后藏在他的床下面，箱子上还上了一把密码锁，密码是甘霖的生日。
　　他嚼碎了糖看向天花板，脑子里又是甘霖的脸和身体，商繁有时候觉得自己可能有病，为什么会对甘霖有如此情感，可他从来也不敢去看心理医生，怕说他真的有病要他治疗的话，他不想放弃这种变态的感觉。
　　他放弃了这些混乱的思绪回到班级，此时距离下早读的时间只剩下十五分钟。
　　回到位置上，他的同桌是一个女生，叫宋芽，是五班的语文课代表，商繁是班长兼纪律委员兼英语课代表。他坐下来，看到宋芽正忙着拿英语听写本，就问了句：
　　“是要听写吗？”
　　“嗯，婷姐说最后十分钟听写课时3的前半部分单词。”宋芽练习默写，商繁打开英语书的最后面，看到课时3的前半部分，大概有二十五个单词，刚好是他昨晚背完的，他花了一晚的时间把课时3的所有单词全部背了下来。
　　不知道人家说的那句捡来的孩子聪明这句话是真是假，虽然商繁不是捡的，但也是没人要的孤儿，从小聪明的出奇，加上自己又一直很刻苦，所以在所有长辈眼中他简直就是一个天才，也是人人羡慕的别人家的孩子。
　　果然又过了五分钟吕依婷从外面走进来，拍了拍讲桌让大家安静下来，随后把书卷起来对大家道：
　　“听写本都准备好，我要开始听写了，咱们先从词组开始听写......”
　　“timely rain...”
　　“......”
　　“thundershower...”
　　商繁已经提前把所有要听写的单词全部默写完毕，并标注了翻译，他回过头来再看向第一个词组，翻译为甘霖，他似有似无地勾起了唇角。
　　商繁抬起头看向旁边还在认真写单词的甘霖，在他抬起头的瞬间收回视线。
　　“好！听写结束，商繁你把这些听写本都收一下，晚点和宋芽一起把听写改了，错误的罚抄十遍。”吕依婷说完，下课铃声响起来，大家都收了笔，有忙着准备下一堂课书本的，有伸懒腰的，有一起拉着上厕所的，还有一起睡觉的。
　　当然甘霖这里只要一下课，就会有一些男生围过来跟他聊天，现在就来了三个，他们勾下腰，脸上带着嬉笑，神秘兮兮地对甘霖几人说道：
　　“哎！你们听说了吗？咱们隔壁班今天转来了一位新同学，听说还是个大美女，要不要一起过去欣赏一下？”
　　“我也听说了，说是好像转到七班了，他妈的为什么不来我们班，好想看美女。”
　　“咱们班的美女还少？你可知足吧。”
　　人都喜欢欣赏好看的人，是本身的天性，而男孩子对于漂亮女生的崇拜和喜爱也不掩饰，大家看起来兴致勃勃，都争先恐后地准备去隔壁班一揽芳华。
　　云杉起身的时候甘霖却迟迟未动，他拉了拉甘霖的胳膊：
　　“霖哥，你怎么不走？一起呗！”
　　“看美女有养生效果。”
　　甘霖困得睁不开眼睛，他摆摆手：
　　“没兴趣，你们自己看吧。”
　　见甘霖忙着睡觉，几个人也就没再打扰，纷纷蹿出了教室。
　　商繁把收来的听写本都放在过道堆着的收纳箱里，看到甘霖在睡觉，怕他上课提不起精神，就趁机拿走了他收纳箱上放着的热水杯，起身去前面的饮水机里接了一些热开水，往里倒了一袋速溶咖啡，额外放了一些糖，冲好后又默默放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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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俩主角本来就不太正常，都是大疯批！


第6章 早恋不好
　　祁江四中的课程安排相对来说要满一些，会比其他学校多一节上午二十分钟自习和下午半个小时自习，多半是给学生留的写作业时间。


第二节 课结束是每一个学校都会有的课间操，不知道是不是祁江四中的领导很会赶潮流，他们的课间操是一曲流行音乐的舞蹈，学生们不会太抗拒，跳着还算好看。
　　甘霖带着云杉他们六七个人做完早操就去超市溜达了一圈，回来又花掉了好几百块，有零食有学习用具，都是他要求让几个朋友挑的，自己掏钱买，他喜欢这种被崇拜的优越感。
　　路过七班的时候，迎面走出来一个长发扎着松散马尾，双眼亮晶晶，睫毛弯弯，像只小鹿的漂亮女孩儿，甘霖和云杉和杨晨走在最前面聊着天，不小心撞到这女生，那女生摔坐在地上，手里的书本也散落一地，几个人不约而同地停下来，甘霖蹙眉看着这女生，本来想说点什么，结果云杉在耳边惊叹道：
　　“哎？这不是新转来的女同学吗？甘霖你居然把人家给撞倒了......”
　　甘霖拍拍身上的褶皱不耐烦道：
　　“什么叫我撞的她？自己不小心还怪我。”嘴上虽是发着牢骚，却还是伸出了手对那女生道：
　　“把手给我。”
　　女生愣了一下，小心翼翼地伸过手去，甘霖把她拉起来，女生低下头去说了句“对不起”匆匆走开，走的时候脸上泛起淡淡的红晕，甘霖吐了口气前面走去，身后的杨晨忍不住起哄了句：
　　“霖哥！我怎么觉得你和那新同学还挺般配的？要不要试试早恋的味道？”
　　甘霖没否认，只是反问：
　　“那女生叫什么名字？”
　　云杉说：“好像是叫家佳，反正我觉得挺好听的。”
　　“说真的霖哥，你要不要试试？我觉得你和那家佳真的配一脸！”杨晨是看热闹不嫌事大，他说的话刚好被走出班门的商繁听个正着，商繁捏着手里的什么表格愣愣地看着甘霖，又看了看杨晨，周围几个人看到商繁的眼睛立刻挪开，绕着商繁走开了，剩下甘霖被堵着，他准备推开商繁进去，却被商繁反抓过手腕问：
　　“他们刚刚说...试试？试什么？”
　　甘霖甩开他的手故意甩出挑衅的笑：
　　“他们说我和七班新转来的女同学很般配，让我试试早恋的味道。”
　　“你别说，我还真的有点想试试呢，毕竟人家可是个大美女。”其实甘霖对那女孩没什么感觉，况且就见这么一面而已，能擦出什么火花来，说白了就是单纯想看商繁管自己又管不着那敢怒不敢言的窝囊样子，他的心里就舒服极了。
　　他说完要走，商繁把他一把拽过来拉到楼梯间人少的地方，皱着眉头劝他：
　　“早恋不好，好好学习。”
　　甘霖就喜欢看他这副样子，他用舌头顶了顶腮帮子，轻蔑的笑了几声，下一秒，不顾路过的同学的目光，一巴掌甩在了商繁脸上骂道：
　　“你算老几啊，整天管着我，你了解我吗？你他妈什么东西！”
　　商繁偏过脸，脸被打得火辣辣的，他紧咬下嘴唇，一言不发。
　　甘霖指着他的鼻子：
　　“老子再说一遍，你没有资格管我！”
　　商繁看着甘霖离开的背影，眼里的雾气变得深黑，仿佛一瞬间要变成一只吞噬一切的兽。
　　他捏着一个表格去了班主任的办公室，表格是班级同学的成绩统计表，他刚做出来的数据，这是吕依婷的一个教学习惯，总会在下一次考试之前总结上一次的成绩，然后对于相关的同学进行一个成绩标准要求，如果该同学下一次达不到她的标准会格外重视这个同学的学习情况。
　　“婷姐，这是咱们班的成绩统计，您看一下，需要列标准的同学我在上面画了圈。”
　　吕依婷拿过成绩单，从上往下看过去，最后把视线停留在甘霖的名字那里。
　　上一次月考成绩分别是：
　　语文80，数学45，英语92，物理28，化学30，生物36
　　可以说他的成绩偏科严重，而且甘霖最大的毛病就是谁当班主任那科成绩就高，其他惨不忍睹。高一那会儿语文老师是班主任，当时成绩也很猛，每次都是一百多，自从高二分了科，他自己懒得背那些政治历史的知识点就选了理科，结果还是一窍不通。
　　“这个甘霖...怎么回事儿？偏科这么严重很容易拉分的，去年期末考试我记得他均分挺高的啊。”吕依婷看向商繁，“商繁，这甘霖是你弟弟，你成绩这么好得时时刻刻盯着他啊，咱们班现在成绩两极分化太严重了，我一直觉得甘霖这孩子很有潜力的。”
　　商繁低下头看起来有些惭愧：
　　“婷姐，他的确很聪明，就是...我有时候管不住他，他不听我的。”
　　“是吗？我感觉他挺乖的呀，你是没用对方法，好好跟他说说，或者找父母一起聊聊，让家长去跟他沟通。”
　　这话也就说说罢了，商繁即使敢跟甘世鹏夫妇说管甘霖的事情也只会换来几句“他能学多少就学多少”的话，甘世鹏夫妇对甘霖只有溺爱，不知道是不是商繁太杞人忧天，总觉得这样下去甘霖会废掉，但谁让人家是甘家的金疙瘩呢。
　　“我知道了。”商繁回应。
　　吕依婷拿起红笔在甘霖的期待成绩一栏分别填写了给他的一个要求标准：语文100，数学60，英语110，物理45，化学50，生物50.
　　她让商繁先回班里，顺便帮她把教案本带去，这节课刚好是她的课。
　　商繁回到班里的时候，发现自己的椅子和桌子上被倒满了咖啡，把他半个英语书都泡废了，还被用手狠狠搓了一顿，正好泡废的那几张就是后面的单词表。
　　商繁咬紧了牙关，双手也攥成骨节发白的拳头，他知道是谁干的，甘霖就坐在走廊隔壁，一支笔在嘴里衔着，眼神悠悠地看着他这副滑稽的模样，偶尔还会跟着杨晨云杉几个发出嗤笑声。
　　宋芽小心翼翼地递给他一包纸小声道：
　　“商，商繁，擦擦吧。”
　　甘霖欺负商繁这件事情整个年级都知道，所以大家习以为常，都知道是他们俩兄弟的不和睦，算是家事，外人也插不上手，况且商繁被欺负那么多次连个屁都没放过，别人又何必多管闲事。
　　商繁拿来纸巾把所有的咖啡液体擦拭干净，但是看着模糊不清的单词表，他只觉得心累。可是当他看向甘霖的时候，甘霖对他只有得意和挑衅，没有人会同情他可怜他。
　　他拿出手机给甘霖发了条消息：
　　——为什么要倒在我的桌子上？
　　甘霖瞧到兜里的手机有震动，低头看了看屏幕上的消息，得意回复：
　　——谁让你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往我杯子里冲咖啡的！
　　——我只是怕你上课困了帮你提神。
　　——我让你冲了吗？你自己犯贱怪谁。
　　商繁放了手机，抬起头的时候甘霖给他竖了一个中指。
　　他把那些纸巾团全部扔进垃圾桶里，上课铃声响起，吕依婷从外面走进来，腰间戴着扩声器，耳边镶了耳麦，手里还拿着那个成绩表格，站到讲台上先跟大家打了招呼：
　　“Good morning students,Let's turn to the third class.”
　　“OK，在上课之前，我要先跟大家说件事情，咱们这个月的月考马上就要到了，我列出了其中几位同学这次月考考试的成绩标准，希望你们几位好好复习，争取考上来！”吕依婷开始念名字：
　　“李建呈，朱小丽，云杉，蓝白，甘霖......”
　　甘霖一听到有自己的名字顿时眉头一皱，扭头看向了商繁。
　　吕依婷这个成绩标准计划商繁也是有参与的，会向她汇报一些同学近期的学习情况，所以甘霖认定商繁肯定重点提了自己。但他从没想过其实吕依婷一直很关注他的成绩，没办法，他是年级第一的弟弟。
　　这节课上完后，吕依婷临走对大家道：
　　“对了，跟大家通知一件事情，以后咱们班的两个小自习都由商繁为大家做辅导，作业里有不懂的题目都可以让商繁来讲，作业计划你们自己安排。”
　　甘霖肚子里憋着一口气，最后一节自习结束后，同学们都带着自己的水壶什么的一起奔向食堂，商繁收拾自己桌子上的书本，再看一眼那模糊掉的单词表，他叹气，看来今天下午放学需要去书店买一本英语辅导书了，一般会有本学期相关的学科辅导资料，里面会有这学期要学习的单词文言文公式等等，他只需要买英语的就行，如果买不到，只能抄一份了。
　　在他还思考这件事情的时候，他的桌子被猛踹了一下，一抬头，甘霖还坐在那里，整个班里就剩下他们俩人，这个商繁清楚，云杉他们几个会帮甘霖打饭，所以他就算去地迟也不用排队，干完自己的事情就直接去吃饭了。
　　商繁静静地看着他，“怎么了？”
　　甘霖笑了一下，把英语书卷起来狠狠砸在商繁脸上：
　　“你他妈给吕依婷提点我成绩了？要不然她给我定成绩！”
　　商繁默不作声，这事儿他不冤枉，他的确在甘霖的名字上画了一个圈，凡是画圈的同学都是需要重点观察的对象。
　　但吕依婷本来就一直很重视甘霖，所以压不完全是商繁说的，毕竟他画圈的人有十几个，但定成绩的人只有七八个，所以还是主要看吕依婷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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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本书总体节奏比较快，因为有都市工作情节，后期超级狗血！


第7章 磁场不合
　　“我只是觉得你有潜力......”商繁解释。
　　甘霖起身狠狠踢了一脚他的桌子，自己的脚受到太大冲击力骨头剧痛，他跳了两下往后退去，商繁看到他受伤立刻过去拉住他扶到椅子上，准备抓起他的脚查看。
　　“你没事吧？”
　　甘霖往他肩膀上踹了一脚，“没残，还能再踢你几下出出气。”
　　商繁看着雪白校服上的脚印，闷声扶正自己的桌子，对甘霖道：
　　“没什么事就去吃饭吧，我去给你买点冰块敷一敷脚，别肿了。”
　　甘霖就看不上他这副贱样，自己都这么对他了居然不发火，果然为了甘家的荣华富贵可谓是把舔和下作表现地淋漓尽致。
　　他起身从商繁绕过来挡在门口，又掏出一颗棒棒糖递到嘴里，边嗦边轻描淡写道：
　　“哼！吕依婷定的成绩你别想着让我完成。还有我再警告你一遍，我爸妈都不控制我的成绩你少来说教我，管好你自己，还有两年，高中毕业之后咱们就是分道扬镳的人，你我互不打扰咱们平静地过完这两年，然后你从甘家搬走，我继续混我的日子，井水不犯河水，不然......”他顿了顿，抬起手在商繁的脸上轻轻滑过，指尖碰在商繁的面颊，让他浑身忍不住抖了一下，滑动着喉结，甘霖说：
　　“不然这两年我会让你感受到比以前千倍百倍的痛苦。”他靠近商繁的耳边，“你知道我最喜欢你什么样子吗？”
　　谈论到喜欢，商繁心头又是一惊。
　　他等待他的回答，不料甘霖笑着说：
　　“我最喜欢看你对我无能愤怒的窝囊样，想干我又干不掉的样子，为了享受我们家的财富你忍辱负重这么多年也是不容易哈，你慢慢忍，最好是能忍到毕业，我看好你。”
　　甘霖大摇大摆地走掉，商繁紧绷的神经总算渐渐缓过来，他攥紧的双手也松开，咽下了不知多少遍的唾液，声音低沉沙哑地自言自语道：
　　“你怎么知道......我不敢干你......”
　　他对着那具身体已经不知道yy了多少次，想干他都想疯了。
　　但愿自己能再忍一忍，不然他真不知道自己能做出什么事来。
　　商繁是在最后到食堂吃的饭。学校的食堂有三个，两个副食堂，一个主食堂，大部分学生都会去主食堂吃，那边的菜丰富味道更好，而且菜品很多，还有各种小众美食，一些特色面条。
　　商繁去窗口要了一份红烧茄子和一份地三鲜，额外加了一份紫菜汤，他吃地很简单，以吃饱为主。
　　商繁平日里都是独来独往，和那些成群结伴的不一样，他吃完之后就是回班里写作业，复习背书，在学习上一刻也不懈怠，他的目标就是拿到奖学金，考上自己心仪已久的青大。
　　青城国际大学是一所分数线相当高的名牌大学，能在这里上学出去的人未来的前途可谓是一片光明，他感谢命运这样安排着他，让他走向了一条更加美丽的前程路，那里等着他的似锦繁花可以将他包围，带着他成功地走过一生。
　　而现在他唯一的牵绊，就是甘霖。
　　他喜欢甘霖，这种喜欢建立在什么样的基础他不知道，在他懂事之后他就对甘霖有一种疯狂想要靠近他，占有他的欲望，甘霖对他越差劲，他的这份冲动就越强烈，这也是商繁觉得自己病态的主要原因之一。
　　随着时间的一点点流逝，吃完饭的人陆续放了餐盘，回宿舍休息的休息，去操场运动的运动，还有部分人因为讨厌强烈的阳光索性就回班里坐着了。食堂里的人渐渐变少，澄留出甘霖和几个朋友一起吃饭说笑的场景，五六个人坐在一起，甘霖讲着他欺负商繁的一些事情，自认为是格外好玩的，也有人附和着一起笑，云杉忍不住问道：
　　“甘霖，其实我挺好奇，你为什么那么讨厌商繁啊？”
　　正侃侃而谈的甘霖因为这个问题戛然而止，手里的筷子紧紧捏着，大脑却一片空白。
　　他其实一直以来没怎么思考过这个问题，小时候是觉得商繁分走了他父母的爱，但父母对他的宠爱不减反增，可他还是讨厌。后来慢慢长大点了，又觉得是商繁虚荣心太强，救自己是为了过上富裕的生活，他知道商繁来自福利院，是父母告诉他的；他知道商繁两次救他的性命，也是父母告诉他的。按照原本的道理，他应该是要和商繁相亲相爱的，可他就是做不到。
　　“你怎么了甘霖？发什么呆呢？”云杉伸手在他面前绕了绕，甘霖回过神来，筷子在米饭里翻搅了几下，闷闷不乐的回：
　　“算了，不提他了，越说我越来气。”
　　“额...甘霖啊，有句话我知道说了你可能会生气，但是我觉得吧，商繁他其实也挺好的，你说兄弟之间小打小闹都正常，但是你这种程度的欺负，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有点霸凌那味道了。”王筱至忍不住多了句嘴，把甘霖瞬间弄火了。
　　他一定是会生气的，都知道。
　　“我再说一遍，我他妈跟商繁不是兄弟，他就是条狗而已，不配跟我相提并论。”甘霖瞪着王筱至，王筱至其实对甘霖是有点介意的，心里吐槽过很多次甘霖这暴脾气的臭毛病，但他的朋友跟甘霖玩得很好，自己又不能去当那个异类，所以也只能迁就着了。
　　“哎！霖哥，所以说到底，你究竟为什么那么讨厌商繁啊？他感觉他在你这里完全没有脾气。”杨晨追问。甘霖立刻勾唇一笑，摆出一副优越者的姿态：
　　“他敢对我有脾气？你看我爸妈削不削他就完了。”
　　“还有啊，你们知道在人类情感理论里有一种说法吗？就是磁场。”甘霖仰起头，“有一种讨厌，不需要任何理由，就是磁场不合，看他不顺眼，我看商繁就是这样，看见他我就想欺负他。”
　　云杉干笑，“那你这，也有点不讲理吧，我还说他在家里对你不好你才这样的。”
　　“那你错了，咱霖哥的命都是商繁救的，怎么可能会不好呢。”杨晨说，“我看霖哥说得对，就是磁场不合。”
　　其他几个人继续互相探讨着什么，甘霖往嘴里又送了一块牛肉，看着剩下的一点饭菜，实在是没有胃口再吃下去，杨晨今天给他打的饭量超出了他胃部承受的范围，他放下筷子正苦恼间，目光无意间落在了不远处一个人吃饭的商繁身上。
　　本来硕大的食堂能看见彼此的机会简直少之又少，但是偏偏商繁坐在了一个距离他很近的位置，走十几步就能过去。
　　“哼。”甘霖盯着商繁的背影又想到了一个玩法，他站起身来，对几个人说道：
　　“别吃了，跟我走。”
　　刚好几个人也就快把饭吃完了，三两下扒完最后一口，跟着甘霖抬脚走去。
　　“哎！甘霖，你干嘛去？”云杉问。
　　甘霖端着自己的餐盘走到了商繁面前，剩下的几个人紧随其后，一起把商繁围了起来。
　　商繁见眼前笼罩出一片阴影，便随着那身影抬起头来看，甘霖居高临下的脸刚好映入自己的视线，他似笑非笑，用鼻孔瞪着他。
　　商繁咽下嘴里的饭，迟钝了一会儿，问：
　　“怎么了？”
　　甘霖看了一眼他餐盘里的饭所剩无几，笑里藏刀道：
　　“哟，这么快就吃完了啊，吃饱了没？”
　　商繁以为甘霖是关心自己，突然心里有些开心，立刻回答：
　　“我，我吃饱......”可是他话音未落，甘霖就把自己的餐盘朝着商繁的餐盘上扣下来，顿时连着米饭和菜汤以及没有吃的蔬菜和肥肉一股脑儿全部倒在商繁未吃完的饭上，一些汤汁还溅到商繁的校服上，雪白的校服上那腥黄的菜汤污渍看着格外显眼。
　　倒完，甘霖就是一阵嘲笑：
　　“呵！我觉得你没吃饱呢，正好我吃不下了，你这个当哥哥的，是不是应该帮忙分担一下呢！”
　　“老师说了，不能浪费粮食，我相信你会吃完的对吧，我的好哥哥。”甘霖勾腰冲他微微一笑，笑得十分刺眼。
　　商繁两条手臂随着颤抖的心脏疯狂颤动着，脸色铁青，看起来像刚被人打了几拳似的。他紧紧咬着嘴唇，手里的筷子努力不让它滑落，甘霖一直在耳边不停催促他快吃，他犹犹豫豫地夹起一块浑浊菜汤里的土豆，慢吞吞的塞进嘴里，迎来的便是众人的戏谑的大笑。
　　甘霖从兜里摸出手机给商繁拍下了几张他吃自己剩饭的照片悠哉道：
　　“啧！咱班长的吃相真好看啊，果然是个大帅哥，不过大帅哥吃残羹剩饭，想想就有意思。”他挥了手，让云杉帮着把自己的餐盘端起来，然后带领着他们高声吆喝：
　　“走！去操场打篮球去，但不许赢我！”
　　身边的人都像他的腿毛一样跟在他身后大吆气喘。
　　留下商繁一个人坐在那里，看着餐盘里混淆的狼藉，饭菜早已冰凉，吃进嘴里还有点令人想吐的冲动，但商繁忍着这股冲动，拼命地扒着饭，把所有的狼藉吃地一干二净。
　　他每看到餐盘里的饭食时，脑子里总会想到小时候在福利院的日子，那时候吃饭简直就是奢侈，生活困苦，每个人每顿饭都是有量规定的，吃完那个量即使没吃饱也只能强忍，一直到下一顿饭，就这样无限循环。
　　他不想浪费粮食，在他的身上，似乎体现了一个完完全全苦难中长大的孩子，可懂事换不到糖吃，他的坚强也换不到同等回应的报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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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啦来啦！


第8章 打架
　　商繁吃完饭，把餐盘放到了门口专门盛放的清洗池里，晚点会有学校的后厨人员过来做清理。
　　他顺道去超市买了两瓶水和一个笔记本，往教学楼走的时候，路过篮球场，那边中午会有很多男生组团带着各自的篮球去解闷，甘霖也十分酷爱这项运动，每次都要跟伙伴们打好几个回合，上课铃响了才恋恋不舍地抱着篮球回班。
　　商繁这些年来似乎没有什么爱好，满脑子只有学习，要真论起所谓的爱好，那可能就是给甘霖做好吃的了。甘霖对他的一切都很嫌弃，唯独接受他做的饭。
　　甘霖在这一点也找不到原因，最后归功在觉得自己有点病态。
　　他们好像都不太正常。
　　回到班里，商繁抿了口水，把另一瓶放到了甘霖的桌子上，紧接着便打开了课堂本开始写老师课上留下的作业。
　　他做作业的速度是全班最快的，从小学开始到现在，一直都是。一个小时可以做完三科的作业。
　　做完作业的他就开始提前写练习册，后面的课程他在自学的过程中基本能自学个八九不离十，剩下的老师在课上一点，就没什么太大问题了，所以他的练习册在所有课时还没学完时就已经全部写完，等到期末复习的时候，人家疯狂补没写完的练习册，他则是自己翻找重点题型进行相关归纳，狂刷卷子，押题，背诵厚厚一沓的知识点。
　　用有些同学调侃的话就是，商繁这脑子天生就是学习的料。
　　下午的课程循规蹈矩，正常的三节数理化的课程，剩下最后半个小时的自习，有家庭作业的课代表就去台上写一下，没有的就说一声今晚没作业，自己复习预习，多半是要开新课。
　　商繁上台去写了三条英语的家庭作业：
　　1.课时3的所有单词每一个抄三遍
　　2.优化训练课时3全部内容写完
　　3.两张练习卷
　　写完，商繁就整理了一下手里的两沓卷子，一张一张的分发。
　　甘霖拿出手机准备拍一下今晚的作业，目光落在英语作业的第一项时，脑子里瞬间飘过商繁那被自己毁掉单词表的英语书。
　　他扭头看向商繁的书桌，上面摆着一本英语笔记本，压着一本崭新的英语书，笔记本上是抄到一半的单词。他又抬起头看向下发卷子的商繁，刚好走到他这里，商繁递过来了两张卷子，甘霖忍不住看向商繁的脸，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睛里也看不到任何情绪，平平静静的。
　　“怎么了？”商繁熟悉的向他问起这句话，甘霖扯过卷子叠起来塞进文件夹里低下头心虚道：
　　“没，没事儿。”
　　商繁往第四组发卷子去了，甘霖却心里有些奇怪的慌乱四处萦绕。
　　由于今晚的作业并不太多，甘霖赶在放学把英语作业写了差不多，铃声响起的前一分钟，他收拾好了书包，云杉从前排转过身来，开始跟甘霖交头接耳：
　　“哎！甘霖，咱们放学去上会网呗，我最近找到了一家不错的网吧，里面特大，肯定上得爽！”
　　甘霖看了眼时间，轻笑，“可以啊，走吧。”
　　杨晨扯过王筱至的衣服：
　　“哎哎哎！老王，你也跟我们一起呗。”
　　“我？我就不了吧，我回去还有事儿呢......”王筱至平常话不太多，就跟杨晨关系好，还有班里另外一个叫蒋汶，平常也会跟着一起找甘霖鬼混，杨晨扯着他，劝良从妓：
　　“哎呀你就来嘛，把蒋汶也叫上，咱们五个，看楼嘉浩来不来，晚上一起开一把！”
　　王筱至蠕动了一会儿嘴巴，终于妥协道：
　　“那好吧，我就陪你们玩一会儿。”
　　说通了王筱至，蒋汶肯定也是来的，至于楼嘉浩，他们等到放学铃声一响，几个人便一窝蜂的起身拎着书包去找坐在最前面的楼嘉浩。
　　几个人搂着肩膀互相嬉笑地往教室外面去，看样子是六个人准备一起去。
　　商繁慢条斯理地收拾完了书包，抬眼看去，班里的人已所剩无几，大部分住宿生都去吃饭了，走读生也走得干干净净。他总是喜欢一个人冗在最后，等人群散去，才缓慢地离开教室，孤身一人带着周边稀凉的空气，显得尤其落寞。
　　他听到甘霖要跟那几个狐朋狗友去网吧打游戏，所以没有再去惠林奶茶店蹲他，而是直接走上了另外一条路，准备去书店买关于英语的辅助书。
　　这条街上的书店很多，大多数也都是和学校有所合作的，他以为能买得到，却不知这个时间里，该有的辅助书资料本早卖完了，且没有人再去进货，商繁连着转了三家书店都没有找到自己需要的那一册，跑完这条街的最后一家店，商繁看了眼时间，还是决定先放弃，他该回家给甘霖做饭了。
　　也不知道甘霖游戏打地怎么样了，这个点都没有一点消息，估计是没有回去，如果回去的话，他早上故意藏掉了甘霖的钥匙，甘霖肯定会发消息问他在哪赶紧让他滚回去的。
　　商繁刚准备关手机，手机就开始了疯狂的震动和响铃，显示是王筱至打来的电话。
　　奇怪，他跟着王筱至半学期都说不上五句话，怎么会突然给自己打电话呢？
　　由于商繁是五班的班长，他们有个微信群，有部分同学都加了他的好友，一般问的聊的都是和学校学习以及作业有关的事情，其他时候他手机是万年收不到一条消息的。
　　商繁接通了电话，还没开口，王筱至那头就一片混乱和尖叫声，他冲商繁喊道：
　　“班长！你快过来，甘霖和人打起来了，我们拉不开！”
　　紧接着那头传来一声啤酒瓶爆破的声音，王筱至惊呼：
　　“卧槽！怎么都打起来了，你快过来啊班长！”
　　“你们在哪？地址发我。”商繁喊道。
　　王筱至挂掉了电话，十几秒后，商繁收到了王筱至发来的位置，距离这边不远，有两三公里，他打了车，十分钟内赶到了现场。
　　网吧这边，甘霖和云杉杨晨他们几个已经跟人打得不可开交，连吼带骂的，甘霖还指着那人的鼻子，再一看对面，也六七个人，带头的还是个纹花臂的，满眼的戾气。
　　而他们打起来的根本原因，是这帮纹花臂的人要跟他们抢位置，口口声声说这是他们的位置，甘霖本来少爷脾气就大，听到这帮孙子蛮横无理的要求和就地就抢的霸道，甘霖气不打一处来，直接和那些人交起手来。
　　一开始云杉几个人还在拉架，想着他们是学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结果对方的人竟然也开始主动攻击起了他们，云杉和杨晨几人相继都不同程度的挨了好几拳，这下把他们也弄恼了，不由分说，众人一起上手，现场一片混乱，纹花臂的那几个还把人家的电脑给干爆了，甘霖这边不停吃亏，原本就受伤的脸又挂了新彩，肩膀也被擦伤了好几处。
　　王筱至是个聪明人，见苗头不对立刻就躲在了角落，然后给商繁打了电话。
　　商繁赶到现场的时候，两拨人继续打，越打越眼红。
　　看到甘霖跟那花臂实力悬殊还扭打在一起，商繁立马急了，扔了书包冲上去把花臂狠狠一推拉过甘霖的手腕，把甘霖整个人挡在了身后。
　　甘霖没想到商繁会出现，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商繁回过头看了他一眼，指着门口的方向：
　　“快跑。”
　　“你...你......”甘霖看商繁把云杉和杨晨几个都拉开，自己上去跟人单打独斗，他看着有些于心不忍。
　　云杉喘着粗气惊讶，“卧槽！商繁怎么来了？”
　　“不知道啊，他不会也在这附近吧？”杨晨说。
　　甘霖捏紧双拳，虽然他讨厌商繁，但看在他帮自己忙的份上，就算是欺负，也只能是他欺负商繁，别人绝对不行！
　　“妈的！”甘霖爆了句粗口，云杉和杨晨不知所措，身后的蒋汶喊了一声：
　　“要不要帮忙啊？”
　　“要不一起上吧，班长在帮我们，我们总不能坐视不理吧！”楼嘉浩说。
　　四个人还在考虑，甘霖却已经待不住了，冲上去开始帮商繁一起打。
　　他踢开了想要袭击商繁的一个男的，商繁回过头来，皱眉：
　　“不是让你先跑吗？”
　　“靠！你怎么这么贱，我用你帮忙吗？”甘霖抓过他的手腕想要将他拉走，一回头却见那花臂男拎着一个烂了一半的啤酒瓶冲商繁砸过来。
　　“小心！”甘霖推开了商繁，然而自己的背部暴露在花臂男视线里，那啤酒瓶就这样好不留情地划过他的被，随着校服“刺啦”一声呗划破，皮肤也被划破了皮，瞬间血染白衣，他吃痛地扶在电脑桌旁，商繁飞起一条腿踢开了那人。
　　此时网吧的老板大喊着警察马上就来了，商繁想着反正也是他们也是受害者，他拉过甘霖，回头冲云杉几个喊了一声：
　　“跑！”
　　众人反应过来，连推带搡的突破重围，一起跑出了网吧。
　　网吧闹事的花臂男被网吧老板找人拦住，商繁等人趁着这个机会跑出了很远，大家兵分多条路线，全部往自己家的方向跑去。
　　剩下的就是商繁带着甘霖一路狂奔，一直跑出几百米外拐了弯，才终于因体力不支被迫停了下来。


第9章 贱骨头好爱他
　　兄弟二人一个靠在墙边，一个紧扶双膝，都张大嘴喘息着调整呼吸。
　　缓了好一会儿，商繁重新拾起地上的书包，把另一个递给了甘霖。
　　甘霖没好气地接下书包，狠狠拍打在商繁身上破口大骂：
　　“谁他妈让你来的？害我被砸酒瓶子你满意了？！”
　　甘霖从不念商繁的好，但刚刚那一下也的确是帮商繁挨的，商繁心里愧疚，他上前道歉：
　　“对不起，我只是接到了王筱至的电话说你们打起来了，让我过去帮你。”
　　一听是王筱至让来的，甘霖再也没法把锅都甩在商繁身上，只好蠕动嘴巴嘀咕道：
　　“这王筱至也真是的。”
　　两个人站在这里僵持了很久，甘霖在怒火中还没抽离出来，商繁静静地等了他半晌，待他情绪看起来稳定一些，才敢重新搭话。
　　“你的伤......要不要我带你去医院？”他指的是甘霖后背上的那道划伤。
　　甘霖自然是感受得到的，身后黏糊糊的带着神经跳动的刺痛，火烧火燎的难受。
　　他甩开商繁，“用你操心？管好你自己。”
　　他拎着书包向着家的方向大步走去，商繁双拳攥了攥，背上书包紧跟在他身后，前后大概有四五米远，他的脚步声让甘霖更加烦躁，他回过头来，愤愤地看着商繁：
　　“你个扫把星离我远点，别他妈跟着我！”
　　他继续前进，商繁停下的步伐也又死皮赖脸地又跟上了他。这次拉开了十来米的距离。
　　十字路口的红绿灯很不顺人意地停留在红色上，甘霖抓紧书包带子，蹙了蹙眉，忍不住回过头来看，发现商繁躲在几米远的一棵树下，他默默松了口气，几番犹豫下走到树下去，商繁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言不发，神情畏缩。甘霖往他肩膀上打了一巴掌：
　　“不是让你别跟着我。”
　　商繁道：“我担心你。”
　　他真不知道这商繁在自己面前整天窝窝囊囊的到底有什么劲儿，有时候欺负的太频繁商繁也不恼一下，反而让他觉得无趣。
　　算了，跟着就跟着吧，总归要一起回家的。
　　“赶紧走，回去给我做咖喱饭。”甘霖的语气终于平和下来，商繁立刻跟在他身边，盯着他背后的伤口，额侧不停跳动着，朝着周围张望，试图再找几家药店给甘霖买点药回去。
　　不过这是KTV一条街，别说药店，连小卖部都少得可怜。想来昨晚买的那些药还是可以用到的，商繁也没有再继续纠结这件事情。
　　两个人一路沉默着回去，站在门口的时候，甘霖像以往那样从兜里摸钥匙，但浑身上下摸了三四遍，愣是没摸出房门钥匙的半个影子。纳闷之际，商繁掏出钥匙开了门。
　　甘霖一遍找钥匙一边自言自语，想起自己可能早晨走得急忘记拿，就在玄关处找了一番，后来又上楼朝房间里寻了好几圈，大大小小的抽屉柜子都找了个遍，就是不见钥匙的踪影。于是他把矛头又对准了商繁，转头下楼又吆喝起来：
　　“商繁！我钥匙哪去了？”
　　商繁刚从冰箱里取出蔬菜和咖喱酱，准备给他做饭，听到甘霖的声音，心里不禁“咯噔”一下。冰箱的门关上，甘霖阴沉的脸出现在眼前，商繁立刻转移视线，平静道：
　　“没有找到吗？会不会是不小心丢了。”
　　“你确定没见？”甘霖重复反问，商繁回，“没见。”
　　他看着甘霖，“你能确定自己走的时候带了吗？”
　　这话倒是又把甘霖给问住了，他还真不确定。
　　或许......真的是被自己不小心弄丢的。
　　思来想去，甘霖又回了楼上，说吃饭的时候叫他。
　　商繁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玄关的工具柜上，眼里晦暗晦明，令人捉摸不清。
　　甘霖回房间后匆匆冲了个澡，透过镜子望过去，一条长四五厘米的伤还赤条条的渗血，他想着用温水冲洗一下出去消消毒涂点药，但这位置处在正中央，两只手轮番上阵，费了大半的力气还是够不到一点，原本糟糕的心情更是雪上加霜。
　　校服被划伤是小事，他长这么大还没被这么打过呢。
　　甘霖从小性格也顽劣，和小朋友没少发生过矛盾，也有多数动手的时候，每次商繁都跟在身边护着他，加上他自己战斗力也还算可以，没吃多少亏，最近不知道触了谁的霉头，这么倒霉。
　　商繁上来敲门叫他吃饭，他沉默着走出来，商繁突然又拉住他的手腕，问：
　　“要不先把伤口包扎了？”
　　甘霖冲他翻了个白眼，“不劳你费心。”
　　今晚大概唯一让他开心的事情就是吃到了商繁做的咖喱鸡丁饭，最近念叨了几天，总算是吃到了嘴里，他满足地吃了两大盘，他推了盘子起身就回了房间。
　　商繁熟练地拿过餐盘去清洗，把厨房的卫生做完，冲了两杯原味的速溶奶茶上楼去，本来想敲甘霖的门，但在门口犹犹豫豫许久，最后还是放弃了，他站在门口把两杯速溶奶茶一口气全部喝掉回了房间。
　　今晚的家庭作业让商繁最惆怅的就是抄写单词。
　　如果他没有单词表，这一学期都将无比痛苦。
　　今天布置的那部分单词是写完了，剩下的作业也写了个差不多，现在就剩下两张英语卷子，还有他给自己额外加的任务，手抄一份单词表。但现在没有像样的英语书......商繁又回头看向门口。
　　如果问甘霖借，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借给自己。这单词表还是他毁掉的。
　　苦恼之际，闷小的敲门声传来，被耳尖的商繁捕捉到，他起身打开，门口站着甘霖，上半身赤裸着，双手抱在胸前，低下头，结巴了很久才小声开口：
　　“帮，帮个忙。”
　　“我背后的伤，我够不到，帮我上点药。”
　　甘霖第一次主动请求，商繁心里乐开了花，这是他一直想要的被需要的感觉。
　　他跟在甘霖身后，走到床边停下来，床上摆着一个药箱，箱子里各种头疼脑热止血化瘀的药，还有医用纱布和白胶布什么的，商繁看了看从里面挑出一瓶碘伏，甘霖早就做好了准备背对着自己，催着他快点。
　　商繁手里捏着两根棉签棒，蘸取了少量的碘伏，在伤口处轻轻触碰，但还是让甘霖疼地抖了一下。
　　“你轻点行不行？想谋杀我啊！”
　　“抱歉，我给你吹吹。”商繁深吸一口气，凉风从口腔传来，跟着碘伏一起扑打在伤口处，一点一点覆满所有。
　　甘霖的皮肤很白，是那种看起来纤脂玉肤的模样，身上细腻光滑，不看脸的话还以为是女孩子的身体，不过打起架来可一点都不输气势。商繁盯着他的皮肤垂涎地看着，中途忍不住咽了好几次唾液，一直到给他把药膏涂完，又裹上了几层纱布。
　　缠纱布的时候甘霖转过身来，让商繁更是喉头一紧，差点晃了眼睛。
　　他从近不得甘霖的身体，甘霖会发火厮打，长这么大，也是第一次近距离触碰这具身体，他深呼吸了一口气，为他贴上胶布，看向他眉眼的目光久久不肯转移。
　　甘霖的嘴角和眼角还挂了彩，看得出来他刚刚已经自己处理过了。
　　收拾掉药箱，商繁还坐在他的床上不曾离开，他不耐烦地瞥了他一眼坐回书桌前，嘴里却忙着赶人。
　　“你还不走？”
　　商繁垂在衣摆间的手在附近拽了拽，语无伦次道：
　　“我，我能跟你借样东西吗？”
　　“什么？”
　　“英语书。”商繁说，“我没有买到这学期苏教版的辅助资料，只能用手抄一份单词表。”
　　甘霖写作业的手突然一顿，看向台灯照过来的地方，不禁想起自己上午在学校对商繁干的好事。其实说不后悔是假的，谁知道他那一刻是怎么想的，当时全班都看着他的行为，没有一个人出来制止，他自己也知道这行为有多缺德。
　　甘霖清了清嗓子，简单潦草地回了一句：
　　“不借。”
　　这大概是商繁能料到的结果，他没有再央求下去，转身走出了甘霖的房间。
　　商繁回了自己的房间，不禁靠在门板上，仰起头看向天花板那虚暗的光，又看看自己这小的可怜的空间，莫名的窒息感油然扑来，令他呼吸困难。
　　时间可以让人释怀，让人质变，但这些却永远无法发生在商繁的身上。
　　他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到底该是怎样的，其实真的把思路理清时，甘霖的消失会让他的未来变得更好，可他却不想要那份更好的未来，而是有甘霖的存在，仍然混乱的生活，更让他心安习惯。
　　自己也真是贱地彻底，难怪甘霖总会说他是个贱骨头。
　　可这个贱骨头真的好爱他好爱他，就是想把他变成自己的私有物品，也不枉这些年他的处处用心至深。
　　他花了半个多小时把两份英语卷子做完，再一次收到了甘世鹏的消息：
　　——小繁，我和你姜阿姨月底回去。
　　甘世鹏每次从外面回来之前都会给商繁发消息，不是不给甘霖发，是甘霖嫌烦不回消息，他一直都是这个臭毛病，父母也不说什么，干脆直接来烦商繁了。
　　其实过来过去还就是那么几句话，照顾好甘霖。


第10章 打印的单词表
　　商繁回复完甘世鹏准备去复习，仔细算算距离这一次的月考只剩下了一周的时间，也刚好是甘世鹏夫妇要回来的日子。
　　明天是周五，上学日的最后一天。
　　周五下午最后一节课是英语，吕依婷从外面进来，拿着什么表格脚步匆匆。
　　第一件事情不是上课，而是新的通知。
　　“在上课前我有件事情要跟大家通知一下，学校准备从下周月考完开始开展周末补课政策，以后每周只放一天假，周六正常上课，下午四点放学。”
　　这个消息对于本就压力山大的学生们简直是个灾难，个个带着惨叫无精打采地趴在了桌子上，愁眉苦脸。
　　“学校怎么这样啊？我真服了。”
　　“这是要把人累死的节奏啊，我已经看到我太奶在召唤我了......”
　　“课程都这么满了还加......”
　　叫苦连天也不会改变这件事情，吕依婷给大家分发了通知书让大家回去叫家长签字，商繁和甘霖分别捏着通知书，一齐举了手异口同声道：
　　“婷姐，能自己签吗？”
　　二人的发言引起全班的注意，吕依婷抬起头，推了推鼻梁上那金丝框眼镜，睁圆了眼睛，愣了一会儿，她摆摆手道：
　　“你俩的情况我知道，家长不在你就负责，甘霖和你的那份都由你签名。”
　　甘霖不满地看向商繁，站起身来：
　　“凭什么啊老师，不能让我签吗？”
　　吕依婷却淡淡的笑：
　　“你要是有你哥哥成绩好，成熟稳重，那就让你签。”
　　甘霖：“......”
　　“他不是我哥，婷姐你别口误了。”他总是要向所有人都纠正这个问题，可其实在他心里，打死不承认的地方早默认了商繁这个哥哥，为了面子而已。如果像昨天食堂那样，他才会把真心话说出口来。
　　“不管是不是，你父母让商繁照顾你，你就得听他的话。”吕依婷说，“上课吧，把昨晚布置的卷子拿出来咱们简单讲一下。”
　　吕依婷讲题的速度比较快，她的教学方案就是把同学们所列出来不懂的知识点进行一个归纳排列总结，然后从最难的开始重新给大家巩固，这样余出来更多的时间还能做更多事情，提高整体的学习效率。
　　听吕依婷讲课倒是不会困，正常学生一整节课就算听不懂也能听得进去。除了一些多动症的学生，比如云杉。
　　云杉作为甘霖在班里最好的朋友，当然是一有困就得找他解闷。
　　他写了一张纸条，手摸索着从背后塞到甘霖的桌子上，甘霖此时正在做笔记，他平常上课多半还是在认真听讲，主要是旁边的商繁一直监视他，他虽是厌烦商繁这种变态行为，但还是本能害怕商繁盯过来的目光。
　　甘霖打开纸条，上面写着一行字：
　　周末有什么安排？要一起出去玩吗？
　　甘霖捏了捏自己的鼻梁，在下面写下一句话：
　　受伤了，疼，养伤，自己玩。
　　云杉看完字条又回头看了一眼他，沉默着又写了一份新的纸条，递回去：
　　那你岂不是又要跟商繁单独待在一个屋檐下了。
　　甘霖回：
　　待着就待着呗，在自己屋里，眼不见心不烦。
　　云杉看起来还想跟甘霖来一场互动，结果他开小差的动作刚好被吕依婷捕捉在眼里，她眯起眼睛，脚步轻飘的往下走来，甘霖发觉吕依婷是注意到云杉的小动作了，他立刻戳了戳云杉的后背提示他，奈何云杉正写得起劲儿，等他抬起头的时候吕依婷早就站在了他的课桌前，云杉顺着笼罩的阴影看过去，吕依婷正在冲他笑，笑里藏刀。
　　“婷，婷姐......”
　　“干什么呢？”
　　云杉顺势藏了那张纸条，“没，没干嘛......”
　　吕依婷从他书里摸出纸条，看了一眼上面的内容，轻笑道：
　　“你小子，挺关心甘霖和商繁啊。”
　　甘霖，商繁一起看向云杉，露出诧异的表情：“？？？”
　　她觉得这话也不是什么不能读的私密事儿，就读了出来：
　　“甘霖，马上月考了，商繁是不是要借着这周末强制给你补课，你不烦吗？”
　　全班哄堂大笑。
　　云杉恨不得现在有个老鼠洞立刻钻进去。
　　甘霖只觉得尴尬。
　　吕依婷拍了拍云杉的肩膀调侃：
　　“你有时间担心人家甘霖的成绩，先担心担心你自己的吧，没比甘霖好到哪去。”
　　云杉想不出什么话来接茬，临时找补儿：
　　“婷姐，我这成绩，担心了也起不来，甘霖潜力强，您多关心关心他。”
　　甘霖在后面微笑咬牙，“我可真是谢谢你。”
　　吕依婷也知道这些小孩在这个年龄段一天脑袋里的那些天马行空，摸不着头脑也罢，至少算活泼。
　　吕依婷对大家说道：
　　“大家都记住了，老师们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学生，大家都是聪明的孩子，只要愿意跟着老师学，都能有所成绩。”她收掉了云杉的纸条给他罚站警告，之后上台继续恢复讲课。云杉也害怕自己再被抓就得去后面站着，只好收了心准备放学再找甘霖唠嗑。
　　临近下课的时候，甘霖的心思已经从课堂上飞了出去，他看着最后三分钟，从兜里掏出手机开始在同城里找印刷店和配钥匙的店，想着待会铃声一打就问商繁把钥匙要来再去给房门配一把。
　　吕依婷提前结束了讲课，让大家早点收拾东西回家。
　　铃声响起，云杉拎起书包就围到甘霖面前叫他：
　　“哎！甘霖，咱们今晚一起去电玩城呗！”
　　甘霖不解，“你幼不幼稚，还玩那东西。”
　　“这不是华沙商业城里新搞的项目，我看他们评价都挺好的。”
　　甘霖对电玩城的那些东西一点兴趣都没有，况且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只见他把书包斜挎在肩膀上，扭头对商繁命令道：
　　“喂！把你房门钥匙给我。”
　　商繁没吭声，只是用空洞的双眼看着他。
　　“我去配一把钥匙。”甘霖强调。
　　商繁根本就不愿意给他，不然也不至于藏他的钥匙。当然目的就是为了能跟他一起回家。
　　甘霖再三催促他还是没有掏出钥匙，只是对甘霖道：
　　“我知道有一家配钥匙店不错，跟你一起过去。”
　　甘霖：“不需要，你直接把钥匙给我，我自己去配。”
　　商繁：“那算了，不给你配了。”他转身离开教室，害的甘霖吃了一嘴灰，气得直原地跺脚。
　　不就仗着自己有钥匙，居然敢这么对他。
　　本来这个软对于他来说是不可能服的，但是再三思考过后，他还是觉得钥匙比面子重要。甘霖一狠心，追出教室，一路赶去，在校门口拦住了商繁。
　　商繁大抵知道他向来高傲，所以压根没想到这人会主动拦下自己，他想早点回去趁着明天不用上学把家里卫生打扫一遍的。
　　看到甘霖上气不接下气，商繁没出声，在等他开口。不过大概也能猜得到。
　　“你，你带我，去配钥匙。”
　　果然跟着他想的去了。商繁嘴角似有似无地勾了勾，淡淡的回：
　　“那走吧。”
　　他没有选择打车，而是带着甘霖一路步行。甘霖跟在他的身后，心里还惦念着去印刷店里打印单词表还商繁一份。
　　两个人走了一刻钟的时间，终于到了商繁说的那家配钥匙的店铺，甘霖发现他要去的那家印刷店距离这里特别近，只有几步路，为了速战速决，甘霖要求商繁帮自己先配，他有点事情去一下马路对面，过一阵回来。
　　商繁也没多想，只觉得有些高兴，等甘霖走掉后，他从兜里捏出钥匙进了店铺，但心里却还是不情不愿。
　　他跟配钥匙的老板认识，所以跟老板说了一些话，两个人聊了好一会儿，仿佛在刻意等待甘霖的到来。
　　甘霖拎着一沓A4大小的印刷纸，上面印满了密密麻麻的英语单词，用订书钉修订整齐，也算是给自己买个安心，不然看着商繁整天那张丧脸都觉得晦气。
　　他来到店里开口就高声询问商繁：
　　“钥匙配好了吗？”
　　商繁却告诉他，“配不了。”
　　那老板想起刚才商繁跟他说的话，也附和道：
　　“小兄弟，你们这钥匙一般材质确实配不了，估计普通钥匙店都配不了。”
　　甘霖还觉得怪事，他还从来没听过家里这房门钥匙一般店门配不了。他盯着商繁的眼睛看了好久，心里产生恐惧的时候才挪开，但找不到商繁的任何破绽，他没有一点心虚的样子，说到底也找不到他这么做的理由，甘霖不耐烦地挠挠头，转过身往门外走去。
　　“回家吧，等我爸妈回去我问问他们。”
　　商繁心里乐了，跟在他身边，和他一起回了家。
　　走到路边，商繁问他是打车还是步行，甘霖朝着周围瞧了几圈，叹气道：
　　“我看这条路也没多少出租车，先步行吧。”
　　顺着回学校的那条路走，那条路上的车辆会频繁一些。
　　两个人并排走在一起，商繁时不时会特意伸手碰一碰甘霖的手，甘霖把手里的东西递过去，眼睛瞟着别处：
　　“给你的。”
　　“什么？”
　　“没长眼睛吗？不会自己看。”甘霖没好气道。
　　商繁打开一看，发现是单词表的打印，他猛地一惊，自己怎么就没有想到还有这种方法呢，够笨的，他现在笔记本上还有抄了一半的单词，是在学校问宋芽借来的英语书抄的。
　　“你，给我打印的？”商繁有点受宠若惊，不敢相信甘霖还会愿意为他跑一趟，甘霖双手抱臂边走边道：
　　“不是我打印的难不成是鬼吗？你怎么总喜欢说一些废话呢。”
　　虽然被凶，但商繁拿着这份打印内容，炙手滚烫，暖在心窝。完全忘记他的单词表还是被甘霖毁掉的，赔一份本来就是理所应当。
　　“谢谢。”商繁对着甘霖笑起来，甘霖却意外发现这是他第一次认真看到商繁的笑容，原来他笑起来这么好看。


第11章 脱臼
　　走出配钥匙的那条荒凉的街，甘霖最终还是扛不住晚春的燥热打了车和商繁回去。
　　商繁开门的时候问甘霖想吃点什么，甘霖想了好一会儿，看样子今晚没有吃咖喱饭的意思，过了很久，两个人都进去了，甘霖在缓缓来了一句“随便”。
　　商繁还惦念着待会打扫家里的卫生，就拿出手机点了甘霖喜欢吃的KFC，对他道：
　　“我点了一些外卖，今晚要做卫生，就不给你做饭了。”
　　甘霖盯着他拎起书包准备上楼的背影，还纳闷这人怎么今天愿意破费点外卖了。
　　也不是甘霖平常吃不到外卖，是商繁单方面觉得浪费钱又不卫生，所以坚持不点外卖，当然他拦不住甘霖，甘霖背着他的，当着他面吃的，都已经不知多少顿外卖了。
　　他算了算日子，立刻叫住商繁。
　　人走到商繁面前，商繁看起来有些茫然。
　　甘霖靠在楼梯口，抬起一只手，小拇指掏了掏耳朵，一副审问罪人的模样质问商繁：
　　“我才想起来一个事儿，我爸是不是给你打生活费了？你居然都没告诉过我。”
　　商繁沉默。心想他哪敢跟他说，每次一提就要钱，自己花完了还要抢着花，不挣钱不知道挣钱的难，挥金如土，他的钱都是能攒则攒，剩下的都在甘世鹏夫妇不在的日子里贴补家用了，光是每个月买菜都花不少钱，甘霖嘴挑，便宜的菜一点都不吃，还几乎要顿顿有肉。
　　商繁也有自己的考量。
　　甘霖的自言自语又把他从稠密的思绪里拉回来。
　　“奇怪，我爸这个月只给你打了生活费，我的居然没打，我还是不是他亲儿子啊！”甘霖咬了咬牙，准备给甘世鹏打个电话问一下，商繁拦住他说：
　　“叔叔上个月不是给你一口气打了两个月的生活费，还是你提前跟他预支的，你忘了吗？”
　　甘霖厌烦他这一套老妈子式的说教，甩开他的手：
　　“用你管吗？我花我爸妈的钱，你怎么这么闲。”
　　商繁几番劝说还是没能感化甘霖这死倔驴的脑子，他不准备问甘世鹏要钱了，上下打量起了商繁。
　　打量了一会儿，趁着商繁不注意一把抢过他的手机，三两下解开手机密码，然后站在楼梯上就给自己转钱。由于他站着的位置很危险，商繁不敢对他轻举妄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甘霖抢走了自己的生活费，他皱着眉头声音很卑微：
　　“阿霖，我的钱你不能拿，叔叔给我的生活费是要贴补家用的，你花了咱们吃什么，还有水费电费，他们不在都是我要负责的，你......”
　　甘霖把手机扔给他，“废话真多，这不是还给你留了几百块嘛，够你花的了。”
　　商繁拿起手机，余额里只剩下了可怜的三百一百八块两毛钱，甘霖吆喝着说外卖来了叫他，之后身影就消失在了楼梯转角。
　　商繁太无奈了，他不知道甘霖这样的小正太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可是他马上就要成年了，不小了。虽然头疼自己喜欢上这样一个人，可甘霖尽管已经糟糕成了这样，他却还是舍不得他受一点委屈。
　　好在甘世鹏说他们月底就会回来，到时候他就不用承担那么多家里的大件费用。
　　外卖买了量足的三人份，甘霖虽然干干瘦瘦，但胃口是真的不小，每顿饭几乎都要比别人多吃一些，尤其是遇到自己爱吃的那更是胃口大增。好在就是死吃不胖，是很多人都羡慕不来的体质。
　　三人份的量除了商繁吃了一点外，剩下的几乎都被甘霖吃得干干净净，最后只剩下了半杯可乐，甘霖上楼的时候不忘带上去打游戏的时候继续给嘴解闷儿。
　　甘家供着这么一位祖宗有时候真不知道是福是祸。
　　商繁打了一盆水，准备先把家里落灰的地方擦拭一遍，从一楼开始打扫，房子大，零碎的东西也多，擦起来很费时间，花了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才算把一楼打扫完。
　　他去换了一盆水，又开始擦楼梯间。楼梯间挂了不少画，还挂得特高，商繁不懂甘世鹏夫妇这样挂的缘由是什么，只记得他来到甘家的时候这些画就已经这样摆着了。
　　他踩了一个板凳，拿起抹布在上面一点一点擦拭着，脚下的凳子随着他去够画框顶部的动作而吱呀乱颤。
　　楼上，甘霖在房间内打游戏已经打疯了，抱着手机又喊又叫，开麦时不时跟游戏那头的人对骂几句，骂的脸红脖子粗。和他组队的还有云杉他们几个，一起帮着对骂，大概内容都是嫌弃对方打得太菜，要么就是手段狡猾，总之谁都不服。
　　“草泥马你个傻缺不会打能不能滚啊，破防什么呢？”
　　“你踏马才傻缺呢，你全家都是傻缺，敢不敢告诉小爷你的名字，咱们现实碰......”甘霖正骂的起劲儿，只听楼下一阵“咣当”，紧接着又是“哗啦啦”，还有重物摔下去的声音，持续了好一会儿，让甘霖神经一绷，他扔下手机，对面那人还在骂，云杉和杨晨二人忙着跟对面骂，甘霖的声音不见了，云杉叫了好几声也没人答应。
　　甘霖蹑手蹑脚的走到楼梯间查看，发现只有一盆打翻的水和落在楼梯上的一块抹布，狼藉不堪。再一探头，商繁跌躺在地上，凳子落在脚边，四脚朝天露着肚皮，商繁本人则是扶着自己一条胳膊努力了半天也没坐起身来。
　　甘霖心头大惊，大脑一片空白，他有些无助地朝周围看了看，收了脚步，想着要不装作没看见算了，结果刚准备收回视线，商繁的眼睛就瞟到了楼梯间，恰好落在他的脸上，原本就迷茫的他更加不知所措了。他搓着衣角，额头的青筋“突突”直跳。
　　再三犹豫之下，甘霖还是走了下来，他踢了商繁一脚问：
　　“喂！你，你没事吧？”
　　商繁只是扶着自己的左胳膊，零散的目光在暖光灯下显得可怜而又脆弱。
　　“可以，扶我起来吗？”商繁问。
　　甘霖有些嫌弃地拉起他，当他碰到商繁的左胳膊时，商繁吃痛地龇牙咧嘴，甘霖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他伸手试图再去拉那条胳膊时，商繁的眼眶已经湿润了，甘霖已然忘记，商繁曾经说过一句话，他说他很怕痛。如今能到疼哭的地步，看来伤得不轻。
　　“喂，喂！你没事吧？胳膊...很疼吗？要不，去医院？”甘霖有点被商繁的反应吓到了，他抬手擦了擦他眼角的湿润，商繁看着自己那已经没有一点力气的胳膊，沉默着往门口走去。
　　甘霖心中烦闷，上楼取了手机，又随便带上两件外套，摸来玄关柜上的房门钥匙就跟到了商繁身后一起出了门。
　　这片是一个小洋房聚集所，被叫英伦庄园，甘家的房子正好离大门很近，三两步就出去了。
　　甘霖拦下一辆夜跑出租车，把商繁塞进车里，报了附近医院的名字，出租车“空车”的牌子一扣，加大引擎，直达医院。
　　医院里，商繁去看大夫，甘霖则是被迫前前后后跑来跑去，又是挂号又是问诊，好在最后医生说只是简单的脱臼，三两下就给接了回去，顺便开了点消炎药，甘霖又跑去给拿药，等从医院出来的时候，过去了一个多将近两个小时。
　　晚春不比盛夏，晚上凉风一吹，四处就像被泼了冷水，空气中多了些湿润和清爽，触及皮肤的时候会有些灌进毛孔的寒颤，过了那个时段，鸡皮胳膊褪去，才能慢慢适应下来。
　　站在门口，甘霖把药扔给商繁拿着，他则是看着消费单和刚刚付的医药费，发出一声无奈的冷笑：
　　“我说你行啊，见我抢走了你的钱，还得换个法子坑回去，真牛逼。”
　　其实也没花多少，连两百多都没有。
　　商繁低头不语，实在是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为自己开脱。他只是继续扶着那还没缓过神的胳膊像个做错事的孩子，眼睛里是空荡荡的落寞。
　　甘霖在路边走了好一阵都没有看到路过的出租车，只好赌气加快脚步继续往家的方向走去。商繁在后面边追边喊：
　　“阿霖，你，你稍微慢点，我...我走不快。”
　　甘霖背着他朝天狠狠翻了一个白眼，不耐烦转过身呵斥：
　　“你他妈纸做的啊！废的是胳膊又不是腿，找什么借口呢！”
　　“也不知道为什么非要犯贱打扫卫生，你真以为你做的这些能打动我啊！”甘霖指着他的鼻子，“商繁，别白费力气了，我他妈不吃你这一套，真哪天废了，我爸妈还要来质问我呢。”
　　商繁站在他面前，双眼更加憔悴，他小心地拉了拉甘霖的衣角道歉：
　　“对不起，阿霖，你别生气了，我，我下个月把生活费都给你......”
　　甘霖看着他那副窝囊样子，懒得再去计较什么，他也就纯属口嗨泄泄气罢了。
　　“算了，赶紧回家吧，我困了。”甘霖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一手抢过商繁拎着的药，又走了几十步，终于看到一辆闪着“空车”灯牌的出租车进入视野，他连蹦带跳的拦下车子，带着商繁回家去。
　　商繁吃过药，感觉胳膊也没有那么疼了，能正常挥手甩胳膊，感慨自己福大命大，这一摔居然没出什么大事儿，要是今天摔个头破血流或者骨折骨裂的，那才是真废了。


第12章 醉酒
　　商繁去冲了个澡就睡下了。
　　这一夜，他破天荒的梦到了以前在福利院的日子。
　　话说起来，九岁以前在福利院过的日子和如今比起来那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商繁不知道自己的生父生母是谁，更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抛弃自己。依稀在记事起，他就在福利院的大杂院里和那些一样跟自己没有爸妈的可怜孩子生活在一起，院长是个四十多岁的老妇女，早年也过得不好，但为人忠厚善良，对待孩子非常慈祥耐心，大家都亲切的叫他兰妈妈。
　　商繁问过兰妈妈自己的身世，兰妈妈告诉他，他是在月子里就来福利院了，当时送人的是个老男人，说在医院附近捡到的，当时看孩子还有气儿，但他也是个外地来打工的，没有抚养能力，只好找了家福利院安顿了。
　　在福利院待着的那些日子他总是在想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被父母抛弃，可是把所有的可能性都列起来，仍然没有标准答案。
　　兰妈妈说，他当时被送来的时候是高烧，都没有力气哭了，是兰妈妈亲自跑遍医院给看好抚养长大的。
　　孩子太多了，护工少，兰妈妈一个人要兼顾很多事情，才四十多身体就不好了，他懂事后会帮着做很多事情，弟弟妹妹吃不饱的时候也会让出自己的饭给他们吃。福利院的读书条件艰苦，识字的孩子不多，能学到的东西也有限。
　　再后来，他遇到了甘世鹏。
　　记得那天他在院子里看书，一个穿着精致奢华的男人领着另一个洋气漂亮的女人从一辆红色宾利车上线下来，但是两个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直到兰妈妈拉着商繁走到了夫妻二人面前，他们眉头的愁云才终于慢慢散开。
　　最后，他稀里糊涂的就来到了甘家。
　　他九岁才上的一年级，是在甘霖白血病痊愈后的秋天跟着他一起进的学校，他终于有了好的上学环境，用尽了全身的力量把成绩干到第一，只是为了不辜负这份横空而来的福气。
　　一场梦在恐惧和痛苦中猛然惊醒，天麻麻亮，商繁伸手摸来手机看了一眼，才刚刚七点左右。
　　他再也没有了困意，从床上坐起来，又打开了以前福利院的照片，沉思许久后，他觉得自己是该找个时间再去看看福利院的孩子们了。
　　盘算过时间后，商繁觉得今年暑假是个不错的日子，攒点钱买一些书本学习用具和营养品什么的，回去给福利院的孩子补贴一下。
　　不过他还有要事要干。
　　每个周末，打扫卫生，洗衣服研究新花样给甘霖做好吃的是他必做的。
　　他先花了几个小时给甘霖研究了一份丰盛的早餐，等他打着哈欠下来的时候供他享用。
　　商繁问他周末有什么学习安排，甘霖扔下一句“没有”就继续狼吞虎咽的吃东西了。
　　临近中午，商繁写完了几张卷子，看时间也差不多了，就拎着换下的脏衣服拿到楼下大卫生间去洗。又往楼上跑了一趟，这才敲响甘霖房间的门。
　　本以为甘霖又玩装聋游戏，没想到他刚敲完两下门就打开了，甘霖换了一身篮球运动服，抱着篮球心情大好的走出来，看到商繁拎着一个盆，问：
　　“干嘛？”
　　“嗯...就是问问你有没有要换洗的衣服，帮你洗一下。”
　　甘霖去里面把他的衣篮拿出来将满满当当的衣服一股脑儿全部倒进商繁抱着的盆子里，然后拍了拍手重新抱起篮球，“好了，洗去吧。”
　　商繁见他要走，就拉住他，“你干嘛去？”
　　甘霖拍了拍篮球挑衅道：
　　“你瞎啊，看不出来我要去打球？”
　　“可是下周就要月考了，你不复习怎么提成绩......”商繁还想劝人，就被甘霖一把推开，“我说你烦不烦，云杉他们几个都等着了，你让意思让我放鸽子吗？”
　　“有病。”甘霖插上耳机哼着曲子就欢蹦下楼去。
　　商繁扁起的衬衣袖子松垮地垂到了手腕，看起来和他一样心有余而力不足。
　　但愿他能超常发挥吧。商繁想。
　　甘霖瞧着今天的天气又升了几度，打车的话他坐在里面估计能被闷死，路边正好有一排黄色的共享单车，他过去随便扫了一个，篮球扔进前面的筐里，两手一抓，向着一个未知的方向飞奔而去。
　　商繁蹲在家里就像个老家长一样忙里忙外，把衣服全部洗干净了挂上一楼阳面的晾衣杆上去。他拍着手处理完卫生间的狼藉，就回了楼上，准备给甘霖做一份学习笔记，把他不会的知识点都归纳起来，然后写上典型题型，划了解题步骤和解题思路。数理化是甘霖的弱项，再加上自己不愿意往脑子里学，现在的状态就是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
　　这学习笔记做起来可比干活费太多时间了，三科笔记做完，一抬头，天色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落入黑色，只有零星的几点星光挂在天边，伴随着一轮弯月，有种恐惧的寂静。
　　商繁带着笔记擅自进入了甘霖的房间，把笔记压在了他的练习册下面，并留下了一行字，意思让他多看一看，不看的话也别扔掉。
　　临走时，他的目光聚焦在了书桌旁边的垃圾桶里，那是甘霖那天被划破的校服，很长的一条口子，周边还渗着血，已经干掉。
　　从甘霖上学起，父母就会多给他买几身校服做备用，主要也是因为对甘霖调皮闹腾心知肚明，为了应急，不过每一阶段毕业，甘霖那几身校服基本都能废掉。
　　他从垃圾桶里捡起那还散发着血腥味儿的衣服，之后把他的垃圾桶给收拾了，重新套了一个袋子，匆匆离开了房间。
　　转头商繁就迫不及待的带着这件衣服回了房间，他从床下面拉出那个大的收纳箱，解开上面的密码锁，里面满满当当都是甘霖丢弃的东西，且大部分都是废品，他却当个宝贝似的保管。
　　那件衣服他没有洗，直接叠好放了进去，然后心满意足地笑了。
　　这时墙上的钟表发出了整点的声音，他抬起头去，时针刚刚指到九点。
　　居然都九点钟了，这甘霖不是说出去打球，打一个下午就罢了，怎么这大晚上难道还在打？以商繁对他的了解，他绝对不可能在大晚上还这么热爱运动，所以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和云杉他们吃吃喝喝去了。
　　既然是吃吃喝喝，那肯定少不了喝酒。
　　商繁立刻拿起手机，看了看列表，最后放弃了给甘霖发消息打电话，绝大部分可能他都不会有任何回应，索性直接联系云杉。他给云杉发了条消息，静静等待那头的回复。
　　此时的甘霖坐在烧烤店，一只手抱着啤酒瓶，靠在椅子上和杨晨划拳，不过能从二人醉酒的程度判断出甘霖输得比较多，神志混乱，双颊滴血的红，把整个人衬得格外松软易推倒。
　　云杉靠在椅子上看着他俩玩闹，大多数时间放在吃上面，刚刚啃完最后一块鸡翅，他擦了擦手，手机在一旁亮起来，他瞥了一眼，在众多的系统推送中看到了商繁发来的消息。
　　——甘霖在你们那吗？
　　云杉又看了甘霖一眼，他已经被杨晨赢得趴下了，怀里的空酒瓶仍旧紧紧抱着，嘴里发出“呜呜哼哼”的声音，一动不动。
　　——嗯，喝醉了，你来接人吧。
　　云杉回复。
　　商繁看到消息一刻也没犹豫，带上外套就跑了出去。
　　云杉给他发了具体位置，商繁打车过去的，距离不远，一刻钟的车程就到了。
　　当他来到店里的时候，发现甘霖和杨晨两个人像叠罗汉那样趴在一起，一个在另一个身上叠着，对面坐着的云杉继续漫不经心的吃着最后一点东西，他的旁边还有一个空出的位置，但上面放着一个用过的盘子，看样子这个人已经走了。
　　云杉见商繁来了，让出一个位置说道：
　　“班长，一起来吃点啊。”
　　商繁心思压根不在别的地方，眼睛全在甘霖身上长着，看他醉的不省人事。
　　甘霖在他记忆里喝醉的次数不多，以前还小，即便是喝也只会喝到自己能承受的分量之内，甘霖醉成这样的场面实属罕见，反正过去的十来年里他没见过。
　　商繁也没空索问云杉他为什么喝这么多，只是把杨晨从甘霖身上弄起来，拉了拉甘霖的胳膊低声呼唤：
　　“阿霖，阿霖？醒醒。”
　　“听见没阿霖，咱们该回家了。”商繁连着叫了好几声，甘霖却还是无动于衷，他无奈，只好转了个身，背对甘霖，双手拉过他的胳膊，抬起他的两条腿往身上一颠，背了上来。
　　云杉看起来波澜不惊的，商繁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对他说：
　　“以后别再带他喝酒了。”
　　云杉冤枉啊，他尴尬的挤出了几声笑反驳：
　　“班长，你可不能乱说话啊，是甘霖带我们来玩的，你可不能包庇你弟弟哈。”
　　不过这些也不重要了，他把甘霖在身上趴着的位置调整好提醒：
　　“时间不早了，你和杨晨也早点回去休息。”
　　“得嘞班长，我这就准备走，还要送这二傻子回去呢。”他说着，也顺手拽起了杨晨，一只胳膊架上脖子，后一步带着杨晨离开了烧烤店。


第13章 偷吻
　　月亮挂在枯树杈，在车辆渐少的道路上空高高悬起，跟随商繁背着甘霖的身影一起移动，向家的方向缓缓移动，和归家的商繁一样吃力，缓慢。
　　甘霖喝得酩酊不醒，嘴里却仍然不依不饶地说着商繁的坏话，鼻腔散发的酒味在商繁的颈间环绕，他额前的头发下面雾上用力冒出的潮湿汗气，背着甘霖的双臂青筋暴起，可走了一公里了，实在是没有力气了。
　　商繁又一次走到路边准备找出租车。
　　源城不知道是出租车的公司少得可怜还是什么原因，一到特定的打车高峰时间就一辆出租车都拦不到。
　　他把甘霖从身上弄下来，甘霖一条手臂还搭在他的后脖颈上，双眼迷离，脸颊褪去了不少红色，透着淡淡的粉，在路灯下显得饱满诱人，如同半透的石榴籽。
　　“甘霖，你先站一会儿，我打个车好不好。”商繁带着哄人的语气说着，甘霖的眼睛眯开了一条缝隙，模糊的视线里，商繁的轮廓让他生理上厌烦，他一把推开商繁，冲击力把自己也摄出去了好远，仰面坐在了地上，嘴里迷迷糊糊的骂：
　　“别他妈碰我，你个贱人......”
　　商繁听到“贱人”二字，捏着手机的手臂空中一怔，艴然不悦地看着他，半晌后，他无可奈何地垂下眼眸去，让甘霖继续坐在冰凉的地上，自己则是继续找网约车。
　　成功下单后，网约车显示距离这边只有五百米，最多五分钟就能过来。
　　商繁这才过去把甘霖从地上强硬地拉起来，甘霖连撕带打，商繁一把把他裹进怀里，低声威胁道：
　　“你要是再闹我就把你扔到路边，然后让路过的男人把你强肩了。”
　　甘霖的耳朵停留在后面那句话，大概是被吓住了，晕乎乎地就倒在了商繁的怀里，昏睡过去。
　　商繁带着他上了网约车，剩下的一段路十分钟就到了。
　　他为了方便起见，就懒腰横抱起甘霖进了庄园里，甘家小洋房在靠左的那一家。
　　从开门到抱着人上楼，最后把人扔到床上，全过程又累出了他一头大汗。
　　甘霖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商繁没有开房间的大灯，怕闪着甘霖影响他休息，就把床头的立式氛围台灯打开，刚够看清屋子里的景象。
　　商繁去卫生间洗了块凉毛巾，蹲到甘霖的床边为他擦脸擦脖子，想着帮他降降温，再下楼帮他煮点醒酒汤喝，不然容易遭吐。
　　毛巾从额头落下，顺着脸颊到脖子，再到锁骨，胸腔，他把毛巾顺着衣摆伸进去，甘霖大概是被凉毛巾刺激到了，浑身抖了一下，发出低吟，直击商繁的心脏，他的手也跟着抖了一下，双眼变得幽深，捏着毛巾的手松开，无意间触上了他的皮肤，滚烫，细腻，欲望瞬间被一点点添在心房的深处。
　　可他仍然觉得欲壑难填，把脸凑近过去，死死盯着甘霖，从他的眉眼移动到唇瓣，随着喉结的滑动，他再也难忍饥渴，趁势吻上了他的唇。
　　甘霖的嘴巴很柔软，吻上去像含着一朵柔软的玫瑰花苞，饱满的在他的唇齿间被他的牙齿磨到变形，商繁的手也随着冰凉的毛巾慢慢向这一个不可思议的方向爬过去，这个吻激发出了他的兽性，他想要趁着甘霖醉酒就把他办了，可就在欲念逐渐占据大脑的时候，甘霖一声闷哼翻了身。
　　他的心里瞬间又爬上了恐惧和担忧，依依不舍地松开了他。
　　甘霖背对着自己，摆出一个惊动他腰下的动作，他知道自己再待下去迟早出事，拿起毛巾就逃似的跑出了甘霖的房间。
　　商繁从陶罐里拿出几片西洋参和灵芝，又去取来几颗红枣，在切好几块排骨后，全部放进砂锅里开始煮起来。
　　醒酒汤煮的时间比较长，甘霖在床上躺了一个小时，猛然从迷糊中惊醒，一阵尿意催着他冲进了厕所，等一场尿撒完整个人清醒了不少。他扶着脑袋甩了甩头，又爬上了床，现在的他什么都不想干，就想一觉睡到大天亮。
　　又过了半个多小时，商繁端了一碗金灿灿的醒酒汤上了楼，蹑手蹑脚进入甘霖的房间。
　　他以为甘霖还醉的很厉害，就把他从床上拉起来，半个身子拉到自己怀里，白色的陶瓷勺子舀起汤，捏开他的嘴巴小心翼翼地往里灌，怕他呛着，商繁喂完汤还捋一捋他的咽喉。
　　但是刚喝了四五勺，甘霖就又从昏睡中醒过来，他总觉得自己在咽什么东西，有点奇怪的味道，一睁眼，商繁的脸映入眼帘，吓得甘霖像被触电一般立刻从商繁怀里跳起来，勺子里的汤也洒了商繁一裤子。
　　商繁居然抱着他，还给他喂东西，还坐他的床！
　　甘霖惊恐嫌弃地瞪着他，“你，你怎么在我房里？”
　　“我，我给你煮了点醒酒汤，喝了养胃，你睡得......”商繁还没解释完，甘霖就指着他的鼻子命令道：
　　“滚！ 出去！”
　　商繁知道他醒了一定会这样，就把勺子放到碗里，站起身，指着醒酒汤说：
　　“行，我走，你记得把剩下的汤喝了。”
　　他刚绕开甘霖没走几步，身后就传来陶瓷碗碎裂的声音，商繁回过头看，是甘霖把床头柜上的汤打翻在地上，他心中受创，不解地看着甘霖，甘霖冷血地看着他：
　　“我警告你，别他妈碰我！”
　　商繁下意识舔舐着嘴唇。已经碰过了。
　　他没有吭声，默默走出房间。
　　甘霖也没再管地上的狼藉，脱了衣服扔到脏衣篮里，冲进卫生间就是一顿冲洗。
　　他决不允许商繁触碰自己的身体，只要碰了他就恶心，不管冷热还是忙闲，必须先把这个澡给洗了。
　　商繁回到房间去，没有开灯，只是坐在镜子前盯着镜子里那个头发垂额的自己，像个鬼，是双眼发渗带出来的寒气让他像鬼，他也不明白自己这双眼睛为什么这么锋利，连自己看得久了都会害怕。
　　他摸着自己的嘴唇，看了看自己那只摸过甘霖身体的手，不禁笑了起来。
　　太好了，他终于迈出一步了。
　　总有一天，他会让甘霖臣服在他的胯下。商繁心里阴暗的想着。
　　隔夜，甘霖就意外做了一个难以置信的梦。
　　梦里他被商繁绑起来扔在一个密闭的房间，冲他得意的笑着，任凭他怎么挣扎求饶商繁都不肯放过，将他一点一点的吞噬下去。他竟然还能清晰地感受到那又舒服又愉悦的神经在不停跳动，直让他痉挛到翻白眼。
　　甘霖被吓醒了，一摸床单，直接从床上飞奔进了卫生间。
　　他怎么会做这种梦，不仅是春梦，还是和商繁的春梦。
　　真要做春梦也不应该跟隔壁班那新转来的女同学吗？为什么会是商繁呢？甘霖想破头都不明白，他明明那么反感商繁......一定跟他前天晚上抱着自己喂汤有关系，看来以后就是正常站在一起都要保持两三米的距离了，不然这梦迟早给他做得精神出问题。
　　甘霖背着书包下了楼，此时商繁刚弄好早餐，两个人四目相对，在目光交接中，甘霖的脑子里闪过梦里的场景，一阵膈应后收回了目光，索性当做没看见，抬起脚步匆匆赶往了去学校的路上。
　　商繁是刚准备叫他吃早餐的，看甘霖莫名其妙的逃跑，他也顾不得想那么多，拿起一瓶牛奶和两块面包就追了出去，把他拦到庄园大门。
　　“阿霖，你跑什么？把早饭吃了。”
　　甘霖绕开他继续往前走去，连他的脸都不敢看半眼。
　　“不需要，自己留着吃吧！”
　　“你的体质不吃早饭会晕过去的。”商繁把牛奶递到他手里，甘霖鼓起勇气白了他一眼，把牛奶又扔回他怀里直接开跑。
　　“你他妈管好你自己，我死了也跟你无关！”
　　真的无关吗？商繁自我嘲讽，如果真的无关，他们就不会遇到一起了。
　　他的存在就是要让甘霖活着，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他，甘霖也活不了。有了他，甘霖才能活下来。
　　某种意义上，甘霖也在依附着他而活。
　　当然也不一定，或许没有他，还有很多别的跟甘霖骨髓，血型，或者肝脏肾脏匹配的人，只是他们都是分裂的，只会有一样占据，而他商繁是全部占据，生物学上讲来，这很神奇，好像他们命中注定。
　　商繁打了车后面到的学校。来的时候学校已经响起了琅琅的读书声。
　　每天早晨去学校最忙的不是那些背书的普通学生，而是班干部和课代表，忙中最忙的，莫过于商繁这个班长兼纪律委员兼英语课代表。
　　又要组织早读秩序又要清点班级人数，忙完这一切，紧接着就是收该收的作业。
　　甘霖把语文书立起来就趴在桌子上昏昏欲睡。
　　早晨没吃饭，到班里就已经开始扛不住了。再一看前天晚上喝酒的这几人，全部趴倒。
　　这酒喝得也怪事，缓了一天都没有缓过来，甘霖没喝多少醒酒汤，昨天早晨还是半上午才从被窝爬起来杨晨和云杉肆无忌惮地大睡特睡，前排的蒋汶和楼嘉浩看一会儿书栽一会儿，唯一清醒的就是没有参与他们的王筱至，捧着书背的起劲儿。


第14章 永远不会接纳你
　　语文早读没有那么多麻烦的听写，一般都是正课上语文老师会打印一些小练习卷给大家进行默写。
　　今早的第一节 课是化学，化学老师是一个即将奔四十的妇女，叫薛梅，比起吕依婷这个班主任，她看起来更加严肃。
　　薛梅抱着一个教案本和一本练习册走进来，粗跟皮鞋在水泥地砖上“哒哒哒”的响着，书本往铁皮讲台上一放，对大家说：
　　“所有人把周末布置的练习册拿出来，今天不上新课，把上周的知识点再讲一下，周五的考试全是第二单元的。”
　　班里立刻传出翻书包翻书本的“哗啦啦”声，在上课铃声响起的瞬间又逐渐平静下来，只有个别人还在继续咂嘴找书。
　　站在讲台上的薛梅一眼就能看清台下的情况，发现有几个学生还在翻腾，瞬间就明白了怎么一回事儿，她眯起眼睛，又静等了一会儿。
　　甘霖也是咂嘴找练习册的其中之一。
　　他把书包从里面翻到外，书都倒空了还是没有找到那本练习册，这是周末的作业，他还在家写了两个小时，不可能在学校里扔着，唯一可以解释的就是，他落到家里了。
　　尽早收拾书包收拾地有点急，书桌上还有几本书也没看用不用得到就都没拿，现在好了，练习册就压在那几本书的下面。甘霖整个人都快崩溃了。
　　这时旁边的商繁也注意到了他的举动，他看了看自己桌子上已经打开的练习册，又看着着急到满头大汗的甘霖，开始观察化学老师的动静。
　　终于薛梅又开口了：
　　“我就发现有些同学啊，你过个周末脑子里像装了浆糊一样。”
　　“现在，没写的，还有没带的人都给我往后站。”
　　一声令下，只听凳子推拉的声音层出不穷，几个前排的男女生抱着练习册的走到了后面，还有几个没带的，很快后面就站满了人，不过大多数都是没写的，没带的只有三个人。当然不包括甘霖。
　　甘霖抬起头来，无助地看着周围，他实在不想站，自己长这么大，从没受过这种委屈。
　　商繁看透了他的意思，犹豫了一瞬，把书趁着薛梅转身在黑板写字的瞬间，把练习册扔到了甘霖桌子上，低声说了句“用我的”，他便拿着化学书和笔走到了后面。
　　商繁的罚站是全班都震惊的，也是后排和左右排共同目睹的，他替甘霖罚站了。
　　甘霖悬着的心渐渐平静下来，余光扫向后排，商繁埋头似乎在做课本上的化学题。
　　薛梅写好题目转过身来准备开讲，发现商繁站在后面，不免有些震惊，忍不住问道：
　　“商繁，你什么情况？”
　　“报告老师，我早晨来的急，忘拿了。”
　　商繁的谎言没有人揭穿，因为胆怯甘霖，更畏惧商繁。人家商繁愿意帮自己的弟弟，别人也没资格参与进来，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罢了。
　　薛梅虽然偏爱商繁这个全班第一，但对于这种事情又无法做出特殊对待，其他同学会不满，也会嚼口舌，她可不想落这个话柄，所以没有再吭声，只是转移了话题：
　　“来，咱们先看大题，这后面有一个大题是月考肯定会出的题型，都认真听，谁到时候再错可别怪我没讲......”
　　甘霖捧着商繁的书，他是膈应的，但无法拒绝。不知道怎么的，一股自责感从脚底爬上心头，即使有了这练习册供他心安，一样高兴不起来，反而是浓浓的负罪。
　　商繁对他，是真的好。
　　其实甘霖一直都知道。
　　他昨天早晨起床来，还在锅里看到了半锅醒酒汤，后来商繁怕浪费，自己热了又喝掉了。
　　商繁对他这么好，他却一点都感恩不起来，难道自己天生无情无义吗？这个问题他想了一整节课，这练习册有没有对于他来说一样没用。
　　下课铃声响起，薛梅收拾了书本，对大家道：
　　“今天课就上到这，晚上不布置作业了，多把公式和实验题看一看，练练笔，准备周五的考试。”
　　薛梅前脚走出教室，后面罚站的同学就立刻回到自己位置上坐着，吐槽薛梅的罚站行为，疼惜自己的双腿快要废掉。
　　商繁一言不发，回座位 放下笔和课本，准备坐下来，一双手隔着校服袖子握住了他纤细的手腕，他一抬头，甘霖认真地看着他。
　　周围没有什么人，有的也基本都在睡觉。
　　“怎么了？”还是熟悉的问话。
　　甘霖只简单说了一句：
　　“跟我去卫生间。”
　　卫生间？
　　虽然不明白甘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商繁还是跟着他去了。
　　卫生间里。


第一节 课结束，要上厕所的人并不多，甘霖把商繁带到了最里面，商繁看着他的背影，一脸狐疑。
　　在双方都默契地沉默很久之后，甘霖忽然转过身问道：
　　“你反反复复的做出这些感动我的事情，就这么想被我接纳吗？”
　　商繁突然心头一紧，似乎抓住了一个特别的重点。他没有立刻回答甘霖，其实甘霖也知道答案，而商繁的沉默也同样是最好的答案。
　　“商繁，说真的，我每次看你因为我而遭受的那些可怜巴巴的样子的时候，我心里也不好受，我希望你不要为我做那么多事情，我不需要，你不要以为你做的那些事情会让我接纳你，就算你把命给我，我也永远不会。”甘霖说这话的时候尤其地认真，他顶了顶腮帮子，脑子里的容量和能想到的东西也大概就那么点，想不到别的。
　　而商繁的双拳早已默默捏紧，他祈求的眼神也从热烈逐渐消散成失落，牙关紧紧咬住嘴唇，低下头去。
　　为什么？商繁真的很想问他一句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自己做了这么多，真心真意对他好，却还是换不来半点接受和认可，他真的那么不配吗？
　　心中的气急败坏使他恨不得把甘霖堵在厕所强吻一顿，让这个不肯接纳自己的人被自己恶心死才好。
　　然而事实他没有这样做，有其他同学在，男生大部分不太爱看热闹，也没有多少驻足的眼睛，甘霖说完话就推开他回了班里，留下商繁独自一人风中凌乱。
　　他在厕所呆了很久，闻不到半点臭味儿，满脑子都是苦水。
　　马上要上课了，商繁收起这些思绪，想着先去上课，一转身，云杉他们几个从隔间走了出来，齐刷刷地看着他。
　　他这时才意识到，刚刚甘霖对自己说的话，他们都听见了。
　　空气停滞了几秒钟，云杉和杨晨一起往商繁的肩膀上轻轻拍了几下调侃他：
　　“我说班长啊，甘霖不喜欢你，你就别白费力气了，人家话都撂那么明白了，你要是再执意下去......”他摇了摇头，发出“啧啧啧”的声音，言外之意就是自作自受。
　　杨晨也附和道：
　　“班长，你说你俩这些年到底怎么一起生活的，我都替你觉得累，放弃吧，真的......”
　　只有站在最后面的王筱至没有说话，默默跟着云杉几人一起走了。
　　他们走出卫生间后，商繁收到了一条消息，他打开一看，居然是王筱至发来的：
　　——商繁，说句你不爱听的，甘霖那种德行的人你真的没必要浪费真心，何必要他接纳你这个哥哥，你这么优秀的人去哪里都会发光，至于甘霖，他那种狂妄自大，臭毛病一大堆还以自我为中心的人，就该多吃点亏买买教训，不能惯着。
　　商繁看着这条消息，有些吃惊，他以前从来没有见过王筱至对甘霖表现出明显的不满，可这几句话的字里行间，看得出来他很讨厌甘霖，可是他讨厌为什么还要跟甘霖一起玩呢。
　　其实也不然，有甘霖在的时候王筱至都是退而避之，只有甘霖不在的时候，王筱至才会跟云杉几个一起，至于其他时候，他完全是看在云杉和杨晨的面子上。
　　真的不能惯着吗？买教训？商繁关上手机，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赶在上课铃声响起之前回到了班里。


第二节 课是语文，语文老师是个五十多岁的老汉，戴着黑色细框的小眼镜，一副慈祥的模样，活像民国时期的老年版教书先生，浑身透着一股清冷淡漠的书香味儿。
　　语文老师只有在上课的时候才会输出，其他时候都是沉默寡言的一个小老头，一说话就先笑起来。总体而言，五班的老师们基本都一个尿性，只有化学老师会相对严肃一些。
　　他抱着一沓打印好的A4纸大小的练习卷，上面印刷了密密麻麻的文言文默写填空和一些重点字词的翻译通假字等等，后面是句子翻译和古诗词赏析，反反复复训练的那些内容就是为了让学生写到有肌肉记忆，能摸到手上不用看就能写出来，这才是最好的效果。
　　“同学们，这周我就不上新课了，我们重点把文言文和诗词巩固一下，后面做阅读理解的练习，还有作文内容......”
　　高中的作文大部分都以议论文为主，有时候月考会考一些抒情文，在讲到这一块的时候，商繁听地尤其认真。他哪里都好，唯独抒情文这块是弱项，但凡换成议论文他几乎都不可能丢分，但轮到抒情文，有时候能一口气扣十几分，把他的语文成绩就给拉了下去。


第15章 考试作弊
　　周四下午，最后两节课被取消，学校组织大扫除，每班的班长分派学生打扫相关卫生区和班级。
　　商繁拿着班级学生表对其进行分配，大家按照商繁分配的人数带着扫帚水桶和抹布来来回回在厕所，水房和教室之间奔波。
　　甘霖被安排和云杉几人一起打扫操场卫生区，几个人掂着扫帚在操场那边清扫垃圾和零碎的树叶，但真正干活的，是云杉他们几个，甘霖直接坐到了一旁玩手机，操场被分了很多区域，各个班的学生都有，校领导这会组织全体教师在会议室开会，也没人管他们。
　　“你们加油扫，扫完请你们喝饮料！”甘霖得意地笑着，杨晨傻了吧唧的就笑呵呵的答应：
　　“好啊霖哥，我帮你把你的那块一起扫了吧！”
　　“甘霖，不请点别的吗？这卫生区也不好扫啊。”云杉打趣，甘霖靠在边上的铁栏杆，翘着二郎腿，“请，你们想吃什么，我都请，好好干吧。”
　　王筱至拿着扫帚站在一旁狠狠瞪了甘霖一眼，甘霖给他们买的东西王筱至几乎不接，偶尔云杉塞给他他才面前拿着，他讨厌甘霖有钱就把人不当人，转过身去，腹诽商繁怎么摊上了这么个垃圾弟弟。
　　过了半个多小时，老师们开会回来，每班的班主任手里全部拎着一份东西。
　　吕依婷回到班里，把商繁叫过来，把手里的考场号递给他，“你把这个贴到门口，待会让班里的同学把课桌都收拾一下，搬四组，每组九个桌子，剩下的放到外面去。”
　　商繁找来胶带，把字样为“13考场”的纸条贴在了铁门上。
　　吕依婷又给商繁塞了一沓考号纸条，从1到36号让他以S形走向贴。
　　从开始组织到大扫除结束，也就临近了考试时间，吕依婷把吩咐所有同学记得把自己的东西都看紧了，等同学们将全部学习资料和收纳箱都安置在走廊外面后，她把全班同学都叫进来，有的人坐着有的人站着，全部背着书包对大家说道：
　　“现在我来说考场，都把自己的考场考号记住了，别明天找不到地方考试！”
　　“一考场，徐燕3号，方芳9号，宋兰馨11号......”
　　“......”
　　“七考场，云杉1号，楼嘉浩20号，江韵31号......”
　　“......”
　　“十四考场，商繁12号，甘霖26号，蓝白36号......”
　　“......”
　　很快，考场全部分布完毕。
　　甘霖扭头看着后面站着的商繁，又用目光扫了一下桌子上贴下的考场号，发现商繁在第二组的倒数第三桌，而自己则是在第三组的倒数第二桌，他们之间就是斜对面的关系。
　　居然跟商繁分到了一个考场，那他是不是就可以跟商繁要答案了。甘霖心里大喜，开始盘算起自己的小心思，吕依婷宣布放学，云杉第一个开始哭诉自己为什么被分到了1号，那可是第一组的第一桌啊，别说问别人要答案了，自己搞小抄都未必抄得上！
　　而甘霖则是挤出人群，在楼道转角叫住了商繁。
　　商繁回过头来，甘霖像个笑面虎一样看着他，商繁微微发愣，没明白他要干什么，刚准备开口，甘霖拽起商繁的胳膊往校门外面走去，边走边说：
　　“走！请你吃饭去！今晚不是还要复习，就不在家做了，吃完多留点时间复习。”
　　商繁看不懂了甘霖的这番操作，只是他突然的热情给了商繁莫大的“宠爱”，让商繁欣喜不已，也顾不得想那么多，就乖乖地跟在甘霖身后，在他的带领下，两个人去吃了一顿火锅。
　　甘霖本来是想去吃点更好的东西，一来金钱有限，二来商繁说没有必要。甘霖看不上他的那副穷酸模样，要不是他强拉，商繁连火锅都舍不得吃，说是一顿好几百，太浪费了。
　　甘霖说商繁这样活着真没劲儿，对生活精打细算的，甘家又没有亏待他，为什么一定要把自己吊起来一点点的抠着生活呢。商繁没有说话，只是埋过头去，计算自己攒了多少钱。
　　口袋里或者钱包里的一帧一帧都是他这些年省吃俭用攒下的，精细到几毛几分钱都要往里灌，每灌满一个十就能往前进一步。
　　甘霖今天对他的态度好得让他匪夷所思，原以为是他哪根筋搭错了，或者少了哪根筋的，直到他帮甘霖复习结束，甘霖实在困得睁不开眼睛了，才靠在椅子上长舒一口气唤了一声商繁的名字。
　　他平常总是语气生涩或者不耐烦的叫着他的名字，带这些怨和烦，以这种平和的语气叫来，“商繁”二字的味道竟也多了几分彩色。
　　商繁合上书看着他，甘霖侧过脑袋，眼神幽幽地看向他，说道：
　　“明天考试，你能给我传个答案吗？”
　　商繁：“......”
　　他现在可算知道甘霖一个下午对自己这么好是为什么了，就算他不会平白无故的友好待人，除非对他有用。
　　但利用虽为利用，他能这么会玩小心思商繁也是佩服他的情商，可有的时候，那情商又不算高，反而因为脾气问题毁了很多事情。
　　其实今天商繁听到自己和甘霖在一个考场的时候，也想过主动给他传答案的事情，他比谁都清楚这是在害甘霖，还是默默告诉自己就这一次，作弊拿来的成绩他会让甘霖凭着自己的实力站得稳妥，分数下的空壳也可以落入实心。
　　“你想要哪科的答案？”商繁问。
　　甘霖一听他这么问，就知道妥了。
　　“理科三科，也不用传地太多，只要达到婷姐定的成绩标准就行。”甘霖期待的说。
　　商繁却反问，“你不是说你不会完成的吗？”
　　甘霖摆摆手，“那是在和你分开的情况下，咱俩现在都分到一个考场了，你的便宜，我不占白不占。”
　　商繁思索了一会儿，声音绵厚，“到时候看情况吧。”
　　这个看情况有帮的意思，也有不帮的意思，甘霖听不出什么明确答案，顿时脸色就掉了下来，从齿缝里挤出一句：
　　“你什么意思？不帮？为什么要看情况？”
　　“不是，你听我说，我的意思是要看......”商繁的解释还没出口，甘霖就毫不留情地打断了他：
　　“我让你传就传，别跟我磨磨唧唧的，哪来那么多理由，你保我成绩上去，我不找你麻烦，不然你给我等着！”
　　商繁刚刚活跃起的心又瞬间被泼了一盆水似的，连火苗都被灭地一点不剩。他总是希望能从甘霖这里得到点什么情绪上的价值提供，或者说，希望。但没有，他想要也没有。
　　商繁被甘霖赶出了房间，临闭门时还不忘对他进行言语恐吓。
　　这答案，他该想想，怎么传。
　　十四考场在四班，一楼最里面的那件教室，光线不是最好的，看着还有些阴凉，前面被一栋实验楼当着，只有早晨和夕阳的短短几瞬探到相对温柔的光，最烈阳的时间，它更像是从水里捞上来的冰镇西瓜，尤其是在夏天的，让人特别喜爱。
　　今早两个人难得平静地坐在一起吃了顿早餐，考虑到考试时间长，怕甘霖又饿着，临走还踹了一瓶酸奶和一袋小蛋糕。
　　听说高一的昨天下午就放假回家了，因为教室要腾出来给高二的做考场用。
　　祁江四中有年级考试制度，高一的没有月考，只有期中和期末考；高二的没有期中考试，全部是月考，第二场月考直接代替期中考，期末考正常进行；而到了高三，上半学期只有期中和期末考试，等下学期临近高考的拿一百天里，几乎是两周一考，大大小小的模拟考试令人痛不欲生，直到高考结束才能彻底结束这种被架在火炉炙烤的痛苦。
　　上午两场考试，下午一场考试，考两天。考完周天休息一天，周一下午回学校。
　　第一场考英语，甘霖在别的学科都没什么灵气，偏偏英文还不错，自从上高中以来到今天，英语没下过八十分，他在英语上的造诣不仅仅是因为吕依婷是班主任，也是因为他本身一点就通，所以英语考是他认为嘴轻松的考试，三两下答得干净，写完就开始发呆，偷吃东西，要么就是睡觉。
　　第二场是数学。甘霖头疼的来了。
　　考完休息的那二十分钟里，商繁给了他牛奶让他喝点，甘霖推开，一直强调待会传答案的方式，他们一致决定的传答案信息是甘霖把问题写在橡皮上扔到商繁脚边，商繁看到问题后把写好的答案叠成小纸条绑在直尺上，再递给甘霖。
　　方法虽然看上去有点掩耳盗铃，实际上只要不被看见传递动作和捏纸团的动作风险率极低。
　　不过甘霖最近的确霉头触得有些大，他费尽心思想到的传答案方式竟然还是功亏一篑了。
　　商繁在写完选择题选项和填空题答案以及大题的两个前面的题型就绑上直尺趁着监考老师站在门口的时候压低手递给了甘霖。
　　甘霖观察情况，认为安全后就扯开答案借着前面同学的身体挡住纸条，开始对前面的答案，错误的题占到了三分之二，他扶额，果然有商繁就等于有了标准答案的参考。
　　甘霖开始抄写大题，此时那个戴眼镜的胖监考老师挺着大腹便便的肚子从门口转身绕了进来，开始在一二组中间的走廊上往三组这边走来。
　　商繁这时候的卷子已经全部答完了，刚抬起头，就被快要近身的监考老师吓了一跳，他立刻回过头去看甘霖，甘霖还沉浸在抄题的兴奋中奋笔疾书，他也不敢叫甘霖的名字，只好拿着一支笔低下去在甘霖桌子附近不停的挥动试图提醒一下他。


第16章 举报打人
　　甘霖并没有看到商繁的提醒，依然兴致勃勃抄写答案。
　　监考老师在步步逼近，让商繁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不停地清着嗓子，回头看他。
　　终于甘霖抄完了，放下笔，看着卷子上满满当当的答案满意的伸了个懒腰，刚抬起头，发现监考老师走到了商繁的跟前，这个角度他卷子放着的答案纸一目了然。
　　甘霖顿时慌了，立刻捏住纸条就往兜里揣。
　　关键时候受惊体质总是会搞砸很多事情，比如他的动作惊动了监考老师，监考老师眼瞧着他把一张纸条捏住藏起来，顿时脸色一沉，背过手，绕过第二组的最后一排，径直走到甘霖边上，甘霖后背只冒冷汗，身体也忍不住的抖起来。
　　那监考老师伸了手，“拿出来。”
　　此时，一句“拿出来”惊扰了整个考场的学生，大家都停笔回头看向这边，正所谓看热闹不嫌事大，只有商繁心里是浓浓的担心，这要是被逮住可是要取消该科成绩的，他蹙眉不停回头看甘霖，甘霖向商繁投去求助的目光，可商繁也没办法。
　　见甘霖迟迟不动弹，监考老师再次出声：
　　“是你自己拿出来，还是我上手掏？”
　　两次的声音都很平静，这份平静像一把火炬砸在他的身上，浑身灼热。
　　甘霖知道自己今天躲不过去，该死的商繁怎么也不知道提醒自己，故意害他呢吧！
　　他把兜里的纸团递给了监考老师，监考老师打开皱巴巴的纸团，上面写了密密麻麻的答案，字迹清隽端正，而这样好看的字和规范标准的答案，没有重复的人，唯一的真相就是，商繁。
　　监考老师是他们高二的年级主任，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叫毛东陆，大家都叫他毛主任。
　　毛东陆对商繁这个年级第一再熟悉不过，他推了推眼镜框，冷冰冰地看向商繁，把纸条放到他的桌子上，只是仍旧平静的说了三个字：
　　“站起来。”
　　紧接着让甘霖一起站起来。
　　“来，说说吧，年级第一，给自己弟弟传答案，犯了几个错误？”毛东陆质问。
　　两个人被公开处刑，商繁还好，这种当众出丑的滑稽事情发生的多了，他的脸皮也变厚了，基本也不会有什么感觉。反观甘霖就不行了，他哪能接受这种处刑方式，心里恨透了商繁。
　　“商繁，你作为年级第一怎么能犯这种低级错误呢，给人传答案，抄袭的人还是你弟弟，你以为你这是在帮他？你这是在害他！有传答案这时间不如多给他辅导辅导。”毛东陆虽嘴上一直斥责着商繁，最终还是把甘霖的卷子收了起来，对他道：
　　“你数学成绩作废，等着被通报批评吧。”
　　“至于商繁......”他看向商繁，最终那些偏袒好学生的心还是没有动过，“你下不为例。”
　　甘霖双拳捏紧恨不得现在就给商繁几拳出出气。
　　商繁知道甘霖不会放过他，他主动把卷子递给了毛东陆说道：
　　“毛主任，您还是一视同仁吧，我也是作弊者，成绩要作废就一起作废。”
　　毛东陆盯着眼前主动呈上来的卷子，最终还是选择了收走。
　　就这样，这场作弊的数学考试最后在一声铃响后潦草收尾。
　　第二场考试结束后就到了午饭时间，大伙们收拾了书本和考试文具就陆陆续续往学校食堂去了。
　　甘霖坐在位置上一动不动，盯着自己的文具袋一直发呆，他清楚的自己接下来要迎接的是什么。在祁江四中，考试作弊这件事情简直就像被钉在十字架一样耻辱，他们不仅要面对作废的分数，还有周一的升旗仪式上的公开批评和处刑。
　　眼看着人流渐渐变少，商繁看甘霖状态一直不好，就走到他面前想着能安慰他几句，他的手悬在半空，挣扎了很久还是鼓起勇气拍上他的肩膀，但刚拍下去就被甘霖一个挥手打开了。
　　“别碰我！”
　　商繁闪烁了几下眸子，“阿霖，别，别生气了，我，我陪你一起......”他的话没说完，甘霖就站起身来戳着他的肩膀质问：
　　“为什么不提醒我？我问你为什么不提醒我？你是不是就想看我被抓啊？还陪我？老子稀罕你陪？假惺惺给谁看呐！”
　　说着，他就薅过商繁的衣服连托带拽地扯进了卫生间。
　　四班距离卫生间非常近，往前走十来米就是，卫生间狭小，前面是男用，后面是女用。
　　商繁被甘霖扔进卫生间的洗手池里，洗手池正对着门，但这个点学生们大部分都走了，几乎再没什么人。
　　他按着商繁的后脖颈，把水龙头打开接来水不停地在他的脸上泼，直到把商繁额前的头发全部弄湿，又拽起来按在墙上骂：
　　“不是想看我出丑吗？我就让你付出代价！”
　　“阿霖，你，你听我说，我不是......”
　　“嘭！”
　　一记重拳砸在商繁的脸上，他的嘴角顿时被擦出了血渍，甘霖不依不饶，又接连不断的来了好几拳，打得商繁不知所措。
　　“你这个牲口！贱狗！贱人！我他妈打死你！”甘霖生气起来什么话都能往外冒，脾气也是暴躁到别人达不到的程度，他这些年的骄纵和任性不仅仅是父母惯的，更是商繁惯的，这是他自己种下的恶果，自己就得承受。
　　“阿霖，阿...咳咳咳...阿霖，别，别打了......”商繁央求着，“对不起，求你别打了......”
　　真的不能对我好一点吗？哪怕一点点。
　　直到他的嘴角雾出了血，眼角也被打地蒙了淤青，半张脸被打地变了青一块紫一块，额前的头发滴落着冷水的水滴，他的眼眸随着纤长的睫毛低垂着，沾在了一块，像块破碎的有瑕疵的水晶。
　　“老子让你涨涨教训！我他妈早就想打你了！”甘霖喘着粗气低吼。
　　这时门外传来一声惊呼，二人双双回头去，只见门口站着一个女生，看样子是上厕所路过的，她正在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二人，半捂着嘴，往后退去几步。
　　这女生商繁不认得，甘霖却认得。是新转来的那个七班的女生家佳。
　　甘霖的拳头松了松，也不知道说点什么，那女生却转身跑掉了。
　　甘霖追出去，眼瞧着她往年级主任办公室的方向跑去，心说糟了，这人肯定是举报去了。他退回卫生间去，又给了商繁一巴掌，这一打光让商繁双眼冒金星，脑子都像缺氧一样呼吸困难。
　　“哼！好好给我反省吧你！”甘霖转身走掉了。
　　商繁顾不上脸上的伤，而是立刻在兜里摸房门钥匙，当他拿出钥匙的那一刻，脸上肉眼可见的庆幸，还好，钥匙在他这里，他不用被甘霖赶出去。
　　商繁抱着钥匙靠在墙边，滑动了一下喉结，蹲坐在地上，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觉得很冷，特别冷，像一盆冷水从头淋到脚后又被锁在了冰窖里，没有温度，没有希望，只有无尽的寒气直逼全身。
　　他抹着脸上的潮湿，竟也分不清楚这到底是冷水还是泪水。他就是心痛，憔悴，是个贱兮兮的可怜鬼，放弃不掉甘霖这个对他非打即骂的坏人，还是爱他爱得死去活来。
　　果然，午饭时间过后，毛东陆把兄弟二人叫到了办公室去。
　　甘霖是从食堂来的，他虽然要迎接作弊带来的批评，仍然胃口很好地和云杉他们一起吃了丰盛的午餐，还跟云杉几个吐槽自己作弊被抓的事情，说他把商繁打了一顿，听到这个消息的王筱至突然抬起头盯着甘霖陌生地看了很久，嘴角微微颤动，三两口扒完了饭就借口自己要回去背古诗先走一步了。
　　商繁中午没吃饭，这么一闹，他根本没有心情吃一点东西，而是收拾好自己的形象回到班里拿语文书看文言文，因为下午考语文。
　　他在班级里坐了没一会儿，王筱至从外面走进来，看到商繁在后面坐着，脸上是晦暗不明的伤，他的神经忍不住跳动了几下，低头看着手里买来的面包和创可贴，咬了咬牙走到他面前，把东西递过去。
　　王筱至：“......”
　　他不知道要说点什么。商繁诧异地看着他。
　　“额...听说你受伤了，顺手给你带的，你可是咱们五班的门面，别这么难看。”他说完去自己的桌子边上，窗台放着的一个箱子里取出一本文言文辅助书转身就匆匆离开了教室。
　　后来他去了哪里没人知道，商繁盯着桌子上的东西，还有余温，他把这些面包放回了王筱至的箱子里，只留下了那两个创可贴。紧接着，那个叫家佳的就来四班找人了。
　　当她看到商繁正坐在班里，就叫了他一声：
　　“那个！你是商繁吧！毛主任让你和甘霖一起去一趟办公室。”
　　商繁走出来，认出她就是举报甘霖打人的那个女生，沉声问：
　　“你是不是...跟毛主任告状了？”
　　那个女生盯着他这张好看的脸出神，被重复问了一声后才结结巴巴的应声：
　　“是，是我举报的，打同学，本来就不对，我，也是为了帮你......”她拉过商繁的手问，“对了同学，我可以要你的联系方式吗？我叫家佳，是七班的，前两天刚转学过来，听说你是年级第一，有幸认识一下呗。”
　　商繁也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该如何处理好每一份感情，每一段关系，他只是对家佳简单说了一句“谢谢”就抬脚往毛东陆的办公室去了，没有给家佳留下半个数字的联系方式。


第17章 你闹够了没有
　　毛东陆的办公室里。
　　两个人双手背过去，一起低下了头，而毛东陆喝了口茶，又往杯子里吐了口吃进嘴里的茶渣，将杯子重重地放在了电脑旁边，神情充满了对某个人的不爽。毫无疑问，这个人就是甘霖。
　　毛东陆的目光在甘霖和商繁之间来回流窜，看到商繁脸上那深深浅浅的伤，他双手抱在从前，转椅往这边侧了侧，翘起二郎腿，终于在紧张的安静的氛围里开了口：
　　“我说你行啊，考试作弊就罢了，还学会打人了。”
　　“甘霖，你让我说你点什么好，你说你打人打的还是你哥哥，就算你们兄弟两个关系不好，也不至于闹成这样吧。”毛东陆又了喝了一口茶，还不知道甘霖打商繁的具体原因是什么，就继续道：
　　“来，说说吧，为什么打商繁？你俩又闹什么矛盾了？”
　　甘霖：“......”
　　见甘霖半天不吭声，他就把目光落在了商繁身上，“商繁，你说。”
　　商繁：“......”
　　奇了怪了，这两个人嘴一个比一个严实。
　　毛东陆缓和了一下语气，偶然瞥向桌子上还没来得及给吕依婷的作弊卷子，才算是后知后觉意识到了什么。
　　学生作弊，这作废的卷子一般是要交给班主任的，班主任拿着这卷子就要接受相应的惩罚，比如扣除奖金或者优秀教师的评选等等，还会影响整个班的均分成绩，排名靠前的教师也是有相关的奖金，班主任再带着这试卷找作弊的学生算账。
　　且不说吕依婷在不在乎那点奖金，就单论这个名声都被搞臭了，更何况还是商繁这种年级第一的学生，被作废一科成绩对该科老师和班主任的冲击力非常大。
　　“哦~我算是想到了。”毛东陆说道，“甘霖，你做个弊连累人家商繁就算了，还气急败坏的打人，你这是什么心理，作弊你还觉得有理了，打人出气！”
　　他站起身来，背着手走到甘霖面前，命令他抬起头。
　　甘霖被毛东陆的声音吓了一跳，秒怂地抬起头，眼睛始终胡乱瞄，唯独不往毛东陆身上聚焦过来。
　　“我看你小子就是欠收拾！”他伸手往甘霖的后背拍了一巴掌，商繁准备上前阻拦，结果毛东陆又停手了，甘霖却已经红了眼睛，眼瞧着就要哭出来。
　　“那个，毛主任，这事情我也有错，也不能全怪甘霖，甘霖他已经知道错了，您就别再...骂他了......”商繁帮着说话，毛东陆知道商繁很护着他这个弟弟，但是打人这件事情性质恶劣，他冷哼了一声，转过身去，“商繁，你这么娇惯他只会害了他，现在有家人有同学有老师谦让着，以后去社会上可没人惯着他，挨揍的日子有的是，我是念在你俩的关系我不给甘霖处分，但这检讨，必须写！”
　　“你打你哥，在家里你怎么打闹我管不着，那是你们爸妈的事情，现在这是学校，你在学校里无法无天的胡闹，我要是不给你这个处罚你让其他同学怎么想？！”毛东陆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他叹了口气，简直对甘霖没眼看。
　　剩下的话他也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商繁不用说，甘霖说了也不听，整天在学校跟个太子爷似的，爹妈护地不行，商繁也护着，谁都逗不得一指头。
　　“你俩今天中午都给我在这里罚站，等下午开考的时候再走。”毛东陆拿起办公桌上的茶杯，临走时又顺道指了指墙角上的监控，“别给我闹事，那监控里我随时随地都能看到，要是被我逮住，直接给警告处分，想顺利毕业就给我安分点！”
　　这话看似是对两个人说，实际上只内涵甘霖一个人。
　　甘霖现在都快要气疯了。
　　毛东陆离开办公室，甘霖扭头狠狠瞪了商繁好几眼，双拳捏地使劲，还能听到清晰的骨骼摩擦的“咯咯”声，关节发白，恨不得就地把商繁生吞活剥了。
　　要不是因为处分影响拿毕业证，他现在就算顶着处分的风险都要狠揍一顿商繁，打到直到自己满意为止。
　　两个人就这样在毛主任的办公室里呆了整整两个小时。
　　下午两点半开始进入考试，五点钟结束，五点十分就放学。一般考试的时候放学放得比较早一点。
　　毛东陆一趟午饭吃饭又跟其他几位老师商量了一下下午监考的流程，有老师需要交换监考场地的就提前把手里的卷子档案袋也提前换了，普通的月考不比正式大考，没有太多要求和死规定，都是根据老师自己方便进行调换。
　　等到考试时间快到了，毛东陆才想起来他办公室还有两个学生罚站呢，得过去遣散了让去参加下午的考试。
　　他回到办公室的时候，甘霖在地上蹲着无聊的画圈，商繁双手并在两侧一动不动地继续站着。他轻咳了一声，甘霖闻声立刻站起来，拍了拍手，毛东陆杯子里的热茶被重新添上了一些，冒着热气，他吹了吹抿过一口，淡淡道：
　　“时间马上到了，快回去考试！”
　　“还有甘霖，你要是再被抓到作弊我就要给你处分了！”毛东陆给甘霖的威胁其实无形之中是对商繁加深的一层伤害，他不知道，也或许他知道，但他越是对甘霖如此，甘霖心里对商繁的恨意就越加厚重，打磨不掉。
　　两个人回到十四考场继续参加下午的考试，商繁前脚刚迈到门槛就被甘霖一把扯过推开，并低声要挟：
　　“你他妈给我等着！”
　　商繁知道自己接下来要面对的是怎样一番甘霖带给他的腥风血雨，然而他无能为力，只能静待时到，然后接受审判。比起温顺的接受死亡，这让他更加忧心忡忡。
　　有一种痛苦是比死亡还疼千千万万倍。
　　下午考的是英语，也是唯一甘霖的强项，这一科目他从来没有做过弊，也不屑于作弊，他挥笔如流，在四点刚一过，所有的题目全部对答完毕，连英语作文都写得满满当当。
　　他回过头来又检查了几遍，确定没什么需要改正的地方了，就低下头趴上桌去睡觉了。这场的监考老师是体育老师，很多高二班级都是他代课的，所以大家都认识，看得也松，有少部分同学也试图抄过答案，几乎都轻松蒙混过关。
　　甘霖不愿意看这些对他来说丝毫不公平的东西，这是伤害，也是侮辱，索性闭眼不瞧一身轻。
　　快要交卷的时候，体育老师开口提醒了一句：
　　“大家都检查好自己的姓名和班级，再检查一遍自己的卷子，还有五分钟收卷。”
　　五点整，躁动的铃声从广播里传出来，在监考老师的要求下，所有人从后往前依次往前传卷子，最后由第一排的同学把卷子交到监考老师手里。
　　外面哄哄闹闹，已经有很多四班的学生在外面等候着考场考生离开，只有三四个本班的继续留下原地收拾书本。
　　商繁从人群中挤出来，一个人冗在最后面进了班，甘霖早已不知所踪。
　　五班内。
　　甘霖手里拿着考试工具踏进班里，外面的层峦叠嶂的人群终于渐渐散去，五班的学生也都纷纷回来，有的收拾着书包，有的找生物化三科的辅助书和资料，打算带回去再复习复习，好为明天的三科做准备。
　　云杉几个是在二楼考场的，早早就回了班，甘霖从外面怏怏地走进来，云杉挥了挥手招呼他：
　　“甘霖！你英语答得怎么样啊？最后一篇阅读理解那三个选项是啥，我问了好多人答案都不一样！”
　　在英语这块，云杉对甘霖保持着格外的信任，知道他英语成绩好，考完就会找他对英语答案。而每次回来甘霖都会跟他们几个坐在一起讨论英语选项，今天却是一个例外，他不仅没有找他们对答案，连云杉的话都没有回应，而是径直去窗户边上寻找商繁放书的箱子。
　　因为商繁的课桌是是被留在班里考试用的，所以他的东西也被留在了班里，在阴面的窗台上放着。
　　甘霖在找到贴着商繁名字的箱子后，从上面一把把箱子扔到了地上，那塑料制的箱子哪会承受得住这般重力，落地的一瞬间就裂开一条宽大的缝隙，里面的书也毫不留情的全部散落在地上。
　　他的这一动静实在太大，班里的学生都停止了自己的闲聊声，呆滞地看向这边。
　　只见他拿起商繁的书本漫天飞扬，还有好几个家庭作业本都被他撕毁到处飘散，他的双脚在商繁的书本上狠狠地踩着，像是中了邪一样。
　　商繁刚好赶进班里，看到此番场景，不由得捏紧了拳头，顺着讲台的方向跑下来，看到自己的东西被他扔的满地都是，他终于忍受不了这种侮辱，手里的东西扔在讲台上，冲上前推开了甘霖大喊：
　　“你闹够了没有？”
　　甘霖没想到这个窝囊废居然会冲自己发脾气，他把衣袖扁起来，眼睛微眯，声音如同被从冰川来捞出来的冰块一样寒冷：
　　“你敢吼我？你他妈的居然还敢吼我！”
　　“老子是不是太给你脸了，看我今天不打死你！”他说着就要上去揍商繁，一只拳头挥在空中，大家见势不妙，没多想就冲上来几个人一起拦住了甘霖。
　　云杉带头拦腰抱住他，不停的安抚他的情绪：
　　“别别别别别！有话好好说，别动手，息怒息怒！”
　　“对啊霖哥！有事咱们说出来一起解决，商繁他是班长，你这样不好.......”杨晨也拉住他的胳膊。
　　王筱至站在后面一动不动，观察情况。


第18章 不要作践别人对你的好
　　“都给我松开！我今天打不死他我不姓甘！”甘霖已经失去了控制，四五个人压他都显得有些吃力，他虽然体格瘦，但骨头硬，力气有的是，也是个运动细胞发达的人，虽然真跟商繁动起手来未必是商繁的对手，看过去，商繁那将近一米九的身高体格也没几个人能打得过，就看他会不会还手了。
　　“甘霖！你冷静一下，咱有事好好说，待会婷姐回来要是看见了，你是要被处分的！”云杉这么一喊，甘霖才有了动摇的念头。
　　结果商繁站在对面声音低沉失望：
　　“松开！让他打。”
　　“我看看他还有多少怨气。”
　　商繁这么说也是为了替自己维护仅有的一点尊严，他想着，如果甘霖真的过来跟自己动手了，他这次也就不客气了，甘霖这次真的惹到他了。
　　云杉和杨晨带着另外三个男生一起松开了手，甘霖没有了阻力，大喊着要冲过去揍商繁，就在商繁的手已经做好了擒他的准备，另一只手在半道把甘霖的胳膊紧紧捏住，挡在了商繁前面。
　　是王筱至。
　　甘霖没想到王筱至会在关键时刻站在商繁的前面。
　　商繁也懵了。
　　“你干嘛？给我松开！”甘霖吼王筱至。
　　王筱至扔开他的胳膊，淡淡道：
　　“让你冷静一下你就冷静一下，大家都是为你好，别老是耍少爷脾气，谁也不欠你的。”
　　甘霖：“......”
　　王筱至第一次用这种语气跟甘霖说话，甘霖有些没反应过来，他捏紧的拳头没有半刻松懈，看样子是一点都不服气，就在大家以为甘霖会把矛头指向王筱至的时候，吕依婷从外面进来，踩着一双白色粗跟的玛丽珍高跟鞋，走到了讲台上，看到这样一番场景，她扶了扶鼻梁上的金丝眼镜框问道：
　　“怎么回事儿？你们干嘛呢？”
　　“都快回座位，没有座位的同学稍微站一会儿，我通知一件事情。”吕依婷从手里拿出一张纸，看了看对大家说：
　　“咱们明天考完接下来放三天假，学校要组织批改试卷，提前给你们把作业布置了。”
　　她叫来了各科的课代表，一人递了一份纸条，来自各科老师布置的作业，让课代表抄在黑板上，同学们都忙着记作业。
　　商繁没来得及收拾地上的狼藉就上讲台抄写英语作业了，王筱至和云杉以及周围其他几位同学一起帮着把地上的书本都收拾好放在商繁的桌子上。吕依婷这才询问起来：
　　“那地上的东西是谁的？怎么全摔地上了？”
　　甘霖心头一颤，低下头紧密双唇，商繁帮着解围道：
　　“婷姐，是我搬箱子不小心手滑摔地上的。”
　　他转过头的瞬间，吕依婷看到了他脸上的伤，皱了皱眉，才想起甘霖作弊的事情来，她把甘霖叫到讲台上去，甘霖知道自己即将要面对的是什么，双手捏着校服的衣摆往讲台边缘走。
　　他和商繁这微妙的关系全班都清楚，谁也没吭过声。
　　吕依婷依旧忙碌着手里的活儿，脸色却随着声音渐渐冷却：
　　“知道我为什么叫你吗？”
　　甘霖腹诽，废话，当然知道。他没说话。
　　吕依婷看向甘霖：
　　“多余的话我不想说，你逼着商繁跟你一起作弊，被抓后还打商繁这事儿，三千字检讨，写完之后下周返校升旗仪式自己上去读。”她顿了顿，“还有，你学习是在给自己学，我给你定目标不是为了让你去作弊的，做了弊你还这么嚣张，我还真是头一次见，人家毛主任都说了，要不是看在你和商繁的关系上，这处分高低得给你一个。”
　　吕依婷很少生气，多半情况下和学生们都是心平气和的，有时候笑嘻嘻的，跟大家处成朋友这样，但甘霖这次作弊打人的性质实在是过于恶劣，没叫家长给处分简直就是上帝级别的宽容。
　　甘霖咬紧了下唇，低着头，抄写作业的课代表都陆续下去，商繁最后一个抄完的，粉笔放在了盒子里，和甘霖对视了一下就下去了，留下甘霖一个人站在讲台，脸上火辣辣的，像是刚被狠打了几个巴掌，他恨不得立马找个老鼠洞先钻进去躲一躲。
　　“甘霖，不要作践别人对你的好，这不是任性，也不是傻，这是伤害，听过狼来了的故事吗？三番五次的伤害别人是会受到惩罚的，你不能仗着商繁对你好就这样变本加厉，我不知道你自己什么感觉，我是真看不下去。”吕依婷戳着甘霖的心窝子说这些话，也是希望他能清晰的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所有人，都知道商繁对甘霖很好，也都知道甘霖对商繁视若牲口。当初他在广播里说商繁就是我爸妈从外面捡来的一条可怜的流浪狗时，全体师生都听得清清楚楚，商繁当时刚从办公大楼走出来，回班的路上很多双眼睛看着他，一千个人就有一千种眼神，他像被吊起来的猴子被人戏谑的盯着，无人懂他的心酸。
　　虽然后来甘霖被教导主任叫去思想批评了一番，实质上根本没什么用，甘霖该怎么待他还就怎么待。
　　五点二十分过一点，吕依婷宣布了放学，同学们收拾了书包就匆匆走出班门，人群挤着甘霖，时而碰到胳膊，时而撞到肩膀，当他抬头准备走在最后时，班里已经没有了商繁的身影。商繁不知道什么时候随着人群一起离开了，桌子上还有垒得很高的书本。
　　没有人的班级被窗外虚弱的夕阳光微微照进来，照在第一组的书桌上，教室里看起来像进入到了另一种无法形容的世界，慢慢平静了甘霖那毛躁愤怒的心。
　　他背着书包步伐缓慢地拖沓出了校门，沿着这条路走上去，拐了弯，准备去惠林奶茶店买杯奶茶平复一下自己这波折的一天。
　　走到惠林门口，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里面，是商繁。
　　商繁又来蹲他。
　　甘霖心中烦闷，也没有躲他，就当没有看见似的，要了一杯香草味奶茶，正常糖，不过今天要了多冰，付了钱就站在一旁等着，余光忍不住瞥向那边站着的商繁，商繁看见他了，但没有过来和他说话，而是拿到奶茶小妹递过去的一杯几乎装满冰块的柠檬茶就转身离开了。
　　甘霖有点急了，刚准备要抬脚追出去喊他，身后的奶茶小妹喊他的号，把一杯多冰的香草奶茶递到了他的手里，等他出去的时候，商繁已经打了出租车离开了学校。
　　他不知道商繁今天这反常的举动是怎么了。难道，他真的生气了吗？
　　甘霖的心脏不停地颤抖起来，后面打了出租车回去，发现家里门还挂着锁，商繁没有回来。
　　他不知道人去了哪里，又拉不下面子给他发消息，只好拆开奶茶坐在旁边的石凳子上默默等待着......
　　大概又挂了将近半个小时，商繁手里拎着一个很大的蓝色收纳箱，从英伦庄园的大门口步伐悠悠地走过来，看到甘霖的时候眼神清冷，扭头去开了门，甘霖跟在身后，二人一前一后进去。
　　甘霖什么话都没说，抱着奶茶就匆匆上了楼，他上去的时候商繁也没有跟他搭话，连跟吃饭有关的也没说。这人不会今晚不给自己做饭了吧？
　　忍了又忍，他还是转过身来对着客厅捣鼓收纳箱的商繁轻声来了一句：
　　“吃饭的时候叫我。”
　　商繁没吭声，甘霖心中恼火，又抬高了一遍声调：
　　“喂！我跟你说话呢，吃饭的时候叫我！发消息也行。”
　　商繁手上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嗯”了一声继续起手上的活儿，甘霖便上楼去了。
　　后来到了晚上八点多商繁都还是没有叫他吃饭，甘霖感觉有些奇怪，自己的肚子也发出过五六遍饥饿信号，他实在等不下去了就下了楼去看商繁到底什么时候会把饭做好，结果刚走到楼梯间发现一楼是黑的，随着外面的天光一起黯淡下来。
　　他心里“咯噔”一下，疑惑这人居然真的没有做饭，那他不吃饭吗？他顺藤摸瓜下了楼去，把一楼饭厅的灯光打开，刚要去厨房一探究竟，就在饭桌上看到了一个很大的外卖盒子，他走过去，最上面写着一行字：
　　——凉了就自己放微波炉里热一热再吃。
　　他打开里面是一份黑椒牛排烤肉饭，搭配着水煮蛋和青菜，飘香四溢，还很热乎，正好甘霖不爱吃太烫的，这个温度刚刚好，他就拿起勺子狼吞虎咽地吃起来，吃着吃着，从心底猛地涌上了一阵苦涩，鼻子酸起来，他的双眼发红，两行浊泪顺着眼角无情落下，边吃边哭。
　　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明明该哭的人是商繁，他才是心酸的受害者，可自己就是很难受，特别难受，他的全身如同被千万只蚂蚁啃噬一般，酸麻的刺痛。
　　不知什么时候，商繁居然站在楼梯间，在黑暗中淡漠地看着饭厅里边吃饭边哭泣的甘霖，他站了许久，也看了许久，在甘霖准备收拾掉东西上楼的前一刻又匆匆回了房间。
　　商繁坐回书桌前，上面摆着一本化学练习册，他对着上面的题目发呆。
　　他哭了，是不是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了，是不是......商繁没有再想下去。


第19章 是我有病还是你有病
　　第二天的考试开始了。
　　在经过昨天那起起伏伏的一番闹腾，甘霖今天就老实了不少，静静地答着自己的试卷，即使有不会的也没有再试图向商繁索要答案。一来是不敢再要，二来昨天把商繁打成那样，他也没有脸再去问商繁要这个答案，他开不了这个口。
　　最后一场是物理考试，下午四点半就结束了。
　　考完试的学生就像一个个脱缰的野马，难得松懈下来，有三天的小长假，大家都商量着今天晚上回去好好睡一觉，让神经也得到一些舒缓。
　　外面的人纷纷云云，商繁拿起东西埋头在人群中快步走出去，甘霖盯着他的背影，双拳默默地捏紧，紧了又紧，读不出眼底究竟的情绪，等人群散去不少，才慢慢悠悠地上二楼回了班级。
　　商繁回到班级第一件事情就是组织各位同学把外面走廊的课桌都搬回来，摆回原来的样子，大家把各自的书都又搬到自己的桌边，还有桌仓里。
　　商繁今早来班里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自己的书整理着放进昨晚新买来的那个蓝色的大收纳箱，空间大了不少，他还可以放更多书本。
　　“大家把个自己位置的卫生都清理一下，等铃响了就放学。”吕依婷从外面边往进来走边说着，同学们争先恐后的把桌仓里的一些废旧捏成团状的草稿纸清理出来，有人吐槽考试的人在自己课桌里放了没吃完的棒棒糖，弄得黏兮兮的，捯饬了好半天才弄干净。
　　“大家都考得怎么样？觉得自己能不能进步啊？”吕依婷笑着问，大家哄堂一片笑，有的是自嘲，有的在得意，还有的不好意思低下了头。
　　“婷姐，您就别打趣我们了，只能说尽力而为了！”有个男生坐在前面吆喝着，吕依婷笑了笑，从讲台的柜子里掏出了两大桶棒棒糖，对大家道：
　　“给你们准备的小零食，回家好好放松放松，下周成绩下来了咱们班要组织换一次座位，给你们按照成绩分配一下，我希望大家都能赶高三有一个质变的进步！”
　　“什么？！换座位？！”
　　“我去！我不想换！”
　　“怎么好端端的突然换座位啊，我的天......”
　　其实对于学生来说，换座位并不是大家喜欢的一件事情，和自己的同桌的坐得时间长了都是有一定感情的，谁舍得谁呢。
　　吕依婷是从这个年纪过来的，自然也懂大家的小心思，她安慰道：
　　“大家就顺其自然，反正都在一个班，我相信咱们五班的同学们都是相亲相爱的，所以不用担心，咱们先以学习为主。”她说着就开始给大家分发糖果。
　　“来，男生每人一个，女生每人两个，把周末过好，咱们下周来上新课！”
　　大家分到了各种水果味的棒棒糖，心情大好，铃声响过，在吕依婷的安顿下，陆续收拾好各自的书包，带上周末要做作业的练习册，就一起挤出班门。
　　学生们的动作都很快，不到三分钟校门口聚集满了出行的学生，校外也有少部分来接学生的家长，有开车的，有骑电车的，还有不少出租车停在边上等待着打车的学生小赚一笔。
　　商繁斜挎着书包刚踏出班门口，迎面就站着一个女生拦住他的去路，这女生商繁现在记住了，七班的家佳，昨天还帮他举报甘霖打人。
　　商繁停在原地，路过的学生绕开他们，而他则是用疑问的目光看着家佳，似乎在问她什么事。
　　家佳挠了挠头，小声的问：
　　“那个......你脸上的伤怎么样了？我带了创可贴和药膏，给你用。”她说着，双手递来了一盒创可贴和一盒药膏。虽然这东西不是什么稀罕物，也算是家佳对商繁的一片关心，商繁知道对方是好心，但自己确实不太需要，家里这些东西多的是，他就婉拒了家佳：
　　“谢谢你，不过...我已经上过药了，你留着自己用吧。”
　　家佳也猜到他可能不会接受，也没有执着下去，而是发出了一种邀请，她抬起头看着商繁这张让她一眼就心动的脸，问：
　　“那...我可以邀请你一起逛书店吗？我们老师让我们去买本化学资料辅助学习，但我不知道要选哪种的，昨天在书店斟酌了很久，我听大家说你是年级第一，那肯定有推荐的吧！”
　　其实家佳就是想和他独处一会儿，毕竟是自己情窦初开的年纪难得遇到的心爱少年，总是要迈出这一步的，勇敢一点，或许有更多可能。
　　此时甘霖才收拾完书包，准备回家，前脚刚踏出班门，一抬头，商繁正在和那个家佳聊着什么，两个人看上去神情愉悦，甘霖捏着书包带子的手不由得一紧，牙根咬地直“咯咯”作响。
　　该死的商繁，居然和举报自己的人聊得那么开心，肯定很感谢那女生的行为吧，好看到自己如今这样狼狈的模样，他心里一定得意极了。甘霖看不下眼去，扭过头顺着另一个楼梯间跑掉了。
　　而商繁在刚刚就拒绝了家佳，他打开手机说：
　　“抱歉，我回家还有事要忙，可能不能陪你逛书店，不过你要是有需要的话可以加我微信，需要什么资料我发给你。”
　　家佳一听能得到联系方式别提多高兴了，立刻掏出手机就扫商繁的名片二维码。
　　得到商繁的联系方式就像得到了一块宝藏，家佳欢蹦乱跳地转身离开了。
　　商繁通过了家佳的好友申请，扭头往班里看过去，班里已经空无一人，甘霖不知道什么时候都走得没影了。估计他也不想看见自己，那就快点回去吧，免得他又在门口等的时间久了继续和自己闹脾气。
　　校门外面，甘霖慢悠悠的走着，手机显示有一条微信消息刚刚发送过来，窗口备注的是爸。
　　——霖霖，你和小繁应该考试考完了吧，我和你妈回来了，给你们带了礼物，做了很多好吃的，你快和小繁回来，我们等你们。
　　甘霖盯着手机上的消息思绪如同愁云，回过头看了看校门口的方向，到现在商繁都没出来，真不知道跟那个家佳有什么好聊的，之前还劝自己不要早恋，他倒好，跟人家处了起来。
　　越想甘霖越不服气。
　　他转身又返回了校门口。
　　刚走到，就见家佳从里面走了出来，看上去心情很好奇怪的是商繁没跟她一起。
　　家佳也看到了甘霖，脸上原本洋溢着的笑瞬间褪去，看起来很怕他，低着头就匆匆往相反的方向快步离去。
　　本来甘霖还打算跟她询问一下商繁，这人见他跟见了鬼似的，甘霖腹诽了一句有病，不耐烦的靠在校门口的大槐树底下静等商繁。
　　过了一会儿，商繁从里面慢条斯理地走了出来，看到甘霖的身影时感到格外诧异，他的步调放慢许多，试探着挪动着。甘霖余光扫到商繁，眼里的怒意又重新被点燃，他双手抱在胸前，走到商繁面前绕着他走了一圈，阴阳怪气道：
　　“和美女聊天聊得挺开心啊，家都不回了。”
　　商繁：“......”
　　“你在等我？”商繁问。
　　甘霖冷哼了一声，扭过头去，“谁等你了，我爸妈回来了，让我们一起回去吃饭。”
　　商繁把肩上的书包往上掖了掖，走在前面，轻声道：
　　“走吧。”
　　甘霖看他对自己态度突然这么冷淡，不知道哪里来的一阵失落，无奈地跟了上去，冲他大喊：
　　“喂！你他妈甩着脸给谁看啊，跟人家女同学聊得春心荡漾，对我甩脸子？你有病吧！”
　　商繁止住脚步，脚步微微向后转去，继续着那张平淡没有温度的面孔，缓慢地眨了眨眼睛，上上下下把甘霖打量了一番，平淡道：
　　“你打了我，还要我给你好脸色，是我有病还是你有病？”
　　“你！！！”甘霖抬起一只手指着他的鼻尖，却被怼地半天没找到一句可以应对的话。
　　最后，他选择了放弃，狠狠撞了一下商繁的肩膀，“懒得跟你废话，赶紧回家！”
　　商繁捏了捏自己被撞的那只肩膀，眼神复杂的盯着甘霖的背影，像是在看一只猎物。
　　两个人步行了一段路程，甘霖嫌热，就拦下一辆出租车，两个人一前一后地坐了出租车回去。
　　甘家。
　　甘世鹏和姜岩早在中午的时候就回来了，两个人带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家里一直征用的保姆和厨师也提前联系了他们同时回来为家里准备晚餐。
　　甘世鹏夫妇知道他们一走甘霖就会赶走保姆和厨师，理由是他和外人待着不舒服，二人也就随他了，知道有商繁在也能照顾好他，便安顿商繁好好照顾他。
　　甘霖很少在父母面前欺负商繁，经常装出一副乖巧的样子，所以父母一直以为二人关系还不错，没过多的操心，再多的委屈都是商繁一人承受了下来。
　　如今二人同时从外面回来，看到姜岩和厨师在厨房里交流着什么，甘世鹏手里拿着平板坐在饭桌前看着什么，餐桌上摆满了已经做好的菜肴，芳香四溢，空旷的屋子里终于又有了温暖的味道。
　　“霖霖，小繁，你们回来了！”甘世鹏放下了平板，起身招呼着二人。
　　甘霖和商繁二人互相对视了一瞬，甘霖挪开了眼睛。


第20章 跟他道歉？
　　厨房里，姜岩听到动静，立刻走上前来抱住甘霖一脸宠溺的说：
　　“霖霖宝贝回来啦！妈妈想死你了，想不想我呀？”
　　甘霖抿着唇，“嗯，想。”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并没有多少兴奋的模样，和往日父母回来的反应相差甚大，甚至说完就背着书包逃似的上了楼，商繁远远站着，对姜岩道：
　　“阿姨，我也上去放个书包。”
　　姜岩看着两个孩子今天这反常的举动，不禁皱起眉头。
　　甘世鹏走过来，夫妻俩一起看向楼梯间消失的背影，姜岩忍不住小声议论道：
　　“霖霖今天这是怎么了？看上去闷闷不乐的，小繁也是。”
　　“会不会是没考好？”甘世鹏问。
　　姜岩摇摇头，“应该不能吧，咱们又没给孩子多大压力，而且小繁次次年级第一，再考得不好能差到哪去。”
　　夫妻俩准备等着两个孩子下来吃饭的时候问一问。
　　二人上楼放完书包，甘霖早早的就下去了，而商繁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上这些伤是一点都盖不住，早知道甘世鹏夫妇会回来，就应该去化妆品店里买点遮瑕之类的产品简单遮一遮的，不然这个样子，他们肯定会问。
　　应该怎么回答呢，商繁左思右想，想到了一件事情，做好回答的准备，这才从楼上磨磨蹭蹭的下来。
　　“来来来！爸爸妈妈难得回来，给你们准备很多好吃的，都开心一点！”姜岩很会调节气氛，打开盖在盘子上的不锈钢餐罩，最中间放着一个很大的盘子，上面盘着一只澳洲大龙虾，金灿灿的。周围也都是一些大鱼大肉和高档汤点菜肴，一家人聚在一起吃这些东西才显得更加有温度，商繁一直是这样认定的，然而他从头到尾都低着头，拿头发挡在自己额前，争取不被夫妻俩发现脸上的伤。
　　甘霖看着这些美食，明明都是自己喜欢的，心里却还是高兴不起来，唉声叹气的。
　　姜岩给他夹了好几块虾，他虽然不紧不慢地吃着，脸上还是没有什么表情。
　　甘世鹏举起一杯冒着气泡的果酒说：
　　“来，咱们一家人碰一个吧。”
　　甘霖没动弹，商繁也没动弹。
　　果然有猫腻。
　　“霖霖，小繁，你俩这是怎么了？闹矛盾了？怎么一脸不高兴？”甘世鹏问起来。
　　甘霖咽下嘴里的食物嘴硬，“没有。”
　　“那你甩着一张脸。”
　　甘霖无言以对。
　　甘世鹏又看向商繁，“小繁，你吃东西把头他抬起来啊，一直低着头干什么？”
　　商繁微微抬了一点头，几乎是没有什么变化，甘世鹏顿时家人团聚带来的高涨的情绪也慢慢被浇灭。
　　“好啦好啦，既然孩子不愿意说，那就让他们自己消化吧，给他们留点私人空间。”姜岩是懂眼色的，去让保姆把给二人带的礼物拿过来，是两个黑色精致的礼袋，里面还放着一个盒子。
　　姜岩从里面取出两个盒子分别递给二人：
　　“来！给你们带的礼物，拆开看看喜不喜欢。”
　　甘霖先拆开了盒子，里面是一个笔记本电脑，商繁打开，也躺着一个一模一样的笔记本电脑。可以说，后来的他们，甘霖有的，商繁基本也都有。
　　“笔记本电脑？”商繁某一瞬间忘记了什么，诧异地抬起头，姜岩和颜悦色道：
　　“这不是看他们俩学习得有个辅助工具嘛，这电脑呀，可是对学习很有帮助的，所以你们......”她的话还没说完，突然发现商繁眼角淤青了一大块，嘴角也有擦伤的伤疤，半张脸不像样子。
　　这可把姜岩吓坏了，她立刻冲到商繁面前捧着他这半张脸惊慌失措地询问起来：
　　“哎呀！你这脸怎么回事呀？怎么伤成这样？”
　　甘世鹏也发现了，这才意识到商繁刚刚为什么一直低着头， 原来是不想让他们看到伤。
　　甘霖把电脑收到一旁，小心翼翼地看着商繁，似乎在等他怎么回答。
　　商繁干笑了两声，把提前准备好的解释送到了嘴边：
　　“那个，我没事儿，就是最近...学校附近有一些抢钱的混混，来找我麻烦的时候跟他们打了一架，受了点伤......”
　　“什么？这帮小混混也太嚣张了吧！居然赶在学校附近闹事！”姜岩顿时一顿疯狂输出，甘世鹏神情严肃，“哼！学校也不管管吗？任凭这些小混子天天欺负学生！”
　　“就是啊，真不是东西，我看呀，得有必要跟学校反应一下这个事儿了......”姜岩跟着甘世鹏一起附和起来。
　　甘霖作为罪魁祸首，听到这些话心里很不痛快，他讨厌商繁如此的虚伪，真不知道在装什么好人，他打的就是他打的，还要为他开脱说成混子打的，搞得父母骂混混的时候，甘霖觉得他们是在内涵自己，心里更加不痛快。
　　他猛地拍了一下桌子站起身来，气氛地瞪着商繁，指着他的脑门咒骂道：
　　“商繁！你他妈装什么啊！我打的就是我打的，你他妈这样说以为自己很清高吗？呸！真他妈恶心！”
　　甘霖的这番输出也终于告破了他们之间这样微妙紧张的气氛，就此打破这层窗户纸。听到这话的甘世鹏夫妇整个人都懵圈了，愣是半天没反应过来。
　　他们一直觉得，两个孩子的关系真的不错。
　　可现在甘霖的这番话重新打破了他们自以为是的认知。
　　姜岩拧着眉头，声音微颤着询问：
　　“霖霖，这，是你打的？你们俩...闹矛盾了？怎么回事啊？好端端的打什么架。”
　　甘世鹏没吭声，看甘霖怎么回答。
　　而甘霖装了这么久，也终于装不下去了，他准备今天就此告破这些年对商繁的厌恶。
　　“爸，妈，我今天就把话撂这了，我讨厌商繁，一直都很讨厌，这些年我一直在骗你们，他不就是为了我们家的钱吗？要不是你们俩好心收留他，他现在还在那个破福利院里当流浪狗呢，恶心谁啊，就他妈一个下贱胚子......”
　　“够了！！！”甘世鹏猛拍桌子，严肃地瞪着甘霖，眼里充满了失望和难以置信。他不敢相信自己那个看起来乖巧无比的儿子如今居然会说出这样恶毒的话，这些话别说商繁本人了，连他们当父母的都听不下去。
　　甘霖扭过头去，一脸的不服气。而商繁却不动声色，这样的话他不知道忍受了多少次，再多忍受一次要就那么回事儿。
　　“甘霖！你说什么呢！你自己听听你说的这些话合适吗？人家商繁再怎么样也救过你的命，要不是商繁，你白血病怎么好起来的，你车祸失血过多又是怎么恢复过来的，做人讲良心！”甘世鹏看起来还算情绪稳定，苦口婆心的教育着他。
　　姜岩闻言也意味深长地对甘霖说道：
　　“是啊霖霖，你不能这么说小繁，当年为了救你爸爸妈妈到处跑，好不容易找到小繁，还愿意帮你，你不要觉得这救人是随随便便就能救的。”
　　甘霖现在一个字都听不进去，他捂住耳朵，不耐烦地白了三人一眼：
　　“他救我也是为了钱，你们给福利院捐了一百万，不然他会救我？虚伪！”说完他就跑上了楼去！
　　“哎！霖霖！霖霖！”姜岩追出去，“你不吃饭了霖霖？”
　　好好的一顿家庭聚餐被甘霖这么一搅和全部毁掉了，饭桌前留下呆滞的商繁和生气的甘世鹏大眼瞪小眼。
　　甘世鹏问商繁：
　　“你跟叔叔说，他为什么打你？”
　　商繁眼神闪躲，“也没什么，我惹他生气了......”他尽量把错误都揽在自己身上，就是怕甘世鹏万一因为这事儿跟甘霖动起手来那就不好了，甘家不能因为他一个外人而鸡飞狗跳，不然他就是罪人。
　　见商繁不肯说，甘世鹏从兜里掏出了手机，打开通讯录找到吕依婷的联系方式，准备问问他们班主任。既然是在学校里打的，那班主任肯定知道原因。
　　商繁则是拿来一个碟子，加了很多肉菜，又让保姆盛来半碗米饭，用大方盘端着，上楼去给甘霖送个饭。
　　他也没吃几口东西，就吃了三只虾，连垫底都不够。
　　楼上，甘霖房间内，姜岩坐在床边一直安抚着甘霖的情绪，语重心长地对他讲一些道理。
　　“霖霖，你跟妈妈说，你到底为什么打小繁啊？他惹你生气了？”
　　甘霖扭过头去，“看他不顺眼。”
　　姜岩苦笑，“怎么看人不顺眼就要打人呢，你们俩一起长大的要和谐共处才对嘛。”她拉过甘霖的手又问，“那他有没有还手？”
　　甘霖：“......没有。”
　　姜岩心里松了口气，她料商繁也不会跟甘霖动手的。
　　但是问了半天甘霖还是不愿意说自己为什么跟商繁动手，其实根本原因还是因为他说不出口，因为他不占理。难道要跟父母说商繁不给他传答案，作弊被抓气急败坏才打人的吗？那估计他就要被狠狠问候了。
　　姜岩拉过甘霖的手，温柔地劝说：
　　“既然你不愿意说，那妈妈也不再问了，不管怎么样，你打人的确不对，去跟商繁道个歉，以后有话好好说，别老动手，男孩子要温柔一点。”
　　什么？道歉？跟商繁道歉？不如让他死了算了！
　　“我才不道歉呢！他不配。”甘霖双手继续抱着手臂，姜岩劝说了半天他也是半个字都听不进去。
　　这时，门口传来轻轻的敲门声，姜岩应声让进来。商繁端着方盘缓缓走了进来，房间里的灯光跳动了一下，甘霖下意识看过来，看到是商繁，面色阴沉，眼睛发出凌厉的冷光，拳头默默地捏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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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强制部分快要来啦哈哈，我迫不及待想看商繁黑化的样子~


第21章 离家出走
　　商繁没有注意甘霖的表情，似乎也并不在乎，只是稳当地把晚餐端过来放在床头柜上，和姜岩简单对视过后，对甘霖说道：
　　“你晚饭也没怎么吃，我给你送一点，再怎么样...总归要把饭吃了。”
　　商繁的举动让甘霖更想要上去啐一口，开始的确只是想想，但是姜岩面对商繁的如此举动感到十分欣慰和满意，她便指着商繁对甘霖多了句嘴：
　　“霖霖你看，小繁对你多好呀，咱这做人不能恩将仇报，你跟小繁道个歉咱们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甘霖第一次不肯道歉，姜岩是个相当好说话的人，看样子都要妥协了的，结果商繁偏挑这时候进来，这一举动引起的后续效应就是姜岩再次改变了主意要求他来道歉。
　　甘霖的怒火再一次被商繁无意点燃，且点燃地很彻底，他低声从齿缝间挤出顿顿的一句：
　　“端着你的东西，出去。”
　　显然这句话是说给商繁的，商繁没有动弹，而是继续试图劝他：
　　“你还是吃了吧，不然晚上又饿的胃疼。”
　　甘霖狠狠看向他，眼里密布了黑色的阴霾，恨不得立刻要将他吞噬。
　　“你是听不懂人话吗？我说让你滚出去，带着你的东西滚出去！听不懂吗？！！！”他在说最后两句的时候整个人带着疯癫的暴怒，在吼声中，一手把盘子上所有的食物全部打翻在地，一片狼藉。
　　姜岩被甘霖这一举动吓住了，当时就尖叫了一声往后退去，生怕那摔碎的瓷盘会割伤自己的脚腕。
　　她对甘霖如此举动震惊万分，完全不愿意相信眼前这个暴怒的人是自己那乖巧的霖霖。
　　“霖霖！你......”姜岩欲言又止。
　　甘霖下了床，上去就猛推了一把商繁，把他往门外赶。
　　“我他妈让你出去！出去啊！你装成一朵白莲花给谁看啊？”
　　“滚！”
　　商繁被他连推带搡地推到门外，商繁差点踉跄着摔倒，是刚赶到楼上的甘世鹏从后面扶了商繁一把，他这次定住脚步。
　　“叔叔。”商繁看着他。
　　甘世鹏示意：
　　“你先去一旁，我今天找这小子好好算算账！”
　　他的目光落在了甘霖身上，这时姜岩也从房间里赶出来，有些茫然地观察情况，而甘霖则是因为看到父亲那双幽暗带着愤怒的眼睛感到本能的害怕。
　　甘霖嘴张了半天也没发出什么声音，只是和父亲四目相对着，直到甘世鹏二话没说拽起他的耳朵向楼下走去，大家这才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爸！爸！你轻点，疼！你弄疼我了！”甘霖捂着耳朵向父亲求饶，甘世鹏却一边下楼梯一边骂骂咧咧：
　　“我看你小子就是被我们太溺爱了，惯得无法无天，现在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他把甘霖拽到客厅去，甘霖甩开他的手捂住耳朵满脸的委屈溢上眉间。
　　姜岩和商繁后面赶下了楼去，姜岩不知所以，商繁则是已经略知大概。
　　“世鹏，世鹏，到底怎么了啊？你怎么能拽霖霖的耳朵呢？那可是最脆弱的地方，万一......”姜岩试图还要帮儿子说清，知道甘世鹏也是个倔脾气，怕他跟甘霖动起手来上了孩子。她挡在甘霖面前，说到一半的话还没有机会继续下去，就被甘世鹏手机里的通话录音打断了：
　　“喂！吕主任，你好，我是甘霖的父亲，想跟你问个事儿，我听甘霖说他打了商繁，想知道这两个孩子到底为什么在学校里打架，是闹什么矛盾了吗？”
　　“哦，是甘先生啊，是这样的，咱们昨天今天不是在考试嘛，甘霖和商繁考试作弊，让商繁给他传答案，但是被咱们的监考老师抓住了取消了该科成绩，甘霖可能是心里有怨恨，就把商繁打了一顿......”吕依婷的声音清晰明亮地从手机里传出来，三两句把整个事情说得非常清楚，也让甘世鹏十分愤怒。
　　帮甘霖说清的姜岩也愣住了，她诧异地看着甘霖，忍不住抬起手放在嘴边，呆若木鸡。
　　“现在看你还有什么想说的。”甘世鹏道。
　　在场的所有人都沉默了。
　　甘世鹏戳了戳甘霖的脑袋恨铁不成钢地说道：
　　“甘霖啊，我不知道你这脑子到底在想什么，我跟你妈这些年因为你体弱易病一直对你照顾有加，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碎了，所有人都谦让你惯着你，但这不是你骄躁成性的借口，我们从来不逼迫你的成绩，说你尽自己能力能学多少是多少，可是你为什么要作弊呢？我可以接受你靠自己的能力考不及格也不能接受你靠作弊去得高分。”甘世鹏顿了顿，指了指商繁：
　　“还有你最让我生气的点，你为什么要逼着小繁跟你一起作弊，给你传答案？人家小繁完全可以拒绝你，但是为了你那点虚荣心答应了，你把小繁连累了还有脸打人？人家不打你都是对你的宽容，你有什么脸找人麻烦？！”
　　“你问问你自己，到底虚伪的人是谁！”甘世鹏第一次对甘霖发这么大的火，甘霖双手抓在一起使劲抠着衣摆，低头一言不发，紧抿嘴唇，双眼泛红。
　　姜岩走到甘霖面前，拉过他的手仍然用哄人的语气问：
　　“霖霖啊，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呢？这件事情本来就是你不对，你怎么还能去伤害小繁呢？”
　　甘霖向后退去，商繁站在一旁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甘世鹏把甘霖拽到商繁面前，指着他命令甘霖：
　　“去！你现在给小繁鞠躬道个歉，我就算你下不为例。”
　　甘霖扭过头去，从鼻子里喷出怒气，呼吸变得急促，泪水在眼眶里疯狂打转，死活就是不愿意开这个口。
　　“是啊霖霖，你就给小繁道个歉吧，咱们男子汉大丈夫，错就是错了，对就对了，勇敢认错并且改正它，不丢人。”姜岩还在极力好言好语劝着甘霖，而甘霖面对着商繁受到这样频繁的驱使令他尊严尽散，毫无颜面。
　　愣过很久，甘世鹏着急，就又轻轻踢了他一脚催促：
　　“让你赶紧道歉！道了歉这件事情就算过去，但是没有下一次！”
　　甘霖双拳捏紧，抬起头对上商繁仍然毫无温度和情绪的双眼，他的样子看起来可真欠打，所以他又给了商繁一拳，破口大吼：
　　“想让我跟你道歉，做梦吧！”紧接着他转过身来对甘世鹏和姜岩喊道：
　　“我告诉你们，这个家有我没他，有他没我！想让我道歉，没门儿！”
　　“我死都不会道歉的！”他吼完转身就跑出了家门，速度快到只留下了一个虚幻的残影。
　　等三人反应过来时甘霖已经没有了踪影。
　　三个人站在原地面面相觑，商繁是最开始反应过来的，他喊了一声：
　　“甘霖！我去找他！”
　　姜岩傻眼了，一直焦急地跺着脚问着“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啊”，甘世鹏从门口拿来一件外套披到姜岩身上催道：
　　“还愣着干嘛啊，赶紧出去找人啊！”
　　“哦哦，老公你等等我，我拿个手机！”姜岩去餐桌旁摸来手机对厨房里的保姆喊道：
　　“刘妈，你和罗师傅一起看着房里，我们先出去了！”
　　刘保姆和罗厨师二人看着甘世鹏夫妇鞋跟不上脚地往出跑去，忍不住跟罗厨师吐槽起来：
　　“这小少爷啊，任性这些年了，就是太太太惯着了，这以后怎么办呢......”
　　罗厨师：“家长不管，以后到了社会上有的是人管他，人家的家事你就别操心了，咱们吃完饭等他们回来就回家吧。”
　　刘保姆：“哎，可怜商繁那孩子，天天在这小祖宗跟前受委屈，我一个外人都看不下去。”
　　罗厨师：“我看那商繁天天被甘霖欺负着也脸不红心不跳的乐在其中，怕不是有什么受虐倾向，真是一家子怪人。”
　　剩下的话谁也没有再说，坐在厨房的小桌子前简单吃了晚饭，完了收拾好厨房俩人就坐在客厅里聊天看手机等甘世鹏夫妇回来了，他们就能离开。
　　外面。
　　商繁是前面跑出去寻人的，出来的时候甘霖不知所踪，他只好站在路边给甘霖打电话，但那头一直显示正在通话中，很显然他被拒接了，给他发消息对方也不回复。
　　事情闹到了这种地步，想指望甘霖回消息接电话已然变成了天方夜谭，商繁站在路边左右等着能有一辆出租车来，他好去甘霖可能会去的地方找找看。
　　这个路段是完全可以打到出租车的，所以商繁猜测甘霖很有可能出来就拦到了出租车，所以才一溜烟人就没影的。
　　正在左右冥思苦想应该去什么地方更容易找到甘霖时，甘世鹏和姜岩夫妇从后面赶了出来，看到商繁就马上追上去问：
　　“小繁，霖霖呢？”
　　商繁捏着手机凝重地摇了摇头，甘世鹏看到手机上的拒接电话和不回复的消息，也猜到了八成，三个人一筹莫展。
　　“怎么办怎么办啊？霖霖本来就敏感，你说你干嘛偏骂他啊，孩子要出了什么事这可怎么办？！！”姜岩一个劲儿的责怪甘世鹏，甘世鹏懒得跟她废话，也开始给甘霖打起了电话。


第22章 等待
　　甘世鹏连着给甘霖打了三四个电话都无一例外的被拒接了，最后一次打过去直接显示关机。
　　眼看着这人就这样离家出走，甘世鹏和商繁都还算冷静，一直在想办法，姜岩向来是个急性子，又容易玻璃心，她的宝贝儿子就这样消失，当母亲的心里万分焦急。
　　“这可怎么办啊，要是霖霖出个什么事我也不活了......”
　　“你能先冷静一点吗？他马上一个成年人了，能有什么事儿，你就是太惯着他了，现在无法无天，果然这孩子要管教起来才听话。”甘世鹏咬牙切齿地说着，虽然嘴上这样讲，心里还是隐隐地担心，可是他又不知道上哪去找人。
　　“老公，要不咱们报警吧！”姜岩拉着甘世鹏的衣袖，甘世鹏摇摇头，“没超过二十四小时不能报警，况且这是他自己跑出去的，又不是失踪，警察管不了，咱们能找还是先自己去找吧。”
　　甘世鹏看向商繁问：
　　“小繁，你知道霖霖平常没事干的时候都会去哪些地方吗？”
　　商繁仔细思考了几下，把他平常去吃烧烤的地方，还有打篮球的地方，喝酒唱跳的ktv具体位置都发给了甘世鹏：
　　“这几个是阿霖平常去的最多的地方，不过我不敢保证他在不在。”
　　甘世鹏万分理解，他收了手机对二人说：
　　“这样，咱们分头去找。”
　　“小繁，你去这个ktv找；老婆，你去这个篮球场找；我去这个烧烤店附近找。”说完，甘世鹏就带着姜岩回家取车钥匙，准备开车去找，商繁则是拦下一辆出租车先去了一趟学校附近的惠林奶茶店，他知道人在那里的可能性不多，但去看一眼也算给自己吃个定心丸，之后在去ktv找。
　　后面，甘世鹏和姜岩二人各开了一辆车，一辆奔驰一辆宝马，分别向着两个方向去。
　　商繁先是去了惠林奶茶店附近转了好几圈，此刻天色也已昏暗下来，学校附近的店铺少，稀疏的灯光无法完全照亮周围的景象，他只能先朝着有光的地方去寻。
　　后来想想，甘霖赌气离家出走的话也没有来这里的道理，反而他可能会往热闹繁华的地段走，吃东西或者找个地方睡一觉什么的。
　　所以他折返了路途，又拦下一辆出租车往甘霖常去的那条ktv一条街去了。
　　那里有一家规模很大的音乐火锅蹦迪三合一的大型ktv娱乐场所，甘霖最喜欢在特定的日子里带上班里的同学来到这里狂欢，他手里有钱，要吃要喝要玩要睡，短时间内都是完全可以实现的，所以商繁大概能猜到甘霖现在干什么，只不过他不确定在什么地方。
　　只要甘霖是安全的他就安心，可现在他最怕的就是甘霖那样冲动的人万一出个什么事情，他不敢想象自己会有多么内疚。
　　后来商繁又去了这家ktv娱乐场所上上下下连问带找，仍然没有关于甘霖的一点消息，他从ktv出来，看着已经泼墨的深浓夜色，担心比黑暗来得更加轰轰烈烈。他带着一个手机，大街小巷的寻找环顾，一个晚上在这座城市的各个角落不停地奔波了不知多少距离，浑身都快被汗浸透了也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快过凌晨的时间，商繁最终不堪疲惫蹲在了一个马路牙子上，盯着手机上最后仅剩的十格电，无措地揉着自己的头发，身体带来的倦意被他自身的定力不停地驱赶。
　　商繁打开甘霖的聊天框，打出了一句话：
　　——阿霖，你回来好不好？你回来，我跟你道歉，对不起，求你回来，叔叔阿姨都很担心你，我也是。
　　此时的甘霖早就在某一家的宾馆里开了间房，然后点了一份外卖吃完，钻进被窝睡着了。
　　他常年生活在父母和商繁为他搭建的一个舒适圈里，从未有过片刻的恐慌和焦急，哪怕连他犯了错都显得有恃无恐，是足够多的爱给了他自信骄傲的底气，是他连自私都能做得理所应当。
　　他从来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他只要自己开心，只要自己心里爽了，满足到自己的需求了，哪怕是损害他人的利益或者说出伤害他人的话也无所谓。对于他来说，别人的死活和他没有一点关系，哪怕今天天塌了他也照样心安理得的该干嘛就干嘛，他总是坚信一定会有人帮他撑着，当然那也是对方自愿，他又没求着。
　　他离开家的时候没有丝毫顾虑，不会想到父母可能会因为他的离开而忐忑不安，也不会去想父母为了找他彻夜未眠，辗转反侧。当然他连父母的心情都不顾，又怎么会在乎商繁的感受。
　　商繁蹲在马路边，因为心里的自责和惶恐，迫使他流下了后悔的眼泪。
　　甘霖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明白自己的苦心，他妄想在一个浑身是刺的人那里求取一个拥抱，付出的代价就是被刺扎得鲜血淋漓。
　　过了凌晨的时间，甘世鹏给商繁打来了电话。
　　商繁抹了把浑浊的泪，清了清嗓子才接通。
　　“小繁，你找到霖霖了吗？”
　　商繁有些哽咽，不知是何交代，颤颤巍巍的回答道：
　　“没，没有......”
　　然而甘世鹏并没有要责怪他的意思，而是叹了口气对他道：
　　“那你回来吧，我和你阿姨已经回来了，别管霖霖了，先回家休息，明天他要还是没回来，咱们直接报警。”
　　商繁心慌慌的，低声“嗯”了一下，甘世鹏挂了电话。
　　他在路边来回探视了一圈，发现没有一辆出租车，只好按照家的方向慢吞吞的走着。
　　凌晨的城市起了风，忽如而来，带新芽的枝头互相碰撞发出沙哑的摩挲声，剩下的风擦干了商繁脸颊的泪痕，出了汗的身体被风席卷一圈，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手腕青筋暴起，使劲抖了抖肩膀，心如死灰。
　　商繁常常看着这片繁华的城市，心中迷惘不堪，这天大地大的世界，没有一处是属于他的归宿，那个寄人篱下的家虽然为他遮风挡雨，生活安逸，可他仍彷徨踌躇，不知道真正的家，到底是什么味道。
　　等高考结束，他就要离开甘家去过自己的生活，而他向来委屈的不是经济物质，而是来自灵魂深处的孤鸣。
　　人们经常也会说有亲人的地方就是家，他曾经不止一次尝试和甘世鹏一家成为亲人，血脉这种东西是由根生长，没有血脉相连的人哪怕再亲密终究是不如那块身上掉下来的肉。况且，甘世鹏一家很明确的表达过一些事情，让他自己多年来也谨记自己的命运。
　　他想，他爱上甘霖一定是有这层原因的。
　　想和甘家的人成为亲人，所以努力对甘霖好，得到他的认可，要是能和他在一起，换一种关系，也是一种全新的爱意。
　　不过甘霖不爱他，他没有牵挂和归属。
　　流浪的心什么时候都是流浪的，无形的灵魂困于肉体，而思想掌控肉体，爱是思想的执着和肉体的行动相互结合，少一样，都不算归属。
　　在浑浑噩噩的愁绪中，商繁不知不觉的走到了家门口。
　　他推开了门，走进来，屋子里很亮，只有甘世鹏和姜岩二人坐在客厅沙发上说着什么，看上去眼含倦意。察觉到商繁回来，二人扭过头去，姜岩走上前拉过商繁的手问：
　　“小繁，还是没有找到霖霖吗？”
　　商繁心生歉意，低着头，又摇了摇头，他说：
　　“对不起啊阿姨，我...没能找到他......”
　　姜岩满眼失望，松开了他的手，强撑着一抹疲惫的笑：
　　“没事儿，去睡觉吧，我和霖霖他爸今晚守夜，看霖霖会不会自己回来，不然他不在，我们也睡不着。”
　　商繁看了一眼坐在沙发上抽烟的甘世鹏，眨了眨干涩的眼睛，问姜岩：
　　“阿姨，你们应该饿了吧，晚上大家都没怎么吃饭，我去煮点面咱们吃，吃完了我陪你们一起等阿霖。”
　　姜岩感慨商繁对比甘霖懂事的不是一星半点，她也没有拦商繁的意思，就应声让他去厨房忙活了。
　　凌晨一点半，三个人坐在茶几前，商繁做了三碗清汤面，都“呼啦呼啦”地吃着，不过除了甘世鹏，另外两位都吃得很慢，心思根本就不在吃饭上，而是满心满眼地期待着甘霖能突然从外面回来。
　　凌晨三点多的时候，姜岩等得不行了，栽睡在甘世鹏怀里，甘世鹏也沙眯着眼睛，看起来也撑到极限了。
　　留下商繁坐在靠门最近的那个沙发上，给手机充了电，时不时就盯一下手机。
　　他撑下来的时间是最长的，天色开始重新明亮起来的时候，商繁瞄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已经六点钟了。
　　终于干涩的眼睛实在是扛不住，眼皮沉重如墙，他靠着沙发迷迷糊糊中睡了过去。
　　中途的时间在无意识中缓缓流逝......
　　大概快十一点多的时候，甘霖从一辆出租车上下来，往家的方向走来。
　　他想着过了一晚上，父母肯定都消气了，自己也刚好消气了，回去什么事都没有，至于给商繁道歉，他都在外面呆了一晚上了，他们肯定担心，回来是要对自己嘘寒问暖的，哪还会有心情让他继续跟商繁道歉呢。
　　甘霖觉得自己聪明极了，这一跑看谁还敢逼他骂他，他可是甘霖啊，人人都迁就包容的小少爷，凭什么要让他受委屈！
　　这么想着，甘霖推开了家中大门，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刚一回头，发现父母和商繁坐在沙发上睡着，他发出一声嗤笑，看来是在等他呢。
　　甘霖刚要上楼去，商繁被动静惊醒，看到了甘霖的身影，立刻叫住了他：
　　“阿霖！你回来了！”


第23章 袒护
　　听到商繁用沙哑的嗓音呼唤自己的名字，甘霖有些烦躁，他沉了沉气，准备继续上楼去，不料甘世鹏和姜岩也醒了，在他一只脚马上跨上楼梯时，甘世鹏低沉的声音也出现了：
　　“甘霖！你给我过来！”
　　甘世鹏大部分的情绪都是透过语气能轻而易举判断出来的，甘霖对他这一点再熟悉不过。
　　父亲的语气里充斥着怨气，让他不由得心中一颤，倒吸了口凉气。
　　商繁的话他可以装作没听见，但甘世鹏的不行。
　　他只好捏了捏拳头，不情不愿地转过身来，走到了客厅这里。
　　他一句话都不说，只是态度轻浮地扭过头去，眼神也不知道应该聚焦在哪里，到处乱瞟，就是不看甘世鹏。
　　姜岩看到甘霖，立刻冲上前来拉住他的胳膊，全身上下左右查看着他的身体，嘴里还不停絮叨：
　　“哎哟霖霖，你终于回来了！吓死妈妈了，你说你一个晚上不回来，给你打电话发消息你都不回，你知不知道我们有多担心你！”
　　“宝贝儿，没出什么事吧？”姜岩询问，甘霖叹了口气，虽然对母亲整天的玻璃心感到烦闷，但一直把他当成真宝贝的迁就，除了有一些无奈以外，他还是很享受这种被时时刻刻记挂在心上的虚荣感。
　　“我，没事儿，你别再看了......”甘霖迟疑着说。
　　商繁站在旁边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到精神饱满，也没受什么伤，心里也松了口气。而最感到不满的就是甘世鹏。
　　他走到甘霖面前，眼神锋利，冒着寒光，质问道：
　　“我问你，昨天晚上去哪了？为什么不回家？为什么不接我跟小繁的电话，连消息都不回！”
　　甘霖认不出自己有什么错，仍旧态度敷衍，他不吭声，甘世鹏就又强调了一遍：
　　“我让你说话！聋了还是哑巴了？”
　　甘霖心中堵着一口气，冲他翻白眼：
　　“没去哪，找了个宾馆睡觉了，手机没电。”
　　他对自己这句互相矛盾的话丝毫没有半点察觉，只是在理直气壮中，甘世鹏冷不丁从他手里抽出了手机，发现上面还有七十多格电量，他指着手机屏幕：
　　“这就是你说的没电？”
　　甘霖：“......”
　　他昨晚还专门扫了一个充电宝给自己手机充满了电，不然他后续的外卖或者其他消费根本没法进行。
　　见谎言就这样被轻而易举的揭穿，甘霖索性也不装了，他直接破罐子破摔地摊牌道：
　　“好！我承认，我就是不想回你们的破消息，也不想接你们的破电话，整天罗里吧嗦，我就是打了商繁又能怎样？就是作弊了又能怎样？我犯天条了吗？你在这里兴师问罪想怎样？是不是要报警把我就地抓走啊......”
　　“啪！！！”
　　甘霖话音未落，一个响亮的耳光就重重地扇在了甘霖的脸上，把他的脸打偏过去。
　　甘霖第一次被父亲打，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他本能地捂住被瞬间打肿的脸，难以置信的看着甘世鹏，眼里的泪花瞬间就涌了上来。
　　从小到大，大家都舍不动他一指头，现在居然扇了自己这么狠的一巴掌，打自己的人还是他爹，这让他怎么能轻易服气。
　　“你打我？”甘霖颤抖着嘴唇，满眼失望。
　　“对！我就是打你，怎么了？我是你爹！你犯错不知错，还恬不知耻觉得自己光宗耀祖，我看从小到大就是没有打你才让你这么无法无天！”甘世鹏因为甘霖的离家出走担惊受怕了一个晚上，这给任何一个做父母的都无法接受。
　　姜岩反应过来时立刻拉住了甘世鹏的胳膊劝解起来：
　　“哎呀！你怎么能打霖霖呢？再怎么置气也不能跟孩子动手啊，他还小不懂事，你跟他好好讲嘛......”
　　商繁在一旁看着这样一出闹剧，心里很不是滋味儿，他的双拳攥了攥，犹豫了半天也不知道到底应该站在哪边，事情因他而起，他知道这不是自己的错，可看到甘霖被打，心里还是自责得厉害。
　　“我怎么不能打他？从小到大，因为他生病，对他各种包容迁就，如今就养出了这么一个狂妄自负的兔崽子来，都是你！你一天宝贝长宝贝短，他还真把自己当个宝贝了！”甘世鹏依旧不依不饶地骂着甘霖，甘霖眼眶里的泪花放肆的泛滥，终于溢出来顺着下眼睑往下淌去。
　　“爸，你从小到大，从来都不会打我的，你今天居然为了商繁打我，到底谁才是你的亲儿子？！”甘霖吼叫起来，眼泪更加肆虐，甘世鹏指着他的鼻子道：
　　“和这个没有一点关系，我打你是因为你知错不改还理直气壮，不要把问题推到商繁身上，人家不欠你什么，别一天搞得全世界就你最委屈一样，身在福中不知福！”
　　甘霖扭过头来狠狠瞪了一眼商繁，抬脚就往他腿上狠狠踢去。
　　“你他妈看什么看？现在我被打了你开心了吧！都怪你！”甘霖冲着商繁撒气打骂，他不敢跟甘世鹏动手，商繁是可以由着他随意蹂躏的，他被踢了两脚一声不吭，甘世鹏变得更加恼火，从腰间抽出皮带指着甘霖叫骂起来：
　　“你个小兔崽子，老子在这你还敢无理！看我今天不好好教育你一顿！”他说着就要挥起鞭子上去抽甘霖，甘霖被吓坏了，连连往后退去。
　　姜岩拉住甘世鹏不让他上前，商繁立刻挡在了甘霖面前护住他，甘霖也顺势躲在了他的身后。
　　“叔叔！别！别打他！”商繁伸手拦着，甘世鹏蹙眉，不解的看着他。
　　“小繁！这小兔崽子都打你了，你还护着他。你让开，他就是欠教育！”
　　姜岩极力拉着甘世鹏帮忙说清：
　　“世鹏，看在霖霖第一次犯错的份上下不为例，咱有话好好说。”
　　“第一次？你怎么就确定这是第一次？”
　　“我......”姜岩语塞。
　　甘世鹏甩开了姜岩的手，走上前来要拉开商繁，甘霖看到甘世鹏手里的皮带魂都快被吓没了，那玩意抽起来是真疼，也不是他能吃得消的。
　　“小繁，你别老这么护着他，他对你做的事情你难道就一点都不记吗？”甘世鹏眉头拧在了一起，商繁却转身把甘霖抱在了怀里，背对着甘世鹏，对他说：
　　“叔叔，一件错误的事情是由双方一起引起的，只不过分个多少而已，这件事情我也有错，您就别都怪在阿霖身上了，他心里是知道错的，只是嘴硬而已，您就看在...看在我的份儿上，饶他这一次，如果他下次还犯这样的错，到时候我肯定不拦着......”
　　他不知道甘霖下次到底会不会犯错，但是至少这一次能避免他挨打。
　　甘霖这细皮嫩肉的，他实在舍不得看到身上有淤青什么的。
　　甘世鹏从前也没意识到商繁竟然能对甘霖做到如此地步，给了他二次生命和三次生命，生活中还处处维护着他，就算是亲兄弟都不一定能做到这一步。可甘世鹏又实在想不到太深的原因，只当是商繁懂事性格好不记仇。
　　甘霖的眼泪还没干，在商繁怀里瑟瑟发抖，泪沾湿了商繁胸前的衣料，他的双手紧紧抓着商繁的衣摆，不敢抬头看甘世鹏。
　　甘世鹏最后实在是没招，商繁把甘霖护地严严实实，无从下手，只得作罢。
　　他收起皮带，迟疑了很久才松口道：
　　“我不打你可以，但是从今天开始，以后的学习我不会再放任你，”他看向商繁，“小繁，你以后监督他学习，帮他提成绩，就不能惯着，越惯越容易出问题！”
　　“甘霖！期末考试，你要是没有进步，这顿我给你攒着！”
　　面对父亲的威胁，甘霖早就六神无主，失了所有嚣张气焰，只剩下一副畏缩的躯壳。
　　甘世鹏转身出了门，不知道干什么去，姜岩看甘霖没什么事儿，也追着甘世鹏的脚步一起出去。
　　屋子里留下二人，商繁抱着甘霖的两只手始终没有松懈下来，一只搂在他的腰上，另一只抚在他的后脑勺，呈安抚动作。甘霖的心跳终于像从高速上下来的车辆一样渐渐平缓下来，商繁拍着他的后背，嘴里小声的安抚他：
　　“没事了没事了，叔叔走了。”
　　甘霖的眼泪模糊了视线，反应过来后一把推开了商繁指着他哭骂：
　　“你他妈假惺惺给谁看啊！老子才不稀罕！滚，我不想看到你！”
　　“哎！阿霖！”商繁正要拉住他，甘霖快步跑上了楼，整个空荡荡的大厅里只留下他一人不知所措。
　　假期剩下的两天半，两个人都在各自的卧室里待着，谁也不见谁，甘霖窝在床上打游戏看综艺，商繁则是拼了命的写作业，做课程自学和预习。有了笔记本电脑的加持，他学习地更加轻松，打开网课，可以一边听课一边做练习，思路更容易被疏通了。
　　到了饭点，姜岩就叫俩人出来吃饭。
　　商繁先出了门，迎上边打游戏边开门的甘霖，两个人下意识对视一番，相视无言，甘霖翻给他一个白眼就下楼去了，商繁后面不紧不慢地跟上。


第24章 要求调座位
　　父母回来后的每顿饭都比平常丰盛很多，不过甘霖对于这些大鱼大肉都吃腻了，常年换着花样的吃，相对来说，他反而更喜欢商繁做的咖喱鸡丁饭，现在想想，又好久没吃了。
　　甘世鹏坐在上堂吃饭，甘霖也不敢再看手机，只是无聊的用筷子翻搅碗里的米饭，小口小口往嘴里送白米饭，忍不住叹口气，饭吃得安静了很多。
　　吃到中途，甘世鹏忽然问商繁：
　　“小繁，你们什么时候返校？”
　　商繁放下筷子，眼睛在甘霖身上闪烁了几下，微笑回答：
　　“我们这次放了三天假，明天返校。”
　　“行，以后你帮叔叔阿姨多看着点霖霖的学习，不能放纵他，该收拾就收拾，不听话就给我打电话，等我回来不好好教训他。”
　　甘世鹏这样说，真正讲来，商繁根本不会这样做，说白了，人情世故，就是顾着面子上说的，倘若他真的对甘霖动起粗来，甘世鹏肯定还会反说他不会做人。
　　既然是面子上的有理话，商繁自然也就顺应围顾，他点了点头：
　　“知道了叔叔，不过阿霖还是很乖的。”他说这话的时候，目光又在甘霖身上流转了一会儿，甘霖猛地抬起头，和商繁那双眼睛对视上，身上莫名发毛，商繁那双眼睛他真的看不得，容易被蛊摄，他经常用看猎物的眼神看着自己，好像下一秒就要将自己吞吃掉。
　　慌乱中，甘霖扒完最后两口饭站起身来：
　　“我吃饱了，先上楼学习去了。”
　　他留给商繁一个如风的背影，风中是淡淡的茉莉香。
　　商繁紧随其后吃完，把他和甘霖的饭碗一起收到了厨房去，本要亲自擦洗，刘保姆拦下，笑得慈祥：
　　“我来吧。”
　　商繁便松了手，转身出去。
　　他跟甘世鹏和姜岩打过招呼后也上了楼继续学习去，脑子里却是刚刚甘世鹏对自己说的那些话，不由得联想到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随后又使劲甩掉。心说但愿甘霖不要逼他做一个混蛋。
　　晚上，甘世鹏坐在客厅里抽了空给吕依婷又打过去一个电话。
　　吕依婷常常秒接，见又是甘世鹏，便迎上欢愉的语气询问：
　　“喂，甘霖家长，有什么事吗？”
　　甘世鹏迟疑了一会儿，试探着问道：
　　“我想问问我们甘霖和商繁是坐在一起吗？”
　　“这个呀，没有，本来开学的时候我想调一下的，但甘霖...他一直很不喜欢商繁，所以我怕他俩坐一起容易闹出矛盾，就给调开了......”吕依婷剩下的话没说，这调开都搞出了这么多幺蛾子，还害得她被扣了那么多奖金，也就自己不在乎那两个钱，不然真得好好教训一顿俩人。
　　“嗯...甘霖家长，您的意思不会是......”吕依婷大概猜到了甘世鹏接下来要说的话，她正在思考要不要继续说下去，甘世鹏主动开口：
　　“是这样，我和他妈妈商量了一下，觉得这还有一年也要高考了，甘霖的成绩一直吊在后面，我们工作忙疏忽了对他的管教，我想着，这次月考成绩出来不管如何，您帮忙把他俩调到一起，让商繁好好带带他，把这个成绩给他提上去。”
　　果然跟她想的如出一辙，这件事情对于吕依婷来说的确是一个挑战，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这两个人要是坐一起，指不定在班里闹成什么样，光是想一想都窒息。
　　吕依婷深思熟虑了很久，才小心翼翼地说出了自己的顾虑：
　　“甘霖家长，是这样的，这调座位倒是没什么问题，就是这俩孩子吧，在家里是不是关系也不好。甘霖经常在学校欺负商繁，很多次了，本来我之前就想给您打电话问情况的，商繁拦着不让我说，怕给你们添麻烦，我就想知道，您对俩孩子的关系有没有进行一些干涉和开导，甘霖对商繁的偏见太大了，问他他自己也说不出来原因，就是无由头的讨厌，我劝过他，劝不动......”
　　甘世鹏听到吕依婷这番说辞，一瞬间像是触了电一般，整个人怔在原地，完全没意识到他那看起来乖巧的霖霖在学校里竟然是个小霸王，而被欺负最重的就是和他一起长大的商繁。
　　甘世鹏气得满肚子火气，无处浇灭，还要强迫自己压制住心中的怒火，努力让自己不要冲动上去找甘霖麻烦。
　　“吕主任，之前我一直不太了解情况，商繁也从没跟我们说过，对甘霖在学校的表现一无所知，要不是这次我都不知他还要在学校里霸道多久。”甘世鹏说，“调！把位置给我调到一起！甘霖要是再欺负商繁，不管商繁怎么拦你都给我打电话，我还治不了他这个小兔崽子，由着他上天！”
　　如今甘世鹏这样发话，她这个做班主任的也只好答应了下来，正好这次月考后要调换位置，就借着这个机会给二人把位置换了。
　　“那行，明天发了成绩正好我给班里换座位，就把他俩安排到一起吧。”吕依婷顿了顿，又补充，“其实甘霖这孩子相当机灵，就是心思不用在学习上，不然哪有他学不懂的，要是他跟着商繁好好学习学习，考个班里前十都不是问题。”
　　虽然知道是客套话，甘世鹏也爱听，他的儿子肯定希望别人夸聪明的，不过甘霖机灵也是个事实，小聪明全用在吃喝玩乐欺负商繁了，根本收不了心。
　　这通电话挂掉后，甘世鹏一直焦躁的心总算是安定了下来。
　　辗转，又到了返校的日子。
　　最近父母在家，甘霖自觉地自己定了闹钟起床来，赶在商繁前面下楼吃早餐，甘世鹏夫妇起得更早，两个人还要去公司处理公事儿，甘世鹏是老板，姜岩要做的就是处理后面的交接工作，夫妻俩一唱一和，这些年感情和睦，也舍得给一些慈善机构捐钱，生意做得风生水起，甘世鹏又是个天生的生意头脑，在外面很会变通，步步高升。
　　虽说甘霖实在考不上学家里的这些家产也能够他娶个媳妇儿睡定吃下半辈子，但人不动就容易废掉，哪怕再好的天赋不发挥它的用途就会慢慢消逝，他还是希望甘霖能收一收自己的任性，多一些稳重，不然好好的一笔财产都会被他败得一干二净。
　　当然这些事情甘世鹏不会跟甘霖摆明了说，怕他变得更颓废。
　　眼下能让商繁带就多带一点，人总要往更好更高的方向去，引领一个人也是一种启蒙。
　　甘霖坐在饭桌前吃得慢慢悠悠，一直到看见商繁从楼上挎着书包下来，他才三下五除二喝掉剩下的半杯牛奶，剩下一大片面包捏成小团往嘴里一塞，起身拎起书包含糊地说道：
　　“我吃饱了，先去学校了。”
　　他转身逃似的离开家门，姜岩还在后面不停喊着：
　　“霖霖！你等一等小繁啊！”
　　等他？甘霖心里啐了一口，也配！呸！
　　商繁知道甘霖是特意躲自己的，这不是一次两次，他早就习惯，淡淡地坐到饭桌前，拿起牛奶往嘴里送了几口，就着面包简单吃了一些，临走时姜岩递过去了两个鸡蛋安顿：
　　“小繁，这俩鸡蛋你帮我带给霖霖，他容易缺蛋白质，让他多吃点。”
　　商繁回过头看了看厨房里，又看了看姜岩手里的两个鸡蛋，苦笑着点点头，“知道了阿姨。”
　　这鸡蛋甘霖大概率也是不会吃的，哪怕是姜岩让他带，只要经过商繁之手，他一定会扔掉，他从来不会在学校接受商繁给他的任何东西，除了写好的作业，因为他缺答案。不过商繁很少给他抄答案，因为这事儿甘霖跟他闹过很多次，后来被闹得疲乏了，由着他抢了去抄袭，只得眼睁睁看着，敢怒不敢言。
　　商繁拦了一辆出租车上去，报了学校的名字车子缓缓启动。
　　越入夏的时节，早晨在太阳完全直晃当空便热得喘不过气，商繁从出租车上下来，站在人潮密集的校门口，有点呼吸不过来，他发现今年的夏天似乎比往年的哪一年都热，这才是初夏就已令人汗流浃背，无法想象盛夏会是怎样一番景象。
　　商繁想到甘霖每到夏天就惧怕炎热，大太阳一晒身上流了汗便容易起红疹，几乎每天回去都要用冷水冲一遍才能缓解。
　　看来他得找时间提前给甘霖把防暑工具和药膏提前准备好了。
　　今天是月考发成绩的日子，氛围异常沉重。
　　早读的学生会时常看到外面的老师们走来走去，互相叫住对方的名字询问成绩的相关事项，谈论起来也是百感交集，给学生们一种很强的预感就是这次的考试，整体来说考得不太理想，每位老师的脸色都变得阴沉，皱巴，还有不悦，有人觉得惋惜，一直跟对方吐槽自己哪个哪个学生本应该考多少，这次只考了多少，弄得早读的学生心思全然飘忽，都对自己的成绩惶恐不安。
　　很快，吕依婷抱着一沓试卷和一张成绩单从外面“哒哒哒”地走进来，她一进班里，厚重的卷子砸地那铁皮讲桌“嘭”地响了一声，引得不少学生被吓到，以为吕依婷在生气，大气不敢喘一下，由不住停下早读的声音。
　　吕依婷听到班里的声音逐渐小起来，她整理了一下自己靓丽的卷发抬起眼睛诧异：
　　“都愣着干嘛？继续背书啊，看我做什么？”
　　一听她语气平和，大家这才又陆陆续续重新进入早读，但有敏感的学生还是会私下讨论一下关于这次成绩的事情。
　　吕依婷的情绪向来不露声色，这点让学生们总也捉摸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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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更。


第25章 偷扔检讨书
　　早读时间和正常课程的时间是一样的，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总觉得过得比上课的时间快，转眼就停留到了七点五十分，距离下课还有十分钟。
　　吕依婷看时间差不多了，就抬手用关节敲了敲铁皮讲台，高频的声音很快就阻断了学生们的背书声，所有人看向讲台，有迟疑，有诧异，也有因困意而昏昏欲睡。
　　“大家都停一停吧，马上下课了，我来读一下大家这次月考的成绩，定了成绩没有达标的人中午去我办公室一趟。”她开始拿起成绩单按照名字来念。
　　在高强压下的竞争中，每个月的月考变成了大家成绩进退步最直接的反应效果，有人进步就有人退步，不过整体来说五班的成绩跌涨幅还算稳定，常常位列理科班的前三内。
　　不过这次因为有两个人被作废了数学成绩，整体分数被拉，连前五都没爬上去。
　　读到最后，吕依婷看到商繁的名字，停了下来，顿了顿，眼睛在商繁身上瞥了一会儿，怏怏开口：
　　“我这次还要批评一个人，那就是商繁。”
　　“商繁，本来你这次还是稳居第一的，你看你的其他科目成绩，几乎都是满分，却因为数学成绩被作废从年级第一掉到了年级第十，你说你冤不冤。”
　　商繁双手交叉在课本之上，旁边的宋芽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抠了抠书本，也跟着低下了头。
　　“那么咱们这次总体来说成绩还算稳定，只有那么两三个这次掉了几名，当然最应该批评的还是甘霖，逼迫同学给他传答案，答案传不成还反咬他人一口，要知道考试作弊是相当恶劣的事情，这样的行为更应该警醒，希望大家以此为例，切记避免犯这种低级错误，哪怕你不会空着都可以，不要抄，最终只会害了你自己。”吕依婷说得头头是道，手又在讲台上轻磕了几下，给大家下达红色警告。
　　“商繁，你上来把英语答题卡发下去，大家把卷子准备好，待会上课我们先讲一下这次的卷子。”
　　商繁放下手里的记号笔起身走上讲台，拿起那一沓厚实的答题卡，一边念名字一边递，三个走廊来来回回。
　　甘霖对于英语成绩倒是没有多在乎，打了个哈欠趴在桌子上准备小憩一会儿，结果眼睛还没合上，吕依婷的声音再度出现：
　　“甘霖，待会课间操要读检讨，你和商繁的检讨写好了没？”
　　甘霖又懒洋洋的坐起来，从英语课本里拿出两页写得满满当当的纸在空中扬了扬回，“在这呢婷姐。”
　　吕依婷看向商繁，商繁抬起头，“我也写完了。”
　　吕依婷点点头，手边的电话不停震动响铃，便走出去接电话。
　　商繁手里的答题卡落了一半，甘霖的名字赫然出现在左侧，他瞟过一眼，把答题卡递给甘霖，答题卡的合分一栏上写着鲜红的一个数字：109。
　　排除掉其他科目的成绩，甘霖的英语分数在班里可以说还是排得上名次的，属于中上等，他唯一不排斥的也就是英语和语文了，不过就是语文的阅读理解和作文还差点火候。
　　最后一张答题卡是商繁自己的，他回座位放好，又翻翻找找把提前写好的检讨书放在课本上，以便课间操节省时间。晚点，他被吕依婷叫去说让他帮忙去办公室拿什么东西，就匆匆离开了教室。
　　甘霖躺在椅子上连续打了两个哈欠，一扭头杨晨和云杉俩人睡得天昏地暗，王筱至的位置空着，他伸了个懒腰准备也加入到睡觉行列，结果无意间瞥到商繁的桌子，心里闪过一瞬好奇。
　　刚刚吕依婷唯独没有念商繁的成绩，他便伸手拎过商繁的答题卡，上面写着很嚣张的分数：147。
　　甘霖：“......”
　　全篇上下就作文扣了三分，其他都是刺眼的红对勾，他紧紧攥着答题卡的一角，不禁感叹自己是自取其辱，何必看呢，商繁的英语成绩至今没低于过142。
　　他把答题卡扔回去，手碰到课本上的检讨书，突然生出一丝邪念，把两页纸的检讨书拿过来瞄了几眼，写得端端正正，字端正，内容更板正。而甘霖的检讨书是从网上找来的范文连抄带编凑了三千字。
　　甘霖嘴角噙过一抹坏笑，把检讨书捏成一团转手扔进了后面的垃圾桶了。
　　那就让你再在大庭广众之下尝尝丢人现眼的滋味吧。
　　商繁回来的时候刚刚打过上课铃声，吕依婷敲了敲讲台让大家拿出试卷开始讲题，商繁拿起试卷，这才发现他的检讨书不见了。
　　商繁以为是自己记错了放的位置，里里外外翻找了三遍，仍然不见那检讨书的踪影，他心里提起一口气，惴惴不安起来。
　　甘霖拿起小镜子顺着倒映看着商繁滑稽的模样，依然笑得不知悔改。
　　整整一堂课，商繁根本没有心思听课，满脑子都在回忆检讨书的踪迹。
　　铃声响过，吕依婷抱着卷子和教案书就离开了教室，商繁又开始大幅度的寻找，课桌以及周边所有地方都寻了一遍，还是没见。
　　“宋芽，你见到我桌子上放着的检讨书了吗？”商繁问同桌。
　　可惜的是甘霖扔他检讨书的时候宋芽也不在班里，宋芽觉得很是抱歉的摊开手摇头：
　　“不好意思啊，我也不知道，下课那会儿我去上厕所了。”
　　商繁放弃询问，有些崩溃地坐在位置上，把头发揉地凌乱。
　　王筱至从外面走进来，拿着一沓数学答题卡给班里同学发，他是五班的数学课代表，平常话也比较少，看着不苟言笑。
　　最后两张零分答题卡上写着“作废”二字，晃地他眼睛疼，上面的那一张是商繁的，他走到商繁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商繁愁眉苦脸地回过头来，王筱至看到他眼里的红血丝和蜡黄的脸色，递答题卡的间隙多了句嘴：
　　“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商繁低头，“没事儿，我写的检讨书不见了，有点累。”
　　“检讨书？你和甘霖作弊的事情？”王筱至明知故问，不过是想多和商繁搭两句话。
　　商繁点头，拿过答题卡继续趴在了桌子上发愁，思考要不要再写一份，四十分钟应该够了。
　　这么想着，数学老师也从外面走了进来，吆喝着今天提前上课，来讲试卷。王筱至见状也立刻把手里最后的答题卡扔给甘霖，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商繁偷摸从桌仓里拿出白底红线的笔记本想了想，动笔重新开始写检讨。
　　没写两行，数学老师喊了一声：
　　“商繁！把你的答题卡拿上来，虽然判了零分，但题都是对的，我来做例子给大家讲，某些人还是多想想自己的问题吧，下次别一个老鼠屎害一锅汤了。”她的目光在甘霖身上掠过，甘霖知道这势利眼女人故意内涵自己的，纵使心里不爽，也只是撇了撇嘴，用笔狠狠扎着答题卡默默解气。
　　答题卡呈上去，商繁回到座位继续写检讨，却发现自己怎么也写不出来了。
　　也是，被这么反复打扰，脑子里一片混乱，连情绪和思路都没有调整好，又怎么可能会在短时间内写出一份高质量的检讨书。商繁捏了捏笔，从兜里摸出手机，趁着数学老师不注意的情况下，打开浏览器搜索相关检讨书的范文，准备临时抱佛脚抄一点。
　　甘霖透过小镜子发现他在看手机，回过头在商繁身上稍作停留片刻，就举起了手大声打断讲课声说道：
　　“报告老师！商繁上课玩手机。”
　　此言一出，商繁心中一紧，立刻把手机藏进了课本里，收了笔，有些尴尬地抬起头去，周围的同学都看着他，数学老师也盯了他一会儿，不过看上去似乎并没有什么怒火，而是轻描淡写道：
　　“人家这次的卷子是满分，要不是你连累，商繁这次稳居年级第一，还甩第二名十几分，你先管好你自己吧。”
　　虽然作废了，但成绩是实打实的，顾瑈特意合计了过商繁这次的成绩。
　　甘霖吃了瘪，白了商繁一眼低下头去。
　　顾瑈清了清嗓子，对商繁道：
　　“商繁，虽然是第一，也别太放肆，把手机收了，外面有主任巡查，不要被发现了。”
　　事情这么一闹，商繁也没有了再写下去的心思，点点头收掉了手机，拿出数学练习册做起来。
　　顾瑈的教学相当犀利，说话短而精，三两下就能把题解剖地干干净净，揉碎掰烂了给学生讲，她带的是五班和七班，数学成绩名列前茅。用了一节课的时间讲完了所有选择题和填空题，顺便还讲了一道后面的大题。
　　下课铃声响起，顾瑈准备拖个堂，一想起今天是升旗仪式，又没好意思，便收了卷子对大家道：
　　“今天就先讲到这里吧，剩下的咱们最后一节自习讲，提前布置一下家庭作业，回去把各自错误的题目更正过来，各写三遍，然后预习一下明天要上的新课，商繁你没作业，继续做你的练习册就行。”
　　一直以来，顾瑈对商繁都有着特别的对待，她是出了名只认成绩不认人的人，况且年级第一在她手里，自然会多些自豪，每当有人夸赞商繁，顾瑈都得意地春光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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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强制爱马上要来了，顺带一句，甘霖的生日是仲夏时节哦！


第26章 强行做同桌
　　班里组织出操准备升旗仪式，商繁犹豫一番还是先去外面组织班里同学站队了。
　　甘霖手里拿着写好的检讨，路过商繁的时候故意在他面前扬了扬检讨书，笑而不语，眼含挑衅，当他略过商繁时，一抹淡淡的茉莉香擦过商繁的鼻尖，商繁盯着他的背影，看那副样子，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自己的检讨书不见绝对是他搞的鬼。
　　商繁默默攥紧了拳头，去旗台的短暂路上不停思考到底应该怎么应对待会儿的上台检讨，若是即兴发挥的话，或许可以尝试一下。
　　升旗仪式轮到了高一年级某个班进行，当仪式结束，校长就拿起话筒上台演讲去了。这是每周的必走流程，学生早已司空见惯，总结来就是那几句话，大家都听腻了，有人直接低下头去和旁边的同学窃窃私语起来。
　　校长今天讲得少让大家感到很意外，都盼望能早点结束回班里补觉为下节课做准备，不料年级主任毛东陆走上了讲台，接过话筒就开始讲起来，不少人叹气，就知道没那么容易结束。
　　毛东陆这次讲的主题主要就是关于考试和学习以及未来的安排发展，当然最根本的原因还是因为甘霖带头作弊这件事情。
　　学生们对这些教科书式说教并不感兴趣，直到毛东陆的话题转移到了高二五班。
　　“说到这个作弊问题，就在上周月考中，就有一档性质恶劣的作弊实践，高二五班的甘霖同学为了达成目标成绩，逼迫商繁同学给他传答案，伙同作弊，被抓事后气急败坏还殴打了商繁同学，对学校和其他同学造成了很严重的影响，希望大家都引以为戒，不要学习甘霖同学这样的恶劣行为，作弊最终只会害了你自己！”
　　“现在，我们就让甘霖同学和商繁同学上来念他们的检讨书！”
　　听到这二人的名字，全体师生都不淡定了。
　　这俩人是谁啊，可是出了名的兄弟仇人，本就因为长相出众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后来因为甘霖在广播的那一番闹腾，让全体学生都认识到了二人，加上商繁优秀的成绩，变成所有老师口中“你看人家商繁”的标准模范，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人都有颗爱八卦的心，两个人突然弄出这样的闹剧，很难不让人有兴趣，个个交头接耳忙着吃瓜，被主任要求肃静，这才被迫安静下来，竖起耳朵听听这检讨书写成了什么样。
　　甘霖举着话筒开始对着提前抄写好的检讨书念起来，字正腔圆，板板正正。
　　商繁站在五班最后排默默攥紧了拳头，吕依婷在他旁边站着，下意思朝他手上瞄了几眼，小声问道：
　　“商繁，你的检讨书呢？”
　　商繁心头一紧，只好临时又编出了一个谎言：
　　“抱歉，婷姐，我写完之后放在书桌上，早晨来得及忘记拿了......”
　　吕依婷的反应倒没有很大，只是叹了口气，苦笑道：
　　“好吧，那你待会儿上去即兴发挥简单讲两句就行了，主任没那么固执。”
　　是啊，商繁的成绩可以成为很多老师手下的通行证，对他宽容诸多，况且这次的事情他还是占理的那一方，怎么着他都不会被批评。
　　甘霖讲地差不多的时候，商繁走了上去，站在旁边，甘霖念完检讨全场鸦雀无声，他下来把话筒冷冰冰地扔给商繁，小声地在他耳边嘲弄：
　　“哥哥加油哦，别半天嘣不出一个屁那可就丢大人了。”
　　商繁捏紧了话筒，指腹发白。
　　他走到了旗台上，赤着手，看了看台下的学生们，调整了一下呼吸，缓缓开口：
　　“关于我的检讨书......我写完之后还是觉得缺少诚意，所以就不准备照本宣科了。检讨，顾名思义，是对自己犯下的错误进行一个深刻的自我反思，而反思的过程中所想的东西和下笔写出来的东西总会有所差距。我想说的是，希望大家千万不要像我和甘霖同学这样做出作弊的行为，我们在学校里所学习的内容，不仅仅是知识，更多的是做人，是对人生的设想和计划，是憧憬自己在未来能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做什么样的工作，而和作弊画等号的就是社会上的抄袭模仿，偷工减料，偷懒懈怠，这都是对自己人生的不负责任......“
　　“......每个人的前途都应该是光明的，磊落的，我和甘霖同学的行为造成的影响非常恶劣，希望能在日后变成反面教材警醒各位同学，而我本人也在此宣誓，从今以后，这样低级的错误绝对不会再犯！”
　　商繁的话虽然显得刻板传统，但这段即兴发挥的内容对比他动笔写下来的那些废话属实不在一个档次上，临场的话语总是在灵光乍现时无缝输出，得到了是全体师生热烈的掌声。
　　甘霖站在台下，捏着手里的检讨书，看到商繁给大家鞠下一躬，雷鸣的掌声在耳边经久不息，心中一万个不平衡。
　　凭什么？凭什么你商繁连做个检讨都会得到掌声，即兴发挥又能怎样，有什么了不起的。甘霖歪过头去，将手里的检讨书狠狠攥住，直到把它揉成一个皱巴巴的纸团。
　　甘霖本以为这件事情到这里就彻底告一段落，之后又可以重新开始，就当这件事情不存在，而事实证明，他的这一举动所产生的蝴蝶效应最终还是砸回了他的身上，无法脱逃。
　　下午最后一节课是班会，吕依婷像以往一样抱着一些相关的东西，踩上高跟鞋走进班里，嘴里说着让大家把手里的事情停一停，她抬手绑了一下自己金色的波浪卷发，调整好眼镜框，抬头看向班里四十多名学生，对大家说道：
　　“这节班会课，咱们主要分为三大板块来讲。”
　　“第一件事情，你们成绩的排行榜我已经列出来了，再给大家念一遍成绩，都给自己的成绩提个醒儿，那几位没达标的同学我还会继续给你们定目标，什么时候达标什么时候结束。”
　　吕依婷从教科书里抽出成绩单，开始从第一名念起：
　　“由于商繁这次数学成绩被作废，变成了班级第三，所以第一名是乔慧...第二名是于晶晶...第四名蓝白...第五名王筱至......”
　　王筱至的成绩但拎出来的确都不是太出彩，但奈何他不偏科，科科都稳定，均分拉下来，也爬得老高。
　　念到第四十一名的时候，甘霖的名字出现了。
　　“第四十一名甘霖，语文87，数学0，英语109，物理20，化学25，生物28。”
　　他是全班倒数第九名，至少语文和英语还稍稍提了点分，不然他就在倒数三名里面跑着。
　　念完成绩排名，吕依婷又讲了一些关于后半学期的学习计划和她本人的教学方案，究根到底就是希望期末考试希望大家都能有所进步。
　　第三大板块，也就是最重要的一件事情，吕依婷又拿出了一张纸，上面是调座位的安排名单。
　　“接下来咱们就开始调位置，我念到名字后，你们就自觉点，自己搬着桌子开始挪。”
　　吕依婷清了清嗓子，“宋芽，你的位置往前移一下，然后王筱至，你过来坐到商繁前面。”
　　第一个座位安排就十分炸裂，王筱至回头看了一眼商繁，默不作声，搬起桌子就往旁边挪，原来的这位男同学搬了过去，他的同桌也挪到了一旁。
　　就这样，按照吕依婷的新位置挪动，班里一片凌乱。
　　不知过了多久，所有人的位置全部调好，甘霖旁边的杨晨被派去和物理课代表坐去了，理由是他这次的物理成绩只有10分，简直离谱至极，是全班的物理倒一；云杉则是和楼嘉浩去了前面坐，楼嘉浩的生物不错，云杉的生物是这次的倒二。总之所有人都在成绩互补的情况下被安排到了一起。
　　唯一没有变过位置的就是商繁和甘霖二人。
　　正当甘霖纳闷为什么不给他换位置的时候，吕依婷的声音再次出现：
　　“甘霖，你带着东西去商繁旁边坐，江离去坐到甘霖的位置，和罗昊坐到一起。”
　　江离是被迫坐到商繁旁边的，此言一出，她立刻就搬起桌子往甘霖那边挪去。
　　然而听到指令的甘霖纹丝不动，两只眉头都快要拧在一起，愤愤不平地瞪着商繁，又看向吕依婷，举手反问：
　　“婷姐，为什么要把我安排给商繁啊？我不想和他做同桌！”
　　吕依婷根本不会提及这是甘世鹏要求的，只是振振有词：
　　“我是按照这次的成绩差异进行互补型排座，你要是不想坐，我就让毛主任过来把你薅到办公室再写三千字检讨，还要叫你家长来一趟，你自行选择。”
　　甘霖从没想到吕依婷居然也会玩威胁人这一招了，他又是个倔且怂的死傲鬼，无奈之下，甘霖只好赌气搬起桌子坐到了商繁的旁边。
　　桌子放下的那一刻种种地撞在商繁的桌角，把商繁的一本书和两支笔全部给震到地上，甘霖还骂了商繁一句：
　　“把你的破桌子往那边挪一挪，想挤死我啊！”
　　商繁蹙眉看了一眼旁边的甘霖，默默地把桌子往旁边挪了挪，牙根咬得“咯咯”作响。


第27章 别逼我
　　班会课过后只剩下了半个小时左右的自习课，各科老师轮流给布置了一些作业，大家都借着这点时间忙着修改卷子错题。
　　各科的答题卡也被课代表拿来纷纷下发到大家手里，甘霖看着自己那惨不忍睹的成绩，皱了皱眉，扔进了桌仓里。
　　他看这个点老师都不在，也没有巡查的，又看了看黑板上的作业，索性从兜里掏出手机就对着拍起来。
　　刚拍完打开图册看看有没有拍清楚时，一只手挡在了他的手机屏幕上，低声道：
　　“毛主任来了。”
　　甘霖把手机扔进桌仓立刻看向窗外，从前面探出了一张毛东陆的脸，他内心骂了句“操”，佯装镇定地低下头去，又持续了好一会儿，他用胳膊肘戳了戳商繁的胳膊，小声问：
　　“走了没？”
　　商繁看着窗外已经消失的身影，回了一个字，“没。”
　　这毛东陆什么毛病啊？甘霖只好继续装作认真写作业的样子，硬生生维持了十来分钟，他最后实在是憋不住了，小心抬起头去往窗口看去，毛东陆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就离开，商繁居然骗他！
　　甘霖扭过头来一脸怨孽地瞪着商繁，直到商繁感觉到这双眼睛，冷冷地略了他一眼，什么话都没说，继续写作业。
　　甘霖有意把他作业抢来撕了，结果窗外又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咳咳！甘霖！你干嘛呢？”
　　甘霖回过头去，毛东陆怎么又回来了？！阴魂不散。
　　他收起瞪着商繁的目光，敷衍了事地回了毛东陆一句：
　　“没干嘛，问个题而已。”
　　毛东陆没有再说话，转身背过手离开了。
　　半个小时的自习就在这样霎那间晃过。
　　铃声打响，同学们就陆陆续续收拾了东西回家去。
　　商繁把所有的答题卡和卷子全部整理好夹在平常放卷子的文件夹里，又简单收拾了三本理科练习册，单跨起书包也往门外走去，甘霖却收拾了一堆书本，直到学生走掉了大半他才慢吞吞地出来。
　　往校门外走的路上，甘霖又撞见了商繁跟那个七班的家佳走在一起，家佳向他询问着什么，商繁离她有一手臂的安全距离，不过还是一直回答着什么，甘霖看着莫名其妙的不爽，他眼睛眯起来一直跟在后面观察，直到他发现商繁主动把自己的手机递给了家佳，甘霖急了。
　　他三步做两步一把冲上去从家佳手里抢回手机对她严肃道：
　　“家佳同学，看其他同学的手机是不是不太礼貌啊？你这么漂亮，应该要当个有礼貌的人！”
　　家佳显然是被甘霖的突然出现吓到了，她见过甘霖打商繁的场景，对他有种本能的恐惧感，向后退了几步，竟也忘记跟他解释这么一回事儿。
　　甘霖把手机扔进商繁怀里，骂了句难听的话：
　　“你果然是贱的没边儿了，怎么？缺爱啊？遇到一个主动靠近的你就着急开屏吗？”
　　商繁看着手机上的一个学习资料的链接，把链接发给家佳，无视眼前的甘霖对家佳道:
　　“链接发你了，早点回家吧，注意安全。”
　　“好！谢谢你。”家佳抱着手机立刻跑出了学校，就怕甘霖再上来对她动手，她一直觉得这个甘霖精神不太正常，暴躁易怒，莫名其妙。
　　甘霖被商繁这样无视心里特别不平衡，商繁要抬脚，甘霖拦在了前面，神色像个审判官，没好气地质问他：
　　“你他妈什么意思？都开始无视我了。”
　　商繁盯着他的脸，从脸看向脖子，锁骨，又继续往下打量，最后回到脸上，他的喉结滑动了一下，什么都没说，绕开他走出了校门。
　　甘霖本来心中就怒气横生，被他这么一弄，愤怒直接拉满，他追着商繁，追出了百米远，找到一个合适的机会一脚上去从后面踹了商繁一下大声怒斥道：
　　“你聋啊还是瞎啊，居然还敢无视我！”
　　商繁被猝不及防的一脚踹地踉跄，惯性跑出好几步才稳住重心。
　　他拍了拍后面被踹的地方，扭头看着追上来的甘霖，甘霖双眼泛红，仿佛火要烧上头顶。
　　“你到底想干嘛？”商繁问。
　　甘霖戳着他的肩膀审问起来：
　　“你跟家佳什么意思？怎么？看上人家了？又是发消息又是给手机，还一起回家，真是滑稽......”
　　商繁幽幽地看着他，“所以这就是你生气的点？”
　　“你不是讨厌我吗？为什么要管我的私事儿？我跟谁接触和你有关系吗？”
　　甘霖：“......”
　　他的确没什么权利管商繁。可他为什么这么生气呢......
　　被点了一下后，甘霖居然也找不到自己生气的点。
　　商繁似笑非笑，“别再对我动手动脚。”
　　他刚刚说什么？威胁他？
　　甘霖感觉这简直不可思议，商繁对他的态度竟然变得这么嚣张了。
　　“商繁！你给我站住！”甘霖心不肯，拉住商繁准备抬手打他，商繁早有防备，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往后摔去，紧接着掐住了他的脖子，眸色阴冷。
　　“我不想动你，别逼我。”
　　甘霖看着他那双幽暗深邃的瞳眸，第一次觉得有些陌生，他抓住商繁掐自己脖子的手咳嗽了几声，心中的恐惧逐渐占据全部身体，微微颤抖。
　　商繁说：“要么，给我一个合理的你生气的原因，要么就别来管我，你说得对，我就是贱，那又怎样，需要我跟你犯个贱吗？需要的话我随时奉陪。”
　　就怕你会被我干地爬不起来。
　　商繁松开了手，抬脚往前面的十字路口对面走去，甘霖却还在原地喘着急促的气息，揉着被掐疼的脖子，望向商繁远去灰色的背影，很久都没有缓过神来。
　　他不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也从未想过商繁为什么对自己的态度突然之间转换成这样。
　　他们之间，到底谁疯了。
　　回到家去，晚餐已经做好，甘世鹏和姜岩看到甘霖进门，就招呼他快点过来吃饭，坐在自己位置对面的商繁若无其事地捧着一碗白米饭不紧不慢地吃着，他想起在学校门口发生的一切，背后发凉，泛起阵阵寒意。
　　“爸，妈，你们先吃，我先上楼冲个澡去。”甘霖找了个借口上楼躲着商繁，想着等他吃完饭自己再下去吃，主要是给自己一点缓冲的时间。
　　楼下的三人好像在聊着什么，甘霖没听，只是回头瞥了一眼。
　　饭桌前，商繁默默吃着饭，甘世鹏问他：
　　“小繁这次考地怎么样？”
　　商繁回了一个假性微笑：“挺好的叔叔。”
　　“有成绩单吗？我看看。”
　　商繁便从旁边还没来得及带回房间的书包里拿出一沓答题卡递给甘世鹏，旁边的姜岩也一脸期待地围过来一起看。
　　语文143，数学虽然作废，但实际成绩150，英语147，物理95，化学95，生物96。
　　这样的成绩让甘世鹏和姜岩的脸上满意期许的笑容迟迟不曾散去，甘世鹏长舒一口气，夸赞起来：
　　“好！小繁这成绩呀以后出国都是稳稳的，想报考哪所学校，叔叔都资助你，人才可不能埋没！”
　　商繁谦逊地笑了笑。
　　姜岩好奇地开了口：
　　“对了，霖霖这次考得怎么样啊？除去数学成绩，其他的，小繁你知道吗？”
　　商繁回答：“语文87，英语109，物理20，化学25，生物28，有点退步。”
　　甘世鹏听到甘霖的成绩笑容顿时消失，恨铁不成钢的“哼”了一声，骂起来：
　　“这臭小子，就是我们给惯成这样的，除了英语和语文还像个成绩，其他的都是什么东西！”
　　“小繁，你这次别管他愿不愿意，必须带着他强制补课，他要是不听或者动手打你，叔叔给你一个特权，你可以还手，必须把他成绩提上来！”甘世鹏终于说出了这句话，姜岩在管教甘霖这块其实占不上主导位置，还得看甘世鹏。
　　商繁等的就是这句话，他垫底阿头，“放心吧叔叔，班主任这次调位置把阿霖调到了我旁边，当了同桌我倒是更好监督他。”
　　甘世鹏一点都不觉得意外，毕竟是他打电话要求的，所以直接就附和了他：
　　“行，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吃饭吧。”
　　一直到商繁吃完饭都不见甘霖的身影，他上楼的楼梯间，碰到了穿着白衬衣和短裤的甘霖，正站在楼梯口往下探望着什么，看到商繁的时候被吓了一跳，往后退去，商繁看他这副样子猜出他可能在这里站很久了，他走上来，“站在这里干什么？”
　　甘霖目光凌乱，低着头，“你管我，滚开！”
　　甘霖要推开他下楼，商繁却挡在他面前又在他身上打量了很久，半透的衬衣下纤细的腰肢和细腻的皮肤肉眼可见，他的身上是舒服的茉莉花香味儿，头发泛着潮气，脸上还有被热水雾气熏出的红晕，商繁没忍住，伸出手把他衬衣最上面的纽扣扣上去，继而冷声道：
　　“吃完饭去我房间，给你讲题。”
　　甘霖低头看了一下刚刚被商繁碰过的地方，心跳迟迟没有缓和下来。
　　他以为自己是被吓的，拍拍胸脯就冲下楼去吃饭，快饿死了。


第28章 以牙还牙
　　后来甘霖吃完饭并没有去商繁的房间，商繁早就料到，他对着自己那张被作废成绩的数学卷子发了很久的呆，提前收拾掉书包，感觉有些闷热，就去浴室冲了个澡。
　　商繁的房间里没有空调，只有他自己去买的一个立式风扇，入夏已有快一个月的时间，温度日益渐增，眼看到了夏至时节，商繁爬上床去，给手机设置闹钟，顺便看了一眼日历，盯着周六的日期迟疑了很久。
　　这周六是甘霖的生日，也是他正式步入成年的一个重要阶段。
　　商繁又打开了自己的银行卡账户，看着自己攒下来的几千块钱，辗转去逛了一番网店，在思考应该送他一个什么样的生日礼物比较好，但寻了半个小时，还是没有找到合适的。
　　送吃穿用度太俗，甘霖不缺；送学习有关的东西他肯定不要；要是送游戏机又会耽误他学习......
　　商繁叹了口气还是准备明天放学了去周围的实体店里看看，或许能找到不错的礼物。
　　次日早上，二人下楼去，陆续拿起早餐就匆忙去学校了。
　　“哎！你俩吃完再走啊！”姜岩在后面喊着，甘霖没理，商繁回头留了一个话：
　　“阿姨，今天早读任务比较重，我们就先走了。”
　　他们还是像那些无数个平静的早上，没有任何特殊事件发生的上学日一样，准时到达了学校。
　　班里的同学到了一大半，在七点前的他们做的最重要的两件事情就是抄作业和打扫卫生。
　　云杉忙着在班里到处窜座借作业，丝毫不会因为自己的考试成绩差就有所觉悟的好好学习。
　　卫生委员余微微走上讲台一角查看了一下今天的值日生，喊道：
　　“今天的值日生是魏云，杨晨，王筱至，宋芽。”
　　“魏云拖地，杨晨擦玻璃，王筱至倒垃圾，宋芽扫地。”余微微说着，看向台下，“王筱至，你先去把垃圾倒了吧，不然早自习主任会来班里检查的。”
　　王筱至抬起头，“嗯。”
　　他起身往后面走去，发现昨天仅仅一天时间，垃圾桶居然全满了。他刚准备拎起来，发现最上面有一个很圆很大的纸团，隐约还能看到上面的字，看着着字体有点像商繁写的，瞬间梦回昨天上午，商繁说自己写的检讨书不见了。
　　王筱至心思细腻，心不肯，又伸手把纸团捞了起来展开看去，没成想真按自己猜测的来了，最上面明晃晃写着“检讨书”三个大字，第一行写了“我是高二五班的商繁...”。
　　王筱至扭头看向趴在桌子上昏昏欲睡的甘霖，又看了看站在讲台上负责早读的商繁，很快就理清了事情的原委，他把检讨书折好放进兜里，先去倒了垃圾。
　　今天的早读是英语，吕依婷一直到七点十分才来班里，商繁组织的纪律非常好，吕依婷操心很少，只是提醒大家读四课时的单词和语法，然后上新课。
　　新课节奏快，课间操结束，难得空出十五分钟休息时间，大家都忙着补觉的补觉，买东西的买东西，上厕所的上厕所，人来人往，外面乌泱泱一片学生。
　　甘霖带着云杉几人从外面进来，拎着一包水给关系好的几个人一人分发了一瓶，杨晨和云杉忙着跟甘霖讨论什么，王筱至从后面早早走出来，把水递给了甘霖，甘霖一愣，“怎么了？不喜欢喝这个？”
　　王筱至摇摇头，“我不渴，你想给的话给商繁吧。”
　　甘霖皱眉盯着他回了座位，不明白王筱至为什么每次都不收自己的东西，让他给商繁？不如扔了。
　　他顺手便把这瓶水抛出去，顺着一道美丽的抛物线，响亮地落进了垃圾桶内。
　　随后他回到座位一口闷了半瓶可乐，扭头看向忙着写物理练习册的商繁，一手拽过来，讽刺他：
　　“哟！学霸就是不一样哈！这练习册都快写完了，这可是一学期的内容。”
　　“还给我！”商繁伸手去抢，甘霖扬了出去，“就不给你！”
　　“我再说一遍，还给我。”商繁死死盯着他，甘霖继续喝着可乐，言语挑衅：
　　“东西在后面，自己去捡啊。”
　　“你把我的东西扔了，不应该是你捡吗？”
　　“我就不捡，你能把我怎么样。”甘霖伸手在他脸颊上使劲拍了拍，声音戏谑，“哥哥，别用这副丧家犬的眼神看着我，你没家，可跟我没关系。”
　　商繁目光闪烁，深处是无尽的黑暗和隐忍。
　　他起身走到后面把地上的练习册捡起来拍拍灰，坐回座位想对甘霖做点什么，甘霖却又转身出去了。
　　刚刚的一幕坐在前面的王筱至看了个满眼，发现甘霖出去，他这才从兜里掏出了那份检讨书，又写了一张纸条夹在里面，折叠好从后面塞到商繁桌子上去。
　　皱巴巴的检讨书在商繁面前微微晃动了一下，商繁迟疑地拿起展开，夹着的纸条上写着一段话：
　　——我在垃圾桶看到的，应该是甘霖扔的，给你拿回来了。
　　商繁抬头看了王筱至一会儿，而王筱至并没有回头，而是若无其事忙着自己的事情。
　　他看甘霖又回来了，便匆匆收起检讨书，此时生物老师从外面走进来，是个外貌打扮都很传统的三十多岁妇女，性格梳理，除了讲课以外也很少跟学生有其他往来交流，她打开生物书对大家说：
　　“来，打开第四单元，咱们今天讲基因和细胞。”
　　“先给你们十分钟巩固一下上周的知识点，待会我提问。”
　　甘霖翻着书漫不经心的看着，商繁也无心看书，而是犹豫再三写下了一张纸条扔到甘霖课本上。
　　甘霖一愣，扭头和商繁对视起来，商繁懒得看他，而是继续做着课后习题。
　　纸条内容是：
　　——为什么要扔掉我的检讨书？
　　以商繁的智商早该猜到是他干的，甘霖也压根没有否认的意思，而是写下一段大言不惭的话：
　　——想扔，就喜欢看你这条贱狗出丑的样子，可惜了，没看到。
　　商繁：......
　　——你我做了同桌，我希望以后你不要无缘无故找我茬。
　　甘霖冷笑：
　　——哦，那就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管我了。
　　想让他老实那是不可能的，他不会让商繁好过的。
　　“来！甘霖！你起来，回答一下生命系统的由小到大排列。”
　　生物老师响亮的声音突然出现，让还在出神的甘霖瞬间被强行扯回来，他慌乱地站起身来，有些茫然，双手抠着书角，磕磕绊绊地说：
　　“生，生命系统......排列......细胞，器，器官？”
　　全班鸦雀无声，生物老师静静地站在讲台上看着他，等待他下一步的回答，然而甘霖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他记得他之前背过的，怎么全忘了，只记得有个细胞和器官什么的，他无措之下，低垂下手去捅商繁的胳膊，商繁肯定是知道的。
　　但捅了两遍商繁都像没察觉一样继续低着头写题，甘霖低声催促：
　　“喂，提示一下。”
　　“细胞，还有什么？”
　　他问商繁，商繁停下笔，仍然没有要告诉他的意思，而是把胳膊收了收冷冰冰地看向了黑板，一言不发。
　　“操，妈的......”甘霖狠狠地瞪着商繁，上面的生物老师喊道：
　　“让你回答问题，你老看商繁干什么？”
　　“我，我......”甘霖实在是答不出来，生物老师又叫：
　　“来，商繁，你起来说吧。”
　　商繁起来慢条斯理地开口道：
　　“生命系统由小到大的排列为，细胞，组织，器官，系统，个体，种群，群落，生态系统到生物圈。”
　　“好，坐下吧。”生物老师对甘霖道，“这节课你站着听。”
　　甘霖：“......”
　　靠！甘霖就差当堂把书给砸了。
　　就这样，甘霖站了四十分钟，直到铃声响起，他总算得到了解放。
　　商繁合上课本准备出去上个厕所，甘霖拉住他质问：
　　“你给我站住！”
　　“为什么不提示我？你故意让我出丑啊！”
　　商繁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把他抓在胳膊上的手甩掉，回：
　　“你不是一样想看我出丑吗？我只是以牙还牙罢了。”
　　甘霖没想到这家伙居然开始借机报复自己了，真是有够卑鄙的。
　　他坐下来生了好久的闷气，云杉和杨晨二人从前面窜座，一个坐到了商繁的位置，一个站在旁边，杨晨说：
　　“哎！霖哥，咱们中午一起去小食堂吃饭去，听说这周上了新菜谱，好像叫什么特色泡面，听高一的说巨好吃！”
　　“是啊甘霖，咱们也去尝尝。”云杉说着，拍拍王筱至的肩膀，“老王，一起呗！”
　　王筱至淡淡点头，“好。”
　　甘霖有些烦闷地拿笔在课本上狠狠捅了几下：
　　“放学再说，烦死了。”
　　“怎么了？谁又惹你了？”云杉刚问完，就想起课上的那一幕，干笑几声，“又生商繁的气啊，没给你提示害你站一节课？”
　　“知道还问。”甘霖身子前倾了一点，跟二人吐槽道：
　　“我跟你俩说，这商繁最近就是他妈的欠揍，现在都开始学会威胁我了，还说什么以牙还牙，我草他妈的，给我等着，这周末老子弄死他！”
　　云杉，杨晨：“......”
　　俩人互相对视了一瞬，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来缓解氛围，恰在这时，商繁上厕所回来了，云杉和杨晨看见后就立刻走开，临走又提醒了甘霖一遍，放学一定要去小食堂。


第29章 对峙
　　上午最后一堂课是自习，吕依婷之前说过以后自习没老师占课的时候就由商繁来组织，要么就写留堂作业，要么就讲题。
　　商繁拿着作业坐到了讲台上，台下有人不停的窃窃私语，时不时还会看一眼商繁，然后继续互相拍着对方胳膊，好似是催着对方要做什么。由于声音逐渐变大，惊动了商繁，商繁抬起头来看着那两个同学，他提醒道：
　　“现在是上课时间，注意课堂秩序，小声讨论。”
　　因为商繁的话，那同学最后在周围几个人的催促下，只好举起了手顺势提起：
　　“那个，班长啊，今天数学老师留下的课堂作业好多同学都反应没听懂，让你帮着把那三道题讲一下。”
　　商繁捏在手里的笔一怔，他立刻拿出手底下压的数学书课后练习，因为自己忙着写生物课堂作业，所以数学还没来得及，同学这么一提才去看了几眼。
　　空气中安静了几分钟，商繁对着上面的数学题皱了皱眉，随后抽出一根粉笔站起身来对着黑板抄起来。
　　当他把题目抄好后，转过身问大家：
　　“你们是哪点不懂？”
　　“都不懂。”大家异口同声。
　　“班长，你都讲一下呗！”楼嘉浩喊道。
　　商繁点点头，随后开始在黑板上比比划划，讲解起来：
　　“已知数列{an}满足递推式an2an?1+1(n≥2)，其中......”
　　“首先要求a1,a2,a3，先看公式......”
　　商繁讲题不比数学老师大声而又有力度，他相对来说比较亲和，声音清清淡淡的，就像和人聊天一样。
　　坐在下面的甘霖丝毫不乐意听他在台上讲那些枯燥乏味的东西，双腿不停地晃动着，一只手花式转笔，要么就在桌仓里掏来掏去，总之心思就不在听讲上。
　　过了一会儿，他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个小拇指大小的激光笔来，他记得这个激光笔自己丢失好久了，没想到突然又从犄角旮旯里摸了出来，甘霖抬头瞅了一眼认真讲题的商繁，随后开了激光笔开始对着讲台开始乱晃。
　　起初没有人关心，都在认真听题，直到激光笔的红色光线直勾勾地照在了商繁脸上，来回摇摆，有容易走神的人就开始回头在班里寻找激光笔的来源，看过来的时候甘霖又立刻关掉，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等大家都收回好奇心时，他又开始开了激光笔在商繁脸上扫来扫去。
　　虽然其他人看不到他，但商繁站在讲台上看得一清二楚。
　　刚刚第一遍商繁没管，忍一下算过去。
　　结果第二次扫来，关掉；第三次又扫来，又关掉。
　　等到第四次的时候，商繁停下了讲题的声音，开始直勾勾地盯着甘霖。
　　玩地正嗨的甘霖被这个眼神一下子驳了回来，心虚中关掉了激光笔，然而商繁却走下了讲台，朝他径直而来。
　　他站在甘霖面前，伸出手：
　　“拿过来。”
　　甘霖装傻，“你有病吧，拿什么？”
　　“是要让我亲手掏出来吗？”
　　甘霖沉默，藏在袖口里的激光笔捏出了一层潮湿汗雾。
　　见甘霖不肯交出来，商繁直接上手去他怀里拽手，举动特别粗鲁，霎时间引起一阵骚动，全班盯着这场突如其来的闹剧。
　　“你干嘛？商繁你他妈别碰我！”甘霖拼命挣扎，半个腰躬着，两只手藏在怀中，商繁的手狠狠拽着他的手腕，要伸进衣袖里掏出激光笔。
　　“我今天就碰你了又怎样，你自己惹的骚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商繁见他铁了心要跟自己闹个鱼死网破，心一狠从背后圈住，一只手掐住他的脖子，一只手把他胳膊按在课桌上，抖了三下，激光笔掉出来滑到了地上，被前面的同学捡起来，甘霖想要夺回来，被商繁抢先一步捏在手里。
　　甘霖气不过，当即起身要跟商繁动手，商繁开了激光笔射在甘霖脸上，他知道激光笔扫在人体上的危害，本能抬手挡住自己的脸破口大骂：
　　“你个神经病，知不知道激光笔扫到眼睛会烧伤失明的！”
　　“原来你知道。”商繁关掉激光笔，声音锋利，“那你还照我。”
　　甘霖语塞。他当时扫商繁的时候还真没想到这个，直到刚刚自己被扫的时候才意识过来，他后知后觉到自己的错误行为，低着头站在原地，衣领被扯地掉在胸前，整个人显得很狼狈。
　　“你要是不想听回家我再给你讲，不要在课堂上捣乱。”商繁说完就带着激光笔继续站上了讲台，然后继续讲刚才的题目。
　　甘霖坐在下面，心里烦得要死，狠狠白了商繁好几眼，双手抱着肩膀一会儿踢桌子一会儿拿笔戳课本，一分钟都静不下来。
　　延续到下课铃声响过，商繁也刚好讲完最后一道题，收起书本，让大家去吃饭，他把黑板擦掉，回到位置整理书桌。
　　甘霖被云杉他们拉去小食堂吃新品特色泡面，商繁想了很久也不知道自己吃点什么，想着要不就趁中午出去给甘霖看生日礼物。
　　虽然最近他鼓起了勇气跟甘霖对峙，心里还是觉得有些亏欠，他在想如果甘霖能对他好点他也不至于如此。
　　不过想要甘霖对他有态度上的转变几乎是不可能的，若是自己的反抗能有所成效，或许也是一个不错的答案。
　　他收拾干净座位上的凌乱，看了眼时间，在下午上课之前可以赶回来，就往校门口去了。
　　而甘霖心里一直堵着一口气死活迈不过这个坎儿。
　　中午吃饭的人就他们四个，本来要叫楼嘉浩那俩人，结果他们不想来小食堂，直接在大食堂吃了，所以他们便分开了。
　　云杉和杨晨还在夸赞着特色泡面果然名不虚传，还拉着王筱至一起吹嘘，王筱至摇摇头只是默默大口吃自己的饭，也不想过多和他们交流，他不喜欢听甘霖讲话，难听，傲慢，自负。
　　“甘霖，你发什么呆呢？面都快坨了，快吃啊！”云杉拍拍甘霖的肩膀，“你是不是不喜欢吃这个？”
　　甘霖蹙眉，一脸不耐烦，“没什么胃口。”
　　“还生商繁的气呢。”云杉笑了笑，抬手轻轻拍了拍甘霖的后背，宽慰他，“行啦，别生气了，快吃饭吧，你跟商繁啊就是对冤家。有什么过不去的，你不理他，他不理你，你俩井水不犯河水嘛......”
　　甘霖抖着腿，“要真有你说的这么轻松我至于跟他大动干戈？”
　　“那你......”云杉欲言又止，杨晨在旁边补充起来：
　　“我觉得还是霖哥之前说的那句话，他俩就是磁场不合，这种没法改变，我要是从第一眼看一个人不顺眼，就算跟他相处的很好我也还是讨厌，更何况霖哥和商繁......”后面的话他也没说，但都知道。
　　甘霖紧紧咬着下嘴唇，倒吸了口凉气，也说不上来自己现在到底是怎么了，他好像不是在找商繁麻烦，而是......就喜欢欺负他，而这种欺负建立在被理之后的一种征服性的优越感。
　　甘霖觉得自己肯定是疯了，他怎么会满脑子都是商繁的脸呢！他强迫自己把脑子里和商繁的那点破事儿全部甩掉，抄起面条三两口吞咽光，也没打招呼，扔了餐盘就果断离开了。
　　没有人知道他要去哪里，后来云杉和杨晨以及王筱至三人回了班也没见甘霖，甚至没有见商繁的身影。
　　云杉和杨晨继续去做作业去了，王筱至作业最后一节课写得差不多了，想出去单独待会儿透透气，但在走廊晃悠了半天也不知道该去哪点比较好，他就找了个阴凉的楼梯转角处靠着墙，手里拿着一瓶带着冰块的矿泉水，对着远处的风光瞭望了一会儿，打开手机滑到商繁的聊天框上，忍了又忍，还是发去了一条消息：
　　——你怎么没在班里？
　　但这条消息石沉大海，十来分钟都没有收到回复。
　　他呆地烦了，就准备回班睡会儿，刚走到门口，看见班门外有个女生正小心翼翼地往五班里面张望，好像在找什么人。
　　王筱至走过去，想装作没看到直接进班，不曾想被那女生拉住，他回头看了看，才认出来是七班的家佳。
　　“有事？”王筱至问。
　　家佳犹豫了一会儿，“那个...我想问一下你们班的商繁去哪了？你知道吗？”
　　找商繁的？王筱至眉头一皱，摇摇头，“不知道，你找他有什么事吗？”
　　“哦，也没什么事儿，就是想让他给推荐一下物理练习册应该选哪种版本的考题比较好。”
　　“我给他发消息他没回，就想来班里找一下，不在的话我下午放学再来吧。”家佳说完就走了，王筱至的目光却一直在她的背影上停留，这家佳居然还有商繁的好友，莫不成喜欢商繁？王筱至垂下眼眸去，眼底泛过一抹落寞，转身回了班。
　　距离下午上课还有十分钟的时候，班里的人基本都已经到齐，唯独甘霖和商繁二人的位置上空着，吕依婷从外面走来辅导他们午读，一直到上课铃声响起时，人还是没有来。吕依婷感到有些意外。


第30章 谁让我喜欢他呢
　　吕依婷走到商繁的位置上思量了一会儿，刚要开口，门口就匆匆跑来了两个人一起撞在门槛上，异口同声喊：
　　“报告！”
　　一抬眼，正是这俩人。
　　吕依婷加快脚步走到门口去，他们都气喘吁吁的，甘霖脸上微微泛着红，商繁则是脸色看起来更苍白。他不同于别人，受了热皮肤就变得更白，甘霖则是脖子上起了一层红疹。
　　她背着手打量了一会儿二人，问道：
　　“你俩，干嘛去了？怎么上课才来？”
　　走读生中午都是在食堂吃饭，根本不会出现迟到这种事情的。
　　甘霖想起自己跑去操场睡了个觉，一声打铃顿时惊醒了他，这才一路小跑着往来赶，至于商繁干嘛去他也不知道。
　　甘霖撒不出什么圆滑的谎言，就想实话实说，谁知商繁却从后面抓住了他的肩膀使劲捏了捏对吕依婷解释道：
　　“婷姐，我中午带甘霖出门买药去了，不好意思，迟到了。”
　　“买药？”
　　“是，他后背长了点红疹，不太舒服，我就带要去开了点药膏。”商繁说着，还把手里拎着的一个塑料袋在面前扬了扬，又指着甘霖后脖颈往下的地方，真的泛着淡淡的红。
　　话是商繁说的，所以说服力很强，吕依婷没有再责问怪罪的意思，就招呼他俩快点回座位准备上课，并指出下不为例。
　　商繁跟在甘霖的身后走下去，云杉默默腹诽，这商繁的撒谎技能简直比他们几个人练得还牛，信手拈来。
　　当然不是说他买药，商繁一中午就不在教室，离开学校也正常，但甘霖那可是实实在在跟他们一起吃的午饭，眼瞧着甘霖就要因为迟到被罚站了，商繁临门一拉就给轻松阻止。
　　下午的课程比较枯燥，大家心心念念的体育课一周只有一节，还在星期五的下午，但想到从这周六就开始补课，所有人身上难得被驱赶的倦意继续停留在身上，无精打采。
　　甘霖坐在位置上写英语课堂作业，商繁拿着药膏在地下塞给甘霖，他这个药膏这几年一到夏天都是商繁负责给他买的，他之前问了好几次商繁也不告诉具体是哪里的药店，所以只好由商繁帮他买，所以这个东西是继咖喱饭之外，第二个商繁给他能被接受的东西。
　　甘霖低头边写作业边对商繁低声道：
　　“别以为你帮我避免了迟到罚站我就会感激你，你什么时候不让老师把我们调开，我就不会让你好过。”
　　商繁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那你试试。”
　　居然呛自己，甘霖冷哼一声，写完了英语作业，合上作业本扔给商繁，顺便阴阳：
　　“课代表，请收作业！”
　　商繁捏着他的作业本放到了收纳箱的盖子上，上面还落着十几本已经上交的作业本。
　　隔日，甘霖去找了吕依婷。
　　周四最后一节课是英语课，铃一响他就起身追了出去，跟在吕依婷身后，喊了一声“婷姐”，吕依婷停下来，回头一看是甘霖，轻笑了一声，“跟着我干嘛？有事吗？”
　　甘霖双手捏了捏衣角，对吕依婷试探道：
　　“那个，婷姐，有个请求您看您能答应不。”
　　“说。”
　　“我，我可以申请换同桌吗？我真的不想跟商繁坐。”
　　“理由。”
　　“就是烦他，不想跟他呆在一起。”
　　吕依婷停下脚步来，双手抱紧教案本，皱眉看着甘霖，眼里写着淡淡的不解。
　　“甘霖，我把你们调到一起是为了让商繁更好的监督你学习，不是你说喜欢谁讨厌谁就要跟谁坐不跟谁坐，你来学校是学习的，不是大家都顺着你的心意来听你左右的，你要明白这个道理懂吗？”
　　然而这些苦口婆心的话甘霖半个字都听不进去，他只是把头扭到一边去，又是一脸怒火。
　　“婷姐，干嘛非要让他监督我呢？我也可以和第二名坐，第三名坐啊......”
　　“就凭是你爸要求的。”吕依婷着急吃饭，也不想跟甘霖有过多的废话，就摆明了态度，“商繁是你哥，对你的监督固然是最有效果的，你爸亲自给我打电话让我把你们分到一起，你要是想换就自己找你爸，我做不了这个主儿。”
　　吕依婷加快脚步向着食堂的方向走去，留下甘霖在原地闷气横生。
　　本来是吕依婷安排的话这事儿是有商量的余地的，但现在要求这样做的人是他爹，那基本没希望了，因为上次打商繁又离家出走的事情，他最近跟甘世鹏恼了好几天，连话都说不上几句，更何况他还准备找甘世鹏要钱这周六给自己过生日呢，这要是再提这件事情，要钱肯定免谈。
　　怎么今年这么不顺呢，所有人所有事都不顺，他都快要绝望了。
　　现在唯一可以聊的人是商繁。
　　于是，甘霖转头找了商繁。
　　他回班时商繁还在班里写作业，班里除了王筱至就再也没人了。
　　甘霖回到了座位，商繁被一片阴影笼罩，抬头看到甘霖有些诧异。
　　“你不去吃饭？”
　　甘霖露出假笑，“等你一起。”
　　商繁：”？？？“
　　“你作业写完了没，今天咱们一起去吃饭吧，我请你。”甘霖假装很乖地摇着尾巴似的趴在桌子上，一双亮晶晶的鹿眼对着商繁示好，商繁知道他肯定又在打什么坏主意，没有领情，而是反向回答：
　　“有什么事你就在直接说吧，狼来了的故事我不喜欢。”
　　甘霖脸上的笑意骤然收起，从桌子上趴起来，嘴巴蠕动了一会儿，僵硬地说道：
　　“就......你能不能跟婷姐说，让她把咱俩调开，或者你找我爸说也行，这做同桌的事儿......是我爸要求的，我最近跟他你知道的，你要是去反应，咱俩以后井水不犯河水，我再也不找你麻烦，但你要是拒绝，就别怪我对你......”
　　“对我怎样？”商繁收起笔盯着甘霖，甘霖不敢看他眼睛，低下头去，势气全无。
　　“反正不会让你好过。”
　　甘霖这句话根本唬不到他。
　　商繁似笑非笑，合上了书本，径直往门外走去，没有理会甘霖。
　　王筱至见商繁往外面走，他也立刻收起了作业本一起跟了出去，假装路过商繁往前慢吞吞地走着，耳朵却一直停留在二人的聊天中。
　　甘霖又被商繁的无视态度挑起了怒火，他追出去抓住商繁的胳膊吼叫：
　　“喂！你他妈到底几个意思啊？怎么现在跟你说话带招不理的？！”
　　商繁回答：“意思很明确，叔叔要求的，我更不能违反。”
　　“你就那么喜欢听我爸妈的话？”
　　“不是，我是对你负责。”
　　这句话虽然听起来有些怪怪的，但道理甘霖一清二楚，他捏紧双拳，趁着商繁不注意上去又给了他一拳骂：
　　“贱狗！去你妈的，说人话你不听，非要我把你当牲口看待！”
　　“不换就不换！老子让你天天都安生不得！”
　　他说完转身就跑掉了，留下商繁捂着嘴角不知所然，半天也没有反应过来，后知后觉中，他的眉头拧成“川”字形，盯着甘霖的背影消失在转角。
　　王筱至目睹了眼前的一切，心中空有一副不满不知何处发泄，他真是越来越烦甘霖了。
　　他走到商繁面前，犹豫再三，伸手捏住他的胳膊问：
　　“你没事吧？”
　　商繁看见是王筱至，只是默默摇了摇头。
　　王筱至不解：“既然他不愿意跟你坐，你又何必强求呢？每天由着他欺负你，你真的一点都不在乎吗？”
　　商繁嘴角噙着一丝苍凉的笑：
　　“都欺负这么多年了，何必在乎。”
　　“可是，你这样把自己的身份放地太低贱了，他压根不考虑你的感受，你这样......”王筱至欲言又止，只留下一声来自局外人的叹息。
　　商繁直起身子擦了擦嘴角，“没事儿，谁让我喜欢他呢。”
　　他说完就走了，王筱至腾空的手下意识攥紧成一个拳头，骨节微微发白，半天也不知道应该用一个什么样的表情来回应这句话，尽管没有人在乎他的反应。
　　谁让我喜欢他呢。
　　有时候想想甘霖骂商繁贱也不是没有道理，爱上一个欺负虐待自己的人，确实挺贱的。
　　贱的人可不止一个。
　　甘霖中午都没有吃饭，去小食堂买了一个煎饼果子直接回了班里，一直思考着到底应该用什么方法才能逼着商繁自己主动提出换位置。
　　小事情只会让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商繁对自己的宽容度非常高，他有时候觉得比他爸妈都更包容他，他们连血缘关系都没有，商繁却能做到别人做不到的事情，甘霖认定是商繁为了所谓的荣华富贵，为了能在甘家过好日子，不过他现在似乎有点想否定这个理由了，商繁在甘家其实过得挺节俭的。
　　所以他得找点狠一点的事情逼他了。
　　甘霖把注意又打在了商繁的书本上。
　　说干就干，他把商繁的书桌拉出去倾倒在走廊，把书本洒了一地，紧接着将他放书的箱子抱起来直接投进垃圾桶里，还在桌子上写了张纸条：商繁是条贱狗。
　　随后他去讲台，把一盒用过的粉笔头拿来藏在自己的桌仓里，只要自习课他讲题，就开始捣乱，如果还不行，就继续制定计划，他就不信商繁有这么强的忍耐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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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修罗场要开始了~


第31章 不要逼我做一个混蛋
　　商繁一趟午饭吃完，再次从食堂那边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五班外面的走廊围聚了很多人，将整个走廊堵得水泄不通。
　　中午吃完午饭回班里的人都是走读生，因此在午饭大半个小时左右，走读生基本就全部回到了班里进行午休和作业完成。
　　这个点聚集这么多人并不稀奇，只是这样围聚的盛况商繁真的第一次见，难有的好奇心也被点燃，他慢慢的从后面走上前来从人群中瞄了几眼。
　　周围的学生都站在一起指着地上的凌乱议论纷纷：
　　“这怎么回事儿啊？怎么这么乱？”
　　“看见那桌子上贴的纸条了吗？肯定是甘霖干的啊，估计这商繁又惹到他那个祖宗弟弟了吧。”
　　“我说也是啊，这个甘霖之前就对商繁做了那么多恶事，已经见怪不怪了。”
　　“话说商繁又怎么惹他弟弟了，居然这么干啊。”
　　“我要是商繁，早上去把甘霖揍一顿了，由着他在我头上拉屎......”
　　大家的议论声也都被后面的商繁听在了耳朵里，商繁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书本课桌都被扔在了地上，贴了好大的侮辱词纸条，他回头探了一眼班里，甘霖不知所踪。
　　商繁默默攥紧了双拳，此时对面有人看到了商繁喊道：
　　“商繁！你快把你东西收拾掉，大家还要走道呢，别让人把你书给踩了！”
　　一听商繁在现场，所有人都扭头顺着角度看过来，所有人的目光都停留在了他的身上，商繁只觉得自己浑身着了火，灼热地厉害。
　　被当猴子戏看不是一次两次了，每一次都令他愤怒又无奈。
　　大家让开了一条路，商繁压制住内心想要发飙的冲动，走过去把书一本一本捡起来先垒在窗台上，然后又去收拾课桌还有被灰弄脏的书包。
　　看到桌子上贴着的“商繁是贱狗”五个大字，鲜红的字体只扎地他眼睛疼。
　　商繁把纸条叠好踹进兜里，把课桌搬进了班里，拿来抹布擦拭了一番，此时身边走来一个人把他的书本放到了桌子上。
　　商繁一抬头，是王筱至。
　　王筱至看上去，最近很关注他。
　　“不用谢。”王筱至说完坐到了座位上。
　　商繁抬手准备把书本整理一下，耳边又传来一个声音：
　　“班长！这垃圾桶里的收纳箱是不是你的啊？”
　　商繁回过头去，一个男同学从垃圾桶里把收纳箱抱出来，放到他脚边，商繁低头看去，周围沾上了一些不明液体，有些怪臭味儿，他抬头对那男同学说了声“谢谢”，拿着抹布又蹲下来擦拭箱子上的污渍。
　　虽然这出闹剧就这样结束，但发生过总归要上在别人的记忆里成为茶后闲谈的八卦，被人吃瓜还要当主人公这种感觉相信谁都不会好受，他也没想到甘霖会将这样的闹剧重复上演。
　　商繁去了一趟卫生间清洗抹布，冰凉的水冲过他的双手，他的牙根紧紧咬在腮帮里，捏着抹布的手逐渐攥紧，好像一座火山，马上就要喷发。
　　如果忍无可忍的话，那就无需再忍了。
　　他回到班里，两只脚刚收都班门里侧，就发现甘霖此时已经回来，手里拿着一支雪糕，再放眼望去，周围的同学人手一支雪糕。
　　他优哉游哉地吃着雪糕，一眼瞥到门口的商繁，面露挑衅，嬉笑着从手里扯开一包新的奶油雪糕，是快要化掉的那种，然后起身走到前面去，一边吮吸自己的那支一边高声嘲笑：
　　“班长大人，你也要来一支吗？多解暑啊！”
　　他说着就要把雪糕往商繁嘴里捅去，被商繁半道抓住手腕，掐住他的骨骼略微使劲掰去，骨头摩擦的声音清晰可闻。化掉的雪糕顺手掉在地上，砸到了甘霖的运动鞋上，甘霖也被迫后退了两步撞到桌子上，他手里的另一根自己的雪糕也因为融化状态无法再小木棍上支撑而掉在了自己的衣服上，滑了下去。
　　偷鸡不成蚀把米，甘霖适得其反出了丑，班上的人个个瞠目结舌，大气不敢出一下。
　　“操！”甘霖心中颇有愤恨也不及他忙着去清理身上的黏糊奶油，一把推开了商繁冲去了卫生间。
　　商繁几番犹豫还是走了出去，跟在甘霖身后，一同进了卫生间。
　　甘霖从兜里掏出一包纸巾开始沾水擦拭衣服，商繁面色阴沉地站在门口死死盯着他，甘霖蹙眉，怒吼一声：
　　“看什么看？滚啊！”
　　商繁非但没滚，而是把卫生间的门从里面锁住，顿时洗手池一阵昏暗，只有窗口一点亮光勉强照进来，商繁的那双眼睛在黑暗中显得更加恐怖，神似撒旦，令人望而畏惧。
　　“靠！你他妈关门干嘛？有病吧，给我打开！我要擦鞋！”
　　商繁堵在门口仍然一动不动，目光在他身上驻足。
　　见此情景，甘霖只好自己去开门，但当他想要推商繁的一瞬间突然被抓住胳膊，顺着他的胳膊反转过来，他被迫背过身子，一把被商繁禁锢在怀里，他手里的卫生纸掉在地上，而商繁一只手圈紧他的胳膊在小腹围了一周，另一只手抓在他的脖子上，指尖触上微微凸起的喉结，他的气息就在甘霖耳畔一起一伏，把甘霖吓了一跳。
　　“你！你给我放开！听到了没？！”
　　“商繁！你他妈松开我！谁让你碰老子的！”
　　商繁细细嗅着他脖颈间的茉莉清香，一股变态的冲动油然而生，他低声道：
　　“你这是在挑战我的底线吗？”
　　甘霖好不知悔改，“挑战你的底线了又能怎样？！我再说一遍，松开我！你没资格碰我！”
　　“有没有资格我现在已经碰了，我只想清楚的告诉你，不要再继续挑衅我，否则你会后悔的。”商繁用一种平静的阴森的语气说着，甘霖知道商繁不正常，他自己也不正常，但到了这个时候，整个卫生间只有他们两个人，说不害怕是假的。
　　商繁那双眼睛是他的噩梦。
　　“本少爷的字典里还没有后悔两个字！你这个牲口，赶紧给我松开！马上要上课了！”
　　听到上课，商繁有些不舍地松开了手。
　　甘霖脱了身转手就要对付商繁，但这一拳头被商繁稳稳挡下，他一只手顺着衣摆的位置紧紧掐在他纤细的腰上，把人扯来，靠近自己的脸只有不到五公分，仿佛下一秒就能亲上。
　　“你！你......”甘霖总算意识到他之前一直觉得商繁的虚伪到底是怎么感觉出来的，人前一套人后一套，竟然还敢调戏他。
　　“靠！商繁你这个变态！你他妈......”
　　商繁笑出了声，他靠在甘霖的耳边一字一顿道：
　　“我说过，不要逼我，不要逼我做一个混蛋。这不是商量，这是警告。”
　　他的手在甘霖脸颊上轻轻带过，像是爱抚，像是挑逗，也像调情，甘霖的心脏如同上了发条一般，不停地颤抖起伏，呼吸紧促。
　　商繁松开了他，打开门回班。
　　留下甘霖一个人站在原地，肩膀不着痕迹地抖了几下，三两下把鞋和衣服上的奶油擦洗干净，赶在打铃之前进了班。
　　中午的闹剧只有部分人看到，加上学业繁重，也没多少人再去关注，都忙着写作业做课前准备。
　　下午最后一节课是化学，上了新课，每次的新课是部分愚钝学生最头疼的事情，总是听不懂，得反复巩固好几遍才能开窍，因此第一堂新课的作业也成了大家的最难熬的时候。
　　临走化学老师给大家发了一张练习卷，说是今天新课的内容还有月考错误出现最高的几个典型的例题，让大家再练一练。
　　当堂发下来商繁就做了大半，到自习课上不到十分钟的时间，一张卷子就做得满满当当。
　　坐在前排的王筱至对着最后一道化学题思考很久无从下笔，无奈之下就扭过了头敲敲商繁的桌子小声道：
　　“商繁，你可以上去帮忙讲一下化学卷上的最后一道题吗？”
　　商繁看了一眼自己刚做完的最后一道大题，他二话没说，当即就带着卷子走上了讲台，询问大家：
　　“你们有谁需要　我讲解一下化学卷子上的最后一道大题？“
　　商繁出声后，很快就收到了很多人的赞成，都纷纷举起手来要求商繁来讲。商繁又简单看了一下这道题的解题步骤，他理清思绪后掏出一根新的白色粉笔在黑板上条理有序的开始写起来，题目写完，紧接着在黑板上写下了一个化学方程式，对大家说道：
　　“这道题是三个小问，仔细看的话是串联在一起的，其实原理很简单，你们要先套用一下今天新学的公式，然后......”
　　在讲解的过程中还有很多人会提出一些自己不明白的点来用商繁一条一条解释，所以整个题看起来十分繁琐，不过商繁的讲题能力非常强，故而大家都也听得明白。
　　甘霖把一支笔镶在耳朵上方，不停地冲着商繁翻白眼，他想起自己中午偷来的一盒碎粉笔头，便拿出来，拎出一个红色粉笔头对着商繁的脸对标了一下，紧接着就“嗖”的扔了出去，随着一道无人注意的抛物线飞过去，不偏不倚地砸在了商繁的脸上。
　　商繁被突然飞过来的一个粉笔砸地有点懵，话没说完停了下来，把地上的粉笔头捡了起来朝着下面看过去，当然是径直看向甘霖的。
　　甘霖手里把玩着粉笔，歪着头冲自己笑，顺便还单挑起了一只眉头，一脸“你能把我怎样”的嚣张模样。


第32章 你别来我的生日
　　商繁捏着粉笔的手在黑板上迟疑了两下，在黑板上留下一条凌乱的划痕，他扭过头去继续给同学们讲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不想让甘霖难堪，然而甘霖没有要停手的意思，他从一个换成了两个，齐齐向商繁继续砸去。
　　也有人注意到甘霖的行为，然而没有人去阻止他，吃人嘴短，拿人手软，甘霖经常请客给班上的同学买吃吃喝喝，所以他在班里几乎是可以横着走的。
　　商繁在被砸第七根粉笔头的时候，停下了声音和手上的动作，把书狠狠砸在课桌上，走下讲台往甘霖这边来。
　　这次他没有要求甘霖拿出来，而是直接伸手去抢，趁着甘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从他怀里把那盒粉笔头夺过，甘霖作势要抢，商繁抓住甘霖的衣领声音严肃：
　　“我讲题的时候你给我老实点，不然......”
　　“不然怎样？打我啊？”甘霖轻蔑的笑，双手在商繁的胸前拍了拍，“你动我一下试试。”
　　“你......”
　　他清楚的知道商繁不会对他动手，所以嚣张成性。
　　“你什么你，想打我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资格，给你两个胆子你也不敢。”甘霖抓住他的手，“我说过，你不提出换座位，就别想安生！”
　　一遍遍的羞辱对于商繁来说像刺，但扎得多了就会变得麻木，麻木且不甘。
　　他忽然松开了甘霖的手，什么都没说，转身继续上了讲台。
　　商繁准备继续回到刚才的那个题目里，甘霖却又突然出了声：
　　“同学们！这周六我的生日，请全班同学一起过，我提前订包间，放学大家就过去，一起吃喝玩乐，不醉不归！”
　　甘霖向来的大气是不可否认的，虽然从商繁的角度他是败家，但在外人角度上去看，他是真慷慨，真心朋友有没有不知道，酒肉朋友绝对成片。
　　大家一听有这种好事，都欢呼起来，借着甘霖的生日能放松放松也很不错。
　　就在大家的欢呼声渐渐平息时，甘霖却又加了一句：
　　“当然，所有人都可以去，唯独上面那位大班长有多远滚多远！”
　　“我可不想在我的成人礼上看到你那张臭脸！”
　　商繁捏着课本的手默默收紧，瞳眸微垂，假装毫不在意的扭过头去敲敲黑板，继续给大家讲题。
　　晚上回到家去，吃过晚饭后，商繁提前上楼学习去了，留下甘霖一直在甘世鹏身边不停周旋着，欲开口而又难开口，甘世鹏察觉敏锐，发现了他的异常举动，收起电脑扭头看向他：
　　“你不上楼学习在这里走来走去的干嘛呢？”
　　甘霖捏了捏衣角，有些扭捏地说：
　　“那个，爸...我，我不是周六过生日嘛，你给我几千块钱呗，我想跟我同学一起过。”
　　说到生日，甘世鹏对日期这些东西不敏感，差点把甘霖的生日给忘记了，甘霖过生日往年都是姜岩一手操办的，有时候会订个很大的饭店把家里的长辈都大老远的接来一起过，也有的时候陪着甘霖出去玩，并告诉甘霖今天是他的自由消费日，想要什么都会给他买，甘霖也会收到很多礼物。
　　千篇一律的生日过法随着甘霖的长大也渐渐厌烦，何况爷爷奶奶都相继离世几年，再也没有了小时候的那种氛围，甘霖也想换点不一样的过法，何况今年是他的十八岁成人礼，自然也不能落单。
　　这时候姜岩从厨房里走出来，甘世鹏看向姜岩，询问：
　　“老婆，你准备怎么给霖霖过今年的生日，咱们明天又要出外地了，这生日...怕是过不圆满了。”
　　没等姜岩开口甘霖忙接话：
　　“没事啊！你们忙你们的，我这次想跟我同学一起过，毕竟是我自己的生日，总要带点纪念意义嘛。”
　　甘世鹏和姜岩四目相对，仿佛在征求对方的意见。
　　姜岩笑了笑，拉过甘霖宠溺的说：
　　“既然宝贝想自己过，那妈妈给你钱你去和同学一起过吧，咱们过生日就是要过得开心！”
　　姜岩对甘霖从小到大那可是视为掌上明珠的，当然甘世鹏虽然有的时候对甘霖也会骂骂咧咧，但多半时候还是对甘霖非宠即爱，毕竟这可是自己的亲骨肉，夫妻俩这些年就这一个宝贝疙瘩，当初又是大病又是车祸的，姜岩生完甘霖子宫受了伤没有办法再生二胎，把甘霖宠到了骨子里。
　　姜岩给甘霖转了五千块，甘世鹏嗔怪是不是有点多，姜岩摇了摇头双手搭在甘世鹏的肩膀上对他说：
　　“霖霖开销大，多转点，要请全班同学过生日，可不能驳了霖霖的面子。”
　　“你好好惯着他吧。”甘世鹏薄笑一声，甘霖拿到钱就转身窜上楼去，夫妻俩继续商量明天几点出发的事情。
　　深夜临近十一点多，姜岩切了两盘水果准备上去给二人送去。
　　先敲了商繁的门，商繁正在背书，打开门，姜岩的笑映入眼帘，她把一盘新鲜的水果放到商繁的桌子上，“来，吃点再学，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谢谢阿姨。”商繁微微颔首点头，姜岩问：
　　“霖霖最近在学校学习情况怎么样？听话吗？”
　　商繁张了张嘴，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双眼闪烁几瞬，回答：
　　“额...挺好的，有在努力学习，很乖。”
　　“那就好，我说嘛，霖霖还小有时候就是冲动，本质还是很乖的。”姜岩总对甘霖赞不绝口，商繁作为外人也不好多说甘霖什么，免得甘霖觉得他告状，姜岩心里有芥蒂，觉得他挑拨离间。还是报喜不报忧的好。
　　姜岩挥挥手，示意让商繁继续好好学习，她去给甘霖送水果，商繁听闻关门声断续，扭头看向台灯下面亮晶晶的水果，有切好的西瓜，草莓，菠萝和雪梨，还有剥了皮的白葡萄和橘子。
　　家中的水果总会不断，甘世鹏夫妇在外面，姜岩也时常会往家里寄一些好的水果来，说是甘霖爱吃。
　　她敲开甘霖的门，甘霖今晚收获到五千元的零花钱，心情看上去很不错，他手里拿着语文书，在文言文的空行里写着注解，姜岩把水果放到桌子上，摸了摸甘霖的头说：
　　“霖霖，别学这么晚，你别把你爸的话放在心上，能学多少是多少，反正咱家有钱有公司，学不出来了大不了去公司做事就行，爸爸妈妈不会让你未来过得差的。”
　　甘霖挑了挑眉，往嘴里塞了块西瓜非常赞成母亲的话。
　　“妈，商繁是不是高考结束就要离开甘家？”
　　甘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问这句话，姜岩苦笑几声：
　　“看他自己嘛，也没有非要赶他的意思，他上大学你爸肯定会继续资助的，不过以后工作什么的肯定就是他自己的事情，想回来可以回来，当然如果你讨厌他，他也可以不回来。”
　　甘霖没吭声，继续吃着水果，陷入到一阵良久的沉思。
　　“怎么了？你不会是现在就想让他离开甘家吧？”姜岩教导甘霖，“霖霖，咱做人要有良心，要知恩图报，商繁再怎么样也救过你的命，还是两次，俗话说滴水之恩还当涌泉相报呢，更何况是救命的大事儿，我和你爸都是在帮你报答商繁的恩情，你就算讨厌他，也不能对他做过分的事情，该好好相处还是要相处的，实在烦了不理他就是。”
　　甘霖面露惆怅，显然是不爱听姜岩的这些絮絮叨叨，他往嘴里又送了一颗葡萄，就要催着姜岩出去。
　　“行了妈，我自有分寸，你出去吧，我还要背课文呢。”
　　姜岩起身，又从兜里掏出一千多的现金塞给甘霖说：
　　“霖霖，这一千块你拿着，爸爸妈妈今年也忙没时间陪你，今年的生日礼物也没有提前给你准备，你看你想买什么就去买，不够了再给妈妈发消息，不过别让你爸知道了。”
　　甘霖拿到钱喜笑颜开，使劲点头，送母亲出去了。
　　一晚上到手六千，甘霖心中甚是欢喜，他打开手机余额里，还有一千多是从商繁那里抢来的，没有花完，他从刚刚的一千多现金里抽出了三百块去了商繁的房间。
　　此时商繁刚把衣服脱了准备去洗澡，甘霖突然的闯入把他吓了一跳，他撑坐在床上，屋子里只有一盏台灯的暗光照出商繁线条完美的身体轮廓，甘霖吐槽着他不开灯按了一下门口的开关，一转头商繁有些诧异地看着他，甘霖心中一紧，暗自咒骂商繁这货果然是个变态。
　　“你，你怎么没穿衣服啊？”甘霖扭过头去不看他，商繁撒着拖鞋走到门口又把房间的灯关掉，“你洗澡穿衣服？”
　　甘霖无语，双手抱在胸前“啧”了一声。
　　商繁问：“来找我？有事？”
　　甘霖把手里的三百块塞给他，“我妈给了我六千多让我过生日，瞧你一天可怜兮兮的，施舍你三百花花。”
　　商繁捏着钱没出声，甘霖忍不住用余光扫了扫商繁的身体，他这还是第一次这样近距离看他赤裸的身体，实话实说，身材真好，该大的地方大，该膨起的地方也结实发达，甘霖对着这具身体由不住的浮想了一会儿，回过神的时候他才发觉自己怎么又在发疯，这可是商繁，是个男人，他在想什么。
　　甘霖清了清嗓子，准备开口，商繁提前出了声：
　　“还有别的事情吗？”
　　“没，没了......”甘霖背过身子，“你千万别来我生日啊！”
　　商繁看着他离开房间的背影，莫名有些心痛。


第33章 谁让你来的
　　虽然不能参加他的生日，商繁还是如约买了一份生日礼物并且要求精心包装一番。
　　周五放学，商繁独自去了一家乐高店，因为看网上有人推荐很多男生都喜欢这个，尤其是游戏角色或者车的模型等等，商繁就准备去看看，很久就相中了一个布加迪的乐高模型，询问过价格也适中，于是当即就付了钱吩咐他们帮忙包装地精致一些。
　　他准备周六下午去拿，然后在家里等甘霖回来。
　　周六下午一放学，甘霖就高调出声：
　　“生日聚会的地址我已经发到咱们小班级群了，大家能来的可都要来啊！”
　　“放心吧，我们一定去！”
　　“我得先回家换个衣服！”
　　“对对对，我也要回去收拾一下，在学校待一周都快臭了。”
　　“这地方消费可不便宜啊，不愧是你啊甘霖！”
　　甘霖饱受这样的羡慕和欣赏，内心的虚荣心得到了莫大的满足。
　　甘霖喊云杉杨晨几个陪他去订蛋糕，叫王筱至的时候，王筱至找了借口退出了。
　　等全班都走地差不多的时候，商繁才收拾了书包，王筱至跟着他一起，收拾的间隙，他忍不住问商繁：
　　“你还打算去吗？”
　　商繁抬起头，“你去吗？”
　　“去啊，云杉和杨晨他们都去，我可不玩特殊。”王筱至回答。
　　商繁说：“生日聚会我不去，我晚点接他回家就好了。”
　　王筱至挑了挑眉，把书包挎在肩膀上，看起来很是无奈，他耸了耸肩，欲言又止，前面离开了。
　　商繁最后一个离开班级的，他关上班门，一路步行朝着自己之前去的乐高店里走。
　　手机显示出了一条信息，是乐高店店员给他发的，说东西已经准备好了，让他去店里拿。
　　他去店里的时候，那个店员正在招呼别人，就坐在门口的椅子上等了一会儿，一直到店员忙完，这才注意到商繁，她笑嘻嘻地走上前来对他打招呼：
　　“嗨！帅哥！”
　　商繁摘下耳机抬起头，也露出一抹礼貌的笑容，站起身来。
　　“你忙完了。”
　　“是啊，最近店里有点忙，让您久等了不好意思。”那店员说着就带着商繁去了后面，从架子上把提前包装好的乐高递给了商繁，按照商繁的要求，是一个银色镶嵌红色装饰的大盒子，外面用一个透明的袋子装着，她递给商繁，商繁付了尾款，出去打了个车便先回家去了。
　　此时的一家KTV内，甘霖订了顶层的最大包间，以确保够三四十个人也能空间宽敞随便玩。
　　他带着云杉几个拿到蛋糕后提前赶了过来，此时包间就已经坐了好几个人，有的同学还给甘霖带了礼物，虽然不是什么贵重物品，也算是一份心意，甘霖收下后统一放在一旁的小桌子上，然后点了三份火锅，点完菜又点了一堆烧烤果盘之类的，最后点了四件啤酒，考虑到有的女生不喝酒，就又点了些饮料热茶等等。
　　随着时间的一点点流逝，班里的同学都陆陆续续地到了场，有的跟甘霖几个一样穿着校服，还有少部分住在这附近的，回去还特地冲了个澡换一身衣服，给甘霖顺带一份简单的礼物，大家一起坐了下来。女生坐在一起嗑瓜子聊天，有聊明星的，有聊美妆的，还有几个爱吃瓜的悄悄唠商繁和甘霖；男生则是耍骰子，唱歌，喝酒，好不热闹。
　　等所有同学都到齐了后，菜也上地差不多了，甘霖抱着话筒起身简单说了两句：
　　“那个，我来讲几句，也没别的，大家都是同学，难得我今天生日，大家就吃好喝好玩好，总之，以开心为主！”
　　话音落，甘霖举起酒杯，所有人都举起手里的杯子，有人起哄：
　　“那就祝甘霖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
　　在象征性的碰杯后，啤酒下肚，今晚的生日宴正式开始。
　　商繁一个人坐在冷冷清清的家里，他随便做了一点东西吃，吃完就靠在沙发上随便找了一个电影看，也不是不睡觉，他主要是得等甘霖回来才能放心，或者说，如果他喝醉了，得去接他。
　　大家私下建的班级小群商繁也进去了，这个还是班里的化学课代表建的，说是大家有什么私下有意思的事可以偷偷分享，不然大群里有各科老师和班主任，实在不便，所以甘霖往群里发地址商繁也收得到。
　　他不厚着脸皮去也是因为甘霖在班里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把话说得太绝，他无论脸皮再厚也不至于在这种时候去扫他的兴。
　　从五点多就开始等，一直等到了快十点的时候，商繁有些按耐不住了。
　　KTV里，甘霖早早切了蛋糕，由于买得过于大，加上同学们吃其他的就吃得够饱，没有多少胃口再去吃蛋糕，最后盘子里还留下了五六块，糊着厚厚的慕斯躺在桌子的最中间。
　　还有人抱着话筒唱歌，有一部人也陆续招呼离开，甘霖坐在中间，搂着杨晨和云杉还一直不停地互相灌酒，杨晨已经醉得不省人事了，甘霖也醉醺醺的，唯一情况好点的就是云杉了，只是脸有点红，理智还算清醒，时不时还劝俩人别再喝下去了。
　　王筱至点了支烟靠在边上定定地看着这几个人闹腾，一支烟抽得差不多的时候，他站起身去拍了拍云杉的肩膀：
　　“我先回去了，你们也早点回去。”
　　“嗯？这么快就要走啊？不再玩会儿？”云杉示意要送他，王筱至摆手，“不玩了，困，回家睡觉。”
　　他离开的二十分钟后，包间的人又走掉了一大半，最后只剩下了不到十个人。
　　云杉见杨晨和甘霖俩人基本已经趴倒，他和杨晨家住得稍微比较近，肯定是送杨晨的，至于甘霖，云杉摸来手机给商繁发了一条消息：
　　——甘霖喝醉了，你来接一下他。
　　商繁一晚上几乎就是在等这样的消息，无论是谁发。
　　收到云杉消息的一瞬间，他关掉电视机，立刻出发去了KTV。
　　商繁到KTV已经快要十一点，他穿着一身白色短袖衬衫，下身一件松垮的天蓝色牛仔裤和一双小白鞋，头发微垂在额间，整个人看起来透着淡淡的忧郁。
　　他走到包间门口就听到里面嘹亮跑调的唱歌声，推开一条门缝，里面的灯光七彩旋转，暗光下，甘霖抱着话筒晕乎乎的乱唱。
　　甘霖原本喝醉趴在桌子上昏昏欲睡，谁知云杉的消息发完没多久，甘霖又突然窜了起来，摸来一个话筒就扬言要为大家献唱一首，周围只剩下了六七个人还坐着，有两个还在继续玩骰子，另外一个跟云杉一起拉着甘霖，还有杨晨安安静静的睡着。
　　商繁的到来除了云杉以外都感到很意外。
　　甘霖不是不让他来吗？
　　那两个玩骰子的男生也忍不住停下手里的游戏和酒杯看着商繁步步走向甘霖。
　　甘霖在恍惚中看到了商繁的脸映入眼帘，他紧紧蹙起眉头，摇摇摆摆扶过沙发看上去非常不悦。
　　“商繁？谁让你来的？我不是说......你不许来吗？”
　　商繁双拳默默攥紧，静静地看着他：
　　“我来接你回家。”
　　一听回家，甘霖笑了，他上去狠狠推了商繁一把，指着他的鼻子臭骂：
　　“谁他妈说我要回去啊？赶紧滚！”
　　“别来...别来打扰我的兴致，老子今天不回家......”
　　云杉还在一旁扶着甘霖，商繁走上前来，想要来硬的，手刚触上甘霖的胳膊他就像触了电似的一下子弹开，朝着商繁的腿上猛踢过去，商繁踉跄摔倒。
　　“我告诉你，从今天开始，我也成年了，你他妈少管我！”
　　“滚啊！！！”
　　商繁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又从地上爬坐起来，上半张脸被藏进过眉的头发里，双眼泛起了猩红，也起了歹意。
　　见商繁怎么打骂都不肯离开，甘霖看向了桌子上的蛋糕，他轻轻推开云杉扶着自己的手，然后捞起刀担了一块蛋糕放到小盘子里，慢吞吞地走到了商繁面前，打了个酒嗝儿，声音迷糊：
　　“我知道了，你是想吃蛋糕吧，毕竟...今天没吃到，一定馋死了吧......”
　　“来！弟弟请你吃蛋糕！”他说着，一把就将蛋糕扣在了商繁的脸上，商繁连躲都没得躲。
　　被糊蛋糕的这种羞辱对比往常在学校里挖苦他的那些话，商繁分不出哪个更让他难以接受，只是现在，他的容忍，已经到达了顶峰。
　　自己一腔深情换来的是贱，是舔，是下作。
　　商繁抹掉了脸上的奶油，云杉不忍看到这种场景，作为中立的他还是递出了纸巾让商繁擦一擦。剩下的，是包间的伴奏音乐声和甘霖得意的猖狂大笑。
　　见此场景，其他几个同学都预感不妙，就找了个借口匆匆离开，包间里只剩下四个人，甘霖，云杉，杨晨，商繁。
　　商繁起身去了趟卫生间，把脸颊和头发上的奶油全部清洗干净，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水滴从额前的发丝滴落下来，砸在白瓷面盆上，卫生间的灯晃得他眼睛难受，他的双眼逐渐爬上了红血丝，抓在面盆两侧的双手在捏地更紧，渐无血色。


第34章 你不会喜欢我吧
　　既然一味的容忍换不来甘霖丝毫的友善，那就别怪他。
　　甘霖，这都是你逼我的。
　　商繁从卫生间里出来，大步走到沙发前，一把薅起甘霖的衣领，反手将他禁锢在怀里，甘霖试图挣扎，咒骂，他都不肯松手，反而把他抓地更紧。
　　云杉见商繁面色阴沉，猜想他可能是生气了，也没敢跟他过多搭话，拽起杨晨留下一句：
　　“那个，甘霖单已经买了，我就先带杨晨回去了，你们也早点回去休息。”
　　“嗯，注意安全。”商繁的语气没有温度，像黑暗中幽灵的声音。
　　在云杉和杨晨离开之后，商繁回头看了一眼甘霖，他还在咒骂自己，商繁换了只手揽过他的腰，紧紧圈住，捏住他的下巴质问：
　　“你刚刚骂我什么？敢不敢再骂一遍？”
　　甘霖此时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掰着商繁宽大的手掌继续破口大骂：
　　“我怎么不敢啊？我说你...活该没爹没妈，活该你妈不要你，哈哈哈......”
　　“你爸妈要是知道你这么烦人，肯定也会觉得自己当初的选择是明智的，就是抛弃了你......”
　　商繁的心如同被一根根针狠狠扎着，他冷笑一声，“是吗？明智的选择？”
　　他一语双关，甘霖没有听出一点端倪。
　　“他们的选择明不明智我不知道，但我知道现在你的选择是愚蠢的。”商繁说完，就撬开他的嘴吻了下去，他的手顺着校服的薄薄衣衫捏着甘霖的腰，手掌传来的炽热温度烫地甘霖挣扎不堪。
　　“唔......”甘霖在晕乎中逐渐意识到商繁对自己做的事情，一下子如梦初醒，他瞪大了双眼看着商繁强吻自己，想要脱身，却动弹不得。
　　“商......商繁......”甘霖得空呜咽出一点声音，随着这个吻，他的身体也被迫产生了不可思议的变化。
　　商繁吻过他，阴沉地盯着他，像是在盯垂涎已久的猎物，他滑动过喉结，一把将甘霖颠起来挂在肩膀上就往包间外面去。
　　“既然不想回家，那今晚就别回家了。”商繁说。
　　甘霖有种不祥的预感。
　　“商繁！你要干什么？你放开我！放我下去，你...你这个变态，你他妈，居然敢亲我！”
　　他此刻的求饶像极了一只即将被临刑的猫发出的细软撒娇，只会让商繁的欲望更加强烈，并不会有丝毫放过他的想法。
　　商繁一路颠着甘霖去了附近的一家酒店。
　　走到前台时，他把甘霖放下来，紧紧拽着他的胳膊，从兜里掏出一个卡包，从里面摸出了两张身份证递给那前台：
　　“开一间房。”
　　身份证分别是两人的，虽然甘霖不明白自己的身份证是什么时候到商繁手里的，他现在脑子很混乱，喝了太多酒，自控力差得就差当场睡到大街上去，昔日里都难对付的商繁，此刻更是闯入虎口一般充满危险。
　　“您的房间开好了，二楼左转里面。”前台递给商繁房卡和身份证，商繁付了钱后就带着甘霖进了电梯，甘霖站也站不稳，一直被商繁搂在怀里。
　　“商繁，你到底，要干什么？”
　　“你开房干嘛？我要回家，你放开我！”甘霖的话此刻显得无比苍白。
　　商繁强硬地拽着他，顺着房卡上的房间号进入到了房间里。
　　“你，你放我出去，我不要待在这里！”甘霖此刻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他咽下一口紧张的唾液，转身就要逃，商繁堵在门口，把房卡插入旁边的卡槽，房间亮起来。
　　“你哪也别想去。”商繁推了他一把，掏出手机在上面操作了几下，随后目光就落在了甘霖身上。
　　甘霖看着商繁投过来的目光，那股不祥的预感愈加强烈，心跳也随着紧张的气氛渐渐加速起来。他步步后退，商繁步步紧逼。
　　“你......”甘霖话还没说完，就被商繁一把推到了床上去，下一秒，他被阴影笼罩，商繁压住了他，紧紧掐着他的脖子声音也变得刺耳：
　　“你不是一直喜欢骂我吗？说我贱，说我下作，好，我现在告诉你，我就是贱，就是下作，那又怎样，你有本事逃出去啊！”
　　“阿霖，你今晚逃不掉的，我会实际行动告诉你，你做的一切都是要付出代价的。”他的手开始在甘霖的脸上四处抚摸滑动，指尖抚过甘霖粉润的嘴唇，另一只手镶嵌进了他的发缝，靠在他的耳边嗤笑着说：
　　“我要让你尝尝，被贱狗羞辱的滋味儿！”
　　说罢，他便开始对着甘霖一顿粗暴蹂躏。
　　掰开他的口腔，吻上那张天天骂他的嘴，吮吸他的舌尖，逐渐占据这具让他朝思暮想的身体，由不得甘霖动弹半点。
　　甘霖被商繁这么一通操作搞得浑身颤栗，这才发觉到事情的严重性，但好像...都来不及了。
　　他好不容易从商繁的怀里挣扎出一点喘息的机会，迷离的双眼充满愤怒，“商繁！你这个疯子，放开我！”
　　“你要是继续下去我就给我爸妈打电话，说你强肩我！”
　　商繁继续冷笑，从兜里掏出手机打开视频录制，趁着他不注意一把扯了校服，甘霖被照在镜头里，商繁的声音还在持续：
　　“你猜我怕不怕！”
　　商繁远比他想象的还要疯癫，简直就是个毫无底线的神经病！
　　被录像的那一刻，甘霖知道自己今晚真的可能逃不掉了。
　　门口传来敲门声，商繁把校服砸在他的脸上，“给我老实待着。”
　　怎么可能呢！甘霖抱着衣服准备趁着他开门的一瞬间逃出去。
　　不曾想商繁只拉开了一个门缝，外面有个穿外卖服的人递给了商繁一个塑料袋，就在甘霖试图冲出去的一瞬间商繁关上了门，回头看过来，甘霖身子一抖，差点腿软跌在地上。
　　“想出去？”商繁靠近他，“阿霖，你不听话。”
　　甘霖的眼睛向着商繁手里的塑料袋瞥了一眼，认出里面的东西，他瞬间瞳孔地震，“噗通”一声摔倒在地上。
　　“商，商繁，你，你不会是...要来真的？”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是男的！”
　　商繁蹲下身来，抬起他的下巴，“是啊，我知道你是男的，这和我要【干】你有冲突吗？”
　　“你......你不会是，喜欢我吧？”甘霖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商繁没有否认，而是双眸突然含情地注视他，眼底是带着报复的极致癫狂。
　　甘霖一时之间没有办法快速地消化这些事情，对于他来说，都太突然了，这是他从前从未涉及的，想到的部分，也永远无法想象，一个整天被自己各种欺负凌辱的人居然会喜欢自己，且刻入骨血。
　　现在他没有那么多心思去想商繁为什么会喜欢他，又是什么时候喜欢上的，他只想解决眼下的事情，他的清白要不保了。
　　甘霖也知道该认怂的时候就要认，他抱住商繁的腿，抬起头红了眼睛：
　　“商繁，不，哥，哥哥，你放过我好不好，不要，我求你，不要......”
　　“我是你弟弟，就算没有血缘关系，我们也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你不能对我做这种事情，我是男的，你不可以，我不是同性恋，你别......”他的语无伦次让商繁内心的欲望得到了强大的满足感，他把甘霖抓起来重新扔回床上，紧接着把校服扔到一旁，又强行拽着他去浴室洗了个澡。
　　“别和我套近乎，你不是一直不想把我当成你哥哥吗？正好，我也从没，把你当成我的弟弟，我对你从始至终存在的，都是这种龌龊的心思。”
　　“当然，你现在知道不晚，我现在做这件事情也不晚......”
　　第三次被强吻的时候已经不是单纯的接吻了，而是成人电影里的实践法，甘霖无法逃脱，无法反抗，在失去力气的四肢中，他的大脑也跟着一起变得空白，眼角的泪在痛苦中抑制不住......
　　他如今意识到的时候，却是不能挽回的时候，他过去对待商繁的所有恶行，恶语相向都在这一刻得到了该有的惩罚。
　　起初的他试图过抗争，也一遍遍的求饶，然而在当他被撕裂的一瞬间，他知道再也没有了后续，商繁在他的耳边一遍遍重复着那些他对商繁做过的事情，商繁说他有多么难过，多么无助，那个时候他真的有过一死了之的冲动。
　　被伤害太久的人会被逼出最深层的恶性。
　　可商繁对别人不坏，对甘霖更是好到没边儿。这又怎么能算是恶呢。
　　只是后来，直到一切结束，他仍然想不透商繁为什么会喜欢他，到底是为什么，是哪一步出了错吗？
　　他被商繁抱在怀里，商繁已然陷入熟睡，甘霖也想过逃跑，结果他连下床的力气都没有，只有一双哭肿的眼睛和碎地七零八落的心脏。大概商繁料定他没有这个勇气逃走，因为他们的全过程都被商繁录进了手机里，而商繁在临结束的时候把这些视频都存了备份，且改了手机密码，还在图库里设置了密码，他告诉甘霖，让他死了这条心。
　　商繁关掉了房间的灯，只留下卫生间一盏昏黄的亮，昏暗中，他紧紧抱着流泪的甘霖在他耳边说着一些又疯又可怜的话。
　　他说：“阿霖，你知道我幻想这一天幻想了多久吗？在我意识到我喜欢上你的时候，我就整天盼念着，你能对我好一点，对我友善一些，或者你要是愿意喜欢我一点，我都会很开心，即使你什么都不用做，我也愿意把所有的好都给你。”
　　“你对我太坏了，我很难过，可我又放弃不掉对你的喜欢，所以我总是麻痹自己。”
　　再后面，他的话又变得阴暗起来：
　　“从今以后，我要你跟我在一起，乖乖听我的话，如果你敢违背，我就将这些视频发布出去，让叔叔阿姨，让学校里的同学都看看你gc的样子有多漂亮。”
　　“不要试图反抗或者偷走我的手机，我已经把视频全部存了备份，如果你有类似的行为被我发现，我就继续录。你反抗一次，我就录一次，你懂的，这件事情我做多少遍都不够。”
　　这些话成了他今晚的噩梦，他只要一闭眼，一入睡，那些声音就在他的耳边循环播放，任凭呐喊也救不了一丝一毫......
　　# 胆小鬼


第35章 发烧
　　甘霖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醒过来的，迷迷糊糊中，他翻了个身，忽然睁开眼睛，商繁的脸占据了他所有的视线，他们的皮肤紧紧相贴，滞留的温热从被窝里蔓延包裹，甘霖还能感觉到身体的疼痛，神色又异常的平静。
　　大概，就算他再大闹一顿，也只不过会让自己的那些视频被商繁流放出去，并不能还他半丝清白之身。
　　商繁长得很好看，应该说是特别好看，甘霖虽然一直厌恶他，那张脸的实力他从来没有否认过。
　　他收起缥缈的思绪，转过身去，想要起床上个厕所，努力了半天也没爬起来，反而是把商繁吵醒了。
　　商繁微微张开双眼，看到甘霖在挣扎着试图起身，他伸过手拉着甘霖的胳膊：
　　“你干嘛去？”
　　甘霖心头一紧，脸“唰”的红了，也不敢回过头来看他，只是沙哑着嗓子说：
　　“我...上个厕所。”
　　商繁坐起身，看了他一会儿，走下床，一把横抱起他走向卫生间。
　　他指着马桶，“上吧。”
　　但是商繁没要出去的意思，而是靠在墙上静静地盯着他。
　　甘霖双手轻攥，努力保持镇定同他对视：
　　“你，你能别看着我吗？我尿不出来......”
　　商繁没吭声，走出了卫生间。
　　过了一会儿，甘霖出来，扭头看过去，商繁靠在床头看手机，他有意遮挡自己的身体，想起昨晚，好像也没什么必要，该看的都看光了，该做的事情也都做了，他们仿佛一夜之间，就换了种关系。
　　“过来。”商繁命令。
　　甘霖失去从前的锐气，乖乖顺从，小步走到床边，商繁伸手一拉把他拉到了怀里。
　　“你轻点！我...疼......”甘霖蹙眉，商繁眼睛向下瞟了一会儿，亲了一下他的耳畔，“待会去给你买点药。”
　　“以后，乖乖听我的话，剩下的你自己清楚。”商繁说。
　　甘霖跪在床上，双手扣在自己的肩膀上，鼻子一酸，梨花带雨。
　　“你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
　　商繁一字一顿，“因为喜欢你，可你不给我喜欢你的机会，我只好强迫你接受我了。”
　　甘霖的眼泪滑过眼角，破碎地看着他。
　　“我对你这么差劲你还喜欢我，是不是贱？是不是就爱找罪受？”
　　商繁从后面紧紧抱住他，吻掉他脸上的眼泪。
　　“是，但我愿意。”
　　“阿霖，如果你愿意，也可以试着接纳我，我什么都不要你做，只要你多对我笑一笑，陪着我就好。”
　　可是，他该如何这么快的就丢弃掉对商繁的厌恶转化为喜欢呢，不过商繁好像也没有说要求他也喜欢自己，只是希望他陪着他，这貌似不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情，他们相伴的日子十来余年。
　　“商繁，你真的是疯了。”甘霖咬牙切齿。
　　商繁大言不惭，“是啊，我是疯了，你觉得你正常吗。”
　　“至少比你正常，我不会爱上欺负自己的人，更不会喜欢男人。”
　　“喜欢男人没什么不正常，爱上欺负自己的人才不正常。”商繁吻向了甘霖的脖子，轻轻抬起他的下巴，在喉结附近留下了一个属于他的红色吻痕。
　　临过午后，商繁出去买了药和午饭，回到酒店里，甘霖穿着校服在被窝里躺着，一动不动，商繁把午餐放到桌子上，走到床边拉了拉甘霖的手轻声唤：
　　“起来吃饭，吃完我给你抹点药。”
　　甘霖没动静，他拉开被子，发现他在看手机，没有要理他的意思，商繁只好从他手里抢过了手机。
　　如果像以往，甘霖一定会起来暴跳如雷，连打带骂地呵斥商繁，但此刻的他没有一丝要跟他对峙的意思，而是把被子继续蒙在头上，一言不发。
　　商繁无奈，把他从被子里抱出来，甘霖像个受了惊的猫，从他怀里挣扎着跳到地上，痛划上心头，他大喘一口气，向后退了两步。商繁看着他一副痛苦面具，只好拿来饭坐到边上，示意：
　　“你趴到床上吧，我喂你。”
　　甘霖咬了咬牙，一把抢来饭盒转过身去，“不需要，我自己又不是没手没脚。”
　　他吃到一半又把商繁手里的药膏也抢了过来，蹿进卫生间，自己为自己处理伤口。
　　他不想把自己最隐私的地方又明晃晃的支给商繁看，那比杀了他都难受。至少不能主动给看。
　　因为明天还要上课，下午过了四点左右，甘霖跟着商繁回家了。
　　他们沉默着一前一后地向着家的方向走去，商繁回头，这样看去，他溺在日光中，如同褪了刺的玫瑰，失去锋利的同时也变得更加动人，商繁仍然会为他反复心动。
　　甘霖不知不觉中撞到商繁的后背，他猛地抬起头来，继而又低下去，绕开他走下去。
　　徒步回家是他们习以为常的事情，在甘霖看到家门口挂着的大锁时，才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忘记问父母关于家里房门钥匙的配法了，以后都要跟商繁一起回家。
　　商繁打开门，两个人走进去，他一眼就瞥到客厅茶几上放着的一个包裹精致的礼物盒，对着它发了许久呆。
　　商繁拉着他走到客厅去，指着那个礼物盒道：
　　“送你的生日礼物，打开看看吧。”
　　甘霖迟疑过后，还是拉开了上面的红色丝带，开盖的一瞬间，一个硕大的布加迪乐高模型出现，他之前有去乐高店看过这种车辆的模型，是有些感兴趣的，不过他还是没买，是觉得不到自己特别喜欢的地步，他不愿花这份钱。
　　“你......怎么想起买这个了？”
　　商繁说：“你跟别人聊天的时候说过一嘴，我听到了，也知道你喜欢车，我思考了好几天才决定下来的。”
　　起初他没有立刻想起这件事情，是后来才发觉的。
　　“你要是不喜欢的话也不要扔，让它落灰也行。”
　　甘霖抚摸着乐高模型，嘴角噙过不曾察觉的苦笑：
　　“你还真是......应该是说你贱还是有心呢......”他咬了咬自己的下嘴唇，“你帮我抱楼上去吧，放到我书架的最上面。”
　　听到他接纳了这个礼物，商繁特别开心，立刻抱起乐高模型就上了楼去，在甘霖的调整下，放到了书架最上面的一个空隔档里，放眼望去还是有些显眼的。
　　完事了，两个人一起站在书桌前，因为感觉有些扭捏，甘霖也不好再跟商繁独处下去，只要一看向那双眼睛，他总会想起昨晚的事情，那个和平常性格一点都不沾边的商繁令他颤栗。
　　老实人的爆发他有幸见识过一次。
　　“那个...你出去吧，我有些累，想休息一会儿。”甘霖低着头吧商繁推出门，商繁抵住门板，“把你的作业给我。”
　　“干嘛？”
　　“给我就行了。”
　　甘霖拗不过他，带着胆怯去拿来自己的书包拎给他，商繁临走不忘叮嘱一句：
　　“那你好好休息吧，晚上给你做咖喱饭吃。”
　　他现在什么胃口都没有，只想洗个澡好好睡一觉。
　　一场冷水澡洗下来，让他本就有些发冷的身体变得更敏感，屋子里是闷热的，他感觉不到一点温度，反而冻地瑟瑟发抖，一把钻进被窝里。
　　甘霖在被窝里缩成一团不停颤抖，过了一会儿，他好像想到了什么，伸手在床头柜子里摸索了半天，从最里面拿出一个温度计塞进腋窝。
　　大概过了漫长的十分钟左右，他拿出温度计，果不其然，发烧了，烧到了38.4。
　　难怪自己从出了酒店门就一直害冷，竟然在大热天里发高烧。
　　有心下床找点药吃，但他实在是浑身疲倦，没有一点力气，短短一天内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又染了感冒，连眼眶都烧地难受。甘霖心里委屈，忍不住默默啜泣了起来，他拿枕巾擦了擦自己湿漉漉的眼睛，浓密的睫毛被沾湿，粘连在一起，呜咽声细碎，狠狠抱住自己的身体，告诉自己这没什么大不了，但深处的呐喊声嘶力竭。
　　以后的日子，他该怎么跟商繁过，怎么面对他，又怎么告诉自己是在和他谈恋爱。
　　他又睡着了，高烧的人总是无精打采。
　　商繁在房间里，花了三个多小时把两个人的作业全部完成，他看了看时间，觉得差不多该到晚饭的时候，拿起书包就出去敲甘霖的门，以为他在房间里打游戏，但敲过三遍无人应答，只好推门而入。
　　“阿霖？阿霖？”
　　看到甘霖躺在床上，蒙着被子睡觉，就把书包放到书桌上去。
　　他又叫了两声甘霖，还是没有回应，商繁眉头一紧，察觉到有些不对劲。
　　他拉开被子，发现甘霖的两个面颊绯红，包括上半身都是一样鲜艳的灼热，他伸过手摸了一下甘霖的额头，被烫地瞬间缩回去。
　　“阿霖，醒醒。阿霖？你还好吗？”
　　见势不妙，商繁一把掀开被子，随便找来一件休闲外套套在甘霖身上，背过身把人背起来，就往楼下冲去。
　　他在路边拦下一辆出租车，在最短的时间内赶到了附近的医院里。
　　排队，挂号，拿药，扎针，护士叮嘱药输完了记得喊人换药，商繁满头大汗地接过药费单和挂号单，看了看上面开的药，那医生的字他也看不太懂，只是按照护士的嘱咐去了一楼取药处拿到感冒药，最后折回二楼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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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胆小鬼。 
　　我喜欢你，又怎么肯承认。


第36章 请假
　　甘霖烧得有些头脑不清，一直昏昏沉沉的，他感觉得到商繁背他走过的那段路，感觉得到他身上的汗流浃背，也感觉得到被扎针那一瞬的微微疼痛。此刻，他听到门口再度传来了开门的声音，甘霖努力睁眼，商繁的身影清晰的停留在病床边。
　　商繁把药放到床头柜上，坐到病床边，帮他又调整了一下输药管的滴落节奏，伸手探了探额前，虽然还是有些烫，总归是比在家的时候降了不少。
　　甘霖张开干瘪的嘴巴唤：
　　“商繁......”
　　“我在。”商繁问，“你还好吗？”
　　甘霖听到那声“我在”莫名的心安了不少，他继续闭回眼睛，“我渴......”
　　“那我去给你买水。”商繁准备起身，甘霖突然又拉住了他，问：
　　“还要输多久？我作业还没写完呢，明天......”
　　“明天不上学，我已经帮你跟婷姐请假了。”商繁说着，手在他的脸颊摩挲着，如同轻纱拂面，酥酥痒痒，“你好好休息，把病先养好。”
　　甘霖还是不忘阴阳他一句：
　　“还不是你引起的，你要是不......我怎么可能会生病。”
　　这事儿商繁心知肚明。
　　他带着抱歉的笑：“对不起，是我纵欲过度了。”
　　甘霖没有力气再去计较剩下的事情，他只希望自己能够快点好起来。
　　商繁出去给他买水了，甘霖一个人盯着天花板，反反复复的叹息，一声皆比一声长，他的指甲抠在白色被褥上，感觉今天一整天他的脑子都很空，好像灵魂出窍了似的。
　　十点多，商繁带着水和一份晚餐回来，这一次甘霖没有办法自己吃饭了，只好接受了商繁的投喂。
　　“我给你带了馄饨，生病了吃清淡一点，晚点再把药吃了。”
　　甘霖靠在床头，背后垫着枕头，退烧的脸失去了红晕，是苍白灰蒙，看上去让整个人显得更加憔悴。
　　“张嘴。”商繁吹了吹馄饨，递到他嘴边，甘霖勉强接下，心不在焉的嚼着，时不时看一看手背上的针。
　　吃了饭又吃了药，最后留下一包冲剂，商繁说等药输完回去再用热水泡，甘霖内心抵触，他小时候因为车祸后体质很差，喝中药调理了一阵子，自此后就对冲剂一类的东西有了阴影，看见就想吐。
　　当然这话他没明说，一直等到输药结束，商繁把外套给他穿好，看甘霖走路慢悠悠的，他捏紧药袋，走到甘霖前面半蹲下身去：
　　“上来，我背你。”
　　甘霖看着他的背影，双眼闪烁了一会儿，想躲开，可鬼使神差间，他第一次在思想和肉体挣扎中让思想输给了肉体。
　　他趴上商繁那宽大结实的背部，隐隐感觉到商繁的身体出了汗，一出门又是阵凉风，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寒颤，走到了路边打了车回家去。
　　在和商繁发生关系后的第一天就这样在稀里糊涂中匆匆而过。
　　回去他就坐在沙发上发呆，商繁对他说：
　　“我去给你冲药，你喝完了再上去睡觉。”
　　甘霖终于还是出声拒绝：
　　“别泡了吧，我...不喝。”
　　不过商繁却已经把水倒在杯子里，他拿着黄褐色的药走到甘霖身边：
　　“不喝怎么退烧？”
　　甘霖对上他的眼眸，不太想妥协。
　　“太苦了，我会吐。”
　　商繁定定地看着杯子里的液体，他抿了一下，发现这药不是特别苦，就是有点甘草的味道，于是他去厨房拿来了两颗冰糖放了进去，等融化一会儿后，又递给了甘霖：
　　“这下喝吧。”
　　“我能不喝吗？”
　　“必须喝，你忘记我跟你说了什么吗？”商繁义正言辞，甘霖双手无力地在怀里揣了揣，只好接过了杯子，他屏住一口气将药一饮而尽，擦嘴问：
　　“现在我可以上楼了吗？”
　　商繁抓过他的胳膊倾过身去，吻住了他的唇，甘霖心头一震，立刻推开了他。
　　“我在生病，你想被传染？”甘霖厉声质问着，拿来纸巾不停擦拭。
　　商繁却笑，“你关心的不应该是我占你便宜吗？怎么关心起我会不会被传染？”
　　甘霖一愣，指尖微微抽搐，他匆匆离地，“我睡觉去了。”
　　“晚安，男朋友。”商繁对他说。
　　甘霖倒吸了口凉气。
　　“我要你跟我在一起”这句话又萦绕耳畔，不可否认的是，这是个被强迫的，默认的事实。
　　他没有回应，几乎小跑着上了楼。
　　商繁从兜里掏出手机，打开视频，声音加到最大，里面是甘霖嗔叫的声音，带动着他粗重的喘息，还有哭声，求饶声......商繁关掉手机，拿去把杯子洗了，也上楼去休息。
　　虽然甘霖请了假，他自己还要上学。
　　忙完这一天，商繁洗了澡回到床上去，思绪被一点点拉扯开来，在对自己做出的选择进行了良久的左右横跳，最终还是告诉自己，不管现在反省与否，事情做都做完了，没有必要再去纠结，向前看，向他看，向未来看。
　　次日早上，商繁提早了半个多小时起床，给甘霖做了一份早餐放到桌子上，又取好药片放在盘子旁边，贴心的留下纸条，叮嘱他吃完饭切记要把药吃了。
　　在早读结束时，准备窜座的云杉和杨晨二人才发现了甘霖没来的事情，纷纷感到奇怪。
　　“班长，甘霖今天是请假了吗？”云杉问坐在旁边的商繁。
　　商繁淡淡回应：“嗯，发烧了。”
　　“噗！不会吧，这都六月份了居然还能感冒发烧？”
　　商繁并不想过多透露什么，起身去收作业了。
　　没有甘霖在学校的校园时光，对于商繁来说是难有的平静，不过商繁现在也坚信，从今以后的那些风波都不会再有，甘霖也将从此乖乖的对他言听计从。
　　甘霖大概是十一点左右才醒，昨晚吃了药似乎是有副作用，昏昏沉沉，一觉睡到现在，从被窝爬起来发现精神状态好多了，整个人也不像昨晚那样摸不着西北，他洗了把脸下楼去，远远就看到饭桌上的早餐。
　　商繁做得很丰盛，足够他能吃饱。
　　附带一张纸条：
　　——醒了就赶紧吃饭，吃完饭记得把药吃了，还有冲剂也喝了。（视频警告）
　　果然他不在身边也一样糟糕。
　　甘霖把药拆开倒在杯子里，热水冲泡好后直接倒进了厨房水槽，他不会喝的。
　　吃完饭盘子一推，发现自己也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做，想出门玩身上也没房门钥匙，回不来。想了想，甘霖便回楼上打游戏去了。
　　不上学的日子虽然舒适，却也空虚。他一口气从中午玩到了下午五点多，再次看时间的时候给甘霖吓得够呛，这时间过得也忒快了。
　　眼看时间被一点点消磨，他也没有了继续玩游戏的兴趣，关掉电脑又下了楼去，准备找点其他事情做。
　　可是在楼下转了一大圈还是没有找到可以做的事情，甘霖有种深深的无力感，转过身去准备上楼去，无意瞥见了冰箱，他觉得现在的自己应该吃点东西。
　　于是甘霖打开冰箱探寻了一圈，最后子最上面的隔板上发现了没有用完的咖喱酱，眼睛一转，想自己试试做个咖喱饭尝尝。
　　他按照自己记忆中咖喱饭里应该有的食材全部取了出来，正好冰箱里还放着一碗之前没吃完的米饭，那就斗胆做一下。
　　商繁做饭的时候甘霖从来不在跟前看，因此他并不知晓这咖喱饭的制作步骤，只是笨拙地操刀切了一点黄瓜和胡萝卜，把咖喱酱倒在小锅里加热熬制，甚至加了些水，又把胡萝卜和黄瓜以及米饭一股脑儿全部倒进去，拿着筷子里面翻搅，开的还是最大火。
　　搅拌了一会儿，他觉得水太多了，就准备盖上盖子焖一会儿，临走前也没有调火，抱着手机就坐到了客厅准备先来一把游戏打发时间。
　　但是游戏这个东西一旦开始就很难结束，甘霖打着打着就忘记了时间，也忘记了厨房里被焖的咖喱饭，坐在那里大声吆喝，开了一把又一把。
　　大概打了有十来分钟，大门外传来响声，是商繁放学回来了，手里还提着一大包东西。
　　甘霖听到开门的声音，就立刻关掉了手机，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商繁从外面刚一进来，就有一股浓浓的糊味儿直冲天灵盖。
　　“什么味道？”商繁问。
　　甘霖扭过头去，心中大惊，立马从客厅冲向厨房，嘴里还不停喊着“完了完了”。
　　他去厨房忙忙关掉电炉的火，揭开锅盖，里面黑成一片，还在不断向外冒着白烟，呛得他差点原地吐出来。
　　商繁后面进来，围在身后，一同看向锅里的不明液体，浓稠结成一坨，时不时冒着泡，惨不忍睹。
　　“我的饭！”甘霖拿着锅十分惋惜地看着里面的内容，懊恼自己为什么要去打游戏。
　　商繁从他手里接过小铁锅，没有要责怪他的意思，而是被他主动做饭的这个举动感到很欣慰。
　　“你怎么想起自己做饭了？”
　　甘霖白了他一眼转过身去，“用你管，饿了不行？”
　　“你平常饿了不都是点外卖，今天不像你的作风。”商繁说着把锅里的东西倒进垃圾桶里，又把锅细细刷洗一番。
　　甘霖从他提回来的袋子里找到了一盒荔枝，便边剥边说：
　　“本少爷的事情少问，既然你回来了就赶紧做饭，饿死了。”
　　商繁把袋子里的咖喱酱，鸡肉丁还有一些蔬菜全部拿去了厨房，最下面还留了一些小零食，都是买给甘霖的。
　　甘霖坐在外面吃水果零食，商繁则是在厨房里忙碌。他忍不住悄悄瞅几眼商繁做咖喱鸡丁饭的过程，看得云里雾里，似懂非懂。


第37章 还会让你做你不想做的事情
　　甘霖在餐桌前坐了大概有半个多小时，商繁端出了两盘浇了咖喱酱的米饭，热气升腾。
　　商繁示意他吃，甘霖把零食水果推到一边，拿起勺子轻轻吹了吹，低头默不作声的吃起来。
　　他快吃完饭的时候，商繁取好了这一顿的药放到他手边，又去泡了那冲剂，坐下来继续盯着他吃饭。甘霖本来就怕他的眼睛，被这么一盯，便忍不住紧张起来。
　　“你，你能别老盯着我吗？”甘霖控诉。
　　商繁挪开视线，只是淡淡的说：
　　“吃完了就跟我上楼，我给你补一下今天的课程。”
　　“你今天......恢复的怎么样？还发烧吗？”
　　甘霖咽下嘴里的饭，吐了口气，“好着呢。”
　　“明天能上学吗？”
　　“......能。”
　　看样子应该能。
　　“好，我等你吃完一起上楼。”商繁说。
　　就这样，有商繁看着的时候，他依旧要迫不得已的去喝那苦的要死的冲剂，不过是商繁多为他放两颗冰糖罢了。
　　一切都结束掉，商繁像以往端着盘子清洗干净，又把厨房简单打扫一遍，他重新走到了甘霖身边，伸出手，掌心有两颗棒棒糖，甘霖抬起头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商繁却笑得温柔，“拿着。”
　　该学习去了。
　　甘霖逼不得已，跟在商繁身后，上楼去。
　　商繁准备带甘霖去他的房间，甘霖停在门口，双手折了折衣角，“要不，去我房间补吧，你的房间太阴了，我待着不舒服。”
　　商繁拿着书包的手顿了顿，“......好。”
　　说来这是他第一次主动邀请商繁进自己的房间。
　　商繁从数学开始给他补，都是今天新上的课程。
　　一对一的辅导对于脑子灵活的甘霖来说，听懂的难度并不高，他觉得商繁比老师讲的仔细。
　　“我们看下面这道题吧，这道题的题型是这一课时最典型的，后续考试的话考的可能性也是最大的，求函数值和......”商繁手里握着一直红笔坐在他旁边，边拆解过程，边给他讲解，甘霖猛一扭头，台灯下他的侧颜看起来和那灯光一样舒适。
　　和这样的人发生了关系，他亏吗？好像也不亏。
　　甘霖的思绪飘到九霄云外，听不到商繁在讲什么，商繁抬起头看向他，声音戛然而止，瞅着双目失神的甘霖一直空洞地看自己，他的喉结滑动了，趁势吻了一下甘霖，把他唤回来。
　　“想什么呢？”商繁的双眼靠他的脸只有不到五厘米，甘霖心头咯噔，低下头来：
　　“没，没什么，你讲到哪了？”
　　商繁似笑非笑，放下手里的笔，掐过他的下巴，“听讲不认真可是有惩罚的。”
　　本来督促他学习是一件甘世鹏派给商繁，又难度极大的任务，如今甘霖却要被迫乖乖顺从，他害怕商繁会再对他做出录像里一样的事情，直接从椅子上跳起来，靠在旁边的书架上，非常害怕地回：
　　“你，你讲题就讲题，我听就是了，你别再对我......”
　　商繁看他如今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样子，笑得轻佻。
　　他走近甘霖，把他圈住，“我对你什么？你怎么突然这么怕我？之前不是对我有恃无恐的吗？”
　　问的这不是废话。为什么怕你自己心里不清楚？甘霖心里咒骂，商繁就是个神经病。
　　他心里想出了八百个骂商繁的脏话，却被商繁钳住脸掰正被迫看着自己，他说：
　　“阿霖，你又在骂我。”
　　甘霖：“？？？！！！”他怎么知道。
　　“我，我没有，你别......唔......”
　　甘霖要反驳的话被商繁全部吞进嘴里，他的手本能捶打商繁的身体，想要挣脱开，商繁却抓紧他的手命令：
　　“和我接吻的时候要配合，你的视频还在......”
　　拿着视频真就肆无忌惮了。
　　甘霖停止了反抗，只是喘了气改口：
　　“不是......你，给我一点适应的时间，我没想过和......”
　　“你想说你不是同性恋吗？”商繁的手顺着肩膀滑落，“可我怎么感觉，那天晚上你的表现挺像的......”
　　“你在自欺欺人。”商繁说着这些阴祟的话语，笑得鬼魅，和平常在学校里表现出的清冷学霸一点都不一样。
　　甘霖被这样言语戏谑，他猛地抬起头反问：
　　“所以你是吗？还是男女你都可以？”
　　商繁没想到他会问这么一句，眼睛飘忽了一会儿，勾腰贴近他的耳朵，笑着说：
　　“我只对你感兴趣，天生......你也可以这么理解。”
　　“为什么？我对你这些年不好，你为什么还会喜欢我呢？商繁，你是不是有病啊，有病去治好吗？”甘霖的声音变得激动。
　　商繁忽然笑意尽收，伸手掐住他的脖子。
　　“你怎么就这么喜欢骂我？乖一点不好吗？你乖一点，我不跟你计较过去那些事情，你要是不乖......我不介意再录一段视频，手机内存管够。”他说着，从兜里掏出手机，打开了录像功能，镜头对准甘霖的脸，要求道：
　　“跪下来，给我解决。”
　　甘霖知道他说的解决是什么意思，他顿时吓得魂都快飞了，立刻改口求饶：
　　“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我以后不骂你了，你放过我，求你放过我......”
　　“现在知道认错了。”商繁把裤腰的拉带递到甘霖手里，“不好意思，晚了，赶紧按我说的做，不然就不是用嘴解决这么简单了。”
　　甘霖的伤还没有好，再来一次恐怕要上医院，他宁可去学校受精神罪也不要再被商繁折腾到医院受肉体罪。
　　在颤颤巍巍下，甘霖还是照做了。
　　商繁的手机录像对准他的脸，摸了摸那鼓起的面颊，故意挺直腰杆，甘霖差点吐出来。
　　“想吐是吗？憋着，你今天要是敢吐出来，我就让你吐个够。”
　　屋子里只有桌上那一盏台灯发出有限的光，他们就在台灯的旁边，照的角度很刁钻，刚好能清晰的录到甘霖的脸。
　　甘霖在商繁的威逼下坚持了十几分钟，虽然没有达到商繁想要的效果，但看着甘霖难受成那样，他也于心不忍，就放过了他。
　　甘霖双手撑在地上，一直干呕着，商繁塞给他一包纸，甘霖疯了一样抽出一堆纸张不停的擦，他上气不接下气的喘息着，伴随着一声声咳嗽。
　　商繁坐在床边，欣赏刚才录下的东西，他笑着调侃道：
　　“表情很迷人，不过技术还需要再练练，以后你只要你骂我，我就还会让你做你不想做的事情。”
　　“知道了吗？阿霖。”商繁又恢复正常温柔的笑意，像给小狗顺毛一样摸了摸甘霖的头发，甘霖躲也不敢躲，把地上的卫生纸都扔进了垃圾桶里，无力地靠在墙边，面颊绯红。
　　商繁并没有要离开他房间的意思，而是整理好裤子拉开椅子坐下来，指挥他：
　　“过来，把剩下的几道题讲了，今晚早点休息。”
　　“我，我去洗个手。”甘霖转身去卫生间里，反锁了门，打开水龙头，他忍不住抬头看镜子里的自己到底狼狈成了什么样，不过是红了眼睛，嘴里还有微微的腥咸味儿，看上去，还算体面。
　　他走出卫生间，商繁静静地拿着笔在草稿纸上“唰唰唰”的写着什么，他走过来，双手在身前搓了搓，小声道：
　　“那个，商繁，我...我有点不舒服，今晚可以提前结束吗？”
　　听到他说不舒服，商繁盯着他，“哪里不舒服？要紧吗？”
　　“没事儿，就是头晕，胃难受。”
　　甘霖撒了个谎，想快点赶走他，商繁把他扶到床上去，想了想说：
　　“我去给你煮点银耳粥，养胃的，你等会儿。”
　　商繁终于离开了他的房间，甘霖把被子蒙上自己的头，蜷缩成一团，在神经紧张中缓缓进入了熟睡。等商繁端着一盘银耳粥上来时，人早喊不醒了。
　　可惜他煮了大半个小时的银耳粥，还特意放了樱桃，商繁没再打扰他，怕东西浪费，自己就解决掉了。
　　晚点，他又花了半个多小时的时间帮着把甘霖没写完的练习册做完，并在每一道题上贴了一张便利贴，上面是解题思路步骤。
　　临走，他看着床上的甘霖，开了口型，说的是“晚安”。
　　次日清晨。
　　甘霖穿戴好校服，准备去把桌子上的练习册都收拾一下装进包里，伸手的一瞬间，碰到了夹在练习册里突出的便利贴，他翻开看去，上面是密密麻麻的解题思路和步骤。
　　原来在他昨晚睡着后，商繁帮他写了这么多内容，且他很容易看得懂。
　　甘霖苦涩的笑了笑，把书并拢放进了包里。
　　等他下楼来，商繁刚把早餐摆放好，看到甘霖，他双手一顿，对甘霖柔软一笑，招呼他，“早啊，快来吃饭，还有半个小时就要上早自习了。”
　　甘霖倒吸了口凉气，抓紧书包带子，坐到饭桌前，拿起一个小笼包慢吞吞的往嘴里塞，手里的银耳粥微微温热，甘霖囫囵地吹了几下就两口吞下就准备起身出门，被商繁叫住，他没有回头，只觉得脖子被搂了过去，他一抬头，商繁的还在对他笑。
　　“走吧，上学去。”
　　甘霖没有出声，被商繁搂着出门了。


第38章 反常
　　今天学校出现了一个盛况，商繁搂着甘霖来上学的。
　　在过去的将近两年里，从高一到高三，不管换多少新生和毕业生，对这对兄弟的事情都有所耳闻，因此谁都默认他们是不变的仇人。
　　而作为当事人的五班全体学生，更是对这件事情当做表面禁忌，从来不在二人面前谈论。
　　今天一大早，商繁拉着甘霖的手一前一后地进了班，原本嘈杂的班级在奔走相告中变得安静。
　　“哎！先别抄作业了，你看门口！”
　　“什么啊？”
　　“卧槽！什么情况？”
　　“商繁，拉着甘霖的手？甘霖不是最讨厌商繁吗？居然愿意让他拉手？”
　　“有那么一点点奇怪啊......”
　　“这哪是一点点，简直太奇怪了！”
　　在大家传在耳朵里的极小的讨论声中，商繁和甘霖二人坐到了位置上。
　　作为甘霖关系最好的云杉和杨晨也自然而然注意到了二人的动静，云杉围过来唤：
　　“甘霖！你感冒好了？”
　　甘霖微微抬头，有些别扭的笑着，“额，嗯，好了。”
　　“霖哥霖哥！听班长说你昨天发烧，你这体质有待锻炼啊，大夏天的还生病......”杨晨的话还没说完，被云杉一巴掌拍回去，“少说两句。”
　　“甘霖，你别听他胡说，你体质好着呢，肯定是伤风了......”
　　本以为甘霖会不耐烦，没想到他今天的情绪异常稳定，只见他不紧不慢的掏出书本，摇了摇头平静地回：
　　“没事儿，已经退烧了，过几天就能痊愈。”
　　“啊对，我昨天听数学老师说她今天有事儿，好像和体育老师换课了，周五的体育课换到了今天下午，咱们一起打球去！”云杉说。
　　甘霖也依旧点点头表示赞成。
　　此时吕依婷从外面走了进来，她每次的高跟鞋跟粗声重，老远就能听见，只听她拍一拍手喊道：
　　“窜座的赶紧回去准备早读，今天上课前我要听写第四课时的单词，快点背！”
　　“什么？又听写啊！”
　　“累了，困了，不想念了......”
　　在学生们无用的控诉中，背书的声音逐渐雄起，商繁下座把昨天布置的课堂作业收完送去吕依婷办公室后，一直延续了将近二十分钟才回的班。
　　甘霖盯着第四课时的单词隐隐出神，脑子里还想着昨晚的事情，不知不觉中，他露出一抹怪异的笑，等反应过来时立刻甩掉那些难以启齿的画面，心中暗自咒骂自己这是怎么了，怎么还莫名其妙的回味起来了......
　　他从桌仓里拿出一本英语词典，开始标注单词的读法，边写边背。
　　甘霖背单词很有一套，这也是他为什么英语成绩出挑的原因。
　　商繁回到座位，看他还在努力标注那些英语读法，抬手把之前甘霖给他打印的那份单词表递过去，说道：
　　“我已经标注好了，你直接背吧，不然来不及了。”
　　他们换了一下书，商繁又帮他在英语书上做标注，一点耽搁的事情都被代替完成，甘霖的目光在他身上滞留了许久，才依依不舍地转移了目标背书去了。
　　上午最后一节课又是自习，物理老师给了商繁一沓卷子让他发下去带着大家边讲边做，商繁讲卷子的过程中甘霖也没有再对他进行任何的骚扰和针对式挑衅，而是特别认真的听讲，最神奇的是，在讲到后面的一道大题时，落入尾声，商繁放下粉笔：
　　“这道题讲完了，谁还有不懂的，没有看下一道。”
　　大家低头犹豫着，面面相觑，只听一个声音：
　　“那个，我第三问没听懂，再讲一遍。”
　　所有人都分辨出这个声音，不约而同的全部看向甘霖，纷纷瞳孔地震。
　　商繁对甘霖今天上课的表现很满意，他笑了一下，点点头：
　　“行，甘霖没听懂，那我们就再巩固一遍。”
　　于是商繁重新讲题了，台下的其他同学却骚动了起来。
　　“我靠！我进入平行时空了？这哥俩今天好和谐啊。”
　　“你还别说，我都不习惯了。”
　　“也是，我平常就爱看他俩斗智斗勇，还挺解闷，一下子变得这么和谐，确实不习惯。”
　　“别说了，商繁看我们呢......”
　　注意到商繁的目光，几个爱八卦的同学立刻噤了声，继续听题。
　　平静的上午过去，商繁和甘霖二人突然的和谐氛围变成了大家吃午饭间热议的话题。
　　尤其是五班以及隔壁六七班的人几乎都在聊这事儿，甚至还有更多外班那爱八卦的同学会通过五六七班的朋友口中得知这些事情，有人觉得两个人应该闹过矛盾后正在别扭期，有人则是觉得甘霖想通了，还有人觉得两个人怕不是做了交易或者说甘霖被威胁了，至于那么嚣张的一个人突然被威胁变成一个软蛋，原因不得而知。
　　就在众人还在议论纷纷的时候，有眼尖的人看到了商繁和甘霖肩并肩一起来食堂吃饭，二人找了一个靠角落的位置，商繁跟甘霖说了点什么，然后去了窗口排队打饭，甘霖则是坐在那里看手机。
　　而云杉和杨晨王筱至几人就坐在不远处一起吃饭。
　　中午响铃之后云杉和杨晨就去找甘霖一起吃饭，甘霖看了看旁边的商繁，找了个借口说他还有事儿，晚点再去，让云杉他们先吃。
　　现在又看到这景象，云杉是彻底看不明白了。
　　“我去！他俩到底什么情况啊？我怎么感觉甘霖过完生日之后就不对了捏？”云杉苦笑。
　　杨晨顺着云杉的猜测继续补充：
　　“难道霖哥生日那天或者周末那天发生了什么？他昨天还请了病假，啧。”
　　“哎！你们不觉得这俩人之间的气氛和之前不一样了？”楼嘉浩说。
　　云杉和杨晨满脸迷惑：“什么气氛？”
　　楼嘉浩咂了咂嘴，“我也说不上来，反正看着亲近了不少。”他抬手用胳膊肘轻轻撞了撞王筱至，“老王，你觉得呢？”
　　王筱至面无表情，在刚刚的讨论中始终一言不发，默默吃饭，给了自己发言的机会，他却迟疑片刻，抬眼瞟了远处的商繁一眼，加重嘴里咀嚼饭菜的力度，冷冰冰的回：
　　“不知道，看不出来。”
　　怎么可能看不出来，这两个人氛围跟小情侣似的，他又没瞎。而且商繁喜欢甘霖这件事情只有王筱至知道，还是商繁亲口告诉他的。
　　甘霖一下子变得这么顺从，生日那天晚上肯定有事发生，但王筱至实在想不出来。
　　商繁为甘霖打了一份有糖醋排骨和清蒸红虾，外加一份素菜和一份汤点，自己打了同样的，却把虾全部剥完放进了甘霖盘里。
　　“伤口好些了吗？”商繁问。
　　甘霖筷子顿了顿，清着嗓子道：
　　“好了。”
　　“能打球？”
　　“......能。”甘霖有点不耐烦，但又不能表现出来。
　　商繁又往他盘子里多夹了几块排骨，甘霖心不在焉地吃着，硬是磨叽了大半个小时才把饭吃完。
　　下午只有两节主课是语文和生物，第三节 就是换过来的体育课，也是学生们最喜欢的课，生物老师前脚刚抱着教案走掉，后一秒班里几个闹腾的男生就从后面抱起篮球高声喊道：
　　“走啊！打球去！”
　　“甘霖！云杉！你们俩快点！”
　　甘霖平静地放下笔，后面跟上，商繁组织站好队伍，去了操场。
　　高中的体育课不比初中要为体考做准备，没那么多训练和将就，就是流程跑两圈，然后做个热身操就解散，要玩要学习都随意。
　　大家站在操场上，强烈的阳光打在身上，体热的同学已经开始出汗了，体育老师才姗姗来迟，他吹了个口哨，喊道：
　　“班长，体育委员请出列！”
　　商繁和另一个黑皮长得人高马大的男生并列走出来，体育老师指挥道：
　　“先跑两圈，然后做热身操。”
　　“收到！”
　　两个人便带动着队伍一起向着跑道浩浩荡荡的跑去。
　　有跑不动的女生和胖一点的男生冗在最后面勉强跟得上，甘霖大概是嫌弃队伍太慢，直接脱队前面跑去，他的运动细胞一直都挺在线的，很有耐力，是个长跑的种子选手。
　　原本带队的商繁发现甘霖前面跑去，也立刻加快速度冲起来，到甘霖身边的时候才放慢速度，一直不停地看着他，甘霖蹙眉，“又看着我干什么？”
　　“为什么不和队伍一起跑？”
　　“......太慢了。”
　　“回队。”商繁说。
　　又来管他，甘霖刚要扭头怼他，商繁加了一句，“脱队跑步要加圈的。”
　　倒是很会制造焦虑，甘霖咬了咬牙，停了下来，等后面的队伍跟上来。
　　流程走完，体育老师说了声“解散”，大家便四散开来，有抱着书找阴凉地方看小说的，有拿着手机找了个角落玩游戏的，甘霖这伙大概有十来个人，全部冲到了篮球场，开始分组对打。
　　“来！老规矩，不能赢甘霖！”云杉喊道。
　　甘霖正在做舒展热身，听到这句话，猛然间意识到了一些事情，也是生日那天晚上在酒店里商繁对他说的，商繁除了说他们之间的爱恨情仇，还说了一些其他的话，比如说他这个人有些自私，总是只考虑自己，从不在乎别人的感受，对人太坏不好的。
　　“别，别了吧，今天大家就拿出自己的实力，来一场公平的较量。”甘霖说。
　　周围的男生纷纷愣了愣，差点以为他吃错药了，才会说出这种话。
　　以前打篮球，只要有人不小心赢了甘霖，他就会当场发火走开，但碍于他平常对大家待遇不错的份上，谁也不敢说什么。
　　说白了，甘霖就是玩不起还爱玩的那种。


第39章 真的可以和他在一起吗
　　“既然甘霖都这么说了，那咱们开始吧！”云杉拍了拍篮球喊道，转手把篮球扔到了甘霖手里，甘霖开始操作起来。
　　十个人分两组，一组五个人，甘霖带领的这四位也是跟自己关系走得最近的。原本云杉喊王筱至一起，王筱至看甘霖打，就拒绝了。甘霖打的时候他从来不加入。
　　但王筱至一个人又实在无聊，只好坐到篮球场一边看着他们打球。
　　今天很意外的，商繁也来看他们打球了，以往的体育课因为甘霖的要求，商繁从来不敢在他打球的时候靠近篮球场，都是远远的抱着一本书独自待着。
　　王筱至被一片阴影笼罩，他抬起头去，发现是商繁，有点高兴，便主动搭了讪：
　　“你来看甘霖打球？”
　　商繁坐下来，并排和王筱至坐在一起，微微点头，“嗯。”
　　有些话可能他开口不合适，但是好奇心就忍不住，蓄谋了半天的疑惑最终用随意聊天的语气问了出来：
　　“怎么突然跟他关系变好了？莫不是甘霖良心发现？”
　　商繁被问地有点心虚，佯装镇定道：
　　“应该吧，不过他愿意接受我，也是件好事。”
　　怎么感觉，甘霖突然变友善的原因连商繁都不知道呢？王筱至苦思不得其解，剩下的疑问全部咽了回去。
　　“你是觉得你有机会了？”
　　“......可能。”
　　商繁的回答没有什么有效作用，好像说了，但又感觉什么答案都没问出来。
　　王筱至只好作罢。
　　他捏了捏太阳穴，感觉这片阴凉很快就要被阳光覆盖，于是站起身来主动邀请道：
　　“好热，要不一起去趟超市？你给甘霖买点水。”
　　商繁被提了个醒，觉得确实应该去买点水，甘霖打球是需要的。
　　于是商繁便跟上了王筱至的脚步，二人一前一后地往学校超市的方向走过去。
　　中场甘霖停下缓了口气，知道刚才商繁坐在那里看自己打球，现在再去看他已经不见了，旁边的王筱至也不见了。他心里过了一阵猜意，拍着篮球吆喝着再来一把，然后休息。
　　过了有近十分钟的时间，商繁又回到了篮球场边上，并排走来的是王筱至，甘霖刚好把最后一个三分球投进去，抹了把额头上的汗，便扭头看到不远处的商繁和王筱至聊着什么，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商繁此时也抬头看向他，微微一笑，招手道：
　　“阿霖！过来！”
　　甘霖扔下球就快步走了过去。身后接球的云杉和杨晨围聚在一块儿，合着蒋汶和楼嘉浩一起观察情况，杨晨忍不住惊叹：
　　“霖哥真的转性了？居然乖乖听商繁的话。”
　　“我还是不太适应他们这和谐的画面。”楼嘉浩补充。
　　蒋汶难得插一句话，“怕不是甘霖真有什么把柄在商繁手里了吧？”
　　云杉觉得这几个人话实在太多了，就拍拍几个人肩膀吆喝回去，“别猜了，管人哥俩怎么相处呢，咱们继续打球。”
　　甘霖走到了商繁面前，商繁取出了袋子里的一瓶凉白开递给甘霖让他休息，紧接着他带着剩下的部分走到篮球场，分别发给大家。
　　甘霖一边喝水一边盯着商繁的背影，露出辨不出悲喜的表情。
　　他坐下来，感觉后背有点痒，可能是汗液粘在皮肤上，后背又长疹子了。甘霖没在乎，而是扭头看了眼王筱至问：
　　“你俩刚才在聊什么？”
　　王筱至幽幽地在他身上上下瞟了瞟，懒得和他太多废话，用一口气喝掉剩下的冰红茶，目不斜视道：
　　“没什么，反正聊的不是你。”
　　“哎！我说你......”没等甘霖追话，王筱至就走开，找到一处垃圾桶扔了瓶子，往班级的方向去了。他掏出手机看了一眼，还有十分钟下课。
　　算了，王筱至平常看着就不怎么待见他，甘霖只是不说，又不是傻，感觉得出来他对自己的冷淡，不比云杉他们跟自己玩得热情，王筱至似乎更喜欢一个人待着。
　　商繁送完水又回到了甘霖身边，甘霖的目光还没有从教学楼的方向收回来，后背越来越痒了，他刺挠地扭了扭脖子，商繁一看他后面红了一大片，拉过他的手说道：
　　“走，跟我去卫生间。”
　　“干嘛？”
　　“给你擦点药膏。”商繁说着就把他拉走了，甘霖也没有挣扎，两个人向着教学楼走去，折返向二楼的卫生间，商繁反锁了门，伸手就要脱掉甘霖的校服，被强行扒衣服的举动让甘霖瞬间颤栗，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那天的场景历历在目，他怎么可能一点反应都没有。
　　“你干什么？”甘霖语气激动地向后退去。
　　商繁只是从兜里掏出一包纸巾和一盒药膏，波澜不惊道：
　　“当然是给你擦药了，你以为呢？”
　　甘霖双颊绯红，抱着肩膀低头不语，看起来格外害怕商繁接下来可能的动作。
　　“我，我自己脱吧。”甘霖背过身去，慢吞吞地把校服从头上取过，仍旧用衣服挡着自己，背对他瑟缩道：
　　“你，擦吧。”
　　商繁放下了药膏，腾出一只手一把将他扯过来，没等甘霖反应，一阵冰凉就覆上背后，他可以感受得到商繁用沾了凉水的纸巾为他擦拭后背，刺挠的痒感被缓解很多，商繁又挖出一点乳状膏体摸到红疹出现的地方，为他搓了搓，直到药膏的那阵冰凉的作用发挥出来，商繁才松开他去洗手。
　　“好了，把衣服穿上吧。”
　　甘霖整理好自己的衣服，怯生生的也走过去洗了个手，穆然抬头，商繁刚好看过来，两个人四目相对中，熟悉的气氛又蔓延起来，商繁盯着他的唇，把脸靠近来，甘霖下意识躲开，外面传来下课铃声，甘霖慌慌张张地拉开门回班去了。
　　留下商繁站在原地，任凭冰凉的水还冲刷在他的双手，手上沾了洗手液的泡沫被一点点冲干净。
　　平静过了第一天，以后的每一天都会和今天一样，是微妙的，禁忌的，笼罩在甘霖以后的记忆中，或者是短暂的，或者也可能是永恒的。
　　和商繁再也没有发生任何正面冲突的日子一晃便是半个月，甘霖也随着这半个月的时间开始试图习惯下来，他惊觉，好像和商繁和平相处的时光他更喜欢一点，可以依然被无微不至的照顾，只要他听话，商繁就毫无底线的对他好。
　　不知是在哪一瞬间突然意识到的，也可能是他发觉自己本就不该做以前的那些事情，就这样平静地和商繁一起生活下去，貌似也不错。
　　时间这种东西说来残忍，说来也浪漫。
　　当甘霖说服自己学会接纳商繁时，好像顶在头上的那片阴霾终于散开，与自己和解，但他也有顾虑，和自己的哥哥在一起，应该是一件很见不得光的事情吧，虽然并没有血缘关系。
　　甘霖时常会在深夜学习结束，打开电脑在某个问答贴吧里写一些问题，比如“和自己没有血缘的哥哥在一起可以吗”，或者“我是男生，和自己父母收养的养子搞在了一起，这种关系可以继续吗”，再或者“没有血缘的哥哥喜欢我，对我特别好，可以在一起吗”等等的话题展开。
　　第二天他就会发现有很多网友评论了他的问题帖子，因为问的问题基本意思都一样，一些网友也察觉到这个提问的人是个男生，便纷纷在他的评论区留言：
　　*楼主是说养子喜欢你，你们是兄弟，但你们在偷偷谈恋爱的意思吗？我觉得如果你不考虑你爸妈的想法的话，真喜欢的话也可以试试，毕竟没有血缘关系。
　　*我觉得楼主应该是因为养子对你很好产生了感恩之情才这样想吧，你怎么知道他喜欢你？
　　*楼主贴子里说了啊，养子跟他表白了。
　　*你们这种关系太禁忌了，要是真想在一起，有必要考虑一下父母的感受。
　　*想知道你们搞在一起多久了，有没有发生关系？要是没多久的话及时止损。
　　*爱不分性别的哦，楼主真的喜欢他的话就和他试试，谈恋爱不就是要找对自己好的另一半，我觉得楼主很幸运。
　　......
　　后面的话甘霖也都粗略的看了一遍，但回答的五花八门，好像每一个建议都有效，却又好像都无效。
　　他头疼地抱着电脑长叹了口气看向天花板，现在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他竟然觉得那些让他试试的建议听着还挺舒坦，反而是那些让他及时止损的评论他看着无力，且有点难过。
　　其实在问这个问题的时候答案就出来了，是甘霖自己意识不到。
　　他想......再等等吧，或许哪天商繁对自己失去了兴致也许就会放过自己，而他也不过是被.睡了一次，在人生的漫长旅途中，这只是很短暂的一段经历，只要后来闭口不谈，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或者也可以是一场梦。
　　甘霖关掉了电脑，钻进被窝，看了眼日期，马上又要考试了，他还是先把精力放在学习上比较来得实际一点。


第40章 我是他弟弟
　　六月的下旬一到，距离暑假的日子就上了发条，马不停蹄。
　　第三次月考提前了，再过半个月就是期末考试，他们马上迎来高三阶段。
　　这段时间在商繁的强制补习下，他的成绩得到了肉眼可见的飞跃，考完的最后一天，商繁路过了他的考场，站在门口等他，甘霖伸了个懒腰，看到窗口徘徊的商繁，他拿起笔袋就立刻出去。
　　“等我？”
　　“嗯，考得怎么样？”商繁问。
　　甘霖双眼看向远处，打了个哈欠：
　　“托你的福，肯定不差，至少在我确定的范围内，进步个五六十分是没问题的。”
　　商繁揉揉他的脑袋，“走吧，回班。”
　　他们在走廊迎面的人潮逆流上去，回到五班，大家在打扫卫生，吕依婷手里抱了厚厚一沓卷子走上讲台，对大家道：
　　“同学们，还是老规矩，三天假，各科老师统一布置了卷子，每科一张，也不多，都是期末要考的典型题目，你们回去好好练习，咱们班争取期末冲第一！”
　　各科课代表领取了卷子开始按座位分发，卷子发布结束，放学铃声响起来，大家收拾了一下书包，陆续往班门外走去。
　　人流高峰过去，五班后门口传来一个响亮的女声：
　　“商繁！”
　　她的声音吸引到了周围的目光，纷纷看过去，甘霖也不例外。
　　喊商繁的人正是七班的家佳，看她一脸兴奋又娇羞的模样，商繁愣了愣，回头看了甘霖一眼，前面出去。
　　家佳经常找自己，不过都是问学习资料的事情或者来问问题，商繁也不是那种自私的学者，也很乐意帮同学解决困惑。
　　他走到门口，一只手捏着书包带子，淡淡的问：
　　“什么事？”
　　家佳双手背在身后犹豫了一会儿，这才鼓起勇气从背后拿出一张信封递到面前。
　　“那个，商繁，今晚我能邀请你跟我一起看电影吗？我买了两张新电影的票，一个人看无聊......”
　　奇怪，邀请看电影给什么信封？
　　商繁不解。
　　“你......给的不是电影票。”
　　“我知道，电影票在信封里，还有一张......情书。”家佳生涩的说道。
　　情书？商繁额头上的青筋顿时跳了起来，下意识看了眼里面眼神幽暗的甘霖。
　　商繁战术性的清了清嗓子：
　　“你......你喜欢我？”
　　家佳这时也终于熬过了不好意思，开始努力勇气说：
　　“是，我从第一次看见你，就很喜欢，我经常找你交流学习也是为了制造跟你说话见面的机会，但是......马上期末了，只剩下了一年，我是个急性子，就想试试......”
　　“商繁，那个，你，考虑一下？”家佳试探性地问，双眼在他的脸上回转。
　　就在家佳说完让商繁考虑一下的话之后，商繁还没来得及拒绝，一只手就突如其来地把信封从家佳手里夺了过来。
　　二人看过去，正是甘霖。
　　甘霖拿着信封正反瞅了瞅，上面写着“商繁收”，还有淡淡的香水味儿。甘霖挥了挥信封盯着商繁，笑问：
　　“怎么样？要我帮你读一下吗？”
　　商繁没回答，家佳从他手里抢回信封争辩：
　　“怎么又是你？你欺负商繁一次两次还不够，我跟他表个白你也要管。”
　　甘霖把书包往肩膀上挎了挎，靠在门框上，冷笑起来：
　　“我就要管，你管得着吗？商繁还不敢这么跟我说话呢。”
　　“你！”家佳作为新转来不久的学生，自然对二人的关系有着很迷的认知，一直觉得甘霖单方面霸凌商繁，她拉过商繁的手微微一笑，“商繁，咱们换个地方说。”
　　“哪去啊！”甘霖一把扯开她的手把商繁拉到身后，等着家佳说：
　　“你想带他去哪？今天我不同意你带一个试试！”
　　“之前你举报我看你是个女孩子不想跟你计较，别惹急我了。”
　　家佳看他这是跟自己叫板的意思，双手抱在胸前，歪着脑袋和甘霖对峙：
　　“我跟商繁表白，不管答案是什么也跟你没关系，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
　　甘霖看向商繁，“哥哥，你说有没有关系？”
　　商繁看到甘霖这个样子有点争风吃醋的意味儿，他看着很是喜欢。他抿着唇摸了摸鼻子，这才对家佳开口道：
　　“家佳同学，我跟你交流学习紧紧是同学之间的一种互帮互助，如果让你误会了为什么，我道歉，当然我也不做骗人的事情，我不喜欢你。”
　　家佳大概也能猜到结局，脸上的失望看上去没有那么严重，只是拿着信封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她咬了咬下嘴唇，“没，没事的，我也就是想试试，不过我知道你并没有喜欢的人，我可以再努力一下，说不定快毕业的时候你会改变想法呢！”她抱有最后一丝的希望，却被甘霖一句话扑灭：
　　“改变什么想法啊？难不成毕业就会喜欢你？他回答够明确了吧。”
　　“我说你有没有礼貌啊？我跟商繁说话的时候你闭嘴好吗？！”家佳也是个不怕死的敢跟甘霖这么说话，得亏甘霖从来不跟女生动手，毕竟打女人的都不配称之为男人。
　　“切！我就插嘴，断了你的念想，我家商繁不谈恋爱！”甘霖说着掂了掂脚尖搂住商繁的脖子以示主权，顺便对家佳来了一个笑面虎。
　　家佳气地默默把信封捏皱了，眼神烦躁地瞪着甘霖，“你和他什么关系啊就你家你家的。”
　　“关系？还真有！”甘霖勾勾手示意家佳靠近一点，家佳小心前进了一步，甘霖冲她的耳朵大声喊了一句：
　　“我是他弟弟！你说有没有关系！”
　　家佳被震地耳膜都要破掉了，她捂住耳朵半弓着身子一脸痛苦面具。
　　真的要死！这人好烦！
　　“商繁，他说的，是真的吗？你们是兄弟？”家佳问商繁。
　　商繁只是点点头，家佳还想问什么，只见甘霖冲她得意的笑着，“所以，家佳同学，请不要再惦记我哥了哦！”
　　顺着甘霖留下的尾音，他搂着商繁离开了。
　　一直到两个人走出校门，商繁才突然停了下来，甘霖搂着他的胳膊也渐渐松开。
　　闻商繁停下的脚步，甘霖回过头来诧异的看着他：
　　“怎么不走了？”
　　商繁却双手插兜，目不转睛的问：
　　“你刚刚说的话是接受我们的关系了？”
　　甘霖被哽住，他不太想要承认，只好找了借口：
　　“没有啊，刺激她，听不出来？”
　　“是吗？那你为什么刺激她？”商繁把脸靠近来，“她跟我表白，你不开心？”
　　甘霖白了他一眼，“我为什么要开心？是你威胁我跟你在一起的，不管现在我接不接受，你难道不应该要做好男朋友的这个身份吗，还是说...你只对我感兴趣这句话是骗人的？”
　　虽然说这句话的时候甘霖仍然秉持着一种不屑的态度，但商繁却十分满意，他第一次感受到被甘霖在乎的感觉，妙不可言。
　　商繁捏了捏甘霖的耳垂，低声道：
　　“我从来不骗你，你能承认我们之间的关系，我感到很意外，也很开心。”
　　“走吧，回家。”
　　商繁拉着甘霖向着家的方向走去，甘霖松了他的手往路对面去了。
　　眼瞧着他又去了惠林奶茶店，商繁看了看周围的车辆，也顺着马路穿了过去。
　　甘霖最喜欢和惠林家的香草奶茶，不过香草奶茶的受欢迎程度最高，所以总是会最早卖完。
　　但今天他很幸运，买到了最后一份，至于商繁，他不爱喝奶茶，只是过来付个钱罢了。
　　“奶茶还是少喝的好。”商繁边走边说，甘霖不耐烦，“我已经很久没喝了。”
　　后面的话商繁没有再说，只是问他：
　　“晚上想吃什么？”
　　“随便。”
　　甘霖说随便的意思，其实还是老样子。
　　商繁自己都吃腻的咖喱饭，甘霖好像永远都吃不够，其实若这也是一种能锁住他的方式，他还是幸运的。
　　两个人回来后，一如往常的，商繁去做饭，甘霖玩游戏。
　　做饭间隙，商繁突然想起家佳说今晚有新电影上映，他出于好奇，就掏出手机准备查看一下今晚的场次，他或许可以邀请甘霖今晚一起看个电影。
　　今晚上映的新电影有三部，一部悬疑，一部浪漫爱情，一部科幻。
　　大致了解了一下了每部电影的故事内容，他最终在那部名叫《等你的一刻钟》的爱情电影下面点了购票，并定在了九点半，等看完的时候刚好十一点多。
　　商繁叫甘霖过来吃饭，中途便把手机的购票内容递给了甘霖。
　　“咱们待会儿......去看电影吧。”
　　甘霖穆然抬起头来，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就是顿了两秒，朝着手机看去，本能反应的准备开口拒绝，但在刚要出声的一瞬间又吞了回去。
　　他现在没有拒绝商繁的资格。
　　所以，甘霖点点头，“嗯”了一声，“那我待会上去洗个澡换件衣服。”
　　听到甘霖的回答，商繁离开自我满足的笑起来。
　　将错就错的决定，也许真的会带来意想不到的收获。
　　在晚饭吃完后，甘霖就上楼去了，商繁清理好厨房的卫生，也上楼去，也准备换身衣服。
　　今天也算是他们第一次的约会，或许是该隆重点。商繁这样想着，有了一些别的打算。


第41章 谢谢你愿意跟我约会
　　一切准备就绪后，商繁站在门口等待甘霖，等他再次出现，换上了一身白色的运动服，下半身换了短裤，他拿着手机和耳机迎面撞上商繁，商繁意外的和他穿了一样颜色的衣服，男生之间的衣服样式大差不差，因此远远看起来神似情侣装。
　　“收拾好了就走吧。”商繁伸出手。
　　甘霖有心再回去换衣服，又嫌麻烦，只好硬着头皮伸出了手，商繁握紧他的手下了楼，他的掌心十分温暖，比一整个夏天都暖。
　　他们出门的时候天色刚刚落幕，仲夏季晴空万里，星点密集，别样的夏夜配上他们的背影，也算风景宜人。
　　商繁牵着甘霖的手，一起摇步在繁华的街道边，时而看看马路上因红绿灯走走停停的车辆，时而欣赏远处广场店门流光溢彩的灯光，甘霖不愿意跟商繁多说什么话，耳朵里塞了耳机，有时会切一首歌，也会查看一下附近有没有什么好吃的店。
　　他们看电影的地方距离家不算太远，十几公里，打个车就到了。
　　叫华胜广场，在四楼有家规模很大的影院，楼下都是一些奢侈品店和一些各种各样的餐厅。
　　“阿霖，距离电影开场还有一个小时，你饿吗？要不先吃点东西？”商繁指了指不远处的餐饮店，甘霖毫无兴趣地掠过一眼，懒洋洋地说：
　　“不是已经在家吃过了，还吃。”
　　“电影时间比较长，怕看到一半你又饿了。”商繁说着，拉着他来了一家素食店，“走吧，买一些带到影院，边看边吃。”
　　他对和商繁一起出来逛是没有一点兴趣的，全程都像在做任务一样敷衍了事，商繁说吃什么就吃什么，说去哪就去哪，他只想快点结束回家睡觉。
　　在外面晃悠了一圈，等时间差不多了，商繁拎着一堆吃的喝的进了影院大厅，取完票，两个人排着队进了影厅。
　　今天属于这场电影的首映日，所以慕名来看的人比较多，至少他们坐在的4号影厅坐了四分之三的人。
　　电影的开场是一个穿着一袭白裙脚踩单车的少女在做自白，也是这部电影的女主角。
　　其实商繁很少看电影，尤其是看这种青春疼痛文学的电影，他大部分会去看一些国际性的文艺片，初次来看竟觉得如此精彩，想这故事也格外有趣，他看得很认真。
　　相对于甘霖就没有跟他一样了，刚开始坐下来的时候因为有吃的陪同，大吃大喝抽空中还会看几眼，等吃饱喝足后基本就没有耐心了，揉了揉眼睛打过一个哈欠后就昏昏欲睡。
　　等电影快落尾的时候有一幕镜头是男女主久别重逢后的动人一吻，商繁咽了咽唾液有些不适应，低下头来。他看影片的接吻并没有多少次，文艺片也没有这些，这些年他没怎么碰过这些流行的东西，这样的镜头有一种窥视别人接吻的既视感。
　　良久，他重新缓缓抬起头，上下看了看，发现坐在右上角的一对情侣在接吻，姑娘有些害羞，男孩搂着她。他的目光回首落在了甘霖身上，却发现他早就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怀里还抱着一杯没喝完的奶茶，戴着耳机头栽地老低，好像下一秒就要栽到地上。
　　他看起来确实不太感兴趣，商繁从他手里取出奶茶，轻轻抿了一口，再看向影片的时候已经结束，开始出现演员表的瞬间影厅的灯开启，大家都陆陆续续地往外面走去。商繁也没有着急叫醒甘霖，而是等所有人都走得差不多了，他才摘下了甘霖的一只耳机，轻声唤他：
　　“阿霖，阿霖？醒醒，结束了。”
　　甘霖从睡梦中惊醒，砸了咂嘴，还睡意朦胧的样子，发现周围没人了，只有眼前脉脉看自己的商繁。
　　“什么时候睡着的？睡得这么沉？”商繁问。
　　甘霖打了个哈欠，“不知道，太无聊就睡着了。”
　　“不喜欢这种电影？”
　　“差不多吧，谈情说爱的有什么意思。”
　　商繁轻笑：“我们不也在谈情说爱。”
　　甘霖微笑否认：“我们只是在一起，和谈情说爱没关系。”
　　他说完就拎着垃圾和没吃完的零食跨过商繁的腿走掉了，商繁静静地盯着他的背影，自言自语：
　　“总会有关系的。”
　　你总会动情的，我愿意等。
　　从电影院出来十一点四十了，商繁在周围瞄了很久，终于找到了自己想找的地方，他陪着甘霖出来，止了步，说道：
　　“阿霖，我有样东西忘记买了，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
　　甘霖毛躁绕手，“快点快点。”
　　商繁重新折返回商场里面，回到了角落那家花卉店，看了看周围的花束样式和包装风格，对卖花女说道：
　　“你好，帮我包一束玫瑰花，这四种颜色我各要一份。”
　　那卖花女孩笑嘻嘻地拿来包装纸，为这些新鲜的花进行了修剪和装饰，用欧式报纸和透明的包装纸进行打包，递给了商繁：
　　“145，扫微信的话在这边。”
　　商繁快速扫了钱，接过花，那女孩问：
　　“帅哥要卡片吗？送女朋友花，可以附带一张祝福卡片。”
　　商繁摇摇头，“不用了，有话我会当面说。”
　　“谢谢。”
　　商繁抱着花从里面一路狂奔，刚走出门口发现站在台阶上的甘霖不见了，他心中一阵慌乱，左右徘徊了一会儿，准备给甘霖打电话，谁知甘霖又从不远处回来了，手里拿着一包什么东西，刚一抬头，发现商繁正站在那里，怀里抱着一束花。
　　？？？
　　这人买花干嘛？甘霖蹙眉，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
　　“你去哪了？”商繁问。
　　甘霖拎了拎手里的东西，“买点宵夜。”
　　“又饿了？”
　　“不饿，就是闻着味儿忍不住。”甘霖鬼使神差的掏出一块鸭肠递到商繁嘴边，“尝尝？”
　　商繁看着浸满辣油的鸭肠，最后还是接了过来，好在没有他想象中的辣。
　　甘霖转过身吆喝着他回家，商繁跟上，他边吃边指了指商繁手里的花束问：
　　“你说的没买的东西就是那个？”
　　其实就是商繁找的借口罢了。
　　“嗯。”
　　“买花干嘛？装饰你房间？”甘霖还是像个感情没开窍的傻瓜一样，商繁看他手上戴着塑料手套津津有味的吃着鸭肠，觉得这时候送花可能有点不合气氛，所以他没有回答，而是一路抱着花打了辆出租车，两个人一起回了家。
　　从出租车下来甘霖仍旧自顾自地吃着手里的东西，他买的分量很足，确实吃不完，商繁心里默默叹了口气，看起来有些无奈。
　　最后他决定还是等回去再送吧，他现在心思全在吃的上面，压根没空理会自己。
　　回到家第一件事情就是把没吃完的鸭肠放进冰箱，随后甘霖问商繁还有什么事，没事他就上去洗漱睡觉了。
　　商繁点头默认。
　　他坐在客厅，盯着眼前的花束出神许久，最终咬了咬牙抱着花上楼了。
　　今晚这花不送他可能会睡不着。
　　商繁想了很久送花时要说的话，也在嘴里默念了几遍当做排练，他在甘霖的门口走来走去，抱着花的胳膊也紧张地忍不住颤抖起来。
　　从卫生间洗完脸的甘霖准备回床，听到门口有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一直持续，带着好奇心，他打开了门。
　　还在自我默念的商繁和甘霖的目光撞个满怀，瞬间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甘霖皱眉，“你不回房间走来走去的干嘛呢？神神叨叨的。”
　　“我，我......”商繁结巴了几声，整理好语言，把花一把塞给了甘霖，“那个，送你的。”
　　甘霖抱着花一时间不知所以。
　　他从一开始看到这束花的时候根本就没在意它何去何从，也压根不会想到这是商繁给自己买的。
　　“你......送我花干什么？”甘霖戏笑。
　　商繁说：“以前就想买一束送你了，但没身份，你那么讨厌我，肯定也不会接受的，难得和你约会一次，总要有点表示。”
　　“你要是不接受这个原因，也可以当成考试进步的庆祝.....”
　　甘霖看了看花，又看了看眼前眼神飘忽不定的商繁，生出一丝心疼他的情绪，他抿着唇，空气中两个人都在沉默着，好像有点别扭，但还挺温馨。
　　甘霖忽的笑了一下，笑得很浅，他低着嗓子：
　　“谢谢。”
　　“没事的话我睡了，晚安。”甘霖转身要回屋，商繁突然从背后抱住了他，甘霖喉头一紧，头微微侧了一下，清晰感受着商繁的呼吸打在自己的颈窝，商繁好像吻了那里，他说：
　　“谢谢你愿意跟我约会，我今晚特别开心。”
　　“晚安。”
　　他没有强吻自己，也没有索要在床上的那些缠绵，只是像一只飞蛾，靠近了他这支火烛，快速的贴了一下就躲开了，大抵也是怕又被他烧伤。
　　清晰的关门声在甘霖耳边晃过一瞬，他仍然一动未动，抱着花回忆刚才那个让他不想心动都忍不住要动两下的举止，脑袋里是问答帖的那些评论不断涌动翻滚。
　　有人说，被爱着的时候不要糟蹋别人的爱。甘霖在这一刻似乎可以读懂这句话，如果这么小心翼翼的爱被随意的糟蹋，换作是他自己，也会支零破碎的。
　　--------------------
　　今天是除夕，祝大家除夕夜快乐，一定要和家人吃团圆饭哦！


第42章 巧遇
　　甘霖抱着花靠在床头发了很久的呆，一遍遍数着花朵的数量，数每朵花有几片花瓣，数商繁对自己的好。
　　他把花放在床头柜上，拿来喷壶为它们喷上一些水，空气中有股淡地不着痕迹的清香，嗅着香，他睡了过去。
　　今晚甘霖做了一个梦，和商繁的春梦，梦里他那样主动，勾地商繁欲罢不能，梦太甜蜜了，也太露骨了，虽然他深刻感受过这么一场如梦般的缠绵悱恻，也还是忍不住会颤抖，会害羞。
　　在最激烈的时候，甘霖一下子从梦里惊醒过来，耳边清晰传来断续的敲门声和商繁的呼唤，他说让甘霖下楼吃早饭。
　　甘霖摸来手机看了眼时间，上午九点半。
　　感觉梦也没做多少，怎么就九点多了。
　　甘霖拉开被子，发现床单又花了，他立刻检查自己的裤子，冲进了厕所。
　　商繁在外面迟迟没有收到回应，就轻手轻脚地推开了门进来，发现甘霖不在床上，而床单花了一坨。都是男人，他秒懂。
　　此刻甘霖从卫生间走出来，看到商繁的时候尖叫了一声，立刻拿裤子挡住自己。
　　“商繁！你，你怎么进来了？”
　　看到甘霖的窘迫，商繁伸头瞟了一眼裤子后面，他笑了一下：
　　“梦.yi了？”
　　甘霖脸“唰”的又红了，他低头蠕着嘴，“说，说的那么露骨干嘛......”
　　“这是正常生理现象，没什么好害羞的。”商繁坦然的接来了甘霖的裤子，搭在他耳边调戏，“不用挡，我都看过了。”
　　他转过身去扯下床单，抱着它们走出房间，附带了句话：
　　“收拾完就下来吃饭。”
　　甘霖停在原地，感到惊愕。商繁竟然会毫不嫌弃地帮自己洗这些物品。
　　他重新找了条裤子换上，铺床洗漱，下去吃饭时就见商繁已经把床单和裤子扔进了洗衣机里清洗，他靠在椅子上一边嚼面包一边看商繁过来过去忙忙碌碌的身影，发现他也还没吃饭，忍了忍，还是唤：
　　“喂！别忙了，先过来吃饭吧。”
　　商繁回头笑着看他，“你吃，我把厨房扫一下。”
　　甘霖张了张嘴，还是作罢。
　　吃过早饭的日子没有什么特别，商繁打扫了厨房卫生就叫甘霖上楼学习，他一对一给他做辅导。大概是最近商繁给他辅导得比较勤，所以他也没有那么排斥学习了，看着自己一道一道轻松解开的难题，也有了难得成就感。
　　当然学习也不能一蹴而就，该休息的时候也要休息。
　　下午快黄昏的时候，甘霖握着笔伸了个懒腰，一把瘫在椅子上，舒了口气。坐在旁边的商繁还在认认真真研究题目，草稿纸上是密密麻麻的验算步骤，甘霖忍不住观察起他来，嘴角微微扬起一丝，这样的时光令他心旷神怡。
　　“商，商繁......”甘霖鬼使神差的叫了一声商繁的名字，商繁迅速抬起头来看着他，声音低潋，“怎么了？”
　　甘霖吭哧几声，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叫他，只好找了个借口问：
　　“那个，你作业写完了吗？”
　　“嗯，就六张卷子，没什么难度。”商繁说。
　　甘霖看了看自己还有一张空白的化学试卷和一张没有做完的物理试卷，他抓着笔迟疑一阵，小声问：
　　“我还有一点，可不可以明天做？今天......累了。”
　　想不到商繁答应得很轻快，当即就帮他收拾了书本，起身伸出手示意他：
　　“走吧，下楼吃饭去。”
　　甘霖把自己的手轻轻覆上商繁的掌心，跟在了他的身后。
　　商繁问他想吃什么，正要去冰箱拿蔬菜什么的，甘霖突然扒过冰箱门冲他眨着眼睛请求：
　　“要不咱们出去吃吧，换换口味。”
　　“咖喱饭吃腻了？”
　　“也不是，你做的我吃不腻，就是今天...我想出去吃。”
　　其实甘霖能愿意和他出门都是天大的好事儿，他居然主动邀请，商繁自然不愿意放过每一个和他单独出门的机会，那是他们磨合感情的最好方式。
　　商繁关上冰箱门，摸了摸甘霖的头发，微微一笑：
　　“好，那我们就出去吃。”
　　说走就走，商繁一刻也不懈怠，生怕下一秒甘霖就会反悔自己的决定。
　　他们去市最热闹的地带，找到了一家人流量不错的烧烤店进去，迎面竟然意外碰到了王筱至。
　　王筱至手里端着一个盘子，像是在当服务员给人上菜，看到对面商繁拉着甘霖的手站在门口，他礼貌勾起唇角：
　　“真巧。”
　　“王筱至，你在这里，做兼职？”甘霖指着他手里的不锈钢方盘，王筱至摇了摇头：
　　“没有，这是我家的店，做完作业没事干，给我爸帮个忙。”
　　“你们是要点菜吗？那边有位置。”王筱至对商繁说着，把手里的盘子放到了靠门口的一个桌子上，手搭在围裙上擦拭几番，带着商繁往里走去。
　　说实话，王筱至家里开店这事儿是甘霖本人是一点都不知道，他们是高二才在一个班的，而王筱至和云杉是之前的朋友，又是高一和甘霖一个班玩在一起的朋友，杨晨是跟甘霖从初中就在一个班的，一圈人下来，甘霖跟王筱至的关系算是最不熟的那个，云杉也从没跟自己提及过，要不是今天缘分赶在这里，估计毕业他都一无所知。
　　坐到了指定的位置上，王筱至从收银台上拿起一个菜单递到商繁手里，“想吃什么随便点，给你打折。”
　　商繁捏着菜单看了王筱至一会儿，感觉王筱至对自己还......挺好。
　　“好，谢谢。”
　　商繁把菜单递给了甘霖让他点，商繁请求道：
　　“你可以帮我拿几瓶啤酒吗？”
　　“可以，喝哪种的？有青岛和X5的。”
　　“青岛的吧。”
　　王筱至去后面提了五瓶啤酒，把起子放下，看这会儿也没什么新来的人，都忙着吃着，他就坐下来想跟商繁聊两句，不曾想商繁先开了口。
　　“你家居然是开烧烤店的，我们之前都不知道。”
　　王筱至搓搓手，帮着一边开啤酒一边说：
　　“小店小利润，也没什么可说的，不过没想到你会选到我家，别笑话我，我这衣服都是油......”
　　商繁嗤笑，“为什么会笑话，帮父母分担生活是值得称赞的事。”
　　“对，想想你肯定也不是嘲笑别人的人，以后想吃烧烤就来我家，我让我爸给你们打六折。”王筱至很乐意跟商繁聊天，他情绪稳定，学习好长得帅，王筱至很欣赏这样的男人。
　　没聊几句，甘霖就把菜点完了，王筱至看了一下，发现甘霖点了很多，他支给商繁问：
　　“你要不在点些自己爱吃的？我看甘霖点的可以去掉一些。”
　　甘霖蹙眉，“为什么要去掉？”
　　“太多了，你肯定吃不完，边吃边点。”王筱至劝，甘霖从商繁手里把菜单抢过来塞给王筱至：
　　“你只管上菜，其他的不用操心。”
　　“你......我这是好心劝你，浪费食物可耻。”
　　“你管我，我掏钱了，怎么处理是我的事情。”
　　见甘霖一副无理取闹的样子，商繁为了避免战争爆发，就按住甘霖的手抬眼对王筱至道：
　　“我不用点了，你直接拿去做吧。”
　　王筱至心中叹气，商繁是真惯着他。
　　王筱至去了后厨房，商繁给甘霖到了半杯啤酒，却被甘霖推开，直言拒绝：
　　“我还是不喝酒了，免得......悲剧重演。”
　　悲剧？是指那天晚上？商繁轻笑，自己一口吞下了酒，反问：
　　“你觉得我要是现在想再碰你，还需要酒精麻痹吗？”
　　一句话给甘霖堵死，他张了张嘴，低下头去，怕商繁又来硬的，还不如自己主动点来的有面子，就默默拿来杯子给自己倒了一杯，不过也是抿了几口而已。
　　其实甘霖酒量还不错，就是不能放纵自己，否则必醉。
　　大概过了二十来分钟，第一波菜就上来了，王筱至端来一个盘子放到中间，拍了拍手：
　　“二位慢用，剩下的正在烤。”
　　“谢谢。”商繁拿起一串烤羊肉吹了凉递到甘霖手里，而甘霖只负责吃。包括后面的鸡翅还是鱼虾海鲜，都是由商繁剥好放在盘子里，甘霖光吃就行。
　　王筱至坐在收银台倍感无聊，忍不住盯着角落的哥俩，吃饭氛围异常和谐，商繁对他照顾有加，为他端茶倒水，为他拿纸擦嘴，完全就是把甘霖当小朋友一样对待。他眼神显得略微落寞，扭过头去，想起商繁之前的那句话，“谁让我喜欢他呢”，有无奈，也有心甘情愿。
　　要说商繁的爱很卑微，却足够上得了台面，是他都羡慕不来的那种。
　　王筱至不明白商繁到底为什么会喜欢甘霖这样的人，结果连商繁自己都找不到答案。
　　主动去爱还找不到理由的那个人，其实也是自己最想成为的样子，至少被爱的时候的确是这样。
　　商繁陪着甘霖吃了多久的东西，王筱至就趴在那里看了他们多久，其实给他们上菜的时候他挺想找点话题跟商繁聊天的，不过商繁眼里只有甘霖。
　　直到他们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都吃完了，前来是收银台结账，唤了王筱至三遍，他才缓过神来，接下菜单开始算账，最后统计结束说：
　　“打个折，收你们196。”
　　商繁扫了钱就拉上脸蛋微醺的甘霖离开了店。


第43章 收养小猫
　　甘霖的确是有些醉了，走路也走不太稳，跟在商繁屁股后面时而咂咂嘴，时而发出如猫似的呜咽声。
　　商繁一只手插进兜里，回头看跌跌撞撞的甘霖，没有要扶着他的意思，而是静静地看着，随后转过身背对着等他，很快甘霖跟上来，脑袋忍不住靠在商繁的肩膀上面，嘴里嘟囔着什么，商繁没仔细听，又抬起脚向前走去。
　　脑袋突然悬空，甘霖差点摔倒，他下意识伸出手拉住商繁的胳膊，声音迷糊：
　　“扶我......”
　　商繁余光扫在抓在自己胳膊上的这只手，嘴角似有似无地勾了勾，挪开视线，淡定道：
　　“你抓着我的胳膊走就行了，不会摔的。”
　　“那你...就不能...牵着我嘛......”甘霖有生以来第一次跟他撒娇，商繁好像是终于等到了一个什么天大的礼物一样，心灵受到极大的震撼，从未得到过的珍宝突然送到自己手里，令他受宠若惊。
　　他本来没想带他走的，但是现在，他做不到了。
　　商繁伸出手来，抓紧甘霖的手，十指相扣，甘霖好像笑了一下，他对商繁说：
　　“你怎么......又变得这么听我话了，不是喜欢威胁我吗？”
　　商繁盯着他的脸，笑得不着痕迹，“你猜。”
　　猜？他猜不到。他只知道，商繁喜欢他。
　　“不猜，快回家吧。”甘霖说着，肩膀贴肩膀地和商繁并排前进。排列在几米一处的高大路灯将他们的影子拉长又缩短，缩短又拉长，路边修建漂亮的树丛在暗光中微微晃动几下，发出了清晰可闻的猫叫，断断续续。
　　这个点这条路安静地只剩下他们的脚步声，猫叫便快速吸引了二人的注意力。
　　甘霖最先听到的，虽然他有点醉，至少理智还残存，他脱开商繁的手向前找去。
　　“嗯？我好像听到猫叫了......”
　　商繁也停下脚步，看甘霖在前面任意发挥，想看看他是否能找到这只猫，就在他做好甘霖失落而归的准备下，甘霖蹲下身爬进小树丛里，随着他唤猫的温柔声音，很快他从里面又退了出来，怀里抱着一个目测三个月大的小奶猫，在路灯的照射下可以看出是个黄白相间的毛发，分布均匀，长相漂亮。
　　商繁惊了，想不到甘霖还有召唤流浪猫的本事，他立刻走上前去，甘霖小心翼翼地把奶猫抱在怀里像哄小孩一样哄着它，小猫还在喵喵叫，眼睛十分漂亮，还是难得的异瞳，只是看起来很瘦。
　　“它好可爱啊......”甘霖感慨。
　　商繁也忍不住上手逗弄了两下，“确实很可爱，看样子它应该是饿了，看附近能不能找到宠物店，给它买点吃的。”
　　“那你找找。”甘霖也难得的平和接话。
　　商繁在手机地图上翻找了一下，发现距离这条街有三公里之外有家宠物医院，这个点不算晚，商繁道：
　　“有家宠物医院，咱们现在打车过去吧，顺便给小猫做一个身体检查。”
　　甘霖没想到随手捡到的小猫商繁能如此上心，不免有些欣慰。
　　因为猫的事情，甘霖也从微醺的酒意里清醒了一些，跟着商繁去宠物医院。
　　此刻当是晚上八点多，二人一同走进了这家宠物医院，值班的是一个女人，正戴着口罩坐在电脑前。
　　商繁站在电脑台前，敲了敲桌子：
　　“你好，想问一下这个点还做检查吗？我们刚在外面捡到一只猫，想麻烦你给它检查一下健康问题。”
　　那女人接过甘霖怀里的小猫，怜爱地看了看，问：
　　“多大了？”
　　甘霖摇头，“我没养过猫，看不出来。”
　　商繁补充：“应该...有三个多月吧，看着不大。”
　　那女人也没多说什么话，直接带着小猫去了后面的检查室去，二人一起跟上来，女人对他们说：
　　“这样，我看它也没什么明显的伤，先简单洗个澡，然后做个全面的检查。”
　　兄弟俩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坐在旁边等待着。
　　过了有一会儿，一只崭新的毛茸茸的小猫咪从里面抱出来，还在发出奶呼呼的叫声，肉垫粉嫩，女人把它放到台子上，前后按照顺序都检查了一遍，很快便出了结果。
　　商繁坐到了前面等医生的详细报告，甘霖坐在他身后，紧紧攥着商繁的衣服，一脸担心紧张。
　　不过很快女人的眉头就舒展开来：
　　“这小猫没什么毛病，就是稍微有点营养不良，我给它打个疫苗，还是需要多多增肥才行。”
　　二人明显都松了口气。
　　商繁回头看着甘霖，似乎是在问他准备怎么处理这只小猫，甘霖也是非常意外的读懂了他的意思，他拉过商繁声音有些求人的意味儿：
　　“那个...商繁，我们可以收养这只小猫吗？它这么小到处流浪，没人喂养肯定会死的。”
　　“你想养它？确定吗？养猫不是抱回去就完了，需要对它负责，要有耐心，按时喂食，给它铲屎，还要定期洗澡驱虫打疫苗，你确定这些你都能做到吗？”商繁是个考虑全面的人，也提前跟甘霖说清楚养一只猫要负责的所有事项，因为他不相信甘霖这么没耐心的人会养好一只猫，如果这样也受罪不如继续让它流浪。
　　甘霖一瞬间被灌满了很多东西，他迟疑着，咬紧下唇，似乎在做某种坚定的决定一般，很快，他毅然决然地点了点头：
　　“我确定，我想养它，我想给它家。”
　　商繁看着他认真的眉眼，轻轻一笑，抬手又摸了两下他的脑袋，挑逗似的道：
　　“那你叫声哥哥，咱们就带它回家。”
　　“我......”甘霖本不想顺从他，奈何那小猫在台子上走来走去，还主动蹭他的手，他的DNA狠狠颤动，终于还是松口，服软的唤了声：
　　“哥，哥哥，我们...去买它用的东西吧。”
　　商繁点点头，那女医生也拿来了疫苗，抓住猫的后脖子一针扎进去，奶猫轻轻叫了两声，针打完了，甘霖立刻怜爱地接过猫。商繁看向女医生问：
　　“你好，我刚在前面看到你们店里也买猫咪用品是吧，麻烦你给我们配个套，家里什么东西都没有，从吃到用都给我们一套。”
　　女医生带着二人来到前面，架子上有各种猫窝猫食盆猫砂盆，还有各种猫粮狗粮和零食，甘霖自己去选了一些，女医生又从架子上拿来了一大包幼猫猫粮和猫砂，帮着配了点零食，一大圈忙活下来，合算了将近两千块。
　　这养猫挺烧钱。商繁默默感慨，拿出了手机准备扫，甘霖却推开他的手机，把自己的手机搭到了扫码机上面。
　　“既然是我要养，那自然应该是我出钱，你...负责跟我一起照看它就好了。”甘霖第一次冲商繁露出真挚的微笑，他抱着小猫，脸上的笑从始至终一直热情欢喜。
　　商繁猛然意识到，似乎带只猫回家，是个不错的选择，他好像有些知道自己为什么喜欢甘霖了。
　　回家的路上，商繁拎着两大包东西，甘霖把小猫护地很严实，两个人打了车一路到了别墅区。
　　回到家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给它洗食盆，铺猫窝，倒猫砂。
　　甘霖为小猫倒上一点猫粮，小猫慢吞吞地走过去开始进食，看起来适应能力很强，几乎不怎么怕人，尤其是甘霖，它特别喜欢，几次都主动蹭着甘霖的手。商繁感慨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吸猫体质，能见到流浪猫，还能和刚接触的小猫相处得如此融洽。
　　东西设置在甘霖的房间，他的房间大，这些东西都能放得下。
　　二人坐在旁边盯着小猫吃东西，甘霖托着腮，突然想到了什么，问商繁：
　　“对了哥，它还没有名字呢，要不咱们给它取个名字吧。”甘霖说着就轻轻抱起小猫看屁股附近，观察几番发现和自己一样，是个男孩子，那就应该取个男孩的名字。
　　“你刚刚叫我什么？”商繁先注意到了前面那句称呼，甘霖一愣，摸着猫，有些尴尬，“哥，哥啊，不是你让我这么叫你的吗？”
　　商繁轻笑，抬手捏了捏他的耳垂，“以后可以叫哥哥，床上也这么叫。”
　　甘霖一听到跟“床”有关的字眼他就害羞，他皱巴着脸，“我们先说正事儿？给小猫取名字。”
　　商繁假装很认真地思考了一番，故意道：
　　“那就叫霖霖呗，多可爱。”
　　“喂！怎么不叫小繁啊，小繁也很可爱。”
　　“我还是觉得霖霖可爱。”
　　“就叫小繁，必须叫小繁！”甘霖开始跟他闹起来，谁说谁有理，小猫继续吃吃喝喝，看样子饿了很久。旁边的二人坐在地毯上打打闹闹了半天，一直争论着到底应该叫“霖霖”还是“小繁”，后来甘霖冲动下一屁股坐进了商繁的怀里，抓住他衣领得意：
　　“你说，到底叫什么？”
　　商繁垂眸往下瞄了几下，一只手摸上他的腰，终于说道：
　　“好吧，听你的。”
　　“这还差不多！”甘霖一副胜利者的姿态，结果商繁突然从他后面紧紧揽过来，手顺着衣服向上爬去，他抬头吻了吻甘霖微微凸起的喉结，声音低沉：
　　“既然取名字听你的了，那其他的是不是应该听我的？”
　　等甘霖反应过来时才发现自己已经无意间又闯入了虎口，没等他挣扎商繁就吻上了他的唇，他要他配合自己，甘霖本能的想要躲开，可身体却无法动弹，他竟然会喜欢上这种接吻的感觉，想要，想要更多，想索取更多的水分。
　　吻了一会儿，商繁把他托.臀抱起，甘霖下意识正面搂住商繁的脖子，商繁盯着他微微不知所措的眼眸，“今晚去我屋里吧，让小猫好好休息。”
　　甘霖红着脸，点了点头表示妥协。


第44章 成绩进步
　　不知道过了多久，商繁的房间里变得安静了许多，甘霖疲倦地钻在被窝里，眼皮沉重地厉害，他微微翻过身来，商繁靠在床头，对上他的眼睛，轻声询问：
　　“怎么了？”
　　甘霖支吾了一会儿，垂下眼眸去，说：
　　“我想去看看小猫。”
　　说到这里商繁大概也知道了他的意思，他放下手机，从床上下去，“我去看吧，你今晚就睡我这。”
　　商繁去了甘霖的房间，原本吃食的小猫不见了，他打开房间的灯，巡视了一圈，发现这小猫已经主动躺进了猫窝，睡的很安逸。
　　想不到捡来的流浪猫这么聪明，适应能力比他想的强很多，之后也不用那么担心了，以后就和甘霖一起精心喂养便可。
　　商繁回到了自己房间，在甘霖耳侧轻轻说：
　　“小猫很好，已经睡下了，我们也睡吧。”
　　甘霖长舒了口气，蜷缩成一团，商繁紧紧抱住他，吻了一下他的额头，有些欣慰地说道：
　　“阿霖，你长大了。”
　　甘霖此时困得头脑也有些模糊，并没有听清商繁说的话，只是像梦游似的哼了两声就深深睡过去。
　　因为一只小猫的缘故，他和甘霖走的似乎更近了一些，甘霖也更愿意接纳他了。
　　第二天一大早，商繁的生物钟醒来，他感觉胳膊有点麻，扭头探视一下，发现甘霖枕着自己的胳膊睡了一夜。
　　商繁把手小心翼翼地从他头底下抽出来，突然的缓和让他倒吸了口凉气。商繁从床上下来，为甘霖重新盖好被子，准备去看看小猫的情况。
　　他轻轻推开甘霖房间的门，低头一瞧，那小猫居然正冲着他“喵喵”叫，商繁蹲下身来看着这只有鼻屎大小的小东西，心生怜爱，他上手抚摸了一会儿，那小猫也很亲人，他唤了一声“霖霖”，那小猫很快就回应了他。
　　“你喜欢这个名字啊。”
　　商繁为它倒了一些猫粮，那小猫乖乖走过去，商繁大概又看了一会儿，耳边传来甘霖唤他的声音，他起身回过头去，甘霖穿着一件宽松的白色衬衣，正松松垮垮的挂在肩膀上，他挠了挠自己凌乱的头发，问：
　　“小猫怎么样了？”
　　商繁拉上门，“很活泼，一切正常。”他的大拇指指腹在甘霖脖子的吻痕上摩挲了一会儿，慢慢挪到他的后面，反问：
　　“你怎么样了？还难受吗？”
　　“不...就是，疼。”甘霖后退了几步。
　　商繁：“很疼？”
　　甘霖立刻摇头，“没，没上次疼。”
　　商繁唇角微微勾了勾，他把甘霖揽在怀里，低声道：
　　“没事儿，以后慢慢就不会再疼了。”
　　甘霖并不懂商繁的意思，只是似懂非懂的从他怀里退了出去，笑得有点苍白：
　　“你就这么喜欢跟我做？”
　　商法笑，“喜欢才会想要做。”
　　这个理由他无法反驳，只好借口要去洗漱走开了。
　　商繁抿着唇，也回了自己房间去，简单洗了把脸下楼做早餐。
　　放假的三天过得很快，商繁借着这个时间在原本布置的试卷写完之后，又额外给甘霖补了一些课程。细数剩下的时间还有不到一个月就要期末考试了，暑假一过，学业就会更加繁重。
　　新的上学日。
　　又到了发成绩的日子。
　　每到月考发成绩，大家总会异常躁动，有的因为不确定自己的成绩升降幅度而坐立不安，有的则是确定自己是进步或者退步而兴奋或者难过。
　　甘霖捧着英语书时不时会向窗外瞭望几下，从早自习刚开始没多久，商繁就被吕依婷叫走了，到现在都没有回来，也不知道给派了什么事情，一直耽搁。
　　距离下早自习还有十分钟的时候，商繁终于回班了，与此同时，手里抱着非常厚的一沓卷子，分别一卷一卷的放在一起。
　　他走上讲台，把这些卷子分成了六份，但仔细去看，似乎也不是卷子，而是答题卡。六份答题卡，那就是六科全带来了。
　　商繁叫来了各科的课代表开始分发答题卡，六个人在走廊来来回回，甘霖也依次拿到了自己的那一份。
　　果然听从商繁的话进行补课，这成绩简直不止是用突飞猛进来形容的，直接让他从倒数变成了前十几名，总成绩也从二三百直接升到了将近五百分。
　　他在合分结束后整个人都呆在了原地，不敢相信这是自己的成绩，只花了半个多月的时间就飞成这样。
　　商繁的答题卡也依次被下发来，甘霖又去合商繁的成绩。
　　语文143，数学150，英语149，物理94，化学90，生物95。总分合下来七百二十多。
　　“天哪，这是人吗？”甘霖小声嘟囔着，心说商繁从身体到成绩，从身高到长相真就挑不出一丝毛病，上帝到底为他关上了哪扇窗？
　　“看什么呢？”商繁突然回到座位上，甘霖立刻把他的那份答题卡放回去，吭哧了几声干笑：
　　“没，没看什么，就是看看你的成绩。”
　　“我的成绩有什么好看的，每次都一样。”商繁看向甘霖的答题卡，微微挑眉，看上去很满意的样子，“你这次的成绩怎么样？是不是进步了不少？”
　　甘霖耸了耸肩，“再进步也没你厉害。”
　　商繁笑，“你不能跟我比，你要和你自己比。”
　　也对，和商繁根本没法比，商繁是什么级别的，他能把上一次的自己打败都算天大的本事。
　　“没想到你这次进步了一百多，很有上大学的潜力。”商繁说。甘霖心虚地低下头去，只觉得自己德不配位。
　　早自习下后，云杉和杨晨几人第一个蹿到了甘霖的位置上找他问成绩，似乎在寻求一丝没考好的心理安慰，结果在得知甘霖的成绩后，二人直接原地化身尖叫鸡。
　　“什么？你考了465分？骗鬼呢！”
　　甘霖白了他一眼，把自己的成绩单扔出来得意道：
　　“骗你们我是狗，商繁这段时间每天都给我补课，我怎么可能会考差！”
　　云杉和杨晨二人扒开这些答题卡一瞧，果真是真实有效，令人叹为观止。
　　“完了，说好一起偷奸耍滑，你却悄悄努力惊艳我们，甘霖你真不够意思！”云杉拍了拍桌子，佯装生气，杨晨拉住甘霖开始央求道：
　　“霖哥，快给我们补课吧，我们也想悄悄努力惊艳所有人。”
　　甘霖拍开了杨晨的手，故作嫌弃的自嘲：
　　“你让我给你补课？真是高估我了，我连讲题都讲不明白，还给你补课。”
　　“那，也可以让商繁给我们补啊。”杨晨又说。
　　“他？每天的自习不是在给你们讲吗？不够？”甘霖问。
　　杨晨挠挠头，“他给大家讲的时候比较概括，很多细节我们抓不住，有时候听不懂，要是能在周末去你家让商繁给我们开展一个专门的一对一辅导，那绝对能听懂。”
　　让商繁给他们一对一辅导？还想去他家？甘霖可不干， 他迟疑着，正在考虑要怎么回应这句话，一只手抚上他的肩膀，随后一个声音出现：
　　“抱歉，我在家里比较忙，还要照顾阿霖，你们尽量在课堂上认真听课。”
　　他回头一瞧，商繁正面无表情的说着，他没有吭声，默认了商繁的话。云杉和杨晨一听本尊都这么说了，估计也没戏，随着上课铃声响起，二人立刻回了自己的座位。第一节 课是数学，老套路，今天所有的课程都是讲卷子。
　　下午最后一节课是班会课，听说吕依婷买了什么奖励的东西准备在班会课搞一个奖励仪式，中午还是听几个女生说的，还不知道真假。不过他们班的小道消息一般都来得比较准。
　　甘霖莫名觉得有些期待。
　　班会课开始了五分钟，吕依婷没有来，又等了五分钟，吕依婷出现在门口，勾勾手指叫：
　　“商繁你出来一下。”
　　商繁放下写作业的笔起身快步出去，吕依婷在外面跟他说了些什么，商繁便再次向着办公室的方向跑去。然后吕依婷步伐响亮地走进班里。
　　看她的表情一直绷着，也分不出什么情绪，引得全班气氛有些紧张。
　　吕依婷把手里的东西放到讲桌上，抬头看着所有人，个个神色忐忑，面面相觑。吕依婷忽然笑出声来：
　　“你们这是什么表情？怎么都闷闷不乐的样子？”
　　看到吕依婷终于笑出来，看样子是没什么事，嘴贫的云杉先开了口：
　　“婷姐，你，你快吓死我们了，我们这次是不是考得不好啊？”
　　吕依婷歪过头，“为什么这么问？”
　　云杉语塞，要说这预感他们自己也说不上来，吕依婷也不打算再跟大家卖关子了，直接打开成绩单对大家说道：
　　“咱们班这次的月考成绩简直出乎我的意料，直接稳升第一名，商繁还是年级第一，总分721，甩出第二名15分，咱们班这次还有好几个进步非常大的同学，今天也在这里提出表扬......”吕依婷顿了顿，商繁从外面走进来，手里抱着一个白色的纸箱子，他把东西放到讲台上，吕依婷没有让他下去，而是等着让他帮忙。
　　“咱们继续，这次要提出表扬的同学有七位，其中尤其要点名表扬的是甘霖同学，从二百多分直接升到了四百多，这个进步也让我们看到人的潜力是无限的，只要肯下功夫，总会有收获，所以我准备了一些奖状和奖品，以资鼓励！”
　　吕依婷话音终于落下，全班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第45章 他变了
　　商繁帮着把箱子里的奖状和奖品全部拿了出来，吕依婷拿起奖状稍做整理，紧接着把奖品归纳了一番，奖品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就是一些学习用品，但在学习用品里算是上好的了。
　　吕依婷说：“咱们先发优秀奖，班级前五的同学上来吧......”
　　她把写了名字的奖状分别发给商繁等五个人，王筱至也从以往的第五爬第六到了前三，甘霖坐在下面看着商繁手里的奖状，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比台上的商繁还要开心，一直忍不住的为他鼓掌，周围的同学跟着一起鼓掌。
　　很快，发到了进步奖，念到的第一个名字就是甘霖，之后又跟上了七个同学，而王筱至再一次走了上去。
　　吕依婷对大家说：
　　“在这里我提出表扬的第二个人就是王筱至同学，他这一次不仅在前五里面，还从第五名追到了第三名，要知道名次越在前面，超成绩就越难，所以王筱至同学这次的进步也非常大，我们为以上八位拿了进步奖的同学鼓掌！”
　　商繁站在一旁把奖状递给甘霖，甘霖忍不住冲他笑了一下，商繁忍住想要摸他头的冲动，往后退了退，他看着甘霖第一次因为成绩进步露出如此灿烂的笑容感到十分欣慰，甘霖可算是愿意跟他一起学习了。
　　之后还有一个脚踏实地奖，是给从第六名到前十一名的同学，他们的成绩稳扎稳打，一直在五百九到六百四之间，没有倒退过，也暂时没有进步。
　　总体来讲，五班的学习氛围还是非常优秀的，学生的竞争力也很激烈，虽说有两极分化，有几个总分二百多的学渣，但有商繁给五百提均分，班级也总能爬在年级第一第二。
　　颁完奖，吕依婷耐心的跟大家讲起来：
　　“咱们这学期还有半个月左右就要结束了，希望大家把这个成绩维持到期末，争取能再夺下第一。从下学期开始，学业压力会成倍增长，一直到你们明年高考结束，高中的最后一年里，希望大家不要焦虑，只要安安心心的学，相信你们每一个人都会有个不错的成绩。”
　　“咱们学校明年会争取三个保送名额，根据年级排名走，前三名会被直接保送到各自的理想大学去，所以希望班级前几名的同学多多努力，争取拿到报送名额。”
　　班会开到这里，所有人都唏嘘不已，想不到祁江四中居然又争取到了保送的机会，祁江四中往年很少能争取到，主要原因是争取保送的机会要看该届学生的总成绩，达不到标准是不开放保送的，今年能争取到想来很大一部分原因还是因为商繁。
　　商繁和年级第二的一个女生一直都维持着七百分以上，第三名也每次也都非常接近七百，达到了保送的标准。
　　有人在窃窃私语，几乎都在讨论商繁保送是板上钉钉的事儿，吕依婷还在上面讲下学期的一些学业安排，甘霖悄悄靠近商繁，低声说道：
　　“看来你不用参加高考了，真羡慕你。”
　　商繁扭过头看着他，“我还羡慕你们可以参加高考呢，我倒是想去考场上跟大家一起答卷......”
　　“你可拉倒吧，是准备弥补一下没有参加中考的遗憾吗？”甘霖捏着自己的奖状摇头晃脑，商繁也没有否认，他中考也是被保送上来的，其实当时是要被保送到全市最牛逼的祁源重点一中，但后来甘霖中考成绩下来被分到了距离家最近的祁江四中，商繁想着照顾甘霖就主动申请换了学校，不过祁江四中在普通高中里也是教育资源最好的，商繁没觉得很亏，更何况现在也有了保送名额。
　　“哎，商繁。”甘霖又用胳膊肘戳了戳他的腰，“你有想好报考哪所大学吗？”
　　商繁想起自己梦寐以求的国内重点理工大学青大，他微微一笑，故作神秘：
　　“不告诉你，等你成绩达到了这所学校的录取分数线，我带你跟我一起上这所大学。”
　　甘霖顿时生无可恋：“你理想的大学那肯定是我这破成绩高攀不起的，咱俩上一所大学，那简直天方夜谭。”
　　“不会啊，我也可以跟着你考。”商繁开玩笑，不想甘霖当了真，立刻拒绝：
　　“那不行，你成绩这么好，要是跟我待在普通大学那太亏了，恋爱归恋爱，我可不想你为我牺牲自己的前程。”
　　商繁没想到他这么自私的人居然还能有这么大公的想法，他滑动了一下喉结，笑道：
　　“放心吧，我不会这么做的，不过带你考跟我一样的大学，我倒是想试试，看你有没有这个潜力。”
　　“别，我累死也达不到你这个高度，别强人所难了。”甘霖叹气。
　　班会课过得快，吕依婷还没讲完下课铃声就响了，她抓紧把最后几句话讲完，学校通知大自习全体教师去开会，商繁又成了自习课的管理人。
　　商繁坐到讲台上写作业，甘霖大概是觉得自己这次的成绩还不错，想稍稍松懈一下自己，就掏出手机打了会儿游戏，不过很快就失了兴趣，无聊地趴在桌子上，不知不觉中想起了家里的猫咪，突然在脑海里闪过一个想法：听网上说给小猫增肥不能只靠猫粮羊奶罐头一类的东西，还可以做一些猫饭给它加餐，反正自己放学也有的是时间，不如就动手做一做。
　　这么想着，甘霖重新打开手机搜了一些猫饭的做法，挑了几个看起来不错的视频教程发给了商繁，问他这几样猫饭怎么样。
　　甘霖看向讲台，商繁刚好放下笔，当他看到消息内容后，立刻抬起头来和甘霖的眼睛对上视线，甘霖冲他抿唇微笑，商繁神色须臾，他敲下一行字发过来：
　　——上课别玩手机，好好学习。
　　甘霖只好暂时放弃。
　　不过他安静了没一会儿，放学铃声就响了，甘霖迅速收拾好东西靠在桌边等商繁。
　　云杉和杨晨收拾好书包冲到甘霖面前叫他：
　　“甘霖甘霖！咱们今晚约一下呗！”
　　甘霖：“约什么？”
　　杨晨：“云杉说给你庆祝一下成绩进步！”
　　甘霖轻笑，“你们还有心思给我庆祝呢，还是好好回家学习提一提自己的成绩吧，到时候一起庆祝。”
　　云杉挠头，“那约还是......”
　　“不约，等你们进步了咱们再约，我现在还有重要的事情要跟商繁去做。”甘霖抬手挥了挥，云杉和甘霖都纷纷表示不解，摊开双手看向了商繁，商繁刚收拾好书包，打开水杯在喝水，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额...甘霖，你和商繁，真的关系变得这么好了？”云杉还是有些不太相信他们现在的状态，甘霖舔舐了一下唇角，耸肩：
　　“有些感情总要慢慢和解的，不跟你们说了，我要跟商繁回家喂猫，拜拜！”他说完就拉上商繁的手离开了班级。
　　盯着他们消失在门口的背影，云杉问杨晨：
　　“甘霖刚刚说的什么？”
　　“他说他要和商繁回家喂猫。”杨晨下巴不经意搭在了他的肩上，云杉扭头立刻躲开了他，皱起眉头，“他什么时候养猫的你知道吗？”
　　“我？我上哪知道？”杨晨跟上云杉的脚步，问他晚上还一起出去吃饭吗，云杉想着自己都跟母亲打过招呼了，便带着杨晨单独去找餐馆吃晚饭。
　　甘霖一路牵着商繁离开学校，嘴里嘟囔都要买哪些东西，商繁不忍打扰他这么积极的情绪，由着他牵了自己好一段路，走到十字路口时他突然停下来，回过头问商繁：
　　“对了，家里是不是也没菜了？咱们顺便再买点菜吧，然后给小猫买一些肉，你做我们的饭，我做小猫的饭......”
　　商繁勾了勾唇，“嗯，走吧，咱们去超市。”
　　去超市逛了大概半个多小时，商繁提着两大包东西走出来，甘霖本来想帮他分担一包，被商繁拒绝了，甘霖只好帮他拎了书包，他知道商繁舍不得让他受一点累，而书包的重量根本不值一提。
　　回到家，甘霖第一件事情就是冲上楼去看小猫。
　　他推开房间的门叫了一声“小繁”，小猫没有回应，只是趴在猫窝里静静地观察外面，甘霖蹲下身把它抱出来，小家伙只是好奇地看着他，甘霖难得声音温柔：
　　“小繁，有没有想我呀？”
　　他看了眼旁边的猫砂盆，发现有两坨便便和一坨尿团，便拿来垃圾桶帮着清理掉，一手拎着垃圾一手抱着小猫下楼去。
　　商繁在楼下整理买来的东西，他把小猫放到椅子上让商繁看着，自己出去扔垃圾。
　　后来他回来就开始忙活着打开手机，根据视频教的那样开始切肉打鸡蛋，紧接着烧水，准备为小猫准备一份丰盛的晚餐，忙前忙后的身影让在一旁做晚饭的商繁看着心里淌过一阵暖流。
　　他想起以前的甘霖回到家满身戾气，不是骂骂咧咧就是甩着一张阴沉的脸，除了上楼打游戏听音乐，其他什么事情都不干，还一身反骨，现在因为小猫的出现让他变得阳光，主动，温柔，这又何尝不会感到值得。
　　好像人一旦有了牵挂，爱意就会疯涨，逐渐开出绚烂的太阳。


第46章 再遇混混
　　甘霖花了一个小时做了一大份猫饭，他朝锅里闻了闻，一股不加任何佐料的纯天然肉香窜进鼻子里，感觉做猫饭比做人饭可简单太多了。
　　商繁瞟了眼，不禁问他：
　　“你做那么多，小猫吃不完。”
　　甘霖从冰箱拿来保鲜膜，裁下一方一方的，铺平，用勺子把猫饭舀在上面，把它们都包成一个包子大小的分包装，说：
　　“剩下的可以存在冰箱里，每次吃的时候拿出来加热就好了。”
　　商繁没再吭声，看着他包完后，把剩下的一份倒在盘子里，又加了点鱼油和维生素粉，拿出去，把小猫放在桌子上，那小猫嗅着肉味儿便开始进食。
　　发现小猫吃得很香，甘霖瞬间兴奋起来，他指着小猫冲商繁喊道：
　　“商繁！你看！小繁它吃了！”
　　小猫的接纳对于甘霖来说就是做这顿猫饭最大的成就感，商繁端着两盘菜也放到饭桌上来，轻轻捏了捏甘霖的脖子道：
　　“小猫吃饭，咱们也快吃饭吧。”
　　甘霖回过头来，主动提出：
　　“我去盛饭。”
　　两个人坐下来一起吃晚饭，边吃边看旁边的小猫，它吃东西挺快，盘子一会儿就干干净净，甘霖准备吃完饭去给小猫洗盘子，商繁只是一直吃饭，默默不语。
　　“商繁，听说小猫到年龄会磨爪子，咱们挑个时间给小猫买个猫爬架吧。”甘霖看向他，他眼睛微微眯起，“好啊。”
　　“你怎么突然话这么少？”甘霖问。
　　“看你。”商繁答。
　　甘霖用筷子戳了戳自己的饭，低头道：
　　“我有什么好看的。”
　　商繁为他夹了一块鸡翅，问：
　　“阿霖，你没有意识到吗？你变了。”
　　甘霖手头一顿，猛地屏了下呼吸，有些发愣地看向商繁，目光闪烁。他变了？他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
　　“我，我.......”甘霖支支吾吾找不到合适的话来接他，商繁却平静道：
　　“阿霖，你没发现吗？你变温柔了，也变得积极了，耐心也比以前多了很多，还有......”商繁顿了顿，“你对我的态度，也变好了。”
　　甘霖的呼吸忽然很慢，有些失措，他真的从未对这件事情有过半刻的刻意感受，只觉得这些日子似乎过得比从前愉快了不少，心情也变得更好了，一切都让他对未来充满期待。
　　说来，自从和商繁的那个不可思议的夜晚过后，他们真的在悄悄变得更加亲近。
　　甘霖哽了很久，猜终于从咽喉发出一丝尴尬的笑声：
　　“我，我真的变好了？”
　　商繁摇头，“你在我眼里，一直都挺好的，不过现在更好了。”
　　他挺好的？商繁肯定在说笑，其实甘霖对自己是多少有些认知的，比如他知道自己脾气大，知道自己懒惰，也清楚自己是个利己主义者，当然，商繁喜欢他，自然会觉得他哪里都好。
　　“商繁，你还是别逗我了，我自己什么德行我	清楚，当然如果我因为一些事情有所改变，那也不错。”甘霖给商繁夹了一筷子菜，他吆喝着快吃，菜要凉了。
　　晚饭结束后，商繁倒了两杯果汁，和他一起坐下来逗猫，甘霖抿了口果汁顺口问：
　　“对了商繁，暑假快到了，你暑假想干点什么吗？”
　　商繁眼睛转了转，想起自己开春就一直惦记着回以前的福利院看看，送一些东西探望一下兰妈妈和福利院的那些孩子们。
　　“到时候看。”商繁问，“那你呢？”
　　甘霖想了想，回答：“想在高考前旅游一次，不过下学期肯定是不可能了，所以我想暑假就去玩。”
　　旅游是个不错的打算，商繁赞成他的想法，“那我们暑假就出发。”
　　甘霖抱着小猫兴奋的疯狂点头，小猫也在他怀里心情很好的不停叫起来。
　　六月下旬的到来让复习时间变得急促了许多，祁江四中的氛围也自然而然地严肃了不少，班里每天都是翻书和背书的声音，放眼望去，每个人的桌子上都堆积着厚厚的，可以挡住半个身体半张脸的书本。
　　临近期末考试的前几天，甘霖再次收到了姜岩的消息，说他们马上就回去了，还问甘霖想要什么礼物，甘霖思考许久，想到他们这些日子还没有时间给小猫买个猫爬架去，不如就让母亲帮他顺路带回来，于是甘霖就告诉了母亲他想要的东西。
　　虽然姜岩在看到这个要求的时候感到有些不解，家里不养猫，买猫爬架做什么，姜岩思考很久，想着一套猫爬架也没多少钱，兴许甘霖是想养猫了，提前做准备，那也挺好的。
　　甘霖和母亲互相发送完消息，放学铃声也响了，大家都开始收拾书包准备回家，商繁从桌子上拿来了几张卷子和练习册，甘霖拉过他说道：
　　“我妈说他们过几天要回来了。”
　　商繁扭过头去，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微微一笑：
　　“是吗？那叔叔阿姨提前回来的话，你陪我去超市买点东西给他们露一手。”
　　“估计还早呢，他们说马上回来，只好还有一两周多。”甘霖拉起书包前面走出教室，商繁本来要跟出来，结果吕依婷突然从外面进来，对着大家喊道：
　　“班里还没走的几个男生，跟我去趟办公室，搬点东西。”
　　一眼看过去，班里还留着六七个男生，其中包括刚抄完作业的云杉和杨晨，以及准备跟商繁一起出班门的王筱至。
　　几个人互相看了一会儿，默默跟上了吕依婷的脚步向学校办公大楼走去。
　　去的路上商繁给甘霖发了个消息，说让他先走，自己搬完东西就出来，甘霖此时正往校门口走，收到消息后迟疑了一会儿，决定去惠林奶茶店买杯奶茶边喝边等他。
　　甘霖走进惠林，习惯性的点了一杯香草味的少冰奶茶，站在门口左右环顾了一圈，看到有处小石墩子，刚好还在树荫下，就坐过去避暑等商繁出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商繁帮着吕依婷把该搬的全部搬运干净，云杉那个几个被叫到了另一个办公室搬另一间，商繁看没自己什么事了，擦了把头上的汗便离开了办公大楼往校门口走。
　　此时的甘霖一直在附近的石墩子上等人，不过今天的他似乎又要倒霉了。
　　有一伙人，染着各种各样颜色头发，身穿花衬衣手里掂着烟棒子吞云吐雾的小混混正朝着这边走来。
　　因为四中学生很少跟学校反应混混抢钱这事儿，所以学校一直没有严肃处理过，大多数都是因为混混威胁过对方，怕被二次三次找麻烦，只能忍气吞声。这些混混也都日益嚣张，出没在周围的频率越来越高。
　　甘霖从上次被混混找上门揍了一顿后，这有好几个月都没再遇过了，他压根没意识到危险正在靠近。
　　“哎！大哥，你看那边那个，是不是上次被咱打了之后主动给钱的学生啊？”有个小弟给领头的红毛指着甘霖说着，红毛吸了口烟眯起眼睛对甘霖观察了好一会儿，突然咧开嘴：
　　“哟！还真是他，这小子感觉挺有钱的，走，哥几个今晚的酒钱有着落了。”他一抬手，带着弟兄们围上了甘霖。
　　甘霖正在低头看手机，余光扫了一眼旁边，突然发现多了好几双鞋，周围窸窸窣窣的动静，他抬起头，一圈人围着他，正像看猎物一样看着他，眼神里是股浓浓的玩弄意味儿。
　　领头的红毛很快拉回了甘霖的记忆，梦回几个月前，他被红毛打了一顿，因为商繁揍了他们。但当时只有四五个人，今天看过来，总共十二个人。怎么这么多人？甘霖心头一紧。
　　“小兄弟，还记得哥不？”红毛打了个翘舌，甘霖收起手机，捏紧手里的奶茶，神经微微跳动起来，“你，你们要干嘛？”
　　红毛摊开双手：“不干嘛，就是看见老熟人有点兴奋，是这样，哥今晚要去喝酒，但是这手头吧，有点紧，可能需要你资助一点儿，所以......身上有多少钱，跟哥哥们分享一下。”
　　实在不巧的是，甘霖今天身上还真是一分现金都没有。
　　甘霖悄悄给手机做了关机藏到身后，低声道:
　　“我，我今天没带钱。”
　　“没关系，现在这个时代大家都用手机支付，你给我转点也行。”红毛打开收付款支给甘霖，“来，给哥多的不扫，扫个五百块就行。”
　　甘霖摇头：“手机没电了，转不了。”他起身便准备离开。
　　但离开哪有那么容易，一圈人把他围得水泄不通，寸步难移。
　　“刚刚我还看到你在刷手机视频，怎么突然就没电了？”红毛眼睛尖，立刻戳破了他的谎言，甘霖不禁心里一慌，更加使劲捏住了手机将它保护起来。
　　“手机本来就没剩多少电量，我骗你们干嘛。”
　　“那你就把手机拿出来我开一下机看看。”红毛伸出手，甘霖把手机踹进了兜里，想突破这帮人冲出去，但他刚抬脚就被人一把连着胳膊拽住，甘霖再也沉不住气了，开始挣扎起来。
　　“放开我！你们想干嘛？！”
　　“要么给钱，要么挨打，自己选。”红毛笑得刺眼。
　　甘霖听到二选一的霸王选择，顿时绷不住了，狠狠向着红毛撞过去，红毛被撞地踉跄，命令弟兄们把他抓起来，一脚踹上甘霖的肚子破口大骂：
　　“你个小东西居然还敢撞我，不知天高地厚！看我今天不打死你......”红毛说着拢起了拳头准备挥过去，这时一个声音突然横空降临：
　　“给我放开他！”
　　顺着声音的源头望过去，商繁正站在外围死死盯着这群人。


第47章 商繁出事
　　商繁的到来让甘霖看到了希望，却也变得更加心慌。
　　红毛颇有兴致地打量着商繁，感觉有些许眼熟，一时也没想起来。
　　甘霖捂着肚子，周围的人还继续拽着他的胳膊，商繁攥紧了拳头，忽略红毛，径直走到人群中，一把推开了所有人，心疼地捧起他的脸问：
　　“没事吧？”
　　甘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突然情绪有点失控，一股强烈的委屈爬满心头，他哽咽着扑进商繁怀里摇摇头，也不说话，商繁替他抹掉眼角的泪，把人护到身后，周围的人再次堵住他们的去路，红毛也围了上来。
　　“哟！我说怎么看着这么眼熟呢，原来是你啊。”
　　商繁蹙眉，“你们要干什么？”
　　红毛笑，“不干什么，就是哥几个最近没钱花了，跟你弟弟借点。”
　　这红毛自打上次被商繁找了麻烦又报复了甘霖后就知道二人的关系，说得理直气壮。
　　商繁的眼睛始终没有在这帮垃圾的身上，而是看向别处，露出不屑的笑，伸手从兜里摸出了一个卡包，里面装着几百块的现金，他大概数了数把钱砸在红毛的脸上：
　　“这么喜欢当乞丐，我成全你，拿去花，不客气。”
　　红毛捡起钱来，却对商繁的话非常不满。
　　“小小一个高中生口气可真狂，你真以为我不敢打你是吗？今天咱们弟兄可多着呢，别怪我对你不客气！”红毛指着商繁的鼻子威胁，商繁拍开他的手：
　　“有多少个你都是我的手下败将。”
　　“既然钱给了，你刚刚踹我弟弟的那一脚我是不是应该还回来！”商繁也是个不肯吃亏的硬气主儿，话音刚落就抬起了他修长有力的腿，飞起一脚从红毛的侧腰上踢过去，红毛顿时被踢地差点顺着地跌下去。
　　商繁踹完红毛男就拉着甘霖准备离开，但导火线已经烧开，哪会那么轻易结束。只听红毛怒骂一声，其他人就立刻追了上去大声吆喝，一瞧情况不对，商繁把书包塞给甘霖就推远了他：
　　“你先走！”
　　“商繁，你，你......”
　　“快走！我来善后！”商繁说着就跟这伙人打了起来，为了拦住这帮人去找甘霖麻烦，一个人掰成好几个用，左右阻拦。
　　甘霖没有办法，留下来也是拖累商繁，他就抱着书包朝着学校的方向迅速跑开了。
　　不知道现在回学校还能不能找来老师什么的帮忙，但总要找救兵，不能让商繁一个人面对。
　　商繁一个人对战十来个，耐力战斗力再强也抵不过这些人的同时攻击，很快他就被打趴下了......
　　甘霖赶回学校去，刚好在门口碰上搬东西结束回家的云杉几人，瞧见甘霖一脸慌慌张张，就喊了一声：
　　“甘霖！你怎么还没回家？这是怎么了？”
　　甘霖大喘一口气，“快，找人，商繁，商繁出事了，快点！”
　　云杉顿时眉头一紧，“什么情况？”
　　“我被小混混围住了，商繁为了帮我跟他们打了起来，快找老师！”甘霖说着就要进校门，突然被王筱至拦下来：
　　“你们几个先回去帮商繁对付一会儿，我去找老师！”他说完转身折返校园，那门房的大叔正准备关大门，看到有学生返校就立刻吆喝了一声：
　　“那个学生你不回家又回来干什么？我要关大门了！”
　　王筱至喊：“有人在学校附近打起来了，您帮忙跟那几位同学一起过去看看！”
　　门卫大叔一听有学生打架也顿时青筋跳起，从里面出来跟上甘霖他们向着惠林奶茶店附近跑去。
　　商繁此刻跌在地上，半张脸都被打青了，嘴角渗着血，眼角也含着淤青，两条胳膊擦破了皮，早已体力不支爬都爬不起来。
　　红毛男用脚使劲碾了碾商繁的手背，压住他的脑袋叫嚣：
　　“来啊！有本事起来继续啊！”
　　“你不是能耐挺大嘛，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少本事！”
　　有两个染黄毛的弟兄把他从地上拎起来，红毛拍着商繁的脸：
　　“让你看看谁现在才是手下败将！”他的拳头又一次挥舞在空中，要再给商繁一记，一个身影瞬间飞过来猛地撞开他，整个人摔在了树上，紧接着云杉和杨晨上去把那两个黄毛推开，将商繁拉过来，很快门卫大叔把人接过来。
　　“妈的！”红毛转过身，甘霖正攥着双拳怒不可遏的瞪着他。
　　“哼！小白脸，长本事了，还知道搬救兵！”红毛扭动了几下脖子，“没关系，来再多老子也不怕，一帮小学生还想跟哥哥斗，不自量力！”
　　“你们赶紧给我住手！不然我报警了！”门卫大叔冲上前去，“一帮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才混社会几天狂成这样，要是不滚我就要报警了！”
　　看到对面穿着保安服的男人，红毛丝毫没有半点畏惧，反而士气狂增，他翻了白眼：
　　“你是个什么东西轮得到你管我？劝你别多管闲事，不然连你一起打！”
　　甘霖不知道什么时候抡起了半块残缺的砖头，似乎是刚刚从某个树坑里翻到的，他现在的心情已经不能用愤怒形容了，把商繁打成那样，就是这一板砖拍死他都不为过。
　　“老大！小心后面！”一个小弟喊了一声，红毛立刻转过身来，迅速躲开甘霖的攻击，反手把他扼在怀里抢走了他手里的砖块。
　　“妈的还想阴我！”
　　“你他妈放开我！我杀了你！”甘霖抓紧红毛的胳膊奋力挣扎，他挣脱出一个角度，趁着红毛不注意，上嘴狠狠撕咬住他的胳膊，只听红毛一声惨叫推开甘霖，看到自己胳膊上的牙印，顿然发踊冲冠，抄起板砖上去就要砸向甘霖，商繁瞬间张皇莫措，来不及多想就冲到了甘霖前面一把抱住他，板砖重重落在商繁的额头上，强大的冲击力让他失去了意识，顺着甘霖的身体滑落到了地上，不省人事。
　　见商繁被打晕，甘霖的指甲死死抠在手心，呼吸变得错乱，整个人吓懵了，双腿也忍不住地颤抖起来，下一秒，“噗通”一声跪在了商繁的面前，不停推着他唤道：
　　“商，商繁，商繁？醒醒，你醒醒！”
　　“你他妈给我起来，商繁！你不能出事，你他妈，你......”他的泪如泉涌，疯狂摇晃着商繁。
　　云杉和杨晨从旁边捞来一根棍子和这些人开始打起来，门卫大叔面对这种失控的场景也有些无措，只能上前先把剩下这俩学生稳住，好确保他们不受伤害。
　　终于，王筱至找来了年级主任和一个老师小跑着远远冲了过来吆喝气喘。
　　“那边的干什么呢？！”毛东陆怒吼一声，旁边的男老师也跟着一起喊：
　　“哪来小混混年纪不大你挺嚣张，跑到我们学校门口欺负人了！赶紧都给我滚！再不滚报警了！”
　　见两个学校领导冲了过来，红毛这帮人才开始后怕起来，那门卫大叔从云杉手里拿来棍子薅住带头的红毛不让他走，王筱至来到跟前说：
　　“我已经报警了，这些人千万不能放走他们！”
　　“妈的！放开我！赶紧放开我！”红毛试图从门卫大叔手里挣脱，但毛主任和男老师把他一起押下来，对着其他小混混怒吼让他们滚，来自学校领导的压迫感让这些混混顿时失去了所有士气，个个拔腿就跑。
　　“走！带派出所去，半大的毛头小子还管不了你了！”毛东陆喊着就带着人往派出所去了，临走时让大家快点叫救护车送商繁去医院，王筱至刚刚挂掉120的电话，就等救护车来。
　　闹剧终于结束，云杉和杨晨长舒了口气，悬着的一颗心也终于落下来。
　　只是甘霖抱着晕过去的商繁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不停喊他的名字。
　　王筱至站在边上，想上去查看商繁的情况，但几次冲动还是放弃了。
　　云杉跟杨晨过去帮甘霖把商繁架起来，云杉不停劝他：
　　“你先别哭了，商繁不会有事的，咱们赶紧送他去医院吧！”
　　“是啊霖哥，你先别哭，商繁没事的，那个砖不会要人命的......”杨晨也在一旁不停劝，但甘霖现在什么都听不进去，只想让商繁快点苏醒。
　　很快，救护车来了。
　　护士们推着担架下来，几个人一起把商繁抬起放到床上推上车去，甘霖三人上了车，王筱至停在原地，没有要一起的意思。云杉回过头来喊：
　　“老王，快上车啊！”
　　王筱至神色落寞，他摇摇头：
　　“我就不去了，你们回头给我发个消息，我买点东西再过去。”
　　“行吧，那我们先走了！”云杉说完，车门关上，扬长而去。
　　王筱至攥了攥手机，拦下一辆出租车向着另一条路驶去。
　　救护车听到急诊部大门，护士们顺着熟悉的路连跑带推冲进急救室去，护士把急救室的门关闭，通知其他人不能进入，紧接着“抢救中”的灯牌亮起，云杉和杨晨二人坐到椅子上换气，甘霖在门口左右踱步徘徊，额头的汗浸湿了周围的发丝，和着眼泪把他冲刷得狼狈不堪。
　　商繁为了救他才出事的，如果商繁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他真的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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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快结束啦！ 


第48章 不能让你有事
　　抢救室的灯在四十分钟后关闭，商繁从里面被推出来，头上裹着一个绷带，还挂了吊瓶。
　　甘霖听到声音立刻冲过去围到病床边上焦急地问护士：
　　“我哥他没事吧？他怎么样了？！”
　　那几个护士没理会他，最后出来的医生摘下口罩问：
　　“谁是病人家属？”
　　甘霖举起手，“我，我是他弟弟。”
　　“医生，我哥怎么样了？”
　　这时云杉也和杨晨一起围了过来，等待医生的回答，气氛紧张到了极点。那医生看起来神色淡定，说道：
　　“没什么大事儿，就是有点脑震荡，不过很轻微，已经做了伤口包扎，很快就能醒过来。”
　　听到商繁没事儿，甘霖那颗悬着的心终于安定下来，他长舒了口气，站在走廊里愣过半晌，有个护士过来递给了他几张单子让他去缴费，甘霖拿着单子，看了看缴费数额，旁边的云杉拍拍他的肩膀：
　　“你去缴费吧，我和杨晨先去病房看看商繁。”
　　甘霖点头，步伐僵硬地向着缴费窗口的方向走去。
　　等甘霖缴纳完所有费用，又取来了一包药，踹在怀里回到病房去。
　　看到云杉杨晨站在病房的门口，甘霖诧异：
　　“你俩怎么不进去？”
　　杨晨无奈道：“我们准备进的，但护士不让我们进，说病人需要静养，我们就被挡在外面了。”
　　甘霖眼底闪过浓重的落寞，趴在门中间的玻璃上努力向里面看去，商繁虚弱地躺在床上紧闭双眼，穿着一身病号服，夕阳光照在他身上，看起来尤其虚幻。
　　云杉劝他先回家，等明天再过来。
　　甘霖苦笑，先把云杉二人送走了，声称自己晚点回去，但其实他早就做好了今晚不回家的准备。
　　他在医院的长廊坐了很久，终于又看到了那个眼熟的护士，他追上前去，央求护士：
　　“姐姐能求你一件事吗？我，我给我哥送个药，你让我进病房好吗？我不会打扰他休息的！”
　　那护士皱着脸：
　　“你想进就进去呗，过了一个小时就能进去啊。”
　　甘霖：“......”
　　云杉也没跟他说后面的事儿，还以为今天一晚上都不能进去了。
　　他拎着药小心翼翼地走进去，第一瓶吊针看起来快要打完了，商繁脸上残留着淤青，嘴角带着刚干掉的血渍，没受伤的地方惨白惨白的，嘴唇也有些干裂。
　　甘霖放下药，走到商繁身边，看了他一会儿，坐下来，轻轻握住了那只打吊针的手细细摩挲着，囧起眉头，双眼晃动片刻，心里难受的厉害。
　　他知道商繁喜欢他，以为紧紧只是喜欢，这一刻他才明白，商繁这些年在他身上付出的东西，早就不能只用喜欢来承载了，而是爱，沉甸甸的爱。
　　他的爱让他从对自己的本能保护变成了对甘霖的本能保护。
　　“你他妈可真贱，谁要你保护啊......”甘霖苦涩一笑，眼角的泪滑过脸颊，他慌乱地抹掉脸上的泪，生怕商繁突然醒来看见，他怕自己那逐渐动摇的感情被察觉。
　　他的喜欢，又怎肯轻易承认。
　　陪了半晚上，甘霖看着一直把剩下的一小瓶吊针打完，商繁还是没有醒来，他又不舍离去，就一直在病房里边写作业边陪着商繁。
　　晚上快九点多的时候，病房门口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甘霖停下笔起身去看，意外发现来者竟是王筱至，他的手里提着一些吃的，正蹑手蹑脚地走过来。
　　二人对视上，王筱至瞳孔微微放大了一下，显然是比较诧异甘霖居然还在医院，他以为甘霖早就回去了，特地迟了些时间过来，没想到还是没能错开时间。
　　“王筱至？你怎么来了？”甘霖疑惑。
　　王筱至垂下眼眸，把吃的放到床头的桌子上，眼睛在商繁身上停留了一会儿，淡淡道：
　　“过来看看情况，他还好吧？”
　　甘霖没什么心情说话，只是简单回复，“嗯，没事儿。”
　　王筱至的手攥着半紧的拳头，余光白了甘霖一眼，未曾被他差距，他内涵道：
　　“商繁居然敢为了你挨砖头，也是够无私的，你不愧是他的好弟弟。”
　　甘霖愚钝，加上心情不好，没听出来这句话的意思，只是依附他的话接茬：
　　“我宁愿他不要这么无私，弄得我像个罪人一样。”
　　“还用像？”王筱至嗤笑，看商繁的确没什么事儿了，他转过身去，“你今晚要守夜吗？”
　　“嗯，我得等他醒过来。”
　　“那你就守吧，等他醒了告诉我一声，我向主任报告一下商繁的情况。”王筱至不想继续停留下去，如果甘霖不在他大概还会多留会儿，现在看来没有什么必要了，他指着床头的袋子：
　　“我买了些吃的，饿了垫一垫，好好陪着他，他可是为了你才受伤的。”
　　甘霖不懂王筱至有时候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总觉得很怪，却又说不上来哪点怪，干脆不再想下去，想得越多，越头疼。
　　吃了一点东西，快速把所有作业写完，他伸了个懒腰，看过一眼时间，已经是凌晨十二点多。
　　医院的外面安静了不知多久，他收起书本，走到床边又观察了一会儿商繁，看他还是没有要醒来的意思，叹了口气，准备出去到附近超市买点东西。
　　在甘霖离开了十几分钟后，商繁深呼吸了一口气，朦朦胧睁开了眼睛，他的手指轻轻蜷缩几下，终于慢慢恢复了思绪，从床上艰难坐起身来。
　　房间里安静得可怕，他朝着周围环视一圈，发现床头桌上的书包，是甘霖的。难道甘霖没有回家？
　　正这么想着，甘霖提着东西从外面回来了，是一些洗漱用品。既然要留在这里照顾商繁，总归也要为自己安置点东西。
　　看到商繁醒过来，甘霖格外震惊，他以为以商繁的伤势至少明天才能醒过来，没想到他意志力这么强大。
　　两个人四目相对，商繁还没有反应过来，甘霖就丢了东西一把冲到商繁跟前紧紧抱住了他，声音哽咽：
　　“你，你醒了。你终于醒了！”
　　“吓死我了。”
　　商繁第一次被甘霖主动求抱，愣了好久才后之后觉的欣喜起来，他抬起手揽住甘霖的腰，把脸紧紧贴在他的胸前，颤抖着问：
　　“你一直没回去吗？”
　　“你被伤成这样，还被送进抢救室，我怎么可能放心回去。”甘霖搂住他的脖子，低下头来，商繁轻笑：
　　“担心我？”
　　甘霖白了他一眼，“废话，那一砖头拍下来谁不害怕！”
　　知道甘霖是口是心非，能被他担心，商繁觉得特别值。
　　“我没事的，自有分寸。”
　　甘霖戳着他的肩膀：“你还好意思跟我提分寸？真有分寸就不会主动上去挨这一下，万一你出了什么事，我...我......”
　　有些肉麻的话他是真的说不出口，只能改了话，“我怎么跟我爸妈交代......”
　　是不知道怎么跟爸妈交代还是不知道怎么跟自己交代，商繁一眼就能看穿，甘霖的心事有时候很好猜，比如喜欢上他。
　　商繁没有揭他的话，只是揉了揉他的脑袋，咽下一口腥涩的唾液，动了动发干的嘴唇道：
　　“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肯定也不能让你有事儿。”
　　他拉着甘霖的手，紧紧相握，甘霖有些不适应这种炽热的目光笼罩自己，在慌乱的心跳中，挪开了对视的眼睛，把手缩回去。
　　“那个，既然你没事了，我就回去吧，还要喂猫呢，明天中午再过来看你。”甘霖怕自己的留恋让商繁“得寸进尺”，只能硬着头皮预备离开。不过商繁也没有要留他的意思，让甘霖为自己守夜，他舍不得。
　　“回去路上注意安全，到家了给我发个消息。”
　　“嗯，晚安。”甘霖背上书包匆匆离开病房，回家的路上，他才终于忍不住这份被爱的感动，笑了出来。
　　不过笑着笑着，就有点想哭，甘霖被自己这哭笑不得的情绪搞得崩溃，发觉自己竟然开始心疼起了商繁，他走在路边，突然停住脚步，朝着身边的马路来回张望许久，没有车辆经过，也没有路人走来，甘霖再也绷不住，蹲下身，嚎啕大哭。
　　以后，对商繁好一点吧。甘霖告诉自己。
　　一个人待在房子里，乌漆嘛黑的，说不害怕都是假的。
　　甘霖给自己开了个闹铃，平常都是商繁叫他起床，在外面敲敲门他就醒了，商繁不在，什么都得由他自己解决。他把自己裹在被窝里，时而会听到小奶猫的叫声或者翻身的声音，但空洞的安静令人浑身颤栗。
　　原来有商繁的存在可以让他这么心安。
　　希望新的一天快点到来，这样他就可以去医院看商繁了。
　　在恐惧中度过了一晚，甘霖也没睡好，闹铃还没响，他就因为神经紧绷而苏醒，想坚持到闹铃响了再起床，奈何怎么也睡不着了，他只好下床来换好衣服，洗漱完成准备上学。
　　今早没有为他准备好的早餐，甘霖去冰箱里找了半天，只有半袋吐司面包和几瓶纯牛奶，他不爱吃这些，摸着饥饿的肚子，最后还是决定出门买点早餐，趁着时间还早，顺道去医院给商繁送个早餐，看看他的情况。


第49章 也让我照顾照顾你
　　甘霖来到医院病房，商繁躺在床上看起来似乎还没睡醒，他没敢太大幅度的动作，怕吵醒了他，把早餐放到桌子上就准备离开。
　　前脚转身，耳边忽而传来一声呼唤：
　　“阿霖？”
　　他回过头去，商繁努力从被窝爬起来靠到床头，甘霖嘴巴微微张了张，“吵醒你了？”
　　商繁整理过被子，“没，我生物钟自然就醒了。”
　　大早晨的也不知道该跟他说点什么，甘霖只好指了指床头提醒他道：
　　“那个，我，我买了早餐，你记得吃，然后...好好养伤，我先去上课了。”
　　商繁顺着他指着的方向看过去，应声后甘霖离开了病房，他深呼吸了一口气，掀开被子，扶着床头下来准备上个厕所。
　　他还是先拉开了病房的门探出半个脑袋，目送甘霖消失在走廊转角，这才依依不舍关上门去。
　　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此刻有些丑态，面色苍白，他的心情有点复杂，具体也形容不出来。
　　甘霖去了学校之后跟吕依婷说明昨天发生的情况，吕依婷也从毛主任那里大概了解了一下情况，所以特意给批了一周的假期，再想多批准一阵日子也没有了，一周后就是期末考试。
　　学校附近抢钱的小混混被抓进了派出所，毛东陆今天课间操特意强调了这件事情，很多同学听说小混混被抓甭提多开心了，有不少人都遭过混混的毒手，被抢了不少钱，到头来还要忍气吞声，如今彻底解决完，学生们的心也终于得到了安定，就是可惜了商繁在这上面吃了大亏。
　　晚点云杉和杨晨几人围过来向甘霖询问商繁的情况，甘霖表示他已经醒来，没有大碍，大家商议着等期末考试结束了去医院看望一下商繁。坐在前排的王筱至也在用耳朵时刻关注商繁的近况，准备单独找个时间去看看商繁。
　　一上午过得很快，转眼又到了放学时间，甘霖没有跟着云杉几个一起吃午饭，而是收拾好书本准备去给商繁买午饭，在病房里跟他一起对付一口。
　　商繁躺在医院的日子就要由他来操持一日三餐，还要自主学习，自己照顾自己，他以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习惯了，这种开始有负担的日子可能会本能感觉劳累，可一想到商繁是为自己才进的医院，他心里过意不去，照顾商繁是他应该做的事情。
　　甘霖下了教学楼，在一楼阶梯间偶遇了毛东陆，被拦下。
　　“毛主任好。”甘霖鞠了一躬。
　　毛东陆点了点头拍着他的肩膀询问：
　　“你哥的伤怎么样了？”
　　甘霖如实回答：“医生说有点脑震荡，不过不严重，就是需要静养半个月，可能...没法参加期末考试了。”
　　毛东陆脸上露出了惋惜的表情，叹口气后，苦笑起来：
　　“哎，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只要人没事儿就行，商繁成绩好，少参加一次也没影响。”
　　“去吃饭吧。”毛东陆嘱咐道，甘霖点头跟毛东陆打过招呼就向着校门口慌慌走去。
　　他在周围的餐厅绕了几圈也不知道应该给商繁买点什么午饭好，他竟然到今天都不知道商繁爱吃什么，商繁却把他的喜好忌口都记得一清二楚，想来也真是可笑。
　　没有办法，只好买了两份咖喱鸡排饭，那就按照自己喜欢的去买吧。
　　商繁正在病房里看书，他深知自己参加不了期末考试了，但学习上还是不能懈怠，躺在病房无聊，不如学习打发时间。
　　“商繁！”甘霖从外面气喘吁吁的提着午餐走进来，惊动学习中的商繁，他猛地抬头，没想到甘霖中午会愿意抽出时间大老远为自己奔波一趟。
　　“阿霖，你怎么来了？”商繁的语气惊讶带着惊喜。
　　甘霖坐下来，从里面掏出两份餐盒，把其中一份递到他的手上，说：
　　“我不来你的一日三餐谁解决。”他帮着打开餐盒盖，“快吃吧！”
　　商繁其实从来不挑剔吃上面的东西，贫苦中长大的人，有口饭吃是恩赐，这种习惯从他小时候就养成了。他捏着筷子，手指颤抖几下，声音低哑：
　　“阿霖，辛苦你跑来跑去了。”
　　甘霖不屑地笑了笑，把自己餐盒里的四块鸡排全部夹到了商繁盒里：
　　“以前你老是照顾我，现在...也让我照顾照顾你呗，不然显得我是个白眼狼。”
　　“我从来没想过这种称呼，都是我自己愿意做的。”商繁说。
　　“所以说你贱啊，喜欢我这种人，不贱吗？”甘霖还是嘴硬着，不过如今他们之间的关系早就变了很多，商繁只觉得幸福。
　　“我说过了，我知道自己贱，但我乐意。”商繁忽然靠近他，和他四目相对，“你不是现在也接受了我吗。”
　　甘霖突然被戳中心事，羞怯让他深深低下头，“谁说我接受你了，要不是我们已经...已经......算了不说了，赶紧吃饭吧，我还要回学校呢。”他迅速扒着饭，吃得最猛的时候，面前又多出来了几块鸡排，甘霖抬起头，商繁找借口：
　　“太多了，我吃不下。”
　　也不过还是想让他多吃点肉，仅此而已。
　　他们之间，只要什么都不干的时候就是最尴尬的时候，虽然和商繁也朝夕相处了这么多年，如今他们之间的感情越来越微妙，反而变得越来越别扭。
　　原本还有一个半小时的独处时间，甘霖索性提前离开，借口是还有很多作业没写，下午再来找他。
　　甘霖拎着垃圾准备离开，走了几步，又重新停下来，看了商繁一眼，晦涩开口：
　　“那个，还有一周期末考试了，这两天我放学来找你，帮我补补课，我不想退步。”
　　这当然是商繁最开心的事情，他自然爽快答应，期待他的求学来到。
　　接下来的一周，甘霖每天准时准点来到医院，除了送饭，就是让商繁帮着补课。
　　商繁这样的人就算半学期不来学校照样能考进年级前三，但他不行，还是一步一个脚印比较好。
　　父母马上又要从外地回来了，他也好拿个优秀的成绩让父母开心开心。
　　考试前一天晚上，甘霖刚从医院回来，大概十点多，他给小猫添了点粮和水，准备去洗个澡再学一会儿，姜岩打来了电话，甘霖顺手拿来接通。
　　“喂，妈。”
　　“霖霖，在干嘛？”姜岩声音欢愉。
　　甘霖：“没干嘛，准备洗个澡再复习一会儿，明天要期末考试了。”
　　姜岩欣喜：“我们霖霖宝贝这么好学，这次肯定能考好！”她习惯性夸赞完甘霖，开始说起正事儿：
　　“对了宝贝，爸爸妈妈后天下午就回去了，你要的猫爬架我们发了快递，明天下午到，你记得去快递公司签收一下。”
　　听到猫爬架到了，甘霖身上的疲惫被瞬间赶走，立刻答应着：
　　“好，好，我明天下午就去拿。”
　　“宝贝啊，还有个事儿，妈妈给小繁买了一身衣服，你...能一起帮着拿一下吗？要是不愿意的话让他自己去拿也行，就是快递在一起，我想着顺便一下。”姜岩试探性的说着，“我给小繁打电话他一直显示关机，只能给你打了。”
　　甘霖没有犹豫，继续回应道：
　　“商繁他最近住院了，我去拿吧，一起拿。”
　　姜岩听到这句话瞬间语气凝重，难以置信：
　　“什么？小繁住院了？怎么了啊，是生病了吗？”
　　甘霖说：“没，我被小混混欺负，商繁为了保护我被小混混打进医院了，不过没事儿，就是不能参加期末考试了，恢复得很好。”
　　姜岩惊魂未定，拍了拍胸脯，皱皱眉：
　　“想不到现在的小混混居然这么可怕，三言两语就动手打人，你和小繁一定要注意自身安全啊，社会上的人不好惹，有的情绪不稳定，该认怂也得认，安全最重要。”
　　“爸爸妈妈商量一下看能不能稍微提前回去，赶紧看看小繁去。”
　　“没事的妈，你和我爸什么时候忙完再什么时候回来，商繁这边有我照顾，不用操心。”甘霖宽慰姜岩，姜岩愣了愣险些没有反应过来，甘霖说自己照顾商繁，看来甘霖是真的长大了，知道疼人了。
　　“好吧，妈妈相信你，那你和商繁好好相处，等我们回去。”
　　“嗯，我去洗澡了，先不说了。”甘霖匆忙挂掉电话，去浴室简单冲了个凉水澡，驱赶掉身上的闷热和黏腻，坐在书桌前又背了一会儿书，实在困得不行了，才定好闹钟睡下，临睡还喝了一杯牛奶，好睡安稳点，为明天的考试做准备。
　　由于下半学期商繁不停的补习，让甘霖的知识底子变得更加扎实了些，他对自己也有了不少自信。这次他被分到了第一排的危险座位，不过他早就不屑于所谓位置带来的好运，他只相信自己喝下的那些墨水一定能用在试卷上。
　　他不能让父母失望，也不能让商繁失望，毕竟商繁带着伤还给他补课，不出成绩真的有些对不起他。
　　甘霖早就忘记自己这些突然转变的想法是在哪一瞬间开始出现的，只在乎此刻试卷上自己努力做出的答案，和考完就能去医院看商繁的唯一念头。
　　# 守爱鸟


第50章 我愿意
　　连续两天的紧张考试终于在最后一场打起响铃后正式结束。
　　甘霖盖上笔，又正反简单检查了一遍试卷的内容，以及考场考号姓名等等。
　　他上交了卷子，带上自己的考试工具回到班里，大家把桌椅都搬回原位，吕依婷匆匆忙忙回到班里给大家发寒假须知的通知书，等人都到齐后，她拍了拍手对大家叮嘱道：
　　“咱们的暑假作业已经布置好了，大家把自己的试卷和作业本的都记得装好，回去该放松就放松，该学习就学习，下学期就高三了，任务繁重，都给自己一点压力，等高三一年结束，你们就自由了！”
　　习惯的老鸡汤在耳边回荡，甘霖把自己的作业装好后，又把商繁的那一份也整理好揣进书包去，他又看了看暑假须知的通知单，最后一栏是家长签字。
　　距离他高中结束已经开始进入了倒计时，想想时间过得真是快，高一军训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如今他都要结束高中生的生活了，甘霖忽然想起和商繁说的话，和他考一所学校...倘若自己加把劲儿，说不定真的会有奇迹发生。
　　后面的甘霖不敢想，他没别的夙愿，只希望能和商繁在同一所城市上大学就好。想到这里，甘霖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在心里质问自己怎么突然想起这个了，他明明是讨厌商繁的，怎么还会幻想跟他一起上大学的样子呢？
　　莫非......他真的喜欢上商繁了？
　　甘霖戒断了这个想法，云杉带着杨晨几个人围过来，大声对甘霖吆喝：
　　“甘霖！考完了，咱们去医院看看商繁吧！”
　　甘霖慌乱拉上书包拉链起身，“好，好啊，走吧。”
　　“哎？我们几个凑了些钱准备商繁买点水果和营养品，商繁爱吃什么你应该知道吧，你带我们买呗！”云杉搂过甘霖的肩膀，甘霖喉头梗塞，他还真不知道。
　　“他，他...他不挑食的，都行。”
　　杨晨走上前笑嘻嘻道：
　　“霖哥说得对啊，商繁以前可是福利院出来的孤儿，怎么可能会有挑食这种坏习惯。”
　　听到杨晨公开说商繁以前的身份，顿时大脑一阵不悦，他抗拒杨晨搭过来的肩膀，没好气地回了一句：
　　“以后不要强调他的身份，福利院的怎么了，大家都是人，没有高低贵贱，况且商繁很优秀......”
　　杨晨：“......？？？”
　　刚刚这话是从甘霖嘴里说出来的？真是听个稀罕。
　　说他是福利院出来的可怜虫的人可是甘霖啊，现在又扮起好人来了。
　　甘霖前面离开，杨晨挠了挠脸，拉过云杉狐疑地问：
　　“霖哥没吃错药吧？他以前可是带头嘲笑商繁的啊。”
　　云杉冷哼，“他对商繁态度转变都快半学期了，你还没适应？”
　　“所以他到底为什么跟商繁突然变得这么好了？”杨晨还是不明白。
　　云杉其实也想不明白这个事情，所以无法回答杨晨的问题。
　　“你问我不如不问，赶紧走吧。”云杉薅起杨晨的后衣领，拉着他离开了班级。
　　甘霖带着云杉和杨晨一共四五个人买完东西就去了医院看望商繁。
　　一开病房的门，姜岩和甘世鹏二人正坐在病床边上，甘世鹏和商繁聊着什么，姜岩帮着削苹果，脸上挂着关切的笑意。
　　甘霖等人的到来动静很大，很快就惊动了甘世鹏夫妇，连同商繁一起看向了这边。
　　“霖霖？你考完了？！”姜岩放下削到一半的苹果一把冲过去抱住了甘霖，“想没想妈妈？”
　　甘霖微微一笑，面对这么多同学，他有些不好意思。
　　“嗯，想。”甘霖说。
　　云杉几个人拎着水果和营养品走上前来，对着姜岩和甘世鹏微微鞠了一躬招呼道：
　　“叔叔阿姨好，我们是甘霖和商繁的同学，来看看商繁。”
　　姜岩十分热情，让开了一条路示意他们过去，“你说你们这帮孩子，来就来嘛，还买什么东西，快坐！”
　　云杉走到床边，象征性地问了句：
　　“班长恢复得怎么样啊？”
　　商繁微笑：“挺好的，谢谢你们关心。”
　　“可惜了，咱们大班长又没成绩了，你这是第一次当个倒数第一啊，真难得！”云杉用幽默的方式活跃着病房里干瘪的气氛，大家忍不住笑起来，站在后面的楼嘉浩补充：
　　“是啊，唯一的倒数第一还是本人没参加，让我们这些学渣怎么活呀......”
　　甘霖佯装嫌弃拍了他一巴掌：
　　“少贫嘴了，放了假好好回去补课吧你。”
　　姜岩看这帮孩子关系甚好，心里也踏实了许多，从桌子上拿了几包她买来的小零食一人递了一包，示意他们吃。一旁的甘世鹏面色带着认真，他起身叫走甘霖，说是有话单另跟他说，于是甘霖就跟上父亲的脚步出去了。
　　病房外。
　　父子二人坐在走廊的条椅上，甘霖迟疑地看着甘世鹏，怯生生的唤了他一声，甘世鹏双手抓在两腿间，问甘霖：
　　“霖霖，商繁的伤严重吗？我也是和你妈妈刚回来半个小时，也没来得及问医生。”
　　甘霖想了想如实回答：
　　“他...没事儿，医生说他就是轻微脑震荡，这都半个月了，早稳定下来了。”
　　“你们怎么会惹上社会上的混混？不是之前就叮嘱过你，社会上的人不能随便招惹。”甘世鹏责备的说着，甘霖叹了口气为自己辩解：
　　“不是的爸，我根本就没有招惹过他们，这帮混混在我们学校门口混荡很久了，专门找机会抢学生钱，他们的组织人很多，大家都不敢跟学校反应，我也是之前倒霉被他们抢了钱才惹了一屁股骚，商繁之前还为了帮我出气跟他们打过，这次...也是为了救我。”他顿了顿，继续道：
　　“那帮混混要拿砖头拍我，商繁为了保护我，就挡在了前面，被带头的那个混混拍了一砖头，不过那帮混混现在已经被抓进派出所了，以后他们不会再出现了。”
　　回想起那天商繁一把将他抱在怀里，一声清晰的砖头打在脑袋上的声音不断在他脑海里重复，他惊恐的眼睛里倒映的是商繁缠绵不绝的爱，好像在和一个相恋很久的人告别一般，连他倒在甘霖怀里的时候都觉得万分值得。
　　甘世鹏对商繁卖命都要保护甘霖的这件事情对这个孩子好感倍增，从小到大抚养着他，果然是没有白养，当初谈好的十八岁就离开甘家，如今在这一刻，甘世鹏有了重新的打算。
　　或者让商繁永远留在甘家和他们真真正正的当一家人也不错的。
　　“霖霖，爸爸现在再问你一件事情。”甘世鹏认真的看向甘霖，“商繁又保了你一命，他对你有恩，对你的好我们也看在眼里，我和你妈妈商量了一下，想让他成年之后继续留在甘家，你愿意吗？”
　　“我知道你讨厌他，但他本质从来都是好的，哪怕你不喜欢他，也不要对他那么坏。”
　　甘霖的指甲抠在手心里，不停地划出纹路，心情也错综复杂，他紧紧咬了咬自己的下嘴唇，似乎在做一个冗长的，长情的决定。过了许久，他重新抬起头，冲甘世鹏不住点头：
　　“我愿意，就让他留下来吧，有我们的陪伴，他会过得更好一些。”
　　“他的以前很不容易，以后让他容易一点，我想看他幸福。”
　　甘霖的话搭配他的表情和语气，显得十足真诚，让甘世鹏也十分意外。
　　记得上一次回来的时候，两个人还闹了那么严重的矛盾，当时甘霖恨不得就地把商繁扫地出门，两个多月不见，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居然冰释前嫌了。
　　虽然不明白其中的道理，但甘霖的回答让甘世鹏很满意，他终于相信，姜岩说甘霖长大了是真的。
　　“果然，咱们霖霖长大了。”甘世鹏抚摸着甘霖的头发，疼爱的看着他。
　　甘霖深知，顽皮的小孩收获一句“长大”的夸赞是多么不容易，而这句话“终于长大了”背负的不仅仅是夸赞，更多的是责任。
　　长大的人要明辨万事的是是非非，也要担任起很多事情带来的结果和后果。
　　甘霖忽然觉得，他和商繁发生关系不是商繁在对他负责，而是他在对商繁负责。
　　后来云杉他们看望结束就回家了，姜岩背上包起身来，拉住甘世鹏的手对商繁道：
　　“小繁，叔叔阿姨还有一些工作上的事情要回去处理，我们明天再过来看你，你好好休息。”
　　临走，姜岩又问甘霖：
　　“霖霖要跟我们一起回去吗？妈妈请了厨师给小繁做点好吃的，你要不要回去一起吃点，看你最近照顾小繁都瘦了。”
　　甘霖欣然答应：
　　“我跟你们一起回去吧，等做好了吃的我好给商繁送过来。”
　　就这样，甘霖也跟着姜岩他们一起回去了，甘霖说晚上会再过来，商繁送他们走出病房，房间又剩下他一人安静至极，但他一点都不觉得孤单，反而有股前所未有的期待。
　　回家的路上，甘霖跟姜岩分享了很多事情，比如他上次月考进步了一百多名，比如他和商繁捡到了一只可爱的小奶猫，也比如，他说他不讨厌商繁了，以后会好好跟他过日子。
　　当时没有人在意这句“好好跟他过日子”的话，为他们终于契合的感情感到欣慰。姜岩说要回去看看小猫，她说她也喜欢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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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来啦！ 


第51章 你也是值得被爱的
　　晚上八点多，甘霖又一次来到了医院。
　　他打了出租车，手里拎着一个很大的放餐的塑料箱，脸上挂着些希冀的笑，站在病房面前，他又一次打开箱子检查了一下餐盒的密封性，随即准备推门而入，但在开门的一瞬间听到了里面的说话声，很熟悉，他收了手，隔着玻璃向里面看去。
　　只见商繁坐在床上，对面坐着一个男生，背对着门，跟商繁说着什么，商繁的脸色看起来很平静，也偶尔露出一点礼貌的笑回应对方。
　　很快，甘霖认出了对方。是王筱至。
　　大晚上的，他怎么会来这里？
　　大白天云杉他们一起来看望商繁的时候王筱至不来，结果却单独找了时间过来，回想起以往王筱至对商繁的示好，他顿时心里一阵莫名的不爽。
　　甘霖捏紧了门把手，牙齿上下磨了磨，继而毫不客气地闯了进去，高声呼叫起来：
　　“哥！哥，吃饭了！”
　　甘霖径直走过来，把王筱至吓了一跳。
　　王筱至扭头瞥了一眼甘霖，似有似无地露出一抹笑：
　　“晚上好。”
　　“嗯，你怎么来了？”甘霖一边开箱子一边问，王筱至翘着二郎腿，看着商繁回答：
　　“下午家里有事儿，你们都看望了，我总得找个时间补一下。”其实也不过是他找的一个借口罢了。
　　箱子里放着七八个餐盒，还有一小份米饭，甘霖把桌子支起来，打开这些餐盒，琳琅满目。他扶过商繁的胳膊，递给他一双筷子，“哥，你快吃吧，都是李师傅亲手做的。”
　　商繁点点头，往嘴里送了一块鸡肉，重新抬眸看向王筱至，对他邀请：
　　“你要吃点吗？”
　　王筱至摆手，“你多吃点吧，我已经吃过晚饭了。”
　　甘霖对着王筱至笑里藏刀道：
　　“既然已经看完了，那就请回吧，商繁要吃饭，还是被打扰他的好。”
　　王筱至听出来他在赶人，丝毫不在乎，因为他本来就打算离开的。于是他拿起自己随身的运动包起身，微微侧过身子，对商繁打招呼：
　　“你好好养伤，我先走了。”
　　“注意安全。”商繁挥手。
　　“谢谢关心。”王筱至不紧不慢的离开了病房。
　　甘霖看着王筱至离开，脸上的假性笑容瞬间消失，撇着嘴嘟囔：
　　“黄鼠狼给鸡拜年。”他扭头看向商繁，“王筱至什么时候来的？”
　　商繁咽下嘴里的饭，说：
　　“来一个小时了，闲聊一会儿。”
　　甘霖坐下来：“聊什么？”
　　商繁想了想：“没什么，就是聊聊成绩，他问我准备去哪所大学。”
　　甘霖大脑飞速运转，冷哼一声，靠在那里看起来很不高兴。
　　“真是吃饱了撑的，别人上什么学校跟他有什么关系。”
　　商繁察觉到他的心情，放下饭盒，伸手抬起他的下巴轻笑道：
　　“你怎么这么激动？”
　　甘霖心虚，扭过头去蠕动嘴巴，“我，我哪里激动了......”
　　商繁不想揭穿他的情绪，从旁边端过一杯温热的白开水抿了口，对甘霖意味深长道：
　　“王筱至成绩很好，以后会上个不错的学校，当然，我最想看到的是你也能上一个不错的学校，这是我的愿望。”
　　甘霖那闷闷不乐的表情得到了些许缓解，他双手抠在裤子边上，眼神虚晃几下，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看着商繁，问：
　　“为什么你连你的愿望，都是跟我有关的？”
　　商繁放下水杯，对他勾勾手指，示意他坐过来。
　　甘霖走到商繁面前，商繁分开了他的双腿，一把揽在自己的腿上，他的腿张开夹住商繁的腰，跪坐在他怀里，透着病房里的灯光，商繁看着甘霖的脸庞，轻捏两下，笑着说：
　　“这个答案你不是知道吗？因为喜欢你啊。”
　　甘霖垂眸，“我觉得这不是喜欢，”他顿了顿，小声补充：
　　“这更像是爱，你爱我，所以希望我一切都好，而你对自己从来都无所谓。”
　　商繁瞬间愣住，任凭空白的大脑怎么飞速运转来去，都没能接得上他的话，只是看着眼前人眼底的认真不停打转，有些令人心生震撼。甘霖不是不懂爱，他只是不愿承认。
　　他自嘲地笑了笑，扶着甘霖的腰，语调轻柔：
　　“或许你觉得应该用爱，但我却觉得对你还是有亏欠，所以不敢用爱来说教你，也许我的喜欢还不够深切到用爱来形容，但如果你愿意这样体验，我肯定更加努力的去爱你。至于我自己，我现在活得也挺好的，无所谓有人爱不爱我，我只希望你能对我好一些，愿意接纳我的爱就行。”
　　甘霖听到这些话心里很不是滋味儿，就好像商繁早就习惯了没人爱他的日子，只要有人接纳他，他就觉得自己足够幸福。
　　“商繁，你为什么要对自己这么大意呢？你就没有想过，你无所谓，但是我在乎。”甘霖目光闪烁，气息变得沉重起来。
　　“你刚刚...说什么？”商繁盯着他，似乎在祈求他能再给一遍确定性的回答。
　　甘霖没有勇气说第二遍，只是扭过头去，叹了口气：
　　“没，没什么，就是，我希望你以后记住，你也是值得被爱的。”
　　“其实，我...也可以试着，对你好一点的......”甘霖后面的这句话声音格外细小，但商繁听他说话的时候总是十分认真，所以即使再小，他还是能听得一清二楚。
　　“算了，不跟你扯这些有的没的了，你快吃饭吧......”甘霖准备从商繁身上下来，却被商繁一把按住，捧过他的脸吻了上去。
　　其实在那些他被商繁拿着视频威胁的日子里，已经在很多不经意的瞬间，和商繁接了无数的吻，只有今天的这个吻，是他被吻后没有本能反抗的。
　　既然要接纳他的好，就也要接纳他投来的亲密要求，商繁要的不多，只要甘霖愿意，就能毫无保留全部投送。
　　他适应了接吻的节奏，也随着跳跃的欲望主动迎合上来，上手搂过商繁的脖子，甘愿与他缠绵，他承认自己已经爱上了这种感觉，甚至会在接吻的推动想要更多，考虑到商繁的伤还没有完全痊愈，他放弃了这个想法，轻轻推了一下商繁，舔舐过被亲地发白的唇瓣，低声道：
　　“让我...缓一缓，有点喘不上气。”
　　商繁还留恋在他的唇角，蜻蜓点水似的挑逗着他：
　　“能让你喘得上气的时候，可就不是接吻这么简单了。”
　　甘霖顿时脸红，从商繁身上退下来。
　　“亲也亲完了，你快把饭吃完，还有......医生说后天就能办出院手续了。”甘霖说。
　　这个商繁自然是知道的，他头上的伤留下一块淡淡的疤，脸上的淤青基本都褪去了，身上的擦伤也结了痂，整个人的精气神儿好了许多，商繁长叹一口气，拉过甘霖的手：
　　“明天就办吧，我早就想出院了，本来也没什么事儿，再待下去我要发霉了。”
　　甘霖倒是乐意给他提前办出院手续，毕竟还有三天他要去学校拿成绩。
　　祁江四中每次发成绩虽然会在手机上发送，但还是会要求学生们亲自来学校一趟，他们要下发答题卡，让学生知道自己错在了哪里，额外布置的一项作业就是改错题。所以出成绩的当天上午还要再去一趟学校，甘霖想让商繁陪他一起。
　　“那我明天中午和我妈一起过来办理，要委屈你再住一晚了。”甘霖笑，“明天就能回家了，开心吗？”
　　商繁闭了闭眼睛，跟着一起笑，“当然开心，可以回去看小猫了。”
　　等商繁吃完饭，甘霖收拾了一下狼藉，就拎着箱子跟他打过招呼离开了。其实他今晚想住在医院的，但明天上午他还有事儿，只能先走了。
　　回家的路上，甘霖迎着夏日的晚风，漫步在路灯下，迎面的热风吹散他的头发，他打开手机，看了看自己最近做的暑假旅游攻略，心里多了万分的期待。相机他都买好了，等成绩下来，商繁彻底痊愈，他就和商繁出去玩。
　　第二天，甘霖跟着姜岩来医院为商繁办理了出院手续，商繁早早收拾好东西，随后一起回了家。
　　他回家的路上开车的姜岩跟商繁说了好多话，还不停问他想吃什么，可以让甘霖陪他一起买些回去。但商繁现在只想快点到家，其他什么都不想。
　　将近一个月没回家了，突然踏进屋子里，一股屋内的清凉扑面而来，赶走他一身的暑气，浑身清爽。
　　姜岩吩咐家里厨师赶紧做饭，商繁说自己想先上去洗个澡，就和甘霖一起上楼了。
　　回到屋子，他放下东西，第一时间来到甘霖的房间看小猫，发现它最近长胖了一点儿，身上的毛发也亮了许多，看起来比之前更加活泼，眼里泛着亮晶晶的光。
　　甘霖从床下面拿出一个很大的纸箱子，他打开，指着里面零碎的物件对商繁说：
　　“这是我让我妈给我买的猫爬架，需要我们自己安装，等午饭吃完，咱们把它装一下。”
　　商繁拿起一个太空罩看了看，对这箱东西爱不释手。
　　甘霖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忙忙碌碌的转过身去：
　　“你等等，还有一样东西，我妈给你买的，等我给你拿。”他说着，就去衣柜里翻找起来。


第52章 我想接吻了
　　甘霖在衣柜里翻找了一会儿，从里面拿出来一个服装包装袋，他把里面的衣服取出来，整整齐齐地捧在手中走到商繁面前，双眼亮晶晶的。
　　“这是我妈给你买的衣服，我感觉蛮好看的，你快试试。”
　　商繁有些迟钝，他缓慢地接过衣服，是一身白色的休闲运动服，按照身体对比一番，目测大小正好，商繁点了点头转身回房间，准备洗完澡再穿。
　　甘霖一个人忙着拿出猫爬架零件开始按照图纸摸索着安装，把一些不费体力的简单部分先搞完，剩下的交给商繁做。
　　商繁洗了一个相当舒服的温水澡，把那身新衣服换上，衣服的吊牌都没来得及拆，甘霖推门而入，两个人刚好对视上，甘霖看上去很惊喜，他帮着商繁整理了一些领口的地方，露出满意的笑：
　　“我妈眼光不错啊，真帅！”他说完，顺手从桌子上摸来剪刀把吊牌剪掉，继而叫他：
　　“走吧，下楼吃饭去。”
　　甘霖要走，商繁突然从后面拉住他，目光闪烁。
　　他走近甘霖，欺身下来，在心爱的少年的唇上留下一个缠绵悠久的吻，然后轻声道出一句：
　　“阿霖，谢谢你。”
　　虽然甘霖不太懂这句“谢谢”究竟是指什么，但好像听着，更多的是私有的暧昧。
　　商繁出去了，甘霖舔了舔嘴唇，回味起那个吻，希望它可以再持久一些才算好。
　　楼下，桌上摆满庆祝商繁出院的丰盛午饭，商繁拉着甘霖的手走到饭桌前，姜岩注意到他们的举动，也没多想，只当两个人的感情变好了，为此感到十分开心。
　　“快过来吃饭！”姜岩拉过商繁，看着穿在他身上的这身新衣服，脸上抑制不住的高兴，“你看看，多帅啊。”
　　“是吧老公！”姜岩回头看向甘世鹏，甘世鹏示意大家快坐下，他为大家倒满了果汁，举起杯子说道：
　　“难得我们一家人又团聚在一起，也庆祝小繁顺利出院，这还要好好感谢小繁呢，又救了霖霖一次。”
　　“我跟你阿姨商量啊，以后你就彻底是甘家人了，就冲你对霖霖的这片真心，我和你阿姨都觉得很欣慰，虽然你们不是亲兄弟，但难得感情这么好，以后也好有个相互照应。”
　　商繁脸上露出晦暗不明的笑意，没有作声。
　　碰了杯之后，一家人和和谐谐的吃起了饭。
　　下午，商繁陪着甘霖一起组装好了猫爬架，他们把小猫放上去，小猫由于年龄不够，还不太会抓那磨爪子的爬板，只会玩上面垂下来的毛球，就这样也能看个一下午。
　　班级群在晚上八点整开始热闹起来，因为吕依婷在群里发了成绩表，甘霖迫不及待地打开去看，从第一名开始往下扫，竟然在第18名上看到了自己的名字，总分491。
　　又进步了。
　　甘霖控制不住的嘴角上扬，一旁的商繁搂着他，看到他成绩的那一刻心里也跟着一起开心。
　　“商繁，你看到了吗？491哎！我又进步了！”
　　“嗯，看到了，恭喜进步。”商繁怜爱地揉了揉他的脑袋，恰巧赶上姜岩来屋子里送水果，商繁原本抱着甘霖的那只手“唰”的收了回去，惊魂未定。
　　“哎？小繁也在呀。”姜岩把水果送上桌子，商繁从床上下来心虚解释，“嗯，帮阿霖看看期末成绩。”
　　姜岩听到出成绩了，就坐下来一脸期待的问：
　　“霖霖考得怎么样？”
　　甘霖欢快的把手机递给姜岩，往嘴里猛塞一口水果，边吃边道：
　　“自从商繁给我补课了课，我成绩直线上升，都进18名了。”
　　甘霖一向考倒数，突然爬上去的成绩让姜岩很是吃惊，她立刻点开成绩表查看起来，果然在第18名那一栏上看到了甘霖的名字。
　　这无疑是整个暑假最值得开心的事情了。
　　“霖霖真棒！妈妈要好好奖励你，说吧，有什么心愿要实现吗？”姜岩问，甘霖看向商繁，对姜岩慢慢说道：
　　“妈，其实...我想和商繁出去旅游，下学期学业就繁重了，距离高考结束又太远，我想这个暑假就和商繁出去玩一圈，然后回来好好备战高考。”
　　甘霖吊儿郎当了很多年，这些年父母长辈对他的态度一直都是溺爱的状态，突然看到甘霖这么斗志昂扬，这让姜岩怎么能不激动。只见她掏出手机给甘霖转了一笔钱对他说道：
　　“既然想出去玩，妈妈就金钱上支持你，暑假是应该出去见见世面，给你转了八万，你和商繁好好玩一玩。”
　　收到钱的甘霖喜笑颜开，他就知道母亲是最疼他的。甘霖抱着姜岩在她脸上猛亲一口，一副乖巧的模样：
　　“谢谢妈妈，那我们后天就出发。”甘霖回过头去对吩咐商繁：
　　“你快回去收拾行李啊，我攻略都做好了！”
　　商繁轻笑一声，转身回自己房间收拾东西去了。
　　商繁离开房间之后，姜岩才终于回归到自己专门找甘霖的真正目的，她抓过甘霖的手，又看了一眼门口，确定商繁已经回房，才一脸认真的小声向甘霖询问起来：
　　“霖霖，妈妈有个事情要跟你聊一下。”
　　甘霖疑惑：“什么事？”
　　姜岩：“你和小繁...怎么关系突然变这么好了？我和你爸上次回来你还和他吵得不可开交，这么快就和解了？”
　　这个问题对于回答的人来说过于敏感，充满了禁忌的味道，他又怎么敢坦白自己和商繁早就发生了关系这件事情。
　　甘霖验眼神躲闪几分，语调变得断续音虚：
　　“这个嘛...就是，可能也一起生活这么多年了，有些别扭闹着闹着就没意思了，不如和谐相处来得愉快。”他很快找到了新的说服方法，补充，“况且，况且商繁为保护我都进医院了，就是冲着三番五次的恩情，我也应该体谅。”
　　在那一瞬间，姜岩看到了甘霖眼底深处的温柔，这种温柔有种奇怪的感觉，她形容不上来，不过看他能如此释然的面对现在这种重归于好的感情，就给他安上一个“长大了”的夸赞，他的确比以前成熟了很多，也算和十八岁这个年纪互相契合。
　　姜岩没有再多问什么，只是安顿甘霖一定要好好对商繁，他们以后真的是一家人了。
　　这句话甘霖赞成。
　　姜岩离开房间，甘霖把自己的行李箱拉出来，简单朝里面扔了几件换洗的衣服，还有些东西明天需要出去再购置一番，剩下的时间还早，也有些无聊，甘霖就敲开了商繁的房间，并反锁了门。
　　商繁刚把行李整理好，他列了一份清单对甘霖道：
　　“你来的正好，我写了一份需要购买的清单，咱们明天去完学校就去买。”
　　甘霖抽走了他手里的清单扔到桌子上，步步走近他，“明天再说明天的事吧。”
　　商繁一愣，下一秒，甘霖把他推到了床上，双腿骑到他的腰间，一只手搂在他的脖子上，另一只手抬起商繁的下巴，不知道哪里来的一股欲望催动着他想要这么做，他只知道中午的那个吻还没结束。
　　“商繁，我想接吻了。”甘霖眉眼认真的说道。
　　商繁喉头一紧，随着喉结的滑动，面对甘霖的投怀送抱，欲火也瞬间被点燃。
　　他抓紧甘霖的侧腰，指尖轻轻隔着衣料摩挲，甘霖盯着他的唇，轻轻吻了下去。
　　这是甘霖第一次主动吻他，那么满足，那么充满诱惑。
　　商繁压根没有想过把持，反身便将甘霖压在了身下。
　　接了一会儿吻后，商繁抚动着甘霖的发丝，双眼迷离地问：
　　“今天怎么这么主动？”
　　甘霖只是毫无温度的笑了笑，摇摇头：
　　“我也不知道，就是...想要，我现在有点喜欢跟你接吻的感觉，包括......更深入的关系......”他抬脚搭在商繁的后背上，主动撩起衣服，“不想换点花样吗？”
　　“换什么花样？”商繁明知故问。
　　甘霖脸红有些羞耻说出来，只好用行动证实起来。
　　有些事情第一次做的时候是抗拒的，但极大的刺激和诱惑又会在很久后主动牵引着人的思绪，不停回味那个场景，那段过往，甘霖就是这样，上一次他被逼迫用嘴给商繁解决的时候还很厌恶，但是那次结束后，他却又不止一次的想要再尝试一下。
　　甘霖做完自己想做的事情，跪在床上，主动吻着商繁的嘴巴，在他耳畔轻求：
　　“你也帮帮我，好不好？”
　　商繁承认他的技术比第一次好了很多，也得到了满足，于是欣然答应了甘霖的请求。
　　他蹲下身来，甘霖递给他一包卫生纸，商繁推开：
　　“不用，我可以咽下去。”
　　“你不嫌脏？”
　　“你是我的人，我为什么要嫌脏？”商繁抚着他，“我挺开心的，你能愿意让我帮你解决。”
　　甘霖在缓缓的微笑中扬起了头，双手抱在商繁的脖子上，耳边会隐约传来商繁调戏他的声音，他很配合，也很享受。
　　现在，他才真正的和商繁拥有了一段正儿八经的恋人关系，因为他愿意了，不管是身体还是心，现在都完完全全属于商繁，他也愿意让商繁做自己的男朋友，并希望一直都是。


第53章 阳光福利院
　　返校的时间是上午九点多，商繁没进学校，坐在惠林奶茶店等甘霖，大概有半个多小时，甘霖拿着一沓答题卡回到了惠林奶茶店，商繁坐在靠窗的位置正在看手机，甘霖把答题卡放在他面前，一脸得意。
　　“这次期末考试的题果然跟你给我押的一模一样，早知道你这么厉害，以前就应该多压榨一下你，说不定现在我也是大学霸呢！”
　　商繁打开答题卡，先看理综三科的题型，最后又看了一下数学，发现他教过的题目甘霖就基本都做对了，只有比较难的还有没有讲到的题型是错误的。他有时候又有点死脑筋，转不过弯的时候就容易出错，不过好在甘霖悟性高，多延伸几遍大差不差都能理解。
　　他整理好答题卡，起身拉过甘霖：
　　“走吧，去买旅游装备。”
　　“对了，你还有什么想喝的吗？点一杯，路上喝。”商繁又拉住了他。
　　甘霖回头朝着菜单上看了一遍，摇摇头，“算了吧，最近不想喝奶茶，我也不爱喝别的，走吧。”
　　他们打了辆车，直接去的商场。
　　除了上次一起出来看电影吃烧烤外，很久没有和商繁一起出来了，逛街更是稀有轨迹。
　　从前他们没有单独一起出来过，都是父母出门强行带着二人，当然一路上多半都是对着甘霖嘘寒问暖，商繁安静待在角落里一声不吭。
　　自从他决定跟商繁好好谈一场恋爱时就变得开朗了许多，也很热情，不管是哪一方面。
　　一路上，甘霖会是不是询问商繁想吃点什么，或者问他想去哪里逛一逛，商繁也只是用温柔的眼神盯着他的身影，心满意足。
　　他们一起买了很多东西，商繁拿的很多，甘霖便找到一家肯德基，准备去里面点一些吃的，休息一会儿。
　　两个人面对面坐下，甘霖忙着打开手机准备给商繁看自己做的旅游攻略，他准备去两个城市，分别把有名的景点都逛一遍，预算的时间是半个月可以玩完。甘霖打开第一个景点递出手机，拍拍商繁的胳膊：
　　“喂！咱们到时候去海城先打卡这个园林，然后再去附近的庙堂拜一拜，你觉得怎么样？”
　　商繁没有理他，而是一直盯着手机，页面显示的是一张图片，是福利院的院内照片，还有一些孩子正在玩儿，他看着，眼里闪过一些心疼和凝重。
　　“商繁？你看什么呢？”甘霖伸长脖子瞟向商繁的手机页面，当他看清里面的景象后，迅速明白过来。
　　“你...想福利院了？”甘霖问。
　　商繁猛地反应过来，抬起头微微一笑，把手机关掉，解释起来：
　　“我...虽然离开那里很久了，但毕竟是给我第二次生命的地方，之前答应过兰妈妈暑假去看望一下她，所以......”商繁无措地搓着手指，生怕甘霖会生气。
　　但出乎意料的是，甘霖没有生气，甚至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只是平静地看着他，眼睛转了几圈，低声道：
　　“你的意思是，先去一趟福利院？”
　　“不是，我的意思是...等旅游结束了，我自己单独去一趟。”商繁解释。
　　甘霖的神色微微闪过一阵不爽，白了他一眼：
　　“为什么不带我去？”
　　“啊？”商繁懵了。
　　甘霖深呼吸了一口气，靠在椅子上，轻轻抿过一口冰可乐，幽幽道：
　　“你口口声声说喜欢我，到头来连一个福利院都不愿意带我去，是觉得我不应该去吗？”
　　商繁内心只喊冤枉，他当然想带甘霖一起去看望福利院的孩子，只是怕甘霖不愿意，但现在听起来，甘霖是想去的，以为他不愿意带了。
　　“没有啊阿霖，我怎么会不愿意带你去，我是怕你......”
　　“怕我什么？怕我不去？”甘霖“哼”了一声，双手抱在胸前：
　　“难得有我表现的机会，必须去啊，怎么着也要去给那些孩子送送温暖，毕竟嘛......那里也是你的家。”
　　商繁显然没有听出甘霖最后一句话的意思，只是闻声有些意外，他在后知后觉中喜笑颜开，随着嘴角弯起的弧度回道：
　　“好啊，那就一起去，你应该还没去过那里呢，带你见见兰妈妈，她是个特别和蔼的人。”
　　“那待会儿再去买点礼品吧，然后给那些孩子买一些书本什么的，咱们明天先去福利院，然后再赶飞机。”甘霖说。
　　就这样，两个人一直逛到了天黑，手里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最后还是姜岩开车来接的二人，看到堆在脚边的购物袋时都傻了眼，她半捂着嘴询问道：
　　“你们怎么买了这么多东西？”
　　甘霖坦白：“商繁说准备回一趟福利院，我想跟他一起，就给福利院的孩子们买点礼物。”
　　这话从甘霖嘴里出来的时候，姜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惊讶地打量了半天甘霖，这才慢慢反应过来，干笑两声：
　　“原来，原来是这样，你好像还没去过那里呢，本来初中那会儿想带你去的，结果你发了一天的脾气，最后也没带你......”姜岩打开车子后备箱，和商繁一起把东西放进去，商繁拍了拍手，又把手伸到甘霖面前：
　　“上车。”
　　甘霖跟上商繁的脚步一前一后的上了车，车上，姜岩还不停地讲起他们以前的事情，好像每一件事情开讲都是甘霖在发脾气，结局也都是不欢而散。
　　关于去福利院的事情姜岩也没有再去参与，上了年纪也没那么多的精力，况且商繁也长大了，想去哪里，干什么都是他的自由。
　　他们约了一辆长途车，从家里出发到福利院大概要一百公里左右，是个相当长的路途，所以私约一辆车会方便许多，而福利院距离机场只有三十公里，结束就能赶飞机。
　　甘霖特意把飞机改到了次日中午，今天的时间就都留给福利院。
　　早晨八点多出发，姜岩给二人安顿了很多注意安全的话，把他们送到路边，二人拎着三个行李箱，还有一堆礼品袋，堆放到后备箱，随即上了车。甘霖摇下车窗，姜岩挥手：
　　“一定要记得注意安全，外面乱，长个心眼儿。”
　　“知道了妈，这不是有商繁嘛。”甘霖点头说着，“我们走了，拜拜！”
　　“拜拜！”
　　目送车子消失在肉眼可见的十字路口，姜岩才转身回去。
　　很久没有离家，这一次的旅行来得比以前更加令人期待。
　　车子开了一个多小时的路程，一直欣赏窗外光景的甘霖最终败在早起的困意中，不知不觉下靠在商繁肩膀上睡着，商繁则是在车上一直刷题，他在手机里存了很多全国各地的高考往年试卷，就是用了闲下来的时候打发时间，刷起题来也会忘记时间的流逝。
　　在刷完第三份试卷的时候，商繁终于放下了手机，肩颈酸痛厉害，他刚准备伸个懒腰，一扭头，甘霖的脑袋顺着他的肩膀慢慢滑下来。眼疾手快的商繁立刻扶住，把他小心翼翼地倾倒在怀里，又调整了一下位置和姿势，以确保他能睡得舒服。
　　以前的这些场景商繁只在梦里幻想过，在他意识到喜欢甘霖的时候无数遍的幻想，并且他希望这种场景可以在未来的每一天都能上演一些，以送他心安理得。
　　两个多小时后，车子终于来到了福利院所在的市区。
　　商繁中间也眯了一会儿，被突然的颠簸震醒，他揉了揉眼睛朝窗外看去，熟悉的风光尽收眼底。
　　商繁扯了扯甘霖的衣服，轻声呼唤道：
　　“阿霖，阿霖醒醒，我们到了。”
　　甘霖迷迷糊糊的打了个哈欠，从商繁怀里爬起，惺忪睁眼。
　　“到了吗？”
　　“马上就到了，还有两公里。”
　　甘霖从小到大从没来过这边，对这里的风景倍感惊喜，绿植工作做得好，空气中带着点闷热，偶尔吹来一阵风，吹动了绿树枝，也为他解了暑。
　　几分钟后，黑色大众终于停在了一家名叫“阳光福利院”的门口，二人把行李一一搬下来，商繁付了车费，一起站在福利院门口朝着里面张望。
　　阳光福利院是家老福利院，从商繁小时候住着开始，里面就一直很简陋，包括门口的石碑都被风吹雨打的变得斑驳沧桑，红色的油漆字缺角少块，看上去像是废弃了很久似的。
　　甘霖皱了皱眉，扭头看向商繁：
　　“你小时候就住这里？”
　　商繁点头。甘霖心里却有些排斥这里。
　　他们走上前去，发现大铁门从里面锁着，商繁瞟了一会儿，有一个目测七八岁的小女孩小跑着走到门口附近捡东西，商繁就叫住了她：
　　“小妹妹，你好。”
　　那女孩睁着两个圆溜溜的大眼睛，有些怯懦的后退几步，“你，你好。”
　　“妹妹，麻烦问一下兰妈妈在吗？你去告诉她外面有一个叫商繁的人找她。”
　　那小女孩脸色迟钝，慢吞吞地点着头，回应：
　　“那，你等一下......”
　　小女孩转身朝着里院跑去，二人继续站在外面静等。
　　过了一会儿，那个小女孩再次出现，身后跟着一个饱经沧桑的老妇女，看上去有五十多了，发丝间还透着一些白发，穿着朴素，脚步悠悠。


第54章 商繁的过去
　　兰妈妈全名叫兰淑华，今年53岁，年轻时候也是一个婚姻里苦命的女人，自从她的孩子年少去世后就来到了这家福利院当护工，后来渐渐变荣升成了院长，有一颗怜悯众生的心，却也能力有限。
　　那个女孩儿拉着兰淑华走到铁门口，指着商繁和甘霖说道：
　　“兰妈妈，就是这个哥哥，他说要找你。”
　　兰淑华愣了愣，对着商繁二人打量了很久，显然是不认识甘霖的，所以在商繁脸上停留的时间稍微长一点，她指着商繁询问：
　　“你...找我？”
　　商繁豁达的笑了一声立刻回应：
　　“兰妈妈，您不认识我了吗？我是商繁啊，前两年还来看过您呢！”
　　商繁这个名字一出，兰淑华立刻就知道了他。
　　他当年在福利院里身世来得诡异，被外乡打工人在医院附近捡到，福利院资助钱救活他，加上商繁从小帅气懂事，九岁那年更是因为被富人找上门救治孩子为福利院争取了一百万的募捐费，帮当时经济困难的福利院渡过难关，所有人都记得商繁，也记得商繁的好。
　　因此兰淑华在确定是商繁后，捂着嘴不敢相信眼前高大帅小伙儿就是那个孩子。
　　“你是商繁？商繁！”兰淑华立刻打开了门上前迎他，激动的不知如何是好，一直咧嘴大笑。
　　“你这变化大的我都没认出来，快进来！”兰淑华拉着商繁，帮忙提行李。
　　注意到旁边各自稍稍逊色，但仍旧俊俏的男孩时，她笑脸停滞几秒，指着甘霖问：
　　“小繁，这位是......”
　　“兰妈妈，这位就是我养父养母的孩子，他叫甘霖。”商繁介绍，甘霖有些尴尬的鞠了一躬，“阿姨好。”
　　“好好好。”兰淑华带他们进来，目光时不时还是会往甘霖身上瞟几眼，心想原来这就是当年那个白血病小孩儿，父母也是疼爱，跑遍大江南北求骨髓匹配，花了几百万救治好，收养了一个孩子，不仅是自家小孩被养得金贵娇嫩，连商繁这个养子都养得如此阳光白净。她不禁默默感慨商繁的善良和懂事得到了老天的眷顾，入了这么一个好家庭，让他有了更光明的前途。
　　来到大院里面，一堆年岁尚小，穿着朴素的孩子玩耍着，互相追逐打闹，有的也会抱着旧书看，还有小一点的玩沙土。
　　甘霖有生之年第一次见到这种朴实无华的生活，朴实到让他有些难以接受，院子里还有股不知从哪个方向飘来的淡淡的臭味儿，好像那茅厕味儿。在院子的最里面，靠墙边围着一个栅栏，看结构上去似乎是口井。周围是黑色破砖瓦房，窗户和门都是原始的那种木质，刷了红漆，但因岁月蹉跎，也掉了色，劈了木渣。
　　商繁就是在这种地方长大的吗？甘霖还是不敢相信，扭头看向旁边和兰淑华聊得起劲的商繁，无法想象以前的日子该有多么艰苦，还好自己生了病，才有了和商繁后来的缘分。
　　商繁和兰淑华又聊过几句，把地上的大小礼物箱盒全部推到兰淑华面前说道：
　　“兰妈妈，这次来也没准备什么太贵重的礼物，就给孩子们带了一些书本文具，还有一些新买的衣服，还有水果牛奶什么的，给这些孩子改善一下生活。”
　　记得上一次商繁来是他养父母来的，他们当时给福利院给了一小笔钱，说是捐赠，这次来又带了这么些礼物，兰淑华都有些不好意思。
　　“这这这，这怎么能行啊，你说你每次来不是给钱就是大包小包的，兰妈妈也不好收你的东西啊。”
　　“您就收下吧，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就当是为了这些孩子。”商繁说着，就抱起一个箱子熟悉往最后一间屋子走去，那一直都是他们的仓库。
　　甘霖见商繁抱着东西走去，自己干站在这里也实在不妥，就冲兰淑华一笑，也提起东西，“我也帮忙。”
　　兰淑华一起抱起箱子跟在甘霖身后，不停夸赞着他：
　　“现在的孩子啊，真懂事，长得也帅气，以后都是有大出息的人！”她说着，又聊起了商繁：
　　“小繁以前在这里的时候才几岁，但全院里就数他最懂事，又会照顾人又会给护工帮忙的，我老是想啊，你说这么好的孩子怎么他爸妈就不要他了呢...哎，这有的人就不配做父母，生而不养，有失父母的身份......”
　　是啊，这么好的人他爸妈为什么就不要他了呢？甘霖愣了愣，想起自己以前经常骂商繁活该没人要，活该没爹妈，天生下贱胚子，可事实就是这不是他的错，他只是一个好像不该来这世上的罪人。
　　他悔恨以前的自己因为自己太幸福，所以从来不会考虑别人的感受，肆无忌惮的戳别人的伤口，像毒刺似的，一根一根扎进去，不能想象商繁那时候得有多痛。
　　此番到来是甘霖认为自己做的最正确的选择，让他看到了幸福之外的世界，他所处在的舒适圈只是这个残酷世界的一角，甚至是个甜蜜区，而这里才是人间活地狱。这里的孩子没有书念，也没有好吃好穿，吊着一条穷命，等到成人就自己出社会，可那时他们和社会常年脱离，有多少是能自己生活很好的呢？
　　帮着商繁放完东西，商繁指着兰淑华手里的几箱牛奶说：
　　“兰妈妈，这些牛奶现在就分给孩子们喝吧，我看也快到晚饭点了。”
　　兰淑华提起又放下，后而点点头。
　　甘霖忽然拉住商繁的手，商繁有些不解的看着他，刚想问他干什么，甘霖就轻笑一下说：
　　“那个，我帮你一起分。”
　　商繁抓紧了他的手一起走出去，走大院中，拉过两个凳子坐下，打开这些牛奶箱，兰淑华冲他们温柔的喊道：
　　“孩子们，都快过来，这里有大哥哥给你们分好吃的了！”
　　那些孩子听闻兰淑华唤，就像平常吃饭一样，他们一拥而来，看着眼前两个瘦瘦高高的大哥哥，眼里充满了希冀和羡慕。
　　这里的孩子目测年岁最大的不过十三岁多。
　　“大家都排队啊！”商繁说。
　　孩子们分两队，排成两条长龙，每人上前，就塞一包盒装的纯牛奶，大家捧着包装盒精致的纯牛奶，个个爱不释手，像是从未见过的宝物。
　　分完这些牛奶，天色也渐渐落幕，天边晕染起橙红色的片片晚霞，院子里的景色也莫名变得动人许多。
　　兰淑华拍了拍手说道：
　　“我看今天也挺晚的了，就别走了吧，在这住一晚，我去把护工的房间收拾一间给你们。”兰淑华有心留他们，商繁肯定是乐意的，他看向甘霖，小声问：
　　“可以吗？阿霖。”
　　甘霖故作无所谓，“随便，你都住了，我总不能出去住吧，还要花钱。”
　　他才不在乎那点住酒店的钱，不过是不愿放低姿态罢了。
　　“那我帮你们把行李拉进去吧。”兰淑华说着，拉起他们的行李往排房最中间的那间走去，发现他们的行李箱并没多少重量，最重的不过是那些带来的礼物。
　　“哎？小繁，你们俩人这是放假了吧？”兰淑华突然问。
　　商繁回应，“是的，刚放假没多久，我弟弟说想出来旅游，我们就顺道过来看望一下你们。”
　　“原来是这样。”兰淑华把行李箱放好，拉了拉衣襟，指着外面，“饭应该也做好了，咱们先去吃饭，吃完早点休息。”
　　兰淑华先行离开，她接下来要去厨房端大盆，为这些孩子分饭。
　　福利院都是大锅饭，一次就一道菜，是由好几样菜炒在一起的，每人一个黄色铁瓷碗，一勺子米饭，再扣上一勺子土豆炒豆角，汤汤汁汁，翻搅几下就是孩子们的一顿饭。
　　兰淑华赶到厨房去，让护工帮忙把冰箱里的一小块牛肉拿出来，再单独炒个菜，然后再烧一小盆蛋花汤，说是今天有客人来，那护工只是看着兰淑华，没说话，点了点头。她是个哑巴，也是福利院长大的孩子，去外面没工作，这边的政府又是给福利院出护工工资的，兰淑华就把这姑娘留下来在福利院做饭照顾孩子，至少能混口饭吃，不至于落魄。
　　甘霖后面进到这小破房子里，迎面一阵灰，夹杂着淡淡的霉味儿，不比那茅厕的味道好闻多少。
　　这院里都是平房，跟乡村的房子一样，所以里面都是架起的泥炕，上面铺上竹子或者芦苇编的草席，再铺点老棉花弹的老式花纹被褥，大通铺，地面是用红砖头漫的，一踩那砖头还会晃动。
　　甘霖站在门口迟迟不愿意进去，他无法接受这种地方竟然还能住人，简直和自己住的别墅天差地别。
　　商繁收拾完东西回过头来，发现甘霖面露苦涩，走近问：
　　“阿霖，怎么了？怎么不进来？”
　　甘霖捂着鼻子反问，“你以前，一直都住这种地方？”
　　“是啊，福利院要养很多孩子，条件不好，很久没有翻新了。”商繁有些无奈，“阿霖，你要是住不惯的话，我还是送你去市区开个房间吧。”
　　甘霖知道商繁肯定不会一起走的，也怕驳了兰淑华的面子，叹了口气：
　　“算了，就一晚，也没事儿，正好尝尝你在这里吃着长大的饭菜。”他拉起商繁的手，“走吧，去吃饭，我都闻到香味了。”
　　甘霖这次的反应让商繁感到额外惊喜，虽然有些委屈他，不过他要是不在乎，自己也可以稍微放宽心。


第55章 火海救人
　　院间，兰淑华和那个哑巴护工一起抱出大盆的饭菜，商繁过去帮忙，抱着厚厚一沓黄皮铁瓷碗放到院子里的大方桌上，护工盛米饭，兰淑华负责舀菜，商繁给这些孩子分。
　　甘霖本来对晚饭还抱有期待，直到看见这大锅饭，令他顿时食欲全无。
　　“商繁，院里......就吃这个吗？”
　　面对甘霖的疑问，商繁手头稍收紧一丝，牵强扯起嘴角：
　　“是啊，基本每天都吃这种。”
　　“都不吃肉的吗？长期吃这种会营养不良的！”甘霖喊道。
　　他的喊声顿时令空气停滞，所有人都看向他，甘霖备受这诡异的目光，他肩膀瑟缩一下，低下头去，转身走开了。
　　商繁知道他第一次看到这种场景无法接受很正常，他为孩子们分完晚饭，准备给自己和甘霖额外舀两份这样的饭菜回屋里吃，被兰淑华拦住，她神秘地拉过商繁往厨房走去。
　　“兰妈妈，您这是......”
　　兰淑华打开一个很大不锈钢盆，里面放着一小盆土豆炒牛肉和一碗西红柿蛋花汤，端给他道：
　　“小繁啊，你和你弟弟现在都是客人，也想给你们招待点好的，但院里条件实在不允许，这肉你和你弟弟分着吃吧，别嫌弃。”
　　商繁盯着那碗色泽并不算好看的土豆炒牛肉，抽了抽嘴角，重新放下了盆对兰淑华道：
　　“兰妈妈，这肉还是给孩子们吃吧，我在甘家吃得挺好的，甘霖自然更好，不缺这一口。”
　　“不行，你们就算吃遍了山珍海味，这是兰妈妈对你的招待，吃吧。”兰淑华的坚持让商繁无奈妥协下来，他只好端着两个盆回了他们的屋子，随即哑巴护工送来两小碗米饭和两双筷子。
　　甘霖一个人在炕头盘腿而坐，一直低头看着手机，心不在焉的样子。
　　商繁走近他，扯了扯衣袖：
　　“阿霖，去吃饭吧。”
　　甘霖不太愿意，但想了想，还是跟着他去了。
　　坐到木桌边，他看着两盆和外面大锅饭不一样的菜有些吃惊。
　　“这是...肉？”甘霖问。
　　商繁点头：“是啊。”
　　甘霖蹙眉：“既然有肉，为什么不给孩子们吃啊？”
　　商繁叹气：“只有这么点肉，不够吃的。”
　　商繁把盆里的肉都挑给了甘霖，让他趁热快吃，甘霖盯着商繁往自己嘴里塞了一块土豆，再也受不下去了，不知怎的，鼻子一酸，泪顺颊而下。
　　商繁察觉到他的情绪，立刻扔下筷子帮他擦眼泪，不住的询问：
　　“怎么了？怎么哭了？身体不舒服？”
　　甘霖低着头，微微啜泣，“没有，就是突然有点难过。”
　　“我不吃了，把这些肉分给那些孩子吧，偶尔解腻也挺好的。”甘霖端着盆走到院子去，吆喝一声，让想吃肉的小朋友都过来，他尽量把肉块分的小一点，确保几十个孩子都能吃到。
　　商繁捧着碗朝着门外看去，甘霖的背影在晚灯的映照下，周边也散发着微微的暖光，像突然降临的一个不属于人间的善者，用仅有的一点温柔努力治愈着那些破破烂烂的灵魂。
　　甘霖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商繁说，他没有爱错人。
　　晚饭一般会吃到八点半左右，九点一刻一过，孩子们就会被兰淑华谴到个个屋子里睡觉，有的孩子年级尚小睡得早起得晚，有时候晚上还会醒来，护工有轮流守夜的，会带着孩子去上茅厕。
　　商繁帮着把吃完饭的锅碗瓢盆都洗刷干净，他回到屋里去，甘霖拉着被子趴在席上打了会儿游戏，见商繁进来就收了手机起身去。
　　“你弄完了？”
　　“嗯。”商繁看了看时间，“不早了，咱们明天一点多还要赶飞机呢，快睡吧。”
　　甘霖又侧躺了去，一只手突然从他的腰间摸过来，紧紧揽着他，商繁的气息扑打在耳边，甘霖试图推他：
　　“商繁，这里不方便，别......”
　　“我就是抱抱你，又不干别的。”商繁吻了吻他的耳垂，“你想到哪去了。”
　　甘霖这才停止了挣扎，翻过身来，和商繁四目相对，屋里关了灯，大家都早早睡下，他俩因为习惯迟迟没有困意，在被窝里窸窸窣窣。
　　“商繁，你贴我这么近，不热吗？”
　　“不热，你要是热的话可以把衣服脱了......”商繁拉起他的衣摆，甘霖立刻捂住，“你不是说不干别的？”
　　商繁轻笑，“不逗你了，过来，让我亲一下。”
　　“亲哪里？”
　　“哪里都想亲。”商繁说着先是吻上了他的唇，继而又移动到他的脖子，在喉结那里停顿吮吸了一会儿，直到留下一个清晰可见的吻痕，商繁才松开了他，抱紧了他，看着粗糙的天花板，有些感慨的说：
　　“阿霖，你知道...我一直以来做的最坚持的一件事情是什么吗？”
　　其实甘霖大概能猜出一点儿，但他没敢肯定，只好反问：
　　“什么？”
　　商繁贴着他的脸，“当然是爱你啊。”
　　“你就没有后悔过吗？在我对你拳打脚踢，言语戏辱的那些瞬间。”甘霖好奇。
　　商繁摇头，“没有，这些都是我自愿的，不管你对我如何，我都不会停止爱你。”
　　甘霖轻哼了一声，扭过头去，“那你是真贱。”
　　商繁第一次怼他，“你也挺作的，但你的善良是不可否认的。”
　　“我知道我作，不用你提醒。”甘霖拍着他的小腹，催促他赶紧睡觉。
　　在吵吵闹闹中，两个人不知不觉中就睡着了。
　　夜过午时，院内一处火光不知何时从对面的屋里开始蔓延起来，伴随着淡淡的烟味儿，那个火光很快就扩大了阵容，从拳头大点成长到一扇门，终于，一声尖叫划破了寂静的夜。
　　“啊！！！！”
　　“着火了！着火了！”
　　“快救火啊！”
　　有一个相对年轻尖锐的声音从火光蔓延的方向传出来，很快就叫醒了住在最前房的兰淑华和那哑巴护工，以及剩下的另外两位护工。
　　院内一共有五位护工，起火的房间里住着一位，还有另一位住在隔壁，这排房间住的全是福利院的孩子们，需要守夜的他们来陪伴着孩子一起入睡。
　　这火的起源目前不得而知，只是那火舌已经开始吞噬起整间屋子。
　　这时旁边房间的护工已经带领着孩子们逃了出来，如果火烧到他们的房间，就得跟着一起遭殃。
　　而起火的这间，那护工拥护着部分孩子们陆续逃出，由于这些孩子熟睡的时候有些难叫醒，一个人要救二十来个孩子实在能力有限。
　　“怎么了怎么了？！发生什么了？！”兰淑华喊道。
　　那逃出来的护工找来一桶水把门口刚蔓延的火苗浇灭，又冲了进去搂出两个孩子来，转眼满身狼狈。
　　“兰院长！里面还有孩子，快救人！”那护工喊着。
　　兰淑华立刻吆喝着大家去打水灭火。
　　满院子铺天盖地的浓烟四处涌动，混乱中，大伙的尖叫声和孩子们的哭喊声交错融汇，很快就惊醒了睡梦中的商繁和甘霖。
　　二人先是竖起耳朵听了会儿动静，甘霖坐起身问：
　　“怎么这么吵？外面发生什么了？”
　　商繁没吭声，而是穿好鞋拉开门看过去，看到此番令人震撼的场景，眉头紧蹙，“坏了！着火了！”
　　“什么？！”甘霖一起走到门口。
　　商繁回头道，“你快打119和120，我去灭火！”
　　甘霖急促地喘着气儿分别拨通了救火电话和救护车电话，在说明情况后，他扔下手机也冲出去要来一个桶跟着一起灭火，然而门口的火舌越卷越狂，几乎是笼罩在整个屋檐之下。
　　里面传来了很强烈的哭喊声，那个救人的护工也跟着大哭起来，指着里面绝望的喊道：
　　“屋子里，屋子里还有人，还有两个孩子，我救不及了，怎么办？！！！”
　　甘霖正拎着水桶路过她，听到她的哭喊，神色严肃，他抓过那护工的手质问：
　　“你怎么看孩子的？怎么会起这么大的火！”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带着明明去起夜，拿的是蜡烛，我就放在木台上，怎么会这样啊......”护工崩溃的跪在了地上，显然是吓得腿软了，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甘霖的目光重新落回着火的屋子，他环顾完四周，确定这个火势应该还能进去，转身就冲回了屋子，把他盖的那床牡丹花图案的被子抱出来，从另一个护工手里抢过水桶，急促道：
　　“借你的水一用。”说着，他便把水一股脑儿地泼在了被子上，把整个棉被全部打湿。
　　辗转，他披上被子，扭头对那护工说：
　　“我去里面找那两个孩子，你站在门口接人，快点！”
　　见甘霖冲进火海，护工也是吓懵了，呆呆地横在原地许久，凌乱的爬起来冲到了门口石台，不住向里面探望。
　　甘霖的举动很冲动，完全没有顾及自己的生命安全，只是在能标准的自我保护模式下搏一搏，有太多的不确定因素。
　　兰淑华目睹甘霖冲进火海的全过程，忧心忡忡。
　　商繁拎着水桶又一次泼到了里面，他瞥到旁边站着一个护工焦急踱步，紧急中发出命令：
　　“你站在这里很危险的，快离开，先安抚孩子！”
　　那护工语无伦次，“不是，里面还有两个孩子没有救出来，你带来的那个小帅哥刚刚冲了进去，让我站在门口等着接孩子......”
　　“什么？！！！”商繁突然心头一紧，盯着灼热烫脸的大火，浑身都颤栗起来。
　　甘霖怎么会冲进去？他连自己的安全都不能保证，怎么能贸然去救人！要是他出了事怎么办？商繁几乎要被吓疯了。
　　他努力冷静，思考片刻，也跑回屋子，把自己的那床棉被抱出来，打来两桶水泼在上面，然后披着湿哒哒的被子随着甘霖一同涌进了火海。
　　不管生死，他都要陪着甘霖。
　　救人也好，同生共死也罢，他要拼尽全力护他周全。


第56章 这算是表白吗
　　商繁拿着被子一角捂住口鼻，看哪里火小一点跳着向着深处跑去，还不住地大声呼唤着甘霖的名字。
　　屋子也不大，他冲到里屋去，但到处观察了一圈，还是没能找到甘霖的身影，包括两个没被救出来的孩子也不见。
　　甘霖会去哪里？不会被埋在火海里了吧？
　　“阿霖！阿霖！你在哪？阿霖！！！”
　　“阿霖，你别吓我......”商繁的情绪开始激动起来，任凭灼烧的火焰四起，却仍旧不能烧干他眼角的湿润，被子几乎是被烧干的木头屑蹭地不成样子，他弓着腰转身又准备去外屋那间再找一下人。
　　如果甘霖今天出不去，他就随他而去。
　　商繁知道自己这种想法太悲观，奈何这个时候的他除了做最坏的打算来缓解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以外，他不知道应该要做点什么。
　　“阿霖，阿霖......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吸进肺里的浓烟让他的嗓子变得无比干疼糙燥，他捂住嘴弯腰继续绕来绕去，刚往前蹦了一步，一个木头房梁就从面前“啪”的掉下来，带着炙烤的灰渣在地上弹了两下滚到门槛处，上面燃烧着的火被砸灭了，商繁还惊魂未定。
　　他大概是被这根房梁吓懵了，盯着愣了好久。
　　终于，一个声音突然出现在他耳边：
　　“商繁？你怎么在这里？快点出去！”
　　商繁抬起头，发现甘霖站在堂前，怀里有两个看起来还算干净的孩子，一男一女，甘霖抱着的那个是女孩儿。
　　商繁立刻跨过木头冲到甘霖面前，心脏颤抖的盯着他，眼里泪花浓浓泛起。
　　“阿霖，你，你没事儿...太好了......”商繁苦笑起来。
　　甘霖冲他翻了白眼，神色严肃道：
　　“我带着两个孩子不方便，你把这小男孩抱上，咱们赶紧出去！”
　　“这房子都是木头建筑，再烧下去就要塌了！”
　　商繁以飞快的速度把小男孩拉过来，一抬手拦腰抱在了怀里，然后二人披着被子，见门前的火被大家灭得差不多了，里面还放肆的继续烧着，这时消防车也紧急赶到，全员就绪，刚准备几个消防员进去找商繁和甘霖他们，二人抱着孩子从里面跑了出来。
　　见到二人没事儿，众人全部围上来，消防员支起消防水枪水带，压强加大，开始冲着里面狂扫。
　　商繁和甘霖来到院子，把身上的被扔下，怀里的孩子憔悴不堪，男孩子显然是哭了一鼻子，而甘霖怀里的女孩子已经因吸入烟尘呛晕过去。
　　救护车也到了。
　　那守夜的护工大哭着抱着女孩往担架跟前跑，兰淑华拉着男孩也冲到护士面前，让带着一起上车。
　　救护车收完伤员准备走，兰淑华也上了车，商繁咳嗽了几声一齐冲过去，他拉住兰淑华。
　　“兰妈妈，还是我陪孩子去医院吧，这里的情况还需要你来负责维持。”
　　兰淑华仔细看了看商繁的脸，除了有点脏以外，没有受伤，她的目光又落到了不远处的甘霖身上，“甘霖...没事吧？”
　　“没事儿，不过我看他吸了烟尘，准备带他一起去医院检查。”商繁说。
　　既然话到此处，兰淑华眼下手里也确实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处理，她叹了口气，叫过另外一个护工过去，吩咐她：
　　“小花，你陪着商繁一起去医院吧，照顾琪琪和成成。”
　　那护工忙忙点头，转身上了救护车。紧接着商繁跑去拉过甘霖的手一起上了车，等甘霖反应过来，门已经关上了。
　　“你拉我上救护车做什么？咳咳咳......”甘霖脱开他的手抹过一把脸上的脏灰，商繁搂紧了他，手在他的头上拍了拍，深呼吸了一口气，“带你去检查一下。”
　　“可我没事啊。”
　　“只要你在我身边就行。”
　　后来的他们没有再说什么话，安静地陪着孩子到达急诊部，两个孩子在护工的拥护下跑前跑后的给做检查，商繁看没他们什么事了，他便拉着甘霖到呼吸科做检查去了。
　　值班的医生简单给他做完检查，商繁要去缴费，甘霖就被安排到休息长廊上坐着，他呆滞地盘坐在椅子上，对着长廊尽头发呆。
　　虽然这一路商繁没有说什么话，但甘霖却时时刻刻感受得到来自他对自己的紧张和慌乱，商繁浑浊的双眼雾着潮湿，疲惫不堪。
　　很快，商繁回来了。
　　他手里拿着缴费单，说，“检查报告要等一会儿。”
　　甘霖抬眸，“嗯，坐会儿吧。”
　　商繁便坐了下来。
　　两个人并排，二人的腿紧紧相贴，商繁勾着腰看着地面，甘霖双手抱在胸前盯着房顶虚晃的白灯。
　　空气中沉寂了许久，商繁突然舒了口气，带着一些责怪的语气：
　　“你就没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
　　甘霖发懵，“说什么？”
　　商繁扭头，灰蒙蒙的脸上忽然露出严肃的表情，他质问：
　　“为什么要擅自进去救人？”
　　甘霖才悟过来，他抱着胳膊的手松了松，依旧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想救就救啊，不救怎么办？你忍心看......”
　　“可是你知不知道那样很危险？”商繁冲他大喊起来，“你能确保里面是安全的吗？火那么大，你能去确定你进去就能出来吗？你能确定你一定会救出孩子并且相安无事吗？”
　　“你不能！好在今天的火没有那么严重，你的自救方式也对了，也许是你的善良让你的运气得到了保佑，可如果今天...你出不来呢？”
　　“如果今天，你出不来，你让我怎么办？让叔叔阿姨怎么办？你考虑过这些吗？”商繁抓紧他的肩膀，和他四目相对，哽咽继续道：
　　“阿霖，我说句自私的话，那两个孩子要是今天出事了，我最多就是会难过一下，或者也会觉得遗憾。但如果你出事了，我不仅会自责，我可能会疯掉......”他猛地把甘霖抱进怀里，手掌在他的背上一遍遍拍打，整个人忍不住的疯狂颤抖着，他的下巴抵在甘霖肩膀上，微微一闭眼，眼泪便掉落下来。
　　在过去的十来年中，甘霖从第一次和商繁认识，到今天，他没有见过商繁哭，更没有见过他像现在这样哭得隐忍，小心翼翼。从来没有。
　　甘霖的心被一点点湿热的眼泪融地软塌塌的，他的手指在空中蜷缩几下，冰凉的指尖慢吞吞放在商繁的背上，回应了他的拥抱和担忧。他想，应该说点什么来安慰商繁。
　　“你...你别哭了，我这不是没事吗？”
　　这句话听起来好笨。
　　“哎呀，你别哭了，谁家一个大男人哭成这样啊，丢不丢人。”甘霖吐槽他。
　　商繁吸了吸鼻子，泪眼婆娑。
　　甘霖还是抬手替他抚去脸上的泪光，声音又温和下来。
　　“好了好了，别哭了，你就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要执意去救那两个小孩吗？”
　　商繁愣住，囧着眉头，迟疑过后，机械摇头。
　　甘霖捧着他的脸，轻笑一下：
　　“你以为我没有考虑过自己的生命安全吗？”
　　“正是因为考虑过，才要进去救啊。”甘霖解释起来，“如果今天是你听到有人说里面还有孩子没救出来，以我对你的了解，你肯定会进去救的，但是你就没想过你要是出事了，我就不会难过吗？”
　　“我救他们，等于在救你。因为我知道，这里曾经是你的家，我不想看到你曾经的家背负上这么无辜的生命，你难过，我会更难过。”
　　甘霖第一次这样跟商繁说话，说发自肺腑，掏心掏肺的真心话，像告白一样，那么令人心动，不停牵引着商繁的心，商繁鼓起勇气，跟他确认：
　　“你，这算是表白吗？”
　　甘霖沉默了一会儿，在坦诚相对和继续装傻中终于下定决心选择了前者，他抬起头，踮起脚尖在商繁的唇角落下一吻，深呼吸了一口气，郑重的说道：
　　“好吧，你说是就是咯，我承认，我也的确喜欢上你了，喜欢就喜欢吧，反正我们现在本来就是在谈恋爱。”
　　“之前是你威胁我跟你在一起，现在是我心甘情愿的，但是我有一个要求。”甘霖提出。
　　商繁忙问，“什么要求？”
　　甘霖揉了揉干涩的眼睛，“既然是你主动招惹我的，就要对我负责，负一辈子责。我以前其实不喜欢男生的，但跟你发生了关系，我也没办法再接受异性恋，但是当同性恋，除了你，别人我也接受不了，所以......”
　　“你懂的，我肯定需要谈恋爱的，可是你让我除了你无法再去和别人尝试，所以你不能离开我，不能抛弃我，你永远是我的，我也永远是你的。”
　　甘霖的话不是警告，对于商繁来说是一种奢侈的誓言。
　　他牵起甘霖的手，目光湛现出从未有过的温情惬意。柔如丝羽。
　　“我说过的话当然是作数的，不会离开你，如果会，那一定是我死了，但我只要你平安喜乐。”他揽过甘霖的后脑勺再次抱住了他，“所以，你也要答应我，以后不要轻易去做危险的事情，留给我去做。”
　　“要做一起做，不做就都当懦夫，我也不想你从我的身边消失，你说你会疯，谁说我就不会呢......”
　　他们说着，不约而同的笑起来，嗓音明显沙哑，但也感到无比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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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表白吗？是。


第57章 别告诉商繁
　　后半夜里，商繁拿到甘霖的检查报告单，结果良好，没有什么问题，他悬着的心总算是安定了下来。
　　之后商繁带着甘霖去看了两个孩子，那护工刚刚跑前跑后的给孩子把手续做完，带着缴费单回到了病房，看到商繁二人站在床边，她愣了愣，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商繁指着俩孩子问：
　　“琪琪和成成情况怎么样？”
　　护工的目光落到病床上，回答：
　　“成成没什么大碍，但琪琪的呼吸道有点受损，医生说需要先住一段时间，观察情况。”
　　三人又相继沉默了良久。
　　那护工看俩人也累了，就招呼着说：
　　“你俩没啥事就赶紧回去休息吧，这边有我呢，今天还要谢谢你们，那么危险的大火，你们冲进去救这两个苦命的孩子，这份恩情真的无以为报。”
　　商繁有些心虚，扭过头去，甘霖迎了她的话：
　　“没关系的姐姐，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是我们应该做的。”
　　“那我们就先回去了。”甘霖拉过商繁的手，冲他眨了眨星星眼，“走吧，男朋友。”
　　男朋友。可真是个好听的称呼。
　　他们离开医院，但是都这个点了，肯定打不上车的，这边离福利院还是很远的，他们迎着风，出人意外的感到有些寒冷，明明是盛夏，为什么会这么冷。
　　“商繁，你冷不冷啊？我怎么觉得好冷。”甘霖停下脚步，商繁的指尖在他眉头中间轻轻点了一下，“被子是湿的，我们披了那么久，衣服都湿了，迎风冷很正常。”
　　“哦，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总不能露宿街头吧。”
　　商繁摸了摸兜里，发现手机没带，只有一个钱包，但里面只有十几块零钱和两张二人的身份证，还有额外一张他的银行卡。他重新抬起头问甘霖：
　　“你带手机了吗？”
　　甘霖立刻摸索起自己的兜，从左边的裤兜里摸出了手机。他120打完之后就随手揣兜里了，还好。
　　“这呢。”
　　“走，这附近应该有小宾馆，咱们先去应付一晚，反正还有三个小时就天亮了。”商繁准备拿过甘霖的手机开一个导航，手本能碰上去的瞬间，又缩回来。
　　“干什么？”甘霖一脸茫然的问。
　　商繁迟疑道：“没什么，就，想借你手机查一下这附近的宾馆。”
　　甘霖打开地图软件，搜索了一会儿，发现最近的一家宾馆在距离他们五百米左右的位置。
　　“那个路口左拐好像有一个，咱们过去看看。”
　　大概是他们今晚的运气确实不错，那家宾馆是个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他们进去三两下就办理了一间入住，回到房间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先去冲个澡，把身上的污渍都冲洗干净。
　　完事，他们躺在床上，甘霖定了一个七点的闹钟，翻身拥进商繁的怀里，紧紧搂着他，声音微微沙哑的唤了商繁一声，商繁用仅剩的一点精力应了他一声，低头问：
　　“怎么了？睡不着吗？”
　　甘霖盯着商繁的脸，在他的唇角轻落一丝慰问似的吻：
　　“没有，就是很感慨，我居然还活着。”
　　“其实我冲进去的时候还挺害怕的，你不知道当时快热死我了......”
　　商繁嗔怪，“那你还进去。”
　　“没事啊，现在已经过去了。”甘霖俏皮一笑，“好了，睡觉吧。”
　　甘霖真的累了，在商繁怀里躺了刚没几分钟，就睡熟过去。商繁双眼紧闭，感受着甘霖的呼吸，浑身疲倦，也困意浓重，可怎么都睡不着，感觉整个人神经都紧绷着，一直持续到了天亮。
　　七点一到，手机铃声响起，甘霖准时醒来。
　　两个人都因为昨晚的火灾弄得心里不安定，所以一想起来就格外精神。
　　看甘霖也已经苏醒，商繁带着他退了房，拦下一辆出租车便又回了福利院去。
　　阳光福利院昨夜灭火结束后，孩子们都被安置在另外一间狭窄的小房间里，大部分都在护工的安抚下睡过去，剩下就是大人们的事情。
　　商繁和甘霖赶回来时，院子里站着几个衣装光鲜热的人，他们对着那烧掉的房子比比划划，谈论着什么，最边上还站着兰淑华，一起参与讨论。
　　晚点，这几个人离开了，兰淑华重新返回院子，脸上爬满了疲惫，脸色苍白。
　　“兰妈妈，您还好吗？”商繁过去扶住她，兰淑华微微一笑，摇了摇头：
　　“没事儿，我这一累就这样。”
　　商繁和甘霖把兰淑华扶到屋子里去，指着外面被烧毁的那间房问：
　　“刚刚来的那些人是......”
　　兰淑华缓了口气，说：“是政府。咱们福利院这边大部分都是靠政府贴补的，这福利院属于一个公共机构，出现问题政府也会帮忙，这次的房子肯定是要翻新了，不然孩子们没地方住。”兰淑华说到这里，又突然拉过二人的手补充，“对了，你们俩去医院检查，都没事吧？”
　　“没事的，一切平安，琪琪和成成也都很好，您不用担心。”
　　“那，那你们应该还没吃饭吧，不是说今天的飞机吗？”兰淑华又起身来，“我去吩咐护工去给你俩弄点吃的，吃完了你们赶紧赶飞机，别耽误了行程。”
　　商繁忙忙拉住兰淑华把她安置在炕头，一字一顿地说：
　　“兰妈妈，您就不用管我们了，我们就是回来看看情况，稳定了我们就走。”
　　“那......”兰淑华欲言又止，甘霖也帮腔：
　　“兰阿姨，我们没事的，您照顾孩子吧，我们取了东西也该出发了。”
　　福利院大体上也没有出现太严重的损失，就是烧坏了一间屋子，也没有人员伤亡，可以说是万幸。
　　甘霖让商繁进去收拾东西，趁着他不在，他单独拉过了兰淑华，神神秘秘借走了兰淑华的手机，然后又拿出了自己的手机，操作了几下后，兰淑华的手机出现了一个电子女声：
　　“微信收款3000元。”
　　兰淑华顿时愣住，忙问甘霖这是做什么。甘霖收了手机对兰淑华笑道：
　　“兰阿姨，我们也没什么能帮得上您的，还毁掉了您两床被子，这笔钱算是我的捐款，等结束之后，您给孩子们买点吃的用的。”
　　“这，这怎么能行，你们都还是学生，也没多少钱的......”
　　“阿姨，您就拿着吧，算是我的一点心意，您别告诉商繁。”甘霖劝说她。
　　阳光福利院的时间悠久，前来募捐的人少得可怜，所以才显得募捐者如此珍贵。兰淑华抱着手机，双眼泛红，潮湿地看着甘霖，嘴唇也忍不住颤抖起来，她道：
　　“孩子，商繁能遇到你们这样的家人，是他这辈子修来的福气，阿姨替福利院的孩子们谢谢你！”
　　甘霖心里酸酸的尤其是听到她说“遇到你们这样的家人，是他这辈子修来的福气”，她永远不会知道，商繁前些年在自己跟前受过的那些委屈。
　　他的确不缺乏物质了，可精神仍旧贫瘠匮乏，甚至在此之前一片干涸。
　　后来的话甘霖没有再说，他说不出口，那相当于在自首一般。
　　商繁拉着行李箱走到门口，兰淑华出来送他们。
　　互相道过别，商繁牵着甘霖的手，拉起行李箱向远方大步走去。兰淑华眼含泪光目送他们消失在道路的尽头。
　　走到大路，车辆便多了起来，商繁约了一辆去机场的滴滴，二人坐在路边，甘霖的肚子叫了几声，商繁摸着他的头，“饿了？”
　　“还好，到了机场咱们先去吃点东西。”甘霖说。
　　商繁同意他的想法，滴滴车停到路边，二人一同坐上去，车子加速起来，他们也终于踏上了属于自己的夏日旅途。
　　想来和商繁好好过的这些日子里，有太多的事情牵动甘霖的情绪，让他一步步自主探索起那个只有商繁自己的凄凉地，而现在多出了一个他，他可以陪着他一起经历，一起感受，当他分到了这份喜怒哀乐，也终于体会到了冷暖自知。
　　这样的时光令他着迷，也充满了希冀。
　　去往机场的路上，商繁由于一夜没睡的缘故，实在累得不行了，靠在一遍熟睡，甘霖则是又默默打开手机查看自己做的旅游攻略，今天到达目的地后先好好休息一晚上，明早出发，第一个地方是海城的一处著名园林，大树繁茂，风景优美，最主要的是最里面还开设了动物园。
　　甘霖恍惚间才意识到一件事情，他其实这些日子一直在想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喜欢上商繁的，又是在哪一瞬间对商繁彻底改观的。
　　也许是他为自己被打进医院，也许是那些数不清的照顾和熬不完的深夜补课，也或者，在他主动做和商繁一同旅游的攻略时，他早就喜欢上了他，并主动把他规划到了自己的未来中，哪怕是很短很短的未来。
　　不知不觉中，机场到了。
　　甘霖轻声呼唤了几声商繁的名字，把他叫醒，他说，该下车了。
　　卸下行李箱，商繁又站在路边停顿了很久，把精神缓过来，才迈开步伐跟着甘霖去值机。
　　距离他们登机的时间还有两个小时。


第58章 旅途偶遇
　　海城距离源城只有不到一千公里，不到三个小时，他们就从到达目的地了。
　　商繁带着甘霖取了行李箱，走在人潮汹涌的机场里，商繁推着两个行李问：
　　“饿吗？要不先去吃个饭？”
　　甘霖摸了摸肚子，摇头，“算了吧，源城机场不是已经吃过了，先去找酒店吧。”
　　二人出来打了一辆附近的出租车，就按照甘霖选的地方找酒店去了。
　　海城，顾名思义是沿海的地区，甘霖这次来海城还有一个主要原因就是想去看海，他们的城市没有海，他也这几年因为学业太重没有时间再来玩，这次难得抽出时间，那就和商繁好好玩一玩。
　　他们是下午五六点才终于安置在酒店的。
　　开了一间双人大床房，甘霖一进去就扑上床去舒服躺下，对着天花板长舒了一口气。突然发现这天花板还是有镜子的。
　　“哎？这酒店房间...怎么跟我以前出来玩住的不太一样呢？”甘霖才终于意识到周围的环境也不跟自己在手机上看到的照片不一样，他摸出手机又再三确认，正在嘴里嘟囔，一抬头，商繁靠了过来，双手撑在床沿，将他圈在一起，眼神温柔：
　　“怎么了？”
　　甘霖把手机支给他看，“这个网上出的酒店房间图跟咱们开的不一样。”
　　“我知道啊。”商繁说。
　　甘霖一愣，“嗯？”
　　商繁坐到他旁边来，把房卡重新拿起来，把另一面翻过来，对甘霖道：
　　“你再读一下这上面的字。”
　　“高级情侣房......”甘霖读完才反应过来，他捂住嘴，眼神不停地瞥向商繁，商繁又指了指旁边，“你看那边的卫生间，还有咱们的床。”
　　甘霖顺着他指着的方向看过去，整个脸“唰”的就红了起来，他低下头去，变得拘谨起来，身体也绷紧了。他结巴道：
　　“你，你干嘛订这种房间啊？难怪跟图片不一样......”
　　“我们现在是情侣关系，订情侣房不是很合理吗？况且...我特意问过了，情侣房比普通双人房还优惠一点儿。”商繁说着，轻轻拍了拍甘霖的肩膀，松开了手，起身把行李箱全部打开，从里面找了一身干净衣服递给甘霖，吩咐他：
　　“去吧，洗个澡，把衣服换了，我给你洗一下。”
　　甘霖正有此意，便乖乖去了浴室。
　　说是浴室，其实都是开放的，只有两个玻璃墙挡着，人在里面干什么一览无遗。
　　商繁把东西都拿出来整理着放好，又给床上重新套了一层被罩，甘霖洗完澡出来，把换掉的衣服递给商繁，商繁凑近他在脖颈间嗅了嗅，他说：
　　“我买的这个沐浴露真好闻。”
　　甘霖揉了揉肩膀，拿起空调推他，“你也快去洗澡吧，我把温度调一下，咱们叫个餐吃完早点休息吧。”
　　外面的天色渐渐暗下来了很多，商繁洗完澡又把衣服都洗完，服务员送来晚餐，二人坐在一起平静的吃着，商繁看着时间一点点过去，他问：
　　“酒店离海边不远，要去看海吗？”
　　甘霖抬起头，咽下嘴里的食物，吭哧几声，婉拒：
　　“明天吧，我今天太累了。”
　　“那就明天。”
　　两个人吃完饭，商繁就抱着甘霖上了床休息，他从后面环抱着甘霖，说这样有安全感。
　　在海城的旅行十分顺利，也促进了他们更深一步的感情。
　　前几天都是甘霖带着商繁去打卡，提前做好攻略的地方几乎一个不落的全部到达，有动物园，也有海洋馆，有咖啡店，也有甜品店，从东头逛到西头，从北边跑到南边，一直要说的看海也被耽误了。
　　原本甘霖说第二天跟他去，结果第二天第三天包括后面好几天都逛不回来，要去的地方太多，等他们回到酒店都快凌晨午夜了，谁都累得不行，也没有精力再去海边。
　　眼看着定下的旅途时间一点点消逝，商繁不仅感慨这半个月还真是快得可怕，眼看马上又要步入八月了。
　　倒数了一下时间，他们可能再过两天就要启程回家了。
　　甘霖疲倦地躺在被窝看相机，翻看这几天拍下的照片，嚷嚷着回家要把这些照片全部洗了。商繁盯着他，声音很轻的说道：
　　“阿霖，我们......什么时候去海边啊？马上都要回去了还没去呢......”
　　甘霖放下相机，带着有点抱歉的笑说：
　　“那个......最近不是一直在逛别处嘛，这样吧，明天下午，明天下午咱们早点到海边去，看落日！”
　　“真的吗？你不能再骗人了。”
　　“真的。”
　　终于，他如愿以偿，和甘霖来到了海边。
　　商繁也很久很久没有再来海边了，这里所谓的美丽跟他想象中的翻天覆地，好像也没有那么好看，人还特多，根本没有值得一观的意义。
　　他站在一处靠近海浪推岸的地方静静地吹着海风，甘霖拿着相机在附近跑来跑去的到处拍照，看起来他很开心，不过也算了了他一桩心事，只要甘霖开心，那就是值的。
　　闭眼吹了一会儿海风，他隐约听见耳边有相机咔嚓的声音，不是特别大，在风里很快就被淹没了。
　　他以为是甘霖，就睁眼准备叫他，结果顺着声音的方向扭过头去，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就跟他并排站在一起，他们之间只有不到三米的距离。
　　商繁先是观察了一会儿，继而叫出声来：
　　“王筱至！你怎么在这里？”
　　看样子王筱至也没注意到他，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也回过头来，发现商繁的时候顿时豁达起来，抑制不住的笑道：
　　“商繁？你怎么也在这？咱们真有缘分。”
　　“是啊，我也没想到。”商繁说，“我跟甘霖来海城玩，他也在那边拍照呢。”
　　听到是和甘霖一起来的，王筱至的笑僵在脸上，停滞几秒，这才又重新勾起笑，不过看着比刚才牵强很多。
　　“原来是这样，没想到他也喜欢拍照。”王筱至扬了扬自己手里的相机，“我也喜欢，这是我自己攒钱买的，怎么样，要试试吗？”
　　商繁好奇，“试什么？”
　　“给你拍张照看效果啊。”王筱至挑眉。
　　商繁从小到大除了学校要求的一寸照和身份证件照以外，他真的没怎么拍过照，甘家的全家福是没有他的。
　　他有些畏怯。
　　“我，我可能不太上镜。”商繁谦逊，王筱至拉长声音：
　　“怎么会？你可是我见过最帅的人，比甘霖帅多了。”
　　跟甘霖比？商繁心里嗤笑，在他心里，甘霖才是全世界最好看的人。情人眼里出西施他懂，但甘霖也确实好看。
　　“随便拍一张吧，就当是给我练手了。”王筱至又说。
　　商繁看对方盛情邀请，也只好答应了下来。
　　王筱至高高兴兴地让他站到前面去，逆着夕阳光，然后为他拍下了一张剪影照，只有一副好看的轮廓，却生不见他清晰精致的五官。
　　本来王筱至还想给商繁拍，甘霖回来了。
　　他从那头兴冲冲地跑过来，盯着相机里刚刚拍的风景照，喊商繁的名字想着让他快来看看自己的成果，结果一抬头，发现商繁正在配合着另一个人拍照，再一看拍照的那个人，正是王筱至。
　　王筱至？他怎么会在这里？
　　甘霖走进了王筱至的镜头，王筱至的快门按下来，刚好拍到他们对视的眼神，他放下相机，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来，只是盯着那张照片看。
　　“阿霖，你拍完了。”商繁拉过他的手，甘霖甩开，脸色难看：
　　“王筱至怎么在这儿？”
　　“他......”
　　王筱至故作欢愉地上前来打趣：
　　“怎么？我不能来玩吗？”
　　不知道是不是甘霖一直以来的错觉，他总觉得王筱至对商繁哪里怪怪的，但他本人又没有任何的实际表现，所以也不敢确定，更说不出来。
　　“就是好奇呗，出来玩居然都能遇上。”甘霖语调柔和了一点儿。
　　能在这里遇到，王筱至自然也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他看向商繁：
　　“既然有缘碰上了，那就一起吃个晚饭吧，我知道附近有家海鲜火锅不错，走！”
　　商繁看向甘霖，用眼神询问他的意思，甘霖其实心里是不太乐意的，他越是和商繁谈了恋爱之后，就越是对王筱至的敌意变大了很多，虽然他也不明白这到底是为什么。
　　“我，我不想吃海鲜，咱们还是回去吃别的吧。”甘霖拉过商繁的手，看向王筱至，“不好意思，我们今晚就要启程回家，恐怕跟你吃了火锅就来不及赶飞机了，先走一步，开学见！”
　　他的话和他的表情也是看不出一点不友好的马脚，让王筱至吃了瘪，没等他回应二人就已经消失在了密密麻麻的人海中。
　　天色早就黯淡下来，人群依旧不减，他们就喜欢吹这晚上的海风，王筱至却觉得有些冷，收了相机就回酒店去了。
　　这个甘霖待在商繁身边还真是个麻烦。
　　他还是想不清楚商繁为什么会喜欢甘霖这样糟糕的人。
　　可他抓拍的那张双人对视照里，爱不爱一眼便知。商繁看甘霖的眼神缠绵专注，是他渴求不来的奢望。


第59章 我会照顾好你的
　　甘霖拉着商繁从海边的哄闹人群中退出来，向着大路去，在人流终于减少的柏油路边，他甩开了商繁的手，拿着相机独自向前快步走去，低着头一副自顾自的模样盯着相机里他偷拍的商繁的照片看了很久，越想心里越不舒服。
　　商繁太了解甘霖了，一眼就看出了他在生气，他追上脚步拉住甘霖，把他挡在面前，盯着他问：
　　“怎么了？生气了？”
　　甘霖余光在他脚边扫了一眼，嘴硬：“没有。”
　　“那你怎么这个样子？”
　　“我什么样子啊？”甘霖白了他一眼。
　　商繁大概在脑子里思考了一会儿，忽然明白他为什么生气，他轻轻考上前去，掐了掐他的耳朵，打趣：
　　“你这是...吃醋了？”
　　甘霖推开他，“你胡说八道什么呢？我才没有吃醋，我就是单纯不喜欢王筱至而已！”
　　“我就不信中国这么大，暑假旅个游都能碰到一起，还说什么有缘，世界上哪有那么巧的事情......”甘霖力争辩解，说到最后涨红了脸，垂下头去。
　　商繁感到有些无辜，他摊开双手认真解释：
　　“我真的不知道，我在海边吹了一会儿风一睁眼他就站我旁边了......”
　　“别生气了，再说了，我和他又没什么关系，何必在乎。”他把甘霖抱在怀里，“你才是我的男朋友。”
　　甘霖承认是自己小心眼，也承认自己占有欲很强，他一旦喜欢上某个人，那便是越陷越深，且变得更加敏感易怒，哪怕在未来的某一天有人多看商繁两眼，他都恨不得上去撬住那人的衣领警告他滚蛋。
　　“你最好对自己说的话都负责任。”甘霖松了口，虽然脸上还是有些不太乐意，但也不想跟商繁闹得太不愉快。
　　随后商繁陪他回了酒店，问他要不要准备今晚就回去，甘霖却不屑，他还没呆够呢，对王筱至说的也只不过是退场的幌子而已。
　　行程还是按照原来计划的进行，商繁叫了一份晚餐，两个人坐在房间打开手机投影一边看电影一边吃饭。
　　饭吃到一半，甘霖的手机突然剧烈的响了起来，他拿过手机去看，是母亲打来的电话，这个时间打看来是有什么事，甘霖对姜岩太了解了。
　　他接听电话，刚准备出声，姜岩抢先开了口：
　　“喂，霖霖，干嘛呢？”
　　甘霖擦了擦嘴，靠在椅子上，“吃饭呢，怎么了妈？”
　　姜岩“嘿嘿”一笑，她说：
　　“就问问你和小繁什么时候回来，我和你爸明天又要出差了，这次可能去的时间会很久，可能年后才回来。想着你俩快点回来看家，我们也走得放心。”
　　果然是有事儿。甘霖笑了笑，回应：
　　“嗯，我们就打算再过两天回去呢，你和我爸这次为什么出去这么久？”
　　姜岩说：
　　“去美国，去那边谈个项目，项目时间有些久。”
　　“好吧，那你们先去吧，我们马上就回去了。”
　　姜岩后面又跟甘霖安顿了一些事情便挂掉了电话。
　　刚刚的对话商繁听得一清二楚，也就没有再过多的询问，而是默默又给甘霖夹了两块红烧肉放在碗里。
　　甘霖主动跟他说道：
　　“我爸妈又要出国了，下半年的时间都是我们的。”
　　这些话似乎想要表达点什么，商繁没有反应过来，只是柔声道：
　　“我会照顾好你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商繁抬起头，甘霖吃完最后一口饭，起身去了趟卫生间洗脸刷牙，收拾完后再次走到了商繁的面前，轻抬起他的下巴，勾下腰去。
　　商繁顿下手，目光充满了希冀。
　　下一秒，他把身上的浴袍脱下扔到了地上。
　　一片白花花的皮肤映入商繁的眼帘，商繁下意识身体一紧，甘霖主动坐进了他的怀里，他靠近商繁的唇，伸出舌头和他交缠而吻，一股薄荷的气息盘绕在唇齿之间，商繁掐住他的腰，甘霖忽然又停下来，用一种别样的低音说道：
　　“现在明白了吗？”
　　商繁喉结滑动，似笑非笑，“懂了。”
　　随即，商繁抱着他爬上床去，甘霖捧过他的脸：
　　“我爸妈不能知道我们的关系，所以他们不在对我们来说是一件好事，我们现在是安全的，不是吗？”
　　商繁的眼眸晃动，带着他纤细深长的睫毛，勾出一个漂亮深情的弧度，他吻了吻甘霖的侧颈，在他耳边道：
　　“至少在未来，得让他们知道。”
　　“这个以后再说吧，现在我只想多跟你单独呆一会儿是一会儿。”
　　有些话听起来真的残酷，是现实的骨感，也是无力的必然。
　　商繁明知道这条路走得艰难，艰难到像爬一座陡峭的高山，海拔看不到头，眼前的路走得茫然又小心，而回过头去，已没有路，被大雾吞噬。
　　以前是他一个人，现在甘霖也加入了这段路，而这段路也因甘霖而出现，未来的结果如何，承担的都是两个人。
　　会不会有以后谁也不知道，不过是谁都想有以后这样的美好幻想。
　　甘霖总是选择一遍遍和商繁做着那些他依赖的，沉迷的事情，他喜欢和他接吻，也喜欢被他架在身下骨肉碰撞拍打，更喜欢听他说那些青涩又认真的情话，最重要的是，他喜欢商繁。
　　做累了，就抱在一起，紧紧相贴，不愿分离一丝。
　　房间的灯光被关的只剩边缘的装饰灯柔弱的闪烁着一点紫黄色的光亮，照出他们的轮廓。
　　商繁环抱着甘霖，闭上眼睛进入沉睡，甘霖却一直睁着眼睛还在思考什么，过了一会儿，他轻唤：
　　“商繁，商繁？你睡了吗？”
　　商繁仍然闭着眼睛，张嘴回应：“没有，怎么了？”
　　甘霖沉默几瞬，语气变得苍凉：
　　“没怎么，就是想问问你......等以后大学上完有没有什么新的打算，想做什么，或者，有想过和我做点什么。”
　　商繁大概是困得犯迷糊了，没有听清他的话，只是用鼻子哼了一声：
　　“有啊，以后再跟你说.....”
　　“你现在说呗。”
　　“......”
　　商繁没有再出声。
　　甘霖回过头去，发现人已经睡着了。
　　这人真是，做完了倒头就睡，每次做的时候倒是挺带劲的。
　　算了，反正他也累得厉害，先睡吧，明天最后一场打卡，他们买了后天下午两点的飞机票回家。
　　第二天只去了一个地方，还是下午去的，昨晚折腾地有些厉害，一上午都躺在被窝里。
　　旅途的日子转瞬即逝，这趟回去还有半个多月就开学了。
　　由于马上就要进入高三阶段，学校是要提前开学的，而且开学即复习，学业几乎繁重到一种令人窒息的地步，为此甘霖还想着趁最后一个假期再多玩一会儿，下学期寒假可就只有十天的假期了。
　　下午临近五点的时候，飞机抵达源城，一下飞机，空气一下子变得清爽了很多。
　　源城不比海城，在内陆，空气自然要干燥一点儿。
　　甘霖深呼吸一口气，展开双臂，闭上双眼感受干爽的风从脸上拂过，令他神清气爽。
　　“还是咱们的家乡呆着最爽！”
　　商繁从身后慢慢走过来，拉着两个行李箱走到路边，招呼他：
　　“这里有空车，咱们直接回市区吧。”
　　甘霖跟上他的脚步，问他晚上吃什么，商繁反问他想吃什么，甘霖不假思索直接回答说想念商繁做的咖喱饭了，准备回去就这么简单吃点最好。
　　源城机场距离市区有足足将近三十公里的路程，等回去都在五点半多了。
　　两个人再次回到家的时候，一开门，阵阵清凉扑面而来，甘霖一屁股就坐到沙发上，来了一个葛优躺，又舒服又畅快。
　　“外面玩久了，一回家感觉好爽！”甘霖兴奋的叫着，商繁先去接了两杯水坐下来润润嗓子，他问甘霖：
　　“累不累？”
　　甘霖接了水，“旅游哪有不累的，不过玩得开心满足就值得了。”
　　“我这次可是拍了超级多的照片，等过几天闲下来，我就去照相馆里全部洗出来！”甘霖又摸出了相机对着里面的照片欣赏起来，商繁坐到旁边搂着他一起看。偶然按到了商繁的照片后，甘霖心头一慌，下意识挪开了相机，眼神闪躲。
　　商繁眼疾手快，拉来相机继续点下去，发现他的背影侧脸照几乎是占据了半个相机的容载量。
　　“你...偷拍我？”
　　甘霖被戳穿，很不好意思，他夺过相机狡辩：
　　“少自恋，谁偷拍你了，明明是我要拍的时候你自己闯进了我的镜头。”
　　“哦，那你的光线可找的真好。”商繁故意逗他。
　　虽然商繁也不怎么会拍照，但基础的东西也能看得略懂一二，这种光线不是特意找的话根本找不到，说明他瞄了自己很久才按的快门。
　　他不愿意承认，是怕尴尬，也怕商繁不开心，或许商繁不喜欢被人拍，这都是非常有可能的。
　　不过没想到商繁的宽容度是他永远够不到的高，盯着照片看了好久，他才面带微笑的悠悠来了一句：
　　“拍得很好，很有天赋。”
　　甘霖先是一愣，继而忍不住低声笑起来。
　　被喜欢的人夸赞，这种认可是最难得的幸福和动力。


第60章 兼职插曲
　　回来的晚上，匆匆收拾了那大包小包的行李和疲惫，晚餐的桌子上，多出的是两盘甘霖想念许久的咖喱鸡丁饭，甘霖接下商繁递过来的勺子开始大快朵颐，眼里脸上都是满足幸福的意味儿。
　　晚饭吃到尾声，商繁放下勺子，看样子是有些什么话要对甘霖说。
　　“阿霖，你的作业......大概能用多长时间写完？”
　　面对商繁的询问，甘霖悠悠的吃着东西回答：
　　“有你给我辅导的话，应该一周多就能写完，你不是更快。”
　　“我大概两三天吧，反正作业也不多。”商繁顿了顿，对甘霖试探着继续说，“我接下来可能有一个新打算。”
　　“嗯？什么打算？”甘霖边吃边问。
　　商繁战术性清了清嗓子，“我打算......还有半个多月，出去找个兼职做。”
　　甘霖手头一顿，抬起眼眸，袒露几分不解：
　　“找兼职？我爸妈...给你的钱不够花吗？”他忙忙从兜里摸出自己的钱包和手机，他把钱包里的现金全部塞给商繁，又给商繁转了三千块，语气急促的说，“我这里有钱，有很多零花钱，我的银行卡里还有一些，本来存着打算高中毕业出国玩的，你要是需要钱的话跟我说，我给你......”
　　“阿霖！”商繁按住他的手，把现金推回到他面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只是闲不下来，想找点事情做而已。”
　　甘霖迟钝了许久，脸上不解的神情依旧犹存。
　　别人作为高中生都恨不得找点时间赶紧撒懒休息，商繁竟然还要去找兼职，原谅他永远不能理解商繁这种学霸的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你想好了？我们只有十八天的假期了。”甘霖说，“确定不再多休息一段日子准备开学？”
　　商繁依旧坚定，把甘霖转来的钱退回去，“想好了，找工资日结的那种就行。”
　　甘霖低垂眼眸旋转了一会儿，他只好长舒一口气，收掉桌子上的盘子，站起身来走到商繁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那我陪你吧，明天咱们去找兼职做，同城招聘上有很多，你可以选选。”
　　“你陪我？你也要做吗？”
　　“试试呗，反正我也没事干，不过估计做几天我就不干了，你就当我玩玩好了。”甘霖嬉笑着去厨房把盘子洗干净，然后拉上商繁的手说趁着时间还早，上去再写会儿作业，然后睡觉。
　　好像这样的日子也没有什么不一样，走过一些轰轰烈烈的风雨，这样惬意的宁静显得更令人向往。
　　月入当空，甘霖住进了商繁的房间，抱着他陷入熟睡，商繁迟迟不能入眠，靠在床头继续看着手机，在上面找合适的兼职。
　　这个年纪的他似乎也没什么太多能做的事情，限制性太强，过来过去可能在工钱和工作内容都兼并的最合适的就是上面这两条发传单的广告招聘。
　　发传单，早晨九点钟开始，晚上七点钟结束，工资日结150，主要是一些餐饮宣传和艺术宣传的广告单。
　　这个看起来似乎不错，商繁知道发传单的辛苦，他胜任，甘霖却不一定。
　　于是商繁准备第二天去试试。
　　一大早，甘霖就被商繁轻轻摇醒，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翻过身去，用鼻子哼了一声：
　　“哎呀你叫我干嘛？”
　　“你不是说要跟我一起去做兼职吗？走，咱们早点起去这家店看看。”商繁的手在他的鬓角轻巧试探，甘霖现在觉得他昨晚的话未免有些伟大，真到这种时候他是起不来一点。
　　“要不我还是算了吧，我是真起不来。”甘霖眯开眼睛抱着商繁的胳膊无意识的撒娇，商繁就料到，这也不过是个小插曲，像极了他们以后在一起的每一个来自未来的日常和清晨。
　　他给甘霖重新盖上被子，把空调温度调好，下楼去给他准备好早餐，跨上一个运动款的小包，戴上一个鸭舌帽就离开了家门。
　　这是一家新开的火锅店，最近正在找临时工发传单，近期还在装修中，大概再过十来天就会开业。
　　他走进去，里面站着几个年轻人围在一个女人面前，看样子也是来应聘的。
　　那女人给几个人分别塞了厚厚一沓传单，商繁就站在边上，发到他手里的时候，那女人愣了愣，“你......”
　　“你好，我在同城招聘上看到你们在找传单工，就过来问问。”
　　那女人看商繁这张脸长得白净俊俏，可比旁边这几位吸人太多，这种帅哥招进来发传单肯定有更多人去接，她笑了一下，对商繁道：
　　“那我就简单说一下吧，咱们是工资日结150，九点钟开始发，到晚上七点钟结束，但我发给你们的传单必须发完，发传单中期还要每隔一个小时给我拍一条发传单的视频，不可以把传单扔到垃圾桶里，不然是不发工钱的。”
　　这些传单规则商繁再熟悉不过，他点了点头，捏着包上的带子，“我知道的，完全没有问题。”
　　“行，那这三百张给你。”那女人说着便递来了很厚实的一沓传单，商繁接下，随后女人又安顿了几句其他的话，五六个人便转身离开火锅店开始四散走开。
　　商繁把传单分批装进了包里，手里先抱着三十张开始到街边穿越游走四处发放，和他一起出来的人有一个女生跟他走了同样的方向，就在他的身后跟着，趁着商繁忙碌其中，那女生趁势走到了他身边，出其不意的碰了一下他，商繁回过头来有些茫然的看着女生，那女生扬起阳光的笑容冲他很自然的招呼道：
　　“帅哥，你一个人来兼职吗？”
　　商繁疏离出半米元，迟疑着点了点头，“有事？”
　　“你也是学生吗？”
　　“嗯，你也是？”
　　那女生伸出手，“是啊，我大二出来赚生活费，你好，我叫徐薇。”
　　商繁只是来做个兼职，并不想认识什么奇怪的人，他没有伸手，只是面无表情的回答：
　　“你好，我是高中生。”说完他转身朝着路对面快步走去，不成想那女生居然也追了过来。
　　“帅哥你先别走啊！你哪个高中的呀？能在这片做兼职，不是祁江四中就是源城一中，要是祁江四中那我们就是......”徐薇还没说完就被商繁一把打断，“很抱歉学姐，我工作的时候不太喜欢有人跟我一直说话。”
　　徐薇长得漂亮，和男生搭讪还没有像他这么冷漠的，也是看商繁长得很对自己审美，被他的气质吸引了才主动过来示好，没想到还遇到了个冰碴子。她愣了一会儿，继续豁达的从兜里摸出手机对他道：
　　“没事没事，咱们加个好友，晚上回去聊。”
　　商繁转身拒绝，“不方便，不加。”
　　徐薇：“......”
　　这人真是死心眼儿。
　　徐薇拿着传单只好一路跟着商繁，他在哪边发传单，自己就在附近和商繁一起，反正就是不愿跟他分开。当然商繁虽然反感，但大路也不是他一人，人家若是找个借口他也无力反驳，因此商繁索性便当做看不见，眼不见心不烦。
　　忙忙碌碌了一上午，商繁算是没白费时间，摸摸包里剩下的传单，实在是有些渴和累，便摘下帽檐湿润的鸭舌帽，找到了一家冷饮店坐下，点了一杯青提蜜茶解暑休息。
　　商繁出汗不是特别厉害，很快暑期就被店内的空调吹得一干二净。
　　徐薇这个狗皮膏药一直粘着商繁，作为典型颜狗，和商繁萍水相逢，她又是个开放的女生，遇上一个一眼就心仪的男生自然更加主动。
　　她去买了一些吃的一起进到这家冷饮店内，自主坐到商繁身边，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商繁热情邀请：
　　“来！还没吃午饭吧，一起吃点。”
　　商繁冷冷掠了一眼那食品包装袋，婉拒：
　　“谢谢，但我不喜欢吃。”
　　“那你喜欢吃什么？我可以再帮你买。”
　　“什么都不喜欢吃。”商繁又挪了挪自己的位置，徐薇则是继续贴着坐过来。这个点店内人很多，位置坐得差不多满，商繁没有地方再可以移动下去，偏偏这时候手机响了，还是甘霖打来的视频。
　　商繁咂了咂嘴，还是点开了接听，甘霖的脸从镜头里弹出来，他正坐在一楼客厅，大声询问：
　　“商繁，你吃了吗？要不要我去给你送点？”
　　商繁本来心情烦闷，又有些疲惫，甘霖出现的一瞬间全部消失得无影无踪，甚至还有些欢愉。他温柔的笑着摇头：
　　“不饿，你在家写作业吧，今天外面很热，别把你晒着了。”
　　“那你找了什么兼职啊，我怎么听你那边那么吵？”甘霖继续跟他聊，商繁就一五一十的跟他解释起来，说在发传单，还拍了拍自己没发完的传单在包里静静躺着。
　　一旁的徐薇吃着东西，看刚刚对自己还态度冷淡的商繁现在眉飞色舞，又笑又说，感到十分好奇，便凑过去探出半个脑袋问：
　　“你在跟谁聊天呀？”
　　徐薇的脸出现在视频镜头里，就在商繁的左肩膀那处，对面的甘霖看到后原本笑脸盈盈的脸上顿时色变低沉，他盯着镜头里那个女生，一阵愤怒和醋意顿时爬满整个心头，牙根痒得厉害。
　　商繁发觉到甘霖的表情，立刻挪开手机往旁边又努力挤了挤，白了徐薇一眼，刚准备要跟甘霖解释，甘霖就声厉色沉地质问：
　　“你现在在哪？旁边的那个女的是谁？”
　　“阿霖，她是跟我一起做兼职的，你别误会......”商繁解释到一半，甘霖打断，“把你的地址发给我，现在立刻马上！”
　　商繁惊觉，才终于意识到，甘霖对自己的占有似乎不比自己正常多少。


第61章 都是疯子
　　收到了商繁发来的具体位置，甘霖发消息让他不要离开，就在那里等着他。
　　商繁知道，有一场“恶战”要发生了。
　　他收掉手机扭头看向徐薇，对她非常认真的说道：
　　“你可以现在就离开吗？我男朋友待会要来。”
　　听到“男朋友”三个字，徐薇稍微皱了皱眉头，继而笑起来，看起来一点也不在乎商繁口中那个所谓的男朋友。
　　她抬手撑着自己的下巴，继续很有兴致地盯着商繁看，嬉笑着回复：
　　“你这么帅怎么会谈男朋友呢？真是可惜。”
　　“是不是没体验过女朋友的感觉，我觉得你应该谈个女朋友，说不定就会发现还是女朋友更好玩儿。”徐薇的话引起了商繁强烈的不满，商繁不想跟一个女生计较什么，将情绪隐藏得很好，只是抿着唇轻蔑了笑了几下，低垂下眼眸，语气阴阳：
　　“女朋友这么好玩儿，你怎么不谈？”
　　“我？我是女的我谈什么女朋友。”徐薇根本没有听出商繁话外的意思，商繁也懒得跟她再废话下去，他见旁边的人走掉了，立刻又往里侧挪了挪，扭头冷冷瞥了一眼徐薇：
　　“我劝你趁我男朋友没来之前赶紧走，不然到时候你想走都走不掉。”
　　徐薇死皮赖脸，“你把联系方式给我，我这就走。”
　　“你是没有听明白我的话吗？我有男朋友，为什么还要给你联系方式。”
　　“那我就等着，看看你这么帅的人男朋友到底是何方神圣，我还真想竞争一下呢。”徐薇露出自信大方的笑容，将马尾重新扎了一遍，白皙清透的脸庞看起来十分得意。
　　商繁再无心理会她，公共场合也不好发火，就静静坐着等甘霖的到来。
　　大概过了有二十分钟的时间，甘霖按照发来的地址风风火火地赶来，根据商繁发的店名四处寻找这家冷饮店。
　　此时的店里，徐薇坐在旁边也一直等着这个帅哥所谓的神秘男友，但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她有些失去耐心地说道：
　　“帅哥，你到底有没有男朋友啊？怎么感觉你是为了拒绝我而撒的谎呢。”
　　“跟你打视频的应该只是你朋友吧。”徐薇说到这里又向着他靠拢一点儿，商繁正想着待会儿应该去哪条街上把剩下的传单发干净比较好，面对徐薇的靠近心烦意乱。
　　徐薇侧过身去，伸手搭上商繁的胳膊，还准备说点什么，就在商繁抬手要推她的一瞬间，另一只手从空气中突然出现，一把抓过徐薇的手腕就狠狠地甩开了她，徐薇再次回过头来看时，迎上自己的是一双充满敌意和愤怒的眼睛。
　　商繁立刻站起身走到甘霖身边去，甘霖挡在商繁前面对徐薇冷厉地说道：
　　“大姐，光天化日下勾搭有对象的男生是不是有点不合适。”
　　徐薇看清了甘霖的脸，一张清秀俊俏带着灵巧的面孔，像是精雕细琢的玉雕，配一个商繁简直绰绰有余。
　　“你就是这帅哥的男朋友？也就那样嘛，要不要跟姐姐公平竞争一下。”徐薇笑。
　　甘霖狠狠白了他一眼，双手抱在胸前冲她啐了一口：
　　“公平竞争？”
　　“呵！他都是我男朋友了，我用得着跟你这个不三不四的人竞争吗？你闲得慌吗，这么喜欢倒贴！”甘霖走近徐薇，一把拽紧她的手腕低沉着声音警告：
　　“看清楚了这是我男人，识相点就赶紧离他远点，我不打女人，别逼我！”
　　“滚！！！”他狠狠推开了徐薇，徐薇差点被这一下推得踉跄摔出去。
　　见对方戾气这么重，徐薇也被这股强大的气场吓到了，她肩膀哆嗦了两下，畏怯地盯了甘霖好久，才终于强迫自己舍弃商繁这么帅的一个男人，转身灰溜溜地逃走了。
　　女生仓惶的背影让甘霖只想发笑，真是不知道自己什么东西，惹得别人发飙也听得进去人话。
　　甘霖回过头来，又盯向了商繁。
　　商繁被这双眼睛盯得心颤了一下，他心虚地低下头去，似乎是想要跟他道歉。
　　甘霖拉着他走出了店面，一直走到一处阴凉人少的地方才终于顿住脚步，长吐一口气，压制住内心的怒气，微微闭上眼睛背对着商繁，双数抱在胸前。
　　“商繁，你不勾搭人会死吗？我才是你男朋友。”
　　商繁试图反驳，“我没有勾搭人，是你太敏感了。”
　　“我敏感？哼，嫌我烦了是吗？既然要跟我谈恋爱，以后你就别想跟除我以外的任何人发生点什么，除非我死了。”甘霖用极端的语言威胁着商繁，商繁幽幽地注视着他，甘霖转过身来，“明天别兼职了，万一再遇到这种狗皮膏药，我还要天天查岗！”
　　商繁没有给出一点情绪和表情，始终面无表情，看不出他被甘霖这样管着是开心还是郁闷，只是在下一秒，他拽过甘霖把他拥进怀里，捧上他的面颊就深吻上去。
　　这个吻来得如同雷阵交加的暴风雨，席卷在甘霖的整个口腔，像是在宣泄，也像在自证什么，或者是更深一层的占有欲。
　　甘霖被吻得呼吸凌乱，舌头都要麻了。
　　吻罢，商繁松开他，眼神微妙。
　　“我再强调一遍，你可以百分之百信任我，我用了这么多年得到你，怎么可能还有心思去关注别人。”
　　占有欲这个东西不是甘霖才有的，他其实清楚。
　　两个拥有极致占有欲的人是人间绝配。
　　两个疯子在一起才是最完美契合。
　　甘霖扯过商繁的衣领，一只手在他的肩膀上抚摸了一会儿，深切的勾了勾唇角，笑得有些放荡：
　　“那你就听我的，明天别做兼职了，在家陪我。”
　　商繁抵挡不住他勾人的笑容和举止，原本他是闲不下来，现在的确不用闲着了。
　　下午的传单在甘霖的帮助下早早发完，回火锅店里领到工钱后，商繁便跟着甘霖回家去了。
　　浑浑噩噩忙碌的一天拿到了150，商繁拿着钱给甘霖买了一些好吃的带回去，也算这一天如此充实。
　　晚上甘霖把商繁叫进了自己的房间，在商繁还不知所以的时候甘霖反锁了房间的门，关掉大灯，留下床头的落地台灯，房间昏暗，他走到床边，勾勾手指示意商繁过来。
　　商繁顶着刚洗完澡还有些湿漉的头发，灯光照着他完美的轮廓，清晰可见他凸出的喉结狠狠滑动了几下，走近床边，甘霖抬起头和他对视着，他喜欢这样和商繁调情，他的手指又勾起商繁的白衬衣，纽扣一粒粒松开，他分明的骨节碰撞着性感的锁骨，随着渐渐上升的温度和呼吸速度，张开嘴就吻上了商繁。
　　湿热的吻浸湿了他的整个唇瓣，商繁两只宽大的手掌紧握住他纤细的腰肢，沙哑着声音说：
　　“你好像越来越喜欢......”
　　“别说话，抱我到桌子上去。”甘霖抓着他的衣摆，脸色绯红的要求。
　　商繁很轻松的把他抱到书桌上去，猛地碰到旁边的平板，他准备挪开，屏幕亮了，商繁一看，上面是不可描述的画面，看起来是视频，他停顿下来，拿起平板，点开看去，一阵羞耻的声音充斥在耳边。
　　商繁第一次用不可思议的目光打量甘霖。
　　甘霖一开始还有点慌乱，但很快就坦然了，表情变得理直气壮起来。
　　“你哪来的资源？”商繁问。
　　甘霖不吭声。
　　商繁又看了一会儿，重新看向甘霖，嗤笑：
　　“原来你跟我玩的都是从这上面学的？”
　　甘霖挺直腰板，慢吞吞道：
　　“总要......有些新鲜感的。”
　　商繁关掉了平板，转过身来，撩开甘霖额前的碎发，暧昧的注视着他，“真的很喜欢跟我做吗？”
　　甘霖吞咽着口水，强烈的冲动爬满身体，他掰着商繁的脖子，把他拉到面前，细细上下端详他的脸庞，继而笑了起来。
　　“是，很喜欢，我真希每天都跟你这样，直到没有力气，这样你就不会觉得闲着了，别人也没有机会认识你，靠近你，勾引你。”
　　自从从海城回来，甘霖对他说话就疯疯的，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从前那个被动干枯的人现在变得又主动又潮湿，仿佛一个随时都需要滋润的花苞，藏着些禁欲的羞涩，又大胆热烈。
　　商繁配合他的话：
　　“我倒是不介意每天来几次，但我怕你受不了。”
　　“那试试啊。”甘霖的手指在商繁的下巴上轻轻摩挲，他说开学精力可就不如现在了，不如尽早享受当下，活在当下。
　　果然，他们从九点多折腾到了凌晨三点左右，就这样还不够，商繁继续着他疯狂的节奏，体力犹在，甘霖像个被快要玩坏的玩具，浑身凌乱，神色迷离疲惫，却依旧喜欢，并且疯狂陷入。
　　如果说商繁是个理智的神经病，那甘霖就是个偏执的疯子，他要的是这份甜蜜和痴爱不停的浇灌自己，即使灌满也毫不止息。
　　甘霖在这样充满着荷尔蒙味道的日子里悱恻的过了半个月，白天的时间他们就是写作业照顾小猫，晚上就开始他们自己的情爱秘密。
　　开学的日子转眼在即，临开学的前几天，他们整理好了自己的精神面貌，甘霖找了时间带着商繁去买开学要用的东西，准备买完回来带着小猫打第二针疫苗。
　　好像失去情感要挟和危机的时光中他们都是开朗的正常人，看上去恩爱般配，只有在数不清的角落中才会尽显两个疯批的特有潜质，并将对方疯狂吞噬占有。


第62章 开学季
　　宠物医院。
　　甘霖抱着小猫和商繁一起从里面走出来，商繁手里提着给小猫买的一些新的补品和零食，两个人的背影被黄昏的夕阳拉长，甘霖怜爱地揉了揉小猫的脑袋，嘴里嘟囔着说：
　　“小繁长得快，我们过些日子再给它买个猫包吧，然后再买几身衣服，天气快要转凉了。”
　　商繁只是点头笑了笑，“都听你的。”
　　“那我们现在去吃饭吧，明天开学了，咱们今晚得早点睡觉。”甘霖补充，商繁跟上他的脚步继续前行。
　　“阿霖，我很好奇，你为什么这么喜欢猫。”商繁忽然问起来，甘霖挠着小猫的脖子，愣了愣，继而笑：
　　“喜欢就是喜欢啊，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他说到这里又停下，想起了什么不可言说的东西，商繁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片刻，没有再说话，也许他应该问的不是这一句。
　　由于宠物医院距离学校也比较近，他们就在附近吃了一顿饭，从餐厅出来，迎面从网吧出来了几个男生，正掂着烟嘻嘻哈哈的往这边走来，透着路边店面明亮的灯光，映出了云杉和杨晨以及楼嘉浩的脸。
　　甘霖一直关注小猫的状态没有在意前方的路，商繁则先看到了对方，他伸手小幅度的在甘霖的胳膊上轻轻戳了两下，小声道：
　　“阿霖，你抬头。”
　　“干嘛？”甘霖顺着他指着的方向看过去，云杉他们也走到了跟前，也顺着杨晨看过来的方向一起望过来，双方有些意外的惊喜。云杉掐灭了烟走上前来高呼：
　　“甘霖？你怎么在这？咱们可是一个假期没见了！”
　　甘霖看起来有些尴尬，他记得上学时候跟云杉他们玩起来很开放的，怎么现在见面反应都有些僵硬了。
　　“你还好意思说，假期也没见你给我发消息约我玩啊。”甘霖嗤笑，云杉憨憨一笑，“你知道的，我们在为作业烦恼，好不容易今天才把作业应付完，明天就开学了，赶紧找时间出来玩会儿。”云杉说着，杨晨无意识的把头抵在了他的肩膀上，云杉倒是没有察觉到，而是把目光落在了甘霖怀里的小猫身上，眼前一亮，顿时散发着星光。
　　“小猫？！你什么时候养猫了！”他说着就从甘霖手里把猫接过来抱在怀里轻轻抚摸起了它，那小猫十分乖巧，只是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灰色眼睛看着这一圈大老爷们，懵懵懂懂，一旁的杨晨也爱不释手的一同盯着小猫笑逐颜开。
　　甘霖吐槽他，“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我养猫的事儿，你居然不把我的话当回事儿！”
　　“你说过吗？可能是我忘了。”云杉说着，一边逗猫一边又问：
　　“对了，它叫什么名字啊？”
　　甘霖和商繁异口异声道：
　　“小繁。”
　　“霖霖。”
　　说小繁的是甘霖。说霖霖的是商繁。
　　云杉一愣，不解的看着他们，迟疑了很久，他看向一旁的杨晨，杨晨撇着嘴耸了耸肩，后面的楼嘉浩则是强忍笑意。
　　甘霖不服的看向商繁，“不是都说好了叫小繁你怎么还反悔呢。”
　　商繁挠头，“但是它似乎更喜欢霖霖这个称呼，不信你试试。”
　　“我才不试呢，它今天高低得叫小繁！”甘霖叉腰，商繁看着他的样子宠溺一笑，嘴软，“嗯，听你的。”
　　“哎等等。”云杉揉着小猫的脑袋，有些别扭的问道，“你俩为什么要拿对方的名字给小猫命名啊，怎么听着多少有点暧昧了呢。”
　　“甘霖，你确定要用你哥哥的名字叫小猫？你不是......”云杉的话没有说完，但甘霖可以自动脑补没有说完的部分，他清楚的知道云杉想要说的是什么。
　　你不是讨厌商繁吗？怎么还会给心爱的小猫取这么暧昧的名字。
　　甘霖和商繁诡谲的对视了许久，他把猫重新从云杉怀里接过来，冲他们笑了笑说道：
　　“这个就不用你管了，我觉得小繁这个名字特别好听。”
　　云杉：“......”
　　“你们早点回去休息，我也要和商繁回家睡觉了，明天学校见。”甘霖挥了挥手，本能的把手伸到商繁面前，示意，“哥，回家了。”
　　商繁牵上甘霖伸过来的手，在三人共同注视的目光中缓缓离开，逆向消失在人流。
　　云杉的眼眸中抹上一层雾蒙蒙的狐疑，他开口问身边的杨晨和楼嘉浩：
　　“喂，你俩有没有觉得，甘霖和商繁之间的关系哪里有点不对劲。”
　　楼嘉浩死直男压根看不出一点端倪，他只是蹙眉回应：
　　“哪有不对劲啊，就是甘霖和商繁感情变好了？人家虽然没血缘关系也好歹当了这些年的兄弟，感情慢慢变好也正常吧。”
　　“不正常。”杨晨说，“关系很糟的两个人即使感情变好也是循序渐进的，但霖哥和商繁是突然之间变好的，而且到现在一直都很好，这就是不对劲的地方。”
　　云杉扭头冲杨晨欣赏一笑，“你可以啊，观察很仔细。”
　　杨晨只是噤了声低下头去，并未再给出任何回应。云杉摩挲着下巴，回溯到他们关系突然变好的那天起，几乎是断层式转换，就是从甘霖生日那晚过后他们就变了，直到现在。
　　云杉一开始本以为只是甘霖一时兴起，结果他们一直好到了现在，想想也真是神奇，云杉忽然觉得甘霖像个神经病，和商繁那个神经病差不多。当然他个人觉得甘霖有些神经病肯定也是商繁影响的。
　　三人没有再去谈论甘霖和商繁的事情，而是走到一个分岔路口，楼嘉浩就挥手回家的，云杉准备也回家时被杨晨赖着送他一段，其实就单纯想蹭他的电瓶车，杨晨说坐上云杉的小电车吹吹风很舒服，他们住得相对来说偏近一点儿，一般放学后云杉也都是这样骑电车送他回家的，两个人都习惯了。
　　大家都早早回到了家洗漱休息，并在睡前把暑假作业全部整理好塞进书包里，并调了好闹钟。
　　甘霖如今已是光明正大的跟商繁睡在了一张床上，晚上不管是互相照顾或者做点其他什么事情也都方便许多。
　　新的清晨，一阵清脆的闹铃突而打破黎明的宁静，甘霖嫌烦转了个身继续睡，商繁则是被惊得没有了睡意，坐起身看了一眼手机，距离上学还有四十多分钟的时间，要负责甘霖的早餐，洗漱完就先下楼了。
　　等商繁做好饭再次回房间时，甘霖仍旧躺在被窝里睡得头也不抬。他的睡眠时间要比商繁长很多，商繁扯了他半天也没叫起来，只好坐到床边，把他抱进了怀里轻轻捋着他凌乱的头发温声细语道：
　　“阿霖，上学要迟到了，不能赖床。”
　　甘霖艰难的眯开眼睛，抬眸看去商繁那双精致凌厉的眼眸此刻令他悠然心动，他的手抓上商繁的肩膀，带着浓浓的鼻音撒娇：
　　“你亲我一下，我就起。”
　　“呵，你怎么现在变得这么粘人。”商繁无奈的笑。
　　“怎么？不喜欢吗？”甘霖发出灵魂拷问，商繁撇嘴，“谁说不喜欢。”
　　他捧过甘霖的脸吻了上去，吻罢，甘霖眯着眼睛满足的笑了起来。
　　“可以起床了吧？”商繁攥着他的手问，甘霖点了点头，趁着商繁不注意的间隙突然抓过他的脖子猛亲起来，商繁一时没反应过来，怔在原地，想要挣脱，奈何那股酥酥麻麻的感觉使他无法自拔，一大早就挑战着他的底线，商繁本来也想做点什么，但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还是忍住了。
　　甘霖终于松开了他，商繁的脖子侧颈上留下了一个紫红色的草莓，然后他躲进了卫生间洗漱，留下商繁坐在床上半天没反应过来，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走到镜子面前照了照，他把校服的扣子网上系了两下，发现还是挡不住，这时甘霖也出来了，他最后选择放弃。
　　“下去吃饭吧。”商繁说。
　　甘霖盯着他的脖子意味深长的笑着，还挑了个眉头，然后背上书包往门外走去，商繁才后知后觉的喊了一声：
　　“喂！你故意的！”
　　甘霖在前面嘲笑：“你作为大学霸觉悟能力这么差！”
　　“呵。”商繁摸了一把脖子，捞过书包一起追了出去。
　　祁江四中。
　　二人赶在最后十五分钟来到了学校。
　　比起上学期他们牵着手的场面，如今来得更为炸裂。商繁的胳膊搂在甘霖的脖子上，两个人像炸街似的走进班里，一前一后的坐到了座位上。
　　周围的同学看到此番场景都纷纷瞪大了眼睛。
　　原本以为他们关系变好仅仅只是上学期的一个短时间的冲动，究根到底的缘由谁也不知道，不想一个假期过去不仅没有回到以前的针锋相对，反而感情愈加深厚，如今再看过去亲密无间，甚至连周围的氛围都大变样。
　　“这到底什么情况啊？甘霖和商繁关系真的变好了？我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谁知道啊，他俩刚才进来我都惊呆了。”
　　“你们说这俩人到底为什么变得这么好啊？我实在想不通。”
　　“你这问题跟高等函数一样难，恕我无法回答......”
　　“天变了，我班的冤家变情人了......”
　　“喂！你可别乱说啊，人家是兄弟，什么冤家变情人。”
　　“但是你别说，他俩现在的氛围确实有点像谈恋爱，虽然这不可能，毕竟两个男的......”
　　班里的同学趁着大早晨的松散忙着叙旧寒暄，交头接耳的聊苦逼作业和假期生活。甘霖听得到周边同学对他和商繁的议论，故意装作一副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把书包里的作业掏出来摆好放在桌子上，然后敲了敲商繁的桌子说：
　　“哥，我渴了，你可以帮我去超市买瓶水吗？”
　　商繁扭过头来，迎上甘霖乖巧的模样，一点拒绝的余地都没有，当然也不想拒绝，他摸摸甘霖的头起身去，“老师来了给我发个消息。”
　　“嗯，快去快回。”
　　商繁帮甘霖做事这不足为奇，只不过那声“哥”和那摸头的暧昧氛围实在令人遐想无限。
　　坐在前排的王筱至微微侧过脸去看了甘霖一眼，又看看商繁的桌子，眼底浮过一片阴霾，不禁又想起了上学期商繁跟他说“谁让我喜欢他呢”这句话，他起初只是浅浅怀疑，经过假期旅游的那件事情到现在，他觉得自己的猜测可能是对的，也许他们真的像别人口中一样，在谈恋爱。
　　很快，吕依婷就穿着一身米白色长裙，踩着一双纯白色的高跟鞋从外面匆匆进来。新的学期，她卷了一头波浪，波浪卷而均匀，化着微醺的妆容，为那张精致的脸蛋增添出更加耀人的美丽，像秋风中的一杯威士忌，充满了醉人的沁香和温柔。
　　看到吕依婷的到来，哄闹的班级渐渐平息下来，她没有抬头，而是熟悉的说道：
　　“来！班长上来一下。”
　　放眼看过去，商繁不在班里，经人提醒她才抬起了头，“商繁还没来吗？”
　　“婷姐，我哥出去买东西了，马上就回来。”甘霖举手说道。
　　吕依婷面对甘霖的回应感到有些意外，她呆滞地看了甘霖好一会儿才干笑着点点头，正好手里的东西，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了几个大字，然后转过身来大声说道：
　　“大家开学快乐！一个假期不见了，有没有想我？”
　　大家哄堂一片，苦笑着回：
　　“婷姐，虽然很想你，但开学一点都不快乐。”
　　“不快乐也得开学，这学期你们就是高三的学长学姐了，也进入到了最关键的一年，咱们都得把这根弦给绷紧了，一定要给自己压力，互相督促着，争取能在最后一年有所进步，考出理想的成绩来，明年的这个时候，我希望大家都能坐在自己梦寐以求的大学教室里。”吕依婷说着，双手拍了两下，敲着黑板继续道：
　　“那么今天是开学的第一天，咱们暂时不上课，提前跟大家讲两句，就是关于这学期的课程安排和学习计划，希望大家当回事儿，把节奏调整好，来迎接高三的学习生活......”吕依婷开始了长篇大论，讲了有五六分钟，落到尾声，商繁拎着一个塑料袋走到了门口，看见吕依婷已经来，他只能先打了报告，当然吕依婷对商繁的行踪不会过多追问，招招手就让他赶紧进来了，间隙，继续讲下去。
　　商繁回到座位，把袋子里的几瓶水塞到甘霖的桌仓里，又从里面拿出几颗棒棒糖和几支笔递给他，甘霖一边接东西一边小声道：
　　“婷姐刚叫你呢，估计又是开学典礼演讲的事儿。”
　　商繁对此并不感到意外，从高一开始，他每次都是该年级的学生代表，然后上台演讲，大事小事都是他演讲，一来是出了名的学霸，二来是祁江四中包括整个年级的门面，他上去演讲，基本没有学生开小差，都对着那张极品脸专心致志的盯着。
　　果然吕依婷讲完了话又叫了一声：
　　“商繁，你上来一下。”
　　商繁淡定的走上去，吕依婷把手里的一份提前拟好的演讲稿递给他，“今晚回去好好读几遍，明天上午开学典礼你要代表高三全体同学上去演讲，千万不能出错。”
　　当然后半句话也是废话，商繁作为学生代表演讲从来没有出过错，包括他背英文演讲稿。而作为代表性演讲，除了汉语部分，还要翻译成英文再读一遍，商繁习惯性的看向后面的纸张，上面印着一大片密密麻麻的英文，他眉头轻轻挑了一下，收好演讲稿便下了讲台。
　　“剩下的时间，派十个男同学去办公楼里领书，你们自行参与，我先去开会了。”吕依婷说完指着商繁，“班长你组织一下纪律，带十个人去领书。”
　　“好的婷姐。”
　　每次学校搞活动也好，大事小事最忙碌的莫过于商繁这个当班长的。当初这个班长还是众人投票出来的，就因为他学习好，对待同学温和，又不怎么得罪人的，大家都当他是个透明人，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班长这种职位在高中真的没几个人愿意干，吃力不讨好的班干部。
　　商繁叫了几个身强体壮的男生，大部分还都是自告奋勇的，甘霖看商繁准备一起出去，他呆在班里无聊，在叫第十个人的时候举起了手：
　　“那个，我也去。”
　　商繁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你就算了，在班里好好坐着。”
　　然后商繁没有再叫人，跟着大家刚好十个人出去了。
　　甘霖：“......”至于把他当个宝的一点力气活都不让做吗？他软塌塌的趴在桌子上玩手机，耳边又传来周围同学的窃窃私语。
　　“这又是什么情况啊？啧啧啧......”
　　“哎，你们刚谁注意到商繁的脖子了，左边，有个草莓印......”
　　“真的假的？！卧槽，商繁谈恋爱了？”
　　“跟谁谈啊？”
　　“不会是甘霖吧？”
　　“不可能！他俩可是一家的兄弟，还都是男的。”
　　“怎么不可能啊？男的和男的谈恋爱不是很正常。”
　　“关键他俩的关系啊......”他们讨论的声音逐渐嚣张起来，甘霖忍不住坐起身朝着他们那边看过去，有个女生立刻战术性咳嗽几声小声提醒：
　　“别说了，甘霖朝我们看过来了......”
　　大家又全部噤声，拿着作业本胡乱写起来，生怕被甘霖那个暴脾气一书砸过来那简直完犊子。
　　甘霖不耐烦的眼神在他们身上停留了一会儿，最后收回来，默默打开手机给商繁发去一条消息，此时的商繁正在教导主任的办公室里派对领书，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两下，他无聊便掏出来，发现是甘霖发的便打开来看。
　　——我刚听到有人在讨论你脖子上的吻痕。【得意】
　　商繁嘴角若有若无的上扬几分，回复：
　　——你很有成就感？
　　——是啊，毕竟是我男人。
　　甘霖回复。
　　倒是个很有心机的小男孩一枚呢。商繁心里吐槽。
　　虽然他有时候也不懂甘霖的骚操作，不明白甘霖怎么自从确定自己的心意后就变得十分主动，还很会勾引，但是他喜欢这种感觉。
　　商繁带着人抱着几大捆书回到班上，按照座位顺序分发了书籍，一上午基本就在老师的各种开学课堂演讲中度过，听说下午简单讲一下暑假布置的卷子，对一对答案就完事儿，明天上午举行开学典礼，下午正式上课，这周五还有高一的军训演练大会，他们作为高三学长学姐们也要过去撑场面。
　　中午放学铃声一响，大家就着急慌忙的收拾东西，纷纷往食堂跑去，也不是为了抢饭吃，更多是为了看高一那帮晒得黢黑的学弟学妹们，高一比他们提前了一周开的学，高二高三今天才开。
　　云杉第一时间冲到甘霖身边呼叫他：
　　“甘霖！走啊，一起去食堂欣赏那帮迷彩服小黑人去！”
　　甘霖翻给他们几个白眼，失笑道：
　　“迷彩服小黑人？你怎么现在还热衷于给人取外号了，这么说来咱们也当过迷彩服小黑人。”
　　“正是因为我们当过，所以我们现在站在高三的角度再去看那帮小鬼，你不觉得很有意思嘛。”云杉继续吭哧大笑，杨晨和楼嘉浩跟在云杉身边跟着一起笑。甘霖合上书起身，朝着商繁伸出手：
　　“哥，一起吧。”
　　商繁很自然的伸过手和他牵上，甘霖拉着商繁从走廊中穿过，在前面道：
　　“走吧，看迷彩服小黑人去！”
　　杨晨趴在云杉耳边，“这是叫咱们一起呢？”
　　云杉耸了耸肩，“可能大概也许吧。”
　　“跟上吧。”
　　三个人后面跟了出去，和甘霖商繁并排向着食堂的方向走去。在他们的身后，是王筱至孤独的身影，一直盯着商繁的背影步步紧跟。
　　他不是不愿意跟这几个人走在一起，而是现在的处境让他无法在面对商繁的同时，还要面对甘霖云杉他们。
　　一行人来到食堂，食堂大厅被一堆穿迷彩服的高一学子们占据，穿校服的人一下子减少了一大部分，听说都到新食堂吃饭去了。
　　今年祁江四中的大学升学率达到了74%，且听说今年招收的高中生比往年多出了一百多人，也难怪这么多穿迷彩服的。
　　大概是他们并排走来的气场比较强大，加上几人包括云杉杨晨在内都是算在帅哥行列里的，围上商繁和甘霖这两位颜值在学校出了名的，很快就吸引到了高一那帮学生的注意力，尤其是女生，目光里充满了惊讶和兴奋，没想到祁江四中还有这么帅的学长，个个顾不上手里的饭拉着身边的朋友一起向这边看过来，更甚者直接拿出手机开拍。
　　“卧槽！那是高几的学长啊，这么帅，还聚在一起......”
　　“天哪！中间那两位和我最近看的小说男主好贴脸！”
　　“咱们祁江四中还有这么帅的学长，是一点风声都没走露啊！”
　　“果然这帅哥都是和帅哥在一起玩，太绝了......”
　　“......”
　　层出不穷的惊呼声从吃饭的茫茫人海中掀起千层浪花，对此格外亢奋。
　　而当事人们则是不紧不慢的走向窗口，要了属于自己的那一份午餐，然后找到一处空位坐下来一边谈笑风生一边吃着饭，全然无视其他人的目光。
　　云杉翘起二郎腿，捡着盘子里的蒜片和生姜丝，嘴里不停嘟囔着：
　　“咱们今天下午最后一节课是不是还要打扫卫生，要是不打扫一起去操场打篮球吧，正好看看高一的军训现场，我可太想看了。”
　　商繁淡淡回复，“肯定要打扫的，不过阿霖要是想看，你可以陪他。”他说着看向了甘霖，甘霖有些不好意思，往嘴里胡乱塞了一块红烧肉，没做反应。
　　杨晨在一旁跃跃欲试，“班长，我我我，我也想陪霖哥一起看！”
　　“我呢我呢，我也想......”楼嘉浩补充。
　　商繁漠然的回答，“你们的活儿可以做快一点，做完了去看。”他看向云杉，“你也是。”
　　除了甘霖，其他人全部：“......”
　　这双标算是被你玩明白了。
　　不过也没说不让去，到时候速度放快点也不是什么问题。
　　吃完饭他们就回班了，新开学还没从假期中戒断出来，几个人抱着手机开了几局游戏，直到上课才依依不舍的结束。
　　下午所谓的讲暑假作业，其实就是简单把卷子答案对一对，有必要的提点两句算完，卷子数量多，真要讲起来也是没完没了的，索性把重点先圈出来，等后期总体复习的时候再一点点过。
　　最后一节课如约而至的是新学期的大扫除，老师们又被叫去大会议室开会，当然下午的会议内容是关于今年这一届升学的事情，吕依婷简单安顿完学生，就吩咐商繁带领全部分配任务开始进行卫生打扫。
　　甘霖准备跟商繁打声招呼就偷懒去操场，被商繁摁在班里让他先把座位上的凳子拿起来把地扫一遍再去，甘霖就知道商繁不可能那么双标的完美，对其他同学不公平，索性安排一点轻松的活儿让他做，做完了就直奔大操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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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榜单，直接二合一，最近有点忙，可能都会赶在一章内更新。字数走够就行哈哈哈嗝~


第63章 我真的获奖了？
　　大扫除额外的时间商繁被其他班的同学叫着一起去了一趟大会堂，至于具体内容是什么谁也不知道，只是一直待到了放学时间，商繁才终于和其他同学被放了出来，学校里的人几乎陆续走光，商繁准备回班里拿书包，收到了甘霖发来的消息，直接去门口跟他汇合了。
　　甘霖站在惠林奶茶店门口，一直朝着校门口的方向瞟着，眼帘闯入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人看着自己，脸上没有什么情绪，只是把手里折叠好的几张纸递给了甘霖。
　　“王筱至？你有事吗？”甘霖一愣。
　　王筱至把纸塞给他，“商繁的演讲稿你忘记拿了，我送一下。”
　　甘霖迟疑着接下了折叠好的演讲稿，说了声“谢谢”，紧接着，王筱至并没有走，而是模模糊糊地补充了一句：
　　“你现在应该不会想要看到他出丑的样子吧，毕竟他那么优秀......”王筱至欲言又止，把话停到此处，浅淡一笑，笑得阴阳怪气，转身走掉了。
　　甘霖云里雾里，捏着演讲稿半晌没想明白他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商繁来了，看到甘霖对着手里的纸张发呆，就抽走纸张笑问：
　　“怎么了？发什么呆呢？”
　　甘霖不愿在商繁面前提及王筱至这个人，就借口了一句，“没，看你的演讲稿呢，喏，给你买的饮料。”
　　商繁接过来，和他并排向着道路深处走去，绿叶林荫下，一高一矮的背影看上去竟然有些......幸福。
　　王筱至躲在暗处看着那道背影，有一股突而翻涌的妒意从牙根蔓延，他还是想不通，甘霖从前那么讨厌商繁，怎么会走到一起。
　　他们到底有没有在谈恋爱？王筱至心怀不甘。
　　翌日。
　　甘霖难得早起一次，一大早催着商繁起来洗漱，他帮着商繁熨校服，为他戴好校牌，并为他收拾了一下头发，简单做了个清爽干净的发型，为他做好护肤，等把整个人收拾利落了，这才心满意足地冲着商繁点了点头。
　　商繁看着镜子里和平常不一样的自己，也眼前一亮。
　　“你怎么今天这么兴奋？”商繁问。
　　甘霖靠在墙边有些骄傲的笑起来：
　　“我男朋友要上台演讲，那必须焕然一新，华丽出场啊！”
　　“我跟你讲，你今天必定艳压群芳，惊艳全体学生！”甘霖说到“男朋友”三个字的时候感觉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他的男朋友又帅成绩又好，简直就是个宝藏，是以前的自己草率了，现在他才知道自己能遇见商繁是多么值。
　　“我是去演讲，又不是走秀，要那么惊艳干嘛？”商繁嘴上这么说，心里却乐开了花，至少他现在万分确定自己在甘霖心中的分量越来越重了。
　　“那我不管，总之你按我说的做就对了！”他拉着商繁，“快快快！去学校了！”
　　“你不吃早饭了？”
　　“学校附近有早餐店，随便买点吃得了！”甘霖拎起书包就拉着商繁打了个车向着学校奔去。
　　路上，甘霖看到外面很多同校的学生骑着自行车或者电动车的，不知道哪里抽了根筋，他指着商繁道：
　　“要不咱们回头也买一辆自行车或者电动车骑吧，我看人家兜风还挺爽的。”
　　商繁微微皱眉，“这都要立秋了，骑不了几天就天冷了，你确定吗？”
　　“那就买辆自行车，反正也不远，我也想兜风。”甘霖说。
　　商繁没有再回他的话，而是打开手机开始查询哪款自行车骑起来体验感更好些，甘霖趴在他肩膀上一起看，时不时给他一个小小建议。
　　不知不觉中，车子停在了校门口。
　　二人并排走进学校，甘霖给商繁的精心打扮果然奏效了，平日就对商繁一步三回头的花痴女同学们今天更是瞪大了眼睛一步十回头的盯着商繁，表情各异，动作五花八门。
　　甘霖非常享受这种所有人围观但又只有他拥有这个人的感觉，他也不会觉得自己这样有些病态，他只要他开心。
　　商繁来到班上，全班惊呼着炸开了锅，有几个男生冲商繁吆喝：
　　“班长今天这么帅啊！”
　　商繁没说话，只是抿唇笑了笑回到座位坐下，有女生帮着打圆场：
　　“可不是嘛，今天咱们班长可是代表全体高三学生演讲的，咱高三的门面，不得打扮帅点！”
　　“就是啊，咱们五班都跟着沾光了！”
　　商繁忙着继续看演讲稿，甘霖忙着看手机，坐在前排的王筱至忍不住向身后瞥了几眼，虽然没有看到商繁的全脸，大抵也能想象得到他今天一定很惊艳，鼓起了勇气写下一张纸条趁着甘霖不注意，从桌子下面悄悄塞给了商繁。
　　商繁察觉桌子下面有什么东西在蠕动，他的腿被碰到酥酥麻麻的，他伸出手，发现是王筱至的手，王筱至微侧过脸来提示，他接下了纸条，小心翼翼地打开，上面写着一句话：
　　——今天很帅，演讲加油。
　　商繁不太明白王筱至对自己这似有似无的示好和关心，只好官方的回复了两个字：谢谢。
　　但王筱至收到的时候还是很满足的笑了。
　　很快，吕依婷从外面踩着高跟鞋进来，手里拿着一份A4纸大的资料，在大家准备早读之前通知道：
　　“大家先把手头的事情放一放，来通知一下开学典礼的相关事宜。”
　　“早自习下课铃一打，咱们班就赶紧跟着体育委员站队往大会堂去，高三区在中间那一块，你们积极一点，最好能坐到前面。”
　　“还有就是这学期的奖状名单就不提前公布了，都认真盯着点，别错过自己的奖状了，大家去了现场遵守现场秩序，不要乱走，不要高声喧哗。”吕依婷说到这里结束，她指着商繁，“班长跟我出去。”
　　其他人进行正常早读，商繁则是离开了教室，向着大会堂的方向走去，应该是要提前做准备。
　　一个小时的早读，甘霖第一次觉得如此漫长。
　　吕依婷和商繁一整个早上都没有再回教室内。果然下课铃声一响起，外面立刻哄闹起来，其他班的同学争先恐后的排了长队往教学楼下去，五班同学一看来不及了，体育委员直接耍了小聪明，他让大家顺在楼梯边摸下去，然后直接在下面排队，走在其他班前面。
　　于是五班的学生赶在了第二进入大会堂，坐到靠前的位置，偏过头刚好就是学生演讲台。
　　大概花了半个小时的时间，三个年级将近三十六个班级全部到达了大会堂，人群乌乌怏怏全是说话的声音，还有老师组织队伍和纪律的吆喝声。
　　在校长年级主任们坐上大堂高台上后，提醒了全场肃静。
　　由校长开始讲话：
　　“亲爱的各位同学们，老师们，大家上午好，在这个金秋临近，硕果累累的佳季里，我们相聚在这里......”
　　和以往的套路开场白一样，没多少人是有耐心听的，大家都是眼看台上，心飘四然。
　　甘霖趴在会堂桌子上，有些昏昏欲睡，他戳了戳右边的云杉问：
　　“校长演讲完了还有谁要演讲？”
　　云杉想了想，“副校长和咱们的年纪主任，应该还有老师代表发言吧。”
　　“怎么还有这么多，毛东陆那话密的，他要是上去演讲，讲完可以直接结束典礼了......”甘霖打了个哈欠，左边的杨晨扒拉着他道：
　　“霖哥是不是在等咱班长的演讲呢？他今天一看就是特意打扮了，看样子今天的学生演讲会很精彩！”
　　甘霖冲杨晨一笑，“那当然，今天可是我给他打扮的。”
　　杨晨：？？？！！！
　　他瞬间被哽住，然后把目光投到了云杉身上，云杉余光扫了他一眼，继续看台上领导发言。
　　校长讲话很精炼，三两句就把重点全部概述完。紧接着就是副校长，年级主任等等。
　　出人意料的是今天毛东陆讲话的时间居然很短，不知道是想说的都被校长说完了，还是没什么想说的，不过他的嗓子听起来有些沙哑。
　　杨晨抱着甘霖的胳膊问，“霖哥，毛东陆今天是不是感冒了？演讲那么短，声音哑哑的还不停咳嗽。”
　　“感谢今天他感冒，不然我能趴这睡到典礼结束。”甘霖耸了耸肩，发觉自己嘴有点损，抿住唇继续听演讲。
　　终于全体领导的发言全部结束，由一位男老师站起来为大家引导接下来的流程。
　　“那么接下来，咱们有请高一学生代表冯丽丽上台发言，大家欢迎！”
　　随着台下热烈的掌声，一个长相清澈的女孩儿穿着迷彩服，扎着一个高马尾，精神抖擞地走到了台上，展开演讲稿开始了自己的套路性发言。套路性演讲稿分五段，先打招呼后感慨，感恩一切，诉说学习生涯的艰辛路程，最后展望未来。
　　学生代表只有在每年的上学期里才有这个流程，第二学期的内容是全体学生代表发言，当然这个人还是商繁，他能成为祁江四中人人都知晓的名字，除了和甘霖的那些事儿以外，就是他每年都会出现在开学典礼的演讲位置，以及年级第一才排名单上，还有每次领奖就像进货一样的反复上台。
　　这位叫冯丽丽的女生演讲结束，紧接着是高二学生代表。高二代表是个男生，据说是他们的年级第一，带着一个银框眼镜，是个沉默寡言的人，这次也是被老师强行推上去演讲的。他硬着头皮上去，讲得有点磕磕绊绊。
　　那位男老师再次发言了：
　　“最后有请咱们的高三学生代表商繁同学上台演讲，大家掌声欢迎！”
　　商繁就站在台下，最后一次看完演讲稿后，把稿子扔到了桌上，再次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校服，听到台下的掌声开始，他从幕后大步矫健地走上了演讲台。
　　在商繁出场的一瞬间，原本准备结束的掌声在高一学生成片的尖叫中再次响彻整个大会堂，台下的学生们非常躁动，互相捂嘴，有喜笑颜开的，有窃窃私语的，有海豹式鼓掌不停歇的，总之这闹哄哄的声音最终是在老师的提醒下才逐渐平息下来。
　　甘霖坐在位置上，回头看了看周围，得意地双手抱在胸前，一脸欣赏地看着台上的商繁，静等他的发言。
　　商繁拍了拍话筒，确定没有问题后，面对上千名学生淡然开口：
　　“在演讲之前，我想先说两句。就在刚刚，我把演讲稿留在了台下，我觉得照搬的内容不足以表达我对学弟学妹们的诚挚，所以我想用我的表达对你们顺利踏入高中校门表示热烈的欢迎！”
　　又是一阵热烈掌声。
　　商繁继续道：
　　“亲爱的同学们，敬爱的老师们，大家上午好，我是高三五班的商繁，很高兴能够成为这次开学典礼的高三学生代表来上台发言。”
　　商繁说，人生就像一盘钟表，每一刻钟都代表一个阶段，且每一刻钟都履步为艰，但人要有一颗专一的心，可以是执着做某一件事情，执着实现某一个梦想，或者是执着爱某一个人，只有心中坚定，不管走在哪一个阶段的一刻钟，都是完美的，没有遗憾的。
　　商繁还说，人不该有遗憾，过去到现在，没有完成，没有实现的，如果还不算太晚，那就立刻弥补；倘若未来怕有遗憾，那就努力奋斗，争取不留遗憾。
　　“人生也是一个巨大的考场，所填写的每一个答案，做个每一道选择题都会像一颗子弹回弹在我们的面前，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在有型的考场上慎重，而未来，在无形的考场上，要更加严谨。但谨慎的意义，不是不让自己出错，而是不让自己后悔。”
　　“我相信台下每一位同学都有自己心中的信仰，所以我在这里真挚的祝愿并且希望，大家都能自由自在的追逐光芒，黑暗向着光明旅行，我们何不向未来致敬。”
　　“我的演讲结束，谢谢大家！”
　　商繁说完后深深鞠了一躬，经久不息的掌声再一次回荡在大会堂，商繁对台下扫了一圈，终于找到了甘霖所在的位置，刚刚演讲的时候他就一直在寻找，所幸找到了，还看到甘霖热烈的为自己鼓掌的样子，很卖力，笑得很憨，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模样，让他更加心动不已。
　　他们在掌声中交汇着目光，直到掌声结束，商繁收起目光，转身下了台。但他现在还不能下台坐回五班那片位置，因为接下来的奖状颁发他还要作为颁奖人和其他七位同学一起上去呢。
　　后面的颁奖节奏就快了许多，五班领奖的人除了商繁重复领了三类奖状，还有另一位女同学重复领了两类，剩下领单次奖状的还有六个人，其中也包括王筱至。
　　但是颁奖仪式还在继续，看着一波又一波的学生上去又下来，甘霖叹了口气，和云杉杨晨继续坐在下面聊天，聊中午吃点啥，聊到一半，他突然听到好像有人在用话筒喊自己的名字，甘霖一愣，猛地抬起头来。
　　“怎么了霖哥？”杨晨问。
　　甘霖皱眉，“我刚刚好像听到有人喊我。”
　　他话音刚落，他的名字再次从台上的话筒中传出来，是那位专门念获奖状名单的男老师。甘霖瞬间不淡定了。
　　“是，是上面喊我吗？什么情况？”甘霖开始东张西望，试图找人解答这个问题。
　　很快云杉反应过来，他摇了摇甘霖的胳膊喊道：
　　“你快上去领奖啊，是进步奖，有你哎！”
　　“真的哎！霖哥，真的在念你的名字，快上去！”
　　甘霖还是有些不敢相信，从小到大，他只拿过一次奖状，还是跟学习无关的，怎么着也不会想到自己居然还能有拿奖状的机会。
　　很快吕依婷也过来催了：
　　“甘霖！甘霖你发什么呆呢？念你名字让你上去领奖呢，你还不快上去！”
　　甘霖这才终于确定自己的确获奖状了，他磕磕绊绊的从位置上起身出去，顺着上台的学生一起跟上去，商繁就等着他呢，他冲甘霖挥手，甘霖绕开前面两个同学走到商繁面前，抬起头惊讶地看着他。
　　商繁递上了写着甘霖名字的奖状，还有额外的三份奖品，分别是两个笔记本，一盒马克笔，还有一本名著书籍。
　　“我...真的获奖啦？”甘霖傻乎乎的。
　　商繁被他的样子逗笑，宠溺的点头：
　　“当然，恭喜拿奖！”
　　甘霖以为班里的同学都领完了，没想到最后的进步奖在这里等着他，他脸上掩饰不住的喜悦。
　　甘霖展开奖状转过身和大家一起合影，商繁就站在他身后，一只手抚在他的右肩膀。知道他紧张地浑身在抖，商繁默默安抚着他的激动情绪，这中间没有任何言语，只有这个抚肩膀的动作，但甘霖心头却流淌过阵阵暖流。
　　也许他们之间的感情，早就应该是一个动作，一个表情就秒懂彼此此刻心境的程度，是自己觉悟太晚，似乎，也不算太晚，商繁说了，不算太晚的话，那就弥补起来，他会用未来的一生去弥补他的。
　　合照结束，甘霖跟着领奖的人一起从右侧走下去，然后顺着后面一条狭窄的小道绕进去回到座位上，把手里的奖状和奖品全部放在桌子上。云杉和杨晨立刻争先恐后的拿着他的奖状细细阅读起来，还查看他获得的奖品，真心替甘霖感到高兴。
　　“可以啊甘霖！没想到你还能在高中生涯里拿到奖状，看来我和杨晨他们也得好好努力了，不过貌似好像也没机会了。”云杉挠了挠头，把奖品还给了甘霖。
　　奖品自然不值几个钱，但凭借自己努力得来的荣誉，怎么着这份意义非凡，甘霖捏着奖状注视了许久，再次抬头看向台上，商繁还在为人颁奖，这也是最后一轮了，颁完奖时间也就刚好停在第三节 课下课的时段。
　　颁奖结束，所有同学全部回到座位，校长又简单跟大家叮嘱了几句，然后宣布回班。
　　在老师的安排下，各个班级按照顺序轮流离开大会堂，被班主任们安顿最后一节课上自习，所有老师还要去开会。
　　刚开学不仅学生忙，老师也忙，几乎一刻也懈怠不了。
　　商繁是在大家都回班几分钟后才赶回班里，手里抱着三张奖状和一堆奖品，慢悠悠地走到座位跟前，卸掉这些东西才算缓了口气。
　　甘霖迫不及待地拿过商繁获得的三张奖状欣赏起来，分别是“优秀学生奖”，“优秀班干部奖”，“三好学生奖”。最难评选上的奖几乎从过去就被商繁拿到手软，直到现在，商繁从小学到高中拿到的所有奖状和竞赛奖杯证书等塞了满满一箱子，就在他的书桌下面放着，这个甘霖是知道的，因为他曾经还撕过商繁的奖状，当时是跟商繁吵了架恼羞成怒做出来的事情。
　　“真好啊，三张奖状，回去我爸妈不得夸死你！”
　　商繁嗤笑，“我觉得叔叔阿姨更感到开心的应该是你拿的奖状。”
　　甘霖眉头上挑，做出一个鬼脸，“那必须的啊，都高兴。”
　　商繁忍不住上手捏了捏他的脸，让他快上自习，然后自己把桌子收拾整齐后，拎着一本生物练习册走上了讲台。老师不在的时候都是他在看仔细，早已成为习惯。
　　最后一节课结束，同学们陆陆续续走出教室，前往食堂用餐，很快教学楼就空无一人。
　　但安静了没多久后，有几个穿着迷彩服的女生就鬼鬼祟祟地在高三教学楼附近四处张望，不停瞅着班门上的贴牌，并顺藤摸瓜地上了二楼和三楼。
　　有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女生在前面把风，身后跟着四个手里揣着零食袋的女生，猫着腰，警惕性很高，一路朝着二楼深处走去。
　　“找到了吗？”后面一个短发的女生问。
　　前面那个双马尾的女生环顾了一圈，在看到门牌上写着“高三五班”后，立刻笑逐颜开，停在班门口回头冲她们招呼：
　　“找到了！快过来！”
　　四个女生抱着一大包零食袋冲到五班门口，看着传说中的高三五班，有种说不上来的悸动。
　　“那个学长应该就在这个班吧？叫什么来着，商繁？”
　　“嗯，他真的好帅啊，你们不知道，他出来的时候我直接变成尖叫鸡！”
　　“你们说...学长会不会收我们的东西啊，万一他有对象呢？”
　　“不可能，我找高二的学姐打听过了，商繁学长可是年级第一的学神，在整个四中很有名的，而且学神都一心扑在学习上，怎么会有心思去谈恋爱。不过据说他还有一个关系不太好的弟弟，那个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我青春里的白月光出现了......”女生们陶醉的夸赞着商繁，把风的双马尾女生把四个人推进五班催促：
　　“先别着急犯花痴啊，快进去找商繁学长的位置把零食给他留下，万一待会有人回来发现我们窜班就不好了！”
　　双马尾女生继续站在外面把风，然后四个女生拎着袋子摸索进去，一人一组，开始四处从课本上找商繁的名字。
　　一个扎着高马尾的高个子女生在第二组倒数第二排找到了商繁的位置，发现他的字迹非常漂亮，作业也写得很全面。
　　“他坐在这里，快把零食放过来！”
　　被高马尾女生这么一叫，其他三位女生立刻围过来盯着商繁的书桌和课本，她们把零食袋放上去，又把里面的便利贴的温馨提示贴在最上面，将袋子扣好，听闻外面的双马尾女生喊着说有人上楼了，四个人就没再逗留，立刻跟上双马尾女孩从另一个楼梯间下楼朝着彭边的高一教学楼跑去。
　　他们五个人今天主要是来打头阵的，还有更多的女生等着他们的消息，只要收到准确的位置信息和窜班时间，他们就准备。
　　距离下午上课还有半个小时，很多同学喜欢提前进班，教学楼开始恢复热闹。
　　商繁和甘霖走在前面，云杉和杨晨跟在后面，他们时不时聊着什么，不知不觉中踏进班门，各回各的座位。
　　但回到座位的商繁愣住了，很快发现桌上一大包零食的甘霖也一起愣住了。
　　二人双双纳闷。
　　“谁买的？”商繁拿起来问，目光忍不住瞥向甘霖，甘霖显然一副茫然模样，他指着袋子提议：
　　“要不打开看看？”
　　商繁拉开了包装口，最上面有一罐黄桃罐头，瓶身贴了一个粉色的便利贴，上面写着一段话：
　　——商繁学长你好，我们是高一的学妹，今天在开学典礼上看到你上台演讲，觉得你很帅，听说你还是大学霸，想认识一下你，这是我们给你的见面礼，希望你可以收下！谢谢，祝你天天开心！
　　读便利贴的除了商繁，还有一旁的甘霖。
　　商繁倒是没什么的，看完便把纸条捏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但身边的甘霖却不高兴了，他双手抱臂靠着后面那排的桌子，冷笑一声，继而阴阳怪气起来：
　　“哟！咱大学霸魅力确实大，瞧瞧，这么快就有小迷妹找上门来献殷勤了。”
　　商繁把零食袋塞给甘霖，意思是交给他处理，甘霖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晌久，紧接着一把将袋子扯来摔在地上，袋子里的零食摔得七零八落，连那瓶罐头也被拦腰摔断，果水和果肉顺着袋子流淌出来，这响亮的动静很快吸引到全班的目光，不知所然地盯着这俩人。
　　“我去！他俩怎么又闹起来了？”
　　“看样子是呗，应该要吵起来了吧。”
　　“不知道，持续关注情况......”
　　周围的吃瓜群众已经迫不及待要看他俩吵架，毕竟距离上次他们吵架还是上学期甘霖生日之前，有快半年没见了。
　　但是他们之间好像又安静了。
　　商繁盯着甘霖，而甘霖只是踢开地上的零食背对着他低声命令道：
　　“自己处理，要是处理不干净，你给我等着。”
　　言外之意，我吃醋了，你自己看着办。
　　商繁咬了咬下嘴唇，从地上捡起这些还未拆封的零食，思考几番，想到了一个有些不合适的办法，但只要能让甘霖消气，他试试。
　　他抱起零食抬头看向大家问：
　　“那个，我不小心惹甘霖生气了，这些零食他也不要，你们谁要，可以分着吃了。”
　　这话拐着弯的意思是他自己买的，否则若是道出真相，他和甘霖的关系也会受到猜忌。
　　空气滞留许久，云杉和杨晨作为甘霖最好的朋友，就帮着解了围，举起手来：
　　“我要！正好中午没吃饱，这么多零食扔了多浪费！”
　　“对对对！我也来两包。”
　　在二人的带动下，一些同学放下戒备心和吃瓜的心，纷纷拿到了商繁递过来的零食。
　　零食分发结束，商繁收拾了一下地上的狼藉，紧接着出去找甘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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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中有句话：“黑暗向着光明旅行，我们何不向未来致敬。”
　　原句是：“黑暗向光明旅行，但是盲者却向死亡旅行。”
　　这是泰戈尔诗选《飞鸟集 新月集》书里的名句，非常喜欢这句话，所以把它引用在故事里，并改写了一句，寓意为暗向光行，未来可期。
　　推荐这本书！


第64章 不知名暗恋者
　　商繁去外面寻了一圈甘霖，最后在卫生间里找到了他。
　　卫生间是刚被打扫过的，还喷了空气清新剂，玻璃也被擦得干净，甘霖站在面盆那里慢悠悠的洗手，嘴里还低声念叨着什么，商繁站在门口，向里面探了半个脑袋，望他许久，几番欲言又止，直到甘霖甩着手上的水珠转过身来，四目相对，彼此都一愣，商繁走到他面前。
　　甘霖的闷气还没生完，冷冰冰地抛出一句：
　　“你来干什么？那些垃圾处理完了吗？”
　　商繁点头，“处理完了，除了你给的东西，其他人的我不会收。”
　　这也可以不算承诺，他一直以来都是如此，甘霖心里很清楚。
　　“快上课了，回班吧。”商繁拉住他湿漉漉的手，从兜里掏出两张纸巾为他轻轻擦拭，冰凉的手透着淡淡的粉，完事后商繁又掏出了一小瓶护手霜为他涂上一些，淡淡的茉莉花香四散着，甘霖焦躁的情绪逐渐平缓下来，他抬起头，商繁用手碰了碰他饱满的脸颊，在唇角啄了一下，哄他：
　　“别生气了，走吧。”
　　“那你跟我说对不起。”甘霖要求。
　　商繁便说：“对不起，阿霖。”
　　“我晚上要吃炖排骨，你给我做。”甘霖继续要求。
　　商繁就继续答应：“好，你想吃什么我就做什么。”
　　他这才算消停下来，商繁转身出去了，甘霖跟上来，脑海突然被什么抹了一下，想起一个比较久远的事情，商繁现在手里应该还存着他们第一次发生关系的视频，但是好像，他很久没有拿这个视频威胁自己做什么事了，反而是自己又开始无理取闹后商繁依旧事事迁就他。
　　他不太明白。
　　因为不太明白，所以心里一直耿耿于怀。
　　下午放学，商繁带着甘霖去了一趟超市，买了两斤排骨。
　　回到家，商繁便忙着开始洗涮锅碗瓢盆，然后烧水炖排骨，并吩咐甘霖先上楼学习，等做好了叫他。
　　甘霖顺手把商繁的书包也带了上去，本想着回家给姜岩打一会儿视频电话的，现在的他完全没有心情。
　　他掏出奖状又反复看了许久，已经没有了刚拿到时的喜悦和兴奋，也没有要把它贴到墙上的打算，直接收到了抽屉里，压在最下面。
　　紧接着他又去拆那本名著书籍，是熟悉的《巴黎圣母院》，他以前读过，不过读了三分之一就没有再读，再后来那本书也不知道被自己丢到哪里去了，总之再没出现过，如今以这样的方式重新获得一本新的，他竟然有一瞬间相信了玄学这个东西。
　　甘霖也不知道自己半天了都在忙什么，等他整理完房间，商繁就上来敲门提醒他下楼吃饭了。
　　甘霖洗了把手，后面跟下去。
　　饭桌上，商繁盛来一大盆排骨，浸在浓郁滚烫的汤汁里，商繁细心地为他夹了几块，为他剔除掉骨头放进碗里说道：
　　“今天的排骨炖地很嫩，你肯定喜欢。”
　　上几次吃商繁做的排骨，不管是炖的还是酱的，吃起来肉质都很老，甘霖带着怀疑的心思长了两块，发现确实和以往做的不同了，味道也丰富了许多。他先是意外一笑，继而继续大快朵颐。
　　两个人看上去没有再因为中午的事情有一丝残余的矛盾，甘霖也抛之脑后，脑子里都是关于视频的事情。
　　饭吃到尾声，甘霖往碗边扣上筷子，默默看着还在吃饭的商繁，暂且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商繁对事物一直敏感，又格外关注甘霖的所有动态，这么明显的目光他怎么可能会感受不到。他微微抬头，迟疑片刻，问：
　　“看我做什么？”
　　甘霖想了想，这才开了口：
　　“那个，有件事情想问你一下。”
　　“什么？”
　　“就是......那个视频你还留着吗？”甘霖低下头去，声音也变小了。商繁一开始没反应过来，“什么视频？”
　　“就我们......酒店，那天晚上，你拍的......”甘霖又忍不住脸红起来，商繁沉默了一会儿，从兜里掏出手机，从一个加密的文件夹里打开了视频拿给甘霖，“在这，我一直都留着。”
　　甘霖还是没有勇气直面视频里的自己，他推开手机，“留就留着呗，给我看什么，我不要看。”
　　“多好看啊，我喜欢看。”商繁冲他笑一下，收掉手机，一边吃饭一边对甘霖说道：
　　“你别想着我会删视频，这可是我们第一次的纪念，我要留一辈子。”
　　“那你......”甘霖双手抓着大腿，有些焦躁，“你之前不是一直拿这视频威胁我，现在我冲你发脾气的时候你怎么不威胁了？”
　　商繁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起这事儿，只是淡淡道：
　　“以前你冲我发火是因为你讨厌我，现在你冲我发火是因为你喜欢我，你在吃醋，我得到了我想要的结果，为什么还要威胁你。”
　　好像答案一下子就明了了，甘霖顿时觉得自己好蠢，怎么会对这种问题想不通，非要商繁来为他解释。
　　“阿霖。”商繁放下碗和筷子，认真地看着他，伸手摸向他呆板的脑袋，意味深长道：
　　“我很享受你的占有欲，只要是你因为在乎我而对我发的脾气，我都照单全收，你要怎样都行，只要你能消气，我甚至可以给你跪下。”
　　甘霖撇嘴，“谁要你跪下了，我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来得快去得也快。”
　　俩人互相愣了一会儿，甘霖觉得尴尬，就起身落起两只碗打破氛围地说：
　　“好了不跟你讨论这个了，我去洗碗，待会你帮我预习一下新课。”
　　商繁陪着他一起把厨房打扫了一遍，之后冲上两杯咖啡就一同上楼去了。
　　本以为高一小迷妹上门送礼的事情会就此结束，直到第二天早上甘霖和商繁来到班里才发现，昨天只是事情的开端。
　　一大早，整个五班都哄闹不止，还有其他班爱吃瓜的同学都纷纷围在五班的窗口那里对着商繁的位置指指点点什么，一脸的姨母笑，时不时还捂一下嘴。看到当事人从楼梯间走出来，路过的同学目光诡谲，盯得甘霖很不舒服。
　　他拉紧商繁的胳膊小声问：
　　“什么情况啊？这些同学怎么用这种眼神看你。”
　　商繁很无所谓地勾起一抹笑，“没事儿，他们不是经常看我们热闹吗？习惯就好。”
　　“不是，不是那种看我们热闹的眼神。”甘霖否定。
　　商繁问：“那是什么眼神？”
　　“是......反正我也说不上来，快进班吧！”甘霖拉着商繁踏进班门，所有人的目光一齐看向二人，耳边是清晰的八卦一轮声，起初甘霖只是皱着眉，跟着商繁来到座位上才终于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儿。
　　商繁的桌子上，堆满了各种各样的礼物。
　　这些礼物都是被精心包装过的，用各种彩带拉花和包装纸裹得严严实实，当然也有相对潦草一点的，每一个上面都写着：商繁学长收。
　　商繁一看“学长”二字也就码时明白这些礼物来源何处，他第一时间看向了甘霖。
　　果然不出他所料，甘霖白了这些东西一眼，猛地推开，坐下来，使气似的把书包重重摔在桌子上，从里面一本一本掏书。
　　“哟！咱们班长这开学典礼直接一鸣惊人，瞧瞧引来了多少迷妹，我记得上一届都没这么疯狂的。”
　　“是啊，我今早一到班门口，就被俩女生塞了礼物让我帮她们带给商繁。”
　　“我也是啊，看来咱班长这下艳福不浅！”
　　众人的调侃给了甘霖心头重重一击，使得他更加不爽，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对那几个同学怒吼：
　　“你们没事干吗？多什么嘴，跟你们有什么关系？！”
　　“不会说话就闭嘴！”
　　甘霖脾气暴，其他人也没几个敢惹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噤了声回过头去。
　　商繁看着这些礼物，与其想扔掉，又觉得实在浪费，他拉了拉甘霖小声问：
　　“阿霖，你有什么办法把它们处理一下吗？你知道的，我不收她们的东西。”
　　甘霖收了胳膊，侧过身去，“自己想办法呗，毕竟现在你是真的火了。”
　　他总是喜欢在生气的时候阴阳怪气，商繁只好沉默，他朝着周围看了一圈，然后抱着一堆东西去了卫生角的架子上，把它们整齐地放起来，要是有人再来送，他就把这些东西还给那些女孩儿。
　　坐在前排的王筱至盯着架子上的那些礼物渐入深思。
　　甘霖一个上午没有再理会商繁，一直到最后一节课铃声响过，商繁死皮赖脸地追上他忙着认错，两个人的身影消失在班门口，坐在位置上的王筱至眼神散乱，先是目送商繁离开班门，继而回头看向卫生角架子上的那些精致的礼物盒，最后转过身子看向商繁的位置，最后终于敲定了注意。
　　他出校门了，半个小时后回来的。
　　王筱至再次回来时，手里有一个烫金盒子，上面扎着红色丝带，打开里面是一只很漂亮的黑金色钢笔。
　　他走到商繁的位置旁，发现上面不知什么时候又多出来了六七个礼物盒，看样子是在他离开之后，有高一学妹又过来送的。
　　或许只有借这样的契机才能既表达了自己的心意又不会被发现吧。
　　王筱至紧紧咬着下嘴唇，在背面留下了一句话，之后就把烫金盒子塞在礼物堆的最下面，然后匆忙离开。
　　对于新出现的礼物商繁并不感到意外，而是无奈地把这些礼物又放上了架子，回到位置上的时候，发现在角落有一个被自己遗落下的烫金盒子，因为没有特地做精致的包装，他漏掉了。
　　这个盒子可以直接打开，商繁就随手掰开盖子，里面一只很漂亮的钢笔静静躺着，对这个学妹送给他的东西感到有些滑稽。
　　这时王筱至从外面走进来，班里只有三个人，除了商繁以外另外两个都趴在桌子上午睡。他回到位置，发现商繁正在端详自己送过去的钢笔，心跳一下子就加速起来，紧张地不敢抬头。
　　“那个，甘霖没跟你一起回班？”王筱至努力找到了一个话题跟商繁搭话，商繁无奈道：
　　“他看我收到学妹礼物生气了，和云杉他们去操场打球了，让我滚，我就滚了。”
　　虽然说起来很无奈，但听他的语气似乎还有点调侃，甚至还带着点儿宠溺。
　　王筱至只好干笑了一下，“哦，他怎么又冲你发脾气呢。”
　　“没事儿，他不是一直那样嘛，心眼又不坏。”商繁继续低头端详这钢笔，准备扣上盖子放到架子上，盒子微微翻转一瞬，他发现了盒子底下的字：
　　——这支钢笔很适合你，可以收下吗？谢谢。
　　商繁顿时感觉一阵诧异，这些礼物大部分都是写着“商繁学长收”，用各种各样的包装袋和装饰品包裹，没有多余的话，而这个礼物上的留言却是一句话，看上去这个人对自己还有一点了解。
　　“真奇怪。”商繁自言自语。
　　王筱至的余光一直留意，听到他的话就忍不住问：
　　“什么奇怪啊？”
　　商繁也没有要囫囵的意思，扬了扬手里的盒子对他道：
　　“你看这个学妹送我的礼物，盒子下面这句话，怎么感觉她很了解我似的。”
　　商繁盯着字迹，“她这个字跟你的还有点像。”
　　王筱至：“......”就是我送你的，所以才这么像啊。
　　王筱至心虚地扭过头去，磕磕巴巴道：
　　“不像吧，你居然还能记得我的字迹。”
　　“很好记啊，你写的草书。”商繁说完，准备把东西放到架子上，王筱至激动起来，他立马叫住商繁劝，“那个，商繁，这个要不你就收着吧，那么多你都拒绝了，勉强收一个便宜的就当是象征性接受她们的心意，而且钢笔也挺实用的......”
　　商繁似是而非的看着他，陷入到模棱两可的状态。
　　其实那钢笔一点都便宜，王筱至特意去自己心仪很久的店铺买的，早就惦记那钢笔了，第一次看到就觉得很适合商繁用，但当时实在想不到什么理由送给商繁，他们连交集都没几次，贸然送东西商繁肯定会多想，王筱至就放弃了。
　　“真的...要收吗？不好吧。”商繁抽了抽嘴角。
　　王筱至拍着他的肩膀很肯定地说：
　　“象征性收一个吧，不然她们只会送得更频繁。”
　　商繁也愁这些学妹天天跑来送东西，觉得有些道理，就把这支钢笔拿在手里冲王筱至点点头，“行吧，我准备明天在班门口贴一个提示，免得这些小姑娘再费钱送东西。”
　　“你是心疼她们花钱，还是厌倦这种被追捧的感觉？”王筱至真诚发问。
　　商繁说：“两者都有点吧，学生本来就没多少钱，送没有回应的礼物就是浪费自己的感情，我也不喜欢被人天天关注着，平平淡淡才是真。”
　　王筱至低下头去，自嘲似的笑了一下，腹诽自己也送没有回应的礼物，这也算浪费感情吗？当然算，但是，真的算吗？
　　快上课了，商繁说。
　　很多同学陆陆续续地进了班，甘霖拍着篮球跟云杉他们几个人走进来，手里拎着两瓶冰水，他回到位置上去，把其中一瓶没有开过盖的矿泉水递给商繁没好气地命令他：
　　“喂！你给我冰一下后背，有点痒。”
　　商繁揪开他的衣领，那一圈又起了红疹子。下一秒，他拉着甘霖去了卫生间。
　　甘霖被按在墙上，顶着窗外的光，商繁揭开他的衣服用卫生纸沾了凉水擦拭一遍，涂上药膏，这才放了人。
　　“最近天气毒辣，你还是少做点剧烈运动吧。”商繁安顿，甘霖嘟囔他管得真宽，紧接着就大步迈出卫生间。
　　下午的课程安排：物理，英语，生物，自习。
　　进入到正常节奏的上课，时间过得便漫长许多，熬死能熬到放学，一到放学还要布置一大堆作业，想想就发愁。
　　下课铃声打过，学生们开始收拾东西准备散学。甘霖把布置了作业的练习册和卷子塞进书包，语调冰冷地对商繁说了句：
　　“回家把作业发我一份，我先走了。”
　　“哎！阿霖！”商繁本来准备最后一道题写完再跟甘霖一起走的，但他怄气怄了一整天，再有天大的事情也没哄这个祖宗重要。
　　商繁收起作业，慌忙拿起书包就追了出去。
　　商繁窜出人群，在校门口抓住了甘霖，此时的甘霖正在和姜岩打电话，他不好贸然打扰，只好拉着他站在大门的一角看着，静静等他结束通话。
　　电话是姜岩主动打来的，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当父母的打来电话无非就是两件事情，一关心最近的生活状态，二询问生活费是否足够。
　　甘霖若无其事地回答着姜岩问的每一句话，问他和商繁最近过得怎么样，学习怎么样，生活费还够吗，甘霖利索的回答：过得很好，学习也不错，生活费够。
　　他一只手玩弄着书包的带子，身体背过商繁，独自跟姜岩断断续续聊了好一会儿，学校的人散地差不多了，他们该聊的也基本都聊完了，甘霖准备挂电话，姜岩不忘又絮叨了半天，叮嘱他们天凉了记得添衣服，想吃什么喝什么就去买，钱不够就跟她要。
　　这通电话终于还是走流程似的结束了。
　　甘霖向来不主动跟父母打电话，觉得不见面的时候似乎也并没什么可以聊起来的话题，寒暄的话不知道重复了多少遍，耳朵都起茧子了。当然父母打来了就接，应付完算结束。
　　他关掉手机，这才把目光放在商繁身上，他不耐烦地白了商繁一眼，抬脚就走，商繁跟上来。
　　“阿霖，阿霖！你慢点，等等我！”商繁拉住他的胳膊，甘霖在前面胡乱挣扎。
　　“别碰我，你听不懂人话？我让你滚，什么时候把你收到的那些破玩意儿处理干净了再来找我！”
　　“我这不是在想办法吗？你别那么偏激行不行。”
　　“哼！我偏激？你敢不敢把书包打开！”甘霖指着他背上的包，一把扯过来，从里面掏出了一个烫金盒子，还有里面的那只钢笔，他紧紧捏在手对商繁兴师问罪：
　　“我问你，这是什么？这就是你处理的方式吗？一天偷带一个，然后骗我你处理掉了，结果忍不住诱惑全收了，你怎么这么贱啊！”
　　商繁震惊他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藏起来的这个东西的，一时间无言以对。
　　“没话说了吧，你是真欠啊，缺钢笔吗你？老子回去给你买一箱，让你嚼着吃！”甘霖说着便把钢笔狠狠摔在了地上，那钢笔顿时被摔得冒身分离，笔头也陷下去，可怜巴巴地躺在地上。
　　这一幕被刚出校门的王筱至恰好碰上，发现自己送商繁的笔被甘霖摔在地上，拳头顿时硬了，但他又没办法上去讨要说法，就静静站着观察他们的动静，尽管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商繁拉住甘霖的胳膊跟他解释：
　　“阿霖，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觉得这钢笔不值什么钱，象征性的收一个，其他的礼物我准备明天贴完公告就还给她们的......”
　　“谁知道你是不是又骗人呢，你收礼物都是偷偷的，怎么？是怕我这个正牌男友发现吗？！”
　　甘霖的吼叫声让不远处“看戏”的王筱至顿时怔住，对此格外震惊。
　　甘霖说他是......商繁的男朋友？他们真的在一起了？
　　王筱至心里憋着一口气，感觉有些喘不上来，脚跟也软了下来。
　　“阿霖！我是说过你生气我可以照单全收，但请你不要这么猜忌我，你每次一发脾气就讲难听的话，别人的解释你是一点都听不进去吗？”商繁不停向他解释争辩，看上去他们之间的感情很极端，稍有不慎就会矛盾四起。
　　“你不是说只要我能消气你可以给我跪下吗？行啊，我现在非常生气，有本事你就跪，就在这跪！”甘霖指着脏兮兮的水泥地命令，商繁愤怒地白了他一眼，“我说的是在家里跪，外面你想都别想。”
　　“我看你就是嘴上说说，滚吧！”甘霖推开他就要走，不想抬脚不过两步，就被商繁拽回来按到墙上，没等甘霖开口，商繁就堵住了他唇，把他想骂的脏话一股脑儿全部吞进肚子里。
　　甘霖这样的人就适合被强制，不来硬的根本不老实。商繁一直这样想。
　　甘霖起初挣扎地厉害，觉得在外面被这样亲，羞耻又刺激，虽然他还在生气中，身体却已经抵挡不住本能的反应，渐渐松软下去。
　　目睹了全程的王筱至在他们激吻之后终于没有勇气继续看下去，他下意识的避开了视线，站在一棵树后面，偶尔会用余光扫一下那边的情况，他们接吻的时间很长，长到不顾路人的眼光。
　　商繁真是把一切偏爱都给了甘霖，令人羡慕又嫉妒，尤其是他。
　　之前他还不确定这两人的关系，现在他不想确定也得确定，虽然他想不通这两个人是什么时候走到一起，又是为什么会在一起，甘霖对他恶劣了那么些年，短短不到半年的时间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以至于王筱至幻想的和商繁的未来全部被迫更改毁灭。
　　他像一个阴沟里独自高.潮的老鼠，默默觊觎着心有归属的男人，脑补那些自己认为美好的蓝图，又仿佛一个无人知晓的小三，偷偷yy着和喜欢的人的一切。真是可笑。
　　王筱至默默叹了口气，再一次回过头去，发现刚刚还在接吻的二人不见了，那里空空荡荡，他心头一颤，迅速跑上前去，在地上寻找被甘霖摔散的钢笔。
　　笔帽，笔身，墨囊管，一件一件捡起来，把上面的灰吹掉，心疼地查看了好一番，发现笔头陷进去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劈叉了，好在几百块的钢笔外壳是坚硬的，没有任何的缺口和磨损。换个笔尖还能用，他想着。
　　于是王筱至带着钢笔去了一趟文具店，找到这款钢笔相应的笔尖，给它重新做了组装，最后吸上墨水，写出来的字流畅漂亮，写着“商繁”二字。他坐在书桌前，对着这两个字发了很久的呆，脑子里一想到他们接吻的画面，就不禁联想到更不可描述的画面，想着他们可能早就做过那种事情，忽然就明白了甘霖为什么会和商繁在一起。
　　也许，一开始就不是甘霖自愿的。
　　而他印象中的商繁又不像那种腹黑疯狂的人，但是除了这个，他想不到别的。
　　商繁一路强行把甘霖带上出租车，到了家门口，甘霖却迟迟不下车，商繁守在车门口示意了好几次。
　　“你到底下不下车？”
　　“不下，你现在回学校把那些破玩意儿处理干净我再下车。”
　　就知道他没这么容易善罢甘休。
　　商繁叉腰，叹了口气，“都放学了，学校已经关门了，我怎么进去？”
　　甘霖不吭声，只是一直坐在车里，那司机说这边有违停拍照，让他快点下车，甘霖被那司机催了好一会儿，他伸手边拉车门边对司机吩咐道：
　　“师傅，我不下车，你直接开车吧，咱们走。”
　　眼看车门要关上，商繁泄了口气，拽住车门把手大喊：
　　“甘霖！别闹了好吗？回家！”
　　“你放手，放开！”甘霖去扯车门，力气没用够，商繁一把拉开车门把人从里面拉出来，扣上车门就让司机赶紧走。
　　在车子远去后，商繁便一把扯过甘霖的胳膊，腰一勾，咬了咬牙用力把他往肩膀上掂去，就像甘霖生日的那晚一样，商繁快步向着别墅区里面走去。
　　今天的甘霖是清醒的，捶打的力度比那次要大很多，但商繁丝毫没有皱一下眉头，眼神坚定，直到打开房门，把人一路掂到二楼房间，反锁了房间的大门，将他扔到了床上，随后又把书包扔到桌子上。
　　甘霖以为他要故技重施，本能坐起来拉过被子扣在身上，然而商繁什么都没做，而是靠在墙边，忙忙碌碌地翻看着手机，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看向甘霖，语气变得平缓了许多，说：
　　“你放心，我明天一定把这件事情处理完，以后都不会有人再来。”
　　“但是......”商繁说着，爬上床来靠近甘霖，轻轻抬了抬他的下巴，“你别再任性了，有脾气在家里发，别乱跑，不然我会很担心。”
　　在外面甘霖可能有那个胆量跟他叫板，但是回到家或者在只有两个人的房间内，他就完全失去了锐气，不听话可是要挨.曹的，商繁发起狠来能疼死他。
　　“哦，哦......”甘霖低下头去，捏着被子一角，在商繁起身离开房间后才算镇定下来。
　　闹腾了一下午，总算消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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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新！


第65章 我看到你们接吻了
　　次日清晨，商繁特地提前近半个小时来到了学校，此时班里只有两三个人忙着补作业。
　　商繁一向和甘霖掐着点到学校，反常的到来引起了几个补作业的同学的注意，坐在前面的男生多了句嘴：
　　“班长？你今天来这么早啊？”
　　“嗯。”商繁只是浅浅的点了点头，没有过多回应，来到座位放下书包后，打开手机给甘霖发了一条消息，这个点他应该刚起来。
　　昨晚甘霖要求自己睡，估计是怕商繁会对他做点什么，因此早晨商繁也就没有作势要叫醒他的意思，做好早餐就提前走了。
　　要说这半个小时说快也快，伴随着越多的学生涌入学校，几个穿着迷彩服的女生手里拿着小礼物又在高三教学楼上徘徊着，试试谈谈地靠近五班门口。
　　商繁抬起头刚好看见，心说终于来了，他就等这些小丫头呢。
　　商繁用一个很大的商品袋把后面架子上的礼物全部装进来，很快身后就有个男生在门口喊道：
　　“班长！有几个学妹找你！”
　　商繁拎着袋子便径直向着班门口走去。
　　四个穿迷彩服的漂亮女孩儿脸上荡漾着淡淡的红晕，不知道是热的还是看见商繁害羞的，举止扭捏，看上去很是紧张。
　　面对商繁本尊，女孩儿互相推搡示意让对方先开口，但谁也不敢开口，一直推到右边的一个女孩儿，终于鼓起了勇气走上前来对商繁道：
　　“学长，早上好啊，那个，我们...就是想，想认识一下你，交个朋友什么的，这是我我们送你的见面礼，希望你可以收下......”
　　商繁倒吸了口凉气，大概整理好语言，把手里的袋子递给那女孩儿意味深长的说道：
　　“首先谢谢你们的热情，我大概知道你们在想什么，正是青春期的时候，难免会情窦初开，我理解，但我还是希望你们可以把重心放在学习上，人变得优秀了，自然还会遇到更优秀的人，这些礼物也是要花钱的，所以我把它们还给你们，你们有钱自己留着花，以后别给我送东西了，谢谢。”
　　思来想去，商繁还是觉得这样说既拒绝了她们，也维护了她们那颗温柔的心，妥当的。
　　四个小女孩儿一听商繁这样说，虽然心里有些失落，但也意识到了商繁所抛出的观点，确实得好好学习，难怪人家学长会是年纪第一呢，思想就比她们成熟许多。
　　“那......那好吧，我们把这些礼物还给其他同学，谢谢学长提醒，我们这就回去学习！”带头搭话的女孩儿说完就推着其他三位忙忙从另一个楼梯口转角离开了。
　　见人走了，事情也解决掉了，商繁松了口气。
　　要不是一直跟这些小丫头照不上面，何必拖到现在，还让甘霖闹了一通。
　　商繁站在门口，他的名字被忽然唤出来，商繁扭过头去，是王筱至，他单挎着书包，有些诧异地走过来，“你不进班，站在门口干嘛？”
　　“当门神啊。”王筱至笑着调侃。
　　商繁眼神悠悠然，耸肩，“没有，刚解决完那些小学妹的事情。”
　　“是送礼物的事情吗？羡慕你异性缘好呢，这学期才不到一周就变成高一口中的风云人物了。”王筱至说着，越过班门，不经意的碰了碰商繁的胳膊，商繁不太知道应该如何回应王筱至的话，就附和着笑了笑，继续站在门口。
　　王筱至看到甘霖的位置空着，大概就知道商繁还站在门口是在干嘛了。他叹了口气，掏出作业和课本，起身吆喝道：
　　“大家把昨天布置的物理课堂作业拿出来，我现在收一下。”
　　班里的人越来越多，都忙忙碌碌的。
　　甘霖终于从楼梯转角处出现，迎面走上前来，打了个哈欠。注意到门口的商繁，看上去没有太多的情绪，只是很平静的问了一句：
　　“解决完了？”
　　“嗯，彻底解决了。”商繁拉过他的手，“不生气了吧？”
　　甘霖傲娇转身，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嘴角噙着一抹笑，看样子是不生气了。
　　早读进入到正常状态，由商繁组织，今天是英语早读，吕依婷让大家赶下自习把一课时的所有单词熟读背诵，后天早晨需要听写，节奏紧任务重。
　　自从商繁跟高一学妹说清楚了这件事情后，她们也奔走相告，回归到了正常的学习中去。
　　这周五是高一的军训演练活动，学校邀请了高一学生的家长前来观看，比赛还有集体排名表成绩，能拿到班级奖状。
　　正当大家都在兴奋周五不用上课时，学校下达了通知：
　　“本周五高一全体师生参加军训演练活动，请高二高三教师组织好学生纪律，一律上自习！”
　　收到这个广播的时候，一片哀嚎声从各个班级里发出，不禁吐槽为什么不让他们一起参加。
　　“我们为什么要上自习啊？往年军训演练不是高二高三的学生都会参加吗？这什么情况？”
　　“鬼知道啊......”
　　“完了，还说这周五多放半天假呢，现在泡汤了。”
　　“乖乖上自习吧......”
　　在众人嘈杂的议论中，吕依婷从外面走进来，手里拿着一个文件夹，看上去有要事通知，她站上讲台拍拍手：
　　“来！所有人先放下手头的笔，有件事情要通知一下！”
　　“刚才开会通知，咱们今年的秋季运动会提前了，原定的十月中旬，现在提前到九月底，所以咱们的第一次月考也提前了，争取赶在国庆节之前全部搞完，国庆节咱们高三只放三天假，时间很紧张，都把你们的发条上紧了！”
　　所以这跟他们去看高一军训演练有什么关系吗？
　　吕依婷叫班长和体育委员上去拿运动会报名单，吕依婷继续说道：
　　“我听说咱们这一届的高考难度会大大提升，所以要取时间缩成精华来加把劲的复习准备，我也知道你们压力很大，但就这一年，只要你们熬过去，就柳暗花明了。”
　　说了这么多，总算是知道取消相关活动的原因了。
　　有人不禁吐槽感慨，为什么这么倒霉，偏偏这一届高考会提升难度，却又不得不服从这样的安排，毕竟谁不想上自己理想的大学呢。
　　“刚刚给班长和体育委员下发了运动会的报名表，大家根据自己意愿报名，不强求，想参加的参加，不参加的就当啦啦队。”吕依婷说完，表示打印了一些练习卷，去办公室取一下，让商繁自行组织。
　　商繁拿着报名表，简单归纳了一下，一共有十三个项目，每个项目的名额是三位，甘霖趴在他胳膊上，双眼盯着那报名表，小声问：
　　“有没有你想参加的？”
　　商繁扭头笑道，“你想参加吗？”
　　“想啊，我好歹也是有一定体育细胞的，给我报个长跑，我要拿冠军！”
　　看着甘霖手舞足蹈的样子，商繁揉了揉他的脑袋起身走上讲台，他招呼体育委员一起上来，两个人简单协商了一下，体育委员就开口道：
　　“那个，咱们这次运动会是十三个项目，每个班要求至少要参加九个项目，现在我来读项目内容，想参加的举手。”
　　“第一个是男子300米短跑，三位，想参加的举手！”
　　很快有三个男生积极的举起手来。
　　以此类推。
　　一开始都是短跑或者普通长跑，跳高跳远之类的，每个项目念出口，稍微怂恿几句，基本名额就都满了，唯独到最后的三千米和一千米长跑，空缺了大片。
　　有一些男生甚至同时报了两到三个项目，体育委员就是其中之一，商繁则是早就下定了自己的决心，他抬起头问道：
　　“最后一千米和三千米还差四个人，谁要参加？”
　　众人纷纷沉默。
　　三千米不是一个小数目，要围绕跑道跑八九圈，没点耐力的基本跑完就废了。
　　甘霖想起自己刚刚报了一个四百米接力，想再尝试一个大长跑，于是他举起手道：
　　“哥，给我报个三千呗！”
　　商繁：“......”
　　“你跑三千？确定？”商繁再次向他确定不是在开玩笑后，他低下了头，看了眼前面，发现甘霖已经报过了，于是擅自做主：
　　“你三千就算了吧，已经报过接力，再跑三千吃不消，想跑就报个一千吧，正好还差一个人。”说着他把甘霖的名字写到了一千米的报名栏中，把自己的名字写到三千处。
　　“我跑三千，我一个项目都没报。”商繁说。
　　其实他也是一直冲着三千才没有报前面的项目。
　　甘霖知道商繁心疼自己，只好妥协了。
　　面对体育委员继续的询问，三千还差两个名额，王筱至抬起头看着商繁，思考了一会儿，最终果断举手道：
　　“我也报个三千吧，报过跳高，应该不影响长跑。”
　　甘霖突然大脑一懵，抬头诧异地看着王筱至，“你很少运动，三千能行？”
　　王筱至余光扫了甘霖一眼，“不用你操心。”
　　他就是单纯想跟商繁一起参加比赛。
　　紧接着云杉破天荒的也举起了手，他报了四百米接力，说：
　　“我上吧，不过我不保证能拿名次。”
　　商繁直接写下了他的名字，看都没看前面是否报过什么项目，而是淡淡的对云杉说：
　　“坚持下来就行，不需要拿名次。”
　　男生项目报名完毕，接下来就开始女生组的报名内容。
　　五班学生总体来说氛围一直不错，同学之间也向来团结，对于这种拿集体荣誉的事情是最积极的，他们热衷于只要不上课，其他干啥都行。
　　今年的中秋节落在了九月初下旬，紧接着没几天就是半学期的第一次月考，好像把时间全部排满学习内容后，自然而然就自行加速了起来。
　　考试时间最终定在了25和26号，紧接着就是运动会，然后放国庆假。
　　最后一场考试结束，吕依婷匆匆忙忙的赶回班里，吩咐大家把桌子都搬回原位，打扫一下卫生，她把手里的号码牌在空中扬了扬说道：
　　“咱们现在分发一下参赛同学的号码牌，都保存好，明天来学校不上课，排练运动会的走阵活动，今晚都早点休息，还有一些内容我明天再通知。”
　　放学铃声响起，甘霖拿着写着3521的号码牌在手里拍了几下，云杉带着杨晨几人窜过来冲他喊：
　　“甘霖！今晚没作业，咱们一起出去吃饭呗！好久没聚了。”
　　甘霖欣然答应，“好啊，走吧。”
　　“老王，一起吧。”云杉又喊了王筱至一声，王筱至回头，目光在甘霖身上稍作停留，准备拒绝，听到甘霖说，“带商繁一起吧。”
　　王筱至闭了嘴，改口，“走吧，一起。”
　　今天难得把关系好的几人全部聚齐，云杉和大家商量着去吃点什么，但探讨很久也没有找到好的餐厅，商繁忽然想到了什么，指着王筱至说：
　　“要不，去王筱至家的烧烤店吃吧，他家的烧烤味道很好。”
　　突然被商繁cue到，虽然算是照顾生意的一种方式，商繁给出了真心夸赞，王筱至还是有一瞬的慌乱，不知是窘迫还是惊喜，他站在那里愣了很久。
　　云杉停住脚步，和几人的目光一起投向王筱至，看上去很惊奇。
　　“老王？你家还有烧烤店啊？你怎么从来没跟我们说过啊？”
　　王筱至稍稍往商繁身边靠了靠，强笑：
　　“做小本生意的，没什么好说的。”他咬了咬下嘴唇，“既然商繁都提出来了，那就走吧，让我爸给你们优惠。”
　　“好哎！”云杉兴奋的喊着，让王筱至领路，说今天必须要尝尝他家的手艺。
　　几人一路跟随王筱至来到了他家的烧烤店，王胜听王筱至说都是他的同学，也表现出了十二分的热情，拿过菜单和果啤对大家热心招待：
　　“既然都是小至的同学，随便点，叔叔给你们打半价！”
　　云杉接过菜单道了谢，拉着甘霖和杨晨一起点菜，商繁坐在一旁看手机，王筱至起身去帮忙。
　　甘霖问商繁想吃什么帮他点，商繁正要开口，手机突然疯狂震动起来，他只好扔下一句“随便”就立刻到门外接电话，是姜岩打来的。
　　姜岩说给甘霖打电话没人接，就问问他，商繁想了想，回到店去，拉过甘霖往门外走去，然后把手机递给了他。
　　“干嘛啊？”甘霖菜还没点完，有些懵懵的，手机递到他手上，一声“霖霖”才让他回过神来。他看向手机镜头，惊呼，“妈？你怎么给商繁打电话啊？”
　　“妈妈给你打你没接，就给商繁打了，你俩是在一块儿吗？”
　　商繁探进镜头搂过甘霖轻笑，“阿姨，我们一直在一块呢，跟同学出来吃个饭。”
　　“是啊妈，刚月考完，学校要办运动会，就出来聚一聚。”甘霖附和。
　　姜岩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继而笑逐颜开，问二人：
　　“最近你俩没闹什么矛盾吧。”
　　甘霖摇头：“没有，我俩好着呢。”
　　“那就行，我就怕你那臭脾气再欺负商繁了。”姜岩带着嗔怪说着，又补充，“对了，我给你们寄了一些月饼，估计明天到了，你们收到短信记得去取一下。”
　　国外往国内寄东西时间久一些，中秋节都过去有些日子了东西才到，姜岩一直跟二人说着这些零碎的东西，还怪自己寄的太迟了，二人只是相继笑了笑，没多说什么。
　　电话讲地差不多了，怕耽误二人吃饭，姜岩就挂了电话。
　　甘霖把手机还给商繁，拍了拍他的肩膀：
　　“那取快递的这项重任就交给你了。”
　　“当然。”商繁轻轻在他额头上弹了一下，微微低了一下脖子靠近甘霖的脸，“阿霖，刚刚......”他似乎想跟甘霖说点什么悄悄话，但只说了俩字就被一声呼喊打断了。
　　“商繁，甘......”对方的话也停顿下来，站在门口，看着二人靠近彼此的脸，气氛暧昧，显得有些失措。
　　商繁扭过头去，发现是王筱至，他只好直起身子拍着甘霖让他先回店里。
　　甘霖离开，王筱至走出来，站在商繁身边，说：
　　“菜上来了，叫一下你。”
　　“好，谢谢。”商繁多看了手机两眼，根据姜岩发来的快递单号查物流情况，王筱至却没有走，一直盯着商繁，反复斟酌半天，才终于小心翼翼地问了句：
　　“那个，商繁，你和甘霖......是不是在谈恋爱？”
　　商繁手头一顿，神经瞬间绷紧，神情凝重地看向王筱至，看样子是在疑惑王筱至怎么知道。王筱至轻笑：
　　“你别多想，我就是问问，因为那天我看到......你们接吻了。”
　　商繁还是没有说话，继续看着王筱至，看他怎么说。
　　王筱至从兜里掏出一支钢笔递给商繁说道：
　　“甘霖摔的钢笔我帮你修好了，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偷看你们接吻的，是偶然。”
　　“当然，你要是不要的话我就自己留着，还能用，扔了怪可惜的。”王筱至努力装作很淡定的样子说着这些冗长的话，其实心里兵荒马乱，他知道商繁感情敏感，自己又藏得厉害，实在不愿意被商繁看出什么，心里有芥蒂。
　　好在，商繁并没有过多的思考什么，只是微微一笑，回应：
　　“那我希望你可以帮我们保密，笔留给你用吧，不然他看到会吃醋。”
　　商繁的笑透着非常生分的距离感，令王筱至落寞不堪。
　　他进店里了，王筱至拿着钢笔的手悬在冰凉的空中，回过头去，商繁已经坐下帮甘霖剥虾，他捏紧了那支终究没有送出去的钢笔自嘲地笑了笑，然后抿着唇留在了自己兜里。
　　明明已经确定自己没有机会了，却还是有些不甘，尽管不甘，也再无其他想法，他没有办法做到像甘霖那样能够得到商繁的喜欢和爱，时间别开的太多了，连缝隙都没有。
　　王筱至想着，大概以后还是以不熟同学的关系相处下去吧，总要分道扬镳的，那就让商繁这段美好的记忆纳入转瞬即逝的青春里，也许在未来再也不见面的那些日子里，他总能淡化掉这份懵懂感情，走入新的世界。
　　后来甘霖喝了点酒，商繁提前带着他回家了，王筱至向着门外再次看去，商繁背着甘霖轻车熟路的向着一个方向稳稳走去，他手里拿着收过来的脏盘子，站在门口，长叹一口气。那就帮他们保管这个秘密吧，至少现在，他们来之不易的感情需要幽暗的保护膜。
　　运动会的日子转瞬而来，一大早，整个学校就哄闹成一片，各个班里的学生由服装分成了两大队伍，一部分是穿着校服的啦啦队，一部分是穿着运动服的运动员，据说高二和高一还有开幕式才艺表演，高三就简单草草走个阵，有点参与感就好了。
　　不过能参加运动会对于他们来说已经是奢侈。
　　商繁用班费买了一些运动会要用的东西，有饮料，广播稿纸，创口贴，运动护腕等等，和体育委员前后忙忙碌碌的组织各种事情，跟着吕依婷的要求，所有人站好队伍，浩浩荡荡地一起前往操场集合。
　　操场上挂满了彩旗，迎着秋风自由摆动；硕大的操场被分成了三个区域，从高一数到高三，先从靠东的边上站队，之后跟着首位旗手开始反向往塑胶跑道上走去，面朝西边，那里有高台，是学校领导的位置，开幕式需要校长和年级主任的演讲，学校广播正播放着热血的流行音乐，整个学校沦陷洋溢着活力和欢乐。
　　开幕式从七点四十开始举行，到九点钟结束，进入项目预赛，先以短跑和跳高跳远为首要比赛内容，以此类推下去。
　　短跑，接力，跳高，跳远等都有复赛和决赛，一千米和三千米的长跑放在第三天直接进入决赛，以前三名为主。所以今天甘霖和商繁都没有比赛内容，开幕式结束后，商繁就帮着吕依婷到处跑，负责找比赛同学进行开赛登记，怕他们找不到位置乱跑。
　　甘霖见商繁很忙，索性跟着云杉去看杨晨和楼嘉浩比赛了。
　　杨晨参加了200和400短跑，楼嘉浩是200短跑和400接力，接力赛在明天，还有一个接力人是五班一个个头比较矮的男生，浓缩都是精华，人家耐力巨强。
　　就这样，属于他们高中生涯的最后一次运动会就这样在欢呼雀跃中一点点进行着，体验着岁月静好的惬意，也不舍这分分秒秒中彼此的加油打气。
　　甘霖从前一直觉得未来遥不可及，时光漫长如龟，他厌倦和商繁住在同一屋檐下的一切，岁月荏苒中，回头细数，竟也走了如此远的路途，以至他看不到起点是在哪里，两条路就合并归一，早已登上成年这辆列车，循着一些零零散散的记忆拼凑出他们最繁华的时代，并希望记忆之人也是携手之人。
　　跨过这个秋天，下一次相爱便更久，更深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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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那你...晚安
　　持续了两天的运动会终于在第三天即将迎来正式的谢幕。
　　今天是所有项目的决赛，节奏过得很快，一轮一轮几乎如同流水般过去，最后的重头戏：400接力，1000长跑，3000长跑。
　　接力放在了临近饭点之前开始，在宣布五分钟之内，所有选手全部到达赛道现场备赛。
　　五班组第一棒云杉，第二棒杨晨，第三棒李建呈，第四棒留给了甘霖。这是他们一早就商量好的，云杉起步快，杨晨和李建呈跑得稳，甘霖蓄力全力开火，耐力好，一飞冲天。
　　商繁看着手机显示的时间，知道甘霖的接力赛马上就要开始了，他心里着急，手里的登记还没做完，最后他实在等不住了，就把登记表递给了体育委员匆匆说道：
　　“江琦，你帮忙登记，我有点事情先离开一会儿。”
　　江琦抱起登记表点点头，“那你去吧。”
　　商繁转身就向着接力赛跑道冲了去，他直冲最后一棒的交界处，挤出人群站在边上，此时甘霖正在那里做热身，商繁手里拎着四瓶矿泉水，没有叫他，他知道这时候不能分散他的注意力，于是商繁直接去了终点。
　　裁判吹向一声口哨，所有选手开始各就各位。
　　甘霖回过头，只听另一头一声枪响，赛道那边就开始喊起了“加油”，他的心跳越来越快，一直保持着接棒的动作，很快，第三棒的李建呈拎着棒第二个冲过来，眼瞧着他右边的那个班马上接到了棒，甘霖焦急地大喊一声：
　　“李建呈！快！加油啊！”
　　李建呈咬着牙冲刺了最后一段，一把将棒塞到甘霖手里，甘霖马不停蹄，捏着棒就向着终点疾冲而去，他咬紧牙关，调整好呼吸，做最后的冲刺。
　　右边的男生渐渐被他追上，甘霖抬起头看向终点，意外发现商繁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在终点等他，耳边是五班女生的啦啦队狂喊“加油”，甘霖嘴角勾起一抹笑，预测着最后这段路的奔跑时间，他把速度加到最大，跨起起飞似的步子，在旁边的男生马上就要碰上红线时，他整个人扑向那红线，超过红线抱住了商繁，商繁步子很稳，没有丝毫踉跄，稳稳地接住他。
　　最终拿到了第一名。
　　甘霖的下巴抵在商繁的肩膀上，在他耳边急促喘息着，说：
　　“我，我第一，第一......”
　　商繁轻拍他的后背，“嗯，第一，恭喜。”
　　比赛结束，云杉他们抄近道来到终点，看到商繁也在，便大声询问：
　　“班长！咱第几名啊？”
　　甘霖代替回答，“哥凭实力拿下第一！咱们班稳了！”
　　“我去，甘霖你可以啊！我觉得咱们今天下午落幕式结束可以再去聚一聚了，把全班同学都叫上！”云杉伸手欢呼着，甘霖下意识和商繁互相对视，不约而同的露出了笑。
　　接力赛结束就是吃饭的时间，操场的人渐渐涌入了食堂，甘霖本来准备跟着云杉他们一起去食堂的，结果一掀食堂大门，乌压压的人群，好像今天走读来吃饭的人巨多，他瞬间没有了心思，转过身就往校门口走去。
　　后面跟上来的商繁愣了愣，默默追随着他的脚步，问：
　　“去哪？”
　　“去外面吃饭，食堂人太多了，受不了。”甘霖说着，扔给他一瓶水反问：
　　“下午就是三千米了，你有把握吗？能不能跑下来？”
　　商繁微挑起一只眉头，“我的体力你不是不知道。”
　　甘霖：“......”体力好就好，为什么要用这种语气和表情。
　　他瞥了一眼对着自己似笑非笑的商繁，有些不好意思的别开眼睛，四处乱瞟，希望能找到一家让他满意的餐厅。
　　“阿霖，你呢？一千米。”
　　甘霖不屑地轻哼一声，“开玩笑，区区一千米有什么难的。”
　　然后，下午一千米长跑，甘霖拿到了第二名，距离第一名只差两步，实在是第一名的那个选手太能跑了，全程不带喘气的，甘霖知道他，是学校体育队的学生，据说是准备保送体校的，输给他不丢人，他这个非专业体育生能跑到第二名的成绩也是很可观的。
　　商繁因为要备赛，没有办法去看甘霖的一千米长跑，不过后来云杉跑来跟他报了信，说是第二名，商繁挺震惊的，他预估着以甘霖的体格能跑到前五里面已经算厉害的，没想到还弄了个名次回来，商繁站在备赛跑道上抿着唇欣慰的笑着，感慨男朋友真厉害，手腕突然被人碰了碰，他扭过头来，是王筱至。
　　王筱至往他手里塞了一颗水果糖，是商繁最爱的荔枝味，他拿着糖看了看，王筱至和他站在一块儿，说：
　　“待会儿加油，我跟你一起并排跑，保留体力，最后冲刺。”
　　商繁听着他的战略，点了点头，“嗯，谢谢。”
　　“商繁！”一个高亢的呼唤灌进商繁的耳朵里，他掉过头来，发现甘霖带着云杉杨晨等人，还有几个女生站在身边手里扬着手拍，发出清脆的“啪啪”声，他们大声呼喊：
　　“加油！”
　　“王筱至！你也加油！”杨晨帮着一起喊，大家一起为参赛的三人欢呼呐喊，这时裁判也准备就绪。
　　“来！所有人各就各位！”
　　“三！二！一！”
　　“嘭——！”随着一声枪响，跑道上几十个人一齐向着赛道尽头逆时针跑去，围着赛道外围和内圈的人几乎要将整个跑道掀翻一般，雷鸣似的尖叫声震耳欲聋，这大概是三天运动会里打得最激烈的一场“战争”，是由十几个班的参赛选手放在一起进行大比拼，自然是对最终的赢家十分好奇。加上所有项目都已经比赛结束，非参赛选手全部涌过来，也有不少高一学妹是专程跑来看商繁的。
　　在第三圈结束后，商繁竟然从几十个人里脱颖而出，直接和王筱至霸占了第一第二的名次，后面的队伍被他们同时摔出好远，二人匀速继续前行，没有什么对话，只是一前一后的在一起步伐紧蹙。
　　“卧槽！商繁和老王竟然把第一第二给打下来了，牛逼啊！”
　　“我这还是第一次看商繁跑大长跑，没想到咱班长不仅学习独占一头，连运动细胞都这么发达！”
　　“快快快！他们已经开始第五圈了，还有四圈，只要保持住，咱们班直接拔得头筹！”
　　“......”
　　云杉和杨晨等几个男女同学一起热聊着，甘霖则是一直紧张地观察赛况，心想着商繁这么跑下去也不知道到底能不能撑住。于是他扒开人群，开始沿着最边缘的地方跟随着赛道上商繁的身影一起往终点的方向陪跑而去。
　　商繁在跑第六圈的时候发现了陪跑的甘霖，感到格外惊奇，因为裁判说了不能陪跑，甘霖却压根不在乎，商繁蹙起眉头，从赛道中间跑到里边，他冲甘霖喊了一声：
　　“阿霖！停下来！”
　　甘霖瞥了他一眼，丝毫不听他的话，继续跟着他一起，商繁又喊了一声：
　　“不能陪跑，我会被取消成绩的！”
　　听到这里，甘霖突然一顿，虽然他不知道有这项规定，也不知道其实是商繁在唬他，但他停了下来，问：
　　“你还能坚持吗？”
　　商繁打了一个手势，“没问题的，去终点等我，很快。”
　　甘霖看着商繁远去的背影，身边跑过一个王筱至，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向着商繁追赶而去。
　　甘霖心里默念着什么，最后小跑着跑向了终点，挤出人群，细细盯着赛道上的选手，默数跑过的圈数，在商繁从终点又趟过一圈后，两个学生在老师的指引下拉起了红线。这是最后一圈。
　　操场上的呼喊声越来越躁狂，甘霖站在红线跟前，等待迎接商繁的到来，手心紧张地攥出了汗。
　　五班有部分女生也站在终点处，跑道拐弯处出现了第一个冲刺的人影，是商繁，紧接着王筱至从他身后赶上来，越来越多开始冲刺的人往上赶。
　　商繁显然有些体力不支了，他咬着牙，王筱至跑上来问他：
　　“商繁，你还好吗？”
　　商繁摇摇头，继续坚持，王筱至的意思是如果他实在撑不下去可以放缓一点儿，也不会取得太差的成绩，没必要非争这个第一。但商繁觉得都到此刻了，不加把劲儿实在对不住所有的汗水和努力，他深呼吸了一口气，在后面其他班的男生即将超过他的瞬间，他加快了速度，几乎是使出了全部的力气向着终点冲去......
　　甘霖抬高手对着商繁打了一个手势，微笑的看着他，商繁也抬起手来，在碰上红线的一瞬间，他和甘霖完成了一个漂亮的击掌，甘霖一把拉住他的胳膊把他抱紧了。
　　商繁的脚跟软地厉害，整个人靠着甘霖撑着身体，咽喉干痛，甘霖扶着他小步小步的走动着，王筱至是第二个抵达终点的，他半跪在地上，揉了揉脚踝，有两个男同学把他扶起来往休息区走动，他的目光越过人群找到商繁的身影，商繁正和甘霖手牵着手有说有笑，甘霖为他打开了一瓶水，商繁拿水冲了一下头发，阳光下那滴落着水珠的侧颜，令他着迷。
　　“老王，看什么呢？赶紧喝点水润润嗓子！”旁边的蒋汶喊他，王筱至回过神来，接过水，目光又忍不住往商繁那里瞥了几眼，有人喊他们过来登记名次，王筱至这才穿过人群拍了拍商繁的肩膀喊：
　　“商繁，咱们去做登记吧，体育老师在喊。”
　　商繁点点头，甘霖拉过他的手，“走，我陪你一起。”
　　商繁搂着甘霖路过他往终点处走去，王筱至低下头去，跟上了他们的脚步。
　　等高二高一的3000长跑结束，今年的运动会也就正式拉下帷幕，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回到班里，吕依婷帮着其他任课老师把国庆节的作业带过来给同学们布置，然后宣布了放学。
　　吕依婷离开教室之后，云杉就在班里大声吆喝道：
　　“哎！咱们班同学稍作停留，有件重要的事情通知一下！”
　　“这次运动会咱们班总体取得了相当好的成绩，所以今晚我本人主动组织一次班级聚会，想去的同学在群里发个到，咱们现在就出发！”
　　云杉说完，很快就引起了很多同学的兴趣，纷纷拿出手机往群里刷屏，云杉说先行区探查一下合适的ktv，等找到就把位置发给大家。
　　一个小时后，云杉在群里发来一个位置，距离学校也比较近，五班的同学陆陆续续的基本都达到了，只有少部分家远的住宿生没有办法赴约早早回了家。
　　在云杉找地方的时间里甘霖没有参与，而是带着商繁回家冲了个澡换了身衣服，这才来到ktv和大家聚集。
　　商繁穿着一身白色衬衣和黑色长裤，这是他第一次以便装的形象出现在大众视野，相对于他穿校服的样子，更多了几缕淡淡的清爽味道，他跟在甘霖身后，毫无疑问的，甘霖穿着和他一模一样的衣服裤子，两个人就像在穿情侣装似的，一进来就引起了几个女生的尖叫连连。
　　“我去！第一次见班长穿便装哎！好帅！”
　　“班长！张佳琳说你好帅！”
　　“蓝白你给我闭嘴！”
　　“......”
　　在一片哄笑声中，有人开了音乐抱着话筒在一旁唱歌，云杉则是要来了菜单开始跟着几个贪吃的同学开始点菜，服务员送来了酒水和烟，杨晨拿来酒起子准备先开两瓶冰镇啤酒给大伙解解暑，发现桌子上未拆封的烟，他拿起愣了一下，问：
　　“这谁点的烟啊？”
　　王筱至一把从他手里接过来，“我要的。”
　　杨晨挑眉，“你有烟瘾啊？经常见你抽烟。”
　　王筱至没吭声，只是拆开包装从里面抽出了一根递给旁边的商繁道：
　　“抽吗？来一根吧。”
　　商繁下意识看了甘霖一眼，不过甘霖忙着和那几位同学吵吵着点歌，没空理会他，他便出于客气接下了烟，“谢谢，不过烟还是要少抽一点，对身体不好。”
　　王筱至只是笑了笑往嘴里送了一根，一边摸打火机一边笑问：
　　“你这算是在关心我吗？”
　　商繁发觉他的话多少显得彼此有股隐藏的暧昧，让他很不舒服，于是他闭了嘴，把烟拿着手里把玩，王筱至递打火机的时候他婉拒了，王筱至有点失落。
　　今天来的人不算多，只有二三十个，都各形成一个小圈子，有的嗑瓜子聊八卦，有的则是玩骰子划拳喝酒，还有的唱歌，而商繁都不属于，而是静静坐着的那一种。和他一样的还有王筱至。
　　云杉带着杨晨大声摇着骰子，甘霖则是和几个同学大合唱，商繁拿起手机给甘霖拍照，王筱至的眼睛落在他的侧脸，抽掉了一根又一根的烟。
　　好像在这种放松的环境中，每个人才终于能释放内心最真实的状态，看上去这也才是十八九岁的少年少女最该有的模样。
　　一曲唱完，歌曲跳转到《爱情》，有个男同学问：
　　“这谁点的？”
　　甘霖立刻接过话筒兴奋起来：
　　“我点的，另一个话筒也给我！”他拿着话筒走到商繁面前递给他：
　　“喏，这首你也会唱，咱们一起吧！”
　　商繁虽然自认唱歌不是太好听，但奈何被甘霖要求，这首歌又叫《爱情》，和甘霖当着同学们的面偷偷展露他们的小秘密，这听起来羞耻又刺激，他拿来话筒把歌曲设置了重新开始，然后坐到一个高椅上，甘霖靠在墙边，开始对视着唱起来：
　　“......我喜欢说爱我的你，
　　一样的对着玻璃，
　　用呼吸吹醒平淡的水气，
　　无聊也变得多么甜蜜......”
　　人很多，认真听他们唱歌的其实没有几个，大部分都忙着玩自己的，也正因为这样，他们才有勇气去合唱这首歌。
　　一首歌唱到一半，王筱至实在听不下去了，拿着烟盒抬脚挤出人堆就离开了包间。
　　他蹲在外面的走廊上又开始抽烟，抽得很凶，不一会儿地上就全是散落的烟头，他的情绪就像这些往上空飘散又消失的烟雾，看不到形状，可味道却始终伴随，用来证明它燃烧过的痕迹。
　　包间里的歌曲似乎唱完了，王筱至这才重新回了包间。
　　原本自己的位置被甘霖霸占了去，他拉着商繁让他为自己倒酒，为自己剥虾，为自己夹菜，理所应当的每一个神态，举动都让他嫉妒，嫉妒商繁那么爱着甘霖。
　　他知道觊觎一个有对象的人很恶心，可他就是忍不住。
　　转念一想，算了，反正他也在逼着自己释怀，就当时自我惩罚了。王筱至坐到对面的小凳子上去，默默的吃着东西，耳边播放着没人唱的音乐，服务员不停的上菜。
　　甘霖一个人一口气喝掉了三大瓶啤酒，他说这冰镇啤酒实在解暑，包间太热。商繁看着他红扑扑的脸，起身到处去找包间的空调遥控，然后降到16度，这才又回来继续吃东西，他把剥干净的扇贝肉放到甘霖碗里道：
　　“阿霖，快吃东西，别喝那么多酒。”
　　“知道了。”甘霖又灌下了一大杯啤酒，非说今晚不醉不归，然后就真的有些醉了。
　　他酒量不怎么好，人菜瘾大，东西吃得差不多的时候，甘霖扶着茶几站起来，说：
　　“那啥，让让，我去上个厕所......”
　　商繁拉过他，“我陪你一起去吧，小心摔倒了。”
　　他们并排离开了包间，剩下的人继续原地自嗨。
　　王筱至也喝了点，大脑发胀，几个同学把音乐声音调得很大，他脑子疼得厉害，伴随着尿急，也离开了包间。
　　往卫生间走的路上，王筱至又往嘴里塞了根烟，默默吐槽：
　　“服了，音乐开那么大，没听过音乐......”
　　他走到卫生间门口，听到一阵迷迷糊糊的说话声，细听，是甘霖的。
　　“商繁，我好热啊......”
　　商繁被甘霖拉过来，双手撑着墙，商繁轻轻摩挲着他的唇：
　　“你喝多了，要不咱们先回家吧。”
　　甘霖玩着他衣领的纽扣，“嗯...可是我还没玩够呢。”
　　商繁垂眸，“你还想玩什么？歌也唱了，骰子也玩了，还要玩什么？”他说着，一只手揉了揉甘霖的头发，甘霖带着戏弄的意味冲商繁笑：
　　“你应该知道啊。”
　　“知道什么？”
　　“你说什么......”他伸手轻轻扯了扯商繁的衣摆，商繁抬手捏住他的下巴言语变得暧昧：
　　“你在这里调戏我真的好吗？”
　　甘霖咬了一下他性感的唇瓣，“我故意的。”
　　“看出来了，你等着待会回去吧...唔......”商繁话音刚落就被甘霖拉过去吻作一团，和他在卫生间里独享私有亲密。
　　王筱至听着他们之间那些令人脸红的话语，说无动于衷是假的，他闭了闭眼睛，强压住内心的躁动，微微探出头去朝里面看去，看到了热吻的他们，又立刻背过身去靠在冰冷的瓷砖墙上，听着隔墙的动静，王筱至陷入沉思。他们私下里原来是这样相处的。
　　他偷窥着的那份幸福，沉寂许久，一直等到他们亲吻结束，王筱至立刻走远，怕被商繁发现他一直偷听墙角。虽然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总是会碰上二人亲热，就好像老天在故意告诉他别有所期待。
　　他假装和二人偶遇，也假装没有看到甘霖脖子上的吻痕，只是和商繁简单对视后低着头快步进了卫生间。
　　他回到包间没有看见二人的身影，询问云杉才知道他们刚刚离开。
　　王筱至也快步离开了包间，一路乘坐电梯往一楼冲去，赶在他们到路边时一起赶到。
　　“商繁！你们要回去吗？”王筱至追上来，商繁转身去，迟疑后应了一声，王筱至看到有辆出租车过来就拦了下来，“那一起吧，正好我也回，咱们还顺路。”
　　“顺路吗？我怎么记得你家在西边？”商繁问。
　　王筱至尬笑，“我今晚去我奶奶家。”他撒了谎，邀请二人一起上车，这时身后又走出来一个女生，是张佳琳，她探着脑袋：
　　“哎？班长？你们拦到车了啊，能不能顺路带我一下啊，我半天都拦不到，网约车太远了，我妈一直催。”
　　商繁有点为难，王筱至应声拉开副驾驶，“坐吧，咱们一起。”
　　因为前面没有座位了，商繁只好又往里挤了挤，王筱至如愿以偿坐到后排，各自报完地址后，决定先送张佳琳这个女生，他们可以迟一点儿。
　　这条夜路漫长，绕着城市里的大小路来来回回，王筱至盯着窗外，发现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再一转头，商繁抱着甘霖睡着了。他盯着商繁的肩膀，小心翼翼地靠过去，轻轻闭上眼睛，假装自己也睡着了，享受了短暂的一段自己梦寐以求的事情。
　　再后来，车子停到了甘霖家门口，商繁苏醒，察觉到王筱至睡着了把头靠在自己肩上，他立刻拍了拍王筱至唤醒他，然后搂着甘霖下车去，对王筱至说：
　　“那我们先回去了，你回去之后在群里报个平安。”
　　王筱至揉了揉干涩的眼睛，“好，那你...晚安。”
　　“嗯。”商繁关上车门，一把横抱起甘霖往墨色深处走去，车子重新启动，王筱至看着空荡荡的位置，叹了口气。


第67章 跟自己的哥哥搞在一起
　　高三国庆节放了三天假，眼看着马上要返校复课，他想起又到了给小猫打疫苗的时间，准备做完作业就和商繁一起带小猫去医院一趟。
　　小猫到家也有好几个月的时间了，甘霖就像当初答应商繁的那样把小猫照顾得很好，它的眼睛充满了灵动的光，毛发也变得厚亮，身体长胖不少，比刚到家的时候更加活泼可爱。
　　甘霖对小猫的照顾变成了习惯性，商繁基本没有再做插手，甘霖从前最缺乏的就是负责思想，他想过用这只猫来教会甘霖负责的意义，而甘霖也恰好学会。
　　给小猫打完针，甘霖拎好猫包，站在门口冲远方瞭望了一会儿，他指着往东的方向对商繁道：
　　“走吧，咱们去那边的车行。”
　　“车行？去哪里干什么？”商繁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甘霖白了他一眼，“你说呢？之前你可是答应我的，要买一辆自行车，以后咱俩骑车上下学。”
　　商繁也后知后觉开学的时候甘霖说的这个事情，他有些愧疚的低着头笑了笑，接过他背着的猫包，一把搂过甘霖，“那走吧，你喜欢什么牌子的？”
　　“过去看吧，我喜欢那种样子酷炫一点的，最好是赛车类型的。”甘霖说。
　　商繁道：“赛车类型的好像不能捎人的。”
　　甘霖想了想，道：“那就看看别的类型呗......”
　　商繁揉了揉他的头发，表示先看再决定。
　　天色彻底暗下来的时候，商繁骑着一辆白色的自行车，后面捎着甘霖，一路从街道深处缓缓驶出来，一路向着家的方向飞驰而去，迎着夜晚的秋风，洒脱欢快，好像只要速度够快，便能环绕整个青春。
　　甘霖坐在后排不停挥手高呼，迎面而来的风吹起他额前的碎发，另一只手紧紧抱着猫包，小猫在里面不知所以，商繁骑得很快，一直从车行那里骑回来。
　　回到家后，商繁把车子推进了一楼门口的大厅，甘霖抱着猫上去，商繁蹲下来又检查了一遍车子四处是否有隐藏的问题，发现一切都没毛病，他这才放心上了楼。
　　商繁推开了甘霖房间的门，听到他在接电话，电话那头是姜岩，她在跟甘霖寒暄着什么，很快就挂掉了电话，然后甘霖收到了一笔转账，大概有小两万，他在手机上操作了两下，抬起头朝商繁望来，示意他看手机，商繁打开手机，发现有笔一万多的转账，商繁一愣，甘霖对他道：
　　“我妈给我转的生活费，分你一半。”
　　商繁猛地心脏一颤，好像被什么东西捏住一般，下意识浑身发软，看起来受宠若惊。
　　自从甘霖跟他表白之后，对他日渐大方，从前那个抢他钱花的人现在主动给他分零花钱花，商繁没有收，而是点了退回，对甘霖道：
　　“阿姨给你的钱你就自己攒着花，我有钱的，叔叔前两天刚给我转了一千多。”
　　“才一千多够什么，你就收着吧，不够了我再问我妈要。”甘霖又一次给商繁转了账，趁着他不注意抢过他的手机点了接收，等商繁去阻拦的时候钱已经收过来了，他没有来得及。
　　不知怎么着，商繁幽幽地盯着甘霖，脑子里晃过一些虚无缥缈的幻影，甘霖问他怎么了，商繁摇摇头没有吭声，抱着小猫看了一会儿，起身来坐到床上去，轻轻抱住甘霖，在他耳边呼出一口温热气息，问：
　　“阿霖，你真的是实心实意的想要对我好的吗？”
　　甘霖一怔，诧异地回头看着商繁，看上去很疑惑他的发问。
　　“你是在怀疑我对你的感情吗？”
　　“不是，我只是......还是不太敢相信......”
　　“不敢相信什么？”
　　商繁注视甘霖认真的眼眸，闭了嘴，换上一抹豁达的笑摇摇头：
　　“没什么，谢谢你，阿霖。”
　　甘霖起身伸了个懒腰，随后脱去身上的T恤，“快点睡觉吧，我去洗个澡，明天还要上课呢。”
　　“也不知道我这次月考成绩怎么样......”甘霖自言自语着关上浴室的门，商繁坐在床边，兜里的手机猛地震动了几下，他掏出手机去看，班级群里吕依婷艾特大家，发了一个文件夹，上面写着成绩单。
　　商繁点开文件夹，一张壮观的成绩单映入眼帘，他照常排列在第一个，往下滑去，意外发现甘霖这次排在了第17名，单科成绩总体来说几乎都爬过了及格线，要说上大学的话肯定稳了，但要想上个好一本恐怕还是得努力，但比起过去的成绩，甘霖这几次考试几乎都在进步，商繁想着，再努力一把，若是真的能把甘霖一起拉到青城国际大学，他们就可以继续在一起。
　　这么想着，商繁开始合计甘霖各科需要再努力的分数，又预测了一下他们这一届高考后青大的录取分数线，结果发现还差一大截，任重道远。
　　商繁叹了口气，继续滑着看成绩，无意间瞄到排在自己后面的人，不由得大吃一惊。
　　是王筱至。
　　在大家没有注意到的地方，王筱至从班里的第十名一路突飞猛进，直接怕上了第二名的宝座，虽说和商繁的总成绩相比还差十来分，但能爬到这个位置上，几乎也是可以上青大的成绩了。
　　青城国际大学是国内顶尖大学，分数线都在680以上，王筱至现在的成绩只要再努力几分完全爬得上去。
　　看来今年的高考会是神仙打架的一年了，祁江四中超出680分数的学生单拎出来至少得伸出两只手，这还不包括同城其他高校的学霸。
　　“商繁，你还洗澡吗？”甘霖从浴室里走出来，擦着头发，商繁闻声抬头，放下手机说：
　　“冲一下吧，你先睡。”
　　商繁随后走进浴室，甘霖坐在床边，拿来床头的身体乳给自己擦，发现商繁手机亮着，就拿来看了看，发现群里发了成绩单，他发现自己排在第17名很是惊喜，喜笑颜开，紧接着往上去看商繁的成绩，也发现了王筱至就排在商繁下面，顿时怔住，忍不住自我感慨：
　　“王筱至怎么进步怎么厉害？都排上班级前三了？”
　　“这小子怎么学的......”
　　他不想再去看那枯燥的成绩，返回到好友列表，看着商繁的手机，好奇心驱使着他忍不住想要去翻着看一看，甘霖回过头瞥了一眼浴室的方向，他打开了商繁和其他人的聊天框，尤其是排在上面的一些人，发现商繁居然还有那个家佳的联系方式，据说那人这学期又转学了，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最后给商繁发消息是在开学那天，商繁没有回，他抬手就把这个人给删掉了。
　　紧接着甘霖又去看其他聊天记录，商繁似乎很少回复其他人，除了自己最多也就是甘世鹏，大部分还是询问甘霖最近的生活状态，要么就是叮嘱和转账。
　　滑到王筱至的时候，甘霖点开来看，有些发愣，王筱至居然商繁发了很多消息，虽然都是关于学习上的事情，询问一下题目怎么做，商繁也都有回复，回的也是题目的做法和技巧，闲聊也有，少的很，商繁基本一两句就敷衍掉了。
　　再看下去，似乎也没有什么重要的内容，他感到无趣就返回主页去，又点开手机相册，上面出现了输入密码打开的提示，他回想起这手机里还有很多关于他和商繁那些羞涩的秘密，点在屏幕上的手指滚烫，浴室的门响了，甘霖慌乱地立刻关掉手机扔到一旁，假装继续擦头发。
　　商繁拿着吹风机走到甘霖面前，插了电给他吹头发，甘霖心虚，一直没吭声，商繁看到自己手机移动了位置，就知道甘霖肯定是看了自己的手机，也没有要揭穿的意思，只是淡淡的说：
　　“下半学期的节奏可能会快很多，你快抽时间想想自己想上哪所大学，我给你补课。”
　　甘霖反问：“你想好了吗？”
　　商繁还是没有明说，“还在斟酌，你先想。”
　　“我就不想了，你上哪所我就上哪所。”
　　“你确定？”商繁关掉吹风机，蹲下身子来，“我要上的学校分数线很高，你要上的话学习压力会更大，很辛苦的。”
　　这个事情甘霖自然知道，他拉住商繁的手：
　　“我清楚自己在说什么，以你的成绩肯定是保送的，有更多的时间帮我复习，只要能跟你上一所大学，我愿意辛苦一点儿，也是为了我自己。”
　　商繁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他轻轻摩挲着甘霖的耳垂，轻轻一笑：
　　“既然你有这个决心，那我就陪你。”
　　甘霖拉住他：“说到底，你究竟要上哪所学校啊？不会准备去国外吧？”
　　商繁嗤笑：“那不会，你只需要安心复习就好，等我保送的那天你自然会知道。”
　　甘霖不解：“所以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商繁回答：“怕你现在知道了压力太大容易抑郁，相信我。”
　　商繁做的每一件事情似乎都有自己的原因，所以甘霖没有再去刨根问底下去，只是收起话题爬上床去，卧进商繁怀里抱着他入睡。
　　第二天一大早，吕依婷就带着一份文件夹脚步匆匆地进了班
　　在大家忙着早读和收作业的间隙，她招呼了所有人先行停下，通知几件重要的事情：
　　“所有人待会课间操的时候到操场集合，运动会拿到名次的同学记得单另一排站，方便上去领奖，我念一下获奖名单。”
　　......
　　五班这次获奖的人很多，基本都是竞争最激烈的项目拿到的名次，在念完名单之后，吕依婷继续对大家说道：
　　“除了咱们在这次的运动会上非常出彩以外，还有月考的成绩。”
　　“想必昨晚大家都查看了自己的月考成绩吧，咱们班这次月考进步的同学很多，尤其表扬一下王筱至同学和甘霖同学，是从上学期成绩就突飞猛进的两位，希望大家都向王筱至和甘霖同学学习，也希望你们二人继续保持下去。那么咱班的整体成绩排在理科班年级第一，都为自己鼓鼓掌吧！”说完，吕依婷带头为他们送上了热烈的掌声，大家也都在鼓舞下一同欢呼起来。
　　这样欢愉的氛围很快过去，吕依婷让大家继续早读，她则是又踩着一双黑色高跟皮鞋“哒哒哒”的离开了班级。
　　课间操领奖的时候，频频出现“高三五班XXX”这样的字眼儿，引得周围同学不停朝着五班的方向望过来，纷纷投来羡慕的目光。
　　讲到关于今年的高考和升学内容，校长提及今年会是竞争力非常强的一年，也希望各位备考高三生打起十二分的努力和警惕，争取为自己杀出一片天。
　　不仅是校长这样讲，下午临放学的班会课上吕依婷也特意又强调了一遍，每个人心里都被敲响了警钟。
　　王筱至悄悄打开手机盯着成绩单，记录下自己的分数和商繁的分数，开始默默在心里做计算，想着自己应该再努力多少分才能够得上商繁的成绩，但又看看年级排行榜，他还在第八名排着，想挤进保送名额里实在是难如上青天。
　　王筱至想了想，扯下一张纸条，写了一行字，背过手塞到了商繁的桌子上。
　　商繁被他的举动惊动，垂下眼眸，恰巧甘霖也看到了，便抢先拿过了纸条，想看看王筱至给商繁传递的是什么内容。
　　——商繁，你准备上哪所大学？
　　面对纸条上的问题，甘霖眯起眼睛幽幽地盯着王筱至的后脑勺，眼里是深邃的敌意，不禁纳闷王筱至为什么这么关注商繁的举动。
　　商繁扭头问他：
　　“写的什么？”
　　甘霖没吭声，把纸条扔回王筱至的桌子，王筱至猛地反应过来，回过头去，发现甘霖正对着自己摇头晃脑，口型来了一句：就不告诉你。
　　王筱至闷着声，把纸团拿来，扯碎，塞进了笔盒里。
　　放学铃声响起后，吕依婷离开了班级，大家都陆续开始收拾书包，准备吃饭的吃饭，回家的回家。
　　云杉和杨晨熟悉的来到甘霖身边叫他：
　　“甘霖！走啊，请你吃饭！”
　　甘霖拉上书包拉链，冲云杉挑了挑眉，“你今天怎么这么大方？”
　　云杉这才不好意思的说道：
　　“这不...想让你顺便给我俩补个课嘛，你看你现在在商繁的辅导下成绩突飞猛进的，我俩也想尝尝进步的滋味儿。”
　　“那你们直接找商繁啊，我嘴笨，不会讲题。”甘霖拍了拍商繁的肩膀，商繁没说话，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表示赞成他的话，云杉和杨晨互相对视了一下，笑道：
　　“真的可以吗？我还怕麻烦咱班长了。”
　　商繁说：“阿霖开口，自然是可以的。”
　　“那太好了！有班长帮我们补课，下次月考直接起飞！”杨晨激动的拽着云杉的胳膊欢蹦乱跳，一行人就准备出发。
　　他们刚转过身去，后面的王筱至突然又叫了一声：
　　“等等！那个，能带我一起吗？我也想再进步一下。”
　　几人互相一愣，云杉打趣，“老王，你这也太好学了吧，都第二了，那985,211不是随便你上，还要进步啊！”
　　王筱至清了清嗓子，解释，“没，我想...争取一下保送名额。”
　　“什么？你认真的？！”云杉半捂着嘴，没想到王筱至居然还有这么大的抱负，愣是没反应过来，王筱至只是静静地等待着他们的回应，不过似乎除了甘霖不太乐意以外，其他人都没什么意见，杨晨跟他关系又比较好，就一把将他拉过来一起走出教室。
　　“那就快走吧！咱一起，让班长给我们补课！”
　　甘霖在前面喊着：
　　“你们不会是要商繁天天放学都给你们补课吧？那样很累的！”
　　云杉摆手，“这么会！我们是想今天先让商繁带带我们，如果效果不错，以后周末就都让商繁给咱们补课。”
　　“而且按小时计费哦！”
　　一听云杉这么说，甘霖又看向了商繁，似乎是在询问他的意见，而商繁只是冲甘霖耸了耸肩，完全听从甘霖的安排。
　　甘霖想着有这钱赚白不赚，给小猫赚点零食钱还是完全可以的，于是他就答应了大家的请求，并和云杉谈定一小时20块的补习费，专为他们三人开课。
　　大家找了家餐馆吃饭，吃饭的中途商繁会时不时为他们抛出一些问题的解答技巧，大家掏出卷子就跟着商繁的思路走，发现效果绝佳。
　　今天就给他们辅导了一个小时左右，晚点云杉带着杨晨去结账，甘霖去上厕所，留下面对面坐的王筱至和商繁，他总算有了和商繁单独说话的机会，商繁扒着最后一口米饭，王筱至低声问：
　　“商繁，你想好...好上哪所大学了吗？”
　　商繁愣了愣，抬起头，淡淡回答：
　　“青大。”
　　青城国际大学。王筱至知道，他大概之前也能猜到如果商繁不出国，那大可能是准备报考这所的，因为自己的目标也是青大。
　　“好巧，我也是。”王筱至说着，顺其自然的夹起一筷子菜放到了商繁碗里，被从卫生间出来的甘霖看了个满眼，他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双拳紧握。
　　商繁面对他夹过来的菜显得有些不知所措，只好放下碗先喝起水来，并找话题来避免自己继续吃饭。
　　“为什么想上青大？以你的成绩和擅长的学科，我觉得乔大才是最适合你的。”商繁口中的乔大，全名乔智科技大学，是仅次于青大的一个重点大学。
　　王筱至只是幽幽的来了一句：
　　“当然是想有更好的发展空间了，青大你知道的，拓展性很强，况且有你这种厉害的竞争对手，我有动力。”他又给商繁续了一杯水，“快把剩下的饭吃了吧。”
　　商繁看王筱至又往自己碗里夹了一块鸡肉，他在思考怎么样才能拒绝掉王筱至夹来的菜，又不会驳了他的面子。思考空荡，甘霖猛地冲过来，一把打翻桌子上的饭碗，薅过王筱至的衣领就狠狠给了他一拳并怒骂：
　　“王筱至你他妈怎么这么恶心？能有点边界感吗？你什么身份啊，有什么资格给他夹菜，对商繁这么殷勤，怎么着，有所企图啊，说来听听！”
　　王筱至也被甘霖突然的一拳打蒙了，完全没有回手的余地，商繁起身过来拉住甘霖，“阿霖！别冲动，冷静一下。”
　　“我冷静不了，王筱至我忍你不是一天两天了，跟我出来！看我今天不打死你，敢碰我的男人！”甘霖说着，就扯紧他的衣领一路从餐馆里拉了出去，路过正在收银台扫钱的云杉和杨晨，二人不禁被这个场面吓惊了，纷纷扭头看向门外。
　　甘霖一路拽着王筱至来到餐馆门外，丝毫不收敛力气，狠狠将他摔在地上，蹲下身来继续挥拳头。
　　“王筱至，你一次次跟商繁献殷勤到底想干什么？”
　　王筱至艰难的喘息几口气，闭了闭眼睛，“不干什么，反倒是你，这么敏感干什么？”
　　甘霖忽然间又语塞，他不想跟王筱至说他和商繁之间的关系，殊不知王筱至早就知道，见甘霖不说话，王筱至擦掉嘴角的污血，笑道：
　　“你到底是有多么不自信，才会跟商繁谈恋爱都这么胆战心惊的怕被别人抢走。”
　　“你说什么？”甘霖心头一紧，连嗓子眼都瑟缩起来。
　　“呵，别在这里无能狂怒了，你爸妈要是知道你跟自己的哥哥搞在一起，他们会不会被气死......”王筱至故意说出这些激怒甘霖的话，让甘霖发了疯，他狂吼：
　　“你踏马给我闭嘴！我的事情还轮不到你管！”
　　从头到尾王筱至始终没有还手，由着甘霖对自己拳打脚踢，他有自己的心思。
　　商繁追出门外，云杉紧随其后。
　　“什么情况啊？甘霖怎么突然跟老王打起来了？！”
　　“不知道啊......”
　　“快帮忙拦住他俩！”商繁喊着就带云杉二人冲上去。
　　而王筱至的余光扫过旁边，发现商繁他们追了出来，就又对着甘霖补充道：
　　“你最好祈祷在毕业之前我不会把你俩的事情捅出去......”
　　甘霖被激怒的气急败坏，整个人狂怒不止：
　　“王筱至你他妈就是个阴沟里的老鼠，难怪老子看你不顺眼，不要脸，今天打不死你老子不姓甘！”他正要蓄力给王筱至致命一击时，整个人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拉回去抱在了怀里，甘霖一回头，是商繁。
　　云杉和杨晨则是把王筱至扶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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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预计还有13万字完结！


第68章 不会是和商繁有关吧
　　混乱的现场被旁观的三个人相继拦下来，王筱至被打得有些喘不上气，一直勾着腰大口呼吸着，而甘霖则是在商繁怀里大喊大叫，死命挣扎。
　　“商繁！你他妈放开我，我今天一定要打死这个阴沟老鼠！”
　　“阿霖，你冷静一下，不要受伤了！”商繁抓紧他的双手，把整个人都捆在怀中，生怕他有一丝损伤，然而甘霖却对着王筱至面露暴戾，甚至想要吃了他似的。
　　“松开我！商繁，你他妈是在护着他吗？你别忘了你是我男朋友，别人靠近你都是亵渎！”甘霖冲动之下不顾一切的吼叫了出来，这让还在忙着拉架的云杉和杨晨顿时身体僵住，一齐看向了纠缠在一起的二人，眼里全是震惊。
　　直到现在，他们才终于找到了两个人关系变好的真正原因，随即，王筱至跌坐在地上，仰起头看着昏暗的天空，无力地笑了笑，看起来很是苦涩。云杉则是指着商繁和甘霖二人，愣了许久才结巴道：
　　“你，你们俩...在一起了？”
　　“霖哥，你真的在和商繁谈恋爱吗？你们不是兄弟吗？”杨晨一起附和着询问。
　　甘霖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他被迫消停，商繁低下头去，甘霖回头瞥了商繁一眼，把他拉到身后，索性大方承认：
　　“是，是在一起了，又怎样？他又不是我亲哥，我们没有血缘关系，凭什么不能在一起。”
　　云杉面露难看，“也没说不能在一起，就是你俩这也太突然了吧，竟然一直瞒着我们，难怪我说你怎么跟商繁关系突然变得更好了，原来......”
　　甘霖垂下双眼，他不知道自己和商繁之间的事情应该从什么地方讲起才算真正的开始，不知不觉中竟也走了这么远的路。
　　商繁从他身后走出来，没说什么话，只是侧过脸去关问甘霖有没有受伤，看甘霖身上干净着，才算松了口气。反观王筱至浑身狼狈，像条可怜狗，他艰难起身，扶着旁边的小树，咳嗽了几声，什么话都没说，从杨晨手里拿过自己的书包转身就离开了。
　　这时甘霖指着王筱至的背影继续高声咒骂：
　　“王筱至，下次别再让我看见你招惹商繁，否则我见一次打一次！”
　　他算是彻底和王筱至决裂了，是意料之外，也是意料之中。
　　早先前甘霖跟王筱至的关系就不是太对付，二人常常会因为观点不合而拌嘴，每次也都是云杉这个老好人站在中间调节，如今变成这幅局面云杉其实也没有感到太意外，就是好奇到底是什么事情能让甘霖对王筱至发这么大的火气。
　　趁着甘霖回餐馆里拿他和商繁的书包，云杉凑近商繁忍不住问道：
　　“商繁，甘霖和老王......到底怎么了？”
　　商繁双手蜷了蜷，掩饰道：
　　“没什么，是我说错话让阿霖误会王筱至了，怪我。”他只能把两个人所有的对与错都揽在自己身上才能避免日后甘霖和他们的相处尴尬，之后商繁又补充了一句：
　　“就是有个事情想求一下你们。”
　　“我和阿霖的关系...你们可以保密吗？我不想让阿霖被嚼舌根，是我非要跟他在一起的，我喜欢他，所以他也是被动的那一方。阿霖很敏感，你们应该知道，所以，拜托了......”
　　云杉和杨晨互相对视了一下，杨晨趴在云杉肩膀上，眼睛瞟向商繁：
　　“那你们俩这关系...就没有考虑过甘霖他爸妈吗？我觉得叔叔阿姨肯定不会同意你们的。”
　　商繁苦笑了一下：“没关系，至少现在他们还不知道，我和阿霖也有足够的时间做准备。”
　　云杉问：“你认真的？你真的想跟甘霖过日子，过一辈子的那种？结婚的那种？”
　　商繁点头：“是啊，怎么了？”
　　一句“是啊”把所有的质疑都堵了回去，让云杉没有办法再接下面的话，如果商繁对甘霖是认真的，但愿有情人终成眷属。云杉倒也不是歧视同性恋，就是觉得甘霖和商繁之间的感情放在这个社会太难太难，以后要面临的风风雨雨可想而知，他有些心疼自己的朋友。
　　“好吧，你放心，我们会保密的，不过别忘了记得周末给我们补课哈。”云杉轻巧的转移了话题，随即骑来小电车，杨晨一把跳上后座，环住他的腰，然后扬长而去。
　　甘霖出来的时候云杉他们已经离开了，他把书包扔到商繁怀里，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命令道：
　　“还愣着干嘛？赶紧回家啊。”
　　商繁跟上他的脚步，他骑来自行车，坐在前面，明显意思就是今天他要载着商繁回家。
　　回家的路上，甘霖前面骑车一言不发，商繁则也是不吭声，一直到家门口了，商繁下来，甘霖却迟迟不进去，而是坐在自行车上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上去没什么情绪，眼底深处却又透着隐隐的愤怒，不曾消散。
　　商繁拽着大门，和他简单对视过几眼，最后实在憋不下去，缓缓开口：
　　“想说什么你就说吧。”
　　甘霖也不绕弯子，直言道：
　　“你去跟婷姐申请换座位，要么咱俩挪走，要么王筱至调走。”
　　商繁沉默了一瞬，“这有什么区别吗？”
　　甘霖双手抱在胸前，“你觉得呢？这货我看就是对你目的不纯，你最好离他远点。”
　　商繁却像个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他能对我有什么目的......”
　　“那你别管，总之听我的就对了。”
　　见甘霖这么执意，商繁也没有再说多余的话，点了点头，把自行车推进来，答应了甘霖的要求。
　　后来新的上学日，商繁打着班级座位同桌分配成绩不平均的借口提出了换座申请，吕依婷也觉得商繁说的话有些道理，最后一节自习课上又进行了一次新的位置大调整，甘霖没有和商繁分开，还是原来的位置，其他人则是根据成绩比例分配了新的同桌，王筱至也被调到了第四组的第四桌，直接他们隔了一个大组，望而却步。
　　这次的位置调整来得很突兀，王筱至被挪走，他第一眼就看向了自己猜测的“罪魁祸首”甘霖，恰在此时，甘霖也顺着王筱至的位置看过来，两个人对视上，甘霖露出了一抹势在必得的挑衅笑容，还冲他挑了挑眉，王筱至深呼吸一口气，把心里的不甘和怒火强压下去。
　　放学的厕所里，王筱至跟在甘霖身后拦下了他。
　　其实也是甘霖的意料之中。
　　他看着镜子里王筱至和自己对峙的身影，只是洗了把手，故意把一些水珠甩到了王筱至身上，王筱至抬手挡住，甘霖便要趁机走，但王筱至反应快，又把他堵住了。
　　“有事？”甘霖悠悠地看着他。
　　“你做的？调位置。”王筱至的言语很简短，充满质问的口气。
　　甘霖轻笑，“你觉得我有那么大的本事？也许是婷姐自己想调整位置呢。”
　　王筱至：“昨天我们闹完矛盾今天就调位置，哪有那么巧的事情，何况你没有这个本事商繁有啊，只要你说，他肯定就听你的，我不傻。”
　　见王筱至分析得头头是道，甘霖也没有再装下去的打算，直接坦白：
　　“是我干的又能怎么样，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小心思，我看你对商繁献殷勤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不管你对他存在什么样的目的，都劝你赶紧收敛起来有多远滚多远，我看你不顺眼很久了，别惹我今天在这里揍你。”
　　王筱至本来也没有想要个什么所以然，说到底自己没有那个资格。
　　他难看地笑了笑，双拳握紧又松开，随后，他无奈地点了点头，给甘霖留了一句话：
　　“那你可一定要和商繁天长地久的在一起。”他带着意味深长的笑转身离开了，甘霖眯着眼睛靠在厕所的门口，目送他消失在楼梯间的转角处。这时商繁才帮忙收拾完他的书包姗姗来迟，身后还跟着云杉杨晨二人。
　　商繁把书包递给甘霖，甘霖前面走，云杉一把搂过他的肩膀问：
　　“甘霖，你见老王没？你俩昨天到底闹什么矛盾了啊，不能商量着和好吗？”
　　“对啊霖哥，好歹大家也是朋友一场，有什么矛盾你说出来，我俩可以给你出出主意，能和好咱尽量还是握手言和吧。”杨晨附和道。
　　甘霖则是拍开了他的手冷冰冰地回应：
　　“你俩别再劝我了，这次和好不了，就算他来给我跪下我也不可能跟他握手言和的。”
　　“为什么啊？”
　　“没有为什么，他那种心思缜密的人，我怕被他卖了还要给他数钱。恶心。”甘霖说完，回过头伸手呼叫商繁：
　　“哥！咱回家了！”
　　商繁跟上来，二人向着校门的方向大步迈去，留下云杉和杨晨风中凌乱，也不知如何是好，作为中间人的他俩，这段友情实在是尴尬至极，向着谁都不是个事儿，更何况到现在他都不知道这俩人到底因为什么闹得这么僵。
　　商繁骑着自行车，甘霖环抱着他的腰看沿途的风景，心情变得好多了，商繁扭头道：
　　“今天换掉了位置，开心吗？”
　　“当然开心啊，难道你不开心？”甘霖反问他。
　　商繁嗤笑，“无所谓啊，反正我们坐在一起就行了。”
　　他说完，顿了顿，忽然想起了什么，补充：
　　“对了阿霖，这个月的月考马上又快到了，我估测了一下你的单科成绩，物理和生物还要再补一补把进度赶上来，咱们回去制定一个复习计划吧。”
　　甘霖看着偶尔飞出的落叶，“都可以，听你的。”
　　他们的氛围又回到了平常的欢愉中，带着这份持久的欢愉匆匆过去了连个月。
　　高三的课程笼统的，繁重的，过来过去就是那么几种生活，循规蹈矩，反反复复，熬过了圣诞节，一学期又进入了尾声。
　　元旦学校为了减缓学生们的期末压力，特地多放了一天假，一共两天。
　　赶上商繁元旦的生日，甘霖组织着准备给商繁也大办一场，想着能跟高中同学相聚的时光也越来越短暂了，这次若是不聚下一次就是毕业聚会，说是来日方长，真正到了那一天，谁也不知道谁能准时出席，不如多聚一次来得可贵。
　　下午放学甘霖就在群里发起了通知，并发送了提前定好的地方，和他上次过生日的地方是一家，不过就是包间定的相对于小了一点，有一些人说家远来不了，所以还是不能聚齐。
　　甘霖让商繁先去包间招呼到来的同学，他则是带着云杉和杨晨给商繁订蛋糕。
　　蛋糕买完到最后，甘霖在买礼物上犯了难。他实在不知道要给商繁送个什么东西比较好。
　　逛了大大小小的店铺，愣是找不到一个可以送商繁的礼物，衣服电子产品他似乎都不缺，别的又想不起来。
　　离开大牌服装店后，甘霖苦恼的坐在边上休息，仰起头一脸苦瓜相：
　　“所以到底应该送他一个什么礼物比较好啊。”
　　旁边的云杉和杨晨一路上不停的给想办法出主意，中间几次也被否定，就在二人也进入难以抉择的情况时，眼睛无意间瞥向了商场三楼层的一家品牌戒指店，回忆起甘霖和商繁的关系，二人灵光一现，立刻对甘霖提议道：
　　“哎！甘霖，要不...试试那个！”
　　云杉指着楼上，甘霖顺着他指着的方向看过去，顿时蹙眉，“戒指店？去那干什么？”
　　“买礼物啊，你不是想不到好的礼物嘛，以你俩的关系，送戒指不是正合适。”
　　经过云杉这么一番说辞，甘霖忽然发觉好像也的确是这么个理儿，他抿了抿唇，决定过去观望一眼，如果真的能行，那可以试试。毕竟和商繁谈恋爱也这么久了，连个像样的象征物都没有。
　　于是在云杉和杨晨的怂恿下被拉到了三楼戒指店门口，三人对着店门口仰望了一会儿，前前后后的一起走了进去。
　　迎面而来的是一个穿着黑色工作服的马尾女孩儿，双手撑在面前微笑的招待他们：
　　“您好，欢迎光临，请问有什么需要吗？”
　　甘霖被云杉推到了前面，甘霖对着展柜理各式各样的戒指瞭望了一圈，面对上面高昂的价格，他感觉自己目前还没有承受的能力，就小心翼翼的问柜姐：
　　“那个...问一下，有没有双男士的对戒？不要太贵的。”
　　那柜姐盯了甘霖一会儿，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轻拍双手转身向里面走去，指引着他们：
　　“两个男生的话，可以看看咱们这款专门打造的黄金对戒，样式简约，戴起来非常好看。”她从里面拿出一个黑丝绒盒子，里面套着两个素圈风格的圆环戒指，上面刻着爱心的花纹，还有“love  you”的字样，浅浅的，光打在上面才能看得清楚。
　　甘霖拿起这对金戒指，把偏细的那颗套在自己右手指上，粗的那颗拿在手里比划着，发现佩戴效果确实很不错，两三眼就看上了这戒指。他揭开上面的小吊牌瞄了一眼，发现价格自己也能接受，这种的克数不多，几千就能拿下。
　　在询问云杉和杨晨之后，三个人一致决定就选这个，紧接着刷卡付钱。
　　从戒指店出来之后，甘霖反复打开丝绒盒子查看戒指，并把上面的小吊牌撕掉，满眼欢喜，总算为商繁做了一件像样的事情，他收到这个肯定很开心。甘霖想。
　　这时云杉对他们说道：
　　“群里催人了，咱们得赶紧走。”
　　“走吧，咱们打车过去，我看其他人基本到的差不多了。”杨晨补充。
　　他们带着蛋糕和礼物一同前往目的地。
　　包间里的人眼看越围越多，因为还差几个伙伴，所以商繁就先要了些酒水瓜子先让大家稍等片刻。天色雾下来的时候，甘霖等人姗姗来迟，带着一个非常大的蛋糕走进了包间，云杉高声吆喝道：
　　“不好意思各位，路上堵车耽误了！”
　　“没事没事儿！有班长陪着大家呢，来了咱们就开始点菜吧！”楼嘉浩喊着，过来帮忙一起把蛋糕放到桌子上，紧接着扯开了丝带盒子，一个三层大的水果慕斯漂亮的展现在大家面前。
　　甘霖走到商繁面前拉过他的手，“一起坐下点菜吧，等菜上齐咱们就开始。”
　　商繁摸了摸甘霖的脑袋，脸上抑制不住的激动。他从过去到现在，真的从来没有正儿八经的这样过过生日，更何况还是甘霖为自己一手操办，对他来说是莫大的隆重。
　　大家轮番上去点了些菜，还选了一份火锅和水果拼盘，由甘霖来忙前忙后，商繁则是被安置在C位，有同学为他戴上了生日帽，他为此有些不知所措，貌似这样的幸福不属于自己一样，紧张的搓手微笑。
　　“来来来！咱们把蜡烛插上去！”
　　“我记得班长比咱好多人都大一岁来着，十九是吧！”
　　“对对对！蜡烛递过来，多插几根。”
　　自从甘霖和商繁的关系变得亲密无间后，同学们对商繁的态度也热情了很多，大抵也是不用担心作为中间人感到为难，更不用担心拿了甘霖东西的人会得罪甘霖，整个气氛好得不真实。
　　菜上得差不多了，云杉帮忙点燃了蜡烛，甘霖去把包间的灯关掉，所有人围在一起开始唱生日歌，商繁坐在中间脸憋得很红，不知道是热的还是不好意思的。
　　在大家的热闹中，无人知晓的包间门口站着一个向里面不停探望的人影，是王筱至。他不敢光明正大地走进去为商繁庆生，只能躲在门口听里面的动静，偶尔包间旋转的小灯光打在商繁的脸上，他能看到商繁面带的笑容。
　　他背过身去，手里捏着一个礼品袋，里面有一个盒子，那是他给商繁准备的生日礼物。
　　今天很多同学都为商繁准备了生日礼物，有人单买，有人合资一起买，都是大家的小心意，也许自己的这个礼物在众多礼物中谈不上什么，但这可能是他唯一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能光明正大送他礼物的机会了。
　　他靠在门口静静地待着，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决定大胆一点，进去，反正这么多人，甘霖总不能表现的那么明显。
　　他推开门，在大家还在为商繁唱英文歌的同时走到了桌子边上，有人注意到他了，给他让了一小方皮沙发的位置，小声道：
　　“王筱至，你怎么才来？咱们都开始半天了。”
　　王筱至只是尴尬的笑了笑，“今天可能放假吧，路上太堵了，我家又比较远。”
　　其实他早就到了，不过是徘徊的时间比来的还要久。
　　生日歌唱到尾声，商繁被大家怂恿许愿，只好硬着头皮闭上眼睛象征性的许了个愿望，然后吹灭了蜡烛，杨晨去门口开了灯，在大家的掌声中，甘霖递过刀，商繁开始为大家分蛋糕，分到王筱至那里时，他抬起眼睛，愣了愣，王筱至看上去很是窘迫，自从上次被甘霖打了一顿后，他已经很久没有跟商繁交流过了，今天是鼓起很大的勇气才来的，毕竟群里也说邀请所有人，没指定谁能来谁不能来，所以就算是甘霖也不能直接赶人。
　　商繁还是切下了一块蛋糕递到王筱至手里，礼貌地点了点头转身给其他同学继续分蛋糕去。
　　很快云杉就注意到了王筱至的身影，但目前甘霖还在忙手里的事情，没顾过来，云杉沉声，走到王筱至身边，小声道：
　　“老王，你跟我出来一下。”
　　王筱至一顿，还是跟上了他的脚步。
　　包间门外，嘈杂的声音被隔绝，云杉探了一眼里面，看向王筱至：
　　“你什么时候来的？甘霖没发现吧。”
　　王筱至摇摇头，云杉犹豫了一会儿，又问起来：
　　“你和甘霖...还僵着？真的和好不了了？”
　　王筱至沉默不语。
　　“你也别怪我最近不理你，我也挺为难的，你和甘霖上次到底发生什么了？怎么能闹成这样啊？”
　　王筱至的喉结微微滑动两下，扭过头去，只是苦笑：
　　“没什么，真的没什么，有些事情你们还是别知道比较好，反正你们只需要知道我以后和甘霖势不两立就对了。”
　　“不是，为什么啊？我知道你对甘霖有点意见，但他现在不是变得挺好的。”云杉不解。
　　王筱至摇头，“和他没关系。”
　　此话一出，云杉怔住，空气中安静了很久，他才后知后觉道：
　　“不会...是和商繁有关吧？”
　　王筱至眼眸低垂，把自己准备的礼物递给云杉道：
　　“麻烦你把这个交给商繁，别说是我送的，混在其他同学的礼物里，不然我怕甘霖会扔掉。”他说完准备转身走，云杉作势要拉住他，偏偏包间的门突然开了，甘霖的脑袋探出来，看样子是找云杉的，但很快注意到了王筱至，瞬间眉眼阴沉，笑容全无，他看着王筱至，像是在看一个瘟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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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出国决定
　　甘霖整个人从包间里面走出来，抬起头来正视着王筱至，王筱至则因为心虚而目光散乱，浑身都显得格外窘迫。
　　“你来干什么？”甘霖阴森森地质问道。
　　王筱至横在那里很久，才赌气似的来了一句：
　　“不干什么，凑个热闹，热闹凑完了，我走了。”
　　然而他这句话并没有什么说服性，甘霖白了他一眼，“那就赶紧滚，立刻马上消失在我眼前。”
　　王筱至背过去的脚步在甘霖的咒骂中卡顿几秒，随后更是加快了脚步，逃似的离开了。
　　在王筱至离开之后，甘霖扭过头来看向云杉，有些责怪他的意思，但过了半天，他也还是什么话都没说，而是说：
　　“回包间吧，蛋糕给你切好了。”
　　“嗯。”云杉点了点头，把王筱至递过来的礼物藏到了身后，跟在甘霖身边，最后趁着大家都兴高采烈的吃蛋糕时，趁势把礼物塞到了旁边堆放礼物的桌子上。
　　商繁给大家分完蛋糕，就一起坐下来继续吃饭，再也没有人在乎王筱至这个可有可无的参与者，他的来去对任何人都造不成任何影响。
　　这个生日过得难忘，商繁的心情始终没有平静下来，喝得尽兴了，被一阵尿意憋了去，他站起身绕开甘霖：
　　“你们先吃，我去个卫生间。”
　　商繁一个人去了卫生间，从卫生间出来时偶然发现了王筱至的身影在走廊晃荡，他以为自己看错了，但那身装扮很是像他，不过出来后就没有再见人了，商繁脚步顿了顿，随后继续向着包间的方向走去。
　　而在走廊转折的墙角，王筱至背靠在墙上，大口呼吸着，紧张到了极点，他掏出手机来，反复斟酌着，最终选择在十点整，给商繁发出了那一条生日祝福。
　　商繁走到包间门口察觉到口袋里微微震动了两下，他从兜里掏出手机，屏幕上显示你收到一条新的消息，来自王筱至发送了短短四个字：
　　——生日快乐！
　　商繁奇怪王筱至为什么突然又走了，转念又想可能是甘霖赶走的，便也没有再纠结下去的意思，回到包间，看着甘霖和同学们吆五呵四的划拳喝酒，于是其他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他都不想，他只想陪着甘霖。
　　商繁找了一个角落坐着玩手机，很快床头又弹跳出一条新的消息，是姜岩发来的：
　　——小繁，生日快乐。
　　然后跳转出一个两万的转账，商繁愣了愣，没有收，而是回复了那条消息：
　　——谢谢阿姨，最近过得好吗？
　　——挺好的，你和霖霖还好吗？没有吵架吧。
　　——没有的，他还给我过生日呢。
　　——那就好，我和你叔叔把手里的项目忙完就回去了，你俩好好学习哈。
　　——知道了阿姨，您和叔叔注意休息，我会照顾好阿霖的。
　　他和姜岩的聊天充满了客气，也是，越礼貌就越客气，当然这也没什么，商繁的十九岁生日收到了人生中最多的祝福，包括爱人的，亲人的，朋友的，同学的，也包括他自己。
　　商繁，生日快乐。商繁在心里对自己说着，他对着手机屏幕满足的笑了起来。
　　想起关于他许下的十九岁生日愿望，当然还是关于甘霖的一切了。他的世界里最重要的，除了甘霖，再也装不下任何人。
　　大家玩得很晚，甘霖喝了些酒，看起来是醉了，抱着商繁哼哼唧唧，等所有同学都走光，包间只剩下他们彼此两人，热闹的场面散去，剩下的就是如水的平静。
　　商繁搂着甘霖坐在沙发角落，甘霖的脸埋在他胸口，模糊中吞吐着：
　　“商繁...生日快乐......我爱你。”
　　商繁低下头，手指在他的发缝间随意拨动，酥酥痒痒的感觉唤醒了甘霖的一些醉意，他猛地坐起身来，眼神迷离地看着商繁，商繁注视着他，“怎么了？”
　　甘霖没说话，只是冲着他傻笑了一下，从口袋里摸了一圈，掏出了一个红丝绒盒子，然后递到商繁手里：
　　“送你的生日礼物，大家在我不好拿，现在请你接收吧。”
　　“这是......”商繁似乎是有一种奇妙的预感像红色信号一样不断闪烁在大脑，紧张地忍不住吞咽着唾液，在颤颤巍巍中，他打开了盒子，果然如他想的一样，一双戒指尽收眼底。
　　在此之前，商繁想象了无数遍甘霖有可能会送他的礼物到底是什么，唯一没有想到的就是这个。
　　他蓦地看向甘霖，欲言又止间，眼眶有些湿润，哽咽起来：
　　“怎么...会想到送我戒指？”
　　甘霖说：“我...其实和你在一起这么久了我都不知道你喜欢什么，也没有主动问过你，我是实在不知道该送你什么，云杉说我们的关系送这个最好了，我就去买了一对，也算是像样点的礼物吧，你戴着，人就是我的，我就没那么担惊受怕了......”
　　商繁听他幼稚的发言，忽然发笑，他说：
　　“就算我不戴，人也是你的，一直都是你的。”
　　他取下两枚戒指，对比了一下环的大小，又对比了一下两个人的手指粗细，拉过甘霖的手，把小一点的那个戴到了他右手的无名指上，甘霖迫不及待的拿过大一点的那枚套到了商繁左手的无名指上，两个人十指相扣，在灯光下反反复复的欣赏，嘴角各自噙着笑，商繁吻过甘霖的额头：
　　“谢谢，这个礼物我很喜欢。”
　　“到底有多喜欢？”
　　“嗯......全天下最喜欢，唯一喜欢。”
　　任凭甘霖那些取闹的赖皮话，商繁都配合着他，他抱紧了甘霖，说抱住了自己的全世界。
　　幸福这种东西有的人唾手可得，有的人求之不得，有的人半身不遂才拾得。商繁也不确定自己是属于哪一种，他一直觉得甘霖手里的幸福属于唾手可得的，因为他一直都在被爱环绕，当然甘霖怎么认为的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这份幸福在眼下，一直保留。
　　今年的春节特别早，赶在一月底连呼带喘的匆匆到来。
　　一个学期来得快去得也快，元旦一过完就架上了火箭，转眼便是期末考试。
　　高三像往年一样只放了十天假期，补完课成绩发下来，正式进入了寒假。
　　日子赶得好不如赶得巧，甘世鹏夫妇今天刚好乘坐美国回源城的飞机，中午十二点准时落地，夫妻俩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让司机帮着一起提上车去，一路直返家中。
　　甘霖对父母回国的事情还一无所知，跟着商繁在食堂讨论今年春节放什么烟花比较好，他已经开始畅享和商繁正儿八经过的第一个新年了，商繁为他夹了一筷子菜，示意他快点吃，下午只有两节课，上完把作业整理好基本就能解放。
　　最后一堂课，吕依婷再一次向大家强调了这短短十天假期的重要性，临结束，她补充：
　　“开学第一个周末需要开家长会，这将会是你们高中生涯的最后一次家长会，也是关乎到大家高考志愿的重要节点，请各位他同学务必要通知你们的家长，到时候所有人都必须到场。”
　　“还有保送的事情，保送名额已经下来了，当然你们也能猜到是谁，到时候我会下发相关资料办理保送手续，那就提前祝大家新年快乐吧！”吕依婷说完，收起教案册转身离开了教室。
　　随着铃声响起，校园里立刻掀起波动，一片乱哄哄。
　　住宿生要回宿舍里收拾东西，走读生方便，背上书包就能回家，人流量翻了几番。
　　甘霖拉过商繁的手挤出走廊，二人还商量着晚上要不要出去吃，不知不觉中走出校门，没走几步，就有人拦住了他们的去路，来人摘下墨镜，甘霖认了出来，指着他惊奇道：
　　“莫叔叔？你怎么在这儿？你不是和我爸妈在美国吗？”他这句话刚问完，就意识到了什么，莫司机微微一笑：
　　“老板和老板娘已经回来了，特地吩咐我开车来接你们。”
　　“少爷，快上车吧！”他指着黑色奔驰的方向，甘霖没挪步子，而是高兴地合不拢嘴，激动地念叨起来：
　　“我爸妈回来了！太好了，他们终于回来了！”
　　“哥！咱们回家！”甘霖拉起商繁的手就钻进暖和的车里，莫司机也跳进驾驶座，稳稳地向着家的方向驶去。
　　预计未来一周会有小雪持续降落，向后顺延，可能会转中雪或大雪，这是车子里的天气播报报出的大致天气状况。
　　甘霖趴在车窗边，盯着外面冗白一片的冬景，他回过头问商繁：
　　“商繁，等下了大雪，咱们一起在院子里堆个雪人吧！”
　　商繁扭过头去，和刚好回头的甘霖四目相对，他捏捏甘霖的耳朵：
　　“好啊，你想堆个什么样的？”
　　“没什么样吧，我记得我还有条旧的红色围巾，可以拿出来给堆好的雪人围上，我看网上就这么教的。”甘霖发表天真言论，商繁闭了闭眼睛，柔情惬意，他说好。
　　车子不知不觉中缓缓停到了别墅门前，甘霖一把从车上跳下来，对着小院周围张望了一圈，随后就兴冲冲地推开了门，大步跨了进来，激动喊道：
　　“爸妈，你们终于回来了！”
　　此刻甘世鹏正坐在沙发上开视频会议，姜岩闻声从厨房快步走出来，手里端着一大盘切好的新鲜水果，和甘霖对上视线后，搁下水果盘就冲到了门口迎甘霖。她接下甘霖肩膀上的书包，脸上洋溢着欢快的笑容，立刻对甘霖开始了嘘寒问暖：
　　“回来啦霖霖，今天外面冷不冷啊？”
　　甘霖拉着姜岩的胳膊摇了摇头：
　　“不太冷，不过听天气预报说这几天可能要开始降雪，你和我爸回来得刚好，不然又要延误了！”
　　姜岩听着甘霖这番对比从前稳重不少的话语，露出更加欣慰的笑容，她揉了揉甘霖的头发，商繁这时也从门外进来，单挎着书包，看到姜岩和甘世鹏立刻迎上欢愉的笑容：
　　“叔叔阿姨，你们回来了。”
　　“哎，小繁，快过来准备吃饭。”姜岩喊着，甘世鹏关上电脑从沙发上起身，迎上二人，先是左右打量了一下甘霖的身体，发现他非但没瘦反而还胖了一点点，这才点了点头，一只手拍上商繁的肩膀：
　　“今天算是彻底放假了吧。”
　　“是放了，不过咱们高三就放了十天，过完年就要早点回学校复习准备高考。”商繁回答。
　　“也是，高三了，压力大了很多，我和你阿姨不在的这些日子还劳烦你把霖霖照顾好。”甘世鹏说着，商繁抿了抿唇，点头道，“那是肯定的，阿霖他很乖的。”
　　甘世鹏再有一些话也放着没有再说，怕耽误了吃饭的时间，想着饭桌上边吃边聊，他拉着商繁一起坐到饭桌前，保姆为他们端上了做好的丰盛晚餐。
　　甘霖猛吃了几块水果，拿起椅子上的书包拉起商繁对姜岩道：
　　“妈，我们先上楼放个书包，换个衣服再下来吃饭，稍等我们一会儿。”
　　“行，去吧。”姜岩挥着手，和甘世鹏聊着什么国外项目的事情。
　　甘霖和商繁上楼去，绕过楼梯转角，他突而停下脚步，商繁看他鬼鬼祟祟的样子，幽幽地问：
　　“怎么了？”
　　甘霖这才靠到了墙边，抬起一只手在商繁的胸口处摸了摸，带着调侃的意味儿，勾起一抹笑，说道：
　　“没什么，就是提醒一下你，在学校答应我的奖励别忘了。”
　　商繁愣了愣，想起在学校里，他对甘霖开的那句玩笑话，说他这次成绩很不错，回家有奖励，但没说是什么奖励，甘霖一直叮醒着。
　　“你想要什么奖励？”商繁逗他。
　　甘霖的脸微微靠近他，眼神里透着一股狐狸的味道，“先吃饭，晚上再说。”
　　商繁看着他走开的背影，大概知道他想要什么奖励，他沉了口气，回了自己房间。
　　二人换完衣服出来一起回到饭桌前，姜岩和甘世鹏一同抬头，略微有些诧异。
　　“哟！你们俩怎么还穿两件一模一样的毛衣啊？”姜岩说着，把剥好的螃蟹肉放到甘霖的盘子里，甘霖和商繁眼神交汇了一下，他道：
　　“就上次立冬去买的，我俩都觉得这身好看，就都买了。”
　　姜岩自然是对甘霖的解释毫无怀疑的，她打趣：
　　“看来你俩的关系呀，是真的和从前不一样了，我之前还担心霖霖哪天哪根筋不对了又开始跟小繁闹腾。”
　　“不会的阿姨，阿霖现在特别乖，特别喜欢我。”商繁说完，才发觉哪点不太对劲，他住了嘴，默默夹起一筷子白米饭送进嘴里，甘霖看出了他的情绪，也找补：
　　“对呀妈，以前是我不懂事，我现在好歹也长大了，有分辨是非的能力，谁对我好我当然知道。”他说着，主动给商繁剥了几只虾放到了商繁的碗里，示意他吃。
　　姜岩看到这其乐融融的场景，长舒了口气，和甘世鹏对视几瞬，准备把他们之前商量的那个决定现在说出来。
　　“霖霖，小繁，其实我们今天也有一些话想对你们说。”
　　“什么事？”甘霖和商繁异口同声。
　　此时甘世鹏开始了发言：
　　“是这样，以你俩现在的成绩我觉得很适合出国学习，加上我们准备年后把总公司挪到国外去，这边作为分公司交给下属管理，你们高考后咱们就移居到美国，去那边上大学。”
　　这个消息乍一听是个天大的好消息，但对于早有打算的商繁却像半路杀出的程咬金一般，令他进退两难。如果他跟着甘家一起移居到美国上学，那保送名额和上青大的事情就和他没有一点关系了，但出国念书不比这保送和青大差，他看向甘霖，甘霖却看上去很兴奋，他能出国念书，以后回国都是镶金边的那种，对他未来的发展也很好。
　　“你们觉得怎么样？”甘世鹏问。
　　甘霖很开心的说：“当然可以啊，这样我就能和商繁上同一所大学了！”他说罢，又想到了什么，补充道：
　　“不过商繁已经拿到了学校的保送名额，这个保送能报考国外的大学吗？”
　　商繁知道保送也是可以报考国外大学的，无非就是中间的流程会更麻烦一点儿，要各项出类拔萃，也有有名师引荐等等，对他来说都不是什么难题，唯一的就是要他放弃青大。
　　“小繁有保送名额？”姜岩惊呼，“那不是更好，我俩已经帮你们看好学校了，到时候直接填那所大学就行啊！”
　　“小繁你觉得呢？”
　　商繁经过了短暂的一番思考，最终还是决定甘霖在哪，他就在哪，他实在不想跟甘霖异国恋，没有甘霖待在身边的日子他真的熬不下去。上学嘛，想要的专业也不是只有一所学校才有的，出国念也没什么不好，还能见更多的世面，商繁点头说道：
　　“可以啊，那到时候就一起出国，我也不想跟阿霖分开。”
　　事情商量到这里基本在口头上已成定局，他们继续吃饭了。
　　晚饭吃到尾声，甘霖和商繁上楼去休息，家里的保姆过来收拾桌子，顺口对姜岩说：
　　“太太，待会儿我把家里的衣服床单都洗一下，还麻烦您帮我去小少爷的房间里取一下，他不让我进去。”
　　姜岩应声，“行，辛苦了。”
　　吃完饭后的甘霖抱着小猫和商繁在大厅看电影，甘世鹏回书房继续处理公事，姜岩则是上楼帮保姆取甘霖和商繁房间里的床单和衣服。
　　商繁的房间相对整洁许多，没有什么脏衣服，大多数商繁现脱现洗，只有甘霖才会攒着然后拿给商繁，让他帮自己洗。所以取完商繁房间的床单被套后，她紧接着就去了甘霖的房间。
　　甘霖的床单不太好扯，是压在床垫下面的，需要把床上的被子和枕头都拿开才能拉下来，她拿起了两个松软的枕头，刚准备扯床单，就发现枕头压着的地方有两个奇怪的东西，她一顿，拿起那两个东西查看起来。
　　谁知道这一看好似她撞到了甘霖什么不得了的秘密一样，那可是润.滑产品和避.孕产品，甘霖怎么会藏这种东西，难不成他谈恋爱了？要是谈恋爱的话总不能带着女孩子在家里做这种事吧？他们都还是学生，按道理商繁肯定是要管着的，怎么会纵容他早恋伤害女孩子。
　　姜岩怕惊动甘霖，扯完床单就把东西放回了原处，随即快步离开了房间。
　　她把衣服床单交给保姆后，盯着大厅里看电影的俩人，本着对孩子的负责，还是决定先找商繁周旋一下，看能不能打探一些情况来。
　　姜岩走到沙发跟前，甘霖正靠在商繁怀里抱着猫咪对着电影的搞笑情节哈哈大笑，她故作轻松地绕过来，坐到侧面：
　　“看什么呢？”
　　“妈？你快跟我们一起看这个电影，特别搞笑！”甘霖招呼着，姜岩拿起茶几上的盘子对商繁说道：
　　“小繁，我再切点水果，但我不会削菠萝皮，你过来帮我削一下。”
　　商繁立刻从沙发上起来，跟着姜岩一同去了厨房。


第70章 被发现的关系
　　商繁拿起砧板上的新鲜大菠萝开始削皮，姜岩轻挑起一个眉头，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
　　“哎？小繁，你说咱们霖霖长得怎么样啊？”
　　商繁不太懂她为什么会突然问这话，便回答：
　　“很帅啊，是那种女孩见了都喜欢的类型。”
　　姜岩：“也是，小时候就有很多人说我们霖霖长得白白净净的很清秀，估计应该有很多小姑娘追吧，小繁你见过有小姑娘跟他表白吗？”
　　商繁：“那倒是...没有。可能人家小姑娘害羞吧。”
　　姜岩看向商繁，“霖霖没有喜欢的女孩儿吗？”
　　商繁似有似无地蹙眉，“据我所知，没有。”他喜欢我，怎么会喜欢别的女生。
　　姜岩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把圣女果切好盛放到盘子里，又去拿火龙果来切。
　　“哎，你们都长大了，要是遇到了喜欢的人也是正常的，我不是什么封建的人，想谈恋爱我也不阻拦，但一定要切记在没有结婚之前千万不要和人家小姑娘做出格的事儿，这是很不尊重人的，也一定要记得把重心放在学业上，努力让自己变得优秀，还能让感情更加牢固。”
　　姜岩的这些话不像是空穴来风的，甘霖若是在场肯定察觉不出什么，但商繁有心眼，不会感觉不出来，他只是没明白姜岩为什么突然说起恋爱这个话题。商繁削完菠萝皮，清洗了一下，切成小块放入盘中，他端起盘子对姜岩笑道：
　　“阿姨您放心，我和阿霖在毕业之前不会交女朋友的。”
　　“没说不让你们交，就是希望你们作为成年人要有一个承担任何事情的责任，做一个负责的人，这是人生必修课上最重要的。”姜岩打发走了商繁，“去吧，看电影去。”
　　商繁端着水果回到沙发前，把水果递过去，甘霖却张开嘴：
　　“你喂我吧，我抱着猫懒得动弹。”
　　“祖宗。”商繁用叉子叉起一块菠萝送到他嘴边，甘霖接住，却又调侃，“说我是祖宗，你还不是乐意伺候我这个祖宗。”
　　商繁放下叉子，“是，我乐意伺候，祖宗也是我的祖宗。”
　　甘霖得意洋洋地笑起来。
　　好像看起来，他们的确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商繁的回答也找不到丝毫破绽，看起来无懈可击，可床头压着的东西她又实在想不出别的用处。
　　姜岩最后还是放弃了怀疑，兴许那也不是甘霖的东西吧。她想。
　　姜岩回了房间，甘世鹏刚洗完澡从浴室出来，看到姜岩脸上莫名的愁容，不禁好奇地顺口问了句：
　　“怎么了？看着忧心忡忡的。”
　　姜岩有些失神，她摇摇头，回到床边，甘世鹏没有再问下去，而是转换了话题：
　　“咱们这几天带着霖霖和小繁出去办点年货吧，马上也快春节了。”
　　“嗯，咱们明天去。”姜岩说。
　　就这样，那颗忐忑的心随着困意也渐渐平静下去。
　　第二天一家人早早的起床，开了几辆车，带上几个助理一同前往商场去购物，大跑小跑了一天，最后拎着一大堆东西回到了家。
　　姜岩给甘霖和商繁一人添置了一身新衣服，因为甘霖吵着要穿和商繁一样的，便买了两身一模一样的红色毛衣，上面还绣着新一年轮上来的生肖，惟妙惟肖。
　　之后就是给家里买的新年装饰品，各种昂贵的零食水果，和一些春节做团圆饭的食材，要放的烟花等等。
　　有了这些东西，年味儿就越来越重了。
　　由于逛了一天的缘故，大家都很累，吃过晚饭后甘霖就带着商繁上楼了，姜岩坐在餐桌前和保姆一起摘菜，分装食材，给水果做分类，一边唠唠家常。
　　“王阿姨，你是不知道，这一到春节啊物价翻了好几倍，赶上春运，那超市里人都挤不过来。”
　　“是啊太太，本来说今天我和赵师傅他们一起去买的，您说您想凑个热闹，害......”
　　“其实还好，赶赶春节的喜庆。”姜岩聊着，把蔬菜分装好，又拿来几小箱的水果摆在饭桌上，从里面挑出几个说：
　　“今天的水果买得真满意，切点上去给霖霖和小繁送去。”她说完，让王保姆把剩下的水果整理好重新放到储藏架去，自己乐呵呵地抱着怀里挑出的水果拿到了厨房。
　　楼上，甘霖的房间。
　　商繁坐在床上看书，甘霖坐在书桌前玩电脑，玩得有些累了，他伸了个懒腰关掉电脑，扭头看向商繁：
　　“你看什么呢？”
　　“嗯？高数，你看吗？”商繁扬了扬手里的书，甘霖走到床边，一把躺进了他的怀里，搂过他的脖子发出一声很长的叹息，商繁心中躁动，放下书，揉揉把他的后脖颈笑问：
　　“怎么了？唉声叹气的。”
　　甘霖咂咂嘴，“我爸妈回来我俩就没有私人空间了，你知道的，其实我想要的奖励嘛......”他说着说着，把手伸进了商繁的衣服里。
　　商繁按住他的手腕，“别搞，叔叔阿姨还没睡。”
　　甘霖收回手，迈过脸去，“真无趣。”
　　看甘霖失落的样子，商繁捏过他的下巴在他唇上猛亲一口：
　　“上床不行，但接吻可以。”
　　甘霖被亲的猝不及防，还没来得及回味就结束，自然是不满足的，他换了个动作骑在商繁的身上，双手搂过他的脖子，“我还要。”
　　他说着就主动吻上了商繁的唇瓣，从表层的触碰到深处的交缠，商繁很会接吻，常常吻得甘霖欲罢不能，不想停下一秒。
　　吻到激烈时，商繁的双手掐过甘霖的腰肢，顺着暖意向上爬去。
　　姜岩端着一盘切好的水果上了楼，她走到甘霖门口，刚准备敲门，发现甘霖的门虚掩着细细的一条缝隙，没有锁，便小心翼翼地推开了门，谁知一抬头，眼前的一幕瞬间像雷一样轰在她的头上，直接劈成了两半。
　　她看到了什么？甘霖在和商繁接吻？两个男孩子抱在一起接吻？
　　这对于从未接触过这种事情的姜岩感受到了电闪雷鸣的震撼，狠狠的，致命的，打击着她，使她一瞬间感到窒息，颤抖，绝望，整张脸扭曲。
　　终于，她尖叫出声，这声音划破夜色，响彻整个房子，伴随手里水果盘掉在地上摔烂的破碎声，终于大门大开，惊动了里面还在热吻的甘霖和商繁。
　　他们顺着声音看过来，姜岩捂着心口继续尖叫着，随即心脏强烈的刺痛让姜岩眼前一黑，直接倒在了甘霖房间的门口，不省人事。
　　姜岩突然的撞破让二人也不知所措，愣不过三秒，甘霖一把从商繁怀里起身跳下床去就冲着姜岩奔去，一把拉起姜岩焦急呼唤：
　　“妈，妈！妈你没事吧？妈你别吓我！妈！！！”
　　商繁跟着甘霖一起扶起姜岩，转了身蹲下，把人拉到自己背上，他起身急促道：
　　“你快打120！”
　　然后二人就一前一后地向着楼下跑去，中途正好迎上了刚上二楼的甘世鹏，面对姜岩的晕厥差点魂都吓没了，他握紧姜岩的手忙问：
　　“怎么了？好端端的岩岩怎么晕过去了？！”
　　“叔叔，这事儿晚点跟您解释，现在先送阿姨去医院！”商繁奔跑的速度越来越快，事发突然，甘世鹏一瞬间不知道该干点什么，甘霖从他身后出来，手里还打着给120的电话，甘世鹏跟到他身后，临出门吩咐王保姆先看家，他们去医院。
　　甘家别墅距离市医院不算远，不过两三公里，没几分钟救护车就打着急救灯听到了别墅区大门，下来两个护士一个医生，拉着担架把姜岩从商繁背上扶下来，甘世鹏帮着把妻子抬上去，紧接着三人跟上救护车一同上了医院。
　　医院急救室门口，甘世鹏沉重地不停凝视闪着绿灯的“急救中”，甘霖则是吓哭了，扑在商繁怀里默默啜泣，商繁努力调整自己混乱的心情安抚甘霖，像在给炸毛的小猫顺毛一般。
　　一些事情总是在发生后会回想如果我忍住没有那样做就好了，然而都是定数，命运算好的，时间算好的，万物都算好了，唯独没有告诉历经者。
　　甘世鹏此刻也没有心情去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只求妻子能平安无事。
　　经过将近一个小时的急救，终于急救室的门被打开，姜岩面色苍白的躺在床上被几个护士拉向病房的方向，医生被甘世鹏拦下询问情况：
　　“医生，我老婆怎么样？她没事吧？”
　　医生神色平静，摇摇头道：
　　“没事儿，就是心脏应激反应，应该是短时间内受了什么剧烈打击导致的，现在稳定下来，一会儿就醒了。”
　　医生离开后，甘世鹏却十分想不通，姜岩好端端的为什么会突然心脏应激，到底是受了什么样的打击才能造成如此影响。恐怕答案还在甘霖和商繁身上。
　　他把目光落在二人身上，走近了几步，神色严肃，沉了好久才缓缓道：
　　“你们俩解释一下吧，到底发生什么了？”
　　甘霖害怕地看着商繁，商繁拍着他的肩膀，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从哪里开始解释。
　　“为什么不说？”甘世鹏看向甘霖，“霖霖，你知道吗？你妈妈上楼去干什么了？”
　　甘霖回想起姜岩晕倒的身边有盘散落满地的水果，他咽下一口唾液，“她，她应该，是给我送水果来了......”
　　“然后呢？”
　　面对甘世鹏的追问，甘霖吓得上气接不上下气，脸色苍白。
　　是啊，他要怎么跟甘世鹏圆后面的事情，实话实说的话，又怎么会那样容易，把姜岩都气进医院了，他从前闯的祸加起来也没这一次严重，如果说了，商繁也一定会受到牵连，那他们会不会就......
　　“我，我......”甘霖忍不住哭起来，商繁把甘霖挡在了身后，看向甘世鹏：
　　“叔叔，您别吓阿霖了，是，是我的问题，我的错，是我惹阿姨生气了，有什么事您冲我来。”
　　甘世鹏张了张嘴，欲言又止，这时病房里的护士站在门口喊道：
　　“谁是姜岩家属？她醒了！”
　　甘世鹏放弃质问二人，转身冲去病房看姜岩的情况。
　　病房里，姜岩惨白的脸颊渗出深深的憔悴，双目失神，她的鼻腔被扣上了氧气罩，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呆滞地盯着天花板，甘世鹏走到床边坐下，拉过姜岩的手满眼担心。
　　“老婆，你怎么样了？好些了吗？”
　　“你到底怎么了啊，怎么好端端应激了呢？”
　　姜岩没有回他的话，只是艰难的呼吸着，眼眶逐渐湿润起来，看样子还没有缓过神来。
　　这时商繁带着甘霖一同进入了病房，他们的步伐很轻，走一步就迟缓一顿，在慢慢向病床挪。
　　甘霖红着眼睛，先开了口：
　　“妈，妈...你，怎么样了？”
　　本来呆滞的姜岩在看到甘霖和商繁的瞬间猛地就变得十分激动，她拼命想要坐起来，眼里是惊恐和厌恶，要歇斯底里似的，她抬起颤地厉害的手指着二人，在氧气罩里发出沉重的呜咽。
　　“你，你们...你们滚，滚啊！”
　　“恶心，太恶心了！我，不想，看见你们！”她几乎捶打着被子，像疯了一样失去控制，甘世鹏拉住她努力平复她的情绪，将妻子抱在了怀里。
　　姜岩一直是个温柔的人，不管对待任何人都是一个可亲的形象，如今做出如此反应，可想而知甘霖和商繁做的事情有多么过分。
　　“老婆，你先冷静下来，告诉我，霖霖和小繁到底怎么了？”
　　姜岩气得浑身也跟着抖起来，她继续指着床尾的两人言语急促：
　　“他们，他们...我们养的两个好儿子，搞在了一起......”她哭起来，“两个男孩子，居然，居然谈恋爱，还早就做了苟且的事情......”
　　听到姜岩的控诉，向来理智的甘世鹏也被惊地瞠目结舌，傻了似的看向甘霖和商繁。
　　父亲的目光像一束灼热的强光，在看过来的一瞬间，他吓得松开了牵着商繁的手，他没想到自己和商繁的感情对于父母来说竟是如此沉重的打击，他们此时如同两个十恶不赦的罪人，行刑的利器是母亲应激的心脏和父亲震愤的眼睛。
　　甘世鹏到底是男人，没有女人情绪波动这么大，尽管他的内心已经愤怒到了极致，还是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至少在医院里，他不能发飙，他作为家中顶梁柱，要撑起这些混乱的事情。
　　甘世鹏安顿好了姜岩，吩咐护士先帮忙照顾好他的妻子，自己则是走到了两个孩子面前，狠狠瞪了他们一眼，沉声道：
　　“你俩跟我回家。”
　　这账回去再算。
　　“爸......”甘霖欲言又止，甘世鹏没理他，前面走去，甘霖泪眼婆娑地看向商繁，商繁单薄的后背凉飕飕的，他还是挤出一个笑安慰甘霖：
　　“没事的，别怕，我在。”
　　他们跟着甘世鹏一路沉默着回了家，回家的路上飘起了今年冬天的第一场大雪。
　　源城冬天总有些干燥，很少下雪，降雪是奢侈，是罕见。
　　这场大雪来势汹汹，大片大片飘向地面，等他们到家时到处已经白了。
　　甘世鹏前面进了屋子，保姆坐在餐桌前等待着什么，见到甘世鹏立刻站起身来，甘世鹏则是跟王保姆说了点什么，之后王保姆拿起外套就离开了甘家。
　　整个甘家现在空空荡荡，只有他们三个人。
　　甘世鹏背对着二人站在大厅，商繁拉着甘霖 沉默地站着，一齐低下头去。
　　空气中寂静了很久，甘世鹏才哑着声音说了句：
　　“你们俩，跪下。”
　　“爸，你听我说，我......”甘霖想要说什么，甘世鹏打断他声调增高：
　　“跪下！”
　　商繁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放在地上，这才拉着甘霖跪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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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恨别离


第71章 离开
　　甘世鹏转过身来，瞧见了地上的场景，没吭声，只是看向商繁，说道：
　　“商繁，接下来我要问你的话，希望你都如实回答我，不要撒谎。”
　　商繁点头。
　　甘世鹏：“你俩谁先喜欢的谁？”
　　商繁：“我先喜欢的阿霖。”
　　甘世鹏：“在一起多久了？”
　　商繁：“去年六月份在一起的。”
　　六月份......原来他们暑假出去旅游那段时间两个人就已经在一起很久了。
　　甘世鹏忍住愤怒的情绪继续问：
　　“中间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吗？比如...睡在一起。”甘世鹏几乎是闭着眼睛咬紧牙关问出这句话的。
　　商繁沉默了一会儿，甘霖急着开口：
　　“爸，你能不能别......”
　　“闭嘴！我问你了吗？我让商繁回答！”甘世鹏呵斥他，甘霖只得继续跪着。
　　商繁倒吸了口凉气，回答：“做过，很多次。”
　　愤怒值随着商繁的回答越飙越高，他默默握紧了拳头。
　　“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们俩，为什么要这样做？！”
　　这样的问话此刻显得无比多余，何必问为什么呢，都说了是因为喜欢。
　　商繁慢慢抬起头，眉眼认真：
　　“叔叔，对不起，让你们失望了，但我对阿霖的感情是认真的。”
　　甘世鹏听着这些话分明觉得可笑，可又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是讽刺地笑了笑，走上前来，在笑容消失的瞬间抬手狠狠甩给了商繁一个巴掌，商繁早有预料，甘霖却猝不及防，他带着哭腔喊了一声“商繁”一把就抱住了他，不服气地瞪着甘世鹏：
　　“爸！你干什么？！”
　　“我干什么？这要问你自己。”甘世鹏带着怨孽的眼神盯着商繁：
　　“商繁，你扪心自问一下，从我们把你带到甘家之后有亏待过你一分一毫吗？我们把你当自己孩子养，你竟然惦记我亲儿子，我要是早知道你是个同性恋，当初说什么我都不会把你带回来，就应该让你继续待在福利院里！”
　　这些话难免过于伤人，因为真的伤人，所以说出来才觉得无比解恨。这是人的常规操作，知道戳对方哪里最痛，就在清醒中针针见血，刀刀致命。
　　商繁知道是自己活该，可他没有半分悔意，他只是眼含泪意，用一种十分复杂的眼神注视着甘霖，好像嘴角噙着笑，但眼底是自我折磨的痛。
　　“叔叔，真的很抱歉，我对不起你和阿姨，我确实不该喜欢阿霖，可我控制不住......”商繁不为自己开脱，只是真诚地坦白着自己那难以阻止的热烈情意，甘霖看着他早就泪流满面。
　　甘世鹏不想听商繁说那些幼稚可笑的情不自禁，他只知道他的妻子被两个孩子气进了医院，他心疼，而他认定的罪魁祸首便是商繁。
　　当然不会责怪自己的亲儿子啊，毕竟先动心的人是商繁，商繁又恰恰不是自己的血肉，他怎么会舍得去责怪甘霖呢，肯定是要针对商繁的。
　　“你控制不住？小小年纪，你懂什么是爱情吗？喜欢上男生，你觉得这是爱情吗？这是有病！”
　　“我也不想跟你们废话，现在我命令你们，断掉。把你们之间所有的关系都断掉，懂吗？”
　　甘霖听到这话瞬间炸毛了，他转身跪在甘世鹏面前大喊：
　　“爸！你凭什么要求我和商繁分手？都是男的怎么了？我们互相喜欢，难道这也有错？”
　　甘世鹏不屑，“呵！有没有错你自己心里清楚，两个男人谈恋爱被传出去，你让人家怎么看你们？你不觉得丢人吗？你丢得起那人，我丢不起！！！”
　　甘霖反驳，“我不会听你的，我不管别人怎么看，我就要跟商繁在一起，你别想让我们分开！”
　　“你！”甘世鹏扬在空中的巴掌最终还是没能落在甘霖脸上，他指着商繁，“商繁，跟我儿子断掉，听到没？”
　　商繁咬着牙根，坚韧回应：
　　“叔叔，原谅我做不到，没有他，我会疯的。”
　　“疯？我看你怎么疯。”甘世鹏转身去了书房，再次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根宽有两公分的钢制戒尺，他在空中挥了挥，“不断是吧，行，那我就打到你断。”
　　甘霖看到这么宽的戒尺，整个人都吓懵了，他立刻按住甘世鹏的双手疯狂地摇着头，泪糊了双眼：
　　“爸，不要，至少不要用这个打他，很疼的......”
　　“松开！滚一边去，回头再找你算账！”甘世鹏推开甘霖，绕到了商繁身后，对准他的后背就是狠狠一钢尺，火烧火燎的痛一瞬间覆上整个后背的神经，顺着神经四散开来，商繁疼得咬紧了牙齿，双拳也捏紧了。
　　可想而知这一下该有多重。
　　甘霖根本看不下去商繁挨打，在甘世鹏要打第二下的时候他伸手推开商繁，挡在他前面挨了第二下。
　　“啊——！”甘霖被这一钢尺打得差点没呼吸过来，看到甘霖挨打，商繁和甘世鹏都慌了，双双叫着甘霖的名字。
　　“阿霖！你干什么？谁让你帮我挨打的，让开！”
　　“甘霖！你这是做什么？！”
　　甘霖回过头阴戾地看向甘世鹏：
　　“爸，感情这种事情...是双方你情我愿的，如果我不愿意，商繁也没办法赖着我，所以，我和他一起承担，要打，就一起打。”
　　甘世鹏嘴唇抖了三次，眉头皱了三次，手里的戒尺也跟着抖了三抖，他实在被甘霖气得太阳穴突突直跳，如果他们不断，姜岩肯定还会被气倒，他必须要棒打鸳鸯。
　　“既然你要一起承担，那就别怪老子了。”甘世鹏的戒尺挥起来，一下，两下，三下......
　　甘霖从后面狠狠抱住商繁，挡在他的后背上，任凭商繁如何挣扎都挣不开。
　　第一次，这是他第一次发现甘霖的力气居然可以大到这种程度，大到连他使劲了浑身解数还是无济于事，他就眼睁睁地看着甘霖趴在自己的背上挨那一下又一下，看着他的表情狰狞，他的眼泪滴在自己的颈窝里，那块皮肤像是要被烧光。
　　“阿霖，你松开我好不好，别再挨下去了，你没挨过打，会吃不消的......”
　　“阿霖我求你了，你松手啊......”商繁被戒尺打下来的冲击力身子前倾，甘霖从喉头呜咽出声音：
　　“你保护了我...那么多次，这次...我护你——嗯——...”
　　这次，我来保护你吧。
　　商繁吃过太多苦了，他实在舍不得商繁再为了自己挨这些没必要的打。
　　甘世鹏分明就是把甘霖的那份账也算在了商繁的头上，毕竟不是他亲身的，他还是本能的不会顾及他的感受，好像商繁一直以来都是个给甘霖救命的工具，说是把他当自己的孩子看待，到底也不过是亲情上给不了太多，物质上满足一下。
　　商繁隐忍的眼泪灼烧着眼眶，最终还是顺颊而下，他紧紧拉着甘霖的手，想趁机扯开他，当他终于找到机会时，甘世鹏却又停了下来，把戒尺扔到地上，发出金属与大理石地砖碰撞的响亮声音，甘世鹏的掌心被磨得鲜红，他叉起腰，看着是累了，转身道：
　　“你俩今晚都给我跪在这里反省，我去医院住，明天要是被我发现你们不在这里跪着，还有一顿打等着。”他虽然嘴上这么说，心里还是疼，疼自己从小宠到大的宝贝儿子被自己这样狠狠打了几十钢尺，但他不说，也不表露，免得甘霖以为他心软了，好借机求成全。
　　如他所愿是不可能的，他会想一切办法拆散二人，即使自己去当那个被恨的坏人，也决不能让甘霖走上歪门邪道。
　　甘世鹏拿上车钥匙就离开了家，清晰的关门声又恢复安静后，商繁拉着甘霖的手准备去查看他的伤口，甘霖因为精疲力竭而倒在了商繁怀里，商繁抱紧他，满眼心疼。
　　他的手抚上甘霖的脸颊，他饱满的脸蛋被泪痕冲刷，变得十分狼狈，像刚从垃圾桶里捡出来的猫，他眯着眼睛，透过虚光看清了一点商繁的脸颊，努力为他擦去眼角的泪，气音安慰他：
　　“别，别哭了，我没事儿......我爸，不会再对你，对你动手了......”
　　这是他第二次，看到商繁的哭脸。
　　过去的记忆中商繁笑得少，哭得更少，上一次还是福利院着火时，因为担心自己出事吓出的眼泪。
　　现在想来，商繁的眼泪都是为甘霖一人而流。好像也是一件值得感动的事儿。
　　商繁只是一边像哄睡小孩似的拍拍他，一边沙哑着嗓子哽咽：
　　“你傻不傻，你那小身板哪能扛得住这个，何必呢......”
　　“谁说的，好歹，我运动细胞挺发达的，这点打，我抗得住。”甘霖抓紧商繁的胳膊，“答应我，不要离开我，我这打才算没白挨......”
　　“我一定会想办法让我爸妈同意我们的......”甘霖做好了抗争到底的决定，可是看着眼前被打得虚弱的甘霖，商繁却怯懦了。
　　如果和甘霖在一起对他来说是一种伤害，那他宁愿独自痛苦。
　　“阿霖，我们上楼，我给你看看伤口。”他抱着甘霖上了二楼，在房间里，他掀开了甘霖的衣服，细腻光滑的皮肤被打了一身红印子，皮下组织捂着淤青和血紫，触目惊心。
　　他拿来了止血化瘀的药膏，用棉签蘸着顺着那清晰的戒尺纹路为他擦拭，甘霖忍痛一声不吭。
　　涂完了药膏，商繁从背后抱住甘霖，在他的后脖颈轻轻落下一吻，就这样，他们在床边坐了很久很久，月亮从窗户东边跑到西边，他们始终保持着这样的动作，像是要把余生的拥抱都攒在一起抱个够。
　　快要黎明时，甘霖累地睡着了，商繁为他盖好被子，转身下了楼，回到之前跪着的地方，双膝“扑通”一声，再次跪下来。这一次，他跪到了大天亮，一直到甘世鹏回来。
　　甘世鹏顶着疲惫的身体进了大厅，一双黑眼圈清晰可见，看样子应该是照顾了姜岩整晚，一宿没睡。
　　他看到大厅只有商繁一个人跪着，就走到他身边踢了一脚问：
　　“甘霖呢？”
　　商繁眨了眨干涩的眼睛，“他受伤有点严重，我让他睡觉了。”
　　说来，商繁对甘霖好像一直都特别好，照顾他，保护他，宠着他惯着他，很多事情自己扛，唯独昨晚的那顿打，是甘霖抗下的。
　　甘霖从小到大没挨过打，尤其是父母的。
　　在此之前，连混混打他都没这么严重过。
　　知道他经历过一场大病，一次车祸，怕折损他半点，多年来小心翼翼，再调皮也舍不得动一指头，怕他挨不住。上次因为他考试作弊还打了商繁，被甘世鹏扇了一巴掌，那是甘世鹏第一次打他，事过，他后悔了很久，他没想到这次甘霖会为了商繁这么勇。
　　所以听到甘霖受伤严重，甘世鹏提了一口气。
　　他拉来了一把椅子坐在商繁面前，努力和商繁心平气和地聊聊。
　　“想看看你姜阿姨吗？”甘世鹏问。
　　商繁抬眸，“阿姨她，怎么样了？好些了吗？”
　　甘世鹏：“恢复是恢复了，但医生说她现在的情况以后绝对不能再受刺激，不然会病变。”
　　甘世鹏顿了顿，翘起二郎腿，对商繁语重心长道：
　　“商繁，说真的，你太让我们失望了，你知道你这样的做法我和你阿姨有多难过吗？我们没有办法去接受自己养大的两个孩子演变成所谓的情侣关系，外人知道会戳脊梁骨的，而且我们就甘霖这一个亲骨肉，还指望他传宗接代呢，你这样做等于是在报复我们家，这个问题的严重性你真的没有考虑过吗？”
　　其实没那么严重，甘世鹏故意夸大了而已。
　　若真是指望甘霖传宗接代也不会咎由他在这个家称王称霸。
　　“所以，你离开甘霖，好吗？”甘世鹏说，“就当是为了你姜阿姨的身体健康，也为了甘霖的未来。”
　　“他替你挨一顿打没关系，那第二顿，第三顿呢？”
　　“你确定要继续留下来祸害我们家吗？如果你这样选择，我不会拿起戒尺对你动手，我会对甘霖动手，你多呆一天，我就多打他一顿，你要是不想看到甘霖为了你遍体鳞伤，就自觉点，离开他，离开甘家。”
　　“我养不了你，我让你自生自灭。”
　　甘世鹏一瞬间说了好多的话，字字诛心，句句胁迫。
　　商繁心里什么都清楚，他离开，甘家和和美美；他继续死皮赖脸的留下，甘家只会鸡飞狗跳，不得安生。
　　与其所有人痛苦，不如让他带走，至少他知道甘霖会过得好，不用因为自己水深火热。
　　再说严重点，姜岩再受刺激万一心脏哪天真的出了问题，甘霖是要失去母亲的。姜岩待他不薄，他这样做只会愧疚一辈子，留下一个自私讨嫌招恨的骂名。
　　想到这里，商繁心里打着结的那根弦突然松开，他深呼吸一口气，努力强压内心的苦楚，顺从地点头：
　　“好，我知道了，叔叔。”
　　“我这就收拾行李，赶在甘霖睡醒之前离开甘家。”
　　“但是临走前，我有一个请求。”商繁说。
　　甘世鹏开口，“说。”
　　商繁犹豫一番，“我能再去看一眼姜阿姨吗？我想给她带点补品，以后再也不打扰你们。”
　　甘世鹏捏了捏鼻梁，松口：
　　“罢了，去收拾吧，我带你去医院。”
　　商繁慢慢起身，跪了半宿的双腿此时像是被截肢一般麻木不堪，小腿打软，颤颤巍巍的晃了半天才扶着楼梯一步一缓地上去。
　　他从柜子里取出行李箱开始收拾东西。
　　他带了一些衣服，把所有的书本整理好装进书包，看了看柜子里自己以前赢下的那些奖杯和厚厚一沓奖状，咬了咬牙，还是舍弃了。
　　商繁从抽屉里拿出红色丝绒盒子，那枚金戒指静静地躺在里面，他把盒子盖好揣进兜里，又拿来钱包，把甘霖的身份证拿了出来，看了看自己的两张银行卡，一张里面有六千余额，是他这几年来自己一点一点存的；还有一张里面是他高一升学上来拿到的一万奖学金，至今没舍得花，想着上大学当学杂费和生活费。
　　再去检查一圈，无意间瞥到了床头放着的那件红色毛衣，那是昨天姜岩给他买的，本来不准备带走了，但一想到甘霖有一件一模一样的，他还是装进了行李箱，说不定他们可以隔着两个地方在除夕的晚上穿同一件衣服过新年。
　　收拾好一切，商繁拉着行李箱，背上书包出来，忍了又忍，还是推开了甘霖的房门，他透着三根拇指宽的缝隙呆呆地注视床上熟睡的甘霖，小猫在门口绕来绕去，看上去很焦灼，好像预感到商繁要走一样不停喵喵叫，商繁对小猫竖起一根手指，随后他关上门，下了楼。
　　甘世鹏早就准备好了，站在大门等他，之后商繁把行李箱放进后备箱，跟着甘世鹏去了一趟医院。
　　昨夜的雪至今没有停下的意思，反而更加凶猛，城市四处都覆盖着厚厚的雪，一煞银装素裹，好像很美，也同商繁的心情一样凄凉。
　　车子一路开到医院的地下车库，顺着电梯直接到了住院部。
　　商繁提着来时中途买的营养品默默跟在甘世鹏身后，一路来到了姜岩的病房。
　　为了让姜岩的身体恢复地更好，甘世鹏特意让医生安排了单人的VIP房，姜岩躺在病床上打盹儿，脸色看上去还是很憔悴。
　　门口突然的动静扰醒姜岩，她扭过头来，先看到了甘世鹏，直到甘世鹏叫了一声门外的商繁，商繁这才胆战心惊的挪着小步进来。
　　姜岩看到商繁的一瞬间，胃里忍不住翻涌起滔天海浪的恶心，是来自生理上的。
　　她的眼神变地很冷漠，很厌恶：
　　“你来干什么？”
　　商繁把两箱营养品放到床头的桌子上，对姜岩鞠了一躬慢吞吞道：
　　“阿，阿姨，我来...看看您......”
　　“您...好些了吗？”
　　姜岩白了他一眼，“不需要你的关心，你要真想我好，就不该诱拐我儿子变成和你一样恶心的同性恋。”
　　对于这点，他从来不否定，他不冤枉，甚至可以说是活该。
　　“阿姨，对不起......”
　　“现在道歉有用吗？既然知道有今天当初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么久，如果不是我撞到，你们还准备瞒我俩多久？”姜岩瞪着商繁，“你这是要活生生的气死我是不是？”
　　商繁双手在身前死死抠着，眼里也下着雪，他不敢和姜岩对视，怕看到那双和他一样冰凉的眼睛，他对着姜岩又鞠了三躬：
　　“对不起，阿姨，真的对不起，我，我以后...不会再打扰你们了，也不会再纠缠甘霖了，您好好保重身体。”
　　“那就滚，我不想再看见你！”姜岩说着，一把将桌子上的两箱营养品打翻在地，“带上你的垃圾一起消失在我眼前。”
　　商繁没有去捡那堆营养品，只是转过身去，在即将要抬起脚步的瞬间，又回眸，留恋地看着甘世鹏，“对了，叔叔，在我走之前，我只有一件事情想要拜托你们。”
　　“又怎么了？”甘世鹏不耐烦。
　　“等，等我走了之后，甘霖肯定会找我的，求你们一定要拦住他，还有...照顾好他，我希望他平安喜乐。”
　　甘世鹏站起身，双手插进兜里，“这个不用你操心，甘霖是我们的孩子，我们自然会照顾好他，没事的话就走吧，以后没必要的话，就别再见面了。”
　　“如果有一天甘霖结婚了，或许你可以回来，但现在......”甘世鹏点到为止，商繁点了点头，表示一切他都清楚。
　　心里有句“珍重”也好，有句“保重”也罢，都已不再重要，重要的是，离开医院的他，又没有家了，他要给自己找个家。
　　商繁从包里掏出一条黑色的围巾绕在脖子上，拉着行李箱站在医院大门，抬头看着漫天飞舞的大雪，自嘲的笑了笑，感慨：
　　“商繁，你真是贱死了，把自己都作践的没家了......”
　　他从兜里掏出剩下不到三十格电量的手机，时间显示13:01，不知道甘霖睡醒了没，要是知道自己离开他了，一定会特别恨他吧。商繁想着，边走边在同城软件上找起了最近临时出租的房子。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去哪儿，源城这么大，哪里都不属于他。
　　肚子叫过三次，商繁找了医院附近的一家面馆，要了碗炒面，继续寻找房子，在翻过几十个页面之后，终于找到了价格，位置，环境都还不错的房子，滑到最底下有房东的联系方式，他拨通了电话过去，接电话的是一个声音有点苍老的阿姨。
　　“喂！您好，我在小源同城上看到您在租房子，想问问能过去看一下吗？”商繁急切的跟对面交流着，生怕下一秒这个好条件的房子就被人抢了去。
　　一番交流后，炒面也端上了桌，他着急慌忙地吃完，打了辆车就按照房子的地址往过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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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除非我死了
　　这间房子之所以说位置还不错是因为距离学校近，只有不到两公里，给他的上下学带来了极大的便利。
　　房东是个五十多岁的阿姨，看着很面善，据她讲述，这间房子是给她女儿买的，但女儿嫁到外地了，房子空着也是空着，就租出去吃点租金，只有五十平米，轻奢简装，一进去给人的感觉十分素雅，商繁相中了这房子，也是这块租金最低的，况且他也就住半年左右，等立秋上了大学就不回这边了。
　　在原本的轨道上，他会和甘霖一起出国念大学，他们不会分开，至少在未来的五六年内他们一直在一起，而转瞬间，就翻天覆地，全部打乱，像被自己亲手搅乱的棋局，不得不重新规划下一步又下一步的道路。
　　商繁交了租金后，拉着行李坐到床边，阳台是个落地窗，落雪的景色很是触动他，他揉搓着脸颊，顺着额头搓上去，把头发也一同打乱，最后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心里空落落的，如同被人硬生生的挖掉了一块，疼，他还无法表述这种疼。
　　人在难过到极致时似乎就像他现在这样平静，一会儿发呆，一会儿，还是发呆，只有自己知道，脑子里已经乱成一团浆糊，清理不掉，搅不均匀。
　　商繁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强烈的疲惫感打败，在发呆中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
　　他睡过去的时间里，甘霖在家里睡醒了。
　　甘霖是从噩梦中惊醒的，他梦到商繁死了，他在梦里哭得声嘶力竭，硬是被梦里的自己哭醒了。
　　一把从床上坐起来，甘霖满头大汗，胸口不停起起伏伏，他低头看着盖在自己身上的被子，想起他和商繁抱了一个晚上，后来自己睡着了，再后来就做了一个漫长的噩梦。
　　天色早就暗下来，房间里漆黑一片，只有细软的猫叫声时不时传送到耳边，甘霖摸出手机看了眼，已经是晚上七点多。
　　他顾不上后背仍旧刺痛的伤，打开灯，摸出房间，发现楼下亮着灯，他以为商繁在做晚饭，就立刻下楼去查看。
　　结果匆忙的脚步在踏入餐厅的一瞬间又停滞下来，发现王保姆在厨房和刘师傅做晚饭，甘世鹏坐在饭桌前看电脑，一圈下来，独独不见商繁的身影。
　　甘世鹏察觉到甘霖，一边敲着电脑键盘，一边对甘霖道：
　　“睡醒了？坐下来吃点水果，晚饭马上好了。”
　　甘霖试探着走到饭桌前，盯着盘中的新鲜水果，总觉得这气氛哪里不太对劲，他就忍不住问道：
　　“爸，商繁呢？怎么不见他人？”
　　甘世鹏一开始没有回答，继续敲击着笔记本键盘，甘霖以为他没听清，就又换了个问法：
　　“商繁是不是去医院照顾我妈了？”
　　甘世鹏忽然合上了电脑，深呼吸了一口气，语重心长地说道：
　　“商繁离开了。”
　　刚拿起一块苹果准备往嘴里送的甘霖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猛地顿住，他搁下苹果，目不转睛地盯着甘世鹏，有些不太理解这句话的意思。
　　“爸，你在说什么？商繁离开？什么意思？”
　　甘世鹏也对上了他的视线，“听不懂吗？商繁走了，你们以后再也不会见面了。”
　　甘霖：！！！
　　顷刻间，他只觉得头晕目眩，脚跟发软，心脏骤疼。
　　“你，你说什么？走了...你把他赶走的是不是？是你把他扫地出门的，是吗？！”
　　“是！”甘世鹏狠拍桌子，“是，我把他赶走了，我这是为了你们好，也让你好好清醒清醒，别哪天后悔了说我这个做父亲的没有把你教好！”
　　“甘霖，你是一个成年人了，应该又明辨是非的能力，这是你自己说的，你要不要看看自己现在在做什么，还跟我喊起来了，翅膀硬了是吗？”
　　奇怪的是，甘霖却在大脑空白的一瞬间异常冷静，他笑了一下，转身向着二楼去，嘴里自我念叨：
　　“不可能，商繁说过不会离开我的，他一定在房间，联手起来吓唬我呢是吧......”
　　他喊着商繁的名字，一把推开商繁房间的门，屋子里很黑，他开了灯，空无一人。书桌空了，衣柜也空出一片，角落的行李箱不见了，全都不见了。
　　这一刻，他才如梦初醒，他们没有吓唬他，这一切都是真的。
　　甘霖走到书桌前，拿起自己的身份证，看了很久，他拉开抽屉，商繁常带在身边的钱包不在了，他送的那枚戒指连同盒子也无影无踪。
　　他不相信，商繁真的离他而去，在他做噩梦的途中，现实也同样给了他致命一击。
　　不知什么时候，甘世鹏站在门口，他背过手，盯着甘霖的背影语重心长地说道：
　　“甘霖，你和商繁不能，也不可能走到一起的，你是爸爸唯一疼爱的孩子，我不能害了你，你要理解我......”
　　“闭嘴。”甘霖低沉着声音打断他，他掏出手机立刻拨打起商繁的电话。
　　商繁不会抛弃他的，绝对不会，除非商繁亲口说。
　　此时的商繁还在出租房里睡觉，被手机突然传出的微信电话铃声惊醒，他眯开眼睛，循着刺眼的光伸手摸来手机，备注显示：阿霖【爱心】
　　向来本能点接通的手今天僵硬地像块冰雕，犹豫再三，他拒接了。
　　发现对方拒接，甘霖心里点燃了一点儿希望，是找他的希望。
　　他打了第二遍，商繁还是拒接了。
　　第三遍，第四遍......聊天框出现了一大串“语音电话”“已拒接”的提示。
　　甘霖看着父亲，眼里浓浓的怨恨，他疯狂给商繁发消息：
　　——你在哪？为什么不接电话？
　　——商繁，赶紧接电话听到没？有什么事我们一起扛，你别给我玩失踪！
　　——商繁，你不是说你不会离开我的吗？现在是什么意思？
　　——你是不要我了是吗？你答应我的话都喂了狗吗？
　　——你接电话啊！
　　——你这个牲口快点接电话！
　　——商繁，你是要我疯掉你才满意吗！
　　......
　　商繁的手机不停的震动，窗口不断弹跳，他就静静地看着这些文字，他可以想象到手机那头的焦急和绝望，他也许在哭，也许在对自己破口大骂，但都不重要了。
　　商繁编辑了一段信息准备发过去，觉得不太合适，删掉又编辑，再删掉，再编辑......编辑到最后，他什么都没发，而是直接忍痛删掉了甘霖的好友。
　　等甘霖发最新消息的时候，已经是红色感叹号和一串“请先添加对方为好友”的提示。
　　他捏紧了手机，泪流满面，蹲在地上崩溃哀嚎。
　　甘世鹏知道这样的戒断反应会让甘霖短时间内无法抽离，他没有说话，也没有呵斥他，只是站在门口静静的，冷漠的看着他。
　　哭了好了一会儿，甘霖扶着墙站起身，抬脚就往外冲。
　　见势不妙，甘世鹏拦在前面，一把拽住他的胳膊质问：
　　“你干什么去？！”
　　“松开！我要去找他！”
　　“你敢找他一个试试！”甘世鹏死死捏紧他的手腕，父子俩在二楼的走廊上撕打拉扯，甘霖万念俱灰地大喊：
　　“爸，你放开我，我求你了，让我去找他吧。”
　　“没有他我活不下去......”
　　甘世鹏不顾他说的任何话，一路往房间里拽。
　　“少跟我说这些，还没有他你活不下去，这个世界谁离了谁都能活，你还是太幼稚了，跟我回屋！”
　　“放手，放手啊！”甘霖死命挣脱开，更加快步地冲下楼，临到楼梯口，甘世鹏指着他的背影吼道：
　　“你要是今晚从这个门出去，从今以后就再也别回来。甘家没有你！”
　　他以为唬住了，谁知甘霖只是停顿了几秒，继续毫不犹豫地向大门冲去。甘世鹏这才着急了，立刻命令：
　　“王妈，老刘！给我把少爷拦住，别让他出门！”
　　他们把甘霖拉回来，在甘世鹏的命令下一路又拉回了他的房间，他的猫被这样大的动静吓了一跳，躲进床底下，甘霖被扔到床上，甘世鹏关上了门，随手掏出钥匙从外面锁住，任由甘霖如何奋力拍打还是不能改变甘世鹏半分计划。
　　“爸！你放我出去！爸......”
　　“你别想再去找商繁，等春节过完我就和你妈带你去美国读书，这边的学校你想都不要再想！”甘世鹏说完拎着钥匙就下了楼，而房间里的甘霖没有再打门，也没有再拉破嗓子呼喊，而是背过身，顺着门滑坐在地上，这时小猫又从床底下怯生生地走出来，察觉到甘霖在哭，它发出“呜呜”的声音在他身边走来走去，不停蹭甘霖的脚踝，似乎是在安慰他。
　　甘霖抱起小猫，脸埋进猫咪背上，他说：
　　“小繁，我只有你了，他不要我了......”
　　或者说，他离开，没有带上我一起。
　　那一晚上，甘霖哭到最后没有了力气，眼睛肿的睁不开，嗓子也失声了，不停打着气嗝儿，肩膀一抖一抖的，他再次摸出了手机，从手机列表里找到商繁的电话号，没有给他打电话，而是最后又发去了一条短信：
　　——我一定会找到你的，你休想甩掉我。
　　商繁看到那条短信了，没有打开，直接删除并且拉黑了甘霖的电话号。
　　但他辗转反侧，再也没有睡着过。
　　房间里有地暖，倒是不冷，商繁打了几个颤，索性给手机关了机，起身去收拾行李箱。
　　凌晨的雪持续飘着，日期也更新了，还有四天就是除夕夜。
　　商繁不知道自己这四天是怎么熬过来的，因为他已经四天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了，不管是出去买东西还是干什么其他事儿，遇到需要和人交流的他都只是用点头或者摇头示意，脸色暗沉，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个哑巴。
　　他太累了，除了做饭收拾卫生以外，其他时间他把自己淹在书本里，一心扑在刷题和复习上，争取不让自己的脑子想关于甘霖的半点事情，如今也只能这样麻痹自己了，不然他不知道自己该痛苦成什么样儿，说不定会做出自残的行为。
　　失去甘霖的商繁，商繁就不是商繁。
　　除夕的前一天，姜岩出院回来了。
　　她在医院待着的这几天里甘霖没有来过医院，他被甘世鹏锁在房间里，除了保姆每天固定上楼去送饭以外，其他时候他都被困着，寸步难移。
　　姜岩再次回来后的精神状态大不如之前，少了笑脸，也没有了从前温柔的眉眼，多出来的是木讷和冷淡。
　　她被甘世鹏扶到沙发上坐，姜岩开口问：
　　“霖霖呢？”
　　“在房间。”
　　姜岩静默了一会儿，“把他叫下来。”
　　甘世鹏不知道姜岩要干嘛，不过大概也能猜到一二，他上楼打开甘霖的房门，他正躺在床上，怀里搂着小猫，一声不吭，甚至懒得抬眼看一眼甘世鹏。
　　甘世鹏走上前来赶走猫，拉过甘霖的胳膊道：
　　“你妈回来了，下楼去看看她。”
　　甘霖翻了个身，把被子蒙在身上，“不去。”
　　“你到底去不去？”
　　见甘霖无动于衷，他只好采用强制性行动，生拉硬拽地把他扯到一楼去，扯到了姜岩面前。
　　母子二人再次见面，气氛显得十分尴尬，甘霖只是小心地瞟了她一眼，确定母亲已经恢复正常，心里也松了口气。
　　“霖霖，有什么想实现的新年愿望吗？”姜岩用低哑的嗓音问道。
　　虽然没懂她的意思，甘霖还是准备脱口而出：
　　“我要见......”
　　“除了跟商繁有关的，其他的愿望随便你许。”姜岩打断他。
　　他发现姜岩是在故意气他，冷冰冰抛下一句：
　　“那没有了，没别的事儿我就上楼了。”
　　甘霖再次上楼后，姜岩问甘世鹏，“商繁现在在哪？”
　　甘世鹏眉头拧成川字型，“不知道，那天他从医院离开我就再也没有联系过他。”
　　“怎么了老婆？”
　　“没事儿，我就是怕甘霖去找他。”
　　“他找不到的，商繁也不会让他找到。”甘世鹏给姜岩倒了杯热茶，“商繁很明事理。”
　　姜岩却冷笑，“真明事理就不会和霖霖做出这么荒唐的事！”
　　姜岩抬起灰蒙蒙的双眸：
　　“对了，虽然现在阻止了他们见面，那开学呢？他们可是在一个班。”
　　甘世鹏调整了一下呼吸，握住她的手语气认真道：
　　“放心吧，我这段时间就在联系美国的那家学校，等春节过完，就带他提前出国，美国那边我有认识的人，手续办理起来很快。”
　　目前看来也只能用这种办法让二人彻底告别。
　　解决掉了姜岩的顾虑，甘世鹏就送姜岩回房间休息，剩下家里忙里忙外的事情就都交给了保姆和厨师，他则是继续处理起甘霖出国读书的事情。
　　姜岩回到家之后甘霖再也没有闹过要去找商繁，不是不想，是怕大春节的姜岩再气进医院，他要是一下子失去两个最爱的人，甘霖无法想象那会是怎样一番绝望境地。
　　除夕降临，为了迎接新年，一家人都尽量抛去前段时间那些糟心的事情，努力缓解好心情，洋溢起笑脸一同忙前忙后的准备年夜饭。
　　甘霖还是躲在房间里不愿踏出一步来。
　　期间甘世鹏想要上楼叫他，被姜岩拦下来，知道他心情好不起来的，索性等晚上年夜饭好了再叫他。
　　甘霖这些天抱着手机一看就是一整天，很奇怪，他也没有再哭，和商繁一样只觉得心里缺了一块儿，空荡荡的。
　　也不知道此时此刻的商繁身在哪里，在做什么，有没有为自己做顿年夜饭吃，有没有在想他。
　　可他又想不通，商繁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决绝，明明挨打的当晚还答应他不会离开，转头就走得干干净净，连封信都没有留。
　　他痛恨商繁是个骗子，可笑商繁曾经对他信誓旦旦应下来的诺言，到头来全都是空话，最基本的陪伴都没能实现。
　　甘霖很想当面问问他，把这些天心里那些不明白的问题全部问一遍，若是要到满意的答案，他便再也不作打扰，虽然他未必能做得到。
　　年夜饭开始的时候，甘霖还是下了楼去，和父母坐在一起，面对一桌子的山珍海味，他一点胃口都没有，问王保姆要了一小碗饺子草草吃掉，就又回了房间。
　　属于他们的第一个春节，商繁不在身边。
　　甘霖还是心有不甘，他得想个办法给商繁打个电话，可他就一个电话号还被拉黑了。
　　想到这里，甘霖又一次下了趟楼，姜岩和甘世鹏坐在大厅看春晚，王保姆和刘师傅在厨房收拾卫生，他蹑手蹑脚地走进厨房，停到王保姆身边，犹豫再三，拉了拉她的衣袖，王保姆有些诧异，“小少爷，怎么了？”
　　“王阿姨，那个......你的手机能借我用一下吗？我想查个资料，但我手机太卡了。”
　　他用了很拙劣的借口，王保姆作为下人自然不会过多询问，从兜里摸出一个相对于比较旧的手机递给甘霖，甘霖接过来的瞬间兴冲冲的道谢，随即推门而出。
　　他带着王保姆的手机走了很远，一直走到了一处空旷的路灯下，这才打开了手机，开始拨打商繁的电话号码。
　　今晚的雪又凶猛的飘起来，路灯下的雪花显得更加嚣张仓促，只穿了一件红色毛衣的他冻得瑟瑟发抖，他对着双手哈气，又搓了搓，最后带着紧张的心情把电话打了过去。
　　此时的商繁在出租屋里抱着一碗煮好的速冻饺子慢吞吞的吃着，出租屋里有电视机，他就也跟着看看春晚打发时间。
　　直到手机突然的震动打断了他的晚饭，看着一串陌生电话号，商繁也没多想，就点了接听，想着若是什么广告推销再挂。
　　听筒送到耳边，熟悉的激动的声音从那头传了出来。
　　“商繁！你，你终于接电话了......”
　　商繁的双眼虽然还盯着电视，思绪却被拽到了九霄云外，拿着手机的那只手一瞬间变得十分僵硬冰凉，他没有吭声，想要把电话挂掉，很快甘霖又出声了：
　　“我求你，别挂电话，至少...先听我说两句。”
　　商繁沉默了很久后最终还是忍不住心软了。
　　其实哪次他都是心软的，正因为对于甘霖容易心软，所以他才强行克制自己，把那些自己忍不住心软的联系方式清除，才能阻止自己的冲动。
　　“你说。”
　　甘霖被冻地声音也在发抖：
　　“你，为什么要离开？为什么要删除拉黑我的所有联系方式？为什么要骗我？”
　　商繁放下左手捏紧的筷子，卧在沙发上，扶额：
　　“想离开，没理由，就当我骗你了吧，出国之后......就把我忘了。”
　　“你放屁！”甘霖语气激动起来，“你难道忘记我当初说什么了吗？你先招惹的我，你让我把你忘了？你他妈以为忘一个人那么容易吗？说忘就忘，你以为我是海里的鱼啊，挥之则来挥之即去的，你玩够了就不要了是吗？”
　　甘霖颤抖的声音他听得一清二楚，电话里还有“呼呼”的风声，他刻意转移话题：
　　“你在外面？”
　　“你管我在哪！我现在命令你，回到我身边，我要见你！”
　　商繁叹了口气，“抱歉，没别的事我就挂了，以后别再联系我。”
　　甘霖抱着手机大吼起来：
　　“商繁！你不许挂电话！你要是敢挂电话，开学我就冲到学校去当着所有人的面强吻你！”
　　商繁：“......”
　　“别闹了，甘霖，我们没有结果的，早放下，早解脱。”
　　甘霖声嘶力竭：“不可能！你要能放得下你放，我放不了，除非我死了。”
　　除非我死了。这句话商繁也说过。
　　商繁咽喉很疼，哽咽得每咽下一口唾液都像吞了刀片，他怕再说下去会哭出声来，所以他最后狠下心来回了一句：
　　“你爱放不放，我们结束了，以后别再烦我！”
　　说完，他就挂掉了电话。
　　商繁扔掉手机就发觉心突然痛得不行，几乎要被空气活生生的溺死，他一把捂住心脏从沙发上栽下去，半跪在地上，一只手扶着地面，喘不过气。
　　电话又打了过来，商繁腾不出手去拿手机，屋子里混乱的声音中又多了一阵啜泣，只见商繁肩膀抽搐，地板上低落几滴浊泪，他的嘴里默念着甘霖的名字，在心里一遍遍说着对不起。
　　电话铃声不停响，没有丝毫放弃的意思，商繁摸来手机，拒接电话后把这个陌生的号码再次拉黑。虽然不知道这是谁的电话号，但他一次又一次的拉黑电话号应该足够表明自己的意思了。
　　希望甘霖不要再执着下去，睡一觉，他完全可以过更加灿烂的人生。
　　最后一次给商繁打去电话后，甘霖发觉自己又被拉黑了，他拿着王保姆的手机不知所措，近乎失去理智般点着商繁的电话号，哭腔汹涌。
　　“商繁，你接电话啊，为什么又拉黑我，为什么......”
　　“真的不要我了吗？ 商繁，你他妈出尔反尔，我草泥马，老子要杀了你！”
　　甘霖蹲在雪地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路灯打在他身上，风雪飘摇，犹如即将出嫁又突然亡夫的可怜鬼。
　　第一次，看不到他身上的锐气和锋芒，只有狼狈。
　　商繁说，忘了他。
　　所以商繁会忘了自己吗？甘霖不知道，也不会在知道。
　　不出意外，他们或许真的这辈子都不会再见了。


第73章 那你就当我死了吧
　　可惜甘霖最后一通电话都没机会跟商繁说句“新年快乐”，春节就这样匆匆结束，没过多久，高三就开学了。
　　商繁渐渐开始习惯出租屋里的生活，准确来说，是开始习惯没有甘霖在身边的生活。他完成了所有作业，又给自己买了一堆刷题的卷子和练习册，头天晚上，班级群里吕依婷发布了新的开学通知，特意又强调了一遍，这次的开学家长会，所有人的家长必须到。
　　商繁关掉手机，轻轻闭上眼睛，眼不见为净。
　　他准备去睡觉，手机却又响了，是吕依婷发来的消息，是一份保送名额的报考资料单，只要填写了它，后续按时参加模考，等四月份收到报考学校的提前录取通知，后面的课程再上不上也是无所谓的事情。
　　但其实，商繁并不想止步于此，他准备等收到通知后就开始提前学习大学知识，争取在大学毕业之前就开始创业。
　　商繁未来的创业方向是计算机方面，跟商业有关，他一直觉得做生意才是最直接实现财富自由的道路，凭他的能力完全可以胜任。
　　——商繁，你把这个填写完整，检查没有问题就提交了，然后打印一份，带上自己的身份证复印件修订好交给我。
　　——好的婷姐。
　　商繁花了半个小时填写好保送名单，然后收拾好书包，回床上睡下了。
　　甘霖说他会去学校闹自己，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开学日。
　　商繁顶着一夜未眠的黑眼圈孤身一人踏进了学校大门，他的脸色蜡黄，早就失去了原本的精神气儿，单手挎着书包，低下头去一路向自己的班级走去，心中怀着浓浓的忐忑。
　　五班已经来了大半的人，商繁走进来的一瞬间大家差点以为自己认错人，他的状态简直令人震撼，怎么会在短短半个月的时间变得如此憔悴。最重要的是，他的身边没有了甘霖的身影。
　　他回到座位上，老师们还没来，周围的同学有的继续聊自己的话题，而作为甘霖最好的两个朋友云杉和杨晨，在面对商繁到甘霖还没来的场景，便借着交作业的缘故转悠到商繁身边问道：
　　“哎？商繁，甘霖今天不来学校报道吗？怎么就你一个人？”
　　商繁收来他的英语作业，只是抬头看了看二人，什么话都没说，垒好作业就继续埋头刷题了。
　　这样的氛围实在太过于奇怪，云杉作为局外人又无从知晓和评判，耸了耸肩只好拉着杨晨先回座位了。
　　时间在一分一秒中过去，吕依婷终于穿着一身法式长裙，踩着一双白色高跟皮鞋步伐矫健的走进来，把教案本和文件夹一同安置在讲桌一角，拿过手底一张表格低头写着什么，然后抬眼看了一眼商繁喊道：
　　“班长上来清点一下人数，没问题咱们就把作业收一收，讲一下这学期的学习任务！”
　　可是放眼望去，哪里需要清点，除了甘霖，所有人都来了。
　　商繁还是走上了讲台，敷衍了事的数了一遍人对吕依婷道：
　　“人齐了。”
　　“齐了就开始收作业吧。”吕依婷道。
　　“等等，婷姐，”云杉喊，“甘霖没来啊！”
　　吕依婷看上去一点都不意外，只是神色淡然道：
　　“哦，甘霖啊，他这学期出国上学了，他爸爸待会儿过来办手续收拾东西。”
　　此话一出，全班唏嘘。
　　商繁收作业的手一顿，浑身僵住，他刚好收到王筱至这里，王筱至看着他的状态，结合甘霖突然出国的消息，很快，就猜到了问题的所在。
　　他准备抓住商繁的手给他一个安慰，但商繁又走开了，腾在空中的手一滞，王筱至自嘲的笑了笑，又把手收了回去。
　　“婷姐，这怎么回事啊？好端端的剩最后一百天了，甘霖父母怎么想的，怎么在这个时候给他转学啊？！”云杉忍不住问起来，吕依婷只是耸肩笑道：
　　“我哪知道，人家爸爸给我打电话就这样说的，说家里要做生意得移居。”
　　云杉指着商繁，“那商繁咋没走？你俩不是一家的吗？”
　　商繁始终逃避着这些话题，希望赶快过去，他一刻都不想再听见关于甘霖的任何事。
　　“人家的家事你就别操心了，先想想自己的成绩怎么在一百天内有所提升吧！”吕依婷打断云杉，云杉闭了嘴，脸色看起来很不好。
　　好朋友一声不吭就出国，连道别都没有，换谁都开心不起来。
　　吕依婷在第一节 课跟大家开完班会课离开，后面的课程就正常进行。


第三节 课上到中途，班门口传来敲门声，全班看过去，是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
　　别人或许不认识，商繁认识。是甘世鹏。
　　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办完手续来帮甘霖收拾书本的。
　　语文老师陌生地看着他：
　　“这位先生您是......”
　　“老师，抱歉打扰到您了，我是甘霖同学的家长，这不孩子要出国，我过来帮他收拾一下课本，明晚还要赶飞机呢。”甘世鹏说完，跟语文老师请示后径直走到了商繁边上，他们彼此对视了一瞬，商繁眼里有不舍，有祈求，甘世鹏就像没看见似的，低头便开始收拾东西。
　　商繁一点都不想帮他，只是静静地看着。
　　周围的同学继续听讲，收拾东西的中途，商繁低声唤：
　　“叔叔，甘霖他最近还好吗？”
　　甘世鹏笑，“挺好的，吃得多睡得香，今天还忙着给自己收拾出国的行李。”
　　其实并没有，甘霖一直闹着要来学校自己收拾，不过是想再见一次商繁。
　　又不在一起，再见一面起不到任何作用，多看一眼都多余。
　　“那就好，一定要让他好好学习。”商繁厚着脸皮说完，便再也没吭声，甘世鹏抱着收拾好的箱子走到门口，和语文老师再次打过招呼便消失在了走廊。
　　后半节课，商繁一个字都没有再听进去。
　　中午放学，商繁孤身一人往学校食堂走去，走到一半，被身后的高呼拦住了脚步。他回过头去，是云杉和杨晨，还有王筱至。
　　喊他的人是云杉。
　　“商繁！等一下。”
　　“怎么了？”
　　云杉掏出手机递给商繁，是甘霖发给他的消息，云杉说：
　　“甘霖说他校门外，门卫不让进，让你去门口见他。”
　　商繁看完，把手机塞回云杉手里，转身继续往食堂走去。
　　“以后他的消息别再告诉我。”
　　“为什么？你俩不是情，情......你俩到底怎么了啊？甘霖出国你不去陪他吗？他舍得丢下你出国？”云杉追问。
　　商繁蠕动着唇瓣，蹙起眉头，走远了。
　　众人惊奇。
　　云杉：“奇了怪了，他和甘霖不是在谈恋爱吗？这是闹哪样？”
　　杨晨：“看这架势，不会是分手了吧？”
　　云杉摸索着下巴，“搞不好还真是，我得去一趟校门口。”他说完安顿杨晨先和王筱至去食堂，自己则是向着学校大门跑去了。
　　甘霖站在校门口徘徊，云杉小跑着过来，远远就看到了甘霖，他叫了一声，甘霖满怀期待地抬起头，但没有迎到商繁，只有云杉一人。
　　“云杉！商繁呢？他怎么没来？”
　　云杉叹了口气，“他说他不想见你，没劝过来。”
　　“话说...甘霖，你和商繁到底怎么了啊？怎么闹得这么难看，你这出国又是怎么回事？临走都不跟我们这些好朋友道个别吗？”
　　甘霖手里捏着一封信，他拉过云杉的手，意味深长道：
　　“放寒假的时候，我妈撞见了我和商繁的关系，被气进了医院，我爸妈不同意我们在一起，就把商繁赶出去了，他们为了让我跟商繁彻底分开，就逼着我出国，我不想气我妈，实在...没办法了，我现在就是想再见他一眼，难道他，他就不想再见我一次吗？”甘霖说着说着，逐渐哽咽起来，云杉从甘霖三言两语里听到了事情发生的来龙去脉，心中只觉得感慨，原来这种禁忌的爱恋的确会被现实打败，败得彻底。
　　“你们俩，连争取一下的机会都没有吗？”云杉感慨，“商繁不见你应该不是不想，而是不敢，他喜欢你，我们所有人都看在眼里。”
　　甘霖有被云杉的话安慰到，心中又充满了斗志，他把信封塞给云杉道：
　　“这是我给商繁写的信，你记得交给他。”
　　“我爸还在路边等我，我不能呆太久，怕他起疑心，得先走了。”甘霖转身要离去，云杉扬着手里的信封问，“那你，你还回来看我们吗？以后还会联系吗？”
　　“放心吧，一定会的！”甘霖逞强的露出一抹笑，从云杉的视线里消失。
　　云杉捏着信，在那里愣过许久，最后回了食堂。
　　不过这封信他一直等到放学的时候才交给商繁。商繁拿到信，眼里闪过阵阵惋惜，云杉只道：
　　“甘霖想办法过来找你，你没见他，他挺失望的。”
　　说完他就走掉了，估计是不想商繁拒绝这封信。
　　他最终还是把信塞回了书包，一出校门，便插上了耳机，一个人往道路深处走去，殊不知在他的身后，王筱至一直跟着他，也不知道要干什么，等到第一个红绿灯路口，才不跟了。
　　虽然接下了信，却一直没有拆开看它的勇气，回到家去，商繁只是把那封信塞到了床头抽屉里，想着也许哪天淡忘了，就不用承受这份痛苦。
　　他的世界和甘霖彻底分裂了，没有交界的可能，没有触碰的境地，也没有商讨的余地。商繁盯着窗外，天光刺眼，他伸手挡了挡夕阳光，便又低头继续刷题了。
　　商繁万万没有想到他竟然还是在最后见到了甘霖。
　　第二天就是甘霖出国的日子，晚上九点一刻去往美国的航班。
　　但在最后临出发的时候，甘霖借机跑了出来，穿着一件宽大的白色冲锋衣，打车到学校门口徘徊等待。
　　学校六点一刻放学，距离放学还有两分钟。
　　放学铃声一响，校园里和昔日一样沸腾哄闹，在哄闹中，商繁没有动弹，而是继续刷题，一直等到班里人走得差不多了，他才收了笔，慢吞吞地拿起几本练习册塞进了书包，一转身，王筱至在他旁边站着，好像等了他很久。
　　商繁微微发愣，王筱至只是露出一个友好的笑：
　　“要不要一起回家？”
　　商繁只是路过他，冷淡地回了一句：
　　“我们好像不顺路。”
　　“顺的，你现在住的地方不是也在西边。”王筱至道。
　　商繁诧异，王筱至发觉这话不合适，就赶紧补充，“额，我没有跟踪你哈，我只是回家的路上恰好看见了你的身影。”
　　商繁垂下头去，“走吧。”
　　两个人在最后离开的教室，而门外的甘霖还在焦急地寻找商繁的身影，如果等全校人都走光都没有看到商繁，那他可能就真的错过了，或者说，商繁刻意躲着他。
　　王筱至如愿以偿地和商繁并排走在一起，他从云杉的嘴里知道了二人的事情，大概是小人心作祟，他竟生出了一丝得意，得意他们还是分开了，和他想的一样。
　　商繁大概心情再也好不起来了，王筱至清楚得很，他找了个话题主动和商繁搭话：
　　“商繁，你保送名单填了吗？”
　　商繁“嗯”了一声，没说话。
　　他没办法，只好又找了第二个话题：
　　“那你...现在住哪？是不是之后上大学了就不回源城了？”
　　商繁脚步顿了顿，表情微妙地看了他一眼，又没出声。
　　好吧，他知道，只有聊到甘霖的时候商繁大概才会说句话。
　　“你和甘霖...真的结束了吗？不再争取一下？你那么爱他。”
　　果然，商繁破天荒开了口：
　　“爱也没用，他母亲被刺激的心脏现在出了问题，甘叔叔拿甘霖和姜阿姨威胁我，如果我不离开，只会两败俱伤。”
　　王筱至盯着商繁，“所以你揽下了所有，甘霖什么都不知道？”
　　商繁默认了。
　　王筱至捏了捏双手，眉头生出心疼，他无法感同身受，可他还是替商繁感到不值。
　　暗恋甘霖的是商繁，受委屈的是商繁，感情里付出最多的是商繁，最后分开连承受最大骂名和痛苦的还是商繁。
　　所以和甘霖在一起的代价是什么？又图的是什么。
　　“你一定要为他做这么多吗？”王筱至问。
　　商繁只是苍凉一笑，“我爱他，只要他过得好，我怎样都无所谓。”
　　“你图什么？”
　　“图他幸福啊。”
　　“可没有你他会幸福吗？”
　　“......会的吧，”商繁自我估量，“至少他有疼爱他的父母，我没有，我只有他。”
　　虽然现在连他都没有了。
　　两个人不知不觉中走出了校门，一同向着西路走去，王筱至最后又问了一句：
　　“那你恨他父母吗？那也曾是你的养父母。”
　　商繁瞳孔微微放大，可能没料到王筱至会这样问，这对于他来说是个荒唐的问题。
　　“恨？我为什么要恨他们？我有什么资格恨他们？”
　　“虽然他们现在把我赶出来了，可我的第二人生是他们给我的，我现在能在这样的学校获得高等教育，曾经也得到了物质满足，还认识了甘霖一场，这些都是他们给我的恩赐，我和甘霖今天的局面是我自己一意孤行造成的，和他们有什么关系，他们一直都是我的恩人。”
　　“没有他们，我不会过得像今天这样光鲜亮丽，也不会遇到甘霖。”商繁摊手，“我应该感谢他们，而不是恨他们。”
　　“可是......”王筱至还想说什么，一个嘹亮急促的声音突然打断了他：
　　“商繁！”
　　这声呼唤来得猝不及防，二人一同顺着声音的方向回过头去，谁也没想到会是甘霖。
　　甘霖还没走！
　　“甘霖！”商繁先激动了一下，继而又很仓惶，想逃，半步都挪不开。
　　商繁慌张地转过身去，甘霖奔跑的脚步声由远到近，由模糊到清晰，他停到商繁跟前，只是见到他的那一瞬间，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他就红了眼眶。
　　“哥......”甘霖很久没有这么叫他了，他又叫了一次，下一秒从背后抱住了他大哭。
　　“哥，我好想你。”
　　“为什么要抛弃我？你不是说会一直陪着我的吗？你说话不算话。”
　　商繁心痛到无法呼吸，他抬起头看向天空，努力让眼眶里打转的泪水不要流下来，垂在衣摆的两只手几次腾空，还是没能握住甘霖抱在他腰间的手。
　　“你，怎么还没走？”商繁低沉着嗓子。
　　甘霖哭着说，“马上就要走了，晚上九点多的飞机，我是逃出来的，就是想来再见见你......”甘霖把商繁的身体拉过来，商繁却怎么也不正眼看他，甘霖说：
　　“哥，这样，只要你说你不是自愿离开我的，我现在就跟你走，你住哪我住哪，你吃什么我就吃什么，那些都无所谓，只要你陪着我，我们露宿街头都行，我不想出国，我不要离开你。”
　　商繁知道他任性，做事情不够长远，眼下想什么就来什么，甘霖可以傻，但他不能。
　　“松开。”商繁扭动着的胳膊，甩开了甘霖的手，“回去，别再跟着我。”
　　“你要出国要读书，怎么样都可以，唯独别来缠着我，我不想看到你。”商繁几乎是逼着自己说这话的。
　　甘霖傻了眼，难以置信地盯着他，湿润的眼眶突然干涩起来。
　　“你说什么？不想？是不想还是不敢？难道我爸妈说什么就是什么吗？你怎么那么懦弱？你连你最爱的人都不敢争取，都要狠狠的推出去，你当初怎么跟我说的，你说你不会离开我，如果会，那就是你死了，你现在这样......”
　　“那你就当我死了吧。”商繁打断他。
　　话说到这份上，甘霖纵使再不要脸也听得出来了，非赶走他，商繁才满意。
　　甘霖眼里一下子失去了所有光，灰漆漆的瞳孔慢慢缩回去，苦笑起来：
　　“是我非走不可，对吗？”
　　“对。”
　　“好，你都这么说了，我再缠着你属实是我不礼貌了，我走，从今以后，我就当你死了，死得彻彻底底。”甘霖朝着商繁的肚子上狠狠踹了一脚，商繁没反应过来，被踹的直接摔在了地上，旁边的王筱至立刻过去扶他。甘霖则是冷冰冰地白了他一眼，背过身去：
　　“商繁，我恨你。”
　　“如果有一天我的恨意攒地比爱多，你就彻底解脱了。”
　　甘霖跑走了，往相反的方向跑的，满身泥泞。
　　商繁被踹的有些狠，半天没有缓过神来，他跪在地上，一只手捂着肚子，一直低着头，王筱至想要扶他起来，他却无动于衷。
　　“商繁，你没事吧？需不需要上医院？”
　　在慰问间，商繁的哭声渐渐大了起来，他以为商繁是被甘霖踹哭的，商繁一直哑着嗓子说：
　　“好疼，真的好疼啊......”
　　“很疼吗？要不我打个车送你去医院看看吧。”王筱至说着就要起身去拦出租车，商繁却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摇摇头，“不是这里疼，是心里疼。”
　　王筱至秒懂，懂地有些无力。
　　“你...想哭的话，就大大方方哭吧，为喜欢的人流泪，不丢人。”
　　“我可以陪着你的，要不...去我家店里坐坐？我陪你喝几杯？”王筱至问。
　　商繁还在逞强，他抹了一把眼睛上挂着的泪珠，从地上跌撞起身，“谢谢你。”
　　商繁果真跟着王筱至去了他家的烧烤店，一进去，王筱至对父亲说同学来，想给安排一个后面的小包厢，王筱至的父亲是个憨厚热情的中年男人，听到同学来，立刻收拾了一下里侧的一个包厢，把菜单递给商繁道：
　　“小帅哥，想吃什么就点，叔叔请客！”
　　商繁看了看王筱至父亲，礼貌点头，“谢谢王叔叔。”
　　“没事儿，你们先点，我还要招待其他客人，点好了让小至送后厨就行。”
　　商繁拿着菜单迟迟点不出一道菜，王筱至自作主张地去提了两件啤酒，又拿来了两包烟，他递给商繁一根，帮他点上，商繁心不在焉地抽着，王筱至调侃：
　　“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抽烟，很解闷儿，一根解决不了就两根，三根，总能抽到心情好的时候。”
　　商繁扭头，“叔叔不说你吗？”
　　“他知道我抽烟，只说让我少抽点。”王筱至说，“我爸对我包容性很高，可能是因为我成绩很好吧。”
　　“就是可惜，没有拿到保送名额，高考还得参加。”王筱至自嘲着，拿过菜单，“来，我帮你点菜，都是我们家最好吃的几样。”
　　这场暗恋和被暗恋的二人饭局全程由王筱至这个暗恋者操控，商繁脑子里只有甘霖，他不停念叨着时间，想着也许他这个点在路上，再过一会儿到机场了，等到了九点多就上飞机了，也许明天这个时候都到美国了......


第74章 找兼职
　　这一晚，王筱至陪他聊了很多，喝了很多，全班第一和全班第二坐在一起的画面，异常和谐，但无论喝得多么醉，王筱至的嘴都很严，始终没有借机诉说对商繁的喜欢。他知道，商繁现在什么都听不进去的，甚至包括他的安慰。
　　商繁也是第一次喝到烂醉，整个人胀红，桌子上摆满了喝空的酒瓶，商繁趴在桌子上，偶尔用鼻子哼上几声，摸出手机，迷离着眼睛看时间，嘴里模糊不清地来一句：
　　“霖霖......”
　　王筱至上头劲过了点儿，重新点起一支烟，一边抽，一边在烟雾缭绕中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商繁，在心里默念：
　　商繁，如果你真的和甘霖没可能了，是不是只要我再努努力，你就能看到身边的我。
　　王筱至心里那美好的夙愿到底能不能实现，其实他没那么在意，陪伴才是最长情的告白，甘霖不能陪着他，那自己就陪着，他可以陪，他可以努力地陪在他身边。
　　直到晚上快十一点的时候，商繁才从迷糊中翻起身来，准备回家。
　　王筱至摁灭手里的最后一根烟，过去拿起商繁的书包，然后把他的胳膊抬起架到自己脖子上，问：
　　“商繁，你现在在哪住？我送你回去，明天还要上课呢。”
　　商繁重重的喘息了一声，“在，在...丰盈家园...四号，四号......”
　　丰盈家园四号楼，至于几单元几零几没说，王筱至想着先把他送到，等到了也许他再清醒一点就知道了。
　　出租车一路开到丰盈家园北门，进入拐了个弯就是四号楼，王筱至看着三个单元门愣了愣，身上的商繁情况更不好了，非但没清醒，反而睡得很死。
　　“商繁，商繁醒醒，”王筱至拍拍他的脸，“我们到了，你住几单元几层啊？”
　　商繁眯开眼睛，“最，里面...三，三......”
　　王筱至对他这种挤牙膏似的报门户很是心累，但又耐着性子把他一路带到三单元三楼上，左右瞅了瞅，他伸手从商繁兜里摸出钥匙对准两个门锁轮流试了试，最后打开了右边的这间，他便把商繁带了进去。
　　商繁住的这个房子特别小，可能是他家里180的大平层住习惯了，第一次看到这么小的空间，一个人住到底还是绰绰有余的。
　　王筱至把商繁放到床上，为他脱了外套脱了鞋，拉过被子盖好，紧接着又去卫生间里帮着洗了一个冰毛巾来给商繁物理降温，擦了擦脸上的泪痕，手指触碰到他眼睛的瞬间，他像是被电触一般，缩回去，又摸过来。
　　“商繁...你当真不会再和甘霖见面了吗？”王筱至小声地说着，突然商繁的手抓紧他的胳膊，他以为商繁醒了，结果商繁只是闭着眼睛哼了一声“霖霖，别走”，紧接着就把他拉到了自己的怀里紧紧抱住，王筱至被抱住的刹那，浑身僵硬。
　　“商繁，你，你......”
　　“霖霖，我好想你......别离开我......”
　　有点可笑，你自己赶走了他，又求着他别离开。而被抱着的王筱至也不过是个醉酒人当成的爱人，一个不知所以的替身。
　　既然要抱，那就抱着吧。
　　王筱至理所应当地抱紧了商繁，趴在他的怀里，感受他的呼吸和心跳，短暂的满足了他对商繁所有的那些难以启齿的幻想。
　　他微微起身，盯着商繁的睡颜，身子凑上去，蜻蜓点水的在他的侧脸上落了一吻。
　　他怕被商繁发现，立刻从他怀里起身，拿着毛巾转身回了卫生间。
　　王筱至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呆呆的张望，似乎是有些责怪自己刚才的冲动，可有谈不上后悔，就是觉得对商繁不尊重，可情到深处又无法控制，所以他足足在卫生间里待了一刻钟的时间，中间曾试图说服自己，让自己努力冷静，最后步伐缓慢地走出来，在昏暗的灯光下盯着床上熟睡的商繁，最终走到他身边为他整理好被子快步离开了这里。
　　他怕自己再待下去可能真的会被心跳逼疯。
　　商繁已然忘记自己睡了多久，只觉得他做了一个悠长空廖的梦，梦里什么都没有，只有自己，一直不断呼唤爱人名字，寻找爱人身影的自己。
　　他祈求能在梦里再见见甘霖，但甘霖现在又怨他又恨他，怎么可能愿意来见他。
　　所以他没有见到，而是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商繁猛地睁开双眼，从床上坐起身，心跳迟迟没有平缓下来，他一摸额头，一层淡淡的虚汗，他长舒了口气，这才又把注意力放在了敲门声上。
　　“谁？”
　　外面的人没有回声，只是继续敲门，他揉了揉剧烈疼痛的脑袋，下床去，开了门，王筱至的脸映入眼帘，他在对着商繁微笑，并打了一个招呼：
　　“早啊，感觉怎么样？”
　　商繁摸不着头脑的摸了摸后脑勺，转过身径直去了卫生间上厕所。
　　“你怎么来了？”商繁问。
　　王筱至把一份早餐摆放到桌子上，坐下来，道：
　　“昨晚你喝多了，我送你回来，担心你今天上课会迟到，就过来叫一下你。”
　　“今天难受吗？如果实在不舒服要不我帮你请个假。”
　　商繁走出来，声音冷冷的，“不用了，这学期很紧张，课程不能断。”
　　“可是你......”
　　“还有事吗？没事的话你先去学校吧，我晚点就到。”商繁说完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点赶人的意思，他闭了嘴，王筱至看上去有些失落，为了避免尴尬，他就回了一个干巴巴的笑，起身指着桌上的早餐说道：
　　“好吧，我给你带了早餐在桌上，你洗漱完了记得吃。”
　　“我先走了。”他知道商繁情绪不好，怕惹他烦，也不敢过多叨扰，迅速离开了这里。
　　商繁拿着牙刷看着镜子里憔悴的自己，有些说不上的情绪，喘不上气，又平静至极。
　　后来他洗漱完，也懒得找点东西掩盖身上浓郁的烟酒味儿，挎着书包准备出门，路过餐桌，桌上摆了一杯豆浆和两个包子，他只是看了看，最终还是没有带走。
　　他没什么胃口，头疼的厉害，下了楼才发现王筱至还在单元门口左右徘徊，看样子是在等他，他心里“咯噔”一下，抓紧书包带子，走到了王筱至身边，眉头微微锁紧：
　　“你还没走？”
　　王筱至抿了抿唇，“我怕你迟到，索性再等会儿。”
　　商繁不好说什么，只是回了“走吧”俩字，王筱至便开开心心地跟上了他。
　　商繁不太明白王筱至干嘛对自己这么热情，有时候也猜他是不是喜欢自己，但转念觉得王筱至怎么着都不像个同性恋，就想着可能是想在自己这里讨要点什么好处吧。
　　两个人走到半路，始终沉默的情绪被商繁冰冷的声音打破。
　　“王筱至，你对我是不是有点什么想法？”
　　王筱至一听心里顿时一慌，紧张地咽了口唾沫，他捏紧了书包肩带，小心翼翼地抬起头，心虚地回：
　　“我，我能有什么想法......”
　　“真的没有吗？你真的没有想让我帮你补课的想法？”商繁的话一出，王筱至愣过，一下子松了口气，“原来你说的...是这个......”
　　“不然呢？”商繁继续前进，王筱至觉得这是个好兆头，便顺水推舟，他跟上商繁脚步：
　　“是！我，我想找你给我补补课，我之前不是说了嘛，我也想上青大，所以......好班长，可以吗？”
　　商繁揉了揉眼睛，“我考虑考虑吧，最近可能不行。”
　　“最近......”
　　“嗯，最近，我心脏有点不舒服。”商繁说。
　　他说这话的时候神情淡然，看不出什么难过，他总是把情绪隐藏地很好，像是刀枪不入，不曾有人闯进或伤害。
　　自从除夕夜那通电话结束，商繁当时心痛得厉害，自从那天起，他这之后的心脏时不时就会出现刺痛的现象，加上昨天和甘霖那么狠的分别，他的心脏又怎么可能受得了。
　　痛，是隐形的，是不说就不会被人知晓的，是要命的。
　　王筱至实在想象不到那种痛的感觉，只是点了点头，故作轻松：
　　“那，那你最近好好休息，等休息好了给我补。”
　　“嗯，你好好努力。”
　　即使没有甘霖，他和商繁之间的相处仍然有一道深深的沟壑，填不满，填不平，他知道，那是喜欢和不喜欢之间的裂痕，如同深渊，断崖式分裂。
　　没关系，我努力考上青大，陪在你身边，如果可以，我会倾尽所有给你一切，我不会逼你，不会给你负担和压力，也不会给你暗示，更不会明确的追求你，我只想有一天，你自动回头看我做的。
　　当然看不到也没关系，这是我自愿的，你看不到，我也不怪你，我只想要你好。王筱至这样想。
　　他已经开始幻想自己和商繁一起步入青大的场景了。
　　商繁以这样的样子一天一天的熬着，熬到了家长会那天。
　　上午最后一节课，吕依婷再一次强调道：
　　“今天下午的家长会两点半开始，请通知各自的家长，务必要参加！”
　　完事后，商繁有些无助地看着吕依婷，吕依婷的目光停留在他身上，叹了口气，打完铃她把商繁叫过来，“你跟我去一趟办公室。”
　　商繁抬脚跟着她离开，此刻正有一个手机镜头对着他，一直到他离开教室手机才被放下，再一看手机的主人正是云杉。眼瞧着他把拍好的视频发给了甘霖。
　　甘霖去了美国后没有放弃过对商繁的关注，虽然嘴上说着自己恨商繁，当他死了，但他心里真的不甘，离开后的这些日子，他一直跟云杉发消息，让云杉把商繁的一举一动都发给他，向他汇报商繁的近况，得知他过得好自己心里才会心安。
　　他的心从未离开过商繁。那么恨，还是不能离开。
　　云杉不厌其烦的给甘霖发送商繁的近况，发到此处，甘霖发来消息：
　　——婷姐叫商繁干嘛？
　　云杉想了想回复：
　　——今天下午开家长会，商繁他...可能是聊这件事吧，我看他挺可怜的。
　　甘霖所在的美国此刻是晚上，他躺在被窝里，一双眼睛红肿着，看样子有些时日了，还没有消肿。盯着这条消息，甘霖双手忍不住地颤抖，过了很久才恶狠狠地来了一句：
　　——活该！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
　　云杉表示无语。
　　——你既然怨他恨他，为什么还要这么在乎他的动态，让我给你汇报他的近况？
　　——我只是想看他笑话，你想多了。
　　面对甘霖的嘴硬，云杉也深深地叹了口气，感慨这两个被爱折磨的倔驴，他忍不住发送：
　　——看在他爱你一场的份上，没必要，以后不要再见面就好了。
　　——他要是真的爱我就不会不要我，老子才不稀罕他。
　　——是吗？最近王筱至跟他走得挺近的，我感觉王筱至可能喜欢商繁，以他的成绩估计之后会和商繁上同一所大学，也许在不久的未来，就真的没你什么事了。
　　云杉索性发过去一段极度残忍的消息，甘霖盯着弹出来的新消息，心里直发抖，恨不得瞬移过去将王筱至撕个稀烂，可他做不到，他好无力，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东西被抢走一般，他没有再回消息，而是拉上辈子转身捂嘴痛哭。
　　这份委屈无法言说，无处发泄，留给他一个人独自消化。
　　云杉看甘霖没有再回消息，收了手机便拉起写作业的杨晨去食堂吃饭。
　　商繁来到吕依婷的办公室，双手抓在胸前，像个犯了错的小孩儿，委屈可怜。
　　吕依婷靠在椅子上，先是喝了口热水，随后叹气道：
　　“商繁，你的情况我就不多说了，我理解，当然以你的成绩就算没人来开这家长会也没关系，毕竟你现在是保送生，学不学的都不重要了。”她顿了顿，“就是我真的很纳闷，为什么你们一家突然之间变成了这样，那是你的养父母，怎么会对你这么残忍呢？”
　　商繁现在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到嘴边他只是笑了笑：
　　“没事的婷姐，就是甘叔叔和姜阿姨觉得甘霖现在的成绩在国内可能上不了什么好大学，就想着带出国去见见世面，以后回国发展了也算是镶个金边，我都保送了，正好我也不想出国，就暂时留在这边了......”
　　他说到后面稍微有点哽咽，怕被吕依婷察觉到，因此收了声，继续笑起来。
　　吕依婷无法理解他人的想法，能做的就是尽量争取自己看重的学生未来前程似锦，她拍了拍商繁的肩膀，“行吧，去吃饭吧，今天下午给你放个假，回家好好休息。”
　　商繁听到今天下午不上课，心里也泄了口气，正好最近他心脏难受地不行，准备去医院查一下。
　　从吕依婷那里出来后他直接回了班级，迎上同样没有吃饭的王筱至，看他收拾东西，王筱至就忍不住问道：
　　“商繁，你这是...在干嘛？”
　　商繁说：“下午家长会，婷姐给我放了假，正好我去趟医院。”
　　“去医院？心脏的问题？”王筱至紧张起来，商繁摇头，“也不全是，体检一下，等回来了我准备趁着这周末找份兼职做。”
　　商繁现在一个人生活，在经济上难免拮据些，需要一份可以贴补自己的兼职。
　　看着商繁的离开，王筱至不禁在脑子里迅速滚动思考，他攥了攥衣袖，像是做了某种决定，自我肯定地点点头，转身离开了教室。
　　王筱至关注商繁远去的背影，在心里做了一个什么决定。
　　下午，商繁去了一趟医院，做了一下心脏上的检查，医生根据他的描述提议让他去开点中药回家调理一下，包括他最近的作息，新陈代谢等等情况。晚点十副中药全部煮好，商繁拎了回去。
　　下午的家长会，王筱至的父亲来给他开，也收到了老师的重点提拔，关于志愿这方面，王筱至始终坚持要考青大，而他的父亲也全力支持他。
　　家长会是四点半左右结束的，老师叫下了几个成绩中等的学生家长准备私下再聊一聊，王筱至就和父亲提前离开了。
　　王父开着一辆皮卡，停留在十字路口等红绿灯，王筱至琢磨了好一会儿，才怏怏开口：
　　“爸，爸，那个...最近店里生意你觉得怎么样？”
　　王父抽完烟扔到窗外，“挺好的啊，怎么了？”
　　王筱至问：“那店里最近缺不缺服务员什么的？”
　　王父思考了一会儿，砸吧着嘴说：
　　“这年头服务员不好找啊，做苦力的活儿人家都看不上，连基础都找不到。”
　　“你问这个干嘛？”
　　王筱至低下头去，慢慢道来：
　　“就是我有个同学，他...最近想找兼职，我想着咱们店里每天晚上正好很忙，他放学了就过去到咱店里干，工资的话你看着开，合适就行。”
　　王父回头瞅了两眼王筱至，眼里闪过一阵思考，随后他道：
　　“那你得问问人家愿不愿意干，期望薪水是多少。”
　　“那你同意了？”王筱至很激动，王父只是笑了笑。
　　车子拐了个弯儿，路过商繁住的小区时，他要求下了车，说去找那个同学问问情况，王父就提前回店里了。
　　王筱至下车后给商繁发了条消息，但是对方没有回复，他只好去附近的餐馆带了一份晚饭提过去。
　　他来到商繁家门口，沉了口气，轻轻敲门，房门内没什么动静，他敲了五遍也没人开，以为商繁还没回家来，王筱至准备掏出手机给商繁打个电话，电话刚拨出去，门又开了，商繁捂着腹部一脸痛苦面具。
　　他看到是王筱至，有些意外，转过身去从桌子上拿起几张纸巾擦了擦嘴，继续进了卫生间。
　　“你怎么来了？”商繁边洗手边问。
　　王筱至把晚饭放好，走到卫生间门口笑着说：
　　“家长会结束，过来有点事儿找你。”
　　“你这是...怎么了？”他看着商繁苍白的脸，卫生间还有一股浓浓的中药味儿，商繁刚把手洗完，胃里又是一阵翻江倒海，他跌跪在马桶跟前又开始狂吐不止。
　　王筱至察觉到此场景，顿时心脏漏了一拍，随即蹲下扶住商繁的身体，轻拍他的后背，看着马桶里吐的一堆黑乎乎的液体，他皱起眉头：
　　“你喝了中药？”
　　商繁连着又吐了好一会儿，直到胃里吐空，只剩下酸水，他才疲惫的靠在墙边调整呼吸节奏。
　　“你到底怎么了？怎么好端端的吐了？”王筱至说着，拿来毛巾洗好给商繁把脸上的污渍擦拭干净，商繁按住他的手，扶着墙起身走出卫生间，拿出一件新的衬衣，把身上的脏衣服脱了下来。
　　王筱至站在他身后，盯着那具好看的身体，下意识别开了眼睛，可很快又忍不住地重新挪了回来。
　　“商繁，你...没事吧？”
　　商繁把脏衣服扔进衣篓里，洗了把脸回到沙发上，淡淡回了一句：
　　“没事儿，就是空腹喝了中药胃里难受，缓一会儿就好了。”
　　王筱至提着晚饭递到他面前，帮着打开：
　　“怎么能空腹吃药，中药的药性很强，多少吃一点儿。”
　　商繁闭了闭眼睛，抬眸瞥了一眼王筱至，“你找我，什么事儿？”
　　王筱至说：“你不是说你想找兼职吗？我爸店里正好最近缺服务员，要不你过来干？每天下午放学去，到十一点结束就行，薪水的话...你定。”
　　商繁忽然眼睛睁大，诧异地看着王筱至，眼底是浓浓的思绪。
　　他坐起身，坦然接受了王筱至带的晚饭，抱着饭盒边吃边道：
　　“薪水我定吗？你准备给我多少？”
　　王筱至听得出来他在开玩笑，就说：
　　“按照通常情况，服务员的薪水我爸给的是三千，如果每天工作四到五个小时的话，减半，我可以他再给你加点儿。”
　　他以为商繁会拒绝，或者再考虑考虑，没想到商繁答应的很痛快：
　　“行，那我从明天开始就过去。”
　　听到商繁这么痛快的答应，王筱至心里激动万分，他努力压下自己躁动的心，平静地笑着点点头：
　　“好，我回去跟我爸说一声。”
　　“还有别的事吗？”商繁问，他盯着王筱至，使得王筱至心里慌慌的，他摆了摆手，发觉商繁可能又要赶人，便找了个借口起身，“那什么，我回去还有点事儿，你好好休息吧，有什么需要的可以给我打电话。”
　　“嗯，谢谢。”商繁道。
　　王筱至走到楼下，手机震动了两下，他打开一看，是一条转账，还有条消息：
　　——谢谢你帮我带饭，这是饭钱，回去注意安全。
　　王筱至默默叹了口气，匆匆离去。


第75章 那些未来
　　翌日一大早，王筱至就给商繁发了消息，告诉他今天下午记得来店里，他有好消息跟他说。
　　商繁半夜没睡消停，心脏疼得难受，撑了后半晚上，直到天明。
　　他收到了王筱至的消息后，左思右想，还是决定先去店里问问兼职的事情，至于心脏问题，商繁不想对自己有过多的关注，每每心痛一次，满脑子都是甘霖。也正是因为和甘霖的分离，才导致他的心脏从此有了这样的毛病，这也是他最近才发现的。
　　他如约赶在了三点多来到王筱至家的烧烤店，这个点店里没什么人，王父坐在收银台算账，王筱至则是在角落坐着刷题，看样子一直在等商繁。
　　商繁进去，手里提着两包水果，王筱至看到商繁的那一刻瞬间放下笔上前迎他，王父抬起头，商繁径直走到了王父面前，把水果小心翼翼地放到桌子上：
　　“叔叔。”
　　“哎哟，这是干什么。”
　　“就当我来您家做客了，给您带的小礼品。”商繁说着，王筱至给他倒了杯水，带着他一同坐下，王父把手里的账本放了放，对商繁说：
　　“你的事叔叔已经听小至说了，知道你是学生又一个人奔波不容易，我们父子俩就商量了一下，给你把工资加到一千八，你就安安心心在我这干，保准到毕业。”
　　商繁抿了抿唇，扭头看了眼王筱至，第一次对王筱至生出了不一样的情绪。是感激。
　　在他最落魄的时候，王筱至主动站出来帮自己，这份友谊他真的完完全全接纳，且一直记在心里。
　　“那真是麻烦叔叔了。”
　　“不麻烦，你来我这尽管安心干，叔叔没那么多规矩。”
　　“那我什么时候开始？”商繁又问。
　　王父看了眼时间，给了他一个服务员专门戴的围裙，然后说：
　　“你今天晚上先试干一晚，熟悉熟悉店里情况。”
　　商繁想了想觉得有道理，就直接开始在店里干了。
　　王筱至怕商繁一个人初次打工手忙脚乱，就放下手上的作业带着他一起干，边干边讲，商繁跟在身后学得有模有样，很快就干得得心应手了。
　　烧烤店从晚上六点半就开始进入了高峰期，尤其是开始入夏，来定包间吃肉喝酒的人非常多，赶上周末更是整个店爆满。
　　商繁一开始还是有方向的为客人端茶送水，擦桌子递杯子，但没多久，随着店里的位置全部被占满之后，他就有些像那无头的苍蝇一般，根本不知道该先往哪边去，这边没忙完那边就开始叫，那边的餐还没端上去，这边又喊着收拾桌子，一回头，又来一桌新的客人。
　　王筱至到底是自己家的店帮忙帮得久了，丝毫没有慌乱的样子，商繁努力平静下来，让自己的脑子清醒一点，他把酒水递给三号桌客人后就准备赶紧去后厨催五号桌的烤鸡翅，就在转身之际，忽然心脏的位置又开始绞痛起来，端着盘子的手一顿，一只松下来捂住心脏的位置，紧紧蹙起眉头，微闭双眼，额头不由得冒出虚汗。
　　那头又催了一遍：
　　“我们的鸡翅到底好没好啊？这都催几遍了！”
　　商繁顾不上那么多，答应着继续往后厨走去，随着心脏疼痛的程度愈加强烈，他停在了后厨门口跟里面的师傅说：
　　“哥，五桌的六串鸡翅好没？客人又催了。”
　　那烧烤师傅大概看商繁是今天新来的，故意欺负，就毫不客气地回怼了一句：
　　“着什么急？我们这不是正在烤，一晚上那么多桌，我们哪忙得过来！”
　　商繁挤了挤眼睛，捂着心脏转身去，刚好迎上王筱至，他见商繁面色有些苍白，状态十分不好，还一直捂着心口，就扔下盘子扶他。
　　“你没事吧？心脏又疼了？”
　　商繁摆摆手，努力调整，心脏抽了几下似乎真的平静了，他推开王筱至的手：
　　“我没事，你帮我催一下五桌的菜吧。”
　　王筱至松开他前往后厨，他刚进入后厨，商繁就不堪疼痛晕了过去，整个人瘫软地躺在地上，不省人事。
　　王筱至催完后厨刚走出来，就发现前面围着几个人，好像在吆喝着打120，他定睛一看，发现是商繁，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晕了，原因谁都不知道。
　　王筱至顿时心头一紧，大喊一声：
　　“商繁！”
　　他推开那些围上来的人，扶起商繁，发现商繁嘴唇白了，体温也比正常低了一点儿，蒙着一层虚汗。
　　“快打120！”王筱至喊着，王父这时从外面进来，看到此场景，也没顾得上问具体情况，当即扶起商繁，和王筱至一起把人扶到车上，紧接着，王父就跳上车道：
　　“小至，上来！快送你同学去医院！”
　　王筱至拉上车门，把商繁搂紧怀里，一直揉着他的心脏的位置，心里默默祈祷商繁千万别出什么事才好。
　　医院离这边有两公里的路，他们把速度加到限制最大，运气好，一路绿灯通行，没有停滞，送到医院去，就被先拉到急诊室去。
　　王父刚陪着到急救室门口，手机就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备注，对王筱至道：
　　“小至，那边有人催，我先回去了，有什么事给爸爸打电话，看你同学情况怎么样，需要钱给我发消息。”
　　王父先行一步，留下王筱至坐在急救室外的长廊椅上，整个身体忍不住微微颤抖着，不知道是医院离太过寒冷，还是自己太过紧张。
　　他在长廊边上坐了很久很久，一直等到商繁被推出来，他一把冲到了病床跟前，注视着商繁那张憔悴的面孔，他还没有苏醒，打了吊针，被几个护士一路推到病房内。他拦住医生询问：
　　“医生，我朋友怎么样了？”
　　那医生摘下口罩，面色看不出任何情绪，只是平静地问：
　　“他心脏疼痛的这个情况维持多久了？”
　　王筱至想了想道：
　　“大概快一个月了吧。”
　　医生继续问：“是因为什么原因导致的？”
　　王筱至说：“他......和他爱人分手之后就这样了，家离不同意被迫分手的，所以他很难过。”
　　医生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在王筱至准备继续询问时他又开口了：
　　“难怪，他现在这个情况属于应激反应，加上他今天一整天都没有吃饭，又干了体力活，身体吃不消就晕倒了。”
　　“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去给开点药，待会醒了就能回家，注意休息，保持心情良好，按时吃饭，基本没什么大问题。”医生说完离开，王筱至盯着病房的方向愣了很久，长舒一口气后才下楼去帮他缴纳费用。
　　王筱至心里不止一次怒骂过甘霖，你的离开为什么要让商繁承担这么大的代价，为什么要让商繁承受这么多痛苦，而你却跟着父母定居国外享受富裕。
　　他讨厌甘霖，自然也无法共情于他，他永远站在的，都是商繁这边。
　　缴费结束了，药也取来，他回到了商繁所在的病房，这时的商繁已经苏醒过来，正挣扎着准备从病床上下来，王筱至立马放了药过去扶他。
　　“商繁！你慢点！”
　　商繁本能抓住了他的胳膊，“几点了，我得继续干活。”
　　“商繁！你先停下，”王筱至皱着眉头，“医生说你最近心脏间歇性疼痛是应激反应，让你要调整过来，还有你怎么上班连饭都不吃，身体哪能吃得消，你就不能多爱惜一下自己吗！”
　　商繁听着他的话，话里有责怪，有数落，也有心疼，他都感受得出来，他苦笑了一下：
　　“无所谓，过些日子就好了。”
　　“是吗？可已经一个月了，我没见得好到哪里去。”王筱至冷冷地说。
　　商繁眼神复杂的看向他，过了一会儿，甩开他的手。
　　“我的事情不劳你操心了，谢谢，医药费多少我转给你，明天我再过去上班吧。”商繁尽量把他们之间的距离拉远一些，虽然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他的大脑告诉他应该这样做。
　　王筱至见商繁有意这样说，知道用自己的角度说不动他，只好拿甘霖说事：
　　“好，我不操心你的事，但是你现在这样如果甘霖看到了是什么心情，他也不想看到你这样吧，你不爱惜自己的话他一定会难过，你那么爱他一定也不希望他难过吧。”
　　商繁：“......”
　　他一下子就顿住了，搬出了甘霖对他来说就是致命的奇效，让他不得不听。
　　面对王筱至的话商繁没有再吭声，看样子是妥协了，王筱至又坐下来，拉过了他的手，声音变平缓了不少：
　　“饿了吧，想吃什么我带你去吃点，今晚就早点回去睡吧，等你休息好了再来上班，不然......”不然我心疼。
　　商繁想了想甘霖，最终点头，伸出手跟着他离开了医院。
　　两个人迎着夜色淡淡的风，今晚降温了，凉得很，商繁忍不住抖了几下，裹紧身上的衬衣外套，忍不住抬头盯着出奇明亮的半月，心头泛着浓浓的思念。
　　这样的日子他未来还要熬一辈子才能结束，可是现在的他好像已经撑不住了，果然没有甘霖，商繁真的活不下去。
　　王筱至带他去附近吃了一碗面，为了避免尴尬的气氛也找了许多话题，但商繁自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只有王筱至在自娱自乐，一直到他意识到这个问题后才知趣的闭了嘴。
　　他想，没关系，以后的日子很长，他还有很多机会跟他诉说，诉说很多。
　　凌晨零点整，很巧的，王筱至刚送商繁回到家。
　　在王筱至的安顿下，商繁吃了药躺下，王筱至看着他入睡，才关上门离开。
　　回去的路上，他收到了父亲的消息：
　　——小至，你同学好些了吗？严重不？
　　——没事儿，就是没吃饭低血糖了，我让他明天再过来上班。
　　王筱至跟父亲撒了个小谎，打了一辆车匆匆回了家。
　　自打商繁来王筱至家的烧烤店开始打工起，两个人的接触越来越多，加上王筱至这些天对他无微不至的照顾，让商繁渐渐的从和甘霖分离的痛苦中慢慢缓，虽然他永远不能抽离，也至少能在没有甘霖的日子中振作起来，把自己的生活过好。
　　而他和王筱至之间也慢慢结下了深厚的友谊，四月份过后，他接到了青大的录取通知，也不用再上课，拥有了更多做兼职的时间，而剩下的时间就是自己学习大学的课程，然后给王筱至补课。
　　他说，他也要跟商繁上同一所大学，商繁同意了，两个人商量着大学合作创业，有一个人陪着搭把手，不至于前路迷惘，孤单寂寞。
　　距离高考的日子越来越近，倒计时的日子从一百天一点点减去，赶在槐香四溢的时节，日子只剩下了不到四十天。
　　说来也奇怪，自打云杉那次跟甘霖说王筱至好像喜欢商繁之后，甘霖就再也没有向云杉询问商繁的近况消息，转眼两个月的时间甘霖的微信动态停留在半年前，以往时常就换的头像和昵称也再也没有动静，就好像这个微信他不用了似的，不仅仅是云杉，任何有他联系方式的人都再也没有他的消息，给人一种他就此消失的感觉。
　　时间是个残酷的东西，可以一把火点燃人的热烈，也能一盆水浇灭人的热烈。所有的关系都在时间的沉淀和流动中不着痕迹的变化着，从十字交叉到永不相交的平行线，自行转换，可谁也没有办法阻挡和改变。
　　他们彼此，也成为了记忆深处被时间积压落灰的秘密，也是想而不能提及的禁忌。
　　拍毕业照这天，商繁特意站在了最后一位，王筱至喊着要站在他旁边，在照相机按下快门的一瞬间他的身体往边上挪了挪，拍下来的样子，是他和王筱至中间间隔的距离刚好够一个甘霖站进去。
　　假装他和自己一起拍了这张毕业照吧，商繁摸着那空气间隙，嘴角噙着似乎已经释然的笑，把照片揣进兜里。
　　高考的早上，商繁也到了现场，他陪着王筱至来的，主要也是想看看自己这些日子给王筱至补课的结果是什么。
　　不过王筱至本身成绩就很优异，补课是锦上添花，他相信王筱至的能力。
　　而得到商繁陪伴和鼓励的王筱至发挥超常，从考场出来时差点忍不住大笑出来。
　　最后一场考试是化学，他走出校门，商繁刚好在边上的阴凉处坐着看手机，他走到商繁面前，像邀功一样对他说道：
　　“我考完啦！”
　　商繁抬起头，点了点头，没有什么情绪只是递给了他一瓶水，起身道：
　　“喝口水吧，婷姐在群里通知所有人晚上宏阳饭店举办毕业聚会，回去收拾一下。”
　　“嗯。”王筱至喝了一大口饮料，趁着商繁继续看手机时主动拉住了他的手，但商繁反应很敏锐，很快就像被烫了一下缩回手蹙眉盯着他：
　　“你干嘛？”
　　王筱至遭到了拒绝，不知道该说是，怕暴露心思，只好找了个借口：
　　“不好意思啊，我没站稳。”
　　商繁的手在衣服上蹭了蹭，擦拭后才又揣进了兜里，继续往前走，王筱至短暂的失落后继续跟上他的脚步，问他准备晚上穿什么衣服，商繁还是没有理会，他偷瞄了一眼商繁的手机，页面显示的是一家家具公司的介绍近况，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入神地看那公司介绍，也不好意思再打扰他。
　　不过商繁现在愿意跟他走在一起已经算是大进步了，他是知足的人，尤其是对于暗恋商繁这件事情。
　　毕业聚会办得很隆重，好几个班都在这里办的，他们五班在顶楼那层的会场里办，这是他们最后一次交班费，但所有人都没有再去吐槽，反而十分不舍，很多关系好的抱在一起一直哭，说不想分开，可又不得不分开。
　　人总是这样，在不断的相遇和分离中循环，其实最后剩下的，不过是孤身一人的背影。
　　商繁脱离掉那热闹的人群，一个人端着酒杯，穿着一身休闲服站在窗边，对着那黑漆漆的夜空又开始了长久的沉思和遥望。
　　虽然他已经从失去甘霖的痛苦中缓和出来，可每每独自待着的时候却还总是想起和他的点点滴滴，想起那些点点滴滴，他就又心里一片空空荡荡，丢了魂，失了魄。
　　王筱至走到他身边，为他添置一杯新酒，同他并排站在一起，共同望向外面的夜色，忍不住感慨一句：
　　“今晚的月色真美。”
　　“你觉得呢？商繁。”
　　商繁眨了眨眼睛，“嗯。”
　　“咱们九月一起去青大报道吧，相互有个照应。”
　　“嗯。”
　　不管他说什么，商繁回答的始终都是一个“嗯”字。
　　他大概习惯了，示意着和商繁干了一杯将酒一饮而尽。
　　商繁虽然喝酒，今晚却也清楚场合，没有喝醉，点到为止。
　　剩下的两个月在王筱至家继续干，干全天的话一个月能赚三千，这些日子他勤俭节约，把日子过得十分拮据，也算是攒了点小钱，他去青大的学费和住宿费伙食费都是免掉的，额外还有一笔奖学金，这是对于保送生的特殊待遇，所以在经济上他可以暂时获得一点轻松，除过学业时间，剩下的时间还可以继续做兼职，顺便考察市场，做出调研后，他就能和王筱至一起提前创业开公司。
　　就近未来几年的计划商繁已经在脑子里盘算了很多遍，他清楚自己想要什么，需要做什么，未来就是有方向的。
　　他接受命运这样的安排，也在实在无力反抗命运的情况下为自己谋出一条好路，尽管再也没有甘霖。
　　他接受没有甘霖的未来，做好了迎接一切漆黑的准备，大不了付出的代价就是带着对甘霖的余情未了孤独终生。
　　这是商繁最后能为甘霖做的事情，他不想让任何人来怀疑自己对甘霖的这份感情，包括自己。也不是要做给谁看，是他要不断的提醒自己，他爱甘霖，说的那些海誓山盟从来都不是信手拈来，也从来都不是嘴上功夫，就算没有他，这份爱仍然积累，沉淀，在深处悄然滋养，开着自己的花，守着自己的心甘情愿。
　　八月份，王筱至收到了青大的录取通知书，他跟着商繁一起去青大报道，巧合的是他们被分到了同一个宿舍，大学的生活十分安静，虽然也经常有很多漂亮的姑娘给商繁递告白信和礼物，商繁一直选择无视，埋着头做自己的事情，和王筱至在大四的春天，创立了属于自己的计算机品牌，紧接着毕业二人就用攒下来的钱开了公司，赶在年底开始有了起色。
　　这一切对于他们来说都是一帆风顺的好开始，只要维持现状，甚至再上升一些，未来他们将前途无量。
　　今年的跨年，商繁收到了一条来自国外陌生号码的短信，短信的内容是：
　　——新年快乐。
　　此刻的他正在一个人站在某广场看烟花秀，感受到手机的震动后他打开了短信页面，那句新年快乐把他所有的思绪一下子拉出来，乱七八糟。
　　他立刻给对方回复：
　　——你是谁？甘霖吗？
　　可惜对方再也没有回复他的消息，并且把他拉黑了。
　　他确定，那是甘霖，至于发送这条消息的初衷他无从知晓。
　　甘霖，四年了，你过得还好吗？
　　是啊，居然已经过去四年了。
　　新年快乐，甘霖。
　　我好想你，甘霖。
　　你在哪里，甘霖。
　　--------------------
　　# 欺骗者


第76章 重逢
　　时光一飞而过，仔细算来，竟然也过了七个年头。
　　是商繁和甘霖分开的七年。
　　这七年里，商繁大学毕业到创业公司，在国内混得风生水起，小有成就。
　　而远在国外的甘霖也毕业三年多，接了家里的公司，跟着父亲一起经营。
　　甘家做的是家具生意，甘世鹏创立的是个人品牌，国内国外的名气都响当当。
　　甘霖一直属于脑子灵活但懒得用的那种类型，自从跟商繁分开后，带着对商繁的那份失望彻底封闭了自己的内心。
　　这七年来他仿佛变了一个人，从前那个任性闹腾，我行我素的犟种变成了一个沉默寡言，顺从内敛的人，他笑不起来，也快乐不起来，父亲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继承家业就继承，出差谈项目都可以，只要别让他闲着，他就看起来像个正常人。
　　这七年间，痛苦的不仅仅是两个被迫分离的人，还有当初二人分离最直接原因的那个人，那就是甘霖的母亲，姜岩。
　　其实谁都没有错，姜岩比任何人都清楚。
　　看到后来甘霖的样子，她总是坐在角落，盯着别墅外的花园和蓝天，反反复复的自省，她当初和丈夫逼着两个孩子分开到底是对的，还是错的。
　　可是后来的甘霖并不是她想要的那个样子，她试图弥补，用各种方式来表达自己的歉意，甘霖从未有过丝毫改变，甚至没有再对她和甘世鹏一个笑脸，甘霖很听话，可这种听话却让她难受了七年。
　　如果再回到当初，她还会不会在自我洗脑中接受他们的关系和感情，如果当初同意了，那甘霖大概就不会像今天的这个样子了。
　　如今的姜岩不再跟着甘世鹏到处奔波，有了甘霖给他当助手，父子俩把公司打理地仅仅有条，她则是坐在别墅里开始了贵妇生活。
　　甘霖的现状变成了姜岩的心病，就好像他们当初分没分开她都会得一场心病，是没有尝试另外一种结果的猜想和不甘。
　　她坐在花园里依旧这么想着，听到大门口响了，紧接着佣人喊道：
　　“少爷回来了！”
　　听到少爷回来，姜岩一把从花园长椅起身冲回一楼大厅，看着一个三个多月没有回来的甘霖，不知怎的，眼里突然有些湿润，她噙着笑：
　　“霖霖回来了！”说着，姜岩上前敞开怀抱，准备抱一抱儿子，可是当她即将要碰到甘霖的时候，甘霖却冷冰冰地躲开了她，转身把外套扔给佣人，语气冰冷：
　　“去给我收拾一下行李，我今晚回中国。”
　　那佣人匆匆忙忙地上楼去给甘霖收拾行李，甘霖又向着厨房走去，他熟练的从冰箱里拿出一盒咖喱，又拿出一盒冷米饭，开始在厨房里自顾自地做着咖喱饭。
　　这是他花了七年，才终于研究出来的和商繁做的味道一模一样的咖喱饭。
　　姜岩虽然已经习惯了甘霖对待自己的这份冷漠，但还是一肚子苦水，她跟在甘霖身后一同进了厨房，看甘霖熟练的做着曾经商繁做给他的那份饭，她知道，尽管过去了七年，甘霖心里仍然有商繁，尽管他曾当着他们的面咒骂过商繁，后来再也没提及这个人的名字，但大家都心中一本账。
　　就这样默契的，所有人闭嘴了七年。
　　“那个，霖霖，你不在家里待几天吗？这才刚回来。”姜岩小心翼翼地站在甘霖身边说。
　　甘霖只是幽幽地瞥了姜岩一眼，简单回答：
　　“回国谈项目，出差，待得了吗？”
　　平静的话却像一块海绵，直接塞进了姜岩的嗓子，堵得她再发不出声音来。
　　“我还说你回来住几天，妈妈给你做点好吃的。”姜岩低下头去，甘霖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只是嗤笑一声：
　　“不想吃，也不爱吃。”
　　姜岩双手抱臂，感慨：“你以前最爱吃妈妈做的饭的，比他做的咖喱饭更爱。”
　　甘霖眼眸低垂下去，看着化开的咖喱酱，他把切好的土豆胡萝卜和西蓝花一一倒进去，慢慢的翻搅着，拉慢了时间，他说：
　　“能不提他吗？很烦。”
　　“烦？那你这是在干什么？”姜岩用头点了点锅里的东西，甘霖顿时心头爬上怒火，他忍着火气把咖喱酱倒在米饭上，拿来一个亮到发光的勺子插进米饭里，目不直视姜岩，淡淡道：
　　“饿了吃饭而已，你饿了不吃饭吗？妈。”
　　他说完端着盘子坐到餐桌前狼吞虎咽起来，在迅速吃完饭后，又去主动把盘子刷干净，紧接着上楼去换衣服。
　　最近的天气不管是美国还是国内都赶在了最热的时候，他提着收拾好的姓李下楼来，姜岩手里端着一杯橙汁走上前来喊：
　　“霖霖，真的不再待会吗？过几天是你的生日，妈妈...很久没有陪你过过生日了。”
　　甘霖脚步断了一会儿，像是在做什么思考一般，很快他捏紧行李箱的拉杆，果断回应：
　　“不过了，我不爱过生日。”
　　“那，那你把这杯橙汁喝掉吧。”
　　“不用，我不爱喝这玩意儿。”
　　甘霖拒绝了她的所有示好，可她明知道，甘霖以前最爱过生日，也最爱喝饮料。
　　目送甘霖的背影消失在大门口，姜岩终于还是绷不住了，她捂着嘴，默默的啜泣起来。
　　这次离开家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再回来，姜岩不知道。
　　甘霖孤身一人拉着行李箱从洛杉矶机场离开，次日在恒城的机场落地。
　　其实在过去的七年间他回过国，一共两次，不过他没有去过恒城这座对他来说很是陌生的城市，他甚至没有勇气回到从小长到大的源城去看看。
　　这次的项目落在恒城中心的一家商贸大厦老板手里，点名要找甘家的品牌合作，甘霖被派过来走流程签合同，说来没什么难度，他想着签完合同反正也不想那么快回美国，不如就在恒城这边四处逛逛，打发打发时间。
　　恒城的风景很漂亮，这个时节，路边种满了洋红色的玫瑰花，芳香四溢，令人流连忘返。
　　他没有过多逗留，先忙着赶去和客户见面，地点在青城国际大学附近的一家饭店里，客户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一身西装革履，邀请着一同到饭店里吃饭，手里拿着合同。
　　这个男人要从甘家旗下进一批货，原本是和甘世鹏有些交情，当时直接在手机上就聊得差不多了，甘世鹏手里还赶新项目，便把甘霖临时派了回来。
　　甘霖和客户聊了一个下午，从当下聊到未来，从业内聊到业外，甘霖始终端着酒杯赔笑，确保不让对方扫兴，最后双方签下合同，握手相离。
　　结束之后已经是晚上十二点多，他埋头看了一眼日期，疲乏得厉害，打了个哈欠，随后打开回到了附近的酒店休息。
　　但回到酒店后，他却又怎么都睡不着。
　　斟酌许久，甘霖看着手机，又从床上翻坐起来，因为他才发现青大在恒城。
　　以前问商繁大学考哪所，他总是保留神秘不告诉自己，说想多一份对未来的期待，后来他们被迫分开，他从云杉的口中才知道商繁去上了青城国际大学，王筱至当时也跟着商繁去了青大。
　　想到这里，他感慨万千。
　　于是凌晨两点多，他打车跑去了青大。
　　这是甘霖第一次站在青城国际大学的校门口。至于为什么青大为什么不叫恒城国际大学是因为恒城这座城市原本的名字叫青城，后来政府修改城市命名后，对于影响力极大的青大，最终还是保留了原本的名字。
　　甘霖在学校周边走来走去，欣赏着这所建筑壮观密麻的名牌大学，一想到这里有过商繁留下的脚步，他的心里总是有种说不上来的滋味儿。
　　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发展，是不是回源城了，或者去往了其他的城市，或者也在恒城，这都是未知。他无法猜出来。
　　甘霖在青大周边逛了好久，直到快要天明时，他才熬不过倦意徒步回到了酒店。
　　霖芯电脑公司。
　　商繁坐在办公室里正忙着看应聘人员的简历。
　　由于公司近期处于调动期，有几个因为特殊原因而离职的人员，他只好又向外放出了招聘信息，投简历的人倒是多，但符合相对应职位的却有限，他还需要近一步斟酌才行。
　　临近中午的公司是最安静的，因为到了饭点，员工都会下楼去吃饭，商繁一个人办公，自然放空了很多。
　　商繁办公室的旁观还有一间相对较小的办公室，是王筱至的。
　　此刻王筱至正提着两份午餐脚步匆匆地向着商繁的办公室走来，他推开门，语气兴奋地说：
　　“商繁！我今天终于排到这个红烧猪脚饭了，你不是之前说想吃嘛，快来尝尝！”
　　商繁被王筱至的动静惊扰，猛地抬起头，抓在键盘的手也松弛下来，起身向着茶几走去。
　　他接来王筱至递到手边的筷子，嗅着这股独特的芬芳，很是满足。
　　这家猪脚饭是最近才在公司附近开的，但由于近期在做活动，加上价格合适味道突出，很快成为了这片上班族的最爱，从十一点半开始就一直排队，尝尝排一个多小时才能吃到一口，排地迟的甚至会迎来今日已卖完的结局。
　　有天商繁被这香味吸引，他就随口说了一句这家看起来不错，下次有机会尝尝，王筱至便一直心心念念，排了三次都没排到，今天终于买到这一口，别提有多开心。
　　商繁浅尝了一口，王筱至期待地看着他：
　　“怎么样？”
　　商繁点点头，“确实不错。”
　　王筱至这下才心满意足地低头去吃自己的那一份。
　　“对了商繁，我那会排队买饭碰到金老板了，他问你这个月还给福利院送蛋糕不？”王筱至问。
　　商繁爽快回答，“送啊，肯定送。不过这事儿我晚点去他店里说吧，你就不用操心了。”
　　王筱至：“行吧，你要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哈，这些年我不也常帮你给福利院送温暖呢。”
　　商繁听着他在那里侃侃而谈，只是始终埋头吃着饭，笑而不语。王筱至说了很多话，聊到后半段，他大概是说兴奋了，继续道：
　　“我上次过去给孩子们送水果，兰姨还问你呢，说好久没见你和甘霖了，说甘霖......”他脱口而出了这个名字，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只好立刻闭住嘴，不让自己再说下去。
　　商繁听到“甘霖”二字，拿着筷子的手在空中突然一顿，表情看起来也僵硬起来，王筱至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愣了一会儿，只好道歉：
　　“抱歉，我，我不是有意要提他......”
　　“没事儿。”商繁的语气看起来还是很平静，只不过平静中带着冰碴子。因为这些年他们之间的话题再很少提及关于甘霖的任何事情，包括他这个人的名字，谈论的大多数都是关于工作内容和未来发展，所以不知不觉中这也变成了商繁的禁忌。
　　“吃饭吧，下午有两个人新来应聘的，你帮我过去看一下，我晚上要去见客户，明天去蛋糕店帮忙不在公司，有什么事你处理就行。”商繁说完继续大口吃着午饭，王筱至也就知趣的闭嘴跟着一起吃。
　　商繁不太爱跟他聊关于任何感情的话题，这导致他这些年的感情不停积压，不停掩埋，直到现在连他自己都挖不出来。
　　商繁帮忙的蛋糕店是他在大学时候做兼职的一家蛋糕店，规模较大，老板姓金，是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为人和善热情，十分好相处，当初收下商繁来做兼职，也是觉得他动作麻利学习能力强，最主要的是他长得很帅，买蛋糕的客人大部分都是年轻女性，尤其是附近的女大学生，都冲着看商繁一眼来光顾蛋糕店，让蛋糕店的客流量翻了好几番。
　　商繁在金老板店里一干就是四年，不仅学会了很多糕点的做法，还学到了专业蛋糕师的各种裱花技术，成为了他的爱好之一，金老板以前还调侃他以后要是工作不顺利可以考虑当个蛋糕师，可以一起合作，入股拿分红，他家的蛋糕生意可是恒城最好的。
　　第二天下午，商繁如约来到了熙然蛋糕店给金老板帮忙，金老板告诉商繁今天下午他要出一趟外地，来了的话可以给店里的店员小希帮个忙，怕她一个人忙不过来。
　　金老板近期也在张贴招聘蛋糕师的告示，但至今没有人上门询问。
　　这年头蛋糕师不好做，加上学蛋糕的技术人少得可怜，完全外行来了也不能胜任，就只好先放着了。
　　商繁来到店里，小希刚做完一个新的生日蛋糕放在取货架上，取货架此刻放着七八个生日蛋糕。
　　看到商繁进来，小希擦了擦手迎他：
　　“繁哥，你来了。”
　　商繁看着架子上的蛋糕打趣：
　　“今天几号啊，怎么这么多人过生日。”
　　“嗯？繁哥你这是忙的连儿童节都忘啦。”小希笑起来，商繁一愣，才想起今天是六月一号。
　　也是...甘霖的生日。
　　对啊，今天是甘霖的生日。商繁忽然低下头去，自顾自的嘲笑了一下自己，随后他脱下外套，扁起衬衫衣袖问：
　　“小希，后面还有顾客吗？”
　　小希摇摇头，“没了。”
　　“对了繁哥，店里用的水果没了，麻烦你帮忙去西市水果批发那边进点货。”小希说着，忍不住吐槽，“金老板也真是的，每次在店里缺东缺西的时候出远门......”
　　商繁只好接过小希递来的进货单又开着车往西市水果批发部出发了。
　　西市水果批发部有点远，一来回得三四十公里，之所以跑那么远也是因为那边的水果批发价是最低的，金老板曾跑了十来家批发部对比后才决定出的结果。
　　等商繁再次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落幕，四处华灯初上，鸣笛喧嚣。
　　他来来回回搬完了六箱水果到后储藏室，叮嘱小希在前面看着，自己去放水果，小希只好继续坐在前台边玩手机边盯客人。
　　恒城的夜色同样完美，甘霖一个人在恒城街头散步，迎着傍晚微微泛起的风，一阵难得的凉爽遍布全身，他冷不丁打了个寒颤，兜里的手机震动两下，他拿出来，发现是电信公司给自己发来的电子生日祝福。
　　甘霖此刻才猛然反应过来，今天是他的生日。
　　他捏着手机四处东张西望，看起来有些无助，目光停留在前面一家叫“熙然蛋糕”的店铺，叹了口气，慢条斯理地进入了这家店。
　　小希在前台忍不住打盹儿，被门帘声惊醒，来着是个瘦高英俊，气质洋气的帅哥，一下子点醒了小希的精神状态，她热情地洋气微笑道：
　　“你好帅哥，请问有什么需要？”
　　甘霖盯着架子上的蛋糕模型，发现没有自己喜欢的，最后只好说：
　　“嗯...帮我做一个六寸的生日蛋糕，不要花里胡哨的，堆点水果和奶油就行。”
　　“好嘞！一共219，扫码的话这边支付。”她拉过收款二维码的塑料牌，甘霖付过钱后便静静地坐在墙边的椅子上看手机。
　　小希走到后台准备开始做蛋糕，恰好迎上刚整理完储藏室的商繁，看小希匆匆忙忙的拿新的蛋糕盒子，就问：
　　“有人订蛋糕？”
　　“嗯，客人要一个六寸水果奶油生日蛋糕。”
　　商繁接过蛋糕包装盒，“你去前面守着，我来做吧。”
　　小希只好退了出去。
　　商繁熟练的拿出蛋糕胚子，取来切好的水果，又打好奶油，就开始忙忙碌碌做起了蛋糕。
　　蛋糕做得很快，他把蛋糕包装完毕，拿来袋装盘子和蜡烛，捆绑好红色丝带，随后提着精致的蛋糕走出来，本来准备交给小希，发现人不在，不知道出去干嘛了，只有一个穿着一身黑的男生坐在墙边的椅子上，商繁也没细看，就把蛋糕放到桌面上喊：
　　“你好，蛋糕已经做好了。”
　　甘霖抬头瞟了一眼桌面，过去拿蛋糕，目光扫过商繁抬起的全脸，仅一瞬间，他的身体就像被一道强烈的电流扫过一般，完全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是他看错了吗？眼前的人，是......商繁？真的是商繁？
　　甘霖捏着丝带的手突然开始剧烈地抖动起来，浑身也不受控制的跟着一起抖动，大脑“嗡”的一下卡机似的，运转不过来。在经过短暂的一番刺激下，他抽离出来，本能地脱口而出：
　　“商繁？”
　　商繁听到这声呼唤，及时过去七年，这个声音他永远挥之不去，熟悉的颤抖的音色，那是他曾经的恋人的独特嗓音。
　　商繁在诧异中抬起头，甘霖的脸映入眼帘，使他难以挪眼，两个人四目相对，一个比一个呆滞。
　　他们彼此的气质早就与过去截然不同，但那张脸却还是那张脸，除了更成熟以外，什么都没有变，包括商繁那双一看得久就渗人的眼睛。
　　“甘，甘霖......”商繁蠕动着嘴巴小声念叨，原本在大脑里幻想过的重逢场景却在此刻戛然而止。
　　他们以为那是一场来势汹汹的煽情，却没想到是鸦雀无声的对视。
　　很快，在堵塞的情绪中，恨意犹然袭来，充斥在甘霖的全身，恍惚中，他开始发笑：
　　“没想到啊，七年了，我们会以这种方式见面。”
　　“怎么？混得这么差吗？在蛋糕店里打工？”甘霖那镶了刀片的嘴一点儿也不饶人，开口就是呛人。
　　商繁没有作出解释，只是眼神闪躲地别开脸去，他怕甘霖看到他眼底深处涌上的泪。
　　“你看起来过得很好，那就够了。”
　　“那当然，我肯定过得好了，你以为我离开你会人不人鬼不鬼吗？”甘霖笑。
　　商繁埋头，“我没这么想。”
　　“我知道，毕竟你贱嘛，自己过成狗屎了，还能这么知足。”甘霖没有饶了他的意思，但商繁却绷不住了，他吸了吸鼻子，拿起抹布转身擦着台面，压住声音的颤抖：
　　“没事的话就快走吧，我们很快就要打烊了。”
　　甘霖没想到商繁和自己七年没见，再次重逢竟然又跟当初一样急着赶人，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商繁，今天我生日，你好歹也算我前男友，难道不应该对我说一句生日快乐吗？”
　　面对甘霖的要求，商繁努力保持镇定，他调整着呼吸，捏着抹布的手又开始抖起来，手指抽筋了，一阵麻木感袭来。
　　“我跟你说话呢，你现在连看着我的勇气都没有吗？把脸转过来，这是对顾客的尊重，难道你不懂？”
　　商繁停顿了很久，还是没给出任何回应，甘霖努力，一把将台面上的蛋糕打翻在地上，大吼起来：
　　“我他妈在跟你说话，你聋了吗？”
　　听到东西摔在地上的声音，他忙得擦过眼角的湿润转身来，甘霖死死地盯着他：
　　“蛋糕不小心被我打翻了，麻烦再去做一份，并对我说生日快乐，如果你不说，我就继续摔，你就当我是个浪费食物的垃圾好了。”
　　“我只要听你说。”
　　商繁放下抹布，脚步一行一顿地又重新往后台走去。
　　二十分钟后，一份一模一样的新蛋糕提到甘霖面前，他实在不想再与甘霖做过多纠缠，只好硬着头皮说了句：
　　“祝你生日快乐。”
　　甘霖接过蛋糕，又付了一份蛋糕钱，客套似的回了句“谢谢”，转身离开蛋糕店。
　　盯着甘霖离开的地方，商繁怎么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走到摔烂的蛋糕跟前，里面的蛋糕虽然摔变形了，但至少没有洒出来，他捡起来，规整好放到桌面上，拉过一个椅子，正对着烂蛋糕发呆。
　　也不算发呆，他明明是哭着的。
　　七年，怎么就又遇上了呢。


第77章 只要你肯跟我和好
　　求和好无果之后，甘霖还是离开了医院。
　　后来商繁买了一些东西回到医院的时候发现甘霖已经不在，心里松了口气，此时王筱至也被推出了抢救室，他向医生询问了情况，医生告诉他只是轻微脑震荡，头皮破了一条口子，已经缝针，等人苏醒就没事。
　　商繁松了口气，陪着进了病房。
　　虽然导致王筱至受伤的人是甘霖，但究根到底因自己而起，他得为甘霖收拾着烂摊子。
　　王筱至第二天才醒过来，商繁一大早开完会就接到医院电话，说王筱至醒了。
　　由于两个人在恒城打拼，王筱至的父母还在源城继续开烧烤店，所以无法第一时间赶到身边照顾，作为王筱至最亲近的朋友，商繁担负起了照顾王筱至的担子。
　　他来到医院，王筱至头上缠着绷带，正艰难的扶着床头自己往起坐，他放下手里的餐盒，赶忙过去帮忙。
　　“谢谢。”
　　商繁坐下来，“跟我说什么谢谢，是我应该跟你道个歉的，我和甘霖的事情连累到你了。”
　　王筱至并不在意这些，接过商繁的饭往嘴里扒拉了两口，问：
　　“甘霖呢？有没有再缠着你。”
　　商繁摇摇头，王筱至又问，“那你...怎么想的，他能打听公司地址来找你，还大闹，肯定是要坚持的。”
　　说来这个事情连商繁自己都没想好怎么解决，眼下只希望王筱至的伤能快点好起来。
　　“后面再看吧，如果他不再来找我，就当是个闹剧，如果他来找我......”他欲言又止，把未知的答案咽回肚子里。
　　王筱至没有过多的缠着询问，低下头默默吃起了饭。
　　连续三天，甘霖都再也没有出现，直到第四天的早晨，甘霖出现在了公司大门口，手里提着什么，左右徘徊，像是等待许久。
　　商繁收起手里的车钥匙，脚步变得缓慢，甘霖转身的瞬间目光瞥到了他，立刻扬起笑飞奔到商繁面前，眼里充满期待，好像几天前那个大闹公司的任性小孩不复存在。
　　“你怎么又来了？”
　　“来给你送早餐啊！”甘霖把手里的餐袋递给商繁，商繁却绕开了他，“抱歉，我已经吃过了，不要再来找我。”
　　甘霖一愣，他以为甘霖会发脾气，会骂人，会耍性子一走了之，没想到很快他又敞开了笑：
　　“没关系，那我中午给你送饭。”随后他把这个餐袋放到了垃圾桶盖子上扬长而去。随着商繁追随的目光，他可以看见甘霖去了停车场，很快开出来一辆黑色的宾利。
　　商繁愁眉不展，抬眼看着垃圾桶上的餐袋，于心不忍，最后还是拿走了它。
　　他其实没吃早饭。
　　等到中午的时候，甘霖果然来了，提着一份午餐直接上三楼去找商繁，前台女孩儿因为看到了他多次来找商繁的行踪，索性也不再拦着他，随他的便，毕竟到今天商繁都没有下达命令说禁止这人进入。
　　甘霖闯入办公室的时候商繁还在打电话，他大喊一声：
　　“哥！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商繁心头一惊，匆匆和电话那头聊完挂掉电话，有些心累地看着他。
　　“你怎么又来了？”
　　“我早晨不是说了，给你送饭啊。”
　　“以后天天都来送？”商繁狐疑。
　　“嗯。”甘霖坚定点头。
　　商繁关掉电脑，从椅子上起身，一路走到甘霖面前，眯了眯眼睛，转身靠在沙发上为自己点燃一支烟慢吞吞地抽起来。
　　甘霖不管不顾，拿出一个白色塑料餐盒，打开里面是一份咖喱饭，卖相和味道都跟曾经出他手的一模一样，他在纳闷甘霖怎么会买到，那可是只有他自己才能做出来的味道。
　　“哥，我这些年一直在研究你给我做的咖喱饭，你尝尝跟你做的味道是不是一样的。”
　　原来是甘霖亲手做的。
　　一想到以前把饭煮糊的惨样儿，他竟然在心里生出一丝笑意来。
　　与其不接受他的东西，这是一种自我克制。商繁迈过头去：
　　“我不饿，不想吃，以后别给我送了。”
　　甘霖还是没有闹，收起餐盒，耐心地低声询问：
　　“那，哥，你想吃什么？我可以给你重做。”
　　“别叫我哥，我不是你哥。”
　　“好，那...老公，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你......”商繁被他气地语塞，他掐灭手里抽干净的烟，拿起手机点来点去，装作很忙的样子，漫不经心地问：
　　“你到底要干什么？不回你的美国吗？”
　　甘霖坐下来，收起内心深处的悲伤，整理好情绪，强行为自己扯起一个笑，说：
　　“我不回去了，我在这里买了一套房，又买了一辆车，准备呆在这里陪你，我有的是时间。”
　　“既然你觉得我太闹，那我就乖一点，我知道你受了太多委屈，虽然嘴上不。以前你喜欢我的时候为我做了太多，包括救我的两次命，你若是对我心里有怨恨也可以说出来，这次换我来追你，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情，只要你肯跟我和好。”
　　过来过去终究还是一个目的。
　　商繁趁他不注意默默看了他两眼，他比以前更好看了，不发脾气的时候宛然一个翩翩公子的模样，多看一眼就多心动一次。多年来，再一次看到甘霖的时候，这种悸动的感觉还是会疯狂出现，让他心跳加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不是绑定彼此的那双命中注定的恋人，此刻，他也希望如此；事实，不可以。
　　后面商繁什么话都没说，良久的沉默让甘霖不再自讨没趣，他收拾起东西，留下午餐，说自己下午还会来的，然后离开。
　　在甘霖离开很久后，商繁把饭吃了，那份咖喱饭的味道和自己做的如出一辙。他很震惊，突然有点想天天吃他做的饭了。
　　商繁甩掉这种想法，又一次告诉自己他们没结果。
　　就这样，甘霖每天给商繁送饭坚持了半个多月，如今仍然乐此不疲。
　　而商繁有抽出的时间便去医院照顾王筱至，王筱至现在拆了线，不过头发后面缺了一块头发，是缝针的时候剃掉的，商繁最近来给他送饭的时候总会笑他那缺一块的秃头，王筱至也就跟着笑，笑完了他又说：
　　“别笑了，过些日子就长出来了，我头发长很快的。”
　　“是，我知道，不过还是很滑稽。”商繁靠在墙边笑着说。
　　因为今天公司里没什么事情，商繁就在医院里一直陪着王筱至，一整个下午都没挪过身子。
　　甘霖中午来给商繁送饭的时候商繁就已经离开了公司，他抱着饭在商繁的办公室里一直等着，因为没有他的联系方式，所以不敢轻易走开，但左等右等都没有等到他回来，不知不觉中，他就躺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甘霖发现天色已经落幕，周围黑漆漆一片，外头乌云密布，时不时打几声雷，他一看时间，晚上八点半了。
　　糟糕！公司肯定都下班关门了！
　　甘霖立刻冲出办公室朝着一楼跑去，等到了前台大厅，果然不出他所料，门不知什么时候早就从外面关上了。
　　这里每天有两个负责轮班的保安掌管公司大门钥匙，每天早晨正式上班前一刻钟来开门，晚上过了下班时间一个小时后就关上了门，一般关门前都会去二楼和一楼检查一遍，至于三楼，因为商繁声明过保安不能随意到三楼走动，所以也就没有做检查。
　　甘霖捶打着大门，不过是徒劳，他蹲下身来，透过厚厚的玻璃门看着外面浓密的夜色，地面开始落下大滴大滴的雨点，很快城市就陷入到暴风雨中，一片沉重的潮湿。
　　他什么话都没说，就坐在那里想办法，要是能知道商繁的联系方式该多好，他一定不会放任自己困在这里。
　　后来商繁的联系方式他都试过了，即使他换了新的手机号也试过，商繁把原来的手机号也换了，不仅仅是手机号，所有甘霖所知道的账号全部换地一干二净，他可以想象到当时商繁的决绝。
　　本来想玩几把游戏打发一下时间，好等待天明，结果仔细一看手机，只剩下七格电量了，想想还是算了吧，他可以再睡会儿。
　　商繁从医院出来是晚上十点半左右，他开了车从从医院一路开上天桥，又拐了三个路口，但这一路很不顺，先是被连续的红灯拦下，继而又不小心闯了一个红灯，紧接着刹车时又被后面的车擦了尾巴，自己的心里也一直慌慌的，有点胸闷，他不知道问题出在了哪儿。
　　经过一番折腾，他终于回到家去，一屁股躺在沙发上，回忆起晚上的遭遇，猛然想起了甘霖。
　　甘霖最近天天都给他来送饭，平时他去看王筱至都是在工作点上，和甘霖送饭的时间并不冲突，今天一呆就是一下午，把两个饭点全错过去，不知道他会不会等自己，就算是等，等不到应该也就自己回去了吧。
　　他了解甘霖，在等待上一直没什么耐心。
　　虽然这么想着，出于保险起见，他还是给前台朱珠打了个电话，找她问一下情况。
　　朱珠接到电话时正在家里看电视，看到商繁的电话感到有些奇怪。
　　“喂，商总，怎么了？”
　　商繁问：“来给我天天送饭的那个男孩子今天又来了没？”
　　朱珠想了想，“来了，不过是中午来的，下午没见......”她说到这里，突然想起了什么，猛地惊叫一声：
　　“不好！”
　　“怎么了？”商繁诧异。
　　朱珠急头白脸地解释起来：
　　“他，他中午来送饭去了你办公室，一下午没出来，下班那会儿我给忘记这事儿了，保安也没去三楼，他不会...还在公司里吧？！”
　　听到这里，商繁也慌了，二话没说就从抽屉里拿出公司的备用钥匙冲出家门。
　　“商总！对不起，我真给忙完了，那帅哥他天天来你说我这都习惯了，也就没怎么在意......”朱珠不停的跟商繁道歉解释，生怕出个什么闪失商繁把她给开除了，这份工作对她来说真的很重要。
　　因为是甘霖，所以商繁不用担心公司机密什么的，就是担心他一个人待在硕大的公司会害怕，公司又没吃的，饿着了，他可舍不得。
　　“没事儿，我去公司找他，你快休息吧。”
　　“谢谢商总，我下次一定改。”
　　电话挂断，商繁就取了车一路又往公司去。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商繁坐在车里，雨刷不停刷洗挡风玻璃上的雨水，面对又不断出现的红灯，商繁心里十分焦急。
　　此时的甘霖在公司前台里找到了一个和自己手机型号匹配的充电器，他给手机充了电，虽然有点慢，也够用，随后他拉来一把椅子就坐在上面开始玩起了游戏。
　　商繁来到公司，着急慌忙把大门打开，脚步凌乱的准备冲到电梯上去找人，却无意间发现前台那里坐着一个人在看手机，对方也被他的举动惊动，回过头来。一时间，两个人对视上，昏暗中，谁也看不清谁的脸，包括各自的情绪。
　　“商繁？你来了。”甘霖的语气很平静 ，好像早就猜到他会来找自己一样。
　　商繁看到他没事儿，默默走上前去，低声道：
　　“抱歉，是我员工的失误，把你困到这了。”
　　甘霖关掉手机，靠着墙边坐直身子，没有一点要闹的意思，只是心满意足的笑了笑，伸手把商繁捞过来紧紧抱住。
　　商繁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他清晰的感受到甘霖的脸贴着自己的腹部，温温热热。
　　“你明明就对我还有感情，怎么就不愿意承认呢。”
　　商繁着急撇清关系，“你想多了，今天换作是谁我都会来的。”
　　“骗吧，你骗的是你自己而已。”他把充电器线拔掉，起身向着大门外面走去。
　　商繁目送他走进大雨里，眼看着凌晨的街头赶上下雨没有什么出租车，商繁忍了又忍，最后还是拉住他的胳膊，迟疑着说：
　　“住哪，我送你吧。”
　　甘霖钻进他怀里，“不请我去你家坐坐吗？”
　　“我家不方便。”
　　“为什么？”
　　“......”
　　两个人在雨中僵持了很久，甘霖说不请他去家里他就不上车，自己一个人走回去，商繁劝不动，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了。
　　两个落汤鸡坐进车里，暖风打开的一瞬间，甘霖身上褪去了寒意。
　　他趴在窗边，紧紧盯着周围的一草一木，辨识清楚来往的路途，也是为了记住商繁所居住的位置，好下次方便找他。
　　商繁倒也无所谓了，以甘霖的性格，要是问不出地址，就是跟踪也要跟了去。
　　两个人一路上什么话都没再说，商繁的车上自动播放着音乐，曲调和歌词都在代替他们诉说着什么，甘霖目视前方，看到车子拐进了一片硕大的豪华小区，从地下车库直接坐电梯到达九楼，这是商繁的家，一个一百六十平米左右的大平层。
　　进去的一瞬间甘霖怔了怔，这里的装修过于简单，一片灰白黑调，显得空旷，也有些压抑。
　　“先坐吧，我去给你倒杯热水。”商繁脱掉外套径直往半开放的厨房走去。
　　甘霖忍不住在周围转悠起来，欣赏这漂亮的房子，商繁递来热水，他转过身来眼神勾丝地冲商繁一笑，道：
　　“为什么不买个别墅呢，更清净些。”他指了指外面的大路，时不时会有车来过。
　　商繁坐上沙发，“别墅太空旷，一个人没必要。”
　　“有车辆经过不是挺好的，我喜欢听呼啸而过的声音。”
　　甘霖不理解他这是什么嗜好，也就只好作罢。
　　时间差不多的时候，甘霖感觉有些累，商繁在厨房里还忙着什么，他便走进去问他：
　　“你家的卫生间我能用一下吗，淋了雨，身上湿漉漉的难受。”
　　他看向商繁手里忙碌的东西，原来他是在切水果，商繁腾出一只手指着他的身后，“有个客用卫生间，去洗吧，需要换洗衣服的话叫我。”
　　甘霖转身便去了客卫开始洗漱。
　　热气蒸腾的卫生间里，他贴着墙面侧过脸去照镜子，镜子里的自己看上去有些许狼狈，不过他却心情出奇的好，因为他距离追商繁又近了一步，也算是这些日子没白努力。
　　想到这里，甘霖对着镜子笑起来。
　　他快洗完澡时，卫生间的门响了起来，商繁站在外面喊：
　　“衣服给你放门口了，洗完就自己拿。”
　　甘霖没吭声，一直等商繁离开，他才开了一条门缝，小心翼翼地窥探着周围，透过门侧出的一方缝隙，他看到商繁又回到了厨房忙碌，门口的架子上放着一件叠好的白衬衣和一条牛仔裤。
　　甘霖穿戴好，一步步挪到了厨房，商繁恰好转过身来，手里捧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小米粥。甘霖抬起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这是给我做的吗？”
　　商繁迟疑地点了点头，把粥放到了桌子上，他拉开椅子，就像以前一样，甘霖很自觉地坐下来，他以为商繁会跟他一同坐下，还想着趁机和他谈谈心。却见商繁没有再盛第二碗粥，而是径直回了房间，临关门的时候留下一句：
　　“吃完就去客卧，那里有铺好的床，早点休息。”
　　他一个人坐在饭厅，一口一口往嘴里送热粥，心里却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毕竟七年来，他终于又尝到了商繁为自己下厨的东西，哪怕它只是一碗粥。
　　甘霖吃完东西帮着把残局收拾清洗干净，来到商繁家的客卧，房间不大，五脏俱全，他拉开被子躺进去，寂静的房间里，时不时会传来外面的打雷声，或者是持续的大雨，都使他陷入困倦，安心睡下。
　　也许，他们还是有可能的。甘霖想。
　　茫茫人海里，如果两个相爱过的人分开后真的再无缘分，那就一定会失散在这硕大的地球上，可能在七年后又一次重逢，那就代表着他们的缘分还未尽，他们还有故事要发生。
　　商繁大概是昨天太累的缘故，一觉睡到了上午十点多，等他从睡梦中惊醒后，蒙了一头的虚汗，他从房间匆匆跑出来，发现甘霖已经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桌面上竟然还有摆好的早餐，并留下了一张纸条：
　　——起来记得吃早餐，我回去给你准备午饭了。
　　怎么突然有种，他变成曾经的自己的错觉感。
　　反向体会一次甘霖的角度，备受爱人的好，可这种感觉却让他充满了负罪感，完全没有甘霖从前的心安理得。这是他们之间最大的差异。
　　他接受了甘霖的早餐，或者说每一顿饭他都接受，唯独不敢接受甘霖的追求。
　　有时候商繁觉得自己是个懦夫，因为甘世鹏的一段话就东躲西藏，不敢争取自己想要的，可争取了他又觉得自己是个白眼狼。怎么做都难过，怎么做都不对。
　　至今，甘霖当年写给他的信他都没有拆开看过。可那封信这些年他一直带在身边，就像甘霖陪着他一样。
　　他收起浓稠的思绪去了公司进入到工作当中，毫不意外的，甘霖像往常一样来给他送饭，做的还是咖喱饭。
　　“今天我在这里陪你吧，你快吃。”甘霖说。
　　商繁假装没有听到他说的话，继续敲着自己的键盘，直到一阵电话铃声打破办公室里的宁静。商繁锁眉看向甘霖，甘霖从兜里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备注，心里“咯噔”起来，他微微勾了腰离开办公室，找到一个四下无人的安静角落，才终于接听了电话。
　　来电话的人正是甘世鹏。
　　甘霖其实猜得到他打来电话是要问什么。
　　“喂，爸。”
　　“怎么才接电话？干嘛呢？”
　　“......没干嘛。”
　　“那为什么不回来？让你去见客户签合同，一周就办完的事情，你在国内都逗留一个多月了，你妈天天盼着你回来，给你发消息你也不回。”甘世鹏一番呵斥中，甘霖的不耐烦很快就上了头，他捏了捏眉心，“我办完事情就不能玩一玩吗？我也有支配自己时间的权利吧。”
　　甘世鹏不想听他解释那么多，只道：
　　“一个多月，再大的城市也玩够了吧，赶紧回来。”
　　甘霖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在经过了良久的思想挣扎后，缓缓开口道：
　　“爸，我可能......暂时不会回去了。”
　　甘世鹏：“......为什么？”
　　“因为......”甘霖深呼吸一口气后，郑重其事道，“我遇到商繁了。”
　　此言一出，甘世鹏倒吸了口凉气，很快惊呼起来：
　　“什么？商繁？！”
　　姜岩在听到“商繁”二字后立刻从卫生间出来，围到甘世鹏身边，一起听着电话那头的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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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结倒计时。。。


第78章 你冷静一点
　　在甘霖说出他又遇到商繁之后，双方的电话听筒里都安静了很久。
　　一时间，谁都不知道该由谁发言。
　　甘世鹏大概意识到了甘霖跟自己说这件事的用意，在和姜岩做出短暂的对视后，再次开了口：
　　“你跟我说这个干嘛？”
　　甘霖漫不经心，“不干嘛啊，跟你说说而已。”
　　“可是...你怎么会碰上他？”甘世鹏不以为然。
　　甘霖幽幽道：“就在恒城玩的时候偶然碰上的，他现在过得很风光，开了公司，当了老板，真好。”
　　甘世鹏：“所以呢？你到底想表达什么？”
　　甘霖靠在墙边，不禁从兜里摸出一盒烟，往嘴里塞了一根，“爸，你应该明白。”
　　不，他不明白。准确来说，他不想明白。
　　而窃听动静的姜岩已经不知为何哭成了一个泪人儿，捂着嘴半天不敢发出声音，怕惊动那头的甘霖。
　　甘世鹏看到姜岩的反应，不得不承认就是他们想的那样，七年，甘霖还是对他念念不忘。
　　“甘霖，你老实告诉我，你心里是不是还有他。”
　　甘霖也丝毫没有掩盖的意思，“是啊，我不仅有他，我还要再追他。既然你把电话打来了，我也就跟你和我妈坦白了，我爱他，我就要跟他在一起。”
　　甘世鹏太知道了，可当甘霖直接抛出所有意思后，他还是愤怒到全身抽搐。
　　“甘霖！我命令你立刻马上买机票给我滚回来，不要再跟商繁纠缠不清，我不管你和商繁之间还有什么感情，我就把话明确撂在这里，你俩不可能！我和你妈绝对不会同意的，赶紧回家！”甘世鹏下达了最后的通牒，甘霖却漫不经心道：
　　“你们爱同意不同意，我只是在通知你，不是在跟你商量，我的幸福我来争取。”
　　说完他就狠狠挂掉了电话。
　　甘霖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么硬气，也觉得自己太酷了。
　　他抽完剩下的烟，拉开门准备进去，发现商繁就站在门口。
　　他站在这里多久了，是不是全都听到了。甘霖有些慌乱。
　　“哥......你......”
　　商繁神色平静，只是淡淡的来了一句，“你何必为了我跟你爸妈闹得这么难看。”
　　甘霖挪开视线，坐到沙发上去，揉了把自己的脸，“你也知道是为了你，我撕破脸皮的跟我爸妈争取机会，你却一再逃避，我有时候都不知道自己做的这些到底值不值。”
　　这句话像一根有毒的钢针瞬间刺在商繁的心脏最深处，让他浑身颤栗。
　　“在你思考值不值的时候那就是不值，既然不值，你又何必继续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甘霖蹙眉盯着他，“我说你......”
　　商繁不为所动，甘霖看着他那张冷冰冰的臭脸一肚子的火气，他推开了商繁怒骂：
　　“你他妈怎么会变成这样，冷血无情，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吧，又硬又懦弱。”
　　“滚开！”甘霖离开了商繁的公司，心里的委屈无人可以诉说。
　　在甘霖离开后，商繁一个人坐下来，双手掩面，不知不觉中，他发出断断续续的啜泣声。他揉乱自己的头发，疯狂的扇了自己几巴掌，不停的在心里骂自己懦夫，骂自己没用。
　　其实他是动摇了的，可一想到甘霖会夹在他和父母之间左右为难他就又退缩了，他不想让甘霖那么累，那么为难。
　　其实甘霖既然选择重蹈覆辙，那么这份罪他一定是愿意受的，只不过商繁没想明白而已。
　　遥远的美国，甘世鹏已经在家发了半个小时的火，在大厅里大吼大叫，骂着甘霖是个白眼狼，是个不要脸的变态，姜岩身体不如以前了，在劝了他几次无果后只好坐在沙发上看着他发癫，心里默默叹气。
　　甘世鹏在甘霖的房间砸了很多他的东西来泄愤，姜岩跟上去，站在边上默默的看着，也不敢给甘霖发消息打电话，这时甘世鹏冲出房间，开始又往自己的房间走去，再次出来的时候拉着行李箱，姜岩见势不妙立马拉住他：
　　“老公，你干嘛去？！”
　　“干嘛？当然是回国抓那个小兔崽子去！妈的我不信了，七年过去了，还阻止不了他们！”甘世鹏骂，“这个姓商的到底给霖霖灌了什么迷魂汤，七年了都让我儿子对他念念不忘！”
　　“这次回去我他妈弄死他！”甘世鹏还在扬那些虚晃的愤怒言论，姜岩拍了拍他的后背为他顺气平复心情。
　　“你别冲动，霖霖现在的状态你察觉不出来吗？你现在这样回去阻止他们只会适得其反，你又不是不了解他的性格，到时候万一做出什么偏激的事情来，我可就这一个儿子，再出什么事我也不活了！”
　　姜岩这样一说，甘世鹏那颗怒不可遏的心又渐渐恢复平静，看着姜岩认真的面孔，愁上加愁。
　　“那怎么办啊？总不能由着他来吧，万一他和商繁又搞到了一起......”甘世鹏叹了口气，姜岩却道：
　　“实在拦不住的话，由着就由着吧，总比他出点什么事好，这些年我一直都在自我反省，当初我们的做法到底是否正确，但是我越想就越觉得自己有愧于两个孩子，我了解了一下这个群体，性取向只是一种性向天性，他们也只不过是在自己认为安全的圈子里选择了一个想要共度余生的人，本身就不是什么错误，错的一直都是我们，是我和你。”
　　“我看过太多次霖霖半夜为商繁流眼泪的场面了，七年了，他们还能遇到，还能继续纠缠，就说明这份感情是可靠的，其实刚刚听到霖霖说他又见到商繁的时候我是高兴的，至少我知道，以前那个活泼热情的霖霖马上又要回来了。”姜岩拉过甘世鹏的手，轻轻靠在他的肩膀上，她说：
　　“老公，你也是时候该反省一下自己了，那时候你对商繁说了什么，让他那么爱霖霖都选择了离开，这份伤害对于今天的他来说还是不是非常大，大到以至于让霖霖又去倒追他。”
　　当初说了什么呢，说了什么呢......
　　他们知道一些话是具有很大伤害性的，考虑了甘霖的感受，却从来没有考虑过商繁的。
　　语言的攻击性就像墙里的钉子，钉进去了，即使拔出来也还是会留下一个洞，那是一种永久性的创伤，哪怕道一万句歉，也只是表面平整，里面的溃烂没有人看得到。
　　他明明知道，却还是逞强着愤怒：
　　“哼！你不用在这里给我洗脑了，我告诉你，我绝对不会同意的！”
　　“我还等着抱孙子呢，我必须要回去抓他，不跟我回来以后就跟我断绝关系，我也没有这种变态儿子！”甘世鹏吼叫，姜岩强行压住他的声音：
　　“可他是个同性恋，你抱什么孙子？！就算他不和商繁在一起，他也一样会找别的男人，你以为他还会选择结婚生子吗？！”
　　换而言之，姜岩这样说无非就是想让甘世鹏清醒，别再自欺欺人。
　　但甘世鹏现在心意已决，他让佣人把姜岩拉住，自己拉着行李箱毅然决然地坐上了去机场的车。
　　临走，他道：
　　“老婆，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我一定要挽回！”
　　姜岩看着甘世鹏离开的背影又痛哭流涕起来，可甘世鹏买了最近一班回国的机票，当天晚上就踏上了去恒城的飞机。
　　自从那天甘霖从商繁公司离开就再也没有来找过他，一直坚持的送饭到此也结束了。
　　商繁知道，是自己话说重了，他明知道甘霖心思敏感，还硬要克制。
　　王筱至在医院躺了将近两个月，一直到拆掉纱布，拆了线，才准备出院。
　　商繁看着他后脑勺重新长出的头发，还是会忍不住的笑两声，继而帮他收拾东西，他们准备第二天办理手续出院。
　　王筱至吃着晚饭，对商繁沉声道：
　　“商繁，这些日子辛苦你了，忙前忙后的照顾我。”
　　商繁只是放好东西坐下身回，“朋友之间互相照顾是应该的，况且你爸妈不在身边，我们单独在这座城市打拼，本来就是分内之事。”
　　“你说得对。”王筱至顿了顿，“对了，甘霖他最近......有在打扰你吗？”
　　商繁猛地心头一惊，算了算甘霖已经三四天没有来公司给他送饭了，不知道是忙工作还是赌气，他默默叹了口气道：
　　“没有，他就是喜欢耍小性子，应该也知道我们不可能，自己退场了吧。”
　　王筱至反问，“你真的觉得他会退场？”
　　商繁不解，迟疑着还是点了点头。
　　王筱至鬼使神差的问了句，“如果甘霖要求你跟我绝交，你会这样做吗？”
　　商繁沉默，其实这种问题从王筱至的嘴里问出来就是自取其辱。
　　但没想到商繁却回答，“不会，他不会这样要求。”
　　王筱至看着他，继续吃饭了。
　　提到甘霖，话题总能半路终止。商繁掏出手机准备给秘书发明天的开会内容，页面突然弹跳出一个陌生来电，电话号是美国的，他皱了皱眉头，接听，那头一片喧闹。
　　“喂，哪位？”
　　“商，商繁......”甘霖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出现在听筒中，商繁大脑一怔，背过身去，“你怎么了？那边怎么那么吵？”
　　甘霖那头传来阵阵戏耍的起哄声，还有男人打口哨的声音，他们好像在调戏甘霖，而甘霖很明显是喝醉了，挣扎不开。
　　“商繁，救我，有人......有人......咳咳咳......”甘霖话没有说完，紧接着“嘭”的一声从手机里又传出来，甘霖从酒桌前摔倒在地，他在那几个调戏自己的男人的凌乱站位中找掉出去的手机，在桌子底下摸到，声音也变得急促起来，“乌龙酒吧，救我......”
　　电话被挂掉了，商繁“喂”了好几声再也没有得到回应，虽然他不知道甘霖是怎么知道自己的电话号的，但眼下找人要紧，万一真碰到什么危险的事情，甘霖出了事他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看商繁捏着手机着急忙慌的样子，王筱至问：
　　“你怎么了商繁？谁的电话？”
　　商繁攥了攥拳，“甘霖给我打电话好像出什么事了，我得去找他！”
　　间商繁如此紧张，王筱至顿然新生妒忌，他放下餐盒，一把拽住商繁的手腕，商繁回头诧异地看着他，王筱至咽下一口不知所措的唾液，低下头去，“商繁，别去，别去找他。”
　　“留下来陪我好吗？就这一晚上。”王筱至说，“你和他已经是过去式了，何必再继续跟他纠缠，他有什么事也不关你的事，管他干什么。”
　　商繁第一次听到他讲这种话，不是说生气，就是觉得挺不可思议的，他慢慢掰开王筱至的手：
　　“抱歉，就算我跟他没可能，他有事我也得管，他是我弟弟。”
　　“但你们现在不是了，你们不是恋人，更不是一家人！”王筱至的情绪激动起来，双手抱着他的腰，继而声音又变软，他央求：
　　“商繁，算我求你的，留下来陪我好吗？就这一次，我不想别人打扰我们。”
　　商繁心里乱成一团麻，像被猫抓了一般，迟疑过三秒，他扯开了王筱至抱在自己腰上的手，甚至没有转身就道：
　　“对不起，他不是别人，他是我爱的人。”
　　那种强烈的被暗恋的感觉在商繁的心头持续传来，他拦不住王筱至对自己的喜欢，只能一遍遍跟他划清界限，说清关系。曾不止一次，他向王筱至表明了立场，是王筱至一心要撞南墙。
　　商繁匆匆跑出病房，王筱至从床上下来站在病房的门口，目送他消失在走廊尽头的转角，
　　王筱至嘴角噙着一抹自我嘲讽的笑，自言自语：
　　“明知道是这样的结果，还是那么不怕死。”
　　商繁对甘霖的念念不忘是他退出最好的理由，没有之一。
　　商繁开了车，搜索出那个叫“乌龙酒吧”的地址，距离这里有五公里，他提了速度，一刻也不懈怠地冲向目的地，不知道甘霖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他必须第一时间赶到。
　　此刻的乌龙酒吧，甘霖被三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压在沙发上，趁着他喝醉酒，没有多少力气挣扎，肆意的调戏着他，带头的男人倒了一大杯烈酒，让另外两个人把甘霖架起来，掰开嘴往里面灌，甘霖拼命甩头把嘴里辛辣的液体吐出来，浑身都被这烈酒浸透，湿哒哒地沾在皮肤上。
　　“放开我，快...放开我！”甘霖低吼。
　　带头的男人坏笑，“小家伙一个人到酒吧喝酒，不就是找人约P的，还装什么清高呢。”
　　“哥哥这有三个人，都是你们这种小gay喜欢的类型，你就别装了，乖乖从了我们，待会给你吃大香蕉！”他们说着带着颜色的污言秽语，叉腰大笑，甘霖躺在中间，外套不知道被扔到了哪去，身上的白衬衣也被扯掉了两个纽扣，凌乱的挂在半腰，胸腔一览无余。
　　他扶着沉重晕乎的脑袋，后悔自己喝了太多，现在连反抗这种基本操作都困难。
　　还好之前他被困在公司的时候，在前台瞥到了商繁现在的电话号，这才能在最关键的时候想起找他。
　　只不过商繁到底会不会来还是个问题，都过了这么久了，也不见他的身影，甘霖心里失落，比起失落，更多的是委屈。
　　三个男人还在互相讨论着待会怎么把他带到酒店去，甘霖盯着手机屏幕，那串他再没勇气打过去的电话号，泪眼朦胧间，那三个男人准备把他架起来往酒吧外面带，他没有挣扎，被两个人一人一条胳膊，双脚时不时悬空着，走出这个半开放式的包间，准备绕过舞池。
　　甘霖意识模糊，耷拉着脑袋，隐约中，他好像听到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但他没有力气抬头，哪个声音不停重复，逐渐清晰，直到架着自己的两个男人重新把他扔回沙发上，他斜卧躺着，眼睛微微眯开一条缝隙，虽然看不清人脸，但轮廓他大概能认出来，是商繁。
　　“商，商繁......”甘霖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轻轻唤了一声。
　　商繁把带头调戏甘霖的男人打了一顿，他指着男人的鼻子破口大骂：
　　“你他妈敢碰我的人，不想活了！”
　　“趁我没报警之前赶紧滚，小心我弄死你！”商繁像发了疯一样恶狠狠地警告那三个男人，带头的脸上挂了彩，一瞅商繁的那双眼睛就浑身打颤，灰溜溜的带着两个小弟东逃西窜去了。
　　商繁很少发这么难看的火，他一进来看到甘霖衣衫不整的被两个男人架着，带头的那个还摸他脖子，强烈的占有欲迅速布满全身，有那么一瞬间，他想将他们碎尸万段，这才有了他后面疯狂暴揍三个男人的场面。周围的人都被吓了一跳，停止各自的欢愉朝这边看戏，眼巴巴的看闹剧结束，又重新恢复自己的节奏。
　　赶走了调戏他的男人，商繁这才又恢复了平静，微微皱着眉头走到甘霖身边，他勾腰拍了拍甘霖的发烫的脸，轻轻唤：
　　“甘霖，甘霖？”
　　“醒醒，我们回家了，甘霖？”
　　甘霖用残存的意志撑开双眼，炫彩昏暗的灯光下，商繁的脸他看不清，他只是一只手无力的抬起，试图触摸他，但很快又垂了下去。
　　看甘霖不省人事，商繁只好把他拉起来，深吸一口气，把人整个颠起来横抱在怀里，继而绕过炸脑子的舞池，向着外面走去。
　　他把甘霖放到后排，随后开车往自己家的方向驶去。
　　回到家，甘霖继续昏睡，商繁帮他换掉了身上脏兮兮的衣服，打来一盆水为他擦洗身体，忙完一切后给他盖好被子，随后跑到厨房开始煮醒酒汤，还是以前的配方。
　　这样的闹剧在他们之间不知什么时候可以如此平静的过去，商繁此刻什么都不想去想，只是一个劲埋头煮汤，站在灶台前，或者调整火候，或者发呆，一刻不离步。
　　不知过去了多久，甘霖猛地从噩梦中惊醒，揉了揉黏糊的眼睛，眼前赫然出现一片精致的天花板，他从床上爬起来，脑袋里像是被人放了一颗炸弹，随时要炸开似的，难受至极。
　　甘霖走到门口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这是商繁家，商繁把他带回来了。
　　“商繁......”甘霖自言自语着，从深处发出长长的叹息，准备照顾厕所解决一下尿急的问题。
　　等他从卫生间出来时，商繁正端着一个盘子，上面呈着一个水晶碗，甘霖不知道那是什么，只是刚好，他们的目光对视上了，甘霖心头一紧，想要转身。
　　商繁放下盘子，走到他身后，“醒了？过来吃点东西。”
　　甘霖蓦的转身，小心翼翼抬起头，商繁盯着他的双眼，眉间隐隐透着点心疼，他问甘霖：
　　“那几个男的没对你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吧？”
　　甘霖摇头，“他们一直在灌我酒，其他的没做。”
　　“那你的衣服怎么被扯开了？”
　　“他们...往我身上倒酒......”
　　“没了？”
　　“没了。”
　　商繁松了口气，“那就吃东西吧，完了喝点醒酒汤会舒服些，以后别再一个人去那种地方了，人多混乱，什么垃圾都有。”
　　甘霖再也忍不住自己内心的委屈，他从后面紧紧抱住商繁，商繁挪不开，欲言又止。
　　“你......”
　　“你明明心里有我，你一直都是爱我的，为什么就是不跟我和好呢......”甘霖吸了吸鼻子，心里很酸，“哥，勇敢一点不好吗？你到底在怕什么？”
　　商繁闭了闭眼睛，怕眼泪掉下来，他强忍哽咽，“有些事情你不懂，人生不是一帆风顺的，事与愿违才是常态，因为你遗憾，才这么不甘。”
　　“甘霖，你25岁了，该长大了。”
　　甘霖不依不饶地哭喊：“可我很成熟！我清楚自己在干什么，我也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糊涂的是你！”
　　糊涂的是你，商繁。
　　甘霖真的搞不懂，一遍遍的纠缠有意思吗？为什么不痛快一点。
　　倘若商繁真的能忍住不管自己的死活，那他大可以选择彻底离开，可商繁他放不下，他们谁都放不下彼此。
　　在僵持中，甘霖的手伸到商繁的腰带上，动作凌乱急促，他的呼吸也变得越来越急促。
　　“甘霖！你要干嘛？！”商繁慌了，立刻按住他的双手，他把甘霖控制在墙边，甘霖挣扎不休，想要将自己的冲动继续下去，嘴里还不清不楚的说着：
　　“既然你看不清自己的心那就跟我再.睡.一次，睡完你就清醒了，你不是最喜欢和我这样吗？那就再做一次啊，这样你就会跟我和好了。”
　　商繁抓着他几近疯狂的手，“你冷静一点，甘霖，你冷静一点！”
　　“别废话，快点走，去房间，快啊......”
　　“甘霖！你冷静点，甘霖！”商繁一着急，把人推出老远，跌坐在沙发上，“你先冷静点，听我把话说完好吗！”
　　甘霖喘着粗气，呆滞地坐在沙发上，回忆起自己的所作所为，觉得太过好笑，好笑之余，又好讽刺，他抹了把眼角的泪，伸手捏着边上的一个抱枕，身体敞开，四仰八叉地躺着，盯着天花板又哭又笑。
　　商繁觉得他是真的疯了。
　　看到他如今的样子这不是商繁想要的，他想要的一直都是甘霖活得风风光光，叱咤风云，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人不人鬼不鬼。
　　“你喝多了，还没清醒过来，吃完东西就赶紧去休息吧，我睡了。”商繁说完就回了卧室，背过卧室的门他听得见甘霖持续的哭声，自己则是一肚子的坏情绪无处发泄。
　　一会儿，外面传来砸东西的声音，商繁躲着没出去，由甘霖随意发泄，他还破口大骂：
　　“商繁！你他妈不配爱我，我草泥马！你他妈，你他妈就是个人渣，垃圾，你口口声声说过的话到现在一句都没有兑现，骗子，你这样的骗子不配有人爱，你就活该孤独终生，没有老子，你他妈就等着后悔吧！”
　　“懦夫！我呸！”他骂完，重重的门响后恢复了平静，甘霖走了。


第79章 把他追回来
　　商繁一开始没反应过来，直到过了好一会儿，他拉开门，不见了甘霖的身影，他才开始慌神。
　　这家伙跑哪去了？
　　“甘霖！甘霖？甘霖你在哪？！”
　　“甘霖！”
　　几度呼唤无果后，他也冲出门去找人。
　　但就这短短的一阵时间，他跑遍整个小区都没有再见到甘霖的一丝身影。
　　他蹲在某片空地上大汗淋漓的自我懊恼，看不到的角落里，甘霖的目光透过湿浓的夜色，穿过微弱的路灯，在商繁身上停留许久，最后摇晃着身体从小区后面离开，一个人迎着冷风往家的方向去。
　　他没有打到出租车，只好徒步而行，半路下起了大雨，又被淋成一个可怜的落汤鸡。
　　甘霖想不通，商繁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克制自己，难道是他爸曾经跟商繁说了什么非断不可的话吗？不然以商繁对自己的这份感情，当初说什么都不会离开他的人，怎么如今都竟然还能把自己克制到如此地步。
　　甘霖深知自己用了各种办法都不能挽回这份感情，开始思考商繁可能瞒着自己什么，他准备找个时间去约商繁正儿八经的聊聊，这样僵持下去也不是个事儿。
　　回到家的第二天，甘霖生病了，发烧加咳嗽，一躺不起。
　　他一个人睡在家里，叫了外卖，送来一些药将就吃些，但还是不见得多好转，只能继续拿着自己冰好的毛巾放在额头物理降温。
　　这趟生病又打乱了他的计划，本来想着今天去约商繁一起聊聊的。有些问题总归要解决完才能让人心安，不然一直这样吊着谁也不好受。
　　但是甘霖没想到一个不速之客又杀到了家门口。
　　他收到了甘世鹏发来的消息，质问他在恒城哪里住着，问他为什么这几天给他发消息他也不回，甘霖想假装没看见，但电话紧接着就孜孜不倦地打过来，他被扰地头疼，只好勉强接听。
　　没等甘霖开口，甘世鹏充满戾气的声音就出现了：
　　“甘霖！你在哪？怎么给你发消息一条都不回？你是不是又跟商繁搞在了一起？！”
　　甘霖使劲吸着堵塞的鼻子，用嗓子哼出一点声音：
　　“有事吗？没事我挂了。”
　　“你等等！”甘世鹏问，“你生病了？怎么这么重的鼻音？”
　　甘霖没好气，“跟你没关系。”
　　“哼！跟我没关系，你是我儿子，我该管你就管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跑恒城去买了房和车，赶紧报地址，我就在恒城！”甘世鹏说话也直白，从头到尾都是威胁的语气，让甘霖恼怒，他用仅剩的力气回怼：
　　“我知道你来干什么，我没那么傻，还跟你报地址，我告诉你，不可能，只要你不答应我和商繁在一起，我就永远不会回去。”
　　“甘霖！”甘世鹏气得直喘气，却无言以对。他一只手叉着腰站在酒店房间里左右踱步，一个计谋突然在脑海里闪过，甘世鹏的语气开始变得平静：
　　“甘霖，爸爸这次回来也是想跟你好好聊聊，你说你一直这样跟我和你妈闹脾气也解决不了问题，难道你就不想知道商繁当初为什么离开你吗？”
　　一听甘世鹏这么说，甘霖顿然愣住，还真是被他给猜对了，他就说商繁执意不再跟自己和好一定有原因。
　　甘霖压根没想那么多，后面甘世鹏趁势力争：
　　“霖霖，你把地址给我，爸爸给你买点药过去看看你，我们坐下来好好聊聊这件事情。”
　　“你确定真的会跟我好好聊吗？”甘霖再一次狐疑的询问。
　　他得到了甘世鹏肯定的回答，加上身体难受地厉害，他没那么多继续周旋的精力，最终为了给自己和商繁争取一线希望，还是把地址发给了甘世鹏。
　　拿到地址的甘世鹏如获至宝，对着手机屏幕暗暗发誓，他绝对不会让他们在一起的，等他找到了人就带回美国，他就不信阻止不了两人！
　　一个小时之后，甘世鹏来到了甘霖所住的地方，按照门牌号敲响他的门。
　　甘霖还窝在床上，头上贴着退烧贴，晕晕乎乎地开了门，甘世鹏的脸映入眼帘，甘霖只觉得更加头疼，他不耐烦地回到房间去准备继续睡觉，甘世鹏却一路跟在了他身后，一直止步到床边，他拉来椅子坐下，甘霖只好靠着床头卧着，眯起眼睛，双颊泛着红晕。
　　甘世鹏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他，抬手在他脸上探了探，叹了口气问：
　　“药吃了吗？”
　　“嗯。”
　　“这么严重为什么不去医院？”
　　“不想去。”甘霖侧过身去，已然不想再跟他说下去。
　　甘世鹏发觉到他的情绪，只好切换了话题直奔商繁。
　　“你和商繁，现在什么情况？你追他，他什么态度？”
　　提到商繁，甘霖以为他这么问还真的是想跟自己好好聊聊，只好强撑着自己的精力回应：
　　“我不管他是什么态度，反正我追定了，除了他，我不想要任何人。”
　　甘世鹏：“......”
　　真是幼稚！
　　“那看来，他是并不想跟你复合，是你自己倒贴。”甘世鹏一语道破，甘霖猛地抬起头一脸怨孽的看着他，几次欲言又止，最终偏过脸去，“他有他的苦衷。”
　　说到这里，甘霖突然又想起了什么，立刻补充问：
　　“对了，你不是要告诉我商繁当初离开我的真正原因吗？说吧，为什么？”
　　甘世鹏却扭头翻脸不认人。
　　“其实没什么原因，就是人家不想跟你在一起了，不喜欢你了。”
　　“呵！你以为你儿子是个弱智吗？他爱不爱我难道你比我清楚？”甘霖气得呼哧带喘，甘世鹏却转移了话题，“我在这里照顾你吧，等过几天你好了就跟我回美国。”
　　一听甘世鹏的话，甘霖顿时就炸毛了，直接从床上跳下来抬高了声调：
　　“爸！你什么意思？搞了半天你又骗我是吗？”
　　甘世鹏面不改色：“不骗你能套到你的住址吗？”
　　“你......”甘霖哑口无言，索性破罐子破摔，“你别想了，我死都不会回去的，我说过的话不说第二遍。”
　　见甘霖冥顽不灵，甘世鹏也不跟他装了，一起站起身拎起他的耳朵厉声呵斥：
　　“哼！反了你了，你不回也得回！我再最后明确警告你一次，我是绝对不会同意你和商繁的，趁早死了这条心！”
　　“是吗？那如果我这辈子都不死心呢？”甘霖反问。
　　甘世鹏不屑的笑：“你以为商繁会为了你一辈子不再谈恋爱吗？等他哪天结了婚你就会死心的。”
　　“他是个同性恋，不会结婚的。”
　　“那他也会找别的男人，只有你在原地当一个傻子！”
　　甘世鹏怎么教他清醒他都不曾有过片刻的思想转变，因为他始终坚信商繁绝对不会再去另寻新欢，他是爱他的，哪怕他现在不同意旧情复燃。
　　“傻子就傻子，我认。”甘霖说。
　　甘世鹏指着他的脑门，气得半天没再说出半个字。
　　父子俩在这里僵持不下，甘世鹏实在没辙了，转身出去把卧室的门关上，但没法从外面锁，他只能坐在沙发上看着。
　　赶着甘霖还在身边没多少精神出门，他悄悄叫了人，等甘霖再次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屋子里站着五个穿黑西装的男人，一看就是父亲叫的保镖。
　　甘霖狠狠地白了这些人一眼，穿好外套就打算出门。
　　甘世鹏躺在沙发上睡着了，甘霖走到门口，手刚搭上去，两个保镖就拦住了甘霖的去路：
　　“少爷，老板吩咐了，您不能出去。”
　　甘霖没好气，“让开！”
　　“抱歉，老板让我们看着你。”
　　“他给你们多少钱，我给双倍赶紧给我让开！”甘霖的声音惊醒了沙发上的甘世鹏，他坐起身，看到甘霖在门口骂保镖，便立刻起来呵斥：
　　“你今天踏出这个门试试！”
　　甘霖双拳紧握，转过身，额头的青筋暴起：
　　“爸，你到底有完没完？为什么你一定要阻止我呢？我喜欢商繁到底有什么错，你一定要做得这么绝吗？”
　　甘世鹏的语气没有温度：
　　“错就错在他是个男人，我不允许你备受异样的目光，也不能接受我就你这一个儿子却要绝后！”
　　他知道，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无法改变甘世鹏的决心，也懒得再跟他费口舌，转身又钻回了房间，反锁门的那一瞬间，甘霖不争气的哭了。
　　为什么，他都这么努力了，就是一点希望都看不到呢？
　　商繁到底在想什么，如果他站出来和自己一起面对，说不定他们也不会这么难，现在他一个人孤军奋战，连他自己都心疼自己。
　　职场上雷厉风行的他在感情上就像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兵。
　　自从父子俩见面之后，这么一闹连着几天再也没说过话，甘霖想出去也没办法出，后面他想报警，手机也被甘世鹏给收走了。
　　直到周六上午，甘霖从房间出来，发现甘世鹏身边跟着两个行李箱，他愣了愣，甘世鹏对他道：
　　“睡醒了就去洗漱，我带你回家。”
　　甘霖：“......我不回，谁爱回就回。”
　　“我说过，你不回也得回。”甘世鹏示意，几个保镖围上去把甘霖架起来，强行从家里带出来，塞进楼下的车上。
　　甘世鹏坐到副驾驶座，车子从里锁住，甘霖还在拍打着车门，甘世鹏出声：
　　“你的房子我暂时给你锁住，回去给我好好反省，没我的允许以后不许回国！”
　　“爸，你别太过分！”
　　“我就过分了，你想怎么样？！”
　　父子俩坐在车子吹胡子瞪眼，最终甘霖还是没能拗过父亲，被强行拉到了机场，一路上目不转睛地盯着看着，生怕他一有机会就逃走了。
　　一直到把人推上了飞机，甘世鹏才终于松了口气，这一趟又是大远路，总算是把这个费油的灯带回去了。
　　自从上次甘霖从商繁家跑出去后就再也没有出现在商繁的生活，这让已经习惯天天过来送饭，日日叨扰自己的商繁来说又是一种前所未有的空虚，他甚至开始期盼甘霖能够每天在饭点准时出现在办公室的门口。可是再也没有。
　　甘霖是真的生自己气，所以放弃追求自己了吗？
　　商繁不禁有些后悔，要是他心软一点，别那么克制自己，就答应他，再来一次。
　　上一次是年少力量小，没法拼尽全力留住自己的爱人，可是现在的他已经有了足够的能力，他完全可以跟着甘霖一起坚持这段人人喊打的爱情，他可以完全跟着他一起面对。可他没有这么做。
　　商繁已经不止一次在心里骂自己是个懦夫了，甘霖说的一点都没错，他不配爱他。
　　甘霖，你到底在哪里？为什么不来了？我好想你。
　　商繁每天都会在饭点盯着桌子上的电子表发呆，一直到吃饭时间过去。
　　王筱至前几天也出院了，最近在家静养，商繁怕他伤没完全好，来公司也帮不了什么忙，反而是又让伤口发炎。
　　今天下班早，王筱至邀请他到家里吃饭，商繁本来想回去早点睡觉，最近累得慌，但转念又想，自打王筱至出院他还去探望过呢，好歹也是合作伙伴了，怎么着该有的礼仪得有，于是商繁就答应了。
　　商繁提着一些礼物来到王筱至家，他的家距离商繁家不远，也就两公里左右，平常多半步行十来分钟就能到。
　　他闷闷的敲了三下门，王筱至打开，一头长长了一点的寸头看起来还是一如既往的滑稽，商繁却并没有想要笑的意思，他的心情很低落，随后在王筱至的微笑下走进去。
　　王筱至看了看他手里的东西，挑起一只眉头：
　　“哎？不是让你帮忙买点酒吗？怎么没买？”
　　商繁道：“你才刚恢复，还是别喝酒了，小心伤口发炎。”
　　王筱至抬起手轻轻在自己鼻尖蹭了蹭，“还关心起我了。”
　　“只是医嘱罢了。”
　　“你不用着急撇清关系，”王筱至坐下，“我又没有说什么。”
　　商繁没吭声，可能是他太敏感了。
　　不过很快王筱至就看出了商繁的愁眉不展。
　　“你这是怎么了？心情不好？”
　　商繁回过神，只是幽幽地扯起一个勉强的笑，摇摇头。
　　王筱至却自然而然地把他拉入了一个他最不愿意谈起的话题：
　　“最近...甘霖有再去找你吗？”
　　商繁又摇了摇头，“他很长一段时间没来了。”
　　“所以他不来，你不开心了？那你还是希望他来的对吧。”王筱至直来直去的说着，商繁也就此默认了。
　　“你说他...为什么突然不来了？”商繁问。
　　王筱至并不想过多的猜忌甘霖，随口敷衍道：
　　“可能是你不愿意，他就放弃了。”
　　“不可能的，我了解他，他不是那种人。”商繁刚否定完，就觉得自己尤其可笑，为什么他会这样说呢。
　　王筱至脸上敷衍的笑怔住，很显然这个话题再聊下去，会延伸出各种互相反驳导致争吵的可能性，所以王筱至很聪明的结束了话题：
　　“那我也猜不到了，兴许过段日子就会再来吧。”
　　“走，先吃饭去，我订的餐应该快来了，咱们去饭厅。”王筱至喊着他一前一后地进了饭厅。
　　剩下的晚饭时光里，谁也没有再提起关于甘霖的任何事情，只有王筱至跟商繁讲着其他一些工作上的事情的时候，商繁总会不经意的走神，脑子里乱如一团麻。
　　商繁真的以为，甘霖放弃了，他也至少有一个多月没再出现在商繁的面前，而商繁因为他的不告而别感到百感交集。
　　这下好了，他又要花好长时间但清淡这段时光。
　　只是商繁在想，如果，他是说如果甘霖还是没有放弃自己呢。
　　王筱至后来也跟商繁讨论过这件事情，问他如果甘霖再找上门来，他会怎么做，同意还是拒绝并且推远。
　　商繁没有回答。
　　但心里的答案是，重蹈覆辙。
　　这个答案没有尽头。
　　甘霖被甘世鹏带回家后，每天都困在那个像金丝笼一样的房间，不管他日日夜夜怎么跟父亲央求，甘世鹏始终一个态度，坚决不行。
　　只是姜岩站在边上，看上去为难极了，好像站在哪边都不行。
　　可是看着甘霖这样痛苦的样子，姜岩慢慢也在心里做出了一个决定。
　　甘世鹏一大早去了公司，姜岩带着一份早餐上楼去，进入甘霖房间的那一刻她目瞪口呆，甘霖把整个房间都给清了，地上满是摔东西的狼藉，到处凌乱不堪，甘霖则是靠在床边看着窗外的晨光一言不发。
　　他察觉到门口有人，布满红血丝的双眼疲惫地看着姜岩，但眼睛里一点温度都没有。
　　“霖霖。”姜岩开了口，让女佣都先在门口待着，自己接来餐盘走到了甘霖面前，欺身蹲下。
　　她很少看到甘霖这样，所以无法接受他如此狼狈。
　　“霖霖，先吃点东西吧。”姜岩拿起一杯牛奶示意他喝，甘霖侧过身子，“出去。”
　　“霖霖，你听妈妈的话，就吃一点吧，不然你这样...妈妈心疼。”姜岩语气带着几份恳求，甘霖心里某处最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他强压下心疼母亲的心，语气稍微软了一点：
　　“妈，你出去吧，别管我了。”
　　“妈妈就你这么一个儿子，怎么能不管你呢，你到底要怎样才能和妈妈好好相处啊。”姜岩带着哭腔询问，甘霖默默叹了口气，“妈，你不是都知道吗？”
　　姜岩顿然语塞。
　　是啊，她明明都知道原因的。
　　她从兜里摸出甘霖被没收的手机，在他的手机上操作了几下，买下一张回国的机票，然后塞给甘霖，郑重地说道：
　　“其实...这些年妈妈想了很多，以前是我不能理解也无法接受这个群体，我甚至会因为你喜欢男人而发疯发狂，可是看到你为他痛苦的样子我真的很难过，我难过自己没能做一个合格的母亲，所以我花了很长一段时间去了解这个群体，学着理解并且接受，直到后来我终于能接受的时候，我以为你已经不再爱小繁了，可是你们突然的重逢又让你对他穷追不舍，其实我是有些高兴的，以前那个霖霖又能回来了。”她拉住甘霖的手意味深长：
　　“霖霖，这一次，妈妈支持你，你爸这边我再想想办法，你放心回去找他吧，把他追回来，我们还做一家人。”
　　甘霖没想到姜岩一下子跟他说了这么多，他的精神有些恍惚，盯着那张显示机票信息的页面，他又一下子从恍惚中清醒，一把站起身来，带着几份不可置信再次向母亲确认：
　　“妈，你，你真的同意我们了？”
　　姜岩点点头，“其实我早就同意了，只是一直没有告诉你。”
　　甘霖后知后觉中开始露出拨开云雾见光明的笑意，开怀，欣慰，激动。
　　他简单收拾了点东西就拉起了行李箱，姜岩为他买了最近一班回国的飞机，还有三个小时准备起飞，他换了身衣服，趁着父亲没回来之前，他要赶紧走。
　　临走时，姜岩又叫住他：
　　“霖霖，走的时候把早餐吃了吧，妈妈特地为你做的。”
　　甘霖欣然接纳，几大口吃完早餐，跟母亲做了道别，“妈，那我走了。”
　　“去吧，路上注意安全，记得把小繁带回来。”
　　随着姜岩的视线延伸，甘霖向着外面走去，目的地，洛杉矶机场。
　　甘霖一路拉着行李箱，那颗躁动的心伴随着距离机场越来越近也变得越加激动不止，他几乎浑身颤抖着，并在颤抖中完成了值机和登机。
　　上飞机的那一刻，他觉得自己几乎要解脱了，是真正的解脱。
　　两天后，甘霖开着车来到了商繁的公司楼下，等他下班。
　　他将这段时间调成了加倍速，就为了能早点见到商繁。
　　六点一刻左右，甘霖根据商繁以往的回家时间，把车开得离公司大门更近了些，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
　　因为商繁的公司属于附属大楼，没有办法通往地下车库，一般都是先从正大门出来，再折转去地下车库取车。
　　他在车里等了许久，迟迟不见商繁的身影，以为他今天没来公司，就想着要不要下车去前台问一下。正在犹豫中，门口走出了两个身影，一个是商繁的，另一个和商繁勾肩搭背的，是王筱至。
　　他差点忘了，还有王筱至这么个家伙。
　　甘霖原本充满期许的脸上瞬间密布上一层阴暗，怨气从眼底冒出，恨不得立刻上前把王筱至撕个粉碎。
　　王筱至和商繁有说有笑的，然后先行走了一步，朝着地下车库的方向走去，而商繁则是又转身回了公司里面。甘霖有心想要跟上去，最后还是忍了忍，想着去商繁家里再说。
　　一会儿，王筱至开着车到大门口，停留片刻，商繁从里面出来，径直上了那辆黑色奔驰，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
　　甘霖大概能猜到开车的人是谁，紧紧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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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更新啦！
　　# 心相连


第80章 我把你藏起来
　　车子一路缓缓从东南方向驶向西北，这个方向是商繁家。
　　甘霖知道这些年他不在王筱至跟商繁混在一起，早就变成了互相串门的关系，原本就心中不悦的他方向盘旁边的手机又不合时宜的震动了起来，上面的备注是爸，他知道，父亲发现他跑掉了，这是来寻人的。
　　他恼火了好一会儿，怕开车分心，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还是接通了父亲的电话。
　　电话接通，甘世鹏洪流一般的声音涌出来：
　　“甘霖！你又跑回国干什么？你要是不想认我这个爹，有种你这辈子都别回来！”
　　甘霖看着前方王筱至的车驶进了商繁家的小区，也是一肚子火气，对着电话破罐子破摔：
　　“不回去就不回去！你休想劝我！”
　　“你！你现在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从今以后自生自灭吧，老子再也不会管你了！”甘世鹏挂掉电话，甘霖没理会，跟着王筱至的车一起进小区。
　　透过挡风玻璃看着二人相继进了单元门，甘霖准备拉开安全带一起下车，这时手机连续收到了好几条来自银行的消息，他所有的卡全部被冻结，顷刻间，他失去了手里所有的财富，只剩下一套房子和一辆车。
　　甘世鹏这次是玩真的，他总觉得能追商繁的时间不多了，即使父亲停掉他所有的银行卡，也一定不会善罢甘休，早晚会再次回国抓他的。
　　如果这次再被抓回去，就算有十个姜岩也放不出去他。
　　商繁啊商繁，你再不跟我和好，就真的要彻底失去我了。
　　想到这里，甘霖的心脏突然感到轻微胀痛，他捂着心口的位置，眼眶有些湿润。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冲上楼去，停在商繁门口，一直以来都很平静的心脏却“突突”跳个不停，一股强烈的窒息感支配着自己，让他整个人颤栗。
　　他连着敲了三下门，有人开了一条门缝，映入甘霖眼帘的是一个他没见过的男人，那男人手里还夹着一根烟，有些诧异地问：
　　“你好，你是......”
　　甘霖退后一步又瞧了一下门牌号，确定是商繁家，他问：
　　“商繁呢？”
　　对面的男人眯了眯眼睛，扭头冲里面喊：
　　“商繁，有人找你。”
　　商繁此时手里端着一盘刚切好的水果往客厅走，闻声走到门口，看到甘霖的脸时，他蓦然僵直。
　　甘霖来了。他来了。
　　商繁强行包裹严实自己的情绪，强行压制那双颤抖的手，把水果放在茶几上，始终没出声。
　　甘霖瞧着他的样子，心里五味杂陈。
　　“怎么，都不请我进去坐坐吗？”甘霖站在门口，死死盯着他。
　　商繁甚至不敢把目光对上去，只是低着头，“你想进来就进来。”
　　甘霖推开门口的男人大步走进去，放眼望去，还有一个男的坐在沙发最右侧，而王筱至则是在商繁家的厨房里切菜，在看到甘霖之后也停了下来。
　　屋子里所有的人，因甘霖的突兀到来而停顿，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他身上，让甘霖莫名的感到崩溃。
　　“王筱至，给我滚出来！”甘霖冲他的背影大喊。
　　“商繁，这位是......”一开始开门的男人指着甘霖问，商繁还是没出声，王筱至擦了擦手，把菜刀扔到一旁，转过身来，与甘霖对视上。
　　“我滚出来了，有事吗？”王筱至眨了眨眼睛，静静地看着他，甘霖一把抓起他的衣领，神情充满了攻击性，但他却不知道要说什么，只是瞪着他。
　　“你要是没事的话就请离开，或者吃个便饭再离开也行。”王筱至不愿意跟他过多的纠结那么多私人事情，尤其是今天他们还有朋友在家里做客，难得几个人聚聚。
　　开门的那个朋友察觉他们可能有什么矛盾，就上前去拉人，把甘霖拉开，非常友好地对他说：
　　“这位兄弟，那个，有什么事情咱们平下心来好好解决，别动粗，冲动是魔鬼。”
　　“沈墨，松开他。”商繁对他道。
　　拉架的朋友叫沈墨，跟商繁也有生意上的往来，几次来回也就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
　　沈墨像个冤种一样松开了抓着甘霖胳膊的那只手，和沙发坐着的另一位当吃瓜群众。
　　商繁走过来，双目闪着无人察觉的潮湿，问：
　　“这一个月你去哪了？”
　　甘霖却一心只想跟他算王筱至的账。
　　“王筱至是不是经常来你家？你和他到底什么关系？难道你不跟我和好的原因就是因为他？”
　　“你先回答我，这一个月你去哪了？”
　　两个人都抛出自己的疑问，可谁也没回答对方。
　　见僵持不下，沈墨再一次上前询问：
　　“那个，商繁，这位不会就是...老王说的你那个前男友吧？”
　　前男友？甘霖承认，的确也算。
　　但为什么是王筱至强调。
　　“严谨一点，我是他男朋友，我可从没说过分手！”甘霖厉声提醒。
　　沈墨这下才捋清了他们的关系。
　　甘霖拽起商繁的胳膊道：
　　“商繁，我可以不计较王筱至和你这些年的往来关系，只要你肯跟我和好，我们就当以前所有的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好吗？这是我最后一次机会了，算我求你。”
　　商繁有些听不懂他的意思，“什么最后一次机会？”
　　“我真的没有机会了，这是我最后一次逃回国内，我爸已经把我所有的卡都停了，很快就会来抓我回美国，下一次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甘霖带着渐渐激动的哭腔，“商繁，你真的甘心吗？”
　　商繁后知后觉甘霖消失的这一个月去了哪里，现在又跑回来找自己是付出了多大的努力才换到的机会。
　　和好吗？到底要不要和好？
　　商繁怔在原地，不知所措。
　　王筱至实在看不下去甘霖逼着商繁复合的场面，他的心也是有血有肉的，这种场景只会让他也变得心痛。
　　在甘霖还在商繁耳边不停重复那些求和好的话的时候，王筱至上前一把推开了他，大吼道：
　　“够了！甘霖，既然你们都分开了你就不能不打扰他了吗？你父母不同意你们，你怎么冥顽不灵，你既然知道没有结果为什么还要一意孤行，你是要准备气死所有人才甘心吗？”
　　“上学的时候你就一直嚣张跋扈，自私自利，至今还是这副样子，你看看你自己，还像个人吗。”
　　王筱至的一番数落让甘霖混乱的情绪瞬间爆发至顶峰，他抬手冲王筱至的脸上狠狠打了一拳，指着他的鼻子骂：
　　“我和商繁的事情关你屁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上学那会儿就喜欢商繁，一直到今天，你他妈装什么白莲花呢！老子最看不起你这种阴沟老鼠，你不会以为商繁不跟我在一起就会选择你吧，我告诉你，就算全世界的男人死光了商繁也不会喜欢你，少犯贱了！”
　　“识相点就赶紧滚，多余的话老子不会重复第二遍！”
　　见甘霖爆发，这些年一直把所有情绪都憋在心里的王筱至也随之爆发：
　　“我为什么要滚？你离开他的这些年一直都是我陪着他度过喜怒哀乐，他心痛的时候也一直都是我在身边照顾，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又凭什么让我滚？！”
　　“是，我是喜欢他，可我这些年从来都没有主动说过，因为我不会像你一样不尊重他的想法就一意孤行，比起跟他在一起，我更在意的是他会不会开心。”
　　王筱至终于把对商繁七年多的感情全盘托出，这让沈墨，萧祁两个和他们处了三四年的朋友都感到不可思议，之前跟二人出去游玩的时候只知道王筱至很照顾商繁，没想到是这样的心思。
　　王筱至一直把感情藏得很好，没有带给商繁一丝难堪，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本应该把心思一直藏下去，直到这辈子结束的，但是这一刻，他的心思坦白只会适得其反，让商繁对甘霖的感情变得更加澄澈。
　　甘霖推开了商繁，对着王筱至蔑视一般地冷笑了好一会儿，伸出一根手指狠狠在他肩窝上戳了几下，把人从饭厅戳到了客厅，对他冷嘲热讽：
　　“你算个什么东西啊你就说喜欢他，既然为他做了这么多怎么不见他对你有一点点感情，他爱的还不是我，你对他好那是你自己的事情，既然要暗恋应该永远不见天明，你不说所有人都可以装傻，你说了只能说明你不要脸，连有对象的人都惦记，不知廉耻，不会有人觉得你深情的，你乐意当那个可怜鬼......”
　　“甘霖！别说了！”商繁拉住了甘霖戳在王筱至肩窝上的手，甘霖很快又把矛头对上商繁：
　　“怎么？你对他有感情啊？看着我这么损你的合作伙伴心疼了？”
　　“哼！”甘霖转过身去，一张充满戾气的脸在屋子四周环顾。
　　商繁劝他：
　　“甘霖，有什么事情咱们明天约个时间说，现在我送你回去，别再闹了。”
　　“我没有闹！今天晚上我就要结果，我等不了那么多明天！”甘霖抬脚和商繁在屋子里周旋，被厨房的门槛绊了一下，他踉跄着扶过灶台，一抬头，一把水果刀静静地躺在砧板上，甘霖咽了口唾液，下一秒，伸手握住了水果刀。
　　商繁见他摔倒，心头一抖，上前准备扶他，谁知甘霖一转身拿着一把水果刀架到了自己的脖子上：
　　“别过来！”
　　甘霖一直以来都很偏执，一旦冲动，什么事情几乎都可能做得出来。商繁料到他会大闹，没想到会闹到如此地步。
　　“甘霖！你要干什么？别犯傻！把刀放下，听话！”商繁急得嗓子破了音，愣是不敢上前一步，生怕他抹自己脖子。
　　甘霖架着刀的手抖得厉害，也没想到自己竟然做出这种举动，这在他的预料之外，但既然如此，那就将错就错，他大概也是怕了，连怕带委屈的，逼出自己两行浊泪，哭诉起来：
　　“商繁，你今天要是不答应跟我和好，我就死给你看，你自己看着办！”
　　“要是我死了，我爸妈饶不了你！”
　　沙发跟前站着看闹剧的沈墨和萧祁二人见气氛不对，就跟商繁小心翼翼地打了个招呼：
　　“那个，商繁，我俩要不就先走吧，改天再约，你先处理自己的家事。”
　　一声“告辞”伴随一声门响，屋子里只剩下三个人。
　　商繁还在极力想办法劝阻甘霖能快点放下刀来，他咬咬牙，最终还是打破自己心里的那道防线。
　　算了，不同意就不同意，他们生气就生气，现在不管结果如何，他要踏出这一步，总是这么逃避下去也不是办法，也许他的父母会好好的，可甘霖不一定，而对于商繁来说他的生命中没有再比甘霖更重要的人了，如果他出来什么事情，商繁杀了自己都不会原谅自己。
　　就在他终于要心软，答应甘霖的时候，王筱至从他的身后冲了出来，一把就将甘霖按在灶台上，嘴里恶毒地咒骂起来：
　　“想死你就去死啊，你死了，商繁就再也不会惦记你了！你怎么不去死啊！”
　　他压着那把水果刀慢慢凑近甘霖的脖子，而甘霖也被王筱至突然的行为杀得猝不及防，若不是他力气大顶住了王筱至，恐怕自己刚才就一命呜呼了。
　　商繁见此情形一个健步如飞，拽住王筱至的后衣领连人带腰就扔了出去，水果刀被甩到地上，王筱至也踉跄倒地，被衣领勒得直咳嗽。
　　“王筱至，你疯了！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商繁突如其来的怒吼把王筱至的理智唤醒，王筱至从地上坐起身，单膝跪着，一只手杵着地，他有些发笑，可笑着笑着就哭了，哭得泣不成声。
　　他从来没有这样放肆的，痛快的，又心疼的大哭过。
　　好像这一哭把他这几年心里所有的委屈全部释放了出来，也算是放过自己。
　　他哭了好一会儿，商繁和甘霖都愣住了，一直看着他哭着起身来，他拿起地上的水果刀，商繁以为他又想对甘霖做什么，立刻把人拉到身后劝：
　　“王筱至，你别冲动，有什么事情冲我来，别为难甘霖。”
　　王筱至却把刀扔到一旁的桌子上，对商繁释然地笑了笑：
　　“商繁，对不起，我只是太难过了，喜欢了你这么多年，明知道结果，还是每天都在异想天开的期盼你能哪天回头看看我，对不起......”
　　“我只是不甘心，如果这辈子能早点遇见你这么好的人就好了，把你让给甘霖，我真的有些不甘心......”
　　“你们......你们好好过吧，反正我马上也要出国发展了，以后再也不会打扰你们了，祝你们...百年好合。”王筱至几乎是逼着自己把那句祝福说出来，咽喉像是被刀拉了一样干涩疼痛，仿佛下一秒就要冒出血来。
　　没有人送他，他一个人带着一件外套和一把车钥匙狼狈地逃出这扇门，浑身变得越来越轻，越来越轻。
　　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从这里离开的，也没有人知道他在开车的这一路上到底流了多少眼泪，他清楚，没有人会在乎，毕竟他只是一个无耻的暗恋者。
　　屋子从五个人变成两个人，包括一片狼藉。
　　商繁松了口气，低头立马查看甘霖脖子上的伤口，边看边询问：
　　“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他的手在甘霖的脖子上摩挲了一会儿，发现只有一条浅浅的血线，只是点皮外伤，准备去茶几抽屉找备用的创口贴，但是甘霖却拽着他的胳膊不撒手。
　　“甘霖，你松开我，我去给你拿东西包扎一下伤口。”
　　“我没事儿。”甘霖留恋的目光在他脸上徘徊了很久，不知不觉中，他流了泪，一把涌入商繁的怀里，仅仅抱住他，从无声到渐渐啜泣，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哭过了，这样怀揣着感慨和苦尽甘来的哭。
　　此时此刻，商繁才终于明白，他的逃避不是在为甘霖着想，只是让两个相爱的人更加痛苦罢了。
　　他哪也不去，回应了那个拥抱，越抱越紧。
　　“哥，别走，陪我......”
　　“......好，哪也不走。”商繁一旦心软，便覆水难收。
　　商繁没怎么哭过，七年前分别哭得小心翼翼，如今再次重逢还是哭得默默无声，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心脏又疼得不行了。
　　他捂住自己心口的位置，怕被甘霖发现，又只好忍了忍，两个人在厨房黄亮的灯光下拥抱过半晌，商繁劝着他去卧室换身衣服先休息，有什么事情都等明天再处理。
　　劝着甘霖进了浴室，商繁这才跑去抽屉里找缓解心脏痛的药，自从七年前和甘霖分开，他的心脏应激后，这种痛时常就会在他情绪波动大的时候出现，连医生也找不到原因，他只好开了一些中药调理，没什么效果，王筱至替他跑了很多药店才买来了这款速效解疼的药供他缓解。
　　说到底，他心里有愧于王筱至，可感情的事情真的勉强不来，因为知道他对自己有想法，所以这些年在生意上一直都很照顾他，有分成了也总让王筱至多拿一点，不过就是为了还这份人情。
　　他不喜欢王筱至，但他也不欠王筱至。
　　商繁收拾完客厅所有的狼藉，回房间换了身衣服，一转身，甘霖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他房间的门口，穿着一件衬衣，眼眶泛红，眼里带着点红血丝，是刚刚哭过的痕迹。
　　商繁走过去，揉了揉他还微微潮湿的头发，什么话都没有说。甘霖扑进他怀里，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
　　“哥，我可以跟你一起睡吗？我很久没有跟你一起睡过了。”
　　商繁浑身酥软，恍惚中，他鬼使神差的答应了。
　　关上门的那一刻，甘霖再也没有一秒等待，双手搂过他的脖子，踮起脚尖便吻上了他冰凉的的唇瓣。
　　商繁向后倒了一点儿，很快他反应过来，快速转换.位置，接应他的吻，把甘霖按到墙上，极力将吻变得激.烈，似乎是想用这个吻来倾诉他这些年积压的所有思念和孤独。
　　“哥，哥，慢...点......”甘霖在唇齿间发出点滴呜咽声，商繁却如尝到甜头的猛兽一般对他疯狂摆弄，变幻各种吻姿，想要吻得再深一点，时间再长一点，这样他们就会永远不分离。
　　从墙边缠.绵到床.上的时候，商繁压.着他，想要继续和他热.吻，甘霖一只手.勾.过他的衣领.纽扣道：
　　“哥，那我就当你答应跟我和好了。”
　　商繁心里憋着一口气，低声回应：
　　“嗯，如果叔叔阿姨找来，我就把你藏起来，让他们再也找不到你。”
　　“这可是你说的。”甘霖欺身把人捞进怀里，一发不可收拾......
　　那就藏起来吧，一起藏起来，谁也找不到他们，且能换来苟且一生，也算值得。
　　一夜缠绵后，他们的感情很快回温，虽然还不能抵达从前，也算是多了一些温存，至少旧情复燃，也要给燃的时间。
　　清晨过晌午，两个人才从疲惫中苏醒，甘霖睁开眼睛，一扭头看到商繁的脸，惺忪中，他又掐了一下自己的脸，确认不是做梦，这才兴奋地在商繁脸上“啵”的一声落下吻痕，商繁被吻醒，一只手揽着他的腰往怀里靠拢些，往他脖子上吻去，甘霖搂着他，此刻幸福直达巅峰。
　　“几年不见，你变得粘人了。”商繁说。
　　甘霖只是清了清嗓子，轻笑道：
　　“该多少年没见了，好不容易换来的人，不粘一点又丢了，你说怎么办。”
　　商繁逗他：“要是丢了，你打算怎么办？”
　　甘霖嫌弃他刚醒说的话不吉利，拍了拍他的唇：
　　“呸呸呸，丢不了，别乱说。”
　　互相打趣完，甘霖这才回到主题，他严肃地看着商繁，质问：
　　“对了，说点正儿八经的，昨天王筱至说你心脏经常疼，什么情况？严重吗？没有去看医生吗？”
　　商繁本能闪躲，“他胡说的，你别信。”
　　“都那种时候了他怎么可能胡说，快点告诉我，我还是不是你男朋友了！”
　　拗不过甘霖的执着，商繁只好坦白：
　　“是...和你分开之后应激的后遗症，只要情绪波动一大就会疼......”
　　甘霖后知后觉，“难怪昨晚抱着你的时候你会捂胸口，没有药缓解吗？”
　　商繁没想到那么细微的动作甘霖会发觉，继续道：
　　“王筱至给我买了一种速效药，可以短时间内缓解疼痛，因为查不出病因，所以医生也没办法。”
　　“那药瓶呢？留着，以后我给你买，我带你去国外看病，一定有办法治好的。”甘霖在他怀里挣扎着，似乎是要下床去找那速效药，但被商繁拦住了，他抱紧甘霖，故意贫嘴：
　　“不用，又不影响正常生活，说不定跟你和好之后它自己就好了呢。”
　　“商繁......”
　　“叫老公。”商繁继续贫嘴。
　　甘霖不解：“你不是以前不让我叫你老公吗？一直都叫哥的。”
　　“那是以前，现在我们又不是一家人了，论身份，你该叫我一声老公。”他语气放软了些，“可以吗？我想听。”
　　这倒也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甘霖记得自己刚和商繁重逢的时候，就叫过他一声老公，当时商繁不是很能接受，现在也算是弥补一些这些年的遗憾。
　　他想了想，小声的叫：
　　“老公。”
　　“嗯，再陪老公睡会儿。”商繁拉上被子，又把他们盖住，继续进入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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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一卷啦！完结倒计时，还有最后两章，想看什么番外评论区留言，爱你们！


第81章 我是找你的
　　和商繁和好之后，甘霖变得非常粘人，时时刻刻都只想待在他身边，试图把分开的那七年全部弥补回来，每天都会在家做好一日三餐送到公司去，一待就是一整天。
　　商繁过去在甘家受的委屈好像在这时都能一笔勾销，商繁知道自己这样想很贱，但他真的不想计较那么多，加上甘霖也是真心实意的对他好，想和他过日子，他就心满意足了。
　　而王筱至再次见到二人的时候却眼神躲闪，也许是怕商繁责怪自己，也许是怕自己看到他们又在一起的样子会难过，总之他很少再来公司了，有工作的时候要么和商繁手机联系，要么就直接见客户，和商繁线上对接，只要别让他和商繁见面，他就可以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大概过了半个多月的时间，王筱至终于鼓起勇气还是来公司找到了商繁。
　　他进来的那一瞬间看到了甘霖正搂着商繁的脖子给他喂水果，他知道，自从二人和好后就一直住在一起，来公司的途中还听到公司员工悄悄讨论着他们的八卦，见到二人的时候脑海里那些叽叽喳喳的声音再度出现：
　　“哎，你们最近都没有关注商总吗？他身边那个给他送饭的小帅哥，好像和他关系很好，以前从没见过......”
　　“我有一天和商总一起搭电梯，他打电话的时候我听到对面有个男的叫他老公，不会就是他吧。”
　　“还真有可能，早之前就听说过商总喜欢男的，还有一个前男友......”
　　“那个前男友不会也是这个人吧，又旧情复燃了？卧槽好大的瓜......”
　　“那就不知道了，反正我们是肖想不到商总这样完美的男人了......”
　　“这么一说，商总好深情啊，分手这么久还爱着对方，朝哪个方向跪能求到这样的老公......”
　　“......”
　　这样的议论声在王筱至的脑子里源源不断的浮现，他拼命甩掉，抬起头，商繁正静静地看着他，甘霖则是满眼敌意和得意。
　　“王...王总，突然找我，有什么事吗？”商繁问。
　　王筱至和甘霖对视了一会儿，他清了清嗓子：
　　“商总，可以让你男朋友先出去一会儿吗？有些话我想单独跟你说。”
　　甘霖肯定是不乐意的，但商繁和王筱至相处多年，了解他的性子，这绝对不是来向甘霖宣战的。
　　他回头摸摸甘霖的脸，哄道：
　　“你先出去待会儿，我跟王筱至聊点工作上的事情。”
　　“你确定吗？”
　　“放心，你了解我的。”
　　“我放心你，但不放心他。”尽管甘霖周旋了几次，还是被商繁劝了出去：
　　“去吧，晚上回去给你做好吃的。”
　　甘霖只好怏怏离开，临走还不忘道王筱至身边送他一个大白眼。
　　门关上后，商繁重新把目光落在王筱至身上，王筱至自然而然坐到了沙发上，在商繁开口之前先坦了白：
　　“商繁，我之前跟你说过的，出国的事情，想跟你聊聊。”
　　商繁不由得停掉了手里的工作认真询问：
　　“你想好了吗？真的要出国？”
　　王筱至点头：“嗯，我在德国看重了一家小规模的工资现在正是起步的时候，如果我收购了那边之后，把我们的技术引入其中，从根本上会提升整个产品，加上国内这边的总公司由你负责，咱们两人一来一往也活动了国内外的市场流动，名气也能大大提升。”
　　听完王筱至的话，商繁根据王筱至说的那家刚起步的电脑公司简单搜索了解了一下，和王筱至又做了几遍的分析，觉得这个计划是可行且可观的。
　　“你真的想好了吗？国内这边的公司刚刚红火，你离开，我一个人可能忙不过来。”商繁再一次向王筱至确定，王筱至却笑道：
　　“不是还有甘霖吗？你带带他，说不定可以成为你的贤内助。”
　　话说甘霖现在跟着商繁，估计家里那边也不会回去帮忙了，王筱至的建议倒是提醒了他，正好给甘霖安排点工作，充实一下生活。
　　“谢谢你的提议，我考虑一下。”商繁起身，给他倒了杯水，“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出发？”
　　王筱至接过水，“机票我已经买好了，明天下午就出发，这边的工作我和你助理全部对接好了，放心接手吧。”
　　“好，要不我明天去送你吧，毕竟也跟你这些年的...朋友了。”
　　王筱至本来拒绝，但一想到这一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他还是想再见商繁最后一面，最后还是答应了。
　　次日下午，商繁开着车送王筱至去机场，甘霖坐在副驾驶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到了机场后商繁没有叫醒他，而是一直送王筱至到机场内，临安检的时候，王筱至冗到最后，商繁正纳闷，王筱至却道：
　　“商繁，我这一趟离开，可能很久都不会再回来了，心里有些疑问想在最后找你解答一下，不然我难受。”
　　“什么疑问？”商繁双手插兜。
　　王筱至想了想：“上次...我冲动拿刀伤了甘霖，你，你怪我吗？”
　　商繁低头很认真的思考了一会儿，抬起双眼，幽幽地闭了闭，“如果说实话的话，有一点，但我可以理解。不过这件事情最应该怪的是我，是我没有处理好我们之间的关系，让甘霖误会了，也无意中伤了你，我在这里跟你道个歉，对不起。”
　　王筱至摇头，“你不用跟我道歉，是我一厢情愿，不过我也释怀了，以后不会再打扰你，真心希望你和甘霖可以苦尽甘来，好好在一起。”
　　“还有一个问题。”王筱至有些不好意思。
　　商繁眼神示意，他挠了挠后脖颈，“假如...我是说假如，你没有遇到甘霖，而是先遇到的我，你会不会喜欢我？”
　　商繁很坦诚：“如果没有遇到甘霖，我也不会遇到你，我是因为甘霖父母的关系才有了后来的好日子，才能跟你们做同学，否则我可能一辈子都是福利院出来的孩子，甚至我没有文化在哪里做苦力都是有可能的，所以...命运这个东西很神奇。”
　　这么一想，也对。
　　王筱至放弃挣扎，勉强打趣道：
　　“听说你和甘霖的身体多处匹配，以前我还觉得不可思议，现在看来，你们也许真的是命中注定，好好珍惜吧。”他拍了拍商繁的肩膀，转过身去，背对他挥了挥手，“我走了，保重。”
　　“保重。”商繁目送王筱至的背影消失在层层人海中，心里长长的吐了口气，似乎一切都该尘埃落定了。
　　王筱至登机的最后一刻，看着祖国的土地，心里暗暗发誓着什么，此时手机突然响起来，电话来自德国，应该是德国那边的交接人给他打的电话，据说那个公司的总裁是个中德混血儿，年轻气盛，没什么本事，刚起步的电脑公司基本就是一具空壳，连点像样的底金都没有，家里倒是有钱，这小少爷叛逆的很，和家里闹翻也要自己搞创业，他这次去就是和对方谈判的，那边的态度貌似也从一开始的抗拒变得诚恳了许多，收购的胜算可以达到百分之九十。
　　他该开始自己新的生活了。
　　商繁从机场退出来就发现甘霖在车子周围到处徘徊，很焦急的样子，一直到看见商繁那一刻才冲过来搂住商繁的脖子，带着哭腔嗔怪：
　　“你去哪了？为什么不叫醒我？”
　　商繁安慰似的拍了拍他的后背，“我去送王筱至登机，看你熟睡就没叫你，你怕什么？”
　　“我能不怕吗？那阴沟老鼠天天惦记你，我怕他给你洗脑离开我。”
　　商繁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我有那么好被洗脑吗？他不是那种人，他还祝福我们呢。”
　　甘霖带着怀疑的眼神在商繁身上持续了好一会儿才渐渐消退，二人重新坐回车里，商繁为他系好安全带，问：
　　“晚上吃什么？我们去约会。”
　　甘霖拿出手机查看一番，指着一家西餐店道：
　　“我看这家店风评不错，咱们去尝尝吧。”
　　商繁没再犹豫，打了导航后一脚油门便向着目的地驶去。
　　这家西餐店是古西欧的装修风格，和西方油画里的相貌差不多，多了神秘和抽象的色彩，二人一进去仿佛置身于西欧城堡一般。
　　二人在服务员的带领下来到一处二人桌前，递上菜单，甘霖兴致勃勃地点菜，商繁低头处理工作，和助理聊到一半时，页面跳转出一条来电，电话来自美国，是个很陌生的号码，他一愣，一股不祥的预感席卷而来。
　　商繁站起身对甘霖道：
　　“甘霖，你先点菜，我出去接个电话。”
　　甘霖应声继续埋头点菜，商繁则是去了店门外，站在台阶上，怀揣着忐忑不安的心接通了电话：
　　“喂，您好。”
　　“是你吗？商繁。”熟悉的声音响起，熟悉中带着几分苍老。
　　商繁浑身如同雷劈，刹那怔住。
　　打电话的人，是甘世鹏。
　　他沉默了很久，才出声：“是我。”
　　“还能认出我的声音吗？”
　　“......甘叔叔。”
　　这场相认，沉重，禁忌，很痛，但说不出口，压抑至极。
　　商繁不得不想起七年前那些让他不堪的回忆，忍住干涩，问：
　　“甘叔叔，您...怎么知道我电话的？”
　　甘世鹏直白回答：“我在网上搜到你的名字，根据你的公司查到的。”
　　“哦，那您找我，有事吗？”商繁此刻只想装傻。
　　甘世鹏继续进攻：“你装什么，甘霖是不是在你那？他不惜要和我断绝关系也要跟你在一起，我说你到底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他对你七年都念念不忘，你都从甘家离开那么多年了，你就不能放过他，放过我们全家吗？我和你姜阿姨难道对你不好吗，你为什么要这样一遍遍的折磨我们？！”
　　商繁其实能想到这些话他一定对甘霖也说过，甚至说过更过分的，但他没有听到，即使听到，他也不会在乎，甘家对他有恩，不管怎样他不会忘恩负义，但此刻面对和甘霖在一起的问题，他实在不想继续懦弱下去，甘霖能为他做到这一步，他也能。
　　“甘叔叔，我想你是误会了，我并没有再见甘霖，自从他上次从我这里离开我就再也没见过他，更别说跟你断绝关系这件事情，我一无所知。”
　　他说过，他要把甘霖藏起来。
　　甘世鹏一开始还有些懵圈，但一阵思索过后，他便发现了端倪，但他没有打草惊蛇。
　　“哦？他真的不在你那里？行，那他一定也在恒城，我总能找到他的。”
　　“那您找吧，我先挂了。”商繁挂断电话后就把这条通话记录一律删除，他不想让甘霖翻自己手机的时候发现继而感到困扰。
　　被挂电话的甘世鹏没有姜岩想象中的愤怒，却是异常的冷静，姜岩坐在他旁边小心翼翼地问：
　　“怎么样啊？有霖霖的消息吗？对面是商繁吧。”
　　“是他，他还跟我撒谎。”
　　“啊？”
　　“你仔细想想，他那么在乎霖霖，听到霖霖跟我断绝关系跑回国杳无音信竟然丝毫不着急，连他的安危都不问一下就挂电话，很明显有问题。”甘世鹏太了解这两个孩子了，姜岩追问：
　　“那现在...怎么办？”
　　甘世鹏没好气：“能怎么办，回国找人啊，你赶紧让Linda收拾行李，明天回国，我就不信找不到这小兔崽子！”
　　姜岩不想去，因为她也是参与撒谎的人之一。不过甘世鹏并不知道，因为放跑甘霖之后姜岩假装自己不知情，还让家里的佣人都装了个不知道，让甘世鹏以为大家是疏忽才导致的。
　　“我，我能不去吗？”姜岩道。
　　甘世鹏感到诧异，“为什么不去？你就一点都不担心儿子的安危？”
　　姜岩没吭声，但是表情已经变得僵硬起来，甘世鹏心思细腻，很快就看出了她的不对劲，他之前怎么没有注意到，家里那么多人，一个大活人看不住，这属实不符合逻辑。
　　甘世鹏眯了眯眼睛：“我说你...之前就劝我同意两个人，现在又不愿意跟我回去找人，你知道甘霖就在商繁那里吧，是不是你放走的？你到底怎么想的！”
　　姜岩这些天也很煎熬，她想了太多，太多关于二人未来的各种可能，可她始终坚持自己的决定；当然她也同样煎熬，不知道如何跟甘世鹏诉说，她真的太想让甘世鹏松口了，可甘世鹏太执拗，至今不明白甘霖的犟就是遗传的他。
　　甘世鹏在一旁还喋喋不休，姜岩的情绪逐渐被推到最高处，她带着哭腔第一次冲着甘世鹏大吼：
　　“够了！你说够了没有！”
　　一向温柔的姜岩此刻像个泼妇一样，甘世鹏没反应过来，眼巴巴地看着她。
　　姜岩眼角落下眼泪，哭着对甘世鹏说：
　　“是，是我放走的，你难道看不到霖霖这些年的样子吗？他还是以前那个活泼乐观的霖霖吗？我当初的确和你一样，不同意他们，但这七年我日日夜夜反省自己，我发现我错了。也许对于你来说，世人的眼光和他应该走的那条路才是最重要的，但你想过没有，这一切究根到底也是我们扎根的，倘若我们不把商繁带回家，没有救活霖霖，那这一切事情都没有了，可你失去的是一个孩子，一条生命，既然给了他生命，就要接受给他生命的那个人，要接受他一切的缺缺点点，可是喜欢一个人，又谈得上是缺点吗？”
　　“老公，我们也是年少走过来的人，你忘记当初你爸妈也不同意我们吗？你怎么做的。”姜岩提到了当年，甘世鹏的思绪被拉回几十年前，他们刚从大学毕业的时候，他拉着姜岩见父母，父母一听姜岩不是有钱人家的姑娘第一时间出来反对，甘世鹏为了和姜岩结婚，不惜装疯卖傻，年少的他可比现在的甘霖更顽了，他的倔脾气上来，全世界都拽不回他。
　　转念过来，甘世鹏蹙眉，“那不一样，我们，我们和甘霖的情况不一样，他俩，他俩......”
　　“有什么不一样，不就是商繁是男人，我是女人嘛，可是我们都追求生儿育女，却忘记了，我们不管是谈恋爱还是结婚，最终追求的，不应该是幸福嘛。”姜岩的语气又平和下来，“既然霖霖和商繁在一起是幸福的，又何必在乎他们能不能生儿育女，繁衍生命本来就不是我们要履行的义务，而是相爱留下的痕迹。”
　　这些话突然像一个个呼啸而来的利器，一个字一个字的扎在甘世鹏的心窝里，是被扎中的那一刻他痛竟然也不想逃避，好像是无力的，也好像，是不得不说服自己甘愿的。
　　所以，他一定要阻止两个人的尽头是什么。
　　甘世鹏或许没有那么快的醒悟，但至少，也可以足够他冷静一段时间。
　　自从这通来自美国的电话打完后，商繁就开始心不在焉，他没有跟甘霖提过一个字，甘霖每天继续乐呵呵地粘着他，和他过表面无忧无虑的快乐时光，只有他自己不断的内耗，顾虑，在开会中，在工作中，甚至在和客户谈项目的时候都会不由自主的走神，满脑子都是甘世鹏说他回国找甘霖的话语。
　　他知道甘世鹏言出必行，也不知道自己和甘霖这样苟且偷生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重见天明。
　　日子又平静了半个月，商繁再次收到了来自美国的电话，他记得这个号码，是甘世鹏的。
　　如果不去面对，一味的逃避换不到想要的答案，不如豁出去。
　　商繁深呼吸一口气，鼓励自己接听。很意外，电话那头不是甘世鹏的声音，而是，姜岩的。
　　“喂，甘叔叔，我说了我不......”
　　“小繁，是我，姜阿姨。”
　　商繁愣了愣。
　　“姜阿姨，您...您好。”
　　“你好，这些年...过得还好吗？听说你创业当老板了，祝贺你。”姜岩的声音显然比从前沙哑了许多。
　　商繁强撑起笑意，“谢谢姜阿姨，您过得也不错吧，也祝贺您。”
　　“我过得......呵，还行。”
　　空气中尴尬的氛围持续着，商繁大概知道这通电话打来是干嘛的，他继续撒谎：
　　“阿姨，如果您是找我问甘霖消息的话，那很抱歉，我不知道。”
　　“啊不是，我不是找霖霖的，我是找你的。”
　　“找我？”
　　姜岩道：“你有时间吗？阿姨想跟你见一面，还有，你甘叔叔。我们想跟你好好聊聊你和甘霖的事情。”
　　商繁怕这其中有诈，一直也没透露跟甘霖有关的任何消息，只是佯装懵懂的答应下来，因为他也正有此意。早晚要面对这一天的。
　　“好啊，那就聊聊吧，您和叔叔什么时候回来，我在恒城。”
　　姜岩说：“我们明天出发，知道你是大忙人，这周六吧，你说个地址，我们保持联系。”
　　商繁看了一下桌子上的台历，确定是五天后，也就继续答应下来：
　　“好，我给您发个地址，您和叔叔来了给我打电话。”
　　他每一次和甘世鹏夫妇的通话甘霖都不在场，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能放心的在背后处理这些事情，免得甘霖出面又坏了他原本的打算。
　　商繁忙完工作收到了甘霖发来的消息，说他已经做好饭了，问他是否加班，他好去送饭。商繁回复完消息收拾东西准备开车回家，还有，他得找个理由在周六把甘霖支开，不能让他知道自己和他父母见面的事情。
　　商繁回到家，打开门的第一时间，一股浓郁的饭菜香味就顺着鼻尖飘进了他的鼻腔，这种心安的感觉让商繁再一次有了家的感觉。
　　甘霖从厨房端出了最后一道鸽子汤，一回头看到商繁在门口呆呆的站着，他嘴角勾起月牙的弧度，笑得温柔，早就褪去从前的无理和跋扈，连他的声音也日渐稳重。
　　“回来啦，快洗手吃饭，我今天炖了鸽子汤，给你补补身子。”
　　商繁脱下外套，扁起衣袖，端端正正地坐下来，正对上甘霖一同坐下的眼神，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觉得莫名的难过。
　　他和甘霖和好不是为了让他伺候自己的，他只是希望甘霖能一直陪着他，只要他在自己身边，他就别无所求。
　　“霖霖，你以后...别再给我做饭了。”商繁说。
　　甘霖的笑僵在脸上，“为，为什么啊？是不喜欢我做的口味吗？不喜欢我可以学着换别的口味。”
　　“不是，我的意思是，我跟你和好不是让你给我当保姆的，你可以去做你想做的事情，我现在的能力足够给你好的生活，给你一个完整的家，我希望你是来享福的。”商繁耐心的跟他解释，甘霖听后却并没有表现出开心的姿态，而是带着愧疚的说：
　　“我不是给你当保姆，我只是......想去弥补以前对你的那些坏，我欠你的太多了，可能这辈子都还不清，所以待在你身边的时候，我没有办法再去心安理得的接纳你对我所有的好，我只是想...用自己的行动回报点......”他的话没有说完，商繁拉过他的手打断：
　　“不用回报，你在我身边就是最好的回报。”
　　“霖霖，我从来没有觉得你欠我什么，我做的所有都是心甘情愿的。”商繁语重心长的笑着，说着，他把话题引到了周六：
　　“这周六我要参加一个交流会，可能一天都不在公司，我给你一张卡，你去玩吧，想去哪里，想买什么随便刷，开心一点，别想那些难过的事情。”他说着，从兜里掏出一张银行卡递到甘霖手里，甘霖木讷的看着他，过了一会儿，两个人相继笑出声来。
　　“好，那我就去放松放松。”甘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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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爆更完结！


第82章 一定会活着的
　　很快就到了周六的日子。
　　在前一天晚上，商繁就已经和甘世鹏夫妇取得了联系，他们在商繁公司附近的酒店开了房间，并得到了商繁发送的一家餐厅的位置。
　　上次姜岩给甘世鹏做了很多思想工作，让他在这次回来和商繁的见面前也冷静了不少，不是说不能同意，只是他需要一些时间，尤其是再次和商繁见面的时候，那些缓冲，包括他心里的很多疑问都要得到答案，他得确保甘霖跟着商繁是真的幸福，而不是早晚有一天还是要走散。
　　商繁以为自己支开甘霖，独自和他爸妈见面的计划是万无一失。
　　甘霖一大早起来，看见桌子上的早餐，附加一张纸条：
　　——醒了就把早餐吃了，我先去参加交流会，玩累了就早点回来，等我回来。
　　拿着纸条的时候他感觉到有一股暖流席遍全身。
　　甘霖吃完早餐后换了身衣服就准备出门，他想今天自己开车玩，但车还停在商繁公司楼下的地下车库，而车钥匙他放在商繁的办公室，是上一次去找他，晚上回家的时候商繁开车带自己回来，车就一直停在那里了，到今天他也没有再去过公司。
　　甘霖打了个车来到商繁公司内，因为前台天天见他和商繁腻在一起，也从其他同事口中知道他的身份，所以他在公司里随便去哪干什么前台都没有再去阻拦和询问。
　　他进入商繁办公室时正巧撞上了商繁的助理整理他柜子里的文件，甘霖出于礼貌就跟她打了招呼：
　　“早啊莫姐姐。”
　　莫亚看到甘霖也回应了一个礼貌的笑：
　　“早。”因为实在不知道叫他什么，只好回了这一个字。
　　甘霖从抽屉里拿出车钥匙，顺口就问了莫亚一句：
　　“对了莫姐姐，你们商总今天参加的交流会在哪里呀？你作为助理怎么没跟着他一起去？”
　　“交流会？什么交流会？商总...没参加什么交流会呀。”莫亚诧异。
　　甘霖顿时愣住，脑子里闪过很多浓稠的思绪，实在不知道商繁为什么会骗他。
　　“他，他前两天跟我说今天要参加什么交流会啊，你是他助理怎么会不知道？他没告诉你吗？”
　　莫亚摇摇头：
　　“我很清楚商总的行程，今天的确没有什么交流会让他参加。”她说完，好像又想到了什么，补充，“不过我今天早上见到商总来公司了，拿了个什么东西就走了，我问他，他说他要见个什么人......”
　　“哦，我想起来了，他自称是他岳父岳母，后面我也没听清他就走了......”莫亚说到这里，甘霖瞬间晴天霹雳，脑子“嗡”的一声差点瘫倒在原地。
　　岳父...岳母......是，是他父母吗？
　　他父母回国了？可是他们为什么没来找自己，而是联系到了商繁？为什么会联系商繁？难道又是来劝他和自己分手的？
　　甘霖的情绪瞬间失控，他的双眼越来越红，咬着牙齿怒道：
　　“商繁，你他妈要是再敢听我爸妈的话，我要让你们所有人都后悔！”他说完就疯了一样的冲出办公室，一溜烟消失地无影无踪，让身后的莫亚感到莫名其妙。
　　甘霖取来车就疯狂给商繁发消息，问他在哪，问他为什么要骗自己，但商繁这边为了能全身心的和甘世鹏夫妇聊他和甘霖的事情，早就对手机做了关机处理，一条消息都收不到。
　　商繁终于在他预定的餐厅和甘世鹏夫妇见了面。
　　这是七年后的第一次会面，他们彼此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以至于一开始见面的时候都不太敢相信彼此正是多年前自己的家人。
　　姜岩挽着甘世鹏站在商繁面前，看着西装革履，精神焕发的商繁，比起从前那个上学的少年，现在的他显得更加稳重成熟，面孔也更是英俊，带着些陌生。
　　“甘叔叔，姜阿姨，好久不见。”商繁先开了口，对夫妻俩鞠了一躬表示礼貌。
　　甘世鹏虽然心中不悦，但还是礼貌的笑着回应了他：
　　“好久不见，小繁变成熟了。”
　　“是啊，小繁，你变化好大。”姜岩附和。
　　商繁抿了抿唇，“叔叔阿姨，你们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挺好的，就是霖霖他...不太好。”姜岩有些愧疚的说，商繁却道，“我大概知道。”
　　“先坐吧，咱们点点菜。”商繁道。
　　双方坐下来，气氛明显很尴尬，甚至带着些阴沉。
　　彼此实在不知道谁先开口，要说点什么，商繁为俩人倒了两杯热茶，随即打开了话匣子：
　　“叔叔阿姨，你们为了我和甘霖的事情不远万里，一路赶来辛苦了，今天我们...别吵架，你们也别说教我，咱们坐下来心平气和的好好聊聊，好好吃顿饭，好吗？”
　　姜岩赞同的点了点头，甘世鹏无力地说道：
　　“哎，也吵不动了，之前叔叔在电话里对你说的那些话你别放在心上，叔叔只是太焦虑你们的未来了，你说我夫妻俩就这一个亲儿子，这些年一直当个宝贝，你也知道，咱们的缘分也还是因为霖霖来的，他简直就是我和你姜阿姨的命根子，所以你也得理解我们。”
　　商繁若有所思的点头，轻笑：
　　“我知道，因为我也把他当宝贝，我爱他超过爱我自己，我会考虑他的一切，只希望他可以平安喜乐。所以我相信你们爱甘霖也一定是在尊重他的基础上，既然爱他，就要尊重他所有的选择，我不是在为自己开脱，我可以接受所有的代价，只要别让他离开我。”
　　他们双方在这一次的会面中相处平和，认真倾听彼此心中所有的想法，就好像他们越是不熟悉，越愿意剖开自己的心。
　　甘世鹏似乎也终于发觉自己那些顽固的，执着的想法也许不是在为甘霖好，而是在害他。
　　双方陷入了沉思的僵持中，甘世鹏说，他再想想。
　　商繁静静地吃着东西，氛围安静，直到甘世鹏的手机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
　　备注显示：霖霖。
　　甘霖这个时候主动给自己打电话？甘世鹏和姜岩相互对视了一下，随后接通。
　　没等他开口，甘霖就在电话那头暴跳如雷：
　　“甘世鹏，你是不是回国了？你还找商繁，你凭什么找他？又想劝他和我分手是吧，我告诉你，你别白费力气了，我再也不会被你控制了，我要自己争取幸福，你休想再阻止我们！”
　　这是他第一次直呼父亲大名，因为愤怒到了极点。
　　甘世鹏恼怒：“甘霖，你怎么跟我说话的，我是你爹，你敢直呼我的名字！”
　　“哼！我就敢，你都敢不顾我的死活，还在乎我怎么称呼你。”
　　甘世鹏一愣，“你什么意思？你这是要跟你爹死磕到底吗？你怎么就知道我是来找商繁麻烦的？不过既然打来了，你就赶紧给我滚过来，有要紧事找你，快点！”
　　但是他现在说什么话甘霖都不会再听。
　　“你骗我还骗得少吗？我为什么要相信你，除非你现在就告诉我你同意我们在一起，否则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丧子之痛！”甘霖几近癫狂的冷笑着，甘世鹏心头一紧，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要干什么？甘霖我警告你别乱来啊！”
　　“是吗？那你试试吧，看我们谁先到海边，要是我先到，你就等着给我收尸吧！”甘霖说完就挂掉了电话，随后把手机扔到副驾驶，向着海边的方向驶去。
　　“喂！喂！甘霖！喂！”甘世鹏站起身，愤怒惊慌的呼喊声惊扰着周围其他吃饭的客人，大家异样的目光让姜岩也惴惴不安。
　　商繁蹙眉，“怎么了叔叔？甘霖给你打电话了？”
　　“甘霖知道你和我们见面了，他威胁我们要是不同意你们在一起就跳海自尽，现在往海边跑了！”
　　“什么？！！！”商繁和姜岩异口同声。
　　很快，商繁反应过来，摸来桌边的车钥匙就飞奔出餐厅，姜岩和甘世鹏紧随其后，等他们出来的时候，商繁已经上了车，他透过车窗喊道：
　　“叔叔阿姨，我先前面去追甘霖，你们打个车后面来！”
　　甘世鹏也顾不上那么多，就在后面拦了一辆出租车，跟着商繁的车子一前一后的飞驰着，但商繁几乎是把车速飙到了顶端，在密集的车流中疯了一样的穿梭，如同跨越地球的流星，很快便把后面的甘世鹏夫妇甩地无影无踪。但去往海边的路只有这么一条，所以司机还是按照这条道赶着。
　　商繁边开车边打开了手机，发现页面弹出很多甘霖发来的消息，全是发疯质问的，他不知道甘霖是怎么知道自己见他父母的，现在的他只想确定甘霖是否平安，他一只手打着方向盘，一只手在通讯录上翻来翻去，找到甘霖的号码后就给他打电话，但反反复复打了好几遍都是无人接听，商繁心乱如麻，浑身燥热，急得恨不得立刻闪现到他的身边。
　　“甘霖，你快接电话啊，你到底要干什么......”商繁的目光停留在手机页面上，全然没注意前面的红绿灯即将跳转成红色，他的车速没有得到减缓，在他重新抬起头的那一瞬间发现自己穿过了斑马线直冲十字路口，紧接着，从右边开来一辆面包车，不偏不倚地冲向了他......
　　商繁扭过头来，全然反应不过来，手指还在手机页面上停留着，脚也来不及踩刹车，千钧一发之际，两车横撞在一起......
　　“嘭———”
　　一声巨大的，刺耳的撞车声响彻天际，在高桥路口，惨烈持续，现场混乱。
　　车祸突如其来，导致很多车辆都未能反应，另一辆直行的小轿车又从左边撞来，好在刹车及时，擦到了车门，顶进去一个小凹槽便停了下来。
　　霎时，浓烟四起，血红一片。
　　商繁浑身是血的趴在方向盘上，右手还搭在手机页面上，手机也被强大的冲击力震碎，四分五裂，只有底座还勉强支撑拼连，副驾驶整个变形，两侧被撞畸形的金属分别嵌入他的腰两边，血肉模糊，污血顺着铁皮流淌在地面，和漏下来的车油混在一起，现场狼藉不堪。
　　“卧槽...这车祸太惨了吧......”
　　“这什么情况？！太可怕了，有没有人叫救护车啊，快救人！”
　　“有人吗？快叫救护车，救人要紧！”
　　“我已经报警了，大家快去跟前查看受伤人员。”
　　“快快快，快下车，先想办法掰车门，把里面的人拉出来......”
　　周围的车辆纷纷停下，热心的人们陆续赶来，齐心协力把面包车向后拉去，左边小轿车的人没受什么伤，看车还能操纵，赶紧倒车，大伙们合力卸掉驾驶座的车门，商繁被卡在驾驶座上，一直到消防队的人员赶到，灭了周围燃起的小火，又把方向盘锯掉，这才把商繁从车上拉了下来，随后救护车赶来，工作人员一起把人抬上担架。
　　很快警车打着鸣笛和救护车以及消防车的鸣笛混杂，警察处理后面的事情。
　　甘世鹏夫妇乘坐的出租车姗姗来迟，被堵在高桥路口的车辆后面迟迟不走，甘世鹏心急如焚，便催了起来：
　　“师傅，怎么还不走啊，那明明是绿灯，都堵着干嘛呢？”
　　司机伸出头朝前面看了看，又看看手机群，他道：
　　“前面出车祸了，去海边的路就这一条，估计一时半会儿过不去，你们要是着急的话就下去步行过了十字路口到那边再打车吧。”
　　甘世鹏看了看时间，给商繁发了两条短信也没收到回复，他拉起姜岩的手：
　　“咱们下吧，我看距离十字路口也不远，走到路那边再打个车，让商繁先追人去。”
　　姜岩跟着他一路走向十字路口，凑热闹的心让姜岩忍不住往车祸跟前走了几步多瞅了几眼，目光在停在那辆车的车牌号时，她不由得心头一惊，这不是商繁的车牌号吗？
　　她来的时候亲眼看着商繁的车停下来的，车牌尾号是三个8，所以印象深刻。
　　“老公，等等，出车祸的那辆车，好像是商繁的车，你看尾号！”姜岩扯起甘世鹏的胳膊让他瞧，甘世鹏观察了一下这辆车，是商繁开的那辆，因为后视镜上挂了一个绿色玉石扣，透过挡风玻璃一目了然。
　　甘世鹏猛地心头一惊，“好像，好像真是的。”
　　“难道商繁出车祸了？这不可能吧！”
　　二人追到警察身边询问情况，警察从车里找到了驾驶证和身份证，他们拿给甘世鹏夫妇看，的的确确，是商繁。
　　意外这种事情总是在人最无预料和防备的时候横空而降，给心存希望的人当头一棒，无情的是它，杀人诛心的也是它。
　　这样的噩耗无疑是对甘世鹏夫妇最大的警告，也是对他们的惩罚。
　　甘世鹏始终没能反应过来，姜岩则是“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她捂着嘴，泪眼模糊了视线，看不清车牌号，看不清地上的污血和狼藉，甚至无法看清这个世界。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呢......”姜岩一遍遍重复着，泪花肆虐，浑身酥软，快要崩溃，而甘世鹏整个人像是傻了一样盯着这场悲剧，脑海里却是无数遍责怪自己的话：
　　甘世鹏，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吗？这就是你想看到的样子吗？让两个孩子反复分开，甚至就要阴阳两隔，非要闹到这种地步才罢休吗？
　　他意识到自己竟然才是这从头到尾最错误的人，他后悔莫及，后悔自己没能早点醒悟这件事情。
　　对不起，小繁，是叔叔害了你。
　　现在还算晚吗？他不知道。
　　过了很久，甘世鹏拉着姜岩的手转过身去，向着来时的方向走去：
　　“去看商繁吧，告诉霖霖，让他来。”
　　“老公，你......”
　　甘世鹏沉重的眉眼映入姜岩的视线，姜岩抹掉眼泪，甘世鹏从兜里摸出手机给甘霖打电话，但是连着打了好几个仍然显示无人接听，他无奈，只好给甘霖发了消息，然后带着姜岩先去了医院。
　　甘霖一个人开车来到海边，他坐在驾驶座，犹犹豫豫了很久，双手握着方向盘，想着再等等，再等等看能不能看到父母追来，能不能看到商繁追来。
　　他以前从未觉得任性是一种害人害己的事情，他以为他只要他愿意，所有爱他的人就会为他买单。
　　事实上，为他买单也好，他任性也罢，所要付出的代价一直深重。
　　他等了很久，没有等到他们。
　　甘霖咬了咬牙，思考自己的这个行为会不会有些过激，能拿死轻易威胁他们是因为他们觉得自己真的会干出来这种事情，只有甘霖自己清楚，他压根不会有去死的想法。他活得好好的，为什么要死。
　　反省三时，甘霖还是决定打开手机给商繁回个电话，无论是跟他道歉，还是商繁再劝他回去聊什么，他最终都想以成年人的姿态去面对。打开手机后，页面突然跳出了很多父亲发来的消息：
　　——霖霖，不要再任性了，回来。
　　——商繁出车祸了，现在正在医院抢救，你想清楚。
　　——我同意你们在一起了，但商繁的车祸看上去很严重，如果救不活的话....至少你回来看他最后一眼。
　　甘霖突然眼前一黑，他拼命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想再去确定父亲发来的内容，直到“商繁出车祸了”六个大字的的确确，真真切切的在聊天框内，甘霖的心脏像是被一道雷点狠狠劈过，浑身都忍不住的开始颤抖起来，他的脑子“嗡嗡嗡”的疯狂作响，父亲发来的消息萦绕在大脑，眼泪控制不住的乱掉。
　　怎么会这样？商繁为什么会出车祸？是在找自己的路上出事的吗？
　　他开始不停地咒骂自己，为什么要这样任性，为什么总是这么冲动，不顾所有人的感受，一意孤行。
　　最可怜的是商繁，他从来到这个世界上就不停的在吃苦，从福利院吃到甘家，从甘家再吃到社会，他那么好的一个人，却总是不停的受伤再受伤，难道他就不委屈了吗？
　　甘霖调转了车头，沿着来时的路拼命往回赶，赶回来的路上，他哭得越来越凶，上气不接下气。
　　“商繁，等着我，你一定要等着我，别死啊你...我求你了......”
　　“一定要等着我，一定要等着我......”他的心脏“突突”跳个不停，生怕到医院会收到一句“我们尽力了”，那时候他是真的想死了。
　　他欠商繁太多了，甘家欠商繁的也太多了。
　　甘霖赶到医院后，健步如飞地冲到了抢救室门口，甘世鹏和姜岩沉默地坐在条椅上，他搂着她，面朝苍白的天花板，为商繁做着祈祷。
　　甘霖盯着门口亮起的“抢救中”，突然就喘不过气了，从脚底到指尖，冰凉彻底，他步步僵硬地挪到抢救室的门口，眼泪扑簌簌的流着，“噗通”一声跪到了地上，歇斯底里：
　　“对不起，对不起...哥，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我求你了，别离开我，我爸同意了，他们同意了，你坚持住好不好......”
　　他双手合十，对着那扇门同父母一起祈祷。如果可以，他多么希望出车祸的这个人是自己，用自己这条命换商繁活着，一命抵一命。
　　“一定会活着的，一定会的......”甘霖哭到最后几乎是傻掉的样子。
　　本来姜岩准备去拉甘霖，甘世鹏却拦住了她，在她耳边低声道：
　　“人总要为自己的任性买单，甘霖必须得明白。”
　　吸取了教训才不会再犯这个错误。
　　医院长的没有尽头，一眼望去似乎可以看到生命的全部，那是从诞生到临终的全部站点，每一个站点仿佛标清楚了名字，这一站，叫勿别离。
　　抢救进行了三个小时，抢救中的灯光忽然一暗，随着门被打开，甘霖抬起头，他瞪大眼睛等待商繁被推出来，可是他没有被推出来，只有一个医生和一个护士走了出来，那医生满脸沉重地站在门口，抬眼看了一下周围的三个人，询问：
　　“请问谁是病人家属？”
　　没等甘世鹏夫妇起身，甘霖就拉着医生忙忙道：
　　“医生，我是，我是，我是他弟弟，我哥他怎么样了？他没事吧？他为什么没有出来？”
　　那医生看着甘霖焦急的眉眼，迟迟没有开口。


第83章 相辅相成，命中注定
　　等待了很久，甘霖问了两遍，医生都一直低着头保持沉默，似乎是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甘霖似乎有些明白对方的意思，他脚跟有些软。
　　甘世鹏夫妇走过来，调整了一下情绪，沙哑着嗓子道：
　　“医生，我们做好心理准备了，您说吧。”
　　医生先是长叹一口气，紧接着摇了摇头道：
　　“情况很不乐观，病人的两颗肾脏都被严重损坏，凶多吉少。”
　　“两颗肾脏...都损坏了？”甘世鹏蹙眉。
　　医生点了点头表示肯定。
　　所有人都知道，两颗肾脏坏掉，就等于抢救无效。
　　除非，有匹配的肾脏，移植一颗，方可活下去。
　　甘霖拉起医生的手，问：
　　“如果...现在有匹配的肾脏给他移植，他能活下来吗？”
　　医生忽然抬起眼睛，带着一些抱歉说：
　　“可是...我们没有匹配的肾源，这很难找......”
　　“我有！”甘霖打断，“医生，我的肾脏和他是完美匹配的，我们曾经查过，用我的，我给他移植，我求你，一定要救活他，我求你了医生，我给您跪下，只要能救活他......”甘霖再次跪下来，扯着医生的胳膊，他一只手拍着自己肾脏的位置，他说，他有，他能救他。
　　甘世鹏夫妇一听甘霖要移植肾脏给商繁，顿时急了，他拉住甘霖：
　　“霖霖！你想清楚，失去一颗肾脏对身体的伤害很大！”
　　“是啊霖霖，一颗肾脏到底比不了两颗健康，你不能不顾自己......”
　　“爸！妈！你们觉得我是傻的吗？难道我不知道失去一颗肾脏会影响身体吗？比起失去一颗肾，失去商繁会更让我痛苦，你们明知道没有他我活不下去......”甘霖向后退了一步，显然表明了自己的立场，他拉住医生：
　　“医生，我移植肾脏的话，手术什么时候可以开始？”
　　医生计算了一下，回答：
　　“可以的话，差不多明天就能动手术。”
　　“好，那就明天......”甘霖准备跟着医生去做移植前的准备，却被甘世鹏拉住了，他满脸担心地看着甘霖：
　　“霖霖，你别冲动，爸妈就你一个孩子，你要是移植手术的过程中出现什么意外情况，你让我们怎么活？！”
　　甘霖不想跟他费太多话，可甘世鹏却拽着他不让他走。
　　“爸，松开，我求你了，你就让我救他吧。”
　　“不行，爸爸不能让你冒险！”
　　双方僵持不下，甘霖不断看向抢救室的大门，心急如焚，可他就是挣不开父亲的手。
　　他按住甘世鹏的手，双膝重重的落地，开始对着甘世鹏不停磕头：
　　“爸，我求求你了，松开我，我要救他，你难道忘了吗？商繁救过我两次命，他都可以救我，我为什么就不能救他呢！”
　　“那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我是你亲儿子，他是你干儿子？所以我的命就贵，他的命就贱，是吗？”甘霖质问着甘世鹏，他知道甘世鹏虽然同意了他们，但现在这种情况，甘世鹏还是会有一些阴暗的想法，尽管他很清醒。
　　甘世鹏在反省和不甘中反复跳转，他实在不想看着甘霖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可是......
　　这时，姜岩实在看不下去了，她终于想好了一切可以接受的结局，把甘世鹏拽着甘霖的那只手掰开，意味深长道：
　　“老公，让霖霖救吧，小繁这些年受过太多委屈了，如今为了霖霖躺在里面，我心中实在有愧。这是我们欠他的。如果我们都这么冷血，像当初那样把他当成给霖霖救命的工具人，现在面对他的样子袖手旁观，你真的踏实吗？”
　　“我们没能给小繁一个完整的家和温暖，缘分又把我们维系在一起，不是让我们再糟蹋一遍的。”姜岩拍了拍甘霖的肩膀，有些欣慰地抿着唇，苦笑：
　　“宝贝，妈妈支持你的决定，去救你的爱人，他也是我的孩子。”
　　“妈......”甘霖再一次失声痛哭，他抱紧了姜岩，“谢谢您的理解。”
　　“不，不是妈妈理解你，是妈妈爱你。”
　　甘霖扭头再次看向那扇门，心中不断默念着救他的话语，他求他，一定要活下来。
　　哥，我有两颗肾，给你一颗，我们一起活着。
　　甘霖跟着医生去做了各项检查，在确定手术可以顺利进行之后，医生嘱咐甘霖记得保持好心态，让他回去好好休息，并安排了次日晚上的手术，在此期间，他不能见商繁。
　　甘世鹏和姜岩怕甘霖累着，就想着帮点什么忙，或者缴费，或者办住院手续，而商繁暂时被送进了重症监护室，任何人不能打扰，路过甘霖的时候他从推病床的护士互相拥簇的缝隙中掠了他一眼，他惨白的脸令甘霖颤栗。好像，难过到极点的时候最平静。
　　他在重症监护室门外守了很久，直到父母帮着办完其他事情，他们看到甘霖蹲在那里，渺小又无助。
　　甘世鹏夫妇猜测着他现在在想什么，但答案其实一目了然。
　　“霖......”姜岩准备去叫甘霖，甘世鹏拦住了她：
　　“算了吧，现在就算你叫他他也不会离开的，让他待着吧，至少这样他会踏实一些。”
　　姜岩觉得也对，就依偎着甘世鹏离开了医院。
　　凌晨三点多的时候，甘霖一个人还是蹲在重症监护室门口，不知不觉中，身边多出一双脚，甘霖抬起头，是姜岩，手里还提着一份盒饭。
　　甘霖有些诧异，揉了揉干涩疲乏的眼睛：
　　“妈？”
　　“霖霖，饿了吧，妈妈给你买了份馄饨，吃点儿。”姜岩也蹲下来，坐在地上，打开餐盒递给甘霖，甘霖迟疑着接过，问，“我爸呢？”
　　“我让他先睡了，妈妈担心你，就过来看看，陪你一起。”姜岩慈爱地摸了摸甘霖的脑袋，看着甘霖从汤里捞起一个小馄饨塞进嘴里，吃得迟钝，只是吃了两个，他就停顿下来，低着头，姜岩眉头上的神经跳动两下，“怎么不吃了？”
　　可是甘霖没有说话，而是后知后觉中，肩膀抖动地厉害，姜岩这才意识到，甘霖在哭。
　　姜岩注视着甘霖灰色的身姿，心里在滴血，她一把将甘霖捞进怀里，拍着他的后背，强忍着泪意安抚甘霖：
　　“怎么哭了，不哭不哭，妈妈陪着你呢。”
　　“妈，我真的好难过啊...要是商繁救不活，我该怎么办......”甘霖像个泪人儿一样，钻在母亲怀里哭得歇斯底里。
　　姜岩没能回答儿子的问题，因为她不知道到底应该怎么回答才是正确的。甘霖不能没有商繁，可是她不能没有甘霖，这是她唯一的孩子，当妈的怎么会舍得他受到一点伤害。
　　他们都不知道，其实甘世鹏也在，他躲在走廊楼梯口的转角，躲在盲区，一双眼睛看着母子俩，背过身去，双手紧紧攥起，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这一晚过得格外漫长，仿佛跑过了半个世纪。
　　分分秒秒的煎熬后，终于等到了手术的时刻。
　　甘霖提前做好准备，躺在去往手术室的病床上，他换好病号服，戴上了口罩，几个护士相继推着他停在手术室的门口。很快，商繁也被一起拉过来，他面色苍白，戴着氧气罩，手边还挂着吊针，身体被厚厚的被子盖着，停到甘霖病床的旁边。
　　这一刻，他终于看清了他的爱人。
　　医生在跟甘世鹏夫妇沟通着什么，沟通结束才开始手术。
　　甘霖侧过头盯了商繁好一会儿，眼角滑过眼泪，他伸手，隔着病床握住了商繁那只冰凉惨白的手，嘴里隐隐约约地唤：
　　“哥...我爱你。”
　　我爱你，你一定要活着。
　　他们被一同拉进手术室，晃眼的手术灯照在上空，甘霖被打了麻醉剂，有些晕乎，他可以清晰地感受到身体被手术刀划破后摘取肾脏，但他一点都不觉得疼，因为商繁救他的时候也从未喊过疼。那年他才九岁。
　　他闭着眼睛，脑子里不禁出现了许多从前的场景，那是他和商繁朝夕相处十来年的经历。
　　那个时候的他大概这辈子都不会想到，他和商繁竟然会走到这一步，生死不离，白首相依。
　　手术进行得还算利落，几个小时后，二人手术结束，又被相继推了出来，甘霖麻醉劲还没过，陷入了昏迷，和商繁被分别安置进了两个病房，这也是甘世鹏安排的，为了能更好的恢复身体。
　　姜岩找医生询问了情况，根据医生的解释，手术很顺利，商繁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两个人只需要静静的养伤，等醒了，再观察一段时间，基本就没什么问题了。
　　收到医生的话，姜岩和甘世鹏都松了口气，两个人去看了看两个孩子的情况，确定都很稳定之后，这才放心的处理后面的事情。
　　甘霖第二天上午睡醒，睁开眼睛，姜岩和甘世鹏坐在床边，床头柜上放着很多补品，姜岩手里还捧着一碗小米粥。他微微蜷缩着手指，口腔干涩，他艰难开口唤了一声：
　　“爸，妈......”
　　姜岩抬起头，和甘世鹏一同趴到床边，又惊又喜；
　　“霖霖，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宝贝，你终于醒了，妈妈等你好久了。”
　　甘霖可以感受到刀口带来的疼痛，他深呼吸了口气，问：
　　“商繁怎么样？手术成功吗？”
　　姜岩握着他的手，笑着点了点头：
　　“很顺利，商繁现在在隔壁病房养伤呢，你也好好静养，等他醒了，妈妈带你过去看他。”
　　听到母亲的话，甘霖松了口气，舔舐着干渴的嘴唇，姜岩发觉了他的动作，赶紧递来了一杯温开水，扶着他喝完，又给他喂了小米粥。
　　甘世鹏拉起甘霖的手，意味深长道：
　　“霖霖，既然你和商繁走了这么一遭，爸爸以后再也不阻止你们两个了，以前是我错了，爸爸跟你道歉。等商繁醒了，我们还做一家人，不过他以后就是咱家的儿媳妇，爸爸什么都不求，只希望你们俩能平平安安的。”
　　甘霖终于如愿得到了这句肯定的话，他等这句话等了整整七年，这一刻，全部收尾。
　　不过他改正：
　　“爸，商繁不是儿媳妇......”
　　甘世鹏挑了挑眉，甘霖抿了抿唇，不好意思地说：
　　“我是他媳妇。”
　　“噗！”甘世鹏和姜岩不约而同地被他的话逗笑了，甘世鹏觉得尴尬，扶额转身离开了病房，姜岩捏捏甘霖的脸打趣：
　　“你怎么混成这样，怎么给人当媳妇。”
　　“我...我金贵呗。”甘霖耸肩。
　　不过不管他现在再和父母说什么关于和商繁之间的事情，再也没有争吵，一家人其乐融融，都等着商繁苏醒的那一天。
　　甘世鹏和姜岩留在医院，每天都忙忙碌碌的照顾着两个孩子，这些时日，他们总是坐在一起聊有趣的事情。医生说，心情好有助于恢复身体，所以他们就想方设法让甘霖开心，不过就算他们不想办法，甘霖也同样很开心，他的日子有盼头，他知道，等他们伤养好了，就是一辈子。
　　甘霖抱着日历数日期，一天，两天，三天...五天...七天......
　　手术结束的第九天，商繁醒了。
　　他在入秋的那天早上八点多，从昏迷中悻然苏醒，视线从模糊逐渐清晰，商繁脑袋有些发晕，一时之间忘记自己这是怎么了，好像做了一个悠长的梦。
　　梦里，他听到甘霖的哭声，看着甘霖为自己痛哭流涕，他很想抱紧他为他擦眼泪，可身体是飘着的，轻轻的悬在空中，总是从甘霖的身体穿过，无法触碰他。
　　商繁其实是害怕的，在意识到自己出了车祸，又重新醒来，更加害怕。
　　他以为自己就这样死掉了，一想到这辈子不能和甘霖白头，他就心痛地厉害。不过好在，他还活着，还能和甘霖共赴未来。
　　姜岩像往常一样去病房给商繁擦脸，走到病床的一瞬间，她看到了商繁扑闪的双眼，紧接着商繁张开沙哑的嗓子：
　　“姜，姜阿姨......”
　　“小繁？小繁！你醒了！”
　　姜岩冲到床边拉起他的手，满脸激动，泪花在眼眶打转：
　　“小繁，你总算醒了。”
　　商繁看只有她一个人，不禁有些诧异，他突然紧张起来，抓紧姜岩的手问：
　　“阿姨，甘霖呢？他在哪？他还好吗？”
　　姜岩咬了咬唇，道：
　　“霖霖在隔壁病房。”
　　“他怎么了？！”
　　“他...他没事儿，只是给你移植了一颗肾，在静养。”姜岩说，“你出车祸之后，两颗肾脏受损严重坏死，霖霖 肾正好和你是匹配的，他就给你移植了一颗。”
　　商繁眉头紧蹙，顿然失声。
　　“为什么，要给我移植？以后，他就剩一颗肾了...身体会不如从前的。”
　　姜岩拉过商繁的手意味深长道：
　　“小繁，你救了霖霖两次命，也让他救你一次吧，毕竟你出车祸也是因为他，我们甘家有愧于你。”
　　“以后...我们还做一家人吧，你受了这么多委屈，阿姨以前从来没有意识到，我们都有错，现在跟你道歉，希望...你看在霖霖的面子上，原谅我们。”姜岩哽咽的说着。
　　商繁只是深呼吸了一口气，笑得晦暗不明。
　　“阿姨，我想见甘霖。”商繁转移了话题。
　　姜岩道：“你先养伤，甘霖就在隔壁，等医生再观察一下，过段时间带你们见面。”
　　姜岩问商繁想吃什么，眼下最重要的是养好身体。
　　甘霖在得知商繁已经醒过来后高兴地笑出了眼泪。
　　也许，这是他和商繁最好的结局。
　　又过了几天，医生说二人的身体恢复地很好，可以适当性的出去逛一逛，姜岩和甘世鹏计划着让两个人出去见面。
　　次日的午后，甘霖睡了个午觉，醒来后，姜岩推着一个轮椅坐在边上温柔地看着他，甘霖坐起身：
　　“妈。”
　　“醒了，跟妈妈走，给你一个惊喜。”姜岩指着轮椅，扶他上去。甘霖不知道她要干什么，只是坐在轮椅上，心情紧张，不知为何，他有些小小的期待。
　　这是他住院这段时间来第一次出门。
　　“妈，你要带我去哪？”
　　“到了你就知道了。”
　　姜岩一路推着他来到了医院的后花园，那里有一片小型的人工湖，周围种了柳树，秋风中的柳树摇曳呼啦，树叶泛着似有似无的黄气，送别了春的期许，又送别了一整个盛夏的轰轰烈烈，最终止步于此，华丽收尾。
　　甘霖的视线里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那人也坐着轮椅，停在湖边，正欣赏湖边的风景，旁边推轮椅的是甘世鹏。
　　甘霖突然脑子一嗡，唇齿微颤几分，本能喊出了他的名字：
　　“商繁。”
　　商繁闻声，甘世鹏为他调转轮椅方向，他回过身来，手里拿着一个小盒子，双眼汇聚在不远处的甘霖身上。
　　他们看上去很久没见了。
　　在商繁那场悠长的噩梦里，他无数遍的呼唤着甘霖的名字，的确很久没有见他了。
　　“霖霖！”商繁叫他。
　　姜岩推着甘霖来到湖边，两个人对坐着，眼里凝结着许许多多难以言喻的情感，只是光看着彼此，好像一切都能明了，不必多说。
　　姜岩走到甘世鹏身边，伸出食指搭在嘴巴中间，摆出一个“嘘”的样子，拉着甘世鹏幽幽离开。
　　“剩下的时间，交给他们吧。”姜岩说。
　　甘世鹏微微一笑，“你还挺会。”
　　“他们需要。”
　　湖边。
　　甘霖对着商繁笑起来，他日日夜夜期待苏醒的爱人，此刻完好的出现在他面前，叫他怎么能不欣喜。
　　可笑着笑着，他还是哭了，这一次，是因为庆幸，因为幸福。
　　商繁看着他哭，自己的眼泪也止不住的流，他们一同笑着哭，哭着笑，拉着彼此的手，谁都没有隐忍，谁也没顾形象，就当是为新生而庆祝，眼泪便是漫天的彩带。
　　“霖霖，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甘霖哽咽着，擦了擦自己的眼泪，他低头看着商繁的腰，又摸了摸自己的腰，那个地方，是他们交换生命的地方。
　　商繁打开手里的盒子，里面赫然出现了两个熟悉的戒指，那是甘霖以前买的一对金戒指，后来二人分开后，戒指一直被带在身边，谁也没有丢弃过。
　　在医院的某一天，姜岩想起了她从甘霖房间抽屉摸来的戒指，偷偷的给他珍藏着，她拿出来，正好被商繁看到了，商繁想起那枚戒指，他把房门钥匙给姜岩，让她帮忙去家里把自己的那枚也取过来。
　　原来母亲说的惊喜，是这个。
　　商繁拉过甘霖的手道：
　　“再嫁一次？”
　　甘霖低头笑得像秋风。
　　“就嫁一次。”他说，“七年前就嫁了。”
　　商繁给他戴上了戒指，他把另一枚戴到了商繁的无名指上，两个人牵着手，一起看向湖面倒影的柳枝。
　　他想起上学的课本上，人们总是赞美春天的柳树，殊不知秋天的柳树也同样美不胜收。
　　其实心里有太多话要说了，但他们不着急，因为这一次，有一辈子的时间来讲。
　　甘霖回看自己的前半生，在襁褓里啼哭，在病痛里重生，在蜜罐里长大，在波折中苏醒，牵牵绊绊，好像一切都推动着他不得不信命数，也有始有终。
　　他悔过，悔那些和商繁彼此小心维系的千丝万缕，差点被自己亲手摧毁，夭折在逐渐模糊的过去。
　　好在，他清醒得早，也爱得及时。
　　这一生，我终将与你相辅相成，命中注定。
　　——————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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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历时六个月的故事到这里就收尾啦，感谢喜欢商繁和甘霖的小伙伴们，有想看的番外可以留言哦，我们下一本书见！
　　恢复连载：《要跟我一起炒个CP吗》
　　下一本写：《失语者》
　　么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