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回国的竹马缠上了   作者:已戎   文案:   直到他十九岁生日那天,两个人喝醉了,不该发生的全发生了。   醒来后,程易璘消失了,周连勋追去国外,却只得到了一句:对不起,那是个错误,我是直男,你回去吧。   这次之后,周连勋想通了——爱情,狗都不沾。   三年过去,听说程易璘要回国了。   周连勋嘴上表示不在意,大不了遇见了就当做不认识。   没想到的是,一贯温文尔雅、很要脸面的程易璘回来后,居然没皮没脸地缠上他了???   周连勋开派对庆祝酒吧开业   程易璘跟在后头:少喝点酒,太伤身体了   周连勋不屑:关你屁事?   周连勋嗨到深夜   程易璘劝说:不要熬夜,熬夜对身体不好,容易猝死   周连勋不耐烦:有病去治,别来咒我!   周连勋知道,程易璘因为当年的事心怀愧疚,看他流连酒吧,在圈子里混得开,以为他成了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想缠着他把他拉回正轨。   既然这样,那他肯定不能让人“失望”,他故意在程易璘面前表现得“自甘堕落”,引得这众人口中的天之骄子为他担忧,为他抓狂,甚至为他跟别人大打出手。   只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有一天,这个天之骄子会疯了一般地哀求他:你能不能重新喜欢上我?   完美主义且恐同、追妻但不自知、真混血攻x嘴毒嘴贱且嘴硬、爱玩但不乱搞、装纨绔受   阅读须知:   1.攻受非完美性格,攻是成长型人物,前期并不强势,明白喜欢受后才会打直球。受脾气爆,嘴上不饶人。   2.开头从两个人重逢开始写,回忆的内容比较少,具体的应该会写在番外里。   3.双c,1v1,he,略狗血,偏酸涩,控党慎入。   内容标签: 强强 豪门世家 情有独钟 破镜重圆 天作之合 青梅竹马   主角:周连勋,程易璘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白月光竹马求我重新喜欢上他   立意:时间是最伟大的疗愈师,它能治愈一切,也能让阻碍消失 第1章   “他回来了。”   今天是酒吧开业的大好日子,周连勋邀请了关系比较好的发小——程景望,来参加开业派对。   程景望刚刚正式接任了程氏集团的总裁,忙得不可开交,派对接近尾声才姗姗来迟。   周连勋匆匆出来迎接,没想到被闷头砸了这么一句。   周连勋脸上的笑容一滞:“谁?”   “程易璘。”   听见这个名字,周连勋的脸色沉了下来:“他是你们程家的人,是和你血脉相连的堂哥,又不是我堂哥,跟我有半毛钱关系吗?回不回来关我屁事,没必要特地跟我说一声吧。”   程景望问:“你确定不用告诉你?”   周连勋没好气地反问:“你管得着吗?”   “他问我你的近况,我就把今天你酒吧开业的事告诉他了。”程景望说。   周连勋:“他问什么你就说什么啊?你程大总裁什么时候成了一个听话的乖堂弟了?”   程景望:“你——”   “好了好了,”见场面愈发剑拔弩张,程景望同行的男友出来打圆场,他把手上的礼物递给周连勋,解围说,“小周总,恭喜你酒吧开业,这是我们专门给你准备的礼物。不好意思啊,我们后面还有事,就不进去了。”   周连勋面色和缓:“没事,再约时间来玩吧。”   周连勋提着礼物走回酒吧。   想起程景望的话,脸上那官方的笑容也没有心情挂回去了。   幸好应酬问候已经搞得差不多了,他找了个无人的角落坐下,让服务员上了两瓶酒。   程易璘。   三年来,这个名字成了禁忌。   谁跟他提,他就跟谁急,闹得亲近的人都不敢在他面前说起了。   偏偏程景望最没有眼力见,提了好几次,今天还特地告诉他程易璘回来了。   要不是当年程景望救过他的命,他才不会眼巴巴地热脸贴冷屁股上去搞好关系,想报答。   其实他和程易璘之间的事情很简单,不过是“神女有心,襄王无梦”。   他暗恋过程易璘好几年,碍于发小的身份,他一直不敢表白。   三年前,也是他十九岁生日那天,他喝多了,借着酒劲对程易璘表明了心意。   当晚,该发生的全发生了。   结果第二天醒来,程易璘不见了踪影,他将槐州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有找到人。   他跑去程家找人,直接被程老爷子撵了出来。   后来,他听说程易璘已经出国读博了,追去国外想要一个说法,可是程易璘连见他一面都不愿意,只在电话里客气又疏离地说——   “对不起,那是个错误,我是直男,你回去吧。”   千里迢迢赶来,却得到了这样的回复。   他万念俱灰,在国外街上游荡时,差点被人枪杀,多亏程景望及时出现救了他。   也是这次经历生死之后,他想通了——   爱情,狗都不沾。   于是,这三年,他压根不考虑谈恋爱什么的事,老老实实毕业,接手公司项目。   最近他主持的项目接近尾声,他懒得再管家里公司的事,想自己出来单干。   正巧他的表弟连峻找上门要借钱开店,两人一合计,合伙开了这家酒吧。   周连勋倒了倒酒瓶,一滴也没有了。   桌上的两瓶酒全被他喝光了,他心里不舒爽,正想叫服务员再给他拿一些。   旁边的卡座传出了一阵骚乱。   “砰——”   是酒瓶落地的脆响。   然后有人骂道:“我太给你脸了是不是?!”   谁啊?   敢在他的酒吧里闹事?   还挑开业的时候!   周连勋的心头正憋着一团火没处发泄。   他站起身要过去看看情况,酒劲有点上来了,踉跄几步才稳住身形。   一走到那个卡座,有个穿着服务员衣服的人跑出来,直接撞进了他的怀里。   周连勋低头,对上了一双惊慌失措的眼睛。   这双眼睛与黄种人的眼睛不太一样,它的虹膜是偏灰蓝色调的,漆黑的瞳孔周围围绕着淡淡的不规则的金色。   很独特......又很熟悉。   熟悉到让他想起了一个不该想起的人。   这双眼睛,不应该呈现出这么慌乱无措的姿态。   周连勋愣了几秒才回过神,他顺手扶好这个服务员,转眼看向卡座里面。   卡座里面坐满了人,有一个身穿休闲西装的年轻男子嘴上还在喋喋不休。   这个年轻男子看起来二十出头,满脸通红,应该是喝多了。   他指着周连勋这边骂道:“我去你妈的!让你喝不喝,给脸不要脸!”   周连勋哪里被人指着鼻子骂过,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你!”   “勋哥勋哥,”问候人家祖宗的话还没说出口,他的表弟兼合伙人连峻来了,连峻拉住他,“勋哥,消消气消消气,今天开业......”   周连勋甩开连峻的手:“让你请人参加开业派对,你从哪里给我找的阿猫阿狗?”   他的音量不低,根本没想着遮掩。   那人听见,瞪着眼睛质问:“你说谁是阿猫阿狗?!”   周连勋:“我说——”   “哎勋哥勋哥,你别跟醉鬼一般见识,”话到一半又被连峻打断了,连峻凑到他耳边说,“这人是郑家皓的朋友,郑家皓有事没来,让他来了。”   “我管他是谁。”   “是是是,勋哥你别管了,你消消气,给我个面子,让我来处理吧。”   毕竟是开业第一天,闹不愉快确实不好看,周连勋臭着脸,点了点头。   连峻瞟了眼站在周连勋身旁的服务员,对那人解释说:“张总,不好意思啊,我们这有规定,服务员是不能喝客人的酒水的。这样,以后你再来,我给你酒水全免。”   “滚滚,谁用得着你免酒水啊,”被叫“张总”的人盯着周连勋,“服务员不能喝,那你能喝吗?”   连峻笑了声,点点头:“能能能,张总你早说呀,我来陪你喝!”   话音未落,他拿起桌子上一瓶开了封的酒就要喝,却被拦住了。   张总注视着周连勋:“我是要你喝。”   说着,他在桌子上挑了挑,拿起一瓶威士忌递向周连勋:“你给我喝!”   连峻惊了。   这人真是不知道勋哥的脾气,还不知死活地挑衅。   生怕这瓶酒下一秒就在客人头上了,他直冲着他勋哥使眼色,想让周连勋走,奈何周连勋根本不搭理他。   周连勋静静地看着这个恶意挑衅的人,气极反笑,他接过了那瓶威士忌。   旁边那个引起纷争的服务员忍不住来抢酒:“我、我来喝吧......”   周连勋躲过,呵斥:“你别动!”   服务员眼含热泪,不敢动了。   连峻准备说些什么解围,被周连勋一个眼神吓回去了。   他无奈地闭嘴。   完了,勋哥跟人杠上了。   周连勋话不多说,仰头就喝。   浓烈辛辣的酒进入口腔,很顺畅地被咽了下去。   这三年里,他学会了喝酒,他发现酒精真是个好东西,不光能在聚会上烘托气氛,还能让他忘记一些烦心事。   他象征性地喝了两口,停了下来。   他的酒量不差,但问候来宾的时候喝了一些,刚刚又喝了两瓶,这两口威士忌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威士忌度数高,小口饮用最佳,他喝得太急难免酒劲上头。   “喝了两口,够给郑家皓面子了吧,”周连勋冷笑着对那张总晃了晃酒瓶,接下来直接把剩下半瓶多的威士忌砸了过去,“你是自己滚出去,还是我让保安把你扔出去?”   张总躲开酒瓶,咆哮着冲过来揪住了周连勋的衣领:“你他妈的!”   “松手松手!”连峻上来抓着张总的手,让他放手,又朝周连勋身边那个吓呆了的服务员吼道,“傻站着干什么?快去叫保安啊!”   那醉鬼的力气格外大,连峻一个人扯不开,对其他人喊道:“还不上来帮忙?!”   “放手!”周连勋推不开人,怒吼。   领子被越揪越紧,他快要喘不上气了,眼前的一切都开始模糊,好像有一群人跑了过来,耳边全是各种嘈杂的声音。   烦死了!   周连勋的手胡乱摸索,混乱中,他摸到了一个冰冷的圆柱型物体。   他的意识已经被酒精蚕食,脑海里只剩下了一个念头——让眼前这个揪住他衣领的人松手。   他二话不说抄起家伙,对着那人的头就砸了下去。   只听砰的一声闷响,空的啤酒瓶在那人头上炸开了花,玻璃碎片四溅到周围劝阻的人身上。   周连勋这一下太出其不意,其他人根本来不及阻拦。   连峻瞠目结舌地看着鲜血从张总头上流下:“勋哥,你......”   见血了,有人慌乱逃了出去,有人开始尖叫,场面更是乱作了一团。   这个张总也是□□,头上被开了瓢,仍死死拽着不松手。   他腾出一只手摸了摸头,看见满手的鲜血,嘶吼一声,举起拳头就要揍下去。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有人一把推开了这个意图不轨的人,转身把周连勋护在了怀里。   此刻的周连勋已经完全迷糊了,他只觉得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他眯着眼去看抱住他的人,可是醉得太厉害,怎么都看不清脸。   但他闻到一股好闻又熟悉的气味,就像雨后初晴的暖阳,让他觉得很舒服,让他久违地回忆起无忧无虑的少年时光。   连峻看清楚来人,目瞪口呆地卡壳了:“程程程程程程......”   程易璘搂着醉过去的周连勋,嘱咐连峻:“先别报警,送受伤的人去医院,安抚好在场的其他人。”   “好好好......”   连峻手忙脚乱地安排完事情,转头一看,才发现周连勋和程易璘都不见了。   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靠,他勋哥被程易璘拐走了! 第2章   “呕——”   周连勋趴在洗手池上吐了个昏天黑地。   有人在后面拍他的背帮他顺气,力道轻盈温柔但刺挠得慌。   他躲了几次,那人居然追着拍,好像还说了些什么,他根本听不清楚。   真是烦人。   吐完嘴里漱口的水,他不耐烦地转头去看,却撞进了一双灰蓝色的眼睛。   这双眼睛中似乎蕴含了千百种情绪,在厕所亮黄的灯光下蓝得犹为明显,好比悬崖峭壁下最蓝的那片海水,蛊惑着人们去探寻。   醉酒的他没有认出这个人,但是不可避免地被这双眼睛吸引了。   周连勋闭了下眼又睁开。   没看错,还是蓝眼睛。   他短促地哼笑了一声,像是在自嘲。   “我今天是撞邪了吗?怎么会一天之内遇上两次这种颜色的破眼睛?”   程易璘搂住要往一边倒去的周连勋,拿出手帕轻轻擦去对方嘴角的水渍。   听见周连勋嘴里在叽里咕噜说些什么,他下意识问:“怎么了?”   周连勋盯着他:“你很像一个人。”   “谁?”   “一个坏人。”   程易璘微笑着摇了摇头。   果然,不能跟一个醉鬼聊天。   看周连勋四肢不听使唤,像只软脚虾一样地要往地上躺,他索性把人横抱起来。   周连勋喝了那么多,就算吐了也没有清醒一点。   他不满意这个人的蓝眼睛,但他很喜欢这个人身上好闻的气味,让他很安心。   他的头动了动,在程易璘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闭上了眼睛。   程易璘把人带到车上安顿好,看见周连勋脖子上因刚才冲突留下的鲜红色的勒痕,他的眼神黯了黯,不敢上手去碰,就摸了摸旁边的衣领。   周连勋受到打扰,烦躁地挥了一下手。   程易璘收回手,温声问:“小勋,你现在还住在周家山庄吗?”   “烦死了!”周连勋闭着眼睛,也不知道是在骂谁,“说了我搬出去了,听不懂人话就别当人了!”   “那你现在住哪?”   “连峻!拜托你赶紧把你那生锈的脑子给换了吧!说了云湖华府,云湖华府!到底要我说几遍你才能记得住啊?”   原来是在骂连峻,程易璘莫名松了一口气。   他知道周家在云湖华府房产的详细地址。   不敢再招惹这位喝醉了脾气火爆的“大爷”,程易璘乖乖当起了司机。   路上车水马龙,各色光影不断地滑过车窗。   三年了,槐州的夜景与记忆里的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一样的灯火璀璨,一样的纸醉金迷。   程易璘眉头微蹙地看着被路灯照亮的前路,他的目光幽深坚毅,像是完成了一次极其艰难的抉择。   差不多十分钟,就到了目的地。   云湖华府是位于槐州市中心的高档小区,房价在十几万以上一平。   小区的房型主要为大平层,都是一梯一户,周连勋住在八幢一单元的801。   来到八层,程易璘犯了难——   他不知道门锁的密码。   好在这个锁还能用指纹,见怀里的周连勋睡得正香,他换了个姿势抱住人,想试一下指纹解锁。   没想到周连勋睁开了眼睛。   两人就这么无声对视了一秒。   周连勋猛地推开他,跑到墙角蹲了下去,嘴上大喊:“坏人!离我远点!”   程易璘跟过去哄:“小勋,我不是坏人,现在到你家了,你去把门打开好不好?”   周连勋偏头瞄了他一眼,一对上视线就咻地把头转回去了:“坏人,别想进我家的门!”   程易璘无奈,继续解释沟通。   但是喝醉了的周连勋格外倔,这么说都不听。   程易璘尝试着把人带过去,可是他一碰,周连勋就开始高呼救命......   没办法,程易璘决定先猜猜密码。   密码是六位数的。   他先输入了周连勋的生日。   不对。   程易璘想了想,又输了周连勋妈妈的生日,还是不对。   他呼了口气,果然猜是猜不中的,他拿出手机,想给可能知道的人打电话问。   看着那漆黑的密码锁面板,鬼使神差的,他输入了“000825”。   解锁成功!   程易璘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回头去看。   周连勋已经靠着墙角睡了回去。   程易璘心里百味杂陈,他走过去蹲下,忍不住朝那熟睡的脸庞伸出手,在即将触上的那刻,他如梦初醒,又把手收了回去。   ——刚刚解锁成功的密码,是程易璘的生日。   *   第二天上午。   周连勋睡醒,头痛欲裂。   他坐起来缓了缓,脑子里一片空白,死活想不起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只记得好像有人在酒吧找茬,他赶过去调解,貌似被逼喝了酒。   其实一直以来,他出去应酬喝酒什么的都会留个心眼,不会让自己喝到不省人事的地步,有时候还会为了脱身装醉。   昨天晚上是心里不痛快加上被气到了,才喝断片了。   没猜错的话,应该是连峻那小子送他回来的吧。   醒都醒了。   周连勋晃晃悠悠地起床去洗漱。   他看清镜子里的自己,瞌睡一下子全没了。   不是,   他衣服怎么换了?!   连峻那小子哪会这么细心,不把他扔沙发上算不错的了,怎么可能给他换睡衣。   周连勋皱起眉头细细思索着,脑海里闪过一些跟别人争执的画面,还是想不起来是谁送他回来的。   他应该没把什么奇怪的人带回家吧。   周连勋有些后怕,洗完澡赶紧给连峻打了个电话,想问清楚。   但是没人接。   这破表弟也太不靠谱了!   周连勋不满地扔下手机。   算了,饿死了,冰箱里剩了点妈妈昨天送过来的蛋糕,吃完再找连峻算账。   一路走到客厅,他越走越觉得不对劲。   家里好像被收拾过了。   放在茶几上的零食袋子不见了,散乱的书被收好了,垃圾桶也空了。   可昨天不是保洁阿姨上门打扫的日子啊。   周连勋有点懵,这、这这这算是什么情况?   难道是有“田螺姑娘”?   周连勋一脸问号地走到厨房,发现厨房的电饭煲亮着,里面温着粥。   旁边贴了一张便利贴,上面写着“醉酒后不要吃太油腻,喝点粥吧”。   字苍劲有力,洋洋洒洒几笔,好看又不失工整。   这字迹太熟悉了,熟悉到几年不见,他还是一眼就能认出来是谁写的。   周连勋盯着便利贴,沉下了脸。   “小勋啊——”   突如其来的响声让周连勋吓了一跳,他看向门口:“哎呀妈,你走路怎么没声啊,吓死我了!”   “怎么吓成这样?”   连蕙提着东西进来。   她长得很美,穿着打扮得体大方,一看就知道是温婉知性的豪门阔太,根本看不出来已经快五十岁了。   她横了自己儿子一眼:“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周连勋说:“妈,你来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好让我有个心理准备。”   “我是你妈,来看自己儿子还要打招呼啊?而且你从家里搬出去的时候,不是说我随时都可以来的吗?”   周连勋没脾气了:“是是......”   连蕙把保温饭盒放到厨房的料理台上,走近儿子闻了闻,嫌弃地捂住鼻子:“你喝了多少酒啊?怪不得昨晚酒吧开业说什么都不让我过去,怕我管你喝酒是吧?”   周连勋左右闻了一下:“没味啊,我刚洗的澡,妈,你鼻子这么灵吗?”   “你是我儿子,我还能不知道?宿醉后肯定不好受,我给你带了点小米绿豆粥......”见电饭煲的灯亮着,连蕙顺手打开,“呦小勋啊,你都会自己煮粥啦?”   “不是......妈,你还给我!”   连蕙看见儿子手上的便利贴,眼疾手快地抽了过来,边躲边把上面的话念了出来:“‘醉酒后不要吃太油腻,喝点粥吧’。小勋,这是谁给你留的条子?”   “没有谁,”周连勋把便利贴抢回来,见妈妈一脸探究,他瞎解释,“好了,你别多想,是连峻。”   “连峻?连峻那小子的字我能不认识?就比狗爬好一点,再练十年也练不出这么漂亮的字,”连蕙若有所思,“那字看着有点眼熟......”   “眼熟什么啊。”周连勋把便利贴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里。   “哎哎,你干什么呢,这么没礼貌,这是人家的一片心意。”   “我不需要。”   “算了,早知道你有粥喝,我也不跑一趟了。”   周连勋拆穿:“你如果知道我有粥喝,更会跑一趟了。”   “好了好了,人家的心意别浪费了。”连蕙去拿碗要舀电饭煲里的粥。   “我不喝这个,”周连勋阻止,“鬼知道里面有没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妈,我要喝你带的。”   餐桌上。   周连勋喝着小米绿豆粥,浑身不自在——   他妈就坐在他对面看着他吃,那眼神像是要把他看穿了。   周连勋受不了了,放下勺子:“妈,你想问什么就问吧,我先说啊,我绝对绝对没有乱搞,更没有把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带回家。”   “给你留字条的人是谁?”   周连勋愣了一秒,他才不想说出那个人的名字,随口扯道:“应该是连峻的朋友吧,我昨天晚上喝断片了,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回头我去问问连峻。”   “字写得那么好,应该也不是什么不着调的人,”连蕙语气认真,“小勋,你可别忘了,你当时要搬出来一个人住是怎么答应我的。”   “妈你就放一百个心吧,我绝对绝对绝对不会乱来,学什么纨绔子弟给你们丢脸的。”周连勋保证说。   连蕙的脸色放松了不少:“好吧,那我先回去了。”   周连勋想起件事,站起来说:“等下等下,正好我也要出去,妈,我跟你一块走吧,你把司机借我用用,今天头疼不想开车。”   “头还疼啊?说了让你少喝点,”连蕙嘴上埋怨,走过去探了探儿子头,“没发烧,要不去检查看看?”   “不用不用,我就是喝多了,缓缓就好了。”周连勋跑进卧室换衣服,不到两分钟换了身运动装出来了。   连蕙帮儿子拉平了衣角:“你出去干什么?现在这个点酒吧也不开门吧。”   “公司里我负责的和程氏合作的项目不是结束了么,我去趟公司拿文件,然后再去找程景望签字。”   “签字这种事还要你亲自跑一趟?”   “没办法啊,昨天人家来酒吧给我捧场,我给人家脸色看了,这不正好找个台阶下,去赔礼道歉嘛。”   “景望好心来祝你开业,你给人脸色看干什么?”   “妈,你快别念叨我了,我已经知道错了,这就亲自去给他赔罪。”周连勋狗腿地打开门让妈妈先出去。   “那你去找景望的时候态度好点,”连蕙拍拍儿子的肩,想起什么说,“对了小勋,我听说,易璘回......”   周连勋按电梯的手一顿。   看见儿子的反应,连蕙适时住嘴,转移了话题:“记得请景望来家里吃饭,这次项目多亏了他。”   周连勋敛下眸光,不自觉握紧了拳头:“我知道,他回来了。”   连蕙明白儿子说的这个“他”指的是程易璘,她拉着儿子进电梯,长长地叹了口气:“唉,你和易璘从小一起玩到大,本来关系那么好,现在怎么跟个仇人似的,提都不能提了,我之前跟你说起他,你还跟我吵架。”   周连勋的嘴角艰难地扯出一丝笑:“可能是因为......我们都长大了吧。”   *   到了程氏集团的大厦,周连勋轻车熟路地上了总裁专用电梯。   他已经想好等下怎么逗程景望,跟人“赔罪”了,不由得心情大好。   电梯到了,他哼着小曲走了出去。   才前进了两步,他就呆在原地,再迈不动腿了。   三年不见,就算隔了十几米远,他还是一眼能认出来。   他看见了,看见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迎面走来。   他的心脏像是被雷电击中了一样,猛地一抖,似乎有一阵异样的电流窜过他的全身,连指尖都抑制不住地颤抖。   周连勋捏紧手中的文件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没什么大不了的,本来也不熟,就当做不认识好了。   他逼自己昂首挺胸、目不斜视地往前走,尽量让自己表现得很自然——   很自然地对面不识,很自然地擦肩而过,很自然地分道扬镳。   周连勋很好地保持着冷脸的姿态,就在两人要擦肩而过的时候,他的手腕被抓住了。   周连勋心里蓦地一震。 第3章   “小勋,你......没事吗?”程易璘问。   周连勋有些僵硬地回头去看被攥住的手腕,冷声说:“放手。”   “我......”程易璘手上松了点劲,随即又抓紧了,“小勋,以后别喝那么多酒了,对身体不好......”   周连勋感觉到自己在不由自主地发抖,他恼羞成怒,一把甩开程易璘的手,吼道:“你谁啊你,我认识你吗?你管得着我吗?我妈都不这么管我!”   程易璘没想到周连勋会这么激动,被劈头盖脸地质问,他怔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小勋,我不是......”   “别小勋小勋地叫,我跟你不熟。”周连勋看都不看他一眼,转身要走,又被抓住了。   周连勋甩了一下甩不开,阴阳怪气地问:“程大少爷,您还有何贵干啊?”   “我们......可以聊聊吗?”   “没空。”   “就五分钟。”   “我说了我没空!在国外待了那么多年,听不懂中国话了吗你?”   周连勋话里话外火药味十足,程易璘定定地看着他,不说话了,但也不放手。   两个人就这么僵持了一会。   周连勋的暴脾气慢慢平复下来,他没想到程易璘会这么死皮赖脸地拉住他不放。   他们之间明明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要是被人撞见那不得丢脸丢大发了。   周连勋出了口气,努力让说话语气变得平和:“我找你弟有事,等我办完事再说。”   “好,我等你。”   程易璘这才松开了手。   得到了解放,周连勋挺直腰板,头也不回地继续往前走。   直到身后传来电梯启动的声音,他整个人才松驰下来。   刚才的对峙,他全程没有正眼看过程易璘,他不知道为什么,更不敢细想为什么。   他走到程景望办公室的门口,握上把手的时候,偷偷瞄了一眼专用电梯,那边已经没有人了。   吊起的心好像一下子坠回原位,他颤抖地扶住把手,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把额头靠到手背上,大口大口地喘.息。   周连勋缓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调整好状态,他敲了敲门。   “进。”   他推门进去,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开始算账了:“程景望,你他大爷的真够义气!我打电话给你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亲堂哥在这?”   程景望瞟了他一眼:“你不是说,他回不回来跟你没关系吗?”   “我......”被人用自己的话噎回来了,周连勋顿了几秒,质问的气势也被浇灭了不少,“是没关系啊,关键是这样面对面碰上你知道有多尴尬吗?早知道我就不来了,这都什么事啊!”   程景望只问:“要不要签字?”   “要要,我人都来了,你不签字也不像话吧,”周连勋把文件袋双手奉上,自顾自找了个位置坐下,“昨天晚上是我态度不好,你特地来祝我开业,我还甩脸子,是我不对。本来想借签字的由头给你好好赔礼道歉的,这么一搞,咱俩扯平了。”   程景望看着文件说:“他来公司看看,接下来要去医院看老头。”   周连勋自然知道程景望话里的“他”指的是谁,他自动忽略,调笑说:“哟还叫你亲爷爷叫老头啊?他都让你正式继任总裁了,这不摆明了让你来接班么。”   “其实我之前一直以为他会放弃你这个不听话又反叛的小孙子,没想到人看中你的能力,死活逼你回来继承家业。”   “而且他那么讨厌同性恋,还默许了你出柜的事。所以说,人有时候真的不能太听话啊......”   程景望接话:“是,不能像程易璘一样,一直那么听老头的话。”   听见这个名字,周连勋火气又上来了:“程景望!你就哪壶不开提哪壶是吧,故意在这膈应我?”   程景望看向他:“你想想你自己说的话,难道不是在为程易璘打抱不平吗?”   周连勋一愣。   他刚才的话,站在程景望的立场上看,确实像是在为了另一个听话的大孙子打抱不平。   意识到这一点,周连勋目光闪烁,嘴硬说:“我、我哪有啊,是你自己多心了。”   程景望在文件上签好字,递给他:“接下来你不管你家公司的项目了,是准备认真经营酒吧吗?”   “当然不是了,酒吧是连峻那小子想开的,但他闲钱不够,找我出资,我三他七,主要是他在管。当然了,我会偶尔去看看,免得那小子把我的钱给败光了。”   “那你接下来打算干什么?”程景望问。   “跟你们程氏合作真的太累了,要求那么多,我打算先休息一段时间吧,”周连勋核对完,把文件装回纸袋里,“然后找个好剧本好导演,找些好演员,拍部好电影。”   “拍电影?”程景望意外,“你什么时候对娱乐圈感兴趣了?”   周连勋笑了笑:“这阵子我仔细盘了一下我们老周家的产业和投资,发现就在娱乐圈里亏过大钱。”   “前几年我爸心血来潮投资过一部电视剧,说什么大制作,大流量,肯定会大爆特爆,结果最后扑得连点水花都没有,那近千万算是打水漂了。”   “我决定了,”周连勋越说越来劲,活像个断腕的壮士,“我要在我们老周家未赚到钱的领域里,闯出一片天地来!”   程景望:“那祝你成功。”   “哎程总,你就这一句话啊?不给点什么建设性意见?”周连勋给自己倒上茶,喝了一口,这架势是要来个促膝长谈。   “我要去开会了,”程景望站起身,“你还不走吗?”   “咋的,你这办公室金子做的啊,你不在我还不能待了?”   程景望只看着他,没有说话。   周连勋心虚地避开程景望的视线:“你这什么破眼神啊?我也不想赖在这,要怪就怪你那亲堂哥吃错药了,刚才在外面硬拉着我说要找我聊聊,我跟他能有什么好聊的?莫名其妙。”   “原来是不敢出去。”   “谁不敢出去了,我还怕他不成?我只是......懒得和他多费口舌。”   “他应该去医院看老头了。”   “要不......”周连勋满怀期待地看向程景望,“你帮我问问他在哪呗。”   “没时间。”   周连勋垮了脸,摆摆手:“好吧好吧。”   程景望大步走去开门,刚碰到门把手,就听见周连勋哀嚎一声,然后是一连串的“靠靠靠”。   程景望有被惊到,皱眉回头问:“怎么了?”   周连勋捂着脸惨叫:“啊!今天早上出来太着急了,我就换了身运动装,头发也没梳,你哥不会是看我这么不修边幅,以为我忘不了他,才硬拉着我要跟我聊聊的吧。”   程景望无语地收回视线,打开门:“你走的时候顺道去中心医院看看。”   周连勋好奇:“是有什么事吗?”   “那里的精神科全国第一,应该能治好你的病。”   “我去你丫的程景望!”周连勋抄起一旁的抱枕就砸了过去,可惜门已经关上了,没打中人。   接下来,周连勋硬是在程景望的办公室里待了一个多小时,才让司机师傅来接。   他打开门,先左右看看有没有人,确定没人了才做贼似的出去。   直到走出程氏集团的大门,都没有看见某个“吓人”的身影。   看来那家伙确实是去医院守着程老爷子了,真是孝顺啊。   周连勋放心了,见自家的保姆车已经停在门口等着,他快步走过去,后座的门自动打开了。   他一只脚跨上车,正要弯腰进去,刚好和坐在里面的人打个照面。   周连勋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下意识要往回退。   程易璘看着他,喊了声:“小心头。”   伸手一把将他拽了进去。   这么一拽,导致他重心不稳,直接扑倒在程易璘身上。   熟悉好闻的气味钻入鼻腔,周连勋像是被烫到了一样,咻地转了个身,躲到最靠外的位子上了。   他惊呼:“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第4章   程易璘还没说话,前面的司机笑了一声,开口说:“小勋啊,刚刚我看见易璘站在门口,他说是在等你,我就让他先上车了。”   周连勋:“不是王叔,你到底是谁家的司机啊,怎么什么人都往车上领?”   王叔的笑凝固在脸上,困惑地说:“以前......不都是这样的吗?”   周连勋说:“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早就不一样了。”   听这话,程易璘神色一滞,张了张嘴,但没有说什么。   王叔挠挠头:“不好意思啊小勋,是我不对。”   听到道歉,周连勋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太过激了。   王叔在他家工作了十几年,以前经常负责接送他和程易璘,王叔不知道内情,有这样的举动也无可厚非。   他冷静下来说:“抱歉,王叔,我情绪有些激动了。”   “没事没事,确实是我的问题,”王叔连忙说,然后迟疑地问,“那......现在要回去吗?”   “王叔你稍微等一下,”周连勋瞥了一眼坐在旁边一声不吭的程易璘,“还有个外人没下车。”   程易璘适时开口:“我在你喜欢吃的那家甜品店定了位子,我们去那里聊聊吧。”   “别别别,我可担待不起,”真是奇了怪了,到底有什么好聊的,周连勋想不明白,反正他打死也不会去什么甜品店的,看那家伙脸皮厚的完全没有下车的意思,他说,“要聊我们现在下车聊。”   懒得多说。   周连勋打开车门先下了车,走到旁边的小道上。   程易璘也下车跟了过去。   早上的那次相遇,周连勋根本没有正眼看程易璘。   这回,他看了。   程易璘好像又长高了,比他快高半个头了。   明明他也有一米八二的个子,愣是要抬眼才能对视,真是让人有点不爽。   程易璘似乎变得比以前成熟了一点,也更加气宇轩昂,混血的五官精致立体,那双标志性的蓝眼睛在阳光下恍若湛蓝通透的宝石。   程易璘的外国血统来源于他的母亲。   因为他母亲是外国人,他爷爷不同意他父母的婚事。   他父亲宁愿被赶出家门,也要和他母亲结婚。   后来,他母亲在生他时难产去世。   他父亲心如死灰,把出生没几天的他送到程家后,不知所踪。   加上他奶奶在十几年前就去世了,所以,程易璘基本上算是被爷爷养大的。   三年不见,看着眼前人,周连勋的心跳仍不由自主地开始加快。   他迅速移开眼,在心里痛骂自己不争气。   调节过来,周连勋压根没心思聊什么天,先发制人问:“你不是要去医院陪你爷爷吗?赶紧去啊。”   “我打过电话说会晚点过去了。”   “真是个好大孙子啊,好了,聊完了,咱们再也不见。”话音未落,周连勋转身就走。   程易璘拉住他:“你......现在过得好吗?”   周连勋冷笑:“好啊,当然好了,有什么不好的?如果你是要找人叙旧的话,我劝你最好换个人。”   “当年我——”   “闭嘴,”周连勋不耐烦地打断,“别跟我提当年的事,当年的事你不是已经定性了吗?你说那是一个错误,既然是错误,还有什么好提的?”   程易璘眉头紧拧,欲言又止。   周连勋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对了,你爷爷这几年一直看我不顺眼,整个槐州谁不知道你爷爷杀伐果断、心狠手辣的,拜托你这个乖乖宝贝大孙子离我远点,我怕哪天你爷爷不高兴了,弄得我小命不保。”   此话一出,程易璘脸色刷白,连手上的劲都松了不少。   周连勋冷哼一声,头也不回地上了车。   王叔在后视镜里瞄了一眼自家少爷的脸色,不敢问发生了什么,对站在外面的程易璘点头致意后,老实开车。   周连勋心里烧着一股无名之火。   不知道那个姓程的家伙抽得什么疯,偏偏要找他说些有的没的。   想当年,他追去国外怎么恳求,那个姓程的家伙就是不肯见他一面,只在电话里冷冰冰地说他们那晚的事是个错误。   现在的情况怎么好像有些反过来了?   不管了,他才没那闲工夫跟人忆往昔追爱不得的黑历史。   反正那个姓程的家伙越想聊,他就越不聊,让人也尝尝被拒千里之外的滋味。   周连勋打开车窗,清爽的凉风吹进车内,使烦躁的心好受了不少。   这时,手机响了,是连峻打来的电话。   周连勋接了:“我早上给你打电话你现在才回过来,你怎么不明年再打给我呢?”   “哎呀勋哥,我昨天忙到凌晨四点,头昏脑胀的,这不刚睡醒就给你回电话了。”连峻的声音里明显带着些意犹未尽的困意。   “我问你,你昨晚怎么让程易......”名字说到一半,周连勋停了一秒,改口了,“那个人送我回家的?”   “不不不、不是我让他送你回去的,”连峻说话的语气一下子精神起来了,“勋哥,我怎么敢啊,昨天你把人头上开了瓢,他忽然出现了,然后还支使我干这干那的,等我忙完,你俩就都不见了。”   周连勋疑惑:“什么叫我把人头上开了瓢?”   “啊?勋哥你不会是喝断片忘了吧,我发监控给你看。”   看着监控视频里混乱的场面,周连勋不忍直视,他对电话那头的连峻说:“不是,你当时为什么不拦着我呢?”   “你突然拿一酒瓶砸上去,我哪拦得住啊?”   “好了好了,那个人没事吗?”   “没什么大事,就是头磕破了。”   “这件事不能传到我妈的耳朵里,不然我会被念叨死的,你代我问候一下吧,医药费什么的我来出。”   “好的,我知道了,”连峻说,“勋哥,你今天晚上会来酒吧的吧,我让昨天惹事的服务员跟你交代一下。”   “好。”   夜幕降临,周连勋来到UN酒吧。   这酒吧的名字是连峻花重金请有名的风水大师取的,说什么“un”是他俩名字最后一个字“勋”和“峻”的韵母,是他们兄弟的共同之处,意寓携手开创未来。   周连勋勉为其难地接受了这个名字,但每次看见店门口那大大的“UN”两个字母,总是觉得有点奇怪。   UN酒吧位于槐州市中心的黄金地段,有两层,大概六百平。   一楼修建了吧台、卡座和一个大舞台,主要是蹦迪玩乐的场所。二楼有包厢、露天阳台和座椅,相对来说更放松惬意。   这个酒吧的装修就花了八百多万,好在这小楼是连峻家早年买下的,不然现在一年光租金就是一笔不小的开支了。   为了和酒吧热闹欢快的氛围相匹配,周连勋特地做了个发型,换了件骚包的真丝黑衬衫。   其实十九岁之前,他很讨厌酒吧这种地方,觉得太吵太闹腾了,完全就是那些纨绔子弟不务正业玩乐的场所。   但三年前发生那件事后,连峻带他去各个场子散心,他慢慢体会到了酒吧的乐趣所在——   在喧嚣里,把烦恼全抛开,和形形色色认识或不认识的人喝酒划拳、嬉笑怒骂,确实挺有趣的。   今天连峻搞了个抒情主题,台上的驻场歌手正深情地唱着爱恨情仇。   刚开场,里面的人已经不少了,不知道是得益于刚开业的新鲜感,还是连峻那小子营销做得不错。   周连勋一走进去,就有人上来打招呼,他一一友好回应,然后找了个空的卡座坐下,靠在沙发上听起了歌。   不一会儿,连峻领着昨晚引起事端的服务员过来了。   服务员把一杯奶茶放到周连勋面前。   连峻说:“勋哥,你昨天喝太多酒了,今天就喝点奶茶换换口味吧。”   周连勋挑眉:“什么时候这么细心了?”   “是这家伙提议的。”连峻笑嘻嘻地拍了拍那个服务员的肩,眼神示意。   服务员立即鞠躬问好:“小周总好!”   “坐吧。”   周连勋喝了口奶茶,甜而不腻,很符合他的口味。   他想起昨晚这个服务员撞进他怀里的情景,那双灰蓝色的眼睛......   他忍不住问:“你是混血吧。”   服务员略带局促看向周连勋。   明亮的灯光下,灰蓝色的眼睛澄澈如水,配在亚洲人柔和俊美的五官上,有一种别致的美。   服务员点点头:“是的,我太奶奶是外国人,其实到我爸爸那辈已经看不出混血的痕迹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遗传到了一双蓝色的眼睛。”   “啊!”连峻恍然大悟地一拍手,“怪不得面试的时候我就觉得你这眼睛看着眼熟,原来是和程易璘......”   连峻意识到什么,不敢说下去了。   周连勋瞪了表弟一眼,继续问服务员:“你叫什么?”   “我叫赵知遥,赵匡胤的赵,知道的知,遥远的遥。”   “赵知遥,名字不错,”周连勋说,“说说吧,昨天晚上到底是怎么回事?”   赵知遥坐直了,略微紧张地交握起双手:“昨天晚上,那个人要要、要摸我,我躲开了,他就吵着让我喝酒......连老板规定服务员不能喝顾客的酒,我就拒绝了,然后他就......”   “这么紧张干什么?你又没做错。”   赵知遥诧异地看了过去。   本来老板说让他跟小周总也交代一下,他想起昨晚小周总把人脑袋砸破的事,心有余悸,都做好认错挨骂的准备了。   没想到小周总居然会向着他说话,他心中感念,也敢直视周连勋了。   “你做的对,我们这是正经的酒吧。以后再有客人骚扰你,你就直接叫保安,实在气不过打人一顿也没事,有我和连峻兜底,”周连勋打趣说,“当然了,不要打得太过分,好歹给人留口气。”   听见这话,赵知遥看着周连勋的眼神不自觉带上了感激和崇拜。   这段时间出来打工,他受过不少气。   前一份兼职就是碰见顾客骚扰他,他反抗了,最后老板还帮顾客骂他不识好歹,他就愤然不干了。   头一回碰上周连勋这样明事理为他说话的老板,赵知遥情绪上涌,直接站起鞠了个躬:“谢谢小周总!”   “哈哈哈,你这么激动干什么,快坐下吧,”连峻出来打圆场,对周连勋介绍说,“勋哥,他还小,是电影学院的学生,刚上大一,来这勤工俭学的。”   “电影学院的学生不去演戏,来酒吧兼职干什么?”周连勋不理解,“你们不是拍一部剧就能挣不少钱吗?”   赵知遥:“我......我还没有签上经纪公司,没有什么影视方面的资源,跑了好几个剧组试镜,也没有试上......”   周连勋有些意外:“那些人是眼瞎了吗?你这颜值试镜都试不上?我觉得你长得比现在很红的一些号称什么流量的明星好看多了。”   赵知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谢谢小周总。”   周连勋:“你在这兼职的工资是多少?”   赵知遥看了看连峻,回答说:“八百一天。”   “八百一天?”这可比正常水平的服务员高太多了,周连勋蹙眉看向连峻,“你是怎么开工资的?”   连峻说:“就、就按颜值啊,分为二百、四百和八百,小赵啊他是唯一的八百档。”   周连勋无语:“我真是服了你了。”   连峻问:“勋哥,这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问题,反正酒吧是交给你管的,随便你怎么安排,”周连勋懒得跟他这个只看颜值的表弟多说,又好奇地问赵知遥,“按理说,你们这种艺术生家里应该挺有钱的吧,怎么会出来找兼职?”   赵知遥抿唇:“因为我家公司破产了,欠了很多钱......”   “抱歉,”周连勋不禁感叹,“可惜了......”   优越的长相在富贵人家是锦上添花,在穷人家就难以预测会发生什么了,更何况是背地里不知道有多少腌臜事的娱乐圈。   赵知遥明白周连勋话里的“可惜”指的是什么。   这一连串聊天下来,赵知遥放松了不少,已经忽略了他们之间的界限。   他带着些自嘲说:“世事难料......毕竟像小周总这样,有钱又长得好看的人太少太少了。”   听这话,周连勋抬眼,正对上了赵知遥的视线。   那眼神里赤.裸.裸的窥探欲他并不陌生,这些年在各种场合里也遇见过不少。   同样颜色的眼睛,差别还是挺大的,某个姓程的家伙就不会用这种冒犯的眼神看他。   “再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周连勋微笑,“我就把你的蓝色眼珠子给挖了。” 第5章   这吓人的话很奏效,赵知遥的表情一下子僵住了。   他慌乱移开视线,像只受惊了的兔子结巴着道歉:“对对对对对不起......我我我我我我......”   周连勋笑开了:“哈哈吓你的,不用这么害怕,现在是法制社会,哪会挖什么眼睛啊。”   看赵知遥木楞地赔笑,明显是没缓过劲来,连峻解围说:“好了好了,小赵,你去忙你的吧。”   等人走后,连峻挤眉弄眼地问:“哎勋哥,你是不是对赵知遥有意思啊?查户口本一样地问这问那。”   “你有病吧,多问几个问题就是对人有意思了?那我一天得对多少人有意思,”周连勋拿起杯子喝了一口奶茶,“这奶茶确实不错,你怎么不说你自己呢?还唯一的八百档。”   一提起这事,连峻来劲了:“我跟你说勋哥,那天面试,他在一众人里真的是太出挑了,我一激动就给他开了那个工资。”   “以后别一激动把你家钱给败光了。”   “勋哥,你说什么呢?!”连峻不满。   “开玩笑开玩笑,”周连勋憋笑道歉,“我错了。”   见赵知遥在不远处忙前忙后地招呼客人,连峻惋惜地说:“哎,也不知道那些个剧组怎么想的,这么好看的人都演不上戏。”   “很简单,他长得好看不代表他演技好,而且他没资源也没人捧。”   连峻凑近:“勋哥,我说你别闷着自己了,可以试着去接触接触,人小赵没准对你有意思呢。你刚才有没有注意到,你帮他说话的时候,他那一脸像是看见了大英雄的崇拜样——”   恰好此时,周连勋的手机响了。   他拿出来一看,是“母亲大人”的来电。   周连勋接了,故意拿腔拿调地说:“世界上最最最美丽的连蕙女士,请问是有什么事吗?”   电话里的连蕙被逗笑了:“小勋啊,你还没有回家吗?我早上饭盒忘拿了,现在去你那拿,发现你不在啊。”   周连勋老实交代:“我在酒吧呢,今天开业第二天,我肯定要去帮忙的呀。”   “好好,但你今天别喝酒了,早点回家。”   “我知道了。”   “那就先这样吧。”   “好,”周连勋忍不住戳破了母亲大人的小心思,“对了妈,你放心吧,我有分寸的,下次别借拿饭盒的名义查我的岗了。”   “你......瞎说什么,我才没有。”连蕙直接挂了电话。   看周连勋放下手机,一直在旁边听着的连峻笑了:“嘿嘿,大姨管你管得真严,不像我妈现在直接放养了。”   周连勋一口喝光了杯子里剩下的奶茶,他注视着玻璃杯上“UN”的标识,喃喃道:“有时候还挺羡慕你的。”   连峻没听清,扯回了之前的话题:“勋哥,我说真的,你别在一棵树上吊死了,实在不行,玩玩也不错啊,毕竟他的眼睛和程易璘——”   “砰——”   周连勋把玻璃杯重重地放回桌面,清脆的撞击声打断了连峻的话。   “有完没完,烦不烦啊?”周连勋的语气很差,“我爱怎么样就怎么样,你管得着吗?”   连峻举手认输:“好好,行吧行吧,怪我多事了......”   最后憋不住小声嘟囔一句“一说起某人,就跟吃了枪子似的”。   “你嘀嘀咕咕什么呢?”   “没啊,我没说话啊,”连峻一脸无辜,他的目光移向远处,像是捕捉到了什么,视线一下子停住且带上了探究,几秒后,他惊呼,“我去,这不是程易璘......”   一听这话,周连勋心头猛地一跳,顿时整个人都有点僵硬了。   “没想到好学生也会来这种地方,”连峻看热闹不嫌事大,指向周连勋的身后,“勋哥你看啊,那是不是程......”   周连勋看都不看,起身要走。   连峻拉住他,笑出了声:“哈哈哈勋哥别走别走,那没有那个姓程的人,我骗你的。”   周连勋回头看了一眼,真没看见某个熟悉的身影,他气冲冲地坐回去,直骂:“你有病吧!”   连峻一整个笑倒在沙发上:“哈哈哈哈哈哈勋哥,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像一只刺猬,一听到某人啊,马上就把浑身的刺给竖起来了。”   “我去你的,语文学太好了是不是,我记得你以前一直考二十几分的啊,在这乱用什么比喻?滚滚滚!”   “勋哥你别提考试的事了,我都有阴影了。”连峻撇撇嘴,“小学的时候一开完家长会,我妈就边揍我边说——看看人家程易璘,次次考第一,你就考这几分?”   连峻学着妈妈的语气还不忘带上动作,真是太有模有样了。周连勋被逗笑了,甚至暂时忽略了他和程易璘的事。   小时候,程易璘就是他们圈子里孩子的“噩梦”,学习成绩好,对人也谦逊有礼,完美的“长辈收割机”。   家长教训孩子的时候,都不忘加一句“看看人家程易璘”。   周连勋自然也没少被这样骂过。   他记得小学时为了不被说,有一次偷偷把卷子上的“89”改成了“99”,结果被妈妈看出来,结结实实挨了一顿打。   回忆起往事,周连勋的嘴角不由得浮现出了淡淡的笑意,他感叹:“谁不是呢?”   “得了吧勋哥,你好歹也是名校毕业,就我读书死读不进去,被从小骂到大,”连峻长叹一声,“唉,人比人气死人。易璘哥真的太逆天了,跳了三级,十五岁就考上了那什么藤校,二十岁就申上了博士。他这次应该是博士毕业了才回来的吧,怪不得我妈今天又骂我不务正业。”   周连勋终于反应过来了,他脸色一变:“你闲的吗,在这说那个姓程的干什么?”   “不是吧勋哥,你属变色龙的么,刚才你......”被周连勋的视线一扫,连峻立马打住,他再次语重心长地劝道,“勋哥啊,你说说你一直单身也不像话吧,你就没想过谈个恋爱吗?”   对爱情什么的已经死心了的周连勋表示:“恋爱有什么好谈的,没劲。”   “那你这是要决心当一辈子老处男吗?”   “关你屁事?”   周连勋瞪了多事的表弟一眼。   幸好连峻只知道他当初喜欢程易璘还追到国外的事,不知道三年前他和程易璘在醉酒后发生了关系。   不然现在指不定要怎么说了。   连峻的目光往周连勋身下瞟了瞟:“勋哥,你就......没有需求的吗?”   “我太给你脸了是不是?”周连勋拿起桌子上的玻璃杯作势要砸。   连峻求饶:“别别别,勋哥勋哥,我可不想也进医院。”   周连勋放下手,往后靠到沙发上:“连裤/裆里的二两肉都控制不住,还当什么人啊,当畜生得了。屈服于性.欲之下的人,和动物有什么区别?”   “勋哥你什么时候开始学哲学了?人生在世一场,不得及时行乐啊?”   “我行乐了啊,喝酒开趴哪样没干?”周连勋知道自己表弟那海王的德性,说,“但做人不能太随便,不能看对眼就上.床吧。”   “为什么不能?”   “会得病。”   周连勋想起妈妈为了教育他,给他看的那些性传播疾病的照片就犯恶心。   “不会的,”连峻嘿嘿一笑,煞有介事地举起两根手指,“别人戴一个套,我戴两个,双重防护。”   周连勋直接把玻璃杯砸了过去:“恶不恶心,你还引以为豪了是吧?!”   连峻早有准备,身形矫健地往旁边一躲:“开玩笑的嘛,别激动别激动。”   他捡起玻璃杯放回桌子上,看向周连勋的目光突然明显地顿住了,他睁大眼睛,盯着周连勋的后头:“程程程程程程......”   周连勋莫名其妙:“成什么?你也知道你自己成何体统啊?”   “不是,是程易......”   周连勋冷哼:“你以为我还会上当吗?”   连峻也不多说,站起来朝那边挥手,喊道:“易璘哥。”   周连勋一愣,回头去看,果然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程易璘就穿了身最简单的卫衣牛仔裤,在酒吧迷醉离乱的氛围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但他一米九三的身高实在是太出挑了,加上立体深邃的高颜值混血脸,吸引了不少人的注目。   周连勋怔了几秒,起身就要走。   连峻拉住他:“勋哥,你不能走,人家摆明了是来找你的,你......不会是害怕了吧?”   “我有什么好怕的?该怕的是他。”   被连峻的话一激,周连勋又坐回去,不走了。 第6章   看程易璘走过来,连峻热情地迎上去:“易璘哥,真是好久不见,快三年了吧,我们要约个时间好好叙叙旧啊。”   “好久不见,看你什么时候有空吧。”程易璘微笑问好。   说完,他把视线转向周连勋。   周连勋靠在沙发上,正注视着台上深情演唱的歌手,明显是不想搭理人。   连峻笑了声:“易璘哥,坐吧坐吧,别站着了。”   “坐什么坐,”周连勋开口说,“他这样子是正经来酒吧玩的吗?别是来砸场子的吧。”   程易璘没有坐下,而是走到周连勋面前说:“小勋,我们能好好聊一聊吗?”   周连勋纹丝不动地坐着,也不看来人,绷着脸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我去云湖华府找你的时候,刚好碰上了连阿姨,她告诉我的。”   居然还上门去找,周连勋沉了脸:“你到底什么意思?”   程易璘说:“我想解释清楚当年的事。”   不提还好,一提当年,周连勋就想起了当年醒来后身旁无人的迷茫,想起了当年去程家找人被撵出来的委屈,想起了当年追去国外却只在电话里得到一句“那是个错误”的绝望......   周连勋被家里人从小宠到大,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哪经历过这样的打击。那时的他浑噩地在国外陌生的街道上游荡,只觉得心疼得像是裂开了无数个口子,恨不得一死了之。   直到遇上抢劫的歹徒把冰冷的枪口抵上他的额头,他才恍然惊醒——   爱情什么的都是狗屁,能活下来才是最重要的。   三年,他自己慢慢消化完了所有的事。   被辜负、被抛弃的明明是他,作为“罪魁祸首”的程易璘现在凭什么心平气和、理所当然地缠着他要跟他解释?   当年的程易璘可是连见他一面都不肯。   周连勋越想越气:“当年当年当年,我真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要阴魂不散地跟我提当年?”   “当年是你不肯见我的,我跑去国外找你,你也只肯在电话里说‘对不起,那是个错误,我是直男,你回去吧’,这不是说得够清楚了,还有什么解释的必要?”   “我不知道你现在抽得什么疯,非要缠着我说什么解释。当年你连见一面都不愿意,现在我为什么就得惯着你,听你的解释?!”   程易璘垂下眼:“对不起......”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这个姓程的家伙还是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不会真以为死缠烂打,就能把之前的事一了百了吧?   周连勋气笑了,转念一想,既然对方送上门来了,不搞点事怎么行?   他怪里怪气地说:“程大少爷肯屈尊来我们的小酒吧,也是我们的荣幸,既然来了,那就入乡随俗,喝点酒吧。”   说着,周连勋用手杵了下站在旁边的表弟:“小峻,去把昨天晚上我喝的那种威士忌拿过来。”   连峻犹豫:“这......勋哥,你也知道易璘哥喝不了多少酒的......”   他当然知道了。   不然想这招干什么?   那种威士忌度数高,烈性重,他不信不把某块姓程的狗皮膏药喝倒。   周连勋说:“哪这么多费话啊?让你去你就去!”   连峻迟疑地看向程易璘:“易璘哥,你......”   程易璘点了点头,坐到了周连勋的对面:“没事,你去吧。”   连峻叫来附近的服务员,想让人去拿酒。   周连勋不满:“你到底是谁的表弟?让你办点事情磨磨唧唧,还看外人的眼色。我说让你亲自去,要是拿错了,我饶不了你。”   “好好好勋哥,我这就去。”说完,连峻跟服务员一起走了。   酒很快就拿过来了。   “你不是要解释吗?”周连勋把杯子放到程易璘面前,亲自给人倒上酒,“一杯酒,十个字。你喝一杯,我就听你说十个字。”   程易璘看着酒杯被倒满,他与周连勋对视一眼,说了声“好”,就拿起杯子直接往嘴里灌。   “哎,易璘哥......”连峻拦不住,不忍直视地移开了眼。   威士忌烈度高,不会喝酒的人哪受得了这样喝啊。   而且勋哥挑得还是比较大的酒杯,酒量差的人怕是这一杯就倒了。   程易璘不管不顾地喝着。   浓厚的烈酒进入口腔,带着威士忌特有的烧焦的陈年的气息,刺激地他几欲作呕。   他强忍下不适感,硬是把杯中剩下的酒喝进了嘴里,怕自己真吐出来,他只能慌不迭地把酒往下咽。   好不容易喝完,程易璘就觉得脸上烧得慌。他的视线追寻着周连勋,想说话,但舌头麻麻的根本不听使唤。   眼前怎么突然多了好几个小勋,还在转?   程易璘努力地想发出声音,却两眼一闭,一头倒在桌子上,彻底没了意识。   见“狗皮膏药”醉死过去,周连勋哼笑一声:“不自量力。”   他拍了拍手,站起来说:“这酒的账记在他头上,小峻,你把他送回程家去。”   “啊?为什么是我送,”连峻一万个不愿意,万一碰上了程老爷子,他不得挨骂了,他推脱说,“又不是我让他喝醉的。”   “这是你的酒吧。”   “可是这酒吧勋哥你也有份啊。”   “你是老板,我顶多算个合伙人,”周连勋知道连峻的顾虑,说,“你把人送回程家老宅去,现在程老爷子在医院住院,遇不上的。”   连峻被绕进去了:“好吧好吧,那我让司机送他回去。”   “不行,你要亲自送,”周连勋说,“他可是程家的宝贝大孙子,你让别人送,万一磕着碰着了,你不怕程老爷子来找你算账啊?”   连峻想起程老爷子那严肃训人的模样就后背发凉:“好好好,我亲自把他送回去。”   为了保证程大少爷回家旅途的舒适,连峻特地让自家司机把保姆车开过来接。   他和司机费了点劲才把人塞进最后排躺下,但因为程易璘太高了,只能是上半身躺着、下半身的长腿斜屈着让脚踩在脚垫上的姿势。   连峻则坐到了前面一排单侧的位子上,方便照看。   车刚开出去没多久,在等红绿灯。   连峻听见身后有动静,正想回头看,脖子猛地被人从后面用手臂给卡住了。   他惊呼出声,吓得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耳边醉醺醺的低喃声响起:“小勋小勋......你听我说......”   连峻出了一口气,幸好易璘哥没用什么劲,不然他今天晚上就要交代在这了。   “易璘哥,你认错人了,我不是勋哥。”连峻扯开脖子上的手臂,转过身扶着程易璘重新躺回去。   程易璘闭着眼睛,嘴上还在喊:“小勋......”   连峻脑子里灵光一闪,恶作剧地笑了。   本来勋哥支使他送易璘哥,他就不乐意,现在易璘哥这样倒是提醒他了。   他意味深长地说:“既然你这么想见勋哥,那我就帮你一把吧......”   另一边,周连勋回到了云湖华府小区。   他进厨房一看,饭盒确实已经被妈妈拿走了。   垃圾桶里还躺着早上被他扔进去的那张便利贴。   明天就是保洁阿姨上门打扫的日子了。   周连勋凝视许久,蹲下身把揉成一团的便利贴拿了出来。   他慢慢抚平纸张的褶皱,轻轻触摸那好看的字迹。   弄平整后,周连勋走去书房,找来一张差不多大小的纸,把便利贴粘了上去。   然后他从书柜最下面的柜子里拿出了一本厚厚的字典,字典里夹着很多纸条和卡片,不难看出上面的字迹都是同一个人写的。   最后一张卡片上写着给周连勋的生日祝福,落款已经是三年前了。   周连勋把粘在纸上的便利贴也夹进了字典。   字典里的字条都是以前程易璘写给他的,有说要一起去哪里的,有交代事情的,有祝他生日快乐的等等。   程易璘那个家伙很古板,就算是有了手机,一有什么事还是习惯留字条给他。   他很喜欢程易璘的字,就把字条留了下来。   仅此而已。   才不是对程易璘余情未了,只是收集的癖好罢了。   其实小时候,他们是跟同一个书法老师学写字的,但是程易璘的字练得比他好看多了。   后来他懒得临帖直接临程易璘的字,最后慢点写能学个八分像。   字写得像有一个非常大的好处,就是他求程易璘帮忙补作业,老师都看不出来。   “叮铃铃——”   门铃的响声把周连勋从回忆里拉了出来。   这么晚了,会是谁啊?   铃声一直响个不停,周连勋被吵得赶紧去查看情况。   走到门前,他瞄了一眼墙边可视门铃的显示屏,上面正堵着连峻的大脸,他没多想直接开了门。   “这么晚你来......”   话问到一半,周连勋看清楚门外的全景,卡壳了。   连峻艰难地架着喝醉了的程易璘站在门口,看见门开了,他欣喜地说:“勋哥快来搭把手啊。”   周连勋很是费解:“不是让你把他送回程家老宅吗?送到我这来干什么?”   “没办法啊,路上易璘哥吵着闹着要见你,不让他见,他就用手卡我脖子,”说着,连峻拿程易璘的手臂重演了一下卡脖子的动作,“幸好我没有在开车,不然肯定会出事故的。真的是吓死我了,怕再有什么事情,只能按照他的要求来了。”   “你真的是......”周连勋无语地就要关上门。   没想到连峻的反应更快,带着程易璘往前冲了一步,硬是把门给堵住了。   周连勋:“你——”   “勋哥,别你啊我的了。”连峻急吼吼地打断,瞅准时机把程易璘往里边一推。   周连勋避之不及,下意识地用手去拦,谁曾想程易璘直接扑过来一整个环抱住了他。   他支撑不住这突如其来的巨大重量,往后踉跄了好几步才稳住身形。   “勋哥,我还有个约会,就先走了啊。”   周连勋要疯了,程易璘牢牢抱着他,他简直动弹不得:“不是!你别走!”   “砰——”   回应他的只剩下了关门声。   周连勋:............ 第7章   周连勋被熊抱着,两个人的身体紧紧贴在了一起,透过几层薄薄的布料,他能清楚感受到程易璘温热的体温,加上鼻尖充斥着的浓郁的酒香,让他忍不住想起三年前那个醉酒迷乱的夜晚......   当时确实是他有私心在先,他无法再永无止境地默默地暗恋下去,渴望得到一个答案和解脱。   于是他借生日的由头故意灌程易璘喝酒,想趁机表白,看看程易璘的态度。   这样,即便表白失败了,也可以说是酒后的一个玩笑,他们至少还能是朋友。   只是没想到事态会一发不可收拾,最终得到了一个最坏的结果。   当年是他“别有用心”,但也不代表发生了关系后,程易璘能一句话都不说就穿上裤子拍拍屁.股走人,玩消失吧。   周连勋越想越气,越想越委屈。   他开始挣扎,想把抱住他的混蛋推走,可是他越动,程易璘就抱得越紧。   烦死了!   这家伙喝醉之后怎么力气这么大?!   周连勋没劲了,只能放弃。   他缓了好一会儿,才接受了这个程姓男子“从天而降”还抱着他不放的事实。   再这样耗下去也不是办法,他深深吸气,伸手环住程易璘的背,一步一步向后移把人往里面带。   从门口到客厅短短几米的距离,周连勋硬是托着这只巨大的醉酒“软脚虾”走了十几分钟,累得身上都出了薄汗。   终于到了,他看准沙发的位置,调整好方向,想使劲把“软脚虾”推下去。   但是程易璘抱得太紧了,导致周连勋用力过猛,脚一滑,直接被带着摔到了沙发上。   “嘶——”   他的额头磕在了程易璘的下巴上,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可能是倒下的冲击力度有点大,周连勋感受到身上束缚的劲少了许多。   他趁机抬起身体,一把甩开了程易璘搂住他的手。   只听“叮”的一声脆响,程易璘的手腕砸在了沙发前的茶几上。   周连勋想起什么,赶紧下来查看。   他把程易璘的衣袖撸了上去,那露出的手腕上戴着一只做工精致、一看就价值不菲的手表。   周连勋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手表。   幸好没有磕到,不然这玩意谁赔得起啊,他松了一口气。   这只手表是程易璘的奶奶送给程易璘的,意义重大。   自从奶奶在十几年前去世后,为了纪念,程易璘就一直戴着。   他十分爱惜这手表,一般洗澡睡觉什么的都会摘下来。   周连勋犹豫了几秒,还是决定帮程易璘把手表摘下来。   毕竟现在是在他家,要是这么重要的东西磕着碰着了,这个姓程的家伙醒来后怕不是要讹上他了。   他小心翼翼地摘下手表,当表带脱离手腕时,他看见了一条狭长的疤痕。   周连勋不禁皱起眉。   怎么回事?   他记得这家伙手腕上明明没有受过伤。   那疤痕像一条肉色的蜈蚣,横躺在程易璘的手腕内侧,长出的新肉粉粉嫩嫩的,看起来应该是刚愈合不久。   这种手腕上横直的疤痕,让周连勋不免联想到了割腕......   但看着程易璘安静恬淡的睡颜,他又觉得自己肯定是多虑了。   这个姓程的家伙从小优秀到大,性格温和谦逊,可以说是个万人迷,而且一路顺风顺水的,怎么可能会有自残的行为?   应该是不小心伤到的吧。   周连勋思索着,反应过来,在心中直喊:不是,人家怎么受伤的关我屁事啊,老天,别瞎操心了!   周连勋把手表放好,站起来看了熟睡的程易璘一眼,利落地转身就走。   有次卧他也不会给姓程的家伙睡的,反正公寓里装了全屋恒温系统,在沙发上睡也冻不死人。   周连勋洗漱完,躺上床,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   他一闭上眼,就想起客厅里躺了个人,还有那条掩盖在表带下的新鲜疤痕......   最后,周连勋一边在心里怒骂自己多事,一边去拿了条毯子给程易璘盖上。   深更半夜,周连勋好不容易迷迷糊糊要睡着了。   忽然,客厅里传来一声闷响,像是有重物掉在了地上,随之隐隐有类似于求饶的声音。   周连勋一下子被吓清醒了,连忙去客厅查看情况。   客厅的灯被打开,只见程易璘整个人蜷缩在地上,紧闭双眼,抱头呼喊着:“我错了!我知道错了,那是错的......”   周连勋被眼前的景象惊到了,他赶紧跑上去想推醒人:“程易璘,程易璘!你怎么了?你醒醒啊!”   程易璘面容显露出极大的痛苦,他闭着眼,呜咽着说:“不!不要!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这是受了什么刺激吗?   之前十几年,从来没见程易璘这样过。   难道是在国外读博的三年发了什么不好的事?   周连勋不由得开始胡思乱想。   他大学也是在国外读的,有些思想极端的人是会明里暗里地欺负外国人。   程易璘这人心气高,被欺负了不一定会说,难不成那些家伙用了什么不好的手段,才让程易璘留下了这么深的阴影,甚至要割腕自杀?   周连勋越想心越慌,他扣住还在胡言乱语的程易璘的肩,边摇边喊道:“程易璘,你醒醒!你听我说,你没错!你听到了吗?你没错!!”   程易璘仍然闭着眼睛,他泪流满面,嘴上还在说:“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放过我......”   周连勋彻底慌了。   认识了二十多年,哪见过这个从小到大的优等生这副模样。   他近乎嘶吼:“程易璘!你给我醒醒!”   “我说你没错你就是没错!”   “你没错!!”   程易璘貌似被叫醒了,他慢慢睁开眼,看清楚眼前人后,一把抱住了周连勋:“小勋......”   终于醒了,周连勋长舒一口气。   他能感觉到程易璘全身在抖,忍不住出手轻抚那宽厚的背。   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就这么静静地抱着。   不一会儿,程易璘缓过来,想起什么,他如梦初醒,猛地推开了周连勋,甚至起身退后了好几步:“对、对不起......”   猝不及防,周连勋被推得差点撞到了沙发角上,他直骂:“你有病吧!”   程易璘垂眸:“对不起,我......”   “别支支吾吾的,”周连勋站起来与他对峙,“你身上发生过什么,怎么会变成那样?”   话一出口,周连勋就后悔了,这问得好像很在乎、很关心似的。   程易璘擦掉脸上残留的眼泪,低声说:“没什么,就是做噩梦了......”   周连勋一眼就看出来他在撒谎。   程易璘这人每次一说谎,总会眼睛看向地面,然后左手不安地去摸右手的大拇指。   既然人家不想说,周连勋也懒得追问了,只说:“很晚了,你继续在这睡吧,我回房了。”   “小勋,”程易璘叫住他,“可以......不关灯吗?”   “随便你,”周连勋随口问,“你怕黑?”   话音未落,周连勋又后悔了。   靠,到底为什么要多嘴问这三个字?   万一程易璘误会自己还喜欢他,可就不太好了。   程易璘:“有一点......”   周连勋纳闷了:“以前去密室逃脱、鬼屋那种地方玩,你都是打头阵——”   话没说完,他立马住嘴了,他才不感兴趣这个姓程的一米九三的壮汉现在为什么会怕黑。   一点都不感兴趣!   周连勋故作冷酷地留下三个字“随便你”,就头也不回地回了房。   程易璘目送着周连勋离开,当主卧房门关上的那刻,他颓然坐到了沙发上。   他仰头往后靠,像条垂死挣扎的鱼,开始大口大口地呼吸。   脑海里那些残败不堪的记忆怎么都驱逐不出去,爷爷曾经激动的话语似乎还在耳畔盘旋——   【同性恋就是有精神病!】   【你简直大错特错,错得离谱!你需要的是治疗!】   【易璘啊,这家医院能治你的病,要听话......】   吊灯的光芒太过刺眼,程易璘伸手去挡。   这一挡,他发现手表被取了下来,手腕上的疤痕完完全全地显露了出来。   他惊起身,想要去找手表,低头一看,手表正静静地躺在茶几的里侧。   程易璘松了口气,重新坐下。   他看了一眼房门紧闭的主卧,又看向左手腕上的疤痕,他眉头微蹙,用右手大拇指轻轻摩挲这道狭长的疤。   灯光下,那灰蓝色的眼睛稍显黯淡,眸光却深邃无比,犹如潜藏在海底的暗流,隐秘且汹涌......   次日。   当闹钟响起的时侯,周连勋“怨气冲天”地醒了。   昨天就没睡几个小时,他今天约了人,睡不了懒觉了。   周连勋浑浑噩噩地起床去洗漱,换好衣服,准备出门吃个早餐。   一到客厅,看见坐在沙发上看书的程姓男子,他脚步一顿,这才想起来昨晚程易璘留宿的事。   程易璘抬眼看他,微笑问好:“早,稍微等一下,马上就能吃饭了。”   说着,程易璘放下书起身,转头走进了厨房。   “哎,不是......”周连勋呆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想拦已经来不及了。   这个姓程的家伙有病吧!   把这当自己家了?   做饭什么的有经过允许吗?真的是.......   周连勋心里这么想,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在沙发上坐下了。   他才不去餐桌那等呢。   免得显得他太期待、太急切了。 第8章   周连勋百无聊赖地拿起程易璘刚刚看的书。   这本书应该是放在书房里的......   他猛地想起昨晚太匆忙,把夹着程易璘字条的字典拿出来忘记放回去了!   靠靠靠!   就放在书桌上!   那么显眼,那个姓程的家伙进去不会看到了吧!   要是被发现了,他该怎么解释?   等下,不对啊。   他又不是对人家余情未了,只是觉得这个姓程的家伙字写得好看,收藏罢了。   有什么可慌的?   被发现就发现了呗。   反正他问心无愧。   周连勋默默完成了心理建设,可他还是忍不住起身去书房看看。   书桌上,那本厚厚的字典依然放着,根本看不出来有没有人翻过。   他注视了一会儿,把字典藏回到原来的柜子里。   “小勋,可以吃了。”   程易璘的叫喊声响起,周连勋撇撇嘴,走出了书房。   他刚在餐桌前坐下,程易璘就把碗端出来放到了他面前。   因为下厨,程易璘左手上的手表摘了下来,周连勋一眼就注意到了对方手腕上那道狭长的疤痕。   他不由得问:“你手腕上的疤是怎么回事?”   程易璘收回手,眼神闪躲:“是之前健身的时候不小心被器材划的,没什么事......”   周连勋在心里直呼:骗鬼呢?   什么健身器材能伤到手腕里面,还弄出这么平整的疤啊?   又在撒谎。   既然人家不愿意说,他也懒得多问,毕竟他们现在的关系比陌生人还差点——   对陌生人他还能笑脸相迎,对这个姓程的家伙他不骂人算是不错的了。   周连勋没有再说什么,他低头看了看碗里的东西——   是一碗青菜肉丝面。   青菜规规矩矩地摆在左边,右边是切成了长条的肉丝和鸡蛋皮,细长的米面被压在了最下方。   面汤不失浓厚的颜色,是在炒肉丝后直接加水做的汤底。   虽然简单,但是色香味俱全。   看着这碗面,周连勋的心像是被什么撞了一下。   碗里的菜只有菜叶,因为他不喜欢吃菜茎,而他在面里最喜欢的吃鸡蛋方式就是鸡蛋皮。   原来这个姓程的家伙都还记得。   周连勋愣了愣,然后像以前一样先用筷子搅了搅面。   他第一次吃程易璘做的面,是在小升初的暑假。   那天他和妈妈吵了一架,吵架的起因很简单,是他想吃炸鸡,妈妈说不健康不给他吃。   他气得晚饭都没吃,直接回了房间,边哭边打电话给程易璘,让人来偷偷接他出去,他要离家出走。   程易璘真的来了,带他悄么声地溜进了程家老宅。   他饿得慌,又不想让人看见,就拜托程易璘给他买些炸鸡。   结果程易璘也说吃炸鸡不健康。   他不干了,吵着闹着说不给他吃炸鸡他就怎么怎么样。   程易璘为了哄他,说要亲自煮面给他吃。他可没见过程家大少爷下厨,出于好奇,就答应了。   于是程易璘悄悄带他去厨房,按照网上的教程给他烧了一碗青菜肉丝面。   其实那次的面不是很好吃,不过周连勋还是吃完了,连汤都喝得干干净净。   后来他偶尔会缠着程易璘再给他煮碗面吃,每次对方都很有耐心地去下厨......   “小勋,再不吃面要坨了,”程易璘的手到他眼前晃了晃,关切地问,“怎么了,没胃口吗?”   周连勋回过神,生硬地“哦”了一声。   他是个无辣不欢的主,这面清汤寡水的,一看就是一点辣椒都没放,他顺手去拿餐桌上的辣椒酱。   结果辣椒酱瓶子被人抢先一步给摁住了。   他不解地看向“罪魁祸首”。   程易璘说:“早上不要吃太辣的,对胃不好。”   周连勋很是无语:“......拜托,程大少爷,您要是闲得慌就去做做慈善吧,管天管地管到我头上来了?我跟你很熟吗?你算哪根葱啊?”   程易璘不反驳,也不松手,还一把将辣椒酱瓶给抢走了。   周连勋怒了:“你!”   “我来给你加。”程易璘的语气是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   周连勋饿得慌,实在是没力气跟这个姓程的闹了,他妥协了:“好吧好吧,多加点。”   看着面汤上零星的几小滴红油,周连勋不满地斜了一眼程易璘。   这家伙就是故意在给他找不痛快吧!   他认真思考了一下拿回辣椒酱的概率,这个姓程的比他高比他壮,以前还学过跆拳道,靠抢是抢不回来的,讲道理又不听。   没办法了,他只能靠这几滴可怜的辣油将就一下了。   周连勋愤愤地骂了一句“多管闲事”,开始吃起了面......   到最后,周连勋把汤都给喝完了。   一碗热汤面下肚,有再多的不满也暂时烟消云散了。   想起昨晚程易璘在地上翻滚哭喊的场景,还有那手腕上的疤,他不可避免地心软了。   周连勋看了下手机,离约定的会面时间还早。   他轻咳一声,对程易璘说:“昨天你缠了我一天,说要解释当年的事。现在我给你一分钟,解释吧。”   程易璘面露惊喜,他抓住机会说:“当年我不是故意要消失的,是我爷爷......”   “是你爷爷不让你来见我吧,这我用脚趾头猜也能猜得到。你爷爷这三年怎么看我都不顺眼,对我的态度比以前不知道差了多少,”周连勋说,“只是,我想知道你爷爷怎么发现这件事的?”   “那天要给你庆生,我和爷爷说好了把门禁推迟到晚上十一点。第二天他发现我一晚上没回家,打我电话打不通,就查了我手机的定位,直接来酒店找我了。当时你还没有醒,我求他不要叫醒你的......”   敢情是被“捉奸在床”了......   这确实可以解释当年他醒来后,身边为什么没有人。   至于程老爷子找上门了他怎么都没醒,主要是那天他太累了,睡得很死,后面睡醒也已经是下午的事了。   只是周连勋不理解:“就算开始是你爷爷不让你来见我,但这三年,一千多个日夜,他能时时刻刻管着在国外读书的你吗?你就找不到一分钟的时间来跟我解释吗?”   程易璘敛下眸光:“因为之前我一直在逃避,总是刻意让自己忙起来,不去想这件事,不去想你......”   “那你现在怎么不逃避了?”想到一种可能,周连勋冷笑,“因为你博士毕业了,学生时代结束,你也要进入下一个人生节点了。而我,是你前二十多年完美人生里唯一的污点。”   “你现在来跟我解释,就是想化解去掉这个污点吧。程易璘,你以为将所有事情归咎到你爷爷身上,就能把一切掩盖过去吗?”   “当年我去国外找你,电话里的话可是你自己亲口说的。你甘愿受你爷爷摆布,乖乖当一件完美的作品,凭什么要我谅解?世界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不是的,不是污点,”程易璘极力否认,他说,“当年的事是一个错误,我只是想把它改正回来。”   周连勋问:“错误?我问你错哪了?”   程易璘:“同性......是不对的。”   周连勋听笑了,语气嘲讽:“怎么着,跟我睡了之后,发现自己恐同了?”   “真是奇了怪了,现在都二十一世纪了,居然还能看见活着的清朝僵尸。”   “老子告诉你,老子就是同性恋,你赶紧离我远点,免得把你传染了!”   周连勋这一连串的输出,把程易璘打懵了。   他原本以为只要说出当年的身不由己,他们俩的关系就能变回之前的样子。   为此,他执拗地几次三番地找小勋解释。   没想到,现在解释的话反而成了火上浇油。   这真是比科研什么的难多了,程易璘的脑子乱了,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怎么说了。   他选择出言安抚:“小勋你不要这么激动......”   “我没激动,解释完了,你可以滚了,”周连勋没好气地说,“不好意思,我恐直,不想再跟你这种恐同的纯直男说话了。”   程易璘坐着没动,沉默了几秒,低声问:“小勋,我们还能变回以前的样子吗?”   “你觉得呢?”周连勋反问,“你能忍受一个上过你的恐同臭直男整天在你眼前晃吗?”   这话也太粗俗了,程易璘被问得脸色都有点发白,他欲言又止:“小勋......”   “不要再这样叫我了,我们没有这么熟,”周连勋面无表情地看着程易璘说,“都是成年人了,你应该明白,三年前的那晚过后,我们的关系就不可能回到以前了。”   “以前的我天天跟在你后头黏着你,虽然你只比我大一岁,但是你学习好天赋高,十五岁就出国读大学了。那时候我还要留在国内上高中,那几年我真的是时时刻刻盼着放假,因为只要一放假,我就能飞过去找你......”   提起这些,周连勋故作镇定的外壳还是被打破了,他眼眸中渐渐有些湿润,但依然坚决地说:“现在这些都不可能了,我不会再做你的跟屁虫,不会再整天缠着你易璘哥易璘哥地叫,更不会重蹈覆辙,把你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因为......我早就不喜欢你了。”   这翻话犹如迎头的一闷棍,把程易璘打得愣在原地,他只觉得心脏上像是扎了根针,刺痛无比。   直到冰凉的水珠滴到手背上,他才惊觉自己哭了。他低下头,胡乱地从餐桌上的纸盒里抽出两张纸巾把眼泪擦掉。   等他平复好,一抬眼却发现周连勋已经泪流满面。   他又抽了两张纸巾递过去,温声说:“小勋,别哭了......”   周连勋如梦初醒,他忽略程易璘送上来的纸巾,伸手自己去抽,边擦着眼泪,边说:“我没哭,都怪你给我放那么多辣椒,害我被辣到了。”   “是我不对,是我不对,”程易璘顺着周连勋的话哄道,等人冷静下来,他劝慰说,“小勋,就算我们回不到从前了,我也希望你能越来越好。以前的你不会说那种粗辱的词,也不会去酒吧那种地方,我希望你能好——”   “闭嘴,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教育我了?”周连勋不耐烦地打断,他算是听明白了,“原来我现在在你眼里,就是个粗俗庸碌、整日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都什么年代了,还说酒吧是‘那种地方’,你真是被你爷爷的老旧思想给腌入味了!”   程易璘没料到周连勋会这样想,他连忙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你话里话外不就是瞧不起我现在的样子吗,”周连勋越说越来气,“程易璘,你以为你自己就很高尚吗?”   “如果真的喝醉了的话,那家伙是立都立不起来的,你敢说三年前的那晚你只是喝醉了酒后乱性吗?”   “你敢说,你没有一点点龌龊的心思吗?!” 第9章   “我!”程易璘蹭地站了起来,想辩解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站起来干什么?显你高啊,”周连勋严声追问,“说啊!怎么不说话了?”   “我......”程易璘握紧拳头,心跳在不断加速,他......根本没有办法否认。   周连勋盯着他:“怎么?否认不了吗?”   程易璘眉头紧锁:“我......”   “叮叮叮——”   恰好此时,手机的来电铃声响起。   程易璘如释重负,他拿出手机示意:“不好意思,我先接个电话。”   周连勋瞥到是“爷爷”打来的,揶揄说:“快接吧,爷宝男!”   程易璘走开几步去接电话。   周连勋不想听,奈何同处一个屋檐下,就算他听不到电话那边在说什么,也能听见程易璘说的话。   只听程易璘说:“好的爷爷,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去医院找你。”   打完电话,程易璘回来把手表戴回到左手腕上,对周连勋说:“我还有事要先走了,谢谢你昨晚的收留。小勋,当年的事对你造成了伤害,我很抱歉,也希望你能给我一个补偿的机会......”   周连勋挑眉:“怎么补偿?你要以身相许吗?”   听这话,程易璘的表情凝固住了:“这......”   “开个玩笑而已,怕什么?”周连勋冷哼一声,“你不要出现在我面前,就是对我最大的补偿了。”   见人脸色变了,周连勋觉得还不够,又加了把火:“哦对了,我刚才有些话说错了。其实你比你爷爷更封建,你爷爷为了让你亲堂弟接班,连人家出柜有男朋友都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你还在说同性恋是不对的,你才是真正的清朝僵尸!”   他成功看见程易璘的脸黑了几分。   程易璘躲开周连勋嘲弄的视线:“我先走了。”   说完,他就快步走向了门口。   周连勋坐着没动,满意地欣赏着程易璘落荒而逃的模样。   看这家伙吃瘪,真是挺好玩的,连带他心里都跟着痛快了不少。   那高大的身影拐进玄关,消失在视线里。周连勋听见了开门的动静,接着传来了妈妈诧异的声音——   “哎?是易璘啊,你怎么在这,是来找小勋的吗?”   周连勋心说:“怎么就这么巧,刚好跟我妈碰上了?”   他起身走了几步,鬼鬼祟祟地朝门外张望——   只见程易璘乖巧问好:“连阿姨好,我还有事得先走了,改天再好好跟您叙叙旧。”   在屋内偷看又偷听的周连勋暗暗骂了声:“装模作样。”   “好咧好咧,”连蕙笑着打量了程易璘一番,夸赞说,“易璘,你真是越长越帅气了,有空再来玩啊。”   程易璘得体地微笑说:“谢谢连阿姨夸奖,我会再来找小勋玩的。连阿姨,我赶时间,那我就先走了。”   周连勋心里直呼:“神经病啊!还要来找我玩?你可别来了吧!”   连蕙笑得合不拢嘴:“好好,易璘你快去吧。”   程易璘挥手告别:“连阿姨再见。”   连蕙:“再见。”   目送走程易璘,连蕙进来问儿子:“小勋,你们是吵架了吗?易璘出来时候的表情好像有点不对啊......”   周连勋已经坐回了原来的位置,他摊手,一脸的无辜:“妈,你也太看得起我了,我怎么可能知道清朝僵尸的表情为什么不对?”   “你在瞎说些什么呢?”连蕙没听懂,又问,“你们昨天在这喝酒了吗?易璘身上怎么有一股酒味?”   周连勋坚决否认:“没有,当然没有了。”   要是被妈妈知道他昨天晚上逼程易璘喝酒的事,那他肯定会被骂死的。   看妈妈的表情似乎是不太相信,怕被盘问,周连勋不敢再待下去了。   他刻意看了眼时间,然后说:“妈,不说了,我要出门了。”   话音未落,他就急冲冲地跑去开门。   连蕙:“哎,你跑什么?我还没问完呢?”   周连勋一只脚已经踏出了门,他回身挥手告别:“妈,再说吧,我真的要来不及了。”   *   上次他跟程景望说要投资电影不是假话。   有好几个影视项目来联系过他,每个他都看了——   有些连剧本都没成型,完全就是在画饼;有些剧本是有了,可是给人看得云里雾里的;有些题材他不感兴趣......   反正一连串筛选下来,就只有一个还看得过去的。   今天是他和那个项目组约好的正式洽谈的日子,地点定在了勋盛大酒店。   勋盛大酒店是槐州最著名的酒店之一,顶层的那间套房可以俯瞰槐州全景,算是“网红打卡点”,被炒到过上十万一晚。   酒店的幕后老板是周连勋,这酒店是他爸妈在他十八岁生日时送给他成人礼。   周连勋梳了个大背头,换了身偏正式的休闲西装,“单枪匹马”赴会。   到酒店的会议室时,项目组的人已经在等他了,见他来了,所有人都站起来说:“小周总好。”   有几个还上来跟他握手问好。   周连勋面上挂着官方的笑,一一友好地回应,他走到主座坐下:“都坐吧,不浪费时间了,开始吧。”   一场会交流下来,周连勋对这个项目的印象愈发好了。   剧本不错,各项准备也很充分,就是有一点让他好奇。   周连勋问:“你们已经定了男主的演员——裴盛途?这个人最近好像是有点小火,我也看见过他的新闻,但是你们为什么要选他?”   周连勋还停留在演员应该要经过重重比拼选拔的层面上。   而且这个裴盛途才二十岁,履历和演技很难能撑起剧本里设定的三十多岁又历经艰辛的男主吧。   如果退一万步说是为了颜值,那这人还没连峻酒吧里那个兼职的电影学院学生长得好看。   项目组里的人你一言我一语,对这个裴盛途是赞不绝口。   这些话在周连勋听起来却很虚。   说演技好。   他当下就找了裴盛途演的剧看,也就一般水平吧,算不上很出挑。   这时,有个人出来说:“小周总,您是因为我们已经定了男主才犹豫不决的吗?”   “盛途他颜值高演技好,对这个项目很上心,一开始就和我们接洽,还帮忙拉了些赞助和投资,所以我们才定下他的......”   “其实今天他本来也是要来的,但临时有个通告要赶。我刚联系过他的经纪人了,他等下会赶过来跟您一起吃个饭,您看行不行?”   这么多话里,拉了赞助和投资才是主要的吧。   他倒要看看那个裴盛途是何方神圣。   周连勋同意了:“好啊,那等他来。”   不一会儿,一个身穿黑色卫衣的中年男带着个穿着白色西装的年轻男子,风尘仆仆地进来了。   黑衣中年男赔着笑上来跟周连勋握手:“抱歉啊小周总,我是盛途的经纪人汪勇平,盛途上午临时有个通告要跑,那边一结束我们就往这赶了,来晚了还请小周总不要见怪——盛途,快跟小周总问好。”   这黑衣男一松手,那白色西装男就握住了周连勋的手,笑道:“小周总好,我是裴盛途,实在是抱歉......”   周连勋寻思:这俩货交接得还挺顺畅的。   他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年轻男子,应该是赶完通告着急过来,妆没有卸,衬得清秀的脸上多了几分妖冶和成熟。   见了面,周连勋更加肯定了,这裴盛途确实没有连峻酒吧里那个兼职的电影学院学生长得好看。   不过那学生没戏演,这人倒混得风生水起,看来现在的娱乐圈也不是颜值为王啊。   周连勋笑了笑:“好了,既然人到齐了,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们吃午饭吧,今天大中午的谈正事就不喝酒了啊,大家吃好就行。”   众人:“好的,小周总。”   包厢里,周连勋没吃几口,就被大家轮番以果汁代酒地敬。   他保持微笑,一一回敬,心里有点无语——   本来他说不喝酒就是想规避敬酒什么的,结果现在......早知道直接说不准敬酒好了,弄得饭也不能好好吃。   幸好一轮敬完就消停了,周连勋被搞得有点烦,借口去厕所透透气。   周连勋一出门,那个经纪人就冲裴盛途使了个眼色,裴盛途点了下头,也起身跟了出去。   周连勋走进卫生间,站在洗手池前。   这个项目是做不成了,那裴盛途一看就不是走正道的人,鬼知道是使了什么手段当上男主的,他才不想淌这浑水。   想着,他打开水龙头,弯下腰,双手捧起水往脸上泼。   经过清水的洗礼,他整个人好受了很多。   他正想去拿一旁的纸巾把脸上的水渍擦干净,有人把纸巾递到了他眼前。   他顺势望去,来人是裴盛途。   周连勋接过纸巾:“谢谢。”   “小周总,你不舒服吗?”裴盛途关切地问。   周连勋擦掉水,脸上挂回了得体的笑:“包厢里有点闷。”   “我也觉得有点闷,”说着,裴盛途的手轻轻搭到了周连勋的手臂上,提议,“小周总,要不我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吧?”   周连勋知道这是在暗示什么,他眼神警告地瞥了一眼那没有边界感的手问:“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大概是同性相吸吧,小周总,我第一眼看见你,就知道你是gay。”裴盛途边说,边慢慢把手往下移。   周连勋用力打掉那不安分的手,压着火气质问:“你就是这样拉投资的?”   裴盛途不放弃,他笑得谄媚,靠近说:“小周总,怎么样拉投资重要吗?重要的是能拉到投资......” 第10章   周连勋本来还想给人留点脸面。   这些年往他身上凑的人不少,一般表示拒绝了也不会再纠缠,没想到这个裴盛途还不识好歹。   他忍无可忍,一把推开那越离越近的人:“滚!”   裴盛途不死心,又凑上来:“小周总,不试试怎么知道合不合适呢?我保证可以比别人做得更好。”   周连勋冷了脸,呵斥:“听不懂人话就给我滚远点。”   他实在恶心这样的手段,懒得再多说,直接推开人走了出去。   事已至此,这个项目也没有谈下去的必要了。   光男主的演员就整这种幺蛾子,指不定后面会怎么样呢。   但让那么多人白跑这一趟,场面戏还是得做好。   周连勋回到包厢,举起杯子:“抱歉,刚刚接了个电话,有急事要先走了,我先自罚一杯......”   正好此时,男主演裴盛途推门进来了。   周连勋瞟了眼来人,意有所指地说:“记得一开始接触你们的时候,我就表过态,我只是想投资部电影,不想被奇怪的东西粘上......”   说完,他仰头一口气喝完杯子里的饮料,微笑:“你们继续吧,这顿算我的。”   “小周总,这......”   大家举杯回敬,心中有疑惑也不敢多问。   周连勋再不多说,转身离开,刚才他的话,相信那几个聪明点的应该能听懂。   真是白费了几天的功夫,他心里不爽,径直去射击体验馆打枪发泄,在里面泡了一下午。   出来一看,项目方给他打了好几个电话,他让场馆的工作人员假装他助理回了个电话,敷衍过去了。   是夜,UN酒吧。   之前酒吧开业,程景望赶来送了个礼没时间玩。   周连勋特意跟人约了今天,结果程景望又临时有会,就只有他的男友李安洲来了。   周连勋大拉拉地搂上李安洲的肩,打趣说:“洲洲,看来程景望现在很信任我么,一点也不怕我把你带坏了。”   李安洲笑了:“小周总怎么会把人带坏呢,肯定是带好啊。”   周连勋被逗得哈哈大笑:“洲洲,你是越来越会说话了,走吧,我们先进去吧。”   一进门,激越的音乐便闯入耳朵。   有服务员迎上来问好:“小周总,您来啦。”   这个服务员灰蓝色的眼睛让周连勋印象很深刻,但他没记住名字:“你是那个电影学院的学生,赵、赵......”   “赵知遥。”   “对对,赵知遥,”为了掩盖把人名字忘了的尴尬,周连勋多问了一句,“你今天来兼职啊?”   赵知遥点头,欣喜地说:“是的,多谢小周总关心,我都是周二、周四和周六晚上来的。”   “好,你去帮我拿几瓶好酒,”周连勋看向李安洲,“洲洲,你酒量那么好,可不能少喝哦,今晚我们不醉不归!”   李安洲笑着应和:“不醉不归。”   今天酒吧的氛围太嗨了,就是一整个大轰趴,两人来来去去都喝了不少。   最后周连勋觉得有点上头了,提议去二楼透透气。   于是俩人来到了二楼阳台上。   阳台上是酒吧辟出的休息聊天的场所,摆了七八张桌子,已经有一些人坐着了。   周连勋选了最外面栏杆旁的那张空桌子。   刚坐下,就见赵知遥端着两杯奶茶和一些小吃上来了,他把奶茶放到两人面前说:“小周总,李总,我看你们酒喝得有点多,给你们拿了点别的。坐这吹吹风,喝喝奶茶、吃吃零食挺不错的。”   周连勋微笑:“多谢。”   李安洲也道谢:“谢谢。”   “没事没事,”赵知遥朝周连勋笑了笑,殷勤地说,“小周总,那我先去忙了,有什么事您再叫我。”   周连勋:“去吧。”   周连勋觉得脸上有点热。   他喝了口奶茶,靠在椅子上,吹着微风,闭目养神。   歇了一会,缓得差不多了,他跟李安洲聊起了程景望小时候的趣事。   “洲洲,我跟你说,程景望小时候比现在还冷还倔多了,他不是因为他妈的事一直跟程老爷子对着干么,对人说起他爷爷都是称呼老头的。结果有一次,被程老爷子给听到了,”周连勋忍不住笑了几声,“然后程老爷子就让他改口,他死活不改,还被吊起来打了一顿。”   “啊?这也太过分了吧。”李安洲面露心疼之色。   “不知道是程老爷子的教育方式有问题,还是什么,你看看他们程家,就剩下了一个爷爷两个孙子,”周连勋说,“当初程景望想脱离程家,一边在国外上学一边瞒着程老爷子创业,还是我给他的启动资金。没想到,现在他还是回来继承家业了......”   李安洲感叹:“没办法,老程总都把他去世的奶奶拿出来说话了,他到底姓程。”   周连勋察觉气氛不太对,转移话题:“好啦,以前的事过去就过去了,幸好你出现了,把程景望那座活冰山都给捂化了。”   一听这话,李安洲有些不好意思:“小周总,你说得夸张了啊......”   说完,他似乎想起什么,看向周连勋,欲言又止。   周连勋看出来了:“别吞吞吐吐的,有话直说。”   李安洲问:“小周总,其实我一直很好奇......你有喜欢过人吗?”   看来程景望那家伙还挺义气,没把他喜欢过程易璘的黑历史给说出去。   周连勋端起奶茶喝了一口,笑了笑:“有啊,怎么没有?当时年纪小不懂事,总以为捧出一颗真心就能得到回报,结果被人摔了个稀碎......”   听他这样说,李安洲的表情明显有些意外。   看来他平时在人面前吊儿郎当、没心没肺的形象太深入人心了,现在人家都不相信他有深情的一面。   周连勋瞅准时机,用嘴发出“砰”的一声,假装“真心摔碎”的声音。   见人被吓得一抖,他笑开了:“哈哈哈骗你的,你真信了吗?”   李安洲拍拍胸口:“小周总,你是真吓到我了。”   李安洲缓缓,喝了口奶茶,又问:“小周总,我还有个问题可以问吗?”   周连勋点点头:“问吧,今晚都到这了,好不容易就我们两个人,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景望的堂哥不是回来了么,这几天接触下来,我觉得他人挺不错的,温文尔雅、彬彬有礼的,”李安洲观察了下周连勋的脸色,继续说,“但是小周总你和他好像不太对付,之前景望提起他,你差点跟景望吵起来,你们是有过节吗?”   周连勋原本以为李安洲会问程景望的事,没想到居然提起了程易璘。不知者无罪,他也不好给人脸色看。   周连勋嘴角的笑意渐渐收了:“因为我跟他八字不合,天生犯冲。所以一般共同认识的人和我提起他,我都会直接骂回去。”   看李安洲的脸色变了,他出言安慰:“别担心,你提没事。”   李安洲道歉解释说:“不好意思啊小周总,其实说起他......我主要想问的是——我听景望提到过,老程总一直偏爱程易璘,但老程总现在又让景望接管程氏......”   敢情是为这事,周连勋听明白了:“你是担心程老爷子又在憋什么坏水吗?”   李安洲点了点头。   周连勋轻轻摩挲着奶茶杯:“你放心吧,程老爷子不会拿程氏做赌注的。程氏的未来,在他眼里比他那俩倒霉孙子重要多了......”   “程景望小时候脾气又冷又倔,虽然读书好,但是不讨人喜欢,基本上是被程老爷子揍大的,”周连勋顿了顿,才继续说,“而程易璘不一样,程易璘学习好性格好,很讨人喜欢,是被爱护长大的,可以说他是程老爷子亲手打造出来一件完美的作品——”   “但如果说程景望是坚韧顽强的草,那程易璘就是温室长大的花。草是烧不尽的,而花一捏就碎,换做是你,你会把偌大的集团交给谁来管理呢?”   李安洲貌似听懂了,在思索着什么。   周连勋好奇:“这些事你为什么不直接问程景望,反而舍近求远来问我?”   李安洲面带伤感地说:“小周总,你也知道,有些回忆对景望来说不是一件美好的事。我不想问他,是怕他想起以前的事伤心。”   闻言,周连勋怔了一秒,感觉被迎面扔了把“狗粮”。   这情侣的酸臭味,怎么就不怕他想起以前的事伤心呢?   哦,对哦,他只是这对小情侣爱情里的NPC,不重要不重要。   这时,有一大片阴影落到了桌前,周连勋抬眼看过去——是程景望来了。   “你是鬼吗,走路怎么没声的?”周连勋开玩笑说,“正好,我们在聊你以前的事,你媳妇儿都快心疼死了。”   李安洲想阻止他说:“小周总......”   程景望对李安洲笑了笑,示意没事,接着他拿出个信封递向周连勋:“这是程易璘托我带给你的。”   周连勋:???   他原本上扬的嘴角一下子回归原位了。   什么鬼,那个姓程的家伙真是缠上他了。   早上明明说得够清楚了,怎么还没完没了?甚至自己来不了,还托人送信?   太荒谬了!   周连勋没有接:“堂堂程氏集团大总裁什么时候兼职当送信员了?都什么年代了,这年头谁还写信啊?有毛病。”   程景望:“他说你没把他从黑名单里放出来,联系不上你,只能这样。”   周连勋:“关我屁事?”   看人就是不接,程景望说:“我只负责把信送到,要不要随你。”   周连勋瞟了一眼信封,偏过头:“不要,扔了吧。”   听这话,程景望把拿着信的手伸到阳台的栏杆外:“真不要?”   周连勋板着脸:“不要。”   程景望松开手,信封随即掉了下去。   “哎,景望......”李安洲想拦没拦住,“你怎么真扔啊?”   程景望:“是他说不要的。”   透过栏杆的间隙,周连勋能看见那信封飘飘扬扬地落到了地上。   恰好此时,小巷里有一辆车开出来,碾了过去。   他心头一跳,好似也被什么东西给碾了一下。 第11章   “小周总,景望还有事,我们就先走了。”李安洲说。   “啊?哦。”   周连勋回过神。   看见李安洲摇摇晃晃地起身,程景望直接一把将人搂怀里去了。   周连勋自觉移开了视线,这俩人真腻歪啊。   可是他眼睛不看,耳朵还能听得见——   只听程景望温声问:“喝了多少酒啊,还走得动吗,要不要我抱你下去?”   李安洲带着点撒娇意味地说:“不用,人太多了,你搂住我就好。”   周连勋听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这俩人谈个恋爱,怎么就这么碍眼又碍耳呢?   他有些烦躁:“你俩再在我面前秀恩爱,我把你俩也扔下去。”   程景望看向他,来了句:“单身狗的怨念。”   “你说什么?”周连勋不满,“程景望,你和洲洲能在一起,怎么说也有我的功劳吧,现在就这样忘恩负义、过河拆桥了吗?”   李安洲出来圆场说:“小周总,你别听他的。谢谢你的款待,我们下次再来找你玩啊。”   “好啊,”周连勋懒得计较,也站了起来,“我送你们下去吧。”   说送,周连勋直接把这对小情侣送出酒吧,送上了车。   程景望坐上驾驶座,在后视镜里看见了刚才信封落下的不远处的那个拐角。   他示意周连勋靠近,问:“你送我们到这,是准备去捡那封信吗?”   周连勋还以为是有什么事呢,没想到被问了这么一句,他直喊:“你想什么呢?谁捡谁孙子!”   已经坐到了副驾的李安洲也打趣说:“小周总,没事的,我们走了之后,就看不见你去捡了。”   “你们两个!”周连勋来不及发作,程景望就发动车子扬长而去了。   看着那深咖色的超跑融入车流,消失在视线里,周连勋恼怒地哼了一声。   一个个把他当成什么人了?他怎么可能会去捡那封破信?!   他负气地一甩手,转身走回了酒吧里。   不到一分钟,周连勋又走了出来,径直往那信封掉落的拐角走去。   他才不是专门去捡那封信的。   他是怕那个姓程的家伙,在信里写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要是被别人捡到看见了,对程周两家的名声不好。   所以为了保险起见,他要检查一下信里面的内容。   没错,仅此而已。   他绝对不是想知道那个姓程的家伙给他写了什么。   他只是顾全大局,勉为其难地检查信里的内容罢了。   周连勋走到目的地,那封信还静静地躺在路面上。   他左右望了望,确定没车也没人后,飞速地把信捡了起来。   信封上有汽车的轮胎印,他先吹了吹,然后用纸巾擦了擦,印记虽然变浅了,但是仍然能看出一点痕迹。   看样子是去不掉了,周连勋抿唇,放弃了擦拭。   信封上写着三个大字——小勋收。   那字迹一如既往地遒劲好看。   周连勋做贼似的再次往四周看了看,才安心打开信封,拿出里面的纸。   借着路灯昏黄的光,他看起了信上的内容——   【小勋,当年的事是我对不起你,我会尽力补偿的。接下来爷爷要动手术了,他希望我能陪着他,所以最近一段时间我可能没有办法去找你,请你一定等我,也拜托你把我从黑名单里面放出来吧。】   “无聊,有病,谁要你补偿了?好好当你的‘爷宝男’去吧。”周连勋面无表情地把纸沿折痕折回去,塞回信封里。   “小周总,您在下面干什么呢?”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周连勋一个激灵,他循声望去——赵知遥正靠在二楼阳台的栏杆边,那双灰蓝色的眼睛带着笑意,好奇地注视着他。   周连勋咳嗽一声,故作镇定地问:“怎么了吗?”   赵知遥:“哦哦没什么,我来二楼收拾桌子,看您在下面站着,还以为您在找东西。”   周连勋:“没事,我下来逛逛顺顺气,你忙你的吧。”   赵知遥:“好的小周总。”   见人走了,周连勋舒了口气,他仔细地把信封对折好,装进了口袋里。   时间还早,周连勋准备回酒吧再玩一会。   快走到门口的时候,有辆黑色商务车蛮横地冲到他前面停了下来。   周连勋不悦地避开了几步,想看看是谁这么没礼貌。   一共来了两辆黑色商务车,下来了有十几个人。   领头的那位周连勋认识——是郑家皓,连峻的高中同学。   郑家皓旁边站了个头上裹着纱布的年轻男子,是那天被他用酒瓶砸了头的人。   这架势,摆明了就是来找茬的。   郑家皓看见周连勋,带人拦住了去路:“勋哥,我想找你谈点事情。”   周连勋扫了一眼站着的十来个人:“有你这样来谈事情的吗?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了什么□□,现在扫黑除恶抓得可严了,我劝你最好小心点。”   “你怎么说话的?!”那个头裹纱布的年轻男子气冲冲地质问,还想上前,被郑家皓拉了回去。   “勋哥,这小张是我女朋友的弟弟,脾气冲了点,你别见怪,毕竟谁受伤了心里都不好受,”郑家皓说,“今天我带人来,是想好好解决事情的。”   这话就差直说是来找你算账的了。   周连勋也不怵:“去包厢说吧。”   周连勋带人踏入酒吧,眼尖的赵知遥迎了过来,他看清周连勋后面跟着的人,神情有些不太自然:“小周总,这......”   周连勋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怕,去叫连峻到202,你也一起。”   赵知遥怯生生地看了一眼那天骚扰他的人:“好。”   进了包厢,周连勋站着没坐,招呼说:“你们这么多人,自己找个位置随便坐吧。”   人还没全坐下,连峻急冲冲地跟着赵知遥跑了过来。   他顾不上喘口气:“勋勋勋哥,家皓,这是......”   周连勋指桑骂槐地训道:“让你不要请阿猫阿狗来参加开业派对,现在好了,人家带着主人来找我们算账了。”   头上裹着纱布的小张刚坐下,又腾地站了起来:“你说谁是阿猫阿狗呢?!”   周连勋:“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小张:“你!”   “好了好了,”郑家皓拉着小张重新坐下,“勋哥,小峻,酒吧开业那天我临时有事。小张看见邀请函很感兴趣,就说代我来给你们捧场。结果勋哥你直接把人打进医院了,这不太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的?他骚扰我的员工,”周连勋语气很差,阴阳怪气地说,“你这什么弟弟是正经弟弟吗?活了这么多年真是开了眼了,畜生也能化形成人了,看来那些玄幻小说里没有骗人啊。”   “你!”小张气得用手指向周连勋,“我要报警!”   周连勋:“报报,赶紧的,你手机不能用的话,用我手机打。”   “别别别,”连峻拽了拽周连勋的衣角,“勋哥勋哥,我们有话好好说。”   周连勋回头瞪了表弟一眼:“和什么稀泥?”   那边郑家皓有些难以置信地问小张:“你骚扰人家员工?”   小张心虚地眼神乱飘:“我、我喝醉了......不记得了......”   “郑家皓,看来你那边有人乱告状没交底啊?”周连勋示意赵知遥站出来,“这就是那天被他骚扰的人,骚扰不成,他还骂人、摔酒瓶。小峻,把监控视频拿给他们看看。”   连峻打电话让人把监控视频直接投放到包厢里的大显示屏上。   前因后果清清楚楚,这下郑家皓那边没声了。   周连勋冷笑一声:“喝几口猫尿就动手动脚,把我这当成什么地方了?!”   小张不服:“那你动手把我头打破了就有理了吗?”   郑家皓说:“勋哥,再怎么样小张也没做出伤天害理的事,你的做法恐怕有些过激了吧。”   得到支持,小张顿时又硬气起来了:“我都被你打进医院了,这几天你不闻不问,看都不来看一眼,像话吗?我要你给我道歉!”   “道歉?”周连勋听笑了,“你算哪根葱啊?你怎么不想想你干了些什么恶心事,那天明明是你先冲过来揪着我的衣领不放,还想我道歉,我太给你脸了是吧?”   “乒”的一声,郑家皓把桌子上放着的玻璃杯狠狠地砸了一下。   他带的十几个人全都站了起来,威慑意味明显。   他看向周连勋:“勋哥,小张是被你打伤的,我希望你能好好说话。”   居然敢威胁人,周连勋气不过:“你——”   “勋哥勋哥,我来跟他说,”见气氛愈发剑拔弩张,怕闹得不好看,连峻急忙拉住周连勋,对郑家皓解释说,“家皓,勋哥向我交代过,让我去医院看望看望,但这几天酒吧开业我忙得焦头烂额的,实在是抽不开身——”   “我就让我的助理代我去了医院,让他买了些保养品,还带了十万块钱表示歉意......”   “我助理跟我说,这些你女朋友的弟弟都收下了,也接受了道歉。我觉得我们的礼数已经尽到了,不信,我把人叫过来当面跟你说说。”   小张不依不饶:“有你们这么道歉的吗?派个手下来,就想把我打发了?我要周连勋亲自给我赔礼道歉!”   一直旁观插不上话的赵知遥受不了了,开口说:“钱都收了还好意思找上门,就你头上的伤都花不了一万。而且你骚扰我,也没给我道歉啊。”   小张瞪他:“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说话?破服务员,我摸你是看得起——啊,你干什么?!”   太嚣张了,周连勋听不下去,抄起桌上的杯子就砸了过去。   可惜被小张旁边的保镖手疾眼快地给打掉了。   玻璃杯掉到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我干什么?信不信老子再给你头上开个洞,”周连勋冷眼看向郑家皓,“你如果还要给这种人出头,现在就给我滚出去!”   郑家皓自知理亏,他不知道背后还有那些事。   今天小张添油加醋地找他告状,女朋友又在旁边帮腔,他头脑一热,就直接带人过来兴师问罪了。   他低头道歉:“勋哥,对不起,是我没搞清楚事情就贸然上门,我......”   “皓哥,你道什么歉啊?”小张插话。   “你闭嘴!”郑家皓怒斥,要不是这货,事情也不会闹成这个样子。   小张被吼得头一缩,不敢说话了。   “别谈个恋爱就头脑发热,乱给什么弟弟出头,”周连勋没好气地说,“以后不要让我再见到他,不然我见他一次砸一次。”   “是是是,他也不是槐州人,是来玩的,以后我不会让他来了,”为表诚意,郑家皓提议说,“勋哥,小峻,今天打扰了。这样,今晚接下来我包场了。”   连峻摆手说:“不用不用,都是误会——”   “好啊,你包场可以,”周连勋打断表弟的话,“我们这包场一晚十万,今晚的话要二十万。”   这不坐地起价么,连峻想劝:“勋哥——”   周连勋不耐烦地斜了他一眼:“再胳膊肘往外拐,我就劈了你!”   连峻不说话了。   “可以,”郑家皓爽快地答应了,说着,他站起身,“那勋哥我们就先走了......”   “坐下,我让你们走了吗?”周连勋把双手抱在胸前,“本来这几天就烦,你们还上赶着来找事,等老子骂完你们再走!”   郑家皓等人真坐回去了。   周连勋开始强力输出:“郑家皓,你谈个恋爱脑子被驴啃了吗?什么女朋友的弟弟找你告状你就信了,还敢威胁我?谁给你的胆子!”   正骂得起劲,连峻拍了拍他:“勋哥勋哥......”   周连勋烦躁地把人手甩开,想继续骂。   结果连峻又拍了拍他:“勋哥勋哥......”   周连勋忍不住了,回头吼道:“别烦我,再拦着我,我连你一起骂!”   连峻略带委屈地指向门口:“易璘哥来找你了。”   听见这话,周连勋愣了愣。   他顺势望去,真看见了程易璘那高大的身影。   场面霎时安静下来,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氛围里。   程易璘倒没有意识到自己来得不合时宜,他看着周连勋:“小勋,我们能单独聊聊吗?” 第12章   在场的人里还是连峻先反应过来,他干笑一声:“能啊,当然能了,你们聊你们聊。”   说着,他悄悄朝郑家皓摆手,暗示他们赶快趁这个机会跑路。   可惜郑家皓根本没注意,他一心扑在程易璘身上,眼睛都亮了起来:“易璘哥,知道你回来了,我前两天联系你约你见一面,你都说没有时间。没想到今晚你会来这里,刚好接下来我包场了,要不要一起喝一杯?”   程易璘温和地笑了笑:“不了,我等下有事,下次再约个时间吧。”   周连勋瞥了眼郑家皓,又看了看程易璘:“下次什么啊?择日不如撞日,你们今天玩吧。”   说完,他扭头就走。   “小勋......”程易璘追了上去。   “易璘哥,你别走啊。”郑家皓跟在程易璘后面。   “哎哎你们......”几乎同时,郑家皓带来的十几个保镖齐刷刷地起身跟上,直接把连峻给撞开了。   看着前面“葫芦娃救爷爷”般一连串的人,连峻无奈了。   这都什么事啊?   这么多人连带着从二楼下来,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连峻好不容易追上郑家皓,赶紧把人拦住了:“家皓家皓,你别瞎掺和了,趁勋哥的注意力转移了,快点走吧,免得留在这里找骂。”   郑家皓的目光还追随着程易璘。   连峻劝说:“我知道易璘哥是你的‘偶像’,他出现了你高兴。但他是来找勋哥的,你就不要上赶着了,快回去吧。”   看周连勋和程易璘前后脚出了门,郑家皓才收回视线,说:“小峻,谢谢你,今天的事实在抱歉,我下次请你吃饭,那我就先走了。”   连峻拍拍他的肩:“没事,这么多年好兄弟,我俩谁跟谁啊。对了,走之前先跟我去前台把钱交了吧,你说今晚要包场的,免得勋哥到时候查记录没查到又去找你麻烦......”   郑家皓一呆,勉强扯出一丝笑容:“好......”   眼睁睁看着二十万被划走,郑家皓难免有些不爽。   事情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他明明是来讨说法的,怎么成了给这俩表兄弟送钱来了?   他看了眼身旁头上裹着纱布的小张,这货像只瘪了的皮球完全不吱声了。   郑家皓在心里爆了声粗口,这二十万就当买个教训了。   那边周连勋一口气走出了酒吧,见人还跟着,他索性往小巷里拐。   程易璘跑了几步,抓住了他的手臂:“小勋,我们聊一聊吧。”   周连勋甩开程易璘的手:“你来干什么?你不是说,你要照顾你爷爷动手术没时间吗?”   “你看了我写给你的信?”程易璘有些惊喜。   周连勋被问得呆了一秒,这家伙怎么这么会抓重点?   他心虚地偏开头,手不由自主地插进口袋里——   那封信正静静地躺在里面。   “你想多了,我才没看,我只是扔之前检查了一下信的内容而已。”   一听这话,程易璘泄了气,神情带着些委屈:“景望说,你把我的信给扔了。我就趁爷爷睡着了,来找你一趟,当面跟你说。”   周连勋问:“你到底要说什么?”   程易璘说:“当年的事是我不对,责任在我,你能给我一个补偿你的机会吗?”   程易璘的话说得很诚恳,但在周连勋听来,却有点刺耳——   早干嘛去了?   现在才来说什么补偿,莫名其妙。   “怎么?在国外待了几年改信教了,当什么圣父?有病就去治,别一天天妄想自己是什么救世主,”周连勋说,“我过得很好,根本不需要你补什么偿。”   程易璘的唇抿着,没有说话,但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是半个字都没听进去。   周连勋有点心累。   三番四次,好说歹说,这家伙跟个木头似的,就是不听,还要缠着他。   他被磨得没脾气了:“程大少爷,算我求你了,你要是闲得无聊找消遣,你换个人吧,别再缠着我了......”   “换不了,你是你,别人是别人,”程易璘说话的语气很认真,“而且别人也没跟我发生过关......唔......”   “你闭嘴!”   没想到姓程的会说这种话,周连勋吓得直接打断,甚至一把捂住了那口无遮拦的嘴。   这要是被连峻听到了还得了?指不定要怎么开玩笑了。   他左顾右盼,确定周围没人才放下了心:“你有病吧!怎么什么话都往外说?你不是说当年的事是个错误吗,自己又来提?”   程易璘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   直到手心被呼出的气浸染得湿热湿热的,周连勋才后知后觉,咻的一下收回了手。   他不自然地握了握拳。   程易璘说:“小勋,我想明白了,对于曾经犯下的错误不能逃避,要去面对。”   这算狗屁想明白?   归根结底,当年的事在这家伙眼里还是个错误,他可没那闲情逸致陪恐同直男面对什么“错误”。   周连勋的不高兴明晃晃地写上了脸:“你只是想让你自己心里好受一点吧,我的态度也很明确——我不想看见你这个臭直男加清朝僵尸在我眼前晃。”   “小勋......”   “别这样叫我,”周连勋打断他,“话说完了就滚吧,不送。”   周连勋懒得多说,直接走了。   “小勋——”   程易璘想追,恰好此时,他的手机响了——是“爷爷”打来的电话。   他看着周连勋离去的背影,站在原地犹豫了几秒,最后接了电话......   *   接下来的一两天,周连勋的生活终于清净了些,姓程的没再来找他。   期间,那裴盛途不知道从哪得到他的手机号码,发短信跟他道歉,请他出去吃饭。   他只当做没看见,并不理会。   但周连勋的心里还是有点不安。   主要是听那个姓程的意思,等照顾完程老爷子,还会来找他。   一想起这事,他就开始烦躁,那家伙油盐不进的,他又不能采取什么非法手段把人打跑。   到底怎么样才能让那家伙别再缠着他呢?   周连勋目前想不到什么好办法,正好也没事,就窝在家里打起了游戏。   刚打得起劲,手机响了,他瞟了一眼——是“母亲大人”的视频通话。   他飞快地把手机放到支架上按了接听,然后眼睛继续注视着电脑屏幕,边操作键盘鼠标,边问:“妈,有什么事吗?”   “小勋,你是在打游戏吗?”实时视频里,连蕙明显是坐在车里,她把镜头往右移了移,可以看见她旁边坐着一个头发花白但精神头很足的老太太。   老太太看着屏幕,和蔼地笑眯了眼:“小勋在打游戏呀,放松一下也挺好的。”   听见熟悉的声音,周连勋打招呼问好:“奶奶,你怎么也在呀?”   连蕙说:“小勋,你打完这局赶紧收拾收拾,跟我和奶奶去医院看你程爷爷。”   “啊?”周连勋玩着游戏,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你程爷爷昨天动了手术,今天醒了,我们要去探望他,”连蕙强调,“你也要去。”   周连勋听明白了,推脱说:“你们这也太突然了吧......我都没有准备......”   连蕙说:“哪里突然了?你一直知道你程爷爷要动手术的事吧,刚才我们给易璘打电话问情况,正好听说人醒了,肯定要马上过去的呀。东西我们都准备好了,你不用准备什么。”   一听见程易璘的名字,周连勋打游戏的好心情瞬间没了:“不是,妈,那你和奶奶去不就好了,我为什么要去啊?你也知道这几年程老爷子看我可不顺眼了,我去了不是反而给病人添堵吗?”   连蕙:“你这孩子说得什么话啊?你程爷爷以前对你那么好,处处关照你,把你当亲孙子一样看待。现在人家生病动了手术,你不去看不合适吧。”   周奶奶也说:“小勋,去看看吧,你爸有事去不了,你再不去的话就不合适了。”   “我......啊......”周连勋一时找不到推辞的理由,无奈地轻嚎一声。   他真的是不想去啊。   程易璘上次说过,三年前他们俩发生了关系的事,程老爷子是知道的。   就程老爷子那腐朽的厌同思想,看见他和程易璘站一块非得撅过去不可。   现在人家生病了,他还上赶着上去显眼,这......得多尴尬啊?   而且程易璘在医院陪着老爷子,他去了,不就会见到程易璘了?   好不容易人家有事不来缠着他了,结果他又跑去见人家,这算什么事啊?   不过话说回来,程周两家是世交,从他们太爷爷辈就认识了,一直有人情和生意上的往来。   他的奶奶和程易璘的爷爷奶奶还是同学,关系非常要好。[1]   眼下他爸去不了,他再不去确实不行,显得不够重视。   同时周连勋明白,妈妈和奶奶让他跟去也是想改善他和程老爷子之间的关系。   可妈妈和奶奶不清楚的是,他和程老爷子的关系根本改善不了,他“害得”人家最爱的大孙子和同性发生了“见不得光”的“龌龊”的事,使得人大孙子原本完美的人生里有了“污点”。   按照程老爷子的脾气,没要他小命都算手下留情了。   周连勋最后还想挣扎一下,弱弱地问:“奶奶,我能不去吗?”   “不行,”周奶奶态度坚决,“小勋听话,我们现在往你住的地方去了,大概二十分钟,你打完游戏、换个衣服就差不多了。”   连蕙催促说:“小勋,别打游戏了,快去准备吧。”   周连勋撇撇嘴:“好吧......” 第13章   程老爷子名叫程功。   其实他原本不姓程,更不叫这个名字,是为了表明决心才改的。   程功出身穷苦农村,在那个年代硬是靠自己的努力和天赋考上了名牌大学。   在大学里,他结识了富家女,也就是程易璘的奶奶。二人相恋,后来谈婚论嫁时遭到了女方家里的反对。   程易璘的奶奶是独生女,寻死觅活坚持要和程功在一起。   女方的父亲拗不过女儿,最后松了口,提出条件——   除非让程功入赘,并且改名随程家的姓。   要知道,在那时候的农村,传递香火是头等大事。   改姓这种事,简直就是数典忘祖、大逆不道,更何况是程功这种村里唯一的大学生。   没想到程功宁愿和家里人闹翻,被踢出族谱,也答应了。   刁难不成,程家最终同意了这门婚事。   所以程老爷子其实是个赘婿,不过程家能有现在的成绩,主要还是仰仗他。   程家原本是做家具生意的,后来遇到危机,是程功眼光独到,大刀阔斧地改革力挽狂澜。   他执掌程家后转型房地产,又投资互联网,几十年的拼搏终成槐州首富。   这老爷子的一生,妥妥的就是一部“赘婿爽文”。   令周连勋费解的是,这么一个可以称得上是传奇的人物,思想却顽固不化——都什么年代了,还认为同性恋是不对的。   之前程老爷子妄图阻止程景望和李安洲在一起,想强行逼迫这对小情侣分开,结果程景望根本不怕,反而用计倒逼。   最后顾及到程氏集团的继承问题,程老爷子对程景望和李安洲的事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而且按理说这么优秀的人物,后代应该也不会太差,但程功的两个儿子都不尽如人意。   程功和夫人恩爱一生、相敬如宾,二人育有二子。   大儿子,也就是程易璘的父亲,被赶出家门也要和外国女人结婚,在妻子难产去世后,他心灰意冷,抛下独子,不知所踪。   小儿子,也就是程景望的父亲,误入歧途,三十岁不到便英年早逝。   小儿子去世后,程老夫人郁郁寡欢,没几年也病逝了。   所以,两个孙子基本上是程老爷子带大的。   可能是因为对两个儿子放养式教育的失败,程功对两个孙子格外严格。[1]   程老夫人在世时,经常和周连勋的奶奶约着带孙子们出去玩。   可以说,从有记忆以来,周连勋的生命里就存在程易璘这个人了。   程老夫人去世后,周奶奶可怜程家这两个无父无母的小娃娃,偶尔会把程易璘和程景望接到周家来。   程景望性格孤僻,对谁都一副冷冰冰的模样,相较之下,温和有礼的程易璘自然更讨人喜欢。   小时候,周连勋就能看出来,在程家这对堂兄弟里,妈妈和奶奶更偏爱程易璘。   当然,就连他自己也更喜欢和程易璘玩。   至于周连勋意识到自己喜欢上程易璘的事也很简单——   青春期,别的男同学都梦见美女。   而他,梦见的是程易璘......   “小勋,到了,你在想什么呢?别发呆了。”   听见妈妈的提醒,周连勋回过神,下了车。   司机从后备箱里取出准备好的花束和礼品递给了周连勋。   周连勋一手抱着花,一手提着慰问品,开玩笑说:“妈,奶奶,原来你们是让我来干苦力的呀?”   连蕙笑了,伸手拨正了周连勋额前乱了的碎发:“是呀,儿子养这么大,当然要物尽其用了。”   周奶奶嘱咐:“小勋,到时候进了病房,你要先上去和你程爷爷问好。”   周连勋:“好好,奶奶,我知道了。”   进病房前,周连勋掂量了一下,是叫“老程总”比较好,还是叫“程爷爷”好呢?   看妈妈和奶奶都在,最终他决定按以前的叫法叫“程爷爷”好了。   一进去,周连勋直奔病床前,见人醒着,笑着说:“程爷爷,我们来看您了。”   程功躺在病床上,打着点滴,他面色苍白,往日奕奕的神采似乎被病魔吞噬了。   看见周连勋,他神色一滞,怔了半秒,又看见周连勋后面跟着的人,才露出了笑容:“辛苦你们跑一趟了。”   一旁坐着的程易璘起身走过来,很自然地接过了周连勋手中的东西,他一一问好:“周奶奶,连阿姨,小勋,谢谢你们来看我爷爷,有劳你们专门跑一趟了。”   “道谢就太见外了,”周奶奶笑着打量着程易璘,寒暄道,“易璘啊,你这几年一直忙着学业,过年也不说回来看看。算起来我们有三年没见了吧,你真是越长越帅气了。”   程易璘微笑颔首:“周奶奶,这次我回来了,只要您不嫌我烦,我会时常去看望您的。”   周奶奶笑开了:“哈哈,我开心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会嫌你烦。”   “那我要经常去打扰您了。”   “好好。”   周奶奶走到病床旁的椅子前,坐下时有些踉跄,周连勋看见追上去想扶,被程易璘抢先了一步。   周奶奶坐稳后,轻轻拍了拍程易璘的手,对程老爷子感叹说:“人啊,有时候真是不得不服老......”   程功想到什么,神情柔和下来,附和说:“是啊,一晃就这么多年了......”   连蕙上来一只手挽上儿子,另一只手挽上程易璘:“两位小朋友,先陪我出去逛逛吧。”   周连勋知道奶奶和程老爷子有事要谈,妈妈这样是想支开他们。   可他不想和程易璘一起出去,而且按照他妈妈的性格,肯定会问东问西。   于是他说:“妈,有我陪你不就好了,不用再带一个人了吧。”   “走吧,我也有事要问你们俩。”说完,连蕙强硬地拉着他们出了门。   这安康医院是程氏投资的高级私人医院,环境清幽雅致,有点偏向于疗养院的性质。   程功所在的是位于顶层的VIP病房,安保严密,不会有外人打扰,更为清净。   三人一出来就是条不长不短的过道,在过道的栏杆前俯瞰,可以收获树木繁茂的花园。   周连勋就走在靠近栏杆的那侧,但他没有心情欣赏底下的好风光。   妈妈像怕他跑了一样,紧紧地挽着他。   他看了眼另一边一同被挽着的程易璘,忍不住说:“妈,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吧。”   “小勋你先别说话,”连蕙看向在她右边的程易璘,问,“易璘,上次我去小勋那刚好碰见你出来,当时你脸色不太对啊,你老实跟阿姨说,是小勋欺负你了吗?”   周连勋听出不对,辩解说:“不是,妈,什么叫我欺负他?明明是他......”   连蕙:“你什么脾气我能不知道?我说了你先不要说话,我要听易璘说。”   周连勋不满:“妈,你怎么向着外人说话呢?”   “易璘是外人吗?”连蕙对程易璘说,“易璘,没事的,你说吧,阿姨给你做主。”   程易璘微微上弯了嘴角:“连阿姨,小勋没有欺负我,那天是我自己情绪不太对。”   周连勋顺势开始叫屈:“妈,你听到了吧。我说了我没有,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   连蕙看了自己儿子一眼,示意他闭嘴,又问程易璘:“易璘啊,那你那天早上怎么在小勋那呢?是留在那过夜了吗?”   程易璘:“......是。”   连蕙:“那天我在你身上闻到了酒味,是因为喝多了才留宿的吗?”   程易璘:“是的。”   连蕙继续问:“你不是不太会喝酒的吗,怎么会喝多了呢?”   程易璘瞄了眼另一边的周连勋,迟疑地说:“连阿姨,我......”   周连勋听着妈妈这接二连三的问题,猛地反应过来了——   妈妈不会是怀疑他逼程易璘喝酒,现在故意当着他的面求证吧?   要是被妈妈知道了确有其事,那他欺负程易璘的“罪名”岂不是坐实了?   那样的话,他肯定免不了会被狠狠地训一顿,搞不好酒吧都不让他去了。   不行。   绝对不能让程易璘说出来!   周连勋急中生智,假装活动手,隔着妈妈从背后带有威胁意味地重重地戳了程易璘一下。   突然被袭,程易璘浑身一个激灵,他瞟了瞟“罪魁祸首”——周连勋正面容严肃地瞪着他,是在警告他不要说。   “易璘,你怎么了,怎么突然抖了一下?是有人在后面打你吗?”连蕙狐疑地看向了儿子。   周连勋回避妈妈的视线,装出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把目光飘向别处,满脸无辜。   “噢没事,连阿姨,我就是......突然脖子有点痒,”程易璘假装伸手挠了挠脖颈,眼带笑意地看着周连勋,“可能是被某只淘气的小蚊子咬了吧。”   周连勋听得直皱起眉头,说谁淘气的小蚊子呢?恶心巴拉的。   “这个天气还有蚊子啊?”连蕙环顾一圈,把两人往附近的房间里带,“我们去家属休息室里聊吧。”   到了家属休息室里,连蕙让两人挨着坐到沙发上。   她站在两人对面,双手抱臂:“易璘,你说吧,是不是小勋故意逼你喝酒了?”   有周连勋的威慑在前,程易璘当然不会说真话了,他的左手不安地握住了右手的大拇指说:“不是的,连阿姨......是我自己,是我自己去酒吧找小勋,不小心喝多了......”   这个姓程的表现得也太心虚了吧,为了防止露馅,周连勋立马补充:“妈,就是他自己喝多的,我怎么可能会故意逼他喝酒?还有那天我是让连峻送他回程家老宅的,结果连峻那货太不靠谱了,把人送到我公寓来了,然后第二天你刚好就碰上了......”   连蕙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探究了一番,最后说:“好吧,那这件事先过。”   周连勋松了口气,好歹糊弄过去了。   连蕙又说:“其实我早就想找个机会和你们两个好好聊一下,我看着你们长大,知道你们两个的关系一直是最要好的。但在三年前却突然有了变化,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第14章   怕姓程的家伙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周连勋赶紧抢答:“妈,你不用担心,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就是我跟他吵架了......”   说完,担心妈妈不信,周连勋怼了程易璘一下,寻求认同地说:“是吧,我们吵架了,我还跑到国外去找你,结果你不肯见我......”   程易璘配合地点点头:“是是是......”   连蕙不太相信:“只是吵架?那这三年你们为什么都不联系了?而且我每次提到易璘你的近况,小勋就要跟我闹,像是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   程易璘说:“连阿姨,因为主要的过错在我,小勋跑来国外找我,我还不见他,他那么生气也是情有可原的。”   提起这事,周连勋就来气:“对啊,我联系不上他,辛辛苦苦找了他几个月,都找不到人。听说他去国外读博了,又专门跑去国外找他,结果他连见我一面都不肯,现在我凭什么给他好脸色?”   “小勋,”连蕙加重语气叫自己儿子,提醒他情绪不要激动,然后她看了看坐着的两人,轻叹一声,“你们从小一起长大,可以说比亲兄弟还要亲,这个缘分来之不易,是别人求都求不到的。”   “小勋,易璘,我希望你们能好好珍惜,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接下来,依然是好朋友......”   “今天我出面,也算当个见证人,你们握个手和解了吧。”   一听这话,程易璘十分积极地响应了,他朝周连勋伸出右手:“小勋,我们和好吧,回到以前的样子,好不好?”   周连勋在心里直骂:好你个头!   见儿子迟迟不伸手,连蕙催道:“小勋......”   周连勋攥紧拳头,他们的关系怎么可能会回到以前的样子,妈妈不知道背后的隐情就算了,姓程的真是异想天开。   但他就算不给姓程的好脸色,也不能不给自己亲妈面子。   看妈妈满怀期待的表情,周连勋憋着气,不情不愿地握上了程易璘的手。   以前他们闹着玩扳手腕的时候比过手的大小,程易璘长得高骨架大,手比他的手要大上一圈。   周连勋只想装装样子,他把手凑上去轻轻一碰就想收回来,结果被程易璘一个使劲给握住了。   周连勋的心猛地一跳,对方微热的体温一下子从手心传递而来,他甚至能感受到那手上的薄茧。   他抬眼瞪程易璘,让人放手。   程易璘则静静注视着他,那灰蓝色的眼睛犹如一汪被困住的海水,清澈明亮。   “小勋,我希望,我们能和好如初。”   程易璘握着他的手,一字一句说得很认真。   面对如此的情真意切,周连勋却只想回一句:和好如初个鬼!   他试着抽回手,可那家伙不松开。   怎么?他不答应就不松手吗?   好啊,要这样玩是吧。   周连勋深吸一口气,露出了一个“和善”的微笑,然后咬牙使劲去捏程易璘的手。   程易璘的眉头皱了一下又很快舒展开,他索性手上卸了力,等小勋捏过瘾。   连蕙没发现两人背地里的暗流涌动,对儿子说:“小勋,你也表个态吧。”   周连勋才不想说什么和好的鬼话,便怪声怪气地说:“程易璘,我祝你早日找到心仪的另一半,百年好合,早生贵子,以后结婚一定要邀请我哦。”   话一落地,他也松开了手,瞥见程易璘手上被他捏出来的明显的红印,他心里莫名有些过瘾。   连蕙不理解:“小勋,你在说什么呢?驴头不对马嘴的。”   程易璘知道小勋是在嘲讽他,心底涌上一股不知名的酸涩。   他把被捏红的手藏到衣袖下:“没事的,连阿姨。”   “这不会是你们俩的暗语吧,”连蕙笑了笑,“看你们两个能和好,也算是了却了我的一桩心事。”   周连勋总算明白了——   敢情今天妈妈和奶奶硬把他叫过来,不是想改善他和程老爷子之间的关系,而是想让他跟程易璘和解。   他知道在妈妈和奶奶的眼里,他和程易璘从小一起长大,关系一直最要好的,却突然在三年前不来往了,实在是可惜,才会想着帮他们和好。   只是,妈妈和奶奶不知道他和程易璘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这样对他来说,算是“好心办坏事”了。   这时候程易璘问了一句:“小勋,可以把我从黑名单里放出来吗?”   周连勋:“你——”   得寸进尺,   绝对是在得寸进尺。   这个姓程的家伙真是给点阳光就灿烂,给点眼神就蹬鼻子上脸。   连蕙劝:“小勋,你们都和好了,就把易璘从黑名单里放出来吧。”   妈妈都这样说了,怕露馅,周连勋只得答应了:“好吧......”   他斜了程易璘一眼,打开手机,把姓程的电话号码、微信等等一股脑儿全从黑名单里放了出来。   他阴阳怪气地问:“程大少爷,您满意了吗?”   程易璘给周连勋发了个开心的表情包,显示消息发送成功,他才说:“满意了。”   周连勋暗骂:臭不要脸!   连蕙很开心,过来坐到周连勋旁边,举起手机自拍说:“这么有意义的时刻,我们当然要纪念一下了。”   程易璘很配合地凑上去拍照。   周连勋扯了扯嘴角,也看向了镜头。   连蕙说:“小勋,你的表情不要那么严肃,放松一点,摆个pose笑一下。”   周连勋无奈,露出了笑容,摆出了剪刀手。   连蕙连着拍了好几张,高兴地收了手机:“好了好了,我们也差不多该回去了。”   回到病房,周奶奶和老程总还在聊天,应该是聊起了以前的趣事,俩人有说有笑的。   又聊了一会,周奶奶要站起来,周连勋手疾眼快地过去把人扶住。   周奶奶对程功说:“你刚做完手术,还要多休息休息,我们就不打扰你了。”   周连勋乖巧地接话:“程爷爷,您好好休息,我们下次再来看您。”   “好好。”躺在病床上的程功笑了,他现在还不能下床,便眼神示意孙子。   程易璘说:“周奶奶,连阿姨,小勋,我送送你们。”   周奶奶挥挥手:“不用送不用送,你好好陪着你爷爷吧。”   程易璘坚持把人送出了门。   他回来的时候,爷爷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不见了。   程功严肃地问:“连蕙带你们出去聊了什么?”   程易璘老实回答:“连阿姨希望我和小勋能和好。”   “她知道你们当年发生了什么吗?”   “不知道,我们只说是吵架了。”   “你的态度呢?”   “我也希望......”   程功沉了脸:“易璘,我听说你回来的那天晚上,就去找了周家那小子?”   程易璘解释说:“那天刚好也是他酒吧开业的日子,我想过去送个祝福,缓和关系。”   “哼,开酒吧,真是不务正业,”程功语气不屑,又不放心地问,“易璘,你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的话吧?”   “爷爷,我记得,您不用担心,我没有别的想法,”程易璘说,“我和小勋从小一起长大,我不想因为......那种事,失去一个有这么多年友谊的好朋友......”   程功盯了孙子几秒,似乎没有找出不对劲的地方,才安然闭上眼:“记住你说的话。”   程易璘:“爷爷,您放心吧,我会处理好这件事的。”   那边,周连勋跟妈妈和奶奶上了车,没一会儿,手机震了震,他拿出来一看,是程易璘给他发的消息。   程易璘的头像和三年前一样,是一只卡通的很萌的龙,这个头像当初是他给程易璘找的,因为程易璘属龙。   他没有给程易璘设置备注,可以看见程易璘的昵称也没改,依然是“10”,这个昵称也是他取的,因为“易璘”两个字读出来的声调变一下就是“10”。   想起往事,周连勋的心里百味杂陈。   这时,程易璘又发来了一条消息。   看着聊天界面上的内容,周连勋黑了脸。   10:【小勋,谢谢你愿意把我从黑名单里放出来,连阿姨说得对,我们之间的缘分来之不易,是别人求都求不到的,我一定会好好珍惜这份友谊】   10:【从小到大,你都是我最好的朋友,至于三年前的事......请你给我一个补偿的机会吧,我希望我们以后也会是最好的朋友】   周连勋在心里怒骂:我去你大爷的最好的朋友!谁他妈的想当你朋友了?上过床的好朋友是吧?神经病啊!   他被气得不轻,点进蠢卡通龙的头像就想把这货给拉黑了。   他将“加入黑名单”的按钮点亮,迟疑一秒又给关了,转而去设置了“消息免打扰”。   毕竟是妈妈让他把人放出黑名单的,他还是要听话,免得这货到时候又去找他妈妈告状。   周连勋没有回消息,只当做没看见,关上了手机。   眼不见为净,反正除了拉黑,又不是没有别的办法。   就让这货自己去做什么“最好的朋友”的春秋大梦吧!   连着一星期,那个姓程的家伙像是在他微信里打卡上班一样,每天早中晚发个问候,一有趣事还会特地分享给他。   当然,周连勋从来没有回过消息,任凭姓程的自己在那演好朋友的戏码。   至于他为什么会知道,绝对不是他故意点进去看的,是因为就算设置了消息免打扰,一有消息过来,对话框依然会自动往上顶,旁边还有个小红点,导致他每次都忍不住点进去。   反正不是他特意看的。 第15章   这一周,周连勋好好休息了一下,也接洽了几个新的影视项目,结果都不太好。   之前那个项目算是彻底黄了,裴盛途后面又试图联系过他几次,他都没有理会。   这年头,想花钱投资部他能看得上的电影可真难啊。   这几天他没有去UN酒吧“监工”,也不知道连峻那小子管得这么样了。   正想着,说曹操曹操到。   连峻打电话来了——   “喂勋哥,你在干嘛呢?”   “刚看完一部老电影,准备收拾收拾去陪我妈吃个饭,”周连勋知道这小子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直说,“有事快说。”   连峻说:“勋哥,你都一礼拜没来UN了吧,不过来看看吗?”   这小子绝对有事,周连勋问:“到底什么事?”   连峻神秘兮兮地说:“勋哥,你晚上过来就知道了,我还有事,就先挂了啊。”   “不是,你——”   电话里只剩下了一阵忙音。   这小子翅膀硬了啊,居然敢挂他电话。   周连勋的好奇心成功被激发了,等到晚上酒吧开门的点,他直奔过去。   连峻还特地在门口等他,他跟在表弟后头往里走,欢快的音乐逐渐清晰起来。   里面的人比刚开业那阵子还要多,卡座上几乎坐满了。   生意怎么会这么好?   周连勋好奇,但也没有问出口。   今天连峻让他来,八九不离十就是为了展示这些,除此之外,肯定还有其它的事,他要等连峻先开口。   两人穿过人群,走到最角落的那个卡座,连峻才停下脚步,招呼他落座。   “勋哥坐吧,”连峻兴冲冲求夸奖,“怎么样,现在生意好吧?”   周连勋没有坐下,看着卡座上已经坐着的程易璘,他的表情顿时绷了起来,回头问连峻:“他怎么在这?”   连峻解释说:“哦哦,是这样的勋哥,今天要聊酒吧营销的事,易璘哥说对我们的酒吧很感兴趣,也想投资,我就把他叫过来一起聊了。勋哥,你快坐下吧,易璘哥可忙了,好不容易抽出这点时间,他等会还要回医院陪老程总呢。”   周连勋憋着气,最终还是不情不愿地坐下了。   作为酒吧合伙人,他要监督连峻这小子,免得这小子和姓程的达成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交易。   还没坐稳,他就听见姓程的问:“小勋,你怎么都不回我消息?”   周连勋没好气地胡扯:“手废了,不会打字。”   “......”程易璘不放弃,“那可以发语音的呀。”   周连勋:“抱歉,我脑抽,说不了话。”   程易璘:“......”   坐在两人对面的连峻:“......”   连峻干笑一声,打圆场说:“易璘哥,勋哥,那我们就直接进入正题吧。是这样的,我是按颜值给那些服务员工资的,也因此招到了一批长得好看帅气的服务员......”   “然后有人拍视频发到了网上,猛夸我们店服务员颜值高服务好,你们猜怎么着,好多人刷到被吸引过来了......”   说着,连峻朝已经在一旁候着的赵知遥招招手,示意人过来,继续说:“我让服务员们都申请了专门的账号,其中,人气最高的就是小赵了,涨了好几万粉呢。”   赵知遥迎上来,笑着问候二人:“程总好,小周总好,我记得没错的话,程总这是第四次来我们酒吧了。”   程易璘微笑点头:“是的。”   “希望您以后常来,”赵知遥又对周连勋说,“小周总,我们有一周没见面了吧,您最近有事在忙吗?”   “也没什么事,就休息了几天。”周连勋友好地回应。   连峻适时开口:“易璘哥,勋哥,你们看,这小赵够让人迷糊的吧。但是我实话实话,刚才我说的有人在网上发视频夸我们酒吧,其实里面有一部分是我请的水军......”   周连勋懂了:“那你愣着干什么?既然有效果,继续推广营销啊,实在不行买个热搜试试。”   连峻:“勋哥,我当然知道了,这不......遇上瓶颈了么......”   周连勋问:“什么瓶颈?”   连峻没有直说,而是伸出右手,将大拇指来回在食指和中指上搓了搓。   周连勋知道,是没钱的意思。   敢情这小子一开始神神秘秘地让他过来,又把姓程的找来,又说那么一大堆,铺垫来铺垫去,就是为了要钱。   周连勋往后靠到沙发上,问:“多少?”   连峻做了个“OK”的手势。   “没长嘴吗?摆什么pose?”周连勋看着烦,但也明白是什么意思,于是问,“三百万不就是你几个月的零花钱吗,还要找别人拿?”   连峻长长地叹了口气:“哎呀勋哥,你可别提了。你也知道,当时我要开这酒吧,我妈觉得我不务正业死活不同意,最后还是你和大姨去劝,她才勉为其难答应了的。从那之后,我妈就停了我的卡......”   看表哥给钱的意愿不高,连峻转向了程易璘:“易璘哥,你看这三百万......”   周连勋不给程易璘回答的机会,抢先表明了态度:“连峻,作为合伙人我不同意程易璘入股,你不用指望他了。”   一听这话,程易璘不自觉收敛了笑意,欲言又止。   周连勋又问连峻:“至于推广营销的事,你的方案呢,你没有方案就想要钱?有这么便宜的事吗?”   “有有,我当然有准备方案了。”连峻看向赵知遥。   赵知遥拿出两个ipad,分别放到周连勋和程易璘面前:“小周总,程总,这是连老板的方案,请你们过目。”   屏幕上是已经点开了的PPT,连峻这小子真是有备而来啊。   周连勋也不含糊,忽略嘈杂的音乐,看了起来。   见周连勋看得很认真,连峻忍不住说:“勋哥,你也不差这点钱吧。我记得程景望在国外那公司就是你投资的,这几年,那公司发展得那么好,你少说也赚了八位数吧。”   “你管我赚了多少,”周连勋说,“没有谁的钱是大风刮来的,投资什么的更要谨慎,三百万虽然不算什么,但也不能直接打水漂吧。”   连峻不满:“勋哥,你也太双标了吧,你投资给程景望的时候连眼睛都不带眨的,现在跟我这那的,说白了就是不相信我呗。”   周连勋:“你跟程景望能一样吗?人家的能力摆在那。我说你长点心,别以后被人骗了还帮人家数钱。”   连峻:“我又不是傻子,谁能骗得了我啊?”   周连勋看着表弟,摇了摇头:“那可不一定......”   见连峻还想反驳,他制止说:“你先不要吵我了,等我看完再说。”   过了一会儿,周连勋仔细看完,言简意赅地说:“我可以出三百万。”   连峻举手欢呼:“欧耶!勋哥威武!”   “是有条件的,”周连勋及时泼了盆冷水,“这笔钱我不可能白给你——”   “当时这个酒吧我们是按出资比例分的,你七我三。这三百万也差不多我再拿两份了,看在你是我表弟的份上,我再拿一份就行了,我们可以签合同,改成你六我四......”   “如果上述条件你不接受,也可以选择打个欠条,在一年后还我三百三十万。”   连峻咂咂嘴:“勋哥,你真是我亲哥啊......”   于是,他又去询问程易璘的意愿:“易璘哥,你怎么看?”   “我说了我不会同意他入股的,你没耳朵吗?”周连勋有些暴躁地抢话,“连峻,你能不能长点脑子?程老爷子一直看不上酒吧这种生意,程易璘要是入股了,你觉得能瞒得住程老爷子吗?到时候被人训了,可别来找我哭!”   连峻被说得呆了几秒,仔细一想,勋哥的话确实没毛病。   他迟疑了一会,只能抱歉地对程易璘说:“易璘哥,不好意思啊,这......勋哥说得有道理,今天......可能要害你白跑一趟了。”   “没事,”程易璘温和一笑,他看了一眼手机,站起身,“小勋,小峻,我爷爷找我了,我要回去了。”   听这话,周连勋撇撇嘴,在心里骂了声:爷宝男!   “啊?易璘哥你这么快就要走了啊?”连峻也站了起来,“我送你出去吧。”   程易璘摆摆手:“不用不用,你们继续聊正事。”   连峻不同意,说什么也亲自把程易璘送出了酒吧的门。   周连勋则全程坐着没动。   送完人回来,连峻对表哥说:“勋哥,我想好了,我们改成六四分吧。”   “好,”周连勋想起什么,“对了,你用高颜值服务员做噱头,可以。但是,千万不要给我衍生出什么非法的产业。”   连峻立马表态:“勋哥,我当然不会了。你放一百个心吧,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我还是分得清的。”   周连勋知道自己表弟的德行,警告说:“你招了这么多好看帅气的服务员,别自己迷了眼,乱来。”   连峻叫屈:“勋哥,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   周连勋翻起了旧账:“之前不知道哪个家伙,在人家宴会上跟人服务员看对眼了,去开房被......”   “别别别,勋哥,以前的事就不要提了。”连峻急忙打断表哥的话。   小赵还站这呢,可不能让自己员工听了笑话。   他郑重地举起右手,四指并拢做发誓状:“勋哥,我发誓,这个酒吧里的员工我是绝对不会碰的!”   周连勋强调:“反正万变不离其宗,你记得要培训好员工,服务好才是最重要的。”   连峻:“嗯嗯,我知道的。”   周连勋问:“合同准备了吗?”   “准备了准备了,勋哥,我知道你讲究,今天谈的条件我让人细化好加上,到时候把合同的电子稿发给你,”连峻笑着说,“你再让你的律师审审,确定没问题了我们就签。”   这还差不多,周连勋满意了:“你小子长进不少啊。”   “当然了,”连峻挑了挑眉,然后随口对站在旁边的赵知遥说,“小赵,你先去忙吧,毕竟好多顾客是冲你来的。”   没等到回应,连峻看过去,又叫了一声:“小赵?”   赵知遥如梦初醒,慌乱地收回盯着周连勋的视线:“连、连老板,是有什么事吗?”   连峻注意到,笑了笑,嘴上说:“没事,你先去忙吧。”   “好的,连老板,”说完,赵知遥又对周连勋说,“小周总,那我先走了,有什么需要您再叫我。”   周连勋:“去吧。”   等人走了,连峻戏谑地看向周连勋:“勋哥,你真的不考虑一下小赵吗?看人家一片痴心的,刚刚看你都看入迷了。”   周连勋:“你皮痒了是不是?人家只是在发呆,瞎扯什么?”   连峻摊手:“好吧好吧,谁让你是我哥呢,我只能听你说了。”   现在卡座上只剩下了他们俩兄弟,没有外人,正事说完了,周连勋开始算账了:“你是不长记性吗?把姓程的叫过来干什么?”   “啊?你们不是和好了吗?”连峻一脸疑惑,“我还以为你们和好了呢,我跟易璘哥在微信上聊天的时候说起酒吧营销的事,易璘哥说感兴趣想入股,我才把人叫过来的。”   周连勋奇怪:“我什么时候跟他和好了?”   连峻:“就......大姨前几天发的朋友圈啊,你不知道吗?”   “什么?”周连勋当即拿出手机,点开了妈妈的微信朋友圈。 第16章   六天前,连蕙发了条朋友圈——   【近期最开心的事】   配图是他们三个人那天在医院拍的照片。   周连勋看着,嘴角不由得抽了一下。   照片里,妈妈和程易璘的状态很好,都笑得很好看。   而他那扯出来的笑容和僵硬的剪刀手,着实跟其他两个人不是一个画风的,也太丑了吧......   相比之下,妈妈和程易璘似乎更像母子......   拍的时候,他根本没想到妈妈会发出来。   这段时间心烦意乱的,他很少有闲心刷朋友圈,完美地错过了妈妈发的这条。   下面有很多他和妈妈共同好友的点赞,甚至连不轻易给人点赞的程景望都赞了,周连勋只想说,这下误会大了......   翻到程易璘评论说:【见到连阿姨和小勋很开心,连阿姨越来越美了,小勋的剪刀手很有特色(憨笑.emoji)】   周连勋暗暗骂了句:马屁精!有特色你个大鬼头!   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和这种“马屁精”和好的!   但又看妈妈把他跟程易璘“和好”的事,称为“近期最开心的事”。   周连勋心里一时间有些不是滋味......   “勋哥,你们这......还不算和好吗?”连峻问。   “算个鬼,”周连勋解释说,“那天是去医院看望程老爷子,我妈把我和程易璘叫出去聊天,说希望我们能和好,我妈都开口了,我怎么能不给面子?当然要装装样子了......”   连峻挠挠头:“这样啊,那你和易璘哥......”   周连勋坚决地说:“不可能和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我警告你,以后不要再让他来酒吧了,不止是我高不高兴的问题,要是惹了程老爷子,你自己看着办吧。”   连峻连连点头:“我知道了......”   说着,他的视线飘向了周连勋的身后。   周连勋强调:“记住我说的话。”   “勋哥,你看!”连峻突然拍了拍他,让他往后看。   “怎么了?”   周连勋满头雾水地顺着指示望去,他瞥到一个熟悉的背影,不禁心里一紧。   但再看,就能知道那不是程易璘。   那个人的身材比例跟程易璘差不多,但应该要比程易璘矮一点。   “那个人的背影很像易璘哥吧,我还以为易璘哥回来了呢。”连峻如同恶作剧成功了一样,笑开了。   周连勋面无表情地起身:“我先回去了。”   连峻敏锐地察觉到了:“勋哥,你不高兴了?”   周连勋没有回答,转身离开。   他确实不高兴,很不高兴。   他讨厌那种情绪被人牵动的感觉。   甚至,那个人都不用自己出现,只是一个相似的背影,就能让他的心在瞬间方寸大乱。   他痛恨这种心绪脱离掌控的无力感,痛恨不争气的自己......   翌日,周连勋抓紧搞好合同的事,把三百万给连峻打了过去。   程易璘仍在孜孜不倦地给他发消息,他就是不回,看这家伙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当年他找姓程的可是找了好几个月。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周连勋干什么都提不起劲。   他很烦躁,总是不由自主地想起姓程的那封破信上写的,等程老爷子病好了要来找他、补偿他......   加上看见程易璘发消息说程老爷子恢复得不错,他心里为程老爷子高兴,但不由得更加烦躁了——   要是姓程的有闲了,不会又来缠着他说些有的没的吧?   不行,他必须要想个办法,让那个姓程的臭直男彻底远离他。   除此之外,还是有好消息的。   连峻给酒吧的营销做得很成功,在网上爆了一把,近期生意好得不行,还有人专门飞过来打卡。   不过周连勋觉得好过了头,以至于主次颠倒——网上服务员颜值的热度完全压过了酒吧,其中获益最大的就是赵知遥了,单人热搜冲上了第一,涨了将近百万粉。   这让周连勋生出一种花了三百万给别人做嫁衣的感觉。   他之前忘了提,也不知道连俊有没有跟赵知遥提前签好协议。   毕竟赵知遥只是来兼职,想走随时能走,后续如果不配合宣传,没有合同的约束,他们是拿人一点办法都没有。   自从上次去了UN酒吧之后,周连勋就没有再去过了。   今天,连峻又打电话给他,让他过去看看。   周连勋知道,连峻这回是来邀功的,想给他展示一下酒吧现今的生意有多好。   他欣然赴约。   出门前,周连勋瞥见程易璘发消息问他在不在家。   他嘟囔了句:“我在不在家关你屁事?”   说完,他猛地反应过来,这姓程的该不会是要来找他吧?   周连勋稳定心绪,做好心理建设——   他又没做什么亏心事,姓程的来找就来找呗,他还怕人家不成?   来了更好,他可以借机想办法让姓程的死了再纠缠他的心。   到了酒吧,周连勋看见门口拉了个横幅“庆祝UN酒吧登顶热搜第一”。   原来这还是个庆功趴。   一进去,里面的人是肉眼可见的多,他穿过挤挤挨挨、欢闹嬉戏的人群,走到连峻所说的包厢。   连峻和几个人已经坐下了,看见周连勋来了,纷纷起身迎接。   连峻笑道:“勋哥,你来啦。”   周连勋点头致意,在场的还有赵知遥和另外两个比较火的服务员,他都认识。   除了站在连峻身旁的那个眉清目秀、看起来最多二十出头的男子。   难道是新招来的服务员?颜值不错,连峻营销时怎么没有把这个人带上?   周连勋好奇:“这位是?”   连峻亲昵地把那人往怀里带,介绍说:“勋哥,必须要隆重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好朋友,阿楠!”   看这架势,周连勋就知道这“阿楠”是连峻新交的男朋友。   连峻没有出柜,一般跟人介绍男朋友都会说是好朋友。别看他这表弟年纪不大,情感经历丰富地都可以写一本百万字的小说了。   据他所知,连峻那什么gay的圈子里有个“三月金婚”的说法,即超过三个月就算是“金婚”了。   反正这三年,周连勋是没见着连峻有交往超过三个月的男朋友,最久最久的也只有两个月多一点......   周连勋对阿楠笑了笑,友好地问候:“你好,我是周连勋。”   一听这话,阿楠激动地抓上了周连勋的手,睁大眼睛兴奋地说:“原来你就是峻峻的表哥呀,我经常听峻峻说起你,真是久仰大名啊,叫我阿楠就好。”   “呵好好......”周连勋干笑一声,不动声色地抽出被握住的手。   他对于这种太过热情的举动,实在有些接受无能。   连峻那小子也真是的,才认识多久啊,就乱跟人提起家庭成员。   连峻高兴地搂上周连勋,示意人看向站着的那三个服务员:“勋哥,现在小赵、小王、小刘在网上可火了,下面好多都是他们三个的粉丝。今天他们专门在这等你来,问候你,想着敬你一杯呢。”   话音未落,大家纷纷举起了杯子。   周连勋两手空空,看桌子上没有酒杯了,心想连峻怎么不多准备个杯子,现在别人敬酒他手上是空的,着实太不礼貌了。   他正要开口问,赵知遥把一个装有奶褐色液体的玻璃杯递了过来,不出意外应该是奶茶。   连峻眼带笑意地看着好戏,视线在赵知遥和表哥之间转了一来回,替人解释说:“勋哥,小赵猜到你会自己开车过来,不能喝酒,特意给你准备的奶茶。”   周连勋接过:“谢谢。”   赵知遥那灰蓝色的眼睛弯成了月牙:“小周总,太客气啦。”   周连勋避开赵知遥的目光,对方一笑起来,那双眼睛好比微波荡漾的碧蓝湖水,显得更美更独特了,也更像某个姓程的家伙了......   敬完一轮后,周连勋招呼着大家坐下,赵知遥趁机走过来坐到了他旁边。   赵知遥对他举杯:“小周总,我一直想感谢你在开业那天帮我出头,能碰到你这么好的老板,真是我的幸运!”   “维护自己的员工每个老板的义务,不用放在心上,”周连勋与之轻轻碰了下杯,“对了,要恭喜你啊,颜值破圈,一下子有了个百万粉丝的账号。”   “借这波热度,你辛苦一点,好好经营,没准很快就能还清你家欠的钱了。只要你自己不犯什么原则上的错误,以后吃穿肯定是不成问题的......”   “最近直播带货的风不是很大么,其实你也可以去试试,那样来钱更快。”   赵知遥眉眼带笑:“谢谢小周总,但是我不想去直播带货,我还是希望能去拍戏,因为当一个好演员是我一直以来的梦想。”   “很好啊,有这么明确的目标,”周连勋问,“这次你的热度这么大,没有公司或剧组找上你吗?”   “是有好几家经纪公司来联系我了,目前还在考虑到底选哪一家,”赵知遥下意识捏紧手中的酒杯,像是在给自己加油打气,他鼓起勇气直视周连勋,问,“小周总,我能加您的微信吗?”   说完,他又立即解释:“小周总,您放心,我没有别的意思,不会打扰您的,就是......就是听连老板说,您最近在接触娱乐圈的项目,我也准备签公司了,有些问题想请教您,然后......”   “这么紧张干什么,不就加个微信么,”周连勋拿出手机,“我扫你吧,决定签公司之前可以打电话问问我,我去给你打听打听靠不靠谱。”   “好好,谢谢小周总......”   赵知遥惊喜又诚惶诚恐地解锁手机,屏幕解锁后的内容就是他的微信名片。   他在说之前已经默默演练了好几遍,想着万一小周总要是同意了,这样也方便一点。   一旁的连峻一直留心着他勋哥那边的动静,见两人加上了微信,他适时开口:“好了,小赵、小王、小刘你们仨也该下去了,毕竟好多客人是特地跑来看你们的,你们不出现一下不合适。”   三人应和,起身告别,离开了包厢。   这下,包厢里只剩下了周连勋、连峻和阿楠。   没一会儿,阿楠说要下去看看,连峻本来要陪人一起去的,被周连勋使眼色拦住了。   阿楠走后,连峻问:“勋哥,你是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周连勋喝了口奶茶,表达了一下来自哥哥的关心:“我记得你跟上一任分手才不到一个月吧?这么快就......”   连峻不懂:“勋哥,这跟我前任没有什么关系吧,这段时间我忙得快疯了,全靠阿楠给我精神上的支持,我喜欢他,肯定要跟他在一起的呀。”   周连勋真是佩服自己表弟能这么快就从上一段感情里抽离,他轻咳一声,又问:“怎么认识的?不会又是什么会所吧?”   “哎?勋哥,你这问话怎么听起来怪怪的?”连峻说,“当然不是了,我是有一次刷到阿楠的直播,他长得那么好看,直播间里居然一点人气都没有。”   “看他依然很热情地在播,我觉得他有点可怜,就给他刷起了礼物......”   “那天他下播后问我要了微信,然后我们就开始聊天了,最近酒吧开业我压力很大,是他给一直安慰我鼓励我,我们昨天刚奔的现。”   周连勋抓住了重点:“你给他刷礼物花了多少钱?”   连峻莫名心虚:“也、也没多少......”   “没多少是多少?”   “也就百来万吧......”   周连勋无语了:“你真的是......怪不得要问我拿钱,你的钱都看直播打赏光了是吧?”   连峻辩解:“那、那这钱我花得高兴,也不算乱花吧......还给我带来了一个男朋友呢!”   你天天给不火的直播间里的帅哥打赏个百来万,保证能带来很多男朋友。   看连峻对那阿楠正在兴头上,这话周连勋没有说出口。   他只说:“你的钱爱怎么花怎么花,但你留个心眼,不要被骗了。”   连峻:“哎呀勋哥,你就不要操心我了,别人被骗了,我也不可能被骗的。”   “好吧好吧,”周连勋说起了正事,“其实我想问你关于酒吧营销的事,现在网上小赵的热度完全压过了酒吧,你在这之前有采取措施吗?”   连峻明白周连勋的意思:“勋哥,你放心吧,我早就跟他们签好协议了,这事算是双赢,我们不会吃亏的。”   听说已经签过协议了,周连勋放心了,半开玩笑地说:“其实我觉得你可以顺便去开个那种MCN的机构了,专门捧网红。”   连峻笑了:“我也有这个打算。”   “咚咚咚——”   敲门声响了。   连峻喊了声:“进来吧。”   来人是赵知遥,他的目光投向了周连勋:“小周总,上次和您一起来聊营销方案的程总来了,他说想见您,要让他上来吗?”   听言,周连勋脸上的笑消失了。   姓程的居然真找上门来了,怎么找到这的?   他现在可没闲心招待程家的宝贝大孙子。   周连勋言简意赅:“让他滚。”   “别别别,”连峻抬手制止说,“小赵,你给易璘哥找个好地方,让他先在下面坐一会吧,我等会下去看看。”   “这......”赵知遥犹豫地站在原地,顿时不知道该听谁的了。   连峻拍了几下他勋哥的手臂,以示安抚,对赵知遥说:“小赵,没事,先按我说得去做。”   “好的连老板,我知道了。”说完,赵知遥就带上门去楼下了。   看连峻的反应,周连勋猜都猜到了:“是你让他来的,是你告诉他我在这的。我上次不是跟你说了不要再让他来了么,你答应我的话是在放屁吗?”   连峻尬笑一声:“哈,勋哥,你听我给你解释,是这样的,我今天发了个朋友圈,宣传晚上我们酒吧开庆功趴的事——”   “易璘哥就来问我,你会不会来,他都问了,我肯定要实话实话啊。我就说我给你打过电话了,你说会来的......”   “然后他就说他也要来,那......这我总不能拦着他不让他来吧......”   周连勋听笑了:“你真是卖起我来,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不是这样的,”连峻停顿几秒,抿了抿唇,最终还是忍不住说,“勋哥,我实话实话啊,易璘哥回来都快一个月了,你怎么一听见他的名字还像只刺猬一样呢?”   “就你们程周两家的关系,你根本不可能完全避开他的,我劝你早点脱敏吧......”   “再说了,不就是一个以前喜欢过的人吗?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周连勋沉默了一会,轻声说:“确实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关键现在是他一直来缠着我......”   说着,他似乎想通了什么事,眼睛一亮,跟连峻说:“你常去的那种什么......男同会所或酒吧的地址给我一个。”   连峻没反应过来:“什、什么意思啊?”   周连勋说:“我现在在那个姓程的眼里,就是个不务正业、自甘堕落的纨绔子弟,他口口声声说要补偿我......既然他想当‘救世主’,那我当然要让他如愿以偿了。”   这番话,连峻听得是云里雾里的,他正在翻手机给周连勋找地址。   周连勋补充说:“最好是......像之前你带我去过的国外那个gay吧,有什么男同脱衣舞表演的,越能吓到姓程的那种臭直男越好,把他吓得再也不敢来找我。”   “哦......那这个吧,”连峻把一个gay吧的地址发给周连勋,“这个酒吧可得劲了,保证让你大开眼界!”   周连勋瞄了眼手机,站起身:“谢了。”   这时连峻才反应过来,一把拉住表哥:“不是勋哥,你到底想对易璘哥干些什么啊?”   周连勋只说:“松手。”   连峻不放:“你、你别乱来啊。”   周连勋:“不会的,顶多是给他一些直男的震撼,让他能离我远远的。”   连峻有点担心,又说:“这样吧,我等下给酒吧老板打个招呼,让他联系你,你可以提前跟人通个气。但是勋哥你要答应我,不会伤害到易璘哥。”   周连勋答应了:“好。”   走下楼,周连勋一眼就看见了坐在吧台旁的那个一米九三的“傻大个”——   程易璘穿了套简单宽松的深灰色运动装,浓密的黑发自然蓬松地落在额前,完完全全就是一个生活在象牙塔里的学生模样。   在劲爆的音乐声中,酒吧绚丽的灯光时不时地滑过他身上,他端坐着,并不喝酒,像是一个误入百花深处但不知趣的纯情书生。   可不就是“傻大个”么。   只是没想到在酒吧这种地方,这个“傻大个”也那么受欢迎。   光从楼梯走到吧台不到一百米的距离,周连勋就看见有三个人来找程易璘搭讪。   不过,应该都被程易璘友好地敷衍走了。   周连勋走近。   程易璘看见他,茫然的神情一下子鲜活起来。   周连勋冲人微笑,然后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哎小勋,你去哪?”程易璘追了上去。   听见呼喊,周连勋朝酒吧的门口越走越快。   不远处的赵知遥望着他们离去的身影,若有所思。   酒吧外,程易璘追上周连勋:“小勋,你要去哪里?”   周连勋停下脚步,双手抱臂问:“你来找我干什么?你不用照顾你爷爷了吗?”   程易璘:“爷爷恢复得不错,不用我一直陪着了。”   “真是个好乖孙啊,”周连勋又问,“你开车来的吗?”   程易璘点点头:“是的,怎么了?”   周连勋:“走吧,既然来了,那我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   程易璘惊喜地笑了,灰蓝色的眼睛霎时熠熠生辉,他生怕周连勋反悔,也不问什么地方,直接答应了:“好啊。”   周连勋嘴角扬起了恶作剧的笑,心说:笑吧笑吧,姓程的,现在笑得这么开心,等下可就笑不出来了。 第17章   到了目的地,周连勋停好车,他环顾四周,不远处的程易璘刚找到车位在停车。   这是周连勋第一次去国内的gay吧,为了打好“配合”,他当然要表现得“放浪”一点。   还好今天穿了件花衬衫,想着,周连勋把头发往后撩了撩,又把衬衫的扣子解开了两颗。   这下,他衬衫的三颗扣子开了,脖颈下嫩白的肌肤和精致的锁骨都大大方方地露了出来。   随着走动,能隐约望见胸肌的轮廓,若动作幅度再大一点,再往里偏一些,甚至能窥见那点羞怯的樱红。   配上“花枝招展”的花衬衫,颇有些别样的风情。   程易璘看见他时明显愣了一下,周连勋不等人给反应,快步朝那gay吧走去。   刚进酒吧的门,周连勋就被吓了一跳,居然有两个男的在抱着接吻?!   起初没看清楚,他还以为怎么了,结果仔细一看,真的是惊到他了。   那俩人正尽情地投入着,完全没有被周连勋的到来影响。   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的,这么放得开的吗?   他不是没见过酒吧里有人抱着接吻的,但在门口就这样急不可耐地互啃互摸实在少见。   连峻那小子说能让他“大开眼界”,不会是这种眼界吧?   他可不想看现场版GV......   周连勋心生退意,瞥见程易璘已经追上来了,他一咬牙,继续往里走。   后头的程易璘急冲冲地追进门,差点撞上那俩人,来不及细看,他便颔首道歉说:“对不起,我......”   抬回头仔细一看,那两个人竟然在边接吻边相互摸索......   程易璘被吓得连退两步,他慌乱地移开眼睛,耳尖不由得红了。   他站在原地犹豫了几秒,看小勋已经进去了,皱了皱眉,只能闷头往里走。   周连勋一进去,就有服务员迎上来问:“客人您好,不好意思打扰您了,看您脸生,是第一次来我们酒吧吗?请问您有预约吗?”   周连勋说:“我是周连勋,已经和你们老板打过招呼了。我后面那个蓝眼睛大高个,是跟我一起来的。”   “原来是小周总啊,小周总好,欢迎您来,”服务员明白了,“我们老板特地交代我了,人和座位已经给您安排好了,请您跟我来。”   “小勋!”程易璘跑上来,抓住周连勋的手腕,要把人往外面带,“跟我走。”   周连勋甩了一下没甩开,语气强硬地说:“走什么?我说带你来,你不是很开心地就答应了吗?现在又是什么意思?”   “这......”有服务员在,程易璘也不好意思明说,小声道,“这里有点乱......”   看程易璘这反应,周连勋来劲了,什么瞎话都往外说:“乱吗?可是我就喜欢这种地方,你来了就乖乖跟着我,要是再拦着我,我就叫保安把你赶出去。”   僵持片刻,程易璘松开了手,他下意识握紧拳头:“你今晚一定要在这吗?”   周连勋故意挑衅:“是又怎么了,你看不惯就滚啊。”   程易璘的脸色很不好,他的唇紧抿着,似乎在压抑情绪。   周连勋饶有意味地注视着。   程易璘这种人,道德底线高得离谱,平时跟人说话都温声细语的,半个脏字都不吐,来这种地方怎么可能会受得了?   按照程易璘以前的脾气,大概率会生气离开,然后觉得他无可救药了而远离他。   这样,他的目的也就达成了。   出乎周连勋意料的是,程易璘站在原地憋了一会,脸都憋青了,最后不但没有走,还伸手帮他扣扣子???   周连勋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看那两颗被他解开的扣子又扣上了,他拍开程易璘的手,骂道:“你有病吧!发什么神经,把我扣子扣上干什么?”   程易璘铁青着脸,只说:“把衣服穿好。”   “你谁啊你,管得着我吗?我妈都不管我穿衣服。”周连勋不信邪,偏偏要去解。   程易璘一把抓住他的手,定定地看着他,说:“你想留在这里可以,但是把衣服给我穿好了,不然,我直接带你出去。”   周连勋不动了,他知道这家伙是认真的。   他如果再把扣子解开,下一秒很可能会直接被这家伙“扛出门”了。   这个姓程的臭直男真是保守腐朽到骨子里了,管天管地还管他扣子。   不过,他没有想到姓程的居然会妥协,甚至要留下来陪他一起。   三年不见,这家伙这么能忍了?   看来他要再加把火才行。   一直在旁边候着、被两人忽略了的服务员对这种情况早就见怪不怪了。   他适时咳嗽一声,问:“小周总,我们还要去位子上吗?”   周连勋挣开手,整理了一下衣领,昂着头,赌气似的:“去,当然去了,把约好的人也叫过来。”   服务员偷瞄了程易璘一眼,才回:“好的。”   到了卡座上,周连勋特意等程易璘先坐下,然后他坐到了离对方最远的位置上。   一坐下,就有两个长相清秀、打扮精致的年轻男子走了过来。   服务员介绍说:“小周总,这是我们店的Tom,这位是Jimmy,老板按照您的要求,特意让他们来陪您喝酒。”   Tom和Jimmy异口同声地问好:“小周总好,欢迎您来我们酒吧,有任何需求您就说,我们会全心全意服务好您的。”   周连勋示意Tom和Jimmy坐下。   来之前,老板给他介绍说店里有陪喝酒的“男模”,他就让人找两个长得好看的“男模”来一起喝,并且他会给每人一万块钱的小费。   要是能把跟他一起来的蓝眼睛气走的话,他会再奖励两万。   他知道一般这种“男模”大概率会有“潜藏的服务”,于是特别交代了,这一切的前提是不能随便动手动脚。   Tom和Jimmy一左一右地坐到了周连勋身边,因为老板提前打过招呼,说小周总不喜欢被别人碰,他们也不敢靠得太近,只讨好地问:“小周总,您今晚喝些什么呢?”   “今天开车就不喝酒了,你们有什么好喝的饮料推荐吗?”   周连勋往后靠到沙发上,双手展开慵懒地搭在了沙发边沿。   他留意着姓程的反应,估算得没错的话,从程易璘那个角度来看,他就像是一边一个半搂住了那两个“男模”。   他敢肯定,这次姓程的绝对会走,也会因此疏远他。   因为以前有一次,他带程易璘去他同学的生日会。   他同学玩到兴头上,竟然找了一批“嫩模”来,说什么一人分一个、比比谁时间长的鬼话。   他劝不住他同学,“嫩模”没到,程易璘就把他拉走了,还非常认真地告诫他要远离那个同学,那样玩是不对的。   他这次也算是“依样画葫芦”,就看这姓程的什么时候受不了走了。   见程易璘的脸色越来越差,几次看过来欲言又止,周连勋就知道这货要坐不住了。   他乐了,身边两位男模在介绍饮料的话,是一丁点儿都没听进去。   等人又问了一遍“小周总,您想喝什么”,他才回过神随口一答:“把你们刚才介绍的饮料都上一份吧。”   “好的,小周总!”这真是碰上出手阔绰的大金主了,Tom和Jimmy相视一笑,提醒服务员快去准备喝的。   看姓程的还坐着,周连勋打算再激激。   他朝Jimmy招招手,示意人凑近,然后在Jimmy耳边小声说:“我可能要摸你的脸,同意的话就点头。”   Jimmy像是明白了什么,上弯嘴角,微微点了下头。   动手前,周连勋偷偷瞄了程易璘一眼。   那个姓程的家伙看向了这边,眉头微皱,似乎是不满他和Jimmy靠得那么近。   周连勋来劲了,他伸手轻轻抚上Jimmy的脸,放大声音说:“好滑啊,Jimmy你皮肤真好,又白又嫩的......”   Jimmy笑得“花枝乱颤”,回道:“小周总,我其他地方的皮肤更滑,你要摸摸嘛?”   好家伙,这......这真是专业的啊。   周连勋没想到对方这么配合,他眨眨眼,学小说里那些浪荡子,笑着说:“好啊,我们可以去隐秘一点的地方——”   “小勋!”程易璘坐不住了,过来抓开他的手,“跟我出去!”   周连勋一把甩开,起身对峙:“你有病吧!看不惯就滚啊,拉我干什么?来这种地方,不就是找乐子的吗?”   程易璘眉间深蹙,他深吸一口气:“小勋,你跟我出去,我有话跟你说。”   “谁要听你说什么破话,”见姓程的被气得不轻,周连勋故意再加把火,“还是说,我没给你安排男模你不高兴了?Tom,你好好招待一下.......”   “不用。”程易璘盯着他,移步逼近,那灰蓝色的眼眸深沉无比。   周连勋警觉地往后退:“你、你想干什么?” 第18章   “不好意思,打扰了,”恰好此时,有三四个人走到这个卡座前,笑着问,“两位帅哥,能帮个小忙吗?”   紧张奇怪的氛围被打破,周连勋莫名松了口气,他摆手坐下:“没空。”   这几个人见周连勋不好说话,转而把程易璘拉到一边。   周连勋的视线追随过去,有些无语——   不是吧,姓程的这种一眼就是不解风情的“傻大个”在gay吧也这么受欢迎?   不过仔细想想也是,除去长得好看的因素,就程易璘那大高个,那身材气质,一看就是个大猛1。   周连勋这种不混gay圈的也听说过,1是比较少的,大猛1更是要被保护起来的“珍稀物种”。   而且他之前听连峻提过,体育生算是gay圈“顶流”,程易璘今天的一身运动装,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在校的体育生呢。   周连勋看程易璘跟他们聊着聊着还拿出了手机,不自觉皱起了眉——   不会吧,不会是要加微信吧?   姓程的臭直男跟这些gay加什么微信啊?   眼见程易璘解锁手机,要扫那几个陌生人的微信名片,周连勋坐不住了,他蹭地起身,走过去一把抢过了程易璘的手机,对那几个人说:“他是直的,不加微信。”   其中一个男的问:“直男来gay吧干什么?”   另外一个人说:“直的也没事,我能掰弯他!”   又有人说:“这么帅,直的我也认了!”   看这几个人不走,甚至又有人过来了,周连勋把程易璘的手机往口袋里一揣,开始赶人了:“走走走,反正他不加微信。”   程易璘歉意地对他们笑了笑:“不好意思啊,我加不了你们的微信了。”   “你确实是要不好意思。”周连勋瞪他一眼,真会招蜂引蝶!   好不容易把来要微信的人都赶走了,周连勋揶揄程易璘说:“清朝僵尸臭直男,看出不出来啊,你在gay吧也这么受欢迎。果然,有时候越讨厌什么,什么就越会往身上粘。”   “不是的,”程易璘解释,“刚才那几个人说他们玩游戏输了,选了大冒险是来找我要微信,如果我不加他们的话,他们就要被罚喝很多酒,我想......反正是举手之劳。”   周连勋真是服了这家伙了,这么明摆着要微信的套路都看不出来:“你傻吗?那只是他们找你搭讪、加你微信的借口而已,真的是......”   程易璘这才明白过来:“小勋,谢谢你......我们走吧,这不是我们该来的地方,这里......”   “我才不走,好戏还没开场呢,”周连勋一副没得商量的模样,他重新坐下,“你要走就走啊,这地方确实不是你这种臭直男该来的。赶快走吧,要是被你爷爷知道你来这种地方,非得气撅过去不可。”   程易璘抿唇不语,似乎是在犹豫,最终他叹了口气,坐了回去。   见此情景,周连勋不由得挑眉。   这家伙的意思是他不走,他也不走?   不走可以啊,等下脱衣舞开场了,他就不信这货还能坐得住!   不一会儿,周连勋点的饮料上齐了。   看着眼前花花绿绿地铺了一桌,他不禁咋舌,这家gay吧居然光不带酒精的饮料就有这么多?   他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片,准备回头跟连峻提提,他们酒吧也可以增加些无酒精饮料的品种。   周连勋挑了杯顺眼的,然后让Tom和Jimmy挑了几杯,剩下的就让服务员拿去给工作人员们分了。   至于程易璘,他凭啥给姓程的花钱买饮料啊?程家家大业大的,槐州首富呢,不至于连他一杯饮料的便宜也要占吧。   而且他敢打赌,三分钟,脱衣舞开场后,那个姓程的家伙绝对绝对会待不下去跑走了的,他又何必浪费一杯饮料?   很快,舞台上的主持人就报幕说下一个表演是脱衣舞了。   周连勋时不时地偷瞄程易璘的反应,意识到对方要看过来了,他立马移开眼。   “小勋,”程易璘叫他,“我们走吧......”   周连勋注视着舞台,只当做没听见程易璘的话。   他在心里暗笑:憋不住了吧,憋不住就快滚吧,我看你能熬到什么时候。   程易璘眉头紧锁,他轻叹一声,最终没有再说什么。   四个脱衣舞男上场了,周连勋瞟了一眼程易璘,随及故意极其兴奋地拍手欢呼。   不难看出来,这个gay吧是有专门筛选过表演者的,舞台上的舞男们一个个长相俊朗并且身材都非常地不错。   在轻快的音乐声中,穿着板板正正的西装、带着礼帽的舞男们,一边踏着节拍跳舞,一边解开扣子脱下外套......   当然,相比于舞台上的风光,周连勋更乐意看见程易璘被气走的模样。   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舞男们都脱得只剩下条内裤了,姓程的竟然还能忍着不走。   不过,姓程的一直没有去看台上的表演,只是垂着眼眸,双手交握静静地坐着,似乎是在思考些高深莫测的东西。   因为台上有表演,所以台下的灯光比较暗,但这不妨碍周连勋看着程易璘敛下眸光逃避的模样——   那灰蓝色的眼睛被浓密的睫毛遮盖,长长的睫毛在眼睛下方落下了一片阴影,完美地藏住了眼眸中的情绪。   这时,程易璘的眼皮动了动,好像要抬眼看过来了,周连勋急忙移开视线,转而继续看向舞台上的脱衣舞表演。   不看不要紧,这一看可把周连勋吃了一惊。   脱衣舞男们身上只穿着内裤,不知道什么时候两两组队,居然在台上模仿起了类似于那种事的不雅动作。   要死!   这家gay吧的老板只跟他说,店里有特色的脱衣舞表演。   也没跟他说是“特色”在这里啊!   在满场的欢呼声中,周连勋莫名有些坐立难安,他能感受到程易璘那边投过来的目光,他不敢与之对视,心慌意乱地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他不是没看过脱衣舞表演,之前跟连峻在国外看的,男舞者最后都直接把重点部位露出来了。   奇怪的是,那次他只当做出来玩,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但是这次他为什么会觉得这么不好意思?   他能感受到自己的脸上已经开始发烫了,可程易璘一直盯着他,他只能强装镇定地继续“欣赏”台上的“特色双人舞”。   周连勋强撑着又坐了一会。   在程易璘的凝视下,他只觉得心越跳越快,脸越来越热。   他脑子嗡嗡的,脸上的温度怕是都能煮鸡蛋了。   不行!   再待下去他要呼吸不上来了!   在崩盘前,他猛地站起来,丢下一句“我去洗手间”,就慌不择路地跑了。   “小勋......”   程易璘起身去追,没几步被拦住了。   ——是刚才来找他要微信的那几个人。   其中有人要上来搂他,被他躲开了,他问:“有什么事吗?”   另外一个人把一杯饮料递到他面前,笑嘻嘻地说:“帅哥,看你一直都没点喝的,这杯算我们请你的。你放心,这里面是饮料不是酒,不会查到你酒驾的。”   眼见小勋消失在拐角处,程易璘想继续往前,那几个人又挡住了他。   “哎哎哎,别走啊帅哥,你这还没喝呢!不给面子是不是?”拿着饮料的人说。   其他人起哄:“喝!喝!喝!”   程易璘不想跟这些人有过多的牵扯,但这些人摆明了他不喝就不让路。   小勋的身影不见了,他有些急躁地问:“我喝了你们就能让开吗?”   有个人回答:“好啊,帅哥你先喝了吧。”   程易璘出了口气,接过玻璃杯将里面的饮料一饮而尽,他把杯子塞回对方手里:“我喝完了,你们让开。”   那几个人脸上都蓄着笑,他们相互对了个眼色,还真让开了。   程易璘急冲冲地往周连勋消失的地方跑去......   那边,周连勋冲进厕所,随便进了个没上锁的隔间。   他现在面红耳赤、心烦意乱的,急需一个宣泄口。   连峻很不幸地成为了这个出气筒。   电话很快接通了。   连峻带着笑声的话语传来:“嘿嘿勋哥,怎么样啊?那个gay吧是不是很给力啊?”   周连勋无语:“给力你个头!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店里的脱衣舞最后是那样的?早知道我就不来了。”   “这脱衣舞可是他们店里的特色,我提早告诉你的话,不就没惊喜了吗?”   周连勋被气笑了:“哼,特色,真特色,太特色了,就差给我来个现场直播了!”   连峻发觉不对:“啊?勋哥,不是你说要给易璘哥‘一些直男的震撼’吗?那震撼肯定是这种震撼咯。你这......不会是......没震撼到易璘哥,震撼到你了吧?”   周连勋冷笑一声:“不跟你说了,反正这地方我是待不下去了。”   说完,他直接挂了电话。   与连峻通完电话后,他心里没有刚才那么慌乱了,脸上的温度也慢慢退了下去。   他深吸了几口气,打算去拉锁开门。   就在这时,一声难耐的“嗯”传入了耳朵。   他伸出的手一顿。   他不是没看过那种片子,这声音......   怎么有点像是在干那种事? 第19章   声音还在继续,就是从隔壁隔间传过来的!   他留心听,几乎可以肯定了,隔壁正在干那种不可描述的事。   意识到这一点,周连勋整张脸都要皱起来了。   不是,就这么急不可耐吗?   一定要在厕所这种地方?   恶不恶心啊?!   而现在站在隔壁的他,跟躺人家床底下有什么区别?!   荒唐,太荒唐了!   隔壁的声音越来越大。   刚才他在打电话,隔壁不可能没听见他的声音,居然一点都不知道收敛,有没有羞耻心啊?   周连勋受不了了,拍了拍隔板:“有病吧,能不能别随地发//情,恶不恶心?”   那边传来了一声笑,接着有个声音暧/昧地问:“要来加入吗?”   周连勋:???   他头一回被人问得哑口无言。   这里是什么道德洼地吗?   这也太脏了吧!   这都是什么玩意啊?!   周连勋彻底无语了,他气得踹了一脚隔板,骂道:“你他妈的赶快去医院看看吧!”   神经病,这都什么事啊?   周连勋气冲冲地开门跑出了隔间。   不管程易璘走不走,反正这破gay吧他是待不下去了,那些人就差给他来个“现场直播”了。   啊,不是,是已经开始“直播”了!   离了个大谱!   他就不该相信连峻那玩咖小子推荐的地方!   他一走出洗手间,就碰见了程易璘。   程易璘问:“小勋,你没事吧?”   周连勋没有回答,他瞥了姓程的一眼,继续往前走。   程易璘跟在他身后,似乎察觉到他的状态不对,一直问这问那的。   他都没有理,他现在只想尽快离开这鬼地方。   到了门口,有四个人拦住了他的去路。   周连勋认出来了,这是之前来问程易璘要微信的那四个人。   他回头看了看程易璘,又转回去面对那四个人,双手抱臂问:“怎么了?你们在这挡路是什么意思啊?”   有人冲他身后的程易璘吹了声口哨:“帅哥,你这么快就要走了吗?不再喝几杯?”   程易璘礼貌地说:“谢谢,时间不早了,我们要回去了。”   见这四个人还不让开,周连勋没好气地说:“你们是耳聋了吗?没听到我们要回去了吗?还不让开!”   “你!”其中的两个人瞪着周连勋往前了一步。   程易璘把周连勋拉到身后,挡在了前面:“请让一下,我们要出去。”   那四个人还是不让。   这时,负责招待周连勋的那个服务员发现了这里的冲突,走过来问:“小周总,请问有什么需要吗?”   周连勋说:“你们酒吧不会只给人进,不给人出吧?”   服务员明白了,拿出对讲机,对那四个人说:“不好意思,能请你们让开一下吗?不然的话,我只能叫保安过来了,你们应该也听说过,我们店的保安可不是吃素的。”   一听这话,那四个人黑着脸走开了,有个人走的时候还故意挑衅撞了下周连勋的肩膀。   “你!”周连勋气不过,回头要骂人,被程易璘拉了出去。   出了酒吧的门,一路走到停车场,周连勋甩开程易璘的手。   “你真的是,太会招蜂引蝶了吧!”周连勋不满,“去个gay吧都能惹那四个小零,都说你是直男了,那四个人居然还不依不饶的。”   “对不起......”程易璘道歉,说着,他感受到身上异常地热,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脸。   周连勋注意到,又见程易璘的脸有点红:“怎么了,你不会还不好意思了吧?”   “不是......”程易璘的心跳得越来越快,他深吸一口气,想压下身上的异样。   周连勋没留意到程易璘的不对劲,他正四处观望,找他停车的位置,看见了自己的车,他摆摆手:“算了,懒得再跟你说了,我要回家了。”   说完,他转身就走,才走出一步,他的肩膀被程易璘握住了。   “还有事吗?”周连勋回头,看到程易璘脸上不正常的红,他问,“你怎么了?”   “抱、抱歉......”程易璘踉跄一步。   周连勋连忙把人扶稳了,追问:“到底怎么了?”   程易璘喃喃开口:“小勋......我好热啊......”   见这家伙都有点神志不清了,周连勋惊讶地探了探对方的额头——   烫得出奇。   这情况太突然了,不像是发烧了,更像是......   被下药了!   周连勋问:“刚刚在那个酒吧里,你有没有吃过别人给的什么东西?”   程易璘微微皱眉:“我去找你的时候,刚才那几个人拦着我不让我去,一定要我喝完那杯饮料......”   “你喝了?”   “喝了......”   “你!我去,你不知道酒吧里别人给的东西是不能乱喝的吗?”说着,周连勋无奈地扶额,“好吧,你确实不知道......”   程易璘这种不去酒吧玩的“三好学生”,在这些事上完全就是个小白。   就像刚开始他跟连峻去酒吧玩也差点中招,多亏连峻一直看着他、告诉他。   这三年混下来,他没在这些事上栽过跟头,也算是老油条了。   程易璘扯了扯领口,突出的喉结难耐地滚动了一下:“小勋......我好热啊......”   周连勋头都要大了。   看这情况,那几个人给程易璘下的......   不会是春药吧?!   现在只有一个办法了,周连勋把人扶紧了:“走,先上车,我带你去医院。”   药效发挥,不仅强势地勾出了程易璘心底潜藏的欲/望,也勾出了他的恐惧。   一听“医院”,他猛地推开周连勋,激动地喊道:“不!我不去医院!我不去医院!”   那些穿着白大褂的人,把他往椅子上摁的场景历历在目,他蹲下身,抱着头:“我不去医院......”   似乎又想起什么,他叫:“小勋,小勋!”   周连勋被他的反应吓到了,听见呼喊急忙过来安慰:“我在,我在,不要怕......”   程易璘无助地说:“小勋,我好热,我好热,我不去医院,我不去医院!”   周连勋不忍心,把人抱进怀里,轻拍他的背哄道:“好好,我们不去,我们不去......”   其实经程易璘这么一闹,周连勋想起来了——   确实不应该去医院。   他现在送意识不清的程易璘去医院,动静太大了,很有可能会被他妈妈和程老爷子知道这件事。   要是被他们知道,他带程易璘去gay吧,还害得程易璘中了春药。   天呐。   他都不敢想象那个画面,说被“千夫所指”都算好的吧。   所以,不能去医院。   可是他又不能把程易璘扔在这不管......   想着,他拿出手机,准备向连峻求助,在解开锁的那刻,他迟疑了——   连峻那小子给他地址时,专门说了不能伤害到程易璘。   现在发生了这种事,那小子绝对会大惊小怪,他也肯定会被骂。   而且那小子的嘴一向不牢靠,指不定哪天就说漏了。   所以,也不能找连峻。   周连勋抿唇,他抱着程易璘,能感受到程易璘身上越来越烫了。   不行,再拖下去也不行。   他思考了几秒,想起他的勋盛大酒店离这里挺近的。   于是,他打算先带人去酒店,然后再找靠得住的人帮忙。   想好对策,周连勋才发觉程易璘紧紧地回抱住了他,脸在他脖颈处蹭个不停。   他心一慌,使劲把人推开,见人稳不住身体要倒下去,又忙把人拉住。   这么一来回,程易璘清醒了一点,叫了一声:“小勋......”   周连勋挽上程易璘的手臂,用力把人扶起来:“走,我带你去我的酒店,然后我再帮你找医生。”   程易璘问:“小勋,我......这是怎么了?”   “没事,不是什么大事。”周连勋怕程易璘知道后情绪太激动,没敢说实话。   他费了点劲才把人扶上他那辆银色大G的副驾,这辆车是他最近的新宠,加了快百来万才买到的。   他今天却有点后悔开这辆车了,底盘太高了,扶个人上去也太吃力了。   他给人系好安全带,又想起之前连峻说程易璘喝醉酒在车上攻击人的事,他怕程易璘在路上药劲上来乱动,打算再找个东西加固一下。   看了看车里没有什么能用的装备,他脑子里灵光一闪,把自己裤子上的皮带解下来,绕上去扣好,将程易璘跟座椅绑在了一起。   这样应该就没事了。   他满意地拍了拍手,赶紧坐上驾驶座去开车。   他边开车,边召唤出语音助手给酒店打了个电话。   酒店那边知道他的号码,只听电话那头的工作人员问:“喂,是小周总吗?是有什么事吗?”   周连勋长话短说:“随便给我找一个空房间,我大概两分钟后到酒店,你带着房卡到停车场里面的A1入口等我。”   “好的,小周总,我知道了。”   电话挂了之后,正好遇上红灯。   程易璘的情况开始不对了,他在副驾上挣扎着,哼哼唧唧地说:“小勋,我身上好难受啊......小勋,你为什么要绑着我......”   “乖,不要动了,拐过这个路口就到了。”   周连勋安抚说,心里庆幸自己把这货绑了起来。   看着红绿灯的倒计时开始跳动,他的手不自觉捏紧了方向盘。 第20章   到了酒店,周连勋远远地看见工作人员在地下停车场等着了,还很贴心地帮他找了个车位。   周连勋停好车,一下车,那个工作人员就迎了过来:“小周总,房间已经准备好了。”   周连勋点头致意:“跟我去副驾把人扶下来。”   打开副驾驶座的门,周连勋先去解程易璘身上绑着的皮带。   他瞥到工作人员看见皮带时,那表情明显呆滞了一下。   他旁敲侧击地告诫说:“我记得你在这里已经工作了一年吧,那应该也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吧。”   工作人员移开眼,诚惶诚恐地说:“小周总放心,我绝对不会乱说话的。”   周连勋满意了:“很好,我现在把他拉下来,麻烦你在后面扶住他。”   周连勋让程易璘两只手环上他的脖子,他抱住程易璘的腰,使劲把人抱下了车。   程易璘人高马大的,比他高十一公分,身形也比他大上一圈。   多亏工作人员在后面扶着,不然他一个人怕是没有办法这么稳当地把人弄下车。   周连勋对那工作人员说:“谢谢。”   这时,程易璘不知道哪根筋抽到了,他一把推开扶着他的工作人员:“你、你是谁啊!不要碰我!”   周连勋没想到姓程的居然会有这举动,看工作人员被推得撞上后面停着的车才站稳,他边安抚程易璘,边道歉说:“不好意思啊,他、他可能意识不太清醒了......”   “没事小周总,我去给你们按电梯。”说完,工作人员就跑去按电梯了。   程易璘发完脾气,环紧周连勋的脖颈,在他耳边说:“小勋,我不要他......我要你......”   这声音低沉中又带着几分蛊惑的意味,周连勋听得是一个激灵,差点把人推走。   意识到对方是中了药,他才忍着脾气,好声好气地把人往电梯那边带。   走进电梯,为了避免姓程的半路上又发疯推人,害得他又得赔礼道歉,他让工作人员把房卡给他,不用跟着了。   工作人员把房卡塞到他手里,体贴地说了遍房号,然后说:“小周总您有事再打电话过来吧,今天是我值班。”   “好的谢谢,”周连勋对他的工作很满意,“我到时候跟你们经理说一声,这个月你的工资双倍。”   工作人员受宠若惊:“谢谢小周总!”   电梯门关上,周连勋撑住程易璘那大高个,有点艰难地在电梯里站稳了。   只是程易璘那家伙开始不老实了,他埋在周连勋的颈侧:“小勋,你好白好香......好美......”   “你嘀嘀咕咕什么呢?”周连勋没听清程易璘的嘟囔,说着,他浑身一抖。   这姓程的居然摸他?!   “别乱摸,”他抓住程易璘那不安分的手,随及,又吃痛捂住了脖子,“别咬我脖子!有病吧,你不是恐同吗?我是男的,别摸了!”   来不及发作,电梯到了。   他连拉带拽地把人扯出了电梯,又搂着人一路跌跌撞撞地走过过道,才把这“乱发/春”的家伙带进房间里。   这是一个大床房,比一般的房间要宽敞许多。   周连勋想让程易璘先上床躺一会,结果姓程的熊抱着他,带着他一起栽到床上去了。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他的耳廓,程易璘的声音比平常低了好几个度:“小勋,我难受......”   程易璘能认出他,说明残留了一点意识,但从表现来看,残留得不多。   周连勋耐着性子,好商好量地说:“我知道你难受,乖,你先放开我,我去给你拿点凉水来。”   “可是我难受......”程易璘不松手,直勾勾地注视着他。   那灰蓝色的眼睛湿漉漉的,像是蒙上了一层轻薄的水雾,犹如清晨初见湛蓝的天空,引得周连勋失神了一秒。   程易璘轻轻抚上他的脸,柔声问:“小勋,我、我可以亲你吗?”   一听这话,周连勋就知道程易璘是彻底不清醒了,他开始挣扎:“不行,你放开我!”   程易璘不放,甚至有些委屈地说:“可是我难受......”   这家伙还委屈上了?   鉴于人家情况特殊,周连勋继续耐着性子哄道:“乖,你放开我,我去想办法让你不难受。”   程易璘却说:“我......小勋,你能让我不难受......”   周连勋好奇:“我怎么能让你不难受?”   程易璘握住了他的手。   程易璘的手心很烫,引得他下意识瑟缩了一下。   程易璘抓得更紧了,带着他的手往下探......   当碰到一处异常的热,他终于明白过来。   “啊!!!”   周连勋炸了,他尖叫着,不知道从哪来的力气推开了程易璘,跳下床:“你不是说我是你最好的朋友吗,你就是这样对待朋友的吗?!”   “小勋......”程易璘起身要来拉他。   “你别过来!”   周连勋吓得转身窜进了浴室里,反锁上了门。   程易璘跟过去敲了敲门:“小勋,小勋,你出来好不好,我好难受啊......”   周连勋没有理,他长舒了一口气,好歹暂时安全了。   药物什么的也太可怕了,居然能让程易璘这种道德底线那么高的人失去意识,化身成一头只想着那种事的野兽。   太可怕了!   想起自己的手刚刚摸了什么,周连勋心有余悸地打开水龙头洗手。   他整整用洗手液洗了三遍,可是那炽热的触感还是挥之不去。   啊啊啊啊啊啊这手不能要了!   周连勋缓了几秒,尽量让自己保持理智,忽略这件事。   当务之急是找个医生来给程易璘看看,这种事他不敢叫家里的医生过来,于是拿出手机,翻起了通讯录。   通讯录里倒是有好几个医生,但是不熟的他也不敢把人叫过来,免得节外生枝。   周连勋找了找,先给一个信得过的医生朋友打去了电话。   没人接,可能在忙吧。   他只能给另一个应该也算是医生的朋友打,这回接通了!   周连勋急忙问:“家韵姐,你现在在槐州吗?能过来帮我个忙吗?”   郑家韵是之前来酒吧闹事的郑家皓的亲姐姐,家里也是槐州富豪圈的,周连勋跟她以前一起出去玩过,只是近两年的联系比较少。   这人为人正派,在槐州的富二代里算是比较特立独行的一个人。当年她不顾家里的反对硬是追求梦想去学了医,这件事在当时闹得挺厉害的,很长一段时间都成了圈子里茶余饭后的谈资。   周连勋信得过她的为人,反正她肯定是不会说闲话的。   电话那头的郑家韵沉默了几秒,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周连勋不好意思直说:“家韵姐,要不你先过来吧,我当面跟你说。”   “你先说。”   “就是、就是......”看人态度坚决,周连勋只能实话实说了,“我带人去酒吧喝酒,那人被下药了......怕家里人知道,我也不敢带他去医院......”   “什么药?”   “应该是......春药。”   “我帮不了你。”   “啊?”周连勋有些意外,“家韵姐,你不是学医的吗?”   郑家韵解释:“我学的是法医,要是死人,我还能过去帮你看看。”   “啊?”周连勋懵了,话都说到这了,他索性破罐破摔,“法医也是医啊,家韵姐,这样,你帮我带点那种能让他冷静下来的什么药吧,算我求你了。”   郑家韵说:“与其让我过去一趟,不如你直接帮他得了。”   周连勋脑子空白了几秒,明白她的“帮”指的是什么,忍不住爆了粗口:“我艹,什么叫我直接帮他得了?”   “不懂吗?就是用手,用嘴,或者用你刚刚说的艹也行。”郑家韵语气平静,像是在说一件喝水吃饭一样的小事。   周连勋听着要疯了:“啊啊啊!家韵姐,算我求你了,你就过来一趟吧,我把地址和房号发给你,我就在勋盛大酒店。”   郑家韵又说:“实在不行,你下不了手的话,可以给他找个其他什么人帮他撸啊。”   “啊不行,这样他醒来后应该会在自杀前,先把我杀了的!”   像程易璘那种道德底线高的人,他要是敢这样干,先不说老死不相往来,怕是小命都难保了。   而且他也不想别人碰程易璘,再怎么说,他以前都喜欢过程易璘。他现在就算再讨厌姓程的,也不可能会把喜欢过的人亲手送到别人床上。   看郑家韵不太想来,周连勋问:“那......这种他自己用手行吗?”   “中了药可能没有那意识,”郑家韵说,“不过,你可以引导他,抓着他的手让他自己来。”   周连勋抓狂了:“不是,那跟我帮他有什么区别啊?!”   意识到自己过激了,他喘了口气,缓了缓,继续求道:“家韵姐,你就卖给我一个面子,来帮帮我这一次吧,求求了。”   郑家韵:“说实话,我来了最多给他打针镇定,没准都没有刚才说的方法见效快。”   “没事没事,”听人态度松动了,周连勋“乘胜追击”地说,“家韵姐,你先过来吧,我把房号发给你,我会跟前台交代一声的,到时候你直接上来就行。”   郑家韵答应了:“好吧,我大概二十分钟能到。”   周连勋松了口气,这时程易璘又开始敲门让他出去。   他不由得问郑家韵:“家韵姐,就是在你来的这段时间里,有什么办法能让他冷静一点吗?”   要是程易璘不冷静点,他真的怕一出门就被......   “他现在还有意识吗?”郑家韵问。   听着程易璘在外面叫他的名字,周连勋说:“好像没了,又好像有一点,他还能认出我。”   “那他中的药量应该不是很大,但也不算小,”郑家韵想了想说,“你想办法把他弄到浴缸里,让他泡一会凉水,这样他应该会好受一点。”   周连勋思量了程易璘的体型,还有他刚才被压制得完全动弹不得的情况。   他怀疑他这样做,最后泡凉水的恐怕是他自己了。   他说:“这个貌似不行,我根本控制不住他......”   “那你要不直接把水泼他身上?”   这个办法听起来可行性比较高,周连勋说:“好好,我去试试。那家韵姐,我等你过来。”   “好。”   挂了电话,门外也没了声响。   周连勋知道,他不可能一直待在浴室里不出去,不然等下家韵姐来了都没人开门。   于是,他按照郑家韵说的,拿浴室里装饰用的花瓣样式的大玻璃盆接了一盆水,打算出去给姓程的降降温。   行动前,他把耳朵贴在门上听了一会,没听到程易璘的动静,不会是晕过去了吧?   晕过去最好。但出于保险起见,他还是要把水带出去。   装满水的玻璃盆太重,他先轻手轻脚地打开门锁,再回身去拿。   谁曾想,他刚握住玻璃盆的边沿,就猛地被人从后面拦腰抱了起来。   身体骤然腾空,周连勋惊呼出声,脑子里登时一片空白。   他的手没有握紧,也没有及时松开,导致玻璃盆被打翻落地。   清脆的响声过后,玻璃盆在浴室的瓷砖地面上碎得四分五裂,里面的水全洒了出来,流了一地......   周连勋被扔到床上,他翻身想跑,程易璘压上来困住了他。   程易璘的眼睛很红,似乎已经完全被药物控制,迷失了心智。 第21章 (倒v开始)   周连勋吓得忘了叫喊,直到炽烈的吻落下,他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剧烈地挣扎起来。   可此时程易璘力气大得出奇,他根本挣脱不开。   程易璘单手就把他的双手控制住,按过了他的头顶。   周连勋心里害怕,大喊:“程易璘,你醒醒,你看清楚我是谁!放开我!”   程易璘真停下了动作,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看来有用,周连勋心中一喜:“程易璘,易璘哥,我是小勋啊,你放开我好不好,我带你去泡泡凉水就不难受了。”   “我知道,你是小勋。”程易璘说得很认真。   他的脸颊红得仿佛能滴血,眼睛也红得可怕。   那眼神里的欲//望没有半分遮掩,就这样一览无余地显露了出来。   周连勋越对视越觉得心惊,他正想出其不意地把人推开,但这次没有前次那么好的运气,他被程易璘逮了个正着,被结结实实地摁住了。   “程......唔......”   周连勋试图唤醒程易璘的理智,才发出一个音,热烈的吻就封住了他的唇。   程易璘的吻毫无章法,连亲带咬的,周连勋起初很抗拒,也还知道反抗。   但渐渐的,他的脸上越来越热,加上程易璘身上那熟悉好闻的气味扑了他满面,他的脑子慢慢成了浆糊,不自觉开始回吻。   连程易璘去解他衬衫扣子,他都不知道拦了。   程易璘已经完全失去了正常的思维能力。   他伸手解扣子没解开,急躁的他马上换了种简便有效的方式——   他抓住周连勋衬衫的领口,用力向下一扯,在蛮力的作用下,扣子一下子全崩开了。   好几颗扣子砸到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周连勋身前一凉,终于神魂归位。   他低呼,想把人推开,可那坚硬的胸膛就像是一堵墙,撼动不了分毫。   于是,他借亲吻的空当,狠狠地咬了程易璘的唇,淡淡的血腥味在唇齿间蔓延开。   “嘶——”程易璘吃痛退开。   见程易璘的下嘴唇直接被他咬出了血,周连勋喘着气,不自然地移开眼——   天呐,这都是什么事啊......   姓程的虽然不亲他了,但整个人还压在他身上,周连勋动了下说:“你应该清醒了点吧,先放开我。”   程易璘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大概是被他咬疼了,那眼眸里泪光闪闪的,看起来可怜极了。   周连勋努力让语气平缓,争取唤回对方的理智:“你你你、你先放开我好不好?我们有话好好说......”   周连勋的心里仍然有些害怕,主要是程易璘脸上的红晕没有消退,而且他能感受到程易璘身上的热意,这些都说明药效还在。   话音未落,程易璘低头要来亲他。   周连勋连忙偏头避开,吻落在了他的脸颊上。   他心叫不好,又开始挣扎。   程易璘压制住他,大手裹住了他的手,温/热的气息扑洒在他的耳廓,引得他的身体止不住地掀起一阵阵颤栗。   只听程易璘近乎哀求地在他耳边说:“小勋,小勋,我好难受啊,帮帮我......”   这嗓音低得犹如寺庙里沉重的钟声,撞进了周连勋的心脏里,撞得他忘记了挣扎,撞得他不知今夕何夕。   炽热的吻又落到唇上,辗转来回,周连勋被勾得七荤八素、浑然不知了,任凭程易璘带着他的手去摸索......   耳边的声音变了味,周连勋的脸已经红透了,他慢慢加快手上的动作。   突然,下方禁地被袭,他浑身一抖。   程易璘按住他,呢喃低语:“小勋,我也帮你......”   “啊......”   周连勋的眼前白光乍现,仿佛回到了以前,那个燥热的夏天。   他们俩一起玩水,程易璘拿着把水枪,看见他就是好一顿滋。他不甘示弱,边躲边用水枪回敬。   两个人你来我往,玩到最后,全身上下都汗涔涔、湿哒哒的......   周连勋张着被弄湿的手,翻身下床,走进了浴室。   看着手上的污浊被水流冲走,他叹了口气,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啊啊啊算了,自作孽不可活,要怪就怪他带姓程的去了那种地方,本来想逼人走,没想到会弄巧成拙。   唉。   周连勋靠着水池缓了缓,见身上也溅到了,去抽几张纸巾擦了擦。   他还没有从刚才的事上缓过劲来,脑子里一团乱麻,不知道该想些什么了。   他走回床前,把程易璘的手上和身上也擦干净了。   大概是药效过了,程易璘已经沉沉睡去。   周连勋帮他盖上被子,然后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   发生了这样的事,也不知道这家伙醒来后会是什么反应,会不会像三年前一样,直接消失不见了。   “叮叮叮——”   恰好此时,门铃响了。   周连勋回过神,应该是家韵姐来了!   他懊恼地一拍额头,差点把这事给忘了,关键是他都用手办完事了......   现在又得把人给请回去......   此刻,他身上就穿着条内裤,衬衫的扣子全掉了,是彻底穿不回去了。   周连勋急中生智,把酒店的睡袍拿出来披上。   准备就绪,他去打开了门——   郑家韵身材高挑,留着头干净利落的短发。   看见周连勋穿着睡袍、脖子上有不明的青紫痕迹、嘴巴还貌似肿了,她有些迟疑地问:“你们......不会已经完事了吧?”   “不是,没有,你想多了,”周连勋连连否认,面对郑家韵探究的目光,他支支吾吾地说,“不过......他身上的药效,确实已经没了......”   郑家韵点点头:“好吧,那我走了。”   周连勋拉住她:“哎哎哎,家韵姐,既然你都来了,那顺便帮忙看看吧。”   “先说啊,疑难杂症我不会看,”郑家韵说,“有人在等我,我只给你十分钟。”   周连勋:“好好,不是什么疑难杂症,就是一道疤。”   周连勋把人领到屋内。   看清楚床上躺着的人,郑家韵惊讶:“程易璘?”   周连勋尴尬地笑了声:“是、是啊......”   “怪不得你不敢把人送到医院去,”郑家韵懂了,“是怕程家和你家都知道吧。”   说着,她注意到程易璘嘴上的伤,不禁看向周连勋:“他的嘴......是你......”   “不是我不是我,”周连勋否认,急中生智找了个借口,“是磕的,他倒下去我没扶稳。”   郑家韵没有再多问:“好吧好吧,你到底想让我看什么。”   周连勋上去将程易璘的左手从被子下拿出来,把那手腕上的手表摘了,示意郑家韵过来看:“家韵姐,你看这疤。”   郑家韵往前一步,脚下被什么硌到了,移开脚低头一看,是颗扣子。   她又往旁边看了看,地上散落着好几颗同样的扣子。   她抬回头正和周连勋对上了视线,不由得说:“你们......挺激烈啊。”   周连勋:“不是,家韵姐——”   “不用解释了,我懂。”郑家韵打断周连勋的话,观察起了程易璘手腕上的疤。   “这应该是用刀割的,而且从角度来看,大概率是他自己下得手。这个疤痕不浅,说明割得挺深的。”   周连勋一开始看见这条疤,就怀疑是程易璘自己割的,现在得到了进一步的验证,他的心里是百味杂陈。   这三年程易璘在国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居然痛苦到要自残的地步,读博的压力这么大吗?   想起之前程易璘喝醉酒在他家地上滚,像受了极大的刺激,周连勋又问:“家韵姐,那一个人突然有些异常的举动又是为什么?就比如曾经不怕黑,现在怕黑了。”   “应该是期间受到过不小的创伤,然后在某个场景下,他回忆起了那些不好的事,从而产生了应激反应。”   周连勋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郑家韵嘱咐:“他现在的状态看起来是正常了,你今天晚上不敢带他去医院的话,还是先守着观察一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毕竟你也不知道他被人下的药里,有没有什么其它不好的东西。”   “好好,谢谢家韵姐,”周连勋说,“今晚我会守着他的,保险起见,明天我也会带他去医院检查一下的。”   郑家韵:“好,没什么事了吧,那我走了。”   周连勋:“家韵姐,今天的事......希望你能保密。”   “你放心吧,我知道的。之前一直以为你们俩只是单纯的关系好,没想到......”郑家韵感慨,她停顿了一秒,又微笑说,“既然你这么信任我,作为回报,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女朋友在下面等我。”   “啊?!”周连勋目瞪口呆。   郑家韵把食指放到嘴前,对他做了个“嘘”的动作,然后说:“回见。”   周连勋:“回、回见。”   直到门关上了,他都没有从震惊中缓过来。   好家伙,刚、刚才家韵姐是对他出柜了?!   家韵姐居然是弯的?   而且已经有女朋友了?!   等下,   不对啊,程易璘的事跟这......没有什么关联吧。   家韵姐怎么像是误会了什么?   周连勋猛地回过味,想解释已经太晚了。   他刚刚没说什么,现在再去找家韵姐也显得太欲盖弥彰了。   算了,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好不容易消停了,周连勋看着陷入睡熟的程易璘,想起来有件事没干。   他拿出手机,走开几步站到落地窗前,给gay吧的老板打去了电话——   也该找人算算账了。 第22章   他跟gay吧老板说了程易璘被下药的事,让老板帮忙查查。   老板的效率很高,不到五分钟就发过来了一段监控视频。   里面是他和程易璘跟那四个人在门口对峙的画面。   老板打电话来问:“小周总,是这四个人吗?”   周连勋回答:“是的,顺便问问他们下的是什么药吧。”   老板:“好的。”   过了十几分钟,老板打来了视频通话。   周连勋关了自己这边的摄像头,接通了——   视频上显示在一个灯光明亮的小房间里,有一群穿着保安制服的魁梧壮汉,对四个人毫不留情地拳打脚踢,呼痛哀嚎声连绵不绝。   对面拿着手机拍摄的gay吧老板应该是站在门口的,他把屋内的全景都展示了出来。   周连勋皱眉,他没想到gay吧老板会下这么重的手,正想叫停,视频那边的老板先喊了停。   镜头随着走动慢慢拉近,又慢慢往下,最终定格在了其中一个被打得趴在地上的人的面容上,有一只手狠狠地掐住了那脸庞。   gay吧老板问:“老实交代,你们下了什么药?”   那人满脸是血,血糊得脸都看不清楚了,他痛苦地求饶:“就就就、就只有春药,真的就只有春药,呜呜呜我错了我错了,放过我吧,我是看他长得好看才......一时糊涂的,呜呜呜我再也不敢了!”   “啪——”   老板反手就是一记重重的耳光:“谁给你的胆子啊!敢在我的地盘干哪些事,你知道被你下药的人是谁吗?!”   “呜呜呜呜我我我不知道,是我是我错了,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那人一开口,鲜血就从嘴里流了出来,场面很是血腥。   周连勋忍不住了:“够了。”   听周连勋开口了,老板关了摄像头,接起电话:“小周总,您也听到了,他们下的确实只有春药,接下来您想怎么处置他们?您要是觉得不够,我让人再......”   “不要打了,我不讲究这个,”周连勋不是个心软的人,但人都被打成这样了,再追究也没必要了,“我只想以牙还牙,鉴于你已经给过他们教训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   老板懂了:“小周总,我知道了,这四个人会上我们酒吧的黑名单,以后不会再让他们出现了。”   “好,”想起这老板和连峻的关系不错,周连勋特意强调,“这件事保密,谁都不要说,特别是连峻。”   老板:“好的,欢迎您以后再来。”   周连勋随口应了声,心里想的是以后再也不去了。   就像连峻说的,那gay吧确实让他“大开眼界”了,着实不适合他。   这件事算是处理完了,周连勋去洗了个澡,洗完他穿着睡袍坐回到了床前的椅子上。   床上的程易璘眼睛闭着,面容安逸,呼吸绵长,似乎做了个好梦。   虽然那些人交代只下了春药,但是周连勋仍然有些不放心,他决定再守着观察观察,一有问题立即送医。   就算没有问题,他明天也会带人去医院检查的,毕竟是他带程易璘去gay吧的,事出于他,好好查一下也能安心。   衬衫被扯坏不能穿了,想着明天还要出门,周连勋联系了微信里品牌的SA,选了两套衣服、两顶帽子和两副墨镜,让人明早送过来。   怕明天姓程的醒来后,气氛太尴尬,不知道说什么,周连勋想了想,准备先打个草稿。   就这样,他坐着坐着,不知不觉睡着了......   睡梦中,似乎有人来拉他,他不安地动了动,继续睡了回去。   睡着睡着,好像有什么声音,周连勋迷迷糊糊地醒了,天光从窗帘的缝隙溜了进来,照得室内微亮。   周连勋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只记得今天有事要干,他摸起手机看了看,已经是早上八点了。   他迷迷糊糊地坐起来缓了缓,不缓不要紧,一缓昨天晚上的事全想起来了。   他整个人一怔,左右看了看。   不是,不对啊——   怎么是他躺在床上了,姓程的人呢?   就在此时,浴室那边传来了的动静,周连勋循声望去——   程易璘穿着睡袍走了出来,刚洗完澡,他的头发湿漉漉又凌乱地搭在额前,看起来乖顺极了,活像只被淋湿的“大型犬”。   两人对上视线,几乎同时开口。   “你......”   “你......”   意识到对方有话要说,两人都停了下来,几秒的寂静后,又几乎同时出声。   “我......”   “我......”   又是几秒的寂静。   周连勋受不了这莫名其妙的氛围,嚎了一声,抢话说:“好了好了,你闭嘴,我先说——”   “首先,你昨天晚上被人下了药,我们......没有发生什么实质性的关系,你不用在意。”   “其次,是我不对,我不应该明知道你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白,还故意带你去那种地方,我向你道歉,也希望你能吸取教训,以后去酒吧那种地方千万不要乱吃陌生人给的东西了。”   “最后,为防后患,等吃完饭,我带你去医院做个检查。”   这番话,周连勋昨天晚上在心里打好了草稿,说出来是无比流畅。   说完之后,他心里也畅快多了。   留意到程易璘嘴唇上被他咬出来的伤口,他有些心虚地把目光移向别处:“对了,我我、我先澄清一下啊,你嘴上的伤不是我故意咬的,昨天是你硬要来亲我,我迫不得已才......”   说着说着,周连勋觉得脸上开始燥热,他迅速结束了这个话题:“反正不是我故意的,我要说的就这些。”   久等不到回应,周连勋看过去,只见程易璘呆呆地站在原地,面红耳赤的。   他真的烦姓程的这种小家子扭扭捏捏的劲,抄起旁边的枕头就砸了过去:“有病吧清朝僵尸臭直男!你脸红个什么鬼啊,搞得像是我调戏了你?!”   程易璘接住了枕头,他面容绯红,耳朵红得都快能滴血了,那双灰蓝色的眼睛低垂着:“昨天晚上......”   周连勋的耳朵也越来越烫,肯定是被这姓程的传染了,他恼羞成怒,又扔了个枕头过去,打断了程易璘的话:“不准再说昨天晚上的事!”   周连勋强调:“我已经解释得够清楚了!不准再说了!”   程易璘抱着两个枕头,站在原地,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干什么好了。   周连勋扶额,这场景弄得他在欺负程景望一样,明明昨天晚上算起来吃亏的是他吧。   算了,事情是因他而起的,他也懒得计较了。   他看着姓程的湿发就不顺眼:“你先去把你的头发给吹干了,真的是,这破习惯以前说过多少遍了,就不改。明明知道不吹头发容易头疼,还是不吹,洗澡后顺手吹干头发会要你命吗?”   程易璘有个不好的习惯,就是不喜欢吹头发。   以前周连勋看见一次就念叨一次,可这家伙怎么都不改,偏偏要被说了才去,没想到三年不见、这货博士都毕业了仍然没有一点长进。   换做是三年前,周连勋看不下去,会直接去拿吹风机帮忙吹干,但是现在他可没那闲情逸致。   程易璘推脱说:“头发不长,一会儿就干了。”   还反驳?周连勋有些暴躁:“我说让你去你就去,哪这么多话啊?”   程易璘看了他一眼,把抱着的两个枕头放到旁边的椅子上,转身走回了浴室。   周连勋满意了,他翻身下床,打电话让酒店送早餐过来,等程易璘吹完头发,他去浴室里洗漱。   吃完早餐,昨晚订的衣物也送到了。   周连勋去浴室换好衣服,戴上渔夫帽、口罩和墨镜,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   程易璘戴上鸭舌帽,拿着墨镜问:“小勋,我们一定要打扮成这样吗?”   周连勋对着镜子整理戴着的渔夫帽:“不然呢?我可不敢去私立医院,鬼知道有没有你程氏的投资,就算被你爷爷查出来的概率很小,我也不想冒这个险。”   “所以我准备带你去市中心医院,但那里人多眼杂,这是防止被人认出来。”   想起程易璘告状的“前科”,周连勋狠狠拍了他一下:“对了,我警告你啊,你要是敢把昨天晚上我带你去gay吧的事说出去,要是再敢找我妈告状,我绝对跟你同归于尽!”   “小勋,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程易璘乖乖戴上了这各种装备。   到了市中心医院,两人看着大厅里来来往往的人,不知道该怎么操作了。   他们两家都聘有家庭医生,一般去医院去得也是高级私立医院,根本不用自己跑东跑西。   现在到了公立医院,两人完全不知道看病的流程是什么.......   周连勋风风火火地把人带来,不好意思直说不会,便装作有事玩起了手机,实则是在网上搜教程。   网上的教程加上医院志愿者的热心指导,两人总算是把号挂上了。   周连勋也不懂吃了春药该挂那个科,就挂了门诊,怕被查出来,他是用自己的身份信息挂的号。   门诊的人很多,俩人排了一会队才轮到。   走进诊室,医生抬眼看了看他们,问:“怎么了?”   周连勋说:“医生,他昨天晚上......吃错药了,不知道有没有事,能安排些检查吗?”   医生问:“吃错了什么药?”   “就、就......算是春药吧。”   “春药”两个字,周连勋说得非常快,生怕别人听明白似的。   医生听到了,像是见惯了世面波澜不惊地说:“药效过了应该就没事了。”   周连勋不放心:“医生,还是给他检查一下吧,以防万一。”   “好吧,”医生看着电脑屏幕,敲起了键盘,“那先去抽个血看看。”   “好的。”周连勋拉着程易璘就要往外走。   医生提醒:“把单子带上,去二楼。”   周连勋回来拿上打印出来的单子:“谢谢医生。”   到了二楼,程易璘去窗口排队抽血,周连勋则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等。   他没心思玩手机,单坐着发呆,忽然,他的余光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不由得把视线追随了过去,这个人怎么那么像连峻?   周连勋定睛一看,真的是连峻!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连峻这小子来公立医院干什么?   不行,千万不能让连峻发现他,不然那小子肯定会叽叽喳喳追问个不停。 第23章   周连勋低下头,压了压帽檐,努力把自己的整张脸都给遮住。   但连峻貌似注意到他了,那前进的脚步一顿,转而朝他这边走。   周连勋坐不住了,起身离开座位,快步往外走去。   走着走着,他的手机响了。   周连勋心里一惊,拿出来想直接拒接。   仔细一看,是赵知遥打来的语音通话。   按小赵小心翼翼的性格,是不会轻易给他打电话的,应该是有要紧事。   周连勋瞄了眼身后,连峻并没有跟上来,而是在和路过的护士说些什么。   他松了口气,接通了电话——   赵知遥的声音传来:“小周总,不好意思打扰您了,就是......您昨晚说决定签公司之前我可以打电话问问您......”   周连勋:“你是要签公司了吗?”   “是的,小周总,您有听说过通迈传媒有限公司吗?”赵知遥说,“要签我的经纪人让我今天必须签了,说他那边接触的剧本有个角色要定。”   这个公司周连勋有所耳闻,算是业内知名的经纪公司。   赵知遥明显是没人可以问了,才来找他的。   不巧的是,他目前在医院,没有工夫去打听这个公司的小道消息。   于是周连勋说:“这家公司挺有名的,我现在有事,要不你再拖个一两天吧,我让人找些详细的资料发给你。”   赵知遥忙说:“不用麻烦了,谢谢小周总,我大概知道了,那我就不打扰您了。”   人家都这么说了,周连勋也不好再说什么:“好吧。”   赵知遥:“那小周总再见。”   周连勋:“再见。”   周连勋挂断电话,突然有人重重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他惊得浑身一个激灵,回头去看是哪个不知好歹家伙。   看清楚后,他呆滞了一秒。   是连峻。   连峻脸上挂起了笑,仿佛在说“勋哥,你干坏事被我抓包了吧”。   他打量着周连勋:“勋哥,你来医院干什么呀?怎么这副打扮,帽子墨镜口罩一个不落,跟个不想被人认出来的明星似的?”   说着他凑近,贱嗖嗖地问:“勋哥,我可听那gay吧老板说,你昨晚叫了两个男模呢。你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不会是玩太野伤到了人,不敢让大姨知道,所以偷偷摸摸来这个医院的吧?”   周连勋回过神,一把将人推远了些:“滚滚滚,什么玩太野了,你天天胡思乱想些什么呢?能不能不要把那些事挂在嘴边啊,恶不恶心?”   连峻反驳:“勋哥,这就是你说得不对了,什么叫‘恶心’啊,性又不是什么不可说的事,不然我跟你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吗?”   周连勋摘下墨镜:“你别跟我在这诡辩,我说你不要把‘玩太野’那种瞎话挂在嘴边,你和我扯谈性色变,这俩能一样吗?你直接把什么不好的都往我身上安得了。”   连峻认输:“好好好,勋哥,我错了。”   连峻想起昨晚程易璘也跟去了gay吧,好奇问:“对了勋哥,你昨天晚上不是故意带易璘哥去那gay吧么,说要给他一些直男的震撼,结果你都给我打电话说待不下去了,那易璘哥是什么反应啊?他是不是被吓得掉头就跑了?”   说起昨晚的事,周连勋就莫名心虚,随口扯了个谎说:“他......他他刚进门看见有人在接吻,觉得那个地方太乱了,想拉我走,我不走,他就自己跑了。”   连峻哈哈大笑:“哈哈哈哈哈哈不愧是易璘哥啊,纯情得要死,我就猜他会这样。”   周连勋不想再让表弟问东问西的,他稳定心神,把话题转移到了对方身上:“你呢?你来这个医院干什么?”   连峻挠挠头,小声说:“我昨晚喝了点酒,激动过头,不小心把阿楠弄出血了......”   周连勋听得直皱眉:“你也太不小心了吧,你是怕你妈知道,所以把人送到公立医院来了?”   连峻:“对啊,勋哥,你也知道我妈的脾气,要是被她知道我是gay......我可能要被关起来喝中药调理了,到时候怕是连只公蚊子都见不到咯。”   周连勋:“哪有这么严重,小姨不是什么不讲道理的人。”   “是吗?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连峻问,“勋哥,那你说,如果大姨知道你是gay会是什么反应?”   周连勋被问住了,他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可他真的想不出来妈妈知道后会怎么样,是生气,还是悲伤?   他不敢细想,更不敢明说。   当年如果妈妈也知道他喜欢程易璘,恐怕要“世界混战”了吧。   “你看,你也说不出来了吧,”连峻叹了口气,把话题扯回到了一开始,“勋哥,我都告诉你我来医院干什么了,你还没说你来医院干什么呢。”   一听这话,周连勋连连眨眼:“没、没什么,只是顺路做个检查......”   “得了吧,还想骗我,就你那从小被大姨宠的样,来公立医院怕是连挂个号都不会吧,”连峻不满地抱起双臂,“勋哥,我都实话实说了,你还要瞒我,是不是好兄弟了?”   “你现在才发现我们不是好兄弟吗?”周连勋想走。   连峻跟着走了一步,挡住了他的去路:“勋哥,你不说的话,可就走不了了。”   周连勋瞪他,威胁说:“怎么?你想让小姨知道你在医院的事吗?”   连峻根本不怕:“你说我也说,我要告诉大姨你喜欢过易璘哥的事!”   周连勋:“你!”   就在这僵持不下的时刻,周连勋看见程易璘抽完血,按着胳膊出来了。   程易璘起初茫然地东张西望,看向他这边后,神情明显鲜活喜悦了起来。   周连勋心叫不好,眼神示意太容易被连峻发现了,他偷偷对程易璘摆手,想让人先走。   结果程易璘这货根本没注意,直接兴冲冲地跑过来打招呼:“小峻,你也来了啊。”   周连勋无语望天花板,真的是......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姓程的原地消失啊!   “啊?”连峻十分意外,“易璘哥,你怎么也在这?”   说着,他狐疑地看了看周连勋,问:“勋哥,易璘哥,你们俩是一起来医院的吗?”   程易璘:“是啊。”   周连勋:“不是!”   两人同时开口。   周连勋彻底无语了,真是一点默契都没有,天呐,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这俩货原地失忆啊!   连峻自然知道应该听谁的,他笑开了:“哈哈哈哈哈哈,怪不得勋哥死活不肯说来医院干什么,敢情是和易璘哥一起来的,易璘哥,你这是......刚抽完血吗?”   程易璘笑了笑:“是的,我来做个检查。”   连峻注意到他嘴唇上有伤,不由得问:“易璘哥,你的嘴......是怎么回事,不会是被人咬了吧?”   程易璘:“我——嘶——”   姓程的这样下去肯定要露馅,周连勋气不过使劲掐了他一把,顺势抢话说:“他嘴上的伤是我没扶稳,不小心磕的......”   “我早上路过这,看见他一个人行色匆匆地进了这家医院,出于好奇就追上去问了问。”   “结果,这家伙他吃错药怕程老爷子知道了担心,自己偷偷跑来医院看,我是怕他有什么事,才跟着的。”   要是三年前,连峻还能信这说辞,现在勋哥见到易璘哥就跟见到仇人差不多,能这么好心?   连峻不相信,问程易璘:“易璘哥,是勋哥说得这样吗?”   程易璘看向了周连勋。   周连勋“和善”地微笑,咬牙说:“人家问你话你说啊,看我干什么?我脸上有字啊?”   程易璘回答连峻说:“是小勋说得那样,他能主动来帮我,我真的很感动。”   得到确认,连峻兴奋地一拍手:“这么说,你们是和好了吧!”   程易璘:“是的。”   周连勋:“没有!”   两人再次同时开口,唬得连峻一愣。   周连勋抿了抿唇,正色说:“程易璘,你别误会,我只是出于好心,不管遇见了哪个认识的人,我都会帮忙的。”   听见这话,程易璘的表情一下子垮了,他垂眸:“我知道了。”   气氛瞬间降到冰点,搞得连峻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他眼神乱飘,想找个能缓和氛围的话题,没想到瞟见了周连勋衣领边露出的皮肤上有一点点青紫。   身为“老司机”,连峻觉得这痕迹很可疑,十有八九就是吻痕。   但一直清心寡欲、号称对爱情死心、表示不谈恋的勋哥身上怎么会有吻痕?   连峻不敢相信,为了求证,他伸手去拉周连勋的衣领,借口说:“勋哥,你这有脏东西......”   “搞什么,真的假的?”周连勋拍开表弟的手,自己去摸,并没有摸到什么脏东西。   这么一拉,连峻借机看见了全貌,他几乎可以肯定了,就是吻痕!   他难以置信:“勋哥!你是不是背着我们谈恋爱了?”   周连勋莫名其妙:“你在瞎说些什么?”   “那你脖子上的吻痕是哪来的?怪不得你今天穿休闲的衬衫还把最上面的那颗扣子给扣上了,原来是想遮吻痕,”连峻振振有词,像是发现了了不得的大事,还抓着程易璘来看,“易璘哥,你看,就是这!”   程易璘顺势望去,确实能看到一点。   这......   记得没错,应该是他昨晚的“杰作”。   意识到这一点,程易璘的脸不自觉开始发烫。 第24章   周连勋急中生智,挠了挠脖子那块地方,用怒气做掩护:“连峻,你有病吧,咋咋呼呼没完了?真的是,不说你你还来劲了,一天天的能不能不要光想那些事啊?”   “这痕迹是我自己抓的,早上在医院被毒蚊子咬了,太痒了。我把衬衫扣子扣上,是怕一直抓会把这块皮肤抓破了。”   “你这什么鬼表情啊,不相信我的话是不是?不信你问程易璘,他早上看见了。”   程易璘的耳朵已经全红了,他微微颔首,附和说:“是、是......我早上看见了。”   相较于表哥,连峻更相信程易璘,程易璘的作证让他打消了疑虑,他赔笑说:“哎呀勋哥,你别生气嘛,我错了我错了,以后再也不乱怀疑你了。”   周连勋瞥见程易璘耳朵通红,心说:这货真是的......撒个谎而已,有必要这么不好意思吗?   怕再这样下去会露馅,周连勋开始催连峻走:“不是,连峻,你还在这耗着干什么?快去照顾你的阿楠啊,是你害得人家进医院的。”   “是是是,”连峻点点头,他看了看程易璘,又看了看周连勋,总觉得怪怪的,可又说不上来哪里怪,忍不住问,“易璘哥,勋哥,你们俩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啊?我为什么感觉你们有点心虚?”   周连勋当即给了他一个爆栗:“心虚你个头,你要是有癔症,正好在这医院看看,听说这医院的精神科是全国第一。”   “嘶——”连峻揉着头,“勋哥,你下手也太狠了吧,好了好了,不和你说了,易璘哥,那我先走了啊。”   周连勋:“快走吧。”   程易璘挥手告别:“拜拜。”   连峻的身影消失在电梯处。   程易璘还念着周连勋脖颈处的吻痕,连脸颊也染上了微红,他低声求证:“小勋,你脖子上的痕迹......是我弄的吗?”   周连勋着实没想到姓程的会问这个,想起昨晚的事他又羞又气:“我都说了是毒蚊子咬的了,你是毒蚊子吗?”   “是、是吧......”程易璘不知道该说什么,胡乱应了声。   周连勋:“......有毛病。”   这年头还有人认自己是蚊子的?   周连勋骂了句,把墨镜戴回去,转身走到等待抽血检查结果的区域坐下。   他之前问过护士,说要半个小时才能出结果。   程易璘跟过去坐下。   坐了一会儿,周连勋越想越难以理解一开始他摆手示意程易璘走,结果程易璘还迎上来的举动。   周连勋忍不住问:“你在国外读这几年的博,是思维已经进化地跟正常人不一样了吗,还是把眼睛读坏了?你抽完血出来,我摆手让你走,你没看见吗?居然直接跑过来和连峻打招呼,还那么高兴。”   程易璘解释:“我以为......你挥手是让我赶快过去。”   周连勋:............   他真是服气了:“来医院之前我不是说过,为了以防万一,不能让别人看见我们在医院,所以要帽子墨镜口罩全副武装。”   程易璘:“可是小峻又不是别人,他是你的表弟,我看你们在聊天,还以为是你把他叫过来的。”   周连勋:............   周连勋不想再和这货说话了,索性玩起了手机。   没一会儿,连峻打语音通话过来了。   周连勋接了问:“怎么了?”   “勋哥,刚才我忘记说了,我要陪着阿楠,今天晚上你替我去店里看着呗。”   “好的,你好好照顾他吧。”   “谢谢勋哥,拜拜~”   打完电话,周连勋见程易璘看过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不禁问:“你又怎么了?”   程易璘问:“你晚上要去UN酒吧吗?”   周连勋反问:“和你有关系吗?”   程易璘不说话了。   抽血检查的结果出来了,没有什么异常的数值,给医生看了,医生也表示没问题身体状况很好。   周连勋放心了,把姓程的送回了昨天晚上那个gay吧附近的停车场——程易璘的车还停在这。   到这,昨晚的闹剧算是正式结束了。   周连勋跟着下车走了几步,好声好气地说:“程易璘,以后别再来找我了。”   听见这话,程易璘那明亮的眼睛黯淡了不少:“我们......不能变回以前的样子吗,不能是好朋友吗?”   周连勋语气坚决:“不能,你要交什么好朋友的话,我劝你赶紧去找别人,之前那个郑家皓不是就很欢迎你么,说什么约了你好几次。”   程易璘沉默了几秒,又说:“你和别人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的,”看来和和气气说话这家伙是听不进去的,周连勋冷笑,“不一样在——我跟你睡过吗?”   程易璘的表情僵住了。   周连勋继续说:“好歹二十多岁的人了,你能不能成熟一点?能不能别没皮没脸地缠着我?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我也不知道,我......”程易璘眉头紧锁,似乎也不理解他自己的举动,他顿了顿,又问,“小勋,你以后能不能......不要再去昨天晚上那种地方了?”   周连勋板着脸,双手抱臂。   虽然他已经决定不会再去那个gay吧了,但是一听姓程的这样说,他顿时反叛心起,怎么着也要逞个口舌之快。   他偏偏杠上:“我去什么地方跟你有半毛钱的关系吗?我就算是死别人床上也和你无关吧。”   程易璘被这粗俗的言论惊到了:“你——”   “我什么我?”周连勋不耐烦地打断,“程易璘,你是有什么理解障碍吗?我觉得我的话和我的态度已经够明确了,你不要再缠着我了,我不会再给你好脸色的。”   “一直扯什么‘变回以前的样子’,大哥,你长这么大,难道不知道人是会变的吗?三年,三年了,小孩到三岁都能上树了吧!”   “我早就不是以前的我了,我不可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跟你当什么好朋友,我没那么贱!以前我听你的话,是被喜欢的滤镜蒙蔽,是我看得起你,现在你没有资格来管我!”   程易璘的脸青一阵白一阵的,也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怎么了。   周连勋懒得多说,走回去坐上自己的车,准备开车离开。   还没启动,副驾驶座那边的门飞快地一开一关,程易璘窜上来坐下:“是因为当年的事,你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吗?”   周连勋听到“当年”和“现在这个样子”就烦:“有病吧,你给老子下车!”   程易璘直接扣上了安全带。   “你!”   周连勋被这个不要脸的举动气得够呛。   他知道,他现在在姓程的眼里,就是专门去那种地方找乐子的自甘堕落的纨绔子弟——   最被程易璘这种乖乖听话的富n代所不齿。   那他更不能让人“失望”了。   周连勋不管不顾,什么瞎话都往外说了:“好啊,我告诉你,我变成现在这个鬼样子都是因为你!谁让你当年消失的,谁让你当年不肯见我还说那些话的?”   “远离你之后,我才发现,从小到大跟你一起玩是有多无趣!你活得一板一眼,要听你爷爷的话当个乖孩子是你的事,我混成什么鬼样子是我的事。”   “再说了,我去那种地方找点乐子怎么了?那gay吧的服务多好啊,男模给摸给亲,加钱还能带走,下次去我要叫三个——”   “不行!”程易璘握紧拳头,手背上的青筋暴起。   周连勋被吼得一怔。   姓程的脾气是出了名的好,温和友善,很少有情绪这么激动的时候。   他本来想再说些有的没的把对方气走,但这一愣神就落了下风。   想着再输不能输气势,周连勋严声说:“上我这发什么臭脾气,我是不是太给你脸了?你给我下车!”   程易璘意识到自己过激了,他闭眼深深吸气,握拳的手也松了劲:“对不起,是我情绪太激动了......小勋,以后不要去那种地方了。”   周连勋:“怎么?我不答应,你就赖我车上不走吗?”   程易璘没有接话,不知道是默认了还是什么意思。   周连勋越想越气,不知道这家伙到底要干什么。   不会真是在国外信了什么邪//教,把自己当成什么狗屁“救世主”要来拯救他这个“自甘堕落”的凡人吧?   真是纯纯的有毛病。   这样下去可不行,得先摆脱这货,周连勋顺了顺气,让自己先冷静下来。   火气一消,脑子也能思考了,真让他想到个能治程易璘的法子。   他冷笑一声,慢条斯理地拿出手机,点进程老爷子的微信向程易璘展示:“再给你一次机会,你下不下车?不下车的话,我现在就给你爷爷打电话,说你硬要缠着我,还赖在我车上不走。”   程易璘的脸色变了:“不要打。”   周连勋强调:“不想我打就下车!”   程易璘抿唇不语,依然没有下车的举动。   两人就这么僵持了片刻。   周连勋二话不说,当着程易璘的面去点“语音通话”的界面。   程易璘伸手拦住了他:“小勋不要打,我下车。”   “你最好说话算话。”周连勋挣开手。   程易璘解开安全带:“我先走了,希望有机会我们能静下心来好好聊聊。”   周连勋毫不留情:“不用想了,我没有什么要跟你聊的。”   程易璘下车,对他挥手告别,周连勋装作没看见,开车走了。 第25章   夜幕降临,UN酒吧的招牌亮了,紫蓝色的灯光在这一片迷蒙的夜色里神秘又显眼。   周连勋按时来看店。   连峻的营销确实做得不错,酒吧里可以说是座无虚席。   周连勋招呼了一圈,在吧台旁边找了个位置,观赏调酒师调酒。   坐下没一会儿,赵知遥来了,笑着问:“小周总来啦,您今天是要喝酒吗?”   周连勋循声望去,正好撞进那双灰蓝色的眼睛里。   在吧台偏暗的灯光下,那眼睛像是黑色画布上一抹深沉的蓝,隐秘又独特。   周连勋不得不承认,这双眼睛真的和某个姓程的家伙的眼睛很像,不过两人眼神里透露出来的情绪完全不一样——   程易璘的眼神总是温和中带着些青年人特有的清澈纯净和意气风发,而赵知遥的眼神总是有一丝羞怯和不自信。   周连勋微笑回应:“只是看看调酒的手法,今天开车了,不喝酒。”   赵知遥听懂了弦外之音:“那我去给您拿杯奶茶。”   周连勋:“好,谢谢。”   不一会儿,赵知遥就把奶茶端过来了。   周连勋喝了口奶茶,感叹说:“你现在比刚开始的时候看起来自在多了,招呼客人也游刃有余的。”   “是小周总和连老板教导得好,”赵知遥顿了顿,继续说,“小周总,我下周兼职完......应该就不来了。”   想起赵知遥早上的那通电话,周连勋问:“签上公司了?”   “是的,就是我跟您说的那家通迈传媒有限公司。”   “挺好的,”周连勋心情不错,随口说,“早上太忙忘了问了,你的经纪人是谁?”   赵知遥回答:“是汪勇平,小周总可能没听说过,他也是最近很火的裴盛途的经纪人。裴盛途和我是一个大学的,是比我大两届的师兄。”   听到“汪勇平”这个名字,周连勋觉得莫名耳熟。   又说起“裴盛途”,他顿时全想起来了——   裴盛途就是之前追到洗手间对他投怀送抱的那个小明星。   当时裴盛途敢那么明目张胆地暗示他,很难说背后没有经纪人的授意或支持。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个经纪人大概率也是个不走正道的玩意,没准选择签小赵,也只是看上了小赵出色的外表。   赵知遥在娱乐圈里没背景没人脉,现在合同又签了,很容易会被掣肘,甚至是被逼迫......   周连勋隐隐有些担忧。   但这些总归是他的猜想,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   万一裴盛途做的事都是瞒着经纪人的呢?   周连勋旁敲侧击地问:“你有调查过这个经纪人的风评吗?”   “谢谢小周总关心,其实签合同之前我也去问过老师,老师说这个经纪人应该挺适合我的。”   听这话,周连勋放心了些,可又觉得“适合”这个词有种说不上来的怪异。   签上公司的事明显让赵知遥很高兴,他兴致勃勃地介绍:“说起来这件事,多亏有裴师兄在中间牵线搭桥,是裴师兄在网上刷到我在酒吧兼职的视频,和他经纪人提起了我。”   “他经纪人一看我的形象,觉得我可以去演裴师兄最近接的男主戏里面的男三,就去向剧组推荐了我。”   “今天着急签约,也是因为剧组那边要确定人选了,经纪人的意思是我签的话,那个角色也能给我了。”   周连勋奇怪:“剧组会这么着急吗?”   怎么听起来这么像催人签约的套路?   “可能是因为这部戏要准备开机了吧,”赵知遥说,“裴师兄也劝我早点签,说他自己是从龙套小角色摸爬滚打上来的,如果我第一部戏能演男三,其实已经很不错了。”   经历了上次的事,周连勋实在无法对裴盛途有好感。   听赵知遥对人这么赞不绝口,有些话周连勋也不能明说。   不过现在来看,至少那经纪人还算可以,刚签约就给争取了一个男三的角色。   周连勋说:“毕竟娱乐圈那地方......也不太好说,反正你多留个心眼吧。”   “谢谢小周总,”赵知遥犹豫了几秒,小心翼翼地问,“小周总,那我以后遇见问题了,还能再联系您吗?”   周连勋客套说:“可以啊,如果我帮得上忙的话。对了,以后成了大明星,记得帮我们酒吧宣传宣传哦。”   赵知遥眉目舒展开,灰蓝色的眼眸里盛满了笑意:“谢谢小周总的鼓励,我会加油的。”   这时,负责门口迎宾的工作人员找过来了,他凑到周连勋耳边说:“小周总,您提到的那个人来了,我不让他进,他就赖在门口不肯走,说要见您。”   周连勋了然,是程易璘找过来了。   白天姓程的问他晚上要不要去UN酒吧的时候,他就猜到程易璘会来。   所以特意嘱咐了迎宾的工作人员,不能放那个大高个蓝眼睛的混血儿进来,还给人看了程易璘的照片。   周连勋言简意赅:“我不见,你让他滚。”   迎宾的工作人员有些迟疑:“我听他好像给连老板打电话了......所以才进来再跟您确认一下的。”   周连勋:“没事,你就把我的原话说给他听。”   迎宾的工作人员点了点头:“小周总,我明白了。”   工作人员走开没几步,周连勋的手机响了——是连峻打来的电话。   周连勋接了,先发制人说:“如果是程易璘的事,你最好给我闭嘴。”   连峻干笑了两声:“勋哥,你是能掐会算的吧哈哈哈。易璘哥找我说,你不让他进我们酒吧......勋哥,你就让他进去呗,毕竟他也是客人嘛。”   “客人?”周连勋不屑地哼了声,“他算什么客人?他有付过钱吗?”   连峻说:“当然有了,勋哥,我怕你有意见还没告诉你,易璘哥他在我们酒吧充了八十八万,算是VIP顾客了。你不让他进,真的不合适。”   “你!”周连勋对他这个见钱眼开的表弟无语了,“我真是服了你了。”   连峻:“勋哥,咱们跟啥过不去也不能跟钱过不去是不是,你就放易璘哥进去吧,求求了。”   周连勋冷笑:“好啊,我这就给程老爷子打电话,让他来管管他的宝贝大孙子。”   “别别别,”连峻阻止,“勋哥,这种小事真的没必要找家长,你也知道程老爷子本来就对酒吧这种地方有偏见,要是他知道易璘哥不光来还充钱不得气死啊,到时候闹起来怎么办?”   周连勋自知理亏,依然嘴硬说:“反正我不会让他进来的。”   说完他直接挂了电话。   留意到赵知遥站在旁边一副惊讶又若有所思的模样,可能是被他吓到了。   周连勋出言安抚:“没事,小赵,你先去招呼客人吧,我看见好多人在拿手机拍你,你现在也是个网红了。”   赵知遥点了点头:“好的,小周总那我先过去了,您有需要再叫我。”   “去吧。”   周连勋伸手揉了揉太阳穴。   姓程的事还没完,连峻那小子没准要上门来说了。   到底怎么样才能让姓程的不再缠着他呢?   赵知遥担心地看着周连勋,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走开了。   如周连勋所料,不到十分钟,连峻就来了。   连峻“气势汹汹”地走过来,开门见山第一句话:“勋哥,好歹二十多岁的人了,你能不能成熟一点?”   周连勋寻思这话听着耳熟。   对哦,白天他也这么说程易璘的。   不是,他哪不成熟了?他可比姓程的成熟多了!   “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教训我了?我比你们成熟多了,”周连勋强调,“你来了也没用,反正我是不会让他进来的,他充的钱,我还给他就是了。”   连峻无奈了,知道勋哥一向吃软不吃硬,他吐了口气,在旁边坐下,语气缓和:“勋哥,你和易璘哥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啊?你有必要一直这么针对他吗?”   周连勋反驳:“是我针对他吗?明明是他缠着我不放。”   “是是是,”连峻顺着话茬说,“勋哥,易璘哥今天应该又是来找你的吧,自从他回来后,都找过你多少回了?除了程老爷子,他就对你最上心了吧.......”   说着,连峻脑海里闪过一种可能,他怪异地笑了,然后用肩头撞了周连勋一下:“勋哥,你老实交代,你们俩这样搞来搞去的,是不是有戏啊?易璘哥这是在追你吗?你多年的暗恋是不是要成真了?”   周连勋斜眼看他:“你脑子被驴啃了吗?在这瞎说些什么鬼东西?”   “人家是正经纯直男,而且口口声声说同性恋是不对的。”   “还有我声明一下,我早八百辈子就不喜欢他了,你要是再敢乱说,我绝对揍死你。”   “这样吗?”连峻觉得奇怪,“那易璘哥为什么又来找你啊?你之前都没给他好脸色,逼他喝酒,又故意带他去gay吧,他为什么要一直自找没趣呢?”   周连勋摊手:“我怎么知道他哪根筋抽到了?说什么要补偿我,又劝我别去gay吧那些地方,真是闲的。”   连峻认真思考了几秒,想到什么,激动地一拍手说:“我知道了,易璘哥应该是想‘救风尘’!”   周连勋抬手就是一个爆栗:“救风尘?你知道救风尘是什么意思吗?在这瞎说。”   “啊,”连峻捂着头,“勋哥,这是比喻,比喻!像去gay吧玩什么的,对易璘哥那些好学生来说就是‘自甘堕落’啊——”   “勋哥,你好歹是名校毕业,现在你连你家公司的项目都不管了,没准在易璘哥眼里,你就是在天天瞎混呢。”   “你们俩以前关系那么好,结果因为当年的事掰了,他看见你这个样子,肯定‘圣母心’爆发,想救你这个‘风尘’啊!”   “我知道,我现在在他眼里差不多就是个败家的玩咖,”周连勋冷哼一声,微微上扬了嘴角,“那就让他觉得我无可救药好了。”   连峻看着表哥脸上那不阴不阳的笑,有些不安:“勋哥,你想干什么?”   周连勋反问:“你猜......程易璘那种纯情的人最讨厌什么?”   连峻思索了一番,明白了周连勋的意思:“勋哥,你不会是想在易璘哥面前演那种戏码吧?”   周连勋不置可否:“你不是想让他进来么,我可以放他进来。不过,在他进来之前,你得帮我找个称职的搭档。”   几番话下来,连峻已经反水站到了周连勋这边,一听要搞事,他乐呵地推荐说:“这不就有现成的嘛,人小赵电影学院学表演的,专业的!”   他甚至看热闹不嫌事大地提议:“勋哥,那种戏码是我的强项啊,让我兼任导演和编剧教你们怎么演呗!”   见周连勋点头同意了,连峻兴冲冲地说:“好嘞,我去安排个包厢,把小赵叫上,我们先过一遍,然后再让易璘哥进来,怎么样?”   周连勋不理解:“不是,你为什么这么高兴啊?”   连峻挠挠头:“这、这平常生活太枯燥了,好不容易来了点好玩的事情调剂,我当然高兴了......”   在表哥审视的目光下,连峻如实招了:“说实话,我挺想看看易璘哥会是什么反应的,易璘哥性格温和,待人友善,我就没见他发过脾气,谁不喜欢看老实人被‘逼疯’的戏码呢?”   周连勋纠正:“你说得太夸张了,算不上逼疯,只是让他死了当‘拯救者’的心而已。”   “随便是什么啦,”连峻跃跃欲试,“勋哥,我们快去吧。” 第26章   连峻真不愧是经验丰富的玩咖,轻佻的话语、轻浮的举动简直信手拈来。   他们三人飞快地过了一遍,就让工作人员去把程易璘请到包厢里来。   周连勋嘴角蓄着恶作剧的笑,连峻提的一些话,连他都有点受不了,更别说程易璘了——   他已经预见姓程的气得摔门而出的画面了。   不一会儿,程易璘来到这个包厢。   他顺手关上门后,就站在门口不动了。   那灰蓝色的眼睛幽怨委屈又有点小心翼翼地看着周连勋,仿佛在问“你为什么不让我进来”?   连峻兴奋地冲人招手:“易璘哥,过来坐啊。”   程易璘点点头,这才走到周连勋身旁坐下。   周连勋翘着二郎腿,闲适地靠在沙发上。   他目光虚焦在桌面摆放着的酒吧标志上,也不看坐到他旁边的那个人,问:“你来干什么?”   程易璘答:“想来这看看你。”   周连勋又问:“看我干什么?”   程易璘不说话了,他沉默两秒,憋出一句:“我说了你又会生气。”   周连勋:............   “哈哈哈,”连峻尬笑几声,身为“导演”他得拉进度啊,他拍拍手,“易璘哥,你来了正好,给你尝尝我们酒吧新出的一款饮品。你放心,这款饮品酒精含量很低很低,绝对不会喝醉的。”   程易璘欣然同意:“好啊。”   话音刚落,赵知遥推门进来了。   他手上端着托盘,托盘上放了三杯蓝紫色渐变的饮料,看起来很不错。   他笑着跟在座的三人问好,先把其中的两杯分别放到程易璘和连峻面前,又把最后一杯给周连勋。   是时候了,好戏开场了。   周连勋放下二郎腿,趁赵知遥在他面前放饮料的功夫把人手给握住了,他嘴角蓄着笑,刻意让自己的语气变得轻佻:“小赵,你长得真好看啊,给你一万陪我一晚怎么样?”   程易璘去拿杯子的手顿住。   “噗咳咳咳咳咳......”连峻听着直接破功笑喷了,急忙用咳嗽遮掩。   勋哥的演技也太差了吧,那语气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在演戏啊,跟译制片似的。   连峻给自己“加戏”,起哄说:“哎?勋哥,你什么意思啊?上次是谁教育我说不能打员工的主意,你自己呢?”   “你管得着吗?小赵是来兼职的,又不是正式员工。”   周连勋偷瞄程易璘的反应,果然,那家伙的脸色已经开始不对。   于是,他又对赵知遥说:“怎么?不够吗?那三万呢?”   赵知遥“慌乱”地眨眨眼:“小周总,我......”   周连勋再加码:“五万。”   赵知遥还没来得及反应,那边程易璘蹭地起身,他用力拉开周连勋的手:“跟我出去,我有话要和你说。”   周连勋被拽得站了起来,甩了一下没甩开那紧箍住他的手,他喊:“你放开我,你一天天哪来那么多话啊?有病吧!你松手!”   他根本比不过程易璘的力气,眼见就要被拽走了,幸好赵知遥和连峻及时冲上来把他拉了回去。   连峻打圆场劝说:“易璘哥,易璘哥别激动,我们又不是外人,你和勋哥有什么话在这里说就好啦,没必要一定要出去吧。”   程易璘没有回话,只瞟了连峻一眼。   连峻对上视线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这......   就是易璘哥生气的样子吗?   怪吓人的。   程易璘冷着脸又要去拉周连勋。   周连勋机敏地躲到了赵知遥和连峻后面。   连峻心叫不好,易璘哥的反应也太大了,不会是他们演戏演过了吧?   他拦住仍想上前的程易璘,开始和稀泥:“易璘哥,你别激动,别激动,我们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   有两个人挡在前面,周连勋硬气了不少,看程易璘被气得不轻,他继续说:“程易璘,我没有什么话要跟你说的,你要出去就自己出去,别莫名其妙地拉上我!”   程易璘闭了闭眼缓和情绪,但言语里的不满完全遮掩不住:“你知道你刚才在说些什么吗?”   周连勋梗着脖子,火上浇油:“我知道啊,我当然知道了,我怎么不知道了?我看小赵好看,让他陪我一晚怎么了,人家都没有说什么,你激动个什么鬼啊?地球是你家吗?你管这么宽?”   说完,他故意扯开嗓子问:“小赵,我刚才的提议你愿意吗?”   赵知遥自然配合地说:“愿、愿意......”   周连勋:“听到没有,人家愿意,你给老子让开,挡到我们路了!”   “不行,”程易璘胸前剧烈地起伏着,灰蓝色的眼眸怒火尽显,“你跟我走。”   话音未落,他又要上前,周连勋瞅准时机,把连峻往程易璘那边一推,拉着赵知遥跑出了门。   “小勋!”程易璘把连峻扶好,转身追了上去。   这一来一去,搞得连峻直接在原地转了一圈。   他脑子有点懵,不是,现在的情况怎么跟他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啊?   他晃了晃脑袋,也追了上去:“哎,勋哥,易璘哥,你们慢点啊!”   周连勋拉着赵知遥一路跑出酒吧,跑到停车的位置。   他刚坐上驾驶座关上车门,见程易璘追了上来,他赶紧启动车把车门锁了。   程易璘走到驾驶座那边,敲了敲车窗。   现在这个情况,量姓程的也拿他没办法,周连勋摇下一半的车窗:“怎么,程大少爷,您还要发表什么高见吗?”   程易璘看了一眼副驾上的赵知遥,眉头紧锁:“小勋,你出来,我们好好聊一聊。”   “我说过了,我跟你没有什么好聊的,”周连勋冷笑一声,出言挑衅,“你跟上来干什么?难道是想看‘现场直播’吗?抱歉啊,本店可没办法提供这项服务。”   程易璘只觉得脑子里有根筋在突突突地跳,要绷不住了:“小勋——”   周连勋不再给他说话的机会,关上车窗,踩下了油门。   程易璘迈开长腿要去拦车,被赶过来的连峻一把拽走了:“易璘哥易璘哥,你别想不开啊,这也太危险了。”   程易璘紧盯着驶离的银色大G,开口问了一句:“他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连峻:“啊?”   其实是今天现成演给你看的......   程易璘没再说什么,转身往另外一个方向快步走去。   连峻顾不上喘口气,小跑着跟上:“易璘哥,易璘哥你慢点,你这是要去哪啊?”   程易璘没有回答,他走到自己的车前,解锁上车。   见此情景,连峻又问:“易璘哥,你不会是想去追勋哥他们吧?”   程易璘没应声,只冲他微微颔了下首,就开车走了。   “哎哎哎,易璘哥你——”   连峻站在原地,看着程易璘那辆低调的黑色SUV车型的阿斯顿马丁消失在眼前,仰头朝天出了口气。   他算是弄明白了,其它什么的全是借口,勋哥怕不是就想惹易璘哥生气,然后上演这种你追我赶的戏码。   幼稚,真的是太幼稚了!   他以后再也不陪勋哥演戏了,免得搞得自己像是什么play中的一环。   *   另一边,银色大G在市中心宽阔的道路上飞驰,直到遇上红灯才迫不得已停下。   车内,周连勋问坐在副驾上的赵知遥:“这戏算是演完了,谢谢你的配合,这个月我会额外给你一笔奖金的。接下来我送你回电影学院吧,你在哪个门下车?”   “小周总,我......”   赵知遥正想回答,余光瞟见了后视镜中有一辆黑色的阿斯顿马丁。   这辆车他只见过三四次,虽然车的颜色和车型都很低调,但是留给他的印象很深,因为这车的车牌号是“江A11111”。   他不由得提醒说:“小周总,后面那个好像是程总的车......”   听言,周连勋看了一眼后视镜,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有病吧,居然还追过来了。”   赵知遥:“小周总,那刚才的戏......”   周连勋:“算了,你不用管了,我先送你回学校吧。”   赵知遥垂下眼眸,他抿着唇,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小周总......其实我我我、我可以把戏继续演下去的,我们......我们可以去酒店......”   绿灯亮了。   周连勋以为赵知遥是“敬业”地想帮忙帮到底。   他继续开车,随口说了句:“谢谢你啊,但是去酒店的话也太奇怪了,被别人看到对你也不好,凡事都要有个度,没必要这样演下去了。”   赵知遥的心越跳越快,他不自觉握紧了拳头:“小周总,你放心,我是干净的......我我我、我没有喜欢过别人,也没有谈过恋爱,我愿意——”   “别说了,”周连勋总算是听明白了,小赵会说这种话着实在他意料之外,他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告诫说,“不要作践自己。”   “不是的......”   赵知遥哈了口气,既然已经说了,那就一股脑全说出来好了。   做好决定,他的心反而轻松了很多,一直压着的大石头似乎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赵知遥攥紧的手松开了,他微微上弯嘴角:“小周总,我没有在作践自己,我只是在遵循我内心的想法——”   “我一直很想说,但是又不敢。小周总,我喜欢你......”   “我知道我配不上你,我不奢望能和你在一起,只希望......你能接受我......” 第27章   这突如其来的表白让周连勋无所适从。   他没有想过赵知遥会喜欢上他,甚至不求名分......   换做别人遇上这么一个大美人献身,可能会高高兴兴地接受了。   但他做不到,因为他知道这是不对的。   周连勋凝视着前方的路,昏黄的路灯伫立在道路两旁,彼此相接,照亮了这一片天地。   他从小到大算是比较受欢迎的类型,收到过的表白不少,拒绝人的经验可谓是丰富,也知道该怎么“对症下药”断绝别人的心思。   对于小赵这种性格的人,不能旁敲侧击地暗示婉拒,就应该拒绝彻底,不让人留下半点念想。   周连勋思量一番,开口说:“首先,我不喜欢你。”   赵知遥似乎预料到了,低低地笑了声,像是在自嘲。   “其次,你这样也是在作践自己,甘愿为了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献身,说好听点叫‘遵从本心’,说难听点——叫‘贱’。”   一听这话,赵知遥的笑僵在了脸上。   “最后,我前面的话并没有贬低你的意思,只是希望你能想清楚、想明白,或许只是因为我之前帮过你,你错把好感当成了喜欢......”   赵知遥辩解:“不是的,小周总,我分的很清楚,我就是喜欢你。”   周连勋叹了口气,他莫名想起了曾经小心翼翼喜欢着程易璘的自己。   可那时的他没有赵知遥这么有勇气,敢清醒着面对面说出来,结果就是把一切弄成了最混乱不堪的模样。   他好言相劝:“喜欢这种东西虚无缥缈的,最没劲了......”   “你现在好不容易签上公司,接到了戏,就好好把握吧,其他不要多想,也不要再多说了。”   “我是不会喜欢你的,但这并不代表着你有哪里不好,只是我不喜欢你。”   赵知遥沉默了,随后他扯出一丝微笑:“小周总,我明白了,谢谢你,麻烦你送我到学校的东门吧。”   看来是说通了,周连勋面色和缓:“好。”   虽然一切在意料之中,赵知遥也知道自己该释怀、该向前看,但是他的眼睛仍不自控地泛起温热。   他打开了一半的车窗吹风透气,看着后视镜里紧追不舍的阿斯顿马丁,他想起之前无意中看到过的周连勋和程易璘之间的往来。   他心中冒出一个想法,不禁问:“小周总,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问吧。”   “你喜欢的是程易璘吗?”   周连勋没想到赵知遥会问这个问题,一口气没顺上来呛住了,引得咳嗽不止:“咳咳咳......”   好不容易缓过劲,他找了个借口说:“咳咳抱歉,风吹进来有点冷。”   赵知遥赶紧把车窗关上了。   周连勋以为这样算是糊弄过去了,谁料到赵知遥又说:“所以......小周总你是真的喜欢程易璘吧,我听连老板说,程易璘是程氏集团的继承人,还是博士毕业,你们从小又是一起长大的——”   不等人说完,周连勋抢着否认:“没有,我不喜欢任何人,我早就对喜欢什么的事情不感兴趣了。”   “可你今天的举动就是想惹程易璘生气吧,其实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你们之间的氛围......”   见周连勋的脸色不太好,赵知遥自觉闭嘴,不敢说下去了。   接下来的十几分钟,两人就这么一路无话地到了电影学院东门。   下车前,赵知遥偷偷看了周连勋一眼:“小周总......我以后还能给你发微信吗?”   周连勋:“如果是娱乐圈方面的事,可以。”   “好的,谢谢小周总,”赵知遥笑了笑,解开安全带,下车挥手道别,“拜拜。”   周连勋微笑点头:“再见。”   周连勋看了眼时间,快十一点了,他准备回酒吧,毕竟他答应了连峻今晚看店的。   开出去没多久,连峻打电话来了——   “喂勋哥,你们现在怎么样?易璘哥好像追过去了。”   周连勋看了眼后视镜,那辆黑色的阿斯顿马丁依然孜孜不倦地跟着:“我把小赵送回学校了,姓程的还跟在我后面,我现在打算回UN,怎么了?”   “勋哥没事,你不用回来了,这个点阿楠已经睡了,我在店里就好,”说着,连峻极为操心做作地叹了长长地一口气,苦口婆心地说,“勋哥,你要不趁这个机会跟易璘哥说开吧,你们这样闹也不是事啊......”   提起这事周连勋就来气,反驳说:“我怎么闹了?我有闹吗?还让我跟他说开,我之前好声好气地跟他说了多少次了,嘴巴都要说干了,他就是不听,我能有什么办法啊?这种话你不要再来找我说了,去找那个姓程的说。”   连峻认怂了:“好好好勋哥,抱歉,是我多嘴了。唉,一提易璘哥你就这样,真怀念以前时刻情绪稳定的勋哥啊......”   周连勋:“好啊,你让我打你一顿,我保证时刻情绪稳定。”   “别别别,勋哥,我错了我错了,以后你们爱怎么着怎么着,小的再也不敢多嘴了。”   “懒得和你说。”   挂了电话,车内终于安静了。   周连勋把车停到左转车道上等待红绿灯变绿,他打了个哈欠,又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   不用去酒吧看店也好,正好回去早点睡个觉。   但一瞥见后视镜里的那辆黑色的阿斯顿马丁,他闲适的心情就被一扫而光了。   看来今晚姓程的是跟他杠上了。   他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姓程的有死皮赖脸的“跟屁虫”属性呢?   正思索着,周连勋的眼睛被某辆车的车灯晃了一下。   他定睛一看——对面直行车道上的那辆车,是妈妈最近在用的,这是他妈妈让司机跟他打招呼呢。   巧了,看样子妈妈是办完事要回家去,周连勋面上浮现出笑容,也闪了一下灯,算是回应。   过了几秒绿灯亮了,周连勋掉了个头,准备回公寓。   他记得程家并没有在云湖华府小区购置房产,因为程老爷子偏好别墅山庄之类的风格,不喜欢大平层。   云湖华府的安保一直号称是全国前列,前一次应该是有喝醉的他带着,所以作为陌生人的程易璘才能进去。   这一次没有他的允许,姓程的肯定是进不去了。   周连勋“自信满满”地开进地下车库,结果看见程易璘的车就这么一前一后地跟了进来。   他满脸问号,号称安保很好的小区就这样让陌生人的车进来了???   难道是因为他喝醉那次,程易璘开车带他回来,所以这辆车也被录到他名下了?   他把车停好后,那辆黑色阿斯顿马丁还“扬威耀武”地停到了他旁边的车位。   周连勋心里升起一股无名之火,坐在车上,直接给公寓的管家打了个电话。   周连勋:“我想问一下,现在小区业主的车辆信息是怎么录入的?之前有人用他的车送我回了小区一次,今天那个人的车居然毫无阻碍地跟在我后面开进了地下车库,他的车是不是被误记到我名下了?”   “小周总,每次陌生来访车辆进出小区,我们都会登记并询问业主的意愿的,按理说是不会出现这种情况,”公寓管家想了想说,“这样吧,小周总,麻烦您报一下跟您进来的那辆车的车牌号,我查一下是怎么回事。”   一听这话,周连勋下意识看向了停在旁边的那辆阿斯顿马丁——   车已经熄火了,程易璘也下了车,但姓程的并没有走,而是双手抱臂靠在车前,像是在等什么人。   透过贴了深色膜的副驾驶车窗,周连勋能看见程易璘的脸色不太好,大概是被他气得还没缓过劲来吧。   “喂,小周总,您还在吗?”   直到管家提醒,周连勋才回过神,他其实记得程易璘这辆车的车牌号。   “江A11111。”   “哦哦是这辆车啊,”公寓管家恍然大悟,解释说,“小周总,这是个误会。这辆车是程易璘程先生的,程先生大概半个月前在我们小区买了房。”   周连勋惊讶:“什么?他在这买了房?”   “是的,这辆车就记在他的名下,所以并不存在误记的情况,”管家说,“听您刚才的描述,程先生应该是您的朋友吧。对了,程先生买的房是八幢一单元的901,就在您楼上。”   什么鬼?   姓程的居然买了他楼上的公寓?   周连勋疑惑不解又莫名觉得气愤,他尽量让声量平缓:“行,我知道了,多谢。”   “小周总客气了。”   打完电话,周连勋开门下车,径直朝电梯走去。   在等电梯的空隙,程易璘走到了他身边,他懒得给反应,不看来人,也不说话。   很快,电梯到了,周连勋进去按了八楼,程易璘也跟了上来但没有按楼层。   刚刚在外面还好,当电梯门关上后,两人独处在一个密闭狭小的空间里,周连勋就感觉浑身不自在。   幸好八楼很快就到了,周连勋快步走出电梯,程易璘又跟着他出来了。   周连勋忍不住了:“你有病吧!还跟着我干什么?你的公寓不是在九楼吗?”   听言,程易璘怔了一秒:“你知道了。”   周连勋问:“你为什么要买在我楼上的那套房?”   程易璘垂眸:“看你住在这......我也想......”   “看不出来啊,程大少爷还是个学人精,”周连勋嘲讽,“那你现在站在我门口干什么?你应该去901啊!”   程易璘没有回答,但也不走。   周连勋不想再理会这个莫名其妙的家伙,转身走到门前。   程易璘拉住了他:“小勋,你不是要那个赵知遥陪你......怎么又把他送回学校了?”   “他有急事,我能有什么办法?总不能强迫人家吧,”周连勋挑衅地反问,“怎么?你没有看到‘现场直播’不爽吗?”   程易璘脸色一变:“小勋,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周连勋瞪他:“不能。”   周连勋用指纹解开门锁,他脑子里灵光一闪,冒出了个想法。   见姓程的的还杵在后面,他问:“既然到门口了,不进来坐坐吗?”   一听这话,程易璘灰蓝色的眼睛一亮,有些惊喜地说:“好啊,正好我们可以好好聊聊。”   开门一踏进室内,全屋的灯自动亮了,舒缓的纯音乐随之缓缓响起。   周连勋最近心绪很容易烦躁,想着回公寓能放松点,于是设定了这些。   平常他一个人回来没觉得什么,今天让程易璘一起进来,倒显得气氛有些不太对劲。   周连勋懒得管了,他自顾自走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看着跟来站在眼前的程易璘,他说:“脱吧。”   程易璘不解:“什么?”   周连勋勾唇,刻意让语气变得轻佻:“你深更半夜尾随我回家,不就是为了这个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程易璘解释,那灰蓝色的眼眸略带委屈。   周连勋:“那你跟我进来是什么意思?”   程易璘抿唇:“我——”   “你什么你?”周连勋不耐烦地打断,想到些更气人的话,他故意玩味地看着程易璘,“你之前不是说要补偿我吗?好啊,那就这样吧,你陪我睡一晚,我们之间的事就一笔勾销。”   “你......”程易璘睁大眼睛,满脸的难以置信。   周连勋:“我什么我?你不接受就滚咯。”   程易璘站在原地没动,他深深吸气,攥紧了拳头:“那......你以后能别找小赵他们吗?” 第28章   这话一出,搞得周连勋有些不自在了。   这货什么意思啊,是在跟他讨价还价吗?   不对啊,姓程的那么骄傲又道德底线高的人,听到这么冒犯的话应该扭头就走啊,怎么还跟他商量上了?   他本来是想借此让这块狗皮膏药知难而退的,结果这和他心里预想的怎么完全不一样。   但是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姓程的不走,他也不能认怂,不然太丢脸了。   既然姓程的还不生气,那他就再加把火。   周连勋微昂起头,目光刻意地打量了程易璘一番。   “你凭什么跟我讨价还价?”周连勋绷着脸,尽量让自己给人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看值不值,我得先验验货吧。要么脱,要么滚。”   程易璘盯着他,灰蓝色的眼睛里情绪翻涌,犹如波澜起伏的海面。   周连勋满意地欣赏着姓程的“多云转雨”的脸色。   这回总该被气走了吧。   没想到程易璘憋了一会,憋出一声“好”,然后真开始脱衣服。   眼见程易璘把卫衣脱了,又开始脱上身最后穿着的T恤。   周连勋微微偏开了目光,有些坐立难安。   不是,这家伙是跟他杠上了吗,还是现在底线降到这么低了?被这样“羞辱”不生气也不骂他,居然还配合起来了?   这架势,姓程的不会是打算“奉献”自己,好让他“改邪归正”吧?   舒缓的纯音乐仍旧在响着,给这莫名其妙的氛围增加了几分诡异的浪漫。   喊停他就输了,他没有退路了,只能硬着头皮继续。   周连勋移回视线,努力让自己显示出一种久经情场、游刃有余的浪荡感。   程易璘的上衣已经全脱了,锻炼得当的上半身完完全全地显露了出来。   这家伙平常都穿着偏宽松休闲的衣服,只让人觉得瘦瘦高高的,没想到原来里面这么有料。   这标准的宽肩窄腰,配上明晃晃的胸肌腹肌,还有那隐入裤腰的人鱼线,简直可以和那些健美的雕像媲美了。   看姓程的停止了动作,周连勋决定再赌一把——他就不信姓程的会在他面前脱裤子!   “看不出来啊,身材练得这么好,”周连勋煞有介事地挑了挑眉,故作轻浮地微笑,“继续啊,这不是还没脱完么。”   程易璘定定地注视着周连勋:“小勋,以后......你能不能不要去gay吧那种地方了?”   听到这话,周连勋就来气:“哪种地方?有病吧你!大哥,你是信了什么邪/教吗,把自己当成圣人了?想‘牺牲’你自己来拯救我这个‘自甘堕落’的凡人?怎么?下一步,你是想飞升吗?”   程易璘垂眸不语。   周连勋冷笑:“要我不去可以啊,那你来做我的床伴好了,哦不对,在这之前要看看你硬件条件够不够格。”   程易璘站着不动。   周连勋静静地看着他,等他什么时候落荒而逃。   谁料到,过了一会儿,程易璘闭眼深吸了一口气,伸手慢慢解开了牛仔裤的扣子。   周连勋面上波澜不惊,内心已经波涛汹涌。   姓程的疯了吧!   真不要脸了?   竟然真要当着他的面脱裤子?!   不行,不能继续下去了。   周连勋要抓狂了。   他才不管什么面子不面子的,他要找个借口把人打发走。   周连勋正想出言阻止,忽然,传来了一声熟悉的惊呼。   他面色一滞,循声望去——是妈妈来了!   周连勋脑袋空白了一秒,反应过来后,他慌不迭地抄起一旁的T恤扔给了程易璘。   连蕙背过身,她被眼前的场景吓得不轻,语无伦次地说:“没、没事,你们继续,你们继续。”   边说,边往外走。   周连勋连忙上去拉住妈妈,解释说:“妈,妈,你误会了,我们......我们不是......”   他急中生智找了个借口:“今天晚上程易璘去UN玩,不小心撞到人,衣服上被泼到了酒,我这离得近,就带他回来换个衣服,你千万别多想!”   看妈妈的脸色还是不对,周连勋回头冲程易璘使眼色,让他也开口说话。   程易璘已经把T恤套回去了,他配合说:“连阿姨,确实是小勋说的那样......”   连蕙干笑了一声:“没事,我知道了。”   周连勋想起来问:“妈,你这么晚来我这干什么?”   “刚才在路上碰见你,就想着顺路过来看看,没想到......”   连蕙脸上的笑要绷不住了,她看了看程易璘,又看了看自己的儿子。   她轻轻叹气,拍了拍儿子挽着她的手,语重心长地说,“小勋,易璘,为了安全着想,同性之间的性/行为也是要戴套的,还有在发生关系之前,最好双方都去做个检查。”   一听这话,周连勋差点一口气没接上来“原地去世”,他要炸了:“妈!真不是你想的这样!”   程易璘附和:“连阿姨,您真误会了。”   连蕙虚咳两声:“没事没事,也没别的事,那我先走了。”   “好吧,”为了打消妈妈的怀疑,周连勋把姓程的也往外推,“妈,程易璘刚好也要走,你们俩一起下去吧。”   程易璘却说:“不是啊,我没说要走。”   周连勋皱眉,抬眼瞪姓程的。   连蕙尬笑一声:“没事,你们继续聊,继续聊......”   说完,她一把抽回手,头也不回地朝门外跑去。   “妈!你慢点,你听我给你解释!”   周连勋想追,被程易璘拉住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门在他眼前关上。   他挣开手,纯音乐还在响,他烦躁地去关了。   然后他走回沙发坐下,双手抱头。   都怪这破音乐声和臭姓程的,害得他连妈妈解锁开门进来的动静都没有听见。   完了完了,这下完了。   妈妈到底有没有相信他的说辞啊,他以后该怎么解释啊?   程易璘跟过来坐,他拍了拍周连勋的肩,安慰说:“没事的小勋,连阿姨应该不会怀疑的。”   周连勋甩了下肩,摆脱程易璘的碰触:“你给我出去,让你走不走,你留下来干什么?”   程易璘:“我......不是你说......”   “我说什么?”周连勋没好气地说,“你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啊?我说的那些都是故意气你的!你能不能离我远点,能不能让我一个人待着?滚!”   见小勋这么激动,程易璘怕刺激到他,想了想说:“好吧,那你好好冷静一下。”   他起身走开几步,想到什么,又走回来问:“刚才连阿姨说,为了安全着想......但我记得我们三年前的那次没有戴......你没事吗?”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关键这货的语气还很认真,是真的在担心,周连勋怒吼:“滚!”   看姓程的站着不动,他就气不打一处来:“好好好,你不走是吧!那我走!”   他蹭地站起来要走,程易璘拦住了他:“小勋,你消消气,这是你的公寓,我走,我走。”   *   第二天,周连勋睡到早上十点才醒。   昨晚的闹剧,让他上床后翻来覆去很久才不知不觉睡过去。   周连勋打开手机,长长地叹了口气,又哀嚎了一声。   睡之前他给妈妈发了好几条语音解释,但是妈妈都没有回他。   姓程的倒是给他发了很多信息,他才懒得看。   周连勋翻身下床去洗漱。   正刷着牙,门铃响了,他漱好口去开门。   打开门一看,来人是妈妈。   周连勋奇怪:“妈,这门锁不是录了你的指纹吗?你之前都直接开锁进来,今天怎么按门铃啊?”   连蕙笑了笑,并不着急进门,而是往里张望:“小勋,你、你刚睡醒吗?”   周连勋算是明白了:“妈,你别看了,里面没有别人,只有我。怪不得还按门铃,是怕碰上什么吗?妈,我和程易璘真的什么都没有,昨天晚上的事你别误会了。”   “好好好。”连蕙进来走到餐桌前,把带的饭盒放上去打开,一股鸡肉的香味弥漫开。   “妈,你给我带了什么好吃的呀。”周连勋正饿得慌,兴冲冲地去厨房拿了碗筷。   连蕙一边给儿子盛,一边说:“我让张姨给你煮了鸡汤面,鸡汤熬了一晚上,又加了红枣枸杞和人参,很补的。”   周连勋看妈妈给他盛了一碗后,还剩下很多。   看来妈妈是带了两人份的。   他轻叹:“妈,我跟程易璘......真的没有什么......”   连蕙:“我知道了,你先吃吧,吃完我们再聊。” 第29章   周连勋应声,然后伸手去拿辣椒酱。   连蕙看见,咳嗽了一声。   周连勋停下动作,看了妈妈一眼,老老实实缩回手,吃起了面。   面里没有添加过多的佐料,把鸡肉原本的鲜香发挥地淋漓尽致。   他大快朵颐地吃完,又解释说:“妈,我先说明啊,昨天的事就是个意外,真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程易璘之间什么都没有。”   “没事的,小勋,你不用一而再、再而三的解释,”连蕙轻拍儿子的手,“我和你爸早就商量过了,不会干预你的感情生活——”   “不管你是喜欢女生还是喜欢男生,不管你和易璘之间有没有什么,我们都不会过问。”   “当然,如果你乱来的话,像是什么一次性/交五六七八个女朋友或男朋友,那妈妈还是要管管你的。”   “妈,我不会的......”   说着,周连勋起身走到妈妈身旁蹲下,像小时候那样靠进妈妈的怀里。   他回抱住妈妈,闷声问:“妈,真的吗?如果我喜欢男生也没事吗?”   “没事呀,能有什么事?同性之间的爱也是爱,而且同性婚姻在一些国家都合法了,”连蕙感叹地笑了笑,“小勋,你是爸爸妈妈唯一的儿子,我们不求你有什么大的出息,只希望你能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然后平安开心地生活下去......”   “妈......”周连勋觉得心里最柔软的部分被轻轻撞了一下,他热泪盈眶,把头埋进妈妈的怀里,小猫似的蹭了蹭。   “这么大了还撒娇,”连蕙宠溺地摸了摸儿子的头,“说来爸爸妈妈也有不对的地方,这么多年都没有找个时间认真和你探讨探讨感情方面的问题,害得你到现在还是一只单身狗。”   周连勋不满:“妈!你说了不会管我,现在又来取笑我!”   连蕙笑眯了眼:“好好好,你自己看着办吧,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和你爸在一起了。”   “那是因为你们是同学,老爸近水楼台先得月,”周连勋从妈妈的怀里出来,很有原则地说,“谈恋爱什么的太没劲了,我要先找到自己的事业。”   连蕙问:“你之前不是说要投资电影什么的吗?现在怎么样了?”   周连勋叹了口气:“不知道是我要求太高了还是什么,感觉都不太行,最近又有项目来联系我,我打算再观望观望。”   连蕙想了想:“一直等别人来找你,很难会等到心仪的项目吧。小勋,你要是真对娱乐圈感兴趣,可以直接成立一家公司,专门从事那方面的工作。要是资金不够,妈妈可以帮你。”   周连勋拒绝:“不用了,妈,我手头有资金,本来投资影视就是想找个家里未涉足的方向,我想独立。”   “我儿子有野心了,”连蕙伸手扯了扯儿子白净的脸,又揉了揉,“小勋,你真是完美地遗传到了我和你爸长相的优点,越长越好看了,你没考虑过自己去演吗?”   周连勋站起来退后一步,让自己的脸从妈妈的“摧残”里解放出来:“妈,你别开玩笑了,我对演戏不感兴趣,而且我哪比得上人家专业院校出来的。比起站在聚光灯前,我更喜欢做背后的资方大佬。”   连蕙:“好吧,有困难随时找我,妈妈永远是你向前冲的后盾。”   “好好,我世界上最最美丽大方又善解人意的妈妈,”周连勋笑了,“不过,说实话,希望不会有找你的那一天。”   连蕙斜了儿子一眼,嗔道:“你这小子啊......”   送走妈妈后,周连勋回来高兴地在原地转了个圈,扑到了客厅的沙发上。   他一下子倍感轻松,之前因为怕自己的性取向会成为家庭关系不睦的导火索,一直不敢坦白。   没想到所有的一切在今天都迎刃而解了,他以后再也不用纠结这个问题了。   他翻了个身,摸出手机查看消息,脸上的笑在看见程易璘发的微信的那刻凝固了——   其实程易璘发给他的只是类似于朋友间最简单的问候,问他起床了吗?   关键在于发消息的人不是他想看见的。   周连勋骂了声“有病”,随手往上翻了翻聊天记录。   加回微信后,程易璘发的消息,他从来没回过。   姓程的也不觉得热脸贴冷屁股,还在坚持不懈地单方面联系他。   他真的是服气了。   他好话说尽,各种好的不好的办法都试过了,姓程的仍旧要缠着他。   而且每次他故意找茬想搞姓程的,总是会节外伸枝,比如上次去gay吧的事,又比如昨天晚上......   周连勋叹了口气,继续翻微信的未读消息,看见有影视项目方的人邀请他去公司看看,地址就在临市。   周连勋心动了。   刚才妈妈提醒他可以自己开公司,他正好借此机会去考察考察。   顺便能让自己摆脱程易璘的纠缠,清净几天。   他惹不起,难道还躲不起么?   于是,周连勋联系好影视项目方后,谁也没告诉,就独自开车去了临市。   第一天,影视公司的人接待了他,带着他逛了一圈。   第二天,听说有剧组在附近拍戏,他正好跟那导演认识,就跑过去探班了。   这么两天看下来,他发现自己对影视制作什么的越来越感兴趣了。   妈妈说得对,他之前“守株待兔”式地等别人找上门,很难遇上喜欢的项目。   要真想玩,就玩个大的。   周连勋生起了开文娱公司的念头。   第三天,他去了临市小有名气的寺庙。   他不信佛,只是偏爱寺庙里那种特有的古色古香的氛围。   其实也有点受他爸的感染,他爸一年大概要给菩萨上供个百来万,但他爸也算不上什么虔诚的佛教信徒,只是单纯地给各个寺庙捐点香油钱,找个心安。   最近他的心绪被姓程的搅得一团乱,他要去求个心静。   这寺庙依山而建,已经有七八百年的历史了。   门票只要二十块钱,还会送三柱香。   周连勋拿着香往里走,祥和安宁的氛围,让他的心平静了不少。   寺庙里的风景很不错,能赏山光,又有水色。   这个点里面的人已经不少了,周连勋一路经过各种佛殿。   他看见有人嘴里念叨着什么,举着香依次朝四方拜,也看见有人随意地拍照留念。   看来大家进入寺庙的目的都不相同啊。   最后,他把香点燃,插到了主殿前的香炉上。   白色的烟雾袅袅升起,希望他能顺利地开个文娱公司吧,也希望......   也希望程易璘能尽早看清前路,不要再缠着他了。   在寺庙里逛了一圈,周连勋打算去另外个景点看看。   结果刚一出寺庙的门,碰上一个摆摊算命的道士。   好家伙,这算是搁人门口抢生意吧?   周连勋好奇地看了一眼,就被那留着长须的道士叫住了。   “哎哎哎,这位善人留步,见善人气度不凡,是大富大贵之相啊,善人可愿来抽上一签?”   周连勋摆手回绝:“我不信这个。”   道士不放弃:“没事没事,相逢即是缘,来来来,试试吧。”   看人家这么求了,周连勋闲得无聊,真过去坐下抽了一签。   一看,是下下签。   他都没来得及看签上的判词,这签就被道士抢回去了。   “善人刚才那签抽得太急了,不算不算,您再试试。”   “好吧。”周连勋笑着摇摇头,又抽了一签,还是下下签。   道士又把签给拿了回去:“这次也不算,您抽得太慢了,请再试试吧。”   还能有这操作?   周连勋真是长见识了,觉得这道士挺有趣的,就配合地又抽了一签。   这回是上上签了。   道士欣喜地拿过签子,高兴地说:“恭喜善人,这签上的意思是,您最近红鸾星动,好事将近,多年夙愿终会成真啊。”   周连勋无情拆台:“我不求姻缘,问的是事业。”   道士立马改口:“这签上也有关于您事业的揭示,定能顺风顺水,一路坦途。”   话音刚落,周连勋的手机响了,是连峻打来的。   不出意外应该是问他在哪。   前两天这小子打电话过来,帮程易璘问他的下落,他直接给挂了,后续的电话再没接过。   这次他也拒接了,但那小子马上又打电话过来了。   怕有什么急事,他还是接了。   周连勋说:“如果是替程易璘问我在哪的,你最好闭嘴。”   电话那边连峻无奈地说:“勋哥,我也是没办法了。你这么一消失,易璘哥天天来问我有没有你的消息,问了没有一百次也有九十九次吧,我真的是熬不住了......”   “哼,你也知道他烦了吧,你直接把他拉黑不就得了。”   “这......我哪敢啊,”连峻长叹,“再说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他这两天天天晚上准时准点来UN堵我,搞得我是玩也玩不尽兴。勋哥,你到底在哪里啊,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啊,救救我吧。”   周连勋被连峻着急又颓唐的语气逗笑了:“你之前不是还向着他说话吗?你不是很稀罕你的易璘哥吗?这就受不了了啊?”   “勋哥,我亲爱的勋哥,你就大发慈悲告诉我你在哪里吧,让我好交个差啊。”   “我说你傻,你是真傻给我看啊,”周连勋提示,“你长嘴了不会编吗?你就说一个让程易璘很难去找我地方不就得了,真的是。”   连峻恍然大悟:“嘿嘿还是勋哥聪明啊,要是今天晚上易璘哥再来UN堵我,我就瞎编一个给他。” 第30章   周连勋打完电话,那道士冲他和蔼地笑了笑,然后指了指旁边收款的二维码:“善人有善缘结善果,不知道您是否满意刚才的签?如果满意的话,还请善人扫一下这个码。”   周连勋:...........   这年头算命的也真是与时俱进啊。   周连勋拿出手机,扫了二维码,问:“多少钱?”   道士摸了摸长须,没有明说,只答:“一分一厘皆是缘,全看善人的心情。”   周连勋:............   这说白了就是让他看着给。   周连勋想了想,转了个六十六过去,以表达对道长的敬佩之情——   毕竟能那么快把下下签抢回去,没个几十年功底怕是做不到的。   下午,周连勋去另外一个景点逛了一圈,晚上在酒店休息。   这么三天下来,摆脱了那些有的没的,他真是感觉神清气爽啊。   于是他打算继续开车去附近的其他县市玩一玩。   他舒舒服服地洗了个热水澡,瘫在床上打开手机。   连峻那小子没有发消息,也没有打电话过来,也不知道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那小子到底有没有成功把程易璘糊弄走。   一看时间,七点五十,UN酒吧还没开门,可能要等八点开门后,连峻那小子才会来找他“汇报情况”。   另一边,UN酒吧。   八点到了,连峻准时开门。   看见在门外等着的程易璘,他脸上的表情一僵,随即笑容满面地把人迎了进来:“易璘哥来啦,我们去包厢说吧。”   进了包厢,程易璘忙问:“小峻,怎么样,有小勋的消息吗?我发微信、打电话给他,他都不回。我问了连阿姨,连阿姨说也不知道他去哪了?”   “易璘哥你先别着急嘛,坐坐坐,”连峻拉着人坐下,又把桌上的罐装可乐打开,递过去,“你看,我大姨也不知道勋哥去哪了,她都不着急,你急什么呀?”   程易璘:“你的意思是......小勋是在躲我吗?”   这话真是说到点子上了,连峻尬笑一声,安慰道:“也不能这么说......易璘哥,我实话实说啊,我真的觉得你回来之后的精神状态有点太......”   他本来想说“不正常”的,话到嘴边及时换成了:“太紧绷了,对就是太紧绷了,你看看你以前是多么骄傲自在啊,根本不会这么缠着一个人......”   “易璘哥,你和勋哥之间......到底怎么了?”连峻问,见程易璘垂下了眼眸,似乎不太想说,他立马改口,“当然了,你不想告诉我也没事啦,但是易璘哥,你的状态真的有点不太对......现代人嘛,总或多或少地有些什么心理方面的问题,我可以理解,因为我之前就被说是抑郁症来着——”   铺垫了这么一大堆,连峻说出了真实的意图:“易璘哥,我认识一个心理医生,可牛了,我之前的抑郁症就是他帮我控制住的。要不......你先别管勋哥了,我问了那医生,他今晚刚好有空,你去做个咨询看看?”   程易璘抿唇不语,过了好几分钟才说:“你知道小勋在哪。”   嘚。   刚才的话全白说。   见这个办法行不通,连峻只得采纳了勋哥的建议——   编一个让易璘哥很难去找的地方。   “其实勋哥他......去T国了,易璘哥你不是gay圈的应该不知道,那里每年都会举行派对,简直就是gay的天堂,”说着,连峻装模作样地惋惜起来,“这三年我和勋哥年年都去的,结果今年我要看店去不了了,真的是太可惜了......”   程易璘不懂:“什么派对?”   “我们都叫它deep bule party,挺好玩的,不过不适合易璘哥你这种纯直男。”   程易璘没有听说过,拿出手机在网上搜。   连峻正为自己想到这个借口沾沾自喜呢——   不出意外,易璘哥已经好几年没去过T国了,签证肯定过期了,而且从国内飞到T国要十几个小时,加上那party不欢迎直男。   易璘哥就算真想去找勋哥,怕也是有心无力啊。   连峻喝了口可乐,瞄见程易璘看着手机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终于发现了不对劲:“易璘哥,怎么了,是有什么问题吗?”   程易璘黑着脸把手机屏幕转向了他:“你说的就是这个party吗?”   连峻带着问号看起了程易璘手机里的内容。   里面是在某个论坛上,有人发的关于那个party的图片和科普,下面还有网友们的评论——   【怪不得最近网上那么多网红gay去T国,敢情是有这啊】   【哇满屏的腹肌胸肌,我要晕肌了】   【咦咦咦这party不就是群/p现场吗,看见这消息感觉都要被传染了】   【真是梅/毒与艾/滋齐飞,HIV共HPV一色】   【要是gay子都是这副死德性,我绝对一天拿出二十五个小时反/同!】   【太恶心了吧!怪我手贱,偏偏要点进来看】   连峻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   这party在网上的风评原来这么差的吗?   他想解释:“不是,易璘哥——”   “让他回来。”程易璘直接冷脸打断了他。   连峻:“易璘哥,这......”   程易璘冷声强调:“我说让他回来。”   连峻吓了一跳,这样的易璘哥也太罕见了,看样子是被气到了。   没想到事情会弄巧成拙,现在他再解释就显得太欲盖弥彰了。   连峻懊恼地拍了下脑门:“那......那我去给勋哥打个电话,看看能不能联系得上他。”   连峻找了个借口走出包厢,给周连勋打电话。   幸好勋哥还肯接。   他不敢直说刚才的事,便半遮半掩地劝:“勋哥,今天晚上易璘哥又来UN找我了,我按照你说的随便编了个地方,但是易璘哥听了之后说想让你回来,要不你回来吧。”   此时周连勋正美滋滋地躺在床上看电影,一听这话,他十分不悦:“他谁啊他,让我回去我就回去?你告诉他,我不回去!”   连峻:“不是勋哥,你听我说......”   周连勋直接把电话给挂了。   听着手机里传出的“嘟嘟嘟”声,连峻无奈,回包厢的路上他想了个缓兵之计,他跟程易璘胡诌:“易璘哥,勋哥他......他订了明天的机票回国,从T国回来坐飞机也得十几个小时,你要不先回去等两天吧。”   程易璘:“你别给他找借口了,他不回来是吧。”   连峻急忙摆手:“不是不是......”   程易璘的脸色已经可以跟冰山媲美了。   他话不多说,用手机打出了个电话,对电话那头说:“景望,帮我个忙,找二十个安保人员来UN酒吧清场。”   电话那边的程景望应该是答应了,程易璘道谢:“好的,谢谢。”   连峻在旁边没听太清楚:“易璘哥,你这......我们酒吧安保人员是够的,不用你再找人过来了。”   程易璘看了他一眼:“接下来酒吧不用开了,让进来的人都走,我包场了,直到小勋回来为止。”   连峻神色大变,敢情易璘哥是想这样逼勋哥回来。   连峻急了:“不不不是,易璘哥,你这是什么意思啊?我现在开门客人都进来了,你这样让我赶人走不合适吧!”   程易璘丝毫不为所动。   连峻缓了口气,实话实说:“易璘哥,我刚才说勋哥去了T国是骗你,我也不知道勋哥去哪了,我今天上午好不容易联系上他,他不肯告诉我,说让我随便编一个,我就编了刚才那个......”   程易璘的脸依然绷着:“我不管到底是什么,我要见他,既然你说他没有去T国,那我今天就要见到他。”   “你!”连峻无奈地嚎了一声,“啊哎易璘哥你真的是......”   连峻要抓狂了,他只得去包厢外面再给周连勋打电话。   第一个电话勋哥没接,他给周连勋发微信说:【勋哥,有急事,接一下电话吧】   他再打过去,这才接通了。   周连勋问:“又怎么了?你最好是真的有急事。”   “勋哥不好了!易璘哥让程景望给他找了二十个安保人员来酒吧,要把我们的客人都赶走,说他要包场,见不到你就不罢休。”   周连勋一听,居然敢威胁他,顿时更来气了:“他要包场让他包好了,收他五十万一晚,老子就是不回去!”   连峻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继续好言相劝:“勋哥,这酒吧好不容易有起色了,这样搞会被搞死的,求你回来吧。”   周连勋牛劲上来,怎么说都不听:“我绝对不、回、去!”   说完,他又直接给挂了。   连峻仰头长叹,又回包厢去劝程易璘。   可是程易璘已经完全从冰山进化成了冰川,任凭他怎么解释都听不进去。   连峻甚至偷偷打电话给程景望,想求对方不要派人过来,但程景望一句“你觉得我是会听程易璘的,还是会听你的”就把他噎住了。   连峻夹在程易璘和周连勋中间,偏偏两个人都是油盐不进的主,他真的没有办法了。   眼见程景望派来的安保人员进酒吧赶人了,怕起冲突,加上程景望那家伙也不好惹,他不敢让保安上去硬碰硬,就亲自上阵劝说客人们今晚先回去,好说歹说才把人都劝走了。   连峻真是越想越气,他什么时候这么卑微地成为“食物链最底层”的了?   不行,他要让“欺负”他的人都付出“代价”!于是,他准备把价格再往上提提,让口口声声要包场的程易璘给六十六万。   去他们的什么狗屁回不回来。   有钱不赚白不赚,他在两边受了那么多气,不多薅点钱补偿怎么行啊?   但他依然觉得心里憋得慌,堵着股气,特别是进包厢看见程易璘后,他就更来气了。   钱还没到手呢,连峻忍着性子说:“易璘哥,因为最近我们酒吧的生意比较好,所以包场的价格也比较高,要六十六万。”   程易璘二话不说付了钱。   看着六十六万进账,连峻也不好说什么了。   可是一看见易璘哥在包厢里杵着,他心里的那股气就不减反增。   看来不解决这件事,他是不得安宁了,而且凭什么他留在这里受气,勋哥就能躲在外面逍遥自在啊?   于是,他想了想,又给周连勋打去了电话。 第31章   连峻坚持不懈地打了三个电话。   周连勋接了,不耐烦地说:“到底有完没完,再打就拉黑了。”   “勋哥,我已经让客人们都先回去了,现在易璘哥还在酒吧里不肯走,”连峻不理解,“勋哥,你和易璘哥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他为什么要这么缠着你不放?”   周连勋:“我怎么知道他发得什么疯,他读个博回来像是参加过什么邪/教一样,莫名其妙。”   连峻提议:“我怀疑他......是不是心理上出现了问题啊?我刚才建议他去看心理医生,他没理,要不......勋哥你劝劝他呗。”   周连勋:“你也太看得起我了,我的话他要是能听进去,现在还会这样?”   “好吧,”连峻回头看了程易璘所在的包厢,“易璘哥如果天天这样搞,那这酒吧真可以关门大吉了......勋哥,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啊?”   周连勋:“你管我什么时候回去。”   连峻受不了了,忍不住说:“勋哥,我有话直说了啊,其实我根本不想管你和易璘哥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你和易璘哥的事能不能不要牵扯到别人啊?”   宣泄的口子一开,连峻越说越来劲了:“你们俩真的是,闹来闹去,和现在网上说的那什么颠公颠婆有区别吗?你们要是自己闹也就算了,为什么要让我夹在中间受气呢?为什么要把我辛辛苦苦开的酒吧当成你们赌气的筹码呢?我真的是受够了!”   “你们俩之间的那点破事,你们自己能不能关起门来好好解决?勋哥,我还不知道你的性格,你如果真的讨厌一个人根本不会三番四次地放任他,更不会给人纠缠你的机会。你现在闹,不就是因为易璘哥回国了、态度缓和了、又在乎你了,你越闹越能让易璘哥关注你缠着你,我说你们俩能不能不要这么幼稚了?!”   周连勋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你有种把这些话也去跟程易璘说一遍。”   连峻意识到自己过于激动,把该说的不该说的一股脑儿全说出来了,他立马认怂:“勋哥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哼,你刚才的气势呢?懒得和你说。”周连勋挂了电话,烦躁地把手机扔在床上。   他想生气,但是连生气都不好发作,因为他知道连峻的话说得没错。   他和程易璘之间的事是他们两个人的事,牵扯到别的不管是亲近的人、还是陌生人,都不合适。   今晚程易璘的举动确实太过了。   周连勋揉了揉太阳穴,真是跑到外面玩也玩不安生。   他看了眼时间,八点五十,这里离槐州近,回去差不多也就一个多小时,算了,那就先好好去做个了断吧。   做好决定,他翻身下床,换了睡衣,去退了房。   周连勋一路压着最高限速开,差不多一个小时就到了槐州。   他直奔UN酒吧,店里的人看见他都惊讶极了,赶紧带他去包厢。   他风尘仆仆地赶回来,积攒了满肚子的怨气,准备发泄在始作俑者——某个姓程的家伙身上。   周连勋闯进包厢,里面的连峻和程易璘看见他来了,都蹭地一下站了起来。   他骂人的话还没出口,被程易璘抢了先。   程易璘生气地说:“你就那么不爱惜自己吗?”   周连勋被这怒气冲冲的质问砸得满脸问号,搞得他骂人的话全忘了,他反问:“我什么时候不爱惜我自己了?”   “啊啊啊勋哥,你回来啦!”连峻兴奋地跑到他身旁,搂上他的肩,凑到他耳边小声说,“勋哥,你要不跟我出去一下,我先跟你解释......”   周连勋横了表弟一眼,绝对是这家伙跟姓程的说了什么乱七八糟的。   连峻又对程易璘说:“易璘哥,现在勋哥回来了,先让我跟勋哥说些我们兄弟俩之间的悄悄话吧,你们等下在慢慢聊。”   程易璘的神情缓和了些,他微微颔首,坐了回去。   连峻拉周连勋出了包厢。   周连勋甩开表弟的手:“你跟程易璘说了什么?他为什么那么说我?”   “我......我......”在表哥威逼的眼神下,连峻老老实实交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你说让我跟编一个让易璘哥很难去找你的地方,我、我就说你去T国参加deep bule party了......”   “我找的这个地方也没错啊,在国外,又是易璘哥那种纯直男进不去的。结果易璘哥上网一搜,这party的风评不是很好......”   “然后他就生气了,我解释是我瞎编的他也不相信,硬要我叫你回来,你不回来,他就找程景望派安保人员过来包场了......”   “什么deep bule party?”周连勋不懂,上网搜了一下,看到相关的描述,他无语了,“我去你的,连峻,你真是我的亲表弟啊!最知道怎么坑我了,污蔑起我来完全不嘴软!”   “哎呀勋哥你别生气嘛,我也不知道它在网上的风评那么差啊,”连峻挠了挠头,“我以前去过一次,那可真是gay的天堂。”   “是艾/滋梅/毒的天堂吧。”   “哎勋哥你别瞎说,进去的人都是要先测的,很安全的。”   “我真是服了你了......”周连勋听得头都大了,气得伸手去戳连峻的脑瓜,“我真是太好奇了,你这里面装得都是水吗?我让你随便编一个,你给我编成这样?拜托你以后能不能长点心、长点脑子啊!”   连峻捂着脑袋:“勋哥,勋哥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回都回来了,那易璘哥那边......”   周连勋想到什么:“你别管了,我进去跟他单独聊聊。”   一听这话,连峻开心地答:“好好!”   周连勋走进包厢,回身关上门,隔绝了外面的嘈杂。   不大不小的房间里只剩下了他和程易璘,一种古怪的气氛蔓延开。   他能感受到他的心跳在抑制不住地加速,他握紧拳头不想被看出端倪。   程易璘看他进来了,忍不住起身走到他面前,求证问:“小勋,你这几天真的是去了T国的那个deep bule party吗?”   周连勋抬眼与程易璘对视,冷哼:“我去了又怎么样,没去又怎么样,跟你有关系吗?”   “我......”程易璘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小勋的眼睛黑白分明,直勾勾地看着他,像是判定是非对错的神使。   “别你啊我的了,程易璘,你到底想怎么样?”   说着,周连勋前进一步,程易璘下意识地往后退。   “你是觉得我现在成了个自甘堕落的纨绔子弟,想拯救我让我能‘回头是岸’?”   周连勋质问着又逼近一步,程易璘避开那审视的目光又往后退了一步。   “还是说,你对当年的事心怀愧疚,觉得我现在变成这样都是你造成的,一直缠着我管着我,是想让我变好,还是在为你自己‘赎罪’呢?”   周连勋边问边继续往前逼近。   程易璘连连往后退,直到一个不注意退到茶几处被绊倒,整个人摔坐了下去。   小勋的质问在他脑海里回旋,小勋的身体凑得越来越近,他的心不由自主越跳越快,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想逃!   他刚要起身,小勋一把拽过他的衣领让他坐回了茶几上。   周连勋站在他身前,那幽暗深邃的眼眸居高临下地死死盯着他,似乎要把他的灵魂看穿了。   程易璘不小心对视上,便迷失其间,丢了魂魄。   “又或者......你这么缠着我,管着我,是因为......”周连勋的话语意味深长地停顿了。   程易璘退无可退,他也无法再往前,他看着程易璘失神的目光,心一横,跨坐到了程易璘双腿上。   他拽着程易璘领口的手缓缓松开,顺着衣领慢慢往下,探到了那如雷如鼓的心跳。   他凑到程易璘的耳畔,轻声问:“你的心为什么跳得这么快?”   程易璘的三魂七魄早就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这低声呢喃的话语犹如天籁,他只想离眼前的这个人近一点,再近一点......   他不自觉地搂住了周连勋的腰,把人深深地拥进自己的怀里。   他的脸好热好热,像发烧了一样,烧得他脑子也无法思考了,他本能地低头要去吻那心心念念的唇,可惜怀中人偏开了头,吻落到了脸颊上,他顺势往下,埋到那细嫩的脖颈处,贪婪地吸食着那熟悉好闻的气味。   周连勋也不挣扎,任凭程易璘失了智地乱来。   他咬唇调整着呼吸,努力保持着理智,真的是,他本来只是想试探一下,没想到姓程的反应会是这样......   他抓住开始在他身上乱摸的手:“程易璘,你够了。”   程易璘似乎没有听见,轻而易举地挣开了他的束缚。   那灰蓝色的眼睛失去了光彩,眼睛的主人似乎已经不会思考了,只会遵循原本的天性。   这让周连勋莫名想起了程易璘中春药的那晚,也是这样的失去理智、无法自控。   周连勋能听到程易璘的呼吸声越来越重,那炽热的气息扑洒在他的颈间,引得他的身体止不住地战栗。   他攥紧拳头,狠狠地把指甲扣进掌心,逼自己保持理智。   程易璘已经不满足于在脖颈处留恋,抬头又要来吻他,周连勋伸手捂住那越凑越近的唇,用力推开了些。 第32章   程易璘面红耳赤的,像是被什么迷了心窍,似乎已经听不进去话了,被推开后,又要凑上来吻。   周连勋受不了了,开始挣扎,结果姓程的用力把他抱牢了,让他完全无法动弹。   当热烈的吻落下,还有感受到身前那不正常的触感时,周连勋心叫不好——   完了,玩大发了。   他狠狠地咬了程易璘一口,浓郁的血腥味在唇齿间弥漫开。   程易璘吃痛退开,灰蓝色的眼眸里终于有了一丝清明。   周连勋觉得还不够,得用“猛药”,一次性解决,永绝后患。   他一咬牙,乘其不备,手探到那不正常的地方重重一捏。   程易璘浑身一震,“嘶”地倒吸一口凉气,面露痛苦之色。   周连勋出言讥讽:“程易璘,你真的是纯直男吗?”   “怎么被我这个男的一撩拨,就不知道东南西北了呢?”   “是因为你憋太久了不忌口,还是因为......你喜欢我啊?”   程易璘如梦乍醒,他震惊地看坐在他腿上的周连勋,赶紧手忙脚乱地把人从他身上弄下去了:“对对对不起,我......”   “你什么你?”周连勋双手抱臂,视线意味深长地往程易璘身下瞟,“我们酒吧可是正经酒吧,不会给你乱喝什么东西,所以......你是情难自禁咯?”   “不不不,我......”   程易璘已经语无伦次了,他原本绯红的脸一下子涨成了猪肝色。   他看都不敢看周连勋一眼,留下一句极快的“对不起”,就逃难似的跑出了包厢。   周连勋没有阻拦,他知道这回稳了,姓程的应该不会再缠着他了。   程易璘那种道德观念强的人,口口声声说要跟他做好朋友,结果现在在清醒的状态下,被他一撩拨,就当着他的面有了感觉,还被他指出来了——   以后肯定是没有脸再来面对他了。   只是这个办法,真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啊。   周连勋感受到自己身下还没有消下去的热意,长长地出了口气,他坐到沙发上闭目养神,调整呼吸。   过了几分钟,就在周连勋快睡过去的时候,连峻那大嗓门来了。   “勋哥,勋哥?!”连峻坐到他身边,张着那双黑咕隆咚的大眼睛,推着他的手,着急又好奇地问,“勋哥,你和易璘哥在包厢里说了什么呀?”   “易璘哥刚刚急冲冲地跑了出去,我追上去问怎么了,他一句话都不肯说,而且脸色还很难看——”   “我怕有什么事,不是跟着他么,刚好程老爷子打电话过来了,你知道吗,易璘哥拿出手机接电话,手指往上滑,第一下居然滑空了,而且我明显看见他的手在抖!”   “吵死了,一天天就你话最多,”周连勋皱着眉头睁开眼,想起程易璘刚才失神的状态,他问,“你没给程易璘乱喝什么东西吧?”   连峻不解,指了指桌子上的可乐罐:“没啊,我就给他喝了可乐。”   可乐还杀/精呢。   看来就是姓程的那家伙自己精/虫上脑。   周连勋在心中冷笑,没想到啊没想到,姓程的平时一副道德底线比谁都高的禁欲模样,结果被他那么一试探就失去理智了,真的是装圣人惯了把自己都骗了吧。   这时,周连勋余光瞥见包厢内的摄像头,心一惊:“你这摄像头......是开着的?”   “关了啊,我带易璘哥进这个包厢的时候就让人关了,”说着,连峻贱兮兮地凑近,“哎勋哥,你和易璘哥在这包厢里不会是发生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吧?”   “滚,”周连勋放心了,知道连峻这小子今晚不得到个答案是不会罢休的,他随口胡诌,“是见不得人,我拿刀架在他脖子上,让他别缠着我了,也让他别拿你的酒吧开刀了。然后他和我吵了几句就跑了,可能是觉得我太薄情寡义了吧,他以后应该不会再来缠着我了。”   连峻听着,一脸的不敢相信:“勋哥,不会吧,真的假的?这也太......简单粗暴了,不像是你的风格啊......”   “爱信不信,为这破事害我大晚上开了一个多小时的车赶回来,真的是,”周连勋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累死了,回去睡觉了,后面几天没事别来烦我。”   *   接下来的三四天,程易璘果然没有再来缠着他了,连微信上近一个月每天坚持不懈的问候都停了。   不出意料,那家伙就是觉得没脸来找他了。   周连勋放心了,同时,他经过这几天的深思熟虑,决定要开一家娱乐公司。   但让他自己从零开始太费功夫了,他想着有没有可能直接买家公司。   好巧不巧,他了解到,槐州就有一家小娱乐公司的老总想把公司给转让了。   他特意去接洽了一下,又托专人评估考察,接下来的一周,如果没有什么问题的话,差不多就准备敲定了。   这几天,他不是和娱乐公司那边接触,看各种资料,就是饭局,忙得是不亦乐乎。   当然,他这动作是瞒不住的,这件事已经传到了他亲妈连蕙女士的耳朵里。   连蕙女士自然表示很支持,今天下午,特地约了他去打高尔夫,“顺便”带他见了一位娱乐圈的资方大佬。   这种场合周连勋从小到大算是见惯了,也应付得来,正好他有些问题可以借机跟人请教请教。   一场高尔夫打下来还算愉快,周连勋坐下休息,打开手机,看见连峻在微信上问他:【勋哥,小赵今天晚上干完就不来了,我们给他准备了个欢送会,你来吗?】   想起之前赵知遥对他的表白,周连勋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回了个:【我不去】   消息发出去没一分钟,连峻打电话过来了——   周连勋接了:“喂,怎么了?”   连峻问:“勋哥,你为什么不来啊?”   “哪那么多为什么,不想去就是不想去,你别烦我了。”   “哎呀勋哥,你别这样,人小赵一定挺希望你来的,你干嘛这么绝情啊?”   周连勋又不好直说被表白的事,便说:“来客人了,我晚上要回山庄吃饭,指不定要到几点。”   “回你们周家山庄吃又不会到很晚,”连峻继续劝,“勋哥,不管你什么时候来,你就来出现一下呗。毕竟这是小赵在UN工作的最后一天,其实我能看出来他对你有意思,不管你接不接受,你好好跟人家告个别,也算是了却他的一桩心事嘛,免得让人一直惦记着你。”   这么一说也有道理,他和程易璘当年就没有好好告别......   造成了这一个月的鸡飞狗跳。   周连勋勉强答应了:“好吧,如果这边结束得早的话,我就过去。”   “好嘞勋哥。”   夜。   周连勋吃完饭,招待完客人,差不多晚上八点多了。   这时间对于酒吧来说算很早,他又整了整,换了套舒适的衣服,到UN的时候刚好九点。   酒吧里的氛围特别嗨,台上还拉了条“知你相貌无双,遥望星途璀璨”的横幅。   周连勋找了一圈,才看见抱着个清秀小哥亲亲我我的连峻。   而那清秀小哥根本不是连峻之前跟他介绍过的那个新交的男朋友阿楠。   周连勋走近,眼见两人又要亲上了,他伸手弹了一下连峻的后脑壳。   “谁啊?!”连峻捂着脑袋回头,看见是表哥,“凶神恶煞”的面孔一下子“喜笑颜开”了,“勋哥,你来啦!”   周连勋的视线在连峻怀中人上停留了一秒:“你这......”   连峻嘿嘿一笑,暧/昧地掐了一把清秀小哥的腰:“宝贝,你先去包厢等我吧。”   “好。”清秀小哥亲了亲连峻的唇,起身离开了。   周连勋找了地方坐下,有些无语地问连峻:“你上次不是说阿楠是你的精神支柱,你一定要跟他在一起吗?你们这才十来天吧,你这什么情况?”   连峻喝了口酒:“勋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每段关系都是开放式的呀,阿楠又不介意。”   “行吧,当我没说。”周连勋实在是理解不了表弟的想法,也不多说了。   赵知遥留意到这边的动静,端着一杯奶茶过来了,他把奶茶放到周连勋面前:“小周总今天是自己开车过来的吧。”   周连勋想起赵知遥第一次给他端饮料就是奶茶,不由得说:“谢谢,希望你以后在娱乐圈有好的发展,片约不断。”   赵知遥:“谢谢小周总。”   连峻笑了声,打趣说:“勋哥,听说你准备直接把那谁的娱乐公司买下来啊,虽然那公司小了点,哎,但本来小赵没准可以签在你那。”   赵知遥笑得有些落寞:“是我太着急了,和小周总有缘无分......”   周连勋:“不用太在意,我那只是尝试,就是个小公司,远远比不上你签的那个公司。”   见气氛不太对,连峻说:“就说勋哥的心思谁也猜不到吧,本来说只想投资电影的,结果现在要开娱乐公司了,勋哥,你以后不会当导演吧。”   周连勋笑了笑:“不知道啊,以后的事谁知道呢?”   赵知遥拿起一杯酒,朝周连勋敬:“小周总,我敬你一杯吧,谢谢你这段时间对我的照顾,我会铭记在心的,希望......以后我们能有机会合作。”   周连勋也举杯:“那我以奶茶带酒,希望你能实现你的梦想。”   周连勋象征性地喝了一口,而赵知遥一口气把酒给喝光了。   连峻看赵知遥状态不对的,打发人去别的卡座放松放松:“小赵,今天你是主角,别在这傻站着了。”   赵知遥点点头:“连老板,小周总,那我先去招呼其他人了。”   等人走后,连峻凑近表哥,颇为惋惜地说:“勋哥,其实小赵真挺不错的,你不再考虑考虑?”   周连勋翻了个白眼:“滚。”   连峻又说:“不过真挺可惜的,要是小赵没有签约公司的话,你真可以把他签下来,他真是个好苗子。”   “事情已经这样了,你到底有完没完?”   “好吧好吧,”连峻想起来问,“对了勋哥,这几天易璘哥都没再找你吗?他都没来问我你的事了哎。”   周连勋答:“没有,他以后也不会来找我了。”   “啊?这样吗,你们真的就掰了啊,”连峻叹了口气,“易璘哥突然没动静了,还真有些不习惯啊,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周连勋:“人家好着呢,哪用得着你惦记。”   另一边,程家老宅。   古朴典雅的红木桌上,做工精致的熏香炉正静静燃烧着,旁边的棋盘上,黑白子在相互厮杀,白子明显落了下风。   程易璘手持白子,看着棋局上已无法挽回局势,投子认输。   “爷爷,我输了。”   程功一眨不眨地盯着孙子:“易璘,你这几天的状态很不对,前两天闭门不出,现在下棋还下成这样,是有什么心事吗?”   程易璘垂下眼眸,没有回答。   程功又说:“你最近经常往外跑,这几天怎么又不出去了?你现在长大了,爷爷不会干涉你的社交——”   “爷爷,”程易璘突然出声,他抬眼与程功对视,眼睛里似有什么在隐隐闪动,“有些事情一定是错的吗?可是、可是我控制不住怎么办......”   程功蹙眉:“什么意思?”   程易璘出着气,下意识握紧了拳头:“有些事......为什么景望可以,而我不可以?” 第33章   程功想了想,解释说:“易璘,关于公司的事你也知道,这几年我的身体不行了......你的性格太温和,是撑不住那些乱七八糟的事的,而景望他......之前为了脱离程家,在大学就自己开始创业,他强势果断又经验丰富,更合适接我的班——”   “之前我问过你的意见,那时你还在国外读博,你表态说不在意。你现在回国了,如果觉得心里不平衡的话,我可以让你去集团任职试试......”   “其实公司里你的股份和景望的股份是一样的,你就算不工作,每年分到的钱也和景望差不了多少......”   “我本来就不在乎这些,”程易璘的拳头越攥越紧,他直视爷爷的眼睛,“爷爷,您知道我指的是什么。”   听到这话,程功霎时变了脸色。   “啪——”   他愤怒地一拍桌面。   程易璘坐着被惊得浑身一抖,握拳的手转而抓住了弯曲的膝盖。   程功质问:“你什么意思?你前些天天天往外跑不会是去找周家那小子的吧,你以为我生病了就管不了你了吗?你忘了你之前是怎么说的吗?!”   程易璘不自觉将膝盖上裤子的布料攒了成一团:“您一直教导我说同性恋是不对的,还把我送进医院去接受电击治疗,那地方根本就不是人待的......”   提到这个,程功面露歉疚:“易璘,对不起......爷爷当年是病急乱投医了,只听别人介绍说那医院有用,不知道他们用得是那些手段......”   程易璘回忆起了那段地狱般的日子——   那些穿着白大褂号称医生的人把他绑在病床上,高强度的电流窜进他的血肉,逼得他挣扎、尖叫......   程易璘眼神放空,他努力抛开这些记忆,喘着气逼自己说下去:“我不明白,我不明白为什么现在景望可以有男朋友,为什么我不可以——”   “你当然不可以!”程功打断了他的话,“同性恋就是精神不正常!这么多年,我那么费尽心血地培养你,结果你就是这样回报我的吗?”   程易璘抿唇,再问:“到底什么是正常,什么是不正常?爷爷,为什么景望可以,我不可以?”   程功激动地说:“你跟景望又不一样!景望从小就不听我的话,专门和我对着干,他长大了,我更管不住他——”   “所以我不可以,就是因为我一直太听话了吗?!”程易璘的声音提高了好几度,那灰蓝色的眼睛里泪光闪烁,“爷爷,是因为我太乖了吗?您要那么折腾我?”   “我......”程功被问得呆了几秒,他缓了缓语气说,“肯定是因为你最近又去和周家那小子接触,才有了不该有的心思,你现在博士毕业了,也该成家立业了——”   “听说郑家的孙女最近也回国了,你和她年龄相仿,小学时又是同学,找个时间你们见上一面吧......”   “明天是周六,我和老郑约了打高尔夫,我明天就和他商量,让你们后天一起出去吃个饭。”   程易璘偏开头,泪水从他的眼角滑落,在空中一闪而过。   他的心里油然而生出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和厌恶。   他擦掉眼泪,头一次明确且坚定地拒绝了爷爷:“我不会去的......”   “你居然敢说不去?!”   程功被气得起身怒拍桌子,斥责的话还未说出口,他脸色大变,捂住心口就要向后倒去。   “爷爷你怎么了?”程易璘发觉不对,连忙过去搂住爷爷,他朝门外声嘶力竭地大喊,“平远叔,平远叔!药药!爷爷好像心脏不舒服!”   很快,平远就拿着药跑进来了。   平远是程家的管家,更是在程老爷子身边待了近三十年的心腹。   他急忙把药丸塞进程功的嘴里。   程功却又把药丸吐了出来,他气若游丝地说:“你们一个个都不听我的话,要反抗我,就让我死了好了,给你们一个清静......”   程易璘慌了:“不不不,爷爷,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求您吃药吧!”   “老程总,您快吃药吧,”平远着急地说,“易璘啊,你要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快给老程总认个错吧!”   程易璘彻底慌了神,他泪流满面:“爷爷、爷爷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不听你的话,我去我去我去还不行么?!”   程功这才把药丸吃了下去。   过了一会儿,看程老爷子情况好转了,平远拍了拍程易璘的肩:“易璘,老程总没事了,你去洗把脸缓缓吧。”   程易璘看着在闭目养神的爷爷,依然有些担心:“爷爷,您感觉怎么样?”   程功说:“好多了,你先回房吧。”   程易璘点了点头:“好。”   程易璘走后,平远去关上了门,回来叹了口气,对程功说:“老程总,您这招能成功完全是因为易璘关心你,要是被易璘知道您刚才都是在演戏,那......”   “没办法,我管不住景望,得管住易璘啊,”程功拿起平远带过来的药瓶,瓶身上写的是速效救心丸,但里面装的不过是寻常的维生素,“刚才如果换成是景望,他应该巴不得我直接死了吧。”   “老程总您别这样想,景望不会那么绝情的,”平远顿了顿,迟疑地说,“但是您这样是在利用易璘对您的关心......以后还是尽量不要这样了......”   “我知道,我有分寸的,”程功想了想说,“你找些人去看着易璘,最近不要让他跟周家那小子有接触了。”   平远面露难色:“老程总,您是知道的,自从三年前易璘从那医院出来后,就最反感这些了。之前在国外给他配保镖他都不愿意......要是被他发现了,他怕是要闹啊......”   程功轻叹一声:“那再说吧,看他这几天都闷在家里,最近应该不会再去找周家那小子了......”   *   周六。   周连勋没约人,也没有饭局。   终于能休息休息了,想着好久没陪奶奶了,于是他回山庄待了一天。   晚上,他刚回到云湖华府,就接到了郑家韵打来的电话。   这可是稀客啊。   周连勋:“家韵姐,有什么事吗?你一般可不会主动打电话的啊。”   郑家韵言简意赅:“家里让我明天去跟程易璘相亲。”   周连勋:“啊?”   郑家韵继续说:“你知道的,我已经有女朋友了。其实我和我的女朋友在回国前,就已经瞒着家里人在国外领证了。”   周连勋听得是目瞪口呆:“啊?”   郑家韵:“我一直不敢跟家里出柜,是怕刺激到我奶奶,家里的其他人我都不在乎,但不能不顾及对我最好的奶奶......”   “这次相亲也是她逼我去的,她刚被查出来患了癌症,不知道能不能撑过今年......为了让她舒心,我没有办法......”   “至于我为什么要打电话告诉你,是因为我觉得你和程易璘有一腿。”   周连勋:“啊?”   他抓住机会解释:“家韵姐,之前在酒店的那件事,怕你不相信一直没跟你说,我和程易璘之间.......半点关系都没有,所以你不用特地打电话来跟我说的。”   郑家韵沉默了两秒,说:“我觉得有必要提前跟你说清楚,免得你误会了,我猜你们俩就算现在没一腿,以后也会有一腿的。”   周连勋:............   周连勋寻思,那天郑家韵到酒店的时候,程易璘已经睡过去了,他也没有干什么能让人误会成这样的事吧?   周连勋说:“家韵姐,不会的,程易璘那家伙可是纯直男,而且他家那程老爷子的脾气你也是知道,怎么可能让他最爱的大孙子弯了呢。”   “我看程易璘也没那么直啊......”郑家韵思索着说,“至于他家程老爷子,你看,程景望不就交男朋友了,程易璘被管啊,纯粹是因为他太乖太听话了吧。”   这么一说,周连勋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主要是家韵姐的话听起来似乎真的有点道理......   郑家韵说:“好了,我找你要说的就是这些,拜拜。”   周连勋回:“拜拜。”   挂了电话后,周连勋有点恍惚,但想想也挺有趣的,让一个直男去和已婚的女同相亲?   真是天下奇闻啊!   这要是被两边的家长知道内情,怕是鼻子都要被气歪了吧。   不过说实话,他其实还挺好奇,家韵姐和程易璘相亲是什么样的......   当然,好奇归好奇,这种事他自己想想就算了,犯不着去蹚浑水。   *   次日,早上九点多,周连勋刚吃完早饭,打算再看看那娱乐公司的资料。   连峻打电话过来了。   这小子居然这么早醒了?真是罕见啊。   周连勋接了:“现在才九点,你就能给我打电话,你不会是昨晚玩了个通宵吧?”   “当然不是了,”连峻的语气听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勋哥,你中午有事吗?我请你吃饭啊。”   “你没事能请我吃饭?说吧,是要求我干什么?”   “不是不是,我是真心的,”连峻说,“好吧,其实也不是我请。我去啊,纯粹是想去八卦的,那八卦那么好玩,当然要叫上我敬爱的勋哥一起去啦。”   周连勋好奇:“什么八卦?”   连峻神秘兮兮地说:“勋哥,我给你发地址,到时候你到了就知道了。”   周连勋不免想起,昨晚郑家韵打电话跟他说的要和程易璘相亲的事。   但连峻那小子应该没胆量去程郑两家的相亲宴上瞎胡闹吧。   看见连峻发来的餐厅地址,周连勋想了想,还是决定中午去看看。   八卦可是人类的天性。   加上连峻之前带他去看过几次热闹,“质量”都特别高。   比如当面揭穿骗婚gay什么的,确实是有趣又大快人心啊。   中午。   周连勋兴致勃勃地来到那个餐厅。   连峻专门出来接他进去,到位置一看,郑家皓也在。   敢情这顿是郑家皓请客啊。   这能有什么八卦?不会是来抓奸的吧?   但看郑家皓一脸喜色,也不像啊。   这时,周连勋听见后面桌响起了郑家韵的声音。   他惊讶地回头去看,视线被厚厚的木板拦住了。   这家餐厅在卡座之间是用比较高的木板块隔开的,所以不站起来看根本不知道隔壁桌坐的是谁。 第34章   周连勋下意识想站起来看,被连峻一把拽回去了。   连峻压低声音:“勋哥别,会被发现的!”   周连勋坐好,也不自觉放低了音量:“你说的八卦,不会就是程易璘和家韵姐相亲的事吧?”   “对啊,”连峻嘿嘿一笑,“这八卦好玩吧,家韵姐可是出了名的反叛,易璘哥又是出了名的乖顺,勋哥,难道你不好奇他俩会碰撞出什么火花吗?”   “我有什么可好奇的,非礼勿听知不知道?”说完,周连勋起身要走。   连峻赶紧拉住他:“勋哥勋哥,你先别装君子了,他们都已经坐下了,你现在走会被发现的!吃完饭再走吧。”   周连勋被劝住了,主要是被发现的话确实太尴尬了,他抽出手,整理好被扯歪的衣袖。   其实一开始听那俩人要相亲,他还以为是程郑两家的家长出面,大家一起在酒店谈。   没想到是让俩小辈自己先见一面吃个饭,看来现在的相亲还挺“人性化”的么。   只是可惜了,这是一场注定失败的相亲。   自从上次酒吧的事情后,郑家皓见到周连勋都有点发怵。   这回他学乖了,主动示好:“勋哥,我们已经点了些菜,你看着再加点吧,我请客,随便点。”   “好啊。”周连勋也不客气,拿起菜单又点了几道。   这家店靠窗边的位置风景不错,如果没有旁边那俩贴在木板上唧唧歪歪的货的话,周连勋相信这会是一次愉快的午餐体验。   只见连峻和郑家皓双双斜坐着,上半个身体紧贴着隔板,恨不得把耳朵长到隔壁去。   怕打扰到这俩“侦查员”的“工作”,周连勋自觉让开了位置,坐到了对面。   连峻换了个姿势,让耳朵贴得更紧,小声吐槽:“这家店的隔音做得也太好了吧,只能听到他们在说话,根本听不清在说什么啊。”   郑家皓懊恼:“早知道我就不跟我姐推荐这家店了,哎,我好像听到我姐说什么‘太乖’?”   连峻奇怪:“太乖?什么太乖,她是觉得易璘哥太乖了吗?”   郑家皓皱眉:“不知道啊,他们用正常音量说话根本听不清啊。”   周连勋听笑了,接茬:“要不让他们俩给你们俩装个窃听器?省得你们俩这么费劲。”   连峻醍醐灌顶:“对啊!家皓你怎么就没想到呢?!”   郑家皓:“我......我......你不是也没想到?”   连峻:“哎呀算了算了,懒得跟你说,认真听吧。”   这时,服务员来上菜了,看见连峻和郑家皓的举动,满脸的惊讶和不解。   周连勋冲人友好地笑了笑,伸手指了指脑袋,又摇了摇头,面露悲痛之色。   这下服务员看向连峻和郑家皓的眼神多了些理解和同情。   菜上齐了,看那俩货还专心致志地偷听,周连勋受不了了,抽了张餐巾纸揉成一团扔到了连峻的脸上。   “你们俩收敛点啊,听不到就算了,先来吃饭。”   那两人丝毫不为所动。   “耳朵长隔壁去了?听不到我说话了吗?”周连勋不耐烦,伸手拍了一下桌子。   郑家皓赶紧坐直了,顺手推了连峻一下:“哈哈,勋哥说得对,我们先吃饭吃饭。”   两人这才乖乖吃起了饭。   吃着吃着,连峻开启了话头:“易璘哥和家韵姐的事要真能成啊,最开心的就是家皓了吧。”   郑家皓笑开了:“借你吉言啊。”   周连勋好奇:“怎么说?”   连峻解释:“勋哥你还记得吗?大概五六年前的暑假,我们去国外自由行,你和易璘哥先到了I国,然后我和家皓去找你们——”   “结果我们的钱包手机证件什么的在火车上被偷了,我们当时就慌了,找列车员说,那列车员只会I国的语言,听不懂我们的话,到站后他就把我们交给了火车站的人,然后火车站的人也听不懂......”   “人生头一回遇上这样的事,我们当时真的是急疯了。就在我们最绝望的时候,易璘哥像天使一样地降临了,他一边温柔地安慰我们,一边用I国语言流畅地和工作人员交流。家皓那时候抱着易璘哥哭得呦,真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啊!”   郑家皓不满:“你别只说我啊,你当时明明也抱着易璘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好好好,我也抱着易璘哥哭了,”连峻说,“反正,从这件事之后啊,家皓就对易璘哥是无比地敬佩,每次见到易璘哥都两眼放光,只恨自己不是弯的!”   郑家皓怼了连峻一把:“你够了啊,别这么夸张。”   周连勋对这件事是有印象的,他记得那天他玩得太累了,程易璘就让他在酒店待着,自己一个人去火车站接连峻他们。   后来等他收到消息的时候,警察已经把小偷抓住了,证件什么的也找了回来,算是有惊无险。   以前,他年少气盛的,出去旅游什么的就喜欢自由行,他也最喜欢和程易璘出去玩,因为程易璘总会把什么都安排地稳稳当当,还会多国语言,出门在外根本不用他操心。   至于现在......唉,不提了。   就这样,由这件事打头,三个人算是开了话匣子,都开始说以前共同经历的一些趣事或糗事,嘻嘻哈哈的,越说越起劲......   与这边热火朝天的氛围相比,隔壁就显得有些沉闷了。   程易璘本来就是被程老爷子逼着来的,他已经打算好了,准备直接跟郑家韵说清楚。   郑家韵是带了一个长发飘飘、面容姣好的女生一起来的,她介绍说:“程易璘,这是我的朋友小莓,小莓,这是程易璘。”   程易璘问好:“你好,我是程易璘。”   “你好,”小莓颇有兴致地打量着程易璘,“哇塞,你好高啊!看你的长相......你应该是混血吧,好帅啊......”   郑家韵不悦地拿起菜单遮挡住了小莓看向程易璘的视线:“早知道你是来犯花痴的,我就不带你来了。”   小莓拿开菜单,哄道:“韵韵,不管他长得再怎么帅绝人寰,在我心里,你都是最好看!”   一听这话,郑家韵缓和了脸色:“这还差不多。”   程易璘在对面静静地看着,也不多说什么,等两位女生点完菜后,他象征性地加了一道。   看对面的两位女生聊得差不多了,他适时地轻咳一声,开口说:“家韵,不好意思,有些话我要先跟你说清楚,今天......是我爷爷让我来的,其实我目前没有恋爱和结婚的打算。”   郑家韵挑眉:“巧了,我是我奶奶让我来的。”   一听对方也是被家里授意的,程易璘一下子轻松多了:“这顿饭我请吧。”   郑家韵盯着程易璘看了几秒:“其实我挺好奇的,你和周连勋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什么?”程易璘完全没想到郑家韵会把话题转到他和小勋身上。   “你可能还不知道,你被下药的那天,周连勋求我去酒店帮你看看。不过,我到酒店的时候,你身上的药效已经没了,”郑家韵意味深长地顿了顿,继续说,“周连勋说,他和你之间半点关系都没有,我不相信,想听听你的说法......”   程易璘呆了几秒,扯出了一丝苦涩的笑:“我和他......现在应该连朋友都算不上了吧。”   “笑不出来就别笑了,难看死了,”郑家韵吐槽说,“真搞不懂你们这些人,连朋友都算不上,就能帮着解春药了,这就是所谓的直男吗?”   一旁的小莓惊讶:“春药啊?哇塞......”   郑家韵:“你看,连我朋友这个局外人都觉得不正常,你倒是觉得很正常么。”   程易璘眉间深蹙:“不是的......”   “随你怎么说,”郑家韵提起了另一件事,“那天我到酒店后,周连勋让我看了你手腕上的疤,他问我那疤是怎么来的,那疤......是你自己割的吧。”   程易璘不自觉握上了左手腕。   此刻手腕上戴着手表,疤痕被掩藏在了表带之下。   他用了之前对小勋解释的说法:“不是,是我健身时,不小心被器材割的。”   “说谎,”郑家韵直截了当地戳穿了他,“我是学法医的,对于这种伤口是怎么造成的,我一看就能看出来,那个角度只能是你自己割的。”   程易璘握紧了手腕,抿唇不语。   “程易璘,大人们一说起你,就夸你性格温和,成绩好学历高,脑子灵光,以前我也是这么认为的,”郑家韵感慨地摇了摇头,“但是今天看见你这副模样,我真的觉得,你变了,变得除了那些大人们口中的优点,其它一无是处......”   “你以前明明不是这样的呀,我记得以前和你们出去玩的时候,你处理起什么事情都游刃有余的——”   “而你现在,问你和周连勋是什么关系,你支支吾吾,连道疤都要遮遮掩掩,你就不能像以前处理那些事情一样,大大方方的吗?”   程易璘垂着眼眸,没有说话,让人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小莓拍了拍郑家韵的手,解围说:“韵韵,今天来之前你明明答应过我,不会乱说话的,你现在又......”   “我这人说话比较直,他要见怪就见怪吧,”郑家韵看向程易璘,“其实我说那么多,就是因为我觉得你和周连勋之间的关系非比寻常,直白一点,就是我觉得你们俩有一腿。” 第35章   程易璘不知道该说什么,便解释:“我和小勋之间没有什么......”   “没有?你真的想清楚想明白了吗?”郑家韵的表情愈发严肃起来,“你家老爷子能想办法逼你相一次亲,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以后没准还能逼你结婚,逼你生孩子......”   “我记得你在学校里就非常受欢迎,你的家世、才学、长相都是顶尖的,在相亲市场里肯定也是第一梯队——”   “但是我真的很想说,你们这些男的能不能弄清楚自己的性取向后,再考虑其他的什么人生大事,别最后稀里糊涂结了婚又跟一个男的不清不楚,那完全就是骗婚啊!”   饶是程易璘脾气再好,被这样扣上个莫须有的“骗婚”的罪名,也有点不高兴了:“家韵,我记得我刚到的时候就已经跟你表明了态度,是我爷爷让我来的,而我本人并没有恋爱和结婚的打算。”   小莓轻怼了郑家韵一下,对程易璘说:“抱歉,是韵韵说得太过了,主要是最近韵韵关系很要好的学姐差点被gay骗婚,幸好在婚前发现了。所以韵韵才会这么义愤填膺,太冒犯你了,真的不好意思。”   “没事,”话不投机半句多,程易璘不准备继续待着了,“我还有事,就先走了,你们慢慢吃。”   小莓:“啊?菜才刚上齐呢,吃完再走吧,不差这一会吧。”   “对不起,是我说错话了,”郑家韵也挽留说,“吃完再走吧,你都过来了,肯定是留时间了的。”   郑家韵停了一秒,继续说:“其实......刚才的话我也是在说我自己,我是被我奶奶逼来的,幸好我早就弄清楚了我的性取向,才不至于稀里糊涂地接受家里的安排,结婚生子......”   说着,郑家韵握住了小莓的手:“因为怕刺激到我奶奶,我一直不敢对家里出柜......不瞒你说,我和小莓已经在国外注册结婚了。”   这个信息太过劲爆,程易璘睁大眼睛,有点被冲击得转不过弯来了:“什么?”   小莓回握住郑家韵的手,对程易璘解释说:“我和韵韵已经瞒着家里人领证了,麻烦你保密哦。韵韵是怕说错话,才让我一起跟来的,我们绝对没有其他什么意思。”   程易璘凝视着郑家韵和小莓交握的手,有些出神:“可是......有人跟我说,这是不正常的......”   “不正常?那请问什么是正常,什么是不正常?有些国家同性结婚都合法了,那那些人都不正常了?”郑家韵越说越起劲,“感情这种事用正不正常来说,根本就是伪命题——”   “所谓的‘正常’,完全是一些自以为是又刻板守旧的古董人平白无故制造的一层枷锁,而我们一出生就被套上了这层枷锁。”   “现在我们好不容易长大了,有了自己的思想,为什么要屈服在这层枷锁之下?为什么要用别人说的正常不正常,来衡量自己的感情?”   这番话给了程易璘当头一棒,打得他心上一直压着的大石都松动了不少,似乎有什么被刻意掩埋的东西要破土而出了......   “我刚才那么笃定你手腕上的疤是自己割的,还有一个原因,”郑家韵撩起衣袖,露出了手腕内侧那触目惊心的两道疤痕,“因为我以前也尝试过——”   “一开始我发现自己不太‘正常’的时候,痛苦过很长一段时间,因为这背离了我所受到的思想教育,但我根本控制不住我自己,后来割腕割了两次没死,又碰上了小莓,我也慢慢想开了——”   “人生只有一次,管他什么正常不正常,我要为我自己而活,我要成为我自己想成为的人。”   程易璘看着郑家韵手腕上那道和他手腕上极其相似疤痕,沉默不语,某些被叫做“不该有的念头”在他心里疯长。   小莓摸了摸郑家韵手腕上的疤,又心疼又无奈地叹了口气。   “早就不疼啦。”   郑家韵安抚说,然后把视线转到了对面。   坐在对面的程易璘眉间微蹙,像是在深思着什么。   郑家韵想了想,又说:“程易璘,你从小什么都有,可能不懂,有些东西是要自己去抗争的,哪怕会和亲近的人背道而驰,哪怕会撞得头破血流......”   “之前我想学法医,家里人都不同意,觉得这个职业天天和死人打交道,不适合女生。他们就想着我去读个管理之类的专业,毕业后能回公司上班......那段时间真的,天天闹得鸡飞狗跳,但是你看,我最后还是如愿以偿了......”   “程易璘,不管你手腕上的疤是怎么来的。我想说,你从小到大被保护得太好了,被教导得太温和太良善了。你太乖了,但在这个世界上,太乖的人往往什么都得不到,还很容易会被伤得体无完肤......”   程易璘只觉得喉间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三年,他像是沉入了深海,被看不见摸不着的巨网牢牢捆缚着。   爷爷告诉他,同性恋是不正常的。医院的白大褂们用强力的电流让他认错,告诉他,同性恋是不正常的。   他迷茫了,他屈服了,但另一方面他又无法自控地冒出那被称为不正常的念头,他夹在中间,被用力地磋磨,被来回撕扯地血肉模糊。   他不知道该怎么做,不知道怎么做才是对的,更不知道怎么挣脱那无形的巨网。   读博时,他逼自己忙起来,逼自己去忽略那不该冒出的念头,逼自己忘记有周连勋这个人的存在,但这样反而把自己逼成了一只越吹越鼓的气球......   最后,气球炸了,他的手腕上留下了一道疤。   回国后,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不去找小勋,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去找小勋,可他就是忍不住想去。同时怕爷爷生气,他也不敢透露自己的行踪。   见过程景望的男朋友后,他越来越想不通——   为什么当年他和小勋酒后乱性被发现,他就要被送去医院治疗同性恋?   为什么程景望不用治疗,甚至可以大大方方地展示男朋友的存在?   为什么程景望可以,而他不行?   就因为他乖吗?   就因为他听话吗?   就因为他不像程景望那样反叛吗?   他现在知道了,答案是——是的。   就是因为他乖。   就是因为他听话。   就是因为他不像程景望那样反叛。   所以爷爷才会试图控制他,控制他的性取向,控制他忘记小勋,控制他成为一件完美的作品......   什么是正常,什么是不正常。   已经不重要了。   这些无关对错,无关其他,只和一件事有关——   就是他自己的心。   心上密布的阴云被渐渐扫除,一直压着的大石头不见了,枷锁悄然消失,一切豁然开朗——   归根结底,所有的事,让他痛苦的根源,就是因为他喜欢小勋。   是啊。   因为他喜欢周连勋,所以三年前被爷爷威胁不能见千里迢迢来国外找他的小勋并说出那么违心绝情的话时,会泪流满面。   因为他喜欢周连勋,所以在读博时才会那么痛苦,痛苦到割开自己的手腕,求个解脱。   因为他喜欢周连勋,所以被小勋假意一撩拨,就迷失了自我,以致丢盔弃甲,落荒而逃。   其实,回来后他一直缠着小勋,不只是想劝导小勋,更是想救出深陷泥潭的自己。   三年,他被压制在名为“不正常”的无尽深渊里。   只有小勋是深渊里唯一的光亮,也只有小勋才能带他走出深渊。   这些早该明白的事,他却在今天才真正想通。   此刻,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他想见小勋,想告诉小勋他全部的心意。   这是他花了三年的时间才明白的,他不想再等了,也不能再等了!   程易璘彻底坐不住了,他蹭地起身,对郑家韵和小莓说:“我现在有一件非常非常重要的事要去做,谢谢你们,我必须先走了。”   小莓想拦:“你一点都没吃——”   郑家韵拍了拍小莓的手臂,让她不要再说了。   看着程易璘大步离开的背影,走出店门后居然还开始跑了,小莓忽然明白了:“韵韵,你今天让我一起来,就是想跟他说明我们之间的关系,借这个来开导他吧。”   “瞒不过你啊,”郑家韵与她十指相扣,感叹说,“唉,有些话只能我这个局外人来说最合适了,而且我跟他也算是有共同之处......能帮就帮吧,免得他手腕上再多一条疤。”   隔壁桌的周连勋三人正边吃饭,边聊得热火朝天。   郑家皓的余光瞥见程易璘猛地站起来走了,意外地说:“哎?易璘哥怎么走了?”   连峻起身查看:“是啊,怎么回事啊?易璘哥看起来很着急的样子,是有什么急事吗?”   周连勋坐着没动,他看着程易璘匆匆离去的背影,撇了撇嘴。   “你们三个怎么在这?”郑家韵看见隔壁桌忽然站起来的连峻,出于好奇,她拉着小莓过来,没想到在座的还有周连勋和自己的亲弟弟。   郑家皓挠挠头:“姐,我们——”   “别狡辩了,你们是来偷听的吧,我就不该相信你推荐给我的餐厅!”郑家韵二话不说就要来拧弟弟的耳朵,“好听吗?给我说说,你都听到了什么啊?”   周连勋拦住人解释:“家韵姐,这餐厅隔音效果很好,他们什么都没听到。”   连峻赶紧附和:“是啊,家韵姐,我们真的什么都没听到。”   周连勋看见与家韵姐同行的长发女生,猜测这个就是家韵姐的恋人。   他不由得在心里感叹,现在这个世界真的是太疯狂了吧——让直男和女同相亲就算了,女同还带上了自己的恋人一起???   不过,家韵姐没有出柜,在场的应该只有他知道内情。   郑家皓好奇问:“姐,你们聊了什么啊?易璘哥怎么突然跑走了。”   “他说,他有非常非常重要的事要去做。”说完,郑家韵看了周连勋一眼。   周连勋想着好久没聚了,便提议:“家韵姐,都这样了,那刚好我们几个一起出去玩玩吧。”   “不了,我要跟这俩货好好算账,”郑家韵左手抓住了郑家皓,右手逮住了连峻,然后对周连勋说,“小勋,你回去吧,回你的公寓看看。”   “啊?”周连勋有点懵,开玩笑说,“我是荣幸地得到了特赦吗?”   连峻不满:“家韵姐,为什么——”   “你闭嘴,”郑家韵又对周连勋说,“你回去吧。” 第36章   周连勋虽然觉得家韵姐的话有些怪怪的,但是他也没多想,老老实实地走了。   他本来打算直接回云湖华府,半路上接到那娱乐公司老板的电话,邀请他再去公司看看。   周连勋欣然前往,他对这家公司的各项调查已经进行得差不多了,后续如果没有什么其它问题的话,差不多就能定下来了。   周连勋在那待了一下午,晚上那老板又请他吃了顿饭,回到云湖华府时,已经快九点了。   到八楼电梯门开了,他打着哈欠往外走,看清楚公寓门口的情形,瞬间半点睡意都没有了——   有一个熟悉的身影蜷缩在他公寓的门口,那高大的身躯抱膝坐着,头斜靠在旁边的墙上,双目微闭,呼吸均匀,应该是睡着了。   这场景,要不是他眼睛亮,还以为家门口来了只无家可归又可怜兮兮的大型犬呢。   周连勋对程易璘出现在这,很是疑惑。   中午程易璘在餐厅那么匆忙地离开,家韵姐说程易璘说是有“非常非常重要的事”。   那“非常非常重要的事”,不会指的是来他公寓门口堵他吧?   周连勋不理解,他上去踢了踢程易璘的脚,见人有转醒的迹象,他才开口说:“让让,挡路了,你买的房子是在楼上901。我说你们程氏集团也没破产吧,你这程老爷子的宝贝大孙子怎么沦落到这种地步了?”   程易璘睡眼惺忪地循声望去,一看是小勋来了,他想站起来,但保持坐着的姿势太久了,他起得太急,一个不稳又跌坐了回去。   周连勋下意识地伸手去扶,他刚一伸出去就后悔了,他这么好心干什么?   可惜伸出去的手已经被握住了,收不回来了。   程易璘握紧了他的手,欣喜地看向了他。   周连勋无意对上视线,不知道是不是刚睡醒的缘故,那灰蓝色的眼眸里水光漾漾的,犹如波光粼粼的湖面,翻涌着令人神往的光彩。   周连勋有一瞬的失神,反应过来后想抽回手,可姓程的抓得太牢了。   “松手,你到底起不起来?”   程易璘这才如梦初醒,借力站了起来。   周连勋想问他来这干什么,没想到刚好程易璘也开口了。   “你......”   “我......”   两人又同时闭嘴。   周连勋烦这莫名其妙的氛围,不客气地说:“你闭嘴,我先说,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我公寓门口?”   “我在等你,我想见你,”程易璘注视着周连勋,眼眸里盛满了温柔,“我有话要跟你说。”   姓程的今天怎么怪怪的?周连勋不自觉避开程易璘的目光:“有话快说,别在这碍眼。”   程易璘眼神坚毅,坦荡地说:“小勋,我喜欢你。”   周连勋的心狠狠地一震,他猜破脑袋也猜不出程易璘找他居然是来表白的?   什么鬼,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不对啊,姓程的明明是清朝僵尸加臭直男啊,怎么可能会一下子弯了。   周连勋轻嗤:“怎么?你是觉得我学坏了,无可救药了,所以想出这么个歪门邪道的办法,准备打感情牌来让我改邪归正?我说你有病就去治,别天天没事找事来烦我,。”   程易璘急忙解释:“不是的,中午家韵跟我说了很多,让我想明白了很多......”   敢情家韵姐不是去相亲的,是去开导姓程的。   怪不得家韵姐发现他们偷听后,催他回公寓,应该是猜到程易璘要来找他。   只是,要可惜家韵姐这一片好心了。   周连勋忍着情绪,下逐客令:“好了,话说完了,你可以走了。”   话音未落,周连勋就自顾自地握上门把手,准备开门。   程易璘拉住他:“小勋......你是不相信我吗?”   “别碰我!”周连勋有些恼怒地甩开程易璘的手,“你要我相信你什么?!姓程的,我说你有病吧!你今天听家韵姐说几句话,就从直变弯了?那改天你家老爷子也跟你说几句话,鬼知道你会不会从弯变直!”   “不会的,我喜欢你,我就是喜欢你,”程易璘红了眼眶,“三年,整整三年,我才想明白,我才摆脱他们强压在我身上的枷锁,我回国后缠着你,不是因为别的什么,就是因为我喜欢你!”   周连勋觉得脑子嗡嗡的,他喘了口气,努力让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别说了,我建议你闲得没事的话,就去找个班上吧。”   听到这话,程易璘怔了一秒,连双眸都失去了光彩,他有些恍惚地问:“小勋,你是不是已经不喜欢我了?”   “是,是!我早就不喜欢你了,三年前我跑去国外去找你,你不肯见我,还在电话里说那么绝情的话,那段时间我一想到你就哭,一想到你就哭,你知道我花了多大的力气才走出来的吗?算我求你了,你能不能不要来招惹我了!”   程易璘愣住了,泪水就这么从眼角落了下来:“我......”   周连勋仰头哈了一声,努力把眼泪逼回去,转身用指纹解开了门锁。   程易璘听见解锁的声音,呆滞的神情松动了,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问:“你不喜欢我,那为什么这锁的密码是我生日?”   周连勋准备进门的脚步一顿。   程易璘继续说:“酒吧开业那天,我送你回来,你喝醉了不配合我开门,我就试了几次密码,最后试出来这门锁的密码是我生日。”   “是你生日又怎么了?”周连勋转回身对峙,“我以前是喜欢过你,爱屋及乌,我也喜欢用你的生日当密码,渐渐地就习惯了——”   “习惯到我都忘了这串数字是你的生日了,习惯到只要一设密码我就会下意识地输入这串数字,现在这串数字在我眼里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只是密码而已。”   “程易璘,你提这个是想证明我还喜欢你吗?三年了,一千多天,你不会以为,只要你说你喜欢我,我就会傻乎乎地重新凑到你身边吧?我没那么贱!”   程易璘放弃了寻找证明小勋喜欢他的依据,他抿着唇,反手擦掉眼泪:“好,就算你不喜欢我了,但我喜欢你,我可以追你吗?”   “有病吧你,”周连勋没好气地说,“滚!”   说完,他利索地进屋关上了门。   “小......”程易璘没来得及阻拦,被关在了门外,他想敲门。   这时,他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叫了一声。中午那餐他吃了几口就匆匆忙忙跑过来找小勋了,到现在是滴水未进。   他犹豫几秒,最后轻叹一声,去按了电梯。   周连勋在猫眼里注视着程易璘的一举一动,看人坐电梯走了,他整个人才松懈下来。   他背靠着门,脱力地坐到了地上,泪水慢慢模糊了他的视线。   他擦着眼泪,呢喃自语:“为什么要哭,本来就应该这样,就应该这样......”   *   “什么?你要追勋哥?!”   咖啡馆里,连峻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程易璘,惊呼出声。   叫喊声吸引了周围人的目光。   程易璘咳嗽一声,提醒连峻注意。   连峻回过神,歉意地对看过来的人笑了笑:“抱歉抱歉......”   他还是难以置信:“不对,我不会是在做梦吧?”   说着,他狠狠地掐了自己一下,直接疼得龇牙咧嘴。   程易璘被逗笑了:“不是梦,这是真的。”   连峻好奇问:“不是,易璘哥,你不是铁直男吗?怎么突然......”   “之前是我没有想明白,但是我现在想明白了,我就是喜欢小勋,”程易璘说,“可是小勋说他已经不喜欢我了......我想追他,小峻,你恋爱经验丰富,又和小勋的关系最好,能帮我出出主意吗?”   连峻挠了挠头:“我是有追过人,但我追人一般都是直接砸钱的,基本上不出七天就能成功了。这招对勋哥肯定没用啊,勋哥什么没见过......”   “易璘哥,你这......勋哥的脾气你也知道,他从小被宠到大的,要什么有什么,只在你身上栽了一个那么大的跟头,你不剥下层皮,他怕是不会回心转意的。”   “不过,话说回来,别人要是追勋哥,那可是地狱模式,而你不一样,你比别人有竞争力多了。”   程易璘不解:“什么意思?”   “因为勋哥以前喜欢过你啊,就算现在不喜欢了,那肯定跟其他人是不一样,”说着,连峻叹了口气,“其实,我之前想撮合小赵和勋哥来着,小赵就是那个和你一样有双蓝眼睛,那天勋哥说出钱让他陪一晚的那个人。”   听到这事,程易璘难免不悦:“这样啊......”   看易璘哥脸色变了,连峻忙解释:“易璘哥,你别误会,我实话跟你说了吧,其实那天我们是在演戏,勋哥就是想气你来着,还有你们那次去gay吧也是,是勋哥问我要的地址......”   程易璘面色缓和,甚至有点小开心:“小峻,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易璘哥,不用这么客气,我们俩谁跟谁啊,”连峻打趣说,“没准以后你能成为我的表哥夫呢,那到时候你可要罩着我啊!”   程易璘笑了:“当然。”   连峻把话扯回来了正题:“刚才我说,我之前撮合小赵和勋哥没成功。我也算明白了,勋哥他对于感情那种东西是有自己的偏执在的,不是他喜欢的人,他是绝对不会将就的。这点,易璘哥,你们俩很像。” 第37章   程易璘好奇:“怎么说?”   连峻解释:“你和勋哥的道德观念挺一致,对于情啊爱啊什么的都保留着一种最原始的天真。”   “但我觉得其实现代人的感情是很复杂的,就我个人而言,我更喜欢和不同的人交往,我也不相信我会和一个人白头到老。这么一比,你们俩刚好是我的反面......”   “说实话,易璘哥,你和勋哥单身到现在,除了其他原因,还有一个就是对情感的纯净度要求太高了,这年头哪还有什么纯粹的人啊?所以,最好你们俩能在一起,不然,你们俩大概率这辈子也不会和别人在一起。”   程易璘的手抚着咖啡杯,若有所思。   连峻思索一番又说:“其实追一个人说简单不简单,说难也不难,核心要义是——投其所好。易璘哥,你知道勋哥最近想干什么吗?”   程易璘答:“他本来想投资电影,现在又准备买家娱乐公司。”   “不错嘛,我还以为你这段日子就只顾着缠勋哥呢,了解得还挺充分,”连峻笑了笑说,“勋哥对娱乐圈感兴趣,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周家的产业不涉及娱乐圈,他想开荒想独立......这不就是一个‘投其所好’的机会么——”   “周家的产业不涉及娱乐圈,恰恰也说明了周家在娱乐圈方面的人脉是欠缺的,如果你能帮勋哥把这欠缺补上......”   “当然,上面只是我随意举的一个例子,还有其他方面的,你也可以着手。”   程易璘点了点头:“我大概明白了。”   连峻看着程易璘的反应,强调说:“但眼下最重要的不是你怎么帮勋哥,最重要的是——你要找回以前的自己......”   程易璘微怔:“找回以前的我?”   连峻:“对啊,勋哥以前喜欢你,肯定是喜欢站在那就闪闪发光让人敬仰的程易璘,而不是现在死乞白赖缠着他毫无尊严的程易璘......”   “易璘哥,都这样了,有些话我就直说了啊。我觉得你回国后的状态很不对,有点......奇怪地偏执,就像你前面一个劲地缠着勋哥......真的很莫名其妙。”   “我的建议是,你要不先去看看心理医生,把自己的心态调节好了,然后再考虑追勋哥的事?”   “你说的我会考虑的,我会先给自己一段时间调整,”程易璘苦笑,“其实回国前我已经去看过心理医生了,但有些事,唉......不过幸好我已经明确了自己的心意,也算有了个目标......”   “对对对,这种心态就不错,”连峻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易璘哥,你前段时间缠勋哥缠得太紧了,人都是有逆反心理的,你可能单纯地是想缓和关系,但从勋哥的角度来看,你的一些举动完全是不可理喻......”   “我劝你最近都不要去找勋哥了,晾晾他,淡化他心中对你不好的印象,让你们俩都喘口气。”   “正好,你也可以借这个机会调整自己的状态,然后找个好时机再惊艳地亮相,怎么样?”   程易璘蹙眉思考几秒,表示赞同:“你说得有道理,小峻,谢谢你,今天你的这些话给了我很大的启发。”   连峻笑开了:“哈哈哈有启发就好,有启发就好......”   程易璘上道地说:“小峻,你真是很有见地,怪不得酒吧开得那么好,我想再充一百万,这样可以是你们店的VIP吗?”   一听这话,连峻是彻底笑得合不拢嘴了:“哈哈哈易璘哥,你真的是太客气啦,你之前已经充了八十八万,再加上一百万啊,这都不是VIP了,这是VVVVVIP啊!是本店最高级别顾客!反正以后有什么问题你尽管来找我,只要你不闲我烦,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程易璘也笑了:“好,那我以后就不客气了。”   周连勋当然不知道自己的亲表弟已经成功被程易璘策反了。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周连勋刻意忽略程易璘上门表白的事,让自己专心致志地投入到对那家娱乐公司考察中去。   经过律师财务等等顾问的对公司情况的调查,基本确定这公司除了近两年来有些亏损,其他的没什么大问题。   周连勋放心了,等谈好价格,合同一签,他就正式成为公司的老板了。   这一周,程易璘没有来烦他,微信上的问候也彻底断了。   这大概得益于他那天对程易璘的表白拒绝得很彻底吧,他才不相信姓程的真的会弯,真的会喜欢他呢。   被人三言两语就打动地来找他表白,莫名其妙,他没骂回去都算好的。   最近连峻那小子倒是对他要买娱乐公司的事很上心,隔三差五就来问一下进展。   他正好也没人分享,就一五一十地全说了,既然连峻这么感兴趣,他本来都打算拉人入伙了。   结果一提到要钱,连峻那小子就开始哭穷,老生常谈什么卡被妈妈停了之类......   周连勋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又过了一周,价格谈拢了,他和娱乐公司的老板正式签订了转让协议。   到此,他算是拥有了一家属于自己的娱乐公司。   因为连峻一直在问来问去的,他就第一时间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连峻。   连峻在微信上给他回了欢呼的表情包,没一会儿,就打电话过来了——   周连勋:“喂怎么了?是要恭喜我吗?”   “勋哥,作为你最最最亲爱的表弟,我当然是要特地打电话恭喜你啦!”连峻说话的语气很兴奋,又有些担忧,“只是听说那公司这几年都是亏损的状态哎,勋哥,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呀?准备怎么转亏为盈呢?”   周连勋答:“先从公司内部入手,我打算好好整改一下,同时,积极向外拓宽渠道吧,多接几个项目,争取今年不亏损。”   连峻笑了,意味深长地说:“哈哈勋哥,我就等你这句话呢。你积极向外拓宽渠道,说到底不就是人脉么......”   周连勋:“差不多吧,怎么?你能给我介绍人脉啊?”   连峻神秘兮兮地说:“正好我这有个关系很好客人说,他在临市筹备了一个娱乐圈的慈善晚宴,到时候会有很多明星大咖来参加,勋哥,你感兴趣吗?”   周连勋:“肯定感兴趣啊,你直接把你那客人介绍给我呗。”   连峻沉默了几秒,回答说:“不行啊,那客人不愿意透露他的身份,因为那慈善晚宴算是他在圈子里的初次亮相吧,说要保持神秘感,连主办方的名字都没提到他呢。勋哥,你如果要去的话,我顶多给你搞张邀请函。”   这是什么奇怪的客人啊?   他之前怎么不知道?   周连勋虽然觉得有些怪怪的,但去这种娱乐圈的慈善晚宴现在对他来说只有利没有弊。   于是他说:“好啊,你帮我弄张邀请函吧,我改天请你吃饭。”   连峻兴冲冲地说:“好嘞勋哥,我这就去给你联系!”   慈善晚宴当天,表兄弟俩约了一起去临市。   周连勋特地做了造型,穿了身新定制的西装,让司机开车去接连峻。   连峻领着阿楠上车,来了句:“哇塞勋哥,你穿西装可真帅!精心一打扮,真是比那些什么明星好看多了!”   周连勋并不受用:“你够了啊,你们不也西装革履的。”   “正式场合嘛,”连峻坐下,手顺势挎在了阿楠肩上,“勋哥,阿楠说现场有他喜欢的明星,我带他去见见,你别介意啊。”   阿楠有些不好意思地冲他笑了笑。   周连勋回以微笑:“没事,我有什么可介意,你们好好玩吧,不用管我。”   连峻说:“勋哥,等下我们就不走红毯了,直接去内场吧。”   周连勋不以为然:“好啊。”   到了内场,周连勋注意到了台上主办方的标识——   易景基金。   他眉头一皱,记得没错,“易景基金”是程易璘的奶奶在世时创办的慈善基金会。   其中的“易”就是取自程易璘的名字,“景”则是取自程景望的名字。   周连勋看向连峻:“易景基金,这是程家主办的慈善晚宴?”   连峻没想到这么快就被识破了,支支吾吾地说:“啊?是、是吧......”   看表弟这心虚的表现,周连勋猜都猜到了,他双手抱臂,板起了脸:“所以,你说的什么狗屁要保持神秘的客人——就是程易璘吧?连峻,你真是出息啊,联合姓程的一起玩我呢?!” 第38章   “勋哥,你这话就不对了,怎么能说我们玩你呢?”看表哥掉头就要走,连峻赶忙把人抓住了,“哎勋哥你别走啊,你走了不就辜负人家的一片好心了?”   周连勋反驳:“我用得着他的烂好心吗?你松开我。”   “但是易璘哥想帮你嘛,”连峻不撒手,“易璘哥知道你要开娱乐公司,而周家在这方面的人脉少,他就想筹备个慈善晚宴,邀请圈内的人来,方便你接触人嘛,这准备了半个多月呢!”   周连勋是彻底明白了:“怪不得你最近老是来问我娱乐公司的事,敢情是帮姓程的打探消息,还特地把晚宴的地点放在临市,就是怕我提前听到风声吧。你们一个个的,真是诡计多端啊!”   连峻纠正:“这怎么能叫诡计多端呢,这叫用心良苦吧......”   周连勋不想多说,挣扎道:“你放手!”   连峻怕人跑了,就是不放,眼尖的他看见有个穿着紫色晚礼服的女明星在朝这边挥手,他直喊:“勋哥勋哥,你看,向我们走过来的那个人,是不是华印月啊?她好像在跟我们打招呼哎!你之前不是想结识她来着。”   周连勋一看,真的是华印月。   华印月是圈内资历很强的大佬,年轻时就把影后的奖项拿了个大满贯,现在已经逐步退居幕后了。   去年,她初次尝试导演电影的上映后,口碑票房双丰收。   华印月长得极美,保养得也特别好,不说,根本看不出来快要五十岁了。   周连勋之前通过妈妈介绍的大佬加上了华印月的微信,他出面约华印月吃饭,被婉拒了,他本来想再找个时间联系联系,没想到今天华印月会来,还主动来打招呼。   周连勋:“放手,我去打个招呼。”   听到这话,连峻才松开了手。   周连勋整理整理衣袖和衣领,迎了上去。   华印月对他伸出右手:“你好,你就是易璘的好朋友周连勋,小周总吧?”   周连勋与之握手:“华姐好,叫我小勋就可以。”   华印月解释说:“小勋,上次你说要请我吃饭,我是真的有事走不开,下次你什么时候有空?我请你。”   周连勋忙说:“这哪能让华姐请啊,当然是我请啦。”   华印月笑了笑:“易璘还在后台准备,说你是我的忠实粉丝,拜托我出来见见你。听说你想投资电影啊,最近还接手了个娱乐公司?正好,今天来了很多导演和制片,我带你去看看吧。”   本来周连勋打算打完招呼就走的。   华印月的这话一出,他如果说要走的话,既不识相也不礼貌。   周连勋思量一番,在面子和机会之间,他选择了后者,他答应了:“好啊,真是麻烦华姐了。”   华印月:“不用这么客气的,举手之劳,不麻烦。”   周连勋想跟连峻交代一声,结果回头一看,身后早没人了,连峻已经带着阿楠去追星了。   就这样,周连勋跟着华印月认识了很多大佬,顺便都加上了微信。   听华印月和那些人的交谈,周连勋知道了,这慈善晚宴是易景基金和华印月的公司合作举办的,怪不得能请来这么多娱乐圈里有头有脸的人物。   一圈下来,周连勋收获满满,华印月还有事要忙,他就先回到了座位上。   坐下没一会儿,连峻和阿楠也回来了。   周连勋问出了一直想问的事:“我记得华印月只是在二十几年前代言过程氏集团日化线的产品,跟程家的交集也不深,怎么会这么给程易璘面子?”   连峻嘚嘚瑟瑟地说:“勋哥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听易璘哥说,程奶奶还在世的时候,很喜欢看华印月演的电影。那时刚好程氏要推出日化产品,程奶奶就力排众议,请了当时还只是小演员的华印月来代言......”   “这也算是知遇之恩吧......后来华印月的发展勋哥你也知道了,可惜程奶奶在十几年前就去世了,程老爷子又看不上演员什么的,所以程家和华印月就没有什么交集了......”   “一开始易璘哥想办个慈善晚宴,去接洽娱乐圈那些有资历的大佬,都被婉言谢绝了,是华印月听说了这事,主动来找易璘哥的。”   周连勋懂了:“原来是这样......”   “反正多认识些娱乐圈的人,对勋哥你的公司也没坏处,”连峻说,“晚点还有慈善拍卖呢,勋哥你不是很喜欢收集宝石之类的玩意嘛,今晚的拍卖主题就是宝石。”   周连勋冷笑:“怎么着,就是故意按照我的喜好来是吧?”   连峻不置可否:“这晚宴就是为你举办的。”   周连勋:“别别,我可担待不起,这是慈善晚宴,当然是为慈善事业举办的。”   连峻干笑一声:“是啊,这也是一部分原因。”   这时,有片阴影落到了周连勋面前,他抬眼去看,认出了来人是——裴盛途。   裴盛途拿着杯香槟,见周连勋看过来了,笑着举杯说:“小周总,没想到您也来了,之前冒犯您了,我敬您一杯,算是赔罪。”   想起裴盛途之前追他到洗手间投怀送抱的事,周连勋还是有点不悦。   但伸手不打笑脸人,而且人家试图联系过他好几次要道歉了。   周连勋不打算计较了,他坐着没动,拿起杯子跟人碰了一下:“那件事到此为止,以后别来烦我了。”   裴盛途赔笑,一口气喝光了杯子里的酒:“好,谢谢小周总,小周总大人有大量。”   坐在旁边的连峻认出人,惊呼:“你是最近很火的那个......那个裴......”   “裴盛途。”裴盛途说。   “对对裴盛途,”连峻起身伸出右手,“你好,我是勋哥的表弟,连峻。”   裴盛途眼睛一亮,握上了连峻的手:“你好你好,原来是小周总的弟弟,我是裴盛途,以后还请多多指教。”   连峻笑道:“说什么指教啊,你真人真的是比视频里好看多了。”   裴盛途也笑了:“谢谢连总夸奖。”   周连勋听表弟的语气,就知道连峻这小子没安好心,怕是看上了裴盛途。   阿楠还坐着呢,这不瞎胡闹么。   周连勋咳嗽了一声,用眼睛瞪连峻。   连峻这才悻悻地收回了手,对裴盛途说:“没事没事,我不打扰你了,你去忙吧。”   裴盛途看了周连勋一眼,识相地说:“那小周总,连总,我先回我的座位了。”   裴盛途走后,连峻还依依不舍地看着人家的背影。   周连勋拍了一下连峻的脑瓜:“你够了啊。”   连峻回神,好奇地问:“勋哥,你和裴盛途是有什么过节吗?刚才你们说的那件事是什么事啊?”   周连勋说:“之前我打算投资电影,那电影已经定了裴盛途是男主,我和他还有制作组一起吃饭,我被他们敬酒搞得有点烦,就去了洗手间,没想到裴盛途趁机追过来,对我投怀送抱......”   一听这话,连峻更来劲了:“我去,还有这种好事?这么一说,搞得我也想投资点电影电视剧什么的了。”   周连勋翻了个白眼:“就是因为有你这种人的存在,才有那么多权色交易。”   连峻狡辩:“这不各取所需嘛。”   “滚,这叫以权谋私,”周连勋转而对阿楠说,“你不管管你男朋友?”   阿楠靠着连峻的肩,对周连勋笑了笑:“小周总,只要峻峻开心,他想做什么我都会支持的。”   连峻附和:“勋哥,我就说了阿楠不会介意吧!”   周连勋:............   是他太古板了吗?   怎么完全理解不了现在的小年轻谈恋爱的思想了?   周连勋懒得多说,他想起件事,张望了一圈没有看到人,不由得问:“小赵不是和裴盛途签的同一家公司,还是同一个经纪人,怎么裴盛途来了,小赵没来?”   连峻说:“是易璘哥没有邀请,我之前也跟易璘哥提过,但易璘哥好像不太乐意,我猜可能是因为之前你跟小赵演的那什么给多少钱陪睡的戏,让易璘哥心里有了疙瘩吧......”   周连勋骂了句:“小肚鸡肠。”   连峻又说:“要是被易璘哥知道裴盛途对你投怀送抱过,没准现在直接叫保安把人赶出去了。”   周连勋评价道:“有毛病。”   连峻看了眼手表,又左顾右盼:“易璘哥呢,怎么到现在还不见人影?他们红毯快走完了,接下来要开场了。”   周连勋说:“大概是没脸见人吧。”   直到开场,都没有看见程易璘的身影。   主持人上台了,先简要地介绍了晚宴的主题,又介绍了到场的嘉宾。   最后,他慷慨激昂地说:“让我们有请这次活动的主办方代表,易景慈善基金会会长程易璘程先生上台致辞!”   全场掌声雷动。   周连勋没有鼓掌,他静静地看着一个熟悉的高大身影走上舞台——   程易璘梳着大背头,高挺的鼻梁上架了副银丝边框眼镜,他穿着一身笔挺的深灰色西装,胸前别了一枚菱形的银色胸针,胸针中间镶嵌了一颗耀眼璀璨的蓝宝石,与他的眼镜和西装相映成趣,既温文尔雅,又得体大方。   连峻惊叹:“我去,易璘哥这打扮帅得也太超过了吧!”   程易璘在台上站定,他的视线定格在了周连勋和连峻所在的方向,然后挥了下手。   连峻激动地说:“勋哥,易璘哥在跟我们招手呢!”   周连勋撇撇嘴:“我没瞎。” 第39章   程易璘脸上挂着礼貌的笑,开口说:“各位来宾,还有我那特地从槐州赶过来的朋友们,大家晚上好,我谨代表印月影视和易景慈善基金会对大家的到来表示由衷的感谢和热烈的欢迎......”   程易璘举止优雅,说出的话掷地有声,丝毫不怯场。   灯光打在他的身上,像是给他散上了一层淡淡的浅金,雾蒙蒙的,照得他整个人都有点奇妙地不真实......   周连勋看着,恍惚想起了以前的时光——   他和程易璘小学到高中都是在同一所国际学校上学的,他们之间虽然只相差了一岁,但是程易璘天份高还跳了三级,所以他上初中的时候,程易璘已经上高中了。   一般来说,班级里年纪小的孩子很容易会被欺负。不过程易璘是个例外,他长得人高马大的,加上精致立体的混血颜,学习成绩又是永远的第一,一直很受欢迎,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真是无数人为之倾倒。   那时候,他们学校里流传很广的一首赞美程易璘眼睛的《灰蓝色眼睛之歌》,至今不知道是哪位爱慕者写的。   每次学校或者年级里有活动,需要学生代表发言,基本上都是程易璘上台的。   其他年级学部的程易璘“粉丝”一听到风声,就广而告之,奔去现场,只要程易璘一现身,欢呼声是此起彼伏。   周连勋也都会去,也是像现在这样,坐在拥挤的人群里,静静地看着台上闪闪发光的程易璘......   “......接下来就是最令人期待的拍卖环节了,我把舞台交还给主持人,再次欢迎大家的到来,谢谢!”   说完,程易璘对台下鞠了一躬,转身下台了。   一旁坐着的连峻感叹:“啧啧啧,勋哥,易璘哥上台的表现力也太好了吧!八九不离十就是以前什么学生代表上台发言练出来的,浑然天成啊!太有魅力了!”   周连勋冷哼:“一碰上表现的机会就这样,像只开了屏的孔雀。”   “勋哥,你这比喻得用太对了,孔雀开屏是要干什么?”连峻笑嘻嘻地用肩膀怼了表哥一下,意味深长地说,“求偶啊,当然是要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示出来了。”   周连勋反驳:“现在是秋天,再过段时间就可以冬眠了,求什么偶啊?早点入土吧。”   “勋哥,你......”连峻被噎得没话说了。   主持人走上舞台,开始活跃气氛了:“大家都看到了吧,怎么样?刚才易景慈善基金会程总的讲话好不好?”   台下齐声回:“好!”   主持人又问:“程总帅不帅?”   台下:“帅!!”   主持人笑了:“我听着喊‘帅’的声音更大啊,你们是不是都只顾着看程总的脸,忘了听他在说什么了?所以说,人有时候不能长得太好看了,长得像我这样啊,你们就能认认真真听我说话了。”   台下一片哄笑。   连峻更是拍着表哥的胳膊,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周连勋把人推远了点:“你够了啊,有这么好笑吗?”   连峻止不住地笑:“哈哈哈这主持人太有趣了,以后我要办什么活动也请他!”   主持人摆出暂停的手势:“好了好了,言归正传啊,今天拍卖的主题是宝石,宝石美丽的外观,往往让人忽略了它的价值,而今晚宝石的价值,是由在场的每一位所赋予的!当然,拍卖所得的所有款项会如数捐献。”   “我先小小地剧透一下,今晚有八件拍品,那些宝石我刚才在后台悄悄地看了一眼,真的是五彩缤纷,争奇斗艳啊......”   “看有些嘉宾已经拿好自己手中的号码牌,跃跃欲试了,那我们话不多说,有请今天开场的第一件拍品——”   “由华印月,华女士,现在应该叫华导了,带来的高冰种紫罗兰翡翠平安镯!”   在众人的鼓掌声里,华印月上台,翡翠手镯则放在了展示柜里被工作人员推上了台。   主持人:“先请华导介绍一下这个手镯吧。”   华印月:“这手镯是去年我在Y市拍戏时,专门去M国淘的,现在市面上能有这种料子的紫罗兰色真的比较少了......”   同一时间,舞台上的大显示屏开始展示翡翠手镯的各项细节。   华印月介绍完,还试戴了一下,紫罗兰色的翡翠手镯与她的紫色晚礼服相衬,更显得贵气非凡。   主持人:“感谢华导的介绍和展示,高冰种紫罗兰翡翠平安镯的起拍价为40万,每次加价5万起,下面请各位嘉宾出价——”   “好,那边通迈传媒的王总出价50万。”   “55万了!”   “70万!70万了,还有更高的吗?”   “这边王导出价75万!”   周连勋举起了手中的牌,华姐的面子他当然要给了。   主持人激动地说:“100万!勋盛娱乐的小周总出价一百万!还有嘉宾感兴趣的吗?好,100万一次,100万两次——”   “哇,红天影视的洪总出价110万!还有加的吗?”   周连勋蹙眉,不由得看向跟他竞价的“洪总”。   那“洪总”长得肥头大耳的,目测身高和体重差不多,一看就是伙食很好的那种。   周连勋没有听过“洪总”的威名,想来洪总跟他一样应该也是刚涉及娱乐圈的。   那洪总就坐在裴盛途的旁边,在裴盛途的衬托下,更显得瞟肥体壮了。   在主持人说“110万两次”的时候,周连勋又举起了手中的牌。   主持人:“好的,130万!小周总又加了!”   “洪总也加了,现在是140万!”   周连勋冷着脸,准备再举牌,连峻拉了拉他的衣袖,小声提醒:“那洪总也真是的,跟你杠上了?勋哥,你别上头啊,那翡翠手镯不值这个价呀!”   周连勋:“我乐意,你管得着吗?”   连峻悻悻松了手:“是是是,我管不着。”   周连勋继续举牌。   主持人:“好嘞,小周总加到了150万!洪总还加吗?”   “哦!洪总155万!”   周连勋眉头紧锁,再一次举起了牌。   主持人惊呼:“200万!小周总出价200万!!”   “还有再加的吗?”   台下彻底没了动静。   连峻忍不住说:“200万?!勋哥,你真是......你跟人呕什么气啊?200万不如投我酒吧里呢!”   周连勋说:“你傻啊?200万能买华印月个面子,你不买吗?”   连峻想了想:“对哦,还是勋哥深谋远虑啊,我心思全在拍品和价格上了,哪想那么多啊,那洪总肯定也是看太不值了,才不出价了。”   周连勋看过去,正好对上了洪总幽深的目光。   他冲人冷笑,把视线转了回来,对连峻说:“帮我查一下那个洪总是谁。”   连峻点点头:“好的。”   台上的主持人宣告拍卖成功:“200万两次,200万三次!成交!!恭喜小周总!”   华印月笑了:“也谢谢小周总这么给我面子。”   主持人说:“那我们有请小周总上来说一句?”   周连勋捂着脸,摆了摆手,他才不想出镜呢。   主持人打圆场说:“小周总害羞啊?看来小周总比较喜欢默默地奉献,做好事不留名......”   主持人:“好了,第一件拍品经过各位嘉宾激烈的角逐,落下帷幕。下面有请新晋小生——裴盛途为大家带来一首歌曲,大家可以稍作休息,放松放松,再开启我们的下一轮拍卖!”   接下来,是裴盛途上台唱歌的环节。   这娱乐圈慈善拍卖会的流程,差不多都是这样,拍卖中间穿插着明星的表演。   其实周连勋对安排演员唱歌的事很是费解,在他看来演员就应该好好演戏啊,术业有专攻,唱歌是歌手的事。   主要是有些演员唱起歌来真是让人无法恭维——就比如台上的裴盛途。   裴盛途唱完,下一轮的拍卖也开始了。   后面的几件拍品周连勋都不太感兴趣,红宝石钻石什么的他收藏了不少,这些几十万的货色,他真的是懒得看。   期间他想试探试探那洪总是不是针对他,有几次故意举牌加价,果然洪总都追加了。   他寻思他也没有哪里惹到过这洪总啊,真是莫名其妙。   连峻查到了,这洪总大名叫洪宇波,原本是开公关公司的,最近收购了红天影视,转战娱乐圈了。   周连勋左思右想,他之前确实不认识洪宇波这号人,既然不是他的问题,那就是洪宇波的问题了。   很快,就到了最后一件拍品。   主持人说:“最后一件压轴的拍品来头大了,是我们易景慈善基金会程总贡献的!让我们有请程总!”   话音未落,众人就捧场地鼓起了掌,程易璘在掌声中再次登台。   主持人笑着问:“程总,您今天这一亮相真的是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我可以问一个大家都想知道的问题吗?”   程易璘:“问吧。”   主持人:“您有女朋友了吗?”   此话一出,场内顿时响起一阵起哄声。   程易璘如实说:“没有。”   台下掀起一小片欢呼。   周连勋皱眉:“这主持人前面挺专业的,现在怎么问这种隐私问题?”   连峻说:“勋哥,你就放心吧,问题都是提前对过的,要是没有易璘哥同意,给这主持人十个胆子也不敢这么问。”   周连勋:“我放什么心?我又不担心。”   连峻:“好吧好吧,你不担心,是我担心,行了吧?” 第40章   主持人笑了笑:“程总,您看,大家听到您说没有女朋友都很激动啊,那我能再问一个大家都很关心的问题吗?就是......您现在有想要发展的对象吗?”   台下的起哄声一下子更热烈了。   程易璘也没有觉得冒犯,他微笑着把目光投向了周连勋和连峻坐着的方位,过了一秒,才说:“有。”   台下炸开了锅,有人鼓起了掌,有人吹起了口哨。   周连勋正好对上了程易璘看过来的视线。   一瞬间,欢呼声起哄声和周遭的人群仿佛都消失不见,这偌大的内场里就剩下了他们两个,他们之间相隔着台上台下这超过百米的距离,遥遥相望。   周连勋的心越跳越快,他逃似的移开眼,出了口气。   “没想到程总这么耿直啊,你这样说出来可要让好多人伤心咯,”台上的主持人嘿嘿一笑,他顺着程易璘的视线望去,好奇地问,“程总,那我能再再问一个问题吗?您想要发展的对象......今天不会就在现场吧?”   程易璘注视着周连勋坐着的方向,大方承认了:“他在现场。”   “哇!!!”台下的观众沸腾了,更有好事者开始喊:“是谁?是谁?!”   周连勋惊讶地看向台上,再次对上了程易璘的视线。   程易璘看着他,一脸坦荡,还对他笑了一下。   周连勋心跳如鼓,不知道为什么连耳根也开始发烫,他下意识握紧了拳头。   旁边的连峻惊叹:“我去!没想到易璘哥居然搞这么一出,也太太太牛了吧!到底是哪位观众这么幸运,能得到易璘哥的青睐呢?勋哥,我看易璘哥一直看着这边在说,他想要发展的对象不会是你——”   “你闭嘴!”   周连勋打断了表弟的话,他的心被搅成了一团乱麻。   不行,他待不下去了,他要去外面透透气。   刚一起身,连峻就拉住了他:“勋哥,你要去哪啊?你不能走,接下来就是拍卖易璘哥带来的宝石了,你走了的话,不就看不到了?”   周连勋烦躁地回了句:“关我屁事?”   “好好好,不关你的事,关我的事,我想看看,勋哥你就当陪我坐着嘛,”连峻安抚着,见人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了,他高兴地说,“勋哥最好了,勋哥是世界上最最最好的哥哥!”   “你够了,”周连勋深深吸气,缓了几秒,让自己的心归于平静,但他还是忍不住吐槽,“姓程的到底想干什么?弄这么大的阵仗,也不怕上新闻?”   连峻说:“只要易璘哥不说是谁,谁会猜得到啊?那些娱乐小报最多写写什么程大少亮相晚宴为爱告白,没准还以为易璘哥这么高调是要追求哪个明星呢?”   “再说了,这本来就是针对娱乐圈的慈善晚宴,娱乐圈现在是流量时代,最重要的是什么?是话题,是热度啊。这么一搞,易璘哥想追人的目的达到了,晚宴的热度也有了......”   “至于易璘哥想追的人到底是谁,居然还能让他搞出这么大的阵仗......勋哥,这个你应该最心知肚明了吧?”   周连勋斜表弟一眼:“我心知肚明什么?不是,你说够了没有,我发现你今天的话怎么这么多呢?要是嘴巴闲得难受,我不介意赏你一巴掌。”   “别别别,勋哥,你别冲我发脾气啊,”连峻委屈地说,“我这不是给你分析嘛......”   周连勋没有再说什么。   他已经调整好了心态,重新把目光转向了台上。   好啊,要这么玩是吧,那他当然要好好配合了 。   主持人用手势示意起哄的观众们安静下来,他问程易璘:“程总,至于您想要发展的对象是谁......这个能说吗?”   程易璘微笑着摇了摇头,回答:“这个要先保密。”   “程总这是留下了一个巨大的悬念啊,”主持人拉起了流程,“好,大家笑也笑了,闹也闹了,接下来就开始进入正题吧,有请程总介绍他给大家带来的拍品!”   程易璘往前一步,在舞台中央站定,灯光打在他的身上,使得他整个人格外耀眼。   他伸手指向被别在西装领口的蓝宝石胸针:“这枚胸针就是我今天带来的拍品——”   舞台上的大屏幕开始展示这枚蓝宝石胸针的细节——   胸针的底座是银白色的镂空菱形,菱形中间镶嵌了一颗璀璨的蓝宝石。   粗粗一看,菱形的框架和蓝宝石一同构成了一个简易的眼睛造型。   程易璘介绍说:“这枚胸针中间的蓝宝石,重五克拉,是我爷爷前几年在A国购买的,当时这颗裸石的价格大概在一百万.......”   “这枚胸针是我爷爷请著名的珠宝设计师设计的,”说着,程易璘取下胸针,轻轻一掰,就把蓝宝石拆了下来,“中间的蓝宝石是可拆卸的,可以串成项链、手链、也可以是耳坠......”   程易璘把蓝宝石装回去,拿在手里:“三年前,我遇上了一件足以颠覆我人生的大事......我失去了我最好的朋友,之后的每一天我都过得很痛苦......爷爷就把这枚胸针送给了我,想激励我走出困境。”   听到这,台下的连峻眉头一皱,看向坐在旁边的表哥:“三年前?勋哥,三年前不就是你和易璘哥决裂的那年吗,那易璘哥说的最好的朋友......就是勋哥你吧。”   周连勋瞪他:“我没失忆,我说你到底能不能把你的嘴给闭上了?”   连峻老老实实地不说话了。   台上的程易璘继续说着:“爷爷觉得这颗蓝宝石的颜色和我眼睛的颜色很像,就让设计师把它设计成了眼睛的形状,并取名为‘清醒之眼’,他希望我能时刻保持清醒,清醒地看清前路,清醒地走下去......”   “但是,其实这三年来,我觉得我一直处在一个蒙昧的状态,我的脑海里有两种思想在打架,我始终无法找到一个平衡点,”程易璘眼眸中泪光闪烁,他停了几秒,深吸一口气,“不过幸好,最近我终于明白了,我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所以,这枚清醒之眼算是达成了它的使命,我就想借这次拍卖会的契机,让它能去到有缘人的手里,希望它的下一任主人能堂堂正正地做自己,不会被所谓的清醒裹挟。”   这一番话,连峻听得是云里雾里的,他挠挠耳朵:“易璘哥这话说得也太隐晦了吧,什么意思啊,勋哥你听懂了吗?”   周连勋凝视着台上的程易璘,没有回答。   他知道程易璘话里的意思,算是对他上次那些话的回答。   半个多月前,程易璘来找他表白,他不相信,还嘲讽程易璘听人说几句话就从直变弯了。   今天,程易璘在台上说的那些话,是在表明,他之前是受爷爷的影响,现在是真真正正地想明白了。   可是想明白了又有什么用呢?   三年,已经三年了,一切都太晚了。   “感谢程总的介绍和展示,看来程总也是性情中人啊,”主持人上场,开始了拍卖流程,“今天我们慈善晚宴由程易璘程总带来的最后一件拍品——蓝宝石清醒之眼胸针,起拍价120万,每次加价10万起,请各位嘉宾出价——”   “好,秦导出价130万!”   “王总150万!还有更高的吗?”   “华导出价160万!华导也参与了,看来这蓝宝石胸针真的很抢手嘛。”   “哇,这边刘总直接出价220万!”   “王总加到了260万!还有嘉宾要加的吗?”   “没有了吗?那260万一次!”   见表哥毫无反应,连峻不由得问:“勋哥,你对这......不感兴趣吗?”   周连勋看了表弟一眼,没有说什么,听到“260万两次”时,他面无表情地举起了牌。   “300万!是程总的好友连峻,连总出价了300万!”   连峻一愣,怎么说的是他的名字?   他往旁边看去,这才发现表哥居然举的是他的号码牌?!   连峻急了,要去抢:“勋哥你这就过分了吧!”   “别激动,我出钱,”周连勋解释,“我不想上新闻。”   “不是勋哥,这有什么好上新闻的?你又不是拍出了天价。”连峻纳闷,但既然表哥说会出钱了,他也就随周连勋去了。   “是小周总帮连总举的牌,小周总真是个热心肠啊,300万,还有人要加吗?300万一次!300万两次!”   “好,那边洪总加到了310万!”   一听又是“洪总”,周连勋皱起了眉:“这人有病吧,怎么就跟我杠上了?听到我是帮人举牌的也要加?”   连峻分析说:“据我观察,这洪总可能是对那裴盛途有意思,大概率还在追求当中,男人嘛,没有追到手的都是最好的——”   “他应该是个舔狗,或许是看到裴盛途刚开始主动来找你敬酒,吃醋了,所以才一直跟你对着干,当然,也可能是那裴盛途故意让他吃醋的......”   周连勋不爽:“神经病,他俩的事关我屁事啊,怎么着,全世界都是他俩调情的工具呗。”   连峻点头表示赞同,他真的很想跟一句:那勋哥,你和易璘哥的事关我屁事啊?你自己不好意思出面拍易璘哥的东西就算了,居然举我的牌子,怎么着,我也是你们俩play的一环吗? 第41章   周连勋没有再说什么,又举起了连峻的号码牌。   “好的,连总直接加到了350万!”   “哇,洪总也加了,360万!连总还加吗?”   “哇塞连总出价400万!!”   “洪总又加了!410万!!看来连总和洪总都很喜欢程总的这枚蓝宝石胸针啊,连总还加吗?”   每次都按照最低限额十万来加,这不就是赤/裸裸地挑衅吗?!   周连勋不悦地看向了洪宇波坐着的位置,刚好对上了那不友好的视线。   洪宇波脸上被挤成一条缝的小眯眼,得意洋洋地对周连勋眨了眨,仿佛在说“有本事你就加”。   坐在洪宇波旁边的裴盛途也看了过来,他冲周连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好像在说“不关我的事,我也劝不住他”。   周连勋对那俩人露出了一个不屑的笑,然后收回了目光,继续举牌。   主持人惊讶地说:“500万!连总直接加到了500万!!”   “洪总也加了!现在是510万!!”   看表哥还要举牌,连峻忍不住了,拉住人说:“勋哥勋哥!你别上头了!就算那胸针是易璘哥的,再好那也不值500多万啊!真的是......”   ”刚才洪宇波跟你竞价华印月的手镯时,都是点到为止,根本没有咬得这么死。我怀疑是后来裴盛途吹了耳旁风,不然这回洪宇波为什么要这么跟你杠上啊?”   “勋哥,你就听我一句劝吧!要不算了吧!那洪宇波摆明了就是想在裴盛途面前趁威风,瞧他那猪样,也就只能这样砸钱来追人了,你就别跟他一般计较了!”   连一直在旁边默默看戏的阿楠也不由得劝道:“小周总,峻峻说得对啊,那洪宇波没准就是故意咬着你逼你出高价的,你可别上当了。”   周连勋冷哼一声:“都给我闭嘴。”   话音未落,周连勋便又举起了牌。   连峻看到周连勋示意的金额,睁大了眼睛,   他失声惊呼:“勋哥!你疯了吧?!”   好在他及时意识到周围还坐满了人,把声音压低了,才没有让其他人听见。   台上的主持人看着周连勋的方向,愣了几秒,难以置信地说:“不好意思,我再确认一下,小周总您刚才帮连总报的价格是......1000万吗?”   周连勋点了点头。   主持人又说:“小周总,我看连总也一脸惊讶,那我跟连总也确认一下,是您让小周总帮您出价1000万吗?”   连峻内心真的真的很想说不是,但在周连勋眼神的威逼下,他还是点了点头。   得到确认,主持人激动地说:“连总出价1000万!!还有要加的吗?”   周连勋再次看向洪宇波和裴盛途所在的位置——   只见那洪宇波挠了挠头,泄愤似的把号码牌扔到了地上。   旁边的裴盛途则拍了拍洪宇波肩,他感受到周连勋的视线,看过来对周连勋笑了笑。   “1000万一次!”   “1000万两次!!”   “1000万三次!!!成交!”   “恭喜连总,拍得了由程总提供的蓝宝石清醒之眼胸针!”   全场掌声雷动,不少人朝连峻投来了好奇的目光,坐在连峻前面的明星还转过来对他竖了个大拇指。   连峻只得尴尬地笑了笑。   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怪不得勋哥这次要用他的名义竞拍还说什么“不想上新闻”,怕是一开始就打算好了要出天价......   他实在是理解不了周连勋的出价,凑近表哥问:“勋哥,你疯了吧你,你为什么要出这么高的价格啊?花1000万拍那枚破胸针,这绝对赔本的买卖,你真的想好了吗?”   周连勋上弯了嘴角,漫不经心地说:“不是慈善晚宴么,我当然要支持慈善事业了。”   “......”连峻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哎让我们再次恭喜连总!连总拍出了今晚拍品的最高价格,1000万!”主持人擦了擦额上的汗,“刚才的竞拍真的是太激烈了,最后的价格更是把我惊出一身汗啊,搞得我差点连串词都忘了......”   台下一阵哄笑。   主持人:“好了好了,八件拍品均已拍卖成功,下面有请本次活动的主办方代表,华印月,华导上台致辞!”   华印月上台说:“谢谢大家的到来,没有大家,这次活动也不会这么顺利地进行下去。废话我就不多说了,这样,让我们先请贡献拍品和竞拍成功的嘉宾们一起上台来合个影吧。”   在华印月的鼓动下,嘉宾们纷纷上台。   连峻兴冲冲地说:“勋哥,走啊,我们上台合影去!”   周连勋拒绝:“我不想上去。”   连峻硬把表哥拉了起来:“勋哥,你花了1200万,怎么能不上去露个像呢?”   周连勋不情不愿地上了台,见程易璘也上台了,还径直朝他走过来,他下意识地往连峻后面躲。   连峻把他抓牢了:“哎哎哎勋哥,你要去那啊?你刚才花1000万竞拍易璘哥那胸针的气势呢?”   周连勋怼了表弟一下:“你闭嘴。”   说话间,程易璘已经走到了他们跟前:“小勋,小峻,抱歉,今天太忙了,一直没有功夫去招待你们。”   连峻嘿嘿一笑:“易璘哥你这是哪的话啊,别这么见外嘛。”   程易璘说:“小峻,没想到你那么喜欢我的那枚蓝宝石胸针,但你花1000万拍下来真的是有点过头了。”   连峻把周连勋往程易璘面前推了推,解释说:“不是我,是勋哥用我的名义拍的。”   程易璘露出了惊讶的表情,然后高兴地笑开了:“小勋,你这么喜欢那枚胸针吗?我直接送给你吧,那1000万我来出。”   “不用,”周连勋退开一步,面无表情地说,“别误会,我只是支持慈善事业,没有别的意思。不像某人,居心叵测。”   程易璘的笑僵在了脸上。   就在这时,主持人喊道:“麻烦各位嘉宾稍后再叙旧啊,先都看向中间的那个镜头。”   “来,大家123茄子!”   “好了好了,”华印月又说,“台上的嘉宾先不要走,请台下的嘉宾们也上来吧,我们一起拍个大合照。”   趁着嘉宾们上来的功夫,周连勋对站在旁边的程易璘说:“这1000万算是我对你的回礼,我不需要你的帮助,希望你以后不要再这么大费周章了。”   程易璘:“小勋——”   周连勋打断他:“闭嘴,拍合照了。”   拍完照,周连勋逃似的下了台,刚到下面就被两个不识抬举的人挡住了去路。   是裴盛途和洪宇波。   裴盛途笑着说:“小周总真是财大气粗,肯花1000万拍那枚胸针,真是让人佩服。”   周连勋脸上挂上了官方的笑,他瞟了一眼比他矮了快一个头的洪宇波,对裴盛途说:“看见喜欢的东西当然要主动出击了,我不像你,你也真是不挑啊。”   洪宇波质问:“你什么意思?别以为我竞价竞不过你,钱是要花在刀刃上的,我可不像你,你个靠家里的富二代,有什么好狂的?!”   “那又怎么了呢?输了的再多说什么,也改变不了输的事实啊,”周连勋用眼神刻意地打量了洪宇波一番,阴阳怪气地说,“洪总,你真是践行了把钱花在刀刃上,怪不得能把猪养得这么肥。”   “你说什么?!”洪宇波气得抬手要打。   程易璘和连峻跑了上来,连峻拉住了洪宇波,程易璘则挡在了中间。   程易璘对洪宇波说:“请洪总自重,被保安扔出去可不好看。”   “你!你们!”洪宇波瞪着眼前的几个人,气愤地哼了一声,转身离开。   洪宇波走远后,裴盛途“噗呲”一声笑了出来,转而对周连勋道谢:“谢谢小周总了。”   周连勋不懂:“什么意思?”   “就像小周总说的,我也是要挑的,”裴盛途露出了一个厌恶的表情,“洪宇波那货真的是恶心得我不想多看,但是我又不能得罪他,只好让他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今天的事,他丢了面子,应该不会再缠着我了。”   周连勋算是明白了,原来真的是裴盛途在中间故意挑拨让洪宇波跟他竞价,只是裴盛途的目的连峻和他都猜错了。   裴盛途说完就告辞走了。   程易璘好奇问:“你和那个裴盛途认识?”   周连勋刚想说不熟,被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连峻抢了先:“勋哥跟他当然认识了,勋哥之前不是想投资电影嘛,有回跟裴盛途碰上了,裴盛途主动找勋哥献身呢。”   此话一出,程易璘的脸色明显变了,他看见不远处有个安保人员,要把对方叫过来。   周连勋阻拦:“你要干什么?”   程易璘冷着脸,语气认真:“我要让保安把他扔出去。”   “你够了啊,他已经跟我道过歉了,再说了关你屁事啊?”见舞台上有人冲这边招手,不知道要干什么,周连勋支开程易璘,“快走吧,程会长,他们在找你。”   程易璘走后,周连勋怼了连峻一下:“我就不该告诉你,你这嘴上没把门的。”   连峻:“勋哥,你听我那么说都没拦我,不就是也想看易璘哥的反应么。怎么样?我之前猜得没错吧,易璘哥真的想把裴盛途扔出去。”   周连勋:“滚一边去。”   拍卖结束后,是晚宴的自由活动时间。   周连勋发挥社交的特长,去跟娱乐圈的大佬们说说笑笑。   期间,程易璘有好几次想找他,都被他给躲开了。   好不容易晚宴结束了,连峻和阿楠不见了踪影。   周连勋以为俩人先回车上了,就没多想自顾自去了地下车库。   他喝了些酒,脸上热热的,但不至于到醉的程度。   他走到专车前,车门就自动打开了。   周连勋一只脚踏上去,上半身探入车内,却看见了一个不应该出现在这的身影。   姓程的怎么在这?   他上错车了?   不对啊,他明明看了车牌的。   周连勋又惊讶又疑惑,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要往后退,结果被程易璘一把拉了进去。   对方用的力气太大,他一个不稳,直接扑进了程易璘的怀里。   那好闻的气味伴随着淡淡的酒香侵入了他的鼻腔,引得他一时失神。   直到程易璘说了声:“司机师傅开车吧。”   周连勋才回过神,挣扎着说:“不要开!我上错车了!”   可那司机根本不听他的话,直接启动了车,还把中间的隔板升了起来。 第42章   “没上错,这就是你的车。”程易璘说。   “那你为什么会在这?”周连勋奋力挣扎,“你放开我!”   程易璘反而抱得更紧了:“你冷静下来我就放开。”   怎么也挣脱不开,周连勋泄了气,索性不动了,闷声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程易璘反问:“你不是知道我想干什么吗,还说我居心叵测。”   “你!”周连勋转移了话题,“你不是说我冷静下来就放开我吗?还不快放开。”   程易璘这才松了劲。   周连勋立马从人怀里出来,坐到了离姓程的最远的那个位置上。   程易璘看他躲那么远,无奈地笑了笑:“小勋,你还是不肯接受我吗?”   “我接受你什么?姓程的你有病吧,”意识到自己太激动了,周连勋缓了缓,“是,你今天搞得这个慈善晚宴确实很用心,换做是三年前的我肯定痛哭流涕地感动死了,但是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我了......”   程易璘问:“你为什么要花1000万拍我的胸针?”   “这是慈善晚宴,我支持慈善事业不行吗?”这个理由确实有点蹩脚,周连勋避开程易璘的视线,说出了心里话,“我承认,今天的晚宴对我帮助很大,特别是你还帮我跟华印月搭上了线,我不想欠你,这1000万算是我对你付出的回报吧,我们有来有往,有些事算清楚比较好。”   程易璘:“没有必要。”   “有必要!”   周连勋抬眼去看,只见那灰蓝色的眼睛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惆怅与哀伤。   周连勋忽然不想争了,他觉得有些累了——其实有时候各退一步也不错。   他往后靠到椅背上:“程易璘,就这样吧,到此为止吧......我觉得你之前说的当朋友的提议挺好的。”   程易璘沉默了好几秒,才说:“可是小勋......我已经不想跟你只当朋友了。”   周连勋心头一震,一种难以言说的滋味在他的心间蔓延开,就好像有根木棍在他心里搅来搅去。   搅得他心烦意乱,搅得他不得安宁。   他明明应该态度坚决地叫人“滚远点”,却根本说不出话来。   恰好此时,他的手机响了。   他莫名松了一口气,也不看是谁,直接就接了——   电话里传来了连峻的声音:“喂勋哥,忘了跟你说,易璘哥喝了酒不能开车,我和阿楠去把他的车开回槐州,易璘哥就坐你的专车回去吧,你们俩也好有个伴。”   周连勋:“哼,忘了?你这是真忘还是假忘啊?你怎么不明天再告诉我呢?我都懒得说,姓程的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你这么想方设法地帮他,转头就把我卖了?”   连峻尬笑一声:“哈哈勋哥,你......你别生气嘛,我这不是希望你们俩能和好......”   “上次酒吧的事你不是骂得很利索吗?我和他之间的事管你屁事啊?你现在又来瞎掺和什么?”   “哎呀勋哥勋哥,”连峻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回这一连串的质问,就说,“勋哥我这还有事,我就先挂了啊。”   不等周连勋回话,连峻就跟逃命似的挂了电话。   听着手机里的忙音,周连勋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程易璘说:“你别生气,是我让他这么做的。”   这话无异于火上浇油,周连勋有些气愤地说:“程易璘,你能不能别烦我了,能不能离我远点?!”   “我试过了,三年,”程易璘说,“我做不到。”   “你——”   周连勋无话可说,他发现姓程的怎么就这么轴呢?   他怎么说怎么劝怎么发火都没用,连他主动让步了姓程的居然也不肯接受。   看着程易璘一脸坦然的神情,周连勋觉得很不爽。   明明一切的罪魁祸首是程易璘,凭什么姓程的就这么淡定,凭什么他的情绪就跟过山车一样?   他要反击,他要看见姓程的变得比他更无状、更恼怒。   周连勋有了打算,预想到程易璘抓狂的模样,他就莫名开心。   他的嘴角勾起了戏谑的笑,他坐到程易璘身旁,凑到对方耳边,故作轻浮地问:“程易璘,你是真的喜欢我,还是......想睡/我?”   程易璘一怔,他没有回答,而是转过头注视着周连勋。   周连勋放缓了语调:“我之前试探你,你落荒而逃,后来又说喜欢我,直男怎么可能被人说几句就弯了,你不过是想合理化你对我的触碰有感觉而已——”   “其实,你只是想睡/我吧......”说着,周连勋伸手去探程易璘的心口,那里的心脏正强有力地跳动着,越来越快,“这样,你跪下来求求我,我就勉为其难地考虑考虑,怎么样?”   他把手慢慢往下移,快要触碰到不该触碰的地方时,程易璘抓住了他的手。   那灰蓝色的眼睛定定地看着他。   “小勋,别玩了,我知道你是想故意激怒我,好让我远离你。小峻已经告诉我了,你之前去gay吧,还有和赵知遥的事都是在演戏。”   靠,连峻那个叛徒!   周连勋还没来得及多骂连峻几句,猛地被程易璘一推,他惊呼一声,反应过来后已经被程易璘控制住了。   他被迫躺在狭窄的后排座椅上,双腿岔开,动弹不得。   程易璘那高大的身影笼罩在他的上方,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他无处可躲。   “小勋,你就这么看得起我吗?”   “你明知道我喜欢你,还用这种方式来刺激我,你真的是太看得起我的定力了,太看得起我的底线了。”   “司机升了隔板,是不会管后排的事的,这狭小的空间里,我要是真对你做点什么,你逃得掉吗?”   周连勋心里一惊,是他太高估程易璘的道德底线了吗?   程易璘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在他耳畔说:“首先,我是个人,正常人都有生理需求。其次,我不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   程易璘的嗓音比平常低了好几个度,惹得周连勋耳根子发烫。   周连勋心叫不好,不管他是不是把姓程的想得太圣人了,这样下去可不行,他要先稳住程易璘。   大丈夫能屈能伸,这种危急关头,面子什么的他已经抛之脑后了,他识相地求饶:“我、我错了,我错了,程易璘,我们有话好好说,你先放开我吧,我我我保证以后再也不这样故意挑衅你了......”   程易璘却不放:“小勋,你太天真了,你不会一直用这种办法对付别人吧?”   “当然没有了,我对别人这样干什么?”周连勋否认,他不敢和程易璘对视,“我只对你这样......因为我知道你道德底线高,你在意......”   程易璘还想说什么,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   他拿出手机,看清楚是谁的来电后,又看了看周连勋。   然后他把手机放到周连勋的头顶上方,接听开了免提。   程易璘故意叫了全名:“连蕙阿姨,您这么晚打电话来是有什么事吗?”   周连勋浑身一震,妈妈打电话给程易璘干什么?   连蕙的声音传来:“易璘啊,阿姨看到你今天主办的慈善晚宴的新闻了,这晚宴怎么不在槐州办,要跑到临市去办呀?”   程易璘找了个借口:“因为临市这边刚好有场地。”   连蕙又问:“你们晚宴结束了吗?”   程易璘:“已经结束了,我们现在在回槐州的路上。”   周连勋听着电话那边的妈妈在说话,而这边他和程易璘挤在后排座椅上保持着这种莫名其妙的姿势——   他生出一种不真实感,就像是在背着妈妈做什么不该做的事。   他身上不自觉冒出了冷汗,不由得开始挣扎。   程易璘压制住他,眼神警告他不要乱动。   “真是辛苦了,”连蕙笑了声,“阿姨看见娱乐新闻里的视频,你在台上说有想要发展的对象,阿姨就是好奇,你想追的是谁呀?不会是看上了哪个女明星吧?”   程易璘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看向了身下的周连勋。   周连勋额上已经冒出了细密的汗,他露出了一个请求的表情,摇了摇头。   程易璘说:“连阿姨,不好意思,这个我不能告诉您,主要是我现在还没有追到他,所以想先保密。”   “好好好,”连蕙说,“我们易璘这么优秀,怎么可能追不到人呢?到时候追上了,可别忘了带来给阿姨和你周奶奶看一看。”   一听这话,程易璘的眉眼染上了笑意。   周连勋不敢发出声音,用唇语说“放开我”。   程易璘假装没看见,对电话那头的连蕙说:“好的连阿姨,如果能追上,我一定带给你和周奶奶看。”   连蕙:“对了,易璘,小勋和小峻好像也去临市了,他们是不是去参加你的这个慈善晚宴了呀?”   听到妈妈提起自己,周连勋又用力挣了一下,想让姓程的放开他。   但程易璘的力气太大了,整个人又压在他身上,他完全挣脱不了。   程易璘直截了当地说:“是的连阿姨,小勋现在就坐在我旁边呢,我让他跟您通电话?”   连蕙:“好啊好啊。”   程易璘示意周连勋说话。   周连勋强装镇定地开口:“妈,怎么了?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连蕙说:“没有什么大事,就想来八卦一下,你知道易璘想追的人是谁吗?”   周连勋: “妈,你在想什么呢?这我怎么可能知道,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   连蕙:“好吧,那算了,看来只能等他追上了带给我们看。”   周连勋看着程易璘,意有所指地说:“妈,你真是太看得起他了吧,追人哪是那么容易的事?就他那样,我觉得他肯定追不上。”   听到这话,程易璘移开视线,敛下了眸光。   连蕙:“小勋,你不能这么说,易璘长得帅又那么优秀,谁会不喜欢呢?”   “我啊,我就不喜欢他,”周连勋强调,“我现在讨厌死他了!”   连蕙:“哎小勋,你这孩子,当着易璘的面你怎么——”   程易璘插话说:“连阿姨,没事的,是我刚才惹小勋生气了。”   连蕙:“这样啊,那你们先好好聊聊,阿姨不打扰你们了。”   程易璘:“好的,阿姨拜拜,晚安。”   连蕙:“晚安。”   等妈妈挂了电话,周连勋负气地问:“程易璘,你现在能放开我了吧?”   程易璘岿然不动,反问:“不是你先来碰我的吗?怎么现在又让我放开了?”   周连勋:“你!” 第43章   周连勋被程易璘不要脸的话给噎住了,他憋了几秒,憋出一句:“臭不要脸,你放开我!”   程易璘也不恼,反而眼带笑意,低头凑近。   周连勋慌不迭地偏头避开,对方的鼻尖戳到了他的脸侧,有意无意地蹭了蹭。   周连勋屏住呼吸,心在狂跳。   这情况始料未及,怕姓程的再有什么举动,他先服了软:“你、你别乱来啊,程易璘,我承认是我有错在先,我不应该故意撩拨你,想惹你生气,但是你这样压着我......真的很奇怪......”   程易璘反问:“奇怪吗,哪里奇怪了?有比你刚才摸我奇怪吗?”   听到这话,周连勋只觉得有股热气直冲脑门,他直接炸了:“我?你!姓程的,拜托你要点脸吧!”   看身下的人炸了毛,程易璘低笑,继续逗他:“不要脸才好,我以前就是太乖了,诚如郑家韵说的那样‘太乖的人往往什么都得不到’,小勋,怎么办,如果我现在想得到什么,是不是要更不要脸一点?”   “我去你的,谁管你要不要脸?!你有病吧!”   骂也没用,说好话也没用,周连勋看准时机,挣开手,用力去推身上的人。   程易璘本来只是打算给小勋一个教训,让人长长记性,记住以后不能再用这么危险的方式来故意惹他生气。   小勋一挣扎,他就下意识地想把人先控制住,虽然没有防备,但是胜在力气大,几番纠缠下来,他还是把小勋给摁住了。   可是这么一闹,两个人难免有更亲密的肢体接触。   二十岁出头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等程易璘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他根本压制不住。   见小勋还想挣扎,他的脸色变了,低声警告:“别乱动。”   说着,他的身体无意识地往前一倾。   周连勋的双腿一下子被迫岔得更开,感受到那不正常的触感,他顿时整个人僵住了:“你......”   程易璘的脸烫得都能烧开水了。   他的脑子里有根筋在突突突地跳,犹如被拉扯到了极致的橡皮筋,再轻轻一用力就断了。   怕自己失控,他是一动也不敢动,慢慢调整着呼吸。   周连勋被吓得不敢吱声,小小的后排车厢一时安静下来,一股道不清说不明的氛围弥漫开。   周连勋能清楚听见程易璘那粗/重的呼吸声,他的心越跳越快,脸上也越来越热。   看程易璘没有放开他的意思,身体还在不自觉地往前倾,那触感的实质性越来越强烈......   他绷不住了,着急忙慌用脚去踹:“程易璘,你混蛋!”   这么乱踹刚好被他踹到了程易璘的腿,程易璘吃痛地闷哼一声,束缚他的劲霎时小了很多。   周连勋乘机脱身,逃到了离姓程的最远的位置上。   一时间,惊吓、委屈、愤懑等等情绪一股脑儿地涌上了他的心头,周连勋再撑不住,哭了。   等程易璘缓过劲,就看见小勋坐在离他最远的位置上看着窗外——   路灯那暖黄色的灯光滑过,照亮了小勋的侧脸,也照出了小勋脸上的泪水,那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一样直直往下掉。   程易璘只觉得这一滴滴眼泪全砸在了他的心上,让他的心被浸润地潮湿又沉重。   他顾不得身体上的不适,跑上去安慰:“小勋,对不起,我、我本来只是想给你一个教训,没想到......”   周连勋挣开他的触碰:“你别碰我!”   “好好好,我不碰你了,”程易璘举起手,小心翼翼地说,“小勋,别哭了......是我错了......”   “我哭不哭关你屁事啊?!”周连勋抹了把眼泪,啜泣着回怼。   本来程易璘不说话还好,一说话,他的眼泪就流得更凶了。   听着姓程的声音,他越想越委屈,边哭边骂:“程易璘,我说你如果有病的话就去精神病院好好看看吧!为什么一定要来缠着我呢?”   “明明是你先放弃我的,明明是你说当年的事是个错误,明明是你说你是直男的......现在这些又算什么?你为什么又要来纠缠我?”   “我讨厌你,我讨厌死你了,你个混蛋!我当年找了你那么长时间,你都不出现,我发了那么多的消息,你一条都不回......”   “就算你是被你爷爷逼着不能见我的,就算你有苦衷,可是你就连告诉我的机会都没有吗?好不容易听说你在A国读博,我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跑去找你,你不见我就算了,还说那么绝情的话,程易璘你是人吗?!”   程易璘的眼睛里泪光闪烁,他轻轻地抚上了小勋那薄瘦的肩:“我......对不起......”   宣泄的口子一开,周连勋的情绪彻底崩溃了。   他哭得越来越凶,仿佛要把这三年所有的眼泪都给哭完。   他无法思考了,有什么就说什么:“对不起?你还有脸说对不起?”   “三年了,我好不容易走出来了,你又来招惹我,你就是故意想让我不好过的吧!”   “程易璘,你为什么又要来招惹我呢?你就不能离我远远的吗?!”   “对不起......是我错了,是我错了......”   程易璘已经语无伦次了,他的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他把小勋搂进怀里,轻拍对方的脊背安抚着。   周连勋哭得停不下来,他用手狠狠地锤了锤抱住他的人:“有病吧你!为什么又莫名其妙跑来说喜欢我,为什么......”   长大以后,他好久没有这样痛哭过了。   就连三年前发生了那样的事,害怕家里人知道会担心,又怕被看出来,他只敢躲起来默默地流泪,也不会哭得这样歇斯底里。   此刻,他好像找到了一个可以尽情发泄的场所,无所顾忌地又哭又骂。   周连勋闹了很久,程易璘一边哄着安抚着,一边帮忙擦眼泪。   最后,周连勋闹累了,靠在程易璘的怀里沉沉地睡了过去......   程易璘胸前的布料被泪水浸湿了一大片,看着怀中熟睡的人,他的眼神又痛苦又怜惜:“怎么办,小勋,我应该怎么办才好......”   到云湖华府时,已经快凌晨十二点了。   程易璘先下了车,然后再去抱还在睡的周连勋。   周连勋被抱起的动静弄醒了,他睁开眼,看见程易璘时愣了一秒,随及冷声说:“放我下来。”   他的眼睛红肿,声音也哑了不少。   程易璘听话地把他放下来,扶着人站稳了才收回手:“小勋,今天的事很抱歉,以后除非是你主动来找我,我不会再去打扰你了。”   “你想多了,我不可能会主动去找你的,再也不见,”周连勋冷着脸摆手转身,走出几步,他想到什么,回头说,“不准把我今天哭的事情说出去,不然我跟你没完!”   程易璘点点头:“我知道。”   程易璘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小勋那单薄的身影走进电梯,消失在视线里,他轻叹一声,转身了上车。   周连勋一回公寓,就瘫到了客厅的沙发上。   虽然眼睛疼嗓子疼,但是说实话,这么哭过一场之后,他感觉好受多了。   听姓程的意思,以后是不会再来找他了,他应该高兴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一阵怅然若失。   他又瘫了一会,起身去洗澡。   洗完澡后,更是神清气爽,这种时候最适合找人算账了。   周连勋清了清嗓子,打电话给连峻。   连峻接电话倒是很快,可能是怕被骂,那语气一听就是在装孙子:“勋哥,怎么了?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周连勋言简意赅:“骂你。”   连峻求饶:“啊啊啊勋哥勋哥,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是我哥,是我亲哥,我这不是......希望你和易璘哥能和好嘛......”   “如你所愿,我跟他已经彻底掰了。”   “啊?”连峻问,“你们回来的路上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以后你要是再敢瞎掺和,再敢胳膊肘往外拐,再敢卖我,我就剥了你的皮。”   “勋哥,我真的错了,我以后......”   周连勋直接挂了电话,他不想再听连峻那臭小子的瞎话。   其实他打这个电话目的,就是想告诉连峻,他和程易璘之间已经完全结束了。   一切都结束了。   次日。   周连勋七点半就醒了,时间还早,他在床上赖了一会,玩了会手机。   不看不知道,没想到程易璘昨晚的晚宴办得还挺成功的,这都第二天了,热搜上还挂着。   周连勋点进去看,里面大部分是明星走红毯和表演的视频,他还看见了裴盛途粉丝的控评。   不过,其中热度最高的是主持人采访程易璘,问程易璘有没有想要发展的对象,程易璘大方承认还说人就在晚宴现场的那段。   下面评论区里很热闹——   【我艹长得这么牛逼】   【妈呀他的眼睛是灰蓝色的哎,是带美瞳了吗?但他好像是混血】   【长得这么帅,家里又有钱,请问这样的人还有什么烦恼?】   【虽然有炒作的嫌疑,但是看在长这么帅的份上,暂时原谅他了】   【赞我下辈子也投胎成这么有钱】   【他那个在现场的想要发展的对象不会是艾米吧,看他的眼睛一直往那边看】   【你们都猜他想追的是哪个哪个女明星,嘿嘿我就不一样了,我猜他想追的是男明星】   【这不就是小说里温文尔雅的富家子弟的现实版吗】   评论主要分为了两类,一类是惊叹程易璘的颜值和气场,一类是在猜程易璘想要追的到底是谁,几乎把去晚宴的未婚女明星猜了个遍,而且每个分析都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很有道理。   看得周连勋都快相信了。   这些评论又有梗又搞笑,周连勋被逗乐了,一直往下翻,但看到一条评论时,他不自觉沉了脸——   【查了下,不就是个sb富三代,还从小没爹妈,怪不得这么没教养,在晚宴上这样说】   这条评论居然还有五十几个赞,楼中楼里有网友回怼,也有网友在附和。   周连勋越看越不爽,回复了条:【有病吧,就你有爹妈是吧,在这丢人现眼,人家办的晚宴人家爱说啥说啥sb】   评论发送成功,周连勋看见昵称,惊觉自己用了大号。   这号和连峻还是互关。   他心里一惊,赶紧把评论删了,退出去后又把app给卸载了。 第44章   时间这么早,连峻那小子肯定还在睡觉,不可能会看到的,周连勋安慰自己。   这时,大忙人程家二少爷程景望主动给他发了条消息,他点开一看,竟然还是一条娱乐新闻,标题上写着——   《程大公子高调亮相,豪撒千万为爱告白》   程景望又发了条:【是你?】   周连勋回了个问号,点开看了起来。   这娱乐小报写的是昨晚慈善晚宴上,程易璘说想要发展的对象在现场的事。   新闻里写得很搞笑,先大夸特夸了程易璘的家世,又展示了程易璘的履历,直呼程家大少爷就是个完美的天之骄子,然后附上了程易璘回答主持人的发言,评价说这就是世纪告白啊!   最后开始猜到底是哪位女明星入了程大公子的法眼,猜的方式跟热搜上的大差不差,也是几乎把参加晚宴的未婚女明星都揪出来分析了一通。   周连勋看完,装不懂地给程景望回了条:【什么是我?】   发出去不到一分钟,程景望打电话过来了。   周连勋接了:“我说程大总裁,你个大忙人是最近工作量变少了吗?居然看起了娱乐八卦,这可不符合你的风格定位啊。”   “洲洲早上刷到的,”程景望说,“程易璘在晚宴上说的想要发展的对象,指的就是你吧。”   周连勋装傻否认:“是我?什么是我?当然不是我了,你们老程家不就只有你基因突变弯了么。不对啊,你和你亲堂哥的关系不是一直不好吗,现在怎么有闲心关心起他的情感生活了?”   程景望肯定地说:“是你,不知道你们之间的关系发展得怎么样,但程易璘貌似不想再当老头的乖孙子了。”   周连勋不懂:“什么意思?”   程景望反问:“我记得你从周家山庄搬出来了,你现在住哪?”   周连勋一头雾水,也先回答了:“云湖华府八幢一单元801,怎么了?”   程景望解释:“那就对了,大概一个月前,程易璘找到我说看中一套房子,想让我出面用我的名义把房子买下来。我当时觉得奇怪,但这只是举手之劳就没有深究......”   周连勋:“不是,这么莫名其妙的要求你都同意了?之前那个高冷的和家里关系不好的程景望被你吃了?”   “没办法,是我欠他的,”程景望说,“你也知道,之前老头发现我和洲洲在一起,暗地里找人把洲洲绑走,想强行让我和洲洲分开。当时情况紧急,我只能拜托远在国外的程易璘陪我演了出戏,才把洲洲救出来的。”   提起这事,周连勋感叹:“你家老爷子也真是的......”   程景望把话扯回了正题:“程易璘托我买的那套房子是云湖华府八幢一单元901,就在你楼上。现在来看,他可能准备从老宅搬出来,想瞒着老头搬到你附近。”   “得了吧,昨天晚上,我跟他彻底掰了,他也说了,不会再主动来找我的,这房子你是白出面帮他买了。”   “他说不会主动找你,难道就不能想办法让你去找他吗?”   “开什么玩笑,我怎么可能会去找他?”   程景望分析:“我猜得没错的话,程易璘突然对娱乐圈感兴趣,并接手易景基金举办针对娱乐圈的慈善晚宴,是想帮你牵线搭桥、积攒人脉吧......”   “他在晚宴上高调亮相,还宣称想要发展的对象就在现场,一是对你表了心意,二是增加了晚宴的噱头,三是稳住了老头。”   周连勋不理解:“这怎么就稳住了程老爷子?”   “现在外面都在猜他想追的是哪个女明星,他只要跟老头稍微透露一点那方面的倾向,老头肯定会支持的。毕竟在追女明星和弯了出柜之间,前者都算得上是正道了。”   周连勋听得是啧啧称奇:“真不愧是亲的堂兄弟,你这么一说,他开晚宴的举动简直是一石三鸟啊......”   程景望:“综上所述,程易璘的脑子还是好使的,你大概率玩不过他。他帮你牵线搭桥,介绍人脉,也多的是办法借助这些让你主动去找他。”   周连勋不信邪地哼了声:“我才不稀罕那些,反正我和他之间是彻底没有瓜葛了,不管他怎么样,我都不可能去找他的。”   程景望不再多说什么,而是问:“洲洲好奇程易璘在晚宴上说的发展对象的事,一直让我去问问,我能把你和程易璘的事告诉他吗?”   周连勋算是明白了——   敢情大忙人程景望肯抽出时间叭叭叭地来跟他说这么一大堆,真正的目的,就是想用他和程易璘的八卦来满足男朋友的好奇心。   活脱脱地为搏“媳妇”一笑,不惜把朋友放到架子上烤。   周连勋大方地说:“我谢谢你还来询问我的意见,随便你说吧,记得嘱咐洲洲不要说出去。”   程景望:“好的。”   通完电话,周连勋想了想,又去网上刷了关于昨天晚宴的咨询。   发现除了明星,就是程易璘和主持人那段什么发展对象的对话,拍卖的事情居然没有人提,连程易璘的胸针拍了1000万的事都没上新闻。   这背后明显是有人授意,故意推波助澜。   不管是为了炒作还是其他什么,周连勋懒得再深究、再关注了。   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实在不行,他就闹就哭。   昨天晚上哭闹的效果不是挺好的么。   晚些时候,妈妈也把这条《程大公子高调亮相,豪撒千万为爱告白》的新闻分享给他,周连勋瞎说了一通,糊弄过去了。   后面,连峻也把这新闻发给他,他正烦着,逮到机会把连峻骂了一顿。   周连勋真的很无奈,他和姓程的早掰了,程易璘出了这种新闻,怎么大家全都来问他啊?   另一边,程家老宅。   程功把报纸放到程易璘面前,这是一份娱乐小报,头版头条上用醒目的字眼写着——程大公子高调亮相,豪撒千万为爱告白。   程功问:“易璘,这就是你接手易景基金,开慈善晚宴的目的?你想要发展的对象是谁?”   程易璘微笑:“没想到爷爷也看到了,这是我第一次追人,还没有追上,所以暂时不想说明是谁。”   程功的心情看起来不错:“怪不得你最近都没有去找周家那小子,还开始关注起了娱乐圈的事,可以告诉爷爷你看上的是那个女明星吗?没准爷爷能找人帮你牵线。”   程易璘:“不用了,爷爷,我有他的联系方式,我想靠我自己。”   程功盯着孙子看了几秒,试探地问:“听说,周家那小子也去了晚宴现场?”   程易璘“实话实说”:“是他托连峻找我要的邀请函,我想着毕竟是发小,就让他来了,也算是对过去蒙昧的自己的一种告别吧。”   “你能想明白我很高兴,”程功笑了,“周家那小子精得很,他最近买了个娱乐公司,准备大展拳脚,他是想借你的晚宴结识圈内的人。”   程易璘笑而不语。   “虽然女明星天天抛头露面,但是......”也比你把心思花在周连勋身上好。   后头的话程功当然没有明说,他表明了态度:“你也长大了,爷爷不会过多地干涉你的感情生活的,不过你最好再深入调查一下那个女明星——”   “在娱乐圈里混出头不容易,你又太过单纯,不要被人骗了。”   程易璘说:“爷爷您放心,他的背景我很清楚。”   程功点了点头:“那就好。”   程易璘趁机提出来:“爷爷,我想搬出去住,一直住在老宅的话,有些事不太方便......”   程功开明地同意了:“好啊,搬出去也好。”   程易璘:“谢谢爷爷。”   *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周连勋专心忙着娱乐公司的事,程易璘像承诺的那样,没有再来打扰他了。   那公司说是娱乐公司,其实主要从事的是一些影视的外包项目,公司里连涉及艺人经纪的部门都没有,更没有签约的艺人。   周连勋想把公司做大,发展艺人经纪,但在这之前,他要保证公司先不被饿死。   好在有华印月的帮助,他接到了一个还算不错的项目,沟通什么的都很顺利,就差签合同了。   华印月打电话给他说:“小勋,合同我们这边的已经签完字盖好章了,后面需要你们那边走流程了。”   “好的,麻烦华姐还亲自打电话来告诉我。”   “不用这么客气,”华印月说,“昨天易璘刚好来临市跟我聚了一下,他听到我们两家公司能合作也很高兴,还主动说顺路把合同带给你。”   周连勋的表情凝固了:“什么?华姐你把合同给程易璘了?”   “是啊,他现在已经回槐州了吧,他还没有联系你吗?”   事已至此,周连勋只能帮着遮掩:“他可能有事忘了吧。”   “有可能,要不小勋你去找他问一下吧。”   “好好。”   挂了电话,周连勋特地去微信里看了一下,程易璘确实没有给他发消息,难道是真忘了?   周连勋想问一下,噼里啪啦地打好字,一看聊天框里只有程易璘给他发的消息,而最后一条已经停在了一个多月前。   他犹豫了几秒,又把打好的字全删了。   再等等吧。   周连勋等啊等,一直等到晚上程易璘都没有来联系他。   他憋不住了,找出程易璘的号码,给自己做了半小时的心理建设,拨了出去....... 第45章   听着电话里拨号的声音,周连勋不自觉握紧了手机。   晚宴那天后,他们就没有再联系过了,没想到现在他居然要主动给姓程的打电话。   不知道怎么回事,好不容易调整好的状态还是乱了,周连勋的心随着手机里的杂音越跳越快,越跳越快......   “小勋?”   电话接通了,听到程易璘那低沉浑厚的嗓音,周连勋的心头一抖。   “是我,”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变得淡淡的,“我和华姐公司合作的合同在你那?”   “是的。”   周连勋问:“华姐说是你主动跟她说顺路把合同捎过来的,你到了槐州之后为什么不联系我把合同给我?”   “我怕打扰到你,之前我每次去找你,你都不高兴,”程易璘的语调很平稳,就像在说一个早就想好了的答案,“而且我上次承诺过,除非你主动来找我,否则我不会去打扰你的。”   “你?!”这是什么狗屁逻辑,周连勋气得声音都提了好几度,“有病吧,你不来找我,又为什么要自告奋勇说帮忙带?”   “因为我想见你,”程易璘沉默了两秒,老实说,“我承诺了不会去找你,只能想办法让你主动来找我了,对不起,这是出于我的私心。”   “你......”   对方说得这么诚恳,一下子搞得周连勋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发脾气骂人也不对,好声好气地答应去见也不对。   程易璘又说:“你在云湖华府吗?我搬到了901,现在在家,你可以上来拿。”   什么?   姓程的居然真的搬过来了?   什么时候搬的?他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听到?   周连勋缓了缓,把脑海中的疑问压了下去,他好商好量地问:“我也在家,可以麻烦你下楼的时候,顺便按一下八楼,然后把合同放在801门口吗?”   “不行,”程易璘严词拒绝,“这么重要的东西,如果不是你亲自来拿,我是不会交出去的,毕竟万一丢了,就是我的责任了。”   “我刚才也说了,这次是出于我的私心,我想见你,见不到你的话,我是不会让合同从我手上出去的。”   “你!”   姓程的就这么简明扼要地说明了目的,周连勋真的是不知道是该夸人实诚,还是骂人诡计多端。   现在看来,程景望猜得没错——程易璘不光稳住了程老爷子,从程家老宅里搬了出来,也确实多的是办法让他主动去找他。   关键是别的事他可以耍赖,可以用骂用闹地糊弄过去,合同的事不行。   程易璘似乎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又说:“你放心,我只是想见你,不会有越矩的行为的,正好我也有事要请教你。”   周连勋嘴硬:“我放心什么?我又不担心。”   楼上的901又不是龙潭虎穴,他有什么好怕的?   上去就上去咯,他是去拿合同,是去干正事的,又不是去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他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周连勋做好心理建设,说:“那我现在上去,你最好爽快地把合同给我。”   “好,”程易璘的语气听起来很开心,“小勋,这是我回来后你第一次主动打电话给我,我很高兴,那我等你上来,拜拜。”   拜你个大头鬼,周连勋直接挂了电话。   要出门,周连勋第一反应是进卧室把睡衣换了。   拿衣服的时候他回过味来了,这都晚上九点了,他换身衣服也太刻意了吧。   姓程的不是喜欢整洁么,那他就偏偏反着来——他照着镜子,特地把头发抓乱了,穿着睡衣,踏着拖鞋就去了901。   程易璘似乎是在等他,他走到门口,还没敲门,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程易璘的脸上带着笑容,看到他的脸时那目光明显顿了顿,然后笑意更甚了。   周连勋被看得有点不自在:“笑屁啊,看什么看?”   程易璘朝他头上伸出手,伸到一半想起了什么,又把手收回去,指了指他的头发:“这里头发翘起来了,像天线宝宝,还......挺可爱的。”   “有病。”周连勋耳朵发烫,胡乱地用手去抓了抓头发。   程易璘侧开身子:“进来坐吧。”   周连勋推辞:“不用了,你直接把合同给我。”   程易璘坚持:“进来坐会吧,我有事要请教你。”   没办法,谁让合同在人家手上呢?   反正上也上来了,不差进去这一遭。   周连勋斜了姓程的一眼:“你最好不要被我抓到什么把柄。”   程易璘笑了:“你想要我什么类型的把柄?我直接告诉你吧。”   这话说得很认真,好像真的只要他提出想要哪方面的把柄,姓程的就会把把柄会双手奉上,周连勋骂了句“神经病”,走了进去。   一进门,他就被室内那土豪的装修风格给闪瞎了眼。   这房子的装修风格偏向欧式古典风,甚至把天花板改成了穹顶,其上还有色彩丰富的欧洲风味的壁画,四面墙上都贴了复古欧式的壁纸,加上奢华的水晶吊灯,有花纹的棕色皮质沙发和地毯,真是显得过于繁复累赘了。   这么简单粗暴地把各种元素一股脑儿地堆积在一起,看得周连勋是眼花缭乱的。   他有些不敢相信,程易璘的品味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土豪了?   周连勋不由得说:“这装修......不像是你的风格啊?”   “是前屋主留下来的,暂时不打算改了,怕重新装修会吵到楼下的邻居。”   周连勋:............   说的楼下的邻居不就是他么。   反正又不是他住,爱改不改。   “坐吧,”程易璘问,“要喝什么?”   周连勋自顾自地在沙发上坐下:“不用麻烦了,反正马上就走了,你到底要问我什么事?”   程易璘还是找了两个玻璃杯,从冰箱里拿出了椰奶倒上。   周连勋看见,撇了撇嘴。   姓程的记性不错,还记得他喜欢喝椰奶,而且只喜欢喝这个牌子的。   程易璘拿着两杯椰奶走过来,一杯放到了周连勋的桌前,一杯放远了点,然后他也坐了下来。   周连勋看着,莫名觉得这画面还挺和谐的——   繁复的欧式古典风下,穿着黑色真丝睡衣的程易璘,在有花纹的棕色皮质沙发上坐着,让整个画面登时有了中心点,再加上程易璘本人那混血立体的五官和灰蓝色的眼睛,真是有一种诡异的和谐......   似乎一下子把土豪自嗨的装修变得贵气典雅起来了。   周连勋在心里调笑:姓程的这是真回家了啊。   见程易璘迟迟不说话,周连勋轻咳一声:“你说你有事要请教我,到底是什么事,说吧。”   程易璘喝了口椰奶,问:“周奶奶过几天要过生日了,七十大寿挺重要的,你准备送什么?”   周连勋没想到姓程易璘会问这个,顿时有点懵。   其实奶奶的生日礼物他早就准备好了,奶奶喜欢新奇的小物件,他就去淘了一个中古时期的很有新意的宝石项链。   至于姓程的问这种问题,纯属是没话找话,周连勋反问:“你回国照顾好程老爷子做手术后,不是三天两头就跑去山庄找我奶奶么,你会不知道我奶奶的喜好?”   程易璘神色一滞:“我去山庄你知道?”   他当然知道了。   之前他有次回山庄,远远地看见程易璘在帮忙遛狗,他不想跟姓程的碰面就走了。   此后,他每次回山庄前都会问一下管家,程易璘在不在,在的话他就改天去。   程易璘明白了,无奈地笑了笑:“怪不得一次都没有碰见你。”   周连勋阴阳怪气地说:“不是吧,听这语气怎么还惋惜上了?你可别主次颠倒了,你去山庄是为了孝敬我奶奶,哄我奶奶高兴的,又不是为了见我。”   程易璘如实说:“其实都有,想哄周奶奶开心,也想见你。”   周连勋不想多说了:“够了啊,你要请教的问题请教完了吧,能把合同给我了吗?”   程易璘:“不行,这个问题你没有好好回答,我换个问题吧。”   姓程的这真是拿着合同当令箭,周连勋不满:“你到底有完没完?”   程易璘:“毕竟这个方法只能用一次,就让我用个够本吧。”   周连勋双手抱臂:“有屁快放。”   程易璘握紧了手中的杯子:“小勋,我们能各退一步吗?我不再缠着你,你能不能不要每次见到我都对我有那么大的敌意?”   他每次见到姓程的都有很大的敌意吗?   周连勋回想着,好像确实有......谁让姓程的当初那么对他,他有敌意也是应该的。   想起当年的事,周连勋不免冷了脸:“不能,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得是什么主意,你就想以退为进,好让我放松警惕吧?”   “程易璘,我告诉你,你不要再痴心妄想什么其他的有的没的了。慈善晚宴那天回来在车上,我说当朋友也挺好的,是你不同意的,那天你又那么对我......我现在还肯跟你待在一个屋檐下,就是最大的让步了......”   “你不要再想方设法地让我主动找你了,我明确告诉你,我是不会给你好脸色的。我知道这样说你肯定不高兴,但我实话实说了,你也要信守承诺,把合同给我。”   程易璘叹了口气:“看来我们是又谈崩了。”   周连勋催促:“你的问题我好好回答完了,把合同给我。”   程易璘起身,去书房把装在文件袋里的合同拿了出来,递给周连勋时,他说:“小勋,我们来日方长。”   周连勋一把拿过文件袋:“滚,谁跟你来日方长?” 第46章   三天后,到了周连勋奶奶七十大寿的日子。   上午,周连勋去公司里开了个会,探讨关于新项目的各项事宜。   下午正好没什么事,他想着早点去陪奶奶,就带上礼物,直接回了周家山庄。   周家山庄离槐州市中心不远也不近,大概要三十分钟的车程。   山庄是周连勋的太爷爷着手打造的,他太爷爷早年出国留学,非常喜欢国外古堡的风格,就按照古堡的样式把旧时的周家老宅改造成了周家山庄。   从此以后,周家人就一直居住在那,周连勋就是在山庄里长大的,山庄占地面积广,除了主体的建筑部分,还有河流和一片的田地,就算被关在山庄里他们也能自给自足。   早年槐州还未发展起来的时候,周家山庄算是槐州最好最有名的住宅了。   现在槐州发展起来了,高楼林立,许多房地产公司开发了不少高档小区,周家山庄也没有以前那么突出了。   历经这么多年,山庄依然如旧,对周连勋来说,周家山庄是家,是隐匿在城市中的桃花源,更是他累了的时候可以躲一躲的避风港。   穿过古铜色的大铁门,还要开一段路才能到山庄的主址。   周连勋绕过喷泉,停好车。   下车后,他看见一只大狗从山庄里跑出来,吐着舌头兴高采烈地朝他冲过来。   周连勋笑了,站在原地张开双臂:“盆盆,盆盆来抱抱~”   这狗小名叫盆盆,大名叫周花盆,是一只红毛阿拉斯加雪橇犬。   盆盆是周连勋十三岁的时候,看了一部讲述关于狗忠诚的电影后,深受感触,就缠着妈妈要养狗。起初妈妈不同意,最后被他磨得没办法了,就带他去宠物店让他自己挑。   周连勋在众多小狗里挑中了刚满月的盆盆,盆盆刚到周家时,不愿意睡在狗窝里,就喜欢睡在花园的花盆里,由此得名“周花盆”。   听到小主人的呼唤,盆盆更高兴了,“呜呜呜”地跑到周连勋的跟前,直接往他身上扑。   盆盆的体型太大了,前脚离地站起来要比一般的女生都高,加上将近一百四十斤的体重,饶是周连勋早有准备,也被冲得连退了好几步才稳住身形。   周连勋感叹:“盆盆你真的是太大只了,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又吃胖了?”   盆盆边“呜呜呜”,边用舌头去舔小主人的脸。   周连勋怕脸上被舔得全是的口水,他躲着说:“够了够了,盆盆,盆盆,你下去吧。”   还好有人及时过来拉开了盆盆,才让他的脸“幸免于难”。   程易璘拉着狗绳,摸了摸盆盆的头,对周连勋说:“盆盆一听说你来了,就冲出来找你了,拦都拦不住。”   周连勋拿过程易璘手里的狗绳:“当然了,我可是它的主人。”   说完,周连勋拉着盆盆就走,可是走了几步,盆盆就坐下不走了,还回头去看站着没动的程易璘。   周连勋恨铁不成钢地说:“臭盆盆你是什么意思啊?程易璘没跟上,你就不走了?你搞搞清楚,到底谁才是你的主人。”   盆盆看了看主人,又看了看程易璘:“呜呜呜......”   好像在说,都是我的主人,我全都要。   程易璘迈开长腿走到周连勋身边:“你是它的主人,可是主人,你好些天没给它带好吃的了,也没遛它了。”   “关你屁事啊?最近我忙着公司的事,哪有那么多时间?不像你程大少爷,闲人一个,”周连勋不悦地回怼,“就你好,就你来得勤,就你最会了,不光会讨我妈妈和奶奶的喜欢,也会讨我家狗的喜欢,怎么着,你这么一步一步居心叵测的,是不是准备抢我的位置啊?”   “小勋,我不是想抢你的位置,”程易璘笑了笑,语气认真地说,“你应该知道我想要哪个位置。”   周连勋一怔,反应过来后直问:“姓程的,我发现你怎么越来越不要脸了?”   程易璘:“活了二十多年才明白,太乖了什么都得不到,还是不要脸比较好。”   周连勋翻了个白眼:“有病。”   “小勋,你们俩在那聊什么呢?怎么还不过来?”连蕙在喊。   周连勋循声望去,才发现妈妈和奶奶站在门口等他。   他忙回了一句:“来了来了。”   说完,他把狗绳递给程易璘,挑衅地说:“程易璘,你这么会讨长辈欢心有用吗?我才不上当。你最好再想想办法怎么讨好我,没准我哪天高兴了,看在盆盆的面子上,赏你个养狗工当当。”   程易璘眉眼的笑意更盛:“好啊。”   周连勋跑到妈妈和奶奶跟前,左手挽上了奶奶,右手挽上了妈妈,三人一起往里走。   周连勋说:“哇我的面子也太大了吧,世界上最最最美丽的两位女士居然亲自出来迎接我。”   周奶奶被逗笑了。   “就你嘴甜,”连蕙捏了捏儿子的脸,好奇问,“你跟易璘在那聊什么呢?”   周连勋说:“没什么,就......聊了养狗的心得。”   周奶奶说:“易璘照顾好老程后,时不时就来山庄陪我,还帮忙遛盆盆。盆盆体型大又爱闹,老刘有点遛不动了,就得易璘来。今天啊,他知道是我生日,一大早就过来看我了。”   周连勋假装板起了脸:“奶奶,我最近忙,以后也会常来看您的。您这样当着我的面夸程易璘,我可要吃醋了。”   周奶奶听得是喜笑颜开:“奶奶也夸你,让我想想,我们小勋有什么好夸的......”   知道奶奶是在故意逗他,周连勋配合地佯怒:“奶奶!”   连蕙说:“好了好了,小勋,你也理解理解易璘吧,毕竟他从小没有爸爸妈妈,奶奶又去世那么早......”   周连勋不满:“妈,你每次都向着程易璘说话。”   连蕙说:“自己的儿子是要自己教的,别人的儿子当然是以夸为主了。”   程易璘刚好牵着盆盆经过,他停下脚步对三人点头致意,又继续往前走。   周连勋看出程易璘的脸色不对,他跟妈妈和奶奶说了声“我去看看盆盆”,就追了上去。   程易璘似乎知道他在后面,不但没停,反而借着腿长的优势越走越快。   周连勋一路追到花园:“程易璘,你停下!”   程易璘真停了下来:“有什么事吗?”   “你听到我妈的话了?”周连勋说,“她没有别的意思,你别往心里去......”   程易璘依然背对着他:“没事,我本来也不是你们周家的人,再怎么上赶着,也只是个外人。”   “不是的,”周连勋走到程易璘面前,“我妈一直跟我说你不是外人,她从来没有把你当成过外人。”   程易璘挑眉:“不知道是谁刚才在我面前张牙舞爪地问我,是不是要取代他的位置,怎么现在又着急忙慌地来解释了?”   “谁张牙舞爪了?谁着急忙慌了?”周连勋的眼神飘忽,“我我、我不过是不想让你误会我妈,我知道,从小到大,你把她当成了家人,我不想你误会她。”   程易璘的眉目舒展开:“小勋,你不用担心,我知道连阿姨是在跟你说笑,不会往心里去的。”   周连勋“切”了一声:“谁担心了?真没劲,算我多事。”   话音未落,他扭头就走。   大厅里,管家和阿姨们正忙着布置奶奶晚上的生日宴。   本来奶奶七十大寿,他们想办得隆重一点,但是奶奶不同意,说不用大操大办,在家里聚一聚就好。   于是,他们就请了一些亲朋好友,来山庄庆祝。   程周两家关系好,程老爷子肯定也会来。   一想到要跟程老爷子碰面,不知道为什么,周连勋就又头疼又心虚......   周连勋去陪奶奶聊天,不一会儿,程易璘牵着盆盆一起加入了。   周连勋虽然不太爽,但是又不能当着奶奶的面赶人走。   他较上劲,程易璘说了什么让奶奶高兴,他就要多说什么让奶奶更高兴,慢慢的,三人的欢声笑语充斥了整个客厅。   过了半个多小时,连蕙来说:“小勋,景望来了,你去接一下吧。”   周连勋听言起身:“好嘞。”   他去外面迎接程景望,看到人了,不忘嘴贫一下:“哎呦,这不是程大总裁嘛,稀客稀客啊,程大总裁今天下午是没会么,来这么早,真是让我们老周家蓬荜生辉啊......”   程景望看了看他,又看见后头牵着狗的程易璘,对堂哥点头致意。   周连勋假装不满:“程景望你这什么意思啊?就故意忽略我是吧?”   程景望开了金口:“没什么意思,就是有人太聒噪了。”   周连勋:“你!”   “小周总,你别听景望说的,”一同跟来的程景望的男朋友李安洲出来打圆场,他走到盆盆旁边,摸着盆盆的头问,“小周总,这狗是你家养的吗?好大只,好可爱,好听话啊,这是阿拉斯加雪橇犬吧。”   周连勋说:“是的,它叫盆盆,花盆的盆。”   李安洲笑了:“好有趣的名字啊。”   程景望说:“我们先去问候周奶奶吧。”   李安洲恋恋不舍地收回摸狗的手:“好。”   周连勋看李安洲对盆盆喜欢得紧,等这对小情侣问候完奶奶出来,他对李安洲说:“我们去遛狗吧。”   李安洲欣然同意:“好啊。”   周连勋只跟李安洲说了,也打算只带李安洲一起去的。   结果他们出来了,程易璘和程景望不声不响地跟了上来。   于是,就变成了他和李安洲牵着大狗在前面走,后面还跟着俩一米九多的大高个。   要不是程家俩兄弟长得不错,气质又好,不然被不知道的人看见了,大概要误会他们遛狗居然还带保镖。   他们准备去山庄的大草地上遛,正值深秋,算不上太冷,走在小径上,时不时有清风迎面吹来,又舒爽又闲适。   李安洲牵着狗,回头看了看,凑近周连勋放低声音说:“小周总,我听景望说了,原来你以前喜欢过程易璘啊?”   “是啊,”毕竟当时程景望要说他的八卦时,还特地来问过他的意见了,周连勋大方承认了,又强调说,“那是以前不懂事,我早就不喜欢他了。”   “啊?”李安洲意外,“那......之前网上很火的慈善晚宴上程易璘告白的视频,那个他想要发展的对象指的不是你吗?”   周连勋装不懂地瞎扯说:“当然不是我了,应该是他想追哪个女明星吧?”   李安洲半信半疑:“啊?那景望还说......”   “他说什么了?不会说慈善晚宴上程易璘表白的对象是我吧?”周连勋满脸“真诚”,开始“挑拨离间”,“洲洲,你别听你家程景望瞎说,他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就乱编瞎话骗你。”   李安洲被说动了,他回头瞪了程景望一眼:“居然敢编瞎话骗我。”   程景望无缘无故被男朋友瞪,他一下子就猜出了“罪魁祸首”,警告说:“周连勋,你不要跟洲洲说些有的没的。”   周连勋反问:“我说什么了?想不到啊,大名鼎鼎的冰山脸程大总裁还是个妻管严呢?我这就跟洲洲说,你以前交过七八九十个情人的事。”   李安洲已经明白周连勋是在说笑了,配合地惊讶说:“什么?他交过七八九十个的情人?他还骗我说他是初恋!”   “噗哈哈哈哈哈——”周连勋憋不住笑喷了。   程景望恼了:“周连勋,你别挑拨离间。”   眼看程景望要追上来,周连勋拾掇李安洲:“洲洲,前面拐过去就是草地了,我们带着盆盆往前跑,来,三二一,盆盆跑!”   两人拉着狗往前狂奔,程景望和程易璘下意识地追。   周连勋和李安洲跑到跑不动了,就停下躺到草地上,两人对视一眼,哈哈大笑。   程易璘走上来,坐在周连勋旁边,他偏头去看躺着的小勋,眼带笑意:“你可真厉害,能把景望给气到。”   “那当然了,我是谁啊,我说你这堂弟啊,谈了恋爱之后是越来越好玩了,”说着,周连勋伸手摸了摸盆盆的狗头,看它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指挥程易璘说,“轮到你和程景望了,你们带盆盆玩会飞盘吧。”   程易璘听话地叫上程景望一起和盆盆玩。   周连勋和李安洲继续躺着歇了会,缓了口气,然后找了个绝佳的观赏位置,坐下靠着树看程家两兄弟跟盆盆玩飞盘。   李安洲感叹:“其实一开始听说景望的堂哥要回国了,我还有点担心的。但是这段时间接触下来,我觉得程易璘这人啊确实不错,长得帅,性格还好......”   周连勋来了句:“再说一遍。”   李安洲不解:“什么?”   周连勋说:“我要录下来,放给程景望听,就程景望那小肚鸡肠肯定会吃醋的。他们兄弟俩最近关系这么好,真是让我不适应,刚好让他们打一架。”   李安洲被逗笑了:“小周总,你别开玩笑了。对了,你和程易璘......”   周连勋伸了个懒腰,插话问:“你就这么好奇我跟程易璘之间的事吗?”   “我真的是没有想到,小周总你这么洒脱恣意,居然会喜欢人,果然人啊,总是会为情所困的......”李安洲好奇地问,“小周总,听说你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一般发小不都是太熟了,很难产生火花的吗?你是怎么喜欢上他的?”   周连勋被问住了,他看着程易璘开心地和盆盆闹,不自觉脸上也浮现出了笑容。   恰好微风拂面,带起一阵青草地的芬芳,恍惚间好像回到了以前,他和程易璘一起遛狗,那些无忧无虑的日子......   说实话,他想不起来,到底是在哪个节点喜欢上程易璘的,从他有记忆开始,他的身边就有这个人了。   如果现在真的要硬说出一个场景,他就记得有一次跟程易璘约好,去做什么他已经忘了。   那天他走着,远远地看见程易璘站在阳光下朝他挥手,那阳光落在程易璘身上像是有了实质,金色的,雾蒙蒙的,衬托得程易璘就像是误入凡间的天使。   而在那一瞬间,他发现,程易璘比阳光还耀眼......   “小周总,小周总,你在想什么呢?”李安洲伸手在周连勋眼前晃了晃。   周连勋回过神,随口说:“没什么,我早就不喜欢他了,你现在这么问我,我实在是想不出来。不是,洲洲,你对我和程易璘的事也太过关注了吧。”   李安洲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小周总我没有别的意思,主要是你们俩真的很搭,一个动一个静,一个闹一个笑......按照现在网上的说法,我应该算是你们俩的cp粉了。”   周连勋把李安洲嗑cp的念头扼杀在摇篮里:“我谢谢你的抬爱啊,不过要让你这个cp粉失望了,我现在对喜欢什么的完全不感兴趣了,清心寡欲,就差出家当和尚了。”   李安洲被逗乐了:“小周总,我可以说我不相信吗?”   周连勋:“爱信不信,你就最相信你家程景望了。”   李安洲:“当然不是了......”   “勋哥!勋哥!易璘哥,景望哥,你们都在这呢?真是让我好找啊!”连峻那大嗓门的声音直冲周连勋的耳膜。   李安洲循声望去:“这位是?”   周连勋都懒得回头看,介绍说:“我表弟,叫连峻,刚从精神病院里跑出来的。”   李安洲:“啊?”   “骗你的,就你会相信,”周连勋笑了笑,提前打预防针,“我告诉你,他可烦了,这应该是你们俩第一次见面吧?要是被他知道你就是程景望那个传说中的男朋友,绝对会缠着你问个不停的。如果不想被缠上,你就学程景望平常的臭模样,摆个冰山脸,对他问的所有问题爱搭不理。”   “啊?”李安洲迟疑,“这样好像不太礼貌吧......”   周连勋:“那你有的烦了,不过你也可以呼叫程景望,他可怕程景望了。”   如周连勋所料,连峻过来打招呼,一听李安洲是程景望的男朋友,就像是发现了新大陆,拉着人家问东问西的。   李安洲脾气好,一一回应,最后是程景望看不下去,过来让连峻去扔飞盘,连峻才消停了。   玩得差不多了,一行人往回走,大家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周连勋好久没有这么放松了,不自觉哼起了小歌,可惜歌声在看到一辆车时戛然而止——   程老爷子来了。   走进客厅,周连勋就看见妈妈和奶奶在跟程老爷子寒暄,奶奶还招呼他过去一起说话。   周连勋硬着头皮上去问好,奇怪的是,程功对他的态度好了很多,似乎没有以前那么反感他了。   好不容易应付完,周连勋马上溜去找连峻他们了。   没一会儿,程功居然主动来找他:“小勋,我们可以单独聊聊吗?”   众人都是一愣。   程易璘想说什么,被程景望暗地里拉住了。   连峻内心挣扎了一下,出来解围:“程爷爷,有什么话,不能当着我们面说的呀?您这么明晃晃地偏心勋哥——”   “小峻,”周连勋反应过来,打断了连峻的话,这是他家,程老爷子再怎么讨厌他也不能把他怎么样,他答应了,“程爷爷,我们去书房聊吧。” 第47章   看着爷爷和小勋离去的背影,程易璘有些担心,不解地问:“景望,你刚才为什么要阻止我?”   “老头是在试探你,”程景望说,“你在慈善晚宴上闹出那么个新闻,不就是想让老头认为你已经对周连勋不感兴趣了吗?你刚才要是帮周连勋出头,老头会怎么想?”   “老头对周连勋的敌意来源于你,你要是不想和我一样跟他彻底撕破脸,就不要在他的面前表现出对周连勋的关心。”   “你放心,就周连勋那个泼样,在老头面前是不会吃亏的。”   程易璘皱着的眉头舒展开了:“是我关心则乱了,我明白了,景望,谢谢你。”   程景望说:“不用,我本来也不是帮你。”   连峻诧异地看着程家俩兄弟。   在他的印象里,程景望性格孤僻冷傲,连对程易璘这个亲堂哥从来都是爱搭不理的,现在居然会出手帮忙了?   今天的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吗?   书房里。   周连勋招呼着程功坐下:“程爷爷,随意坐吧,您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程功坐稳了,精神头看起来比之前在医院时好了不少,他轻咳一声,开口说:“小勋,那天慈善晚宴你在现场,应该知道易璘要追某个女明星的事吧?”   此话一出,周连勋懂了,程老爷子是特地来敲打他的——   想强调程易璘已经有喜欢的人了,让他彻底死心。   可是,现在不死心的不是他,而是程易璘啊。   不过,这么一看,程易璘在慈善晚宴上的那一招确实厉害,居然真把程老爷子这只老狐狸给糊弄过去了。   可惜不知道程老爷子知道实情后,会气成什么样?   周连勋憋住笑,尽量表现得云淡风轻,他想了想说:“程爷爷,您没有必要来跟我说明程易璘的事,已经过去三年了,一腔热血早就凉透了.......”   “如果您特意找我,就是为了用这件事来让我彻底死心的话,那我只能说,实在是大可不必。我已经从当年的困境里走了出来,现在看来,困在当年没走出来的人——是您。”   “我理解你们老一辈的思想,毕竟在你们那时候同性恋确实就等于精神有问题。您肯定接受不了您最爱的大孙子,那么优秀的程易璘和这种事情划上等号。”   “程爷爷,您曾经也是走在时代前列的人,程氏是在您的带领才能发展得那么好。可是时代在进步,有些观念早就已经不一样了......”   程功看着周连勋的眼神慢慢沉了下来,他收起了一直挂在脸上的和蔼的笑,问:“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教训我了?”   “是是是,当然轮不上我了,我也没有教训您的意思。”   这程老爷子不笑的样子,真的是有点吓人。   刚刚的话算是全白说了,也怪他多事,说那么多干什么?   周连勋在心里骂了声老顽固!   “伶牙俐齿,”程功说,“希望你真的像你说的那样,已经完全放下了。”   周连勋真的很想回一句:我是放下了,现在是您的宝贝大孙子放不下,硬要缠着我。   但是怕程老爷子被气得当场撅过去,破坏了奶奶的生日,他也只能在心里想想了。   周连勋说:“您不用担心,其实我心里还挺感激您的,幸好当年您没有把这件事情告诉我的家人,不然指不定要混乱成什么样了。”   话不投机半句多,周连勋不想多费口舌了:“那程爷爷,您的话应该说完了吧,今天我奶奶生日,我还有事要忙,就先走了。”   不等人回应,周连勋转身走出了书房。   程功坐着没动,他静静地注视着周连勋离开的背影,眸光深邃,看不透在想些什么。   周连勋刚走到一楼,就被连峻拉进了旁边的小隔间里。   里面站着程易璘、程景望和李安洲。   李安洲问:“小周总,老程总把你叫过去说了什么?”   见在场的人都一脸关心和好奇,周连勋也不卖关子了:“老程总对我炫耀,他的乖乖宝贝大孙子是直的,走回正道了,要追女明星啦。”   程易璘:......   程景望:.......   李安洲惊讶:“啊?”   连峻笑开了:“哈哈哈真是笑死我了,易璘哥,你那晚宴上的操作真的是太牛了,完全把你爷爷给唬住了啊。”   *   晚上奶奶的生日宴,大家聚在一起吃了顿饭,席间有说有笑的,好不热闹。   吃得差不多了,到了寿星切蛋糕的环节。   他们几个小辈一起围上去,边鼓掌边给周奶奶唱生日快乐歌。   唱歌时,周连勋无意中往程易璘那看了一眼,他瞥见程易璘那灰蓝色的眼睛里除了高兴、祝福,似乎还有其它的情绪。   他想起来,程易璘奶奶的生日和他奶奶的生日只差三天。   程易璘不会是想程奶奶了吧?   吃完饭,有些人走了,程景望和李安洲待了一会也告辞了。   周连勋陪着爸爸妈妈和奶奶送走客人们,看时间差不多了,扶奶奶回房。   到了房间里,奶奶紧握着他的手不放,又拍了拍。   周连勋温声问:“奶奶,怎么了?”   奶奶看着他:“一个多月前我听你妈说,你已经跟易璘和好了,但今天我看你和易璘还是有些不对付啊......”   这都被看出来了?周连勋安抚:“奶奶,您想多啦,我和程易璘没什么的,您就不用操心了。”   周奶奶叹了口气:“不知道你们三年前发生了什么事,会闹成那个样子。你一直不愿意说,那奶奶也不多问......”   “只是小勋,你程奶奶走的时候,拜托我照顾易璘和景望......景望性子刚强孤冷,有自己的想法,也不愿意受到我的管束。但是易璘性子太柔和了,很容易什么事都憋在心里——”   “有些话,我这个做长辈的去说不太合适,只能让小勋你去了。我看刚才易璘的状态不太对,可能是想他的奶奶了吧,你帮奶奶去开导开导他吧......”   奶奶都这样说了,周连勋就先答应了,他扶着奶奶坐好:“好好,奶奶,我知道啦,您不用担心了,我等下就找他好好聊聊,您先休息吧,我明天再来跟您汇报情况。”   周奶奶笑了:“还是我们家小勋最好了。”   周连勋翘起了尾巴:“当然了,我是最体贴奶奶的。”   从奶奶的房间里出来,周连勋思考着到底要不要去找程易璘说。   他走到楼梯处,埋伏着的连峻突然现身,伸手往他脸上抹了一下,随及哈哈大笑地跑开了。   周连勋觉得脸上沾了什么东西,他伸手一擦,才发现连峻往他脸上抹了奶油。   臭小子!   这么一下可激起了周连勋的“斗志”,他专门找了个盘子去剩下的蛋糕上挖了好些奶油,满屋子“追杀”连峻。   连峻一边嘻嘻哈哈地跑,一边贱嗖嗖地回头朝他做鬼脸。   周连勋被气得不行:“你给我站住!”   连峻笑呵呵地一拐弯,正好撞上了找过来的程易璘。   程易璘抓住他问:“小峻,怎么了?”   来不及解释了,眼看勋哥要追上来了,他顺势躲到了程易璘身后:“易璘哥救我!勋哥他疯了,他要把奶油扣我脸上!”   周连勋拿着一盘奶油,跑到程易璘跟前,顾不上喘口气就说:“你给我让开,是他先往我脸上涂奶油的!”   程易璘没动也没说话。   周连勋等不及了,绕过程易璘去抓后头的连峻。   连峻机敏地要往旁边躲,却被程易璘抓着手臂往回拉了一下。   这么一拉导致连峻来不及跑开,被周连勋逮了个正着。   连峻晃脑袋躲着表哥的“攻击”,不忘控诉道:“啊啊啊啊啊易璘哥,你怎么这样啊?!太过分了!我就该猜到你会帮勋哥的!”   程易璘:“不好意思啊,是你先抹小勋的。”   连峻识相求饶:“勋哥,我错了,我错了,你别往我眼睛上抹啊,我看不见了。”   周连勋使劲往表弟脸上抹奶油:“晚了!看我不把你这臭小子涂成个大花脸!”   周连勋又抹了一会才消停,俩表兄弟坐在地上,看见对方脸上的奶油都忍不住哈哈大笑。   周连勋歇了会,看着脸上干干净净的程易璘有点不爽。   于是,他看了看盆子里剩下的奶油,用眼神示意连峻。   连峻心领神会,点了下头。   下一秒,俩兄弟颇有默契地齐齐出手,周连勋扑倒程易璘在人身上挠痒痒,连峻则负责往程易璘脸上抹奶油。   程易璘边被挠地忍不住笑,边甩头躲,好不容易挣脱开,他也去找奶油反击。   就这样,原本两个人的“奶油战争”变成了三个人,三个人你追我赶,一时间庄园里充满了欢声笑语。   最后是连蕙出来叫停的:“你们三个够了啊,看看你们都成了什么鬼样子。”   三个人相互看了看,笑得停不下来,每个人的脸上和身上都是奶油,脸像抹了白色的泥膜,完全不能看了。   连蕙看着三个“白面鬼”,直皱眉:“这么晚了,小峻和易璘留下来睡吧。房间已经准备好了,是你们以前住过的那两间,快去把身上的奶油洗掉。”   周连勋猛地想起来,程易璘原本留宿的房间就在他隔壁,两个房间的阳台还是通的......   以前他和姓程的关系好,住在旁边晚上还能悄么声地走过阳台去找对方。   现在这样......总觉得有点怪怪的,于是周连勋说:“妈,我换个房间睡吧。”   连蕙不同意:“那本来就是你的房间,你要换到哪里去?”   抗争无果,周连勋只能说:“好吧......”   洗完澡,周连勋玩了会手机,准备睡觉了 。   他去把通向阳台的推拉门锁上,可转念一想,这是他家,他锁阳台门的举动确实很奇怪。   量隔壁的程易璘也没胆子半夜来烦他吧,于是,他又把推拉门的锁给解开了。   躺上床后,周连勋睡不着了,一直翻来覆去。   脑子里的思绪很乱,他控制不住地胡思乱想。   他答应奶奶会去开导程易璘,最终还是没去。主要是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拖着拖着就拖过去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周连勋终于要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忽然,黑暗中传来了阳台推拉门被推开的声音,这动静在寂静的深夜里尤为凸显。   周连勋一下子睡意全无,他睁开眼往阳台看,这边的推拉门好好的,应该是隔壁的门开了。   大概是程易璘去阳台透气了吧。   周连勋翻身想继续睡,却彻底睡不着了,他烦躁地掀开被子,下床往阳台走去。 第48章   隔着透明的玻璃推拉门,周连勋看见了程易璘站在阳台上的背影——   程易璘的身形高大,此刻独自站在阳台边,却给人一种若有若无的孤独感,清冷的月光铺洒在他的身上,更显得寂寥落寞,似乎下一秒就要消失不见了。   周连勋站着静静地望了一会,最终叹了口气,推开阳台的推拉门,走了出去。   推门的动静程易璘明显是听到了,他身体一僵,没有回头看,反而往黑暗里躲了躲。   周连勋走近问:“怎么了?大晚上睡不着出来吹风吗?”   程易璘没有看向他,而是侧开身体,用手遮住了脸。   周连勋抿唇,伸手硬把人拽了过来,他使劲拉下程易璘掩面的手,果然看见了一张泪流满面的脸。   周连勋愣了一秒,连说话的语气也不自觉地柔和:“你......是想你奶奶了吗?我记得你奶奶的生日跟我奶奶的生日只差三天......”   程易璘胡乱地擦掉脸上的泪水,偏开头说:“没事......”   声音里明显还带着点哭腔。   周连勋不信:“你看着我说。”   程易璘深吸一口气,真看了过来。   那灰蓝色的眼睛红通通的,明显是哭了有一会了。   一和周连勋对上视线,那眼泪又开始止不住地往下掉。   “瞎逞什么能啊?”周连勋说着,拿出了顺手在卧室里带出来的纸巾递给程易璘。   程易璘接过,擦了擦眼泪:“谢谢......”   两人谁都没有再说话,一时间,宽阔的阳台上只有不知名的虫鸣。   程易璘缓过劲,倾诉说:“奶奶在世时,爷爷还没有那么严厉,景望的性格也没有那么孤冷,那几年可能是程家最和谐的时候了......奶奶是一个很温柔的人,会在我睡前给我讲故事,就算我犯了错,也会和蔼地教导我哪里做得不对,哪里需要改正......”   “小勋,其实......奶奶去世后,有一段时间,我真的很羡慕你,你有爸爸妈妈爷爷奶奶,我却只有爷爷......”   “你可以放肆地闹,恣意地哭,你的爸爸妈妈会哄着你,你的爷爷奶奶会护着你。而我不行,奶奶去世后,爷爷越来越严厉,我只有变得很乖很乖,努力地考第一名,尽力地做到最优秀,爷爷才会开心,那些长辈们才会夸我对我笑......”   说着说着,程易璘的眼眶里又涌上了泪水。   周连勋听着看着,只觉得心好像被什么包裹住了,闷闷的。   程易璘的性格很温和,对谁都和和气气的,很少有显露脆弱的时候。就连在周连勋的记忆里,这么多年,程易璘当着他的面哭的次数是屈指可数。   俗话说的好,会哭的孩子有奶吃。程易璘越这样,越把什么都憋在心里,越会让人以为他不在意,现在看来,其实有些事他也是在意的,只不过没有说出来。   周连勋看着这样的程易璘,心里没来由地翻起一阵酸涩,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来安慰才好。   还是程易璘先打破了僵局,他说:“小勋,外面凉,你回去睡觉吧,我没事的,再缓一缓就好了。”   周连勋不想走,用玩笑话掩饰:“那可不行,这是我家,万一你想不开跳下去了......我才不想我家变成凶宅。”   程易璘破涕而笑:“你这嘴啊......”   周连勋想起小时候,他受了委屈去找程易璘哭诉,程易璘总会温柔地抱住他安慰。   那时候的他觉得拥抱真的有一种很神奇的力量,只要程易璘抱住他,他就不想哭了。   于是,他依样画葫芦地对程易璘张开双臂:“以前你总是安慰我,现在我还你一次。”   程易璘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意外和惊喜,但他还是闭上眼睛,摇了摇头。   周连勋保持着姿势说:“趁我心软,只有这一次机会,最后三秒,3,2,1——”   “1”才发出半个音,程易璘猛地倾身抱住了他。   周连勋心间一抖,熟悉的气息完完全全把他笼罩住了,透过几层薄薄的布料,他能清楚感觉到对方的体温。   周连勋有些后悔自己贸然的决定,但现在抱都抱上了,后悔也来不及了。   他强压下内心的躁动,用言语来转移注意力:“还先拒绝矜持一下,装什么装?”   程易璘低叹:“我不想让你可怜我......”   “我这不是可怜你,是在安慰你,”周连勋解释说,“当然,你千万不要误会了,是我奶奶看出来你情绪不太对,说什么我这种小辈沟通起来更方便,特地派我来开导你,明天我还要给她汇报‘工作情况’的。”   程易璘笑了:“谢谢周奶奶,给我找了一个这么称职善良的心理疏导师。”   周连勋锤了一下程易璘的腰侧:“说你胖你还喘上了是吧?”   程易璘闷哼一声,紧了紧怀抱:“小勋别闹了,你不是要安慰我么,让我好好抱一会吧。”   周连勋安静了,周围也安静了,这一小片天地仿佛只剩下了他和程易璘两个人,他的耳畔只能听见程易璘的呼吸。   他整个人被熊抱着,这个怀抱很温暖,温暖得好像不是他在安慰程易璘,而是程易璘在安慰他。   他慢慢闭上眼睛,抬手回抱......   夜色下,两人就这样静静地相拥着,月光洒在他们二人身上,像是铺上了一层银白色的轻纱,为这场景增添了几丝浪漫,这一刻,隽永又美好......   直到一声突兀的狗叫响起,周连勋才猛然回神,他挣扎了一下:“程易璘,可以松开我了吗?”   程易璘反问:“可以不松开吗?”   周连勋被问得一愣:“你、你别得寸进尺。”   在周连勋炸毛前,程易璘松开了他,但双手转而搭在了他的肩上,诚恳地看着他说:“小勋,小峻说让我找回以前的自己,因为你喜欢的是以前那个光彩照人的我。可是,我现在发现,我并不喜欢以前那个乖顺的自己......”   “怎么办,小勋,我找不回来了,当我意识到我喜欢你的那一刻,当我发现乖了却什么都得不到的那一刻,以前的那个我就完全找不回来了......”   “你让我不要再缠着你了,我尝试过跟你保持距离,但是每次看见你,我总是无法自控地靠近你......小勋,我知道你已经不喜欢我了,我现在不奢求别的,只希望你能不要每次见到我都如临大敌、能不要再那么反感我。我希望,至少......我们还能是朋友......”   那灰蓝色的眼睛好像有魔力,周连勋差点就脱口而出“可以”了。   他移开眼,回避着程易璘的目光。他分辨不出程易璘现在提出当朋友是缓兵之计,还是认真的。   但他莫名想起刚才程易璘擦眼泪时,露出的左手手腕上那道狭长的疤痕。   其实......这三年程易璘过得也不好。   他们过得都不好。   周连勋突然觉得累了,加上上次跟程易璘哭过闹过之后,他释怀了很多。   他不想再追究了,白天的时候他还大言不惭地跟程老爷子说,自己已经从当年的事里走了出来。   程易璘回国三个多月了,他也闹了三个多月,再闹似乎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好吧,说了这么多,还有一点他很不想承认的是——他心软了。   “小勋?”程易璘叫了他一声。   “啊?”周连勋回过神,既然已经想好了,他说,“好啊,我们还能是朋友......”   “好!”程易璘激动地又要来抱他。   周连勋把人推开了:“朋友不能搂搂抱抱的吧。”   程易璘略微委屈:“那你刚才让我抱你......”   周连勋:“我说了那是在安慰你。”   程易璘:“那......我现在也需要安慰。”   “你现在需要什么安慰?”周连勋双手抱臂,“看你这么开心。”   程易璘说:“朋友之间是可以搂搂抱抱的啊,你以前哭我不就是抱着你安慰的,再让我抱一下吧。”   程易璘又抱住了他,周连勋总觉得自己好像被绕进去了。   “我是不是太心软了,我可以收回我刚才的话吗?”   程易璘低笑:“来不及了,我录音了。”   周连勋:“你录哪了?给我删掉。”   程易璘:“已经录进我的大脑里,刻在我的心上,循环播放,永远都删不掉了。” 第49章   两天后的早上,云湖华府。   周连勋睡得迷迷糊糊的,手机突然震了震。   他摸过手机一看,是程易璘给他发的消息——   10:【吃早餐了吗】   那一夜之后,他和程易璘的关系算是破了冰。   虽然两人很难再回到以前那种两小无猜的竹马状态,但也比势同水火要好得多了,同时他也把程易璘的微信取消了免打扰。   周连勋还没清醒,他半眯着眼,用最少的话打字回复——   z:【没】   10:【正好我打算做早餐了,开都开火了,就想着顺便烧个两人份的,你等一下上来吃吗?】   z:【懒得走】   对话框上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但足足过了快两分钟程易璘那边才发出来——   10:【那我把东西带到你那烧吧】   此时的周连勋已经握着手机,闭上了眼睛,收到消息时手机一震,他恍恍惚惚地不知道按了什么,慢慢的,手机从他的手里滑落,他彻底睡了回去。   过了半个小时,周连勋被闹钟吵醒,他掐掉,翻个身继续睡。   过了十分钟,闹钟又响了,他又关,又响又关......   如此反复,到了不得不起床的时间,他才浑浑噩噩地离开被窝,下床洗漱。   周连勋换好衣服,走出卧室,刚好和坐在客厅沙发上的程易璘对上了视线。   周连勋一愣:“你怎么在这?”   程易璘起身:“你让我来的啊。”   “我什么时候让你来这的?”周连勋已经把早上微信发消息的事忘得一干二净了,他纳闷了,见程易璘一脸无辜,他开始怀疑自己,“难道是我失忆了?”   程易璘笑了笑,提示:“你看看微信。”   说完,他长腿一迈,转身走进了厨房。   周连勋狐疑地打开微信,翻到了他和程易璘早上的聊天记录:“不是啊,我没同意你把东西带到我这烧吧......”   “啊?”程易璘装傻,把做好的早饭端了出来,“你回了个‘o’,不是OK的意思吗?”   周连勋解释:“应该是我当时睡回去不小心误触的。”   程易璘把东西摆好:“这样的吗?可是我早餐都做好了......”   最后的话音断得意犹未尽,仿佛是在等周连勋表态。   餐桌上的葱油拌面看起来很好吃,旁边还配了碗甜酒酿。   是他喜欢的咸甜搭配,而且那葱油拌面闻着也太香了。   周连勋顿时更饿了,他不管其它什么有的没的,坐下说:“你都做好了,那我们一起吃吧。”   程易璘笑弯了眼:“好。”   周连勋拿筷子拌了拌面,不由得问程易璘:“你是怎么进来的?”   问完他就想起来了,门锁的密码是程易璘的生日......   他自问自答:“对哦,你知道这门锁的密码......”   程易璘说:“你要是不放心我,就把密码改了吧。”   周连勋犹豫了几秒:“算了,我都习惯用这个密码了......”   程易璘笑而不语。   接下来的几天,程易璘都提出来做饭一起吃。周连勋不好拒绝,说实话,也不太想拒绝,就同意了。   他当时从周家山庄搬出来的时候说要独立,怕被打扰到连住家保姆都没请,只请了个打扫的阿姨定时来上门清理。   他不会做饭,自己也懒得烧,所以这三个月的饭基本上是去他的勋盛大酒店解决的。   现在突然有个人在家做饭给他吃,他早上一醒来、晚上回到家,就能吃上香喷喷、热乎乎的饭,幸福感简直飙升。   再加上程易璘的厨艺修炼得非常完美,做什么都很好吃,而且还能让他点菜。   搞得周连勋这一周越来越期待回家了,应酬饭局是能推则推,在公司开会走神时都想着晚上吃什么好......   当然,华印月举办的宴会是不能推的。   华姐知道他们是发小,觉得他们的关系好,所以还特地邀请了他和程易璘两个人,于是,他们索性相约结伴同行。   车和司机是程易璘安排的,周连勋做完造型上车后,程易璘就开始盯着他看。   周连勋被盯得受不了了,问:“怎么了?我脸上是有东西吗?”   “不是,”程易璘定定地看着他,“这套西装真的是太适合你了,很好看。”   这么一说,搞得周连勋有点不好意思了,他避开程易璘的视线:“哪能比得上程大少爷你啊,我还记得你在高中的时候可受欢迎了,逢年过节收到的情书都要用麻袋装的。”   程易璘疑惑:“那有这么夸张,我高中的时候根本没有收到过几封情书......”   周连勋反应过来自己说漏嘴了。   他和程易璘是发小,关系在学校里也是出了名的好,当时有些女生、甚至还有男生不好意思给程易璘送情书,就来委托他当中间人转送。   那时他已经发现自己喜欢程易璘了,根本不想让程易璘看见这些情书,就不道德地全给扣了下来,甚至有时候他还趁程易璘不在,偷偷去人座位上巡视搜刮。   那些情书积累下来,确实可以用麻袋装了......   周连勋尬笑一声,打马虎眼:“真的假的啊?我还以为你那么受欢迎会收到很多情书的......”   程易璘说:“是你太看得起我了,或许我根本没有你想得那么受欢迎。”   屁,那些情书还被他藏在周家山庄的一个杂物间里呢。   他其实有意识到自己擅自扣下情书的行为是不对的,但是出于私心,他不想让程易璘看见,怕被打又不能还回去,更不能直接扔了。   于是他想了想,就把那些“少男少女的心事”藏了起来......   到了宴会上,他们先去跟华姐问好,然后是晚宴自由的社交时间。   有个认识程老爷子的中年男来找程易璘叙旧。   周连勋懒得掺和,就自顾自地走开去拿了杯香槟。   这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他回头一看——是赵知遥。   赵知遥看见他,笑得很开心:“小周总,我们有一个多月没见了吧。”   虽然一个多月没见,但是赵知遥去拍戏后会经常在微信上给他发消息,分享在剧组的见闻。   出于礼貌,周连勋都会回的——毕竟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好。   而且其实他挺看好赵知遥的,总觉得赵知遥有大火的潜质,和一个明日之星交朋友也不亏。   周连勋笑了笑,举杯跟赵知遥碰了一下:“好久不见啊,你那戏拍得怎么样?看你分享的内容,你的角色的人设挺不错的,没准能一炮而红呢。”   “小周总,说笑了,”说到拍戏,赵知遥的笑莫名变得有些勉强,“拍完这部,还不知道下部能拍什么......”   周连勋奇怪:“你经纪人没有给你资源吗?本来这部戏不就是他帮你牵的线?”   赵知遥没有回答,他闷头喝了一口酒,不自觉握紧了手中的酒杯,喃喃问:“小周总,如果有人想让你去做你不想做的事,你会怎么样?”   “当然不做了,我可以说,没有人能逼我做我不想做的事,”周连勋听出不对,“是你经纪人要你去做什么吗?他不会是想让你去陪圈中的大佬喝酒吧?”   赵知遥回过了神,他干笑一声:“我就是......最近听到了圈子里的一些事,好像和我心里想得不太一样......”   这么一说,周连勋猜小赵大概是知道到了一些毁三观的八卦。   小赵本来就才大一,正是单纯的时候,或许是被“震撼”得缓不过来了。   周连勋好心宽慰说:“这没办法,名利场里总归是有什么腌臜事的,有些事你可能觉得很荒谬,但是在别人眼里或许已经习以为常了。如果你没有办法去改变,也不愿意同流合污的话,那就尽量保持冷静,冷眼旁观吧。”   赵知遥点了点头:“我懂了,谢谢小周总的开导。”   “你们在聊什么?”程易璘突然走过来插到中间,硬是把周连勋和赵知遥的距离隔远了。   周连勋说:“没什么,就是一些娱乐圈的事。”   赵知遥对程易璘问好:“程总好,我之前看到你举办的慈善晚宴的新闻了,我很佩服你的坦荡。”   周连勋在心里默默吐槽:坦荡啥呀,连想要发展的对象都不敢明说,小赵是没话夸了吧。   “谢谢,”程易璘面无表情地说,“没有事的话,我和小勋要先去问候其他人了。”   周连勋一脸懵逼:“啊?问候谁啊?现在不是晚宴吗?”   赵知遥怔了两秒,有点想不通程总为什么对他有这么大的敌意,他尬笑:“没事没事,小周总,你们去忙吧。我这种小透明也要借这宴会的机会,去在大佬们面前混个脸熟。”   周连勋:“好吧——”   话音未落,程易璘就直接把他拉走了。   两人走到不显眼的角落,周连勋挣开手:“程易璘,你为什么对小赵态度那么差啊?你对他的敌意也太明显了,我记得他没有惹到过你吧。”   程易璘直说:“他惹到我了,我不喜欢他,我讨厌他。”   “啊?”周连勋被程易璘这明晃晃的话说得有点懵,他不解地问,“为什么?”   程易璘的好脾气是出了名的,从小到大从来没有这么直接地说过讨厌谁。   周连勋真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小赵是做了什么“丧尽天良”的事,能让程易璘反感成这样。   程易璘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你不知道为什么?” 第50章   “我怎么知道为什么......”周连勋说到一半想起来了,“你指的是上次我说给他钱让他陪睡的事?你不是说,连峻都告诉你那是在演戏了吗?有必要这么耿耿于怀吗?”   程易璘不为所动:“不知道,反正我就是看他不顺眼。”   周连勋:“......行吧。”   没过一会儿,裴盛途带着赵知遥找来了。   裴盛途脸上化了全妆,穿了一件后背有蕾丝镂空的黑衬衫,打扮精致,好似一朵妖艳美丽的黑玫瑰。   不过,在这种比较之下,衣着朴素无华的赵知遥也没有逊色,一身白色西装反而被衬托地像一朵清纯不做作的懵懂小白花。   裴盛途上来问好:“小周总好,程总好。”   看见这两人,程易璘脸上的笑是彻底挂不住了。   “有什么事吗?”周连勋的视线绕有意味地在对面两人之间来回,他倒是想知道裴盛途带小赵又来找他们是有什么目的。   裴盛途举杯,对程易璘歉意地笑了笑:“程总,小赵不知道是哪里惹得您不悦了,真是多有失礼了,我已经教训过他了,我再替他跟您自罚一杯吧......”   周连勋有些意外,这家伙居然是帮小赵来道歉的,可能是看到刚才程易璘对小赵态度不好,想缓和关系吧。   程易璘淡淡地扫了一眼:“不用。”   裴盛途还是仰头一口气喝完了杯子里的酒,他说:“程总,上次您举办的慈善晚宴,我走得太匆忙了,没来得及跟您道别,后面越想越觉得不礼貌,程总,能让我加一下您的微信吗?为表歉意,我想请您吃个饭......”   周连勋算是听懂了,敢情裴盛途借替小赵道歉的名义找上门,目的是想攀上程易璘。   他也真是佩服裴盛途,脸皮能这么厚,上次对他投怀送抱,这次能当着他的面勾搭程易璘?   不等程易璘表态,周连勋先替人婉拒了:“不好意思,加不了,他手机放车上了。”   程易璘顺着附和:“是的,加不了。”   一旁站着的赵知遥神情有些不自在,他拉了拉裴盛途的衣角,似乎在劝“师兄,我们走吧”。   裴盛途倒不在意,眼带笑意地说:“没事,如果手机不在身上的话,不是还有电话号码和微信号么,程总,能麻烦您报一下您的电话号码或微信号吗?”   没想到这么明说了,裴盛途仍然不放弃,还要纠缠,周连勋冷了脸:“裴盛途,你是听不懂人话吗?”   赵知遥出来打圆场:“小周总,不好意思,师兄他只是......”   “我只是想要程总的微信,”裴盛途打断师弟的话,“小周总,对感兴趣的人当然要主动争取了,不然错过的话,就太可惜了......”   周连勋:“你!”   程易璘看着很不爽的小勋,突然觉得挺有趣的,他莫名想加把火试试,便说:“可以,我的微信号是‘cheng10’。”   “程易璘你!”裴盛途的意图这么明显,程易璘竟然真会给微信,周连勋气得瞪了姓程的一眼,转身走开了。   程易璘连忙追了上去。   看着程易璘和周连勋离去的背影,赵知遥眉头紧皱:“师兄,你这样......不太合适吧......”   裴盛途拍了拍师弟的肩:“知遥,你要知道,像我们这种没有背景的人,在娱乐圈里是很难生存的。如果想要更好的资源,我们一开始只能收敛锋芒,去寻找合适的目标,去讨好能帮得上忙的大佬,去当缠绕着大树生长的菟丝子......等以后我们火了,能独立了,你就会觉得这些段经历是值得的。”   赵知遥神情郁结,他动了动唇,最后什么话都没有说出口。   另一边。   程易璘在宴会厅门口追上周连勋,把人拉到了暗处。   他明知故问:“小勋,怎么了?你别生气啊,不就是给个微信么。”   周连勋甩开程易璘的手:“他都直接明示了,你不会不懂他是什么意思吧?而且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对我投怀送抱过的事,你还把微信给他?”   程易璘满意地看着小勋的反应,嘴角的弧度是抑制不住地往上扬。   周连勋:“你还笑?我知道了,你也对他有意思是吧,那正好你们俩两情相悦啊。对不起,是我错了,是我多事了,我刚才就不应该阻止的。”   程易璘笑出了声:“小勋,你为我生气的模样真可爱......”   此话一出,周连勋反应过来程易璘给微信是为了逗他,他翻了个白眼:“你有病吧!”   程易璘说:“小勋,你放心,我知道他的意图,他的好友申请我是不会通过的。”   “切,谁在乎你通不通过?真没劲。”说完,周连勋推了程易璘一把,走回了宴会大厅。   程易璘笑着摇了摇头,也走了回去。   回去后,刚好华印月来找他们,又给他们引荐了几位名人。   谈笑间,那些人难免劝酒,两人不好推脱都喝了几杯。周连勋看程易璘没喝几杯脸上就开始红了,于是他暗地里戳了戳程易璘,让对方装醉。   又一杯酒下肚,程易璘是站都站不稳了,周连勋心说这家伙装醉装得不错,就借口程易璘喝醉了,他要送人回房间,一起拉着程易璘脱身了。   周连勋搂着程易璘进电梯,等电梯门关上,他得逞地怼了程易璘一下:“哈哈我们安全啦,程易璘,你这装醉的姿态也太像了吧,还挺有天赋。”   没想到,他一松开手,程易璘就腿软地直往地上坐,幸好他手疾眼快地把人撑住了。   “不是吧,原来你不是演戏,你是真的醉了吗?”   程易璘听到了他的话,大手一挥:“不,小勋,我没醉,我还能喝的!”   “得了吧你,”周连勋无奈扶额,把“醉汉”搂紧了,“你这酒量也太差了,才喝几杯啊就醉成这样了......”   程易璘含混着反驳:“我、我没醉,小勋,我真的没醉,你要相信我。”   周连勋不想跟醉汉多说,敷衍道:“行行行,好好好,你没醉,是我醉了行吧。”   这时,电梯到了目标楼层,打开了门。   周连勋深吸一口气,气沉丹田,努力架着比他大上一圈的醉汉往外走。   华姐给他们安排了一间大套房,周连勋好不容易刷卡进门,想先让人躺在沙发上。   结果程易璘硬抱着他不撒手,拉扯间,两人一起倒在了沙发上。   周连勋挣扎:“你放开我。”   程易璘看着他,眨眨了眼,略带无辜地说:“是你先抱我的。”   周连勋:“谁让你真喝醉了,我是好心帮你,是迫不得已。”   程易璘就是不松手:“没办法,我喝醉了......”   “你这是耍赖!”周连勋说,“你先放开我。”   程易璘还是不放,他定定地看着周连勋,那灰蓝色的眼眸里似有光彩流动,他呢喃说:“我还想喝得更醉一点......”   周连勋好奇:“为什么?”   程易璘的脸很红,他痴痴地笑了一声:“我现在喝醉了,就可以借口抱你,那我再喝醉一点,就可以借口亲你,再再喝醉一点,就可以......”   “你给我闭嘴!”   周连勋有些恼怒地打断了程易璘的话。   此刻,两人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他能清楚感受到程易璘那因为酒精升高的体温。   肯定是受这影响,搞得他的脸上也开始控制不住地发烫......   程易璘被这么一吼,貌似清醒了一点,他呆了呆:“额,我好像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周连勋冷哼:“人家喝醉了,要不耍酒疯,要不睡觉,你倒好,你在这做美梦。”   程易璘笑了:“做梦多好啊,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你清醒一点了吧,先放开我。”周连勋又开始挣扎,可程易璘非但没有放手,反而抱得更紧了。   周连勋怒了:“你别太过分!”   程易璘耍赖似的说:“小勋,我喝醉了,你不要跟一个醉鬼一般见识。”   周连勋提醒:“程易璘,你别忘了我奶奶生日那天你是怎么说的?有你这样对待朋友的吗?”   “我没忘,”程易璘眨巴眨巴眼,“所以......我喝醉了,我可以亲你吗?”   周连勋:???   喝醉了的程易璘是个实干派,说要亲真的慢慢低下了头。   周连勋也不躲,任凭他的唇越凑越近,越凑越近......   在快碰到的那刻,周连勋用食指抵住了程易璘的唇。   “你真是贼心不死啊,”周连勋说,怕程易璘硬要亲上来,他反手捂住了对方的唇,“你提出当朋友,就是想先稳住我吧。然后又天天跑过来给我做饭,是想慢慢让我接受你吧。”   喝醉酒的程易璘格外实诚,他说出了心里的想法:“不是说......想要俘获一个人的心,就要先俘获那个人的胃,幸好这么多年在国外我把厨艺练出来了......”   周连勋骂:“不要脸!”   亲吻不成,程易璘偏开头,转而用脸颊去蹭小勋的脸。   周连勋想躲,但他被压在沙发上,头移动的空间有限,最终程易璘抵在了他的颈间,炽热的气息全扑洒在了脖颈细嫩的皮肤上,引起一阵微小的战栗。   周连勋心叫不好,准备用力把身上的人推开,结果徒劳无功,还被压制得更死。   那低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小勋,我好想你......” 第51章   周连勋不理解:“想什么啊,我不就在这里吗?”   程易璘又呢喃出声:“想......”   周连勋:“别想了别想了,人在你面前还想......”   程易璘没有吭声。   周连勋也不再说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觉得程易璘抱住他的劲小了很多。   仔细一看,才发现程易璘趴在他身上闭着眼睛,呼吸平缓,已经睡过去了。   周连勋莫名松了一口气,他小心翼翼地推开身上的人,轻手轻脚地从沙发上下来了。   看着程易璘熟睡平和的面容,周连勋轻叹,怕再有什么举动会吵醒程易璘,到时候对方又要闹,他也不准备把人搬床上去了。   他本来还有点负罪感,但转念一想,姓程的今晚这么闹他,睡沙发也是应该的,于是,他去拿了条毯子给程易璘盖上。   至于程易璘醉酒说的,提出做朋友就是想先稳住他,还有天天给他做饭,是想要先俘获他的胃然后再俘获他的心的事,周连勋不打算深究了。   主要是这段日子他真的挺享受早上起床、晚上回家就有饭吃的生活,而且程易璘做饭完全是按照他的口味来,说实话,这比他住在山庄时都要舒服。   所以在撕破脸和有饭吃之间,周连勋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就选择了后者。   他做好了决定,现在就看程易璘明天酒醒后会是什么反应了,如果断片了不记得那当然是最好的,如果觉得心思披露饭做不下去要“罢工”,他也是没有意见的。   第二天,程易璘醒来后,并没有提昨天晚上的事。   周连勋也不追问,只当他是喝断片忘记了。   两个人都心照不宣地不捅破窗户纸,仍旧像之前一样——程易璘来周连勋公寓做饭,两个人一起吃。   就这样,平平淡淡又过了一周,再有两天就是周连勋的23岁生日了,他的生日和奶奶的生日离得很近,只晚了16天。   从小到大,他一直很期待过生日,即便十九岁生日后和程易璘发生了那些不好的回忆,他也依旧热衷于过生日。   因为爸爸妈妈总会变着花样来给他庆祝,有爸爸妈妈的爱支撑着,他才走过了这么些年,随着日期临近,他越来越好奇今年爸爸妈妈会怎么安排。   当然,一码归一码,过生日前,饭局什么的该去也得去。   今天他要参加一个以答谢剧组资方名义的聚餐,巧的是,这个剧组就是赵知遥担任男三的那部剧。   周连勋没有投资这部剧,是他接手的娱乐公司有在做这部剧的一些后期工作,本来他作为乙方是不够格去饭局的,但赵知遥的经纪人汪勇平联系他热心邀请他去,还把聚会地点定在了他的勋盛大酒店,盛情难却,他也就答应出席了。   奇怪的是,程易璘也被邀请了。   周连勋猜大概是程易璘那次慈善晚宴的动静太大,打开了知名度,所以汪勇平把他请去撑撑场子吧。   程易璘本来已经回绝了,结果两人吃饭时,聊到这事,一听小勋说去,他就联系了汪勇平,表示也会去的。   周连勋和程易璘一起去赴宴,宴会厅门口,赵知遥和汪勇平在站着等客人。   周连勋走近看清楚小赵的穿着打扮,不免一愣——   赵知遥画了妆,穿了一件薄纱质地的黑衬衫,衬衫有点薄又有点透,使其下肌肤若隐若现,宛若一朵待人采撷的黑玫瑰。   这和小赵平时的穿衣风格完全不一样,反而更像是之前华姐宴会上裴盛途的风格。   惊讶归惊讶,周连勋也没有多想,上去打招呼:“小赵。”   赵知遥上弯嘴角,扯出了一丝笑:“小周总,原来汪哥也邀请了你。”   汪勇平一看他们俩认识,顿时笑得合不拢嘴:“谢谢程总和小周总肯赏脸来,小周总,原来你和知遥是老相识啊,那我们知遥以后还要拜托你多关照关照了。”   周连勋对这汪勇平没有多少好感,礼貌地回:“小赵本来是在我合伙的酒吧兼职的,是汪总慧眼识珠,把人签走了。”   “原来是这样,知遥都没跟我提过这事。”汪勇平脸上笑着,背地里戳了赵知遥一下。   赵知遥紧抿起唇,敛下了眼眸。   周连勋发现小赵的眼睛有些红肿的,像是刚哭过一样,不由得问:“小赵,你的眼睛怎么了,为什么这么红啊?”   一听这话,赵知遥伸手揉了揉眼睛:“我......这应该是昨晚熬夜了,还没恢复过来......”   周连勋半信半疑,但人家都这样说了,他也不好多问:“还是要少熬夜。”   赵知遥:“谢谢小周总关心。”   程易璘从看见赵知遥开始脸上的笑就没了,听小勋和赵知遥还寒暄上了,他更加不爽,但他又不能表现出来,便说:“小勋,我们先进去吧。”   “对对对,”汪勇平侧开身做了一个请的姿势,“程总和小周总去里面坐吧,我和知遥先去下面接王总来。”   等程易璘和周连勋进去后,汪勇平收起了笑容,他凑近赵知遥,低声训道:“原来你和小周总是认识的?你当时就应该把握住机会啊!”   “小周总买了个娱乐公司,想在娱乐圈大展拳脚,周家虽然在圈里没有什么人脉,但背景和实力摆在这,多少人上赶着!”   “你要是能攀上,根本不用担心后续的资源了,更不用穿成这样讨谁的欢心,你怎么就不懂把握机会呢?”   赵知遥的眼眶里涌上了水汽,泪光闪烁,惹人怜惜:“我、我跟小周总表白过,小周总不喜欢我......”   “那他对你的态度还是很好啊,还主动来跟你打招呼,你傻啊你,不会想想办法吗?真的是白长这脸蛋了,”汪勇平恨铁不成钢,又交代说,“我们现在一起下去接王总,上次王总还跟我问起你呢,你好好表现。”   赵知遥想起那个胖胖的看见他就笑得不怀好意的王总,皱起了眉头:“我可以......不去吗?”   “不行!”汪勇平气得用手去戳赵知遥的头,“我真是奇了怪了,你这脑子里装得到底是什么?你只有颜值有什么用?你没有背景,没有人捧你,还不知道找个靠山,你拿什么在娱乐圈里混?”   “我一开始以为你和盛途是同一种人,当时盛途向我推荐你,我看你长得挺不错的就签了,没想到你是这么不知好歹的人!”   “我最讨厌你这种不思进取、不知上进的玩意了,好啊,你要是不愿意去,就赔两百万和公司解约!”   赵知遥变了脸色:“汪哥,你也知道,我家里破产了,还欠着钱......”   汪勇平:“欠着钱还不努力往上爬,现在让你去接人都不愿意,我留着你干什么?”   赵知遥的眼泪流了出来,他沉默了两秒,妥协了:“就接人吗?那我去......”   汪勇平缓了脸色:“把眼泪擦干净,不要让王总看见。”   另一边,程易璘和周连勋并肩往里走。   周连勋还是感觉不太对,小声问程易璘:“你有没有觉得小赵有些怪怪的?”   程易璘:“哪里怪了?不还是一双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吗?”   周连勋听出了程易璘话里的阴阳怪气,他觉得好笑:“程易璘,你有完没完了?之前的误会不是解开了吗,你不要平白无故地对小赵有敌意了,早知道就不让你来了。”   程易璘听劝:“是我错了,以后见到他,我尽量态度好点。”   两人一进去,里面坐着的人就站起来欢迎他们。   周连勋一一友好回应,他看了看,一共摆了五桌,大概是剧组方四桌,投资方一桌。   不一会儿,赵知遥和汪勇平带着王总来了,人到齐,聚会正式开始。   菜上来,周连勋刚夹一筷子,就有人过来敬酒。   他明白这种聚会的性质不在于吃,而在于交流。   但他不太想喝酒,便借口要开车,以果汁代酒回敬了。   没想到这么一站起来回敬,他就坐不回去了,一直有人来敬酒。   周连勋看坐在旁边的程易璘也是这个状态,好在他提前嘱咐过程易璘——如果别人让喝酒的话就说酒精过敏。   不然这架势程易璘非得喝趴下不可。   过了会儿,汪勇平领着赵知遥来了。   赵知遥给他倒果汁说:“小周总,希望你的公司能越办越好。”   周连勋回:“谢谢,小赵,希望你能在演员的道路上一帆风顺,越来越火。”   听这话,赵知遥情绪上涌,他深吸一口气:“谢谢小周总。”   然后赵知遥又去给程易璘敬酒,在周连勋的监督下,程易璘的态度好了很多。   看小赵跟在汪勇平后面对这桌投资方的人一个一个敬过去,脸上挂着标准的讨好的笑容,周连勋感叹,环境确实会影响人的,赵知遥现在的模样看起来还没有之前在UN自在。   周连勋默默观察着,小赵在汪勇平的带领下又去给资方的王总敬酒。   这王总大腹便便的,一看就是平常营养很好的那种。   王总一直盯着赵知遥浅笑,那笑就像是在看一只唾手可得的猎物,看得周连勋很不舒服。   只见,赵知遥给王总倒酒,王总顺手也去拿酒瓶,就这么正正好抓上了赵知遥的手。   赵知遥被吓得手猛地一抖,酒瓶里的酒洒了出来,全倒在了王总的西装上。   王总惊呼一声,连退了好几步。   周连勋在心里叫好:活该,谁让你咸猪手的。   汪勇平推了赵知遥一把,呵斥:“你他妈的怎么回事?会不会倒酒?!”   王总甩了甩手上的酒:“没事,我去酒店房间里整理一下。”   汪勇平说:“王总不要见怪,那让小赵陪你去吧。”   赵知遥自知犯了错,被推后就脑子里一片空白,一听要去王总房间吓得摇了摇头。   汪勇平不顾他的意愿,把他往王总那边推:“知遥,快陪王总去吧。”   周连勋看不下去了,汪勇平明摆着是“送羊入虎口”,太恶心了吧。   幸好现在宴会气氛很嗨,大家走来走去互相敬酒,没在意这边,不然小赵肯定要被编排了。   周连勋忍不住出面说:“王总,我让服务员带你去。”   不等人回应,他就把服务员叫了过来。   这下王总和汪勇平也不好再说什么。   风波算是停息了。   周连勋走回座位还没坐稳,就瞥见汪勇平黑着脸把小赵拉了出去。   不是吧,又有什么事?   旁边的程易璘开口说:“小勋,你要是担心的话,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周连勋对程易璘能说这话颇感意外,他点了点头,两人随即出了大厅。 第52章   汪勇平把赵知遥拉到洗手间,怒气冲冲地骂道:“你他妈的到底能干些什么?连倒个酒都倒不好?跟你说了多少遍了,要哄王总开心,要哄王总开心,要哄王总开心!你倒好直接把酒倒人身上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赵知遥被训得低下头,他委屈地解释:“我给他倒酒的时候......他摸我的手......”   汪勇平无所谓,直接说:“摸你怎么了?你这种只有脸长得好看的货色,跟那些出来卖的有区别吗?”   这话骂的太难听了,赵知遥眼睫颤抖,一脸的难以置信:“汪哥,你......”   “我什么我?我好不容易给你争取到这次表现的机会,你就给我搞成这个样子?!”汪勇平越说越大声,“赵知遥,你到底想不想演戏?想不想火?像你这种没有背景,没有人捧的小透明,长得再好看又有什么用?”   赵知遥说:“汪哥,我、我我只想好好演戏......当个好演员......”   汪勇平听笑了:“当个好演员?你以为你是谁啊,你清高,你了不起,你艺术家!没有资源,你连演员都当不下去!你这都不算是单纯了,是纯纯的傻!”   “妈的,我居然签了你这么个异想天开的蠢货?!你就不能学学你师兄吗,看你师兄现在混得多好!”   说着,汪勇平似乎是意识到自己太过激动了,他顿了顿,深吸一口气,把语气放缓:“赵知遥,你要是想在娱乐圈里混下去,只能是想方设法、不择手段地继续往上爬,只有往上爬,你才能接触到好的圈层,才能像你说的好好演戏,当个好演员......”   赵知遥灰蓝色的眼眸里泪光闪烁,他没有马上说话,而是思索着,想到之前华印月的宴会上小周总对他说的话。   他犹豫一番,最后坚定地说:“不对,汪哥,这是不对的......”   “我是没有背景也没有人捧,但我也有我自己的原则和底线,我不想像盛途哥一样穿成这样去想方设法地讨好谁,更不想违背本心出卖自己,我只想好好演戏......”   “你!”汪勇平气得用手重重地拍了一下赵知遥的头,“你这脑子装的都是水吧!你以为你是谁啊?原则和底线能当饭吃吗?现在又没让你去卖,光倒个酒都倒不好,你到底能干什么?”   汪勇平这一下打得不轻,赵知遥捂着头,眼泪就这么掉了出来。   汪勇平说:“我不管你什么破底线破原则,你要是还想在我手下混,就识相点去王总的房间找王总道歉!他正准备投资一个新项目,你给我把他哄好了,也不怕后续没有戏拍了。”   赵知遥泪流满面地摇了摇头:“汪哥,我不想去......”   汪勇平气急败坏,反手就是一耳光:“你他妈的不去也得去!”   周连勋和程易璘找过来的时候,正好听到扇耳光的动静和汪勇平的那句“你他妈的不去也得去”。   周连勋眉头一皱,怒火中烧,直接冲了进去,骂道:“我去你的,你谁啊?敢在我的地盘上欺负人?”   不给汪勇平反应的机会,他用力扇了一巴掌,一脚把人踹地上,又连踢了好几脚。   赵知遥被周连勋的突然出现打人给惊到了,下意识想拦,程易璘拉住了他,对他摇了摇头。   汪勇平被打懵了,挨了好几脚才想起来呼痛求饶:“小周总,小周总,我是汪勇平啊,我错了,我错了......”   周连勋这才停下,故作惊讶地说:“啊?是汪总啊?不好意思,我来上厕所听到有人在打人和骂人,还以为我的酒店有什么不法分子混进来了呢。”   “小周总,我......”汪勇平狼狈地爬起来,他捡起混乱中弄掉的假发想戴回头上,刚一抬手就“嘶”得倒吸气,应该是被踹疼了。   周连勋双手抱臂,冷眼看着,等人整理好,他问:“所以,你是在打骂小赵吗?”   语气里有一种诡异地平和,像暴风雨来临的前兆。   汪勇平的脸色僵住了,他看见赵知遥那白嫩的左脸上鲜红的手指印,知道自己抵赖不掉,就找了个蹩脚的理由:“不是不是,当然不是了,小周总不是您想得那样的,我......是在帮知遥对戏,对,我在帮他对戏,知遥说他关于冲突的戏总演不好,我就想着帮帮他......”   真是黑的都能说成白的,周连勋没有拆穿他,毕竟小赵还签在他手下,闹太难看不好。   “没想到汪总这么敬业啊,帮手下人对戏,这么真情实感啊,”周连勋阴阳怪气地说,看见汪勇平脸上被他扇出来的巴掌印,他“好心”提议,“汪总,不好意思啊,是我下手太重了,这样,我让人送你去医院看看吧。”   汪勇平脖子一缩:“不用不用,小周总,我没事的。”   周连勋:“好吧,那你先滚......啊不是,你先走吧,我还有事要找小赵聊聊。”   “好好,小周总,你们聊,你们聊......”汪勇平点头哈腰地说,走前不忘跟程易璘告辞,又警告似的看了赵知遥一眼,才离开了。   等人走了,周连勋回头去看赵知遥,小赵一对上他的视线,就开始掉眼泪,周连勋叹了口气,走过去拍了拍小赵的肩。   周连勋和程易璘把人带到酒店的一间套房里。   赵知遥哭得停不下来,他一直拽着周连勋的衣角,在沙发上坐下也没松开。   周连勋也不好叫人放手,就一直站在旁边。   程易璘注意到,去拿了毯子给赵知遥披上,又把冰块用毛巾包起来做了个简易的冰袋,递给赵知遥示意他敷敷被打肿的脸。   “谢谢......”赵知遥松开衣角,一只手抓着毯子,一只手拿冰袋敷脸。   周连勋脱身,坐到了赵知遥的对面,等人缓过来了,他说:“小赵,说说吧,怎么回事,你别告诉我你们是真的在对戏。”   赵知遥垂下眼眸,语气里还带着些哽咽:“汪汪、汪哥想让我去、去王总的房间道歉......”   周连勋明白了,看来是汪勇平作为经纪人专教手底下的演员不走正道。   之前裴盛途对他投怀送抱的事,背后大概就是有汪勇平的授意。   两个师兄弟,裴盛途是接受了这种往上爬的手段,而小赵没有妥协。   周连勋拿不准小赵接下来的态度,便问:“你有什么打算?”   “我想先好好拍完这部戏,”赵知遥说,“我不想......用那种方法接到戏,后续如果汪哥还逼我的话,我就向公司揭发他,要求公司给我换个经纪人。”   周连勋感慨地摇了摇头:“小赵,你的想法太天真太单纯了,汪勇平能在通迈传媒里混这么多年,公司里难道没有人知道他的破事?”   “很有可能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是默许,他的方法至少捧红了一个裴盛途。”   “公司最看重的是利益,你觉得公司是会帮你这个赚不到钱的小透明,还是会帮能给公司培养赚钱流量的汪勇平?”   赵知遥被问得说不出话来,答案显而易见。   他懊恼地锤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没想到会是火坑......当时汪勇平说那边剧组要定人选,让我一天之内做决定,肯定是想唬我尽快签约的,我怎么就那么蠢,没看出来呢?”   听小赵这么说,周连勋心里莫名生出一丝歉疚。   小赵签约前向他咨询时,他就觉得不对,但看小赵对裴盛途赞不绝口,他又不知道裴盛途对他投怀送抱是谁授意的,便没有说。   现在看来,如果那时候说出来的话,或许小赵会再考虑考虑......   周连勋不由得问:“你没想过解约吗?”   赵知遥无奈地说:“解约的话,违约金要两百万,我赔不起......”   周连勋意外:“你之前不是颜值出圈,一天涨了快百万粉,流量这么大,一点都没有变现吗?”   “因为那个账号是靠UN酒吧的营销做起来的,所以连老板提前跟我们签了合同,账号三年内的收益按二八分......”   “你八他二?”   “是连老板八,我们二。”   周连勋:............   听说这种一般都是□□或五五分的,连峻那臭小子真是个“资本家”,心够黑的啊,居然八二分。   赵知遥继续说:“那一段时间大概赚了小十万吧,全拿去给家里还债了......后来我去拍戏,也没怎么好好经营那个账号,现在基本上没有多少收益了......”   周连勋不可避免地动了恻隐之心,他觉得闹成现在这个局面,他也有一点点的责任。   如果当初他把裴盛途的事说出来,事情会不会就不是这样了?   其实他挺看好小赵的,总觉得小赵能火,反正他的公司也准备发展艺人经纪,先花个两百万帮小赵“赎身”,说不定以后能成倍赚回来。   周连勋心里有了打算,他正想开口,被在旁边一直沉默的程易璘抢了先。   “我可以给你两百万。”程易璘说。   赵知遥惊讶:“程总?”   周连勋不解:“你什么意思啊?”   程易璘看了看周连勋,又看向赵知遥说:“但是有一个条件——就是你解约后,不能签小勋的公司。” 第53章   周连勋知道姓程的这家伙是怕他签了小赵,才提出这么无厘头的条件。   花钱帮忙解约对程易璘来说根本没有回报可言,既然人家想用两百万打水漂听个响当“冤大头”,他也不好拦着。   于是,周连勋只瞪了程易璘一眼,没有说什么。   赵知遥诧异地看着程易璘,过了一会他才收回视线,抿唇说:“谢谢程总的好意,我......我心领了,您和小周总已经帮了我很多了,解约的钱我实在是不好意思让您来出,我打算先好好拍完这部剧,再想想别的办法......”   说着,赵知遥站起来朝两人各鞠了一躬:“谢谢小周总,谢谢程总,今天多亏有你们帮我,我真的非常非常感激!时间也不早了,我就先走了,不打扰你们了......”   周连勋阻拦:“坐下,你以为汪勇平会轻易放过你吗?我刚才打了他一顿,他找不了我的茬,心里窝火,肯定会想办法把气撒在你身上的,你现在出去就是羊入虎口。”   赵知遥脸色一变,坐了回去:“小周总,我......”   周连勋问:“你这两天在槐州还有活动吗?准备什么时候回剧组?”   赵知遥答:“原定是后天回剧组。”   周连勋:“那你这两天就住在这吧,酒店有人看着,保证汪勇平动不了你,等到了后天,我直接让人送你回剧组。”   赵知遥受宠若惊,他热泪盈眶地说:“谢谢小周总!”   “不用在意,这对我来说就是举手之劳,反正你记得这几天避着你那经纪人一点,”周连勋起身说,“好了,你好好在这休息吧,我们先走了。”   出了房门。   周连勋怼了程易璘一下:“有几个臭钱了不起啊,居然提那么莫名其妙的条件,看人小赵有骨气吧,不为五斗米折腰,没同意让你帮他。”   程易璘说:“如果是你提出来要帮他的话,他应该是不会拒绝的。”   周连勋:“我确实想帮他,但被你这么一搅和,我也不好开口了。”   程易璘如实说:“我知道你同情他想帮他,可是我不希望你的公司签下他,所以抢先说的。”   周连勋不理解:“我说你到底有完没完?有必要这么针对他吗?明明早就跟你解释清楚了,我和他最多是朋友。”   程易璘:“但他对你......居心叵测,不是简单地想把你当朋友。”   听这种话从姓程的嘴里说出来,周连勋真是想笑,忍不住直问:“那你呢?你就坦坦荡荡,天天勤勤恳恳来给我做饭,没有一点其它的心思是吧?”   程易璘没想到小勋会说破,他卡壳了几秒,索性承认了:“是,我也......居心叵测,所以我更不想让另一个居心叵测的人靠近你......”   周连勋听笑了:“你也是实诚,都这么直说了,我当然不能把居心叵测的人留在身边了。程大少爷,你是准备自己识相地滚远点,还是我让人把你扔得离我远远的?”   程易璘沉默了一会,然后颇为无辜地眨了眨他那灰蓝色的眼睛:“小勋,我想好了,明天早上烧你喜欢吃的馄饨,晚上就煮个土豆炖牛腩,炒个辣子鸡和青菜,再蒸个蛋,你觉得怎么样,想吃吗?”   这几道菜都是周连勋爱吃的,光听程易璘讲,他都觉得能闻见香味了。   但不蒸馒头争口气,他怎么能为了区区口腹之欲,就留一个“居心叵测”的人在身边呢?   周连勋做好决定,打算义正言辞地拒绝,可话到嘴边变成了:“嗯......吃吧......”   程易璘笑弯了眼:“好!”   就这样,程易璘这个“居心叵测”的人,最终还是没有被赶走。   时间飞逝,转眼就到了周连勋生日的当天。   零点一过,他的手机就开始响个不停,好多人掐着点给他送生日祝福。   本来生日前夜,他打算去UN办个生日派对的,但爸妈特意交代让他当晚回山庄住,他就打消了这个念头,老老实实回山庄了。   早上,周连勋是被一阵悦耳的音乐吵醒的。   他闭着眼,摸起手机看了看,不是闹钟啊,好像是门外传来的,不知道他们在搞些什么......   周连勋翻了个身,准备继续睡,敲门声和妈妈的呼喊声传了过来。   “小勋,小勋,你还没睡醒吗?过来开门。”   门也没锁,为什么一定要他去开门?   周连勋脑子还没清醒,只想睡觉,他含糊地回了声:“妈,门没锁......”   话音刚落,门锁转动的声音响起了,随之而来的,是爸妈齐唱的:“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周连勋总算是明白过来了,可他都还躺在床上呢,他不好意思地把被子蒙过头顶:“妈,一大早的你们怎么就......搞这么一出啊?”   “谁让你开门你不愿意去开,那我们只能自己进来了,”连蕙把捧着蛋糕的周父推到床前,哄道,“小勋宝贝,我和你爸爸想让你刚睡醒就能感受到过生日的氛围,你快起来吹蜡烛吧。”   周连勋不肯:“我、我还没洗漱呢!”   连蕙拍拍床上的“巨蚕”:“快去,给你三分钟。”   一听这话,周连勋立即掀开被子跳下床,跑进了浴室里。   他听见连峻那小子看热闹不嫌事大地说“加油勋哥快跑”!   他粗粗瞄了一眼,在场的除了爸妈、奶奶,还有程易璘、连峻和盆盆......   靠,丢脸丢大发了!   周连勋飞速地刷牙洗脸,一打开浴室的门出去。   妈妈就递给了他一大束玫瑰花,在所有的花里,他就是喜欢被人说俗气的玫瑰,他喜欢玫瑰那鲜艳的充满生命力的红,像是有用不完的热情。   妈妈又给了他一个大大地拥抱:“宝贝,感谢你能来到这个世界上,妈妈很爱你......”   突然这样,周连勋不由得热泪盈眶:“妈......”   和妈妈抱完,奶奶也给了他一个拥抱,跟他说:“小勋,奶奶也爱你,你要一直开开心心的......”   “好......”周连勋抿唇憋着眼泪,忍不住说,“不是,等下,一大早的能不能别这么煽情惹我哭啊,谁来讲个笑话活跃一下气氛。”   连峻举手,欠不登地说:“我来我来,我刚才看见一只猴子从床上爬起来跑进浴室里,结果出来成了勋哥,哇塞,真是太神奇了!”   连峻的语气实在是太搞笑了,惹得大家一阵哄笑。   “你这家伙,故意找不痛快是吧?!”   周连勋恼怒地上去要揍这小子,连峻却也抱住了他,拍着他的后背说:“勋哥,我最亲爱的勋哥,你是世界上最最最好的哥哥......”   周连勋呆了一两秒,然后把人推开:“你小子,以为这样我就不会打你了吗?”   连蕙出声提醒:“小勋。”   周连勋只得作罢,对连峻说:“今天我生日,大赦天下,就先放你一马。”   连峻:“是是是,好好好,勋哥大人有大量,勋哥生日快乐!”   一旁的盆盆似乎也要祝周连勋生日快乐,一直跃跃欲试地想往小主人身上扑,如果不是程易璘拉着,它早就得逞了。   周连勋看见,过去摸了摸盆盆的狗头,也给了盆盆一个拥抱:“盆盆,你是不是也来祝我生日快乐啊?”   盆盆:“汪汪汪......”   似乎在说“是的,主人生日快乐”。   起身的时候,周连勋不可避免地跟牵着盆盆的程易璘对上了视线。   程易璘眉眼带笑,说了一句“小勋生日快乐”,然后满怀期待地微微展开了手臂。   周连勋假装没看见,就说了声“谢谢”,转而去吹爸爸捧着的蛋糕上的蜡烛了,顺便也给了爸爸一个拥抱。   作为全场唯一没被抱的程易璘,看着这场景只得感慨地笑了笑。   周家把新商场开业的剪彩仪式专门安排在了今天。   于是,周连勋换上了新定制的西装,又做了个造型,和爸爸妈妈一起去剪彩。   剪彩仪式进行地很顺利,结束后,爸妈又安排了活动,周连勋度过了一个充实的下午。   期间,赵知遥打电话过来祝他生日快乐,说给他准备了生日礼物,可是商家出了纰漏,要明天才能到。   到了晚上,周家山庄举办了生日宴。   吃饱喝足,等客人走得差不多了,周连勋看着蛋糕剩下的奶油,学着上次连峻那样,到处伏击给山庄里的人抹奶油。   别人要回抹,他就说今天是他的生日,有“豁免权”,大多数真的就放过他了。   最“惨”的要属连峻和程易璘,被他抹得快看不见脸了,周连勋一边强调自己的寿星身份,一边逃回了房间。   幸好没有人来“报复”他。   过了快一小时,敲门声响了。   周连勋怕是有人故意引他去开门,想抹他奶油,先警觉地问了一句:“谁啊?”   没有人回应,倒是响起了“呲呲呲”的挠门声。   原来是盆盆。   周连勋去打开门,却看见程易璘一身西装革履、打扮正式地牵着盆盆站在门口,手里还拿着一朵玫瑰。   周连勋倚着门框:“你来干什么?”   不知道是被玫瑰照得还是什么,程易璘的脸有点泛红,他支支吾吾地答:“是......盆盆想来找你......”   周连勋笑了,也不拆穿,叫了几声“盆盆”让盆盆进屋,接着就准备直接关门。   “啊?”程易璘连忙拦住了小勋关门的举动,还把已经在屋里的盆盆给拽了回来,“好吧,是、是我要来找你,但是我心里没底,就拉上了盆盆......”   周连勋闻到程易璘身上有股轻微的酒气:“你喝酒了?”   程易璘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喝了一点点,想.......壮胆。”   “怎么?我家是什么龙潭虎穴吗,你还怕上了?”   “不是,”程环顾四周,下意识握紧了手里的玫瑰,“小勋,我......能进去说吗?”   周连勋拒绝:“不能,有什么事,就在门口说吧。”   程易璘站着犹豫了几秒,最后他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说:“小勋,我喜欢——”   “你!”周连勋听出不对,一把将程易璘拽了进去,他在门口左看看右看看,确定没人了才关上门。   可怜的盆盆被关在了门外。   它不满地“汪”了一声,又用爪子刨了刨门,没有人理它。   它负气地躺下,把下巴搭在了爪子上,守在了门口。 第54章   周连勋把程易璘拉进房,训道:“姓程的,你有病吧,这我家,要是被我奶奶和爸妈听到了怎么办?”   程易璘:“可是我问你能进去说吗,你说不能,那我只能......”   周连勋挥挥手:“好了好了,别能来能去了,听着烦,你到底想说什么?”   程易璘扬起嘴角:“我想说——我喜欢你。”   周连勋心里一震,明明已经听过程易璘说喜欢他了,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还是忍不住越跳越快。   程易璘继续说:“三年前的今天......啊不对,现在应该是四年前了,你跟我告白,但当年最后闹得不是很愉快......”   “我不希望你以后生日的时候,想到我都是不好的回忆,所以才决定今天再跟你告白,说出我的心意,我希望你以后在生日的时候想到我,都是想到关于我喜欢你的事......小勋,请原谅我的唐突吧......”   看小勋垂下了眼眸,程易璘安抚说:“没事,你不用在意,更不用回应我,我不是在逼你给我一个答案,我只希望能留在你身边,每天能给你做饭就已经很开心了。”   说着,程易璘把手中的那朵玫瑰递了过去:“小勋,这是我送给你的生日礼物。”   周连勋抿着唇接过,刚刚程易璘的那些话说得太情真意切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气氛太过奇怪,他拿着这朵玫瑰花,开玩笑、顺便转移话题说:“程大少爷,你们程家家大业大的,蝉联了好几年的槐州首富。你送我的生日礼物就是一朵玫瑰花?是不是太......”   “抠”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周连勋卡壳了——   他看见了玫瑰花的花蕊处有一颗鸽子蛋大小的红宝石。   在灯光的照射下,红宝石熠熠生辉、耀眼璀璨,有玫瑰花瓣的衬托更显得张扬鲜红。   周连勋诧异地拿起红宝石,抬眼去看程易璘:“你这......”   “你不是喜欢玫瑰也喜欢宝石么,我就想着送你玫瑰和宝石,”程易璘解释说,“这颗红宝石我请人设计成了11.18克拉,刚好是你的生日。”   听着程易璘的话,看着掌心浓艳的红宝石,周连勋心跳如鼓,一时说不出话来。   程易璘诚恳地说:“这是我的一片心意,拜托你收下吧。”   周连勋笑了:“哪有你这样送礼物,还请人家收的啊?”   见小勋笑了,程易璘松了口气,但他脸上的红晕半分未消,他暗暗给自己打气,又说:“小勋,你......明天晚上有时间吗?听景望说,最近有一家新开的餐厅不错,我想请你去尝尝......”   周连勋知道了:“原来你打得是这个主意,有是有,但是......我的时间很宝贵的。”   程易璘说:“多少钱我都出。”   “就你程大少爷财大气粗了是吧?价格不贵,也就......几个亿吧,”周连勋停下不说话了,看程易璘拿出手机,他笑着阻止,“这是别人的价格,你的话......看在你生日礼物送得这么合我心意的份上,我给你打个折,就不收你钱了。”   程易璘笑开了:“好,你明天下班我去接你。”   “砰砰砰——”   恰好在这时,敲门声响起,接着传来了连蕙的喊声:“小勋,开门,是你把盆盆牵上来的吗?怎么给它关在门外啊?看盆盆趴在门口多可怜。”   听见妈妈的声音,周连勋一个激灵,像做了什么坏事怕被发现似的,把程易璘往衣帽间里推。   程易璘边走边低声对小勋说:“没事的,你去开门吧,连阿姨看不见我。”   周连勋这才反应过来,他为什么要表现得这么心虚?   他整理好心情,去开了门:“妈,怎么了?盆盆......它是自己跑上来的。”   盆盆对着门内“汪汪”两声,似在抗议周连勋的说辞。   “这样的吗?”连蕙探头想往房间里看,但周连勋就开了四分之一的门,还用身体挡着,根本看不清里面是什么?   盆盆又对屋里“汪”了一声,突然站起来往里面窜。   速度太快,周连勋阻拦不及,被盆盆跑了进去,他转身去抓。   连蕙也跟了进来,二人一狗正好跟房间里的程易璘打了个照面。   盆盆撒欢地摇着尾巴,上去蹭程易璘的腿。   靠,还是被妈妈看见了,周连勋挠挠头,想着要怎么解释。   连蕙愣了一秒,随即笑了:“小勋,我说你怎么奇奇怪怪的,是因为易璘在你房间里吗?这又怎么了?”   周连勋尴尬地笑了声:“是没什么,就是......”   程易璘适时开口:“连阿姨,是我带盆盆上来的,我现在就把它牵回去。”   连蕙点头:“哦好。”   看程易璘把盆盆牵出了门,怕妈妈再多问什么,周连勋把妈妈也往门外领:“妈,时间不早了,你快去睡觉吧。”   连蕙饶有兴味地看了看儿子,也不多说:“好吧,那你也早点睡。”   “好好好。”   好不容易把人都送走了,周连勋去洗澡,打算睡觉了。   洗完回来,看见程易璘给他发了个微信——   10:【明天见(开心.jpg)】   周连勋脸上不自觉浮现了笑容,他打了“明天见”三个字,想到什么,又把这三个字给删了,退出了微信。   第二天上午。   周连勋收到了赵知遥送给他的那份迟到的生日礼物,是一朵玫瑰的永生花,对方应该是做了功课,知道他喜欢玫瑰。   跑腿的小哥直接把东西送到公司来了,公司里的人看见起哄,周连勋解释只是普通朋友,但公司里的人仍是满脸“我懂”的表情。   周连勋懒得多说,把花带回办公室拍了个照片发给赵知遥,并表示了感谢。   正在剧组的赵知遥收到消息,面带笑容地回了个:【小周总,不用客气,再次祝你生日快乐,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刚发出去,裴盛途就打来了电话,赵知遥犹豫了一秒,还是接了:“喂盛途哥,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裴盛途的语气很急:“知遥,你在剧组吗?”   “在,怎么了吗?”   “我在你剧组附近的A酒店702,你快来帮帮我!”   “怎么了盛途哥?喂喂喂?”   那边直接挂断了电话,赵知遥不放心,去跟剧组请了个假,赶紧跑去了酒店。   他着急地按门铃,门开了进去一看,里面的人居然是他躲了好几天的汪勇平?!   赵知遥心叫不好,没来及反应就被人捂住了口鼻,失去了意识......   等赵知遥再醒过来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了。   他头痛欲裂,闭着眼缓了几秒才缓过劲。   此刻,他正躺在床上,盖着被子,手脚都被绑了起来。   瞥见坐在一旁,好像在看照片的汪勇平,他挣扎着坐起来:“是你让盛途哥骗我过来的?你到底要干什么?”   汪勇平看向他,露出了一个古怪的笑,然后把手中的照片扔到了他面前。   一张张照片里,全是赵知遥赤身裸//体被摆成各种羞耻的姿势。   赵知遥看清楚散落在床上的照片,目眦欲裂,他疯了一般地想要挣脱束缚冲过去,恨不得把汪勇平生吞活剥。   “你这是什么意思?!”   汪勇平笑了:“小周总踹我的那几脚我到现在还疼呢,你以为有人帮你,我就治不了你了吗?”   赵知遥瞪着眼睛,怒骂:“你这个畜生!”   汪勇平走到床前:“随你怎么骂,你以后就知道了,我是在帮你,想在娱乐圈混,就别立什么贞节牌坊!”   赵知遥要疯了,嘶吼道:“我就想当个好演员,好好演戏不行吗?!”   汪勇平嗤笑:“年纪小就是单纯啊,你这空有一张脸没有背景的家伙怎么好好演戏?一辈子跑龙套?我可不会签个只跑龙套的艺人。”   说着,汪勇平拿起一张照片,用照片拍了拍赵知遥的脸:“认清现实吧,现在在你面前的只有两条路——”   “一是去找王总,王总没有计较你上次把酒倒在他衣服上的事,听说你还是个雏,他表示只要能给你开//苞,并且你愿意当他的情人的话,保证你以后不愁没戏拍。”   听言,赵知遥情绪激动地啐了一口:“我呸!”   “年轻人火气不要这么大,”汪勇平退开一步,继续说,“二是,既然小周总愿意帮你出头,说明还是把你当朋友的,你去求他,想办法发生点关系,按他的脾气,肯定会给你资源的。”   赵知遥怒火攻心,气出了眼泪:“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恶心吗?!”   汪勇平冷笑一声:“天亮前,我要听到你的选择,不然,明天中午,你的这些照片就会传遍各大网站,你也不要想在娱乐圈混下去了!”   赵知遥挣开绑在手上的绳索,扑上去掐汪勇平的脖子,但药效没过,手软绵绵地使不出劲。   他被一巴掌打翻,爬起来看见床上的照片,他哭喊着,疯了一般一张一张地撕。   汪勇平冷眼看着:“别做无谓的挣扎了,没用。”   赵知遥把照片撕了个粉碎,他无助地坐在地上蜷缩起身体,抱膝痛哭。   另一边。   周连勋下班后,出了公司的大门,就看见了程易璘的车。   他假装没看见,故意往反方向走,程易璘开车追了上来。   程易璘把车停到他面前,下车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小勋,请上车。”   “还挺有模有样的......”周连勋嘟囔一句,上了车,程易璘还贴心地帮他遮头,防止他撞到车门。   等程易璘坐回驾驶座,周连勋说:“开车吧,程师傅。”   程易璘配合地说:“好的,小周总。”   周连勋被逗笑了:“看你西装革履的,这么正式干什么,显你这个司机长得帅身材好啊?”   “要是小周总不喜欢,我这就去换掉。”   “不用换,挺好看的。”   “小周总喜欢就好。”   “我什么时候说我喜欢了?”   “小周总没说过,是我听错了,还请小周总恕罪。”   “什么鬼啊,”周连勋忍不住笑,“你怎么一下子转到古代的频道了?”   程易璘笑了笑:“我也不知道......”   周连勋:“你这家伙......”   就这样,两人一路有说有笑地到了餐厅。   程易璘订了个包厢。   一进包厢,周连勋就看见一大束玫瑰花,他意外地回头去看程易璘:“你这......”   程易璘说:“1000朵,本来想999朵或1314朵的,但是我现在还没有资格,就买了1000朵。”   周连勋问:“你都说出来了,买几朵又有什么区别?”   程易璘去拉开座椅:“小勋,过来坐吧。”   周连勋却站在原地不动:“你的心思这么直白,我在考虑要不要坐下吃饭,怎么总感觉是送羊入虎口了?”   程易璘笑着过来把人带过去坐好:“坐吧小勋,只是单纯地请你吃饭,我保证不会有其他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   周连勋:“是你说的啊。”   “是我说的,”程易璘说,“你看看点些什么吃的吧。”   周连勋放心了:“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程易璘:“不用跟我客气。”   像程易璘承诺的那样,吃饭期间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事。   这家餐厅不错,周连勋点了好几个菜,都吃完了,一个没注意就吃得太饱了。   程易璘看他吃撑了,提议去附近的河边散散步。   周连勋同意了。   两人一起走在河边的观赏步道上,起初小道上散步的人挺多的,他们越往里走,遇见的人越少,最后都看不见人了。   里面的步道修得比较窄,两人并肩而行,总会有意无意地碰到对方的手。   时值初冬,天气已经开始转冷了,微风吹在脸上,周连勋却一点都不觉得冷,只觉得脸上越来越热。   那不经意相触的手,像一把痒痒挠,挠得他心绪不宁,挠得他心烦意乱。   可他并不想把手收回来,反而很期待下一次的触碰......   灯渐渐暗了,周围很静,静得他仿佛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又一次手背相触,周连勋的呼吸乱了,他再受不了这样的氛围,准备把双手交握到身前,却被程易璘反手握住了。   他心头一抖,下意识地挣扎了一下,程易璘握着他的手更紧了。   他深深吸气,不挣扎了,任凭程易璘牵着他的手。   他听见程易璘像是放松了一样,出了口气,程易璘的手心很热,带着些薄汗,看来紧张的不止他一个人。   周连勋看向程易璘,正好程易璘也看向了他,两人一对上视线,就纷纷憋着笑偏开头去看别处,但牵着的手一直没有放开。   接下来,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牵着手继续散步......   走了不知道多久,忽然,有个人从旁边的台阶上跑下来,程易璘被吓到,松开了手。   周连勋脸色一变,退开了几步。   等这个忽然闯入的人走了,程易璘继续去拉周连勋的手,周连勋却躲开了。   程易璘不解:“小勋?”   周连勋撇开脸:“算了,就这样吧。”   说完,他转身往台阶上走。   程易璘拉住了他:“小勋怎么了?是被吓到了吗?”   “被吓到的是我吗?是你。”周连勋站在台阶上,绷着脸。   程易璘:“对不起,我确实被吓到了......”   周连勋甩开程易璘的手:“你为什么会被吓到,为什么会松开我的手?不就是怕被别人看到你一个男的和男的牵手么,程易璘,你根本就没有改变,你的思想还是跟你爷爷一样老旧!”   “不是的,不是的,”没想到小勋会这么想,程易璘连忙解释,“我不是怕别人看见,我真的只是被吓到了。”   这就是一个小小的导火索,让周连勋想起了当年的事。   他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了,不管程易璘是为什么松手,在他眼里都成了退缩的象征。   周连勋没有再说什么,转头顺着台阶往上跑。   “小勋,你听我解释!”程易璘赶紧追过去,可台阶上面是一大片树林,等他上去的时候小勋已经不见了踪影。   程易璘急了,边喊着周连勋的名字,边四处寻找。   周连勋躲在树后,听着叫喊声越来越远,他捂住嘴巴,泪流不止。   他知道他是在无理取闹,但程易璘刚才的举动,让他忍不住想起四年前醒来后找不到人的茫然无措......   他以为经过这么多天的重新相处,他就可以忽略以前的事,重新接受程易璘,是他太天真了。   他和程易璘的关系,就像被揉皱的便利贴,即使从垃圾桶里捡回来抚平了,上面的痕迹依然会在。   只要程易璘有一点点有心或无心的退缩的迹象,那些不好的回忆就会涌上他的心头......   他害怕,害怕哪天醒来,程易璘又消失不见了。   周连勋缓了缓,他擦掉眼泪,给程易璘发了个微信:【我先回去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程易璘很快就回了:【你在哪?我去接你】   周连勋想了想回:【让我一个人静一静,今天晚上别来烦我】   聊天框上一直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但足足过了五分钟,程易璘的消息才发过来:【好,那我明天找你当面聊】   周连勋退出微信的界面,在手机上打了个车,回云湖华府。   程易璘回到云湖华府的时候,进电梯按了九楼,可看着显示屏上的数字往上涨,他忍不住按了八楼。   到了八楼,他出去看801里的灯亮了,伸手要去输密码,手伸到一半又顿住了,他想起小勋说的“今天晚上别来烦我”。   他知道小勋会那么想,都是因为他,因为他当年的消失,因为他没有给足小勋安全感。   好不容易今天晚上小勋能接受他了,却又变成了这副样子。   如果时光能够倒流,他真的想去求那个人不要走下来。   可是就算没有路人甲窜出来点火,也会有路人乙、路人丙......   如果他不能让小勋释怀当年的事,那一切都有可能是引发矛盾的导火索。   程易璘狠狠地砸了墙面一拳,手登时红了一片。   为什么,为什么当年他就听信了爷爷的话,为什么当年他不坚定地反抗,为什么这些年他不和小勋联系,为什么......   无限的悔恨在他心中蔓延,可悲的是,他清楚地知道,如果抹去记忆重来一次,他还是会那样选择。   事已至此,再多的懊悔不过是自我消耗,无济于事。   他能做的就是陪在小勋身边,帮小勋解开心结。   程易璘缓了口气,看了一眼大门紧闭的801,转身去按电梯上了九楼。   次日一早。   程易璘去超市买了新鲜的食材,准备像往常一样带去小勋的公寓做早餐。   但电梯在八楼停下时,他犹豫了几秒,想起昨晚的事,决定先把饭做好再带下来。   这样,到时候就算小勋要赶他走,也能直接吃上饭。   程易璘准备煮小勋最爱吃的虾仁馄饨,回到901,他开始剁馅包馄饨。   估算着小勋应该快起床了,他把包好的馄饨放到锅里煮,又用榨汁机榨了些清火的果蔬汁。   准备妥当后,看时间也差不多了,他端着馄饨和果蔬汁去801。   “叮叮叮——”   昨晚周连勋失眠了,今天索性起了个大早,刚洗漱完,听见门铃响了,他去打开门——   来人是赵知遥。 第55章   赵知遥穿着一件宽大的羊毛大衣,把全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还戴着渔夫帽和口罩,将脸也遮住了。   周连勋觉得有点不对,但也没多想,先把人请进了屋。   小赵来之前给他打过电话了,说有什么要紧事要当面跟他说。   他头一回见小赵这种有分寸的人这么求他,怕真有事,就让人过来了。   “先坐吧,”周连勋引着人在沙发上坐下,转身去厨房,“我去给你倒杯热水。”   赵知遥局促地点了点头:“谢、谢谢小周总......”   周连勋倒水回来的时候,赵知遥已经把帽子和口罩摘了下来。   周连勋能看出他的神色极其不安,那灰蓝色的眼睛又肿又红,好像一晚上没睡。   周连勋试探地把水杯递过去,赵知遥接过玻璃杯的时候,手明显在抖,连带着杯中的热水也开始不安地晃动。   周连勋也不打哈哈,直接问:“说吧,一大早急冲冲地跑过来找我,到底是为了什么事?”   “小周总,我......”赵知遥双手拿起水杯喝了口,然后把杯子放到茶几上,他站起身与周连勋对视,眼睛里慢慢涌上了泪,“小周总,我、我要没有戏拍了,你帮帮我吧,我我我没有什么能够报答你的,我只能......”   说着,赵知遥双手极快地解开了衣带,把厚重的大衣脱了下来,他里面就穿了一件黑色蕾丝镂空的情//趣//内//衣,堪堪遮住了重点部位。   周连勋呆了一秒,反应过来后迅速背过身,厉声呵斥:“你这是在干什么?快把衣服穿好!”   赵知遥不听,反而上来从背后抱住了他:“小周总,你帮帮我吧......”   周连勋吓得猛力挣脱,逃命一般地跑开了。   这都什么事啊?!   周连勋要炸了,这些年有不少人对他投怀送抱,也没有哪个穿成这样来的啊!   他本来打算跑进卧室反锁房门,把人熬走的。   但想到他亲妈连蕙女士有一次撞见程易璘给他做饭后,就从天天来改成了隔几天来一次,他妈妈前两天都没来,今天很有可能会来。   这要是被妈妈撞见穿成这个德行的赵知遥在他的公寓里,他就是长了十张嘴也解释不清啊!   为今之计,只能是先稳住小赵了。   于是,周连勋绕着客厅跑,边跑,边劝后面紧追不舍的赵知遥:“小赵,你有什么难处或想不开的地方,你好好跟我说,我会帮你的,你先把衣服穿上吧......”   赵知遥完全听不进去,他已经崩溃了,泪如雨下,嘴里一直重复着:“小周总,帮帮我,小周总,帮帮我......”   周连勋觉得自己好像误入了什么大型抓马现场,居然在自己的公寓里被穿着情//趣//内//衣的人追?   还是真的字面意义上的追......   看小赵的精神状态很不对,可能是被逼得失去理智了,他起初还能忍着性子好言相劝,后面实在是忍不住了,爆起了粗口——   “不是,你不好好说我怎么帮你啊?!”   “别他妈追着我了!”   “快去给老子把衣服穿上!”   周连勋恼怒不已,他已经绕着偌大的客厅跑了十来圈了。   好说歹说,小赵也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就是听不进去。   他的额头上跑出了汗,嘴里口干舌燥的,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看来只能先用武力结束这场闹剧了。   周连勋心里有了打算,他跑到沙发旁,故意放慢脚步,等小赵上来抓住他,他一个过肩摔把人摔在沙发上,乘机把对方双臂反剪,背对着他给摁住了。   赵知遥的身上除了那点可怜的布料,近乎全//裸,周连勋想去拿旁边地上的大衣把人给盖住,奈何小赵奋力挣扎了起来。   他只能暂时放弃拿大衣的念头,控制住人,吼道:“赵知遥,你快给我醒醒!你他妈的知道自己在干些什么事吗?”   “老子最瞧不起的就是送上门自轻自贱的人了,没想到你居然这么不要脸?”   “你之前不是说只想好好当一个演员的吗?现在这又算什么?!”   这句话戳到了赵知遥的痛楚,他大声痛哭:“呜呜呜呜呜我也不想这样,我也不想这样的......”   看来有效果,周连勋“乘胜追击”,他语气放缓:“小赵,我知道你不是这种人,我知道你肯定有苦衷,不然我早就找人把你扔出去了,不会在这一直劝你的......”   “你可以跟我说说,你遇到了什么难事,实在是犯不着用这种方法来求我帮你,这种方法对别人或许有用,但是对我没用,只会让我觉得恶心......”   “小赵,你实话跟我说,是不是你那个经纪人逼你来的?”   赵知遥顿时哭得更厉害了,他抽噎着说出了原委:“他......他拍了我的裸//照,说给我两个选择,去找王总陪睡或、或者是来求你......”   “我......我选择了来求你,那个畜生就逼我穿成这样,他不让我把裸//照的事情告诉你,还给了我一颗药......”   “他让我给你下药,说只要我和你发生了关系,按照你的性格,就算不愿意跟我在一起,也不会拒绝给我资源的要求......”   “神经病吧!”周连勋听得简直气不打一处来,看赵知遥的神志正常了不少,他安抚说,“行,我知道了,我会帮你的,你......先把衣服穿好吧。”   赵知遥吸吸鼻子:“好......小周总,你能先放开我吗?我手被折得好疼.......”   “哦,好。”   总算是劝好了,周连勋松了口气,帮人去拿地上的羊毛大衣。   这时,突然传来砰的一声重响,像是有盘子落到了地上,周连勋循声望去,看见了满地的狼藉和程易璘惊愕的神情......   程易璘在901准备好早餐,端下来给小勋,也想借此机会见面把昨天晚上的事说开。   这半个多月他天天下来煮饭,养成了直接输密码进门的习惯,到801输完密码解锁后,他才想起自己忘记敲门了。   他本来纠结要不要关门重新出去按门铃的,却隐约听见了屋内有两个人说话的声音,有个很像赵知遥的声音说什么“好疼”?   他眉头一皱,放轻脚步往里走,没想到看见了足以摧毁他世界观的一幕——   他看见小勋起身来捡地上的大衣,而沙发上坐着只穿了情//趣//内//衣的赵知遥。   小勋额上有汗,面色潮红,赵知遥衣不蔽体,眼睛水润.......   这......完全就是“事后”的现场......   程易璘瞪着眼,脑子里轰的一声,有一股气直冲脑门——   他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   他的一切感官好像在瞬间消失了。   他的世界崩塌了。   等他再回过神的时候,赵知遥满脸是血地在他身下昏死过去,小勋哭喊着、嘶吼着求他住手。   他停下,发现自己已经不会呼吸了,手也抖得厉害。   小勋一把推开他去看赵知遥,他好像被人凭空打了一拳,心脏绞痛不止,他疼得弓起身体,那心疼没有半分缓解反而疼得越来越厉害,心脏似乎要炸开了。   他急促地呼吸着,有一股猩甜涌上喉间,他抑制不住吐出了一口鲜血。   周连勋正在查看赵知遥的情况,赵知遥晕死过去,完全叫不醒了。   他准备去拿手机打急救电话,听到程易璘那边的动静,回头一看,程易璘竟然吐血了。   他想起刚刚程易璘失去理智殴打赵知遥那残暴的模样,有点发怵,但还是忍不住上去问:“你......没事吧?”   程易璘喘着气,说不出话来,他伸手紧紧抓住了小勋的手腕,要把人拉去门外。   “你放开我,”周连勋挣扎着不走,“你要带我去哪?我们先去医院吧。”   程易璘回头看他。   周连勋看见程易璘的模样,愣了愣,就这么一转头的功夫,程易璘怎么就泪流满面了?   程易璘二话不说,过来一下子把他扛到了肩上。   身体突然腾空,周连勋惊呼:“程易璘,你放我下来!你发什么疯啊?”   程易璘没有说话,他用手臂箍紧了肩上的人,走出801的门,去按了电梯。   “程易璘,你放开我!”   周连勋挣脱不了,头朝下的姿势,让他觉得身体的血液都在往头顶冲。   他知道程易璘一定是误会他和赵知遥发生了什么,现在骂是没有用的,他开始解释——   “程易璘,你误会了,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小赵没有发生什么事......”   电梯到了,程易璘扛着他进去,听到“小赵”这两个字,程易璘如死灰的情绪终于有了反应,他把他从肩上拽下来,按到了电梯墙上:“不准提他!”   双方身形和力量悬殊,周连勋被压制得动弹不得,只得继续解释:“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他根本就没有发生什么,你来的时候,我是要去拿大衣给他穿上的。”   程易璘的眼睛很红,泪水像开了水的水龙头止不住地往下流,似乎他才是被欺负的那一个。   他死死地盯着周连勋,像是要把眼前人给看穿了:“那他为什么会穿成那样出现在你的公寓里?”   周连勋:“是他的经纪人汪勇平逼他的,你上次也看到了,他的经纪人对他很不好......”   程易璘看着他:“你当我傻吗?”   周连勋无奈:“不是,你听我说......”   此时,电梯到了负一楼,程易璘拽着他往外走。   “你到底要带我去哪?”周连勋被迫跟着,努力地劝说,“程易璘,事情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小赵现在还躺在我的公寓里,我们先把他送去医院,然后再好好聊聊,好不好?”   程易璘什么都听不进去了,他把人带到他的那辆黑色阿斯顿马丁前,押着人坐进副驾。   怕人跑了,他把身上卫衣的帽绳抽下来,将人和座椅绑了起来。   眼看程易璘坐上了驾驶座,发动车子,周连勋挣脱未果,有些急了:“程易璘,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算我求你了,你先冷静下来听一听我的解释好不好?”   程易璘把车开出地下车库,他看着前方的路,刚才那些的场景历历在目,他不自觉握紧了方向盘,泪水再次夺眶而出:“你昨天突然那样跟我闹,是故意的吧......就是为了让我死心,好找他玩这种情//趣游戏,你们昨晚一定过得很开心吧。这段时间,你把我当成一个傻子玩弄,肯定很解气吧......”   周连勋要疯了,他真是恨不得把脑子里的记忆抽出来给姓程的看:“不是不是不是,我说了不是你想的那样,你真的误会了。是他的经纪人拍了他的裸//照,逼他穿成那个鬼样子来找我献身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我能当他的金主。”   程易璘冷哼:“你之前帮过他那么多次,他明明可以直接来向你求助的,为什么非要穿着情//趣//内//衣来找你?”   这话确实有道理,周连勋仰头烦闷地叹了口气:“我怎么知道他怎么想的?可能是他那个破经纪人把他逼得太死了吧,他今天早上来找我的时候,情绪已经崩溃了,不能正常思考了。”   程易璘抹了把眼泪:“所以,你让我怎么相信你的说辞?”   大早上的被这么折腾,周连勋的心里也有气,又听程易璘这样说,他的火气直接上来了,不管不顾地说:“你爱信不信,我们之间本来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关系,你有什么资格这样跟我闹?”   “停车!我要下车!真的是,一个个莫名其妙的,凭什么把气都往我身上撒?”   “我说让你停车!”   程易璘根本不听,反而重踩了油门,车速瞬间飙升。   周连勋被吓到了,他的理智回归——   不行,这样下去万一出事了怎么办?车上有两条人命呢!   他缓了缓,好声好气地说:“程、程易璘,你开这么快干什么?开慢一点吧。你想去哪,我都会跟你去的......”   程易璘意识到什么,放慢了车速:“对不起......”   见人态度缓和,还会道歉了,周连勋稍微舒了口气。   怕再刺激到程易璘,他不敢再提赵知遥的事,只问:“你要带我去哪里?”   程易璘说:“我不知道......我不想待在那了,也不想让你待在那,我想去一个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地方......”   说着说着,程易璘的眼泪又流了下来。   “没事,我陪你去,”周连勋顺着话安抚说,“别哭了,不管你去哪,我都会陪你去的......”   程易璘顿时哭得更凶了,他啜泣着把车停到路边,捂着胸口问周连勋:“小勋,我的心好疼啊,好像要裂开了一样,为什么,为什么一切会变成这样......”   周连勋哽住了,也忍不住落泪,他挣开绑在身上帽绳,解开安全带,把程易璘搂进怀里:“没事了,没事了......”   程易璘环抱上周连勋的腰,无助地问:“小勋,为什么......为什么你对他有说有笑的,却对我恶语相向?为什么你愿意三番四次地帮助他,却不肯原谅我?为什么你要让他去你的公寓,为什么......”   周连勋:“不是,你说的这些根本就不能混为一谈......”   “为什么不能?”程易璘顿了顿问,“是因为你喜欢他吗?是因为你偏爱他吗?”   周连勋:“.......没有,真的没有,我真的不喜欢他。”   “真的没有吗?”程易璘用力抱紧了他,哀求道,“那你能不能重新喜欢上我?小勋,我求你了,求你重新喜欢上我......”   “我......”周连勋如鲠在喉,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久等不到回应,程易璘冷声说:“你还在骗我,你就是喜欢他。”   “不是,你真的是——”   周连勋来不及辩解,就被程易璘推开,按在了座椅上,他的背被迫紧紧地贴着靠椅,看程易璘越凑越近,他警觉地问:“你、你想干什么?”   程易璘不说话,贴得更近,周连勋吓得闭上眼睛,只听咔哒一声,他身前一紧,安全带被扣上了,程易璘面无表情地坐回驾驶座再次启动车子,开起了车。   原来只是帮他系安全带,周连勋抿了抿唇,看向了窗外。   一路上,谁都没有再说话。   过了半多个小时,程易璘把车开进一处小区。   周连勋认出这里是郊外的别墅区。   当年这小区的宣传很厉害,号称要打造全槐州最高档的小区。   结果开发商跑了,成了烂尾楼。   最后是程氏集团旗下的房地产公司接手了这个烂摊子,把小区建造完成的。   这里比较偏,又都是别墅,入住率不高。   周连勋猜程易璘把他带到这,就是因为这里清静。   他不知道程易璘到底想干什么,但他不能坐以待毙,他公寓里还躺着个人,他要想办法联系上谁来“救他”。   关键是他的手机不在身上,落在公寓里了,现在唯一有通讯工具的就是程易璘,他得让程易璘把手机借给他。   车停在了院子里,周连勋跟着下车。   别墅应该是雇了专人在维护,里里外外干净整洁,花草树木繁茂旺盛,丝毫看不出来平时不怎么住人。   程易璘拉着他上了二楼的卧室,周连勋心里不免打鼓,万一对方要是用强......这人烟稀少的......   程易璘带他在屋内逛了一圈说:“你今晚睡这里吧。”   这话说得......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带他来度假的呢。   周连勋配合地点了点头,他想了想,直接说:“程易璘,你把手机借我,我给我妈打个电话,不然她联系不上我要担心的。”   程易璘半信半疑地看着他,然后拿出手机说:“我来跟连阿姨说吧。”   “不行,我是她儿子,还是你是她儿子啊?”看人没有要借的意思,周连勋一不做二不休跑上去抢,嘴上不忘念叨着,“我都陪你来这了,让你借我手机打个电话你都不肯,别太过分了。”   程易璘一只手拦着他,一只手把手机高高举起。   由于十一公分的身高差,周连勋怎么也够不到,他恼羞成怒,用力把人推倒在床上,扑上去抢。   就在他快要碰到手机时,他的腰被抱住了,接着就是一阵天旋地转,他和程易璘掉换了位置。   程易璘压制着他,当着他的面把手机扔到了一旁的椅子上:“你有本事就挣开我去拿手机。”   周连勋动弹不得:“你!”   程易璘俯下身,掐着他的脸逼他对视,两人离得很近,只要周连勋稍微一仰头就能亲到那因为愤怒而微抿的唇。   程易璘问:“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周连勋:“你有病吧,我都说了我和赵知遥没有什么,你到底想怎么样?”   程易璘完全听不进去,他用指腹摩挲着周连勋的唇,眸光愈发幽深:“一想到你亲过他,我就恨不得......”   怎么解释都不听,周连勋气得破罐破摔:“那你恨得多了,我已经不知道亲过多少人了,这样说你满意——唔......”   程易璘直接吻住了他,可那吻并不温柔,而是像野兽一般凶狠,又撕又咬的。   有温热的水珠滴到他的脸上,他知道那是程易璘的泪水。   周连勋心里五味杂陈,任凭程易璘泄愤似的吻他,他的唇被咬破了,不由得嘶了一声。   程易璘身形一顿,退开了。   周连勋却仰头追着吻了上去。   这回的吻是极尽的温柔,两人的气息交缠,他能感受到程易璘的呼吸越来越重,那束缚着他的手渐渐松了劲,然后情不自禁地开始在他身上摸索。   周连勋的手重获自由,他没有阻止那些得寸进尺的举动,只轻轻地攀住了那宽厚的肩。   又吻了一会儿,周连勋觉得程易璘彻底卸下了防备。   于是,他使了个巧劲,翻身跨坐到程易璘的身上。   程易璘面红耳赤的,脸上还残留着晶莹的泪珠,那灰蓝色的眼眸贪恋地看着他,他忍不住低头吻了吻程易璘的眼睛,又吻去了那滴泪...... 第56章   眼见程易璘面色绯红,双目失神,不知今夕何夕了。   时机成熟,周连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跳下床,窜过去拿到了被扔在椅子上的手机。   他举起手机,像获得胜利一般说:“我拿到你的手机了,这下能借给我了吧。”   躺在床上的程易璘看着他,呆愣了几秒,随后无可奈何又带着些宠溺地笑了:“好。”   怕手机被抢回去,周连勋不敢让程易璘解锁,就问:“密码是多少?”   程易璘坐起来,意味深长地说:“你应该知道。”   周连勋和程易璘对视一眼,想到一种可能,他没有多说,输入了“1118”。   ——他的生日。   密码果然解开了。   周连勋小声骂了句:“学人精。”   程易璘大方承认:“就是跟你学的。”   “别别别,我们俩不一样,我那是用惯了你的生日当密码,现在那串数字对我来说已经完全没有任何意义了,”周连勋振振有词地说,“我可不像你,设个密码都别有用心,你不会就想着我什么时候问你密码,好让我惊喜感动吧?”   “没有你想的这么复杂。”说着,程易璘起身走近。   “你、你别过来。”周连勋警觉地往后退,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程易璘真的听话地停下了脚步。   周连勋当然不会打电话给妈妈,这只是他借手机的借口。   手机到手了,他需要联系上一个能来帮他的人。   但这一切的前提是支开程易璘,他眨眨眼,可怜兮兮地说:“这有吃的吗?大早上的,我什么都没吃就被你带来这里......”   程易璘这才意识到:“抱歉,应该有,我去厨房看看。”   说完,他转身走开几步,似乎是想到什么,他回身,看了看周连勋手上的手机说:“小勋,你最好真的是给连阿姨打电话......”   “不要骗我......”   “我、我怎么会骗你啊?我就是给我妈打电话报个平安,”周连勋佯怒,“你快下去帮我找点吃的吧,我要饿死了!”   “好好,我这就去。”说完,程易璘走出了房间。   直到传来下楼梯的动静,周连勋才稍稍放心。   现在这种情况,肯定不能打给连峻,连峻绝对会咋咋呼呼,小题大做。   别人又不知道程家这别墅的地址......那他最好的选择就是求助程景望了,而且程景望虽然性格冷了点,但做起事来比其他人可靠多了。   也不知道这个点程大总裁有没有在开会,不管了,先打个试试。   周连勋点开程易璘的微信,给程景望打去了语音通话。   听着铃声,他略微焦躁地打开玻璃门走到了阳台上吹风。   这个阳台的欧式石壁栏杆有些老旧,有个地方还断了,旁边堆着新栏杆的材料,尚未来得及换。   终于,电话接通了。   周连勋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压低声音说:“程景望,你哥疯了,快来救我!”   “什么?”程景望颇为意外,但他很快调整过来了,问,“你在哪?”   “我在槐州郊区那个你们程家之前接手的别墅区那,这里好像是十幢,”说到这,周连勋想起来了,“对了,我云湖华府的公寓里还躺着个人,你先去我公寓把那人送到医院去吧,记得给他披件衣服......”   程景望没有多问,只答:“好。”   “拜托你了,我就知道你最靠谱了,”周连勋嘱咐,“千万不要报警,更不能让我妈知道。”   “说完了吗?”   这时,一道熟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周连勋心里一惊,讪讪地回头,程易璘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他身后。   “我......”看着程易璘愈显愤怒的神情,周连勋话不多说,把手机往对方那一扔,向卧室的门外跑去。   可惜才跑到一半,他就被拦腰抱起,扔到了床上。   程易璘压在上面,单手把他的双手手腕握住,按过了他的头顶。   周连勋挣脱不开,先发制人问:“你不是下楼给我找吃的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程易璘的眼睛很红:“我说了,你不要骗我。”   “那我们半斤八两啊,你根本就不相信我。”   程易璘直问:“你让我怎么相信你?相信赵知遥穿着情//趣//内//衣在你公寓里,而你们什么都没有发生?”   “还是相信你亲口说的,不管我去哪,你都会陪着我的鬼话?那你给为什么要给景望打电话?还说让他来救你?!”   程易璘越说越气,他掐住了眼前人的脸:“周连勋,你的嘴里就没有一句实话!”   程易璘的劲不小,周连勋吃痛地躲了一下,对方反而掐得更紧,周连勋恼了:“程易璘,你放开我!麻烦你搞搞清楚,我们之间连朋友都算不上,你凭什么这么来质问我?就算我真的和赵知遥睡//了,跟你有什么关系?!”   程易璘气得眼泪直流,那灰蓝色的眼眸里怒火尽显,他已经丧失了理智:“好好,没有关系是吧,我来帮你回忆回忆,我们之间是什么关系!”   话音未落,程易璘直接吻了下去,边吻边去解周连勋衬衫的纽扣。   周连勋吓得胡乱挣扎:“程易璘,你疯了?!你快给我住手!”   “是,我是疯了。”   程易璘失去耐心,一个使劲直接把衬衫扯开了,那白嫩的肌肤顿时暴露在空气中。   周连勋极力挣扎,奈何对方力气太大,根本挣不开,他浑身颤抖,哀求说:“别别,你别乱来......”   程易璘丝毫听不进去,他将人翻了个身,把那被扯开的衬衫拽到周连勋手肘处系紧。   周连勋趴在床上,手臂动弹不得,感受到程易璘又去摸他的裤带,他绷不住了,哭着大喊:“程易璘,你疯了吗!你这是要对我用强吗?!”   程易璘的动作霎时顿住,他的神志终于回来了一点。   他难以置信地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身下衣衫半褪的人。   他回过神,逃似的从小勋身上下来:“对、对对不起,小勋,我到底在干些什么......”   周连勋啜泣着,他晃动了一下手臂:“还不把我胳膊上绑着的东西解开!”   “对不起,对不起......”程易璘慌乱地道着歉,把小勋手臂上绑着的衬衫解开了。   周连勋抹了抹眼泪,起身把衬衫套回去。   程易璘看他衬衫上的扣子掉了,想去衣柜里找找有没有备用的衣服给人换上。   周连勋见人一动,就不安地连退了好几步:“你别过来!”   “小勋,对不起,我......”程易璘解释着,下意识往前走了一步。   “你别过来!!”周连勋抓紧衬衫,吓得转身往阳台跑。   “小勋!”   阳台上坏的栏杆还没换完,怕出事,程易璘赶紧追了过去。   看人追过来了,周连勋直接坐到了栏杆上,威胁道:“你别过来!你再过来我就跳下去!”   程易璘不敢再往前了:“小勋,你冷静一点,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你先下来,我们好好谈谈好不好?”   “我一直跟你说我们好好谈谈,但你就是不听我的解释,你有一点要好好谈的意思吗?”周连勋脸上的泪水流个不停,“我说什么你都不相信,你到底要我怎么样?你居然还......程易璘,你太过分了!”   “小勋,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刚才被气糊涂了......”程易璘举起双手,“我保证,我保证没有你的允许我是不会碰到你的。”   “你的话有一点可信度吗?你说这些就是想把我骗下去,我又打不过你......你给我滚,我就要坐在这,我要等程景望来接我!”   程易璘看着有裂痕的栏杆不放心,继续劝:“小勋,你先下来,这栏杆老化损坏了还没来得及换掉,你要等景望来的话,你下来等吧。”   周连勋擦了把脸上的泪,微仰起头,倔强地说:“我要看着你走到楼下的院子里。”   “好好,我走,我走,只要你先下来。”   程易璘边说,边往后退,就在他快要退回房间里的时候,只听轰的一声,周连勋坐着的栏杆断了,一瞬间,周连勋整个人摔下了阳台。   “小勋!”程易璘扑上去想把人抓住,但为时已晚。   周连勋掉下来撞到了院子里的花坛上,他的左手臂传来一阵剧痛,接着他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程景望和李安洲赶到这时,正好看见周连勋从阳台上摔下来的场景。   “周连勋!”   “小周总!”   两人急忙跑上去查看情况。 第57章 (倒v结束)   周连勋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病床上,打上点滴了,他的左手臂和左腿都疼得厉害,忍不住闷哼了一声。   “小周总,你醒啦!”一旁的李安洲听见动静,上来查看情况,顺手按了床头的按铃。   周连勋想说话,但嗓子干得厉害,他努力地发出音:“水......”   “好好。”李安洲倒了杯水,拿出吸管插上,递到了周连勋的嘴边。   周连勋用吸管小口小口地喝着,温水润湿了他的口腔,让他整个人好受了很多。   水喝完的时候,医生拿着片子进来了,他说:“小周总,您的左小臂骨折了,左脚踝有点骨裂,不算特别严重,我的建议是先保守治疗,就是打石膏。”   周连勋问:“你的意思是......手脚都要打石膏吗?”   医生答:“是的。”   周连勋:............   他从小到大爱跑爱闹的,都没有摔到骨折的程度。   现在好了,手骨折了,脚骨裂了,还都要打石膏......   缺了一条胳膊一条腿,他生活还能自理吗?   周连勋又问:“大概要多长时间会好?”   医生说:“石膏一般一个月左右就能拆了,要完全恢复的话,配合后续的康复治疗,大概需要三个月。”   周连勋无奈:“好吧,谢谢......”   医生:“小周总,打石膏的最佳时间是伤后的几小时之内,越早越好,我们去准备一下,马上来给您打石膏。”   周连勋:“麻烦了。”   医生离开后,李安洲忍不住问:“小周总,你和程易璘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会闹成这样啊?早上,你让景望先去你的公寓救人,我也跟去了,我看见那个人衣不蔽体的......”   李安洲还是隐晦了,没有直接说是情/趣/内/衣。   周连勋当时选择向程景望求助,也没想瞒着这事。   于是,他直接说:“我公寓里躺着的那个人是我以前的员工——小赵,小赵现在签了公司,进了娱乐圈,被无良经纪人逼着穿成那样来找我,想让我当他的金主......然后程易璘看见了......”   李安洲听得嘴巴微张:“这、这样啊......这确实太......”   “太抓马了,还有比这更戏剧的事吗?”周连勋无语望天花板,想起来问,“小赵呢?他的情况怎么样?”   “他......牙齿被打掉了一颗,有点轻微脑震荡,现在还昏迷着,医生说可能要晚上才会醒。”   周连勋眉头紧锁:“这么严重啊。”   李安洲安抚说:“小周总你放心,景望也把他安排进了vip病房,保证他能得到最好的治疗,他现在就躺在你隔壁的病房里。”   周连勋稍微放心了一点:“洲洲,真是谢谢你们了......”   “小周总,你不用这么客气,我和景望能走到今天,也多亏了你的帮助,”李安洲顿了顿,叹了口气,“小周总,你从二楼摔下来的时候,程易璘急得直接从二楼跳下来了,应该没什么事。景望借此把他带过去做检查了,景望的意思是——你如果不想见他的话,他会先想办法拖住他。”   提起程易璘,周连勋脸上的笑逐渐消失了,他撇开脸:“我不想看见那个人。”   李安洲点点头:“好,那我去跟景望说一声,让他尽量拦着程易璘。”   另一边。   程景望和程易璘坐在贵宾休息室里,等待检查结果。   程景望正襟危坐,程易璘则颓然地瘫坐着,似乎被什么抽光了朝气。   程景望开口说:“我以为你有理智,不会乱来的。”   程易璘讪笑,那笑难看地像是要哭出来了:“景望,一直保持理智,太难了......”   程景望问:“他公寓里躺着的那个人,是你下的手?”   程易璘点了点头:“是......”   想起那人被打的模样,见惯了世面的程大总裁也不由得蹙眉:“你现在更需要的是心理医生。”   “我已经看过很多次心理医生了,回国之前也去看过,”程易璘伸手捂上胸口,“可是有些事经过这么多年,堆积成山,压在我的心上,压得死死的,看再多的医生也不会好了......”   程景望:“你一直都很听话,我以为你被老头教得很好,现在看来,是被压得很死。”   听到这话,程易璘的喉间顿时涌上一阵酸涩,眼眶也不禁湿润了,他抬手挡住了眼睛,不想被程景望看到他落泪的模样。   程景望瞥了一眼,没有再说什么。   过了一分钟,有个医生敲门进来了,他带着程易璘的检查报告说:“程先生,您的腿没有什么问题,身体的各项指标也很好。”   程易璘差不多缓过来了:“好的谢谢。”   医生把报告递给程易璘,又跟程景望问完好就离开了。   恰好此时,程景望的手机响了,一看是洲洲打来的电话。   他看了程易璘一眼,走开几步接了——   李安洲说:“景望,小周总已经醒了,他的左小臂骨折了,左脚踝有点骨裂,医生现在在给他打石膏。他说......暂时不想见到程易璘,你拦着点吧。”   程景望回头看了看坐着的程易璘:“我尽量。”   “你别尽量啊,要一定!”李安洲强调,“小周总现在都这样了,你就别让程易璘来刺激他了。”   程景望:“好吧,我知道了。”   程景望挂断电话,转回身的时候,程易璘已经站起来了,直问他:“是小勋醒了吗?”   程景望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见程易璘冲出了房间。   幸好他没有把周连勋的病房号告诉程易璘,他啧了一声,追了出去。   程景望四处张望,看见程易璘正拦着个护士问。   程景望上去拉开堂哥,程易璘居然要推他,他眉头一皱,直接拽上对方的衣领说:“程易璘,你能不能冷静一点,你看看你现在是个什么鬼样子?他不想见你,听到了吗?是他不想见你。”   程易璘的表情绷不住了,连眼神都灰败了下去,过了好一会才说:“......景望,我到底应该怎么办?”   程景望低叹,没想到自己会有安慰堂哥的一天,他说:“你先回刚才那个房间,我给你找个心理医生。”   程易璘:“好......”   *   打好石膏,周连勋看着左手和左腿上厚厚的石膏绷带,觉得自己要进化成石膏战士了......   本来伤一只手或一条腿还好,现在左手左腿都伤了,他连拐杖都用不了,要去哪只能坐在轮椅上。   最关键的是,坐在轮椅上也得人推着,不然他一只手不好控制。   周连勋感觉自己差不多成了一个废人。   李安洲一直陪着他,周连勋有点不好意思,让人先去忙,李安洲说上午没事。   周连勋也想有个能说话的人,就让人待着了。   李安洲陪着他吃完了午饭,差不多下午一点多的时候,程景望来了。   程景望对他说:“我让程易璘看了心理医生,看情况是暂时稳住他了,但我不保证他会不会偷偷来找你。”   过了一上午,周连勋也冷静了下来:“没事,他要来就来吧,其实这件事我也有很大的责任......”   程景望看着他打上石膏的手臂和小腿:“你还不打算告诉你妈吗?”   “能瞒多久瞒多久吧,”周连勋说,“告诉他们又能怎么样呢?我的手和腿又不会好,还多了几个人为我担心,而且我妈的性格......我得先想个找不到破绽的受伤理由......”   “随你,”程景望说,“我和洲洲下午有事,要先走了,你要不找个人来陪你,比如连峻?”   听到连峻的名字,周连勋笑了声,那小子最不靠谱了,他也不想让太多人知道他受伤的事:“算了吧,这病房不是有专门的看护么,我没事的。”   程景望:“你有事就叫看护,别自己硬撑。”   周连勋:“我知道啦,你程大总裁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啰嗦了?”   程景望略微无奈:“没办法,你和程易璘的事......”   周连勋插话:“好了好了,你们有事就快走吧。”   李安洲起身走到程景望旁边:“小周总,那你好好养伤,我们晚上再来看你。”   “好的,谢谢洲洲啦,”周连勋想起来问,“对了,程景望,你把我送到这安康医院,这医院可是你们程家投资的,你家老爷子不会知道吧?”   程景望不以为然:“老头上次手术康复后一直在修养,不怎么管事了,应该不会知道,而且就算他知道也没什么吧。”   不知道为什么,周连勋心里总有点隐隐的不安:“但愿吧......”   李安洲和程景望走后,周连勋立马按了床头呼叫看护的铃。   他不好意思让李安洲带他去洗手间,就一直憋着,现在是快憋不住了。   护士小姐姐很快就来了,vip病房内有专用的洗手间,周连勋让人把他扶到轮椅上,推到了自动马桶前。   护士小姐姐看他这副模样,提出可以扶着他。   周连勋脸皮薄,实在是克服不了自己的羞耻心,就说没事,让护士出去等。   等护士小姐姐关上门后,他才努力地单脚站起来,解开裤带......   好不容易解决完了,周连勋单手勉强地把裤子拉上来,结果发现裤带系不回去了。   这医院的裤子是只有绳子,没有松紧带的,如果不系回去,等下他怎么挪回病床上?   就用手抓着吗?万一一个不小心他没抓紧......那画面他简直不敢想象。   可他实在是没有勇气让护士小姐姐来帮他系......   周连勋单脚撑不住坐回轮椅上,他拉着裤绳,单手尝试了好久,怎么都系不回去。   在洗手间外面等着的护士忍不住敲了敲门:“小周总,小周总?您没事吧,这么久了还没好吗?”   周连勋赶忙喊:“没、没事,稍微再等我一下。”   周连勋额头上都冒出了汗,这破绳怎么就是系不回去呢?!   这时,他听到门外有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程易璘问:“你好,请问这个病房里的病人去哪了?”   护士答:“程先生,小周总在厕所里,还没有出来。”   “没事,你先去忙吧,”程易璘说,“我进去看看。”   周连勋心中一紧,刚想喊不行,就听见了门被推开的动静...... 第58章   周连勋听到走近的脚步声,直喊:“你给我出去!”   程易璘走到他面前,一眼就看出了他的窘迫:“小勋,是裤绳系不回去了吗?”   周连勋抓紧裤绳反问:“和你有关系吗?”   程易璘被噎了一句,过了好几秒才说:“那......我去找护士帮你吧......”   “你等等!”周连勋抿唇,让陌生人来帮他,还不如让认识的人来,他在心里斗争了一番,最终说,“你你你都看见了,你来帮我吧......”   最后几个字周连勋说得又快又轻,生怕程易璘听见似的。   程易璘把轮椅转了个圈,让周连勋面对着他,然后他蹲下,接过小勋手里的裤绳,那修长的手指一弯一勾一拽,就系了个漂亮的蝴蝶结出来。   周连勋低着头不敢看程易璘的表情,程易璘把他推到洗手池前,让他洗完手,又把他推到了床边。   周连勋下意识地想像之前那样,单腿起立蹦几步挪回床上。   结果程易璘直接横抱起他,把他放到了床上,全程不超过二十秒。   “你......”   周连勋想让程易璘不要抱,但话到嘴边,他就是说不出口。   因为他觉得程易璘的举动是对的,直接把他抱到床上,就避免了他一个断手断脚的病号单腿蹦着挪了。   程易璘看着小勋打上石膏的左手和左腿,久久不语,他的眼眶渐渐红了:“小勋,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别哭哭啼啼的,”经过一上午,周连勋也想通了,这事纯属是他自己作死,硬要坐在栏杆上不下来,实在要怪就怪赵知遥那个恶心的经纪人汪勇平,如果汪勇平不逼着小赵穿成那样来找他,就不会有这么一系列的事情了,“不准掉眼泪,我发现你怎么越来越容易哭了?”   程易璘努力把眼泪憋回去:“我不知道,一碰上你的事我就......”   周连勋说:“伤成这样,我自己也有很大的责任,你当时都跟我说那栏杆坏了没换好,我还硬要坐着。”   程易璘:“可是......”   “没有可是,就这样吧,程易璘,就这样吧,”周连勋对上程易璘的视线,轻叹,“我放过你,你也放过我好不好?”   程易璘沉默了,他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说:“小勋,让我来照顾你吧......”   周连勋拒绝:“不行,这就不麻烦你程大少爷了,我自己会找护工。”   程易璘:“之前我跟着护工一起照顾爷爷,我有经验,也能算是护工了。”   周连勋有些烦躁:“不是,程易璘,你听不懂好赖话是不是?我说了不用你管。”   程易璘问:“那你要找什么样的护工?你连住家保姆都不愿意请,怕被打扰,你会让一个外人照顾你?”   周连勋被问住了,他撇开脸说:“反正不关你的事,用不着你操心,你给我出去。”   程易璘不走,反而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你!”   周连勋气得想拿枕头砸他,但一动伤口就扯着疼,他瞪了姓程的一眼,慢慢躺下闭上了眼。   周连勋想睡一觉,却怎么都睡不着。麻药劲渐渐褪去,手上和脚上的伤口越来越疼,他起初还能忍,后面实在是忍不住呼痛出声。   “小勋,你怎么了?”程易璘听见忙起身查看,他按了床头的服务铃,又伸手轻轻安抚,“是太疼了吗,没事,医生马上就来了......”   周连勋本来就疼得心烦,一听见程易璘的声音更烦了,他用没受伤的右手把程易璘安抚着他的手拉到嘴边,狠狠地咬了上去。   程易璘疼得倒吸气,他没有把手挣开,语气轻哄地说:“没事,没事......”   直到医生来了,周连勋才松口。   看着程易璘手上被他咬出来的深深的牙印,他心里莫名有些爽快。   医生建议他吃药缓解,药起效慢,周连勋吃了药后,伤口依然疼得厉害,不过比刚才要好一点。   又过了一会儿,敲门声响了,有个中年男子的声音传来:“你好,我是来送手机的。”   周连勋的手机落在公寓里了,怕有什么要紧事,他联系物业的管家帮忙找了个人送过来。   程易璘开门去拿手机,一看上面有好几个未接来电:“小勋,连阿姨给你打了两个电话,你要不要回一个过去?还有几个应该是你公司的人打来的。”   周连勋的伤口还有点疼,他实在没精力处理这些事:“你先帮我给我妈回一个吧,就说我临时出差了。”   “好。”   程易璘给连蕙回电话,接通后打开了免提——   连蕙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小勋啊,我去你公寓看你发现没人,你这一上午去哪里了呀,怎么妈妈给你打电话你都不接?”   “连阿姨,是我,”程易璘说,“是这样的,我和小勋临时出差了,他还在开会,手机在我这,我看您打了好几个电话,就想着跟您说一声,您是有什么事要找他吗?”   “这孩子出差了也不和我说一声,也没有什么大事,”连蕙问,“易璘,怎么是你和小勋一起出差的呀?”   程易璘和周连勋对视一眼,回答:“是......有个影视的项目,我也比较感兴趣,就一起去了。”   “这样啊,那你们什么时候回来?”   “大概......”程易璘想说个日期,周连勋对他摇了摇头,他心领神会,立马改口,“我也不太清楚什么时候能回槐州,因为后续好像还有事情......”   连蕙:“好吧,那易璘你让小勋忙完给我回个电话。”   “好的连阿姨,拜拜。”   “拜拜。”   挂了电话,周连勋舒了口气。   幸好暂时糊弄过去了,要是他自己回电话的话,可能没有程易璘回的效果这么好。   反正程易璘都帮他回了妈妈的电话,周连勋索性用人用到底,又指示程易璘去帮他处理公司的事。   程易璘确实好用,一点就通。   交代完事情,周连勋躺着睡了一觉。   五点多的时候,看护把晚饭送了过来。   程易璘将病床摇起来,支好餐桌,一一把餐盒打开,周连勋正想去拿筷子,被程易璘抢了先。   程易璘用筷子夹菜,拿勺子把菜和饭舀起来,送到了周连勋的嘴边。   周连勋却不吃:“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又不是生活不能自理了,我右手还好好的,你放下,我要自己吃。”   程易璘:“你乖乖靠着吧,乱动容易扯到伤口。”   周连勋:“我又不是什么瓷娃娃。”   程易璘依然举着勺子,温声说:“再不吃就凉了。”   周连勋勉为其难地张开了嘴。   从小到大妈妈总是想方设法地不让他挑食,他也自认为是个好养活的主,山珍海味能吃,路边摊也能吃。   可这段日子,程易璘天天变着法给他做饭,把他的嘴养叼了,而且这医院的饭确实不好吃。   周连勋尽力吃了几口,就没有了胃口。   程易璘问:“怎么了,是这的饭不好吃吗?”   周连勋如实说:“没有你做的好吃......”   程易璘提议:“要不我去他们厨房看看有没有食材,给你煮碗面吧。”   周连勋是想吃面,他不想表现得太明显,尽量平淡又勉强地说:“好吧。”   程易璘去医院的厨房煮了碗面回来,周连勋大快朵颐地吃完,满意地拍了拍肚皮。   程易璘说:“小勋,现在太阳还没有下山,我推你去花园里散散步吧,刚好看看夕阳。”   周连勋在病房里闷了一天,确实需要透透气,就答应了。   这安康医院偏向疗养院的性质,花园修建得格外好。   或许也是得益于地处南方,即便到了冬季,树木依然繁茂,里面甚至用绿植搭了一个小型的迷宫。   周连勋让程易璘推着他在迷宫里逛了一圈,身处其间,闻着若有似无的草木香气,真是让人身心舒畅、放松愉悦。   此刻,夕阳即将西下,余晖洒在树叶上,给碧绿的叶子镀了一层淡淡的浅金。   周连勋示意程易璘停下,他看向天边火红晚霞,慢慢地说:“我记得有一年,我妈、小姨和奶奶带着我、你、连峻还有程易璘去海边度假,我们一起玩沙子玩水,一起看日出日落......”   “那时候,你说你不喜欢日落,喜欢日出,我问你为什么,你还没有回答我,就被连峻那小子打了岔。”   “我后来又问了你一次,你只是笑了笑没有说原因,你现在能告诉我是为什么吗?”   程易璘没想到小勋会提起这事,他想了想说:“因为......我觉得日出代表了新生,日落代表了泯灭。”   “可是,没有日落哪来的日出呢?”周连勋借机化身“哲学家”,旁敲侧击地劝,“我觉得日出日落就像是人生起伏的节点,我们会迎来黑暗,也会迎来光明——”   “在日出日落中,我们度过了一天又一天,一天天过去,一天天淡忘,最终一切都会过去的......”   “程易璘,我希望你能放开一点,不要把自己绷得太紧了。有些事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吧,没必要耿耿于怀。或许再过一段时间,你就会放开了......”   “不会的,”程易璘握紧了轮椅的把手,手背上的青筋凸显,“有些事已经刻入骨血了,就算一天天过去,那痕迹也会一直在。而且小勋,你敢说你放开了当年的事吗?”   “你——”姓程的不听劝就算了,居然这样反驳他,周连勋闭上眼缓了缓,“我累了,我们回去吧。”   程易璘:“好。”   回病房后没几分钟,李安洲带着提果篮来了。   “小周总,景望他还在开会,晚上不能来看你了,他特意让我买些水果来。”   程易璘接过果篮,放到了一旁的桌子上。   周连勋说:“洲洲,你不用替程景望说好听话,他什么德行我能不知道?他根本不可能会想到这一出,这果篮肯定是你买的,以后不准带东西来看我了啊,太见外了。”   李安洲走到病床前,笑着说:“瞒不过小周总啊。”   “那是,”周连勋偷偷瞄了程易璘一眼,然后放大音量,装得理直气壮地说,“洲洲,你今天为了我的事这么跑来跑去的,我请你喝奶茶,表示一下我的谢意。程易璘,你去医院对面的那家奶茶店——”   “小周总,不用麻——”李安洲刚想推辞,周连勋背地里戳了他一下,还冲他眨了下眼,他明白了,改口说,“那......麻烦了......”   程易璘来回看了看两人,问:“你们要喝什么口味的?”   周连勋说:“就它那的招牌奶茶吧,洲洲,我跟你说,那家店的招牌奶茶可好喝了。”   李安洲干笑了声,配合地说:“这样啊,那我今晚真是有口福了......”   等程易璘离开去买奶茶后,李安洲特意在门口看人走远了,才回来问周连勋:“小周总,你支开程易璘是想要跟我说什么啊?”   周连勋问:“小赵醒了吗?”   “医生说他已经醒了,”李安洲懂了,“你是怕程易璘不让你去看小赵吗?”   周连勋叹了口气:“我是怕他知道我去看小赵,又发疯......只能把人给支开了。”   李安洲想起早上在公寓里看见赵知遥的场景,仍心有余悸:“小周总,我印象里程易璘明明是个很温和有礼的人,真是难以想象他会把人打成那副样子。”   周连勋:“我也没有想到......”   李安洲扶着周连勋坐到轮椅上,推人去了隔壁赵知遥所在的病房。   赵知遥正躺在床上输液,听见敲门声,他说了声“请进”。   一看进来的是坐在轮椅上、左手左腿都打了石膏的周连勋,他一下子坐了起来,泪水瞬间冲上了眼眶:“小周总,你怎么......是程易璘吗?”   “不是,”周连勋说,“是我自己不小心摔的。”   赵知遥不相信,抹着眼泪说:“肯定是因为我,你们起了冲突对不对?”   “不是,”周连勋故意把声音变得严肃,“不准哭了,我来是跟你谈正事的,你和我详细说说你那经纪人汪勇平是怎么对付你的。”   赵知遥擦干净眼泪,略带迟疑地看了看周连勋身后的李安洲。   周连勋注意到:“没事,他——”   李安洲识相地插话:“没事,小周总,我去外面等你,你好了的话就叫我。”   说完,李安洲直接走出了病房。   赵知遥把汪勇平让裴盛途骗他去酒店,拍他裸/照,还有逼他去讨好大佬的那些破事,一股脑全说了出来。   周连勋听了,若有所思地说:“他当初签你,应该就是看中了你的长相,想着能用你巴结那些喜欢权/色交易的恶心人。”   “对,”赵知遥有些愤懑,“他要签我的那天借口有剧组要确定人选催我快点决定,就是怕我发现不对,不想给我考虑的时间。”   周连勋问:“那你接下来是什么打算?你如果想和公司解约的话,我会帮你的。”   “真的吗,小周总,”赵知遥不敢相信,“我......早上做了那样的事,你还愿意帮我?”   周连勋安慰说:“那不怪你,我知道你也是被逼得没办法了。”   听这话,赵知遥又红了眼眶:“小周总,谢谢你......”   周连勋:“我不是说了,不准哭的吗?”   “好,”赵知遥破涕而笑,他缓了几秒,小心翼翼地问,“小周总,那我解约后......能签到你的公司吗?”   周连勋是有这样想过,但他没想到小赵会主动提出这件事,他提前打预防针:“我那娱乐公司关于艺人经纪的部门还没有正式成立,可能会不太成熟,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勋盛娱乐随时欢迎你。”   赵知遥连连摇头:“不不不,我怎么可能会介意,能签上小周总的公司,是我的荣幸。”   周连勋看着赵知遥的脸肿得不成样子,他不由得皱起了眉,程易璘下手真的太重了......   他嘱咐说:“这段时间你就好好养伤,关于裸/照、解约其它什么的都不用担心,我会帮你解决的。你记得跟剧组那边请好假,也先找借口稳住你的经纪人和公司。”   赵知遥:“好,我知道了,谢谢小周总。”   “至于......”周连勋有点不好意思开口,最终还是咬咬牙说了,“程易璘打你的事......我希望你不要追究了,他最近精神状态不太好,在看心理医生,他自己应该也没想到会对你下这么重的手,我在这代他向你道歉。”   “不用,我其实能理解他......”赵知遥问,“小周总,你和程易璘是在一起了吗?”   周连勋否认:“没有,我跟他的事......我也不知道怎么说。”   赵知遥也不多问了:“没事,小周总,你也好好养伤吧,我的事情不着急。我就跟他们说我出车祸了,短时间内汪勇平应该也不会再拿裸照来威胁我。”   “好,那你好好休息,我不打扰你了,你有事的话,可以随时来......”本来周连勋想说“来隔壁找我”,但一想到小赵可能会和程易璘碰上,他及时改口了,“随时发微信给我。”   赵知遥:“好的,小周总,你也回去休息吧。”   该走了,周连勋喊李安洲进来:“洲洲,我们聊完了,你进来吧。”   只听病房的门一开一关,有脚步声渐渐走近。   周连勋留意到床上的赵知遥看着他身后,那神情瞬间变得有些惊恐。   周连勋不解地向后看去,不由得心里一惊——来的人怎么是程易璘?!   程易璘走到赵知遥的病床前站定,他面无表情,那灰蓝色的眼眸深邃无比,平静得就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   这状态太奇怪了,周连勋怕程易璘闹,抢先开口:“你来干什么?小赵要休息了,我们先出去吧。”   程易璘说:“我是来道歉的。”   不等人反应,他对赵知遥鞠了一躬:“对不起,是我没能控制好自己的情绪,把你打成了这样,都是我的错,我向你道歉。”   这语气很平,平得连情绪都听不出来,似乎是在有意克制着什么。   见到程易璘,赵知遥仍然有些害怕:“没、没事......程总,你不用太在意......”   周连勋看出程易璘的不对劲,又说:“小赵都说没事了,程易璘,我们走吧。”   程易璘没有理他,连看也没看他一眼,继续对赵知遥说:“你的医疗费用我会承担,另外我会给你三百万的精神损失费,其中的两百万你可以用来跟你现在的经济公司解约,剩下的一百万,算是我对你的补偿。”   “解约后,我能找人帮你成立属于你自己的工作室,这样,你就不用受到经纪公司的制约了。”   “上述条件,你如果同意的话,我们可以签和解协议。”   周连勋听着,程易璘给出的条件比他刚才跟小赵谈的丰厚多了。   他实在是没料到程易璘居然会提出帮小赵开工作室,相较于签公司,艺人开工作室确实自由很多,而且还不用跟公司分成,赚得也多。   他其实是希望小赵能答应程易璘的,除了条件丰厚这一点,还有就是程易璘现在的状态很不对劲。   希望小赵能有点眼力见,就算不想答应,也先认下来暂时稳住程易璘,万一姓程的要是再发疯,他这断胳膊断腿的真是经不住折腾了。   赵知遥看了周连勋一眼,下定决心说:“程总,谢谢你的好意,就是......我不太会经营,我没有开工作室的想法,而且我刚才已经和小周总谈好了......”   小赵这人有时候就是太耿直了,看程易璘眸光一沉,周连勋心叫不好,提醒说:“小赵,不会经营没事,程总能找人帮你经营的......”   赵知遥听不进去,坚定地说:“小周总,我就是想签到你的公司。”   “我不同意,”程易璘冷了脸,他直视赵知遥,眼眸里威慑尽显,“你最好再考虑考虑。”   赵知遥不知道那来的勇气,硬是和程易璘对视说:“不考虑了,我已经想好了。”   程易璘眉头一皱:“你——”   “程易璘,”周连勋看情况不对,打断他,“小赵已经决定了,他还要休息,我们就先走吧。”   程易璘握拳深吸一口气,他定定地看了周连勋一眼,过来推小勋出去。   病房外,李安洲提着奶茶惴惴不安地等人出来,刚才程易璘回来时的表情着实吓到他了。   看程易璘推着周连勋出来了,那明显的低气压让他心有余悸。   他硬着头皮迎上去解释:“小周总,刚才你叫我的时候,程易璘直接进去了,所以我......”   周连勋安抚:“没事洲洲,你先去贵宾室里休息一下吧,我和程易璘有事情要谈。”   李安洲担忧地看了两人一眼,可他这个外人也不能多说什么,只能说:“好吧。”   程易璘把周连勋推回病房,两个人一路上谁都没有说话。   到病床前,程易璘照旧横抱起他,这次却迟迟没有把他放回床上。   两人僵持了一会,周连勋忍不住说:“放我下来。”   程易璘像是没有听见,抱着他纹丝不动。   周连勋问:“你什么意思?”   “这句话应该是我来问你,”程易璘说,“你什么意思?故意把我支开,就是为了去见他。”   “我是怕你跟他又起冲突,”周连勋不耐烦地说,“我已经说过无数遍了,我跟他之间没有什么,你别碰上小赵的事,就跟条要发疯的狗一样。”   “疯狗吗?我觉得我已经很克制了。”   周连勋阴阳怪气地说:“是,你确实很克制了,我如果不拦着,你是打算逼小赵答应你的条件吗?”   程易璘承认了:“我确实是想想办法让他答应我的条件,明明我给出的条件更好,他为什么偏偏想签你的公司,安的是什么心思,不用我多说吧。”   “你不要说别人,你呢,你安的是什么心思?”   “我安的是什么心思,你不知道吗?”程易璘直勾勾地盯着他,把他抱紧了。   “臭不要脸的,你放我下来!”   “我不放。”   “你有病吧,”周连勋没有办法,他现在断胳膊断腿的,想挣扎也有心无力,“程景望不是说你去看心理医生了吗?我怎么觉得你的状态更不对了?”   “心理医生说我一直太压抑了,可以尝试着释放情绪,去面对自己的内心。”   “不是,程景望给你找到是心理医生还是煽风点火的人啊?他也没让你这样面对吧。”   程易璘被这句话逗笑了:“我发现有时候情绪外化一下,会更让人在意。”   周连勋把话扯回正题,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既然小赵想签在我的公司,我会尊重他的意愿。”   “我不同意。”   “你谁啊,我要签谁用得着你同意吗?”   “是,不用经过我的同意,”程易璘的脸色沉了下来,“只是我现在一看到他,就想起早上他穿成那样在你的公寓里......”   “别说了,”周连勋再次强调,“我跟他确实没有发生什么,我说最后一次,你爱信不信。”   程易璘把小勋放回床上,让人躺好,他沉默了一会,说:“我看到你在找护工,这样吧,只要你同意我做你的护工,让我来照顾你,我就同意你签下赵知遥。”   姓程的怎么知道他偷偷联系护工的事?周连勋愣了半秒,质问:“你在我睡觉的时候翻我手机?”   程易璘解释:“是你让我帮你处理事情,那个家政公司那边给你发消息,我不小心看到的。”   周连勋不理解:“哪有你这样上赶着当护工的?”   “因为是我害得你伤成这样的,我想负起责任,”程易璘问,“所以可以吗?”   “我说过了,不是你害得我,是我自己要坐上那个栏杆的。”周连勋说,而且让程易璘当他的护工,每天贴身照顾他,他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程易璘坚持:“小勋,如果你想帮他,就同意我的提议吧,不然,我有的是办法让他后悔他的选择。”   听到这话,周连勋第一反应是:“你不会,你不是那种人。”   程易璘微笑:“原来你一直把我想得这么好吗?可是回国后,我已经违背了很多次原则了,也不差这一次。”   周连勋瞪他:“你是在威胁我吗?”   程易璘:“不是威胁,是商量。”   周连勋思索着,脑海里灵光一闪,想到个折腾人让人知难而退的办法,他先答应了:“好啊,你可别后悔,程护工。”   程易璘笑问:“这是我的提议,我为什么会后悔?”   周连勋漫不经心地用右手扯开衣领,露出了锁骨下大片白嫩的肌肤:“那程护工,我有点出汗了 ,睡前你帮我擦拭一下身体吧......”   程易璘的笑僵在脸上,旋即背过了身,告诫说:“小勋,你......别惹火上身。”   周连勋很满意看到程易璘那副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的表情,嘚嘚瑟瑟地说:“程护工,我是病人,请问怎么会惹火上身?倒是你,别忘了作为护工的职业道德,不该有的想法就不要有。”   程易璘:“我......”   周连勋:“如果你做不到的话,就不要逞强。” 第59章   程易璘沉默了,继续背对着周连勋站了一会,然后转回身大大方方地直视病床上的人:“我当然做得到。”   姓程的居然这么快调整过来了,让人知难而退的计划失败了,周连勋有些遗憾。   不过没关系,程易璘不是硬要当他的护工么,他以后多的是机会恶心人。   就看姓程的能忍到什么时候了。   周连勋正想着有没有其它什么招,程易璘忽然俯下身凑近。   周连勋躺在床上退无可退,努力地要往旁边挪:“你、你干什么?”   程易璘对他笑了笑,伸手把被他拉开衣领给拉回去了,还哄小孩般煞有介事地轻轻拍了拍:“小周总,我现在是你的护工了,你把衣服穿好,别着凉了。”   这回轮到周连勋不自在了:“你有病吧,别跟我在这阴阳怪气的。”   程易璘直起身,灰蓝色的眼眸深深地注视着周连勋:“小勋,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我劝你最好不要用你想的那些方法来故意恶心我,我是不会退缩的。”   “还有,小勋,我是人,是个男人,你不要把我想得太高尚了。你故意拉开衣领的行为真的很幼稚,我承认我抗拒不了你对我的吸引力......”   “可你自己好好想想,你在明确知道我心意的情况下,还做出这种举动,到底是在故意恶心我,还是在给我发福利?”   这一番话听得周连勋直接炸了:“我去你的程易璘!你在瞎说些什么鬼话,还发福利?你他大爷的快给老子滚出去!”   程易璘退开一步:“我去叫李安洲,让他来陪你一会。你不是说想在睡前擦拭一下身体吗,作为你的护工,我要好好去准备准备。”   周连勋恼羞成怒,随手抓起不知道什么东西就砸了过去:“我擦你个大头鬼!你给我滚!”   程易璘接住直冲他面门飞过来的电视遥控器,放到一旁的桌上,大步走出了病房。   不到一分钟,李安洲过来了。   李安洲好奇地问:“小周总,你跟程易璘说了什么呀,他好像挺开心的哎,去叫我来陪你的时候也笑眯眯的。”   “他挺开心的?”周连勋皱眉,“洲洲,你知道他去哪了吗?”   李安洲说:“他说他要出去买东西,但没说要买什么。”   “买东西?”周连勋疑惑了。   程易璘说准备给他擦身体,这里盆啊毛巾啊什么一应俱全,姓程的出去买什么?   不会是买什么故意恶搞他的玩意吧,想到这,周连勋心里很是不安——   以前的程易璘是不会睚眦必报的,但现在的程易璘......他有点拿不准了。   周连勋心里有事,跟李安洲说笑也心不在焉的。   李安洲看出来了:“小周总,你在想什么呢?”   “啊?”周连勋回过神,“也没有什么,就是觉得今天过得好魔幻啊......”   李安洲十分赞同:“我也觉得,我和景望去你的公寓,结果看见一个倒在血泊里还穿成那样的人......又去郊外别墅,刚到就看见你从二楼摔了下来,真的是吓到我了......”   周连勋感叹:“洲洲,今天真是多亏有你和程景望了。”   “没事,小周总,你不用放在心上,”李安洲说,“幸好你早上打电话过来的时候,景望没有在开会,而是还跟我在家里,如果你以后联系不上景望,也可以直接打给我。”   周连勋点点头:“我知道的。”   “叮叮叮——”   李安洲的手机响了,周连勋瞥见是程景望打来的电话,调笑说:“他肯定是来呼叫你回家的。”   李安洲有点不好意思地走开几步去接了,打完电话后,回来说:“小周总......”   周连勋看李安洲的表情就猜到了,他不等人说完,摆摆手说:“没事,洲洲,你先回去吧,我玩会手机,程易璘应该过一会儿就回来了,你不用担心,这还有专门的看护在。”   李安洲:“好,小周总,那我就先回去了。”   “去吧去吧。”   李安洲走后,周连勋百无聊赖地打开手机,随便点进了一个视频app,想找部剧来消磨时光。   没想到一点进去,网站上开屏主推的就是裴盛途演的偶像剧。   想起小赵说是裴盛途配合汪勇平把他骗去酒店的,周连勋有些膈应,顿时连看剧的闲心也没了。   过了十多分钟,程易璘提着个袋子回来了。   周连勋问:“你去买了什么?”   程易璘上弯了唇角:“你等一下就知道了。”   周连勋:“搞得这么神秘......”   看差不多到了睡觉的时间,程易璘去洗手间里接了一盆热水,又拿了毛巾,放到床前。   周连勋明知故问:“你要干什么啊?”   程易璘把毛巾放到水盆里浸湿,反问:“你不是说让我在睡前帮你擦拭一下身体吗?”   “我......”周连勋提这个的本意是想让程易璘知难而退的,没想到对方居然激流勇上了,他推脱,“不用了,我不想擦了。”   “不行,你不是说出汗了吗?不擦一擦会难受的。”   周连勋把头钻到被子底下,耍赖说:“你别吵我,我已经睡着了。”   “小勋,你放心,我准备了东西,绝对不会对你有出格的举动的。”   周连勋好奇:“什么东西?”   看着程易璘把一幅画着蛇的画放到他旁边,又见程易璘莫名其妙地把墨镜带上了,周连勋难以理解:“你不是怕蛇的吗,你这是在干什么?你不会是要做法吧,程易璘,你别故意恶搞来吓唬我!”   程易璘笑了笑,解释说:“小勋你也知道,我怕蛇,我准备一边看着画里的蛇,一边借余光给你擦身体,而且我带上墨镜就看不清楚你的皮肤了,这样我绝对不会对你有别的什么心思的。”   周连勋:............   他无语了:“亏你想得出来......”   也真是“辛苦”姓程的跑来跑去搞这么一出,加上周连勋身上确实有些不利索,他妥协地躺好了:“行吧,你要擦就擦吧。”   程易璘先去解小勋病号服的扣子,他注视着那幅有蛇的画,努力地让自己去忽略这件事。   但往往越想忽略什么,就越会去想。   程易璘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一些不能播的画面,他的手微微颤抖,最后一颗扣子解了好几次才解开。   周连勋注意到程易璘的手在抖,对方带着墨镜,他看不到那眼中的情绪,也没留意那已然通红的耳朵,还以为程易璘是被吓的:“看来你是真的很怕蛇啊。”   “是是......”程易璘胡乱应了声,他拧干毛巾,快速又轻柔地给周连勋擦拭身体,正面擦完了,又让人侧过身擦背面。   好不容易上半身擦好了,程易璘觉得耳朵烫得快熟了。   他发现辛辛苦苦搞得这些玩意,根本没有用,反而还会一遍遍地提醒他,你是在给小勋擦身体,你是在给小勋擦身体......   倒不如大大方方的,程易璘深深吸气,他借换水的功夫调整好状态,准备去帮忙擦完剩下的。   擦上半身还好,擦下半身的话......周连勋还是觉得怪怪的,他及时拉住了裤子:“剩下的我自己来就可以了,你帮我把毛巾拧干吧,到时候再帮我系个裤绳。”   程易璘如蒙大赦:“好好,那我先出去了......”   周连勋勉勉强强地自己擦完了,身上舒坦了不少,他把毛巾扔到水盆里,躺回去等程易璘来,不知不觉,就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程易璘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了,他去医院的健身房里健身发泄。   见小勋已经睡着了,他过去掖了掖被角,轻轻地说了声晚安好梦。   vip病房里有专门的陪护床,程易璘去洗完澡,关了灯也躺下了。   第二天。   早饭是程易璘去买食材做的。   吃完,程易璘推他去花园里逛了一圈。   周连勋想起来问:“程易璘,之前你在那个晚宴上,不是号称是易景慈善基金会的会长吗?你就没有什么工作要忙?天天闲得发慌跟我耗。”   程易璘说:“是荣誉会长,一个虚职,平时可以不参与管理的,一些重要的会议出席一下就好。”   周连勋:“好吧......但是我说实话,你博士毕业后回国都三个多月了吧,不找个感兴趣的工作吗,一直啃老?也是,你们程家家大业大的,再来多少个你这样的都养得起。”   “我有工作啊,”程易璘说,“我现在是你的护工。”   周连勋斜了他一眼:“我可不会给你发工资的。”   程易璘刻意地叹了口气:“唉,怎么就碰上黑心资本家了?”   周连勋:“跟你们老程家比起来,我这种纯粹是洒洒水啦。”   回到病房,闲着无聊,周连勋选了部口碑不错的电影看。   两个人都看进去了,在电影结束后,意犹未尽地展开了热烈的讨论。   聊着聊着,程易璘问起周连勋之前投资电影的事:“小勋,你一直说要投资电影的,怎么样,到现在都没有一部看上眼的吗?”   周连勋摇了摇头:“找不到我喜欢的。”   程易璘问:“你喜欢什么类型的,想投资什么样的电影?”   周连勋想了想说:“我比较偏向于那种轻喜剧,就是类似那种两个性格迥异的人相遇,因为什么事不得不一起踏上旅程,然后发生了一系列啼笑皆非的故事......”   程易璘:“你都有框架了,实在不行可以找编剧给你写一个剧本,自己组局拍。”   “说得容易,你给我写啊?”周连勋说,“这连框架都算不上吧,只是一个最最初步的设想。”   程易璘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确实......”   一天很快过去,周连勋询问了医生,准备后天出院回公寓修养,毕竟“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   而且这安康医院是程氏集团投资的,之前程老爷子也是在这里动的手术。   虽然程景望说没什么,但他还是隐隐觉得不安,他受伤的事还瞒着家里呢,要是哪天他不小心跟程老爷子碰上了,那可真是尴尬了。   吃完饭,程易璘照旧推他去花园逛逛。   一到楼下,没走几步,程易璘忽然急匆匆地调转了方向。   周连勋察觉不对:“怎么了?”   程易璘:“我看见平远叔了。”   这平远可是程老爷子的心腹。   周连勋问:“那他看见你了吗?”   程易璘:“我不知道。”   周连勋有点担忧,如果被程老爷子知道程易璘在照顾他,那指不定得气成什么样了。   之前程易璘在慈善晚宴上高调宣布有想要发展的对象,故意误导程老爷子认为是在追某个女明星。   那次,程老爷子还特地跟他炫耀自己的宝贝大孙子是直男来着......   要是真被程老爷子发现了,最遭殃的不是他,而是程易璘。   周连勋想当晚就出院算了。   程易璘去问了医生的建议,劝他再待一晚。   为此,程易璘特地打了个电话试探平远。   平远表现得很平常,也没有说什么。   周连勋稍微放心了,就继续住了一晚。   次日下午,他们收拾东西准备出院。   忽然,“砰砰砰”的敲门声响起,程易璘去打开门一看,来人是平远。   平远的身后还跟着几个西装革履的壮汉保镖。   这阵仗,程易璘明白,是爷爷派人过来的。他没有让人进门,而是走出去把门关上了。   平远说:“易璘,老程总想见你,跟我回一趟老宅吧。”   看着那几个魁梧的保镖,程易璘问:“平远叔,如果我不答应的话,你们是准备直接把我绑回去吗?”   平远没有明说:“易璘,你一向最听话了,平远叔也不想为难你......”   看来他不回去,爷爷是不会罢休的,程易璘说:“我去跟小勋说一声,再跟你们走。”   平远迟疑了两秒,同意了:“好。”   程易璘进去,对躺在病床上的周连勋说:“小勋,我有事要出去一趟,你先休息一下吧。”   周连勋猜都猜到了,直接问:“刚才来的人是平远叔吗?”   程易璘见瞒不住,如实说了:“是,小勋,你等我回来接你出院好不好?”   “我才没那闲工夫等你,”周连勋嘴上这样说,心里其实有点担心,不过程老爷子那么喜爱这个大孙子,应该也不会把人怎么样,他说,“天黑之前如果你都没有回来,我就让洲洲来接我出院。”   程易璘:“好。” 第60章   程家老宅。   在平远的指引下,程易璘独自走进书房。   书房里,程功正坐在书桌前闭目养神,桌上放着笔墨纸砚,只是砚台里的墨已经干了,而仿古色的宣纸上毛笔的字迹起初很工整,最后却愈发狂野,直至杂乱无章地看不出笔画形体。   听到来人的动静,程功保持着闭眼的姿态,只说了两个字:“解释。”   语气里有一种诡异的平静,程易璘知道,这是爷爷怒极的表现。   他面不改色地在爷爷面前站定,缓缓开口:“是我硬带小勋去了郊外的别墅,那二楼的栏杆没有修好,小勋坐上去摔了下来,导致左手骨折,左脚踝骨裂......事出于我,这是我的责任,我会好好照顾他,直到他恢复。”   程功睁开眼,那眼中的怒火越烧越旺,根本遮掩不住。   他拿起书桌边放着的ipad,直接扔到了程易璘面前:“这又是什么?”   ipad啪得一声砸在桌上,程易璘抿唇拿起来看,界面停在了一个视频的开头——   他不点播放键都认出来,这是那天慈善晚宴上他介绍拍品的场景。   程功冷哼一声:“把‘清醒之眼’拿去拍卖,还说那么一段话自诩清醒,你是在暗示什么?又不让人放出这些视频,故意大搞你有发展对象的新闻,让我以为你是在追求女明星。程易璘,你知道你自己在干些什么吗?”   程易璘看着ipad,没有回答。   程功越说越来气,重重地拍了一下桌面:“你用景望的名义买下了云湖华府的八幢901,就在周连勋现在住的公寓的楼上,程易璘,这些事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程易璘把ipad放回桌上,一脸地坦然无谓。   其实平远带着保镖到医院找他时,他就知道爷爷肯定查到了什么,所以这次来他也没打算继续瞒下去了。   程易璘说出了实情:“爷爷,像您查的这样,这些都说明,那天我在慈善晚宴说的想要发展的对象是小勋,我在追他,我想一辈子跟他在一起——”   “你给我闭嘴!”程功怒吼,抄起桌上玉雕镇纸就砸了过去。   程易璘没有躲,任凭镇纸砸到了他的身上,他恳求道:“爷爷,我是真的喜欢小勋,不,我爱他,求您成全我吧......”   “不可能!你想都别想!”程功拍桌起身,横眉怒视,“这算什么狗屁爱,这完全就是不正常!程易璘,你看看你自己变成了一副什么鬼样,我这就让人把你送回A国!”   听这话,程易璘退后一步,严词拒绝:“不,我不去A国。”   “你不去?你凭什么不去?”程功气得花白的头发都要竖起来了,“我怕你还有事瞒着我,就去问了你的学校,原来你博士根本就没有毕业,程易璘你真是出息啊!敢瞒着我办休学!”   程易璘的表情僵住了:“我......”   “你别告诉我,你休学回来,就是为了追周家那小子,我告诉你,你想都别想我会同意!”   “不是,是我自己撑不下去了,”程易璘直视爷爷,眼中渐渐涌上了泪,“爷爷,您当年告诉我,同性恋是精神病,让我去电击治疗。我在那个医院待了一个多月,那强力的电流是击溃了我的意志,但阻止不了我想他,这些年,我没有一刻不在想他......”   “刚开始,我也想忘了他,我逼自己专心学业,逼自己去学各种各样的东西,我每天都把自己的行程塞得满满的,我以为这样就能忘了他,可是爷爷,我根本忘不了他......”   程易璘已然泪流满面了:“那三年我觉得我的身体里有两种思想在打架,一种让我忘了小勋,一种却无法自控地想起小勋,它们时时刻刻在我的身体里交锋,把我的心撕扯得血肉模糊......”   “至于休学,”程易璘抹去眼泪,解释说,“是导师发现我的状态不对,劝我去看心理医生,心理医生建议我休学一年,回国好好放松放松......爷爷,我知道您一直都很为我骄傲,所以我不敢告诉您,可是爷爷,我真的撑不住了......”   程功紧抓着书桌的边缘,他深深地吸了几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语气不那么激动:“易璘,不管其它的,你先听我的话,回A国去把学业完成。”   程易璘注视着程功,摇了摇头:“爷爷,学业的事,我自己有安排。”   “从小到大我一直很听您的话,其他人对我评价最多的也是说我乖,可是这次我不会再听您的了。”   “我好不容易才意识到我喜欢小勋,他现在受伤了,我要留下来照顾他。我知道,您有很多办法可以逼我就范,但是我不会屈服——”   “啪——”程功直接一巴掌甩在了他的脸上,打断了他的话。   血腥味霎时在口腔里蔓延,脸上是火辣辣的疼,程易璘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爷爷。   他已经把自己完完全全地剖开,把这三年的痛苦挣扎血淋淋地展现在爷爷面前了——   他以为爷爷至少能稍微理解他一点,没想到换来的却是一段冰冷的话语和一个耳光。   程易璘的心凉了,他沉下眸光,擦去嘴角的血迹:“爷爷,当初小勋来A国找我,我本来想去见他,您打电话跟我说,在国外杀一个人是很容易的,让我当断则断。我害怕您真的会对小勋出手,所以听您的对小勋说出了很绝情的话,让他至今无法释怀......”   说着,程易璘取下了左手腕上的手表,露出了那道狭长的疤痕:“爷爷,您说得对,杀一个人是很容易的......”   “当时我实在是撑不下去了,不知道怎么回事,就用水果刀割开了手腕,很奇怪,那时候我一点都不觉得疼,反而觉得解脱了......”   “是同学和导师及时发现了我,所以他们才会劝我休学......爷爷,杀一个人,确实很容易......”   程功听出了话中话:“你!”   程易璘把脸上的眼泪擦干净:“爷爷,我现在不求您同意,只求您不要再插手我和小勋的事。”   程功质问:“你是在用你的命来威胁我吗?”   程易璘:“没有他,我也活不下去......”   “你!”   程功气得浑身发抖,接着,他捂住了胸口,面露痛苦之色,然后向一旁倒去。   程易璘上前扶住爷爷,对外面喊道:“平远叔,你进来吧,爷爷的心脏病犯了。”   他把“心脏病”这三个字说得格外重。   平远匆匆进来,他觉得有些不对,主要是易璘的语气跟上次天差地别,这次怎么一点都不慌乱,甚至有些冷漠?   不会是老程总装有心脏病的事被发现了吧?   平远来不及多想,走到两人面前拿出了药瓶,拧开瓶盖倒出了两颗,假意着急地劝道:“老程总,您是又犯病了吗?快吃药吧!”   程功撇开头:“不,我不吃,让我死了算了,正合某个人的愿,让他回去读博也不去......”   程易璘冷眼看着,一把夺过了平远手中的药瓶。   程功和平远顿时变了脸色。   程易璘倒了一颗在手心里,他看了看,直接塞进嘴里咽了下去:“这是维生素。”   用的是肯定句。   平远呆了:“这......”   程功脸上那痛苦的表情也顿住了。   程易璘说:“爷爷,您不用装了,上次是我太慌张了没有看出破绽,后面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就去看了您术前的体检报告,我咨询过专业的医生了,您的心脏状况很好,根本不会有这种突发的问题。”   没想到会被孙子当面指出来,程功恼羞成怒,抢过药瓶狠狠地砸在了程易璘的身上,里面那白色的药丸洒出来,滚了一地。   “你居然敢调查我,你给我滚!”   程易璘话不多说,麻溜地滚了。   他是被平远接来老宅的,没有开车。   爷爷不允许平远送他回去,也不允许他把老宅里的车开走。   于是,他联系了程景望,让景望派个司机来暂时借他用一下,程景望也没有多问就同意了。   司机赶过来还要一段时间,他走出老宅的大门,沿着路慢慢地往外走去。   已经是冬天了,寒风迎面吹来,他只穿了件单薄的卫衣,却一点都不觉得冷,反而很享受清风的微拂。   天气阴沉,不一会儿,就下起了小雨,细密的雨落在他的身上,轻柔无比,让他也觉得一身轻松。   程易璘仰起头,微小的雨滴温柔地拍打在他的脸上。   有些事堆积在他的心里太久了,他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不会说出来。   刚才一股脑儿全说了,他真是从来没有感受到如此的畅快。   这感觉就像是......重获新生......   *   正值下班高峰期,司机赶到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   想起小勋说如果他天黑不回去的话,就让别人去接了。   程易璘拜托司机开快一点,可是面对堵车,司机也有心无力。   最后达到安康医院时,天已经完全黑了。   他打电话给周连勋,想问问人还在不在医院,却没有人接。   程易璘有些担心,直接朝病房跑去。   出了电梯,他就一个劲地往前跑。   终于到了目的地,见房间的灯还亮着,他推门进去,看到小勋靠在床头睡着了。   他扶着门框喘气,笑了笑,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泪水又渐渐模糊了他的双眼。 第61章   周连勋睡得浅,迷迷糊糊地被开门声吵醒了。   他睁开眼,循声望去,看见了扶着门框泪流满面的程易璘,还有程易璘那明显红肿带有巴掌印的左脸和破损了的嘴角。   他的意识尚未完全清醒,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直到对上那灰蓝色的眼眸,才恍然惊醒。   “你......没事吧?”   这声问候并没有起到什么安慰的作用,程易璘看着他,眼泪霎时流得更凶了。   周连勋想说点什么别的来安慰,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程易璘就冲过来抱住了他。   他能感受到那温热的泪水滴在了他的颈间,湿湿的,痒痒的,这些泪水好像进入皮肤,直接流到了他的心上,让他的心不由自主地变得潮湿柔和。   周连勋忘了挣扎,任凭程易璘就这么静静地抱着,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   偌大的vip病房里陷入了一片宁静。   最后是程易璘先打破了这份宁静,他的声音里残留着一些哭过之后的鼻音:“小勋,谢谢你,还肯留在这里等我......”   周连勋:“你别误会啊,我可不是特意留下来等你的,我、我这是不小心睡着了......”   程易璘闷笑:“好,我知道了,谢谢你不小心睡着了。”   周连勋迟疑地问:“你......和你爷爷吵架了?”   程易璘不想让他担心,只说:“没事......”   周连勋真的烦姓程的有时候有事不说偏偏要憋在心里:“有就有,没有就没有,什么叫没事啊,你这是没事的样子吗?”   程易璘沉默了几秒,说:“我也不知道,他说让我滚,我就滚了。”   周连勋:“......你还真是实诚。”   程易璘抱紧了怀中人:“怎么办小勋,我现在无家可归了,你能不能好心收留我一下?”   “不能,”周连勋无情拒绝,“我只收留像盆盆那样可爱的宠物狗,不收留人,特别是姓程的。”   程易璘笑了一声:“好羡慕盆盆啊,其实当一只无忧无虑的小狗也挺好的......”   周连勋:“怎么,程大少爷是看破红尘,想转投畜生道了?”   程易璘问:“那你会收留我吗?”   没想到程易璘会接茬追问,周连勋怔了怔,中断了这个话题:“你够了啊,你堂堂程家大少爷哪里需要别人收留啊,除了云湖华府那新买的大平层,你起码还有十几处房产吧,而且程奶奶去世前给你和程景望设了信托基金,就算是你家老爷子也断不了你的经济来源。”   程易璘不说话了,过了会才略带委屈地说:“小勋,你就不能安慰安慰我吗?”   周连勋微愣,他好像确实有点较真了:“我......”   程易璘又问:“那你会收留我吗?”   周连勋用未受伤的右手轻轻拍了拍程易璘的背,安抚说:“......好吧好吧,我收留你。”   程易璘笑了:“小勋,你真的是太容易心软了。”   周连勋回过味来了:“好啊你个程易璘,你明明缓过来了,还故意装出那种语气让我来安慰你!”   “好啦,小勋,”程易璘松开他,说回了正事,“你今天还要出院吗?出院的话,我们该走了。”   周连勋想了想说:“天都黑了,明天吧,反正你爷爷都知道我在这了。”   程易璘点点头:“好。”   看着程易璘脸上那鲜明的巴掌印,周连勋忍不住说:“你家老爷子下手真的是没轻没重的,嘴角都破了,疼吗?要不你去找医生给你看看吧。”   程易璘说:“没事,就是肿了,冰敷一下就好。”   周连勋强调:“我说了让你去找医生看看。”   程易璘这才乖乖地去了,他的嘴角上了点药,又拿了个冰袋敷脸。   见程易璘回来了,周连勋看不下去,又忍不住说:“程老爷子也真是‘老当益壮’,还能下这么重的手......这是他第一次打你吧......”   “不是,这是第二次,”程易璘问,“小勋你忘了吗?之前上学的时候......”   这么一说,周连勋想起来了。   那次程易璘被程老爷子打也是跟他有关。   那是他上中学的时候,彼时的他正值青春期,年轻气盛,嫉恶如仇,又爱“行侠仗义”——   有一次,他遇见学校里有名的刺头,堵着他班级里的一个女生不放,他看不下去,出面解了围。   结果那刺头以为他也喜欢那个女生,把他当成了情敌,放学后叫了几个人来一起堵他。   那时的周连勋脾气比现在还爆,解释了几句,对方不听,就跟人吵了起来。   这么一吵双方难免动手,对面人多势众,他一个人根本不是对手,被压在了地下揍。   这一幕正好被来找他的程易璘撞见了,那天,一贯温和的程易璘不知道从哪拿来了一块砖,直接把那个刺头拍进了医院。   这么一搞事情就闹大了,刺头的父母找上门,颠三倒四地一顿添油加醋,气得程老爷子直拿藤条抽程易璘。   这也是程易璘在学生时代唯一一次闹出的大事。   周连勋回忆起这些,一下子有些莫名的心虚:“这么一说,你碰见我这么一个人也挺惨的,唯二的两次被程老爷子打,差不多都是因为我......”   程易璘眉眼带笑,认真地说:“小勋,这不是‘惨’,这是幸运。能遇见你,能和你一起长大,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了。”   周连勋想说些什么,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他避开程易璘的视线,耳根子莫名其妙地开始发烫。   *   第二天,等周连勋睡醒办完出院手续,两人一起回到了云湖华府。   程易璘把他安顿好,就出门了,也没说要去哪。   周连勋正奇怪呢,没一会儿,程易璘提着大包小包回来了,还把东西放进了闲置的次卧。   看着登堂入室并铺起了床的程易璘,周连勋问:“你......这是什么意思啊?”   程易璘反问:“你不是说会收留我的么,而且我现在是你的护工,肯定要搬过来住的呀,不然怎么照顾你?”   周连勋挠了挠头:“不是,你说得是有点道理,但我怎么觉得怪怪的啊?”   程易璘铺好床,满意地拍拍手:“有什么怪怪的?没有什么怪怪的。小勋,你就不要多想了。”   过了一会儿,妈妈又打电话来问他什么时候回槐州。   周连勋本来想继续用出差的借口搪塞过去,但妈妈似乎已经开始怀疑他了,提出让他开摄像头。   想着继续瞒下去可能要露馅了,周连勋纠结了一番,还是和妈妈说了实话。   妈妈听到他是受伤了,很快就赶了过来。   连蕙看见手上和脚上都打了石膏的儿子,真是又心疼又生气,她上去捏着儿子的脸问:“小勋,你为什么不第一时间告诉妈妈你受伤的事,还骗我说你出差了?还有易璘,你也是,跟着小勋瞎胡闹,帮他演戏瞒我。”   周连勋:“妈,这不怪程易璘,是我怕你们担心......”   “你这样妈妈更担心,小勋,我说了多少次,你有什么事不能瞒着家里的,你这样瞒着真的太不懂事了,”连蕙意识到自己太激动了,她缓了缓情绪,问,“你这到底是怎么受的伤啊,怎么会摔成这样?”   周连勋想好了说辞:“是我们去郊外的别墅开party,我、我喝多了,就从二楼的阳台上摔了下去......”   “你们也真是......瞎胡闹,”连蕙叹了口气,“还疼不疼啊?”   周连勋摇了摇头,想起来说:“妈,我受伤的事你还没告诉奶奶和我爸吧,那就先瞒着他们吧,让奶奶好好地在国外旅游,让我爸专心出差,等他们回来再说。”   连蕙:“你这孩子......”   周连勋恳求:“妈......就算他们知道了,我也不会好啊,还不如让他们先好好地做自己的事。”   连蕙妥协了:“好吧,那就先不告诉他们,等他们回来再说。”   周连勋笑了:“好嘞。”   连蕙看着儿子的模样,问:“这样左手和左腿都打了石膏,平常肯定很不方便吧,小勋,妈妈搬过来照顾你好不好?再给你找一个专业的护工。”   周连勋还没说话,一旁带着口罩默默听着的程易璘先开口了:“连阿姨,不用您再过来了,我可以照顾小勋的。之前爷爷生病就是我和护工一起照料的,我自己也学了很多护理方面的知识,又有经验,您放心,我会照顾好小勋的。”   连蕙意外:“啊?这不太好吧......不行,易璘,这太麻烦你了,我还是让护工过来跟我一起照顾小勋好了。”   程易璘:“没事的连阿姨,前几天就是我在照顾小勋的,而且我已经把我的东西都搬过来了。”   连蕙:“这......”   周连勋还挺享受自己成为“抢手货”的时刻,他看热闹不嫌事大地提议:“要不这样,妈,你和程易璘石头剪刀布,谁赢了谁照顾我呗,或者你一三五,他二四六,七让我自由活动?”   “小勋,别开玩笑了,”程易璘恳切地说,“连阿姨,就让我来照顾小勋吧,这本来也是我和小勋说好了的。”   周连勋:“我什么时候跟你说好了......”   被程易璘的目光一扫,他后面几个字是越说越轻。   连蕙看了看儿子,又看了看程易璘:“易璘,你怎么一直带着口罩啊,是感冒了吗?如果你感冒了,就好好休息,不要逞强来照顾小勋了。”   程功那巴掌打得真的太重了,导致程易璘脸上的痕迹到今天还没有完全消褪。   他怕连蕙看见会问,就带上了口罩把脸给遮住了。   没想到会被误会是感冒,他连忙解释:“不是不是,连阿姨,我没有感冒,就......就是鼻炎犯了,带着口罩舒服一点......”   连蕙半信半疑:“这样啊......”   程易璘把话题扯了回去:“连阿姨,就让我继续照顾小勋吧。如果找护工来,小勋和护工肯定要磨合一段时间的,万一不合适了,又得重新找。我和小勋彼此之间都很熟悉,就不用磨合了。”   周连勋本来想嘴贱说一句“我跟你也要磨合的”,看程易璘这么认真地在劝妈妈,他到底没说出来。   连蕙终于松了口:“好吧,那易璘,这段时间要辛苦你了,有什么事你记得跟阿姨说。”   程易璘点头:“好。”   到此,程易璘照顾周连勋的提议算是得到了“正式的批准”。   过了半个小时,见妈妈没有要走到意思,周连勋说:“妈,我没事的,你去忙你的吧,不用在这陪着我。”   连蕙说:“妈妈今天没事,就在这陪你。小勋,你中午想吃什么?妈妈亲自下厨给你做。”   “真的啊?”周连勋眼睛一亮,开始点菜了,“我想吃辣椒炒肉片,土豆炖牛腩,其他的......你看着烧吧。”   “好,”连蕙站起身,对程易璘说,“易璘,你跟我一起去超市买东西吧。”   程易璘应声,和连蕙一起出了门。   等电梯的时候,连蕙问:“易璘,你实话跟我说,小勋到底是怎么受得伤?”   没想到连阿姨会怀疑小勋受伤的事,程易璘懵了一秒,随即说:“就是从二楼摔下去的......”   “不止这么简单吧,”连蕙笃定,“你们还有事瞒着我,易璘,你就跟阿姨说实话吧。” 第62章   见程易璘面露纠结之色,连蕙继续劝:“易璘,阿姨只是想知道小勋受伤真相,你就告诉阿姨吧......”   程易璘垂下眼眸:“连阿姨,其实小勋受伤......都是因为我......”   连蕙惊讶:“什么?”   程易璘说:“是我硬把小勋带去郊外的别墅,那别墅二楼阳台的护栏坏了还没有换,我和小勋起了冲突,小勋气得坐到那护栏上......才发生了意外的。”   连蕙沉默了。   电梯到了,连蕙先进去,程易璘再跟进去摁了负一楼。   直到出了电梯门,连蕙才开口说:“易璘,我不知道你和小勋四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只知道那段时间小勋一直在找你,而你不肯见他,我原本以为是小勋犯了什么原则上的错误,才会让你避而不见......”   “那几年,小勋听到我们提起你都会不高兴,我知道他不高兴其实是因为他还在意。所以你回国后,阿姨才会想着让你们和好......”   “易璘,你是我看着长大的,经过这么多年,早就算是我的家人了......但是,小勋是我的儿子,我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如果你们继续相处下去还会发生这样危险的事,阿姨会想办法不让你们再接触的。”   “不不不,连阿姨,”程易璘忙说,“这次的事情是个意外,我保证,我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让小勋受伤的。”   连蕙擦了擦溢出的泪水,深深地看了程易璘一眼:“易璘,我说话可能有点重了,可是小勋从小到大都没有受过这么重的伤,那骨折该多疼啊......”   程易璘也被说得红了眼眶,他把眼泪憋回去,承诺说:“连阿姨,您别生气,我已经知道错了,我以后绝对不会伤害小勋的。”   连蕙说:“我不希望以后再有这样的意外发生。”   程易璘连连摇头:“不会的,绝对不会。”   连蕙出了口气:“算了,看小勋的意思也是愿意你继续照顾他的,易璘,那这段时间就拜托你了,有什么事记得一定要和我说。”   程易璘郑重点头:“好。”   *   连蕙在这留到吃完晚饭才回去。   走前,她又嘱咐了好些事情,被周连勋好说歹说给劝走了。   至于程易璘搬进次卧的事,周连勋思来想去,这样确实让程易璘更方便照顾他,也就默许对方住下来了。   次日。   周连勋起了个大早。   他是断手断脚了,但是现在接手的那个娱乐公司还在初步整改阶段,他想做大做强,免不了要再招人。   这些,他当然要亲自把关了。   可是他这样子也不适合跑去公司现眼,就决定在线上进行面试,时间安排在了今天上午。   程易璘把他推到书桌前,帮他调试好了设备,然后就拿了本书在一旁坐下看了起来。   周连勋面试完一个人,伸了个懒腰。   他余光瞟见程易璘依然安静地坐着看书,那灰蓝色的眼眸低垂着,修长的手指时不时地翻动书页。   这么专注的程易璘还挺打眼的......周连勋仔细一看,程易璘在看的书是《小说写作》。   周连勋好奇问:“程易璘,我记得你是理工科的吧,看这书是打算写小说吗?你准备转行当作家了?”   程易璘抬眼看他,微笑说:“就是了解一下。”   周连勋:“这样啊......”   下一轮面试又开始了,周连勋没有多想,继续投入到工作中。   直到十一点多,这一批的面试才结束,周连勋心里基本上确定了人选,又去找人事沟通。   谈话完,终于能歇会了,他一口气把程易璘给他泡的花茶全喝光了。   程易璘看他闲下来了,合上书问:“小勋,你不是要把那个人签到你的公司吗,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周连勋明白程易璘说的“那个人”是指赵知遥,只是没想到程易璘居然还对小赵这么反感,连人家名字都不愿意提。   周连勋说:“我问过华姐了,她认识通迈传媒的那个老总,我准备直接去跟那老总沟通,先向汪勇平施压,逼他交出小赵的裸照,再聊小赵解约的事。”   程易璘思索一番:“但是你这样主动去找他,会不会太被动了?”   周连勋一愣:“你的意思是?”   “你可以想办法逼通迈的老总自己来找你谈啊,那样主动权就会在你手里,”程易璘说,“人都是有弱点的,我让人去查过了,那老总的儿子在国外可不省心,还有他的老婆也有经济方面的问题......”   周连勋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有道理啊,让他主动来找我的话,那我一开始光在气势上就占上风了。”   程易璘又说:“至于那个汪勇平,就是个不入流的家伙,他敢做出拍裸照威胁人的事,其它方面肯定也不干净——”   “我查到他有职务侵占的嫌疑,金额不算大,也就几百万,不过够他判个几年了,但目前没有拿到实质性的证据,需要他的公司放弃他......”   “小勋,这就看你怎么跟通迈传媒的老总谈了。”   见周连勋一眨不眨地注视着自己,也不说话,程易璘忍不住问:“怎么了,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周连勋感叹:“哇,程易璘,你真是比我狠多了,我顶多就是想给汪勇平一个教训,你是打算直接把人送进牢里去啊......”   这么一说,程易璘有点不好意思了:“谁让他做事不干净的,而且要不是他逼那个人来找你,没准你就不会受伤了,也就没有现在这些事了......”   周连勋说:“我以前总觉得你的性格太温和了,和你爷爷一点都不像,现在看来,在某些地方你是得到了你爷爷的真传啊。”   程易璘扯了扯嘴角:“大概吧......”   注意到程易璘嘴角的结痂,周连勋反应过来了:“抱歉,我提他干什么我......”   “没事,小勋,你不用这么在意,”程易璘继续刚才的话题,“说说吧,你准备先出什么招?”   “我想先按照你说得做,”周连勋眼珠子一转,“就先从小新闻八卦入手吧,让裴盛途那个汪勇平的帮凶也难受一下。”   程易璘笑了:“小勋,你刚才说错了,明明是你比我狠多了,你是一个都不放过啊。”   周连勋:“不是,再怎么说,这也比你要把人送进监狱里来得手下留情吧。”   这时,门铃声响了。   程易璘走出书房去开门,看到人,他顿时冷了脸。   ——来人是赵知遥。   赵知遥手上拿着果篮,看见来开门的是程易璘,明显怔了一下。   他抬眼看了看门牌确实是801,才小心翼翼地问堵在门口的程易璘:“程、程总,我是来看望小周总的......可以让我进去吗?”   程易璘面无表情地握紧门把手,没有说话,也没有让开。   “程易璘,怎么没动静了?是谁来了啊?”在书房里的周连勋等不到人,喊着问。   “小周总,是我。”赵知遥抓住机会,忙大声回答。   “是小赵啊,”周连勋顿了顿,劝说,“程易璘,你就让小赵进来吧。”   听到这话,程易璘才侧开身体。   赵知遥说了声谢谢,进去循着刚才小周总的声音找去了书房。   周连勋看见小赵,不由得问:“你怎么来了,有什么事吗?”   赵知遥把果篮放到一旁的桌上:“小周总,今天我出院了,顺路过来看看你。”   周连勋示意人坐下:“坐吧,你太客气了,还带什么东西啊?”   赵知遥偷偷瞄了眼跟进来一脸不悦的程易璘,摆手说:“不用了,小周总,我就是来看看你,马上就走了。”   看着小赵脸上尚未完全消退的青紫痕迹,周连勋问:“你恢复得怎么样?怎么这么快就出院了?”   赵知遥说:“医生说我恢复得很好,轻微脑震荡没有留下什么后遗症,就是要三个月后才能把掉了的牙给种上。”   “那你到时候跟我说一声,”周连勋说,“我让人带你去以前给我看牙的那个牙医,保证给你用最好的材料。”   一直沉默着的程易璘开口了:“我让人带他去。”   周连勋:“程易璘你——”   赵知遥打圆场说:“没事没事,到时候再说吧,现在不要紧的。”   程易璘瞥了眼赵知遥,依旧面无表情:“上次赔偿的事情没有谈拢,在这一起说了吧,我同意小勋签你,并且会给你三百万,你觉得怎么样?”   赵知遥有些受宠若惊:“不用了程总,不用给我这么多钱的,能签到小周总的公司我就已经很满足了。”   这话反而让程易璘更不爽了,如果可以,他真的很想把这货扔出去。   周连勋看出程易璘的表情不对,怕又起冲突,他打算先把赵知遥劝走:“小赵,你原公司的违约金让程易璘来出吧,也算是给你的误工费、精神损失费什么的。就这么说定了,没有什么事的话,你先去忙吧。”   “好,”赵知遥看了看程易璘,鼓起勇气问,“程总,我能跟你单独聊聊吗?”   听小赵提这要求,周连勋大感意外,他不放心:“小赵,你要和程易璘说什么,怎么还要单独聊聊?有什么话就在这说吧......”   “小周总,我有些事要请教程总,”赵知遥又问程易璘,“程总,可以吗?”   程易璘不知道这家伙葫芦里买得是什么药,同意了:“好啊。” 第63章   程易璘把赵知遥带去了客厅。   留在书房里的周连勋竖起耳朵听。   可惜那俩货出去的时候贴心地把书房门给关上了,他是听不到一点谈话声。   不过没有听到声音至少说明那两人没有起冲突。   客厅里,程易璘摆出一副主人家的姿态,招呼赵知遥坐下。   程易璘问:“你想跟我说什么?”   赵知遥直视程易璘,握紧了拳头:“程总,小周总的伤,是因为......那天的事吗?”   程易璘的目光在赵知遥身上停了两秒,如实说了:“那天我看见你们......然后我把他带去了郊外别墅,别墅二楼阳台的栏杆没有修好,我们吵架了,小勋太激动坐上去摔了下来。”   赵知遥:“这么说都是因为我......不然你们也就不会吵架了。”   “确实是因为你,但主要的责任还是在我,”程易璘顿了顿说,“你算是诱因吧,如果你只是想问我小勋受伤的事,并为此自责,我觉得你大可不必——”   “你既然选择做出了那么没脑子的事,现在后悔也晚了。而且小勋也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他理解你的处境,甚至想着帮你......”   “说实话你的存在让我很不高兴,可是小勋坚持要帮你,我也不能多说什么。”   赵知遥垂下眼眸:“那天......我和小周总并没有发生什么,小周总边劝我,边躲我。你来的时候,正好是我刚被小周总劝得冷静下来了......”   “我知道,小勋跟我解释过了,不用你再多说。”不知道为什么,程易璘还是很不爽,看着对方有着和他那近乎相同的灰蓝色眼睛,他莫名有些烦躁。   赵知遥继续说:“能遇见小周总是我这十九年来最幸运的事了,更幸运的是......程总,我有一双和你一样灰蓝色的眼睛......”   “我的太奶奶是外国人,其实从五官上已经看不出我有任何混血的痕迹了,但是我偏偏遗传到了这么一双眼睛——”   “之前我在UN酒吧兼职的时候,小周总跟我聊天,他看着我的眼神总是会恍惚,我猜,他是透过我看到了另一个人......直到看见你,我才明白,他看到的是谁......”   “或许也是因为这双眼睛,小周总才会注意到我帮我,他看好我,就像好看你一样......其实程总,我有跟小周总表白过,但他严词拒绝了我。从那时起,我就知道我再怎么努力,也比不过你......”   程易璘知道赵知遥想表达什么,但这一番话在他听起来却很不是滋味。   记得从小到大,小勋说过很多次他的眼睛好看,这灰蓝色的眼睛也算是他的特质,可如今这特质别人也有......   程易璘不得不承认,这一点让他很不悦,这么一来,他好像就不是最独一无二的那个人了。   他绷着脸否认:“不,小勋是真的看好你,他是真的觉得你有大火的潜质,而不是因为什么其他的原因。”   “真的吗?”听到程易璘这样说,赵知遥开心得眼睛都亮了不少,“小周总会帮我,真的只是因为看好我吗?”   程易璘说:“小勋不会为了一件虚无缥缈的事而任性帮人的。”   赵知遥的表情一下子舒展开,像是解开了一个积压已久的心结。   他脸上的笑容掩盖不住地显露了出来。   他问:“程总,我冒昧地问一句,你今天在小周总家里,是来看他的,还是已经和他住在了一起?”   程易璘发觉不对,这人怎么突然这么开心?   他是有什么地方说错话了吗?   他想了想,模棱两可地回答:“我现在住在这。”   赵知遥不死心地追问:“你们是在一起了吗?”   程易璘真的很想说在一起了,可假话能逞一时之快却太容易被拆穿,他摇了摇头:“暂时还没有......”   赵知遥欣喜:“那我就还有机会!”   程易璘皱起了眉。   他刚刚也没说什么开导对方的话吧,怎么这小赵忽然“贼心不死”,还敢当着他的面这样说?   程易璘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赵知遥:“你没有机会了,我不会让你有趁虚而入的可能。”   赵知遥也站了起来,虽然语气有点怂,但他努力理直气壮地说:“程总,你和小周总并没有在一起,所以我还可以追小周总,虽然他之前拒绝了我,但那是之前......程总,谢谢你告诉我,小周总签我是因为看好我。”   程易璘只觉得脑子里有根筋在突突突地跳。   他的修养要保持不下去了,他真的很想把这个比他矮了快半个头的十九岁小屁孩扔出去。   敢情他聊着聊着,给自己聊出了一个情敌?程易璘警告说:“你想都别想。”   “这里又不是你说了算。”   话音未落,赵知遥掉头直奔书房,兴冲冲地问周连勋:“小周总,到午饭时间了,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吧。”   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的周连勋一脸懵,听这话,他还以为赵知遥和程易璘聊着聊着,友好地聊起了做午饭的事。   不等他回答,追过来的程易璘一把拽住了赵知遥的后领口,把人往外拉,嘴上还说着:“我们中午吃什么轮不到你来操心。”   赵知遥边挣扎,边说:“你放开我,小周总都没有说什么呢。”   周连勋看得满头雾水:“不是,你们不是出去聊聊的么,现在又演得是哪一出啊?”   眼见程易璘直接把小赵拽走了,他担心地说:“程易璘,你别乱来啊,小赵他刚出院。”   程易璘把赵知遥推出公寓,关上了门。   随即“砰砰砰”的敲门声响起,赵知遥喊:“程总,这是小周总的家,你这么做不合适吧,程总,你让我进去!”   程易璘没有理会,又走回了书房。   周连勋听见敲门声,问:“程易璘,你们到底聊了些什么啊?现在又是什么情况?”   程易璘面无表情地说:“我也不知道,聊着聊着,他突然开始做白日梦了。”   周连勋没听懂:“啊?”   程易璘蹲下身,和坐在轮椅上的周连勋平视。   那灰蓝色的眼睛深邃幽远,像即将掀起风暴的海面。   他问:“小勋,你这么帮他,是因为他那双眼睛吗?”   “什么啊,什么眼睛?”周连勋觉得莫名其妙,“和他的眼睛有什么关系?我帮他,一是因为总感觉他以后能大火,二是他会签上那个恶心的经纪人有一部分是我的原因,三是......你那天对他下手太重了,这也算是一种补偿吧......”   这个回答程易璘听得比较满意,他起身双手分别握住了轮椅两侧的把手,将周连勋困在了这一小片天地里,他又问:“你这么帮他,没有私心?”   “你够了啊,”周连勋直视那灰蓝色的眼睛,“我要是有私心的话,也就不用他穿成那样送上门了。”   程易璘的神情放松下来,他上弯了嘴角:“中午想吃什么?”   周连勋问:“小赵到底跟你聊了什么啊?”   程易璘:“没什么,他只是向我解释了那天的事,你不用在意。”   周连勋:“我当然不在意了,看起来是某个姓程的家伙比较在意吧。”   这时,他手机震了震,点开一看,是小赵发来的消息:【小周总,今天我就先回去了,以后我会经常去看你的,程总说你会帮我是因为看好我,小周总,谢谢你,我一定会努力拍戏,不辜负你的期望的(开心.jpg)】   他拿着手机,看了看站在身前的程易璘,不知道怎么回好,就回了个“嗯嗯”的表情包。   中午吃饭的时候,周连勋见程易璘拿着筷子发呆。   他叫了几次没用,最后实在是看不下去,用没有受伤的右脚踢了对方一下:“你想什么呢?面都要坨了。”   程易璘抬眼看他,过了半分钟才说:“你从来没有给我发过表情包。”   周连勋翻了个白眼:“你有病吧,就因为这事?表情包不是一般不知道该怎么回才发的吗?行吧,你想要我发多少个表情包,你说。”   程易璘夹起面吃了一口:“我不要讨来的表情包。”   “好,你有骨气。”周连勋无语了,拿出手机点进跟程易璘的对话框,就开始狂按表情包。   程易璘的手机震个不停,他解锁一看消息,顿时绷不住笑了出来:“够了够了,小勋别发了,我知道错了,我错了。”   周连勋这才停下。   到了晚上,程易璘把周连勋抱上床,又去浴室里准备擦身的东西。   这几天程易璘很“敬业”地给他擦身,真正做到了一个护工的职责,但周连勋总觉得不利索,他想洗澡洗头。   看程易璘把水盆和毛巾拿过来了,周连勋忍不住说:“我想洗澡......”   程易璘拧毛巾的手一顿:“那......我帮你洗?”   周连勋想了想:“你帮我洗个头吧,身上我自己应该可以。”   程易璘:“好,那我带你去浴室。”   程易璘再次把周连勋横抱起来,瞥见周连勋放在床头的手机一亮,是赵知遥发了条消息过来,他抱着人不动了。   周连勋奇怪:“程易璘?”   程易璘看向他:“你签下那个人真的没有私心吗?你真的不喜欢他吗?”   “你有完没完了?我跟他真的没有什么,他对我来说顶多就是个像连峻那样的弟弟,”周连勋也注意到了小赵发来的消息,解释说,“是我刚才问他裴盛途和汪勇平的一些事情。”   程易璘:“你们私下来往挺频繁,还会发表情包。”   “神经病吧你,”周连勋看着程易璘的脸色,想到一种可能,直接问,“还是说,你吃醋了?”   程易璘没有回答。   周连勋继续说:“程护工,拜托你搞搞清楚你现在的身份好吗?你只是我的护工,跟我又没有其他什么关系,你有什么资格来质问我?”   程易璘定定地看着他,最后微笑:“好啊,小周总,那我现在履行我护工的职责,帮你洗澡。”   “帮你洗澡”这几个字,他说得格外重,很难不引人遐想。   “你!”周连勋赌气,“我不洗了。”   “晚了。”程易璘抱着人进了浴室。   *   “好舒服啊......”   周连勋仰躺在浴缸里,浴室里开了浴霸,暖烘烘的。   浴缸里没有放上水,周连勋的头靠出浴缸边沿外,此刻,程易璘正穿着短袖短裤拿着花洒帮他洗头,水温刚刚好,那手揉搓的力度也刚刚好,让他不由得感叹。   “程Tony老师,我觉得你可以去开个洗头店了,专门帮人洗头。”   程易璘配合地回:“谢谢小周总夸奖,那小周总您要办卡吗?本店的专属vip卡,如果您办的话不要钱哦,而且我随叫随到。”   周连勋:“免费?天底下可没有掉馅饼的好事,你别想坑我。”   “小周总的防骗意识真强。”   “那是,我可是投资小能手好吧,你那点伎俩,我一眼就看穿了。”   “小周总,您的头洗好了,您本次消费总计八万八千八百八十八。”   “什么?”周连勋不满,“你这是黑店!”   程易璘笑了声:“看在您是老顾客的份上,就不用给钱了。”   周连勋:“这还差不多。”   程易璘起身去把花洒关了:“小勋,那接下来你自己洗澡?”   程易璘身上的白T恤在帮忙洗头时被淋湿了,贴在皮肤上,其下锻炼得当的肌理若隐若现。   周连勋不自然地移开眼,肯定是浴室里的浴霸开得太热了,让他的耳朵都开始发烫了:“我自己洗吧......你身上都湿了,可以去次卧洗个澡,我洗完到时候叫你。”   程易璘点头:“好。”   程易璘把他从浴缸里抱出来,让他坐到小椅子上,再把左腿放到了凳子上,然后又去拿防水护理套准备把打石膏的地方套上。   周连勋发觉不对:“等一下,我衣服还没脱,你这样套上的话,我怎么脱衣服?”   程易璘身形一滞,回来先帮忙解扣子,把周连勋的睡衣脱了。   经过这么多天的接触,这样“坦诚相见”周连勋还是有点不习惯,不自觉地把右手挡在了胸前。   程易璘看见,没有说什么,又去帮忙脱睡裤,睡裤是松紧带的,他单手抱起小勋,另一只手一拽把裤子拽了下来,里面就剩下了一条白色平角内裤......   周连勋的羞耻心到达了顶峰,他真的很后悔说要洗澡。   太麻烦了,而且太......奇怪了,如果能重来的话,他肯定不洗了。   但现在都到这个节骨眼上了,不洗太不值当了。   程易璘把他放回椅子上的时候,他单脚站着不小心滑了一下,程易璘怕他摔倒,下意识将他抱紧了。   那湿哒哒的T恤贴在了他的皮肤上,还有那熟悉又好闻的气味冲进了他的鼻腔,他只觉得脑子里轰的一声,他的脸瞬间热得发烫。   浴室里潮湿的水汽萦绕着他,把这个怀抱也变得湿漉漉的......   周连勋觉得自己要呼吸不上来了,他喘着气,感受到下/身那不正常的热时。   他心里一惊,暗叫不好。   幸好程易璘已经把他放回到了椅子上,应该没有发现吧?   周连勋努力地并起腿遮掩:“可以了,你、你先出去吧。”   程易璘却没有走,那灰蓝色的眼眸往他身/下瞟了瞟。   周连勋以为被发现了,恼羞成怒:“看屁啊,我这是正常的生理现象好不好!”   “什么?”程易璘一愣,接着明白过来,“我只是想看看那防水套有没有套好,小勋你......”   靠!   原来是没有被发现,是他自己说出来了......   周连勋真想找个瓷砖缝钻进去。   在浴霸暖黄色的灯光下,他全身上下都红得厉害,脸上更是面红耳赤的。   周连勋随手拿起沐浴露作势要砸:“我什么我,你哪来那么多话?你快给我出去!”   程易璘没有被他的气势吓到,上来把他手里的沐浴露拿走,重新放好:“你自己确定可以是吧,记得不要待得时间太长了,需要把你的手机或电脑拿来吗?”   周连勋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小声说:“我手机和电脑里很干净的,才没有什么不该出现的东西。”   程易璘已经尽力让自己保持平常心了,但看着浑身红透了的小勋,他的喉结一滚:“其实......我也可以帮你......” 第64章   这话听得周连勋是又羞又气,他低吼:“谁要你帮忙了?你给我出去!”   程易璘恍若未闻,只怔怔地看着他,那灰蓝色的眼眸像是被浴室潮湿的水汽沾染,也变得湿漉漉的。   “让我帮你吧,就像之前你帮我那样......”   “你——”眼见程易璘在他面前蹲下了,周连勋急得用没受伤的右脚去踹,“你有病吧,听不懂人话吗,说了不用你管!”   或许伤了一条腿的缘故,导致他这一踹根本没有什么威慑力,反而被程易璘乘机握住了脚腕,肌肤相触,那实质性的触感惹得他浑身一震。   程易璘的手心很烫,引得他下意识地往回一缩,结果顿时被握得更紧了,那大手像烧红了的铁钳一般箍住了他的脚腕。   挣脱不开,周连勋是又羞又恼:“你、你放开我!”   程易璘似乎被什么魇住了,怎么说都不听,那灼热的视线沿着小腿慢慢往上......   周连勋受不了这莫名其妙的氛围,而且程易璘的手已经探上去了。   他全身一激灵,随手抄起不知道什么洗护用品的瓶子,就往姓程的头上狠狠砸了一下:“放开我!”   程易璘被砸的一愣,神志终于回来了一点。   他对上小勋那水光漾漾又带着些屈辱的眼睛,是彻底清醒了。   他松开手,连连退后了好几步:“对、对不起,小勋,我我我只是想帮你......”   周连勋撇开头,只说:“出去。”   程易璘还想解释:“我......”   周连勋打断了他:“出去!”   “好,那你慢慢洗,好了再叫我,”程易璘走出几步,又忍不住回身解释,“小勋,抱歉,我......也不知道我刚才是怎么回事,请你原谅我粗鲁的举动吧,我保证我以后不会再犯了......”   周连勋:“滚。”   直到听见主卧门关上的声音,周连勋才真正松了一口气。   脚腕处隐隐发烫,似乎还残留着某个人的温度,他难耐地调整着呼吸,手慢慢往下,情不自禁地回忆起刚刚那炽热的触碰......   等洗完澡,身体舒爽了不少,穿衣服的事他只能求助姓程的。   程易璘也算是说到做到,一心帮他穿衣服,再没有过界的举动。   他被抱回到床上,程易璘跟他说了声晚安就离开了。   第二天,上午又安排了面试。   周连勋起了个大早,呼叫程护工抱他起床。   程易璘来得很快,“伺候”着他刷牙洗脸,然后把他推到餐桌前吃早餐。   早上是时蔬海鲜粥和一些小菜,程易璘每次饭做好后都会摆盘,挺赏心悦目的,让他的心情也变得不错。   就在周连勋要动筷时,门铃响了,他奇怪:“这么早会是谁啊?”   程易璘起身:“我去看看。”   程易璘没有直接去开门,而是先看了一眼可视门铃的显示屏,一看来人是赵知遥,他掉头走回了餐桌。   “嗯?”周连勋疑惑,“这么快就回来了,你去看了吗?”   程易璘坐下,冷冷地说:“看了,是一只会按门铃的小狗。”   “啊?”周连勋认真思考了一下,“这栋楼好像没有养狗的吧,哪跑进来的?找不到家也怪可怜的,你要不再去看看?”   程易璘拒绝:“我不去。”   “好吧。”   周连勋正想着程易璘怎么怪怪的,他的手机震了一下。   ——是赵知遥发过来的消息:【小周总,我刚才发消息给你,你说在家,我刚好路过就来看你啦,能给我开个门吗?】   周连勋明白了,他看向程易璘:“你幼不幼稚,是小赵来了是吧,你快去给他开个门。”   程易璘:“我不去。”   “你这样把人关外面太不礼貌了,有什么事好歹也先让人进来再说,”周连勋说,“难不成,你是想我单腿蹦着去啊?”   程易璘这才站起来去开门了。   赵知遥见来开门的是程易璘,友好地问候了一句:“程总,早上好。”   程易璘瞟了他一眼,转身走了。   赵知遥提着个保温壶,看周连勋正在吃饭,他走到桌前打招呼:“小周总,刚好你在吃饭啊,我听说骨折早期喝这个三七当归鸽子汤比较好,就做了一些来给你尝尝,你要是觉得好吃,我以后再给你做!”   周连勋没想到赵知遥居然是给他送汤来的,他官方地笑了声:“小赵,你这也......太客气了,还特地跑一趟。那......我尝尝......”   人家大早上的给他送吃的过来,他不尝一下太不礼貌了,在赵知遥期待的目光下,他正准备尝一口。   程易璘从厨房里出来,也把一碗汤放到了他面前:“三七当归鸽子汤,我也做了,你喝谁的?”   周连勋舀汤的动作顿住了,干笑一声,扯开话题:“哈哈,你们俩还挺有默契......”   程易璘追问:“你喝谁的?”   周连勋看了看满脸期待的小赵,他不想伤害一个十九岁少年的积极性......   他又看了看板着脸的程易璘,他也不想惹得程易璘不爽,万一又打起来,他这个断手断脚的人是无能为力了......   于是,他打哈哈说:“我都喝啊,我都喝,正好口渴了......”   程易璘阻止了他喝汤的动作:“不行,你只能选一个,有他没我,有我没他。”   周连勋:“程易璘,你够了啊,你这是什么鬼话啊......”   就在这气氛“剑拔弩张”的时刻,门锁解开的声音响了。   连蕙提着个保温壶出现了,她看见赵知遥这个陌生的面孔,好奇问:“是来客人了吗?”   周连勋像是看见了救星,介绍说:“妈,这是我的员工赵知遥,你叫他小赵就好。小赵,这是我的妈妈,她姓连。”   赵知遥问好:“连阿姨好。”   “好好,”连蕙打量着,认出来了,“你是不是前段时间,在网上很火的那个......高颜值酒吧服务员?”   赵知遥:“连阿姨,您有看见过我的视频啊。”   连蕙笑了笑:“你真是比视频上的好看多了。”   赵知遥:“谢谢连阿姨夸奖。”   周连勋说:“妈,没想到连你都看到了,那个营销还是连峻做的呢。”   “这样啊,”连蕙把保温壶放到餐桌上,见小勋桌前已经摆了两碗汤,她仔细看了看,说,“坏了......”   周连勋问:“怎么了?”   连蕙把保温壶的盖子打开,露出了里面的汤:“小勋,你在喝的是三七当归鸽子汤吧,我做的也是三七当归鸽子汤......”   周连勋忍不住哈哈大笑:“不是,你们三个也太有默契了吧......”   “有惊无险”地吃完早饭,看离面试开始的时间还早,周连勋先把妈妈劝回去了。   他让程易璘帮忙去洗点水果,又让赵知遥把他推去了书房。   他问:“小赵,你那戏准备什么时候回去拍?”   赵知遥垂眸:“导演说......后面的戏份改了,让我不用去了......”   “什么?是不是汪勇平干的?”   “我也不知道......”   “你现在跟那边还没有正式解约,只能先委屈你了,”周连勋安慰,“等你签到了我的公司,我会帮你争取更好的资源的。”   “谢谢小周总,”赵知遥顿了顿说,“我早上看见有关裴师兄,啊不是裴盛途的热搜了,有狗仔爆料说他和一些大佬有权色交易......小周总,这是你干的吗?”   周连勋大方承认了:“是。”   赵知遥担忧地说:“裴盛途今天早上还来问我了,小周总,我猜他们可能是已经怀疑你了,我害怕他们会对你不利......”   周连勋:“没事,这只是一个开始,而且我巴不得他们来找我。”   赵知遥放心了:“原来是这样......”   这时程易璘进来了,他把洗好的水果放到桌上,看向赵知遥:“你什么时候走?”   这问得也太直白了吧,周连勋打圆场说:“小赵,你有事就先回去吧,我也准备开始工作了,对了,你不用再那么麻烦地帮我煲汤了,你自己也刚出院,记得好好修养修养。”   赵知遥抿了抿唇:“没事的,小周总你会伤成这样,都是因为我,就让我尽我所能地为你做一些事情吧......”   程易璘说:“小勋有我在照顾,用不着你再来做些多余的事。”   赵知遥:“我......”   “小赵,你别听他的,他今天这嘴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么臭,”周连勋劝说,“不过小赵你先回去吧,你留在这,我也不会好,还会耽误你出院修养,你先把身体养好了,后续才能好好拍戏呀。”   赵知遥被说动了:“那小周总我先回去了,以后我再来看你。”   周连勋:“去吧去吧。”   可算是把人都给劝走了,终于清静了。   程易璘用叉子插了块草莓喂进周连勋的嘴里,有商有量地问:“下次我能直接把他扔出去吗?”   周连勋嚼着草莓,斜了他一眼:“不行。”   面试开始前十来分钟,周连勋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他隐隐猜到了是谁,就接了——   手机里传出了裴盛途的声音:“小周总好,我是裴盛途,我想我们之间肯定有什么误会,才会让你对我有那么大的偏见,甚至帮我买热搜......”   周连勋冷笑:“我对你这个为虎作伥的家伙没有什么误会,而且你也应该知道,我的目标,不是你。” 第65章   裴盛途说:“小周总,如果我做了什么让你不满意的事,我向你道歉,还请你大人有大量,不要跟我这个小人物计较了。”   “你还算小人物啊,演的剧部部男一,甚至参演上电影了,”周连勋说,“我也没想着让你身败名裂,你看,我买热搜都买的二十几位,里面点进去可都是你的粉丝在控评。”   裴盛途没接上话,而是沉默了几秒,才开口说:“小周总,是因为知遥的事吧,你为了帮他出气才故意搞我......知遥能遇见你,真是他的福气啊......”   周连勋冷哼一声:“你这话说得太有失偏颇了,明明是每个遇见了我的人,都很有福气。”   裴盛途:“是,小周总......”   周连勋看了眼时间,打断他:“抱歉,我要开始工作了,没有时间再跟你说这些有的没的。”   说完,他不等对方回应,直接挂了电话。   程易璘去泡了壶周连勋爱喝的花茶,回来见电话已经打完了,他倒上茶问:“怎么样?”   周连勋:“小鬼先来探路了。”   程易璘上弯了唇角:“那是时候要再加点力度了。”   周连勋面试完这一批人,吃完午饭,准备选部口碑不错的电影看看,放松放松。   正选好电影点开,门铃又又响了,周连勋猜来的人是连峻。   这几天连峻天天找他聊天,问他在哪,要不要去UN玩,他都借口公司忙拒绝了,今天连峻又来问,他才把受伤的事说出来。   程易璘去开了门。   果然,连峻“哭哭啼啼”地跑进来,直接冲上来一把抱住了坐在轮椅上的周连勋,哭喊道:“呜呜呜呜呜呜,勋哥,勋哥!你怎么会伤成这样啊!你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呜呜呜呜呜呜,我最最最亲爱的勋哥啊,老天真是不长眼啊,呜呜呜呜呜呜......”   周连勋想把人推开:“你够了啊,哭得怎么还带转音的......”   程易璘见状,抓上连峻的后颈把人给拽开了:“小峻,你冷静一点。”   连峻挣扎着还要去抱:“呜呜呜呜呜呜我勋哥都这样了,你让我怎么冷静?!”   周连勋:“行了,你给我站好。用不着你给我哭坟,眼泪都没出来就在这干嚎,吵死了。”   连峻这才安静下来,他吸吸鼻子问:“勋哥,你怎么会伤成这样的?谁害得你,我绝对去搞死他!”   周连勋听笑了,看向了程易璘。   程易璘轻咳一声:“是我硬把小勋带去郊外别墅,二楼阳台的栏杆没有修好,我们吵架了,小勋太激动坐到栏杆上,才摔了下来。”   “什么?”连峻一脸的难以置信,“你们......”   周连勋看热闹不嫌事大地撺掇:“快啊,害我受伤的人就在你眼前呢,给你个机会,你当着我的面搞死他吧。”   连峻挠了挠头,随即做出一副“慷慨赴死”的模样,对程易璘说:“易璘哥,择日不如撞日,为了勋哥,我要和你决一死战!”   话音未落,他真假模假式地扑向程易璘。   “够了够了,你们俩给我停下,”见两人还你一拳我一掌地演起来了,周连勋出言阻止,“连峻,我叫你来是有正事的。”   连峻收了花架子:“勋哥,你找我有什么事啊?”   周连勋说:“你不是会做营销么,你再营销营销汪勇平和通迈老总的事呗,最好把他们搅个鸡犬不宁,让他们忍不住主动来找我。”   “通迈?”连峻想起来了,“这不是小赵的公司吗?勋哥,这公司怎么你了,你要这么搞他们?”   周连勋言简意赅地解释了一下:“那个汪勇平拍了小赵的裸照,威胁小赵去陪睡,小赵来找我帮忙,我决定帮助小赵解约并把人签到我的公司。”   连峻听得张大了嘴巴:“我靠,那个汪勇平也太不是人了吧,用这么恶心的手段。勋哥,你也真是的,这么大的新闻你也不第一时间跟我分享。小赵也真是的,受了那么大委屈也不跟我说,好歹我也是他前老板吧。”   程易璘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文件袋递给连峻:“这些是资料,你可以参考一下,而且我查到那个汪勇平涉及职务侵占,小峻你交友广,看看能不能找到些内部的证据。”   “放心,交给我吧,通迈有个领导还来我酒吧喝过酒呢,”连峻打包票,“勋哥,我绝对让他们睡都睡不安稳。”   周连勋点头:“好啊,果然这种旁门左道还是要找你,那看你了。”   连峻煞有介事地立正敬礼:“保证完成任务!”   周连勋被逗笑了:“那你跪安吧。”   连峻没有走,而是化身“十万个为什么”:“勋哥,现在是谁在照顾你啊?大姨知道你受伤的事吗?要不我给你找几个专业的护工。”   “不用了,”程易璘说,“我能照顾小勋。”   连峻意外地看了看程易璘,又看了看周连勋:“你们......”   周连勋怕连峻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带着点警告意味地问:“我们怎么了?”   “不不不,没有怎么,这这这样很好,真是好极了,”说完,连峻又麻溜地演上了:“勋哥,我只恨,我有任务在身,不能衣不解带地照顾你啊,只能拜托易璘哥了。”   “你别给我演了,”周连勋表示不受用,“快滚快滚,干你的活去。”   连峻可怜兮兮地说:“好吧,既然勋哥不需要我的陪伴和照顾,那我只能先走了,我一定日夜祈祷勋哥快点好起来......”   周连勋的耐心要被耗尽了:“不是你到底有完没完?你这么喜欢演戏,要不要签到我公司来,我好好地让你演。”   “不不不,勋哥,我错了,我错了。”在周连勋发作前,连峻圆润地滚了。   连峻搞事的能力确实不小,不出三天,那通迈的老总就按耐不住了,拜托华印月当中间人来联系他。   周连勋接到华印月的电话后,让华姐把他的联系方式给通迈的老总,让那老总自己来找他说。   最后,他和通迈的老总约定到勋盛大酒店详谈。   谈事情当然要正式一点了,周连勋特地换了套西装。   准确的说,是程易璘帮他换的。   这些天接触下来,他基本上对程易璘帮他擦身体、换衣服已经脱敏了。   程易璘也尽到了一个护工的职责,在给他擦身体、换衣服时表现得波澜不惊的,只是有时候干完活后,会消失个十来分钟。   周连勋大概猜到对方去干什么了,不过也没有说破。   毕竟,人都有正常的生理现象么。   该出发了,他们叫了司机来,程易璘把他推到保姆车前,再横抱起他让他坐到了车里。   整个过程稳稳当当的,完全没有让他磕到碰到。   作为护工,程易璘确实很好用,力气大又细心的。   周连勋很满意:“程护工,你工作表现得不错。”   程易璘配合地说:“谢谢小周总夸奖,我已经没有工资了,小周总不考虑给我一点奖励吗?”   周连勋反问:“我夸你不是奖励吗?”   “当然是了,”程易璘想到什么,笑了,“每天能这样照顾小周总,就是对我最大的奖励。”   周连勋觉得这话听起来怪怪的:“你这是话中有话吧,暗示什么呢?做人要谦虚,别我一夸你,你尾巴就翘到天上去了,小心我开除你。”   程易璘低头认怂:“不敢不敢,小周总,我没有在暗示什么,我一定时刻保持谦虚。”   周连勋满意了:“这还差不多。”   两人一路插科打诨到了勋盛大酒店,程易璘抱周连勋下车,推着人去约定的包厢。   一进去,通迈传媒的王总已经坐着等了,见人来了,他起身过来迎接,看到周连勋坐在轮椅上,不由得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他跟周连勋握手问好:“小周总,早知道您受伤了,我就登门拜访了,还麻烦你专门跑一趟。”   “没事,王总不用在意,你特地赶来槐州见我,我肯定要尽尽地主之谊,”周连勋看了看身后的程易璘,介绍说,“这位是程易璘,我的......助理,之前慈善晚宴你们应该见过。”   “对对对,”王总立马也对程易璘握手问候,“我说看着眼熟呢,原来是程易璘程总啊,程总好,也有劳你跑一趟了。”   程易璘淡淡地回了句:“没事。”   三个人过去坐下,周连勋提议:“我请王总尝尝我们酒店的特色菜吧。”   “小周总客气了,我随意,我随意,”王总说起了正事,“小周总,就是最近的事......是您授意的吧,我们通迈传媒也是小门小户,还请小周总高抬贵手啊......”   周连勋听笑了:“王总,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们通迈什么时候成小门小户了?不是一直号称业内前几的吗?”   王总叹了口气:“小周总,我实话跟你说,这只是对外撑场面的说法,其实要不是今年裴盛途火了,公司都快撑不下去了......”   周连勋拍了一下桌子:“所以你们教艺人为了火不择手段是吧,有些艺人不配合,还用那么恶心的招数逼人就范。”   王总来前已经把事情查清楚了,听周连勋这么说,他从公文包里拿出了一个信封。   程易璘接过,取出里面的纸条给周连勋看。   ——是汪勇平写的保证书,上面有签名和手印。   王总说:“小周总,赵知遥的事我了解过了,确实是汪勇平做得不对,这是他写的保证书,那些照片他已经当着我的面删掉了。他也来了槐州,我让他在附近候着,如果小周总愿意见他的话,我就把他叫过来。”   见人态度不错,周连勋缓和了语气:“王总不用这么紧张,我今天其实是来给你送钱的。”   王总听明白了,又从公文包里拿出了一份合同:“小周总,这是赵知遥和我们公司签的合同原件,我一起带过来了,解约金什么的就不用了,全当我们交个朋友。”   周连勋拒绝:“一码归一码,解约金该付还是要付,既然王总这么爽快,这合同我就收下了,稍后解约金会打到你公司的账户上。”   王总:“小周总,这......真的不用了。”   周连勋眼神示意邻座的程易璘。   程易璘心领神会,把准备好的文件袋拿了出来。   周连勋说:“王总,这是汪勇平涉及职务侵占的一些证据,你看,该怎么处理?”   “小周总,这一点我找汪勇平谈过了,他已经把钱都交了出来,”王总犹豫,“我想着就到此为止吧......”   周连勋笑了声:“王总,汪勇平是你公司的员工,怎么处置当然是看你的了。”   “但这些证据要是到了公安那里立案了的话,就算你们公司出具了谅解书,也是会追究他的责任的......”   “这个害虫是你除,还是别人除,说到底没有什么区别。”   王总思索了片刻:“小周总,我知道了......”   接下来,三人算是和谐地吃了顿饭。   没想到事情会谈得这么顺利,周连勋心情大好,甚至提出跟王总喝几杯,被程易璘好说歹说给劝住了。   到了车上,他兴致勃勃地说:“程易璘,还是你的办法好用,我们这么一搅和,人家过来直接认怂了,什么条件都答应了。”   程易璘深深地看着他,过了好几秒才说:“其实......我有点嫉妒。”   周连勋不懂:“嫉妒什么啊?有什么好嫉妒的?”   程易璘:“你那么游刃有余地跟人谈条件,却是为了帮助赵知遥......”   “你别犯病啊,”周连勋问,“你说说,我处理什么事不游刃有余了?”   程易璘笑了:“小周总处理什么事都游刃有余。”   周连勋:“那当然了,我是谁啊,我是周家和连家的勋荣,深得两家真传。”   程易璘:“是是,小周总是世界上最厉害的人。”   这时,保姆车减速准备拐进回云湖华府的小路,不知道从哪窜出来一辆白色的SUV直直朝保姆车撞了过来。   幸好司机经验丰富,快速打了个方向,堪堪避开了。   周连勋被吓了一跳,惊魂未定地骂了句:“神经病啊,这人怎么开车的?!”   没想到那白色的SUV调转车头,又朝他们冲了过来。   周连勋明白了,直喊:“不好,这人是故意的!”   程易璘提醒司机:“快躲开!要撞上了!” 第66章   司机也意识到了,为了防止被撞,他只能加速往前开。   司机不忘安慰说:“小周总,程总,坐稳了,相信我,我是专业的。”   这个节骨眼上不相信也得相信了,周连勋给足情绪价值:“好好,我们相信你。”   程易璘已经打电话报了警,同时也向交警那边说明了情况。   还好这个时间点这段路的车比较少,留给司机发挥的空间比较大。   在白色SUV的穷追不舍下,司机被迫越开越快,车速直往上飙。   交警提示往附近的某段路开,他们会去准备逼停那辆车。   周连勋百思不得其解,现在法治社会,谁敢这么明目张胆地撞车害人?   除非是被逼到绝路了,可他扪心自问也没有把谁害成这样吧?   随着车速越来越快,他的心跳得也越来越快,额头上已经冒出了细密的汗,他咬牙握紧拳头,尽量让自己表现得镇定。   这时,坐在旁边的程易璘握住了他的手,他的心里一震,顺势望去。   程易璘只对他点了下头,那灰蓝色的眼眸沉静如水,仿佛在说“别怕,有我陪着你”。   很奇怪,明明程易璘什么都没说,但他的心顿时好像有了着落点安定平静了下来,他抿起唇,没有挣脱开手,也对程易璘点了下头。   不一会儿,司机就开到了交警说的那条路,他们降低车速冲过卡,后面的那辆白色SUV被拦停了。   等保姆车停下来,周连勋才彻底松懈下来,他和程易璘交握的手以被汗湿了,他仰头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努力调整好状态。   没想到程易璘过来把他搂进了怀里,安慰说:“小勋别怕,没事了,已经没事了吗......”   猝不及防,周连勋怔了一霎,他舒了口气,用没受伤的右手轻轻回抱......   周连勋看见从那辆白色SUV上下来的人——   是汪勇平!   他一下子明白过来了,肯定是汪勇平知道自己要被指控职务侵占的事,才想着撞他泄愤。   几百万在平时虽然算不上什么,但要真论起来,判个小十年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只是他不明白,那个通迈传媒的王总明明在席上说处理汪勇平的事会先悄悄进行,怎么一转头就把事情说给了正主听?   汪勇平现在是因为危险驾驶被抓的,事情闹成这样,他们也要跟去警察局做笔录。   到了警局,程易璘抱他下车去坐到轮椅上,正好碰见被押送下警车的汪勇平。   只听汪勇平对着他们破口大骂:“我去你妈的周连勋,真以为你了不起了是吧?!一个臭富二代,手伸得那么长,王总都说不追究了,你他妈的还想送我进监狱?你给我等着!看我不搞死你的!”   抓着汪勇平的警察呵斥:“闭嘴,老实点,犯法了还这么嚣张。”   周连勋冷笑着回了句:“你蹲监狱里好好反省吧,不要白日做梦了。”   等他和程易璘做完笔录,已经是凌晨一点了。   一出询问室,外面等着的人就围了上来,妈妈更是跑过来抱住了他。   周连勋有点懵,看着旁边站着的连峻和李安洲:“你们怎么来了?”   李安洲说:“小周总,景望收到了你们进警察局的消息,但他在出差,就让我过来看看情况。”   连峻说:“勋哥,是大姨告诉我的,我肯定要过来看看呀。”   连蕙说:“小勋,出这么大的事,你怎么都不跟妈妈说一声啊,要不是妈妈收到消息,你是不是还想瞒着?”   周连勋知道只要进了警察局,就瞒不过妈妈,但没想到这么快:“不、不是,妈......”   连蕙没等他说完就说:“不行,真的是太危险了,小勋以后这段时间你出门都带着保镖吧,妈妈给你找四个、啊不对找八个保镖。”   周连勋:“妈,不用,我没事的,先等警察调查吧。”   说完,他对程易璘使了个眼色。   程易璘心领神会,开始劝来的人回去,好不容易把人都劝走了。   周连勋真的累了,一上车就睡了过去。   直到程易璘把他抱回床上,替他换下西装,他才醒过来。   他注视着程易璘,配合地换好睡衣,才缓缓开口:“在车上,你为什么要握住我的手?”   程易璘解释:“我看出来你有些害怕,想安慰你......”   周连勋心念一动,他不得不承认,这安慰来得很及时。   他忍不住问:“当年......你为什么要消失,我去找你,你还说那种话?”   “我......”程易璘避开那道审视的目光,“小勋,当年我真的没有办法,爷爷告诉我那是不对的,我自己也......被洗脑了——”   “其实,你到A国找我的时候,我是想去见你的,但爷爷跟我说在国外杀一个人很容易,让我当断则断......”   “我害怕爷爷真的会对你下手,所以我才会对你说出那种话,小勋,对不起......”   听到解释,周连勋心上一个缠绕已久的结似乎慢慢在解开,他恨铁不成钢地拧了姓程的一下:“程易璘,你是不是傻啊?你爷爷说什么你就信什么?还对我下手?程周两家的关系摆在这,你爷爷怎么可能会对我下手?”   “虽然这些年你们程家超过了我们老周家,但是我们老周家也不是吃素的,要是你爷爷真敢对我下手,我家里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你啊你,是读书把脑子读坏了吗?你爷爷说什么你就信了,不能再仔细想想分析分析吗?我看你就是从小到大被保护得太好了,太单纯、太天真了,你的性格说好听点叫温和谦逊,说难听点就是懦弱无能。”   程易璘点头认错,他看着周连勋,温声问:“小勋,我现在改过来了,还有机会吗?”   周连勋装傻:“机会?什么机会啊?机会是留个有准备的人的,你作为一个护工,不要成天胡思乱想些有的没的。”   程易璘原本以为小勋会说没机会了,一听人这样说,他较真的劲上来,握上周连勋的手放到自己的胸口处:“可是我就是忍不住会胡思乱想,怎么办小勋,每次面对你,我的心都会越跳越快。”   周连勋想把手抽回来,却被抓得更紧了,感受到那沉稳有力的心跳,他不自觉随之加快了呼吸,他撇开头:“别瞎说,什么叫每次看见我都会越跳越快,我看你这段时间在我面前不是很淡定吗? ”   “当然是强撑着不表现出来了,”小勋这又紧张又羞涩的样子真的太可爱了,特别是嘴硬时那微微嘟起的唇,真的是让人......很想亲......程易璘笑弯了眼,故意曲解意思逗对方问,“原来小勋是想看我不淡定的模样吗?”   周连勋:“神经病吧你,乱说什么——唔......”   剩下的话语被突如其来的亲吻给吞没了。   周连勋睁大眼睛,姓程的居然直接吻了上来,他挣脱不开,准备狠狠地咬下去。   程易璘脑子一抽,就随心所欲地吻了上去,感受到小勋想咬他。   他提前松开了人,本来是想道歉的,但转念一想吻都吻了,他索性说:“这就是我不淡定的模样,所以小勋,不要挑衅我。你肯定不想知道,每天我给你换衣服擦身体的时候,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刚才那一吻,把周连勋搞得面红耳赤的,一听这话,他炸开了锅:“你给我滚!我要开除你!”   “你不是说我懦弱无能吗?”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程易璘破罐破摔,越凑越近,“那我就果敢坚毅一回,我不滚。”   周连勋此刻靠在床头,退无可退,直骂:“你这算什么果敢坚毅,你这是无耻!你现在就给老子滚出去!”   “你确定要我滚出去?上次是谁要洗澡,然后我稍微抱紧了一点就......”说着,程易璘意味深长地往周连勋身下瞟了瞟。   本来这件事周连勋想当做没发生过,刻意忽略了,没想到会被程易璘特地指出来,他简直又羞又气,什么话都往外说了:“你别自作多情,那是正常的生理现象好不好?我现在这个年纪,兴致来了,就算随便看见个裸/男也会有感觉!倒是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每次替我擦完身体后去干了什么!”   “你原来知道......”程易璘有些意外,接着大方承认,“我就是去自我纾解啊,你也说了,这是正常的生理现象,但是我可不是随便看见个裸/男就会有感觉,我必须要想着你——”   “你给我闭嘴!”周连勋没想到对方这么不要脸,居然把事情放到明面上讲,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什么,他只觉得脸上越来越热,耳朵也烫得不行,“你给我滚出去!”   程易璘连动都没有动。   话都说破到这份上了,小勋脾气也发了,他真直接走的话,不就功亏一篑了?   现在只能再逼一逼了,想着,他动手把上衣给脱了,露出了锻炼得当精壮的上半身。   周连勋逃开视线:“你你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你疯了吗?我警告你,你别乱来啊!”   程易璘反问:“你不是说随便看见一个裸/男都会有感觉吗?”   周连勋不淡定了,但有时候越紧张,脑子转得越快——   看来今天把话说开,程易璘是铁了心想要一个结果。   不行,他不能这么被动,他要主动出击。   周连勋调整好状态,把目光投回到程易璘身上:“程易璘,你想要什么?想要我表明态度吗?我稍微一对你显露好脸色,你就上赶着这样来,你不觉得你太心急了吗?”   程易璘被问住了,一时间站在原地,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看来有效果,周连勋微笑,伸手把人拉近。   程易璘反思后,觉得自己确实有点太心急了,想解释:“小勋,我.....”   周连勋却用手捂住了程易璘的嘴,阻止人继续说下去。   接着,他的手渐渐往下移,毫不顾及地摸了上去。   那手随意地游走,他边故意点火,边凑到人耳边说:“说实话,你这身材确实练得很不错啊,很赏心悦目......”   程易璘的呼吸乱了,他受不了这样的撩/拨,凑上来想吻,结果被小勋一把推开了。   周连勋做出一副轻佻的模样,视线停在那高高拱起的地方:“你现在可以滚了吧,还是说,你想在我面前表演给我看?” 第67章   程易璘想反驳,但被这样当面指出来,最后还是羞耻心占了上风。   周连勋看着人转身离去,直到听见门关上的动静,他才松了一口气。   次日一早。   程易璘照旧来抱他下床,推他去洗漱。   周连勋刷着牙,望着镜子里照印出的程易璘的身影,想了很久,还是什么都没说。   他到底有私心——   他现在已经完全适应了程易璘的照顾,万一说破了,人直接跑走了的话,谁来给他做饭,谁来帮他擦身体换衣服?   周连勋知道自己这样是不对的,但他现在暂时无法直面程易璘对他的感情,更不想把话说死把事情做绝,只能选择“装聋作哑”地逃避了......   好在程易璘也没有说什么,默默地等他洗漱完,又推他去吃早餐。   昨晚的事好像就这么过去了,双方都默契地没有提起。   又或许,是谁都不想打破这诡异的和谐......   正吃着饭,通迈传媒的王总打电话过来了,周连勋直接开了免提——   王总声音挺急切的:“小周总,我知道汪勇平干的蠢事了,您没事吧?实在是不好意思,昨天他来接我,意外看见了你们给我的他职务侵占的证据,就很生气地赶我下车,我是真的没想到他后面居然搞出来这种事。”   那么重要的证据,就这么意外地被当事人看见了?汪勇平这人虽说蠢了点,但能失去理智到那种程度,很难不说背后没有人在挑拨。   不过这也只是周连勋的猜想,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   现在汪勇平已经被抓了,一切调查的结果只能交给警方了。   周连勋笑了声:“王总,这还真是意外啊......和您合作也蛮惊险的,以后不会还有这种意外吧?”   王总依旧一副唯唯诺诺的语气:“小周总,这次的事实在是抱歉,以后肯定不会有这种情况了,希望我们下次合作愉快。”   周连勋敷衍了句,就挂断了电话。   刚吃完,手机又响了,真是个热闹的早晨啊。   周连勋一看,是小赵打来的电话,坐他对面的程易璘明显也看见了。   周连勋再次开了免提——   赵知遥着急地说:“小周总,我刚听说汪勇平昨晚开车要撞你的事,怎么样?你没事吗?他也真是太过分了!”   周连勋答:“有惊无险,我没事。”   赵知遥迟疑了几秒说:“小周总,汪勇平被抓了,他拍我裸照的事也被查出来了,警方让我去做笔录,配合调查,我之前从来没去过警察局,有点害怕......”   说到底小赵也就是个十九岁刚上大学的大学生,遇上这种事确实可能招架不住,周连勋想了想说:“没事,我们陪你一起去吧,正好你和通迈传媒解约的事情已经搞定了,等你做完笔录,我带你去公司签合同。”   赵知遥激动地说:“好的,谢谢小周总!”   挂了电话,程易璘发表了意见:“我不想去,小勋,为什么是你陪他去?你不是要签了他么,明明可以让你公司新招的那个负责艺人经纪的员工去陪啊。”   周连勋说:“你想这么多干什么?那人还没有见过小赵,我打算今天带小赵去见的,而且这件事确实我去比较合适。”   程易璘不说话了,收拾碗筷去了厨房。   居然给他甩脸子,等人出来,周连勋说:“你不想去可以啊,我让司机来接我,实在不行,我还有一条腿呢,我自个蹦着去。”   程易璘最后还是妥协了,带着他去了警察局。   晦气的是,他刚跟小赵交代完注意事项,就遇见了审讯出来的汪勇平。   汪勇平一看见他们就大喊:“周连勋,你以为赵知遥就那么单纯吗?他没准也在给你下套,下一个进来的就是你了!还是说你这么尽心尽力地帮他,是因为你们已经睡过了?”   赵知遥浑身一僵,想解释:“小周总,我不会给你下套的......”   周连勋示意他不用说了,然后回汪勇平:“你的思想就永远这么龌龊吗?真是去牢里好好改造改造。”   程易璘看了看赵知遥,又看了看周连勋,垂下了眼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汪勇平还想说什么,被警察带走了。   周连勋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只当做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插曲。   等小赵做完笔录,他带人去了公司,双方正式签约了。   为了庆祝,他又带小赵和员工们一起去勋盛大酒店吃了午饭。   席间的气氛很活跃,周连勋注意到程易璘一直闷闷不乐的。   他有意凑过去挑起话头,程易璘也回复一两句就没了下文。   等吃完饭到了车上,周连勋忍不住问:“你怎么了?心不在焉的?”   过了许久,久到周连勋以为姓程的不会吭声了,程易璘才问:“......你对那个人真的没有私心吗?”   “那个人”自然是指赵知遥。   周连勋不理解:“程易璘,你有病吧,又提这事干什么,我都不知道说了多少次了,我跟他确实没有什么。”   程易璘:“我本来是相信你们之间没有什么的,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害怕了,我好害怕......”   “不是,你有什么好害怕的,”周连勋想到了上午的事,“不会是汪勇平的话,我没听进去,反倒被你听进去了吧?”   程易璘没有回答。   周连勋真的烦他这种态度,赌气说:“就算我跟他真有什么,也不关你的事。”   程易璘怄气:“对,是,我只是一个护工,我没有资格过问你的事。”   本来周连勋以前对程易璘说“你只是一个护工”这种话,里面大多带了些戏谑的成分。   今天听程易璘自己这样说,他心里莫名不是滋味。   但他嘴上依然说:“你知道就好。”   两人话不投机半句多,一直到云湖华府,谁都没有再开口说话。   到了吃晚饭的时候,程易璘来推他,周连勋实在是憋不住了:“姓程的,你是在跟我冷战吗?一下午就让我自己一个在书房里,也不说泡点茶洗点水果送过来。”   周连勋其实是想问程易璘为什么不来书房陪他,结果话说出来就成了这阴阳怪气的模样。   程易璘把他推到餐桌前,又去对面坐下:“你忙工作,我也有我自己的事。”   “可你现在不是我的护工吗?”周连勋意识到自己的语气不对,看着满桌都是他喜欢吃的菜,他缓了缓说,“我看你有时候抱着个笔记本在那噼里啪啦的打字,你在干什么?不会是和什么蓝颜知己吐槽我吧?”   程易璘只说:“不是。”   周连勋受不了了,啪的一声把筷子拍在餐桌上:“程易璘,你有必要这样吗?就因为赵知遥的事,你这样跟我甩脸子?天天怀疑这怀疑那的,你怎么不反思反思你自己呢,要不是你当时把人打得进医院了,我会出于愧疚,这么尽心尽力地帮他吗?”   听这话,程易璘呆滞了一霎,随及脸上的神色鲜活了起来:“所以......小勋你是因为我?”   周连勋眨眨眼,发觉自己说太多了,他否认:“不是,没有,我气懵了瞎说的。”   程易璘那灰蓝色的眼眸亮了:“就是就是,小勋,我知道了,我以后绝对不会再这样了。”   周连勋低头:“吃你的饭吧,哪来那么多话。”   程易璘给他夹菜,嘴角止不住地上扬:“好,吃饭吃饭。”   接下来的两天总算是安生了。   一连串的面试招来了几个不错的员工,都已经去公司入职了。   汪勇平被拘留,赵知遥签了他的公司,有专业经纪人带着。   风波平息,周连勋终于能好好休息会,喘口气了。   只是有一件事不知道到底怎么样才最好......   想着,他看了看坐在旁边正在打字的程易璘,算了,剩下的等他拆完石膏再说吧。   周连勋没有午睡的习惯,吃完午饭,他想放松放松,准备选部电影看。   程易璘给他推荐了一部,说是国外近期的冷门佳作。   于是,两人一起坐下看了起来。   这部电影是偏向悬疑色彩的,情节紧凑,确实算得上是一部好作品。   到中期的时候,男女主情到深处,接吻并互相脱起了衣服......   影片中的氛围是恰到好处,如果周连勋独自在看的话,没准还会欣赏欣赏导演的拍摄手法,这次不知道为什么,他有点坐立难安......   国外的电影很多都不避讳尺度什么的,看着男女主脱光了衣服且开始有了动作,周连勋移开眼回避,脸上是越来越烫。   幸好家庭影院里灯光暗,程易璘应该看不出他的异样,他偷偷瞄了程易璘一眼,程易璘气定神闲地坐着,那模样是很认真地在看电影。   周连勋绷不住了,他真的很想直接回房,但这样说走也太欲盖弥彰了。他在心里安慰自己,这是剧情需要的,没有什么,真的没有什么,但他就是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   好不容易熬过了这段,周连勋特地等后续的一个情节过去,才欲盖弥彰地打了个哈欠说:“我困了,我想去午睡。”   程易璘起身推他回卧室。   躺在床上,周连勋根本睡不着,电影里那些香/艳的画面在他脑海里盘旋,挥之不去。   他这个年纪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自从上次洗澡之后他就没有再自我纾解过了,现在一被激到是完全压不下去......   他的身上越来越燥,最后只能拿出手机,搜了部小视频,又抽了几张纸巾......   因为左手打着石膏,他只能找角度把手机支在胸前。   准备好一切,他带上耳机,放大声音,开始专心致志地......   忽然,余光里出现了一个人影,他心里一惊,连忙把手抽出来把手机息屏了,面对突然出现的程易璘,他没底气地质问:“你你你来干什么?为什么不敲门?”   “我来问你晚上想吃什么,我准备去超市了,”程易璘说,“我敲门了,你没有理我,我就进来看看。”   周连勋心跳如鼓,只想把人快点赶走:“你看着买吧,我都可以......”   程易璘发觉不对,几步上前:“小勋,你在干什么?脸怎么这么红?”   周连勋强装镇定:“没、没干什么啊......你快去吧,我要睡觉了。”   说着,他就要往被子下躲,没想到猛地掀起了一阵风,他的被子直接被程易璘掀开了!   靠,这下完完全全地暴露了......   周连勋顿时想死的心都有了。   程易璘意外地看着他:“小勋,你这是在......”   周连勋怒斥着打断:“闭嘴!出去!”   程易璘面上带着笑,反而在床前坐下了。   周连勋警觉地往里挪:“你、你干什么?”   程易璘没有多说,一把将人捞了过来:“小勋,让我帮你吧......”   周连勋挣脱不了,无法自控地折服了......   被动地疏解后,他像只搁浅的鱼,仰头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他面色绯红,久久不能平复,眼角的泪流不止,当然,他骂人还是有力气的:“程易璘,你混蛋!”   程易璘吻去了他眼角溢出的生理性泪:“是,我是混蛋......”   周连勋恼羞成怒:“你现在就给我滚出去!”   程易璘:“你知道,我是不会滚的。”   周连勋脑子清醒了一点,他反应过来了:“你是故意推荐那部电影给我的吧?程易璘,我去你大爷的,你是不是在给我下套?!”   程易璘不置可否:“你上次那么对我,我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周连勋:“你就是故意的!”   *   这种事情一旦有了第一次,很容易就会有第二次。   周连勋也很苦恼,可他发现自己愈发招架不住,更无力反抗。   他觉得自己好像中了一个圈套,从给他做饭开始,程易璘似乎在一步一步地把他引入陷阱,让他逐渐放低防线,最后连自我也迷失了......   半个月以来,虽然他们一直是这种边缘性/行为,没有实质性地发生什么,但周连勋知道这是不对的,这完全就是不正常的关系。   他严词表示过拒绝且暗下决心不会有下一次,最后总是会丢盔弃甲、一败涂地。   在程易璘的掌控下,他好像成为了一个能随意被揉搓的圆......   今晚也是如此。   程易璘本来在帮他擦身体的,最后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又开始......   结束后,程易璘帮他擦干净身上被沾到的污浊,凑过来要吻他。   周连勋偏头避开了,他的呼吸仍旧很乱:“我们......这样是不正常的......”   “为什么不正常?”程易璘在他耳畔问,低低的嗓音里带着些哄骗的意味,“难道我们还不算在一起了吗?”   周连勋把人推开了点:“什么鬼,算什么算啊?”   程易璘直起身,灰蓝色的眼眸深沉无比:“那这半个月你这么享受,原来只是把我当成工具了。”   “不是......”   “那你说,现在这些算什么?”   “你别逼我......”周连勋不知道该怎么说,他顿了顿,“等我拆完石膏再说吧,还有一个星期,让我再好好想想。”   “好。”   除了这件事,周连勋还有一件事要苦恼,就是他的奶奶和爸爸也知道了他受伤的事。   这几天他的公寓是热闹极了,他们像约好了似的——   早上妈妈奶奶一起来看他,有时候爸爸没事了也会跟来,下午连峻会来找他说些有的没有......   在连峻第N次提起男朋友“阿楠”时,周连勋忍不住了,直说:“你想分手就分吧。”   连峻一脸“勋哥你懂我”的神情:“勋哥,看来你也觉得我跟他之间确实出现了问题。”   这么多年相处下来,每次连峻一出现这种状态,周连勋就知道,这小子是想和男朋友分手了。   连峻没有公开出柜,又不好跟其他人倾诉,只能来找他这个最信任的哥哥。   作为哥哥,他大多会顺着连峻说话的,因为他这表弟对感情这种事很有见地,劝也劝不动,来找他诉说只是寻求认同感的,其实基本上已经自己决定好了。   “你都缠着我念叨了这么多天,不就是想听我说这句么,”周连勋问,“你们谈了有三个月了吧?”   连峻摇了摇头:“算上今天,应该是刚好八十天。”   周连勋:“也挺不错的了,在你众多的前任里算是时间比较长的了。”   “其实我跟他提过分手了,可是他不同意,”连峻烦躁地挠了挠头,“勋哥,我真是搞不懂他,这样勉强谈下去有什么意思啊?”   “我和他最近老是吵架,他说我不重视他,说在我眼里谁都比他重要,真的是莫名其妙,我感觉他完全像是变了一个人,他以前不会这样跟我闹的......”   “谈恋爱这种事不就是应该享受爱情的乐趣吗?如果只剩下争吵的话,就没必要再继续下去了,还不如好聚好散。”   “对对对,”周连勋劝说,“你回去再好好和他聊聊吧,该补偿补偿,该结束结束。”   连峻叹了口气:“唉,只能这样了......”   接下来的几天,连峻没有再来找他了,看来是把和阿楠分手的事搞定了。   很快,到了拆石膏的日子,爸爸妈妈、奶奶和程易璘都跟着他去了医院。   做完检查后,医生说脚上恢复的不错,可以拆石膏了,但手上的最好再戴一周。   周连勋听医生的话,先把脚上的石膏拆了。   经过一个月的轮椅生涯,他终于能走路了。   拆完石膏后,周连勋激动地尝试双脚着地,这种久违的落地感,让他格外欣喜。   一开始走路还是有点陌生的,他都快忘记怎么迈步了,还是程易璘掺着他,爸妈奶奶围着他慢慢告诉他安慰他。   因为打石膏,他左边小腿的肌肉有些萎缩。   不过医生说不要紧,只要以后多走走,再加上后续的康复治疗是会恢复的。   从医院走出来,周连勋觉得是神清气爽。   他们一行人去好好吃了一顿饭庆祝。   结束后,爸妈和奶奶上了一辆车回山庄,他则和程易璘回云湖华府。   车上,程易璘时不时地看过来,周连勋问:“怎么了?我脸上有脏东西吗?”   程易璘提醒:“你不是说,等你拆完石膏就明确我们之间的关系吗?” 第68章   周连勋上次说等拆完石膏就明确关系,更多的是缓兵之计。   说实话,他早就忘了,要是程易璘不提,也不会想起来。   现在听程易璘来问了,他怔愣半秒,急中生智反问:“我手上的石膏还没拆呢,你急什么?”   程易璘看着他的眼神沾染上了一分略带无奈的笑意:“好啊,不急,等你手上的石膏拆完吧,也就剩下一个星期了。”   周连勋:“再说吧......”   没一会儿,连峻打电话来了——   周连勋接了:“喂怎么了?”   连峻:“勋哥,听说你今天去拆石膏啊,可惜我有事不能一起去见证......”   周连勋知道这小子“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直接打断他献媚的话,问:“别扯了,有事说事。”   连峻不说话了,最后干干地笑了声:“勋哥,你不要这么想我嘛,我打电话来只是为了表示作为你最最最要好的弟弟的关心,绝对没有其他企图......”   周连勋能感觉到连峻的状态很不对,但眼下这小子这样说,就是已经决定不告诉他了,他追问也问不出什么,他索性说:“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说不说?”   连峻打哈哈:“什么啊?真没什么事,行了勋哥,我这边忙,就不跟你说了昂,你好好休息。”   说完,连峻就把电话挂了。   听着手机里的忙音,周连勋啧了一声。   坐在旁边的程易璘听到了全程,安慰说:“你放心,小峻藏不住事的。”   “我知道,”周连勋说,“我就是在想,他到底捅出了什么大篓子,居然不敢告诉我。”   程易璘:“或许他只是看你刚完拆石膏,不想让你费心。小峻做事看起来咋咋呼呼的,实际上也是挺有分寸的,应该不会是什么杀人放火进监狱的事。”   周连勋听笑了:“你这话还不如不说呢。”   程易璘:“你要是不放心,我让人去查查。”   “不用,再等等吧,”周连勋笃定,“你信不信,他要是找一圈没人帮他,会打电话给你。”   不出周连勋的意料,他们刚到云湖华府,程易璘的手机就响了——   是连峻打来的。   程易璘接听并开了免提。   连峻有些急切的话语传出:“喂易璘哥,你现在跟勋哥在一起吗?”   两人对了一下眼色,程易璘轻咳了一声,回答:“没有,怎么了,有事吗?”   “易璘哥,你能先借我两百万吗?”连峻说,“我只是拿来周转一下,明年还你,利息由你定,这件事你千万不要告诉勋哥。”   说着,连峻烦恼地吐槽道:“我那些狗屁朋友也真是的,平时他们找我借钱我都二话不说地借了,还不收他们利息。结果我找他们借钱,他们就推三阻四地说没有......”   程易璘问:“小峻,你借这笔钱是干什么用,是酒吧经营出了问题吗?”   连峻明显顿了顿:“算、算是吧,易璘哥,我知道你人最好了,看在我帮你出主意追勋哥的份上,你就借给我吧,你放心我一定会还的。”   周连勋听得伸手拧了程易璘一下,脸上的表情分明在说“我就知道你和连峻合伙套路我”。   程易璘浅笑着避开,用唇语问“帮吗”?   周连勋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程易璘心领神会地说:“小峻,你别着急,最近我的银行卡出了问题被限制大额转账了,因为要照顾小勋一直没管,我先去趟银行把事情解决了,再转给你。”   连峻激动地说:“好好好,我就知道易璘哥你最好了!”   等程易璘打完电话,周连勋转身往外走。   程易璘问:“小勋,你要去哪?”   周连勋:“UN。”   下午这个点UN酒吧还是打烊的状态。   周连勋推门进去,惊动了里面的工作人员。   周连勋警告说:“谁要是敢给连峻通风报信,到时候别怪我无情。”   他查了酒吧公账里的余额,看见账面上仅存的那可怜的几百块,顿时气血翻涌。   “让连峻给我滚过来!”   从开业到现在,少说里面也有两三百万了,现在竟然只有几百块钱,太离谱了!   听连峻说要借钱,他就猜是酒吧资金出了问题,没想到真被他给猜对了。   这段时间,他一边养伤,一边忙着公司的事,根本顾不上这边。   之前连峻酒吧的营销做得那么好,后续经营也不错,他以为可以放心了,没想到才三个月不到就成了现在的局面。   周连勋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程易璘打电话给连峻让人过来一趟,又带着周连勋坐下,给人倒了一杯水:“小勋,别生气,他马上就过来了。”   不到十分钟,连峻跑进办公室前,认错的声音先传了进来。   “勋哥,勋哥,我错了!”   周连勋的情绪稳定了不少:“你不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我就扒了你的皮,啊不对,现在是法治社会,这金额也够你坐牢了,正好我前段时间刚送了一个职务侵占的进去,你们俩在里面可以做个伴。”   连峻欲哭无泪:“勋哥,勋哥,我我我真不是故意要挪用酒吧的钱的,我......我是投资失败了,没有办法才......”   “还在说谎!”周连勋严声拆穿了他,“你对投资什么的从来都不感兴趣,我查了,你最近根本没有大额的投资,哪里来的失败?”   连峻:“勋哥......”   周连勋不再多说,拿出了手机:“你不肯跟我说实话没事,那你去跟警察说吧。”   “勋哥,别报警!”连峻想上来抢手机,被程易璘拦住了。   周连勋把手机拨号的界面给连峻看:“你说不说?!最后三秒,三,二,一——”   “我说我说,”连峻急得眼泪都出来了,他双手抱头,“是阿楠......”   周连勋意外:“怎么回事,你不是跟他分手了吗?”   “我跟他提分手,他都不同意,昨天他消失了,我发现酒吧账上的钱也被转走了,”说着说着,连峻心酸地红了眼眶,“我去质问他,他给我发了一段视频,是我和他的......他说,如果我今天不给他两百万,他就要把视频发给我妈......”   周连勋越听眉头皱得越紧:“他怎么会知道酒吧账户的密码,又怎么会知道小姨的联系方式?”   连峻擦了擦眼泪:“我和他这段时间都住在一起,我也没有特意提防他......”   “你真的是......”周连勋无语至极,“你谈那么多恋爱,脑子谈哪里去了?我是不是一开始就提醒过你要防止被骗?”   连峻:“我也不知道他怎么会变成这样......”   程易璘把纸巾递给连峻,劝慰周连勋说:“小勋,现在最重要的是先把问题给解决了。”   周连勋烦闷地出了口气:“天天给我找事情,阿楠现在在哪?”   连峻:“他没有告诉我,我不知道.....”   “不知道你不会查吗?!”周连勋的太阳穴里突突的,他看向了程易璘。   程易璘颔首:“我联系人去找。”   连峻吸吸鼻子,拽了拽周连勋的衣角:“勋哥,拜托你......不要伤害他。”   周连勋气得拿食指戳连峻的脑门:“都这个节骨眼了,你还在帮他说话?!”   连峻:“我......毕竟我跟他在一起过......”   周连勋:“滚。”   *   阿楠躲在酒店里,听见敲门声说是来送餐的。   他打开门,随及被人捂住口鼻,失去了意识。   再睁开眼,他已经身处在一个灯光明亮的小房间里,被绑在椅子上动弹不得。   他的对面坐着小周总,两边分别坐着程总和连峻。   小周总正把玩着一只钢笔,笔头时不时地敲在桌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看他醒了,小周总礼貌地开口说:“不好意思,用了一些手段把你带到这,不用我说,你也知道是为什么吧?”   因为药物的缘故,阿楠的脑子还有点沉,他尽力保持镇定:“我知道。”   周连勋冷笑了声,扔下手中的笔,往后靠到了椅背上:“现在在你面前只有两条路,一是我送你去警察局,按照现有的证据,你被判个十几年应该不是问题;二是你主动交出酒吧账户的钱和视频,我放你走,你和连峻之间一笔勾销......”   “我本来打算直接把你送去警察局的,是连峻硬要拦着我,说什么一日夫妻百日恩的鬼话——”   “你们恋爱的这几个月,少说他也在你身上花了两百万吧,这钱就算他送你了,也请你识相一点。”   阿楠死死地盯着连峻,嘲讽地笑了:“呵,你个算什么男人?这种事还让你哥帮你出头?”   连峻劝:“阿楠,你就把钱和视频交出来吧,你也知道,勋哥不好惹......”   “你给我滚!”阿楠激动地挣扎起来,怒骂,“连峻!你根本就没有心!你说开放式关系我同意了,你还把人带到公寓来,当着我的面搞,你恶不恶心啊?!”   “在你心里,我就是只小猫小狗,你借酒劲死命玩我,把我弄进医院了,说好了要陪我,到了晚上又跑去看你那个破酒吧,你有把我当过你的男朋友吗?!”   “我本来以为,只要你给我钱,什么我都能忍下去。我都忍成这样了,你居然还要跟我提分手?我受不了了,拿点补偿也不过分吧!至于视频,我也没有打算传播出去,就是故意恶心你,不想让你好过!”   连峻被说懵了:“我......”   听阿楠这一系列的控诉,周连勋也觉得他这表弟挺不像话的。   不过阿楠进医院的事他有印象,那天连峻让他去看酒吧的,结果他和程易璘闹起来了,连峻才又赶过来调解,说到底这件事有一部分是他的原因。   周连勋面不改色,依然严肃地问:“连峻有错,你有怨也是应该的,但是犯不着为了惩罚他做出违法的是吧?”   说着,周连勋拿出了阿楠的手机:“手机里的视频我们已经删了,你还在哪备份了?”   阿楠泪流满面,他冷静了一点,回答:“没有了,我本来也只是想吓唬吓唬他的......”   周连勋又拿出了几张从阿楠那搜出的银行卡:“酒吧账户上的那两百多万呢?”   阿楠缄默不言,过了几分钟才说:“在那张蓝色的卡里,密码是......昨天的日期......”   周连勋把卡递给程易璘。   程易璘查了一下,里面确实有两百多万,对周连勋点了下头。   周连勋对阿楠说:“谢谢你的配合。”   “我知道,胳膊拧不过大腿,你们多得是办法搞我,希望我们再也不见,”阿楠挣了挣,“现在能放开我了吗?”   周连勋看向连峻:“愣着干什么?上去松绑啊。”   说完,周连勋懒得再管,拉着程易璘离开了房间。   这次的小风波算是比较顺利的解决了。   又相安无事地过了两天。   易景慈善基金会那边说临市有一个活动必须由程易璘参加,为期四天。   程易璘推不掉,又放心不下周连勋,就开始槐州临市两头跑。   这两天,程易璘都是一起吃完早饭再走的。   周连勋白天一个人闲着无聊,会回山庄陪奶奶和妈妈。   然后程易璘晚上回来,就顺道去山庄接他。   今天,周连勋在山庄陪妈妈跟老师学插花。   大概下午四点的时候,他的手机收到了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内容是——   【小周总,我现在已经坐上去往国外的飞机了,想来想去,还是要感谢你们那天对我的威逼,最后我决定送一份礼物给你们,祝你们早日出柜,不得安宁。】   周连勋眉间深蹙,猜得没错,这条短信应该是阿楠发过来的。   这是在搞什么鬼?   “小勋,把那个花递给我呀,怎么愣神了?”一旁的连蕙问。   “噢噢没什么,”周连勋随手把花递过去,起身说,“妈,我公司有事,我去打个电话。”   周连勋出去给连峻打了好几通电话,都无人接听。   完了,不会出事了吧?   他正担心着,妈妈从里面急匆匆地出来了,周连勋拦住人问:“怎么了妈,这么着急?”   连蕙说:“刘姨打电话来说出事了,让我赶紧去连家老宅一趟。”   刘姨是连家老宅的管家,为人沉稳,不是大事根本不会给他妈妈打电话。   周连勋不放心:“妈,我跟你一起去。” 第69章   周连勋和妈妈一到连家的老宅,焦急等候着的刘管家就迎上来说:“夫人,勋少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连总直接揪着峻少爷的耳朵把人带去了书房,还不准人靠近,我听里面的争吵声越来越大,怕出事,就赶紧给您打了个电话。”   刘管家这个人将近六十,古板守旧,执拗地用“少爷”、“夫人”这种来称呼主人家,说了也不改。   每次周连勋来听到对方认认真真地喊出“勋少爷”这个称呼,真的是忍不住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至于刘管家话里的“连总”,指的是周连勋的小姨——连菁。   周连勋的外公外婆生育了两个女儿,连蕙和连菁。   连蕙和周父恋爱结婚,两家家世不相上下,算是强强结合。   而连菁爱上了一个大学都没读的穷小子,周连勋听说,起初外公外婆并不同意这门婚事,最后实在拗不过闺女,就同意那个穷小子入赘到连家。   所以连峻才会随母姓。   可惜的是,周连勋的小姨夫在连峻七八岁的时候就出车祸去世了,这么多年,连菁一直忙于照料连家的产业,也没有再婚......   连蕙说:“刘姨,你把书房的钥匙给我,我和小勋去看看。”   “好的好的。”刘管家交出了准备好的钥匙。   母子二人走到书房,还没进门,里面激烈的争吵声伴随着有什么东西摔碎的声音就传了出来。   周连勋清楚地听见了小姨怒气冲天的质问——   “你是个同性恋也就算了,你知道他发给我的消息里怎么说的吗?说你三百六十五天,起码有三百天把不同的人带回公寓乱搞,连谈恋爱也要和人说什么开放关系,连峻你这样像话吗?!”   连峻还在犟嘴:“什么乱搞啊?能不能不要说这么难听,明明都是你情我愿的事,我就喜欢年轻新鲜的肉/体怎么了?!”   周连勋见妈妈拿钥匙开门的动作一滞,提议说:“妈,这种事......要不等他们吵完,我们再进去?”   “不用,我们是来劝架的。”连蕙推开门走了进来。   周连勋紧随其后——   书房里,地上有瓷器摔破的碎片,连菁正拿鸡毛掸子打连峻,连峻也不躲就梗着脖子干站着被抽。   连菁边打边说:“我怎么会有你这种儿子?!”   连峻反唇相讥:“哼,我真的是你的儿子吗?我爸死后,你有管过我吗?天天开会开会,出差出差!我知道我学习不好也没有什么天赋,更没有什么让你值得骄傲的地方,你早就放养我了,现在又为什么要来管我?你算什么母亲?!”   一听这话,连菁怒火攻心,气得扔掉鸡毛掸子,反手就给了连峻一耳光。   连峻被打得头偏到一侧,脸上火辣辣的疼,他怔得一下子说不上话来。   偌大的书房里,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   见此情景,连蕙赶紧跑上去拉开了妹妹,周连勋则拖着左手还打着石膏的身体,用完好的右手拉开了表弟。   看见连峻脸上鲜红的指印,那边小姨还叫嚣着要教训儿子,周连勋忍不住劝:“小姨,小峻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咱们慢慢说,您别动手啊......”   连峻泪流满面,左脸上迅速隆起了一大片,他头昏脑胀的,全然没听出表哥是在帮他说话,喊道:“我哪不对了,我没错!”   周连勋瞪他,加重语气:“你给我闭嘴!”   “你凭什么让我闭嘴,你凭什么教训我?”失去理智的连峻开始“无差别攻击”,什么话都往外说,“你他妈的自己都活不明白,你明明就是对程易璘念念不忘,明明就是还喜欢他,偏偏要作死,一直闹来闹去,闹到自己断手断脚才满意了是吧?!”   当着家人的面,连峻居然就这么点破了他喜欢过程易璘的事?   周连勋气懵了,一时间动作比脑子的反应更快,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一拳把人揍倒在地......   这场闹剧,最终在小姨和妈妈的叫喊声中,在连峻的倒地不省人事里,落下了帷幕......   周连勋这一拳打得太用力,牵动到打着石膏的左手都隐隐作痛。   家庭医生来给他看过后,说没有什么大问题,他不太放心,准备后天去拆石膏的时候再好好查查。   至于连峻,医生说也没什么大事,可能是过激导致的晕厥,已经用了些药,剩下的要等人醒过来再看看情况。   眼下,妈妈把情绪激动的小姨带去了另一个房间开导。   周连勋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妈妈,就留在连峻的房间里,等连峻醒。   直到天完全黑了,床上的连峻才动了动眼皮,睁开了眼。   他缓了一会,和坐在床边的表哥对上视线,他愣了愣,想起自己干的蠢事,恨不得再次昏睡过去。   他露出了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勋哥,对不起,我、我错了,我......”   “闭嘴,”周连勋知道他要说什么,“你说了不该说的话,我打你一拳,也算是扯平了,不要在这扭扭捏捏的。”   连峻支起上身,半躺到床头,还在说:“勋哥,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我当时脑子里在想什么......”   周连勋啧了一声,打断他:“我让你说正事,是阿楠发消息小姨了吗?我也收到了阿楠短信,说什么要送一份礼物给我们,就是这个吗?”   连峻苦笑:“应该是......他给我妈发消息控诉我约/炮、一夜情、说我脑子和三观不正常,给他带去了很多伤害......”   周连勋松了口气:“这还好,我还以为他把你和他的视频......发给小姨了......”   “他也发了——”   周连勋惊呼:“什么?”   “勋哥你别这么激动,我还没说完呢,”连峻解释,“他为了给我妈佐证原本是我的男朋友,发了我和他的接吻照。”   “谁让你说话大喘气的,吓死我了,”周连勋说,“你和小姨怎么会吵得这么厉害?”   连峻红了眼眶:“她平时不管我,现在碰上这种事就来教育我,这怎么了?我又没犯法,我气不过就......”   “行行行,不准哭,”周连勋伸手安抚,“不过......我说实话啊,你这观念......真的是太开放了,一般人都接受不了,我也是见惯了你这样才习以为常的,你也体谅体谅小姨......”   连峻抹了把泪:“不是勋哥,但我这观念也说不上是错的吧,我好歹也没去犯法啊,更不像那谁的儿子直接闹出人命来了,她凭什么搞得我像是去杀人放火了一样来说我啊?”   周连勋:“够了够了,你别在这跟我辩论了,其实说到底,你也没错,小姨也没错,你再好好冷静冷静。”   连峻吸吸鼻子,不说话了。   周连勋本来还想待着避一避的,看他表弟这副死德性,也没心情再待下去了,起身说:“好了,我去叫医生来,你自己再好好想想吧......”   连峻“嗯”了一声。   周连勋打开房门出去,迎面和走来妈妈跟小姨碰上了。   他脸上的表情一僵,硬着头皮上去说:“妈,小姨,连峻醒了,我去叫医生来。”   “不用了,医生等下就来了,”连蕙过来挽上儿子的手臂,“小勋,妈妈和你好久没有谈过心了,我们一起去花园里逛逛吧?”   事已至此,周连勋略显局促地说:“好、好吧......”   连家老宅的花园在当初建造时是精心设计了的。   花园里树木繁茂,根据时令种了不同的花,保证不管在什么季节都能看见鲜花盛开的景象。   又引了一条小溪经过,一进花园就能闻到淡淡的花香,加上悦耳的流水声,真是努力让每个身处其间的人都感到轻松自在。   此刻的周连勋却一点也不轻松。   妈妈没有说什么,只带着他在花园里逛,向他介绍新的花的品种。   周连勋憋不住了:“妈,我是喜欢过程易璘......当年我和他闹翻了,也差不多是因为这件事......”   连蕙拿着花的手顿了顿:“当年的事,妈妈想了很多很多种可能,但都没想过是这种......”   周连勋略过了一些不能说的细节:“我之前喜欢他好久......在十九岁生日那天,我喝多了,借酒劲跟他表了白......后来这件事被程老爷子知道了,他阻止程易璘来见我......”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你当初不愿意跟我们说,”连蕙带着儿子坐到了旁边的木椅上,“那你和易璘现在又是什么情况?你之前对他那么排斥,这一个月又都是他在照顾你......”   周连勋垂下眼眸:“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他说他喜欢我......”   连蕙拍了拍儿子的手:“那你还喜欢他吗?”   周连勋沉默了。   连蕙轻叹:“没事的,你如果不喜欢他了,选个合适的时机跟他说开吧,如果还喜欢他,那就接受他这份迟来的感情。小勋,这件事你对家里不要有心里负担,我想告诉你,不管怎么样,妈妈都是站在你这边的......”   “妈......”周连勋眼中迎上了泪,他扑进妈妈的怀里,“谢谢你,你真好......”   连蕙的眼里也泪光闪烁的,她摸着儿子的头发:“我不是一个好妈妈......”   周连勋摇了摇头:“你就是......”   “连你当年喜欢易璘的事都没有发现......”连蕙停顿几秒,才继续说,“我一直很后悔,那时候没有偷偷跟你去国外,而是陪你爸爸去出差......”   “我怕你一个人出事,去求景望悄悄跟着你,后来景望告诉我,你遇上了抢劫......被人拿枪指着头......”   说出了埋藏多年的心结,连蕙泪如雨下:“当时你该多绝望啊......妈妈真的后悔,没有第一时间陪在你身边,给你支持......”   周连勋哽咽了。   他一直想不通,当年冷情冷性跟他关系算不上好的程景望怎么会突然出现救了他?   现在才明白,原来这背后是有妈妈的授意。   他紧紧怀抱,心中百感交集,明明有很多话想说,但到嘴边只喊了声:“妈......”   连蕙擦掉眼泪,轻拍儿子的背:“我那时候就在想,我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我不求别的,只求你能健康快乐的活着......”   “你和易璘的事,妈妈不知道内情,也不好多说什么,你也长大了,一切就看你自己的选择吧,只有一条,不能伤害到你自己......”   周连勋从妈妈的怀里出来,流着泪点了点头。   连蕙帮忙擦了擦儿子脸上的泪:“好啦,小勋是男子汉了,不能当爱哭鬼了。”   周连勋把眼泪擦干净,破涕而笑:“妈,你说我不是小孩了,还用这哄小孩的语气......”   连蕙也笑了:“因为你永远都是妈妈的孩子呀......”   这时,周连勋的手机不合时宜的响了,他拿出来一看是程易璘的电话。   应该是程易璘从临市回来,顺道来接他回云湖华府了。   连蕙看见说:“易璘来接你了吧,时间也不早了,回去吧。”   周连勋莫名有些不好意思:“那我先回去了......”   直到上了车,周连勋才反应过来,问程易璘:“你怎么知道我在这的?我没告诉你我在连家老宅的吧。”   程易璘答:“我去山庄的时候,管家一看见我,就跟我说,你和连阿姨有事去了连家老宅。”   周连勋:“管家也真是的......”   “他是看我这几天一直去接你,”程易璘问,“你们怎么突然来老宅了,是有事吗?”   周连勋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阿楠把连峻的种种‘罪证’发给了我小姨,他们一言不合,直接吵起来了......现在应该是解决了。”   程易璘:“连菁阿姨是接受了连峻是同性恋的事?”   周连勋思考了几秒:“我感觉在我小姨眼里,连峻乱跟别人搞一夜情什么的,貌似比同性恋这件事更严重......”   程易璘笑得有些苦涩:“连菁阿姨比我爷爷开明多——”   “不准提不高兴的事,”周连勋赶紧打断程易璘,然后说,“其实......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   “连峻太激动,和我吵的时候,当着我妈的面把我喜欢过你的事情说出来了。”   程易璘意外:“什么?那连蕙阿姨怎么说?”   “我妈专门带我去花园谈心,我妈说......”周连勋故意拖长了语气,看程易璘不自觉握紧了方向盘,那手上的青筋都显出来了。   “说什么?”   周连勋不卖关子了:“说不管我的选择是什么,都会尊重并且支持我的决定。”   “真好,”程易璘问,“那你的决定是什么?”   “我的决定是......”周连勋差点被绕进去了,他及时刹住嘴,“什么啊,你别跟我在这套话,说了等我拆完石膏给你答复的。”   程易璘的眉眼都染上了鲜明的笑意:“好,等你拆完石膏,就是后天了,不急。”   周连勋:“是不急,你就别想这件事了,明天你还要去临市参加活动吧,好好忙你的事吧,程会长。” 第70章   第二天,周连勋破天荒地起了个大早,比睡在次卧的程易璘还要早。   闲着无聊,他进去厨房准备大显身手——做个早餐,左看看右看看,他选择了最简便的一种方式——用电饭煲煮粥。   主要他手不方便,而且别的他也不会做,就连煮粥要加多少水,他也是在网上现搜的。   反正他是大鱼大肉也吃得,白粥咸菜也吃得,要是姓程的胆敢嫌弃他“辛辛苦苦”煮的粥,他绝对二话不说把人赶出去。   等程易璘起床出来,看见他已经煮好粥了,露出了一个又震惊又欢喜的表情。   周连勋放好碗筷看,见人还呆站着,问:“怎么了?快来吃饭啊,不是,你这什么鬼表情啊?像看见了僵尸一样......”   程易璘看了看桌子上的白粥咸菜,又看了看周连勋,居然掉头要往次卧走?   周连勋:???   他赶紧上去把人拉住了:“你什么意思啊?嫌弃我做的早饭是不是?”   程易璘依旧是一脸的惊讶:“不对,我肯定是还没睡醒,还在做梦,我现在回去重新补个觉再出来看看......”   “补你个大头鬼,”周连勋简直哭笑不得,说着,他伸手重重地拧了程易璘的胳膊一下,“现在睡醒了吗?”   程易璘龇牙咧嘴地退开一步:“嘶——好疼,原来我没在做梦啊,小勋,你今天是怎么回事?突然起得这么早,还做早餐?”   周连勋又拧了程易璘的胳膊一下:“你在暗示什么?说我平时起得晚又懒是吧?”   “不是不是,”程易璘笑着躲避,“我还以为我这个专职护工要失业了。”   周连勋接茬:“你确实要失业了,明天我手臂上的石膏就能拆了,程护工,你是准备主动离职还是被动离职?”   程易璘反问:“小周总,可以让我升职吗?经过这一个月的磨练,我觉得我已经完全能够胜任私人管家的职位了。”   “你想得美,”周连勋说起正事,“先吃饭吧,粥要凉了。”   “好。”   程易璘过去坐下,也不夹咸菜什么的,就喝了一口粥。   喝完,他做出一脸的陶醉状,对周连勋竖起了一个大拇指:“这是我喝过的,世界上最最最好喝的白粥了。”   “有病吧你,”周连勋被他这做作的行为逗笑了,“你这也太夸张了,我告诉你,你再怎么奉承我,也改变不了你要‘失业’的事实。”   程易璘的语气变得认真:“不是夸张,我说的是事实,只要是你做的东西,都是世界上最好吃的。”   “你够了啊,我就加了米和水,这是电饭煲做的,你夸你亲爱的电饭煲去吧。”周连勋让人打住,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耳根有些发热,他自顾自地也喝了一口粥。   “我就是要夸你,”说着,程易璘垂眸去看碗里的白粥,他用筷子搅了搅,碗里的平静被打破了,“小勋,其实......我也会像连阿姨那样,不管你的选择是什么,我都会尊重并且支持你的决定......”   听见这话,周连勋的心里翻起了不知名的涟漪,他扯开话题:“行了行了,快吃你的吧,你今天不是还要去临市么,早点出发,免得遇上堵车。”   今天因为他的早起,程易璘也得以提早半个多小时出发。   他刚把人送出门,想着离上班的时间还早,他可以偷个闲。   结果没一会儿,门铃响了。   大早上的会是谁啊?也没有人提前跟他说会来啊。   开门前,周连勋先看了一眼墙上可视门铃的屏幕。   看清楚来人后,他怔愣了一霎,犹豫几秒还是打开了门——   门外站着的是程功,程老爷子。   周连勋打哈哈:“老程总,您怎么有闲心来我这里啊?真是让我的小破公寓蓬荜生辉呢。”   程功手里提着一箱礼品,他直问:“我们可以谈谈吗?”   一听程老爷子这样说,周连勋算是明白过来了——   程老爷子就是掐着程易璘离开的时间来找他的,不然不会这么巧。   周连勋收起了官方的笑:“程易璘这几天去临市的活动,是您授意易景慈善基金会安排的吧,目的就是想支开程易璘,单独找我聊。”   “有些事心知肚明就可以了,不用说出来,”程功注视着周连勋左手上的石膏,“听说你明天就能把石膏拆了吧,这一个月我都没来看过你,今天是专门来探望的,能让我进去吗?”   这程老爷子摆明了是来者不善,周连勋起了戒备,没有让开:“老程总,您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的公寓实在是太过简陋了,怕是容不下您这尊大佛......”   “你不用对我我有这么大的敌意,”程功说,“我今天来,只是想告诉你,关于易璘的,一些你不知道的事。”   周连勋无法否认,程老爷子的这句话确实引起了他巨大的好奇心,他小声重复:“我不知道的事?”   程功抬眼直视周连勋:“比如......易璘他博士根本就没有毕业,他是休学回来的。”   “什么?”周连勋如遭雷击,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学业这种事情上,程易璘在他们圈子里一直都是天之骄子般的存在。   程易璘之前的履历太精彩了,十五岁就考上了知名的藤校,二十岁就申上了博士。   周连勋再怎么想,也从来没有想过,程易璘居然是休学回国的......   程功看着当场愣住的周连勋,问:“现在能让我进去了吗?易璘的事,我觉得我们应该好好聊一聊。”   周连勋还没从震惊中缓过神来,直到程老爷子又问了一遍,他才反应过来,侧开身,领着人去客厅坐下了。   周连勋倒了两杯水,忙问:“怎么会?他怎么会是休学回来的?”   程功轻叹,神情郁结地仿佛一下子老了好几岁,他深深地看着周连勋:“那天,这么多年,易璘头一回和我争吵了起来——”   “我质问他为什么瞒着我休学,他说他撑不住了,那三年,他的体内一直有两种思想在打架......”   “一方面是我教导说同性恋是不对的,另一方面是他想忘了你但依然控制不住地想你,我记得他的原话是,这三年,他没有一刻不在想你.......”   周连勋握紧了手中的玻璃杯,他动了动唇,却怎么也说不出一个字。   程功道明了此行的目的:“我告诉你这些,并不是想撮合你们,而是想求你,放过他吧......”   周连勋尚未缓过来:“什、什么?”   “易璘说,你会受伤完全是因为他,他想照顾你,直到你好的那一天,这也是我为什么会今天来的原因,”程功喝了一口水,继续说,“那天吵架之后,我想了很久很久,我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易璘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易璘之前控诉过我,说就是因为他太乖、太听话了,我才会这么管着他,才会接受不了他是同性恋的事实,而景望不乖、不听话,我才会对景望有男朋友的事放任自流......”   “我翻来覆去地想,难道真的是这样的吗?直到前几天,我才想明白,其实......我不是接受不了易璘是同性恋的事,我是接受不了他喜欢的人是你......”   周连勋不理解:“为什么?”   “因为你们都是我看着长大的,在这件事之前,我一直把你看作是我的孙子,谁会接受自己的两个孙子谈恋爱呢?我接受不了你,也接受不了易璘,更接受不了我一手教育出来的易璘变成这样......”   周连勋沉默了,他思索了一番,深吸一口气说:“老程总,首先,我谢谢你愿意告诉我程易璘读博那几年的痛苦,这种事他肯定不会主动跟我说的,您这么一说,把我心中对当年的怨气消解了不少......”   “其次,您想劝我放过他,可现在他比我跟放不开了,就算我想放过他,他大概率也不会放过我......”   “最后,经过这一段时间各种的事情,其实我已经准备接纳他了,您说的这些,我理解,但是我和他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我不想放弃......”   程功把水杯砰的一声放到桌面上:“你们这算是什么?”   “到底算是什么,老程总,您应该比任何人都更清楚,”周连勋问,“您年轻的时候,不是也为了程奶奶做出改名换姓,在别人眼里看起来就大逆不道的事吗?怎么现在,您成了阻止别人在一起的恶人?”   “我也不想当这个恶人,但是我接受不了,我曾经引以为傲的孙子变成了这样......”说着说着,程功不由得红了眼眶,“你看见过他左手腕上的疤吧,你知道那疤是怎么来的吗?”   周连勋隐隐猜到了,还是问:“怎么来的?”   “是他自己割的,”程功抽了张纸巾,擦去了眼角的泪,“他说,他当时实在是撑不下去了,不知道怎么回事,就用水果刀割开了手腕,可他一点都不觉得疼,反而觉得解脱了......也是因为这件事,他的导师才会劝他休学回国散散心。”   周连勋猜到了程易璘手腕上的疤是自己割的,但他没想到会是因为这样......   听着程老爷子的这些话,他的喉间像是被什么梗住了,眼睛里也没来由地泛起一阵酸涩。   他有些控制不住翻涌的情绪,偏过头,不想被程老爷子看见他眼中的泪光。   程功接着说:“真正的爱情应该是让两个人越变越好,双方共同进步,而不是像你们这样,互相折磨,迷失自我,一个试图割腕自杀,一个断手断脚......所以,小勋,我求你,求你放过他吧,我知道你肯定有办法让他死心的。”   周连勋没有被绕进去,解释说:“那只是以前,我们都不明白不成熟,才会发生那样的事。现在我们心意相通了,不会再互相折磨的......”   “真的吗?”程功质问,“可是这些年一桩桩一件件,让易璘痛苦的根源,不是你吗?”   周连勋被问住了,程老爷子的这一番话打得他措手不及,幸好他的脑子还算清醒,没有接下这口大锅,他抹去了溢出的眼泪:“不止是我吧,老程总,你呢?没有你当年的阻拦,程易璘读博的几年会这么痛苦吗?”   “你口口声声说,你不是不接受程易璘是同性恋的事,你是不接受我,可是这几年你早就跟我疏远了,也没把我当成孙子,说到底,你还是不接受程易璘是同性恋的事。”   “我不是推卸责任,我只是觉得,现在的局面不止是我一个人造成的。”   “伶牙俐齿,”程功冷笑了声,不加掩饰地说出了实话,“我今天就把话放在这了,我是永远都不会接受你和易璘在一起的。”   “你看他现在像是个什么样子?天天围在你身边照顾你,甘愿做一个干脏活累活的护工,他有天份,明明能他自己的领域里闯出一番天地,可他为了你,把他自己都给抛弃了......”   “他不应该困在这种小情小爱里,他有更广阔的天地。所以我才来求你,想要你放过他,你应该也感觉到了,最近他的变化很大,他变得有攻击性,变得不像是以前那个温和的他了......我不喜欢他这种改变,我也不想看着我引以为傲的孙子消失不见,我没有办法了,我只能来求你......”   周连勋如鲠在喉,他知道程老爷子说的话是事实,他无法反驳。   他其实可以从话里的其它漏洞继续辩解,但是他没有。   这段时间程易璘天天围着他转,他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对方的照顾,从来没想过程易璘更应该是程易璘,而不是谁身边的谁谁谁......   话已说尽,程功不准备待下去了,他站起来做了最后的表态:“如果你执意要和易璘在一起,在我死前,我都不会同意的。”   “随你,”周连勋闷声说,“我不像你,我不会逼程易璘在你和我之间做出选择的......”   程功停顿几秒,才说:“希望你能说到做到。”   程老爷子走后,周连勋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   他的脑子里很乱,明明心里想着不能被老程总的话干扰,但他总是忍不住去回忆......   有些话听的时候他不觉得什么,可事后回想起来,总是直扎他的痛楚。   他迷茫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做才是最好的,更不知道他的选择是对是错。   怕程易璘回来后看出端倪,他努力调整好状态。   到了晚上,程易璘还是一眼就发现了他的不对劲:“小勋,怎么了?你看起来心事重重的。”   周连勋扯出一丝笑:“没事,是公司的事,你不用多想。”   程易璘不放心:“如果公司有困难,你也可以跟我说,能帮得上忙的,我一定会帮。”   “都说了没事了,”周连勋转移话题,“你不是要做饭吗?我给你打下手吧。”   程易璘很乐意:“好啊。”   两人一起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餐,有说有笑地吃完了。   周连勋不打算把程老爷子来找他的事告诉程易璘。   他怕程易璘又和程老爷子发生冲突,上次是挨了一巴掌,接下来是什么可不好说。   心里有事,晚上就睡不着觉,周连勋在床上翻来覆去直到天亮。   迷迷糊糊快睡着了,闹钟又响了,提醒他该起床去拆石膏了。   周连勋挣扎了会,浑浑噩噩地起床洗漱。   走路的时候,他感觉自己快飘起来了。   餐桌上,程易璘问他是不是没睡好,他随口答了句失眠,准备拆完石膏回来再补觉。   去医院先做了检查,没有问题后,他手上的石膏终于能拆了。   看着石膏被锯开卸下,周连勋如释重负,这一个月断手断脚的日子真是不好过。   从医院出来,见程易璘一副憋不住想问他的表情,他抢先说:“我们回去再好好聊聊吧。”   程易璘点头:“好。”   到了公寓,周连勋带人去书房。   他倒了两杯茶在书桌上放好,让程易璘坐到他的对面。   两人成对峙之势,是个颇为正式的谈话场景。   周连勋轻咳一声,开口说:“我现在已经好了,你作为护工的职责也尽到了,接下来......你搬出去吧。” 第71章   程易璘微笑的表情僵住了:“为什么?”   “我觉得我们都需要好好冷静一段时间,仔细想想真正要的是什么,”周连勋避开程易璘的视线,低头注视着手中的杯子,不自觉握紧了,“有个人跟我说,你这段时间变了,变得不像原来的你了,我想了很久,发现他说的话让我无法反驳......”   “程易璘,从小到大你都很优秀,你应该在自己擅长的领域里有一番建树,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围着我转,甚至连......”   周连勋及时刹住,没有把后面“博士都没有毕业”这句话说出来,说了的话,程易璘肯定会猜到程老爷子来找过他,他不想祖孙俩再有不必要的争吵。   周连勋继续说:“感情什么的,不过是人生中最微不足道的一件事,我觉得在这之前,我们都应该先找到自己。”   “什么是自己?”程易璘问,“小勋,什么是自己?”   周连勋没有回答。   “你看着我,”程易璘用近乎命令的语气说,等周连勋抬眼和他对视,他才说,“人生只有一次,该怎么活,是我自己决定的,我喜欢围着你转,把你当成生活的全部,是我甘之如饴,你不能因为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就全盘否认我对你的感情。”   “我没有否认,只是你明明那么优秀,你不应该——”   “我不应该什么?”程易璘打断他的话,罕见地在他面前显露出了烦躁的神情,“怎么才算优秀?优秀难道就是我继续留在A国做学术搞研究吗?”   “这么多年,爷爷跟我说我要保持优秀,其他人也跟我说我很优秀,现在连你也......”说着说着,程易璘那灰蓝色的眼眸中涌上了泪光,“我不懂,为什么,为什么我一定要优秀,我就不能窝在你身边安安静静地当一个护工,当一个助理吗?”   “不能,”或许是受到感染,周连勋的眼睛也开始酸涩,“你这是在自我放弃,你明明有更好路可以走......”   “到底什么才是更好的路?”程易璘眼中的泪水滴落,看向周连勋的眼神里带着一丝受伤和不解,“小勋,我一直以为你能理解我的,可是......你怎么突然变得跟他们一样了?”   周连勋被问住了。   他变了吗?变得跟其他人一样了吗?   其实他也不过是想让程易璘找回自我,回到正确的轨道上......   说实话,自从听到程易璘博士没有毕业和割腕的真正原因后,他的心到现在都无法平静下来。   虽然昨天程老爷子说是他害了程易璘时,他出言反驳了,但是他越想越觉得如果没有他的话......或许程易璘会好好地毕业,开开心心地生活......   这个念头像抽了芽的藤蔓在他的心里疯长,将他的心缠绕得死死的......   他的脑海里回荡着程老爷子恳求的话语——   “求你放过易璘吧......”   “求你放过易璘吧......”   “求你放过易璘吧......”   周连勋摇了摇头,想把这苍老的声音晃出去,终是徒劳无功。   这时,程易璘握住了他的手,近乎哀求地说:“小勋,你不要再钻牛角尖了,我知道我自己想怎么活,求你不要赶我走......”   手上被温热的触感包裹,周连勋惊起身:“不行,你不能继续待在这。”   程易璘怔了几秒,随后深深吸气,也站起来说:“我们先不谈这个,我只想知道,你还喜欢我吗?”   还喜欢吗?   那三年,他把程易璘的名字设成了禁忌,不许任何人提及。   他以为在强制隔断的世界里,可以把喜欢了那么多年的人忘得一干二净,最后发现一切都是自欺欺人。   当这个人重新闯入他的生活,他所有的抵制和反感其实不过是出于自尊的负隅顽抗,因为——他根本忘不了程易璘。   是啊。   他根本就忘不了程易璘。   他用摔断手摔断腿的代价想明白了这一切,但看着这个人站在他面前苦苦询问他还喜不喜欢他,他还是说——   “我一开始就说过,我早就不喜欢你了。”   得到答案,程易璘的神情一下子灰败下去了,泪水从眼眶里倾泻而出,他重重地点头,一字一句地说:“好,好,好,那我不打扰你了。”   话音未落,他扭头就走。   周连勋站在原地,望着那高大挺拔的背影渐行渐远,直到走出书房,消失不见.....   不知不觉间,他已泪流满面。   该和过去告别了,不是吗?   这是最好的选择,不是吗?   他喜欢了程易璘这么多年,从少年时代一直到现在,也是时候放下了。   人终究要褪去稚拙迎来成长,这么多年的执拗早在他心间化为了一根刺。   当深入骨血的刺被拔出后,会留下无法弥补的空落落的伤口。   可这又有什么关系?   至少刺拔出去了,再放不下的也会放下。   相信程易璘也会是这样。   程老爷子说得对,程易璘有更广阔的天地,如果因为小情小爱迷失自我,偏安一隅,真的是太可惜了。   而他能做的,就是放手......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明明不想哭的,泪水却怎么都止不住。   忽然,急促的脚步声响起,由远及近,原本离开的程易璘不知怎么又匆匆跑了回来。   猝不及防,周连勋来不及回避,痛哭的模样被人尽收眼底。   他刚想背过身,程易璘就冲过来直接抱住了他,他下意识地挣扎,却被抱得更紧,耳畔传来熟悉的低语——   “不对,小勋,我觉得你的状态不对,我的状态也不对,肯定是因为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太多,我们都太混乱了......一个月,我们给彼此一个月的时间调整状态好不好?”   周连勋闷声说:“你先放开我。”   程易璘放开他,他转过身不想让人看他流泪的样子。   程易璘说:“小勋,我把主动权交给你,如果一个月后你想通了的话,你就发消息给我,不管我在哪,我都会来找你的。”   怕人赖着不走,周连勋不置可否地说:“你先走吧......”   程易璘沉默了,最后叹了口气:“好,我先走了,我们都好好冷静冷静,希望一个月后,你能主动来找我,不,只要你回心转意了,随时都可以来找我。”   直到离去的脚步声再次响起,周连勋都再没有说话。   一个月后他会去找吗?应该是不会了吧。   就这样,程易璘从云湖华府的八幢一单元801搬了出去。   开始的几天,周连勋真的很不习惯,早上起床没有人来叫他了,也没有热腾腾的早餐,晚上回家也没有香喷喷的饭菜。   偌大的公寓里分明什么都没变,却显得空荡荡的,好像少了很重要很重要的东西。   好在周连勋的自我调节能力不错,难受了几日,也慢慢调整过来了。   他回到了以前一个人独居的状态,没人做饭,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可以去勋盛大酒店吃,实在不行还能点外卖,凑活吃吃也就过去了。   诚如不知道哪位名家所言,人都是独立的个体,没有谁失去谁会活不下去,周连勋把全部的精力放到公司上,努力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   晚上,连峻打电话来叫他去UN酒吧玩,说是有什么活动。   想着已经快两个月没好好去UN玩过了,也不知道那现在被连峻搞成了什么样,他就忙里偷闲,答应去了。   到了酒吧,连峻正忙着招呼客人,他注意到表弟身边一直跟着一个将近一米九的俊朗小伙。   这小伙看起来只有二十出头,长得不错,体型健壮,难道是连峻的新欢?   不对啊?连峻喜欢的都是那种清清秀秀看起来就很好掌控的小男生,这么多年,他是从来没见过连峻跟这种类型的小伙谈过恋爱。   难道是他的表弟“口味”突变了?   等连峻来卡座找他,周连勋表达了来自哥哥的八卦...啊不是,是关心。   周连勋眼神瞟了一眼站在连峻座位后头的小伙,凑近问表弟:“这个人是谁啊?你的新男友吗?”   “什么啊?”连峻有些无奈,“那天我和我妈大吵一架后,我妈专门雇了这个人来看着我,听说是个刚毕业会武术的体育生——”   “最近一有人来找我调/情,他就直接把人拽走了。昨天,我好不容易看见一个喜欢的类型,过去搭讪,没说几句,被他听出不对劲,他就过来阻止我,我据理力争,这货跟个闷葫芦一样,怎么说都不听,直接把我扛走了......”   连峻忍不住爆粗口:“我去他的,太丢脸了,实在是有损我情场浪子的威名!搞得我这几天憋得脸上的痘痘都冒出了好几颗,真的是气死我了!这货一有什么就找我妈告状,关键还油盐不进,不管我怎么威逼利诱都策反不了他......”   周连勋越听越觉得好笑,但顾及表弟的心情他尽力憋着,最后实在是忍不住笑开了:“哈哈哈小姨管你真是有一套啊......”   连峻不满:“勋哥你还笑,我真的要被他烦死了!”   周连勋想起件事:“不对啊,之前你说体育生是什么gay圈的食物链顶端,现在小姨找了个体育生管你,这不是送羊入虎口吗?”   说完,他憋不住又笑了。   “勋哥,你想什么呢?我又不喜欢这种类型的,我可是槐州大猛1,看这货比我高比我壮,我就很不爽,”连峻盯着表哥,故意转化成惊叹的语气,玩笑说,“对了勋哥!看他这体型跟易璘哥差不多,这不是你喜欢的类型吗?要不你行行好,帮我去色/诱他吧!”   “滚,”周连勋沉了脸,“你别给我瞎扯。”   反正已经惹得勋哥不高兴了,连峻不知死活地又问:“勋哥,听说......易璘哥从你公寓里搬出去了,到底是为什么啊?我还以为......经过这一遭,你们能修成正果呢。”   周连勋拿起酒喝了一口:“什么修成正果啊?你想多了。”   “我看你们俩那氛围就是不对啊,没想到......”   “你没想到的事情多了。”   连峻问:“是因为程老爷子不同意吗?你不想易璘哥两难?”   “都有吧,”周连勋说,“人生里不只有情啊爱啊,还有很多东西。”   连峻笑着摇了摇头:“勋哥你这话说得,像是看破红尘要出家了。”   “你想多了,我才不会出家,我还要忙娱乐公司的事,我还想着投资一部好电影呢。”   “行吧,看来勋哥你已经完全转成了事业脑。不过我还是理解不了,你和易璘哥差不多都心意相通了,还要折腾来折腾去的,有必要吗?”   “你管我有没有必要,”周连勋不耐烦,“换个话题,别老提程易璘,烦死了。”   “行行行,那咱们就来聊你最爱的八卦。”   连峻给他分享了几个炸裂的八卦,听得周连勋是一愣一愣,世界之大,真是无奇不有啊。   中场休息的时候,有个连峻的老相好过来打招呼,老相好说着说着,连峻的手开始不老实伸进了对方的衣领里。   坐在对面的周连勋翻了个白眼,把视线转向了别处,这死德性,眼不见为净。   忽而,连峻的惊呼声传来,周连勋循声望去,看见那体育生拽着连峻老相好的衣领,提小鸡似的把人丢出了卡座。   连峻怒吼:“你他妈的在干什么啊?”   体育生不慌不忙地拿出手机:“再有下次,我直接报告给连总。”   “你!”连峻被拿捏住了“命门”,气鼓鼓地坐下了。   周连勋啧啧感叹:“这体育生对付你还挺有一套的。”   连峻咬牙切齿地说:“破体育生,看我怎么搞他!”   不知道连峻是在说大话还是什么,反正周连勋直到走了,也没看见他这表弟把体育生给怎么样。   时光飞逝,一个月很快过去。   周连勋不打算给程易璘发消息,他想开了,过去的就过去吧。   程易璘也说到做到,把主动权交给了他,没有来打扰他。   这天,华印月给他推荐了一本小说,说很适合改编成电影,应该会是他喜欢的类型。   周连勋一看书名——《元小力历险记》,不自觉皱起了眉头,这名取得也太......他可早就过了看“儿童文学”的年纪。   之前华姐也给他推荐过小说、剧本什么的,确实不错,最后也促成了几个项目,周连勋虽然对书名有偏见,但还是相信华姐的眼光。   一拿回家,他就看了起来,没想到越看越起劲——   这本书讲述的是主人公元小力偶然离家,一路上结识了几个好朋友,发生了各种啼笑皆非的事,最后元小力和朋友们还误打误撞地拯救了世界。   故事情节紧凑饱满,人物塑造鲜明突出,有笑点又有泪点,简直是按照他心仪的故事类型写的!   改编成电影绝对会很精彩!   他找了这么久想认真投资的好故事,终于被他给碰上了。   周连勋看完小说,迫不及待地给华印月打去了电话:“喂华姐,这小说我真的很喜欢,它的版权在哪?我想买下来拍电影。”   华印月意外:“小勋,这才不到一天你就决定了吗?你要不再想想?”   “不想了,好不容易碰上我这么喜欢的故事,”周连勋兴冲冲地说,“华姐,麻烦你帮我去问问吧。”   华印月:“好,看来这小说跟你有缘,我去问问。”   周连勋有些激动:“好!谢谢华姐。”   挂了电话,周连勋又去网上搜这本小说。   这小说是在一个文学网站上连载的,上个星期刚完结。   作者没有和那个网站签约,只是借网站把小说发了出来,在没有推荐的情况下,这本小说也有近十万的收藏,评论里几乎全是好评。   周连勋又点进作者的专栏,作者的笔名叫“Ten”,只写了这一本书。   第一本就能写得这么好?不会是什么大佬的马甲吧?   很有可能!而且没准在圈子里还有人脉,不然这种刚完结又没和网站签约的“沧海遗珠”,不会这么快在圈子里推荐开的。   周连勋焦急地等待华姐的回复。   终于,华姐打电话过来了——   华印月说:“小勋啊,我问了,这本书只签了出版,影视的版权都在,你要不先报个价?”   周连勋想了想,先报了个中等的价格:“两百万吧,华姐,你帮我好好说说,我是真心想买下来的。”   华印月:“好。”   没过一会儿,华印月的电话又来了——   周连勋忙问:“怎么样华姐,作者同意了吗?”   “作者没有给明确的答复,他说这几天刚好要去槐州出差,这周六如果你有时间的话,他想跟你见一面详谈。”   看来是不满意他的报价啊,周连勋答应了:“我有时间的,要不华姐你把他的联系方式给我吧,我来安排。”   华印月迟疑了两秒:“这联系方式......他没答应,我也不好乱给出去......他说他订了YF餐厅的101号包厢,中午十一点半开始,到时候你直接过去吧,你们可以边吃饭边谈。”   “好吧。”   周连勋心说,这作者的脾气真够古怪的,居然不喜欢给别人联系方式,明明在这种圈子里,人脉越多越好。   他心中不由得浮现出了一个古板老头的形象。   谁能想到这么怪里怪气的人会写出那么精彩的故事呢?   想想这作者就不太好应付。   周连勋准备多查查这个“Ten”的信息,可除了这本小说,什么也查不到。   这个笔名真的太新了,但他不相信这是“Ten”写的第一本小说,那么老练又引人入胜的文笔,作者绝对有大号。   查不到就算了,反正周六能见到本人。   周连勋越来越好奇,这个作者到底是什么样子。   一般不乐意出售版权肯定是嫌钱不够,反正实在不行他就砸钱咯。   很快,到了约定的时间。   周连勋特意提早去YF餐厅。   话说那个“Ten”的性格是古怪了一点,品味还是不错的,这YF餐厅是他在槐州最喜欢的高级餐厅了。   周连勋直奔101号包厢。   他推门进去,“Ten”已经坐着了。   看见神秘的“Ten”的真容,周连勋震惊到无以复加,第一反应是扭头走出了包厢。   他的心久久不能平静,喘了口气后,他给华印月打去了电话,电话很快就接通了——   “华姐,是不是哪里搞错了,今天不是我和那小说作者见面吗?来的怎么是程易璘啊?!” 第72章   “小勋,这本小说确实是易璘写的,”华印月解释,“你们俩关系那么好,易璘怕他直接给你看,你会有滤镜,所以拜托我来当中间人。”   如果一开始知道是程易璘写的,他确实有可能看都不看就直接拒绝了。   华印月不知道他和程易璘的事,一直单纯地以为他们两个是关系很好的发小,会帮忙也无可厚非。   周连勋说:“好的华姐,我知道了,我还以为是搞错了......”   华印月:“你那么喜欢这本小说,是易璘写的不是更好了么,版权什么的都好谈。”   周连勋附和:“也是......”   挂了电话,周连勋在门口踌躇。   到底要不要进去呢?可是他真的很喜欢这个故事。   现在仔细一想,其实能从很多细枝末节猜到真正的作者——   比如作者的笔名“Ten”,不就是“10”么,不就是一零么,程易璘的微信昵称是“10”,微信号是“cheng10”......   还有之前程易璘详细问过他想投资什么类型的电影,他也看见过程易璘在看小说写作的相关书籍。   程易璘没搬出801的时候,他经常看见对方抱着个笔记本在打字,他问过程易璘是不是在和什么网友聊天,但程易璘说不是......   这么一点点细究下来,这本小说完全就是按照他的喜好写的,堪称量身定制,怪不得他会这么喜欢。   不过话说回来,他当初只描述了一个框架,程易璘能写出这么精彩的故事,也是有天份。   果然,优秀的人干什么都优秀。   周连勋犹豫了一会,最终还是推门进去了。   包厢里的程易璘看他回来了,起身过来迎接。   “小周总好,我是Ten,”程易璘说着,煞有介事地伸出右手,“也是程易璘。”   周连勋瞟了眼那宽大修长又骨节分明的手,没有理:“能不能别这么装模作样?”   程易璘笑了:“好,那坐吧,我们谈正事。”   说完,他颇为绅士地去拉开了椅子。   周连勋过去坐下:“你不是说把主动权交给我吗,现在又搞这一出?”   “我是把主动权交给你了呀,”程易璘的手撑在椅背上,低头凑近,“这段时间我没有去打扰你,连小说也是让华姐推荐给你的,而且你刚刚在门外犹豫的时候,我都没有出去干涉。”   低沉的嗓音在耳边游离,引得周连勋耳根发烫,他把人推远:“你也去坐吧。”   程易璘坐到了对面,好整以暇地说:“我已经点了几个菜,你看看需不需要加点什么。”   他们以前一起来过这个餐厅,周连勋看都没看就知道程易璘点的那些肯定是他爱吃的,索性说:“不用了,说正事吧,我确实很喜欢那本小说,关于影视版权......你的心理价位是多少?”   “小勋,你知道的,我不缺钱。”   这种情况,还不如多要点钱呢。   周连勋的手指不自觉跟桌下的桌布绞在了一起:“那你想要什么?我先声明啊,违背公序良俗的事我是不会去干的。”   “当然不是了,”程易璘听笑了,“小勋你在想什么?我没有别的意思,听华姐说,这本小说你很喜欢,甚至想自己攒局拍。版权我可以免费授权给你,我只有一个要求,我要参与制作。”   敢情上赶着要给他“打工”,周连勋稍稍放心了,幸好不是什么无理的要求......   但他不免想起程易璘休学的事,怕被程易璘知道程老爷子来找过他,这事他又不能直说。   于是,他含糊不清地问:“你......没有自己的事情吗?为什么想来参与制作。”   一听这话,程易璘看向他的眼神似乎更沉了。   不知道是不是灯光照射的缘故,那灰蓝色的眼眸幽深晦暗,好像在隐隐压抑着什么。   就在他以为程易璘会“暴走”的时候,对方反而平静地开口了。   “我的事情,我有我自己的规划。这本小说创作的初衷,确实是因为你说没有心仪的剧本,我才想尝试按照你的喜好来写。但它也是我的心血,是我一字一句写出来的。我相信你,可我不相信其他人,参与制作,也是希望我的心血不会被辜负。”   是有很多小说拍成电影或电视剧后被魔改,有些甚至背离了原作的中心思想。   程易璘作为创作者有这种担忧,他能理解。   而且程易璘休学了,应该也不会很快就回去读博,周连勋左思右想,同意了。   “好,”周连勋说,“既然你都参与制作了,那就再投点钱呗,反正你也不差钱。”   程易璘笑开了:“小勋,精还是你精,好啊,我会投资的,至于版权合同什么的,你让你的律师拟好后直接发给我吧,我随时可以签。”   周连勋点头:“好。”   小说的事情谈妥了,程易璘收起了笑:“正事聊完了,我们说说私事吧。在你拆石膏的前一天,我爷爷是不是去找过你?”   周连勋微怔:“你怎么知道?”   “我觉得奇怪,你的态度为什么会有那么大的转变,就以丢东西的名义去物业那查了电梯的监控,没想到看见了我爷爷......”   程易璘的面容变得严肃起来:“我爷爷跟你说了什么?看你的反应,他应该是告诉你我休学和割腕的事了吧......所以你才会口口声声地说什么让我先找回我自己的......”   “小勋,其实我真的很生气。在这件事上,你和我爷爷一样,太自以为是,你们凭什么不顾我的意愿逼我去走上所谓的正道?我是人,我有我自己的思想,我有我自己的规划,我知道我在做什么,我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   周连勋被说得低下了头:“我......可是你放弃深耕了那么多年的领域,真的太可惜了......”   “谁说我放弃了?”程易璘说,“我只是状态不对,休学一年而已。我上学的时候跳了好几级,就算休学一年,后面毕业也比同龄人早多了——”   “你就是因为这种事把我赶出去?我说了,我有我自己的规划,我回国有一部分原因确实是因为你,那时我不敢直面对你的感情,但是我现在已经懂了。等到了合适的时机,我会回去继续读博的......”   “反倒是你,小勋,我以为你不会被我爷爷的三言两语给说动的,没想到你......”   周连勋反驳:“我怎么了?他一上来就跟我说你博士没有毕业,你知道对我产生了多大的冲击吗?他跟我说的一些话,我也辩驳了,但是......”   程易璘抓住了重点:“所以你对我是关心则乱吗?”   周连勋被问住了,他逃开了这个话题:“算了算了,反正已经说开了,那你要参与小说改编的事,你爷爷不会有意见吗?”   “他就算有意见,跟我又有什么关系?他是他,我是我,”程易璘不由得握住了自己带着手表的左手腕,“他就是因为说不动我,才去找你的,没想到你真的会和他统一战线......”   周连勋:“行了行了,我知道我是被他牵着鼻子走了,程大少爷,您就大人有大量,别再跟我强调了。”   “那......我能搬回去吗?”程易璘问。   周连勋装傻:“搬回哪?”   “801啊,”程易璘说,“接下来你不是要攒局拍我写的小说,我们住在一起也方便讨论,我还能给你做饭,而且——”   “打住打住。”   周连勋怕程易璘再这么说下去,他会被绕进去,光做饭这一点就够他考虑的了。   现在话全说开了,他还让程易璘搬回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不敢保证了,他也不是不相信对方的品行,主要是不相信他自己的定力......   周连勋说:“你难道没有最简易方便的通讯工具——手机吗?有什么事我们可以发消息,实在不行还能打电话,住在一起着实没必要。”   程易璘看着他,上弯了嘴角:“好。”   就这样,小说的影视改编计划算是敲定了。   首先,他们找了业内知名的编剧,把小说改成剧本,离过年还有一个半月,就约定年前交稿。   对于《元小力历险记》这个书名,周连勋是不太满意的,但也不知道怎么改,改来改去总觉得失去了原有的味道。   于是,他去跟原作者程易璘商量可以换个名字。   程易璘却说:“这个名字很好啊,为什么要改?”   周连勋:“可是你不觉得有点怪怪的吗?”   “哪里奇怪了?这本小说说的就是元小力历险的故事啊。”   “名字不能改得再高雅一点吗?”   “大俗即大雅,有时候看起来高深莫测的名字反而会赶客。”   “行吧,”周连勋被说动了,他问出了一个一直想问的问题,“主角为什么叫元小力?”   程易璘笑眼看他:“因为‘勋’是员力,但用员作为姓氏有点奇怪,就取了个谐音,毕竟这本小说的创作初衷是你。”   周连勋:............   “我可以问你要版权吗?”周连勋玩笑,他仔细想了想,又发现了,“小说里戏份第二多的角色——元小力的发小林一成,就是你名字倒过来念的读音!程易璘,你这是在夹带私货啊,听说有些观众最讨厌这样了,你以后嘴巴紧点,不要跟别人透露。”   程易璘:“这不算夹带私货吧,只是主角姓名的灵感来源而已,除了剧情什么的,取名字真的太难了......”   周连勋强调:“反正你不能跟别人说。”   程易璘答应了:“好吧。”   剧本编写的进度还算顺利,一个月多几天,那边就交了初稿。   周连勋看着觉得不错,但程易璘对有些细节地方不太满意,直接飞过去跟那边交涉了。   临近年关,各种酒会晚宴纷至沓来。   周连勋连着三天去参加晚宴,都是熟人邀请的,他肯定要去捧场不然太不给人面子了。   今晚,轮到了他的主场——UN酒吧的答谢宴。   这个时间是提前定好的,好巧不巧,程易璘这个花了两百多万的酒吧VVVVIP会员出差了,最快也要明天才能回来。   本来连峻提出推迟一天,但邀请函都发出去了,再改太麻烦,周连勋就没有同意。   程易璘听说后,表示会努力今晚赶回来,不过到现在也不见人影。   听说程景望和李安洲来了,周连勋赶紧把人迎了进来。   他把两位带到预留好的卡座上,举杯说:“感谢程大总裁和洲洲来捧场,我敬你们一杯。”   李安洲兴致勃勃地举起了杯子,但在喝酒前,他看了看程景望的脸色。   周连勋注意到,说:“洲洲,你怎么回事,还被程景望管着喝酒了?”   李安洲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周连勋劝:“程大总裁,今天高兴,你就放洲洲跟我痛痛快快地喝一场吧。”   程景望看了看周连勋,又看了看满怀期待的洲洲,点了下头。   “欧耶!”李安洲和周连勋同时欢呼举杯。   喝着喝着,难免会聊些有的没的。   李安洲喝了一大杯,问:“小周总,听说你和程易璘要合伙拍电影?”   “是啊,”周连勋实话实话,“没办法,谁让小说是他写的。”   “什么?”李安洲惊讶,“程易璘会写小说?哪本小说啊?”   一听这个,连程景望都把视线投了过来。   周连勋不卖关子了,拿出手机点开那个小说网站,给二人展示:“就是这本,虽然名字取得土了点,但是真的很好看,你们看,现在都十多万收藏了,这还是没签约的成绩......”   “你们俩要是感兴趣的话,也看看,要是觉得确实好看啊,欢迎投资哦。”   周连勋撺掇程景望:“程大总裁,这可是你哥一个字一个字敲出来的,你就算不感兴趣,也得给你哥个面子吧,你就投资个八位数起码五开头的,怎么样?”   程景望看着手机上的小说页面:“我先看小说,再考虑考虑。”   “还考虑啊?这可是你哥写的,”周连勋说,“行吧,我把链接发给你,你一定要看哦。”   李安洲举手了:“小周总,我相信你的眼光,我要投资。不过我只有五百万,五百万对拍电影来说是不是太少了?”   “不少不少,还是洲洲最好了。”周连勋笑着和李安洲碰杯。   周连勋高兴的又喝了几杯,很久没这么喝了,酒劲有点上头,他的脸开始红了。   这时候,程景望问:“你和程易璘现在怎么样了?”   周连勋不解:“还能怎么样?就这样咯,我跟他顶多算个合作伙伴。”   “听说,老头去找过你?”   “是啊。”   “是因为老头的掺和吗?”程景望说,“我以为,你们经历了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终于能成了。”   周连勋哼笑:“你想多了,怎么你们一个一个的都这样说啊?我感觉他现在也没有这种心思了,最近找我也只是谈小说的事......”   程景望问:“是你只跟他谈小说的事,还是他找你只谈小说的事?”   周连勋被问住了,其实是他只跟程易璘谈小说的事。   在酒精的作用下,他的脸越来越热,他把酒杯抵到脸侧,试探用冰冷的玻璃杯壁来降温。   他的目光失了焦,喃喃说:“有什么区别吗?说什么把主动权交到我手上的鬼话,可他从来都没有坚定地选择我......”   李安洲疑惑:“听说他都跟老程总闹翻了,这......都不算坚定地选择你吗?”   “算什么算?”周连勋说,“他......他现在都不提那些事了?”   程景望抓住了重点:“你想让他主动开口?”   李安洲听懂了:“小周总,你想让他开口,然后他又说把主动权交给你......你俩这样稀里糊涂地过了这几个月?”   “几个月又怎么了?”周连勋满脸通红,把心中的不快说了出来,“我当年找了他那么久,他都不肯见我,我熬他几个月又怎么了?”   李安洲:“嗯.......”   程景望说:“当年,他没有办法见你。”   周连勋问:“怎么没办法了?说是程老爷子阻止他不让他见我,但他难道是腿断了吗?”   程景望:“差不多吧,当年老头直接把他送进了国外治疗同性恋的精神病院。”   “什么?”   周连勋很意外,他以为程易璘说的老程总阻止他来见他,顶多是找人看着。   从来没想过是被送进了精神病院。   他对这种“治疗”同性恋的精神病院有所耳闻,大部分都是用电击等非人的手段先从生理上摧毁患者的意识,强制让人妥协。   有些承受能力弱的人,进去没“治疗”几次就疯了,程易璘居然被关了一个月?   怪不得程易璘突然变得怕黑,肯定是那时候留下的心理阴影。   程景望继续说:“你应该也听说过,那种医院折磨人的手段多得是,他们会使用各种办法逼你妥协,逼你承认你是错的,然后向你灌输他们所谓的正确的思想......”   周连勋难以置信:“怎么会?程老爷子怎么会这么狠心,他明明最喜欢程易璘这个孙子了......”   “可能是病急乱投医,”程景望顿了顿,“老头喜欢的是听话的循规蹈矩的程易璘,而不是的叛逆的喜欢同性的程易璘。”   周连勋说不出话来了,难以想象程易璘在那个精神病院里承受了多大的痛苦。   一个从小一帆风顺的天之骄子,忽然被流放到精神病院,想必没几个人能承受得住。   程易璘读博那几年最后会痛苦到想要自杀,肯定也有这一部分原因......   见周连勋呆住了,眼眶微微泛红,李安洲出言安抚:“小周总......你没事吧?”   周连勋回过神,避开那两道探寻的目光:“我没事,只是想起了一些事情......”   他问程景望:“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你又没问过,”程景望说,“前段时间,你们俩走得那么近,我还以为你早就知道了,怎么?你心疼他了?嫌我说得太晚了?”   周连勋没有回答,不知道为什么,他迫切地想见程易璘。   他的身体比脑子的反应更快,直接站了起来。   李安洲问:“怎么了,小周总?”   周连勋遥望着酒吧的门口,那个心心念念的身影迟迟没有出现:“我还有事,要先走了,你们玩得尽兴。”   话音未落,不等人给反应,周连勋就跑走了。   他打了通电话给程易璘,无人接听,有程易璘的短信发过来说——   【抱歉,我在飞机上,有事请给我发消息】   这短信应该是程易璘提前设置的。   周连勋等不了了,叫司机过来送他去机场,然后给程易璘发微信说会在机场的A1出口等。   到了机场之后,时间变得格外漫长。   周连勋无心玩手机,干坐着,明明觉得过了半个小时,一问才知道只过了十分钟。   他忍不住去想,当年,被关进精神病院的程易璘会不会也是这种感觉?   大概过了一个小时,周连勋收到程易璘的消息说下飞机了,并发了个“好惊喜”的表情包。   周连勋的心跳得越来越快,他下车站在车旁面对着出口。   终于,视线里出现了那个熟悉的高大身影,他冲过去一把将人抱了个满怀。 第73章   程易璘下飞机收到周连勋说来接他的消息,受宠若惊。   他满怀期待走向A1出口,没想到小勋直接跑过来抱住了他。   他高兴地忘乎所以,松开行李箱,双手紧紧回抱。   很快,他发现了不对劲:“怎么了小勋,是有人欺负你了吗?”   “没有,”在这熟悉又温暖的怀抱里,周连勋的眼泪情不自禁地流了下来,他擦掉泪,闷声说,“等了你这么长时间,我都饿了......”   程易璘的心软成了一滩水,柔声问:“你想吃什么?”   周连勋回答:“我想吃你做的青菜肉丝面。”   程易璘点点头:“好,我回去就给你做。”   周连勋终于意识到自己过于激动了,他松手,从人的怀里出来:“走吧,先上车。”   程易璘留意到他眼中泪光闪闪的,有些担心:“小勋,你......真的没事吗?是不是受了什么委屈?你可以跟我说,不管怎么样,我都会站在你这边的。”   “真的没有什么,”周连勋把人往车上推,“好了好了,先上车吧,你不是说要给我煮面吃吗?”   程易璘:“好。”   一路上,周连勋克制着自己的情绪,都在问剧本的事。   程易璘说相关细节经过这几天的磋商已经完善了,等那边把稿子发过来,如果周连勋看了没问题的话,就可以定稿了。   等到了云湖华府,两人径直去了八幢一单元801。   程易璘进厨房煮面,周连勋则坐在餐桌前等着,看着程易璘在里面忙碌的背影,周连勋心里是百味杂陈。   不一会儿,面烧好端了出来,程易璘煮了两碗,他一碗,小勋一碗。   周连勋加了点辣椒,就大快朵颐地吃了起来。   面还是一如既往的味道,就像是很多年前他和妈妈吵架的那个夜晚,程易璘为了哄他,亲自下厨为他做的......   也像是他考试失意时,自己跟自己怄气,不想吃饭,程易璘把煮好的面端到了他的房间......   更像是程易璘提前出国留学,晚上他想他了,不好意思直说,就说想吃他亲手做的面,结果程易璘信以为真,连夜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回来给他煮面......   一桩桩一件件涌上心头,周连勋眼前的视线渐渐模糊了......   其实除了那三年,一直都是程易璘在照顾他啊......   从小到大,在周围的一圈小孩里,程易璘和他的关系最好,总是无底地包容他爱护他,但他往往仗着程易璘的好脾气,得寸进尺。   就连现在也是一样,程易璘坐了好几个小时的飞机回来,他说想吃面,程易璘没有半句抱怨就做了,甚至对他的那一点点示好感到格外开心......   等周连勋回过神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早已低着头,泪流满面。   程易璘见小勋吃了几口就拿着筷子,低着头不动了,温声问:“怎么了小勋,是面不好吃吗?”   周连勋保持低头的姿态,怕被看出来,他不敢出声,扭头站起来想直接跑去洗手间。   却被程易璘拉住了。   “小勋,”程易璘说,“求你告诉我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不相信你是突然兴起去机场接我的,你的状态很不对劲,是我爷爷又找你说了什么吗?”   走也走不了了,周连勋缓了缓,尽量不让声音染上哭腔:“程景望跟我说,你当年是被程老爷子直接关进了精神病院......”   程易璘叹了口气,把人掰过来正对着他,看小勋脸上连绵不断的泪珠,心疼地用手去擦:“都过去这么久了,我没事的......”   “什么没事啊,鬼没事,你要是没事你还会割腕?你要是没事你还会怕黑?”周连勋越哭越厉害,“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被你爷爷关进精神病院治疗的事?”   程易璘把人搂进怀里安抚:“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再说了,我不想让你可怜我。”   周连勋靠着,不自觉揪紧了程易璘胸前的衣襟:“我才不会可怜你,我要骂你,骂你这个不知好歹,什么都不说的棒槌!”   “好好,我是棒槌,我是棒槌......”程易璘哄道。   周连勋又骂:“你个混蛋!”   “是,我是混蛋......”   周连勋被逗笑了:“我说你什么你就应什么吗?”   “你说什么,我就是什么。”   “那我说你是傻子。”   “是,我是傻子......”   周连勋抹了把眼泪,从程易璘的怀里出来,与人对视,低声问:“棒槌,混蛋,傻子,你......还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听见这话,程易璘像是被什么定住了身体,在原地呆了。   周连勋等不到回应,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不答应就算了,当我没说。”   “不是不是不是,”程易璘回神,连说了三声不是,嘴角无法自控地上扬,解释说,“我只是觉得,我现在答应的话,好像......有点趁人之危......”   周连勋听笑了:“行,你是个顶天立地的君子,你是不会乘人之危的,我收回我刚才的话。”   “不行,”程易璘急得把人又抱进了怀里,“说过的话怎么能收回呢?我不要当顶天立地的君子,我要当乘人之危的小人。”   抱得太紧了,周连勋挣了挣:“我可不是说话不算话的小人,你别这么着急,松点劲,我要喘不过气了......”   程易璘把人松开了,转而握住小勋的手,那修长的手指挤进窄窄的指缝,与之十指相扣。   他拉起手,虔诚地吻了吻那光滑的手背:“小勋,我知道,这很有可能是因为你听说我的遭遇之后,出于可怜,一时情绪上头做出的决定......”   “但是,请允许我自私一回吧,不管以后你怎么说,我都不会放开你的手了。”   周连勋微笑:“可能有情绪上头的成分,其实当程景望告诉我这件事后,我心中对当年那些事的怨气突然就一扫而光了......反正,这几个月我也折腾回来了,不亏。”   程易璘也笑了,看见小勋眼角残留的泪痕,他忍不住低头去吻。   周连勋没有躲开,感受到眼角的温热,他的心越跳越快,身体不自觉地绷紧了。   程易璘吻完,又慢慢下移,两人呼出的气纠缠在一起,湿热湿热的,周连勋又紧张又害羞,在程易璘要吻上唇的那刻,他用力抵住了对方的脸。   周连勋找了蹩脚的理由:“我我我我我刚吃了面,会有味道吧?”   程易璘笑眯了眼:“没事,我也刚吃了面。”   周连勋的心跳得像是在打鼓,他受不了这样的氛围,推开人,留下一句:“我我我去趟洗手间......”   就匆匆跑走了。   程易璘注视着他离去的背影,没有再阻拦。   洗手间里,周连勋望着镜子中的自己——   双颊红通通的,犹如一颗诱/人采撷的苹果,眼睛变得水水润润,似乎含了一丝欲说还休的情愫。   他从未审视过这样的自己,今天一看,着实吓了一跳,这样的自己......好陌生啊......   他摸了摸脸,烫得吓人。   以后这种情况是免不了的,他不可能次次跑......   不过,他不后悔自己说出口的话,虽然他讨厌这种无法自控的感觉,但一想到那个人是程易璘,好像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周连勋躲在洗手间里缓了一会,等平复下来了,才打开门出去。   没想到他刚走出门半步,忽然被人用力拉到了一边,随即他被抵在了墙上,尚来不及反应,炽/热的吻就这么落了下来。   周连勋下意识地挣扎。   程易璘松开他,略带无奈地低声在他耳边说:“乖,我已经是你的男朋友了,你不能每次都逃吧?”   “谁逃了?”周连勋反问,揪起程易璘的衣领就吻了上去。   吻着吻着,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们进了卧室倒在了床上,不知道怎么回事,身上的衣服就被脱了下来......   直到周连勋在程易璘的手下丢盔弃甲时,他才稍稍有了一点意识,感受到那手指往后移了移,似乎是想探寻那久违禁地。   周连勋浑身一抖,抓住了那得寸进尺的手:“别......”   程易璘的呼吸很重,呼出的气也变得炙热滚烫,他吻了吻身下人的额角:“怎么了?”   “我、我有点害怕......”   程易璘顿了顿:“也是,什么都没有准备......”   说着,他反抓住了阻止他的小勋的手,故意可怜兮兮地问:“那......我怎么办?”   周连勋脸上烧得快晕了,他用脸蹭了蹭身前人的胸膛,声若蚊呐:“我......我手......可以帮你......”   “好啊。”   程易璘得逞,引导着小勋的手去探寻......   第二天,周连勋在闹钟的催促下,还是起晚了。   将近十点,他才晃晃悠悠地起床洗漱。   等他走出房间,看见客厅沙发上坐着看书的人时,昨晚的事全想起来了。   程易璘见他出来了,放下书起身说:“小勋你醒啦,我已经做好了早餐,热一下很快就能吃了。”   周连勋一看见程易璘,老脸瞬间红了,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便扯了一句:“你怎么在这?”   听着话,程易璘注视着他的眼神带上了探究:“我不在这,还能在哪?小勋,你不会是反悔了,现在想装失忆打哈哈过去吧?”   周连勋本来想说没有的,可看程易璘貌似真的有点紧张,他想故意逗逗他,便煞有介事地拍脑门嘶了一声:“哎呦,我昨天好像喝多了,真断片了,我昨天晚上说什么了?”   “你在耍赖,你根本就没有忘。”程易璘直接拆穿。   周连勋还在演:“我靠,我真想不起来了,那昨天晚上的话是不算数的,不算数。”   “你想不起来是吗?”说着,程易璘跑过去抓他,“那我帮你回忆回忆。”   周连勋机敏地躲开:“你这人怎么这样啊?说了我想不起来了。”   “我不管。”   两人围着客厅你追我赶,不一会儿,周连勋就被程易璘抓住,压在了沙发上。   程易璘问:“怎么样,想起来了吗?”   周连勋挣不开,就说:“好了好了,先吃早饭吧。”   “不行,你先说你有没有想起来。”   “我吃完早饭就说。”   “必须现在说。”   见程易璘这一副不肯商量的模样,周连勋怕真给人惹毛了,加上他刚才的玩笑确实有点过了,于是,他仰头主动啄了啄程易璘的唇:“我没忘,我的男朋友。”   “男朋友”这几个字他是一个字一个字说的,程易璘每听他说一个字脸上的表情就明显开心一分,最后是彻底笑开了,凑过来要吻他。   周连勋拦住人:“吃饭了。”   “不行,先亲一个。”   “我已经亲过你了,而且你说我想起来就放开我的。”   程易璘语气哄骗:“我有说吗?先亲一个,亲一个就吃早饭好不好?”   “不行,你这是耍赖。”   “亲一个嘛,就亲一个。”   周连勋听出不对:“程易璘,你这是在跟我撒娇吗?”   程易璘不说话了,耳尖红透了,他不管不顾地用脸蹭了蹭小勋的脸:“那亲一个好不好?”   这种撒娇的语气太犯规了,周连勋架不住再三的请求,同意了。   结果程易璘这一亲,起码亲了有五分钟才放开,亲得他身上的火都起来了。   两个人又只能互相用手帮忙,折腾了快一个小时才吃上饭。   早饭是彻底变成了午饭。   就这样,两个人算是正式在一起了,不过这件事周连勋决定暂时不对外公开。   一是怕程老爷子知道后要搞什么幺蛾子,现在快过年了,先好好过个年再说。   二是后续他们打算共同拍《元小力历险记》,虽然男男这种事在圈子里经常会有传闻,但是敢公开的凤毛麟角,为了可能会碰上的不必要的麻烦,两人都觉得先瞒着这件事比较好。   经过再次商议,剧本终于定稿了。   程易璘飞过去和编剧改的那些细节,真的是把一些不起眼的地方改成了点睛之笔。   周连勋越读越激动,很不得马上确定导演和演员们开拍,可现在是过年的时间,大家都放假了,一切还得年后再谈。   大年三十那天,程易璘去程家老宅吃了个年夜饭,说到底那里总归是生他养他的地方。   周连勋则回了周家山庄和家人们团聚。   程易璘吃完饭到周家山庄来了,周连勋看见他的第一眼,就猜他和程老爷子肯定又闹不愉快了。   大过年的,既然程易璘没有主动说,周连勋不想找不痛快,也就不问了。   周连勋的家人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程易璘大年三十晚上还跑过来,不由得问他是不是和家里闹矛盾了?   好在程易璘早就想好了理由,好说歹说也算是糊弄过去了。   周连勋家里有守岁的习惯,大年三十会一家人聚在一起,等过了十二点之后再去睡觉,连已过七十岁的周奶奶也要来熬着,谁劝都不听。   程易璘自然也跟着一起守。   当新年的钟声敲响时,周家人齐齐站在大门前,点燃了烟花爆竹,然后欢呼着拥抱身边的家人。   程易璘知道会这样,为此,他特地早点拉着小勋站到了最角落的位置。   在昏暗灯光的掩映下,他们偷偷牵手,一起点燃了烟花,此起彼伏的爆裂声响起,漫天绚烂的烟花下,他们紧紧拥抱在了一起。   “新年快乐,”程易璘在周连勋耳边说,“希望年年有今朝。”   周连勋回:“新年快乐,年年会有今朝的。”   烟花的光亮把二人相拥的身影映射到了地上,地面上,两个人的影子仿佛融为了一体,难分彼此......   守完岁看完烟花,到了该睡觉的时候,程易璘照旧住在周连勋隔壁那个阳台相通的房间。   周连勋洗完澡,准备睡觉。   他猜程易璘晚上会偷偷溜过来找他,就去把锁着的阳台推拉门给解锁了。   接着,他关灯躺上了床。   没想到过了快半个小时,程易璘那边迟迟没有响动。   难道他想错了?现在在他家,程易璘怕被人发现,不敢来了?   他有点不相信程易璘会这么老实。   又过了一会儿,就在周连勋迷迷糊糊要睡着的时候,阳台那边有了动静。   周连勋的瞌睡瞬间没了,但他继续闭着眼睛假睡...... 第74章   “吱嘎——”   阳台的推拉门被推开又关上。   能听出来人刻意控制举动不发出声响,但推门的声音在寂静的深夜里依然尤为凸显。   周连勋侧身,背对着阳台那边,保持闭眼假寐的姿态,一动不动。   放缓的脚步由远及近,最后在床前停下,随及被子的一角被掀开,床的那侧传来略微下塌的感觉,紧接着,他被人从背后搂住了,熟悉好闻的气息随之而来。   “小勋......”   听见程易璘的低唤,周连勋继续装睡,没有回应。   他以为程易璘看他睡着了,会有下一步动作。   没想到程易璘就这么抱着他不动了,那温热的呼吸扑洒在他的后颈,伴随着沉稳的呼吸声,好似有一把痒痒挠在他的心间轻柔地挠着。   周连勋装不下去了,转身往那温暖的怀里钻,手在人腰间不轻不重地拧了一下:“大晚上的,你这个小偷胆子不小啊,偷到我床上来了。”   “刚想把你偷走,你怎么就醒了?”说着,程易璘急吸一口气,抓住在他身上乱窜的手,“别闹。”   周连勋眨了眨眼,颇为无辜地说:“我哪里闹了?倒是你,深更半夜爬我的床,还抓着我不放,快放开我。”   “不行,你的手不老实,”程易璘安抚,“太晚了,睡吧。”   周连勋:“我本来睡着了,是你这个小偷过来把我吵醒的,现在反倒怪我的手不老实,有没有天理了?”   程易璘轻笑:“是我不老实,乖,先睡觉。”   “我被你吵醒了,睡不着了,”周连勋凑到程易璘的耳边,出其不意地咬了一下那圆润的耳垂,“都怪你。”   程易璘浑身一震,脸瞬间红透了,他慌乱地把人推远了点:“别、别闹。”   周连勋见人反应这么大,更想逗逗对方了,故意说:“不对吧,怎么成我闹了?明明是你偷偷摸摸送上门爬上我的床的,现在又不给摸了,装什么正经啊?”   程易璘提醒:“现在在你家。”   “在我家怎么了?”周连勋说,“在我家你不是也有胆子上我床吗?敢情是找我盖棉被纯聊天?”   程易璘解释:“怕被发现,我、我本来不打算来的,但一个人实在是睡不着,还是抱着你睡才踏实......”   确定关系后的这些天,他们几乎夜夜同床共枕。   周连勋不依不饶:“要求这么高?才多少天啊,就给你养成这种‘不良嗜好’了?”   程易璘不说话了,月色中,那灰蓝色的眼眸中仿佛含了一汪水,亮晶晶的。   他垂眸,说话的语气也变得低哑:“我......你也知道,我怕黑......”   提起这事,周连勋不可避免地想起了程易璘是被关进精神病院后才怕黑的......   他顿时没有心情再逗人了。   他轻叹一声,伸手顺了顺程易璘的脊背,连话语也不由得放柔:“其实......这种‘不良嗜好’也挺好的,你想抱就抱,想睡就睡吧......”   程易璘乖顺地把头埋进周连勋的颈间:“小勋,你真的很容易心软。”   一听这话,周连勋反应过来了,他想把人推开,却被牢牢箍住了,根本推不开。   “好你个程易璘!你就知道那样说我会心软是吧!”   程易璘低低地笑了声:“嘘,小点声,别被你爸妈听见了。”   周连勋:“我不管,你给我滚下去,这是我的床。”   “可是我已经上来了。”   “你别给脸不要脸——啊——你干什么?”话说到一半,猛然被横抱起,周连勋惊呼着质问。   “你不是不想睡觉吗?”程易璘反问,抱着人就往浴室里走。   周连勋急了:“我我我现在困了,你放我下来!”   “嘘,这是在你家,别喊这么大声。”   程易璘把人放进未装水的浴缸里,几下把周连勋身上碍事的睡衣给剥光了,又扯过一旁的毛巾,将小勋的手绑在了水龙头下,。   然后他打开了水龙头,温热的水随及流入浴缸中。   周连勋赤条条地躺在浴缸里,挣脱不开,眼见水慢慢没过他的脚踝:“你有病吧,快放开我,我洗过澡了。”   “你不是睡不着吗,你不是要摸我吗?这样就不会把床单被□□脏了,”说着,程易璘脱下上衣,露出了锻炼得当肌理分明的上半身,“现在可以让你摸个够。”   “啊啊啊我错了,我错了,”看程易璘动真格,周连勋知道自己玩过火了,大丈夫能屈能伸,他认怂道歉,“我我我真的知道错了......现在太晚了,明天还要早起,你先放开我,我我我保证不乱动乱说话了......”   “你的话有可信度吗?”   “怎么没有了?”   程易璘没再跟他商量,也脱光了跨进浴缸里......   绑在水嘴下的毛巾渐渐松开脱落,飘荡在满缸的温水上。   水面波澜起伏,荡起一圈圈不知名的涟漪......   周连勋觉得整个人被浴缸里的水给浸透了,他身上湿得慌又热得慌,特别是身后还贴着个“大火炉”,可他无处可逃,无处可躲,只能抓着“大火炉”不放......   看着他身上和程易璘手上的污浊被水流冲走,周连勋哈着气回头去吻。   吻着吻着,感觉程易璘的情况又不太对了,他急忙转回了头。   程易璘咬着他的耳朵问:“小勋,要不要试试?”   周连勋懂是什么意思,一下子脸上更烫了:“用、用......手......不也一样的吗?”   程易璘含住了他的耳垂,嗓音更低:“好像不一样吧,四年前我们不是就......”   提起这事,周连勋也搞不懂当年自己怎么就有勇气“一步到位”,肯定是那时喝太多了,酒壮怂人胆......   不知道是不是混血的缘故,程易璘那简直可以说是天赋异禀、一个顶俩。   在没有“专业辅助工具”的情况下,他真的是不敢轻易尝试......   周连勋小声嘀咕:“那、那些东西......我在网上买了,还能匿名......只是正好赶上过年,快递停运了,要等到年后才能发货......”   幸亏贴得近,程易璘听清楚了,调笑道:“小周总之前不是宣称出钱让人陪睡的吗?原来什么东西也没有。”   “你明明知道我那是故意气你的,还在这开玩笑,”周连勋犟脾气上来,偏偏要逞个口舌之快,“好啊,既然你这样说,那我改天再去试试找人陪睡。”   “不行,”程易璘把怀中人搂紧了,“你要是敢这样,我不保证我会干出什么事来。”   “行了行了,我开玩笑的,你怎么认真上了?”周连勋知道程易璘会说到做到,他才不想再闹出什么大事,索性转移话题,“还说我没准备东西,你呢,平常夸你细致,结果到这种事情上,你也没准备啊。”   程易璘:“是我疏忽了,我也是最近去了解才知道还要润滑什么的......这些在商场里应该也能买到吧?”   周连勋:“要买你去买,我才没那么大脸。”   程易璘笑了:“好啊,我改天去看看。”   次日。   周连勋在急促的敲门声中惊醒。   妈妈的声音传来:“小勋,小勋!快起床,放开门炮了。”   放开门炮也是周家一直秉持的传统年俗,大年初一,天蒙蒙亮的时候,一家人聚在一起放开门炮,寓意在新的一年里大吉大利。   昨天闹到太晚,周连勋的头昏昏沉沉的。   他从程易璘的怀里出来,不由得嘶了一声——网上说得对,不能抱着睡,真是太废脖子了。   周连勋活动活动脖颈:“妈,我知道了,我马上就起床。”   连蕙这才停下了敲门:“好,快点啊,限你十分钟之内到大门口。”   周连勋:“我知道了。”   说完,他推了推身旁已经睁开眼的程易璘:“起床了。”   程易璘伸了个懒腰:“好想赖床啊.......”   “早睡早起的模范标兵居然会说这种话?”周连勋挑眉,“谁让你昨晚闹那么晚,知道难受了吧?”   没等程易璘回答,连蕙在隔壁房间的敲门声传了过来:“易璘,易璘,你醒醒,我们一起去放开门炮吧!”   周连勋心里一惊,问还在他床上的程易璘:“你把房间门锁了吗?”   程易璘点了点头:“来之前我想着以防万一,锁了。”   “幸好幸好,那我妈就不能直接进去了,”周连勋松了一口气,听着妈妈喋喋不休的叫喊声,他又眉头一皱,把程易璘往外推,“不行不行,你快回房回应我妈,不然我妈那轴脾气,你不理她,她会怀疑你出事了,没准找管家直接来开门了。”   程易璘起身往阳台走了几步,又回来:“阳台对着花园,这个点花园里会不会有人啊?”   “对哦,万一被看到了,这大年初一的......我先去看看。”   周连勋走到阳台,仔仔细细看了一圈,确定没人后,对屋里的程易璘做“快走”的手势。   程易璘心领神会,猫着腰迅速从阳台跑回了房间。   周连勋看着就想笑,他们俩真的好像在联合做贼啊......   早上的事算是“有惊无险”,放开门炮的时候,看着漫天金灿灿的烟花,周连勋在心里默默地许愿——希望新的一年里所有的事都顺顺利利的。   接下来的几天是周连勋忙着拜年,有时候跟家里人一起去,有时候自己去。   大过年的,怕留程易璘一个人太孤单了,周连勋总会把程易璘也叫上。   好在,大家都知道程周两家关系好,他们俩又是发小,而且以前程易璘也跟他家一起出去拜过年,就没有人多问什么。   等来来回回拜完年,也到了开工的时候。   公司开工那天,周连勋特地去发了开工红包。   小赵在外地拍戏赶不过来,作为老板,周连勋贴心地发了个微信红包。   下班后,程易璘说要来接他。   周连勋一出公司的门,就看见了那辆熟悉的黑色阿斯顿马丁,程易璘支着两条大长腿靠在车旁。   见他出来了,程易璘开心地冲他招手。   周连勋跑过去,打趣说:“帅哥,你在这等人吗?咱俩加个微信呗。”   程易璘面不改色地接茬:“抱歉,我有男朋友了。”   周连勋装出一脸得意的模样:“有男朋友?帅哥,看我猜得准吧,我就知道你是弯的,没事,加个微信而已,你男朋友又不知道。”   程易璘一本正经地胡扯:“抱歉,我刚回国,没有微信。”   周连勋:“不可能,这年头谁没有微信啊?加一个加一个嘛。”   程易璘义正言辞地拒绝:“不行,我有男朋友了。”   “小周总,你还没走啊——”一个关系比较好的女员工的声音响起,女员工过来,好奇地打量着程易璘,“小周总,这位帅哥看着好眼熟,不会是哪位明星吧?”   周连勋介绍:“这是我的发小,顺路来接我的。”   程易璘友好地打招呼:“你好,我是小勋的发小,我叫程易璘。”   一听这个名字,女员工想起来了:“嗷嗷你就是之前在慈善晚宴上表白的那个,我在热搜上看见过,当时就觉得你的长相和举动真的是太帅了!哇塞,你的眼睛真的是灰蓝色的哎,好漂亮啊!”   “够了够了,别犯花痴了,”周连勋推开人,“你再这样,小心我录下来放给你男朋友听。”   “小周总,我错了我错了,”女员工又好奇地问程易璘,“程总,容我八卦一下,你之前在慈善晚宴上说的有想要发展的对象,那对象你追上了吗?”   周连勋说:“你够了啊,哪有你这见第一面就打听人家私事的?快去快去,我已经看见你男朋友的车了。”   女员工道歉:“不好意思,是我太唐突了,我就是好奇么,那我先走了啊,拜拜小周总,拜拜程总。”   “拜拜。”   目送着女员工离开,周连勋说:“我们也走吧,等下又有员工出来了......他们可会瞎起哄了。”   程易璘去开副驾驶的门,把周连勋送上去,然后才坐到驾驶座。   发动车前,程易璘忽然问:“小勋,你说我有没有追上?”   周连勋不懂:“什么?”   程易璘:“我在慈善晚宴上说的想要发展的对象啊,你说我有没有追上?”   又明知故问,周连勋斜他一眼:“我怎么知道?反正追上不算什么本事,能吃上才算本事吧。”   程易璘笑了,忽地凑近:“小勋,我是不是跟你说过,不要挑衅我。”   周连勋往后躲,他现在学乖了,一有什么话说过火了就先认错:“好好好,我错了我错了,你先开车吧,不是说带我去吃好吃的吗?”   “那我们先吃饭。”程易璘把“吃”字咬得很重。   周连勋听着怪怪的,但也没有说什么,毕竟这是他先起得头。   不过,为了防止吃完饭后,程易璘会蓄意“教训”他口出狂言,他决定小心行事。   反正今晚他不打算让姓程的留宿在他公寓里了。   可是一到餐厅,周连勋就把这件事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这是槐州大厦顶楼的餐厅,相比于菜,这家餐厅最大的特点就是可以一边用餐,一边观赏槐州中心区的夜景。   一进包厢,里面就放着一大束红玫瑰。   周连勋笑着问:“这回是多少朵?”   程易璘说:“1314朵。”   周连勋:“寓意不错。”   周连勋抱着花让程易璘给他拍了张合照。   火红的玫瑰照映着周连勋的双颊都微微发红,一时间,人比花娇。   程易璘吻了吻凑上来看照片的人的发侧:“小勋,你比花还好看。”   “打住打住,这样夸奖太过了。”   “我是说真的。”   “我才不信。”   “你对自己的长相太没自信了,你是全世界最最好看的人。”   程易璘这话说得很认真,周连勋有些不好意思:“好了好了,别扯了,先点餐吧。”   吃饭时,周连勋兴冲冲地和程易璘聊起了《元小力历险记》拍电影的计划。   现在前期工作准备得差不多了,可以着手开始找导演,选演员了。   至于资金的问题,他和程易璘加起来能投个几千万,华姐那边也有认识的投资商对这个项目感兴趣,加上程景望也说会投一些,这样最后凑到上亿资金是不成问题的。   程易璘眉眼带笑地听着周连勋的长篇大论,时不时发表一下自己的意见或建议。   等到时间差不多了,他及时地终止了话题。   他说:“小勋,剩下的等确定了导演再聊吧。”   “也是,我们聊再多没有用,有些事还是要问问专业的人,”周连勋看着程易璘眼眸里的闪闪光亮,忍不住问,“你干嘛一直用这种眼神看我?”   程易璘如实说:“看你滔滔不绝地讲述我们电影的规划,真的很有魅力......”   “够了够了,”周连勋脸上一红,移开了视线,“就你会说话。”   “如果可以,我想一辈子说给你听。”   “我怕你会说烦了。”   “我不会,”程易璘走近轻抚上他的脸,让他与之对视,“我怕你会听烦了。”   周连勋对上那灰蓝色的眼睛,里面像盛了一汪世界上最纯净的海水,他承诺般说:“我也不会。”   程易璘笑了,轻轻地在他唇上落下一吻,浅尝辄止。   周连勋觉得不够,迎上去还想要吻,却被拦住了。   程易璘示意他看窗外。   周连勋顺势望去,他看见对面两座大厦的外立面上亮起了灯光秀,依次醒目地出现了——   【我爱你】   【我爱Z】   【C爱Z】   【谢谢你愿意和我在一起】   【一生一世,天长地久】   这个包厢就位于正对面,是最清晰合适的观赏点。   周连勋看着这些循环滚动的字眼,不知怎么,热泪盈眶:“我还以为你只会送花呢,没想到花样这么多......”   程易璘笑了笑,又取出一个长条形的礼盒。   周连勋打开,里面是一条项链,下面坠着像C和Z纠缠在一起的图形,他会心一笑,对程易璘说:“你帮我带上吧。”   程易璘拿出项链,走到小勋的身后,帮忙戴上:“我总觉得之前在一起不够正式,想着什么时候能补上,可是过年这一段时间我和你都太忙了,今天总算是补上了。”   程易璘戴好项链,轻轻地吻了吻周连勋的后颈,他让小勋起身面对着他,两人相视而笑,程易璘的眼中渐渐蓄上了泪:“小勋,我还没有说过我爱你,我想说,我爱你,很爱很爱......”   “我知道,”周连勋哽咽了,笑着说,“我永远比你爱我,多爱了你几年。”   程易璘含泪微笑:“我知道......”   在大落地窗前,在那些滚动着诉说爱意的字眼里,两个人相拥相吻......   两座大厦的灯光秀足足放了两个小时,引得无数人驻足观看。   有人录了视频发上网,引起了同城的一波讨论话题。   在回公寓的路上,周连勋刷手机看见了一些网友的评论——   【不知道哪位富哥又表白成功了】   【嚯,还挺含蓄的,用字母指代,没有直说是谁】   【有人知道是谁在告白吗?】   【我知道我知道,c是曹,z是周,所以上面是曹操爱周瑜,是曹操在跟周瑜告白!】   【有些嗑cp的别乱入啊,这灯光秀做得不错,审美挺在线的】   【这得好几万吧,有这钱怎么不接济一下我】   【有人还要这样告白的吗?可以找我,我有渠道,可以便宜一点】   评论分为了两类,一类是好奇谁在告白,一类是在计算价格。   周连勋自动忽略那些说价格的评论,捡着几条猜是谁的念给程易璘听,特别把那条曹操周瑜的放在了最后。   程易璘听笑了:“他分析得还挺有道理的。”   “是挺有道理的,”周连勋笑了会,握住程易璘的手,与之十指紧扣,“这样挺好的,没有人知道真正的人是谁,只有我和你知道。”   程易璘把手拉到唇边轻轻一吻:“是的,只有我和你知道。”   到了公寓,氛围不错,两人打算看电影,就挑了一部节奏舒缓的爱情片看。   看着看着,不知道谁先吻上了谁,他们一同滚到了地毯上。   吻着吻着,周连勋好不容易找回了一丝清明,他凑到程易璘耳边说:   “我......我买的东西到了,今天可以试一试......” 第75章   程易璘凑上来吻了吻他的唇:“好啊,其实......我也买了。”   周连勋笑了,有些不好意思地垂眸:“那......我拿给你看看,你拿给我看看......”   周连勋拿出自己网购的一小箱不能明说的玩意,转头就看见程易璘抱着两大箱的东西回来了。   周连勋惊讶:“我去,你买了这么多?”   程易璘把东西放下:“我去商场买的,看它有很多种类,我不知道买哪种,索性全都买下来了,可以慢慢挑。”   “有很多种类?”   周连勋不解地打开其中一箱,里面是一盒盒包装完好的安/全/套。   周连勋看包装盒上写着“草莓味”???   他又翻了翻,还有橘子味、水蜜桃味、西瓜味等等。   什么玩意?这种东西还有这么多口味?   他难以置信,以为程易璘是买了这类恶搞的糖果来跟他开玩笑。   他拿起一盒草莓味的打开,里面真的是一个个套......   他满脸疑惑:“不是吧,为什么这种会有这么多的口味?”   程易璘说:“听说还有榴莲味的,我知道你不喜欢榴莲就没买。”   周连勋张大嘴巴:“世界什么时候进化成了这个样子,怎么不通知我一下?”   程易璘笑开了:“我当时听销售说的时候也很惊讶,可能是他们公司里招了个喜欢钻研的产品经理吧。”   看着满满一大箱,周连勋不由得算了算,一盒30个装,这一大箱目测起码有50盒。   “不是,你买这么多干什么,搞批发吗?”周连勋说,“你被那销售坑了吧,这得什么时候才能用完啊。”   “慢慢用,总会用完的吧,”程易璘搂住他,在他耳边低声说,“里面算上无味的一共有七种,可以今天全部试一遍,明天再试一遍,这样就快了......”   “有病吧,谁跟你试,”周连勋红着耳朵逃开,转而去打开了另一个大箱子,里面是一个个排列整齐的长方形盒子,盒子里装的是一瓶瓶透明粘稠的液体,周连勋憋着笑说,“你真是做过功课了......”   “当然了,这些事要好好准备,不然会伤到的,”说着,程易璘去拿周连勋网购的小箱子,“我看看你买了什么。”   “不行不行,”看了程易璘买的东西后,周连勋顿时不想给程易璘看他买的玩意了,他满脸通红地去阻拦,“别看了,跟你买的差不多......”   “真的吗?那你为什么要拦着我?”   程易璘抢先一步拿过小箱子,狐疑地打开,里面是有那两种东西,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形状无法描述的长条形物体。   程易璘呆滞了一秒,看向周连勋问:“小勋,你买这个是......”   周连勋双手捂脸,如蚊子般细小的声音从指缝里溜了出来:“像你说的,要好好准备,这......比你小多了,可以提前......”   程易璘哭笑不得:“其实不用这个也可以的吧......”   周连勋忍不住了,过来抢:“哎呀,别看了别看了,那不用这个了,不用这个了。”   程易璘乘机把人抱住,低头去咬怀中人耳垂:“好,不用这个了,那就先试试我买的那些吧......”   “谁要试......嗯......”   周连勋本来打算假装恼怒把人推开的,没想到程易璘直接吻了上来,后续的话语消失在唇齿间,化成一声轻哼。   这声音周连勋自己听着都害臊,脸庞霎时红透了,他害羞地往后避了避,程易璘追上来又吻住了他,轻轻咬了咬他的下唇,似在惩罚他的躲避。   周连勋被吻得受不了,渐渐的,身体仿佛软成了一滩水,站都站不住,他只能勉勉强强地攀在程易璘身上。   程易璘一整个抱牢了他,带着他慢慢倒在了床上......   周围的空气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开始变得灼热,当那冰冷粘稠的液体触及皮肤时,周连勋不由得瑟缩了一下。   程易璘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不舒服吗?”   周连勋把脸埋进枕头里:“有点奇怪......”   “奇怪吗?要不......”   不等程易璘说出提议,周连勋便打断说:“别说废话了,衣服都脱完了还能怎么样?继续吧。”   周连勋保持着脸埋在枕头里的姿势,艰难地喘着气。   他的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眼里无法控制地涌上了生理性的泪,不知道是汗水还是泪水,打湿了枕巾......   过了好一会儿,他被翻过身,正对着程易璘。   程易璘上来吻他,在他耳边问:“感觉怎么样?”   此时的他已经浑浑然不知今夕何夕了,听见声音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当前所未有的炙热触碰到皮肤时,他浑身一抖,顺势看去。   不看不要紧,这一看他就神魂归位——怂了。   “等、等一下!”   程易璘不解:“怎么了?”   周连勋急速地呼吸着,这个节骨眼上明说害怕有点丢脸,他想了个借口:“我、我们还没有体检......我我我妈以前教育过我,这、这种事之前最好双方先做个体检......”   程易璘愣了一秒:“我没有过别人。”   “我、我也没有,”周连勋心虚地不敢和人对视,“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嘛......”   那灰蓝色的眼眸静静地盯着他,像是能透过他的身体看到他的灵魂。   最终,程易璘俯下身抱住了他:“好,那我们明天就去做个体检吧。”   周连勋莫名松了口气:“好......”   程易璘又说:“小勋,你在害怕什么,怕我会弄伤你么,其实你大可以直接明说的,没有你的允许我是不会乱来的。”   “什、什么啊?”   “啊”字音调才出来一半,他就被迫翻了个身。   程易璘在背后紧紧地贴着他,让他的腿并拢,随及,腿间传来一阵炽热......   周连勋低呼:“你在干什么?”   程易璘在他的脖颈上不轻不重地咬了一下:“你引起的火,总得你来灭吧。”   “你不是说没有我的允许,你不会乱来的吗?”   “这算乱来吗?”   “你......嗯......”周连勋挣脱不开,再度把脸埋进了枕头里。   从严格意义上来说,这种没有进一步的举动,确实不算乱来。   可是这样跟那啥......有什么区别啊......   第二天。   程易璘约了体检。   两人一起去医院做了体检。   检查结果自然是没有问题,两人都很健康。   周连勋来回看了看两份体检报告,开玩笑说:“知道了吧,以后你要跟人什么最好先查一下。”   “小勋,不要乱开玩笑,我不会有其他人的,”程易璘严肃地说着,伸手捏了捏乱说话人的后颈,“以后再乱开玩笑,是要挨罚的。”   周连勋把那手拍开,冲人做了个鬼脸:“略略略,你好有本事,居然说要罚我,我要把你赶出我家!”   “行啊,那我直接带你去楼上我的公寓。”   “什么带我啊,是我要把你赶出去,我又不去。”   程易璘握上他的手:“我去哪肯定要带上我的男朋友啊,你说对不对?”   周连勋没有被绕进去,低头对着程易璘的肩就是一口:“对个鬼,你又想套路我!”   程易璘笑出了声:“原来我的男朋友是属狗的。”   “你才是属狗的!”周连勋“恼羞成怒”,扑到程易璘身上乱咬。   程易璘边笑边阻止:“现在还在外面,别闹别闹,不然后果自负。”   周连勋这才消停下来。   体检完回到云湖华府,正是午饭的时间,两人在路上就商量好了准备吃什么。   结果一进门,在玄关的地方,不知道是谁先不对劲的,直接吻了起来,两个人就这么一路边吻边脱掉大衣,进了卧室。   周连勋里面穿了一件有设计感的衬衫打底,上面的扣子又密又多,程易璘解不开,索性用手去拽。   “别拽!”   周连勋提醒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纽扣崩到地面的声音与他的话音一同响了起来。   周连勋还挺喜欢这件衬衫的:“哎呀,你这......你赔我。”   “抱歉,”程易璘吻了上来,“我赔十件。”   “这衬衫可是限量版的,现在市面上买不到了。”   “那我把我的资产都赔给你。”   “不是,”周连勋听笑了,“程大少爷,你就因为一件衣服,这么随随便便把你的全部身家赔给我?你活了怎么多年没把程家给败光,也真是奇迹啊。”   程易璘认真地说:“因为是你。”   这语气似乎在说,他就算是想要天上的星星也会去摘。   没有什么别的原因,只因为是他......   打趣的话却得到了这么认真的回答,周连勋不知道说什么了:“你真的是......”   话音未落,他主动吻了上去。   在热烈的吻里,周连勋渐渐迷失了自我,他全身使不上劲,只能任由摆布。   眼见程易璘停下动作,去拿那小袋子看使用说明,他说:“不用这个了吧,反正我们体检都没有问题......”   程易璘犹豫:“应该还是戴上比较好吧。”   “可是有点奇怪......”周连勋说,“今天就先不戴吧。”   看小勋再次坚持,程易璘也不多说什么了:“好......”   此时已是午后,不知怎么,原本晴朗的天空忽然下起了雨。   雨势越来越大,拍打在窗户上,发出了啪啪啪的响声。   雨水模糊了玻璃窗的景致,但依稀可辨室内纠缠在一起的身影......   窗外的雨仿佛穿过天花板下到了屋里,下得两个人的身上都湿漉漉的......   这场雨下得是酣畅淋漓,直到傍晚时分才停。   周连勋被抱进了浴室,看着头顶的浴霸,他有些恍惚,直到身体浸入温热的水中,他才发出一声舒适的喟叹。   他像是一个被弄脏的布娃娃,由眼前人随意清洗摆弄。   但“布娃娃”也是有脾气的,感受到有什么东西在缓缓流出,他狠狠地咬了程易璘一口:“你太过分了!”   程易璘的脸刷一下子就红透了,忙去清理:“抱歉......”   处理完后,两人一起在浴缸里泡澡。   周连勋闭眼假寐,身上的不适感好了很多,身处在水雾弥漫的浴室里,真是格外放松。   要是身后没有一个“大火炉”紧贴着他就更好了,可恶的是这个作恶的“火炉”还不老实,一会儿亲亲他,一会儿摸摸他,搞得他心猿意马的。   程易璘搂着身前的人,他紧紧怀抱,凑到前面去吻了吻小勋的唇。   吻完,目光落在了那平坦光滑的小腹上,他喉结一滚,不由自主地想起这小腹微凸的画面。   他近乎无法自控地把手覆了上去,这腰可真细啊,他一只手就能遮住了,这皮肤可真白啊,把他的手快衬托成了古铜色。   这些,都是他的了,只能是他的!   程易璘的手慢慢往下,在快抵达不可言说的禁区时,被抓住了。   周连勋说:“不行。”   程易璘问:“不能......再来一次吗?”   “再来一次我差不多得进医院了,我才不想去丢人......”   “不会吧,有这么严重吗?”   “你是有多看不起你自己......我说了你天赋异禀......”再说下去有点不妙,周连勋转移话题,“行了,我饿了。”   “想吃什么?”   “青菜肉丝面吧。”   程易璘笑弯了眼:“好。”   就这样,两个人彻底打破了最后一层隔膜,真正走在了一起。   这种相互探索的事情在恋爱初期是一触即发,两个人可以说是“夜夜笙歌”。   周连勋每次都要到凌晨才能安睡,有几次不小心睡过去了,醒来天快亮了,程易璘还在孜孜不倦地耕耘......   长此以往,肯定会影响白天的工作效率,周连勋跟“罪魁祸首”谈了好几次。   程易璘总是答应的好好的,开始之后就忘了,任凭他怎么说怎么求就是不听......   最后搞得周连勋没办法了,只能采取强制“隔离”措施,甚至在床头贴了大大的“节制”两个字。   至于电影的进度,现在已经确定好导演,可以开始选角了。   周连勋的想法是其他配角可以试镜来定,但主角要海选,他觉得只有这样才能选出最合适的主演。   经过多方商议后,剧组招募主演的消息发了出去,第一天收到了很多人的报名。   就连赵知遥也看到了,打电话过来问。   此时周连勋正在和程易璘商量配角的事,看见来电,他看了看程易璘,最后接通开了免提——   “喂小周总,我看见《元小力历险记》要海选主演了,用的是勋盛娱乐公司的名头,这部电影就是你之前说过的攒局要拍的吗?”   周连勋答:“是的,前段时间一直在忙剧本和导演的事,现在终于可以定演员了。”   “小周总,刚好我这部戏过几天就要杀青了,我可以报名吗?”   “当然可以了,这是面对全国的,”周连勋提前打预防针,“不过小赵,我先跟你说明一下,就算你是我公司的艺人,来海选了也不一定能选上,因为我们海选的目的是希望能选到两个真正合适的演员,而不是讲关系。”   “小周总我明白的,我一定会好好努力的,”赵知遥顿了顿,迟疑地问,“小周总,听说......这部电影程易璘也会参与制作?”   周连勋和程易璘对视一眼:“是的,这本小说就是他写的。”   “什么?是他写的?”赵知遥惊讶。   “对,我等下把网址发给你,你可以先看一看。”   “好......”赵知遥过了好几秒才说,“小周总那你跟他,现在是......”   不等周连勋回应,程易璘抢答说:“我跟他已经心意相通了,你不要做白日梦了。”   周连勋没想到程易璘会出声,给了他一拳,警告他不要多说,他们现在还没跟任何人透露他们在一起的事,完完全全的地下恋。   赵知遥意外:“原来程总也在啊。”   周连勋解释:“我和他在办公室谈电影的事。”   赵知遥问:“小周总,所以......你们是已经在一起了吗?”   “是,”周连勋想了想还是直说了,“我们没有公开,麻烦你先保守这个秘密。”   “我知道了,我会守口如瓶的,”赵知遥苦笑,“我就知道会这样......小周总,如果我早几年出现的话,这一切会不会变得不一样?”   周连勋严肃地说:“你不要多想了,没有这种可能,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你现在要专心事业,好好拍戏,以后会遇上命中注定的那个人的。”   “是啊,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更何况我跟你们之间的距离差了二十多年,”赵知遥轻叹,随及打起精神说,“小周总,谢谢你,我不会再想那些有的没的了,我会努力搞事业的。”   周连勋满意了:“这还差不多,也不枉费我看好你能大火。”   “小周总,我是不会辜负你的期望的,我要继续去拍戏了,拜拜。”   “拜拜。”   挂了电话,见程易璘一直盯着他,周连勋问:“怎么了?我脸上写字了啊?”   程易璘说:“你能跟他明说,我很开心,但是我还是讨厌他。”   “小赵人其实挺不错的,你这是对人家戴上有色眼镜了。”   “我就是戴上有色眼镜了,”程易璘抿唇,“每次我一听见他的声音,一看到他,就会想起那天,他在你公寓里穿着情/趣/内/衣——”   周连勋打断他:“够了够了,这件事都过去了,也说清楚了,就不要再提了。”   程易璘不说话了。   电影选角比较顺利,一个月下来,重要配角定好了,周连勋还争取到了几个老戏骨,剩下的就是两个主角——元小力和林一成。   这个月的海选下来,两组分别剩下了四个人,赵知遥也争气地在元小力组进入了四强。   今天,到了最后确定人选的日子。   周连勋、程易璘和导演随机挑选剧本里的一个片段,分别观摩这八个人演出的成效。   林一成那一组选角比较顺利,三人达成一致,确定了一个电影学院的毕业生。   而元小力这一组则有了分歧,抛开所有的外在因素,只看演技和演出的成效,周连勋觉得赵知遥是最佳的。   导演觉得赵知遥演技是最好的,但颜值太高了,这个喜剧题材的商业片,颜值高反而可能会让观众出戏。   可是周连勋反倒觉得颜值是一个可以炒作的点,太好看了也能扮丑。   两方争执不下,最后决定权落在了唯一一个没有发表意见的程易璘身上。   但程易璘三番四次地跟周连勋直说对小赵有偏见,会选谁不言而喻。   于是,周连勋提议先休息休息吃个午饭,元小力选角的事下午再商议,导演同意了。   周连勋趁着空档,把程易璘拉去了无人的楼梯间。   “你想选谁?”周连勋直问。   程易璘也直说:“反正我不想选赵知遥。”   “可是你应该也能看出来小赵是里面演得最好的,”周连勋说,“你不能把私人恩怨带到工作中,我知道,你也不是公私不分的人。”   程易璘反问:“谁说我不是公私不分的人了?我之前就是太乖太听劝了,所以才会吃那么多亏。有些事,必须得闹一闹才能彰显存在感,你说是不是?”   “你......”周连勋听懂了,“你就是故意在跟我闹的,是吧?你已经很彰显你的存在感了,我知道你在意,所以那天我直接告诉小赵我们的关系了......我、我都是你的了,你还想怎么样?”   程易璘笑着把人搂进怀里:“你说得这一番话我很开心,但是小勋,公私不分的人——是你。不然,你不会故意喊停说下午再商量,背地里却把我拉到这来劝我......你放心,我会选我看好演员。”   说着说着,程易璘收起了笑意:“不过说真的,每次看见那个人,我总会想起那天他在你公寓里穿着——”   “行了行了,别想了,”周连勋插话,锤了程易璘一下,“你还真没完没了是不是,每次都提,我真想把你的记忆给删除了。”   程易璘轻笑:“我也想,要是能删除记忆就好了......”   最后,元小力演员的人选定了赵知遥。   倒不是因为程易璘拍板选了谁,而是周连勋去把导演给说服了。   毕竟在演技面前,无论好看与否,颜值都是最不值一提的事。   过了几天,晚上,周连勋借口有事,独自躲进卧室里不出来了。   待在客厅的程易璘等了半个多小时,怕有什么事,去敲了敲门。   “小勋,你没事吗?怎么这么久一点动静都没有?”   “没事没事,”屋里的周连勋忙答,“你再坐一会儿吧,我马上就出来了。”   “好吧。”程易璘又坐回了客厅的沙发上。   不一会儿,卧室的门打开了,程易璘顺势望去,看见周连勋裹着长款的黑色大衣出来了。   程易璘奇怪:“这么晚了,你还准备出门吗?”   周连勋紧了紧大衣:“不是,你坐好。”   程易璘乖乖坐好了。   只见周连勋走到他面前,快速地解开了衣带,大衣随之脱下,露出了里面穿着黑色情/趣/内/衣的雪白胴/体。   程易璘脑子里轰的一声,怔在了原地。 第76章   这情/趣/内/衣的布料少得可怜,跟平常的衣服完全不一样,周连勋在房间里研究了好久才穿好的。   脱了大衣,里面彻底露了出来,他的脸熟透了,紧张地交握着双手,低头不敢去看。   迟迟等不到回应,他偷瞄了程易璘一眼,不看不要紧,一看不由得惊呼出声:“我去,你怎么流鼻血了?!”   程易璘这才从怔愣中回过神来,下意识地用手去摸——   血!   是血!!   他起身去拿茶几上的纸巾,刚好周连勋也弯腰去帮他拿,两个人的动作太快,避不开撞在了一起。程易璘一看周连勋的穿着,脑子一热,鼻血顿时又涌了出来。周连勋看见,惊叫着又想去抽纸巾,两个人又手忙脚乱地撞在了一起,场面是乱成了一团......   好不容易消停下来。   程易璘止了血,去浴室洗干净脸,又把沾上血的衣服给换了,才走回客厅。   周连勋先将大衣裹了回去,看程易璘略显狼狈的模样,他笑得倒在沙发上:“哈哈哈哈哈哈,你真的是......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不用,”程易璘坐到周连勋身边,“你......怎么会......”   周连勋说:“谁让你一直提小赵穿情/趣/内/衣来我公寓的事,我想着既然删除不了你的记忆,那就只能想办法覆盖了......这样,以后你是会想到他,还是会想到我?”   周连勋没有刻意去找小赵同款,选了件差不多黑色带蕾丝边的,因为这些情/趣/内/衣大部分都是堪堪能遮住重点部位,至于款式什么的,相较于其他并没有那么重要。   程易璘笑了,拽住周连勋大衣的衣带把人拉近:“你这方法真的是太好用了,我脑子里的记忆已经完全被覆盖了,全是你,只有你......”   “现在看来......”周连勋想起程易璘刚才流鼻血的样子就想笑,他用手去探眼前人的胸口,那心脏正砰砰砰跳得起劲,“效果是不是有点太好了?”   “是......”程易璘回答着,低头吻住了他。   周连勋热情地回吻,感受到程易璘摸索着去解他的衣带,他伸手阻止:“我、我里面的衣服还没换......”   “不用换,让我再看看吧。”   “你不怕再流鼻血吗?”   “不会了。”   厚重的大衣再次脱下,被遮盖的美丽身躯也再次显露了出来——   在黑色蕾丝的衬托下,那肌肤白得盛雪,仿佛轻轻一捏就能留下红印。   少得可怜的布料刚刚好遮住了重点部位,但只要伸手往外一挑,就能让躲在其后的羞怯一览无余......   程易璘定定地看着,抬手轻触。   那带着薄茧的手在身上游走,刻意逗弄般去扯那些细长的布条,周连勋浑身微颤,羞耻心上来,想要避开:“别摸了......”   程易璘把人抱牢了,凑到那细嫩修长的脖颈上,惩罚似地轻咬:“不准躲。”   周连勋闷哼,用力锤了一下抱紧他的人:“你是属狗的吗?”   这么一说,程易璘故意又啃又咬:“是你看起来太美味了......”   周连勋刚想骂这人真狗,就被热烈的吻封住了唇,渐渐的,意识被炙热的火焰吞没,他迷失其间,无法自拔......   深夜,骤雨初歇。   看着地毯上被撕扯得不成样子的布条,周连勋在想,他是不是太放纵程易璘了?   暂未想出个所以然来,程易璘在他耳边说:“小勋,我们去次卧吧。”   周连勋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为什么?”   程易璘意有所指地说:“不知道是谁尿床了,里边的床单全湿透了,怎么睡?”   周连勋的脸顿时烧红了,他恼羞成怒地给了程易璘一拳:“我让你停下你不停!现在又来说我,你太过分了!我之前从来没有这样,这次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控制不住......我不管,反正都怪你!”   “好,怪我怪我,”程易璘笑着吻了吻他的唇角,“可是那时候你看起来并不想让我停啊......”   “你还说!”   “好好好,我错了,是我错了,我先带你去洗澡好不好?”   “床单也得你来洗,手洗,我要看着你手洗!”   “好好好,我手洗,我手洗。”   最终,在周连勋的监督下,程易璘手洗完了床单。   这次之后,两个人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开始尝试各种各样的“新事物”。   或许是为了不手洗床单,程易璘总会拉着他去浴室......   有几次太过火了,周连勋被惹毛了,会嚷嚷着要程易璘刷浴缸。程易璘自知理亏,都会老老实实照做,这也算是一种甜蜜的负担吧。   与此同时,《元小力历险记》也到了开机的时候。   开机那天,从不迷信的周连勋去准备了一些香,搞了个开机大吉的仪式。   这也算是上了亿的项目,如果最后亏得血本无归,他是没脸见人了。   不对,没有如果!   剧本、导演和演员他都尽其所能地选了最好的。   这电影一定能火的!   周连勋想低调一点,只请了几家媒体来开机现场,同时又想知道观众们的看法,就为开机仪式买了个低位热搜。   忙里偷闲,他点进热搜去看评论,抛开那些看起来就像水军的好评,里面更多的是不理解和挑刺。   从电影的名称、选角到服化道,没有一处不被人说的——   【什么元小力历险记啊,这是要拍儿童电影吗】   【主演听都没听过,怎么就在热搜上了,买的吧】   【网大风格】   【靠轮到我塌房了,挺喜欢小说的,没人能演出元小力】   【赵知遥?就是之前网上很火的那个酒吧服务员?这么久没关注居然去拍戏了?制作组也是心大,找个网红当主演,不怕亏死?】   【天呐,这种都能上院线吗】   【槽点太多了,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吐起】   【评论区里的chengten是剧组里的人吧,上蹿下跳的,好卖力啊】   周连勋越看心里越不得劲,直到看到这条关于“chengten”的评论,他不由得好奇去翻,在上面这些评论的楼中楼里都能找到这个“chengten”的身影——   【不算是儿童电影】   【是想看看网友的反馈】   【什么是网大风格?】   【我相信电影会更好的】   【选角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他是专业院校出身】   【这种为什么不能上院线?】   【你这话太过分了,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说起】   这个“chengten”明显是个新号,没发过微博,而且连头像都没有设,就在官微的评论区里解释。   这昵称和说话风格,周连勋猜都不用猜,就知道是谁了。   看来他给程易璘安排的工作还不够多,让人有闲心在这跟网友们掰扯。   “小周总,”赵知遥兴冲冲地找到他说,“小周总,我刚才上香的时候,香灰掉下来烫到我的手了,在我们那,这可是吉兆啊,我们的电影一定能大火的!”   周连勋扯出一丝笑:“借你吉言。”   赵知遥留意到他的状态不对,瞥见他的手机屏幕,忍不住说:“小周总,你是在刷微博看反馈吗?你不用管网上说的那些有的没的,他们不知道内情,只会主观地评头论足......”   “我知道,”小赵也才十九岁,居然会对网上的舆论这么看得开,周连勋说,“你这心态不错啊。”   赵知遥笑了笑:“我也是之前练的......之前靠连老板酒吧的营销小火了一把,那时候我账号下面说什么的都有,虽然很多人夸我长得好看,但也有一些人骂我说我的灰蓝眼睛是基因突变,是有病......刚开始我还挺在意的,后来慢慢慢慢就习惯了,反正都是些不认识的人,犯不着为那些充满恶意的人生气。”   经过这么一番话,周连勋心里舒坦了一点:“你说得对,看来我还得再修炼修炼......”   赵知遥:“小周总,你的性格那么洒脱,肯定马上就不在乎了的。”   “小勋,你们在聊什么?”程易璘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硬是挤进了他和赵知遥中间。   赵知遥见“来者不善”,识相地走开:“小周总,程总,我有事先去找导演了。”   “去吧去吧,”等人走远,周连勋用肩膀怼了程易璘一下,“你有完没完?都这样了,能不能对小赵收收你那莫名其妙的敌意。”   程易璘:“我试过,可是......一看到他找你说话,我就忍不住......”   “算了算了,”周连勋对他伸出手,“把你的手机给我。”   程易璘问都没问,就把手机交了出来。   周连勋一按锁屏键,手机的面部识别通过,直接解锁进去了。   他点进微博一看,不出所料,那个“chengten”就是程易璘。   他微笑着对程易璘展示:“我就知道是你,你无不无聊,干嘛在官微下面上蹿下跳地跟人解释?”   程易璘抿唇:“这部电影是你和我的心血,我不想让他们诋毁。”   “那你以后有得忙了,天天在这上面当二十四小时的专职解说员,”周连勋劝说,“把你的账号注销了,不要看了,我本来以为你不会在意这些的,没想到......”   程易璘认真地说:“别的我可以不在意,但这部电影关乎你我,我不能不在意。”   周连勋:“好了,听我的,把账号注销了,接下来专心拍电影。”   程易璘点头:“好。”   周连勋嘴上这样劝程易璘,其实他对那些评论还是有点膈应。   在剧组忙了一天,晚上又聚餐,直到快十二点,他们才回到酒店。   他们没有对外公开关系,为了掩人耳目,就宣称住一起可以谈事情让剧组订了个有主次卧的大套房。   洗完澡,周连勋瘫在床上刷手机,点进微博,下午开机的热搜已经没了,他忍不住去搜。   谁曾想,一搜,搜到了一大片不好的评论——   【什么破名字,傻逼玩意】   【听说是个富二代为了捧人搞的】   【知道一点点内幕,那什么赵知遥是被要拍这电影富二代看上了,才和前公司解约的】   【我都不用看,光看这名字就知道会大扑特扑】   【下午还买热搜,恶心巴拉的,一点b数都没有】   看着这些言论,周连勋气得把手机摔在了床上。   都是些什么玩意啊?在这信口雌黄?!   他仔细一想,不对啊,一般网友怎么会这样说?而且他一直很低调,像“富二代”和小赵解约的这些信息大概率是知情人士透露出去的。   肯定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周连勋打了个电话,让人去查是谁在搞鬼。   这时,程易璘洗完澡出来,看他的脸色不对,问:“怎么了小勋?谁惹你了?”   就算猜到是有人在针对他,想起那些话,周连勋仍有些烦躁:“好烦啊,我想喝酒。”   程易璘盯着他,最后说:“好,我陪你喝。”   周连勋叫了几瓶葡萄酒,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给程易璘则倒了一点点:“你酒量不行,就一滴一滴地喝吧,不然你醉倒了没人陪我喝了。”   程易璘微笑:“好。”   “我干,你喝一滴。”周连勋拿起杯子跟他碰了一下,仰头一口气把一满杯给喝光了。   程易璘见他又要倒,阻拦说:“小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可以直接跟我说的。”   “没什么,”周连勋挣开,给自己满上,“就是有人要犯贱,看我不把他揪出来好好揍一顿!”   “谁惹你了?”   “暂时还不知道,我已经让人去查了。”周连勋又喝完了一杯,又拿起酒瓶要倒。   程易璘夺过酒瓶,加重语气说:“小勋,你想喝酒就好好喝,不能再这样喝了,这样喝很容易醉的。”   “看不起谁啊你,这点酒我怎么可能会醉,好久没喝了,当然要喝个尽兴,”周连勋懒得去抢,自己跑到旁边又开了一瓶,对着酒瓶喝了一大口,挑衅地朝程易璘说,“这样喝才爽,你这个不会喝酒的家伙,是体会不到这种乐趣的。”   “是,我是体会不到,”程易璘看着周连勋的模样,叹了口气,招手说,“乖,过来坐好,你想喝我不会再拦着你了,我陪你喝。”   “真的?”   “真的。”   周连勋这才过来重新坐下。   两人开始把酒言欢。   程易璘知道自己酒力不好,每次陪着抿一小口。   很快,周连勋酒劲上头,一拍桌面直骂:“他们说的那些话算个屁啊!他们懂个屁!那些一开始就牛逼哄哄,号称什么大制作的,往往扑得连点水花都看不见,真正杀出重围的,都是我们这种起初不被看好的黑马!”   程易璘:“没错。”   周连勋喝了口酒,拍拍程易璘的肩膀,指着自己问:“你......你知道我叫什么吗?”   程易璘回答:“你叫周连勋。”   “对,我叫周连勋,是周家连家勋荣永存的勋,我不可能放弃,我身上承载的是周家和连家新一代的希望,我的眼光永远都不会错的,我怎么可能会输?!”   程易璘上扬着嘴角附和:“对,周连勋是不会输的。”   “是吧,我就说是。”周连勋的脸很红,他看着程易璘,忽然不说话了。   程易璘见他眼中泪光闪闪的,问:“怎么了?”   周连勋倒吸气,低头去看手:“嘶——桌子拍我怎么这么疼啊?”   程易璘拉过周连勋的手看,手心红了一大片,他轻轻吹气,顺着话哄道:“是桌子的错,都怪桌子拍你,明天就把它给烧了。”   周连勋笑了:“你是不是傻,是我拍的桌子,关桌子什么事啊?”   “那也是它的错。”   “你变了,你怎么变得是非不分了?”   “我分是非,也分你和非,”程易璘摩挲着他的手,“所以小勋,不管什么事,你都可以跟我说,我永远都会站在你这边的。”   周连勋静静地注视着他,过了好几秒,夸张地搓搓手臂:“咦咦,肉麻死了,我要喝酒,给我倒酒。”   程易璘听话给他的杯子里倒上。   周连勋却摇了摇头:“不是这样......”   程易璘不懂:“那你是想用我的杯子喝吗?”   周连勋又摇头:“也不是。”   程易璘笑问:“那你想怎么喝?”   周连勋凑到他耳边:“我想喝你身上的......” 第77章   不知道是酒的功劳,还是程易璘身上的酒的功劳,这次闹过后,周连勋想通了,对网上的评论是彻底看淡了。   至于是谁在背后引导对电影的负面评价,查来查去,最后查到了红天影视那边。   这个红天影视,周连勋有点印象,之前在慈善晚宴上跟他竞拍的那个矮胖子洪宇波就是红天影视的老总。   当时那洪宇波是为了在裴盛途面前争面子,故意和他做对,这次不知道又发什么颠。   现在最要紧的是拍电影,加上开机之后网上的负面舆论就消停了,周连勋懒得再去管。   而且开机没几天,剧组就碰上了一件大事——   演林一成的演员吴修要违约罢演。   林一成可是《元小力历险记》里的二号灵魂人物,当时海选花了大力气才选定的演员。   结果才开拍两三天,吴修宁愿赔双倍的违约金,也不演了。   大家来回劝过了,但这人去意已决,周连勋不打算强留,他真的很好奇,吴修为什么要这么坚决地违约。   于是,周连勋找人谈了最后一次话。   周连勋问:“说说吧,你为什么不想演了?”   吴修说:“实在是不好意思,小周总,不知道您听说了吗?前段时间《风云涌》电影剧组也在选角,我当时落选了,可是前两天那边剧组的人联系我,说有一个空缺的角色......”   周连勋问:“是主演吗?”   “不是,按戏份来说的话,应该算男四。”   周连勋不理解:“不是,你放着这边的主角不演,你去演男四,宁愿倒赔我四十万去演个镶边的?”   “可是......那边是投资了七八个亿的大制作,有知名导演坐镇,又有很多重量级的演员参演,”吴修说,“小周总,这个机会真的对我很重要,抱歉......”   周连勋算是听明白了:“所以你觉得我们这不是大制作、又没有名导、又没有知名艺人是吧?”   “小周总,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吴修解释,“你也知道......像我们这种小演员能参演大制作的机会太少了,我不想放弃......”   周连勋冷哼一声:“行,我知道了,你完完全全‘身在曹营心在汉’了,我硬要把你留下来也没有什么意思,解约的事你自己走流程吧,希望那大制作不会辜负你的期望。”   “谢谢小周总。”吴修站起来鞠了个躬,开门出去了。   听到关门声,周连勋烦躁地抄起桌上的笔往外那边扔。   恰好此时,门又打开,笔滚落在程易璘的脚前,程易璘捡起笔,走到周连勋身边:“别生气,大不了我们再找。”   “我没生气,就是觉得烦,”周连勋出了口气,“现在海选找人是来不及了,把小赵叫来,看看他同学里有没有什么合适的人选,或者我们直接去电影学院里找一下吧。”   程易璘:“好。”   赵知遥来了之后,展示了班级里的大合影,让周连勋先挑挑有没有什么合眼的。   真被周连勋看中一个,他指着合照后排一个高个子长相俊朗的男生问:“小赵,你知道这个人最近有在拍戏吗?能帮我联系一下他吗?”   “他......好像一直没有接戏,”赵知遥面露难色,“我是有他的微信,但是我跟他关系不是很好......”   “没事,你把他的联系方式给我吧,我们以剧组的名义联系他。”   “好。”   周连勋拿到号码,立即给那人打去了电话:“喂你好,请问是林子行吗?我们是《元小力历险记》的剧组——”   周连勋话还没说完,一个低沉的嗓音打断了他:“抱歉,我暂时不考虑接戏。”   接着便是一阵“嘟嘟嘟”声。   周连勋无语了,这人拽得二五八万的程度真是快赶上以前的程景望了。   程易璘安慰:“没事,我们去电影学院逛一圈吧。”   在小赵的带领下,他们去了电影学院。   一下午下来,周连勋和程易璘好不容易选中一个,没想到那个人就是林子行......   赵知遥纠结了几秒,让两人等等,然后他追了上去。   周连勋和程易璘站在原地,看着不远处小赵拦下林子行,在说些什么。   原本听小赵说跟人关系不好,周连勋以为林子行会略过小赵直接走了。   没想到那两人就这么站着说了好一会话。   周连勋越看越觉得不对,他用肩膀撞了程易璘一下,八卦地说:“我怎么觉得这两个人有点不对劲?”   程易璘倒是很开心:“他们挺搭的。”   过了一会儿,小赵领着林子行过来了:“小周总,他同意出演了。”   周连勋笑着对林子行伸出右手:“欢迎加入我们。”   就这样,换人风波平息了。   好在后续的拍摄都很顺利,周连勋和程易璘一直跟组。   周连勋发现自己对拍电影很感兴趣,给导演打打下手顺便学点东西。程易璘则主要管剧本的事。   时光飞逝,两个多月很快过去,眨眼间就到了剧组杀青的这一天。   周连勋心里百感交集,这么多天下来,他跟着剧组吃了不少苦头,也学到了很多。   他给所有工作人员都准备了花,又在当地的五星级酒店包下了一整个宴会厅。   不巧的是,《风云涌》剧组的杀青宴也在这,就在他们楼下的大厅。   因为吴修的事,周连勋留意过这个剧组的一些信息,电影的主演是裴盛途,很多知名艺人在里面是配角。   这号称大制作的电影想要捧谁,不言而喻。而且这个电影在红天影视旗下,看来,汪勇平进监狱后,裴盛途还是跟洪宇波搭上了线。   酒过三巡,到了适合搞事的时候。   周连勋喝了口酒,问程易璘:“想不想去楼下问候问候我们的‘前主演’?”   程易璘笑了:“我就知道你忍不住。”   程易璘打预防针:“君子动口不动手,只能言语攻击。”   周连勋:“我知道的,我就是闲得无聊去膈应膈应人。”   没想到他们还没动身,对方先找上门了。   只见裴盛途和洪宇波领着几个知名演员和吴修来了。   周连勋看见,挂上了官方的笑,带着人迎了上去。   他装作没看见裴盛途和洪宇波,跟那几个演员打招呼。   裴盛途脸上有点挂不住,他保持微笑说:“小周总,程总,知遥,听说你们的杀青宴也在这,我们特意来打个招呼。”   赵知遥点头致意,自从裸照事件后,他跟这个师兄是彻底分道扬镳了。   周连勋阴阳怪气地说:“你也是有心了,早知道你们在我们楼下办杀青宴,我们就先把你们请上来了,免得矮人一层不好听。”   裴盛途:“小周总多虑了,站得越高倒得越远,您说是不是?”   周连勋:“是是是,你们这种大制作,我们小成本的比不上比不上,吴修你说呢?”   忽然被点到的吴修僵住了,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小周总,我......”   旁边的演员和工作人员可能是怕波及,纷纷走开去社交了,就剩下他们几个人站在这。   这么一来,场面功夫也不用做了。   洪宇波哼了声:“我劝你们不要上院线了,直接卖了吧,也能少亏点。”   周连勋瞥了一眼这矮胖得像只大土豆的家伙,对裴盛途说:“我记得你之前在慈善晚宴上跟我说,你也是要挑的,怎么?现在是放弃挑了吗?”   裴盛途回答:“那时候是我太肤浅了......现在的我才明白内在要比外貌重要得多。”   周连勋听笑了,这种鬼话大概只有正在兴头上的洪宇波会信吧。   裴盛途又说:“小周总,我知道你看不起我,所以我偏偏要赢一次给你看看。不出意外,你们这部电影应该会在下年的贺岁档上映吧,你敢不敢和我们正面比一比?”   周连勋:“你和我能比什么?你是想和你曾经听话的师弟比吧,我们确实准备贺岁档上,到时候你们可不要当逃兵。”   裴盛途:“你们不要当逃兵就好。”   “说完了吗?说完了就带着你的大土豆滚吧,”周连勋提醒,“对了,这是公平竞争,要是被我发现你们又在背后搞些有的没的的小动作,到时候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你说谁是大土豆?!”洪宇波怒了,上前一步。   程易璘挡在周连勋前面:“洪总请自重。”   洪宇波瞪了两人一眼:“你们给我等着!”   周连勋:“小土豆儿,我等着呢,等着你的大制作。”   洪宇波还想说些什么,被裴盛途制止了。   杀青宴上的小摩擦到此为止。   周连勋没放在心上,后续天一聊,酒一喝,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他今天高兴,程易璘劝少喝点的话根本听不进去,最后不可避免地喝醉了。   程易璘抱他回房,帮他洗澡换衣服。   周连勋破天荒地没闹,顶着张红得快赶上猴屁股的脸,迷糊又听话地任由摆布。   程易璘把人抱到床上,看他睁着一双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不由得问:“怎么了?”   周连勋咂咂嘴,像只粘人的小猫钻进了程易璘的怀里:“结束了......你是不是要走了?”   程易璘没反应过来:“我怎么就要走了?”   周连勋喃喃自语:“我想让你走,可是又不想让你走......不行,你还是要走,不然的话,你没有毕业证,没有毕业证就不是博士了,唉滤镜碎了......”   程易璘听明白了,哭笑不得:“所以我在你心里一直装着个博士滤镜是吗?小勋,如果我不是博士的话,你还会爱我吗?”   “不行,”周连勋抬起头,话里的酒味很重,但语气格外认真,“你怎么能不是博士呢?”   程易璘笑了,摸摸周连勋的头:“好,我知道了,休学结束后,我会回去读博的。”   周连勋满意地用脑袋蹭了蹭那坚实的胸膛,又可怜兮兮地说:“可是......这样我们就要异国了......你不会又消失吧?”   不等人回答,他一口咬上程易璘的肩,“凶恶”地说:“你要是再敢消失,我就咬死你!”   程易璘任他咬,轻抚着他的脊背:“我不会消失的,而且小勋你到时候可以去A国陪我呀,我们可以一起窝在学校旁的公寓里,或者一起去校园里散步......”   周连勋松了嘴,皱起了眉头,似在思考:“好像也可以......”   “小勋,在我回学校之前......能对家人朋友公开我们之间的关系吗?”程易璘说,“我们已经在一起三个多月了,期间景望还来问过我,我都没有说......”   周连勋担心:“要是被你爷爷知道了,他会不会......”   “不会,除非他不想再有我这个孙子了。”程易璘斩钉截铁地说。   “你不要这样说......”周连勋想了想,“要不尽量先不要让你爷爷知道吧,我家那边可以说,程景望那边也可以说。”   程易璘想起什么,拿出手机点开录音:“小勋,可以再说一遍吗?我录个音,免得你明天酒醒后不认了。”   周连勋失笑:“你有病吧,我已经酒醒了,我会记得的。”   “真的?”   “真的,”周连勋问,“你为什么这么想公开啊?”   程易璘用手指点了一下他的鼻头:“我怕你跑了,怕你翻脸不认人。”   “原来我在你心里是这种人啊?”周连勋佯怒要走。   程易璘把人拉回怀里:“抱歉,看来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我不是君子,我是小人,我现在翻脸不认人了,你快从我的床上滚下去!”   “不行,”程易璘收紧怀抱,“这也是我的床,我就要待在这。”   “不要脸,那我走。”周连勋假意挣扎。   程易璘一个翻身把人压在身下控制住了,凑到人耳边低声说:“你也不能走......”   “我为什么......唔......”   刻意的质问飘散在了浓烈的吻里,伴随着犹余的酒香,勾得人不知今夕何夕......   说是要和家里人公开关系,但杀青后,他们又忙着去监督电影的后期制作。   加上周连勋实在不知道怎么跟爸妈开口,有意无意地拖着。   一拖拖了两个月,程易璘已经跟导师沟通过了,会在一个月之后回去。这么一来,周连勋答应的出国前公开的事,不能再拖了。   虽然妈妈之前说不管他怎么选都会支持他,但周连勋还是打算先去探探口风。   他回到周家山庄,这次特意不让程易璘跟着。   周连勋有些不好意思,一直黏着妈妈,也不说。   连蕙被黏烦了,直问:“你是有什么事要求我吗?电影的资金不够了?”   “不是,”周连勋挠了挠头,“妈,我......我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   看儿子的表情,连蕙就知道了:“你要告诉我你和易璘在一起的事?”   周连勋:“啊?”   连蕙:“我早就猜到了。”   “啊?”周连勋的表情崩不住了,“我们有这么明显吗?”   连蕙:“你说呢?大年初一那天,易璘是不是从你房间跑回来的?”   “还有上个月你们一起回来遛盆盆,在溪边接吻,被管家看见了,是我让管家别说出去的......”   “还有一次——”   “够了够了,妈,不用给我举例了。”周连勋插话,再说下去,他真的是“无地自容”了,他以为他和程易璘隐藏得很好,敢情早就被发现了......   连蕙笑了:“只要你喜欢就好,那个人是易璘,我也很放心。对了,易璘今天怎么没跟你一起来?”   “是我不让他来的,有他在我肯定说不出口。”   “这件事我还没有跟你爸和你奶奶说,”连蕙说,“你什么时候带易璘来一趟吧。”   周连勋点头:“我们最近都有空,约个我爸在家的时间吧。”   连蕙:“好。”   到了约定日期的前一天。   周连勋被拉去帮忙挑衣服,看着程易璘一套又一套地换西装,他憋着笑说:“什么啊,有必要这么正式吗?你之前去我家可都是卫衣加运动裤的,这次也就是去吃个饭,穿西装太奇怪了吧?”   “这次不一样,”程易璘对着镜子整理衣领,“小勋,这套怎么样?”   周连勋走过去,拽着他的领带让他靠近:“程总,你这样很帅,但我觉得还是卫衣加运动裤最好。” 第78章 (正文完)   在周连勋的劝说下,程易璘最终放弃了正式的穿着,但仍坚持选了套偏休闲的西装。   第二天下午,他们一起去周家山庄。   到的时候,爸爸妈妈和奶奶已经在门口等着了,看见家人们都一身商务风的套装,打扮正式,周连勋迷茫了——   不是说吃个饭的么,怎么感觉就他最松弛了?   五人边寒暄边往客厅走,坐下后却没有人先开口了。   周连勋受不了这诡异的氛围,见程易璘有些紧张,他暗地里轻轻拍了拍对方的手,转而问家人们:“奶奶,爸,妈,你们干嘛啊,一个个都什么表情,像要审犯人一样,不是说来吃个家常便饭的吗?”   连蕙和周奶奶齐齐把目光投向了周父。   周父清清嗓子说:“小勋,其实当听到你和易璘在一起的事时,我是不太乐意的。倒不是因为你的恋人是同性,而是因为之前那三年你们闹得那么僵,甚至断了联系,现在又说在一起了......恋爱不是儿戏,更何况我们两家的关系......你们这次是认真的吗?不会没过几个月又突然闹开了,老死不相往来了吧?”   “当然不会了,我们当然是认真的了,”周连勋说,“其实我们在一起已经三个多月了,程易璘下个月要回A国继续学习,才想着先跟你们一声我们的事。”   怕家人们多想,他没有明说程易璘博士休学的事,而是用了“继续学习”这种含糊的说法。   程易璘接话表态:“周奶奶,周叔叔,连阿姨,三年前主要是因为我的问题,才会让我和小勋的关系陷入僵局......现在我已经明白了自己的心意,我保证,以后不会再有这种情况了。这次,我们真的是认真的。”   周连勋又说:“你们不会以为我们是一时冲动才在一起的吧,我们真的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不然,也不会跟你们说。”   三位家长看看两位小辈又互相看了看,最后周奶奶说:“我们一开始确实有点担心......现在放心多了,而且说实话你们这条路可能会比一般男女之间的恋爱要难走......”   周连勋说:“奶奶,你放心吧,不会难走的,要是这里容不下我们,我们就去别的地方,我想最重要的是两个人心意相通。”   “是是是,”周奶奶和蔼地笑了,“最重要的是你们心意相通,我可不是老古板,我不会成为你们的绊脚石的。”   周连勋欢呼:“奶奶最好了!”   想到什么,周奶奶的脸色稍稍严肃了起来:“你们的事......老程知道吗?”   周连勋收了笑,他和程易璘对视一眼,然后回答:“他知道我喜欢程易璘,但还不知道我们在一起的事,目前我们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打算先瞒着他......”   周奶奶直问:“是不知道怎么跟他说,还是不敢跟他说?”   程易璘说:“周奶奶,其实我爷爷说过永远都不会同意我和小勋的事......他觉得同性恋是不正常的,我在去年就跟他闹翻了......”   “怪不得你过年期间都是来山庄的,”周奶奶不理解,“那老程头也真是的,越活越回去了,怎么就不明白儿孙自有儿孙福呢?他年轻的时候明明也算是个走在时代前列的人......”   周连勋附和:“是啊奶奶,真是搞不懂,程爷爷之前还来劝我放过他的宝贝大孙子呢。程易璘之前太听话了,现在稍微一叛逆就被揪着不放了,像程景望那种从小不听话的,程爷爷就对人家找男朋友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周连勋索性放缓语气求道:“奶奶啊,您跟程爷爷打了几十年交道了,您有没有什么办法说服他?毕竟纸包不住火,我们瞒着他也只是权宜之计。”   周奶奶蹙眉思考了一番:“现在还早,我打电话给老程,让他晚上一起来吃个饭吧。”   连蕙说:“那我叫厨房再多准备几个菜。”   “没事,不用,”周奶奶看了一圈在场的人,嘱咐,“到时候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慌。”   这说得周连勋着实有些不放心:“奶奶,您这话是什么意思啊?实在不行......就算了吧,我们先瞒着程爷爷......”   周奶奶坚持:“没事,到时候你们不要插嘴,我来说。”   傍晚,程功如约而至。   寒暄落座后,看见桌上的程易璘和周连勋,他带着笑容的表情一下子收敛了。   程功意有所指地说:“看来今天是鸿门宴啊......”   周奶奶说:“你个老头是不是老糊涂了,我好好请你来吃个家常饭,什么鸿门宴啊?先吃饭,今天我特意请了名厨来做的菜,食材都是空运过来的,绝对合你的胃口。”   程功瞟了自己的孙子一眼,最终拿起了筷子,没有说什么。   有周奶奶坐镇,饭桌上的气氛还算不错。   等吃得差不多了,周奶奶把聊天的话题一拐:“老程啊,今天让你来,其实还有一件喜事要告诉你。”   听言,程功沉下了脸,“啪”的一声把筷子扣在了碗上:“我不会同意的。”   这个动静惊得毫无准备的周连勋一激灵,见邻座的程易璘脸色也不好,他在桌下偷偷握住了程易璘的手。   程易璘随即反握住他的手,对他投来了一个微笑。   在座的周父和连蕙则面面相觑,一时间,场上的氛围僵住了。   “看来今天的菜确实符合你的口味,不然你不会憋到等我开口才说的,”周奶奶笑了笑,问,“你为什么不同意?小勋和易璘从小一起长大,我们两家又是世交,他们两情相悦,也算是锦上添花吧。”   “可他们都是男的啊!同性恋难道不是精神有问题吗?”程功意识到自己过激了,他缓了缓才继续说,“我没有你接受度那么高。”   周奶奶说:“什么精神有问题啊?现在同性恋在国外都能结婚了。老程,我说你这个人就是太钻牛角尖了,你明明比任何人都明白爱情那种事是拦不住的吧——”   “当年你为了和小淑结婚,宁愿和你家里人闹翻,也要改名换姓入赘程家。你也是吃过这种苦头的人,怎么现在,你成了你孙子感情路上的绊脚石?”   周奶奶又问:“那景望呢?对景望交男朋友的事你就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为什么偏偏要拦着小勋和易璘?别说那种什么把小勋当成孙子,你受不了两个孙子在一起的鬼话,我不信。”   没等程功回答,周奶奶继续说:“我知道了,就是因为易璘从小到大太乖了,现在在感情这种事上他开始反叛,不听你的了,你觉得失去了掌控,失去了威严,就故意来对着干。老程,易璘他不是你的附庸,儿孙自有儿孙福,小勋和易璘的事你就别管了。”   程功沉默了,但他的脸依然紧绷着,过了好一会,他还是说:“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同意的。”   “你!”周奶奶面露愠色,一拍桌子站起来指着程功的鼻子说,“你这个老家伙真是越活越回去了,现在完完全全就是个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我告诉你,有我在你不同意也得同意!”   程功丝毫不为所动:“反正有我活一天,我就是不会同意的。”   “你!!”周奶奶怒容尽显,下一秒却面露痛苦之色,她捂上心口,两眼一闭就倒了下去。   “妈!”   “奶奶!”   幸好邻座的周父反应迅速,及时搂住了失去意识的周奶奶,他大喊:“快叫救护车!”   周连勋跑到奶奶身旁,听见爸爸的喊叫,他下意识地去拿手机,手抖得怎么也点不对。   最后程易璘握住了他的手,温声说:“小勋别着急,我已经打电话让安康医院的救护车过来了。”   周连勋眼前的场景渐渐模糊,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的医院。   医生不让太多的人在病房里,于是就剩下他爸他妈留在了里面。   坐在外面等太过煎熬,还好有程易璘一直轻抚他的背安慰他。   一同坐在旁边等候的程功眉头紧锁,他看了看大门紧闭的病房,又看了看程易璘和周连勋,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过了好一会儿,医生、周父和连蕙才从病房里出来。   周连勋冲上去问:“爸,妈,怎么样?奶奶怎么样了?”   医生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就走了。   周连勋想拦:“不是,你摇头什么意思啊?你说话啊!”   “小勋,小勋!你冷静点!”连蕙拉住了儿子,“奶奶醒了,你别激动。”   “奶奶醒了?”周连勋说着就要往病房里去,却又被拉住了。   “小勋,你等一下,”周父对程功说,“程叔,我妈想先见您一面。”   *   程老爷子推门进去,周奶奶躺在病床上,面色苍白。   “一转眼,小淑已经去世十几年了,”周奶奶扯出了一丝笑,“接下来我也快入土了......”   “别这么说......”程功走上去,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   周奶奶微笑着,眼里却涌上了泪:“本来也没多少时间活头了,大概人生就是要不断告别的吧。我记得,十几年前,小淑去世的那天,也是在安康医院,我坐在病床前,看着她面无血色的模样,真的是心如刀割......”   程功似乎想起了什么,原本严肃的神情变得有些悲伤,他垂下眼眸,没有接话。   周奶奶擦去了眼角溢出的泪:“那天......小淑跟我说,其实她从来没有怨过你,不管是你们大儿子的出走,还是小儿子的离世,她都没有怪过你......”   “只是她不明白,为什么你会对某些事有那么深的偏见,就因为大儿子的女朋友、易璘的妈妈是外国人,你死活不同意这门婚事,最后搞得一死一伤......”   “小淑说,她从不怀疑你的能力,但不放心你照顾易璘和景望,她把这两个孩子托付给了我。景望很主见,也不受你的管束,基本上不用我操心。但是易璘不一样,易璘一直敬你爱你,你就忍心这么逼他吗?”   程功低着头,久久不语,但周奶奶依旧捕捉到了他眼泪滴落的瞬间。   程功倏地站起来,转身就要往外走。   “落荒而逃可不是你的做派,”周奶奶叫住了他,“程功,我没有多久的活头了,你如果还一意孤行,我到下面都不知道该怎么跟小淑交代,易璘和小勋的事,你今天给我表个态吧......”   程功背着身,不让人看到他流泪的模样,他长长地出了口气,最终说:“这件事......我不会再管了。”   “好,”周奶奶点头,“希望你能说到做到。”   等程老爷子从病房里出来,周连勋慌不迭地进去了,程易璘紧随其后。   周连勋焦急地跑到病床前,眼中已泛起了泪:“奶奶,你感觉怎么样?”   “小勋不哭,我没事的,”周奶奶笑了笑,摸了摸孙子的头,又放低声音问,“程功走了吗?”   周连勋没想到奶奶会问这个:“我、我没注意,他出来我就跑进来了。”   程易璘说:“周奶奶,刚才平远叔来了,我爷爷应该已经跟平远叔回去了。”   “那就好。”周奶奶放松下来,直接坐了起来。   周连勋连忙去扶:“奶奶你慢点。”   “哎呀我没事,”说着,周奶奶不知从哪变出一根录音笔递给孙子,“小勋,你听听看。”   “奶奶,这是什么啊?”周连勋有点懵,他点开刚录的一个音频,里面清晰地传出了奶奶略带苍老的声音——   “易璘和小勋的事,你今天给我表个态吧......”   然后是程老爷子说:“这件事......我不会再管了。”   以前的那些事让小辈知道了只会徒增烦扰,周奶奶就留下了她和程功的最后一段对话。   周连勋意外:“奶奶,你这是......”   周奶奶:“老程答应我不会再干涉你和易璘的事了,按照他的脾气应该是不会反悔的。小勋,万一以后他想不开老毛病又犯了,你就把这段录音循环播放给他听。”   周连勋握着录音笔,热泪盈眶:“奶奶,我的事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身体啊。”   “我又没事,”周奶奶捏了捏孙子的脸,“我那被气背过去的状态演得不错吧,小勋,以后你再想投资电影啊,奶奶可以去客串了。”   “啊?”周连勋顿时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奶奶,你以后不能这样了,我都担心死了。”   “没办法,程功那死老头子就吃这一套,这叫蛇打七寸,”周奶奶拉着孙子的手,又示意程易璘上来,她把两人的手握住放在了一起,语重心长地说,“以后啊,你们俩要好好的,可不能让我们担心了......”   周连勋点点头:“我们一定会好好的。”   程易璘说:“周奶奶您放心,我会永远尊重并爱护小勋的。”   周连勋回头看了程易璘一眼,转回来也有样学样地跟奶奶说:“奶奶你放心,我也会永远尊重并爱护程易璘的。”   周奶奶满意地笑了:“好,好啊......”   时间转瞬即逝,还有五天就到了程易璘回A国的日子。   刚好今天是程易璘二十四岁的生日,这是他们在一起后过的第一个生日,周连勋很重视,想亲手做个蛋糕,特地提前了一个星期去学。   他要给对方一个惊喜,打算“欲扬先抑”,先假装忙电影的事,不记得程易璘的生日了。   当天,他们一起吃早饭。   周连勋看程易璘几次欲言又止的模样,在心里笑开了。   按程易璘的性格,大概率会提醒他,但不会直接说。   周连勋放下筷子,佯装着急地起身:“我要来不及了,今天公司有好几个会要开,晚上还有饭局,肯定会很晚,不用等我回来吃饭了。”   “好,”程易璘跟着走到玄关,忍不住问,“小勋,你知道今天是几号吗?”   周连勋看了看手机,“若无其事”地说:“8月25号啊,怎么了?还有五天你就要回A国了。”   程易璘欲言又止,最后垂眸附和说:“是......”   周连勋换好鞋,凑到程易璘脸侧啄了一下:“乖乖在家等我回来哦,你要是觉得无聊,可以去山庄找我奶奶和我妈,也可以去遛遛盆盆。”   程易璘扯出一丝笑:“好......”   出了门,周连勋没有去公司,而是按原计划去准备惊喜。   做完蛋糕,他还要回公寓布置,就给妈妈打电话让她把程易璘支走。   忙活了一天终于差不多了,天黑了,他把公寓里的灯全关了,等程易璘回来。   没一会儿,开门解锁的动静传来。   透过门外廊道的灯光,周连勋看见了一个熟悉的逆着光的高大身影。   他大喊:“把门关上,别开灯!”   门口那个高大的身影明显一滞,接着乖乖照做了。   忽然,欢快的音乐响起,客厅里的彩灯也随之亮起,照见了铺满一地白色、银色与淡蓝色的气球,天花板上也飘着气球,气球下方的系绳垂下,刚好与挂着的大大的“happy birthday”相映成趣。   旁边的电视机自动开启,显示出一张两人并肩而立的简笔画,画下用生动的字体写着“祝你生日快乐”!   程易璘站在拐角处看着眼前的一切,没来得及反应,就听见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唱起了生日快乐歌——   “祝你生日快乐~”   “祝你生日快乐~”   “祝你生日快乐~噢~”   “祝你生日快乐~”   周连勋捧着蛋糕现身,他边唱歌,边缓步走到程易璘身前。   “生日快乐,程易璘。”   周连勋笑着说,可眼前人却呆站着,没有反应。借着昏黄的彩灯灯光,他凑近细看,才发现那灰蓝色的眼眸泪流不止。   “哎呦,我的小寿星,这应该开心的时候,你怎么哭了呀?”   程易璘偏头去擦眼泪,声音闷闷的:“我还以为你忘了......”   “我怎么可能会忘呢,我是想给你个大大的惊喜,我就算忘记了我自己的生日,也不会忘了你的,”周连勋哄道,“乖,别哭了,这么高兴的日子,把眼泪擦掉,许个愿吧。”   程易璘擦干净眼泪,看了看周连勋,又看了看蛋糕上燃烧着的“24”蜡烛,闭上眼睛,十指交叉合拢,虔诚地许了个愿。   等人睁开眼睛,吹灭蜡烛,周连勋好奇地问:“你许了什么愿?”   程易璘微笑:“不是说,许的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吗?”   “那你别说,一年就这么一次,万一不灵可就白许了,”说着,周连勋兴冲冲地把蛋糕放到桌上,“来切蛋糕吧,小寿星~”   程易璘先将蜡烛拿掉,依稀辨认出蛋糕上画着的是一个小男孩,他问:“这个人是我?”   “对啊,”周连勋翻出手机里存下的程易璘童年照,“我照着这张照片画的,多可爱啊,还有我们的合照呢。”   “你亲手画的呀。”程易璘的眼角也漾起了笑意。   “当然是我亲手画的了,”周连勋说,“这蛋糕还是我亲手做的呢,你也不想想,在外面能买到制作这么......有特色的蛋糕吗?”   程易璘笑了:“太有特色了,太荣幸了,我一定会全部吃完的。”   “全部吃完你也不怕胖?够了够了,别恭维我了,”周连勋拉回正题,“切蛋糕吧,尝尝我的手艺。”   程易璘拿起刀叉切了两块,两人就这么坐下一起吃了起来。   周连勋尝了一口,幸好没有翻车,就是蛋糕的味道,见程易璘吃得起劲,他问:“好吃吗?”   程易璘回答:“好吃,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蛋糕了。”   周连勋很受用,但嘴上说:“你够了啊。”   看程易璘吃得嘴边都沾上了白色的奶油,周连勋没多想就伸手去擦:“就这么好吃吗?吃相也不管了?”   程易璘乖顺地任他擦,然后微微侧头,把他沾有奶油的手指含进了嘴里。   潮湿温热的触感从指尖瞬间传了过来,引得周连勋脑海中原本放松的弦一紧。   他急忙抽回手,小声呵斥:“别闹,先吃你的蛋糕。”   程易璘轻笑,一眨不眨地注视着他,那神情仿佛他才是美味的蛋糕。   周连勋被这赤/裸/裸的目光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你还吃不吃?不吃就算了。”   程易璘没有回答,直勾勾地盯着,然后用叉子把奶油涂到了唇上,那灰蓝色的眼眸无辜地眨了眨:“小勋,我的嘴巴又沾上了,你不帮我擦吗?”   这“拙劣”的撩拨手法引得周连勋失笑,但他不想拒绝这“楚楚可怜”的邀请。   他站起来走到程易璘身前,伸手抬起坐着的程易璘的下巴,俯下身舔去了那唇边的奶油。   他反问:“这样可以吗?”   话音未落,周连勋的腰上一紧,没来及反应就被用力一带,坐在了程易璘的腿上,混合着奶油香味的吻随之落下。   他也不反抗,顺势圈出了程易璘的脖颈,配合地回吻。   吻越发炙热,烧得他脸上也开始发烫,感受到身下人的手开始不老实,他制止那乱点火的手,逃开了吻。   “等一下,别着急,”周连勋调整着凌乱的呼吸,“今天是你生日,我没有准备礼物也可以吗?”   程易璘搂住他,眼神示意桌上的蛋糕:“你不是已经给我礼物了吗?”   “原来你这么容易满足啊,有蛋糕吃就够了?”   “只要是你准备的,不管是什么,我都很高兴。”   周连勋笑了:“就知道你会这样说,那还有礼物要不要?”   程易璘眼眸一亮:“要要。”   周连勋指向电视机:“喏,去拿吧。”   电视机上原本显示的生日贺图不知道什么时候换成了一个小人拿着一个大大的礼物盒,从小人的穿着打扮不难看出是照着周连勋画的。   可是画里的礼物盒要怎么拿出来呢?程易璘没有多问,而是配合地走到电视机前,作势去拿画里的礼物盒。   他演戏般虚空拿了几次,拿不出来,最后把手放到礼物盒的下方,问:“小勋,我这样算拿到手了吗?”   周连勋被逗得咯咯直笑,凑上去说:“哈哈哈你还挺会演的,但这样拿不对哦。”   说着,周连勋拍开程易璘的手,自己伸手去抓礼物盒,然后把握拳的手放到程易璘面前,神神叨叨地说:“我已经拿出来了,你吹口气,我就把它给你。”   程易璘笑眼看着他闹,配合地吹了口气。   “当当当~”周连勋自己配音,缓缓展开了手,手心里的东西显露真身——   是一枚戒指。   程易璘整个人顿住。   看着程易璘诧异呆愣的神情,周连勋很满意有这样的效果,他举起戒指,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说:“程易璘,我都不知道是怎么与你相识的了,从一开始,我的生命里就有你的存在——”   “从小到大,我们一起玩乐,一起哭闹,你总是包容我、体贴我的那一个。曾经有人问过我,为什么会喜欢你?我想来想去,想了无数种理由、无数种可能,最后脑海里总会有一个声音在说——”   “我喜欢你,不,我爱你,就是我爱你而已,没有那么多理由,更无关其他的,只是因为你是你......”   说着说着,周连勋情不自禁地落泪,站在他对面的程易璘更是泪如雨下。   周连勋继续说:“我们都有一段迷茫探索的时期,幸运的是,兜兜转转,我们最后还是牵上了彼此的手——”   “程易璘,我们相识了二十多年,就算浪费了三年迷惘的时光,我们也相伴了这么多年......”   “人生漫长,后面几十年的路,你愿意陪我一起走吗?”   程易璘泪流满面地点点头:“我愿意,我本来......我本来......”   周连勋把戒指戴到程易璘的无名指上,听对方抽噎着说的话,他破涕而笑:“你本来什么?你本来打算向我求婚的吗?被我抢先了吧。”   程易璘怔了一秒:“你知道?”   “我当然知道了,你买的那对戒指藏在衣柜里被我不小心翻到了。”   程易璘深深吸气,他擦掉眼泪,看了看无名指上的戒指:“那对戒指我买了快一个月了,一直在犹豫......”   “主要是我们才交往半年多,我怕你觉得太快了,而且接下来我们就要异国了,我怕你会有负担,所以迟迟没有开口......”   “其实前几天我想好了,不管你会不会答应,我都想跟你求婚。你和连阿姨说要一起送我去A国,我本来决定到A国后向你求婚的,没想到......”   “没想到被我抢先了吧,”周连勋去拿纸巾擦脸上犹余的泪水,又去帮程易璘擦,“你啊,有时候就是想得太多了。我不管,是我先向你求婚的,以后再怎么算,都算你‘嫁’给了我。”   程易璘握住小勋给他擦眼泪的手:“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那能让我向你求一次婚吗?”   周连勋反问:“那我可以演一出拒绝的戏码吗?”   程易璘被问笑了:“不行。”   说完,他转身去卧室里找出了藏着的戒指,回来对着周连勋单膝跪下。   “哎哎哎,”周连勋想把人扶起来,“你干嘛,我刚才都没跪,你来这么一出,那我不就落下风了。”   程易璘不起,保持着跪的姿态,拿着戒指问:“小勋,你愿意和我结婚吗,愿意和我共度余生吗?”   “你先起来。”   “你先回答我。”   周连勋拗不过:“我愿意,我愿意。快起来吧,你再不起来我也跪下了,我可不能输。”   程易璘笑了两声,给小勋戴上戒指,郑重其事地吻了吻那光滑的手背。   “好痒。”   周连勋笑呵呵地要抽回手,没想到被用力拽了一下,猝不及防,他失去平衡栽倒在程易璘身上。   程易璘顺势搂着他往旁边一带,两个人一起滚到了地毯上。   周连勋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有程易璘在下面垫着,他也没磕到碰到,感受到唇上一软,他叫停了。   “等一下,”周连勋把程易璘肩颈处T恤的布料揪成了一团,他凑到人耳边低声问,“最近网上不是那种胸链很火么,我买了一条,你能穿上给我看看吗?免得浪费练出来的胸肌。”   “可以啊,”程易璘想想不太对,“你天天在网上刷这些东西?”   周连勋停滞了一霎:“这不是重点吧,那么火,我不想刷也刷到了。”   “行吧,”程易璘问,“我穿那个,你穿什么?”   “你想让我穿什么?”   “可以让我选吗?”   “可以吧,”周连勋警告,“但你不能再撕坏了,每次搞得都跟一次性一样。”   程易璘上弯了唇角:“好。”   自从“情趣内衣”事件后,两个人尝试的花样可谓是越来越多。   有些东西买着买着,就攒了快一衣柜,里面大部分是周连勋出于好奇买的,很多都没穿过。   他先哄着程易璘将上衣脱了把胸链戴上了,身材好,穿这个真的是很赏心悦目,周连勋看着看着就忍不住上手摸。   程易璘任由他放肆,边搂着他,边在衣柜中那些布料少的可怜的衣服里挑挑拣拣:“可是......这些我都想看你穿......”   周连勋很满意程易璘身上的胸链,一高兴就什么都答应了:“好啊,我们可以慢慢来......”   一听这话,程易璘像是得到了什么许可,低头去吻他的唇,一路吻到了耳侧,含住他的耳垂厮磨轻咬:“那......今天可以久一点吗?”   周连勋已然不知今夕何夕了:“你想要多久都可以......”   接下来的三天里,周连勋真的是很想收回这句话。   他没想到程易璘会是这么一个没谱的主,之前折腾一晚上他喊停基本上也就停了。结果这回,他喊停,姓程的就拿他说的这句话来压他,更是装出一副可怜的模样反问他“不是你说想要多久都可以吗”?   关键是他偏偏吃这一套,每次心软继续后,他才后知后觉自己被套路了......   姓程的体力简直好到离谱,一天除了吃饭睡觉能一直找他腻歪。而且程易璘好像比他自己更了解他的临界点在哪,总会在最合适的时候给他喘息的机会。   周连勋这回算是领教到了,敢情以前程易璘对他都是“手下留情”了。三天,整整三天他没出过公寓门,路也没走几步,一直被抱来抱去,衣柜里那些不能见人的衣服他换了有十几套。   最后要不是他妈妈打电话来让他们去山庄吃饭,他怀疑姓程的能缠他到不得不回A国的时候。   现下,周连勋浑身酸疼得不行,程易璘帮他换好衣服后,他起床一踩到地毯上,腿一软直接单膝跪了下去。   程易璘见状连忙过来扶:“没事吧?”   周连勋愤愤地要把人推开:“程易璘,都怪你!我去你大爷的,你也太离谱了吧!这三天我真的是......”   程易璘把人搂住带到一旁的椅子上,帮忙揉腰:“是我的错都怪我,一得到你的首肯就昏头了,没想到会这样,看你的状态也挺享受的,我就以为没事......”   周连勋打断他:“你闭嘴!”   “好好我闭嘴,”程易璘揉完他的腰,又去揉他的腿,见人舒服了一点问,“要不我跟连阿姨说一声,晚上我们不去吃了?”   “不行,我妈他们让我们过去吃饭,就是因为你后天要去A国了,不去怎么行?”   “我知道了,不能辜负连阿姨的一片心意,”程易璘说,“那我再给你按按,陪你缓缓。”   *   转眼到了程易璘要出发去A国的日子。   刚好周连勋的爸妈也打算去趟A国,双方约好一起坐周家的私人飞机去。   周连勋当然也跟着,他已经好几年没去程易璘的学校逛逛了,之前两个人闹僵的时候,他连带着对那所顶级学府、甚至是A国也有了偏见,以至于那三年都特地绕道走。   现在倒是反过来了,他还挺期待到A国去程易璘的母校里看看的。   下了飞机,连蕙跟儿子说:“小勋,我们安排了两辆车,其中一辆司机的号码我发给你了,你们自由使用吧。”   周连勋不解:“啊?妈,你们不跟我们一起去吗?”   连蕙和周父对视一眼说:“我们不跟你们一起了,我们有自己的安排,你这么大了,而且又是和易璘一起,我们挺放心的。”   “我和你妈要去见见老朋友,顺便玩几天,”周父说,“接下来,我们双方互不打扰,五天后再一起回国。”   看来爸妈对他和程易璘真的很放心,周连勋只能说:“好吧好吧,我知道了,你们玩得开心。”   程易璘也说:“叔叔阿姨玩得开心。”   程易璘来上学的那年,就在学校附近买了一套公寓,他们先回公寓休息整顿,然后去学校办手续,再去拜见程易璘的导师。   程易璘的导师是个很看起来就很和蔼可亲的老头,他在领域里深耕了几十年,是标杆一样的存在。   三人见面后,程易璘向导师介绍了周连勋,直接说是未婚夫。   来前,程易璘询问过他的意见,能不能对导师说明他们的关系。   周连勋想着在国外这种也不算什么,就说可以。   他以为程易璘会含蓄一点,说是男朋友,没想到直接说未婚夫了。   导师很开明,高兴地祝福了他们。   就这样,程易璘休学宣告结束,继续开启了博士生涯。   还有五天才回国,周连勋在学校旁的公寓里暂住了下来。   程易璘忙的时候,他就自己安排,顺便去见见在A国的朋友,程易璘有空了,两人会在学校或周边逛逛。   这天,程易璘去学校了,周连勋闲着无聊在公寓里东翻翻西翻翻——   他好奇程易璘那几年的生活,而这公寓里的陈设就是一种客观的体现。   公寓里有专门用来健身的房间,器材很多,都能说是一个小型的健身房了,怪不得程易璘身材练得那么好。   书房特别大,藏书摆满了两面墙,周连勋随手拿了几本书翻翻,又放了回去。   他走到书桌前,桌面上笔墨纸砚一应俱全,旁边有专门练毛笔字的宣纸,程易璘和程老爷子一样,都有练毛笔字的习惯。   周连勋拿起毛笔看了看,又去开书桌下面的柜子,被他发现一个厚厚的笔记本。   周连勋好奇地打开看,里面居然是程易璘以前写的日记。   刚开始日记里记录的都是来A国学习生活的感受,从四年前的某一天开始画风慢慢变了——   【9月12日 晴 今天组会的时候走神了,我怎么会突然想起他,我不该想起他的,不要再想了,不要再想了,不要再想了,专心学习,潜心研究。】   【9月20日 阴 不知道他从哪里拿到我在国外的联系方式,说要见我一面,听着他的声音,我真的好想去见面啊。可是爷爷提前警告过我了,这确实是不对的......为了逼走他,我只能说那么违心又绝情的话,他一定恨死我了。怎么办,我到底该怎么办?或许让他恨我会更好一点吧。】   【9月21日 雨 他肯定会恨我的吧,为什么我的心里这么难受,为什么总是控制不住地想他,为什么一想到他我就想哭?我知道我不该想他的,怎么办,怎么办?】   后面的日记里愈发频繁地出现“他”,内容也一直在“想他”和“不能想”之间撕扯,周连勋当然知道“他”指的是谁,他慢慢地一页一页地看过去。   日记上的字从行楷写得越来越潦草,但笔锋犹余,存着几分独特狂放的好看。   可周连勋总觉得字里行间蕴含着一种扭曲磋磨的痛苦,他仿佛能身临其境地感受到那被拉扯得血肉模糊的心境。   程易璘很少对他提起那决裂三年里的经历,他知道程老爷子为了矫正程易璘的“不正常”,不惜把最爱的大孙子送进精神病院,也知道程易璘那三年过得并不好......   但这些仅限于“他知道”,只是他知道而已,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直观和感同身受。   他轻轻抚摸着那些陈旧的字迹,幸好啊,他们没有走散,一切都过去了。   啪嗒啪嗒,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水珠,一滴一滴落到了日记本上......   周连勋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将所有的内容看完了,他把日记本放回原位,没有告诉程易璘这件事。   一切都已经过去了,程易璘不提以前的事,也是不想他知道后会难过。   有些事他心知肚明就好了,再提也只是徒增烦扰。   *   五天过去,周连勋跟爸妈一起回国,他和程易璘也算是开启了异国恋。   他要兼顾公司和电影后期制作的事,刚开始还有时间飞去A国找程易璘,可是后面越临近电影上映的日子,各种事情越多,程易璘也忙,一直到春节两个人快有三个月没见面了。   好在程易璘忙碌的那几个月进展颇丰,导师也准许他回国过年。   程易璘回国的那天,正好是《元小力历险记》第一场点映的时候。   彼时周连勋跟剧组去了临市路演,程易璘也直飞到了临市。   两人见面,来不及寒暄,就有一堆事情等着处理。   直到深夜,两人才有独处的机会。   一番温存过后,周连勋躺在程易璘的臂弯里感叹:“今天真的是忙疯了,幸好点映的效果不错。想想前段时间被裴盛途主演的那破电影的营销压着打就来气,当时真恨不得也砸个几千万进去。”   程易璘吻了吻他的额角:“现在不准备砸了吗?我可以出钱。”   “不用了,当时怕亏太多太丢脸了,现在也没必要,”周连勋说,“经费还是有的,后续扩大点映的规模,先把口碑拉起来,到正式上映那天应该也不会太难看。”   程易璘问:“裴盛途的那部电影不是要跟我们争贺岁档吗?他们还没开始点映吗?”   “他们也是今天,忙得我都没关注,听说反响好像一般,我看了一个专业影评人的评价,说情节有些无聊,很水,”周连勋不由得开始幸灾乐祸,“还号称投资好几个亿,我看大部分钱都拿来请演员了吧,真是本末倒置。”   程易璘笑了:“那就希望他们继续保持。”   周连勋十分赞同:“对!然后我们能逆风而上,把那些什么大制作打趴下!”   事实大大出乎了周连勋的预料,他们不但把大制作打趴下了,还成为了一匹当之无愧的“黑马”。   得益于大规模点映积累的好口碑,正式上映的第一天《元小力历险记》就斩获了当天票房的榜首,后面几天更是实现了逆跌,成功地将裴盛途主演的《风云涌》甩在了后头。   网上的好评如潮水般涌来,即使有一些不好的声音也很快被淹没了。   这个春节,周连勋和程易璘陪着剧组抓宣传、跑路演,忙得是不亦乐乎。   有一回他们还跟《风云涌》剧组碰上了,周连勋想上去打个“友好”的招呼,结果之前趾高气昂、信誓旦旦说要打败他的裴盛途,转头就走了。   前期,他们盯着大盘,每看到票房上涨一亿,真是比自家挣这么多钱都高兴,不过后来涨得多了,就慢慢脱敏了。   突破二十亿大关的那天,周连勋在勋盛大酒店办了一场庆功宴,全剧组的人有说有笑,场上气氛是欢乐无比。   等把人都送走了,周连勋和程易璘去了酒店顶层的套房。   周连勋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槐州中心区繁华的夜景。   他留意到不远处商场的大屏正循环播放着他们电影的宣传片。   他指向那边,兴冲冲地跟程易璘说:“你看,那是我们的电影。”   “是的,我们的电影,”程易璘走过来,在背后搂住他,轻吻他的脸侧,“小勋,接下来你打算做什么?”   周连勋说:“我想好了,我发现我对拍电影挺感兴趣的,想自己当导演。不过在当导演之前,我觉得我需要深入学习一下,刚好你的学校也有影视制作相关的专业,我准备申研试试,这样,我们也不用异国了。”   程易璘很高兴:“太好了,你还想要拍什么类型的,可以说给我听,没准我也能写出来。”   周连勋:“让我再想想,下次要拍一个不一样一点的。”   程易璘:“好啊,你慢慢想,我们还有很多时间......”   槐州的中心区被一条江水横穿而过,分成两岸。岸边高楼大厦的灯光倒映在江面上,落下一阵多姿多彩的斑驳。   人生很长,他们还有很多时间,可以一起并肩继续向着前路迈进,一起见证旅途的风景。   周连勋可以继续坚持他拍电影的想法,程易璘也可以继续深造研究成为领域里独树一帜的存在。   他们会一直携手走下去,就像从他们有记忆以来,对方就在生命中一样。   江水向东汇入海,人生亦如海,波澜壮阔,浩瀚无垠。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