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名称:养大的豪门少爷反攻了   本书作者:雕宝   本书简介:正文完结,番外更新中   霸道偏执占有欲强狼狗攻X温柔钓系病美人受   本文文案:   温夜曾收留了叛逆落魄的豪门少爷季沉川。   悉心教授他商业技巧,让他富可帝国   带他周旋权贵,让他成为豪门新贵。   不想纨绔少爷还是长偏了,手段残忍,雷厉风行,还偏执成魔,对温夜图谋不轨,步步紧逼。   不想温夜却因为一场意外,金蝉脱壳,季沉川却彻底疯魔,发了狂的满世界找他。   后来温夜为护自己心血,被迫现身,落入季沉川的天罗地网,囚困身旁。   季沉川红了眼似的逼人:“不准离开我身边,不准不要我,你是我的!”   温夜次次被逼到极限,求饶声嘶哑微弱:“没有不要你……”   不想大美人下床不认人,还满地护花使者:“想要是你一个人的,可以啊,打败他们,我就是你的。”   ——   季沉川(攻)x温夜(受),1v1,he   文内关于科学部分纯属个人想象,切勿较真~   可能偏古早、狗血、雕雕就爱这口。   ————   预收文《傅总裁的九十九条家规》   林未晓教授是H大的风云人物。   年轻英俊,温和谦逊,但沉迷学术研究,是公认的学术狂魔。   而且天赋惊人,年纪轻轻就是学校核心项目的主导人,标准的青年才俊。   据说该青年才俊曾经为了参加某个课题直接了当的甩了多金的前男友。   不想林未晓的项目在最关键时刻被撤资,新来的合作商指名道姓的要先见见他。   林未晓被迫从实验室抽身前往饭局,一推门就看见前男友坐在主位上,   核善温柔的看着他:“别来无恙啊。”   ——   作为傅氏集团总裁,傅玄仅用了五年就全盘接手了集团平定内患,是出了名的狠角色。   最近这位不近美色的总裁突然去投资了某个大学的科研项目,据说是为了追某位学术美人。   还说该美人是总裁的前男友。   傅玄原本以为全力支持林未晓的事业,将人圈在身边慢慢养熟,总归逃不掉。   不想刚抬眼就看见以学校交流为目的对林未晓图谋不轨的师兄;   还没出门就逮到了清纯男大的林未晓热情表白;   甚至林未晓背着他去见相亲对象!   傅玄忍无可忍,将人拖回家教训。   “你老公还在呢就跟别人勾勾搭搭?嗯?”   林未晓红着眼眶被逼到了极限,声音嘶哑:“我……我没有。”   自那之后傅总裁定了第一条家规:   一晚换八小时加班时间(ps:满八小时的晚上,不够不算。)   —《小魅魔被仙尊捉走了》——   疏风岫是只魅魔,自幼媚骨天成,少年时靠美貌名动仙魔三界。   但他的师尊却是仙门最高不可攀的兮泽仙尊谢孤鸿,为人冷酷无情,仙门人人畏惧。   幼年时的疏风岫却只觉外人造谣师尊。   明明他的师尊温柔耐心,对他千般纵容,万般无奈,从未让自己受过委屈。   直到疏风岫成年这日,对师尊的孺慕之情变了质。   “师尊,我喜欢你,让我做你的道侣好不好?”疏风岫一点点的靠近那浅淡清冷的双唇,满眼迷离爱慕。   谢孤鸿双眸如剑,冷漠的推开他:“忤逆人伦,本性难移。”   疏风岫因为这份爱慕粉身碎骨,他金丹被碎,逐出仙门,几乎死在了大荒之地。   多年后,疏风岫成了合欢宗宗主,带着弟子参加仙魔大会。   那人清冷绝尘的立于云端,不喜不怒的看向他:“玩够了?随我回去。”   曾经的疏风岫有多爱,现在就有多恨,他红了眼问:“谢孤鸿,你凭什么?”   对方垂眸看着他,宛如亘古无情的神佛。   那一刻疏风岫彻底死心,人脆弱的如同碎玉:“我不喜欢了,谢孤鸿,我再也不会喜欢你了。”   他转身离开时却没发现从来不喜不悲的仙人却隐隐有了入魔的症状。   ——   那夜疏风岫喊上好友喝的酩酊大醉,多年好友却深情告白。   疏风岫醉眼迷蒙,软的不像话:“你喜欢我?那我们结为道侣,好不好?”   好友还未尝到惊喜的滋味就看见了抱剑倚墙的谢孤鸿,对视的刹那满身冷汗,动弹不得。   谢孤鸿轻松的提走了醉醺醺的疏风岫:“劣徒玩闹,不用当真。”   此后三月疏风岫都未曾出现在人前,他满身满眼都只能感觉到谢孤鸿,所有的挣扎哀求都只能变成无声的啜泣。   入了魔的谢孤鸿低声怜爱的叹气:“身为魅魔,怎么这般浅?”   内容标签:都市业界精英商战逆袭古早高岭之花   主角视角温夜互动季沉川配角各大友军和反派   其它:修罗场   一句话简介:但老婆跑了   立意:成长路上永远的灯塔 第1章   傍晚时分,绚丽的火烧云肆无忌惮的铺展开来。   温夜的葬礼在冲破多方阻挠下终于在旧宅落定,往常安静低调的温氏旧寨温外各种豪车从山腰停到了山脚,整个盘山公路都被堵成了霓虹灯带。   宅邸中每个人都带着悲痛惋惜的面容,圣洁干净的群花簇拥着一个年轻人的黑白遗相。   纵然黑白照片也挡不住已逝之人那惊心动魄的容颜,乌沉沉的双眸似乎带着笑意,细看之下仿佛又万钧之压,让人抬不起头。   温夜就是这样的人,纵然不良于行数十年却用雷霆之威让温氏坐稳了上三家之首的位置,所有人都会在他面前心甘情愿的低下头颅。   “温先生的手术不是万无一失么?怎么会……”宾客发出叹息声。   “我听说整个研究所都炸了!”   宾客一愣:“这么心狠手辣的做法……莫不是季——”   “嘘!你不要命了!”另一个人连忙示意对方闭嘴:“要是让……他听见了你还想不想混了!”   两人话音刚落一队车列停在了温氏旧宅的门口,为首的雷克萨斯LS下下来了一个气势极胜的男人。   他身高近乎一米九,肩宽腿长,眉眼深邃,本是深情浪荡面相却因为冷酷犀利的眼神给人极强的压迫感,高定衬衣下悍利的肌肉线条若隐若现,一眼扫过去就让人退避三舍。   “季沉川。”温广陌作为温夜的哥哥,一身黑色西服站在门口,目光不善:“你来做什么?”   季沉川扫了眼温夜的黑白遗像,浑身都散着戾气:“谁让你给温夜办葬礼的?”   众所周知温夜生前和季沉川可谓是针尖对麦芒,如今死了季沉川都要来踩两脚。   宾客中有人实在看不过去,替温夜出头:“季大家主,你别太过分!这是温家主的葬礼,死者为大!”   “就是!当年你落魄到被赶出家门,还是温先生把你带在身边养了几年!你就是这么回报他的么?!”   “死者?”季沉川沉沉笑出声,那冷酷的模样让所有人为之一颤:“谁说他死了?你们看见他的尸体了?!”   温广陌听见他这明显就是来找茬踢馆的语气,本想直接把人赶出去,但季沉川现在已经是上三家中最不可撼动的存在,温家根本压不过他,强忍着怒气道:“季家主如果是来悼念阿夜的,温家欢迎,如果有其他想法还请其他时候再来。”   “你问我今天是来干什么?”季沉川仿佛听到什么搞笑的话,他一挥手身后车队训练有素的钻出来几十名虎背熊腰体格健壮的打手:“我今天就是来砸场子的!”   “季沉川你不要欺人太甚!”温广陌气急了,一拳砸过去被季沉川三下五除二的制住扔给身后的人,然后看向和他遥相对立的温夜遗照,恍惚间仿佛看到了那个端坐在轮椅的绝色美人微微抬眸,沉静如水的看着他。   可是那个男人至死都没有真正把他当男人的看过一眼。   季沉川深吸一口气,在所有人惊恐的目光中大步走到那照片面前,微微倾身,如果不是宿敌,那样近的距离很容易让人察觉出暧mei纠缠的气息。   他伸手拨弄着离遗像最近的鲜花,眼底流露出残忍嗜血的kuai感,低声喃喃道:“他们都说你死了,可是我不信。”   季沉川的手指隔着冰冷的镜框抚摸着那素白干净的脸颊:“我劝你自己乖乖回来,如果让我找到你,就不会那么好过了。”   没有人回应他,黑白色的照片如同温夜本人一样冷漠。   “你的反应我很喜欢。”季沉川阴森森的笑出声:“所以我得给你点礼物。”   他冲着身后的带来的人一招手,那群人不由分说的开始动手拆整个葬礼现场,所有的人都被直接轰了出去。   来宾大多数都是颇有门面的人物,完全没见过季沉川这样直接杀人诛心,直接掀桌子砸葬礼的,直接像是赶鸭子一样被赶出门,简直气红了脸。   “季沉川!你这样会遭报应的!”   “温先生死后也不得安宁啊!”   季沉川一抬手,身后的人随便用桌布塞近人的嘴就给扔了出去。   “再让我听见有人说温夜死了,我就让你们去找他。”   其他人见状如同鹌鹑般屈服,屁股尿流的往门外跑。   黑色的纱幔肆意飘落,和凌乱的鲜花摔落在地面,混乱的人群中不时惊恐的尖叫声和哭泣声,这些都成了季沉川的背景音。   他随意的拨开那些公正刻板的花圈,拎着遗照砸碎了后灵堂中的水晶棺。   棺中只有一套温夜常穿的西服——整个研究所都被烧成了灰,自然找不到温夜的尸骸。   季沉川冷笑一声,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伸手捞起了温夜最喜欢的那条领结,轻轻落下一吻。   “现在它是我的了。”季沉川将领结塞进口袋:“我等你来找我。”   片刻功夫,肃穆的灵堂变成了如同台风过境的修罗场。   季沉川踏着满地狼藉重新坐回了车上。   他对助理吩咐道:“去搞一个二代材料的赛事,全国海选、每年一次,只要能通过温夜笔记的答题测试都有资格参与。”   助理小心翼翼的记下了:“那赛事奖金呢?”   季沉川笑的意味深长:“他什么都没带走,一定很缺钱,先放500W。”   助理记下后再次询问:“那赛事名字我让活动部门给您拟报几个。”   “不用。”季沉川摆了摆手,略微思索片刻道:“就叫夜明杯。”   助理觉得自家总裁疯了,一个死了的人烧500w冥币或许还能梦见一晚,但他不敢说,只能小心翼翼的记下来。   季沉川重金开赛事这个消息如同插了翅膀飞掠城市和高山,所有人都蠢蠢欲动。   那可是新兴起的二代材料!未来最有希望的支柱产业!   所有人都想要那分一杯羹,但所有人都没能完成季沉川的要求,甚至在温夜死后二代材料的发展也逐渐落寞,徒留下一个望尘莫及的高额奖金赛事。   直到三年后,滨海疗养院中,沉睡已久的人睁开同样清冷淡漠的双眸。   *   广海科技展馆作为这次夜明杯的主办场地,炎炎酷暑下依然人山人海,负责分流审核的三代仿生机器人正是二代材料产物,近乎混淆真人的机身和灵活变通的反应成为了竞赛最好的招牌。   温夜从从容容的收了遮阳伞,询问机器人报名相关事宜后却被机器人导向人工服务台,微微皱了皱眉。   三年过去了,二代材料连这点进步都没有?上三家是做什么吃的?   他很想回去质问那三个尸位素餐的大人物,可是现在做不到——因为他现在不是温夜,身份证件显示他叫时晚星,是个刚从广科大毕业的大学生和曾经叱咤风云的温夜完全是两个人。   作为温夜的他如今正被展示在二代材料解说的视频上。   端正严肃的主持人口齿清晰、发音准确的介绍着曾经温夜的生平。   “温夜曾作为国内二代材料的开创人物,利用燧火反应将如同废土的原料转化为超导级人工智能核心芯片,并开创出独属于二代材料的新时代……”   可温夜更广为认知并不是这些学术成就,或者说除了那些学术奖杯以外的任何经历都是大众的谈资。   最吸引人的是那张美到惊心动魄的脸,曾一度艳压各种娱乐圈所谓的千年美人,但这样的美人却双腿有疾,从小不良于行。   众多人都以为他会成为家族之间联姻的牺牲品时,他却越过兄长温广陌成为了温家家主,在十八岁那年继承了摇摇欲坠的温家,只用了两年就让温家如日中天。   各种猜测、臆想、不怀好意接踵而来,不想那些舆论还未成势,温夜辉煌的一生,戛然而止,他死在了自己的研发上。   所有人都猜测那场爆炸的幕后黑手是季氏集团新上任的家主季沉川,毕竟季大家主在外早有凶名,甚至直接上门毁了温夜的追悼会,迄今为止都没让人入土安息。   如今温夜听到这个猜测不置可否的一笑,甚至自己也觉得有这么可能,毕竟那孩子报复心确实挺强。   但此刻谈这些终究太远,眼下才是关键。   三年前他主导研发了二代材料,并在其中发现了可以治疗自己双腿的方案,在几经确认方案无误后他走上了手术台,麻醉针下去他足足睡了三年。   再醒来后,温夜变得连自己都认不出了,他面貌发生变化,和从前判若两人,甚至连留给自己的身份信息都只有二十三岁,看起来傻里傻气。   新闻告诉他,他那场手术导致温氏研究所爆炸,自己也死在了那场爆炸中。   那现在的自己是什么?冤魂厉鬼?   温夜颇为头疼的捏着眉心,没有人能解答他的疑惑,滨海疗养院对自己的来龙去脉噤若寒蝉,离开时只给了他一部手机和身份证件。   支付软件里只有300块钱,录音告诉他当年的爆炸是有人预谋,希望他暂时不要参与其中。   所有种种都如同云层的迷雾,但此刻力量微弱甚至连身体都孱弱到极致的温夜根本无可奈何。   其中头等大事便是如何活下去。   马上要露宿街头的的温大家主坐在茂密的木棉树下看人来人往,最后把视线定格在了一处广告宣传语上。   夜明杯——奖金500W。   温大家主少见的窘迫让他没有看清这个活动举办方,全然不知自己如同自投罗网的猎物,钻进了季沉川的天罗地网。   两个小时后,他坐在了赛事候选人的休息室,和他一起的还有及其他几位博运气的选手。   主办给他们准备了精美的茶歇点心,这些点心均来自五星大厨,秀色可餐,可惜只有温夜一个人在享用。   温夜是个做什么都不急不缓的人,纵然泰山崩于眼前,他也能很快想好对策,这种成竹在胸的气质让他看起来格外的沉稳安静,再加上他确实有些饿了。   修长白皙的手指端着小巧玲珑的青提酸奶慕斯,细嚼慢咽精致优雅,坦然悠闲的模样和其他几位紧张到坐立难安的选手形成了鲜明对比,差点被其他几名学生当成潜藏的主考官。   倒不是温夜贪嘴,而是昏迷三年,他身体机能严重下降,太阳下多走两步就能化成水,不随时补充能量都有直接晕倒社死的风险。   他慢条斯理的放下托盘,用纸巾擦完嘴,抬头直视旁边已经瞄他都要瞄斜眼的参赛勇士,温声道:“你好,我脸上有什么奇怪的东西么?”   只一眼,对方便涨的满脸通红,手足无措到到猛然站起来:“没……没有,我……我对不起!”   温夜奇怪的看着对方,只见对方倏然站起身向他90度鞠躬,一脸怀春模样的踉跄着朝门口冲去。   然后砰的撞到了一个正要开门的人。   因为动静太大,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紧接着除了温夜以外的人都一口冷气,噤声如同鹌鹑。   那是凶名在外的季家家主——季沉川。   他淡漠的扫过摔到在地的选手,又一一扫视过在场所有人,最后目光落在了温夜手边空了的慕斯盘子上。   整个休息室鸦雀无声,寂静的如同死神降临。   温夜看到那张脸的瞬间愣住了,他完全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季沉川。   众人口中如同死神般的季沉川,季家新一代掌门人,手段残忍,强势冷酷,是财富、力量和无所不能的代名词。   作为温夜的死对头,加上各种小道消息。   温夜毫不怀疑,如果自己此刻暴露身份,季沉川绝对不会让他活着走出场馆。 第2章   温夜看着那熟悉的面容,恍惚间想起自己最后一次见季沉川,当时的仿生技术已经成熟,体外骨骼器官培养的排异性完全消除,他就将自己的手术提上了日程。   当时所有的准备工作已经到位,但仍需一名顶尖的外科手术专家主刀,这名专家却被季沉川提前扣下了。   他死活不愿意交出主刀教授。   几次交涉未果后,温夜在一次酒会上拦住了季沉川,他端坐在轮椅上,微微仰头看着季沉川,平静温和的语气中还有些无奈:“你想要什么?”   酒会上衣香鬓影,觥筹交错的谈笑声模糊成了背景,两人一坐一站,剑拔弩张的气氛中竟然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黏稠。   温夜静静看着季沉川,对方冷着脸错开了视线。   “广海沿海新开发的那块地我可以让给你。”   季沉川握着高脚杯,没有回话。   “三代机器人生产可以独家授权给季氏。”   这已经是温夜的极限了。看着已经无动于衷的季沉川,他明白交涉失败,不在言语准备离开。   却听见季沉川仰头一口干了香槟,低声道:“我要的,你给不了。”   ——   温夜思绪有些发散,突然有些想知道季沉川当初到底想要自己的什么,又为什么如此笃定自己给不了。   正这么想着便对上那双更加冷漠犀利的双眸。   季沉川不知何时走到他面前,如同当年的一坐一站,却已经全然的物是人非。   温夜毫不避讳的对视上季沉川的眼神,他双眸还看得出从前的影子,天然带着温柔包容的笑意,眼神镇定沉稳,让人想到格桑花原野上的雪山。   休息室所有人都不敢出声,季沉川上上下下打量着温夜:“站起来。”   温夜微微蹙眉,他讨厌别人对他发号施令,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好从容不迫的站起来。   在他站定的刹那,似乎看到了季沉川眼底划过一丝失望,快到如同错觉。   什么毛病?   看到正常人怎么有种恨不得将人腿打折的诡异感。   很快季沉川的视线挪到了他身后,眉头紧蹙。   温夜随着他的视线转过头,只见其他参赛选手也都立正站好,整齐的像一茬旱地拔葱。   温夜:……   季沉川看起来又这么可怕么?一群小朋友就像老鼠见到猫。   季沉川瞥眼看见了嘴角微微上扬的温夜,低头问:“你笑什么?”   这话如果换个人听到这个问话,可能当即就吓厥过去了。   奈何这个人是温夜,他眨了眨眼:“蛋糕很好吃。”   这次轮到季沉川沉默了。酸奶青提慕斯曾经是温夜最喜欢的一道点心。   他非常反感和温夜有同样喜好的人,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没将眼前人直接赶出去。于是当做没听见,走到休息室的主位坐定,简单的摆了下手,示意其他人坐。   温夜坦然自若的坐下,其他人面面相觑,最后犹豫不定的坐下来,屁/股将将挨着椅子。   旁边的主办明白季沉川的意思,清了清嗓子:“想必大家都知道每年夜明杯都会由季总出面考核筛选,鉴于今年的人数远超往年,主办和季总商量后先对诸位进行一轮理论考核再进入模拟实验。”   夜明杯前两届能进到模拟实验的不超过三个人,因为这方面的人才早几年都被温夜给捡完了,季沉川也心知肚明,所以合理怀疑这里有水货。   温夜大致扫了眼在座几人,三女两男,其中一男一女浑身上下都是低调的奢侈,尤其是那价值百万的朗格1815的腕表。   科学研究也是体力活,常年泡在实验室谁的手还没被试管炸过几次。   温夜下意识的低头看自己的手,修长白皙,骨节分明。   这三年他应当被看护的很好,手上的茧子早就没了。   温夜:行吧   季沉川扫过几人:“我想知道诸位对仿生科技的看法。”   这一句话干沉默了所有人,因为仿生科技和人工智能机器人相关性非常小,这爆炸程度不亚于精心准备了考试,结果临场有人泄题,最终B卷却是附加题的地狱难度。   坐在前面两位精致打扮的少爷和千金顿时傻眼了,磕磕绊绊了半天也没我出来什么,毫不客气的被季沉川‘请’了出去,其中一位不甘心的嚷嚷:“我姓阮!你不能这么对我!”   季沉川连眉头都没皱一下,视线扫过来:“下一个。”   接下来是被温夜一眼看脸红的选手,他看起来二十七八岁,但看起来拘谨内向,因为刚才的事故紧张的同手同脚。   “您……您好,我叫陈同,关于仿生科技我了解的不是很多,我主攻的是机器人模块……”   季沉川眉头一紧,陈同差点就要哭出来了。   温夜几乎都有些怜爱这个大龄男孩了,却突然听见他猛然提一口气道:“但温氏的机器人和仿生科技之间是有联系的,联系就是他们使用的材料,我仔细研究过温氏机器人的材料,它具有超高的纯度且和人体排异性非常低的特点,以这种新型材料可以作为转型的基础,如果有足够的研究时间甚至可以制造出高度类人的仿生机器人!”   他一口气将这些话喷出来,脸都憋的通红,大口大口的喘气。   季沉川和温夜却同时露出诧异的表情,毕竟在不了解真正技术的基础上能分析到这个地步也已经很厉害了。   现场一片沉默,季沉川点了点头,难得发出了进休息室的第一声肯定:“不错,坐下吧。”   温夜没仔细听第四位的发言,因为他从陈同的话里似乎抓到了一点爆炸的原因,但仔细又抓不到那种感觉,等在回神时季沉川已经再次看向了他。   “时晚星。”   温夜有一瞬的茫然,三秒之后才想到这是自己现在的名字,瞬间恢复成亲和淡然的模样:“您好。”   季沉川眼眸深沉,示意他继续。   “我认为高度类人的机器人对于我们来说还是很遥远的存在,着眼当下,或许在医疗领域做一些突破,比如说仿生骨骼。”   ……,如果说刚才休息室是沉默,现在简直就是死寂。   所有人都震惊的看想温夜,那眼神仿佛在看屠龙的勇士。   温夜有些不解,有什么问题?他当年已经研究到了这一步,甚至他所有的研究的最初目的都是为了这一步。   八岁的他做梦都想重新站起来。   季沉川目光死死的盯着他,眼神中的精光仿佛将他万箭穿心,沉默片刻才道:“很好。”   温夜:?   季沉川却已经站起身:“希望你们能让我刮目相看。”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目光死死的盯着温夜,仿佛说的是希望你赶快滚蛋。   *   等温夜站在模拟实验室接到完整的模拟题目时就知道为什么季沉川会先问仿生科技的问题了。   模拟题目:论后天失聪通过仿生材料修复的可能性,并制作出理论实物。   为此主办甚至找来了一个聋哑女孩,给出了女孩全方位的医学鉴定结果,打算当场测试参赛选手的成果。   五百万果然不是那么好拿的。   试验台上摆放在最明显位置的便是温氏出产的二代材料基础形态,流动的液态金属泛着银色光芒,看起来和水银十分相似,这种状态的材料纯度不算很高,但市价每克五位数起步,作为表演实验赛也算下血本了。   这三年间温氏仿生材料的原材料一度被炒的堪称某币,但温氏和季氏都死死的把住生产量和制作配方,导致它有价无市,一度被当成了投资产品。   可温夜看到那流动的银色液体时,内心只有感慨和怀念,他摸索着盛放器皿,无声喃喃:“好久不见,老朋友。”   而那巨大的单向玻璃外,季沉川看着那个名叫时晚星的大学生,面沉如水。   “他的操作手法怎么样?”   坐在季沉川旁边的黄毛宅男正在嘬奶茶里的最后一口芋圆,突然被老板点名,直接把芋圆怼进了嗓子眼,发出了天崩地裂的咳嗽声。   季沉川冷冷的扫了他一眼,嫌弃的避开了对方想要扒拉他胳膊的手。   对方又猛灌了第二杯奶茶,才彻底活过来,差点给自己老板跪下了:“师兄,你开口之前能不能先打声招呼!”   季沉川忽略了他的无理要求,如同蛮不讲理只要结果的老板:“回答我的问题。”   小师弟眨巴着修狗眼:“你问哪个?”   季沉川用下巴指了指温夜所在的模拟实验室。   闻言他仔细观察了一会,眼神逐渐从随意到认真再到震惊,最后双眼放光的摇着季沉川的胳膊:“我艹!师兄!这手法绝对是个人才!除了老师我都没见过第二个这么熟练的!”   季沉川扒拉不开狗爪子,蹙眉道:“时池淼!松手!”   时池淼却完全听不见他的声音了,激动的像是得到了偶像的拥抱的粉丝:“我艹!我怎么没想到可以这么处理呢!等我现在就回去试试!”   然后狂热的小粉丝就被季大总裁按在了地上,一字一顿:“你今年的奖金没有了。”   时池淼如遭雷劈,金钱消失的声音让他本能抱住季沉川的大腿:“哥!你是我亲哥!有问必答,不然天打雷劈!就是别扣我奖金,嘿嘿~”   季沉川纡尊降贵的再次指了指模拟实验室。   时池淼的神色立刻变得正经:“他一定接触过二代材料,并且应用非常纯熟,你看其他两个人都是直接应用二代材料在模拟助听器的接收器,但他的第一步是提纯。”   说到这里,季沉川也严肃起来,二代材料的提纯属于公司机密,温季两家签过保密协议。   然后他又听见时池淼奇怪道:“咦,他怎么有把提纯的溶液分解了?”   季沉川看了眼时间,距离模拟实验结束只剩下两个小时了。 第3章   夜明杯竞赛和那种保送名校的竞赛性质不同,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它更像个产品展示赛,场地里云集着招商投资和产品展示的众多展位。   对主办而言,模拟比赛只是为了锦上添花顺便招揽人才。   但对众多参展游客来说就和古代科举开榜差不多,谁都想看看是哪位状元带走了梦想中的五百万。   因此实验结束的钟声落下时,大半的游客都聚集在了舞台周围。   被选中的聋哑女孩,一身红色连衣裙安静的坐在柔软的沙发上,因为听不见嘈杂的声音看起来有些茫然和害怕。   但另外两个参赛选手显然比他还紧张,其中一个站在自己作品前感觉哆嗦的都快要晕过去。   主持人一一向大家介绍身份,到第三位参赛选手时满面笑容的脸突然僵在了那里。   人呢???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了过去,季沉川坐在评委席不置可否,时池淼嗦着他的第三杯奶茶。   就在所有人都疑惑之时,温夜不紧不慢的上台,双手空空如也,礼貌向主持人点头:“你好,我是温——时晚星。”   主持人也很少见到素颜都这么逆天的人,顿时心生好感:“你好,请问你的参赛作品?”   温夜一笑:“不着急,给大家留个惊喜。”   主持人被不紧不慢的堵回来,扫了一眼台下若有所思的季沉川,硬着头皮走下边的流程。   不得不说,温夜的相貌和举动都带来了非常棒的舞台效应,众多人翘首以盼的等着花落谁家。   前两位选手不出意外的失败了,小姑娘带上他们制作的助听器毫无反应,听力监测机器也给出了同样的结果。   最后所有人期待的目光都投向了温夜,目光灼热如同高频激光。   年轻、单身、能力强、如果真拿到了500W,可以直接来一波现实版的榜下捉婿。   温夜已经习惯了万众瞩目的视线,因此他没有在意众人灼热的目光,而是认真的在看陈同的助听器结果。   在看到听力监测器上骨导听力曲线轻微到不明显的起伏时,他心道果然如此。   诊断上说女孩是传导性耳聋,因为多方监测确认女孩儿耳蜗、听神经、听觉中枢并无损伤,甚至怀疑过女孩是伪聋。   这样的场景何其相似,就如温夜当年的双腿,所有检查结果都显示数据正常,甚至双腿发育生长都正常,但他却无法站起来,温父温母数年求医之后曾怀疑他是为了获得偏爱装的,直到温夜差点从三层高的楼梯上摔下来。   现在医学之发达,未知的疾病只占百万分之一,但百万分之一的几率落在一个人身上便是百分百。   对于这种病症,最好的方法便是移植器官,但也并非所有器官都可以移植,比如温夜的双腿,比如小女孩的内耳结构和听觉中枢。   温夜轻声叹了口气,他刚准备站起身走向小女孩。   场外却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紧接着一辆大型拖车缓慢驶向舞台,人群不自觉被这庞然大物分开,惊讶的看着它直接怼到评委席。   时池淼差点直接跳起来,季沉川眉毛都没动,只扫了一眼那招摇的车标就知道是谁了。   除了阮家,再想不到其他人了。   紧接着从拖车驾驶室跳下来一个身材健硕的青年。   他个头极高,身材魁梧,紧身背心下肌肉贲涨,青筋暴起,寸头配上大金链子,凶相毕露。   青年咧开嘴露出森森白牙:“季大家主好啊。”   季沉川撩了下眼皮,头也不抬:“阮平,你来做什么?”   阮平大拇指指了指身后拖车上的箱子:“我哥说三大家主都有一票推举权,他给你推了个人,季大家主敢要么?”   阮平口中的大哥便是阮氏总裁阮风玉,和温夜这种后来才不对付的关系不一样,阮风玉和季沉川从小都不对付,五岁那年就在幼儿园干过群架。   季沉川冷哼一声:“推了谁?四肢发达的你么?”   阮平怒目圆睁,拳头都抡起来了想到什么又放了下来:“你自己看吧!”   他话刚说完,拖车上集装箱似的小房子被人推开,一道身影推着轮椅滑了出来,他看到现场众人被小小的震惊了一波:“不是说要救一个小女孩么?怎么这么多人?”   他五官立体挺拔,眉眼带着温和的笑意,风姿俊秀难以企及,现场甚至有一瞬间的静默。   有人率先认了出来:“温……温夜?!”   人群瞬间哗然,连季沉川都下意识往前走了两步。   对方看到热情过头甚至有些发狂的人时,下意识控制轮椅往后,嘴角含笑,面带歉意:“抱歉,我应该不是你们想的那个人,嗯,我可以去救人了么?”   但已经疯狂的人群丝毫不管这些,本能往拖车的方向挤。   看着混乱不堪的人群,温夜脑海甚至有片刻的空白,因为那个人和自己太像了,面容、声音甚至坐轮椅的模样,连温夜自己也有瞬间的恍然。   保安上前制止疯狂的人群,成果检测也被迫暂停,十分钟后相关人员都聚集在了休息室中,气氛非常焦灼。   阮平挡挡在季沉川和那个“温夜”中间,防止季大总裁暴起直接把人做了,温夜和时池淼坐在另一边的沙发上,主办左看看右看一脸为难。   季沉川眯着眼上下扫视对方,声音冷的吓人:“你是谁?”   “我么?”坐在轮椅上的青年指了指自己:“我姓林,林如修。”   季沉川明显不信,对方似乎对此习以为常,好脾气的笑道:“我知道你把我当谁了,但我应该不是。”   阮平见季沉川没有动手的意思,就抱着胳膊在旁边看好戏:“他是我哥一年前在海边小破村里捡到的,当时什么都不记得了,但是对某些化学名字却非常敏感。”   完全就是一副信不信由你,但我赌你肯定信的欠揍模样。   季沉川面沉如水,周身散发着极度压抑复杂的气息。   实际上温夜有些看不懂,因为这明显看上去就是个圈套,说陷阱都算高看,如果是他会直接把人扣下,自然会有万般手段知道对方想从自己手里拿到什么。   可季沉川却什么都没有做。   时池淼无声无息的往温夜这里挪了下屁/股,嘬着奶茶道:“完了。”   温夜微微侧头:?   时池淼:“哪怕这是个毒药,我觉得师兄也吞的下去。”   温夜挑眉看向对方。他是认识时池淼的,不止认识,时池淼是他唯一带过硕士论文的学生,其脑回路之精彩,知识之贫瘠匮乏曾让温夜叹为观止,在指导他论文那段时间完全靠降压药救命。   “怎么说?”   时池淼非常喜欢这个上道的吃瓜搭子,摩挲着下巴神秘道:“我一直觉的我师兄对老师有点不一样的想法。”   温夜一口茶直接呛进了喉咙!   他气息本就弱,突然受到心灵暴伤,咳的天崩地裂,时池淼忙不迭的给他拿纸巾。   这动静太大了,剑拔弩张的氛围直接被他咳成了稀巴烂,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身上。   温夜一边平复气息,断断续续的道歉:“抱歉…咳咳……咳,你们继续。”   季沉川被他剧烈的咳嗽声唤回了神智,他的目光不自觉的落在这个叫时晚星的大学生身上,脸颊因为咳嗽满是红晕,纤细修长的脖颈脆弱的一手就能折断。   只有那双眼睛却很特殊,清明镇定,让人心头一静,神魂归位。   他捏了捏眉心,收回所有发散的思绪:“所以你想做什么?”   对面形似温夜的林如修道:“我听阮先生说这里有个小女孩可能会需要我,所以就带着仪器前来,但是现在看来……似乎有什么误会?”   夜明杯公平的向每个人敞开大门,只要你能通过比高考还过分千万倍的海选题,唯一的例外就是三大家主的举荐,被举荐人拥有直接参加考核的资格,只要能证明参赛作品是一人完成。   林如修就像阮风玉射来的飞箭,百米穿杨悬停在了季沉川眉心,让他进退两难。   上三家两两世仇,见面分外眼红,如果季氏主办的夜明杯被阮氏推举人拿到了头筹,季沉川连温夜遗产的继承权都岌岌可危。   没有任何缘由的,他把视线落到了温夜身上,那眼神中复杂的情绪让人摸不着头脑。   温夜有种季沉川确实不一样的感觉,自己已经不太能看得透他了。   季沉川目光沉沉的盯着温夜,回答林如修:“没有误会,这里确实有一个需要治疗的孩子,但现在你有一位竞争对手。”   林如修也看向温夜,温夜敏锐的感觉到他眼底的轻视,一闪即过:“当然,只要能救治好小姑娘,我并不介意是谁做了这件事。”   半个小时后,作品展示检测再次开始,整个会场都人都挤到了舞台前,许多人还用手机开起了直播。   林如修带来的集装箱一样的房子放在了舞台正中间——那竟然是个无菌微型手术室。   台下人一阵唏嘘阮氏的大手笔,这样一个实验室少说千万造价,但参与实验的小姑娘看到那惨败的小房间,却在害怕的不停后退。   她自从听不见之后经常要面对这样的场景,那些冰冷的机械会伸到她的耳朵里,有些还会很痛,之后就会有吃不完的苦药、打不完的点滴。   苍白的手术灯和刺鼻的消毒水是她无法战胜的噩梦。   林如修见状推着轮椅走到她面前,和蔼道:“不要怕,我已经看过你的资料了,我可以治好你的。”   小姑娘听不见,疯狂的额摇头后退。   林如修有些为难,从口袋里掏出糖果:“喏,先吃点东西?”   台上林如修正在努力的将小姑娘劝进那个极高造价的微型手术台,台下季沉川站在温夜旁边,居高临下的审视他:“你能治好她。”   陈述句而不是疑问句。   此刻的表演赛已经不再单纯了,他成为了两大家族的利益门面较量,原本不可能治愈的耳疾现在也必须可以治愈。。   对方拥有疑似温夜的林如修,而季氏作为主场却只有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台下不少媒体已经开始写小作文了。   温夜没在意那些,他看着舞台正中间的林如修,觉得对方的举动有些怪异。   很快他便意识到怪异在何处——那座价值上亿的微型手术室对于本行业的科研人员来说就是梦中情屋,旁边的时池淼看到的瞬间眼就直了,在季沉川旁边嗷嗷快半个小时了。   季沉川已经被烦的想泼他一脸奶茶。   但林如修却在不动声色的远离那座微型实验室,甚至打着哄小女孩的名义已经退到了非常远离舞台的地方。   他在害怕,可他在害怕什么?   温夜的目光落在那个实验室上,实验室整体已经接通了电源,指示灯似乎不明显的在闪烁,就像是接触不良了。   按理说这样精密的仪器不该出现这种低级错误。   季沉川在旁边接了个电话,似乎需要他到舞台上做些什么。   温夜微微眯起眼,发现那微弱的闪烁光芒越来越急,刹那间他仿佛听到了时钟归零的审判声。   “趴下——!”   温夜箭步上前将准备登台的季沉川扑过去,拦腰抱住将人压在身下,完全顾不得其他,耳畔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轰!   时池淼的梦中情屋被炸成了万千碎片。 第4章   爆炸声响起的刹那,温夜向来镇定从容的大脑直接宕机,他感觉的灵魂炸裂成了无数碎片,又回到了三年前的那个手术室。   刺眼的照明灯、冰冷的手术刀、模糊不清的人影消失在黑暗中,继而轰然炸裂,无名的烈火吞噬了一切,满地的鲜血和仪器碎片,冰冷的窒息感如影随形。   有人痛苦的哀嚎,有人再催促他离开。   但是他的身体却丝毫没有回应,只能眼睁睁看着大火吞噬一切。   一个身影从黏稠的黑暗中露出遮天蔽日的爪牙,全然覆盖住了他,残忍的笑意渗如骨髓:“温夜,留下来。”   温夜竭力想要睁大眼却怎么也看不清站在火光中的身影。   “永远留在我身边。”他全然被拖进了黑暗:“永远留在这里。”   就在温夜即将被黑暗吞噬的刹那,一只有力的手撕裂黑暗抓住了他。   “醒醒!”   *   季沉川在爆炸发生的0.01秒扭转位置将温夜护在了身下,好在爆炸的威力并不是很强,自己又被拉下来的及时,只是后背被些许碎片刮出了外伤。   但身下的时晚星却浑身僵硬,侧着头直直的看着甩到他们旁边的手术无影灯碎片,脸色苍白,呼吸急促,嘴唇剧烈的颤抖。   季沉川打横将人抱起,三两步穿过一片狼藉的现场,将人放到没被波及的休息长椅上,掐住他的下颌,强行让他抬头看向自己:“醒醒!”   对方毫无反应,甚至视线逐渐涣散。   “时晚星!说话!”   就在季沉川准备喊医生时,对方浑身猛然哆嗦,视线有了定点,冰凉纤细的五指抓住他的手腕:“我……”   “我在听,松手。”   他的声音轻到听不见,但那熟悉的命令语气却让季沉川有些许恍然,某种堪称炸裂的想法模模糊糊的露出了一点阴影。   但很快就被打断了。   温夜不容拒绝的一点点挪开对方掐着他下巴的手,不顾自己浑身上下还在哆嗦:“那个小姑娘呢?!她在哪里?”   见对方没有回应,他竟然挣扎着要站起来,随即被季沉川又按了回去:“你先照顾好自己!”   温夜声音小到需要把耳朵凑到他嘴边才能听清他说话:“必须现在救她,不然她就再也不会康复了。”   季沉川眼神复杂的看向这个毕业生,过近的距离让他能看清对方浓密纤长的眼睫、白到透明脸颊和乌黑浓密的发顶,脆弱的血肉中隐约显露出一个无法摧折的灵魂。   他深吸一口气:“坐着!我带她过来!”   出了这么大的事故,舞台被巨大的冲击力撕成碎片,灯架七零八落,尖叫声和警报声连成一片。   季沉川大致扫了眼,发现并没有出现踩踏事故后找到了躲在角落里抱头蹲着的小女孩,他大步跨过废墟走了过去,不顾小姑娘受惊后剧烈的挣扎,提鸡仔一样将人提到了温夜面前。   “你们在这好好待着,不要乱跑,我去处理这件事。”   说完头也不回的迎上慌张跑过来的科技馆负责人。   温夜的状态看起来糟糕透了,模样比小姑娘还要狼狈,但微垂的双眸沉静如水,因为过于疲累没了往日温和的笑容,露出了深渊般的不可捉摸。   那种强大诡谲的气场让备受惊吓的小姑娘不敢上前,战战兢兢的看着他。   但温夜此刻已经顾不得其他了,他眼前阵阵翻黑,甚至喉头还有些腥甜的气息。   温夜从口袋中拿出一个巴掌大的金属盒子递到小女孩面前,盒子中放着两粒看不出材质的颗粒胶囊。那意思很明显,吃掉。   他多年上位者的威压让小姑娘害怕又不敢抗拒,颤抖着去拿盒子。   “吃了它你有机会再次听到,这是你唯一一次的机会了,当然,你也有拒绝的权利。随你。”温夜艰难的用手语比划完这句话就闭上眼不在说话了。   小姑娘没想到眼前这个看起来瘦弱的大哥哥会让他这么害怕,但会用手语的亲切感又让她不自主的想要亲近。   在犹豫了两三秒后,她吞掉了那两颗银色的胶囊,然后害怕的闭上了眼睛。   世界黑暗、寂静。   然后她感觉有人再很远的地方哭,渺远飘忽的声音逐渐清晰了起来,随后是很多人说话的声音,模模糊糊像是很早很早的时候听过的白噪音。   最后她听见了自己的呼吸声,轻微的、柔软的。   小姑娘猝然睁开双眼,双眸爆发出不可置信的光芒,随即看向声音的来源,那里有人受伤了,医护人员在救助。   仓惶狼狈的会场废墟之中,她抚摸自己的耳朵,灵魂如同新生,无声的泪如雨下。   她轻轻推了推赐予他新生的人,艰难的一字一顿的开口:“我……我能…听到。”   但面前之人垂着头,紧闭双眼毫无生气。   “哥哥……”她再次拉了拉他的衣袖,明明只用了一点点的力气,温夜却径直歪倒在了长椅上!   小姑娘立刻奔向不远处的季沉川:“季先生!季先生!”   温夜模模糊糊的看到小小的身影奔跑,想要伸手阻拦却一点力气都没有,意识逐渐沉沦进了虚无的黑暗之中。   *   或许是黑暗前朝自己跑过来的季沉川的模样过于熟悉,温夜恍惚间想起了第一次见到季沉川的模样。   偌大的舞厅里重金属音乐震天响,五颜六色的年轻人摩肩接踵的在舞池中摇摆,烈酒融化冰球,留下光怪扭曲的残影。   温夜坐在最边缘的卡座里,果断拒绝了广科校长和院主任联名要求他再次带硕士的邮件请求。   一个时池淼就够了,再来个他大概会成为首个因为降压药服用过多去世的豪门总裁。   “先生,这是您点的莫吉托。”服务生送来了两杯酒:“另外一杯是其他先生请您的。”   “不用,送回去。”温夜头也不抬,这已经是半个小时内的第十四杯了。   他的样貌过于出众,在瞎眼的镭射灯光下侧颜的轮廓都能让人想入非非、而嘈杂的环境中他温沉如水的气质也非常招人垂涎。   过分的美丽、神秘强大的气场、纤细修长身躯鼓动了所有人跃跃欲试的欲望。   就在温夜处理完大部分的事情后,秘书突然发过来了一份资料。   季家主叫回了大儿子季沉川,目前已经抵达广海。   看来季义还没色令智昏到弄死自己的大儿子。温挑起眉梢打开了那份调查资料。   迎面而来的是一张极其英俊年轻的照片,眉梢斜飞入鬓,只一眼就能看出桀骜不驯风流潇洒的灵魂。   他还没来得及看其他的资料,一杯玛格丽特被推到了他面前。   “美人儿,喝一杯?”   对方的声音有种浪荡不羁的潇洒,很好听。温夜闻声抬头就看到了张和照片一模一样的脸。   平心而论,季沉川真人要比照片上看起来更俊朗,那种锋利鲜活不羁的气息迎面扑了温夜满怀。   美色能获得很多人都无法拒绝的优待,在温夜这里也不例外,他微微一笑,双指推开酒杯:“谢谢,我不喝酒。”   没有直接拒绝,那就是有意思,季沉川蹬鼻子上脸,大马金刀的岔开逆天长的双腿坐到对面卡座,自己喝了那杯玛格丽特:“一个人?”   不得不说,烈酒划过喉结的模样非常性感,旁边的人甚至吹起了口哨。   “不。”温夜只是含着温润平和的笑意看着对方疯狂释放雄性荷尔蒙:“在等人。”   温夜没有撒谎,他确实在等人,来人手里握着足以颠覆整个季家的证据。   季沉川的季家。   季沉川完全不知道眼前的柔弱的美人灯儿握着自家生死的命脉,微微探身,深情放荡:“再等的人比我重要?”   他在探身的时候头顶刺眼的灯光扫过温夜,在惊心动魄的美丽皮囊外看到了一点其他东西——是一架轮椅。   对方竟然是个残废?   季沉川心里莫名的躁动瞬间被征服欲代替,就像是看到了折翼的大天使加百列。   温夜自然看清楚了对方眼底赤裸裸的占有欲。他抬眸一笑:“季少是想——睡我?”   这一笑让温夜极强的禁欲规则感裂开缝隙,露出了不一样张狂放肆的内核,烈酒的口感直接将季沉川脑子烧干,甚至连对方为什么知道自己的姓名都没留意。   “那这样吧。”温夜看着眼前快烧着而肌肉紧绷随时想要冲过来的年轻人,提议道:“赌一把,季少输了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季沉川吞下口水:“如果我赢了呢?”   温夜一摊手,那是个全然放开的姿势:“那今晚我的身心都属于你。”   近乎凌虐的征服欲让季沉川兴奋到拳头青筋暴起:“一言为定。赌什么?”   温夜认真想了想:“我不经常来这里,唯一玩过的棋牌……斗地主?”   蓄势待发的季沉川表情空白了一瞬:“啊?”   温夜看起来并没有开玩笑:“可以么?”   美人的要求,不可以也得可以,季沉川打了个响指,叫来服务生:“拿副扑克来。”   “还缺一个人。”   温夜朝他身后扫了眼:“季少可以选择一个朋友。”   “不怕对你不公平?”   温夜但笑不语。   最后坐在牌桌上的人看起来应当是那群狐朋狗友中最正直的一位,这大概是季沉川留给温夜最后的善良。   而那群被看穿身份的狐朋狗友,也都没了尴尬,嘻哈的围了上来等着看美人献身局。   温夜只记得自己拿了地主,具体的牌面已经记不清了,但战况确实非常焦灼,季沉川出牌和他的性格一样,大开大合,力大砖飞。   但这套战术在温夜这里却不起什么作用,就像拳头打在了棉花上,非常憋屈。   在四轮过后,季沉川手里还剩下一张牌,倒霉的第三人手里剩下两张牌,而温夜手中还有七张。   现在轮到第三人重新开局,顺序则是第三人-温夜-季沉川。   第三人出了张最小的梅花三,意思很明显,想要送走季沉川。然后转到温夜这边,他非常平静的按下一张大王。   季沉川的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周围所有人倒吸一口冷气。   温夜笑了,他已经猜到了季沉川手中的牌面,对面两人黑着脸选择了过,他便将手中的牌整整齐齐按在桌面:六联梅花三到八。   温夜完胜。   围观的人睁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场面一度死寂。   所有人面面相觑,最后视线落在了了季沉川身上。   季大少爷浑身肌肉紧绷,眼神阴沉可怕,仿佛随时会掀桌。   在剑拔弩张的氛围中,某种一触即发的紧绷感被手机铃声打断。   季沉川的手机在响。但他死死的盯着温夜,像是饿到极致,非常不甘心的野兽。   温夜风度翩翩的一伸手:“我建议你先接电话。”   “喂——”季沉川按下了接通键放在了耳边,一分钟后他脸色大变:“什么?!我现在就回去!”   说完他将手中小王的牌扔到桌面,抬脚不管不顾就要走。   温夜却叫住了他,拿起那张黑白小丑的牌面递到了他面前:“就当是我送你的礼物。”   季沉川此刻也察觉到了温夜身上的不对劲,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将牌揣在口袋里转头离开了。   梦境随着季沉川的离开快速崩解消散,所有的声音和色彩随着那个背影迅速消失,有一瞬间温夜想要推着轮椅追过去。   但他坐在那里没有动,微笑着任由黑暗将他吞噬。 第5章   “醒了!终于醒了!快去告诉季先生!”   温夜缓缓睁开双眼,单调纯白的天花板逐渐清晰。   “不用,不用,老板这会在开会呢!”一个熟悉跳脱的声音拦住了医护人员,随即走过来在温夜面前摆了摆手:“时先生,时先生,认得这是几么?”   温夜闭了闭眼,将光怪陆离的梦境和眩晕感驱散,再睁开眼清明镇定,无视了时池淼中二的问题:“我昏迷了多久?”   时池淼看人清醒,大大的松了口气,一屁股蹲到椅子上:“三天!你整整昏迷了三天!再不醒过来就要成为这次事故唯一重伤的人了,季氏真的就洗不清了。”   比赛、爆炸、季沉川。   温夜很快回想起来发生的事情,尝试着自己坐起来却被护士拦住:“你的身体还很虚弱,躺好,这么年轻怎么一点都不不爱惜自己!”   他只得被迫躺下接受医护人员的唠叨:“身体素质这么差的人怎么还出门溜达?好好静养。不要仗着年轻就乱来!”   温夜好脾气的冲着对方一笑:“谢谢。”   小护士的愤怒值瞬间归零,声音都低了八度,脸颊不自觉泛红:“以后出门带点巧克力糖,你低血糖有点严重。”   温夜:“好。”   小护士经不住这样的美颜爆杀,检查完转头就跑了,只留下心大如斗的时池淼和温夜面面相觑。   反应了片刻时池淼才上前给他倒了杯水,睁着无辜的大眼睛,满脸莫名的仰慕:“我艹!心率低到35都能醒过来,你真牛逼!”   温夜轻声叹了口气,觉得时池淼在某种程度上就是他的报应。   “不用,后来现场怎么样了?”   时池淼闻言以吃瓜群众的身份讲述了温夜昏迷后的事情。   那个微型手术室爆炸力度并没有很强,离舞台较近的人受了些许轻伤,季氏都已经安顿妥当。但展会出现了这个大的纰漏,季氏肯定责无旁贷,又因为爆炸屋是阮氏大摇大摆送过来的,所以阮氏也推卸不了责任。   目前两家老大和主办都在接受调查,网上舆论非常大。   时池淼打开手机热搜给他看。   热搜头条:   #你厉害、你牛X、你往我家扔炸弹#   #倒打一耙王中王,季氏赖我上亿医械损失#   #季氏生产新周边,迷你爆炸屋,送前任、送渣男首选#   温夜:……   双方扯皮从网上到线下,据说迷你□□销量已经破百万。   他向下快滑到底才看到没几个人看的热搜   #聋哑小女孩治愈,天才大学生荣获500万#   温夜想起了自己的重点:“我的奖金什么时候给?”   他现在需要那笔钱。   “哦,我今天来就是和你说这个的。”只见时池淼从背包里翻出来了一沓文件递给了温夜。   温夜看到名字的瞬间就皱眉了:“劳动合同?”   “对啊。拿到第一名的参赛选手会获得五百万和季氏集团终身雇佣的资格,这是雇佣合同。”时池淼又往温夜面前怼了怼。   温夜明显空白了一瞬,向来温文尔雅的温大家主简直有些破防了。   “我怎么没看到?!”   时池淼一脸茫然:“啊?参赛须知上都写着的啊。”   温夜:……   他当时只看到了500W,其他的还真没认真看。   他深吸一口气看向时池淼:“我可以只要奖金,不要那份工作机会么?”   “啊?!为什么!”时池淼小小的脑袋大大的不解:“季氏集团的待遇就是广海天花板!做四休三、六险二金、工资是其他企业的两倍还多!下午茶无限续,我点十杯奶茶都报销!你为什么不要!”   温夜知道自己养的这个废号,只要他认为好的东西,遇见人就要按头安利,唯一不敢安利的也就只有他老师温夜本人。   可惜本人现在没有温夜那层皮,他打断滔滔不绝的时池淼,果断道:“我就是不想上班,谁有500W还上班。”   时池淼醍醐灌顶,对啊,谁暴富了还上班啊。   然后他萨摩耶般纯真可爱的微笑:“不行。”   温夜已经没脾气了:“理由。”   “是这样的,500W奖金是分批发放的,首次只有三十万,之后会每个月都会给出10%,也可以选择入股,这五百万依旧发放,之后还能吃分红福利。”   “那如果坚持不进入季氏呢?”   “那就只有十万奖金。”   饶是见多识广的温大家主也被这不要脸的操作震惊了:“季氏是要倒闭了么?”   时池淼给了我也没办法的假笑,然后道:“现在你要是不入职,连这10W都没有了。”   温夜警惕的看向他。   “因为这10W已经花完了。”时池淼指了指他身上的仪器:“这个病房是季家贵族私立医院,这个VIP病房每天1万,再加上你身体太过虚弱,每种补充药剂都是进口最贵的那种,三天已经快花掉20W了,这笔钱是公司在垫付。”   好家伙!季氏是诈骗公司么?贷款上班?!   “所以放弃挣扎吧,年轻人。”时池淼过来人一般拍了拍温夜的肩膀:“放心,我会罩着你的!”   温夜并不想被罩着,头疼的捏了捏眉心,表示自己需要休息把烦人精轰了出去。   时池淼揣着劳动合同走出病房,关上门就看到自己那么大个师兄立在门口,手里拿着温夜的病例和检查报告。   “他怎么说?”   时池淼挠了挠头:“他看起来不太想来季氏工作,我说奖金只剩下十万他都没松口,但也不像是厌恶,说不上来。”   季沉川听完沉默了片刻,转头往外走:“知道了,派人盯着病房。”   “哎?!师兄你要去哪里?不带我一起么?!师兄——”   季沉川确实不想带上时池淼,因为他要见的人是阮风玉,阮家最年轻的家主。   —   临海居是本地老字号茶馆,古香古色的亭台楼阁中央有一株百年红木棉,漫天飞红,非常好看。   这座茶馆从外看其貌不扬,但圈内人都知道它具有非常强悍的豁免权,血海深仇到了这都有坐下来商谈的余地。   原因无他,这座茶馆背后的老板是那位死了三年的温家前任家主温夜。   死在辉煌年纪的人总会让活着的人留下众多意难平,而这成了茶馆最大的保护罩。   季沉川进来的时候阮风玉已经泡好了茶,斜瞥了季沉川一眼,似乎意外他真的会来。   “让我猜猜你是为了什么来的?”阮风玉和季沉川年纪差不多,天生一双狐狸眼,似笑非笑的时候让人有种被算计的反感。   季沉川没喝茶,也没说话,眼底的厌恶写得清清楚楚。   阮风玉不紧不慢的啜了口茶:“是因为林如修吧。”   季沉川想到那张和温夜几乎一模一样的脸,脊背紧绷。   阮风玉好整以暇的看着他:“我让阮平转告你的事情并没有作假,他确实是我从渔村里捡来的,至于他到底是谁,我又怎么知道?”   季沉川深吸一口气:“不是他。”   阮风玉嘴角一勾:“那我倒是想问问,季大家主现在把人放在哪里了?”   季沉川将人放在郊外别墅,医护人员全天24小时监护身体状态,医生告诉他林如修的身体曾遭受过重创,身体状态非常不好。   季沉川撩眼皮扫了眼那恶心的微笑,并不想讨论这件事:“说正事。”   阮风玉也不追究,毕竟他把人送了出去就不会怕:“我已经送你了份礼物,季大家主是不是应该还我一份。”   “还你什么?爆炸屋?”   “这种小事就不要斤斤计较了。”阮风玉眼中根本就没有那些受伤住院的无辜观众,态度冷漠的无法让人想到这人曾经是一个医生。   年少成名的圣手,同时也是当年温夜双腿的主治医生,因此阮风玉和温夜认识时间比季沉川早很多年。   单凭这点,阮风玉做梦都在幸灾乐祸的嘲讽季沉川。   “我想要你们获奖的那个毕业生。”   季沉川想到那个脆弱到连呼吸都快没了的年轻身影,一口回绝:“不行。”   阮风玉嘲讽道:“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无知愤怒,你是想让阿夜所有的心血都毁于一旦才心满意足么?”   季沉川的眼神明显带上了杀意,但柔软肆意的红棉压住的他的冲动。   “我不会将人交给你,同时会断了季家和阮家所有的合作,这是你痴心妄想的警告。”   “警告?!”阮风玉狐狸的笑容瞬间龟裂:“你有什么资格警告我?!”   青澹汝窑茶杯摔的粉碎,也撕裂了两人粉饰的太平。   “是你不愿意将将主刀医生交出来!导致手术失败,整个研究所毁于一旦!你以为瞒过所有人就连自己也能骗过!你才是杀了他的凶手!你才是最该受到惩罚的人!”   同是商人,阮风玉字字穿心,将季沉川定死在了谋杀席上。   他笑的冷酷杀气:“你猜阿夜如果还活着会不会后悔?后悔将毕生心血交给了你这个外人。”   “一个对人工智能毫无了解的门外汉,连原子和粒子都分不清的敌人。他如果知道你那种恶心又变态的感情,脸上会是什么表情?”   季沉川满身杀气,如果不是估计这里的规则,大概一拳已经锤到了狐狸脸上。   阮风玉挑眉:“怎么?你还想在这里施暴么?”   季沉川站在原地没动,看起来像是一头被逼到极致的猛兽。眼底的杀意犹如实质。   “我大概也能猜到这样的答复,不过我只是看在阿夜的面子上来打声招呼,不管你给不给,人我是要定了。”阮风玉说完径直离开了凉亭。   他的身影一晃消失在竹林小道深处。   在确定周围没有人后,季沉川的表情蓦的一松,丝毫没有刚才被激怒的模样,甚至悠闲的让人撤了茶具重新上了一份小巧径直的青提酸奶慕斯。   在温夜死后更难听的话他都挺过来,阮风玉那些话对他来说就是毛毛雨。但一个恋爱脑的家主会大大的降低敌人的防心。   阮氏藏着的秘密,他可不会掉以轻心。   慕斯清爽酸甜的口感对于季沉川来说太腻了,但似乎很适合温夜那样骨子里柔软善良的人。   等他一口一口将慕斯吃光,身后的秘书才疾步上前:“整个广海都查过了,阮氏并没有接触仿生材料相关业务,您……”   他想问您真的确定他在搞温夜未竟的实验么?   “广海查不到就往周围查,次生产业也不要放过。”   如果不是已经对温夜的实验有预谋,他怎么会开口要那个毕业生。   “还有盯好那个毕业生,不要让他乱跑。”   秘书一顿:“我想和您说的第二件事就是,时先生他跑了!” 第6章   如果让温夜听见这句话,他一定会说这个助理在污蔑自己。   因为他正经办理了出院手续,光明正大从医院正门离开的,只是甩掉了尾随他的两名保镖而已。   他从医院出来就感觉到了有人尾随,原本准备打车的手插回口袋,径直走向非常繁华拥挤的街道,用车流将两人卡在了街道对面,而后在绿灯亮起的瞬间钻进了身旁的出租车上,从倒车镜看到了想要追赶的保镖。   温夜确认对方看清车牌号后吸上安全带,客气的对师傅道:“滨海疗养院,谢谢。”   这个地方倒不是他临时起意,而是早上的时候他苏醒的这家疗养院通知他前去复查身体。   温夜看着那条客客气气的短信,笑意不达眼底,就自己离开时送瘟神的模样竟然还通知自己复查?   可真是司马昭之心。   但这个鸿门宴温夜又不得不去,现在所有的线索如同猫灾过境的毛球仓库,根本理不出头绪。正好有破绽撞上来何乐而不为呢。   *   滨海疗养院在广海市中心占据了相当大的位置,正门对面绿荫道下摆起了夜市一条街,煎炸烤煮的香味混出了市井热闹的模样。   温夜早年不良于行,但身体状态还不错,有专一私教带教锻炼恢复和上肢力量训练,但三年卧床早就把不多的底子耗完了,低血压低血糖赶上门送亲戚,他被迫恢复了之前规律的三餐作息。   眼下晚饭的点,他买了份甜粥和烤鱿鱼,慢条斯理的喝完两口粥,感觉周围不太对劲,猛然抬头猝然撞上了一道狠厉的视线。   对方察觉到他的目光,立刻挪开视线给旁边的人递了个眼神。   两人穿着黑色背心,大热天带着棒球帽和口罩,体型魁梧雄壮,肱二头肌贲张的青筋毕现,默契的低头吃饭,仿佛夜市路人。   温夜双眸微垂,淡淡的扫视一周,小口小口的喝完了整份甜粥,又将鱿鱼须从铁签子上剥下来,吃了两根就起身结账了。   医生看到温夜时候眼底明显闪过诧异和惊慌,随后连忙起身满脸笑容:“时先生是吧,身体感觉怎么样?”   温夜点了点头:“还好。”   都不仅仅是还好了,温夜整整卧床三年,醒来不仅神奇的双腿恢复,甚至伴生疾病都不太显著,连检查的医生都不由感慨。   不仅感慨,还有些诧异。   之前医院的人都以为这个不知来处的小年轻是谁家大人物包/养的情人,但如今再见,他的谈吐举止更像是隐姓埋名的大人物。   温夜不置可否,问道:“在我昏迷的时候做全身检查有什么异常么?”   医生想了想:“还真有,你体内微量元素含量都过高,还有些数据很奇怪,但检测结果证明没有金属中毒或者其他表征,就只做观测并没有治疗。”   温夜点了点头:“我可以看下检查报告么?”   “当然。”医生几不可查的松了口气,都没察觉自己有点像送瘟神:“到一楼大厅自助查询机就可以直接打印,如果有问题可以咨询前台护士。”   “好。”温夜起身道谢离开。   在温夜离开口,那医生浑身冷汗都下来了,哆哆嗦嗦打了个电话:“我已经按约定将人约来了,你……”   “放心,你曾经那些账目没有人会知道的。”对方淡淡道:“管好你的嘴。”   门外去而复返的温夜听了全程,沉默片刻转身去一楼打印自己的检查报告。   一楼大厅综合了非常多功能因此来回人来人往非常嘈杂,温夜将打印好的报告装进袋子,转身就看见玻璃大门的两个倒影。   两人转过身,正是夜市那两人。   温夜不动声色的后退半步,三人视线碰撞,温夜不再犹豫,抬脚就往侧门的方向发力狂奔,两人愣了一瞬抬脚就追。   本就是临近下班的点,医护和病人家属都非常的着急,不想却突然遇见横冲直撞的,还是三个年轻人,顿时大厅里惊呼声和叫骂声连成一片。   温夜丝毫不敢回头,侧门出去是一大片花园,穿过花园的后门就是一片废弃的拆迁区。   花园灯光柔和昏暗,两人抬眼就找不到温夜的踪迹,对视一眼分开行动。   其中一个年纪小的明显经验不足,在花园转了两圈,听到旁边有细微的动静立刻跑了过去,昏暗不清灯光下还没看清,阴影处的人眨眼闪到他面前,猛抬膝盖撞向他关键部位!   砰砰砰!三次连撞!   对方速度又快又准,他疼的都喊不出来,躬身捂住,对方反手一个干净利落的肘击砸后脖颈,他瞬间陷入黑暗,扑通一声倒地,昏迷不省人事。   温夜看着倒地的人,大口大口的喘气,浑身虚汗,脸颊泛红,他的体力完全不足以支撑这样高强度的奔跑和格斗。   但另一个脚步声明显逼近,他并没有喘息的时间,拔腿就往花园后的拆迁废弃楼跑去。   另外一名穿着黑背心的老手看起来做过不少这种见不得光的事,无论从体型、步伐和谨慎方面都远超这位,这也是温夜没有先处理他的原因。   拆迁房破旧迂回,但对方的速度要远超过温夜,眼看就要追上时,温夜反手掷出一根反射着金属寒光的暗器,直冲对方面门!   黑背心完全没想到他还能有这一手,反应极其迅速的侧脸却仍旧不可避免的被划伤的脸颊,再回头时温夜已经没了踪影。   他蹲下身去看,那竟然是一根铁签,烧烤摊上串菜的那种。   主顾可没交代过对方反侦查意识一流,还有这种老练的暗器手法,他警惕着四周的动静,掏出手机拨了个号码,接通后说了句温夜不太能听懂的话,看表情有些不满对方的信息。   对方回应的也是句偏门的方言,应该是答应了涨价或者其他。最后三个字隐约能听清   “杀了他。”   眼见四下无人,暮色也越来越浓,黑背心按灭手机不在犹豫,闭上眼耳朵动了动,径直朝温夜躲藏的方向追了过来。   温夜刹那间屏住呼吸,但这对现在的他来说太难了,剧烈的体力消耗让他眼前阵阵发黑,心脏撞的肋骨生疼,站都站不稳了。   这样的隐藏毫无意义,他和黑背心有着非常大的体格差距,不敢真的被追上,于是快速奔到楼上,黑背心听见动静立刻追了上来。   看见前面相通的窗口,温夜毫不犹豫助跑几步单手一撑,漂亮利索的凌空越过两个窗口,稳稳落地,黑背心紧追不舍,眼见也要跳过来。   温夜抬手就要扔出第二根铁签,却猝然被握住手腕猛然一拽,几步拖到角落中,对方死死的按住他的腰身,制住他的手脚。   温夜手指灵活的一转铁签就要刺向来人,手肘被猛然別到身后,整个人被抵在围墙上,此刻他才闻到一股熟悉的香水味。   紧接着更熟悉的声音响起:“我还不知道时先生有这么厉害的手上功夫。”   这样全然的压制让两人的身体紧紧相贴,季沉川体格上强势压迫感和热量迎面将温夜裹挟其中。   温夜微微仰头,避开那过于灼热的气息,喘的还有些不稳:“我怎么不知道季家的追踪速度怎么这么慢。”   季沉川眼眸深沉,仔细的打量着温夜,罕见的有些惊诧:“年纪轻轻,仇家倒是不少。”   不年轻了,大你三岁不止。   片刻功夫,那黑背心也轻松越了过来。   温夜一挣,被季沉川更强势的力量镇压回去,他仰头面无表情的看着季沉川,明显是要谈条件。   季沉川眉梢一挑:“进公司或者我直接把你送给对面。”   温夜全然没想到季沉川会在这个时候要挟他,想要挣脱桎梏自己动手却被他握住手肘背对着压在了墙壁上,一条腿抵在他双腿中间。   那是霸道至极的控制和镇压,温夜连双腿都动不了,深吸一口气,用尽所有的涵养道:“进公司。”   季沉川看起来非常满意这个答案,将他推到了隐蔽的角落:“待好,别乱跑。”   此刻已经完全是夜幕,拆迁废弃屋里只能靠外边扫进来的光视物,黑背心听见脚步声猝然回头,还没有所动作,就被当胸一脚踹飞了起来,砰的一声砸到墙面上又摔了下来。   黑背心猝然被偷袭,咽下喉头腥甜,踉跄起身谨慎的瞪着面前的人。   遥远微弱的霓虹灯勾勒出季沉川强壮高大的身影,他身上还穿着裁剪得体的高定西服,头发纹丝不乱,像极了警匪电影中的西装暴徒。   “你是谁,告诉你,别当老子的财路!”说着竟然从后腰摸出一把短刀,劈头寒光朝着季沉川砍了过去!   季沉川冷哼一声,后退半步躲过短刀,发现这黑背心竟然练过,刀刀直冲要害,几次都贴着他的脖颈划了过去。但这样的野路子肯定比不过季沉川多年专业训练和早年混账时候的实战经验,他抽身一个扫堂腿将对方扫了个踉跄,然后一拳重重的楔到他的肚子上,   一声闷响,黑背心血水混合着胃液直接喷了出来。   角落的温夜几乎听见了内脏破裂的声音。   季沉川顺势拧住他的胳膊,一个漂亮的过肩摔将人按到在地,反将他胳膊拧脱臼,下了他的刀扔给了温夜。   他居高临下看着挣扎的黑背心:“你在谁面前谈财路?嗯?!”   棒球帽被那一拳打的头晕眼花,几秒才缓过来,在扫过季沉川手腕上的百达翡丽后,眼底骤然露出极度仇视的狠色。季沉川顿觉不好,只见对方竟然挣扎着从裤子口袋里摸出来了一把枪!   砰——!   “小心!”温夜上前一把拉过季沉川,因为力度太大,季沉川又太沉,两人在地上滚了一圈才爬起来。季沉川原来位置的天花板上被打出了一个弹坑。   温夜一瞬间觉得自己身上压了头过年猪,压的自己快要喘不过来气了。   这一枪直接激发了季沉川的凶性,直接将西服外套扔给温夜,但黑背心似乎也意识到了闯了大祸,一骨碌爬起来,二话不说就往外跑。   季沉川追了两步回头看了眼温夜。   温夜艰难爬起来:“别管我,你先追!”   黑背心对这片地区似乎很熟悉,七拐八转就绕到了出去,径直闯进了一家非常有格调的咖啡厅。   季沉川直接追了进去,迎面被温暖昏沉的西方管弦乐扑了一脸,而对方径直冲向后厨。   他还要再追,却被一个熟悉的声音叫住:“季先生?你怎么在这里?”   是林如修。 第7章   一句话的功夫,黑背心就钻进了后厨,季沉川追出去的时候,后厨联通的街巷小道上已经没了人影。   他黑着脸回到了咖啡厅,温夜已经进来了。   两人看起来颇为狼狈,和优雅精致的咖啡厅格格不入。   林如修惊讶的在两人之间来回打量:“你们……”   季沉川三两步就平息了气息,因为搏斗外溢的匪气快速收敛,对上林如修的语气十分复杂:“你怎么在这里?”   林如修一身白色休闲装,笑起来平易近人:“听说这家的蛋糕不错,就央求管家先生让司机带我出来了。”   像是为了证明他的说话,别墅司机拎着青提慕斯蛋糕从后边匆匆追了出来:“林先生,请不要离开我的视线——老板?!”   司机见到季沉川顿时冷兰都冒出来了,几乎想到了自己被辞退后的狼狈模样:“我……”   季沉川没有理他,只看向林如修的双腿,看不出什么异常:“检查结果怎么样?”   林如修笑的妥帖得体,习以为常的抚摸着自己的腿:“医生说并无大概,但双腿还是要多加复健。”   季沉川点了点头:“蛋糕买到了就回去吧,外边不安全。”   林如修仰头看着他,眉眼柔软如水:“可是我想回村子里看看,出来之后我已经很久没有回去了。”   季沉川顿了顿:“让司机送你过去。”   林如修似乎不想麻烦其他人:“我自己可以。”   季沉川却不容拒绝对司机嘱咐道:“照顾好林先生。”   司机连连点头称是,马不停蹄的推走了还想辩驳的林如修。   温夜侧身给他们让路,低头不经意间扫视到了林如修眼底疯狂生长的嫉妒和憎恶。   一种不祥的预感弥漫心头。   季沉川目光沉沉的看着林如修端坐的背影,不知在想什么。   温夜看着两人全程没说话,一个是他的体力完全不像季沉川那么变态,直到林如修离开时才勉强喘匀了气息。另一个则是他还是不太能面对林如修那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形似自己的笑容怎么看都让温夜觉得不舒服。   两人一身狼狈,温夜的短袖灰白一片,季沉川也没好到哪里去,白衬衣几乎成了迷彩服。   “劳烦开一个包间。”温夜抬手招来服务员,指了指季沉川:“他付钱。”   他欣赏了了会季沉川的黑脸,又嘱咐道:“稍后会有警察前来,直接到我们包间就好。”   *   无论是持有枪械还是蓄意谋杀,都足够挑战当地警方的神经,取证、调取录像、现场勘查都十分严谨,连两人的口供都确认了好几遍。   但温夜现在的身份是个社会参与度很有限的大学生,唯一值得瞩目的便是前段时间拿了500W的大奖,警方初步判断是谋财害命。   实际上这个理论说不过去,因为对方很明显受雇于人,就是要置温夜于死地,并不太缺钱的样子。季沉川和温夜对视一眼,默契的都没有反驳警方的判断。   警方撤退前将季沉川默认成了温夜的监护人,仔细叮嘱道:“对方谋杀未遂,可能会再次实施犯罪,还请多注意时先生周围的异常,尽量让他待在家不要外出,如果有情况直接联系我们。”   温夜:……   警官你可以直接跟我说。   季沉川很自觉地领了应届生监护人的身份,稳重靠谱:“我会的,麻烦警官了。”   等警方撤队之后,狭小的包间静默死寂,隐约听了悠扬的隐约渺远模糊。   季沉川拉开椅子坐下,随意翻了菜单:“吃什么?”   不知是不是错觉,季沉川动作间带着些不可查觉的愉悦。   “随意。”温夜随口而出,继而想到什么后补充道:“鳗鱼盖饭。”   “那就鳗鱼盖饭。”   两人异口同声的曝出了同一个菜名,四目相对间藏着诸多复杂隐秘的情绪。   温夜早年坐上家主之位,经常带着团队天天泡在实验室,随身助理能从随便两个字的声调里判断出来家主大人想吃什么,实在判断不出来就鳗鱼盖饭,百发百中。   季沉川垂眸又给自己点了两份和牛套餐。   相比温夜慢条斯理、小口小口的细嚼慢咽,季沉川则是非常优雅的大开大合,风卷残云的解决了大部分的牛肉后,温夜碗的里饭刚下去三分之一,而且这点饭量就饱了。   季沉川皱眉:好娇气。   “吃饱了就交代吧。”   温夜搅拌着拿铁,嘴角带着惯性的微笑:“季先生想要我交代什么?”   “想要杀你的人是谁?”   “我哪知道,季先生有眉目?”   季沉川犹如懒洋洋的雄狮往后一靠,双手环胸冷冷的审视着温夜:“既然你不知道,那就我来说。”   温夜给他了个洗耳恭听的表情。   “在夜明杯结束后,我让研究团队对恢复听力的小女孩做了全面的检查,这次的检查数据和之前无数次一样,几乎所有的数据都没有变动。”   温夜不甚在意,甚至看起来有点恹恹的:“说不定你的仪器出问题了呢。”   “不可能所有研究所的仪器都出问题。”季沉川冷冷的注视着他:“时池淼告诉过我,二代材料只有经过一种反应后才不会被现有仪器数据监测。”   他一字一顿:“燧火反应。”   寂静的空气仿佛凝固。   二代材料原胚具有极强的不稳定性,在不同湿度、温度、甚至海拔高度差一米就会呈现出截然不同的活性,这一度卡死了研究团队的方向,之后在温夜的带领下,用燧火反应阶段性的固定二代材料活性,让其有了非常泛用的稳定性和灵活性,同年在芯片和可塑性上突破了传统材料,成为了现在的二代类人机器人核心。   据说用于温夜替换骨组织的仿生材料也是燧火反应最新的研究结果,可以做到完美替换人体的任何病变组织,也是燧火反应中最神秘、保密等级最高的成果。   但温夜手术失败后,研究所爆炸,所有的核心人员都折了进去,燧火反应也直接烧成了灰烬。自那之后上三家倾尽全力也没能研究出燧火反应的原理。   直到眼前的年轻人向聋哑少女递出那一枚银色的胶囊,熄灭的燧火灰烬中再次亮起了新的星火。   温夜搅拌咖啡的动作凝滞片刻,而后轻微抿了一口,微微皱眉似乎不喜欢这样的口感,听到燧火反应四个字之后,默然片刻,站起了身走向门口。   动作行云流水,优雅干净的让人赏心悦目。   丝毫看不出来是想溜号的意思。   季沉川哪会让他得逞,温夜刚碰触到门把手,身后飓风卷来,温夜甚至来不及回头,整个人被不容反抗的力量转了过来砰的一声抵在了门上。   门外路过的服务员听见声响,不确定的敲了敲门:“先生?有什么需要帮助么?”   季沉川紧贴在温夜耳边,强势逼迫:“回应他。”   温夜全然受制于人,愠怒着压低声音:“季大家主想让我回什么?”   季沉川在某些时候特别不是人:“那我就让他进来。”   此刻两人身体紧密相贴,温夜双手被扭到身后,领口的纽扣被崩开,大腿内侧被膝盖强行顶开,丝毫没有反抗的余地,怎么看都让认想入非非。   他反手想要摸自己藏在袖子里的刀片却摸了个空。   那刀片不知何时落在了季沉川手中,老式的刀片闪过锋利的寒光,被季沉川随手扔到了桌面上。   “这一手又是谁教的?嗯?”季沉川冷冽的逼近,捏着温夜下巴强行逼迫他抬头直视自己:“说!”   他身形比温夜高大,全然将人压制在怀中,令人发指的力道让温夜发不出声。   “我只见过一个人有这样的手法。”季沉川近乎温柔的揉捏着温夜的指腹和虎口,肌肤柔嫩光滑,并没有预想中的刀茧,隐秘的猜想在脑海中疯狂生长,甚至让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力道:“你和他到底什么关系?!”   温夜竭力避开这样暧昧危险的气息,但门板在后这样的动作无济于事,反而露出了自己修长脆弱的脖颈,这样近的距离他能明显感觉到季沉川衣衫下精悍紧绷的肌肉力量。   纵然知道季沉川不可能会对自己怎么样,但人性本能中对力量的畏惧仍然会让温夜轻微的战栗,他努力的放轻收敛呼吸:“你先放开我。”   季沉川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而此刻门外服务生催命的声音再次响起:“先生?”   温夜对上季沉川寸步不让的眼神,无奈扬声道:“没事,不小心碰到桌子了,不用进来。”   门外再次安静了下来,方寸的空隙里温夜抬眸看向季沉川:“季先生可以松开我了么?”   季沉川不想松开。   他不自觉的摩挲着温夜的掌心,低头伏在鬓边的发梢轻嗅,眼前的人从样貌到年龄都和温夜毫无相似之处,但却总有种让他靠近的冲动,想这样将人圈在怀里,紧紧攥在手心。   指腹用力的摩挲和鬓边呼吸带来的麻痒感终于让温夜忍到了极限,他猛然发力推开季沉川,警惕又复杂的看向他:“季先生请自重!”   季沉川眼眸深沉,浑身肌肉紧绷,似乎随时都会在扑上来。   温夜的喘息略微有些急促,脸颊被过高的体温烘出了不正常的绯色,但神情却带着温和镇压的平静,死死紧盯着濒临爆发的季沉川直到他转身重新坐了下来。   温夜轻微的松了一口气,满脑子的莫名其妙。   他印象中季沉川虽然喜欢花天酒地,但私生活比较洁癖,也没有欺男霸女的爱好,最关键的是——他的狐朋狗友都长得还不错,怎么自己换了个模样还盯着自己歪?   季沉川在坐下时就有恢复了理智,并且对自己刚才的举动也颇为不解。   林如修那张和温夜神似到百分百的脸都没能让自己有感觉,为什么眼前这个毕业生却总能不自觉地撩拨自己?   他眯着眼以极其严苛的标准打量眼前的应届生。   脸蛋漂亮,但没有温夜漂亮,   身材纤长,但没有温夜挺拔利落,   年轻生涩,但没有温夜那般不可攀折的风姿。   自己的心到底在瞎几把动什么?! 第8章   温夜坐定在季沉川对面,抚平被季沉川揉皱的领口,不温不火的开口:“季先生想要听我说什么?”   包间中温柔暧昧的灯光勾勒出温夜柔和清晰的下颌线条,他周身那种包容亲近的气质被季沉川强势掰开,露出了其中寒冰般的内核。   “你和温夜什么关系?”   温夜闻言勾起嘴角,笑意不达眼底:“季先生认为我们是什么关系?朋友?亲人?敌人?”   他微微探身,讥诮直视季沉川:“季先生想听什么关系?还是季先生想听:我就是他?”   纵然知晓对方是在挑衅,但季沉川在听到这话的时候心脏骤然被人捏紧,连脑海刹那间空白。   最深沉不可说的隐秘被人骤然掀开大白于天下,刹那间的得而复失的绝望让他想要疯魔。   那个人已经回不来了,那自己找个替身又能怎样?   这样的念头刚萌生就被季沉川掐断了萌芽,他深吸一口气,依旧板着冷酷难易亲近的脸,点了点桌面:“我为刚才的行为道歉,现在可以好好说话了么?”   季大总裁的道歉,如果让那群商界大佬听见了得腿软。   温夜实际上也有些诧异,季沉川骨子里心比天高的德行他可是见识过得,让他说句对不起还不如让他从楼顶跳下去。   他几不可查的叹了口气,将刚才被强逼的不满收了回去,并且认真的思考是否将真相告知季沉川。   仅仅一秒就否决了这个想法,现在的季沉川和他过去所认知的模样大相径庭,知道后直接灭口的可能性还是远超过那点暧昧的手下留情,他可没有豪赌的爱好。   “我并不认识那位温大家主,怕是让季先生失望了。”   “好。”   温夜:?   他已经做好了季沉川问他防身术以及燧火反应的事情,不想竟然只有这一个字。   季沉川看着他的表情,眉梢一扬:“难不成你还想让我问你什么?”   温夜自然也不怂:“季先生能相信自然是最好的。”   季沉川要是能相信就有鬼了,他从联系人列表翻出个名为:“关爱孤寡老人从我做起”的群发了句话:   “查清楚时晚星的背景来历,明天给我结果。”   然后果断关闭群聊天界面,忽略了“傻X老板”“太监遵旨”的煞笔包表情。   一本正经道:“住哪,我送你回去。”   温夜一梗。   好问题,他也不知道自己住哪。   “不用,我可以自己回去。”   季沉川却完全不听,自顾自站起身拿起外套:“我送你回去。”   抢在温夜开口前,警告道:“温先生已经拒绝我一次了,我不希望你拒绝我第二次。”   温夜露出了一个标准的emoji假笑。   -   低调奢华的雷克萨斯LS在广海市足足转了两个小时,季沉川的耐性彻底告罄:“你到底住哪里?”   温夜双腿交叠,单手支着脸颊看窗外,心不在焉道:“季先生觉得一个身无分文甚至还倒欠季氏十几万的毕业生能住哪里?”   这么一说季沉川才想起来那份霸王合同,刚想说什么就见温夜接着道:“前边找个桥洞把我放下吧。我看着还挺挡风暖和的。”   季沉川自然不能让他真的去住桥洞,他扫了眼温夜,掉头奔向市中心的大平层。   “你住这间。”季沉川打开一个向阳的侧卧,把房卡和钥匙扔给了温夜:“在找到住的地方之前都可以先住在这里。”   温夜接过钥匙并不客气:“多谢。”   “不客气,我还不想季氏明天上头条。”季沉川说完就打开主卧的大门。关门前看着温夜一脸“你也住这儿”的懵逼,压抑了一天的心情突然好了起来,他上下扫视着温夜的体型。   “衣柜里有新睡衣和内裤,不过你穿起来可能会有点大。”   是谁的不言而喻。   温夜:……   这间市中心的大平层是季沉川三年来经常住的地方,但并不怎么上心,连主卧都有种精装房样板间的冰冷美,但今晚却不太一样。   季沉川冲过澡随便裹了条浴巾就躺下,柔软的夜灯勾勒出他精悍结实的肌肉线条,水珠随着人鱼线洇进了浴巾中。   房间里极其安静,甚至能听到隔壁侧卧极其细微的水流声和走动声。   季沉川仰躺在大床上,思绪都被那细微的声音带到了幽微渺远深处,他突然想起了久远之前在追悼会的事情。   身为季家长子,季沉川的母亲生他难产去世,父亲又整日忙于家族和工作,佣人和保姆不敢管束,大少爷沉迷武术和打拳,强壮的拳头和更强壮的家庭背景养成了他无法无天的性格。后来他父亲续弦娶嫁了林霜微,生了个小儿子,他在这个家的地位更加岌岌可危。   或许季义并不想放弃这个儿子,也或许是被吹了枕边风,在他十七岁那年将他送出了国,他在国外乐的自由,再回来的当晚就接到了他的父亲,季家家主意外身亡。   季沉川作为一个标准的二世祖,根本没意识到这意味着什么就在追悼会上被继母林霜微逼宫,要求他在众人亲朋好友面前放弃家主的继承权,净身出户。   季沉川愤怒的想要去揍那对假惺惺哭泣的母子却被周围的保安拦住,连周围的叔伯远亲都直摇头。   “沉川啊,你看看你这些年,这个样子,怎么接手季家啊……”   “是啊,季家基业不能毁在你手里啊。”   “对妇孺动手!我们季家才不承认这样的继承人!”   ……   更难听的话此起彼伏的灌入季沉川的耳朵里,二十岁血气方刚的季沉川被躲在众人身后林霜微嘲讽的笑容彻底激怒,如同野兽想要撕碎所有在场的人,他一拳挥向离他最近的那张脸。   砰!尖叫声和拳头声混在一起,场面一度陷入极度混乱之中。   季沉川体格健壮,肌肉精悍,加上常年厮混,众多保镖根本都不是他的对手,没过10分钟现场就被他撂到了一片,不过自己也挂了彩,脸颊一侧红肿,身上更是有好几处钻心的疼。   但他毫不在意,死死的盯住躲在众人身后瑟瑟发抖的林霜微母子,目眦欲裂的模样像是头发狂的猛兽。   就在场面即将陷入不可收拾的状态时,门外一声冷呵:“住手!”   温夜一身黑色礼服,胸口别着白花,端坐在轮椅上。周身强硬冷静的气场随着视线力压狼藉现场,冲身后的人摆了摆手。一群冷面保镖训练有素的清理现场,受伤的人做简单的治疗,然后将整个现场围住。   季沉川认得这张看过就绝对不会忘记的脸,满是藏不住的震惊:“是你?!”   “是我。”温夜被管家推到季沉川面前,递给他一方手帕,端坐轮椅也遮掩不了他优雅风度的气质。   “季少爷,又见面了。”   季沉川下意识的接过手帕按住自己额角的伤口,手帕上清冽醉人的冷香混合着滚烫的鲜血让他不由的吞咽口水,死死的盯着眼前掌控了全盘局势的美人。   “你是谁?”   季沉川在众人惊惧害怕的目光中开口问道。   温夜莞尔一笑,那逆天的美貌被权势加持到顶峰,柔和中带着神鬼莫测的凛冽沉敛,风姿俊美到难以企及,甚至曾有人愿意千金博一笑,   当场许多人差点被这笑容抽晕过去。   “上三家之首,温夜。”   季沉川纵然被扔到海外多年,再孤陋寡闻也听过温夜这个近乎传奇的名字,顿时目光复杂,嘴巴张张合合想要说什么最终也没能说出什么。   温夜冲他颔首,目光平静的略过他落在了林霜微母子身上:“我刚才听到林夫人想要接管季家?”   在温夜目光转开的刹那,季沉川内心突然蒸腾起强烈的不甘,叫嚣着想要让那视线永远落在自己身上。   林霜微此刻被吓的双腿哆嗦,根本站不起来,对上温夜的目光根本说不出来话。倒是她怀里季沉川的弟弟初生牛犊不怕虎:“我妈接管季家有什么问题?!我爸都同意了!你一个瘸子到这来管什么闲事?!”   他一句话说完全场死寂,所有人露出极度惊恐的目光看着小屁孩,林霜微更是恨不得将这脑残按回肚子里重生一遍,手脚不稳的爬到温夜面前:“温先生,舟儿他不懂事,您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和一个孩子置气——”   但是已经晚了,旁边的保镖几步上前,拎着季沉舟脚踝轻轻松松的将人倒立了起来,对方立刻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妈妈救我!妈妈救我!”   但所有人都不敢有所动静,刺耳的求救声在死寂中格外明显。   温夜并没有理会,只对林霜微道:“我和季家主有些交情,前些时日不巧替他做了遗嘱的见证和保管,内容和林夫人手上的有些不太一样。”   林霜微浑身冷汗,满脸恐惧到不敢说话。   温夜看起来有些为难:“可季家主突然过世,也不能从棺材里坐起来验证真伪,为此我有个提议。”   他扫过季沉川,停顿片刻道:“抽签吧。如果季少爷抽中的牌面大就按我手中的遗嘱来办,如果林夫人抽中的牌面大就按林夫人手中的遗嘱来,如何?”   他说的是问句,并且提议无理胡闹的有些滑稽,但根本没有人敢反驳。   于是一副扑克牌被放在季沉川和林霜微面前,而旁边被倒吊着的季沉舟还在疯狂尖叫。   温夜揉了揉太阳穴:“我不喜欢这样正式的场合有嘈杂的声音。林夫人,你说呢?”   林霜微面下一狠,直接扯下自己的脖颈上的宝格丽丝巾堵住了季沉舟的嘴。   “好了,开始吧,女士优先。”   林霜微看着一横排的扑克,咽了口口水,颤抖着抽了最边上的一张牌,破釜沉抽翻开牌面   梅花K   她脸上爆发出不可置信的惊喜,如果不是温夜在,几乎要狂笑出声了。   温夜点了点头:“不错的牌面,季少爷,该你了。”   季沉川直直的对上温夜的视线,想从中看到什么却没能成功。   于是他伸手也翻了张牌,摊开牌面看也不看,依然盯着温夜。   林霜微看见的瞬间,满脸不可置信的崩溃:“不可能!”   那是张黑白配色的小王。   温夜眉梢微挑,感慨道:“很抱歉,林夫人,只能按我手中遗嘱来处理了。”   众人都以为温夜会直接扶持二世祖上台控制季家,不想温夜的那份遗嘱内容却是让两人公平竞争某一个地产开发项目,谁能完成那份项目谁就能继承季家。   场面一片死寂,所有人都面面相觑,不知道温夜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而温夜也未作停留,在完成自己的使命后给躺在棺材里的季义送了束鲜花,折身离开,毫无留恋。   季沉川看着那远去的身影,带走了视线范围内所有的色彩,光怪陆离的记忆坍缩在温夜,如同宇宙奇点,他不顾一切的纵身去追,却离对方越来越远。   “温夜!你站住!温夜!你说清楚!”   然后砰——一声,三年前的爆炸声盖住了一切。 第9章   季沉川猛然坐起身,冷汗唰的一声落下。   他耳边嗡鸣声一片,甚至还残留着震天的爆炸声。   早晨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洒满整个房间,洁白的窗帘随着威风飘动,枕边手机接连不断的嗡嗡声唤回了季沉川的神智。   他捞过来手机按了接通:“喂——”   “哟!终于舍得接了?我还以为你终于开窍睡哪个美人被窝了。”对面贱嗖嗖的声音听得人隔着屏幕就想打他。   季沉川将碎发梳到脑后:“说正事。”   对面懒洋洋道:“人我逮到了,大致也都问完了,怎么说?”   “按老规矩办。”季沉川坐到床边:“具体到办公室聊。”   挂了电话,季沉川长长吐了口气翻身下床,洗漱完内心有些期待的打开卧室门。   门厅冷清,大厅里安静的像是个没人的样板间。   季沉川拉下脸去敲侧卧的门,三次无人回应后他不耐烦的推开门却发现房间里床铺叠放整齐,就像是没有人住过。   他下意识的想要联系时晚星,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他的任何联系方式。   季大总裁无声的骂了句脏话,准备出门却看见餐桌上安安静静的放着一碗水煮荷包蛋,兀自散发着清甜的香味。   他神色极其复杂走到餐桌前,荷包蛋旁边还有张便签:“感谢收留,报道去了。”   字体修长舒展但有些稚嫩青涩,季沉川非常傲娇的哼了声,坐下来将平常看都不会看的荷包蛋吃了个干净,连放了糖的汤汁都没留下,带着说不出来的美妙的心情上班去了。   然而在打开办公室门后,季沉川什么好心情都没了。   偌大的办公室里已经先来了两个人,一男一女。   男的长相清秀倜傥,是花家小儿子花白,女的则是季氏公关部老大,沈静。   此刻花白抱着笔记本,操控着肤白貌美大长腿的人物逛地图宝箱;身边现实版肤白貌美大长腿的沈静一身靓丽职业装,波涛汹涌,齐腰红发大波浪,张着大嘴涂口红也不耽误她抱怨:“季沉川就是滚到哪个小美人被窝去了吧?工作狂三年来第一次这个点还没上班。”   花白头都不抬的开了个宝箱:“你就别想了,他不喜欢女的。”   “女的才不睡他!老男人棺材脸一看就阳*!”   季沉川砰的一声推开门,周身散发着千年寒冰般的冷气。   两人见状立刻心虚的收了手上的活,站起身迎接:“哟,季总来了!”   季沉川阴着脸坐到旋转宽敞的办公桌后,根本不想搭理这二货,开门见山:“调查的怎么样了?”   花白刚想开口,就被沈静抢先:“等等,我怕你是个报丧鸟,先来说我的。”   只见沈静掏出一沓预算表:“先把老娘团队的奖金和下季度的预算签了,老娘出的迷你爆炸屋可是帮你赚了钱又打赢了舆论战,赶紧给钱。”   这笔预算沈静已经磨了好多次,季沉川看见那一串0就头疼,根本不想给,但突然想到爆炸当时挡在自己身前的时晚星,鬼使神差的签上了大名。   沈静没想到季沉川今天这么好说话,眉飞色舞给了个飞吻,搔首弄姿的坐下来准备听八卦。   花白随手将笔记本扔到沙发上,往后一仰:“那俩孙子就是受人雇佣来干掉小实习生的,对面用暗网下的单,他们也不知道主顾,唯一能确定的是口音,应该是广海本地人。至于那个小实习生——”   “我没查到履历有什么问题,如果真的是你想的那样,那对方可能掌控者比我们还要全面的信息网,这根本就不可能!”   季沉川对后者不置可否,问道:“那两个人呢?”   花白耸耸肩:“我这么个三好市民,自然是交给警察叔叔啦。毕竟枪械这一类的还得靠专业力量嘛。”   季沉川斜了他眼,满眼写着废物:“就查出来了这一点?”   花白干咳了两声:“自然不是,我查到了雇主的ip”   “在哪?”   花白的神色看起来有些怪,鼓足了勇气准备开口,就被总助的敲门声打断。   “老板,新来的助理已经到位了,您需要见一面么?”   花白和沈静的不约而同的对视,从中嗅到了一丝寻常的味道,果然就看见季沉川几不可查的坐直身体,甚至斜了一眼落地窗查看自己的形象。   “让他进来。”   在两人伸长脖子的视线中,温夜跟在总助身后走了进来,揉着眉心似乎有点头疼的模样,入职手续也太繁琐了。   总助将时晚星的资料放在桌子上,季沉川随意翻了两页,目光落在了最后的手写签字上。   时晚星三个字写的飘逸典雅,笔力可见风骨,就是提笔写错了,被划掉的是连笔的三点水,季沉川眯着眼盯着三点水片刻后抬头看向温夜。   沈静看见温夜瞬间直接爆了句国粹,不可置信的看向季沉川:“你让五百万来给你当助理?!你疯了?!”   花白反应慢,也不怎么关注夜明杯,反片刻后才意识道眼前干净漂亮的小奶狗竟然是三年来唯一拿到夜明杯的选手,顿时眼珠子都瞪出来了,也爆了句粗口:“我艹!这么年轻?!”   好脾气的五百万迎面被国粹怼了满脸,更加头疼了。他用力按了按眉心,视线在两人身上停留片刻,转向季沉川:“这两位是?”   实际上他认识这两位,花白是很早就跟着季沉川的狐朋狗友之一,沈静是他从山区捡回来的小姑娘,原本在他身边当贴身助理,是个出了名的暴脾气。   暴脾气根本不给季沉川开口的机会,劈头盖脸的质问:“他有可能是唯一知晓燧火反应下落的人。你让这样的人来伺候你吃喝拉撒?!你特么对得起温先生么?!”   沈静早就历练的八面玲珑,只要有利益到位,一坨屎也能笑脸相迎面,只有事关温夜,她才会真的发怒,顶头上司也敢怼。   季沉川平静的看着沈静:“就是因为他是唯一能再现燧火反应的人,所以才留在我身边贴身保护。你有什么意见么?”   沈静僵在原地,血盆大口顿时石化。   “好有道理。”   咆哮的美女蛇瞬间收回獠牙,走位风骚的闪现到温夜身边,涂着鲜红指甲的五指搂住温夜的肩膀,鼻尖轻嗅,然后一脸享受:“我闻到了干净的味道。”   温夜:?   季沉川瞬间拉下脸:“松开。”   沈静完全不听,整个人都快黏到温夜身上了,媚眼如丝:“别这样嘛,姐姐带你参观公司,了解同事,别躲呀——”   温夜完全没想到只三年雷厉风行的女下属就变成了葫芦娃里的蛇精病,极力想要挣脱魔爪却敌不过美女蛇的妖力。   就在衬衫都快被扒开的时候,季沉川一手将他拎到身后,铜墙铁壁般挡住扭成麻花的沈静,只听季沉川道:“我已经收到几十封你骚扰下属的投诉信了,再玩玩弄下属感情我就把你调到非洲去。”   沈静完全不怵,甚至眼底还闪烁着精光:“非洲黑小哥啊。”   花白在旁边小声提醒:“小心**病,听说那地方卫生条件相当可怕。”   沈静身形一僵,十分不甘心:“好吧。”   温夜看着偃旗息鼓的沈静,终于松了口气,心里很是疑惑,好好的大姑娘怎么到季沉川这里就长蛇尾巴了。   他刚想问季沉川什么时候去实验室,毕竟他现在最想知道的是那场爆炸的来由,再者也很想要了解现在二代材料整体的研究进度。   人才市场那小姑娘的话他仍然记得,他可不想让整个二代材料成为腰斩,淹没在历史中的失败品。   季沉川却先开口:“手续走完了么?走完出差。”   温夜:?   连自己工位都没找到的温大家主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拽到了地下停车场。   “会开车么?”   温夜摇了摇头,你怎么能指望一个昏迷三年的轮椅老年人会开车?   季沉川扫了他一眼,钻进了驾驶座:“有空去学,坐副驾驶。”   花白一脸莫名:“那我坐哪?”   “后备箱。”   花白当然没有去做后备箱,一个人占了偌大后座,舒服的躺下点评:“雷克萨斯虽然看起来丑了点,但内置是真不错,回头看能不能从老爷子那搞点钱,自己也买一辆。”   季沉川面无表情的发动车:“你爸会把你买了,凑个雷克萨斯的钱,说地址。”   花白扫了眼副驾驶上安静的温夜,再次确认:“你确定要去?”   季沉川给他了一个废话的眼神。   花白则用非常光棍的眼神表示这可是你自找的:“ip在广海江原市山门镇,更具体的位置在依山开发区。”   刚启动的汽车骤然一个猛刹。   季沉川转头死死的盯着花白。   花白冲他耸了耸肩。   温夜完全不懂这两人之间的眼神往来,视线在两人中间游走一圈:“依山开发区怎么了?”   花白顶着季沉川杀人的视线:“没什么,也就是季大总裁爱情圆周率的开始和总裁梦想起航的地方而已。”   很快温夜就懂了花白的意思。依山开发区确实是季沉川自己做的第一个项目,而且这个项目还是他手把手带出来的。   不过最终两人选择了不同的方向。   更准确来说,依山开发区的重建开发就是当年那场季氏继承权的争夺战中的评判项目,也是广海最特别的地区,背靠十万大山,地广人稀,历代人都聚集在一处并且形成了独特的历史文化且非常排外。这在当时整个广海开发中都是个重难点。   温夜曾亲自带着季沉川走访了整个依山开发区,手把手的教他如何商业开发,但两人在项目定案时关于人口定居时有了截然不同的意见。   温夜建议保留文化特色,引入当时最火热的旅游资源,但季沉川却执意要将所有人迁出上楼,这块地完全由他规划。   他记得最后自己并没有坚持自己的建议,季沉川放手就去干了,但眼前高山流水、古朴异族元素的回廊屋舍依山而建,完全保留了原始寨子的模样,和他初次走访时一无二致。   村民也未曾搬进楼房,衣食起居一派自然。   这明显是自己的想法落地结果,可是他印象中季沉川楼房都盖了一半了啊? 第10章   “我跟你说,这依山县可是季老大的定情之处,当年他还是我们这群流氓头头的时候,遭受了来自家庭内部的疾风骤雨,差点成了无家可归的流浪狗,然后被温先生捡回家洗的白白净净,一手调教成了现在人模狗样的总裁。依山开发区可谓是功不可没。”   古寨木制回廊下溪水潺潺,回廊上花白抑扬顿挫,声情并茂的给温夜讲季沉川的黑历史,声音一点都不回避在前边干活的正主,全然不知自己勾肩搭背的就是他口中无比尊敬的“温先生”   温先生好脾气道且装的很像那么回事:“我听说过这件事,但依山开发区不是说建成高科技园区么?怎么成现在这样了?”   “啧,这一看就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高材生。那都是四五年前的事情了。”花白夸张的摇了摇头:“本来是建成高科技园区的,因为后山发现了一条特殊的金属矿脉,但少数民族地区你懂得,各种手续都非常麻烦,最后就改成了旅游开发区,不过这种民族特色还挺火的,这两年也给当地创收不少。”   温夜点了点头,刚想夸句不错,就听花白神秘兮兮的凑到他耳边:“这是官方版本,还有非官方绯闻版,你要听么?”   说不未免太扫兴,温夜做了个洗耳恭听的姿势。   “实际上真正改变主意是三年前,也就是温先生出事后,他把自己关在办公室一天一夜,出来就推翻了所有方案,用了温先生的提议,要我说啊,这不就是追妻火葬场标准高潮,等人死了才看清自己的心意,接下来就是找替身的虐恋情深——”   他后半截话还没说完,就感觉到了死神注视,后背阵阵发凉。一抬头就看见季沉川停下了和族老的谈话,阴森森的盯着他。   温夜本来想问追妻火葬场是什么,却被季沉川直接拎到他身边。   他看向花白:“少看小说,不然我就把你那1T的XX小说盘贴公司论坛。”   又看向温夜:“少和他鬼混,跟紧我。”   几人先后走进寨子中最高大华丽的建筑,族老用最高礼仪接待这位帮他们脱贫致富的大善人。   温夜作为名义的上的助理,被安排在了季沉川旁边,但此人丝毫没有助理的自觉,不端茶倒水也不夹菜转桌,自己挑着清爽鲜甜的土特产,吃相优雅斯文,猫一样。   季沉川眸色深沉的他一小口一小口将汁水淋淋的晶莹笋条,粉嫩的舌尖将嘴唇周围溢出来的汁水抿干净。他脑袋不受控制的往某个方向跑了半秒,拽回来之后已经忘记了自己上半句话说了什么。   场面一度寂静,族老门都目光灼灼的盯着金主爸爸,然后又随着对方的视线看向夹起第二筷子笋条的温夜。   温夜筷子不停,十分贴心的往季沉川耳边靠了靠,低声提醒:“你刚才说到关于后山原始山区的保护。”   季沉川耳垂被吐息温柔的擦过,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强迫自己的视线从温夜的湿润柔软的双唇上撕下来,一本正经:“对,原始山区的保护,最近有人想要往后山去么?”   几位族老面面相觑,其中一个开口道:“是有些自称驴友的年轻人想要越过防护区,不过都被我们拦下来了。但……”   “但什么?”   “但是其中一人发现了前往后山的公路,还拍了照。”   未开发的原始森林中出现一条宽阔平坦的二级公路,这多少都会让人有点不合时宜的猜想。   “你们怎么说的?”   族老:“我们删了照片,说他们是吃菌子吃多了产生幻觉。”   族老回完半天没听见季沉川回话,发现金主的视线又死死的扒住了正在小口吃糯米肠粉的小助理。   温夜吃饭习惯性的优雅从容,根本没有初入职场的奴才心态,旁若无人的在所有人死寂般视线中安静吃完肠粉,然后站起身悠闲快速的闪现到门外:“我吃好了,先出去,你们聊。”   季沉川的视线一直黏到他转身,然后在温夜动过的菜色上扫了一眼才若无其事的回应众人:“嗯,做的很好。”   这说的是菜还是事啊?   温夜走出屋门大老远才感觉到及如芒刺背的视线收了回去,他轻轻吐了口气,神情不属在寨子里漫步。   古寨的位置非常巧妙,瀑布落下的溪流环绕过寨子流向平原,以古寨为中心发展出来的商业化街道如同银河从半山腰流泻而下。   为了让人欣赏这样的美景,古寨人特意在瀑布下搭建了座竹桥,非常有意境。   但温夜此刻却站在桥上出神。   从季沉川的态度来看,自己‘死而复生’这件事应该不是他的手笔。   剩余两家只要不是聋子,都应该猜到自己手握燧火反应,最妥帖的方式就应该是暗搓搓的来试探,而不是直接灭口,那种不入流的杀手也确实不像他们能干的事。   那又是谁会早于上三家发现自己却想灭口?   温夜双手环胸,身形纤长俊秀,习惯性的无名指搭在食指上打着节拍。瀑布下水雾弥漫,让他看起来如同水墨画中的令人遐想的留白。   季沉川找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美人神游这一幕,他的视线落在了葱白的指尖,不自觉的拧起了眉心,等了片刻发现实习生还没注意到他,才扬声道:“在想什么?”   温夜猝然被打断思路,眼神凌冽的扫过来人,苛责的意思在触碰到季沉川时快速收了回来。   “看风景,季先生工作会开完了?”   他的语气过于平淡,不像是个实习生,倒像是个等下属时间有点久的顶头上司。   季沉川目光沉沉的落在他身上,对方那种和年龄极度不符合的沉稳感对他有种昭然若揭的吸引力。   他从口袋中抽了根烟点燃压制自己拿奇怪的躁动,走到旁边:“好看么?”   “季氏投资自然顶级。”温夜拒绝了他递过来的烟并且不明显的往外撤了两步。   季沉川没接他这句恭维,吞云吐雾的侧脸看起来恍如□□大佬:“当年投资可没那么多钱,这些是后来翻修的。”   温夜想了想:“这种翻修投资手笔应该不小吧,营收持平了么?”   季沉川感觉温夜因为烟味在不动声色的拉开距离,熄灭了烟头:“那点门票能养这些老古董都不错了。还想赚钱?”   温夜微微侧头看向他,给出了一个“你为什么还这么做的眼神。”   季沉川沉默半晌:“因为我老师——算是半个老师吧,你应该也听过,温氏前任家主,温夜。三年前他死在了研究所的手术台上,整个研究所都炸了,尸骨无存。”   他这句话说的很平静,但温夜却从中听出来了别样的心思和复杂的感慨,唯独没有自己以为的没有大仇得报的快感。   “我们的关系也并非像花白说的那样。”季沉川卡顿了片刻,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片刻后才自哂道:“我们之间的争吵和针锋相对远多于平常的相处,道不同不相为谋,但我很敬佩他。”   “改建这里的方案是他提出来的,三年来人们已经遗忘了他,但我希望他的名字和事迹能刻印在历史中,他那样的人不该被时间的浪潮淹没。”   温夜从未想到过季沉川会是这样的回答,醒来后对全世界不信任的自卫壁垒裂开了肉眼不可见的缝隙:“那你有调查过那场爆炸么?”   季沉川点了点头:“当然难查过,甚至从警方那里拿到了所有资料的备份。”   “那你想从资料里查到什么?”温夜轻声道。   死亡证据?仇人?还是燧火反应的下落。   季沉川沉默片刻:“我不知道,但确实有意外收获。”   温夜心头一跳:“什么?”   他过于着急的追问让季沉川露出了打量和怀疑的神色:“你也是做二代材料的,难道没听说过那个谣言?”   季沉川直视着他开口:“说那场爆炸其实是我的手笔。” 第11章   两人视线交接,瀑布的水流声压过了所有试探交锋。   片刻后,温夜收回视线,温和柔软无懈可击:“我怎么会怀疑自己的老板呢?社畜的职业操守我还是有的。”   季沉川寸步不让,逼近到面前,大半头的身高差让温夜不得不仰头和他对视:“那如果真的是我呢?如果真的是我害死了他呢?”   “……”温夜身后就是桥柱,退无可退。   “他会不会恨我、怨我,再也不想看见我?”   季沉川的脸有些桃花相,单看脸就会让人觉得是哪家风流潇洒的太子爷,但常年发号施令的威势和锻炼的肌肉却让他看起来完全不像个二世祖,全身散发出的压迫感让人只能直视他的问题。   温夜抵着桥柱,腰肢往后弯折出脆弱的弧度。尽力避开那灼热逼人的气息,侧开视线:“我又不是他,我怎么知道。”   “那如果你是他呢?”   温夜无奈的皱眉,眼底闪过一丝不耐:“季先生,这个假设不成立,温夜已经死了。”   季沉川听到最后一句话眉心微蹙,死了两字像是一根毒针扎进他的肺腑,细密的阵痛让他双眼充血通红。   温夜的死一直是他心病,如同癌症般无药可医,冷眼旁观着自己被名为后悔的病灶扩散全身。   如果当时自己把医生给温夜、如果自己全力阻止温夜上手术台、如果自己能强大到足以撼动他的决定……   都不会是现在这种结果。   原本他将这些感情都压制的很好,但在看到眼前这个实习生时那些呼之欲出的后悔几乎将他溺死在后悔的深渊之中,只想找到一个可以抓住的稻草。   “而且如果我真的是他——”温夜的话拉回了季沉川濒死的神智:“我不会怪你。”   温夜被迫仰头对视,一字一句平稳而冷静:“研发二代材料是他自己的决定,上手术台也是他自己的决定。人需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与他人无关。”   一句话干干净净的撇清了季沉川那些加诸于温夜身上的妄念,冷水泼的透心凉。   温夜还不死心的补刀:“温大家主如果连这点担当都没有,那想必也坐不稳那个位置。”   温夜原本想断绝了季沉川那暧昧不明的想法,毕竟这人几年前就难缠的紧,对感情的执念和认真让人头皮发麻,真想搞点什么自己恐怕身不由己。   不想再抬头却看见季沉川紧紧盯着自己,神色复杂变幻,仿佛脑子里有很多念头在天人交战。   那种呼之欲出的质问让温夜警铃大作,他往旁错一步想要避开季沉川的怀抱,不想一个姿势站太久双腿发麻不听使唤直接朝水里歪了下去!   季沉川眼疾手快,在人翻过栏杆前瞬间将人拽进了怀里,两人同时被惯性冲击的后退了好几步。   温夜眼前一阵泛黑,再睁眼就是季沉川锋利流畅的下颌线,某种极其强势的气息混合着很雅正的香水味扑面而来。   他瞬间将在了原地,手指都不太敢动了,但这样对亲密接触的僵硬却莫名取悦了季沉川。   他稍一用力就瓦解了他的拒接,将人禁锢在怀里,眉梢眼角带着不可名状的欢愉,对着温夜耳垂轻呼了口气,耳垂薄到透明的肌肤瞬间泛起了血色。   季沉川不怀好意的凑近:“你到底是不是温——”   他最后一个字被远处愤怒的咆哮声打断:“我艹!老大!你竟然背着我们偷吃下属!”   花白一脸晴天霹雳,满眼不可置信,指尖颤抖,仿佛看到了什么衣冠禽兽:“人家小实习生才入职一天!”   季沉川的笑容被他一发神雷劈到成了黑脸,又被温夜猛然推开,怀里冷飕飕的。   温夜深吸一口气,很快就没了刚才的暧昧的感觉,刚想说什么就被季沉川猝不及防、变戏法一样的面瘫脸戳到了笑点,忍了又忍,最终撑在桥柱上笑的直耸肩,全然不在意自己是另外一个当事人。   花白几步走上竹桥,刚准备骂季沉川违反公司纪律潜规则下属的行为,却猝不及防的对上了温夜那沉沉笑意的眸子,如同星海绽放眼前,冰雪消融万物盛放。   他顿时呆愣在了原地,满脑子只有: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这么好看?   他的目光过于灼热直白,像只呆头鹅,温夜扫了他一眼,问他怎么了。   花白却连魂都被笑意莹莹的一眼给看飞了,季沉川挡在他面前竟然还想伸头扒拉人。   砰——,水花四溅!   季沉川黑着脸把花白踹到了桥下,居高临下满脸杀意的问:“你来找我们什么事?”   花白荡漾的春心被冰冷的山泉水浇了个彻底,扑腾的露出头抹了把脸上的水:“哦,族老说这边有祈福篝火晚会,务必请我们留下参加,表达他们的对我们感激之情。”   *   古寨外一家朴素低调民宿院内,挺拔的红木棉上垂挂着轻奢风的网红吊椅。   阮风玉摇着网红椅,随意的翻看着手机上的热搜,点开#最年轻的夜明杯得主#   一张年轻秀气的大学生毕业照映入眼帘,眼底清澈朝气,看起来很好骗的模样。   因为早年从医,阮风玉看起来斯文可靠,一双眼睛如同夜空般安抚温柔,执掌阮家之后又让他身上多了种奢靡神秘的贵气,和周围的网红装扮格格不入。   阮平从里间走了出来,身后两个体型彪悍的保镖提着死狗模样的男人扔到了阮风玉脚边,然后一脚踩住背心,对方越挣扎就踩的越狠。   他像是从污水里刚捞出来,满身腥臭,看不清原色的衣服湿哒哒的贴在身上,手臂上还挂着可怖的伤口。   看到阮风玉的刹那,男人濒死的的神色骤然泛出希望,匍匐挣扎着想要让对方看向自己的脸:“阮先生!阮先生!我没有想要背叛您!求您!求您不要放弃我!”   那张脸神似温夜,甚至连双腿都不正常的拖在身后——竟然是林如修。   阮风玉看着那般狼狈的脸,露出诡异的惊喜和厌恶。   砰——阮平一脚将他踢开,高定皮鞋狠狠地碾住他的手背,满脸厌恶:“就你这个残次品也想勾引大哥?!”   阮风玉抬手制止了阮平,甚至颇有兴趣的盯着那张脸:“那说说,你发现了什么?”   林如修此刻是端庄也没了,优雅也没了,唯恐晚说一秒就再挨打:“路!他们在后山发现了路!”   阮风玉遗憾的看着他,阮平心领神会的准备再次把他拎到到屋里。   那里似乎有他极端害怕的东西,林如修止不住的哆嗦哀求:“那是条沥青公路!可以过车!过大型货车!”   这句话明显吸引了阮风玉,他又被丢了回来:“在哪里?”   林如修却眼神躲闪:“我可以亲自带您过去。”   阮风玉笑了起来,慵懒的靠在秋千椅背上:“你是想要要挟我?”   林如修瞬间哑声:“我不是……我希望阮先生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你知道你唯一的优势就是这张脸了吧?”   这张极其神似温夜的脸上混合着惊惧害怕、落魄可怜,却让阮风玉那内心有了扭曲快意的征服感。   周围一片沉默,林如修在寂静中觉得自己马上要死了。   阮风玉摸索秋千上的红木棉摆件,摩挲片刻后将展示着时晚星照片的手机丢在了林如修面前。   “给你两个选择:三日内将这个人带到我面前,或者让季沉川答应娶你。之前你做过的事一笔勾销,包括那两个人也帮你善后。”   林如修不可置信的睁大了双眼,仿佛自己中了头奖。   阮风嫌弃的嗤了声,让保镖将轮椅抬了过来,拎鸡仔一样将林如修扔到了轮椅上。   轮椅让他拥有了行动能力,给与了最后一丝体面。   “无论你完成了哪一样,我都能让你永远享受属于温夜的优待,否则——”   阮风玉站起身,俯视着他,眼神中带着不可自制的诡异狂喜和遗憾:“否则将和你的前辈同样的下场,明白么?”   林如修想到那些所谓的“前辈”,恐惧瞬间攫取心脏,整个人如坠冰窟。   “我……我会做到的。”林如修的话苍白无力,像是再给自己打定心针。   阮风玉赞许的点了点头,准备离开往室内去,林如修却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追问:“阮先生!只要将他活着带回来就可以了么?如果他中途反抗,我可以采取些极端的手段,打断他的双腿么?”   想到时晚星那张脸,阮风玉摆了摆手:“只要不是成为了傻子,都可以。”   毕竟他要的只是燧火反应,至于燧火反应的容器,碎了也无所谓。   林如修眼底闪过一丝狠厉,艰难的推着轮椅离开了。   阮平跟在阮风玉身后,并不明白阮风玉这么做的理由,但他无条件的相信这位年轻的兄长,如果没有他,自己小时候就被那群纨绔少爷的猎狗撕碎了。   “你在想我为什么放他走?”阮风玉却像是背后长了眼睛。   “他私自炸毁了您送到夜明杯的微型手术室,还偷摸雇佣人杀那个实习生,这是背叛,而且您不是已经让老管家去接触那个实习生了么?为什么还要——”   阮风玉却不甚在意的摆了摆手:“从未忠诚过,何来背叛?再说一个仿品罢了。”   停顿了片刻又道:“我并非不相信阮叔的能力,但毕竟是季沉川,他可不会轻易放走那个小实习生。”   他拉开房门,一个美貌少女恭顺温柔的褪掉他的外套,一颗颗解开他的扣子,阮风玉的视线落在她身上,注视着那张和温夜有六七分相似的脸颊,突然想到了刚才的林如修,抬手将整壶温水浇在少女头上。   少女露出了惊恐的神色却不敢动弹,任由全身湿透。   就是这样的眼神,惊恐、软弱、瑟缩又带着倔强,碰一下就要碎掉的模样。   阮平看着模样自觉退了出去将门关上招呼走了门口的保镖守在楼下。   阮风玉将少女按在床上,任由那放肆生长的欲望攀附所有。   如果是温夜,那该是一个多棒的体验啊。 第12章   古寨的篝火晚会最早是用来祭祀祈福,开放成为旅游景区之后就成了特色节目,热烈豪放的露天晚会最容易肾上激素上头,一度成为了脱单胜地,得到了很多单身青年的追捧。   明月映苍山,载酒亦载欢。   众位族老好不容易有了感谢自己金主爸爸的机会,进献一整套得穿半个小时的当地民族华服。   向来不理睬这些的季沉川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竟然点头应了下来,拉走打扮去了。   原本想躲清净的温夜被花白拽到了篝火中央,被迫挤在扭动的人群之中。   这种地方简直是花白的统治区,他跟孔雀开屏一般,扭的比当地人还要妖娆,勾走了大部美女帅哥的注意力,就这样还不忘死死的拽住温夜不让他远离是非之地。   振振有词的教育:“我跟你说,跟着季老大你以后就没有这样的日子了,要及时行乐!他身边三尺女人止步!除了沈经病,就没人不被冻伤!”   温夜好脾气的按住他的手腕:“你先松开我。”   花白还想把他往怀里拽,挺着白切鸡的胸脯,毫无责任心的黑同事:”沈经病你也不能走太近!她只睡初哥!睡完就翻脸!你一定要别被她骗了!”   最后掷地有声:“贞/操是一个男人最宝贵的嫁妆!得慎重!”   温夜被人群挤的此起彼伏,甚至还有咸猪手往他身上靠,泥人也有三分脾气反手敲在花白麻筋上让他松开了自己,趁机就往人群外溜:“我去卫生间!”   花白手腕一麻,实习生就不见了踪影,他想追却被人群淹没,眨眼就找不到了。   “卧槽!老大要是知道我把人丢了不得剥了我的皮!”   *   温夜挤出了人山人海的广场,绕进无人安静的石子路,微凉湿润的晚风混杂着不知名的果香。   他安静从容的穿过丛林小道,站定在露天洗手台前冲水洗手,一点点的把手指缝都擦干,正要转身离开,来路却被人堵上了。   只能两人并行的林间小道上站着两个中年人,一个身着一丝不苟的管家服饰,浑身散发着灵魂都高人一等的鄙夷,另外一个体型彪悍,大半夜还带着墨镜,忠诚警惕的看向周围。   那管家上前一步:“时先生,请跟我们走吧。”   温夜哂笑一声,这不就来了么。   他转身靠在洗手台上,昏黄的灯光勾勒出清冷纤长的剪影,隐约露出了真正属于上位者不可撼动的冷硬□□:“什么狗都能在我面前叫了?连自报家门的礼数都不懂?”   他冷静的扫了两人一眼,对方却仿佛被人攫取主咽喉,露出了惧怕的神色。   管家自己都没明白为什么会害怕这么个初出茅庐的小子,不动声色的上前再次道:“此次我等前来是代家主阮先生向您发出邀请。”   阮家?   温夜微微皱眉,阮家当初并不支持二代材料的研发,甚至还暗中阻挠过很多次,现在怎么开始想要燧火反应了?   他双手环胸,语带嘲讽:“哦,那阮家能给我什么?”   “我们会同样给予您五百万,一次性付清,给你配备全球顶尖的二代材料研发实验室和团队,同时我们也不会干扰您的研究方向,为您无偿提供所有研发支持。只要您开口任何问题都不会成为你的阻碍。”   这对任何一个科研人员都有着致命的吸引力,但温夜不一样,他一个人就是团队,甚至二代材料专用的反应釜都是他画的草图。   “原来燧火反应只值这点?”温夜勾了勾嘴角,眼神如同无机质玻璃般冰冷:“任何一家,哪怕不是上三家都能给我同样的待遇,甚至到阮家还得从零做起,给一群蠢猪上课。”   “不是这样的。”管家急忙上前解释:“阮家早就开始了二代材料的研究,已经拥有了独立的矿脉。并非一无所有,只是研究的方向略有不同——”   他意识到自己失言立刻打断道:“总之我们非常希望时先生能成为我们的一员。”   研究方向?温夜眯着眼不置可否,阮家什么时候开始有动作的?   “我考虑考虑。”温夜摆了摆手:“现在你们可以离开了。”   管家显然对这个结果非常不满意:“我希望你能现在就给出答复。”   温夜瞥了一眼满身腱子肉的保镖,讥笑道:“怎么,难不成你们还想把我绑回去?”   管家想到阮风玉要谦和有礼,不可莽撞的嘱咐,不甘心的点头:“自然不会,我们会一直尊重你的选择,还有一个消息作为我们的见面礼。”   “说。”   “季氏的燧火反应即将熄灭,到时候所有二代材料相关产品都会彻底成为过去式,您——”他甚至不自觉用上了敬语。   “知道了。”温夜五指微垂,摆了摆手,那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意思,示意对方可以走了。   周围一片寂静,篝火广场的欢声笑语遥远模糊,温夜轻轻叹了口气,继而头疼的捏了捏眉心。   如果对方说的是真的,季沉川这个蠢货这三年都在干什么?怎么续个反应堆这么简单的事都做不好?!   温夜正在沉思该如何混进季家的研究所查看进度,却听见不远处传来的急奔声。   “我擦!终于找到你了!小帅哥。”花白扶着膝盖直喘气,看到温夜的时候差点软了。   温夜的思绪再次被打乱,冷静本能的斥责:“别说脏话。”   花白瞬间绷直身体,像是被班主任抓包的逃课生。   准备鞠躬道歉,自己都莫名其妙的反应弧让让他温夜面面相觑。   温夜看着对方惊疑的眼神才意识到自己现在披着实习生的马甲,顿时换成了更无辜的笑容:“不好意思,没太听清楚,你刚说什么?”   美颜攻击绝对是魔法攻击的NO:1,连已读乱回这种bug也能糊弄过去。花白姿态扭曲的抽了口气,神色复杂的拍了拍温夜的肩膀:“说真的,小朋友,你千万不要对沈精病露出这样的笑容,不然你真的保不住贞操。”   等事情结束,你会知道自己在喊谁小朋友的。   温夜不置可否:“你找我有事?”   花白这才想起来正事:“哦,对,老板让我把你带过去,说你再消失一次就扣我整年的奖金和绩效。”   遇见无良老板简直就是人生惨案,如果无良老板还莫名恋爱脑的那简直是可以回炉重造的人间悲剧。   比如现在的花白。   两人看着最佳观赏台上的季沉川和林如修时都愣了一瞬。   季沉川竟然没有穿族老们静心准备的服饰,一身纯黑定制西服,领口散开到第二课扣子,露出了绷直锁骨的肌肉线条,在温夜出现的第一瞬间就鹰隼般的锁定了他。   但温夜和花白的视线却落在了林如修身上。   他穿着一身当地凉爽质朴的民族服饰,明灭的篝火勾勒出他不可思议的腰身曲线,再不动声色的再往季沉川身上贴。   温夜:……   再看几次他都不能适应自己那张脸露出媚眼如丝的模样。   花白大惊失色:“小瘪三想上位!”   “……”   这么不靠谱的人聚在一起,季氏集团能活到现在真不容易。   温夜已经放弃纠正花白时不时的国粹:“林如修怎么了?”   花白正职是花家败家子,副职是比沈静还敬业的八卦灵魂,当年去跑国外精修网络技术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多次次吃瓜被墙,后来因为天赋异禀和对吃瓜一往无前的决心让他成为了当年热门的硕博天才。   然而硕博天才只爱吃瓜:“我暗中调查过这个林如修,这货绝对是阮家的细作!就是来魅惑主上的。”   温夜看了眼丝毫不为所动的主上一胳膊推开了林如修的殷勤,觉得花白的话并不靠谱,至少主上不吃美人计。   “这货说自己出生在滨海的渔村,天然就长这张脸。”花白没形没款的靠在温夜肩上:“这句话本身就是最大的漏洞。温先生三代单传,根本就没有人会有如此相似的长相。”   温夜实际上也这么觉得:“那你有查到整容记录么?”   花白一挑眉:“我是个没有事实根据就乱说话的人么?”   “那你给季沉川看了么?”   花白摇了摇头,意外的有些正经:“我怕季老大会疯。”   “小实习生谈过恋爱么?”花白沧桑的模样让人觉得他手里应该夹根烟。   “能超过白月光的只有死去的白月光,等待救赎的人在冰天雪地的黑暗中中踽踽独行,这个时候哪怕是个玩偶也能让他稍感慰藉。”   “你忍心从一个快要冻死的人手里夺走一根取暖的火柴么?”   *   季沉川原本穿着古寨的民族服饰,宝蓝色的长袍加上几十斤精巧的银饰让他看起来像只开屏的蓝孔雀。   不想孔雀信心十足的出来,却发现自己的求偶对象不知道跑到哪个犄角旮旯去了,在广场前变成黑脸孔雀然后扭头卸了一身鸡零狗碎的玩意,穿着自己的高定西装做到了主位。   古寨人继承了前人的优良习俗,对恩人的答谢方式非常简单粗暴。   其一就是敬酒,整个古寨的人捧着还海碗,排着队挨个敬季沉川,甚至包括放暑假的大学生。   其二就是美人,在季沉川拒绝了几个明媚豪放的的古寨女子之后,这群族老不知开了什么窍,竟然送上了个汉族男人!   那男人被人抬到了季沉川身边,闻到漫天酒味轻微蹙眉:“季先生?”   被抬上来的人竟然是林如修。   季沉川已经被灌的有些醉了,眼角一扫露出了放荡不羁的模样:“温夜”   林如修暗地里咬碎牙握紧拳头,面上笑的温和虚伪:“季先生,我是林如修。”   季沉川醉的狠,眯着眼打量他,像是听进去了,希望瞬间变成了厌恶:“滚。”   林如修刹那间脸色惨白,但他不想放过这次机会:“季先生,你喝多了,先喝点茶吧。”   他曾经被关到暗无天日的地下室全方位的模仿温夜的一言一行,无论眉眼还是举动都极其神似,更遑论晚风微醺,篝火撩人。   这种神似让季沉川有些许恍惚,仿佛想到了某日午后,自己看了三分钟ppt就睡的不省人事,然后被人用钢笔敲醒,递过来了一杯咖啡。   “喝了,认真看。”当时的温夜沉稳冷静却不容拒绝。   季沉川一如当年接过那杯咖啡仰头一饮而尽,入口却是清香醇厚的茶香。   这不是当年苦到灵魂颤抖的味道。   时光碎裂带来的落差感残忍的的提醒着温夜已经死了的事实,这让季沉川憎恨所有和温夜有关的一切,也憎恶无能为力的自己,常年积压的愤怒彻底爆发,他摔碎了手中的茶杯,毫无理智的起身一脚踹向林如修!   旁边的人七手八脚的站起身拦住季沉川:“季总!季总!别冲动!”   但季沉川全然不顾,抬脚就要踹第二下,面目近乎狰狞:“因为你这张脸,老子才好吃好喝养着你!谁给你的胆子在我面前装他!老子不踹死你!”   高台上一片混乱,林如修双腿有疾,毫无防备的当胸一脚几乎去了他半条命,眼看季沉川还要在踹,本能的往旁边滚去。   围栏的间隙不足以挡住一个横卧的成年人,他竟然毫无防备的从四五米的高台上滚了下去!   所有人都惊慌的要去捞住人,季沉川刹那间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正正对上林如修惊恐的双眸,瞬间让他幻想了濒死的温夜,在千钧一发之际拽住了林如修的衣袖,好歹没让人摔下去。   台上台下人的都松了口气,季沉川单手发力将林如修捞在怀里,用力捏了捏眉心,酒被惊醒了大半,对惊魂未定的族老道:“我先带他去看医生。”   所有人面面相觑,有些看不懂这位金主爸爸到底是什么情绪了。   古寨医疗室中,医护人员全面检查了林如修的身体后,包扎了胳膊的伤口并且打上点滴自觉的退了出去。   随着房门关闭,整个休息室都安静了下来,林如修沉默的低着头,季沉川依靠在他对面的桌子上捏着眉心。   “季先生——”   “我明天安排人送你回去。”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被打断。   季沉川虽然还有些醉意,但脑子已经清醒了不少,接着道:“今晚的事是我之过,会从我私人账上走一笔钱给你,保证你之后衣食无忧。”   这是他对这张脸最后的底线。   林如修消瘦的肩膀塌了下来,泫然欲泣:“可是离开了季先生,我又能去哪里?”   这幅可怜模样让季沉川反感至极,温夜从来不会露出这版神态,哪怕是最危险的境地他也从不示弱。   林如修自嘲道:“季先生知道么?我恨,我恨我自己为什么不能是温夜,明明有着同样的脸庞,他却可以得到所有人的倾慕,我却只能靠你们的施舍苟延残喘?!”   季沉川冷漠道:“他有让所有人臣服的资本。”   “我明白,他是天之骄子,是百年难遇的天才!我没有那么大的抱负,我只想有个可以全身心付出我爱意的人!哪怕你们仅仅只喜欢我这张脸我也可以接受!”   林如修抱头哽咽,楚楚可怜,微微仰头看向季沉川:“温夜已经死了,就让我留在您身边吧,哪怕您通过我看着他也可以,求您了!”   这个角度是他和温夜最相似的模样,之前自己在阮风玉那处犯错,这个角度十有八九都能得到赦免,堪称免死金牌。   季沉川眼底明显也闪过一丝恍然,随机又被压了下去,只平静道:“你不是他。”   我喜欢的那个人他纵然死亡也无可替代。   林如修低下头,看不见处满是算计和狠厉,他闭了闭眼:“既然季先生不要我,那我现在就离开。”   说着真的掀开薄被撑着自己去坐轮椅,但瘦弱的身体根本支撑不住,眼看就要倒地。   季沉川着实看不得那张脸这般狼狈,几步上前将人捞了起来,林如修趁机死死的攒住他的衣领,微微仰头非常刻意的双唇擦过他的脸颊,声音低沉魅惑。   “季先生还是放不下我的,对不对?”   吧嗒——休息室的门被推开,花白和温夜推门的瞬间就听见了这句娇羞的表白,顿时五雷轰顶。   三人六目面面相觑,彼此的表情都像是被灌了整杯的酱香拿铁。 第13章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花白,他几乎要飞起来了,满脸愤怒:“季沉川!你再和这个小瘪三做什么——”   温夜从身后捂住他的嘴强制将人往外拖,还不忘顺手关门,满脸我懂的假笑:“对不起,打扰了——我们稍后再来。”   季沉川看见他顿时浇了满头凉水,随意将林如修往床上一扔,大步上前握住温夜的手腕不让他跑:“不是你想的那样!”   温夜满脸莫名其妙的看着他,没懂这句解释的意思,他不太明白季沉川对自己那张脸的执念,但人都有些特殊的癖好总归理解,但远离。   于是耐心温和道:“上司喜欢什么人是您的自由,但请您和下属保持距离。”   花白明显不甘心受制于温夜,强行掰开捂住自己嘴的手,愤怒的也不管什么火柴了:“那小瘪三是整容整成这样的!你眼瞎么?双眼皮割的那么明显!”   林如修如坚强小白花自己坐上轮椅,刚出来就听见这句话,顿时露出委屈不解的神色:“我并没有做过整形手术,我没做过的事,该怎么证明?”   花白简直震惊了,对着温夜道:“他是不是在绿茶我?!”   林如修此刻全然不装了,怯懦的去拽季沉川的袖子:“季先生请相信我,我真的没有做过。纵然我做过那样的手术,难道连做个微调手术也犯法么?”   花白震怒,撸起袖子就要揍他:“艹!小绿茶你还敢蹬鼻子上脸!看我不弄死你!”   温夜根本拦不住他,果断松开手:“去吧,我看好你。”   花白没了制约猛然一个踉跄,不可置信的回头看向温夜,革命友情说翻就翻。   “你怎么可以这样!”   温夜着实不想看这荒唐的一幕,转头就走:“我出去清静清静,你们私事自己解决。”   季沉川立刻追了上去:“你别走!”   两人一前一后脚步飞快的出了僻静的休息室,走廊上只剩下花白和林如修。   花白愤恨的瞪了眼自己见色忘友的老板,愤恨的哼了声。收回视线时已全然没了平日里放浪不羁的模样,居高临下的审视着林如修:“我不管你靠近季老大是什么目的,但都不会得逞,最好趁他还念旧情赶紧拿钱滚蛋。”   林如修也不怵他,直直迎上他的视线,满是挑衅:“原来当好朋友就是让人守活寡,连个能排解寂寞的人也没有,涨见识了。”   花白嗤笑一声:“就你,也配?!”   林如修露出最像温夜的笑容,狡黠阴狠的看向他身后:“谁说我就一个人呢?”   花白被那笑容晃了眼,隐约觉得同样的笑容在哪里见过,还没来得及细思后背一阵冷风袭来,后颈猛然巨痛,眼前一阵黑就倒了下去。   扑通倒地时隐约听见一个粗矿的声音道:“要杀了他么?”   *   另一边追出去的季沉川三两步就将温夜截住,在人挣扎之前就一把将人拽进拐角僻静的花墙阴影中。   温夜吃痛踉跄两步就被人禁锢在花墙和滚烫的怀抱中间,想要逃离却被人闪电般用力拽了回来。   “松手!”   季沉川不自觉的摩挲着温夜骨感微凉的手腕,嗅着那混合着蔷薇的体香,只觉心头火气,思索了一秒就想要借酒装疯:“我不要。”   温夜:……   他勉强伸出两指推开季沉川的胸膛:“我对你的婚恋情况并不感兴趣,也不想了解,更没有误会。现在可以松开我了么?”   季沉川握住他的两指,挑眉道:“为什么不想了解?”   相貌英俊、身价千亿往上的季大总裁到哪里都是被垂涎的精品高富帅伴侣,被自己的小助理这么无视自然不愿意,他的模样看起来慵懒又极具力量感,像是吃饱的雄狮逗弄猎物。   “……因为办公室恋爱没有好下场,我也不喜欢男人。”温夜挺直的脊背向后弯折出优美的弧度,平静道:“还是说季先生想潜规则实习生么?”   “潜规则——听起来是个很刺激的事情。”季沉川此刻酒精上头,毫无顾忌的露出了骨子里纨绔浪荡的本性:“是我对你怎么样你都只能默默忍受,哭泣哀求却毫无反抗之力的潜规则?”   “……”   温夜没说话,因为季沉川的眼神丝毫不像玩笑,而是在思考这么干的成功几率。   “时助理愿意被潜规则么?”   蔷薇花被两人的拉扯碾出汁水,落在两人十指相扣的的指缝,黏稠芬芳,温夜被压在蔷薇花架中脸颊白皙,发梢柔软乌黑,身体紧绷到稍微动一下就能感受到季沉川那野性炙热的肌肉力度。   晚风带来广场模糊嬉闹的笑声,几步外的林间小道上随时都会有人走过。   季沉川闭了闭眼,攥紧手腕的五指紧绷,那是克制到极致缘故,似乎在为自己的鲁莽懊悔:“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   “我可以追求你么?”   如果真的是你,你不说我就不问。无论你想用那个身份在这个世界,我愿意倾尽所有守护你追求你,成为你抵挡洪流的坚盾。   季沉川双眸幽深复杂,包含着燃烧灵魂的滔天爱慕。   “我……现在并没有找另一半的打算,很抱歉,季先生。”温夜避开他的视线深吸一口气,尽量避开对方滚烫灼热的呼吸,平静道:“我还很年轻,希望能在二代材料的路上走的更远。并不想成为谁的金丝雀。季先生喜欢我什么?我可以现在就改。”   “我喜欢你对二代材料的执着,你也要改么?”   温夜一梗,完全不想搭理他的无理取闹:“季先生,你喝多了。”   “我没有。”季沉川强硬的把温夜往怀里挤,像雄鸟展示自己华丽的羽毛般用胸大肌挤压磨蹭着对方,一只手捏着下颌强硬的让对方直视自己的眼睛:“时助理有喜欢的人么?”   被酒气熏染过双眸认真正经,滚烫的体温浸染单薄的衣衫熏的温夜暖烘烘的,太近的距离让他能看清对方纤长浓密的睫毛,同时也窥视到了那不正经神色中极度压抑的不确定和呼之欲出的质问。   那一瞬间,温夜觉得季沉川认出自己了,他的眼神犀利深邃,仿佛透过这服不一样的皮囊在质问属于温夜的灵魂:   你有喜欢的人么?你曾经喜欢过我么?   那样的眼神他曾见过一次,年轻的季沉川也曾经向温夜表白过一次,也同样是在古寨之中的漫天花墙之下。   彼时年轻莽撞的狼崽刚摔了人生第一个大跟头,裤衩都不剩的被温夜捡回家,理所当然对自己的救命恩人产生了不可抑制的孺慕和爱恋。更遑论恩人有着祸国倾城的样貌,身体脆弱却灵魂强大冷静、谦谦君子、良师益友、独对自己耐心温柔,任何一个人都会在他面前低下高昂的头颅,以奢求对方施舍一个微笑。   于是某日嚣张年轻的狼崽忍着头痛和暴毙的风险,通宵了好几个晚上完成了那份让人吐血的预算表。在得到对方的赞扬时将人堵在蔷薇花下。   季沉川记得自己单膝跪地握住温夜的指尖,满怀期待:“你对我这么好,是想让我以身相许么?”   温夜回应的笑容诧异而无奈,点了点他的眉心,避开了他的问题:“你有你的用处。”   时光流转不停歇,如今同样的蔷薇,同样的夜晚,季沉川看着怀中人同样诧异无奈的笑容,内心被冰冻的荒原动土之中,名为温夜的种子疯狂生长蔓延,他只想要一个回答,一个能让他回到人间的答案。   他紧紧的抱着温夜,像是终于拥抱住了大火中消失的身影,灼热的烈火和冰冷的地狱交替往复,他像是死在了朝圣路上的信徒,再也站不起身,颤声道:   “温夜……”   那极端克制和隐忍的呼唤让温夜僵立在原地,季沉川几乎将全身的重量压在他身上,身体和灵魂上的重量让他有些站立不稳。   伸出的手犹豫再三,还是抱住了季沉川宽阔有力的后背,一下下的安抚:“你做的很好。”   季沉川许久没有回应,过于滚烫的温度隔着衬衫传灼烧着掌心。   温夜立刻意识到不对,想要将人推开查看他的状态:“季沉川?!你醒醒!”   但季沉川面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呼吸急促,手脚根本无法支撑自己。   这不是酒醉的表现,是被人下药了!   温夜用力撑着人走到小路上,但季沉川明显不愿意他离开片刻,整个人都扒在他身上,手还不老实的乱摸!   好,这下知道是下的什么药了。   他额头冒出欢快的小青筋,用力打掉了季沉川的咸猪手,拖着人往客房。   季沉川肌肉密度大的可怕,还比自己快高出了一头,温夜累的气喘吁吁才将人扔进了浴室浴缸里,花洒开到最大对着季沉川滋了过去。   高强度的体力劳作让温夜浑身虚汗,大口大口的喘气,正要站起身却被神智模糊的季沉川握住手腕的猛然拽向自己。   温夜猝不及防的摔到在湿滑的地面,后脑眼看就要被开瓢却被人抓住腰身,宽大的手掌垫在脑后,一阵天旋地转,他被季沉川压在光滑的浴缸中,浑身湿透。   最要命的是周围光滑的连借力的地方都没有。   两人衣衫湿透,季沉川直接把贴身湿透的衬衫扔到了外边,不管不顾的抱着人就啃,言语间却委屈的要命。   “温夜……温夜,我难受,帮帮我?”   帮个屁!温夜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但根本敌不过季沉川那混账的力道,眼看衬衣要被扒干净了,挣扎间握住花洒,冲季沉川脑后猛击! 第14章   温夜几乎使出了吃奶的劲,健壮如熊的季沉川一声不吭的栽进他怀里不动了,确认没有流血之后,他长舒了口气,艰难的推开人从浴缸中爬了出来。   他浑身都湿透了,被浸湿的发梢乌黑而脸色白如瓷釉,唯有眼尾被晕开的绯色显出薄怒。   这小子还蹬鼻子上脸了!他有心揪着季沉川的衣领抽几巴掌却在对上那深邃英俊的脸颊时下不去手,悻悻的拍了拍他的脸颊。   “等你醒了再给你算账。”   温大家主少见的窝了满肚子火还没地方发,隔空点了点晕过去季沉川,卡在浴室门口给花白打电话。   不想连着三通都没有接。   难不成又跑到篝火晚会嗨皮去了?   他无奈只能用床头的内线拨通了前台客服电话,看景区服务站有没有值班的医生。   医生来的速度比预想的要快,温夜刚换好干净的衣服,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就听见了门铃声。   前台服务员和一个身高体壮的白大褂医生站在门口。   “(⊙o⊙)…你好,请问是什么情况?”服务员看到房内的情况顿时有些脸红。   温夜一身明显宽大不合身的衣服、发梢湿润,嘴唇微肿,另一个光裸着上半身昏迷不醒,贲张流利的肌肉线条让年轻的小姑娘脸红心跳,床单凌乱不堪,她游移的眼神在温夜瘦弱的小身板和季沉川充满雄性资本的肌肉上来回打转,最后用混杂着敬佩、诧异和怎么这样的眼神复杂的看着温夜。   这太事后现场的状态让她多待一秒都心跳如擂:“医……医生带到了,我先走了,您有事再喊我!”   温夜完全不知道前台小姑娘脑子里已经把十八禁的场面过了一边,在她跑出去之前喊住了人:“等等,帮忙联系个人。”   小姑娘满眼惊恐:什么?还有个人?!   温夜:……   他抽出酒店的便签纸,写了个号码给前台小姑娘:“帮忙联系这个人,跟他说:海里有人。”   小姑娘一脸懵逼:“海,什么海?附近没有海啊”   “你原话告诉他就行了。”温夜想了想又道:“海不重要,重要是那个人,和我们一起来的,比我高一点,左耳边漂染了缕白毛。”   小姑娘一点就通:“晚会上扭得——跳的很开心的那个小帅哥?”   温夜肯定道:“对,扭的最放浪形骸的那个。”   送走了前台小姑娘,温夜才回头看向那个体格健壮如牛的医生,后退半步让道。   医生的体格过于健壮了,那夸张的肌肉将白大褂都顶了起来,有种大人穿了小孩子外套的感觉。   温夜靠在门框眯着眼审视,危险的直觉攀升到了最高,不动声色的把玩着柜台上的红酒:“他怎么样?”   医生本身想探听心跳被猝然一问竟然按错了地方:“无事,被人喂了点上不得台面的药。你先给他冲了凉水澡,很明智。”   温夜掂了掂红酒瓶,没回声。他简单的查看过季沉川的情况,心率急速上升、瞳孔紧缩、脉搏浮而快,可不是简单的那些药。   这个医生有问题。   “那该怎么处理?”   “药性不大,没发泄出来睡一觉也行。”医生提起他的医疗箱,胳膊上的肌肉肉眼可见的紧绷:“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好,麻烦医生了。”   温夜侧身让路,视线微垂就扫到了‘医生’虎口和指间的老茧,那是常年使用短匕首才会形成茧子。   就在两人错身而过的刹那,医生猝然发难猛然将医药箱砸向温夜后脑,不想温夜的速度更快一步,他腰身弯折出不可思议的弧度,鼻尖平行的和医疗箱擦过,同时毫不犹豫,干净利落的用红酒砸向他的手腕。那力道又准又狠,刹那间红酒、鲜血和玻璃渣漫天纷飞,对方也是个狠人竟然一声不吭反手就来抓温夜!   温夜以极快的速度避开他的龙爪手,弓步近身用碎酒瓶子的尖刺刺向对方喉咙!   这角度太过刁钻敏捷,‘医生’疾步后退,按住脖颈的指缝间洇出了汩汩鲜血。   血腥气激发出了‘医生’的本性,也完全没想到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小鸡仔竟然能有这样的速度和爆发力。   他浑身肌肉紧绷,按了下医疗箱的开关,竟然从里边摸出了一把开刃的匕首,绷着身体就要往前冲!   刚才那一套连招如果是季沉川,直接割断对方喉咙都不在话下,但温夜苏醒至今还不到两周,是个走路时间长了都得喘的病号,现在的身体反应完全是三年前防身术教练孜孜不倦锻炼的结果,这样高强度的搏斗体能消耗比对方大多了。   他此刻手指都在不停地哆嗦,大口喘息,握着酒瓶的手满是红酒和虚汗,随时都能脱手。   就在对方弓着腰想要冲上来的手,温夜掐准时机后退一步退回屋内,直接投掷出酒瓶让对方在自己面前缓步——那缓冲的时间非常短暂,平常人可能都看不到,但温夜却瞬间握住门把手!   随后,砰——他在对方猝不及防想要用匕首剁向自己时,用力关上门!   酒店高档区的客房门是纯实木,硬度隔音都上乘,碰撞声在回廊久久不散。   那假医生猝不及防被门夹住脑袋,只觉眼前一黑!   温夜毫不客气的开门又重重的关上!   撞击回弹力度之大让温夜几乎握不住门把手,这次假医生直接躺在地面上,翻出眼白,口吐白沫,彻底昏迷不醒了。   温夜确定对方不能动弹了,才后退两步靠着酒柜喘息,自从苏醒之后一直有人想要他性命,常年执掌别人命脉的温大家主自然知道这种被动情况对自己有多不利。   他脑海快速算计着所有的过去和现在的事情脉络,在开口前听见了走廊尽头传来了轮椅声。   温夜低声道:“林如修。”   啪啪啪——   阮平推着林如修从电梯缓缓走了出来,如同他当年那般优雅绅士的鼓掌:“时先生当真让人刮目相看,不仅在二代材料上研究颇深,还有这样让人艳羡的身手。”   温夜只微微抬头扫了他和阮平一眼:“狗尾续貂。”   林如修眉梢微挑,并不在意他的嘲讽:“好狗自然会咬人。阮先生需要你,请你跟我们走一趟。”   “如果我不愿意呢?”   “时先生这么聪明的人,该明白现在个人意愿并不重要。”不得不说林如修和曾经的自己神态姿势都如出一辙。   但这样的相似让温夜此刻恶心极了。   阮平却不耐烦这些机锋:“废话什么,赶紧带他走,我去解决季沉川!”   他跟季沉川可谓八辈子宿敌,如今逮到了机会,不帮他哥除掉这个心头大患也得让他短时间内碍不了事。   温夜闪身拦住了他,分毫不让:“我已经报警了。”   阮平不屑:“那又怎样?”   “景区出警时限在十分钟以内,如果出现命案,整个景区都会被封锁,你们能带着不配合的我安全离开这里么?”   阮平怒目圆睁,但温夜的眼神却带着镇压般平静的力量,让他真的不敢动手。   “我可以跟你们离开。”温夜扫了眼床上看起来难受的季沉川:“但不准动季沉川。”   他一字一步,那种绝对的掌控让阮平都由衷的产生恐惧被步步逼退。   然后在阮平和林如修的注视下踢开那个昏迷的假医生轻轻关上了客房的门。低头时才注意到自己手心被酒瓶碎渣割裂开了个大口子,满手鲜血还在不停地往外涌。   怪不得感觉这么冷,温夜自嘲道,随后两眼一黑在阮平和林如修诧异的目光中倒地晕了过去。   ——   半个小时后,整个依山开发区被围的水泄不通,警笛声、季家私人保镖以及专业搜救团队全部出动,从云端俯瞰搜救团队训练有素的将整个古寨都翻了个遍,就差掘地三尺了。   但依然没有找到时晚星的消息。   “报告,所有往来车辆都应调查完毕,并没有失踪者的消息。”   “景区内也地毯式搜索完毕,并无藏匿地点。”   “周围山区也搜索完毕,并无人类活动痕迹,再往后去就是原始深林,有大型野生动物出没……”   对方没有说完,但如果绑匪杀人抛尸的话,那搜寻难度会直线上升。   景区酒店明亮的大堂内,季沉川沉默的坐在沙发上,刀刻斧凿的五官隐没的昏黄的灯光中,心逐渐往下沉。   他脸色苍白,身体还僵硬着有些不受控制,虽然医生注射了通用解毒药剂,但效果却远不如预期。   旁边的时池淼一身浅绿色初音未来睡衣,头发支楞八叉,脑子却转的很利索:“那溪流呢?他们会不会从水路跑了?”   总指挥的警官摇了摇头:“山溪地形复杂水流湍急,不可能作为逃跑路线。”   “那山里呢?!扩大山上的搜索范围——”他还没说完就被季沉川打断了。   “山里的搜索有季氏团队接手,其他人不能靠近。”   时池淼转烧了的脑子才想起来后山有什么,连忙堵住追问警察,从手机上出示了一张红头文件,但是那个印章就非地方警局可以介入。   “保密项目,不好意思。”时池淼憨里憨气的冲警官笑了下。   警官表示理解,通知撤回山里搜索的队伍。   时池淼看了眼季沉川的状态,小声凑过去:“师兄,我带人过去吧,你现在是不是——”   动不了啊。   当然后半截话不敢当面说。   季沉川按住座椅扶手,用力之大到手背青筋暴起,竟然不可思议的站了起来,继而不容拒绝道:“我带人过去。”   他的话向来只有遵从的份,时池淼只得狂奔出去安排。   就在季沉川准备离开之际却被警队带来的医生叫住:“季先生,先等等,可以帮个忙么?”   季沉川转头看着那个女医生。   “是这样,我们刚从你血液中监测到了新的药物成分,化学分子式极其接近□□,您——”她原本想说带走观察情况,但季沉川如今的身份和地位,以及现在的情况都不是他一个小小的随警医生说了算,只好退而求其次:“可以抽取您一管血液方便做后期调查么?”   时池淼准备回来就听见这一局,瞬间就炸毛了:“什么?!你怀疑我师兄吸毒?!”   “不不不——”女医生连忙解释:“药物的摄入时间非常短,季先生应该是遭人算计,但新型化合物是国内关注的重点,如果真的有新毒品流入我国境内,这是很重要的线索。”   季沉川点了点头:“可以。”   等女医生抽完血,时池淼亲自开车,只带了几个随身的亲信保镖。   车辆没有网寨子外开,反而朝着寨子后的深山驶去,只见古寨层层遮掩的背后赫然是一条平整宽敞,通往深林深处的大路。   “师兄,他们费这个大力气就为了抓走那个实习生?”时池淼对这段路很熟悉,山路开的极稳。   季沉川闭目养神:“他手里有燧火反应,你说呢?”   “可是我总觉得……”时池淼觉得古怪,但又说不上来,只是为了带走实习生这么大阵仗?   他觉得古怪的事99.999%都有猫腻。   季沉川看着窗外茫茫原野,拨了个短号,对面很快接听:“季总您好,这里是夜明材料研究所。”   “派遣所有三代机器人,以研究所为中心搜山。”   “请说明搜寻对象。”   季沉川沉默片刻:“用温夜的遗留信息。”   时池淼听完差点一脚油门把车开悬崖里,满脸惊恐的看着季沉川,几乎破音了:“你说用谁的?!” 第15章   早年依山原始森林曾经发现过二代材料的原矿,因此温夜将温氏研究所建立在了矿脉发源地,天时地利人和俱全,温氏研究所那些年研发出了二代智能机器人,以及各个人工智能必须的芯片,曾经吊打海内外的公知研究所。   后来温夜一场意外,连人带研究所都折了进去,二代材料的研发停滞不前,这里就再度成为原始森林保护区,深藏地底的矿脉看似寂静沉默。   却没有人知道,季氏的研究所也在这片矿脉的中心,研究所半嵌入山体,规模宏大令人咂舌,而其中出产的三代机器人正是温夜遗作,因为其灵活性和精密性成为军方特供。   在季沉川下达命令后五分钟,研究所所有防护端口打开,水陆空三种形态机器人全员出动,从云端俯瞰,宛如飞鸟动物放出巢穴,一闪隐没山林,只留下吉光片羽的金属残光。   时池淼还没缓过那股劲,猛然刹车额角嗑出了个大包,但他根本顾不上,就想拎着季沉川的脖子问清原因。   但季沉川只瞟了他一眼,示意他好好开车。   “不行!你先说清楚啊,那个实习生是老师?!这不可能!他那么年轻!长的和老师一点都不像!”   季沉川深吸一口气,反而质问道:“我记得你们在仿生材料活体实验中有曾有一组实验体出了变异,一只肢体残缺实验鼠在治愈后毛色和体型发生了变化。”   时池淼愣了好一会,才想起来似乎是有这么件事。   当时的对比实验组中确实有一只小白鼠通过仿生材料治愈成功,但毛色变灰、面部轻微扭曲、瞳色变浅,体型和骨龄也都发生了轻微的改变。这一现象记录在档但因为小白鼠痊愈就做为了附属课题,后续并没有其他研究成果。   时池淼在科研上脑子转的还比较快:“你的意思是说——”   “希望我猜的事真的。”季沉川以手支颐看向山林,却发现山林中似乎有建筑的痕迹。微微蹙眉:“那是什么?废弃研究所?”   时池淼重新发动车,扫了一眼:“哦,那是废弃的私人研究所,当年发现这条矿脉的时候,不是很多私人研究所跟风也建到了这里,后来他们连二代材料的影子都没摸到,就纷纷撤离了,山里分布了好些个呢,现在都被当成野生动物投喂放生基地了。”   “也就是说还有人活动?”   “有的吧。”时池淼不确定:“研究所的自卫侦查范围没有那么广。”   “去查。”   时池淼发了条语音出去,然后满脸激动和兴奋:   “那个实习生真的是老师么?”   “那老师的双腿是不是治好了?”   “啊,那以后他会不会看了我论文直接踹我啊!”   ……   昏暗、潮湿、阴冷。   温夜打了个哆嗦,很久才缓缓睁开眼睛。   视线缓缓聚焦,他发现自己正坐在一个破旧的办公椅上,伤口被包扎好,但双手双脚都被绑住,废弃的地下研究室中充满腐朽冰冷的铁锈味。   模糊不清的交谈声逐渐清晰。   “为什么不离开古寨直接返回阮家?”这个不满的声音是阮平。   “这座山里有季家的研究机构,你不想拿到全部的燧火反应献给阮先生么?”这是林如修。   阮平不是很相信他:“你确定?”   “当——啊,我们的小实习生醒了。”   两人的交谈结束,都看向了温夜。   地下研究室的惨败灯光照亮周围,温夜的视线略过他们,落在了身后那台明显崭新且保养得当的单人手术台。   林如修从里边从药箱储备的拿出两片药剂,又倒了杯温水,驱使轮椅走到温夜面前:“伤口发炎了,你在发烧,先把药吃了。”   温夜扫了眼身上的绳索:“你让我这么吃?”   “现在还不能解开,很抱歉。”他接人待物的神态真的像极了以前的温夜,但温夜骨子里的是自信和冷漠,但他的眼眸中却全是卑微和讨好,宛如照虎画猫。   温夜没吭声,就着他的手生吞了药片,再睁眼就看到林如修眼底那种兴奋到不正常的光芒,不禁皱眉。   林如修蜷缩着触碰过温夜双唇的手心,用尽全力维持住自己平稳的声调支开阮平:“告诉阮先生,四个小时后可以来接我们。”   阮平见不得他这种神似温夜居高临下的口气,斜靠在门框上没动。   林如修似乎非常想和温夜独处,竟然急躁到用命令的口吻:“你没听到我说什么——”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阮平大步上前揪住衣领从轮椅上拎了起来!   “少用这种命令的口气和我说话!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阮平手劲之大勒的林如修喘不过来气,却仍旧被反将一军:“那你是不想让阮先生得到这个实习生么?”   他气定神闲全盘在握的模样和阮平气急败坏的形成了鲜明对比。   几秒钟后阮平拿着卫星电话走了出去,重重的摔上了门。   温夜对这种内讧并不感兴趣,但阮平不在会成为了他逃走的绝佳时机。   “在想怎我的战斗力怎么样,从我手里逃走的可能性有多少。对么?”林如修的表情颇为愉悦:“温大家主。”   四个字一出,周围寂静压抑到令人窒息。   当面撕马甲的满足感让林如修伪善的模样碎成渣渣,露出了阴毒可怖的面目。   “……”温夜并不惊讶对方猜出了自己的身份,嘴里还泛着浓重的药味:“我以为你会把这件事告诉阮风玉。”   “我才不会告诉那个贱人!”不知是温夜的的平静还是阮风玉是他的逆鳞,林如修瞬间愤怒扭曲,几乎要把轮椅捏碎:“那个贱人打断了我的腿,让我变成了你的模样!受尽了折磨!我怎么可能会让他如愿!”   这话实际上温夜有些诧异,虽然他猜到林如修和自己如此的相似,必然有人为的手笔,但能让他这么惧怕又愤恨倒是让他奇怪。   “罢了。”林如修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甚至变得愉悦:“你知道么?我曾如上帝那般注视追逐了你的一生。”   林如修着迷的看着镜子中自己的脸,那种混合着爱慕贪恋的眼神让温夜有种自己被视x的不适感。   “我从小生活在滨海的一个小渔村,贫穷、落后充满了刺鼻的鱼腥味。我们上到初中就会辍学跟父母出海。”林如修想到过去满眼鄙夷憎恶:“好在我有一张好脸,和你长的七分像的脸。”   那张脸是成了他命运的转折点,在三年前温夜爆炸身亡后,阮风玉的狗腿子找到了他,并且从他那愚昧无知的父母手中买走了刚成年的他,将他带到了阮家大宅。   从此林如修拥有了到了完全不敢想象的奢靡上流生活,但这些生活却有着诡异的代价——成为温夜。   阮风玉带他做最昂贵的整形手术,一次又一次,从鼻梁耳朵甚至到手指的长度,只要和温夜有差别,都会送上手术台进行调整;除了外貌,还有气质,林如修每日被人按着看那些高价买来的温夜影像,学习他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还有那些晦涩难懂的化学知识和天书一般的材料分析。   最后阮风玉看着他宛如最完美的作品,残忍的打断了他的双腿。   那一晚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响彻阮氏别墅,也摔碎了林如修所有财富和未来的幻想。   林如修说到这些的时候身体都在害怕的发颤,但却诡异的兴奋:“即使我因为断腿发着高烧也必须去看你的笔记、你的录像、模仿你的一言一行,一个化学式说错就会断掉止疼药。”   温夜听得直皱眉,这和他印象中的阮风玉完全就是两个人,他印象中的阮风玉还是个阮家不受待见的旁支,医术高超有原则、说话轻声慢语、温文尔雅谦谦君子。   纵然知道能在阮家当上家主不会是什么菩萨人物,但和他遇见的也相差太多。   林如修却直勾勾的盯着他,双眼放着精光:“那个时候我才知道阮风玉他就是个贱人!婊子!恶魔!如果当初非得有一个人带我走,那个人为什么不能是你?!”   饶是温夜,一时也没懂他骤然转折的脑回路。   但林如修却道:“我从被迫学习你,到完全了解你,最后在到成为你,我曾无数次的幻想如果自己遇见的是你,会不会得到你的关注、怜惜和爱护,你爱上一个人又该是何种温柔的模样,我无数次的幻想那样的你和我。那样强大的你绝对不会让我沦落到这样的地步。”   他癫狂到几乎语无伦次:“你那样的完美,睿智、强大、冷漠、没有任何人可以随意指摘,与生俱来的高傲让你注定和别人不一样。所以在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就怀疑了你,第二次见面几乎确认了就是你,你回来了。”   温夜觉得不可思议,但感觉自己明白了林如修的意思。   他在极端压迫的环境中不可自拔的喜欢上了他幻想出来的自己,甚至将那个虚构出来的温夜当做了唯一的救赎。   这让他可怜又可笑。   “所以呢?”明明他才是那个被束缚住手脚,因为高烧而嘴皮干裂的的弱势者,但对上林如修疯狂的目光如同高高在上的审判者。   “如果我没猜错,你是因为惹怒了阮风玉才被当做弃子放到了季沉川身边,而现在你绑架了我,又想杀了阮平,阮风玉和季沉川都会追杀你到天涯海角。”   林如修疯狂的眼神逐渐清明:“但你在我手上,就不一样。”   温夜微微挑眉。   林如修伸手捂住他缠着绷带的右手,狎昵的在手背上摩挲,语气亲昵的如同恋人:“我们来做个交易吧,温夜。”   “用你的仿生技术治好我的双腿,我带你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你现在的模样没有人会相信你是温夜,三大家族为了燧火反应会把你撕成碎片的。”林如修竟然是真的再打算两人的未来:“我从阮家攒了不少积蓄,我带你到海外去,到他们找不到地方,只有我们两个人——”   图穷匕见,他想要的不过是燧火反应。   温夜想要抽回自己的双手,却因束缚没能成功,他眯着眼打量林如修:“这里的设备不全,我没法治疗。”   “不要用这么拙劣的谎言骗我,我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你的人。”林如修紧紧的握住他的手腕:“你给那个小姑娘的治疗胶囊还有一颗,那颗胶囊不仅能治疗耳聋,我猜也可以治疗我的双腿。”   连吃带拿,这算盘珠子都快崩到温夜脸上了。   温夜嗤笑一声,从清醒到刚才那平静脆弱的模样一扫而光,眼神锐利无情:“如果世界上有最了解我的人,那绝对不是你。”   话音未落,只见他指尖翻转,微弱的刀光闪过,手腕脚腕上的绳索瞬间被割开。   紧接着,林如修带着轮椅被温夜一脚踹飞,在地上滚了数圈,哐当撞到了身后的手术台上。   巨响回荡,林如修差点被温夜踹的喷血,捂住胸口剧烈的咳嗽,满眼震惊。   只见温夜从容的站起身,指尖闪过一丝寒芒,面容是惯来的镇定温和,甩了甩被绑的手腕。   他身上还穿着季沉川的衬衣西裤,宽大到不合身的衣衫显得他更加的年轻稚嫩,捆绑的红痕在白皙的皮肤上触目惊心,配上不合身的衣衫甚至让人产生了某种下流的想法。   那随心随性的动作旁人看起来赏心悦目、谦谦君子,但是当他一步步走过来时,属于家主的强势和冷肃仿佛无形的手捏住了心脏。   他一手掐住林如修的脖子,将人死死的按在潮湿肮脏的地面,苍白的脸色还带着春风和煦的笑容:“你爱上错误的人了,真是个小可怜。” 第16章   林如修惊恐挣扎却没想到看着清秀的病美人会有这么大的杀伤力。   阮风玉也从来没告诉过他,温夜擅长近身格斗!   那温夜还有多少是自己不知道的?   那种事情不受控制的无力感让林如修阵阵冷汗,脸色惨白。   温夜嗤笑一声,一眼就看穿了他的想法:“人要学会藏拙,不然就像你一样,连怎么死的都不清楚。”   明明他眼眸中是令人心醉的笑意,却让林如修发自灵魂深处的战栗。   温夜在他极端恐惧的目光中拿出了一个银色金属方盒,里边赫然是林如修梦寐以求的胶囊。   “你想要燧火反应做什么?治疗你的双腿么?”温夜平静的问道。   林如修啜嗫颤抖着双唇,半天没说出来一句话。   “但很可惜,燧火反应救不了你的双腿。”温夜抬手松开了压制,靠在那微型手术台上,身形单薄纤长。   “我做研究时遇见过无数像你这样的人,他们都希望燧火反应能让他们浴火重生,但燧火反应并不是生死人肉白骨的灵丹妙药,能解决医疗问题十分有限。”温夜的模样平静怜悯:“所以我建议你现在赶快逃跑,被抓住就会死定了。”   不可能!   林如修立刻想要反驳,但潜在的害怕恐惧以及想要站起来的渴望压到了一切,他狼狈的拖着双腿往轮椅的方向挣扎:“你说治不了,那你是怎么站起来的?你只是——”   他触碰到轮椅的刹那就按住了内置的弩箭机关,飞针闪着寒光直冲温夜刺去!   这台轮椅也是阮风玉仿照温夜的轮椅定做的,甚至有最顶尖的等离子防护盾,不过温夜原本的轮椅中安置的还有合法枪械。   林如修愤怒扭曲:“你只是和他们一样!一样的看不起我!你们这群人!凭什么高高在上!不过投了个好胎而已!得意什么!”   他喘着粗气不停地按着发射按钮:“你今天不走也得走!我会打断你的双腿双手,让你像狗一样祈求我的施舍!”   温夜微微侧头就躲开了第一发飞针,单手一撑干净利索越过手术台,挡住了其他飞针。   “我说了,救不了就是救不了。”林如修听见温夜微微喘息但沉稳的声音,随即眼前寒光一闪,一根飞针逆向而来,直直将他的食指定在了轮椅按钮上。   “啊——!”凄厉的惨叫声回荡在整个地下室。   林如修惊恐的看着缓缓起身的温夜,幻想中拯救自己于水火的谦谦君子完全变成了自己不认识的恶鬼模样。   “你……你为什么……”   温夜走到他面前:垂眸怜悯的神色在林如修眼中简直是讽刺。   “你说为什么会格斗?因为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身怀宝藏就需要有和恶龙一战的力量。”温夜手里握着那象征燧火计划的银色胶囊,独特的细腻光滑的金属反衬他的手指修长好看。   “你知道滨海的渔村为什么那么贫穷么?”温夜突然那问出了一个完全无关的话题。   林如修因为剧痛过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温夜说了什么。   “数百年前,一代材料问世,三大家族靠着对一代材料的把控建立了庞大的商业帝国,为了财富他们拼尽全力研究一代材料,让它渗透到生活的方方面面,无形中控制了所有的你以为是自己的财富。”温夜扫了眼,指着他身后的手术台:“比如这个,90%的基础构建都是一代材料,不过形态属性不同而已。”   温夜学术出身,曾经是广海大学最受欢迎的教授,每节课都座无虚席,林如修不自觉露出了和那些学生一样渴望知识的单纯。   “但材料的应用延展性始终是有限的,当资源扩展到了天花板便是内讧蚕食瓜分,有限的资源让三大家族为了残羹剩饭狗咬狗,同时又齐心协力的遏制新材料的出现,影响他们的权力。你知道这种社会进程的第一步是什么么?”   林如修竟然真的听进去并且听懂了,怔愣着摇了摇头。   “第一步是普通人的财富最先被掠夺走,大多数的劳动变得越来越不值钱,为了活着被压榨所有的价值,甚至没法体面的生活下去。”   温夜眼睑微垂盖过了厌恶的情绪:“就比如你居住的那个村庄,在上三家竞争白热化的时候被发现有着非常丰富的一代材料,但三家互相制衡,谁也不敢动手,任由一片沃土贫穷落魄到卖家人度日。”   资源丰盛之处尚且如此,更遑论众多只想安稳度日的普通人。   林如修怔愣了几秒,想到温夜也是上三家的人,几乎被愤怒点燃了所有理智:“你们当我们是什么!蝼蚁!玩物么!随意生杀予夺!”   温夜平静道:“生存法则就是这样,孱弱的个体并没有太多选择的权利。”   “你们——你们都该死!”   温夜却并没有被激怒,神色悠远平静:“我当时也这么觉得,并且认为所有人都自私可恶,面目狰狞,该去十八层地狱。但母亲告诉我并不是这样。”   “母亲?”   温夜的母亲外界所知甚少,阮风玉费尽心思也只知道她是做科研的。   “母亲说,月满则亏,作为上三家,祖辈享其富贵,继承者自然也要承担起突破死局的责任。二代材料和燧火反应就是在这样的条件下产生的。”   温夜把玩着手中的胶囊:“它肩负着一个新的开始,就如同当年从蒸汽时代进入电气钢铁时代一样。如果完全成功,智能时代将会开启新的大门,到时候将会打破即将成型的二八财富定律,在现有的社会的稳定体系下,大部分人都可以获得一个相对不错的生活水平。”   他说的很平静冷漠,但已经混成人精的林如修怎么听不出其中的凶险,一代材料掌控者定然围追堵截,将它扼杀在萌芽中,而科研有需要多少个日日夜夜才能得出可以广泛应用的成果。   此刻的温夜明明是个年轻稚嫩甚至脆弱纤细的模样,但林如修却觉得他犹如站在时代浪潮前的巨人,手握利刃进入黑暗森林,披荆斩棘的前行寻找潘多拉魔盒。   此刻他才明白阮风玉看着自己的遗憾。   自己终其一生也不可能又这样的担当,连成为他影子的可能性都没有。   “然并卵。”温夜秀了个从花白那里学的新词:“我死了。二代材料和燧火反应的研究都被迫暂停,连类人机器人都只能在保密级别高的地方使用,现在的二代材料连半成品都算不上。”   林如修已经被巨大的信息淹没,但他最关心的仍旧是自己:“所以治不了我的双腿?”   “对。”温夜走到手术台前,打开无菌工具箱,随意的挑拣着各种手术器材:“燧火反应只完成了智能部分,类人反应的环节成功率一直低于1%,剩余的实验体因为排异反应,死亡的过程都非常痛苦。”   “不可能!”林如修目眦欲裂:“那你为什么会上手术台!又为什么那么肯定会治好那么小姑娘!”   温夜冲他挑眉一笑:“这个就是秘密了。”   他的笑容极具亲和性和欺骗性,望过去的瞬间就让人沉沦其中,希望这样的目光永远停留在自己身上。   林如修恍惚间天旋地转,被人拎着扔到了手术台上,再睁眼就是刺眼的手术无影灯。   温夜提着他的衣领将人扔在手术台上,手中的手术刀闪过寒光:“现在,告诉我阮氏所有二代材料的信息,不然我就把这颗胶囊塞到你的膝盖里。”   他笑容温和,在林如修眼里却如同恶魔:“林先生要不要赌那成功的百分之一?”   ——   “这里!”   时池淼全副武装扒开一人多高的灌木,面前露出一个废弃的地下室通道,他整个人被汗水蒸腾的发光,撑着膝盖喘息:“师兄!你确定这里有人么?!”   季沉川的体能比他这个宅男好太多,呼吸都没乱:“只剩下这一处了,而且——”   他话说到一半猛然按住时池淼的头,一把匕首擦着时池淼的头皮飞了过去。   时池淼:“我艹!”   阮平站在废弃的房顶,还保持着投掷的动作,见没有命中,满眼遗憾的轻视:“竟然没能一刀剁了你。”   时池淼抱着自己珍贵的头发,愤怒的咆哮:“剁你*!老子的头发比你的命都值钱!”   季沉川却挡在他面前:“后退。”   他们来的着急,研究所的防卫机器人并没有跟过来,阮平近身格斗的杀伤性是阮风玉送到国外某些组织的练的,狠辣老练,一击毙命。   季沉川从后腰拔出短刀,头也不回对时池淼道:“回车上,叫人。”   时池淼对自己的战五渣有深刻的认识,头也不回的往车里跑,并且不忘记给子师兄加油打气:“师兄我相信你一定可以搞死那个小瘪三的!”   阮平不紧不慢的站起身,肌肉紧绷,啐了口唾沫:“早就想弄死你了,这里正好。”   没有监控、利于掩埋,简直是杀人抛尸的圣地。   季沉川冷着脸,揉身上前:“彼此彼此!”   阮平一跃而下,匕首直刺季沉川胸口,却被短刀直接架住。   锋利的刀刃交锋迸发出金属火花,冰冷的刀身映照出两个不死不休的双眸。   阮平原以为季沉川就是个纨绔草包,不想打起架来却丝毫不逊与他,甚至某些致命的野路子只在国外的特殊活动中见过。   季沉川被温夜锤炼出来的精英总裁模样在这原始狂野的战斗中掉了个粉碎,锋利野性,眼神带着匪气的狠厉。   他在阮平震惊的目光中一点点压制住匕首逼近阮平的脖颈,声音甚至还很稳:   “不要用你浅薄的见识衡量别人。”   砰——   季沉川当胸一脚,将阮平踹飞了四五米狠狠撞到了旁边三人合抱的树干上,惊起了无数飞鸟蚊虫。   剧烈的疼痛让阮平肾上腺飙升,他擦掉手臂上的鲜血,蛮横的再次向季沉川冲了过去!   真论起来,阮平比季沉川接受专业化训练的时间长,见过的大场面也更多,季沉川更多的是防身和格斗的技巧,但表面精英总裁的季大家主下手的狠劲和匪气却丝毫不逊于阮平,落刀的位置又贼又刁钻。   只见季沉川一脚踹向下三路,趁着阮平回撤剁向他的喉咙,阮平却回防速度极快,闪电般握住他的手腕,用拧碎骨头的力道逼他卸下短刀。   软骨错位的声音清晰可闻,季沉川竟然冲阮平一笑,蓦然松手,短刀刀锋朝下笔直落下,季沉川闪电般抬脚压住刀柄往下一压!锋利的刀刃瞬间穿过阮平的脚面将他定在了地面上。   “啊——!”阮平从未受过这样的伤,整个脚背被贯穿,鲜血飞溅,顿时惨叫出声,浑身肌肉紧绷,青筋暴起。   只见他满身冷汗神智却还清醒,咬牙切齿的看向季沉川身后,露出了一个邪气森森的笑容,抬手将匕首扔了出去!   与此同时身后传来时池淼的声音:“师兄!守卫来了!”   季沉川转身怒吼:“趴下!”   时池淼瞬间趴下,三代机器人立刻冲在他面前,挡住了飞驰而来的匕首。   他还没来得及起身,惊恐的看向季沉川身后:“师兄小心——!”   话音未落,阮平一拳直冲他太阳穴落下!   这一拳时机卡的太过精准,打实了能直接碎掉颅骨,但季沉川转身根本来不及回防,正要硬抗——   千分之一秒的刹那阮平的动作却突然停住,一颗子弹飞驰而过,精准的打穿他的手腕,飞溅出一泓鲜血!   那枪法简直稳准狠,速度之快让阮平后觉半秒才感觉到疼痛,捂着手腕后退半步。   所有人不可思议的看向地下室入口。   “时晚星?”   “时先生?!”   温夜双手极稳的握着□□半自动手枪,瞄准阮平,他身上还穿着宽大不合身的衣衫,左手缠着一层渗血的绷带,看起来颇为狼狈,但眼神平静冷漠,   “后退,不然下一枪就是你的心脏了,阮平先生。”   阮平完全不信一个实习生能有什么准头,但对枪械尊重还是让他举起了双手,戏谑道:“会开枪么?小子?”   温夜面色如常,毫不犹豫的扣动扳机,子弹直接穿过了阮平手心。   “我说,退后。”   阮平也是个硬汉,连中两枪,浑身鲜血,硬咬着牙没吭声,踉跄着远离季沉川。   “你——”季沉川还未说出口就被他精准的枪法怔住了,他不记得温夜有学过枪法。   接下来根本不用温夜说话,时池淼身后的三代机器人以及后续研究所安保人员冲上来将人捆了个结实。   温夜才将枪随手扔到地上,整个人踉跄了两步被疾步而来的季沉川扶在了怀里。   他浑身发冷,退烧药的药效让他意识逐渐涣散,只来得及道:“里边还有一个。”   紧接着大片的黑暗侵占视野,他体力彻底透支道极限,一声不吭栽进了季沉川怀里。 第17章   季沉川猝不及防接了个满怀,伸手探鼻息,确认只是昏迷过去了才彻底松了口气。   他紧绷的肩膀瞬间塌了下去,发现自己在和阮平战斗时都没有刚才确认时晚星性命时紧张。   他长舒了口气,打横将人抱在怀里。   时池淼狗狗祟祟的探出头打量着师兄怀里的实习生,还是觉得怎么看都没有老师的影子。   季沉川冷酷觑他:“干什么?”   时池淼瞬间缩回狗头:“哦,哦。那个师兄,现在怎么办?回古寨?”   “不。”季沉川扫了眼狼狈凄惨的阮平和被抬出来昏死过去的林如修,思索片刻道:“回研究所。”   *   季氏研究所一半嵌入山体,一半裸露在外,地下更是有数十层的深度,也是目前全球唯一一个存有燧火反应堆和二代材料的核心保密基地。   季沉川将温夜安置在自己的休息室,并安排医护来检查身体,确认对方只是因为药物作用昏迷过去才彻底放松了下来。   护士想要上前处理温夜手上的伤口,却被季沉川拦住,他接过医药箱:“我来吧。”   小护士和医生面面相觑,看着总裁柔软深沉的模样,最后把重任交给了季沉川,安静的关上门退了出去。   季沉川单膝跪在床前,小心翼翼的拆开那渗血的纱布,看到了被酒瓶碎片割裂的可怖伤口,整颗心都揪在了一起。   当时在酒店,他虽然意识模糊,但确信自己听到了那句:“放过季沉川,我跟你们走。”   他当时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说出这句话的?自己在他心里是不是不太一样?   那样隐秘的期待将季沉川钓的七上八下,擦拭伤口的力度简直如同呵护新生儿般柔软,看着温夜的眼神都快滴出水来了。   温夜似乎一直有这样的魔力,施舍一个温柔的眼神就能让对方因为这份优待和幸运肝脑涂地。   时池淼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深情款款的一幕,顿时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怪叫了一声:“咦~师兄你在干嘛?!”   他一嗓子将季沉川从温柔乡里嚎了出来,手上一抖戳到了伤口发炎的边缘,睡梦中的温夜不安的皱了下眉。   季沉川连忙安抚,吹了吹伤口让温夜安稳睡去,转身黑着脸给了时池淼一个爆栗。   “痛!”时池淼眼泪汪汪的抱着头,完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挨打:“师兄你打我干什么?!”   “闭嘴,声音小点。”   “哦。”时池淼立刻捂住嘴,压低了声音指了指温夜:“可能是老师的小实习生怎么样了?”   季沉川眼神非常古怪的看了他一眼,反问道:“找我什么事?”   “哦,研究所内部的安防需要重新排布,上边要求您亲自对这次意外做出解释,还有燧火反应堆的现状也需要您去确认——”   时池淼仿佛大内总管般一串的吐着待办行程,直接把季陛下从风花雪月拽到了残酷的前朝政务。   话还没说完直接被陛下踹出了门:“下班了,天大的事也明天再说。”   时池淼震惊了,他师兄还知道下班两个字怎么写?   “不是!起码先给上边给简报吧!”   季沉川隔着门板:“就说我死了!”   时池淼:……   我怀念兢兢业业又负责的老师了,他才不会说出这么不负责的话。   听到门外时池淼离开的声音,季沉川转身坐在床边,握住温夜另外一只完好的手温柔的摩挲。   卧室中静谧温暖,山风透过缝隙吹来鸟雀的声音,模糊遥远宛如童谣。   不知道他到底经历了什么,这双手和以前不一样,过于干净白皙,像是个养尊处优的小少爷。   “我会让你相信我的。”季沉川低声道,我会一直等到你愿意和我说。   睡梦中的温夜却变得极不安稳,似乎想要蜷缩成一团,低声喃道:“冷……”   “冷么?”季沉川慌忙起身去找被子,却被温夜仅仅握住手汲取温暖。   “别走!”   温夜混乱中不知道梦见了什么,连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我在,不走。”季沉川几乎有些手足无措,他从未见过温夜这般脆弱的模样,见人还紧紧蜷缩着,思索片刻,翻身上床,小心翼翼的将人裹在自己怀里。   早年锻炼出来的肌肉热量再此刻终于发挥了最大价值,温夜在睡梦中不自觉的靠近热源,最后寻了个安稳舒适的位置,彻底睡了过去。   季沉川小心将手臂搭在他腰间,将人全然拢在自己怀里。从心口溢出的满足随着奔腾的血液四肢百骸,恨不得将这一刻拉长到永久。   但很快季沉川就后悔了这个永久的想法,因为温夜睡觉并不是很老实。   季沉川和大多数人一样,以为温夜睡觉应该是个温柔安静的睡美人,也或许是那场意外的手术施加了某种特殊的魔法,温夜变得极其粘人。   昏睡过去的温夜严丝合缝的贴着季沉川的胸膛,并且因为不满衬衫的阻隔扒了对方的衣服,一晚上窝在季沉川怀里,蹭蹭贴贴,搂搂抱抱。   季沉川多年妄想一朝成真,这简直就是用蜜糖做的九霄神雷阵,将人烧的外焦里嫩,只准看不准吃,甚至不能跑。   他一动温夜就皱眉,手还会抓的更紧。   可怜季沉川连去冲个冷水澡都做不到,顶着硕大的黑眼圈直勾勾盯着施华洛奇水晶灯数了一晚上碎钻,恨不得将某个一直仰卧起坐的小东西给切了。   月升月落,夜晚漫长的如同没有尽头的刑罚。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缝隙落在大床时,温夜准时的生物钟让他睁开了眼,他本能的往身旁温暖的怀抱靠过去,懒洋洋的闭眼醒神。   他已经很久没有睡的这么踏实温暖了,往日冰冷华丽的卧室通常都只有自己一个人,就在他放弃自律想要再睡个回笼觉的时候,突然察觉到了不对,伸手向旁边温暖的源头摸去。   温暖、结实、紧致,他的手一点点向上挪,触摸到了上下滑动的喉结。   温夜二话不说按住对方的脖子翻身,先发制人。   不想刚抬头就头晕目眩,来不及发力就被人狠狠地按回了床上。   季沉川翻身跪坐在他腰腹上,单手将温夜的十指扣到头顶,全身重量都压在他身上,俊脸黑如煤炭,咬牙切齿:“时、助、理。”   温夜双眸清醒冷静但眼尾还带着睡意懵懂的绯红,他努力的往后仰避开逐渐逼近的俊脸:“季先生,你为什么会在我床上?”   “这是我的床。”   “那请季先生放开我,我换个床睡。”   季沉川用力掰过他的下颌正视自己,鼻息交错的距离甚至能看清眼眸中的彼此,他冷哼一声:“想的美,睡了还想不认账?”   睡了?哪种谁?!   温夜瞳孔明显地震了一下,甚至有一瞬的空白,配上他那种沉眠清醒后温柔慵懒的气息,季沉川立刻全身都进入了备战状态,肌肉紧绷,青筋暴起,按住温夜双腕的手都加大了力气。   温夜吃痛轻嘶了一声,挣扎着想要摆脱这样的牵制,却在抬腿瞬间触碰到了某个东西。   两人的动作瞬间静止,彼此表情都仿佛喝了酱香拿铁。   片刻后温咬牙切齿道:“松开我。”   季沉川十指克制到痉挛,眼底泛着呼之欲出的跃跃欲试,不但没放开,反而将全身重量都压在温夜身上,伏在他耳边轻声道:“我花费了这么大力气救你,时助理不表达下感谢么?”   温夜深吸一口气,半秒的功夫就换上了那副泰山崩于前后左右都面不改色的模样,眉梢一扬,轻声慢语:“季先生想让我怎么表达感谢?嗯?”   那一声嗯和之前某个场景太多相似,配合着温夜那温柔多情的双眸,恨不得让人将他生吞入腹,藏到最深处,任何人不得窥伺觊觎。   季沉川仿佛被蛊惑,直直的盯着那开合水润的双唇,内心所有的想法都被扫光,只想去品尝那样的味道。   就在他以为得到温夜默许时,却猝不及防的被温夜挣开双手,按住他的肩膀翻身而起,想要从背后压制住季沉川。   但季沉川身体的本能反应速度远大于脑子,手肘一横挡住季沉川的攻势,反手就去抓人的脖颈。   温夜才不会坐以待毙,快准狠的敲向季沉川的麻筋,快得手时又被格挡住。   两人你来我往的近身搏斗彻底激发了季沉川的征服欲,肌肤的每一次摩擦都让他急不可耐,仿佛到手的猎物垂死挣扎般让他狂躁兴奋。   温夜自然不是季沉川的对手,几个回合就气喘吁吁,眼看就要被按在被褥中拆吃入腹,侧头对季沉川露出了一个极其神似自己原来模样的笑容。   季沉川梅开二度,再次被笑容晃了眼,眨眼阵地失守,温夜猛然发力,全身重量压住他的腰腹,快速的将旁边的衬衣卷成麻绳,绕过床柱捆住季沉川双手打了个死结。   然后被一个陌生炙热的东西顶住了尾椎骨。   温夜抬手就给了季沉川一巴掌。   啪——清脆响亮的声音回荡在死寂般安静的卧室之中。   “季先生,想当畜生就离人远一点。”   季沉川长还是第一次这么被人照脸打,用舌尖顶着眉宇间浮现出一股凶狠的戾气,笑的匪气十足:“你打我。”   温夜白了他一眼,心想打的就是你这个色欲熏心的二愣子。   “打我可是需要付出代价的。”季沉川猛然发力,衬衣撕裂的声音寸寸逼近。   就在温夜准备起身躲开时,房门砰的医生被打开了,时池淼一手提着早餐,一手端着笔记本:“师兄,上班了!”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大床凌乱不堪,可能是老师的实习生衬衣凌乱,跨坐在季沉川腰腹上,一手还按住他的脖颈和胸膛。   而季沉川只穿了睡裤,双手被绑在床头,浑身肌肉紧绷。   这快成负距离的场面,直接让时池淼石化当场。   当事人也没好到哪去,季沉川和温夜的表情也想当空白,三人六目面面相觑。死寂的仿佛十八层地狱。   时池淼没过脑子的开口:“啊?师兄,你竟然是下面那个?” 第18章   一个小时后,温夜坐在研究所内vip餐厅慢条斯理的吃早餐。   这里的视野非常好,透过整面落地窗玻璃可以看见一个巨大的幽蓝色玻璃柱,整个柱体上下贯穿整个研究所,圆柱占地706.858平方,高217米,玻璃是军用级别防弹辐射隔离材料,而里边流动的蓝色火焰便是燧火反应堆。   按照温夜曾经的测算,这样体积的反应堆每分钟可以出产50kg纯度极高的二代材料原胚,完全能应对将来市场庞大的需求。   但现在反应堆的火焰已经从浓郁的深蓝色变成了淡蓝色,反应极度不充分,这样出来的原胚无论是质量还是纯度都可以称之为垃圾。   按理说不应该如此,问题出在哪里?   温夜下意识的要去拿手边的冰美式,却摸了个空。   ?   季沉川洗完澡换了一身休闲居家的衣裤,头发湿漉漉。一手拿走了他的冰美式,直接换成了青提味的奶昔。   温夜本来吃什么都可以,无所谓的接了过来:“洗澡洗了这么久?”   季沉川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坐在对面没说话。自己洗这么久是因为谁?   温夜竟然看懂了他的表情,有些诧异的从看着他,视线慢慢往下挪,由衷的赞叹:“真人不露相啊,季家主。”   季沉川喝了口冰美式:“怎么,时助理想试试?”   “免了,无福消受。”温夜小口小口的喝着奶昔,他吃东西的模样优雅从容,路边摊也能吃出米其林餐厅的错觉,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明明刚才还是那样亲密和尴尬的场面,下了床就翻脸不认人,可真是温夜行为。   他的视线不自觉的落在温夜唇边的奶渍上,隐约觉得这个澡可能要白洗。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也看向窗外巨大的反应堆:“看到你梦想中的反应堆,有什么感慨?”   “没什么感慨。”温夜将奶昔瓶子扔到垃圾桶:“以反应堆现在的稀释度,撑不过半年就该熄灭了,季氏是准备倒闭么?”   他说完发现季沉川直直的盯着他,才想起来自己还披着实习生的皮,端正了下身体,解释道:“学校里曾经见过完全反应的状态,和这个不一样。”   行吧,还知道捂一捂马甲。   季沉川没追问:“那有办法解决么?”   “得看看设备,而且很可能得进反应堆里看看。”温夜认真思考着各种原因,他一旦进入学术研究状态,就会开启屏蔽模式,非常烦别人打断。   “现在这个浓度,应该进入温和无伤模式了。但完全反应的状态下可持续利用的时间会超过百年,三年就断了,莫非是当初出了什么问题?”   他似乎想现在就进入反应堆内部查看,却被季沉川拦住了:“醒醒,在解决内忧之前,先考考虑外患吧。”   温夜转头:“嗯?”   “阮平和林如修跑了,但研究所出入口只有一个,并没有查到他们。”   也就是说他们还在研究所内,那目标就太明确了。   “这是你的问题,季先生。”温夜并不在意这些,并且一针见血:“研究所成立这么久还能有内鬼,您不需要反思下么?”   季沉川:“他们的目标也可能是你。”   “谁都想要燧火反应的,潘多拉魔盒的钥匙总会让人垂涎。”温夜从学术状态出来就有点懒洋洋的,是在其他时候没有的放松状态。   “季先生可要保护好我。”   “也许我才是那个最危险的人呢?”季沉川不动声色的咽下冰美式,滑动的喉结不由让两人回想起刚才暧昧激烈的早晨。   季沉川满脸回味不甘,温夜面无表情的挪开视线。   “那个……”   时池淼幽魂一样冒出来的时候差点惊到温夜,他小心翼翼道:“师兄……温家家主打来了视频电话,您要不去趟通讯室?”   他围着围裙,手里还拿着马桶刷,宛如超级玛丽中的马里奥[1],看起来就非常有味道。   温夜不动声色的远离,好奇道:“你这是干什么去了?”   时池淼委屈的快哭出来了:“我说错话了,师兄让我打扫研究所所有的男厕所。”   温夜微微探头:“哪句话说错了?”   时池淼:“我说师兄是——”   他说到一半就对上了季沉川的死亡视线,悬崖勒马的捂住了嘴。   但已经晚了。季沉川站起来冷声道:“女厕所也都打扫了吧。”   时池淼留着宽面条眼泪飞奔去抱他师兄的大腿:“我错了!师兄!你是1!你是宇宙无敌大猛1!”   季沉川灵活的躲开他有味道的双手,带着温夜扬长而去。   时池淼哭成泪人,那个人不可能是老师!老师才不会让他被人欺负!   就在他内心控诉之时抬头对上了温夜若有所思的眼神。   时池淼:?   温夜拽住疾步前行的季沉川,思索片刻道:“我想去实验室看看进度,让小时先生带我过去吧。”   季沉川的视线从他平静温和的面容缓缓落到握住自己手腕的五指,沉默片刻点了头。   时池淼如临大赦:好人!   *   在研究所内所有的通讯设备都收监管,季沉川也不例外,对外联系统一通讯室,而对温家和上边就更高级一些。   全息投影实室作为高级会客室,华丽有非常的具有科技感,而正中间则站着一个人,浑身散发着虚拟半透明的科技感。   也是时下比较流行的虚拟3D技术,不过用于通讯则有更强的保密性和防窃听技术。   等待的人听见响动转过身,他一身白色西服,五官分明挺拔,只站在那里就有种沉稳干练、不苟言笑的老干部气质——正是温家现任家主温广陌   温夜死后温氏一落千丈,正是他这位哥哥力挽狂澜,脱手二代材料,利用专利收益稳住了摇摇欲坠的温家,维持住了上三家的门面。   他的目光落在季沉川身后:“获得温夜杯的那个时先生呢?”   季沉川直接忽略了他的问题:“找我什么事?”   他和温广陌也不对付,当初按照温夜的遗嘱将燧火反应堆和二代材料交给季沉川的时候,温广陌浑身杀气都快把人给凌迟了。   不过季沉川也不怂,接完东西还嘲讽温广陌连看门狗都当不好,一句话让两个人彻底结下了梁子。   “因为这份调令。”温广陌完全不想和他绕弯,直奔主题:“上边要求留在温家的研究员前往季氏研究所。”   季沉川不满的皱眉,他怎么不知道。   他当然不知道,时·大内总管·池淼如果在现场,大概会满脸无辜绝望的抓门,他不是不想说,但师兄根本没给他时间啊。   季沉川:“理由呢?”   “夜明杯得主先后两次遭遇绑架、季氏研究所遭遇入侵疑似内鬼,他们严重怀疑季氏已经不具备保护燧火反应的能力,要求上三家所有所有研究员前往保护燧火反应。”温广陌冷漠的眼神中明显闪过嘲讽:“季大少爷当年那么硬气,如今却连阿夜留给你的唯一遗产都保护不了了么?”   “闭嘴。”季沉川明显独断专行,并回了个刀子:“你如果有能力,温夜当初怎么会将燧火反应交给我?”   两人见面就掐着脖子互戳伤口,恨不得弄死对方,可见上三家不合的谣言并非空穴来风。   季沉川并不想打无意义的口水战,不耐烦道:“所以你跑过来就是准备落井下石?”   温广陌沉默许久,才道:“我得到消息,阮风玉这次会亲自带着大批研究人员过去,他和一些人达成交易。如果做实你保管燧火反应不利,就会趁机接手燧火反应。”   季沉川没想到温广陌竟然是来分享消息的,第一时间就怀疑信息的的真假。   “我没必要骗你,上边有些人对你已经不信任了,想要保住燧火反应,你只有两个选择,在我们科研人员到达之前揪出内鬼,或者让燧火反应重新燃烧起来。”   前者季沉川已经有了眉目,后者只能靠实习生。   当年温夜建立反应堆足足用了五年的时间,即使温夜在,两天时间怎么可能完成那样庞大的工作量。   季沉川不禁皱眉。   温广陌扫视周围,再一次问道:“作为消息交换的条件,我想见一面获得夜明杯的那个时先生呢?”   季沉川想也不想:“时助理正在忙,没空,怎么,温家主也想抢人?”   温广陌和所有人都不一样,他实实在在的和温夜生活了很多年,很可能从蛛丝马迹中发现踪迹。   温广陌摩挲了下口袋里的手机,想到那个陌生的来电和那句‘海里有人’,轻叹一声:“没事,只是想见一下能走上阿夜那条路的人长什么样。”   季沉川嗤笑一声:“你就想着吧。”   他绝对不可能让温广陌和温夜见面的。   “算了。”温广陌也觉得是自己想多了,正准备下线却被季沉川叫住:“这次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温广陌沉默片刻:“不需要,我只是不想让阿夜的遗产落到阮家人手里。”   他说完直接下线,似乎在多看一眼季沉川就要吐出来了。   眼前的虚拟影像消失,温广陌一个人站在原地打开手机,再次翻出来那个陌生的来电。   电话那头明明是一个女人的声音,但对方却说:“海里有人。”   那是只有温夜和他才知道密辛,那深海之下自己无可挽回的罪孽。   所以……你到底是谁?   温广陌握紧了手机,门外秘书敲门:“总裁,阮先生来了。”   “让他进来。”   阮风玉进来的时候温广陌已经绕到办公桌后开始处理公务,头也不抬,语带嘲讽:“什么风把阮大家主吹来了?”   阮风玉满面和煦:“广陌哥这样的态度可真让人伤心。”   温广陌从屏幕上抬头:“我们没有熟悉到这种程度,阮家主。”   “你是阿夜的哥哥,我叫广陌哥并有什么不对么?”阮风玉自顾自做到沙发上,双腿交叠,身形舒展:“而且,不要这么大敌意,我这次来是来谈合作的。”   温广陌扯了下唇角:“难得阮大家主还看得上现在的温家,纡尊降贵亲自来谈合作。”   阮风玉不在意他的夹枪带棒:“难道你就想看季沉川一家独大?虽然阿夜将燧火反应留给了他,但阿夜并没有接受他。”   “你忍心看着阿夜的心血毁在他身上?”   在上三家,温夜就是所有人的命门,也是所有人可望不可及的存在,单单温夜两个字就能让三大家主做出退让。   “你想做什么?”   阮风玉一笑:“我想要燧火反应堆的工程图纸,那图纸只有温家和季家存有。”   “季氏研究所有着国防最高级别的安保,你拿到了也没用。”温广陌一眼就知道他想干什么。   “这个就不用你操心了,事成之后燧火反应将由温氏和阮氏两家共同拥有,绝对公平,如何?”   温广陌没想到阮风玉竟然这般低估温氏的信息网,把自己当成坐井观天的无知蝼蚁。他轻笑一声:“图纸我可以给你,但我要那个叫时晚星的实习生。”   阮风玉点头:“成交。”   拿到图纸的阮风玉将U盘递给司机:“发给阮平。”   司机也是阮风玉多年心腹,他忍了又忍,最终还是问道:“您真的要把那个实习生给温家?”   阮风玉嗤笑一声:“怎么可能,我又不是傻子。” 第19章   季氏研究所,二代材料究实验室。   反应堆下方连着众多的研究室,众多研究员安静的穿梭其中,多少都带着生无可恋的社畜气息,温夜平和稳重却年轻的陌生面庞就尤为突出。   他扫过屏幕上的监控数据,又到储备室查看了二代材料,这些材料和温夜提炼出来亮银色金属完全不同,虽然也能在常温下呈现液态,却整体泛着灰色,间或有一两点银色光芒。   “纯度不足10%。”温夜只看了眼就下了结论:“机器人的灵敏度以及运行承载力最多只能有一代实验体的70%。”   时池淼此刻真的相信眼前人是自己老师了,不然谁能在只看了眼数据就能得出这么精准的结论!   但季沉川交代过不准问他的身份,他眼巴巴的盯着温夜,满怀希冀:“那……那有办法解决么?”   新一批的机器人不合格,上边已经快把他们催死了。   “有。”温夜沉思片刻:“带我去提纯实验室。”   提纯实验室是后新建立的研究室,之前众人对越来越低的纯度感到绝望时,时池淼从温夜的废弃手稿里发现了将原矿物先进行氢化反应再投入反应堆有一定的提纯效果,于是火速在矿物输送通道建立了提纯过滤装置,才挽救了岌岌可危的纯度。   温夜进入提纯室后直接清出了一片工作台,加急特批运过来了特用反应釜、离心机等价格让人心痛的实验器材。   时池淼在旁边一脸崇拜准备偷师:“真的可以解决么?”   温夜根本不搭理这句废话,直接将他当成了助手:“烧反应釜。”   时池淼乖巧的就去开机器了。他从本科毕业就跟在温夜身边,从刷试管艰难飞升到可以独当一面的大师兄,磨练出了从温夜手指动一下就知道他想要那个器材的科研精神,因此配合起来十分顺手,甚至有空摸鱼。   他一边当跑腿小弟,一边观察温夜。   他对所有仪器的熟门熟路的仿佛身体一部分,年轻的眉眼盯着反应时如同鹰隼,和之前虚弱温柔的模样大相径庭,仿佛那就是天生属于他的绝对领域,任何人都无法比肩。   时池淼是个热爱十万个为什么的好问宝宝,看到那一系列繁琐的操作,伸长了脖子:“你——您这是在做什么?”   温夜头也不抬:“提纯。”   “我知道,可是——”可是这根本不是提纯操作啊,时池淼是除了温夜以外,现存最早接触二代材料的人,此刻觉得自己就像个没毕业的大学生。   温夜此刻并不想教学:“自己看。”   足足看了十分钟后时池淼才明白,温夜竟然采用了最原始的方法,将所有的杂质进行中和过滤,一样一样中和!   且不说整个的精准中和的难度,这也没法运用到整体反应堆上啊!   “可以。”温夜头也不回却仿佛知道了时池淼在想什么:“二代材料的原矿石具有排他性,本身所携带的杂质种类是固定的。在确定反应比例后,投入高浓度过剩反应量,然后在出料口反应掉杂质就可以。”   时池淼醍醐灌顶,双眼冒星星的看着温夜手中逐渐变成亮银色的实验料。   “可以了么?”   “不,还差一步。”温夜远离试验台,摘到口罩,长松一口气,用力的捏了捏眉心。   “怎么了?”   “饿了,去给我拿点吃的。”   时池淼:?   温夜是真的饿了,他身体状态并不好,同时还有伤再身,只能少吃多餐,从实验状态出来立刻眼前阵阵眩晕发黑,重重的靠坐在椅子上。   时池淼看着他白到吓人的脸色,立刻飞奔往生活区,一边用内线拨通厨房:“现在!立刻!有什么吃的赶紧送过来,不,要鳗鱼盖饭!”   温夜撑在试验台上闭目养神缓解眩晕感,根本无法集中注意力,左手传来的疼痛感甚至让他有些反胃恶心。   季沉川那个脑缺,为什么要换了他的冰美式!   就在他想起身去接水缓解的时候,一杯牛奶推到了他面前:“你是哪个组的?身体不舒服就请假休息,怎么还到提纯室来了?”   温夜抬头看向来人,个头不高,穿着白大褂,五官带着点苦相,仿佛谁欠了他五百万跑路了。   应该是研究所的研究员,温夜觉得他有点眼熟,但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温夜端起牛奶道谢,喝了两口稍微缓解了胃部灼烧的不适感。   对方似乎是来监测观察数据的,只扫了眼新搬过来的实验器材就去看反应堆的监测屏幕和输送管道去了。   温夜一口一口啜着牛奶,盯着对方娴熟的操作,直到对方冲他点头致意,准备离开。   “所以阮风玉是得不到我,打算杀了我然后陷害季沉川么?”温夜一句话将人钉在了原地。   对方僵硬的扭过头,惊恐慌乱的眼神已经暴露了一切,但仍强装镇定道:“您说什么?我不是很懂您的意思。”   温夜摇晃着半杯牛奶,视线落在氢气输送管道的操控台上:“你没有关闭氢气纯度抽测管道,还关闭了警报装置。”   对方肉眼可见的慌张,握住门把手想要离开却两股战战在温夜的注视下丝毫不敢动弹。   “氢气浓度超过4000ppm就会发生爆炸,而提纯室接近燧火反应入口,也就是反应堆防护最薄弱之处,如果发生爆炸势必会牵连整个反应堆,最好把我和反应堆一起消灭,这样季家就彻底完蛋了。”   温夜深以为然甚至赞许的鼓掌。扫了眼他胸口的铭牌:“可真是一箭三雕的好主意,江眠主任。”   江眠完全没想到自己操作那么谨慎,竟然还是被他一眼看穿,顿时后退两步:“时先生……您想多了,我怎么会——”   温夜勾唇一笑:“时先生?那你刚才为什么对我使用敬语?”   温夜在他惊恐颤抖的目光中点了点头:“看样子你知道我是谁了,林如修告诉你的?那阮平死了么?”   他说话明明又轻又柔和,眼眸也带着浅淡和煦的笑意,但掌控全局的俯视强大让人只想臣服跪地。   江眠几乎是本能的回答:“没……没有,阮平在医疗室,和林如修分开关押的。”   温夜点了点头,那模样仿佛肯定肯定学生答案的老师:“林如修都说了什么?”   江眠对上包容深邃的眼神,恍惚成了急于表现的小学生,恨不得将自己所知全盘托出以奢求一个赞许表扬,甚至颇为自豪道:“他说阮家主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这次一定会让季家再无翻身的余地。”   “哦?那他们准备怎么让季家倒台?”   季家两个字瞬间让江眠从那美貌攻击中挣脱了出来,眼神游移时不时的瞥向温夜手中摇晃的牛奶:“我……我不知道。”   “是不知道,还是不想告诉我?”温夜将牛奶放在试验台上:“或者你想拖延时间?在等牛奶中的药效发作?”   江眠噗通一声跪坐在地上,他本身就是个科研员,连危险实验都想尽办法逃避的人,对上温夜这种常年杀伐,掌控生死的人,从气势上就被彻底瓦解了。   “我该怎么说你们才好呢?”温夜揉着眉心看起来有些无奈:“怎么次次用一个路数还觉得都能生效呢?”   他侧身露出被牛奶浸湿的大半衣袖:“纯牛奶掺一点杂质就会影响味道,从难喝变得更加难喝,你没尝过么?”   江眠像是重新认识眼前人一般,在温夜扶着桌子站起来的时候,发疯似的往后挪,慌张的想要去开提纯室的门。   却没能打开。   提纯室竟然进入了警戒防泄漏模式,从外边卡死了!   江眠却崩溃的拍打着厚重的铅板门:“不!你们不能杀我!放我出去!林如修!放我出去!”   温夜简直被服了这帮蠢货了。他这会儿因为低血压低血糖已经眼前阵阵反反黑了,随手扔了个烧杯砸了过去:“闭嘴!”   江眠的干嚎声戛然而止,看神明般渴望温夜带着他逃出生天。   温夜用力捏着眉心,仿佛回到了走进大学讲台的第一天,简直要蠢窒息了:“先去把氢气检测管道关了,把警报系统打开!”   江眠如梦初醒,一骨碌爬起来走到操作台前按按钮,却惊恐的发现,操作台失控,指令根本不运行!   他几近绝望道:“关……关不上了。”   温夜轻叹口气,都懒得生气了。   季沉川是睁眼瞎么?安防系统都成漏筛子了!   *   实际上温夜还真的错怪季沉川了,研究所虽然挂着季氏的名字,并且负责当掏钱的冤大头,科研进度早就被上边逐渐蚕食了。   不然怎么可能三年了屁都没研究出来,还把反应堆快弄熄了。   而现在这群人用自己造出来的苦果往他身上倒粪水,还想把他踢出去。   季沉川轻嗤一声:“想的可真美啊!”   研究所中心大厅,巨大的反应堆映出阮风玉的满是野心和欲望的双眸,他脸上是虚伪的遗憾:“可又有什么办法呢?现在就是这样,反应堆快要熄灭了,而你又没揪出内鬼,我也是被迫才接手的。”   他身后带着温氏和阮氏的研究员,但季沉川一眼扫过去就能看到其中混杂的打手,虎背熊腰,体型彪悍,一看就不可能是做科研的。   可真是司马昭之心。   “可你别忘了,这里还姓季。”季沉川话音一落,周围所有的安防机器人悄无声息的围了上来,手中武器直直对准阮风玉带来的所有人。   紧接着时池淼压着几个研究员从阴影中走了出来,那几人在看到阮风玉的脸时瞬间灰白苍白,眼神却迸发出绝处逢生的喜悦:“阮先生!”   “阮先生!救救我们!”   那是他费尽心机放进来的钉子,竟然都被季沉川揪了出来,阮风玉勾起的唇角逐渐拉平。他以为季沉川已经逐渐丧失了对研究所的掌控权,怎么可能这么快的揪出他的人。   “泄露二代材料核心机密等同叛国,我可以就地击毙他们。”季沉川掏出手枪指向第一个研究员:“现在,当着阮家主的面,说出你的任务。不然——”   手枪上膛的声音回响在整个大厅。   那研究员求救的看向阮风玉,却发现对方根本无动于衷,丝毫不在意他的死活,再抬头就就上了黑漆漆的枪口,对死亡的恐惧让他瘫软在地:“我说!我说!”   “阮家主让我们找出——”他话话没说完,一发子弹正中眉心!   那研究员不可置信的看向子弹来处,阮风玉的冷漠随意的看着他,仿佛随手碾死了一只蝼蚁,紧接着不等众人反应,他毫不犹豫的连扣扳机。   砰!砰!砰!——   剩余几个背叛的研究员根本就没来得及反应就死不瞑目的倒在地上,子弹正中眉心,满眼茫然震惊。   鲜血的气息伴随着子弹壳落地。   时池淼愤怒的想要上前理论被季沉川按在了身后。   阮风玉随意的吹了枪口:“季家主想听什么,我说给季家主听,何必再劳烦其他人呢?”   “我确实有很多疑问,但是——”季沉川猛然将枪口掉转到阮风玉的方向:“但只要你死了,这些疑问就不重要了。”   他毫不客气的扣下扳机:“我会将阮氏所有的财富都投入燧火反应的研发,算是你对温夜的赔偿。”   砰——   子弹怦然射出,阮风玉身后所有的研究员都露出了惊恐的目光。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子弹飞跃数米距离的千分之一秒,一道黑影从旁边窜出,正正挡在了阮风玉面前,用自己的身体接住了那枚子弹。   竟然是研究所的安保机器人!   机器人的智能核心同人类一样安置在心脏位置,被彻底贯穿后与人类死亡无异,四肢抽搐,电流紊乱,在地上挣扎几下后,瞳孔中的电子光芒彻底熄灭了下去。   阮风玉蹲下身惋惜的看着机器人:“阿夜创造出来的生命果然要比人类更加美丽,拥有人类的构造却比人类更加忠心听话。”   季沉川脸色微变,但已经来不及了。   只见所有的安保机器人手中的瞄准线同时转向季沉川和时池淼,安保人员也是第一次遇见这个情况,只迟疑了一瞬就将季沉川和时池淼护在中间。   安保机器人一直都是研究所最高级防御,除非程序干预,否则只听季沉川一人的临场指挥,怎么会突然反水?!   季沉川的视线落在阮风玉手心,那是一朵非常逼真的红木棉花,但整体是由二代材料组成了高纯度晶体芯片,同时也是研究所的安防的备用钥匙,权限等级比季沉川还要高。   “你刚才应该问我想要什么的。”阮风玉晃了晃手中的红木棉:“这样起码不会死在自己的地盘上,对么?”   “算了,让你死在阿夜创造的机器人手中算是我对你最后的仁慈。”阮风玉勾唇一笑:“动手。”   就在安防机器人即将攻击刹那,一声巨响贯穿整个研究所。   轰!   所有人看向声音来源处,季沉川瞳孔紧缩,是提纯室! 第20章   爆炸的回响在大厅犹如闷雷,冲击力之强让整个大楼都轻微颤抖嗡鸣,而最要命的是紧随其后的清脆喀嚓声。   在所有人的目光中,燧火反应堆外层的防护隔绝玻璃罩从最顶端提纯室的方向裂开了一条缝隙。蓝色的火焰如有感应争先恐后往裂隙处奔腾。   刹那间尖锐警报声贯穿整个大厅,厚铅防护板轰然落下,将大厅反应堆、提纯室隔离圈在了一起,所有无关人员迅速撤离,总控室封锁。   阮风玉眼底戾气闪过,无声的骂了句蠢货。   他是要接管燧火反应和整个研究所,不是炸了整个研究所!江眠和阮平在干什么?!   季沉川瞅准众人被吸引注意力的时机,反手就是一枪,头也不回的朝安全通道撤去:“走!”周围的心腹保镖立刻护着人后撤。   那一枪干净利索精准,直冲阮风玉眉心,快到阮风玉甚至没反应过来用机器人挡,死亡逼近的感觉把危机反应拉到了极限,他猛然往下一仰,子弹擦着他的下巴正中他身后的一个研究员。   片刻之差,季沉川一行人已经冲进了安全通道,厚重的二代材料合金门缓缓隔绝两道不死不休的视线。   阮风玉摸着下颌的血痕,嘲讽的冲他比了个中指,下令道:“追!”   季沉川和时池淼一行人拔腿就往楼上跑,好在机器人在研究所的飞行功能被限制,不然对方可以直接越级反杀。   时池淼跑了三层就累成死狗,常年疏于锻炼的理工男体质让他气喘吁吁,但提纯室还远在二十一楼。   时池淼手脚并用,上气不接下气:“不行,师兄,不然你先去吧,我……我跑不动了。”   季沉川面沉如水,一枪爆头绕到前面拦路的机器人,然后示意旁边的保镖把时池淼扛起来:“你们带他去总控室,卸除所有机器人能源,同时通知现在值守人员也都撤离至安全区。”   安防系统作为研究所的重中之重,最高权限一直在总控室,拥有机器人所有的权限,比如强制休眠、强制唤醒、锁定目标等,其次是备用权限、温夜,季沉川,可以调度命令机器人。最后则是总调度。   原本可以呼叫总调度,但研究所进入戒严状态,总控室只有季沉川和时池淼两个人的指纹和虹膜可以打开。   时池淼如同半扇猪肉被保镖抗在肩上:“那师兄你呢!”   “去提纯室。”季沉川脑海立刻浮现出会场上温夜看到爆炸时整个人失魂癔症的模样,如果同样的爆炸第三次发生在他身上……   他咬牙往上跑,自己绝对不能让温夜一个人再去面对那样的场景。   时池淼侧头看向自己师兄,他多年来沉淀的精英模样完全消失了,五官锋利晦暗,在刺眼的警报灯闪烁中宛如一头被激怒的狼王。   扛着他的安保被季沉川戾气逼的后退一步,时池淼深吸一口气,从口袋里掏出一根士力架递给季沉川,如同充满爱喝温暖的大金毛,满眼鼓励:“跑不动了记得来一根!”   季沉川:……   三秒钟后,保镖扛着满头包的时池淼往总控室奔去。   季沉川冷着脸往21楼,身后缀着一群紧追不舍的的安保机器人。   温夜去世后,季沉川在自己都不懂的心魔驱使下,将陪练换成了二代安保机器人,人类的反应速度很难超过机器人庞大的运算量,但季沉川却曾自虐般和二代机器人对战,从最开始惨不忍睹的败绩到最后一拳下去能非常精准的让机器人短路,他用了三个月,三个月后他看着倒地抽搐的机器人,仿佛埋葬了自己最重要的东西。   直到许久之后,季沉川慢慢接受了温夜的死亡之后才明白,自己只是想通过机器人证明给温夜看,看自己比那些机器人有用的多,证明温夜眼瞎,可惜温夜再也看不到了。   而现在季沉川则非常感谢那三个月魔鬼训练,让他如同钢铁侠在世,踩着众多瘫痪的机器人打开了二十一楼的安全防护门,身后的机器人如果是人类,那他身后简直是人间炼狱版的血流成河。   他穿过楼道的瞬间他立刻落下精铁防护门,并直接锁死,将所有机器人都挡在了楼道中,整个人靠在墙上喘气。   二十一楼的安全防护门是后来做的,20公分厚度的精铁和二代材料连体浇筑成,就连安防机器人手中的武器短时间内也无可奈何,这个混合材料是温夜在创作一代机器人的衍生品。   这个万幸的想法却突然让季沉川有一丝不好的预感,难道温夜当年就想过机器人会叛变?   所以他真的想造出拥有自主智慧的机器人?那二代材料研究的初衷……   他敏锐的察觉到了端倪,还未按下思绪起身就听见身后手枪上膛的声音。   “别动,放下枪,把手举起来。”   季沉川举起双手,缓缓转身,只见坐着轮椅的林如修枪口正对他的眉心,而旁边的江眠手握匕首紧紧的贴在温夜脖颈,两人看起来颇为狼狈,满身化学物爆炸的气息。   整个二十一楼也同样满地狼藉,被毁坏的实验仪器横七竖八,提纯室的整面墙壁都被炸飞,裸露焦黑的电线到处都是,时不时爆出火花,如同大型灾难现场。   温夜额头和指尖都在滴血,脸色几乎白到透明,眉心紧蹙,被迫向后仰着脖颈,淡淡的扫了眼季沉川。   所有的话都被那眼神压了下去。季沉川原本以为温夜最起码会责怪他两句,说什么安防漏的像筛子,眼瞎到主任都是叛徒之类的。   但他都没有,只是微微侧头看向旁边林如修:“想好怎么逃出去了么?如果阮风玉也追上来你就是助兴的下酒菜。”   林如修却有种诡异扭曲的快意:“让他们来啊,我就是要让他们知道,你是属于我的。死亡也是。”   温夜微微蹙眉,林如修从出现到现在的精神状态都不太正常。   如果刚才不是自己加以阻止,他是真的想用爆炸激发燧火反应最大熵增,从而将整个研究所夷为平地。   而现在他的目的已经快达到了,温夜看向越来越暗淡的反应堆,燧火反应被稀释到空气浓度后对人无害,但添加过量的活跃气体后,只需要一根烟就将能将整个依山原始森林变成原始山沟。   燧火反应不能有失。   温夜眼眸微垂,闻言讥诮的勾起嘴角:“那你问问江眠主任,他敢杀我么?”   江眠骤然被点名,握住刀刃的手一抖,划破了温夜过薄的皮肤,鲜血触目惊心,季沉川拼劲全部力气才压抑住冲上来的欲望,咬牙道:“再敢伤他一下,我就砍断你全身的骨头。”   就在此时,另一侧的安全通道传来凌乱的脚步声——阮风玉上来了。   所有人注意力被吸引的刹那,温夜和季沉川同时有了行动——温夜一把按住手持利刃的江眠,迫使他松开匕首,而后一个漂亮的过肩摔砰的将人摔倒在地。   他毫不犹豫的甩出匕首,本想刺向林如修持枪的手,却因为视线模糊和体力不济失了准头。   林如修反应过来,立刻开枪射向逼近的季沉川,但已经晚了,季沉川经过更残酷的厮杀,片刻时间就足以他冲到林如修面前,五指用力直接捏碎了他的腕骨,直接缴械一脚将人踹出了几米远。   季沉川恨不得再补两刀,将林如修砍成肉泥,但温夜比什么都重要,他狠厉的视线在碰到温夜时就变得轻柔小心,将几乎昏倒的人接到自己怀里:“怎么样?严重吗?”   他身上热烈蛮横的温度稍微抚平了温夜眩晕感。   温夜连呼吸都轻不可闻,却仿佛知道所有发生的事情:“先躲起来……避开阮风玉。”   阮风玉现在如同领着虾兵蟹将的东海龙王,正面硬刚确实不是办法,但机器人有红外感应系统,躲起来一分钟内就能找到。   温夜显然也想到了这个问题,闭着眼轻声道:“去反应堆附近。”   季沉川立刻抱着人躲到临近反应堆的废墟后,从他的角度正好能看见反应堆外狭长的裂缝,隐隐有反应物质泄露。   “不用担心。”温夜闭着眼,无意识的在他臂弯蹭了蹭,想要汲取温暖:“这个浓度的燧火反应无毒无害,原矿进料口已经被我关闭了,不会产生二次爆炸。”   季沉川看着这样虚弱的温夜,整个人都被巨大的愤怒后悔占据,恨不得直接手撕了林如修和江眠。   “刚才怎么回事?!”季沉川确定温夜生命体征都还算正常后,记得他的低血压,将时池淼给他的士力架掏了出来:“先用这个缓缓。”   温夜有些诧异的看着季沉川:“你竟然随身带这个。”   感觉不太总裁的样子。   季沉川:……   虽然这很冤枉他,但他也并不想让温夜知道这是时池淼塞给他的。   他剥开包装直接堵嘴:“吃你的。”   温夜轻笑一声,突然觉得季沉川也并没有变多少,还是别扭的有点可爱。   “刚才怎么回事?怎么会爆炸?”   温夜一点点咬着士力架,声音还有点虚弱:“江眠和林如修合谋,想直接炸了提纯室再引发二次爆炸直接毁了整个研究所,被我发现了。”   “不过我猜他们大概也想炸死我,阮家是一代材料的拥护派,把我和反应堆全灭了,二代材料就再也掀不起风浪了。不过一群蠢货,连氢气爆炸最大当量都控制不好,还想谋财害命,可真让他们的老师在教育界身败名裂。”   他为了节省力气,说话轻声慢语,连嘲讽都让人如沐春风。   季沉川却一句话都没听进去,他的视线从温夜纤长到不可思议的眼睫到挺直的鼻梁再到微微张合的双唇,士力架有些化了,露出乳白色的内芯,温夜还探出舌尖微微舔舐。   季沉川瞬间身体紧绷,这样的温夜看起来脆弱易折,浅淡的体香混合着血腥气,靠在他臂弯的身体柔软的不可思议,无端的让人想要看他崩溃哭泣的模样   他不自然的调整了下姿势,用极强的自制力压制下某种下流的想法。   “嗯?”温夜仰头看他:“怎么了?”   “没……没事。”季沉川努力想现在的危险该如何应对,压下那旖旎不切实际的想法,深吸一口气开口道:“我已经派人去关闭安保权限了,放心,我不会再让你受到一丝伤害。”   他确实大意了,现在很十分想抽自己两耳光。   原本从临海居会面之前就一直在调查阮风玉,发现对方不仅在研究二代材料还不停的收买研究所人员,获取机密。当年上边并不想把燧火反应交给初出茅庐、野心正盛的季沉川,但温夜的遗嘱在,加上温广陌的保驾护航,只得点头,这些年没少给季沉川使绊子,他原本就想借这次机会彻底将研究所清理干净。   不想温夜成了最大的意外。他以为自己已经有能力保护他了,没想到三年后自己依然让他伤到了这般模样。   温夜并不知道季沉川那满腔黄色废料和风花雪月,躺在他臂弯里闭目积攒力量,随口道:“你让谁去关闭安保权限了?”   季沉川一卡,没说话。   温夜睁开眼:嗯?   “时池淼。”   温夜:……   他直直的看着季沉川,眼神直白的写着:你脑子是瓦特了么?   时池淼不但公认战五渣,除了科研任务,其他方面也极度散漫自由,简直就是温夜这种工作狂的克星。   季沉川也知道自己这么安排不靠谱,有点心虚:“有十几名保镖跟着,应该没问题吧……”   应该没问题的时池淼此刻都快哭出来了,几乎拿命在往总控室奔跑,沿路上保镖一个接一个倒下,人力根本不是数量庞大的机器人的对手。   就在离总控室只剩下十米的距离时,最后一个保镖也倒在血泊中,所有机器人都瞄准了时池淼的后心。   无论如何都要关闭总控。   时池淼满脸泪痕,奔跑的姿势扭曲搞笑,但眼神却如同浴火新生一般坚定,师兄和老师都在等着自己。   自己不能一直是被保护的那个人,自己也有保护他们的力量!   绝对!绝对不会让老师再一次死去!   燃烧的信念感让时池淼靠着鸡飞狗跳的癫狂走位躲开了第一轮扫射,但第二轮已经逼近门口,怎么也躲不开!   就在千钧一发之间,身后突然传来了电流乱窜的声音,紧接着扑通扑通重物倒地。   时池淼一寸一寸的扭过头,泪水和汗水模糊的视线换了几秒才看清来人,只见花白散漫不羁的靠在廊道的尽头,一手拿着对付机器人专用的高压□□:“哟,小水子,你这是在玩真人密室逃脱么?”   他脖子上还缠着绷带,手背上点滴的针孔还在滴血,看起来是从病房偷跑出来的。   劫后余生的巨大喜悦瞬间盖过了所有情绪,时池淼大哭着扑向花白,差点将人撞飞出去:“白哥!呜呜呜呜呜!我以为我要死了!”   花白一脸嫌弃的看着他鼻涕眼泪的往自己身上摸,拎着后脖颈将人离自己远了点:“研究所发生什么事了?”   他一句话提醒了时池淼:“一会儿再说!我得先去关闭安保总控!”   说着就往总控室冲去,用自己的指纹和虹膜打开了总控室的大门,正要进去的时候,发现花白站在走廊的阴影中,看不清楚神色。   “白哥?”   ——   而此刻二十一楼,阮风玉已经带着大批的机器人从另一个方向围堵住了所有后路,并且很快发现了昏迷不醒的林如修和江眠,死狗一样将人拖到了提纯室旁边。   此刻在他看来,季沉川和时晚星已经中瓮中之鳖,他非常享受捕猎时隐藏在暗处的猎物瑟瑟发抖自欺欺人的模样。只让机器人封锁住所有出口,站在提纯室旁边看着反应堆上的巨大裂隙。   “这样泄露不会造成辐射伤害么?”阮风玉指着那个缝隙。   身后的研究员都被他开枪的残忍和不择手段吓的瑟瑟发抖,互相对视后还是一位老资历的学者为了保护自己的学生站了出来:“应该……不会,之前温教授曾公开展示过燧火反应,那是我所见的金属反应中最温和、甚至能在人体内进行无伤反应的存在。”   阮风玉饶有趣味,咀嚼回味道:“温教授?”   是了,温夜曾经是广海大学的任课教授,独立开创了二代材料的学科,他曾和自己说过的。   老学者都快被他那玩味的笑容吓硬挺了,然后听见阮风玉道:“那你们有办法重燃燧火反应么?”   众多研究员惶恐的摇了摇头:“燧火反应的资料比二代材料还要保密……”   “即使有资料,也并非所有人都是温夜那样的天才。”   阮风玉对这个答案丝毫没有意外,毕竟除了温夜,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是酒囊饭袋,无趣、肮脏、愚蠢到令人发指。   “那你们就没有什么用了。”阮风玉遗遗憾的看向几名研究员,面带微笑,抬手一枪射杀了回答他问题的老学者。   剩下的研究员发出尖锐的惨叫声,爆头想要离开,却被安保机器人拦住,最后一个突出重围的年轻研究员被赶过来的阮平逮了正着,拎着脖子扔回了人群之中。   “对不起,大哥,我来晚了。”阮平左手还缠着绷带,被温夜和季沉川联手重创过的伤口还在渗血。   阮风玉打量了他一眼,似乎有些意外:“季沉川干的?”   “不是。”阮平咬牙切齿且屈辱道:“是那个姓时的实习生。”   阮风玉惊讶之余似乎又有了兴趣:“哦~,看起来那个小实习生很有趣的样子。”   “算了,既然你来了,把这个打开。”阮风玉指了指面前反应堆的封顶口,整个反应堆是密闭了,但因为反应温和且为了便于调查,在入料口开了直径五米左右的封顶口。   阮平依言打开,那浅蓝色的火焰瞬间照亮幽暗灰白的大厅,丝丝缕缕的往外溢出,在阮平眼里如同温夜本人那样纯净温和却引人无限遐想。   “真是美丽。”他夸赞完,就扬声道:“季大家主,我给你一分钟的时间,自己出来,不然我就把这个女孩扔下去。”   他刚说完,阮平掐着一个女研究员的脖子,直直的拎到反应堆的上方。   悬空的身体和脚下丝丝缕缕的蓝色火焰让那个女孩发出凄惨的哀求声,却又被阮平加大力度掐了回去。   阮风玉好整以暇看向那个女孩:“你为什么要哭?能成为阿夜作品的献祭品是你的荣幸,你踏上二代材料研究道路的时候不应该有这样的觉悟么?”   季沉川握紧了拳头:“这个畜生。”   温夜咽下最后一口士力架,眼神平静镇定:“你能打得过现在的阮平吧。”   季沉川觉得自己被小瞧了,雄竟之火燃烧着所有荷尔蒙:“即使他没受伤,我也能吊打十个他!”   温夜勾唇笑了笑:“行,季氏拳王小太子,一会儿就看你了。”   无形中的秒针在指向11的刹那,阮风玉遗憾的看向那个女研究员:“对不起了,看起来季大家主更在意自己的性命,阎王地府报道的时候不要喊错了人。”   阮平会意正要松手,敏锐的察觉到冷风,本能后撤一步,飞驰的子弹擦肩而过,巧妙刁钻的位置让他甩开手上的女研究员,看向持枪而立的季沉川。   所有机器人刹那间将他包围,无数瞄准点落在他身上。如果同时开枪绝对能将他打成筛子。   阮风玉毫不意外:“看来季大家主还是很怜香惜玉,连自己性命都不顾了。”   季沉川:“总比阮大家主蛇蝎心肠还要在温夜面前装济世菩萨的好。阮风玉,那些年不累么?”   阮风玉那伪善的笑容瞬间裂开缝隙,一字一句咬牙切齿:“我在他心中就是那般菩萨人物,可怜季大家主到死都是那般纨绔不驯的模样,后悔么?”   这简直就是三大家主见面的保留节目,因为这个甚至上边都不敢把三个人叫到一起开会。   阮平并不想听这些爱恨情仇,他只想将季沉川揍成烂泥,一雪前耻。   “我去教训他。”阮平撸起袖子就要上前,却被阮风玉制止:“不要徒增烦恼,能干净利落解决的事情就不要拖泥带水。”   他从来不在乎阮平那种暴力的胜负欲,对于季沉川,他只想用最干净利索的方式解决掉后顾之忧。   “杀了他。”阮风玉握住红木棉备用权限,毫无感情命令道:“我要让季家彻底消失。”   所有机器人抬起武器,正要射击的刹那,季沉川手里握紧了温夜给他的二代材料,千钧一发之际,所有机器人却卡顿不动了。   紧接着所有机器人进入休眠模式,瞳孔中的光芒熄灭,武器收缩回机械肢体中,成了静止的雕塑。   时池淼成功了!   季沉川反应过来立刻冲向阮风玉,想要擒贼先擒王,却被眼疾手快的阮平挡住去路,他右手捏紧了拳头,目露凶光:“这次一定会把你全身的骨头都打碎。”   季沉川二话不说就是一个上勾拳,弓步一脚按死了阮平受伤的脚,笑容比阮平更加匪气狠厉:“包扎的时候是我不让给你上麻药的,感觉是不是很爽?!”   阮平反手就是一记重锤,季沉川硬接了这一拳,感觉五脏六腑都要碎了,强人疼痛勾住阮平的脖子,两人同时摔在地上,死死的绞住彼此的脖颈。   就在双方僵持之时,阮平不知从哪里摸出来了微型电棍,用力按在了季沉川腰上!   季沉川身体不受控制的痉挛,瞬间失去防守,被阮平按在地上揍了好几拳,那简直是单方面的凌虐,阮平新仇旧恨,掐着他的脖子重重的抵在二十一楼的围栏上,冲击力让金属围栏摇摇欲坠!   “把你从这里扔下去,摔成肉泥似乎也是不错选择。你不是很喜欢那个温夜么?给他的心血殉葬也不亏。”季沉川濒死挣扎的模样极度取悦了阮平,他手上的力度不断加大,如果是温夜大概已经被捏碎颈骨了。   季沉川双手掐住阮平的手腕,手臂青筋暴起:“你tm殉葬我都嫌脏!”   就在阮平进一步发力想要将人按下去的时,季沉川腰部骤然发力,后猛然向后弯折过了90度,绝佳的平衡力在栏杆上一滚躲开了力量失控的阮平。   “艹!”阮平闪电般伸手拽住季沉川脚踝,两人竟然靠着危险的额栏杆再次扭打在了一起!   然而二十一层的栏杆已经经历过爆炸的冲击,根本承受不住两个肌肉密度可怕的成年人,发出嘎吱不堪重负的声音,竟然整排向外侧倾斜了下去!栏杆外就是整个上下通透的大厅,超过百米的高度!   季沉川和阮平同时向外一滑——   温夜瞳孔骤然紧缩:“季——”   他刚站起身,闪着寒光的匕首悄无声息的夹在了他的脖颈上。   “抓到你了,小实习生。”阮风玉带着笑意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刹那间,时间仿佛暂停,温夜脑海甚至有瞬间的空白。   这声音对温夜来说熟悉,甚至有些亲切。它应该出现在窗几明亮的医院、甘苦浓郁的药房,而不是这样生死交锋的血腥之地。   他沉默着没有说话,从清醒以来,所有人都还维持着原来的面貌,唯独阮风玉,陌生到让他发指。   “嗯?”阮风玉敏锐的感知到温夜身的熟悉气息,甚至暧昧的凑过去轻嗅:“你身上有股特殊的味道。”   温夜的视线紧紧盯着季沉川和阮平的战斗,声音甚至有些敷衍:“嗯?”   那种漫不经心的感觉和温夜太过相似了。   阮风玉打量着手里俊秀年轻的实习生,漂亮精致的如同瓷娃娃,和温夜毫无相似之处,却在触碰之时给他带来了如同温夜的上瘾。   “你想救他?”阮风玉用匕首亲昵的拂过温夜优雅柔和的下颌线:“只要你乖乖跟我走,我可以给他留个全尸,或者你想要那个部位,我可以处理后送给你当做纪念。”   温夜没想到阮风玉会这么说,眉梢微扬,锋利的眉眼挑出诱人的弧度:“阮大家主也喜欢我?”   如果别人对阮风玉这么说,大概早就被拉出去剁了喂狗,但温夜这样的语气却让阮风玉不可自抑的兴奋了起来,像是在垃圾中淘到了无上宝藏,喜欢那两字如同被恩赐的蜜糖。   他笑了起来:“对,我喜欢你。早知道就应该亲自来接你,之前是我失礼。”   季沉川一直注意着温夜,听见我喜欢你这四个字的瞬间,强烈的占有欲激发出了他最大的潜力,紧紧捏住阮平受伤的手腕,借力甩掉了他手中的电击器。   按住他的的后脑,提起膝盖有重又猛的撞向阮平的腹部。两人挣扎间远离了危险的护栏,季沉川狂奔几步捡到捡到电击器,阮平直冲而来。   他在两人交错的刹那将电击器开到最大按到了阮平渗血的伤口上。   足以麻痹人神经的电流让阮平直直的栽到地上,季沉川不放心的又补了一击。阮平睁着眼在地上抽搐,整个人几乎硬挺过去。   他用手背擦掉嘴角的血迹,整个人如同嗜血罗刹,死死的盯着阮风玉:“你是个什么东西,也配喜欢他!”   他这话说的太过直白,阮风玉眯着眼在两人身上打量,最后那点兴趣变成了极端厌恶:“看来我们一辈子只能当敌人了。”   上三家内部的尔虞我诈从来都被掩饰的很好,上一辈纵然私下龌龊到骨子里但台面上依然兄友弟恭,直到温夜死后,年轻的上三家家主们甚至不愿出现在同一个酒会。   而现在上三家家主齐聚,却为了个死人情天恨海,你死我活,全然没了所谓上流精英的体面和虚伪。   就在双方陷入僵局之时,整个空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暗,同时传来强烈的水流奔涌的声音。   所有人低头看去,照应着整个空间的燧火反应急速衰减,冷却水阀门竟然被打开,携带着大量专用冷却剂的压水堆冲入反应堆中快速的消耗着仅剩不多的燧火反应。   温夜记得阀门是在提纯室,所有人跟着他的目光转了过去,只见林如修不知何时清醒了过来,拖着一身血迹爬到了提纯室的阀门面前。用尽全身力气拉下了阀门。   晦暗的幽光之中映照出他癫狂可怖的面孔:“你们什么都得不到,我要让你们这帮高高在上的人也尝尝跌入尘埃的滋味!”   “我要让你们人财两空!”   “我要让你们永远活在无尽的愧疚后悔之中!”   他狼狈的瘫坐在地上,枪口正对着温夜:“我爱你,和我一起下地狱吧。”   季沉川瞳孔紧缩,不顾伤势起身要去救温夜,阮风玉却在此刻松开了手,甚至躲在温夜身后防止误伤自己。   场面仿佛一张拉到极致的卷轴,一侧林如修箕踞而坐,子弹拉出的气流破空而出,另一侧,季沉川竭尽所能的想要拉住温夜,却远远比不上子弹的速度。   就在定格的刹那,温夜动了,他借阮风玉的力微微转动身体,那枚子弹就擦身而过,打在了墙壁上。   “打偏了。”温夜轻声开口,但和声音截然不同的是他干净利索的动作。   然后他反手卸下阮风玉的匕首,直冲林如修而去,在他开第二枪之前,刀锋悍然没入他的手腕,鲜血飞溅到温夜脸上,恍如盛放的红木棉。   “你可以愚昧、仇恨、愤怒。”温夜如眉眼如晕染开的水墨,深邃逼人:“但你不该动燧火反应。”   林如修却凄惨讥笑:“只有彻底灭了这火,你才会毫无牵挂的和我走。”   温夜敏锐的察觉到异常,就听见轻微的擦火声后火苗燃起的声音。林如修手心里藏着的是丁烷打火机!   呼~   在爆炸前一秒温夜只来得及看向氢气输送口,原本被他堵住的管道竟然又被打开了,而且不知道打开多久了。   “温夜,和我一起下地狱吧。”   林如修在爆炸声中满足的闭上眼。   他这辈子从浑浑噩噩到贪婪求生,甚至连自己该是什么模样都不知道,但却太明白自己想要什么了。   水中的高天之月最终还是落到了他手中。此生无憾了。   这么近的距离,温夜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巨大的冲击力甩向了反应堆打开的封顶口!   他毫无反抗之力的被推进了了燧火反应中,强烈的滞空感和冲击力让他根本没法做出出任何反应!   千钧一发之际,季沉川纵身往前一扑,顶着余波的冲击,大半个身子都滑了出去才勉强拽住了温夜的手腕。   温夜脚下是百米高的反应度,冷却水卷成激流旋涡,直接吞噬了先一步掉下去的林如修,而两人的重量全都压在季沉川脚尖勾着的栏杆上。   温夜仰头诧异的看着他,脑海甚至有几秒的空白:“你……”   他不明白季沉川这样做的理由,或许他猜到了自己的身份,但这样模棱两可的猜测也足够他搭上自己的生命么?   “抓紧我!”季沉川咬紧牙关想要把温夜拽上来,但他腹部还残留着电击后遗症,禁脔着根本无法用力,手心的汗和血却在不断打滑,温夜仍在一寸寸的往下掉。   他直接用双手抓住了温夜!   “季沉川!你不要命了!”温夜完全没想到季沉川会搭上性命救自己,轻呵:“你想让我们两个都死在这里么?”   季沉川却坚定的不松手,轻声安慰:“我不会让你死在这里的。”   就在两人僵持之际,已经淹没反应堆大半的漩涡逐渐停了下来,有人远程操控了冷水堆闸门。   阮风玉站在不远处眯着眼打量眼前这一幕,这个实习生为什么能让季沉川豁出性命?   他隐约觉得子错过了什么,刚准备有所动作就被持枪赶回来的时池淼指着额头,他手里拿的是军用轻便的狙击枪,和自己从黑市搞到的东西不可同日而语,动一下是真的会死。   时池淼咬牙切齿:“不许动!”   阮风玉优雅的举起双手,冲反应堆扬了扬下巴:“我可以不动,但你师兄可能要殉情了哦。”   时池淼看到两人挂在摇摇欲坠的栏杆时,心都快跳出来了:“师兄——!!!”   紧追而来的安保人员看见自己老板要嘎,比亲爹死了跑的还快,撒丫子狂奔去捞人。   或是是太多人的脚步声引起的振动,也或者是温夜过于体力不支,脖颈和手臂上的伤口重新裂开,鲜血顺着指间落入反应堆中。   然而那一滴鲜血在坠落过程中却逐渐发热,如同被大气摩擦的流星燃烧了起来,最后落入反应堆水面,如同明火落入了洒满一地的汽油,轰的一声燃烧起纯蓝色的火焰!   那竟然是比原来反应堆还要纯净的燧火反应!   所有人都被那猛然亮起的光线刺到了眼,呆愣在了原地。温夜也不例外,甚至有几秒钟他自己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直到看见自己指间的鲜血。   恍惚间他响起自己和母亲最后的对话。   那应该是个平常的午后,阳光穿过窗户照的人懒洋洋的,坐在轮椅上的自己也是少年模样。   “妈,你当年突然研究这个材料是为了帮爸爸突破商业围困么?你们感情真好。”温夜记得自己是这么问的。   但当时母亲摇了摇头,放下手中的研究论文,走过来拥抱并亲吻他的脸颊,柔软慈爱:“我和你爸爸感情一直很好,但我研究这个并不是为了他。”   “那是为什么?”   那慈爱的目光落在了他的双腿上:“是因为妈妈爱你。”   光阴穿梭,温夜隐约明白了妈妈那句话,他看向脚下的反应堆,离水面只剩下十余米的高度了。   他仰头对季沉川道:“松手。”   季沉川怎么可能让他掉下去:“不行,我绝不会再让你死一次!”   温夜敏锐的听出了他的话外音,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而后毫不犹豫的脱开他的手纵身入反应堆中!   季沉川刹那间肝胆欲裂,撕心裂肺:“温夜——”   在时池淼赶到抓住他的前一秒,毫不犹豫紧跟温夜跳了下去! 第21章   季沉川在下坠途中就追上了温夜,在温夜诧异的目光中将人紧紧护在怀里,一手护住他的后脑和脖颈,在坠入水面前颠倒位置用自己后背挡住了大部分冲击力。   两人宛如高速坠落的流星锤,砸进水面溅起几米高的水花。   温夜在被淹没的刹那就后悔了,他坐轮椅十几年,根本就不会水性!   氧气迅速消耗,温夜不懂潜水技巧,强烈的窒息感逼着他张开嘴,却被灌入大量的反应水,往更深处沉了下去!   溺亡的恐惧让温夜毫无章法的挣扎,下一秒就被人用力拽入怀中,捏住下颌,紧接着季沉川那张俊脸就贴了过来。   季沉川没给他任何拒绝的机会,毫不犹豫的堵住了那双日思夜想的双唇,缓缓渡过救命的空气。   求生的本能让温夜紧紧的抱住季沉川,贪婪的伸出舌尖想要获取更多,季沉川最开始予取予求,到后来却开始使坏,钓着人来贴近自己,最后两人身体紧密相贴,连水流都挤不进来。   温夜浑身紧张僵硬,由着人将自己往上带,甚至没有注意到季沉川因为摩擦触碰骤然紧绷的身体。   两人奋力往上游,都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变化。   温夜的鲜血被冷却水稀释后,触碰到溶解在水中的燧火反应,刹那间就迸发出纯蓝色的火焰,随着两人的游动荡漾扩散,缓缓展开凤翎般燃烧的羽尾,再次燃烧整个反应堆,远远望去炫酷的3D玄幻特效,梦幻到不真实。   时池淼满眼崇拜,简直看傻了,脑子里第一反应是自己氪了半个月工资才抽到的绝世sp卡牌,名叫蓝羽凤凰,特效和攻击力都十分炸裂。但远不及眼前这种现实VR般的身临其境来的震撼磅礴,由衷感慨道:“我擦……师兄和老师是修仙去了吧。”   花白也惊讶于眼前的场景,没注意时池淼的话,并且极为敏锐的抓住重点:“燧火反应这是……重燃了?”   阮风玉死死的盯住反应堆中的温夜,神色从疑惑到震惊,再到扭曲最后定格在愤怒。   凭什么!凭什么当初的温夜偏爱季沉川,现在连唯一的继承人也同样站在自己的对立面!   季——沉——川!   纵然心里已经宣判他是个死人了,但现在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他深吸一口气,压下自己的滔天怒火,扫了眼还没回神的众人,悄无声息的拎着阮平和江眠往来处隐去。   落在季沉川手里虽然不是很大的问题,但多少是个麻烦,自己还有的是底牌可以斗。   哗啦——   季沉川带着温夜冲出水面,两人湿淋淋的缠在一起,唇齿相贴,仿佛交尾缠绵的人鱼。   温夜嗅到新鲜的空气,想要推开季沉川,但季沉川却完全没有放手的意思,甚至粗暴的将的双手反扣在身后,让他只能依靠自己浮在水面,逐毫不犹豫的加深了这个吻。   那是他朝思暮想、夜夜入梦的温度和柔软,是他这辈子都无法放手的执念。   在水底触碰之时得常所愿的刺激都让他的灵魂都在战栗,仿佛死在当下也值了,如今没了生死的阻拦,他自然毫无顾忌。   明明是是骨头都坚硬如铁的人,双唇却这样的柔软水润,勾人去品尝,深入其中。   季沉川这么想也就这么做了,他一点点舔舐温夜的唇角,捏住他的下颌,温柔强硬的阻止温夜咬紧牙关,舌尖试探的扫过敏感的上颚。   温夜却有些慌乱,他从未经历过这些,唇齿间轻微的触电感沿着血脉奔腾到四肢百骸,他连手指都酥麻的抬不起来,水面的起伏失重感让他只能贴近季沉川。   这样的举动完全取悦了肾上腺素还未消退的季家主,温柔的亲吻逐渐变得暴躁急切,他强硬的按住温夜的后脑不容拒绝的加深了这个吻,细微的摩挲水声渗透皮肤淹没一切感觉直击脑海。   紧贴的胸膛让的两颗心脏连搏动的频率都无限贴近,仿佛这世界上最亲近、密不可分的距离。   温夜虽然擅长用自己的美貌作为工具,实际上并不擅长风月之事,无可奈何的再一次被掠夺气息,连呼吸急促不稳。   “季……季沉川!放开我!”   温夜开口的瞬间就后悔了,自己声音嘶哑柔弱,甚至带着一股软魅勾引的韵味。   他瞬间闭嘴,一个眼刀砍向季沉川。   季沉川皮糙肉厚根本不怕这个,周身都散发着春风得意的气息,嘴上还卖乖:“我要是放开你就沉下去了。”   温夜深吸一口气,展现出了极佳的涵养,直接忽略某只不安分的狼爪子,看向周围,只片刻的功夫,水中的燧火反应已经燃烧到了空气中,周围都被纯蓝色的火焰笼罩,遮蔽住外界的视线,并且还在继续反应。   季沉川伸手触碰,从指缝中游走的火焰并不灼热,甚至很温暖。   温夜殉命一样的行为彻底点燃了这个迟暮之年的反应堆,让它涅槃重生,就仿佛……   温夜是个引子。季沉川内心突然那萌生出这样的想法。   温夜看着恢复生机的反应堆,几不可查的松了口气:“让时池淼接我们上去,现在的浓度没问题,但再提升下去就不好说了。”   他刚说完,软梯就从上边丢了上来,时池淼的声音从上方阵阵回响:“师兄!你们还活着么!回我个话——”   季沉川和温夜都不想搭理这个二百五,拽着梯子往上爬,等两人都上来,旁边等候医疗人员全副武装监测两人的辐射值,确定没有超过界限才彻底松了口气。   季沉川扶着温夜:“记得把下边的垃圾捞上来。”   哦,林如修的尸体还在下边,时池淼立刻安排人全副武装的下去打捞了。   实际上接下来要有很多事情,研究所的损毁报告、阮家光明正大的侵占、新生的反应堆又该怎么处理……诸多问题足够两人马不停蹄转大半个月,但温夜却觉得身体轻飘飘的,大脑一片混沌,什么都不想思考。   他拂开季沉川揽着他腰的狗爪子,捏着眉心:“我先去休息下,剩余的事情等我醒来再说。”   这是他在出任温家家主时惯用的姿态,身体负荷到极限不得不休息时的口吻。   季沉川敏锐的察觉到他的异常,丢下嗷嗷待哺的下属,几步追上去:“你怎么……”了字还没说出来,温夜毫无声息的向后倒去。   “温——你!”季沉川接了个满怀,隔着湿淋淋的衣衫就感觉到了温夜身上极其不正常的热度。   季沉川打横将人抱起,大步冲向医护室:“医生!立刻把医生从安全区叫来!”   早就超过体能极限的温夜眼前一黑就什么都记不得了,但他睡的并不安稳。   无数回忆碎片在梦境中破碎,他像是掉入了一个巨大的万花筒中,每一个光面都闪过不同年纪的的模样,就像是临死前的走马灯。   失重感不知道持续了多久,他在睁开眼看见了一片红木棉林,春日正好,红木棉却落了满地。   温夜安静的坐在轮椅上,发梢扫过纤长柔软的眼睫,雪白稚气的小脸毫无表情,盯着落在自己怀中的红木棉花。   “……查不到原因,极有可能是某种海洋生物的毒素……”   “不,肯定能救的对不对!阿夜他才八岁,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温夫人,对不起,我们已经竭尽全力了。”   温父温母和医生的对话从远处传来,间或传来崩溃的哭泣声,温夜却像是没有听见,安静脆弱的模样像是个漂亮的bjd娃娃。   片刻后温父温母走了过来,两人郎才女貌看起来十分般配,只是温母的眼眶红肿,泪水都还没有擦干。但是在见到温夜后还是快速的收敛悲伤,露出一个慈祥温柔的笑容,俯下身蹲在温夜面前,轻声道:“阿夜在看什么?”   温夜抬头看向自己的亲生母亲,她很漂亮,那是岁月都无法带走的我见垂怜,但常年从事科研的决断沉稳又赋予了她独一无二的气质,只站在那里就是人群的焦点。   但这样一个骄傲的人却在为自己哭泣。   温夜用拇指轻轻擦拭过母亲眼角的泪痕,轻声道:“我在看花,红色很趁妈妈。”   挺拔坚强又那样美丽。   他将木棉花别在母亲发耳后,苍白的脸色被趁的有气色了很多。   温夜微笑道:“果然很漂亮。”   他越是这样平静如常,温母就越发的自责愧疚,她再也忍不住紧紧将温夜抱在怀里,眼泪不受控制的大颗落下:“妈妈一定会治好你的!我一定会让你站起来的!”   温夜同样抱住她安抚,平静的模样仿佛无法再站起来的人不是自己:“不是你的错,请不要这么伤心。”   明明血脉相连,但微妙的陌生感却如影随形,如同毒针插在了一个母亲的心里,触碰一下都钻心的疼。   温父站在旁边安抚着自己的妻子,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定:“想做什么就去吧,一切有我。”   簌簌落下的红木棉卷走了那张全家福,随之而来是一张稚嫩鲜活的面孔。   那孩子看起来和温夜一般大,好奇的打量着瓷娃娃一般的温夜,满眼羡慕:“你长的好漂亮,我可以和你做朋友么?”   温夜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同龄人了,他喜欢少年身上阳光的气息,于是点了点头。   少年开心的向他伸出手:“我叫阮风玉,你呢?”   “温夜。”   “温夜,我背你去个地方。”阮风玉神秘兴奋的背着他离开了牢笼般的病房,奔向夕阳下的原野。   山坡上自由的风刮过耳畔,新月在黄昏时分悬挂高天,少年阮风玉将温夜拥入怀中,如同对待珍宝般亲吻他的发顶:“阿夜,我要去当医生,将来治好你的腿。”   少年的眼眸盛满的星光,比身后火红的晚霞还要明亮。   “所以,你愿意永远和我在一起么?”   “嗯,我们永远在一起。”   日月在誓言中交替,夜色悄然落下帷幕,飞掠过的鸟雀变成蝙蝠,卷入纸醉金迷的城市。   所有人都在可怜自己,   所有人都想拯救自己,   坐在轮椅上的少年逐渐长大,在流言蜚语中扛起了一切,最后毅然决然的被爆炸淹没。   又在灰烬中重新站了起来,仰视着曾经那个山坡,毫不留恋的转头离开。   “温夜……”   “温夜!”   “阿夜……”   所有的声音交杂成混响,温夜不堪其扰的睁开了眼。   三班倒的护士医生如逢大赦,惊喜的起身查看情况:“病人醒了!”   温夜连咳嗽声都虚弱的的紧,胸腔被扯的生疼,挣扎着想要起身被人七手八脚的扶住,轻手轻脚的放回床上。   “血压正常、心跳正常、呼吸正常。”所有人都因为保住饭碗长松了口气,温夜却难受的侧头,只觉的光线扰人。   紧接着一只手温柔的盖住了他的双眼,给他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   “别动,你睡太久了,可能会有点晕。”季沉川沉声让其他人出去,病房再次安静了下来。   午后的阳光穿过玻璃窗纱变得柔和温暖,恍如梦境。   温夜还有些不清醒:“我好像梦见了我的父母……”   季沉川握住他的手:“他们在做什么?”   “医生说我的腿没救了,但母亲并不接受这个结果,在抱着我哭……”梦境的记忆零碎模糊,如同跃出水面的鱼尾,稍纵即逝。   季沉川沉默片刻:“他们很爱你。”   温夜没有回答,又闭上了眼,季沉川以为他又要睡过去时却再次睁开,整个人看起来清醒了不少:“燧火反应怎么样了?”   季沉川看起来有些生气:“我觉得你需要先关心自己的身体状况。”   温夜直视他,丝毫不退让。   季沉川就知道是这样,他几不可见的叹了口气:“燧火反应平稳运行,出产的二代材料纯度达到了有史以来的巅峰值。”   温夜这才松了口气。   “一个问题换一个问题。”季沉川死死的盯着他平静的双眸:“现在轮到你回答我了。”   “你是怎么从那场爆炸中活下来,并且还彻底的换了另外一个身份?”最后两个字几乎咬碎了后槽牙:   “温——夜——”   那层脆弱的马甲被撕破,病房中死寂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一时间两人都没在说话。   良久,温夜轻叹了口气:“我还以为你会问为什么我的血能催化燧火反应。”   季沉川直直的盯着他,似乎只在乎他唯一问题的答案。   眼看无法在错开话题,温夜只好坦白:   “虽然我也很想告诉你,但很抱歉,我也不是很清楚。” 第22章   季沉川在夜明杯遇见温夜之后整宿整宿的无法入眠,直觉告诉他这就是温夜,没有哪个人会像温夜那般耀眼;但理智告诉他温夜已经死了,研究所都夷为平地,温夜又不是超人,怎么可能在那剧烈的爆炸中存活下来。   但温夜的回答粉碎了所有理智的呢喃,用真实的体温和触感告诉他,并不是自己的幻想,他依然活着。那最不可求、最奢望的念想成真,季沉川只觉得心中悬着的巨石轰然落到了实处。   温夜他真的活着。   那一刻季沉川觉得苍白单调的病房都焕然一新,连空气中消毒水的味道都让人心旷神怡。   但最明亮鲜活的仍旧是躺在病床的上的温夜。   纵然他容貌和从前截然不同,但那双镇静温柔的双眸一如从前,漆黑如墨让人深陷其中。   从前的季沉川就因为那双眼沉沦无可自拔,听话的像条狗。   但现在已经不一样了,季沉川绷紧了肩膀:在那种致命的诱惑前稳住了脸面:“你说你也不知道?”   温夜看着他如临大敌的模样,不禁失笑:“我确实不知道,如果知道还能去夜明杯找你么?”   季沉川狗耳朵突然支棱,眼底的惊喜和疑惑都要溢了出来:“你去夜明杯是为了找我?”   温夜心想当然不是,我是为了那五百万。嘴上却漫天乱扯,双眸静静地看着季沉川像是在看一个闹别扭的孩子:“那不然呢?我醒过来的时候身无分文,不去找你难道等着流落街头么?”   季沉川心想当时说要找个桥洞的人是谁?   但比AK还难压的嘴角自动忽略了这个反驳,自作主张且傲娇:“你可以去找温广陌,也可以去找阮风玉,他俩不是都快爱你爱疯了么?”   温夜看着口是心非的人,耐心解释:“这是什么孩子话,温广陌是我哥哥,阮风玉……”   他淡然的眸色闪过一丝渺远的悲伤:“我和阮风玉的关系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一瞬的出神让季沉川心里的四十米大刀直接把阮风玉穿成了串,扔到福岛海边涮成变异生物,再开口就酸味飘香:“哦,那你们是——”   他还没说完就被温夜打断,似乎并不想继续这个问题:“再说,我不是把遗产都给你了,不给我养老也说不过去吧。”   遗产两个字让季沉川微微蹙眉。   联想到之前花白口中卖火柴的小女孩、时池淼的完了,温夜突然意识到季沉川似乎很在意自己已经死亡这件事。   实际上这很让温夜意外,他以为自从那件事后季沉川恨透了自己,巴不得自己和温家一起超度升天,但这些时日的相处却发现全然不是那么回事,疗养院废墟的亲身相救、带无家可归的自己回家、收留憨憨的时池淼在身边、以及反应堆上的舍命相护、所有种种堆在一起,让温夜心里有了点说不清的滋味。   就像是鸡尾酒的微醺,让他难得心里柔软了些。   于是他改口道:“我是说我把燧火反应留给你,那可是我毕生的心血。”   季沉川完全没有想到温夜会这么照顾自己的情绪,微微愣了一下,紧接着从心底里爆发出不可抑制的喜悦。   温夜真正的温柔和那些商业利用交锋时的虚情假意完全不一样,那种不动声色的回护让人如饮甘露,连死亡都甘之如饴。   “可是我差点把燧火反应弄灭了,甚至连研究所都差点炸了。”季沉川目光灼灼的看着他,自虐的般的想要知道温夜对自己的退让底线,证明自己和其他人的不同的地位,甚至做好了温夜直接把他赶出去的准备。   熟知温夜的人都知道燧火反应是他真正的命根子,季沉川记得之前时池淼在实验室偷喝奶茶,结果实验不慎燎着了奶茶杯差点引起连锁爆炸毁了初成型的反应堆,直接影响到了实验进度。   那次温夜罕见的暴怒,差点把时池淼扔到反应堆当燃料。他从来没发过那么大的火,把平日里宠的不像样的时池淼骂得狗血淋头,还扣了一年的奖金绩效。   温夜看着他仿佛再看一只虚张声势又委屈巴巴的狼狗,甚至想上手摸摸头:“只要我在,就算灭了,我也能重燃它,不用那么在意。”   季沉川面上明显的受宠若惊,但内心却像是被泼了一盆冰水,冷静极了。   他连燧火反应熄灭都不责怪自己。   温夜并不是什么无欲无求的仙人,如果他一再退让,必然会有人猝不及防的图穷匕见。   他握紧温夜的手:“好,那我陪你把二代材料做下去。”   温夜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只道:“我有些累了,具体的事情等我醒来再说吧。”   季沉川深深的看着他,似乎想要剖开那年轻虚假的皮囊,将那未可知的灵魂永远握在自己手心。他五官深邃,加上复杂血腥的经历,死死盯住一个人的时候会让对方产生被猛兽盯上的危机感,曾经吓跑过不少贴上来的男男女女。   但这个吓不到温夜,他平静的仰头对视,眼眸中万年不变的温柔让人沉醉迷离。   一时间病房的空气都凝固了,两人一坐一躺,和谐静谧的氛围下是谁都不愿退让的针锋相对。   温夜率先开口:“你是有什么着急的问题想问我么?”   他姿态坦然舒展,如同当年手把手教季沉川分析商业风险和危机应对。   季沉川用舌尖抵着牙齿,内心默默数到十才压下了自己的狂怒,甚至带了些笑意:“没有,休息前先吃点东西,你身体本来就虚弱,一直靠营养针也不是办法。”   温夜确实觉得有点饿了,欣然点头同意。   季沉川很快就端来了一碗白粥,执意要亲手喂温夜。   温夜本想自己来,但季沉川根本不给他机会,这种小事温夜也愿意让着他,就由着人去了。   他原本以为就是碗普通的白粥,但尝到之后却发现全然不是那么回事,白粥本身的米香浓郁,中间混合着多种酸甜的果味,清甜软糯的口感直接在在味蕾上炸开,赤果果的勾起了温夜的食欲,   他眼中的惊艳和喜欢难得明显,看起来就像是一只尝到了美味罐头的布偶猫,骄矜优雅,不枉费季沉川蹲在厨房听了一上午的工作汇报。   季沉被投喂的满足感充盈全身,一勺勺喂下去,间或帮温夜擦拭唇角。   温夜吃完意犹未尽:“还有么?”   季沉川心里烟花炸满天,面上却一脸正直:“你刚醒,不能吃太多。”   温夜看起来有点遗憾,盯着空碗道:“好吧。”   那不舍的模样谁看了都于心不忍,季沉川一脸正经的从口袋里翻出了枚水果糖:“只有这个,但只能吃一个。”   温夜食欲被勾起,自然来者不拒,拨开糖纸塞进嘴里,发现竟然是自己最喜欢的青提味,对季沉川毫无阴霾的展颜一笑:“很好吃,谢谢。”   要想抓住一个人的心要先抓住他的胃,广大网友诚不欺我。   那一笑维持了季沉川一下午的好心情,直到低眉臊眼的时池淼狗狗祟祟的出现在他的办公室。   时池淼抱着一沓文件跟鬼子进村般溜进季沉川办公室,正要悄悄摸摸的把文件放在桌子上却迎面被正主逮了准。   季沉川皱眉看着他:“你在干什么?”   “啊!师兄你在啊!”时池淼满脸震惊:“那个……我……我没事,先走了啊!”   说完脚底抹油的就要溜。   那心虚的表情怎么看都不像没事,季沉川沉声道:“站住!你抱的是什么?”   “啊……那个,没什么,师兄改天再看也行。”时池淼支支吾吾的模样让季沉川更加怀疑:“拿过来。”   “要不你明天再看吧,我让小陈给你送过来。”时池淼看起来都快哭出来了。   季沉川点了点桌子:“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时池淼不敢违逆,双手奉上资料。季沉川低头看了一页,是江眠的个人资料。   江眠是研究所的老人,也是最早跟着温夜的研究员之一,但学术能力平平,所以没能被那场爆炸牵连,最后被季沉川接收队伍时带到了研究所,靠着资历坐上了主任的位置。   他在研究所众多天才中显得非常平凡,日常人也随和,几次内鬼搜查都被他躲了过去,不想临门反水差点给了研究所致命一击。   时池淼小心的看着季沉川的脸色:“根据后来调查,江眠应该是和林如修单线联系,并且次数非常有限,这次也是他把阮平和林如修偷偷放了出来。”   季沉川点了点头:“还有其他事?”   这点疏漏的事后算账不至于让时池淼心虚成这样。   时池淼一眼又一眼的瞄他师兄,挤牙膏道:“我刚才翻看他的资料,发现他参与过二代材料最早的研发,也就是燧火反应1.0版本。”   季沉川没太懂:“1.0版本的所有数据不是都销毁了么?”   时池淼战战兢兢:“技术部复盘江眠的私人电子产品,发现他秘密保留备份了完整的1.0版本数据,现在应该全到阮风玉手里了,那个,老师给你说过燧火反应1.0的来源了么?”   温夜自然不会说,因为正是1.0的产物,才让他意识到自己正要打开的并不是什么人类新的领域,而是一个巨大危险的潘多拉魔盒,你并不知道自己打开之后出现的是魔鬼还是天使。   如果说众所周知的燧火反应是智能时代的福音,是燧火反应1.0就是个彻彻底底、不应该被放出来的恶魔。   于此同时,研究所病房中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站在温夜病床前,胳膊上搭着熨烫得体的衬衣西服风衣。   温夜慢条斯理的换下病号服:“没有人比你更清楚燧火反应是怎么来的吧,亲爱的——哥哥。”   这声哥哥如同针扎一般刺痛温广陌的心,他垂眸躬身,那是全然服从的下属姿态:“我知道。”   温夜换好衣服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你知道还任由他带走了江眠,没有任何举动?!”   温广陌没有否认,他在研究所出事前就已经安排人手埋伏在周围,只等鹬蚌相争渔人得利,没想到最后阮风玉惨败而归,他不想硬扛季沉川,也不想得罪阮家,选择了旁观到底。   温夜自然明白他心里的想法,从他身旁掠过,风衣的衣摆扬起轻微的弧度:“你真的每次都这么让我失望,哥哥。”   他旁若无人的走出病房,季沉川安排在门口的保镖横七竖八的躺在走廊上,半个小时后,几辆研究所专用车低调的驶向远方。   温夜坐坐在后方,看向暮色下重重叠叠的大山,低声道:“二代材料本来就是母亲为了治疗我双腿而研发的,所以二代材料从最开始就具有仿生人类组织器官的特性,按照母亲的设想,它能在人体内自动寻找并修补病变组织器官,并不触发人体的排异反应。但母亲临死都无法让二代材料进入彻底的稳定状态,这样的结果曾经让她濒临崩溃。”   “然后你接手了燧火反应,并且极快的发现了能让二代材料进入稳定状态的燧火反应,”温广陌接着道:“可是——”   与此同时季氏集团停车场,一队悍马飞驰而出,直冲研究所方向。   “可是燧火反应1.0版本稳定下来的二代材料只能修补一个器官内的一个区域——大脑内侧前额皮质区。”时池淼坐在副驾驶转头给季沉川临时科普:“那是管控人体情感的精神中枢,而那个版本的二代材料对这个区域的刺激效果远超市面上所有的毒品的成瘾性,1微克就能让成熟实验体在兴奋癫狂中死去,比毒品还要致命千万倍。”   那简直是撒旦的礼物,难怪温夜会在第一时间就销毁了所有资料。   时池淼总结道:“所以我们必须立刻追回并销毁江眠手中的材料,呐,师兄我们现在是去KO掉阮风玉,夺回材料么?”   季沉川的笑容惊悚渗人,宛如一只被夺走了配偶的狼王:“不,去捉一只不听话的猫。”   时池淼不明所以。   季沉川却阴沉的可怕,怪不得温夜会突然那样的温柔,连燧火反应都熄灭都说的那么大度,原来是早就留好了后路准备不吭不声回温家,他根本不在意自己!   他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现在就抓到温夜抓过来狠狠咬一口,剖开他的胸膛看看里边到底有没有心。   就在此时,司机在前边提醒道:“季总,前边就是他们的车。”   季沉川冷漠的吩咐:“逼停他们,封住所有逃跑路线。” 第23章   温夜本来在闭目养神,江眠的出现让他必须按下原有的计划,在阮氏用1.0材料做出什么之前阻止他们,这也逼迫他不得不提前联系温广陌回到温家。   在拨通号码前他还有些迟疑,脑海中不由的浮现出季沉川那双满是他的眼眸,他自然看的懂其中的爱慕和占有欲,但是他给不了对方回应,并且内心逃避厌恶那样的爱意。   所以他不想利用季沉川来执行自己的计划,也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第一次不想去利用算计一个人对自己的爱慕。   这对他来说已经非常罕见了。   一想到季沉川,他就有些烦躁,正要打开手机时却被刺耳的刹车声打断,下一秒他上半身都因为惯性冲了出去又被安全带紧紧的拽住,力道之大勒的温夜骨头生疼。   但他顾不上那点疼痛立刻警戒坐直身体:“怎么回事!”   司机惊魂未定,前方逆行来的车非常刺激的漂移刹车直接甩到他们面前逼停他们,剩余的几辆车配合默契,直接将他们团团围住。   季沉川从容下车,顺手把时池淼锁到了车里,走到温夜所在车辆面前,气势骇人:“下来。”   温夜此刻并不想看见季沉川,闭眼没说话踹了下副驾驶的椅背,让温广陌下车去对付。   他心里也并不觉得季沉川能拿他们怎么样,毕竟上三家之前的微妙的平衡并不那么容易打破,现在季家势大,如果搞出了点出格的事情反而不好收拾。   温广陌看了眼不动如山的温夜,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沉默片刻主动下了车。   “季家主。”温广陌换上那张不动如山的冰冻脸:“半夜截停车,你是想让明天的头条出现两大家主飙车丧生么?”   季沉川并不想搭理他。透过挡风玻璃死死的盯着后座的温夜:“让温夜出来。”   “阿夜已经死了。”温广陌握紧了拳头:“季家主是在做梦么?”   季沉川冷笑一声,向身后打了个手势,数十个身强体壮、虎背熊腰的保镖荷枪实弾的将人团团围住,枪口直指温广陌:“不见是吧,今天可由不得你。”   温广陌脸色一沉,后边两辆车跟的专业保镖也连车带人护的严严实实:“季家主,我劝你适可而止。”   适可而止?他人生字典里根本没有这四个字。   双方荷枪实弹的对峙,气氛剑拔弩张,谁也不愿意后退一步。   温广陌挡住季沉川的视线:“季家主自己曾说过欠我一个人情,那我现在就要你还这个人情。”   季沉川眉梢一挑:“温家主不是不接受我的好意么?现在改变主意了?”   温广陌没理他,直接道:“我要带走车里的人。”   车里是谁,两人都心知肚明。这个人情可谓直接戳到季沉川的心窝还绞了绞,但这并不最愤怒的,让他怒不可遏到失去理智的是温夜的默许和袖手旁观。   再联想到被模糊的答案,季沉川几乎没法冷静下来。   “我、说、不、行。”季沉川怒极反笑:“这几年来我是不是脾气太好了,给你们了一种错觉。”   温广陌往被逼后退一步,心中升起危机感,厉声道:“趴下!”   身后众多保镖来不及反应就脖颈一阵刺痛,紧接着身体麻木不受控制的瘫软在地上。   四周不知何时竟然围了几台微型空防机器人,强效麻醉针发射口冰冷的对准了温广陌。   季沉川一步步逼近,带着和平日截然不同的血腥压迫感:“让你们觉得我是个为了利益可以让渡一切的虚伪商人,会为了上三家的虚假的和平、季家的权势地位这一类的东西退让隐忍。”   温广陌仿佛自己被野兽盯住般,浑身紧绷,双腿甚至有些发软,勉强支撑着引擎盖才站稳,他从季沉川的眼神里看到了明确的杀意和算计。   “那是因为你们没碰到我的逆鳞。温家之所以还在是因为那是温夜的家,你之所以能在这个位置上坐三年只是因为你是温夜的哥哥而已,没了这个身份,你什么也不是。”季沉川拎着温广陌的衣领:“信不信我现在就可以杀了你,随意换个人坐在这个位置上。”   这完全不是玩笑话,季沉川真的干得出来!   温广陌冷汗直流,勉强自己按住季沉川越来越近的手腕,色厉内苒:“你敢!”   季沉川冷笑:“我就是敢。”   温广陌是个完全的富家少爷,他的成长过程也是富家精英子弟的培养模式,优雅从容、言语机锋,对于他们来说,流血纷争如同野蛮人一般不可理喻,是根本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但季沉川的经历则完全和他背道而驰,少年时期就是街头一霸,因为其豁得出去的胆子和巨大的财富让周围的混混都闻风丧胆,而后来被送出国的三年更是无人知晓他经历了什么,整个人蜕变的阴沉可怕。   就在季沉川手上越来越用力时,温夜从车厢里钻了出来,冷声道:“住手!”   季沉川眉梢一扬,却没松开手:“看来你很在意这个哥哥啊。”   “跟他没有关系。”温夜冷静淡漠:“现在松开手,我们谈谈。”   沿山公路的另一边是一片野生荔枝树,未经修剪的树杈肆意生长,温夜的身体还没很好,夜晚闷热的云层让他有些喘不过来气,就随意坐在低矮的弯脖子树干上,看起来有些头疼。   “你想做什么?”   季沉川看着他毫无波澜的眼神,内心的怒火强行冻住,简直要将他灵魂撕裂:“你不知道我想要做什么?”   温夜直接了当:“我不知道。”   季沉川寸步不让:“那你为什么要回温家?”   这姑且算是问了个正事,温夜微微抬眸:“江眠带走了燧火反应1.0的材料,阮风玉又是医药出身,将1,0材料稍微加以完善炼制,用膝盖想都知道会是什么东西。阮家是上三家中资本人脉最雄厚的,如果他们将产物大肆推广,谁都无法承担那个后果,我必须在他们完成之前找到他阻止这一切。”   这一串相当理智且冗长的解释对温夜来说已经不容易了,但听到季沉川耳朵里就变成了:#%&%&%阮风玉……&%&找到他。”   季沉川瞬间愤怒到耳鸣:“你宁愿找阮风玉那小白脸都不找我?!”   温夜:?   ……   他抬手指了指旁边:“你先去那边冷静会儿,我先回去了。”   季沉川瞬间回神,此刻大脑cpu转到了顶峰,立刻拽住温夜:“我不是那个意思。”   夜色深沉,山间的星辰没有受到城市的污染,清澈明亮,鸟雀的声音渺远又安静。   两人就这样僵持着,足足过了五分钟,上方传来温广陌想要强闯保镖防线的争执声。   温夜低头扫过紧紧捏着自己手腕的五指,不带任何感情:“你还想让我们给蚊虫当多久的自助餐?”   季沉川被他的声音唤回神智,才意识到温夜送来的衣领口已经被蚊虫咬了好几口,他却并没有松手的意思:“那场爆炸之后,我十分后悔。”   温夜微微侧头看他,眼神再问他所以呢?   季沉川看着他眸色深沉:“我一直在想,如果我不扣下那位专家,我不撤离季家对研究所的保护,甚至再往前不和你针锋相对,不那么在意自己的脸面问你一句为什么,是不是你都不会死。”   三年前的种种如同最后那场爆炸将两人楚河汉界的分割开来。温夜无声的叹了口气。   “我从未责怪过你,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和选择,这无可厚非,即便当年你去问我为什么,我也会堂堂正正的告诉你:即使我知道你在那里也同样会选择引爆烂尾楼,你死在那里的话……我可能会愧疚,但不会后悔。”温夜的姿态和多年前教他取舍时一模一样,用最温和的语气告诉他只有足够力量才能让你足够的仁慈。   季沉川握着他的手陡然缩紧,极有可能在温夜薄的过分的皮肤上留下鲜明的痕迹,但他不愿意松手。   “可是我后悔。”季沉川的手几乎在抖:“这三年我用你叫我的一切让季氏在商界再无敌手,让自己强到无懈可击,如今我能给你想要的一切,你就真的一丝都没有考虑过我么?”   从初遇时浪荡纨绔的模样变成了不动声色在商场游刃有余的季家主,纵然前期有温夜扶持,但一路走来也绝非易事,温夜比任何人都知道这对于季沉川来说有多不容易。   他也从未见过季沉川这般放低姿态的求过谁,哪怕最危险的时候,站都站不起来,嘴和骨头绝对比钛合金还要硬。   “你不能因为我年轻时莽撞就彻底否定我,我可以帮你做到任何事,只要你想要的,我都可以为你拿来!温夜!你什么时候能正眼看看我!我已经长大了!”   季沉川看起来快要碎掉了。   温夜这次转过身走到他面前,双眸无奈又充满怜爱:“只有小孩子才会说自己长大了,季大家主怎么还这么孩子气?”   季沉川开口想反驳却被温夜用食指封住双唇,阻止了他的后话:“而且——1.0材料比你们想象的都要危险,任何人只要沾到1微克都极有可能致命,这是件很危险的事情。”   “季沉川。”这是温夜三年后第一次正式喊他的名字,直接冻住了他的灵魂:“我将燧火反应交给你,是因为我相信你,也相信自己一手培养出来的人,所以替我看守好它。”   温夜一寸寸挣脱季沉川的桎梏,镇静平和的直视季沉川:“我……我并不想在看到喜欢我的人死在我面前了。”   “尤其是你。”   季沉川瞬间被这四个字打懵了,甚至因为过于震惊而有一瞬的空白。   什么叫尤其是自己?为什么自己是特别的?自己怎么特别了?   “不,温夜!你说清楚!”季沉川几步想要追上去,温夜却骤然转身,手中的麻醉枪直指季沉川胸口。   温夜手上赫然多了把机器人装载的麻醉枪!   季沉川一愣:“什么时候?”   温夜唇角微勾,那骨子里的自信让他比夜色还要炫目勾人:“机器人草图都是我画的,你在谁面前班门弄斧呢?”   “现在,和我出去,让你的人放我们离开。”他冷漠的仿佛刚才那句缱绻伤心的话并非出自他口。   季沉川握紧拳头,气的后槽牙嘎吱作响。   这翻脸比翻书还快的速度,确实只有温夜能干出来,每一页的感情都是真的、选择也是真的,可惜在温夜面前只看当下。   季沉川看着他这幅公事公办的针锋相对,恨得咬牙切齿却又不可自制贪婪的看着那张冷漠的脸,微弱的灯光在远处勾勒的他身形削瘦,眉眼五官如同浑然天成的水墨画,恍惚冰天雪地中的红梅。   纵然他用枪指着自己,也有种让他怦然心动的刺激感,那沉寂三年的刺激如同干柴烈火,将他内心的欲望烧的又酥又麻,让他不可自制的战栗起来。   这才是他认识的温夜,温夜就该是如此模样。   季沉川眼底的深情和挽留逐渐被强势的欲望所取代,他用舌尖顶着酸麻的上颌,良久轻笑一声:“你以为我真的会毫无防备的追过来?”   温夜微微蹙眉。   季沉川却完全无视他的枪口,逼近一步:“你以为我还是三年前什么都不懂的傻子,三言两句就会被你骗的找不着北……”   他的模样过于疯癫,温夜不自觉后退一步:“站住!”   季沉川站在两步外的地方,大方嚣张的张开双臂,视线灼热的让温夜浑身不自在:“我告诉过你了,温夜,我现在是季家家主,阮风玉在我面前都只能在阴沟里搞事情,温广陌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你觉得这样的我还会放走唾手可得的猎物?”   温夜直觉不妙,步步后退却突然剑一阵头晕目眩,很快连视线都模糊不清,眼前的季沉川摇晃出了三个影子。   他浑身无力颓软的跪到在地,勉强支撑自己:“你……什么时候?”   季沉川走到他面前,用力捏住的他的下颌,逼迫人仰头和他对视,心情好到不行:“你喝的那碗粥……”   怎么可能,都这么久了!   “当然,还有我特意订制的香水。”季沉川低头在肖想已久的双唇上啄了一口,克制满足,像是玩弄猎物的鹰隼:“我给它起名叫‘深夜的红木棉’。”   温夜最后一丝力气被抽走,毫无反抗之力的被季沉川打横抱在怀里,虚弱的靠在他的肩头。   如今年轻纤细的模样和近乎双开门冰箱的季沉川形成惨烈对比,简直活脱脱的霸道总裁和被捉回来的逃跑小娇妻。   温夜还想挣扎,但季沉川体温烘的暖香让他的眼皮越来越沉。   季沉川轻吻他的鬓发:“睡吧。” 第24章   五年前,依山开发区   原始森林风貌的山区常年闷热潮湿,不远处山瀑倾泻而下撞击在石头上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   年轻的季沉川推着轮椅上的温夜停在了嘎吱作响的瀑布看台。   古寨发展相当落后,竹制看台潮湿受潮,配合着身后破旧低矮的异域高脚楼,仿佛黑白照片中的八九十年代遗迹。   温夜原本就皮肤薄,在原始森林中走了一圈简直白到发光,配合上那沉静内敛的神色,仿佛自带光晕的神佛。   神佛开口问身后的季沉川:“看出什么名堂了么?“”   季沉川原本以为自己是来观光旅游的,猝不及防被老师点名瞬间懵逼慌乱,临时抱佛脚扫视四周。最后憋出了一个字   “穷。”   温夜好脾气的点了点头:“还有呢?”   季沉川不敢看温夜,飘忽的视线落在了不远处满是灌木的山坡上,那近乎垂直的山坡大概有三十多米高。   他眼神一亮:“还可以玩越野!我跟你说,梅赛德斯改装后攀爬性能绝对刺激!”   他兴奋的说完,周围突然安静了下来,连瀑布都慑于某种威压尽量压低了声音。   温夜静静的看着他,再一次问:“还、有、么?”   只精通吃喝玩乐的纨绔少爷和沉稳干练的年轻家主面面相觑,谁都不知道对方脑袋里装的是什么。   温夜轻叹了口气:“依山开发区作为广海城乡规划发展中最难啃的骨头,没有完整且合理的改建方案即使你有天大的背景也拿不下来,这点我告诉过你了吧。”   季沉川点了点头。   “那你也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吧,你继母和弟弟已经找了专业团队进行勘测规划,不出意外,最迟一个月就能拿出来完整的方案。”温夜仰头平静的看着他:“你到时候能拿出来什么?”   “你改装版的梅赛德斯么?”   季沉川被连环暴击,只剩血皮。   “对了,梅赛德斯现在也不是你的了,如果你输了的话,他就会变成你同父异母弟弟的财产。”   季大少爷顿时受到暴击,但年轻人尊严大如天,俯身贴近温夜,带着玩世不恭的笑容:“那我可以交出你啊,温大家主,你不是站在我这边的么?”   温夜不动声色的往后仰头,避开那张帅的到天怒人怨的俊脸:“那我会举双手同意你小妈的方案,通篇胡言乱语我都不介意。”   季沉川再次被哽住,彻底被击败的挫败感让他满脸不甘和愤怒。   温夜被那鲜活生动的表情逗笑了,反守为攻捏住他的下颌撇到一边:“所以你得加油了,季小少爷。”   就在这时温夜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两声,他只扫了眼就放了回去:“你在这慢慢调研,我回市区一趟,不懂的地方打电话问温广陌。”   季沉川敏锐的察觉到来信人和温夜之间微妙的关系:“你要去哪?”   温夜没打算瞒他:“医院,我的腿需要定期复查。”   季沉川是一秒也不想待在这山疙瘩里了,立刻道:“我也跟你去!”   温夜停顿半秒,思索了片刻:“也行,你来吧。”   到医院十分钟后温夜就完全后悔了这个决定。   温夜的双腿是八岁时在海边遇难造成的,当时温父温母就带着他跑遍了国内外顶尖医院,用最精密先进的仪器都没能查出来病因,温母因此遭受巨大的打击,连事业都一蹶不振,最后只能寄希望中医。给温夜看诊的老中医是国内数一数二的老教授,看完也只摇头,采取了保守治疗,十几年过去,老中医颐养天年,日常负责复查的成了他的关门嫡传弟子。   “怎么是你!”   私人病房中,季沉川看着身穿白大褂、带着金丝垂链眼镜,整个人都都发着斯文败类的气息的阮风玉。   阮风玉看到季沉川也明显的震惊了一下,少见的有些不确定:“季沉川?”   温夜在两人之前扫了一圈:“你们认识?”   季沉川用鼻子哼了声:“老师眼中的乖宝宝么?”   阮风玉双手插兜,眼底闪过明显的厌恶:“暴力狂。”   温夜并不知道季沉川和阮风玉同岁,俩人家世相近,所以从学前班到大学前都在同一所学校,不过阮风玉是人人羡慕的高冷学霸,而季沉川则是叱咤风云的校园一霸。   他自行推着轮椅到病床前,完全忽视了两人眼神的刀光剑影:“你们认识,那就不用我介绍了,风玉,可以做检查了么?”   阮风玉三两步跟了上来:“可以,我先抱你上来。”   温夜已经习惯了,微微放松身体配合阮风玉却被季沉川横插一刚:“我来!”   说完强行将弱鸡阮风玉挤到一边,自己将温夜放到了病床上。   阮风玉深吸一口气,对季沉川道:“非病人家属请出去。”   季沉川抱着胳膊站在旁边:“我就是病人家属,你有什么意见么?”   阮风玉口袋里的拳头青筋暴起,努力在温夜面洽维持着谦谦君子的风度:“再不出去我就叫保安了。”   季沉川就跟脚上楔了钉子,纹丝不动:“我就不走,你叫啊。”   温夜看着俩小学生吵架,头疼的捏了捏眉心:“季沉川,你出去。”   正摇旗呐喊的季沉川瞬间比歇菜,不可置信的看着温夜:“你让我出去?!”   “对,不要干扰阮医生检查,到外边等我。”温夜说完就闭上了眼。   季沉川如同斗败的公鸡,愤怒埋怨的剜了温夜一眼,在阮风玉胜利炫耀的眼神中走了出去,重重的摔上了门。   他坐在门口想着怎么给这俩奸夫□□点教训,甚至孩子气的想过把车开走,等温夜出来没车了就得乖乖找自己。   但很快又否决的这个想法,因为温夜随便一个电话叫来上百辆豪车都没问题,再者阮风玉那狗X的很有可能会趁机提出送他。   一想到两人会独处,季沉川就能气成河豚。   他对温夜是真的一见钟情,再见倾心。对方冷峻美貌下神秘内敛、温柔中带着不可直视的杀伐果决,渊渟岳峙的气质不用打窝也能把他钓成翘嘴。   没想到温夜面前是翘嘴窝,每条鱼都争先恐后的仗着嘴等钓。   不过现在季·翘嘴·沉川明显感觉到了危机,因为温夜对阮风玉的态度和其他人都不一样,这让急切求偶的的季沉川非常焦躁,更要命的是温夜又那般强大,强大的让人完全无视他残疾的双腿,完美到让季沉川无处下嘴。   所有种种叠加在一起像打火机扔在汽油上,呼的一声烧的季沉川坐立不安,甚至眼眶充血泛红。上次遇见这种情况还是他在野外迷失,冰天雪地中遇见了两米多高的棕熊。   对于二十出头年轻气盛的小伙子来说,胜负欲和占有欲是最大的雄竟心理来源,也是最不可压制的欲望。   于是季沉川深吸一口气,起身去卫生间对着镜子打量自己——纵然用最严苛的目光来看,自己近一米九的身高,肩宽腿长,身材无可挑剔,这张脸更是甩阮风玉八条街。   于是季沉川雄赳赳气昂昂回到诊室,一脚踹开了阮风玉的大门:“温——”   眼前场景直接让季沉川把话卡在了喉咙里。温夜只穿了一身松散的病号服,一颗扣子都没系,阮风玉从身后拥着他,一只胳膊固定住他的腰腹,两人的动作在他眼里简直不可描述的事后。   季沉川如同一只气炸了的河豚,到处喷毒:“你们在干什么!”   温夜看见他进来,立刻背过身,松散的衣衫措手不及的滑落挂在了手肘上,露出了大片比冰雪还要灼目的脊背,那双精致的蝴蝶骨几乎要振翅飞出来了。   时隔多年,他已经不太记得后来发生了什么,眼里只剩下那个削痩却线条优美凌厉的脊背。   从那个时候起,他心里就彻底扎下了种子:我要得到这个人,无论任何手段。   *   多年后的现在,他终于得偿所愿,将没人揽在自己怀里,没有任何人敢觊觎。   季沉川将温夜带到了远离市区的别墅,还给所有佣人都放了假,确保整个别墅只有他们两人,然后将温夜抱到卧室,珍之重之的放在床上。   他着魔般抚摸着温夜的脸颊,想要从这张年轻的脸上看出属于温夜的痕迹,但都失败了。   温夜大他六岁,但现在这个身体看起来却像是比他小六岁,和两人初遇时的自己差不多大,睡着的时候温柔中带着点稚气,皮肤好的不可思议。   季沉川简直爱不释手,指尖不受控制的从眉眼、鼻梁、双唇、下巴落到了喉结上,再往下的锁骨隐没在衣衫之中,若隐若现的让人想象着其中旖旎的温度和紧实的肉感。   这种视觉刺激让他浑身战栗,不可自制的有了生理反应。强烈的本能让他翻身上床紧紧压在温夜身上,将头埋在季温夜脖颈间,用力嗅着属于温夜的味道,甚至去挤压他,磨蹭他、想要用牙齿咬破的他的皮肤,紧紧的衔住他的动脉,让他没有丝毫逃跑的可能性。   夏日的衣衫单薄凉爽,他过于激烈的动作让温夜在睡梦中皱紧了眉头,本能的危险感知让他想要挣扎却怎么都无法挣脱却也无法从焦灼缠绵的梦境中苏醒过来。   “住…住手……唔!”温夜脖颈拉出不可思议的弧度,无意识的轻喃:“季…季沉川!”   那痛苦忍耐的声音把季沉川眼都烧红了,什么理智算计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恨不得现在就把人吞吃入腹,让他满心满眼只有自己,再也不会看外边那些骚狐狸一眼!   如果他醒来不愿意,自己就把他关在这里,直到他愿意为止,反正……反正自己会陪着他,会把所有最好的都送到他面前。   季沉川如同盘旋在财富身上的恶龙,一眼看中了英勇的骑士,却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让勇敢的骑士心甘情愿的接受自己。   就在季沉川已经满脑子炸烟花,想好了用什么姿势抱着温夜去恶心阮风玉,跑到温广陌办公室喊他哥哥的时候,温夜再次轻哼了声。   虚弱痛苦的呢喃:“疼……”   季沉川瞬间僵住,宛如一盆冰雹迎头砸下,立刻松手上下查看,力道轻的仿佛对待一个易碎的瓷器:“我弄疼你了么?哪里疼?”   温夜被骤然松开,立刻蜷缩成一团,背对着季沉川再次沉沉睡去。   季沉川在那明显拒绝的背影中逐渐冷静了下来,他可太清楚温夜是个什么人了。   即使今天自己真当了畜生,温夜绝对会把这当成被狗咬了一口的小事,事后还会把这只乱发情的狗给做绝育。   想到这里他一阵恶寒,低头自己的昂扬的火鸟面面相觑,最后认命到卫生间冲冷水澡,顺便给专业的家庭医生发了个消息,询问温夜现在动不动就西子捧心的这种状态该怎么进补。   冲了半个小时澡后季沉川神清气爽的想换居家服,但是在看到旁边的大浴巾后果断改了主意。   片刻后季大家主围了条浴巾,丧心病狂的顶着自己的八块腹肌,随便擦着自己支楞八叉湿漉漉的头发,极其嚣张的走进了厨房,按照家庭医生给的菜谱给温夜做早餐。   温夜是是被饭菜的香味唤醒的,他现在身体虚弱,从睡梦到彻底清醒仿佛用了一整年的时间,但钻入鼻腔的饭菜香却让他一点点温暖起来。   窗外清晨的阳光温暖,他正身处一间典雅富丽的卧室之中,明亮奢华又不失现代气息,足有四五米的挑高让人觉醒来就有种宽敞自由的气息。   他闭目养神了会儿,没了头晕目眩的难受才起身循着味道找了过去。   整个别墅的装潢非常大气,却在细节上又显出一点温柔,比如脚下厚实柔软的地毯还有走廊尽头悬挂着的白色风铃花。   温夜光着脚站在二楼俯视整个奢靡华丽的大厅,最后视线从整排的盆栽风铃滑到了尽头的厨房里。   季沉川正在做饭,只围了个浴巾,带着灰白色卡通围裙,从温夜的视角能看到他流畅紧绷的肌肉线条,虽然非常养眼却让人想到每个男人电脑上都有的文件夹全集里的某些镜头。   温夜微微倾身,手肘支着栏杆欣赏男色。   不想男色若有所感,转身抬头,两人视线猝不及防的相接。   季沉川冲他一笑,扬了扬手中的铲子:“要吃煎蛋么?”   温夜肉眼可见的惊艳了一秒,随机勾起唇角:“可以,煎的嫩一点。”   说完真的就下楼坐到餐桌前等着吃早饭。   他的神态太过自然,仿佛两人是同居多年的老夫老妻,并非被回家路上被拐来的小媳妇。   这反而让季沉川心里有种忐忑不安的感觉,心里还有点说不上的失落。   如果温夜抵死不从想要离开的话,他连手铐都准备好了呢。 第25章   季沉川的早餐做的相当丰盛,从蔬菜肉蛋粥、肠粉、煎蛋……林林总总足有十多样。   温夜很给面子的每个都尝了一口,他一直都有个不好的习惯,每次点餐都会点很多,但自己吃的又非常有限,最后会将剩下的全都丢给时池淼,以至于时池淼跟了他三年如同吹了气的气球。后来跟了几个大实验自动瘦了下来。   “手艺不错。”温夜吃了半饱,纤长的手指跟开了自动导航一样绕过纯牛奶,拿起旁边青提味的酸奶刚准备喝就被季沉川夺走了。   温夜瞥了他一眼,眼神问他什么意思。   “医生说你躺了太久,得补钙。”说着又把纯牛奶放在了温夜手边。   温夜讨厌喝纯牛奶,那股挥之不去的腥味会让他联想到海边,于是把筷子一放:“吃饱了,我的手机呢?”   季沉川坐在对面不紧不慢的将煎蛋切开递到温夜面前,不容拒绝道:“再吃点。”   温夜往后一靠,双手抱臂,极其优雅的双腿交叠,视线从煎蛋牛奶一点点落到了僵硬笔直的季沉川脸上。   声调散漫慵懒:“吃不下了,要不季家主喂我试试?”   季沉川整个人像是被定住,片刻后他真的站起身走到温夜旁边拿起他的碗筷,声音轻而温柔:“还想再吃点哪个?”   温夜随手指了道菜,季沉川舀了小碗鱼汤,半跪在温夜旁边喂着他小口小口喝完了。   鱼汤鲜美清淡,炖的火候也非常好,温夜就着季沉川的手喝了一小碗,确实有些吃不下了,摆了摆手,准备起身:“书房在哪里?”   整个过程丝毫没有赫然拘谨的模样,仿佛被人伺候惯了的。   季沉川一把将他按回了椅子上,直勾勾的盯着他:“温家主不给小费么?”   温夜很坦然的看着他:“使唤季家主干这么点小事都要小费?下次可不敢用了。”   这般模样让季沉川牙根有点痒,但他知道温夜一直是这样的。   他不太清楚温夜的生平经历,但必然是从小被人关爱备至、细心呵护甚至追捧讨好惯了的,不然不会养成这种差使人极其理所当然的姿态,而且这副模样似乎只会对亲近的人才露出来,对外人则带着温柔优雅、谦和有礼的皮囊。   就像是漂亮的布偶猫,会翻肚皮吸引人的注意力,但你真去摸的时候大概要挨一爪子。   温夜一眼就看出来他在想什么:“不,我只会差使对我有所求的人,毕竟他们甘之如饴。”   “季家主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小费呢?”   季沉川对上那笑意盈盈的脸,心想为什么睡着的时候没有半分相似,但睁开眼的时候就会给他极强的“这就是温夜”的感觉。   我想要的小费你从来都给不起,所以我自己来拿。   季沉川突然拿起身旁的牛奶,猛然灌了一大口,然后用力捏住温夜的双唇,强势逼迫他张开嘴,一口一口渡了过去。   唇齿缠绵来的猝不及防,温热柔软的双唇紧紧相贴,交错暧昧的鼻息尽在咫尺,不容抗拒。   他速度之快让温夜完全来不及防备,本能的挣扎抵抗,纯牛奶那种极度讨厌的味道充斥口腔,被灵活的舌尖抵进喉头,被迫吞咽。   季沉川用力的禁锢住他的挣扎,一口一口强行灌了整杯牛奶。   乳白色的牛奶来不及吞咽从唇角溢出划过线条流畅的下颌线隐入侧影。   温夜从前期的抵抗到后来不由自主的抓紧他的肩膀,慢慢放松牙关,甚至开始迎合季沉川的动作。   纵然季沉川知道这可能是温夜又一次算计,但对方的主动婉转直接击溃了他的理智防线,似乎在暗示他可以更凶一点,那样急切焦躁,迫切的证明眼前人属于自己,想要将人融入骨血之中。   无论经历多少次这样的事情,温夜仍然跟不上季沉川那种要将他吃了的节奏,窒息感逼出了他的生理性泪水,眼角被沁成绯色,混合着唇角溢出的牛奶,整个人狼狈又破碎。   整个客厅都只能听见窸窣隐秘的吞咽声。   大杯牛奶在两人推杯换盏的交锋中进了温夜的肚子,剩余的部分则弄湿了脖颈,被前襟吸了个干净。   温夜被放开后不住地咳嗽,整个人仿佛随时会碎掉的瓷娃娃,但满是水汽的眼神却清明冷静:“咳咳咳……咳咳,小费要完了?现在能聊正事了?”   季沉川还在回味着那神魂陶醉的滋味,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什么正事?”   温夜头疼的捏了捏眉心:“你把我带到这来,就是为了关起来?”   他的模样太过坦然自信,以至于季沉川被堵的根本说出来“是”这个字。   而且如果真说出来,自己真的会被温夜绝育。   温夜把他的卡壳当成默认,自顾自起身推开他,一锤定音:“现在回房间换衣服。”   他视线向下扫了眼,仿佛看见什么嫌弃的东西皱了皱眉:“我不喜欢跟人面对面G聊正事。”   说完他扬长而去,季沉川反应了三秒低头一看,瞬间手忙脚乱的捂住前后:“我擦!浴巾什么时候掉了!”   看着温夜远去的潇洒背影,他悻悻的窜到一楼衣帽间,嘴里十分不服输:“嫌弃什么啊,不就是大了点么?”   *   十分钟后。   温夜洗了澡换了身休闲居家服,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大片的阳光透过落地长洒落在他身上,发丝乌黑,皮肤白皙湿润,仿佛身负圣光的教父,但那双略微红肿的双唇又带了恶魔侵扰的气息。   听见动静,他抬头看向季沉川。   常年正装领带的季沉川竟然只穿了个白T恤和深蓝色牛仔裤,支楞八叉的头发显得他年轻极了,求偶的炫耀气息迎面铺了温夜满脸。   但不得不承认,季沉川那张脸确实有这个资本。他也不吝啬于欣赏美色,眼底满是惊艳和赞叹。   季沉川就如同孔雀开屏坐到了温夜对面,非常的自我良好,看见温夜在刷自己的平板,就探头过去:“再看什么?”   温夜收回视线落在平板上:“新闻事实,阮家拿到了1.0材料必然有所动作,如果我没猜错他们必然会找一些研究所合作。”   “不,不会。”季沉川少见的打断了温夜:“阮风玉也就在你面前装的跟乖孙子一样,实际上在爆炸前就开始接触燧火反应了,后来更是修建了隐秘研究所。”   温夜随意的翻着新闻:“也不一定是阮风玉干的,阮家一直都想渗透二代材料,只不过当时的温家铁桶一样,跟你那筛子一样的研究所可不一样。”   空气突然安静。   温夜抬头就看见了斗鸡一样的季沉川,开口差点酸成螺蛳粉:“哦,你还挺维护那乖宝宝的嘛?”   他简直无奈了,自己这是养出来了个炸毛孔雀么?   于是他不容拒绝且简洁的带过这个问题:“没有,就事分析而已。倒是你成长了不少,能发现阮家渗透,找到他们的研究所在哪里了么?”   季沉川一梗,顿时没了刚才质问的气势,讪讪道:“他们捂的太严实了,我的人几次都没逮住。”   温夜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那跟丢的地方在市区还是在市郊?”   “市区。”   温夜放下平板双手环胸,无名指有节奏的拍着食指,那是他惯性思考的姿势,季沉川的视线落在那起伏的无名指上,觉得那白皙修长的指节非常搭配素戒,银色清冷、金色大气,如果内圈再刻上自己的名字就好了。   就在他思考要不要找国外首席设计定制个款型的时候,温夜提高了声音:“季沉川?”   他猛然从璀璨满目的戒指世界脱离出来,满脸茫然:“啊?什么?”   温夜:……   他重复道:“我说,如果人在市区消失,极有可能隐匿在各大医院,这样即使到了临床试验也不会太引人耳目,去查查有临床试验资格的大医院。”   季沉川点了点头:“哦,我这就派人去查。”   温夜把平板丢在了一边,开诚布公道:“既然你想让我帮你对付阮风玉,这个没问题,但同样的你也需要帮我销毁所有1.0材料,解决掉江眠。”   他本身不想让季沉川涉险,但这小崽子不知死活硬贴上来,那自己也没必要心慈手软,想到这里他颇为不悦:“如果你搞不过阮风玉,或者搞不定这件事,你就死定了。”   季沉川看着温夜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和之前见过的商业谈判一样,高效、冷酷、毫无废话,是绝对的一言堂,不会给任何人反驳他的机会。   所以他以为自己半途把他搞过来就是为了季氏?   季沉川此刻觉得温夜不可理喻极了,自己都表现的这么明显了,他是榆木脑袋还是根本就看不上自己?!   那他看上谁了?阮风玉?   那个穿着白大褂的四眼蛙一出来,季沉川瞬间就怒了。   温夜自觉话已经说的很清楚了,起身准备回卧室休息却剑季沉川沉着脸大步自己面前,干脆利索的扣住自己双手手腕,往前一步两人直接摔到了沙发上!   “你发什么疯!”   季沉川死死的将人按在沙发上,红着眼盯着他,想要质问他是不是根本没心没肝,还是觉得你情我爱的风花雪夜上不得台面,根本不值得在他温大家主心里占一丝地方。   他单方面快要气炸了,但对上温夜那平静到冷漠的眼神时,所有的想法都压了回去。   温夜就是这样一个人,他不接受的好意都会不动声色的回绝,如果逼的太紧反而会向掌心的沙子,厌恶的越快。   再等等,季沉川这样告诉自己:不能操之过急,囚困公主的象牙塔还不够完美,公主会逃跑的,必须忍耐,忍耐到自己亲自将镣铐锁在他纤细的脚踝上,让他无处可逃。   他眼底燃烧的占有欲眨眼就被压了下去,换上了一副戏谑浪荡的模样,紧紧压着温夜不松手:“温大家主的交易说完了?”   温夜看他的眼神仿佛再看个神经病。   季沉川毫不在意,食指去拨弄温夜的发梢绕圈:“那现在该说说我的交易了。”   温夜推了推他:“起来坐好了说话。”   季沉川反而压得更紧实了,两人隔着衣衫紧密相贴,他身上阳光晒过的温暖气息一点点烘烤着温夜,让他偏低的温度都烧起来了,俯身抵着温夜的额头:“我不,我就要这样说话。”   温夜推不开他,再开口的话磨掉了几层牙釉:“那季大家主想要干什么?”   纵然他知道季沉川不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发难,但那种□□上的绝对强势还是会让人不由自主的战栗和臣服。   季沉川唇角一勾:“跟我去了就知道了。”   说完他起身伸手将温夜拉了起来:“不过先说好,温大家主,无论去哪都要在我的视线范围呢,不然我可不保证会做出来什么事。”   温夜没回应这句挑衅,起身整理好自己的衣衫用力的推开季沉川网地下车库的电梯走去。   季沉川两三步跟了上去:“生气了?我还没见过你生气的样子呢?给我看看?”   沙发上无人在意的平板兀自亮着,如果温夜再往下刷一下就会看到一条社会新闻:   市区XX精神病院病人出逃,你能分清自己和精神病患者的区别么?   *   实际上季沉川并不想带温夜出门,毕竟待在别墅里他可以全方位无死角的守着温夜,从穿着打扮到吃喝习惯都完全在自己掌握之中。   看着温夜吃下自己做的点心,穿着自己的衣服,身上散发着和自己一样的沐浴露洗发水香味,那种细水流长的细节掌控能很好的抚慰季沉川吃不到的饥渴,而且温夜最近已经习惯了他带着侵略性的暧昧动作,亲亲抱抱什么的也都不反抗挣扎,伺候好了的话指不定还会配合回应。   如果他心情好,指不定还能将人骗到自己床上。   他恨不得将温夜关在别墅里,一口一口舔舐掉他冰冷的外壳,露出娇软的内芯,但这显然不现实。   至少现在不现实。   季沉川深深的叹了口气,颇为郁闷的往自己杯子里倒威士忌。   这次的小聚是花白为了庆祝自己彻底痊愈开的parry,费用他出,季沉川倒的颇为不客气。   周围重金属音乐配合着闪瞎眼的的灯光,舞池中年年轻的男男女女随着音乐疯狂的摇摆身体,沈静穿着鲜红的吊带抹胸裙在人群中妖魅惑众,好多人都向她身上挤。   时池淼目不转睛的抱着平板在大世界搜宝箱,大半天才在犄角旮旯的的水下发现了个普通宝箱,打开界面闪出来了两点抽卡奖励。   “yes!探索度终于100%!”他一口叼过花白投喂过来的辣条,美滋滋的一抬头就对上了自家郁闷的老大。   “师兄,你怎么了?”   花白懒洋洋的靠在时池淼身上咬了口剩下的辣条:“他想玩小黑屋play,但是你老师不让。”   “我艹!师兄你这么重口的么?”   季沉川仿佛一头慵懒危险的狮子,聊起眼皮给了花白一刀,但奈何对方沉迷投喂,时池淼则是个心里还没断奶的小蝌蚪,根本领会不到他的杀意。   而且两人从物理到心灵层面的喂狗粮,双杀了现在炸毛的季沉川。   时池淼为了自己老师考虑,打开新地图扔给了花白,让他给自己肝活动,然后语重心长的对季沉川道:“师兄,虽然我不反对师生恋,但是你这追求老师的路数是不是太邪门了?”   季沉川也很郁卒,但在时池淼面前是绝对不会承认的:“老子怎么追人还用你这个小屁孩说?”   时池淼一招绝杀:“那老师同意了么?”   季沉川一梗:“那名门正派的招数是什么?”   时池淼大学没几年就被温夜钦点去二代材料组没日没夜的刷试管去了,也对热烈奔放的情情爱爱毫无印象,绞尽脑汁道:“搞点仪式感?比如操场告白之类的?”   听起来还有点靠谱,季沉川摩挲着口袋里的戒指锦盒,思索片刻:“把酒吧老板叫过来。” 第26章   此刻温夜正在酒吧的卫生间洗手,他讨厌嘈杂混乱的环境,各种镭射灯让他眼疼。   他洗手的姿势慢条斯理,相当精致优雅,引来了好几个人的侧目垂涎,喝的半醉的少爷直接走到温夜面前想要去摸他的手,声音油腻到不行:“哟,小帅哥,一个人来玩?”   温夜不动声色的关上水龙头躲开咸猪手,客气疏离:“先生,你喝醉了。”   对方将他的躲让视为欲擒故纵,满身酒气的就要捉他:“别怕,陪哥哥玩——”   醉汉少爷的话还没说完,就感觉身后突然出现了个人影,还没反应过来砰的一声就横着飞了出去,重重撞在了墙上,直接昏了过去。   温广陌帅气的放下腿,居高临下的看着那死猪一样的少爷,皱眉道:“要给点教训么?”   温夜站在原地没动,无事了他的问题:“动作这么大,是打算再把季沉川引过来么?”   温广陌身体一僵:“对不起,是我失误才让季沉川发现了踪迹,我现在就带你离开这里。”   温夜摆了摆手:“不用,他真杀到温家抢人你拦得住?”   这话问的太直白,简直就是诘问。温广脸上一片煞白,良久再次道:“对不起。”   “我需要的不是你的道歉。”温夜看到他这一幅你杀了我我也不会反抗的模样就心烦:“现在阮家那边是什么情况?”   “阮风玉把江眠彻底藏起来了。”温广陌沉声道:“我们只能查到还在广海市,但根本找不到具体信息。”   温夜对温广陌完全没有季沉川那般商量的语气,直接命令道:“去查阮氏相关的医院。1.0材料销毁时基本都是成品了,需要的只是测试剂量,无论他们怎么实验,最后一定绕不过过临床。”   温广陌又道:“阮风玉现在在积极接触上边的那一派,似乎是想打通关系。”   “想办法截住他。”温夜道:“1.0确实有部分药用性,但……”但后遗症远大于那点治病的作用。   目前的情况让温夜少见的有些焦躁,无法接触到试验、无法进行成果分析、以及燧火反应的停滞不前都让他整个人都散发着低气压。   当一个人想做好一件事的时候,会发现最大的阻碍不是事情本身,而是那群见不得你好的废物。   “那……”温广陌沉吟片刻:“你还要留在季氏么?”   温夜用力捏了捏眉心:“嗯,他上赶着替你挡劫,我为什么不成全他。”   虽然他说的内容冰冷淡漠,但温广陌却从中品到了一点不一样的感觉,就像是温夜他真的担心季沉川的安危。   “你知道季沉川他对你……”温广陌欲言又止,对你抱着隐秘强烈的爱慕么?   温夜轻笑一声:“你说他喜欢我?那又怎样,喜欢我的人多了,你不也是其中之一?我的好哥哥?”   心中最不可言说的秘密被人戳破,温广陌脸色煞白,一瞬间身体都在发冷。   “还是说,你担心我和他上床?”温夜嘴角勾出一抹嘲讽的弧度:“担心守护多年的金发姑娘被别人摘走了果实?”   温广陌完全不敢直视温夜:“我……我只是担心你,作为一个兄长的关心。”   这话说的他自己都不信,温夜眉梢一扬:“那最好。”   阮氏行踪未定,两兄弟很快就陷入了没话说沉默。而安静下来的时候会发现两人的相处模式并不像家人,反而更像下属,仔细看的话,连长相都完全不一样。   “肯定不像啊。”   沈静作为公关部老大,消息灵通的让人害怕,她妩媚妖娆的冲翘屁股侍应生抛了个媚眼:“因为温先生和温广陌根本没有血缘关系。”   这段事连季沉川都不知道,更被说花白和时池淼了,新鲜八卦顿时让她成为了视线中心。   “温先生和温广陌同岁,据说是同一天出生的。”沈静神秘兮兮的说:“然后就出现了小说中狗血桥段,两家抱错了孩子,富家少爷去了贫民区忍饥挨饿了六年,因为一场车祸才被亲生父母找到,据说养父母也姓温,温夜这个名字就是他们起的。”   “那场车祸很惨烈,温先生的养父母都死在了现场,据说是两人拼死才护下来了温先生,救援队找到的时候就是两具焦尸紧紧护住了年纪还小的温先生。”沈静满脸心痛:“然后就是真少爷找上门,假少爷没去处,当时的温家父母心善,有钱,也并不在意多养个孩子。”   时池淼听得聚精会神,还是个重度爽文爱好者:“那接下来不就是假少爷找茬虐待,真少爷越级反杀成功继承家业了?”   “这就不知道了。”沈静耸了耸肩:“温家的保姆的嘴都跟灌了铁水一样严实,不过我觉得他们俩的相处怪怪的,”   “怎么说?”季沉川难得好奇的听八卦。   “当年温先生当家主的时候,他负责科研,集团的的事都是温广陌负责的。”沈静到神秘兮兮道:“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么?”   时池淼满眼求知的摇了摇头:“不知道。”   沈静嫌弃的白了他一眼:“相当于温广陌握着财政大权,他竟然没有反,这本身就不科学!”   众人都恍然大悟,但至于季沉川的脸色难看的要紧。   从温广陌能严格执行温夜的遗嘱到不惜潜入研究所带走温夜来看,可不像什么被握住把柄的下属,更像是发自肺腑的心甘情愿。   这简直就是青梅竹马的翻版教材!   季沉川突然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以前认为温广陌是亲哥无所谓,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   看样子搞死温家的安排得提上日程了。   他满脸决战的杀气,却突然被身后的轻笑声打断。正在兴高采烈讨论真假少爷的卡座三人组的八卦声戛然而止,心虚且惊恐的看向他身后。   温夜平静冷漠的站在那里,对上季沉川杀气腾腾的双眸,轻笑了声:“往旁边坐坐。”   季沉川僵硬的往里边挪了挪屁股。   温夜顺势坐到他旁边,抿了口加冰的威士忌:“他没反是因为心有愧疚。”   众人完全没想到会听到当事人说八卦,而且完全不高兴的意思。   时池淼最先伸出big胆,小心翼翼道:“为什么他会对老师你愧疚啊。”   温夜不咸不淡的转着杯子,完全无视了季沉川满心满眼呼之欲出的弹幕   他喝我喝过的酒,   他用我用过的杯子……   他是不故意的?   那被酒液沾过的双唇在昏暗的灯光下湿润柔软,简直就像伊甸园中诱惑邪恶的苹果。   温夜完全无视了季沉川那野兽般的眼神,或者说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眼神:“因为八岁那年,他故意将我丢在了涨潮的礁石上,还支走了海滩上的救援人员。”   所有人的露出了=口=的表情,简直不敢相信上三家中最老好人的温家主曾干过这样的事情。   “后来母亲顶着浪潮回来救我。”温夜说到这里的时候明显的停顿了一瞬,眼帘微垂挡住了其中蕴含的复杂情绪,平静道:“她抱着我在不到一平方的礁石上坚持了一个晚上,将所有的衣服都裹在我身上,自己差点被冻死,之后留下了严重的后遗症,而我被不知名的海生物咬了一口,双腿没能救回来。”   他说的平静自然,但所有人都能感受到到那种被淹没的窒息感,夜晚,深海,未知的生物,哪一样都足够瞬间致人于死地。   那场二十年前的潮水带来的窒息感淹没了整个卡座,连交际花沈静都坐姿端正了起来,愤慨的拍桌子:“那凭什么他没被赶出去!干了这种事情竟然没把他大卸八块?”   温夜沉默着没有说话。   当他知道自己可能再也无法站起来的时候,狠狠地给了温广陌一耳光,对方站在他的病床前低着头脸颊浮现出清晰的五指印:“对不起,我只是想搞个恶作剧,真的没想害死你,我原本想着你走丢,我带着父母去找你会让他们更喜欢我一点,没想到潮水涨的那么快……”   小温夜反手又是一巴掌,拼尽全力遏制住一刀捅死他的冲动,强忍怒火:“滚!”   温广陌啜嗫着还想说什么,温夜把桌子上所有的东西砸的稀巴烂,手背的吊针开始回血,双眸满是血丝:“我说让你滚!”   年幼的温广陌惊恐的退了出去叫医生。   不好的回忆被温夜骤然掐断,温夜下意识的想要喝酒却骤然被人夺走了酒杯,悬空的五指被强行塞进来了杯青提酸奶,他侧头看向多管闲事的季沉川,对方在他的注视下,含着他喝过的杯口将威士忌一饮而尽,嚣张的冲他倒过来杯子,示意没有了。   温夜:……   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人还有点欠欠的呢。   他淡漠的收回视线,接着刚才的话题道:“没有被赶出去,但送到了国外很长时间,我父母认为温广陌那样做是他们身为父母的失职,自觉承担了很大部分的错误,并且为了弥补我也付出了很多,甚至为此双双英年早逝,母亲她在去世前不希望我终身活在仇恨之中。”   不知道是母亲真正的想法,还是为了温夜的未来考虑,温广陌回来后成了温夜最忠实的狗,也确实方便好用的很。   季沉川这是第一次听到温夜提及自己的过去和双腿,平静的叙述甚至有些无趣,那种寂寥空旷的感觉让他窒息般的心疼。   如果自己早生几年,必然会冒死将小温夜从礁石上救下来,不会让他独自在大海中间哭泣。   温夜抿了口酸奶,看到季沉川那心疼的眼神,哂笑道:“季大家主,回神了,在梦游什么呢?”   沈静嫌弃的用手挡扇子扇走无形中的酸臭味:“啧啧啧,狗男人装什么深情呢?”   季沉川猛然被点名,如梦初醒:“啊?什么?”   温夜闲闲的用指尖敲打桌面,用下巴指了指不远处:“老板对你挤眉弄眼一分钟了,你是欠人家钱了么?”   季沉川顺着他的方向看过去,憨厚的酒吧老板疯狂的冲着季沉川招手,配上那无声呐喊的表情完美再现了土拨鼠表情包。   “啊?哦、对,我找他有事。”季沉川故作正经道:“我去和他商量把青提酸奶作为酒吧常驻饮品。”   这要求提的颇为无理取闹,毕竟这是个成年人懂得都懂的夜场店,谁来这还咬着吸管喝酸奶啊。   温夜觉得季沉川是在仗势欺人,用眼神告诉他适可而止。   季沉川回他了一个ok,我有分寸的手势,起身离开了。   时池淼看着季沉川孔雀开屏、胜券在握的背景突然有点心虚。   那点心虚立刻被温夜发现了,他微微蹙眉:“嗯?”   时池淼立刻坐正身体,咽下辣条,小臂交叠端端正正的放在桌子上如同小学生遇见了班主任,表情坚定的像是要入党:“我什么都没有干!”   温夜眉梢一挑:“我做手术前那几个二代材料的仿生软组织实验怎么样了?三年足够你们出结果了吧。”   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自从季沉川那次因为他说“死”字皱眉后,他自己竟然会避开和死亡相关的字眼,不自知的照顾着某颗重新黏起来的小心思。   时池淼没想到人都坐在酒吧了,还能遇见老板抽查进度,整个人肉眼可见的慌了,危急时刻救命稻草一样的抓住旁边的花白,求救的看向他,   花白实际上也怕温夜,但更不想再时池淼面前露怯,强行圆场道:“温先生想看明天让季老大带你去研究所,毕竟实验这种事还得亲自看看——”   他话说到一半就被温夜一个眼神刀了回去。   那一刻时池淼仿佛看到了自己太奶,然后太奶说温和的问他你要不要去厕所。   “我……我先去趟厕所!”时池淼嗖的一声站起来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奔向酒吧卫生间。   温夜板着脸,显然已经知道了答案。   纵然他在其他时候和蔼可亲,曾经是广大最受欢迎的教授,但在学术研究领域,简直是六亲不认的托塔天王,错一点都会让学生瑟瑟发抖到恨不得抹脖子重开人生的感觉   花白尴尬的摸了摸鼻尖:“那个,去看看他,万一拉肚子没带纸就不好了。”   卡座就只剩下沈静和温夜对坐,沈静并不怕他,反而有点调侃的意味,惆怅道:“您比三年前有人情味多了。”   温夜晃着酸奶:“怎么说?”   沈静并不知道该怎么说,这种感觉更像是女人的第六感:“三年前您对谁都很好,但实际上谁都走不到您心里,但现在您好像更愿意敞开一点自己的心扉。”   虽然只有一点点。   温夜闻言若有所思,从沈静的角度看过去简直梦幻如同天神,给她一种说什么都会被包容的感觉:“是因为季老大么?”   温夜一耸肩:“谁知道呢?”   这种模棱两可的回答实际上已经是种默认了。   沈静混迹交际场合,心领神会但是不说:“你知道季老大干什么去了吧,你会答应他么?”   还想提前压答案呢,温夜无奈的扫了她一眼:“跳你的舞去吧,那边金发闭眼的外国小哥已经快冲着你快把腰扭断了。”   沈静朝着外国小哥露出妩媚一笑,风情万种的拨弄了下酒红色大波浪,起身嘱咐道:“你可别乱跑啊,季老大看不到你回来肯定会抓狂,他要是抓狂了指不定要把你锁在别墅,三天下不来床。”   温夜食指弯曲抵着眉心:“快滚吧。”   沈静扭着水蛇腰圆润的滚进了人群中。   卡座瞬间安静了下来,和混乱疯狂的舞池仿佛两个天地。   温夜接人待物时会带着三份笑意,那种真诚温柔的笑意会让人不自觉的亲近依恋,但独处的时候那种人生人勿进的犀利气场就会显露出来,仿佛天然的结界隔绝掉大部分垂涎他美色的人。   他确实颇为头疼,按照以前自己的习惯,早就掉头回温家想办法做掉阮风玉,着手二代材料的研发了,而现在,他坐在酒吧,有意无意的回应着季沉川的撩拨,甚至心情还不错。   他自己都不理解自己怎么还没有掐断季沉川那不能言说的念头然后甩他一巴掌。   现在温广陌应该还没走远,不然直接把他喊回来吧。   温夜用力捏着眉心,挣扎半晌后,疲惫的心道:“算了。”   这个念头冒出来的刹那翻腾挣扎的两个想法瞬间偃旗息鼓,温夜竟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他太过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完全没注意到一个走路姿势怪异,捂的严严实实的人停在了他旁边。   “好甜~”那陌生人双眸诡异的充血泛红,整个人看起来像是嗑嗨的骷髅一样兴奋,直接逼近季沉川的脖颈,仿佛下一秒就要伸出獠牙刺穿他脆弱单薄的皮肤,但因为没有极其不甘心的用舌尖舔了下。   温夜抬手就要捏住他的脖子甩到一边,不想对方竟然比他速度还快直接捏住他的手腕,更进一步。   “你的血……好甜,想喝。”   眼前吸血鬼一样的年轻人无论是力量还是精神状态都太不正常,温夜心里瞬间有了不好的预感。   下一秒,从手腕处传来强过电的抽搐感,仿佛连心脏搏动都停歇了数秒。   对方手里有电击器!   温夜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麻木感传遍周身,整个人不受控制的软倒进陌生人的怀里,对方极其熟练的将他用大衣裹的严实打横抱在怀里坦然自若的往门外走去。   温夜连声音都发不出,舞池中的沈静被身型高大的外国男模挡住了实现,去卫生间避难的时池淼和花白根本看不见踪迹。   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让温夜认识到猪队友的坑爹。 第27章   亮堂华丽的酒吧包间里,季沉川抱着胳膊审视着酒吧老板找到的东西。   从左到右依此摆放着大捧的红玫瑰、巨大的心形蛋糕,中间用玫瑰花裱成I LOVE YOU的字样、十克拉的鸽子蛋、以及临时定制的青提味巧克力,每颗心形的小巧克力组成了巨大心形礼盒。   老板一脸谄媚:“我已经让下属赶制出来了表白的ppt,到时候现场的灯光。鲜花都会是你们的主场,季家主想怎么表白都可以!”   季沉川看着每个都和自己差不多高的表白礼物,一时有些无语。   老板显然崇信越大越贵越好的原则,实际上也没毛病,就是又俗又丑。   “没有其他方案了么?”   老板和员工面面相觑,没想到自己精心准备的竟然一样都没看上,顿时五雷轰顶,感觉自己这酒吧离倒闭没多远了。   此刻调酒的Tony老师战战兢兢站了出来:“季总会调酒么?不然您亲自调个酒然后把戒指放进去?”   季沉川瞥了他一眼,感觉这个注意还不错。   “那有没有青提味的,适合告白的酒?”   “自然是有的。”Tony自信满满:“您也可以调一杯独一无二的酒送给您的爱人,这样才更有意义嘛!”   爱人两个字非常精准的取悦了季沉川,他矜持的点了Tony来教自己调酒。   Tony老师受宠若惊,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星光大道,将自己的私藏的家底都掏了出来,手把手教季沉川调酒的基本原则。   除了高难度的酒需要操作,大部分的酒都可以用万能公式解决,季沉川商场沉浮,举一反三的速度极快,很快就调制了一杯青提风味的果酒。   基酒用龙舌兰和白兰地1:1混合,再用枫糖浆和气泡水中和浓烈的酒气,放入提纯后的青提汁,然后加入几颗完整的冰青提替代冰块,最后用红木棉装饰好。   整杯酒的色调看起来温柔神秘,却有股无法言说的清冷感,像极了温夜的眼睛。   Tony老师很想提醒这杯酒的度数有点高,但看到大老板满意的表情也只好把话都咽下去。   季沉川小心翼翼的将口袋里的素戒放出来,擦拭好几遍之后放进了酒杯中,仿佛沉入深海的星星。   他满意的端起酒杯往卡座走去,丢给老板一个配合好你大大有赏,配合不好你就准备关门的眼神后,拖着孔雀尾巴,挺胸抬头、迈着比男模还标准的步伐走向卡座。   后台灯光师卡的极准在季沉川走到卡座前的刹那打开了超级聚光灯。   “咔——”   刺眼的聚光灯伴随着告白的音乐翩然而起,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然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了个空——卡座上空无一人。   季沉川的脸瞬间黑了下去,眼神冷的要杀人,而后精准定位人群中的沈静。   那模样仿佛地狱深渊爬出来的吃人阎罗:“人呢?”   ——   温夜身体动弹不得,视线也被人遮住,也无法发声,只能感觉到对方的路线曲折迂回,偶尔还有停顿隐藏,似乎是在绕开监控和人群。   这样隐秘的的走了十多分钟,他感觉自己被放到了一张柔软的靠椅上,然后小心的退到了一边。   空气中陈旧腐败的气息中夹杂着若有若无的艾香,让温夜肯定了始作俑者。   对方离的距离很近,或许就站在几步远的地方用贪婪、欲望、嫉妒的眼神死死的盯着自己。   温夜泰然不动,慢慢等身体恢复力量,直到足够坐直身体,他才冷漠道:“阮风玉,你还要在那边看多久?”   “这种语气……”阮风玉的声音带着感慨怀念:“你果然是阿夜。”   遮眼的黑布被扯掉,温夜刚想闭上眼适应就被一双带着甘苦药香的双手遮住,阮风玉声调轻缓:“光线有点刺眼,不要那么着急。”   这样轻声慢语、细心沉静的模样让两人同时回到数年前医院的时候,病人和医生之间相互信任,互相理解的友情。   但眼下温夜双手双脚受缚,阮风玉身上的白大褂也换成了奢华精致的高定西服。   如同诊疗室的一坐一站,雪白的隔断帘扬起一角,当年的医生和病人眨眼成了高高在上的阮家主和实习生。   温夜不动声色的打量周围,这似乎是一处被打扫过的废旧仓库,头顶悬挂着一台老式吊灯,和他身下柔软奢华的欧式宫廷沙发格格不入,苍白刺眼的光线将这一片区域和黑暗分割开来,像是一副黑白默剧。   阮风玉看着他的眼神温柔中夹杂着不可抑制的疯狂:“江眠告诉我你真实身份的时候我还不太信,但如今看来愚昧的竟是我自己,你活生生站在我眼前,我真的太高兴了——”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温夜冷冰冰的打断了:“不要在我面前搞你那些拙劣虚伪的表演,阮风玉,说出你的真实目的。”   阮风玉看起来有些受伤:“阿夜你不该这么想我的。”   “我本来可以在阮家老宅里等你,但我太想见到你了,所以亲自来接你,不要怕,一会儿我们就会前往安全的地方了。”   “怎么想你是我的事情。”温夜讥诮的弯了下嘴角,直接忽略了他后边的话,抬了下自己的被捆住的手脚:“这样的招待你还想让我感激涕零么?”   阮风玉看起来并没有上前解开他的意思:“我也不想这样的,等我带你离开后会向你赔罪的,前提是你不能再和季沉川有任何交集。”   他几步上前,半蹲下身握住温夜的双手,虔诚的双眸中是浓稠的爱意:“那样我会吃醋的,阿夜。”   那样变态偏执的模样换个胆子小的大概要被吓哭,但温夜曾经是上三家最年轻、最风雨莫测的家主,这点隐晦的威胁对来说来简直就是个笑话。   他轻笑了声,漫不经心的嗓音让人如沐春风,但内容却将阮风玉直接定住:“我再说一次,不要在我面前惺惺作态,你现在这个样子只会让我恶心。”   阮风玉眼底闪过一丝狠厉和难堪,但很快就被压了下去,仍旧带着昔日那般不怒不恼的笑意和悲伤,寻求慰藉般将侧枕在温夜膝头:“你这样说我真的很伤心,我为了查找你的死因不惜杀死我那一堆堂哥表哥成为了温家家主,就是希望你能正眼看我一眼,这样都是奢求么?”   温夜嫌恶的想要避开这样的距离,可惜没能成功。   阮风玉自顾自道:“是季沉川说了我坏话么?我去杀了他,割掉他的舌头。”   这样的阮风玉完全不是温夜认识多年的老友,仿佛一个见谁咬谁的毒蛇,让人不寒而栗。   温夜没吭声。   突然灯光找不到的地方传来一声闷哼,紧接着一个身影从黑暗中扭曲的爬到阮风玉面前,他四肢扭成了非常骇人的模样,脸色灰败惨白,眼睛和嘴唇却诡异的鲜红,满眼灼热的欣喜的渴求:“阮先生……给我药……我好痛……药。”   阮风玉嫌恶的将他踢到一边,那一脚并没有怎么用力,但清脆的骨裂声却清晰可闻,半秒之后那人抱着胳膊发出凄厉的惨叫声。   “啊——!药!我要药!给我药!”他一只胳膊诡异的翻折却仍然奋力往阮风玉脚边爬,紧紧的拽着阮风玉的裤脚:“药,求您了,给我药!”   “您说过把人带过来就给我药的!”   温夜并没有在意地上翻滚的人,对上阮风玉有些躲藏的眼神微微扬了扬眉梢。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阮风玉心情差到了极点,他轻柔的用食指和无名指轻轻扫过温夜的鬓角下颌,遗憾道:“稍等我片刻,我去清理下碍事的人。”   “不用,你在这里清理也一样。”温夜无所谓的扫过他,如果不是因为手脚被束缚,很有可能还会换个更舒适的双腿交接的姿势。   他对血腥暴力冷漠随意的态度如同烈酒刺激到了阮风玉,甚至让他有种同道众人的满足感,欣然转头去看向那个狂热的瘾君子。   “你想要救命的药,对么?”阮风玉走到那痛苦挣扎的瘾君子面前,一脚踩在他胸口,力道之大能听见骨头挤压的声音:“来,我给你。”   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巴掌大的密封袋,里边装了几颗水滴状的透明液体,在这种刺眼的灯光下泛出一泓七色光芒。   温夜微微眯眼,认出了那液体的模样。   阮风玉做了家主后似乎从来都不掩饰自己对血腥凶残的追求,只见他在对方极度渴求中一点点碾碎了透明的胶囊,任由对方伸长了舌头去接——然后接了个空,液体直接落在了水泥地面,快速的洇了进去了。   瘾君子见状立刻的爬起来用舌头去舔那片水渍,癫狂的模样如同被饿了几天的疯狗看到了骨头。   温夜眼睑微垂,避开了完全泯灭人性的一幕。   阮风玉却被他那狼狈绝望的模样取悦道:“你刚才用那只手碰了阿夜?”   瘾君子惊慌的后退,像是终于意识到了阮风玉的可怕:“我……我没有碰到温先生……我……我用衣服裹着他带出来的!求……求您!”   阮风玉的笑容如同慈悲菩萨,却让他浑身战栗:“那也不行,我都还没抱过阿夜,放心,我是医生,剁掉你胳膊之后会给你止血,不会让你死的。”   “不……不,是您让我带温先生过来的,说带过来就给我药的!您不能这样对我——您不能!”   眼见阮风玉真的步步逼近,那瘾君子双手抱头,惊恐的往后蹭,仿佛自己面前的是魔鬼撒旦。   就在他以为自己要死在这里的时候,一个平静冷漠的声音救了他:“你杀了他也没法弥补1.0燧火反应的缺陷,何必呢?”   温夜淡淡的扫了阮风玉一眼,闭目养神的模样仿佛刚才那句话不是他说的。   阮风玉被看破小心思,有些尴尬的耸了耸肩,黑暗中就有人无声的走了出来将那吓到快尿出来的瘾君子拖走了。   周围再次陷入一片寂静。   阮风玉那装着胶囊的密封袋放在温夜手中,深情款款:“那阿夜会帮我弥补1.0材料的缺陷,对不对?这样他就不会这么可怜了。”   温夜垂眸看着那胶囊:“你脑袋是秀逗了么?当初是我亲手下令销毁了它,一个不该出现在世上的残次品竟然能让你这般得意,吃相真难看。”   阮风玉握紧了拳头,本想说什么,后来无所谓的摊开手:“罢了,我想你也会这么说。”   温夜没搭理他,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过等我带你回到了阮家,我们有足够的时间,到时候你一定会帮我的。”阮风玉微微附身,将温夜打横抱起来:“现在我们该离开这里了。”   他刚往外走了两步,安静顺从到让他有些怪异的温夜突然开口道:“季沉川在我身上放的有定位器,卫星导航的那种。”   阮风玉脚步一顿。   温夜声音竟然带着点愉悦:“你猜门口的那些守卫够他泄愤么?”   “我知道他能打。”阮风玉没发现自己的声音都带上了不确定:“但为了迎接你,我也是费了些功夫的,他还是嫩了些。”   不想他话还没说完,黑暗中传来枪支上膛的声音,季沉川从黑暗中一点点走了出来,身上带着浓厚的血腥气,像是一头被抢走伴侣的头狼。   “放开他,我留你个全尸。”   周围的打斗声随着季沉川的出现开始逐渐激烈起来,能听见消音器后的子弹声和闷哼声围绕在他们周围。   温夜直到此时才抬眼看向季沉川,甚至颇有闲情的调侃:“很有先见之明的决定。”   他对季沉川亲近愉悦的态度瞬间激怒了阮风玉,用力将人禁锢在怀里:“我还以为季大家主会上演孤胆英雄呢?原来也会带打手啊。”   季沉川深深的看了眼温夜,那双眸中的复杂压抑让温夜有些意外,随后对上阮风玉:“这是你第二次染指我的人了,阮风玉。”   “我收回上一句话。”季沉川一步步逼近,单手从后腰拔出短刀:“我不会给你留全尸,我会把你的骨头拆成206块,然后寸寸碾断。”   阮风玉回以挑衅的目光:“你想杀了我?我想阿夜不会同意的。”   现在的形式明显对他不利,他可没有像季沉川那样野兽般的身手,但他有保命的的底牌。   阮风玉低头对着温夜耳语了几句,温夜原本闲适平静的目光闪过一丝明显的杀气和愤怒。   “怎么样,阿夜?现在你选他还是选我?”   温夜垂着头,微长的发梢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季沉川早就被眼前一幕刺激到眼红,转瞬收枪,持刀眨眼冲到了两人面前。   他不想阮风玉的血溅到温夜身上,更准确来说他不想看到温夜身边出现任何其他男人的东西,而近身肉搏他又绝对的信心将阮风玉打到爹都认不出来。   然而下一秒,他的动作戛然而止,表情从空白再到震惊,最后完全是不可思议的暴怒,宛如风头正盛时被人迎面扇了几个响亮的耳光。   温夜不知何时解开了身上的束缚,挡在阮风玉面前,一把只有食指长的透明短刃迎面架住了季沉川的短刀,但温夜无法接住季沉川手劲,握刀的手心五指被震出了鲜血,鲜红在白皙发光的皮肤上反复盛开的红玫瑰。   但他看起来像是没有痛觉一般,头也不回的冷声道:“要走就趁现在,不然那我也救不了你。”   阮风玉已经甚至已经做好了和季沉川硬扛的准备,完全没想到温夜会用这样惨烈的方式帮自己,紧接着从内心升出一种极其强烈的失败不甘。   明明他是被温夜保护的那个,但看向季沉川的眼神却仿佛自己才是那个求偶失败被拒绝的狼狈雄性。   他透过眼镜愤怒的盯着季沉川,而后者正用一种恨不得现在就撕了他的阴狠表情死死的盯着他,然而在他们中间的温夜面色苍白,看起来羸弱不堪却如同两人都无法跨过得高墙。   “快走!”   “我会回来接你的。”阮风玉极其不甘心打了后撤的手势,剩余为数不多的人迅速掩护阮风玉往黑暗中退去。   季沉川本能想追,但温夜根本不给他机会,甚至甘愿为阮风玉断后,攻击的姿势又快又狠,那样微小的凶器在他手中竟然拿发挥出了超乎寻常的危险性,逼得季沉川生生后退几步。   直到仓库外传来汽车发动奔驰的声音,温夜紧逼的速度才慢了下来,被季沉川一把握住手腕,制住双腿双脚压在怀里。   他就像一座快要喷发的火山,肌肉紧绷到青筋暴起:“理由。”   温夜平静的看了他一眼,手肘一抬撞向他的麻筋被迫他松开后竟然转身往仓库另外一边车奔去。   季沉川哪里会给他机会,一把将人拽了回来,想也不想用力劈想他的后颈!   “唔——”温夜一声闷哼就瘫软了下去,被季沉川一把接在了怀里,紧接着打横抱起来。   他的脸色难看极了,低头看向温夜的眼神像是个求而不得后强取豪夺的疯子。   “如果你不能看向我,那我就用自己的方法让你只能看见我。” 第28章   阮风玉在回程的路上脸色十分难看,一直到到医院研究所都弥漫着随时要杀人的低气压,所有人都战战兢兢,恨不得自己是一团空气。   “阮……阮总。”贴身秘书的手机响起,他看了眼简讯觉得自己极有可能会死在这里,两股战战磕磕绊绊的话都说不全。   阮风玉满是戾气的眼角一扫:“说!”   秘书差点跪下来:“江主任说……请您过去一趟,实验体似乎出了点问题。。”   阮风玉脚步一顿,在心里暗骂废物,掉头走下了地下研究室。   这所医院是广海市最大的精神科治疗医院,和不少精神病收容所有着直辖或者监管的职责,但本身并不显眼,因此几番躲过了季氏和温氏的搜查。   而这个冰冷宽广的地下室,摆放着数百张强制束缚病床,其中大多数病人形容枯槁,眼睛却发出渗人的亮光,嘴里反复说着毫无意义的呢喃,还有部分进入狂躁状态被扔进了隔离室,远远都能听见如同野兽的嘶吼惨叫声。   阮风玉视若无睹的穿过这些实验体,走进了最深处研发中心,隔着防护玻璃,可以看见数十个全副武装的研究人员谨慎忙碌。   江眠早早的等候在了隔离区,只看见阮风玉眼底闪过一丝诧异:“您……您没有将温夜带回来?”   一句话就戳中了阮风玉的死穴,啪的一巴掌直接将他扇倒在地。   江眠捂着脸震惊恐惧的看向阮风玉。   阮风玉脸上的笑意渗人,仿佛嗜血的魔鬼:“温夜也是你能叫的?一个丧家犬!”   江眠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连胜道歉,几乎就要跪下磕头了。   如果不是留着他还有用,阮风玉绝对会让他的下场比门外那些实验体还要惨,但现在还不行,江眠是唯一一个了解1.0材料的人,虽然这货的学术能力水成了太平洋。   “实验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江眠看他神色就知道自己躲过了一劫,连忙汇报了情况。   1.0材料具有强成瘾性这点毋庸置疑,但所有的生化实验抛开剂量谈效果都是在耍流氓,江眠发现将1.0材料稀释到一定程度可以在安全程度内刺激大脑神经元,而且还能抑制甚至杀死脑部癌细胞。   阮风玉正是想要通过这点药性去掩盖住成即时瘾性,从而拿到批号获得大批量生产的药用资格。   但是江眠这个蠢货明里暗里研究了一年多也没能达到自己想要的效果,实验体不是直接死亡就是像那个瘾君子一样直接呈现出强成瘾性,同时还会产生各种不可逆转的副作用,导致他铤而走险带走温夜却差点把自己送走。   “废物!”阮风玉一脚踢翻了江眠,蹲下身拽住他的领带,死狗般拽到自己面前:“我在给你最后一个月的时间,如果还做不出来我要的东西,你就和外边那些家伙作伴吧!”   江眠瞬间手脚都软了:“我……我一定一定会做出来的!阮先生再给我次机会!”   江眠心里几近绝望,他知道自己根本做不出来,他当时去投诚阮氏的时候声称自己参与了1.0材料的全部研发过程并且备份了完整的资料,这句话本身就是为了获得重视的谎言。   他确实参与了1.0材料的研发,但所在小组的主要工作是全都是由另一位非常沉默实干的组员完成的,然后他偷偷窃取了关键数据和结论,又改了些边角的东西只署了自己的名字提交了上去,反正温夜日理万机,只注重结果并不会在意是谁做出的成果,至于1.0的核心作用机理他根本就是一知半解,而后者更是不可能,想在温夜手下完全隐蔽的备份所有资料,根本就不可能,他带过来的数据只有部分,根本无法解析1.0的作用机理。   无论对外界怎样信誓旦旦,但内里到底有多虚只有他自己知道。   阮风玉大概也已经想到了,但现在他手边着实没有人可以用,只能按下脾气赌一把江眠的极限。   还是得想办法把温夜带过来。阮风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想到温夜为自己挡在季沉川面前时,心里阴暗滋生的满足让他有种饮鸩止渴的快感。   或许也不是没有办法。   他甩开江眠,用湿巾擦了擦手,对助理道:“喊十一号去隔壁酒店总统包间,让他自己洗干净,带好东西过来。”   助理点头称是,但想到十一号似乎并不是那么听话,甚至连脾气都有点像那位就有些头疼。   阮风玉看了眼他为难的模样,嘴角一勾:“告诉他,少带一样他会后悔一辈子的。”   助理心底生寒,心底为十一号默哀,但他自己都过得战战兢兢又有什么资格去可怜别人呢。   就在他准备联系之时,阮风玉的私人电话响起。他看了眼来电显示,微微皱眉但还是接通了电话:“喂,小叔?”   电话中人声音平和稳重、慢条斯理却有种让人不敢拒绝的威严,不知说了什么,阮风玉敷衍的嗯了两声后道:“我知道了,到时候一定去。”   能让阮风玉叫小叔的就只是有一个人——阮恛,也是前期唯一支持阮风玉争夺家主之位、后期唯一活下来的阮家长辈。   “去准备个像样的礼物。”阮风玉将手机扔给助理,并不走心道:“三天后小叔三十九岁寿宴,请了上三家所有亲眷,派点人过去帮忙。”   助理连声应下。   ——   温夜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的自己还很年幼,养父养母也非常的疼爱自己,母亲会认真倾听自己说的每一件小事,满眼温柔,而父亲每次下班回来都会给他带各种惊喜的小礼物,有时候会是时兴的小玩具,有时候会是自己心心念念的小零食。   自己有印象以来父亲每次回来都会摸摸自己的头然后举高高,再去拥抱母亲。   母亲不想做饭的话就会带着自己去下馆子,然后就被迫包揽他们母子一时兴起只吃了一口的亲子套餐或者恋爱套餐。   纵然过去了很多年,那段记忆都是阳光的、明亮的,回想起来都让人不自觉的扬起唇角。   但也会有些不好的声音,因为温夜太漂亮了,甚至和父母没有一点相似之处,粉雕玉琢的瓷娃娃比小天使都好看,总会有人嫉妒。   于是有些人有意无意在温夜面前说他不是亲生的,他爸妈将来就会不要他。   这种带着恶意闲言碎语对孩子来说就像是乌云压顶,天都要塌了。小温夜哭着跑回家扑到母亲怀里,问爸爸妈妈是不是不要自己了。   听完来龙去脉,向来温柔娴静的养母直接领着小温夜敲开那家人的大门,冷静的要求对方出示证据在对方支吾说玩笑的时候强硬的要求对方给温夜道歉。   他从来没见过母亲那个样子,强大犀利、言语毫不留情,直逼的对方连连道歉。   向来以和为贵的养父听说这件事后,也差点上门去揍对方一顿被母亲劝住了才没去。   晚上小温夜窝在母亲怀里,还是有些不放心,从小心思敏感的看到自己的脸也开始忐忑,于是他仰头奶声奶气问妈妈:“如果我真的不是亲生的呢?”   母亲轻柔的亲吻他的额头,轻轻抹除了他最后一点恐惧:“那小温夜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会有两个爸爸妈妈永远爱着你。”   小时候的温夜以为自己可以这样幸福的过一辈子,直到那场突如其来的车祸。   车锁车窗完全失控,无情的火苗嗖的一声点燃火海。   爸爸妈妈逃生无门,紧紧的把他抱在怀里,用自己的身躯当初了熊熊烈焰。   被烈火吞噬的恐惧让小温夜觉得自己浑身滚烫,几乎喘不上来起气。   “谁来救救我们……”   “快来救救我们……”   “求——”   刹那间温夜睁开双眼,瞳孔紧缩,大口喘息的同时猛然弹坐起来,但手腕传来的拉扯感让他动作一顿。   只见他左手手心被包扎好,手腕却被一副精钢手铐扣在床头——手铐内还贴心的用内衬垫住,防止他挣扎中伤了自己。   这过于刺激的一幕让温夜全然忘记了那个撕裂温情的恐怖梦境,这才发现自己应该是在季沉川的别墅中,不过上次是在次卧,而这个房间的装潢和面积来看,应该是主卧。   酒吧、仓库、阮风玉、季沉川……之前的记忆快速回笼,温夜大致能猜到自己是被季沉川带回来了,伸手按了按还在隐隐作痛的后脖颈。   嘶——,下手真黑。而且这手铐是怎么回事?   “还痛么?”   季沉川站在门口,只穿了条宽松的短睡裤,大大咧咧的展示着八块强悍显眼的腹肌,利落深刻的人鱼线延伸的非常引人遐想,加上逆天的身材比例,选美冠军必然拔得头筹。   他捏着的杯清冷神秘的鸡尾酒,酒液中间沉浮着几颗可口新鲜的青提。   他的神态太过自然,甚至还带着几分恍若温柔的笑意,仿佛只是简单的早安问候。   “这是什么意思?”温夜隐约觉得他的神态不对,仿佛比平日更加克制严谨,但周身散发着难以言说的震慑感。   季沉川从容自若的走到床边,将那杯酒放在床头,径直将人揽在怀里,用掌心给还有些红肿的后脖颈按摩。   他穴位找的精准极了,那种被钝痛很快褪去,温夜紧绷的身体也逐渐放松下来:“你还没说手铐是怎么回事?”   “你说这个啊。”季沉川低声一笑:“我说是为了防止你乱动碰到了伤口,你信么?”   温夜闻言推开他,冷声道:“说实话。”   “实话……”这两个字本能让温夜感到危险,但还没彻底苏醒的身体完全来不及反应瞬间就被季沉川按到床上。   他整个人被禁锢在精壮的胸膛和柔软舒适的床褥中间,严丝合缝的紧贴丝毫不给他任何退路。   “实话就是我早就想这样对待你了。”季沉川一点点逼近,温夜努力的后仰试图拉开距离却是徒劳。   “想把人锁在我的视线范围内,不许任何人靠近垂涎,只属于我一个人。” 第29章   季沉川很早就设想过无数次这样的情景,将人锁在自己的领地范围,圈起万丈城墙,让温夜无处躲藏。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大概是从那场惨烈的“毕业典礼”之后,自己从温夜手下死里逃生,在医院足足躺了三个月,这期间温夜没有来看过他一次,一句道歉都没有。三个月后在酒会重逢,他拉着温夜的衣领问为什么,但对方却平静冷淡的像是在看陌生人。   那个时候他真的想剖开那削瘦单薄的胸膛,看看这个人是不是连心脏都是冰冷的。   同时另外一股念头也不可遏制的萌生出来,他想想看这样强大冷酷的人被逼到极限是什么样子,想看他泪眼朦胧的哭泣求饶,想看他破碎无助时模样。   甚至只要想象一下那个场景他整个人都烧起来了,属于雄性不可遏制的生理反应让他狼狈又兴奋,不出意外的在那次对峙中败下阵来。   但那股邪恶隐晦的欲望却因为败北更加强烈起来。   那个时候季沉川就想,我要得到这个人,我要让这个人只属于自己,只能看到自己、只能感受到自己的存在。   而如今这个人已经在自己手里了。   他隐姓埋名、改头换貌,没了强大的身世背景、没了环绕诸身的荣耀,从云端跌落地底,而自己成为了翻云覆雨的季氏家主,能够轻而易举的将人攒在手心,哪里也去不了。   “你知道我想怎么对你的,是吧?”季沉川死死的压制住温夜,两人鼻息交错,双唇只隔一线的距离。   “你也知道我对你的心意对不对?”   那样坦诚热烈的眼神几乎让温夜融化,他颇为狼狈的避开视线:“你没有想清楚。”   下一秒,一股不容反抗的巨力捏住他的下颌,强迫他直视那双眼睛:“没有想清楚的是你!”   明明自己才是才是强迫者、占尽上风的人,但季沉川才更像那个被甩了的渣男:“老子喜欢你了那么久!老子从小到大只这么死心塌地不要脸的喜欢过你一个人!为了你老子忍着去学什么经济论!当什么总裁!和那群人玩阴的!你死后一眼不错的守着你的反应堆!跟个寡妇似的!你说我没想清楚!”   “温夜!喜欢我一下会怎么样?!哪怕就是跟我玩玩?你为什么连回应我都不敢?!”   那一刻,什么季大家主、什么季大总裁、什么叱咤风云的三大家主,只要温夜点头,季沉川什么都能不要,哪怕他想要自己的性命他都能引颈就戮。   回应他撕心裂肺呐喊的是窒息般的寂静。   温夜如同往常那般静静地看着他,眼底却带着渺远的悲意,他勉强伸出唯一能活动的手,轻柔的抚摸着季沉川的侧脸,声音嘶哑:“不要这样。”   “我不值得你这样的喜欢。”   他微微瞌目,挡住逐渐绝望的眼神:“将来你会后悔的。”   但季沉川已经被再三求偶失败的怒火点燃,强烈的雄性自尊心让他根本听不进去温夜说了什么,只想把眼前人据为己有。   他死死的压住温夜,然后从床头捞起那杯鸡尾酒,仰头一饮而尽,紧接着附身强势将酒液灌进了温夜嘴里。   那根本就不能称之为亲吻,那是季沉川单方面的掠夺。   温夜一只手被拷在床头,整个人被完全压制在柔软的被褥之间,被捏着下颌的手不容置疑的掰开双唇,清甜浓烈的酒香充斥而来,强烈的窒息感让他本能的挣扎,唇舌的纠缠逐渐强势到舌根都轻微痉挛,无法及时吞咽的酒液顺着唇角溢出湿润了大片的脖颈,最后连舌尖轻微的触碰都变得刺痛。   “季……季沉川!你发什么疯!”在温夜几近窒息昏厥的前几秒终于被放过,止不住的咳嗽让他脸颊眼角都染上了绯色,呵斥凌厉的眼刀因为那水润的双眸显的毫无气势,反而让人非常的想入非非。   那一眼就把季沉川看着了,但这人在愤怒和欲望燃烧到顶峰时反而出奇的镇定,他眼神如同猝火后闪着寒光的刀刃,声音低沉带着自取其辱的自嘲:“这是那晚我准备给你告白时调的酒。”   温夜侧着脸不去看他,几次想要平复急促的呼吸都失败了,乌黑的短发沾染着清甜的酒香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有种浸透的柔软,但季沉川知道他在听。   “调酒师告诉我,每一杯酒都是独一无二的,就和每个人的爱情一样。”他用拇指摩挲着温夜红肿的双唇,看他因为刺痛微微皱眉:“青提味道清淡,想要压住烈酒的苦味需要非常巧妙的比例,我试了好几次才勉强成功。”   “你知道么?我在端着酒朝你走去的时候心里忐忑极了,怕你说我技术烂,调的酒难喝死了。”他低声絮语,在两人如此亲密的姿态下仿佛热恋情侣的耳语低喃。   温夜狼狈的躲开的指腹,蹙眉闭着眼不看他。   “我当时想,你要是说难喝,我就自己喝下去,然后把藏在其中的戒指亲手给你带上。”季沉川顺着手腕、掌心,抚摸到温夜的无名指指腹,那里皮肤白皙稚嫩,摩挲到指缝还会轻微的瑟缩发抖,是从来没有带过戒指的模样,“你如果敢拒绝我就直接塞给你让后把你打包带走,反正我都求交往了,你不同意也得同意。”   那一声声剖心般的告白,差点击穿温夜的心理防线,他张嘴想说什么却被季沉川用食指按住双唇:“嘘——,我还没让你说话。”   “但是你却跑了,跑去见阮风玉。”季沉川提到那个名字都咬牙切齿:“甚至当着我的面为他断后,想要跟他走。”   “看到你要走的那一刻我都要疯了,你怎么可以选择他?你为什么要选择他?!”   温夜再一次的想要说话,似乎想要解释什么,却被更加强硬的捂住嘴,根本不让发声。   “所以我后悔了。”季沉川抵着他的额头:“我收回了戒指,在酒里放了另外一样东西。”   温夜骤然警惕的看向他,在那戏谑疯狂的眼神中感觉到了身体的异样。   身体的温度开始不受控制的上升。奔腾的血液让他浑身提不起来一丝力气,指尖被温度灼烧到发麻。   不出一会儿,汗水混合着酒液让他全身衣衫湿透,向来游刃有余的清冷模样被压抑隐忍所替代,整个人看起来狼狈极了,声音都带着嘶哑火热的温度:“酒里有什么?”   “你给我喝了什么?”   季沉川以吻封唇,指腹一点点描绘着他的眉眼、双唇、滚动的喉结,如同恶龙舔舐着自己失而复得的珍宝。   强势逼迫的亲吻带来的窒息感让温夜昏昏沉沉,但又被季沉川逼着保持一线清明,他用尽全力的后仰却仍旧无可奈何。   季沉川低笑一声:“看来你知道是什么了。”   温夜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随即发出短促甜腻的短音又被自己压了回去,剧烈的喘息让他双唇微张,眼角的泪水溢出渗入了鬓发,整个人看起来可怜极了。   季沉川舔舐掉泪痕,伸开五指给温夜看:“怎么样?喜欢么?”   他正在洋洋自得,却见温夜骤然发力,一巴掌就想要扇醒他:“你给我——!”   纵然他拼尽全力,但身体素质和季沉川根本就不在一个层次上,一把被抓住手腕压制住了所有反抗。   “看样子教训还不够。”   厚重华丽的窗帘逶迤落地,温夜的灵魂仿佛被抽离的身体,浮上云端,却总在最接近光芒时坠入尘埃,仿佛不得超脱的囚徒。   这让他崩溃的咬紧牙关,却又被季沉川温柔安抚的亲吻。   “求我。”季沉川的声音低沉沙哑:“或者答应我。”   温夜视线涣散,过了好几秒才听懂他话的意思,决绝狼狈的侧头避开他的亲吻,拒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那就不要怪我了。”   就在季沉川准想要在逼一步的时候,门控中断突然亮起了,震耳欲聋的最炫民族风高亢嘹亮的绞碎了所有黏稠昏暗的氛围。并且接连响了三次,根本就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两人都懵逼着被拉回了一线清明,但温夜实在煎熬太久了,用眼神示意季沉川完事立刻滚蛋。   不想季沉川轻笑一声,站起身扫了眼门口显示的监控,思索了片刻真的去开门了,但在临走前却将他的双手都扣在了床头,并且温柔的盖好被子,在温夜震惊不可思议的目光中去开门了。   不是,他就这么把自己丢这了?!   季沉川!!!   实际上季沉川也压着火,温夜那眼泪比凤凰火还撩人,刚才如果没有那动静,自己可能真的把持不住。   但出了卧室他就有些清醒了,温夜会不会恨自己?他会不会一气之下想尽办法跑回温家,然后因为恼羞成怒联合阮风玉弄死自己?   弄死应该不会吧……   但绝育大概率是有,想到温夜穿着白大褂带着口罩手里拿着手术钳,季沉川突然觉得温水煮温夜的策略似乎才是上上策。   而且温夜似乎也没有那么抗拒,甚至还有些享受的模样,也许自己里成功只有一步之遥呢。   他就这么心猿意马的走到别墅门口开门。   来人是一脸清澈愚蠢的时池淼。   季沉川瞬间拉下脸:“你来干什么?”   时池淼满头问号,紧接着就被季沉川迎面而来的八块腹肌以及浓浓的雄性开屏荷尔蒙给冲的凌乱了:“不是师兄你让我把这个东西从研究所取出来务必亲手交到你手上么!”   季沉川看到锦盒,瞬间想起来了有这么回事,劈手从时池淼手里夺了过来,翻脸不认人:“东西到了,你现在可以回去看着你的反应堆了。”   时·外卖骑手·池淼一脸委屈:“我还是第一次看见独栋别墅呢!而且老师是不是在里边!你就不能让我见见老师顺便参观参观有钱人的世界么?”   季沉川闻言非常微妙的扬起眉梢:“你想见温夜?”   时池淼虽然对阴阳怪气非常迟钝,但这次却敏锐了听出了师兄语气中的微妙的愉悦,仿佛自己的要求会对一些人造成不好的结果,但会让他非常开心的残忍。   这种过于高速的情商脑子急转弯让他颇为眩晕,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了。   季沉川保持着那种渗人的微笑,让开半步:“想进来看就进来看吧,我带你溜一圈,也好激励下你对财富的求知欲,好好给我打工。”   时池淼总觉得的有坑,但完全不知道坑在哪里,迷迷糊糊的跟进了别墅里。   进门却没发现温夜的身影,他左右探头:“诶?老师不在?”   季沉川抿了口茶,模糊不清道:“还在休息。”   “哦哦。”时池淼傻傻的跟着季沉川,被有钱人闪闪发光的世界亮瞎了狗眼,在看到旋转回廊的壁画时愣了一瞬:“这是……”   “我爸妈。”   那是季沉川父母结婚照的油画,早些年舶来品非常受欢迎,豪门世家也不能免俗,他父母就搞了巨大的肖像画挂在了别墅。   时池淼知道季沉川不喜欢提及自己父母,于是转了个话头:“过几天好像就是老师父母的忌日了,师兄你可得记着点,好表现加分。”   季沉川脚步一顿:“温夜父母的忌日?”   “对啊。”时池淼想了想:“老师每年要给养父母和亲生父母过忌日,那几天就不大会出现在研究所,心情也不会很好。”   季沉川隐约感觉自己抓到了点什么,却模糊不清,而那一点灵感却让他迫切的想要去找温夜求证。   而此时两条腿溜达贼快的时池淼已经快跑到主卧那里了。   季沉川:???!!!   他两三步上前揪住时池淼的后衣领,在时池淼懵逼茫然的原地蹬腿的汤姆猫运动中将人扔到了门外:“参观结束,现在回去看好你的反应堆!纯度下降百分之零点一就扣你一个月工资。”   时池淼:???   “不!师兄你起码让我喝口水啊!”   *   卧室昏沉黑暗,间或夹杂着急促的喘息声,丝绸的夏凉被大半滑落到地毯上,过于光滑冰凉的质地简直让温夜满心恼怒。   他脑袋已经被烧的晕晕乎乎,唯一的想法就是等季沉川来了将人大卸八块,又或者希望他能早点过来,给自己一个解脱。天知道当他在灼热的喘息中听见时池淼的声音时,整个人都要炸开了。   在时池淼的声音逐渐靠近主卧时,疯狂的挣扎让烧烤和床头发出激烈的碰撞,白皙的手腕上红痕明显清晰。   在声音出现在主卧门口的时候,他甚至连身体状态都顾不得,屏住呼吸恨不得自己原地蒸发。   好在季沉川还没有无耻到这个程度,所有的声音都逐渐远离,他刚放松紧绷的神经,那股该死的酒劲就涌了上来,让他被迫浮于云端。   那样求而不得的折磨让时间和空间感都逐渐模糊,温夜觉得自己哭了又觉得泪水又干掉了。   就在他几近崩溃的刹那,一具身体悄无声息压了上来。   季沉川亲吻着温夜的眼角:“我听见你喊我了。” 第30章   温夜足足过了半分钟才反应过来是季沉川回来了。   他胳膊挣扎的力度已经微弱到了可以忽略不计,整个人已经虚弱到了极限,潮湿的眼睫黏连在一起、被汗水浸湿的脸颊在黑暗中白的发光。   就像是被这折断翅膀的堕落天使。季沉川想。   温夜无力的踹了他一脚,声音低哑虚弱到:“难受……放开我。”   这人怎么连求人都这么理直气壮,看起来可爱极了。   季沉川抱着人又蹭又摸,没一会儿把自己的勉强压下去的火又点了起来。   “我不要,放开你,你要自己解决?”季沉川强行将人挤压在自己怀里,十分不要脸的招风点火:“还是说你想去找阮风玉?”   温夜感觉自己就像是被叼回狼窝的猎物,被反复舔舐挤压着高热敏感的皮肤,坚守的理智摇摇欲坠。   “没有……”   季沉川用力的磨蹭人:“没有什么?”   温夜只摇头没说话,隐忍到极限的模样让他看起来像是快要碎掉的瓷娃娃。   除了自己,没有人再见过他这般模样。这个念头一出,季沉川就什么都顾不上了,他急不可耐的从温夜眉心、鼻梁、双唇到精致的喉结锁骨,想要强行打开蜷缩紧闭的蚌壳,   珍之重之的叼走了其中的珍珠。   温热湿润的触突如其来。温夜被从未经历过得陌生感觉席卷全身,简直刺激到了灵魂,他整个人如同离岸渴水的鱼,被汗水浸湿的五指紧紧的抓住手铐,纤细的脖颈仰出话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呼吸和声音甜腻腻颤抖。   “松……松开——”   刹那间灵魂都被打散了,一股酥麻陌生的触感奔腾到四肢百骸,刹那温夜淹没。   季沉川直起身体,喉结上下一动。   温夜整个人都湿透了,他第一次被这样的触感鞭笞四肢百骸,曾经自己动手的几次都没能这般恐怖,如今骤然遭遇这般对待,浑身都在止不住的颤抖,双眸紧闭,大口大口的喘息,身体和灵魂都仿佛被打成了一盘散沙,一时间都感觉不到自己身在何处。   美人鱼被渔网打捞舒服,毫无挣脱可能,季沉川眼底蒸腾着不加掩饰的兴奋,想要让他更凄美一点:“感觉怎么样?”   这样的问题自然等不到温夜的回答,他也并不在意,强忍着自己一下一下亲吻温夜的发顶安抚人。   “只要你带上这个也帮我一次,我就解开手铐。”他从床头摸出来时池淼送过来的锦盒,打开之后是里边静静的躺着一只双环手镯,一环是精致纤细的银环,外圈的微雕是梵语长相厮守的祝福,另一环交缠在主体上的锁链镯。   看起来奢华低调,隐约反射出清冷迷醉的光芒。   当然还有其他的用途,季沉川并不打算在此刻告诉温夜,咬着他的耳垂低喃:“带上它也帮我一次我就解开你。”   温夜的脑海一片混沌,轻柔低沉的诱惑让他毫无自知的点了点头,然后才茫然的问道:“这是什么?”   季沉川勾唇一笑:“你答应了。”   他根本不给温夜反驳的机会,利索的解开手铐,将手环扣进了温夜手腕,那双环手镯接触到皮肤就贴合了上去,银色的金属质地反衬温夜的皮肤细腻白皙到不可思议。   微凉的触感刺激温夜恢复了些许理智,泪眼朦胧的对上了季沉川如同苏醒野兽的双眸,火热紧绷的肌肉合压抑到极致,剧烈的喘息让人不自觉的让人产生面对强大猛兽的战栗。   他感觉到季沉川在揉捏按摩他因为淤血麻木的肩颈胳膊,那力道让他不容拒绝,然后一点点的十指交握:“还记得刚才答应过我什么么?”   温夜本能的想要逃跑。   季沉川根本不会给他机会:“温大家主是打算食言而肥么?”   他紧紧的攥住温夜带着手环的手腕,在模糊混乱中轻声道:“慢慢来,相信自己可以……敢松手我就把你一辈子锁在别墅里,满心满身都只有我。”   云海遮挡住了皎洁的月光,黑暗之中的允许混乱、哭泣、挣扎和束缚,直到阳光再次升起,带着雾气的晨光透过窗帘在凌乱的卧室拉出金色的丝带。   冰凉柔软的丝绸薄被全部落在了满地狼藉的地毯上,一只枕头被扔到了床脚,两个凌乱的脑袋挤在一个枕头上,显得格外拥挤。   温夜眼睫微微颤抖,缓缓睁开了眼。   他能感觉到身后规律的起伏的心跳和呼吸声,腰上横贯着一条重物,不时的把他往后塞。   温夜:……   刹那间所有记忆回笼,一股火气直冲头顶,他翻身一巴掌直接扇醒了还在吧咂嘴的季沉川。   但这一巴掌着实没什么力道,他现在两只胳膊酸软发麻,手心更是惨不忍睹,心头火着实压不下去实,毫不犹豫的左右开弓,还想再来几巴掌。   但手刚抬起来就被季沉川握住,拽下来亲昵蹭了蹭:“小心别蹭到伤口了。”   温夜抬腿给了他一脚:“滚!”   他是真的生气了,还夹杂着说说不清的恼怒。谁家一次一个小时!   最要命的是那药效性烈时间还长,最后被季沉川生生逮着做弄了好几次才被放过。   中间还被逼着说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胡话……   简直丝毫不要廉耻脸皮!   等等,自己是不是还答应了季沉川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温夜的动作突然那僵住。   ”大早上怎么这么大火气。”季沉川翻身轻而易举的温夜压了回来,像一只还没有睡醒的狼王向伴侣撒娇,使劲蹭着温夜柔软乌黑的鬓角,满眼爱不释手,眼底的愉悦看起来欠揍极了:“早上想吃什么?我的男朋友。”   温夜:……   两个小时后,温夜一身修身的衬衣西裤,扣子严丝合缝的系到领口,看上去身高腿长,禁欲清冷,然而高冷酷哥心情差到了极点,沉着脸走进了季氏研究所二代材料研究室,身后跟着新鲜出炉的男朋友以及更新鲜出炉的男朋友爱心早餐。   时池淼因为研究成果不理想,现在看看见温夜就双腿发软,打电话远程呼叫花白来救自己,却发现温夜根本没打算搭理他,径直走到实验台面前,头也不抬的吩咐:   “把所有一代材料资料调取出来,新开一个反应堆外置接管,腾出来一个空的实验室,所有仪器要全新。”他语气平静但威视感极重,众人下意识听命令动起来后下一秒又不由自主的看向季沉川。   毕竟内奸处理完之后,这里真的就是季沉川的一言堂了。   季沉川装模作样的轻咳嗽了一声:“嗯,听他的,赶紧去办。”   后勤主任试探伸出头:“那这位是……”   季沉川嘴角比火箭炮都难压,声音再低音炮也挡不出恋爱脑的智障味,:“对,他是你们的老板娘,以后在研究所他就是老大,我都得听他的。”   后勤主任:……   实际上他的本意是问这位总裁直属关系户该怎么安置,怎么发工资,什么资历,好让他心里有个数,奈何自己老板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春风得意的孔雀开屏气息,根本get不到打工人的隐晦的职场求生信号。   以至于当爹又当妈的后勤主任差点被自家老板闪瞎钛合金狗眼。   然而回应“老板娘”三个字的是迎面飞来的烧杯,直冲那张闪瞎众人的狗脸。   “无关人员都给我出去!”   众人见状立刻滚了,但季沉川不但不滚,还迎着暴风雪而上,一把扯住准备消毒换衣服的温夜:“你身体不好,先吃早饭。”   “携带食物进实验室扣一个月工资。”   “随便扣,工资卡都是你的。”季沉川打定了温夜拿他没办法,打也打不过,最后被半搂半抱着吃了早餐。   在实验室外。   不在实验室里吃东西是温夜最后的底线。   等吃完最后一口包子,温夜一脚踹走还想温存两下的季沉川,嘭的一声摔上门,差点拍平对方引以为傲的高挺鼻梁。   1.0材料比后续2.0材料危险的多,沾染一点就能称之为研究事故,所以温夜挑选的都是之前眼熟的老手,全方位防护之后才进了研究室。   如果阮风玉真的已经研究出以1.0材料为基础的药物,那就必须先他一步研制出来可对抗或者抑制的解方。   而且……   他想到阮风玉最后那句话,更加烦恼不堪,甚至少见的失手打碎了试管,助手很快递上来一新的。   整个研究室安静且高效,那些年跟过他的研究员甚至有些怀念现在这种超高的工作效率。   毕竟温夜自己是个工作狂,但没有严以律人的习惯,自己手下的研究员只要按时完成课题不耽误数据,提前下班出去鬼混都不管,这样的领导比那群自己废物就非得让他们们加班彰显自己功绩的傻叉好太多了。   温夜进了研究室就跟游鱼入水差不多,根本没有任何时间观念,从早上八点到下午四点一口水都没喝,让助手带回来的午餐放到自然凉都没动。   他做了一天的实验,季沉川酒隔着透明大玻璃看了他一整天,视线黏在他身上撕都撕不下来。   沈静为了找他批预算千里迢迢驱车赶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他这副情圣模样。   “哟,我怎么不知道研究所买了新摆件啊。”沈静一身火红色鱼尾裙,随意披了件白纱小披肩,那种人情练达的妩媚让路过的人都不由自主的多看两眼。   季沉川一个眼神都没给他:“什么摆件?你眼瞎了?”   “这么大一尊望夫石都看不见,你才眼瞎了。”沈静白眼翻到天上去了:“喏,签字。”   季沉川扫了眼文件:年度营销费用预算,后边缀着一串让人心肝脾肺肾都疼的0   他当做没看见:“我要的消息呢?”   沈静寸步不让:“你先签字。”   季沉川不看他,眼神直直盯着实验室的温夜:“先给消息。”   两人无声僵持,沈静才不怵他,并且早就拿捏了他的死穴:“不签,行啊,那我回头就把你调查温先生的消息告诉他,说不定他一气之下就会温家了呢。”   “再怎么说那才是人家真正的家,温广陌连房本证的名字都没改呢。”   季沉川终于把目光从温夜身上撕了下来,施舍给了沈静一个眼刀。   沈静丝毫不caer的耸了耸肩:“你刀了我也没用,我本来就是温先生的人,现在没叛变都是因为温先生愿意宠着你好吧。”   季沉川神色一动,拿起了笔翻到了标签页:“你说他愿意宠着我?”   沈静快被他那那种‘我在意我不明说你赶紧给我说清楚’的闷骚太上皇模样给熏吐了,在他签完之后立刻夺回文件离他三尺远:“不然呢?不宠着你会在你说男朋友三个字的时候直接默认?”   季沉川醍醐灌顶,对啊,自己介绍的时候他可没有当面反驳!   他就是喜欢自己!   沈静看着从前杀伐果断,雷厉风行的老板变成智商负值的恋爱脑,简直要被愚蠢到窒息了:“所以……适可而止,真把人逼跑了到时候你跪地上哭都来不及。”   他的话让季沉川想到什么,眼底闪现出复杂兴奋的光芒:“跑不了的。”   沈静懒得搭理恋爱脑,把另一份文件丢给了季沉川:“这是你要的东西,但温家一直都铁桶一块,我能查到的也很有限,都在这了。”   那份文件只有薄薄几页,看得出来温父温母真的将温夜保护的很好,在这种大家族毫无秘密的时候竟然能将温夜的信息瞒的这么死。   他们或许从未想过让温夜成为他们的一员,想让他选择自己的道路。   季沉川曾想过什么样的环境才能养出来温夜那样目下无人,坚强却又心软的性格。大概是因为从来都不缺少关爱和呵护吧。   像是个金尊玉贵娇养出来的小公子。   想象着小时候有奶又软还有点臭屁的小温夜,季沉川心里有暖有痒,简直想穿越时空回去抱一抱那样的奶娃娃。   “咦——”沈静被他那酸臭的气息熏到了大老远:“还有件事,时池淼让我再提醒你第三遍。”   季沉川从幻想中抬头:“什么事。”   沈静露出一个果然如此的表情:“阮恛要开三十九岁寿宴,邀请了上三家所有人和一些新贵,你得出台营业了,季大家主。”   季沉川对这个名字有印象,阮恛算是上三家季沉川和温夜父母那一辈中仅存的硕果,其他的不是在互相碾压中没了,就是情伤早逝,还有些就是家族内乱一口气全搞没了。   这位仅存的吉祥物据说常年在郊外修佛,不沾染红尘俗世,所以才免于血光之灾,上三家也不好真一个长辈都不留,于是阮风玉就捏着鼻子将人养着,需要的时候拿出来充个排面。而且是上三家都得给的排面。   季沉川不喜欢这种无聊的宴会,但也不得不去,然后他的视线落在温夜身上,突然勾起嘴角,问沈静:“宴会什么时候?”   “今天晚上……”沈静瞅了眼手表:“八点钟。”   现在时间:四点五十五分。 第31章   温夜本来正在安静的做实验,1.0的数据保存下来的寥寥无几,距离当初的实验又过去了太久,有些内容他也记不清了,整整一天才勉强靠着记忆复原出了1.0的雏形。   他看着眼前的半成品,深吸一口气却还是无法压制内心的抵触。   不是冷漠、也不是希望、而是发自内心的抵触,就像他当时下令销毁1.0的时候并没有实验终止的失望,而是一种自己都没注意到如释重负。   他不想看见1.0的存在,甚至用尽所有的克制才让自己没有将半成品销毁掉。   “您怎么了?”助手看他站在试验台前许久不动,还以为是长时间高强度的劳作让他体力不支,有些担心道:“不然您先去休息会儿,剩下的我们会看着的。”   温夜扶着操作台摇了摇头,抬手示意助手不用管自己,打算把剩余的培养基做好,就听见助手又有些犹豫道:“可是季总好像要找你。”   他顺着助手的视线看过去,季沉川不知何时闪现到实验室门口了,因为隔离门的阻挡一时没能进来,如果温夜再不回应他大有直接闯进来将人绑走的意思。   温夜:……   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人怎么这么烦呢。   温夜摘了防护帽,消完毒走了出去:“干什么?”   季沉川没回答,上下打量着温夜,颇为不正经道:“男朋友来接你下班。”   温夜面无表情的看了眼时钟,眼底闪过一丝不可置信:“你研究所五点下班?”   当然不是,研究所标准时也是下午六点下班,但季大家主就是规则,于是毫不客气的将温夜拽了出来,在身后众多研究眼谴责和不可置信的目光中点头:“对啊,早九晚五嘛。”   身后的研究员:……   敢怒不敢言,你是老板你说了算。   然后趁着温夜还有所怀疑的时直接将人拖出研究室:“快去换衣服,我带你去个地方。”   温夜本身也不是很想面对1,0原胚,而且在走出实验室时也确实感觉饿的狠了,半推半就跟着季沉川走出实验室,不满道:“先去给我准备点吃的。”   “遵命。”季沉川把老婆大人四个字在心里默默喊了一遍。   按照温夜对季沉川的了解,这骚孔雀满身荷尔蒙没处释放,估计要带自己去吃什么高档情侣餐厅,或者什么约会圣地,趁机在想办法腻歪舔上两口。   不想却超出了他的预料,季沉川带他去了广海一家非常著名的高奢定制服装店。   刚一进门就把他推到设计师面前:“给你两个小时的时间,务必成为整个宴会最瞩目的存在。”   设计师搔首弄姿的比了个ok。   温夜:?   他根本没有拒绝的时间,嗖的一声就被设计师走了,那少见的懵逼凌乱模样满足了季沉川的恶趣味,甚至让他兴致盎然开始逛一楼的展示台。   Strathmore Rose是广海顶级高端定制服务,甄选客户也非常苛刻,但对应的服务质量确实非常逆天,一楼的展示架都是各国顶级珠宝,孤品设计,其中女士珠宝和晚礼服占了绝大多数,每一条都价值不菲,能在广海市中心买栋别墅。   季沉川对这些并不感兴趣,正要准备去休息区等温夜出来,却突然被一抹红色拽走了视线。   那条晚礼裙红的非常正统典雅,上半是极其修身的抹胸设计,后背只有几条红色的丝带交错勾连,衣襟处一朵盛放的红玫瑰缀着金色的长流苏,垂在玲珑紧致的鱼尾裙上,最后扑撒到宽大艳丽的大片裙摆上,庄重严肃之中带着不言而喻的诱惑的勾引,让人不由想到夕阳落日中跃出海面的红色人鱼。   季沉川知道温夜绝对不会穿上这样的裙子,但脑海中还是不可自制的浮现出温夜穿上这个裙子的模样。   他身形纤细修长,比大多数的女模特都点正,后背的蝴蝶骨明显流畅,趁的整个背都有种单薄的脆弱感,如果搭配上那些红绳……   季沉川眼眸深沉,喉结隐蔽的上下一动。   贴身服务的管家非常有颜色,且见多识广:“要把这条裙子给楼上那位先生试试么?”   季沉川鬼使神差的想点头,但突然想到自己很有可能会被温夜一飞刀直接抹脖子,十分不甘心的收回了念头,但又转了念:“把这条裙子放到我个人的收藏室,搭配几套合适的珠宝。”   管家连忙点头,吩咐人去办了。   按照季沉以前等女伴的经历,想要第一次看搭配效果,得等两个小时往上,所以他直接在休息区打开手机处理工作邮箱。   沈静的公关报销直接驳回。   时池淼的新设备预算——驳回,等等。   温夜可能需要新的,通过,备注:常用设备多储备,不用省钱。   集团后勤费用……   集团新产业链成果汇报……   季沉川刚批复到第四条,面前的遮光帘就打开了,他有些意外的抬起头,然后就被定格在了原地。   他一直知道现在的温夜很好看,年轻秀气,还有些病美人的虚弱感,但他平日不是白T恤黑裤子就是穿自己的衣服扁起来袖口裤角,看起来松松垮垮,刚睡醒的时候头发支楞八叉的甚至有种奶气蓬松的感觉。   但现在的温夜完全不一样,设计师给他搭配了整套浅的三件套,衬衣上低调的暗纹刺绣的凤凰从左肩铺展开来,只在强光下会反射出神鸟的光影,袖扣、领针、皮带卡扣都镶嵌着鸽血红,而最绝的就是左耳垂那血色的耳钉,让整个人都鲜活了起来。   温夜蹙眉站在“新娘台”上,周围聚光灯环绕让他有些不适应,但他向淡定沉稳并不会表现出来,看到季沉川呆愣主的表现后,冲着人挑眉,眼尾挑出一个锋利骄傲的弧度:“很好看?”   季沉川喉结明显的上下起伏,站起身走到温夜面前,目不转睛且诚实:“非常好看。”   “行吧。”温夜机敏的后退一步躲开明显欲行不轨的季沉川,冲身后的管家道:“那就这套了,季总付钱。”   管家微笑得体的点头去通知前台,非常适时的给两人留下独处的时间。   不,温夜想的不是这样的。但他以前的衣服也都是定制好直接送上门,从没进店shopping过,难道不应该是营业员过来收款么?   季沉川伸手就将想跑的人捉了回来,死死固定在臂弯里,一眼就看穿了他的想法:“高奢店都是直接后台扣卡,我的是黑卡。”   温夜为了避开对方逐渐靠近的俊脸,腰身往后弯折出一个不可思的弧度,上半身的重量几乎都压在季沉川胳膊上,甩过去一个眼刀:“放开我!”   季沉川按住他的后脑,让人不能再后退分毫,眼底带着狩猎的兴奋:“放开你就要摔下去了。”   说完真的假装撤力,温夜后背一空,立刻浑身紧绷,拽住季沉川的衣领以免自己真的摔下去,果不其然听到了对方揶揄的闷笑声。   “他们没有给你涂口红。”季沉川说完根本不给温夜反应时间就直接吻了上去。   他的吻技最近得到了飞速提升,温夜根本不是对手,眨眼就丢盔弃甲任由对方攻城略地,而那撩拨的手更是可恶,那忽重忽轻的游移丝毫不会弄乱衣衫,却让人心猿意马,时刻紧绷这身体,害怕由期待着他接下来落在什么地方,简直可恨又可恶。   “温夜……”季沉川低哑的声音带着克制到极致隐忍。   “温夜……”   “温夜,我喜欢你。”   那一声声呼喊带着滚烫浓烈的爱意,让人不由想要沉醉其中,去接受那纯粹温暖的爱意,去成为那个人灵魂的主人。   温夜本能的攀附上他的脖颈,再彻底沉沦之前猛然推开了季沉川。   他大口大口的喘息,整个人都露出剧烈的抗拒和隐忍,明明是站在柔和的聚光灯下,却看起来像是被逼到绝处的幼兽。   季沉川一步步上前,发现对方没有抗拒的意思,将人揽入自己的额怀抱,却发现温夜在颤抖,那种根本无法抑制的颤抖。   他在害怕。   这个念头让季沉川感觉到不可思议,但也是唯一的解释。可是温夜在害怕什么?昨晚那样亲密的模样他都没有说什么。   温夜那样高傲的人,纵然问了也不会得到真实的答案,他沉默着抚摸他的脊背,让人靠在自己的颈窝,温柔安抚。   “别怕,我在这里。”   “为你去死我都愿意的,不要怕,好么?”   他的声音是自己从未听过的磁性温柔,看着伏在自己怀中脆弱的温夜,觉的哪怕现在他给他一刀,自己也会笑着说我愿意。   温夜双眸紧闭,眼睫颤抖的如同蝴蝶振翅,贪恋又克制的汲取着季沉川身上的温度,缓缓摇了摇头:“我会害了你的。”   “你不该喜欢我这样的人。”   “我……”   他欲言又止,似乎想要开口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季沉川隐约觉得接下来的话很重要,是自己告白成功最重要的绊脚石,小心翼翼轻声引诱道:“你什么?”   就在温夜犹豫之时,休息室的门被敲响,管家的声音从门外响起   “季家主,您的车已经等候在外边了,再晚些动身就会迟到了。”   只一秒时间,温夜眼底的脆弱消失的一干二净,取而代之是的镇定平和的清明,还有一丝狼狈。   他避开季沉川希望落空的视线,后退两步打开距离:“你要带我去哪里?”   季沉川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要冷静,以后时间还有很多,于是勾出了一个温夜版神秘莫测的笑容:“去公布的门的婚讯。”   温夜:……   刚才那个温柔可靠的模样果然是自己的幻觉。   ——   因为温夜底子好,极大地缩短了‘梳妆打扮’的时间,导致他们竟然提前出现在了晚宴,这对于宴会卡点狂魔季沉川来说简直太难得了。   让众多宾客觉得更难得的是这次季沉川带来的竟然不是合作女明星,而是一个从来都没见过男人!   这一消息在他们踏进楼顶宴会厅不到五分钟的时间就直接在宾客中传开了,所有人都带着审视、打量、好奇、嫉妒的目光看向温夜。   如果视线有实体,现在温夜已经被打成肉泥了。   不过也并不意外,季沉川清除研究所内鬼,重燃燧火反应的事情早就在圈子里传开了,二代材料将逐渐推进民用市场,那将会是巨大的商机,所有人都想分一杯羹。   以至于两人进门之后五分钟连三步都没迈出去就被各种人围住了。   温夜不讨厌那些打量的眼光,但也绝对不喜欢这样试探的目光,他侧身躲在季沉川身后,看着他游刃有余和那些老狐狸打交道,一时间有些感慨。   想当初自己刚把他捡回来的时候,全身上下只有嘴和拳头最硬,一张嘴开口能把合作方气到怒发冲冠,还差点把某个公司高管给揍了,可没少给自己惹麻烦。   不想现在也能独当一面,游刃有余的在这种场合跟人打太极,谈笑风生,还真是……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温夜听了会他和别人谈论二代材料核心的生产投放问题,觉得挺靠谱,自己可以甩手当太上皇就点了点季沉川的肩膀,打断了他的谈话。   季沉川立刻抬手示意对方老总暂停一下,微微侧头看向温夜:“怎么了?”   那双眸满是温柔耐心爱意,装的温夜都免疫了:“你自己慢慢聊,我去那边吃点东西。”   季沉川点了点头:“好,有事情直接联系我。”   温夜本身就是通知他一声,等他说完只能看见一个摆手示意自己知道了的背影。   季沉川顿时笑的有些宠溺还有些无奈。   对方老总看他这幅模样,试探的问道:“这位是……”   季沉川丝毫不要脸:“我爱人。”   *   宴会上衣香鬓影,觥筹交错,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和善虚伪的笑容,哪怕面对曾经的死对头也会流露出惺惺相惜的虚情假意,显得整个宴会和平、奢华、优雅。   温夜早年在这样的宴会中一直都是主角,站在原地不动都会有人排着队来敬酒搭讪,但他并不喜欢这样的场景,觉得这种曲意迎合简直就是在浪费时间,还不如去实验室养几个培养基。   曾经有人建议他三十岁的时候办一个寿辰宴,然后被无情地否决掉了,他脑子又没病,自己掏钱让一群人演戏给自己看么?   不过上三家举办宴会的糕点都还不错,温夜挑了几个和自己口味的慕斯,找了个僻静的阳台坐下。   蔷薇在夜风中盛放,静谧醉人。温夜觉得自己应该拿杯清酒,随即又放弃了。   如果被某只占有欲极强的狗东西看到,大概又会以什么莫名的理由来舔人。   而且很多人也没给他再去拿清酒的机会,看到他落单,很快就有接连不断的人进出这个阳台。   这些人大致分为两类:   一类是嗅到他身上季沉川的味道,向来通过他了解点什么的,会被温夜用沉默的微笑送走。   另一类则是图他美貌而来的纨绔公子,毕竟夜风鲜花美人让他看起来像是西方神秘的吸血鬼贵族,非常的引人遐想,而这类人通常都会被他:“想约我可以先去问问季家主。”这种话吓退。   总之温夜想要的清净是一点都没捞着,就在他考虑换个地方的时候,一杯清酒突然出现在了他面前。   “糕点会有些腻,我猜你需要一杯清酒。”来人风度翩翩的递上酒,后退两步保持着正常社交距离。   温夜抬头看向来人,样貌和阮风玉有五六分相似,却要年长些许,举手投足之间都彰显着百年望族才有的格调优雅。   正是这次宴会的主角——阮恛。   “我可以邀请你到休息间说几句话么?温先生。”   温夜危险的眯起了眼睛。 第32章   温夜对阮恛并没有很深的印象,这人在上一代的厮杀博弈中不出挑、不露头、也不争夺,再加上和阮风玉差不多的出身,在棋盘当卒子的资格都不够,也就是因为是唯一活到现在的长辈,才有了如今的风光。   可见商场如战场,终究是能苟着胜。   他冲阮恛露出一个外交式的笑容:“今日我是以季沉川伴侣的身份来的,想要约见伴侣,即便是阮先生也需要询问下正主的意思,你说呢?”   阮恛并没有恼怒,依旧保持着得体温和的笑容,说话的内容却相当直接:“我只是想和你聊一聊你母亲的事情,我想这些事情你应该不想让季大家主知道。而且我看他现在有点忙,最好不要打扰他。”   温夜顺着阮恛的视线看了过去,季沉川被众多人围着,眉宇间已经有了明显的不耐,高脚杯中的酒都下去了大半。   “我母亲?”温夜声音低冷,熟知他的人都知道这是他发怒的前兆。   阮恛却柔风细雨的化解了他强硬的气势:“沐宁她……是我大学师姐,你和她长的很像。”   苏沐宁是温夜的亲生母亲,也是最受人仰慕的温家家主夫人。可这个名字已经太久没被提及过了,毕竟更多人称她为温夫人,这个称谓遮挡了她很多锋芒,比如她是国内最年轻的一代材料研究博导,也是近几十年来唯一一个再次拓展一代材料应用的材料应用学专家,同时更是二代材料的开创者和先驱。   阮恛看着温夜的脸,眼底满是怀念:“我是说,你本来的模样。”   “如果温先生不想叙旧,那我手中那场研究所爆炸的线索。”阮恛侧身一步让开空间:“现在的我有资格请温大家主到休息室一叙了么?”   温夜扫了眼人群中的季沉川,想了想还是发了条信息,随后将手机放进口袋:“走吧。”   -   就在阮佪带温夜离开的之后,这场宴会真正的幕后主人阮风玉才姗姗来迟,让众人意外震惊的是,他这次带来的竟然也是男伴,而且这个男伴和已逝去的上任温家主的相貌有七分相似。   所有人的视线齐刷刷的落在那少年身上,又不约而同的落在季沉川身上,感觉那股无形的杀气都快把整个宴会搅成碎片了。   大家对于这两位对前任温家主的那点心思都心知肚明,但逝者为大,也都不敢闹的太难看,像现在这种直接跳脸,还真是第一次。   所有人都自觉的给两位让出空间,顺便蹲一手前排出售瓜子壳了矿泉水的小推车。   阮风玉带来的少年看起来二十上下,青涩稚嫩的脸庞和冷淡恹恹的双眸也正是温夜那个年纪的模样,平等的讨厌所有人,恨不得整个世界都原地爆炸。   季沉川看都没看那少年,盯着阮风玉仿佛在看什么恶心玩意:“把你那些上不得台面的玩意收起来,脏眼。”   阮风玉轻笑一声,将自己带来的少年往前推了推:“季家主说你是上不得台面的玩物么呢?有什么感想?”   少年满身都是抗拒和厌恶,明显的避开阮风玉的触碰,自嘲道:“难道他哪个字说错了?”   阮风玉瞥向怀里的少年,强行将人重新扣在怀里,五指的力道带着隐隐的威胁,话却说的十分宠溺:“我都把你带到这样的场合了,怎么会当你是玩物?”   若是被众多爱慕阮风玉的少男少女们听见这句话,恐怕激动的连自己未来孩子姓什么都想好了,但少年眉梢眼角都带着讥讽的弧度,碍于对方的话语中的威胁,只冷哼了声。   这样无声的乖顺取悦了阮风玉,他将少年推了出去,“去,给季大家主敬个酒,以我伴侣的身份。”   他这话一出,几乎粉碎了所有冲着阮夫人这个头衔而来的人心中的幻想,少年瞬间收获了众多死亡视线。   “不就是和温夜长得像么?!”   “就是!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杂种!”   “也配站在阮家主身边?!”   ……   如果是温夜,肖想的人自然不敢这么张狂,但前有名不见经转的小助理抢了季沉川,后有一个不知道哪来的玩物抢了阮风玉,那些精心准备上位的少爷小姐气的都快要炸了。   不同的是季沉川明显很袒护那个小助理,听见闲言碎语直接一杯酒泼了过去,暴力把嘴碎的人请了出去,但阮风玉却听凭这些声音淹没少年,让他独自走过漫长阴毒视线铺就的道路,来到季沉川面前,沉默的从侍应生手里拿过酒杯。   他像是早就习惯了这些污言秽语,沉默的接受了所有刺刀的视线,往前递出酒杯,或许是出于骨子的教养亦或者是后来阮风玉的调教,他嘴角快速敷衍的上扬了个弧度。   “季家主不嫌弃的话,可否赏个脸?”   季沉川没有回应,沉默片刻后问:“如果我不答应,他会怎么对你?”   这一问对于季沉川来说已经相当少见了,如果换其他人让自己随便带过来的玩物给他敬酒,他会直接泼对方一脸,之后会让对方在广海乃至大陆上彻底消失。   或许是少年连骨子里那股倔犟都太像温夜,季沉川突然想到沈静给自己的那份资料,温夜十六岁那年研发出了燧火反应,但母亲苏沐宁却因病去世在了他获奖的前一天晚上,两年后冬日,温家前任家主温礼去世。   从十六岁到二十岁的四五年时间里,很多人都说他固执倔强,不愿和人交流。   这些文字很简单,甚至很难让人想到接人待物周全和煦的温大家主还有那么自闭的一面,但少年却将那寥寥几笔的过往鲜活的呈现在了季沉川面前。   逝去了父母庇护的少年,倔犟敏感,单薄的肩膀承担着一个家族的兴衰,不肯在人前露怯。   坚强到让他心疼。   少年没有想到季沉川会有此一问,惊诧难堪刹那间闪过眼底,沉默片刻后道:“不会怎么样,季家主看不上我不也是应该的么。”   那一瞬的沉默已经说明了答案。   季沉川沉默的晃动酒杯,轻轻的点了对方的杯壁,轻抿了一口:“你可以回去交差了。”   那少年完全没想到季沉川会回应自己,同样回礼抿了口酒:“谢谢。”   少年转身的时候,听见季沉川用只有两个人的声音说道:“如果你想逃离他,可以找我。”   他以为少年会惊喜或者诧异,却没想到他眼底是浓浓的厌恶:“季先生也是因为我长的像谁么?”   季沉川:……   “你们都是一样的人。”一样的让人作呕。   阮风玉看着完成任务归来的少年,微微挑眉,虚情假意的问候里带着明晃晃的威胁:“看起来和季家主聊的不错。”   少年冷冷道:“你让我做的事情已经完成了,我要去休息。”   “听话的孩子当然是有奖励的,去吧。”阮风玉亲昵的为他整理好衣襟,指了指旁边愤恨盯着少年的人:“好心提醒下,如果被那群人欺负了可以找我撑腰。”   少年理都没理他转身去找了个僻静的阳台坐下,刚坐下他强撑起来的冷酷模样就碎了满地,呼吸压抑不住的急促,潮红从脖颈蔓延到眼角,双眸紧闭像是在竭力抗争压制着什么。   没人知道那一身精致华服下是怎样的风光,让人清醒的沉沦,是阮风玉最喜欢折磨他的手段。   他们这样上流的衣冠禽兽都一样的卑鄙无耻!   ——   “沐宁她……是个非常雷厉风行又敢做敢当的人。”阮佪说起苏沐晴的时候整个人都柔软了下来,慢条斯理的给温夜沏工夫茶。   这间休息室应该是阮恛的专属套房,外间是专用的会客休息室,里边房门紧闭,应当是卧室,整体布置的相当奢华,那一面墙的书架更是彰显出主人的知性美。   温夜并不打算听别人悼念自己的母亲,直切主题:“你说有那场爆炸的线索,具体是什么?”   阮恛笑了起来:“连不喜欢废话这点也很像她,但你想要线索就必须让我把话说完,因为这个故事就是你要的线索。”   温夜冷冷看着他,眼神中是明显的怀疑。   “你是风玉和季家主心尖上的人,如果要对你做什么明年的今日就会是我的忌日。”阮恛无奈的摊开手:“我一个无权无势的旁支有什么能力和他们对抗?再说你身上还有季家主的定位器吧,控制欲也真的太强了。”   “而且这个故事也并不长。”阮恛逐渐陷入回忆,将清冽甘甜的茶水推到温夜面前:“只会耽误你十分钟时间而已。”   温夜没动茶水,但没有动身就是默许。   阮恛并没计较,在茶香四溢缭绕中开口道:“你母亲年轻的时候漂亮温柔、还是顶尖的学霸,因此拥有非常多追求者,但她是却在大学的时候就坚定不移的选择了你父亲,甚至在大学期间就和你父亲结婚并生下了你,当年的医疗条件并不完善,也或许是小年轻第一次当父母都没有经验,所以才有了你被抱错的事情。希望你并不要责怪他们。”   这些事温夜还未曾注意过,但推算下来自己出生的时候母亲确实是二十岁,在那个年纪这样的举动可谓是相当大胆。   “如果没有这件事,或许就不会有后续所有。”阮恛轻叹了口气:“你不会因此双腿有疾,你母亲更不会豁出性命去研究二代材料,只为了让你站起来。”   温夜敏锐的察觉到了他话中深意:“你的意思母亲过早去世是因为二代材料?”   可他印象中母亲身体不好是因为那晚为了保护自己被冻出了后遗症。   “她果然什么都没告诉你。”阮恛微微叹气:“你就没想过,温家那样的权势,什么后遗症不能好好调养,二十多岁的年纪又是多大的后遗症让人在十年内便香消玉殒?”   “二代材料最开始的研究方向并非仿生医疗或者人工智能。”阮恛最后的话钢针叉猛然刺进温夜心脏:“二代材料最开始的研究方向是以命换命,沐宁她用自己的生命为代价,穷尽所有智慧,只想让你重新站起来。”   那一刻温夜甚至激动的站起来,他甚至从来没有这样失态过:“不!不是这样的!”   阮恛平静看着他,像是再看愤怒的孩子:“在她去世后我们都以为这个实验失败了,直到我在研究所爆炸时拼死救下了你。”   如果上个信息对温夜来说不可接受,那这个信息简直让他不可置信:“是你从爆炸中救了我?”   “能力微薄,那时候情况危急只能救下你。你的团队成员着实无能为力,很抱歉。”阮恛是真的在抱歉,丝毫没有作伪的意思。   温夜深吸一口气,努力稳定心绪:“为什么?”   “我不能……”阮恛看起来有些许挣扎:“我不能看着沐宁唯一的血脉就这样死于阴谋。”   “将你救出来之后,我也发现了自己并没有保护你的能力,季沉川和阮风玉满世界发了疯似的找你。”阮恛无奈道:“我了解我那个侄子,如果你落到他手里必然会被折磨到崩溃,因此只能冒险给你用了当时沐宁未完成了燧火反应——然后你就变成了这样。”   温夜眉头紧蹙,在分析这段话的可信度。   但今日他的情绪波动过于剧烈,刚吃了几口的点心根本挡不住汹涌而来低血压低血糖,以至于他这会头晕目眩,甚至眼前阵阵发黑。   阮恛似乎被他惨白的脸色吓到了,起身绕过茶桌想要来扶他:“你怎么了?”   温夜抬手制止了他的靠近,他五指并拢,手心朝外是个明确不容拒绝的手势,甚至在快要昏厥时还能敏锐的抓住重点:“母亲的燧火反应到底是什么,你说清楚!”   阮恛站在他身边没有动,但在温夜的视线中他却在天旋地转,甚至有丝分裂成了好几个,最后理智和视线轰然断裂,重重的摔在了沙发上。   阮恛焦急的站在他身边,带着确认的呼唤了几声,确认温夜是真的晕过去之后,那焦急地模样瞬间换成了一种隐忍饥渴的满足感。   他伸手想要去抚摸温夜的脸颊,喃喃道:“你和你母亲,真的很像。” 第33章   季沉川在大厅和阳台转了几圈都没能找到温夜之后,明显有了暴走的倾向,就在他准备喊人拆了整个宴会的时候,一个满头银发的管家恭敬的将他带到了阮恛的休息室。   阮恛优雅的端坐在沙发上,手里捧着本精包装的洛丽塔,空气中有股若隐若现的茶香,有些像雨后龙井。   他笑着站起身,示意管家离开:“我就猜到季先生会着急,但请不要担心——”   季沉川打断了客套的啰嗦:“人在哪里?”   “在卧室休息。”   不等阮恛再说什么,季沉川大步闯进卧室,推开门就看到躺在床上的温夜,他微微侧着脸,领口微微散开,像是花丛中的睡美人,连开门声都没有将人惊醒,只有一侧手背露在外边,透明点滴一点点输入血管之中。   季沉川眉头一皱,上前几步就要拔出针头。   “我劝季家主不要。”阮恛及时出现拦住了他:“那只是补充能量的葡萄糖和生理盐水。温先生沉睡过很久,现在的身体状态非常差,我们只说了几句话他就晕了过去。”   阮恛看起来无奈极了:“我当时也被吓到了,还被家庭医生训斥了几句,说这么差的身体不在家好好养着带来参加舞会就是草菅人命,这数落本来应该是你的。”   季沉川迟疑的看着他,并不是很相信他的话,毕竟阮家在他眼里没有一个好东西。   阮恛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了不信任,笑容多少有些苦涩:“不要这样看我,我是温夫人的校友,初代燧火反应我还曾经出过力,他对我而言……是很重要的故人之子。”   “阮风玉告诉你的?”季沉川看清吊瓶上的医学标志后仍旧有疑虑。   “不。”阮恛看向沉睡的温夜:“我和风玉的关系并不像你以为的那种……狼狈为奸。”   “风玉做的很多事我并不认同,其中就包括将1.0材料批量化生产并进入市场这件事。”阮恛看起来非常有分寸,丝毫不踏入头狼的领地:“我们因此吵过很多次,没有人比我更清楚1.0带来的危险。所以——”   他竟然郑重的向季沉川鞠了一躬:“希望季家主能阻止风玉。”   季沉川蹙起了眉头,怀疑这其中的表演成分,毕竟阮家向来是个养蛊的地,能在这地方平安活到现在,可并不会是什么善类。   就在他思索之时,床上的温夜缓缓睁开了眼。   季沉川瞬间顾不上他,小心翼翼的将温夜扶道自己怀里:“怎么样?”   温夜迷迷糊糊的感受到季沉川身上干净阳光的气息,下意识的靠过去蹭了蹭缓解身上的不适感。   这种发自本能的信任很好的安抚了濒临暴躁的狼王:“我现在就带你离开。”   实际上温夜的大脑完全还没开机,长期的低血压低血糖让他从睁眼到彻底清醒得花费十几分钟的时间,但潜意识中对周遭环境的抵触让他点了点头。   季沉川小心翼翼的拔了针头,用外套将人裹好,打横抱起人就往外走,走了两步又掉头回来打包了输液瓶和输液管。   和阮恛擦身而过之时,低声威胁道:“但凡让我查到一点问题,我连尸体都不会给你留下。”   阮恛没回应,目送季沉川大大咧咧的穿过人群离开。   一直到他消失在在门口,阮风玉才从旁边走了出来:“就这么放他们走?可不像你。”   阮恛脸上和煦淡然的笑意在看见阮风玉的刹那就变成了冷漠:“我不喜欢他现在的模样。”   阮风玉恍然大悟:“原来你喜欢的比我还肤浅,怪不得能狠下心抽300CC呢。”   他晃了晃手中的血袋,啧啧了两声:“那样孱弱得身体,这么大的抽血量估计要补很久呢。”   阮恛头一把夺过血袋,小心翼翼的放置在冷冻箱中,和之前关心温夜的模样判若两人:“那是季沉川需要考虑的问题。”   “确实。”阮风玉扶了扶眼睛:“你需要的考虑的问题就是怎么从这里找到燧火反应了。小叔叔。”   带着血缘关系的称谓被他叫的意味深长,笑里藏刀:“如果这样都不能成功,只能说明宝刀已老,该束之高阁了。你说是不是?”   阮恛提起恒温箱,淡淡扫了他一眼:“我只知道一个道理:枪打出头鸟。”   阮风玉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转身出门:“记得一会儿出来切蛋糕,我得去找我的小狐狸了。”   阮风玉要找的少年正躲在僻静幽暗的阳台座椅里。   但他显然遇到了麻烦,几个为了这次宴会精心准备的二世祖一杯酒泼醒了过于疲惫沉睡过去的人。   少年睁眼的刹那抬手就捏住了离自己最近的脖子,猩红的双眸满是杀意。   那根本不是人类才会有的眼神,就像是斗兽场中筋疲力竭被逼到绝境的幼兽。   那几个富家子弟哪里见识过这样的杀神,被那眼神扫了一眼就纷纷后退几步,图徒留被捏着脖子的倒霉蛋疯狂挣扎。   “放……放开我!你知道我是谁么!”   少年看清楚周围的环境,怔愣了一瞬松开了手,紧绷到极致的肩膀竟然微微松垮了下来。   这让那几个小少爷受到了奇耻大辱,年纪最大的那个走到少年面前,虚张声势道:“你——叫什么名字,和阮先生什么关系?!”   少年恹恹的坐回躺椅上,单薄脆弱的模样完全没了刚才的狠辣模样,甚至还非常‘识相’的报了姓名。   “白初。”他四处寻找可以擦拭酒液的东西,言简意赅:“仇人的关系,我早晚会杀了他。”   “就凭你!还想杀阮先生,痴人说梦呢!”领头的小少爷一脸还没来得及开嘲讽就突然被白初拎到面前,嘲讽得意瞬间变成了惊恐惧怕:“你……你要做什么?!”   “借你胸口这块布用用。”白初毫不客气的捞走了了他的领巾,直接展开擦拭脸上的酒液。   “你……你——!”那小少爷大概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奇耻大辱,也丝毫不管现在是什么场合,完全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指着白初对自己的小弟道:“把他给我扔下去!”   他们几位的家世背景都还不错,这次精心打扮前来本就是冲着阮风玉或者季沉川来的,如今被抢了风头,早就心有怨怼,那个小助理收拾不了,还收拾不了不知道哪来的小杂种么?!   几人顺势就将白初围住,步步往栏杆外逼,外边是数百米的高的酒店玻璃墙幕,川流不息的车辆渺小如蝼蚁。   白初警戒着步步后退,但是他没动手。   这几个毛都长齐的小崽子自然不是他的对手,但来之前阮风玉交代过他不能动手。   他不怕挨几下,但是他确实怵阮风玉的惩罚。   阮风玉旁观了整个过程,自然能猜出来自己的小朋友在想什么,并且非常满意这些天自己的训练成果   眼看那几个二世祖真的要动手,白初打算应接这几下的手从门后走了出来,他仍旧是那副谦谦君子的模样,金丝眼镜反射出冷厉的光芒:“你们在做什么?”   那几个小少爷见状立刻规规矩矩的站好,眼底带着敬畏和不自知的害怕:“阮先生……”   阮风玉走到白初面前,直接问他:“发生什么事了?”   白初扭过头拒绝的倔强态度一如从前,那几个二世祖却恶人先告状:“他偷了我的领巾!还想把我们都扔下去!阮先生你要替我们主持公道!”   阮风玉嘴角噙着笑意,修长的五指扫过白初的脸颊,捏住他的下颌强迫对方直视自己:“是这样么?”   白初满脸都是冷漠的拒绝,还有对他亲昵的厌恶:“我说了你就信我么?”   “你说我就信。”阮风玉似乎心情好极了:“毕竟你是我的舞伴,我怎么会信别人呢?”   白初对面对这样虚伪至极的脸几乎都要吐出来了,他刚到阮风玉身边的时候确实吐了,然后整整三天三夜没能合上眼,差点死在那个暗无天日的卧室之中,从此之后就老实了。   之后他就学会了忍耐:“他们觉得我抢走了你,想要给我点教训。”   阮风玉很满意诚实的回答,转头看向旁边那几个瑟瑟发抖的二世祖:“是这样么?”   “不……不是这样的!他污蔑我们!”   “阮先生不要听这个小妖精胡言乱语!”   阮风玉当着他们的面将乖顺的人圈进自己怀里,像是宠溺爱人的三好模范男朋友:“你们觉得我应该相信你们,还是相信我的舞伴?”   “带他们出去,包括他们的家人。”阮风玉招来管家:“以后不要再和阮家有任何关系。”   那几个二世祖脸色惨白,几乎是被拖走来的,想要大声求饶却根本没有机会。   静谧的阳台再次只剩下两人,白初挣扎着想要里阮风玉远一点:“演完戏了,可以放手了。”   但阮风玉根本没有放手的意思,捏着他精巧的下巴仰头直视自己,那迷恋贪恋的眼神明显在透过自己看别的东西,爱不释手的模样让人生理性反胃。   白初被磋磨了很久才接受了这样的眼神,但仍然浑身不自在,却听见阮风玉问:“你刚才为什么不找我求救。”   这个问题简直让人摸不着头脑,少见的有些疑惑的看着他。   阮风玉用力的摩挲着他的脸颊,重复道:“刚才他们找你麻烦的时候,为什么不来找我求救?”   “喊你了,你会救我么?”白痴讥讽地看着他:“阮大家主难道不会在旁边看着他们把我推下去?”   往日这样的话语,必定会激怒阮风玉,但这次阮风玉却没有发怒,反而将他紧紧的抱在怀里。   “不会,我会来救你。”阮风玉喃喃道:“只要是你向我提出的要求,我都会满足的。”   白初就知道他又想到了那个人,僵着身体没动,果然就听到阮风玉疯子般喃喃道:   “阿夜,你为什么从来不正确的人求救呢?”   两人紧紧相拥,看起来像是恋人物语中盛放玫瑰,美好的让人憧憬。   白初已经习惯了他这样发疯的模样,也随便他要站多久,直到阮风玉突然将手伸进了口袋,拇指轻微一动。   刹那间白初浑身如同触电的轻微抽搐,呼吸紧蹙,双唇微张,湿润的双眸茫然空洞,五指紧紧抓住阮风玉的衣袖,发白的五指攥皱精致奢华的西服。   阮风玉不怀好意的安抚,却处处撩拨不可触碰的要害:“怎么这么久了,还没适应呢。”   语气温柔,但话语却让白初如坠地狱:“来陪我跳支舞吧,作为你不向正确之人求助的惩罚。”   白初根本没有拒绝的权利,僵硬的迈开腿,跟上了阮风玉,走向代表刑罚的大厅中央。 第34章   广海的夜晚,湿润微咸的海风中和了灯红酒绿的潮流气息,沿海大桥上川流不息,大多都是加班结束的社畜。   季沉川的雷克萨斯LS在其中就显得十分嚣张且招人恨,温夜为了透气落下了半个车窗,那惊鸿一瞥都足够让人想入非非的侧颜比车更要拉仇恨,季沉川在第三次听到口哨声时,果断摇上了车窗。   温夜手里抱着季沉川给他买的红枣牛奶,闭目养神,车窗外模糊的车轮声和鸣笛声还让他有些恍然。   “我……”他用力捏着眉心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但浑身浑身酸软,思绪散漫,连记忆也有些模糊。   季沉川连忙将车停靠在路边,然后钻进后排小心翼翼的将人扶到自己怀里,不容拒绝的掰开他掐自己的拇指,扣在手心,轻声道:“你感觉怎么样?”   温夜摇了摇头,本能的渴求他身上炙热的温度,往他怀里蹭了蹭,轻嗅着干净好闻的味道:“别动,让我靠会儿。”   这话比紧箍咒都惯用,季沉川立刻不动了,小心翼翼的挪动了零点几微米让温夜能靠的更舒服些。   车窗外偶尔经过的残影疾驰声衬的车内静谧平和,甚至能听见细微的空调出风声。   两人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安静和谐的相处过了,自从温夜醒过来,所有的事马不停蹄的往他们身上冲,连个片刻的空闲都没有。   季沉川突然有点贪恋这样的氛围,但又担心温夜的身体状况,他的脸色太过苍白,好像这些天自己小心翼翼补的那点血色全都被耗干净了一样。   他看的有些心疼,伸手去给人按摩太阳穴:“你躺在我腿上吧,这样舒服些。”   温夜顺从的躺了下去,享受着季大家主的vip服务。   就在季沉川沉浸在自己要不要去找个国手再精进技巧的时候,温夜突然开口道   “阮恛说是他从研究所把我救了出来,并且利用母亲留下的燧火反应治愈了双腿,让我彻底的改头换貌。”   这对于季沉川来说简直无异于惊天大雷,惊讶的都忘记按摩了:“什么?!阮恛救了你!”   温夜撩起眼皮扫了他一眼,示意他接着伺候才闭上眼道:“我感觉他说谎的可能性不大,但救我的动机可就没那么清白了。”   季沉川一边按摩一边思考:“就算是他救了你,那你母亲的燧火反应……”他斟酌着用词:“能够彻底改变一个人的样貌和年龄么?”   你还有机会变回原来的模样么?   这个问题似乎也问倒了温夜,他沉默片刻道:“理论上可以,人的基因表达有很多种,除去常规显性和隐性,也还有很多基因终生都无法再身体上表达出来,燧火反应一定程度上会让二代材料成为转载体和RNA,也确实有可能改变面貌。”   季沉川扑闪着睿智的大眼睛,清楚的写着我没听懂。   温夜没搭理他:“但基因链是人的根本,想要全盘修改并毫无损伤的替换表达比奇迹还难。母亲如果真做到了,为什么要隐藏起来?”   两人心中都有了一个不约而同的答案:就是苏沐宁的研究并不完全。   那温夜现在的身体状况可就危险了,这和做了个后遗症未知的风险手术没什么区别,稍有差池,温夜可能连急救的机会都没有。   “我先带你去医院做个全面的身体检查。”季沉川二话不说坐进驾驶座,发动汽车。   温夜嫌晕车坐到了副驾驶:“着急着一时半刻也没用,先回去休息吧,我困了。”   季沉川不太愿意,但温夜根本没给他反驳机会的闭上了眼假寐,他没办法只好发动汽车往别墅去。   车内的气氛太过安详,以至于季沉川都散漫的没注意后方完全失控大货车。   那大货车司机像是喝醉了一样,在正常车流中拐成了蛇形走位,强行变道还不减速,众多司机愤怒的按起了喇叭。   刺耳的鸣笛声和叫骂声混成一团,如同海浪逼近雷克萨斯LS。   季沉川在鸣笛声中往旁边让道,毕竟谁都不想在这种路况下挨着这种货车,他扫了眼后车镜却正对上大卡车司机那疯狂可怖的脸,充血阴森的双眸正死死的盯着他。   他不是喝多了!他就是冲着自己来的!   电光火石之间,季沉川猛打方向盘,果断倒车!   砰——刺啦!   大卡车在靠近的刹那猛然加速,轰然撞上雷克萨斯LS的车头,自己因为巨大的撞击力直接侧翻,在巨大的摩擦声中连滚两圈碾过护栏直直坠入海中!   雷克萨斯LS被遽力撞离了车道,随着大卡车带来的倾斜不可控制的滑向桥边。所有人都发出惊呼。   季沉川在猛烈的撞击颠簸中用力握紧方向盘,死死的踩住刹车,他上半身被碎裂的挡风玻璃渣划开了数道口子,手背手臂上青筋暴击,整个人都紧绷到了极致。   但货车几乎撞毁了半个车头,强大的撞击力让整辆车不可控制的滑出桥面,径直往海面栽去!   危急时刻,季沉川多年的老司机和野地赛车经验让他踩死刹车,猛往回打方向盘,最后一个在桥面上的车轮发车尖锐剧烈的摩擦声,整个车竟然如同慢镜头般在坠落的前一秒停滞在半空中。   季沉川毫不犹豫的按开温夜的安全带,一把将人往桥面上推去!   “抓住!”   温夜不可置信的看着他,想要反手抓住桥面被装出来的钢筋,同时伸手去拽季沉川。   但他的身上根本使不出力,濒危的爆发力和那救命的钢筋只差一点点。   下一秒,两人和车同时坠入海面!   噗通!   “救人啊!有人落海了!”   “打电话!快打120!”   模糊混乱的咆哮声逐渐被海水阻隔,变得越来越遥远。冰冷的海水唤醒了他最可怕的回忆。   温夜浑身的血液都像是被冰冻住了一般,仿佛回到了八岁那年最无助最冰冷的那个夜晚。   温广陌告诉他那片礁石上有最美丽的贝壳,捡到的贝壳的人可以让大海实现他的愿望。   他的养父母死于火灾,如果向海神许愿,是不是就会将自己的爸爸妈妈送回来。小温夜毅然决然走向涨潮的海水,在逐渐昏暗的夕阳中努力的寻找着最漂亮的贝壳。   最后他在一个海蟹下找到了,那个螺贝通身透明如同水晶,在黑夜中散发着晶莹剔透的光泽。   小温夜虔诚认真的捧着贝壳许愿。   “祈求海神大人垂怜,将爸爸妈妈还给我,我以后都会乖乖的。”   回应他的是沉默冰冷的海风以及最后一缕消失的夕阳,夜晚如同怪物笼罩住了幼小的身躯。   或许海神需要些时间才能听到。   小温夜屈起膝盖,在海风中抱紧自己:“那我再等等好了。”   他如是安慰自己,小小脑袋全都是在想着爸爸妈妈回来之后自己要做什么礼物送给他们。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滚烫的愿望一点点冷却,最后连余烬都被海水扑灭,大海中没有走出来自己期待的身影,相反的水位越来越高,他避风的石头已经被淹没了大半,小温夜不死心的坐在石头上。   但最后什么也没有。   温夜倔强的盯着脚下慢慢上升的海水,终于意识到温广陌骗了他。   希望破灭的绝望彻底击碎了年幼的温夜,他蹲在礁石上紧紧的抱住自己。   黑白分明的眼眸逐渐湿润,斗大的眼泪一颗颗划过脸颊滴落在礁石上。   无声的哭泣最后变成了伤心到极致的嚎啕大哭。   “爸爸妈妈!呜呜呜呜!我要爸爸妈妈!”   可是这处礁石离现在的海岸少说有一公里,所有的呼喊都被海风吹散,连海鸥都听不见。   小温夜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等他眼眶红肿的擦干泪水,整个礁石上已经没有多少可以落脚的地方了。   此刻大海、死亡的恐惧才漫上心头,年幼懵懂的稚子不知死亡却本能的害怕死亡前的气息。   他开始拼命的呼救,但根本没有应答。   不知过了多久,冰冷、饥饿、恐惧、死亡让他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平日里温和蔚蓝的大海此刻就像个会吃人的怪物。   就在小温夜模模糊糊以为自己会死的时候,突然听见有人再呼喊自己的名字。   他立刻站起身,用尽全力的摆着手,落空的希望再次燃起,来的是自己的爸爸妈妈么?他满眼期待的看向声音处:“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对方听见了他的声音,随着呼唤的声音一点点靠近还有一盏灯。   那微弱的光芒简直是温夜这辈子看到的最温暖的存在。   但等光芒靠近他却发现来的是自己最讨厌的人——那个自称他亲生母亲的人,苏沐宁。   她浑身衣衫都湿透了,显然是听见声音游了过来。在看到温夜的刹那,疾步走过来紧紧将人拥抱在了怀里。   “太好了,太好了!你要吓死妈妈了。”苏沐宁紧紧的抱住他,整个人都在发抖,失而复得的喜悦和放松几乎让她浑身脱力。   小温夜倔强的没有理她,把自己团成一团。   能找到他已经是奇迹,苏沐宁自然不奢求其他的,小心翼翼的安抚着他,同时快速打开手机:“等等,妈妈这就喊人来救我们!”   但是在她打开手机时却发现这里根本没有信号,连紧急呼救都没办法拨出。   那一瞬间,这片孤立无援的礁石成了母子的葬身之地。   在那之后苏沐宁尝试过很多救生手段,甚至考虑驮着温夜游回去,但黑夜中不辨方向,自己也没有那么强悍的体力。   再所有方法都失效之后,苏沐宁将自身所有保暖的衣服传到了温夜身上。   如果注定之能活下来一个的话……   小温夜冷的唇齿打颤,但倔强的拒绝了她的衣服。   以往他沉默的拒绝,对方就会默默的收回送出去的东西,但看起来会有些伤心。   可这次苏沐宁却态度强硬、不容拒绝的把所有衣服都套在了他身上,然后紧紧将人抱在怀里。   “只有这样你才能活下去。”苏沐宁深深的看着他:“不然我们两个都会冻死在这里。”   春末夏初海水的温度足以让孩童冻死休克在这里。   温夜扭动着身体,浑身都写着不要:“我才不要你们的东西!我要爸爸妈妈!”   这个妈妈定然不是苏沐宁。   她那一刻深深感觉到了自己作为一个母亲的失败,少见有些脆弱的将头放在温夜的肩上:“你就这么讨厌我么?”   温夜沉默着没有说话,苏沐宁在她面前一直都客气、温柔,也很有分寸,他能感觉对对方骨子里的强势,所以也有些畏惧,但此刻的苏沐宁却像是被抽走了坚挺的脊骨,看起来是真的很伤心。   “也是,毕竟是我们的错。”苏沐宁轻声道:“但其他事情我都可以退让,但现在不行。”   苏沐宁的脆弱稍纵即逝:“我一定会让你活下去。”   温夜第一次对上她坦诚真挚的眼神,不好意思避开视线,窸窸窣窣的想要把人也圈进来,看起来还有些别扭:“那你也要活下来,我才不要欠你一条命。”   大人自然能看穿小孩子的心眼以及那别扭的温柔:“好,我也会活下去的。”   这大概是温夜认回亲生父母之后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独处,他能感觉到苏沐宁体温的流逝,用力的趴在她的心口,但她的心跳却越来越慢。   小温夜再一次的意识到死亡会带走身边的人,第一次尝试开口和自己亲生母亲交流,他怯生生的问:“你和……他,喜欢我么?”   苏沐宁内心的酸涩和开心盖过了身上的冰冷,艰难的亲吻着温夜的发顶:“我们都很喜欢你。在你出生前,我和你父亲曾像小朋友期待生日一样期待着你的到来。”   纵然苏沐宁已经冷到了牙齿打颤,但还是一点点的讲述着他们对于温夜的期待,甚至为了顾忌孩子的敏感,讲述的是他们期待六岁时温夜的模样。   “你父亲担心你不适应,特意将房间的一层改成了你另一个家的模样,那个父亲亲手给你做的玩具他连夜都学着做了一遍,还特意去买了和他一样的衣服,只希望你能习惯。”苏沐宁轻声道:“他不太会表达,但他依然爱你。”   温夜震惊又有些愧疚,因为那些玩具都被他赌气扔掉了。他心里有些抱歉:“我扔掉他做的玩具,他还爱我么?”   “我们都会爱你的。”苏沐宁轻吻着他的眉心,坚定道:“无论你是否原谅我们,都不会影响我们爱你,我现在想要你活下去,如果原谅我们让你毕生后悔,那你就不要原谅我们。”   那是小温夜第二次有家人的感觉,他紧紧抱住苏沐宁,别别扭扭的小声道:“那……那我也会试着喜欢你们的。”   可这句话就像跟随温夜一辈子的谶言。   那些爱自己的人,最后都因自己而死。   *   滨海大桥下,打捞营救队伍迅速到位,当机立断下海捞人,好在此刻并非退潮期,人不会被卷走。   温夜却什么也感受不到了,模糊斑驳的记忆化成气泡,往光亮出升腾。   温夜本能的想要抓住那些残存的笑容,但却抓了个空。   如果自己这样死去,那些爱自己,曾为自己付出性命的人会不会回来?或者他们就一直在等自己。   这种突如其来的念想让他有种佛门顿悟的空旷感,任由自己的身体往深处落去。   自己本身就是不祥,死了也好。   他闭上了眼,却听见有人再叫自己。   “温夜……”   “温夜!”   刹那间一只有力的五指握住他的手腕,用力将人拉出了深渊。   温夜猛然睁开眼对上了了季沉川焦急的双眸,对方看起来狼狈极了,但死死的抓着他的手不肯松开,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就拼命的往上游。   救援队到来的非常及时,在季沉川力竭之前找到了两人安全有序的将两人捞上了岸,然后毫不犹豫的送上了救护车。   温夜的情况还算好些,只是肺部呛水,在来的路上就做了紧急处理,但季沉川的情况却有些复杂,下了救护车就被送进了急救室。   刺眼的红灯亮起,所有人精神紧绷。   温夜谢绝了护士让他先去躺下的建议,执意坐在手术室外等他。   他脸色惨白,来往的护士都不由多看一眼,生怕他直接厥过去,直到时池淼花白和沈静赶了过来接住了人。   “我的祖宗!”时池淼被他的脸色吓的魂飞魄散,不由分说的架起温夜就要往病房送却被温夜直接压下了。   沈静脸色不是很好看,扫了眼手术中的红灯,少见的不太安稳:“情况怎么样?外边疯传他死了。”   温夜摇了摇头,反而比任何人都要稳定:“季沉川出事,阮氏必然会有所动作,你们先按我说的来做。”   他深吸一口气,对沈静道:“先去联系你认识的所有公关媒体,找靠谱的,直接说明事实压下其他言论,一个小时后无论情况如何都直接对外宣称季沉川并无大碍。”   然后转头对花白道:“先用花家的资金稳住季氏的股票,务必持平,不要让他因为谣言受到影响。”   最后对时池淼道:“命令研究所打开最高级防御模式,没有最高级指令,不准任何人进出,更不准任何人靠近燧火反应以及我的实验室。”   原本无措的三人像是找到主心骨,各自去执行任务了,时池淼打完电话又折身回来,忐忑的做到温夜身边。   “那个……老师,我在这陪你吧。研究所那边清过一次内鬼,应该问题不大。”   温夜闭着眼没说话。时池淼只当他是默认,屁颠屁颠的去接了两杯热水,想了想又把其中一杯换成了热牛奶递给给温夜。   此刻的安静更像是无声的折磨。   就在时池淼考虑要不要点两杯奶茶提神时,温夜突然开口道:“我不在这三年……季沉川他都做了什么?”   时池淼一时没能领悟圣意,仔细想了想:“也没干什么特别的事吧……就安安生生当总裁,时不时的跟阮风玉对着干,偶尔……”   他偷偷看着温夜的脸色,试探道:“偶尔会去酒吧喝个酒……但我保证他从来不泡妞!”   温夜轻笑了声。   听起来是不错的总裁生活,可是自己出现之后就不一样了。季沉川为了救自己已经两次差点把命搭进去了。   或许自己不应该留在他身边的。   时池淼很少看到温夜这样柔软有带着些许苦涩的笑意,有些担心:“老师……”   “我没事。你应该担心的人还在手术室里。”   很快手术室的门打开,护士道:“病人有了轻微意识,让叫时池淼的人进来。”   时池淼一脸茫然:“啊?让我进去?”   护士道:“对,快点。”   时池淼看了看温夜,在对方的默认中走进了手术室。   一分钟后,他脸色惨白的从手术室走了出来,神色相当凝重:“老师……师兄他……要不你进去看看师兄吧。”   温夜攥着膝盖的手猛然抓紧,暴起的青筋格外的扎眼。甚至在起身的瞬间都有些踉跄,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怎么进的手术室。   手术似乎已经结束了,季沉川安静的躺在手术台上,嘴唇呈现出大量失血后的苍白。   温夜想找人问手术情况,但又找不到医护人员,只好静静地站在季沉川身边,声音轻柔的自己都意想不到:“季沉川?”   季沉川艰难的睁开眼,还有些茫然的视线落在温夜身上,露出了一个虚弱的笑容:“我还以为你不会来看我最后一面的。”   温夜被这句话定在了原地,整个人如同冰雕,仿佛自欺欺人:“不会的,他们会治好你的。现在医疗这么先进——”   “你是在为我悲伤么?”季沉川伸出一只手抚摸着温夜的脸颊,轻轻擦拭着那微红的眼眶:“看在我就快要死的份上,能答应我一个请求么?”   “不要说——”   季沉川轻柔不容拒绝的按住他的双唇,眼眸里满是哀伤和眷恋:“你可以亲我一下么?”   温夜呼吸一顿。   “我这么喜欢你。”季沉川轻声道:“得到你的亲吻会让我记住你的味道下辈子也找到你。”   “下辈子我要比你大一些,一定会把你捧到手心里,金尊玉贵的娇养长大,好不好?”   温夜闭上双眼,整个人都在颤抖,声音嘶哑到自己都无法控制,一点点弯腰靠近季沉川,挺直秀气的鼻梁轻柔的磨蹭着季沉川的鼻翼:“我不值得你这样喜欢。”   他轻轻贴上冰凉的双唇:“如果有下辈子,就忘了我吧。”   亲吻由轻到重,那温暖的双唇带着沉重的别离,配合的张开唇舌,任由对方入侵品尝,细微的摩擦声让人闷哼出声,又被更霸道的吞咽入腹。   季沉川甚至有些着急的按住温夜的后脑,五指用力的梳理着那乌黑柔软的长发。那前所未有的配合让他激动的心率监视器都发出了警报声。   这是他的温夜,这是喜欢自己的温夜。   温夜后知后觉的察觉到了不对,但还没反应过来手术室的大门被突然打开,主刀医生端着的双手内扣,一脸惊吓过度:“怎么——”   跟随而来的护士也被惊在原地。   温夜想要后退却被季沉川吃了个彻底才意犹未尽的放手。   主刀医生额角小青筋跳的欢快,终究是没忍住:“季先生,您只是右手轻微骨裂,搞这样生离死别的场景是在砸我的招牌么?”   温夜当场愣在原地:“什么?骨裂?” 第35章   “哎!哎!哎!我错了!对不起。”季沉川掀了身上的无菌布一把拽住温夜的手腕:“别走。”   温夜整个人都散发着可怕的低气压:“放手!”   “我不放。”季沉川此刻不要脸极了,毕竟刚才温夜那么在意的模样,根本就是喜欢自己。   “我再说一遍!放手!”温夜冷冷的扫了季沉川一眼,他的模样太过可怕愤怒,双眸满是血丝,握紧的拳头青筋可见,像是要把人给活撕了。   季沉川瞬间被那眼神定在原地,一时间手足无措,想去拦人但又没敢,毕竟温夜真动怒了还是非常可怕的。   温夜直接甩开他,大步流星的走出手术室,又突然停在了门口。季沉川面上一喜,这还是在意自己的嘛。   然后就听见温夜问主刀医生:“他除了骨裂,还有其他问题么?”   他气势过于骇人,主刀医生被震慑住,诚实的摇了摇头。   温夜平静的点了点头,转身走向季沉川,在对方正要凑出一个讨好认错的微笑时,重重一拳打在了季沉川脸上。   砰——!   季沉川直接从手术台上掀翻了下去,鸡零狗碎的东西叮叮咣咣的跟着摔了一地。   那一拳明显下了死力,季沉川一边脸颊肉眼可见的肿了起来,他不可置信的捂着脸看向温夜。   对方居高临下看他的模样如同一个死人,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主刀医生顿时清醒过来,手忙脚乱的过来扶人:“季总!”   季沉川震惊到:“他打我!”   时池淼听见动静露头,真情实意的补刀:“老师只是打你,而没有打死你,已经是法外开恩了。”   季沉川龇牙咧嘴的站了起来,想起什么似的就要往外追,被心惊肉跳的医生按住:“您现在还不能剧烈活动!”   “不不不!你们快拦住他!”   医生和时池淼都有些疑惑:“老师问题不大,您也不能把人按在手术室啊。”   “他身上——”季沉川说了一半硬生生转了个话题:“你老师身体不好!又受了惊吓,一会晕倒就不好了!快去跟上他!”   时池淼虽然怀疑但还是追了上去,结果刚到住院部大楼门口就看见温夜身扶着玻璃门,身体晃了两下之后径直栽了下去!   “我擦!师兄是预言家么!”他急忙奔过去接住温夜:“医生!医生!help!救命!”   一片兵荒马乱之后,季沉川如愿的和温夜躺在了同一个svip级病房,如果不是因为医疗条件限制,他甚至想搞个大床房。   安静的病房中带着一丝新鲜百合的花香,温夜还在昏睡没有清醒,季沉川眼珠不错的盯着他,恨不得将每一根眼睫都刻在心里。   怎么会那么生气呢?季沉川想,他能从温夜的态度中感受到在意和关心,但还有一种不可名状的害怕。   不是害怕自己死去,而是更深的发自内心对其他东西的恐惧。   所以他在害怕什么?   窗外夕阳沉沉,火烧云大片的铺展开来将整个病房都染成了金红色,将温夜勾勒的无比柔和精致,让季沉川根本挪不开眼。   大概是今天经历了太多事情,季沉川盯着温夜的视线逐渐模糊,很快就沉沉睡了过去。   与此同时,阮氏精神病医院地下室。   江眠和众多研究员小心翼翼的站在旁边,恨不得将自己缩成鹌鹑,害怕被阮风玉突然捉出去试药。   不过这次阮风玉懒得搭理他,反而直直的盯着在实验台前的阮恛。   阮恛扫了眼那些反复多样的仪器,最后耸了耸肩:“不行,我已经忘记的差不多了。”   阮风玉微微皱眉,眼底明显带上了杀意:“你在骗我?”   “我哪句话骗你了。”阮恛抱臂而立:“我只说帮你对付季沉川,并且我已经做到了,从血液中提取初代燧火反应是你的事情。”   “可季沉川根本没有任何事情!”   阮恛扬起眉梢,露出一个微妙的表情:“你确定么?”   阮风玉被他笃定的表情整的也有些怀疑下属的信息,但仍然确定道:“你派去的司机当场身亡,但季沉川反应迅速,只伤了手臂而已。”   “要摧毁一个庞大的目标,只摧毁他的□□是没有用的。”阮恛把玩着手边的仪器:“季沉川得了温夜真传,一手建立起了属于自己的季氏帝国,周边的人都是他忠诚的狗,更何况现在还有温夜坐镇,如果季沉川真的死了,他就会成为那群人的主心骨,到时候你连看他一眼都是奢求。”   阮恛的话点醒了他,他确实操之过急了,尤其是当他知道那个实习生是温夜的时候,心中至宝再次从指缝溜走的愤怒几乎燃烧了他的理智。   “所以你干了什么?”他深吸一口气,压制住内心的躁动,又变成了往日那副谦谦君子的模样。   “我给他做了心理暗示。”   他的话骤然点醒了阮风玉,阮恛主修人格心理学,而坚攻方向则是催眠式心理治疗。   “他的心智比一般人都要坚韧,普通的暗示很难影响到他,所以我才给他用了当初遗留下来的半成品。”阮恛招手让江眠过来处理自己手上的血液,自己当监工,顺便给阮风玉解释:“1,0的半成品能让人轻微的情绪波动但不至于上瘾,所以我给他用了两次。”   “一次用了林如修那张酷似温夜的脸。”   “第二次就是你新得到的小宝贝儿。”他随心的称赞:“不得不说他手法非常不错。”   想到白初,阮风玉得意的轻哼一声:“从那种地方出来的,若是差了也活不到遇见我的时候。”   “我给他的心理暗示是:如果温夜死亡他绝不独活。这种暗示在平常有任何影响,但是在经历温夜死亡之时就会彻底击溃他的心理防线。”   “人会突然疯掉?”阮风玉扬起眉梢,感觉这也是个不错的注意。   “不知道。”阮恛非常不负责任的耸了耸肩,嘴角勾起非常危险的弧度:“当初被击溃心理防线的实验体大多都自杀了,只有极个别出现了非常奇妙的现象。”   “什么?”   “极个别实验体被激发出了兽性人格,我将其称为心理返祖。”   ——   温夜是被一阵湿热的触感闹醒的,有什么东西死死的压在他身上,一下一下的舔舐着他的脸颊和双唇。   最终他不堪其扰的睁开眼,正正对上季沉川炯炯有神的双眸。   温夜:……   这人多少有点欠揍。   季沉川四肢撑在他旁边,将人压制在自己的范围内,看见温夜睁开眼,双眸一亮低下头就要接着去舔人。   温夜嫌弃的拍开他的头:“恶心死了,下去!”   季沉川像是被打蒙了一样用力甩了甩脑袋,不由分说的低下头使劲蹭他。   温夜被蹭的心头火气;薅着他的头发强行让对方远离自己:“别想这样蒙混过关!还有!这个手环到底是干什么的!”   季沉川歪头看着他,像是没明白他的话语。片刻后发出声音:“嗷?”   温夜:?   那种声音并不像是人类模仿动物的声音,更像是从喉咙里发出了未经驯化的动物原始声音。   他隐约觉得有些不对,抬手拍了床头的呼叫铃,二十四小时值守的医护人员立刻赶到:“怎么了?”   不想季沉川在看到两人骤然出现在门口后,直接跳起来挡在温夜面前,半蹲在床上,冲着两人龇牙哈气,从喉咙中发出极具攻击性的呜呜呜呜声。   别说医生了,连温夜都有些发蒙,他试探道:“季沉川?”   季沉川往他身边靠了靠,但仍然死死警惕的盯着那两人,浑身肌肉紧绷,仿佛随时都会冲上去咬断他们的喉咙。   他的目光太过吓人,医生和护士举着双手,试图安抚:“季先生,是我们,我们来看看你的伤势……”   不想他们刚踏进一步,季沉川手脚并用从病床上一跃而下,闪电般扑倒医生,五指弯成勾爪,抬手抓向医生的脖颈,在发现指甲不锋利后更是直接张嘴要去要对方的喉咙!   “季沉川!”温夜立刻翻身下床,连鞋都来不及穿就冲过去挡在医生和他之间死死的抱住人。   医生惊恐的瘫坐在地上,手脚并用的往外爬。   “出去!把门关上,拿束缚带过来!”温夜厉声吩咐,医生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   没了陌生人的气味,季沉川在温夜怀里就没了那么强的攻击性,甚至颇为讨好和求表扬用自己的脸颊去蹭温夜。   那双亮晶晶的双眸干净纯澈到让人无法苛责。   “你怎么了?”温夜艰难的避开那大狗粘人的模样:“别想用这样的方式蒙混过关!”   但季沉川像是根本听不懂他说什么,乖巧的用自己的发顶去蹭温夜的手心。   这到底是怎么了?   温夜捏着眉心,季沉川看到他这个样子抬头就去亲吻他的眉心,而后又尝试着想要舔平他的伤口,见这次温夜没有阻止,兴奋的将人扑倒在地。   门外赶回来的医护人员听见闷响,小心翼翼的问道:“季先生?”   季先生在这种时候再次闻到陌生的气味,瞬间暴怒,一跃而起就要撕裂房门去咬死他们。然后发出了惊天动地的惨叫声。   嗷——!!!   他骨裂的左臂还包裹着石膏,在和门发出剧烈撞击时不堪重负,整个人重重的摔倒在地上,发出凄惨的呜咽声。   温夜:……   这怎么看起来有点像……狗? 第36章   做人不要太破防,不然容易变狗,阿不,狼。   “不是狗,应该是狼。”   “有什么区别?”   “狼比狗的攻击力更强、领地意识和伴侣意识也更加强烈,在他们眼里不经允许闯入领地,觊觎他们的配偶绝对是挑衅行为。”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嗯……”   “顾遇,你这样会让我认为你的行医执照和那排奖杯是买来的。”温夜冷酷的声音让对面无奈极了。   “温大家主,我是医生,不是神仙,再说心理疾病都需要非常细致的了解患者的方方面面后才能下决定,就您那言简意赅的描述,让我立刻判断病因真的是强人所难。”   温夜丝毫不为所动:“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起码三天。”   “我要在明天早上见到你出现在我面前。”   顾遇觉得五年不见,温大家主变得更加没人性了:“你讲讲道理好么?我是这场学术会议的主讲,我要是走了会被整个心理医疗界除名的!”   温夜深吸一口,也头疼的不行:“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三天,最多三天,我会议开完立刻就乘坐最近的航班回去。”   “那现在怎么办?”温夜冷着脸看着被手铐扣在他自己病床上的季沉川,他像狼一样蹲坐着,奋力想要挣开手铐,但是骨裂的左手被温夜包扎的乱七八糟,动一下就撕心裂肺的疼,让他发出嗷呜的狼嚎声,对上温夜的视线就会讨好的喘气,就差吐舌头了。   温夜面无表情的转过头。   “我也只是听说过,圈子有个前辈曾提出过一个理论,人类的心理具有自我防护机制,当心理防线被彻底击溃后绝大部分人会选择自杀,但也有部分心理素质极其强大的人会开启自我防护,衍生出类似兽类的人格替代主人格。不过那个前辈……算了,”顾遇似乎从不背后论人长短,扯开话题:“他现在什么情况?”   温夜扭头看向季沉川,对方开心的想往他身上扑。   “除了我,其他人踏进病房就开始咬。”   “那他应该是把你当成伴侣了。”顾遇评判道:“要不你守他几天?等我回去。”   “那季氏离破产也没多远了。”   顾遇梗了一下:“嗯……那你要不是试试训狗的方法?”   “你不是说他是狼么?”   “狗不就是狼驯化来的嘛。”顾遇毫无心理负担:“而且我觉得你训狗实际上也挺有一手的。”   砰——温夜直接挂断了电话。   顾遇手机拿远了几秒:“几年不见脾气怎么这么大,唔……好像忘了说,在兽性状态会有发情期……,算了,反正自己也会很快赶回去,总不能三天就进入假性发情期。”   温夜放下手机直直的看向季沉川,他审视打量的模样在现在季沉川眼里就像是在审核伴侣的母狼,因此坐的端正极了,昂首挺胸,威风凛凛。   温夜赤脚走到他面前伸出手,季沉川用伸长脖子用鼻尖轻嗅,之后就张嘴咬住他的指尖,轻轻碾磨。   他的模样无比认真,但指尖湿热和齿尖划过的感觉却能沿着血脉酥麻到了心脏。   温夜不由的心跳漏了了一拍,捏着他的下巴把那张俊脸撇到一边:“等你醒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说完温夜打开手机搜索:怎么驯化一头狼。   浏览器的回答冰冷无情:狼属于保护动物,饲养违法,请联系当地救助部门。   温夜:……   他想了想,换了个标题:狗狗太凶了怎么办?   置顶回答:凶回去!   温夜:……   这年头浏览器都不审核自己的页面么?!   他头疼的捏了捏眉心,放下手机。如果当成大狗的话……   温夜板着脸指着床:“睡觉!”   季沉川瞪大了眼:“嗷?”   他伸手将季沉川按在床上,让人板板正正的躺平:“这样,睡觉。”   季沉川任由他摆弄,盖上被子,就是直勾勾的盯着温夜,一点睡觉的意思都没有。   温夜伸手合上他的眼,他就乖乖闭上眼,颤抖纤长的眼睫和他的头发一样硬挺的不可思,挠的温夜内心一片柔软,直到那眼睛确实闭上之后,温夜才回到自己的病床上。   顾遇说只有受到极大的精神打击才能让一个人心理防线全面溃败从而衍生出心理返祖的的现象。   而在那之前两人经历的所有事情中,只有落水这件事或许对他的刺激更重一点,但不会水的自己都没怎么样,怎么他破防成这样。   他轻嗤一声,却突然想起海水中季沉川来救自己那时的眼神,当时他没懂,但现在想来那眼神中的情绪明显是恐惧。   对自己死亡的恐惧,那眼神和曾经的母亲何其相似。   “要活下去……”   “阿夜是这个世界上最聪明的人,替我将这份火焰传承下去,好么?”   电闪雷鸣的黑夜,重重垂落的手带走了最后一丝温暖。   恶魔在阴影处露出残忍的笑容,猝不及防的将他捅了个透心凉。   刺啦——   那无形中的刀刃瞬间具象化,撕裂了整个病房的安静。   温夜被惊出了一身冷汗,瞪大双眼还没反应过来,又一声:   刺啦——   不是刀刃穿过血肉的声音,那是重物尖锐的一角划过地面的声音,在黑夜尤为渗人。   身下的病床传来轻微被撞击的震感。   温夜按开灯,脸色煞白的坐起身,如同无机质玻璃的眼珠看向突然合并在一起的两张病床,以及站在床另一边玩推箱子游戏的季沉川。   温夜揉了揉眉心,死亡带来的黑暗瞬间被那亮晶晶的眼神一扫而空,他长舒了一口气,整个人都有些无奈了。   “你在做什么?”   季沉川麻溜的滚到床上,带着手铐发出清脆的碰撞声,一把抱住温夜的腰,澄澈的眼神中满眼都是两个字:睡觉。   狼是群居动物,热恋期或者发情期的配偶会恨不得全天都黏在一起。   季沉川的体温比他高不少,也或许是他身体孱弱,隔着病号服那健壮热烈的温度都围了上来,竟然真的让温夜生出了一丝困意。   把人赶走他也会想办法再跑回来的,现在已经是凌晨2点了,温夜放弃撵人的想法,沉默几秒之后也躺了下来。   季沉川立刻上蛄蛹到他身边,八爪章鱼般将人圈子在怀里,轻嗅着温夜的味道,沉沉入睡。   大概是很久没有这么暖和的睡着过了,温夜竟然也来不及想那些乱七八糟的,闭上眼没半分钟也沉睡了过去。   兵荒马乱的一晚终于落下帷幕,温夜似乎在梦中听见风穿过花海的声音,尽头传来模糊遥远的歌声,让他觉得熟悉又依恋。   他想要去追寻那歌声的出处,却发现自己深陷泥沼,根本无法动弹,刹那间泥沼漫过整个花海,将他吞噬殆尽!   温夜瞬间睁开了眼,清晨的阳光穿过窗帘,时钟已经指向了9点方向。   他的视线缓缓下移,一条健壮结实的手臂横贯腰间,被子下两条腿都嫌少的盘着自己,稍微动一下就盘的更紧,导致他浑身上下能动的只有脖子。   某个睡的香甜的混蛋还紧紧的贴着他的颈窝。   怪不得会做噩梦。   他空出一只手直接拍向季沉川的脑袋:“起来!”   季沉川挨了一下也磨磨蹭蹭的不愿意起,还非常不要脸的吧咂嘴蹭人,迷迷糊糊道:“还早,再睡会……”   九点了还早!   温夜正准备推开人,突然死死的盯着季沉川:“你好了?”   可能是他的视线杀意太浓,季沉川装睡也装不下去:“啊?什么好了?”   这模样明显就是没事,昨晚那一出说不定就是这混球为了睡一张床搞出来的恶作剧!   那自己那心软迁就的模样算什么?!   温夜瞬间心头火起,一胳膊撞向季沉川心窝逼迫人松手,翻身坐在他身上,一把掐住他脖颈,咬牙切齿道:“昨天好玩么?”   季沉川被他这杀气腾腾的模样吓到了,一时间都没敢反抗:“我昨晚怎么了?”   难道自己睡相不好?还是说自己把温夜给强了?   不能够吧,按自己的时长,如果真强了温夜现在就不可能醒过来。   他的模样虽然心虚,但看起来茫然无辜的模样确实不太像装的,就温夜对他的了解,演戏也演不了这么真实。   温夜皱眉问道:“你不记得了?”   他可是因为那无辜可怜可爱的模样心软了好几次,甚至后悔放任季沉川走进自己的世界,让他几次在生死间徘徊。   吉光片羽在季沉川脑海中闪过,季沉川努力的回想自己昨晚都干了什么会让温夜有掐死自己的冲动。   自己昨天在手术台骗温夜亲了自己,然后把人安排在了自己身边,看着他睡觉,然后……,放大的脸,湿热的脸庞……   所有的场景瞬间电脑错乱,季沉川觉得自己脑子如同千万根钢针扎进去搅拌一样,痛的全身发抖,蜷缩成一团,这种精神攻击的疼痛换个人大概已经嚎啕惨叫开始自残了,但季沉川硬是咬紧牙关没吭一声。   “季沉川!”温夜连忙松开他的脖颈,紧紧的压制住人防止他伤到自己。   “看着我!季沉川!不要去想了!”温夜死死的掰住人的下巴直视自己:“深呼吸!”   他的话语柔和镇静带着不容拒绝的引导,季沉川跟着他的指引,几次深呼吸之后变成了急促的喘息,慢慢的舒展开身体。   “我……昨晚怎么了?”   温夜沉默了片刻:“睡觉打呼、磨牙。”   这直接让季沉川不淡定了:“不可能!”   温夜冷静的补刀:“还放屁。”   季沉川待在原地,寸寸龟裂风化。   ——   从某种程度上而言,温夜是个工作狂,所以沉迷温柔乡想罢工的季大家主也被迫变成了工作狂,在10点的时候吊着石膏胳膊和老板娘一起出现在了研究所门口。   温夜看都没看他一眼就进了实验室,季沉川宛如望夫石,痛定思痛后把办公室挪到了实验室门口,亲自给实验室看门。   “哟,总裁变保安,温先生是篡权夺位成功了么?”花白穿着某二次元联名情侣衫,在研究室还带骚气的金框墨镜。   季沉川看着实验室里专心致志的温夜,只分给他了一眼:“你穿的什么玩意?花家是把你卡冻结了?”   花白给了他个你不懂的眼神:“这是年轻人的时尚,小水子给我买的,你们老年人不懂。”   季沉川颇为嫌弃但懒得搭理他:“你知道阮恛这个人么?”   “阮风玉他小叔啊。”花白叼了个棒棒糖:“外边都传言他是个怂包,靠苟上位,不过我爷爷有不一样的看法。”   花家虽然不在上三家,但也是豪门世家中少见的百代家族,真数起来底蕴比上三家还深厚些,对很多人和事也有自己的了解途径,季沉川初期在扎根花白没少帮忙。   “阮恛也是少见的少年天才,不过是针对心理犯罪学这部分,据说后来又去学了催眠什么的。反正只要不争家主的位置,主家也支持旁支弟子扩展其他行业巩固家族地位。”花白把棒棒糖咬的嘎嘣响:“但是修心理学……怎么说呢,考试能及格的大多都是变态,满分的大概是变态他祖宗。[1]”   “据说他的研究试验弄死过不少人,据说曾引诱过数十名少女自杀,那些少女被救下后还疯魔似的自戕,仿佛死亡就是救赎,狂热到根本不正常。阮家为了平息事态把他送出国了一段时间,回来后正常了不少,还去广海大学进修读研,进的好像就是温夫人的实验室。”   “温夜的母亲?”   “我记得是。”花白点了点头:“温夫人可是很有名的材料学教授呢。”   “那温夜……”季沉川看向温夜:“走向这条道路是因为他母亲么?”   “应该是吧。”花白对温家的事情了解也不多:“爷爷说温先生的父母是他们中间少见的清净人,对人温和,商业争斗也非常光明磊落,对孩子也非常保护,据说他们在的时候从没要求过温先生参加那些乱七八糟的交际场合,只说希望孩子们能做自己喜欢的就好。”   可清净人不适合这样的复杂的浑水,不然两人怎么都会英年早逝呢。   这种共识让两人都有些沉默。   花白敲了敲季沉川的桌子,神秘兮兮道:“小水子和我说,他感觉温先生是在意你的,但因为某些心结所以才一直压下自己的感情,我猜测这个心结和温先生的家世有关。”   季沉川一挑眉,意思很明显,时池淼能说出这种话?   “单纯的人直觉才最准。不要小看我们小水子。”花白不满的替时池淼正名:“我后来去仔细调查过,温先生的养父养母也是非常温柔开明的人,你站在温先生的角度想一样,慈爱温暖的父母为了保护他死在了他面前,亲生父母也好的没边,但也因为他早逝。得而复失大概比从来没有过还要让人难受。”   季沉川内心一动。   “有心理学家说,人终其一生都在弥补自己年少时的亏欠,可温先生应当是相反的,少年时期过得比所有人都幸福,但亲近之人却都因为自己的缘故早逝离去,他那样的人……会很内疚吧。”   “你是说……”   “有没有一种可能。”花白也看向实验室的温夜:“温先生会怕你像他们一样,也会从他的世界消失。”   “你越是拼命保护他,他就会越害怕。” 第37章   花白走后,季沉川很长时间里什么也没干,就隔着玻璃盯着温夜的背影。   他是怎么看自己的?   自己在他心里是不是不一样?   如果自己为他而死了,他会不会也非常的伤心内疚?   这个想法出来的瞬间他就脑补出了温夜抱着自己尸体失声痛哭的模样,下一秒果断把这幅画面甩出自己的脑子。   不行,即使自己死了也不能让温夜这么伤心。   转念一想,瞬间又不对了,自己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不应该先弄死那个傻x阮风玉,再灭了神经病专业户阮恛,最后让温广陌跪在自己面前唱征服么?   想什么不吉利玩意呢!   他在心里嘲笑了自己一番,脑海中却突然想起那句又土又经典的佛偈。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   因为失而复得,所以更加的患得患失,对方一滴眼泪都能让他奉献所有而甘之如饴。   季沉川僵在原地,为了防止那样的事情他必须早做准备。   阮恛……他看着花白留下来的资料,视线落在了滨海神经外科医院上。   没记错那里是阮家的地盘。   比起学术上的争锋,他更喜欢物理层面的永绝后患,他想了想拨通内线连上市场公关部。   对面很快传来了沈静夸张的声音:“哟,您竟然没把我的专线拉黑?转性了还是温先生篡权成功了?”   季沉川:……   有花白和沈静可真是他的福气。   他面无表情道:“去查查滨海神经外科医院,最好能爆出点料来,我要那块地。”   沈静虽然嘴上调侃,但行动力一绝,很快就上手搜索了资料:“表面看起来没什么,就是个没啥背景的私立医院,具体的你等我查查再给你消息,你怎么突然想要这个医院了?打算收回来治治你的恋爱脑?”   季沉川直接忽略了后半句:“温夜说1.0材料需要实验体,这种实验正规医院肯定不敢接,花白去套了点上三家内部消息,这家公司和阮家有关系。”   沈静嘶了声:“行,我知道了,我找时间先去看看。”   “别轻举妄动。”季沉川提醒道:“如果真的有什么,阮风玉必然有所防范。”   “姐的本事你还怀疑么?操心我还不如操心操心你下半身的幸福,现在能爬上床了么?姐都替你发愁。”   季沉川想到今早怀里软香温玉的人,眉梢一扬,没有说话。   沈静隔着手机自然看不见某人摇起的大尾巴:“不说了,挂了,有消息了再联系你。”   ——   比起他这边的商场硝烟,温夜这边就相对安静太多了,但助手却发现他改变了实验方向。   她明明记得昨天这个年轻的老板娘主攻方向是无副作用拆解1.0材料,但今天的实验却更多是在测试1.0材料对实验鼠脑神经的刺激。   成果看起来并不理想。   实验鼠的观察数据非常平稳,那死气沉沉曲线图的仿佛被抽干灵魂的当代牛马。   助手想起了早先自己参加的抗癌药研发小组,学长励精图治奋发图强的研究了一周期,癌细胞被抗癌药养的白白胖胖,繁殖速度还快了两倍。   学长当时的精神状态让导师都非常害怕,但老板娘看起来稳定极了,甚至还有功夫和她唠嗑。   只听老板娘问:“你经历过的特别恐惧害怕的事情是什么?”   助手有点蒙,想了会:“我……我吗?应该是交论文的时候吧,导师看我的时候,恨不得自己投胎重来。”   温夜闻言笑了,那种包容无奈的笑意让助有一瞬间的晃神。   “死亡……”温夜看着小白鼠道:“去找条蛇来,吃老鼠的那种。”   好在研究所准备的生物样本够多,很快就捉来了温夜要的蛇,分别放进了实验箱中。   助手不明白他想干什么,正在想老板娘不会是广海本地人,喜欢吃新鲜蛇羹的时候,原本死气沉沉的小白鼠瞬活蹦乱跳了起来,四爪挠成了风火轮,疯狂逃窜,对应的监测数据也开始疯狂活跃起来。   “注意点,别让真被吃掉了。”温夜目不转睛的盯着数据监测和小白鼠的反应。   助手最开始没发现什么,直到注射了1.0液体材料的小白鼠在疯狂逃窜之后,监测数据波动的完全不正常最后幅度都快跳出了显示屏,最后那小白鼠竟然慌不择路的直接撞进了蛇大张的嘴里!   嘶——   蛇卷着小白鼠囫囵吞入腹中,所有研究眼都被着突然起来的一幕震惊到了。   温夜紧蹙眉头,果然。   以季沉川的心理承受能力断然不可能会被突然击破心理防线塑造出返祖人格的,阮恛手里有二代材料,极有可能比自己手边的还早,有可能来自母亲的实验。   阮恛……   温夜思索片刻:“联系广海科技大学,我要查看苏沐宁教授的研究资料,还有——”   他指着正在饱餐的蛇:“把老鼠弄出来,接下来做对比研究。”   助手:啊?   温夜说完就要去忙其他的,转头就看见望夫石一样的季沉川,对方手腕上的百达翡丽,指了指时间。   那意思在明显不过了,下班下班。   温夜:……   作为老板,怎么毫无资本家压榨的自觉呢?   虽然他这么想,但还是惯性的脱了防护服走了出去,出门前想了想,回头对组员道:“不着急,先下班吧。”   组员们一抬头发现已经快晚八点了,纷纷下班,只有小助手拎着蛇的七寸疯狂摇晃,头也不抬:“等等,让我先把小白搞出来。”   小助手看起来身形娇小,下手却无比凶悍,几分钟前还威风凛凛的蛇此刻被几乎被晃成了呼啦圈,翻着白眼口吐白沫。   温夜也被小助手的凶残震撼了一下,突然意识到是自己提的要求,沉默片刻道:“辛苦了。”   ——   温夜坐上车的时候满脑子都还是实验数据,同时也在有一眼没一眼的瞟季沉川,观察他的状态,毕竟他可不信阮恛大费周章的下心理暗示就是一次性的。   瞟着瞟着目光就不由的落在季沉川脸上,不得不说,季沉川的脸确实非常拿得出手,五官立挺,鼻梁高挑,长眉斜飞入鬓,平日里近乎一米九的身高和上位者的气势给人非常强烈的压迫感,但笑起来的话,那为垂的桃花眼就会显现出不正经的轻佻肆意。   确实有浪荡的资本。   “看够了么?”季沉川突然停下车,转过脸迎上温夜的视线,眼底是藏不住的得意,抓着温夜的手腕去摸自己的脸颊:“不够的话还可以摸一摸,我今早刮了胡子,手感应该很不错。”   指腹手感有些许粗糙但却让人非常的安心。   温夜不由自主的用抚摸着锋利流畅的下颌线,而后捏着人的下巴对视,眼底带着欣赏惬意的笑意:“是挺不错的,凭借这张脸,下海得六位数起步。”   季沉川解开安全带一点点靠近,低沉的声音磁性诱惑:“那现在的温大家主现在倾家荡产也买不起我一夜,可怎么办啊?”   这次温夜没有躲,任由对方的亲昵的蹭着自己的脸颊,滚烫的鼻息烫红了那娇嫩白皙的皮肤。   温夜轻笑了声,微微仰头轻微磨蹭着他的鼻头“这我可没办法,只能含泪舍美人了。”   “那可不行,怎么能赖账呢,得肉偿。”   下一刻,霸道强势的气息覆盖而来,急不可耐的叩开唇齿扫荡入侵,细微的水声伴随压抑不住的喘息,强硬霸道的五指插入柔软乌黑的发丝之中,压着人不许逃离,来不及吞咽的津液顺着红肿的唇角湿润了大片的脖颈。   “痛!”再某只头狼又一次的咬向红肿的唇角时,刺痛感终于惹怒了温夜,一把将人推开,捂着唇角斜着眼瞪人,可惜湿润绯红的眼尾让他毫无气势,甚至有些勾人的蠢蠢欲动。   季沉川没忍住又将人抱在怀里揉捏,看着那纤细修长的脖颈只觉得牙痒痒,叼着一块软肉不肯撒嘴,低沉嘶哑的声音有种说不出的忄生感:“亲一口就红了,怎么这么娇气?”   温夜喘息侧头避开头:“那还咬!”   “总得留下点标记,不然谁都敢觊觎你。”季沉川叛逆心上头,一口咬向锁骨最脆弱单薄的皮肤,那一下是真的咬,牙齿叼着皮肉,还用了些力气。   “啊——”   痛感演变成了某种未知酥麻极端的触感,温夜不自觉的轻吟出声,那声音婉转娇气,车里的温度瞬间蒸腾起来。   季沉川目光死死的盯着他,就像是在看一头掉进陷阱的猎物,想要一口吞下却又害怕吓跑了对方,隐忍不甘极了。   温夜一把推开他,捏住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解开的衬衫衣扣。   昏暗的车厢里粗重的喘息声和细微的衣衫摩擦声紧绷暧昧,两人的精神都紧绷到了极限。   “你……”   “我……”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闭嘴,季沉川不敢看温夜的眼神,直接推开车门,模样还有些狼狈:“我……我去趟洗手间!”   温夜还来不及说声好对方就已经没了踪影。   他坐在副驾驶长长的松了口气,说不清内心是期待多一些还是失落多一些,那种酸涩拉扯让人回味的情绪几乎将他淹没了,他甚至怀疑如果季沉川再一次质问他,自己会不会给出不同的结果。   这样乱七八糟的思绪一直持续到眩晕感来袭,低血压来的猝不及防,他才意识到自己今天似乎有没怎么吃饭,中午的时候季沉川似乎在门口催了两次,自己敷衍的吃了两口就搁下了。   怪不得。   他随手给季沉川发了条消息就锁了车门去找最近的餐厅,但低血压低血糖起来的时候眼前阵阵翻黑,他根本看不清路。更看不清旁边疾驰而来根本没打算降速的外卖电车。   “小心!”   就在那黄色身影快要撞到他的刹那,一个身影扑过来抱着人闪电般的避开疾驰的外卖车。   外车电车头也不回的扬长而去,温夜被好心人扶着,连战起来的力量都没有了,肢体相接的刹那,他就知道救自己的人不是季沉川,因为对方身形比自己还要单薄一点,像是刚抽长开来的少年。   不知怎么,他心里有些失落。   但下一秒就要晕死过去的风险让他没法在意这些了,直接按住那少年的手腕,用力的摇了摇头:“你身上有糖么?”   对方的声音干净清澈:“没有,但旁边是个甜品店。”   温夜丝毫不容对方拒绝:“请扶我过去,我请你吃甜点。” 第38章   十分钟后,解决了一小份青提慕斯的温夜终于压下了那股昏天暗地的眩晕感,礼貌的对少年道谢。   “不用谢,但是……这个点心很贵的,你确定要请我么?”少年长相和温夜原本的模样有七八分相似,但气质却截然不同,犀利防备压在客气的外表下,有种不服输的执拗。   他指了指眼前的精致甜美的草莓慕斯,模样还有些局促戒备:“我,真的可以吃么?”   “当然。”温夜优雅的双腿交叠:“每一份善良都应该得到回报,不应该用金钱来衡量。而且——”   他微微一笑:“我的命远超一个蛋糕的价格。”   少年被他理所当然的模样打动,小心翼翼的挑了一勺粉红色的奶油放在嘴里,水果奶油清甜爽口,舌尖上化开的感觉简直治愈了整个世界。   他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毫不犹豫的剜了一大勺塞进嘴里。   温夜垂眸微笑,打量着眼前的少年,他身上穿着破旧的T恤牛仔裤,甚至有几处打了补丁,指腹和虎口都有明显的老茧,身上新伤叠旧伤,有几处看起来是重击或者动物利爪挠过的痕迹。   外出务工的少年?温夜否定了这个猜想,对方身上那股凌厉的气势可不太像普通人家的孩子。   “你叫什么名字?”温夜慢条斯理的喝着果汁。   “白初。”少年风卷残云的吃完小块的蛋糕,意犹未尽的舔舐着唇角:“初来乍到的初。”   温夜点点头,叫来服务员拿来菜单递给白初:“要在选一份其他口味的尝尝么?”   白初摇摇头拒绝了:“这块蛋糕已经很贵了,我……我没有钱点第二块。”   “我有。”温夜不容拒绝的将菜单递过去:“救我的报答是让你吃好,并不局限于数量。”   白初看起来还想拒绝,温夜直接道:“如果连救命恩人都不能好好报答,我会一辈子都愧疚么?”   这话直接震惊到白初了:“我……我不吃饱会这么严重么?”   温夜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   白初看着他,那惊慌小鹿般的眼神从怀疑再到尝试,看到温夜认真的模样不像作假,加上蛋糕的诱惑真的太大了,最后没能忍住点了三份不同口味的蛋糕,一脸兴奋的等着服务员上甜品。   这样纯白干净的人温夜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了,加上那张脸确实让他心生好感,于是问道:“来广海打工?”   白初犹豫了下,又点了点头:“爸爸妈妈都不在了,姐姐早些年被他们卖到了这里,我想找到她,可是后来遇见了坏人被抓走了,我偷跑出来的。”   温夜对这个叙述不置可否,他敏锐的察觉到了少年言语中的隐瞒,并且将少年的来意猜的七七八八。   “你多大?”   “十八。”白初回答的太快了,更加掩盖了他的心虚。   不怪乎温夜有此一问,此刻的白初和宴会上那个精致到发丝的少年完全不同,没了那些成熟的装扮,他看上去就像个十五六岁正在长身体的高中生。   温夜对这个答案不置可否,他双臂环胸,左手无名指压在食指上打着节拍,露出了半截手腕上的双环手镯,银色的金属光色衬的那手腕纤细白皙,让人挪不开视线。   白初扫了一眼,眼眸暗了暗:推开餐盘:“我吃饱了,谢谢你的晚餐,我要走了。”   “没有完成任务就这么回去,就不怕他杀了你?”   白初的脚步被硬控在了那里。   温夜盯着白初的背影:“你知道我可以帮你,想要向我求助,又为什么在犹豫?”   白初没敢回头,所以温夜没能看清他如同困兽般挣扎:“我……”   温夜喊店员结账,走到白初面前:“无论你是为了什么而来,能下意识的救人便有超过大部分人的善良,这份善良不该被搓磨碾碎。”   白初双唇颤抖,看着温夜平和镇定的眼神,放佛看到了自己早逝的母亲。   母亲在弥留之际仍然劝慰自己,错的不是他,因为善良带来的灾祸从来都不是善良的过错。   他眼眶红的要命,但倔强的不肯掉眼泪,声音嘶哑艰难:“如果有人要我带走你,之后你就会过的痛不欲生,没日没夜都生活在地狱般的煎熬之中呢?”   温夜平静道:“那错的人也不是你,而是让我身处地狱的人。”   白初紧绷的身体像是被逼到绝处的幼兽,眼泪模糊视线:“你为什么……”   为什么相信我。   “不带走我你会受到很重的惩罚吧。”   明明温夜柔弱的他一拳都可以敲晕,但此刻白初却更像是那个狼狈溃散的逃兵,他死死的嘴唇才没让委屈的哽咽出声。   前几日也有人这样问过自己,但是自己害了那个人。   眼前的人却完全不一样,细心敏锐早就察觉了自己的意图,但却几次放任自己。   那渊渟岳峙的神态中带着包容一切的温柔,让他想到了小时候家乡广阔成熟的麦田。   自己不能伤害他,不能伤害家乡的恩人,虽然他自己不记得了。   温夜没有动,在等着他的答案,甜品店的销售员好奇的看着两个对峙的男人,却不敢说话。   “既然没决定是否要动手,那就跟我走吧。”温夜拍了拍白初单薄的肩膀。   白初挣扎委屈的面庞中带着一丝迷茫。   “去哪里。”   “你相信我么?”温夜向他伸出手,纤细俊秀的手腕却有着撕裂深渊的力量,白初不自觉的握住那只手。   温夜看着少年乖顺点头的模样,眼底浮现出一丝笑意。   ”去找我们的金主爸爸。”   白初一脸空白,所有表情都僵在脸上:“啊?”   温夜看到少年稚气单纯的模样,心情颇好的逗弄人,用下巴指了指桌子上甜点的残渣:“就是点心的实际付款人,你真以为我有钱啊。”   白初:?   他的表情满脸写着:我真的以为你很有钱!   温夜耸了耸肩:“成年人的世界是由谎言构成的,你看到的99%都是假的。等你长大就懂了。”   甜品店开在广海郊区比较偏僻的地方,晚上路边停满了电动车和私家车,几乎占满了右转车道,三三两两的年轻人路过,其中几个人和温夜擦身而过的时候飘来了一股奇异好闻的香气。   “嘿……听说南区有新货,便宜还好更爽!”   “我知道,好像还是正当货色呢!”   “明天去瞅瞅!”   ……   温夜停脚步,若有所思的看着那几人的背影。   白初亦步亦趋的跟着他:“怎么了?”   “香水味。”   “香水怎么了?”   温夜蹙眉,这几个年轻人一看就像瘾君子,根本不可能有钱去搞这种名流社交才会用的香水,这本身就不合理。   而且——他在季沉川身上闻到过相似的味道。   他心里突然有了不好好的预感,仿佛为了印证他的猜想,转角的街巷里突然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打斗以及不堪入目的脏话。   “妈的,装什么社会精英!还不是和我们一样!还吃新鲜的!”   “就是!小爷得是你祖宗!不得孝敬孝敬点!”   回应几人的是一阵熟悉的嘶吼声,就像是孤狼准备发起进攻的前兆。   “不好!”温夜拔腿朝那个方向跑去,白初紧跟而上。   但几步路的时间季就完全足够这两个混混送命了。   “啊——!”凄厉的惨叫声响彻半个街道,紧接着就是重物落地的声音和拳拳到肉的闷响。   温夜急停下脚步,站在巷口怒斥道:“季沉川!住手!”   只见黑暗的街巷中,季沉川如同野兽般蹲坐在地上,掐着一个混混的脖子死死的按在地上,高举拳头正要狠狠砸向对脑袋,另外一个混混浑身是血的躺在地上,不知生死。   他的预判是对的,按照季沉川的攻击性和恐怖的力量,这一拳下去能将人脑浆打出来。   季沉川听见他的声音,猛然停下动作缓缓转头看向温夜,喉咙里发出警惕的呜呜声。   又变成这样了……   温夜微微蹙眉,但尽量的放低声音安抚,向他伸出双手:“过来……到我这边来。”   季沉川满身杀气,低头看着濒死的挑衅者又转头看向温夜,杀性一点点的褪去但仍然没有松手的意思。   “没事了,我在他们不敢欺负你。到我这边来。”他看起来温柔心疼极了,声音轻而低沉,让人有种受了委屈回到家的感觉。   季沉川眼底的猩红逐渐退去,慢慢松开那掐着那混混的手,转身朝着温夜,不想那混混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满脸血糊的脸狰狞可怕,摸着手边的钢棍用尽全力朝季沉川脑子砸去!   “小心!”温夜本能要去砸对方手腕,但才发现自己常用的防身东西竟然一样都没带出来!   他心里暗骂一声,这是季沉川太让过自己有安全感了么?!   就在他准备把手机扔出去的刹那,一道迅捷的身影从他身后闪电般冲出,眨眼捏住那混混的手腕,同时格挡住季沉川,纤细的五指如同钢铁,稍微用力就听见了骨头错位的声音。   “啊——!我的手!我的手断了!”那混混发出凄厉的惨叫声,捂着手腕疼痛的在地上翻滚。   白初刚送了口气要对季沉川说没事了,却被一股巨力推的撞到墙上,季沉川的杀意比刚才更盛,拎着那混混的头发用力砸向旁边的垃圾桶!   整排的垃圾桶噼里啪啦的翻了一地,那混混一点声音都没来记得发出就彻底生死不知了,季沉川猛然转头死死的盯住白初,发出进攻的警戒声。   白初:?   我是来救你的啊!大哥!   但此刻的季沉川根本分不清敌我,只要站着的都得死,捡起地上的钢棍毫不犹豫的挥向白初。   白初的反应速度极快,闪电般下腰躲过了刮来的钢棍,掌心包住砸来的铁拳,为了卸力急退数步后背重重的的撞到了水泥墙上,却见季沉川伸长了脖子就要去咬白初的喉咙!   白初被惊出了一身冷汗,这攻击模式根本就不像人,更像是见血的凶兽!   季沉川战斗素养在兽化时也不是一般人能抵抗,白初几招就落了下风,只能借力用钢管死死的架住人,朝温夜吼道:”他这是怎么了?!”   “说不清,先把他引过来!”温夜后退两步,远离血腥的街巷。   白初一咬牙,就地翻身躲开季沉川的攻击撒腿就朝温夜跑。   季沉川紧追不舍,刚走出街巷就被温夜迎面抱了个满怀,对方身上那股清雅淡然的香气瞬间冲散了街道中血腥残忍的气息。   温夜紧紧的将人扣在怀里,用力的抚摸着他的脊背,竭力安抚:“没事了,我在。”   “不要怕。”   ……   他的声音和温度充满了镇压平和的力量,季沉川逐渐在他怀里安静了下来,最后用力的抱住温夜的腰身,蹭着他的颈窝,喉咙中发出委屈的呜咽。 第39章   十分钟后季沉川才在温夜怀里安静下来,顶着毛茸茸的大脑袋蹭温夜的脖颈。   他现在的模样看起来狼狈凄惨,西服外套不知道哪里去了,五位数的衬衣破破烂烂还带着斑斑血迹,左手的石膏不翼而飞,整个胳膊红肿了一大圈,看起来十分骇人。   纵然这样他依旧死死的盯着白初,靠近温夜一步就发出警告的嘶吼声,导致少年满脸问号的站在十步外的地方。   “他这是怎么了?”   温夜板着脸掏手机,又一次的被季沉川不满的按了回去:“发癫了,上班压力大,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   白初挠了挠头,原来总裁上班也这么苦逼的么?   在季沉川又一次阻挠温夜掏手机的时候,温夜终于爆发,薅着他凌乱的头发抬手给了他一个爆栗。   季沉川不得不放手,双手抱头,发出凄惨的声音:嗷!   温夜趁机脱开他的怀抱,开启训狗模式:“站好!”   季沉川根本不听径直伸手来抓温夜,然后又吃了一个爆栗。   温夜眯着眼,一字一句满是威胁:“我说:站、好。”   纵然语言功能退化,但动物本性对情绪的感知却更加敏锐,这次季沉川没敢上前,委委屈屈的蹲在地上。   温夜松了口气,终于掏出电话打给花白。   花白没想到温夜会在这个点联系他,掩盖不住的震惊:“温先生?!”   “季沉川出事了,”温夜快速的报出了个地址:“动静太大了,一会儿必然会有警察过来,季沉川现在的状态没法见人,你来处理下。”   花白没见过季沉川兽化的状态,但他无条件的相信温夜:“我这就来,您怎么样?没事吧。”   温夜一个眼神制止了掩耳盗铃往自己靠近的季沉川:“我没事,找个信得过的医生到别墅等着。”   交代完事情,温夜带着季沉川和白初回到车上,站在低调奢华的雷克萨斯LS面前默了片刻。   温夜转头看向白初:“你会开车么?”   白初一脸茫然:“啊,什么车?这个车么?!!!不行!我只开过拖拉机!”   温夜看了眼在舔舐自己胳膊的季沉川,果断道:“拖拉机也是车,今天的司机就是你了。”   白初惊恐后退,紧紧抱住绿化树:“不行!这车很贵的吧!要是撞坏了把我卖了都赔不起,我不开!”   温夜居高临下,直直的盯着他。   那一刻白初觉得自己如果说不,下一秒就能看见太奶。   最终少年屈服于温夜的淫威之下,缩着肩膀钻进了驾驶座,然后看着只有方向盘和拖拉机差不多的驾驶座,还有复杂导接近科幻的表盘仪,完全不知道该怎么下手。   温夜毫无心理负担的带着季沉川钻进了后排,季沉川高高兴兴的蹭在伴侣身上,图谋不轨的想要去舔唇角。   不想他还没舔上,低调的钢铁巨兽一脚油门砰的飞出路牙,一头撞上了碗口粗的绿化树,直接给车头撞出了一个坑。   季沉川惯性前冲,直直的撞到了温夜的双唇上,简直天助狼王。   “哇——我真的不会开——”白初都快哭出来了,扭头就看到了亲作一团的两人,所有声音都卡在喉咙,僵在原地表情寸寸龟裂。   良久他悲愤道:“你们就不能等回家再开始么?!”   温夜一把推开还想接着亲亲的季沉川,对上白初谴责悲的目光,在车辆刺耳的警报声中,深吸一口气。   他拿出毕生最好的涵养忍着两人,掏出手机挑了个人:“喂,时池淼么!现在、马上立刻过来!”   ——   哗哗的花洒落水声戛然而止,温夜披着宽大松散的浴衣,随手捞了条毛巾擦着头发走出浴室。   他腰带松垮以至于衣领敞开的特别深,乌黑湿润的发梢被任意揉搓,浸过水的皮肤如同透明瓷器,眉梢眼角被晕染的精致明艳,整个人都显现出一种洗去疲惫的慵懒。   然后他抬眼就看到了三个排排坐的大号人参果,眼珠不错的盯着自己的脸,然后齐刷刷的往下挪。   温夜:……   他默默地伸手拢好浴衣,就看见三人眼中齐刷刷的失望。   温夜额头的小青筋蹦的欢快,黑着脸走到三人面前。   砰!砰!砰!   嗷——!   温夜喝了口茶,看向对面三个头顶大包,流着宽面条眼泪的人参果,面无表情的开始安排任务。   时池淼捂着头上的大包,敢怒不敢言:“老师,师兄这是怎么了?我怎么看着有点像狗?”   “是狼。”温夜放下茶杯纠正道:“说来话长,应该是阮风玉和阮恛合力搞得鬼。”   “哦。”时池淼点了点头,指了指白初:“那他又是谁?和您长得好像啊,是您和师兄的儿子么?”   温夜一口茶水差点呛肺里,白初看傻子一样:“我今年十八了,你老师十岁就能生孩子么?!”   温夜:……   白初补刀:“而且两个男人怎么可能会生孩子!”   时池淼:“这有什么,我老师都能死而复生,生个孩子而已。”   温夜:……   白初觉得自己世界观都崩塌了,指着温夜:“那你让他生一个看看!”   时池淼才不会向小屁孩认输:“这有什么难的!师兄!上!”   季沉川竟然能和时池淼无障碍沟通,嗷了一声就准备往温夜身上扑。   温夜恶友一串小青筋,握紧了拳头。   砰!砰!砰!   三个人泪流满面的的扑在地面上。   白初和时池淼不约而同:“对不起,我错了。”   季沉川:嗷~   温夜冷着脸站起身,宛如幼儿园园长:“去洗澡睡觉。”   时池淼和白初夹着尾的溜走了,温夜拎着季沉川上楼扔到浴室:“自己洗澡!”   季沉川笨拙的摆弄着花洒,一不小心碰到了开关,水流迎面喷了他一脸,他受惊般扔掉花洒猛然窜进温夜怀里,紧紧抱住人。   温夜叹了口气,安抚的拍了拍季沉川的背。   “不要怕,我教你。”   他打开花洒调到最小握住季沉川的手心让他适应,季沉川很快就发现了流水好玩的地方,然后就泼了两人一身,季沉川身上破烂的衣服湿的透明,紧贴在那傲人的腹肌上。   这种状态指望他自己脱衣服是不可能了。   温夜深吸一口气,教训道:“站好。”   季沉川像是对接下来的事情有所感应,就真的立正站好,视线紧紧的盯着那修长细白的手指灵巧的解开纽扣,然后是那做工精良的皮带。   金属卡扣发出细微的碰撞声,然后衣物窸窣落地。   两人都被花洒淋的透彻,各方面意义的坦诚相见。   季沉川那懵懂的目光逐渐幽深最后变成了侵略性的占有,然后再温夜转身哪浴球的时候猛然发力将人压在了冰凉的瓷砖上。   但此刻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不断地用力挤压他、蹭他、咬他,想要将人吞吃腹中藏起来不让任何人看到,但尖锐的牙齿叼着软肉来回磨蹭却怎么也下不去口。   野兽的本性让让这份躁动越加难耐,季沉川用力的钳制着人,浴袍堆积在腰带上,像是层层叠叠的花瓣托举着羸弱单薄的窄月要。   温夜无声的按住他的手背,感觉到对方在自己后颈出轻嗅,像是狼王在寻找标记一般,纵然知道对方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但处于对野兽凶残本经的恐惧,温夜还是不由自主的战栗,灵魂中生出陌生的渴望,希望对方做些什么担忧害怕他真的咬下去。   “季沉川……”温夜紧紧握住那肌肉健壮流利的小臂,在对方稍微松懈之时,猛然转过身,季沉川重重的压了下来,两人之间的距离容不下一片水花,滚烫的肌肤和冰冷的瓷砖让温夜的感官两极分化,冰火两重天。   哗啦啦的流水模糊的两人的视线,坦诚炙热的欲望撕开了人性的遮羞布,温夜微微仰头,喉结微微移动。   季沉川的目光随之被吸引走,灼灼的盯着那喉结,好奇的俯身亲了上去。   “唔!”   最脆弱的地方被人含在唇齿之间,□□剐蹭,温夜身体本能的紧绷,想要开口说什么却又被季沉川好奇的咬住唇舌。   唇齿相叠的刹那,触电般的刺激和潜意识中的满足让季沉川整个人都炸开了,如同一只进入了发情期的狼王,急不可耐的想要征服另一半,让对方雌俯在自己身下,所有的反抗都被镇压,只能无助的哭泣哀鸣。   他亲吻的模样粗鲁用力,肌肤摩擦酝酿出暧昧刺激的氛围让两人都不可抑制出现本能反应。   温夜虽然不是头一次,但那样直挺挺的巨大威胁让他瞬间清醒过来,一巴掌拍飞了湿漉漉的脑袋。   “不……不行!”   他的呼吸急促极了,双唇红肿,平日温顺的发丝又再次湿透,显得整个人单薄狼狈。   季沉川此刻根本没什么理智,根本不会停下,被推开的刹那就有扑了回去,想要死死的压住温夜,但温夜早就预判了他的行动,推开拉门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手铐,三下五除二将他那只手上的左手扣到了花洒水管上。   那只胳膊受伤没法用力,季沉川根本挣脱不开。   温夜趁他发呆之际,将另一环绕过花洒顶有扣住了他另外一只手腕。   季沉川:?   温夜终于松了口气,满意的看着眼前双臂被吊起无法胡作非为的狼狗,从旁边拿起浴球:“我给你洗澡,再乱来今晚就去睡沙发。”   季沉川不懂睡沙发,但是他知道温夜每次这种语气说话,自己多半要挨打,只要老老实实的站着。   温夜给浴球挤上沐浴露,又揉搓开来,刚准备胡乱涂到季沉川身上了事。   哗啦——浴室门突然被推开。   “老师!师兄!不好了——静姐她失——”踪了字没说话时池淼就一寸寸的定在原地。   他看着浴室中杯吊起来的师兄和衣衫不整的老师,担忧的表情逐渐变成了恐惧谄媚的笑容。   “那个……你……你们继续。”   “怎么了?”白初还没来得及伸头看就被时池淼拖了出去,重重关上了门:“少儿不宜!不准看!”   那一刻温夜觉得自己养了雪地三傻,他们不拆家,就可着自己霍霍。 第40章   半个小时后,温夜牵着三只人形犬坐在了沙发上。   此时已经凌晨一点半了,温夜白天做了一整天的试验,又遇见讨债的三只,已经困的睁不开眼了,整个人看起来疲累单薄。他这副面貌的五官偏柔和一些,但熬夜让他眼窝加深,莫名有种难以亲近的锋利。   他用力捏了捏眉心让自己清醒一些,看着精神抖擞的三小只,觉得自己是真的老了。   “以后去别人房间先敲门。”   时池淼委屈巴巴:“我都敲五分钟了,您和师兄没听见。”   季沉川瞪着眼冲他嗷了声。   时池淼看着他,更委屈的控诉:“你听见了也不见给我开门啊?那和没听见有什么区别?”   温夜和白初齐刷刷的看着时池淼。   白初好奇:“你能听懂他说话?”   时池淼挠了挠头:“听不懂,但我就是知道师兄想说啥,这难道就是心灵相通?”   比起心灵相通,温夜觉得更像是单细胞生物之间的默契。   季沉川暴起给了他一爪子,乱嗷嗷了一通。   这次温夜都看懂了,谁要和你心有灵犀,我和我老婆天生一对!   他按住蹭过来不安分的季沉川,不想对方竟然学聪明了,伸出红肿的爪子给温夜装可怜。   温夜看着那可怜兮兮的猪蹄,到底没忍心把人赶回去,由着人挂在自己身上,捏着自己的手指玩。   “沈静怎么了?”温夜将乱跑的话题拉了回来。   “哦,沈静姐说去办点事出去了,然后就彻底联系不上了。”时池淼说到正事就立刻切回大号:“她的助理着急找不到人,联系到了白哥那里,白哥在忙就让我来处理。”   白初敏感道:“白哥?”   时池淼一秒立起狗耳朵:“不是你这个小屁孩,是我最好的大哥,花白,花家小少爷,少占我便宜!”   白初撇了撇嘴,没吭声。   他在村子的时候也经常被一群半大的小朋友追着叫白哥,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他们了。   温夜没搭理他们的嘴炮,给沈静打电话,但是连着三通,包括私人电话也没人接。   沈静作为季氏集团公关负责人,上百万的年薪基本就是卖身契,就不会存在失踪这一说,况且是一整天。   “她最后是和谁联系的?”   时池淼的视线落在了季沉川上:“师兄吩咐她去查什么事情,然后她就开车出去了。”   季沉川现在的情况肯定是没法说联系了什么的。   “去查她电脑的搜索记录。沈静不是莽撞的人,信息人脉网也非常复杂,能让她出门去解决一定做了准备。”   就在时池淼准备联系集团时,温夜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来电显示是个未知的座机。   温夜皱了皱眉,按了接听键。   “喂?”   “温先生?”来电人赫然是沈静:“您怎么这个点给我打电话?季沉川那狗东西欺负您了?”   温夜颇为无语,但敏锐的从调侃的语气中感觉到了她紧绷警惕的模样。   “你现在在哪里?”   “唔……出来玩喝多了,满地都是小帅哥,玩过头了。”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沈静媚眼如丝的轻佻,但明显没骗过温夜。   “不要让我问第二遍,你现在在哪里?”   沈静叹了口气,“果然没法骗过您,我在医院呢。”   温夜皱起眉:“怎么了?”   沈静扭扭捏捏,对上温夜严肃的大家长的口气,最终老老实实的坦白从宽:“那个,我之前不是钓了好几个小鲜肉嘛,今天时间管理出了差错,他们几个碰见了,然后打起来了……”   温夜:……   时池淼一脸果然如此。   沈静:“我没拦住,自己也受了点伤,两个手机都被摔了,所以没接上电话。”   温夜头疼的捏了捏眉心,这的确像是沈静能干出来的事。   “赶紧处理完。”温夜冷酷道:“不然就把你嫁出去和亲。”   沈静听完浑身一激灵:“别!我错了!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发生了!”   温夜嗯了声:“你在哪家医院,我让小水——池淼过去看看。”   “就他那战五渣,来了得被撕着吃了。”沈静嫌弃道:“放心我自己就能处理,最晚明天下午就回公司报道。”   温夜还想追问,沈静那边就传来嘈杂的声音,她连忙挂了电话:“不说了啊,我先安抚我的小心肝们了。拜拜”   温夜还是觉得有点奇怪,但又说不上来,不过沈静做事虽然离谱,但向来让人放心。   “明天去查查这个电话。”温夜嘱咐道:“现在,都上楼睡觉。”   而另一端挂了电话的沈静长松了一口气,喃喃道:“在温先生眼皮下撒谎果然还是有点难度的,不过好在自己也不算说谎。”   昏暗的监控室里四五个身形健硕的安保倒在地上昏迷不醒,荧幕的冷光中露勾勒出沈静妩媚动人的侧脸和凹凸有致的身材,酒红色的发色被渡上微光,如同电影里美颜冷酷的女杀手,她把玩着秀气的蝴蝶刀,收刀的动作干净利索。   ”肌肉不错,就是脸……啧”沈静嫌弃的踢开保安,,熟练的调出监控:“来,让姐姐看看你们资料室在哪?”   ”找到了。”沈静看着最高级别的保密室,二代材料浇筑的密封门上赫然印着一个机械火焰的印记:“果然是你们。罪魁祸首们”   沈静快速的计算好前往资料室的路线,一闪身就消失在了阴影中,因此没能注意到监控室天花板角落中的微型监控,那并不属于集控系统,而是个人监控。   监控的另一端在广海著名的临海别墅区,别墅内的装潢有种低调严肃的阳痿风,只有桌子上的向日葵和墙上那副抽象世界名画《向日葵》突兀热烈的盛放着。   年轻的管家看向自己的主人:“先生,就这样放任她在滨海医院随意探查,不需要告诉阮家主么?”   阮恛颇有闲情逸致的摆弄着向日葵,常年养尊处优的日子让他看起来只有三十出头,年轻的面庞混合着岁月的沉淀让他有种成熟的致命的吸引力。   “告诉他好让他知道我们在随时监控他?”阮恛说的随意,但言语的威压却让人不寒而栗。   管家立刻低头认错:“是我思虑不周,还请主人见谅。”   阮恛看起来心情不错,并没有责怪的意思,反而少见的解释了一嘴:“阮风玉不是吃素的,发现是早晚的问题,如果连这都捉不住就不用坐在那个位置上了。”   管家点头称是。   阮恛将摆弄好的向日葵小心翼翼的放回桌子上:“血清已经提炼出来了么?”   管家点了点头:“那江眠虽然是个只会偷窃的废物,但手脚还算利索,据说还原反应已经初具效果了。”   阮恛嗤笑一声:“这还算手脚利索?如果是沐宁主导,现在都发刊了,废物终究是废物,也只有这点用处了。”   他说完准备上楼歇息,走了两步突然想起来问道:“阿夜是不是挺喜欢这个小女孩儿?”   管家一愣,才反应过来他口中的阿夜是谁。立刻恭敬道:“这名女子叫沈静,十二岁的时候被温家待在身边培养,身手狠辣,后来去了季氏集团担任营销经理,确实关系不错。”   阮恛哦了一声:“那就想办法帮阮风玉留住她,过家家的游戏结束了,也该让阿夜收一收乐不思蜀的心了。”   管家应声照办退了下去,阮恛看向那金灿灿的向日葵。   那是苏沐宁最喜欢的花,也曾经照亮了他的黑白世界,穿破黑暗的金色有种摄人心魄魅力。   他轻轻抚摸着向日葵壁画:“学姐,他很像你,像到我都心动了。”   沈静对自己行踪暴露一无所知,顺利的穿行到地下一层的资料室面前,用早就准备好的密码按开了门。   厚重的大门缓缓打开,沈静刚动一步就听见黑暗中子弹上膛的声音,千万次面对死亡的危险让她立刻要闪身后退。   “别动。”   沈静被定死在了原地,后背汗毛都立了起来。   阮风玉持枪缓缓从黑暗的资料库中走了出来,身后跟着几个彪形大汉。   “阿夜应当不会让女流之辈冲前锋。”阮风玉持枪而立,君子的皮囊下散发着魔鬼的狠厉,嘴角带着面具一样的微笑:“所以是季沉川派你来的吧。”   沈静被枪顶着头也没怂,嘴角一扬露出妩媚勾人的笑容,嘴巴却毒的狠:“总比阮大家主派一个瘸子出战的好,再说,我为什么要听季沉川的,我是自己要来。”   “哦?”阮风玉丝毫没有被她魅惑道:“那沈经理深夜造访有何贵干?”   沈静沉默了片刻,深吸一口气:“沙溪镇。”   阮风玉觉得这么名字耳熟,最近似乎见过这个名字,在脑海搜索了片刻才想起来自己在白初的档案上见到过,为了从心理上彻底征服那孩子,他还特意去调查了这个村子,才发现这个村子和阮家和温夜都有些许关系。   沙溪镇是林如修的祖籍,也就是温夜口中那个最后一处一代材料原矿石发现地。最开始是阮家持有地产,但后来上三家谁都不敢动手以至于成了最难处理的三不管地带。早些年的三不管比现在可严重太多,据说本地的地头蛇曾组织过地下赌场和黑拳击比赛,上场的大多都是少年,更是出过不少人命,而其中有些人就打起了人口买卖的主意,似乎有些参与了违规人体实验。   当法律被漠视,人命就会变得格外不值钱,沙溪镇很多少年根本没活到成年,还有些流落在外,活的都不怎么好。   阮氏洗白后为了遮盖丑闻营造正面企业的形象,就销毁了所有资料,除了这家医院的——这家医院当时收录了部分沙溪镇居民的医疗资料。   阮风玉猜除了大概,彬彬有礼的请教:“既然从那吃人的地方爬出来了,怎么还想着?那个落魄到人命都不值钱的地方有什么值得你一个年薪百万的亲信高管亲自涉险的?”   沈静顶着枪口一步步走进阮风玉,妩媚的笑容勾魂摄魄:“阮家主想知道?”   就在阮风玉意识到问题的刹那,沈静手中蝴蝶刀划出锋利的弧度,转眼手枪就被打飞了出去,她一手勒住阮风玉的脖颈,对身后的保镖命令道:“放下枪!”   阮风玉并不在意:“你觉得你能走出去?”   沈静冷笑一声:“我也没想出去啊,阮大家主,让他们让开,我要进去。”   那份资料竟然比她的命还重要?阮风玉微微挑了挑眉,示意手下人让开,甚至好心提醒:“进去了你可就真的走不掉了,这里的安保措施可是和阮家主宅同一级别。”   “有阮家主陪葬,我死了也挺值的。”   ——   季沉川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光大亮,躺在自家大床上,怀里抱着柔软单薄的美人。   那熟悉的气息让他不由自主的想要去蹭蹭亲亲,但温夜昨晚睡的太晚了,此刻根本就起不来,迷迷糊糊的被人蹭着,抬手就是一巴掌,迷迷糊糊道:“睡觉!”   季沉川却从来没见过他这么迷糊的模样,瞬间被可爱精神了,戳着脸去逗人,压低嗓音在温夜耳边吹气:“这都几点啦,温大家主还睡懒觉呢!”   温夜根本不想睁眼,抬手用被子蒙住脸,闭着眼摸到他的脸乱七八糟的去推人,像极了贪睡不想理人的猫。   季沉川被可爱暴击,心脏被猫爪被挠的七荤八素,十分不要脸皮的骚扰人:“起床了~”   温夜迷迷糊糊被他蹭了半天,最终拉着一线清明,睁开了一条眼缝,那茫然中毫无防备的眼神直接让本就早起反应强烈的季沉川心跳加速,然后当胸一脚!   砰!   季沉川坦坦荡荡的背踹到了床底下,整个人都被愣住了。   温夜根本没看他,用力裹了裹被子翻过身接着睡了。   墙上的分针再次转动了一圈后,温夜终于打着哈欠翻身坐了起来,然后就被季沉川震天动地的嗓音给震醒了,他赤着脚打开门快步走到楼梯口,低头就看见季沉川和白初剑拔弩张的对视。   季沉川:“你怎么在这里!”   白初:“我想在哪里就在哪里!要你管!”   季沉川面色冷酷:“这是我家!”   白初随口胡诌:“这是我爸家!”   季沉川肉眼可见的瞳孔地震:“你说什么?”   仔细看过去这小崽子和温夜长的七分像!但温夜怎么可能?!   时池淼端着小馄饨早餐淡定的走到餐桌前坐下:“哦,他说的爸爸就是老师。”   季沉川几乎要裂开了。   眼尖的时池淼看见了二楼了温夜,开心的摆手:“老师你醒了?!我煮了小馄饨!你吃么?”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温夜身上,温夜扫过两人视线落在季沉川阴沉到要打雷的脸上,仿佛自己不给他个解释就会立刻血洗现场。   果然,又恢复正常了。温夜上下打量着季沉川,确定他眼里没了昨晚的兽性人格。   只有晚上才会发作么?药效如此还是实验没能成功?   他面无表情的走下楼梯坐到餐桌前,使唤时池淼:“要冬菇鲜肉的。”   时池淼麻溜的钻进厨房:“好嘞!”   季沉川深吸一口气坐在温夜对面:“解释。”   “昨晚我出了点事,是他救的我。”温夜平静道:“这孩子无家可归,所以我就先带回来了。”   季沉川皱着眉:“他是阮风玉的人。”   “嗯,我知道。”温夜示意白初坐在自己身边:“阮风玉应该很喜欢收集周边,但周边本身是无辜的。”   这话说的让他无法反驳,只能瞪了眼白初:“温夜要留下你,我没意见,不该碰的别碰,不能看的也别乱看,否则——”   他的威胁不言而喻,白初都低着头没有吭声。   温夜愿意保他在意料之外,季沉川愿意留他更让他震惊,但少年总归自尊心强,冷哼一声:“我爸要留我,你才管不着!”   这不正常的脑回路一看就是时池淼带出来的,早年自己随便一点给非酋徒弟的抽卡游戏十连五金之后,时池淼喊了自己好长时间妈咪,温夜早就免疫了。   季沉川额头跳出青筋:“你喊谁爸呢!”   白初一脸:正主都没反驳,你狗叫什么呢。   季沉川把目光落在温夜身上,温夜泰然处之:“你和孩子计较什么。”   季沉川这次真气的不行,但想到这小家伙和阮风玉有一腿,自降辈分岂不是连阮风玉也矮了一头,于是眯着眼威胁白初:“你喊他爸,那喊我什么?”   白初想到昨天种种,歪着脑袋想了想:“妈?”   砰!   十分钟后,餐厅的黄花梨木桌碎成了几半。   季沉川居高临下的审视白初:“地下室有格斗训练区,敢来么?”   白初头一梗:“有什么不敢?!”   温夜根本没看两人一眼,端着冬菇小馄饨优雅的旁若无人。   时池淼只要待在温夜旁边就是只安分的哈士奇,甚至还不忘站队:“师兄胳膊还没好呢,他们打起来没事么?”   温夜低头:“精力太旺盛了不是好事,总的让他们消耗消耗。”   时池淼乖巧的点了点头接着嗦混沌。   等季沉川和白初浑身青紫饥肠辘辘的出来时,已经中午十一点了。季沉川惊奇的发现温夜竟然坐在沙发上看书竟然没有去研究所!   温夜对上他惊讶的眼神,只淡淡道:“今天休息。”   这对于温夜来说可太少见了,如果说季沉川那三年的加班狂魔是因为对温夜的愧疚,那温夜的工作狂属性简直就是天生的,他不去研究所的几率堪比天上下红雨。   季沉川有些诧异,但又有些兴奋:“怎么……这么突然?”   温夜冲他微微一笑:“我在家里陪你不好么?”   这一笑让季沉川什么都忘记了,嘴角的笑容比AK还难压:“那中午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都可以。”温夜随意的翻过下一页。   季沉川心满意足的走进厨房,点开手机查看菜谱却突然发下日历一栏有提示。   温夜父母忌日。   他看着那几行提醒,满腔兴奋被泼了桶冰水,整个人都有点凉丝丝的,然后他想起时池淼说每次到这几天温夜的心情就不会很好。   所以他是因为这么原因不去上班的么?   季沉川攥着手机,站了好一会再睁开眼,心里有了些想法。   他从厨房伸出头:“没有食材了,我们出去买点菜吧。”   温夜本来不想动,但架不住季沉川强硬的将人拽出去透气,无奈的上了车,把两小只丢在了家。   十分钟后他才发现这不是去超市的道路。   “你是打算带我去哪?”温夜虽然嘴上这么一问,但内心似乎并不在意季沉川带他去哪。   季沉川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朝着市郊墓园开区。   “去见家长。” 第41章   季沉川在中途下了趟车,温夜歪着头闭目养神。   “买向日葵和和绣球,绣球要蓝色的。”温夜在季沉川车门快要关上的时候突然来了一句。   稳重的季大总裁好歹没把“你怎么知道我要去干什么”问出来,而后又从温夜那平静的嘱托中品出来了点别样的感觉。   就像是女婿上门时,被殷殷叮嘱未来岳父岳母的喜好。   这种联想让季大总裁心花怒放,把威严冷酷的面皮撑开了一道裂缝,他清咳了声,单膝跪到驾驶座,凑到温夜面前:“那你喜欢什么花?”   他回头一定在别墅种一大片。   温夜撩开眼皮不咸不淡的看了他一眼:“怎么,顺带给我上一束?你不是把我衣冠冢都给砸了么?”   撩闲的暧昧氛围瞬间被戳破,季沉川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   温夜微微睁开眼,眼底闪烁的笑意把季沉川看呆了,自从重逢后他第一次看到温夜这样平和亲近发自心底的笑容。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温夜的相貌看起来和之前的模样有几分相似了。   但此刻鼻息交错,连空气都燥热稀薄起来,沸腾的荷尔蒙让两人不自觉的抵在了一起。   季沉川被温夜纵容引诱的态度撩拨的心痒难耐:“那我给温大家主赔罪?”   此刻停车场周围没有人,隐约能听见商场里飘出来的宛转悠扬的情歌。   温夜眼眸微垂,似乎带了些笑意,随后微微仰头面,双唇贴上季沉川的脸颊,一触即分:“你做的很好,应该得到奖赏。”   下一刻他就被季沉川强势征服的亲吻捉住了,掐着他下巴的力道强迫他分开唇齿,滚烫的气息不容拒绝的吞咽至咽喉。   良久之后温夜一把推开季沉川,红肿的唇角露出一丝血痕,他笑骂道:“你是狗么?!”   季沉川不甘心的舔舐着唇角:“这样的奖赏才对得起温广陌追着我骂了三年。”   温夜勾着眼角给了他一眼刀:“回来带点冰块。”   等季沉川心不甘情不愿的离开,温夜才逐渐收敛了笑容,用拇指擦拭了唇角的血迹。   似乎连攻击性也变强了。   温夜再一次拨通了顾遇的电话,这次顾遇没接,要么是时差在睡觉,要么在开会。   他不是没考虑过将晚上的情况告知季沉川,但按照季沉川的德行恐怕第一件事不是怎么治疗,而是怎么把自己吃嘴里,而且心理学上的双重人格互相知晓就会有融合的风险,如果再生意外,阮风玉那边不可能毫无动静。   眼下他还赌不起。   滨海静山墓园,温夜和季沉川蓝绣球和向日葵放在墓碑前,墓碑上两对夫妇温柔幸福的笑容连黑白照都能感染人。   温夜蹲下身轻轻擦拭墓碑上不存在的尘埃,整个人显得温柔孤单。   季沉川严谨笔直的弯腰致意,却被温夜制止了:“他们都不太喜欢这样严谨正式的外交,随意点更能讨他们喜欢。”   温夜说完自己坐在两个墓碑中间,他双膝并拢,安静乖巧的像是个孩子,指了指旁边的空位:“陪我坐会儿。”   季沉川不想再自己的岳父岳母面前这么随意,犹豫了一下还是坐在了温夜旁边,挺直身板往他身边凑了凑,仿佛自己非常可靠的样子。   “他们……都是什么样的人?”季沉川轻声问。   “是很好的人。”温夜从来不在外提父母,但这里是个例外:“我的爸爸妈妈——也就是养父母,是当地学校的老师,妈妈她很喜欢绣球花,爸爸为此努力了很久才买了个带小院的一楼给母亲种花,夏季的时候小花园里就会有大片的绣球花,好看极了。”   温夜仿佛回到了当时,笑容毫无阴霾:“雷雨来时我们三个就得急急忙忙去收花,然后淋一身的雨,三个人手忙脚乱完哈哈大笑。我小时候因为和他们长的不像被欺负过,知书达理的两人上门讨说法,不擅长吵架的妈妈浑身都在抖。”   但是那段明媚灿烂的记忆随着车祸戛然而止。   “至于母亲和父亲,是我对不起他们。”温夜微微侧头看向温行和苏沐宁的墓碑:“刚开始那两年我很排斥他们,觉得是他们害死了爸爸妈妈,一直闹着要回家,直到后来温广陌把我骗到了海上,让我差点丧命。”   季沉川愣住了,和众多人反应一样,浓眉大眼的温广陌还干过这种事?   温夜轻笑一声:“毕竟是小孩子,父母变成了别人家的爸妈,总会胡来,但那次却差点让母亲死在抢救台上,我的双腿也是那个时候落下的毛病。”   他的语气越是平淡,就越让季沉川咬牙切齿,恨不得现在回去把温广陌大卸八块。   “自我不能站立,原本正在攻克一代材料的的母亲舍弃了大好前程,捡起了无人问津的二代材料和燧火反应,只因为那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会让我重新站起来。她一面担心我因为双腿自卑,小心翼翼的开导我,一边承受着无数次实验失败的崩溃。她以为我是想要站起来,所以去学习了材料研发,实际上……只是想让她开心一点。”   毕竟只有讨论到实验的时候母亲才会有精神,他们母子在讨论科研的时候连饭都会忘记吃,父亲加班回来就会强行打断他们,无奈道:“虽然精神粮食非常可贵,但两位伟大的科学家能否祭拜下你们饥肠辘辘的五脏庙?”   温夜轻叹了口气:“但母亲的身体已经非常不好了,但一直瞒着我,直到我彻底解决了燧火反应不稳定的那一天。”   那日十六岁的温夜平静成熟的走上讲台握住国际顶尖奖杯,连获奖感言都简介的让人惊叹,然后他驱使着轮椅像个开心的孩子飞奔回家。   等待他的却是母亲安详冰冷的尸体,父亲在一旁细心的擦拭她的双手,平静的告诉他母亲早在三年前就查出来了绝症,但为了他坚持到了现在。   父亲一夜白头,苍老的像是换了个人,他很爱母亲,默默包容着苏沐宁所有疯狂的举动,小心翼翼的照顾着她支离破碎的身体,直到她放心离开。   荣誉的奖杯摔的粉碎。   墓碑上的苏沐宁和温行笑的温柔,交叠的对戒闪闪发光。   “母亲是怕我失去对求生的渴望,她一点点培养出我的燧火反应的好奇心,让二代材料成为的活下去的动力,小心翼翼的呵护我的每次实验,直到我可以独当一面,她才愿意闭上眼。”温夜轻轻抚摸着那灿烂的笑容:“但她不知道我去学材料只是为了让她开心而已。”   温夜的叙述平铺直叙,甚至没有什么主观感情色彩,但却让季沉川心都揪起来的疼。   他紧紧的将温夜抱在怀里,用力之大想要将人揉入骨血:“他们都很爱你。”   “嗯。我知道。”温夜闭上眼靠过去。   季沉川的怀抱温暖宽广,强大到可以遮挡住所有风雨,可以让人放肆的沉沦软弱。   “我也很爱你。”季沉川低嗅着温夜的气息:“我也愿意为你献出自己的一切,包括自己的生命。”   温夜睁开了眼,所有的软弱都刹那间收敛干净,他直起身:“不,你没明白。”   他后退两步,和季沉川相对而立:“我才是那个不祥的源头。”   温夜冷静的站在那里,明明身形单薄的一阵风都能摧折,但却又有种定海神针的气韵:“我曾经无数次想象过不同的结局,但发现他们离开这个世界是因为我。”   “如果没有我,他们都能好好的活下去,不会死于非命,不会英年早逝。”   那一刻季沉川觉得他结论荒谬离谱:“和你没有关系,车祸是巧合,海难也是温广陌的阴谋!”   温夜轻轻的摇了摇头,但内心的想法却根本无法撼动,这简直让季沉川觉得不可思议:“你自己就是搞科研的?难道还会相信那些飘渺虚无的命运么?”   有次一问可见季沉川确实不了解科学,更不知道多少研究生在实验中对各位祖师爷的盲目崇拜以及对玄学的死心塌地。   温夜轻笑了声:“所以不要喜欢我了,我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   “我现在就活的好好的!”   温夜不想和他争辩,或者说已经没有力气去争辩了,把过去剖开已经让他筋疲力竭:“解决完阮风玉我就会回到温家,往后我们就不要再有交集了。”   说完他就转身离开,不再看季沉川一眼却猛然被人拽了回来,踉跄两步跌入怀中,对上一双充血通红的双眼。   季沉川看起来要气炸了,仿佛随时都会把他撕成碎片,呼吸紧促,用力将人掴在怀里,那模样恨不得直接揍一顿,但许久之后那剧烈起伏的胸膛终究是平静下去。   季沉川下巴压在温夜肩膀:“可我就是喜欢你,我控制不住我自己。”   温夜感觉自己就想了个被高温煮沸的水炉,努力的想要不伤人,可季沉川添了把柴还想把自己捂在怀里。   “温夜,我们打个赌吧。”   温夜微微抬眸:“什么?”   季沉川的目光正正对上那四张温柔慈爱的脸庞,他坚定道:“赌我会活下去。”   如果他有无法走出的阴影,那自己就把太阳搬过去。   “赌喜欢你的我会活下去,也不多,比你多活一年就可以。”季沉川定定的看着温夜。   明明此刻的季沉川是清醒的状态,但那双坚定深沉的眸子却和夜里的狼王模样极其相似,除了自己再也装不下其他,温夜所有的话都被那眼神卡了回去。   “我……”   季沉川用食指按住他的双唇:“我不需要你的回答,喜欢你是我的事情。”   “你可能从来不知道,你对我而言是神明一样的存在。”   季沉川看着他诧异的眼神,笑容中带着些悲伤,垂眸时看到他鞋带开了,就蹲下身给他系鞋带。   “别动。”   季沉川按住他的脚腕不让缩回,仔细的整理了鞋带的条纹,调整的松紧适度后搭了个非常精致漂亮的蝴蝶结。   “我……”季沉川盯着鞋带:“我在见到你前三年,都在非常混乱的地区,不在国内。在那里战争、死亡、饥饿、同类相残是家常便饭。”   温夜看不到他的脸,只能看到他浓黑硬挺的短发以及没入衬衫中紧绷的肩颈肌肉线条。   “在那种地方待久了,会让人有种武力主宰生命的漠视,也会让人觉得自己本该生于地狱,本就是恶鬼。”季沉川想要去触碰温夜却收回手握紧了拳头,像是怕自己玷污了他一样:“在我父亲想起我把我捞回来的时候,我曾想过要当一个合格的儿子,结果他死了,林霜微更是想光明正大的弄死我。”   温夜微微蹙眉,季沉川的父亲他见过,不像是这般对待亲生儿子的性格,那问题应该出在林霜微那个继母身上了。   “你知道在你去救我前,我在准备什么?”季沉川深吸一口气,苦涩的笑容带着狠厉的杀气:“我去黑市买了自制土枪和二十发子弹。”   “去杀林霜微?”   “不。”季沉川想到林霜微双眸满是杀意:“一枪归西可太便宜他们了,我会找个没人的地方一点点把他们折磨到崩溃,让他们尝一尝曾经施加在我身上的种种。但是在前往季家的路上我遇见了你。”   彼时的温夜坐在轮椅上端坐在他面前,神色淡漠不辨喜怒:“想不想夺回你的一切?我可以帮你。”   季沉川警惕的看着他:“你为什么帮我?”   温夜上上下下打量着他,临时想了个借口:“因为你长的好看,我喜欢这张脸。”   那是三年来第一次有人对季沉川说出喜欢这个字眼,虽然是个敷衍的借口,却如同一滴甘霖落在干涸贫瘠的心脏上。   季沉川事后回忆起来,觉得温夜那惊艳绝伦的美貌才是□□成功的重点。   温夜自然记得那些事,带着点不可查的笑意,他摸了摸季沉川的头:“我当时以为你想不开要跳海自杀。”   “我才不会那么傻。”季沉川扒下他乱来的手,小心翼翼的握在手心:“所以相信我好么?”   他像是个虔诚的信徒跪俯在神明面前,虔诚珍重的在手背落下一吻表示自己的忠诚:“你于我而言从来不是潘多拉魔盒中的灾祸,而是留在其中的Elpis[1]。”   指缝敏感的软肉被人来回摩挲,温夜想要缩回来却季沉川紧紧握住,紧接着被那一吻定在了原地。触电般的酥麻感从手背沿着沸腾的经脉击穿心脏。让他整个人有种漂浮在云端的不真实感。   “我从血海狼烟中挣扎出来,是为了遇见你,而不是死在你面前。”   季沉川仰头对上温夜沉默的眼神,读懂了其中那个孤单到拒绝温暖的灵魂:“相信我一次,好么?”   这样的温度太过滚烫了,温夜避开他的视线看向墓碑上幸福温柔的四人,抿起的唇角慢慢放松,像是对峙失败后的无奈投向。   他握住季沉川的手,微微用力将人拽了起来,微微仰头描摹着那深邃炙热的眼神。   “好啊,我信你。”温夜轻声道:“但我有个要求。”   “什么?”   “如果有一日,你被魔盒的灾祸吞没,就带我一起走吧。” 第42章   温夜说的随意轻佻,但季沉川却感受中灵魂深处的疲惫倦怠,深藏其中的灵魂纵然千疮百孔却依然不愿意停下脚步。   季沉川将人抱在怀里,五指没入后脑柔软乌黑的短发,在他纵容默许的眼神中吻上了神明的双唇,全然契合的温度让人想要沉沦侵占,但他却克制的一触即分,眼里的欲望都要冲出天际,却握紧的拳头僵硬笔直的慢慢的松开。   “咳……咳,那个,回去再说。”   温夜看着他心虚的背对墓碑,笑的揶揄莞尔,故意逗人:“果然见公婆都会有心理压力,八点档还是有些道理的。”   季沉川一把将人薅进怀里,威胁的挠痒痒:“见公婆?嗯?不是岳父岳母?!”   温夜皮肤薄,十分怕痒,立刻挣扎讨饶:“放手……放手!我错了,你放手!”   季沉川在上下位置上才不会这么轻易妥协:“嗯?那你说是见公婆还是见岳父岳母!”   温夜笑的喘不上来气,给了他一胳膊肘,笑的眼泪都出来了,眼刀毫无气势:“见好就收。”   季沉川看在两座墓碑的份上,冷哼了声,最后挺胸收腹,笔直恭敬的向四位高堂鞠躬,在心中暗暗发誓:   我一定会护他平安,如果有时长,那就一辈子零一天。   墓碑上无声的笑容在蓝之下格外的灿烂,一阵微风穿过山林吹拂过两人,像是对他的回应和鼓励。   温夜似乎都能想到四个人的反应,如果两位母亲都在就会给他讲自己小时候的糗事,顺便炫耀自己拿一墙的奖杯,两位父亲大概要拉着他去斗地主,正好都凑齐三个人。   如果那样,季沉川一下午大概得出不少孝敬费。   应该会是非常温暖的下午吧。   温夜带着那样怀念柔软的笑容握住季沉川的手:“下次我们再来看你们。”   见过家长的季沉川显然觉得自己身份地位都得到了质的提升,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求偶成功的雄竟气息,一边开车一边和温夜商量:“趁现在金店还没关门,去买个钻戒,嗯……温大家主想要三金还是五金?五斤也行。”   温夜懒得搭理他那孔雀开屏的气息,看了眼时间:“去研究所,昨天的培养基应该养好了。”   刺啦——   猛然的刹车让温夜被安全带勒的生疼,他蹙眉看向季沉川:“你做什么?”   季沉川满脸阴沉的看着他,风雨欲来:“我们刚见完家长,去上班?”   温夜一脸理所当然:“我父亲和母亲领完证还去上课呢?有什么问题么?”   季沉川:……   满脑子蜜月婚礼三金五钻的季大总裁黑着个脸,全然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温夜看着他吃瘪的样子,不禁好笑:“服务区KFV全家桶,正好周四还有打折。”   季沉川坚持着最后一丝倔强:“不行!”   最后在季大总裁的坚持下,两人去了广海最有名的米其林五星餐厅,点了最豪华的双人恋爱套餐,才弥补了季大总裁对于自己告白日的遗憾。   等坐到研究所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钟了。   温夜换好衣服走进实验室,先问助理结果。   “我们提取了您的血清做出了阻断剂,我们测试了提取的阻断剂,确实能有效抑制实验体狂躁化,但药效时间非常短。”助手摇头:“目前虽然没有测出来副作用,但对于脑神经的刺激可能会有滞后性,我安排做了对照测检测,但是……”   温夜走向操作台:“直接说。”   助手:“这个实验是没有意义的!可是我们不能进行人体实验,首先给人体注入这种药剂就是违法行为,研究解毒阻断剂不是多此一举么?”   温夜侧头看了她一眼,女助手身材娇小,即使穿上防护服也比温夜挨了一头,但却是温夜目前用的最得力也是最干练的一位助手:“我们不会,不代表其他人不会。如果48小时后没有不良反应,就制作出人体测验版本给我。”   助手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应了下来:“实验体数据信息。”   温夜瞟了眼外边的季沉川:“身高189,体重……85公斤。”   助手觉得这个数据眼熟,但又想不起来只好去干活了。   工作狂魔夫夫一个在内算数据,一个在外当总裁,季沉川终于想起了自己那个奶茶师弟,将人召了过来:“之前让你办的事情怎么样了?”   奶茶师弟从来不给他玩虚的:“对不起,做不到。”   温夜一脸废物饭桶的表情。   “可这也不能怪我啊。”时池淼相当无辜:“如果按照老师的说法,能让他站起来并且样貌都发生变化的燧火反应出自师祖母之手,那可是材料学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你让我等凡愚去仿制她的作品甚至研究阻断剂和还原剂……还不如我投胎成老师和你的儿子来的快呢。”   季沉川:……   他不爽极了:“那你老师就一辈子这个样子,没法成为自己么?”   时池淼:“老师现在不好么?年轻貌美,肤白长腿,放到大学妥妥一校花,你这是老牛吃——”   迫于扣工资压力,时池淼在他亲亲师兄的杀人的眼神中闭上了嘴:“反正我不行,你为什么不去找老师?按照老师的天赋很快就能吃透吧。”   季沉川板着脸:“不行。”   时池淼恨不得扣开他师兄的脑子,看看里边在想什么。   虽然温夜一直没有提过这件事,但他隐隐感觉温夜对重新成为温家主这件事可有可无的态度中有着一丝隐瞒,而隐瞒的信息才是最重要的。   他不想让温夜对自己有一丝一毫隐瞒,却又不敢去问。   最开始并不是这样的,季沉川想。   当得知时晚星就是温夜的时候,他想着只要对方活着,在自己身边就好。可温夜就像是鸩药,让他一步步的踏进去,从默默守护到成为他心口不宣的伴侣,但这些都已经无法满足那近乎变态的控制欲和占有欲,他想要了解温夜的一切,他想成为世人所熟知那个温夜的合法伴侣,他想要温夜对他展开所有,毫无隐瞒。   温夜对他所有的纵容不但没有满足内心的渴望,反而让他滋生了更加强烈扭曲的欲望。   将他关起来,锁在床上,只能在自己身下哭泣哀求,满身满眼都是自己。   想到温夜整个人被迫对自己敞开,泪水满面的模样。季沉川不自然的调整了下坐姿加紧了腿。   时池淼摆了摆手,打断了某人躁动的思春:“师兄,怎么了?”   季沉川干咳两声:“没什么。”   时池淼指了指旁边:“那老师都出来看你五分钟了,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季沉川转头就对上温夜若有所思的眼神,被压下的那把火不可抑制的烧了上来,他浑身肌肉紧绷,仿佛下一秒就想把温夜圈在自己的领地里。   这股火气在他发现时池淼凑到温夜面前时达到了顶峰,不由分说走到两人面前讲时池淼推到一边,挡住他看向温夜的视线,居高临下满是威胁:“看什么看!”   时池淼本训的人满头问号:“啊?”   温夜看了眼手机,晚上7:30分。   他只当没注意到那满是占有欲的双眸,拍了拍季沉川的肩:“回家了。”   季沉川立刻转头,跟换了个人似的:“哦,好,我们走。”   温夜冲时池淼道:“去开车。”   季沉川原本想说自己会开,但被温夜以胳膊不好为由堵了回去,两个人腻腻歪歪的坐进后排,不出温夜意料的,在八点左右季沉川就止不住的犯困,歪在他肩头睡着了。   没出10分钟他就再次醒了过来,完全成了返祖的兽性人格。   时池淼震惊的差点撞车:“睡一觉就会变成这样?!”   温夜安抚着人形狼王,任由他在身上为非作歹,心中在慢慢盘点,变成兽性人格的时间再飞速的增长。   第一次季沉川人格转换的时间在晚上12点左右,第二次在10点左右,现在才八点,不能再拖了。   整个车厢的气氛都冰冻到了极点。   时池淼想说点什么缓和下气氛,温夜的电话却突然响了起来。   是广海本地的陌生号码。   温夜迟疑了半秒按通了接听键。   阮风玉温柔和煦的声音从听筒中传了出来,带着说不出低哑磁性:“阿夜,我很想你。”   温夜神色淡漠不辨喜怒,沉默着等他的后话,但话筒中传来窸窣的肌肤摩擦声、细微的水声以及若有若无的痛苦呻/吟声在寂静中就显的格外明显。   “阮风玉。”温夜的声音带着隐隐的警告,但对方显然没空回应他,粗喘的呼吸在他喊出名字的刹那戛然而止,空白的潮水带来没顶的窒息感,随后是满足的喟叹。   “下去吧。”话筒另外一端阮风玉慵懒的打发了替代品,才笑盈盈对扩音器道:“我说了,我在想你。”   温夜沉着脸将满脸好奇的季沉川推到一边,但后者明显对那粗犷急促的呼吸很感兴趣。温夜推了几次都不躲开,最后从储物箱里拿出来一包零食转移了他的注意力才罢休。   期间阮风玉还在喋喋不休的骚扰:“以前都是靠看着你的视频、听着你的声音才能快乐,但自从知道是你之后,那些电子的慰藉只能让我更加空虚,只好打电话给你了。”   “说正事,不然挂了。”温夜才不信阮风玉就是为了电话play,直接了当的撕开主题。   “怎么还是这样。”阮风玉叹了口气:“对我而言,你就是最重要的正事,其他的都无关紧要,你什么时候才能明白这件事。”   “季沉川是你动的手?”   “不,真正动手的人是林如修和小家伙,那个小家伙你见过了吧,喜欢么?”阮风玉早已知道了白初在温夜身边,却有恃无恐:“他们将药物放进了季沉川的食物里,而小叔找人撞了你一下。是他自己脆弱成这样,根本不配站在你身边。”   “那我就明白了。”温夜丝毫不想和阮风玉废话,说完就准备挂电话:“白初我就收下了,多谢你提供的线索。”   阮风玉游刃有余的态度骤然就被打破了,连忙叫住:“等等!”   温夜微微挑眉:“还有什么事?”   阮风玉把这种态度归为温夜并不在意季沉川,于是转向温夜本身:“我找到了让你恢复的办法,你不想重新成为那个高高在上的温家主么?”   温夜似乎被勾起了兴趣,嘴角勾起浅淡的笑意,甚至看起来有些愉悦,张嘴接过季沉川乖巧送到嘴边的薯片,施舍般问道:“阮恛给你的?”   这举一反三的猜测甚至让阮风玉不知道该说什么,甚至因为温夜这样疏离倨傲的态度有些恼羞成怒,但他知道在温夜面前只要露出一点马脚就会被彻底绞死踩在脚下,永无翻身之日。   “阿夜,季沉川什么都没办法给你。”阮风玉放缓了声调:“再过几天他就会变成什么人都不认的疯子,你在他身边只会受到伤害,回到我这边来,整个阮家都是我的,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   “要学会面对自己的欲望,阮医生。”温夜唤出旧时的称谓让两人都有些恍然:“你和阮恛想要的无非是燧火反应和它背后未来百年的财富,不要用情情爱爱的遮掩,换个人你也能演出现在这副令人作呕的模样。”   阮风玉的表情有一瞬间出现了如遭雷劈的空白。   不……温夜觉得自己喜欢他是因为燧火反应????   温夜接着道:“二代反应由我母亲开创,在我手中现世,你们凭什么觉得它会成为指向我自己的剑锋?”   阮风玉哑然。   “只要我想,我就可以重新回到那个位置,只要我想,季沉川就会安然无恙,你们大可试试。”说完不管阮风玉的反应就挂了电话。   时池淼印象里温夜从来不说重话,向来和风细雨,连社恐都能和他说几句,但此刻当他掷地有声的说出野心之时,竟然让时池淼发自内心的想要臣服跪地,产生仰望先驱的革命热情。   温夜烦躁的挂了电话,抬头就看见时池淼满眼热泪的崇敬仰慕的视线。   温夜皱眉:“怎么了?”   时池淼双手捧心:“我们是要去踏平阮氏解救师兄么?”   温夜没懂他的脑回路:“好好开车。”   时池淼瞬间回到现实:“哦”   就在温夜沉思之际,电话又一次的响了起来,竟然是顾遇。   “喂?温大家主,病人在哪?我打车过去。”透过电话都能感觉到对方坐了12个小时飞机的生无可恋:“对了,给我准备个休息室,还有广海小吃!所有!一种三份!” 第43章   顾遇赶到别墅的时候温夜刚给季沉川洗完澡,浑身怒气值都飙到了顶峰。   任谁对着一个浑身赤裸,还不停亲亲抱抱,甚至全程下半身精神异常的欢乐儿童,脾气都不会好到哪里去,关键对方打还打不过,骂也听不懂。   开门的时候眼刀差点把顾遇捅穿。   可怜顾大医生还没缓过来又接了一波狂风暴雨,勉强认出了眼前年轻俊美的黑面煞神极有可能是自己的老病号,但还是不确定问了句:“温夜?”   温夜捏了捏眉心,散了满身杀意:“嗯,进来吧。”   作为心理医生,顾遇一眼注意到了对方湿漉漉的皮肤、红肿的双唇、绯色的眼角以及脖子上的小草莓。   他把行李箱交给了时池淼,试探且八卦的问道:“你女朋友?”   温夜也没打算瞒着,懒洋洋道:“男朋友。”   顾遇一个平地摔差点摔个狗啃屎:“男朋友?!”   “怎么了?”温夜微微皱眉:“你一个心理医生还在意这个?”   “没有没有。”顾遇站好:“我对男朋友接受程度还好,但对你男朋友好奇度很高,他在哪呢?”   温夜用下巴指了指沙发:“喏。”   顾遇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季沉川蹲坐在沙发上,正在奋力暴躁的扯连在沙发扶手上的手铐。   顾遇:……   他看着温夜满眼怀疑:“你要是玩字母游戏玩出来了返祖人格我可不治!”   温夜简直无奈了:“不是你想的那样。”   半个小时候,顾遇给季沉川做了全方位的检查,又听温夜说了季沉川发病前后的经过,神色逐渐凝重起来。   “这种手法,我只在书本上见到过。”顾遇推了推眼镜:“但那本书的作者……被前辈们联名封杀了,理由是实验太过极端,也太过超现实。”   温夜双手环胸,右手无意识的打着节拍,季沉川盯双眼盯着他细长的手指转动,最后不甘心的用头拱开他的胳膊,蹭到怀里强行让人抱着自己。   温夜早就习惯了他这种强横的撒娇模式,抱着他安抚也不忘正事:“你说的那位前辈姓阮?”   “你怎么……”顾遇不可置信:“你遇见他了?这是他做的?”   温夜点了点头:“阮恛,他曾经参与过燧火反应的初始实验,母亲当时应该发现了二代材料的成瘾性,但想通过心理疗法尝试纠正和压制的可能性,所以才邀请阮恛参与了自己的实验。”   顾遇蹙眉:“那就难办了,如果还有药物加成……”   “药物阻断剂在实验体身上有效果。”温夜直接打断了他:“如果在药物阻断后你有可能彻底消除他的返祖人格么?”   “我需要先看看数据。”顾遇谨慎道:“如果能拿到最开始的致病原液是最好的。”   他们的交谈声一字不落的传到了门后白初的耳朵里。   白初捏紧了手机,靠着门脱力的跪坐在地上,面前是温夜给他的大学资料,那是温夜一天前给他的选择。   “这是光海大学的入学通知书,季沉川给学校捐了一栋楼保住了你自由选择专业的权利。”温夜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将资料推到了他面前。   白初看到那鲜红的录取通知书时,脑袋嗡的一声就被巨大的狂喜淹没,他浑身都在颤抖,那薄薄一张纸三次都没拿起来。   没有人知道他第一次见到那张通知书时内心多么狂喜雀跃,但是他却在前往大学的路上遇见了守株待兔的阮风玉,然后被投进了那吃人的深渊之中。   他以为自己再也没有机会站在阳光下,看到那些清纯活泼的脸庞了。   “你……你怎么知道……”他对上温夜平静温和的双眸,感觉自己问了句多余的话。   “温广陌是我大哥,季沉川现在是我的,我一句话三分钟内就能拿到你的全部资料。”温夜并没有隐藏他恐怖强大、翻云覆雨的能力。   白初早慧聪敏,自然明白温夜并不是想恐吓他,而是想说他有庇护自己的能力。   “无论过去如何,人生总会要有新的开端。”温夜年轻俊秀的脸庞在白初眼里慈祥的如同从未谋面的父亲:“不过最终选择权在你。”   白初看着那梦寐以求的录取通知书,又看向手机中三通未接电话,咬牙决绝的想要去握紧通知书。   他是整个沙溪镇唯一考出来的大学生,而且他至亲之人都为此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他的母亲、姐姐、年迈的老师、那群为了保护他愿意顶替他去打黑拳的孩子……   所有人都相信他可以走出去,相信他可以彻底改变沙溪镇。   他也曾这样坚信,在走出沙溪的大巴上下定决心一定会改变这里。   然后他遇见了道貌岸然的阮风玉。他带着危险的笑意:“你长的很像他,要不要跟我走?”   白初看着他身后数十名彪形大汉,惊恐的摇了摇头。   阮风玉站在泥泞的山路上,颇为遗憾:“那可怎么办?我并不喜欢强扭的瓜。”   紧接着他身后的大汉抬手就将大巴上一个成年男子扔向悬崖!   “不要!”白初惊恐的要去阻拦,却被阮风玉一把扣住手腕。   “要不要跟我走?”他的笑容让白初恐怖到不能自己。   眼看白初没有回应,阮风玉一个眼色,身后保镖又随手抓住车上的小女孩。   小女孩发出尖锐喊怕的哭泣声:“阿初哥哥!救我!阿初哥哥!”   眼看小女孩要被拖出大巴,白初惊慌的按住阮风玉的手。“不要杀她!我跟你走!”   阮风玉的笑意终于有了几分真实,他摸着白初害怕颤抖的脸颊:“真是个乖孩子。”   之后在阮风玉身边的每一秒经历回想起来都让他不寒而栗,恐惧到缩成一团。   他以为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人会救他了,直到遇见了温夜,香甜软糯的蛋糕让他重新回到了人间,尝到了成为一个人的滋味。   房间里的灯光昏暗,白初鼓足勇气想要去捡起那张重回人间的录取通知书。   只要自己告诉温夜一切,他一定,一定会帮自己的!   就在他即将碰触到通知书的刹那,手机再次响起。这次是一条短信。   未知号码:接电话或者,我再扔一个人去悬崖下。   白初看清内容后灵魂都在发抖,在铃声响起的瞬间差点把手机给丢出去。   他知道那串号码是谁,最终颤抖的按下了接听键。   阮风玉的声音从电话另一端想起,漫不经心:“从第一个电话到现在一共过了29分钟57秒。”   白初瞬间被冻结在原地,紧紧的接着手机。   阮风玉隔着电话都能想到他的表情,轻笑声:“现在知道怕了?”   白初磕绊道:“我……我睡着了,没听见。”   “阿夜果然将你养的很好。”阮风玉声音轻柔:“都敢对我撒谎了,那时间翻倍,惩戒室已经空置很久了。”   “我没有!”白初听到那个名字就紧绷僵硬,对调教的恐惧让他牙齿都在打颤:“我……我没有。”   阮风玉叹息道:“怎么这么紧张,放心,我会一直陪着你,让你一直处于最快乐的状态。”   他的声音像极了黑暗中的恶魔,直接将白初带到了那段暗无天日的时光里。   阮风玉喜欢蒙住他的双眼,让他一直保持在即将登入云端的兴奋之中,却从不肯给他痛快,逼迫他哭泣、呻/吟、哀求。   给他设立的安全词是:我是阿夜,我喜欢你。   可是白初从未说出口过,他曾在那个房间里待了足足三天,精神溃散到毫无求生意志才被阮风玉放了出来。   但自那之后,阮风玉就格外的……喜欢他,甚至带他外出,就像是最喜欢的一条狗。   那样的回忆沾上一点就腐蚀筋骨,阮风玉隔着电话都能听见他上下牙磕碰的声音。   “现在知道怕了?”阮风玉轻笑一声:“那我放你走,好不好?”   巨大的惊喜直接让白初懵在了原地:“你……你说什么?”   阮风玉耐心的重复了一遍:“我说我可以放你走,永远离开我,去做你想做的事情,比如……”   “拿着你手边的录取通知书去上学。”   这一句话将白初彻底定死在了原地。   几秒钟过后,他才警惕的看向周围,寻找监视器。   “别找了,我还没手眼通天到能在季沉川家里装监控。”阮风玉心情颇好:“所以你猜猜监控在哪里?”   白初疯了般搜自己身,最后终于在门口的镜子里发现的异常。   自己左边的瞳孔颜色似乎更浅一些。   “果然是个聪明的孩子。”阮风玉宛如隔着镜子俯视他:“对,他就在你的眼睛里。”   那一刻白初入赘地狱,感觉这辈子真的没有可能甩开这个疯子了。   “如果你戳瞎自己的双眼,阿夜定然会担忧的。你想看阿夜担心你么?而且失明了就没法去上学了。”   阮风玉的每一句话都准确的捏住了白初的死穴,颓然的放下右手。   “好了,那现在来商量下我们的交易吧。”阮风玉似乎换了个更闲适的坐姿。   “内容很简单,你想办法把阿夜带到我身边,我就取出你体内的摄像头,自此之后相逢陌路如何?”   白初咬牙,想也知道温夜落在阮风玉手上会是什么结果:“不行,温先生他…他对我很好,我不可能背叛他。”   “这怎么算是背叛?”阮风玉恍然:“哦,你是怕我会像对你一样对阿夜?”   他轻嗤一声:“你还真以为自己可以和阿夜平起平坐?阿夜和你们都不一样。我会想珍宝一样对呵护他,爱他,也绝不会强迫他。”   “他是我的爱人,是我会携手一生的人,我怎么会让他受半点委屈。”   他深情的声音简直让白初作呕。   “这笔交易对你百利而无一害。”阮风玉循循善诱:“所以,不要拒绝我,小白初。”   白初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信:“那要是我还不答应呢?”   阮风玉像是被勾起了兴趣:“那我就把那些让你快乐的录像放在沙溪镇的广场大屏上,寄给所有认识你的人,包括阿夜。”   “你猜阿夜看见那样的你之后,还会像现在这样对你么?” 第44章   白初跪坐在地毯上,屋内温度适宜,他却如坠冰窟。   阮风玉给他了三天考虑时间,可实际上他根本没有任何选择。   那张通向人间的录取通知书就在他手边,却犹如天堑之隔,可望不可及。   白初无助的抱紧自己,那一刻恨不得整个世界都直接毁灭。   为什么是自己经历这些,自己又没错,明明只是想过得更好些……   豆大的泪水溢出眼眶,浓稠的黑暗铺天盖地,让他没有丝毫喘息的机会。   无声地呜咽不知持续了多久,白初踉跄的站起身,捡起那张通知书拉开抽屉,小心翼翼的将它放了进去,握住了旁边他藏起来的匕首。   那把匕首通体乌黑,只有巴掌那么长,他一直随身携带。   他哭红的双眼满是血丝,眼神却坚定决绝,拿起匕首瞄准了自己的左眼。   此刻手机再次响起,他没多看一眼,直接扔进抽屉里。   他绝对不会将温夜带给阮风玉,也不想落到身败名裂被人指指点点的一天,更不可能让自己成为针对温夜的利器。   单眼失明问题也不大吧,说不定还能申请残疾人补贴。白初如是安慰自己。   他对着镜中的自己,终于鼓足勇气,猛然朝自己左眼刺了下去!   锋利的刀刃即将刺穿眼膜的刹那,房门砰的一声被踹开,白初手腕一痛,匕首和一支笔帽同时掉落在地毯上。   他愕然看向站在门口一脸严肃的温夜。   温夜收回扔笔帽的手,大步走到白初面前,冷酷严厉的表情直接吓的白初将这辈子干的所有坏事都回想了一遍。   白初被震慑的后退几步,怯懦的不敢和温夜对视。   温夜看着匕首,又看着双眼红肿委屈惊惧的少年,居高临下道:“说说?”   他嘴上说说,但白初俨然感觉到了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生死刑讯。   “我……那个……”白初觉得自己但凡说错一个字就会有非常可怕的后果,我了半天什么都没说出来。   温夜双臂环胸,右手无名指搭在食指上打着节拍,让人看不出来情绪。   越是这样就越让白初觉得可怕。   但这种可怕和阮风玉带来的绝望截然不同,更像是小孩子在外边闯了祸回家不面对家长棍棒的害怕。   气氛压抑到白初大气都不敢喘,最后着实顶不住温夜的强大气场,低头委委屈屈道:   “我错了。”   温夜根本没听,直接道:“跟我来。”   白初亦步亦趋当着温夜的小尾巴,被温夜带到了书房。   这书房是季沉川的,温夜并不熟悉,翻了半天才找到医用手电,仔仔细细的检查了白初的双眼,最后下定结论。   “没有东西。”   白初一愣:“你怎么知道,不对,怎么会?那他怎么知道大学录取通知书的事情?”   温夜放下手电:“我查了你的消息并不算很保密的事情,阮风玉自然能猜出来我想做什么,再通过这个诈你,你涉世未深,骗你还不是轻轻松松。”   白初想反驳涉世未深,但看见温夜的表情果断选择闭嘴安静。   “来说说,阮风玉给你说了什么。”   在温夜阎王殿判官犀利的眼神下,白初老老实实一个字都没落下的复原了所有事情,但隐瞒了阮风玉威胁他的内容,他不想让温夜知道自己那段肮脏的过去。   温夜听完原本冷漠的表情逐渐柔和了下来,还有些无奈:“如果我不拦下你,你打算怎么做?”   白初坦白到这个份上,浑身上下透露着破罐子破摔的愣头气质:“阮风玉如果知道我眼睛瞎了,一定会过来找我,到时候我会找机会直接杀了他。”   简单粗暴且莽撞,确实是少年解决问题的手段。   让温夜诧异的是,白初提到阮风玉时模样,憎恶、痛恨中却夹杂着些许屈辱的暧昧。   “他带你整过容?”温夜如是问道。   白初满身憎恨杀意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打成了碎片,颇为茫然:“啊?”   看起来不像。想来阮风玉折磨人的手段层出不穷,白初不愿说,他也不想多问,少年心思敏感,也不能逼得太急。   再者,眼前的少年愿意豁出性命保护自己。   那固执倔强的守护让温夜想到了白日里的季沉川,他走到白初面前,轻柔的揉乱了少年支棱乌黑的发顶。   “这是成年人之间的事情,你应该提前告诉我。”温夜点了点他的额头:“在我这里受了委屈不用忍着,我有能力保护你,小朋友偶尔也该相信大人的能力。”   一句话直接粉碎少年薄如蝉翼的心理防守线,白初瞬间红了眼眶。   从他记事起,就知道自己必须坚强,母亲缠绵病榻、姐姐会被欺负、老师连要工资都要低三下四、那群小鬼头更是什么都不知道。   他不能诉苦也不敢诉苦,他告诉自己是个小大人了,要保护身边的人,施加于他身上的种种苦难让他习惯了委屈。   只有温夜轻描淡写的将他覆盖在羽翼下,敲着他的脑袋让他别逞强。   他猛然保住温夜的腰,泪水无声的倾泻而下,低声抽泣。   我一定会保护好他的,白初在心里暗暗发誓。   为了平息少年大起大落的情绪,温夜从冰箱提出来了两个小蛋糕,把草莓味的递给白初,自己留下了青提味的。   白初一抽一抽的擤鼻涕:“这不是水哥藏的零食么?”   温夜丝毫没有偷拿别人零食愧疚:“对啊,现在被征用了,赶紧吃,书房吃东西被发现了会挨数落的。”   白初心里疑惑,这个家你不是老大么?谁敢数落你。   这是温夜自己的习惯,他两对父母都是爱干净的人,书房这种地方绝对是零食禁区,两位父亲都为此被揪过耳朵。   但草莓慕斯的甜味产生的多巴胺瞬间驱散了所有阴霾,他毫无负担的狼吞虎咽,和温夜优雅精致的模样形成了惨烈对比。   “吃完了?”温夜只吃了一半,看着心满意足的少年,只觉得还是年轻好,一顿好吃什么都过去了:“那接下来聊聊正事。”   白初危襟正坐,炯炯有神的看向他,像只等待冲锋号角的二哈。   温夜:“我需要你带我去见阮风玉。”   白初满口:“没问题!我绝对——”   “你说什么?!!!!”   他一嗓子拐的直接劈叉,整栋别墅都震三震。   温夜侧头避开他的狗叫:“好好说话,不要乱叫。”   白初猛然拍着桌子,咆哮的吐沫星子喷了温夜满脸:“你不能去!他就等着自投罗网呢!而且他那个人!”   温夜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白初立刻解除暴走状态,老老实实缩回沙发上:“您请讲。”   “阻断剂对人体效果不大。”温夜随手将吃了一半的蛋糕递给白初:“我和顾遇讨论过,目前必须找到初代材料的原液才能针对性的去研发阻断剂,现在原液只有阮风玉或者阮恛手中有。”   温夜的本意是让白初把蛋糕拿出去,不然书房就容易生虫蚁,不想白初以为他吃不了,自然而然的接过一口塞嘴里的大半。   温夜:……   白初奇怪的看着他,两口解决了剩余的蛋糕:“怎么了?”   “没什么。”温夜道:“所以我需要在不引起阮风玉怀疑的状态下找到原液。”   “可是这太冒险了。”白初立刻否决:“即使您拿到原液,阮风玉也不会放您走的!”   他看起来比温夜还急,来回转着圈都快把地板擦出火花了,最后看向温夜:“我替您去!”   温夜平静的看着他:“我自己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性安然无恙回来,你去了还能回来么?”   白初哑然。   温夜看着少年倔强担心的模样,露出了些许温和的笑意:“我又没说毫无准备前去,如果顺利的话,或许还能摧毁他们现在的研制体系。”   温广陌已经传出信息,阮风玉口中那抗癌延寿的药物引起了上层极大的兴趣,目前已经进入了审批实验阶段,上层决策太难干扰,但他可以从根源上遏制住阮风玉的谋划。   白初还是担忧,但温夜定下来的决策向来没有更改的余地,他就像只努力叼着主人裤腿往后拖的萨摩耶。   萨摩耶:“我会告诉季沉川的!他肯定不让你去!”   温夜冷漠的哦了声:“难道你想天天晚上听他鬼哭狼嚎么?”   白初;……   温夜补刀:“如果再不救,他白天也嗷。”   “不但嗷,可能还吃人,你打得过他么?”   白初心悦诚服:“大人让我做什么?我现在就去。”   ——   阮风玉本以为白初要纠结一段时间,没想到三个小时后就给了消息。   彼时他正在滨海精神外科的研究所地下室,阮恛正在研究所查看还原反应的效果。   阮恛抽取的血液量并不多,根本没给江眠那个水货试错的机会,对失败后果的恐惧让他直接选择了人体实验。   此刻地下室中的病床已经空了大半,剩下的也都毫无声息的躺在原地,只有仪器稳定的提示音证明他们还活着。   江眠头上满是冷汗,恭敬的给两个大boss汇报工作:“我已经用阮先生给的原液试过很多次了,但只有极少数人出现了您说的隐性基因二次表达的状况,而且大多都呈现除了基因链断裂溶解的情况,没一个小时就死了……”   阮恛并不想听这些专业术语,打断他:我听不懂你们那些术语,直接说结果。”   江眠小心翼翼的看了眼阮风玉,吞咽了口水道:“还原反应成功,理论上可以让温先生恢复之前的模样。”   阮恛点了点头:“药剂呢?”   江眠小心翼翼的递上去一管金属密封的药剂。   他原本想开口说药剂会有基因链崩溃的风险,但看着两位老板满意的表情,最终还是忍了下来。   阮风玉支着头:“现在就等小家伙把人送来了。”   他话还没说完,电话就响了起来,对面传来白初冷酷的声音:“我可以把温夜带给你。”   阮风玉哦了声等他的后话。   “但是我有条件。”白初道:“我要初代燧火反应的原液。” 第45章   阮风玉眉梢一扬:“你要那个做什么?”   随后他想到什么一般:“还是其他人让你要的?”   白初内心一紧,但话音不显:“是我自己要的,我把温夜带给你,必然会被季沉川全面追杀,我需要自保的武器。”   阮风玉不置可否:“你可以回到我身边,我保证季沉川不能拿你如何。”   白初气的后槽牙直响:“原液或者温夜。”   阮风玉退一步道:“好了,逗你的,我自然选择阿夜,你将温夜带到滨海医院——”   “我现在就在你那个神经医院外边的宾馆里,房间号我发你,你只有十分钟的时间,不然我就带着温夜回去找季沉川。”   白初说完biu的挂了电话,确定通话界面消失才长舒了一口气,毕竟对他来说,反抗阮风玉需要极大的勇气,好在温夜在他身边。   “他真的会带着原液过来么?”白初看向站在窗边的温夜。   晨曦十分灰色调光芒勾勒出他单薄削瘦的剪影,却给人一种如松如柏的挺拔坚韧。   “不好说。”温夜端着茶杯姿态闲适随意,丝毫看不出即将深入虎穴的样子。   “即使带来的不是原液,也是相关足够保你命的东西。”他一直盯着窗外,果然看到了几个体型彪悍的人貌似随意守在了宾馆附近。   温夜轻笑一声:“毕竟他没有把握同时带走我们两个,如果你真的逃走了死在季沉川手上,他就得不偿失了。”   白初哼了声,觉得温夜高估了自己在阮风玉心中的分量。   “我从不会看错人。”温夜将茶一饮而尽,随手给季沉川发了条信息说自己出门一趟,同时让顾遇看好季沉川,做完着一切将手机扔给了白初。   “他应该要来了,准备好了么?”   白初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为了能取信阮风玉,那茶里放了少量安眠的药物,温夜体质弱,显现的特别快。没一会就靠着床头昏昏欲睡,最后一次叮嘱道:“记住你的第一要务是带着原液去找季沉川,让他在中午之前赶到这里,明白么?”   “嗯,我不会丢下你。”   白初刚说完,温夜就沉沉睡了过去,他小心翼翼的让温夜躺好,又轻轻的盖上被子,将屋里的温度调到正好。   原本乖巧的眼神瞬间变得坚定果决:“对不起,温先生。我不能将你交给阮风玉。”   床榻上的温夜因为药物作用,沉睡的毫无知觉。   “您曾经救过我。”白初自嘲道:“可能您自己都不记得了,如果不是您,我连走出沙溪的机会都没有。”   温夜十六岁的时候曾被父母带着去沙溪做教育慈善,正好遇见了要被人拖去打黑拳的白初,那时的白初才六岁。   因为和温夜相貌相似,温家父母格外偏爱,原本想一直资助他,但温夜却更敏锐的发现了村落的问题,知晓这笔资助很难落到白初手里,于是提出了将白初送到城镇去上学,甚至为了防止强行拐人这种情况再出现,特意当着众人的面说自己每月都会查看白初的成绩。   那些人对温氏投鼠忌器,高中毕业都没敢动白初。   白初追过去问他为什么要帮助自己。   温夜端坐在轮椅上,俊秀风雅的面庞中已经有了未来家主的端庄威严。   他问自己:你想改变这里么?   白初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   温夜赞赏的看着他:“那就不要祈祷别人的施舍,只有你自己强大起来,才足够对抗那些力量,改变这里。”   那句话是白初十年来的精神支柱,却在一夕之间被阮风玉的折磨摧毁殆尽。   “你不知道,阮风玉那个人就是个疯子。”白初喃喃道:“我不会让您落在他手里的。”   他从口袋里摸出那把匕首,深深看了眼温夜后锁上房门走到了同楼层最远的房间。   那才是他发给阮风玉真正的房间号。   旭日的阳光透过洒满整个房间,少年的眼神清醒冷酷如同幼狼,静静的等待猎人的到来。   阮风玉施施然进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白初,他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艳。   白初是他所有复制品里相貌和温夜最契合,性格却相差巨大的例外。   他心中温夜温柔优雅、俊秀儒雅中带着神秘强大的诱惑,犹如天边皎月,让人可望不可及。   而白初却不一样,他出身低贱,从淤泥中挣扎而出,浑身带着倔强和尖刺,碰一下都容易受伤。   但他却总能从白初身上看到温夜的影子,让他一而再再而三的迁就,甚至连小家伙跑了都少见的纵容。   如今多日不见,阮风玉心底少见升起一丝心软:捉回去的话惩罚还是轻点,新玩具还是先放放吧。   少年人爱玩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他随意的模样和紧绷到极致的白初形成鲜明对比。   那模样直接将阮风玉逗笑了:“那么紧张做什么?”   他扫过整个房间,这里的宾馆条件并不好,巴掌大的空间一目了然,设施陈旧,甚至连隔音玻璃都没有,在二楼能清楚的点听见楼下各种嘈杂的声音。   阮风玉问道:“温夜呢?”   白初不答反问:“原液呢?”   阮风玉随手从口袋里掏出一管金属密封的液体,晃动间隙散发着幽蓝色的光芒,他丝毫没有犹豫的将原液扔给被白初。   “你可是要了个值钱的东西。”阮风玉双手插兜:“这东西即使不给季沉川,市面上也能卖出八位数的价格。”   白初将原液收紧口袋里,对上阮风玉询问温夜的眼神,微微游移。   阮风玉:“那我现在可以知道温夜在哪里了么?”   白初紧紧盯着他:“我没把他放在这里,你过来,我告诉你他在哪里。”   阮风玉毫无防备的走到他面前,甚至非常放松的侧耳凑到他嘴边。   “你说,我在听。”   白初死死的盯着他脖颈间的大动脉,在确认对方进入一击必中的距离时,暴起按住他的肩颈,锋刃闪着寒光剁向阮风玉。   那一击的速度堪比专业选手,更别说阮风玉在他眼里就是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文弱医生,连天天西子捧心的温夜的都不如。   寒光乍现,大片的鲜血染红视线,最后定格在白初惊诧的眼神中。   阮风玉笑盈盈的眼眸明显带上了怒意。   只见他一手捏住白初纤细的手腕,力量大到几乎捏碎他的腕骨。刀刃却偏差几寸,在颈窝划出了一寸多长的口子,鲜血汩汩。   “看来你是真的很想杀了我。”阮风玉扶住眼镜框,带着森然的寒意:“比我想的有勇气,我还以为你拿到原液第一时间会想逃跑。”   白初一击失败,手腕反转,用巧劲撬开阮风玉的钳制,反手握刀往上一劈!   那反应又快又狠,逼的阮风雨不得不后退避开锋芒。   但白初根本不打算放过他紧跟几步,刀锋凌厉狠辣,快到只剩下残影的刀锋几次擦着阮风玉的咽喉而过,稍快一步就能血溅当场。   阮风玉疾步后退,他从白初身上感觉到了浓烈的杀意,那是从遇见自己之后积攒已久的忿恨怨怼,确信自己慢一步,他就会毫不犹豫的杀了自己。   他分神的刹那,脖颈一凉,鲜血喷涌而出,只差几分就能毙命。   “这可真是——太危险了!”他下一秒不退反进,在刀刃擦过脖颈之前那捏住白初的手腕,毫不留情的一压,匕首当啷坠地。   白初吃痛攻势却越来越狠,另一手握拳只冲阮风玉腰腹,速度之快甚是能听到音爆。   这一拳却再次被阮风玉挡住。   他宽大的五指捏住白初的拳头卸力,连气息都未变:“沙溪那个地下拳击俱乐部有一个蝉联三届的神秘冠军,你猜是谁?”   白初未及反应,阮风玉当胸一脚,生生将他踹飞三米远!   那力道凶狠残忍,白初横飞出去砸碎玻璃,种种摔在地面上,五脏六腑碎裂般剧痛让他躬起身体,脸色惨白,连闷哼声都发不出来。   阮风玉好整以暇的收了腿:“你以为沙溪为什么会开拳击俱乐部?”   他一步步走到白初面前,拎着裤腿蹲在满地玻璃渣中,看着因为剧痛蜷缩成虾米的白初:“不过遇见阿夜后,他不太喜欢暴力血腥,所以我就不再学那些了,你关心的那些小崽子也因此逃过一劫。”   他拽着白初的头发让他被迫看向自己:“所以你应该感谢阿夜。现在,告诉我阿夜在哪里。”   白初因为疼痛剧烈的喘息,双耳嗡鸣到阮风玉的声音都忽远忽近,他咬紧牙关:“我不会告诉你的!”   “看来你已经忘记惩罚了,我可以帮你回想回想。”阮风玉拎着白初背对着自己压在只剩框架的窗户边,上半身都被压出了窗外,能看到街道上往来的行人车辆。   白初只感觉腰间一凉,皮带上的卡扣传来金属冰凉的碰撞声。   那对于白初来说不啻于地狱之门敞开的声音,所有不堪的回忆潮水般将他淹没,他双眸紧缩,整个人控制不住的颤抖瑟缩,拼命的挣扎却都被阮风玉按住。   “不……你不能在这里!”白初颤抖的声音不自觉的带上了哀求和哭泣,身后的压迫让他紧绷到了极点,只要街上的人稍微抬头就能看到他狼狈凄惨的模样。   “怎么?害怕别人看到?”阮风玉慢条斯理的制住挣扎的双手,正准备直接捆上,动作突然一顿,本能的偏开头,一道极细的寒光闪过,脸颊才迟钝的感觉到疼痛。   温夜站在门口,周身带着寒霜般的冷意,指缝中闪过寒芒:“放开他,不然下一刀就是你的脑袋。” 第46章   早年熟悉温夜的人都知道,他的射箭、飞刀都是不可挑战的存在,最佳成绩是50米的距离射中了一个苍蝇。   如今阮风玉离温夜相隔不足五米,这个距离内温夜纵然不算无敌也绝非阮风玉能够近身。   他非常识时务的举起双手,往后退了两步。   白初整个人都滑到地板上,哆嗦着想要去穿好衣服,却连布料都握不稳,双眼红的像兔子:“温……温先生?你不是?”   温夜平静的扫了他一眼,没多说话,但白初却直接看懂了他的意思。   以温夜孱弱的身体情况,根本没必要用药物欺骗阮风玉,那所谓的安眠药本来就是温夜诈自己,他从最开始就猜到了自己打算单杀阮风玉,并且打算阻止自己。   “您……您早就知道我要做什么?”白初呆愣在了原地。   愧疚和恐惧几乎将他吞没,连身上的剧痛都盖了过去,回过神已经满眼泪水:“我…不值得您这样。”   温夜冷冷扫了他一眼,秋后算账的眼神让白初后背一阵恶寒,所有的感动煽情都被憋了回去。   他单手指着阮风玉逼他后退到墙角,“能站起来么?能站起来就往我这边来。”   白初握紧拳头,努力撑起自己,颤颤巍巍的往温夜的方向走去。   阮风玉的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嘴角带着欠揍的笑意:“看来你们相处的确实很好,这样显得我很多余。”   温夜冷静的盯着他,手中的薄刃随时都能甩出去:“比你更多余的已经倒在走廊了。”   走廊里阮风玉的狗腿子横七竖八的倒了一地,尽头的电梯也被被戳坏了按钮,半死不活的卡在两层楼中间。   “嗯,不愧是阿夜。”阮风玉心悦诚服鼓掌,看着踉跄往温夜方向走的白初,笑容中突显有了一丝狡黠:“可你不该轻视我想要得到你的决心。”   刹那间温夜感觉道不妙,毫不犹豫的冲阮风玉扔出薄刃,闪电般踏进房间,砰得到一声的合上房门。   几针麻醉剂砰砰的擦过他的发梢,扎进木门。   同时阮风玉和温夜都闪电般的扑向正中间白初。   那简直如同电影中慢放镜头,两人前后的动作只差分毫,温夜身在千分之一秒的间隙甩出第二枚薄刃逼迫阮风玉抽回手,抢先一步拽住白初,就地一滚再次退回窗边。   时间瞬息回复正常,阮风玉毫不犹豫的转头去抓温夜,迎面指尖闪着寒刃横扫,薄刃带着凛冽刀风横扫阮风玉面门。   温夜作为一个常年杀伐果决的家主,纵然身体虚弱战斗力也比白初那种少年要更难对付,阮风玉脸上已经没了戏谑玩弄的表情,甚至少见的带上了些许谨慎。毕竟想要不弄伤温夜将人带走,还是有些困难。   他抬手握住温夜的手腕,指尖的薄刃却飞射而出,他猛然后仰,鼻子依然挂了彩。   温夜趁这个机会带着白初后到只剩下框架的窗边,往外扫了眼。   从滨海神经外科医院涌出了大批训练有素的打手,全方位的围住了整个宾馆,训练有素的涌进楼道,宾馆那破旧的门板根本撑不住两脚。   眼看房门要被踹开,温夜拎着白初就要从窗口往外跳,阮风玉自然不会给他机会,手腕一绕挡住去路。   “没用的,整条街都是我的人。”阮风玉全然是对温夜的势在必得:“阿夜,你不该给我那10分钟的时间。”   温夜一手推开白初,闪电般的转身踢过去,不想阮风玉硬接这一鞭腿,悍然握住他的脚踝。温夜多年被追杀的经验让他战斗素养绝佳,借力凌空一跃,冲着他的脖颈横扫过去!   阮风玉上半身后仰到了九十度才勉强躲开了这精准犀利的一击。   就在紧要关头,街道尽头巨大的汽车轰鸣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紧接着奔驰G500的如同巨大的钢铁巨兽悍然突进人群,那群保镖打手猝不及防的创飞。   G50在窗口下帅气的原地漂移,车屁股怼飞蹲守的打手,驾驶座上的花白才伸出头高喊道:“温先生!快!”   有了suv的高度支撑,此刻窗户到车顶的距离不足两米,温夜一手就将白初扔了下去:“抓紧!”   白初下意识的听温夜的话,摔在垫着软垫的车顶后本能紧紧的抓住车架。   温夜紧跟着就要跳下去,但阮风玉怎么可能再一次让他从自己眼皮下逃走,一把抄起桌子上的热水壶砸过去挡住了温夜的脚步,紧接着几步上前掐住温夜的后脖颈将人往后猛拽。   温夜回手一刀格挡,但阮风玉贴身缠斗,你来我往间被薄刃割了好几刀也丝毫不给温夜再次接近窗口的机会。   他此刻已经然全然激发出了骨子中的凶性,越战越勇,但温夜这一番搏斗已经是强弩之末,额头满是冷汗,呼吸急促不稳。   “温先生!接着!”花白拎着电棍抡走了好几个奔过来的打手,将绳索直接抛进窗口,那是他改装的救生装置,只要车辆启动,绳索就会立刻收缩将人拽进车厢。   温夜毫不犹豫的拽住绳子的一端,花白一脚油门直接撞开围上来的打手,SUV巨大的冲力直接让将温夜拽出窗口!   就在即将成功之际,阮风玉夺步而上,一手死死扣住温夜的腰身,另一只手反握住他的手腕,飞速一压,温夜指尖的薄刃轻松的割断了三指粗细的救生绳索。   花白和白初同时发出惊恐的呐喊:“温先生!”   温夜知晓此刻根本就来不及了,咬牙看向花白:“走!”   阮风玉根本不会再给他说第二句话的机会,抬手接过冲进来打手的麻醉针,干净利索的扎进温夜脖颈,将药剂推了进去!   温夜根本来不及反应,意识飞速溃散,无声无息的软倒进阮风玉的怀里,沉沉的闭上眼睛坠入黑暗。   花白骂了句国粹,本想回去救人,但那些打手开始朝地面扔铁钉,并且直直的瞄准车顶还无反抗之力的白初,想到温夜嘱咐过他以带走白初为第一要务,忍痛一踩油门,快速消失在了街角。   阮风玉小心翼翼的将昏睡的温夜抱在怀里,确认了鼻息和脉搏平稳才痴迷的看向那张截然不同的脸,或许是心理作用,那张脸似乎能看出来温夜的痕迹。   激烈打斗产生的肾上腺素全然不及将人抱在怀中的真实感,只是单纯的肢体碰触都让他产生过电般的酥麻感。   那是所有复制品都无法给他带来的快乐,比燧火反应的产物还让他上瘾。   “你终于是我的了。”阮风玉轻轻抚摸着温夜的脸颊,他在沉睡中依然紧皱眉头,不过阮风玉并不在意。   他满身鲜血狼狈的打横抱起温夜,打手们垂手而立,其中头目试探问道:“老板,我们……回本家?”   阮风玉丝毫不在意自己满身伤口,看着温夜的眼神满是痴迷眷恋:“不,回医院。我已经迫不及待给阿夜展示我的成果了。我觉得他一定会喜欢。”   —   此刻城市另一端的季氏集团总部大楼,季沉川在自己极简风的办公室里查看监控——自己别墅的监控。   夜晚空缺的记忆、突如其来及的少年,还有理所当然的心理医生,这些都让他意识到了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但温夜选择了隐瞒自己。   他相信温夜的隐瞒是为自己好,但不能全盘在握的空缺感总会让他不舒服。   就在他把监控视频调至晚上时,总助敲门进来:“季总,你之前提出关于二代材料投入民用的报告有了回复,需要现在给您送进来么?”   “拿进来。”   季沉川这次的报告比往日都要用心,事先已经打通了很多难啃的关窍。研究所的燧火反应堆起死回生,整个二代材料的产能足以支撑民用缺口。   而且——将二代材料彻底推广开来也是温夜毕生的梦想。季沉川想用这些行动来告诉温夜,自己早就拥有了和他并肩而立的能力。   总助将厚厚一沓资料放在了季沉川面前,那是关于目前为止二代材料进入民用市场的调研,一路绿灯在最后一页戛然而止。   关于二代材料在医药方向的发展极其成瘾性调查报告。   这个名字让季沉川有了不好的预感,紧接着就看到了整体评估,不予以通过。   成瘾性?   温夜从来没有对他提过这个问题,而且他印象中的二代材料最贴近医药的研发方向是仿生骨骼和仿生器官。这要怎么上瘾?研究出来一个大骨头,给人磨牙上瘾么?   他本想打电话询问温夜,却看见温夜给他发来进实验室的消息,顿时放弃了念头。   温夜进实验室最烦别人打扰,而且手机也不能带进实验室。   想到这里季沉川隐隐觉得不对。   温夜从今天早起就不见人,姓白那小子也没踪影,整个别墅只留下一个睡得不省人事的江湖郎中。   自从温夜身份识破,两人不说如胶似漆,但也几乎是形影不离,加上温夜睡熟的状态下早上根本不可能起得来。   他心底那种隐隐的不安感被扩到了最大,心里空荡荡的像是人拧走最重要的部分。   季沉川深吸一口气,刚准备拨通研究所的电话询问温夜是否在研究室,社交软件却突然亮了起来,他手一滑按开了消息界面。   来信人竟然是阮风玉,他原本准备删除拉黑一条龙,却被内容愣在了原地,周身如坠冰窟。   那是一条视频消息,封面那张脸他熟悉的不能在熟悉了。   是温夜。 第47章   视频中的温夜安静的躺在雪白松软的床褥间,柔软乌黑的发梢显得他皮肤白皙透明,微闭的双眸明显在沉睡之中。   阮风玉的声音从画面外响起,温柔亲昵:“阿夜,醒醒。”   温夜在他的殷殷呼唤中睁开双眼,睡眼惺忪,周身柔软的仿佛散发着圣光。   他浅浅的侧头在柔软的枕头上蹭了蹭,毫无防备且迷茫的双眸隔着镜头对上季沉川的视线。   无论看多少次,季沉川都不会温夜毫不设防的模样看的心头一热,他下意识的想要伸手去摸对方的脸颊,却只触摸到了冰冷的屏幕,柔软的笑意立刻冷若冰霜。   然后他听见温夜轻声问道:“阮医生?”   视频戛然而止。   季沉川浑身冰冷的僵在原地,死死的捏着手机,脸色难看的仿佛要杀人。   噗呲——手机无法抗住那巨大的握力爆出火花后光荣暴毙了。   “阮——风——玉。”   季沉川咬牙切齿,不可名状的滔天怒火顺着血液燃烧四肢百骸,恨不得顺着屏幕将阮风玉撕成碎片,然后将温夜藏在怀中,谁也不能觊觎。   内心的欲望和不能触及的现实反差让他双耳轰鸣,眼前阵阵发,连发出渗人的磨牙声都不自知。   “醒醒!”   顾遇推门就看到季沉川满身杀意、怒发冲冠的模样,被吓得魂不附体,拔出一针安定剂就往季沉川胳膊上扎。   "我不是和你说过!要平心静气,不可暴怒急躁,不然清醒的时间会缩短的越来越快!你是当耳旁风么!"医生骂起不遵医嘱的病人总是格外的顺嘴:“到时候你就准备当一辈子的狗吧!”   季沉川啪的一声按住即将刺进肌肉的的镇定剂,冷冷的询问“狗?”   顾遇立刻捂住嘴,但接近兽类的人性极其敏锐,眼神的威压就让他后背汗毛起立,整个人都要炸了。   在自己即将被手撕的前一秒,非常迅速把温夜抬出来挡箭牌:“你去找温夜!”   温夜……   已经沸腾到理智全无的大脑突然浮现出温夜平静俊秀的身影,就像镇着孙悟空的五指山。季沉川竟然逐渐平静了下来,属于兽性凶残狠辣的一面在眨眼之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人性中冷酷肃然。   还带着嗜血的凌厉的模样让人望而却步。   顾遇胆战心惊的看着这一幕,同时内心有种难以言喻的复杂。   竟然能自己从非常危险的状况自己平静了下来了,他在同样的数百案例中只见到了一个,而那个实验体清醒的代价是他全家被血洗的视频。   顾遇刚送下的一口气突然又吊了起来,果然温夜就是狗链子——等等!难道温夜又出什么问题了?   季沉川眼底的猩红飞速散去,他冷哼一声,直接点开了刚才暂停的监控视频:“你真当我没察觉自己的异样,还是没察觉出来突然间多出来你?”   顾遇啧了一声,看清屏幕内容后一声国粹:“你这人怎么在自己卧室装监控!”   季沉川没搭理他,看着监控视频中恼火无奈。浑身湿淋淋的温夜,还有他身后半蹲半跑的自己。   温夜应该是刚给他洗完澡,即使透过视频也能看出那种沐浴后的湿润柔软的手感,就像是待在安全区的宠物猫,让人非常心痒想去亲两口。   夜晚的自己看起来就像一只蠢蠢的狗,温夜穿着浴袍很有耐心的再教自己握手,他似乎也很喜欢这种训狗的过程,浑身带着浅淡的愉悦。   温夜和季沉川对面而坐,伸出手手心像上,对季沉川发号施令:“左手。”   季沉川蹲坐在床上,不明所以的歪头看着他,但凡有耳朵都能歪成问号的形状。温夜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他,重复道“左手。”   季沉川此刻的脑仁还没有杏核大,如果有尾巴大概就要追着原地转圈圈了,最后不知怎么脑袋上的小灯泡biu的一声亮了。   他开心的把自己的下巴放在温夜手掌心,眉梢眼角都写着愉悦和聪明。   温夜一愣,继而露出一种无奈又宠溺的笑容,隔着镜头都将季沉川看呆了。   他听见温夜说:跟谁学的?堂堂季大总裁还会跟风?   之后温夜又陪他闹了会儿,就抱着人沉沉入睡,监视器整个屏幕都暗了下去。   季沉川收回视线,看向顾遇,平静的姿态中带着让人臣服的威压:“来,说说。”   顾大心理医生在铁证如山面前,选择举手投降,加上季沉川看起来情绪相当稳定,一五一十的把自己的诊疗结果说了出来。   季沉川仔细回想了自己和阮风玉的碰面,最终想起了林如修和白初的那两杯酒。   他嗤笑一声,姓白的那小子果然不单纯,没想到早就阴自己一次了。   “人呢?”   顾遇:“谁?”   “姓白的小狗。”   “白初啊。”顾遇恍然大悟,眼神游移:“嗯……温夜带着他出去了。”   季沉川:“去哪里了?”   顾遇眼神十分坦诚:“你觉得温大家主像是出门会报备的人么?”   季沉川纯当他的话是放屁:“他去了阮风玉那里。”   顾遇:……   季沉川:“是为了给我拿药。”   顾遇:……   顾大医生忍了又忍,最终还是忍不住道:“不是,你都知道了,还问我干什么?你们夫夫俩,一个不让我说,一个不让我问,我是你们play的一环,对么?”   此刻的季沉川正处在相当微妙的阶段,虽然没有到顾遇所说的人格融合阶段,但兽性人格的一面一直在脑海疯狂叫嚣,就想滔天巨浪,却被温夜的薄墙挡住。   让季沉川处于即将被吞没前最勇敢的状态。   “备车,我要出门。”   季沉川刚走到门口,迎面就撞上了架着一个血人踉跄过来的花白。   季沉川定眼一看,那血人竟然是白初,他心里还在记恨这个小崽子拐走了温夜,眉梢一扬,阴阳怪气道:“伤成这样,不送去医院,来这干什么?我又不是医生。”   花白也被沾了半身血,看起来颇惨烈:“我知道,但这小子飞要先来找你,我说先去医院他就要跳车!”   白初本身昏昏沉沉,听见季沉川的生意,挣扎着从口袋里掏出被保护很好的原液递给季沉川,拉扯最后一丝神志呢喃道:   滨海精神外科医院,快去……快去就爸……”   说完一头栽下去,差点把花白都给带趴下。   “醒醒!醒醒!快叫救护车!”花白连忙Q人,一片兵荒马乱。   季沉川直接将血淋淋的原液塞进花白手里:“带他去研究所,找时池淼,他会知道怎么般。”   花白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只看到了季沉川大步远离的背影。   ——   温夜睁开眼的时候,有一瞬间的恍惚,仿佛自己还是十八岁那年,刚在医院做完全方位检查。   毕竟眼前洁白的窗帘、久违又熟悉的消毒水、以及更久违的——穿着白大褂带着金丝眼镜的阮风玉。   这样的情景在他十六岁到二十二岁的六年里,每周都会出现一次。   接下来阮风玉就会将结果递给他,然后再叮嘱他一些千万遍的东西,最后再询问他是否要一起去吃个便饭。   当然,十有八九温夜都会拒绝他,不过阮风玉也不恼,就会将温夜抱上轮椅。   最开始温夜市拒绝的,但阮风玉在这一点少见的强势,温夜也就由他去了。   如今时光骤然回溯,温夜一时间有点分不清今夕何夕,他想要去回想发生了什么,脑海中却有一道声试图阻止他。   阮风玉放下手机,看到温夜难受的表情,轻柔的将人扶起来,揉按太阳穴。   阮恛说按照温夜的精神力坚韧度,这种低级的催眠最长只能坚持五分钟,这五分钟对于现在的阮风玉简直是饮鸩止渴般的存在。   “阿夜,好久不见。”   温夜没有回应,按住他的手腕强制然他远离自己,眼神清明冷漠:“阮风玉。”   醒了,竟然还没有一分钟。阮风玉遗憾的想。   温夜打量四周,才发现这里真的是在医院,窗外开着盛放的红木棉。   白初、宾馆、原液、打斗。   所有的记忆蜂拥而至,所有的温情都被撕下来了伪装,只剩下冰冷的真实。   “欢迎归来,阿夜。”阮风玉张开双臂:“我已经等你太久了。”   温夜冷漠平静的看着他:“等一个死人?”   “那不重要。”阮风玉俯身逼近他,指腹抚摸过他乌黑的发梢和白皙的脸颊:“重要的是,我要向你展现我的一切。”   温夜别无选择的跟着阮风玉出了病房。   滨海外科精神医院从外部看其貌不扬,但内部构造明显升级改造过,至少温夜醒来的那个病房起码的是SSvip级待遇。   而住院部除了顶层以外的区域都人满为患——并不是医生和患者过多的人满为患,而是大量的瘾君子。   他们形容枯槁,但却有种透支灵魂的兴奋,周身散发着让普通人退避三舍的气息。   但是这一楼层,看起来都不下百人。   温夜微微蹙眉,阮风玉什么时候聚集了这么多人?   这样规模和数量……何止是违法犯罪!   “喲!竟然还有这么漂亮的人!”其中一个瘾君子明显上头了,根本没看到,阮风玉,色眯眯的就像温夜出手,还没碰到就被一那张扇飞倒地,门牙都掉了两颗。   阮风玉居高临下如同恶魔:“手不想要可以直接剁了。”   那瘾君子看见阮风玉立刻清醒到哆嗦,顾不得门牙的跪地求饶:“阮医生!我错了!我不知道他是您的人!”   “拖下去。”阮风玉随手一抬,训练有素的保镖就直接将人堵上嘴拖走。   温夜神色淡淡:“何必呢,你在我眼中和他们没什么区别。”   阮风玉身形一僵,随后就恢复如常:“怎么会呢?我和他们当然不一样。”   他将温夜圈进怀里:“他们趋之若鹜的液体并不能让我快乐。能让我快乐的从始至终都只有你一个。” 第48章   阮风玉和温夜并肩站在楼道尽头,黑压压瘾君子们甚至不敢直视他,就像是黑夜中的君王带着他的伴侣宣誓地位。   温夜不置可否,视线从那些癫狂的瘾君子身上扫过,他们大多衣衫佝偻,有部分连衣服本身的颜色都看不出来,但整个走廊中却没有那种刺鼻熏人的味道,相反有种清淡悠远的香气,让人想到瀑布旁边的剑兰。   这种味道他在季沉川身上也闻到过。   阮风玉没有发现他大量,或者说在放任温夜去欣赏自己的帝国:“医学上说人类所谓的快乐来自于多巴胺,只要得到它就可以拥有无限的幸福,我曾经尝试过他们所谓的快乐,却不及想你时的万分之一。”   “如果世间真的有神明,对他们来说,是蓝色的液体,但对我来着,只有你。”阮风玉伸手想要去抚摸温夜的脸颊,却被他多了过去。   温夜后撤两步,理性且冷漠:“你这种症状更有可能是药物抗性,建议你去医院查查。”   他本意是想要避开阮风玉的肢体接触,阮风玉想来知进退,十分克制。   没想到阮风玉却不近反退,紧跟两步将他逼的背靠墙壁,砰的一声后背和墙壁相撞,温夜退无可退,后脑即将撞到墙壁的刹那被阮风玉抬手垫住。   温夜想要伸手推他,却被死死扣住手腕,禁锢在怀中,逼迫温夜仰头对视。   “我已经拿到自己的药了,并且再也不会放他离开。”阮风玉握着他的手腕抬到嘴边,在手背上亲亲落下一吻。   神情偏执的气息让让温夜有种被毒蛇吐信扫过的冰冷感。   狭小的空间里,温夜的冷漠和阮风玉的偏执强硬在无声处较量。   阮风玉原本想进一步的动作生生被温夜居高临下的审视眼神逼退,他轻叹了口气,看起来颇为受伤。   “罢了,我们还会有很长的时间。”   不知怎么,温夜突然想到了季沉川。   某日清晨的时候,自己也是用同样的表情盯着师徒赖床的季大家主。   不想原本还想耍赖的季沉川刚对上他的表情,突然就兴奋的一跃而起,拽着他压在了床上,肌肤相贴之时,他明显感觉到了某个兴奋表达身体诉求。   温夜毫不客气的给了他一个大逼斗。   但在早晨神志慵懒但身体充血的状态下,轻微的疼痛带来的刺激酥麻迅速擦枪走火。   季沉川按着拥吻的急切凶猛,喘着粗气警告:“以后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别人。”   温夜被他吻的喘不过来,用湿漉漉的眼神问他为什么。   “男人都受不了这样的挑衅和勾引的,他们肯定图谋不轨。”   温夜当时觉得季沉川就是再给自己随时随地发情找接口,一脚将人踹到了床下。   如今在看阮风玉双眸中无法遮掩的欲望,或许也没有错。   “所以你就是让我看你是怎么花钱豢养这群伪君子?”温夜嗤笑一声:“想用他们证明给我看什么?看你是如何违法犯罪,让我亲手把你送进去?”   阮风玉笑意盈盈的看着他,抬手整理好温夜翘起来的些许发丝:“没想到温大家主竟然这么遵纪守法,好在我也没有逃亡棉缅北的打算,所以他们手中的蓝色药剂马上就要合法了。”   温夜双眸微敛,看不清情绪。   “正好上边来了人验收成果,我带你去见见他们。”阮风玉不由分手的牵着温夜的手往楼下去。   在前往会客厅的路上,温夜遇见了更多人,这些人并不像那些倾家荡产,无足轻重的瘾君子,而是在社会各界非常有影响力的人。   从当红影星、商业巨擘,甚至还有更深层次掌握城市命脉的人。   这些人看见阮风玉都习以为常甚至带这些讨好的打招呼,同时露出对温夜的好奇,那种可以攀附的好奇动机已经足以说明阮风玉在他们中间的超然地位和掌控权。   看来这些天阮风玉可没少闲着,并且准备了完备的计划,只等他的审核通过就大规模的向市场推。   鉴于温夜看起来并不会听自己的话,阮风玉思索之后,还是将温夜留在了会议室外,找了几个人全副武装的守在门口。   温夜被没收了所有投掷能具有杀伤力的物品,甚至连端上来的点心托盘都是软硅胶。   温夜所在的会议室应当是大会议的附属,安装了单项透视镜,他可以看清楚阮风玉所有交谈细节,但对方看不到他。   这大概是阮风玉故意为之。   想让自己心甘情愿给他改良药剂么?看来江眠并没有做出来他想要的东西。   温夜并不奇怪。江眠以为自己高高在上,不会注意到他这么小喽啰,实际上温夜还真的记得。   燧火反应1.0的研究人手并不多,江眠那一组正好负责实验测试相关结论报告,那段时间温夜最关心这个。经常前来汇报的是一个胆怯的青年,说起实验滔滔不绝,一扯起来其他的就脸红结巴,某次自己嘱咐他多注意身体,那小年轻直接红着脸往外跑,一头撞在办公室实木上。巨大的撞击声让温夜都觉得疼,对方却一声不吭开门就跑了,仿佛自己是什么洪水猛兽。   但最后的成果汇报来的却是江眠,并且署名也只有江眠的名字。   温夜一眼就看出来其中猫腻,但科研组内很多事情直白处理反而会引起反面效果,况且江眠夜知道太多1.0的数据,最后他就把江眠调进了后勤部,将那个脸红的小青年放到了核心组。   所以他应该是在那个时候就已经偷走了1.0的实验材料和数据。   1.0材料实际上是温夜对母亲研究的验证和收尾,也正是那沾一点就能强成瘾的特性让温夜真正意识到了母亲在科研上的强大。   科研本无对错,但每一项新的发现和产物都会产生非常可怕的蝴蝶效应,没有人会知道蝴蝶翅膀展开之后,自己究竟会名流千古还是遗臭万年,比开盲盒刺激多了。   很不幸母亲开出来的就是个巨大的祸患,人类身体的秘密远超所有的未解之谜。所以母亲决定直接封存了初代的所有研究,直接由温夜开启2.0时代。   温夜一接手就发现了1.0的问题,但不愿意让母亲多年研究功亏一篑。曾全身心的扑在研究上想要保留1.0对人体的零排异特性去除成瘾性。   但上苍从来不曾善待他们母子。温夜最后没能研究出来自己想要的东西,反而让1.0材料能出现对人体近乎零损害的高成瘾性。   简直是命运之神对人类的巨大嘲讽。   温夜几乎能听见恶魔在自己耳边的呢喃,做下去,让所有人都触碰到它,人类就会为此对狂热的崇拜,你就能成为这个世界的无冕之王。   最终他亲手封了恶魔,毁了1.0所有的材料,看着母亲和自己的心血付之一炬,转头去研究了次一等的仿生机械和智能核心载体。   所以他一直很清楚阮风玉要做什么,也无比清楚阮风玉的意图。   江眠那个剽窃的废物没有办法突破强成瘾性所带来的强致死性,他根本没办法用那些边角的功能说服上边的人。   温夜双臂环胸,习惯中的指节打着节拍思考,就在他快要理出完整的思绪时,头顶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敲击声。   温夜警惕的抬头,只见其中一块天花板被翘起,紧接着一颗头突然伸了出来,对着温夜龇出大白牙的笑容,堪比惊悚片中的女鬼出场。   温夜面无表情的盯着女鬼沈静。   沈静瘪嘴一副早知如此的模样,蝴蝶刀翻手戳碎了监控,落地后又砸边角里戳碎了几个针孔摄像头,手法稳准狠。   她确定没有监控后,直接拽着温夜往外走:“季沉川跟我说你在这的时候,我还以为他喝高了,原来你真在这啊!我带你出去!少一根汗毛他得扒了我的皮!”   温夜一手按住她,示意她别慌:“你怎么在这?”   他天生有种让人服从听话的气质,沈静这种毛糙的人到他面前也会安静起来,就把自己的经历大致说了遍。   沈静直接奔到这个医院一方面是因为季沉川让她调查,而更重要的是她再查资料的时候发现了她走丢多年弟弟的线索。   “先生你也知道,我出自沙溪,那里的小孩子还没一头羊值钱,我快被打死的时候被人救下,那人带着孩子自己过得艰难也愿意把我拉扯大。”沈静之前没有对温夜提及过这段过去,纵然语气轻松但依然咬牙切齿:“我被您带走后去找过他们母子,但他们都说恩人死了,孩子不知所踪,我找了那孩子很多年。”   温夜心里隐隐有想法,但此地并不适合深聊:“这和你来这里有什么关系?”   “这家医院涉及地下买卖,曾经打着公益体检的名义去过沙溪,后续留了所有人的踪迹,其中应该有那对母子的。”   温夜不置可否:“你找到了么?”   沈静提到这个就来气:“所有人的资料都在,但唯独没有找到他们母子的,看痕迹像是最近拿走了,真是见了鬼,阮风玉动这些陈年资料干什么?!”   能让阮风玉动的。最近的、沙溪人。这些资料指向太过明显了。   温夜拍了拍沈静的肩膀:“我身边带了个孩子,回头你们见见。”   沈静没跟上温夜的脑回路,脑子自动过滤后变成了:我有了个孩子。   沈静麻木而平静的发癫:“哦,好,你和季老大的?我给买个小金锁。”   温夜早就习惯了周围人突如其来的胡言乱语,突然想到白初那一穷二白的模样,笑了声:“他应该会喜欢。”   沈静惊悚:!!!   真能生啊!   此刻阮风玉和上边的人讨论完,看模样甲乙双方都不是很满意这次的结果,在此证实的温夜的想法。   但阮风玉送走了人准备往这里来了。   温夜看向沈静立刻:“重新上去!”   沈静睁大眼睛看着他:“老大!你搞错没有!我是带你出去的!如果你被阮风玉怎么了?他能扒了我的皮扔到海里喂鲨鱼!”   “我自有打算。”温夜根本不给她机会:“你先离开这里,如果这里出现大的动静,立刻带所有无关人员撤离整个医院!”   这话让沈静的不安达到了极点:“您想干什么!这样很危险!”   温夜看向空荡荡的会议室,眼神中的决绝无人可以撼动:“我绝不会让母亲的东西落在他们手里。”   沈静也着急了:“那起码也等季老大过来!您一个人太危险了!”   温夜纹丝不动。   “温先生!”   咔哒——阮风玉推门而入。   整个房间空旷安静,温夜站在单项玻璃前,桌子上的茶点一点都没动,椅子却被放在正中间。   阮风玉的视线扫过整个房间后:“我似乎听见你再和什么人说话?”   温夜背对着他,盯着玻璃外空荡荡的会议室,单刀直入:“你不敢把药物直接给他们看,为什么?”   阮风玉动作一顿。   温夜转头讥诮的看着他:“因为你没有办法确保江眠那个废物研发出来药物对身体的伤害程度对么?”   阮风玉的笑容都逐渐勉强起来。   “让我才猜猜,你们的实验体的死亡达到了多少?90%,不对,目前是无一生还吧”   温夜一步步走进阮风玉,就像是一步步踩在阮风玉的心脏上,危险美丽的靠近总会让人心跳加速,甚至产生吊桥效应的爱慕。   阮风玉看着这样的温夜,喉结明显的上下滑动,死死的盯着温夜的脸,眼中近乎变态的着迷无可隐藏。   他想要看到这样的温夜,想要勾着他说更多的话。   “可是我们已经研究出了可以克制吗啡那些传统毒品的药物,你看到那些瘾君子了,是我们新的研究拯救了他们。”   这话骗骗外行人也就算了,在温夜听来简直让人发笑:“你是说连五岁小孩都懂的稀释?将1.0的原液稀释到上万倍甚至更高,同时稀释效果和副作用?”   “如果这样也能称之为研究成果,那五岁孩子都能去当国家院士。”温夜毫不留情的拆穿了他。   阮风玉丝毫没有没拆穿的尴尬,他无奈的耸了耸肩:“那我能有什么办法呢?毕竟你这样独一无二,没有任何人可以替代。”   温夜躲过他想抚摸自己脸颊的手,眼底的嫌恶昭然若揭,甚至带着些许恶劣的笑意、   温夜:“你想让让我帮你合成一个对身体没有危害的成品?”   阮风玉丝毫不避讳:“这确实是当务之急,你也看到了,上层对我所说的药物非常感兴趣,毕竟单是二代材料、延长寿命这两个点就足够引起他们的兴趣了,如果我再拿不出成品,可能就得承担后果了。”   温夜脸上带着笑,但眼眸冰冷:“你休想。”   他说完推开阮风玉就要出去,刚中走出一步就被阮风玉拽了回来,踉跄两步重重的抵在墙上。   温夜抬手就是一巴掌,阮风玉先他一步捏住手腕,紧接着用身体死死的压制住他。两人鼻尖只差毫厘,呼吸都带着拉扯的抗拒。   “我并不想为难你,阿夜。”阮风玉摩挲着他的手腕,触手温润,仅仅是这样的抚摸都让人浮想联翩。   “我喜欢你,也希望你能慢慢找回曾经的感觉,不要让彼此这么难堪。”阮风玉如同毒蛇舔舐着温夜的脸颊:“不要逼我用那些手段,虽然我很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你哭泣的表情,至少现在——我还可以忍耐。”   他的模样真的就像是克制到极致的疯子,灵魂中邪恶的一面呼之欲出,想要将将温夜吞噬殆尽。   “你想怎么逼我?”温直直迎视回去:“刑讯逼供?药物控制?那你大可以试试!”   阮风玉听到温夜的话,看向他的眼神变得复杂微妙,还夹杂着新奇的兴奋。   温夜此刻才逐渐有了些许不妙的危险感。   阮风玉诡异问了一句前言不搭后语的话:“所以季沉川什么都没做?”   温夜微微蹙眉,没明白他的意思。   他的表情足以证实阮风玉心中的答案了,然后就眼睁睁的看着阮风玉从惊疑、震惊、兴奋。最后直接癫狂的笑出了声。   “哈哈哈哈哈哈”   阮风玉笑的无法自拔,整个人趴在温夜肩头笑得身体直打颤。   温夜能感觉道他的开怀,同时也慢半拍的知道了阮风玉话里的意思,整个脸都黑的难看。   “所以季沉川从未给你带来过快乐,对么?”阮风玉微微侧头含住温夜的耳垂,撩拨着轻磨吐气,白皙的皮肤很快红了大片。   “放手!”温夜侧头想要解救自己的耳朵,稍一挣扎就被阮风玉更用力的压了回去。   “也对,你从未真正经历过这些事情,毕竟从没有人能走到你的心里。”阮风玉开心的自言自语:“你幼年被父母保护的好,长大了又有温广陌替你拦着,自然没人敢用这些龌龊的事情脏你的眼。”   “可是,我就想看这样的你深陷泥淖,满身欲望,挣扎不得的模样,那该是何等美丽的风景啊。”阮风玉像是陷入了自我幻想之中,整个人癫狂兴奋的让人害怕。   许久之后阮风玉松开了他:“来,我带你去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快乐。”   温夜不容拒绝的被带到一处华丽的暗室之中。   那应当是阮风玉在这里的私人地盘,入户门的华丽装潢和简朴的医院格格不入。   从门缝中散溢出来的让人非常不舒服的感觉,让温夜非常厌恶。   阮风玉用指纹开锁后带温夜走了进去,身后的门重重关上,随后刺眼的灯光骤然亮起。   温夜打量着整个房间,六七十平的面积里厚重的窗帘遮蔽了所有自然光线,显得整个房间沉闷压抑。   靠墙的位置摆放了三排通顶的透明柜,柜子里摆放着各种看起来颇为奇怪的展示品。   最靠近温夜手边的是一柜的鞭子,比马鞭要短,但设计的非常繁复精美,更外里则放着他根本看不懂的事物,有粗细不一的红绳麻绳,略粗并且表面造型各异的长针、大小不一的珍珠串……   看起来就像是个杂乱没分好类的生活用品展示馆。   直到他的目光落在了最后足足占了两个展示柜的东西上,他骤然明白了这些东西是什么。   毕竟都是男人,温夜内心被羞辱的愤怒瞬间涌上心头,第一次真正明白什么叫做生理意义上的恶心。   阮风玉却爱极了他现在的表情,甚至有种现在就把他安置在某一处的冲动。   但好的猎物值得自己压抑自我,那样最终的快乐才更加享受美味。   他走到另外一边,拉开窗帘露出某些大型物件,甚至颇为自豪的像温夜介绍:“虽然你的表情让我非常欣喜,但很抱歉这个房间并不是你的,而是那个逃跑的小家伙,这里的大部分的东西他都已经尝试过了。将来我会为你打造一个独属于你的方向,我会为你打造一座巨大的金丝笼,一定很配你的气——”   他还没有把剩下的话说完,背后一拳携着厉风袭来,温夜抬腿横扫直冲阮风玉面门!   阮风玉反应迅速极了,猛然歪头侧身,一手握住温夜的脚踝。温夜接力凌空一跃,重重踹向他的胸口!   阮风玉回防不及,被一脚踹到了柜子上,里面那些不堪入目的玩意噼里啪啦掉了下来。   这一击干净利落,只是差点力道,如果是季沉川来踹,直接就能把阮风玉肋骨全部踹断。   温夜咬牙切齿的看向阮风玉:“他才多大!你这个疯子!”   阮风玉用手背擦掉嘴角的血迹,唇舌之间的血腥气和身体钝痛的感觉让他更加兴奋凶残,眼神几乎直冒绿光,说话更有种诡异渗人的温柔。   “可我有什么办法呢?谁让他那么像你。如果没有他,我或许早就疯了。”   阮风玉缓缓站起身,缓缓伸展双臂:“这些都是我对你的思念,是我曾日日夜夜想要施加在你身上的东西,他只不不过是你的替代品而已。”   他不正常的疯狂让温夜谨慎的后退一步,阮风玉却步步紧逼的靠近。   “这里的每一样东西都刻着我的名字,我曾无数个日夜幻想你从身体道灵魂都属于我,都带着我的气息,只能被锁在牢笼之中,满心满眼只能看到我。”   温夜值钱只知道阮风玉会苛待白初,甚至虐待他,但完全没想到阮风玉竟然疯狂道这种模样。   怪不得白初死也要阻止自己过来。那孩子……到底都经历了什么?!   他只分神了一瞬,阮风玉趁机欺身而上,伸手就要抓温夜的脖颈,温夜躲闪不及抬手格挡却骤然被握住手腕,咔嚓一声金属扣合的声响和冰冷的触感同时袭来,阮风玉不知从哪里摸出来了一把手铐!   本就体力悬殊的情况下,温夜本能的意识到不好,闪身撤退,但阮风玉根本不给她机会,你来我往几招之后,又用蛮力扣住了温夜的另一个手腕,咔哒!   温夜双手被缚,阮风玉不知按住了哪里,接着身高优势直接将手铐链接上从天花垂下来的锁链,温夜双臂被吊起,完全被动。   阮风玉看着温夜现在这个模样,整个人激动到无法自拔,本能的上前线稿抚摸自己的得手的猎物,不想温夜双手握住铁链,借力一跃,真个人挂在铁链上直接踹了过去。   全然失去防备的阮风玉猝不及防的又挨了第二脚。   纵然如此,温夜也无法极快的解开手铐,阮风玉又不知按了什么操控按钮,地面上缓缓升起一根钢管弹射出拉力绳,死死锁住了他的腰肢后,地面上同时伸出环锁卡住了他的脚踝。   至此温夜彻底动不得了,甚至对这种莫名其妙的禁锢设备颇为恼怒。   “唔……看起来这个还是最有用的。”阮风玉丝毫不在意自己被踹了几脚,径直走到不能动弹分毫的温夜面前,就像是看即将到嘴的猎物。   他这次尽情丝毫不在压制的摩挲着温夜微凉的发梢和白皙的脸颊,手指甚至激动的在颤抖。   “你终于是我的了……”阮风玉捧住他的脸颊,姿态亲昵的就想要亲吻下去。   面对那张疯狂变态的脸,温夜恶心的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   就在阮风玉即将得逞之时,门口突然传来访客的按铃声,监控很快同步了画面,是阮风玉最得力的贴身管家。   “家主大人,阮恛先生要和您通话。”   阮风玉被人打断的不爽个极了:“让他等会!”   “可是……可是阮恛先生说他必须立刻见到您,事情很重要。”   阮风玉深吸一口,最终不舍的放开了温夜,温夜都几不可见的松了口气。整个人都会汗水浸透了。   但阮风丝毫没有放开他的打算,竟然直接把他晾在这就要离开,在即将踏出门的刹那,想起什么似的又折返回来,打开了密室中的的高清投影。   他随意选了个文件播放:“这样不会让你太寂寞。”   阮风玉替温夜整理好凌乱的衣领,言语剑带着隐隐的警告:“也是提前告诉你。”   “如果惹怒我,我也并不介意让你这样快乐些。”   温夜扫了眼屏幕,那赫然是白初隐忍痛苦的脸。 第49章   阮恛来电是为了告知阮风玉季沉川已经拿到了滨海神经外科医院的收购权限,并且连规划整改方案都已经通过了审核。   阮风玉听完这个消息微微皱眉:“怎么可能这么快?   上边的审核速度堪比万年王八,而且流程繁琐到让人窒息这点是所有人心照不宣的共识。   就算季沉川从燧火反应重燃开始申请,到现在还没一个月,怎么可能现在连方案都通过了审核。   阮恛也奇怪这件事,但现在木已成舟,思考怎么做到已经没了意义,眼下更重要的是赶快转移。   “明面上他手续齐全,我们不适合正面交锋,现在让核心成员带着成果数据离开,带不走的就地销毁,包括那些‘耗材’”   阮恛的保守怯懦让阮风玉全然不屑一顾,他轻轻点着桌面,语气轻佻不屑:“为什么要怕他?”   电话另一端的阮恛嘱咐的话语骤然被打断。   “所以小叔当年就是靠溜得的快活下来了么?”阮风玉言语犀利:“也是,不然小叔坟头草都几丈高了吧。”   阮恛隐有不悦:“季沉川不可小觑。”   “小叔怕他,可为什么我要怕他?”阮风玉随意的摊开双手,医院顶层的落地窗让他能清楚看见自己帝国的雏形,每一个蝼蚁都在为帝国的梦想燃烧自己的生命,这让他产生了自己就是无所不能神明的俯视感。   那种凌驾云端的愉悦是除了温夜以外他能感知到的第二种情绪。   阮风玉眯着眼等这种余韵逐渐消散,才接着道:“再说他自己都岌岌可危了,我们只需要添加一把火就好了。”   阮恛沉默的片刻,似乎同意了阮风玉的话:“你想怎么做?”   阮风玉对他的识时务非常满意,还有些自己都没察觉的鄙夷:“我今天把温夜的视频发给他,所以我猜他现在应该处于相当微妙的状态中,只差一把火而已,小叔不想亲手把季氏最年轻有能力的家主变成一个疯子么?”   阮恛不置可否:“我没有和季沉川抗衡的实力,他一拳就能送我往生。”   “我怎么会让小叔直面他呢?”阮风玉笑的虚伪和善:“阮平刚出院,我让他听小叔的安排,侄儿在这里助你们旗开得胜。”   阮恛默不作声的挂了电话。   没了阮风玉聒噪的声音,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才逐渐清晰起来,潮起潮落的声音穿透窗户,反衬的房间里格外的寂静。   阮恛喜欢听海浪的声音,甚至花大价钱买下这栋别墅,每年的养护费用都是天价数字。   管家看着自己主人,虽然他已经服侍他十多年了,但依然猜不透他的想法,每次看着都仿佛在和深渊对视,让人胆战心惊。只有看到向日葵时,才能让深渊有一丝波动,思考再三他决定表明自己的立场。   “阮先生虽然是家主,但这样出言嘲讽实在过分!”   “无妨。”阮恛看起来是真的不在乎:“让他认为我愚蠢怯懦不是什么坏事,谁都不想被蛇盯上,再说——”   阮恛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看着水天相接的大海:“这条毒蛇就要死了。”   管家心头一惊,难不成自家主人终于准备动手了?   阮恛没理会管家内心的波澜起伏:“一会儿派人将药剂送给阮平,把我们在医院的人手都撤回来。”   管家低头称是,立刻退了出去。   阮恛看着海浪,古井无波的眼神终于被海浪洗涮出了名为欲望的情绪。   “他长得很像你。沐宁。”阮恛伸手去触碰那虚幻的身影,他记忆中的苏沐宁穿着白大褂,随便用支笔盘起头发,看过来的目光严肃却温柔,仿佛下一刻就会问他有没有吃早餐,要不要去尝尝街角的老店。   可是无论他怎么希冀着对方开口,那幻影永远不会被别人看到,也从来不会对自己说一个字。   阮恛深吸一口气。   “既然你不属于我,那他就是你送给我的礼物。”   ——   季沉川赶到滨海医院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钟,他拎着收购资料直接准备去院长办公室,却在进大厅的时候就感觉到了不妙。   整个大厅一个人都没有,安静的诡异阴森。   大门更是在他和所有保镖进入后,砰的一声关上,连防盗门都突然锁死。   巨大的动静让训练有所的保镖都有些惊慌。   季沉川才懒得搭理他这种无聊的把戏,带着人就往后边的住院部冲。   “季家主,还请留步。”   阮恛的声音骤然从扩音器中传来,在空荡荡的大厅中空灵的格外渗人。   季沉川冷哼一声:“只敢躲在背后的耗子。”   “想来季家主已经知晓了自己的身体状况。”阮恛应当是能看到大厅发生的一切,但并没有因为季沉川辱骂而生气:“这件事并非我本愿,再者家主大人已经有了对付你的计划,季大家主也应该不想在这里变成一个只知道杀戮的疯子。”   他说的真诚无比,但伪善的嘴脸简直让季沉川发笑。   “阮先生与其在这里说风凉话,倒不如先提前给我准备谢礼。”季沉川眉梢一扬:“作为我帮助你成为阮家家主的谢礼。”   阮恛没有说话,良久传来一声叹息,还不等他再说出来什么,季沉川瞄准某个方向,一枪解决了摄像头。   “如果季先生成功,我必备厚礼登门致歉。”阮恛声调平静的如同机器人,而这个语气也更像是某种号令。   他声音刚落下,从医院的侧门突然涌出来了无数瘾君子,人数足有数百之众,将季沉川和带来的几十名保镖团团围住。   “谁杀了他,就能获得一辈子夜沉药品的提供。”阮恛的条件足以让所有的瘾君子疯狂。   夜沉——是阮风玉给原液稀释药剂的命名。   季沉川一手握枪,另一手从后腰拿出警棍,随手一甩,唰的一声拉长到等身高,随性肆意的转了下脖子。   “没想到在国内还能遇到这样的场景。”金属棍和地面摩擦飞溅出点点火星,季沉川兴奋的如同凶猛的野兽:“来,让我看看你们能坚持多久。”   他凶悍凌冽的模样和健硕紧绷的肌肉让众多瘾君子瑟瑟发抖,但终身夜沉的提供又让他们产生了悍不畏死的勇气。   “上!我们这么多人还打不过他一个么!”   “对!杀了他!”   众多瘾君子猛喝一声,朝季沉川冲了过去,还没近身就被一棍横扫了出去,前排的瘾君子血肉横飞,余劲直接扫出了一个巨型扇面。无数瘾君子人仰马翻,倒地哀嚎。   但后继者更多,如同浪潮直接汹涌而来。   监视器前,阮恛看着如同战神般英勇的季沉川,略微有些诧异。   “这致残却不致命的手法,这小子去过战场?”   管家在他身后恭谨的回应道:“是,前任季家主受第二任夫人蛊惑将人送出过,原本是想将他送入欧洲学习,但那位夫人擅作主张将人送进了战区。”   “怪不得能有这般坚韧的意志,能抗住两次药剂的暗示。”赞扬的话却被他说出了陈述的语调,那种压抑的控制欲仿佛这具□□都是没有感情的机器。   管家每次都觉得自己服侍的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怪物。   “这些人不会是季家主的对手。”管家看着已经被季沉川清扫了一半的大厅,不由替自己主人担忧:“如果被他闯了进去……”   “我本来也没打算靠这些人拖住他。”阮恛扫了眼监视器,冷静地评判:“这些人只是标尺而已,我需要对实验体的兽化进程做出分析,这样才能进入第二重测试。”   他冷淡随意,如同实验室里观看实验体临床表现的科研怪人,平静中透露着对生命和死亡的淡漠。   “那……您要放他离开么?”   阮恛扫了眼监视器:“我倒是想让他离开,你看他愿意么?”   管家看向监视器,季沉川已经踩着遍地哀嚎的瘾君子走出了综合大厅,直奔住院楼,众多保镖死死的把那些瘾君子围困在了大厅。   “阮平到了么?”   管家看了眼手机:“已经到了。”   “那就随便他们吧。”阮恛似乎对这些事情毫无兴趣,亦或者早就料到了整个事情的结果,站起身走向门口。   “备车,去研究所。”   ——   季沉川在来的时候就已经摸清楚了整个医院的构造,自然也包括阮风玉那个地下秘密基地,因此目标非常明确。   就在他一脚踹开地下室大门的瞬间,一道黑影闪电般冲了出来。季沉川本能的抬手格挡,护住要害,不想对方却并没有针对他要害的意思,反而是手臂上传来针刺般的痛感。   他一转头就看见拉开距离的阮平以及他手里已经空了的注射剂。   阮平对着针头吹了口气,嚣张挑衅的介绍:“初代燧火反应原液,第三次尝这个味道,感觉怎么样?季大家主?”   冰凉的液体在碰触到鲜血的刹那就催化出灼烧肺腑的热量,随着血液奔腾到四肢百骸,心脏剧烈的搏动几乎要敲断肋骨。   季沉川浑身肌肉紧绷,死死咬住牙关才没能发出痛苦的惨叫五指死死的扣住墙壁,用力之大甚至留了刺目的血痕。   他垂着头,像是个石化的雕像阮平看不清楚他的表情,毫不客气的冲他吹了声口哨。   “阮小叔说没人能坚持到第三针剂,接下来不是崩溃到直接自杀就是完全变成野兽。丧失人形,来,让我看看季大家主会成什么样?”   阮平一步步的走进季沉川。   “落在小爷我的手里,想死可是不会那么痛快。” 第50章   阮风玉回到密室的时候,白初那痛苦呻吟的声音已经消散,投影大屏幕散发着淡蓝色的幽光,此刻他才想起来自己并没有设置连续播放的模式,心里颇为遗憾。   整个密室静谧的连呼吸声都轻浅可闻。   阮风玉看向被吊在正中间的温夜,垂着头整个人像是昏死了过去。   “阿夜?”阮风玉走到他面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脸颊。   他本以为是温夜使诈,但在碰触到他滚烫的皮肤,心头一震:“阿夜!”   温夜蹙眉双眸紧闭,看起来不舒服极了。   阮风玉立立刻将人放了下来,没了各种舒服的支撑,温夜一头栽进了阮风玉的怀里。   无论是毫无意识下的投怀送抱,还是罕见的脆弱模样都让阮风玉浑身酥麻,不由自主产生了肌肤相触的战栗感。   他深吸一口气,足足在那里站了一分钟才压下那种不可抑制的满足感,而后将温夜打横抱起放到了床上。   他非常熟练的从角落的医药箱里找到退烧药剂给温夜喂了进去。   或许自己不该这么着急,阮风玉在心里不走心的反思。先是剧烈的打斗,之后又被催眠,在加上强烈的精神刺激,此刻才发做出来可见温夜得精神力强大,换个人大概已经疯了。   “只要你好好听话,我不会舍得这么对待你。”阮风玉帮他梳理额前被汗湿的碎发。   我会向对待珍宝一样的呵护你。   他刚在心理默默说完,本该因为药物沉沉睡去的温夜却睁开的双眼。   阮风玉诧异的看着他。   只见他黑白分明,如同黑珍珠的双眸脆弱和迷茫只闪过刹那,随即便是极致的厌恶和恶心。   阮风玉还没来得及嘘寒问暖,抬手给了阮风玉一巴掌。   啪——   清脆的声音在安静的密室中格外明显。   阮风玉过了几秒才捂住自己红肿火辣的脸颊,眼神逐渐变得幽深阴暗。   温夜想撑着自己坐起来,但高烧和药物的双重buff加持下,肌肉酸软的根本不听使唤,撑了几次也只是勉强靠在了床头的靠枕上。   “这一巴掌是替白初打的。”温夜脸脸颊白的透明,反衬出双眸墨染的风韵,被那样的眼神看一眼会让人觉得他说什么都是对的,哪怕是巴掌都是赏赐。   阮风玉现在满心都是温夜,甘心成为蛊中蛊,自然不在意这一巴掌,反而顺着他的话道:“那岂不是你自己也得受惩罚,毕竟小家伙可是因为你才遇见了我。”   温夜白了他一眼,面上冷漠虚弱的表情丝毫看不出来想把阮风玉千刀万剐的愤怒。   “少说废话,你让我看那些做什么?我不同意你接下来的要求你就要如法炮制,把那些恶心的东西用到我身上?”温夜讥讽的看着他。   阮风玉对于温夜这样机智敏锐的态度多少有些被看穿的无奈。   “为什么不能装的愚笨些呢?阿夜。”阮风玉想要伸手去去抚摸他的脸颊,被温夜毫不客气的躲了过去,只好退而求其次握住他的手,十指相扣。——温夜没有力量挣脱开。   “愚笨些被你们玩弄股掌间?”温夜闭上眼,看都不想看他一眼:“说出你的要求,趁现在我还没有拒绝的余地。”   温夜在某种程度上大发慈悲让人说出对方的祈求几乎就是变相的同意。   阮风玉嘴角勾起得意的笑容,一点点靠近温夜:“所以阿夜这是答应帮我们制作成熟的夜沉了么?”   “夜沉?”温夜微微挑起眉梢。   “这是我给它起的名字。”阮风玉甚至颇为自得:“喜欢么?”   温夜冷哼一声:“我可以帮你看看那帮废物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但你也要答应我两个条件。”   “可以。”阮风玉心想,别说两个条件,一百个条件我也会同意。   “第一,销毁这个房间里的所有东西,包括所有录像带的备份。”温夜扫视一周:“从今往后你不准再出现在白初的视线范围内。”   阮风玉自然那知道他是为了保护白初,但面上欠嗖嗖的凑过去:“亲爱的,我可以把这种行为理解成吃醋么?”   这种地狱级别的调情甚至没让温夜有任何表情。   “第二,成品不准大规模量产。”   阮风玉听得眉心一蹙:“这个我没法答应你,阿夜,你以为我这样费尽心力只是为了过家家么?”   温夜闭着眼,声音因为高烧有些嘶哑:“那你另请高明吧。”   “阿夜。”阮风玉看着油盐不进的人,有那么瞬间真的想要按动床上隐藏的按钮,将人死死的束缚在床上,让他浑身带着自己的气息哭泣哀求。   但他也知道短时间内自己根本无法用那样的手段让温夜臣服。   阮风玉深吸一口气:“我只能答应你不会在国内大规模出售,这是我的底线,阿夜。”   温夜听到这句话才微微睁开双眼,直视阮风玉有些焦躁的双眸。似乎是在思考他这句话的真实性。   两人守着自己的底线,看似温柔的皮囊下都倔成了骡子。   最终温夜做出了退让,他心力憔悴的往后一仰:“记住你说的话,现在我们可以去实验室了。”   “不着急,你还在发烧,需要休息。”   温夜听到那虚情假意的关心,嗤笑道:“你确定我一觉醒来后看见的还是你?季沉川已经带着拆迁队过来了吧。”   阮风玉面色一黑,他想对温夜说自己怎么去对付季沉川,但又不敢真的赌季沉川在他心中的分量。   如果温夜为了季沉川和自己翻脸,撕毁所有条件那就得不偿失了,于是他选择缄口不言。   “你不是他的对手。”温夜强撑着身体,准备起身:“我倒是很期待你们两个的正面交锋,恰好能验证下我的观点。”   他坐起来就一阵头晕目眩,闭眼缓了很久视线才逐渐清晰,却发现阮风玉单膝跪在自己面前,神色有些说不上来的诡异。   “所以阿夜愿意帮助我?”   温夜心头一跳,面上不显山水:“不想让我帮忙我也可以现在就休息。”   “我自然想让阿夜帮忙。”阮风玉从旁边的抽屉中拿出一剂针剂:“可是阿夜这么轻松就答应多少让我有些不安,毕竟……温大家主可不是这么容易妥协的人。”   温夜扫了眼针剂,没有说话。   “所以我想到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阮风玉将针剂展示给温夜看,其中淡蓝色的液体已经说明了它的成分:“这是根据你的血清研制出来的恢复药剂,只要三针剂你就能恢复原本的样貌和身份。”   温夜扬了扬眉梢:“你真敢把江眠那个废物做出来的东西用在我身上?”   阮风玉很是坦诚:“我自然也不是很信任,但数据和成功案例说不得慌,而且我将恢复剂分成了三次,可以最大程度减少副作用。”   “这就是你的条件?”   “不,条件是药剂的附加作用。我倒是不介意你如今的样貌,不过这是小叔帮忙的条件,我也只好做个顺水人情。”阮风玉晃了晃药剂:“它会让人的身体变得更加敏感,也会产生某种渴望的冲动,目前只有我手边有舒缓剂。”   温夜看着那管药剂,怀疑根本不是药剂的副作用,而是阮风玉自己往里加的东西。   “可以。”温夜扁起袖子,白皙的胳膊上青色的脉络格外明显。   阮风玉知晓温夜必然会同意,就像他知道温夜出现在这里完全是温大家主的谋划一样。   但计划总赶不上变化,既然自愿落入樊笼,就休想逃离。   淡蓝色的液体从从细小的针孔中滴落,如同大海的眼泪,为不知名的未来吟唱歌颂。   尖锐的针孔刺破皮肤,恢复剂一点点的被推入静脉之中。   阮风玉抽出针管,小心翼翼的给温夜止血,却被温夜无所谓的推开。   “现在可以去看你们那些废物的成果了么?”温夜站起身,注射了药剂之后的精神状态似乎比之前更好了些。   阮风玉给他披上外套:“你身体太弱,我推你过去。”   温夜没有意见,首先他确实虚弱到走两步就会气喘吁吁,其次他也非常熟悉轮椅,有些时候他对轮椅的操控力甚至超过这双能站立的双腿。   阮风玉提早跟江眠打过招呼,地下三层的研究室都已经打扫的干干净净,一丝人体实验的痕迹也没有,甚至为了遮盖血腥味还喷了一整瓶的高奢香水。   温夜进来的瞬间就皱起了眉头。   “实验室禁烟禁酒禁金属首饰禁化妆品禁香水,这点常识都没有么?”   包括江眠在内所有的研究员都顶着黑锅,低着头,安静的如同鹌鹑。   温夜不耐烦的走进研究室:“江眠留下,其他人现在回去休息。”   所有研究员带着震惊和希望的目光看向温夜,仿佛再看救世主,然后视线不约而同的挪到了救世主身后的恶魔身上。   恶魔阮风玉看起来心情好极了:“都听他的,先回去休息吧。”   研究员们如蒙大赦,小跑着离开了实验室,就怕晚一步就得回来加班。   温夜本不想让阮风玉跟到研究室,他讨厌研究室里存在无关人员,但阮风玉明显更暴君一点,完全没有给他反驳余地的将他推进研究室。   “只留江眠一个人肯定会不方便,我也可以当你半个助手。”   温夜沉默片刻,就指使着他去开离心机。   阮风玉在科研方向完全就是个门外汉,高度自信让他觉得自己对各种仪器全然在握,对着离心机研究了半天,非常自信的打开了开关,按照温夜给的数据设置了转速。   不想刚启动,就砰——!   离心机的盖子瞬间化身血滴子,直直朝着阮风玉飞了过去,阮风玉反应速度也不是盖的,闪电般蹲下身,然后就听见砰砰砰——!   那看着不起眼的盖子生生砸穿了三堵实体防护水泥墙,最后深深的钉在水泥柱上。   温夜眼疾手快的关了总电源,冷冷的看着阮风玉:“不配平就开机,你是想死么?!”   阮风玉少见的一脸茫然:“啊?配平?”   温夜冷的如同冰渣,看起来已经被他的愚蠢的要窒息了,一指门口:“出去。”   在实验室里,温夜的权威谁也无法挑衅,哪怕上三家老家主都在,温夜说1没人赶在他的地盘上说0.5,阮风玉摸了摸鼻子,识相且听话的走到了外间。   他刚走到外间,温夜就重重的关上了隔离门,逐客令差点贴脸。   实验室内,只剩下江眠和温夜,自从上次在研究所谋杀温夜未遂之后,江眠对温夜的恐惧只增不减,甚至到了听见轮椅声都会不由自主的哆嗦。   温夜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你哆嗦什么?把你们做的稀释液拿过来。”   江眠如同惊弓之鸟,恭恭敬敬的把自己的作品双手给了温夜,恭敬的仿佛准备答辩的末等毕业生。   温夜懒懒的接过去,只看了下成色和数据,少见的肯定:“这个稀释比例选的不错,做了多少次对比?”   被温夜夸奖的不真实感让江眠激动的有些恍惚:“四千五百二十三次。”   温夜不置可否,放下稀释液:“我要重构你这里所有的稀释液,你来当我的助手。”   ——   阮风玉坐在实验室外,隔着透明的防护玻璃仔仔细细的看着温夜。   不可否认,任何时候的温夜都没有实验室中的温夜更加有魅力。   他一举一动间的干练沉稳和专注会不自觉的吸引住所有人的视线,想要让那份专注投射在自己身上,从而激发出内心最隐晦的渴望和阴暗。   阮风玉也同样如此,他沉迷的看着温夜的一举一动,就像是在看什么秀色可餐的美妙事物,以至于他都未曾注意,温夜把所有的稀释液都倒进了燧火反应的原料池中。   电话声打断了阮风玉沉迷的欣赏,显示屏上出现的名字让他有些意外——是阮平。   “大哥!快离开研究室!季沉川过去了!”   阮平的声音隔着手机都能听出来血腥气,明显受伤不轻。阮风玉呼的一声站起来:“你受伤了?!”   他还没有下一步动作就在走廊尽头看见了一尊煞神——浑身是血,双眸通红的季沉川。 第51章   阮平作为阮风玉身边最忠实的一条狗,曾经为了掩护阮风玉身中数弹命悬一线也死死咬住追兵不肯松手。   他会用自己的性命去贯彻阮风玉的指令,所以阮风玉才敢放心的和温夜玩心眼,因为他笃信季沉川不会活着出现在他眼前。   但眼前浑身浴血的季沉川和电话中阮平急促的提醒都说明自己的判断误差——那就只有第三种情况。   有人帮助季沉川拦住了阮平,这个人会是谁?   但现在已经没有时间让阮风玉思索这个问题了,季沉川眨眼就冲到了阮风玉面前,五指成爪直扑面门!   阮风玉闪电般后撤,握拳格挡住季沉川的攻势,眨眼间两人就生死擦过数次。   很快阮风玉就发现了季沉川的问题。他满身的戾气,凶残嗜血的狠辣根本不像是正常人类该有的模样。   即便眼前是温夜,他也能还不留情的一掌捏死。   “所以现在的你连人都算不上,只是凭着本能要来杀我?”阮风玉用胳膊格挡住季沉川的拳头,肌肉碰撞的声音发出令人齿寒的闷响。   季沉川没有回答,或者根本已经无法回答,满眼只有一个想法——他要杀了眼前这个人,夺回属于自己的伴侣。   阮风玉从中嗅到了同类的气息,露出阴森可怖的笑容:“那就来吧,决定那高不可及的明月究竟该照亮何方!”   砰——   与此同时,过道中的阮平也并不好过到哪里,被两人联合踹了出去,重重的撞上墙壁,承重墙都为之一振。   但此刻身体上的痛苦远不及心灵上的侮辱——自己没能阻拦住季沉川,竟然还被女人和孩子打的毫无招架之力。   他恶狠狠的用手背擦掉嘴角的鲜血,死死的盯着眼前的沈静和白初。   沈静红发尽数盘在脑后,肩背紧绷,蝴蝶刀锋利灵活的如同她身体的一部分,对应的身旁的少年就没有这么从容了,他脸色惨白,胳膊上缠着厚厚的绷带,身形纤细的仿佛一下就能捏死,眼神中燃烧的满眼都是仇恨。   白初和阮平不对付,同在阮风玉手下的时候,白初就不动声色的阴过阮平很多次,然而阮平根本不知道他这份仇恨从何而来。   “你该死!”白初此刻终于爆发了所有的愤怒,贴地冲到阮平面前:“为那些孩子偿命吧!混蛋!”   他一个上勾拳直冲阮平下颌,嘭的一声被阮平接住,五指包住他的拳头用力一压,白初整个人被重重砸在地上,阮平丝毫不给他喘息的几乎,猛然朝他渗血的腹部砸去,拳风还没落下,蝴蝶刀逼至面门,稍晚半分腕骨都被削断!   沈静妖艳的面容满是肃杀,身形灵巧逼退阮平,一手拉起白初,以身为轴用力一拉!   白初横飞而起,重重一脚踹向奔来阮平胸口,双方同时后退卸力。   沈静穿着10公分的高跟鞋,站的比白初还要稳,也多少有些气急败坏:“花白让你来的?!带药了么?季老大已经彻底不认人了!”   “带了!”白初弓着身穿着粗气:“但小水子说只能维持一个小时的清醒!而且我追不上他!”   不但白初追不上,沈静也没追上。   十分钟前沈静过来捞季沉川的时候,季沉川已经意识不清了,自己原本打算捞人就走,挡了下阮平,不想就这眨眼的功夫,季沉川竟然直接把阮平扔给自己,掉头就跑了!   弱女子沈静目瞪口呆看着自家老大,仿佛第一次认识他。她对战阮平并不占优势,只能靠技巧,但技巧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丝毫没有反抗之力,差点被阮平给锤成肉酱的时候,白初天神下凡似的救场,沈静原本以为能喘口气,不想天神少年只有个血皮,比她还脆!简直没有天理。   好在阮平也被季沉川打残了血,三人勉强僵持,谁也奈何不了谁。   “药?”阮平听着两人对话,敏锐的抓住了其中的关键信息:“你们带了季沉川的解药?”   白初感觉到了威胁,躬身往后退了半步。   这细微的动作自然被阮平看在了眼里,确认道:“在你身上。那你们今天都得死在这里。”   说完他飞身前扑,直冲白初而去,沈静立刻挡在白初面前,蝴蝶刀转出了残影,深藏其中的刀刃直冲咽喉。   她本想逼退阮平,不想阮平直接一手捏住刀刃,手掌被划出见骨的伤口也没退,鲜血咋空中飞洒出弧线,紧接着栖身而上,膝盖猛然上提狠厉撞向沈静小腹!   沈静猝不及防被撞飞出去,白初转身要救,却被阮平掐着脖颈凌空提了起来!   白初死命挣扎却根本掰不开铁钳一样的五指。   阮平眯着眼打量白初,那血腥挣扎的模样让他有一丝熟悉的感觉,继而想起来了自己在很早之前见过这小子——沙溪的地下拳场。   拳场里的小子们多数都不经打,能熬过三场不死的都算命大,在自己手下挺过三拳的都没有,唯独有一个例外——当时有个瘦麻杆一样的小子足足和自己耗了三分钟,条件是赌场不准再对沙溪的孩子下死手。   虽然三分钟过后那小子几乎断气,但硬是撑着一口气站了起来,阮平敬他是条汉子,下场的时候就跟拳场老板打了声招呼。   面前这小子和当初倔强的模样一无二致。   “原来是你。”阮平冷笑出声:“看来当年的教训没吃够,还敢往小爷手上送,那你这条贱命小爷就收下了!”   他五指猛然紧缩,白初不堪重负的颈骨发出爆裂声,再稍一用力就会立刻毙命当场!   “白初!”沈静被那一击伤到了肺腑,此刻根本站不起来,用力将蝴蝶刀甩向阮平,却被阮平一手挡下。   千钧一发之际,白初握紧了裤袋里的药剂,拼死扔向沈静,阮平却猛然一晃!   阮平的那一晃就如同突然醉酒,站立不稳,连带着手上也松了劲。   他正疑惑间,整个走廊剧烈一震,地面瓷砖刹那间崩裂,顶头电线也呲出火花,明灭交杂间他骤然意识到不是他站不稳,是整个医院大楼在晃!   紧接着一声巨响从地下传来,所有人都惊疑不定的看向脚下。   地震?!   广海这地方怎么可能会地震!   所有人都有了不好的预感。   白初抓出机会攀住阮平手臂,当胸一脚踹过去,两人同时摔在地上。白初根本顾不得那么多,翻身就去抓药剂,在快要握住的刹那被反应过的阮平一把拽住脚踝,往后一拉!   白初死命去踹阮平,阮平也没打算再留他的性命,一拳只冲脑门,而整个楼道却突然倾泻,沈静和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噼里啪啦朝他们这个方向滑了下来。   此刻所有人都反应了过来!有人炸了大楼的地基,整个楼要塌了!   沈静立刻想到了温夜在会议室中和自己说过的话,顿时浑身直冒冷汗,温先生到底在干什么!   但此刻已经不由她多想了,白初还在和阮平缠斗,两人你死我活的都要去抓那瓶药剂。   沈静死命扒住门框,看向摇摇欲坠,已经把玻璃砸出裂痕的CI扫描仪。   她一咬牙单手撬开消防柜,拎出其中的消防斧,重重的砸向玻璃,对白初吼道:“让开!”   医用玻璃碎响,CT扫描仪嘭的一声撞到墙壁而后风驰电掣的朝白初和阮平滑了过来。   阮平见状就要往旁边扯,却被白初死死的按在那里不得动弹。   “小子!你想死么!”阮平奋力挣扎,看到那两三吨的扫描仪越来越近,脸上少见的露出惶恐的表情。   “为沙溪的孩子们陪葬吧!”白初死死的掐住他的脖子,在仪器撞向两人的前一秒抓住药剂,双手举过头顶,脚尖一蹬!   他轻巧的如同一条跃出水面的鲤鱼,与刹那间轻松穿过CT扫描仪的扫描口,图留下睁大双眼的阮平。   砰——   扫描仪冲着阮平径直撞穿了墙壁,滑出了大楼,重重砸在广场的地面上,留下了半人深的深坑,片刻后才从边缘缓缓渗出血迹。   大楼的坍塌不会因为人类的死亡而停止,刹那间又晃向了另外一个方向,沈静和白初都被重重的甩进了医疗室。   沈静不顾疼痛的拉住白初:“走!温先生要炸了这里!”   白初却甩开了她的手:“不行!我要把药送给季先生!”   他浑身狼狈不堪,满身血迹,兀自倔强着往地下室跑。   沈静想要去追,只差半步却迎面遇见了楼上狂奔下来的瘾君子,众多没常识的瘾君子们惊慌失措的往外冲,眨眼间就没了白初的踪迹,沈静还被人群直接冲了出去!   她气的想骂娘却全然无可奈何,最要命的是——楼真的塌了!   等她随着人群出门才发现,不止这一栋楼,整个滨海沈静医院都在晃!   她简直要疯了,温先生到底要干什么!   与此同时,医院地下室   “自然是毁了这里的一切。”温夜看着惊慌失措,拼命去扒门的江眠,双臂环胸冷静淡漠的坐在轮椅上。   他的面貌已经发生了肉眼可见的变化,脸颊泛红,微微喘息,小腿也在逐渐失去知觉。   可他看起来仍旧那样的风轻云淡,仿佛濒临死亡的不是自己一样。   “疯子!你就是个疯子!”江眠惊恐的看着温夜:“放我出去!”   “你在偷走1.0材料的时候就该有落得这样下场的觉悟。”温夜死死的盯着江眠。   “母亲一生骄傲,她在确认二代材料的成瘾性无法祛除的时候毫不犹豫的毁了自己半生心血。”温夜在晃动不堪的实验室中淡漠的看着江眠,如同一场迟来的审判。   “可你们却想用她的心血去满足自己的私欲,荼毒众多无辜之人。”温夜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江眠,如同撕开温和伪装的雄狮,冷酷的看着挣扎的猎物。   “你们——该向她赔罪。” 第52章   江眠看着温夜的模样已经被吓破了胆。甚至开始自欺欺人起来:“不……二代材料产生不了这么大的威力!你不会成功的!”   温夜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并且真的笑出了声。   “这还的多谢你啊。”温夜温柔的呢喃如同恶魔的低语。   江眠一愣。   “帮我解开了当年研究所爆炸的原因。”温夜在地动山摇中岿然不动。   江眠却听的云里雾里,完全没懂温夜的意思。   “自从我醒来,一直有个问题没能想明白。”温夜好整以暇的看着江眠:十指交叉撑在轮椅上,“我虽然一手主导了二代材料的研发拓展,但也没有到能动摇上三家根基的程度,只要他们想,我非常欢迎他们加入,所以他们没有理由突然杀我,那研究所的爆炸究竟是谁做的?”   江眠完全没想到温夜竟然会想到这一层,脸色唰白,颤抖着嘴唇哆嗦了半天也没说出一个字。   “我醒来之后接触了所有人,他们都因为我的死愧疚疯魔,当年没有人想让我死。所以最不可能的就是真相——那场爆炸实际上是意外。”温夜看向江眠:“能产生那样大规模的爆炸引燃物需要具备低燃点、强挥发和强不稳定性,研究所内对这类物品的存放都有严格的标准,不可能再那一天突然出差错,所以我有了个大胆的猜想,并且再刚才得到了对应的结论。”   江眠此刻已经恐慌到了极点,极度心虚让他根本不敢看向温夜:“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那你知道我刚才做了什么实验么?”温夜轻声问道。   江眠大脑一片空白,本能的摇了摇头。   “双向还原反应。”温夜指着还在不断燃烧的小型燧火反应:“结果证明了母亲的初代材料、1.0材料和二代材料单独存在都具有高强度的稳定性,但两者任意混合后在燧火反应下会立刻形成强挥发性的气态,而该气态混合物燃点极低,爆炸当量却非常高。”   温夜推着轮椅一步步靠近:“它能在十分钟内挥发到整个研究所。”   江眠瘫软在地,涕泗横流的往后蹭:“不是我!不是我拿的!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会那样!”   温夜最后停在他面前,居高临下的审视这个从头到脚都是偷来的盗窃者。   “所以是你趁我手术期间,偷偷溜进了储存室拿走了仅剩的初代材料并窃取了部分燧火反应。”   他的话如同地狱的使者将江眠拉回了三年前的研究所。   那一晚,研究所格外的空旷,所有人都守在温夜手术室所在的核心,他避开了所有人拿到了唯一仅存的初代材料,然后从反应堆中抽取了部分燧火反应,想要趁着温夜最虚弱的时候偷走这些,对方给了他一辈子都花不完的的财富,并且承诺他只要自己完成就送全家人出国,温夜没法拿他如何。   但初代材料却在他走到研究室门口的时候凭空挥发干净,他根本不知道原因,满心只剩下害怕,慌乱之中又摔碎了装着燧火反应的密封器皿。   他眼睁睁看着蓝色的火焰炸裂,眨眼见充斥整个视野,楼道里察觉到不对的同事刚探出头就被撩了满身,灼热的烈火让他痛苦挣扎倒地。   就在那火焰即将冲到他面前时,胆小怕事的他为求自保不顾同事求救的哀嚎,重重的落下防火门,从外部锁死了研究所所有的逃生通道。   江眠在冲天大火的夜色下狼狈逃窜,甚至没敢打一个救援电话。   “那场爆炸重创温家,让燧火反应彻底搁浅。”温夜死死的盯着江眠:“这都是你一手造成的。”   “不……不是我!我也是受人指使!我不是故意的!”江眠对上温夜冷漠审判的眼神的刹那就彻底吓破了胆,疯狂挣扎却又瘫软无力。   温夜步步紧逼:“你受谁指使!”   江眠已经被他彻底击溃了心理防线:“我说!我说!是阮——”   噗——   江眠话还没有说完,眉心一凉,滚烫的鲜血从额头的窟窿里汩汩涌出,染红了整个世界,只剩下天花板上摇摇欲坠的摄像头和——那把凶器。   “是——”那个名字终究没有说出口便颓然到底,不可置信的睁大双眼。   温夜猝然回头,就看见天花板上摇摇欲坠的红外线准星死死的瞄准自己,仿佛能看到他背后之人的冷酷狠厉。   对方显然不打算给温夜反应时间,远程启动,子弹刹那间冲向温夜面门!   千钧一发之际,温夜被骤然窜进来的身影扑倒,两人重重的砸在了地上。   来人冲劲太大了,两人在地上滚了好远才止住,温夜被来人紧紧的护在怀里,用他宽阔滚烫的胸膛挡住了所有飞溅的碎屑和子弹。   熟悉怀抱混合着浓郁的血腥味砸了满脸,温夜在那粗重的喘息声中有些恍神,仿佛所有嘈杂紧绷危险的环境都成了模糊的背景色,只有眼前人真实而滚烫。   他本能的抱住季沉川厚重的脊背,却摸到了一片黏稠的濡湿。   温夜心下一沉,季沉川中弹了?!   他刚想起身查看,季沉川却急切甚至粗鲁的按住他的后脑,用力的吻上的他的双唇。   那根本不能称之为吻,更像是带着惶恐惊惧的撕咬,像是为了确认温夜的存在。   滚烫的血腥气刹那间充斥唇齿,温夜刹那间怔在了原地,对上了季沉川满是血丝,欲望霸道的双眸。   凶相毕露的狼王此刻全然不顾其他,只想把逃跑的伴侣抓在手心,狠狠的教训一顿。   温夜只一眼就看出来季沉川此刻几乎没有理智,立刻想要起身安抚人,抬眸的瞬间却看见紧随而来的一脸狠戾的阮风玉高举不知从哪搞来的金属棍,迎面就朝季沉川砸了下来!   “让开!”   温夜一把想要推开时身上的季沉川,准备硬接下那一棍,不想却没能推开人,季沉川紧绷的身体就像一堵水泥墙,他现在的力度根本无法撼动!   只见季沉川背后就像长眼了一样,看也不看的抬手握住长棍另一端,迅疾如风长棍撞在他手心就像是劈在了山石上,连缓冲都没有就定在了那里,震的阮风玉虎口发麻。   最关键的是饶是这样,季沉川都没放开温夜的唇舌,滚烫的气息侵占了温夜所有的感官,强势霸道的气息顺着奔腾的血液烫的温夜指尖发麻,原本被压抑到极致的药物副作用刹那间翻汹涌而来。   “唔……”   压抑不住的呻吟声从唇角流泻出来,那种几近求饶的呜咽声让正在激战的两人不可自制的产生了某种反应,动作同时一顿。   温夜从没想过自己能发出这样的声音,在两人极具侵略的热辣的目光中咬紧下唇将所有的喘息都咽了回去,一巴掌将色欲熏心的季沉川扇歪了头,想要抬脚去踹开阮风玉拉开距离,却发现双腿已经没有知觉,根本不听使唤了。   刹那的功夫,阮风玉和季沉出都回过神,两人十分有默契的同时去抓温夜。   温夜此刻连站都站不起来,被一人拽着一只胳膊,夹在中间看着拳来棍往,仿佛二龙戏珠里那颗耀眼的明珠。   但此刻药剂的副作用早就无法压抑,两人激战产生产生的雄性荷尔蒙于他而言简直催命符一样的存在,甚至让他有种直接把两人揍翻绑起来自己坐上去的冲动。   “都给我停手!”温夜瞅准时机,在两人拉扯长棍的的刹那,甩脱了力道相对较弱的阮风玉,一把握住伸缩棍正中间,猛然按住其中机关,棍棒刹那收缩,对峙的两人来不及收力,差点贴脸撞车。   温夜接着季沉川的力道撞飞了阮风玉,刚准备喊停季沉川,脚下却突然那轰鸣振动,紧接着两指粗的钢筋骤然从地面升起,在季沉川即将抓住温夜的刹那,分开两人。   紧接着一排钢筋拔地而起,横竖交错将温夜和实验室关在一起,如同一座蓄谋已久的钢铁牢笼。   两人同时将目光落在阮风玉身上,他侧身两步露出了身后的按钮。   “还好准备的及时。”阮风玉看向明显动怒的温夜:“不要用那样可怜的眼神看我,这是早就建好的,为了防止你在实验室偷偷跑路。”   他话语间的亲昵直接刺激到了无法拥抱自己伴侣的狼王,季沉川咬着牙,阴森狠辣的目光几乎想要将阮风玉直接活生生撕碎。   “最多10分钟,这里就会彻底爆炸”温夜隔着栅栏按住季沉川的青筋暴起的手臂,他知道季沉川的理智已经摇摇欲坠,但现在还不能放弃,他修长苍白的手指沿着精悍结实的一点点防抚摸过那欺负的喉结,落在了狼狈到却线条悍利的下颌线,轻柔的如同猫爪轻轻扫过。   季沉川盯着阮风玉的视线终于落在了他身上,愤怒躁动到即将失控的双眸在对上温夜去请冷坚韧的视线时,如同被人兜头泼了盆高山雪水,灵魂都为之战栗清醒。   “我相信你可以。”温夜轻轻捏着季沉川的下巴让他往自己偏头,浑身暴躁的狼王乖顺的俯下头颅,而后得到了一个真诚鼓励的吻。   “坚持到最后,打我离开这里,我在高塔之上庆祝你的凯旋。”温夜抵着季沉川的额头:“去吧。”   季沉川不舍的看着温夜,眼底的温柔和清明都要散溢出,最终沙哑着开口:“等我。”   他提着长棍站起身再看向阮风玉,温柔和清明一扫而光,变成了不死不休的杀伐煞气。   阮风玉看着温夜对季沉川的温柔,内心的嫉妒扭曲成形,宛如疯子:“今天谁也别想带走阿夜,纵然死亡也不会把他从我身边带走。”   说完阮风玉随手捡起一块砸落的水泥块,直接将控制栅栏的按钮生生砸碎,季沉川上前想要阻止却全然来不及了。   “来啊,杀了我。”阮风玉展开双臂,挑衅的看向季沉川:“杀了我,阿夜就永远属于我了。”   回应他的是季沉川愤怒的拳头。 第53章   阮风玉本想硬接这一拳不想这一拳的力道远超之前,那恐怖的爆发力几乎让他听见了自己骨头碎裂的声音。   季沉川声音嘶哑如同是刀刃划过磨刀石,死死的盯住阮风玉:“备用开关在哪里?”   阮风玉上下打量着竟然还保留着清醒神智的季沉川,心底震惊。   在阮恛的实验中,没有人能撑过半管药剂的加持,但如今季沉川体内的原液含量已经是曾经实验体最高记录的百倍了,但他仍然没有疯魔,甚至还能清醒的开口说话。   这恐怖的意志力让他从骨子竟然隐隐生出了恐惧的影子紧接着被欲望征服。   “没有备用开关。”阮风玉嘴角红肿的渗出鲜血,眼神却讥讽疯狂:“阿夜会跟我一起下地狱。”   阮风玉知晓此刻自己并不是季沉川的对手,甚至因为估算误差,很有可能会交代在这里。   他天生体质偏弱,纵然喜欢拳场交锋带来的刺激和快乐,但和季沉川这种天生体格强悍的选手根本不在一个起跑线上,能和季沉川有来有回打上十多分钟完全是因为刚才季沉川濒临返祖状态,打斗毫无章法。   他因为这句话说付出了惨重的代价,等季沉川拖着他走到开关面前时,几乎不成人形。   季沉川暴躁的研究着那被锤碎的开关,火星四溅,各种线路交错复杂,焦黑一片根本看不出来,这让他岌岌可危的理智再一次悬了起来。   温夜会死。   这个想法出来的刹那,汹涌叠起的返祖人格几乎要将他吞噬殆尽,唯有温夜两字像是海啸中屹立的灯塔,让他艰难的前行。   但灯塔此刻并不好受。   温夜在确认季沉川神智尚且清醒后整个人就颓软了下去,那恢复药剂的副作用远不止阮风玉所说的那点风月事,他整个身体都逐渐蔓延出蚀骨般的疼痛,小腿传来的冰冷麻木更是火上浇油,他尽力的把自己蜷缩成一团抵抗这样的疼痛,浑身冷汗哆嗦,内里却像是裹着一团火,冰火两重天的极端拉扯让他咬紧牙关才没有惨叫出声。   蚀骨的疼痛模糊了时间复又模糊了空间,温夜觉得自己仿佛回了到了八岁那年孤立无援的礁石上。   阴沉的夜色和无边无际的大海会将他彻底吞没,没有人会发现他失踪了,也没有人会来救他。   “温夜——温夜!”   就在温夜快要痛晕过去的时候,模模糊糊的听见有人在呼唤他,他拼尽全力的睁开双眼,遥远的光芒一点点放大。   “母亲……”温夜呢喃出声,心里突然升起了一阵希望。   有人会知道他不见了!   有人来救自己了!   看到那份光亮越来越大,最后整个视野骤然明亮。   眼前是一张满是鲜血、狼狈不堪的俊脸,季沉川骨相皮相都非常完美犀利,此刻看上去就像是战区士兵的特写。   “醒醒!”   季沉川将阮风玉砸的半死也没能问出来备用开关的位置,他自己又撑着身体搜索了一圈,发现是真的没有,顿时整个人都焦躁激动了起来,隐隐在失去理智的边缘,最后近乎绝望的隔着栅栏抱住温夜,却发现温夜整个人蜷缩成一团,体温高的不像话。   温夜看到那张脸,迷茫了片刻才反应过来他们此刻身在何处,他闭上眼轻微喘息:“这里再有三分钟就要炸了,快走。”   “不。”季沉川隔着栅栏将人死死抱在怀里:“我不会将你一个人留在这里。”   他想要去撬开季那些栅栏,但阮风玉在这块几乎做绝,用的是三级螺纹钢,长棍砸断了都没能留下任何痕迹。   但季沉川根本不可能放弃,一下一下用力敲击着栅栏,胳膊被震的发麻也没停下来。   “没用的……”温夜气息浅薄,声音都似乎梦呓:“我能和母亲的成果一起离开也好。”   想到苏沐宁,温夜露出了浅淡的笑意:“我能用自己的命护住母亲最后的心愿与骄傲,也算无憾了。只有你……”   温夜伸手去摸季沉川的脸颊,像是第一次认真仔细的看季沉川,像是想要将人的模样刻在心里:“如果能有下辈子,我会补偿你。”   他视线模糊,因此根本没有看清季沉川此刻的模样,不知晓在他说出遗憾二字的时候,那根紧绷的线于无声处断裂,瞳孔紧缩,看起来带着兽类的危险阴森。   紧接着他两只手死死的扒住那螺旋钢筋,竟然想要凭借蛮力去掰开一个口子,连手腕脱臼也不愿松开!   “温……温夜……”他话语间已经夹杂着不明的呵声,再进一步就会完全失去理智。   白初赶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温夜倒在栅栏中生死不明,季沉川如同野兽蹲坐着,想要扒开两人中间的栅栏,那形态模样明显已经全然返祖了!   他二话不说揣着药剂直接扎进季沉川脖颈经脉,手指一动直接将药剂推了进去!   和栅栏较劲的季沉川身体猛然一僵,继而痛苦用力的捏着自己的额头,力道之大几乎要将整个颅骨捏碎,过了几秒才适应过来那股理智博弈后的痛苦。   他看向旁边的白初:“你怎么过来了!这里马上就要炸了!快滚!”   白初没搭理他:“这个栅栏是怎么回事!”   季沉川言简意赅将刚才的事情说了,白初听完二话不说冲向那被阮风玉砸毁了的开关,那处墙壁早就被两人砸出深坑,露出复杂交错、滋着火花的线头。   无形中的时钟,一分一秒前进,围在研究所的燧火反应从浅蓝、湖蓝、逐渐过度到近乎墨色的蓝,浓稠的让人窒息。   白初从那些那些乱七八糟的线中间捞出来两根,赌命一般直接对上!   研究所里的部分电力供应高达百万伏!手搓一下人可能直接就成焦炭了!   “你做什么!”季沉川看着他莽撞的模样,几乎气的跳脚!   不想白初竟然瞎猫撞上死耗子,在火花滋了几声后,那钢筋栅栏竟然真的回缩了!   季沉川刚想伸手去捞温夜,火花骤然骤烧焦电线,栅栏又重重的回落了回去!   那怦然巨响几乎砸碎了白初和季沉川的心。   白初看着线头,最终一咬牙:“等我!”   他猛然扯上另外一根主线,快速用绝缘线勾出环锁扣在一起,用力一拉!   紧接着令人牙酸的嘎吱声快速响起,栅栏快速收了回去,温夜径直倒进了季沉川怀抱!   季沉川二话不说将温夜卷在怀里,喊上白初:“走!”   白初却站在原地没动:“你们先出去!”   季沉川跑过来准备拉他,却被白初喝止:“我走不了!你们先走!”   这个角度季沉川菜看清竟然徒手捏着两根勉强相接的主线绝缘边,稍一松手两根线落地整个研究室都会成为一个巨大的电场,跨一步就会成为焦炭。   “你!”季沉川震惊的看着他。   白初惨然一笑:“我拆了研究所的警报线,如果松开这个研究室就会立刻被封闭,我们谁都出不去。”   季沉川神色复杂的看向他。   “快带温先生走。”白初看向昏迷的温夜,眼神镇定温和:“温先生救过我很多次,我终于也有用了一次。”   季沉川看向怀中的温夜,咬牙冲出门外:“撑着!等我回来!”   说完头也不会的往外奔去。   直到看见季沉川抱着温夜走出研究室,他才脱力般松开电线,果然如他所言,整个研究所在电线松开的瞬间就开启了防护模式,但却没有封闭严实——外部的爆炸太过猛烈,防护模式也收到干扰。   但白初却不打算离开这里,他死死的盯着瘫软在地板上仅剩下一口气的阮风玉。   “你骗了他们。”阮风玉吐出一口鲜血,仰面朝上,浑身是血,竟然拿还醒着。   白初冷冷的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个改变了自己一生命运的男人。   “怎么?小家伙?是真的喜欢上我想要陪葬?”阮风玉此刻看起来狼狈又豁达,看向白初的目光甚至带着几分戏谑。   “我很高兴看到你现在这样。”白初握紧了拳头:“品尝到了你施加在我身上的百般痛苦。”   阮风玉嗤笑一声,破败的胸膛起伏都很艰难:“那你是想杀我?我建议你快一点,不然你连手刃仇人的机会都没有了。”   说罢他就看见白初袖口中划出的刀刃。   原来真的是来杀自己的啊……阮风玉在心里感慨,不过能死在小家伙手里也行,毕竟……他是最像阿夜的人了。   “说起来,你能那么快速的找到主线和控制线,是因为那次惩罚么?”阮风玉不经意提及之事却仍让白初一个哆嗦。   但现在的白初已经能逼着自己面对阮风玉了:“是,我在那个密室里拆过很多次电线,你只发现了那一次而已。”   阮风玉的声音越来越浅,气息也越来越弱。季沉川拳拳要害,他已经成不了多久了。   “果然是个聪明的小家伙……”阮风玉瞳孔逐渐散开:“如果没法下决心杀我,那就过来,我告诉你个秘密。”   白初半信半疑的看向他。   “事关温夜,你确定不想听么?”   白初思索几秒,附耳上前。   阮风玉在他耳边低喃道:“让江眠去盗窃初代材料的并不是我,是阮恛。”   说完他不等白初反应握住白初捏着匕首的手腕猛然刺进自己的胸膛!   白初:!!!   他惊慌的后退几步,甚至连匕首都没敢拔出来。   自己……自己杀人了!他看向沾满鲜血的双手。   阮风玉看着他的表情,露出了满足的笑容:“果然是第一次杀人呢。”   白初愤恨的看着他。   “你人生所有重要的第一次都由我而来,小家伙,你将会永远记得我,永远无法磨灭我留给你的痕迹。”阮风玉笑的肆意而满足:“现在——逃命去吧。”   砰!   禁锢燧火反应的防护罩不堪高压,即将崩裂。它一旦爆裂就会直接引爆目前医院内所有的小爆炸和挥发材料,整个医院会瞬间夷为平地。   千钧一发之际,阮风玉不知按了哪里,即将碎裂的防护玻璃外竟然又升起了一层脆弱的防护,堪堪挡住了爆炸的引线。   “逃命去吧……”阮风玉瞳孔扩散。   “铭记我……憎恶我……”   白初看着已经全然没了声息的阮风玉,本能中对死亡的畏惧让他拔腿往外狂奔,刚冲到地面就遇见了载着温夜疾驰而来的季沉川。   温夜不知何时已经清醒,俩人也不知道从哪搞来了一辆极其拉风的摩托,只冲白初而来。   “别停!往前跑!”温夜高声呵斥。   不用他提醒白初夜感觉到了,身后爆炸的的冲击波已经扫射过来,整个地面都在颤抖。   温夜和季沉川配合默契,季沉川在白初面前加速飘逸,U字形回旋原路,温夜一把将白初拽了上来。   爆缀着摩托的屁股,最终的余波将三人彻底掀飞了出去。   温夜挣扎着想要去看季沉川的情况,但视线明灭交杂,耳边嗡鸣的听不见一切,凭着直觉抓住了什么,对方也紧紧的扣住了自己的手心时候彻底昏死了过去。   消防车救护车急速呼啸而来,闪烁的红蓝光芒映照出染红的旭阳。   救护人员赶到的时候看到的便是双手交握,彻底昏死过去的两人,慌张的人群都为之一愣。   ……   温夜耳边传来遥远的海浪声,隐约夹杂着轻柔的歌声,像是某个熟悉的安眠曲。   “如果有一日,你被魔盒的灾祸吞没,就带我一起走吧。”   对方坚定的将他拥入怀中。   “不,我会带你回到人间。” 第54章   滨海别墅,阮恛捧着新切的向日辉插入花瓶,旁边的电视播放着最新时事新闻。   “滨海神经外科医院发生剧烈爆炸,现场季氏总裁季沉川先生深受重伤,生死不明,根据知情人士报道,此处常年聚集众多瘾君子,极有可能和阮氏集团有重大关联……”   阮恛闻言扫向屏幕,主持人背后正在往救护车上抬的身影一闪而过,但仅凭那一瞥他也能认出来是温夜。   不是披着实习生皮的时晚星,而是那个和苏沐宁全然相似的温夜。   他怔愣在原地,原本死气沉沉的身体像是骤然被注入了灵魂,那股微妙纵横的气息让整个房间都没了之前的空洞凋零,仿佛他站在这里,偌大的房间就不拥挤。   向日葵花瓶骤然落地。   玻璃碎裂、清水洒满了地毯,向日葵跌落地面。   阮恛本能的想要去捡,却被碎玻璃刺穿手指,鲜红的血珠连成一片,如同破云而出的利剑,刺破了阮恛眼中的黑白世界。   他重新听见了自己的心跳、温热的鲜血,还有真实的人间。   这可真的是……久违了。   阮恛深吸一口气,像是闻到了鲜血而苏醒的恶魔,伸出舌尖舔舐着伤口的鲜血。   温热、血腥。   多么甜美的滋味啊。   管家听见动静冲进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无端的他有些害怕,但职责让他硬着头皮上前:“先生,你受伤了!”   “无事。”阮恛摆了摆手:“收拾干净,去换一束红木棉。”   管家略微诧异,但按下疑惑乖顺的低头称是。   “通知阮氏集团的各位股东,明日开股东大会。”阮恛有条不紊的吩咐:“研究院的所有情况一律直接向我汇报,不用过任何人。”   管家一一记下,清理好碎渣安静离开。   阮恛仍旧站在原地没有动。   他将新闻重播定在那一秒,死死的盯着那白皙脆弱的五指。   连手指都和他母亲的这么相似。阮恛突然想起了自己第一次见到苏沐晴的时候。   当时他在国外因为几起心理实验事故,被整个学术圈放逐,被迫终止学业,重新回到了阮家这个囚笼,百无聊赖之际接到了广海大学的学术协助邀请,他看完研究课题后接下邀请,跟在导师身后进入了实验室。   迎面就看到苏沐宁在挨个检查师弟们的成果。   她里边穿着一身米色休闲宽松常服,外边套着白大褂,五官精致,皮肤白皙,绚丽却不妖艳,远超那些影视娱星。   那样美丽温柔的人说出的话却相当犀利,娇小的身躯中燃烧着烈火般的灵魂。   阮恛只看了她一眼就陷了进去,那一刻他就知道眼前这个女人会成为自己一生的劫。   苏沐宁随手拔出盘发的笔,乌黑顺滑的长发流泻开来,看向目光温柔亲切:“新来的小师弟?挺帅的小朋友,先熟悉实验室吧,有什么问题可以找我。”   当她的眼神投到阮恛身上时,他向来平静无波的内心仿佛下起了大雨,满地涟漪,对上视线的片刻内心是不可压制的雀跃和心动。   他想到了雪山下漫□□阳的向日葵,干净、灿烂、圣洁,想让这样的视线永远停留在自己身上。   但这显然是不可能。   苏沐宁几句话的功夫她错身而过,对导师道:“阿夜不舒服,我给家里打个电话。”   向日葵的清甜阳光的气息擦肩而过,阮恛闻到了阳光的气味,他感觉自己眼中的世界咦苏沐宁为中心逐渐晕染开来,黑白的世界主家有了光、声、影和斑斓的色彩。   阮恛从小是个学习上的天才,同龄人的愚笨让他觉得这个世界都没救了,然后他看见了苏沐宁,世界都活了起来。   同时他也敏锐的察觉到了对方口中的阿夜是个极其关键的存在。   研究室的师兄看了他一眼举笑了,跑过来大大咧咧的勾肩搭背,调侃他不是第一个被大师姐俘获的人,整个研究室都臣服在苏沐宁的石榴裙下,但没有肖想的机会了。   大师姐嫁人了,孩子都五六岁了。   那一瞬间,世界再次变成了灰白色。   阮恛曾经不死心以为苏沐宁和温烆的结合是没有感情的商业联姻,直到他看见苏沐宁开心的奔向等候已久的温烆,被人稳稳的接住,眼里是他从未见过的温柔和娇气,窝在人的怀抱里低声埋怨进度不顺、小师弟好难带、研究所的今天的午饭不好吃那些细碎的日常。   温烆就那般由着她闹,慢条斯理的回复不要着急,小师弟还小要有大师姐风范,至于最后一个问题,他则有些苦恼道:“午饭这个还真没办法,不然我辞职在研究所附近开个餐馆好了,带着阿夜和广陌天天给你做午饭。”   然后招来的苏沐宁一顿猫猫拳。   郎才女貌,情深意笃的和谐模样刺痛了阮恛的双眼,但那时的他既没有能力撼动温氏,也没有天赋能比肩苏沐宁,每日在阴暗的臆想中将自己扭曲成了一条毒蛇。   再后来他连臆想都没有了,因为苏沐宁为了救自己的孩子,不惜搭上自己的性命。   他以为自己的世界会再次变成那样了无生趣的灰白色,靠着那点上不得台面念想苟活世间,然后他遇见了二十三岁的温夜,和他母亲极其相似面容、更加突出的天赋和才能,完全就是苏沐宁的翻版。   如今这朵盛放的红木棉马上就属于自己了。   ——   温夜昏沉间感觉自己在被人挪动,周围嘈杂焦急的声音模糊的像是隔着一层玻璃,他不胜其烦的侧头避过忽明忽暗的光线。   “病人求生意志弱!”   “心理医生呢!病人有严重的心理疾病怎么没有写!”   “病人体内有未知药物残留!药检!分析呢!”   ……   温夜感觉有人强行拨开自己的眼皮,明亮的无影灯下,医生的身影模糊的如同天使。   随后黑暗重重来袭,周围终于安静了。   温夜本就讨厌嘈杂的环境,刚想好好休息却听见有人叫他。   “阿夜!醒醒,该起床了。”   那久违又熟悉的声音让温夜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他缓缓转头不可置信的看着床边温柔带着笑意的苏沐宁。   她仍旧那样美丽,如同盛放的向日葵。   温夜颤抖着双唇,“妈妈”含在舌尖却没能说出口,在苏沐宁奇怪的目光中扑进了母亲的怀抱,整个人都在不受控制的发抖。   苏沐宁奇怪他的反应,只当他是做噩梦了,温柔的将人抱在怀里,安抚的拍着他的脊背。   “又做噩梦了?没事,妈妈在,他们不会从梦里跑出来的。”   干净阳光的味道让温夜贪恋的磨蹭,那些虚无缥缈的前尘往事随梦飘散,觉得自己本就应该是个半大的孩子,理所当然的靠在母亲怀里求安慰。   苏沐宁给他穿好衣服,等他洗漱完带着他下楼,温烆正在餐桌前等他们,看到温夜跟着下来,亲手给温夜盛了份酒酿圆子。   “温度正好,来尝尝。”   一家三口安静的坐在餐桌前,温夜看着年轻的苏沐宁和温烆,最后又看向自己碗中的甜汤,感觉十分不真实。   “小朋友吃饭不能走神哦,一会爸爸妈妈带你去祭拜你另一个世界的爸爸妈妈,你不是很想他们么?”苏沐宁刮了下温夜的鼻子,软软的唤回了走神的温夜。   所以自己现在是七岁?八岁?温夜恍惚的由着苏沐宁和温烆带着他开车穿过市区走进了那片他再熟悉不过的墓园。   他看着一座座冰冷的墓碑,内心即将逝去的感觉越来越重,巨大的惶恐让他想要立刻逃离这里。   温夜极度抗拒着看到那两座合葬的墓碑,但他的身体却全然不受控制的跟在苏沐宁和温烆身后,最终停在了那熟悉的墓碑前。   “不……”   温夜挣扎出声,在看到那熟悉的黑白照片时,再也无法控制住内心未知的恐惧。   “我们回去好不好!我不要看到这里,我以后不会再闹脾气了!”温夜哀求着身后两人,却在转头的瞬间发现自己抽长开来,已经和父亲一样高了。   苏沐宁踮起脚尖才能吻到他的眉心,温柔慈爱。   “我们该回去啦,但阿夜不能和我们一起走哦。”苏沐宁捧着他的脸,仔仔细细的打量着温夜,笑着对旁边的温烆道:“我就说阿夜长大了一定非常帅!”   温烆纵容的将苏沐宁揽在怀里,宠溺中带着些无奈:“像你,自然好看。”   之后才看向温夜,欣慰的拍了拍温夜的发顶,少见的露出慈爱的模样:“你一直都做的很好,不要总是强迫自己。爸爸妈妈不在身边,受了委屈都没地方说。”   温烆的话击破了温夜所有的防线和伪装,他站在原地握紧了拳头,红着眼眶,忍了许久才没能让眼泪落下。   温烆:“你一直是我们的骄傲。”   温夜看着父亲欣慰自豪的眼神,终究脱力的跪到在地,无声的呜咽。   但时间似乎从来都不多,温烆也有些不舍:“我们该走了,回去吧”   温夜着急的想要去抓苏沐宁的胳膊:“你们要去哪里!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他终于失声痛哭:“带我走,好不好,我不想再一个人了……”   他哭的那样伤心,像是迷路找不到家的孩子,死死的拽着唯一的希望:“我们一起走好不好。”   苏沐晴蹲下来,轻柔的擦掉眼泪:“阿夜已经不是一个人啦,不是有人在等你么?”   温夜闻言一怔:“谁,谁在等我?”   一个宽阔高大的身影不知何时站在温夜旁边,沉默有力的抓住了温夜的手腕。声音低沉嘶哑,仿佛走了很远才找到这里。   缱绻深情的呼唤着他:“温夜。”   呼之欲出的名字停在舌尖,温夜仰头想要去看清他的面容,却发现苏沐晴和温烆已经携手离开,他立刻起身要去追赶。   “等等!你们等等我!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温夜哭的声嘶力竭,却猛然被旁边的人死死拦腰抱住,不让他往前再走一步。   苏沐晴回头冲温夜摆了摆手。   回去吧,我们永远爱你。   “松手……”被再一次丢弃的绝望让温夜跪倒在地,泣不成声:“季沉川,你松开我……”   在他唤出这个名字的刹那,整个人都清醒了些,身后的人紧紧抱住他,与他十指相扣。   “我不会松开你的,回到我身边来。温夜。”   亲人、墓碑、松林、迷雾都慢慢消散,温夜转身看清了季沉川深邃专注的双眸。   他紧紧抱住温夜。   “我爱你。”   所有的迷雾消散,温夜在黑夜中缓缓睁开了双眼。   梦和现实的交错让他有些混乱,黑珍珠般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天花板,苍白的脸色让他看起来如同漂亮易碎的瓷娃娃。   不知过了多久,意识才缓慢的回笼,他才发现自己躺在季沉川别墅的卧室中,厚重的窗帘和门窗隔绝了所有的光线和声音,房间昏暗不明,他连抬起手腕的力量都没有。   他尝试了许多次才让自己勉强靠着柔软的抱枕坐了起来,却听见一阵细微的金属碰撞的声音。   温夜循着声音的来源掀开薄被,愕然怔住。   只见他右脚脚踝上赫然扣着一条银色锁链,锁链的另一端延伸到地面,两者死死的浇筑在一起。 第55章   一时间温夜脑脑海一片空白,盯着那银色的锁链,整个人都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   他试图去转动脚踝,却发现膝盖以下根本不听使唤。   这种感觉对他而言简直是久违的熟悉,被困于轮椅的不甘如同蛰伏在暗夜之中的猛兽,甚至让他心生畏惧。   “季沉川……”温夜的声音是自己都没想到的嘶哑和颤抖,他紧紧的抓住柔软的靠枕,指节因为用力过猛而发白,用尽所有力气声音仍旧轻微到听不见:“季沉川!”   房门咔哒一声被打开,季沉川端着杯热牛奶走了进来,神色平静淡然:“顾遇说你该醒了,我还不信。”   他的模样过于坦荡自然,仿佛之前返祖人格在清晨消散时温柔平淡的问候。   但温夜却敏锐的从中察觉到了他的紧绷隐忍,这让季沉川看起来就像一头蓄势待发的猛兽,无形中极具压迫感。   他看着这样的季沉川,又看向脚踝上的锁链,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两人同样是从爆炸现逃生,温夜此刻虚弱的连起身的力量都没有,但季沉川却像是丝毫没有受到影响,他穿着随意的居家服,衬衣的扣子随便扣了两颗,露出了线条悍利的肌肉,强势中又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浪荡,加上骨子里的野性,给人一种被野兽盯上的危机感。   “饿了么?先吃点东西。”   季沉川走到床边,将温夜小心扶到自己怀里,靠在自己肩头,随后将牛奶送到温夜唇边。   骤然起身带来的眩晕感让温夜软软贴在季沉川颈窝,牛奶中几不可闻的腥甜让他不由的想侧脸避开。但他此刻太过虚弱,根本无法反抗季沉川的力道,被迫仰着头喝了好几口后,干瘪的味蕾才逐渐恢复,隐约尝到了其中淡淡的果味。   是青提。   “知道你不喜欢牛奶。”季沉川轻柔的用指腹擦拭掉温夜唇边的奶渍:“所以特意做的青提奶昔,不过要忌口,一天只能喝一杯。”   温夜嗜甜,不反感这个味道,但他还有其他的话想要问。   “你……”   “先喝完,有什么事回头再说。”   季沉川微微捏着他的下巴,温柔不容拒绝的将奶昔喂了进去,温夜小口小口吞咽的模样让他的双眸更加深邃。   等一杯奶昔喝完,温夜才轻轻的舒了口气,那气息浅淡的让人无法抓住。   顾遇说他太虚弱了。   卧床三年把早些的底子败了个干净,醒来之后又风波不断,本就残破的身体更加雪上加霜。   季沉川低头看着他,整个人白的如同薄纸,脆弱的仿佛风一吹就会碎掉。   他轻轻拍着温夜的背,将人全然抱在怀里,让他能靠的更舒服些。   温夜在他颈窝微微蹭了蹭,他冰凉的肌肤贴着季沉川,对方肌肉厚实坚韧的触感透过带着阳光干燥的气息将他全然包裹其中,让人非常的贪恋喜欢。   他原本想要问很多事情,医院的后续、季沉川的病情、自己的腿还有锁链的事情,但很快神智就模糊起来,眼皮沉重的根本抬不起来。   “睡吧。”季沉川轻柔地抚摸过他的脸颊,在他浅淡的双唇上印下一吻:“我会一直守着你的。”   等温夜再次睡熟,季沉川静静的坐在床边,两个依偎在一起的人仿佛昏暗中的雕像,不知过了多久,床头的手机响起,他才小心翼翼的将人放回床上,拿着手机和空了的杯子走出卧室。   温夜睡的昏昏沉沉,他的身体太过虚弱,需要大量的睡眠来补充,大部分时间都是靠营养针维系,偶尔醒过来就会看到守在床边的季沉川,然后就会尝到一些青提味的点心或者奶昔,然后再沉沉睡过去。   长久的睡眠也并不安稳,各种前尘往事纷乱无序,他有时候觉得自己只有四五岁,小心翼翼的给绣球花浇水,有时候又觉得自己已经长大了,天天泡在实验室。   最为清晰的记忆则停留在了他和季沉川关系彻底将至冰点的晚上。   那个时候他把季沉川捞回了温家,手把手的教他如何破解那个后妈的路数。   二十出头的季沉川学习能力非常逆天,举一反三的能力也非常强,非常快的发现温夜在利用他的事实,并且利用依山开发区的事情反将了温夜一局。   温夜早就看中了依山开发区中的燧火反应原料,打算在那里修建自己的研究所,但那地区早就被季氏拿下,因此他才设计让季沉川和继母鹬蚌相争,自己坐收渔翁之利。   不想季沉川在招商会上临阵反水,将地区开发权死死的握在了自己手里,并且利用这个和温夜谈判。   彼时的季沉川眉梢眼角都带着得意炫耀,隔着办公桌凑到温夜面前,混账且不着调:“现在我有追求你的资格了么?”   温夜沉默的看着他。   季沉川蹬鼻子上脸:“你同意的话,依山就是聘礼。”   温夜看着不知天高地厚的二世祖,许久嗤笑一声,捏着他的下巴满眼俯视:“一个依山就当聘礼?那你连我的一根手指都摸不到。”   季沉川虽然拿下了依山开发区,但开发投资的资历太浅,于是每天舔着脸蹲在温夜办公室求指导。他聪明、狡黠、心眼如同马蜂窝又好学,教学过程经常会变成另类的斗智斗勇。   那段时间搞得温夜看见自己办公室就头疼,宁愿天天蹲在广海大学教一帮清澈美丽的大学生也不想看见某张欠揍的脸,并且因为对季沉川的ptsd,在收研究生时一眼就相中了时池淼。   原因无他,小水子证件照都透着纯真的傻气,看起来非常好骗,简直就是季沉川的另一个极端。   季沉川还曾经嫉妒阴阳过时池淼一段时间,然后发现这小傻子是真的反应迟钝,灵机一动直接将人发展成了自己在学校的眼线,一度让让温夜头疼的想揍他。   这样鸡零狗碎的日常一直持续到林霜微彻底站在了温夜对立面,试图阻止二代材料的入市。   对付林霜微这种夺权失败的人,温夜甚至不需要略施手段就能让她走投无路。   但他怎么也没算到林霜微竟然拿到了初代材料的实验数据,并扬言要将初代材料的成瘾性公之于众,让苏沐宁和温家彻底身败名裂。   温夜自然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最终在一个装满炸弹的烂尾楼里找到了林霜微,以及……不知道怎么跑过去的季沉川。   当时的情况危急,温夜在炸楼和母亲身败名裂中间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前者。   那一刻他或许后悔,但再来一次依然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令他意外的是季沉川不仅没有死,甚至在短时间内和完全继承了季家,一时间风头无量,就是特别针对温夜。   两人一度被外人以为是水火不容的死对头,从未有人在意那份被废墟埋葬的深情。   温夜不知道自己这样睡睡醒醒了多久,在某次醒来看到季沉川端着奶昔坐在自己身边的时候,视线落在了奶昔上:“你在里边放了什么?”   闻言季沉川动作一顿,看向温夜的眼神幽深昏暗。   卧室厚重的窗帘一直没有拉开过,卧室因为密闭而温暖沉闷,模糊昏暗的光线勾勒出季沉川深邃英俊的侧脸。   “顾遇给你配的药,能舒缓心境,缓冲恢复药剂对你大脑的冲击,会有些安眠的作用。”季沉川抚摸着温夜削痩的脸颊:“你现在需要休息,其他的事情不重要。”   温夜垂眸避开他的视线,掀开薄被,露出冰冷的金属锁链:“你想做什么?”   他膝盖往下的小腿已经全然没了直觉,纵然没有着锁链也那里都去不了,但这明显的捆缚既是某种无声的主权宣誓,也更像是对温夜最后的警告。   “不做什么。”他伸手把温夜全然抱在怀里,温夜单薄的身躯被他全然拢住,动作间锁链传来清脆冰冷的碰撞声。   季沉川摩挲顺着锁链摩挲着他毫无知觉的脚踝,白皙光滑的皮肤仿佛脂玉,触手冰凉却日久升温,不禁让人想要把玩。   他俯身在那脚踝上落下一吻,虔诚认真的模样慕容骑士亲吻神父的脚面,纵然温夜已经没了知觉却被烫的心尖一酸。   “刚开始回来的时候你双腿还有些知觉,总会无意识的翻滚,我怕你伤到自己。”   “现在已经没有知觉了,松开我。”   季沉川目光沉沉的看着他,温夜丝毫不退让的直视回去,片刻之后,季沉川轻笑一声,仿佛想耍赖:“你爱我么?爱我我就松开你。”   温夜似乎没想到他会这样问,怔愣了片刻。   季沉川蹭着他的鬓发,喃喃道:“温夜,我好爱你,我真的好爱你。”   一声声呢喃的告白让本就心神脆弱的温夜毫无招架之力,压抑在心底的诸多想法如同雨后竹笋,快速生根发芽占据主导地位。   但“爱”这个词却依然无法说出口。   温夜看着为自己着迷的季沉川,侧过头微微用鼻梁蹭他的脸颊。   季沉川身上那种坚硬蓬勃的气息让他不由自主的想要靠近,游弋的视线从他的双眸鼻梁最终落在双唇上。   气息纠缠间连空气都变得黏稠酣然。   “季沉川……”温夜本能的呼唤他。   这种隐晦的索吻信号明显取悦了季沉川,他托着温夜的后脑鼓励的看着他。   温夜伸手揽住他的脖颈,闭上眼,如同交付生命一般吻上了他的双唇。   季沉川紧紧的抱住他。   清浅温热的鼻息交叠出缠绵悱恻的梦境,将那些未知的焦躁和死亡的怒吼抛到天边,只有两人紧紧依偎,忘情的亲吻。   “温夜……”季沉川粗擦温热的掌心摩挲着温夜的脸颊,万般念想都不低呼唤姓名带来的震颤。   他后悔了。   “解开……”短暂的清醒已经耗尽了季温夜的精神,他此刻看起来恹恹的,仿佛随时会重新昏睡过去。   季沉川没有回应他,反而端起桌上的奶昔仰头一饮而尽,随后扳着温夜的下巴亲吻了过去,将酸甜浓郁的香甜一口一口的强行渡了过去。   温夜丝毫没有挣扎的余地,液体的进入出奇意外的顺利,等季沉川放过人的时候温夜已经蹙眉深睡了过去。   他抚摸着银色的锁链,眼神满是晦暗占有。   “你哪里都不能去。” 第56章   等温夜能保持三十分钟以上清醒时间后,季沉川才特赦一般拉开了窗帘,给他准备了其他的食物,但仍然不许他走出卧室,也不允许他见任何人,甚至收了他的手机。   锁链也没有解开,只是加了长度能让温夜在卧室内自由行动。   实际上他完全多此一举,因为现在的温夜没了轮椅连下床都做不到,甚至连去洗手间这样简单的事情都需要季沉川帮忙。   他曾让季沉川给他推来轮椅,但季沉川怎么说也不愿意,就想去哪都抱着他。   温夜气血不足,经常被季沉川抱到摇椅上,看着落地窗外的红木棉,摇两下就又睡了过去。   因此他没能看到在他睡熟后,季沉川看向他那深沉、满是欲望、近乎偏执的控制欲的眼神。   哪怕他看到一眼就会想到顾遇曾和他说过的——人格融合,现在的季沉川灵魂中仍旧带着那可怕的兽性,他如同开了灵智的狼王、披着人类的皮囊,小心的图谋着脆弱的猎物,在他有所察觉之前将他捆缚其中,再也无法离开自己。   温夜的身体在他精心的调养下,几天就有了成效,苍白的脸色逐渐变得红润有血色,支离的病骨也有了几分肉感。在温夜终于可以自己拄着拐杖上厕所时,他如释重负的长舒了口气。   同为男人,在别人的注视和帮助下解决生理问题简直人生头等灾难。   他冲完手之后打量着玻璃中的自己。   此刻他的样貌身形已经变成了三年前熟悉的模样,完美的骨相支撑着略微削瘦的皮肉让他看起来仍旧风采惹眼,岁月沉淀出来的气质让他有种渊渟岳峙的气质。   他并不很在意自己的皮囊,也从来不吝啬用美色来完成有些无伤大雅的陷阱,每一只猎物都会甘之如饴的落入陷阱,但此刻连独立行走都无法做到的狼狈让他无端的有些厌弃这幅相貌,轻嗤自嘲之后准备回房间,转头就看见站在门口的季沉川。   温夜站在原地没动,季沉川就这样沉沉的看着他,无声的对峙像是平静海面下的暗流。   许久之后,季沉川收敛了那审视的目光,大步走到温夜面前,一把将人抄进怀里,语气轻松:“怎么不叫我?”   温夜避开了这个话题,因为季沉川很爱照顾自己,从吃穿用度到剪指甲上厕所洗头发这些小事都不假他人之手。   他能明显的感觉到季沉川乐在其中,以及潜藏在其中的占有控制欲。   但温夜是个成年人,并且曾经久居高位。这种没有边界的亲昵让他颇为不自然。   季沉川将温夜抱到落地窗前的摇椅上,让人靠在自己怀里盖上毯子,之后才挑了茶几上的青提,灵巧的拨开透明的果皮,挑出其中果仔,递到温夜嘴边。   温夜伸出舌头叼走了果肉,询问医院事情的后续。   阮风玉和他的妄想一起被埋在了废墟之下,所有的瘾君子和相关牵扯人员都受到了牵连和调查,包括上边的某些人,阮家受到重创,迫不得已请阮恛出来主持局面,他一出面就用雷霆手段震慑住了焦躁不安的董事会,继任阮氏家主的位置并向季氏和温释出善意,表示并不会追究阮风玉的死因。   “那白初呢?”温夜问道。   “还在医院,沈静陪着他。”季沉川并不喜欢从温夜嘴里听到其他人的名字,但白初作为两人死里逃生的关键人物,在季沉川此刻阵眼大小的心眼里有了些许地位,获得了简短的出镜权。   温夜听完之后许久才道:“阮风玉对那孩子影响太深了,以后还是得想点办法。”   季沉川却是知道阮风玉最后救白初举动,他罕见的反驳道:“不记住教训的人是成长不起来的,总得摔个大跟头,才会让人铭刻在心。”   他在说白初,又仿佛再说曾经的自己。   温夜平静了扫了他一眼:“所以你在记恨我?”   “没有。”季沉川将头埋进温夜的颈窝,嗅着他身上浅淡温凉的气息:“我在恨我自己。”   季沉川是真的在恨曾经的自己,如果最开始自己就雷霆手段、如果自己没有中林霜微那个贱人的圈套……自己早就和温夜在一起了,哪会又这么多波折。   温夜侧头看着他,抬手抚摸着他的发顶,像是在安抚一头沮丧的狼崽:“你一直做的很好。”   温夜本来还想问自关于恢复药剂和季沉川的病情,但这么坐了会浓重的疲倦感再次袭来,没一会就在季沉川干燥强壮的怀抱中再次睡了过去,嘴边还残留着些许果汁的水渍。   看起来脆弱柔软,让人怦然心动。   季沉川就这么抱着人坐在原地没有动,他喜欢温夜全然依赖自己的感觉,但总有不和谐的声音打破着短暂的静谧——他的电话响了起来,来电人是顾遇。   他二话没说就按灭了手机界面。饶是如此也惊醒了浅眠的温夜。   他被吵醒后又不愿睁开眼,在人怀里迷糊的蹭了蹭,半梦半醒的呢喃:“我想喝水。”   “好。”季沉川微微坐起身:“我抱你去床上。”   温夜摇了摇头:“我想再晒会太阳。”   季沉川本想拒绝,但看着温夜过于苍白的皮肤终究是点了点头。   直到背后传来门锁的咔哒声,沉眠的温夜安静的睁开双眼,乌沉沉的双眸清醒冷静,他从薄毯下拿出了被季沉川按灭的手机,看到未接来电后直接按了回拨。   顾遇没想到自己石沉大海了数百通电话后竟然能得到回电,他接通电话前甚至清了清嗓子,刚准备拿出以前痛骂不听话病人的气势:“哟,季大家主还知道接——”   “是我,温夜。”温夜直接打断了顾遇的阴阳怪气。直接了当问:“季沉川的病情怎么样?”   顾遇被温夜砸蒙了:“啊?你醒了啊?身体怎么样?”   “先回答我的问题。”温夜明显不想和他唠家常,声音压的很低,电话打的跟偷人一样。   顾遇还是多余问了嘴:“他没对你怎么样吧?”   温夜扫了眼脚踝上的锁链,没怎么样就是锁起来了而已。   “说正事。”   顾遇正色道:“季沉川已经出现了明显的人兽融合情况,我们已经研究出了对应的解方,你得赶紧把他带过来。”   纵然温夜猜到了这样的情况,在听见顾遇的确诊后心下仍旧一沉。   *   季沉川在敲门前音乐听见房间里有声音,他一摸口袋发现手机不见后立刻推开门,却听见玻璃坠落摔碎的声音。   他猛然推门进去就看见茶几玻璃碗里的青提滚落满地,温夜脚边满是玻璃渣。   而他正从摇椅上弯着身想要去收拾那些玻璃碎片,听见身后的动静动作一颤,指尖擦过尖锐的碎渣,殷红的鲜血格外眨眼。   他收回手指,蹙眉轻嘶了声。   季沉川什么也顾不上了,大步上前半跪在温夜面前将那受伤的手指含进了嘴里。   温热柔软的口腔包裹着触觉灵敏的指腹,连那点伤痛都被盖了过去。温夜本能的想要抽回手指去却被季沉川强硬的握住手腕。   “别动。”   温夜垂着双眸,沉默的任由他舔舐干净血渍。   两人一坐一跪,交叠的光影渭分明的划开分界线,昏暗中的温夜轻声道:“够了。”   季沉川身形一顿,放开了温夜的手腕站起身:“我去拿药膏。”   温夜看着湿淋淋的手指,在他离开的刹那几不可见的松了口气,这口气还没松完季沉川却突然转身回到了他面前。   温夜小心的按灭了手机,放到薄毯下,面上冷静脆弱:“怎么了?”   季沉川二话不说附身贴近,伸手直冲温夜身后。   温夜浑身紧绷,还未说话就感觉身体一轻,整个人带着薄毯被季沉川打横抱起了,脚踝的锁链发出清脆的碰撞声,他几步走到床边将温夜放在床头。   “别动,我去清理。”   季沉川先去拿了医药箱个温夜的伤口消毒包扎,然后又去清理了毯子上的玻璃碎渣和青提。   期间温夜靠在床头就静静的看着季沉川来回动作。   直到季沉川明显不高兴的站在温夜面前,低头看着他:“你想要什么叫我来。”   温夜仰头安静的回应着他的目光,片刻后视线落在脚踝的锁链上:“季沉川,你想做什么?”   和平脆弱的表象被骤然撕开,季沉川僵硬在那里,神情冷的可怕。   他想,如果温夜说自己想离开就用锁链困他一辈子,让他时时刻刻都不能离开自己。   他知道那样温夜就会彻底恨自己,那样自己也可以接受,只要他不离开自己。   然后他听见温夜道:“你想做什么?我陪你。”   温夜艰难的支起身体,似乎想要坐起来却因为小腿无法用力,踉跄着朝地面摔去被季沉川接了个满怀。   柔软微凉的身躯撑在他的怀里,黑珍珠般的眼神带着些浅淡的笑意和眷恋,指腹轻轻摩挲着季沉川的眉眼。   “做什么都可以,我会一直陪着你。”   扶在腰侧的手骤然收紧力道,几乎让温夜吃痛,但他没有出声,用额头去蹭季沉川的眉心,喃喃道:“不要怕。”   季沉川抵住他的眉心一点点靠近,他盯着那双温柔脆弱的双眸,仿佛此刻做什么都可以被允许,再过分也都可以被包容。   “做什么都可以?”他声音带着无法压抑的嘶哑和欲望。   温夜展颜一笑,吻上那双唇:“对,我也可以。” 第57章   此刻的温夜就如同一潭深不见记得温泉。柔软、清澈、湿润的冲刷着季沉川的每一根神经。   他闭上眼唇齿微张,欲拒还迎,慵懒的揽住的他的脖颈,在听见季沉川越来越粗重的喘息中轻柔的吐气。   刚恢复的身体跟不上季沉川的唇舌,呜咽的喘息声被唇舌碾碎吞进喉咙。   温夜仰头看着隐忍到到极致的季沉川,眼神涣散,含着脆弱茫然的水光,眼底却带着些许勾人的笑意,就像是不怀好意的试探和纵容。   那一眼就把季沉川烧着了。   季沉川用力将人按在松软的床铺之间,俯身死死的压了上去,脚踝的锁链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你知道我想干什么。”季沉川的眼神像是死死盯着鲜美猎物的野兽,用尽所有理智才没能直接扑上去。   温夜能感受到他滚烫紧绷的肌肉,想要伸手去抚摸他的脸颊却被人擒住双腕压在头顶。   他对季沉川一笑,眼角勾出些许魅惑的角度:“对,我知道,你不敢么?”   这简直是对男人的极致挑衅。   季沉川的呼吸肉眼可见的粗了一度,他捏住温夜的衣领:“记住你说的话。”   温夜在卧室只穿睡衣,腰带一勾,温良柔软的丝绸就彻底滑落,在昏暗的房间中就像是缓缓绽放的昙花,让季沉川心潮澎湃。   这样的场景谁都无法错开视线,季沉川此刻早就被温夜勾出了强烈的血性和占有欲,脑海叫嚣着想要彻底让人属于自己。   但仅剩的理智知道这样温夜会受伤,五指攥着那轻薄柔嫩的丝绸,如同被征服的雄狮缓缓低下头颅。   双眸中带着不怀好意的戏弄。   温夜原本都做好了准备却没想到骤然感觉到一阵温热柔软的触感,整个人紧绷了起来。五指死死的抓住绸缎却被强硬的掰开后十指相扣。   “不……松……松开!”他的声音带着茫然无措的哭腔。   但哀求声根本不被理会,甚至想要让人欺负的更狠一点。   “季……季沉川!”   温夜从未这样颠倒混乱过,未知极端的情绪在挣扎中将他淹没,季沉川不想让他再说出了任何一句话,他只想让他哭。   哭的越凶越好。   大病初愈的身体根本经不起这样的折腾,刹那间温夜只觉眼前一片白光闪过,过电般的刺激让他大脑完全停摆,肌肉刹那间紧绷又彻底的柔软了下去。   季沉川胜利的抬起头,挑衅的看着他,喉结上下一动。   这样的季沉川简直就像个恶魔。   温夜喘着粗气看着他,刺激中带着无法遏制的颤抖,他连指尖都是酥麻的,连转头的力气都没有。   季沉川沉沉压了过来。   “我喜欢你,温夜”   “我爱你”   “温夜”   温夜……   银色的锁链在昏沉幽暗的房间反射出细微的星光复又被滑落的薄被覆盖,清脆的金属声带着急促混乱的喘息声如同深夜人鱼的吟唱。   ……   温夜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次日下午,他茫然的视线足足几分钟后才有了焦距,浑身不舒服的感觉才一点点回笼。   他强撑着身体坐了起来,薄被滑下露出了乱七八糟的痕迹,青紫一片。   “嘶……”   温夜低头扫了眼骂了声狼崽子,准备去捞睡衣却先摸到了丝绸的腰带。   他看着湿漉漉的腰带,大脑空白了片刻反应过来之后烫手山芋一样将那腰带扔了出去,满脸愤懑恼火。   不巧飞出去的腰带正好砸在了推门而入的季沉川身上。   季沉川和温夜面面相觑,后者狼狈的撇开了视线。   季沉川此刻看起来心情好极了,完全没有前几日的阴霾冷酷,单手推着崭新的轮椅,一手把玩着那条腰带。   甚至还有心思调戏温夜:“怎么还生气呢?你身体弱,次数多了不好。”   回应他的是温夜砸过来的睡衣。   季沉川乐的招盘全收:“你送的,我要珍藏起来。”   他从衣柜里拿出新的睡衣给温夜穿好,在温夜眼神的逼视下解开了脚踝了锁链,这是昨夜季沉川答应温夜的条件。   然后轻柔的抱上了轮椅。   “这可是提前预支的。”季沉川再一次提醒道:“你这身子骨得好好补补,自己舒服了就晕过去,害我冲了两个小时的冷水澡。”   温夜言简意赅由着他推去餐厅:“泻火。”   季沉川:“冷水不行,得你来。”   温夜发现这人多少有点欠,发病了就阴着脸不说话仿佛活阎王,高兴了脸皮比城墙还厚十多倍。   这是温夜这么多天以来第一次出卧室,餐厅里放着煮好的早餐,偌大的别墅只有他和季沉川两个人。   “其他人呢?”温夜状似不经心的问。   “我让他们都休假回家了。”季沉川将温夜推到餐桌前:“我一个人照顾你不好么?”   温夜看着他没有说话。   *   温夜的身体状况恢复的比预想的要快很多,但季沉川仍惦记着顾遇说过温夜的心理健康比他更差。   他内心一直有着对死亡的希冀和渴望,只不过因为某种原因处于微妙的吊桥效应,看不明显。   这点季沉川亲眼目睹过。   对付阮风玉的手法千千万,但他却选择了最鱼死网破的一种,直接炸毁了滨海医院。他能感觉到温夜在最后的如释重负甚至迎接死亡时的慷慨。   他那时的释然如同毒针戳中季沉川的逆鳞,因此将温夜看的死死的,根本不给他独处的时间。   温夜不知道顾遇的背刺,对季沉川狗皮膏药一样粘人模式不堪其扰,更过分的是不允许他踏出大门半步。   因为这个温夜和季沉川足足冷战了三天,差点吵起来之后,季沉川才被迫让步,偶尔推着温夜去花园散步。   季沉川骨子里兽性的占有欲几乎支配了他自己的性格,温夜一刻不在他眼前就能立刻翻脸,甚至后来几天药影形不离的都要挨着人,紧绷的身体才会放松下来。   这是病情加重的表现。   温夜微微蹙眉,顾遇说这种情况不加治疗的话,他甚至会因为占有欲作祟杀了温夜。   季沉川这栋别墅的花园占了小半个山头,平日里都有人打理,此时红木棉凋零,大片的蔷薇开的绚丽夺目,搭配着远处连绵的三角梅,颇有蔚为花海的壮观,其中还有各种小动物前来一闪而过。   ”那是什么?”温夜看着一个娇小的灰色大尾巴一闪而过,少见的怔愣。   “花松鼠。”季沉川扫了一眼视线就落回温夜身上:“我以前不经常住这里,管家他们无聊在后边挖了个水池还放了一排粮碗,好让那些小东西过冬。   温夜听的颇为好奇:“推我去看看。”   两个人过去的时候真看到那只花松鼠在挖好的池水边喝水,看到两人过来也不怕,两只小爪子抓着旁边的花生使劲往嘴里塞,容量之大让温夜都暗自称奇。   温夜看着那蓬松的毛发颇为手痒,向小松鼠招了招手,不想那小松鼠还真朝温夜跑了过来,三两下蹦到温夜膝头。翁动着鼻翼轻嗅着他的手指,仿佛在讨食。   那可爱的模样让温夜有些手足无措,甚至下意识抬头去问季沉川:“你带东西了么?这是什么意思?让我摸它?”   季沉川排斥一切靠近温夜饿的活物,本想把那花松鼠扔出去,但看到温夜少见的笑容时终究忍了下来,别开脸不看他,敷衍道:“应该是吧。”   温夜沉浸在小动物的快乐中,根本没在意他的别扭,轻轻抚摸着花松鼠的尾巴:“好软。”   季沉川有些吃醋:“少碰这些野畜牲,回去了记得洗手——”   他话说到一半,不远处的花丛猛然一动,那剧烈的晃动在无风之下太过明显,没等两人反应一发子弹模样的东西只冲温夜面门而来!   季沉川一把抱起温夜躲开,厉声道:“谁!”   对方一击不中,立刻闪身撤退,季沉川抬腿要追,跑了两步后转头看向温夜。   温夜平静的看着他:“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季沉川深深的看了眼温夜,眼语气隐隐有几分威胁:“待着,不准动。”   温夜像是没听懂他语气重的威胁:“好。”   季沉川直接追了出去,温夜看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花丛中台推动轮椅捡起刚才射过来的暗器——那不是子弹,而是一发真空便携针剂——幽蓝色的液体闪烁其中。   他观察之后将药剂揣进怀里,低头对怀里安静的松鼠道:“带我去见他。”   花松鼠像是听懂他的话,从他怀里跳到地上,带着温夜穿过茂密的花丛绿植,一路走走停停穿过花墙,还时不时的回头看一眼温夜是否跟上,最后停在了别墅一处不起眼的栅栏边——那处的栅栏已经被锯开了两人多宽的口子,宽度可以把轮椅架出去。   顾遇早就等在那里了,焦急的转圈,看到花松鼠和温夜前后出现,急切的迎了上来,松了口气:“天!你终于过来了!我还以为出什么差错了!”   然而等他看清楚温夜的容貌后一愣:“你——已经恢复了?你的腿?”   温夜的容貌是经过岁月沉淀后的精致绝色,在他清冷淡漠的绝美颜色主席埃,连身后漫天花海都显得暗淡无光。   温夜平静的嗯了声:“和以前一样,小腿不能动,你们这么着急找我出来是出了什么事?”   “别提了,祖宗!外边都乱成一锅粥了!”顾遇简单交代了外边的情况,两步跨进来将温夜抬了出去,推着就往山下跑。   一路羊肠小道颠簸的差点把温夜扔出去。   温夜尽力稳住自己大致听到了自己被带到别墅后的完整情况。   季沉川是背着医生直接出院的,而且直接带走了温夜,两人虽然都没有生命危险,但体内的二代材料药剂不亚于定时炸弹,温广陌知道消息后逼迫季沉川交出人,但季沉川根本不露面,也没人敢去别墅要人。   “现在所有人都追着季沉川问精神病院爆炸的情况,还有人散播出来你还活着的消息,这个模棱两可的猜测已经挂在热搜快一周了!”   最让顾遇头疼的不是这个,而是这两个人的身体情况。   季沉川已经出现了人格融合的情况,必须赶快治疗不然人性彻底被兽性泯灭会成为杀人不眨眼的疯子。   而温夜的情况更加复杂,他只注射了一针恢复药剂,虽然经过手术稳定住了,但根本就是治标不治本,必须将打断的进程恢复推动才能是真正的恢复。   两个病号在那玩什么至死不渝的爱情游戏!   温夜听完比他这个上火的大内总管镇静多了,虽然被颠簸的都快吐出来了:“你给我的药剂是我的还是季沉川的?”   “他的。”顾遇言简意赅:“你的需要检查之后才能研究药剂。不说这些了,我现在就带你离开,先去做检查,不然你真的要死在他手里!”   “不对!”温夜话还没有说完,手腕突然传来一阵刺痛,紧接着整个人骤然软倒在轮椅上,浑身上下一点力气都没有,差点被颠出去。   顾遇连忙绕过去扶住他,却见温夜如同中了麻醉针一样整个人软的不像话,蹙眉艰难道:“快…快走!”   顾遇猜测是季沉川做了什么,咬牙准备背着温夜离开,刚站直身体就看见季沉川不知何时站在了两人几步开外的地方。   他的目光死死的盯在温夜身上。   “你想去哪里?”   温夜根本没有抬头的力气,伏在顾遇背上:“你在手链上……”   季沉川一步步的靠近,顾遇看着他浑身直冒冷汗:不停的后退。   “特殊的定位系统。”季沉川从顾遇身上接过温夜抱在怀里:“只要你离开我超过100米就会自动注射混有肌肉松弛剂的麻醉针。”   他强硬的捏住温夜的下巴让他正视自己,咬牙道:“还敢跑么?”   “放他走。”温夜声音虽然弱,但坚持着一点都不后退。   季沉川闻声扫了眼顾遇,笑容促狭中带着恐怖瘆人的阴森:“好啊,你能挺过逃跑的惩罚,我就放过他们。” 第58章   温夜毫无还手之力的被带回了卧室,这次不能动的不仅是双腿——季沉川不知从哪摸出来了精钢手铐将他双手都扣在了床头,然后出去推了个一个人多高的柜子过来。   温夜看着冰冷金属质感的柜子,内心隐隐有不好的感觉。   他把目光落在了季沉川身上,发现他手里拿着一管金属质地的注射剂——和阮风玉给他注射的那款一模一样。   这让他不由自主的想要蜷缩起身体。第一管药剂的效果他深有体会,但当时情况危急,心中有万般算计能用理智压住那所谓的副作用,如今季沉川这般模样,是全然不打算放过自己。   他喉结隐蔽的上下一动,试图岔开话题:“你从哪里拿到的?”   季沉川握住那冰冷的金属外壳,坐在床边眼神晦涩不明,声音带着阴森的笑意:“这得感谢你带出来的好学生。”   温夜一愣:“时池淼?”   此刻从温夜嘴里听到其他男人的名字简直是对季沉川的挑衅,他低头含住那惹他生气的唇舌,毫不留情的将所有的声音碾碎逼迫对方咽了进去。   极具侵略的气息笼罩而来,温夜浑身瘫软毫无抵抗之力,纤长的眼睫被泪水沾湿黏在了一起,看起来好不可怜。   季沉川嘶哑的声音带着蛊惑:“不对,再猜?”   温夜仅剩的神智被那一吻搅的混乱不堪,下意识的顺着他的话,呢喃道:“花白?”   季沉川用金属注射剂轻柔的划过他的脸颊,冰凉的金属感让温夜不由自主的战栗,让季沉川无声的笑了出来。他喜欢看温夜这样被剖开所有保护的脆弱模样,残忍道:“又猜错了。”   温夜避无可避的迎来了第二次强势侵略的亲吻。   他想要挣扎可全身一点力气都没有,就像是被强行撬开的蚌壳,露出任人揉捏的软肉。   他无声的哭了出来,眼泪划过鬓角深入乌黑柔软的发丝。   季沉川沉沉的压在他身上,金属注射剂一路向下:“还是不对,再猜。”   这次温夜终于吃了教训,无力的摇了摇头。   “那就要乖乖接受猜错的惩罚。”季沉川此刻也止不住的喘息,摩擦中上升的体温如同罪恶美丽的梦魇,让人再也无法收手。   “你看,你那么多好学生现在都救不了你。”季沉川残忍的在温夜耳边呢喃。   “不……不要。”温夜隐隐猜出来季沉川要做什么,他想要逃却只能微弱的动弹下手指,湿漉漉的眼神带着些哀求看着季沉川,少见的弱势又无辜。   但在这个时候,越是这幅模样越是能激发占有欲。   季沉川口干舌燥,甚至激动的想要把温夜直接吃进嘴里,只能让自己感觉到,只能让自己把玩。   他感觉自己快要疯了。   “不要什么?”季沉川死死的压住他:“你知道这管药剂的作用,对么?让我真正拥有你,不好么?”   他注定得不到回应,也不在意那份回应。   “我特意去看了这份药剂的研发说明。”冰冷的金属触感让温夜不停的颤抖:“他可以像感冒栓剂一样使用,而且那样吸收效果最好。”   足足过了几秒温夜才反应过来季沉川的意思,他惊恐的看向对方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以吻封唇。   “你答应了。”   那注射剂的针头是特质的,非常细小却很尖锐,触碰到皮肤的刹那就会自动注射药剂。   季沉川在松手的刹那,温夜浑身疲软的神经如同被电流鞭笞,脖颈后仰出濒死的弧度,紧紧的抵着针头,无力的手指竟死死的抓住手铐,用力之大甚至让指节寸寸发白。   饶是如此他也无法动弹分毫,季沉川把着他的全部,让他只能感受着他带来的所有。   “怎么这么浅?”季沉川随手扔掉金属试剂。   温夜浑身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从紧绷小心到不敢呼吸骤然瘫软到连动手指的力量都没有,他根本听不清季沉川在说什么,模糊的视线被燃烧到什么都看不清。   幽蓝色的液体顺着血脉奔腾到四肢百骸,这是独属于温夜的牢笼,他坚硬的理智土崩瓦解,只能顺从自己、讨好自己、全身心只有自己。   温夜发梢都滴着水,仿佛要被烧成了水,全身的重量都压在季沉川身上,半点不由自己做主。   但季沉川早某方面简直太超乎常人,温夜只碰了一点就慌张了。   “不行……我做不到。”温夜的理智被惊醒,模糊混乱的连自己在说什么都不清楚。   “你可以的。”季沉川俯在他耳边,如同恶魔的呢喃:“温大家主什么不可以。”   温夜直接哭了出来。   他被颠的浑身滚烫,只能由着季沉川为非作歹。   季沉川为他这副模样癫狂到什么都顾不得了,只想让人哭都哭不出来。   温夜在丢盔弃甲中节节败退,只能闭眼发着抖承受所有,但季沉川却强硬的要求他睁开眼,一遍遍逼迫他喊出名字,仿佛无休无止。   药剂还剩下一管,每次能持续三日甚至更久。   季沉川没打算放过他,他要在这段时间里磋磨掉温夜对死亡的的渴望,让他再看到危险时只能只会想到自己。   ……   温夜在这样强势的攻占下模糊了时间也模糊了空间,每日睁开眼看到的是季沉川,再睁开眼看到的也是季沉川,甚至大多时候都是被季沉川给搞醒了。   极偶尔的情况下季沉川会因为给他弄吃的而不在身边,但也会给他搞点小玩意让他全然无法招架,只能哭着等他出现安抚。   厚重的窗帘从未打开过,昏暗黏稠的氛围让温夜有种自己会死在这个房间的错觉。   当他喃喃着说出自己的想法时,季沉川就会亲吻掉他的泪珠,柔声残酷道:“怎么会,我爱你,怎么会舍得你死。”   这种只出现在大众面前的称谓每次都能刺激温夜,让激烈的挣扎却又被季沉川死死的压制。   季沉川在此刻就更越发的激动,温夜根本无从招架,崩溃道任人摆布。   等到那柜子中的东西彻底见底的时候,温夜被药剂影响的作用终于逐渐过去,神智逐渐清明却毫无用武之地,沉沉蜷在丝绸质地的被褥中,睡的并不安稳。   季沉川站在满地狼藉的小东西中捏着一管已经打空的药剂,视线落在了温夜身上。   他清明的眼神中全然没了前几日猛兽般的疯狂野性,又成为了那个高高在上,衣冠楚楚的季大家主。   “可真是好手段。”季沉川随手扔掉那空了的药剂,抱起温夜亲吻他的唇角:“你是什么时候拿到药剂还扎在我身上的?”   温夜已经累到筋疲力竭,被抱在怀里是软的随时都能化开,他乌黑的头发湿润凌乱,双唇红肿充血,被这么抱着也睁不开眼,蹙着眉心看起来十分不难受。   季沉川也知道自己前些时候受融合人格影响,做的有些过分。繁育作为兽性最基础的本能,他为此可没少做混账事。   温夜靠在他的颈窝,无声的嘟囔了什么又沉沉睡了过去。   这幅不设防的模样让季沉川心头一阵阵的发暖,内心就像是得到毕生奢求的明珠般珍重爱护,空虚干涸的心脏被名为温夜的人彻底填满,剖开细看全然都是疯长的爱意和欲望。   此刻温夜似乎清醒了些,微微眯着眼看了眼季沉川,感觉对方有所动作之后,软软的离开他想要将自己蜷缩在薄被中,却被季沉川一把捞了回来,揉着他温凉的小腹:“醒醒,得清理。”   这句温夜似乎听懂了,迷迷糊糊的用眼刀瞟了他一眼,冷酷的翻了个身背对他。   那意思太过明显:也不看看是谁做的孽!   但昏沉浓稠的气氛中,季沉川一眼就被那眼刀勾到了,侧躺下去将人抱在怀里,温柔的去吻的他的耳垂和后颈。   温按住他的手背,声音嘶哑到不像自己:“不行,你松——”   季沉川叼着他的耳垂反复蹂躏:“不松手。为什么不行?”   温夜根本不想搭理他,他现在碰一下都会发抖,使劲的蜷缩起自己却被季沉川不容拒绝的打开:“你说为什么不行?”   温夜根本回答不了他,因为季沉川将他整个人都撑了起来贴在粗糙壁纸上,身后是滚烫坚硬的胸膛,那种细微的磋磨混合着丝绸被拽紧的声音直接让他崩溃到颤抖不止。   “放……下去!”他混乱的想要去抓住什么,却什么都抓不住,只能任由名为季沉川的混账在颠倒混乱中将他化成一滩水,再也聚不起来。   那一刻温夜觉得自己像是死了,连呼吸都被迫停滞,眼前炸开烟花般的星光。   “你……”温夜大口大口的喘息着,咬着牙骂道:“给我滚!”   季沉川只觉得此刻的温夜可爱极了,抱着人在躺平了缓余劲,一边给人揉酸疼的肌肉,一边喃喃:“我想举办个婚礼,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的。”   温夜侧头避开他的索吻,心头还有怒气:“你自己去国外结吧!”   “不行!你得和我一起。”季沉川强势的将人揽在怀里:“我的另一半只能是你。”   温夜本想给他个白眼,但看到季沉川的眼神时终究没能说出话来。   如果没有温夜干涉,季沉川大概会长成一个英俊风流,甚至不太正经的的二世祖,但此刻眼前人去却沉稳锋利,雷厉风行,看向自己时带着赴死般的决绝和沉沦,滚烫的心意烫的温夜心尖一颤。   “我爱你。”   季沉川凝视着温夜的双眸,如同骑士对神父的诺言:“我愿为你献出性命,我愿成为你坚不可摧的盾牌,永远站在你身前。”   温夜沉默的看着他,心尖的颤动如同回响一圈圈扩散至整个胸膛,空荡荡的地方像是突然有些滚烫的血液让他整个人都鲜活了起来。   季沉川拿起早就准备好的戒指,从中取出一枚握住温夜的手腕。   “你愿意让我保护你么?”   昏暗的房间安静到能听见两人的呼吸,银色的戒指如同星光闪烁。   温夜看着季沉川手中的戒指,脑海中却想起了初见时的慕斯蛋糕、研究所中飞扑而下的身影、墓碑前局促紧张、以及最后栅栏前无可奈何的失控,明明只有短短数月的时间,曾经纨绔不堪的少年已经从身后大步追赶而来,站在了和自己比肩的位置。   他从来也不是纠结自身的人,自然的从季沉川手中接过戒指,仔细打量,发现内圈竟然还雕了一圈红木棉。   “你自己雕的?”   他极其自然的将戒指戴在了自己无名指上,仿佛是个理所当然的事情。   没有听见季沉川的回答,他抬头想要去看季沉川却发现前些时日还凶到不行人此刻竟然在微微发抖,双眸直直的盯着无名指的戒指,唯恐喘息大了坏了这场美梦。   温夜微微抬头,在他嘴角印下一吻。   “我说过,你一直都很好。”   交叠的身影落下,混乱颠倒的气息淹没了一一切,带着相同戒指的十指相扣,像是某种无声的宣言。   你占得太高,我只有权利奔跑才能站在你身边。   好在——我做到了。 第59章   一周后,季沉川办公室。   “不是吧!这些都要我来搞?”花白看着季沉川电脑里99+的邮件和堆积如山的审批报表,头发都快抓掉完了,然后看在沙发上完全耳聋的三个人,“我就是一纨绔少爷!每年都还得伸手问家里要钱呢!”   时池淼:“我只会做实验。”   沈静:“老娘只会公关,其他的一窍不通,给我也行,我立刻把公关费用全批了。”   花白立刻收回电脑:“那还是别了,你把季氏卖了回头季老大要杀了我。”   他把希望的目光落在白初身上。   白初看着眼前两份入学申请书:“我是选经济管理呢?还是二代材料呢?”   花白:……   他直接从顶楼跳下去应该更快一点。   在他生无可恋的求救中,沈静大发慈悲的给他出主意:“不然你骚扰他试试,这都小半个月了……不是jing尽人亡,也差不过该结束了吧。”   花白给他了一个大大白眼:“你是勇士,你上!”   沈静耸肩:“又不是我被按在那了,干嘛当出头鸟。”   花白没办法,只能爬起来接着看文件,他翻的乱七八糟,从中突然掉出了一张邀请函,上边竟然印着阮氏集团的logo。   他疑惑的捡起来却扫了一眼,只那一眼就被震住了:“我艹!”   几人抬头看他,还没开口大门就被推开了。   温夜端坐在轮椅上,修身立体的白色西装趁的他眉眼如墨,看上去禁欲利落,扫了眼面前的四小只,沉稳干练一如当年。   他看向花白:“怎么了?”   但所有人看到他瞬间都愣住了。   花白怔愣的手中邀请函飘落,时池淼瞬间红了眼眶,嗷嗷着就扑了上来:“老师!”   他死死的抱住温夜的腰,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仿佛在外流浪多年的小狗终于找到了自己的主人。   温夜无奈纵容的拍着他的后背:“这么大了,怎么还跟个孩子一样。”   沈静在身后也红了眼眶。   真正的温夜和那个披着皮的时晚星给人带来的震撼截然不同,他身上那种独特的、渊渟岳峙的气质是谁看见都不会不由自主的臣服和被吸引,宛如夜空中的皎皎明月。   但她做不来时池淼那般嚎啕大哭的模样,安静的走到温夜面前,微微躬身:“欢迎回来,温先生。”   温夜颔首回应,最后实现落在了混合着震惊,陌生和拘谨的白初身上:“滨海医院那次,还得多谢你。”   白初似乎有些不敢确认:“您……这是您原本的样子么?”   白初嗯了声,看一眼申请书再看一眼温夜,又立刻低头看向申请书,如此循环往复了好几遍。   他突然明白了为什么阮风玉能心心念念那么多年,这张脸真的是太祸国殃民。   温夜现在这模样比之前要白出一个度,就像入水的白釉,配上秾丽如墨的眉眼,美的摄人心魄,那双深邃沉沉的眼眸扫过来的时候刹那间就会给人一种“他看到我了!”的惊喜和自豪,但时间久了就会让人无端生出被俯视的的寒意,将人定在原地,没有对方的首肯丝毫不敢动弹。   温夜推着轮椅走到白初面前,看着他面前两份入学申请offer:“想选哪个?”   白初踌躇道:“我想选二代材料,但感觉自己基础不扎实。”   “没关系,勤能补拙,选自己喜欢的就好。”温夜善意的给出建议,就在白初伸手准备那二代材料的入学offer时,他灵光一闪的问道:“你理综多少分?”   白初眨眼:“我选的政史生……”   温夜:“数学多少分?”   白初:102   温夜推轮椅的手一顿,平静的抽走了白初面前的二代材料的offer,一本正经:“选经济,回头让季沉川教你,他商战手段出神入化。”   花白肯定:“季老大的商战确实挺脏的。”   白初:?   “您是嫌弃我立刻分数低吧!”   温夜只当没听到,坦然正直推着轮椅往办公桌后去,问花白:“你看到什么了?”   白初怒发冲冠:“您这文科歧视!”   时池淼在旁边抱住暴怒的白初:“冷静!102分确实没法选材料啊!我当年都考了145呢!”   这次轮到白初震惊了:“你?!数学145?!当年出题人放水了吧?”   时池淼瞬间炸毛:“你看不起谁!我当年可是学霸!奥数比赛前三呢!”   白初还是觉得这个世界太过魔幻,转头去找温夜确认。   温夜翻看着季氏的年度报表,一一审核回复,俨然当家主母的做派,头也没抬:“他数学145,理综289,原本保送稳得,后来自己又去考了次。   时池淼瞬间不怒了,他快要感动哭了:“老师你连我的高考分数都记的这么清楚!您对我太好了!”   温夜回复邮件的手一顿,没吭声。   他为什么这么清楚?因为他当年也很好奇理综一霸是怎么因为算错公式炸了三间实验室,按照损毁仪器价格来算,时池淼得给他卖身打工三辈子。   但对上时池淼感激涕零的脸,温夜果断选择把这个秘密埋了,转开话题,看向花白:“你刚才看见了什么?”   提到这个花白拿出手里的邀请函:“阮氏发来的邀请函。”   ?   温夜有些诧异的接了过来,理论上阮恛接手了阮氏,对三家都算个比较好的结果,虽然他看起来行为怪异,对自己的态度也十分微妙,但他没有阮风玉那么疯,也算和温夜有点关系,推二代材料不会有太大的阻碍。   但想要结交季氏肯定得安抚那群老东西,阮恛处理的这么快?   温夜心里突然感觉有些不舒服,像是忽略了什么的不安感。   邀请函上说明阮氏会为阮恛举办家主宴会,同时还有慈善拍卖会,所得利润都会投入二代材料的研发和使用。   看起来是对温夜和季沉川的变相示好,但落款上只有温夜的姓名。   花白查了阮氏宴会对媒体公布的嘉宾名单,其中赫然表明了一个神秘嘉宾,背影是做轮椅的青年模样,对应之前甚嚣尘上的温夜遥言,不难猜出来阮恛的心思。   “他想让您在他的宴会上公然承认身份。”花白神色凝重。   时池淼没懂:“那不挺好的么?大家就都知道老师还活着了?以后我再去找合作也不至于求爷爷告奶奶的伺候那群大爷了。”   花白无奈了看了眼傻子:“季老大听见这话得把把你头拧下来。”   时池淼满头问号。   花白无奈给他科普其中关系:“如果温先生真站出来了,那就意味着当年遗嘱失效,二代材料归属还是温先生的,而温先生又在他的家主宴上亮明身份,那岂不是说明温先生准备和他合作了?!”   时池淼似是而非的点了点头,看起来并没有懂。   温夜看着那个邀请函,觉得不对劲。   阮恛凭什么认定自己一定会去?自己去不去都无伤大雅,但他对外宣传的铺天盖地,如果没这个人物,丢脸的可是阮氏,对他来说得不偿失。   就在此时,白初探头看向那个邀请函:“阮恛?阮风玉小叔,会催眠的那个?”   温夜挑了挑眉:“嗯?你认识他?”   “不认识……”白初有些犹豫,似乎不知道该不该说。   温夜静静地看着他:“你想说什么?”   白初:“阮风玉在那个时候之前,跟我说让江眠曲盗取初代材料的是阮恛。”   温夜脸上一变:“他真这么说?”   白初点了点头。   温夜内心的不安终于有了落脚,苏沐宁是他的命门,这是明晃晃的威胁。   他捏了捏眉心:“那我还真得给去一趟。”   花白听到这里觉得得和季沉川商量了,于是问道:“季老大呢?”   温夜面无表情:“在给行政开会。”   花白觉得自己幻听了:“他直接吩咐秘书不就好了?自己跑一趟干什么?”   “不知道,可能脑袋被门挤了。”温夜如是评价。   被门挤了的季大总裁确实在给行政开会,不过被叫来开会的不止是行政,还有公关营销部,参会主题是怎么样隐晦又高调的宣布自己有对象了。   众多牛马一脸迷茫的看着季沉川:“老板娘呢?”   季大总裁满脸春风得意的已婚自豪:“嗯?你们怎么知道他心疼我,去帮我处理工作了?”   牛马:……   季沉川食指交叉撑着下巴,无名指上的戒指恨不得那放大镜显示。   季沉川一脸严肃的教训:“你们以后多懂点事,别总让他操心。”   牛马们:……   季沉川特意用带着戒指的无名指敲了敲桌子:“好了,现在回到会议主题。”   策划经理试探:“不然我们举办个盛大的婚礼,八十八两迈凯伦全城环游!”   他实际上非常同意这个方案,但温夜肯定不会同意,冷漠遗憾的反驳:“不行,太高调了。”   营销经理:“那我们走线上,你和温先——老板娘做个专访?然后投放纽约时代广场大屏!”   季沉川含蓄的点头:“这个可以作为其中一个环节。”   行政小虾米们满头问号,自己是来干什么?吃狗粮么?   行政经理是个老油条了,一眼就看穿了自己大老板想干什么,给了营销经理一个大大的白眼,看着季沉川的脸色提议道:“我们集团不是该办百年庆典了?”   季沉川侧头看着他:“嗯?”   “主题就定百年好合,可以邀请众多名流参加,选定一个人作为集团的永久合伙人,颁发证书,签订合同的那种。”   季沉川眉梢一扬:“不错,行政部今年绩效翻倍。” 第60章 终章 一   季沉川丧心病狂到全世界举办婚礼的炫耀欲还没落地就被温夜泼了一盆冷水。   温夜用两根手指把邀请函推到了他面前:“婚礼先等等,不随份子谁给你出彩礼。”   鲜艳高调的请帖打开,阮恛那张神似阮风玉斯文败类的脸和季沉川面面相觑,迎面给他泼了好大一桶冰水。   季沉川冷酷的想:阮家克我,迟早把他们家都收拾干净。   这个家主宴是肯定要去的,最关键的是谁去,怎么去。   季沉川的意思温夜在家好好待着,这件事由自己全权出面。温夜自然不同意,两人从白天争执到晚上,最后以温夜体力不支、汗津津到连手指都抬不起来结束。   季沉川把他扛到浴室清理,看着手酸到抬不起来,眼都不愿意睁的模样,只想把人按在墙上亲。   这个澡足足洗了大半个小时,等出来的时候温夜额已经疲惫到沾着枕头就睡了过去。   温夜这样不设防的模样每每都让季沉川有种自己活在人间的幸福感,无言无声暖着他冰冷胸膛。   季沉川将温夜揽进怀里,伸手将夜灯调到最暗,用自己宽阔的胸膛遮住恼人的光线,看着人熟睡后才仔仔细细的描摹着温夜精致的眉眼。   他横眉斜飞入鬓,眼尾拉长却微微下垂,这种美人相在男性身上会有些秀气甚至脆弱,但笔直的鼻梁和偏薄的双唇又让他看起来冷峻硬气,若是睁开眼,那双镇定沉稳的双眸几乎让人不敢直视。   可现在这个人是自己的了。   这样的想法刚冒出头,季沉川刚熄灭的躁动瞬间又顺着血脉燃烧起来。   ……   他俯身亲吻着温夜的眼皮,对方不堪其扰胡乱按着他的脸去推人,然后往被褥中缩了缩。沉沉睡了过去。   季沉川深吸一口气压下蠢蠢欲动的东西,转身去拿床头柜上的手机。   那是花白查出来的所有关于阮恛的资料。   在大多数人眼里,阮恛就如同上一代苟延残喘下来的吉祥物,谁都没在意过他,但细想却会发现种种不合理的地方。阮风玉那样一个小心眼到眦睚必报的人,曾经为了上位对众多威胁者可是心狠手辣,阮恛的身份和地位也算是个不大不小的威胁,为什么阮风玉却独独放过了他呢。   只有一种可能,他为了某个目的在蛰伏,甚至阮风玉都是他的工具。   那他的目的又是什么。季沉川嗅到了危险的气息,凭借雄性的竞争嗅觉,他觉得这其中大部分关键都在温夜身上。   他好不容易把温夜重新带回人间,不想再让他冒这样的危险。   温夜自然不同意他的独断专行,但季沉川有的是办法转移他的注意力,比如说燧火反应。   “我们已经拿到原液了。”季沉川将白初带回来的原液交给温夜:“比起来阮家那点事,最重要的是让你站起来。”   温夜把玩着手中剩下一半的原液,另外一半救季沉川用掉了,不可否认,这确实对温夜来说有更大的诱惑。   “而且我已经拿到了二代材料的民用申请通知。”季沉川把红头文件压在原液上:“你不是一直想要开创出一个新的时代么?现在就可以。”   看到温夜眼底还有迟疑,他直接祭出杀手锏,拿出了自己的体检报告:“如果这些都还有缓冲的时间,那这个呢?”   温夜微微挑眉打开体检报告,其中有一项心理检查关联了二代材料指标,突兀的标着橙色。   “虽然我很怀念你那时候的主动,但我想你应该不太想再那样过七天吧。”   温夜扫了他一眼:“你威胁我?”   季沉川举双手表示无辜。   眼下阮恛构不成气候,重新打开二代材料的研发确实是当务之急。   眼看温夜都已经准备松口了,时池淼突然拿着手机冲了进来:“老师!师兄!你们看阮家的信息了么?!”   季沉川心里突然有了不好的感觉。   果然手机界面显示的阮家拍卖会的具体信息,前些都无足轻重,但最后一样——是初代反应的原液。   透过那蓝色的液体图片几乎能看到阮恛的司马昭之心。   温夜手指摩挲过屏幕:“我要去。”   他一锤定音,说出来的话季沉川都没有反驳权。   “不过去之前我还有些时间。”温夜将手机还个时池淼:“配两个实验组,这两天加班,我可能需要他们连轴转48小时。”   温夜推着轮椅就准备去研究所,却被季沉川挡住:“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两人目光交叠,温夜对季沉川一直有种微妙的退让,微微点了点头:“你说。”   季沉川道:“你先答应。”   “好,我答应。”   *   阮恛的家主宴说的是要小办,但不仅选址高调,在广海最著名的旋转宴会厅,邀请函也是涵盖了各界名流和媒体仍旧来了大半,毕竟阮家纵然败落也是上三家,能获得一点消息就是赚到。   而所有人最期待的就是他们所说的神秘人物究竟是谁。   如果真的是温夜死而复生,这足以搞一个月的热点。   宴会上所有人的轻歌曼语,但所有人都在留意着来宾方向,仿佛等待着公主到来的npc.   但直到宴会开始的钟声响起,阮恛一身西装革履的站在宴会中央,众人都没能等来那个坐着轮椅的身影。   阮恛也死死的盯着门口,他不信温夜会错过这样一个能拿回所有初代材料的机会。   就在所有人都快要失望的时候,迎宾大门再次被缓缓打开。   所有人的目光几乎探照灯一样打了过去,他们的目光先是失望,因为来人是两个,并且没有坐轮椅,继而倒吸一口冷气,几乎所有的人都僵在原地,目瞪口呆盯着缓步走进来的两人。   “季家主这是第一次带女伴来吧!”   “我也是第一次见!这是哪家千金?!”   “好漂亮……”   季沉川在众人震惊的目光淡定自若的揽着一袭红裙的舞伴,款款走进了宴会厅,站在了阮恛面前。   他带来的舞伴身材高挑欣长,一身红色鱼尾长裙配上精致清冷的五官,简直让所有人挪不开眼。   盛放在领口的红木棉流泻而下,压的整个宴会都黯淡无光。   阮恛的目光一直落在来人的身上,眼眸中所有伪装的温润平和都碎成了粉末,恍惚间他仿佛看到了苏沐宁身穿礼服笑意盈盈的向自己走来。   那短短几秒钟几乎占用了阮恛一辈子所有的情绪。   他曾以为喜欢、爱和渴望这样的情绪是低贱羞耻的,作为一个心理学家,他太清楚那不过时神经元动了几下而已。   可现在那女人眼眸扫过来的瞬间,他知道自己喜欢她、爱他,渴望她的眼神永远停留在自己身上。   可那终究是不可能,对方兴致缺缺,目光随意的从他身上略过,投向了餐点区的甜点上。   然后季沉川挡住了他太过明显的视线,沉沉的语气中带着警告:“阮家主这样盯着我的未婚妻,是当我死了么?”   阮恛刹那间回神,不动声色收敛了赤裸裸满是欲望的眼神:“季家主什么时候有的未婚妻?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   季沉川眼底审视挑衅:“正是在前任阮家主被埋在医院的时候。”   两人目光交接,无形的威压让整个宴会厅的人都噤若寒蝉,两道视线滋出的火花几乎曝出氦闪。   但这样的场合终究不能翻脸,阮恛率先伸出手,公式的客套:“非常欢迎季大家主,这样灿若明珠的未婚妻,不给大家介绍下么?”   季沉川微微侧头看了眼恹恹的人,目光刚落到人身上就变得柔软温和,眸中闪着纵容的笑意:“她不喜欢这样的场合,再者我会给她准备最盛大的订婚宴,就不在阮先生的家宴上喧宾夺主了。”   说完不管阮恛的眼神径自带着人去旁边休息。   “要不要先吃点东西?”季沉川微微低头轻声询问,那模样仿佛是心尖肉,捧在手里怕化了。   但心尖肉看起来并不高兴,也不太爱搭理他,窝在人怀里摇了摇头,但目光还停留在休息区的甜点上。   季沉川看的分明,将人安置好,又挑好了果汁,起身给人放好青提慕斯,才寸步不离的坐在人旁边。   “耽搁了那么久,先吃点东西垫一垫。”   未婚妻开口赫然是温夜的声音:“当女人这么辛苦么?”   他看起来不满极了,就这季沉川的手咽了一小口蛋糕。觉得当代全妆出镜还能逛街一天的女孩子有着堪比铁血战士的意志力。   从化妆到头发再到衣服,他整整在化妆镜前坐了四个小时!最要命的那双高跟鞋,他穿上之后只能靠在季沉川怀里,不然三步脚踝就得扭成麻花。   此刻温夜看着像温夜又不像温夜,纵然认识温夜的人看上去只会觉得有点眼熟,但太过熟悉温夜就会觉得他如果有女儿,就应该是这个模样。   这种微妙的熟悉季沉川看的心头直痒痒,从他的角度正好能看见他精致娇小的下颌线,让人忍不住想要把玩。   他不自然的调整了下坐姿,眼眸深沉:“后悔了。”   温夜头也不抬的吃着点心,俨然把宴会当成了餐厅:“什么?”   “后悔把你带出来。”季沉川紧紧握着他的腰:“应该让你只穿给我一个人看。”   温夜闻言一笑,抬头勾了他一眼:“好啊,你要是能把原液安然无恙带回来,我穿给你一个人看。”   季沉川呼吸一滞:“赌了。”   他触碰了下耳麦:“微弱的电流声响过:就位了么?”   耳麦中传来ok的声音。 第61章   再得知阮恛手里还有原液后,温夜回到老宅查看了所有苏沐宁留下的资料。确认原液只留下了三管作为最高机密封存,现在一管用在了季沉川身上做解药,另一管在研究所分析温夜站起来的原因。   阮恛手上的应该是最后一管。   季沉川和温夜不敢和他硬碰硬,如果他在宴会上直接验证初代材料的成瘾性,那对整个二代材料的发展就是重创。   所以温夜和季沉川最好的选择就是拍卖会直接拍下来,想也知道阮恛绝对不会让他们如愿。   季沉川必须先下手为强,出于对情敌的绝对碾压,他觉得给阮恛一毛钱都是亏本,所以他打算直接抢。   温夜听完觉得他的敌视来的莫名其妙。   “他都能当我叔了。”温夜如此说道:“年纪那么大,硬都硬不起来,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恨不得天天当朝天椒。”   “朝天椒?!”季大家主觉的自己身为男性的尊严受到了践踏,捏着温夜的下巴逼迫人看向自己:“你晚上可不是这么说的。”   温夜努力往后仰,耳垂不容易的发红:“我晚上说什么了?”   “你说老公真好,老公真棒。”季沉产咬着他的耳朵,耳垂上红宝石耳夹衬的他皮肤嫩的不可思议:“你还说老公真大,受不了了。”   这人青天白日满嘴浪荡!温夜脸脖颈都红了,伸手捂住他的嘴:“闭嘴!”   季沉川眼神灵动的会说话:“可当时你怎么都闭不上嘴呢。”   他那样直白的眼神烫的温夜想起那些根本不加节制的晚上。   季沉川特别喜欢在临界的时候堵住它,非让两人一起,但温夜和他的体力完全就不在一个量级上,经常哭到昏厥过去都不被放过,那样沉浮煎熬的每分每秒,仿佛灵魂都化的时候才会被人抵着最要命的地方彻底放纵。   濒死的窒息感混合着难以言喻的酥麻鞭笞着整个身体,温夜每次都觉得他几乎要死了。   “下次再敢绑我就切了你那玩意。”   季沉川低笑一声:“那漫漫长夜夫人要怎么过?”   温夜:……   自己就不该和这个人比脸皮厚度。   ”季老大,你就不能切个频道在搞这些么?!”花白气急败坏的声音在耳麦里响起:“这里还有未成年呢!”   两人瞬间被炸开,温夜欲盖弥彰的咳嗽了两声。   白初冷静的声音从耳麦传出来:“我支持温先生切了Jj”   沈静:“加一。”   花白:“+10086”   时池淼:“那我加个身份证号?”   季沉川咬牙切齿:“都给我闭嘴。”   但几人将在外有所不受,尤其是白初,他一直觉得季沉川就是祸国妖妃,怀疑他给温夜下蛊才让君心蒙尘。   白初:“我小时候在家帮兽医给畜牲绝育过,手法很熟练的,温先生要不让我来?”   季沉川阴森冷笑:“听说你选了经济管理学,那你知道我是广大西方经济学的授课教授么?”   白初:?   时池淼善意的提醒:“这个是主科,挂了毕业证就拿不到了。”   白初:???   白初情真意切:“季教授,我错了,我这边有晚上您活动的录音,您看交换下小鞋怎么样?”   温夜:……   他声音冷的像冰渣:“你说什么录音?”   这时白初还没说话,花白那边突然压低声音,正色道:“来了!”   插科打诨的声音瞬间终止,所有人看着从安保电梯进来的拍品。   这批拍品都价值不菲,可见阮恛是下了血本,但这些价值过亿的拍品都没有最后压轴原液保护精密,四个保镖提着四个手提箱,一模一样的外表根本看不出来哪个才是真正的原液。   季沉川和温夜的打算是将原液李代桃僵换出来,花白和沈静负责潜入替换,白初负责将原液带出来,时池淼在外边接应。   只要原液出了大厦,阮恛就再没有了要挟温夜的筹码。   花白和沈静的动作都非常利索,守在临时仓库的值班人员一声没吭就倒下来,两分钟后两人脚下生风,人模狗样的替换了金库的管理人员。   白初在监控室看着沈静音英姿飒爽的模样,不由羡慕:“静姐牛逼!”   沈静不动声色的冲摄像头飞了个媚眼。   花白郁闷:“难道我就不帅?”   白初中肯道:“白哥也帅,就是有点……”   时池淼更中肯认真:”是不是特别像藏獒出门!特别帅!”   白初默默的咽下了泰迪两个字,只当没听见。   季沉川听着他们插科打诨,感觉问题并不大。   温夜垂眸窝在他怀里,看起来精神不足的样子——任谁在实验室连轴转了48小时,回家还得应付刚开荤的另一半都得睡眠不足。   但季沉川也不能一直陪着他,因为不停的有人过来搭讪,二代材料作为未来主流方向,投入民用后谁都想来分杯羹,好几次温夜都快睡着了被过来敬酒的人给吵醒了。   两个人都很不满意,温夜想让季沉川自己去应付这些人,但季沉川不愿意,就用冷气嗖嗖的冻人。   阮氏的前身有欧洲贵族的影子,所以遵循传统都会有一场开宴的舞会,这场宴会必然由阮恛邀请舞伴开场,这个时候再待在休息区就不太礼貌了。   季沉川带着温夜回到大厅的时候就看见阮恛站在人群中身边并没有舞伴,在温夜出现的刹那就把目光落在了温夜身上。   季沉川上前一步挡住了他的视线。   阮恛却没有退却的意思,绕过季沉川走到温夜面前,绅士的伸出手:“请问这位美丽的小姐,我是否有幸邀请您跳一支舞?”   这是当自己是死人么?   季沉川看着阮恛的目光都要淬毒了,咬着后槽牙道:“阮家主这是要光明正大的夺人妻么?”   阮恛执着的看向温夜,低声用只有两个人的声音道:“只要这支舞,原液就是你的。”   温夜此刻微微俯视着他,那眼神带着不可攀折的凛冽俊秀,他没有出声,但那眼神却明明白白的写着他要什么会自己拿,并不需要交易。   他伸手挽住季沉川的臂弯,向另外一种形式的宣告。   阮恛眼神晦暗,眼底明晃晃的侵略感让人非常不舒服,那一刻温夜觉得季沉川身为头狼的敏锐嗅觉还是很有道理的——阮恛他想拥有自己。   不是爱,不是喜欢,而是想要把自己囚禁在某处,让自己只能看着他的偏执和占有。   这种眼神他在季沉川眼中也见到过,但季沉川的感情更为复杂,他用自己构成栅栏,将温夜圈养的安全的领地,一步步的远离深渊。   阮恛并不介意温夜的拒绝,他非常绅士优雅的一笑,眼眸中全是势在必得,仿佛温夜已经是他的囊中物。   “看来温小姐和季先生却是情深意笃。”阮恛退而求其次,随便找了一位温夜旁边的贵女发出邀请,对方完全没想到会有此殊荣,欣然应邀。   但阮恛的目光却一直落在温夜身上,如影随形。   耳麦中沈静和花白的进度非常顺利,季沉川时刻同样时刻盯着阮恛,如果他们发现拍品出了问题阮恛第一时间知道。   “要试试么?”季沉川看着怀里的温夜,有些跃跃欲试。   温夜白了他一眼,小声道:“如果你想试试这双鞋的威力,我不介意。”   温夜脚下是一双华丽堪比水晶鞋的高跟鞋,根尖细的如同钢针。   季沉川把这个当成了邀请,揽着他的腰进入了舞池。   温夜跳女步。   无论多少次抚摸上他的腰线,季沉川都觉得太单薄了,他一只手都能覆盖住,掌心细腻脆弱的手感能让人联想到暗夜中汗津津因为不堪忍受而弯折出的弧度。   季沉川一时间气血上涌,紧贴的肌肤变化明显,温夜被顶的不舒服,当即给他了个白眼,脚下舞步错位,鞋跟直接踩中了季沉川的脚面。   季沉川:!!!!   季大家主身边女性甚少,因此从来不知道细跟高跟鞋是堪比核武器的近距离攻击大杀器,那一脚下去差点差点让铁血硬汉惨叫出声。   季沉川脸都要憋红了,身为霸总的尊严让他不能蹲下来抱住角,缓了许久才咬牙切齿道:“你这是谋杀亲夫么?!”   温夜舞步没停,甚至有反客为主带着季沉川的意思,这驾驭高跟鞋的能力简直让众多女孩自愧弗如,神色平静道:“所以少惹女人。”   季沉川咬着后槽牙:“我没招惹女人。”   温夜:“也别招惹沈静。”   季沉川还没开口,耳麦突然传来花白和沈静的的惊诧声:“糟了!”   沈静和花白那管原液在即将出来的临门一脚触发了防御系统,所有的通道都被封锁了!   白初在监控室厉声道:“退回去!有麻醉针!”   两人身手矫捷的躲在展示柜后,但明显警报已经拉响了!   季沉川和温夜同时看到阮恛的管家疾步向人群走来,此刻根本不容两人多想,对视一眼就有了决断。   两人的舞步骤然随着节点大开大合,随着人群靠近阮恛,在交换舞伴的刹那,温夜握住了阮恛的手,而季沉川接住另外女孩的刹那挡住了管家的身影。   而后管家还来不及反应就感觉后颈一痛,软到了下去。   季沉川随着人群快速将人拖了出去。   温夜非常随意搭着阮恛的肩,两人随着悠扬惬意的舞步摇晃,懒洋洋的声音比音乐还要动听:“阮家主刚才想找我说什么”   阮恛看见他的刹那,整个世界都成了黑白色的背景,只有这一抹鲜红值得他的视线。   “有没有人告诉你,你长得很像你母亲。” 第62章   温夜毫不吝啬的给了他一个笑容:“我父亲也这么说过。”   温烆的存在简直就是阮恛的心里带毒的刺,温夜那无比神似苏沐宁的笑容直接让阮恛回到了求而不得那几年。   “可是他死了。”   温夜:“他选择去陪母亲。”   那一刻阮恛的笑容寸寸龟裂。   “别这么玩不起啊,阮先生。”温夜随着节奏摆动的摆动的肆意优雅,让整个舞池的其他人都黯然失色:“原来你喜欢母亲,早知道就不这样大费周章了。”   阮恛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以前或许是,但现在不是了。”   温夜给他了一个疑惑的眼神,眼尾掠过的弧光摇曳风情。   “因为你就是另一个她。”阮恛想到什么似的笑出声:“你可能对我有些误解。”   “我喜欢的是她的灵魂。”阮恛一把收紧了温夜的腰,强制让人贴在自己怀里:“而你拥有着比她更加灼热的温度,所以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   大厅中翩翩起舞的身影华丽梦幻,掩盖住了水面下勾心斗角的角逐。   “季沉川想要原液,我可以给他。”阮恛附身在温夜耳边:“但我要你,得看他给不给得起。”   另一边季沉川用丢失贵重物品的借口堵住了所有安保人员直接奔向电力管控实验室。   白初快速的从监控室飞奔到保险仓库,在门口遇见了率先赶过来了安保领队,和对方凶悍如熊的体格相比,他看起来仿佛一个还没长成的小鸡仔。   但白初没有丝毫犹豫就冲了上去,直接滑铲绕背,捞着对方的皮带凌空一跃骑到了对方脖颈上,匕首冲着大动脉就刺了下去。   所有动作在眨眼间一气呵成!   白初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弄残他,用指纹和虹膜开门!   白初的目标非常明确,但他还未长成的身体连伤都还没好透,技巧在这种专业级别的力量选手眼里全都是花架子,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摔了下来,掐着白初的脖颈死死按在地面,拳风迎面砸下来。   千钧一发之际,白初耳边想起季沉川的声音:“3,2,1!”   所有人眼前瞬间漆黑,广海标志性建筑闪亮的灯光一层层暗了下来,几秒内隐匿在黑暗中。   安保领队一个出神被白初抓到了机会,寒光闪过,传来对方的惨叫。   白初根本不给他反应机会,发现门锁还亮着的时候气喘吁吁的拎着他强迫他打开门仓库大门,沈静和花白立刻从门缝中滑了出来。   季沉川沉稳的声音在耳麦中响起:“撤!”   根本不用他说,三人撒腿就往楼下跑,整个大厦因为黑暗乱作一团,正是撤离的好时候。   不出三分钟,花白他们就做到了时池淼的车上,低调的轿车在夜色中汇入车流。   车里的四人长松了口气,花白飞速的打开冷冻箱:“吓死小爷了,我还还以为这次要翻车——”   他话还没说完,看着冷冻箱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随后变成了惊恐。   “怎么……”沈静还没问完就见花白疯狂的拿出来剩下四个箱子。   “空的……”   “什么空的!”沈静把所有箱子都扒拉过来,却发现四个箱子都空空如也。   里边根本没有任何东西!   “老大!”沈静最先反应过里,联系季沉川:“原液不在这!”   “我听到了。”相比他们的慌乱,季沉川沉静的多,多年生死一线的经验让他反应的更快。   阮恛没有把他放在拍卖会上,那他会放在那里。他原本想拿原液做什么?   不对,他最开始的目标就是温夜!   季沉川飞快的往大厅赶,却在打开大门的瞬间闻到了一股幽深沉静的香气。   那香气季沉川有印象——是在研究室……   刹那间他睁大眼睛,猛然往大厅里冲,着急的寻找着温夜的身影:“温夜!”   大厅中的灯光依此亮起,但所有来宾却都倒在了地上,昏迷中呈现出一种病态的满足感——是原液。   阮恛那个疯子!他直接在这样的场合打开了原液!   “唔,你是在找阿夜么?”凌乱的人群尽头,阮恛打横抱着昏迷的温夜,他看起来有些狼狈,他精致的发丝此刻凌乱散落,高定西服的袖子少了大半,满身灰尘和伤口。   可他的模样却像是得到了无上至宝。   “他现在是我的了。”   *   十分钟前,大厅。   “想要我的人能从广海市中心排到海边,阮大家主凭什么觉得自己可以插队呢?”温夜一边听着耳麦几人的行动,一边在拖住阮恛。   阮恛不答反问:“你应该在滨海精神医院的时候就发现异常了吧,那样大量的燧火反应并不是那个小医院的设备能烧起来。”   这个问题温夜确实考虑过,但后来事情太多,精神医院的废墟现在都还没铲完,也没办法让他细查。   “季沉川一直怀疑阮家早就接触了二代材料,并且因为这个一直咬着阮风玉不放,结果却一无所获。”阮恛笑道:“因为这件事最开始就不是阮风玉自己想做的啊。”   温夜刹那间明白了:“阮风玉所做的一切都是你在引导。”   从醒来时他就有些疑惑,阮家在一代材料的时候占有上三家最大的基本盘,二代材料至少在十年内没办法入他们的眼,但醒来之后阮风玉却在背地里积极的推动二代材料,在那之前原液的强成瘾性在国内不仅一无是处,甚至有可能引来灾祸。   凭借阮风玉的脑子他不会干这种得不偿失的事情。   阮恛轻柔的带着温夜在舞池中旋转,贴心的说出他的心里话:“所以从你离开后一直在秘密研究二代材料的是我,诱导阮风玉去开发成瘾性药物的也是我,我原本想用他建立起牢不可催的帝国,再把成瘾性揭开,这样你、他、包括你那个姘头都会为此付出惨重的代价,到时候没了所有防护的你就会乖乖回到我身边,因为除了我这里你无处可去。”   柔和音乐下舞步交织,潜藏在暗处的蛛丝于无声处布满整个大厅,将绯色的猎物缠绕其中。   但猎物丝毫没有觉悟,一眼就找到这个蛛网的软肋:“可是你算错了太多步,以至于现在这么快的交出底牌,后悔没?阮家主?”   阮恛神色暗了下去:“哦?”   “我在疗养院沉睡的三年是你的杰作吧,你应该是想让我睡到你大业将成,但我却提前醒了过来,疗养院不再受你全盘把控,我猜是阮风玉的杰作,这是其一;后来你更没有想到我和季沉川联手,以及他对我的死心塌地,这是其二;至于其三……你没有想到阮风玉会为了救白初自愿赴死。”   温夜很快理清了所有的因果:“所以你对阮风玉做了心理暗示?让他爱我到无法自拔?”   “不要太小看你的魅力,我的珍宝。”阮恛在音乐落幕的时候绅士的后退一步,亲吻了温夜的手背:“你值得所有人为你疯狂,我也一样。”   温夜直觉阮恛还有后招,正要提醒众人,就听见季沉川的倒数,紧接着大厅突然一片黑暗,不知所措的宾客站呆愣一秒后发出疑惑和尖叫声。   好时候!   温夜听见花白他们得手的信号,立刻也准备撤离,视线却猛然定格在阮恛胸口——一管幽蓝色的液体正在黑暗中闪耀着危险的光芒。   他瞬间睁大了眼。   阮恛的双眸在黑暗中散发着危险的光芒:“这样的好东西,应该共享。”   说完他掏出原液,捏着试管的手指一松——   温夜伸手就要去接原液,原液沾染上自己的气息会具有极强的挥发性和爆炸当量!纵然不炸,所有人也都会强制成瘾!   这个疯子!   他闪电般出手掌心一绕就接住了原液,阮恛却丝毫不给他机会,伸手就要去捉他,温夜穿着八公分的高跟鞋,一身鱼尾裙根本施展不开,两三下就落了下风,他为了护住脆弱的原液硬接了了阮恛一下,只觉眼前一黑。   阮恛抓住他刹那的停顿:“如果这里所有人都因为二代材料上瘾或者死亡,你猜季沉川会被怎么处理”   温夜咬牙去抓原液,阮恛抓住机会一针扎在了他的脖颈上。   阮恛却丝毫不给他机会,用力往地上一砸——一声脆响,蓝色的液体飞溅漫天,和倒地的温夜错身而过,又丝丝缕缕的化成烟雾,很快融入了空气当中。   “快走!”温夜想要提醒身边的人,但因为黑暗慌乱的人群根本听不见他的声音。   “我要针对的人从来都不是你。”阮恛将脱力的温夜抱在怀里:“我要季沉川生不如死。”   染指明珠的人都得死。   温夜昏睡前看到的就是阮恛那清晰明了的杀意,还没来得及提醒季沉川就彻底昏死了过去。   而季沉川推开门看到的正是这一幕。   “放下他!”   季沉川眼红的几乎要滴血了。   阮恛笑意满是挑衅:“好啊。”   说着他真将全然昏迷过去的温夜放在地上,甚至从容的后退了两步。   季沉川心中有疑但对温夜的担心让他顾不得这些,大步上前想要抱起温夜。   阮恛指了背景屏幕上的只剩下3分钟的倒计时。   “现在季大家主有两个选择。”阮恛按下开关:“我在大厦的里放了简易的燧火反应装置,3分钟后整个大楼就会像温氏的研究所一样夷为平地。”   季沉川心下一沉。   “季大家主可以选择用着三分钟找到燧火反应成为解救众人的大英雄——亦或者,带着阿夜离开,三分钟的时间足够你们离开爆炸范围。”   “季大家主敢不敢赌一把呢?” 第63章   广海的夜晚灯火辉煌中带着些许醉酒的微醺,大多数人都沉浸在黑夜中享受着静谧的私人空间。   突如其来的巨响打破了所有的安静,惊醒了这座安逸的滨海城市,大半个城市的人都听见了那声轰然巨响,本能的抓起手机打开各大社交app查询情况。   这次少见的官方竟然比各大自媒体平台先有了回应。   “广海大厦内部发生剧烈爆炸,疑似人为,据悉顶楼旋转餐厅正在举办阮家集掌门人宴会,现场人员众多……”   女主持人站在一栋被烧的面目全非的大厦面前进行报道着后续处理,这样字正腔圆的声音在空旷的病房中显得冰冷突兀。   “你想知道季沉川的消息?”阮恛端正的病床边给温夜削苹果,温夜一个眼神都没施舍给他,闭上眼靠在松软的枕头上闭目养神。   他所在的病床是阮恛特意定制的,薄被之下,脚腕和腰肢都被扣死,连翻身都做不到。   “不过季大家主果然更在意你一些。”阮恛将削好的苹果切成块递到温夜嘴边:“竟然为了你抛弃了那么多性命,也算是可歌可泣的爱情。”   “不要在那里虚伪做作了。”温夜颇为厌烦道:“你在大厦里放了不止一个燧火反应的装置,如果他选择救大多数,就会和我那个假替身一起炸成灰。”   阮恛趁机将苹果塞进温夜嘴里,被他毫不客气的吐了出来:“母亲喜欢吃苹果,你是打算拿我当替身?”   阮恛手一顿,忽略了他的讥讽:“聪明,那你知道假替身又是从哪来的么?”   温夜讨厌所有的蠢问题:“阮风玉那些三宫六院不是都归你了么?”   “如果他们是三宫六院,那你就是一国之母。”阮恛自己含住一片苹果捏住温夜的下巴喂了过去。   温夜猝不及防被袭击,猛然往后仰却被按住后脑,倔强的唇舌将果肉蹂躏成泥也没能进去一口,阮恛嘴角吃痛被迫分开。   这对温夜来说简直不可原谅,他用力的擦掉嘴角混合着血迹的果肉残渣,抬手给了阮恛一巴掌。   啪——   阮恛脸都被打偏了过去,半边脸直接浮现出清晰的五指印。   温夜少见的动怒到胸口剧烈起伏,眼底燃烧的愤怒几乎要喷出来了。   自从成为家主之后,温夜已经很少有这样激动地的情绪了,但现在周遭的一切都让他感觉到焦躁愤怒,不能移动分毫就像在泼在烈火上的水。   阮恛用舌尖盯着红肿的脸颊,眼底是怎么也遮掩不住的兴奋。   “你很生气。”这是肯定句。   他丝毫也不在意那一巴掌,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温夜,如同吐信的毒蛇:“愤怒吧,燃烧吧,让自己彻底成为情绪的奴隶,露出自己脆弱的咽喉。”   那声音如同黑巫师的吟唱,让温夜不由自主按照他的引导走下去,内心对季沉川的担忧、对二代材料秘密泄露的愤怒、以及对阮恛的敌视仿佛被无限放大,所有融合在一起几乎要将他彻底点着了。   房间里滴答响的时钟,微醺为花香带着放纵的勾引。   “沉沦吧……”   “愤怒吧……”   温夜浅灰色的双眸竟然隐隐闪现出浅蓝色的光芒,逐渐失去焦距,追逐着阮恛的食指。   “感受痛苦,拥抱痛苦,变成痛苦……”   时间和空间的概念逐渐远去,温夜感觉自己像是坠入了深海之中,窒息和压迫感让他无法挣扎,只有无尽的绝望……   “救……”   他想喊救命,但却怎么也发不出声。   就在他即将坠入黑暗之时,手腕猝然刺痛,尖锐的刺激瞬间唤回了温夜即将崩溃的意志,他低头看过去,是一只银色的双环手链。   刹那间所有旋转的虚影瞬间消散,甚至连干净明亮的病房都碎成了粉末。   温夜猛然睁开眼,大口大口的喘息,整个人浑身冷汗如同水洗,脸色呈现出病态的苍白。   他环顾四周,看清楚周围密闭压抑的实验室、冰冷的金属仪器和几个穿着白大褂的研究人员后,疲惫的闭上了眼,沉在了冰冷的实验台上。   这已经是第三次失败了。   阮恛看着手脚被束缚在实验台上,眼神依旧清明的温夜,眼底如同赞赏和惊讶让人非常不舒服。   他轻柔的给温夜擦拭额头的冷汗,有些无奈:“何必这么执着呢?受苦的是你自己。”   温夜闭着眼连拒绝的力气都没有。   阮恛这种催眠高手加上全球顶尖的催眠设备,寻常人或许连三秒都坚持不住,但温夜已经强制自己从催眠中清醒三次了,这样的毅力和坚持让众多研究员都诧异敬佩,甚至不在忍心对温夜注射药物。   他精神已经衰弱到了一定程度,如果再催眠下去极有可能会脑死亡或者变成疯子。   阮恛显然也考虑到了这样的风险,叹了口气,松开了温夜身上的束缚带,打横将人抱了起来:“我先带你去吃点东西。”   温夜丝毫没有抵抗的力气,只能由着人把自己抱出去,精神上的拉锯和折磨让他疲惫困倦到了极致,已经不不知多长时间没有真正休息过了,但他依然不敢睡过去。   阮恛自然也察觉到了他没有睡,但也并不在意这些,心情颇好的抱着人去餐厅。   就在他刚打开门的时候,管家慌慌张张的冲了进来:“先生!医院传来消息,季沉川不治身亡。”   温夜猝然睁开双眼,冷冷的看向那焦急地管家:“你说什么?”   管家在阮恛的授意下将死亡报告递给温夜,他修长白皙的手指颤抖着结果那份报告,但他根本看不清那些乱起暴躁的数据和图像,只看到最终诊断结果。   “确诊死亡。”   那一瞬间无数季沉川的面容在他脑海中闪过,酒吧中的不羁青年、蔷薇花下认真热情的双眸、酒会上针锋相对的隐晦、重逢后的一幕幕……   心脏传来的剧烈疼痛然他死死的抓住胸口,几乎要掐住鲜血。   他终究压抑不住,一口鲜血喷洒在了那冰冷的死亡报告单上,眼前一黑,意识彻底涣散。   “你不想让我死……对么?”   “我还活着……”   “跟我来,我就是你要找的那个人。”   “相信我……”   无尽的黑暗中仿佛打开了一扇门,温夜用尽全力向那微弱的光芒奔跑过去。   “谁……”   “是我。”   他仿佛落在了一个温柔的怀抱中,模糊的人脸逐渐清晰。   “记住我的名字,我叫阮恛,是你的爱人。”   刹那间温夜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不自觉的喃喃道:“季……季沉川。”   摇摇欲坠的理智让他有瞬间的恍惚。   对方深深的看着他的眼睛,不容反驳道:“不,我叫阮恛。”   摇摆在那一刻消散,温夜的眼神逐渐清明:“阮恛。”   对方脸上露出了满意和征服的笑容:   “乖孩子。”   这次温夜彻底陷入了沉睡,谁的无比安心放松。   ——   季氏集团总部,季沉川站在落地玻璃窗前沉沉的俯视着整个广海市。   花白门也不敲的冲了进来:“老大!各个世家都在要求您针对二代材料成瘾性和当时爆炸做出回应!”   季沉川还没回应,沈静又冲了过来:“现在都在季氏集团研究贩卖新型毒品,还有人扒拉出来陈年旧事,说你杀了温先生!”   时池淼也冲了过来,还没开口就被季沉川堵住了:“慌什么,怎么一个个都跟报丧乌鸦一样。”   时池淼选择闭嘴。   季沉川只问了一句:“找到温夜的下落了么?”   时池淼摇了摇头:“老师所在的位置应该有信号屏蔽,我们没法通过手链查到老师的位置。”   季沉川眼眸一深:“果然是早有预谋。不过没有关系,我会让他亲自把人送到我面前。”   他回到办公桌后,开始吩咐。   “将初代的二代材料信息公之于众,知道的人越多越好。”   “可是——”时池淼有些犹豫,那是温夜至死都要守护的秘密。   “初代材料成瘾性并不是苏阿姨的错,走在科研前端的每一位战士都应该获得她应有的尊重和荣耀。我要让所有人以他们母子为荣。”   花白咬牙点了点头,季沉川又看向沈静:“将线上舆论引导到阮家。”   “啊?”   “就说爆炸后阮家主劫持了我的未婚妻,想要胁迫我交出二代材料。”   沈静瞬间反应过来:“聪明啊!那这样大家的关注点就会从二代材料挪到豪门狗血身上,还能将成瘾性这个锅引导阮家。”   “不,我是为了另外一件事。”季沉川抚摸着手指上的戒指:“等时机发酵合适,对外宣布,未婚妻是温夜。”   沈静:“我擦!你……”   “我说了,我要让所有人知道他是属于我的。”   最后季沉川看向角落里擦拭着匕首的白初:“走,跟我去救你妈。”   白初将匕首插到后腰,认真的看着季沉川:“那是我爸。”   季沉川季给他后脑勺了一巴掌:“你未来能不能毕业都得看我心情,我才是你爸爸。”   白初:……   我要举报某位教授以权谋私。   但是他还是如同小狼般跟在季沉川身后,乖巧桀骜但识时务的改口:“你知道我妈在哪里么?”   “不知道。”   季沉川发动车:“但我知道他们会去哪里。” 第64章   温夜醒过来的时候最先感觉到的是疲惫,那种从灵魂中渗出来的惫懒让他觉得自己好像恢复训练那几年,天天内忧外患,沾到枕头就不醒人事。   晨光恼人,他赌气的用被子蒙住头却感觉到枕边有一阵轻笑的呼吸。   骨子里的警觉让他闪电般的去摸枕头下的匕首,却摸了个空。   这一怔愣的功夫给了那人空隙,翻身压在温夜身上,将他的手按在枕头下,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想摸什么?”   温夜看着眼稳重成熟的脸,有一瞬间的恍惚,身体本能的紧绷。   阮恛不动声色的看在眼里,笑盈盈道:“怎么了?睡糊涂了?”   吉光片羽从脑海划过,温夜没来得及抓住就彻底消散成了星芒,取而代之的是曾经和阮恛相遇的点点滴滴。   他强迫自己放松下来,不自然道:”没什么。”   阮恛却不愿干休:“那你昨晚答应了我什么?还记得么?”   温夜却全然不记得昨晚发上了什么,但阮恛是自己的恋人,想来是自己做实验做的天昏地暗时随口应下了什么。   他打算先糊弄过去:“不记得了,你先让我起来。”   “你昨天答应睡醒让我吃个饱,怎么?温大家主要出尔反尔?”阮恛不容拒绝的捏住温夜的下颌:“你都已经饿我很久了。”   温夜脑袋一炸。   恋人之间这般亲昵本是理所当然,他记忆中自己已经和阮恛同居很久了,但现在身体却非常抗拒他的触碰,这种难以自制的割裂感让他大脑如蜂鸣,一根钢针再搅拌脑浆,疼的他简直想把脑袋卸了。   阮恛见他这样,冷静的按住他,轻声安抚:“不要想了。”   “阿夜,不要想,看着我。”   温夜迷茫的视线落主线和他对视,气喘吁吁的平静了下来。   “我刚才……”温夜有些疑惑的看向阮恛。   “和你说了,研究不要太拼命。”阮恛不动声色的绕开话题:“你在研究室连轴转了一周,突然那放松下来自然各种毛病都出来了。”   这确实像是自己干出来的事情。   温夜长舒了口气:“我去洗漱。”   “我抱你去。”阮恛不得已起身却被温夜拦住,坚持道:“我自己可以。”   他在阮恛这里有无限特权,只好退而求其次将人抱到了轮椅上——温夜的腿又不能站立了。   阮恛目光追随着温夜的背影,直到洗手间传来洗漱的声音。   他那不加掩饰的、赤裸裸的欲望彻底暴露了出来。   真的是太坚韧了。   他亲自上阵加上全球顶配的催眠仪器对温夜不间断施压了三天三夜,才勉强突破他的潜意识的防线,篡改了他的记忆,将季沉川的记忆淡化,同时将自己替换到了那个重要的角色上。   当时所有研究员都以为温夜会脑死亡,但他不仅扛过来了,甚至连大脑基本功能都没有受到伤害。   这让他想到了雪夜的墨竹,凌寒孤傲的让人心疼又敬佩。   但他没想到竟然拿还有意外收获——燧火反应的核心竟然在温夜身上,苏沐宁在生命最后一刻都在为自己的孩子着想。   苏沐宁曾对他说过,燧火反应产生的二代材料更像是道家学说中的“道”,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燧火反应就是那个道,它最是坚韧也最是柔软,最重要的是它回包容万物,那才是治疗阿夜的关键。”   阮恛一直在想苏沐宁会把那个关键放在那里,没想到竟然在温夜身上,怪不得研究所都炸成那样了,温夜却能自己逃出研究所。   这可真是意外之喜。   如果他猜测的没错,这个关键也可以解决强成瘾性所带来的强致死性。   如今只要慢慢稳定住温夜的情绪和记忆,所有的一切都将收入囊中。   片刻后温夜洗漱完推着轮椅走了出来,他奇怪了瞥了眼还在发呆的阮恛:“怎么一直看着我?泡沫没洗干净么?”   “没有。”阮恛推着他下楼:“吃早饭。”   温夜随口问道:“做了什么?”   阮恛手一顿,这下意识的反应……应当是把季沉川亲手做饭的习惯投射在了自己身上。   “你喜欢吃的。”   这话他明显说早了,满桌子的西餐看的温夜直皱眉:“你今天怎么了?我早上从来不吃这些。”   阮恛一梗。   温夜是很典型的南方人,早餐也更喜欢广式清淡的,季沉川为了这个专门跟着沿海的老师傅学了一手地道的肠粉虾饺蒸凤爪。   纵然失忆了温夜依然娇气且难养,看着阮恛的模样心里一阵恼火,随手扔了刀叉:“算了,不吃了,去研究所。”   皇后娘娘下旨,皇帝也得听着,并且安安静静的当司机把人送到了自己旗下的研究所。   为了混淆记忆,研究所的布局都和被炸毁的温氏研究所相似,都有针对温夜不良于行的各种定制设备。   温夜下车前狠狠地给了阮恛一个白眼,甚至不让阮恛推轮椅自己走了。   美人生气——尤其是自己肖想已久的美人,总会让另一方先反思自己是不是哪里做的不对,阮恛也逃不出这个理论,他想了想问身边的管家:“他为什么生气。”   恋爱心理学也是管家的必修课,他努力的回忆当时的内容:“记不住爱人的喜好,会被对方认为变心或者出轨。”   堂堂心理学大师听得一愣一愣,还真信了:“那我该怎么办?”   管家试探:“道歉?”   阮恛摩挲着下巴,觉得有礼。   温夜只要进了研究室那就严谨冷酷的温教授,这点是所有了解温夜人的共识,加上研究所里里外外都是他的人,所以阮恛并不担心什么,自己去处理事情,对付季沉川了。   但实验中的温夜却总是心神不宁,他看着手链,视线总不自觉的门口扫,感觉那里该有个人在等自己。   整个上午温夜都心不在焉,这种工作状态让他自己都有些烦躁,再又一次砸了培养基后,温夜终究压不下那份躁动,起身离开实验室。   他刚有动作,所有研究员都停下来看着他,与其说是等直视,简直更像种监视。   温夜烦躁的根本懒得搭理:“看什么看!实验都做完了么?!”   众多研究员心虚的低下了头。   他独自一人到洗手间,烦躁的按在马桶冲水,仔细看着收敛,感觉这个东西并不像是自己的风格,也不像阮恛的风格,更像是……突然他发现了手链某一处似乎有些古怪。   他不动声色的扫视周围,又重新回到了单间。   手链看起来是纯银质地,但温夜一眼实际上是最顶尖的二代材料,他摩挲着按住那处不明显的凸起,随后轻微的滴滴声响起,手链竟然直接投射出缩小版的三维立体投影——而那投影人物正是自己。   缩小版的自己双臂交叠,是习惯发号施令的模样。   “我猜现在的你记忆已经被阮恛篡改了,而且我听不见你说话,所以先听我说。”   就在这时,投影中突然又窜出来了一个人,那人高眉深目,英俊深邃,比自己足足高出大半个头,径直打断了投影中自己要说的话。   他自豪且认真:“先让我说重点。”   他看见自己无奈的瞥了眼对方,但眼底却满是纵容。   这一幕让温夜不由的嘴角上扬,苏醒后所有的焦躁都慢慢沉淀了下来。   “你说。”视频内外的温夜同时开口。   “第一不要相信阮恛的任何鬼话和相关记忆,你老公是我!我才是正牌、上过床的老公!”   视频里的温夜头疼的捏了捏眉心:“去给白初上课!”   季沉川揽住他的臂膀:“我不!那老东西一定会让你忘记我,我得趁机多露脸。”   温夜看起来早就习惯了他的胡闹:“那就站好。”   季沉川就真的板正站好了,只不过将人往自己怀里紧了紧。   他听见自己说:“无论如何,找到温氏丢失的燧火反应核心,然后毁了它。”   ……   温夜在厕所里足足待了五分钟这件事当然被报给了阮恛,他对温夜的强大的精神力早有认知,现在这个时间更是任何风吹草动都很在意,因此直接带人冲进了卫生间——和正在洗手的温夜撞了个正着。   温夜通过镜子和阮恛对视,对方眼底的惊惧怀疑看的清清楚楚。   他双眸微垂,擦干手,皮笑肉不笑道:“怎么?我在阮大家主这里是犯了什么死罪么?”   似乎还在生气……   阮恛掂量着他的态度,放软了语气却坚持追问道:“你刚才在厕所干什么?”   问完才发现这件事有点歧义,但心里的不安让他必须知道。   温夜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坐在轮椅中双臂环胸:“怎么?你自己移情别恋了想给我扣帽子?”   阮恛脸色一僵,想起管家说的话,意识到温夜还在吃醋,戒心微微放下:“我没有移情别恋。”   “那就当我在厕所偷男人了吧。”温夜将擦手纸扔进到废纸篓,冷冷的挤兑他。   然后他忽视了这么一大帮乌泱泱的人推着轮椅往门外去,走到门口的时候仿佛再也压不住怒火,深吸一口气转头冷声对阮恛下通牒:“今晚睡书房!”   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众多下属看着自己老板刚抱得美人归就被现场冷暴力,面面相觑,不敢看老板脸色。   阮恛死死的盯着温夜的背影,隐约感觉他有些不对劲,但却抓不住丝毫破绽。   良久之后深吸一口气,对着温夜的背影道:“我真没有其他人!”   管家在身后斟酌开口:“老板,人已经走了。”   阮恛给他了一个眼刀。   管家真诚的补刀:“实验室隔音挺好的,当初造价十万一平。”   阮恛:……   不是!谈恋爱这么难的么?! 第65章   温夜再次走进实验室的时候已经和出去时截然不同,他似乎整个人都安定了下来,给人一种极其稳定,坚不可摧的感觉。   他环顾左右,随手找来一个助手:“把目前所有二代材料数据和报告调出来给我。”   助手一愣:“这个……机密资料审批需要经过大老板的审批。”   温夜冷冷的注视着他,果然如此,自己在这里根本没有任何权限。   “你再说一遍,需要谁的审批?”   助手被他盯得的不敢说话,阮恛及时跟了过来,善解人意:“怎么了?”   温夜冰冷的看着他,讥讽道:“我要二代材料的数据,他们说得大老板审批。”   阮恛立刻义正言辞训助手:“怎么说话呢!阿夜在这里拥有最高权限!要什么给什么!”   助手委屈的快哭了,但又不敢忤逆老板,低着头去调资料了,阮恛给了管家一个眼神,管家就跟了过去。   他回头看向温夜,指了指手表:“先去吃午饭吧,你身体还不大好,不能太过操劳。”   温夜懒得搭理他:“吃西餐?”   阮恛:……   是不是长的漂亮的人都记仇。   他虚心且认真:“你想吃什么?”   温夜简直气笑了:“所以你连我喜欢吃什么都忘记了?”   向来冷漠倨傲的阮大家主我了半天都没能我出来个什么。   天杀的季沉川,自从温夜醒来后所有的信息都严防死守,他硬是一点都没查出来!   温夜非常耐心了给了他三秒钟,发现对方真的说不出来一二三之后,脸色变的无比难看:“出去!实验室不准带饮用液体不知道么?!”   正在喝水的研究员顿时承受了无妄之灾,无辜拼命地憋着咳嗽。   温夜重重的拍上研究室的门,把阮恛踢到了门外。“吃什么吃!饿死得了!”   阮恛一脸我做错了什么的无辜震惊表情看着管家,良久之后才意识到自己这是被赶出来了,深吸一口气指着研究室的门:“谈了恋爱的人都这样么?”   管家看着自家恋爱上头彻底失智的老板,两手一摊:   “确实是您的错。”   *   那天下午,阮氏研究所里所有的人都知道老板和新拐来的老板夫人吵架了。   直男癌老板从送花送点心到送饭送车送股权,他们甚至怀疑研究室的大门再不开,他们老板能把阮氏送出去博美人一笑。   实验室里的温夜扫了没扫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一眼,在认真的查阅所有的二代材料,越看心里越觉得不对劲。   阮恛只修改了关于季沉川和他自己的记忆,关于二代材料和实验的内容想做假也不行。   他用最快的速度浏览了所有资料,首先起疑的就是这个研究所的研究方向——他们在研究最初的,母亲研究的那个二代材料,核心方向是保留强成瘾性的特征祛除强致死性。   从这个研究方向来看就知道干的不是什么正经事。   其次研究所中所有的资料最终签署名字是自己没错,但明显有造假痕迹,那是自己十几岁的字迹,和现在自己的签名有些许不同。   所以自己的记忆确实被阮恛篡改过,那所谓的燧火反应核心又是什么?   温夜对这个毫无印象,根据那个自己说的,那个核心是自己能站立起来的根本,他自己全力也只研究出来了仿制品,只能让自己站起来几个小时而已。   如果这个核心在阮恛手里,那阮恛会放在哪里?   长时间的阅读让他的脖子酸痛,稍微转了下骨头就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   果然还是年轻好。温夜发出感慨的时候隐隐有种奇怪的感觉,就像是自己最近年轻过一样。   这样荒诞的想法让他不由自主摊开自己的掌心——他已经不年轻了,三十出头的年纪各种疾病都隐隐冒出了头,尤其是双腿带来的各种麻烦。   他推着轮椅打算去外边散散心,刚出门就看到站在门口手捧鲜花的阮恛,瞬间就撂下了脸色。   阮恛手里捧着的红木棉,鲜艳稳重的红在冰冷的实验室中有种格格不入的倔强。   温夜看着那红木棉突然想到了另外一张看着阴沉却有些傻里傻气的脸。   那一瞬间胸中郁结焦躁的气息都无声无息的散了,那张俊秀美貌的脸如同冰雪散尽,只剩春水潺潺的温柔。   他看着不知所措的阮恛和他脚边半人高的礼物,没好气道:‘这是干什么?赔礼道歉?’   阮恛下午请教了办公室中多对爱侣夫妻,才明白什么叫做纸上得来终觉浅,对爱人相处之道原来全在幽微之间。   率先祭出大招:“我错了!”   众多狗头军师都已经给他准备好了后续应对的十八般计谋,比如:错哪里?怎么错了?你怎么会错?等等。   但温夜却什么都没说,他只道:“那走吧,回家吃饭。”   阮恛:?   这么容易?   温夜说完就没在搭理他,但也没动轮椅,明显是在等他来推。阮恛把木棉花放进温夜怀里,矜持的压着嘴角去推轮椅,满脸自己拿到了诺贝尔奖的自豪。   温夜坐在了轮椅上揉着眉心,有些头疼。他现在的情感系统仿佛是混乱的,尤其是针对阮恛。   听完大致的经过,他知道自己绝对是厌恶阮恛这种人的,但现在只要看到他就会莫名的心软,心底甚至有个声音在小声的询问他为什么阮恛不可以?   为什么不试试?   如同恶魔的勾引。   阮恛将温夜带回来了他苏醒的别墅,他心惊胆战的看着温夜坐在餐桌旁,唯恐对饭菜再有所挑剔,但这次温夜连菜色都没看就往嘴里送,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   这让阮恛悬着的心有开始不安了起来:“怎么了?”   温夜放下筷子,直直的看着阮恛:“你瞒了我什么事情。”   这是肯定句,阮恛身体一僵,不自觉的摸向西裤口袋中的麻醉针,胆战心惊的模样藏住了眼底的狠厉,如果温夜有恢复记忆的苗头就先将人弄晕然后在送到实验室:“亲爱的,还在生气呢?”   温夜双眸微垂,没有看他,双臂环胸无名指压在食指上有节奏的打着节拍:“你篡改研究所近三个月我的实验署名。”   阮恛一愣。   “也就是说,我起码三个月没有去过实验室。”温夜条理清晰的分析:“再根据你研究的方向,我们关于二代材料的研发上起了争执,对么?”   那一瞬间,阮恛脑子转的飞快,意识到这是个说服温夜继续研究初代材料的绝佳机会,配合的沉默不语。   “母亲的那个材料是会死人的!”他的沉默认证了温夜的彩瓷,他愠怒斥责:“你是在蔑视生命!”   自从温夜醒来就一直乖顺到甚至有些卑微的阮恛这次却强硬决绝:“纵然你不做,这个研究我也会一直做下去。”   温夜气的一拍桌子:“你!”   阮恛没有丝毫退让:“这是你唯一站起来的希望!死我也不会放手!”   他模样中带着的委屈反倒让温夜一愣:“什么?”   “我知道初代材料有强成瘾性和致死性。”阮恛绕过餐桌走到温夜面前,半跪在他面前,握住那微凉的五指:“可是它也是你站起来的唯一方法。如果我为此背负万世骂名或者收到法律的审判,我也心甘情愿。”   温夜怔愣在那里,良久没有说话。似乎是在消化这件事。   “我这辈子唯一的希望就是你能站起来。”阮恛深情的看着温夜:“让我付出什么我都愿意。”   两人一坐一跪固守着自己的坚持,许久温夜长叹了口气:“把你藏起来的资料拿出来吧,明天我去试一试,看有没有解决办法。”   阮恛诧异与温夜同意的这么快:“你……”   “你是为了我。”温夜反握住阮恛的手:“如果未来真的有天谴,我陪你一起。”   这话在阮恛耳朵里不亚于海誓山盟,他情不自禁的想要去亲吻温夜,却被人两根手指推开。   阮恛:?   温夜冷酷道:“今晚睡书房。”   阮恛:!   “等你想起来我喜欢吃什么了再回去。”   阮恛几乎抓狂了:“不是!这事还没翻篇么?!”   温夜头也不回的推着轮椅去了房间,对阮恛的嚎叫声置若罔闻,他关上门的瞬间先去洗了手,用洗手液反反复复的洗了许多遍后紧缩的眉头才逐渐松开,心里的暗示是一回事,但真正肌肤触碰依旧让他觉得恶心。   他把擦过手的毛巾扔进垃圾桶,静静的坐在落地窗前思考下一步的计划。   错乱的记忆中人事物都经不起推敲,甚至记忆中的自己都不一定是自己。但一个人骨子里的性格并不会改变。   阮恛想要利用母亲的心血实现自己的野心,他必须得付出代价。   而留在餐厅的阮恛还在回味着手上被触碰的感觉——温夜的指腹有些粗糙,很多实验留下的很痕迹,但温凉的手感却如同上等玉脂,让人不忍放手。   管家从旁边走了过来,看着温夜的背影斟酌到:“先生,真的要把资料都给温先生么?”   “给,为什么不给。”阮恛露出耐人寻味的表情:“他是温夜,绝对能做出我想要的东西。”   “可是……”可是连管家都看出了异常,温夜似乎仍旧在提防着阮恛,这个不是个好信号。   “不到最后,谁知道自己是猎人,还是猎物呢?” 第66章   苏沐宁并没有正式的将二代材料和燧火反应交给温夜,甚至在自己临死之前将所有关于燧火反应的资料付之一炬,只留下了部分关于人工智能的部分猜想。   那是她在科学的广袤未知面前的妥协,她知晓自己儿子是怎样人,她不希望自己的儿子在科学和人性面前一次次的诘问自己的灵魂。   但是她错估算了温夜的天赋。   温夜仅仅用了两年的时候就复原了她所有的实验,得到结果的少年比她要不甘心太多,把自己关在实验室里了数个月,却得到了另外一颗恶魔果实。   人性从来不可挑战。   所以温夜和他母亲一样,销毁了所有关于初代的材料,拎起那残次品转头开始做人工智能。   这件事只有温夜一个人知道,因此当阮恛听到温夜完成实验时,震惊的以为温夜在骗他。   “这并没有什么困难。”温夜将蓝粉色的粉末试剂递给阮恛:“你选的人太废物了而已。”   阮恛偷偷建立的这个实验室邀请的都是国内外顶尖专家,任何人听见这句话大概都会跳脚,但这句话温夜说出来他们却心服口服。   “这是试验品。”温夜转头看向试验台:“理论上最纯净的状态确实可以刺激回复人体坏死的神经系统,能治疗我的腿。”   所有人倒吸一口冷气。   这句话如果传出去多少人得为之疯狂。   温夜环视了他们的表情后,理智平静的泼冷水:“但合适理论上,目前根本没有任何方法让它达到绝对纯净。”   不愧是严谨的科研人,这哪是冷水,这是直接死刑。   “初代材料本质是由随后反应结晶体和承载体共同构成,我们只需要结晶体,但承载体是不可剥离的部分。”温夜简单的介绍了两者的关系:“就像是人的身体和灵魂,我只要纯净的灵魂,谁能证明灵魂的存在?”   所有人默然。   阮恛看着手中幻彩的粉末:“可是你做到了。”   “不,这是你想要的东西。”温夜自己似乎并不在意自己的腿治疗遥遥无期,严谨客观的仿佛一个局外人:”它具有强成瘾性,但不具备强致死性,也不能治疗我的双腿。”   阮恛几乎是下意识开口问道:“可以批量生产么?”   他说完就意识到自己说错了,对让温夜那沉沉的目光目光一时哑然,刚准备找补,就听见温夜缓缓道:“可以。”   这次轮到阮恛诧异了。   “批量生产需要非常纯净巨量的燧火反应堆。”温夜微微侧头看向阮恛:“据我所知,只有一个地方有这样的反应堆。”   季氏研究所。   矗立在研究所正中央的幽蓝色反应堆肆意的翻转反应,间或闪过银蓝色的光芒,远观过去如同一副巨大的流麻背景墙。   季沉川少见的待在实验室,实时监控着反应堆的每一个数据。   他已经在这里坐了两天了,可是数据没有任何变化,他的心也逐渐沉了下去。   温夜和他商量过,一旦他交出初代材料的提纯方法,阮恛势必会想办法来盗燧火反应或者想办法替换自己的材料。   所以他让人严守着材料,准备瓮中捉鳖,可是直到现在,他都没有检查到数据有任何问题。这让季沉川心里隐隐不安。   他盯着那一排数据,再一次询问时池淼:“确认数据一点问题都没有么?”   时池淼点了点头:“对啊,大数据一直都这样,这几天实际上反应率还比之前高了点。”   季沉川微微蹙眉,想道什么似得问:“你们单独做实验的数据发我看看。”   时池淼三五下给他扒拉了出来。   他挨个的过,不懂就去问时池淼。   白初在旁边咬着冰淇淋对沈静道:”如果上大学的时候他着么用心,肯定不会被温先生嫌弃。”   沈静支着脑袋:“事关温先生,他不着急也得着急。”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白初客观的点评道:“还不如直接让我悄咪咪嘎了他。”   沈静看着白初认真的模样,真心觉得这小家伙脑袋都是直的,认真诶他科普:“不行,这样上三家呢哥一起倒台。”   白初一脸迷茫。   “阮家势力强盛,即使没了阮恛,也会有其他人,但其他人根本驾驭不了这个庞然大物,况且现在台面上都还在找那场爆炸的凶手呢,本来季氏的目标都最大,你这不是引火烧身么?”   沈静语重心长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想把你爸送进去得换个方法。”   白初死鸭子嘴硬:“我才没有!”   季沉川懒得搭理他们两个,仔细的对比数据后微微皱眉:“为什么你们的各方面数据都会燧火反应堆要高一些?”   时池淼一挠头:“嗯……,从我来之后之一直都这样,而且单组实验数据和实验数据有差异很正常,通常小实验的数据效果都要比大规模生产好一些,这有什么问题么?”   从表面上看起来并没有问题,但是他曾经跟过温夜去实验室,那时候燧火反应堆刚起来,温夜忙的轮椅都能搓出火星,天天三餐都顾不上,都是他拎着鳗鱼饭监督他的三餐。   他记得有次去送饭的时候听见温夜在质问管理组数据的问题:“燧火反应和寻常反应并不一样,大数据和实验数据差距超过0.1%就有问题,去查。”   管理组据理力争,温夜从来不惯着他们,亲自坐着轮椅查了整个反应堆上下,最终在管道输送口发现了些许泄露,那一点看起来不要紧,但温夜说时间久了整个研究所都能炸上天。   等管道修理完毕后,大数据和实验数据做到了完美重叠,自此所有人对温夜再无二话。   想到这里,季沉川一身冷汗,如果反应堆一直都有泄露——他突然有了一个更不可思议的想法:“去查,查所有的管道!”   时池淼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拔腿就冲了出去。   经过半个小时的排查,最终几人站在了燧火反应底部的一个管道面前,那管道只有普通水管粗细,看起来和其他管道并无区别,但时池淼的脸色却难看的要命:“所有的管道都有明确的标识,但这个管道没有。”   季沉川冷着脸:“这是谁审批接入的?”   时池淼脸色更难看了:“江眠。”   *   同时阮氏研究所下,温夜看着眼前比阮风玉地下研究所庞大数倍的随货反应堆,一时有些震惊:“这是……”   阮恛将他的神色尽收眼底:“这是你最开始搭建的燧火反应模型,现在应该能排上用场。”   他撒谎。   温夜确定自己从来没有建过模型,如果真说谁曾小范围的燃烧过燧火反应——只有母亲。   他偷了母亲的遗物,甚至在自己都知道的时候。   这让温夜内心暴怒,甚至压过了潜意识中所有催眠带来的好感。激烈的情绪对冲,如同海啸,粗哭啦修的撕扯着温夜的理智,疼痛感让他抓紧了扶手,强迫自己露出笑容。   他语气温柔的滴水:“好啊,那我现在调配流程,你留下来陪我可以么?”   “当然。”阮恛覆上他的手背:“我会永远陪着你,即使死亡降临我也不会分手。”   温夜抽开受,推着轮椅站在操控台,这里的设施完整程度直逼季氏研究所,从某方面倒是让温夜操作起来更加方便。   他既然能炸了阮风玉的地下实验室,自然也能炸了这里——阮氏的人就该和他们的野心一起埋葬地底。   阮恛站在背后盯着温夜的操作,微微眯着眼,确保他不会出岔子。   他喜欢温夜,但不代表温夜可以将他所有的心血毁于一旦,好在温夜的操作并没有什么问题,大约三个小时后,温夜被汗水浸透衣衫,从操作台退了下来。   “有休息室么?我去换身衣服。”温夜嫌弃的闻了闻自己的袖口,似乎被汗臭熏到了。   “一层有。”阮恛似乎对他的洁癖有点无奈:“我推你过去?”   “嗯,半个小时后回来,其他人数据检查应该也能结束。”温夜嘱咐道:“先给我倒杯水。”   阮恛温夜从旁边茶水间给他倒了杯温水,温夜接过一口闷下。   阮恛推着温夜,一路上无数研究员低头向两人问好,温夜满心都在算倒计时,并没有太过在意,回过神却发现这并不是去一口休息室的道路。   他瞬间警醒,想要拉手刹:“你要带我去哪里?”   阮恛却直接阻止了他,神态坦然自若:“自然是带你远离危险区。毕竟这个研究所都要爆炸了,不是么?”   “你!”温夜想要转身质问,却一阵天旋地转歪在了轮椅上。   “你是不是想问我什么时候发现的?”阮恛脚步不停,径直推着温夜前往停车场,那里管家早就等候着了。   “在你将成品交给我的时候。”阮恛停在温夜面前,抚摸着他的脸颊:“纵然记忆有缺失,我的阿夜也不是这么快会低头的人。所以你和你母亲一样,选择欺骗我。”   温夜不知道被喂了什么,此刻身体无法动弹,但却能保持些许清醒。   阮恛感慨的称赞:“我还是无法彻底摧毁你的精神防线,让你完全属于我,所以我想到了一个方法。”   温夜心脏猛然收紧。   “你的小男朋友正带着他的人前来这里救你,对么?”阮恛将温夜抱上车,用手铐扣后排:“我要让你亲眼看到那场温氏研究所的爆炸重演,带走那些无辜的研究员和你最在乎的人。”   “我要让你亲眼看到那场熊熊烈火烧毁你的灵魂。” 第67章   此刻季沉川确实在阮氏研究所,并且季沉川的速度远比阮恛想的要快,在他带着白初和沈静从地下停车场偷摸溜进实验室的时候,阮恛带着温夜的车刚行驶到地库出口。   两人最近的时候只相距几百米。   季沉川似有所感的望向地库出口,心里一阵悸动,感觉自己错过了最重要的东西。   沈静拍了拍他:“发什么呆呢?赶紧把温先生救出来走人。”   季沉川心不在焉嗯了声,但直觉却非常不对,甚至少见的有些心慌,再一次看向地库出口的地方。   “不行!我先去那边看看。”季沉川的直觉能在战场上救了他无数次,而且这次计划太顺利了,顺利到让他觉得不安。   白初和沈静拉不住他,只见他刚准备冲出去,研究所的安保巡视人员却突然从转角冒了出来,三人被迫躲进楼梯间,不想那三个安保人员就是冲楼梯间来的,直直逼近三人隐藏的楼梯下。   就在白初紧绷身体准备出去做掉三个人的时候,三个人堪堪停在了楼梯口,狗狗祟祟的东张西望后,长松了口气从口袋里掏出来了烟和打火机。   “憋死老子了,研究所不让吸烟是哪个龟孙子定的哦。”   三人享受的吞云吐雾,一边吐槽研究所的事。   “新来的老板娘咯。”其中一人说道:“据说老板心尖肉,誓死不从被捉回来的,在催眠室待了三天,人都快弄傻了才搞到手。”   季沉川骤然从别人嘴里听见温夜的遭遇拳头紧握,满心愤怒,杀气能把白初和沈静直接冻死。   他当时就不同意温夜的计划,他却说自己有分寸。   他有个屁分寸!一眼看不住就往死里作!和自己的保证就跟放屁一样!是谁信誓旦旦给自己保证绝对不会受伤!   季沉川被这股邪火烧的五内俱焚,恨不得现在就跑到温夜面前查看人的状况,将人死死圈在身边不许出去作妖。   “冷静!冷静!老大!”沈静压低声音道:“等救出温先生,你剁了他们都行!”   两人合力才勉强拉住季沉川,又听另一个人道:“据说是个天才,刚到三天就把研究所三年没搞出来的东西给弄出来了,真弄傻了老板才不愿意呢。”   另一个人凑过来,回味悠长道:“人也是真漂亮。”   其他两人嗅着气息瞬间凑过了过来:“你见过?”   他冲两人招了招手,头凑着头叽歪:“我远远看见过一眼,细皮嫩肉比姑娘都白,往那一站……啧,那身段、那脸蛋!男人真是一眼都能硬!”   几人瞬间明白,笑的猥琐至极。   这次谁也拦不住季沉川,别说季沉川了,连白初和沈静都撂下了脸。   正在意淫的三个保安突然那感觉身后一冷,就听见阴森森的声音:“哪硬啊?”   三人瞬间回头,迎面而来就是季沉川力盖山兮的拳头以及暴怒倒扭曲的脸:“老子让你全身都硬不起来!”   三个保安还没来的及有所反应,脖颈一疼软软的就倒了下去。   “别打了!老大!再打就打死了!”眼看季沉川一拳又一拳的泄愤,头骨都快被打变形了,沈静和白初连忙将人拉了回来。   “救我妈要紧!你不想看见我喊那个姓阮的爹吧!清醒点!”白初一句话喊回了季沉川的心神。   他勉强找回心智收了手,不死心的又踢了一脚,三人才利索的换上安保的衣服往实验室去。   最开始的计划是,一旦阮氏传出药品成功的信号,就意味着温可以全盘操控阮氏的研究所,他会想办法毁了整个研究所内的燧火反应,季沉川的任务则是在这之前将人接出来,并找到他们之前生产的大规模成瘾性药物,花白带着缉毒警守在外围,如果证据确凿,以国内对毒品的处理严苛程度,阮氏将再没有任何翻身的余地。   三人一路畅通无阻的的进入实验室,顺利的让人心中生疑,众多研究室空空如也,甚至看楼道里的研究员都没有几个。   越往里走季沉川就越觉得不对劲,阮氏的警惕性怎么可能差到这种程度。   核心控制室他们的安保身份进不来,甚至顺路就在仓库中发现了大批量的初代产物——这样的大批量成瘾性物质已经不能用研究来解释了。   季沉川确认后直接道:“联系花白吧,阮氏百年根基都要毁在这些东西手里了。”   沈静点了点头通过无线电联系花白时,季沉川却突然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气。   “你们谁喷香水了?味道怎么这么熟悉?”季沉川微微皱眉。   沈静和花白同时摇了摇头,安静下来都闻到了这股香气。   在香气更加浓郁的时候白初和季沉川脸色同时大变:”不好!”   沈静刚关上无线电,不解的看着季沉川:“怎么了?”   或许从某种程度上季沉川有着和阮恛同样本性,所以也非常清楚对方的目的——他同样想让季沉川死在这里,整个季氏万劫不复。   他露出个颇为瘆人的笑容:“温夜不在研究所,但他给我们留下了礼物。”   白初和沈静一惊:“什么?”   季沉川拿过沈静手边的无线电,他想瓮中捉鳖,我就演给他看。   *   另一边盘山公路上,阮恛特意给温夜安排了非常舒适的观景路线,整整一个小时都可以从车窗俯视整个研究所,也就是此时,温夜才发现,阮氏的研究所和被炸毁的温室研究所只隔着一座山头。   同时也非常清楚的看到守在研究所外围的缉毒警收到通知,荷枪实弹的进入了研究所。   ”我选的位置是不是非常合适?”阮恛坐在他旁边,非常优雅的双腿交叠:“根据你遗留在夜明杯上少数的影像资料来看,你的大脑还残留着那次爆炸的影响,导致你对所有大型爆炸的画面都会有严重的ptsd,所以上次在医院明明没有外伤却躺了足足半个月。”   温夜脸色苍白,看起来孱弱无力,但视线却不可避免的死死落在那两个研究所,一恢弘一残缺的鲜明对比如同温夜的过去和现在,它刺目的让温夜舌尖微苦,微微闭上眼,打断了一直在洗脑的阮恛。   “我不是因为外伤躺在医院半个月。”   阮恛一愣,就看见温夜露出些许微妙的笑容:“我是季沉川的别墅里躺了半个月。”   他从温夜不怀好意的笑容中隐约感觉出来后边的话他并不是很想听。   温夜用挑选配偶那种极其严苛的目光上下打量着阮恛,仿佛在挑选商品,最后呵了一声转过头不说话。   一字胜过千言万语   阮恛的脸色瞬间变成了五彩斑斓的黑,但他很快整理好情绪:“此刻的你也只能逞口舌之快了,亲爱的,你马上就会忘记他们所有人,满心满眼只会看到我一个人。”   温夜没有说话,微微侧脸看向阮氏的研究所。   “我并没有打算毁了你的研究所。”温夜沉默了许久,直到车转过某个非常陡峭的弯路后,车内光线剧烈交错。   阮恛一愣。   “虽然这样说很虚伪,但我平等的尊重每一个生命,无论他是落魄可恶的瘾君子,亦或者是愿意为科研献身的战士。”温夜的表情少见的沉稳泰然,在黑夜中犹如亘古的灯塔:“如果他们犯了罪该受到惩罚,也该是由法律定夺,而不是我决定他们的生死。”   阮恛将那平静看成了温夜对自我坚持的挣扎:“可是亲爱的,你已经违背了自己人生准则,不然你不会直接炸了滨海医院,这次也不会选择炸了我的研究所。”   “虽然损失重大,但能换到你,这是非常划算的一笔买卖。”   温夜摇了摇头:“你还是没有明白我的意思。”   刹那间,温夜左手的手铐发出细微的咔哒声,紧接着身形如闪电凑到阮恛面前,手铐用力向阮恛面上一甩,逼迫对方往后仰头露出了最为脆弱的脖颈,形式陡然逆转,阮恛猝不及防被温夜用手铐勒住脖子,用力一卡,脸色涨红。   “我的意思是,我从没有伤及无辜之人的打算。”温夜冷声道:“停车。”   局势瞬间逆转,车厢中肃杀冷冽的气息压的人喘不过气。   温夜双眸清明冷酷,更不见刚才半分虚弱的模样,阮恛根本没有看清他是怎么解开的手铐!   管家见后车座情况突然翻转,正要踩刹车却听阮恛道:“加速。”   温夜手上用力,阮恛的脖颈上直接被勒出了血痕,他加重语气:“停车。”   “加速。”阮恛仿佛没有痛感,冷静地对峙:“想下车可以啊,杀了我。”   温夜的脸色逐渐变的难看起来,相反阮恛却笑了起来:“阿夜,你做不到的,你的至亲用自己的性命教会了你对生命的敬畏,也把对死亡的恐惧深深的烙在了你的灵魂中,这样负担很沉重吧。”   他一手勒着手铐给自己争取呼吸的间隙,言语如同毒蛇在阮恛耳边呢喃:“那就尝试杀了我,来,杀了我。”   温夜没有动弹。   “我会成为唯一一个亲手被你杀死的人,会成为你永远难以忘记的梦魇,将永远与你同在。”   这样的僵持让车内的气氛降到了零点,管家频频看着后视镜中僵持的两人,几次差点将车开进悬崖。   “主人……”管家发虚的声音从前边响起,打断了两人的对峙:“研究所——”   此刻阮恛也意识到了问题,按照设定的时间现在的研究所应该开启烟花秀了,可那灯火通明的研究所安静的立在群山之中,丝毫没有要爆炸的意思。   “你——”阮恛立刻意识到了是温夜做的手脚。   “我说过,我并没有权利处决一个生命。”他一手肘击在阮恛后脖颈:“所以从最开始我就没打算炸了研究所,是阮风玉的失败给了你灵感?我会用同样的方法处理同样的事故?”   温夜确实没有打算炸了研究所,他在检查完所有数据之后就意识到了这批燧火反应是从哪抽过来的,所以他通过最简单的调控将供应阀门开成反向并简单的架设了个虹吸反应,只要机器开始运作,阮氏研究所里的燧火反应会一点点的传到本应该在的位置。   阮恛立刻想到关键,他平日里看起来斯文的弱不禁风,没想到动作却异常灵敏的躲开了温夜的肘击,反手去夺温夜手中的手铐,瞬间两人你来我往几招,动作之大让车在环山道路上生生晃了好几个S弯。   车里并不能施展大动作,温夜的近身格斗技巧并不弱于阮恛,两人焦灼的状态让开车的管家分外着急。   阮恛对温夜永远留有一手,温夜赫然见他再次从储物箱中再次掏出了一管麻醉针:“既然这场戏没了主角,那观众也该退场了。”   温夜警惕的后退靠向车门,整个人紧绷着喘息,如同一只被逼到了绝境的小兽。   他苍白的脸色被冷汗浸湿到近乎透明,那双眼睛却有着燃烧整个黑夜的亮光,戏谑的语气丝毫全然没有落于下风的慌张:“观众买了票却没看成表演多扫兴啊,阮家主给退钱么?”   “我不想伤你。”阮恛举着麻醉针,尖锐的针头闪过寒光,是研究室才用的压力注射剂,只要触碰肌肤就会直接扎进去。   “纵然今晚我没法一举杀了季沉川,但只要你在我手里,他也翻不出什么天。”   他这句话还没说完,黑暗的夜空突然亮了起来——零点几秒钟后剧烈的爆炸声从阮氏研究所传来,继而在山林中不断回响,紧接着卷过来的气流打在车身发出了刺耳的咆哮声。   温夜和阮恛同时一惊,他们都以为阮氏的研究所不会出事。   千钧一发之际,温夜脑海转过万千想法,但当务之急是阮恛,只见他看似残废的双脚骤然发力,一脚将阮恛重重的踹在车门上,麻醉针瞬间离手,温夜起身就要去抢,阮恛反应速度极快,两人你来我往,温夜因为距离远,晚了一瞬,在紧要关头一咬牙将麻醉针打飞了出去!   两人视线紧跟过去,却见麻醉针不偏不倚,正正扎在开车的管家身上!   两人同时停下动作,管家甚至还没感觉到疼,就一头栽在了方向盘上!   那一瞬间温夜和阮恛的表情瞬间的空白,彼此的眼神里都写着:看你干的好事!   没了驾驶的车并不会因为两个人的想法而有所转移,直直的就冲向悬崖边的护栏,激烈的碰撞和刺耳的摩擦声让两人都摔的七荤八素。   温夜一把将人从自己身上推开,二话不说就要去前排抢方向盘,阮恛同时挤了过去,怒吼道:“你会开车么?!”   温夜一把将方向盘转反向,但用力太猛整个车猛地颠的一下,生生转了个快九十度的弯又直直的撞向另一次的山壁。   他冷静中带着阮恛都害怕的疯狂:“开车不会,但起码刹车见过很多遍了。”   阮恛简直被这个操作打蒙了,千钧一发之际用力又转了回来,勉强让车行使回了道路上,冲着温夜耳朵咆哮:“不是一脚刹车车就停的!你考驾照了么?!”   温夜一把转过方向盘,车在弯路打了个非常炸裂的原地漂移,轮子都磨出了火花,竟然真的惊无险的转过了盘山弯路,再次朝前走去。   “没有。”他一个胳膊肘撞开阮恛,双手握住方向盘就往前挤:“现在考也来得及!”   如果让阮恛开车,自己就再没有逃走的机会了,温夜绝不会把方向盘交出去。他强行挤进管家和方向盘中间,一脚刹车下去还踩错了,原本高速行驶的车猛然往前冲了一大截,阮恛重重的磕回了后座。   他顾不得疼,怒吼道:“右脚是刹车!你当自己F11选手么!”   “下次提醒的早一点。”温夜冷静的踩刹车,但车却丝毫没有减速,残影一般冲向夜色中,两人脸色同时大变。   刹车坏了。   在这样的盘山公路上,两个针锋相对你死我活的敌人,一个科目一都没考过的司机,和一辆时速120的脱缰野车。   “起开!让我来!”阮恛二话不说就要去夺方向盘,温夜白了他一眼:“想什么呢,阮家主,你只有一个选择。”   他的选择还没说完,夜色中另一辆雷克萨斯LS如同钢铁巨兽用150的时速一点点的贴近温夜这辆车,实际上身后还跟了一堆缉毒警的车,但是被季沉川甩的太远,温夜没能看见。   “温夜!停下!”季沉川从副驾驶探出头迎风怒吼,却发现前车根本不听,甚至还原地蹦了S形的弯,他一眼就看出了问题,对驾驶座的花白命令道:“追上去!”   雷克萨斯瞬间飙到了170,非常完美的漂移过弯,花白那山地赛车的本领终于在此刻有了用武之地。   阮恛看向身后追上来的季沉川,眼底满是杀意:“他竟然没死。”   温夜二话不说,以一个非常巧妙的位置往山壁上倾斜,试图强制让车停下,不得不说他的学习能力之强悍,亦或者是如今生死关头爆发出的潜能,他选择的角度比大多数老司机都要稳妥。   阮恛在这样的情况下眯着眼审视他。   他一直以为在温夜的内心存在着对死亡的渴望和追求,他四个父母先后为他而死,长兄背叛,在科学的道路上时刻面临着人性的选择,就像一个人在恶鬼环绕的钢丝上行走的数年,前路一片黑暗,身后不见来处。   这样的人不美化渴求死亡都很艰难。   但是在这样紧急的关头上,温夜竟然爆发出了极强的求生欲望。   更让他内心愤怒且不愿意相信的是——这份求生的意志是因为季沉川。   有人将他从黑暗中捞了出去,而那个人不是自己。   这样的念头出来的瞬间,阮恛另一个想法毫不犹豫的占满了整个大脑——他让要这个人只属于自己,死亡是最好的方法。   他从身后毫不犹豫的握住方向盘,死命的往悬崖方向打,温夜力量本就若,根本扛不住他握力,也不知道他发哪门子的神经病,用力的想要往回扳,但满是汗水的双手根本抵不过他的手劲,真个车肉眼可见的向悬崖的方向倾斜过去。   就在又冲向护栏的刹那,身后的雷克萨斯竟然用极其刁钻的角度冲进了温夜车和护栏之间,温夜降下车窗猛然侧头看过去。   季沉川的头发在风中凌乱的不成模样,那张俊脸上满是灰尘还有些许的伤口。   那一瞬间所有掩盖的、封存的、错乱的记忆都如同洪水破闸而出,泛滥的让温夜少见的有些茫然——他甚至下意识的去看路况,但眼神又会不自觉的落在季沉川身上。   这样来回了许多次,冲破心里封锁的剧烈波动才被压了下去,心脏鼓动沸腾的让他手指发麻。   “停车!”季沉川吼道,天知道他看见是温夜在开车的时候心率都要飙到180了!   阮恛那个废物!   温夜又瞟了他一眼,扬声回到:“刹车坏了!”   季沉川毫不犹豫:“过来!我接住你!”   两车并驾齐驱,花白死命的按着方向盘把温夜的车往山壁的方向挤,手臂青筋暴起,咬牙道:“温先生!往回打方向盘!”   温夜也在和阮恛抗争,但方向盘还是一点点的向悬崖的方向转去。雷克萨斯夹在中间,两边车厢都快被挤变形了,花白稍有不慎,两辆车四个人都会直接翻进悬崖里!   “跳车!我会接住你的!”季沉川探出半个身子去伸到温夜的车厢,几乎能碰到他的手臂。   阮恛却骤然转动方向盘,剧烈的颤动让花白下意识的踩刹车,两车立刻错开,季沉川只抓住了一缕风。   “看来今天你只有一条路选了。”阮恛看着温夜,眼底的疯狂让人胆寒:“陪我一起去见你母亲吧,我想她见到你回很开心。”   前方是个大弯道!再不转弯车回直接飞出去!   温夜想要转方向盘但阮恛根本不给他机会,一点点的偏向悬崖,仿佛是在享受对温夜和季沉川两人的心理凌迟。   温夜本就身体虚,此刻手心被汗水浸到什么都握不住,根本阻止不了阮恛,情急之下他微微侧头吼道:“季沉川!”   下一秒,雷克萨斯再一次强势的挤了进来,季沉川这次半个身子都探除了车窗,冲温夜伸出手:“我能接住你!”   眼见前方就是转弯,这次温夜毫不犹豫的松开了方向盘,一只手伸出车窗紧紧握住季沉川的手,季沉川不再有丝毫犹豫,用力将温夜拽了出来!   下一秒车子径直撞破护栏朝浓稠的夜色冲了出去!   温夜整个人都被甩了出来,如同风筝被季沉川紧紧的牵在手里,往自己怀里拽去,就在快要拉进来的下一秒,温夜仿佛有千斤之重,甚至把他大半个身子都拽了出去!   两人同时往后看——阮恛一手拽着方向盘一手死死的拽住温夜的脚踝,那眼神中甚至带着满足的笑意,只有一个意思——   和我一起下地狱吧。   温夜见状毫不犹豫的松开季沉川的手,那是他最本能的想法,想要让季沉川活下去。   季沉川的回应同样没有丝毫犹豫——他纵身跟着温夜跳了下去,一把抓住他将他死死的护在怀里。   下一秒,三人一车坠入夜色的深渊。   这一切都只发生在眨眼的刹那,花白连季沉川的衣角都没捞住,就看三人梁祝一样的跳下了悬崖。   他靠着多年车技才堪堪将几乎变形的雷克萨斯停在断裂的悬崖边,看着夜色中的悬崖,心里突然一个咯噔。 第68章   缉毒警车紧随而来,看到壮烈牺牲的护栏、不成模样的雷克萨斯、还有一片空白的花白,瞬间意识到不妙。   他们对这类高发事故有着丰富的处理经验,立刻派遣人手往山谷下搜寻。   队长脸色也很难看,但还是安慰着失魂落魄的花白:“广海的山地地势较缓,救援及时的话生还的可能性还是比较大。”   但队长比所有人都清楚,温夜一定不能死。且先不说他的身份有多敏感,他是唯一一个知道这种新型化合物配方的人,这点对于后续尤为重要,而且他常年在边境巡防,更切身知道二代材料研制出来的人工智能减轻了多少边防巡警的压力,以及在缉毒上的巨大帮助。   于公于私,都不能让那样一个人死在这里。   搜救队在各路人马的协调下半个小时就冲进了山谷,温广陌更是第一时间赶到现场,在知道温夜被阮恛拽下山谷后一个踉跄差点跟着跳下去。   好在花白和沈静拦着,所有人都焦躁的等消息。   就像那位队长所说,广海的山势并不陡峭,理论上生还的可能性较大,但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太阳东升到正午,一上午过去了,搜救队还是没有任何消息。   所有人的心都沉入了谷底。   *   温夜是被冻醒了,紧接着浑身剧痛让他蜷缩在一团,过了许久才勉强习惯疼痛才查看周围情况。   这是是广海依山特有的森林地貌,他被冲到了一小片河滩上,半边身体都泡在水里,腿被冷水泡的生疼,废了相当大的力气才从水里爬了出来。   这一小段路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冷汗如雨,脸色白到透明,靠着粗壮的树干缓了许久才压下眼前涌现的黑暗。   季沉川没有在周围。   三人落下来的时候被茂密的灌木和树枝略略阻挡,最后都掉进了河里,看样子应该是被冲到其他地方。   他扫视周围,随手掰下一根树杈当拐杖,一瘸一拐的朝河流上游搜寻,好在自己提前做出来了临时药剂能保证双腿正常行走,不然今天可能真的要交代在这里。   但现在的情况也没有好到哪里去,药效不知是变质还是被阮恛加了其他东西,他双腿不间断的传来针扎般的刺痛,紧接着就是不详的麻木感——这意味着药效快要过去了。   自己必须赶快找到季沉川。   山涧中的地形崎岖复杂,潮湿闷热的天气让人喘不过来气,温夜在遇见了无数鲜活的山珍野味后,终于找到了另一片河滩,然后和条一米多长的‘辣条’面面相觑。   舟山眼镜蛇。   温夜冷着脸目光不着痕迹的扫过‘辣条’的七寸,握紧了手里的拐杖。   这种蛇通常不会攻击比自己高大太多的人类,但眼前的辣条明显在应激备战状态。   这附近有人。   温夜正要不动声色的往后退,却猛然被人顶住后心,紧接着想起来的声音让他心凉了一截。   “别动。”阮恛贴着他的耳朵吐气:“这种畜生欺软怕硬,你回退一步他就会扑上来。”   可真是前有狼后有虎的进退不得。   温夜冷笑一声:“如果我就是要它扑上来呢?”   说完不给阮恛反应的时间,把手中的拐杖朝辣条一扔,闪电般倒地一滚,被激怒的‘辣条’毫不犹豫的朝阮恛冲了过去,两颗毒牙寒光一闪!   阮恛不得已放开温夜,伸手去捏辣条的七寸,但温夜又迅速的捡起临时拐杖给了辣条一下,导致它重心不稳,往地上摔去——阮恛没能捏到它的七寸。   被前后拉扯的辣条愤怒至极,一口缠在阮恛手腕上,两个硕大的毒牙直接刺穿了阮恛的皮肤!   剧烈的疼痛让阮恛捏着辣条的七寸,重重甩向旁边的石头,神色阴狠的一下猛过一下,甚至眦睚必报的徒手掰断了那两根毒牙,最后将血肉模糊的破布辣条随手扔在地上。   这一会的功夫,温夜已经和他拉开了距离,谨慎的和他对峙。   阮恛也没比温夜好到哪里去,他浑身湿透,一身高定休闲装如今被化成了时下最流行的乞丐装,浑身细碎的伤口,一只脚还有些跛,似乎伤到了骨头。   “你在找季沉川?”阮恛眯着眼打量着温夜,在这四下无人的荒野,他终于露出他本来贪婪冷酷的模样:“他已经死了。”   温夜瞳孔一震,随即又被压了下去:“那你为什么活着?”   这完全不加掩饰的嫌弃和厌恶明显刺痛了阮恛,于是他变本加厉想要看温夜更痛苦的模样:“自然是因为我是那个胜出者,他已经死在这里,尸体也会被野兽吞噬,你再也见不到他了。”   他本就是心理博弈的翘楚,抓住温夜最关心的点施加精神攻击从而让他在这种孤立无援的环境中彻底相信自己。   “所以你是我的了。”他一步步逼近温夜:“我们一起离开这里,我会让你彻底忘记他的存在。”   阮恛平日里斯文优雅,看起来像是个不会动手的贵公子,但此刻破烂衣衫下那明显练过的腱子肉明晃晃的表示阮恛不仅能打,恐怕还是个中好手。   当他死死的盯住某个人时带来的压迫感丝毫不比阮风玉弱。   至少此刻的温夜不是他的对手。   温夜谨慎的后退,在阮恛即将发力冲过来的刹那盯着他身后骤然扬声喊道:“季沉川!”   阮恛立刻转身回防,身后却空无一人。在转身就发现温夜踉跄着往反方向跑,但他体力已经逼到极限,阮恛瘸着腿三两步就追了上来,   一个病号双腿有疾,一个瘸着腿,两个人没控制住重重的摔在了河滩上。   阮恛竟然还能记挂着温夜有伤,自己后背着地摔下去才猛然翻身将温夜压在身下,制住手脚。   此时温夜双腿的麻木冷痛到触碰一下都疼的钻心,软乎你这一下疼的他满头冷汗却愣是咬牙没吭声。   “怎么?这么怕我?”阮恛柔情轻轻的擦拭掉温夜鬓角的冷汗和泥土,像是被温夜现在的模样刺激到了,一点点的低头靠近温夜,目光灼灼的盯这温夜有些破皮流血的双唇。   眼底不合时宜的萌生出了某种属于男人的欲望。   温夜在明白他的意图后觉得这个人真的疯了,一手刀砍向他的脖颈却阮恛抓住压在头顶。   “原来你喜欢这样幕天席地的刺激么?”阮恛眼底闪着势在必得的疯狂:“好啊,我陪你!”   温夜被他气的几乎要吐血,只想将人捞起来扔到水里清醒清醒:“你TM个神经病!松手!”   “原来你还会骂脏话。”阮恛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眼底征服的欲望更加浓烈:“不过看起来还有精神,这是好事。”   就在他把手身伸向温夜皮带的刹那,温夜死死的按住他的手腕,眼底已经是压制不住的怒意,但他的目光却周日那落到了阮恛身后,带着一丝惊讶和欣喜。   “季沉川!”   阮恛的手一顿,但这次拿没有回头,有些促狭道:“亲爱的,狼来了的故事并不好玩。”   温夜回应他了一个嘲讽的笑容:“是么?”   下一秒,愤怒的拳头种种的砸在阮恛脸上,将他整个人都砸飞了出去。紧接着一个身影利剑般扑向阮恛,根本没有给他任何反应时间,接连几锤携带着滔天怒火。   “你竟然敢动他!”季沉川亲眼看到的一幕刺激的他双眸发红,就要一拳拳砸死这个觊觎自己另一半的畜生,将他的灵魂也砸的粉碎。   阮恛硬生生挨了几下,连牙齿都崩出去了几颗,终于抓住季沉川力竭的刹那,用力一踹将人掀翻在地,反手摸到手边的石头种种的向季沉川砸去。   两个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家主,此刻在泥地里撕扯翻滚,仿佛斗兽场中最惨烈的终局。   “那只手碰了他。”季沉川的笑容仿佛浴血的魔鬼:“我帮你剁了它。”   阮恛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挑衅道:“温夜市他母亲送给我的礼物,本就为我而生。”   回应他的是季沉川更凶猛的攻击,两人丝毫没有给对方留手,招招致过要害。   季沉川拎着温夜的头发,用全身力气死死压制住他,单手掐着他的后脖颈一下一下往石头上撞。   砰!   血花四溅,甚至分不清是谁身上的血肉。   季沉川死死的按住他:“他是温夜,从来不为谁而生!你才是该死的那个!”   阮恛卡喉咙喷出鲜血,却仍旧不服输,回首掏向季沉川腹部翻白的伤口,用力一抓!两人同时翻到在地。   广袤的原始森林仿佛成为了他们最终的角斗场,活下来的那个人才能拥有王座上的美人。   *   温夜勉强从地上撑起身体,却发下自己连坐起来都很吃力了,那股即将逝去直觉的麻木刺痛已经突破了膝直接蔓延到了大腿,他用临时拐杖撑着,几乎是跪行到旁边的石头才靠坐下来,此刻他才勉强有力气看向不远处的季沉川。   他的状态也称不上好,浑身伤口,侧腰一道很深的伤口横贯了大半个腰身,此刻血肉狰狞外翻,从被不看,肋骨似乎也有问题。   这样打下去且不说胜负,三人极有可能都会死在这里,而此刻不远处传来隐约的呼唤声,似乎是搜救队到了。   温夜想要呼求救,但发出的声音微弱到自己都听不见,更别提极有可能错过的搜救队,他挣扎间突然摸到了一颗獠牙。   那是被阮恛掰下来的,舟山眼镜蛇的毒牙。   季沉川和阮恛自然也听到了搜救队的声音,两人的想法出奇的一致,要在搜救队到来之前弄晕他/打死他,阮恛趁季沉川听见搜救声的刹那一脚将人踢到河里,伸手死死的按住他的头想要将人溺死在河里,季沉川的挣扎越来越微弱,阮恛露出了残忍的笑容:“你早就该死了!”   就在季沉川几乎没有力量挣扎的时候,一道残影骤然射向他的手腕,阮恛本能反应的躲开,季沉川趁机转身一脚踹向阮恛,死死的压住他。   两人顺着飞射来的方向看过去,才发现温夜不知何时已经坐了起来,手里捏着一颗毒牙,那是他常见的抛掷的动作。   温夜投掷暗器的技术任他们都很清楚,阮恛有一瞬间的怔愣,随后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你的手在抖。”   温夜没有说话,垂眸看向手中的毒牙,他从未用这种东西做过凶器。   “现在的你还能向往常那样精准冷静么”阮恛低冷喘息的嗓音如同恶魔:“来杀了我啊,看死的是我,还是他。”   刚才那一击已经是温夜的极限,他现在不止手抖,整个身体都在发抖,这个样子投掷出去的毒牙,极有可能会杀了季沉川。   “阿夜,我们来赌一把。”阮恛笃定温夜不敢拿季沉川的性命开玩笑:“我赌赢了你就是我的了。”   下一刻,温夜捏紧了毒牙,他平静的看向阮恛:“告诉你件事。”   阮恛心里顿时有不好的预感。   “教我玩飞镖的人,是我父亲。”   温烆曾手把手的教他如何用匕首瞄准,那是他们父子间稍有的温情时候。   “海外不是都可以学枪击了么?您为什么还要费劲学这个?”小温夜坐在轮椅样一本正经的抬头询问,他虽然这么问,但看着十环的飞镖成绩自然还是非常得意。   温烆站在他身后仿佛真的在认真思考他的问题,并且颇为严肃认真道:“因为你妈爱吃苹果。”   小温夜满脸问号,这是什么鬼答案。   可这实际上就是答案,温烆毫不客气的给自己儿子撒狗粮:“你妈最开始喜欢我就是因为我连削10个苹果皮都不会断,她觉得我很牛逼。”   温夜听得一惊一乍:“然后呢?”   温烆一本正经:“然后我觉得她能一下午吃掉10个苹果也很牛逼。”   温夜:……   温烆完全不管自己儿子一脸“你要不要看看自己在说什么胡话”的表情认真解释道:“后来为了追求你母亲,我不仅会把苹果皮削的非常薄,还能用小刀玩杂耍,然后你妈就让我去给他射飞镖扎玩偶,我为了给她拿最大的玩偶就一直勤学苦练,现在十步之外一只苍蝇都不在话下。”   温夜:我为什么要多问那一嘴。   温烆揉着自己儿子那张冷酷的小脸:“所以啊,我当初扔出去的每一刀可都是为了守护自己的爱情。”   温夜不死心:“如果扔不准呢?”   “刀在抛出去之前每一个人能确定他的目的地。”温烆揉了揉温夜的发顶,慈爱道:“所以遵从本心就好,它就会到达应该去的地方。”   所有的思绪回笼,季沉川和阮恛同时奔向温夜,而温夜手中的毒牙飞驰而出   阮恛在不可思议中缓缓垂眸看向自己的胸膛,那颗毒牙镶嵌在他胸膛中,精准的穿过肋骨命中心脏。   毒素顺着血液刹那间游走全身,他不受控制的栽进河里。   天空蔚蓝,草木葱郁,他似乎想要露出一个释然的笑容。   温夜的话缓缓传入他的耳朵:“你不会再见到母亲,你会下地狱。”   那笑容未能成型便戛然而止,彻底不动了。   从没有人属于他,更没有人会等他。   他只会孑然一身的死在着荒野之中,无人祭拜。无人记得。   “温夜!”季沉川踉跄着向他奔来,可是他却什么都听不见了。   新鲜血液极大的刺激了密林相隔的搜救队,犬吠声由远及近。   “温先生!”   “季先生!温先生!”   “老师!”   一群人穿越密林向两人赶来,季沉川抱着昏迷的温夜,跪倒在原地,泣不成声。   禹禹独行的灵魂在黑暗中遇见了独属于自己快要碎掉的光芒。 第69章   当天下午,两人就被飞速送进了广海人民医院,一路上季沉川紧紧抱着气息渐弱的温夜焦躁急切,叱咤风云的季大家主一路上痛哭流涕,丝毫不听医护人员的劝诫,坚持要将温夜送到手术室门口。   看到手术室红灯亮起的瞬间,季沉川终于忍不住的弯下腰大口咳血,眼前一黑无声无息的倒在地上,旁边的医护人员顿时被吓的鸡飞狗,跳兵荒马乱的将他也送到了手术室。   托季沉川强壮的体魄和变态的战斗素养,他除了摔落悬崖时被沿途的树枝岩石剐蹭,肋骨断了几根,其他的都竟然都没有大问题,第二天就清醒了过来,缠着厚厚的绷带去icu当望夫石。   因为温夜的情况并不乐观,连国内顶尖专家都对他的情况束手无措。   护理医生出来看见木乃伊一样季沉川吓了一大跳:“哪个病房的!伤成这样还乱跑?!”   季沉川看了眼病房,着急的抓着医生,恳切道:“里边是我爱人,他情况怎么样?!”   护理医生熬了个大夜,又被他这么搞了一出脑子都没反应过来,过来片刻才意识到这两人的关系,沉默片刻:“那你跟我们来吧,我们正好要针对病人开研究会。”   季沉川蹦跶着就跟了过去。   温夜身份特殊加上层层关照,医院所有的领导和国内能喊来的相关专家都喊了过来,但也只是堪堪保住温夜的基本生命体征,甚至病情还在逐渐恶化。   院长谨慎的看向季沉川,斟酌着说道:“温先生摔下悬崖后并未受到太大的伤害,高烧也已经退了,但最难办的是他的双腿。”   季沉川认真的听着,客气恭谨:“您说。”   “温先生之前小腿有疾我们至今也没有查出病因,而现在这个未知的病因正以非常快的速度扩散开来,在送到医院的时候温先生大腿就应该没了知觉,如今才两天已经扩散到脊柱末端。”   季沉川心下一沉。   “如果全部扩散开来会怎样?”   “轻者温先生会成植物人,更有可能……”院长闭上眼,破釜沉舟道:“温先生会直接死亡。”   季沉川像是被人兜头泼了一盆冰水,站在原地如同冰雕。   半晌他才嘶哑道:“就没有其他办法了么?”   整个会议室里鸦雀无声,主治医生轻咳了声:“我从现任温家主手里调了几名了解二代材料的专家一起做了分析,温先生体内一共有三次二代材料的残留,第一次比较久远,应当在温先生十几岁的时候,阻止了温先生病情的扩散,第二次应当是在七日前,对初次材料进行了巩固,据我们所知温先生在那段时间站了起来,这两次对温先生的病情都是正向反馈,但唯独第三次,第三次的材料非常猛烈甚至直接破坏了前两次的良性情况……”   季沉川向来不耐烦这行长篇大论的汇报,但这次他却听得无比认真,唯恐落了哪一个字就理解错了意思,耽误了温夜的救命机会。   “第一次应当是他母亲苏教授做的,第二次是他研究出来了能让他临时站起来的药剂,至于第三次……”季沉川脸色惨白:“我……我不知道。”   但他用膝盖想也知道是温夜在阮恛那里做了什么。   众人面面相觑,温夜在二代材料领域的一骑绝尘导致能救他的人只有自己,但现在的他别说治病救人,连清醒过来都很难做到。   就在绝望的气息在办公室弥漫开来时,时池淼猛然推开了会议室的大门,他头发乱成鸡窝,硕大的黑眼圈堪比国宝,身上白大褂都还没有脱,但眼神却带着精光。   他抬头对上季沉川的目光,无比坚定:“师兄,让我试试吧。”   办公室内所有的目光都都落在了他身上,刹那间时池淼那股视死如归的气势被几十双眼睛盯没了,怂怂的缩着肩膀:“我……我好歹是老师亲手带出来的,而且他在做作临时药剂的时候我全程在场,还自己做成功了一剂……”   他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自己都听不清了。   季沉川冷声道:‘你有多大把握么?”   时池淼悄悄比了个OK的姿势——只有三成把握,毕竟温夜现在的情况太特殊了,即使他自己醒过来也未必有百分百的把握。   季沉川深吸一口气:“那就你来。”   时池淼本以为季沉川会拒绝自己,连说服他的词都想了好几套。   “师兄……”   “你是他最信任的学生。”季沉川拍了拍时池淼的肩膀:“他信你,我也信你。”   这句话让时池淼直接哭出来,他一直以为在老师他们眼里自己就是个大号挂件,从来没想到原来自己值得他们性命相托。   “去准备吧。”   时池淼哭的稀里哗啦立军令状:“如果我救不了老师,我就给他殉葬!”   *   实验室外下起了瓢泼大雨,黑夜中划过的闪电照亮了温夜白瓷般的侧脸。   十六岁的温夜已经代替苏沐宁成成为温室研究所的负责人,领导着整个二代材料的研发方向。   他从实验室出来换好衣服,助手就迎了上来。   女助手是温烆给他精挑细选的,能在实验上和他配合默契,也能面面俱到的照顾到温夜的衣食起居。   对方自然而然的推着温夜,事无巨细的给他汇报研究进度,温夜可有可无的点了点头,遇见问题就简单的回应一两句。   直到最后一件事,助手按温衡的指示,特意压在最后。   “国际材料管理鉴定协会今天传回了消息。”助手深吸一口气:“燧火反应和二代材料被正式认定为新型材料,在全球范围内建议推广研发,同时希望您出席今年的全球材料研讨会,领取属于二代材料的认证奖项。”   温夜顿时按停了轮椅,平静的目光中终于有了别样的光芒,甚至不确定的再次问:“真的?”   助手已经能从他细微的表情中察觉这位小少爷的情绪,知晓他此刻定然欢欣异常,肯定道:“当然。”   温夜矜持的点了点头,但整个人肉眼可见的开心了起来:“送我回老宅。”   这是苏沐宁终其一生的愿望,温夜想要第一时间把这个消息分享给她。   “但时间已经来不及了。”助手温和的劝道:“温先生让我先送您到A国区领奖,他说夫人希望您带着奖杯去见她。”   此时的温夜纵然少年老成,但自然也有压制不住的炫耀心里。   他没有多想:“好。”   但他从未想到这却让他错失了最后一次和母亲的见面的机会。   当他站在万众瞩目的领奖台上,客气优雅的致谢,被问道最想对谁表达感谢时,他毫不犹豫的说是自己的妈妈。   “我非常感谢妈妈都带我走上这条道路,也希望妈妈能以我为荣,和我一起见证二代材料未来的路。”   向来清冷淡漠的少年在提到母亲时少见的有一丝羞赧和孩子气,让众人都颇为艳羡这样的家庭关系。   但他们以及温夜都不知道的是,在温夜人生最高光的时刻,苏沐宁却在抢救的手术台上,接受着毫无希望的抢救。   苏沐宁甚至决绝到不让温夜见他最后一面,等温夜连夜赶飞机回来,只看到了一个刻着向日葵的骨灰盒。   那一刻温夜的天都塌了,死死的盯着温烆,问他为什么。   温烆抱着向日葵骨灰盒,第一次笑的那样苍白无力,眼泪都干涸了:“她很爱你。”   所有的质问都压在了喉咙,温夜知道,父亲爱母亲爱的骨子里,他现在说出的任何话都会是最扎心的刀。   “不要恨她,也不要悲伤,阿夜。”父亲走上前拥抱住温夜:“你母亲是自愿走上这条路的,她是笑着离开的,没有遗憾。”   苏沐宁或许是笑着离开的,但剩下的两个男人在向日葵下无声呜咽,再也没有安稳他们的人了。   温夜伸手想要去拽温烆的衣袖,却也拽了空。   时间和空间在刹那间斑驳了所有,温夜瞬间就意识到温烆也要走了。   “你长大了,我该去找你母亲了。”温烆刹那间年长了几岁,鬓边都有了白发欣慰的看了眼自己长大的儿子,义无反顾的走向光芒尽头的苏沐宁。   “等等!你们带我一起走!”温夜慌忙的推动着轮椅想要去追赶他们,却怎么都追不上,最后他直接从轮椅上摔了下去,挣扎着朝两人爬去,却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两人携手离开,带走了黑暗中最后一丝光芒。   铺天盖地的黑暗彻底吞噬温夜,仿佛他从生来就是一个人。   温夜从没有哭的那样伤心过,直到他影影绰绰的听见有人在呼唤自己。   我爱你,温夜。   我愿以身为盾,与你比肩而立。   我喜欢你。   温夜听着那一声声模糊的呼唤,仿佛连黑暗都都浅淡了几分。   “是谁……”温夜轻声的呢喃,却只有自己能听见。   你怎么还不醒过来呢?我数三二一,再醒不过来我就亲你了。   你都睡了七天了……   那温柔缱绻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就想一盏盏升入天空的灯火,勾勒出满天星河。   “你是谁?”   温夜仰头看着那满天星光,那一瞬间他太害怕是自己幻觉了,再一次扬声问道:“你是谁?!”   “你答应和我相守一生的,怎么可以食言?”   “温夜,你不能这么对我……”   “温夜……”   “我爱你,你不要丢下我。”   那人听起来心都要碎了,温夜摸着自己的胸膛,可为什么自己会觉得心疼?   这种无端的难过心痛让温夜焦躁不安,他似乎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事,但怎么也想不起来,而那呼唤声却怎么也不停歇,甚至开始讲起了故事。   温夜看着满天繁星,静静地听着一对恋人从相识相知到愿意相濡以沫。   “季沉川会永远喜欢温夜,如果你不愿意睁开眼,我会一直等到你愿意。”   季沉川。   这三个字振聋发聩的回响在温夜脑海,所有被他遗忘的过去都飞速的填满,最后想起了那张英俊深邃的脸。   满天星子在刹那间陨落燃烧,如同万星齐坠,浩瀚的照亮了所有的黑暗。   十六岁的少年在盛大的流星雨中身形逐渐抽长开来,缓慢的站起身,冲着天空大喊。   “季——沉——川!”   万星坠落平野,成了新的黎明,温夜在那温暖的光芒中缓缓睁开了双眼。   *   一个月之后,在ICU的温夜终于转到正常病房,季沉川也终于结束了他定时定点蹲守在门口和医生斗智斗勇的日子,其可怜模样让医护觉得自己在残忍的棒打鸳鸯。   在温夜搬离ICU的时候,众多医生长舒一口气,终于结束了“棒打鸳鸯王母娘娘”体验卡,恭恭敬敬的送走了温夜这位异常娇贵的仙女。   季沉川以捐赠一个住院楼的条件强行给温夜建了个VIPPP病房,里外套间堪比总统套房,特别叮嘱一定要用大床!加大加量不加价!   温夜身体亏空太大,又加上几次手术,从ICU出来后大多时间也经常睡着,清醒的时候也都昏昏沉沉,由着季沉川各种大补的汤汤水水使劲喂,终于在普通病房一周后能保持较长的清醒时间了。   他首先看到的就是嚎啕大哭的时池淼。   这孩子稀里哗啦的往自己身上扑:“老师!你要吓死我了!我要治不好你就跟你一起走啦!呜呜呜呜呜,你怎么醒的那么晚啊。”   温夜已经知道了最后的药剂是时池淼做的,欣慰的摸了摸他的狗头:“做的不错,长大了。”   时池淼闻言哭的更惨了,仿佛要把这一个多月的忐忑全都哭出来,紧紧抱住温夜的腰,一把鼻涕一把泪全都摸到了温夜的病号服上。   就在这时他单细胞生物的本能感觉到了危机,就听见背后阴森咬牙切齿的声音:“对,长大了,可以发卖出去和亲了。”   !!!   时池淼光速站直身体,手速飞快的用纸擦干净温夜的前襟,站定在季沉川旁边,用最标准的礼仪姿态鞠躬伸手,恭敬谦卑:“师兄您请。”   季沉川冷冷的白了他一眼,坐在温夜床边打开自己带过来的食盒,里边是别墅阿姨教、季沉川亲手做的午餐,色香味营养俱全。   温夜张嘴就着季沉川的手咽下小虾仁,甜而不腻,非常和他的口味,祥和慈爱:“你别吓他,怎么醒来之后感觉你更暴躁了?”   季沉川盯着时池淼,语气里满是威胁:“我吓你了么?”   “没有!当然没有!”时池淼连连摆手:“那个什么!白初下午找我!我先走了!”   说完在温夜不明所以的注视中飞毛腿一样的溜走了。   温夜叹了口气,视线转向季沉川,对方正在认真仔细给他喂食:“啊——”   温夜张口叼走了鲜嫩软糯的肉羹,有些不满意:“我从醒过来就没见过其他人,你是把医院都买下来了么?”   “除非医生说能下床,否则不准见其他人。”季沉川在这方面顽固强势的不可理喻:“先吃饭。”   之前主治大夫来查床的时候隐晦和温夜提过季大家主在自己性命垂危时几乎都要躁郁症了,最好顺着他点,加上温夜现在也没法反抗季沉川的决定,只好什么都由着他。   往常季沉川喂完饭后都会安静的陪着温夜休息,但这次季沉川却沉默的坐在床边削苹果。   温夜看着他削到第三个苹果都没断皮之后,欣赏了那非常均匀的苹果皮,轻声问:“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他一开口就惊的季沉川划破了手指。   温夜也没想到自己一句话竟然有这等功效,连忙从抽屉里翻创可贴。   季沉川呆愣愣的由着温夜给自己擦拭干净伤口,贴好创可贴,对上温夜那柔软的视线,微微垂下了眸子。   温夜:“嗯?”   他大病未愈,脆弱柔软的身体似乎依旧有着包容一切的力量。   “我确实有件事想要告诉你。”季沉川沉默良久低声道:“但你得保证听完后不会离开我。”   温夜似乎感觉到了季沉川想说的事情,平静的握着他的手:“你说,除非出轨生孩子了,其他我都可以答应你。”   季沉川似乎想回应这个玩笑,但内心的紧张却让他接不了话.   温夜往后靠着松软的枕头:“是不是和我母亲有关?”   季沉川猝然抬起头,满脸写着你怎么知道?   温夜笑了笑,,抬手捏了捏季沉川的脸:“因为只有关于我父母的事你才会这么担心,担心我还在那段阴影中走不出去,依旧想要去追随他们,对么?”   季沉川被戳破心思,没敢说话。   “不会的。我现在有你,不会做傻事。”温夜握住他的手:“你说,我听着。”   季沉川鼓足了勇气开口。   他要说的是救回温夜的核心原因,二代材料可以治疗温夜双腿的症状这点毋庸置疑,但经过温夜母子两代人都没能彻底拔除它的成瘾性,这也是一直没法使用的原因。   “实际上温夫人,”季沉川停顿片刻改口:“苏教授已经研制出了克制它成瘾性的方法——用人体培养抗体。”   这话直接将温夜定在原地。   “苏教授也早就发现祛除强致命性的方法,然后给自己注入了二代材料。”季沉川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她想用自己培养抗体。”   温夜的第一想法是自己的母亲疯了,用人体培养抗体就是违法人体实验!实验体不仅要承受未知病痛的折磨,同时也极有可能面临各种未知的风险和并发症。   “可是……”温夜不敢相信,他都有些慌乱了:“我并没有看到母亲有成瘾性的症状。”   季沉川反我住他的手,宽厚温暖的掌心源源不断的给温夜提供力量。   “因为你父亲,前任温家主是这场实验的记录者,他帮苏教授瞒过你,瞒过了所有人了。”季沉川感觉温夜快要碎掉了:“因为她患上了和你一样的病症。”   那场海难过后,温夜出现了双腿麻木失去知觉的问题,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但当时苏沐宁也受到了同样的伤害,甚至比温夜的更严重,三年后她的神经坏死从内脏开始。   温夜的问题无解,苏沐宁的病情远比温夜的更加紧迫。   当时正值苏沐宁再次研究二代材料失败,于是她想到了这个大胆的想法。   温烆听到她疯狂的想法后第一时间是阻止,紧接着是暴怒,甚至不惜和苏沐宁冷战来打消他的念头,但最后还是向自己的妻子屈服。   那是他最爱的人,他还能怎么办?   那场秘密实验终结于苏沐宁生命终结的前一刻,她培养出的抗体,却已经无力回天,只来得及将抗体打入温夜体内,却来不及嘱托更多。   她不敢让温夜看到她的尸体,她了解自己的儿子,必定一眼就能看出来自己做了什么。   温夜会知道真相,但不是现在。少年还没有经历过人生起伏,需要等新的人站在他身边比肩而立,陪他渡过这最艰难的时候。   “她一直都在用生命爱你。”季沉川紧紧的抱住温夜:“她一直都很爱你,一直都在想办法让你活下去。”   温夜被抱在怀里,泪水浸湿了大片的衣襟,让季沉川揪心的疼。   “他们都爱你。”季沉川扶起温夜,一点点亲吻他满是泪痕的脸颊。   “我也爱你,我们都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长命百岁。”   窗外红木棉灼灼其华,鲜亮明艳的红在蓝天之下格外耀眼,其中一朵趁着微风拂落枝头卷入病房落在了温夜的手边,静默无声的如同跨越岁月的回应。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