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兔替身的千层套路
　　作者：苹果揪
　　文案：
　　姜南青是江城大学表演系学生，母亲突如其来一场大病，他不得不放弃成为演技派的梦想，以爱豆身份草草签约公司出道。
　　谁知出道后收入还比不上他在咖啡厅打工。
　　经纪人告诉他，要想挣钱，你得红，得往上爬。
　　怎么红？
　　姜南青一没后台二没背景，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那副昳丽皮囊。
　　眼看母亲医院发来的账单越来越长，他咬咬牙，打算在圈内找个金主。
　　-
　　一场酒会上，姜南青见到了路蕴，男人身材高大、帅气多金、气质卓然，简直是完美金主。
　　可惜，听说他不好男色，是个绯闻绝缘体。
　　姜南青暗自放弃时，路蕴却径直走过来，将他与不怀好意的打量隔开。
　　随后递给他一份替身合约。
　　他说，姜南青长得很像自己爱而不得的竹马。
　　-
　　一开始，路蕴只是见色起意。
　　他为姜南青解围，又找借口将人圈在身边精心养着。
　　在他看来，姜南青是个完美情人，漂亮、识趣、乖顺。
　　家里安排的相亲对象上门，他不作不闹。
　　白月光需要路蕴，他有分寸地退让。
　　虽然路蕴听见他一转过身就悄悄哭了。
　　在还没入睡的深夜，路蕴知道姜南青悄悄凑过来亲吻自己，又用鼻尖蹭了蹭自己的。
　　他闭着眼假装睡着，心想合同里可没写这些——姜南青一定爱惨自己了。
　　直到有一天他无意间看到了姜南青手机浏览记录。
　　#急！如何抓住老男人的心？#
　　#三招教你搞定男人#
　　#这样钓金主，一辈子不用愁#
　　路蕴：“？”
　　○ 追名逐利十八线美人受×阴晴不定纨绔富二代攻
　　○ HE，双c，年龄差8岁，背景同性不可婚，没有原型。
　　○每一个人物都有性格缺陷，人物三观不代表作者三观。
　　内容标签： 都市 娱乐圈 甜文 轻松 替身 HE
　　主角：姜南青，路蕴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他爱我，他演的。
　　立意：时刻保持清醒，警惕爱情骗局


第01章 替身
　　装潢奢靡的套房里，五官硬朗的男人抬抬下巴，指了指桌上的文件。
　　“合约两年，你和我睡，我提供给你钱和资源。”
　　“其余的在合同里写着，仔细看看，没问题就可以签字了。”
　　听见这样的话，对面端坐的容貌昳丽的青年丝毫不觉得被冒犯。
　　相反，这正合他心意。
　　青年只朝那一份文件看了一眼：“路先生，我可以问个问题吗？”
　　“你问。”
　　青年问：“为什么是我？”
　　面前这位路家二少名声在外，关于他的新闻层出不穷，但几乎没有桃色相关。
　　听闻曾有小演员仗着有几分姿色试图勾引他，被一杯酒兜头浇下，从此星途尽毁——如今只能在婚礼现场走穴。
　　问完这句话，姜南青静静打量路蕴，这是他们第二次见面。
　　柔和昏黄的光线自头顶照在他棱角分明的五官上，黑色短发打理成光亮的背头，额前垂下一缕刘海，有种浑然天成的不羁。
　　路蕴嫌领带拘得慌，伸手扯了扯，说道：“因为你长得很像一个人。”
　　原来是替身文学，姜南青了然。
　　他没打算继续往下问，无所谓了，最起码路蕴英俊多金，比那些骚扰自己的油腻中年男不知道好多少。
　　姜南青低头翻开合同，逐字查看。
　　这份合同条件可以说相当丰厚，他仅仅需要付出两年的时间做路蕴的情人。
　　半晌后，翻动纸张的声音停止。
　　姜南青合上文件夹，抬起眼帘：“我需要考虑一下。”
　　合同他会签，但不是现在。
　　虽然不了解路蕴，但他了解男人，都大同小异——轻易得到就不会珍惜。
　　哪怕只是一个替身。
　　路蕴提醒道：“我应该是你最好的选择。”
　　姜南青心里清楚，孤立寡与身处娱乐圈，他这副长相既是优势也是劣势。
　　总有猥琐的目光黏在他身上，不怀好意地将他当物件打量。
　　“明白的。”姜南青依旧坚持：“但我需要一些时间考虑。”
　　说完，他忽然间想起关于路蕴的传言，登时有些不敢抬头，生怕他一个不顺心做出什么事来。
　　屋中针落可闻。
　　路蕴忽然笑了一下：“怎么搞得像我逼/良为/娼似的？不急，等你想清楚再说。”
　　-
　　车停在宿舍外时已是深夜。
　　KING组合宿舍位于江城城郊的别墅区，由公司租赁，是一幢两层的别墅，虽然占地面积不大，但容纳五名成员绰绰有余。
　　姜南青按下密码进门，一楼一片黑暗，想来队友已经休息。
　　他摸索到开关，玄关灯倏然亮起后弯腰换鞋。
　　这时身后传来脚步声，然后清越的声音响起：“南青。”
　　姜南青直起腰，看向来人：“队长，怎么还没睡？”
　　“睡不着，下来坐会儿。”陈靖递过来一杯水：“你晚上去哪了？”
　　姜南青接过水杯，温热从指尖蔓延至掌心。
　　他含糊答：“有点事。”
　　陈靖很快又问：“晚饭吃了吗？”
　　姜南青捶了捶后颈，今晚确实没吃东西，被半强迫地喝了两杯红酒，此刻胃里传来轻微灼烧感。
　　“还没有，”他目光落在冰箱上：“队长你吃饭了吗？要不一起点外卖？”
　　“少点外卖吃，对身体不好。”陈靖温柔笑笑，“你先上楼洗澡，我煮碗面条，这样你洗完澡就能吃饭，节约时间。”
　　首张数字专辑发行后，徐锐刚给他们放了几天假，允许他们自由活动。
　　专辑发布前，姜南青因为舞蹈功底欠缺，几乎每天加练，鲜少有休息时间，因此很珍惜这次的假期。
　　一听到“节约时间”，姜南青不再推辞：“那谢谢队长，下回请你吃别的。”
　　洗完澡，姜南青害怕面坨了，头发擦个半干就匆匆下楼。
　　两人对坐在餐桌前吃面，姜南青默默吃面。
　　陈靖问：“缺什么味道吗？”
　　“不缺。”姜南青摇头，“味道很好。”
　　陈靖谦虚道：“这调料不全，不然还能更好吃些。”
　　他扯了张纸，帮姜南青擦掉嘴角的菜渣。
　　姜南青动作一滞，然后若无其事地继续咀嚼。
　　陈靖放下纸巾：“以后有机会再做给你吃。”
　　姜南青很想像从前一样应下来，可想起今晚的事，话在嘴边打了个转，没说出口。
　　陈靖心思很明白。
　　没有谁会无缘无故陪队友在练习室加练到深夜，没有谁会任由队友吸血营业，更没有谁会在凌晨等在客厅，只为给队友做一碗汤面。
　　姜南青心中叹了口气，安静地低头继续吃面。
　　吃完饭姜南青说什么也不肯让陈靖洗碗，硬把人赶到一边，拿起碗对着水冲。
　　水声嘈杂，掩盖住些许未尽之语。
　　收拾干净后，两人一前一后上楼。
　　卧室门前，姜南青说：“今晚谢谢你的面条。”
　　他道过晚安，打算关门，一只手突然伸过来抵住门框。
　　姜南青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抬起视线。
　　陈靖手掌撑在门框上，目光带着问询：“下周五要不要一起吃个晚饭？”
　　下周五，二月十四号，情人节。
　　姜南青婉拒道：“抱歉，那天有约了，要不改天吧？”
　　陈靖眼底黯淡下来：“你……约了谁？”
　　“队长，这你就别问了吧。”姜南青说完又觉得欠妥，眨眨眼语气轻快：“孩子大了，也有隐私的。”
　　“好。”陈靖牵强一笑：“那就改天，你早点休息。”
　　陈靖离开后，姜南青掀开被子躺上床，脑海中闪过今晚发生的一幕幕。
　　他曾听说过路蕴一些旧闻。
　　比如路蕴从不沾花惹草，有不少人背后编排他那方面不行；再比如他阴晴不定，前一刻分明笑着，下一刻便能掀了桌子扬长而去。
　　总而言之，是个不好伺候的主。
　　姜南青静坐片刻，划开手机，留下五百块备用，把卡里剩下的三千块都打到母亲账户，缓缓呼出一口浊气。
　　姜南青无法否认，路蕴确实是自己最好的选择。
　　他点开微信，找到一小时前自己刚刚加上的好友——路蕴的助理，程宇。
　　[姜南青：请问路先生下周五有安排吗？]
　　手机屏幕左上角时间显示凌晨三点五十二，姜南青猜想对方大约已经休息，于是翻了个身准备睡觉。
　　“叮——”微信提示音响起，程宇回复过来。
　　[程宇：已有行程。]
　　得到这样的回复，姜南青挑挑眉，心中倒不意外。
　　很快手机屏幕又亮了一下。
　　[程宇：不过路先生说，如果您有需要，他可以空出时间。]
　　片刻后。
　　[姜南青：那请他空出时间吧，我有需要。]
　　[程宇：好的。]
　　姜南青习惯睡前去趟卫生间，否则睡觉不踏实。
　　从卫生间出来后，他微信有条未读消息，是程宇发来的路蕴微信名片。
　　姜南青慢吞吞点进去，发送验证消息。
　　三分钟过去，好友申请依旧没有通过，他把手机扔在一边，裹着被子入睡。
　　-
　　练习室里，主打歌伴奏戛然而止，编舞老师拍拍手：“休息一下。”
　　练习室里暖气开得很足，姜南青沿着墙根靠坐着，胸口微微起伏。
　　今天是周四，距约定好的时间只剩不到一天。
　　姜南青微微出神，手指不断在手机壳背后轻抠。
　　那天他沾枕头就睡着了，第二天中午醒来看到路蕴已经通过了好友申请。
　　但也仅仅通过了申请，多余的一个字也没发。
　　姜南青想确认明天路蕴是不是真的会空出时间和自己见面，却不知道该怎么问。
　　“累了吧？”一瓶矿泉水递到姜南青眼前，陈靖看他在出神，拿水瓶在他眼前晃了两下，“在想什么呢？”
　　说话间他目光不经意扫过姜南青亮着的手机屏幕。
　　察觉到目光，姜南青锁上手机屏幕：“没什么。”
　　陈靖若无其事收回视线，坐在他身边：“虽然上次被你拒绝了，但今天还是想再碰碰运气。”
　　“什么？”姜南青不明所以，“碰什么运气？”
　　陈靖笑容温和，那晚他回房间后仔细想了一下，认为姜南青所说的有约，只不过是找了一个借口。
　　“明天你什么时候有空，早中晚饭哪一顿都行。”
　　“我没有时间。”姜南青蹙眉，“下次再约吧。”
　　“明天你有什么安排？”陈靖说，“明天晚上要直播半小时，其余时间我可以陪你。”
　　“啪”的一声，脚边的矿泉水瓶被带倒，圆柱瓶身滚了两圈后停下。
　　姜南青站起身，拒绝道：“不用了，不是很方便。”
　　陈靖张了张口还想说什么，这时练习室门被人推开，编舞老师走进来拍拍手召集大家：“休息时间结束，继续。”
　　似乎下了什么决心，姜南青手指快速在屏幕上敲击。
　　“小姜，”编舞老师视线看过来，“把手机调成静音，收好。”
　　眼看消息成功发出去，姜南青依言照做。
　　-
　　路家，路蕴周身散发着冰冷气息，一刀一刀切牛排。
　　刀刃重重刮在瓷制餐具上，发出刺耳的声音。
　　继母齐茵端庄坐在路建业身旁，仿佛听不到路蕴故意发出的声音。
　　“阿蕴，这是你小姨的女儿，你们年轻人有共同话题，刚好一会吃过晚饭你带她出去转转。”
　　“我很忙，没时间。”餐桌上的手机振动一下，路蕴查看了眼消息，擦擦嘴站起身往外走。
　　“我妈是独生女，我没有小姨。”


第02章 画押吧！
　　电话响起的时候，姜南青刚结束练习，和队友一同等电梯。
　　来电显示是未知号码，姜南青脑海里瞬间浮现出一张面孔，立刻挂断。
　　“南青哥，怎么了？”队友宁秦见他脸色不对，“是不是他们又来找你麻烦了？”
　　“没事。”电梯门打开，姜南青整理好表情，“就是个骚扰电话。”
　　陈靖扭头看过来：“真的没事？”
　　陈靖目光里带着一抹审视的意味，看得姜南青不太舒服。
　　他刚想说什么，手机又响起来，还是刚才的号码。
　　“你好，哪位？”姜南青接起电话。
　　“姜先生，”慵懒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这就把我忘了？”
　　听出是路蕴，姜南青绷紧的唇线倏地缓和下来，说话也软下来：“没有。”
　　“我在地下停车场C1出口等你。”
　　“好的。”姜南青大致估计了下距离：“我大概三分钟后到。”
　　那头引擎声骤停，应该是路蕴熄了火：“嗯，不着急。”
　　说话间电梯在一楼停下，队友陆续走出电梯，姜南青站在原地没动。
　　“南青？”陈靖喊他。
　　“我忽然有点事，就先不和你们一起回去了。”说着，他按下负二层。
　　电梯门缓缓合上，把陈靖的声音阻隔在外，负二层很快到了，姜南青轻呼出一口气，步履轻快地迈出电梯。
　　拐过一个弯就看到C1出口的指示牌，一辆张扬的红色跑车趴在最显眼的位置。
　　姜南青认出那是路蕴的车，径直走过去拉开车门坐进副驾。
　　地下停车场光线昏暗，姜南青只能看清路蕴侧脸的轮廓，乖乖叫人：“路先生。”
　　“安全带系好。”路蕴说。
　　“我们要去哪里？”姜南青系好安全带问。
　　路蕴发动车，一抡方向盘：“不是你说要过情人节？”
　　姜南青说：“可明天才是情人节。”
　　路蕴看眼表：“还有四小时。”
　　“路先生，”姜南青抓着安全带老实坐了一会，忍不住说：“其实你今天不该亲自来接我。”
　　哪有金主亲自接替身情人下班的？
　　“为什么？”路蕴睨他一眼：“难道正月里有什么忌讳？”
　　会开玩笑，姜南青意识到路蕴现在心情应该还不错。
　　“没有。”他放松不少，双腿也舒展地伸开。
　　车驶出地下停车场，经过大厦门口时，姜南青看到队友们戴着口罩帽子，站在门口等司机接。
　　陈靖仿佛似有所感，忽然抬眼望过来。
　　明知道对方很大可能看不清什么，姜南青却还是一阵心虚地偏开视线。
　　片刻后，手机铃声在静谧的车厢里响起，是陈靖打来的。
　　姜南青偷觑身侧路蕴一眼，接起电话，“队长，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就是想说这么晚了你注意安全。”
　　“谢谢，”姜南青不想多说，“没什么事我就先挂了。”
　　挂断电话，姜南青咬了下唇说：“路先生，去目的地之前可以先送我回一趟宿舍吗？”
　　路蕴问：“回宿舍做什么？”
　　姜南青说：“合同在宿舍。”
　　接下来的话不言而喻，姜南青没继续往下说。
　　“除了要拿合同，还有其他的原因吗？”路蕴扫了一眼后视镜，打方向盘变道，“如果只需要拿合同的话，一会让程宇送份新的过来就行。”
　　“没有了。”姜南青下巴埋在围巾里，黑发软软趴在额间，轮廓柔和。
　　路蕴心底忽然没来由地涌起一种负罪感，生平第一次有耐心再三确认：“你确定想清楚了？”
　　“想清楚了。”姜南青态度坚定。
　　与其被徐锐刚当做待价而沽的货品，不如把主动权握在手里。
　　信号灯从黄色跳到红色，路蕴踩下刹车，转头仔细打量副驾的青年。
　　年轻，漂亮，听话，明暗光影交织在他脸庞，精致五官一览无余。
　　路蕴莫名想起那晚，传杯弄盏间，青年被身边油腻的男人搂住腰，面上窘促难掩。
　　他难得对另外一个人产生冲动，于是“英雄救美”，带人回了酒店。
　　姜南青察觉到来自身边的视线，转过头展颜一笑。
　　路蕴心神一晃，轻咳两声，挪开视线。
　　姜南青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抬起手轻轻覆上他的手背。
　　柔软湿润的掌心在他的皮肤上摩挲，弄得路蕴胸口感到一丝痒意。
　　他心跳节奏一乱，开口时声音喑哑：“再问你一遍，确定想清楚了？”
　　姜南青没回答，手指收拢，握住路蕴的手。
　　他手小，堪堪握住三根手指。
　　路蕴不再多问，修改目的地到酒店。
　　-
　　这次来的是另一家酒店，楼身闪烁着几个大字，想来是路氏产业。
　　吸引姜南青目光的是大屏幕上一位当红明星的广告。
　　极致艳丽的色彩撞进视野里，他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姜南青跟着他一路进电梯上楼。
　　刷卡进屋，从背后抱上去。
　　感觉到路蕴脊背一僵，他轻轻用脸颊在路蕴后背蹭了蹭，然后被抱住。
　　心跳声愈发剧烈，他踮起脚轻轻亲吻路蕴的下巴，耳根红得发烫。
　　下一刻，路蕴俯身，吻住他的唇。
　　这个亲吻界限分明，仅限于唇与唇的触碰和吸吮，吻了大约半分钟，姜南青感觉到一直箍在腰间那只手渐渐下移。
　　他红着耳根后撤半步，说话磕磕巴巴，“先生……我，我想先去洗澡。”
　　“那个……练习很久，身上有味道。”
　　路蕴胸膛起伏，半晌后呼吸从沉重逐渐平稳，“去吧。”
　　洗澡出来后，姜南青看见床头柜多出一个文件袋。
　　床尾深棕色真皮沙发里，路蕴见他出来，用目光指了下床头柜，“去签字。”
　　姜南青走过去拿起合同，逐页查看。
　　先前那份合同姜南青委托律师检查过，不存在漏洞，现在只需要确认这一份和之前那份相同就可以。
　　十分钟后，姜南青确认合同没有问题，拔开笔帽签下名字。
　　刚签好字，姜南青手机又响起，还是陈靖打来的。
　　“不好意思路先生，我接下电话。”姜南青点下接听，“队长，有什么事？”
　　“南青你在哪？今晚不回来了吗？”
　　姜南青看了眼时间，十一点零三分，“嗯，不回去了，找我有什么事吗？”
　　陈靖问：“你是不是……”
　　手机忽然被人抽走，姜南青心一抖，看向路蕴。
　　路蕴捏着手机，任凭听筒中传来陈靖焦急的声音。
　　“喂？南青？你在听吗？”
　　“姜南青，”路蕴淡淡提醒，“签了合同，你确定还要当着我的面接别人的电话？”
　　“队长，我没事，今晚不要再打电话来了。”
　　说完，姜南青抬起手腕，葱白指尖掠过路蕴掌心，而后点在红色挂断键上。
　　声音戛然而止，套房内重归静谧。
　　路蕴随手把手机往地上一丢，见姜南青双眸腾起雾气，不在意道：“别哭，给你买新的。”
　　路蕴弯腰抱起他几步走到窗边，把人扔上床，屈膝起身压上，低头攫住他红润的唇。
　　姜南青洗澡时刷了牙，唇齿间裹挟着清甜的薄荷味道，路蕴尝了又尝。
　　他双手乖乖环住路蕴的脖子，纤长鸦睫微微颤动，接吻之间回应很生涩，逐渐被吻得喘不过气来，手指无意识地在路蕴后颈上留下痕迹。
　　但力道很轻，像是小猫在挠。
　　唇齿交缠，路蕴手指探入他的浴袍，亲吻从额头落到眼角时，路蕴品尝到了咸苦的味道。
　　他骤然停下动作，看清身下青年的模样。
　　睫毛沾满一层水汽，红红的眼眶里噙着泪水，嘴唇也微微肿起，瓷白的皮肤上留下深深浅浅的痕迹。
　　他能感觉到，姜南青在发抖。
　　半晌后路蕴撑起身子，目光落在姜南青身上。
　　刚刚两人厮磨间他的浴袍被扯开，领口松垮凌乱地张开，胸口雪白的肌肤裸露在外。
　　姜南青懵懵地看着路蕴，眼睛一眨，眼眶里蓄积的泪水顺着脸颊流下。
　　他抓着床单的指尖泛白，怯生生喊：“路先生……”
　　“等你准备好再说吧。”路蕴扯过被子盖在他身上，弯腰捡起地上的外套，“我没有强迫别人的爱好，你也不用害怕成这样。”
　　“之前你去试镜的剧本一般，明天程宇会多送来几个让你选。”
　　“谢谢路先生。”姜南青说，“下次一定不会再发生今天这种情况。”
　　听他这样保证，路蕴点点头。
　　合同上白纸黑字写着的，是该早点履行。
　　路蕴穿好衣服，离开前对姜南青说：“今天就在这睡吧，时间太晚了。”
　　门彻底合上的一刹那，姜南青收起脸上的泫然欲泣。
　　他平静地抬手擦掉眼泪，拢好浴袍，盘腿坐在床上思考。
　　这两次相处，路蕴显然不是外界评价的废物纨绔。
　　相反地，他觉得路蕴很绅士，刚刚就算自己在哭，他也完全可以继续下去。
　　可他没有，甚至在离开前还略带安抚意味地亲了姜南青的额头。
　　姜南青眯了眯眼，拿过碎屏的手机给路蕴发微信。
　　[姜南青：路先生，晚安。]
　　发完这条消息，姜南青眼皮有些发沉，他把自己裹进被子里，阖上双眼昏昏入睡。
　　第二天中午，电话响了很久，姜南青才接起来。


第03章 新身份get
　　“剧本选好了？”电话里响起路蕴的声音，姜南青登时清醒过来。
　　他看了眼时间，上午十点四十五，竟然一觉睡到这个点了。
　　“唔，我——”
　　“没起呢？”路蕴听他浓重的鼻音，“起来收拾一下，程宇过去了。”
　　姜南青应下来，电话挂断后看到手机上的信息。
　　[程宇：姜先生，明早八点我去酒店接您。]
　　八点？他一骨碌坐起来，检查了一下仪容仪表，跑过去开门。
　　程宇果然在门口，胳膊下夹着几个文件袋，手里拎了个白色纸袋。
　　姜南青率先开口说道：“抱歉程助理，让你等这么久。”
　　程宇颔首：“没关系，没有很久。”
　　程宇进了房间，把纸袋递给他，“这是路先生买给您的新手机。”
　　姜南青接过，“谢谢。”
　　紧接着程宇直接将手中三个文件袋打开，依次摆在桌上。
　　“这里是三个剧本，您可以选择一下。”
　　只做三个月爱豆就想转型演员，大概会被嘲很久，但姜南青不在乎。
　　这三个月让他彻底看清，自己不论怎样，都只能为队友做陪衬。
　　徐锐刚带他出席的场合都不怎么正经，可他只能赔笑脸，因为他缺钱，也想红。
　　姜南青拿起最右边的一本。
　　封面上印刷着三个黑色行楷大字：东宫乱。
　　他翻开扉页，快速地看起来。
　　这个剧本讲述的事镇国将军之女安禾，出生时天降异象，国师断言，此女今后必能为后。安禾的青梅竹马是三皇子李景拓，可李景拓为人心狠多疑，不得她芳心。李景拓在发现安禾爱上大皇兄李景元后，试图致对方于死地。
　　数年纠葛最终结束于李景元入主东宫，与安禾大婚。
　　而姜南青能拿到的角色是男三号，四皇子李景谦。
　　由于母妃不争不抢，备受冷落。李景谦自小受宫人苛待，就连冬日份例内的炭火都被克扣了去。
　　李景谦八岁那年京城下了一场罕见的大雪，他殿中寒冷却无炭可用。这时三皇子派人送来炭火，解了燃眉之急。自那以后，李景谦忠诚地跟着三皇子，为他挡下暗箭，落下病根，身体每况愈下。
　　弥留之际他才得知，当年送炭给他的其实是大皇子，只不过半路遇事，将此事交托给三皇子，这才让李景谦误会多年。没出两日，京城飘雪，李景谦结束了一生。
　　看到这，姜南青合上剧本，垂眸思考。
　　这个角色有人物弧光，悲剧的一生，落寞的结束。
　　见他沉默，程宇适时开口。
　　“这部剧班底非常不错，这个角色虽然是男三号，但拥有一条完整故事线，人设饱满立体，大概率可以圈到粉。”
　　姜南青挑挑眉，略有惊讶。
　　“能给路先生做助理的，是不是必须要是你这样的全才？”
　　“倒也不用。”程宇扶了下眼镜，“除去专业相关，其余的提前了解一下就足够了。”
　　“唔。”姜南青歪头取经，“那你知不知道给路先生做情人需要学哪些？”
　　程宇呆滞一秒，清清嗓子，“还需要看看另外两个剧本吗？”
　　“不用了。”姜南青说，“就这个吧。”
　　“好的。”程宇装起剩下两本，“我马上回复给路先生。”
　　姜南青端起水喝了一口，“试镜时间定了提前告诉我。”
　　程宇迟疑道：“应该……不需要试镜。”
　　哦对，以后自己就是有金主的人了。
　　姜南青快速适应了新身份，转身往里走，“我去换身衣服，程助理你去忙吧。”
　　“不着急。”程宇没动，“我一会送您回去。”
　　想来是路蕴交代的，姜南青欣然接受。
　　“稍等一会儿，我很快收拾好。”
　　-
　　别墅玄关，姜南青弯腰换鞋。
　　客厅传来电视声，是宁秦和邓希然在看武侠剧。
　　他换好拖鞋，抓起包打算上楼。
　　电视剧进了广告，邓希然瞥见姜南青的身影，开口把人叫住。
　　“南青？”他不冷不热道：“你不是出去过情人节了？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姜南青听出奚落之意，不打算理会。
　　邓希然是组合力捧成员，平日里常把“我舅舅说”当口头禅。
　　至于他舅舅到底是谁，姜南青无从得知。
　　对方显然有后台，姜南青惹不起只好躲，每每都是沉默应对。
　　通常邓希然讨不到反应，自觉没趣就作罢了。
　　这回他依旧不打算理会，抬步上楼。
　　这时宁秦忽然“哇”了一声：“双色迈巴赫！这车得多少钱？”
　　迈巴赫？姜南青下意识看过去。
　　果然那是辆他再熟悉不过的车——五分钟前他刚从上面下来。
　　很快门铃响起，程宇站在门外，拿出张卡递给姜南青：“姜先生不好意思，刚刚忘记把这张卡转交给你了。”
　　姜南青凝视那张尊贵的副卡，内心挣扎需不需要装一下清高。
　　“路先生说，”程宇善解人意，“他知道您家里的情况，这张卡可以随意支配。”
　　想起母亲每周三次透析，姜南青接过卡，“替我谢谢路先生。”
　　很快他又改口：“算了，我还是亲自感谢他吧，麻烦你多跑一趟了。”
　　迈巴赫缓缓驶离。
　　宁秦看看车，再看看姜南青，眨眨眼睛，咽下一肚子话。
　　邓希然狠狠盯着姜南青上楼的背影，攥紧了拳。
　　回到卧室，姜南青换了一身纯棉睡衣靠在床头，睡衣上有小羊图案。
　　他登录微博小号，搜索“沈齐柯”。
　　虽然无所谓做替身，但知己知彼才能掌握主动权。
　　姜南青平静看着沈齐柯的照片，照片上的人笑容清纯，眉眼与自己有些相似。
　　他又打开一个视频，视频里沈齐柯提醒粉丝不要拥挤，他声音温柔，举止优雅，像个小王子。
　　姜南青几乎可以确定，沈齐柯就是路蕴口中那个人。
　　沈齐柯，沈家排行老三，和路蕴一同长大的竹马。
　　三年前大学毕业进入娱乐圈，现今跻身二线。媒体曾多次拍到路蕴探班沈齐柯，两人经常被拍到举止亲密共用晚餐。
　　最重要的线索是——半个月前，沈齐柯订婚。
　　姜南青正垂眸思索，微信弹出条视频电话。
　　姜南青理理头发接通，外婆出现在屏幕里，“南南。”
　　外婆今年七十岁，做了半辈子老师，十五年前退休还心存不舍。
　　后来学校扩建，教师力量不足，她又被返聘回去，直到这两年家里出事才又退下来。
　　老人家不论经历什么都精神奕奕，姜南青的情绪也不自觉被她感染。
　　笑着问：“外婆，最近好吗？”
　　外婆眼角笑起褶子，“好好好，我们都好，你妈妈也好。”
　　她端详姜南青一番，“倒是你，看起来瘦了不少，是不是故意减肥了？”
　　姜南青确实清瘦了些，不过是因为前段时间练习强度大，倒没有刻意控制体重。
　　“不是的，工作有些忙，没有刻意减肥。”
　　“那就好，要好好吃饭。”外婆似乎放心了，“对了，回家来过元宵节吗？”
　　春节期间，姜南青一直忙于行程，奔波于练习室和公司，每天三点一线几乎忘记时间。
　　他也很挂念家里，最近行程少了很多，他说：“元宵我回去吃饭。”
　　老人担心他折腾：“我们也没什么事，你忙的话就别回来了，等不忙了再说。”
　　“您别操心了，”姜南青给她宽心，“放心吧，不耽误什么事。”
　　“好吧，”外婆声音愉悦，“最近你妈也按时去透析了，不用担心。”
　　姜南青上大学前，念着南语的病，本来都买好车票了，却忽然说不去上学，在家陪妈妈。
　　南语不愿意耽误他，眼瞧着自己劝不动这孩子，只能在家抹眼泪。
　　这时赶上老两口过来送饺子，听说原委后，拍胸脯和姜南青保证，绝对会监督南语按时去医院，他只需要好好上学，别的什么都不用担心。
　　可姜南青油盐不进，说什么也不肯走。
　　然后外婆走到墙角，拿起笤帚一把抽在姜南青背上。
　　第二天，姜南青乖乖拖着行李箱，重新买票上了巴士。
　　过去一年时间，全家人都默契地闭口不谈这事。
　　现在听她主动提起南语的事，姜南青笑笑，说：“我当然放心，外婆最靠谱了。”
　　“对了南南，”外婆忽然想到什么，“前几天你爸打电话来了。”
　　姜南青脸上笑容蓦地僵住，“他打电话来做什么？”
　　外婆说：“不清楚，没说几句就挂了，我们问你妈她也不说。”
　　“嗯，”姜南青握紧了拳，“他要是再打电话您还告诉我，我来解决。”
　　外婆怕他冲动，“你一个小孩子，打算怎么解决？”
　　姜南青说：“您放心，我不会做违法乱纪的事。”
　　为了人渣把自己搭进去，不值得。
　　外婆还是不放心：“你做事不要冲动，遇到解决不了的事先报警。”
　　“我知道，”姜南青说，“你们别担心，我真不会做什么。”
　　电话那头传来声音，是外公在喊，“快来帮我找找棋子！”
　　姜南青趁机说：“外婆你快去帮外公找棋子吧，我先挂电话了，一会还有工作。”
　　“好吧，”外婆有些担忧，“别做傻事，乖乖的。”
　　“嗯。”姜南青嘴上应着，心里却想着怎么把金主勾得乖乖的。
　　挂断电话，屏幕上端弹出几条微信提示。
　　姜南青点进去看，十分钟前组合群里徐锐刚艾特了全体成员。
　　“@全体成员情人节直播从下午四点到晚上九点，每人直播时段为整时一小时，为不分流，成员按照顺序直播。”
　　“直播顺序：
　　16:00-17:00姜南青，
　　17:00-18:00陈靖，
　　18:00-19:00宁秦，
　　19:00-20:00邓希然，
　　20:00-21:00季楚。”
　　陈靖和宁秦回复“收到”，季楚回复一个“嗯”。
　　隔了三分钟，邓希然在群里艾特徐锐刚，“刚哥，我晚上七点多有事，可不可以和季哥换一下时段？”
　　姜南青看着聊天记录嗤笑一声。
　　季楚是组合里的人气top，徐锐刚给他安排的时段是晚间流量最好的，每个人都清楚这一点。
　　邓希然公然要求换时段，群里顿时寂静无声。
　　就连徐锐刚也没有回复。
　　邓希然卧室里，他恨恨盯着手机屏幕上自己发出的最后一条消息，抿紧了唇。
　　徐锐刚不理会自己的消息，是打算装作没看到吗？
　　就在这时，群里弹出一条新消息。
　　邓希然登时坐直迫不及待地去看手机，看清消息的一瞬间他胸口剧烈起伏数下，紧了紧后槽牙把手机扔在地板上，发出“咚”一声。
　　未熄灭的屏幕上，一条回复仿佛淡定路过，顺便轻轻嘲笑一下。
　　[姜南青：收到。]


第04章 学猫叫？
　　被安排在第一个直播，姜南青估算好时间，踩点去洗了个澡。
　　洗好澡出来，助理李林已经在帮他调试直播设备了。
　　日常直播，公司没有安排化妆师过来，姜南青自己举着吹风机把头发吹干，完全收拾妥当时，距离四点还有不到十分钟。
　　四点一到，姜南青准时开播，他黑发乖顺垂在眼前，穿着那身奶黄蓝小羊睡衣。
　　“大家好，我是KING组合的姜南青，现在是我的情人节直播。”
　　直播间瞬间涌进几千人，弹幕刷得很快。
　　姜南青只好眯起眼去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好帅好帅！！！
　　-好乖啊小姜^_^
　　-皮肤好好啊，头发看起来没干透，弟弟是刚洗完澡吗？
　　-我觉得他看起来是香香的！
　　-绝世omega！想亲！
　　-前面的姐妹，共感了……我觉得他就是香香软软的omega……流口水（不是
　　姜南青扶额，觉得这些弹幕没一个能互动。
　　他声音小的像自言自语：“稍等一下，我去发一条微博告诉大家我开始直播了。”
　　然后动动手指切出去转发了一条微博。
　　等再切回来的时候，他看了一眼直播间观看人数，大约五万人。
　　姜南青微博粉丝有一百三十万，除去微博塞给他的僵尸粉，公司买给他的僵尸粉。
　　活粉大约只有三十到五十万。
　　他默默想，能有五万人看直播已经很不错了，都是有效粉丝。
　　姜南青正想着，直播间弹幕忽然骚动起来，观看人数骤然减少了几千人，并且还在不断减少。
　　他愣愣看着不断减少的观看人数，有点不知所措。
　　姜南青看向镜头后面坐着的李林，李林摇摇头，也对他报以迷茫的眼神。
　　过了几分钟，姜南青微蹙的眉头舒展开，屏幕上滚动的弹幕为他解答了一切。
　　-晕，邓希然开直播了。
　　-啊？他不是七点开播吗？怎么现在开了？
　　-这是一会就要连线PK吗？你们团是刚出道就要开直播赚粉丝钱了？
　　-邓希然在直播间说自己本来想试试功能，没想到误点了。
　　-谁信啊？误点了到现在还没下播？他粉丝还刷礼物呢。
　　-我就笑笑不说话，妆发齐全，眼线都快飞上天了，《误点》
　　-嗅到一丝不和谐的味道
　　眼看着弹幕不断弹出来，姜南青眸底闪过冷色。
　　邓希然对直播安排不满，徐锐刚希望小事化了，干脆装死不做回复。
　　如果邓希然敢在季楚直播时来这么一手，怕是会被季楚粉丝撕碎。
　　可姜南青这个软柿子不一样，抢了就抢了，公司也不会说什么。
　　桌面上手机屏幕亮起，姜南青点开消息。
　　有一条是陈靖发来的。
　　[陈靖：别不高兴，一会我直播的时候你过来出个镜？]
　　剩下两条是徐锐刚发来的，姜南青慢条斯理点开。
　　[徐锐刚：南青，一会希然如果连你，别拒绝。]
　　[徐锐刚：懂点事，不能让粉丝看出来这是直播事故。]
　　果然。
　　姜南青心里冷笑，会有人看不出这是直播事故？
　　他没有回复，重新看向镜头时情绪已经调整好，勾唇笑了一下，“我们聊聊天？你们有没有想知道的事？”
　　留在直播间的基本都是他的粉丝，话题很快被拽回来，弹幕又恢复一派友好。
　　-想问家里人是怎么称呼你的？粉丝们可不可以这样叫你呢？
　　姜南青说：“家里人叫我南南，粉丝也是我的家人，所以当然可以也这样叫。”
　　-这么早直播，早饭午饭吃的什么呀？
　　姜南青腼腆一笑，说：“没吃呢，我起床比较晚，收拾了一下就到开播时间了，下播会去吃饭。”
　　-陈靖在哪里？好久没看到你们合体营业了。
　　姜南青说：“队长啊？队长应该在他自己的房间里，估计在准备一会的直播。”
　　-南南是哪里人？皮肤好白好嫩！
　　姜南青说：“我就是江城安海县人。”
　　-南南喜欢小猫还是小狗？
　　姜南青说：“如果让我养的话，应该会养一只小猫，小狗也很可爱，不过需要每天带它出去玩，我可能没有时间。”
　　-南南是学表演的吗？
　　姜南青点点头：“对的，我在江城大学读表演专业。”
　　-下次回归是什么时候？
　　姜南青说：“这个我也不清楚，有消息的时候会提前预告，也会尽快和大家再次见面的。”
　　-南南为什么出道做爱豆不去演戏？
　　姜南青说：“对我来说做爱豆做演员都没什么区别，当然，在本职工作做好的前提下，如果有机会，我会尽力去抓住的。”
　　-想问下平时在队里和谁关系最好？
　　姜南青说：“我们关系都很好，没有最好一说，可能性格相近的成员之间相处的时间会更多吧。”
　　-陈靖生日快到啦~！南南有没有想好要送给他什么礼物？
　　姜南青思忖状：“嗯……暂时还没有想好，大家有什么建议吗？”
　　弹幕里关于陈靖的问题占比很大，姜南青无可奈何。
　　公司不重视，姜南青的出道造型可以称得上“质朴”二字，再加上专辑歌曲里他的part只占了全体的5%，存在感极低。
　　虽然靠再拉胯的妆造也无法掩盖的美貌圈了一些粉，但姜南青人气依旧垫底。
　　这时陈靖有意无意靠近，主动和他营业。
　　起初姜南青觉得收效甚微，直到一次舞台，陈靖差点跌落台阶，姜南青伸手去拉他，两人相视一笑。
　　这一幕被站姐镜头捕捉下来，成为“负靖青罪”cp的镇圈神图。
　　保守地说，姜南青活粉里百分之六七十都是他和陈靖的cp粉。
　　这段时间他们没有活动，陈靖也越逼越紧，姜南青感觉到他想捅破这层纸，于是一直躲着他。
　　cp粉们比较敏感，察觉到两人可能“感情”出现问题，时常在微博下催问。
　　这次直播更是大好机会，姜南青也无法完全避开和陈靖有关系的问题，只能挑拣着回复。
　　毕竟他不愿意舍弃这些粉丝。
　　姜南青正准备回答下一条弹幕问题，这时直播界面突然一闪，弹出一条PK请求。
　　姜南青定睛一看，@KING-邓希然邀请您进入PK。
　　他抿了下唇，点了“接受”。
　　屏幕被一分为二，邓希然直播界面出现在屏幕右侧。
　　他笑眯眯地打招呼：“嗨，南青。”
　　姜南青绽开的笑容更大：“哈喽哈喽！”
　　姜南青看到弹幕又开始讨论。
　　-邓希然不是说自己误操作才开了直播吗？现在怎么还PK上了？
　　-这是在引流吗？
　　-你们在搞笑？邓希然需要靠姜南青这个糊咖引流？？我们扶贫还差不多！
　　-房管在吗？踢一下黑子。
　　-房管干活干活干活……
　　-但我们真的打不过邓希然家吧，八成是要输的qaq
　　姜南青定定神，对弹幕温声道：“大家不用刷礼物，我们关系很好，不需要靠PK结果争输赢。”
　　邓希然听到他这样说，也对粉丝说：“是这样的，大家有闲钱的可以助力一下，或者点点免费小礼物~我没那么在乎输赢的。”
　　邓希然话锋一转，对姜南青道：“南青，虽然不用把PK结果当真，但为了直播更好看，我们还是设个惩罚？”
　　他这话一出，姜南青眼看着弹幕刷得更加疯狂。
　　-什么啊？这不就是欺负人？
　　-这就是所谓的关系好？？
　　-主播表演个节目看看
　　-别理，给对面脸了
　　-就离谱，队友真够癫的，直播都敢这么搞，建议查查平时是不是霸凌成性哈
　　-姐妹们礼物刷起来！对面这也太过分了！
　　-学生党真的又气愤又无力，南南要不挂了PK吧，别硬刚，咱们刚不过
　　姜南青看着弹幕轻轻吸了口气，“什么惩罚？”
　　“惩罚啊……”邓希然看起来似乎在认真思考，“要不谁输了，谁跪地上爬两圈，然后再学两声……”
　　“猫叫。”
　　他确定邓希然本想说的是学狗叫。
　　姜南青挑挑唇，原来邓希然还不至于完全失智。
　　这时他忽然想起路蕴给自己的那张卡，很快又在心里否认。
　　不能动这个钱给自己争输赢，路蕴应该不会喜欢别人拿他的钱来充场面。
　　他现在开始思考如果输了会怎么样。
　　学猫叫，刨除惩罚性质，似乎不算很难为情的事，毕竟有些明星的粉丝福利也是学猫叫。
　　更何况PK是一定会输的，不如想想一会怎么剪辑录屏，为自己圈点粉。
　　半晌，姜南青点点头：“好，我接受。”
　　PK开始后，屏幕上闪过层出不穷的礼物特效。
　　姜南青语气真诚说：“大家真不需要刷礼物，学猫叫就当做粉丝福利送给大家。”
　　对抗条预料之中向邓希然那方倾斜。
　　姜南青粉丝虽然不愿认输，但人数劣势太大，无力回天。
　　姜南青放平心态和弹幕聊天，等待PK时间过去。
　　他甚至还悠闲地计划，一会压着点下线，多和粉丝互动一会儿，显得自己更有诚意。
　　主播和粉丝通通躺平的时候。
　　突然，耀眼缤纷的礼物特效在姜南青眼前轰然炸开。


第05章 榜一大哥
　　-@L525 送出深海秘境
　　-@L525 送出深海秘境
　　-@L525 送出深海秘境
　　……
　　这个账号砸了一百个平台最昂贵的礼物，绚烂特效消失后，邓希然的PK值被挤压到几近消失。
　　姜南青睁圆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眨了眨。
　　弹幕反应很快，纷纷帮他谢礼物。
　　姜南青也反应过来，连声感谢：“谢谢L525送出的一百个深海秘境。”
　　PK时间仅剩下两分钟。
　　旁边邓希然显然也没想到稳赢的局会杀出一个神秘土豪粉丝，脸色铁青。
　　他那边的粉丝也更加努力刷礼物，刚刷上来一点，@L525又砸了一百个深海秘境。
　　彻底把对面的希望摁死。
　　在姜南青不断的谢礼物声中，两分钟很快到了。
　　两人的声音又出现在同一个频道。
　　邓希然面色难看，率先开口，“想不到一场游戏大家这么热情，但我怎么好意思让你们破费呢？一会下播后，我会把今天礼物收益全部退回你们的账户。”
　　“希然说得对，”姜南青说，“本来今天直播主题是陪大家过情人节，没想到意外来了一场PK。”
　　“礼物收益我也会全部退回大家账户。”
　　弹幕飘过。
　　-有些人输了倒是一口一个游戏了，怎么闭口不谈惩罚？
　　-PK是主动发起的，惩罚是要逃避的
　　-笑死，第一次直播看打脸，太爽了
　　-惩罚惩罚惩罚惩罚惩罚惩罚……
　　姜南青瞟了一眼弹幕，没出声。
　　很明显邓希然那边也有人在刷，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半晌，邓希然咬牙道：“好！惩罚。”
　　说着，他起身走到房间空旷处，一寸一寸矮下身子，最后跪在地上，埋着头转了两圈，“喵。”
　　姜南青握拳抵在嘴上，下颌紧紧绷着。
　　邓希然做完动作，立刻坐回凳子上，利落退出了PK。
　　姜南青直播间倏然安静下来，他轻轻呼了口气，继续和弹幕有说有笑。
　　很快就到了该下播的时间，直播进行到收尾阶段。
　　姜南青一手拄着下巴，凑近镜头。
　　刚刚喝水润喉，此时他双唇水润粉嫩，对着镜头眨眨眼，做了个飞吻，“大家下次见哦！”
　　下线后，姜南青找出录屏，精挑细选出来三分半钟视频，配好文字，用小号发到自己超话。
　　公司对他不重视，这些本来由专业人员经营的官方内容都无人过问。
　　故而姜南青超话粉丝只有三千多人，产出只能靠自己。
　　做完一切，他趴在床上刷新超话，看粉丝讨论风向。
　　粉丝们都在问@L525是谁，一场直播砸这么多钱，之前从没见过。
　　看到这里，姜南青指尖停在屏幕上迟迟未动。
　　突然，他若有所悟地点开浏览器，搜索“路蕴”。
　　相关搜索有教授、名字寓意、名字相近人物，就是没有他想找的路蕴。
　　姜南青切到微信，问程宇。
　　[姜南青：程助理，请问路先生生日是哪一天？]
　　等了几分钟，程宇没有回复过来，于是姜南青切回微博，继续看起帖子。
　　路蕴打来电话时，姜南青正在看负靖青罪cp粉剪辑的视频。
　　电话那头很安静，路蕴低沉嗓音传来：“听程宇说你选好剧本了。”
　　“嗯。”姜南青无意识地抠手指，“选了《东宫乱》。”
　　路蕴问：“你经纪人那边怎么说？”
　　姜南青不想让徐锐刚知道他们的关系，咬了下唇说：“我还没说，组合里这么多人，他顾不到我。”
　　“顾不上？”路蕴语气骤然冰冷，“平时顾不上你，一到陪酒就想起你了？”
　　姜南青一怔，下意识道歉，“对不起路先生，我以后都会拒绝的。”
　　路蕴口吻软化下来，“你和我道什么歉？”
　　姜南青心想，当然是要你心软了。
　　他换了个话题，“路先生吃过晚饭了吗？”
　　“嗯，”路蕴说，“正在吃。”
　　“好吧。”姜南青情绪显而易见的低落，“那我自己随便吃点。”
　　似乎被人用羽毛轻轻搔了一下心脏。
　　路蕴心口发痒，语气罕见柔和，“想吃什么？私房菜吃吗？”
　　私房菜，姜南青曾去过一家私房菜馆陪娱乐公司老总吃饭，但那顿饭他没吃几口，因为一开席就被灌了几杯酒，以至于后来他好不容易吃了几口菜，胃里一阵翻涌吐出去了。
　　收回思绪，姜南青应了一声，“好。”
　　路蕴说：“一会让程宇给你送过去。”
　　姜南青一听这个，连忙说：“不用麻烦程助理了，我自己吃一点就好。”
　　“有什么麻烦？”路蕴说。
　　姜南青：“那谢谢路先生。”
　　“嗯，”路蕴说，“没别的事我挂了。”
　　此时手机振动一下，姜南青侧开一点距离，看到程宇回复的微信。
　　[程宇：路先生的生日是5月25日。]
　　“还有，”姜南青把手机贴回耳朵，又一次道谢，“今天下午，也谢谢。”
　　路蕴微微勾起唇角，“下次别再让人欺负了，给我丢人。”
　　姜南青问：“那我还需要把礼物退给您吗？”
　　“不用了。”路蕴莫名觉得他可爱，心情很好，“小财迷。”
　　-
　　路蕴挂断电话后，静谧的包厢恢复音量。
　　杨元昂松开怀里白嫩的青年，挪到路蕴身旁的沙发上。
　　“阿蕴，刚才是谁呀？沈齐柯？不对啊，你对阿柯也没这个态度。”
　　路蕴没抬眼，微信吩咐程宇去订饭。
　　他一边打字一边回想刚刚那通电话。
　　一听到要麻烦别人来送饭，姜南青诚惶诚恐表示自己吃外卖就好。
　　路蕴想起他那双眼睛，与沈齐柯的轮廓相似，神态却截然不同。
　　甚至路蕴可以想象得到，方才通电话时姜南青脸上一定还是那副楚楚可怜的表情。
　　一想到这个，路蕴忍不住潋起笑意。
　　宿舍里，姜南青挂断电话，慵懒地撩撩眼皮，在床上翻了个身。
　　程宇微信问他有没有忌口，姜南青回复没有。
　　程宇没再回复过来，而是在四十分钟后打来电话，叫他下楼取餐。
　　别墅街道两侧路灯亮着，程宇站在别墅外，手中拎着两个大号保温餐袋。
　　借着路灯的光线，他看到一个清瘦身影从楼梯下来。
　　这时程宇第一次正视姜南青。
　　他原本以为路蕴是被沈齐柯订婚刺激，才会破天荒包养一个情人。
　　尤其昨晚路蕴把人带到酒店却什么都没做，程宇更加坚定自己的看法。
　　谁知道今天下午姜南青直播PK眼看就要输了，他公事公办报告给路蕴，路蕴立刻进姜南青直播间刷了一百来万礼物。
　　然后没过半个小时，就被再次差使过来给人送饭。
　　程宇纳罕，这个十八线小明星除了长得漂亮，究竟有什么魔力？
　　思考间，姜南青已经走至面前。
　　他客客气气道：“辛苦了程助理，又麻烦你跑一趟。”
　　程宇露出职业笑容，递出保温袋，“别客气，希望饭菜合您口味。”
　　姜南青接过袋子抱在怀里，卫衣袖口随着动作向上滑，露出一截洁白的手腕。
　　程宇一怔，迅速挪开目光。
　　“祝您用餐愉快，有需要直接联系我就好。”
　　“好的。”姜南青目送他的背影，“路上小心。”
　　-
　　会所包厢，路蕴想把杨元昂嘴巴缝上。
　　自从挂电话开始，杨元昂仿佛对什么都不感兴趣了，执着地要弄明白刚刚电话另一头是谁。
　　路蕴靠在黑色真皮沙发里，揉揉眉心，光喝酒不搭腔。
　　手机此时振动两下，是姜南青发来两张照片。
　　一张是一桌子丰盛的饭菜。
　　另一张是他的自拍。
　　照片里的青年白瓷一样的脸贴近镜头，嘴唇抿起一个愉悦的弧度，脸颊微微沁着粉色，漂亮又精致。
　　路蕴手指鬼使神差地长按图片。
　　图片却在下一秒消失，界面自动跳回聊天界面。
　　“对方已撤回一条消息”。
　　路蕴挑眉。
　　[路蕴：？]
　　[姜南青：不好意思路先生，发错了。]
　　[路蕴：那你打算发给谁？]
　　[姜南青：没有想发给谁，只想记录一下路先生请我吃的第一顿饭^_^]
　　一顿饭有什么好记录的？路蕴撇撇嘴，回复他：[发过来。]
　　很快对面重新发来一张自拍。
　　路蕴没再迟疑，把刚才没做完的事做了——长按，保存。
　　然后懒懒靠回沙发背，脸上露出几不可察的满意神色。
　　整个过程杨元昂都在一边偷觑。
　　他看不到路蕴和对方在聊什么，却看到了那张自拍。
　　杨元昂示意侍者给自己倒酒，思绪飘回刚刚路蕴手机屏幕上一闪而过的照片。
　　虽然只是一闪而过，也不影响他确认对方是个漂亮男人。
　　“想不到啊，”杯子刚满上，杨元昂便一饮而尽，他用肩膀撞撞路蕴，“你喜欢那样的？”
　　路蕴两条长腿交叠，“什么？”
　　“没什么。”杨元昂忽然想起沈齐柯订婚那晚，路蕴满身戾气坐在自己身旁。
　　虽然是代替路礼大哥参加应酬酒会，却没有分毫应酬的模样。
　　杨元昂有意无意地转动自己食指关节上的戒指。
　　冷不丁问：“阿蕴，你是在谈恋爱吗？”


第06章 元宵节
　　整个包房都安静了一瞬。
　　“你疯了？”路蕴打破诡异的氛围，“胡说什么？”
　　“没谈？”杨元昂显然不信，“那刚才到底是谁？”
　　“没谁。”路蕴轻描淡写道：“养了个人而已。”
　　每个字都准确、清晰、无误地传进杨元昂耳朵里。
　　他呆滞片刻，随后咕咚灌下一口酒，声音克制却又克制不住地扬起，“你？包养？情人？”
　　-
　　元宵节当天，星悦娱乐统一放了一天假。
　　虽说是放假，但也可以自发练习，但KING组合默契地选择休息。
　　组合刚出道，行程安排松散。
　　首张专辑发行一月有余，大家几乎成天泡在练习室，用宁秦的话说就是，睡觉梦里BGM都是主打歌。
　　现在终于闲下来，大家都松口气。
　　姜南青简单收拾了下，站在别墅门口等网约出租车。
　　前两天江城下了一场雪。
　　物业在别墅门前清出一条路，路旁干枯灌木上的落雪看上去是一簇簇雪白。
　　姜南青抬起头看天空，湛蓝中打了几缕缥缈的薄云，宛若汤中翻滚的蛋花。
　　手机在掌心振动一下。
　　是陈靖发来的微信。
　　[陈靖：元宵节快乐。]
　　看到这条消息，姜南青想起那晚直播过后，陈靖敲他房门。
　　彼时姜南青正在吃饭，懒得动就说，“门没锁，进来吧。”
　　陈靖进屋看见他桌上的菜，皱了下眉，说起正事。
　　“南青，今晚的事你不要太在意。”陈靖目光又扫了眼他桌上的手机，“希然那边刚哥会去说，不要得罪人，对你以后没好处的……”
　　“我能做什么？”姜南青蓦然抬头，搁下筷子，“我能要求公司处罚他？”
　　说完他嗤笑一声，“不就是手误了吗？都是队友，我没想过讨什么说法。”
　　更何况讨不来。
　　陈靖搓搓手指，脸上有些尴尬，“你别多想，这件事肯定是他做得不对。”
　　“没关系，队长。”车轱辘话姜南青不耐烦听，他问：“还有别的事吗？”
　　陈靖再次扫了一眼他的手机，又很快收回目光，“没事了，我先走了。”
　　门重新打开又关上，姜南青脸上的温柔冷却下去。
　　自那天以后，除不可避免的交流，两人再没有说过话。
　　收回思绪，姜南青发觉站了一会脚有些发麻，跺了跺脚。
　　他又觉得冷，向上拎了下围巾，挡住下半张脸，鼻腔被暖意充溢，暖和了很多。
　　他没回陈靖微信，而是复制这条消息，粘贴给路蕴，发送。
　　做完，他收起手机，继续等车。
　　很快，一辆白绿相间的出租车稳稳停在他面前。
　　姜南青钻进后排，司机扭头看他一眼，确认道：“去安海县？”
　　姜南青说：“嗯，安海县淸唐街。”
　　司机又说：“打表的话，车费大概一百四五。”
　　“开车吧师傅。”姜南青说。
　　司机没再多问，踩下油门，出租车笔直行驶出去。
　　一百四五，姜南青不住地想，是四个月话费，是六顿外卖米线，是三分之一透析费用。
　　他咬了下唇，扒着副驾驶座位说，“不好意思师傅，麻烦您改下目的地，我想去大巴车站。”
　　“都开到这了！”司机不大乐意，“刚上车不是问过你了？都开到这了变卦。”
　　“抱歉。”姜南青说，“麻烦您了。”
　　“行吧。”司机没再说什么，改了目的地。
　　十来分钟后，出租车停在大巴车站外，“小伙子，到地儿了。”
　　“谢谢师傅。”姜南青弯起眼睛笑着道谢。
　　司机看他一眼，挥挥手，声音爽快，“没事儿，一会儿平台上给个五星好评就行！”
　　-
　　去安海县大巴发车时间只有固定两班，上午一班，下午一班。
　　姜南青时间卡得准，刚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好，车就发动了。
　　半道他收到路蕴的回复：[元宵快乐。]
　　姜南青想起从网上学到的套路，在对话框里打好一句话，却迟迟没有发出去。
　　他心脏通通直跳，像是做亏心事时，良知和恶念在打架。
　　半晌，姜南青删掉打好的字，额头抵在车窗上，冰凉的触感让他渐渐平静下来。
　　算了，太羞耻了，发出去对方没准会觉得太刻意。
　　路面时而颠簸不平，大巴车不断摇晃。
　　姜南青闭着双眼，没一会便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他被喇叭吵醒。
　　是到站之后司机的提醒，“安海县到了！该下车的赶紧下车！”
　　姜南青甩甩头，抓起包几步下了车。
　　车站还是他熟悉的样子，和一年前一样。
　　车站门口往西走，是一片空旷广场，聚集了很多出租车和黑车。
　　姜南青找了一辆出租车，确认是打表收费才报出地址。
　　司机从后视镜瞧他一眼，小声嘟囔，“看着挺时尚一小伙子，倒怪抠门儿的。”
　　姜南青没听到，注意力集中车窗外迅速后退的街景，熟悉的景象让人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满足感和归属感。
　　他忍不住掏出手机来拍了几张。
　　安海县不大，坐出租车只需要半小时便能逛遍。
　　所以用了不到十分钟，出租车就停在淸唐街外。
　　淸唐街位于安海第一小学南侧。
　　从前姜南青回外婆家时，街道里洋溢着热闹和生命力。
　　街前巷尾疯玩乱跑的孩子横冲直撞，身后紧跟着的是家长的笑骂声。
　　现在是寒假期间，街道冷清不少。
　　姜南青停在熟悉的门前，拾阶而上，抬腕敲门。
　　“外婆，外公，妈妈，我回来了。”
　　“哎！是南南吧？”这时身后传来一道女声，姜南青转过身看她。
　　是一位中年女人，手中拎着超市塑料袋，袋口敞开，从里支棱出来两根菜叶。
　　姜南青认出她来，“王阿姨。”
　　王阿姨笑眯眯问：“回来看外公外婆呀？”
　　“对，”姜南青把口罩向下拽了一下，“过节了，我回来看看。”
　　闲聊间，身后大门“吱呀”打开。
　　外婆二话不说给了外孙一个拥抱，“南南回来了！”
　　姜南青怕她摔着，赶忙扶住她。
　　王阿姨忽然压低声音：“对了南南，听说娱乐圈流行整容，你有什么好医生，介绍给阿姨下？”
　　姜南青还没说话，外婆便道：“我们不用整容，天生丽质。”
　　姜南青对王阿姨说：“确实没有，不过我可以帮您打听打听。”
　　王阿姨点头：“谢谢啦！”
　　祖孙俩进了屋，姜南青环顾屋里：“外婆，怎么没看到我妈和外公？”
　　外婆把开水灌进暖瓶，“他俩去菜市场买菜了，一会就能回来。”
　　正说着，大门处传来声音。
　　姜南青回头看到那消瘦的身影，连忙迎上去。
　　他伸手去接对方手中的菜，“妈，我来拿。”
　　“不用，”南语温柔笑笑，“这点菜也没多沉。”
　　姜南青打量她脸色发黄，还是接过袋子拎在手里。
　　见她身后没别人了，问：“外公呢？怎么没一起回来？”
　　南语拍拍手上的灰，“半路遇到你孔爷爷，一块到公园下棋去了。”
　　她瞧着姜南青，问：“又长高了？也瘦了。”
　　姜南青低头走路：“我都快二十了，还长什么个子？上镜人显胖，不瘦不行。”
　　进了屋，他把洗菜盆端到客厅，坐在沙发上，家具上了年头，发出“嘎吱”一声。
　　外婆坐在一旁，从袋子里掏出一棵白菜，撸起袖子。
　　姜南青说：“外婆你歇着，我回家来哪里用得到你择菜？”
　　说完他又看南语一眼，“妈，你也别忙了，我来就行。”
　　外婆没和孩子客气，戴上老花镜握着手机，搬了一把椅子坐到院子里。
　　很快，抖音短视频喜庆又洗脑的BGM响起。
　　南语静静看着姜南青择菜，母子间沉默着。
　　半晌，南语开口道：“最近工作忙吗？”
　　姜南青掐下一片发黄的菜叶，“还好，不算太忙。”
　　南语又问：“在宿舍和其他成员相处的好吗？”
　　姜南青说：“都挺好的，你不用担心。”
　　“昨天……”南语顿了下，“妈妈看你的直播了。”
　　姜南青择菜的动作一滞，他听出母亲在暗示什么，“嗯。”
　　南语说：“南南，其实妈妈不治病也可以，没必要勉强自己这么累。”
　　姜南青闭了闭眼，活动了一下发紧的后背，“什么叫不治也可以？”
　　魔性的音乐声扎进他大脑里，头隐隐作痛。
　　南语敛下眼帘，“妈妈只是希望你不要这么辛苦，我这个病如果等不到合适的肾/源……”
　　“等不到就不治了？”
　　植物根茎被掐破后涌出透明汁水，遇到空气很快氧化成黄色。
　　姜南青低头看着自己黄一块黑一块的手指，有些不明白回来这一趟的目的。
　　南语语气自责：“我只是觉得你工作太辛苦，还在外面受委屈，这都是为了我。”
　　姜南青抿起唇，“妈，我走这条路不只为你，也为我自己，就算家里没办法支撑，我也不会放弃。”
　　南语叹了口气，“如果当初没劝你，放弃了上大学，你会后悔吗？”
　　姜南青不是没想过这种可能，坦然道：“会吧，毕竟如果不想当演员，我也不会参加艺考。”
　　南语不再说话，姜南青摘完菜，起身去厨房洗手。
　　洗手回来问：“对了妈，你今天是不是要做透析？”
　　南语点点头，“是，吃过饭我就去医院。”
　　“就诊卡带了吗？”姜南青甩甩手上的水，“吃完饭跟我回市里，去江城中心医院看看。”
　　南语正要开口说话，院门再次被推开。
　　人未到声先至：“哎哟！我们来的太是时候了，南南回来了！”
　　见到来人，姜南青冷淡道：“舅舅舅妈。”


第07章 我不当黄牛
　　抖音音乐声戛然而止。
　　外婆站起身走过来，问南文和郑艳：“来怎么也不说一声？”
　　郑艳上前亲热地挽住老太太胳膊，“妈，我们就是想回来看看您和爸。”
　　外婆拍拍她的手，递给姜南青一个安抚的眼神，叫上南文进厨房。
　　“老大进来帮我做饭，老二去找你爸回来吃饭。”
　　南语穿上外套出门了，南文愣了一下，极不情愿。
　　郑艳给他使了个眼色，他这才慢吞吞进了厨房。
　　客厅安静下来，姜南青翘起腿坐在沙发上玩手机。
　　视野余光里，郑艳频频看向自己。
　　姜南青不躲不闪看过去，“舅妈，有什么事吗？”
　　“哎！”郑艳连忙坐过来，“南南啊，你这进了娱乐圈，能赚不少钱呢吧？”
　　姜南青知道说实话她不会信，没回答。
　　郑艳也没在意，自顾自道：“你看你哥哥最近大学毕业不是找到工作了嘛，也该找个对象琢磨结婚的事了。”
　　“舅妈就在想啊，你在娱乐圈赚那么多钱，能不能帮帮你哥哥？”
　　姜南青想笑，他穷得都卖身了，竟然有人觉得他钱多。
　　“舅妈是想借钱？”姜南青问。
　　“不借钱。”郑艳摆摆手，“舅妈有个好办法，你只要配合就行。”
　　姜南青来了点兴趣，“什么办法？”
　　听出有戏，郑艳把话一股脑倒出来。
　　“就是你们组合今后见面会、生日会什么的，不都会有票吗？你拿点出来，你舅舅高价卖掉，赚的钱咱们五五分。”
　　当黄牛？姜南青胸口一阵气闷。
　　郑艳正畅想高价倒卖票后发财的生活，先给给儿子买车买房娶媳妇，然后他们在同一个小区买房，以后方便带孩子，再出国旅游，想买什么买什么……
　　姜南青冷漠拒绝：“不做。”
　　这两个字像一盆凉水，泼在她的美梦上，纸糊的梦瞬间萎靡。
　　“为什么？”郑艳真心不理解，“有钱不赚吗？不需要你费什么力气就能成的事……”
　　“我说，不做。”姜南青有点后悔，他明知道这两口子是什么人，却还给她机会说这些。
　　“下次不要再和我说这些，我不会配合。”
　　被一个小辈这样毫不留情拒绝，郑艳脸上有点挂不住。
　　“你……”她似乎很快想明白，面露尖刻，“你当然不需要，你赚了那么多钱当然不在乎这点儿，但我没想到你这么自私，自己过得好连帮衬一下亲戚都不愿意！”
　　姜南青这下真的笑出来了，他盯着郑艳问：“在舅舅舅妈眼里，我过得好？那让表哥到我家来生活？”
　　郑艳一梗，说不出话来。
　　她愤愤走进厨房把南文拽出来，两人在外面嘀咕起来。
　　无所谓，姜南青继续低头玩手机，没再抬一下头。
　　很快外婆做好饭，外公和南语一起回了家。
　　开饭，姜南青率先起身给外公外婆南语盛汤，南文和郑艳只捞起几块鸡骨头。
　　南文关心道：“南南啊，你们现在还有什么活动吗？”
　　“嗯，”姜南青低头吃饭，“最近应该只有一个综艺。”
　　南文说：“我们经常在网上搜你的消息，你队友还有去拍广告的。”
　　姜南青扯扯嘴角，没说话。
　　“别羡慕那些。”南文面露鄙夷，“我听说娱乐圈都乱得很，潜规则有男有女，真是世风日下！”
　　说完，他又仿佛不经意间提起：“还有那些主播，榜一大哥动不动砸几十万上百万，肯定也都不干净。”
　　“能赚到钱做什么不行？”一直没说话的郑艳忽然尖锐开口：“更何况脱光往那一躺又不需要费力气。”
　　“啪”一声。
　　姜南青一激灵，挺腰看向外公。
　　外公重重撂下筷子，“再说这些就滚出去！”
　　姜南青垂着头，声音低落，放下筷子起身。
　　“外公，我吃饱了，去客厅待一会。”
　　虽然南家小门小户，但老两口教书育人一辈子，家里还是有些规矩的。
　　比如饭桌上只要长辈不离席，晚辈不可以率先下桌。
　　但今天可以例外。
　　姜南青坐在沙发上玩手机。
　　KING组合群里徐锐刚发了一个元宵红包，封面写着“祝大家元宵节快乐，资源多多”。
　　红包是姜南青吃饭那会发的，他先回复一句“元宵快乐”，才点开红包。
　　鲜红的数字弹出来，姜南青定睛一看。
　　2.31元。
　　他撇撇嘴，顺手看了一眼领取详情，心情如约更差了点。
　　徐锐刚发了两百块的红包，自己是手气最差。
　　忽然他想起自己的榜一大哥，切到两人聊天界面，给路蕴发了一个两块三毛一的红包。
　　路蕴领了红包，发来一个问号。
　　[路蕴：？]
　　[姜南青：抢来的福气，送给路先生。]
　　几秒过后，路蕴转账过来。
　　姜南青呆呆看着那个数字，默默数零，五十二万。
　　他决定装模作样一下。
　　[姜南青：太多了，我不能收。]
　　[路蕴：礼尚往来，这是我给你的福气。]
　　装模作样结束，姜南青迅速点了收款，然后心里涌起“拿人手短”的情绪。
　　他在自己后悔之前快速给路蕴发了一条消息。
　　[姜南青：啵啵('3')]
　　老房子信号差，消息转了一圈才发出去。
　　发出去一瞬间，姜南青锁屏，屏幕朝下扣在沙发上，耳根发烫。
　　他在心里告诉自己这都是套路，都是招数，哄着路蕴为自己砸钱砸资源才是正事。
　　不要害羞，要发挥演技。
　　心情很快平复下来，这时手机振了一下。
　　姜南青拿起看到路蕴回复：[对方向你转账100000元。]
　　姜南青顿时挺起腰板，害羞？不重要！今后他只会继续努力！路蕴想要什么样的，他都能演！
　　他这边发了笔小财心情荡漾，身后餐桌上一桌子人这顿饭吃得不咸不淡。
　　姜南青很快听到桌椅在地面上拖动的声音，闻声起身过去帮忙收拾碗筷。
　　外婆外公在厨房洗碗，说什么也不让姜南青插手。
　　只说：“带上你妈去医院，早去早回。”
　　姜南青这才乖乖退出厨房，一出来就看见南文四仰八叉倚在沙发上。
　　手里捏着牙签，啧啧地剔牙。
　　姜南青眼底闪过一丝嫌恶，径直略过他，走到南语身边。
　　“妈，拿着东西跟我去医院。”
　　南语应了一句，转身回里屋拿包。
　　南文掰断牙签，阴阳怪气道：“真是有福气啊，儿子出息了还能带你去市里看病。”
　　自从妹妹结婚，郑艳就时常拿南文和他妹夫对比，觉得南文哪方面都比不上姜毅国。
　　去年南语家出了事，南文便时不时冷言冷语，来戳他们的心。
　　姜南青这孩子从小脾气就倔，但自从家里出事，他听到这些话也从未表现出什么。
　　南文理所当然认为，今天也不例外。
　　他叼着半段牙签，却听到了姜南青充满嘲意的声音。
　　“是吗？”姜南青看着他，“等舅舅病了，如果表哥没出息，那我带你去看病。”
　　郑艳尖利的声音响起：“你说什么？你在诅咒你舅舅？”
　　这时南语拿着包出来，听到姜南青说的最后一句话。
　　“你们不是羡慕我妈有福气吗？都送给你们，刚好帮我妈挡挡灾。”
　　姜南青看到南语出来，走过去帮她背包。
　　郑艳气得面部扭曲，南文则在重重磨牙。
　　南语目不斜视从他们面前走过，回头看看儿子，“南南，怎么还不走？”
　　“来了。”姜南青悄悄牵了牵唇角，“走吧。”
　　雪后空气中都弥漫着潮湿的味道，似乎灰尘被雪花带着一同坠落在地，整个世界仿佛都干净了不少。
　　出租车上。
　　南语第二次说：“南南，我们还是去坐大巴，从这打车过去要花不少钱。”
　　“姐，”出租车司机呼吸粗重，很不耐烦，“要不我现在靠边停？别一会我上了高速你们再嫌贵。”
　　“不改，”姜南青说，“直接去江城中心医院。”
　　车平稳向前行驶，窗边景色快速向后退去。
　　姜南青忽然想到什么，偏头问南语：“他找过你吗？”
　　南语一愣，旋即明白他说的是谁，“找过。”
　　“不过我没钱，他也就放弃了。”
　　“也是，”姜南青认同，而后看到南语脸上闪过一丝低落，又开口安慰，“不过今后要是我红了，你病好了也有钱了，也不能理他。”
　　南语出神了片刻，轻声道：“嗯，妈知道。”
　　下午三点，出租车停在江城中心医院门口。
　　姜南青在途中提前挂了号，下车后直接取号，然后带南语上楼。
　　临时挂号很难挂到专家号，姜南青只挂到了普通号。
　　进了就诊室便看到一位穿着白大褂三十出头的男人正低头翻看报告。
　　见他们进来，放下报告说：“坐吧。”
　　南语坐着，姜南青拿出病历本，里面夹着几张化验单，一并递给男人。
　　“张大夫，您看看我母亲的病历，这是前天在县医院查的血项。”
　　张医生接过来随意翻了两下，扶了下眼镜，开了几张单子，“去做个CT。”
　　CT报告出来后，母子俩拿着报告回到就诊室，“张大夫，报告出来了，麻烦您给看看。”
　　张医生戴上眼镜接过报告，面色逐渐凝重。


第08章 腿麻了
　　医院走廊，姜南青紧攥报告单往电梯走。
　　南语拉住他臂弯，迫使他停下来，“南南。”
　　“没事的妈，”姜南青不知道在安慰南语还是自己，“我们积极治疗。”
　　五分钟前，大夫面色凝重，看着CT报告。
　　“病人已经出现心包积液，建议加强透析。”
　　“心包积液？”姜南青攥紧袖口，声音不易察觉的颤抖：“很严重吗？”
　　张医生点头，“是的，这是尿毒症的并发症之一，建议在我们这里住院，加强透析。”
　　……
　　姜南青握住南语的手，说：“大夫都说了只要提高透析频率就没有问题”
　　南语轻轻摇头，“太浪费钱了。”
　　“什么叫浪费？”姜南青胸口一窒，鼻腔发酸，“我有钱，我们现在就去办住院。”
　　南语眼底泪光闪烁：“你赚钱不容易，我不住院了。”
　　姜南青低头翻出住院单，“这里医疗设施更好，在这住院我也能经常过来。”
　　“你不用考虑钱的事，我已经出道了，钱会有的。”
　　半小时后，母子俩站在医院门口等车。
　　南语忍不住说：“我去大巴车站就好，不要浪费钱。”
　　姜南青怕她中途下车，半骗半哄，“我手机里能看道你的行程轨迹，而且钱也给司机了，你别中途下车，人家不退钱的。”
　　很快，出租车停到面前。
　　南语没办法，坐上车探出脸对姜南青挥手，“南南，妈妈回去了，你照顾好自己。”
　　姜南青眼眶一算，抿唇含糊地“嗯”一声，目送出租车疾驰而去的背影
　　南语最终还是说服了他，继续在安海县医院透析。
　　如果情况没有好转，再到这边来治疗。
　　姜南青低头拿出手机，把路蕴中午转来的钱转给南语，自己只留了五千生活。
　　来之前他还在犹豫，怕姜毅国回头找南语借钱她会心软，本想把这些钱留在手里，有需要时再给她。
　　可如今他不住后怕，如果南语自己检查出病情恶化，会不会为了不给他添负担，选择隐瞒。
　　仿佛最后一丝力气被抽走，姜南青缓缓抱住膝盖蹲下去。
　　-
　　“不想去，挂了。”
　　从住院部出来，路蕴一脸不耐烦地挂了电话，揉揉脖子，往停车场走。
　　路过医院门口时，他余光瞥见一个熟悉的背影，脚步一顿。
　　走近一看，发现对方把脸埋进膝盖，他试探着唤他，“姜南青？”
　　听到声音，青年缓缓抬起头。
　　嫩白脸颊上布满泪痕，一双杏眼盈满泪水，视线朦胧间他看清轮廓，带着哭腔开口，“路先生。”
　　见他这副样子，路蕴心底发软。
　　医院，伤心哭泣，路蕴立刻想到之前对他做的调查，问：“是你母亲的病？”
　　姜南青点头，吸了下鼻子，又一行泪落下。
　　路蕴蹲下来，从兜里掏出皱巴、昂贵的领带给他，“擦擦脸。”
　　姜南青接过来，在脸上沾了沾。
　　他视野清明许多，这才注意到许多探寻的目光。
　　路蕴不在意别人的目光惯了，但姜南青不一样，他拉好脸上的口罩，看着路蕴：“路先生，可不可以带我回去？”
　　“好，”路蕴撑了下膝盖，利落站直身体，“走吧，车在停车场。”
　　姜南青没动，声音细小如蚊，“路先生，我腿麻了……”
　　路蕴弯下腰，一手抄在他腿弯，一手搂住他的腰，毫不费力把人抱起来。
　　掂了掂手上的重量，路蕴拧眉，“你们公司都不给员工吃饭的吗？”
　　接收到更多目光，姜南青把脸埋在路蕴胸口。
　　闷闷的声音从他胸口传来，“胖了上镜不好看……”
　　路蕴无声弯弯唇角，大步走向停车场。
　　就这样被他抱了一路上了车，听见车门关上的声音，姜南青终于可以抬起脸，下一秒，听见一个陌生的声音问：“二少，去哪里？”
　　刚露头的兔子又钻回洞里。
　　怎么车上还有别人啊！
　　路蕴报了个地名，瞥他一眼，抬手放下隔板，把人圈在怀里，“有没有你母亲检查报告的电子版？”
　　“有。”姜南青依旧低着脑袋回答。
　　路蕴抚摸他乌黑的发顶，“发给程宇，我让他找专家看看。”
　　姜南青抬头和他目光相接，“谢谢您。”
　　路蕴把毛茸茸的脑袋按回胸口，亲吻他的发顶，“不要害怕。”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姜南青心脏控制不住地乱跳，忽然车厢响起电话铃声。
　　路蕴掏出手机，姜南青看清来电显示——阿柯。
　　他立刻明白来电人身份，坐直身体，双手乖乖放在膝盖上。
　　车里很安静，姜南青清晰地听到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
　　“阿蕴，我来医院看外公了，你在哪？”
　　路蕴：“我刚走。”
　　沈齐柯：“那你回来，我们一起去吃晚饭。”
　　这时路蕴看了姜南青一眼，说：“今天有事，下回再约吧。”
　　挂断电话，路蕴重新搂住姜南青，问：“今晚想吃什么？”
　　姜南青似乎有些不安，眨巴眼睛看他，“路先生，要不你还是去和他吃饭吧，我自己回宿舍吃点什么都行。”
　　“他是谁？”路蕴问。
　　“就……”姜南青吞吞吐吐，“就刚才约您吃饭的朋友。”
　　“朋友？”路蕴语气染了些不明情绪，“你很希望我去？不想我陪你？”
　　什么意思？他在考验我？
　　姜南青现在没心情套路他，一开始让路蕴带自己走是因为腿麻了，还不想在医院门口让人围观。
　　刚才沈齐柯打来电话约路蕴，姜南青又觉得自己安静待着会更好。
　　“您开心就好。”不管怎么说，态度还是要端正，“我明白自己的身份，您不用考虑我的感受。”
　　说完，姜南青还在回味自己这句话够不够卑微，忽然被捏住下巴，路蕴凑过来吻他。
　　很浅一个吻，嘴唇一触即分，不像路蕴的风格。
　　看来今晚要“履行义务”了，姜南青手指紧张地蜷缩起来。
　　直到进了酒店电梯，他依旧绷直着身体，心神不宁。
　　路蕴把他反应看在眼里，没说别的，只是在他同手同脚的时候拉住他的手，帮他正了正节拍。
　　电梯门还没关上，进来两个男生。
　　其中一个向这边瞟了一眼，立马发现新大陆一样拽拽同伴，两人眼神一对便确认了。
　　姜南青对目光很敏感，他下意识摸了摸脸，发现自己口罩不知什么时候掉了。
　　下一秒，姜南青袖口被人拉住，拉他的男生嘴唇很厚，一脸激动，“你是姜南青吧！”
　　姜南青维持礼貌，“我……”该说什么？和男人出现在酒店，怎么也没办法证明清白，更何况他还真不清白。
　　厚嘴唇还在喋喋不休，“我真的很喜欢你！那天直播还给你刷了礼物！”
　　姜南青感觉到他一边说，手一边贴在自己手上，甚至还快速摸了几下。
　　他脑子有点乱，顷刻间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好吵。”低沉的声音在电梯角落响起，“没人教过你们公共场合不要大吵大叫？”
　　厚嘴唇动作一顿，姜南青趁机抽回手，在楼层按钮上胡乱按了一下。
　　厚嘴唇嘴角下沉，扭身看向路蕴，打算开口回击，被身边男生拉住。
　　姜南青听见他压低声音说：“别生事，那个男的要去二十一楼。”
　　厚嘴唇不屑，“二十一楼怎么了？”
　　男生：“那层楼随便一间房费都贵得离谱。”
　　厚嘴唇悻悻看路蕴一眼，识相地作罢。
　　姜南青随手按的楼层到了，电梯“叮”一声，他走出电梯，待门关好走到旁边一部电梯，按上楼键。
　　二十一楼。
　　姜南青抬腕敲门，只敲了一下门就开了，路蕴站在门里，“进来吧。”
　　他情绪不明，姜南青乖乖跟进去，反身关门。
　　忽然间背后传来一股力道，把他抵在门板上，路蕴的气息逼近，轻轻啄吻他。
　　吻了一会，路蕴松开手，用拇指抿去他唇间水渍，“去洗澡。”
　　洗好澡，姜南青走出浴室，一抬眼便愣了愣。
　　路蕴赤裸上身靠在床头，精壮的身材一览无余。
　　我准备好了，姜南青深吸一口气，抬手扯开系带，任由浴袍滑落在地。
　　他耳根发烫，直接钻进被子里，肉贴肉抱住路蕴。
　　路蕴目光深沉，捏捏他脸颊，低头克制地吻他，最后声音暗哑：“睡吧。”
　　旖旎氛围冷却下来，姜南青眼底恢复清明。
　　他能感觉到路蕴是有反应的，但都到了这一步还是停下，他有些迷惑。
　　但天大地大，金主最大。
　　姜南青还是顺从地把手脚都收进被子里，从被子里露出一双眼睛，和路蕴道晚安，“晚安，路先生。”
　　说过晚安，姜南青背过身，脸埋进枕头。
　　今天发生的事太多，他很难集中精神揣摩路蕴的心思，只想珍惜这张柔软的床，好好睡一觉。
　　身后传来皮肤摩擦被子的声音，下一刻，姜南青落入炙热的怀抱。
　　路蕴贴在他耳边说话，温热的呼吸打在他耳畔处，“不用强打精神取悦我，晚安。”
　　不得不承认，路蕴声线磁性低沉，带着莫名的缱绻，很好听。
　　姜南青紧绷的神经缓缓舒展，他无意识在路蕴怀中蹭了蹭，短促地“嗯”了一声。
　　枕着身后热源，昏昏睡去。


第09章 小红书取经1.0
　　手机铃声很吵。
　　姜南青闭着眼伸手在床上摸索片刻，终于捉到手机。
　　他接起电话，打了个哈欠，“喂？”
　　“南青，今天下午公司开会，你没忘记吧？”
　　陈靖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
　　姜南青忍着酸涩睁开眼，大脑闷钝，半分钟后才缓过神。
　　“没忘，我中午回去。”
　　“听小宁说，你昨天回家了？”陈靖说，“外公外婆还好吗？”
　　姜南青：“嗯，挺好的。”
　　浴室门打开，路蕴赤裸着上身走出来。
　　水珠顺着胸膛滚落，顺着人鱼线留到浴巾和小腹的缝隙中。
　　姜南青默默咽了咽口水，自动过滤掉陈靖的声音。
　　陈靖半天得不到回应，加重语气喊，“南青？”
　　姜南青猛然回神，“哦好的再见。”挂断电话。
　　路蕴几步走到床头，目光裹挟危险，“谁给你打电话？还是你那位队长？”
　　“是……”姜南青突然想到那个支离破碎的手机，不动声色把新手机藏到背后。
　　路蕴视线在他脸上逡巡，半晌，冷着脸进衣帽间，“别再让我提醒你第三次。”
　　“不是您想的那样。”姜南青辩解，“他只是打电话提醒我下午开会，我们没聊别的。”
　　房间里静谧许久，姜南青手指无意地搓弄被单，最终只得到了一记关门声。
　　姜南青开始紧张起来，赶紧摸出手机，打开小红书输入“症状”，查询治疗方法。
　　忽然有一个帖子吸引了他的视线。
　　“我和他只是朋友，男朋友为什么不相信我？”
　　姜南青脑内自动把这句话翻译为：我和他只是队友，金主为什么不相信我？
　　很好，问题百分百契合，取取经。他动动手指点进去。
　　配图有几张聊天记录，配文是：和朋友认识在男朋友之前，昨天我们约会的时候朋友给我打电话，男朋友不高兴了，在微信上这样和我说
　　姜南青戳开截图。
　　[放你自由：我心里很不是滋味，没办法走出来]
　　[放你自由：这样吧，我和他你选一个]
　　[爱吃小草莓：一定要这样吗？]
　　[爱吃小草莓：我和他之间没有什么，你不要瞎想。]
　　[爱吃小草莓：如果不信可以给你看我们聊天记录。]
　　[放你自由：选他还是选我？]
　　女孩子半天没有回复。
　　[放你自由：那把他拉黑，我可以不计较，否则这段时间给你花的钱，你都要还给我。]
　　看到这，姜南青手一抖。
　　还钱？好抠门的男人。
　　他往下划，博主在评论区置顶了一条评论：“钱已还清，好聚好散。”
　　账单？姜南青秉持学习态度点进女生主页，果然看到另一个帖子。
　　点进去一看金额，姜南青傻眼。
　　三十五？金额明细：两杯奶茶，一份粗粮面。
　　好抠门的穷男人。
　　这帖子没参考价值，姜南青划走，点开下一个。
　　手机顶端弹出条微信提示，是大学群。
　　[23表演2班班长：@全体成员接学院通知，下周一起宿舍、食堂开放，同学们可以自行选择返校时间。]
　　《东宫乱》进组时间定在半月后，杀青后有一个接档综艺，休息时间穿插练习和线下线上活动。
　　姜南青横过手腕搭在眼皮上，心里想，估计要休学一段时间了。
　　他又赖了一会床，看时间差不多才起身。
　　全副武装一出门就看到程宇，以为对方是来找路蕴的，他说：“路先生已经离开了。”
　　程宇说：“路先生交代我送你回公司。”
　　以为路蕴不高兴了就不会管自己，没想到还是交代了助理。
　　“那谢谢程助理了。”姜南青扬起嘴角，心想路蕴也不是凶神恶煞。
　　路上，程宇主动提起南语看病的事。
　　“姜先生，昨晚我联系了专家，明天安排您母亲就诊。”
　　姜南青调出行程，“明天我的行程改不了，可以改期吗？”
　　“没关系，”程宇打方向盘避开行人，“如果您放心，我可以全程负责，有什么结果我告诉您。”
　　“谢谢，”姜南青说，“麻烦你了。”
　　-
　　星悦娱乐会议室。
　　徐锐刚站在幕布前，慷慨激昂地描述未来一年KING组合发展。
　　销量破千万，一年成为准一线男团，稳扎稳打，后年成为一线男团。
　　姜南青坐在最不起眼的位置，昏昏欲睡。
　　他的小动作被徐锐刚发现，挨了一记眼刀，这才坐直了，改成低头抠手指。
　　不是姜南青不上心，而是在团体里镶边惯了的人，一向没有参与感。
　　想想首张专辑的销量，再听听经纪人的宏图壮志，姜南青更提不起兴趣了。
　　徐锐刚转身的间隙，陈靖手掌掩嘴贴过来，“刚哥说话的时候你认真一点，为你好。”
　　“知道了。”姜南青有点烦，歪靠到另一侧。
　　陈靖没再多说，清了下嗓子坐正。
　　一个多小时后，会议结束，一行人稀稀拉拉朝外走。
　　宁秦蹦蹦跳跳搂住姜南青，“青哥青哥，昨天吃元宵了吗？”
　　“吃了，芝麻陈皮馅。”其实是今早吃的，姜南青起身后发现外面茶几上摆了几道早点，揭开盖子里面是圆滚滚的元宵。
　　想起软糯的口感，姜南青掏出手机。
　　[姜南青：路先生，吃晚饭了吗？]
　　路蕴一直没有回复，姜南青没受到影响，回宿舍洗澡、吃外卖、看剧，还给南语打了电话。
　　先给她打个预防针，免得她以为自己被骗。
　　第二天一整天的行程，闲下来时已经是深夜十一点。
　　姜南青看到有几通未接电话，考虑时间比较晚了，便没有回拨，在微信上留言。
　　程宇很快发来南语的复查报告。
　　今天复查拍了心脏彩超，之前CT所谓积液其实是正常组织。
　　那位大夫只看CT报告，结合尿毒症，想当然判断心包积液。
　　不管怎样，结果是好的，南语的病情没有加重。
　　姜南青道谢，长长舒了一口气。
　　他在列表找到路蕴，想道声感谢，这才发现对方一直没回复消息。
　　还在不高兴？
　　姜南青指尖有意无意在屏幕上摩挲，要不要说点什么哄哄他？
　　正想着，手机在掌心振了一下。
　　[路蕴：明晚陪我出去。]
　　-
　　第二天凌晨五点，姜南青坐在化妆镜前，觉得自己身上尸斑都重了。
　　组合五个人，化妆师有限，他们通常要提前三四个小时化妆。
　　孙芳圆拿粉扑在他脸上轻轻扑扫，“小姜皮肤真好，平时用什么护肤品？”
　　“没用什么，”姜南青没撒谎，“洗面奶洗一洗就睡觉。”
　　每次给姜南青化妆，孙芳圆都感慨，原来真有人天生就要吃这碗饭。
　　她抽出支化妆刷，刷柄在桌沿上轻磕几下，“还是底子好，姐这个岁数就不能这么造作了。”
　　姜南青乖乖闭眼任由她化，“我这不算什么，小宁皮肤才好。”
　　孙芳圆闻言往宁秦那瞅了一眼，见孩子像个猴，蹲在凳子上打游戏，嘴里大喊：“杀杀杀！杀杀杀！”
　　她噗嗤一乐，“那倒是，十来岁的孩子皮肤能不好吗？”
　　定妆步骤，孙芳圆问：“第一次粉丝见面会，紧张不紧张？”
　　“嗯，”姜南青沉吟片刻，比了个小手势，“一点点。”
　　KING组合首张数字专辑/出道专辑，发行两个月，单张售价二十元，截至今日销售额将将三百万。
　　星悦娱乐为了促销量，在售出数字专辑中抽取一百人，举办线下粉丝见面会。
　　可以近距离接触成员，得到签名。
　　粉丝见面会规模不大，加上工作人员也不到两百人。
　　公司租用了一个小型场地，前方搭设半米高舞台，余下部分设置座位，门口贩售签名板和应援棒。
　　上午九点，姜南青和队友来到台前彩排。
　　徐锐刚本意让他们不用太把见面会当回事，随意跳跳就好。
　　可五人都反对，他拗不过他们，只说彩排时随便比划几下就行。
　　十点，粉丝手举应援棒和手幅入场。
　　主持人微笑有请KING组合上台，姜南青站在五人最左边，视野里捕捉到几个属于自己的灯牌，脸上绽开笑容。
　　主打歌响起，五人挥舞四肢，跟着节奏律动，台下粉丝应援声整齐划一，节奏统一。
　　接下来主持人公式化问了几个问题，流程来到签名互动时间。
　　成员坐成一排，粉丝自左向右依次签名互动。
　　宁秦坐在姜南青右边，有粉丝带着小兔耳朵发饰上台，宁秦也乐呵呵接过来戴上。
　　粉丝激动地嗷嗷直叫，宁秦的笑容就变得更大。
　　他性格开朗大方，很容易感染人。
　　粉丝们从他面前离开，坐在姜南青面前时，一般都是笑容满面的。
　　姜南青心觉畅意，尽可能在有限时间里满足粉丝的要求。
　　一个粉丝拿出拍立得，问能不能合照一张。
　　其实按公司规定是不可以的，姜南青看了一眼工作人员，对她眨眨眼，“快拍，别被他发现了。”
　　两分钟后，粉丝满面春光下台去。
　　签名人数过半时，一个头戴黑色鸭舌帽的男生，从宁秦面前站起身后，略过姜南青径直走下台。
　　姜南青捏着马克笔，笑容僵在脸上。


第10章 醉酒
　　台下密切关注他们一举一动的观众席静谧几秒，旋即一片哗然。
　　“喂！”宁秦反应快，作势便要起身。
　　姜南青按住他胳膊，“小宁，别冲动。”
　　他吐字很慢，语气听不出情绪。
　　宁秦气得呼吸不顺，还不忘安慰人，“哥你别伤心，是他没……”
　　“小宁！”姜南青及时打断他，“别说了。”
　　宁秦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差点说了不该说的，紧紧闭上嘴，在徐锐刚警告的目光下，坐回自己的座位。
　　主持人得到授意，很快上台救场。
　　姜南青目光紧随黑色鸭舌帽，他下台后没有回到观众席，而是径直离开会场。
　　直到那个背影消失在视线中，姜南青才收回视线。
　　一个女生坐到他跟前，声音清脆：“嗨！南南！”
　　姜南青立马拾起笑容，“嗨！”
　　女孩递过来一张姜南青单人海报，“不要伤心哦，我可是你的唯粉。”
　　不知道姜南青信没信，她似乎想证明自己，拉开书包拉链，哗啦哗啦掏出一沓自封袋。
　　姜南青定睛一看，自封袋里封着的有明信片，小卡，自印周边。
　　女生眼睛亮晶晶的，“你看，这都是你的周边哦！”
　　然后她左右看看，语气急转直下，小声嘟囔：“就是星悦娱乐太废物了，官周这么少，是嫌赚钱太多了？”
　　姜南青忍俊不禁，认同点头，“确实，废物。”
　　女生噗嗤一笑，“能不能先给我签个名？然后剩下的时间我们再一起骂星悦娱乐。”
　　姜南青低头在海报上签字，“要to签吗？”
　　“可以吗？！”女生惊喜了，狠狠点头，“当然要！”
　　姜南青问了她的昵称，一笔一划认真签好，把海报递回去。
　　时间结束，女生蹦蹦跳跳下台，拉着身旁的同担分享to签。
　　见面会结束后，一行人回到后台。
　　化妆室里没外人，宁秦憋不住，终于放开声音，“那能叫粉丝？他凭什么这样对南青哥？太没礼貌了！”
　　姜南青没说话，走到沙发边坐下，低头抠手指。
　　陈靖跟着坐下，“别放在心上，一个人不喜欢你代表不了什么。”
　　宁秦音量越来越大：“不喜欢就能跳签？！”
　　“小宁，”陈靖转头说，“别添乱了，让南青安静一会。”
　　这时，化妆室门被推开，徐锐刚走进来。
　　陈靖站起来，“刚哥。”
　　宁秦立刻道：“刚哥，这件事要怎么办？太不尊重人唔……”
　　季楚捂住他的嘴，面无表情把人抱到角落。
　　姜南青看过去，季楚点头示意，“放心，不会让他乱来的。”
　　徐锐刚看着姜南青，“南青，跟我出来一下。”
　　走廊，一瘦一胖两道身影杵在墙边。
　　徐锐刚点了支烟，呼出口白雾，“这事吧，你应该知道，不会有什么结果。”
　　“嗯，知道。”姜南青丝毫不意外，“怎么可能和粉丝计较。”
　　徐锐刚点头，夹烟的手拍拍姜南青肩膀，“你很懂事。”
　　姜南青低头看了眼，肩头上面落了星点烟灰。
　　见他沉默，徐锐刚挥挥手，“回去吧，我抽根烟就回公司了。”
　　几人在化妆室等待司机，姜南青手机响了。
　　听见程宇声音，他这才想起今晚要陪路蕴，整理了下心情，和队友打了声招呼下楼。
　　上车后他盯着一个角落发呆，程宇以为他在紧张，安慰道：“今晚不是正式场合，在场的都是路先生的朋友。”
　　姜南青回过神，没心思解释，轻轻“嗯”了一声。
　　车身缓缓停下，姜南青换好路蕴准备的衣服，呼了口气，下车。
　　聚会地点在一个流光溢彩的酒吧，推开厚重的大门仿佛是揭开封印，震耳欲聋的音乐瞬间席卷周身，强烈鼓点包裹着心脏，让人心跳随着加速。
　　程宇带他上楼，拐了个弯，到了这间酒吧最大的包厢。
　　程宇止步于门口：“姜先生请进，我就不进去了。”
　　姜南青推开门，目光落在角落的真皮沙发上。
　　路蕴坐在那里，黑色衬衣包裹着结实的身躯，衬衣袖口挽到肘部，露出线条流畅的手臂。
　　路蕴也看过来，四目相对间，对姜南青招了招手。
　　自从那件事发生，姜南青状态就不太跟得上。
　　此刻他脑后发胀，浅吸口气，打起精神，坐到路蕴身边，“路先生。”
　　包厢里几束目光紧随着他，被路蕴淡淡扫视回去，全部偃旗息鼓。
　　“哎！”有个不害怕的，一屁股坐在姜南青身旁，“你就是阿蕴家里养的那个？”
　　姜南青感觉到对方似有若无地盯着自己眼睛，一时片刻不知道该不该说话。
　　路蕴拧眉，刚要开口，就听到他承认道：“是。”
　　男人哈哈一笑，“美人你好，喝杯酒？”
　　姜南青虽然不知道对方是谁，却能看出他和这包厢里其他人不同，别人对路蕴带着似有若无的敬畏，而他没有。
　　他从桌上拿起空杯子，往里倒满酒。
　　“我敬您。”说完便仰头喝下。
　　酒水顺着喉咙淌进胃里，所经之处一片火辣的烧灼感，虽然胃里难受，但心里好受不少。
　　路蕴眸底漆黑一片，不发一言。
　　男人见他这么爽快，也一仰脖干了。
　　姜南青伸手摸到酒瓶，还想再倒一杯，一只手把他按住。
　　他目露不解，看着路蕴。
　　路蕴声音沉沉，“别喝了，这酒度数高。”
　　那天不欢而散，路蕴本想他过来主动服个软，谁知道他一坐下就是这种喝法。
　　“阿蕴！”男人不乐意了，“别扫兴，美人要喝，你干嘛拦着。”
　　路蕴冷冷瞥他一眼，“闭嘴。”
　　不知道是不是酒劲上来太快，姜南青头昏脑涨，他没撑住，靠上路蕴肩头。
　　路蕴顿了下，把他抱进怀里。
　　怀抱温热，姜南青惬意了不多时，胃里忽起一阵翻涌。
　　他恍然想起路蕴说“这酒度数高”，心想自己大概要去吐一吐，连忙撑着起身，往门口走。
　　他进来时看过，卫生间在进门右手边。
　　只是没成想这酒上头太快，姜南青一时起猛，踉跄了两步。
　　路蕴扶在他腰上，“去哪？我带你过去。”
　　姜南青用混沌的大脑思考了一下，一会自己大概要吐的昏天黑地、形象全无，还是不要让路蕴看到的好。
　　他晃晃脑袋，“不用了路先生，我自己去就好。”
　　说完他轻挥开路蕴的手，摇摇晃晃往卫生间走。
　　路蕴视线里，他顺利进了卫生间。
　　“杨元昂，”路蕴收回视线，一脸暴躁，“你是不是有病？”
　　杨元昂悠哉晃晃酒杯，“阿蕴，你是不是走心了？”
　　路蕴一怔，眉间怒意还未消弭，反问道：“难道你会对情人走心？”
　　杨元昂：“怎么不会呢？”
　　路蕴挑眉，“是吗？”
　　杨元昂仰头靠沙发背，“是啊，只不过我变心更快。”
　　路蕴嗤笑，继而喝了口酒，听见杨元昂又说：“但你和我可不一样，这些年你对阿柯……”
　　“以后别再提这个。”路蕴不轻不重搁下酒杯，“他已经订婚，说这些没意义。”
　　这是路蕴的忌讳，杨元昂酒劲上头，嘴上没把门的。
　　他点点头，“也是，不过这些年你也一直不接纳别人，现在这样总归是好尝试。”
　　“尝试吗？”路蕴沉默了一会，“算是吧。”
　　杨元昂忽然没头没尾来了句：“眼睛有点像，但也不太一样。”
　　路蕴低头看了眼腕表，站起身来：“像不像也和你没关系。”
　　杨元昂问：“你干什么去？”
　　路蕴说：“他去太久，我去看看。”
　　路蕴推开卫生间门，看清里面情形，脚步一滞。
　　姜南青闭眼靠坐在墙边，一动不动，脸颊泛出酡红，纤长睫毛低垂，黑发前梢打湿了，贴在额前。
　　路蕴蹲在他身旁，抬手覆上他的发顶，“姜南青，醒醒。”
　　姜南青哼了一声，刚才他没吐出来，从内到外散发燥热，于是开开水龙头对着脸冲，后来贴着墙边坐下，后背传来瓷砖冰凉的温度，顿时舒服了不少。
　　他贪凉，不记得自己在这里坐了多久，直到听见路蕴的声音。
　　姜南青睁开眼，模糊的轮廓渐渐清晰。
　　姜南青看清面前的人，低声喃喃：“路先生，你说，是不是有人生来就多余？”
　　路蕴手掌从他的发顶挪到脸颊，“不是。”
　　姜南青似乎在认真发问，“那为什么总是有人不喜欢我？”
　　路蕴喉咙发紧，想说什么，却到底没说出口。
　　姜南青昏昏沉沉，说话颠三倒四：“对不起路先生，刚刚我说谎了。”
　　路蕴问：“你说什么谎了？”
　　姜南青语气里透着无线委屈，“我明明连您家门都没进过，怎么算得上是您养在家里的呢？”
　　他说着，扬起脑袋，湿漉漉的眼睛看向路蕴。
　　路蕴叹了口气，“你没有说谎。”
　　他倾身吻住姜南青，酒精交缠在呼吸间，难舍难分。
　　姜南青呼吸很快乱套，路蕴退开半分，“现在就带你回家。”
　　包厢里。
　　杨元昂搂着小明星喝酒，听身边朋友闲聊。
　　“哎，那就是路二少找的替身？”
　　“长得确实漂亮，就是看着不太像啊，这叫哪门子替身？”
　　“可不是吗，一点不像，看起来完全是两个人。”
　　“管他像不像呢！等路二少玩腻了，我也约约他。”
　　有人问杨元昂：“杨少，你觉得像不像？”
　　杨元昂懒洋洋道：“像不像不知道，但我知道，要是让阿蕴知道你惦记那个小美人，你就惨了。”
　　话音刚落，众人看到卫生间门打开，路蕴抱着人走出来，怀里的人哼哼唧唧直往他脸上蹭。
　　他环视一圈，开口道：“有事先走，今晚记我账上。”


第11章 喜欢你
　　酒吧vip包厢外设置了等候区，程宇刚开第二局游戏，就见包厢门打开，自家老板抱着小情人大步走出来。
　　他来不及在公屏说抱歉，锁了手机，起身迎过去，“路先生。”
　　路蕴还没说话，他怀里的青年扭过头，尾音拖得很长，“程助理——”
　　程宇就到路蕴紧了紧臂膀，安抚青年：“别闹，马上走。”
　　这时酒吧老板一手拿一瓶酒往包厢来，见路蕴要走，迎过来谄媚地笑，“诶！二少，这么早就走了？我再给您安排点……”
　　撞见陌生人，姜南青瑟缩了一下，爱豆本能发作，慌乱遮住自己的脸。
　　路蕴侧身，挡住酒吧老板视线，冷脸道：“让开。”
　　老板不敢触他霉头，连忙避到一旁。
　　程宇一路跟着，出于职业惯性问了句，“路先生，我帮您抱吧。”
　　路蕴一记眼神警告，他后背一凉，低下头没再开腔。
　　上车后姜南青依旧不老实，搂着路蕴脖子不撒手。
　　路蕴满脸无奈，掰开他手，让他坐好，姜南青眼睛缓慢眨动，乖乖把手放在膝头坐好。
　　程宇目视前方问：“路先生，回酒店吗？”
　　路蕴注视姜南青的一举一动，忍不住凑过去亲他，拉下隔板前说：“回家。”
　　程宇怔愣瞬间，踩下油门。
　　隔板后不是程宇想象的旖旎春色。
　　路蕴发现，姜南青喝多之后又乖又安静，路蕴吻过来时，他张开嘴承受，路蕴退开后，他目光单纯地指指自己的嘴唇，问：“不亲了吗？”
　　路蕴再次凑过去，他却捂住嘴，小声嘟囔：“不亲拉倒，不给亲了。”
　　路蕴：“……”
　　车刚泊稳，后排车门霍然打开，路蕴抱他下车。
　　电梯里，姜南青揪着路蕴衬衣领口，“路先生，放我下来吧。”
　　路蕴不觉得他能站稳，当没听到，把人掂了一下，抱得更紧。
　　姜南青没挣扎，眼睛眨巴一下，勾着路蕴脖子，凑过去亲他下巴。
　　路蕴呼吸一紧，声音喑哑：“别乱动。”
　　姜南青缩回去，眼尾耷拉下去，委屈开口：“您是不是不想要我了？”
　　“他们说只要听话您就不会不要我，可我明明已经很听话了。”
　　“什么时候说过不要你？”路蕴胸口发胀，“是不是谁和你瞎说什么了？他们是谁？”
　　姜南青弱弱道：“他们是……网友。”
　　电梯门缓缓打开，路蕴抱着人进门，径直往浴室走，几下将人衣服剥了，打开淋浴头。
　　热水瞬间如雨幕般自头顶落下，姜南青打了个激灵，又被路蕴抱住，发觉路蕴胸膛比热水还要滚烫。
　　路蕴亲吻他，舌头毫不客气地顶进来，唇齿缠绵间，姜南青忍不住发出一声闷哼，路蕴额头抵着他的，喑哑的声音从齿缝间发出：“一会疼了别跑。”
　　姜南青感觉到危险，本能想往后退，下一秒却被握着腰抱回来。
　　他只能低声求饶：“路先生，轻一点，我害怕……”
　　路蕴享受着手掌传来细腻如玉的触感，残忍打断他，“晚了，再不做点什么，你怕是真当我做慈善。”
　　……
　　凌晨，包装套零星散落在地面。
　　主卧大床上，姜南青仰面躺着，生理性泪水止不住落下。
　　他指甲不受控地用力，声音嘶哑发颤：“路先生……不要了……”
　　路蕴低头吻他，用暧昧声响堵住他的声音。
　　过了不知道多久，晃动终于停止。
　　姜南青疲惫地抬起手臂，抱着路蕴脖子，眸子亮晶晶，“喜欢路先生。”
　　他只等来路蕴的沉默，也没在意，把脸埋在路蕴怀里，眼里的爱意一扫而空，甜甜说：“晚安路先生。”
　　房间静谧，只能听到姜南青均匀的呼吸声。
　　路蕴目光沉沉盯着他的睡颜，半晌，“晚安。”
　　翌日清晨，阳光照进屋内。
　　姜南青艰难睁开眼，下意识伸手想摸手机，却摸了个空。
　　他这才恍然想起自己在路蕴家里，试着挪动了下身体，浑身传来酸痛感。
　　房间里很安静，姜南青喊了一声：“路先生？”
　　喊了几声都无人应答，姜南青披了件外套，赤脚踩在地上，走出卧室。
　　出了卧室，他看到落地窗前路蕴的背影，对方正在打电话。
　　姜南青放缓脚步，站在远处静静等候。
　　路蕴挂了电话，转身看到姜南青站在那，目光从他脸上挪到脚上，蹙眉道：“怎么不穿鞋？”
　　姜南青脚趾蜷曲一下，“不冷的。”
　　路蕴拉开餐凳坐下，对姜南青说：“回屋穿好拖鞋再来吃饭。”
　　很快，姜南青穿好脱鞋，小跑过来坐好。
　　他昨晚累极了，现在早饭的香气直往鼻子里钻。
　　路蕴看他一眼，“吃吧。”
　　姜南青先喝了口热牛奶，然后小口小口咬三明治。
　　他嘴里包着一团，慢慢咀嚼，嘴边挂着牛奶渍，浑然不觉。
　　“受委屈为什么不和我说？”路蕴抽了纸巾，帮他擦掉嘴边的牛奶渍。
　　姜南青怔怔看他，“嗯？”
　　路蕴言简意赅地提醒：“跳签。”
　　姜南青把嘴里东西咽下去：“也不全是因为这个。”
　　“被跳签确实很伤心，后半程一直在反思，是不是自己做的不够好，所以才被这样对待。”
　　才怪。
　　除了钱，姜南青不相信这世上有人见人爱的东西。
　　他后半程确实在思考，但只是在思考怎么利用跳签事件博取同情。
　　路蕴也在计划内，姜南青早就发现他心软，又吃柔弱小白兔这一套。
　　早年家中从商，姜南青不知道被父亲的合作伙伴用筷子喂过多少次酒。
　　虽然许久没机会喝酒，但昨晚那杯酒，不至于让他失去理智。
　　路蕴的反应也恰恰说明，自己步步设计，句句斟酌，是对症下药。
　　“别伤心。”路蕴把没动过的牛奶倒进他杯子，“不是你的错。”
　　姜南青牵住路蕴的手，把凳子挪近，快速亲了路蕴一下，“不伤心了，路先生对我好，我很开心。”
　　路蕴捏捏他的手，“快吃饭，你经纪公司不顶用，我帮你。”
　　姜南青冲他甜甜一笑，脆生生应道：“谢谢路先生。”
　　吃过早饭，路蕴接了通电话，电话挂断后，他匆匆穿戴好，交代姜南青两句，便出了门。
　　姜南青身上酸痛，懒懒躺在沙发上刷微博。
　　热搜上一条“姜南青跳签”吸引他的目光，姜南青指尖一动点了进去。
　　热门第一是一条视频，根据拍摄角度看，应该是当时在场的粉丝。
　　这位博主配文写道：昨天去小糊团见面会遇到的极品事件，发出来给主页姐妹们品品。
　　这条微博被人买了推广，还被多个大几百万粉营销号搬运，很快破了万转。
　　广场上各路粉丝众说纷纭。
　　@不吃麦香鸡：路过问问，这是哪个团？被跳签的小哥哥有点好看啊>.<有没有指路？
　　@额绝不充会员改名：毒唯行为……这种人该被各个主办方拉黑
　　@大眼你欠我的用什么还：没品没品没品，素质低素质低素质低，垃圾垃圾垃圾垃圾
　　@负靖青罪szd：星悦真该死啊，出这种事一点反应都没有？@星悦娱乐滚出来说话！
　　……
　　饭圈路人代入自家爱豆，瞬间同仇敌忾。
　　姜南青粉丝趁机安利美图，喊口号：科班美人小甜豆入股不亏，多个墙头多份快乐！
　　看见广场上粉丝的整活话术，姜南青不由得笑出声。
　　他找到自己为数不多几个大粉主页，发现他们发博时间都出奇一致。
　　有职业团队下场痕迹。
　　姜南青啃着手指，回忆起路蕴早晨对自己说的话，切到微信问程宇：[热搜是路先生安排的吗？]
　　三分钟后，程宇回电。
　　一上来就解答了姜南青的疑问：“是路先生安排的，并且今后您的公关团队由专业人员跟进。”
　　“另外路先生还交代，如果您不想让经纪人知道，问什么都说不知道就好。”
　　姜南青：“……”
　　好敷衍的敷衍。
　　他看着自己微博不断上升的粉丝量，对电话道：“帮我谢谢路先生。”
　　挂断电话，另一个电话紧接着进来。
　　姜南青看了眼来电显示，接通：“刚哥。”
　　徐锐刚劈头便问：“微博热搜怎么回事？你自己找了营销公司？”
　　不愧是老江湖，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
　　姜南青心里赞赏，口头：“微博热搜？什么热搜？”
　　徐锐刚说：“你昨天被跳签的事上热搜了，你自己不知道？”
　　“真的吗？”姜南青战略停顿半分钟，仿佛这才看到，“这么高位的热搜，花钱买要多少钱？”
　　说起这个，徐锐刚冷静下来。
　　确实，姜南青哪有钱买热搜？更何况那几个营销号粉丝数量大，一条微博得多少钱？
　　他语气缓和，换了个话题：“对了，《东宫乱》快进组了吧？”
　　“嗯，”姜南青说，“下周日进组。”
　　“行，围读那天我陪你过去。”再怎么想徐锐刚也觉得姜南青运气好，“这么硬的班底你都挤进去了，也算对你演技的肯定。”
　　姜南青心虚，随口扯了个谎，“也许是校友滤镜吧。”
　　徐锐刚又叮嘱几句，挂断电话。
　　本想看完热闹回卧室补眠，这会儿也被搅得没有心情。
　　姜南青换了身衣服，打车回宿舍。
　　时间很快来到江城大学开学的日子，姜南青带齐文件，准备去趟学校。


第12章 亲亲？
　　对于爱豆出门要自费打车这件事，宁秦不止一次偷偷吐槽公司抠门。
　　姜南青则是心态放平，跟他说如果我们红了，公司想不配车都不行。
　　宁秦听完，竖起大拇指：“哥，你好励志。”
　　……
　　下了出租车，姜南青在校门口驻足。
　　今天是新生报道第一天，陆续有家长拎着行李箱陪同孩子一同进校。
　　除大一新生，其他年级也已经返校。
　　艺术系常有名人出没，进入教学楼，姜南青自觉摘了口罩，毕竟他虽然糊，但有自知之明。
　　导员办公室，姜南青敲敲门进去。
　　导员是研究生毕业留校，姜南青走到她工位前，“老师，我来办……休学。”
　　大一时还青春焕发，现在一脸厌世的导员淡漠看他一眼，“材料准备齐了？拿过来。”
　　姜南青赶紧递过去，导员木着脸，抽出两张纸盖章签字，“好了，去教务处吧。”
　　从导员办公室出来，姜南青一路往教务处走。
　　正走着，肩膀被人从后拍了一下。
　　姜南青转头，看到一个个子很高的男生，皮肤黝黑。
　　姜南青还没说话，对方便挨过来，“哥们儿，还记得我吗？”
　　姜南青再次打量他一遍，好像有点印象，但不多。
　　对方进一步提醒：“咱们一块打过篮球，我是隔壁体育系的。”
　　噢，好像想起来了。
　　姜南青点点头：“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我女朋友很喜欢你们组合。”男生说。
　　姜南青：“谢谢。”
　　男生左瞅瞅右瞅瞅，“哥们儿，能给我签个名吗？我拿去送女朋友。”
　　他看姜南青没动作，皱眉说：“不会这么点小要求都不能满足吧？你又没什么损失，我女朋友这么喜欢你们，送个签名有问题？”
　　“不好意思，”姜南青面露难色，“公司不允许私自签名、合照。”
　　男生扬起嗓门：“没几个粉丝还耍大牌？不想签就直说！”
　　周围路过的同学听见动静，纷纷朝这边看过来。
　　姜南青不愿逗留，没再说话，快步往教务处走。
　　办完手续从学校出来已经是下午。
　　姜南青站在大门口等网约车，一辆黑色路虎在他面前停住。
　　车窗缓缓降下，露出程宇的脸：“姜先生，路先生让我来接您。”
　　姜南青调出打车软件，取消约车，上了路虎。
　　自从那晚后，路蕴似乎解除某种封印，最近姜南青只要没有行程，都和他在一起。
　　车上一片安静，程宇默默开车，姜南青看向窗外，脑内逐渐变黄。
　　这几天他特意上网找了些资源，偷学了点技巧。
　　他手指绞在一起，自认非常敬业。
　　到了路蕴家，主卧传来水流声。
　　姜南青赤脚走进主卧，打开浴室门，看到高大的男人背对门口，水流冲在他紧实的背肌。
　　故意闯进来的姜南青脸上升温，“咕咚”吞了下口水。
　　听到响动，路蕴擦掉脸上的水，转过身来，看到姜南青时他挑了下眉。
　　姜南青走进花洒范围里，头发打湿贴在额间，他抱上去，把脸贴在路蕴胸膛。
　　现在开始第二步，姜南青眼睛盯着他：“亲亲。”
　　……好羞耻，可以撤回吗？
　　路蕴用行动告诉他不能撤回。
　　他低头吻住姜南青，在花洒下接吻，呼吸更加困难，姜南青只能听见哗哗的水声，还有混杂着水流的吻。
　　“唔……”不该这么敬业的，姜南青有点后悔了。
　　……
　　主卧大床上，姜南青蔫巴巴缩在被子里。
　　他学的那些东西，根本没来得及派上用场，他到半路嗓子就全哑了，别的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路蕴端着水杯回来，看见被子鼓起一个小包，他屈膝上床，把人从被子里剥出来。
　　“怎么了？”路蕴亲亲他脸蛋，“不舒服？”
　　舒服？哪里舒服？你在说什么虎狼之词？
　　一边腹诽，姜南青一边敬业表演羞涩，“很舒服~”
　　路蕴：“……”
　　“我是问，你身体有没有不舒服。”
　　姜南青：“？”
　　你说清楚啊，白演了，赔钱。
　　他又滚回被子里，团成一个团，声音闷闷的：“没有。”
　　路蕴忍笑站起身，准备把卧室留给姜南青，好让他消化一下尴尬。
　　“路先生，你要走了吗？”
　　姜南青听见他要走，主动从被子里钻出一个脑袋，像探出洞口的兔子。
　　路蕴没忍住伸手揉乱他的头发，“不走，一会开个视频会议，等休息好叫程宇送你回去。”
　　姜南青乖乖点头：“好的。”
　　-
　　进组前一天晚上，徐锐刚打来电话。
　　确定出发去淮城时间后，他状似不经意问起姜南青最近没在宿舍的事。
　　这比姜南青预想的早，他镇定抛出早早想好的理由——即将进组，多回家陪陪家人。
　　徐锐刚将信将疑，叮嘱他如果感情生活有变化，一定要上报公司。
　　姜南青敷衍两句，表达自己对公司的爱戴和忠诚，徐锐刚才满意地挂断电话。
　　第二天上午，宿舍门铃响起。
　　陈靖匆匆小跑过去开门，看清来人，他热络打招呼：“刚哥，您来了。”
　　说完，他走到冰箱前拿出一罐饮料，“刚哥，喝点饮料。”
　　李林跟在徐锐刚身后走进屋，“刚哥，我去帮姜哥拿行李。”
　　徐锐刚说：“去吧，动作麻利点。”
　　戏份不多，姜南青没收拾很多行李，只装了一个小行李箱。
　　李林上楼来，“姜哥！刚哥让我跟你进剧组。”
　　李林比自己还小一岁，虽然偶尔冒失，但机灵肯干。
　　姜南青正盘腿坐在地毯上吃小蛋糕，问：“吃早饭了吗？”
　　“吃了。”李林看到门口立着的行李箱，“只带这一个箱子吗？”
　　“嗯。”姜南青拍拍自己身边的位置，“坐过来跟我一块吃点。”
　　李林笑嘻嘻坐下，姜南青分给他一个叉子。
　　二十分钟后，两人吃完蛋糕下楼。
　　李林帮姜南青拎着行李箱，行李箱轻飘飘的，他丝毫不吃力。
　　姜南青下楼时弄脏了手，拐进一楼洗手间冲洗干净，出来时听见陈靖和徐锐刚在讲话。
　　本能地，姜南青屏息听了会，神色异样起来，脸色发白。
　　他闭了闭眼，故意弄出点动静，装作什么也没发生，“刚哥，队长，你们在这干什么呢？”
　　“怎么这么慢？”徐锐刚抬手看了眼腕表，“这都几点了？”
　　李林放完箱子回来，此时缩缩脖子不敢说话。
　　姜南青说：“哦，我耳机找不到了，所以耽误了会。”
　　陈靖问：“现在找到了吗？我这有好几副耳机，借给你一副？”
　　姜南青拒绝：“找到了，就不麻烦你了。”
　　“行了，”徐锐刚往门外走，“别磨蹭了，有什么忘拿的去那边再买，公司给你报销。”
　　别墅外，一辆黑色保姆车静静停着，是徐锐刚向调度部门申请的公派车。
　　姜南青坐进车里，低头给路蕴发消息。
　　[姜南青：路先生，我要出发去淮城了^_^]
　　路蕴很快回复：[知道了，一路顺风。]
　　害怕晕车，姜南青收好手机，闭上眼补眠。
　　从江城到淮城车程三个多小时，一行人到达酒店时已是中午。
　　一下车，徐锐刚便带领着姜南青去见制片人和导演。
　　《东宫乱》导演名叫范泊，国内知名导演，执导作品屡屡获奖，在圈内地位颇高。
　　制片人姓林，听说是林氏继承人，不过这次未能得见，听说人在国外出差，这次投资剧组只是支持范导。
　　“范导，久仰大名，我是星悦娱乐的徐锐刚，您叫我小徐就行。”
　　徐锐刚一门心思在交际结识，全然不记得姜南青被自己撇在一旁。
　　范泊看出他初来乍到得拘谨，主动和他说话：“你是小姜吧？”
　　“啊是的。”姜南青顿时紧张起来，“您好导演，我是姜南青，非常荣幸能和您合作。”
　　范泊笑容和气：“别紧张，我很期待你的表现。”
　　对方这样说已经是给足他面子，姜南青知晓自己的斤两，虽然是表演专业在读，但真正进剧组还是头一遭，他真诚道：“谢谢导演，我会尽最大努力演好这个角色的。”
　　徐锐刚还想再说些什么，范泊忽然想起什么，对姜南青说：“对了小姜，戎宋和沈辛甘也到了，你们演员之间可以多交流交流，他们可都是你的前辈。”
　　“哦对了，谷雨那小子就算了，可别和他学。”
　　姜南青一怔，忍不住笑出声。
　　回房间路上，徐锐刚说：“范导不是说戎宋和沈辛甘也到了，让你去见见？”
　　“不了吧。”这两人粉丝很多，不清楚对方是什么性格的前提下，还是不要主动找麻烦。
　　徐锐刚也明白他在担心什么，只是提醒一句便没有再提。
　　回到房间，姜南青换好一次性拖鞋，仰面躺在床上翻看剧本。
　　徐锐刚让李林检查房间里有没有偷拍设备，自己抱着胳膊站在床边，“我一会就回江城了，你在这好好拍戏，有什么事就让李林去办。”
　　“好。”姜南青捏着页角说。
　　实际上他一个字也没看进去，这页纸被反复翻来翻去地折磨，纸角塌软得不行。
　　徐锐刚问：“等拍完这部戏，你有什么打算？”
　　听到他这样问，姜南青忽然想起有天深夜，他趴在路蕴怀里平复，听对方规划自己短期内资源。
　　姜南青弯弯嘴角，反问徐锐刚：“公司准备怎么安排我？”


第13章 别和他玩
　　星悦娱乐对姜南青的未来规划是，没有规划。
　　面对姜南青的问题，徐锐刚无话可说，索性早点回去，“杀青再说吧，我先回江城了。”
　　姜南青撑着床，缓慢支起身子，慢条斯理说：“刚哥，我送送你。”
　　显然送的很没有诚意。
　　“躺着吧，”徐锐刚摆摆手，“别送了。”
　　姜南青身子又矮回去，“那刚哥一路顺风。”
　　今天还有主要演员没到，姜南青接到通知，围读定在明天。
　　姜南青洗完澡，打算再看一遍剧本。
　　看着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手一歪，剧本掉在枕边，沉沉睡去。
　　第二天围读，姜南青早早到达房间。
　　房间是会议室布局，剧组很贴心的在椅背上贴好姓名条，姜南青找到自己的名字坐下。
　　他顺便看了看自己旁边坐谁，姓名条上写着——谷雨。
　　谷雨这次出演《东宫乱》的男二号，他粉丝很多，流量很大，然而本人演技奇差，是人人都知道的废物花瓶，出道作品养活了B站影视（吐槽）区无数up主，且至今进步空间很大。
　　不过他虽然演技差，但样貌出众，只凭一张脸便能圈粉。
　　姜南青想起有次刷到他粉丝喊话，叫谷雨别再演戏伤害和粉丝的感情了。
　　谷雨5G冲浪，还跑去回复了：不想脱粉就别看了，嘻嘻。
　　想到这个，姜南青忍不住笑了两声，身边椅子被人拉开坐下，“哈喽！”
　　好，回忆别人黑历史后，一秒内撞见正主。
　　姜南青下意识收起笑容，“哈喽。”
　　谷雨没察觉，“我是谷雨，你就是姜南青吧？”
　　姜南青点点头：“你好，我是姜南青。”
　　谷雨很满意地看着他的脸：“你真人比照片还要漂亮。”
　　由于演技太烂，姜南青相信他的话出自真心，“谢谢，你也很好看。”
　　“真的吗？”谷雨笑容灿烂，“那我们好看的人和好看的人加个微信吧？”
　　姜南青拿出手机，和谷雨加了微信。
　　这时他另一侧凳子被人拉开，一个男生坐下，和他们打招呼，“你们好，我叫邱黎。”
　　邱黎？姜南青偏了偏头，这名字有点耳熟。
　　邱黎皮肤白净，五官偏阴柔，姜南青点头打招呼：“你好，我叫姜南青。”
　　谷雨则看他一眼，点点头算打招呼。
　　会议室大门被推开，戎宋慢悠悠走进来。
　　姜南青见谷雨刷一下侧过脑袋，小声念叨：“看不到我看不到我。”
　　下一秒，戎宋拉开谷雨身边的凳子，坐下。
　　谷雨像被踩了尾巴一样，立刻转回去，指指他座位后面的名字：“戎宋老师，这是沈姐姐的位置。”
　　戎宋看了一眼，站起来，把两把凳子调换了个位置。
　　“这不就行了？”戎宋揭掉自己的姓名条，塞进谷雨手心。
　　谷雨一把扔在桌上，转过头和姜南青说话，不再理戎宋。
　　姜南青听谷雨说话，余光里戎宋的目光频频扫过来，这令他不免有些分神。
　　不多时，范泊同几人一起走进来，落座会议桌顶头位置。
　　他曲起食指在桌子上敲了敲，会议室安静下来，他说：“大家好，我是《东宫乱》总导演，范泊。”
　　屋里适时响起一片掌声，范泊又敲了敲桌子，“用不着这些形式主义，咱们抓紧时间。”
　　接下来，编剧为大家介绍剧情梗概。
　　姜南青认真听着，和自己看到的剧本没有出入。
　　介绍完，编剧为大家分析剧本，让在座演员揣度各自人物性格，并站在人设出发点考虑个人故事线是否符合逻辑。
　　姜南青小幅度转笔，低头沉思。
　　这段时间他得空便分析李景谦这个人物，自小得不到父皇喜爱，母妃不争不抢，他儿时得到三皇兄雪中送炭之恩，便一门心思想要报答。
　　角色戏份不多，人物行为也合乎逻辑。
　　姜南青没什么意见可提，只捉着笔在纸上勾勾画画。
　　谷雨倒是频频举手，问题很多。
　　最后，编剧拿着收集到的意见离开，范泊看了眼时间，“大家辛苦了，我请大家吃宵夜。”
　　会议室中欢呼一片：“谢谢范导！”
　　一行人来到烧烤摊外，老板是位个子不高的中年人，见范泊进来，招呼道：“范导来啦！我去把小院清出来，你们稍等一会儿！”
　　烧烤摊烟火气很足，花花绿绿的塑料棚下，烧烤炉冒着烟，烤架上一串串肉块散发出荤油和脂肪的香气。
　　谷雨很兴奋：“我好久没吃这么香的肉了。”
　　“你不说我都忘了，”范泊目光扫过来，“一会你最多吃两串肉。”
　　“没问题！”谷雨叫住老板：“老板！给我来两串红柳枝大肉串！”
　　老板：“好嘞！”
　　小院收拾出来，几人落座，谷雨拉着姜南青不撒手，两人挨着坐下。
　　老板拿了纸笔站在一旁，询问范泊：“范导，还是老样子？”
　　范泊征询在座意见，大家纷纷表示随意吃点，没有忌口。
　　于是范泊熟练报出几样，按照人头数定量，很快老板转回烧烤炉边，继续烟熏火燎的工作。
　　姜南青小声问谷雨：“你和这家店的老板很熟？”
　　“差不多吧，”谷雨说：“淮城影视城是国内最大的影视基地，我常来这里拍戏，这边烧烤经济又好吃，一来二去就和老板混熟了。”
　　姜南青又问：“那范导呢？”
　　谷雨说：“他更是经常来这边，应该也差不多，我第一次还是他带我来的。”
　　姜南青点点头，把热水浇在餐具上，再把水倒掉。
　　谷雨看他行云流水的动作，“你这是做什么？”
　　沈辛甘说：“烫餐具吧。”
　　“噢！”谷雨也往餐具上浇水，“我也烫烫。”
　　戎宋清冷的声音响起：“这热水不到75℃，只停留几秒的时间是没办法消毒的。”
　　“不是打算消毒。”姜南青把水倒干净，“是这副餐具没洗干净，我冲一下。”
　　说话间，大串先行。
　　老板一手抄一把红柳枝大肉串，阔步走过来，“香喷喷的大肉串四十串！”
　　在范泊监督下，谷雨乖乖拿了两串放在盘子里。
　　姜南青看他可怜，悄悄往他盘子里夹了块肉：“为什么你只能吃两串？”
　　“还能为什么？”谷雨闷闷不乐戳着肉，“减肥呗。”
　　“这个角色要看起来十分刻薄，导演说我演技不够，那就只能靠减肥和化妆。”
　　“原来是这样，那你得加油。”姜南青伸出筷子，把肉夹回来。
　　谷雨眼睁睁看着到嘴边的肉飞回去，十分痛心：“你怎么这样……”
　　正伤心，面前盘子里飞进来好几块肉，肥瘦相间，滋滋冒油。
　　戎宋说：“赶紧吃。”
　　谷雨显然很挣扎，在范泊看过来之前，下定决心，把肉塞进嘴里。
　　姜南青不动声色地观察他们之间的互动，挑了挑眉。
　　“范导，我敬您一杯。”姜南青循声望去，看到邱黎站起身，双手托杯。
　　“非常荣幸能有机会和您合作，未来一个月还望您多多照顾。”
　　范泊端起酒杯，“这杯我干了，现在是私下聚会，不用把我当导演。”
　　邱黎脸色一僵，仰头喝酒。
　　谷雨压低声音，对姜南青说：“那个邱黎，你可别跟他玩。”
　　周围人多，姜南青没多问，点点头：“嗯。”
　　吃完饭回去的路上，姜南青隐约觉得今天还有事没做，但越努力想，越找不到头绪，索性放弃。
　　回到酒店，李林拿来通告单，“姜哥，这是这周的通告单，明天下午A组有一场戏。”
　　姜南青拿过来看，明天要拍的是为三皇子挡箭那场戏。
　　第一场戏绝不能拖后腿，姜南青仔仔细细重温过剧本后，找出衣服洗澡。
　　从浴室出来，他忽然想起什么事没做，连忙划开手机联系路蕴。
　　[姜南青：路先生睡了吗？【小猫探头.jpg】]
　　手机一震。
　　[路蕴：还没，今天做什么了？]
　　[姜南青：围读结束导演请大家吃烧烤，回酒店背台词，洗澡。]
　　[姜南青：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路蕴看着屏幕上不断跳出来的对话框，挑了下眉，还有什么？
　　[姜南青：想你哦！]
　　姜南青发出这句话，对话框顶头的“正在输入中……”忽然消失。
　　他等了很久也没等来回复，歪头靠着枕头，昏昏欲睡。
　　即将入睡之际，手机振动一下。
　　[路蕴：早点睡，缺什么告诉程宇。]
　　姜南青强打精神回复，[好，晚安路先生。]
　　-
　　翌日，姜南青提前去了片场。
　　开拍前范泊过来给他讲戏，言辞简洁，目光犀利，仿佛昨晚一起撸串的是另一个人。
　　这种割裂干令姜南青不由得紧张起来，小鸡啄米似的频频点头。
　　然而光纸上谈兵还是不够。
　　开拍后，姜南青找不到状态，一连NG多次。
　　范泊眉头紧蹙，一改昨日和风煦日，把他叫到一边低叱了几句。
　　姜南青紧抿着唇，脸色发白，周围工作人员投来的目光令他难堪。
　　他非常努力想做好，可却……
　　“好了，”范泊不再耽误时间，“马上调整好状态，准备再来一条。”
　　姜南青吸了下鼻子，指尖抠进掌心，努力打起精神。
　　“3镜7次！”
　　“Action！”


第14章 你也出去
　　再次开始拍摄后，姜南青紧紧捂住胸口中箭部位，脖子、手背青筋暴露。
　　眉头因痛苦揪成一团，他咬破嘴里的血包，微甜的液体在口腔中迸开，他任由血水顺着喉咙留下，张口说话时只能发出粘稠、模糊的声音，最终缓缓倒下。
　　“卡！过！”
　　范泊盯着监视器里的画面，面色稍霁，“准备一下，一会拍下一场。”
　　下一场戏是李景谦昏迷之际紧抓李景拓不放的镜头。
　　姜南青躺在地上，面色发白，嘴唇全无血色，豆大汗珠挂在额间，抓住李景拓宛如落水之人抓到浮木。
　　他双眼迷离，意识恍惚，手指丝毫没有放松。
　　这段过的很顺利。
　　范泊放缓口气，让姜南青不急着回去，站一旁看看戎宋是怎么演戏的。
　　姜南青点点头，站在一旁旁观。
　　戎宋不愧是新生代演技派，每个机位捕捉到的镜头都很完美。
　　可惜，和他演对手戏的是谷雨。
　　刚刚谷雨和姜南青那场戏之所以顺利，是因为那场戏重点在姜南青身上，谷雨只需要面无表情，被他抓住衣袖就好。
　　现在姜南青现场观摩了下，直观地认识到什么叫“演技奇差”。
　　他把李景拓演成了古装版谷雨，剧本里阴鸷、满腹算计的皇子，被他演得像个毫无心机的傻子。
　　第十次NG后，戎宋拽着谷雨到一边去，给他讲戏。
　　拍摄现场，以范泊位圆心，半径十米的工作人员都能感受到他的暴躁。
　　范泊从兜里摸出烟盒，给自己点上一根烟。
　　半晌，他摁灭烟，加入戎宋，一块给谷雨讲戏。
　　下戏后，姜南青回酒店把台词翻来覆去看了几遍，紧张感不减反增。
　　他叹了口气，头埋进枕头里。
　　微信提示音短促地响了一声。
　　[路蕴：回去了吗？]
　　姜南青鸵鸟心态大爆发，磨蹭好一会才摸过手机回复。
　　[姜南青：嗯，回了。]
　　两分钟后，电话响起，姜南青一骨碌起身，接通电话：“路先生？”
　　路蕴那头很安静：“今天拍戏顺利吗？”
　　提起烦心事，姜南青蔫下去，“不是很顺利，今天NG了很多次，导演好像不太高兴。”
　　“路先生，”姜南青拖长尾音，“我是不是给您丢人了？”
　　路蕴说：“那就不拍了，让程宇接你回来。”
　　姜南青瞪圆眼睛，“怎么能说不拍就不拍？我不能遇到一点困难就退缩，而且当时我也很快调整好了。”
　　“既然调整好了，就好好演戏。”路蕴说，“如果演不好，以后就不要再接工作了。”
　　姜南青轻轻笑起来：“知道啦，我会好好拍戏的。”
　　末了他握着电话，嗓音像生了钩子，“想您了。”
　　路蕴一滞：“挂了。”
　　姜南青坐在床上，握着手机弯了弯眼睛。
　　区区男人，轻松拿捏。
　　-
　　第二天早晨，姜南青下楼，准备坐车去片场。
　　他刚走出房间，就听见背后有人喊自己：“姜老师。”
　　来人是邱黎，他没化妆，姜南青看到他眼下的青黑，问：“昨晚没睡好吗？”
　　邱黎愣了下：“还好，背台词背太晚了。”
　　姜南青点点头，走近电梯。
　　邱黎跟进电梯说：“姜老师，我可以坐你的车去片场吗？我公司没给配车。”
　　姜南青忽然想起谷雨提醒自己不要和他接触，转念一想，搭个车而已，应该没什么。
　　他应允：“当然可以。”
　　车上，邱黎目光扫过姜南青手腕，问：“姜老师，你这个腕表很贵吧？”
　　腕表是程宇送来的，说路先生买多了，送他一块。
　　姜南青低头看看腕表，如实说：“不太清楚，应该吧。”路蕴出手，不可能有便宜货。
　　邱黎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车厢重新安静下来。
　　很快到了片场，姜南青刚下车，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呼唤：“南青！”
　　他脚步一顿，转头看到谷雨正朝他走来。
　　邱黎主动打招呼：“谷老师，早上好。”
　　谷雨睨他一眼，“别老师老师的叫，我有名字。”
　　氛围有些尴尬，三人沉默着往里走，到了一间多人休息室外，邱黎停下来说：“那我先进去了。”
　　“好的。”姜南青说。
　　只剩两人，谷雨拉住姜南青，“不是不让你和他玩？”
　　姜南青不解：“到底是为什么？”
　　“哎呀！你别管原因了。”谷雨眼珠子一转，“我哥告诉我的，你听就是了。”
　　听说谷雨家世显赫，虽然身处娱乐圈，但很少同圈内人交好。
　　看他对自己这样热络，姜南青有些不明所以。
　　但姜南青能感觉到对方释放的善意，点点头：“我知道了。”
　　今天姜南青提早两个小时到片场，是因为需要和别的演员共用化妆师。
　　不过他作为主要演员，分到一个小休息室，虽小但是独立的，姜南青很知足。
　　休息室门前，谷雨对他挥挥手：“一会见！”
　　“嗯，”姜南青推开门，半边身子进了门里，“一会见。”
　　休息室里摆放了一个化妆镜和三个担任沙发，没有窗户，阳光透不进来，屋里隐约透着一股霉味。
　　李林掸了掸沙发垫，“姜哥，坐下休息会吧。”
　　“好，谢谢。”化妆师会提前过来，等待闲暇里姜南青没闲着，拿出剧本背台词。
　　李林安静坐在另一个沙发上，把手机调到静音，问道：“姜哥，你想喝点什么吗？”
　　“冰美式吧。”姜南青本能道。
　　高三那会挑灯夜战，全靠冰美式续命。
　　门一声轻响，李林应声匆匆出门去。
　　门又一声轻响，姜南青头也没抬：“忘带什么了？”
　　“是我！”谷雨锁好门，一屁股坐在他旁边。
　　“锁门做什么？”姜南青合上剧本，“后面有人追你？”
　　“嘶……”听见这句，谷雨表情不大自然，“没有，我就是路过，想进来坐一会。”
　　姜南青重新翻开剧本，“随便坐，我背会台词？”
　　“你背吧！”谷雨一副好学生模样，“你放心，我保证安安静静一声不吭。”
　　姜南青低头偷偷勾唇，没再说话，哗啦哗啦翻起剧本。
　　大约过了五分钟，谷雨绷不住了。
　　他叹口气，转向姜南青：“姜老师。”
　　姜南青想起他早上说的话，“不要叫我老师。”
　　“好的，小南青。”谷雨从善如流，“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姜南青再次合上剧本，“问吧，小谷雨。”
　　“就是……我有一个朋友。”谷雨扬起脑袋看天花板，手指绞在一块。
　　“你有一个朋友，”姜南青问，“什么样的朋友？”
　　谷雨一愣，“这也要问？”
　　姜南青目色坦然：“当然了，每个人性格不同，处事方式不同，我当然要知道了。”
　　他说的好像在理。
　　谷雨思来想去，说：“和我很像的一个朋友。”
　　“他有个一起长大的哥哥，我朋友很喜欢这个哥哥，但他摸不透对方心思，哥哥对他很好，但总觉得不是对待恋爱对象的好，像是对兄弟的好。”
　　姜南青边听边点头。
　　“但是！”谷雨面容坚毅得像是要入党，“我相信，他们迟早都会在一起。”
　　姜南青问：“所以你这个朋友遇到什么问题了？”
　　谷雨说：“现在我朋友遇到一个人，这个人第一次见面就对他表白了。”
　　早由预感，姜南青没有惊讶：“看来你朋友没有答应。”
　　“你都不知道，我都快……我朋友都快吓死了！”谷雨狠狠点头，差点说吐噜嘴，“关键是那个人看起来像是随便玩玩的，应该不是对感情很认真的类型。”
　　姜南青问：“那你朋友在纠结什么？”
　　谷雨又叹口气：“但现在他们经常见面，对方每天都在纠缠他，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姜南青问：“那个人长得好看吗？”
　　谷雨实话实说：“好看。”
　　话音刚落，休息室门被人敲响，带有磁性的声音传来：“姜老师，方便让我进去吗？”
　　是戎宋的声音，姜南青视线投向谷雨，后者拨浪鼓似的摇头，“别让他进来！”
　　姜南青略带抱歉：“不要意思戎老师，我在换衣服，不太方便。”
　　戎宋却打定主意要进来，“没关系，等你换完。”
　　他太执着，姜南青谁也不敢得罪，求助般问谷雨：“怎么办？”
　　谷雨放弃挣扎，主动起身打开门，在人进来时试图往外走，却被一把抓住手腕。
　　戎宋眯了眯眼：“干什么去？”
　　谷雨挣开他，“你是不是有毛病？”
　　门外忽然传来声音，姜南青看见李林呆呆站在门口，举起手里的咖啡：“姜哥，你的冰美式。”
　　姜南青走过去，接下咖啡，递给李林一个眼神。
　　李林成功接收，转身溜了。
　　姜南青刚回过身，就听到戎宋冷声说：“姜老师，麻烦你也出去。”
　　姜南青：？
　　他边腹诽边朝外走，算了，这个也得罪不起，你让我走我就走，你活该单恋。
　　“你算什么？”谷雨恼怒道：“你让人出去人家就得出去？”
　　“小南青！”谷雨扬声：“你不许动！”
　　姜南青拎着冰美式，定在原地，很想说要不还是让我走吧，我也没有很想待在这里。


第15章 你是谁？
　　“小南青？”戎宋低声重复了一遍，再次看向姜南青的目光带了几分锐利，“姜老师很合你的口味？”
　　谷雨胸口剧烈起伏：“你是不是有病？在这发什么疯？”
　　“那不在这发疯。”戎宋拉起谷雨的手往外走，“跟我出去说。”
　　谷雨钉在原地不动，“我不想和你出去，你自己走吧。”
　　“我要在这待着。”
　　戎宋瞥了一眼姜南青，凉凉道：“倒是比你那个什么林哥哥强。”
　　谷雨脖子一梗：“戎宋！我忍你很多次了！别欺人太甚！”
　　说完他重重撞开戎宋肩膀，走到门口，转头对姜南青说：“不好意思南青，你好好背台词，我不打扰你了。”
　　见谷雨离开，戎宋跟上他的脚步，离开休息室。
　　姜南青站在原地眼观鼻鼻观心，明白自己该对他们的纠葛敬而远之。
　　来之前他特意查过几位主演的背景，戎宋是京城人，戎家在京城地位与路家在江城地位等同，戎宋是主家的独苗，从小被全家上下当做眼珠子爱护，说一不二，想要什么便没有得不到的。
　　谷雨是淮城人，父亲任淮城市长，母亲是淮城优秀企业家，夫妻俩年轻时忙于事业一直没有要孩子，谷雨母亲年近四十才得了这个孩子，谷雨想做什么都依着，是个从小被宠大的孩子。
　　其实这么看，这两个人倒是般配。
　　姜南青喝了口咖啡，想起戎宋进门时谷雨的表情，轻轻挑了下唇角。
　　折腾这么一通，化妆师很快就位。
　　她拎着化妆箱进屋，“小姜，早上好。”
　　她很喜欢给姜南青化妆，底子好，可塑性强，给他化妆是锦上添花，不像有些演员，素颜和妆后完全是两个人。
　　“早上好，姐姐。”姜南青麻利喝完咖啡，坐到化妆镜前，笑容甜甜和她打招呼。
　　美式的苦味在舌根久久挥之不去，姜南青舌尖下意识顶了顶上颚。
　　上好妆，刚好场务来喊。
　　姜南青应了一声，任由造型师整理身上的挂饰，抬步走出去。
　　这一场是青年李景谦追着李景拓说话，被李景拓不耐烦地推翻在地，然后毫不在意地离开，留下李景谦一脸落寞站在原地。
　　最终定点在李景谦低垂的双手，还有碎成几块的玉佩。
　　这是他功课做得好父皇奖赏的，他只想送给自己尊敬的兄长。
　　谷雨今天演技比起昨天好了不少，他面上淡漠，眼底蕴含怒火，倒是恰好成全今天这场戏。
　　李景谦拉着李景拓的袖口，语气雀跃：“皇兄，今日太傅夸奖我了！”
　　李景拓皱起眉，“嗯。”
　　他低头看了一眼被牵住的袖子，有些不耐烦：“还有事吗？”
　　“皇兄要去做什么？我可以一同前往吗？”李景谦满眼期待。
　　“不可。”李景拓步伐加快，“莫要再跟上来。”
　　李景谦拿出玉佩，快步追上去，把玉佩往李景拓手上塞：“皇兄，这个送你。”
　　李景拓一把挥开他。
　　李景谦被挥倒在地，手上沾了尘土，目光悲伤望着李景拓离去的背影，手掌缓缓展开，破碎的玉佩割破了掌心的皮肤，血液顺掌纹绽开。
　　过后又补拍了几个面部特写，姜南青可以收工了。
　　谷雨跑回到他面前，伸出手：“我拉你起来！”
　　姜南青拉住他的手，借力站起身，“谢了。”
　　日头渐高，近日来温度回升，厚重的古装穿在身上有些闷汗，姜南青先回休息室换好衣服，再回片场旁观。
　　今天虽然也NG几次，但他状态比起昨天好了不少。
　　加之今天NG大多因为谷雨，范泊对姜南青态度缓和些许，见他从旁学习，还时不时低声提点几句。
　　姜南青受益匪浅，心想明天装着纸笔过来，日后能翻出来复习。
　　上半天A组拍摄结束，范泊拍拍他肩膀，说下午不用过来了。
　　姜南青想起通告单上明天有三场戏，也点点头，决定今晚早点睡觉，养精蓄锐。
　　片场外，姜南青独自撑着遮阳伞等车。
　　不远处架着几架相机，正对他拍，姜南青捕捉到镜头，把遮阳伞撤开一个小角度，对镜头笑了下。
　　他没几个站姐，几乎都眼熟，打眼一扫就知道在这的没一个是自己的站姐。
　　但无所谓，媚到一个算一个。
　　等了好一会车也没来，却见李林一眼愤懑跑过来，离近了就抱怨：“太不像话了吧，明明是公司派给咱们用的，司机却说今天其他艺人在淮城活动，需要用车，他要请天假。”
　　姜南青没什么名气，就连公司派的司机也敢轻慢他。
　　“给他打电话。”姜南青淡淡道。
　　虽然他一向宗旨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对方摆明给自己下马威，这回忍了，下回就能被扔半路上。
　　“好！”李林憋着火，立马拨了电话回去。
　　电话响了两声，直接被挂断。
　　嘟声里，李林看看姜南青，姜南青说：“继续打。”
　　李林又重播回去，这下电话接通了，司机不耐烦的声音传来：“小李，我不是都说了吗？今天有别的工作，你让小姜打个车回去呗。”
　　“张师傅。”姜南青拿过电话，“你今天的工作是公司安排的吗？”
　　司机一顿，很快嗓门更高：“是啊！我都在半路了！小姜啊，你自己打个车回去，很方便的。”
　　“那好，”姜南青脚尖在地上划土，静静听他说完，“既然是公司安排，我当然没有意见。不过一会我要打电话回去问下，毕竟出租车费还需要报销，万一刚哥问我为什么非要打车，我也好有话讲。”
　　“问就不必了吧？”司机气势弱下来，“我……我就是临时有点事，你体谅体谅我，我办完事马上就回去。”
　　姜南青通情达理：“既然有事，和我直说就是，我又不会拦着你办正事。下次如果还有急事提前和我说，我好早做打算。”
　　“毕竟万一耽误拍戏进度，对谁都不好交代，你说是不是？”
　　司机忙不迭应道：“对对，我这就是有急事，来不及和你说。小姜你放心，下次不会了。”
　　挂断电话，李林不解：“姜哥你怎么这么好说话？怪不得老被人欺负。”
　　姜南青把手机还给他，“不然呢？打电话回公司？”
　　“你都看到了，张师傅都敢随意把我扔在这，公司又有谁会替我出头？”
　　李林不说话了。
　　姜南青接着说：“再说了，今后我们回江城，也要靠张师傅，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李林似懂非懂，腮帮子鼓鼓的：“但我还是生气。”
　　“嗯，我也生气。”姜南青不知道是对谁说，“所以我想红，想让所有人都不敢轻视我，再也没有人能轻易欺负我，钱也不会成为困住我的束缚。”
　　李林攥紧拳，看向姜南青：“姜哥，我感觉自己燃起来了！”
　　姜南青笑出声，说：“还是赶紧打车吧。”
　　李林正要打开打车软件，一辆黑色保姆车缓缓再二人身前停下。
　　后排车窗缓缓降落，谷雨探出头来：“小南青？你不是早就出来了？司机还没到吗？”
　　姜南青说：“司机不来了，我打车回去。”
　　“打什么车？”谷雨对他招招手，“上车，我们一块回去。”
　　上了车，姜南青感觉到谷雨有些亢奋。
　　还不等他开口问，谷雨主动说：“今天我哥来探班，一会回去就能看到他了！”
　　姜南青问：“竹马哥哥？”
　　“对呀！”谷雨说完，猛然捂住嘴，“你都知道了？”
　　姜南青：“……”
　　对，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是个傻子。
　　姜南青默默想，我不光知道这个，我还知道追你的是谁，说出来不得吓死你。
　　谷雨的尴尬来得快，去得也快。
　　很快他就歪过头来继续分享快乐：“我们都好久没见面了，不过每次我进组，他都会来探班。”
　　“上次他来探班，还做了应援，两辆应援车，”他伸手比划了一下，“一辆车发甜点，一辆车发饮料。”
　　“记这么清楚，”姜南青说：“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和我一样，平时没见过粉丝做应援呢。”
　　“确实没有粉丝给我做应援。”谷雨悲戚道。
　　“我不信，”姜南青斜他一眼，“你微博粉丝比我多六百万。”
　　谷雨语气凉凉：“因为他们都不支持我拍戏，说再拍就和我断绝粉丝关系。”
　　“不过别的方面他们还是会支持我的，我也尽量好好演戏，尽量别让他们老失望。”
　　“真好。”姜南青看他洋溢笑容的脸，不知原因地惆怅，“有人惦记很幸福。”
　　“别失落，”谷雨突然神神秘秘道：“万一一会你也收到意外惊喜了呢？”
　　姜南青心一突，盯着谷雨看，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出什么来。
　　没看出所以然，恰好车也缓缓停下，姜南青收回目光：“走吧，到酒店了。”
　　谷雨住在他楼上一层，两人在电梯口告别，李林陪姜南青回房间。
　　“滴——”二人刷卡进门。
　　房间一片黑暗，姜南青记得走前拉开了窗帘，插房卡的动作微顿。
　　眼睛逐渐适应黑暗，窗边高大的轮廓逐渐显现。
　　姜南青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下一秒，李林惊声道：“你是谁！怎么进来的？”


第16章 你的秘密我守护！
　　房卡插好，灯光亮起，男人深邃的五官显露在光线下，面相一看就不好惹。
　　李林外强中干道：“你怎么进来的？我们要去查监控！”
　　姜南青赶紧捂住他的嘴：“没事没事，我认识他。”
　　李林不动了。
　　路蕴声音低沉：“南南，过来。”
　　姜南青乖顺地走过去，被他拥入怀中，抬起头问：“路先生怎么过来了？”
　　路蕴淡淡道：“路过，顺便过来看看你。”
　　李林目不转睛盯着二人互动，眼珠子快要瞪出来了，大气不敢出一声。
　　姜南青踮脚亲了下他唇角，回头对李林说：“小林，你先回自己房间，今天不用帮我订饭了。”
　　李林像个木偶，听见指令，动作呆滞地转身准备出去。
　　“哦对了，”姜南青再次叫住他，“这件事只有你知道，不要和其他人说，更不要让公司知道。”
　　“我懂。”震惊过后，李林找回部分语速，“姜哥你放心，我口风很严，这个秘密我会拿命守护！”
　　姜南青：“倒也不必……但我相信你。”
　　“快回去吧，明天见。”
　　李林离开，门锁咔哒一响。
　　房间只剩两人，路蕴四下打量房间，蹙起的眉头说明他不满意。
　　“我让程宇去给你升个房。”
　　说着，他拿出手机拨打电话。
　　姜南青拉住他的手，“不用了，我住这里就行。”
　　“这个酒店房间都差不多，戎宋、沈辛甘都住得了，我一个小配角要是比他们住的还好，会被人说的。”
　　“谁敢说什么？”路蕴眯了眯眼，表情不悦。
　　却还是放下手机，反握住他细嫩白皙的手。
　　姜南青只是看着他，笑意盈盈的双眸波光潋滟。
　　路蕴很快败下阵来，先开口道：“你电话里不是挺能说？现在见了面就只会盯着人看？”
　　“想您了。”
　　姜南青语调软哝哝。
　　路蕴手上用力，把他拉进怀里，低头和他接吻。
　　唇瓣相接，路蕴舌尖抵进他的口腔，吮吸搅弄，呼吸都变得炙热。
　　吻了一会，姜南青抬手去解路蕴衬衣上的扣子，还没等他解开，路蕴大力一拽，几颗扣子崩落在地。
　　姜南青分神去看那扣子，然后被重重吻住。
　　从沙发到双人床，从中午到黄昏。
　　昏昏入睡前，姜南青偷偷想，路蕴不是奔三了吗？怎么体力还这么好？
　　再睁开双眼时，窗帘外面已是一片漆黑。
　　房间空空荡荡，路蕴没在。
　　姜南青头发晕，闭眼回忆了一下手机扔在哪里，打算起身去拿。
　　起身一刹那，他腿一软，手及时撑在床沿才稳住身体。
　　入睡前疯狂的记忆又浮现出来。
　　过程里他几次想逃，却都被路蕴抓着脚踝拽回去，姜南青忍不住求饶，路蕴动作却越来越失控。
　　姜南青甩甩头，把黄色余料晃出去。
　　他重新站起来，走到沙发旁边，捞起裤子，从兜里摸出手机。
　　现在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屏幕上有两条未读消息。
　　[路蕴：公司有事，先走了。]
　　[路蕴向你转账500000元]
　　姜南青职业替身模式启动，回复他：[好的，下次见哦。]
　　完美的金主情人关系，无可挑剔的钱色交易。
　　热乎的钱，姜南青思考片刻，把一大部分转给外婆，留下一小部分自己存着，然后点了一份来这里几天都舍不得吃的外卖。
　　等外卖的间隙，姜南青搜索了下邱黎。
　　谷雨一开始就告诉他远离邱黎，对邱黎的态度也非常排斥，这让姜南青有些不解。
　　微博上一搜索，最热相关词条是：邱黎东宫乱
　　姜南青点进去，看到一条评论很多的微博。
　　@二十八摄氏度：#邱黎东宫乱#啊不是吧他怎么又出来了？我以为他被雪藏就是一辈子呢，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有剧组给他霍霍啊？
　　雪藏？姜南青指尖一顿。
　　猛然间有什么一晃而过，姜南青正深想，电话忽然响起。
　　大概是外卖，姜南青接通：“你好？”
　　“喂！你是姜毅国的儿子吗？”粗犷的声音透过听筒，在静谧的房间响起。
　　姜南青脸色阴沉下来：“不是，你们打错了。”
　　“不可能！”对方拔高声音，“替你爸还钱，不然我就……”
　　“剁手指？”姜南青轻笑一声，坐姿懒散放松，“随你们的便。”
　　对方不可置信道：“这可是你亲老子！你真不管？！”
　　姜南青眸底透出深深的恨意：“我没有老子，想做什么随你们便。”
　　“不过，”姜南青顿了一下，“如果你们敢去打扰我妈，那我就只好报警了。”
　　电话那边传来几声凄厉的惨叫，紧接着电话嘶啦一阵响。
　　讲电话的人换了一个：“南青啊！求你救救爸爸，爸答应你，只要这次还清了钱，爸再也不会去赌了！”
　　“不可能。”姜南青冷笑，“姜毅国，我巴不得你现在就被他们剁了，想让我拿钱救你？做梦。”
　　姜毅国破口大骂：“你这个没良心的贱种！老子生你养你，给你吃给你住，你长大了就是这么对老子尽孝的？！你就该和你那个该死的妈，一起去死！！”
　　“骂吧。”姜南青开了免提，把手机扔在沙发上，“不过奉劝你，最好不要再骂我妈，否则你就算还清钱，高利贷放过你，我也不会放过你。”
　　可惜，姜南青有闲心听他骂，讨债的却没耐心了。
　　那人夺过手机，嗓音像是粗粝的砂纸不断摩擦：“姜南青是吧？听说你是个明星？有个欠钱不还的爹算不算黑料？”
　　姜南青眼都没眨一下：“那就得衡量成本了，你去爆料呗，看看最后结果怎么样。”
　　他内心平静，毕竟现在自己糊得不行，没有营销号愿意花钱买黑料，对方想搞他，只能是倒贴钱。
　　电话骤然挂断。
　　姜南青深吸一口气躺在沙发上，盯着天花板出了一会神后，给徐锐刚打电话。
　　徐锐刚很快接起来：“南青？怎么了？在剧组遇到麻烦了？”
　　“没有，不是剧组的事。”姜南青把高利贷催债的事复述一遍，“刚哥，我没钱，所以没有帮他还。”
　　徐锐刚说：“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如果对方真用这件事做文章，我们趁机卖惨，帮你虐粉固粉。”
　　姜南青也没指望公司真的做什么，不过显然，这种顺水推舟的小成本行为，公司愿意为之。
　　他语气感激：“那就谢谢刚哥了。”
　　徐锐刚说：“这都是小事，不必说谢。倒是你，在剧组好好拍戏，这部戏班底好，以后要是有资源，你也带带队友。一个团体人气差距太大不好，还是需要平均一下的。”
　　平衡人气？姜南青无声勾了勾唇，他第一次听到这个词。
　　团里季楚人气最高，第一张专辑销量他唯粉占了百分之六十，可谓真金白银断层第一。
　　公司看重他家世和人气，每首歌都给他最多part。
　　邓希然营销大户，富二代娇贵少爷人设深入人心，出道一个月便为国民级牛奶品牌代言。
　　那会徐锐刚怎么从没说带带队友，平衡人气？
　　姜南青说：“刚哥你太高看我了。”
　　正说着，客房座机响起，姜南青对电话说：“刚哥，有人找我，我先挂了。”
　　徐锐刚忙道：“剧组的事吧？快去吧！”
　　客房来电说外卖到了，机器人送上楼。
　　姜南青道过谢，坐着等机器人上门。
　　半晌后，姜南青正吃外卖时，微信来了条信息，他低头看了眼，眉头皱起。
　　[陈靖：南青，在剧组还适应吗？]
　　负靖青罪cp粉最近还会在姜南青旧微博评论区哀嚎，问两人什么时候营业。
　　路蕴的态度很明显，他不希望自己和陈靖再有瓜葛。
　　姜南青一向拎得清，陈靖喜欢自己，路蕴不喜欢自己，但路蕴能给别人给不了的。
　　感情？不重要。
　　姜南青回：[都好，谢谢队长关心。]
　　陈靖秒回：[我们之间一定要这么客气吗？]
　　姜南青没再回过去，锁屏，把手机放在一旁，继续吃生腌膏蟹。
　　-
　　姜南青这部戏饰演男三号，戏份不多，十几天下来戏份便已经过半。
　　“卡！过！”B组，副导演喊道。
　　姜南青肩部肌肉放松，卸下力来，“辛苦了，导演。”
　　副导演相当满意，“小姜也辛苦了，快回去洗个澡，今天身上都是泥。”
　　这场戏是李景谦追车坠马，姜南青此时不止脸上身上都是泥，后腰还隐隐作痛。
　　他好像没事人一样笑笑，回到休息室换衣服。
　　李林跟着进来，看到姜南青后腰，立马叫起来：“姜哥！你受伤了！”
　　姜南青走到镜子前，这才发现自己后腰有一大片擦伤，他不在意道：“哦，没事，反正是古装剧，不要求露腰，影响不到进度。”
　　跟这种满脑子都是工作的人，李林没话讲。
　　他默默出了休息室，管工作人员要药箱，谷雨来找姜南青，正好撞上李林。
　　谷雨看看他手里的药箱：“姜南青受伤了？”
　　李林“嗯”了声，“从马上摔下来，后腰擦伤了。”
　　“擦伤了？”谷雨脚步一顿，“你先进去吧，我一会再过去。”
　　自从知道姜南青的秘密，李林觉得他们是共同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所以姜南青绝对不能出现绯闻，绝不能被拍到黑料。
　　见谷雨主动避嫌，李林很欣慰，“那谷老师，我先进去了。”
　　眼瞅着李林打开门进去，谷雨转身走到拐角处，掏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
　　“路哥哥，他受伤了。”
　　“好大的伤，血流了一地，你快过来看看吧！”


第17章 老实交代
　　休息室里，“血流满地”姜南青鼻子有点痒。
　　李林进屋还在夸谷雨，“谷老师和网上传闻不一样，真有分寸感，是个好人。”
　　姜南青不明所以：“发生什么我不知道的事了吗？”
　　“没什么，有感而发，有感而发。”李林打开药箱，扒拉半天找出棉球和碘伏。
　　李林说：“姜哥，趴沙发上吧。”
　　“其实用不着上药，”虽然这么说，姜南青还是趴上去，“伤口也不大。”
　　光看脸就知道姜南青白，但李林没想到他身上能更白。
　　他用棉球蘸了蘸碘伏，轻轻抹在那片泛着血丝的伤口上。
　　后腰处冰凉的触感很是舒服，姜南青闭着眼睛想，这比起姜毅国拿棒球棍揍的差远了，那时南语也是这样帮他上药的。
　　李林还在念叨：“这几天都不能吃海鲜，牛羊肉，辛辣刺激。”
　　姜南青奋力扭头：“不至于吧？”
　　李林按住他肩膀：“非常至于！不要乱动。”
　　休息室门被敲响两下，姜南青刚好上完药，穿好衣服说：“请进。”
　　谷雨一进来就问：“刚小李说你受伤了？给我看看！”
　　李林挡在两人中间，捍卫道：“谷老师！这不好吧！”
　　谷雨表情古怪看着他：“有什么不好的？你小小年纪这么保守？”
　　姜南青头疼，“李林，让他过来吧，挡着算怎么回事？”
　　李林出去了，背影落寞。
　　谷雨看了看姜南青的伤口，发现比自己形容的血流成河、血呼刺拉要好一些，心虚地摸摸鼻子。
　　“小南青，要不要来自拍？我好久没发微博了，经纪人催我营业。”
　　雪中送炭的活菩萨，姜南青正愁不和陈靖营业粉丝流失，现在送上门来的机会，不要白不要。
　　“好啊，用谁的手机拍？”姜南青燃起来了，觉得可以拍二十宫格。
　　谷雨说：“都行，你是用原相机吗？”
　　“？”姜南青也有自尊，这就是顶流的世界吗？男明星不用原相机会被人看不起？
　　“我……是啊，原相机拍出来好看。”个屁。
　　“哦，这样啊。”谷雨掏出手机，“那还是用我的吧，我不用原相机，省得费劲去修图。”
　　小丑姜南青：“哦……好。”
　　姜南青刚选好角度，路蕴打来电话，姜南青看了身边谷雨一眼，选择不避开他，接通电话。
　　路蕴一开口便问：“你在哪？”
　　姜南青说：“我在片场，片场休息室。”
　　路蕴冷声道：“受伤不去医院，还在片场？”
　　姜南青睨谷雨一眼，美化了一下伤口大小：“不严重，伤口还没有手掌心大，已经处理过了，您不用担心。”
　　路蕴那头大概在忙，听他形容确实不值得跑一趟医院，便叮嘱两句挂断电话。
　　挂了电话，姜南青看向谷雨：“谷老师，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谷雨心理素质不行，装又装不像，很快什么都招了。
　　谷雨的竹马叫林章年，林家和路家是世交，早些年林父因工作调动，举家前往淮城，林章年和路蕴没有因此断开联系，也带着谷雨同路蕴见过几面。
　　既然说开，两人聊天敞亮起来，不再掖着藏着。
　　谷雨诚实道：“我不喜欢沈齐柯，他一看心眼就很多，长得也没你好看。”
　　姜南青失笑：“可路先生喜欢他，我只是个替代品。”
　　“你太看不起自己了，”谷雨不认同，“路哥哥这么多年，没对谁这么上过心，那天他来找你了吧？”
　　想起那天，姜南青脸上发热，“嗯。”
　　“我觉得你有戏，”谷雨说：“反正我不喜欢沈齐柯，他一边钓着路哥哥，一边跑去跟别人订婚。”
　　姜南青若有所思：“如果他回头找路先生，那估计就没我什么事了。”
　　“不可能的，”谷雨肯定道：“沈家老爷子说了，沈家人可以不结婚，就是不能喜欢男人，否则就不是沈家人。”
　　“沈齐柯不可能放弃沈家人身份的。”
　　姜南青问：“为什么？”
　　谷雨说：“这些是我听说的，当年沈齐柯被接回去的时候已经六七岁了，为了在沈家生存下去，吃了不少苦，应该不会轻易放弃。”
　　“原来是这样。”姜南青又问，“那邱黎是怎么回事？”
　　谷雨说：“他啊，他之前在酒桌上勾搭路哥哥，被雪藏了，这次能演这部戏，应该又是傍上谁了。”
　　“总之他不是什么好人，还是路哥哥托我提醒你的。”
　　原来是他，怪不得当初听到名字时觉得耳熟，难怪网上搜不到消息。
　　姜南青不说话，发呆抠手指。
　　谷雨拍拍他肩膀，真诚道：“反正我更喜欢你，你要加油！”
　　姜南青模棱两可应了一句，心思翻涌。
　　-
　　回到酒店，谷雨发了照片过来。
　　姜南青选了两张，打开修图软件，认真修图。
　　十分钟后，他满意地看着成果，点开微博发出去。
　　谷雨发来消息，让他来自己房间拿吃的。
　　姜南青戴上口罩，拔下房卡出了门。
　　邱黎也住在这一层，每天姜南青坐电梯都能经过他的房间。
　　此时邱黎的房门虚掩着，姜南青脚步一顿，看清了里面的场景。
　　房间地上洒了一大滩奶茶，其中混杂紫色白色芋圆。
　　邱黎的助理正跪在地上擦，她衣襟裙摆上沾满污渍，很是狼狈。
　　姜南青折回去，拿了一包湿巾，又返回来递给她，“拿着个擦吧，不然很黏。”
　　女孩子抬起头，见是姜南青后连声道谢：“谢谢您，您别进来了，这奶茶黏在鞋底上不好处理。”
　　“不碍事。”姜南青说，“叫客房服务会方便很多，或者我帮你打电话？”
　　“不用了，”助理垂着头，“我来就好，您快回去休息吧。”
　　姜南青觉得古怪，但无所谓，他不想多管闲事，点点头出去了。
　　他在电梯口遇到邱黎，刚听过对方黑料，姜南青打算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如常打招呼。
　　可邱黎一脸不耐烦，看姜南青仿佛在看空气，径直从他身旁掠过。
　　姜南青咽下问候，没往心里去。
　　十分钟后，姜南青捧着谷雨送的一筐草莓回了房间。
　　洗好草莓，他一边吃一边给路蕴发了个小狗探头的表情包。
　　他跟程宇打听过，路蕴最近接手了公司下面的一间工厂，忙得抽不开身。
　　姜南青表示理解，挂断电话后独自诧异，传闻中的纨绔，原来也是有正事做的。
　　他其实不在意路蕴几点回复，甚至不在意路蕴回复与否。
　　做这些事类似做任务，好感刷够了，金币就到账了。
　　姜南青拉开窗帘向外看，影视基地在淮城开发区，这片发展出不少景点，以“偶遇明星”作为噱头，吸引不少年轻人前来打卡。
　　他咬下一口草莓，酸甜的汁水在口腔中爆开。
　　指尖微动，切回微博，#谷雨姜南青合照#已经登上热搜。
　　谷雨流量大，公司舍得砸钱，就算是十天半个月没发微博，也会买条“呼叫谷雨该营业了”的热搜。
　　白给的热度，不蹭白不蹭。
　　姜南青开着大号冲到谷雨微博评论区：[帅哦【大拇指】]
　　谷雨回复：[口气好像老年人……]
　　姜南青粉丝起初害怕被撕蹭热度，都夹着尾巴小心翼翼，这会见谷雨调侃他，纷纷在评论区“哈哈哈哈哈”。
　　姜南青又给他点了个赞，返回去看自己的评论区，他皱了皱眉。
　　评论区没想象中和谐，负靖青罪的cp粉照惯例在评论区催更，在这条微博下就显得不分场合。
　　于是唯粉，和一小丢丢刚刚嗑上谷雨姜南青的连名字都没有的cp粉，怒了。
　　@加油姜青青：分点场合吧我说？成天没完没了的舞，差不多得了
　　@十根油条：你们是没有家吗？在不相干微博下面发什么颠？
　　@好谷知时节：糊得姐发笑，李靖是谁？听都没听过
　　@天天向内：楼上姐妹，李靖是哪吒他爸，这是陈靖……
　　@好谷知时节回复@天天向内：bhys
　　@干点正事吧要不别配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神他爹李靖！
　　姜南青登录了另一个小号。
　　账号ID：什么靖什么青
　　粉丝数：3.5w
　　这是他在决定和陈靖炒cp时注册的账号，平时会发一些cp向视频，不断把自己舞台上拉陈靖那一幕重现，直播时晃晃手里的水杯，说这是给队长带的，吃东西时提起队长也喜欢这个。
　　很多陈靖粉丝表示嗑到了，关注他并催更。
　　时间一长，这个账号成为了负靖青罪粉圈的大粉。
　　姜南青用这条账号发布了一条微博。
　　@什么靖什么青：小南现在进组拍戏，大家要保持理智，微博数据还需要大家一起动手哦~大家转发起来，评论起来，内赞点起来~
　　关注他的cp粉们立刻开始行动，洗广场、转发微博、刷评论。
　　姜南青敛下目光，切回大号，给陈靖最新发的微博点了个赞。
　　这时候，也得给cp粉一点甜头。
　　他呼了口气，机关算尽很累。
　　但他不能停，妈妈看病需要钱，让家人过上好日子也需要。
　　哪怕是和厌恶的人继续炒cp。
　　点赞没过多会，手机在掌心振动。
　　姜南青看了眼来电显示，目光发冷，接起电话：“喂，队长。”


第18章 是正经工作吗？
　　大概率是刚刚那个赞，让陈靖以为这是姜南青释放出来的破冰信号。
　　电话里，陈靖温声问：“南青，你哪天杀青？这之前我去给你探班好吗？”
　　刚给人点完赞的姜南青不知道该怎么拒绝，于是沉默了。
　　“南青？”陈靖喊他，“是信号不好吗？怎么不说话？”
　　姜南青扯扯嘴角，“我快杀青了，最近戏排得很集中，要不还是算了吧。”
　　陈靖说：“你刚刚……给我微博点赞了。”
　　“嗯，然后呢？”姜南青起身给自己倒了杯水，“我也给宁秦他们点赞了，大家都是队友，这没什么吧？”
　　当然要给其他队友也点赞，他可不想因为陈靖被骂卖腐。
　　姜南青忽然脑海里闪过寥寥数语，彻底没了耐心，“队长，还有别的事吗？没事我先挂电话了。”
　　“南青，”陈靖出声叫他，“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看法？”
　　姜南青挂了电话，切断他的声音，面露讽意，把手机扔在一旁。
　　-
　　托谷雨的福，姜南青这几天在影视城存在感高了不少。
　　之前粉丝少，没流量，经常被忽略。
　　最近片场外竟然都出现专门拍他的代拍了。
　　自从发现这个，姜南青会在酒店房间拉上窗帘，演练几遍营业步骤——眨眼，飞吻。
　　本来还设计了一个抬臂比心，但动作幅度太大，有点刻意，pass！
　　每次收工上车前，姜南青会“不经意间”对上他们的镜头，甩出一套连招。
　　他本意是想用好状态面对镜头，谁知道无心插柳柳成荫。
　　几天后，姜南青得到了第一个只有自己名字的独立热搜：#姜南青不会错过镜头#
　　点进热搜，热门微博是一条合集视频。
　　视频记录了姜南青在片场反向捕捉镜头后的反应，镜头下每天妆造各异的他像一只俏皮的狐狸，狡黠地眨眼，飞吻的动作却清纯无比。
　　这个视频起初被发布在B站，这个月B站流量扶持主题刚好是“那些被忽略的美好”。
　　姜南青作为一个粉丝量比很多网红都少的爱豆，皮相姣好，业务合格，营业努力，莫名地切题。
　　弹幕直呼：高岭之花人设带感是带感，但媚粉小甜心更有性价比。
　　up主带了tag，视频一经投递，播放量长势喜人，很快得到了官方的关注。
　　没两天，这个视频被推荐到首页，迎来一大波流量，一天内播放量破两百万。
　　慕名搜索的路人涌向姜南青微博，考古他之前的微博，纷纷在评论区留言，眼看着互动量涨了一大截。
　　他挑了几个有趣的评论回复，嘴角翘着，心情很好。
　　手指在屏幕上点了点，切到cp粉头小号，转发热搜里那条视频。
　　@什么靖什么青：是努力营业小南！
　　很多cp粉紧跟着转发，转发区一连串啊啊啊啊啊。
　　效果不错，姜南青心满意足，这时手机轻振一下。
　　[李林：姜哥，为了能成为你坚强的后盾，我在努力！]
　　[李林：图片]
　　姜南青点开图片，桌子上摆了一本书，书名叫《娱乐圈金牌助理》。
　　姜南青很欣慰，回了三个大拇哥。
　　自从拉李林上贼船，这孩子就表现出势不可挡的热情，上进心激增。
　　姜南青放下手机，舒展了下手指，坐在床上看剧本。
　　他的戏份三月底就可以杀青，回到江城之后，他打算先回外婆家看看，带母亲去医院复查。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姜南青翻了个身，脸颊贴着柔软的枕头，惬意地眯起眼。
　　这时有电话进来，姜南青伸直胳膊够到手机，接通电话：“刚哥。”
　　“今晚八点，我去酒店接你。”徐锐刚那头传来衣料摩擦的簌簌声，“对了，你在酒店吗？”
　　“我在。”姜南青沉吟，“但我今晚有夜戏。”
　　徐锐刚说：“我问过李林了，你今天通告单上只有上午两场戏。”
　　他没工夫计较姜南青的小谎言，“我现在往淮城去，大概八点左右到你那里，你准备一下。”
　　姜南青闭了闭眼睛，“我不去，身体不太舒服。”
　　徐锐刚那边响动停了，略带威严的声音传来：“南青，你要知道，你能有戏拍完全是因为公司给你提供了平台，你要感恩公司。”
　　姜南青说：“我感恩公司，但今天实在去不了，谷雨约我今晚一起吃饭。”
　　“谷雨？”徐锐刚嗤了一声，“那种大少爷，和你不是一个圈子的，你还是和我去吃饭，这个剧杀青后才不至于断档。”
　　“好了，抓紧时间收拾一下，饭桌上有点眼色，别端着。”
　　说完，电话便挂断了。
　　姜南青不怪李林，他涉世未深，本来也没有城府，徐锐刚作为经纪人问这些，他没道理隐瞒。
　　要不要告诉路蕴呢？姜南青心里有点打鼓。
　　他思来想去，最终翻身坐起来，怕打扰路蕴工作，于是给程宇拨了电话。
　　“小姜先生？”
　　从前程宇都叫他姜先生，姜南青让对方叫自己小姜就好，最后程宇两相结合，改口叫他小姜先生。
　　姜南青小心打探：“程助理，我想问下路先生现在忙吗？”
　　程宇说：“路先生今天出差，您找他有事吗？”
　　姜南青有点失望，“那没事了，我就不打扰你了，你忙吧。”
　　挂了电话，姜南青躺不住了，他在房间里踱来踱去，想着要不要找谷雨求救。
　　但徐锐刚的话在耳边回荡，谷雨和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如果不是因为路蕴，在谷雨眼里他就和邱黎是一类人。
　　姜南青苦涩笑笑，随便找了一身衣服摊在床上。
　　翅膀还没硬，那就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吧。
　　时间到了晚上，窗外路灯亮起，枯树影倒映在玻璃窗上，割裂了规则。
　　这时房间门被敲响，姜南青慢条斯理起身，腰来腿不来走到门前，深吸三口气拧开门把手。
　　姜南青握着门把手，慢慢眨眨眼，木木看着站在门外的男人。
　　什么型金主这是？每次都主动送上门？
　　“怎么了？太久没见，不认识了？”路蕴面容疲惫，逼近一步，“先让我进去，大明星。”
　　“什么大明星……”姜南青脸上发热，侧身让开位置放他进屋。
　　刚一关上门，姜南青就被抱住了。
　　路蕴的气息铺天盖地裹住他，滚烫的吻落下来，姜南青搂住他的脖子，启唇迎合。
　　初春傍晚凉意裹挟着温潮，汹涌的热浪不断扑打，昏暗光线也愈发暧昧。
　　门再次被敲响时，姜南青正跨坐在路蕴身上，和他接吻。
　　闻声两人动作一停，路蕴喘着粗气，拧眉问：“你今晚有别的约？”
　　姜南青平复了下呼吸，说：“我经纪人说今晚刚好有个饭局在淮城，他要带我一起去……”
　　他越说声音越小，但路蕴怎么会听不懂这是什么意思。
　　毕竟他们就是在那样的场合下相遇的。
　　路蕴压着火问：“你答应要去了？”
　　握在腰间的手掌愈发用力，姜南青立刻清晰地感知到他的不悦。
　　“我没有。”姜南青连忙道，“我拒绝了，可他不听。”
　　路蕴面色微霁，拍拍他屁股，“去开门。”
　　还没等到姜南青去开门，就听“滴——”一声，徐锐刚拿着房卡进了屋。
　　“南青，你收拾好了吗？尽量快一点，别让老总们等急了！”
　　他边说边往屋里走，目光不断在房间里搜寻，看到沙发上的男人时微微一怔，“你是？”
　　还不等路蕴说话，边听姜南青抢答：“这是谷雨的朋友，今晚我们要一起出去。”
　　他不打算让徐锐刚知道自己和路蕴的真实关系，不想给自己平添麻烦。
　　路蕴看他一眼，没拆穿他，对徐锐刚说：“你好，路蕴。”
　　路蕴？江城路家那个路蕴？怪不得眼熟。
　　徐锐刚脸上浮起谄媚的笑容：“原来是路二少！久仰久仰！”
　　他和路蕴握了手，看向姜南青，刚要说话便被打断。
　　路蕴说：“谷雨一会就下来了，我们带南南一块出去聚聚，没什么问题吧？”
　　徐锐刚表情有些为难，“路二少……这……”
　　“很为难？”路蕴语气不悦，面无表情也看向姜南青：“是正经工作吗？非去不可？”
　　姜南青头扭向徐锐刚：“是正经工作吗刚哥？”
　　徐锐刚直冒冷汗，“没事，我自己去就行，路少好不容易来一趟，不能扫您的兴。”
　　屋里很快又只剩下两人，路蕴把姜南青拽到自己腿上，捏捏他粉嫩的耳垂，“为什么不说实话？”
　　“嗯？”姜南青明知故问，“路先生问哪句？”
　　路蕴忍无可忍，咬上他的锁骨，“为什么不说我们的关系？说了可以省很多事。”
　　“最起码今后他不敢再找你去陪酒。”
　　热气喷薄在颈间，姜南青痒得缩了缩身子，“说了虽然可以省事，但也送他了一个把柄。”
　　他低下头，主动吻了吻路蕴，“再说了，要是以后您不要我了，我也好再就业。”
　　“再就业？”路蕴翻身压上他，钳住他的下巴，“看来我还是太好说话，让你敢有这种想法。”
　　“我乱说的。”姜南青弯起眼睛，搂住他的脖子，脸蛋往他嘴唇上挨，“给你亲亲。”


第19章 网上有点节奏
　　这次路蕴没有睡完就走，而是留下过夜。
　　姜南青蜷在他臂膀里，脸颊微微泛起粉红，嘴唇微肿着，说：“明天还要拍戏，先晚安啦路先生。”
　　路蕴亲亲他的发顶：“睡吧，晚安。”
　　第二天早上醒来，姜南青坐在床上醒盹儿，看着路蕴从卫生间走出来，坐到自己面前。
　　路蕴捏了捏他的脸，问：“早点吃什么？”
　　姜南青手指蹭蹭眼角：“一会李林会来送饭，我昨晚和他说了今天送两份。”
　　路蕴点点头，“我一会吃过早点就回去了，下午有会要开。”
　　姜南青抠口水嘎巴的手一顿，路蕴这是在报备行程？
　　他们之间从属关系发生什么变化了吗？
　　姜南青半天挤出来一声：“收到。”
　　路蕴：“……”
　　“下次有事直接给我打电话，不用通过程宇找我。”
　　“好，”姜南青心想还不是为了让你觉得我有分寸感，嘴上乖乖应道：“下次挑你不忙的时候我再打电话。”
　　路蕴走过来亲他：“你说说我什么时候不忙？”
　　姜南青转转眼珠子：“我问程助理，确定你不忙了我再打。”
　　说话间，李林带着早餐来了。
　　自从昨晚大半夜接到微信，他就知道路蕴一定也在。
　　一进屋，李林就目标明确地看了一眼窗帘。
　　很好，紧闭的，姜哥隐私意识很强。
　　“姜哥，路先生，吃早点。”
　　他把两个纸袋放在桌上，从里各拿出两个餐盒，“这是蔬菜沙拉，这是不加糖豆浆。”
　　路蕴皱眉：“你平时就吃这个？”
　　姜南青说：“也不是，我最近要减重所以才吃这些的。”
　　“你没胖为什么要减肥？”路蕴从上到下仔仔细细打量他。
　　“剧情需要啦！”姜南青吃了一口蔬菜沙拉，“因为最近要拍的阶段是这个角色将死的时候，范导的意思是最好瘦成皮包骨，但短期内估计悬，所以化妆师姐姐再努努力，应该就可以了。”
　　最好瘦成皮包骨，路蕴心里重复了一遍这句话，胸口没来由发闷，低头打开自己这杯豆浆喝了一口。
　　李林适时道：“路先生放心，您那杯是加了糖的。”
　　路蕴忽然没有心情再喝了，他拿起沙发上的外套：“我先走了。”
　　姜南青嚼草中，他腮帮子鼓鼓，挥了挥手：“路先森债见！”
　　时间紧迫，姜南青光速吃完早点，又光速穿戴好，和李林一块下楼。
　　片场里，姜南青做好妆造，一看时间还早，打算继续围观学习。
　　他走出休息室，撞上同样妆造完成的邱黎。
　　这次邱黎主动和他打招呼，“南青，你也来这么早？”
　　姜南青点点头：“一会有场戏。”
　　两人打过招呼就分开了，姜南青站在片场看沈辛甘拍戏，自己也尝试着代入。
　　收工时天已经黑了，谷雨拉着姜南青不放，“走走走，今天太累了，我们去吃点好的放松放松！”
　　姜南青伸食指点点他，又转过来点点自己，“两个正在减肥的人，我们能吃什么？有机无污染进口蔬菜沙拉？”
　　谷雨泄了气，“你说得对，我们还是回去吧。”
　　其实今天姜南青晚上也没办法休息，公司给他安排了一场直播。
　　姜南青回酒店洗了个澡，约定好的直播时间就到了。
　　他调整好状态，打了个狠光，照的脸上毛孔都消失了。
　　没办法，最近连轴转拍戏实在太累，皮肤状态比进组前差了不是一点半点。
　　姜南青的行程是透明的，粉丝大多知道他现在在淮城拍戏。
　　直播一开，弹幕飘过，几乎都是让他注意休息不要太累的。
　　姜南青看到左上角观看人数还在不断上涨，比起上次情人节直播多了两倍。
　　看来成功蹭到谷雨热度了，谢谢小谷雨。
　　今天直播没有主题，主打一个闲聊。
　　姜南青眼睫低垂去看弹幕，声音温柔地回答问题。
　　弹幕上看不到几条关于和陈靖有关的，倒不是负靖青罪cp粉不刷了，是他们刷不过涌入的新粉。
　　粉丝们问他剧组趣事，姜南青挑着能说的说了，满足了不少粉丝的好奇心。
　　半小时后，姜南青打了个哈欠，说：“时间不早啦，明天我还要早起去片场，大家上学上班也不要迟到哦！”
　　下播后，姜南青困得头脑发沉，他迷迷糊糊把自己卷进被子里，沉沉睡去。
　　-
　　翌日，片场。
　　谷雨坐在小马扎上，捧着手机看视频，他看得入神，身边站了个人都没发觉。
　　姜南青没有偷看别人屏幕的习惯，他清了下嗓子，“范导来了！”
　　谷雨吓得一激灵，连忙把手机揣起来。
　　其实范泊不会管演员玩手机，但谷雨不是一般演员，他演技太差，范泊叫他有时间多去观摩一下别人是怎么演的，不要把时间浪费在玩手机上。
　　姜南青笑眯眯拍拍他：“别紧张，骗你的。”
　　谷雨一看是他，松了口气，又把手机拿出来。
　　他点了下屏幕，视频继续开始播放，“我在看你粉丝剪的视频。”
　　“哦不对，”谷雨补充，“这是你的cp粉给负靖青罪剪的视频。”
　　说着，他斜了一下手机给姜南青看。
　　姜南青一看，好眼熟，是我自己剪的。
　　他又确认了一遍ID，确实是我自己剪的。
　　“啧啧，还真相是真。”谷雨吐槽BGM，“我说这些粉丝能不能换点新鲜的？这BGM好几年前就在用了。”
　　姜南青睨他一眼，“你懂什么？每一对cp都要有自己的真相是真和真相是假。”
　　“哦，”谷雨看完视频，目光挪向他，揶揄道：“那你和你那个队长，是真是假？”
　　无聊的问题，姜南青懒得理，他转身就走。
　　谷雨追上来，压低声音说：“放心吧，我知道的，你喜欢路哥哥。”
　　你啥也不知道，姜南青想。
　　但就让他这么误会一下也没什么损失，姜南青没否认。
　　回酒店后，姜南青刚吹干头发，李林就匆匆过来敲他的门。
　　他一进屋便把手机递过来，“姜哥，网上好像有点节奏。”
　　“什么节奏？”姜南青疑惑地看他一眼，接过手机。
　　李林抓抓头，“就是好像在说你进这个剧组没有通过试镜，是直接进来的。”
　　姜南青低头看手机屏幕，微博上有一条营销号半个小时前的帖子，内容搬运自某瓣。
　　文案：最近刚有点热度的某糊团爱豆疑似空降大制作剧组。
　　评论区路人还在解码，营销号就在评论区发了姜南青名字的缩写。
　　还提供了“媚粉达人”“甜心爱豆”等关键词，答案呼之欲出。
　　按照姜南青的热度，半小时的发酵速度应该是龟速，可显然眼下不是这种情况。
　　半小时过去，这条微博再次被几个营销号搬运，其中一个转发量破了千。
　　姜南青广场上也出现不好的言论，甚至有网友直接@姜南青，问他是不是关系户进组。
　　还有些浑水摸鱼的，说谷雨是铁关系户，现在姜南青也是关系户，关系户开会。
　　谷雨粉丝当即反击，两边撕成一团。
　　这时徐锐刚打来电话，语气焦急：“热搜是怎么回事？你这部剧没有试镜？”
　　热搜？姜南青连忙去看热搜榜，果然，第十三位挂着“姜南青空降”的词条。
　　这个词条里营销号就不仅仅是带节奏了，而是点名揭露姜南青没有通过试镜，空降《东宫乱》剧组。
　　而原定的男三号是邱黎。
　　一石激起千层浪。
　　“带资进组”“关系户”“走后门”等类似的词汇被按在姜南青头上，网友同仇敌忾。
　　-这下好了，上班给关系户跑腿，下班看关系户演电视剧。
　　-怎么这年头谁都出来演戏？当爱豆就好好当，爱豆都没当好呢，就想跨界了？
　　-算了什么都不说了那就 #姜南青滚出东宫乱剧组# 吧~
　　-邱黎好惨啊，之前好久没他消息了，也不知道得罪谁了，都沦落到让这种小爱豆抢角色了
　　……
　　姜南青平静地看着词条下，各路网友的发言。
　　毫无疑问，邱黎顺理成章成为这件事的受害者，微博上#姜南青滚出东宫乱剧组# 的词条短短十分钟已经被刷了上千条。
　　徐锐刚兴师问罪道：“到底怎么一回事？你不是说这是你自己试镜上的？”
　　姜南青没多说，他神色镇定，“没事，公司暂时不需要管这件事，我会看着处理的。”
　　“你怎么处理？！”徐锐刚操碎了心，“能不能先给我交个底？”
　　姜南青反问他：“刚哥，如果我真是走关系进组，公司会怎么处理？”
　　徐锐刚一梗：“公司会在不影响其他人的前提下，尽力帮你解决问题。”
　　“嗯，知道了。”姜南青觉得自己多余问这一句，“给我三天时间，三天之后我会想出解决办法并回应，不会影响任何人。”
　　听他这样保证，徐锐刚将信将疑地挂断电话。
　　姜南青舒了口气，一旁听了个全程的李林很担心，“姜哥，你打算怎么解决啊？”
　　半晌，姜南青说：“不着急，看看事情会发展到什么地步再说。”
　　事情如姜南青所料想的一样，傍晚时分，邱黎一条模棱两可的微博，给空降事件再度添了一把火。


第20章 风波升级
　　邱黎发了一张《东宫乱》剧本封面的照片，配文：知足常乐。
　　这条微博一出，网友认为这简直就是实锤了。
　　-之前帮姜南青说话的滚出来看看呢？人家邱黎够佛系了吧？
　　-怜爱了，邱黎这性格在娱乐圈不是任人欺负吗？
　　-姜南青是不是看人家没后台好欺负，故意抢人家角色？
　　-肯定是呗，亏我之前看他直播打脸队友还觉得爽，现在一看，肯定是人设！
　　-还有他被跳签那件事，那会我还骂过跳签的人没素质，现在只想说一句：哥们儿！干得漂亮！
　　-有毛病吧？现在有实锤？邱黎发那么条微博你们就给姜南青定罪了？？
　　-姜南青粉丝别跳啦！怎么洗他也是带资进组的关系户！
　　舆论甚嚣尘上，网友只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网上声讨姜南青的声音越来越大。
　　姜南青从微博切出来，给范导打了通电话。
　　这期间他手机不停地振动，挂了电话，他第一时间点开微信。
　　微信上有很多条消息，姜南青挨个点开来查看。
　　宁秦让他放宽心，如果心情不好就卸载微博几天，这件事很快就过去了。
　　卸载微博没有必要，姜南青需要关注网上舆论风向。
　　陈靖则是发来一大段话：[南青，身在这个圈子，每个人都有身不由己，不要迷失自己……]
　　密密麻麻的文字排列在屏幕上，姜南青看了个开头，冷嗤一声，不知道的以为是什么中老年鸡汤分享链接。
　　他指尖丝滑操作，把这条微信删了。
　　奏折批到谷雨的，嚯，语音，六十秒。
　　姜南青指尖轻点，谷雨叽喳的声音通过扬声器传出来：“小南青，我本来是想发微博帮你说话的，可经纪人把我手机收走了，还把我微博密码给改了！你放心！你的演技比邱黎强太多了，等剧播肯定就没有人骂你了！谁演技差谁才要挨骂！这是我借助理手机给你发的，你不用回复了，我们片场见哈！”
　　演技差的才要挨骂？
　　他怎么好意思说出来这句话的？
　　不过阴沉的心情因为谷雨这通搅和明朗了些，姜南青挑起唇角继续划拉屏幕。
　　路蕴的头像被不断弹出的新对话框挤到后面，岿然不动地落后于其他人。
　　姜南青目光凝滞在那个方正的落日头像上，微微出神。
　　事情发生两个小时了，路蕴一点消息都没有。
　　姜南青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他知道自己什么都不该期待。
　　就这样盯着那个头像发呆了好一会，姜南青心底悄然升起一抹微妙的烦躁之意。
　　这种细微的情绪波动在他接到外婆电话时达到巅峰。
　　外婆的微信头像出现在屏幕正中时，姜南青胸口忽然涌上一股委屈，鼻子发酸，眼眶发烫，他抬眼看天花板，手掌快速在眼前扇了几下，稳定好情绪才接起电话：“外婆。”
　　老人每天都刷抖音，看养生知识外也很关注外孙的动态。
　　毕竟姜南青回家少，这样她可以从网上了解到他的近况。
　　外婆目光柔和慈爱：“南南啊，要不要回家来？外婆给你做梅菜扣肉吃。”
　　听见这话，姜南青刚平复好的心情又乱了，酸意再次涌上鼻腔，他别过头，把表情整理好才又重新转过头来。
　　“先不回去了，外婆。我在淮城拍戏呢，等月底杀青再回。”
　　“如果不开心就回家来。”
　　“你回去上你的大学，外婆外公也能赚钱养家。”
　　“也不用担心你妈妈，她最近都有按时去医院，病情也很稳定。”
　　外婆把准备好的话全倒出来，姜南青在外遇到的事她插不上手，只能告诉他，家永远是他的避风港。
　　“没有不开心。”姜南青恬淡一笑，眼角泛起泪花，“外婆，这一切都是我自愿选择的，我不会委屈自己，你不要担心。”
　　老太太教书育人一辈子，见的孩子多了，也了解姜南青脾气秉性。
　　知道他不是吃亏的性格，又看他当下状态不错，放心了不少，于是叮嘱他早点休息后就挂断电话。
　　这时酒店前台打来电话，说这个时间点外卖的客人太多，送餐机器人忙不过来，麻烦他自己去前台拿一下。
　　李林年纪小，今天陪他经历这些，状态肉眼可见的游离。
　　本着让助理好好休息一下的心，姜南青戴上口罩，下楼拿外卖。
　　他躺了一下午，后背腰杆有些发僵，刚好活动活动。
　　谁知一出门，迎面就撞上邱黎和他的助理。
　　邱黎看见他便主动走过来，脸上堆笑，轻飘飘打了句招呼：“姜老师，好巧啊。”
　　姜南青回以一笑：“好巧。”
　　他这副仿佛无事发生的淡定模样令邱黎脸色一变，攥紧拳头问：“姜老师没什么想说的吗？对我或是对网友。”
　　“说什么？”姜南青脚步一顿。
　　邱黎眨眨眼，“关于网上那些传闻啊，姜老师不会没有看到吧？”
　　姜南青挑眉，目光登时变得锐利，“我如果有问题，范导会处理，我有什么义务需要对你交代？”
　　姜南青将他从上到下打量一遍，最终落在他身后助理手中一大袋外卖上面，莫名笑了一下，“倒是有个忠告给你，少吃点吧，你化妆师很辛苦。”
　　说完他没给邱黎反应的时间，拔步离开。
　　心情舒畅导致姜南青食量大增，当晚他吃了两盒沙拉，浇汁都用菜叶子刮干净了。
　　接下来两天，姜南青以及他所属公司没做任何回应，剧组也保持沉默。
　　网友们觉得他打算冷处理，毕竟很多娱乐圈新闻都是当事人不作回应，时间一长也就被大家淡忘了。
　　这件事相关微博评论区早已沦陷，网友的怒火无从宣泄，愤慨之余便去扒姜南青黑料。
　　有个自称姜南青大学同学的男生在某瓣发帖，爆料姜南青粉丝不多但爱耍大牌，同学间要一张签名对方都不愿意给。
　　他在贴子里言辞凿凿，说姜南青明知道自己女朋友是他粉丝，也不愿意签个名给她。
　　虽然这个帖子下面有同班同学为他辩解，但网友可不管这些。
　　一个人在他们眼中非黑即白，姜南青现在是网友心中抢人角色、带资进组的关系户，那么他就算吃饭把花椒挑出来都是错的。
　　起初爆料姜南青未经试镜进入剧组的营销号，也抓住这波流量。
　　他们不断搬运某瓣上与姜南青有关的黑贴，在微博上转发扩散。
　　姜南青微博下面也充斥着各种辱骂，就连情人节直播邓希然主动挑衅，都变成了姜南青为人不端，队友替天行道。
　　网上骂的热火朝天，酒店里，姜南青刚下戏，慢悠悠卸妆、洗澡、吹干头发，边吃减脂餐边刷手机。
　　网友每条评论他都有看，但无动于衷。
　　他指尖微动，把微博改成关注才可评论，然后再一刷新，看着粉丝数量蹭蹭往上涨，心里满意极了。
　　骂就骂，先买票再说。
　　他悠然自得，却听见旁边传来一阵磨牙声，李林看着微博上那些不堪入目的评论，气得不行。
　　更气的是他自己嘴笨，这两天在微博上为姜南青说话，被人连带着骂了二十来条。
　　身为助理，李林愁得掉头发，但姜南青像个没事人一样，该拍戏拍戏，该吃饭吃饭。
　　片场里时不时有人小声议论，姜南青都置若罔闻，照样去向范导取经，和谷雨说笑聊天。
　　李林起初认为姜南青早就想好了对策，可到现在他都没任何行动。
　　难道在等热度下降，网友遗忘？可现在的架势，网友乐此不疲挖他黑料，放大他一切行为寻找黑点，俨然变成一场盛大的网暴。
　　这天姜南青下戏，两人上了车，李林忍不住问：“姜哥，这件事你到底想怎么解决？”
　　姜南青一上车就低头看网友今天又骂自己什么了。
　　听见李林问，他说：“该怎么解决就怎么解决呗，你别担心。”
　　李林焦躁道：“我怎么能不担心？网上那些人说话多难听啊！”
　　姜南青看着满屏幕骂自己的话，颇为认同：“确实。”
　　李林探头看了一眼他手机，一把盖住：“别看了，这有什么好看的！”
　　姜南青扒拉开他的手：“你不懂。”
　　这些都是潜在粉丝。
　　李林恨铁不成钢，“哥，你都不着急吗？咱好不容易有点流量了，现在全变黑粉了！”
　　紧接着他背着司机，压低声音问：“路先生也没办法吗？”
　　姜南青没有说话，闭目养神。
　　其实不仅李林着急，和他关系亲近的都发消息或打电话来问，姜南青什么也没说，只叫他们不用担心。
　　这些天粉丝都在努力反黑，洗广场，做澄清。
　　除了私信骂他的，姜南青收到很多来自粉丝的私信。
　　@加油姜青青：安心拍戏，剩下的交给我们，你什么都别管。
　　@南边的小姜：相信你，不好听的话就当听见狗叫，听我们怎么夸你就好啦~
　　@青青草原我最牛：哥，问一句，你真的带资进组了吗？我不脱粉，我就问问
　　@早饭不能忘：晚安，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好好拍戏。
　　……
　　姜南青又往下点开几条私信，不慎拆到雷款。
　　“关系户去死！关系户去死！关系户去死！”
　　好像都听见骂声了，这是吼叫信吗？
　　姜南青快马加鞭咽下最后一片生菜，擦干净手指，拿起手机，把三天前就躺在草稿箱的微博发出去。
　　一分钟后，视频审核通过。
　　为了追着骂人无奈关注姜南青的网友刷出一条如同诈尸般的微博。
　　@King-姜南青：久等了，我的澄清。


第21章 风向逆转
　　吃瓜群众蜂拥而至，纷纷抱着怀疑的心态点开视频。
　　视频是姜南青的试镜记录，试镜现场准备阶段的画面摇晃，姜南青单手举着手机，压低声音对镜头说：“来试镜《东宫乱》了，有点紧张。”
　　说完这句，看得出他时间很紧迫，匆匆向镜头摆摆手，“先去准备了，希望今天能顺利！”
　　然后视频一黑，屏幕中央缓缓浮现出一行字幕：下面是试戏记录，由剧组真实记录。
　　屏幕亮起，姜南青面对导演和副导演进行自我介绍，紧接着是一段表演，而后他鞠躬致谢，离开试戏房间。
　　网友们看完视频的同时，姜南青也看完了。
　　屏幕暗下，映出他精致的五官，和嘴角微微翘起的角度。
　　当初程助理认为路蕴打个招呼的事，没必要多此一举再去试镜，可姜南青不这么想。
　　他和路蕴相处时有意重新提起，发现两人面对这件事，虽然出发点不同，但态度却是一致的。
　　路蕴认为虽然路氏投资了这部剧，但范泊行业地位在那摆着，他的面子不能不给，哪怕走个过场，也不能省略这一步。
　　姜南青则觉得自己初出茅庐，虽然有路蕴站在背后，但保不齐哪天就被“打入冷宫”，该留的退路还是得留。
　　当然，这话他没说出来。
　　最终殊途同归，姜南青收到了试戏通知，前往试戏地点。
　　澄清视频里，试戏记录是范泊发过来的，开头的片段是姜南青自己录的，本意是杀青后剪一个vlog给粉丝看。
　　这几天他按着视频不发，就是为了把网友情绪抻到顶点。
　　他和范泊提出这点时，范泊沉吟片刻，最后还是同意了，毕竟这件事可以给剧组带来一大波热度，宣传经费又可以省下一笔。
　　姜南青拉伸了下肩膀，把靠垫垫在腰后，正准备躺下去，这时一声“滴”响，房门“咣当”被人慌乱撞开。
　　姜南青悬停在半路，眼瞅着李林捏着房卡冲进来。
　　手机被他紧紧攥着，脸上表情看不出是激动还是愤怒：“姜哥！这是怎么回事？”
　　姜南青缓缓躺下去，反问道：“不是你让我说点什么吗？”
　　“不是，”李林顺了口气，继续说：“哥你有这视频怎么不早说呢？我在网上帮你说话都没底气，还让人追着骂了二十来条。”
　　姜南青撩了下眼皮，“那下次骂不过叫我，我帮你骂。”
　　“这是重点吗？”李林愤怒了：“我好歹是你助理，你怎么连我都保密？我都以为你打算摆烂冷处理了。”
　　酒店的抱枕不如路蕴家沙发上的软，但用来做腰靠是歪打正着的不错。
　　姜南青这几天骑马的戏份多，他腰上一直紧着劲儿，这会正酸的不行。
　　他改了下垫子的位置，彻底舒服了。
　　这才看向李林：“我什么时候摆烂过？”
　　李林一噎，好像也是，姜南青这几天貌似不在意网上的舆论，实际上每天都有关注。
　　现在姜南青扒拉着屏幕，一条条评论看下来。
　　咦？这个骂他最凶，且骂出铁粉标的网友，怎么在帮他净化广场了？
　　还有这个喊他去死的，在帮他铺澄清大字报？
　　再点开“@我的”。
　　二十分钟前还都是让他滚出剧组、滚出娱乐圈的，现在一堆澄清里混杂着几条道歉。
　　与此同时，《东宫乱》官博发出一条声明。
　　声称此次造谣事件对剧方造成一定损失及影响，已经收集证据，将对造谣者进行追责。
　　星悦娱乐紧随其后，称将会对辱骂、诽谤、造谣者追责到底。
　　网上风向已经完全逆转，网友们慢慢回过味儿来，这件事的受益方是邱黎，当时如果不是他一条语焉不详的微博火上浇油，事情怎么会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
　　憋屈的网友意识到自己被人耍了，又一股脑冲到邱黎微博下辱骂。
　　姜南青粉丝扬眉吐气，骂废物星悦娱乐，净化广场到微博提示频繁操作后，嗑着瓜子去邱黎微博下围观了。
　　邱黎为数不多的粉丝毫无招架能力，没几分钟，热评就被屠得干干净净。
　　另一波营销号立马跟上节奏。
　　他们显然有备而来，列出时间线，分析利害关系，箭头直指邱黎。
　　紧接着，微博、抖音、豆瓣联动，大规模澄清洗白。
　　就连没关注这事的网友，路过都得被踢一脚。
　　豆瓣上关于姜南青小牌大耍的帖子也被攻陷，先前在评论区为姜南青说话的评论被赞到前排，楼主身份也被扒出是体育学院大二生。
　　江大的学生学习好，但不是不上网。
　　姜南青大一一年一边兼职一边参加校内活动，很多共事过的同学对他印象都不错，此时也纷纷站出来为他说话。
　　墙倒众人推，邱黎被雪藏后在婚礼现场走穴的视频被人发到网上。
　　网友嘲讽奚落。
　　-看了看他之前演戏的片段，演技比谷雨强点儿但相当有限，但粉丝比谷雨粉丝宽容，就这还不劝他退圈？
　　-演戏不行，唱歌跑调，之前他说被抢角色你们就信了？
　　-楼上少说一点，他长得也不行。确实不知道他的受众是谁，粉丝喜欢他啥
　　-之前不都被雪藏了吗？气候变暖给他放出来了？
　　从进屋到现在，李林只开口说了两句话，剩下时间都在热火朝天刷微博。
　　他忽然“咦”了一声，“姜哥，你看这个帖子！简直就是我的心声！”
　　说着，他把帖子拉回顶部，手机递了过来。
　　标题：姜南青就是爽文小说里的主角吧？
　　内容：据说出道粉才是初代粉，那楼主勉强算个半路粉吧，围观几次，感觉他是有点运气在身的。
　　可能很多人不知道KING这个组合，毕竟是个小糊团，姜南青在这个团里人气垫底，虽然他现在弯道超车了，但情人节的时候他可还是实打实的back，他们那个破公司为了队友间不分流，给成员安排不同的直播时间段。
　　某队友故意手滑同时段开直播，眼瞅着他直播间观众数量刷刷掉，手滑队友还跑来连线打PK，本来粉丝都躺平了，谁知道最后一分钟来了个神秘大佬，几千一个的礼物特效闪得我眼睛都要瞎了，电焊都到不了那个程度，谁懂？你想躺平，结果躺赢。
　　这次又是，我以为喜欢过他要成为我的赛博案底了，结果一个大反转，姐们儿扬眉吐气！直接在互联网看爽文！
　　姜南青挑了下眉，这倒是没想到的方向。
　　不过这种事依赖运气，如果当时他真的没有试戏，现在就是另一番景象了。
　　手机屏幕亮起，李林瞥到屏幕上的备注，“姜哥，路先生来电话了。”
　　说完他识趣地起身，揣好自己的手机往外走，“那我先回去了，你今晚早点休息，明天早上还要去片场。”
　　“我知道，放心吧。”姜南青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玄关，这才接起电话。
　　他把尾音拖得长长的：“喂，路先生。”
　　办公室里，实木办公桌上立着一盏歪头台灯，除了电脑屏幕，它是这间办公室里唯一的光源。
　　路蕴不记得这是自己在公司住的第几天了，接手炼厂这段时间，他每天行程安排得满满当当，交接班会议、安全会议、厂内巡察。
　　连轴转了好些天，他头昏脑涨，肩颈酸痛僵硬。
　　听到姜南青软绵绵的语调，他心软成一片，疲惫感也减轻不少。
　　路蕴揉揉眉心，问道：“听程宇说事情解决得很完美？”
　　“嗯，”姜南青简练总结：“现在网上风向全变了，都去骂邱黎了。”
　　路蕴问：“你拖这么多天不发声、不公关，就是为了这个？”
　　姜南青听着他低沉的嗓音，忽然想起那晚。
　　事情发生当晚，一开始路蕴没有动静，但程宇打来了电话，说公关团队已经准备好澄清方案，只需要他配合发博，剩下的什么都不需要管。
　　姜南青拒绝了，他没有明说原因，只说澄清可以拖几天。
　　程宇在电话里没说什么，只说让他稍等片刻。
　　片刻后路蕴电话拨过来，音色透着浓浓的倦意。
　　“不和程宇说，那能告诉我你是怎么想的吗？”
　　他的声音和记忆里那道声线重合，姜南青思绪回笼。
　　和上次不同，他轻抿了下唇，诚实道：“嗯，这样效果最好。”
　　这样就不只是澄清，还是网暴受害者，粉丝会心疼，键盘侠会心怀愧疚。
　　利益最大化。
　　路蕴莫名笑了一声，“我给你的还不够多？需要你这么算计？”
　　就知道自己的心思瞒不过他，姜南青本来也没打算瞒。
　　他顾左右而言他，慢吞吞道：“我好喜欢你。”
　　电话那头安静了半晌。
　　没动静，难道没用？
　　姜南青暗暗叹口气，加码：“特别喜欢你。”
　　超级加倍：“想你，真的很想你。”
　　“这就是你逃避问题的方式？”路蕴嗓音低沉。
　　不会生气了吧？姜南青指尖微微用力抠着手机，“路——”
　　“很没有诚意，”路蕴打断他，磁性的声音往姜南青耳朵里钻：“下次见面，当着我的面再说一遍。”
　　姜南青耳根烫得吓人，轻声应：“好。”
　　“南南。”路蕴唤他。
　　“你杀青那天，回来陪我好吗？”


第22章 神秘粉丝？
　　网络上的事仿佛没影响到姜南青，第二天，他依旧早早到了片场，准备今天这两场戏的台词。
　　道具组正丁棱咣当搬道具，姜南青路过时主动打了招呼：“早上好。”
　　工作人员用牙齿拽了下手套，“姜老师早！”
　　化好妆坐在化妆镜前看剧本时，谷雨推门进来，凑到他身旁，小声八卦：“你早上过来的时候看见邱黎没？”
　　姜南青眼睛都没抬一下：“没有。”
　　谷雨压不住地兴奋：“我看见他了，你都不知道，他那个脸色差的啊，啧啧啧……”
　　“他怎么了？”姜南青从早上到片场就没闲下来过，自然没时间关注邱黎，“生病了？”
　　“什么呀！你别跟我演戏。”谷雨把他剧本抽走，“他肯定是被网上的事影响了，今天状态特别差，副导演脾气那么好的人都黑脸了，把他训的跟孙子似的。”
　　“你也是，有那种视频怎么不早点发？害得我一直在担心。”
　　昨晚姜南青发出澄清视频后，谷雨可算松了口气，他从经济人那拿回账号密码，第一时间转发了姜南青的澄清微博。
　　粉丝留言喊他闭嘴，邱黎被嘲演技，他这时候跳出来不就是给人送菜？
　　谷雨才不管，转发、点赞、评论一条龙。
　　过了一会戎宋转发了谷雨这条微博，谷雨立马删博。
　　姜南青手上一空，随口胡诌：“团队安排的，说是这样效果更好，我也不太懂。”
　　谷雨没有怀疑，点点头很认同：“那倒是，几天前谁能想到现在会是这种局面？”
　　我能，姜南青偷偷想。
　　“嗯，”他伸手从桌上够过水杯，抿住习惯嘬了两口，“咱们出去吧，屋里有点热。”
　　“那走吧，”谷雨站起身，环视一圈，“你这屋连个窗户都没有，怪不得这么闷。”
　　姜南青捡起他掉在地上的剧本，“没事，也不经常待，有就不错了。”
　　谷雨撇撇嘴，没再说什么。
　　两人找了个阴凉地儿坐着，姜南青没再看剧本，他确认通告单时记得自己应该还有三场戏就杀青了，比原定杀青日早三天。
　　他蜷曲手指在膝盖上敲，垂眼思索。
　　戎宋站在不远处，探寻的目光停滞在他们所在的方向，抬步往这边走。
　　姜南青抬眸时目光与他相对，转头看了眼谷雨，对方显然没发现，还自顾自开启下个话题。
　　“小南青，你大后天就杀青了吧？我做东，那天中午给你庆祝一下？”
　　“是你想下馆子了吧？”姜南青拆穿他。
　　角色需要，谷雨进组前就被要求减肥，一米八几的个子体重不允许超过六十五公斤，这对他来说实在不易。
　　谷雨虽然演技差强人意，但对角色很上心，开机前一个月就在减肥，开机后为了维持体重一日三餐也严格控制。
　　“我就吃两口。”谷雨减肥减到生无可恋，甚至觉得自己无法分泌多巴胺了，上周林章年又来探班，他的内心毫无波澜。
　　谷雨蔫巴巴说：“再这样下午我可能要完，求你了，给我闻闻味儿也行。”
　　“那好吧，我杀青之后就不用减肥了。”两人同病相怜，姜南青这段时间做梦都是啃蔬菜，打嗝都是一股草味儿。
　　眼看着戎宋越来越近，姜南青挑眉，问道：“只有我们两个吗？要不要叫戎老师一起？”
　　“不要！”谷雨耳朵瞬间红了，他炸毛：“我躲都躲不及，不叫不叫。”
　　“带上我，我不告诉你经纪人。”戎宋的声音响起。
　　他往姜南青那边扫了一眼，姜南青连忙起身说：“你们聊，我去找范导一趟。”
　　他刚走到休息室附近，迎面碰到邱黎和他的助理。
　　和谷雨说的一样，此时邱黎目光浑浊，反应有些迟钝，姜南青几乎站在他面前时才认出人来，下一秒他面色惨白，低下头紧紧抿着唇，脚下步伐加快。
　　姜南青侧了下身，给他让开路。
　　擦身而过时，邱黎助理微微颔首，姜南青对她微微一笑，看她小跑着追上邱黎的背影。
　　-
　　这天换场时，姜南青回到休息室补妆。
　　刚补好妆，他靠在沙发上阖眼准备休息片刻，休息室门被人撞开，李林气喘吁吁进屋来，“姜哥！有粉丝给你做了应援！好大的阵仗！”
　　“应援？”姜南青发愣，轻轻眨了下眼睛。
　　自己就是粉丝群群主，他怎么不知道这个事？
　　“对！”李林拉他往外走，“你快去看看吧，这得花不少钱吧！”
　　五分钟后，姜南青站在自己的巨大海报面前，看着两辆印有自己名字和照片的应援车，掏出手机拍照，想了想发给路蕴。
　　[姜南青：路先生，这是你准备的吗？]
　　路蕴回复很快：[嗯。]
　　姜南青心底泛起丝缕雀跃，抬起指尖打字：[不用这么破费的。]
　　手机一振，路蕴回复：[想准备就准备了，省得别人觉得你好欺负。]
　　姜南青莞尔，语气甜甜地回过去一条语音：“谢谢路先生~”
　　同组待机的演职人员路过围观，姜南青也跟着看过去。
　　两辆应援车一辆是饮品一辆是餐品，李林站在正中间，昂着脑袋道：“大家随便吃随便喝，这是姜哥粉丝请大家的！”
　　吃人嘴短，大家情绪高涨，“小姜粉丝真大方啊！这得花不少钱吧？”
　　“应该便宜不了，上次这么大阵仗的还是谷雨老师。”
　　“谁说小姜老师没粉丝，人家数量不在多，而在精！”
　　“哎哟你这话说的，小姜被骂了这么多天，粉丝能不心疼吗？”
　　心疼？路蕴这是在心疼自己吗？
　　应援车上有工作人员，李林抽身跑回他身边，像是突然开了窍，压低声音问：“姜哥，这些都是路先生——”
　　“对，”姜南青嘱咐道：“别声张，如果刚哥问起来，你就说是神秘粉丝。”
　　李林大力点头：“放心吧！我不会说漏嘴的。”
　　谷雨拍完一场戏也跑来凑热闹，他去拿了杯奶茶，问道：“是不是路哥哥准备的？”
　　姜南青点点头。
　　“我就知道！”谷雨把珍珠摇匀，插吸管进去，“这应援方式和章年哥哥给我做的一模一样。”
　　原来如此，姜南青倒是有点惊讶，本以为这是路蕴交代给程宇的工作。
　　可谷雨这样一说，姜南青不禁去想，难道路蕴对这件事上过心？
　　不过还没轮到他细究，就又想起件事：“对了，明天我中午就要回江城了，要不咱们今晚去吃饭？”
　　“那么着急干什么？”谷雨拧眉，“你们公司也太压榨人了吧？半天自由活动时间都没有吗？”
　　姜南青移开视线，心虚道：“就是……”
　　谷雨喝了口奶茶，一拍大腿：“我知道了！你是不是赶着回去找路哥？”
　　“小点声！”姜南青看看周围，确定没人关注到这边，点头承认：“是要回去找路先生。”
　　路蕴确实提前和他说好杀青那天就回去，姜南青以为下午回去就来得及，所以谷雨提议出去聚餐时，他答应下来。
　　谁知昨晚路蕴打来电话，告诉姜南青明天中午程宇会去接他。
　　谷雨不满：“连吃一顿饭的时间都没有吗？”
　　“应该是有的，那我让程助理晚点来，免得他等太久。”姜南青说。
　　“程助理？”谷雨眼底闪过诧异，“你说的程助理是程宇？”
　　姜南青点头：“是他，你认识他吗？”
　　“倒算不上认识，”谷雨说，“就是听章年哥说过，路哥身边有个全能助理，是路礼哥派去他身边的。”
　　路礼是路蕴的大哥，姜南青做过功课。
　　他问道：“那程助理是去监……督路先生的吗？”他本想说监视的。
　　“应该不是吧。”谷雨嘶了一声，看上去像是在思考，“难道你没发现吗？其实路哥没外界传的那么不堪。”
　　姜南青当然发现了，外界把路蕴传的像个一身臭毛病无脑的刺头。
　　可当时他们只接触短短几次，姜南青就发现他本人和传闻完全不同，路蕴有脾气，但不会随意发作，有时候甚至算得上有礼貌。
　　“我的看法不重要。”姜南青说。
　　谷雨摇摇头：“别看不起你自己。”
　　姜南青盯着他手里的奶茶，忽然说：“等一会儿，你怎么敢喝奶茶的啊？”
　　“要的三分糖！”谷雨去捂他的嘴，“求你，让我喝点吧，我的生活真的没滋没味。”
　　“前几天不是有人来给你探班？”姜南青想起那个温文尔雅的男人，“你不高兴？不甜蜜？”
　　谷雨叹口气，“你不懂，我最近不管对什么都提不兴趣，也许是饿的吧，反正就算看到他，我的情绪也没什么起伏。”
　　“活丧尸。”谷雨自己总结道。
　　视线里，一道高大身影路过。
　　姜南青目送戎宋的背影走远，问道：“那如果戎老师现在突然出现在你面前，有情绪波动吗？”
　　“可别，”谷雨嚼嚼珍珠，“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躲他，下部戏一定提前打听好，有他没我，有我没他。”
　　-
　　翌日，姜南青最后一场戏结束。
　　这场戏也是李景谦人生的最后一幕，在得知儿时那救命炭火是大皇兄送来时，他如遭雷劈，惊觉自己十余年真心喂了狗。
　　苍凉，可笑，错误的人生。
　　到了最后一刻，他身边只有一直伺候的宫人，其余旁的什么都没得到。
　　造雪机器“嗡嗡”运转着。
　　李景谦静静阖上眼帘，结束这一生。
　　“卡！过！姜南青杀青！”


第23章 小姜杀青
　　姜南青睁开双眼，感觉自己真正走完了李景谦的一生。
　　殷红眼角一滴泪水蜿蜒而下，人生第一个角色杀青，他心底滚烫翻涌，站在原地迟迟未动。
　　造型师小跑过来，帮他清理掉身上落的人工雪，轻声对他说：“杀青快乐，小姜老师。”
　　姜南青眼角泪痕未干，弯唇对她笑笑：“谢谢，辛苦你了。”
　　李林站在一边用手机拍视频记录，镜头里，谷雨风一样闯入。
　　“恭喜杀青！”谷雨捧了一束粉色玫瑰，塞进他怀里，“知道你着急回江城，今天中午就不吃饭了。”
　　姜南青低头嗅了嗅花，甜丝丝的味道混杂在空气中。
　　“那下次你再来江城联系我，我请你吃饭。”姜南青说。
　　“那说定了。”谷雨掏出手机，打开前置摄像头，“再来自拍一张，一会你可以用它发微博。”
　　姜南青把花抱在胸前正中的位置，空出一只手比了个耶。
　　谷雨检查了一下照片，很满意：“咱俩拍的都挺帅的，一会把照片发给你，你自己修。”
　　姜南青嗯了一声：“好。”
　　工作人员走过来喊人：“谷雨老师，范导让您过去一趟。”
　　谷雨冲姜南青挥挥手：“那我先过去了，你路上小心哦！”
　　姜南青说：“快去吧，下次江城见。”
　　谷雨走远了，听见这句话却还是回过头：“江城见！”
　　回到酒店，李林在房间转悠一圈，检查还有什么要收走的东西。
　　姜南青卸完妆，电话响了，便靠着浴室墙接电话。
　　路蕴那头声音嘈杂，他偶尔听得清几句“芹菜豆角”“甘肃麻辣烫”。
　　路蕴的音量被冲淡不少，但姜南青还是听清了：“杀青快乐。”
　　他低头弯起嘴角，“谢谢。”
　　“一份麻婆豆腐，一份粉蒸排骨。”路蕴说完，又问：“程宇应该快到了，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嗯，早就收拾好了。”
　　听他报菜名，姜南青后知后觉胃里发空，问道：“路先生，你在食堂吗？”
　　路蕴嗯了一声：“厂里的食堂，这段时间我都住在厂里。”
　　关于路蕴接手路氏旗下的炼油厂，姜南青听他说起过，于是点点头，问：“食堂的饭好吃吗？路厂长。”
　　厂长这个称呼冒出来，路蕴微微一怔，旋即笑了下：“还行，晚上给你打包点尝尝？”
　　他拿着不锈钢餐盘，找了个地方坐下，听着电话里姜南青说话，心莫名安定下来。
　　“好啊，”姜南青重心换到另只脚，“晚上等你。”
　　厕所外面，门铃响了。
　　姜南青说：“应该是程助理来了。”
　　说着他开了条门缝往外看，见程宇被李林挡在门口。
　　他走出卫生间：“路先生我先挂了，晚上见！”
　　路蕴：“嗯，去吧。”
　　李林杵在门口，一脸警惕：“请问你是哪位？”
　　“程助理。”姜南青走过去，“你来了。”
　　程宇微微颔首：“小姜先生，路先生让我接你回去。”
　　一听“路先生”，李林猛然反应过来，赶紧让开位置放人进屋。
　　沙发边靠着两个行李箱，程宇自然地走过去，一手拎一个，“还有别的吗？”
　　“没了，”李林过去想搭把手，他拎着行李箱长边的扶手：“您别动手了，我来拿就行。”
　　程宇对他点点头，双手松开，“那，多谢。”
　　手上蓦然一重，李林眨眨眼，行吧。
　　姜南青视线在屋里环视一周，说道：“小林你坐公司车回去，张师傅问起你就说我回安海外婆家了，你顺便帮我把行李送回去，省得刚哥也起疑心。”
　　李林笑嘻嘻的：“没问题，交给我吧！”
　　回程路上，与来时不同，姜南青心里分外轻松。
　　他舒展身体，视线看向窗外，高速路两旁一片绿色，绵白的羊群在黄绿色田野中穿梭。
　　他抓拍下来，看了看成品，满意地发给路蕴。
　　过了一会儿，他又抻着脖子看了眼前排中控屏幕上的导航，把预计到达时间报给路蕴。
　　路蕴似乎很忙，只在中途回复了一句，就再没动静。
　　姜南青收回视线，和程宇闲聊，“程助理，路先生最近是不是很忙？”
　　程宇从后视镜看他一眼，说道：“是，路先生之前在公司只担个闲职，上个月路总派他去城郊炼油厂，相当于基层锻炼。”
　　姜南青一个高中同学父亲在路氏的炼油厂工作，成天三班倒，有一回去开家长会时，身上还穿着满是油污的工服。
　　再一次感受到阶级差距，他默默想，那才叫基层。
　　程宇显然不愿多聊，不知道是为了保护路蕴的隐私，还是觉得和一个金丝雀没必要讲太多。
　　姜南青本意也不是想探听什么，见他不想多说，也识相闭上嘴，头一歪补眠。
　　他这一觉睡得很沉，不知道过了多久，程宇将他唤醒：“小姜先生，到了。”
　　刚从沉睡状态抽离出来，姜南青眼前朦胧一片，他缓了片刻，看到窗外的景象。
　　原来已经到路蕴家门外了。
　　程宇提前下车，输入密码开门。
　　一进门，姜南青发现这里和他上次过来时一模一样。
　　就连他离开前随手扔在沙发上的电视遥控器的位置，也没有变化。
　　“路先生多久没有回家了？”程宇刚从厨房拿了瓶牛奶出来，就听到姜南青问。
　　程宇把牛奶递给他：“先喝点奶，一个来月吧。”
　　“我不爱喝奶。”虽然这么说，但姜南青还是接过来，“一个多月没回来住过？”
　　那不就是自己进组前？
　　“路先生最近一直住在厂里。”程宇又说，“牛奶是路先生交代的，他说你还在长身体，多喝点奶比较好。”
　　“？我已经二十岁了，应该不会长个子了。”姜南青看看手里的玻璃瓶，颇为无奈：“而且我乳糖不耐受。”
　　程宇说：“那我给路先生提一句。”
　　他理了下西装领口，“小姜先生，我先回厂里了，路先生应该很快就回来。”
　　姜南青小幅度轻轻挥手：“程助理再见。”
　　程宇离开后，他钻进客房，找换洗衣服。
　　舟车劳顿一身味道，他打算先洗个澡。
　　拉开客房衣橱，洗衣液的味道很好闻，姜南青挑眉，发现里面比上回新添了不少新衣服，
　　他挑了个顺眼的颜色，从一沓衣服里抽出来，轻车熟路踱到主卧洗澡。
　　路蕴一进门，听见卧室传来吹风机轰轰的运作声。
　　他换鞋，脱了外套挂在餐椅靠背上，把手里拎的两个饭盒放下，走进卧室。
　　吹风机的声音越来越大，纤瘦的背影坐在床边。
　　姜南青只穿了一件领口微敞的长款T恤，随着吹头发的动作，优雅的颈部弧线一览无余。
　　雪白的长腿从下摆伸出来，在床边一晃一晃的，晃得路蕴喉咙发紧。
　　对于他的靠近，姜南青浑然不觉，直到手里吹风机被拿走，他才发现路蕴在自己身后。
　　“你回来啦！”小姜立马上岗，仰起小脸，抱住路蕴的脖子。
　　路蕴托着他屁股，把人抱到腿上坐好，有心和他闲聊几句：“几点回来的？”
　　姜南青想了想，说：“四点多，程助理开得慢。”
　　他脚丫子不安分的乱晃，整个人也往下出溜。
　　路蕴握着他的腰，把他往上提了提，和那双圆溜溜的眼睛对上，又没忍住亲亲他的嘴唇，“嗯，是我交代的，开慢点安全。”
　　姜南青忽然想起什么，伸脖子往后面看。
　　路蕴顺着他目光看过去，后面什么都没有，问道：“在找什么？”
　　姜南青说：“你答应给我打回来的饭。”
　　“饿了？”路蕴眼底染上笑意，“饭打了，放外面餐桌上了，你吹干头发我们就去吃。”
　　“先吃饭？”姜南青忽然凑过来亲他，亲了半晌之后问道：“要不先做？”
　　路蕴清清嗓子，“先吃饭吧，你不饿吗？”
　　姜南青动动大腿感受了一下，笑得像只狐狸，“真不想吗？”
　　路蕴叹口气，把人压倒前一把扫落床上的吹风机。
　　他双手撑在姜南青脸侧，俯身吻下去。
　　姜南青修长的腿缠上他的腰，舌尖伸出来和他接吻。
　　……
　　夜色渐黑，姜南青洗好第二次澡，擦着头发，慢腾腾走到餐厅。
　　餐桌上两个饭盒摊开，他走过去一看，虾仁油焖笋、椒盐黑虎虾。
　　路蕴冲他伸出双手，姜南青乖乖坐过去，盯着两个菜说：“这哪个是麻婆豆腐？哪个是粉蒸排骨？”
　　“就想吃豆腐和排骨？”路蕴问。
　　这两个菜还是他半路买来的，毕竟厂里食堂味道差强人意，他以为姜南青只是说说而已。
　　“也不是，”姜南青拿起筷子扒拉了口米饭吃，“其实之前我去过你们厂里，还在食堂蹭了顿饭。”
　　路蕴有点惊讶，“你什么时候去过？”
　　“上高中的时候，两年前。”姜南青腮帮子鼓着，嚼嚼嚼，“我有个同学他爸爸在厂里工作，那会家里没人管我，只知道给钱让我自己解决。”
　　“他去厂里给他爸送雨伞，我无聊，和他一块去的，中午他爸爸留我们在厂里吃顿饭，我也跟着蹭了一顿，味道还不错。”
　　路蕴点点头：“原来是这样。”
　　吃完饭，姜南青摸了摸小肚子，看一眼手机上的时间，意识到自己该走了。
　　毕竟除了时间太晚，路蕴从没让他在这里过过夜。
　　他正准备起身去换衣服，就听见路蕴说：“今晚在这睡吧，明天我要去厂里，你要去哪就让程宇送你。”
　　提起程宇这个名字，姜南青想起谷雨说的话。
　　他忽然很想问路蕴，这么能干的人你让他给我当司机？
　　我哪配啊。


第24章 沈齐柯
　　第二天姜南青要回安海县，他没让程宇接送，而是叫他好好回去上班。
　　路蕴知道后没多说什么，只是挂断电话后给他转了点零花钱。
　　老规矩，姜南青自己留一点，剩下都转给南语。
　　现在姜南青在网络上有一定讨论度，公交车是不敢坐了。
　　他出门打了辆专车，口罩帽子捂得严严实实。
　　上车之后有点无聊，他便掏出手机来刷微博。
　　一刷新首页，正巧弹出来一条KING组合官博的综艺预热。
　　官博发什么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评论区，那里是各成员粉丝控评的战场。
　　他们认为哪家评论在最上面，就证明哪个成员人气最高。
　　所以数据组催这边的数据最狠。
　　以往姜南青没什么竞争力，粉丝也基本躺平，和宁秦抢抢第四就够了。
　　今天他点开评论区，才往下划了一小下，就看到自己的脸。
　　定睛一看，控评图选的还不错，他粉丝审美真好。
　　控评取得重大进步，姜南青倒回去看微博内容。
　　预热的综艺是一个孤岛生存类节目，把嘉宾放在四面环海的孤岛上，资源需要靠游戏获得，大家平安度过两天一夜。
　　对于这个综艺，姜南青没太大感觉。
　　早就被各大卫视做烂的模式，发展到现在，节目本身好不好看已经无人在意，只要有自家爱豆，粉丝就会守着看。
　　不用想也知道，到时弹幕又是一场控评盛宴。
　　刷刷微博，看看八卦，安海县很快就到了。
　　姜南青在巷口下车，步行进去。
　　石砖路缝隙里泥土潮湿，街道边香樟树冒出一簇簇嫩绿，空气弥漫着淡淡的清香和潮湿的味道。
　　这次回来，学校已经开学，街道空荡荡的，只有各家屋顶升起的炊烟。
　　外婆知道他今天回来，提早留了门。
　　姜南青轻轻推门进去，见院子里支起了遮雨棚，棚下面摆了几套桌椅，南语和老两口一起在客厅择菜。
　　“南南回来了！”外婆起身洗手，最先看到姜南青，“赶紧进来，中午吃红烧狮子头。”
　　姜南青搬了把凳子跟他们一起择菜，见南语比之前起色好，心下轻松不少。
　　“妈，最近有按时透析吗？”姜南青掐掉沾着泥土的菜根，“最近一次去医院医生怎么说？”
　　南语说：“都按时去了，医生还是老一套，保证透析频率，耐心等待肾源。”
　　确实是老一套，这话别说是南语，就连姜南青都听得耳朵起茧。
　　不过听到这几句，他还是放心很多，没有变化总比变坏强。
　　外婆端着一筐菜进了厨房，外公也哼着小曲跟进去，客厅只留下母子两人。
　　“对了，”姜南青前段时间拍戏忙，很少和家里联系，“那天凌晨给你转了点钱，收到了吧？”
　　“收到了。”南语有些不安，“可你哪里来的这么多钱？”
　　“拍戏赚的。”他找理由。
　　不过他意不在此，三两句话后切入正题，“妈，姜毅国给你打过电话吗？”
　　南语一怔，然后点点头：“打过。”
　　意料之中，姜南青问：“他说什么？是不是管你要钱？ ”
　　南语说：“是。”
　　“那你怎么回答的？”姜南青很害怕她发善心。
　　南语摊手：“我告诉他我没有钱，不仅没有钱，看病还欠了一屁股债，问他能不能借我点钱。”
　　“然后他什么也没说就把电话挂了。”
　　姜南青呆呆看着她，半晌后噗嗤一笑，南语也跟着笑起来。
　　院子里，母子俩笑声混作一团。
　　时钟刚刚指向中午十二点，没过多会儿，就听到活泼杂乱的脚步声靠近。
　　外公从厨房出来看了眼挂钟，回身冲厨房里喊：“准备开饭了！”
　　脚步声进了院子，叽叽喳喳的声音响成一片。
　　“你今天中午要睡觉还是要写作业？”
　　“我偷偷带了手机来，嘿嘿嘿……”
　　“哇！你哪来的手机？”
　　“这是我妈妈淘汰下来的，被我藏在床底下了，她以为丢了，找了两回就没再找了。”
　　“呀！南青哥哥！”一个小孩子发现姜南青，惊喜地喊出声。
　　“南青哥哥你今天不去唱歌吗？”
　　“今天哥哥放假哦。”姜南青摸摸小姑娘毛茸茸的发顶，“你有没有好好听课？”
　　“竟然放假！”小姑娘嘟着嘴，“我当然有好好听讲。”
　　“同学们，我们都按照位置坐好吧。”南语走到院子里对孩子们说。
　　小孩们集体应了一声“好”，你蹭我我撞你地找到位置坐好。
　　然后两只胳膊放在桌上，腰杆挺得笔直，坐姿很标准。
　　姜南青进厨房帮忙往外端菜，每张桌子坐四个孩子，每桌四菜一汤。
　　摆好盘子，他又给孩子们分好餐具，才回客厅坐下吃饭。
　　自从南语查出尿毒症，外婆就辞掉学校的工作，和退休的外公做起了这个托管小院。
　　小孩子们家长工作忙，中午晚上没时间接孩子，更没时间做饭。
　　家长们一听说外婆要办“小饭桌”，都十分信任地将孩子托管在这里。
　　是以一开学外公外婆就忙碌起来。
　　院子里有小孩打翻了米饭，南语起身去收拾。
　　姜南青夹了一筷子荷兰豆，开口道：“外公外婆。”
　　“怎么了？”两个老人应了一声，询问地看他。
　　“我在想你们岁数大了，小饭桌工作量又不小，害怕你们身体吃不消。”
　　姜南青认真思量已久，他会尽可能利用这两年，让自己赚到足够多的钱。
　　外公说：“我和你外婆身体挺好的，你不用担心我们。”
　　“是啊！”外婆附和道：“更何况我们也喜欢看这些小不点，每天吃饭的时候人气旺一些，我们胃口也好。”
　　姜南青说：“我已经可以赚到钱了。”
　　“和这个没有关系。”外婆夹了一块红烧肉放在姜南青碗里，抬眼看了一眼院中忙碌的南语，“你妈妈也是我们的女儿，我也想为她做点什么。”
　　话说到这份上，姜南青也不再劝，只说让两位老人保重身体。
　　饭吃完，程宇在他下车的地方等候。
　　下午他打来电话，说已经在安海县了，姜南青没多问，想一下也知道是路蕴交代的。
　　上车后，姜南青问程宇：“路先生今天晚上会回家吗？”
　　“应该会，”程宇说，“除了和您在一起那次，路先生从不外宿。”
　　“哦。”姜南青靠上座位头枕，阖上双眼，“那送我回宿舍。”
　　程宇：“……”
　　-
　　晚上九点，路蕴推开家门。
　　屋内一片漆黑，寂静无声。
　　他坐在沙放上放松了一会，这才看到程宇几小时前发来的微信：[已安全把小姜先生送回宿舍。]
　　这时手机响起，杨元昂问他要不要来新开的酒吧玩。
　　路蕴回望一眼空荡的房子，转身下楼开车前往杨元昂口中的酒吧。
　　酒吧，迷醉的味道伴着暧昧的音乐。
　　“最近怎么样？”杨元昂吊儿郎当地挂在一个高大男模身上，使唤他给路蕴倒满酒。
　　“什么怎么样？”路蕴避开男模故意贴上来的手，充满警告意味地看他一眼。
　　男模畏缩了一下，退回杨元昂身边。
　　杨元昂亲他一口作为安抚，又朝路蕴这看过来，“当然是你和小美人了。”
　　“上回你半截把人带走，是不是干柴烈火一整夜？”
　　“滚。”路蕴睨他一眼，“不说起来我差点忘了，灌他喝酒就是你的风度？”
　　杨元昂自顾自笑起来，“别闹，我哪有风度？”
　　路蕴懒得理他，心绪却随着那句“干柴烈火”飘摇起来。
　　脑海里闪过那晚的片段，雪白笔直的小腿，潮热温润的口腔，细弱的嘤咛。
　　他心跳越来越快，甚至有些失控。
　　“阿蕴？”见他不吭声，杨元昂靠近低语：“和你说个事。”
　　路蕴胸膛微微起伏：“什么事？”
　　怕他生气，杨元昂语气相当淡：“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一会阿柯要过来。”
　　半晌，路蕴“哦”了一声。
　　自从沈齐柯订婚，路蕴有意避着他，上回沈齐柯打来电话约他吃饭，他拒绝后也再没联系过对方。
　　今晚大抵躲不过去了。
　　沈齐柯进来的时候，包厢里默了两秒。
　　然后相熟的朋友热络地招呼他，张口闭口喊他“大明星”，沈齐柯一一点头打招呼，最后坐在路蕴身边。
　　“阿蕴。”
　　路蕴看他一眼，脑海里浮现的是姜南青的脸。
　　其实只有眉眼细微的相似，当初也不过是为自己的见色起意找个出口。
　　“来了。”路蕴收回视线，喝了口酒：“最近没有行程吗？”
　　沈齐柯像从前一样靠在他肩头，声音黏糊糊的：“有，那天探望外公之后就飞巴黎了，否则早要你还那顿饭了。”
　　路蕴肩头一重，不着痕迹地躲开。
　　沈齐柯眸色微闪，又很快恢复如常，不在意地晃晃酒杯。
　　“阿蕴，”沈齐柯脆生生喊他，“我们很久没见了，你不想我吗？”
　　路蕴动作微滞，沉默了片刻说：“上次约好的，等你有时间给我打电话。”
　　杨元昂坐在不远处，单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在桌上转动酒杯，将他们的对话尽收耳中。
　　他忍不住嗤笑出声，身边小模特凑过来问，“怎么了杨少？笑得这么开心？”
　　“没什么，”杨元昂哼哼，“看戏罢了。”
　　小模特迷茫，“看什么戏？”
　　杨元昂眯眼睨他，又亲一口：“没事儿，说着玩的。”
　　姜南青打来电话时，路蕴已经喝了不少酒，眼前一片朦胧的重影。


第25章 你真恶心
　　路蕴接起电话时语调发飘，“喂？南南。”
　　电话那头声音嘈杂，姜南青听出这是在夜店，他软着嗓子问：“你在外面吗？”
　　“嗯，”酒劲上头，路蕴说话懒洋洋的，“有事？”
　　姜南青乖巧道：“没什么事，就是有些想你。”
　　路蕴刚想说话，就听见他紧接着说：“没关系，您好好玩，我去练习一会。”
　　沈齐柯目光一直在路蕴身上，见他接起电话时目光里透着难以察觉的温柔，眸色深沉。
　　“是谁的电话呀？”等路蕴挂断电弧，沈齐柯状似无意问：“阿蕴交女朋友了吗？”
　　路蕴看着他，索性点明：“阿柯，我喜欢男人，所以不会有女朋友。”
　　沈齐柯脸色几不可察一变，维持着笑容：“那刚刚是男朋友？”
　　“不是，”路蕴不想和他谈论这个，“你好像很好奇我的感情生活？”
　　沈齐柯话说得理所当然：“当然了，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当然关心你。”
　　路蕴忽然想起杨元昂说的话。
　　其实他和杨元昂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发小，沈齐柯则是沈家老爷子的私生子，六岁那年才进了沈家大门。
　　也许是童年生活造就的能力，沈齐柯一来就知道该讨好孩子堆儿里的谁，于是他每天抱着玩偶跟在路蕴身后转，倒也没白当跟屁虫，路蕴很快接纳了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新朋友。
　　并且在成长过程中渐渐喜欢上他。
　　路蕴起初以为沈齐柯对自己的感情没有察觉。
　　可杨元昂听了却像听到什么笑话：“你又没藏过，身边这群人谁看不出来你什么心思？你觉得他那种把察言观色刻进骨子里的人，会看不明白？”
　　“天真的只有你，阿蕴。”
　　那之后他有心留意，果然撕掉滤镜，先前被忽略的一切变得都有迹可循。
　　但是路蕴不想追究什么，沈齐柯愿打，他路蕴愿挨。
　　只不过今后这样的角色，他不想再扮演。
　　“阿柯，你不该关心我。”路蕴收回思绪，“你该多关心关心安小姐。”
　　听见这话，沈齐柯脸色刷一下白了，眼底蓄气一层雾气，他喃喃问：“阿蕴，你是在怪我吗？”
　　“怪你什么？”路蕴说：“我们不是好朋友吗？”
　　看见沈齐柯这样，他心里觉得没意思，捏了捏鼻梁，拿着外套起身，“我先走了，最近厂里很忙。”
　　沈齐柯揪住他的衣角：“阿蕴。”
　　路蕴回头，对上他执拗的眼睛，叹了口气，语气终于还是软下来：“早点回家。”
　　说完他没再停留，径直离开。
　　沈齐柯怔愣地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后，半晌没动。
　　他听朋友闲聊起路蕴养了个人，于是坐不住了，今晚才出现在这里。
　　可路蕴变了，和从前完全不同了，怎么会这样？
　　这时杨元昂拍拍小模特的脸，拎着酒瓶走过来，在沈齐柯面前晃了晃：“喝点？”
　　-
　　星悦娱乐，空荡练习室里音乐声戛然而止。
　　姜南青停下来，撑着膝盖喘气。
　　有段时间没练习了，一时间有些吃力。
　　练习室门被人推开，姜南青看过去，陈靖拎着一个很大的超市购物袋站在门口：“知道你在这，累了吗？我给你买了点吃的。”
　　姜南青嘴唇动了动：“不用。”
　　他面无表情转身，把陈靖落在身后。
　　陈靖一副不在意的样子，走过来盘腿坐在他身旁，从塑料袋里把一件件零食摆出来。
　　他仿佛听不到姜南青的拒绝，自顾自说：“你不是最爱吃红烩味薯片了吗？给你买了一大包。”
　　他又掏出一个装着乳白色液体的玻璃瓶：“还有桂花酒酿，也是你喜欢的。”
　　“队长，”姜南青加重语气，“你不要再做这些没意义的事了吧。”
　　陈靖把玻璃酒瓶摆在地上，看向姜南青，“怎么会没意义呢？”
　　姜南青说：“因为我对你没有那种想法，现在没有，今后也不会有。”
　　陈靖问：“那从前有过吗？”
　　姜南青有点心累：“没有，就算有过好感，也只是把你当作哥哥的那种好感。”
　　他不能否认陈靖对自己照顾有加，哪怕藏在那张伪善外表下的动机令人作呕。
　　陈靖无所谓地笑笑：“没关系，我们以后有的是时间。”
　　“我们以后也不会有结果的。”姜南青说，“不要浪费时间在我身上。”
　　陈靖撕开薯片包装袋递给他：“没关系，我对你好就行了。”
　　姜南青没接：“可你这样做会令我觉得很困扰。”
　　练习室里一时间陷入安静。
　　半晌，陈靖打破静谧：“南青，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喜欢的人？路蕴吗？
　　姜南青是不承认的，他只喜欢路蕴的钱，并且纯洁的甲乙方关系，容不得感情玷污。
　　爱上金主，就是自断财路。
　　见他不说话，陈靖温声道：“我是真心喜欢你的，第一次见到你就喜欢。”
　　陈靖是个利字当头的人，这么执着于他，一定有所图。
　　姜南青问：“和我在一起对你有什么好处？”
　　“什么好处？”陈靖神色有些茫然，“我只是单纯的喜欢你。”
　　姜南青又问：“那对我有什么好处吗？”
　　陈靖想了想说：“我们可以一起营业，今后陪酒的事我也会尽可能帮你挡下来。”
　　“尽可能？也就是说不一定真能挡下来？”姜南青一脸淡漠，“那我为什么要和这么没用的你在一起？”
　　也许是被“没用”二字刺痛，陈靖脸色不太好看：“南青，我很了解你，了解你所有的事，没人能比我更了解你。”
　　“队长，你现在是在用这个威胁我吗？”姜南青冷冷看着他：“是不是如果我不答应，你就要去网上曝光我陪酒的事？或者做点别的？”
　　姜南青索性挑明：“再说了，我去陪酒，难道没有你的手笔吗？”
　　陈靖脸色一变，下意识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姜南青冷嗤一声：“别装了，我进组那天早上，你和刚哥在卫生间门口说的话，我全都听见了。”
　　他复述那天早上听到的话：“不是你说我妈生病缺钱，所以最好摆布，要是我翅膀硬了想解约，解约金都赔不起？”
　　陈靖脸色刷一下发白，半晌反驳不出一句话来。
　　地上零食袋子花花绿绿，每一样都是姜南青爱吃的，可他没往地上多看一眼，脸上写满了厌恶和讽刺，抱着双臂，拒绝姿态十足。
　　过了一会，陈靖一字一句说：“我说那些，也只是希望你能好好待在我身边。”
　　“待在你身边？”姜南青想扇他一耳光，“你别告诉我，逼我去陪酒，是因为你喜欢我。”
　　陈靖马上说：“我当然喜欢你，所以我不嫌弃你被人碰过，我也不会觉得你脏！”
　　姜南青怄得浑身颤抖，他深吸一口气，尽可能平复语气：“你真是病得不轻。”
　　陈靖眸色沉沉盯住他，像一条毒蛇：“我当然有病，我想你想得快要发疯了。”
　　他再次重复：“如果你和我在一起，今后我们可以一起营业，陪酒的事我也会帮你挡下来，我会劝刚哥，让宁秦代替你。”
　　“啪”。
　　清脆一声，陈靖被打得头偏向一边，脸上瞬间显现出一个鲜红的巴掌印。
　　“你真恶心。”姜南青浑身血液指望头顶涌去，他咬牙道：“像你这种人渣，真应该去死。”
　　像没听到似的，陈靖正了正脖子，一把抓住他手腕，从齿缝间挤出话来：“南青，你好好考虑一下，我是队长，今后我们还有很多团队活动，你今天这样，我们都会很尴尬。”
　　姜南青手腕被他攥得生疼，仿佛快要被硬生生捏断。
　　他试图甩开那只手，却没成功，只能忍痛道：“松开我，我没什么要考虑的！”
　　“南青……”陈靖把他拉近，强制性地抱住他。
　　在他耳畔呢喃：“我真的很喜欢你，给我个机会好吗？”
　　陈靖口鼻间热气直扑在他耳畔，这让姜南青一阵恶心，浑身起鸡皮疙瘩。
　　姜南青不住地挣扎，找准角度，曲起胳膊，重重一记肘击击在陈靖下巴上。
　　“唔。”陈靖闷哼一声，捂着下巴后退一步才站稳，他凶狠的目光直直锥在姜南青脸上，嘴里还在说：“我喜欢你，我爱你。”
　　此时，练习室的门被人扣响，紧跟着，外面的人试图宁动扶手进来，却拧不动。
　　姜南青这才发现门被锁上了，他想去开门，却被陈靖拦住去路。
　　陈靖身形比他高大，压迫感很强。
　　他心里一紧，大声质问对方：“你到底要做什么？”
　　陈靖没说话，只是不断逼近他，姜南青不断后退，恐惧感袭来，心脏通通直跳：“你这是骚扰。”
　　他还想找机会再揍陈靖几拳，但眼下看来是没什么机会。
　　陈靖把他逼到角落，低头脸越凑越近，呼吸都打在姜南青脸上。
　　本以为他会躲闪，可他却静静被困在自己两只手臂间，像是等待着自己的吻落下。
　　陈靖心花怒放，不再犹豫，直接吻下去。
　　下一瞬，突如其来的剧痛从下半身直袭大脑，他膝盖一软，痛呼出声，捂着裆部直直跪了下去。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咣当”一声巨响。
　　练习室的门被踹开了。


第26章 最喜欢您了
　　姜南青心脏怦怦直跳，看到门口来人时跳动得更加剧烈。
　　路蕴硬朗的五官在亮暗交织处，像一尊精雕细刻的雕塑，他唇线紧绷，眼底戾气浓郁。
　　“路先生。”姜南青跑到他面前，拉住他的手：“你怎么来了？”
　　姜南青有些喘，刚刚和陈靖撕扯一番，耗费了不少体力。
　　被这样问，路蕴一怔。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过来，明明都快到家了，却还是临时起意让代驾掉头。
　　在酒吧见过沈齐柯后，他就莫名地想见到姜南青。
　　路蕴摸摸他的头，一眼便看到他下巴上发红的指印。
　　一股怒火从心底烧上来，凛冽的目光看向蹲在练习室地上的人。
　　皮靴蹬在地板上的声音令陈靖抬起头。
　　紧接着被路蕴一脚翻在地，胸口传来一阵钝痛，眼前发黑。
　　路蕴踹完人，回头视线扫过墙角几不可察的微弱红点，搂着姜南青一起下楼。
　　身后，陈靖目露恐惧望着两人离开的背影，紧紧盯着他们牵在一起的手。
　　刚刚那个人，他不止一次在和沈齐柯相关的娱乐新闻上看到过，路氏在江城一家独大，娱乐圈与商圈息息相通，他钻营于此，仅一眼就认出了路蕴。
　　一想到路蕴和姜南青举止亲密，恐惧便如泉水涌出，蔓延至四肢百骸。
　　作为爱豆，陈靖年纪已经不小了。他在星悦娱乐练习了四年，四年里公司没有给他出道机会，直到KING组合成立，他才作为队长顺利出道。
　　出道几个月，他处心积虑往上爬，为了讨好上面，他不惜用姜南青的秘密交换。
　　他喜欢姜南青，但没到为对方放弃好处的地步，甚至在听到徐锐刚提出的好处时，他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
　　他好不容易走到这里，绝对不能折在这里。
　　路蕴会不会报复他？会不会断了他的路？会不会像对待传闻中的那个小演员一样，让他今后再也接不到资源？
　　陈靖心慌意乱，半晌，他伏在地上，攥起拳头，懊恼地重重捶在自己头上。
　　-
　　路蕴喝了酒过来的，司机和程宇都不在，叫了代驾。
　　代驾等在车上，见二人上了后排，问清楚目的地，导航机械声音响起：“准备出发。”
　　车上有外人，两人一路沉默。
　　很快车子停在路蕴家门外，进了门，他们在玄关纠缠在一起。
　　深吻过后，路蕴指腹重重抹过姜南青的唇瓣，他目色阴沉：“他刚刚有没有碰到你？”
　　姜南青摇摇头：“没有，我刚刚还踹了他一脚。”
　　他觉得路蕴问这些相当正常，没有一个金主希望别人染指自己的玩具。
　　有职业操守的情人并没有为此感到难堪。
　　“做得好。”路蕴抱起他，像抱小孩那样，“下次要是再有人骚扰你，立刻给我打电话。”
　　他一边说，一边抱着姜南青走到沙发上坐下。
　　姜南青抱住他的脖子，整个人挂在他身上，任由路蕴在颈间不断啄吻。
　　被吻得有些痒，姜南青缩了下脖子，伸手去解他衬衫扣子。
　　路蕴刚按住那双乱动的手，就听见他轻轻“嘶”了一声。
　　动作蓦地停下，路蕴捉住他的手，只见姜南青白皙的手腕上清晰地印着红肿的指印，不出意外明天会青。
　　路蕴忽然有点后悔，刚刚不该轻易离开的。
　　他目露寒色，拍拍姜南青屁股，说：“下去坐好。”
　　姜南青愣了下，还是乖乖听话，从他腿上下来，在沙发上坐好。
　　路蕴起身走到客厅，从电视柜下的抽屉里拿出一个急救箱。
　　一见急救箱，姜南青连忙摆摆手：“不用不用，也没有破皮，只是有点肿而已。”
　　路蕴不想和他废话，打开急救箱，拿出喷雾。
　　屋里灯光昏暗，他眯着眼睛看瓶身后面的说明。
　　姜南青像是没骨头一样，软软靠在他身上，身上的馨香直往他鼻子里钻。
　　一股电流从路蕴的腹部直窜脊背，热意和痒意一齐涌动。
　　“路先生，继续吧？”姜南青葱白指尖点在拉链上，而后慢条斯理地打圈，那双杏眼像生出钩子，“不要喷雾，想要这个。”
　　路蕴喉结上下滑动，深吸口气，把人推倒在沙发上，重重吻下去。
　　姜南青启唇，探出舌尖来回应，厮磨之间，他肩膀一凉，低头一看，发现衣服被撕开一道口子。
　　路蕴伏在他身上，亲吻不断落在他颈间。
　　姜南青气息不稳道：“我……我自己脱……”
　　话还没说完，他身上一凉。
　　很快一具滚烫的身体覆上来，路蕴亲昵地咬他耳朵，似哄似骗：“扯坏了给你买新的。”
　　……
　　狂风骤雨过后，窗外夜色已经黑得能淌出汁来。
　　姜南青脸贴着沙发，有气无力地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凌晨两点。
　　今晚消耗太多体力，这会他累得翻身都费劲。
　　也怨不得别人，毕竟刚刚对方想起身去拿东西，是他主动拦住的。
　　那会兴致上头，姜南青快忘了自己是怎么说的，但依稀回忆起零星几句，耳后根立刻烧起火来。
　　他一边脸红一边反思，好不专业的行为，下次不可以了！
　　幸亏路先生没有计较，路先生可真是一个好人。
　　明天再上上网课，学点新招数，多提供一些情绪价值。
　　主卧浴室的流水声戛然而止，不多时，路蕴从浴室里出来。
　　他先看了一眼双人床，床上空空如也，被子也没有鼓包，人应该没在这。
　　他搜寻一圈，又回到客厅。
　　看见人还趴在沙发上，维持着自己离开时的姿势，一动不动。
　　“起来洗一洗，今晚别走了，就在这睡。”路蕴走过去，捏了捏他软乎乎的脸蛋。
　　姜南青本来也没打算走，毕竟按照惯例，这个时间他肯定是能留宿的。
　　更何况今晚路蕴不知道受什么刺激了，折腾得格外用力。
　　要是现在让他回宿舍睡，那可太不是东西了，除非多给点，不然绝对不干。
　　他头埋在沙发里，声音闷闷的：“路先生，能不能借我一件外套，我今晚想在这睡。”
　　路蕴擦着头发，织物摩擦声不断响起：“不舒服吗？”
　　姜南青出声，跟下一秒就要没气儿了似的：“好累，不想动了。”
　　他说完就觉得有点放肆，忙不迭补充道：“我不会影响您的，您去睡觉吧。”
　　路蕴弯下腰，一手搂着他的腰，一手抄在他膝盖下，将他打横抱了起来，径直走到浴室，把人放进浴缸。
　　水温正好，不冷不热，姜南青抱住膝盖，舒服地喟叹出声。
　　“你这是打算在这睡？”路蕴见他抱着膝盖不动弹，忍不住问。
　　“不是的，您在这里，我不好意思……”姜南青眨眨眼道。
　　哗啦一阵响，路蕴忽然蹲下身子，手伸进水里，帮他清理。
　　姜南青一个激灵，本能想推开他，却到底被职业道德占了上风。
　　他手扶在浴缸边缘，指尖用力到泛白。
　　“路先生……我自己来就可以了……”声音已经抖得不成样子，比他人抖得还厉害。
　　路蕴故意加了点力道：“不是不好意思？帮你脱脱敏。”
　　……
　　浴室里雾气蒸腾，地面上洇满水渍，路蕴抱起迷迷糊糊的青年，转身往卧室走，肩膀后一截白生生的胳膊晃啊晃。
　　回到床上后，姜南青反倒精神了不少，漆黑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盯着路蕴看。
　　路蕴从背后把他拥进怀里，问道：“回去之后打算怎么办？”
　　“唔……”姜南青说：“没事，他今后应该不敢了。”
　　路蕴下巴搁在他毛茸茸的头顶，“帮你交违约金，退团自己发展。”
　　“按照协议，这两年你的资源不用发愁，程宇会帮你找专业团队。”
　　姜南青有点心动，但很快回归理智，不光是男人在床上说的话靠不住，还因为如果全心依赖路蕴，那和从前他没有退路，被徐锐刚拿捏有什么区别？
　　“谢谢路先生。”姜南青摇摇头：“但还是不用了，没有必要为了他退团。”
　　路蕴说：“那过段时间的综艺别去了，给你安排别的。”
　　姜南青还是摇摇头：“那个综艺已经预热了，不能不去的。”
　　路蕴不在意道：“预热很重要？”
　　“嗯，挺重要的。”姜南青语气听不出情绪：“虽然我没多少粉丝，但他们还是期待的。”
　　路蕴多少有点烦躁，他头一回这样好声好气安抚人，但提出的方案被对方尽数拒绝。
　　他掰过姜南青的脸对着自己，想略施小惩，却在看到那双晶莹的眼睛后散了念头。
　　那双眸子里透出淡淡的忧伤，让他心软不止。
　　“喜欢演戏还是录综艺？”路蕴轻柔地吻他。
　　姜南青没思考便说：“喜欢演戏。”
　　“为什么？我听杨元昂说，你们这行上综艺赚钱最快，你不是缺钱吗？”
　　“我大学学的就是表演，如果可以，我当然想一直演戏，接到好剧本，做个好演员。”
　　“再说了，”姜南青扇般的睫毛敛下，“我是缺钱，但这不是有您吗？”
　　他额头抵在路蕴胸膛上，清晰地听见对方有力的心跳声，他说：“我最喜欢您了。”


第27章 小狐狸
　　四月初的芦城气温还是维持在三四度，仿佛别的城市背着它偷偷入春了。
　　金牌助理李林查了芦城的温度，提醒道：“姜哥，去那边得带厚外套，太冷了，容易着凉。”
　　姜南青点点头，转身打开衣柜翻找。
　　这些天他大多在路蕴家留宿，偶尔回来住上一两天，却一回都没碰上陈靖，也不知道是躲出去了还是躲在卧室里。
　　不过这样也好，免得见面难堪。
　　进入四月以来，江城温度渐渐升高，早晚温差大，早上穿薄袄，中午穿短袖。
　　李林看着芦城未来一周的天气预测，艳羡道：“夏天去那边应该很舒服！”
　　姜南青抽出两件压箱底的厚外套扔给他：“可我们是现在去，所以穿厚点比较好。”
　　李林接过衣服，叠好装箱：“也是，那边冬天零下二三十度，冬天去海城比较好！”
　　“想得真美。”姜南青盘腿坐下休息。
　　收拾好行李，李林从兜里摸出包辣条，一撕开姜南青就皱了皱鼻子：“少吃一点！满屋子味儿。”
　　李林哦一声，背过身去吃，但味道还是飘得满屋子都是。
　　半晌，姜南青朝他伸出手：“给我来一根。”
　　两分钟后，两人并肩坐在地毯上吃辣条。
　　李林没自制力，但爱监督别人：“姜哥，最多再给你一根。”
　　姜南青嚼嚼嚼：“知道了，拿来吧你。”
　　这次虽然是和队友一起录综艺，但头两天有《东宫乱》宣传活动，所以要先去京市再转道芦城。
　　得知不需要和队友一起出发，他松了口气。
　　宣传活动一天就结束了，距离动身去芦城还有一天。
　　谷雨知道后，拉着姜南青在京市乱逛，两人不方便到处走，于是找了些私密性较好的商场会所。
　　谷雨一个淮城人，却对京市了如指掌，像是常来一样。
　　晚饭谷雨带他去了一家不对外开放的私人会所。
　　会所装修颇为雅致，坐在包厢里能听到外面潺潺的水流声，别有一番味道。
　　谷雨低头挑鱼刺，头也没抬：“小南青，帮我递张纸。”
　　姜南青把纸递给他，谷雨家显然没有“食不言”的规矩，他挑好鱼刺问道：“对了，你明天要去录的节目是不是叫《两天一夜》？”
　　这个节目知名度不低，谷雨听说过倒也正常。
　　姜南青也夹了块鱼肉：“对，怎么了？”
　　“没什么，”谷雨说：“我最近听说，本来邱黎也定了要上那个综艺，但现在解约了。”
　　“解约？”姜南青疑惑。
　　“对，说是节目组主动和他解约的。”
　　“为什么？出什么事了吗？”姜南青被鱼刺卡了一下，默默把剩下的鱼肉推到碟边，流放。
　　谷雨说：“就是因为之前你那个事啊，他害你不成被反噬，真是活该！”
　　姜南青有点惊讶：“那件事影响有那么大？”
　　“那倒不是，”谷雨喝口茶润润喉：“是路哥再次出手——”
　　“哦不对，上次路哥没出手，和这次不太一样。”
　　关于路蕴一些传闻，姜南青向来都只是听说。
　　起初他本着知己知彼的心思去打探，但相处久了，他愈发觉得路蕴和传闻中的样子大相径庭。
　　大概是好奇心使然，他想多听听和路蕴有关的事。
　　姜南青咽下嘴里的东西，问道：“上次是怎么回事？”
　　谷雨没马上回答，而是问他：“外面是怎么传的？他们是不是把路哥形容成凶神恶煞？”
　　凶神恶煞？差不多吧。
　　但姜南青保守道：“也没有道凶神恶煞的地步，就是听说有个演员勾引他，被泼了一杯酒，后来就被封杀了。”
　　“好像也差不多。”谷雨说，“当时是在一个私人酒会，也不知道邱黎怎么进去的。”
　　“路哥洁身自好，从来不搞东搞西，挺多人都知道的，可邱黎偏偏挺有勇气，一上来就敢冲他去。”
　　姜南青赞同地点点头，确实，比他有勇气多了。
　　当时要不是路蕴主动提出包养合约，他绝对不敢对对方有什么非分之想。
　　就算真的敢想，也不敢付诸实践。
　　“然后呢？”
　　“然后路哥拒绝，邱黎不断缠上去，路哥一烦就推了他一把，谁知道邱黎跟没骨头似的……借势一倒，倒在地上后竟然哭了……”
　　“哭了？”姜南青啼笑皆非，他本以为邱黎是聪明人，没成想是个蠢货……
　　说起这个，谷雨幸灾乐祸地笑了：“可不，哭得梨花带雨，结果把路哥哭得更心烦了，马上就找人把他赶出去了。”
　　“我听说还泼了他一脸酒，没泼酒？”
　　“当然没有，”谷雨放下筷子，“路哥虽然脾气不太好，但还是很有风度的，怎么可能当众泼人酒？”
　　姜南青问：“那你刚刚说邱黎之前被封杀不是路先生做的，这是什么意思？”
　　谷雨说：“确实不是路哥做的，他没那么闲，当时把邱黎赶出去后就忘了。”
　　“是在场的人嘴不严，没几天消息就传出去了，江城多的是人想讨好路哥，要是卡一个小明星的资源就能让他高兴，成本很低。”
　　而且就算讨不到路蕴高兴，他们也没什么损失，打压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罢了。
　　不过……
　　“那这次呢？”姜南青问道。
　　“这次当然是因为你了！”谷雨笑意盈盈，“你别看邱黎之前那样惨，他心思阴暗的很，这次他敢买通稿黑你，一是因为他想踩着你翻身，二是他看你在剧组里太随和了，觉得你好拿捏。”
　　“谁知道这一捏就踢到铁板了，原本邱黎傍上咱们剧组的制片人，多多少少能拿到些资源，这下彻底都没了。”
　　姜南青怔怔出神，本以为路蕴帮他公关试镜的事后，此事就算结束。
　　出手解决邱黎不是分内事，可他却做了，姜南青不禁想，路先生真是个好人，下次一定更要好好表现。
　　谷雨全然不知道敬业小南青在想什么，满意得很：“我就说路哥肯定喜欢你。”
　　姜南青忙不迭摆手：“不不不，应该是顺手做的。”
　　“你也说了，打压邱黎费不了多少力气。”
　　谷雨本以为他听了会高兴，谁知道他一副“别瞎说，可没有”的表情。
　　正纳闷儿着，谷雨手机一振，他低头看过，又笑起来：“你看我说什么来着？路哥真挺在意你的。”
　　姜南青：“啊？”
　　谷雨亮出手机屏幕给他看：“看吧。”
　　屏幕上只有一行字。
　　[别带他去乱七八糟的地方。]
　　-
　　酒吧，炫彩灯球折射出五光十色的光斑，腰摇臀晃的男男女女在舞池中央纵情摇摆。
　　不让人去乱七八糟地方的路二少，坐在吧台椅上，一条长腿支在地上，坐姿随意，单手控着一只酒杯，晃了晃杯中的冰块。
　　有领口快敞到肚脐眼的妖娆青年扭着腰肢过来搭讪，又被他阴沉的一张脸吓退。
　　杨元昂姗姗来迟，一进来就看到吧台旁好友的身影。
　　他走过去，把车钥匙往吧台上一扔，熟练地要了杯酒。
　　“今天怎么想起来约我了？”
　　“约你要什么理由？”路蕴睨他一眼，头一回见他身边空着，还有点不习惯，“你今天自己来的？”
　　杨元昂乐了：“怎么了？我最近清心寡欲不行？”
　　路蕴笑骂：“滚吧。”
　　“不过说真的，自从上次你见过阿柯，就再也没出来玩过。”酒好了，杨元昂抿了一口，“是因为怕再碰见他？”
　　“没，厂里最近有点忙。”路蕴说。
　　杨元昂悠悠转酒杯：“别敷衍我，你那个厂子上个月就整改的差不多了吧？要是真忙，你今天哪有空约我？”
　　“不过你怎么没带小美人一起来？我最近谈了个大学生，是他的粉丝，我答应人给弄张签名照。”
　　路蕴听得头疼，捏了捏鼻梁：“悠着点吧，别祸害祖国的花朵。”
　　杨元昂一拍桌子：“小美人才多大？说得跟你没祸害祖国花朵一样！”
　　路蕴一滞，想到姜南青的年龄，倒真反驳不出来什么，只好告诉他：“以后别再提阿柯了，那天该和他说的我都说清楚了。”
　　杨元昂挑眉：“这么多年的朋友，连提都不能提了？”
　　路蕴斜他一眼，说道：“不是你当时和我说他是狐狸？劝我别陷太深？”
　　“他确实是，但我最近发现你好像就吃这套。”杨元昂点了根烟。
　　路蕴皱了下眉：“什么意思？”
　　杨元昂叼着烟说：“你家里养那个也是个狐狸。”
　　路蕴脸色一沉：“瞎说什么？”
　　姜南青漂亮清纯，表达爱意从来都是直白了当。
　　“看看，你已经中计了。”杨元昂吞云吐雾，“他是不是把你栓得死死的？你跟我说你俩是合约关系，但做了多少额外的事，对他有多上心，这些只有你自己知道。”
　　“那晚你提前离开是去找他了吧？最近也是天天陪他所以才没出来吧？”
　　“阿蕴，你完蛋了。”
　　“别怪兄弟没提醒过你，那小美人图什么你最清楚。”
　　路蕴沉默不语。
　　半晌，他指尖在吧台上点了点，管杨元昂要烟：“给我一根。”


第28章 这东西大补
　　芦城机场，姜南青一下飞机就被迎面刮来的冷风吹得眯起眼。
　　手伸出来没两分钟，指尖就冻得僵硬，姜南青半张脸缩进领子里，心想天气预报一定不准，今天说不定有零下。
　　他裹着外套，行李箱立在腿边，他一边走一边低头发消息。
　　三言两语发完，赶紧把手揣进兜里。
　　节目组很周到，问过他的航班号便安排了车在机场外等候。
　　节目明天正式开始录制，今天所有嘉宾到达芦城，录制分配酒店房间的环节，酒店大厅聚集了许多工作人员，摄像机早早架好。
　　姜南青到时，队友已经到达，坐在大厅的沙发上，各自低头看手机。
　　酒店大堂暖气给的很足，姜南青只站了一小会，额头便沁出细汗，他脱掉外套，搭在小臂上。
　　“小姜老师来了。”一个扛着机器、皮肤黝黑的中年男人走过来，自我介绍道：“我是您的VJ。”
　　姜南青友好颔首：“辛苦您了。”
　　宁秦听见熟悉的声音，耳朵动了动，抬头看过来，见是姜南青，热情地冲他摇摇胳膊：“南青哥！这里！”
　　他这一喊，距离不远的陈靖脊背一僵，头埋得更低了些。
　　姜南青目光扫过，又轻飘飘移开，对宁秦温柔一笑道：“小宁。”
　　周围还有空位，宁秦主动往边上挪了挪，在自己身边腾出个位置：“坐这里！”
　　姜南青走过去坐下，宁秦看到他手里的外套，说道：“哥你好明智。”
　　“为什么这么说？”姜南青问。
　　宁秦抱着胳膊说：“你是不是提前查过天气，才知道带着外套来？”
　　原来是说这个，姜南青摸摸他的头：“我带了两件，一会分完房间你去找我，我把另一件给你。”
　　“明天上岛应该会更冷，别冻感冒了。”
　　宁秦很高兴，挽住他胳膊兴冲冲道：“哥你真好！”
　　沙发对面，一直未出声的邓希然嘁了声，“早干什么去了。”
　　姜南青不想理他，装没听见，继续和宁秦说话：“吃午饭了吗？”
　　宁秦摸摸空空如也的胃，摇摇头：“没有，队长说来这边再吃，可是现在都三点多了，我们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啊？”
　　姜南青想起出门之前从李林那摸了点零食，于是手伸进兜里翻了翻，掏出一块巧克力：“吃点垫垫，小心低血糖。”
　　宁秦接过来，含进嘴里：“谢谢哥。”
　　不远处邓希然又嘁了一声，看他俩碍眼，干脆扭过头去。
　　没多久后，嘉宾到齐，《两天一夜》开始录制。
　　节目是直播形式播出，选房间环节会作为最后的预告在今晚播出。
　　这期节目一共邀请到七位嘉宾，除了KING组合五人，还有两位女嘉宾。
　　一位叫耿瑶，是新生代实力歌手，出道于一档音乐综艺，虽然最终止步五强，却比同期第一名发展更好。
　　经常为影视剧演唱OST，新发专辑传唱度颇高，目前正在筹划个人演唱会。
　　另一位与姜南青两天前才刚刚见过。
　　沈辛甘走到众人中间，和大家打过招呼后，她语气颇为熟稔对姜南青点点头：“南青，又见面了。”
　　“辛甘姐，”姜南青回以微笑：“又见面了。”
　　根据节目组规则，嘉宾们两人一间房，自行组队。
　　在场只有两位女主，她们自动结成一队，剩下五个人再分配。
　　这时邓希然主动开口：“我睡觉浅，可以让我自己住一间吗？”
　　这倒是他立过的人设，娇气脆皮小少爷。
　　刚好也没人愿意和他住一个房间，大家都没意见。
　　很快陈靖主动说：“季楚，我们一起住？”
　　季楚一脸漠然，点点头：“可以。”
　　剩下宁秦和姜南青住在一间，正中两人下怀。
　　刷卡进门后摄像便离开了，姜南青打开行李箱，拿出外套递给宁秦：“小宁，这件给你穿。”
　　“谢谢哥！”宁秦接过来，美滋滋道：“要不是你多带了一件，我今晚都准备出去买了。”
　　姜南青弯下腰拿出洗漱用品：“不用谢。”
　　正说着话，身边传来“咕噜”几声。
　　姜南青循声看过去，察觉到目光的宁秦摸摸发红的耳尖，不好意思道：“我有点饿……”
　　姜南青中午吃的飞机餐，此时宁秦这样一提，他倒是也有点饿。
　　他摸出手机，打开外卖软件，修改定位，“听说这边烧烤很有名，我请你吃外卖？”
　　“好啊！谢谢哥！”宁秦高兴得嘴快咧到耳根。
　　这边的烧烤果然很有名，外卖软件上面十家有九家都是烧烤店。
　　两人挑花了眼，听着宁秦肚子越叫越频繁，姜南青切到小红书搜攻略。
　　小红书上也是说什么的都有，众口难调，每家店都不可能百分百好评。
　　最终他们选择了一家网友评分比较高的店，姜南青把手机给宁秦，让他先点喜欢吃的。
　　然后自己又在“特色必点”里选了点平时不怎么吃的，打算在这个烧烤圣地尝尝鲜。
　　外卖到的时候宁秦刚洗完澡，正在吹头发。
　　姜南青从外卖小哥手里接过外卖，手腕被沉得一坠。
　　他微微发怔，这才后知后觉自己是不是点的有点多，李林没跟来芦城，也就没人监督他，刚刚点单的时候，他相当放肆，把平时没吃过的都点了个遍。
　　姜南青拎着这袋沉甸甸的烧烤转身回屋，隔着食品保温袋都能闻到一股孜然混合炭火气的香味。
　　味道溢出来，直往他鼻子里钻，他食指大动，把烤串在桌上摊开，找好角度拍了张照片。
　　宁秦推开浴室门走出来，“南青哥，是外卖到了吗？好香啊！”
　　姜南青把照片发给路蕴，招呼他过来吃饭：“对，快来吃。”
　　宁秦凑到桌边，微微顿住：“……这是不是有点太多了？咱俩吃得完吗？”
　　姜南青诚实道：“悬。”
　　本着不浪费的原则，他问道：“要不叫季楚一起来吃？”
　　宁秦摸摸鼻子：“……”
　　他刚要开口，门被人叩响两下，姜南青走过去开门，先从猫眼看了一眼，是季楚。
　　他打开门，对门外的人道：“好巧，我们点了外卖，正说想叫你一起来吃。”
　　季楚嗯一声，目光去寻他身后的人：“小宁，我来给你送东西。”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团布，“你的眼罩落在我房间了。”
　　宁秦：“……”
　　姜南青：“……？”
　　宁秦脸红得快炸了，一把把人拽进屋里：“叫你进来吃饭听不见？”
　　季楚低下头，几不可察地弯了弯眼睛，“嗯。”
　　三个人围着一桌子烧烤坐好，宁秦心脏强大，刚刚发生的事很快就忘在脑后。
　　他拿起一串肉筋吃：“嗯！这里的烧烤确实好吃！”
　　姜南青也尝了一口，点点头：“味道不错。”
　　“不过这次我去淮城拍戏，导演带我们去过一家烧烤摊，也很好吃。”
　　宁秦吃得嘴角都是调料：“南青哥，你这次拍戏有遇到什么好玩的事吗？”
　　“好像没什么，”姜南青认真回忆了下，确认道：“我们每天就是看剧本、背台词、拍戏，大家休闲的时间不多。”
　　“也对，”宁秦接受了这个说法，又问道：“对了，哥你和队长不是关系很好吗？我本来以为这次你们会选一个房间的。”
　　姜南青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小宁，尝一下这个试试。”季楚忽然给宁秦递了根串。
　　宁秦接过来咬了一口，又看看串：“这是什么？口感有点像豆腐，还挺好吃的。”
　　姜南青感谢地看了一眼季楚，说道：“羊宝。”
　　“羊宝？什么是羊宝？”宁秦又咬了一口，“羊宝宝，小羊崽？看着也不像啊。”
　　“羊蛋。”季楚说。
　　“羊蛋？是我想的那个东西吗？”宁秦瞪圆了眼睛。
　　“嗯。”季楚表示肯定地点点头。
　　宁秦三下五除二把剩下的吃干净，“这东西肯定补，咱都多吃点，明后天上岛肯定就不会有这么好吃的东西了。”
　　季楚挑出羊腰羊鞭蚕蛹放在宁秦面前，宁秦吃得欢，脸蛋红扑扑的斜了他一眼。
　　自掏腰包当了一把电灯泡的姜南青掏出手机，把饭前拍的照片发给路蕴。
　　这才发现下午落地发的微信他还没有回。
　　照片发出去十来分钟才得到回复：[吃烧烤？]
　　姜南青回：[嗯，芦城的烧烤很好吃。]
　　[路蕴：看起来确实还不错。]
　　[姜南青：我回去之前买点带给您尝尝？]
　　[路蕴：不用。]
　　[路蕴：你好好工作。]
　　[姜南青：好吧。]
　　[姜南青：很想你。]
　　发出这句话，路蕴果然不再回复。
　　不过虽然他不回复，但姜南青该发还是会发。
　　让金主体验到被牵挂的感觉，这是他的工作。
　　是时候再去网上进修一下了，这几句话他说的太多了，没准儿路蕴都听腻了，没新鲜感了。
　　他想了想，又发过去一条：[芦城好冷，但一想到路先生就不冷啦！]
　　[姜南青：晚安，喜欢你。]
　　通常这句话更不会得到对方的回复，姜南青发过就把手机放在一旁，继续和烤串斗争。
　　半晌，一堆凌乱的木签子中，手机振动了一下，屏幕亮起，让姜南青看清了路蕴的回复。
　　[晚安，多穿一点，不要着凉。]
　　不知怎么的，他忽然觉得烧烤应该搭配啤酒了。
　　-
　　第二天天还蒙蒙亮，一张房卡贴在房门感应区，响起“滴”一声。
　　工作人员轻手轻脚推开房门。
　　与此同时，《两天一夜》属于姜南青和宁秦的个人直播间同时开启。


第29章 要努力摸鱼哦！
　　一只手指轻轻按下开关，房间里灯光四下亮起。
　　本想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的工作人员看着穿戴整齐坐在床边的两人，有些傻眼。
　　姜南青和宁秦对镜头挥挥手：“早上好！”
　　现在时间太早，直播间里观众比较少，零星几个观众还是被他俩这操作惊到。
　　-好家伙，他俩是睡醒了还是没睡啊？
　　-灯一开吓到我了，他俩眼睛都往外冒光
　　-是素颜吗？这素颜也太逆天了吧！到底谁在说姜南青妆前妆后两个人？
　　-前面的姐妹，之前南南也素颜直播过，皮肤巨好！
　　-谁懂啊？他们竟然连被子都叠好了哈哈哈哈
　　计划失败，工作人员出去了，但摄像大哥留下来了。
　　姜南青想在镜头前尽量表现的自然，他拧开一瓶矿泉水灌了两口，冰凉的液体入喉，让昏沉的大脑瞬间被激活。
　　这时洗漱完的宁秦路过他身边，张嘴打了个哈欠，姜南青还没反应过来，本能地跟着打了个哈欠。
　　好吧，这玩意儿确实是传染。
　　其实不是他手握剧本，他俩也不是一宿没睡。
　　而是昨晚工作人员将他们送到房间后小声提醒：“小姜老师，睡觉一定要穿睡衣哦。”
　　这难道不是就差直接告诉他，明天早上要拍你起床。
　　过了大约半个小时，导演用对讲机喊话：“嘉宾们可以到酒店一楼大厅集合了。”
　　姜南青穿好外套，和宁秦并肩下楼。
　　不一会，大厅里站了七个哈欠怪，大家都没做妆发，纯纯素颜出镜。
　　直播间这时观众逐渐多起来，弹幕也热闹不少。
　　尤其是导演要求大家交出手机，并告知他们录制节目期间不能使用手机。
　　话音刚落，大家脸上表情精彩纷呈。
　　-哈哈哈哈哈哈哈看宁秦好像要碎了
　　-他个网瘾少年！一天不打游戏都难受吧！
　　-不过有一说一，那边可能也没有信号，带着手机也没什么用。
　　-不过沈辛甘是不是真在恋爱啊……看她被收手机前不知道在给谁发消息呢
　　-演员谈恋爱怎么你了？更何况能不能别动不动就往谈恋爱联想？没治了
　　-你们只盯着沈辛甘，没人看见姜南青吗？他打字手速飞快，快到我都看到重影了……
　　-嘿嘿，南南没准在给队长发消息呢！
　　-你们cpf能不能滚出去……看你们就烦……
　　姜南青给路蕴报备完最后一个字，立马关机，把手机交给工作人员。
　　交完手机，他空虚地站着，心说这个时间路蕴应该还没醒吧。
　　手机收齐，导演拿着扩音器说道：“欢迎大家来到《两天一夜》荒岛生存直播综艺。”
　　紧接着又报了一连串赞助商，换了口气接着说：“感谢赞助！”
　　“好了！现在我们进行分组，由沈辛甘和耿瑶担任队长，通过游戏方式决定优先选人权。”
　　见大家杵在那一副恹恹的样子，导演扬声强调：“优先选人的队长可以选择三名队员！另一队队长只能选择两名队员！”
　　宁秦举起手：“什么游戏呀导演？”
　　导演清清嗓子：“石头剪刀布。”
　　很原始却很公平的游戏，沈辛甘和耿瑶面对面站着，不出三分钟就决出了胜负。
　　导演再次举起扩音器：“耿瑶胜！耿瑶优先选人！”
　　她对这几人都不太了解，凭身高身材第一个选择了季楚。
　　导演问：“说下你选择季楚的原因！”
　　耿瑶诚实道：“他看起来就力气大，应该很有用。”
　　弹幕一片哈哈哈哈飘过。
　　轮到沈辛甘，她毫不犹豫选了姜南青，没等导演问，她主动说：“我们合作过，比较熟悉，再次合作肯定会比别人有默契。”
　　姜南青和她击了下掌，站到她身后。
　　耿瑶用和选季楚同样的理由选走了陈靖，剩下宁秦和邓希然站在一块。
　　被剩到最后，邓希然脸上有点挂不住，宁秦情绪没受影响，笑眯眯站在原地等着被选走。
　　耿瑶犹豫了下，看向沈辛甘：“辛甘姐，你先选吧。”
　　不管谁是被剩下的那个，心里多少都会有不舒服，她不想当这个恶人。
　　“那我选宁秦。”沈辛甘干脆利落选好人，宁秦喜笑颜开地跑过来，站到姜南青身旁。
　　邓希然垮着脸加入耿瑶的队伍。
　　“好了，既然分好组了，那现在就出发！”导演一声令响，一个多小时后，众人从船上下来，踏上一座无名小岛。
　　七人按照分组站成两队，站在一条小河边，听导演发布任务。
　　“接下来两天一夜，我们要在这个小岛上生活，大家要靠自己的努力换取物资，为今天的晚饭做准备。”
　　“我们的第一个游戏是——摸鱼！”
　　“每组计时十分钟，每次只能派一人下水，摸到最多的小组获胜！获胜可以得到节目组为你们准备的新鲜蔬菜和肉类，请大家努力摸鱼！”
　　现在天很冷，姜南青和宁秦达成共识，对沈辛甘道：“辛甘姐，一会我们下去抓鱼，你在岸上接着就好。”
　　沈辛甘很快明白他们的好意，领情地笑笑：“那就辛苦你们了。”
　　他们这边氛围融洽，隔壁却不大和谐。
　　邓希然抱着胳膊，一脸不情愿：“我这两天有点感冒，可能没办法下水。”
　　季楚面无表情，仿佛没听到有人说话。
　　耿瑶心里不爽，但依旧维持着脸上的笑容。
　　场面僵持住，陈靖出声打圆场：“既然希然身体不舒服，那轮到他下水的时候我去。”
　　“这样对面也是两个人，我们也是两个人，也公平一点。”
　　大家都是在圈子里混的，面子上不能过不去，听到陈靖这样说，耿瑶只好点点头：“也好，身体重要。”
　　可观众并不买账。
　　-邓希然怎么回事啊？就他娇气，就他怕冷？
　　-就是说啊，而且上个环节我就想说了，他和宁秦都被剩下了，只有他摆脸子不高兴，撂脸给谁看呢？
　　-昨天预告片里他不也是用这种理由选到单间了？常规操作了吧。
　　-我要是耿瑶我就退货了，有他没他都没差别啊，反正他什么都不干。
　　-队长真是个老好人……
　　-不是，你们都没生过病吗？邓希然都说他不舒服了，你们还非逼着他下水？？要是病得更严重了谁负责？？
　　-不舒服录什么综艺？哦，钱要赚，活不干，现在挨两句骂你们粉丝都心疼，哪有这种好事？
　　弹幕上吵成一团，直播热度不断升高，导演巴不得邓希然再作点。
　　反正挨骂的是他，节目热度涨了就行。
　　两方准备好，姜南青作为沈辛甘队第一个出场的，和季楚对上。
　　计时开始，姜南青赤脚蹚进水里，河水冰凉刺骨，凉意针扎般渗进脚踝以下入水的部位。
　　他适应了一下，眼前一尾灵活的影子闪过，他弯腰伸手去抓，想象中滑不留手的触感没有出现，反而被他抓到一个尖利的不明物，瞬间手掌尖锐地疼痛起来。
　　手离开水面，他这才看清伤口的模样。
　　一条横亘掌心的划伤咧着口，刺目的鲜血顺着他苍白的手腕淌下，低落在河水里，红色在水中很快漾开。
　　监视器前导演发现他受伤，连忙喊停，叫人帮他包伤口。
　　姜南青看看手上缠了几圈的纱布，一会的功夫，殷红的颜色从洁白上洇出，向四周扩散。
　　节目还在继续，因为有人受伤，节目组紧急给下水抓鱼的嘉宾戴上手套和鞋套。
　　姜南青受伤，宁秦肩上担负着重任，抓得更卖力了。
　　实力悬殊，但宁秦努力没有白费，最终耿瑶组以多两条鱼的成绩险胜。
　　沈辛甘和宁秦输了比赛也没心思挫败，赶紧跑过来关心姜南青。
　　看见他差点被裹成木乃伊的手，沈辛甘拧着眉说：“南青要不你别录了，这个伤口需要好好处理一下，万一感染就不好了。”
　　宁秦倒想不到那些，说话染上鼻音：“辛甘姐说得对，哥你回去休息休息也好，流这么多血肯定很疼……”
　　姜南青安抚地笑笑：“没事，辛甘姐你别担心，这伤口不算什么。”
　　他没撒谎，高三那年他挨过的打比吃过的饭都多，有一次姜毅国气疯了，举起凳子砸在他后背上，当时血就染红了白色校服。
　　听他这么说，两人还是不放心地看着他，姜南青只好说：“如果不舒服，我一定告诉你们，这样可以吗？”
　　沈辛甘这才点点头，“那好吧，你千万别逞强。”
　　姜南青保证道：“我一定不逞强。”
　　节目组按照比赛成绩发放了食材，接下来就是去林子里捡树枝，树枝数量决定能得到的烹饪能源。
　　姜南青背好竹篓，按照三人商量好的路线前进。
　　前方有零散的几根树枝，他弯下腰去捡，站起来时头晕了一下，险些没有站稳，他伸手扶在旁边的树干上，轻轻晃了晃头。
　　VJ说：“要不我们休息一会？”
　　姜南青摇摇头拒绝了：“没事，就是早晨起来太早，我们继续走吧。”
　　背着竹篓回到营地时，姜南青努力睁开眼睛，他觉得头昏沉极了，手脚像注了铅一样难以抬起。
　　意识逐渐模糊时，他听见宁秦失措的呼喊，还有沈辛甘叫工作人员的声音，他动了动嘴唇想要回应，眼前唯一一点亮光却在下一刻彻底熄灭。


第30章 好冷，抱抱
　　无穷无尽的墨色团雾不断涌来，好似化为实体凝练成一道绳索，将睡梦中的姜南青捆绑禁锢。
　　男人粗砺愤怒的吼骂声，夹杂着女人戚戚的啜泣声，搅在梦境里不断缠绕翻滚。
　　姜南青紧闭双眼，眉头皱成川字，额间布满汗水，唇齿间不断呢喃：“我不……我没错……我不认错……”
　　忽然间，男人举起棍棒的手臂垂下，女人蜡黄的一张脸逐渐模糊，黑色雾气烟消云散，意识渐渐恢复清明。
　　姜南青缓缓睁开眼，昏黄灯光下高大的男人站在窗边，英挺的五官是他熟悉的模样，他轻轻启唇，出口的声音有些嘶哑：“路先生。”
　　见他醒来，程宇连忙拿过药盒，并递上一杯水：“小姜先生，吃药。”
　　藏在路蕴身后的宁秦探出个脑袋来，十分有眼力地帮忙扶起姜南青。
　　见到宁秦，姜南青先把药接过来吞了，然后虚弱问道：“小宁，我怎么了？”
　　宁秦帮他顺气：“你伤口感染了。”
　　“当时让你好好处理一下你不听，还真让辛甘姐说着了。”
　　当时姜南青晕倒，导演紧急安排人送他回酒店，李林这趟没跟来，宁秦说什么也不放心，非要跟着一起回来。
　　这已经算播出事故了，哪怕及时关闭直播，但网友还是差点掀翻了节目组的官博。
　　“姜南青录制综艺受伤”迅速登上热搜，网友们纷纷声讨节目组不给嘉宾做好防护措施，就连受伤后的包扎处理也是分外粗糙。
　　与此同时，“邓希然娇气”也挂在热搜榜尾巴上。
　　和姜南青受伤却还依旧坚持录制综艺对比，他不肯下水谎称身体不舒服成为了网友第二个炮轰的对象。
　　不过此时姜南青对网上的事一概不知。
　　他呼吸短促，背后虚汗直冒，嗓子像是烧着了一样难受，吞咽时生涩感很强烈。
　　对于宁秦的小声抱怨，他找不到理由给自己开脱，只说：“是我的错。”
　　很快他又想到什么：“现在是什么时候？节目录完了？”
　　见他这副样子还在惦记节目的事，宁秦气不打一处来，但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身侧就传来一道冷冰冰的声音：“一个综艺这么重要？值得你要钱不要命？”
　　路蕴一开口，宁秦缩了缩脖子，瞬间噤声。
　　虽然他不知道这位是谁，但直觉告诉他，这个人不好惹。
　　他提着心低头沉默，就听见自己熟悉的哥哥，关系最亲近的队友，用一种自己从未听过的，软绵绵，甜丝丝的语气说话：“我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你刚刚跟我说你错了的时候是这种语气吗？
　　宁秦的心悬在半空，且支离破碎。
　　正独自心碎时，助理模样的男人走到他身边，扶了扶眼镜，露出一个标准的职业微笑，说道：“宁先生，感谢您送小姜先生回来，我们已经为您单独开了一间房，您收好房卡。”
　　说着，他递给宁秦一张卡片。
　　宁秦不放心姜南青，不愿意离开，婉拒道：“不用不用，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我今晚住在这里就行，方便照顾他。”
　　程宇把房卡塞进他口袋：“您还是先离开，路先生有话单独和小姜先生说。”
　　宁秦目光在姜南青和路蕴身上转了一圈，恍然大悟，忙不迭道：“那南青哥，我先走了，你有事给我打电话，我随叫随到！”
　　姜南青笑笑：“去吧，好好休息。”
　　宁秦离开后，程宇也紧跟着出去，房间里只剩下两人。
　　路蕴周身的气压极低，像块散发寒意的冰块。
　　姜南青头还是晕晕的，他咬着下唇，试图撒娇蒙混过关：“头好晕，路先生抱抱我吧。”
　　路蕴冷冷看着他苍白的小脸，半晌，面无表情地坐到床边，把他揽进怀里，手掌贴着他的后背，摸到一手湿润。
　　他无声的把人抱紧了些，绷着脸半晌没说话。
　　正在姜南青以为成功过关时，路蕴开口道：“录综艺受伤进医院，你可真厉害。”
　　他的怀抱温暖，姜南青舒服地在他胸口蹭了蹭，听到这话微微一怔，“我也不知道河里有什么……”
　　路蕴压抑着心里的火，自从上次杨元昂说完那些话，他便有意冷着姜南青，可就算得不到回复，对方每天还是“早安”“晚安”“想你”“喜欢你”的表达心意。
　　这两天路蕴在想，自己当初究竟为什么要把他养在身边？
　　难道真是因为他和沈齐柯那连百分之十相似度都没有的脸？
　　他戒断一样不看姜南青的信息，却在程宇打来电话说姜南青在综艺里受伤后，立刻让程宇订了机票。
　　等到了芦城，看到躺在床上面色苍白的人，路蕴被一股巨大的愤怒裹挟，他感觉到后怕。
　　“破伤风会死人，你知道吗？”开了六小时会议又坐了两个小时飞机，路蕴眼眶酸胀。
　　听见“死”字，姜南青倒真的有点胆怯，小声说：“应该不至于吧……”
　　“不至于？”路蕴搂着他的手指微微用力，“河水不干净，你又不知道手是被什么东西割破的，万一那东西很脏怎么办？更何况破伤风针要二十四小时之内打，要是把综艺录完，就来不及了。”
　　姜南青从他怀里抬起头，眨眨眼盯着他看。
　　路蕴胸口起伏着，口吻很凶：“看什么？”
　　姜南青对他甜甜一笑：“这是您第一次一口气对我说这么多话。”
　　“我在和你讲道理，你的关注点却是这个？”路蕴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还有，别一会您一会你，也别路先生长路先生短，以后直接叫名字。”
　　这个要求对姜南青来说有点难以启齿，他磕磕巴巴地试着叫：“路……蕴。”
　　“嗯。”路蕴弯了弯眼睛，很快又恢复冷脸：“录综艺的事没商量，今后不允许接综艺。”
　　姜南青睁圆眼睛，有些不情愿：“我保证下次提前做好风险研判，绝对把自己的生命安全放在首位，这还不行吗？”
　　听见他嘴里冒出来这几个词，路蕴忍俊不禁：“你是不是偷偷进我书房了？”
　　姜南青自觉说漏了嘴，但他在路蕴书桌上看到的安全资料太多了，耳濡目染。
　　再说路蕴从不避着他谈论公事，这些词他光听都学会了不少。
　　姜南青转移话题：“对了，你怎么会在芦城？”
　　路蕴清了清嗓子，说道：“我在邻市谈事，顺便过来看看你。”
　　姜南青手掌在他薄薄的衬衣上摩挲，心说芦城周边城市气温都很低，来这边谈事情怎么可能只穿一件单衣。
　　他埋在路蕴胸口：“嗯嗯，我信。”
　　路蕴嘶一声，捏着他下巴强调：“我刚谈完生意。”
　　姜南青用干燥的嘴唇碰碰他的手指：“嗯，我信。”
　　末了，他抬起头，眼睛忽闪忽闪眨着：“谢谢你。”
　　好像伤口也没那么痛了。
　　路蕴和他四目相对片刻，缓缓低下头，两人嘴唇离得越来越近，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对方脸上。
　　嗡嗡嗡，路蕴的手机振动起来。
　　暧昧的氛围骤然凝固，他单手搂着姜南青，摸出手机来看。
　　沈齐柯。
　　姜南青视线扫过，也看清了来电显示，他下意识自觉地退出路蕴的怀抱，自己靠回枕头上。
　　路蕴没有回避他，站在床头接起电话。
　　沈齐柯的声音传出来，在空荡的房间响起：“阿蕴。”
　　路蕴情绪没什么波动：“嗯，什么事？”
　　沈齐柯咳嗽两声：“我有点不舒服，你能不能来找我一下？”
　　路蕴看看靠在床头，正低头玩手指的青年，说道：“不舒服的话可以去医院。”
　　沈齐柯顿了一下，很快说：“你来看看我吧，我们好久都没见了。”
　　视线里姜南青的头越埋越低，路蕴打算走远一点说话。
　　他转过身，忽然裤兜处被人拉住，他回身看过去，见姜南青脸上闪过一丝懊恼，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之后立马松开手，语气抱歉道：“你去吧，我不是故意的。”
　　路蕴忽然发现自己好像走不掉了。
　　他叹口气，对电话里的人说：“打给安小姐吧，我就不去了。”
　　路蕴目光始终落在姜南青脸上，挂断电话后，问姜南青：“刚刚想说什么？”
　　姜南青摇摇头：“没什么。”
　　也不是没什么，就是他好像有点大逆不道，刚刚那一瞬间，他伤口忽然清晰地疼起来，胸口也闷得不行，荒唐的对路蕴生出了占有欲。
　　听他这样说，路蕴也没追问，只说：“那躺好，温度还没降下来，再睡一会。”
　　姜南青没动，望进他的眼睛，说：“芦城好冷，我现在也好冷哦。”
　　路蕴脱掉鞋，拉开被子躺进去，伸出胳膊抱住他，把人抱个满怀才发现，他浑身汗津津的，一身衣服都湿透了。
　　路蕴轻拍他的后背，低声说：“睡吧。”
　　看见姜南青乖乖闭上眼睛，他也阖上双眼，放缓呼吸。
　　大约过了十来分钟，路蕴感觉到怀里的人动了，一只柔软的手慢慢抚上他的眉梢，细腻的指尖在勾勒他的鼻梁。
　　最后，湿漉漉的鼻尖凑过来蹭了蹭他的，然后他听到一句甜软又轻柔的：“晚安，路蕴。”


第31章 喜欢吗？
　　窗帘没拉严，阳光从狭窄缝隙照进来。
　　一觉醒来，姜南青顿觉身上舒适轻盈不少，应该是没什么大碍了。
　　零碎几句交谈从玄关传来，他闭目凝神，静静听了会儿墙角。
　　十分炸裂的手机铃声响起，是宁秦前天晚上硬要他换的，说是这样绝对不可能漏接电话。
　　一截白皙的小臂从被子里伸出来，扫荡似的在枕头下面摸手机。
　　姜南青接起电话，聒噪的铃声戛然而止，几乎是立马，徐锐刚粗犷的声音响起：“南青，现在拍张能证明你状态不错的照片，去微博给粉丝报个平安。”
　　徐锐刚没有想到，仅仅过去一个月，姜南青的人气已经涨了一大截。
　　他的粉丝为帮他讨说法，和路人网友一起，控死了《两天一夜》官博的评论区。
　　能把一整个组合塞进节目，徐锐刚是费了很大努力的，现在出事，那边不断给他施压，要他帮忙控制事态。
　　姜南青昨晚出汗太多，现在发丝成缕的贴在额间，他抬手捏了捏其中可以“独立”的一缕，觉得这触感不太美妙。
　　“听到了吗？”仅过了两秒没得到回复，徐锐刚就心急火燎地催问：“你现在就拍，拍了马上发，听见没有？”
　　安抚粉丝，姜南青很乐意，毕竟他也不想粉丝为自己担心。
　　他手指绕着那撮钢丝一样的头发玩，说道：“知道了，我马上就发。”
　　徐锐刚似乎松了口气，想起什么连忙又道：“对了，你再去给希然最新那条微博评论一下，都是队友，你也不想他被骂吧。”
　　邓希然挨骂了？姜南青眉梢一挑，关于这点他没有应声，徐锐刚心急让他去报平安，急吼吼挂了电话。
　　姜南青拨了拨刘海，把刚测过温度的电子温度计横拿在脸侧，自拍了一张。
　　他现在脸上微微恢复了些血色，不像昨天那样惨白，他又用修图软件把色调调成暖调，照片里的人气色好了一大截。
　　@KING-姜南青：放心哦！[图片]
　　微博发出去一分钟后，他修长指尖在屏幕上拖拽一下，评论区刷新出来五六百条。
　　-啊啊啊啊啊啊你没事就好啊！！
　　-拿温度计那只手就是受伤的手吧？这纱布裹得好厚，看直播口子应该很深。
　　-真的没事吗南南？你晕倒那段吓得我心脏要跳出来了！
　　-天杀的两天一夜，竟然连防护措施都不给做，这要是出事他们担得起吗？
　　-楼上姐妹，两天一夜不止这一次出事了，不过关系硬，出事了综艺照样播
　　-南南好好休息，你好好的就行！
　　-呜呜呜是双向奔赴吧！他一定是怕我们担心才爬上来发微博保平安的QAQ
　　-虽然照片一眼调过，但病美人也很美嘶哈嘶哈
　　-@KING-陈靖你老婆受伤了，快点来安慰！
　　-我说怎么哪里都有你们这些cpf啊？？他都受伤了还要舞到他面前来？
　　-cp粉也就骗骗你自己了，昨天陈靖这个废物东西做什么了吗？连南南受伤他都没说过去看一眼，你们这群弱智竟然还嗑到了？
　　-你们现在的目标就是小升初，懂？
　　姜南青看着负靖青罪cp粉的留言，眸色深沉。
　　他登录cp大粉的账号，发了一条微博。
　　@什么靖什么青：其实昨晚蛮伤心的。
　　这条微博一发出，很多粉丝纷纷在下面问发生什么了，求解。
　　@什么靖什么青：昨天直播本以为会磕到糖，可队长的目光始终都没有看过南南，昨天下午南南受伤，第一个跑过来的是宁秦，队长只是往那边看了一眼，继续低头抓鱼了。后来南南晕倒，也是宁秦罢录跟着南南回酒店的，队长又在哪？之前我还能安慰自己，他们不是不互动，是私下互动我们看不到，现在不管你们怎么想，总之我是磕不下去了。
　　随着姜南青这段时间人气上涨，这个账号的粉丝数量也在不断增长，目前已经涨到了6w。
　　此时一石惊起千层浪，很多粉丝也表示很心寒，很气愤，更多的是心疼姜南青。
　　很快，这个账号修改过ID后，再次发出一条微博。
　　@假的我是嗑不下去的：今后转唯粉了，为了嗑糖关注我的，来去随意。
　　评论区表态。
　　-我也嗑不下去了，就是普通队友受伤了，最起码也该关心一下吧？陈靖这算什么？
　　-同嗑不下去，昨晚之前我还在考古，甚至还嗑生嗑死，昨天直播越看越心寒，只能说有些人没有心。
　　-你们好搞笑啊，陈靖是另一个队的，你们要他飞过来看姜南青的伤口吗？？
　　-歪屁股cpf别洗了，季楚为什么过去关心队友了？陈靖退团了呗？
　　-昨天在两天一夜官博帮南南维权，队长粉还阴阳怪气呢哈哈哈哈哈哈
　　-别说了，我也转唯了，我们负靖青罪批的命不是命吗？
　　姜南青满意地看着评论区的风向，退出微博。
　　这时宁秦发来微信：[哥哥哥！你没事了吗？]
　　姜南青把报平安照片发给他看：[没事了，已经退烧了。]
　　宁秦说：[我们打算回江城了，要一起走吗？]
　　不录节目了吗？姜南青纳闷：[节目不录了吗？]
　　宁秦连发了好几条消息来，手机震了好几下：[哥你还不知道吗？]
　　宁秦：[你刚刚上微博没看到？]
　　宁秦：[微博上已经爆了！]
　　宁秦：[截图]
　　姜南青点开截图，上面词条是#两天一夜停播整改#
　　发完截图宁秦补充道：[说是不符合安全可靠需求什么的，被勒令停播整改了。]
　　玄关处交谈声收尾，路蕴走回床边，见姜南青已经醒了，曲起单膝坐在床边，“醒了？”
　　“醒了。”姜南青摁灭手机屏幕，看向他问：“两天一夜停播，是不是你做的？”
　　“是。”路蕴回答得很干脆。
　　姜南青垂下眸子，半晌没有说话。
　　见他不说话，路蕴问：“不高兴？”
　　“不是，”姜南青摇摇头，“这个节目早就应该停播整改了。”
　　现在是《两天一夜》的第三季，第一季时，节目组将嘉宾们带到峭壁边，并要求比拼攀岩。
　　比拼中，一位前辈不慎手滑，从空中跌落，摔断腿在床上躺了半年。
　　当时那位前辈的粉丝也维权过，可都如同石沉大海，网上的记忆被冲淡，相关部门也无视投诉，没有任何举措。
　　路蕴显然也了解过这些，他眸色加深，捏住姜南青的脸颊，绷着脸道：“既然你知道这些，还一定要来？”
　　姜南青握住他的手，“是公司安排的工作。”
　　话音一落，他明显感觉到面前的男人周身气压骤降，于是转移了话题：“我想回江城。”
　　昨天睡得很早，今早路蕴一起身他便也跟着醒了。
　　路蕴忙里抽身来芦城找他，应该是想睡一睡解解乏，可惜他有点扫兴，不仅没睡成，还受伤生病。
　　他想路蕴一定很忙吧，应该是着急回去的，与其路蕴提出离开，不如他主动提出来，显得比较懂事。
　　“再休息两天。”路蕴说，“不着急回去。”
　　姜南青拉着他的手来摸自己的额头，“不烫了已经。”
　　路蕴认真用手背贴了一会，温度确实摸着不高了，他问道：“睡醒量体温了吗？”
　　姜南青指指床头柜上的电子体温计，“睁眼之后量的。”
　　路蕴手撑在他腰侧，手臂跨过他去够温度计，温热的呼吸打在他脸上，姜南青眨眨眼，快速凑近亲在路蕴嘴角，然后又快速缩回去。
　　路蕴没做声，先看了眼温度计上的示数，确认他没再发烧了才把人抱在怀里亲了一会。
　　亲到中途，路蕴电话再次响起，打断了这个吻。
　　姜南青双唇红肿微张，待路蕴接完电话，他又一次提起：“我们回江城吧。”
　　厂里不断打来电话，路蕴也不得不回去，听他这样说，路蕴点头：“好。”
　　出了一宿汗，姜南青浑身黏糊糊的，他从床上爬起来，找了个袋子把手包上，进了浴室。
　　他挺惜命的，洗完澡在浴室里吹干头发才出去。
　　路蕴在里间的书桌前坐着，桌上摊着笔记本电脑，他指尖在触摸板上轻敲滑动，眉头时不时浅浅蹙起。
　　程宇在床边帮忙收拾行李，房间门忽然被敲响，唯一的闲人姜南青走过去开门。
　　宁秦站在门外，见他一副看起来确实没什么大碍的样子很是高兴：“哥！”
　　姜南青让他进屋，问道：“你怎么来了？你们不是要回去了吗？”
　　宁秦耸耸肩：“我东西不多，都收拾好了，懒得看希然哥发脾气，就过来看看你。”
　　“邓希然？他发什么脾气？”姜南青问。
　　“哥你也要回江城吗？”宁秦看见程宇正在收拾东西，问完才回答刚才的话：“他被网友骂惨了呗！”
　　姜南青忽然想起徐锐刚让他去邓希然最新一条微博下面评论，刚刚报平安提纯cp粉，就把这件事忘在脑后了。
　　不过他心里没一点负担，毕竟他压根没想过乖乖听话去帮邓希然。
　　宁秦好像是真到他这里来躲清闲的，聊了几句就低头玩起手机。
　　姜南青想起很重要的一点，用手背拍了拍他的腿：“小宁，在我这里见过的事不要和别人说。”
　　“那是肯定的。”宁秦冲他一乐，“不过你得告诉我你是不是喜欢他？”
　　程宇把行李箱收拾妥当，起身理了理衣服出去了。
　　里间很安静，但姜南青知道路蕴听得见，他没有一丁点犹豫：“当然了。”
　　“我超喜欢他。”的钱。


第32章 抢我饭碗？
　　江城温暖和煦，暖意烘在皮肤上，让人顿感惬意。
　　下了飞机，司机等在机场外，路蕴带着姜南青走VIP通道，径直上了车。
　　车驶出一段距离后，姜南青向车窗外瞟了几眼，又扭头看了看一上车就在看文件的路蕴，欲言又止。
　　路蕴有所察觉，合上文件，抬头对上他视线：“想说什么？”
　　姜南青扬起一个讨好的笑：“我想回宿舍住。”
　　路蕴视线落在他受伤的那只手上，淡淡拒绝：“不行。”
　　“可是这样我怕经纪人起疑。”姜南青一想到有这种可能，就有些头疼。
　　路蕴下颌线条紧绷，问道：“你给我解释解释，为什么我需要偷偷摸摸？”
　　“求你了，可怜一下我吧。”姜南青自知理亏，头枕在他肩膀，搂着他的胳膊晃了晃，“你最好了~”
　　路蕴任他撒娇耍赖，过一会儿才绷不住笑了声：“知道了。”
　　紧接着吩咐司机先送姜南青回去。
　　姜南青趁其他人不注意，嘴唇飞快在路蕴脸上印了一下，然后规规矩矩坐好，装作无事发生 。
　　路蕴也若无其事地低下头，摊开文件继续批阅。
　　眉毛几不可察的轻微上扬。
　　姜南青这次受伤，徐锐刚破天荒有了点人情味儿，给他批了病假，不用去练习室练习。
　　虽然首张专辑已经发行四个多月，成员们闭眼都能完美走位，可为了保证熟练度，在没有行程安排时，他们每周至少有五天要进练习室打卡。
　　这天，队友都出发去工作室了，姜南青歪歪斜斜躺在客厅沙发上刷微博，电视打开也不看，当成背景音。
　　谷雨这时打来电话：“小南青，我看微博才知道你受伤了？”
　　姜南青手上的伤口已经结痂，用力去捏也感觉不到什么痛感，他不在意道：“不小心划了一下，不是大事。”
　　“那我也得安慰安慰你，”谷雨说：“我现在在拍一部电影，康导的，现在有一个客串角色，我和康导提了下你，他恰好也看过你试戏《东宫乱》的视频，觉得你挺合适的。”
　　姜南青微微发怔，康导的电影别说客串，就是群演他也愿意做。
　　突如其来的好消息像是做梦一样，他半晌才反应过来，开口道：“好，谢谢。”
　　“跟我不用说谢！”谷雨继续说：“你这个角色戏份不多，而且也在江城拍，抽出两三天来就行。”
　　“如果你档期没问题，康导希望你后天能进组。”
　　姜南青说：“我档期没有问题，但我经纪人……”
　　“懂。”谷雨说。
　　拍《东宫乱》的时候他就隐约察觉到，姜南青的经纪公司形同虚设，完全不作为，他被全网骂时装死不出声，舆论逆转了马后炮发声明。
　　“我让康导和你经纪人说，放心吧。”
　　从第一次见面，谷雨就在不断对他释放善意，虽然知道是路蕴的缘故，但他心里依旧涌上一股暖流。
　　“谢谢，等我到剧组一定请你吃饭。”姜南青认真道。
　　“你好啰嗦哦，”谷雨受不了他这么认真道谢，“先不和你说了，我去找康导。”
　　谷雨挂了电话，耳边忽然安静下来，姜南青横过手臂，手背挡住眼睛。
　　电视里在播放最新上线的一部校园剧，女主和闺蜜并排骑着车去看海，欢笑嬉闹声连绵不绝，回荡在客厅。
　　不一会，手机再次响起。
　　电话一接通，谷雨愤愤的声音便传了过来：“你要不要换经纪人？”
　　姜南青愣了下，旋即无奈地笑笑：“应该是不能，出什么事了？”
　　谷雨说：“猜猜你经纪人接到康导电话是怎么说的？”
　　姜南青实在不想猜，在他眼里徐锐刚没有下限。
　　谷雨也没给他留时间猜，机关枪一样突突道：“他竟然跟康导推荐邓希然！”
　　虽然不意外，但一股怒火还是堵在他胸口，闷得他短促地喘出两口气。
　　半晌，他讥诮一笑：“确实是他能说出来的话，我习惯了。”
　　谷雨说：“不过你放心吧，康导说如果不是你来演，他去找别人。”
　　“而且他还把你经纪人数落了一顿，要我说也是，你那个经纪人哪来的底气和康导讨价还价？他当买菜呢，想换谁就换谁？”
　　其实仔细想想，徐锐刚做这事的动机还是有迹可循的。
　　对邓希然来说，自从出道以来顺风顺水，是团里第一个有个人资源的成员，出道专辑里part总占比队内第一。
　　就算上回直播连麦姜南青PK被打脸，对他来说也远远不如这次口碑损失大。
　　直播受众是粉丝，就算有剪刀手剪辑了视频传播，传播度也不广。
　　但这次的综艺节目不同，综艺受众广大，全网观看人数几千万。
　　在这种节目里翻车被网友反感，还被骂上热搜，邓希然没受过这种委屈。
　　他受这么大“委屈”，当然要找补回来。
　　徐锐刚对他一向宽待，今天慷姜南青之慨给他塞资源，不难理解。
　　此时姜南青心情已经完全平静，问道：“那他怎么说？”
　　“他当然只能同意，康导指定你了，他想说别的也没用了。”谷雨说道。
　　定下后天进组，谷雨主动提出让他再多休息休息，挂了电话。
　　姜南青躺在沙发上悠闲地晃晃脚，想着这个机会虽然不是路蕴给的，但如果不是路蕴，他压根得不到这个机会。
　　于是他调出路蕴的手机号，拨过去。
　　电话一接通，路蕴低沉的声音响起：“什么事？”
　　“你在忙吗？”听到那头响起翻动纸页的声音，姜南青这才忽然意识到自己可能打扰到他了，“要不然等你不忙了给我发条消息，我再给你打过来？”
　　纸页翻动声戛然而止，背景音整个安静下来，路蕴说：“不太忙，你说。”
　　他好像真的在忙，姜南青那阵冲动忽然熄灭了，握着手机干巴巴道：“也没什么事，就是……我想你了。”
　　那头安静了一瞬，路蕴说：“在宿舍吗？现在让程宇过去接你？”
　　姜南青连忙道：“没事，我自己打车过去，之前去过，我知道在哪。”
　　半小时后，路氏炼油厂区门口。
　　距离姜南青上次来这里已经过去三年，路边梧桐树不多不少，只不过上次他来时枝繁叶茂，这次季节还没到，枝头只是染上些许绿色。
　　第一道门需要刷脸或是员工卡才能进去，他掏出手机想给路蕴打电话，脑海里闪过方才电话里纸页翻动的声音。
　　他指尖悬停在屏幕上犹豫了一瞬，最终落在“程宇”的名字上。
　　电话响了很久都没有人接起，姜南青索性挂断，打算自己尝试进去。
　　他收起手机，走到门口保安亭，透过透明玻璃往里看。
　　里面坐着一个身着保安制服的中年男人，皮肤黝黑，胡茬像顽固的黑头分布在下巴上，他耳朵招风，泛着油光的头发上有一道压痕，大概是戴保安帽压的。
　　此时他正横拿手机，时不时对着屏幕傻乐。
　　姜南青敲敲玻璃，那人下意识先锁手机屏幕，然后抬起头，和他对上眼神。
　　方才还在傻笑的人立马切换状态，板着脸一副不爽的样子。
　　他站起身，抻了下褶皱的制服，拧开门把手走出来，站到姜南青面前，从上到下打量他。
　　姜南青今天穿着比较清爽，只穿了件白色连帽单卫衣，下身简单的牛仔裤，踩了一双小白鞋。
　　任谁看都是妥妥的大学生打扮。
　　保安语气又硬又傲：“你来做什么的？”
　　姜南青目光坦荡：“找人，麻烦让我进去一下。”
　　保安鼻孔出气，问他：“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么？是你想进就能进的？”
　　“我找路蕴。”姜南青只好搬出路蕴来。
　　路厂长的名字他应该听过吧？
　　“你说你找路总？”保安像是听见什么笑话一样。
　　姜南青点头，心里想原来他们都不叫路厂长，而是叫路总。
　　怪不得上回他在电话里叫了声“路厂长”，对方还反应了一下才应。
　　保安这会儿看他的表情都颇为鄙夷：“回去吧，你们这种人我这俩月见多了。”
　　“男的女的都有，不知道从哪得的信儿了，都跑这儿来堵路总？告诉你吧，没门儿！”
　　姜南青不作声，心里却在想保安说的话。
　　看来最近有不少人想接近路蕴，这是要和他抢饭碗吗？
　　危机感从天而降，姜南青有点不高兴了。
　　耳边保安喋喋不休的数落仿佛被屏蔽，他低头看着路面上没扫干净的半绿枝叶，盘算着回去了一定要查查怎么拴住金主的心。
　　在芦城的姜南青很脆弱，此时此刻他仿佛忘记自己曾一闪而逝的占有欲。
　　在心中给自己的危机感默默定了性——上进心。
　　这会有人回过来电话 ，备注是程宇的名字，接起来却是路蕴的声音：“到了吗？”
　　姜南青说：“到了，但门口的大叔不让我进去。”
　　“把电话给他。”路蕴言简意赅。
　　姜南青利落地把手机递给保安：“路厂长有话和你说。”
　　保安腰杆也不直了，说话声音也顿失底气，双手接过电话。
　　不知道路蕴说了什么，三秒后，姜南青见他点头哈腰，语气讨好：“好好，您放心，您放心。”
　　片刻后，他双手捧着手机还给姜南青，脸上堆笑：“原来您是明星，怪不得长这么好看，我去开门，路总在办公室等您了。”


第33章 定下来了？
　　厂区路面打扫的很干净，路边还有身着红色工服的保洁处员工正在捡拾垃圾。
　　姜南青刚走到办公楼外的花坛，就远远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冲自己走来。
　　程宇走到他面前：“小姜先生，我带你上去。”
　　“好的。”姜南青有些不好意思：“耽误你上班了。”
　　“不要这样说。”程宇颔首：“下楼接你也是我的工作之一。”
　　两人一前一后上了楼，穿过秘书处排列整齐的格子间，经受过职员们好奇探究的目光，姜南青在总经理办公室门前停住脚步。
　　程宇轻轻叩门：“路总。”
　　里面传来一道颇有威严却又熟悉的声音：“进来。”
　　两人一前一后进去，姜南青一进屋就低头把口罩摘了，抬起头时才发现办公室里还站了个人。
　　女生年龄不大，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一身职业装，衬得她干练又利索。
　　如果忽略她闪烁八卦之魂的那双眼睛的话。
　　路蕴把签好字的文件递给她，口吻公事公办：“你们出去吧。”
　　程宇和秘书走出办公室，将门带好。
　　走出一小段距离后，程宇嘱咐道：“不该说的不要说，明白吗？”
　　秘书忙不迭点头：“明白，我一定不嚼舌根。”
　　但好奇心战胜一切，她压低声音问：“所以那是谁呀？长得也太好看了。”
　　程宇忽然感恩姜南青不出名，不然出现在这层楼说不准都会引起骚动。
　　他面无表情道：“不该打听的不要打听。”
　　秘书抱着文件嘟囔着回工位去了：“这不是路总第一回带人来吗？”
　　-
　　办公室里，头一次来的姜南青仔细打量着这里的陈设。
　　陈设和装修风格简洁得一致，一张实木办公桌上摆着显示器，键盘是最常见的黑色办公薄膜键盘，和同色鼠标搭配刚刚好。
　　桌子另一端立着台灯，造型和皮克斯动画里的跳跳灯一模一样。
　　两侧墙壁是通顶书柜，里面专业书籍码的整整齐齐，时不时穿插着奖杯和地球仪。
　　中央摆了一套沙发，黑色皮革材质。姜南青不由得腹诽，路蕴这种连家里地毯都要进口小羊毛的人，怎么会容忍自己的办公室里有这样落档次的沙发。
　　姜南青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因为路蕴只是看了他一眼，就低下头继续敲键盘了。
　　键盘敲击声停下，路蕴说：“在沙发上坐一会。”
　　他没说其余的话，但姜南青没来由松了口气。
　　在来的路上，他一直惴惴不安，在想自己是不是越界了，路蕴工作时做到不打扰是他的本分，可今天他显然因为情绪高涨而得意忘形。
　　不过显然路蕴没有不悦，这让他安下心来。
　　他时不时偷瞄路蕴以便观察对方的神情，时间一久，他渐渐入了神。
　　姜南青极少见到他这个模样，专注而认真，让人不自觉放轻呼吸生怕打扰到他的节奏。
　　在姜南青心里，路蕴大多时候是漫不经心的，也偶尔是阴鸷可怕的，不过他不怕就是了。
　　他静静盯着路蕴的侧脸，再次认为外头那些关于路蕴不学无术、纨绔跋扈的传闻都荒唐极了。
　　这时姜南青忽然听到一声轻笑，他视线里的男人抬起头，音色难掩笑意：“南南，我有这么好看？你都快把我盯穿了。”
　　姜南青脸上一热，迅速染上绯红。
　　偷看被抓了个正着，一时间他不知道该不该挪开目光。
　　正犹豫，就见路蕴对他招了下手：“过来，让我抱一下。”
　　姜南青磨磨蹭蹭走过去，走到路蕴伸手就能碰触到的范围内，被他一把拽住手腕，下一秒跌坐在他大腿上。
　　姜南青吓了一跳，但路蕴的手掌很快掐住他的腰，让他在腿上坐的更稳。
　　随后属于路蕴的气息逐渐逼近，温热的呼吸打在他脸上，姜南青心脏怦怦直跳，主动仰起头承受路蕴的吻。
　　姜南青口腔里面很软，路蕴的舌尖在里面横冲直撞、辗转纠缠。
　　这个吻又深又乱，姜南青的呼吸也跟着乱了套，他指尖不受控地抓在路蕴昂贵的西装外套上，攥出一片褶皱。
　　腰上炙热的手掌越箍越紧，仿佛要把他的腰掐断。
　　姜南青胸口又热又烫，像是被人从口腔灌入了岩浆。
　　狂风暴雨过去后，姜南青软成一滩歪歪靠在路蕴胸膛上，唇间一片红肿，隐约可见激吻中啃咬出的细碎伤口。
　　他目光涣散，很久才回过神来，感觉到嘴唇传来零星的痛感，他懊恼道：“完了，后天还要拍戏，这样可怎么拍？”
　　“拍戏？”路蕴让程宇选好了接档的剧本，但他记得还没送到姜南青面前。
　　“嗯嗯，是康导的最新电影。”姜南青很开心，“谷雨向他推荐了我，我可以去客串一个小角色。”
　　听到谷雨的名字，路蕴放心不少，搂紧他道：“去吧，你和他关系挺好？”
　　姜南青笑着说：“是他性格很好，所以和谁都能相处的好。”
　　路蕴看他毫不掩饰地喜悦，眼底闪烁着光，对杨元昂的“狐狸”理论更为不屑。
　　想谁来谁，杨元昂打来电话：“阿蕴，今晚有空吗？来喝酒。”
　　路蕴有些意动，他加班好几天，今天正好进行收尾工作，现下收尾做的差不多了，晚上倒是可以出去放松一下。
　　见他不说话，杨元昂继续说：“来吧，把小美人也带上，一起喝几杯。”
　　听到可以带姜南青，路蕴答应了：“知道了，地址发我。”
　　挂了电话，他问姜南青：“今晚陪我去？”
　　姜南青心说你不是已经帮我答应了吗？但嘴上还是乖顺道：“好，我要不要换一身衣服？”
　　他怕穿这身去酒吧被查身份证。
　　路蕴说：“不需要，这身就很好看。”
　　紧接着下句话就没那么正经，他贴着姜南青小巧的耳垂道：“让我有一种哄骗未成年的罪恶感。”
　　很快下班时间到了，顶楼人踩着点下班，路蕴牵着姜南青的手走进专属电梯。
　　一进电梯，他把姜南青按在凉丝丝的电梯壁上，扯下他的口罩和他接吻。
　　姜南青心里莫名生出一种偷情的感觉，心脏被刺激得狂跳不止，被吻得小腿肚发软，脊背微微颤抖。
　　吻到一楼时，路蕴分开两人的唇瓣，对他这副面红耳赤、软软绵绵的样子非常满意。
　　-
　　这间酒吧是上次路蕴带姜南青来过的，包厢也还是那一个。
　　毕竟这群人是江城顶级豪门子弟，最好的包厢只会为他们留着。
　　姜南青上次来这里是程宇引路，这次则是被路蕴牵着进去的。
　　本以为包厢里还是会有很多人，却不想一进去发现只有杨元昂一个人在。
　　杨元昂见他俩进来，招呼道：“小美人！终于又见到你了！”
　　他太热情，和谷雨的热情还不太一样，姜南青有点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只含糊地笑笑。
　　杨元昂接收到路蕴投来的一瞥，悻悻收回想拥抱姜南青的手。
　　三人在沙发落座，杨元昂滑过来一只酒杯：“小美人，喝点？”
　　姜南青眼神征求路蕴意见，听到路蕴说：“少喝一点，伤口刚好。”
　　“伤口？”杨元昂顿时目光在姜南青身上乱窜：“哪受伤了？”
　　姜南青淡淡一笑，给路蕴倒了一杯酒，又给自己倒上：“没事，已经好了。”
　　杯酒下肚，姜南青脸颊腾起一片红晕，酒精麻痹大脑，使他反应没那么迅速。
　　路蕴忽然想起什么：“对了，你不是说男朋友想要签名？”
　　杨元昂嗤笑一声：“不需要了，已经是前前男友了。”
　　路蕴蹙眉：“你就不能换慢点？稳定下来试试。”
　　姜南青靠在沙发上，静静听他们讲话。
　　杨元昂的声音再次响起：“我和你不一样，我还要多玩玩，不多试试怎么知道哪个类型的适合我？”
　　“我和你不一样。”
　　姜南青略发迟钝的大脑不住地思考，这是什么意思？
　　路蕴要稳定下来？和谁？
　　他在混沌之间抽丝剥茧，终于懵懂地想到了，是不是和我？
　　等了半晌，姜南青也没等到路蕴反驳。
　　耳朵压在沙发椅背上，心跳像打鼓一样，回声又不断传回心脏，像永动机没办法停歇。
　　他抱住路蕴的腰，凭本能用脸颊在他胸口蹭了蹭。
　　路蕴低头便看到他水润晶莹的唇，看起来非常适合接吻。
　　杨元昂见他一副待不住想走的模样，大度地挥挥手：“你带小美人走吧，我大不了叫个少爷来陪我。”
　　他摇头晃脑：“走吧走吧，享受你的干柴烈火去吧！”
　　路蕴扶起姜南青，走之前对杨元昂道：“小心得病。”
　　回到家两人一阵亲热，姜南青浑身燥热，撕扯间自己将衣服主动脱了，然后两腿一分骑在路蕴身上。
　　路蕴一怔，“今天换姿/势了？”
　　说完路蕴单手捧着姜南青的脸亲他，齿缘刮过他敏/感的位置，勾起一阵战/栗。
　　……
　　第二天早上，姜南青被一阵敲门声吵醒，那声音不疾不徐却颇有得不到回应不罢休的意味。
　　他睁开眼，听到浴室传来的水声，披上衣服去开门。
　　门一开，一个珠光宝气的年轻女人站在门口，目光睥睨：“你是谁？怎么会在阿蕴哥哥家里？”


第34章 见不得光
　　姜南青睡得混混沉沉，被当头一声质问问得微微一怔。
　　反应过来时他又沉默了，两个答案显而易见，但没有一个适合说出口。
　　高仪与他僵持在门口，不由得想起五分钟前，她将鬓角发丝整理到耳后，把项链吊坠摆正，敲响路蕴家的门。
　　有节奏不急不缓地敲，她自认优雅端庄，像极了自己的姨妈齐茵。
　　那个成功嫁入豪门，实现阶级跨越的女人。
　　虽然敲到第四分钟的时候她眉宇间浮起不耐，但在听到脚步声时，依旧维持着优雅。
　　可门打开，在看到门里站着的那个青年的一瞬间，她脸上精致的面具出现了裂痕。
　　眼前的青年五官妍丽，不是单纯的帅气好看，而是漂亮精致，这让她在震撼的同时感受到了极大的危机感。
　　更别提她目光向下移，看到他锁骨上成片的暧昧红痕。
　　想到路蕴平日里一副冷淡模样，一股嫉妒涌上心头，她忍不住尖声质问他，虽然答案显而易见。
　　对方没回答，只是怔怔看着她，一脸的无措，我见犹怜。
　　高仪当然知道他为什么在这里，她甚至知道路蕴对沈齐柯那些心思，本以为沈齐柯订婚了，路蕴也会考虑结婚，姨妈为了在路家站稳，撮合的心思明显，她顺理成章就能嫁给路蕴。
　　可是……
　　“你来做什么？”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路蕴头发上还挂着水珠，面色不虞地把姜南青拉到身后。
　　高仪平复心情，整理了下语气：“姨妈让我来给你送汤。”
　　“听说你这段时间接手了路氏旗下的炼油厂，姨妈说你很忙，担心你身体吃不消。”
　　路蕴神色淡淡：“不劳她费心。”
　　高仪脸色一僵，随即嘴角勾起恬淡的弧度：“阿蕴哥哥，我可以先进去吗？”
　　姜南青头垂得更低，在路蕴侧身让对方进屋时钻回了卧室。
　　他坐在飘窗上，双手抱住膝盖，他脑子里很乱，盯着窗外的风景发呆。
　　尽管平时他都以一个合格金丝雀标准来要求自己，但路蕴的尊重和理解让他逐渐模糊了界限，就在刚刚面对高仪的质疑时，他忽然清晰地意识到这一点——他见不得光。
　　早就该预想到有这么一天的，可真正面对时又让他难堪。
　　姜南青掏出手机翻出和路蕴的聊天记录，把转账记录调出来重点复习，果然心情熨帖不少。
　　他松开膝盖，爬下飘窗穿好衣服，走出卧室打算给客人倒一杯水。
　　可客厅空荡荡的，只有路蕴坐在沙发上喝水，茶几上摆着刚刚高仪带来的保温桶。
　　见他出来了，路蕴拿起保温桶，转身走向餐厅：“过来吃饭。”
　　姜南青乖乖跟过去，餐桌上早餐已经准备好了，只不过多了突兀的一桶汤。
　　路蕴拿了两个空碗，“自己倒汤喝。”
　　姜南青埋头吃饭，闻言端起手边的豆浆喝了一口。
　　自从上次他对程宇说自己乳糖不耐受，在路蕴家的早餐就得到了一杯单独准备的豆浆。
　　也许是他第一次不听话，路蕴愣了下，把汤给他倒上，再次道：“补汤，喝了。”
　　姜南青瞥了那碗汤一眼，端过来默默喝掉。
　　喝完后他把空碗放回桌上，抿了下唇开口：“一会我想回去了，明天要去片场。”
　　路蕴看他一眼：“今天住在这，明天让程宇送你去片场。”
　　姜南青很乖顺地点点头，闭上嘴继续吃饭。
　　吃了饭，路蕴进书房处理公事，姜南青则坐在沙发上看谷雨发来的剧本。
　　这次他饰演一个变态绑架犯，在男主小时候绑架他，勒索男主父母，最终情绪崩溃做出过激举动被警方击毙。
　　很极端一个角色，演得好很容易出彩，演不好就是灾难。
　　他坐姿渐渐放松，到最后演变成躺在沙发上。
　　手背横在眼睛上，另一只手垂在沙发边，从袖口露出一截皓白手腕，闭眼细细品味角色。
　　昨晚做了很久，快到天亮才停，困意渐渐袭来，他维持这个姿势，不知不觉睡着了。
　　路蕴忙完从书房出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走过去手抄在姜南青膝弯下方，另只手搂住他的腰，把人抱回卧室。
　　刚进卧室，姜南青就醒了。
　　他迷迷糊糊睁开眼，很快又被吻得喘不上气。
　　路蕴边吻边掀起眼皮看他，发现身下的人在忍耐，忍耐着不发出声音。
　　路蕴故意多用了些力道，如愿看到他脸颊染上更深的红色，却没如愿听到他的声音。
　　一深一浅的用力，姜南青咬唇承受着，酥痒在骨头缝里蔓延，令人难耐。
　　他将唇咬得泛白，然后被路蕴发现，随后路蕴把手指抵进他的口腔，压住他柔软的舌头。
　　尝到一丝苦涩的味道，想到这只手指刚刚碰过什么，姜南青呜咽着偏开头想躲，却没躲开。
　　路蕴扳正他的下巴，叼住他的耳垂：“南南，别躲。”
　　男人在床上的声音一如既往的低沉，却因情/欲染上了难以言说的性感。
　　这声音传进姜南青的耳朵，像一段电流令他不住颤抖，最后眼前一白，意识烟消云散。
　　……
　　躺在床上久久缓不过神来时，姜南青才后知后觉路蕴平时原来一直有控制自己。
　　他盯着天花板想，其实这样比之前更舒服。
　　路蕴刚刚做狠了，本想结束后抱着人好好安抚一下，手机却在这时响了。
　　他看了眼来电显示，起身走到客厅接起：“有事？”
　　齐茵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阿蕴啊，汤喝了吗？”
　　路蕴没理她虚伪的这套：“有话快点说，没事我挂了。”
　　“高仪去过你那了吧？”知道他说到做到，齐茵也不废话了：“你爸爸对她很满意，你们好好接触一下。”
　　路蕴冷嗤一声：“是你对她满意吧？”
　　“给你个忠告，不要再动不该动的心思，如果还有下次，我不介意回家和你好好谈谈。”
　　齐茵心里惧怕这条疯狗，外厉内荏道：“你别吓唬我！听说你在家里养了个男人？你爸爸是不会同意你和男人在一起的！”
　　路蕴淡淡道：“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
　　说完，他挂断电话。
　　耳边安静下来，路蕴心里有些空虚。
　　其实曾经的齐茵不是这样的，最起码在他心里，齐茵不是这样的。
　　卧室里忽然响起一声响动，他收回思绪，回到卧室。
　　见他回来，姜南青又重新躺回床上，刚刚嗓子有点痛，他忍不住起来喝了点水。
　　路蕴也躺上来，把他揽进怀里：“不累？”
　　姜南青没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把头转向他，认真地看着他：“路先生，我可以问个问题吗？”
　　又开始叫路先生了吗？路蕴关注点完全在这上，这让他忽然想起那天晚上。
　　他把姜南青带进酒店，扔在他面前一份合同，那时姜南青也是这样问的。
　　路蕴多少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却还是说：“你问。”
　　姜南青吞咽了下口水：“今天来的那个人是谁？”
　　其实他开口之前路蕴就若有所感，于是早就准备好了回答：“家里安排的相亲对象。”
　　眼见姜南青眸子黯淡下去，路蕴张口打算补救一下，却听见他问：“那你是不是要结婚了？”
　　路蕴很想解释自己没有要结婚，却又听见姜南青自顾自说：“没关系的，如果你要结婚了，我会收拾好东西自己离开，咱们的合同不作数了就，就算以后你再在那种场合看到我陪酒也要装作不认识，我不能对你的名声造成影响，虽然我好喜欢你，但这是原则问题，哪怕我再不舍得离开你，我也不能做小三……唔。”
　　忍无可忍，路蕴倾身吻住那张说个没完的小嘴，终于把不爱听的话堵回去了。
　　深吻过后，姜南青靠在他怀里微微喘着气，似乎在思考刚刚断在哪里了。
　　不过这次路蕴没给他机会，摸摸他的脑袋说：“不知道你成天脑子里在瞎想些什么。”
　　“那是我继母的外甥女，相当于我的表妹。”
　　他这种时候搬出“表妹”身份，倒是让姜南青迟疑了一下。
　　不过很快姜南青发现问题，“不对，你都说了是相亲对象，更何况继母的外甥女和你又没有血缘关系。”
　　路蕴本来也是想逗逗他，看他这么快回过味儿来，笑了笑：“嗯，我继母和我父亲愿意，但我不愿意。”
　　“我对相亲结婚不感兴趣，既然不喜欢女人，就不想去祸害女人。”
　　姜南青头一次听他这样认真讲自己的事，眼睛圆溜溜地看他。
　　路蕴亲他的眼尾，继续说：“周围有不少喜欢男人却找女人结婚的，有一个婚后出来找鸭子玩，结果那鸭子不干净，他回家之后把老婆也传上了。”
　　“他老婆家里沾点黑，一听说女儿做了同/妻还染上了病，直接把男的砍掉手脚扔江里了。”
　　他语气平淡，像是在讲今天晚上吃什么。
　　姜南青头一回听到这么毁三观的事，忍不住问：“那后来呢？”
　　“后来啊。”路蕴说：“没什么后来，男方家畏惧女方家的势力，警方调查时也草草结案，谁都没再去翻。”
　　姜南青哼一声：“活该，那女方后来呢？”
　　路蕴说：“病治好了，现在过得潇洒自在。”
　　他眼前闪过一张苍白的脸庞，低声说：“我心里排斥这些，所以无论如何不会隐瞒取向，骗无辜的人。”
　　“所以不会结婚，答应给你的一样都不会少。”
　　“嗯。”姜南青发出一声鼻音，哼哼唧唧钻进他怀里，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勾起唇角。
　　无所谓，见不得光就见不得光。


第35章 买车送房
　　徐锐刚打来电话时，姜南青正在路蕴家的健身房跑步。
　　垂眸看了眼来电显示，他调慢速度，匀速慢走，慢条斯理接起电话：“刚哥。”
　　资源主动找上门，人气越来越高。
　　这让徐锐刚不得不正视姜南青，短短不到两个月，他似乎开挂一样顺风顺水，不论遇到什么都能迎刃而解。
　　就好像……有人在帮他一样。
　　徐锐刚站在姜南青宿舍的卧室里，看着空荡荡的房间，问道：“你人在哪呢？”
　　姜南青说：“健身房。”
　　徐锐刚打听道：“哪家健身房？离公司近吗？老被你嫂子嫌胖，我也锻炼锻炼。”
　　“有点远，在我外婆家附近。”姜南青说，“你问问邓希然，他不是一直都在管理身材？”
　　进组前一天这个时间点，他又主动提起邓希然，氛围古怪起来。
　　徐锐刚心知肚明，语气尴尬：“是吗？我最近带新人，对你们疏忽了，也有几天没见过他了。”
　　“嗯，清明录综艺他说的。”姜南青说。
　　提起综艺，电话里又是一阵沉默。
　　徐锐刚后知后觉姜南青是故意提起此事，登时不悦道：“康导前些天打电话和我聊过，我是说希然更合适，这也不算诓人吧？”
　　“你年轻，资历浅，做事要一步一个脚印，哥是不想你被人说闲话。”
　　姜南青胸口起伏，张了张口想说话，却觉得要不还是咽回去。
　　半晌，失败，咽不回去。
　　他眸底透出厌恶：“刚哥，你是真害怕我被说闲话吗？”
　　“是，是啊……”
　　“带我去陪酒的时候也害怕？”
　　姜南青语气始终淡淡的，心底的情绪也无波无澜。
　　本以为会激动颤抖、心跳加快地说出这些话，可实际上，现在的他比听见up主夸谷雨演技好时还平静。
　　“你在怪我吗？”徐锐刚理所当然道：“有那样好的机会我给你，是因为知道你家里条件不好，万一被哪个老板看上了，你就飞黄腾达了！”
　　姜南青心里冷笑，有趣，把老男人选妃说的这么冠冕堂皇。
　　徐锐刚紧接着说：“好了好了，你年轻看不清事儿，哥不怪你。”
　　“明天进组公司就不派车送你了，就在江城，让李林陪你过去就行吧？”
　　姜南青嗯一声，“我自己打车过去。”
　　徐锐刚听他不再提那些事，心说他还算懂事，惯例嘱咐几句就挂了电话。
　　换做之前，姜南青不敢说今天这话，他对徐锐刚还抱有一丝期待，类似学生对老师的关心有所期待，可时间一长，发现老师只关心领导家的孩子。
　　公司靠不住，经纪人靠不住，只有金主靠得住。
　　于是五分钟后，在书房开电话会议的路蕴得到了一枚香吻。
　　姜南青亲了人就跑，回卧室洗好澡，早早钻了被窝。
　　-
　　清晨浅金色的阳光如金砂一般流淌在黑色轿车车身上，像镀了一层细腻的金属膜。
　　李林坐在车里，手掌在座椅的细腻真皮面上摩挲。
　　摸了一会，他没忍住掏出手机给姜南青发微信。
　　[哥，你努努力，咱以后也开开这个车。]
　　姜南青半天没理他，李林兀自找了几张图片发过去。
　　[实在不行在这些里面挑挑，档次再低就配不上你了，跌份儿。]
　　姜南青刷完牙，甩甩手上的水，拿起震个不停的手机。
　　半分钟后，他盯着屏幕里的保时捷、宾利彻底失语。
　　路蕴叼着牙刷路过瞥了他屏幕一眼，“看上哪辆了？给你买。”
　　姜南青摁灭屏幕，继续刷牙，嘴里含含糊糊道：“不用了，我还没学驾照。”
　　路蕴点点头：“等学会了，那几辆都买给你。”
　　姜南青差点把泡沫咽下去，“不用了，我没地方放……”
　　路蕴不在意道：“没关系，再送你套房子，带车库那种。”
　　姜南青把泡沫咽下去了，很想问你这送礼物配套的习惯，是不是小时候给沈齐柯充过Q/Q全钻？
　　李林和程宇到时，姜南青正在帮路蕴打领带。
　　其实放在两个月之前姜南青还是不会的，但他自从挂新称号之后就博览群书，小说里小情人都是这样的。
　　打领带情节重合度高达百分之九十。
　　他私以为这是必备技能，将手法练到出神入化。
　　李林和程宇站在玄关处，看着一个给对方打领带，一个目光凝在对方头顶，还带着似有若无的笑容。
　　李林用手掩口，压低声音问程宇：“你觉不觉得他们更黏糊了？”
　　程宇避开目光：“我不能评价路总的私生活。”
　　李林睨他一眼，小声嘟囔：“真死板，不知道的以为你是个机器人。”
　　这会功夫，姜南青已经打了一个完美的温莎结，满意地帮他把衬衣上的褶皱抻平，“好啦！”
　　他朝玄关处看了一眼，见到两个准时出现的人影，扭头对路蕴说：“和你商量件事？”
　　路蕴正穿西装外套，“你说。”
　　姜南青帮他理衣服：“别让程助理送我了，让司机送我一下就好。”
　　程宇这种人才用在他身上，属实是浪费了，他内心不安。
　　一早上提了三四次了，路蕴见他这么坚持，也不勉强：“好。”
　　到了片场，谷雨带他去见康导。
　　康导年近五十，身量不高，看起来睿智又柔和，很符合姜南青心中对他的设想。
　　姜南青主动上前握手，感谢他给自己机会。
　　康导笑眯眯道：“我看了你的试镜视频，能看出来虽然青涩但有灵气。”
　　说完，他拍拍姜南青肩头：“好好加油，先去准备吧。”
　　从化妆间出来，姜南青已经变成了一个肤色暗沉的青年人，康导冲他招招手：“过来，给你讲下戏。”
　　这个角色的父亲在珠宝公司做珠宝雕刻，罹患尘肺病，各种并发症出现，看病花光了家中继续，由于是职业病，他父亲去公司索要赔偿，公司态度相当强硬，将虚弱不堪的病人赶出去，拒绝赔偿。
　　姜南青的角色眼见父亲形容枯槁、日渐消瘦，被逼到绝境时决定铤而走险，绑架珠宝公司老板的儿子。
　　开拍后，姜南青迅速进入状态。
　　他走在窄巷，目光飘忽，似乎在找一个不存在的目标，细看他的眼睛，能捕捉到一丝藏匿得很深的狠意。
　　一只布满泥污的帆布鞋踏出光线欠缺的阴暗窄巷，跟在一个背着书包的小学生身后。
　　小学生似有所感，呼吸慌乱起来，脚步规律也被打乱，加快速度想往人多的地方去。
　　突然，他被一只拿着白毛巾的手捂住口鼻，没三秒便晕了过去。
　　小学生头歪过去，镜头里露出姜南青的脸，阴沉、瘆人，像一条久不见光的毒蛇。
　　他拖着男孩，在地上拖出一道长长的痕迹。
　　“卡！过！”
　　随着这一声，姜南青骤然卸了力，他一时间难以走出方才的情绪，李林上前来送水被他瞥了一眼，顿时被吓得僵在原地。
　　康导看过来，见他目光阴鸷，便知他还在状态里，于是打算趁热打铁，把绑架部分的戏份拍完。
　　接下来一场是姜南青给男孩父母打电话勒索，场景在一个废弃仓库里。
　　姜南青膝盖岔开蹲在地上，一手捧着盒饭一手使筷子往嘴里刨饭。
　　吃得粗，他被呛到了，不住咳嗽着，喷出几粒米在积灰半厘米的水泥地面上。
　　咳嗽止不住，他咳得惊天动地的，脸憋得通红，仿佛下一秒肺要咳出来了。
　　他握筷子的手重重撑在地上，尘土弥漫得到处都是，他暴躁地把饭盒扔了，旋即用力掐住自己的脖子，手背、脖颈青筋暴起。
　　不远处的折叠椅上，五花大绑的男孩被塞住了嘴，眼睁睁看着那个绑架自己的青年自杀一般的行为。
　　这场景给他带来的震撼远远超越被绑架本身。
　　这是个疯子。
　　一阵短暂的静谧过后，姜南青终于把呛在气管里的那一粒米咳出来，呼吸平复下来。
　　然后他一脚踩在饭盒上，汁水迸溅起污浊的泥，崩在裤腿。
　　他大步走过去，踹翻折叠椅，任由男孩重重跌倒在地上，眯着眼欣赏男孩惊恐的表情。
　　他掏出手机拨通了电话，伸到男孩嘴边：“跟你爸妈说说话。”
　　男孩父母急切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刚想和孩子说话，手机就被姜南青拿远，“两千万，换你儿子的命。”
　　男孩父母忙不迭说：“我们短时间内凑不出这么多钱，你看这样行吗？你父亲的医药费由公司出，我们再加五百万赔偿金……”
　　姜南青啪挂了电话，任由那对父母心中的绝望蔓延。
　　“卡！过！”
　　造型师连忙上前帮姜南青处理身上的脏污，姜南青温柔一笑：“没关系，我回去洗一下就好。”
　　康导拍拍他肩膀：“很不错。”
　　谷雨在一旁抱着胳膊道：“没想到你演变态演的这么好，你不会是真变态吧？”
　　康导睨他一眼：“好好跟人家学学，我最头疼的就是你的演技。”
　　谷雨吐吐舌头，拉着姜南青回自己休息室，“看你这一身脏的，我让助理拿毛巾来你擦擦。”
　　姜南青正擦脖子上的泥土，听见谷雨说：“明天沈齐柯要来给我探班。”
　　姜南青没听清，他动作一顿，“谁？”
　　谷雨嫌弃地再说一次：“沈齐柯。”
　　“我都不知道我跟他有这么熟，你说他来找我干什么？”
　　“不知道。”姜南青没什么多余的反应，听清之后也不觉得有什么，继续擦自己的手。
　　谷雨说：“你怎么没反应啊？”
　　“我应该有什么反应？”
　　他一个替身而已，他配么？
　　姜南青仍旧继续擦自己的手，只是他反复在一个位置擦，把手擦得又红又肿。


第36章 这密码我记不住
　　翌日，客串小姜顺利杀青。
　　虽然从进组到杀青只有短短不到两天，但谷雨还是很有仪式感，在他杀青之后送来一束花。
　　阳光下的俊朗少年手捧一束满天星，笑意浅浅向他走来，周围的人仿佛变成他的背景墙。
　　姜南青眯了眯眼，不禁想，怪不得粉丝溺爱他。
　　下一秒，一捧满天星被“砰”地扔进他怀里，“杀！青！快！乐！”
　　氛围瞬间消失殆尽。
　　谷雨，氛围感杀手。
　　为保持新鲜，花上还喷了水，被谷雨这么一丢，水漾到姜南青脸上。
　　他擦了擦脸上的水珠，“谢谢。”
　　要不下回别送了。
　　谷雨上午戏份拍完，便拉着姜南青回休息室，“走走走，我有话想和你聊。”
　　李林跟在后面，小声提醒道：“姜哥，一会还要回公司开会。”
　　姜南青脚步节奏没乱：“知道，我记得呢。”
　　昨天晚上徐锐刚在群里通知今天下午三点公司开会，关于筹备组合第二张专辑。
　　会议时间是徐锐刚定下的，这让姜南青觉得很微妙，他今天杀青，但凡多NG几次都不一定赶得上会议。
　　其实这会他到不到场很无所谓，毕竟一定part垫底，造型最素。
　　但就算心里跟明镜似的，行动上他也不能破罐破摔。
　　谷雨一听，拉下脸道：“什么会？能不去吗？”
　　“团体活动，不太能不去。”姜南青说，“我待一会儿就回公司了，等你杀青一起吃饭？”
　　谷雨表情这才缓和，“那好吧。”
　　距离上次见面已经过去快一个月，昨天姜南青刚来，事多又杂，一直没闲下来。
　　再加上外面拍摄场地人多眼杂，他憋了一肚子话想倾诉。
　　正说到戎宋还在死缠烂打时，谷雨助理推门进来，颇为无奈地打断他们：“那个……沈老师来了。”
　　姜南青脸上笑容微微一滞。
　　很快沈齐柯就出现在休息室门口，他笑意盈盈对谷雨道：“给你买了你最爱吃的榴莲。”
　　谷雨虽然私下里经常吐槽沈齐柯，但不能拂别人面子，他一脸高兴地接过：“谢谢沈哥。”
　　沈齐柯目光移到姜南青身上，问道：“这位是？”
　　谷雨一怔，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该怎么介绍。
　　据他所知姜南青是路蕴的情人，但他私心希望姜南青是路蕴的亲亲男朋友。
　　正纠结，就听见姜南青开口道：“姜南青。”
　　沈齐柯笑容温柔客气：“你好，沈齐柯。”
　　没有一个替身面对正主时会心情舒畅，哪怕心理素质强大如姜南青也不行。
　　“你们聊，我一会还要回公司开会，就先走了。”他站起来，不想多待。
　　谷雨也察觉到氛围怪怪的，虽然在场三个人面色如常。
　　他说：“快去吧，开会别迟到了。”
　　离开时，姜南青对沈齐柯小幅度地点了点头，算作打招呼。
　　沈齐柯仪态矜贵地颔首，柔缓的目光目送他的背影。
　　虽然沈齐柯看起来和公众视野里的形象没什么出入，清纯、澄澈，
　　但姜南青总感觉刚才他看过来那一眼，让人觉得似乎是被什么盯上了一样。
　　应该是错觉，他甩甩头，快步走到片场外——李林早早叫好车等在那里。
　　-
　　路氏石化公司，路蕴的目光再次轻飘飘落在黑屏但手机屏幕上。
　　没有消息。
　　此时办公室门被人推开，程宇端着一杯咖啡进来，“路总，明天的工作安排已经列好，这是您要的咖啡。”
　　作为特助，送咖啡这件事不需要程宇来做。
　　不过他刚刚列好工作安排给路蕴送来，正巧撞见准备敲门送咖啡的秘书，于是接过咖啡帮忙送进屋。
　　路蕴喝了口咖啡，随口问道：“今天南南联系你了吗？”
　　程宇掏出手机，仔细翻看了一下通话记录和聊天记录，确认道：“没有。”
　　路蕴指尖漫无目的地在一排文件夹上划过，不知道在想什么。
　　程宇沉默观察自家老板的一举一动，只觉得如果自己再把姜南青只当成一只金丝雀，那就太愚蠢了。
　　他适时出声提醒：“路先生，小姜先生今天杀青，如果您想，可以让他过来。”
　　自从路蕴接手这家石化公司，程宇对他的称呼就由“路先生”变为“路总”，只有在涉及他私生活事宜时，程宇才会变回从前的称呼。
　　路蕴问：“我经常让他过来，是不是太主动了？”
　　明明是姜南青爱惨他，怎么老叫他主动？
　　程宇扶了扶眼镜：“可您不叫他，他应该也不确定该不该来过来……陪您。”
　　他斟酌了片刻，用了“陪”的字眼。
　　“毕竟您和小姜先生之间地位是不平等的，比如您不愿意让他住在家里，他也是要马上离开的。”
　　路蕴忍不住蹙眉，他好像确实有两回在结束之后叫程宇把人送回宿舍。
　　啧。
　　见他沉默，程宇提议道：“小姜先生也许是太忙了，所以没时间联系您，您可以试着联系他。”
　　“或者我打电话确认一下他今天的行程安排？”
　　其实程宇很不擅长处理关于姜南青的事，他从小就对这方面事情较为迟钝，好在路蕴这些年来也一直单身，不需要他处理感情问题。
　　在姜南青出现之前，他甚至以为自家老板没这方面需求。
　　这段关系刚开始时，他也以为自己游刃有余，毕竟只需要找一个专业团队跟进姜南青，他监督就好。
　　可现在路蕴显然把人放心里了，就绝对不能像之前一样怠慢对方。
　　当然，这一点路蕴自己是不承认的。
　　他内心正盘算着，办公桌前路蕴已经采取建议，拿起手机拨给姜南青。
　　“南南，今晚过来，给你转五十万零花钱。”
　　程宇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心说这么霸总、还拿钱侮辱人，人家会喜欢才怪。
　　电话那头姜南青一激动，手机和耳朵之间距离没保持好，疼得“嘶”了一声，“马上过去！在家等我！啵唧！”
　　路蕴觉得心脏一紧，仿佛被什么捕捉、抓紧，破天荒给他的示爱回应：“啵……唧……”
　　程宇掏掏耳朵：他刚刚说什么了？
　　-
　　路蕴到家的时候姜南青已经在门口等了一会了。
　　他站在那，门前路灯亮成一排，将他颀长的身影拉成一道漆黑的影子。
　　听见车驶来的声音，他转头看过去，视线和刚下车的路蕴的撞在一起，路蕴大步走过来，问：“怎么不进去？”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一步一步朝自己走进，姜南青心里涨得有些满，他小声说：“不知道密码。”
　　好像确实没告诉过他，路蕴输入密码的时候刻意放缓速度，指尖在每一个数字上停顿两秒。
　　并念出来给他听：“1，1，0，1。”
　　1101？
　　姜南青的心脏迅速冷却下来，他要是没记错，沈齐柯的生日是11月1号。
　　输完一遍，门机械地响了一声，门锁打开。
　　路蕴问道：“记住了吗？”
　　姜南青回过神，哦了一声：“没记住。”
　　真厉害，让替身记你白月光生日，我是你们play的一环吗？
　　这么简单记不住？路蕴腹诽，还大学生呢。
　　不过他转念一想，倒也没必要非要姜南青记住，还有别的解锁方法。
　　进屋开灯，全屋灯光亮起，屋内骤然大亮。
　　路蕴正想说话，目光却忽然扫到姜南青的耳垂，他眉头蹙起：“你耳朵怎么了？”
　　姜南青耳朵又涨又疼，表情却不甚在意：“没什么，打了几个耳洞。”
　　路蕴不赞成道：“谁让你去打的？”
　　姜南青下午开会时徐锐刚公布了这次专辑主题，造型需要他们有耳洞。
　　他想解释，脑海里却闪过沈齐柯的样子，于是到嘴边的话又咽回去了。
　　沈齐柯耳朵上不也好几个耳洞，凭什么自己不能打？
　　但金钱和理智让人妥协，他轻声道：“对不起。”
　　姜南青半天都没等到路蕴的回应，只在片刻后听到远去的脚步声。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努力调整心态，准备一会过去哄路蕴。
　　正做心理建设时，身边沙发一沉，他诧异望过去，只见路蕴从医药箱里拿出棉签和酒精，嗓音冷硬道：“忍着点。”
　　姜南青还没反应过来，滚烫到发麻的耳垂骤然一凉，紧接着冰凉的液体渗入伤口，刺激得他忍不住“嘶”了一声。
　　耳朵上的压立陡然一松。
　　下一刻，路蕴对着他耳垂上的伤口轻轻呼气，对上姜南青的眼神，他说话时声音有些低哑：“我妈说疼了吹吹就不疼了。”
　　姜南青心里涩得厉害，他不知道路蕴到底在想什么，网上没有这种案例分享。
　　明明是金主的角色，却越来越不像一个金主，除了在床上，他温柔得无可挑剔，经常给姜南青带来错觉。
　　可他的生活里有别人的痕迹，会在每次姜南青产生错觉时提醒他，你只是个替身。
　　姜南青更不明白自己在想什么。
　　明明按部就班，成天像任务打卡一样对路蕴说那些话，学网上攻略全搬到路蕴身上，应该是只有套路没有感情的。
　　可他频繁产生不该有的情绪，这令人感到迷茫。
　　大脑里仿佛大雾弥漫，他理不出头绪。
　　凭着本能，姜南青偏了偏头，亲在了路蕴嘴唇上。


第37章 软柿子
　　路蕴被突如其来一个吻吻得僵住，很快他反客为主，一手托在姜南青脑后，吮吸住他柔软的舌尖，接了一个长长的吻。
　　吻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停止的，结束时姜南青眼睛蒙上一层湿润，双唇微张。
　　他低下头闷声解释：“耳洞是公司要求打的，第二张专辑的风格确定下来了，每个人都需要在耳朵上戴饰品，所以必须要打。”
　　其实当时邓希然提出可以戴耳夹，但和造型师沟通后，徐锐刚还是认为应该打耳洞。
　　因为在舞台上蹦蹦跳跳耳夹容易脱落，尤其在流汗的情况下。
　　作为爱豆要尊重舞台，尊重粉丝，打耳洞配合造型，是其中最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
　　路蕴没再说别的，只是盯着他的耳垂：“今晚不能沾水。”
　　“不行，哪有做了不洗澡的？会很难受。”姜南青想都不想就拒绝。
　　路蕴把棉签扔进垃圾桶，说道：“今晚不做。”
　　姜南青怔住，重复了一遍：“今晚不做了？”
　　大老远把他喊过来，结果说不做就不做，那五十万还给吗？程宇走了吗？他一会怎么回去？
　　路蕴说：“不做，你住在这。”
　　不用大晚上折腾当然很好，姜南青欣然接受留宿建议：“好的。”
　　路蕴目光看过来：“我的意思是，你搬过来和我一起住，以后都不用半夜往回跑。”
　　“啊？”姜南青呆呆看着他。
　　路蕴心道他是高兴傻了，继续说：“记不住密码也没关系，明天把你指纹录进去。”
　　姜南青慢慢想明白了，很多金主包养情人都是养在一个固定的地方，比如自己家或是专门购置的房产，方便金主随时过夜。
　　但是……姜南青说：“我……我不能搬进来。”
　　路蕴一愣，脸上笑意沉淀下来，“为什么？”
　　姜南青解释道：“团队在筹备第二张专辑，最近我可能会很忙，还有就是我经常在这边过夜，经纪人已经起疑心了，如果搬过来住，肯定瞒不住他了。”
　　徐锐刚上个月又被分配一个新人，听说家里颇有门路，比KING这五个人更有爆相。
　　要不是他的工作重心偏移到那头去，一定早就发现姜南青的猫腻了。
　　路蕴蹙眉：“你还没告诉经纪人我们的事？”
　　“不是很想让他知道，”姜南青察觉到路蕴情绪不好，语气弱弱道：“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说，虽然咱们之间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但也不想让他知道我卖身给你的事。”
　　卖身。
　　路蕴觉得这话刺耳极了，但这是事实，他们之间确实是这种关系。
　　他叹了口气，妥协道：“不愿意就算了。”
　　客厅里一阵死寂，两人谁也没再开口。
　　片刻后，路蕴率先起身，他胸口隐隐发闷，从床头柜里摸出烟盒，踱到阳台抽烟。
　　姜南青在远处静静坐了会儿，也跟了过去。
　　他从背后抱住路蕴，把脸贴在他宽阔的背上，“我很喜欢你。”
　　真真假假姜南青说不清，此时此刻也不想说清。
　　他只觉得今天很累，累到不想给每句话规定作用，也懒得去想会不会因此获益。
　　路蕴沉默着把烟碾灭在栏杆上，黑色涂层被灼伤出一个灰色的伤口。
　　烟蒂掉落在地上，他回身把姜南青抱进怀里。
　　姜南青被烟草味包裹，耳垂隐隐胀痛，他手臂缓缓抬起，挂在路蕴的腰上。
　　夜色很浓，浓得看不出树梢枝头叶片的脉络，包括人心。
　　-
　　姜南青如他所说的忙碌起来，第二张专辑定于下个月正式上线。
　　现阶段成员又要泡在练习室里，把舞蹈练到炉火纯青，最好是闭眼都能跟上节奏。
　　他这次分到的part依旧是最少的，拿到歌词后他毫无波澜，对分配方案早有心理准备。
　　编舞老师接着电话出去，临走前叫他们自己练习。
　　季楚去卫生间了，陈靖看着手机上的视频纠正动作。
　　姜南青舞蹈底子几近于无，默不吭声地对着镜子苦练。
　　邓希然和宁秦一见老师离开，立刻像泄了气的气球松懈下来，靠在把杆边上喝水歇汗。
　　邓希然拧上瓶盖，看了姜南青一眼，忽然不阴不阳开口：“嘁，有些人都要转型了，也不知道在这装什么刻苦呢？”
　　姜南青睨他一眼，只当他又犯病了，舞动的节奏未乱。
　　邓希然这次却没准备轻轻放过，变本加厉道：“也不知道傍上谁了，说去演戏就去演戏，就某人那演技，不怕粉丝脱粉吗？”
　　宁秦忍不住说：“希然哥，大家都是队友，你说话有点太难听了。”
　　邓希然瞥他，嗤笑一声：“你讨好他有什么用？一个客串角色都不肯让，你还指望他火了能帮你？”
　　从前也有很多次，但姜南青本人没说什么，邓希然也没太过分，可这次显然性质不同。
　　宁秦还处在胸怀大义、锄强扶弱的年龄，要他视而不见太难。
　　可他只会靠音量输出，面对这种阴阳局，宁秦完全没思路，憋屈得很。
　　这时姜南青停下动作，胸口细微起伏，开口说话时微微带喘：“我为什么要让？就算不是我也不会是你。”
　　说话时他目光直直看向邓希然，带着几分锐利和漠然。
　　本以为他会和从前一样默默忍受的邓希然有一瞬间的怔愣，似是软柿子捏习惯了，没想到也会忽然长出刺来。
　　就连宁秦也愣在当场，呆呆看着他。
　　“我因为那个综艺路人缘一落千丈，资源都少了，作为队友你不该帮衬点？”很快邓希然反应过来，理所当然道：“而且刚哥都说了，他推荐了我，可最后还是你去的。”
　　“刚哥都觉得我更合适，凭什么最后你能被选上？还不是因为你有金主？”
　　姜南青冷冷道：“这本来就是我的角色，有人想暗箱操作塞给你，我还怀疑你们是不是有不正当关系。”
　　“你胡说八道什么？！”邓希然气得七窍生烟，姜南青这是在影射他和徐锐刚有不正当关系？！
　　那个肥头大耳的矮敦子？！
　　“有什么问题吗？”姜南青说：“你可以胡说八道，我不行？”
　　宁秦回过神，帮腔道：“希然哥，你确实过分了。”
　　邓希然怒火上头，攥紧拳半天说不出话，铁青着脸转身就走。
　　和人发生口角争执，姜南青也不可能完全平静，练习是练不下去了，他走到镜子前把手机拿起来，和宁秦打了声招呼：“我先走了。”
　　宁秦目露担忧：“哥你没事吧？我陪你一起走吧？”
　　姜南青摇摇头：“我回外婆家。”
　　自从知道姜南青的秘密，宁秦就能听出他的言外之意，一般他说回外婆家就一定是去路先生家。
　　见他没受影响，宁秦悄悄对他使了个眼色，一副“我懂”的样子。
　　“快去吧，别晚了，外婆该等急了！”
　　姜南青走到楼下，背后传来疾步声，伴随着小声的低喘，陈靖的声音自后方传来：“南青。”
　　姜南青脚步一顿，心底传来一阵厌烦，忍不住皱起眉，看向追过来的人。
　　他声线冷漠：“有什么事吗？”
　　陈靖不太敢去看他的眼睛，闪躲道：“我是来和你道歉的，上次的事情是我一时上头冒犯了你……”
　　“不用道歉，”姜南青听见他的声音便有点恶心，“因为我不接受。”
　　“要不是有人来，你会做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你应该感恩戴德我没报警。”
　　陈靖这段时间一直提心吊胆，他确定那天见到的是路蕴，但过了这些日子，对方一直没有动作，像是悬在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令他寝食难安。
　　姜南青对他视若不见，仿佛把他当成了透明人。
　　这令他心里更没底，是下跪还是自扇耳光，他想要个痛快。
　　偏偏姜南青不给他痛快。
　　姜南青一双杏眼里写着“你个垃圾”四个字，一句话都不愿多说。
　　陈靖眼里布满血丝，他想伸手拉姜南青的衣袖，却不敢触碰对方，只能哀求：“要我怎么做你才会原谅我？我给你跪下，够不够？”
　　说着他便膝盖一弯要往下跪，在膝盖触地的前一秒，面前冷脸的青年断然转身，大步离去。
　　姜南青恶心坏了，他相信陈靖有那么一点真心，但这点真心在利益面前不值一提。
　　他虽没对陈靖动过心，但也曾把他当知心朋友，在最难熬的时候选择和对方倾诉，却被报告给了徐锐刚，变成拿捏他的把柄。
　　走出大厦，入夏的暑气迎面扑来。
　　司机早早等在门口，姜南青下意识拉了拉口罩帽子，猫腰钻进车里。
　　今天路蕴下班早，姜南青一进门就看到他在厨房忙碌的身影。
　　上次虽然拒绝了搬进来住，路蕴还是把他的指纹录进来了。
　　回想起路蕴握着他的手指在采集区域轻轻按压，指尖纹路在手背轻轻擦过的触感，他心尖仍旧会微微发颤。
　　他身处回忆，眼前是夕阳余晖，烟火气息，家的味道。
　　砰砰，砰砰。
　　多日前的心跳声，时至今日还在静悄悄地蔓延。


第38章 看看小狗
　　缱绻的情绪正在无声蔓延，姜南青心跳如擂鼓，快步走到路蕴面前，在他脸上印了一个吻。
　　路蕴扣住他的手腕，将他带进怀里，低头吻下去。
　　这时姜南青兜里的手机忽然响起，打断了这个吻，他抱歉地笑笑，掏出手机看。
　　来电属地是江城。
　　姜南青接起电话：“你好，哪位？”
　　那头背景音很嘈杂，粗哑的中年男人声音传出来：“南南，是爸爸。”
　　姜南青看了路蕴一眼，见他继续回归厨房没在意这边，于是捂着手机走到阳台。
　　“说吧，什么事？”姜南青语气无波无澜。
　　姜毅国说：“能不能借给我两百万？我知道你恨我，但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你再给我一次机会，还上这些钱我再也不会赌了！”
　　听似诚恳，实则完全没有可信度，姜南青心中冷笑，赌徒怎么可能迷途知返？
　　夜风徐徐中，他说：“我没钱，你自生自灭吧。”
　　半分钟前还在诚恳许诺表态的姜毅国骤然变了样，破风箱一样的声音响起：“你他娘放屁！你没钱？你没钱不会去陪男人？老子不知道怎么生出你这副坐台皮相的贱种，没一个地方跟老子长得像——”
　　“嘟嘟嘟嘟……”
　　江城某个不知名角落，这里阴暗潮湿，不知从哪里飘来阵阵恶臭，头发半长、脏到打缕的中年男人恶狠狠冲已经被挂断的电话啐了一口：“贱种！早晚有一天老子要弄死你！”
　　挂断电话的姜南青扶住栏杆，向下眺望，这里是江城的中心，不仅是地理中心，也是商业中心。
　　普通人努力一生也无法涉足这里，哪怕姜毅国还没破产时，他都不敢想象，自己有朝一日能够住在这里，哪怕只是短暂的留宿。
　　他扭头，这里刚好看得到厨房，路蕴挽着袖口专注地处理食材，姜南青脑海中忽然冒出“可靠”这个词。
　　路蕴出生拥有一切，而他在短暂的两年里幸运的得到微不足道的一小部分。
　　趁路蕴不注意，他轻车熟路进卧室，从路蕴床头柜摸出根烟，回到阳台点燃。
　　吃饭时，姜南青洗好手坐到餐桌旁，路过时带起阵风，路蕴鼻子轻嗅一下，蹙起眉问：“抽烟了？”
　　姜南青一怔，他刚刚特意去刷过牙。
　　虽然知道路蕴抽烟，但他不能确定对方对于情人这方面有没有要求。
　　路蕴现在的表情似乎有些不满意，他一时间没想好怎么说，片刻后盯着盘子道：“不会有下次了。”
　　路蕴夹了只虾给他：“没有训你的意思，也没不让你抽烟。”
　　姜南青三下五除二把虾剥好，放回他碗里。
　　路蕴愣了下，把虾给他夹回去：“吃你的，用不着给我剥。”
　　姜南青执拗地把虾塞进他嘴里：“做饭辛苦了。”
　　路蕴哭笑不得：“报恩呢这是？”
　　姜南青嗯一声：“帮不上忙，还拿了你一根烟，今晚你的虾都我剥。”
　　看他挺倔，路蕴也不阻拦，给他夹了块肥肠，“尝尝这个。”
　　姜南青诧异道：“这也是你做的吗？”
　　肥肠处理工序很麻烦，而且虽然他早对路蕴印象改变了，但潜意识里总觉得在路蕴的餐桌上，应该是海参鲍鱼帝王蟹，刺身牛排私房菜。
　　对于肥肠的出现，他一时间觉得相当违和。
　　“没有，是阿姨做的。”路蕴说。
　　原来如此，姜南青开始小口小口吃。
　　上次吃肥肠还是外婆做的，将肥肠炸得又脆又硬，裹上一层酱汁，色香味俱全。
　　路蕴家阿姨做的也好吃，只不过是另一种做法。
　　金主给自己做饭，理所当然要捧场，姜南青认真道：“很好吃，谢谢你。”
　　“我以为你不会做饭的，毕竟应该没机会学这些。”
　　路蕴说：“在国外学会的，国外的饭我吃不惯，就自己学着做。”
　　姜南青恍然：“原来是这样。”
　　聊完这几句，他就只是低头吃饭，没再开口。
　　路蕴只觉得今晚姜南青话格外少，平时他总是晃着白生生的脚，讲在宁秦或者谷雨那听来的八卦。
　　放下筷子，路蕴问道：“今天不高兴？”
　　姜南青情绪低落：“有点。”
　　看出他不想说，路蕴不再问，把螃蟹放进他盘子里。
　　吃过饭，路蕴正在接工作电话，姜南青抱着膝盖缩在沙发里，看着黑色的电视屏幕发呆。
　　路蕴接完电话，视线挪到姜南青身上，叹了口气，走过去问：“出去散步吗？”
　　姜南青高强度练舞已经很疲惫，但金主这个小小要求他不会拒绝：“好，我去换身衣服。”
　　这里的环境也是江城独一份，在繁荣的市中心硬生生开辟出一个世外桃源。
　　不过姜南青今天没心情欣赏，他一路闷着头朝前走。
　　有路蕴牵着，他也不害怕走错方向。
　　走了约摸半个小时，姜南青发现走到了商区，问道：“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路蕴说：“带你去个地方。”
　　两人在一家宠物店门口驻足。
　　姜南青看着金光闪闪的宠物店招牌，直觉这里的猫猫狗狗应该身价不菲。
　　很快路蕴便牵着他走进店内，一身粉红色工作服的小男生上前询问：“两位是要买宠物还是要买宠物用品？”
　　路蕴低声问姜南青：“喜欢猫还是狗？”
　　姜南青下意识回：“狗。”
　　他到现在还是懵懵的，不知道路蕴要做什么，难不成要给他买狗？
　　路蕴对店员说：“看看小狗。”
　　店员点头：“好的，请问喜欢什么体型的狗狗呢？”
　　路蕴显然只是想哄人高兴，来之前完全没做过功课，一时间被问住了。
　　店员一眼看出面前男人穿戴价值不菲，态度非常好：“没关系，我可以带您都看一看，看过再决定也可以的。”
　　路蕴点点头，拉着姜南青跟上店员。
　　姜南青不知道他到底要做什么：“我们看狗做什么？”
　　路蕴没回答，只是拉着他往前走。
　　店员推开里间的门，一个约有百平米的房间展现在眼前。
　　姜南青粗略估算，这里大约有六七十只狗，每一只都有自己的活动空间。
　　店员非常会看眼色，他看得出来这个高大男人是付钱的，而这个戴着口罩、露出一双漂亮眼睛的青年是说了算的。
　　他主动引导姜南青挨个狗狗看过去，“这些都是小型犬，大型犬在另一个房间。”
　　“这是博美，这是马尔济斯，这是西施犬，这是西高地。”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姜南青在一只西高地面前停下了脚步。
　　小狗两只黑葡萄一样的眼睛看着姜南青，咧开嘴突出舌头哈气，看得姜南青心里发软。
　　店员适时开口介绍道：“这是一只西高地妹妹，冠军血统，父母可以看，证书也可查。”
　　路蕴见姜南青眼睛都舍不得挪开，唇角微微上挑：“现在可以接走吗？”
　　店员还没回答，姜南青转过头来，“你要买它回家吗？”
　　路蕴搂住他：“你喜欢我们就买。”
　　姜南青眼里的温柔瞬间沉寂下去，他低声说：“还是不买了。”
　　店员十分会察言观色，“我先去旁边看一下，两位可以多商量商量，有需要叫我就好。”
　　外人离开，路蕴低头似哄地问：“怎么了？不是很喜欢吗？为什么不买？”
　　姜南青手指攥着衣角：“因为我没有地方养它。”
　　路蕴认为这很好解决：“养在我那就好了。”
　　姜南青摇头：“可我不是一直住在你那里，我是想养狗，但要在自己家里养。”
　　他不想未来被扫地出门的时候，小狗跟着他颠沛流离。
　　路蕴有些气闷，他不知道姜南青在想什么，明明已经明示暗示这么清楚了，他却还是一副本分做好情人的模样。
　　他呼出口气，喊来店员：“就这只，什么时候可以接走？”
　　店员答道：“现在就可以，这只已经快四个月，疫苗全部接种完成了。”
　　路蕴点头：“养狗需要什么，给我拿一套，都要最好的。”
　　店员忙不迭道：“好的，我现在就去准备。”
　　说完，一溜烟走了。
　　姜南青不解地看着路蕴：“你不懂怎么养狗，为什么一定要买？”
　　路蕴心说我不光不懂怎么养狗，我还不知道怎么养你。
　　一大早从公司回来下厨做饭，可他始终闷闷不乐，连话都没说几句，就算看起来在闲聊，给的反应也是淡淡的。
　　见姜南青心情不好，他又带人出来散步，想起杨元昂说小孩子都喜欢小动物，便带他过来挑宠物。
　　谁知道人家依旧不领情。
　　路蕴脸绷的很紧：“我不懂不会学？我也喜欢狗不行吗？”
　　姜南青敛下睫毛，“算了，以后我过来住的时候可以帮你遛狗。”
　　他做过很多功课，小红书收藏了很多养狗干货，肯定比路蕴这种激情买狗人专业。
　　路蕴走过去牵他的手，硬邦邦道：“走吧，抱狗回家。”
　　店员效率很高——把店里最贵的东西都搜罗出来。
　　一堆宠物用品堆在店里，姜南青随意瞥了一眼，指着那个狗用厕所道：“这个不要。”
　　店员笑脸一僵：“先生，这是我们店里最好的——”
　　“听他的。”路蕴声音里透着不容拒绝。
　　店员只好讪讪地拿走那个昂贵又不实用的狗厕所。
　　所有物品都会有专人送到家里，两人只需要带着狗狗走，姜南青一路抱着小狗不撒手，眼里盛满温柔。
　　市中心雕塑四周灯光亮起，两人恰好走到雕塑中间。
　　路蕴觉得自己受到冷落，牵着姜南青的手用力握了握。
　　姜南青眼里的温情转向他的方向，扯下口罩，抱紧怀中雪白的狗，踮起脚尖，嘴唇贴上他的。
　　路蕴感觉到胸口抵着一个毛茸茸会动的小脑袋，还有，唇缝被轻柔地舔了一下。


第39章 家属票
　　喷泉最外圈开始喷水，水柱升起，在空气中扬起细密的水雾。
　　姜南青吻得很主动却生涩，他吮吸着路蕴的唇，时不时还用牙齿啃咬。
　　路蕴被他吻得头皮发麻，想不明白为什么做过这么多次，他就连亲吻都没有技巧，却能令人骨头缝发痒。
　　小狗费力仰起头，低声呜咽地叫着。
　　姜南青恍若惊醒般退开距离，摸摸它的脑袋，关切道：“怎么了？是不舒服吗？”
　　他理论知识丰富，但实际上养狗还是第一次，尤其是不到四个月的小奶狗。
　　暖烘烘毛茸茸的小小身体在他掌心轻颤，脆弱惹人怜。
　　路蕴有点后悔了，本来是想哄他高兴，没想到这小家伙这么会争宠。
　　但看见姜南青弯起的眉眼，路蕴在心里宽恕了小狗。
　　“你想给它起什么名字？”姜南青摸着小狗头问。
　　路蕴相当敷衍：“小白大白白白。”
　　话音未落，就看见姜南青瞪了自己一眼，眼神里带了娇嗔，瞪得他脊背一僵。
　　姜南青认真看着他说：“你认真一点，名字是要跟它一辈子的。”
　　路蕴忍住再把他口罩摘下来的冲动，虎口紧了紧：“那好好想想再说吧。”
　　两人肩并肩一路走回去。
　　刷指纹进家门，姜南青刚踏进屋内，就被一股大力推到墙壁上，熟悉的味道充斥在他的鼻腔，令他习惯性放松下来，紧接着亲吻落下。
　　路蕴吻得很用力，很急切。
　　吮吸声在静谧的房间里被无限放大，姜南青耳边只能听到啧啧的水声和自己的心跳声。
　　他用最后一点理智出声：“唔……先等一下，我把它放下……”
　　路蕴胸口剧烈起伏，喘着粗气一手支在姜南青耳边的墙壁上，另一只手握在他腰间，声音沙哑：“放。”
　　狗四脚着地的下一瞬，姜南青眼前一转，整个人被打横抱起。
　　路蕴抱着他大步走进卧室，小狗试图跟进去，却被关在门外。
　　它在偌大的房子里溜达了很久很久，久到走累了趴在地上一动不动，脑袋耷拉在地板上，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卧室里的声音终于停歇，小狗也沉沉睡去。
　　主卧，一条白生生的大腿垂在床边，上面印着许多攥出的指印，不仅腿上有，腰间也有不少。
　　他躺在床上细细喘气，嘴唇红肿不堪，眼角残留着泪痕。
　　路蕴从浴室出来，餍足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去洗澡吧，我帮你放了水。”
　　练习一天实在太累，刚才又被路蕴扔上床折腾，现在他浑身跟散了架似的，连手指头都抬不起来了。
　　姜南青有气无力撩了下眼皮，“不去了，让我躺会。”
　　“累了？”路蕴弯腰准备抱他去洗，“我帮你洗？”
　　想起上次路蕴帮自己洗澡的经历，姜南青动了动腰，自己坐起来：“还是我自己去吧，我怕再洗回床上。”
　　半分钟后，路蕴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勾了勾唇。
　　翌日，姜南青醒来时，床的另一半已经空了。
　　他大腿根酸痛，起床一走出卧室便看见雪白小狗蹲在门口，见他出来，立刻站起来伸出两只前爪要抱。
　　姜南青弯腰抱起它，往餐桌看了一眼，早点已经准备好了。
　　吃过饭，姜南青走回客厅，那里堆了一地包装盒，里面全是小狗的用品。
　　他挨个拆开，本想将每个物品都归位，却在动手时犯了难——他不是这里的主人，没权利挪动这房子里的摆件。
　　他看了眼时间，还有不到一个小时就要准备出发去练习室了。
　　姜南青给路蕴发消息：[照片]
　　[这些狗狗用品放在哪里？]
　　发完他等了一会，路蕴没回复。
　　这时门铃响了，姜南青走过去开门，发现是程宇。
　　程宇微微颔首：“路总落了文件，我来替他取。”
　　他是知道姜南青在家的，所以不敢贸然输密码进来。
　　姜南青回客厅抱着小狗，准备把必需品摆出来先给它用。
　　程宇路过，眼神怪异地看了眼小狗，脚步顿了顿，还是先进书房取文件了。
　　不多时，他拿着文件出来，再次看到小狗时忍不住道：“这是……狗？”
　　“……”姜南青看看小狗，实在在它脸上瞧不出第二个品种，“依你看呢？”
　　程宇扶了下眼镜：“我的意思是，路先生很讨厌狗，最好不要擅作主张把狗带回这里。”
　　姜南青眨眨眼：“你是说，路蕴讨厌狗？”
　　“是的。”程宇提示到位，打算功成身退，“我先回公司了。”
　　姜南青思绪还飘着，听见他说话，这才点头：“好的，路上小心。”
　　路蕴讨厌狗？那他为什么要带自己去买狗？
　　只是为了哄情人高兴？这是不是有点太不合逻辑了？
　　-
　　晚上姜南青回来的时候路蕴还没在家，阿姨正在厨房做饭，见他回来拿着锅铲走出来：“小姜回来了。”
　　姜南青抱起小狗：“嗯，阿姨。”
　　阿姨告起小狗状来：“这个小狗今天进厨房尿了好几次！还去地上咬我刚买回来的土豆，吓得我哟，赶紧把它赶出来，厨房门关上。”
　　闻言，姜南青捏捏小狗耳朵：“你这么不听话？”
　　小狗冲他吐舌头，一脸笑模样。
　　姜南青对阿姨道：“阿姨，我和路蕴要是不在家，麻烦您看着点它，别让它瞎吃东西。”
　　阿姨拍胸脯：“那肯定了，路先生养的狗肯定很贵的，可金贵的不行。”
　　姜南青笑笑，心说狗命最可贵，不能用价格衡量。
　　路蕴回来时阿姨已经离开，姜南青撑着下巴坐在餐桌前等他，小白狗趴在他膝头。
　　路蕴忽然觉得心里安定，这种感觉上次出现还是母亲在时。
　　他走近餐桌，把纤瘦的青年拥进怀里，“饿了吗？下次不用等我。”
　　姜南青抬头望进他眼里：“饿，但是要等的。”
　　路蕴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放开他说道：“我去洗手，你先吃两口。”
　　姜南青甜甜一笑：“你去吧。”
　　吃饭时，姜南青问道：“你是不是讨厌狗？”
　　路蕴一怔，“没有，谁和你说的？”
　　“今早程助理来家里拿文件，看到小狗了。”姜南青说：“他说你很讨厌狗，提醒我不要擅作主张带狗回家。”
　　他知道程宇一片好意，毕竟金丝雀就要有金丝雀的自觉。
　　路蕴没什么不好承认，“之前确实不喜欢，但不至于到讨厌的地步。”
　　姜南青问：“我可以问问原因吗？如果你不愿意说就算了。”
　　“没什么不能说。”路蕴道：“小时候我母亲答应我，期中考试第一的话就买一只狗送给我，可她没能活到期中考试出成绩。”
　　“从那以后我就没再想过养狗。”
　　姜南青嘴里的话问不出来了，他注意到路蕴眸底淡淡的伤感。
　　他轻轻拉住路蕴的手说道：“以后你就有小狗了，小狗也会希望你快乐。”
　　我也希望。
　　他忽然想到什么：“要不就叫它乐乐？快快乐乐、平安喜乐的乐。”
　　小狗似乎听懂了，转着圈地汪汪叫了几声。
　　姜南青看着它：“你看，它也很喜欢这个名字。”
　　路蕴嗯一声：“好，就叫乐乐。”
　　见他眉宇间的忧伤化开，姜南青重新捉起筷子吃饭，“对了，我帮乐乐买了保险。”
　　“好，我报销。”路蕴很有自觉，随口问道：“你们专辑什么时候发？”
　　姜南青最近明显消瘦不少，原本手感很好的脸颊肉也消减得不剩什么，路蕴对此颇为不满。
　　“下周，发布之后还会有几场粉丝见面会。”姜南青说完，忽然想起路蕴的生日在下周。
　　姜南青家道中落前过生日会请一帮同学在饭店吃饭，那种时候，南语往往会提前帮他订县里最好的饭店，为他订一个三层冰淇淋蛋糕。
　　生日当天，他坐在中间，被朋友同学簇拥。
　　听着大家发出艳羡的低呼，小朋友的虚荣心在这一天得到极大的满足。
　　现在回想起来，仿佛那些日子已经离自己远去半生，遥远不可回头。
　　路蕴点头：“见面会有家属票吗？”
　　“啊。”姜南青没想过他会对这个感兴趣，斟酌着道：“应该是有的。”
　　路蕴说：“有的话，帮我留一张。”
　　现在的姜南青已经褪去刚入行的青涩，面对粉丝、观众时不再胆怯紧张，是个他自认为成熟的艺人了。
　　可结果听说路蕴要去见面会，他直观感觉到自己退化成上台前还需要做心理建设的纯新人。
　　他再开口时喉咙发紧：“好，我明天去公司问问。”
　　-
　　新专辑发布在即，KING组合全体都忙碌起来，姜南青没时间去找路蕴了，吃住都在宿舍。
　　路蕴每隔几天会按时打钱过来，并且承诺在他忙完新专辑后，找几个不错的剧本让他挑选。
　　五月二十号中午十二点整，第二张专辑发布。
　　截止至晚上八点，数字专辑销量为二十万张。
　　几人在宿舍各自房间里不断刷新数据，看清购买量榜首公会名称时，邓希然不可置信地缓缓瞪大眼睛。
　　邓希然在心里尖叫，怎么可能是他？！


第40章 有伤口
　　对于KING来说，八小时销售量二十万张可以说是超预期的。
　　邓希然能看到的，组合其他人自然也能看到。
　　姜南青点开购买量排名，“姜南青官方后援会”几个字飘在榜首。
　　这可是他从没见过的风景，于是截了张图，单独创建一个相册，取名“小姜进步史”，把照片挪进去。
　　做完这一切，他点进公会去看。
　　音乐软件每一个账号购买过数字专辑后可以选择加入某个公会，购买专辑数量自动归入公会总购买量。
　　姜南青看到榜首高悬一个ID：L525
　　购买数量：100000张。
　　十万张？姜南青睁圆眼睛又数了一遍零，确认是十万张。
　　一张专辑二十元，他用了半秒心算，随后就是无尽的悔恨。
　　应该和路蕴提前说好的，不如把钱直接打他账上。
　　毕竟专辑的收入要先和平台分成，然后再由公司抽成，最后剩下的一点苍蝇腿再每个成员平分。
　　亏大了。
　　现在说已经晚了，虽然理智上他清晰地明白亏了，但这依旧不影响他打心底冒泡泡。
　　他切到微信，把截图发给路蕴：[图片][谢谢。]
　　路蕴回复过来：[应该的。]
　　姜南青对着“应该的”三个字微微怔忪，然后心里的泡泡更加密集地冒出来，在心口挨个爆开，弄得他心里痒痒的。
　　他枕着胳膊仰面躺在沙发上，目光看向床头一个用黑红色丝带包装的盒子，想到还有五天就是路蕴的生日。
　　给路蕴的生日礼物在上周就准备好了。
　　是他利用练习间隙出去买的，用金主钱给金主买礼物未免有点没诚意，于是在自己的工资卡和那张黑卡中艰难抉择一番后，他选了工资卡。
　　这对袖扣对于路蕴来说大抵是很廉价的，毕竟姜南青从没见他戴过这么便宜的东西。
　　可对他来说，是两个月不吃不喝才能攒下的工资。
　　拿着盒子走出门店之后，他肉疼很久。
　　但一想到路蕴平时给他转账的数额，又觉得这是一个只赚不赔的投资。
　　他要在路蕴生日这天刷存在感。
　　这些日子里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既然无法说清，那搞钱仍旧是第一位。
　　所以他不仅斥巨资买了那对袖扣。
　　姜南青目光从床头移到衣柜最下层的抽屉，那里上了锁。
　　里面放着他在网上买的小兔子套装。
　　既然要刷存在感，那就温情激/情两手抓，让他床下床上都难忘。
　　-
　　这次回归的第一次见面会定在专辑发布第三天。
　　上回路蕴提过的家属票，姜南青提前和程宇确认过，他这天要开一整天会，还要去装置巡察安全设备。
　　于是姜南青懂事的和路蕴约好下次见面会再见。
　　虽然心里隐隐有些难以言说的失落，但一想起路蕴家的密码，这种小情绪就立刻被他掩盖得很好。
　　现场来了不少粉丝，虽然姜南青看起来人气超车，但其实很大一部分都是路蕴刷出来的“数据”。
　　放眼望去，季楚的灯牌依旧占比最高。
　　可喜的是，姜南青可以和邓希然抗衡相较了。
　　属于他的灯牌在视野里闪动，他挑起嘴角，眼里漾开笑意。
　　许久不营业，但他业务没有生疏，对粉丝飞吻眨眼，引来台下一片呼喊。
　　然而变故就发生在一瞬间。
　　就在姜南青准备去后台换衣服时，忽然有一道黑影于惊呼声中箭步冲上台，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时将姜南青扑倒在地。
　　姜南青眼前天旋地转，身体失去重心向后仰去，摔在硬木地板上后背一阵钝痛，混乱的尖叫声不绝于耳。
　　他感觉到自己后颈处抵上某个冰凉尖锐的物体，而后几乎没有任何迟疑的，在下一刻刺入他的皮肤，刺痛感顿时传来，迅速蔓延至太阳穴。
　　姜南青奋力想推开身上的人，惊恐和无措淹没了他，他手脚冰凉发软，直到那人被保安带走。
　　此时现场已经混乱不堪，姜南青脱力坐在地上，一手捂着脖子。
　　他觉得自己大概瘟见面会，要不也不会每一次见面会都会出现状况。
　　后颈上持续到现在的痛感告诉他，那里有一个伤口。
　　宁秦把他扶起来，送到后台，脱口而出的话更是证实了这点：“哥，你脖子后面出血了！”
　　徐锐刚稳住粉丝情绪后，赶紧围过来，开口第一句话是：“能坚持到见面会结束吗？”
　　宁秦嘶了一声表示不满，却没敢说别的。
　　这时季楚开口说道：“最近新闻上说，有一些携带传染病的病人为了报复社会，会用带有自己血液的针头扎人。”
　　“我建议立刻去医院检查，不要拖。”
　　听到这，姜南青脸色霎时白上一层，这番话令他再次陷入恐惧中。
　　再开口时他声音有些发颤：“刚才那个人呢？”
　　徐锐刚被季楚的话唬住，生怕姜南青因此出现什么意外，忙不迭回道：“被保安带出去了，场馆五百米内有一个警亭，刚才一出事我就报了警，你放心。”
　　被警察带走那说明还能问出话来，姜南青情绪稍微缓和了一些。
　　“没必要闹这么大吧？”这时邓希然挤进人群，把徐锐刚拉到一旁。
　　他小声对徐锐刚说：“警察来了这件事就大了，影响也会扩大，还是和警察说一说，大事化小算了。”
　　徐锐刚面色古怪地看着他，心底隐隐浮现一个怀疑，但现在周围人多眼杂，他张了张口，没说出来。
　　短暂思忖后，徐锐刚说：“我看看怎么降低影响吧，你别操心了。”
　　邓希然舒了口气，转而一脸关切地看向姜南青：“南青，你还好吗？”
　　此时此刻姜南青没心思应付他的虚情假意，径直忽略了他，苍白着一张脸对徐锐刚道：“刚哥，麻烦你找辆车送我去医院。”
　　“好，我这就去。”徐锐刚说完，先转头安排顺利进行流程，“你们剩下的人继续，该签名签名，该合照合照。”
　　陈靖点头，语气十分可靠：“放心吧刚哥。”
　　显然徐锐刚做不到真正的放心，但光看现在这个局面，网络上会发酵成什么样已经可想而知。
　　他需要去处理更严重的事情，不得不匆匆陪着姜南青前往医院。
　　-
　　医院走廊里消毒水味充斥在空气中，让人紧绷的神经奇异地舒缓下来。
　　医生说结果要三小时后才能出来，几人便在走廊里等待。
　　姜南青受到不小的惊吓，一整个下午滴水未进，人看起来脆弱感十足。
　　李林放轻动作在他身边坐下，一言不发，生怕影响到他的情绪。
　　徐锐刚手机时不时进来电话，这次见面会的事情比上回跳签闹得还大。
　　警察出警速度很快，让他根本没有操作空间，并且有人拍了警察把人带走的照片发到网上，一时间网上声浪极高。
　　在现场目睹一切的粉丝也发视频在微博上，让没能去现场的粉丝了解了全过程。
　　本就对星悦娱乐不满的姜南青粉丝纷纷@星悦娱乐官博，要求他们出来道歉，并绝不能轻易放过黑衣男子。
　　看着网上这些言论，徐锐刚一个头两个大。
　　早在姜南青综艺受伤时，他就领教过姜南青粉丝的战斗力了。
　　这次更是来势汹汹，凶残度只增不减。
　　手机被打到发烫，电量告急，他一边问护士哪里有移动电源，一边小跑着往对方描述的位置去。
　　回来时，他看到姜南青精疲力尽地靠着凳子，眼皮耷拉着，昏昏欲睡的模样。
　　听见脚步声，姜南青条件反射地坐起来，看到是徐锐刚，整个人又坠回去。
　　其实徐锐刚也很紧张，如果真的像季楚所说，他可能会被网络舆论淹死。
　　“睡会吧南青。”他放柔语气，压下心里的躁意。
　　姜南青摇头：“没事，我等等结果，也好安心。”
　　见他们开口，李林才敢出声，“姜哥你饿了吗？我下楼去给你买点饭？”
　　姜南青胃里空空的，但他实在没心情吃饭。
　　这次的突发事件对他来说像个“恐怖袭击”，那个男人狞笑着扑向自己的面容不断在脑海中闪现。
　　针扎的刺痛感似乎也一直萦绕在颈周，令他觉得仿佛浑身都有针眼。
　　他拒绝道：“不用了，你也休息一下吧。”
　　李林收了声，在心里叹了口气。
　　很快走廊里又传来脚步声，姜南青再次坐直身体，回头望去。
　　这一望，望到一个高大熟悉的身影。
　　路蕴大步而来，走到他面前，上上下下看他，似乎在确认他有没有受到其他伤害。
　　路蕴出现在面前，令姜南青本能地松懈下来，他不想问对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而是迎着徐锐刚震惊的目光，朝路蕴伸直胳膊，说话只剩下气音：“抱抱我吧。”
　　被路蕴抱进怀里，呼吸间尽是他的味道时，姜南青才真正卸下力来。
　　他靠在路蕴怀里，阖上酸胀的眼睛，呼吸逐渐均匀。
　　见姜南青睡着了，徐锐刚才压低声音，目光中带着问询：“路先生，你们这是……”
　　这时姜南青不安地扭动了下身体。
　　路蕴用脸贴贴他的，低头在他唇上印下一个安抚意味极强的吻。
　　见他重新安稳下来，才冷冷睨向徐锐刚：“看不明白？”


第41章 忍他很久了
　　路蕴声音似淬了一层寒冰，他忍姜南青这个废物经纪人很久了。
　　如果不是姜南青对公司隐藏他们之间的关系，也不会这样不被重视。
　　紧绷的静谧中忽然响起一阵手机铃声。
　　徐锐刚捂着手机走到消防通道接电话，看清来电人后，他语气相当不耐：“这时候打电话来做什么？”
　　进星悦娱乐以来，这是邓希然头一次听徐锐刚用这种语气和自己说话，但事态紧急，他没闲心追究，“姜南青还好吧？他没事吧？”
　　黄鼠狼给鸡拜年？
　　徐锐刚心说如果不是你，事情不至于发展到这个地步，他说道：“检查结果还没出，还不知道有没有事。”
　　“哦。”邓希然本意也不是关心姜南青，于是很快直入主题：“不是让你别惊动警察吗？现在网上闹这么大，对我们影响很不好。”
　　不惊动警察？本来粉丝就在骂星悦娱乐是废物，如果众目睽睽下，成员被袭击都不报警，他作为经纪人能被粉丝一人一口唾沫淹死。
　　谁能知道这件事和他邓希然有关系！？
　　徐锐刚心里火冒三丈，不想和这个蠢货再多费一点口舌。
　　“别试探了。”徐锐刚说道：“你从来不会关心姜南青，更不关心组合发展，打电话来究竟想说什么？”
　　邓希然实在不适合演戏，电话里语气就掩饰不住的慌乱：“刚哥，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大家都很关心他，所以让我打电话来问问。”
　　徐锐刚身心俱疲，又要关注网上舆论风向，又要当心路蕴的怒火烧到自己身上。
　　他实在没心情和邓希然玩语言文字，当即点破道：“这个事情，是你做的吧？否则也不会当时一听说我报警了，就立刻出来阻止我。”
　　邓希然那边沉默了几秒，没有说话。
　　徐锐刚笃定道：“我知道是你做的，不用否认。”
　　邓希然玩味地笑了，轻飘飘道：“那好吧，我承认是我做的。”
　　徐锐刚咬着后槽牙，嗓子里迸发出一阵低吼：“你是不是疯了？他到底哪招你了，值得你做这种事？”
　　“你知不知道这件事要是被捅出去，你就别想在娱乐圈混了！”
　　邓希然不以为意：“看不惯他罢了，况且公司不会放弃我的，这你不用担心。”
　　徐锐刚说：“你不懂，这个事情现在不是我能掌控的了。”
　　“什么意思？”邓希然追问道：“就因为网上那些人说的话？就算那个人把我交代出来，这件事情我舅舅也能捂住。”
　　“你现在最好和赵总提前报备一下。”赵总是邓希然的舅舅，也是星悦娱乐的艺人部总监。
　　邓希然有恃无恐的底气全部来自于他。
　　邓希然这次捅了这么大一个篓子，徐锐刚提醒他一句已是足够仁至义尽。
　　说完这话，他自认没什么别的要说了：“我先挂了。”
　　回到走廊，路蕴的目光始终落在姜南青熟睡的脸上。
　　一直在他身边站着的那位西装革履，戴着银丝眼镜的男人走到徐锐刚面前，态度看起来温和有礼，开口语气毫无感情：“徐先生，请跟我来一下。”
　　徐锐刚对路蕴的印象只停留在纨绔、张扬、阴晴不定。
　　再加之他看姜南青的眼神绝对算不上清白，徐锐刚合理怀疑，这位看似助手的青年，真实身份是他高价聘请的杀手。
　　徐锐刚声带发紧：“要……要做什么？”
　　程宇似有若无地笑了笑，“只是聊聊天，放轻松。”
　　说完他便抬步离开，徐锐刚不得不跟上他的步伐，两人一起走到一扇窗户前，这里是走廊尽头，鲜少有人往这里来，倒是个聊天的好地方。
　　徐锐刚走过来这短短几分钟一直很是沉默。
　　这段时间姜南青被资源主动找上门，经常夜不归宿，不管遇到什么风波都能平稳度过。
　　他曾怀疑过姜南青是不是绕开自己搭上了谁，但对方捂得很好，自己心思也不在这边，就这么被糊弄过去很多次。
　　就连上次在淮城撞到路蕴出现在姜南青房间，都被三言两语唬过去了。
　　实在也是路蕴洁身自好的形象在他心里根深蒂固，导致他从没往路蕴身上想。
　　再说了，路蕴是什么人？那不是一般人能拿下的。
　　程宇在窗台前站定，打断了他的思绪：“我是路先生的助理，你可以叫我程宇。”
　　此话一出，徐锐刚登时听出来对方言下之意——我说的话就代表路蕴的意思。
　　他战战兢兢道：“程助理，是路先生有话对我说吗？”
　　程宇不置可否：“从前是小姜先生不愿让公司知道他和路先生的关系，路先生不愿惹他不悦，什么事都顺着他，所以也就没和你们知会过。”
　　原来路蕴这么宠姜南青，徐锐刚脑子里闪过自己曾经用那点破工资威胁姜南青陪酒的话语，此刻恨不得抽自己两个耳光。
　　“不过说实话。”程宇话锋一转，“贵司对小姜先生的放任不理，令路先生非常不高兴。”
　　这说的大概是试镜那件事，星悦确实没打算为姜南青公关，甚至如果姜南青不能翻身，公司会立刻和他解约，以保全组合的名声。
　　徐锐刚冷汗涔涔，忙不迭开口辩解：“不是的，都是误会，误会。”
　　“我们公司虽然对南青不够看重，但我本人还是很看好他的。”
　　程宇扶了下眼镜，镜片后瞳孔闪过一丝锐利，“那是最好，其实路先生曾提出帮小姜先生节约，但他念旧心软，觉得不该有了出路就离开老东家。”
　　他说完一顿，“希望你们不要让他失望。”
　　徐锐刚缩着脖子连连点头：“一定的一定的，我们一定会好好栽培南青。”
　　程宇问：“那不知道徐先生对这次的事件有什么看法？是意外还是人为呢？”
　　徐锐刚心里一咯噔，他猜不出对方知道多少，只能硬着头皮道：“我猜测应该是心理不正常的危险分子报复社会，他们这类人最喜欢在公开场合搞些大动静出来。”
　　程宇抿唇，小幅度摇摇头：“那为什么只盯着小姜先生呢？”
　　“据我所知，当时他站的位置不是最边上，如果按你所说是随即挑选目标，那应该挑最方便的下手吧？”
　　他的目光穿透力太强，让徐锐刚产生这道目光能将自己看穿的错觉。
　　他一时间说不出话来，毕竟心中揣着答案，生怕多说几句便漏了馅。
　　见他不语，程宇说：“徐先生有所不知，来的路上路先生心急如焚，他的行事风格想必你也知道，不揪出背后指使的人不会罢休。”
　　“你要有线索，不如提供给我们，未来要是我们自己查出来了，万一这件事和你也有关系……”
　　徐锐刚心里一紧，脱口而出道：“和我绝对没有关系！”
　　……
　　-
　　夕阳西下，护士送来了检验报告。
　　看到检验单后，姜南青缓缓舒了口气，幸好，只是虚惊一场。
　　他紧绷的弦舒张开，饥饿感又回归身体，小声说：“我饿了。”
　　路蕴任他靠着，问道：“回家吃还是在外面吃点？”
　　姜南青折腾出一身汗，还受了惊吓，更倾向于回家：“回去吃吧，我还想洗个澡。”
　　他目光在四周环视，没见到李林和徐锐刚。
　　路蕴说：“让他们先回去了，你在微信上和他们说一声检查结果。”
　　姜南青给李林报了平安，又给宁秦回了几条微信，谷雨也从热搜看到这事，慰问微信发了长长一段。
　　回到家里，姜南青坐进浴缸，氤氲的热气蒸得他脸颊一片酡红。
　　路蕴开门进来时，他正半眯着双眼，昏昏欲睡。
　　路蕴用指尖拍拍水面，“醒一醒，一会吃点东西再睡。”
　　姜南青勉强清醒过来，样子乖顺驯服得不行：“好，我马上就出去。”
　　路蕴凑上前低头吻他，直到姜南青被吻得发出嘤咛一声才松开手。
　　虽然饿了，但姜南青吃了几口饭就放下了碗，要说上次被跳签的心情，那低落有一半是装的——为了骗取路蕴的怜爱。
　　可这次不一样。
　　这次是实打实地对他造成了伤害，直到现在，那个人扑向自己的场景依旧历历在目。
　　乐乐在脚边摇着尾巴打转，敏感地感知到主人情绪低落，尾巴越摇越慢，逐渐垂落在地上。
　　见姜南青状态不好，路蕴也不勉强，只说：“不想吃就不吃了，我们回卧室躺一会？”
　　姜南青轻轻点头，任由路蕴托着大腿抱起自己，他两条手臂挂在路蕴脖子上，静静嗅着令人心安的味道。
　　路蕴陪他躺在床上，用手掌安抚地轻拍他后背。
　　在一片静谧中开口：“以后都住在这里吧。”
　　姜南青怔了下神，说：“没关系，这只是一个偶然事件。”
　　路蕴说：“你经纪人见过我了，所以我们的关系在他那里已经曝光了，你之前的理由失效。”
　　“住这里也可以。”姜南青闭了闭眼睛，他心里很乱，想在一片乱麻里抓到头，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正在和金主讨价还价。
　　感性占了上风，他“大逆不道”的占有欲从胸口破土而出：“告诉我门锁密码的含义。”


第42章 我害怕
　　大门密码？
　　路蕴被问得微怔，不知道为什么姜南青会问这个。
　　不过既然姜南青想知道，告诉他就是了。
　　正打算开口，手机恰巧在此时响起。
　　手机距离姜南青更近，他伸手帮路蕴够来手机，递过去时垂睫扫到屏幕上的名字。
　　沈齐柯。
　　路蕴接过手机，低头看了眼屏幕，捏着手机翻身下床接电话去了。
　　姜南青眼底晦涩，静静背靠床头，目光落在固定一处出神。
　　大脑好像生了锈，思绪流转卡顿还涩掉了渣。
　　马上就要翻到答案，却被人一把撕了书，姜南青缄默不语，刚刚鼓点般的心跳也弱了下去。
　　路蕴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落在他耳朵里：“喝醉了……在哪个酒吧……定位……”
　　路蕴挂了电话转过身来，还没开口，便听姜南青说：“你去吧，我自己在家就好。”
　　“是吗？”路蕴眯起眼，作势要出门，扬起音调问：“那我去一下？”
　　姜南青闭上眼睛，从鼻腔发出声短促的“嗯”，然后躺进被子里，转身面向墙壁，“你去吧。”
　　心里千钧巨石倏然落下，压得他胸口沉闷不已，随之而来的鼻腔酸胀，似泡在经年累月的酸菜坛子里。
　　他无声哽咽，眼前模糊一片，眼泪顺着眼尾蜿蜒而下。
　　枕头湿濡的触感磨得他脸颊又痛又痒，眉头拧成一个结，吞咽下苦涩。
　　冷气自出风口徐徐蔓延整个卧室，如一室默然一样。
　　路蕴微微正色，敛下脸上的玩味，他几步绕到姜南青床头，看清捂在被子里的人后脚步顿住。
　　姜南青眼尾殷红，鸦睫上沾染了细密的泪珠。
　　他在哭。
　　意识到这一点，路蕴的心脏猝然紧缩，他坐在床头，把姜南青紧紧搂进怀里，声音捏得轻柔：“我没想去找他。”
　　路蕴睡衣胸口处被洇湿了一大片，姜南青自被他抱进怀里，泪水就决堤般更加止不住。
　　听他这样说，姜南青抬起朦胧含泪的一双眼睛：“真的吗？”
　　路蕴用大拇指帮他抹去眼泪，“真的，我不去。”
　　姜南青抽噎着吸了下鼻子，忽又想起什么，“那他自己在酒吧安全吗？”
　　又来了，这种感觉又来了。
　　路蕴心软趴趴的，手指从帮他擦眼泪转为捏他脸颊肉，“放心吧，我刚才把定位发给他未婚妻了。”
　　更何况这是沈齐柯的老招数了。
　　从前他心甘情愿，哪怕对方借口拙劣，他也能忽略那些小马脚，相信了便相信了。
　　姜南青没想到路蕴处理沈齐柯的事也这样果决，他眨眨眼，蓄在眼眶里的一滴眼泪落在路蕴手背上。
　　“怎么又哭了？”路蕴没有哄人的经验，现下有点手足无措。
　　细细想来这不是他第一次见到姜南青哭，但每一次心境似乎都有所区别。
　　这么一看，好像姜南青在他面前很爱哭。
　　是他的错吗。
　　“别哭了。”路蕴想到刚刚他问的问题，“你不是问我大门密码？那是我母亲的生日。”
　　姜南青哭得大脑缺氧，反应迟钝了些，他愣愣道：“那……他们是一天生日吗？”
　　“我之前看到他的资料，生日也是十一月一号。”
　　路蕴听他嗓子发哑，拿过床头柜台面上的水杯给他，慢慢解释道：“那不是他真实的生日。”
　　“沈齐柯小时候过得比较……可怜，六岁才被接回沈家，沈家孩子多，他又是私生子，在家里被兄弟姐妹明着暗着欺负。后来他经常跟着我们一起玩，那时候他营养不良，瘦瘦小小像麻杆一样，我妈心疼小孩子，经常把他留在家里吃饭，买东西的时候也会给他准备一份。”
　　“他嘴甜，一直悄悄管我妈叫妈妈，说今后我妈生日这天，就是他的生日。所以在出道之后，把资料上的生日改成了十一月一日。”
　　低缓的声音沉稳地陈述着，姜南青了然地嗯一声，说道：“原来是这样。”
　　路蕴勾起唇角低低地在他耳边笑：“你在介意吗？”
　　似有若无的吐息搔得他耳垂发痒，他缩着肩膀躲开一点：“不是的。”
　　其实是有一点介意的，但姜南青摸不清自己的想法，毕竟一个替身没有立场介意白月光的存在。
　　姜南青抬眸恰巧迎上路蕴打趣的笑容，他抬手搂住路蕴的脖子，吐气如兰：“我们睡觉吧，今天好累。”
　　他眼里布满红血丝，脸色自从受到惊吓后就很不好看，现在也没完全缓过来。
　　路蕴松开他起身：“我去换身睡衣。”
　　刚刚姜南青埋在他胸口哭过，现在那个位置还是潮乎乎的一片。
　　一只葱白纤细的手伸出来，拉住路蕴的袖口，力道很小，但路蕴还是停留了。
　　他用询问的目光看姜南青：“怎么了？我去换身衣服就回来陪你睡觉。”
　　姜南青眼睫垂下去，说话声如蚊蝇般细小：“我害怕。”
　　说完这话他内心开始谴责自己，这种示弱换取同情的手法他真是越用越熟练了。
　　面前的男人顿了一秒，下一秒，他双手拽住睡衣下摆，抬起胳膊，将上衣脱掉。
　　结实、线条流畅的肌肉暴露在空气中。
　　姜南青霎时收起愧疚，双手诚实地覆上怼在面前的六块腹肌。
　　路蕴嘶一声，捉住他乱摸的手，笑着警告他：“别乱动了，你今天要好好休息。”
　　姜南青嘴比脑子快：“那你多动动。”
　　话一出口，他才反应过来，随即脸腾一下通红，慌乱地抽出手把自己卷进被子里假装睡着。
　　路蕴轻笑一声，掀开被子，捞起他一条大腿挂在腰间，压在他耳边问：“哪次你动过？”
　　姜南青没脸听了，想逃却又被温热的手掌钳制着。
　　他被迫转过头睁开眼，和近在咫尺的锋利眉眼四目相对。
　　唇与唇之间像是有磁铁很快吸在一起，姜南青感觉得到路蕴吻得很克制，于是主动用舌尖去勾他的，下一瞬耳边呼吸沉重几分，路蕴一边吻他一边紧紧抱住他。
　　尺寸原因，反应来得非常明显。
　　姜南青放在他后背的手慢慢向前挪，却被一只手捉住。
　　热气氤氲的吻到此为止，路蕴声音哑得不行，压着眉说道：“今晚不做。”
　　虽然箭在弦上，但他的口吻不容置疑。
　　姜南青从欲/望之中褪出来，目光向下瞥了一眼：“那……用手帮你？”
　　说完他咬了下唇，说道：“用腿也可以。”
　　闻言，路蕴挑了下眉。
　　之前不是没有过，但有人细皮嫩肉，还没受几下就破了皮。
　　从那之后姜南青就比较抗拒这个方式，路蕴也不勉强，他本身也不大爱玩花样。
　　“今天怎么了？”路蕴心里的火灭了不少，打算聊聊天平复一下，今晚做个正人君子。
　　姜南青被压得有点腿麻，伸手推在路蕴胸肌上，“不要就算了。”
　　路蕴翻了个身，把他抱在身上，让他跨坐在自己腰间，故意蹭了蹭：“怕你又受伤，怎么还生气起来了。”
　　姜南青感受着身/下明显的异物感，不安地挪了挪，然后腰上两只手使力，将他固定住不让他乱动。
　　姜南青脸快烧着了，“不做就放我下去。”
　　他意识到这样对路蕴没用，柔声撒娇：“让我下去吧，我今天好可怜，被坏人扎针还摔到后背了，明天睡醒肯定全身都会痛。”
　　“摔倒了？”路蕴眉头一拧，把他衣服撩开，果不其然看到光滑细白的后背上出现一片青色。
　　他紧了紧后槽牙，抱着姜南青躺好：“睡觉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姜南青在他怀里转过身，两人面对面躺着，而后路蕴唇角被印上一片温热，姜南青亲过后又退回原位，甜甜一笑：“晚安路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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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的阳光洒在双人床上，乐乐吃过早饭，摇着尾巴“哒哒哒”溜达进卧室，双腿着地扒着床头。
　　半梦半醒间，姜南青感觉到有湿漉漉柔软的东西在舔他的鼻子，挣扎一番，他慢悠悠醒转。
　　一张放大的雪白毛茸茸狗头出现在眼前。
　　姜南青哭笑不得，坐起身随手抓了两下头发，抱起乐乐让它在床上跑。
　　一人一狗玩了一会，姜南青走到浴室洗漱。
　　路蕴已经在刷牙了，姜南青走过去，抱住他的腰，初醒的声音还有些黏：“生日快乐。”
　　路蕴笑起来，咬着牙刷含糊道：“收到了，谢谢。”
　　姜南青也开始刷牙，在镜子里和路蕴对上眼神，然后两人刷过牙后，交换了一个薄荷柠檬味的吻。
　　吃过早饭，姜南青抱着乐乐在沙发上坐下。
　　“再过两天乐乐可以出门洗澡了，最近你有时间带它出门吗？”
　　“再看吧，确定不了。”路蕴路过，顺便撸了一把狗头，“要是我没时间，就让程宇带它去洗。”
　　姜南青点头：“你们要是都忙，我抽空带它去也行。”
　　路蕴一手撑着沙发靠背，俯身亲他一下：“那我报销。”
　　客厅西面墙上正中央的时钟指向九点半，姜南青目露疑惑问道：“司机还没来吗？你上班快迟到了。”
　　他还打算等路蕴出门上班回一趟宿舍，把准备好的礼物拿过来。
　　“今天不上班。”路蕴站直身体，“去换衣服，我帮你搬家。”


第43章 男朋友？
　　司机是跟着路蕴的老人了，从前接送他泡吧，现在接送他上下班，也算是见证一个混不吝公子哥蜕变成正儿八经路总的过程。
　　只不过路总和那位昳丽青年在一起时，时常能让他感到时光倒流的错觉。
　　比如此刻，他平稳老练地控制方向盘，眼观六路，身后隔板早被拉上。
　　不过隔板后却没他想象中的旖旎景色。
　　路蕴神色淡淡垂眼扫完手机上所有的消息，然后熄灭屏幕，转头看向身侧昳丽的青年。
　　“昨天的事情，你有没有头绪？”
　　姜南青表情有一丝迷惘：“不太像意外，看起来像是有计划的，但我想不明白是谁这么恨我，难道是邱黎？”
　　“邱黎……”路蕴想了想这人是谁，一时间没在记忆里搜索到。
　　姜南青问：“警察带走那个人之后有问出什么吗？”
　　“没有。”路蕴摇头：“那人有前科，看样子收了不少钱，守口如瓶。”
　　姜南青难免有些失落，声音弱下去不少：“原来是这样。”
　　粉雕玉琢的瓷白小脸低垂着，从路蕴的角度只能看到两颊白嫩的脸颊肉。
　　他心底涌起逗弄后的不忍，开口道：“开玩笑的，虽然那人有前科，对方也给了他不少钱封口，但还是有办法让他开口的。”
　　姜南青仰起脸，“什么办法？”
　　路蕴语气十分理所当然：“承诺给他更多钱。”
　　“你的伤口构不成轻伤，大概率就是拘留几天，虽然可以想办法让他吃点苦头，但没必要。”
　　虽然嘴上说着没必要，但路蕴自己知道，昨晚姜南青睡着之后，他是怎么打招呼“关照”那位的。
　　“用钱能解决他一次，就能解决第二次。”路蕴双手交叠放在大腿上，举手投足间颇为锋锐。
　　姜南青依旧疑惑：“那会是谁呢？”
　　他想不出谁能这么恨自己，难不成有狂热黑粉？
　　“别猜了。”路蕴很快为他解惑：“是邓希然。”
　　邓希然？
　　听到这个名字，姜南青诧异只划过一瞬，眉心皱起又倏然舒展。
　　是他倒不奇怪了，只不过没想到在特权滋养下，他做事如此出格。
　　本以为仅停留在言语间的磕绊演变成“买凶”伤人，让人不能不心惊。
　　他头又垂下去，眼睛盯着自己的膝盖，目光没有实质。
　　这件事情徐锐刚知不知道？公司知不知道？他们打算怎样处理？
　　早晨他看了微博，自从事情发生以后，热度只升不降，可星悦娱乐只出来做了不痛不痒的解释。
　　说是今后会严格对前来参加线下活动粉丝进行身份核实，不会再出现这类事故。
　　星悦娱乐官V发出这条微博后没多久，就又有粉丝扒出黑衣男子所在区域是“内部人员”所在区域。
　　换而言之就是只有持有“内部票”的人员才能进入的区域。
　　这下星悦娱乐开始装死了。
　　不论网友如何群情激昂，手机屏幕搓出火来@他们，都置之不理。
　　然而这种态度只会激怒网友，坐实人们心中的怀疑。
　　姜南青唇角挑起一抹嘲讽的笑意，看来公司是明知道邓希然做出这种事，也选择保他。
　　路蕴此时适时开口：“需不需要帮你解决？”
　　姜南青缄默片刻，抬起脸时一双眼睛透着坚韧和对面前人的依赖，轻声吐出一个字：“好。”
　　“嗯，”先斩后奏的路总握住他细白的手指，“昨天已经让程宇去做了。”
　　姜南青怔忪片刻，小声道：“程助理这样的人才，你老叫他去做这些，未免屈才了。”
　　话音一落，他便感觉到自己被捏着的指腹一痛，路蕴面无表情松开手，重新搭在自己膝头：“确实，下次这种事我亲自处理。”
　　不高兴了？姜南青刚打算开口哄，车子恰巧在此时停在别墅门前。
　　他空空张了张嘴，身侧路蕴已经率先下了车，于是闭上嘴，面上悻然。
　　此时手边车门被人拉开，路蕴冷着一张脸扶着车门，硬梆梆道：“还不下车？是不想搬么？”
　　姜南青赶紧下车，趁路蕴没反应过来挽住他的手臂，语气似同他打商量似娇嗔：“你亲我一下吧。”
　　路蕴被他圈住的那截臂弯微微发麻，面上仍端着架子，斜睨他一眼，“做什么？”
　　姜南青兀自低头叹了口气，道：“算了，那我亲你一下吧。”
　　趁着话音还未落便踮起脚，在路蕴唇上印了一下。
　　路蕴彻底破功，紧绷的嘴角爬上笑意，“早些搬完早些回去，晚上带你出去吃饭。”
　　姜南青点点头，他早几天从程宇那里得知路蕴生日通常会和朋友们聚一聚。
　　本以为礼物要等晚上路蕴回家才能送出去，现在很好，可以跟着他一起去，其中一份礼物也可以早早送出去。
　　昨天发生了那样的事，徐锐刚没精力管他们，只叫成员们近期减少外出，不要在风口浪尖上再制造新闻。
　　因此姜南青拉开大门后，看到的是队友们在大厅健身的健身，打游戏的打游戏，玩手机的玩手机。
　　他随意扫视一圈，邓希然没在。
　　宁秦第一个听见动静，虽然连麦打着游戏，他还是跑了过来，关掉队内语音，“哥，你回来了！”
　　他看到路蕴后也显而易见紧张了些，拇指离开屏幕，脸上表情正了正：“路先生，您也来了。”
　　路蕴眼熟他，知道他对姜南青真情实意，是以也同他打了个招呼：“嗯，你好。”
　　姜南青拍拍路蕴手背，示意他放开一下，“我想和小宁聊一会，可不可以稍微多等一会？”
　　路蕴通情达理道：“去吧，”
　　宁秦这局是熟人局，他和队友粗略解释两句便挂机了，拉着姜南青走到空着的餐桌旁坐下。
　　宁秦没有问其他的，因为昨晚和姜南青聊过，已经得知了一些消息。
　　但他对姜南青这趟回来的目的一无所知，于是在听到姜南青说要搬走时，没控制住音量高声重复了一遍：“你要搬走？！”
　　被他这么扬嗓一喊，姜南青瞬间感觉到有两道目光落在身上。
　　但他情绪没有波澜，点点头：“嗯，今天就是来搬东西的。”
　　宁秦飞快朝路蕴的方向看了一眼，问道：“是要搬去路先生家吗？”
　　“是。”不过姜南青习惯给自己留余地，紧接着说：“但未来的事也说不准，也许以后我还会回来，或者自己在外面租房住。”
　　宁秦没听出他的弦外之音，双手托腮问出自己想问很久的问题：“哥，路先生是你男朋友吗？”
　　姜南青一怔，很快轻声吐出两个字：“不是。”
　　实木地板上男人的影子和青年的影子一触即分。
　　路蕴退了两步，斜倚在门框外，神色难明。
　　明明是实话，姜南青回答的也没有丝毫逾矩，可话落进耳朵，不大中听。
　　“啊？”宁秦面露呆滞，缓慢地眨了眨眼，“那……那你为什么要搬去他家？你们现在是在暧昧阶段吗？”
　　还是个没被大染缸污染过的孩子，别人一眼识破的真相，他却全然听不懂。
　　姜南青抓了抓头发，他忽然有些后悔如此坦然，却也不得不硬着头皮解释清楚。
　　“他算是……我的金主。”说完，姜南青顿了顿，“我当你是朋友，但如果你不想和我这样的人做朋友，我也尊重你。”
　　“金主？”宁秦睁大了眼睛，“是他给你钱，你……”
　　“我跟他睡。”姜南青帮他把话补全，“就是你想的那样。”
　　“哦……”宁秦目光有点空，不知道在想什么，还是干脆什么都没想。
　　“还要和我做朋友吗？”姜南青忽然有点遗憾，毕竟在在这个团里，能让他感觉到温暖的只有宁秦了。
　　不过他不后悔坦白，毕竟宁秦早晚会知道。
　　宁秦皱起眉：“当然，我为什么会因为这种事就不和你玩？”
　　“更何况我觉得路先生挺好的，人又高又帅，看上去对你也不错，万一你们发展发展就真在一起了呢？”
　　这话要是放在前几个月，姜南青刚签了合同，他一定会果决地摇头说不可能。
　　毕竟那会他心无旁骛只想抱牢路蕴，钻营怎么在合约期榨出更多资源。
　　可现在……姜南青忽然一阵心虚。
　　和传言大相径庭，路蕴是个除去在床上，其余时间都温柔绅士的人。
　　他好像……渐渐陷入柔波蜜意中，还不断贪心着，思考着，怎样才能攫取更多。
　　他坚定不起来，只能含糊说道：“走一步看一步吧。”
　　身后来人敲敲门框，发出“笃笃”的声音。
　　姜南青扭头看去，路蕴单手插兜立于门边，恣意不拘，“南南，时间差不多了。”
　　姜南青也聊的差不多，对宁秦道：“我先上楼收拾东西了。”
　　宁秦也跟着起身：“我帮你一起收拾吧。”
　　姜南青摆摆手：“不用，没多少东西，别跟着来了，继续打游戏吧。”
　　再次路过客厅时，原本在那里活动的两人都不在了。
　　姜南青和路蕴一前一后上了楼，姜南青打开卧室门：“请进，随便看看，我自己收拾就好。”
　　浴室里的私人用品是一定要带走的，于是一进屋姜南青就进了浴室，留路蕴一个人在外面。
　　拿出电动牙刷备用刷头时，姜南青心底隐隐约约有些不安，好像有什么被遗忘了。
　　把浴巾叠好时，有什么从他脑海中一闪而过。
　　拔掉吹风机插头时，他顿在原地，猛然转身冲出浴室，嘴里喊着：“别开我衣柜……”
　　然而为时已晚，衣柜下端抽屉半开着，宽肩窄腰的高大男人站在铁艺衣柜前，修长上指尖缠绕着……
　　小兔子套装的纯白色丝带。


第44章 三合一
　　屋内冷气很足，姜南青却仍旧感到自己从脖子到脸颊都愈发滚烫。
　　他红着脸大步走到路蕴面前，伸手想把那团白色布料抢回来。
　　路蕴轻巧旋身，提着一根纤细带子，将整件套装抖开，“这不是要穿给我看的？”
　　姜南青从嗓子眼挤出声来：“是。”
　　“既然是穿给我看的，有什么好抢的？”路蕴仍不准备还给他，手指在布料上碾动片刻，又缠着丝带绕了两圈，防着姜南青“偷袭”。
　　抢又抢不过，姜南青红着脸转过身，缄默地低头继续收拾行李。
　　自从母亲生病，他几乎没再给自己添置过东西，因此宿舍里空得像没人住，很快就收拾妥当了。
　　黑色行李箱躺在地上敞着口，还差最后一件衣服没有收进来。
　　姜南青目光偷偷瞥向路蕴，见他正拿着手机回消息，应当注意不到，便过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抢过衣服，囫囵塞进箱子。
　　路蕴本意也只是想逗他，这会儿眯眼瞧着他像只小老鼠一样，眼底不禁闪过一抹笑意。
　　眸光落回手机屏幕时，他眼底笑意敛去，不紧不慢抬起手指回复：[告诉他不用过来。]
　　姜南青环顾四周确认一切妥当，于是扣好行李箱，起身看过来，“收拾好了，现在回去吗？”
　　“走。”路蕴收起手机，几步上前，弯腰拎起行李箱，感受了下手里的重量，忍不住道：“住半年才这么点东西要带走？天桥要饭的被城管追，拖着跑的家当都比你多。”
　　？你礼貌吗？
　　姜南青弱弱怒视他一眼，嘴里忍不住小声辩解：“我在宿舍住过几天啊……”
　　相比之下，路蕴那里对他来说更像一个“家”。
　　哪怕不称之为家，也是一个比这里更亲切、更有归属感的地方。
　　路蕴牵起他的手，顺便捏了捏他的掌心，神情愉悦：“那回家吧。”
　　下楼时，一直未曾出现的邓希然与他们撞上面。
　　没了从前盛气凌人的气势，他现在宛如只纸糊的老虎，眼下一片青黑，面色十分憔悴。
　　姜南青似是没看到他一般，径直下楼，邓希然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姜南青，我们谈谈。”
　　路蕴眸色微冷，却被姜南青拍拍手背，他面带询问：“我和他说会话，稍微等会？”
　　“说完马上下来。”路蕴唇线紧绷，冷冷瞥了邓希然一眼，带着浓浓的警告意味。
　　邓希然后背一僵，抓着楼梯扶手的指尖微微透白。
　　路蕴离开后，冷肃的氛围很快消弭不再。
　　一片缄默中，邓希然心里仍在垂死挣扎。
　　他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辗转难眠一夜，他终于承认是自己倒霉。
　　可他明明一直很幸运的。
　　幼儿园抢其他孩子玩具，对方父母找来，他父母用十倍价钱买下玩具，告诉他抢就抢了，一切有爸爸妈妈。
　　上了小学，他把同学的橡皮切成碎屑，扔进别人水杯，老师叫他家长，也被含糊成“孩子小，不懂事”一笔带过。
　　高中他撕掉比他成绩好同学的卷子，冲进下水道。
　　这件事他做得悄无声息，到最后对方只好自认倒霉。
　　那么多次他都平安无事，怎么这一回竟然被逼到这番境地？
　　邓希然想不通，但舅舅下了最后通牒，如果姜南青不原谅他，娱乐圈大概是待不下去了。
　　邓希然一向看不起姜南青，小地方来的，一身穷酸味儿。
　　现在要他道歉，简直是要他的命。
　　因此他的抱歉说不出口，只能干巴巴出声：“那件事……你能原谅我吗？”
　　“哪件事？”姜南青目光淡漠，“是你平时对我冷嘲热讽，还是直播故意来打我的脸，还是——”
　　他拖长尾音，说道：“雇人在粉丝见面会上故意伤人？”
　　邓希然脸色苍白，嘴唇翕动半晌后，“姜南青，做人留一线，你一定要逼我到这个地步吗？”
　　姜南青忽觉荒唐：“你步步紧逼霸凌我的时候，有想过留一线吗？”
　　说完，他又觉浪费口舌，邓希然这类人见了棺材都不会落泪。
　　于是没再给对方说话的机会，转过身下楼。
　　路蕴没问两人说了什么，只问还需不需要继续追究。
　　姜南青重重点头。
　　时至今日邓希然依旧不知悔改，他没道理不追究。
　　回家之后，路蕴看了眼时间，对姜南青道：“你去收拾收拾，我五分钟后有个电话会议，结束后带你去吃饭。”
　　乐乐在脚边扑来扑去，嘤嘤嘤叫着希望有人抱。
　　姜南青弯腰抱起它应声：“我住哪间房？”
　　路蕴挑眉：“你说呢？难不成你还在别的床上过过夜？”
　　姜南青一窒，这话倒是没错，但怎么听起来有点不正经？
　　发觉路蕴说话颜色越来越重，他忙不迭说：“好好开会，我去收拾行李。”
　　然后推着箱子抱着乐乐，一溜烟进了主卧。
　　身后路蕴嘴角挑起一抹淡笑，抬腕看了眼手表，走进书房准备开会。
　　卧室里，姜南青摊开行李箱，一团醒目的白色映入眼帘。
　　他抓起衣服塞进柜子最里层，但一想到晚上又要主动穿上，脸上便腾起一片薄红。
　　收拾好东西后，他去客卧挑选出今晚出门吃饭的衣服。
　　傍晚时分，会议结束。
　　书房里谈话声不再，路蕴活动了下肩背，起身拉开书房的门。
　　路蕴站在门里，目光被大厅里正在逗乐乐玩的青年吸引。
　　他穿了一件淡绿色丝质衬衣，下身一条白色西裤，衬衣扣子解开了两颗，露出白皙的脖颈和精致的锁骨。
　　路蕴出声唤他时嗓子有些干：“南南。”
　　姜南青正握着小狗爪子，听见声音，头倏地扭过来：“忙完了？我们现在出发吗？”
　　“嗯，等我去换身衣服。”路蕴往衣帽间走，“对了，上次W家出新品，我顺手买了条项链，在你床头柜里。”
　　姜南青下意识抬手在空荡荡的胸前摸了下，弯起眼睛跑回卧室。
　　床头柜上摆着的是他要送给路蕴的礼物，他拉开抽屉，一个黑色丝绒质感的盒子静静躺在里面。
　　他打开盒子，红宝石项链在灯光照耀下熠熠生辉。
　　姜南青目光落回床头柜上的盒子，那里是他为路蕴准备的礼物之一——一对红宝石袖扣。
　　他勾勾唇角，忽然有种隐秘的默契感从心底升起。
　　虽然两者价格差之千里。
　　他小心翼翼将项链放于胸口处，手指伸到背后捏住暗扣，这时大敞的卧室门被轻叩两下，姜南青扭头看过去，只见路蕴已经换好衣服，斜倚在门前不羁地挑起眉。
　　“帮我戴一下。”姜南青走到他面前，把优美的颈线暴露在他眼前。
　　路蕴眼神一暗，接过项链，指腹似无意间摩挲过洁白后颈。
　　他不喜拘束，平日里不戴这些，就连手表都很少戴，因此戴了几分钟都没有成功。
　　姜南青皮肤薄嫩，被他这么一弄，泛出淡淡的红色，“要不还是我来吧？”
　　路蕴确实不擅长这个，闻言把项链放回他掌心：“麻烦，下次不买这种款式的。”
　　“确实不好戴。”说话间，他手指按住小扣，将另一端卡进去，没用半分钟，项链便戴好了。
　　“逗我玩？”路蕴眯了眯眼，拽着姜南青手腕把人拉到面前，惩罚意味十足地啃咬他的唇瓣。
　　“唔……我没有……”路蕴力度把控到位，让他感觉微痛，但不至于将他嘴唇咬破。
　　被松开时，姜南青嘴唇红肿不堪，他跑到镜子前一照，登时捂住嘴：“这怎么见人……”
　　路蕴抱臂站在他身后：“没有外人，不用担心有人出去乱说。”
　　“不会乱说但不耽误乱想。”姜南青很小声嘟囔了一句。
　　说完他心里又想，别人就算乱想，也确实没冤枉他。
　　姜南青觉得自己一只脚悬在空中，不知道脚步落下是地面还是深渊，他看着镜中的自己，决定来点实在的感受。
　　姜南青走到路蕴面前，勾下他的脖子，嘴唇贴上去。
　　-
　　这家私人会所坐落于林间，在江城这样商业化经年发展的城市，这样原生态的环境不可多见。
　　服务生在前引导两人至包厢门前，颔首示意：“就是这里了，二位请进。”
　　来之前姜南青有预感今晚不会有很多人，却没想到桌旁只坐了两人。
　　其中杨元昂他相对熟悉，另一位面孔较为陌生，路蕴介绍道：“林章年。”
　　虽然对脸孔陌生，但这个名字姜南青再熟悉不过——谷雨天天挂在嘴边的那位竹马哥哥。
　　姜南青对他礼貌地点点头：“您好，我是姜南青。”
　　林章年笑容温和：“久仰大名。”
　　久仰大名？
　　姜南青微微怔忪，他做过什么能让对方“久仰大名”的事吗？
　　“美人！好久不见！”杨元昂很不见外，“下次你还是给我几张签名照吧，最近我换了三个男朋友，其中有两个都喜欢你！”
　　姜南青哭笑不得，但公司确实不允许他们私自签名，一时间有些为难。
　　路蕴指尖在桌面上有节奏地敲了几下，看向杨元昂：“就你换男朋友的速度，签两百张还不够你一年用的。”
　　杨元昂昂首挺胸：“低调，兄弟，低调！”
　　说话间，服务生端上菜肴。
　　待菜上齐，几人落筷。
　　不一会儿，包厢门被从外拉开，灯影交叠处静立着一道颀长的身影。
　　路蕴见到来人，微微点头：“江秘书。”
　　姜南青抬头看清了这位江秘书的样貌，他眼睛狭长，眼角眉梢均微微上扬，是非常典型的狐狸眼，薄唇上唇珠精巧，唇色殷红，唇角自然翘起，是极具东方美一张脸。
　　“嗯。”江秘书走进包厢，将手上的盒子递过来，开口声线微冷：“这是你大哥送的礼物。”
　　路蕴接过后便拆开，见里面是一把车钥匙，满意地笑笑，打趣道：“那嫂子送我什么？”
　　听见这两个字，江秘书薄唇一弯，说道：“生日快乐，下次有机会见面再补给你。”
　　说罢，他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姜南青，而后与在座的各位颔首告辞：“礼物送到了，我先走了。”
　　杨元昂目光一直追着他的背影，直到服务生重新将门关好，阻隔住他的视线。
　　路蕴晃晃茶盏，悠悠出声提醒：“别看了，人估计已经回我哥身边了。”
　　杨元昂忍不住问：“路哥是认真的吗？你们兄弟俩一个二个都跟男人在一起，路叔没意见吗？”
　　据他所知，路建业传统保守，对于这类事的容忍度应该不高。
　　“认不认真不知道。”路蕴擦擦手指，“老爷子有意见也没用，就算他不放权，我哥也不是他能拿捏的。”
　　这倒是句实话。
　　路礼年纪轻轻能接手路氏大部分产业，能力可见一斑。
　　杨元昂不再吭声，餐桌上便安静下来。
　　姜南青手指抠了一会餐具，忍不住凑到路蕴耳边问：“刚刚那是谁？”
　　他听到路蕴叫那人“嫂子”，本着了解金主人际关系就能更好地服务金主的原则，他放纵了一把自己的好奇心。
　　路蕴低声和他说：“那是我哥的秘书，叫江聿。”
　　其实还有另一层身份，但路礼没有公开过，他不便说。
　　“他也姓姜吗？”姜南青嚼着鱼片问。
　　“你们不是一个字。”路蕴帮他擦了擦嘴角的碎渣，回答道：“他是江水的江。”
　　隐隐意识到这也许关乎路蕴大哥的隐私，姜南青没再问了，只是埋头吃饭——这么贵的地方，今后离开路蕴了可就吃不到了，每一顿都得珍惜。
　　正吃着，一个没夹稳，一片芦笋掉在裤子上。
　　白色西裤立马出现一块酱油色污渍，姜南青蹙眉起身，匆匆拉开包厢门，“不好意思，我去下洗手间。”
　　自姜南青出去不到三分钟，路蕴擦了擦嘴，起身跟出去，给两位好友扔下句话：“你们先吃，我去看看他。”
　　林章年若有所思地看着路蕴的背影，听到杨元昂说：“得，栽了。”
　　“之前和你说你还不信，现在眼见为实，信了吗林总？”
　　林章年点了下头：“嗯，确实。”
　　这些话杨元昂憋了好久，也不能和路蕴说，因姜南青身份也不能和外人讲。
　　这会他碰见林章年，话匣子开了就关不上：“起初阿蕴还装，嘴上说自己找了个沈齐柯的替身养着，实际上对替身比对正主都好。你给评评，那姜南青和沈齐柯哪像？唯一共同点就是，这俩都不是省油的灯。”
　　林章年啜了口茶，挑眉道：“哦？”
　　“我一直觉得阿蕴对沈齐柯没有那种冲动，会误以为有那种感情也只是因为沈齐柯的误导，但后来沈齐柯订婚了，以阿蕴的脾气，要是真喜欢肯定会做点什么的，可结果是什么？他什么行动都没有。”
　　林章年摆摆手：“不是没做，他找替身了。”
　　“替身？”杨元昂眨眨眼：“这你也信？那个姜南青就是只狐狸，要我说沈齐柯都没他道行深，他那一双眼睛跟会说话似的，我光见着两回他跟阿蕴相处，嘶……骨头都发酥。阿蕴天天被他哄得恨不得把心掏出来送人家，替身这套借口，也就骗骗他自己。”
　　林章年放下茶盏：“有道理。”
　　杨元昂被他不咸不淡的态度一噎：……我恨你是根木头。
　　-
　　本计划今晚不喝酒，可架不住杨元昂吵嚷着茶水寡淡无味，路蕴叫服务生开了瓶酒。
　　杨元昂看不上他找的借口，“你开不了车就叫小美人开回去呗，我们又没劝他喝酒。”
　　姜南青忙不迭摇头：“我没考驾照，还不能开车。”
　　路蕴说：“赶紧去考，考下来送你几辆车。”
　　杨元昂扭头去和林章年对眼神，林章年本不愿意理他，可视线抬过炙热，无奈只能与他对视。
　　杨元昂：看我说什么来着？
　　林章年：嗯。
　　杨元昂：……你好无趣。
　　结束时，路蕴牵着姜南青站在会所门口，门童将车开过来，并准备好了代驾。
　　姜南青细白手指不自觉在他温热的掌心蜷曲了下，觉得此时此刻路蕴的掌心温度比平常更高些。
　　两人坐在车辆后排，路蕴闭眼靠着椅背，缄默不语。
　　姜南青将窗户降下，礼貌的和杨元昂和林章年告别：“杨先生，林先生，那我们就先走了。”
　　杨元昂挥挥手：“快回去吧快回去吧！宝贵的夜晚要珍惜每一分每一秒！”
　　姜南青脸上一热，被夜色成功掩盖。
　　林章年则温声道：“回去给他喝点醒酒汤。”
　　姜南青点点头：“好。”
　　车窗缓缓摇上，车慢慢起步，通过几公里曲径，终于来到宽敞的四车道，速度提起来后，车身更加平稳。
　　其实今晚路蕴真正下肚的酒不足二两，现下他只是略感晕眩，但恰到好处。
　　路蕴睁开眼看向身侧的人，夜晚街边昏黄的灯光仿佛把他包裹在内，看起来更加柔和乖顺，让人忍不住想亲一下。
　　这么想着，路蕴也这样做了。
　　他长臂一展，将姜南青搂进怀中，修长手指拨开姜南青额间几缕碎发，露出光洁的额头。
　　路蕴低下头，嘴唇印在他额间。
　　但仅仅亲吻额头当然不够，路蕴嘴唇渐渐靠下，在他挺立秀气的鼻梁上逗留温存。
　　狭小的空间里弥漫着醇香酒气，姜南青似乎只是嗅了几口便微醺，他双眸在昏暗的车厢中熠熠发亮，任由亲吻自鼻梁最终滑落至唇间。
　　这下他终于被酒气由内至外侵袭，换气喘息间，大脑缺氧的眩晕感袭来，他不由得紧紧攀住路蕴的肩头。
　　“头疼吗？”漫长的深吻过后，姜南青靠在路蕴怀里问。
　　路蕴抬手捏了捏鼻梁：“还好，这点酒不算什么。”
　　姜南青对此深信不疑，一个人的传言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可信度的。
　　对路蕴来说，唯一真实的情报就是他酒量很好。
　　具体好到什么程度，姜南青也不知道。
　　只知道传闻里是用“深不见底”四个字形容的。
　　虽不至于喝醉，但他难掩倦容，这段时间姜南青都是和他住在一起，知他案牍劳形。
　　姜南青坐直身体，把路蕴脑袋往自己肩头掰：“那也休息一下，靠着我吧。”
　　路蕴配合地往一旁稍微挪了挪，方便靠在他身上，然后闭上眼，长长舒出一口气：“嗯，这样很舒服，谢谢南南。”
　　姜南青耳根一热，不自然地看向窗外：“不客气，应该的。”
　　他好像快骗不了自己了。
　　心脏越跳越快，震得鼓膜也跟着震颤，路蕴靠着的那边肩膀自他靠上去的那一刻起，就难以抑制地酥麻发痒，酥麻感像触电般从肩头传至脑后，紧跟着手指也在发麻发胀。
　　姜南青目光沉沉看向窗外飞速倒退的高楼大厦。
　　心想，完了，我好像爱上了我的金主。
　　-
　　下车的时候，路蕴双眸已经恢复清明，姜南青心里很乱，他不能让路蕴知道自己的心思，不然连这两年的时间都保不住。
　　本来大脑里飘雪花的姜南青在看到家门的身影后，大脑直接宕机。
　　路蕴也看到了来人，脚步微微一顿。
　　是沈齐柯。
　　沈齐柯听到动静，也转过身来，目光缓缓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扯起微笑：“阿蕴，你回来了。”
　　“今天是你生日，我是来和你说生日快乐的。”
　　说着，他走过来，将一个盒子塞在路蕴手里，“这是订制蓝宝石袖扣，宝石是我前段时间拍卖得来的，很适合你。”
　　姜南青愣愣站在原地，沈齐柯说的每个字都在往他心上敲。
　　订制，拍卖，这些听起来就昂贵的词汇好像……比自己送的礼物更配路蕴。
　　姜南青把手从路蕴手掌中退出来，轻吸一口气说：“你们聊，我先回去。”
　　说完，他没看路蕴是什么反应，径自进了门。
　　在看到他按下指纹解开密码锁后，沈齐柯面上的平静几乎快维持不住。
　　门一声轻响后彻底关上。
　　沈齐柯捏紧手指，他实在忍不住了，什么运筹帷幄？什么步步为营？他明明把路蕴的心抓得牢牢的，本以为就算结了婚，路蕴也只会围着自己转。
　　可现在呢？
　　沈齐柯开口便揭开自认胜券在握的底牌，一字一句道：“我打算解除婚约了。”
　　路蕴将看向姜南青离去背影的目光一寸寸收回，无波无澜道：“这话和我说做什么？”
　　沈齐柯指尖都在颤抖，“如果我说我不是自愿订婚，你……”
　　声音逐渐弱下来，因为就在他掏心掏肺说这些话时，路蕴满不在乎地掏出手机来发消息。
　　沈齐柯忽然觉得心里发空，早早打好的腹稿已用不上，于是静静站着，等路蕴发完消息抬头。
　　他看着路蕴的眼睛问：“就是他吗？你现在喜欢的人。”
　　路蕴轻快地承认：“嗯，确实挺喜欢的。”
　　他把手机收起来，继而道：“刚刚你说的我听到了，你自愿订婚与否，和谁订婚，包括你想解除婚约，这些都和我没有关系。”
　　沈齐柯说：“因为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所以我想第一个告诉你。”
　　“好，那我听到了。”路蕴从兜里掏出烟盒，动作顿了下又塞回去，“不过作为朋友我想劝你，谨慎打算。”
　　沈齐柯笑容有些苦涩，“除去这些，你在没别的想对我说了吗？”
　　“还有。”路蕴把手从兜里抽出来，踏上矮阶前拍拍他的肩膀：“多谢你特意来一趟。”
　　路蕴扬扬手中的盒子，“礼物收下了，早点回去吧。”
　　浴室传出哗哗水声，姜南青闭着眼，任由水流冲刷身体。
　　他刚刚自己跑回来，鞋没换便坐在地上发呆。
　　手机兀自振了一下，他垂眸看到路蕴发来的微信。
　　[洗好澡换好衣服等着，我马上进屋，小兔子。]
　　酸到极致就会甜吗？
　　不然怎么会酸涩的心马上被蜜泡满？
　　姜南青盯着那句话来来回回看，旋即起身走向浴室。
　　路蕴进屋后也拿了换洗衣物去洗澡，洗好澡出来，他一边单手擦头发一边走进卧室。
　　脚步却在门口顿住。
　　卧室里灯光全部熄灭，窗帘大开，窗外月光如同流动的丝绸，倾泻在床边坐着的人白腻如玉的肌肤上。
　　后背交叠的线条勾勒出完美优雅的轮廓，圣洁又诱惑。
　　路蕴呼吸静了一瞬，放轻脚步走向床边，他绷着通身肌肉，唯有心跳声控制不得。
　　失序又聒噪。
　　姜南青回眸看过来，毛茸茸的白色兔耳垂落在脸颊边，月光下他眸中仿佛荡漾着一汪清泉，似乎能把人吸引进去。
　　他拉着路蕴坐在床边，自己跪上床沿，跨坐在路蕴大腿上，搂着他的脖子接吻：“生日快乐。”
　　路蕴呼吸一紧，手掌覆在他纤细的腰后，将他牢牢固定在掌中
　　另一只手顺着繁杂丝带摩挲，引得姜南青战/栗不断。
　　眼看就要进入正题，姜南青气喘吁吁地推他：“等……等一下……”
　　路蕴含着他小巧的耳垂，声音哑得磨人：“做什么？”
　　不多时，纤细青年矮下身去，吐息喷洒令路蕴头皮一阵发麻，他掐住姜南青的下巴，低声哄：“不用做这些。”
　　青年破天荒没有听话，用温软包裹住坚硬。
　　路蕴背肌线条紧绷，指尖不可抑制地深深陷入床单。
　　…………
　　姜南青捂着嘴起身往浴室走，却被一把拽回滚烫的怀抱里，唇齿交缠良久，路蕴才放开他，伏在他耳边低语：“跑什么？我还嫌自己？”
　　他捞起身下修长细白的大腿架在腰间，目光在姜南青脸上身上逡巡。
　　同一时刻，他眉宇间绽开舒意，喟叹道：“你好美。”
　　姜南青说不出完整的话来，如浮萍在汪洋飘荡，摇摇曳曳。
　　…………
　　阳光轮换月光，洒在熟睡的姜南青脸上。
　　他缓缓睁开眼，稍动动便感觉自己距离散架不过一步之遥。
　　姜南青环顾四周，主卧一片狼藉，地上床上散落着正方形包装袋，还有被撕坏的少量白色布料。
　　他想拿手机，抬腕却见昨晚那只兔耳朵正绑在手腕上。
　　……真会玩。
　　正想着，路蕴穿戴整齐走进卧室，见他醒了便道：“程宇买了饭，你一会下床直接去吃。”
　　“好。”姜南青一开口，发现嗓子哑的厉害。
　　不过这些来不及计较，他见路蕴袖口处闪过一丝红色，便紧盯着想再看一眼确认。
　　注意到他的目光，路蕴主动抬手让他看，“昨晚你昏过去之后，我见床头柜上有这个，猜应该是送我的。”
　　“不要再提昨晚了。”姜南青耳根隐隐发烫，“那确实是准备送给你的。”
　　姜南青抿唇，“不过，这个对你来说应该太便宜了，你戴出去不合适。”
　　路蕴抬起手腕，任袖扣在阳光下闪烁，他仔细凝视片刻，真情实意下定结论：“挺好的，我喜欢。”
　　姜南青心底涌起雀跃，脚趾在被子里晃来晃去，“喜欢就好，这是用我自己工资买的，没有刷你给我的卡。”
　　“谢谢。”路蕴没忍住又伸手掐了掐他的脸，问道：“今天打算做什么？”
　　姜南青想了想，“乐乐应该可以洗澡了，我一会带他出门洗澡吧。”
　　路蕴点头：“好，出门叫司机送你。”
　　姜南青本想拒绝，但想到最近自己引起不小的风波，还是接受了，“好。”
　　他刚睡醒，头顶上一撮呆毛翘着，随着说话动作轻轻摇晃。
　　路蕴帮他理好头发，“时间到了，我该去上班了。”
　　姜南青语气甜丝丝的：“那早点回来！”
　　“嗯，”路蕴说：“早饭记得吃。”
　　“知道了！”姜南青乖乖应了，赤脚跑下床，抱着路蕴亲了一口，“上班吻。”
　　说完他又噔噔噔跑回卧室，把自己埋进被子里，脸红得发痒。
　　路蕴轻笑一声，正了正领带出门。
　　家中安静片刻后，姜南青慢腾腾从床上爬起来，扶着腰坐到餐桌前，边玩手机边吃饭。
　　见面会事故还在不断发酵，很明显这件事背后有推手。
　　网络虽然有记忆，但不多。以至于劣迹艺人躲过风头后照样厚着脸皮复出，赚得盆满钵满。
　　现在见面会热度只增不减，只能说明有人不希望网友淡忘此事。
　　星悦娱乐官博最新一条微博已经被骂了几万评论，被迫开启评论精选。
　　网友骂的不过瘾，便在转发区尽情发挥，生生轮了十好几万转发量出来。
　　姜南青一边看一边吃小菜，时不时因为网友太有才乐出声来。
　　昨天邓希然能来找自己，一副不情不愿的模样，不用猜都知道是公司要求的。
　　他拿小号给一些精彩发言点了赞，心情大好，起身把碗筷收进洗碗机，回卧室换衣服。
　　找出牵引绳给乐乐戴好，姜南青牵着它出了门。
　　根据路蕴的交代，司机一直等在外面，见姜南青出门，连忙帮他打开车门，方便他抱着狗上车。
　　购买乐乐的这家宠物店虽然有宰客嫌疑，但胜在高端、私密性好。
　　因此姜南青还是预约了这里。
　　还是那天的男生，见姜南青从豪车上下来，早就翘首以盼。
　　直到姜南青牵着乐乐走进店里，他凭狗识人，立刻锁定了身份，热络道：“姜先生，您来了！”
　　姜南青点点头，“我带它来洗澡。”
　　男生走过去抱起乐乐往里走，“没问题，帮您预约了店里的金牌美容师。”
　　见姜南青听到“金牌美容师”也没太大反应，男生继续说道：“这位老师可是拿过国际大奖的，平时想约都很难的！”
　　姜南青这才有了反应：“那这位老师洗一次要多少钱？”
　　男生将早已准备好的价格报出来：“您今天来对了，我们店里刚好有活动，折后仅需5888。”
　　夺少？！
　　姜南青怀疑自己耳朵出问题了，什么老师给狗洗个澡需要5888？
　　他嘴角抽了抽，“这样，你给我换个老师吧。”
　　男生一边腹诽他这么有钱却不舍得给狗花，一边道：“还有银牌老师，折后3888。”
　　姜南青想把乐乐抱回来了，心说不行回家自己洗算了。
　　看出他依旧嫌贵，男生说话已经不像方才那样殷切了：“还有铜牌老师，折后1888。”
　　“有没牌的吗？”姜南青问。
　　男生垮下脸：“有，普通美容师，588，没有折扣。”
　　这要是放在平常，姜南青会觉得588也贵得离谱，可金牌老师在前，现在他觉得588也不是不能接受。
　　“那就588的吧。”姜南青说。
　　男生撇撇嘴，又说：“不过588套餐不包括美毛和柔顺，如果毛发有打结需要支付开结费的。”
　　乐乐身上确实有两三个结，姜南青问：“开结费怎么算？”
　　男生说：“一个结八十元。”
　　你怎么不去抢。
　　沟通到这里，姜南青是真的心累。
　　他心中叹了口气，算了，花路蕴的钱，带路蕴的狗洗澡，还是不难为自己了。
　　于是他摆摆手：“行，洗吧。”
　　乐乐被抱走洗澡了，姜南青坐在等候区继续刷微博。
　　正看到精彩处，手机在此时响起，来电显示是个陌生号码。
　　姜南青微微蹙眉，片刻接起：“你好，哪位？”
　　熟悉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响起：“南青，是我，徐锐刚。”
　　“刚哥，”姜南青道：“怎么换号码了？”
　　徐锐刚苦笑一声：“这不是怕你不肯接我的电话么？”
　　虽然心中早有猜测，但姜南青还是忍不住想确认一下，“找我有什么事吗？”
　　徐锐刚说：“这次专辑销量不错，公司打算趁热打铁，尽快推出组合团综，在宿舍进行录制。”
　　“到时候你提前通知我就好。”姜南青说，“我已经搬出宿舍了，如果要录综艺，我需要提前一天回去。”
　　徐锐刚一怔：“是搬去……路先生家了？”
　　作为经纪人他竟然一无所知，陈靖不是一有风吹草动便会立即报告吗？这次是怎么回事？姜南青搬走这么大的事，竟然都没人和他说一声？
　　“嗯。”既然他已经知道了，姜南青便没打算隐瞒，很干脆地承认：“我们现在住在一起。”
　　电话那头静默片刻。
　　徐锐刚再次开口：“前几天在医院，路先生的助理找我聊了聊，能看出来，路先生对你挺上心的。”
　　姜南青没出声，静静听他讲话。
　　“见面会那件事，邓希然已经意识到自己做错了，公司也会对他做出相应的处罚，你看你这边能不能不再追究了？”
　　“公司会做出处罚？”姜南青重复了一遍，问道：“什么处罚？考核两百元？还是直接雪藏？”
　　怎么可能雪藏，邓希然哪怕错得离谱，但好歹高层有关系。
　　他现在正在做的不就是想办法保住邓希然吗？
　　徐锐刚干笑道：“雪藏不至于，他这边私下和你道个歉，你高抬贵手就当事情没发生，公司处罚他的同时，也会给你补偿的。”
　　姜南青道：”我要的补偿就是，邓希然退出娱乐圈。”
　　徐锐刚心急火燎：“南青，你从前不是这样的，你不是很会做人吗？邓希然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性格，你不是一向不愿意和他计较？”
　　“他之前做的事我忍就忍了。”姜南青翘起二郎腿，发觉话语权在自己手里的感觉真不错，“唯独这次，我不会忍让。”
　　“你说他意识到自己错了，事实是昨天他还在威胁我，叫我做事留一线。”
　　徐锐刚险些被邓希然这个蠢货气得心梗，“公司已经严厉批评过他了……”
　　姜南青不愿再与他废话，径直问：“路蕴开了什么条件？”
　　他很想知道是什么严苛的条件，能让徐锐刚这么低三下四地恳求自己。
　　徐锐刚说：“路先生那边要求邓希然二十四小时内出来公开道歉。”
　　姜南青靠回椅背，冷笑一声：“我以为是什么难事，原来只是叫他做他本该做的事，他不应该道歉吗？”
　　徐锐刚还准备说些什么，姜南青却不再给他机会，“就这样吧，麻烦刚哥把我的态度转达给公司。”
　　挂了电话没过一会，宁秦发来微信通风报信，说邓希然刚刚在宿舍里又摔又砸，现在回家了。
　　看来是准备死扛到底了。
　　姜南青脸上没什么表情，手指在膝头慢慢敲着。
　　第二天一早，邓希然的公开道歉没有出现。
　　一条有关他的热搜却登顶第一。
　　#邓希然买凶#


第45章 同一个月亮
　　#邓希然买凶#后跟着一个红到发紫的“爆”字。
　　有些吃瓜网友摸不着头脑。
　　“邓希然是谁？听都没听过。现在什么糊锅爱豆都能爆热搜了？”
　　“买凶？我们和谐社会怎么可以让这种词条上热搜？”
　　“邓希然？没听过，姜南青倒是有点耳熟，是不是之前被人造谣带资进组那个？”
　　“有没有人给我讲讲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像只到处乱窜的无头苍蝇，只想快乐吃瓜！”
　　……
　　词条里，一个刚刚注册的账号发布了和邓希然的聊天记录以及转账记录。
　　从截图可以清晰看出，邓希然给对方转账十万，要求对方在KING见面会上将姜南青拽倒，并用针头刺破他的皮肤，目的是敲打他，让他明白谁是不能得罪的。
　　聊天记录一出，关注此事的网友一拥而上，把对星悦娱乐的怒火转移到邓希然身上，纷纷去他微博私信、评论区、转发区声讨。
　　邓希然粉丝仍在嘴硬，很快由大粉牵头，准备好洗白话术。
　　“聊天记录当证据？这样的聊天记录我能给你造十份。”
　　“相信邓希然买凶伤人，不如相信我是秦始皇。”
　　“转账记录也能伪造呀，更何况谁知道转账人是不是然然？”
　　“别来沾边，邓希然和队友关系很好，不信看采访。”
　　“邓希然人缘好、业务能力强，矜矜业业小爱豆一枚，不要再往他身上泼脏水了！”
　　粉丝洗着洗着自己都信了，良性循环，洗得更加卖力。
　　然而证据在前，姜南青粉丝终于找到炮轰对象，纷纷发博。
　　把邓希然综艺上骄里娇气抢单人间、不配合节目下水截图出来，反问邓希然粉丝：这就是你们说的矜矜业业？
　　把邓希然舞台上跑调音频剪辑出一个半小时合集，反问邓希然粉丝：这就是你们说的业务能力强？
　　又把邓希然故意卡在姜南青直播时间开播抢流量的事翻出来。
　　@邓希然粉丝：这就是你们说的“和队友关系很好”？
　　两边粉丝掐成一团，此时又有网友发博称自己是邓希然高中同学，讲述了邓希然上高中时是如何霸凌自己的，并发出被邓希然用红色加粗记号笔画了满满一本的数学书。
　　上面每一页都是邓希然的签名，笔触和现在的签名几乎一样。
　　但邓希然粉丝一口咬死是对方自己模仿签名，陷害邓希然。
　　可不论粉丝再如何嘴硬，网友心里的天平已经倾斜。
　　刚被转移走的视线又回到星悦娱乐身上，网友一窝蜂要求他们马上给个交代。
　　姜南青目睹网络上的闹剧，淡淡勾唇，熄灭屏幕，起身洗漱换衣服。
　　今天路蕴出差，昨晚闹得太晚，本想起床送他去机场却没能起来，索性趴下继续睡了。
　　路蕴也没计较，摸摸他的发顶，拎着行李去机场了。
　　姜南青吃过早点，准备回安海，看望外婆外公和南语。
　　他换了一件纯白T恤，胸前印着一片大logo，穿了条黑色工装裤，最后戴上一副黑边镜框，清清爽爽显得颇有学生气。
　　出门前，姜南青为难地看着乐乐，小狗懵懵懂懂端坐在门口，仰头与他对视。
　　半晌，姜南青决定带上它。
　　于是帮它穿好胸背，收拾好这两天需要的狗粮和尿垫，牵着乐乐出了门。
　　-
　　安海县。
　　苍郁梧桐树下，阳光透过繁茂叶片间隙漏下来。
　　姜南青仰面躺在院子里的木编摇椅上，吱呀吱呀晃着，好不悠闲。
　　乐乐到了陌生环境一点也不认生，在院子里跑来跑去，满地打滚。
　　姜南青视线追着它，心里数数：80，80，80，588。
　　心疼钱，姜南青索性不看它了，打开手机，打算看看网上战局如何。
　　指尖摁住屏幕向下一划，轻轻松开。
　　页面刷新，星悦娱乐的声明恰巧跳出来。
　　星悦娱乐总算不再硬撑，声明中提到网友所发截图全部属实，表示将会与邓希然解除合同。
　　事情到这里，不论后续如何，对姜南青而言已经算是画下句点。
　　阳光和煦，将手搭在胸前，他惬意阖上双眼。
　　“出这么大事，也不知道早点回来让我们看看。”一道清越女声将静谧搅散。
　　南语将一盆沁着水汽的樱桃端到他面前，语气相当严肃，“下次别让我们看到新闻才知道，不光是我，外婆外公也很担心你。”
　　姜南青挑了颗最红最大的塞进南语嘴里，拖长声音哄她：“知道了，这不是没什么事吗？”
　　“有事就晚了。”南语咀嚼着，说话有些含糊，“要是再有下一次，我每次去复查的报告也不发给你了。”
　　“妈——”姜南青有点无奈，不过这点确实可以威胁到他，只好乖乖保证：“我知道了。”
　　一道略带沙哑的声音加入：“你该庆幸没事，要是有事，哪怕别人受到法律制裁，受伤害的却是你。”
　　南语颇为认同地点头，“你外婆说得对。”
　　姜南青笑笑：“外婆你可不要劝我退圈。”
　　外婆眉头一挑，“我劝你退圈做什么？演戏不是你的梦想吗？”
　　“是啊。”姜南青弯起眼睛，“我现在，很喜欢自己的职业。”
　　树梢蝉鸣低低响起，闻声尚不成火候。
　　晚饭过后，夕阳与地平线擦肩而过，天地间仅剩橙红色余晖，映得街头巷尾都像被泼了层铜粉。
　　姜南青牵着乐乐，陪外婆一起散步。
　　外婆很喜欢乐乐，就连吃饭都要抱起它，乐乐也会讨人欢心，乖乖把头放在外婆掌心，任由她抚摸。
　　祖孙两人牵着一条小狗在广场慢步，正走了没五分钟，时间到了，广场中央响起音乐。
　　外婆拍拍姜南青手背，“带着乐乐注意安全，我要去跳舞了。”
　　姜南青摆摆手，“去吧去吧，等结束了一起回家。”
　　外婆的身影混入整齐方队里，随着音乐舞动起来。
　　姜南青站在原地看了一会才继续带乐乐溜达。
　　忽然身后响起一道高昂的女声：“南南！”
　　姜南青回过头，认出来人，微笑着打招呼：“王阿姨。”
　　“几个月没见，南南又帅了！”王阿姨热络道，旋即看到地上毛茸茸一小团，“哎哟，这是你养的小狗？是什么品种？”
　　说话间，她蹲下身细细盯着乐乐看，不等姜南青回答便道：“这是比熊吧？”
　　乐乐从鼻子里“嗤”出一声，表示抗议。
　　王阿姨笑着摸它的脑袋，说道：“给我回应呢？看来我说对了。”
　　乐乐蔫巴巴垂下尾巴，仰头看向姜南青，似乎在说：你说句话啊！
　　“是西高地。”姜南青为它正名。
　　王阿姨笑容不减：“西高地？倒是没听过，怎么没买只比熊养养？嫌贵？”
　　小体比熊或血统纯粹的比熊确实都身价不低。
　　姜南青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点点头。
　　“等下回我妹妹家比熊生了小狗，我管她要一只，你拿去养。”王阿姨拍拍手，站起身来。
　　姜南青婉拒道：“不用了阿姨，养它一个就够了，我平时工作也忙。”
　　其实乐乐真正的主人工作更忙，也不知道路蕴买狗时为了什么，要不是他在家，乐乐该多孤单。
　　“行吧，那等你什么时候想养再和我说。”王阿姨也不纠结，话题一转：“对了，上次阿姨向你咨询的那个问题啊，阿姨又想了想，还是不要了。”
　　姜南青有些茫然：“上次……什么问题？”
　　王阿姨说：“就是整容方面的问题呀！”
　　姜南青恍然大悟，“噢！对，是跟我聊过。”
　　“阿姨现在想明白了，还是不要整了。”王阿姨说，“我上网查了，要花很多钱不说，还有毁容的风险，所以你不用再帮阿姨打听了，阿姨不折腾了！”
　　“好的。”姜南青摸了摸鼻子。
　　王阿姨目光在姜南青脸上逡巡，啧了一声：“你们明星最爱动脸了，你听阿姨的，千万别跟风，你已经够漂亮了。”
　　姜南青笑道：“知道了王阿姨。”
　　又说了几句，王阿姨拍拍胳膊，又拍拍大腿：“我不在这里喂蚊子了，先回家了。”
　　姜南青挥挥手和王阿姨告别，牵着乐乐绕着广场慢跑。
　　乐乐早就哼哼唧唧想挣开牵引绳在广场上玩一玩，此时才又活跃起来，四条小腿倒腾得飞快。
　　-
　　今晚姜南青不准备回市区，好久没回来，他打算和南语回家住一晚。
　　姜南青家住在老家属区里，街边路灯亮度深浅不一，隔几个还有彻底亮不起来的，或是闪烁着努力想再亮一亮的。
　　母子俩并排走着，七拐八绕进了单元门。
　　家里只有一个浴室，南语先进去洗澡，姜南青便钻进卧室给路蕴打电话。
　　电话拨出去响了两声便被对方挂断。
　　姜南青看看跳回拨号界面的手机屏幕，以为路蕴在忙，便打算把乐乐的东西收拾收拾。
　　下一秒，路蕴回过来一个视频电话。
　　姜南青窜到镜子前，扒拉了两下刘海，对着镜子扯着嘴角笑，让面部肌肉活跃起来，然后接通电话。
　　路蕴坐在老板椅上，身后是酒店厚重的遮光窗帘。
　　姜南青趴在床上，把手机支在枕头旁，“你还在工作吗？”
　　路蕴双手交叉在胸前，“嗯，一会还有个会要开，讨论一下明天的方案。”
　　“好辛苦哦。”姜南青尾音拖得很长，“对了，我把乐乐带回安海了，给你看看它。”
　　说着，他把镜头转过去，对着乐乐拍。
　　“你看，它今天出去疯玩了好久，都变成小灰狗了。”
　　乐乐也很配合，在地板上开始打滚。
　　路蕴声音发沉，“南南，我给你打电话不是为了看狗的。”
　　姜南青一怔，心口溢出丝缕甜味儿。
　　他把摄像头转回来，眼睛亮晶晶地盯着屏幕里的路蕴看。
　　“知道了，谁知道你想看谁？下次早点说。”
　　路蕴忍俊不禁，“我要不想看你，会给你打电话？”
　　姜南青顶嘴：“也不一定，乐乐又没有手机。”
　　“我只有十分钟时间给你打电话。”路蕴无奈道：“你就没有什么话想对我说的？”
　　姜南青耳根渐渐泛起红晕，他慌张地看向窗外，随口乱诌：“我们看到的是同一个月亮诶……”
　　好蠢……我到底在说什么鬼东西？
　　屏幕里，路蕴轻笑一声：“嗯，确实是同一个。”
　　“不过，”路蕴嗓音撩人，“还是月色下的你更好看，尤其是昨天晚上。”
　　脑海里瞬间闪过些许少儿不宜的场景。
　　姜南青觉得自己快爆炸了，匆匆道：“你快去忙工作吧，我，我要去洗澡了！”
　　……
　　洗完澡出来，姜南青陪南语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上次这样还是高中时期，姜毅国几乎没有回过家，南语身体还健康，母子俩过了一段虽不富裕，但平淡踏实的日子。
　　姜南青靠在沙发上，泛着潮意的发梢贴在额前，莫名开始追忆往昔。
　　手机振动一下。
　　姜南青低头看眼消息，被路蕴转来的零花钱大大取悦到。
　　嘴角勾起的弧度还没落下，这时，南语忽然转过头看他，柔声问道。
　　“南南，你是不是恋爱了？”


第46章 我好看吗
　　狭小的客厅仿佛空气都凝固住了，电视里热闹的综艺节目还在继续，窗外吹进来的习习晚风裹挟着丝缕闷热。
　　半晌，姜南青轻声开口：“不算在谈。”
　　“哦，那就是有喜欢的人了？”南语把电扇的头转向姜南青，“她是个怎样的人？”
　　怎样的人吗？
　　几乎不需要多加思索，姜南青心里便有了许许多多答案。
　　很多词都可以用来形容路蕴。
　　绅士，温柔，体贴。
　　……有钱。
　　姜南青抿了抿唇：“妈，如果我喜欢的人和你想象中的不太一样，你会反对吗？”
　　南语摇了摇头：“你喜欢的人，是男孩子吗？”
　　姜南青一怔，“这么明显吗？”
　　南语温婉笑笑：“你可是我儿子。”
　　姜南青问道：“你……不反对吗？”
　　南语认真地看向他：“我反对有用吗？又或者，他是一个不怎么样的人？”
　　老旧掉漆的电风扇虽然外表不再，风力却依然强劲，吹得姜南青满头发丝直往后飘。
　　南语很了解姜南青，这件事大概谁来反对都没有用。
　　他目光里透着执拗和坚定，轻轻启唇：“他是个很好的男人。”
　　南语点点头，“那就好，你只要开心幸福就好。”
　　“既然还没在一起，妈妈就祝你心想事成。”
　　她马上起身往厨房走：“吃西瓜吗？妈去切。”
　　姜南青张了张嘴，还没发出声音，南语的背影已经消失在厨房门里。
　　厨房里，南语一手撑在橱柜台面上，深呼出口气。
　　刚刚那样的对话如果发生在两年前，她大概不能表现得像今天这样平静。
　　虽然现在的社会对同性恋包容很多，但说到底，还是一条难走的路。
　　南语闭了闭眼，自从她生病以来，那个稚嫩娇生惯养的孩子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了，主动肩负起生活的担子，脸上再也看不到从前那份无忧无虑。
　　她拖累了姜南青，只希望他能快乐。
　　……
　　客厅里。
　　姜南青收回目光，涩然声音在空荡房间响起，他自言自语道：“是个很好的男人，还是个不会喜欢我的男人。”
　　路蕴的温柔体贴从不属于自己，他只是透过自己在看另外一个人。
　　他看眼手机上的转账记录，也高兴不起来了。
　　晚上入睡前，姜南青侧躺在床上，打开和路蕴的聊天界面，习惯性在输入框中打下“晚安，亲亲o3o”。
　　姜南青垂下眼睫，指尖悬在发送键上，迟迟没有落下。
　　顶端路蕴的名字一闪，变成“正在输入中……”。
　　三秒后，姜南青掌心被振了一下。
　　[路蕴：晚安。]
　　姜南青指尖一抖，点在发送键上。
　　这是他第一次给路蕴发出这类消息后如此紧张，如此在意对方的回复。
　　顶端路蕴的名字再次一闪，“正在输入中……”
　　紧接着，白色对话框跃然屏幕上：[亲亲]
　　宁静初夏的深夜，姜南青枕在陪伴自己走过青葱岁月的枕头上，紧紧攥着手机，听到胸腔传来一声强过一声的心跳声，久违的失眠了。
　　-
　　三天后，星悦娱乐正式宣布与邓希然解约。
　　同时，邓希然退出KING组合，今后组合将以四人形式继续进行活动。
　　微信群名后面跟着的数字也减少了一个。
　　宁秦打来电话时，姜南青正在换衣服准备去接机，他接起电话：“什么事？”
　　宁秦说：“你看微博了吗？看到公司发的声明了吗？”
　　“邓希然的事？”姜南青拿了一顶渔夫帽，“我看到了，他退团了。”
　　宁秦笑了一下：“哪是退团，那是被退，我还听说他被警察带走问话了，现在也不知道出没出来。”
　　这件事姜南青知情，但他伤情较轻，邓希然被拘留了几天就回家了。
　　“应该出来了，”姜南青试戴了下帽子，“你怎么这么关心他？”
　　宁秦哼一声：“平时你不在，他也没少奚落我。”
　　“他也就不敢对季楚说三道四，势利眼得很。”
　　倒确实是邓希然的风格，不知道他这次栽这么大一个跟头，以后会不会长点记性。
　　不过这都和姜南青无关了，今后他们应当不会再有交集。
　　姜南青笑笑：“好了，人都已经走了，以后就剩我们四个活动了。”
　　“好好珍惜假期吧，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让我们回公司练习呢。”
　　说起工作，宁秦想到什么：“对了，刚哥之前说的那个团综也暂停了，说录制时间待定。”
　　团里少了一个人，现在KING正在风口浪尖上，团综确实不适合在这个当口录制。
　　姜南青动作连贯没停顿，“好，要是录制的话我还要提前两天回去住，这样更好。”
　　“还有咱们舞蹈需要重新排队型，part也需要重新分。”宁秦忽然压低声音，“我刚刚听到队长跟刚哥打电话，他们的意思应该是要把邓希然的part多分给你一些。”
　　邓希然之前是粉圈公认的皇族，人气和陈靖不相上下，被季楚断层倍杀。
　　可每首单曲分到的part不是第一就是第二，并且都是副歌或者bridge部分。
　　“知道了，群里要是有通知，你提醒我一下。”姜南青不太在意这些，无非就是所谓的补偿，他换好衣服，“我先不和你说了，出门有点事。”
　　宁秦应道，随手打开游戏：“没问题，哥你快去忙吧，我再开一把。”
　　-
　　本该下午四点落地的航班晚点了，昏暗的停车场里，一辆双色迈巴赫静静停着。
　　司机打过招呼，下车找吸烟室抽烟。
　　姜南青捂着口罩，缩在后排玩手机。
　　徐锐刚发来好几条六十秒语音，不知道说的是什么，总之他一条也没点开，百无聊赖地将手机扔在座椅上。
　　头一歪，闻着车厢里淡雅的熏香味道，昏昏睡去。
　　程宇拉开车门，路蕴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头戴渔夫帽，脸捂口罩的青年只露出一双眼睛，鸦羽般的睫毛乖顺地垂下，胸口均匀地细细起伏。
　　车门一开，青年惊醒，睁开眼睛懵懵地盯着路蕴看，眼睛短暂的失焦。
　　几天未见，虽然路蕴不忙时会给他打电话，但隔着屏幕还是差点什么。
　　路蕴坐进后排，把他拉进怀里，让他脸颊靠在自己胸口，温柔吻了吻他的额头：“继续睡吧。”
　　姜南青感受着路蕴胸口的起伏，忽然睡不着了。
　　他不断在想，路蕴现在是不是觉得自己抱的是沈齐柯？
　　他这么温柔地吻自己的额头，是不是也觉得自己在吻沈齐柯？
　　他倏然抬起头，黑葡萄似的眼珠盯着路蕴，一错不错。
　　察觉到目光，路蕴低头与他对上，帮他擦掉鼻尖沁出的汗珠：“怎么了？”
　　姜南青正色道：“我可以问你个问题吗？”
　　路蕴点头：“当然可以，想问什么？”
　　姜南青抿了下唇，问道：“我长得好看吗？”
　　路蕴失笑，捏捏他的脸：“好看。”
　　姜南青眨眨眼：“哪里最好看呢？”
　　路蕴用目光勾勒他的五官，说：“哪里都好看。”
　　姜南青追问：“那是眼睛好看，还是鼻子好看，还是嘴巴好看？”
　　路蕴目光凝在姜南青粉嫩的两片唇瓣上，声音低沉：“嘴巴不光好看，还好亲。”
　　说完他低头，吻住了姜南青的嘴唇。
　　姜南青被吻得猝不及防，追问之间提起的心又轻轻放下，半晌，他心里卸下力来，放弃一般地启唇回吻。
　　算了，万一扯破表面和谐，是很有可能要被扫地出门的。
　　姜南青心里有两个小人。
　　一个说：喜欢就要争取，畏首畏尾我看不起你！
　　另一个说：摆清自己的位置，万一你胡说八道，也许今后连见都见不到他了哦~
　　头疼，想不明白，不如睡大觉。
　　于是他缩回路蕴宽阔怀里，闭上眼假寐。
　　回到家里，一开门就有一个毛茸茸的小团子跑过来迎接他们。
　　路蕴忽然间父爱大发，弯下腰，对白团子拍拍手掌：“乐乐过来，给我抱抱。”
　　乐乐扭着小屁股过来了，又扭着小屁股跑开了。
　　它跑到姜南青脚下，哼哼唧唧扒着他的腿，要姜南青抱抱。
　　姜南青得意看了眼维持姿势站在原地的路蕴，说道：“以后我要是被你扫地出门，乐乐肯定会跟我走。”
　　“我为什么会赶你出去？”路蕴看着一人一狗其乐融融，笑道：“本来也是买来陪你的，名字也是你起的，跟你亲是应该的。”
　　“给我买的？”姜南青怔怔抱着狗。
　　路蕴摘下手表，随手放在茶几上：“不是你说喜欢小狗的？”
　　“是……”姜南青结结巴巴，“但是……”
　　“别但是可是的了。”路蕴走进书房，拿出一沓文件，“前几天就想给你看，临时出差给耽误了。”
　　姜南青抱着乐乐慢吞吞走过来，“这些是什么？”
　　路蕴说：“剧本，你可以好好挑挑。”
　　姜南青来了兴趣，坐到路蕴身旁，拿起剧本认真翻阅。
　　路蕴陪他坐了一会，舟车劳顿一身疲惫，起身进卧室，“你先看，我去洗个澡。”
　　“嗯嗯。”姜南青完全沉浸在剧情里，没注意路蕴说了什么，头也没抬胡乱回应，“注意安全。”
　　这都哪跟哪？路蕴嗤笑一声，十分配合：“嗯，知道了，我慢点开车。”
　　……
　　翻开第三个剧本，刚粗略阅读了几行字，姜南青眼前便微微一亮。
　　这是个很典型的年代群像剧，故事讲述了九十年代国有炼油厂的发展，从五十万吨炼量发展到两百万吨炼量，一代人用青春和热血，为祖国石油事业贡献一生。
　　路蕴洗完澡出来，姜南青捧着剧本仰起头对他说：“我喜欢这个！”
　　路蕴凑过来歪头看了一眼，挑了下眉，似乎颇有些意外：“我以为你不会喜欢这个的。”
　　姜南青知道路蕴想表达的意思。
　　其他两个剧本也很好，一个仙侠剧，一个现代偶像剧，角色人设都不错，到时候多买点热搜营销，会吸引更多粉丝。
　　而这个剧本，对于年龄较小的粉丝来说，多少会有些枯燥。
　　题材决定了受众，这部剧播出后也许只能靠口碑吸引观众，对他来说更是一种挑战。
　　在流量和口碑面前，姜南青选择了后者。
　　他解释道：“如果不是需要钱，我会在学校好好学表演，出演喜欢的角色。”
　　等过段时间可以兼顾过来了，姜南青还想回学校上课。
　　路蕴静静打量他，半晌赞同道：“这个剧本很有深度，和另外两个是完全不一样的类型，我也很看好。”
　　“而且导演你也认识，康导。”
　　姜南青这才把剧本翻回第一页，确认过后有些兴奋：“上次那部戏虽然只是客串，但康导指点我那几句，足够我消化很久了。”
　　并且他能化腐朽为不那么腐朽。
　　谷雨的演技在他的指点下都能称为“进步神速”了。
　　见他高兴，路蕴清清嗓子：“有个事情我需要提前和你说下。”
　　“这个剧本男一号还没有定下来，目前正在接触的人选有沈齐柯。”


第47章 小财迷
　　听到沈齐柯的名字，姜南青怔愣了下。
　　确认心意过后，他对这个名字多少有点敏感，哪怕是刷微博时，都尽量不去点相关词条，生怕大数据以为他感兴趣，给他推送相关消息。
　　沈齐柯出道几年，一直走的是流量路线。
　　姜南青看过他出演的一部网剧，他在其中饰演一个顶尖电竞选手，倒是适配度很高。
　　路蕴沉吟片刻，简短解释了一句：“他现在急于转型，听说沈老爷子不大好了。”
　　他言尽于此，留白让姜南青自行思忖。
　　姜南青了然点点头，沈齐柯再怎么说也出身名门，出道以来走流量路线有些不妥。
　　从前沈老爷子身体健朗时，他作为一个私生子本身便没什么竞争力，自然选择又省力气又赚钱的路子走。
　　现如今沈老爷子身体不好，家里这么多孩子终是要抢夺一番，他也同样按捺不住。
　　沈齐柯急需一个正剧转变形象，抛却流量的身份。
　　路蕴见他不语，再次开口道：“他团队和努力地在接触这个角色，出演的概率不小。”
　　姜南青扬起嘴角，“既然他也看好，那说明这个剧本很有潜力，我当然也没有道理放弃。”
　　更何况我又不是要和你的亲亲竹马抢角色。
　　他演男一，我演男二，不求分杯羹，喝口汤总行吧。
　　路蕴揉了揉他的头，“知道了，试镜在下周，到时候让司机送你过去。”
　　姜南青心里有点郁闷，拒绝道：“不用了，让公司派辆车送我过去就好。”
　　试镜这种事，徐锐刚应该会向公司申请车辆。
　　“你经纪人不靠谱，还是别了。”提起他那个公司，路蕴面上不悦。
　　要不是姜南青不同意解约，路蕴早就帮他付完违约金了。
　　正说到徐锐刚，姜南青手机响起，徐锐刚三个字在屏幕上跳跃。
　　姜南青起身走到阳台，接起电话，“刚哥，有什么事吗？”
　　现在再和姜南青说话，徐锐刚已经不像从前一样随意。
　　他带着三分小心，七分尊重：“南青，你今天忙吗？我下午发了几条微信给你，你是不是没听？”
　　姜南青想起那占了半个屏幕的六十秒语音，皱了皱眉：“我确实还没听，一会就听，不好意思刚哥。”
　　徐锐刚连忙说：“没事没事，你要是没工夫听，我现在可以和你大概说一下。”
　　姜南青嗯一声：“那就麻烦刚哥了。”
　　徐锐刚小幅度清清嗓子：“那个谁不是退团了吗？团里的编舞不需要大改，但队形还是需要改一下的，之前团里五个人，总有人站在c位，现在四个人了，队形需要变成对称的，这样今后你们演出的时候就按新队形来。”
　　“而且他的part也需要重新分配一下，公司的意思是尽可能都分到你头上，你唱跳能力都不错，分给你也合适。”
　　唱跳能力不错？姜南青的专业是表演，他自认唱跳方面自己欠缺很多。
　　姜南青适时出声：“刚哥，关于这件事我觉得公司还是要再考量一下，不用觉得必须要给我什么补偿。”
　　徐锐刚说：“我懂你的意思，但那个谁确实做错了事，你也是受害者，公司这样决定也无可厚非。”
　　姜南青叹了口气：“邓希然这个名字，今后是说不得了吗？”
　　怎么像伏地魔似的，“那个谁”个没完。
　　徐锐刚干笑两声：“邓希然这件事公司觉得对你有所亏欠，明天你来公司，我们一起协商一下？”
　　“邓希然已经退团了，公司该做的已经都做了，谈不上亏欠。”姜南青手扶栏杆，目光飘得很远，语气淡淡的：“不必因为路先生而对我特别照顾，没那个必要。”
　　因为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还能在路蕴身边待多久。
　　徐锐刚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满格的情商此时竟派不上用场。
　　空白了片刻他才干涩道：“确实有这个原因，但也不完全是，南青，你是一个很优秀的孩子……”
　　“刚哥，”姜南青无奈道：“这些话就不用说了吧。”
　　“这样吧，明天你和大家一起来公司。”徐锐刚最终说道：“一会我在群里通知，你注意看着点。”
　　姜南青嗯一声：“好，明天见。”
　　“明天见。”挂电话前，徐锐刚忽然说：“抓紧路先生，就算抓不住他，也要尽可能多为自己争取，他那样的人，手指缝里漏出点散食儿都够你吃一辈子的。”
　　姜南青很缓慢地点了点头，轻声说：“知道了。”
　　电话挂断，他没有马上回去，静静站在阳台，目光落在不远处最枝繁叶茂的一棵树的树冠上，神色难明。
　　路蕴叫他几声没得到回应，倒也不着急，不紧不慢地掏出手机，给他转账。
　　不出一分钟，一道纤瘦身影风一样跑过来，姜南青笑眯眯坐进他怀里，“老板有什么吩咐！”
　　路蕴笑着吻他的额头，“小财迷。”
　　-
　　上午九点，星悦娱乐公司大厦。
　　姜南青到时，其余人早已落座，宁秦身边的座位空着，他连忙走过去坐下。
　　这是邓希然风波后第一次见到徐锐刚。
　　虽然从电话里能听出来，但见了面，徐锐刚对他态度的变化更为明显。
　　一进会议室，徐锐刚亲手把楼下咖啡店买的冰美式放在姜南青面前，“南青，口渴了就喝点。”
　　姜南青看向那杯外壁沁满细密水珠的咖啡，点了点头：“谢谢刚哥。”
　　宁秦咦一声，“刚哥，我们没有吗？”
　　“有。”徐锐刚说，“一会李林拿上来。”
　　姜南青没有活动的时候，李林都是跟着徐锐刚的。
　　会议开始，首要内容就是重新分part。
　　徐锐刚将准备好的内容投屏，指着邓希然名字后面的歌词道：“这一段给南青，各位有意见吗？”
　　会议室里寂静无声，看来没人反对。
　　徐锐刚刚要拍板，见姜南青慢悠悠举起手：“刚哥，我觉得这段词还是给别人吧。”
　　徐锐刚一怔，问道：“理由呢？”
　　姜南青认真道：“这段词和我本身的part连在一起，而且高音部分我唱不上去，所以给其他人效果更好。”
　　见他这样说，徐锐刚不好强塞给他，点点头说：“那就暂时先待定吧。”
　　会议结束已经临近中午一点，姜南青后背发硬，靠在椅背上用力拉伸片刻才觉得轻松不少。
　　他不禁想起路蕴几乎每天都这样伏案工作，且一坐就是一整天。
　　要不买个电动按摩椅送他？姜南青经常刷到抖音直播间的广告，之前没多心动，现在倒是真蠢蠢欲动。
　　说做就做，他打开抖音找到先前刷到的直播间，精挑细选后下了单。
　　下午安排编舞老师重新排队型，这么短的时间，姜南青不打算折腾一趟回家。
　　于是他留在公司，打算一会去食堂随便吃点。
　　“小宁，你带饭卡了吗？”他记得自己明明把员工卡找出来了，但摸遍身上都没找到，回想片刻才确认，应该是出门的时候放在玄关柜上了。
　　网瘾少年宁秦刚开一局，头也没抬：“当然没有，哥你午饭要在食堂吃啊？”
　　“嗯，你没带就算了，那我去便利店买个饭团吃吧。”姜南青戴好帽子口罩，“需要我帮你带什么吗？”
　　“别啊！”宁秦蹲好草，“刚才季楚说要出去吃，咱们几个一起吧？”
　　其实刚刚季楚发出邀约时姜南青听到了，他有些迟疑，因为陈靖也会去。
　　自从上次那件事发生，姜南青和陈靖之间仿佛隔着楚河汉界，就连日常活动时，中间都必须隔着其他成员。
　　之前还心怀侥幸挣扎的cp粉也逐渐认清现实——他们的cp真的be了。
　　就连钝感力十足的宁秦，也不再在姜南青面前提起陈靖。
　　此时季楚从洗手间回来，他站在宁秦身边，自然地低头看宁秦的手机屏幕，嘴唇几乎紧贴在他耳边，低声提醒：“对面打野马上就要来了，你往塔里走走。”
　　“少说两句，是你玩还是我玩？”宁秦先他啰嗦，不满地嘟囔。
　　季楚极轻地挑了下眉，没什么表情，闭嘴观战。
　　不到十秒后，宁秦“啊啊啊啊啊”叫声不断，手指在屏幕上乱戳一通，然后屏幕一灰。
　　他把手机扔在桌上，对季楚道：“你帮我打。”
　　季楚没说话，拿过手机，接手战局。
　　不打游戏的宁秦终于想起姜南青，扯着脖子喊他：“哥，你和我们一块去吃吧，别去买饭团了。”
　　见姜南青不说话，他戳戳季楚：“你邀请我哥去吃饭，你喊他他肯定去。”
　　姜南青无奈道：“小宁，我都听到了。”
　　宁秦笑开，“那你就和我们去呗，吃西餐，很快就能回来，绝对不耽误事。”
　　末了，他又善解人意补上一句：“我和你坐一起，保证不需要无用社交。”
　　季楚拿了个人头，帮腔道：“嗯，很快就能回来。”
　　“好吧。”姜南青不想为了避开陈靖放弃正常和队友交往的权利，点头答应了。
　　“好耶！”宁秦很高兴：“我们好久没在一起吃饭了，终于又聚在一起了！”
　　季楚出手，这一局很快以胜利结束。
　　陈靖也刚巧从徐锐刚办公室出来，听到姜南青也要一同参加聚餐时，他收拾记录本的动作微微一滞，不敢相信地看向姜南青。
　　目光短暂地相接一秒，姜南青目光里没有实质，很快挪走。
　　陈靖垂下头，继续手上的动作。
　　-
　　季楚提前预约了位置，四人落座后，宁秦和季楚一同去洗手间，桌上只剩下姜南青和陈靖两人。
　　氛围一时间沉寂下来，周遭环境中的声音被凸显得更嘈杂。
　　姜南青抽出湿巾，慢条斯理地擦拭掌心，没有给对面坐着的陈靖一个眼神。
　　“那个……”陈靖斟酌着打破了宁静，“我可以和你说两句话吗？不会浪费你很多时间。”
　　姜南青把用过的湿巾攥入掌心，“这是你的自由。”
　　陈靖吞咽了下口水，说道：“那件事……我一直想对你好好道歉，可一直没有机会。”
　　“我很后悔，那天我不知道在想什么，头脑发热……”
　　“如果你还是要说这件事，那就免了吧。”姜南青面无表情道，“因为我还是上次那句话，我不接受你的道歉。”
　　陈靖表情很痛苦，沉声说：“我知道，但是哪怕你不接受，我也应该郑重向你道歉。”
　　姜南青不知道他这句抱歉蕴含几分真心，也懒得深究。
　　他端起玻璃杯，仰头喝了一口水，声线很平：“合约期五年内，我们依旧是队友，其余我不能保证。”
　　陈靖敛下眼皮，“我知道了，对不起。”
　　姜南青不再回应，把手掌里的那团湿巾扔进垃圾桶，拿起手机刷微博。
　　餐品都上来后，姜南青拍了张照片发给路蕴。
　　宁秦弯着眼睛打趣道：“哟！有人查岗？”
　　姜南青轻拍他一下，没好气道：“赶紧吃你的吧。”
　　宁秦神秘兮兮凑过来和他咬耳朵：“哥，我真觉得路先生人不错，你要不和他假戏真做试试呢？”
　　“这万一要是成了，岂不是成功嫁入豪门？”
　　姜南青被“嫁入豪门”雷得不轻，差点一口水咳出来：“你这都是跟谁学的？现在不打游戏开始看情感综艺了？”
　　“这你别管。”宁秦越想越觉得是那么回事，“我说真的呢，我都帮你查过了，路先生还有个大哥，他们家族的希望都放在他大哥身上，所以路先生择偶应该更宽松，你没准儿真有戏。”
　　“我也说真的，”姜南青有点头疼，“闭上嘴好好吃饭吧，天天替我/操心，不如练练技术，省得老被杀。”
　　“你怎么这样？！”宁秦鼓着腮帮子用力嚼嚼嚼，不再说话了。
　　忽然，他目光凝固住，随着一个点慢慢移动，然后伸手戳戳姜南青，“哥，那是路先生吗？”
　　姜南青正在看路蕴回复过来的微信：[看起来不错，多吃一点]
　　闻言，他顺着宁秦的目光看过去，视线聚焦的一瞬间，姜南青的心沉到谷底。
　　路蕴正背对他们，坐在斜前方不远处的一桌，而他面前坐的人是……沈齐柯。


第48章 你眼睛真好看
　　宁秦显然也认出对面坐的是谁，又戳戳姜南青：“那个是不是沈齐柯？”
　　姜南青心里发麻，他垂下眼眸，轻轻“嗯”了一声。
　　“要不是知道你和路先生的事，我都差点以为他俩有点什么呢。”宁秦小声道。
　　姜南青笑容勉强，“别看了，快点吃饭。”
　　这样说着，他目光依旧忍不住再次扫过不远处那个背影。
　　沈齐柯似有所感望过来，恰好和姜南青对上视线。
　　他先是有些意外，旋即优雅地举杯，隔空对他点头示意。
　　沈齐柯对面的路蕴见他动作，也跟着转头看过来，姜南青避无可避，扯起嘴角对路蕴笑笑。
　　路蕴擦了擦手，拿起手机垂眸在屏幕上敲了几下。
　　很快，姜南青手机屏幕一亮。
　　[路蕴：过来。]
　　姜南青捏着手机，并不想动。
　　你们竹马竹马聚餐，喊我过去做什么？是还嫌我不够尴尬吗？
　　但金主发话了，他不得不去，姜南青一面腹诽着，一面起身对队友道：“遇到熟人，我过去一下，你们先吃。”
　　目睹全程的宁秦一脸“嗑到了”的表情，“快去吧，不用管我们的。”
　　姜南青慢吞吞走过去，坐在路蕴身旁。
　　沈齐柯对他露出和善的笑容，“好巧，你们也在这边吃饭？”
　　“确实挺巧的。”姜南青被路蕴捏住手指，面上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队友说想来这里吃，毕竟是网红餐厅嘛。”
　　这家店在小红书上很火，经常有美食博主来探店打卡。
　　刚才进店时，姜南青看到门口排队区坐满了人。
　　路蕴摩挲他的手背，说道：“怪不得看环境有点眼熟。”
　　“眼熟？”沈齐柯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插话进来：“难不成阿蕴之前也来过这里？”
　　阿蕴阿蕴，姜南青听得起鸡皮疙瘩。
　　路蕴说：“是刚才南南给我发了午餐照片，所以一进这家店我才觉得有些眼熟。”
　　沈齐柯笑容一顿，又看向姜南青，声音婉转好听：“我可以跟阿蕴一样，叫你南南吗？”
　　其实姜南青不是很愿意。
　　他张了张口，但不知道该怎么拒绝，最终还是放弃道：“好……”
　　“别了吧，”路蕴忽然开口，半开玩笑一般说：“我叫南南这是爱称，你叫不太合适。”
　　姜南青微微睁圆眼睛，什么情况？路蕴竟然在替自己拒绝沈齐柯？
　　“真小气。”沈齐柯嗔道。
　　他挑了下眉，又问：“那我叫你南青可以吗？”
　　姜南青点点头：“可以的，您随意就好。”
　　他现在只想找个借口赶紧走，几句话间他后知后觉，哦……路蕴这是在用自己刺激沈齐柯吗？
　　姜南青不是很愿意做这个工具人。
　　沈齐柯一手撑着下巴，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夸赞道：“南青，你的眼睛很好看。”
　　眼睛好看吗？姜南青闻言愣了下。
　　他自认没哪里比不上沈齐柯，但一提起眼睛就总有些泄气。
　　他知道自己这张脸上唯一像沈齐柯的部分就是眼睛，每次提起，就像是在提醒他——你只是一个替身。
　　姜南青咬住下唇，下意识抠手指，一时间除了“谢谢”不知道该作何应答。
　　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伸过来，握住他的手，路蕴笑说：“别的地方也好看。”
　　沈齐柯脸色微僵，握刀叉的指尖用力，泛起白色。
　　姜南青心尖一颤，抬眸看向路蕴，只听路蕴贴过来小声说：“大腿也好看，脚踝也好看……”
　　姜南青脸上顿时烧了起来，没忍住，在他大腿上掐了一下，“别说了！”
　　他红着脸站起身，“你们吃，我就不打扰了，队友还在等我一起回公司。”
　　虽然很难为情，但刚刚心里的不自在却被冲散不少。
　　沈齐柯脸上依旧挂着和煦的笑容，“好的，下次有机会一起。”
　　话未落，路蕴紧跟着站起来，帮姜南青拿起桌上的手机，“我送你过去。”
　　他扭头对沈齐柯道：“角色的事，还是需要你自己去争取，康导对这部作品非常看重，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
　　“账已经付了，我一会还要回去开会，就先走了。”
　　沈齐柯表情岿然不变，从容地插起一片蔬菜，说：“知道了。”
　　细听之下声音有细微的颤抖。
　　姜南青和路蕴并肩朝外走，左思右想都觉得路蕴有点奇怪。
　　照理说他不该抓住一切和沈齐柯在一起的机会吗？难道因为对方订婚了，他道德感比较强？
　　想到对方种种绅士行为，姜南青又觉得不是没这个可能。
　　OK，逻辑自洽。
　　想通理顺之后，姜南青觉得通身都舒畅了，他语气轻松对路蕴说：“不用送我，一会我和队友们一起回去就好。”
　　路蕴往宁秦他们那桌看了一眼，目光在陈靖脸上停留了两秒，“那个人怎么也在？”
　　“队友聚餐，不能因为我和他有矛盾，就要求其他队友也不和他来往了吧。”
　　姜南青想起吃饭前陈靖说的话，轻抿了下唇：“他今天向我道歉了，不过我没原谅他。”
　　“怎么道歉的？说来听听。”路蕴挑眉。
　　姜南青回忆着复述一遍：“也没什么特别的，大概就是他那天冲动之下做了不该做的事，诚挚地和我道歉。”
　　“虽然不知道是真是假，但看起来挺真诚的。”姜南青有点后悔和路蕴提起这件事，他害怕路蕴觉得自己不善良、不宽容。
　　“我是不是太得理不饶人了？毕竟他都道歉了……”
　　“做得很好。”路蕴捏捏他的掌心，“我很支持你的决定。”
　　姜南青眼里一亮，勾起唇角，没有说话。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宁秦身旁。
　　姜南青坚持说：“你回去吧，我一会和小宁一起回公司。”
　　“我顺路，”路蕴牵着他的手没放开，看样子也很坚持，“刚好把你送回公司，我也要去公司一趟。”
　　宁秦相当有眼色，切下一块牛排放进嘴里，“哥你和路先生走吧，我还得吃一会，你就别等我了。”
　　队友都这样说了，姜南青只好乖乖坐上路蕴的车。
　　今天司机没在，姜南青心想，和沈齐柯吃饭是私密行程是吧？连司机都要避嫌。
　　路蕴目视前方，提前打下转向灯，“今天是沈齐柯约我的，说想聊聊剧本的事情。”
　　在他开口之前，姜南青一直规劝自己，金主的私事不要过问，没有金主喜欢拈酸吃醋的情人。
　　可既然路蕴主动开口了，姜南青嘴上的封印倏地消弭。
　　“剧本不应该找编剧聊吗？”虽然把心里话说出来，但他依旧不敢太大声。
　　可惜这辆车隔音做的非常好，路蕴一字不漏地听进去了，闻言他轻笑一声：“我和你想的一样。”
　　姜南青撇撇嘴，腹诽道：那你不还是来了？
　　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路蕴说：“他特意打听过我今天没去厂里才联系的我，多年朋友，不好拒绝。”
　　姜南青点点头，问到正题：“他找你是为了那个男一号的角色吗？”
　　前方红灯，路蕴踩下刹车，车身缓缓停稳。
　　“对，他不想通过试镜，想让我开口直接把这个角色定给他。我哪有这么大权利？安排你进组都需要试镜。”
　　不想参加试镜的原因只有两种。
　　一是沈齐柯对自己的演技不够自信，觉得试镜未必能成；二就是沈齐柯已经得到消息，这个角色已经内定了别人。
　　这种事情大约只有路蕴能知道，姜南青打算试试口风：“那个角色，是已经有人选了吗？”
　　绿灯亮了，路蕴踩下油门，抽空睨他一眼：“目前确实还没有定下来，按理来说沈齐柯是最有可能性的，不知道他在焦虑什么。”
　　姜南青自然而然道：“因为不容有失，所以想不断给自己上保险。”
　　因为沈老爷子眼瞅着没几年时间了，这部剧将会是沈齐柯转型的分水岭，他要确保万无一失拿到这个角色。
　　闻言，路蕴认同道：“应该吧，但没有必要。”
　　餐厅距离星悦娱乐不远，几句话间便到了公司门口。
　　下车前，路蕴给他转了五十万，“今晚阿姨请假了，我可能晚点回去，你别等我，拿钱自己买点东西吃。”
　　姜南青就喜欢他简单粗暴拿钱砸人的习惯，美滋滋确认收款后，主动凑过去亲他一下，亲完就蹦蹦跳跳下了车，“知道啦！”
　　路蕴看着他兔子一样的背影，脸上浮现出自己都不清楚的宠溺笑容。
　　-
　　试镜结束后，姜南青不出预料的成功拿到了角色。
　　同样的，沈齐柯也成功拿到了男一号。
　　因为这次剧集内容和炼油厂相关，姜南青征求路蕴同意后，打算去路氏石化体验一下，方便自己更快入戏。
　　路蕴欣然同意，安排他进厂去基层体验一周。
　　姜南青这次的角色名叫袁春，是一个刚刚入职的油二代。
　　他父亲是油一代，为了建设油田，从老家迁到业城，把一家五口都拖拽着一同来。
　　袁春技校毕业这年，刚好赶上厂里同意子女接班，他父亲工伤退了休，袁春便被迫接班，来到厂里工作。
　　之所以说是“被迫”，那是因为袁春相当不愿意在厂里上班。
　　九十年代，身边同学纷纷下海，不出两年都赚得盆满钵满。
　　袁春眼馋的不得了，他身强力壮，上技校时老师也没少夸他脑子好使，学什么都能很快上手。
　　他不信自己比不上那些不如自己的同学。
　　可父亲无论如何也不同意他下海，说什么铁饭碗来之不易，务必牢牢把握住。
　　心思早飘到大城市的袁春成日里游手好闲，在单位溜号走神，迟到早退。
　　同事们都叫他混子。
　　后来经过一番事情，他最终挑起大梁，成为班组里数一数二的技术人员。
　　为了更直观体验厂里工人的生活，姜南青甚至让路蕴给他批了一个员工宿舍。
　　收拾行李的当晚，路蕴抱臂靠在一旁看他忙前忙后，忍不住皱眉：“你准备这七天都不回来住了？”
　　“当然！”姜南青把两只袜子叠好，放进夹层里，“我说要体验，肯定是要认真体验的，回来住就不真实了。”
　　路蕴打算让他知难而退，“听说宿舍里的床一翻身就吱呀吱呀的，你晚上睡觉爱动，估计睡不好。”
　　“没关系，我睡眠质量很好，再说了，自从我家出事，睡的床还不见得有你们员工宿舍的床好呢！”
　　姜南青边说话边收拾，手上动作一刻不停。
　　路蕴又说道：“食堂饭菜也不够好吃，怕你吃不惯。”
　　“我真不是什么少爷，”姜南青把一双塑料拖鞋也塞进去，“之前在外面兼职的时候，五块钱一份的盒饭，我蹲路边就吃。”
　　这倒是路蕴没调查到的，他问：“兼职？做什么的？”
　　姜南青说：“就是穿人偶服发传单，夏天人偶服里又闷又热，跟蒸桑拿一样，挺多人不乐意干的，但每个小时多给十块钱，我就去了。”
　　路蕴想象不出来面前这个白白净净的青年，是怎么顶着烈日，被闷在厚厚玩偶服里，行动不便地给路人发传单。
　　大约知道姜南青前两年过得不易，聊起这些之前，路蕴自信心中早有准备。
　　然而听到他道出这些细节后，路蕴还是不可避免地心疼了。
　　他把姜南青抱进怀里，单手给程宇发微信。
　　[从我名下酒店找一个厨师去公司工作，工作一周，支付三个月薪水。]
　　[给南南宿舍床上铺张床垫，我家里用的这个牌子就行。]


第49章 入职
　　姜南青这一箱子行李收拾的有点艰难。
　　不光路蕴经常动手动脚对他进行干扰，就连乐乐也在他箱子里钻来钻去。
　　姜南青把它抱出来放到一边，不出五分钟，它又会出现在箱子里。
　　到了最后，姜南青叉腰和乐乐对峙片刻，无果。
　　他往床上一倒，看着天花板，放弃道：“今天就到这里吧，我累了。”
　　路蕴侧身抱着他的腰，对这个结果相当满意，连带着看床下急得呜呜直叫的乐乐都顺眼不少，“还是要回家住的吧？”
　　姜南青双手垫在头下，“一周之后会回来的，我得认真体验一下生活。”
　　路蕴没想到他还是坚持住满一周，虽然还想再留人几句，却决定尊重他的想法，于是没说什么。
　　此时枕边的手机振动一下，一条短信提示弹出。
　　姜南青拿起看了眼，而后手指速度极快地向旁一划。
　　消息框瞬间消失在屏幕上。
　　路蕴感觉到怀里的人情绪变化，也注意到他方才的动作，低声问：“出什么事了吗？是谁的消息？”
　　“没什么，”胸口传来一阵窸窣声音，姜南青将脑袋埋在他胸口，尾音拖得又绵又软：“抱抱……”
　　路蕴心尖被勾得一颤，依言收紧手臂，不放心地问：“真没事？有解决不了的事和我说。”
　　“真没事，就是骚扰短信。”姜南青脸在他胸前蹭蹭，“明早我自己打车去厂里吧，你先走不用等我。”
　　“担心别人说闲话？”在姜南青看不到的角度，路蕴轻吻他的发心。
　　姜南青头顶发痒，下意识躲了躲，“嗯，让你员工看到总归是不好。”
　　“没有关系，看到就看到，反正也不是假的。”路蕴不在意，“更何况你要去厂里和他们同吃同住一周，打算瞒过谁？”
　　话虽如此，路蕴还是提前打点过，找了些性格好、不爱乱嚼舌根的员工，调到姜南青周围。
　　姜南青早就想过他说的这些，认真计划道：“我都想好了，我可以戴着口罩上班，或者化个妆，本来认识我的人也不多，大家应该不会注意到吧。”
　　“知道明天气温多少度吗就说戴口罩上班？”路蕴无奈。
　　“让我来看看，”姜南青打开天气软件，被34℃惊到，哀嚎一声：“才六月初怎么就三十四度了？！七八月份还怎么过……”
　　戴口罩计划失败，姜南青眼珠滴溜直转，路蕴嗤笑，捏了捏他的脸：“别想了，为演戏深入石化公司深层体验，到时候多买几个热搜，敬业的人设不就立住了？”
　　“我是真敬业，不是人设。”姜南青鼓了鼓腮。
　　不过话虽如此，姜南青不得不承认路蕴说的是对的。
　　和大家同吃同住确实很难掩饰身份，与其让人背后猜来猜去，不如大大方方的。
　　“知道，你最敬业了，”路蕴拍拍他后背，“敬业的未来影帝，可以洗漱睡觉了，明天还要和我一起早起上班。”
　　一周见不到，出于责任感，姜南青觉得今晚该发生点什么。
　　他手慢慢向后伸去，在路蕴腰上一圈一圈打转，转了几圈后，被一只大手按住。
　　路蕴低哑的声音扑在他耳边：“别乱动了，明天还要上班。”
　　姜南青另一只手钻进路蕴衬衣下摆，继续点火，“没关系，你都说了，我很敬业的。”
　　今天卧室里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姜南青被吻得喘不过气来，天花板上刺目的光线令他眯起眼，呢喃道：“关灯……”
　　他平时是喜欢关灯的，路蕴也都同意。
　　可这次他话落许久，灯却依然亮着，他勉力睁开双眼，问询地看向路蕴。
　　路蕴折起他的腿，压近他耳边，温热暧昧的呼吸打在他耳畔，姜南青听到他问：“马上要走一周，今天就当补偿我，不关灯了好不好？”
　　此时姜南青软成一摊，根本说不出拒绝的话来，但也羞于点头，只用沉默替代同意。
　　…………
　　静谧的独栋别墅外，夏日晚风轻轻拂过月影所落的树梢，似把月色搅弄，波光粼粼。
　　别墅二楼亮着的那扇窗，到了凌晨才熄灭。
　　第二天一早，虽然昨晚被折腾到很晚，但姜南青还是早早睁开了眼睛。
　　想到马上就要入职路蕴的公司，他便感觉到说不出的亢奋。
　　吃过早饭，两人一起上车，前往公司。
　　车驶近路氏石化公司，距离上一次姜南青来这里还不到两个月。
　　他的心情和那天完全不一样。
　　路蕴一到公司就忙碌起来，只好让程宇带姜南青入职。
　　程宇首先带姜南青去食堂办理员工卡，用于打卡和去食堂吃饭。
　　食堂负责人主动迎出来，“程特助，您今天怎么亲自来了？”
　　程宇指指身旁的姜南青，说道：“这是咱们公司新入职员工，我带他来办员工卡。”
　　能让程宇亲自带来的新人，那一定得好好捧着。
　　食堂负责人朝姜南青看过去，被他的长相惊艳到，腹诽这种长相、这种人脉，何必到这里工作？
　　然他还是巴结道：“帅哥真是一表人才啊，入职哪个部门？总裁办？”
　　不怪他这么想，程宇带来的人，要么是程宇本人的关系，要么是路总的。
　　不管是谁，这位小帅哥都能顺当地进入总裁办，再不济也是机关要职部门。
　　“仪表仪器维修车间。”程宇不缓不急道。
　　“啊？”负责人想不通，虽然仪表仪器维修车间不属于一线车间，但也风吹日晒，需要在装置里穿梭。
　　但看程宇的样子，也不像是在开玩笑。
　　于是他干脆闭嘴办事，不出五分钟就将崭新的员工卡送到姜南青手中。
　　姜南青谢过他，跟着程宇前往仪表仪器维修车间。
　　这是路蕴和程宇共同商量过后的结果。
　　因为姜南青这次来的目的是体验基层工作，好为新剧做准备。
　　因此机关部门不再是他最好的去处。
　　仪表仪器维修车间属于二线单位，是维修部门。
　　这里既要接触一线生产的内容，也不会像一线单位工作强度那样大。
　　很快程宇带着姜南青来到仪表仪器维修车间部长办公室。
　　和部长打过招呼，姜南青又跟着程宇往车间走。
　　半路上，程宇向姜南青介绍：“小姜先生，您选择的剧本我看过了，国营企业和我们还是有区别的，比如刚刚带您见的部长，在国营企业一般是处长或是科长，根据企业级别来算。”
　　姜南青点点头，问道：“就是国营和私营的区别对吗？”
　　“对的。”程宇说：“已经给您安排好了一位师父，您可以根据情况决定，是真正学习技术或者了解一些理论知识即可。”
　　其实如果只是演戏，了解一些理论知识就足以够用。
　　但姜南青还是说：“来都来了，你们费这么大劲把我安排进来，我不好好学点真本事走，岂不是浪费机会？”
　　到了办公室，程宇口中那位“师父”早已等在那里，是位岁数约摸四十岁的干练女性，名叫莫非。
　　昨晚路蕴跟他提起过，因为名字好记，姜南青很容易便记在心里。
　　“这就是小姜吧。”莫非很有亲和力，又不像其他人一样谄媚。
　　姜南青礼貌打招呼：“师父好，我叫姜南青，未来一周还请多多关照。”
　　“关照谈不上。”莫非看向程宇，“程助理，人在我这你可以放心，其余不说，安全我会保障。”
　　程宇颔首道：“那就麻烦莫师傅了。”
　　程宇离开后，莫非指着办公桌上硕大的黑色帆布包，对姜南青说：“这是你的工具包，安全帽一会发给你。”
　　她目光将姜南青从头到脚打量了个遍，指出问题：“工鞋最上方的粘扣不要敞开，工裤裤腿的扣子扣上，工服袖口的扣子也扣上，衣领要拉到最上，不能敞怀穿。”
　　姜南青“哦”一声，按照莫非所说的改正过来，然后乖乖站好。
　　这时莫非拎了一顶红色安全帽走过来，递给姜南青：“戴。”
　　姜南青把帽子扣在脑袋上，又听见莫非说：“带子系好。”
　　于是连忙把带子抽到最上方，卡住下巴。
　　莫非这才大致满意了，“我知道你是来体验生活的，今天你先在办公室里多听多看，看同事是怎么接电话的。”
　　姜南青点点头，“好的，师父。”
　　“至于其他的。”莫非顿了下，“如果你不打算学，那我就不费心思教你了，你要学吗？”
　　姜南青从来不打无准备之战，就像从前在网络上不断搜罗路蕴信息一样，在来公司的路上，他也没少搜索面前这位师傅。
　　莫非专业出身，是仪器设备维修的大拿，来路氏石化前曾是外企高管。
　　路蕴接手公司后，挖角无数次，才将这位技术能力一流的专家请来。
　　这样优秀的老师，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姜南青当即表态：“我非常愿意跟您学习一些专业知识！”
　　莫非似乎有些意外，脸上严肃淡了些，“那就今天还是先在办公室里熟悉，明天跟着我去现场。”
　　交代好后，莫非拿着一沓厚厚的仪表说明书离开了。
　　姜南青坐在办公室里，长长松了口气。
　　剩下的同事几乎都是年轻人了，他们早就蠢蠢欲动，在莫非同姜南青说话时不断往这边偷看。
　　此时莫非终于走了，威压不再，他们连忙跑到姜南青身旁，热情得不行。
　　“南青，听说你来这里是为了新戏学习？是个什么类型的剧呀？”
　　姜南青好脾气地回答：“年代剧。”
　　“你来这里要待多久？三天？一个月？”
　　姜南青说：“一个星期，接下来一个星期我会住进宿舍，欢迎大家来串门。”
　　这些同事眼里涌动着善意，姜南青分辨得出来，所以他也愿意和他们多亲近。
　　于是在第一天上班的午餐时间，姜南青拒绝了路蕴的用餐邀请，选择和同事们坐在一起。
　　路蕴坐在不远处，看着姜南青笑眯眯地和几个青春洋溢的年轻人坐在一起。
　　缄默半晌，他抬起头问程宇：“你说，我是不是岁数大了？”


第50章 草莓蛋糕
　　食堂里巨大落地空调呼呼吹着冷气，身着红色工作服的员工们三三两两坐在一桌，边吃边聊天，好不热闹。
　　程宇面目肃然，缓缓放下筷子，认真打量自家老板的面庞。
　　半晌后：“还好。”
　　路蕴摇摇筷子，释然摇头：“吃饭吧，当我没问过。”
　　完全不知道发生什么的姜南青，在中午回到宿舍准备脱下工服外套睡觉时，收到了来自程宇的微信。
　　[小姜先生，路先生今天中午胃口不大好，没怎么吃下饭]
　　[如果您有时间，到办公室来一趟]
　　姜南青注视着两条微信，抬手按在肚子上，摸了摸自己的胃。
　　还挺好吃的啊，怎么吃不下饭呢？难道中暑了？
　　他思索再三，还是给路蕴拨了通电话，滴声响了三声，电话被接通，路蕴熟悉的低沉声线透过手机传过来：“南南？怎么了？”
　　手机响起时，路蕴下意识扫了一眼左上角的时间——十二点一刻，现在应当是员工午休时间。
　　“程助理说你中午吃饭没什么胃口，”姜南青说话节奏比平时快，“是不舒服吗？”
　　程宇的工资该上调了。
　　路蕴唇角微微勾起，沉闷地“嗯”一声：“有点，胃不太舒服。”
　　电话那头响起一阵衣料摩擦的窸窣之声，姜南青问：“办公室有药吗？我去药店买点送过去吧。”
　　路蕴看了眼外头明晃晃的日头，“有药，别折腾了，我已经吃过了。”
　　“那就好。”电话那头安静下来，姜南青似乎是坐下来了。
　　午休时间到两点结束，路蕴控制着时间：“睡会午觉，晚上下班来办公室找我。”
　　姜南青乖乖道：“好，那午安。”
　　他躺在床上闭上双眼，心说宿舍的床明明很舒服，根本不像路蕴说的又硬又爱响。
　　下午的工作依旧是在办公室听其他同事接打电话。
　　姜南青已经明白了莫非的用意。
　　因为他对部门负责工作只知道些皮毛，就连装置分布都认不清楚，听同事们接打电话，让他对各个装置的常见工作更加了解熟悉。
　　一天下来，姜南青已经可以精准叫出所有装置名称，并可以三秒内在公司地图上标注出来。
　　下班之前，莫非来到办公室，她没有考姜南青问题，而是随手翻了翻他记下的笔记。
　　最后流露出淡淡的满意，说道：“可以下班了。”
　　同事们约姜南青一起吃晚饭，姜南青想到还要去路蕴办公室，随便找了个借口：“你们先去吧，我要回家拿点东西。”
　　同事有点遗憾，问道：“那需要帮你打点饭带回宿舍吗？”
　　想到食堂香喷喷的饭菜，姜南青眼底闪光，“可以吗？会不会太麻烦你。”
　　“麻烦什么，顺手的事。”同事随意摆摆手。
　　姜南青连忙把手中的饭卡递过去，“那就麻烦你了！”
　　和大家一同走到食堂路口，姜南青脱离了队伍，径直走向机关大楼，轻车熟路上楼。
　　机关下班比他们要晚半个小时，所以秘书处每个格子间都坐了人。
　　姜南青刚从电梯下来，八卦的目光便齐刷刷落在他身上。
　　好在程宇知道他要来，早早等着，用最短的时间将他带到路蕴办公室。
　　把姜南青带进来程宇便退出去了，还贴心地关好了门。
　　路蕴办公室里还是和上次来时一样，姜南青习惯性环顾四周，目光却被一处吸引。
　　他慢慢走到办公桌前，不经意间扫过桌面上摆放的实木相框漆黑的背面。
　　目光一触即分，那里放的是谁的照片不言而喻。
　　姜南青装作没看见，他没忘记自己是来做什么的，“胃还不舒服吗？”
　　“好多了。”装病什么的最没意思，路蕴说：“等我忙完，一起出去吃饭？”
　　姜南青有些为难：“可我让同事帮我从食堂带了饭。”
　　“食堂的饭有那么好吃吗？”路蕴黑眸微沉。
　　说起这个，姜南青也觉得有点奇怪：“比上次我来吃的时候好吃很多，是换厨师了吗？”
　　路蕴合上文件：“这种小事我怎么会知道。”
　　情绪来得有点明显了，姜南青几乎是一瞬间就察觉到了。
　　他不知道路蕴哪里来的情绪，夸他公司食堂做饭好吃也不行？
　　但拿钱办事，该哄还是要哄。
　　姜南青绕过办公桌坐在路蕴大腿上，胳膊绕上他的脖子，目光刻意躲避桌上的相框——他怕自己看到沈齐柯的照片后冲动之下不干了。
　　路蕴神色还是冷冷的，“和我一起吃晚饭，吃完一起回家。”
　　“这才第一天，我可以回宿舍住吗？”发现还是因为这件事，姜南青松口气，“该体验的你总该让我体验一下。”
　　路蕴握住他的腰：“那和我一起吃晚饭。”
　　姜南青叹口气：“可是已经叫同事帮我带饭了，如果不吃掉会很浪费。”
　　浪费食物不可取，姜南青也拮据过，知道一切都来之不易。
　　“让程宇去吃。”路蕴不想和他讲道理，另一手往下捏住他筋骨分明的脚踝，“否则今晚就和我回家。”
　　姜南青象征性蹬了下腿想挣脱，最终又趴回路蕴怀里，软声道：“你好不讲道理，明明昨晚已经补偿过了的。”
　　想起昨晚，姜南青不可避免的脸红了。
　　路蕴在他耳边轻笑一声：“想什么呢？我只让你和我回家，又没说要做。”
　　“小姜师傅，”他换了个新称呼，“怎么满脑子黄色废料。”
　　办公室里明明冷气很足，姜南青却觉得浑身发热，咬牙道：“你……我没有！”
　　握在腰间的手往下移了些位置，路蕴大掌拍拍他屁股，“可我有。”
　　路蕴无可奈何：“虽然说过尊重你的选择，但你也要允许我有成年人的需求，当然，你可以不听。”
　　“没有不允许……”姜南青把脸埋在他锁骨窝，瓮声瓮气的：“我们不都说好了吗？”
　　路蕴叹口气：“是说好了。”
　　但他第一天就后悔了。
　　“算了，你回宿舍吃饭吧。”路蕴松开钳住姜南青的手，“今晚视频总可以吧？”
　　本以为自己要妥协的姜南青有些怔忪，他维持着跨坐的姿势，坐在路蕴腿上发呆。
　　其实如果路蕴现在在这里提出需求，他也会满足。
　　毕竟演戏的机会是路蕴给的，能在这里提前体验角色的机会也是路蕴给的。
　　更因为……他喜欢路蕴。
　　“问你呢，”没等来回答，路蕴捏捏姜南青脸颊，“不会连视频也不能打吧？那我可真不能放你走了。”
　　姜南青回过神，喃喃道：“能的，我吃完饭洗过澡就给你打。”
　　“好。”路蕴凑过来吻他，唇齿交缠时含糊道：“那让我亲一口也不算犯规吧？”
　　姜南青没回答，只是张开唇回应。
　　-
　　回到宿舍，姜南青刚准备去浴室洗澡，就听见门被敲响两声。
　　他想起什么，连忙过去开门。
　　同事拎着饭站在门口：“给你打的饭，一个葱段烧海参，一个虎皮猪肘，还有金瓜蒸饭。”
　　光是听听，姜南青就已经食指大动。
　　他接过饭，连声道谢：“谢谢。”
　　“别客气，明天见！”同事将饭卡也塞回他手里，只留下个背影。
　　工作服是阻燃材质，一天下来，姜南青身上像沾了胶水，粘的不行。
　　他把饭放在桌上，决定先去洗澡。
　　洗完澡出来，身上干爽，他吹干头发坐在桌前，掰开一次性筷子吃饭。
　　刚吃了两口，路蕴打来视频电话。
　　姜南青这才惊觉自己忘了给他打电话，连忙咽下嘴里的饭菜，用手背囫囵擦擦嘴角，接起电话。
　　“怎么这么半天才接？”
　　姜南青努努鼻子，“刚才没听见。”
　　路蕴看他背景是在宿舍，问道：“吃饭了吗？”
　　姜南青目光飘向桌上的饭菜，如实道：“没有呢，刚洗完澡正准备吃。”
　　“正好，那吃给我看吧。”路蕴往后靠在靠背上。
　　他很喜欢看姜南青吃饭，粉嘟嘟的嘴唇抿动个不停，让人……很想亲。
　　这要求正合姜南青心意。
　　他调整了下镜头角度，拿起筷子清清嗓子：“欢迎来到小姜吃播直播间！”
　　对面传来一声低笑，“一会下播礼物折现转给主播。”
　　“好好好，榜一大哥留下联系方式，我们私聊。”姜南青模仿主播说话，夹了块海参放进嘴里。
　　“私聊能做什么？”
　　姜南青一噎，三句话不开黄腔就难受？
　　但他代入角色相当快，矫揉做作道：“想做什么都可以……”
　　这下轮到路蕴不爽了，他忽然觉得不应该这么轻易放姜南青住宿舍。
　　下次姜南青再撒娇，一定要把住底线……
　　算了，路蕴又回想一遍姜南青撒娇那模样，悲哀地发现守不住一点底线。
　　路蕴不说话，姜南青就闷头吃，反正又不是真的在直播，也不需要一直抬头看弹幕。
　　二十分钟的沉默，姜南青圆满吃完了桌上的饭菜。
　　他心满意足地把餐盒收进垃圾袋，预备明天上班时拎下去扔掉。
　　折腾完一通，这才猛然想起自己在和路蕴视频。
　　“我吃完啦！”姜南青企图把自己忽略金主存在感的事情掩饰过去，“你今晚吃了什么呀？”
　　这演技真能演好角色？路蕴不忍心拆穿他，“阿姨做好的饭。”
　　姜南青哦了一声：“阿姨做的饭也好吃，但我觉得食堂的饭更香，难道是因为我累了，所以吃什么都香？”
　　“可能吧。”路蕴说，“阿姨还给你做了草莓蛋糕，她不知道你这一周都不回家。”
　　“啊。”阿姨做的草莓蛋糕很好吃，姜南青不减肥的时候，自己就能吃掉一整个。
　　他耷拉着眉眼，看起来有点沮丧。
　　路蕴心里嗤了一声，想说真没出息，打个电话半小时，二十分钟吃饭，剩下十分钟聊了八分钟吃。
　　可说出口的话语却格外温柔迁就。
　　“我放进冰箱了，明天带去公司，你偷偷来我办公室吃。”


第51章 异地恋怎么办
　　阿姨做的草莓蛋糕诱惑力十足。
　　本打定主意坚持一周不往路蕴办公室钻了，此时姜南青吞了口口水，心在动摇。
　　动摇了一会，他抿了下唇，“明天早上我在办公楼下等你，我想拿了蛋糕回办公室吃。”
　　路蕴蹙起眉头：“在我办公室吃，没人打扰你。”
　　“我想带回办公室和同事一起吃。”姜南青交到新朋友，打算在接受善意的同时，释放善意。
　　阿姨做的蛋糕这么好吃，同事们一定会很喜欢。
　　想到这里，姜南青不自知地露出笑意。
　　“随你。”电话那头路蕴忽然起身，解开衬衣扣子，“我去洗澡，先挂了。”
　　还没等姜南青说话，信号倏地中断。
　　姜南青愣愣地眨了下眼睛，不明白路蕴哪里不高兴了。
　　难道还是因为今晚自己不回家住？
　　可到时候进组，他会有更长一段时间不能回去住。
　　姜南青默默打开小红书——他的新晋百度。
　　搜索：异地恋怎样保持新鲜感？
　　虽然异地恋不太准确，但人要学会变通，搜“怎样异地还可以让金主对自己保持新鲜感”，肯定是搜不到想要答案的。
　　刷了半天，看了无数个帖子。
　　宣誓主权？把对方手机、微信背景、电脑壁纸设置成情侣照？
　　姜南青摇摇头，不精确搜索的弊端显现出来了。
　　他和路蕴根本没有情侣照，再者说路蕴怎么可能会同意这些要求……
　　姜南青躺在床上翘着腿，脚丫子在半空中晃悠。
　　“要分享日常，让对方有参与感。”
　　这一条倒是能做到，姜南青点开路蕴的聊天框，嗒嗒嗒指尖在屏幕上飞。
　　[我今天上班认识了很多同事，他们人都很好，说话很有趣，还愿意帮我带饭。]
　　[师父人也很好，虽然还没亲眼见识到，但她技术一定很牛！我学会了怎么穿戴劳保，还把公司所有装置名称都背下来了！]
　　[宿舍的床也不像你说的又硬又爱咯吱咯吱，软得像家里的床一样。]
　　[还有个事，虽然已经说过了，但我还是想说！食堂的饭菜真的很好吃！]
　　路蕴洗完澡出来就看见手机屏幕上折叠了多层的消息提醒。
　　他甩甩头发上的水珠，伸手把脚边的乐乐抱到大腿上，解锁手机，点进微信。
　　姜南青对话框后面跟着个鲜红的圆圈，里面的数字是“9”。
　　这是说了什么？
　　路蕴点开对话框，指尖上划。
　　看清内容后，指尖悬在屏幕上方，半晌未动。
　　姜南青这是在……写日记？
　　每发一段话后面还跟着可爱表情包，这倒确实是他的发消息习惯。
　　路蕴把每一句话都长按，收藏。
　　然后回复：[已阅]
　　手机马上振了振。
　　姜南青：[你今天做什么了呀？和我分享一下嘛~]
　　姜南青：[小狗敬礼.jpg]
　　今天做什么了。
　　上一次向他问出这句话的还是妈妈，自从她离开，就再也没有人关心他每天出门做了什么，开不开心，有没有遇到糟心事。
　　路蕴垂眼不知在想什么。
　　乐乐在膝头呼哧呼哧的凑近，用舌头舔他的手。
　　路蕴轻拍了下它的头，握住手机回消息。
　　[今早和你分开之后就在开会，十点多开完会，处理了些事情，十一点半去食堂吃饭，下午开了一下午会。]
　　很枯燥的一天，如果放在十年前，路蕴无论如何不会相信，未来的他会过上这样按部就班的日子。
　　姜南青很快回复过来：[你中午也去食堂了？我怎么没看到你？]
　　你当然看不到我，你眼里只有你的同事。
　　路蕴：[明天一起吃饭，就能看到我了。]
　　姜南青：[我们明明说好了的……]
　　姜南青：[小狗讨饶.jpg]
　　路蕴：[知道了，开玩笑的。]
　　路蕴的回复跳出来，姜南青松了口气。
　　察觉出聊天中路蕴情绪明显好转，他对情感博主肃然起敬，这碗饭活该他们吃！
　　他同时对自己也赞赏有加，如此认真努力刻苦勤学求知，有些钱活该他姜南青赚！
　　姜南青再接再厉敲字。
　　姜南青：[以后不在一起的日子，我们都分享日常吧？]
　　路蕴很快回复过来：[好。]
　　姜南青：[小狗贴贴.jpg]
　　姜南青：[小狗抱抱.jpg]
　　姜南青：[小狗亲亲.jpg]
　　路蕴被一连串卖萌表情包砸中，忍俊不禁：[哪来这么多表情？看起来有点像乐乐。]
　　偷偷拍乐乐照片并拿到梅花山APP约稿的姜南青骄傲了。
　　用了好几天的表情包，总算是有人问了！
　　真不愧是乐乐亲爸，不像谷雨，明明收到的最多，竟然一句都没多问。
　　姜南青：[就是乐乐，这些都是我约的稿子！]
　　姜南青：[24小时橱窗，还付了×3的买断！]
　　路蕴看着屏幕上的文字，恍然间又觉得自己老了。
　　静止片刻，他干巴巴回复：[很可爱。]
　　姜南青有点不好意思：[要是喜欢你可以存下来，以后和别人聊天的时候也可以用。]
　　姜南青：[反正也是用你的钱约的稿。]
　　这两句路蕴看懂了，他抬起手指刚要回复，屏幕上又跳出一行字。
　　姜南青：[对了，我还用这些图定制了点流麻和吧唧，你要是不嫌弃，回头送你几个。]
　　路蕴忍无可忍，截图发给杨元昂：[帮我翻译一下。]
　　杨元昂可能是失恋了，竟然秒回：[想不到小美人竟然是个二次元……之前从没发现过！]
　　什么是二次元？！
　　铁证之下，路蕴终于向现实低头，承认自己真的老了。
　　杨元昂：[我前前男友也是，就那个大学生，天天cos吧唧谷子挂在嘴边，有个什么烫谷，说在闲鱼拍卖，拍到二十万了，最后还是我打了五十万给他买到的。]
　　五十万？这么便宜。
　　但路蕴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路蕴冷漠打字：[是前前前男友。]
　　杨元昂：[……再见。]
　　他吸收不了这些知识点，切回姜南青的聊天框：[好。]
　　是什么不重要，给他他就拿着。
　　姜南青不爱看番，他喜欢看小说，买实体书，实体书书店为了催销量，经常会约一些神仙太太画图。
　　再把这些神仙柄图做成周边，和书捆绑售卖。
　　家里没出事之前，姜南青是非常爱收集这些周边的，也自费拿着文设约过很多稿子，再自费做成周边，在超话里抽奖付邮送。
　　家里出事之后，一块钱恨不得掰成两半来用。
　　他再也没有闲钱做这些，曾经那些精美至极的周边，也在搬家时折损毁坏了。
　　现在跟着路蕴，他不光得到了顶尖的资源，手头的零花钱给母亲付过医药费后，剩下的钱都够在江城市中心买套房子。
　　他终于慢慢拆掉身上的枷锁，也有了展翅的勇气。
　　手机再次振了一下。
　　路蕴：[早点睡吧，明天还要赶班车上班。]
　　姜南青回复：[晚安安！爱你啵啵贴贴~]
　　路蕴笑起来：[晚安]
　　[小狗贴贴.jpg]
　　-
　　第二天姜南青没能抽出时间来拿草莓蛋糕。
　　因为他刚从班车上下来，就碰到了莫非。
　　然后被莫非带到装置区，从早上上班，一直到中午吃饭。
　　莫非把目之所及正在投用中的设备全部仔细展开，给姜南青讲了包括但不限于，使用环境，维护周期，故障维修等内容。
　　设备有相通性，名称也相类似。
　　姜南青不一会就云里雾里，安全帽在烈日下像一个小型烤炉，把他脑子烧干了。
　　他脸上的汗珠连成一片，顺着下巴低落在地上，洇湿的圆形在五秒内迅速缩小不见。
　　莫非额头、鼻尖上也沁出汗珠，但丝毫不影响她不急不缓地节奏。
　　“渴了就喝点水吧。”莫非略微停顿，“天气很热，注意中暑。”
　　流汗过多会造成身体缺水，姜南青此时口干舌燥，喉咙像被卡车种种碾过一样又干又痛。
　　于是他没有逞强，从工具包里拿出水杯，“师父您也喝水。”
　　莫非嗯了下，掏出水杯喝水。
　　简单休息了五分钟，莫非把他带到另外一个装置，拿出两瓶试剂。
　　……
　　终于熬到了饭点，莫非准时放行：“去吃饭吧，下午继续。”
　　“您不去吃饭吗？”虽然归心似箭，但姜南青还是维持着礼貌。
　　“不去了，我自己带饭。”莫非弯腰收拾工具。
　　于是姜南青卸下最后一点负担，拔腿往食堂冲。
　　装置区不可以看手机，但同事们相当有默契地帮他打好了饭菜，占好了座位。
　　路蕴今天来得比往常早，打算半路截胡，把人拐到自己那桌去吃小炒。
　　却见姜南青刚满头大汗出现在食堂门口，就被几声呼喊吸引过去。
　　姜南青安全帽都没来得及放回去，拎着便挤进座位坐下。
　　“跟着莫工累不累？”一个皮肤黝黑的男同事问。
　　姜南青饥肠辘辘，快速刨了两口饭才说话：“还好，莫师傅应该更累些，毕竟还要给我讲解。”
　　同事们笑起来，“莫工体力相当好，爬二十层的塔，人家一声不喘，我们这些所谓的年轻人倒是都累趴下了！”
　　听闻这个，姜南青顿时肃然起敬。
　　“诶？你们看，那是不是路总？”一个同事忽然压低了声音，偷偷用目光示意。
　　听他们提起路总，姜南青猛地想起一件被遗忘到后脑勺的事——他没去拿草莓蛋糕！
　　“是他是他，好帅啊路总！”说话的这个男同事皮肤倒是挺白的。
　　“确实蛮帅的，特有男人味。”齐耳短发的女同事小声八卦，“不过我听说他是gay，还听说他喜欢的人是沈齐柯。”
　　“沈齐柯？”有人接话，“是我知道的那个沈齐柯吗？”
　　“对！就那个明星！”短发女同事点点头，忽然想到什么，猛地扭头看向姜南青，“南青，你认识沈齐柯吗？”
　　姜南青硬着头皮道：“不算认识。”
　　“也对，娱乐圈这么大，你不认识他也很正常。”同事们表示理解。
　　一说起娱乐圈八卦，桌上立马热火朝天起来。
　　更别提中间还夹着一个圈内人，他们聊着离谱的小道消息，然后再找姜南青核实。
　　姜南青哭笑不得，什么叫谷雨其实是外星人，所以演技差成那个样子？！
　　他憋笑的很难受，摇摇头解释：“这怎么可能是真的？他演技也有进步……”
　　说着说着，他发现桌上的氛围逐渐冷却，大家都莫名安静了下来。
　　这时，一个蛋糕盒子“嗒”一声被搁在面前的桌子上，同时身后传来低沉的声音。
　　“草莓蛋糕，你忘了拿。”


第52章 欢送火锅
　　直到路蕴的背影消失在食堂大门，凝滞的空气才再次开始流动。
　　姜南青后背僵直，在好奇、探究、八卦的目光中，动作迟缓地打开蛋糕盒子。
　　一个锥形的乳白色奶油蛋糕，顶上缀了一颗鲜红的草莓。
　　形状像极了没有树干的圣诞树。
　　“一起吃。”
　　他一出声，就像解除封印一般，石化中的同事们恢复动作。
　　“那个……”他们小心翼翼地开口：“我们不是八卦，就是想知道你和路总是……？”
　　“朋友。”姜南青面不改色心不跳，毕竟在家早早就想好了说辞，“我们是朋友，所以我才能有机会来这里体验。”
　　同事抿唇，一脸沉思的模样，半晌，缓而慢地点了点头，接受了这个说法：“嗯……也对。”
　　见应该是糊弄过去了，姜南青悄悄松了口气，“吃蛋糕吧，很好吃的。”
　　大家虽然被老板莫名光顾了一下，但抿一口美味草莓蛋糕，小插曲很快便被淡忘。
　　中午回到宿舍，脱下外套姜南青才发现，自己手背上、脖颈后有几处晒伤。
　　镜子里，白皙的皮肤泛着不正常的红色，细看隐约有斑驳的红点。
　　这几处都没有衣物遮挡，同时也没有衣料摩擦，因而没及时感觉。
　　姜南青手指轻轻按上去，轻微的烧伤感伴随着热意传来。
　　他轻声叹了口气，看来热水澡是洗不了了。
　　姜南青打开外卖软件，打算买管晒伤膏。
　　军训时，姜南青嫌防晒霜贵，军训第一天就被晒伤。
　　那会有个热心学姐向他安利过一个很好用的晒伤膏，他只涂了两天便感觉不到痛了。
　　姜南青眯着眼仔细回想了一下，很快在菜单中寻到。
　　刚加进购物车，还没来得及付款，宿舍门被人“咚咚”敲响。
　　姜南青趿拉着拖鞋过去开门，拉开门，程宇站在门外。
　　他手中拎着一个小号白色塑料袋，上面印着红色的字，陷进袋子褶皱间看不清楚。
　　“程助理，有什么事吗？”姜南青下意识以为他是来替路蕴“传召”自己的。
　　职能类似于“传旨内侍”。
　　可现在他身上有好几处晒伤，影响美貌。
　　姜南青在心里盘算着如何拒绝。
　　这时程宇抬起手，递过袋子给他：“这是路先生让我给你的。”
　　“这是什……”姜南青接过来，随手打开袋子查看，“晒伤膏和防蚊液？”
　　“嗯。”程宇说：“路先生在食堂注意到你脖子后面晒伤了，所以买了晒伤膏。还有，装置区有很多蚊子，这种防蚊液是路先生之前去野外露营用过的，效果很好。”
　　装置区路边栽种了很多树木，夏天一到，草木旺盛最爱吸引蚊蝇。
　　忽略晒伤，姜南青脚踝处确实有两个蚊子咬的包。
　　心里蓦然涌过一股暖流，姜南青捏着袋子站在原地，“谢谢。”
　　程宇颔首：“不用谢我，还是谢谢路先生吧。”
　　末了他添上一句：“路先生对你很上心。”
　　说完，在姜南青怔忪的目光下转身离开。
　　姜南青拿着药膏站在镜子前，将晒伤膏抹在发红的位置。
　　皮肤被清凉包裹，火辣辣的痛意瞬间得到了安抚。
　　姜南青趴在床上，感受着皮肤传来的丝缕凉意，沉沉睡去。
　　下午还是和莫非一同去装置区，学习新的仪器设备维护。
　　姜南青的笔记本皮已经被摸出泥色的指印，偶尔汗水滴在纸页上，干透后纸页变得凹凸不平。
　　莫非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深，看他的目光透出淡淡的满意。
　　姜南青终于把所有工具认全，公制英制也能精准确定。
　　有时候莫非进行维修工作时，将手向姜南青一摊，姜南青便会心照不宣地递上工具。
　　在连续穿梭于装置三天后的傍晚，太阳西斜，莫非跨坐在山地自行车上，低头看了眼腕表，“去食堂吃饭？”
　　姜南青一怔，旋即反应过来她的意思，连忙应声：“去的！”
　　“那走吧，先回办公室放安全帽和工具包。”莫非长腿一蹬，率先骑出去。
　　-
　　姜南青发出自拍后就悠闲地躺在床上，修长手指时不时在屏幕上滑一下，刷新评论区。
　　“闭关”以来，粉丝已经很久没有他的消息了，天天在微博上哀嚎。
　　什么“老师我家南南呢？我那么大一个南南去哪了？”
　　“寻南启示：姜南青，KING组合民选门面，男大学生，官方身高一米八，失踪半个月，至今杳无音信，如有道上朋友捡到，请速速归还。”
　　“@KING-姜南青你再不回来我就要爬墙了！”
　　诸如此类的微博层出不穷。
　　现在他上线营业，粉丝迅速在评论区就位。
　　-啊啊啊啊啊啊啊！这是谁！我都快不认识你了！！！
　　-好帅舔一口，好美嘬一口，好可爱给我炒炒！
　　-楼上姐妹注意发言尺度！这是我老婆给我炒炒！
　　-队长呢？快来点赞！
　　-负靖青罪cpf还在蹦跶呢？你的产品be啦~
　　-怎么感觉变黑了？去海边旅游了吗？
　　-看起来小道消息是真的，真为了角色去学炼油了……
　　-《在朝阳下》吗？不是还没官宣吗？
　　-应该快了，那边官博关注南南了。
　　-黑了也很好看！
　　-管他黑了白了呢，失踪这么久发张照片真不容易TAT
　　姜南青边刷边笑，他最近确实很忙，跟着莫非满公司转，除了工作就是吃饭睡觉，其余多一点力气都没有。
　　就连路蕴也只是晚上洗过澡吃饭的时候联系一小下。
　　明天就是他“实习”最后一天了，他打算买点食材，邀请同事来自己房间涮火锅，给自己的实习之旅画上完美的句号。
　　办公室里加上他一共六个人，他们有一个六人微信小群。
　　在群里征询了一下大家的意见，聚餐时间暂定明晚六点。
　　几人在群里报了自己喜欢吃的菜，姜南青回复：[OK！]
　　第二天莫非没有再带姜南青去装置。
　　最后一天了，她似乎有意给姜南青解压，把空气呼吸器搬出来，给他做安全培训。
　　其实剧本里不包含这些，不过现在对于姜南青来说，来路氏石化工作一周，已经不是简单的体验。
　　莫非也没有将他当成仅仅来体验生活的演员看待。
　　这让他仿佛真正身临其境代入了仪器维修工的身份，而不是走马观花。
　　很快到了下班时间，莫非将面罩和气瓶收纳好，语气同往常一样：“下班吧。”
　　姜南青把安全帽的带子一点点捋顺，认认真真说：“再见，师父。”
　　他忽然想起什么，问道：“我们今晚要在宿舍吃火锅，您来吗？”
　　莫非关好柜门，“我就不去了。”
　　姜南青点点头：“好，那下次有机会我请您吃饭。”
　　“不用……”莫非有些迟疑，很快改了口，“嗯，等有机会吧。”
　　由于要买菜和火锅底料，姜南青没有坐班车。
　　他换好私服，把工服叠好放进背包，步行出公司，在门口打了辆专车。
　　下午五点半，他拎着两个硕大的超市塑料袋回到宿舍。
　　在江大时，姜南青宿舍里经常偷偷用电磁炉煮火锅，四个大学生凑在一起吃的热火朝天。
　　他也因此经验十足，支锅拌调料得心应手。
　　不一会儿，火锅香味儿就顺着门缝飘出去。
　　门准时被叩响，姜南青擦了擦手，把蒜末装进小碟里，匆匆过去开门。
　　“真香啊！还没进屋就闻到香味儿了，等你回去，不得参加个什么美食综艺吗？”
　　姜南青笑道：“我就会做个火锅和烤肉，去美食综艺会被吊打。”
　　“谁说的？这也不是随便做做就能好吃的，咱们宿舍楼下就有一家，那味道……都不知道怎么能开到现在。”
　　听他们插科打诨，鼻尖萦绕着辣椒和油脂混合的香气，姜南青惬意地倚着椅背，心想如果这样的生活继续过下去，貌似也不错。
　　“啊，我忘了买饮料。”自打从超市出来，姜南青就隐隐约约觉得落了点什么没买。
　　加上他一进屋便开始洗菜切菜炒锅底，就没再接着思考到底忘了什么。
　　此时大家都落座了，他目光一扫，这才发现。
　　有同事拦着他：“你别去了，这么一桌子菜都是你准备的，饮料我下去买就行。”
　　“说好我请大家吃火锅的，”姜南青戴上口罩，“你们等火锅开了先下菜，不用等我，我去去就来。”
　　“好吧。”见他坚持，同事只好坐下，“对了，你从南边也可以下去，那个门直通公司的家属区，家属区里有一个超市。”
　　姜南青倒是从没走过南门，点点头：“知道了。”
　　从北门出去其实也有一家超市，但需要过马路后再走一段路。
　　姜南青站在门口，迟疑了下，还是选择去探探从没走过的南门。
　　路氏石化员工福利很好，单身员工配有员工宿舍，已婚员工可以按照改善房价格购入家属区的房子。
　　姜南青从南门出来，沿着小路走了二十来米，一拐弯便看到了“阿勇生活超市”的牌子。
　　红底白字的牌子亮着光，黑色小虫不断撞来撞去。
　　姜南青向上提了下口罩，抬步走进去。
　　买完饮料，姜南青原路返回，走到自己宿舍门前时，他偏了下头。
　　这几个同事向来话多且密，连吃饭时都很难闲下来。
　　可现在屋里怎么这么安静？
　　不过他也没有多想，推开门进屋：“我回来了！”
　　看清眼前的场景，姜南青脚步一顿，笑容僵在脸上。
　　静默的饭桌，缄默的同事，沸腾的火锅。
　　还有……
　　一周未见的路蕴。
　　路蕴抬起眼，和他目光相接，沉声说：“姜南青，坐我旁边来。”


第53章 今晚回家吗
　　在姜南青的印象里，路蕴鲜少会叫他的大名。
　　好像上一次还是他当着路蕴的面接陈靖打来的电话。
　　那次回忆不太美妙，姜南青浅浅缩了下肩膀。
　　“你怎么来了？”姜南青迎着满屋的目光，一派淡然地进屋，回身关好门。
　　路蕴坐在他原本的位置，“最后一天上班，本想尽地主之谊欢送你一下。”
　　姜南青打开塑料袋，把里面的啤酒、汽水、果汁都拿出来。
　　他环顾周围，发现大家都沉默着，连手机都不敢玩了。
　　姜南青坐到路蕴身侧，小声同路蕴商量：“要不等我们吃完饭，我过去找你。”
　　既然是他把大家叫来的，他得让大家这顿饭吃得舒心。
　　很显然，路蕴在这里大家都放不开。
　　这话刚落，同事连忙道：“没关系，我们都很愿意和路总一起吃饭！”
　　胡说，你们明明话都不敢说。
　　姜南青怀疑路蕴在他回来之前动过手脚，狐疑道：“真的吗？”
　　“真的，平时想要这种机会还没有呢！”另一个同事附和道。
　　“好吧，那我再去拿个碗来。”姜南青起身准备去拿碗，手腕却被路蕴扣住。
　　“给你拿了。”他目光指了下桌上的碗，里面盛了小米辣和蒜泥，是姜南青平时吃火锅爱蘸的调料。
　　牛羊肉涮下锅，不一会便熟了，随着红汤涌来涌去。
　　“吃羊肉。”路蕴夹了一筷子肉片放进姜南青碗里。
　　姜南青感觉到桌上几只眼睛全都聚在他身上，垂着头，“你先吃吧。”
　　路蕴视线扫过去，目光们倏然收回，他又夹了一筷子肉片放进姜南青碗里，“你不是爱吃羊肉？”
　　算了，越是避嫌，别人越会觉得他心虚。
　　姜南青索性一大口全塞进嘴里，边嚼边含糊道：“谢谢。”
　　饭桌上都是年轻人，很快便一扫起初的拘谨，桌上氛围再次热闹起来。
　　渐渐放开后，他们撸起袖子，啤酒一听一听打开，往饭桌上一墩，“南青！喝点？”
　　姜南青来者不拒，“喝！”
　　结束时已经晚上十点多，好在大家都住在一栋楼，溜达几步便能各就各屋，不存在安全问题。
　　和同事们告别，姜南青关好门。
　　屋里只剩下路蕴，姜南青走到桌边，打算收拾碗筷。
　　“别动手了。”路蕴拦住他，“明天我让人过来收拾。”
　　听他这样说，姜南青也没有继续坚持，刚刚他半打啤酒下肚，虽不至于喝醉，但此刻头也晕晕沉沉的。
　　姜南青坐上路蕴大腿，闻到两人身上的浓郁火锅味，“去洗个澡吗？”
　　“不去了，没带换洗衣服。”怕他摔着，路蕴托着他屁股，“一会回家洗。”
　　明天不用再上班了，姜南青脸颊蹭在路蕴胸前柔软的衣料上，一时片刻抱着他不想撒手。
　　姜南青的声音自他胸前传出，闷闷的：“你怎么来了？”
　　这话他一进门便问过。
　　不过当时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两人谁也没机会说真心话。
　　“想你了。”路蕴胸腔微微震动，低沉的声音传近姜南青耳朵里。
　　从前都是姜南青每天“想你”“爱你”挂在嘴边，最近自从他忙碌起来，路蕴就很少能听到他说这些话了。
　　姜南青心底一动，把他腰抱得更紧，“我也想你。”
　　路蕴托着他站起来，“那今晚和我回家？”
　　其实姜南青本来也是这样打算的，煮过火锅的宿舍味道久散不去，就算路蕴不来，他也会打车去路蕴那，只不过是打算悄悄回去。
　　“好，我收拾一下行李。”其实行李早就收拾好了。
　　姜南青嘴上说要去收拾行李，身体诚实的很，抱住路蕴的腰迟迟不动。
　　路蕴嗤笑一声，“那别收拾了，明天叫人一起帮你收拾。”
　　“嗯……”姜南青拖长尾音。
　　虽然他们说好每天向对方分享日常，但没有感情的文字消息，和面对面的亲昵完全没办法比较。
　　“我这几天真的超级累……”头略微发热，他的娇嗔不再是从前那样只浮于表面，“白天一直跟着莫工在装置里转，中午打仗一样狼吞虎咽吃完饭，回来要抓紧时间睡午觉，晚上回来洗完澡吃完饭才稍微有自己的时间，不过还是学到了不少东西，挺有收获的。”
　　姜南青半眯着眼，说话的同时，思绪也飘回前几天。
　　在回忆里又飞速经历了一番烈日下的磨砺。
　　“怎么没早点和我说？”路蕴抚摸他的发顶，“每晚打电话的时候怎么不说？说了能帮你协调，最起码没有这么累。”
　　姜南青摇摇头：“你已经做了很多了。”
　　“食堂的饭菜质量突飞猛进，连同事们都说，自从我来了，食堂饭菜最起码升了100级。”
　　说完，他看着路蕴，“还有宿舍，要不是我去别人宿舍借东西，我还以为大家住宿条件都这么好。”
　　而且他有天不小心把晒伤膏沾在床单上，将床单拆下来洗的时候，发现床垫有一个小小的标签。
　　搜索了一下价格，姜南青实在无法单纯地认为，这个床垫是公司每个员工的福利。
　　其实姜南青想说的不止这些。
　　“所以你今晚准备怎么报答我？”路蕴低头去吻他嘴唇。
　　嘴里都是蒜味，姜南青登时睁圆眼睛，两手抵在路蕴胸口，不让他靠近，“回家洗澡之后再……”
　　“现在就回家。”路蕴没松手，抱着他便要出门。
　　“先把我放下来！”虽然这个时间楼道里应该没人乱溜达了，但姜南青心难免提起来，“让别人看到怎么办？”
　　“看到就承认，免得见你一面还要偷偷摸摸。”提起这个，路蕴脸色沉下来，把人稳稳放在地上。
　　“有偷偷摸摸吗？”姜南青踮起脚尖，快速在路蕴脸上印了下，“你这不是想来就来了？”
　　因为一个脸颊吻，路蕴神色有所缓和，牵住他的手，“走吧，司机在外面等很久了。”
　　-
　　一周未见的乐乐在姜南青开门的一瞬间扑了上来。
　　被抱起来后，它快乐地舔姜南青的脸，咧嘴哈赤哈赤地呼气。
　　姜南青抱着它亲了又亲，直到路蕴清清嗓子，“去洗澡。”
　　宿舍条件虽然很不错，但完全不能和路蕴家里比。
　　姜南青仰起头，任由细密水流温柔地流过脖颈后背，将身上污浊洗净。
　　吹干头发走出浴室，路蕴早已倚在床头，昏黄床头灯亮着，将他罩进鹅黄色的光线里。
　　听见浴室门响了一下，路蕴抬头看过来，“过来，让我抱抱。”
　　姜南青乖乖走过去，钻进他怀里。
　　路蕴捏捏他的手腕，放在唇边吻了一下，“好像比之前黑了点。”
　　确实是晒黑了，每天暴露在阳光下，想不黑都很难。
　　姜南青刚想说话，被自上而下的吻堵住，只发出“唔”一声。
　　一周未见，路蕴比从前都要用力。
　　不出一会儿，姜南青便泪眼涟涟仰面躺在床上，没力气再出声了。
　　…………
　　一片漆黑里，路蕴紧紧拥着姜南青，鼻尖贴着他的耳骨，低声说：“本来想试试在宿舍里做的，可惜。”
　　姜南青失焦的双眸渐渐聚焦，“你说……什么？”
　　宿舍隔音那么差，他是疯了么？
　　“怕什么？公司是我的，床垫是我买的——”路蕴慢慢贴近，嘴唇距离姜南青的只差一线之隔，他轻轻说出剩下的话，“你也是我的。”
　　黑暗中，姜南青清晰地感到自己的脸在发烫。
　　“嗯，我是你的。”姜南青抱住路蕴的脖子，主动贴上去，“补偿你，再来一次？”
　　…………
　　…………
　　翌日清晨，姜南青睁开眼，动了动腰，这才知道什么叫纵欲伤身。
　　仿佛浑身的骨头被打断又重新接好，通身都酸痛难耐。
　　听见动静，路蕴走进来，递过来一个东西，是姜南青的手机，“一直震个不停，怕吵到你睡觉，我帮你接了。”
　　“谁找我？”姜南青揉揉眼睛，“找我什么事？”
　　路蕴顿了一下，说道：“你经纪人，《东宫乱》定档了，让你转发一下微博宣传，说是转发文案发你微信了。”
　　“好，我马上去转。”姜南青打开微信，徐锐刚果然发来了一段文案。
　　他检查一遍，确定没有问题后，复制到微博转发。
　　《东宫乱》不愧是平台S+级别的项目，宣发相当专业。
　　距离开播时间还有三个月，定档的第一天，各个平台的热榜前三都是#东宫乱定档#。
　　姜南青正看微博网友的评论，屏幕上方显示有一通来电。
　　是个未知号码。
　　想起这段时间收到的那些“骚扰短信”。
　　姜南青心里已有计较，他皱着眉接起电话，“哪位？”
　　“儿子，是我啊！”姜毅国沙哑的声音传来，“刚刚替你接电话那个男的呢？你叫他接下电话。”
　　刚刚帮他接电话的？姜南青捂着手机，朝门外看了一眼。
　　路蕴接了姜毅国打来的电话？他们说了什么？
　　心底生出一股恶寒，姜南青冷漠道：“我身边没有别人，你不要再打电话过来。”
　　“老子和你好好说话，别给脸不要脸！”姜毅国啐了一口，恶狠狠道：“那男的说要帮我还钱，我忘问什么时候到账了，你赶紧把手机给他！”
　　姜南青说：“你想都别想，没人会替你还钱，你自生自灭吧。”
　　“下贱东西！”姜毅国的伪装维持不了两句话，“你和那男的什么关系？你陪他睡觉是不是？让男人上的贱人，老子早说你那张脸是用来卖的！”
　　“如果你再打扰我的生活，我会找到你，让你这辈子都再也说不出话来。”姜南青一字一句警告他，心里盘算现在自己手里有多少钱，够不够雇人废了姜毅国。
　　手里忽然一空，手机被人抽走。
　　姜南青脸上狠厉的表情倏然一变，再次换上平时无辜的神色。
　　他不知道路蕴是什么时候来的，擂鼓般的心跳声振得胸腔发麻。
　　待他惴惴不安看向身边人时，呆呆怔住。
　　此刻的路蕴仿佛终于与传闻中那个路蕴重合在一起。
　　他目光极为阴鸷，似乎蕴含着漫天卷地的风暴。
　　开口时声音淬了冰：“你最好现在就离开江城，别被我找到。”


第54章 卖给你了
　　电话那头的气势肉眼可见的偃旗息鼓，该说的已经说过，挂断电话的同时，路蕴分出目光睨了一眼姜南青，“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姜南青还没说话，他的拇指已经按下红色挂断键。
　　有很多问题一齐涌入大脑，姜南青不知道该先处理哪一件。
　　被撞破的伪装已经成为最微不足道的一点。
　　此时此刻的他心思全然不在这处。
　　姜南青怔怔看着路蕴的动作，问出了个明知道答案的问题：“之前姜毅国来电话是你帮我接的吗？”
　　“是，你睡着的时候我接了电话，凌晨他还给你发了一条短信，应该和你之前删掉的那些内容差不多。”路蕴一边回答，一边把那串号码存进自己的手机里。
　　“这些为什么不告诉我？”姜南青轻声问。
　　“没有必要。”路蕴淡淡道：“这种事情你不需要知道，我可以替你解决。”
　　无非是一点小钱，对他来说不过是开几瓶酒的钱，如果能换来姜南青舒心，实在很合算。
　　“怎么解决？”姜南青声音微微颤抖，“用钱吗？他那种人，你以为帮他还了债就够了吗？”
　　幼年时，姜南青算是侥幸有过一段时间安逸日子，虽然姜毅国成天在外鬼混，但南语温柔善良，弥补了一些欠缺的父爱。
　　那时候姜毅国虽然不经常回家，但偶尔回来一次，会给姜南青带很多玩具。
　　不谙世事的小姜南青也曾短暂地喜欢过姜毅国。
　　恨姜毅国是从一件事开始。
　　和所有狗血小说一样，有一天姜毅国忽然出现在家里，被上学半路折返回家取作业的姜南青撞见出轨现场。
　　少年姜南青没发出一丝声音，冷静地转身，他没继续往学校走，而是进了一家黑网吧。
　　上贴吧发帖求助：撞见爸爸（划掉，垃圾人）出轨怎么办？
　　从网吧出来的路上，他一直在想，妈妈知道一定会很伤心，但他还是要告诉妈妈。
　　他攥着拳头决定，他们离婚后，他一定要跟着妈妈生活。
　　可南语听他说完，面色平静如水，而后摸了摸他的头说：“谢谢南南来告诉妈妈。”
　　姜南青捏紧手里准备好的擦泪纸巾，不一会闷着头回到自己卧室，把纸巾展平，铺在桌上。
　　他等了一个月，他们没有离婚。
　　姜毅国没有再回家，南语也没再提起这件事。
　　好像姜毅国的出轨只是姜南青的错觉。
　　姜毅国依旧每个月都按时打生活费过来，南语依旧朝八晚五上班，母子俩生活无忧。
　　直到姜南青上了高中，一天晚上，姜毅国又回家了。
　　他不像从前光鲜体面，衬衣领口有很深的褶皱，裤子上不知哪蹭的灰。
　　他神色仓皇，回到家里二话没说，冲进卧室一通翻找，很快便空着手冲回客厅，低吼问南语：“存折呢？”
　　那时家里人才知道，姜毅国的小公司倒闭了，还欠下高额赌债。
　　很快家里也待不下去了，追债的人砸上门来，姜毅国把房子卖掉也还不清债务，于是撇下妻儿再次逃走。
　　南语用私藏的存款买了一间老破小，简单收拾收拾，带姜南青住了进去。
　　爷爷奶奶找上门，指着南语的鼻子高声辱骂。
　　骂她晦气，不能旺夫，是个丧门星。
　　南语流着眼泪，在尖酸刻薄的字眼面前说不出一句话来。
　　彼时姜南青冷着脸，将两个老人赶了出去，也得到了一顿痛骂，什么白眼狼，没出息的蠢货。
　　姜南青全盘接受，将门板重重锁死。
　　后来他们没再过过安稳日子，讨债人找不到姜毅国，便三天两头来骚扰他们母子。
　　要不是姜南青及时报警，南语看病的钱都差点被抢走。
　　这一切都拜姜毅国所赐，姜南青提起他便恨得牙根痒。
　　路蕴沉默地看了他一会，皱起眉：“他是你父亲，我替他还钱也是为你。”
　　“既然你不愿意，我不……”
　　“所以为什么要瞒着我呢？”有关于姜毅国的回忆卷土重来，姜南青呼吸有些发紧，“既然是为了我，为什么不问问我的意见，问问我想不想要帮他还债？”
　　他抬手在胸口捶了两下，胸闷缓解了些，慢慢呼出口气来：“我好不容易快摆脱他了。”
　　姜毅国像只长满吸盘的水蛭，只要沾上就没办法甩掉。
　　所以从前姜南青咬死牙关，不论对方用什么威胁，都没给过他一分钱。
　　姜南青知道，现在的姜毅国像阴沟里的老鼠，不知道缩在江城的哪个角落，但他也知道，那些替高利贷收债的□□一定不会放过姜毅国。
　　“过来，让我抱抱你。”他脸色难看得不行，胸口不规律地起伏，路蕴伸手想拉他。
　　伸出去的手却被不轻不重地挥开。
　　“别碰我。”姜南青抬起脸，泪水终于顺着眼尾蜿蜒而下，哽咽道：“我虽然把自己卖给你了，但不代表我没有自己的生活和想法，你究竟……究竟凭什么替我做决定？”
　　路蕴被“卖”字刺了一下，再次抬起的手停在半空，他眉头拧成一个结，“你这是哪来的脾气？”
　　“抱歉，是我不该有脾气。”姜南青胡乱抹了把眼泪，吸了吸鼻子，“我就应该做一个你让笑就笑，你让哭就哭，言听计从的金丝雀。”
　　他说完便从路蕴手里拿走手机，转身跑出门去。
　　-
　　从路蕴家出来，姜南青茫然在门口站了一会。
　　办了休学，大学宿舍回不去。
　　不想让家里人担心，也不能回安海县。
　　江城没有真正属于他的落脚地。
　　思索片刻，姜南青径直回了宿舍，毕竟只要不解约、不退团，那里就还有一间卧室暂时属于他。
　　输密码进屋时，刚好撞上宁秦下楼，背着季楚偷偷吃冰淇淋。
　　“哥？！”宁秦手里攥着甜筒，抿了一大口，“你怎么回来了？路先生家停电了？”
　　灯光发昏，视线不清。
　　见姜南青站在玄关处一动不动，宁秦走过去，这才发现他眼眶红肿，“你哭过？是和路先生吵架了吗？”
　　方才在车上姜南青就已经冷静下来了，他叹口气，揉了下酸涩的眼睛，沉默着往楼上走。
　　他周身气压很低，宁秦见状只好默不作声跟上去，紧缀在他身后进了屋。
　　宿舍和他之前还在这里住时没什么分别。
　　虽然那时搬走前他将房间里的东西都实施了一番，但路蕴家里准备齐全，基本什么都不缺，姜南青没带多少东西走。
　　床单还是上次离开前换的，细细想来不过一个月。
　　姜南青走到窗边，熟练地翻身上床，冰凉的手背覆上微微发热的眼皮。
　　宁秦从书桌前拖了把凳子，坐在姜南青床头，“哥，你是不是和路先生吵架了？”
　　姜南青点点头，“嗯。”
　　果然是吵架了，宁秦说：“你们吵架所以你今晚暂时回来住？”
　　“嗯。”姜南青嗓音发涩，“我可能确实是要搬回来住了。”
　　不是他主动想搬回来，是路蕴不要他了，把他赶出来。
　　“搬回来？”宁秦意识到可能不是普通拌嘴，“你不打算和路先生住在一起了吗？”
　　“应该需要搬回来住了。”姜南青说，“或者过几天我出去找找新房子，再搬过去。”
　　他现在手头还有钱，虽然也是路蕴给的。
　　好像身上穿的，手里拿的，全都是路蕴给的。
　　“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冰淇淋化了，甜筒被洇得发软，宁秦见不得他伤心，有意开导他，“憋在心里不难受吗？有什么事情你可以和我讲讲，难道是路先生找别人了？”
　　“没有。”姜南青闷闷道。
　　“那是什么原因啊？”宁秦不理解了，什么原因能让姜南青哭着跑回来，还要从路蕴家搬走。
　　一想起来，姜南青便又有些哽意：“我没事，你先回去吧。”
　　“那你打算哪天搬出来？”见问不出来，宁秦也不纠结这些，“老师让我下周三回学校参加考试，除了那天以外，你想什么时候搬家随时叫我。还是搬回宿舍吧，外面的房子又贵又小，别花冤枉钱了。”
　　“再说吧。”姜南青不知道自己在逃避什么，“也不着急，过段时间再说吧。”
　　“那我先回去，有事你叫我。”宁秦摸摸鼻子，犹豫片刻后，还是决定多说一嘴，“哥，如果你们之间有误会，还是及时解开比较好，我能看出来路先生喜欢你，不要错过了。”
　　“你觉得他喜欢我？”姜南青骤然睁开双眼，从床上坐起来。
　　“你觉得他不喜欢你？”宁秦眨巴眨巴眼睛，“哥，你不是因为觉得路先生不喜欢你才要搬走吧？”
　　提起这个，姜南青声音又弱下去：“那倒不是。”
　　“不是因为这个就好，反正我觉得路先生很喜欢你。”
　　“比如说？”
　　“他看你的眼神啊，他看你的眼神……”宁秦在思考用词，思来想去憋出一句：“……都拉丝。”
　　这是从网上学来的，他认为相当贴切。
　　听他这样说，姜南青又有点泄气，“你也没见过几回，怎么会看出来什么。算了，我还是安心拍戏吧，实在不行就回学校上学。”
　　之前路蕴给的钱足够南语做换肾手术，如果他们提前结束合约，他也不算什么都没有。
　　这部戏拍完，很可能自己就接不到这样好的剧本了，要珍惜这次机会。
　　“别啊！”宁秦拉住他，“哥你当然可以回去上学，但路先生也不能放弃，要不是你告诉我你们之间的关系，我都以为他是你男朋友，毕竟哪有金主为情人做那么多事的？”
　　“你俩之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不清不楚分手太亏了。”
　　宁秦虽然话多了点，但嘴确实严，之前答应过的事情从没有食言过。
　　姜南青心里憋得慌，很想找人倾诉一下。
　　半晌，他叹了口气，缓缓开口：“姜毅国的事情，你知道的吧？”
　　听见一个不大耳熟的名字，宁秦愣了一下，很快便反应过来这是谁。
　　“我知道啊，他不是欠了高利贷，现在让□□追着要债吗？”这件事队里不止他一个知道，也不算秘密，“他又找你了？可这和你跟路先生吵架有什么关系？”
　　姜南青嗯一声：“最近他总是给我发短信，威胁我帮他还钱。”
　　宁秦问：“他欠了多少钱？”
　　“不知道。”姜南青冷笑一下，“反正他有点钱又会去赌，只会越欠越多，现在欠的钱估计已经够买他那条命了。”
　　“哦。”宁秦还是不懂，“那你和路先生是因为他吵架？”
　　姜南青接着说：“今早他又给我打电话，是路蕴接的。路蕴看在我的面子上，答应帮他还债。”
　　“我知道他是为我好，但姜毅国缠着我和我妈这么久，提起他我有点应激，所以没能控制好情绪……”
　　宁秦不知道姜毅国之前具体做过什么，但从前只听一个大概就义愤填膺了。
　　他听懂了，心说这个祸害还真是不闲着，“所以是你单方面和路先生吵架，然后离家出走跑回来住了？”
　　“什么叫离家出走……”姜南青声音越来越低。
　　他知道路蕴是为自己好，就算路蕴再有钱，也不会拿钱去大街上撒。
　　刚才自己说那些话实在不识好歹，程宇马上就要过来和他谈解约的事了吧……
　　见他耷拉着脑袋，宁秦拍拍他的手：“别多想了，路先生肯定会来接你的，放心吧。”
　　姜南青想说他才不会，心里蓦然涌起一阵酸涩。
　　他一手遮住发热的眼睛，一手冲宁秦摆了摆，鼻音浓重道：“我没事了，你回去吧。”
　　宁秦叹了口气，帮他把门关好，连忙回到自己房间，摸出手机，找到半个月前刚加上的好友。
　　路先生应该是担心的，他嗒嗒嗒敲字。
　　[路先生，哥在宿舍里，您不用担心。]
　　片刻后，手机振动一下。
　　[路蕴：知道了]
　　[路蕴：他现在状态还好吗？]
　　宁秦下意识往门口望了一眼，思忖片刻，低头回复：[不怎么好，一直在哭，您有时间过来陪陪他吗？]


第55章 出差快乐
　　一辆迈巴赫平稳行驶在高架上。
　　路蕴看着屏幕上的消息，回复道：[帮我多安慰一下他，谢谢。]
　　说完，他打开转账，给宁秦转了二十万“安慰费”。
　　看着车窗外不断后退的风景，路蕴在心里估算了下时间。
　　如果不是已经在去机场的路上，他也想去接姜南青回家。
　　出差是早就定下的时间，昨晚路蕴出现在宿舍，也是因为想在出差前和姜南青待一晚。
　　手机很安静，偶尔有消息进来也都是工作相关。
　　调飞行模式前，路蕴想和姜南青说些什么，打开消息框，输入，又删除。
　　刚才哭的那么伤心，应该短期内不想和他说话了吧。
　　路蕴打开支付宝，给姜南青转了五十二万。
　　飞行模式。
　　临近中午，折腾一早上的姜南青饥肠辘辘，于是下楼觅食。
　　宁秦和季楚也在厨房里。
　　季楚冷着一张脸，围了条粉色蕾丝边的白色围裙。
　　宁秦在一旁拿手机偷偷拍照，笑得贼兮兮的。
　　见姜南青捂着胃下来，宁秦收起手机招呼他：“哥，是不是饿了？季楚做的多，我们一起吃？”
　　大厨没发话，姜南青没说话，只是淡淡一笑。
　　宁秦戳戳季楚：“给我哥也做一份。”
　　季楚回头对姜南青点点头，询问道：“吃胡椒吗？”
　　“吃，谢谢。”姜南青说。
　　宁秦把季楚的围裙照发在微博上，嘴角快咧到天上。
　　姜南青不吃白饭，于是打开微博，去和宁秦互动。
　　自从邓希然退团，姜南青虐粉固粉几轮，组合里人气排名大洗牌。
　　负靖青罪cp彻底be，宁秦和季楚的cp热度逐渐上升。
　　季楚不论什么时候都冷着一张脸，冰山人设屹立不倒，只有面对宁秦时才会有其余表情。
　　cp粉嗑到了，毕竟爱的本质是双标。
　　季楚在厨房忙活，听不到他们说话。
　　宁秦收钱办事，觉得自己如果不把姜南青照顾到位，就是对不起那二十万。
　　他回复了几条评论便把手机倒扣在桌面上，“哥，你现在心情怎么样？”
　　距离和宁秦倾诉心里话才过去不到两个小时，姜南青现在依旧担心和路蕴就此到头，他牵强笑笑：“睡了一觉，就那样吧。”
　　宁秦刚要说什么，就听姜南青手机响起：“您的支付宝到账五十二万元。”
　　姜南青一顿，眼神里充满意外地拿起手机查看。
　　是路蕴转来的没错，但这是……
　　姜南青小声喃喃：“这是分手费吗？”
　　“分手费？”宁秦笑了，语气凉凉道：“多给我来点这种分手费吧。”
　　一个盛着黑椒牛排的盘子落在宁秦面前，季楚面无表情，“分手费？”
　　“我开玩笑的。”宁秦举白旗投降，眨巴眨巴眼睛，拽着季楚的手轻晃，“你给我多少钱我们都不能分手！”
　　季楚冰山融化，勾唇笑着摸摸宁秦的头，“乖。”
　　餐桌另一旁，姜南青长叹一声，“想哭。”
　　看到宁秦和季楚相处的样子，他难以避免的想到了和路蕴在一起的时间。
　　心里顿时有点发涩。
　　宁秦推推季楚，“你先去做饭，晚上我去你房间。”
　　姜南青安静地低头看手机，指尖在屏幕上戳戳点点。
　　“哥，看什么呢？”宁秦凑过去，目光扫过一眼便落在别处。
　　姜南青没抬头，蹙起眉好像在思索什么，“我想用这些钱买理财，但稳健理财产品利率太低，我想研究一下基金。”
　　他之前存了一些定期，现在想存一些短期，取用起来灵活一些。
　　说起基金，宁秦痛心疾首地握住他的手，“哥，听我的，别买基金。”
　　“我没什么用得到钱的地方，攒了一万块钱工资买了点基金，也想体验一下乐趣。”
　　“现在一万块亏得只剩六千块了，这钱我用来买键盘不好吗？”
　　想到宁秦桌子上那三把键盘，姜南青心说你不买键盘也挺好。
　　不过他还是听劝的，毕竟有人血泪教训在前，他不能和钱过不去。
　　于是姜南青默默收回要买基金的手指，指尖挪到稳健理财那栏，选了一个时间合适，利率也相对最高的，买入。
　　宁秦想了想，决定还是和姜南青坦白，“哥，路先生给了我二十万，要我帮忙照看你。”
　　“我其实不好意思收，现在就给他转回去。”
　　没人看到这些钱不心动，所以当时他头脑发热地点了收款。
　　二十万对于普通家庭出身的宁秦来说，确实是一笔不小的钱。
　　他父母一年工资大概才能赚到这个数，这钱他拿在手里，随着时间推移渐渐感到不安。
　　“他既然给你，你就好好收着。”姜南青心里一片荒凉，路蕴宁可给别人钱，也不想和自己直接对话。
　　宁秦说退就退，他一边把钱退回去，一边打字说明。
　　[路先生，这钱我不能收，不管有没有这份钱，我也会好好照顾哥的。]
　　姜南青看他动作，没有再阻止。
　　宁秦退了钱，瞬间卸掉压力，一身轻松，继续开导姜南青：“我觉得要不你回去看看？路先生转这些钱，应该是在在给台阶了。”
　　给台阶吗？姜南青心里有些打鼓。
　　“520诶！520是什么意思你知道吗？”宁秦心里吐槽土，但一想到虽然土但值钱，忍不住给人民币洗地，“很多男人连52块钱都不舍得，路先生跟那些抠男比起来，简直不要太有诚意！”
　　关于“抠门男”，姜南青在小红书上确实见过不少。
　　他认同点头：“嗯，路蕴确实很大方。”
　　从认识起，姜南青就没再缺过钱花。
　　路蕴每过几天就会给他转零花钱，一开始姜南青还会转给南语，给她做医疗费用。
　　后来那些钱都被姜南青留在手里，大头存起来，手里留一小部分能流动的金额。
　　零花钱已经足够姜南青花了，更别提他还给了姜南青一张黑卡。
　　说话间，季楚把三人的饭都端上桌，两人默契地岔开话题。
　　-
　　京市机场。
　　路蕴落地后，第一时间开机，几条消息跳出来，没有一条来自姜南青。
　　将手中行李交给程宇，他坐进车里给姜南青打电话。
　　滴声响了两下，那头很快接起，软糯的声音响起：“喂……”
　　路蕴无声地勾了勾唇角。
　　听声音，兔子有点心虚。
　　“是我。”
　　又不是没有备注。
　　姜南青坐在宿舍床上，把床单揪出一片褶子，“知道是你。”
　　就算聊解约，也得面对面吧。
　　电话里说是不是有点太无情了？
　　“我出差了。”路蕴绷着嘴角，“刚到京市，现在准备去酒店。”
　　姜南青一怔，他没听路蕴说过出差的事情，也不明白路蕴这时候打电话过来说这个是什么用意，只能干巴巴道：“那……出差快乐。”
　　说完他差点咬到舌头，出差快乐是什么？
　　路蕴顿了下：“谢谢，不过现在乐乐自己在家。”
　　“哦。”姜南青下意识回，很快他反应过来：“嗯？”
　　路蕴忍不住轻笑出声，低醇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不回去照顾乐乐吗？你可是它爸爸。”
　　静默的湖水渐渐泛起涟漪。
　　姜南青心脏跳动逐渐加快，闷声道：“哦，那我现在就回去。”
　　“不用。”路蕴的声音再次传过来。
　　姜南青动作顿住，缓而慢地再次坐回床沿，激动的心渐渐冷却。
　　“过十分钟之后再出去，司机还有十分钟才到。”路蕴说。
　　“不能一次说完吗？”姜南青觉得自己被耍了，心情大起大落又大起，语气染上些许嗔意。
　　路蕴似乎终于被取悦到：“我下次注意。”
　　意识到他大概在哄自己，姜南青眼眶湿润起来，动了动嘴唇想要道歉，声音却在喉咙里转了几圈，没能出声。
　　路蕴那头静谧非常。
　　说出口的每一个字都清晰地传入姜南青的耳朵：“没有经过允许，擅自接你的电话，是我的不对，以后做事之前都会和你商量，不会再越过你。”
　　姜南青抹去眼角的潮湿，刚才没能开口的阻塞已然不再，“随便对你发脾气是我的不对，我知道你是为我好。”
　　“发泄情绪可以。”路蕴罕见地放柔嗓音，似乎是想安抚他，“只是下回不要再离家出走了。”
　　“大明星自己跑出门，万一被狗仔拍到怎么办？万一被私生饭追踪了怎么办？”
　　“是跟踪不是追踪。”姜南青忍俊不禁，一面纠正他的用词，一面乖乖保证：“除非今后你赶我走，以后我都不会离家出走了。”
　　这不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话了，路蕴不解，“为什么总觉得我会赶你走？”
　　姜南青没回答，心说合约到期的时候我当然会走。
　　电话那头传来程宇几声提醒，姜南青连忙说：“你去忙吧，我回家看看乐乐。”
　　“等我回去，别再乱跑。”
　　姜南青空手回宿舍，又准备空手回路蕴家。
　　来的时候他顺手从门口抓了个口罩，现在也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
　　似乎是和宁秦太有缘分，他刚关上卧室门，两人就又撞见。
　　宁秦从季楚房间出来，脸上泛着不自然的红晕，见姜南青出门问道：“哥你要去哪里？需不需要我陪你？”
　　姜南青有点不好意思：“我……回去住。”
　　“回去？”见他这副表情，宁秦马上懂了，“回路先生家是吧？你们和好了？”
　　姜南青点点头：“嗯，刚才说开了，他说乐乐自己在家没人照顾，我得回去陪乐乐。”
　　啊……陪乐乐。
　　宁秦一脸理解，挥挥手：“快去吧哥，别让小乐乐等急了。”
　　看时间司机快到了，姜南青匆匆和他告别，转身下楼去了。
　　宁秦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走廊拐角，小声自言自语：“原来有钱人也要拿孩子当幌子哄老婆啊。”


第56章 又见面了
　　《东宫乱》开播前一周，没有网友能逃过这部剧的宣传。
　　刷抖音不出五个视频，就会刷到相关视频。
　　高大上和土味视频应有尽有，什么非洲小孩举牌子祝开播大吉，什么“注意看，这个女孩叫小美……”。
　　姜南青练舞休息之余就指着这些视频取乐。
　　网友一边吐槽买这么多热搜是头猪都红了，一边在评论区哀嚎能不能别吊胃口，明天开播行不行！
　　到了开播这天，姜南青点了一桌子路蕴口中的垃圾食品，抱着乐乐边刷弹幕边追更新。
　　不枉下了大力度的宣传，《东宫乱》开播第一天热度便破了8000。
　　虽然自己没在第一集出现，但姜南青也与有荣焉。
　　不一会儿，徐锐刚发来消息。
　　[剧组宣发那边联系我，剧集热度破万要给粉丝发福利，破一万五主创连麦直播。]
　　姜南青打开热度趋势曲线，根据趋势判断，应该早早准备好粉丝福利，兴许这两天就能破万了。
　　破万比姜南青预想的还要快。
　　第二天凌晨，《东宫乱》平台热度破万。
　　播放平台踩点放出提前做好的海报，剧方官博同时解锁福利。
　　剧播第三天，平台热度破一万五，剧方协调好时间，宣布连麦直播定在周六晚八点。
　　直播那天，姜南青思来想去，最后还是决定暂时借用路蕴的书房。
　　毕竟那里专门加做了隔音，很适合用来直播。
　　很久没和粉丝聊天了，原定时间是晚上八点，姜南青提前半小时开了直播，打算和粉丝闲聊一会。
　　虽然没提前告知，但姜南青一开播，直播间便涌进来一万多人。
　　姜南青笑容恬淡：“偷偷提前开播和大家说说话，好久不见。”
　　确实太久没他消息，弹幕飘过速度十分快。
　　-南南是不是又快进组了？
　　-《在朝阳下》什么时候开机呀？听说南南去石化公司实习体验人设了，好敬业的宝宝！
　　-吃饭了吗南南？我今天吃了蟹黄面，超好吃！
　　-该说不说东宫乱超好看，就是我宝出场有点晚，第二集后半段才出现QAQ
　　-最近组合还有活动吗？你是打算单飞了吗？
　　-我也想说……要是没这个团，你连出道机会都没有吧？
　　-所谓团粉滚出去好吗？还好意思提团？南南在这个团受了那么多委屈怎么没人说？你们团还有人雇凶害人呢！
　　-南南什么时候回安海县呀？我老家也在那里，求偶遇！
　　-听谷雨说你养狗狗了？看看小狗！
　　-不懂就问，南南是隐藏富二代吗？身后那幅画能在京市买套别墅了。
　　姜南青捡着能回复的回。
　　“嗯，快进组了应该，具体开机时间没定下来，不过应该是快了。”
　　去公司实习的事情早被发到网上了，姜南青本也打算趁此立人设，没什么好否认的：“第一次拍这种背景的剧，之前也很少能接触到，所以找了机会去实习了一周。”
　　“特别感谢这一周里同事们的照顾，师父也教了很多专业知识给我，希望能把这部剧拍好，把这个角色演绎好。”
　　姜南青说完，满意地看着弹幕飘过一连串“敬业”。
　　他视线瞄到下一条弹幕。
　　“谢谢支持《东宫乱》，每集都很好看哦，我这几天也追剧追得津津有味。”
　　“我偶尔会回安海，前两个月还回去过，下次肯定有机会偶遇的~”
　　看到网友说出身后那幅画的价值，姜南青心中一惊，悄悄把镜头往旁边挪了挪。
　　“对的，我养了狗狗，不过它没在我身边，以后有机会拍给大家看。”
　　乐乐是他和路蕴之间的关联，目前他们这样的关系，他不想把痕迹暴露出来。
　　要知道网友的直觉相当敏锐，好奇心也很强。
　　之前有个小爱豆把聊天记录截图发微博，忘记码掉其中一个网址。
　　后来那个网站愣是被网友挤爆，维护半小时才稳定下来。
　　半小时过得很快，闲聊几句便到了《东宫乱》主创连麦的阶段。
　　主持人道：“各位网友们大家好，首先要恭喜我们《东宫乱》平台热度破一万五，再欢迎我们六位主创！”
　　屏幕被分成六块，六人分别和网友打招呼。
　　大家相互友好打趣几句，主持人笑着提问：“想问下几位老师对沈辛甘老师和戎宋老师的第一印象是什么？”
　　谷雨信手拈来，“我先说吧，我觉得沈姐姐又飒又美，和她对戏的时候感觉自己演技都变好了！”
　　“戎老师……”说起戎宋，他面色看起来有些为难，“……凑合吧。”
　　戎宋无奈一笑，“谢谢夸奖。”
　　弹幕飘过满屏“哈哈哈哈”。
　　轮到姜南青，姜南青把见缝插针搜来的词用上：“我觉得辛甘姐就是天选安禾，跟小说里走出来的一样。”
　　“戎宋老师，”姜南青想了想，“很帅，演技很好。”
　　很保守的答案，提取了一小部分的粉丝控评词。
　　几人又说了些剧组趣事，卡着九点前结束了直播。
　　直播结束后，姜南青向后仰靠在椅背上伸展肩背，他想起之前给路蕴买的按摩椅摆在客厅，打算过去坐坐。
　　一出书房，姜南青见路蕴在看电视，电视里正播着《东宫乱》最新一集。
　　他忽然忘记自己出来是做什么的，走过去钻进路蕴怀里，同他一起看。
　　“演的挺不错。”路蕴亲了亲他的额头。
　　姜南青正疯狂rua小狗头，听见夸奖招盘全收：“那当然，也不看看我是谁。”
　　他一副春风得意的模样，路蕴忍不住捏他脸颊，“是吗？这么厉害？”
　　“也不全是，”姜南青抱住他的腰，讨好地蹭蹭他胸口，“你最厉害，要是没有你，我根本没有机会出演。”
　　路蕴的心思已经不在电视上，手指在姜南青下巴滑腻的皮肤上摩挲，“什么时候进组？”
　　姜南青：“应该是下个月，很快。”
　　这次进组一去就是四个月，又要开始“异地恋”了。
　　姜南青叹了口气，“又要四个月见不到了，我会想你的。”
　　路蕴拦腰抱他起来往卧室走，“现在多想想也可以。”
　　……
　　-
　　庆城，这里被称为石油之城，很多街道也以专业名词命名。
　　姜南青一下飞机感觉到了不一样的夏天。
　　这里四季温度都比江城低不少，此时江城已经酷热难耐，庆城舒爽宜人。
　　剧组的车等在机场外，李林拖着行李箱放进后备箱。
　　姜南青钻进车里，给路蕴发消息报平安。
　　剧组包了酒店，私密性很好，但酒店外还是有不少粉丝和代拍。
　　自从《东宫乱》播出，姜南青微博粉丝多了两百来万，线下活动粉丝也多了不少，人气已经无需和队友相比。
　　姜南青和粉丝打过招呼，收到厚厚一沓信件。
　　他温声对粉丝说：“早点回家，注意安全。”
　　换来一阵尖叫和狂闪的闪光灯。
　　徐锐刚跟在一旁，不住地提醒粉丝保持距离，心里暗暗诧异，想不到能有这么多粉丝来看姜南青。
　　几人进了酒店，徐锐刚带姜南青去见过导演制片，把人送回房间好好休息。
　　他最近工作也不少，照例和姜南青交代了几句便离开了。
　　他离开后，姜南青打开行李箱，拿出从路蕴家里带来的沐浴露。
　　路蕴家沐浴露的味道很好闻，有一股类似柠檬茶的味道，也是路蕴身上的味道。
　　洗澡出来，他正坐在床边擦头发，门铃响起。
　　以为是李林来送东西，姜南青没看猫眼，直接拉开门。
　　看清门外站着的人时，他动作一滞。
　　沈齐柯面带微笑站在门口，“南青，又见面了。”
　　姜南青本能地排斥和他接触，僵硬地牵扯了下嘴角，“沈老师。”
　　“别这么见外，你和阿蕴一样叫我阿柯就好。”
　　姜南青叫不出口。
　　沈齐柯没计较他的沉默，上前一步，笑着问：“不让我进去吗？我好不容易问到你房间号码的。”
　　让人在门外站着确实不好，姜南青只得让开门，“请进吧，沈老师。”
　　姜南青刚洗过澡，房间里此时还弥漫着来自浴室的潮湿味道。
　　沈齐柯一进屋便吸了下鼻子，忍不住问道：“这个味道……有些熟悉，是你用的沐浴液吗？”
　　“是。”姜南青努力不去想为什么沈齐柯会觉得熟悉。
　　“什么牌子的？”沈齐柯似是喜欢极了，又轻轻嗅了嗅。
　　“我也不是很清楚。”这应该不是市面上可以买到的，姜南青看过瓶子，全黑的瓶身，没有一个字。
　　沈齐柯还在回想从哪里闻到过这个味道，“那你是从哪里买的？”
　　姜南青不知道他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
　　只能如实说：“从路先生那里拿的。”
　　沈齐柯脸上笑意僵了下，“哦，这样啊。”
　　“那你不清楚也正常，他用的东西一般都很贵，有些东西是买不到的。”
　　说的没毛病，姜南青赞同地点头。
　　沈齐柯见他脸色无异，于是话题一转：“吃饭了吗？要不要一起出去吃点？”
　　见姜南青没有说话，他紧接着说：“我们能在一个剧组拍戏，还有阿蕴一层关系在，也算有缘分。”
　　一想到和沈齐柯坐在单独坐在一张桌子上，姜南青就浑身别扭。
　　“我今晚想看看剧本。”他委婉拒绝道：“下次有机会，我请沈老师吃饭吧。”
　　沈齐柯也不勉强，“那好吧，你刚到庆城，也要好好休息休息，吃饭的事就改天吧。”
　　“那我们加个微信？”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掏出手机的瞬间，一个红色片状物翩然落下。
　　沈齐柯忽然脸色紧张地蹲下身，将那东西捡起来，小心翼翼地拍了拍上面看不见的灰尘。
　　姜南青鬼使神差问了句：“那是什么？”
　　沈齐柯把东西朝他递了下，冲他微微一笑：“阿蕴求的平安符。”


第57章 路总你好
　　姜南青垂眼扫了一眼，见那护身符色泽黯淡，边角磨出圆润的弧度，还微微泛着毛边，应该有些年头。
　　说实话，沈齐柯这番表演有些拙劣。
　　从掏手机故意带出这张护身符起，表演痕迹就挺重的。
　　姜南青语气十分真诚，“啊，那确实是要好好收着。”
　　沈齐柯把护身符收回口袋，弯起眼睛：“那我就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
　　说着，他不急不缓地朝外走，走到门前时，他转过头来看着姜南青，仪态优雅，“有时间等阿蕴一起，我做东。”
　　姜南青疲于应对，只想他赶紧离开，应道：“好的，沈老师也好好休息。”
　　门嗒的响了一声，关好门，姜南青抓起床头柜上的剧本，仰面躺在床上。
　　纸页哗啦啦的声音无规律地响起，半晌，姜南青呼出口气，把剧本扔在身侧。
　　他目光散乱地投向窗外，三五只麻雀跳跃在枝杈间。
　　很快，他收回目光，心里乱，什么也看不进去。
　　正在此时，手机响起。
　　姜南青撑起身子，爬起来到门口衣柜里摸出手机，是谷雨打来的。
　　刚好想和人聊聊天，姜南青接起：“喂？”
　　谷雨懒洋洋的，“进组第一天怎么样？庆城冷不冷？”
　　“也不是第一次进组了，没什么不习惯的。”姜南青赤脚坐在床边，抬手抚在颈后揉捏，“冷还不至于，不过确实挺凉快的，晚上穿T恤有点凉。”
　　“那你多穿点，别感冒了。”谷雨话题一转，听口气有点可惜，“你知道吗？原本这个剧本我也想争取一下的……”
　　姜南青挑眉，想问那你怎么没来，就听谷雨继续道：“不过自打上次拍完那部电影，康导说近期都不想再看见我，我就不去招人烦了。”
　　姜南青忍住没笑出声，在床上翻了个身，憋笑得音调直发抖，出声安慰他：“导演肯定是觉得你太帅了，帅的太耀眼，艳压组里其他演员……”
　　“行了，别编了。”谷雨嗤了一声，“不用为难安慰我，我什么都知道。”
　　“还不就是我演技不行，惹导演头疼，他虽然头疼，但又拿我这种塞钱进组的关系户没办法。”谷雨无所谓道，话语间确实听不出有什么情绪，“他们都不识货，我就是进步比较慢罢了，拍满十部戏肯定就开窍了。”
　　“肯定会越演越好，谁也不是生来就是影帝。”姜南青由衷地说。
　　其实有时候他真的很羡慕谷雨，仿佛能让他烦心的事还没出现。
　　“哦对了，差点忘了正事。”闲聊两句，谷雨这才想起自己打电话的主要目的，“你现在和沈齐柯在一个剧组，他没做什么吧？有没有找你说什么？”
　　“倒没做什么，”姜南青抠手指，“就是刚刚来我房间，不经意给我看了路蕴帮他求的护身符。”
　　虽然沈齐柯的做法有些刻意，但也确实让姜南青意识到路蕴对他的心意。
　　姜南青回避多时的问题再次被挑起，心里燥郁不止。
　　“护身符？什么护身符？”谷雨声音里带着浓浓的疑惑，“路哥是这种迷信的人？”
　　姜南青回忆了一下，“一个红色的，看起来挺有年头的护身符。”
　　“噢！我好像想起来了！”谷雨声音拔高，“是不是一个红色的扁扁的，上面写字了吗？”
　　姜南青心说他哪有心情仔细观察，“没仔细看，只是看起来很旧。”
　　“你说的那个护身符，我应该也有。”谷雨努力从少时回忆里挖掘出来那段，“十几岁的时候我们一块出门旅游，在一条商业街上，有个老大爷说什么看我们几个虽然家庭富裕，但日后成长道路上免不了遇到灾祸，非要卖给我们一人一个护身符。”
　　“啊？”姜南青内心存疑，蹙眉道：“你确定没记错吗？”
　　要真是这样，那沈齐柯究竟有什么用意？
　　虽然他和沈齐柯接触时总觉得怪怪的，但想到对方已经订婚，而且这么多年也没和路蕴发展出其他感情，姜南青便会自我宽慰，觉得一定是他想多了。
　　随着和沈齐柯接触越来越多，姜南青发现自己不那么笃定了。
　　谷雨那边传来一阵窸窣声，随后是一阵翻找东西的稀里哗啦的声音。
　　“找到了！”半晌，谷雨喘了口气：“我拍张照片微信发给你，看看是不是这个。”
　　手机一震，姜南青开了免提，查看照片。
　　“是这个。”照片里的护身符和沈齐柯掉出来那个一模一样。
　　想到从前那些事，谷雨笑着说道：“这玩意儿五十块钱一个，当时路哥哥给我们一人买了一个，他要非说是路哥求的也勉强算是吧。”
　　“五十块一个倒也不贵。”姜南青不懂这些，本以为会很贵。
　　“有贵的，大爷主推另一款，什么大师开光金箔款，要一千块一个。”
　　价格跨度未免太大了点，姜南青问：“不过你们也不缺钱，怎么没买那个？”
　　谷雨啧一声：“我们是不缺钱，我们也不缺心眼好吗？”
　　“图个吉利就好了，没必要明知道是骗人还要去上当。”
　　“也是。”姜南青嘴上这么说，暗自腹诽换成自己，连五十块的都不会买。
　　“嗯，所以这个护身符是你们所有人都收到了。”姜南青若有所思。
　　沈齐柯的种种表现都说明他很在乎路蕴，朋友间也会有这样的占有欲吗？
　　谷雨嗤笑：“我就说他要搞事情，路哥对他有意思这事谁不知道？一边钓着路哥一边订婚，现在看你们在一起恩恩爱爱，他又接受不了了，前段时间还折腾着想退婚……”
　　“退婚？”姜南青一顿，“他打算退婚？”
　　“是啊，”谷雨慢悠悠道：“我想想这是什么时间的事……哦，就路哥生日之后，圈子里都在传他要退婚，听说沈老爷子大发雷霆，输液管都拔了，他这才安分下来没再提了。”
　　路蕴生日那天……姜南青忽然想起那晚等在路蕴家门口的沈齐柯。
　　那天他来，是不是想当面告诉路蕴退婚的事？
　　姜南青头痛起来，他后悔管不住自己的心，本来做好分内的事就能拿到丰厚报酬，现在却因为自己的感情陷进去。
　　片刻，他决定不理这些烦心事，安心搞事业，便说：“你去忙吧，杀青之后请你吃饭。”
　　谷雨：……我其实不忙。
　　-
　　开拍第三天，造雪机轰鸣运转着，将镜头能拍到的位置都覆盖上一层厚厚的积雪。
　　原本计划是十一二月份开拍，但投资商财大气粗，投资造雪设备，要求最晚八月底开机。
　　姜南青第一次在即将九月的日子里感受到了寒冷。
　　随着场记一声：“卡！”
　　他甩甩头，雷锋帽上的雪簌簌掉落在肩头。
　　李林帮他扫落肩头的白色，凑近压声道：“哥，我觉得你这场演的特别好。”
　　姜南青搓了搓冻红的手指，不确定地问：“真的吗？”
　　这场戏他自认为演得有瑕疵，因为研读剧本时，他就没办法琢磨透这场戏的感情。
　　因此他十分不自信。
　　李林快速扫了一眼导演的方向，“真的，据我观察啊，刚才导演应该也是挺满意的。”
　　姜南青抿了下唇，从李林手里接过剧本，继续琢磨，“应该一会还要来一条。”
　　李林撇撇嘴，小声嘟囔：“哥你是不是信不过我。”
　　果不其然，等道具将场景还原，康导举起扩音器喊他，“南青，刚才那个镜头再来一条。”
　　一场戏拍了三四条，导演依旧不大满意，扬手招姜南青过去讲戏。
　　之前自己不论怎么琢磨都始终摸不到，经过康导点拨，姜南青登时醍醐灌顶。
　　他快速调整好状态，含住冰块防止一会说话间白雾太多，口齿不清道：“我准备好了，导演。”
　　领悟到情感的姜南青状态极佳，康导拍完一场又补了几个景，便告诉他可以休息了。
　　顺利拍完这场戏后，姜南青脱掉棉袄，站在一旁喝水，顺便围观其他演员演戏，好从中学到点东西。
　　这时周围传来一阵躁动，“路二少”“探班”之类的字眼钻进姜南青耳里。
　　举着水杯的小臂顿住，姜南青扭头顺着工作人员讨论的方向看过去，果然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姜南青端着水杯起身，朝路蕴走过去，忽而视野里闯入沈齐柯的身影，他快步走到路蕴面前，笑意融融说着什么。
　　姜南青站在原地，耳边再次响起谷雨说的话，沈齐柯要退婚了。
　　如果沈齐柯顺利退婚，那意味着路蕴从前在意的事情将不复存在。
　　到那个时候，路蕴还会需要自己吗？
　　姜南青挑起的唇角缓缓落下，刚刚还紊乱的心跳声也逐渐按部就班。
　　他不知不觉被失落的情绪所笼罩，忽然不远处路蕴慢条斯理的语调响起：“姜老师，不过来打个招呼？”
　　姜南青抬起眼，目光重新与他相对，一步步走到他面前，礼貌又得体：“路总你好。”
　　“南青，刚刚看你一直在NG，以为你还得有一会才能结束呢。”沈齐柯熟稔挽住姜南青。
　　姜南青任由他挽着自己，绷紧了那条被挽着的手臂，“康导很厉害，不然我可能要拍到晚上了。”
　　沈齐柯笑笑，没再接他的话，而是仰起脸问路蕴：“阿蕴，来给我探班怎么空着手？”
　　路蕴双手抱臂：“东西在车上。”
　　沈齐柯笑容加深。
　　姜南青心里发麻，不自觉抿住嘴唇。
　　路蕴不是第一次给沈齐柯探班了，这些娱乐新闻都能查到。
　　连刚刚姜南青一路走过来，都能听到剧组工作人员窃窃私语，说他一定是来给沈齐柯探班的。
　　姜南青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
　　大庭广众下，路蕴上前一步，抬手帮姜南青拂去发间的团絮。
　　“不过都是南南喜欢的，我是来给他探班的。”


第58章 算你违约吗
　　不远处，造雪机轰轰响着，庆城的空气如网络可查的攻略科普一般，干燥凉爽。
　　身陷当下情境的姜南青却感受不到任意一样带来的凉意。
　　路蕴修剪干净的指尖触碰到他额头，似乎对他施了定身咒。
　　姜南青觉得自己的感官被无限放大，周遭响起极其克制的微弱吸气声也被他捕捉。
　　更别提沈齐柯迅速垮下去的神色。
　　他脸上方才还洋溢着的笑容消失不见，抿紧的嘴唇泛白。
　　唯一维持住的自尊大概是——没有松开挽住姜南青的胳膊。
　　好歹还知道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路蕴没再做更亲密的举动，指尖触碰发丝不过一瞬，他收回手揣兜，面上依旧云淡风轻，仿佛刚刚只是顺手而为。
　　“今天还有戏份吗？”虽然这么问，但姜南青知道他一定提前看过自己的通告单。
　　姜南青扯起嘴角配合出演，实话实说道：“没有了。”
　　“那姜老师请我吃个饭？”路蕴用只有他们能听到的音量说，“别让我大老远白跑一趟。”
　　他声音很有磁性，在姜南青听来太过暧昧。
　　明明交颈缠绵不知道多少次，姜南青还是在这种氛围下感到一阵眩目。
　　“阿蕴，”沈齐柯开口将他从晕眩中扯出来，似乎刚才的事没有发生，“那天我还说想请南青吃顿饭，但他太忙了，正好今天你也来了，要不我们一起吧？”
　　倒是能屈能伸，想起谷雨所说关于沈齐柯的身世，姜南青又释然，环境磨砺使然。
　　沈齐柯当着路蕴的面这样提出来，姜南青倒真不知道该怎么拒绝。
　　毕竟在他潜意识里认为自己没立场拒绝。
　　比起担心这个，姜南青其实更在意其他人投来的目光，如果能找个没有第四人的角落，没人围观，想怎么聊都行。
　　他几不可见地叹了口气，眼眸垂落在地面，很自觉的给他们留出说话空间。
　　他也不愿意浪费时间，索性争分夺秒在脑子里过明天那场戏的台词。
　　“不了。”路蕴简短拒绝，连一个理由都没找，拍拍姜南青肩膀，“走，我们去吃饭。”
　　坐到车上时，姜南青脑子里台词才过了一半。
　　周围没什么人，路蕴几乎是把他塞进车里，然后紧跟着坐进来，砰一声带上车门。
　　脑中的剧情被这声响骤然打断。
　　现在车上除了司机就只有他们两个，姜南青收回事业心，换上恋爱脑。
　　“想吃什么？”他左右环顾，确认车窗的帘子都拉好了，凑过去亲路蕴的嘴角，“今晚随便点，我刷金主黑卡请你！”
　　路蕴面无表情任由他从嘴角边退开，待他快落回座位，又拽住那截皓白手腕，将人一把拽回去，按着腰坐在腿上。
　　姜南青空出来的手下意识向下撑住，掌心不轻不重覆在一物上。
　　轮廓清晰可辨，且有成长的势头。
　　他好似被烫到，忙把手挪开，但目之所及的部位都不大合适，于是只能不知所措地缩在胸前叠着。
　　“不是问想吃什么吗？”路蕴漆黑的眼珠一动不动盯着他，“既然是刷金主的卡请客，不如背着他和我做点金主和情人该做的，多刺激。”
　　姜南青手指蜷曲了下，确实刺激，但显然路蕴更像受了什么刺激。
　　这算什么？我cos我自己？
　　“也不是不行，但我房间里没东西。”庆城太远，路蕴又太忙，姜南青进组时便有四个月见不到的觉悟。
　　路蕴抚在他后颈的手渐渐向下，引得姜南青一阵战栗，说：“没关系，让程宇去准备。”
　　“不……不用了吧，一会半路找家超市就好，实在不行回酒店叫个外卖？”其实叫客房服务最方便，但同时是隐患最大的，姜南青不放心。
　　“害羞？”路蕴似笑非笑看着他，“害怕被金主知道？”
　　还演上瘾了？姜南青倾身趴在他胸前，指尖在他胸口不疾不徐画圈圈，“收收神通吧，阿蕴哥哥。”
　　话落，周遭蓦然一静，隔板外，司机打转向的声音模糊规律“嗒嗒”响，而后倏然停止，车厢内再次恢复寂静。
　　姜南青浑身紧绷，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脱口而出这个，许是听多沈齐柯叫“阿蕴”还是什么。
　　他说不上来。
　　路蕴在生气吗？是不是觉得他这个情人逾越了本分？自己是不是马上要被赶下车了？
　　胡思乱想之际，下巴被温热的手掌控住，被半强迫地扳向前方。
　　姜南青眼睫乱颤，在下一秒对上路蕴的眼睛，那里分明写着愉悦。
　　“谁教你这么叫我的？”路蕴嘴角勾起弧度，“沈齐柯？”
　　倒不是没人这样叫过，也不是头一回听，但就是莫名悦耳。
　　听他这样问，姜南青静了一秒，确实是听沈齐柯经常“阿蕴阿蕴”的叫，又有谷雨“路哥哥”在前，电光石火间，他竟然脱口而出。
　　“也不全是，如果你不喜欢，下次我会注意。”如果还有下次的话。
　　“不用注意，我喜欢听。”路蕴收紧掌心，唇瓣似有若无地蹭过姜南青小巧精致的耳垂，惹得他轻颤，“不想知道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姜南青仰起脸，摆出一副认真聆听的神情，“有工作在附近吗？”
　　路蕴啧一声，对他的答案不大满意，“为什么不是我想你了，专门过来探班的？”
　　“因为你平时很忙。”姜南青慢吞吞道：“所以是专门来的吗？可以待几天？”
　　“嗯，休了年假，可以陪你五天。”路蕴手掌继续从腰往下，“你拍戏的时候我在酒店办公，不……”
　　手机铃声打断了路蕴的话，他皱眉掏出手机来看，没有避开姜南青。
　　看到“沈齐柯”后，姜南青目光一黯，别过脑袋，下巴搁在路蕴肩头。
　　路蕴接起电话，手机距姜南青不过一闸的距离，对方说了什么都清晰地落进他的耳里。
　　“阿蕴，你能不能一会来一趟我的房间？我有话想对你说。”
　　路蕴语气没有波澜，“想说什么就在电话里讲吧，我单独去你房间不太方便。”
　　“有什么不方便？小时候我还在你房间睡过觉，现在只是见个面都不行吗？同性之间见个面，就算被拍到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路蕴将手机移远了一点，垂眸看姜南青的神色，见他在闭目养神，才继续说：“小时候的事不用再提，到底有什么话要说？”
　　沈齐柯还是坚持：“晚上来一趟我房间。”
　　路蕴模棱两可：“再看。”
　　他挂断电话，低头去亲姜南青颈窝，弄得姜南青痒得浑身直颤，忍不住伸手推他，“别闹了，马上就到酒店了，酒店门口有粉丝和代拍，万一留下印子不好。”
　　路蕴的呼吸打在姜南青锁骨上，深深吸了口气，“知道，回酒店再说。”
　　“我明天还要拍戏，别在脖子以上留痕迹。”今天在片场属实不大低调，勉强用旧相识做借口尚可，要是被看到吻痕，那就真没什么辩解的余地了。
　　-
　　“趴好。”路蕴握着姜南青细白的后颈，目光逡巡过他流畅的肩线，俯身亲吻他凸起的蝴蝶骨。
　　厚重的遮光帘挡住了一切光线，整个房间漆黑一片，目不能视时，感官会被放大。
　　姜南青匀称修长的手指收紧，指节隐隐泛白，身下的床单被攥出印子，随着晃动像波纹流动。
　　最后还是叫了外卖，附近不远处就有家连锁超市，东西踩着点似的，在姜南青洗完澡踏出浴室的同时送达。
　　“是不是又瘦了。”在车上隔着衣服，路蕴摸得不真切。
　　现在一览无余没有遮挡，他手指顺着姜南青脊/背一寸寸抚/摸，觉得这具身体比离开江城前更为清瘦。
　　“可……可能吧……”姜南青将嘴唇咬得失了血色，艰难地回答。
　　路蕴忽然用力，亲吻变为啃咬，似亲昵似惩罚，“不好好吃饭，不乖。”
　　姜南青没出声，在间隙中听到水滴低落床单的声音，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他也没力气去思考，膝盖摩擦在床单上，承受着比自身体重更大的重量。
　　他手掌渐渐撑不住，手臂一软，脸挨在枕头上。
　　下一刻，腰间的手掌用力，将他整个人翻转过来。
　　场景一转，姜南青视线里灰暗的床单转为昏暗的天花板，不等他反应过来，又换为一张充满攻击力的脸。
　　汗水从高处低落在姜南青脸上，路蕴被情/欲浸透的沙哑声音带着戏谑响起：“你金主知道你这么漂亮吗？”
　　……变态吧这是。
　　姜南青抬起因晃动不能维持平稳的手腕，用指尖勾勒路蕴的五官。
　　不管现在开口会是什么音调，他轻声叫：“阿蕴哥哥。”
　　然后炽热的呼吸凑近，紧接着，他得到了一个潮热的亲吻。
　　……
　　-
　　“一会陪你吃完饭，我要出去一下。”路蕴站在床边扣衬衣扣子，衬衣下摆翻起，结实的腹肌露出一截。
　　房间里久违地迎来光线，柔和的床头灯打在姜南青精致的脸上。
　　他仰面躺在床上，身体还没走出方才的余韵，大脑也跟着出走，脱口问道：“去找沈老师吗？”
　　就连问完，他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什么。
　　路蕴拉拉链的动作一顿，“嗯，听听看他要说什么，我会很快回来。”
　　魂魄归位的姜南青撑着坐起身，眨了眨眼，问道：“如果沈老师退婚了，我们解约的话，你是不是会付我违约金？”
　　“你从哪听说他要退婚的事？”路蕴任由腰带敞着扣，一脸严肃，“是他自己跟你说的？”
　　一提到沈齐柯就变脸，姜南青忽然更清晰地感觉到身下传来的痛意，痛得他心也跟着酸胀。
　　“不是。”他短促地答，因为鼻子发酸，多说几个字可能就控制不住要流泪。
　　床边再次传来拉拉链的声音，姜南青顿觉什么，惊慌地看过去。
　　路蕴黑着脸把刚穿好的衣服再次脱下，两步单膝跪上床，手握住姜南青的膝盖，将他一条腿挂在肩膀上。
　　“你想解约？”路蕴伸手探了下，确认不会弄伤他，俯身下去，咬住姜南青的嘴唇说：“想都别想。”


第59章 私下谈话
　　一只结实小臂推开窗户，夜里凉风吹进房间，沉闷、腥膻的味道被冲散些许。
　　累得眼皮都撩不起来，路蕴抱人清理干净，又把他抱回床上。
　　姜南青迷迷糊糊还念叨，“记得……违约金是两千万……”
　　困成这样还惦记这茬，路蕴气笑了，“把心放回肚子里，要什么都能给你，违约金不行。”
　　回答他的是均匀绵长的呼吸声和晚间清凉的风。
　　-
　　“既然要当面说，一次说清楚比较好。”消防通道里，头顶吸顶灯频闪不断，路蕴食指在烟盒边敲了敲，蹍出根咬在嘴里。
　　见他没点火，沈齐柯当他没带打火机，从兜里摸出精巧的金属盒子，弹开盖子，指尖搓了下打火轮，幽蓝色火苗瞬间跳跃而出。
　　沈齐柯向前一步，路蕴眯眼向后撤了一步，拒绝道：“不用，我只是咬着。”
　　起初姜南青百依百顺，对他泡吧蹦迪烟酒不忌从不过问。直到有回两人亲吻后，姜南青溜去刷牙，虽然当时他没放心上，可那以后又被他发现了几回，路蕴暗自琢磨才想起，唯一的共同点是他嘴里有烟味。
　　经年烟瘾难戒，只好想时咬着过干瘾。
　　“阿蕴，我们之间如果没有正事要谈，就没必要见面了吗？”收起打火机，沈齐柯问。
　　极淡的烟草味短暂有效地安抚了路蕴的焦躁，他长腿随意跨在台阶上，说：“我怕他误会。”
　　没有说名字，但说的是谁两人心照不宣。
　　沈齐柯眼底闪过一丝不甘：“你就真这么喜欢他？”
　　“上次我们聊过了。”路蕴说，“我早说过喜欢他。”
　　沈齐柯抿唇：“我准备退婚了。”
　　路蕴神色平淡：“上次我们也聊过了。”
　　墙壁上的安全标识冒着绿光，粼粼绿色映在地上。
　　沈齐柯问：“可以借根烟吗？”
　　路蕴轻轻点头，掏出烟盒递过来，沈齐柯手背贴上他的，很小幅度一个推拒动作，“给我那根就好。”
　　他目光落在路蕴唇间，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说完他便伸手去拿，路蕴怔愣片刻后，偏头躲开了。
　　沈齐柯的手举在半空中，随后缓慢落下，路蕴拧眉，牙齿磨了下滤嘴，“要是没什么想说的，我要回去了。”
　　“我喜欢你。”沈齐柯终于说出口。
　　“我不喜欢你。”路蕴片刻没有迟疑。
　　沈齐柯嘴唇发白：“你不要骗我，你喜欢我的，不然为什么我订婚你会伤心？还要找一个替身养在身边？”
　　“他不是替身，我从没把他当成过任何人的替身。”路蕴说，“你订婚我没有很伤心，或许从前对你产生了错觉，毕竟我妈很喜欢你，而我对你多的是对弟弟的喜欢。”
　　“不是替身，那你为什么把他留在身边？”沈齐柯问。
　　路蕴失去耐心，取下唇间的烟单手掰断，“我喜欢他，当然要把他留在身边。”
　　消防门敞开一角，走廊明亮灯光泄进消防通道，路蕴离开前扔下句忠告：“既然说要退婚，还是抓紧退了吧，喜欢男人就不要去祸害别人。”
　　-
　　一开始说是五天，实则满打满算也到不了。公司有事需要路蕴亲自出面，飞机起飞时，姜南青身在剧组拍戏。
　　湛蓝天空划过一道尾迹云，遂渐渐散去。
　　“卡！过！”姜南青放下扳手，扶了扶头上的安全帽，走到镜头外补妆。李林迎过来，这一幕拍完可以休息一会，于是自然地递来手机。
　　“路蕴走了？”看时间肯定走了，姜南青就是想多问一句。
　　李林答：“走了，半小时前到的机场。”他和程宇互通联系方式，目的让路蕴能及时联络到人。
　　“姜哥，稍等一下。”李林拉开腰包拉链，低头翻找一顿，从中掏出一个月饼形状的盒子，“给你补点遮瑕。”
　　手拿星悦娱乐一份工资，姜南青又时不时发个红包给他，李林拿人手短，决心练成十八般武艺。
　　路蕴被警告不许在脖子以上留痕迹，但激/情之下漏网之鱼还是免不了，被化妆师看到又是隐患，李林早备好遮瑕膏帮他遮住。
　　姜南青歪着脖子配合，“不愧是金牌助理。”
　　李林翻白眼：“求你了哥，下次注意点吧，万一我没有发现，让代拍和粉丝发现就完了。”
　　“上升期爱豆谈恋爱是要被杀头的。”他说。
　　“最近没少混饭圈吧？”姜南青笑，“这话从哪学的。”
　　李林用无名指指腹粘膏体，“就微博上呗，前段时间有个爱豆被爆恋情，好多人都这么说。”
　　这事姜南青隐隐约约有听说，那个爱豆是选秀出道，粉丝硬生生砸钱抬他到出道位，出道时感激涕零的话还在耳边，结果过了每两个月就有狗仔拍到他夜会女粉丝。
　　网友力量强大，死心的站姐脱粉回踩更不留情，分分钟曝光女粉丝身份。据说是个富二代，比赛时期给他打投最起码花了八位数，两人早就私联上了。
　　姜南青啧一声：“我和他还是有区别的，况且两年后就没关系了。”
　　确认痕迹被完全遮盖住，李林收起遮瑕，小声嘟囔：“我看不一定。”
　　姜南青耳朵一动，“你说什么？”
　　“没什么。”李林说：“这两年里还是小心点吧哥。”
　　正说着话，不远处休息室门打开，沈齐柯从中走出来，见姜南青便转了方向朝他过来，“南青。”
　　沈齐柯最近对他越来越热络，本能让他觉得应该远离，但沈齐柯次次都在剧组人前与他亲亲热热，这让他无法拒绝。
　　姜南青只好挑挑嘴角，说：“沈老师。”
　　“都说别叫这么生分了。”沈齐柯笑眯眯的，“阿蕴回江城了？”
　　姜南青点头：“是。”
　　沈齐柯邀请他，“晚上一起去吃饭？都说好久了，一直没能请你吃。”
　　“不了吧。”想起路蕴嘱咐的远离沈齐柯，姜南青说：“我还是想回去看看剧本。”
　　沈齐柯说：“好吧，那下次有机会。”
　　直到人走远，姜南青和李林回到休息室，李林才开口问：“姜哥，沈齐柯到底想做什么？”
　　姜南青翘起二郎腿，从前他不跷二郎腿，和路蕴待久了，自然而然沾染对方的习惯，“你感觉他想做什么？”
　　“我感觉？”李林摩挲下巴，“他是不是喜欢路先生，所以想和你搞好关系接近路先生。”
　　姜南青没出声，目光落在一处，没有实质。


第60章 哦，见色起意
　　“怎么听你这个口气似乎对他有点看法？”片刻的发呆后姜南青后知后觉。
　　李林这个人，踩着“雇佣童工”的年龄线，观察他说话办事，说好听是童心未泯，难听的……多了，不过恰好因此，姜南青对他很是放心。
　　李林很简单，不喜欢的人共同特点很明确——对姜南青有敌意。
　　李林把吸管插进奶茶杯，再次核对标签上的字，递给姜南青，“不加糖，无茶底，放心喝。”
　　姜南青接过奶茶，听见李林回答：“我也不知道怎么说，说不上讨厌，就是感觉他这个人怪怪的……嗯，对你热情得有点奇怪。”
　　姜南青默然。一点糖分都不掺杂的奶茶有些难喝，但他也珍惜，因为这样难喝的奶茶也不能天天喝，进组前他有意控制体重，路蕴却看不下去，换着法给他带甜品糕点回家，他自制力差，现在进组了不能再放纵。
　　微苦的奶味在舌尖蔓延，在李林以为他不会接话时，轻轻出声：“下次我们躲着他，尽量避免和他有接触。”
　　李林嚼着珍珠，口感韧韧的，“好，那我以后帮你盯着他点，他一靠近我提前告诉你，我们及时躲。”
　　“哥，你放心发育，我辅助杠杠的！”李林拍胸脯。
　　姜南青噗嗤一乐，剧组一部分工作人员是庆城本地的，这边口音传染性超强，李林在旁时和工作人员混熟了，说话避无可避地染上口音。
　　“知道了。”姜南青说。
　　印着姜南青姓名的休息室门外，沈齐柯缓缓收回视线，拿手机出来敲出一行字，发送。
　　-
　　拍摄进度过半的一天，庆城忽然下了场雨，大片黑云压得很低，快压到人的头顶。
　　本要靠后期完成的几场戏被临时挪到今天，通告单上本没有姜南青的戏份，接到通知时，酒店里遮光帘严丝合缝闭着，房间里一丝光亮都没有，他睡得昏沉。
　　李林用房卡刷开门，风风火火进屋，“哥，醒醒哥！我们现在要赶快去剧组！”
　　姜南青紧皱着眉头缓缓睁开眼，酸胀感细细扎来，边缓神儿边听李林催促，“今天下雨，导演说把后面的戏往前拍，赶着这场雨能拍多少是多少。”
　　头脑稍微清明些，姜南青下床换衣服，用最快的速度进电梯下楼，等坐到车上才有空喘口气，心里庆幸没昨晚下戏偷偷回江城找路蕴。
　　拍摄现场道具摆了一地，大雨来得急，防水布堪堪盖住贵重道具，其余也没有余力看顾，工作人员忙碌地走来走去，搬着巨大敞口木箱路过。
　　拍摄很顺利，也许是睡饱的缘故，姜南青今天状态极佳，接连几条都是一次过，康导脸上露出满意，赞赏地对他点头。
　　下了戏，李林举着把黑伞来接他，两人一同走到屋檐下，姜南青隐隐觉得错漏什么，偏头问李林：“今天见过沈齐柯吗？”
　　刚才两人有场对手戏，拍完后就再没见过他的身影。
　　李林也觉得纳闷儿，挠挠头，“没有，不过刚才我看到他出去了，可能见没有自己戏份回酒店了。”
　　庆城温度本来不高，下这么一场大雨气温骤降，姜南青冷得搓了搓肩膀，“先回休息室待会，万一要补录镜头也方便。”
　　休息室里开着暖风，姜南青一进门瞬间觉得换了个季节，李林收了伞立在门边，不消片刻地上便淌了一滩水，“哥，给你买了热粥，早上没吃饭垫垫肚子。”
　　掀开塑料盖子，氤氲水汽的温热扑面而来。姜南青肚子应景的“咕噜”一声，拿起一次性勺子舀着喝。
　　李林说：“哥，我去看看鸡蛋好没好。”刚才买早点的时候鸡蛋卖完了，他着急回来，便让老板做好等他回来取。
　　姜南青空荡的胃被填满，顿觉身上暖洋洋的，擦了擦嘴角的粥，“去吧。”
　　李林离开三五分钟的样子，休息室门被敲响，沈齐柯的声音自外响起：“南青，你在里面吗？我可以进去吗？”
　　姜南青咽下嘴里的粥，把碗放在桌上，“进来吧。”
　　门打开，沈齐柯微笑着走进来，身后还缀了个人，那人始终低着头，没让姜南青看清面目。
　　直到沈齐柯说：“看我把谁给你带来了。”
　　那人抬起头，对上姜南青缓缓睁大的眼睛，难看地笑笑，声音嘶哑难听：“儿子。”
　　姜南青浑身一震，手不自觉攥紧，躲开目光看向沈齐柯，质问：“为什么带他过来？”
　　沈齐柯笑得无辜，“这是你父亲呀，我看他在剧组外面徘徊就把他带回来见你了。”
　　姜南青正欲说话，忽听一声怒吼，视线里一团黑影迅速接近，还没反应过来时颈间传来疼痛，随之而来的是逃不开的窒息感，耳边不住传来粗犷骂声：“下贱的东西！都怪你！老子被剁了两根手指！”
　　姜南青失去重心向旁倒去，头重重撞在化妆台一角，肺部因缺氧火辣辣的疼，意识逐渐模糊。
　　完全失去意识前，他听到门被撞开的响声，李林的呼喊，还有沈齐柯惊慌失措的喊叫。
　　-
　　庆城的雨来得猛烈，去得也不留踪影，黑云散的干干净净，阳光透过云层铺满地面。
　　姜南青眼皮动了动，消毒水的味道浓郁，他知道自己应该是身处医院，头还晕着，他索性没睁开眼准备继续睡一会，此时耳边传来交谈声。
　　程宇：“路总，已经查清，是沈先生调查小姜先生后主动联系了姜毅国，并故意把姜毅国带到小姜先生面前，他们之间的来往记录和转账记录在这里。”
　　路蕴低沉的声音自床边响起：“嗯，知道了，放在这里我一会看。”
　　“对了，这是小姜先生的手机，不知道能不能收集到其他证据，我没有看，还是交给您。”
　　“好，你出去吧，我会处理。”
　　路蕴握住姜南青的手，用指纹解开手机，交握的那只手没再松开，另一只手查看他手机里的消息。
　　姜南青的手被温热覆盖，路蕴掌心干燥，被他握着很舒服。
　　不过此时他没心思沉溺于男色，路蕴看他手机倒无所谓，这段时间他忙着拍戏，连和谷雨聊天都少了很多。但沈齐柯害他已经是不争的事实，他不敢赌路蕴的反应。
　　微信短信看过，没什么可疑，路蕴准备锁屏把手机放回床头，摁下锁屏键时一顿，指尖轻移，点开浏览器。
　　最后路蕴目光深沉落在姜南青脸上，在看到他额间纱布时闪过难掩的阴翳，他握着他的手，后悔没放几个人跟在他身边。
　　“路蕴……疼……路蕴……别不要我……”病床上的人紧闭双眼，发出一声低喃。
　　路蕴的心蓦然被攥紧，握他的手用了些力，“南南，我在这里。”
　　姜南青缓缓睁开双眼，目色迷离，气若游丝道：“我在做梦吗？”这一定是他演技的高光时刻，能不能让路蕴站在自己这边全看这场戏。
　　“你不是在做梦，我就在这。”路蕴不敢抱他，怕愤怒之下控制不住情绪将他碰碎。得知姜毅国偷偷来了庆城起，他便提心吊胆马不停蹄地赶过来，还是没能阻止姜南青受到伤害。
　　姜南青忽然委屈起来，眼睛蒙上一层水雾， “沈老师为什么要这样做，是因为他喜欢你吗？如果他喜欢你，我可以离开，毕竟一开始也是因为我和他有些相似，你才会和我签合同。”
　　路蕴真的很想问问，刚才是谁在梦里喊“别不要我”的，不过现在姜南青这个状态，可以勉强不同他计较。
　　“你离开去哪？”路蕴说，“不如给我解释一下什么叫‘急！如何抓住老男人的心’？”
　　病房里空气凝固几秒，姜南青忽然捂住头，“头好疼……”
　　“别装了，医生说是皮外伤。”路蕴不打算放过他，“解释一下，28岁算老男人吗？”
　　等等，姜南青皱眉：“不对，刚才我们明明在说别的，你不要转移话题。”
　　一撞好像还变聪明了，路蕴无奈：“你想说什么？如果沈齐柯喜欢我，你可以让位置？”
　　“看不出来你这么大方，搜攻略得来的这么轻易就打算撒手不要？”
　　姜南青心说这是以退为进的一环，什么都不懂。
　　“还是说，”路蕴坐上病床床沿，“你不是真的喜欢我，只是为了拿到钱，才每天爱我喜欢我挂在嘴边？”
　　“当然不是！”姜南青脱口而出。
　　就算之前不是真心，后来也渐渐是了，他又开始委屈，声音跟着颤抖：“可你又不喜欢我，何必在乎我真不真心？我就算说假话哄你怎么了？你得到快乐不就好了？凭什么要求我身心都得属于你？”
　　积攒已久的情绪泄洪般喷涌而出，受伤的是他，先动心的是他，现在在病床上还要演戏、主动表白的也是他，天底下怎么有这么不公平的事。
　　姜南青装哭很多次，这次是真哭，泪水鼻涕齐流，什么偶像包袱全踩在脚下。
　　本只想逗逗人，没想到给人逗哭了，路蕴顾不上别的赶紧把人抱进怀里，安抚地拍他后背，“谁说我不喜欢你的？我不喜欢你，天天打钱给你花，我不喜欢你，大老远跑到这来探班？”
　　“你是不是觉得我每天闲得没事做？所以才有时间天天给你打电话？”
　　姜南青哭得稀里哗啦，听觉时好时坏的，只听见“我不喜欢你”，于是哭得更伤心了，“你……你不喜欢我拉倒，我们解约！违约金……违约金我不要了……”
　　哭成这样还违约金呢，路蕴抱着他继续哄，手掌顺着后背向下拍帮他顺气，“我喜欢你，没说不喜欢。”
　　这下姜南青听清了，泪眼朦胧抬起头，看着路蕴问：“真的吗？”
　　此时病房门被人拉开，李林听见哭声跑进来，还没见着病床就担心地喊：“哥！你在哭吗？”
　　姜南青哭声被打断，觉得丢人，把头埋在路蕴肩膀上不肯抬。
　　看见病房里这番场景，李林也觉得自己来错了，也是，路先生在这，能发生什么意外。
　　他往后撤步，“我听错了，你们好好聊，有什么想吃的叫我，我马上去买！”
　　病房门被带上，发出“咔嗒”一声，房间内恢复安静。
　　姜南青很小幅度地啜泣，把刚才被打断的话问完：“你说喜欢我，是真的吗？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路蕴欲言又止，最后只说：“确实喜欢你，其余的别问了。”
　　生病受伤的时候最容易惹人心软，别人不清楚，但路蕴是吃这套的，姜南青不肯善罢甘休，“说不上来就是骗我了，你是不是在安慰我？然后等我养好伤再回到沈老师身边去？”
　　“你不做编剧可惜了。”路蕴哭笑不得，“我有说过要去找沈齐柯？”
　　姜南青开始沉默，一双眼睛倔强盯着路蕴，路蕴终于在这目光下屈服，松口道：“签合同之前就对你感兴趣，那时候只觉得你长得好看，不过看也知道是过来陪酒的，起初我以为你自愿，后来看你虽然陪笑脸，但好像不大乐意，就让程宇去问问你愿不愿意跟我。”
　　“哦，见色起意。”姜南青噘嘴。
　　“是，我是见色起意，谁让你长得好看？”路蕴挑眉，承认了。
　　姜南青回忆了一下，说：“那也不对啊，你要是喜欢我，干什么还给我时间考虑？万一我想想决定不签呢？”
　　“不喜欢你谁给你时间考虑？”路蕴摩挲他手指，“那会觉得你要是不同意，我就不勉强了，只当咱俩没有缘分。”
　　这倒确实是路蕴的性格，姜南青撇撇嘴，“早知道我不同意了。”
　　路蕴得寸进尺，凑过来亲了他一下，“你会同意的。”
　　第一次见不过惊鸿一瞥，没想到还有第二次，动心思之后，程宇快速调查了姜南青的详细情况，路蕴知道他十分缺钱。虽然不情愿，但还是出现在这种场合陪老总喝酒，更是说明这一点。因此姜南青有很大概率会选择一个更加优渥的条件，比如建立一段稳定关系，还有一个不吝钱财的金主。
　　姜南青不知道路蕴在想什么，只不过在他凑过来想再亲一口时将人推开，小声嘟囔：“才不会同意。”


第61章 解决问题
　　雨后空气潮湿，从开了条缝的窗户扑进病房，和消毒水味杂糅在一起。
　　姜南青本就头晕，醒来后又悲又喜，头更晕了。他窝在路蕴怀里，嗅着熟悉的味道，情绪缓缓沉淀，阖上双眼睡去。
　　听他呼吸逐渐绵长，路蕴手指抚平他皱起的眉心，低头吻他的额头，反驳很早之前的一句话：“胡说什么见色起意，那叫一见钟情。”
　　接着他放轻动作下床，顺手掖了掖被子，颀长的倒影越拉越长，晃动着出了病房。
　　程宇早早等在外面，见门开了，起身迎过来：“路先生。”
　　病房里温柔神色荡然无存，路蕴面部线条紧绷，眉毛下压，目光凛冽，“去派出所。”
　　话落他便没停留一秒向前走去，程宇忙不迭跟上。
　　一路上路蕴没说一句话，眉头紧紧拧成个川字。
　　派出所所长提前站在门口，见冷峻高大的身影从车上下来，忙不迭走过来，搓着手道：“路总，等您好久了。”
　　路蕴对他点点头，声线平稳毫无波澜，“张所长。”
　　张所长年近五十刚混上所长，年轻气盛时腰杆直不肯站队，眼瞧着同期爬上高位，不甘又轻蔑，前几年离了婚一夜之间似是“想开了”，站对了队，这不，立刻成所长了。
　　路蕴是来做什么的，要看什么人，早有人交代下来，张所长早有准备，伸出手掌指了个方向，“人关在这，您跟我这边来。”
　　路蕴抬步跟上，几人拐了个弯，进入一个栅栏门，门一打开才看清，四方狭小空间里一个发丝凌乱的男人垂头叉腿坐在地上，一只手被手铐和暖气管挂在一起。
　　他整个人看起来肮脏不堪，裤子上满是泥土灰尘，被手铐铐住的手被迫举高，指甲缝间塞满脏污。
　　路蕴率先踏进门里，张所长紧随其后：“路总，这就是姜毅国。”
　　听见开门声，男人倏然提起头，脸上一道深咖色刀疤被光影照亮。他猛地向前一扑，挣得腕间手铐铛铛作响，愤怒地吼叫：“让我见姜南青！老子打儿子天经地义！凭什么关老子！”
　　这过激反应让程宇下意识护在路蕴身前，路蕴纹丝未动，轻拍了拍程宇肩膀，“没事。”
　　他又朝姜毅国走近一步，光可鉴人的皮鞋停在满是脏污跪地不起的膝盖前，沉默着解开腕间袖扣，随后房间里响起“噗”一声骨骼撞击肌肉的声音。
　　姜毅国整个人歪向一旁，几乎跪不稳，重重吐出一口血沫。
　　空间里安静非凡，程宇很久没见过路蕴这副模样，但好歹见过世面，抱手站在一旁没动。张所长虽然胆怯，但分得清大小王，见路蕴不是真要弄出大事，也一声不吭。
　　路蕴手腕被后坐力震了一下，有些发麻，他转转手腕，声音深沉严肃：“还没结束呢，转过来。”
　　姜毅国肩膀发抖，哆嗦着转正身体，还没说话又被一脚踹在心口，若非有手铐拴着，此时大抵已经被踹到房间角落去了。
　　姜毅国挣扎着爬起身，两只手张开做投降状，喊道：“您……您是路总吧？我是姜南青的父亲，咱们之间肯定有什么误会！都是那个沈齐柯！他主动找的我，问我想不想去找姜南青要钱！都是他！”
　　路蕴步步逼近，一手抓住姜毅国头发，拖着他往墙边走。起初姜毅国还在试图挣扎，却发现无法挣脱，一具早被吃喝/嫖/赌耗空的身体，怎么与年轻力壮的年轻人相抗衡。
　　“你放心，我也不会让他好过。”路蕴似虎的目光与他对视。
　　“我是姜南青他老子！你怎么能这么对我？！”脸被抵在冰凉的墙面上，他奋力张开嘴喊叫，脖子梗着还在挣扎。
　　下一刻，姜毅国的头被拉开，然后又撞在墙上，发出咚咚的巨大响声，姜毅国只觉得自己头骨要被撞开了，濒死的危机感迅速涌上大脑。
　　撞击的动作终于停下，一只经络分明的手握住他的脖子，慢慢收紧。
　　肺部空气越来越稀薄，他觉得自己快要死了，就连听力也越来越差，周围的声音在耳朵里逐渐变为嗡鸣，他大口大口张嘴呼吸，一切都是徒劳。
　　忽然，脖子上的手松开了，松懈下来的力道让他脱力坠坐在地上。路蕴的声音响起：“知道这种感觉了吗？”
　　栅栏门重新被关上，路蕴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姜毅国这才彻底瘫坐在地上，有一种捡来一条命的感觉。
　　张所长亦步亦趋跟在路蕴身后，路蕴说：“今晚麻烦你了，张所长。”
　　“都是应该的，路总，有什么事儿您再吩咐。”张所长说。
　　到了派出所门口，张所长看着路蕴上车，目送车子开远才回身进了所里，进屋之前，他朝关着姜毅国的方向看了一眼，心道也是倒霉，也真是活该。
　　他推开玻璃门，门前坐着的辅警抬头看过来，见是他，连忙起身，“所长。”
　　张所长摆摆手打算往办公室走，忽的他止住脚步转过身来，看向那个辅警，叮嘱道：“小院里那个人，在移走之前，你好好盯着。”
　　辅警不明所以，试探着问道：“所长，盯着是指……？”
　　难怪只是个辅警。张所长皱紧眉，“该给饭给饭，该给上药给上药，别让他有机会再犯事。”
　　原来是真正意义上的盯着，辅警忙不迭点头：“好的所长，您放心吧。”
　　-
　　回医院的路上，静谧的车厢里，程宇的手机不住的震动着，手机屏幕就在路蕴眼皮子底下，“沈齐柯”三个字明晃晃的亮着。
　　这是他打来的第十个电话，先前几个程宇一个都没接。
　　路蕴斜了程宇一眼，又缓缓把目光挪开，沉声道：“接电话。”他要看看沈齐柯到底想说什么。
　　程宇拿起电话，按下接听的同时按下免提，沈齐柯的声音瞬间在车厢中响起，听起来很是急切：“程助理，阿蕴在吗？麻烦让他接一下电话，我有话想对他说。”
　　程宇看向路蕴，目光中带着询问。路蕴闭上双眼，拒绝的姿势很明显，于是程宇对电话说：“不好意思，路先生不在。”
　　“我打他电话没有人接，可以告诉我他在哪里吗？”
　　程宇的语气一向公式公办，“抱歉，沈先生，路先生的行踪我无权向您报备。”
　　从前程宇对他不是这个态度，作为私人助理，程宇的态度取决于路蕴的态度，从前路蕴惯着他，愿意迁就他，所以程宇对他也有求必应，只要不涉及公司机密，路蕴行踪这样的小事，沈齐柯只要问，程宇便会答，哪像现在一样“无权报备”。
　　沈齐柯十分敏感，嗓音一哽，“那可以麻烦你见到他的时候，告诉他一下我在找他吗？”
　　程宇说：“好的沈先生，请问还有其他事情吗？”
　　沈齐柯说：“没有了，谢谢。”
　　挂断电话，路蕴脸色黑的仿佛能拧出墨汁，沈齐柯那晚在消防通道捅破窗户纸，他就应该有所警觉，相识这么多年，他对姜南青似有若无的敌意其实早有迹象，他只告诉姜南青小心沈齐柯，可没想到，沈齐柯会利用姜毅国，把事做到这个地步。
　　他抬手捏了捏鼻梁，眼底闪过狠厉：“之前我和姜毅国的通话录音还有汇款记录，都在你邮箱里，找好律师告诉他我的诉求，让姜毅国下半辈子都在里面度过。”
　　程宇依言打开邮箱，看到了路蕴所说的证据。他点开录音细细听，又认真核对汇款记录，说道：“这个金额应该够他在里面过一辈子。”
　　路蕴了然于胸，没什么意外的表情，他又问：“之前让你收集沈齐柯的黑料，做得怎么样了？”
　　“差不多了，沈先生这些年，做过很多足够让他身败名裂的事情。”自从路蕴回国，程宇就跟在他身边，对沈齐柯可以说非常熟悉，在他的印象里，沈齐柯是一个笑容干净、性格内向的人。
　　对待猫猫狗狗都很有耐心，说话从没高过音调，永远一副温和善良的样子。
　　自从路蕴让他去查沈齐柯，程宇就对自己看人的眼光产生了极大的怀疑，没人知道看起来人畜无害的沈齐柯到底在背地里做过多少见不得人的事情。
　　“那就好。”路蕴看向窗外沉沉的夜色，深深呼出一口气，“一件一件曝光，让他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
　　程宇迟疑了下，与他确认：“您确认吗？一旦发出去，这件事情就不能挽回了。”毕竟是有关沈齐柯，程宇还是希望路蕴再次确认，以免今后后悔。
　　路蕴没有犹豫，“嗯，去做吧，我已经给过他很多次机会。”
　　沈齐柯和他一起长大，情谊深厚，甚至就在去年这个时间，路蕴认为自己深爱着他，他订婚的时候，路蕴想只要这是他自己选择的就好。
　　他容忍他，所以在看穿他的小心思时选择沉默不语，就算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也选择给对方留足体面不去点破。
　　可这次不一样，路蕴没有办法替姜南青原谅他，他也不会替姜南青原谅。
　　这件事情沈齐柯做得高明，刚好那天剧组人员混杂疏于管理，他浑水摸鱼把姜毅国带进去，没惊动任何人，要不是李林回来的快，后果不堪设想。
　　路蕴唇线紧紧抿成一条缝，极端的想法不断地往他脑子里钻，要是李林再晚回去一会，姜毅国会不会把姜南青掐死？沈齐柯站在一边会不会阻拦？他是真的想让姜南青消失，还是只想看他受苦？
　　不能深想，路蕴曾经也拿酒瓶子给不知死活的烂人开过瓢，太明白热意上头的人惯性有多大。
　　-
　　车子在医院门口缓缓停下，路蕴快步回到病房，推开病房门，借着病房里明亮的灯光，他看到病床前站了两个人，一个李林，一个沈齐柯。
　　姜南青面无表情躺在病床上，嘴唇咬得发白，在看到路蕴出现在门口时，嘴角向下撇，下巴皱起来。
　　路蕴大步走过去，将沈齐柯隔开，不悦道：“你来做什么？”
　　沈齐柯还没有说话，李林小声说：“还能做什么？黄鼠狼给鸡拜年，能安什么好心？”
　　“你怎么可以这样说我呢？”沈齐柯脸色一白，看起来比受伤的姜南青还要虚弱，“南青，我好心来看你，你竟然纵容你的助理这样说我？”
　　话音一落，姜南青捂住胸口，开始剧烈咳嗽起来，路蕴连忙把垫子放在他腰下，帮他拍后背顺气，姜南青小声喃喃：“头好疼。”
　　路蕴说：“你继续睡会，不用操心别的。”
　　他站直身体，转头看着沈齐柯，沉冷的目光如有实质，看得沈齐柯后背发凉，他开口道：“阿蕴，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姜毅国在剧组外面徘徊，我以为他是真的想见南青一面才把他带进去的，我也是一片好心啊！”
　　“别演了。”路蕴越发觉得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是时候让沈齐柯受到教训，他怕在这里说吵到姜南青，“你跟我出去说。”
　　医院病房走廊不能大声喧哗，路蕴再次找到消防通道，靠在洁白的墙壁上燃了一支烟。
　　沈齐柯始终沉默，心里不断打鼓，不知道路蕴知道多少，但他终究没那么怕，在路蕴这里，他是有特权的。
　　路蕴狠嘬了两口烟，吐出大团白雾，这才开口：“你找我想说什么？”
　　沈齐柯愣了下，很快想明白刚才程宇应该是和路蕴在一起，“就是想问问南青怎么样，虽然我不是有意的，但这件事我也有责任，所以我想来看看他。”
　　“你确实有责任。”路蕴盯着他的表情，没错过他一闪而过的错愕，“如果你不帮姜毅国来庆城，应该就不会在剧组外面碰到他了。”
　　沈齐柯有一瞬间空白，“我帮他来庆城？你在说什么？是姜南青和你说了什么吗？他说什么你都信吗？”
　　路蕴磕了磕烟灰，“姜南青什么都没和我说，但确实，他说什么我都会信。”
　　“你疯了吗？”沈齐柯看不出是哭还是笑，“他算什么东西？一个靠爬床换资源的鸭子，你和他睡了几觉就爱上了？”
　　“如果我再听到你骂他，我不介意让你这辈子再也说不出话。”路蕴冷冷警告。
　　沈齐柯泪流满面：“之前你像狗一样跟在我身边赶都赶不走，我说退婚来找你，你难道不该感恩戴德立刻飞奔回我面前吗？”
　　路蕴没说话，冷眼看着他。
　　“我在沈家孤立无援，谁都能踩我一脚，我为了你退婚，可是连家产都放弃了。”沈齐柯精神快要绷断，语速越来越快，甚至有点混乱，“你怎么能这么对我呢？他就是该死啊，他真的该死，就差那么一点点，那个该死的助理再晚回来一点，他就真的被掐死了……”
　　路蕴摁灭烟头，“你退婚只是因为发现，就算听话乖乖做一枚棋子去联姻，也没办法争夺家产，如果能和我在一起，最起码可以分享我拥有的一切。”
　　他低头搓了搓手背，那上面有干涸的深红色，是姜毅国的血，“我用文明的方法解决你，只是看在我妈的面子上，不想让她白庇护你那么多年。”
　　“你这是什么意思？”沈齐柯隐隐觉得这是一则预告，他看着路蕴离开的背影，心底慌乱越来越深。这时，手机在空荡的楼梯间响起。
　　沈齐柯接通电话，经纪人不知所措的声音传来。
　　“阿柯，你逼迫同公司艺人陪客的事情被爆出来了，现在热搜压不下去，网上舆论已经炸了……”
　　后面的话沈齐柯听不到了，他耳边一阵鸣叫，失去意识倒在地上。


第62章 杀青
　　沈齐柯所属的娱乐公司有他本人参股，加之世家家世，使得他在公司颇有话语权。拓宽业务大多通过酒局，稍有权利或是钱财的男人大多愿意在类似场合获取一些心照不宣的“好处”。
　　娱乐圈就那么大，资源就那么多，好资源像名品，狼环虎伺。
　　面上他是沈家人，背后在人口中他是不受重视的私生子，好资源争不过真正有背景的人，沈齐柯便胁迫公司艺人去陪睡，为自己换资源。
　　他意识渐渐回笼时已经躺在床上，护士在手侧站着，低头记录着什么，见他醒来，“醒了？”
　　沈齐柯没回答，拿出手机打开微博。
　　护士年纪不大，刚毕业没几年，平时也追星，虽然追的不是沈齐柯，但还是知道沈齐柯的。
　　眼前的沈齐柯和平时在网络上看到的不大一样，惹得她轻皱了下眉，说：“医生说你没什么问题，就是情绪上受到了刺激，休息休息就可以走了。”
　　手机屏幕的亮光打在沈齐柯脸上，映出他仓皇失措的脸。
　　他不知道护士是什么时候走的。
　　十几个艺人一同发视频控诉沈齐柯，其中有男有女，每个人都可以清晰说出每一次的时间和地点，还有一个女明星放出了沈齐柯经纪人和她谈话的录音。
　　铁证之下，就算沈齐柯的粉丝不离不弃相信他，网友也不打算放过他。
　　这件事情不能不作回应，就在公司准备好公关方案，沈齐柯同时准备进行回应，又一波爆料来了。
　　打骂身边工作人员，助理成立粉丝站，一年内不下五十次集资，每一分钱都进了沈齐柯的口袋。
　　连续一周，沈齐柯的名字住在热搜榜上，姜南青出院回剧组，康导愁眉不展，坐在导演凳上抽烟，脚边烟蒂扔了一地，见姜南青回来，他招招手唤他过来，“小姜。”
　　姜南青抽出一个矮凳坐下，“康导。”
　　“抽烟吗？”康导手摸在烟盒上问。
　　姜南青摆手拒绝，“不抽的。”
　　“我倒是忘了，你还是个歌手。”康导说，“也是，别把嗓子抽坏了。”
　　姜南青笑了下，“算不上歌手，我这实力在专业歌手面前不够看的，最多是个KTV麦霸。”
　　康导脸上紧绷的线条缓和了些，叹口气道：“有什么看法？”
　　姜南青不解：“什么？”
　　“沈齐柯。”康导正犯愁，当初他看沈齐柯演技还行，又带来不少投资，人也十分诚恳，便投了同意票，谁知是颗定时炸弹。
　　不过好在是拍摄时期爆出来的，要是拍摄结束再爆，片子能不能播出都是问题。
　　不怪他这么悲观，沈齐柯这次被爆出来的黑料不是小事，小道消息，相关单位已经介入调查，沈齐柯人是从剧组被带走的，他试图粉饰太平，想通过工作没受到影响稳定粉丝，可事与愿违。
　　姜南青缄默几秒，开口说道：“我只知道做错事该被惩罚，其余的不想过多评价。”
　　“这些事都是路蕴搞出来的吧？”康导吸了口烟，补充：“为了你。”
　　姜南青看着他，不知道应不应该承认。
　　康导说：“不用瞒我，小蕴妈妈是我朋友，那天他来剧组找你，要不是有我的吩咐，你真以为能骗过其他人的眼睛？”
　　“原来是这样。”姜南青说，“谢谢导演。”
　　康导：“不用谢我，小蕴和你在一起挺好。”
　　他沉吟片刻，补上一句：“起码像个人了。”
　　姜南青笑，把话题拐回去：“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康导叹口气：“不出意外的话，沈齐柯的所有镜头都要重拍。”言下之意就是换人。
　　那天以后，路蕴没提再和他提过沈齐柯，只说了不会放过姜毅国，他从网盘里找出两张被殴打后的验伤报告扫描件，还有姜毅国发来的勒索短信截图，虽然每次他都会删除，但删除之前免不了截图以备不时之需。将这些都交给路蕴，姜南青心里舒服了，给最近迷上的新塔防游戏充了三组648。
　　沈齐柯出事他是知道的，先前在病房，他相信路蕴喜欢自己，但没想过路蕴会对沈齐柯出手。
　　换而言之，姜南青自己都有点讶异。
　　“有新人选了吗？”姜南青开了个玩笑：“谷雨？”
　　这个玩笑害康导笑了一下，“那还不如播不了。”说完这句，他又呸了一口破除，“好不吉利的话。”
　　剧组工作不会因为某一个人停滞，抽完这颗烟，康导站起身抖抖褂子，拿起扩音器，“各部门准备一下。”
　　姜南青脑后的伤好得差不多，只不过碰到时还稍微有些痛感，他把安全帽调松一个档，扣在头上试了试，有点痛但不影响状态。
　　新男主进组当天，官方出了关于沈齐柯的蓝底通告。
　　沈老爷子缠绵病榻依旧不改无情，沈齐柯进娱乐圈在他看来就是不务正业，丢沈家的脸，现今又出了这么多事，一夜间声名狼藉，这盼爹死争遗产的节骨眼上，沈家其他人断不可能伸出援手，沈老爷子也放出话去，说就当没有过这个儿子。
　　路蕴留在庆城陪了姜南青一段时间，公司有事不得不回去，走之前他留下几个人，姜南青认为他小题大做，可惜这次路蕴十分“独裁”，姜南青受伤频率太高，见面会被针刺，人在剧组安全也没有保障，只好人为增加保护力度。
　　姜南青又要反对，路蕴赶时间，直接打开转账界面，把手机扔给他，“自己输数字。”
　　前两天刚收了二十万，姜南青间歇性有骨气的没要，不过把手机还回去的时候，心里那点小皱巴已经平整。
　　-
　　原定年末杀青的戏份，因为沈齐柯出事，剧组临时换人，硬生生延长了一个多月。
　　一月份的庆城温度很低，姜南青在剧组手不离热水袋。
　　路蕴几乎每天挂电话之前都问哪天杀青，姜南青的回答次次都很含糊，医院打来电话说寻找到了匹配的肾源，姜南青请求导演把他的戏份压缩，提前一周回到江城陪南语做手术。
　　他刚出发去机场路蕴便得到了消息，毕竟安排在他身边的人不是摆设。
　　南语在接到通知的第二天办理住院，姥姥姥爷年纪大了，姜南青没回去的时间里雇了一个护工照顾她，护工是熟人介绍，姜南青第一眼见到她，提着多日的心落回肚子，护工是个很干练温柔的人，姜南青进病房时南语正和她有说有笑。
　　南语脸色黑黄，肾脏的罢工，多次透析使然。
　　见姜南青来了，南语眯起眼睛冲他笑：”回来了？戏拍完了？”
　　姜南青把花放在床头，“本来去年年底就能杀青，遇上点特殊情况。”姜毅国的事情他没告诉南语，反正今后这个人会消失在他们的生活里，没必要说出来引她心烦。
　　“啊，我知道。”自从见面会有人刺伤姜南青，南语就很关注他的动态，“男一号塌房了，你们换人拍了。”
　　姜南青挑眉：“从哪学的词？”
　　“微博上看的。”南语说，“每天在家待着，你又忙着工作，妈妈只好从手机上看你。”
　　姜南青掏出手机打开微博，“妈你微博叫什么？”
　　“南南妈妈。”
　　姜南青：“……怎么像身份认证似的。”
　　他用大号搜出来，随手点上关注，“后天做手术，明天要禁食了，今天有什么想吃的吗？”
　　南语靠在枕头上，“蟹黄生煎。”
　　姜南青削苹果的动作一顿，蟹黄生煎是家里没出事之前南语最爱吃的，县城南边有家做的特别好吃，蟹黄是大闸蟹现剥现剔，一个生煎十元，对于后来的南语来说变得稍有奢侈，哪怕姜南青近一年来转账不断，她也没有再去买过。
　　手术有风险，南语心里清楚，姜南青也有数，他起身，“我去给你买。”
　　南语拉住他，“你去什么？别再让人拍了。”
　　姜南青拉上外套，“没几个人认识我，放心吧。”
　　“谁说的？”南语拿手机给他看，“你粉丝很多。”
　　《东宫乱》播出后，姜南青确实吸到不少粉丝，所有社交平台账号粉丝上涨幅度很大。
　　母子俩正说话，身后病房门被人拉开，路蕴走进来，对南语颔首，“阿姨好。”
　　南语笑笑：“小路来了，你这么忙还天天来医院看我，真是麻烦你了。”
　　姜南青错愕地听他们说话，看向路蕴，“什么意思？”
　　路蕴坐下，“你以为能瞒住我？”
　　姜南青当然不指望能瞒住他，但他是怎么和南语自我介绍的？姜南青早预想过未来两人见面的场景，各种情况都预想过，但唯独没有现下这个场合。
　　姜南青说：“跟我出来一下，有话问你。”
　　路蕴挑了下眉，对南语说：“阿姨我先去一下，一会回来。”
　　走廊里，姜南青松开拽在路蕴袖口的手，“你……和我妈说过我们之间的关系吗？”
　　“你觉得呢？”路蕴没正面回答。
　　姜南青头疼，“你不会告诉她我们签过合同吧？”
　　路蕴沉吟，“好像确实说了。”
　　姜南青瞳孔一缩，“你告诉我妈你是我金主？”
　　路蕴嗤笑一声，“我说我是你老板。”


第63章 别害怕
　　心里有鬼，听什么都不对味儿。
　　姜南青心虚地往病房里瞄了一眼，小声问：“什么老板？哪方面老板？你又在玩角色扮演吗？”
　　看他紧张得炸毛，路蕴忍着笑，“成天脑子里在想什么不干不净的？我说的是星悦娱乐的老板，你在想什么？”
　　“什么也没想。”姜南青耳根一热，“我妈肯定不会相信，哪有老板亲自探望员工家属的……”
　　更别提他已经和南语出柜了，路蕴天天往医院跑，随便来个人看都不对劲，南语猜不到都难。
　　路蕴说：“不管信不信，阿姨看上去挺喜欢我的。你今晚在医院陪床还是回家？”
　　“回家吧。”姜南青说，“后天手术，明晚我再住在这，今天回家收拾收拾东西，哦对了，快递寄到家里了吗？”
　　前几天南语入院，他让李林准备了一些东西，地址填的路蕴家里。
　　东西是阿姨帮忙签收的，路蕴有点印象，“应该到了，阿姨不知道该给你收到哪里，都堆阳台了。”
　　“好，我回去整理。”姜南青想起正事，“你回病房坐回吧，我回安海一趟。”
　　其实市里也有卖蟹黄生煎的，但不是南语想吃的。
　　路蕴问：“回安海做什么？”
　　“我妈想吃蟹黄生煎。”姜南青打开叫车软件，“我回去给她买。”
　　“等下。”路蕴终于光明正大拉了一下他手腕，“我给私房菜打电话叫他们送来。”
　　“不用了，我妈就想吃那家。”VIP病房走廊很安静，除了医护人员几乎见不到其他人，姜南青没挣脱他的手。
　　路蕴没再提叫人送来，只说：“别打车了，让司机送你去，早去早回。”
　　“好。”姜南青左右看看没人，踮起脚飞快亲了路蕴一下，嘴里叮嘱，“进去别乱说话。”
　　路蕴忍了忍亲回去的冲动，看着姜南青钻进电梯里。
　　戴好口罩走进电梯，电梯门在眼前闭合，姜南青肩膀慢慢放松，后天南语就要做手术了，这是一家人期待很久的，可手术一定有风险，术后感染和排异反应是最难度过的关卡，他希望南语轻松地进手术室，因此不在她面前显露一点负面情绪。
　　下电梯前他拨通电话，对方接起，他说：“外婆，我一会回安海。”
　　“南南，带我和你外公一起去看看你妈妈。”老太太说，“她总说叫我们别跟着折腾，但我们怎么可能放心？”
　　姜南青正有此意，否则也不会打这通电话。南语不喜老两口折腾，硬是让他们待在家里等自己出院，可姜南青知道，这对老两口来说是一种煎熬。
　　“好，外婆。”姜南青走到医院门口，司机把车停在正门，他拉开车门上车，“我给你们订酒店，手术的时候再接你们来医院。”
　　外婆忙不迭道：“好好，我现在收拾一下行李。”
　　姜南青说：“不着急，我刚从市区出发。”
　　去安海的路上，姜南青终于有时间看微博，他把准备好的杀青自拍发上去，然后就切到网页，搜索“换肾手术”相关来看。
　　安海很快就到了，车稳稳停在生煎铺门口。
　　姜南青戴上帽子下车，发现这里和从前没什么不同，一间小小的铺面，两个眼熟的阿姨坐在门口桌前，桌上摆三个盆，一个装螃蟹，一个装蟹肉，一个装蟹黄。
　　她们手上操作熟练，掀开蟹壳，用工具一丝不苟地挑出整块蟹黄。
　　姜南青收回目光，走进店里。看起来店里简单翻新过，墙面被粉刷成姜黄色，桌椅看着有八成新，从前的黑板菜单被替换成了电子屏，蟹黄生煎也从十块钱一个涨价到十二块一个。
　　这个时间不是饭店，店里食客不多，姜南青很快拎着两盒生煎回到车上，他对司机说：“去淸唐街。”
　　接上两个老人，司机便往回开，外公坐在车里仔细打量内饰，清清嗓子和司机搭话：“司机师傅，您怎么称呼？”
　　司机愣了下，说：“您叫我小郑就好。”
　　“小郑。”外公点点头，打听道：“你是公司派给南南的司机？”
　　小郑说：“小姜先生有需要时可以叫我。”
　　外公抚着真皮座椅面：“这车是公司的车？”
　　小郑打下转向：“是的。”
　　外公没再说话，一家人一路安静到酒店楼下，姜南青拎着行李将他们送进房间，“房间带双人早餐，明早八点半之前都可以下楼吃饭，我妈妈那边你们不用担心，后天手术之前有人来接你们。”
　　想起手术，外婆泪眼婆娑，忍不住担心道：“手术会顺利的吧？你妈妈还很年轻……”
　　“放心吧外婆。”姜南青握住她的手，轻拍着安慰，“医生是全江城最好的，我们要相信医生，也要相信我妈，肾源都等到了，我们很幸运。”
　　老太太忍不住叹气，女儿年纪轻轻就得了病，每隔几天就要去做透析，眼见着她脸色越来越不好，做父母的却无能为力，只能尽可能的为她多赚些医药费。
　　姜南青也跟着叹了口气，“别这样外婆，我妈会好起来的，明天你们在周边逛逛，想去医院就过去，这里离医院很近，走十分钟就到。”
　　“嗯，会好起来的。”外婆擦擦泪水，“我带了今天中午包的饺子，你一会带回医院去吧，晚了就不好吃了。”
　　姜南青说好。
　　离开前，姜南青留下一小盒生煎，“这盒是鲜肉的，你们爱吃。”
　　-
　　回到家收拾好东西，姜南青用最快速度回到医院。
　　病房里，路蕴坐在一旁支起电脑办公，南语躺在病床上看手机，护工阿姨坐在病床前帮她捂输液的手臂，输液液体很凉，这几天南语不知道输过多少袋液体，留置针所在的那边胳膊又凉又麻，动都不敢动。
　　姜南青开门进去，把生煎放在床头，“没休息会？”
　　“不累，等着你回来吃晚饭。”南语刷了下抖音，“买了多少？我想多吃一点。”
　　“六十六个，想吃多少都有。”姜南青把床边桌支起来，对护工说：“阿姨吃晚饭了吗？也一起吃吧。”
　　护工笑着拒绝：“刚下楼去吃过了，你们娘俩一块吃吧。”
　　姜南青说：“您回家吧，今晚我在这陪着就行。”
　　雇主有这样的要求，护工自然乐得答应，将一些照顾人的注意事项给姜南青交代清楚，放心离开了，“南姐，我明天早上给你带早点过来，还是老样子？”
　　南语笑笑：“谢谢你，老样子。”
　　护工又看向姜南青，“小姜吃什么？我一起带来。”
　　姜南青说：“和我妈一样就行，谢谢您。”
　　护工摆摆手：“谢什么？你家给我发工资呢！”
　　护工离开后，姜南青扭身看向一直默不吭声办公的路蕴，走过去伸手戳他，“过来一起吃饭。”
　　路蕴敲下回车，最后检查了一下文件，才将电脑合上，跟着姜南青走到床边。
　　餐盒保温效果很好，盖子掀开，热气带着水汽一同冒出来，六十多个生煎装了四层，买的时候不觉得，现在姜南青倒觉得买多了，“不会吃不完吧？”
　　路蕴说：“确实有点多。”
　　“我头一回迷信，”姜南青笑了笑，“不是都说六六大顺？”
　　路蕴一时忘情，拉住他的手，“会顺利的。”
　　姜南青一僵，低头去看南语，路蕴也反应过来，下意识便想解释：“阿姨……”
　　南语表情很平静，甚至还挂着笑容。
　　“行了，一个大老板天天在这陪我，你们公司福利也太好了。”南语看着路蕴，“南南去年夏天和我说他喜欢上了一个男人，就是你吧小路？”
　　去年夏天？
　　路蕴挑眉看向姜南青，只见他一脸局促说道：“快吃生煎吧，一会该凉了。”
　　南语笑，“小路坐过来一起吃吧，我不能吃太多，你们两个多吃一点。”
　　六十多个生煎，南语吃了五六个就住筷了，姜南青拍完戏后面还没有行程，这下吃东西放肆了些，却吃了不到二十个便觉得有点饱，也跟着放下筷子，留路蕴对着剩下满满两层生煎瞪眼。
　　“要不一会带回家吃吧。”姜南青看他努力往嘴里塞的样子不忍心，“别吃撑了，晚上不好睡觉。”
　　路蕴塞进嘴里一个，强调：“六六大顺。”
　　“那我再吃几个。”自己迷信却要别人受罪，姜南青很心诚地捉起筷子，又吃起来。
　　吃到最后，姜南青觉得蟹黄顶到嗓子眼了，才真正放下筷子，摆手认输：“不行了，我吃不下去了。”
　　他看一眼盒子，里面还剩七八个，心安理得仰靠在椅背上，“剩下交给你了，这叫福根儿。”
　　“福根。”路蕴好像是头一回听见这词，重复了一遍又说，“我确实有福气。”
　　姜南青莫名秒懂，看了一眼南语，拍他一下，小声说：“能不能收敛点？”
　　路蕴正要说话，南语先捂嘴笑起来，“不用，我看你们这样我也挺高兴的，像看偶像剧一样。”
　　姜南青小时候她就爱看偶像剧，那会吃过饭就匆匆忙忙守着电视，准时调台，把几点几分进广告都研究得透透的，这个时间段还能切台看点第二顺位的剧。
　　后来家里欠债太多，南语重新出去工作，每天晚上很晚才能回家，偶像剧之类的自然离她远去，不过生病后时间倒是多了起来，可她没有从前的心态了，再看也是意思不大。
　　吃过饭，路蕴打算离开了，对南语颔首告别，“阿姨，我先回去了，明天再来看您。”
　　“你工作忙，不用天天来看我。”南语目光中透露出对他的满意，“你们好好的就行。”
　　“妈，我也下去一趟。”姜南青耳朵发红，下意识解释一句，“我下楼扔垃圾，马上就回来。”
　　南语对他眨眨眼：“去吧，我今天的液都输完了，可以晚点回来。”
　　话是这么说，姜南青依旧不放心她一个人在病房，路过护士站时对值班护士说：“我下楼一会，麻烦您帮我看着点二十床病人，非常感谢。”
　　“好的，您放心吧。”护士非常尽职尽责，“有什么问题我会第一时间联系您。”
　　医院里不方便说话，姜南青跟着路蕴上车，车门一关上，两人便亲在一起。
　　太久不见面，哪怕每天都打视频电话，但也抵不上见面的一个拥抱或是一个亲吻，车厢里响起啧啧的水声和低低的喘声，半晌，他们才分开。
　　路蕴抱着姜南青，感受着他细微颤抖的身体，将他拥得更紧。
　　“别害怕。”


第64章 往后四季
　　“没有害怕。”姜南青下巴搁在路蕴肩头，鼻息间熟悉的味道令他安心，“只是……”
　　只是什么，他说不出来。紧张吗？有点。说不害怕也是假的，担心的事太多，一齐涌上来不知道该先愁哪件。
　　半晌，等不到声音的路蕴拍拍他后背，“我知道。”
　　两人静静在车后排相拥，谁也没再说话，直到姜南青看了眼表，说：“我该回去了。”
　　路蕴摩挲他的手指，“去吧，有事给我打电话。”
　　-
　　手术很顺利，两天后因体征稳定从ICU转到普通病房，术后排异反应也顺利度过，一个多月后，春节将至，南语恢复得不错，人看着也有了气色。
　　出不了院，姜南青打算简单易打扫地布置一下病房，过一个有氛围的春节，去年春节他赶通告没能回家过年，现在想趁机会弥补。
　　路蕴提前打来电话，说自己春节要回路宅。其实这事无需特意打招呼，先不论路家能不能接受他们的关系，这段关系目前不能曝光，他们在外人看来就是没有交集的陌生人。
　　李林家在外地，春运一票难求，没抢到票只好留在江城过年，南语喜欢有朝气的孩子，李林算一个。于是过年前一天，李林和姜南青两人一同去超市买/春/联和福字，把一室白色的病房点缀上喜庆的红色。
　　包饺子的习俗不改，不过今年吃不到南语亲手包的，姜南青订了两盒外卖水饺，把投影仪投到墙上，水饺送到时，春晚正巧开始。
　　今天春节，姜南青让李林休息休息，自己下楼拿外卖。
　　一身明黄色工作服的外卖小哥站在楼下，见到他便问：“您是尾号2395的客户吗？”
　　姜南青点头，“是我。”
　　外卖小哥把保温袋递过来：“您的外卖。”
　　凛冽寒风吹得两人发丝凌乱，因温度低说话时嘴前一片雾气。
　　姜南青接过外卖，把准备好的红包递给外卖小哥，“新年快乐。”
　　他从前不信积福，现在只希望替家人积累善意。
　　“啊。”外卖员不是没收到过红包，但大多心意为重，这份明显有一点厚度，他局促道：“新年快乐，红包就不用了，您太客气了。”
　　“拿着吧。”姜南青往他口袋塞，再次说：“新年快乐。”
　　新年订单不多，这是外卖小哥今天送的最后一单，他站在送货摩托车旁，看着姜南青的背影消失在住院部门里，这才从兜里掏出鲜红色的信封，拆开看到里面是五张鲜红的纸票，心说一句“赚了”继而骑车离开。
　　姜南青回病房时，春晚第一个节目已经结束，死面饺子南语要少吃，她先前喝了碗粥，饺子很自觉地只吃了两三个。
　　饺子各个馅足饱满，一共八种馅，李林挨个尝个遍，抉择不出哪个更好吃，只好雨露均沾。
　　往常病房走廊静谧非常，今天许是染上节日氛围，护士来查房时更春风满面，递过来体温计，“新年好，量体温，该吃药了。”
　　“新年好。”护士查房离开时，姜南青追到病房门口，拿出准备好的礼物，“辛苦您这段时间对我母亲的照顾。”
　　护士推拒：“我们不可以收礼，姜先生。”
　　姜南青再次坚持：“只是一点小心意。”
　　“这是规定，请您收回。”护士说，“护理病人是我的本职工作，不需要额外的礼物。”
　　话说到这份上，姜南青明白对方的意思，收回礼物，抱歉道：“不好意思，给您带来困扰了。”
　　护士离开后，姜南青没有马上回病房，透过病房门玻璃看进去，南语和李林一同看小品有说有笑，窗户外皎洁弯月高悬，纱云缭绕，姜南青一手撑在窗前扶杆，一手掏出手机，拨了路蕴的号码。
　　电话响了很多声才被接起，那边听起来很安静，路蕴的低沉声音传来：“南南。”
　　“嗯，”姜南青耳朵痒了下，“你在路宅吗？”
　　路蕴说：“在，刚吃过晚饭，你和阿姨吃饭了吗？”
　　“吃过了，吃的饺子。”姜南青呼吸忽然放得很轻，“我想你了。”
　　南语做完手术到现在，姜南青一直在医院照顾，她情况稳定后，姜南青偶有离开也是工作需要，和路蕴见上一面也难，有几次是路蕴来医院探望南语，有两次是一同吃饭，每次见面时间很短，他始终放心不下南语。
　　他忙得很少有时间想路蕴，只有在见到人时，思念如同被唤醒一般倾泻而出。
　　“我也想你。”路蕴说，“等阿姨出院，有什么打算？”
　　姜南青不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我想在市区买套房，把姥姥姥爷和我妈都接过来住，但他们拒绝了，觉得还是在安海更舒服，所以我打算在安海给他们买套房，或是在姥姥家周围给我妈买一套房子，请人去照顾她。”
　　“可以，这件事我来安排。”路蕴理解老人家的意思，在一个地方生活几十年，很难舍弃熟悉的生活环境，在一个陌生地方重新开始。
　　照顾病人需要耐心和专业知识，网上太多黑心保姆虐待老人的新闻，自从打定主意请保姆起，姜南青每次看都类似新闻都会代入，忧心不已。
　　现在路蕴说他来安排，姜南青顿时安心不少。
　　电话那头忽然响起一道年轻女声，兴许是距离有点远，说了什么姜南青听不太清，只听路蕴说：“我大哥找我，下周阿姨出院我去接你们。”
　　“好，你快去吧。”出来太久，他也要回病房了，“新年快乐。”
　　路蕴轻笑一声，“新年快乐。”
　　转身回到病房，身后四方的窗户像画框，将绚烂新春烟花装进其中。
　　-
　　年末年初晚会不断，徐锐刚送来一场慈善晚会的邀请函，“这个和前几个不一样，不是谁都能收到邀请的。”
　　正在给南语削苹果，姜南青本想照例拒绝，却在看到邀请函时愣了一下——这个慈善晚会路蕴曾和他提起过，想必他也会出席。
　　好像有段时间没见到路蕴了，拒绝的话有点说不出口。
　　“去吧，工作重要。”南语喝了口水，“我下周就要出院了，现在情况很稳定，医生都说没有问题了，你放心去工作吧。”
　　姜南青合上邀请函，“知道了。”
　　慈善晚会当天，姜南青乘坐公司派车到达酒店，来之前他没告诉路蕴，打算一会给对方个惊喜。
　　他端着高脚杯站在不起眼的角落，发现有不少明星也被邀请，几乎每一个都是当下风头正盛，正观察同行，不远处忽然闪过一道熟悉的身影，姜南青眯起眼睛，端着酒杯悄悄跟过去。
　　花园园艺造景前，两道高度相似的身影并立，其中一个姜南青很熟悉，另外一位与路蕴五官有相似之处，身份不难猜测。
　　四下静谧，两人对话隐隐传来。
　　“父亲对你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代表你可以为所欲为，对那个明星，你有什么打算？”
　　路蕴态度轻挑，“没什么打算，我喜欢他，当然是要一直和他在一块。”
　　“男人和男人在一起是不被认可的。”
　　“哦？是吗？”路蕴问，“那你和江秘书呢？玩玩而已？”
　　“互相满足欲望而已，我很清楚明白想要什么。”
　　路蕴笑笑，“哥，有些话别说太早，我怕你会后悔。”
　　他们话语间提及的“江秘书”，姜南青还有印象，虽然只有一面之缘。
　　姜南青忽然有些后悔跟过来偷听到他们兄弟间对话，从前没想过或者说逃避的问题再次摆在眼前，路家不会同意路蕴和男人在一起。
　　路蕴会怎么做？他应该怎么做？
　　姜南青脚步虚浮回到酒会，再次猫在角落喝酒，路蕴找到他时，他已经喝下两杯红酒。
　　不顾周围的窃窃私语，路蕴搂他入怀，从他手里把酒杯拿走，蹙眉道：“喝几杯了？”
　　“两杯而已。”姜南青十分清醒，只不过看着眼前的人又想起被酒精压下的烦恼。
　　路蕴握住他的手，“别喝了，跟我回家。”
　　直到被带到车上，姜南青才反应过来，轻轻甩开路蕴的手，别过脸去说：“我要回医院去。”
　　“带你换身衣服再送你回去。”路蕴抿唇，“你这个打扮怎么回医院？不会引起围观吗？”
　　倒也是，姜南青鸵鸟心态发作，目前还没到那一步，先享受当下好了。
　　跟着路蕴回家免不了亲一会，他们滚在沙发上拥抱接吻，交换唇齿间的酒味，唇舌辗转。
　　其实不是不能速战速决来一次，但路蕴克制得很好，他们各自洗澡，半小时后，路蕴将车停在医院住院部楼下，帮姜南青解开安全带时浅尝辄止地吻他。
　　一路缄默的姜南青攥紧手指，忽然抬头问他：“我们会一直在一起吗？”
　　路蕴怔了一下，蹭蹭他鼻尖，这是姜南青最喜欢的亲昵动作，“当然，没有人能阻挠我和你在一起。”
　　干渴沙漠得到滋养，姜南青终于露出一点笑意，主动凑过去吻他，然后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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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照南语的意思，姜南青在外婆家附近买下了一套一楼带小院的房子，乐乐很喜欢小院子，一进去就摇着尾巴到处撒欢。
　　现在是冬天，院子里桑树只剩下枯枝，等待春天焕发生机。
　　“姜先生，今后我会好好照顾南姐，请您放心。”保姆约摸四十岁上下，一举一动都透露着沉着可靠。
　　姜南青曾经看过她履历，过往工作经验详，从前做过护士，护理方面可谓专业，遇到突发情况也可以及时采取急救措施，这令他更为放心。
　　起初姜南青提出聘请保姆时，南语一再表示不需要花这份钱，她完全可以照顾好自己，姜南青只说如果这样自己不会放心，那就跟他一起去市区住。南语这才勉强妥协。
　　乐乐在脚边没有章法地打转，路蕴带南语进屋熟悉环境，这里和外婆家布局类似，南语很快就熟悉起来。
　　姜南青站在院子里，听身后房间传来笑声，唇角也不自觉勾起，其实买下这个房子不仅因为离外婆家近，他也很喜欢这套房子。
　　半晌，他掏出手机对着院子里的那棵桑树和咧嘴笑的乐乐拍了张照片，发到微博上。
　　@KING-姜南青：今后的四季也要一起。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