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演老爸 仔细想起来,第一次遇见黎安这个人,不是在现实里,而是在CS的dust2地图。 当年我家里管得太紧,整个国中都摸不到电脑,以至于上高中以后,男生们凑到一起聊CS,我却什么都听不懂。刚开始可真够丢脸的。所以后来,我就找了一个据称CS超牛的同班同学教我怎么打CS。每天起早贪黑的跑到网吧去练技术,一段时间后,好歹脱了盲。 高二时候,我玩游戏玩的更疯。 有一天,我和战队正在dust2练战术。因为和战友混久了有默契了,所以基本进房的对手都被我们扫荡完毕,直到一个叫小马的ID横空出现。 这家伙,太犀利了。一把M4小黑荡平了整张地图,我跟队友们轮换了好几个不同的战术,结果最后还是打不过这牛叉的小马。几个队友因为被打的窝囊,在公频里骂那小马是挂,不过这到底是不是挂,玩久了的人一看就知道,他们也就是骂骂顺个气。 那天我也被杀的挺郁闷的,人都没看见呢就被爆头了。不过也就因为这个,我对小马这名字印象特深。 后来吧,转眼就到了高三。 我爸从国外回来,按了半天门铃都没人开门,好不容易进来了就看到他的宝贝儿子趴电脑前猛按鼠标,立式音响里传出响亮的枪火声、爆炸声,他老人家立马就怒了。狠狠训了我一顿后,还没收了我的电脑,从此一个叫大脚不臭的ID消逝于江湖…… 我爸有个挺特殊的职业,导演。导演就导演呗,他还不好好在国内导,非得跑国外去导洋鬼子。我不喜欢洋鬼子,所以从小到大,我爸在国外工作,我就被他托在国内的亲戚家,过着自生自灭的生活。 结果这次完了,我爸发现我破罐子破摔的劣根性后,说什么也不肯把我撂在国内了。他一激动,就把我也提溜出了国门,转学到了美国印第安纳州的一个私立贵族学校。 印第安纳这儿中国人挺少的,我们学校里华人就更少了,总共也就四五个人,平常也碰不到面。 把我安顿好后,我爸就又四海为家的赚钱去了,留下我一个人,在一个熟人也没有的学校里,听着半生不熟的英语,还得准备考大学。 哎。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我一定抱住我爸大腿,死都不松手。 到学校后,我就办了住校手续。这私立学校很大,很漂亮,跟国内的高中是没的比。我刚来,也挺兴奋的,走着走着就他妈迷路了。 我当时没着急,想着找个人问问就行了。结果等我拦下一白人美眉,张口问路的时候,我脑袋就打结了:那宿舍的英语咋说的?宿舍不会说,成,那就换成住的地方吧,可是住这词又咋说啊?住不会说吧,也成,换成睡的地方吧,可是睡这个词…… 结果比划了半天,那白人美眉还是没搞明白。最后没办法,她也没辙了。不过这外国人还真是挺热心的,见自己帮不上忙,就指了指远处一个瘦高的男生,意思是让我找他解决问题。 我一看那男生乌黑发亮的发色,真比见着亲爹还亲,老泪纵横的就跑上去跟咱父老乡亲会师去了。结果等那男生一转过来,我傻了。 这男生的头发是乌黑的,可眼睛不是。他的眼睛是特别深的蓝色,跟深海似的,一看就不是正宗的中国人。 难道是混血儿?看他五官,是有点混搭。 “同学,你听得懂中国话么?”我问。 那男生面无表情的回过头来看我,没什么反应。 难道他听不懂普通话?听说不少美籍华裔是从广东那儿出去的,他们只听得懂粤语,听不懂普通话。我于是使劲回想看过的港片,想凑一句粤语出来。结果那男生却突然开口了:“我听得懂。” “这太好了!其实我就想问一句,那B4学生宿舍往哪儿走啊?” “你是新来的?” “是啊,今天刚转学过来,新的不能再新了。” “B4离这里很远,要绕过大半个校区。” “这……” “我带你过去吧。” “真的?那可太谢谢你了。” “没事,顺路。”说着,他还帮我提走了一只行李袋,减轻了我的负担。我心里一激动,立马把这男生认定为一级好人,很快就跟他称兄道友起来了。 到B4的路是挺长的,不过一聊天,这时间就显短了。这一路上,除了我老爸的身份,我把我的来历爱好乃至祖宗十八代都跟那男生交代了。 可那男生却只告诉我,他叫黎安,是美籍华人,中美混血,正在读十二年级。十二年级就相当于国内的高三,实际上年龄跟我一样,不过因为我是半路转学,所以还要再读一年高二。这么一来二去,我反而得叫他学长了。 B4宿舍是幢挺漂亮的公寓楼,三层高。 我到了B4门口就跟黎安说:“行了,我到了。你有手机号么,告诉我,回头找你出去玩。” 结果黎安却说:“我也住这里,所以顺路。” “哦,你住哪一间?” “303。你呢?” 我从口袋里摸出纸条,一看,又傻了:“我要住的房间就是303。” “这么说,你就是我的新室友了?” “这,这也太巧了吧?” “这样也好,与其担心跟黑人和日本人一起住,还不如跟中国人一起。”黎安一边上楼,一边说,“黑人的香水味太浓了,我不喜欢。日本人喜欢修眉,我也不喜欢。” 我一边吃力的背行李上楼,一边不忘附和:“英雄,英雄所见略同啊。” 这学校住宿环境也很好,一间标间,两张单人床,另带浴室、厨房、阳台,跟国内的宿舍楼那是不能比。 一到宿舍,我把行李箱扔到床脚,也顾不得收拾,掏出笔记本接上网就开了游戏。 登入CS后,我侧头发现黎安正凑过头来看。 我乐了:“CS,全球通。你玩过么?” 黎安点头:“玩过。” “真的?那有机会可得切磋一把!你玩的怎么样,是玩冲还是狙啊?” 他脸上还是没太多表情:“水准一般吧。我一般玩冲锋,不过偶尔也玩狙。” “哈,牛人啊,全能小超人!”我恭维了一句。心里却想,水准一般,那估计跟我也差不多,搞不好这混血洋鬼子还没我能打呢。 住校后的第一个下午,CS。 第二天上午,CS。下午,CS。 第三天,同上。 第四天,同上。 第五天,开学了…… 这五天时间我一直窝在宿舍里,对黎安同学也有了初步的了解。这位同学喜好沉默寡言,面部表情不多,但这并不是有意,也不是高傲,大概天生如此。他挺好学的,在宿舍没事干的时候就是看书,不过绝大多数时间都是往外跑。 他出去干嘛呢? 听说国外的年轻人喜欢户外运动,还喜欢开party。像黎安这种大帅哥,那肯定是很受美眉欢迎的,到各个聚会赶场子也没什么好奇怪。 说真的,黎安真的长挺帅的。五官标致的很,精细的好像画像一样,我在国内可没见过长这样的男生。这就是混血优势了。另外这位帅哥的身高也很了得,差不多快一米九了吧,又高又匀称,走起路来脚下生风,很有气场。 和这么一位大帅哥同宿舍,我还真有压力。在国内算是高个儿的一八四,在黎安面前就不够看了。 回头可得买箱牛奶回来补补。 我那天刚登入CS,队频里就爆开了: [左耳钉]:我说怎么有股子臭味远远飘来,若有似无,原来是大脚回来了。 [鬼狙]:大脚,你怎么复活了?我们哥几个以为你被绑到山里去做倒插门女婿了,正打算去解救你呢! [大脚不臭]:我爸把我绑到国外上高中了,前两天被他看着,不敢上啊。 [鬼狙]:好端端的,跑国外去干嘛啊? [霸气战神]:大脚爸真有钱,哪儿的老板啊? 我心里一汗,手下狂敲。 [大脚不臭]:个体户,个体户,这不存了半辈子钱才供出来个我么。 [左耳钉]:你老爸可真够没投资眼光的。话说大脚,这两天你不在,我们几个蹲守各频道就等着那叫小马的出现,结果那家伙竟然就不露面了!你说他是不是怕我们向他寻仇啊? [大脚不臭]:不至于吧,他那技术,上回我们也是一起上,不也被他灭队了…… [鬼狙]:嘿我说大脚,你怎么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啊! [大脚不臭]:谁让我实诚呢…… [霸气战神]:大脚,你到国外了还能玩CS不? [大脚不臭]:能啊,就是得背着我爸!而且明年就得上大学了,表示很有压力。 [左耳钉]:没事儿,大脚这么傻,学不学都一样。大脚你说是不是? [大脚不臭]:……竞技场碰头!老子跟你拼了! [左耳钉]:大脚激动了,哈哈哈哈。不过我正陪老婆练枪呢,没空理你!就算有空理你,刀战你也不是哥对手~ [大脚不臭]:你就吹牛吧! 这时,战队领导突然冒泡了: [一把好枪]:大脚,战队后天跟刀锋战队有场友谊赛,你有空参加么? 我心中一喜,手下更加噼里啪啦: [大脚不臭]:打比赛啊,当然得参加了!几点? [一把好枪]:我们这儿上午,你那儿晚上,刚好都能上线。你这两天多上游戏练练,手法别生疏了。 [大脚不臭]:知道了老大~ 混血室友 其实我打CS,倒不是说游戏本身有多好玩,而是为了队友一起群殴时那种热血澎湃的感觉。所以虽然枪法奇烂,每次战队有比赛,我都是要参加的。 就这样,我废寝忘食的在网上苦练枪法,练了整整两天才稍微找回一点手感。再然后,跟刀锋战队的友谊赛就开始了。 刀锋跟我们歃血一样,队友的水准算不上顶级,但普遍水平很高,两个队的战术、枪法相差不大,玩的就是运气和人品。 我的武器是M4小黑,自从上回见识过M4在小马手中的威力后,我就弃了AK专攻M系列。不过人比人就是不能比,同样的武器,在我手里跟在小马手里,就像弹弓跟步枪似的。 整个战队参赛十二人,我的任务就是拿着小黑往敌军巢穴里冲,尽可能吸引敌军的目标,然后让队友们干掉他们。说白了,我就是个职业炮灰,拿着M4一通扫射,偶尔也能扫死一两个,最多一把扫死六个,那是神一般人品爆发的时候。 职业炮灰往往都是最被人唾弃的,尤其当我歪打正着扫爆对面三四个脑袋的时候,那公频就更像炸开了锅。不过作为一个职业炮灰,我还是很有职业操守的,不管对面怎么骂,照样冲,照样扫,照样死。 “你怎么不知道躲?”有只手突然按上我的肩膀,把我吓了一大跳,屏幕里的彪形大汉身形一顿,立马被对面射成了马蜂窝。 早死早超生,我也不生气。 我把耳机摘下来:“我躲了啊,你没看到我在走猫步么?” “你这叫什么猫步?”黎安突然笑出来,“身法真烂,能活那么久就算运气了。” “喂,你什么意思啊!”我有点不爽,我好歹也为组织奉献了热血和生命,铺开一条直通贼窝的康庄大道,怎么就被混血洋鬼子鄙视成这样? 新的一轮又开始了,我因为和黎安讲话的缘故,一时没动,队频里早就在喊了: [左耳钉]:大脚,回魂啊!你要离开怎么也不先说一声! [鬼狙]:大脚不会被对面骂哭了吧! [霸气战神]:刀锋的人也太没口德了!大脚是咱歃血的职业炮灰,当肉盾不是他职责所在么,有毛好嗷的?! 他们在说啥? 我再一看公频,果然,刚才刀锋好几个人都在叫嚣着要毙掉垃圾菜鸟,骂我不要脸。 “真惨,你不生气?”黎安也看到了那些发言,侧头问我。 “我CS战龄一年,炮灰也当了一年,还有什么不习惯的。”我不管那些发言,照样往对面横冲直撞的扫射。 “你想不想让他们大吃一惊?”黎安突然问我。 “什么意思?” 十秒钟后,我终于明白黎安所谓的大吃一惊是什么意思了。 黎安把我从座位上推开,坐在了我的电脑前,用着我的号,开始向刀锋战队猛烈轰击报复。 我那从来都臭不可闻的战绩,因为换了个人来控制,好像脱胎换骨般光辉无比,真可谓路见不平一声吼,重整河山待后生。 AK和M4都是人人争夺的好枪,黎安也不去跟我队友抢,而是随便拿了把没人要的沉重的冲锋枪,跟着队友往前冲。 真邪了门了!抱着这么重的家伙,他怎么还能在枪林弹雨中跟走钢丝似的存活下来?别人拿着轻型步枪的都被射死了! 十二对十二,两方人数在战斗中逐渐消磨,转眼就变成了三对三的僵局。 形势不太妙啊。刀锋三个都是冲锋,三角队形又快又稳。而我们歃血,两个狙蹲在老窝里等着守株待兔,另外一个重型冲锋枪,慢吞吞跑着的……是我的号:大脚不臭。 已经挂掉的队友惊疑不定的发现了这违反常规的现象: [左耳钉]:哇靠,大脚人品喷发! [鬼狙]:第一次看到大脚活那么久,刀锋怎么搞的,连大脚都没搞死就把我们都搞死了。 [霸气战神]:更神奇的是,大脚竟然还是满血!大脚刚才是不是偷偷找角落猫起来了? 就连领导都说: [一把好枪]:这局没希望了,两把狙一靠近必死。下一局战术不变,但要留一把冲锋来保护家里的狙。 跟所有人预料到的一样,尽管歃血的狙击手水平都不弱,但是狙击枪上膛太慢,被冲锋手近身以后必死无疑,家里的两把狙很快就躺在血泊当中。 敌方甚至还未结束这一局就开始庆祝胜利了,对着地上的尸体刀砍枪射,极尽虐尸之能。 “这帮人也太瞧不起我了吧,我还活着呢,我们还没输呢!”我愤愤不平道。 黎安将我人物操纵到一个犄角处,借助两边的墙体躲了起来。 我失笑:“你这么躲着能行么?他们会发现的。” 黎安很淡定的放开键盘和鼠标,活动双手:“这个角落恰好在死角里,从桥上看不到,侧巷的人走进来也是我先干掉他,而不是他们干掉我。” 这时,一个敌军大摇大摆连蹦带跳的从侧巷经过,我奋起欢呼:“冲啊,干掉他!” 黎安摇头:“一对三,谨慎为上。这家伙肯定是饵,后面还跟着两个呢。” 果不其然,那人过去之后,还有两个刀锋的人紧跟其后,都消了足音,作潜伏状。 我怒斥:“阴险!” “兵不厌诈。” 话音未落,黎安操纵人物突然从墙角中闪身出来! 刀锋的人根本连转身都来不及! 如果是拍电影,绝对可以看到他们剧烈收缩的瞳孔!!! 千钧一发之际,任那三人反应再快,也快不过子弹! 黎安手中300发连射重型机关枪朝面前3人不要钱似的一通狂扫!重型机关枪极难把握的准头问题在他手中好像完全不是问题,那准头直逼M4系列! 不消三秒,刀锋三烈士接连爆头倒下,散落一地血污! 震惊!这一切实在发生的太快了,直到黎安操纵着人物闲庭信步的开始散步,我还维持着呆若木鸡状:“哥哥呀,我错了……原来最阴险的不是刀锋,而是你!” 黎安淡笑:“这不是阴险,而是战略性猥琐。” 这时的公频早就炸翻了天。 歃血一队纷纷惊呼神迹显现,刚才那一局大脚不臭仿佛被战神附身,在枪林弹雨中来去自由,潇洒走一回。而那猫在角落里等着阴人的策略也被人顶礼膜拜,被戏称为蹲得墙中墙,杀得人上人。 当然刀锋那边是绝不会就此善罢甘休的。 有人在喊:“这一轮是大脚那猪走了狗屎运,这把不算,下把再来!” 就在所有人都觉得方才的胜利绝对是昙花一现的时候,现实却令所有人都跌破了眼镜。 一连七场!!!无论是冲锋枪、步枪、狙击,在大脚手中无一例外成了致命杀器!大脚一出,出必见血!有一场,大脚拿了把狙守在家中殿后,结果竟然独自一人把刀锋给灭队了!!! 歃血战队里已经开始狼嚎了: [左耳钉]:大脚!哥有眼不识泰山!没看出来你竟然是一狙神!!!! [霸气战神]:膜拜大脚!!!大脚威武!!! 我看着那些话,心里乐得都快爆了。 想我大脚不臭叱咤CS一年多,竟然也有大杀四方、霸气外漏的一天! 一连打了四小时,除了开头一小时是我在玩以外,其余三小时都是黎安在操作。他的指头奇长,指尖又细,操纵起键盘来又快又准,手法纯熟老练。整整三个小时,我张着嘴巴在旁观战,完全被黎安出神入化的技术所倾倒! 四小时友谊赛结束后,有很多人要求加我为好友,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啊!看来大家都喜欢高手,而黎安就是那些不世出的高手之一。 战后本来还有个庆功YY大会。这庆功会就是歃血的队友们在YY上一起插科打诨,聊聊战术。不过我这次没去,我要抱住现实中大神的大腿! “大神!!!”我作虎扑状,朝黎安冲去,“大神在上,受我李嘉图一拜!!!” 黎安侧身闪过,从座位上站起来,活动了下颈项:“好久没上了,挺累的。” 好久没上了都那么强? 我一脸崇敬的看着他:“大神,你ID多少?哪个区的?我以后就跟着你混了!求您教一手!” “我没有大号,在各个大区打游击。” “那我这区呢?你有号么,叫啥?” “有啊,ID……我想想,好像叫小马吧。号太多,记不清了。” “!!!” 原来小马就是黎安,黎安就是小马?! 今晚我受到的刺激实在太多了,简直有点回不过神。 我又问:“那你记得我这个ID么,我曾经跟你在dust2打过好几局,你记得么?” “我想想……不记得。” 好吧,虽说打击人,但这是铁样的事实。大神怎么会记得我这样的菜鸟? 知道了黎安就是小马后,我对这混血洋鬼子突然涌起了滔天的景仰之情,毕竟他技术摆在那儿,绝对是到哪个大区都所向披靡的角色。 当然除了景仰之外,我对黎安的距离感也消磨了不少。本来像他这样,又混血,又长得特帅,又沉默寡言,给人感觉挺遥远的,不过现在好了,经过这么一次,距离瞬间拉近不少。 说起来,我跟他也算不打不相识,是不是? 西班牙帅哥 打完那场友谊赛后没几天,新学期就开始了。迫于老爸一天一个电话耳提面命的教训,我也只能抽紧了皮子,硬着头皮看几句书。 我从小在国内长大,基本没在国外待过,刚一出来感觉很不适应。再加上有语言障碍,课也听不太懂,跟外国人又聊不到一块儿,平时能说说话的也就只有一个黎安。 黎安这人,接触久了就知道,面冷心善。虽然话不多,表情也不多,但做朋友还是很地道的。他见我是新来的,就带我出去逛逛,在学校里各个重要设施和校外大卖场、公交站台踩点。刚开始几天,我连东西都不会买,也是他带我去大统华里买的豆腐乳和咸菜。 学期开始了,各种功课纷至沓来。我每天听着鸟语上的鸟课,那叫一个销魂噬骨,基本从上课开始懵懂,一直懵懂到下课,然后翻开作业,两眼一摸黑。 我在心里嚎叫:谁说美国中学功课轻啊,就知道糊弄老实人! 数学和物理还好,那阿拉伯数字我还是认得的。可是语法课!美国历史课!美国不就两百年历史么,哪儿来这么多腌臜事?! 我作业做不来,连着被批了好几次不及格。我心中苦痛无处泄洪,只能天天打老爸电话哭号:“爸,求求你,放我回国吧!儿子给你磕头了!!!”我一边嚎,一边咚咚的敲床板。 “做梦吧儿子!” “爸,你就让儿子梦想成真吧!” 不过不管我怎么软磨硬泡,老爸还是死活不肯让我回国,非得逼着我在美国接受改造。 我心神憔悴,被那作业纸上的红叉叉烧的五内俱焚,一想到作业还得订正重写,我就更加失去了活下去的希望。 这时正好黎安从操场上打完棒球回来,手里提着球棒和手套,汗流浃背的。 我顿时眼前一亮。 “黎安,你是美国人,你美国历史一定学的不错吧?” “还可以,怎么了?” 我心中激动,几乎沁出热泪:“大神在上,受我李嘉图一拜!大神你就帮帮忙,指点下五次不及格的可怜的来自东土大唐的土包子——我吧!!!” 黎安刚运动完,还累的直喘气。不过他人真不错,一边喘气一边点头,招手让我把作业拿给他看。 我连忙把惨不忍睹的作业纸呈上去。 黎安一边坐着休息,一边看。我在旁站着,小心翼翼的注意着他的脸色。 这时的黎安刚运动完毕,满头大汗。黑色的头发被汗水粘在后颈上,显得脖子尤为长。他脸上红得厉害,双眼都被蒸的都是水汽,深海似的双眼看上去更帅了。 哎,混血真好。 我不知道看到我这种级别的卷子的时候,黎安的心里是什么感受。不过他脸上可是什么表情都没有,我就怕他会鄙视我,还好没有。 看完后,黎安问我:“《美国简史》你看了吗?” “那是什么?” “……历史课本。” “看了看了,怎么没看呢,就是看不懂。” “看不懂就查词典。” “那也太麻烦了吧……”被黎安淡淡的目光聚焦住,我不禁越说越没底气,“功课那么多,哪里有时间查。” “没时间做功课,有时间玩CS?”黎安突然微笑。 我狡辩:“那不一样,古人说要劳逸结合。” “那你就等着多做几遍作业吧。”说着,黎安站起来,脱下外套后进了浴室。 我左思右想了一会儿,只能硬着头皮在浴室门口喊:“行了行了,我查,我查不成么?黎安,求求你行行好,就辅导我一下功课吧。我在这儿人生地不熟的,连个能说中国话的朋友都没有,就只能指望你了!” 浴室里面传出哗哗的水声,也不知道黎安听到了没有。我难道真情流露一回,何其难得,下回绝对拉不下脸了。 事实证明,黎安肯定是听到了。而且他还同意了。 冲完澡后,他腰间裹着一条白毛巾出现了,头上还在往下滴水。我连忙从冰箱里取出可乐,把拉环开了,恭谨的送上:“大神,您消消暑。” 黎安接过可乐,仰天灌了几口,心情似乎好了不少。他把我的作业纸放在桌上,又拿出历史课本放在旁边,一边翻课本,一边在我的作业纸上涂涂写写。 我连忙凑过去看,原来他把作业上的知识点在第几页课本中,都给我标出来了。 我连忙狗腿的道谢:“谢谢,谢谢……” “有不认识的生词就标出来,如果懒得查词典,可以问我。过一段时间就没问题了。” “太仗义了兄弟,小弟请你吃咸菜!”咸菜这东西,在国外可是珍馐,除了大统华,哪儿都没的卖! 谁知黎安竟然不领情:“我不喜欢咸菜。” “不是吧?中国人出来,谁不喜欢咸菜啊?” “我没去过中国。” “啊?” 我傻了,当时听黎安说他妈妈是中国人,爸爸是美国人的时候,下意识就觉得他爸爸跑到中国讨了个漂亮的中国老婆。谁知道竟然想反了。原来是他妈妈跑到美国留学,嫁给了帅气的美国帅哥…… 黎安介绍了一下情况后,又说道:“我从小在美国长大,没去过中国,所以也不喜欢吃那咸菜。” “你不试试看?” “尝过,不喜欢。”黎安摇头。 我一时卡住了,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干笑:“说起来,你中国话说的还挺地道的,一点都没有ABC那种中英夹杂的问题,哈哈。” “我妈妈在孔子学院当汉语老师,我都是跟她学的。” “喔。反正作业的问题就谢谢你了,你看上去对这书很熟啊,你是不是成绩很好?” 黎安淡笑:“还可以吧。” 后来才知道,这所谓的还可以,是怎么个好法! 我读十一年级,黎安读十二年级,功课都挺多的,而且黎安要为申请大学做准备,正在备考SAT。 晚上,我和黎安去学生餐厅一起吃了晚饭。路上遇到一伙人,他们都认识黎安,似乎跟他很要好。他们邀请黎安和他们一起吃,不过黎安却指了指我:“中国来的小学弟,我带他熟悉一下环境。” 那伙人也不坚持,纷纷笑着过来和我打招呼,咕噜咕噜说了不少,可惜我是基本没听懂,只知道大概是欢迎我的意思。于是我也笑,哈喽哈喽个不停。 那群人和我打完招呼,就又结伴走了。 这时,黎安才转过头来跟我解释:“他们是我棒球队的队友,都是十二年级的。” “外国人真壮,他们都很高啊。” “你也不矮。很少见到纯种亚洲人像你这么高的。” “我一八四,在国内也不算特别高,其实现在中国男生高的也挺多的。” 黎安好像有点诧异:“真的?我去唐人街的时候,看到的差不多就只有这么点。”他说着,在胸口比划了一下。 “这个……” 黎安又说:“他们还邀请你参加棒球队,你要参加吗?” 我愣了一下:“我没打过棒球啊。” “没关系,随便玩玩,我可以教你。我发现你总是待在宿舍里,这不好,应该多出来运动。而且学校也建议我们参加一两个运动俱乐部。” “是么?我倒是知道棒球大概是怎么打法,以前看过一部日本动漫,”说着,我侧身,假装手里握着击棒,随便挥了一下,“好像是这么打的,喝——哈!” “恩,其实练棒球还有另外一个好处。” “什么?” “挥棒练熟了,以后可以防身。” “啊?” 看到我诧异的表情,黎安笑了一下,不过也没多说。 然后他就教我怎么在学生餐厅里买食物。这里的餐厅供应的食物品种很多,汉堡,布丁,牛肉,虾仁,还有以色列口味的米饼。我学着黎安那样用卡买了一些吃的,然后找了张空桌,和黎安相对而坐。 我咬了一口那个以色列米饼,立刻吐了出来。 我连忙抓了张纸巾捂住嘴:“对不起,咳,这味道太独特了。” 黎安正在喝可乐:“很正常,我们学校里,除了犹太人喜欢吃这个,别人都不敢碰的。” “那你刚才怎么不告诉我?”我有点郁闷。 “我们学校很少中国人,我以为中国人喜欢这种味道。中国人喜欢吃的东西都很奇怪。” 我默默想了一下,腐乳,臭豆腐,咸菜……好吧。 我又另外买了一个汉堡吃,牛肉上面挤满了番茄酱,也不怎么合我胃口。不过我还是把汉堡吃完了。 吃到一半的时候,又有人看到了黎安,过来跟他说话:“嘿黎安,听说你们物理竞赛队获得了州里的第一名,好样的!全国比赛的时候也要加油啊!” 黎安点头,笑道:“没问题。” 那人又看到我:“嘿,另一个有亚洲人血统的天才?我真是服了中国人和印度人,他们逼得老师们把考试题都改难了!” 我被他的语速绕晕了,只能不停干笑,然后眼巴巴的看着黎安。 黎安拍了拍那人的肩膀,跟我介绍:“这是史蒂芬,西班牙人。史蒂芬,这是嘉图·李,中国人,你可以叫他李。” 西班牙人?怪不得看他眉宇轮廓比较深。我是第一次认识西班牙人,之前对西班牙的印象只有斗牛。当然现在也还是斗牛。 我指了一下我的汉堡:“我吃牛肉,西班牙人不会生气吧?” 史蒂芬以为我在和他开玩笑,立刻捧场的笑得前仰后俯:“尽管吃,我们西班牙人也爱吃牛肉!不过如果遇到印度人,你最好把牛肉藏起来悄悄吃,因为牛是他们的神。” 西班牙人果然热情,他买了食物,很自来熟的就在黎安旁边坐下了。一边吃,一边和黎安聊天,我就只能听懂只言片语,只好喝可乐打发时间。 “这么说,你们现在成了室友?” 这个我还是听得懂的,连忙点头。 “李,和黎安做室友是一件很幸运的事,他不玩乐器,不吹口哨,也不会随便带女来学校过夜。不像我的室友,每天都吵的我睡不好觉。嘿你猜什么,他这两天竟然迷上了跳踢踏舞!”史蒂芬一边说,一边已经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模仿着他室友的样子叉着腰跳踢踏舞,“就像这样,啪嗒啪嗒,穿着高跟皮鞋,你知道那有多响吗?!” 真惊悚。这样说起来,我是还挺走运的,能遇上会说中国话的黎安,而且他个性也不讨厌。 吃完饭后,史蒂芬要去朋友家看橄榄球比赛,就和我们挥手告别了:“再见,黎安,再见,李。下次有时间一起去攀岩!” 我一边挥手,一边干笑。攀岩……千万别是我想的那种。 室友超强 饭后散了步,黎安带我再次去大统华扫荡了半箱方便面回来。回到宿舍后,我费劲的做完作业,回头一看,黎安正坐在我的电脑面前玩CS! 我立刻激动了。跑过去一看——妈呀,竟然还用的是我的号! “你怎么不开你自己的小马上去?”我问。 黎安表现的无比坦然:“记不得密码了。” “……” 我再一看他们在打什么,对手竟然又是刀锋战队! 屏幕左下角的聊天频道不停的有人在刷屏,一律是对大脚所表现的无敌战斗力表示膜拜和难以置信。 这要换成是我,我也不相信。他们哪里知道“大脚不臭”早就换人了。 我看这回黎安挑的是把鸟狙。鸟狙是最烂的狙击枪,杀伤力低下,除非爆头,否则一枪是干不掉对手的。可黎安就是用这把鸟狙,唰唰唰,根本连瞄准的时间都不够,就见对面站着的敌人一个一个翻身倒地。 这到底什么准头?! 我瞠目结舌的看完,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虎扑到黎安脚下,拉住他的牛仔裤使劲摇晃:“大神,求求你教一手吧吧吧吧吧……” 左下角,左耳钉开始刷屏: [左耳钉]:大脚你开挂了吧 [左耳钉]:大脚你开挂了吧 [左耳钉]:大脚你开挂了吧 [左耳钉]:大脚你开挂了吧 [左耳钉]:大脚你开挂了吧 黎安两手一摊,表示不想理会。我连忙扑过去一通狂打: [大脚不臭]:纯手工出品,开挂死全家!!!! [左耳钉]:哥不信!你有多少斤两哥还不知道么? [大脚不臭]:真不是挂,只不过…… [左耳钉]:? [大脚不臭]:只不过不是我本人在打…… 左耳钉一阵沉默,突然爆发—— [左耳钉]:小兔崽子你还学会找职业枪手了?刷战绩呢你! 我偷眼看了下黎安脸色,连忙澄清: [大脚不臭]:不是职业枪手,是我室友。 [一把好枪]:他大号叫什么?军衔?有战队了么? 我明白了,领导是垂涎这位高手了,想把他拉进战队。我回头看黎安:“你想加入我们战队么?要是记不清密码,随便新开个号,我战队领导一定八抬大轿来招你。” 黎安摇头:“偶尔玩玩,不入战队。” “我们战队虽然不强,但人都不错,你不考虑考虑?” “不用。玩你的号就行了。” 我突然一愣:“说起来你怎么知道我账号密码的?你是黑客?” “你桌面上写着呢。” “……” 我把黎安的话答复给领导,领导很失望,立马又沉了。只有左耳钉还很兴奋: [左耳钉]:大脚,你室友那么牛叉,怎么可能没大号?他藏着呢吧?像他这个水准,说不定还是道上有名的人物! [大脚不臭]:我室友说他喜欢打游击战。 [左耳钉]:大脚,你这回可走运了。跟这样的高手一起住,让他随便指点你一下,你水准就上来了! 左耳钉说出了我的心里话。我也是这么想的,但就是找不到机会开口! 我侧身让黎安看我们说话,然后小心的问他:“你有没有考虑过收徒弟?” 黎安不用想就明白我的言下之意:“你想让我教你打枪?” 我猛点头。 黎安耸了下肩膀:“也没什么不可以。反正我已经拿到录取通知了。” 我先是为他肯教我兴奋了一下,接着又被他的超速度给震惊了:“现在十二年级才刚开始吧?你已经拿到录取了?是什么大学?” “麻省理工,生物工程与仪器。” “麻省?!!”我再次震惊,“你竟然拿到麻省的提前录取?哇你功课是有多强?你上次还说只是不错!” “恩,拿过几回全国数理竞赛金奖而已。” “……”不知为何,我突然想起了我那布满壮烈的红色的作业纸。 从那天开始,我就成了黎安的学徒,跟着他学技术。黎安因为已经没有升学压力,所以基本上每天都是在外面打工挣零花钱,其余时间则在打棒球。跟清闲的他比起来,我就比较悲剧了,每天作业做到九点,才能腾出一点时间练CS。 练枪的时候,我在电脑前操作,黎安则捧着咖啡坐在我旁边指点。 黎安:“瞄准头,开枪时稍微上挑一点。” 我:砰——歪了。 黎安:“切枪要快,开完一枪后切雷再切枪。切雷闪得快。” 我躲闪不及,被爆头了。 黎安:“你把大腿挪集装箱后面点,半条腿露在外面很危险。” 我挪,挪,挪,结果被人从背后捅了一刀。 我狂暴了,变异了,掀桌而起,砸键盘:“妈还让不让人玩儿了!这阴货!敢从背后干老子!老子灭了他!” 黎安起了罐可乐,递给我:“这是战略性猥琐。” 我仰天喝可乐,灌了半罐下去,一抹嘴:“这群流氓!太猥琐了!敢戳我屁股!还把我戳死了!” “你再悄悄捅回去不就好了。” “怎么捅!老子绕不到他后面!” 黎安放下咖啡杯走过来,从我身后伸出两只手操纵键盘,下巴就在我头顶上。 我听他在上面说:“看我左手的操作,CS是有身法的,不是横冲直撞。这样叫狗跳,样子难看点,但枪法不好的就扫不中我。” 我一看屏幕上的大脚,那样子跳不像跳跑不像跑,伛偻着腰,果然很猥琐。 “这也叫战略性猥琐?……”我问。 “不,战略性猥琐是这样。” 黎安的声音很平静,但屏幕上的人物动作却快狠果决,且行动线路极为隐秘刁钻,只见大脚从水管上跳过箱子,落在藏在箱子后的狙击手身后,拔刀便刺,爆头秒杀! 对方的狙击手根本没反应过来! 那一刀刺太准了,如果是真实的,绝对一刀削掉半个脑袋! “太犀利了……”我震惊之下,往后一靠,一不小心就靠在了黎安身上。 我顿时一僵。 还好黎安并不在意,继续在我头顶说道:“想要杀人,先要学会怎样防止被人杀,学会躲闪。技术都是表面的东西,意识才是最重要的。你看清楚狗跳的身法怎么操作了吗?” “没有,你太快了。” “把手拿过来,放在键盘上。”黎安吩咐道。 我听他的,把手放在了键盘上,谁知他却把手拢在了我的手上…… 我觉得别扭,想抽回手。毕竟中国人比较讲究距离感,我和黎安认识又没几天。可是转念一想,万一我贸然抽手,这混血老外觉得我不给他面子怎么办?他可是我好不容易求来的师父,可千万别不教我了…… 我就僵着手,任他在我手上指挥。 “这两个键一起按,和这个键尽量保持快速切换,尽可能的快。你越快,别人就越打不着你。” 他的手真大,比我的手掌还长,手指也很有力,我的手快被他按断了。 “记住了吗?”他低头问我,鼻息喷在我额头上。 我僵着背点头:“明白,明白。” “好,换你自己操作……” “Surprise!黎安,李,我来找你们玩儿啦!咦,你们在干嘛?” 毫无预料的,史蒂芬突然开门进来,结果就看到黎安趴在我身上的背影。 黎安已经放开我的手,直起身来,淡道:“我在教嘉图玩电脑。你怎么来了?” 我依旧僵着背,缓缓回头:“嗨,史蒂芬……” 史蒂芬站在门口,好像不知该进还是该出,他挠头:“我,我打扰你们了吗?我不知道你们……哦,我就知道我该先给你们打电话的……你知道,我只是想给李一个惊喜,我带了西班牙斗牛士的徽章过来……” 我问:“这么晚了你怎么过来的?你住在附近?” 史蒂芬笑了:“我就住在你们楼下。黎安没有告诉你?” 我摇头。 看史蒂芬还是站在门口,我上去把门打开:“进来吧,刚才黎安在教我打CS。你玩过CS吗?” 史蒂芬失笑:“当然玩过!没有玩过CS的男生是巴拉巴拉巴拉……”话没听懂,意思倒是明白了。 我刚好被黎安指导了两招,正有点技痒:“你玩的怎么样?我们两个打一场?” “好啊!”史蒂芬立刻就冲进了我和黎安的公寓。 是谁说音乐是连接全人类的桥梁来着?要是碰到音痴怎么办? 要我说,CS才是连接全宇宙的光缆。 我开自己的电脑,史蒂芬开黎安的,两人开上游戏,建房,开杀。 刀、狙、手枪,各种武器都较量了一遍。 我……我被惨虐。 史蒂芬在对面,兴奋的大喊:“来吧宝贝,喂你吃大炮,哈哈!” 我努力回忆刚才黎安操作的手法:“我狗跳!我狗跳!跳啊跳啊,你这脚大无脑的蠢货!!!” 史蒂芬:“手枪是我的强项,打手枪哥哥最内行了!我打,我打!!” 我:“我的强项是扔手雷!为什么没有手雷战,这不公平!!!” 史蒂芬:“吃我一刀,嘿嘿……” 我:“卧槽又是战略性猥琐!你别跑啊,让我砍你一刀!!!” 史蒂芬操纵着人物一个猛转身,腾空而起,削飞我半个脑袋—— 我掀桌而起,爆砸键盘:“妈的,妈的,妈的!!!” 我回头朝黎安求助:“师父!!!救命啊!!!” 史蒂芬听不懂我在和黎安说什么,但看到黎安走过来,立马本能的往后一退:“黎安,你来做什么?你要教这中国男孩?什么,你要替他打?——哦不!!!!” 棒球英豪 黎安再次从我身后探出手来,操纵键盘。 他深色的眼眸十分平静的看着屏幕,一点情绪起伏都没有,就好像在做功课。左手手指却飞速挪移,让人几乎看不清操作。 一开始,我就端坐在他身前不敢稍动,打到后来,见“大脚不臭”披荆斩棘的将史蒂芬斩得血流成河,毫无反抗之力,我就什么距离都忘了。 我热血沸腾的嚎叫:“师父,上啊,灭他祖宗十八代!!!” 史蒂芬怒吼:“中国男孩,你这是作弊!CS不准外援!!!” 我:“师父是我自己人,怎么能叫外援?!技不如人,不如去死,哈哈!” 见史蒂芬气的半死,我笑的肌肉都痛了。 我正想仰头和黎安说几句,冷不丁黎安也低下头来看我,对上他那张脸,我立马傻了。 就连鼻孔的形状都很帅。 “可以了吗?”他问我。 我:“啊?” 黎安:“下面你自己杀吧,多练狗跳。死的越多,成长的越快。” 我:“这话要是灵验,我早就天下无敌了……”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我继续被惨虐,直到午夜,史蒂芬才离开。 离开前,我们两个已经跟亲兄弟一样勾肩搭背了。 我:“明天继续,我迟早要干掉你!” 史蒂芬:“除非黎安帮你,否则你只能在哥哥的手下肝脑涂地,哈哈。” 我拍拍他的肩膀,和他告别:“再见了,老兄,谢谢你的徽章。回头我整理下行李,看看有什么礼物可以送给你。” 史蒂芬也大笑着拍拍我的肩膀,挥手下楼。 回到房间里,黎安已经洗漱完了,正穿着睡衣要回自己房间。 我心情极好:“史蒂芬这人真有意思,没想到西班牙人这么好相处。” 黎安点头:“他的人是不错,只不过你要小心点。” 我:“什么?小心他战略性猥琐?” 黎安:“他是个GAY,在GAY圈很受欢迎。我看他对你有点兴趣,所以提醒你一下。如果你不愿意,就直接告诉他,他不会强迫你的。” 我呆若木鸡:“他是GAY?……强迫……你在说什么?” 黎安微微皱眉:“你不懂GAY的意思?” 我:“我懂!可是你说他是GAY?我怎么没看出来!” 黎安:“他在我们学校很出名,男友也很多,各个人种都有,就差东亚黄种人了。你很合他胃口。” 我震惊…… 黎安:“睡了,晚安。” 说罢,他开门回房去睡了,徒留我一个人兀立客厅,久久不能回神。 被黎安这么一说,我就自然而然的和史蒂芬热络不起来了。可外国人就是不擅长察言观色,这西班牙小伙照样对我勾肩搭背:“嘿,李,外面天气那么好,不出去玩玩吗?” 我浑身僵硬的回答:“去,去哪儿玩?” “随便哪里都可以,重要的是感受室外的阳光和秋天的气息,不是吗?” “是,是啊。” “我听黎安说,你也要加入棒球队?” “恩,因为黎安是棒球队的人,正好可以教我。” “嘿,这可太巧了!你知道吗,我也是棒球队的,我也可以教你!”说着,史蒂芬高兴的勾着我的肩膀就往操场走去。我一边被架着走,一边苦思冥想脱身的理由,却死活想不出。最后就只好一路被带到了棒球场。 刚一走进棒球场,我就看到看台上最近的一排,聚集了不少观看的人群。 我:“人好多,是来看比赛的?” 史蒂芬:“不,今天没有比赛。” 我:“美国人真喜欢棒球。” 史蒂芬哈哈大笑:“不,他们不是来看棒球,而是来看帅哥的。” 我举目瞭望:“谁?” 史蒂芬:“就是你的室友!哈哈!” “啊?”我震惊了一下,“黎安是挺帅的,不过特意跑来看他,太夸张了吧。” “你可不能小看了这些女生的巴拉巴拉,她们对于黎安狂热的很!每次黎安训练,旁边都有围观的女生。” “厉害,简直像电影里的少女杀手。” “没错,偶尔也是少男杀手。”史蒂芬突然阴阴的笑,令我寒毛林立,“我们学校有不少男孩喜欢他,不过他好像对男人不怎么感兴趣。但是谁知道呢,黎安对你的态度就是个例外。” “我们是师徒关系……”我连忙解释。 “别紧张,嘉图,我没有暗指什么。”史蒂芬哈哈大笑,还重重拍了拍我的背,“走吧,我们去和黎安打个招呼。” 棒球场是一大块种满青草的区域。我和史蒂芬走了不少时间,才看到棒球队员的身影。 棒球队员们都很高,还都戴着头盔,我分不出哪个是黎安。 正找着,忽然身旁的史蒂芬挥手高呼:“黎安,看我把谁带来了?!” 正准备击球的击球手愣了一下,随即直起身,摘掉头盔,露出一头黑色的短发。 看台上的女生们立即一阵狂呼,还有吹口哨的。 我第一次看到这种阵场,顿时失笑:“这些女孩……” “她们每一个,都想爬上黎安的床。”史蒂芬偷偷冲我眨眼,“不过这个梦想对你来说却是巴拉巴拉的。” 我恨,英语太差了。 这时,黎安已经提着头盔和球棒走过来了。 看到我和史蒂芬一起出现,他好像愣了一下:“你们怎么会一起过来?” 史蒂芬:“我带嘉图来棒球队看看。他不是要加入棒球队么?” 黎安又转过头来看我,我干笑:“是啊,早点熟悉下场地。” 黎安一点头:“那好,跟我走吧,我带你认识一下队长和经理,顺便报名。” 于是我们三人就一起来到了那群棒球队员旁边。 黎安指着我,跟一个身高几乎有两米一的大个子男生介绍我:“这是嘉图·李,中国人,他想加入我们棒球队。” 大个子哼哧一笑:“中国人?中国人太瘦小了,不适合跟我们打棒球。” 我:“我身高一八四,体重八十公斤,也算瘦小?” 大个子面无表情:“我身高两米一二,体重三百五十磅。” 我:“……” 看我被呛的说不出话来,脸上又极为不甘,黎安憋不住笑出来:“嘉图,我们队长是和你开玩笑。棒球队每一个新人,都被他嫌弃过。” 我:“……” 大个子队长看到我纠结的表情,隆隆的笑了起来:“中国男孩,你是我见过反应最有趣的。你叫李是吗?欢迎你加入我们棒球队,从今天开始,你就和我们是一伙儿的了。” 我伸手,想和他握手:“我是李嘉图,队长,以后请多照顾。” 谁知大个子却根本不来握我的手,而是用那蒲扇般厚实的大手,握拳在我胸口捶了记:“中国男孩,我们棒球手可不兴握手那一套,我们用拳头打招呼。” 骤不提防的被捶了一拳,我脸色都变了,捂着胸干笑:“知道了,队长。” 想要再说几句,却怎么都说不出话来了。 一个漂亮高挑的白人女孩儿在旁边无奈道:“队长,你又欺负新人了。你的拳头连白种人都扛不住,何况是体质瘦弱的黄种人。” 队长:“要是连我轻轻一拳都经不住,还玩什么棒球?”说罢,嘿嘿笑着离开了。 黎安弯下腰来看我:“还好么?” 我捂胸:“你看我……还好么……” 黎安:“队长说的没错,这样的冲击都扛不住,你需要提高体质。” 我:“……我有中国功夫,我会轻功。” 黎安:“嘉图,我的妈妈是中国人。” 我:“?” 黎安:“我知道中国功夫实际上是怎么回事,我不是被电影迷昏头的老外。” 我:“……”失策。 在漂亮的棒球队经理那儿报完名后,我领到了四套全新的运动服。外国人普遍码子大,同样身高的球服,穿到我身上就显得很宽松,因此又被队长嘲笑两次。 除了爱欺负新人的棒球队长外,黎安又介绍了棒球队的其他队员给我,他们大多数是美国人,还有不少拉丁裔,亚洲人就只有我一个,或许还要算上半个黎安。 我因为刚来,什么都不会,队长就要我坐冷板凳。 我坐在场边,看黎安、史蒂芬分别戴好头盔,上场开始练习。 我对棒球所知甚少,规则不懂,只知道投球手要把球扔到那捕球手的大手套里,而击球手则要把球击飞。虽然不明白门道,但动作帅不帅还是看的出的。 黎安的投球动作很霸道。 他一手握球,一腿微屈,抬起,身子微微后仰。 当整个身躯拉成一把蓄势的弓后,整条手臂蓄足力量,纵臂投球,直射而出! 那球实在太快!如剑芒般看不清球影! 击球手根本未反应过来! 棒球稳稳射入接球手的手套中,犀利的旋转了五六圈才被握稳! “黎安!!!”看台上再次沸腾。 我本来也想高声叫好,但冷不丁被这巨大的声浪席卷而过,只留尴尬。 “嘿,嘉图。”漂亮的棒球队经理突然在我旁边坐下,“我叫黛西,加州人。” “你好。” “欢迎你入队,我们棒球队是最好的运动俱乐部之一,你很有眼光。” “是黎安介绍我来的。” 黛西停顿了一下:“嘿,嘉图,听着,虽然我们才刚认识,但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可以吗?” 我笑:“当然。” 黛西:“我听说了,你是黎安的新室友。” 我一愣:“是的,怎么了?” 黛西:“我喜欢黎安三年了,想在毕业前成为他的女人,你能帮我搞定他吗?” 我瞠目结舌:“什么?” 黛西:“高中都快毕业了,我还是个处女,这多丢人!虽然追不到黎安,但成为他的女人总没那么难吧,或者让我死了心,或者让他爱上我,我没耐心等下去了。” 我依旧维持下巴脱臼状态:“……” 黛西:“周末晚上十二点,如果我来你们公寓,你悄悄为我打开门好吗?剩下的交给我了。” 我:“你要,偷,偷袭黎安?” 黛西诱惑的冲我一眨眼:“我会脱光了爬到他身上,看他还能不能拒绝我。” 我(呆)。 黛西说完了,突然凑身过来在我脸上亲了一口:“中国男孩,你这副被巴拉巴拉过的样子真可爱,如果没有女朋友的话,可以考虑一下我哦?好了我们就这么说定了,十二点,记得留门。”言罢,起身款款而去。 不是我不明白,是这世界变化的太快…… 美女的阴谋 黎安已经下场了,汗水淋漓的坐在我旁边:“我看到黛西吻你了。” 我连忙说:“我是被迫的,我根本没反应过来!” 黎安把额前粘湿的头发往脑后撸,露出光洁的额头:“我知道,你不用跟我解释。” 我:“美国女孩真大胆,吓死我了。” 黎安:“她刚才对你说了什么?” “她说让我……”我突然卡住了。黛西说了让我偷偷配合她,这种事情,到底该不该让黎安知道? 黎安追问:“她让你做什么?” 我脑子里拐了个弯:“……让我教她CS。” 黎安:“……” 我:“……真的。” 黎安眯眼看我。 我也睁大眼睛看他,死扛到底。 黎安失笑,耸了下肩膀:“随便什么,都无所谓。训练结束了,吃晚饭么?” 我瞬感解脱,连忙起身:“走,吃饭去。” 黎安:“为了欢迎新队员,队长今晚请客。我们一起去寿司店。” 我:“这么隆重,不好意思啊。” 黎安:“其实他们只是为了找一个聚餐的借口,别放在心上。” 我:“……” 寿司店。 棒球队近二十个人,虎背熊腰的围坐在旋转寿司旁边,眼巴巴的等着厨师把寿司做好放上来。 大家都是高中生,又刚运动完,个个饿的像百八年没吃过饭似的。我看做寿司的师父做的手都颤了。 在美国,十六岁已经能喝酒。于是队长带头,叫了好几瓶日本清酒上来。一家一边喝酒,一边聊天,气氛超热。不过最吃苦头的却是我,谁让我是新来的。 队长举杯:“中国男孩,欢迎加入我们!为地球和平,干杯!” 我:“干杯!” 史蒂芬:“嘉图,为了中国人和西班牙人跨越半个星球的友谊,干杯!” 我:“干杯!” 其他队员也纷纷找借口灌我酒: “为了天气好,干杯!” “为了好胃口,干杯!” “中国男孩,喝喝喝喝!” 完了,我已经头晕了。我摆手求饶:“真喝不动了,肚子都鼓了。” “才喝这么点就不行了?”队员们哈哈大笑。 我摇头:“不少了,起码喝掉三瓶了!” “三瓶?”队长哈哈大笑,将粗壮的大腿往左一挪,露出大腿后的纸箱,“看到了吗?这些都是我们的,不喝光的人等着为今晚埋单吧!” 晴天霹雳,万念俱灰。 这时,黛西突然开口:“好了队长,我们队里难得来一个亚洲人,你还要这么欺负他?光喝酒有什么意思,大家还是吃寿司吧!” 队长似乎很听黛西的话:“好吧好吧,寿司寿司!” 我暗自抚胸,逃过一劫。 黛西遥遥冲我抛来一个媚眼,我立刻感激的朝她笑。 寿司我挺喜欢,一上来我就吃了不少,假如不是被灌了酒,还能吃更多。 吃了一会儿,史蒂芬端着一盘碟子走过来,坐到我旁边:“李,唯一一碟鳗鱼寿司,请你吃。” 我拿过来塞进嘴里:“谢了。” 嚼了一下,我就知道不对劲了,愤怒的看向史蒂芬,却见他已经笑得前仰后合。 “你……”我想开口说话,可是芥末的辣味从我的鼻腔直冲大脑,一瞬间激的我满脸通红、额爆青筋、眼眶含泪。 被史蒂芬一指,大家都看到了我可悲的样子,纷纷拍案而笑:“他的脸红的就像西红柿!” “哦中国男孩,你怎么流眼泪了,想妈妈了吗?!” “哈哈哈哈!!” 我喉咙“咳咳咳”呛个不停,对史蒂芬怒目而视。 史蒂芬看着我的眼,突然一愣,双目微微涣散。 我扑过去,狠狠在他胸口捶了一拳作为报复! 史蒂芬被我揍的连退好几步,停下后才从迷茫中反应了过来,笑道:“李,开个玩笑嘛。” 我一想也是,等不咳嗽后,拿过一份寿司,在上面挤满芥末酱,递给他:“吃。” 史蒂芬一僵:“这不好吧……” 我坚持:“吃,吃光。” 黎安坐在我身边,饶有趣味的看着这一幕:“为了给李赔罪,你最好吃完。” 史蒂芬:“为什么?” 黎安:“这是中国特有的传统。如果你不吃完,就代表你道歉的心不诚,李就不会原谅你。” 我:“……没错,这是我们中国人的原则。” 史蒂芬苦笑,接过碟子:“好吧,我吃。李,请相信我是诚心向你道歉的。” 我抬抬下巴:“少废话。” 然后史蒂芬就苦着脸把那盘寿司吃完了,吃完后也是脸红冒泪,又哭又笑的模样让我获得复仇的快感。 我大笑特笑,得意忘形的靠在黎安身上。黎安倒也不推开我,反而勾着我的肩,从裤袋里掏出手机来对准史蒂芬。 史蒂芬慌忙捂脸:“别……” 黎安:“来不及了,已经传到推特上了。表情不错,史蒂芬。” 史蒂芬:“哦黎安!” 愤怒过后,史蒂芬自己也笑了,直摆手:“算了算了,看来我这回一定会多出不少粉丝,谢谢你了黎安!还有李的美味寿司!” 黎安把手机收回裤袋:“不客气。” 一伙人吃到深夜。 从寿司店出来的时候,我腿都软了,喝太多酒,酒劲一上来走路就摇,跟狗跳似的。不过我意识还很清醒,只是手脚没什么力气。 从寿司店回公寓的路上,我不小心打了个趔趄,差点摔倒。史蒂芬想过来扶我,不过黎安反应更快,一把托住了我的肩膀。 史蒂芬:“李的酒量太差了。” 我口齿含糊的顶嘴:“我要是酒量差,就横着出来了。你知道我喝了多少酒,起码有八瓶!” 黎安别开头:“别说话了,一嘴酒臭。” 我:“是吗……那好吧。” 回到公寓楼,史蒂芬和黎安一左一右,两个人架着我上了楼。等我在沙发上躺倒后,史蒂芬才下楼回自己的宿舍去。 临走前,他对黎安说:“给他吃点醒酒药,否则明天头疼不能上课。” 黎安:“我知道。” 史蒂芬:“照顾好他。” 黎安:“恩。” 史蒂芬说完就离开了。 我躺在沙发上昏昏沉沉,黎安给我吃了醒酒药,然后在我耳边问:“要洗澡么?” 我:“没力气。” 黎安:“那明天早上洗。” 我:“恩。” 黎安:“不是让你注意史蒂芬吗,你今天怎么又和他在一起?” 我:“盛情……难却。” 黎安:“他没有看上去那么善良,其实他……” 我:“什么?” 黎安:“算了,我扶你回房吧。” 说完,他将我从沙发上拉起来,扶着我往我的卧室走。 我头晕,腿软,一不小心往前倒去,磕到门。 黎安没办法,只能屈身背起我。 我虽然头晕,理智还是有的,被他背起来,大感尴尬:“喂,你!” 黎安却不说话,背着我走到床前,一侧身,让我倒在床上。然后他又帮我把身体摆正,把我两条腿也提到床上。 “晚安,嘉图。”黎安弯腰下来看我,对着我说道。 我含糊回应:“晚安……谢谢你了。” 黎安好像笑了:“没事,照顾徒弟是师父的责任。” 再下面,我就没意识了。 经过这样一次,我和棒球队的队员们立刻融成一片。每天训练,吃饭都混在一起,我的英语提高的飞快。很少再巴拉巴拉听不懂了。 而每次和黎安一起吃饭,我也总能感觉到黎安异常火爆的女生缘,因为几乎每天都有女生捧着餐盘想在黎安身边坐下,也每天都有女孩儿来邀请黎安参加各种聚会。 不过黎安对聚会似乎并不热衷,从来没见他接受过邀请。 时间很快到了周末晚上。 今天是黛西跟我约好的日子,晚上我要为她悄悄开门,放她进黎安的卧房,帮助她成为黎安的女人。说实在的,我很少干这种阴谋诡计的事,尤其黎安还是我的师父,更加令我产生叛师的罪恶感。整一天,我都有点不在状态,总在纠结要不要告诉黎安。 大概是我的焦虑太明显了,晚上在公寓里休息,黎安虽然在电脑前忙碌,却还是频频回头看我:“你没事吧?” 我一惊:“没,没事。” 怕黎安看穿,我还特意冲他笑。黎安一挑眉头,又背过身去。 妈的,吓死我了…… 突然有人敲门,我一愣,想黛西怎么这么早就来了,结果推门进来的却是史蒂芬。 他跟我打招呼:“李,好几天没见,过得好吗?” 我:“很好。你呢?” 史蒂芬:“我和我的那位分手了,晚上没事做,就来找你们玩。” 我一瞬间联想的不是分手,而是他的那位。不过我更感到好奇:“你分手了怎么一点都不难过?” 史蒂芬好像比我还惊奇:“他变心了,我变心了,不想再一起就分手了。我们都可以开始新的恋情,有什么要难过?” 一瞬间我竟然觉得不正常的是我。 不是我不明白,是这世界变化的太快…… 史蒂芬又走去和黎安说话了:“嘿,你在做什么?” 黎安:“看新闻。” 史蒂芬被击倒:“你不是吧,和李在一个屋子里,你竟然只知道看新闻?” 黎安:“你有什么建议?” 婴儿爽身粉 史蒂芬想了想,突然问我:“李,你有什么爱好?” 我:“玩游戏,看电影。” 史蒂芬:“你喜欢看电影?为什么?” 我:“什么为什么?” 史蒂芬:“一般只有女孩才喜欢看电影。” 我:“谁说的……” 我喜欢电影,大概是因为老爸的遗传和熏陶。从我记事起,他就已经是导演了,每次片子拍出来,我总是第一个看。看着看着,就喜欢上了,也没有什么为什么。 从星球大战到龙门客栈,不管国内国外,不管什么题材,只要片子拍的好,故事有意思,我都爱看。不仅如此,我还收藏了很多限量版电影光碟,绝大多数留在了国内的房子里,少部分带出了国。 这时黎安说道:“我也喜欢看电影。” 我眼前一亮:“真的?你最喜欢哪部片子?” 黎安:“《蜘蛛巢城》。” 我:“师父,我们太有缘了!” 我又朝史蒂芬说道:“你看,我和师父都喜欢看电影,是男人就要看电影!” 史蒂芬仿佛被打败,摊着手说道:“好吧,看来为了证明是个男人,我只好来看电影了。李,那部《蜘蛛巢城》你有吗?” 我一指房间:“有,在我行李里。” 史蒂芬:“你房间有影碟机?” 我:“有啊,怎么,你想在我房间里看?” 史蒂芬:“不行吗?我室友出去了,让我一个人在公寓里看电影,别人一定觉得我有毛病。还是你们这里好,热闹。”说着,就率先进了我卧室。 我从来不叠被子,床上一团乱,除了枕头还有衣服。早知道有陌生人进来,我就把衣服塞衣橱里了。不过史蒂芬并不介意:“比这乱一百倍的我都见过,起码你的光盘都整理的很整齐。” 说着,他蹲下身去看我的收藏。对于我随身携带的限量版光碟,我都是按年份和题材分门别类收藏的。 史蒂芬一边翻找,一边问:“怎么都是动作片和魔幻片,你就没有那种片子?” 我:“哪种?” 史蒂芬抬头,古怪的看我:“你不明白?就是那种床上看的。” 我一瞬间明白了,无比尴尬:“你现在想看?我是没你喜欢的那种片子。” 史蒂芬看我表情,似乎明白了什么,他站起身来走近我,凑到我耳边低声问:“你都知道了?黎安告诉你的?” 我不习惯凑那么近,后退一步:“是,是啊。不过我不会告诉别人的,我保证!” 史蒂芬再次靠近:“告诉别人吧,我不在乎。反正整个学校里,你是最后一个知道的。我是公开出柜哦。” 我一手抵住他胸膛:“你说话能不能别靠那么近?” 史蒂芬看着我,双目闪烁,语调低沉又沙哑:“李,认识你之前,我从来没想到中国的男孩有这么吸引人。听说中国人很重视贞操,结婚后才会发生关系。这是不是真的,你现在还是处男吧?” 这状况已经在我处理能力之外了,史蒂芬的话听着像调情。可我从未被男人调情过,谁知道他是认真的,还是开玩笑? 我只知道,他的嘴唇都快贴住我耳垂了—— 就在我考虑要不要挥拳还击的时候,黎安突然出现,手里提着一瓶可乐,一包薯片。 “不是要看电影吗?一起看吧,我也想回顾一下。” 史蒂芬一顿,接着笑着离开我的耳朵,冲黎安说道:“我正在逼问李的感情史呢,被你打断,这下问不出来了。” 黎安侧头看我一眼:“他?根本不用问。” 我:“……高中生是处男,这很正常。” 史蒂芬嗤嗤的别过头去笑,黎安也嘴角微笑,让我大感丢脸面。 我:“你们笑什么?中国男人都这样,有什么可笑的?” 史蒂芬拍拍的我肩:“小孩子,怪不得喜欢看电影。等你迷上了那事,就没那么多功夫花在别的事上面了。” 我:“你也不过十六岁,经验能多到哪里去。” 史蒂芬冲我一眨眼:“反正比你们俩加起来的更多。想听听我上一段感情经历吗?” 黎安翻出《蜘蛛巢城》的碟片,放进影碟机里:“史蒂芬,中国人很保守,你的那些经历中国人是接受不了的。” 史蒂芬高举双手,无奈道:“好吧好吧。顺便问一句,李,你身上的是什么味道?真香,勾的我小朋友都抗议了。” 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了:“……” 迟疑了一秒钟,我还是决定默默的站起来,走到黎安身边去坐下,离史蒂芬远一点。 史蒂芬在床上哼哧哼哧的直笑,抱着我的被子:“李,你的被子都是那股味道!啊,我好想现在就把你压在床上!” 我刚接过黎安递过来的可乐,闻言手臂一颤,整杯可乐全部浇了床。 史蒂芬更加得意的大笑,笑到从床上滚到地上。 我默默的侧头看向黎安:师父,救我。 黎安无奈,扯扯史蒂芬的裤腿:“够了吧?他的脸都红得快爆了,小心他和你断交。” 哎,我真想一头撞死算了。 好电影永远百看不厌,这部《蜘蛛巢城》我起码看过二十遍,但再看一遍,仍旧乐在其中。 观影过程中,我作为电影发烧友的毛病发作,忍不住向黎安和史蒂芬谈起我对这部影片的看法,直到史蒂芬把可乐瓶塞到我手里:“求你,喝可乐吧!让我把影片看完!” 我只好闭嘴。 电影看到十一点多,史蒂芬才离去。我忙不迭的把门关好,催黎安早点去睡。十二点黛西就要来了,如果黎安还没睡,她的大计就要泡汤。 黎安正要进卧室,不过才打开门,却又转身回来问我:“你的床都湿了,今晚打算怎么睡?” 他不说我都忘了!那史蒂芬害的我把可乐泼在床上,床单被子全湿了,真郁闷! 我四顾一圈,无奈道:“睡沙发吧,我还有条毯子能盖。” 黎安失笑:“这沙发只有这点长,你睡得下?” 我走过去在沙发上躺下,果然腿长放不下,而且头也磕得不舒服。这下怎么办,难道打地铺? 黎安见我苦恼,大度道:“来我床上挤一晚吧,反正床大。” “不!”我赶紧摆手。 黎安:“怎么?” 我:“我不能和你一起睡,因为……” 对着黎安疑惑的眼神,我脑子突然打结,想了半天才拐过来:“……因为我睡相不好,打呼噜,磨牙,还喜欢踢人。” 黎安皱眉:“真的?” 我挺腰:“千真万确。” 黎安:“没事,我们都一样。” 我心说:卧槽。 黎安打开卧室门,往门边一站,示意我进去:“反正睡着了就没事了,一晚而已。” 我干笑:“还是算了……” 黎安:“难道你担心我和史蒂芬一样?” 我忙摆手:“没,绝对没有!” 黎安:“那你在怕什么?” 我:“没,没……我睡,我睡还不成么!” 我回房换了睡衣,然后心思百转的进了黎安的卧室。黎安卧室里东西少的惊人,一张床,一个衣橱,其他什么都没有,也不知道他那么多年怎么住的。 我进去的时候,黎安已经躺在床上,手里捧着本书在看。我描了一眼封面,是介绍棒球技术。 我:“这么喜欢棒球?” 黎安:“恩。” 我:“你打棒球很厉害吧,我看没几个人能击飞你的球。” 黎安:“校队里没高手,打联盟赛的时候就不行了。” 我:“你干嘛总这么谦虚?学习成绩也是,打CS也是,明明厉害到不行,偏说自己一般。”我颇有点不平,觉得这黎安说话虚伪,一副老油条做派,给人感觉不亲近。 黎安听了我的话,很有深意的侧头看我一眼:“你觉得反感?” 我:“不。我就觉得你给人的感觉太远,当不了哥们儿。” 黎安:“因为我是你师父啊。” 我:“……” 黎安合上书,放到地上:“睡吧,已经很晚了。” 我应了一声,翻身钻进被窝里。 黎安见我躺好,便顺手关掉了灯。 黑漆漆的夜晚,外面很寂静,只有遥远的犬吠,偶尔响两声。我听得到自己和黎安的呼吸声。 两个人靠这样近,真不习惯。睡在别人的床上,更加觉得不习惯。我翻过来,翻过去,还是无法入睡。 身旁突然传来因困倦而沙哑的声线:“睡不着?” 我一愣:“吵醒你了?” 黎安闷闷的:“恩。” 我:“对不起……” 黎安:“没事。我刚才就闻到你身上有股味道,像史蒂芬说的那样,很好闻。这是什么?” 我很不情愿:“婴儿爽身粉。” 黎安沉默片刻:“为什么要用这个?” 我:“皮肤病,爽身粉能防止我长疮,而且不刺激。十多年的老毛病了。不过你放心,这毛病不传染。” 黎安:“恩。怪不得让我想起我妈妈,原来是幼年的回忆。” 我:“……” 无内容,可跳过 同床共枕 “真的很好闻。”他说着,突然凑过来,半压在我胸口,鼻子在我肩膀上嗅,“没错,就是我小时用的那种。说不定还是一个牌子。” 热烫的鼻息喷洒在我肩膀上,我早已浑身僵硬。不知该说什么,也不知怎么反应,我只能挺直了身体躺在那儿,等着黎安离开。 不过这时,卧室的门却被人悄悄推开了。 我感到黎安的身体突然之间紧绷,他一手撑在我身侧,直起上身,厉声道:“谁在那里?!” 我心道:糟了!忘记黛西那茬了! 门口的黛西在黑暗中一愣,没想到黎安这时还醒着。但既然来了,总不能无功而返。所以她也不开灯,而是在黑暗中簌簌的来到床边:“黎安,是我,黛西。” 黎安放松下来,低声道:“你来做什么?” 黛西诱惑的轻声说:“来做你的女人。” 我真想捂住耳朵,这男女床第间调情的话,我真不想听啊!听了要长针眼! 可我又不能动,一动黛西就要发现我。 进退两难,再没有比这处境更尴尬的了。 黎安:“黛西,你是个好女孩。很多男人喜欢你。” 黛西声音中带着委屈:“但他们都不是你。” 黎安:“我其实是个很差劲的人,你的爱不值得。” 黛西越凑越近:“不,我只相信我看到的。你是我见过最完美的男人,那么高,那么强壮,那么帅,像你这样的男生,是所有女孩的梦中情人。你不知道么?” 黎安:“黛西,不要让我们做不成朋友。” 黛西:“又是朋友的借口?我听了两年多了,不耐烦了。你要是不喜欢我,离开棒球队不就好了?为什么还要留在队里面,你明明知道我已经喜欢你的……” 说着,黛西在黑暗中缓缓的褪下睡衣,迈开一条细腿跪在床上,她慢慢的爬上床:“黎安,要我吧。只要成为你的女人,你不喜欢我也无所谓。这件事别人谁都不知道,所以你怎样对我都没关系的……” 妈呀,不穿衣服的女人,正在往我身上爬。 这真是太乌龙了,我该怎么办?师父! 我浑身紧张的颤抖,一手仓促乱抓,慌忙中抵上黎华坚实的胸膛。我用力捶了他两下:快想办法啊!我快被这女人上了! 黎安胸腔一震,声音中略显笑意:“黛西,穿上衣服。我要开灯了。” 黛西娇媚的轻叫道:“没想到你竟然这么坏……” “啪!”灯开了。 突如其来的亮光令我眼前一刺,但黛西的叫声却准确传入我的耳中:“这他妈到底怎么回事?” 她显然被眼前的境况吓到了,急匆匆的爬下床去,捡起睡衣把自己裹起来:“李!!!你怎么在黎安的床上?!!” 我刚想张口解释,嘴巴却被一只手捂住。 黎安以肘支头,侧身躺在我身边,睡衣解开大半,露着古铜色胸膛。他的头跟我靠的极近,以至于我的额头都能感觉到他呼吸的气息。 床边,衣衫不整的黛西目瞪口呆的看着我们。 黎安:“我们天天一起睡。” 黛西:“你们!你们……” 黎安:“我们是一对儿。”说罢,低头看我,“对吧,宝贝儿?” 我真想放屁以示抗议。 黛西依然不敢相信:“这中国男孩才来了多久!你为什么会爱上他?!” 黎安:“我就喜欢他的味道。非常诱人。” 他低下头来,脸深深的埋进我的颈项嗅弄,捂住我嘴的手则探进了我的口腔! 我的眼立刻瞪成一对铜铃:“呜呜!呜呜呜!” 黎安低声笑了两声,在我脖子上亲一下:“别急,宝贝儿,我知道了。我们有的是时间,慢慢来……” 喔上帝,我想放屁!!! 黛西一对美目怒瞪,狠狠的看着我:“李!没想到你是这种人!你已经有黎安了,为什么还要答应帮我!就是为了向我炫耀吗?!” 我伸手想抓住她:“呜呜!呜呜呜!” 黛西侧身一闪,没让我抓住。 紧接着我的胳膊就被黎安握住,硬拖进了被窝里。他翻身压住我,将被子往上一扯,罩住我们两人,徒留我另一只手在外拼命挣扎! 黛西愤怒的看着耸动起伏的被子,气红了俏脸,摔门而去。 而黎安则在下一秒,放开了我。 被子里,他的双眼亮晶晶的看着我。 我愤怒:“师父!那是个美女!” 黎安:“我们学校有很多男生热爱她,她不会寂寞的。” 我:“为什么要拒绝她,有个美女当女友不好?” 黎安的回答,简洁且直击要害—— “我是GAY。” 我愣了:“你骗我吧?” 黎安:“聪明的徒弟。” 我:“……!!!” 黎安掀开被子,从我身上下来,翻到另一边,关掉灯:“很晚了,睡吧。” 我:“师父,你刚才怎么能把手伸到我嘴里?!!” 黎安:“你的脖子很香。” 我:“都说了是婴儿爽身粉!!!” 黎安侧过身,伸手将我抱进怀里:“妈妈的味道。” 我:“卧槽。” 第二天下午,我和黎安提着头盔球棒去训练,黛西远远看到我们,冷哼一声转过身去。 我感到抱歉:“黛西……” 黛西回头瞪我:“你是个撒谎者,我再也不想做你的朋友了!” 我摊手:“昨晚纯熟意外。” 黛西:“你有了黎安还不够,还要令我嫉妒!你坏透了,你这个男版大野洋子!” 我:“喂,别把我比作小日本啊。” 黛西:“你有什么好,黎安为什么要和你上床?!” 我缩头:“喂姑娘别激动,好好说话,别这么大声行不?” 黛西的嗓门那么响,附近的球员早就听清了,纷纷转过头看过来。 我小声对黛西解释:“我不过是个盾牌,最倒霉的可是我。” 黛西却不听:“我看到黎安吻你的脖子了!你们还在我面前做了!” 我:“姑娘别乱猜啊,我们被子下都穿着裤子,不是你想的那样。” 黛西:“不敢承认吗?还想躲在衣柜里不出来?!” 她愤愤的看我,随即指着我,向看台上的女孩儿们大声说道:“女孩们!黎安是GAY,这个中国男孩就是他的男朋友!我们都被他们骗了!” 我慌忙冲看台挥手:“NO!NO!NO!It……It……It……”诽谤怎么说?!! 看台上一阵诡异的沉默,随即像沸水般闹腾起来! 女孩们在上面大声辱骂,冲我竖中指,还有人往下丢塑料瓶,和苹果。 我左躲右闪:“姑娘们!会砸死人的!” 女孩们:“你夺走了我们的王子!你这个巴拉巴拉!你别想在学校里待了!” 我:“什么?听不懂!” 女孩们:“你这个次大陆来的黄种人,回你们拥挤的国家去!” 我怒:“嘿,谁敢骂中国!” 女孩们:“找人□你!” 我:“卧槽你们还是不是女人?!□男人都说得出来!” 突然,女孩们往下扔矿泉水瓶的手一顿。我侧头一看,原来是黎安来了。 他递给我头盔:“戴上。” 我捂着头上被砸出的包:“失策,刚才就该戴好的。” 黎安微笑:“会被苹果砸中,看来你很适合当击球手。” 我怒,一指看台:“师父,管好你的女人们。再扔我可对她们不客气了!” “黎安,那男孩是你的男朋友吗?”看台上突然有大胆的女孩大喊道。 我:“NO!” 黎安:“Yep^^” 我瞪黎安:“?” 黎安勾住我肩膀,朝女孩们说:“中国人总是害羞。不过你们说的没错,我们是一对儿。” 女孩们纷纷惊呼,捂着嘴彼此对视。 突然有女孩儿喊:“这个中国男孩长的很帅,祝你们俩好运!” 黎安点头:“谢谢。” 我:“什么状况?” 女孩们:“王子和侍卫相爱了,哦,虽然出乎意料,但总比王子和公主相爱好!黛西,你失败了,你的王子跟侍卫跑了!” 黛西愤怒暴跳:“你们说什么?我没有失败,你们这些嫉妒的女人!” 我:“为什么我是侍卫?” 黎安拍拍我的背:“回去训练吧,队长已经注意你好一会儿了。” 果然,大个子队长正双手抱胸,远远的看着我们,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容。 当我和黎安双双归队的时候,队长嘿嘿笑:“中国男孩,跟着你丈夫来训练,恩?” 我:“队长!我和黎安真的只是师徒关系!光明正大!” 队长:“你敢说你没和黎安上过床?” 我:“只是睡在一张床上!” 队长朝队员们挤眉弄眼,然后意味声长道:“哦——睡在一张床上——” 我举起双手:“队长,饶了我吧。” 队长:“可以,我一向很照顾女孩子。” 顿时,队里所有人都笑了,就连黎安也在头盔后面笑。 我摇头感叹:“笑吧笑吧,我的名声全扫地了,哎。” 校园情侣 经过黛西的大嗓门,我和黎安莫名成了一对男情侣,此消息又通过看台上的女孩们以及棒球队八卦的队长和其他队员,以光速向外辐射,几乎是当天晚上就全校皆知了。 替黎安当盾牌拒绝掉黛西,我是没什么意见,不过垫上我自己的名声,这生意就划不来了。 当人们戴上有色眼镜看我和黎安后,我们之间做任何接触都变得引人注目。 棒球场。 我正练习挥棒。由于姿势不大正确,黎安便站到我身后,亲手教我正确的打法。 立刻,队友们的口哨声响彻云霄,尤以队长的口哨声最嘹亮和不怀好意。 “看,黎安搭着中国男孩的腰!” “嘿,靠太近了,你们在做什么?恩?” “黎安,别那么心急啊,棒球场是公开场合!哈哈!” 这下黎安终于忍不住了,他无奈的朝八卦的队友们求饶:“放了我们吧,OK?我只是教他动作。” 队长再次挤眉弄眼:“只是教动作——” 黎安:“队长,别逼我退队。” 队长忙摆手:“哦上帝别!我闭嘴,这样可以了吗?” 这队长可够见风使舵的,不过只要能让他闭嘴,我掏心挖肺都情愿。 晚上去食堂用餐的时候也是,人们对我和黎安报以热烈的注视。 过去能享受这待遇的只有黎安一个,现在看我的人比看黎安的还多。我真有点紧张。 女孩们大多数对我抱有敌意,排队取餐的时候甚至还有故意撞我一下的。要不是对方是娇弱的女生,我早就撞回来了。现在体型相差太大,我怕把她们撞飞。 拿好吃的,我和黎安相对而坐。 黎安看我面无表情,首先开口:“抱歉,给你造成麻烦了。” 我:“你有什么补偿吗?” 黎安:“你想要我怎么补偿你?” 我:“这是名声问题,很严重的。” 黎安:“我知道了。我什么都答应。” 我:“把我教成CS顶级高手,扫平整个大区的那种。” 黎安摸下巴:“……这是mission impossible。” 我面无表情的用叉子把土豆捣成泥:“哎,心情好差。” 黎安沉默片刻:“成交。” 我乐了:“好师父!” “嘿,李!” 突然,史蒂芬从后面拍拍我的肩,随后坐到我身边,冲黎安也打了个招呼:“嘿,黎安!你下手好快,把我的人抢了。要知道我才是最早看中他的。”史蒂芬边说,边拿勺子指着我。 我微微仰身,偏过他的勺子。 黎安:“现在并不晚,你可以把他追回去。” 史蒂芬眼前一亮:“你认真的?” 黎安耸肩:“我没有意见。” 史蒂芬一捶桌:“那就这么说定了!” “嘿,你们把我当什么了?”我真郁闷了。 史蒂芬侧头看我,棕色卷曲的发丝从额头上散落下来,双眸暧昧的闪烁:“一匹来自神秘东方的散发迷人气息的小马驹……” 我把土豆泥喷了。 史蒂芬大乐,指着我对黎安说:“看,多有意思!迷死人的小马驹!” 我和黎安确实同床了好几天,不过等我把被子晾干后,一切就又恢复了正常。 我用三个周末的时间把自己的电影收藏又重新看了一遍,一起看的还有黎安和史蒂芬。黎安什么片子都看,没特殊偏好,而史蒂芬则酷爱各种动作片:中国的,美国的,现代的,科幻的,床下的,床上的…… 我真该说说史蒂芬拿着床上男男动作片来我公寓看的经历。 那天,当史蒂芬把光碟塞进影碟机后,我就觉得不对劲。因为他看上去特别骚动。等碟片开始放映,我才终于明白过来:“你到我这里看这个?!” 史蒂芬:“李,看着学吧。这集里面有几个特殊的姿势,很少见的。” 我:“我不喜欢看男男动作片!” 史蒂芬:“你看过?” 我:“没有。” 史蒂芬:“那你怎么知道不喜欢?也许看了就喜欢了。嘿,认真点,我们可是在看那种片子。” 我难以置信的回头看黎安:“你不反对?” 黎安:“无所谓,我不是第一次看。” 我:“这西班牙人是个疯子。我出去玩CS,你们看吧。”说着,我起身往外走。 史蒂芬连忙拖住我:“别走啊,一起看嘛。” 我:“我不是GAY!” 史蒂芬:“你就当这是人体艺术片,恩?你不在旁边,我看这片子还有什么意思?” 我:“卧槽。” 史蒂芬:“?” 史蒂芬回头问黎安:“小马驹说了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黎安:“他说好啊。” 我:“卧靠,卧槽!” 黎安:“他说太好了。” 那是一部欧美男男动作片。我是第一次看男人之间的片子,冲击颇大。当我看到那白人男孩在黑人身下陶醉哼叫时,心里有点酸痒,双眼竟然挪不开了。 史蒂芬坐到我身边,凑到我耳边轻声问:“好看吗?” 我脸上一烫:“……” 史蒂芬:“有感觉了?”说着,他竟然向我裤裆探手过来! 我惊跳起来,蹦到床上:“你干嘛?!” 史蒂芬:“检查你的观影感受啊。看,你不是有感觉了吗?”他笑着看我裤裆。 我那儿确实有点反应,不过被这么一吓也回去了。 我怒瞪他:“别逼我揍你!” 史蒂芬摆手:“好吧好吧,不碰你。不过我想解决下问题,你没意见吧?” 我:“什么?!” 史蒂芬开始脱裤子。 一直安静坐着的黎安突然站起身,把我从床上拉下来,拖出房间。他边说“史蒂芬,别弄脏床和地板”,边关上了门。 我真恨不得瞎了,关门前看到的一幕让我暴躁:“他在我房间那个?这混蛋!” 黎安:“如果我不在,他很有可能已经在拿你练枪了。” 我瞠目:“不可能!我又不是吃素的!” 黎安:“不信的话下次你可以试试,史蒂芬是高中生搏击冠军,如果他真的要对你下手,你一个回合都逃不过。” 我:“我是男的!他还能□我不成!” 黎安:“你要是女人就安全了。” 我:“……” 我踱步:“这下怎么办?他要多久才能完?我今晚要开窗睡觉,我可受不了那味道!” 黎安:“如果是史蒂芬的话,恐怕要很久……” 我:“卧槽。” 黎安:“还是来我房间挤一晚吧。” 我:“这不好吧……” 黎安:“他或许会射在你床上。” 我:“走,睡觉去。” 没有自己的睡衣换,黎安拿了自己的睡衣给我。 大概是刚刚看了那种刺激性影片的缘故,我现在对脱衣服很敏感,看黎安在场,我有点踟蹰,因为我里面什么都没穿了,脱了就光了。 不过转念一想,黎安不是史蒂芬,何必跟姑娘似的矜持。于是手下利索的把T恤衫脱掉,顺便扯掉牛仔长裤。 黎安正躺在床上看书,这时抬头看我一眼:“好身材,要保持。” 我很得意:“我遗传我老爸的。你知道么,我爸可帅了,当年追他的女孩儿可以绕地球一圈!” 黎安:“没听你说起过。你爸是做什么的?” 我:“……电影院工作的。” 黎安:“哦,怪不得你喜欢电影。” 我:“是啊,这也是遗传。你呢,你爸是做什么的?” 黎安沉默了很久,才回答我:“他是银行家,不过他有另外的家庭。他从来没有承认过我和妈妈的身份。” 我一愣。这不是电影里才有的情节么,难道黎安就是那种豪门私生子? 我:“呃,我不知道,我不该问,对不起……” 黎安笑了:“别紧张,这不是我的禁忌。” 说罢,他拍拍旁边的床铺,“上来睡吧。” 我随便换好睡衣,就钻进了被窝:“你长那么帅,你爸一定也很英俊吧?” 黎安:“我就和他见过一次面。不过是的,他很英俊,有奥斯卡影后向他求过爱,不过他拒绝了。” 我傻了:“真的假的?” 黎安:“他是个花花公子,却又十分钟情亚洲人,他的情妇大多数都是日本人和韩国人。从这点上来说,我和他很像。” 我:“?” 黎安:“我喜欢黑眼睛,就像你。” 我哈哈大笑,冲他眨眼:“迷倒了吗?” 黎安突然凑过来,居高临下看我。 我这回是真的忍不住猛眨眼:“你……” 他低下头,在我眼皮上轻柔而缓慢的一吻:“很漂亮。” 砰动,砰动,砰动。 我的心脏在剧烈跳动。温暖的触觉还留在那里,我闭着眼,不敢睁开。 我需要时间平复自己的躁动。 “啪。”我听到他关了灯。 随后,他喟叹着将我圈进怀中,照旧把头埋在我颈窝处,用鼻尖磨蹭两下,轻声道:“妈妈的味道。” 我深呼吸,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起了反应。 完了,该怎么告诉我爸: 爸,你儿子好像成了GAY? 浴室巴拉巴拉 功课以外,我每天傍晚去棒球场训练。绕场地跑十圈,然后练习挥棒和投球,一周后开始上场打比赛。为了和这些欧美人比也不落下风,我突击练习上肢力量,每天多吃一瓶牛奶两个鸡蛋,时间长了,体格果然健壮不少。 我不喜欢参加聚会,除了棒球就只有玩CS打发时间。在黎安□下,我的技术可谓突飞猛进,再不是从前的职业炮灰,偶尔也能虐虐弱鸡,当然跟黎安比依旧天壤之别,就连左耳钉也打不过。 拜黎安所赐,如今我[大脚不臭]的威名在本区那是赫赫有名,公认的高手。我打CS打累的时候,就逛本区CS论坛,看看别人膜拜我ID的帖子。虽然我不是被膜拜的对象,但这感觉也特好。 黎安玩CS的身法都是自创,独有一套,杀人犀利,战术刁钻,且沉默寡言,很有高手风范,以至于在论坛里崇拜者极多。很多人发帖,标题就写着希望大脚能指点他们两招,更有甚者将黎安战斗的场景拍成视频,供崇拜者观摩学习。 粉丝多,踢馆的更多。 我几乎每天都能收到战书,XX日X点XX图一决高下,我把战书拿给黎安看,黎安永远视若无睹。 某一天,我又接到了战书,正打算惯性无视。但一看那下战书的人,我傻了。 陈少豪——传说中四大狙神之一,全国首席左撇狙神。 我曾经的偶像啊!!!!!!!!!!!!!!!!! 当年我曾想练狙,在网上看过许多视频,陈少豪的就是其中之一。他枪法极准,战术大胆,行动迅疾,也是备受景仰的一代高手。 收到偶像的战书,我激动异常,手都颤了。 可我更好奇的是:他怎么会知道黎安? 黎安回来,看了那信,无所谓道:“或许一起打过吧,不记得了。” 我:“他可是道上高手,跟你打过你会不记得?!” 黎安:“杀过那么多人,怎么可能个个都记得?你要用浴室吗,我要洗澡。” 我挥手:“不用。那这战书你接不接?” 黎安:“随你。”说完,进去冲澡了。 随我?我阴笑,那当然接了。 巅峰之战,高手对决,是每一个CS玩家梦寐以求的盛事。有机会推波助澜一把,我绝不错过机会。 我噼里啪啦一顿敲,在陈少豪的帖子下回复: 战书接下了,到时候一决高下吧。 ——大脚不臭 我预感到这场战事会引起不少人关注,回复完后洋洋得意伸了个懒腰,等着看网上的反应。 突然浴室里传来声音。 黎安:“嘉图!” 我:“咋了?” 黎安:“忘拿内衣,帮忙找一下。” 我乐了:“行,等着!” 我进了黎安的卧房,在他衣柜里翻出一条内裤,送进浴室:“放凳子上了。” 正打算走,忽然浴缸外的布帘刷一下打开,雾气迷蒙中黎安□的站在那儿,水淋淋的面对我。 就算他身上冲着水,四周全是雾气,我还是看到了他全身。 他肌肉健实,双腿笔直,阔背细腰,身材极好。 他脖子上戴着一条粗犷的银质项链,卷曲的黑发湿漉漉的贴在脖颈和脸侧,皮肤被热气蒸的粉红。 我忍不住扫到他底下的小朋友,外观健美,个体庞大。 我(呆):“你……” 黎安垂下头,揉眼睛:“洗发水流眼睛里了,毛巾给我。” 我赶紧抓了块干毛巾递给他:“拿着。” 黎安闭着双眼,伸手来接,却不小心碰到我手腕。我全身一震。 接着,他用一只手握住我手腕,另一手将我抓着的毛巾取走。 黎安取过毛巾,擦眼睛:“下回换个洗发水,这个对眼睛太刺激。” 我木讷道:“婴儿无泪配方怎么样?” 黎安:“那个好,就买那个。” 任务完成,我解脱般只想快走:“没事了吧,我走了。” 黎安:“等等。” 我:“干嘛?” 黎安:“眼睛还是疼,帮我擦擦。” 我愣了一下。 擦眼睛是无所谓,可我不习惯对着别的男人的裸体,尽管那身体很棒。尤其是被史蒂芬的男男动作片冲击过以后,我再看男人的裸体,总忍不住想到那白花花却激烈的巴拉巴拉。 黎安:“怎么了?嘉图,你还在吗?” 我:“在。” 黎安笨拙的伸出手,将毛巾往我身上塞:“很痛,快点。” 我硬着头皮接过毛巾,走过去:“把头低下。” 这混血洋鬼子,长得可真帅。 从第一眼见到他,我就知道他长得很帅,跟画里走出来似的,光芒四射。他太夺目了,以至于我虽然每天面对他,却从不曾仔细看过他。因为每当对上那两汪深海似的眼眸,我就觉得自己好像置身于一片大海上,忍不住要沉下去。 现在他终于闭上了那双有魔力的眼睛,能让我好好看看他。 他额头光洁,鼻梁笔挺,嘴唇颜色鲜艳。 他的睫毛又密又长,水珠顺着睫毛点点滴下,有的甚至悬在上面,水晶一般。 如上帝杰作般完美的脸,如果他不呼吸,我简直要相信这是一尊古希腊英雄雕像。 他微低着头,任我擦拭。 花洒里喷出的水柱冲击他壮阔的背,水珠反溅到我身上,弄湿我的衬衫。 我却毫不在乎。 我已经沉溺在这近距离的面对面中了,手中以轻柔动作擦拭他的双眼,呼吸却越来越粗重,眼神也逐渐涣散。 我轻声道:“还痛吗?” 黎安:“不痛了。” 说罢,他睁开双眼,深海席卷而来,闪烁的望定我。 对视片刻,他突然伸出手臂,用湿漉漉的大手托住我下巴。 手指在我脸颊摩挲。 我垂眸看了眼他的手指,又看向他。 耳边有哗哗水声,还有荷尔蒙疯狂滋长的细声。 猛然间被拉扯进浴缸! 身体被粗暴的推挤到墙上,双手一左一右按在墙上! 嘴唇被强势紧贴!柔滑的舌头迫不及待伸进来,在我口腔中翻江倒海,肆无忌惮! 我挣动手臂,却被握得死紧! 我想说话,却只方便他更深更狂野的征伐! 他的一条腿夹在我两腿中间,上下摩挲。我早已硬了。 疾风骤雨般的亲吻结束后,他放开我嘴唇。细长的眼睫毛搔刮我的脸颊,痒酥酥的。 黎安:“喜欢么?” 我顿了一下,点头。 黎安开始笑,重新开始轻柔的吻我,压制我的双手也松开了。 我把手伸到他颈后,拉着他,将两人贴的更近。 黎安:“喜欢师父吗?” 我:“喜欢。” 黎安:“要不要继续?” 我乐了,探出手,引他倒吸一口凉气:“不继续,你忍得住?” 我仰头,眯着双眼,下巴架在他肩膀上,享受这极乐。 我是第一次在别人的帮助下做这事,滋味非同寻常。 黎安一边在我下腹动作,一边亲密的吮吸我脖子,我舒服的骨头都酥了。 当然,礼尚往来,我也负责解决他的。 我手上动的慢了,他会在我脖子上轻咬;动的快了,他会在我耳边嘶哑的轻叫。 热烫的水珠溅洒在我们身上,打湿衣物和身躯,更为这亲密加温。 最后,我们紧紧拥抱,沙哑的疯狂喘息,直到彼此的呼吸平复。 我将头搁在黎安肩膀上,搂着他休息:“都是史蒂芬的片子害的,我本来多么根红苗正一孩子。” 黎安:“舒服吗?” 我:“爽歪歪。” 黎安:“想做下去吗?” 我想了想,还是摇头:“等等吧,我们还没成年呢。” 黎安亲我下巴:“好。” 我:“我刚回了陈少豪的战贴,后天晚上Dust2一对一,七点开始,你记得早点回来。” 黎安摸摸我的头:“师父知道了。” 果不其然,等我从浴室里出来,CS论坛早已炸开了锅。 陈少豪的战帖被版主置顶,底下多了很多回复。人们都对这巅峰一战报以巨大期望。 “老狙神挑战新狙神?这是不是搞错了?” “陈少豪很久没下过战帖了,难得!” “不对啊,我怎么记得XX区的大脚是玩冲锋比较牛?” “我看过他视频,他拿什么玩什么,狙击也很厉害!” “那个大脚太传奇了,两个月前完全是弱鸡,突然就变成高手了。大家都说他是挂!” “挂挂挂,打不过就说是挂!挂你娘!没种!” “卧槽楼上怎么说话的!” …… 这帖子的回复和点击迅速攀升,不用置顶都火爆一把。网上的CS发烧友们还对两人的战术和技术进行了分析对照,两方都有铁杆崇拜者,互相诋毁谩骂,一发不可收拾。 我捧着咖啡一边在屏幕前观战,一边阴笑,乐得差点摔倒。 黎安洗完,擦着头走过来:“在笑什么?一脸猥琐。” 我:“网上的人都在打赌你和陈少豪谁会赢,赌他赢的人超多,赌你的也不少。你有信心么?” 黎安:“不知道。你帮我调他的视频出来看看。” 我:“这么认真,怕输了?” 黎安:“了解一下对方战术,知己知彼。” 黎安擦干头,腰间围着块浴巾,□上身,热气腾腾的往我身边一坐。 黎安:“视频呢?” 我:“……” 黎安等不到回答,回头看我:“困了?” 我注视他起伏的胸膛,突然探手,抱住他的腰:“师父身材太好了。” 黎安笑起来,拍我的背:“不用嫉妒。天天有得看。” 我嘿嘿直乐。 我:“师父。徒弟的技术怎么样?” 黎安:“身法迟钝,枪法不准,被你杀死的出门没看黄历。” 我:“不是CS,我说刚才,浴室里。徒弟技术好吧?我听你都叫了。” 黎安:“是不错,很舒服。平时经常练吧。” 我:“那当然……呃,没有的事!我根正苗红一孩子,思想不要太端正……” 黎安:“师父的技术显然比你好。” 我:“谁说的!” 黎安:“因为你叫的更响,更浪。”他轻轻说。 完了,我耳根红了。 我赶紧在网上把陈少豪的战斗视频调出来:“看视频!我去喝水!这天太热了!” 黎安哧哧的笑两声,随即打开视频看了起来。他手里捧着牛奶,一边看视频,一边时不时啜饮几口,模样十分闲适,好像完全没把陈少豪看在眼里。 我平复完心跳,也过去看。 被虐杀 陈少豪是出道多年的左撇子狙神,枪法大胆而犀利,偶尔会向水平高的同行下战书,至今未尝败绩。这些年,他下的战书越来越少,黎安不知何时引起了他的兴趣。 视频中,陈少豪一把狙站在地图扼要处,敌方出来一个,他就秒杀一个,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威风的不得了。 另有几场个人赛视频,陈少豪还是稳居第一。他反应极灵敏,意识也好,就算有冲锋手近身,也被他盲狙干掉。我越看,心中越凝重。 我:“不愧是成名多年的老狙神,比挂还厉害。” 黎安:“恩。” 我:“师父,怎么你也这么说?太伤士气了吧。” 黎安:“我只说实话。确实厉害。” 我:“和你比呢?” 黎安:“那还差点。” 我:“……” 我怒:“师父你玩儿我呢!” 黎安:“师父玩徒弟不犯法。” 我:“我要叛师!” 黎安:“我要退战。” 我连忙求饶:“师父别!别!别!徒弟就是用来给师父玩儿的,你可千万别退战!我大脚一代威名不能就这么陨落了啊!” 黎安:“晚上来我房里。” 我一愣:“干嘛?” 黎安:“玩你。” 我:“黎安你这披着羊皮的伪君子,本来以为你高风亮节,没想到跟那西班牙佬一个货色!” 黎安:“到底来不来?” 我:“来!” 说到底我也不是什么纯良之辈,既然喜欢黎安,当然想在他身边。 晚上,我夹着枕头去黎安房里睡。黎安并没有做什么,只是把我睡衣扒了,留下一条四角短裤,然后搂着我睡。 照样蹭我脖子,还是那一句:“妈妈的味道。” 每次他一说这话,我心里就好像被木桩撞了一记似的,有点钝痛。一方面是可怜黎安的身世,一方面则是想起我自己,只有爸,没有妈。 哎,我们都是可怜人。 因为黎安亲口说了,陈少豪不如他,我心里稳当不少。毕竟黎安话虽不多,刨去开玩笑,其余都是实话。 我玩CS那么多年,这是第一次碰到被挑战,心情自然激动。为以防万一,我这两天时不时催黎安:“上游戏练练手吧,生疏了打不赢怎么办?” 黎安:“输掉也是你的号,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师父你越来越坏了。” 黎安笑了:“喜欢我这样么?” 我:“……” 黎安:“别人想看我坏都看不到呢。” 我:“喜欢。” 黎安:“下午我出去一趟,晚上回来。” 我:“嘿,七点就比赛!” 黎安:“我知道,会赶回来的。我要回家去看看妈妈。” 我:“好吧。不过千万准时回来,大家都等着看你们比赛呢!” 黎安:“知道了,放心。” 我说的一点没错,从三天前开始,关注这场比赛的人越来越多。我们歃血更是多了不少新队员,全是来一堵[大脚不臭]风采的。 每天队频里都有人喊: “大脚大神呢?怎么老不上线?他都不练吗?” “我来这区建号就是为了看他俩比赛!” “大脚不臭是哪里人啊,玩CS多少年了?” 我的号一开上去,队频里就更热闹了。 [左耳钉]:大脚来了啊,是牛大脚还是傻大脚? [大脚不臭]:你才傻大脚! [左耳钉]:嘿嘿,兄弟,怎么是你上号?你室友呢? [大脚不臭]:他回家去了。 歃血领导表示关切: [一把好枪]:等会谁上号?你? [大脚不臭]:领导你啥意思,难道我就不行? 我心里郁闷,怎么全都无视我啊。 [一把好枪]:大脚你别逗了。 [大脚不臭]:…… 比赛前,我仗着大神身份和众人插科打诨,时间过得飞快。等我再一看时间,吓了一跳,竟然快比赛了! 我四顾一看,黎安还没回来!这小子搞什么鬼?! 我火急火燎的打他电话,结果竟然没人接!继续打,还是没人! 丫骗子! 敢放我鸽子,咒他老母! [左耳钉]:大脚,快别聊了,换你室友上! 我心里一阵慌乱。 [大脚不臭]:他还没回来!这混血洋鬼子,等他回来我不揍死他! [左耳钉]:这都快比赛了,怎么还不来!你快打他电话! [大脚不臭]:打过了,没人接! [左耳钉]:香蕉他个芭拉!这哥们儿太不地道了! 这时,公频里一阵喧嚣。 “陈少豪上线了!!!” “我的神啊,我的大神啊!” “大家别挤着进那房!我们记者要拍录像!” “卧槽记者都来了,哪儿来的记者啊?” “都别抢!大脚还没进房,给主角留个空!” 时间到了,黎安还没回来,我只能硬着头皮自己上。开号进了比赛那房。 围观者:“大神们,开打之前站一起合个影呗!” 我此时早变成了热锅上的蚂蚁,心乱如麻,一边愤怒黎安的背信弃义,一边担心接下去的比赛。我自己有多少斤两我很清楚,连左耳钉都能把我虐得死去活来,何况盛名已久的陈少豪。 被虐杀我不怕,可我要面子。 一想到在那么多人面前被陈少豪干掉,好不容易打出的名声功亏一篑,说不定还要被人嘲笑,我额头上就哗哗的往外冒汗。 陈少豪的人物装备很华丽,防弹头盔、背包、枪械都是最好的,我的大脚则是最烂的装备,全是系统送的菜鸟装。 陈少豪见了,很快把自己一身顶级装备脱掉,换成菜鸟装。 围观者:“大神厚道!不拿装备欺负人!比赛就该这么打!” 我心里也佩服陈少豪为人,可他这么一厚道,不更加显出我俩水平差距?他要是一身顶级装备,我死了还有借口,这下咋办?! 这时,陈少豪开口了: [陈少豪]:大脚,知道我为什么要向你下战书吗? [大脚不臭]:不知道。 [陈少豪]:我有个徒弟,在刀锋,和你打过。他说你技术极好。 [大脚不臭]:…… [陈少豪]:我看过你视频,狙玩得不错。CS已经很久不出狙神了。 [大脚不臭]:…… [陈少豪]:你是新人,你选地图。13盘决胜负,老规矩。 我顿了顿,打字: [大脚不臭]:老规矩是什么? 房内一阵寂静。陈少豪也默了。 良久,[陈少豪]:输者销ID。 我顿时从座椅上跳起来。混血王八蛋,老子这回被你害死了! 抓过手机继续狂打黎安电话:“接啊接啊接啊!日!” [陈少豪]:挑地图。 [大脚不臭]:你挑吧。 我已经破罐子破摔了。但在别人看来,却是十足狂妄。 [左耳钉]:大脚,说得好!有气场! 我心道:气场有毛用,老子要被虐杀了! 陈少豪也不推辞,挑了最常见的Dust1.这张地图地形复杂,攻守皆可,有充足的条件发挥各种战斗技能,是单挑的常用地图。 [陈少豪]:早打早睡觉,开始吧。 [大脚不臭]:你也在北美? [陈少豪]:恩。怎么,输掉以后想上门寻仇? 我怒了。 [大脚不臭]:话别说太满,谁输谁赢可不一定! [陈少豪]:不知天高地厚。 随即比赛开始,地图载入…… 比赛的事,长话短说,我被虐杀。 从我第一轮走没几步被陈少豪一枪爆头开始,围观者就纷纷表示大失所望,被我骗了,左下角公频全是脏话。 “卧槽怎么回事,这水准也叫狙神?那我也是狙神了!” “记者白来了,这简直一场笑话!” “大脚也太水了吧,跟网上视频里完全不一样啊!” “这瘪三开的挂!这回怎么不开挂了,怕被人看出来?垃圾。” “这垃圾是垃圾中的垃圾,第一次见这么不要脸的!” “让少豪哥虐死你!死吧!” 那些脏话,句句都像刀砍在我身上。我心中一阵光火。 愤怒已经不足以形容我的心情,我现在只想飞奔到这些□的家里砍死他们祖宗十八代,再把陈少豪那垃圾拖到太平洋沉海! 我多想自己能有黎安那种技术,把战局挽回来,把陈少豪的脑袋一枪射爆!可我手上操作再快,还是冷不丁被隐藏在角落处的陈少豪爆头! 复活!又被杀! 复活!又被杀! 复活!又被杀! 复活!又被杀! 我好不容易潜伏到陈少豪身后,用狙镜瞄准他脑袋。天知道他怎么发现我的,一个跳狙,百米之外将我一枪穿胸! 比赛的那13局早已打完,但我不肯放他走!我非要继续打,非要把耻辱都赚回来! 但事实摆在那里,技术的差距太悬殊了。 我一直复活,一直死。死了起码有百来次。 围观的人们早就作鸟兽散,就连左耳钉都在队频里喊我: [左耳钉]:大脚,别打了。何必呢,游戏而已。 [鬼狙]:大脚,删ID再建个就是了,我们还是好兄弟。 我面色铁青,在队频里打: [大脚不臭]:滚,不想听。 打字的功夫,又被射杀。 陈少豪不杀了。他说: [陈少豪]:我困了,你走吧。 [大脚不臭]:我不走,继续!继续杀啊,你杀我啊! [陈少豪]:记得自己销ID。 说完,他下线。 界面回到空荡荡的比赛房里。 骂人的骂够了,看热闹的也走了。 只剩我一人,失败者,要自己销ID。 我从未觉得这么难过,胸腔里火烧火燎,烧的我理智全无。 我面无表情的站起来,一拳砸碎荧光屏,转手把笔记本扔出窗。 楼下哗啦啦一声,笔记本摔成碎片。 我走进自己卧室,钻到床上,用被子蒙住头。 原本一直没什么动静的手机突然响了,掏出来一看,是黎安。 我什么也不想听。 什么师父,都是假的!这叛徒! “咔嚓”一声脆响,手机也遭了难。 卧室未遂 黑暗中过了好一会儿,突然有人走进卧室,来到我床边。 他来掀我被子,我死死扯住,不让掀! “宝贝儿,怎么了?”竟然是史蒂芬。 我在被中,瓮声道:“没事。” 史蒂芬:“宝贝儿,楼下那电脑是你的吧?我正打算出门,要是早走一步,脑袋瓜就被你电脑砸裂了。” 我:“对不起。” 史蒂芬坐到我床上:“你怎么了?认识那么久,从没见你发过这么大脾气。失恋了?被人甩了?” 我:“没有。” 史蒂芬:“黎安呢?” 我:“别说了,让我自己呆着!” 史蒂芬安静一会,突然笑起来:“中国男孩狂暴了,真有意思。” 他又来掀我被子,我不肯,这回他却用了全力,没两下就把被子扯走了。 我翻身趴在床上,捂着脸。 他来掰我手,被我甩开。他用了点力气,用格斗技把我胳膊捞开。 史蒂芬:“李,你在哭?” 我:“放屁,你瞎了!” 史蒂芬:“我听得出你的哭腔。” 我:“……” 史蒂芬:“谁欺负你了,恩?” 我:“滚开!” 谁知史蒂芬竟然翻身上床,躺我身边来了! 我一慌,往后一退:“你干嘛?” 史蒂芬:“还说没哭。眼睛里都是水。” 我:“那不是没掉下来?!眼睛里不算!” 史蒂芬探手摸我肩膀,像顺毛般抚摸我背脊:“不算就不算。你还是个孩子呢,哭出来有什么关系?” 我:“孩你老母!” 史蒂芬:“别说中国话,听不懂。” 我:“英文没这句!愚蠢的英文!” 史蒂芬:“哦,你真该学学西班牙语。更蠢。” 我:“……” 史蒂芬:“你知道吗?有家养鸡场把口号译成西班牙文,‘壮汉生产的鲜嫩鸡肉’,译成了‘唯有雄赳赳的男人,可以让小鸡产生爱意。’” 我:“‘百事可乐,让你的祖宗死而复生’,哪个更蠢?” 史蒂芬:“心情好点了吗?” 我:“……” 史蒂芬:“李,每次看到不同的你,总觉得更加迷人。” 我:“雄赳赳的西班牙男人,我不是你的小鸡。” 史蒂芬:“我想追求你,可以吗?” 我挥拳:“老子让你祖宗死而复生!” “嘿!”史蒂芬嬉笑着截住我拳路,“黎安没告诉过你,我是全国搏击冠军?” 我挣动手臂:“放开我!” 史蒂芬根本不听,反而翻身压到我身上。 超过两百磅的雄性身躯,一股浓烈的古龙水味,把我肺里的空气都压光了。 我:“你干嘛?” 史蒂芬撕开我的领子,在我下颚□:“看到你哭的时候,我就忍不住了。” 我奋力摇头躲避他嘴唇:“这是学校!” 史蒂芬:“学校又怎样?黎安没有守住自己的猎物,不能怪别人。” 我:“猎你老母!” 史蒂芬:“宝贝儿,我都说了,别讲中文。” 事情完全超出控制。这西班牙人是不是没脑子,他真敢对同学用强?! 我身高体壮,如果对方是一般人,绝没有办法将我制服。可对手是搏击冠军,我的拳脚根本打不中他! 黑暗中,他粗重的喘息着,手下粗鲁的将我的衬衫扯开,从下端伸进来,重重的抚摩我下腹。 我脑子里一团浆糊,只想推开他。但他的手法和舔吻,却将我热的都快化了。 黑夜中热烫的人体有巨大的疗伤作用,我在想,如果当时黎安没出现,我是不是就真的和史蒂芬做了。 整个卧室里都是沙哑的喘息声,不知道黎安进来的时候怎么想。 他打开灯,看到床上一团糟的我们,走过来将史蒂芬从我身上推开。 黎安低下头来看我,我别过头。 黎安:“嘉图,我打你电话,你没接。” 我不说话。 黎安看到墙角手机的残骸:“你在生气?因为我错过了比赛?” 我:“……” 黎安:“那就是个游戏,别那么认真。” 我:“史蒂芬,把他揍出去。” 史蒂芬在旁边嘿嘿笑,摸我的头:“宝贝儿,不生气。” 黎安:“嘉图,刚才你是自愿的吗?” 史蒂芬乐了:“黎安,你来的可真不是时候,我都已经摸到中国男孩的内裤了。” 黎安面无表情:“史蒂芬,别说话,别惹我。” 史蒂芬失笑:“嘿黎安,你是不是搞错了?是你打扰了我们的好事。” 黎安:“别碰他的头。” 史蒂芬:“为什么?” 黎安:“他是我的。” 史蒂芬一愣,随即大笑:“黎安,别这么说。爱情是开放的,每个人都有追求的机会。而且李并不反对,不是吗?” 黎安:“……” 史蒂芬:“而且你还伤了他的心。” 我:“伤你老母!” 史蒂芬大笑:“宝贝儿,说了我听不懂。” 黎安沉默片刻:“我今天很累。史蒂芬,我们的事以后再谈,现在我有话对嘉图说。请你离开。” 史蒂芬凑到我耳边:“李,你愿意吗?如果你不想和他说话,我现在就把他揍出门。” 我拉住他胳膊:“别动手。” 史蒂芬握住我的手,拍了拍:“好吧,我知道了。宝贝儿,我们下次再继续。” 说罢,史蒂芬起身潇洒离开。 临走前,不忘对黎安留下一句:“看好自己的猎物,到处都是狼群。” 史蒂芬走后,黎安坐到床侧,轻声对我说:“嘉图,我很抱歉。” 我:“……” 黎安:“比赛结果怎样?” 我:“输的人自销ID。大脚死了。” 黎安:“别难过,我会帮你赢回来的。” 我心灰意懒:“现在再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黎安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说道:“我很想赶回来,但没办法。妈咪生了重病,我不能留她一个人在医院。” 我诧异,坐起来:“她怎么了?” 黎安指指自己的头:“她的脑子里,长了肿瘤。” 我:“……这么严重。” 黎安:“肿瘤还不大,但在大脑里,切除很麻烦。” 我轻声说:“别担心,会好起来的。” 黎安:“恩,会好的。” 黎安说着,替我系上刚才被史蒂芬扯开的衬衫钮扣:“嘉图,别生师父的气。” 我低头看他系:“我们心情都不好,不如喝酒吧。” 黎安:“好。” 既然是事出有因,我也不再愤怒。之前的窝囊气在报废一本电脑、一部手机后,基本散尽。现在我想到的是黎安的母亲,还有致命的脑瘤。 就像黎安曾经说的,他是银行家在外的私生子,多年来和母亲相依为命。现在他的母亲生了病,他该怎么办? 我看到黎安眉眼间浓浓的疲倦,问道:“你接下去打算怎么办?” 黎安:“我骗了妈咪,告诉她只是体虚。我怕她乱想。” 我:“恩。” 黎安:“我会和医生联系,尽快把肿瘤切除。” 我:“你不去找你爸爸?” 黎安失笑,仰天喝下半罐啤酒:“找他有什么用?他一分钱也不会给我们。” 我不再说话,和他一起默默喝啤酒。 喝完酒,睡一觉,就什么都忘了。 第二天是周末,早晨起来的时候,黎安已经穿戴整齐。他看到我穿着短裤从卧室里走出去,眯起眼,走过来。 我低头一看,胸口处有牙印。 史蒂芬那条狗。 黎安面无表情的说:“把衣服穿起来。” 我往浴室走:“我先刷牙。” 黎安:“吃好早餐,我们出去一趟。” 我诧异:“去哪儿?我们两个?” 黎安:“给你买新电脑和手机。” 我尴尬:“昨天晚上烧了脑子,我自己会重新买的。” 黎安无奈的摊开手:“给师父一个补偿的机会吧。” 我被他深海似的双眼焦距住,立刻防线全无,只有点头答应。 吃过早餐,我和黎安一起到市区里去买电脑。黎安有自己的车,我们学校在郊区,但离市区很近,开车只需半小时。 今天天气很好,阳光灿烂,我打开车门,让疾风狂吹我的头发。郊区的风景非常好,高大的北美杉树伫立在道路两旁,看上去就像欧洲的油画。我到市区的次数不多,和黎安一起出来更是头一回,因而心情极好,一路上不停的吹口哨。 黎安鼻梁上架着一副墨镜,将他最具魔力的双眼隐藏住。但微翘的嘴角还是透露了他同样的好心情。 我在风中大唱:“风在吼,马在叫!黄河在咆哮,黄河在咆哮!” 黎安:“什么歌?” 我又换了一首:“我家住在黄土高坡,大风从坡上刮过!” 黎安:“黄土高坡我知道,中国中原地带的一片高原,上面全是黄色的土。” 我看到黎安一本正经的样子就想笑:“你没去过中国,对中国倒是知道不少。” 黎安将我探出天窗太多的身子扯回座位:“以后我们可以一起去中国旅行。” 我:“师父,我想喝可乐。” 黎安失笑:“马上就到市中心了,师父给你买。” 把车子开进停车场停好,我和黎安下了车,徒步去购物中心。 因为是周末,马路上行人很多。黎安穿着墨绿色开领衫,脖子上一条银项链,乌黑卷发,一副墨镜,走在路上就像明星。他在前面两手插裤袋,唰唰飞走,吸走一路上所有雌性生物的目光,绝对是天生的发光体。 其实我在国内也算是回头率很高的帅哥,只是往黎安身后一站,立刻就不够看了。和这种级别的帅哥当室友,真心压力大。 帅哥回头率 在街角处,黎安买了两罐可乐,一罐递给我,自己则拉开另外一罐可乐喝了起来。 我和他一样,往街角一站,一边喝一边问:“电脑在哪里买?” 黎安:“跟我走就行了。” 我:“买完电脑能去看电影么?” 黎安侧过头,墨镜后面的眼睛盯着我看:“想看电影了?” 我耸肩:“是啊,好久没看新电影了。我们去看3D吧?” 黎安:“好。想看谁的电影?” 我想了想,我爸导演的新片好像上映了,我就说:“我想看李钟南导的片子。” 黎安不置可否:“恩。买完东西我们去看。” 说完,把空杯子扔进垃圾桶,继续两腿生风的唰唰往前走。 路上的美女们看到黎安,不约而同的停下脚步,更有夸张者向他吹口哨兼抛媚眼,不过被黎安一律无视。 嘿,有这样不近女色的师父,真够放心的。 来到买电脑的地方,黎安问我有什么具体要求,我耸耸肩:“结实耐摔,速度快,其他没什么。” 黎安在墨镜后笑:“要经得起你摔,恐怕要用钢筋做。” 我顿时一脸尴尬,朝黎安背上捶了一拳。黎安纹丝不动,微笑着接下我的重拳。 挑好电脑以后,黎安又带我去买手机。 天知道导购的黑人女孩为什么会觉得我和黎安是一对儿。她说:“帅哥,我们这里有两款情侣手机,特意为男性情侣设计的,要不要看看?” 我更加尴尬,这黑人女孩嗓门颇大,周围已有不少顾客看过来。我刚想说我们不是一对儿,黎安却已点头:“OK,拿来让我看看。” 我侧头看他:“喂……” 黎安:“别着急,师父是买回去给史蒂芬看的。” 我:“给他看干嘛?” 黎安:“告诉他,别乱动别人的东西。” 我:“我不是个东西。” 黎安拿过手机,颇为满意:“就算他是搏击冠军,我也有办法对付他。” 我无奈:“我真不是个东西。” 这两款手机大小相仿,颜色是银灰和哑黑双色,看上去十分和谐,外形也很酷。我一看见就决定买下,黎安跟我想的一样。他让那黑人女孩儿把手机揭掉膜,付了钱,然后把银灰色的那支递给我:“这颜色很亮眼,送给你。” 我很高兴的接过来,放进裤袋里。随后拿过那支哑黑色手机,在里面输入自己的号码,也塞进他的裤兜:“腹黑的手机,送给腹黑的你。” 黎安:“腹黑什么意思?听不懂。” 我大笑:“腹黑的意思是天下第一帅。” 黎安笑着接过手机:“谢谢。” 买好电脑手机,黎安去买电影票,我则到旁边买冰激凌和爆米花。正当我买好东西,准备去黎安那儿的时候,突然看到黛西也站在黎安身边,而跟在黛西身后的,竟然是一脸不爽的棒球队队长! 这是怎么回事?就好像油条和可乐搭配着吃。 我捧着爆米花走过去,听到黛西在问黎安:“黎安,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来看电影吗?一个人?” 黎安:“不,两个人。” 黛西:“和女孩儿一起?那个红发女人一直在看你,她是你女朋友?” 黎安也看向那个红发年轻姑娘,笑着摇头:“不是。” 就在这时,黎安看到我过去,招手道:“嘉图!” 黛西看到我的一瞬间,那脸上的表情真叫精彩:“你们……” 我朝黛西和队长挥手致意:“嗨。也是一起看电影?” 队长看到我,心情突然变得极好:“是啊,你和黎安一起来?” 我点头:“恩。买新手机和电脑,顺便看完电影再回学校。” 队长:“好极了!你们看的是哪一部电影?我们一起看吧!” 我:“导演李钟南的片子,你们有兴趣?” 队长:“喔,那个得过奥斯卡最佳导演的中国人!他的片子棒极了!” 我听到老爸被人夸,心里也乐成了花:“客气,客气。” 黎安侧目扫了我一眼,不过并没有多说什么。我看队长似乎对黛西有意思,黛西说东,他绝不敢向西,黛西一说要喝果汁,他就地动山摇的跑去买了,十分好笑。 进了电影院,我全神贯注的看老爸的电影。老爸这次挑的剧本很感人,是讲述一对父子在贫民窟里艰难求存的生活。 我看到电影里的老爸,把好不容易省下来的钱给儿子买了西装穿,眼眶就开始酸涩。再看儿子长大后,一年才能和爸爸见一次面,感同身受,眼泪就忍不住掉下来了。最后电影里的老爸老死在破烂的棚屋中,儿子回家时,尸体都已腐烂。我就哭得更凶了。 我趴在前排的靠背上抽泣,整个放映厅里全是嗡嗡的议论声,我知道一定有不少人回头看我,骂我疯子,不过我就是憋不住。 队长隆隆的“低声”问黎安:“嘿,中国男孩怎么了?你欺负他了?” 黎安:“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黛西细声说:“他也许是想爸爸了。” 黎安:“应该是吧。” 队长隆隆的低笑:“可怜的宝贝儿……” 身高体长的小伙子看电影看到哭,真丢人。我等到眼泪不掉了,也不敢抬头,生怕被人看到,丢脸。 黎安的手按在我背上,轻轻拍着,不过并没有说什么。 电影落幕,我依然趴着。直到人群都散得差不多了,才敢把脸从胳膊肘里抬起来。 看到我肿成桃子的双眼,黎安、黛西、队长,三个人都大笑。 队长指着我:“看啊,哭泣的中国女孩!” 我:“女你老母!” 黎安递给我纸巾:“擦擦眼泪。电影是假的,为什么这么认真?” 我:“我只是想起了我老爸。” 队长阴阳怪气的叫:“喔,我只是想起了我的爹地~” 我拍案而起:“队长,想尝尝中国功夫吗?阿——哒!” 队长握拳作回击状:“来啊来啊,你难道是李小龙的妹妹?” 我狂暴了:“妹你个老美死啦死啦的独孤九剑戳死你!” 黎安一把按住我:“别闹了。我们去吃饭。黛西,你和队长也一起来吗?” 黛西向队长扫了一眼,后者瞬间安稳坐好,跟忠犬似的。 黛西:“我知道附近有家不错的泰国餐厅,我们可以去那儿吃。” 黎安点头表示同意。于是我们四人就一起去泰国餐厅吃饭。 吃饭的时候,队长又不安分了。他拿起叉子,指指我和黎安,嘿嘿笑道:“看啊,你们一对儿,我们一对儿,这样的情侣会餐真有意思。” 黛西冷道:“闭上你的洞。” 见队长乖乖不说话,黛西脸上的表情微缓,又向黎安问道:“黎安,我们马上要毕业了。你决定好去向了吗?” 黎安放下叉子,说道:“我收到了麻省理工的录取通知,所以高中毕业后应该会去麻省读书。” 队长愤愤道:“黎安,你这小子,脑子聪明运动也好,把我们的姑娘都抢光了!” 黎安失笑,颇有深意的说:“放心吧,我不会抢你的姑娘的。” 队长心中一宽,立刻开心大笑:“那就好,那就好。” 黛西撇了下嘴,转头问我:“那嘉图呢?你毕业后想干什么?” 我:“我还有一年才毕业。毕业后我想找个大学念电影系。” 黛西:“你对电影感兴趣?” 我一乐:“是啊,你也是?” 黛西摇头:“不。毫无兴趣。” 我:“……” 黛西笑着喝了一口冰水,又拿餐巾抹抹嘴:“我想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我也收到了大学的录取通知。你们猜猜是什么大学?” 我和队长都抬头看她。 黛西:“麻省的XXX,就在麻省理工附近!” 隔着满脸络腮,我都能看出队长一脸苍白。 黛西冲黎安笑道:“黎安,这下我们又能做四年同学了!我真是迫不及待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黎夫人,可是我昨天打黎夫人的电话却没人接。” 黎安:“昨天晚上我陪妈妈去了医院。” 黛西惊讶道:“喔怎么了,黎夫人出了什么问题吗?” 黎安看我一眼,摇头道:“没有,没什么。” 连家里的电话都告诉别人了,恩?我觑一眼黎安,似笑非笑。 接下去,黛西还在喋喋不休的向黎安问他母亲的事,我听了几句却不想听了。 我看对面的队长,一个人坐在那里猛灌酒,颇有点借酒浇愁的意味。于是问他:“队长,你还好吧?这可不是低酒精啤酒。” 谁知队长泪眼汪汪看我一眼,竟然趴在桌子上大哭起来:“哦我的黛西,我又失恋了~” 我(呆):“队长……” 队长探出毛手握住我胳膊:“求你求你求你千万管我你的黎安!别来抢我的黛西!” 我:“……这个我没办法,不如我陪你喝酒吧。” 最后,我和队长都喝醉了。怎么回学校的都不知道。 第二天我从我的床上醒来,两眼迷离,大脑也痛的好像有把刀在割。我摇摇晃晃的坐起来,看了一下自己,衣服都是昨天的,一股酒味,腹部盖着条薄被,应该是黎安干的。 我捉起自己的衬衫嗅了一下,臭的差点晕过去。正当我想爬起来去浴室的时候,我的手机突然响了。 师父的复仇 我把手机捞起来打开:“喂?” 结果竟然是我老爸:“嘉图!你怎么才接我电话?我打了你三次!” 我撒谎:“手机刚才在充电。” 李钟南:“你刚起床?你的声音怎么了,就像在敲破锣。” 我:“我……呃,我感冒了。” 李钟南:“真的?你发烧了吗?!” 我:“我,我……恩,发烧了。不过是低烧,别紧张。” 李钟南:“你到底怎么照顾自己的?我就知道该给你请个佣人!” 我忙摆手,尽管他根本看不见:“别,别,千万别!我需要隐私。而且我都那么大了,我能够照顾好自己。” 从我懂事起,我爸就常年在外工作,一年也才能碰几次面。小时候的我一直被寄养在父亲的亲戚家里,什么都不懂,还以为叔叔就是爸爸。直到后来才搞清楚,原来那每次来去匆匆,一见面就把我托过头顶狂转圈的高个子哥哥,才是我爸。 我妈是谁,我爸没告诉过我,我也没问。反正我从来没见过她,有没有妈对我没什么差别。 虽然总是把我寄养在亲戚家,但我爸对我是真好。吃穿玩用,从来没少过我的。我永远拥有同龄人最羡慕的东西:最昂贵的变形金刚,最时髦的游戏机,最大笔的零花钱。而且他每次来看我,也总会带我去好玩的地方,吃好吃的,表扬我。 尽管相处时间不多,但我很爱我爸。就算随着年岁的增长,他变得越来越像个老头子一样罗嗦,我依然爱他。 李钟南:“宝贝儿子,老爸我最近导了部新片子,已经上映了。” 我:“我知道,昨天还看了。” 李钟南在那边无比惊喜:“真的?儿子,喜欢爸爸的电影吗?” 我:“喜欢。拍得真好。” 李钟南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你老爸是谁啊?你也不想想!更何况,我最喜欢的就是我宝贝儿子,拍这电影我就用了两个月,无比顺畅,什么问题都没有!只要一想到我自己的儿子,我这拍电影的速度快的呀……” 我:“老爸,矜持。” 李钟南轻咳一声:“儿子,我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老爸在纽约建了一个工作室,以后可以在工作室制片,不用再像过去那样飞来飞去。我想让你过来和我一起住,你觉得怎样?” 我:“和父母一起住……这不好吧……” 李钟南:“你别听老美瞎扯。儿子就是该和老爸住一起的。” 我:“可我还在上高中,我不想再转学了。老爸,我高中毕业再去纽约,怎么样?” 李钟南:“也好。那要不我最近飞印第安纳去看你?宝贝儿子感冒了,老爸不放心。” 我真是悔得肠子都青了:“不用,不用,我很好。老爸我要上厕所,先挂了啊!”赶紧挂了电话。 我倒是想和老爸团聚团聚,可我老爸也算是上过奥斯卡颁奖典礼的人物,认识他的人很不少。要是被同学认出来了,又是一堆麻烦,我可不想再领教一遍了。 日子还在继续。给新电脑装系统的时候,我犹豫再三,还是没把CS装上。 尽管很想玩,但我已经没脸再上了。每次想到那一天被群情激奋的羞辱,被陈少豪一次一次爆头的场景,我都觉得又光火又难过,久而久之就不碰这游戏了,就连在网上看到CS的帖子,都有那么点心惊肉跳。 直到有一天晚上,黎安突然来到我房间,将他笔记本摆在我桌上。 我一看,吓了一跳:“你怎么在玩CS?” 黎安平静的看着我:“我向陈少豪下了战书。” 我(呆):“什么时候,为什么?” 黎安:“我看了那天的视频,他欺负你了。师父帮你报仇。” 我立刻有种被窥视的刺痛感:“谁让你看的?我不用你帮我报仇!我技不如人,他没有错!” “不,他错了。”黎安认真的看着我:“他杀了我的徒弟,杀了两百八十三遍。” 我哼哼一声:“你看得倒清楚。” 嘴上虽然这么说,我心中却很感动,还一次一次数我死呢,看来师父还是很关心我的。 黎安:“战绩一加就知道了。” 我:“……” 我拎起外套,背着书包打算出门:“抱歉师父,徒弟已经退隐江湖,再也不玩CS了。现在我有CS恐惧症,一开游戏就心颤。” 黎安并不多说,只一句:“嘉图,你不是一直想知道师父到底有多厉害吗?” 我:“!!!” 我出门的脚步一顿,心潮澎湃的回过头,手激动的发颤:“师父,你什么意思?” 黎安垂下眼帘,舒展着指骨,淡淡道:“今晚,师父就让你开开眼。” 号外,号外,极品外挂[大脚不臭]重出江湖,挑战狙神陈少豪! 这消息一出来,CS论坛再次沸腾。人们都为[大脚不臭]的脸皮之厚而震撼! 挑战输掉自销ID是公认的规矩,这家伙输了不销ID,反而缠着狙神不放!卧槽,这是多么的不要脸才能干出这种腌臜事?! 话说黎安数天前在CS论坛浏览当日徒弟被虐杀视频。看完之后,就直接在论坛向陈少豪下了战书。 发完贴之后,下面立刻骂成一片。 “死垃圾,还出来混?!” “开挂死全家,你咋还没死透?” “上次被虐的还不够?少豪哥,这家伙被你杀上瘾了!” “第一次看到这种事,输掉还能再挑战?江湖规矩啥时候改了?!” “江湖奇谈,速度围观!!!” 黎安纹风不动,见陈少豪不出现,就继续发战书,直到将陈少豪逼出。 我听完黎安的话,深表震惊:“陈少豪就这么答应了?怎么可能?……你对他怎么说的?” 黎安不急不慢地:“师父告诉他,[大脚不臭]的号被盗一个月,刚刚找回。” 我(呆):“卧槽。这也行?” 黎安摊手:“不管行不行,答应我挑战就可以了。” 我心想也是,赶紧问:“你们约好的战局是什么时候?我要买可乐和爆米花围观。” 黎安看了下表:“就在十分钟后。” 我惊跳:“这怎么行?我还没买爆米花!” 黎安:“去冰箱里拿一包放微波炉。” 我赶紧去了:“师父你快上线,别让狙神等着!” 等我弄好爆米花回来,正好看到地图载入。我心里那叫一个激动,喊出来的都是假声:“开始了~?” 黎安戴好耳机,右手握鼠标,左手需放在键盘上。他冲我点头:“开始了。坐过来看。” 我迟疑:“不会妨碍你么?” 黎安轻笑:“没事,当做教学视频看好了。” 我心道:师父你也太狂妄了。 地图载入后,又来到那熟悉的dust1.四处都是土黄色的高墙,令我想起不少痛苦的回忆。我记得那片墙上还喷过我不少血呢。 黎安拿的狙是商店里买的普通AWP。不知道陈少豪是什么装备,估计差不多。毕竟好狙就那么几把。 比赛开始后,黎安走到复活点附近的一扇木门旁。 我急叫:“师父别过去!陈少豪最喜欢对着这条门缝放冷枪了!” 黎安淡道:“稍安勿躁。师父知道。” 我:“……” 黎安:“看来你有进步,也知道哪里会有埋伏了。” 我:“在这里死了百八次要是还不知道,我就是脑缺。” 黎安:“那你说,现在我们该怎么做?” 我想了想:“绕到他背后去?” 黎安:“没错。不过在这之前,我们要先做一件事。” 我:“?” 只见黎安操纵着人物,走到门缝对面的墙体。左移微不可查的小半步,然后对准墙体,撒尿。 那当然是假的。CS要是可以撒尿,估计就没一面好墙了。 实际上,黎安是在墙体上画了个人体喷图,模样和颜色都和他的人物一样。 而几乎就在黎安喷出图形的瞬间,门缝中簌的飞射来一颗子弹,打进喷图大腿处! 我(呆):“好家伙……” 黎安:“看到了吗?喷图可以迷惑敌人,吸引他注意力。” 我:“师父,这不厚道。” 黎安:“战略性……你懂的。” 喷完喷图,黎安再不迟疑,操纵着人物飞速从小巷中穿过,直扑对方大本营。人物在一个角落处站定,接着,黎安突然蹲下,打开狙镜,瞄准对面一只木箱。 我轻声问:“师父,你干嘛?” 黎安:“人在后面。” 我:“你咋知道?” 黎安:“猜的。” 我:“……” 黎安:“我的枪穿透力不行,没东西挡着可以一枪毙命,他藏在木箱后,我就不能秒杀他了。” 我(仰头灌可乐):“那咋办?” 黎安突然收起枪,从屁股后掏出一只手雷,扔过木箱。 我把可乐喷了。 “轰!”手雷成功的在木箱后炸开,将地面爆出一圈焦黑。与此同时,黎安瞄准木箱中心抬枪便射! “啪!——跄跄”黎安等狙击枪上膛,正待开镜继续射杀。 系统却提示,陈少豪挂了。 公频内一片狼嚎,纷纷表示难以置信。 “怎么回事?被炸死的还是射死的?!” “先被射再被炸,看系统标识,最后是被炸死的。” “卧槽这货太阴了!狙神你死的好冤啊!” “完了我把裤子笑裂了。” 见家长 我(呆):“师父,你……” 黎安淡定解释:“原本计划先用手雷炸掉他一半血,再用狙射杀他。不小心出枪太快太准。” 我(呆):“这太猥琐了。” 黎安笑而不语,手下时刻不停,操纵人物飞速撤退,找角落猫了起来:“刚才是出其不意,接下去就靠真本事了。陈少豪行动很快,刚才那么死,他肯定会迅速反扑。我猜他走这路抄我老窝,蹲点,等他来。” 果然,不到三秒,一个黑影就从巷子中飞跃出来! 陈少豪经验丰富,自然知道哪里可能有埋伏。跃出同时,他已朝这边甩出一枪! 这一枪不可谓不快,然而他快,黎安比他更快! 我眼角才瞥见陈少豪身影,黎安的子弹已射中陈少豪,后者倒地身亡。 我张大嘴巴说不出话。 围观群众基本和我反应一致: “辣块妈妈,这什么枪法?老子就一眨眼,陈狙神就躺地上喷血了。” “毫无还手之力啊,真的假的?” “运气吧……” “运你老母!狙神刚才冲出去的身法你没看见?一般人能射得中他?” “这大脚是不是开挂啊?” “不是挂!我刚用他视角看了,没问题。” 接下去的事,长话短说。黎安再厉害,陈少豪也不是吃素的,两边彼此对抗,各有死伤。 最后,当黎安的喷图画满各个扼要处,陈大狙神终于被虐杀了两百八十三遍。 黎安放下枪械:“收工,睡觉。” 陈少豪倒也肚量颇大:“后生可畏。你手机号多少,不如交个朋友?” 黎安:“不用了,今天只是为了恢复名誉。大脚这号,以后还能再玩么?” 陈少豪:“当然,有机会可以多切磋。” 黎安看我一眼,突然打字:“万一以后这号水平变烂,就是被盗号了。大家可以无视。” 我郁闷:“喂……” 打完字,黎安和陈少豪在CS上互相加为好友,随后下线。 黎安阖上电脑后,回过头来看我:“等过了今晚,消息散出去,你[大脚不臭]的号就又能玩了。所以别不高兴了。” 我哼哼哈哈:“那个什么,我也没不高兴,就是嫌电脑碍眼,想摔了它。” 黎安:“最重要的是,离史蒂芬远点。就算失去理智,也不能让他爬到你身上。” 我一愣,随即失笑:“师父,别说那事了好吗?我当时就是冲昏了头脑,想找个人安慰安慰我。” 黎安:“当心玩火。下次那家伙可不会那么容易放过你。” 我高举双手投降:“OK!没下次了!师父!” 我昨天下课时,还看到史蒂芬将一男孩按在学校过道里热吻。他看到我,甚至挤眉弄眼的跟我打招呼。 差点跟这种种马上了床,就是我人生中的污点,怎么可能还有下次?! 那天过后,我就连上课都在拿手机刷CS论坛。看到论坛中的一片赞颂之声,我常常在课堂上笑出声来,然后被老师奇怪的扫视。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圣诞节。 最近黎安变得越来越忙。他要回家照顾他妈妈,还要外出打工赚医疗费,就连棒球队的比赛都很少参加了。 我曾经提出过出钱帮他付医疗费,因为我零花钱很多。但黎安拒绝了,我也就没再坚持。 圣诞节了,学校里放长假。我本想飞去纽约找老爸玩,但印第安纳突降百年一遇的大雪,道路和飞机场都被白雪覆盖,航班受阻,我只能闷闷不乐的留在学校里,冷清清一个人。 同学们都回家过圣诞节去了,就连史蒂芬都不例外。据说他到他马子家度蜜月去了,哎,真够精力旺盛的。 外面下着鹅毛大雪,地上积了厚厚的雪层,足有我膝盖那么高。 我看这两天去食堂困难,就买了面包和泡面,放在公寓里储存起来,准备过个足不出户的圣诞节。 我倒没觉得孤单,毕竟从小到大都一个人生活,要是还不学会自己找乐子,那这么多年就白活了。 那天,我和老爸通完电话后,就泡了杯咖啡放在电脑前,准备上游戏开战。 就在这个时候,门上突然传来开锁声。 我顿时警惕的站起来,顺手捞了球棒握在手中。 因为这个时候的校园里,基本已经没有什么人了,只有为数不多的国际生才留在公寓里。这半夜三更的,鹅毛大雪的,冷簌簌的,谁会来开别人家的锁?难道是贼! 这可能性太大了,美国那一桩桩校园枪击案,触目惊心啊! 哦上帝,我多希望我手里有管M4A1!不然AK74也行啊! 门开了。 我双手握棒,腾空而起:“啊——哒!” 黎安眼皮都不抬,举手:“慢!” 我连忙换个方位屈膝落地,把球棒一扔,喜道:“师父!你怎么来了?!” 黎安身上穿着黑色呢绒大衣,脖子上围着灰色的围巾,脚下一双牛皮靴,看上去更帅了。他走进门,脱下手套,再用手套拍掉肩膀上积蓄的雪花,然后冲我说道:“穿上外套,收拾几件衣服,跟我走。” 我惊喜道:“去哪儿?逃难?丧尸围城了?!” 黎安笑道:“是啊,世界末日了,去我家避个难。” 我:“去你家?这不好吧……” 黎安:“是我妈咪邀请你去我家住几天,她说圣诞节了你一个人一定很寂寞。” 我(热泪):“黎妈妈真好!” 黎安:“快收拾东西。路上积雪还在增加,我怕再晚车子就开不回去了。” 我赶紧拎了几件衣服,就上了黎安的车。黎安迅速驾车离开。 车子里的广播反复说这是百年一遇的大雪,主要道路都有不同程度的堵塞,希望还在外面的行人快点回家避雪。 我从车内往外看,天空不是漆黑一片,而是银灰色的,仿佛月光。用车灯往外照,行车道两旁全是积雪,前后都没什么车辆了。 尽管外面温度低破冰点,车子里却很暖和。而且我坐在黎安身旁,自觉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就算有几只丧尸跳到我们车上,相信黎安都能不费吹灰之力解决。 在风雪中艰难行进了半个多小时,黎安终于把车开进一栋小别墅的车库里。 我下了车,看看眼前的房子:“这是你家?” 黎安:“恩。” 说着,他将我的兜帽给我戴上:“走吧,去见见我妈咪。” 我挠头:“第一次见家长,有点紧张啊。你也不早点给我打个招呼,我好买点礼物。” 黎安不解:“见我家长有什么好紧张的?” 我干笑:“黎妈妈一定忘了教你这个。” 我和黎安一前一后进了屋子,原本还挺宽敞的房屋,塞进两个高个男人之后就显小了。 和我想象中的不同,黎妈妈的个子非常娇小,还不到我胸口,不过长得非常端庄,年轻时一定是大美女。 她看到我们俩进来,立刻迎上来和我打招呼:“你一定就是黎安的中国室友李嘉图吧,欢迎你到我们家里来过圣诞节。” 被女人紧紧握住手的感觉很新奇,我很不好意思,腼腆道:“黎妈妈好,我是李嘉图。” 黎妈妈拍拍我的手,亲切道:“真是乖孩子,长得也很帅。” 我摸摸头:“还好吧,没有黎安帅。” 黎妈妈听了我的话,笑着看向黎安,后者笑着耸肩。黎妈妈更乐了:“我儿子也帅。你们两个都是大帅哥,各有各的帅。” 多亲切的黎妈妈啊,有妈妈就是这种感觉?我突然深深羡慕起黎安了。 只是一想到黎妈妈得了脑瘤,我心里就很沉重,尽管不知情的黎妈妈看起来很健康,但那脑瘤就像一个定时炸弹,随时都可能夺走这温柔东方女性的生命。我侧头看了一眼黎安,发现他的眼底和我一样心事重重。 虽然是圣诞节,但我们却不像外国人一样吃火鸡。黎妈妈特意煮了一锅饺子来招待我。 远在异国他乡还能吃上中国饺子!这感觉就别提了。 黎妈妈不停往我盘子里加饺子,我在经过最初的矜持后,迅速进入状态,干掉三大盘,直到再也塞不进任何东西才停下来。 吃完饭,我懒洋洋的坐在沙发上,一边看新闻,一边抚摩自己的肚子。 黎安正穿着围裙在水槽前洗碟子,模样很认真。 哎,师父这个样子,可真让人心动。 黎妈妈这时捧了大麦茶过来给我,我连忙站起来接过:“谢谢黎妈妈。” 黎妈妈笑道:“小伙子胃口真好。” 我挠头:“嘿嘿,好久没吃中国菜的缘故。” 黎妈妈:“能吃是福气。我倒是想多吃一些,可今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身子乏力的很,也没什么胃口。去看医生,医生却说是贫血体虚。哎。” 我看着伤感的黎妈妈,简直差点就要说出真相了。不过黎安却在远处向我打了个手势,示意我别说。于是我只能徒劳的安慰:“黎妈妈别担心,会好起来的。” 我此时已完全把黎妈妈看成了自己人,把她的伤病当成了自己的伤病。为了让她开心点,我就开始聊学校里遇到的趣事和我自己干过的糗事,黎妈妈慈爱的听我吹牛,看起来心情也好了些。 黎妈妈:“这么说,你也是在单亲家庭长大的?你没见过自己的妈妈?” 我点头。 黎妈妈握住我的手:“可怜的孩子。还好你和我的黎安一样,都顺利长大了,变成了有用的小伙子。” 接着,她又继续说道:“你以后可以常来这里,就把这里当做自己的家,把我当做自己的妈妈。一个人在外很孤单,何况还是异国他乡,如果你有遇到什么困难,都可以让黎安帮你解决,你可以把他当自己的哥哥看待。” 我心中感动:“恩,黎妈妈就是我妈妈。” 这时,黎安洗完碟子,也脱下围裙走了过来:“妈咪放心,我会照应他的。” 这就是见家长?看来也不是很难嘛。黎妈妈这么温柔的女人,没想到思想也这么开明。 哥斯拉大战奥特曼 黎安捧了咖啡,在我沙发旁坐下,惬意的啜了一口。 黎妈妈慈爱的看着黎安,突然问道:“黎安,最近在学校里有什么新鲜事吗?” 黎安侧头想了一会儿:“我们的团队在全国物理竞赛里拿了金奖。有一笔奖学金。其他没什么了。” 我震惊:“你拿金奖了?什么时候的事?” 黎安:“上周吧,怎么了?” 我小声道:“这么大的事怎么不说出来,我也好给你庆祝庆祝嘛。” 黎安轻笑,在黎妈妈看不到的角落轻拍我手背:“别急,总有机会的。” 黎妈妈:“对了黎安,你和黛西最近怎么样?你们两个相处的还好吗?” 我(呆):“……!!!” 我转过头去看黎安,口型:我听错了? 黎安没有给我回答,而是对黎妈妈说:“妈咪,有事吗?” 黎妈妈:“你和黛西不是在交往吗?为什么不带她来家里呢?” 黎安在和黛西交往?! 黎安:“妈咪,黛西要和自己的家人过节。等下周末,我再带她来见您,好吗?” 黎妈妈有些遗憾,但还是点头答应了。时间不早,她上楼休息,临走前不忘交代:“黎安,黛西是个好姑娘,我希望你们早点定下来。另外好好接待嘉图,玩的开心。” 黎妈妈走了,留下安静的黎安和我。 沉默的我们进了黎安的卧室。 我这时才放出自己的愤怒:“师父,你骗我!” 黎安:“我和黛西并不是真正的情侣,你是知道的。我只是想让妈咪安心。她一直担心我找不到合适的女友。” 我:“你还找不到女友?你妈妈纯粹是穷操心!” 黎安不悦:“嘉图,别这样说我妈咪。” 我垂下肩膀:“那好吧,那我们两个……我们,到底算什么关系?我以为你是喜欢我的。难道我想错了?” 黎安走过来抱住我:“嘉图,我爱你。” 我浑身一颤。 黎安:“我妈咪生了病,医生说必须让她保持开心。我想不出有什么别的办法,可以让她像现在这样开心。你知道,她一直希望我能有一个稳定的女朋友。” 我:“你们会结婚吗?” 黎安失笑:“嘉图,不要想那么远。我和黛西没有未来的。” 我:“不是黛西,换做别的女孩儿呢。要是你妈妈现在让你和别的女孩结婚,你怎么做?” 黎安垂下眼帘:“我会听妈咪的话。” 我:“那我怎么办?” 黎安深海似的目光望着我,抚摩我的头发:“嘉图,只要我妈咪的身体没事了,我就把你正式介绍给她,怎么样?” 我妥协了。 夜晚,我们依旧相拥而眠。不过我本来指望发生点什么的圣诞节,却因为这个变故,变得什么都没发生。 我也是这时候才意识到,原来即使在号称开明的美国,我和黎安的关系还是见不得光的。 这事没在我脑子里盘踞太久,很快圣诞节就过去了,学期又重新开始。我忙的一塌糊涂,连CS都没空玩。 很快,春天来了。等棒球场的青草长得茂密后,我迎来了入队以来规格最高的一场棒球比赛——全美高中棒球联赛。 为了准备这场比赛,我们全队人员天天放学后到棒球场进行队长布置的魔鬼训练。 我每天绕场跑三十圈,挥棒两百下,还要进行模拟对抗赛。作为一个投手,面对像黎安这样致命的击球手,那绝对是噩梦般的存在。我每天都在不停的跑垒,跑啊跑啊,跑成一条狗。 比赛前,我潇洒换球服。 当我脱掉衬衫后,我在镜子前转了两圈,得意的摆了个POSE,问黎安:“师父,看到没?我长肌肉了!” 远处的队长哈哈大笑,猛然撕开自己T恤:“孩子,让你看看什么才叫肌肉!!!” 突然,身材高挑的金发美女走进更衣室:“大家都好了吗?” 所有人都好笑的看到队长抓起破碎的T恤捂住自己胸口,害羞的回答:“好,好了。” 黛西:“你的球服呢?队长。” 队长:“马,马上就换!” 这时,黛西突然转向黎安:“黎安,你妈咪来看你比赛了。她说想见见你,可以出来一下吗?” 黎安:“当然。”随即系好鞋带,跟着黛西走了出去。 我目视两人亲密的走在一起,走出更衣室,直到看不见,才回头打理自己的事情。结果发现队长还在失魂落魄的望着两人离去方向。 我失笑:“队长,放轻松。你应该对黛西有点信心。” 队长垂头丧气如黑猩猩:“我可以吗?只要竞争对手是黎安,我就一点都没信心了。” 我:“你该信任黎安的,他很敬重你。” 队长狐疑的看着我:“你就那么放心?你不是和黎安是一对儿吗,要是黛西成了黎安的女朋友,你怎么办?” 我一愣,随即摆手:“我和黎安是玩儿的,我可不是GAY……” 队长:“真的?” 我穿上鞋子就跑:“队长,快点!比赛要开始了!” 虽然那么安慰队长,但我自己还是一上场就开始搜寻黎安的身影。结果就发现了坐在观众席上的黎妈妈,还有站在她面前的黎安和黛西。 他和她站的可真近。黎妈妈正握住黛西的手,冲黎安吩咐着什么,而黎安就立在一旁点头应着,看上去很乖。 “黛西!!!”突然身侧一阵惊天动地的怒吼。 队长看到黛西被黎妈妈抓住手,立刻就狂暴了:“那是我的女孩!不是黎安的!黛西!!!” 我赶紧一个虎扑,抱住队长的熊躯:“队长淡定!比赛第一,女人第二!!” 队长力拔山兮,拖着我往看台上走:“黎安!是兄弟就放开我的女孩儿!不要逼我揍你!” 然而这时,背对我们的黛西却突然挽住黎安的手,踮起脚尖在他脸颊亲了一口。 这回,我也愣了。手上一松,队长顿时狂暴变异。 吼——!队长哥斯拉仰天长啸! 他迈动脚步地动山摇的往看台边走,誓要把那对奥特曼狗男女拆开! 看台上。 队长哥斯拉以球棒指黎安:“黎安奥特曼,我要向你决斗!一局定胜负,赢得人才有资格和黛西奥特曼在一起!!!” 黎安却看着我:“我认输。” 队长哥斯拉哇呀呀仰天长啸:“你鄙视我!可恶的奥特曼,代替愚蠢的人类,去死吧!!!” 队长哥斯拉向黎安奥特曼狂扑过去,黎安奥特曼立即一个三百六十度前滚翻,一个一百八十度侧滚翻,轻松躲过,压扁地面一片建筑。 突然黛西奥特曼挡在黎安身前,双手十字交叉:“勾魂摄魄美女镭射光!!!” 哥斯拉不幸中招,仰天挠三下,倒地。 地球又迎来了短暂的和平。SHIA! 我从幻想中恍过神来,正看到黛西指着队长鼻子骂:“现在是什么时候?还不上场比赛?你这头蠢熊!” 队长缩成一条虫:“黛西……” 黛西:“看到他们队长竖中指了吗?!” 队长:“嘿黛西,那我们比赛结束再谈……” “滚蛋!”黛西朝队长咆哮,随后恋恋不舍的放开黎安的手:“亲爱的,你要加油喔~” 我这时已经扛着球棒,翻过看台栏杆,走向比赛场地。 黎安从身后追来,用手来搭我的肩,被我闪开。 “嘉图?” “先比赛。”我冷道。 黎安愣了一下,随后点头:“好。” 黛西的事让我愤怒,也让我平静。 我发现我终于可以在球场上排除一切干扰,专心看对方投手投球。棒球场的喧嚣仿佛在我四周蒸发,我目光坚毅的注视那球的轨迹,感受球路划过空气产生的些微波澜…… 球到了! 我舒展肌肉,握紧球棒,全力挥出:“喝啊——!!!” 球棒挥出的巨大力量令脚下的青草伏倒,球被狠狠击中,直冲云霄,全场瞬间寂静—— 紧接着,观众席传来巨大的声浪:“冲啊!!!中国男孩,好样的!!!” 击球瞬间,我扔掉球棒,飞速跑垒!对方的跑垒手反应和我一样快,同样拼力狂奔! 我们齐头并进,你追我赶! 那跑垒手体型雄壮,浑身肌肉,忽然砰的撞向我:“飞吧黄狗!” 我被撞后一步,眼前一黑。 “你敢撞我?” 满腔怒火正无处泄洪,他不长眼,自己撞枪口上! 我咆哮着撞他:“敢撞我?敢撞我?敢撞我?!喝啊!!!!” 一身蛮劲,生生将其撞出跑道:“回家□——!!!” 最后,跑垒手手臂被我撞脱臼,我犯规被罚下场。 当我从球场上回来,在长凳上坐下,左右两米空无一人。 队友们都害怕的躲远了,颤巍巍的看我。 我脱下帽子,用汗巾搭着头休息。耳边传来闲言碎语: 史蒂芬问黎安:“小马驹怎么了?喂火药了?” 黎安沉默。 队长轻声嘟囔:“原来不是不生气,而是没到爆发的时候。生气的亚洲人真可怕……” 其他队友:“神秘的杀气!” 黛西:“队长,现在你还敢嘲笑他体型瘦小吗?” 队长哀嚎:“开什么玩笑?我可不想被撞脱臼!” 接下去的比赛,无须多说。黎安的实力摆在那里,队长也不是吃素的,比赛虽然艰巨,但还是赢下了。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被我撞的不能上场的人是他们队长。一员大将去了,实力自然不行。 围堵群殴 我休息够后,很平静的喝水,看比赛,又回复了平时模样。 哈哈,运动就是个好东西,出完一身汗,所有烦恼都忘光了。 比赛结束的哨声一响,队友们欢呼大叫,彼此拥抱,狂欢。 我从座位上站起,懒洋洋的伸了个腰,然后扔掉汗巾,去厕所排尿。 好吧说实话,看到黛西给黎安递水递毛巾,我又不爽了。 我问自己,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明明出国前还是正常的。 非得是黎安不可吗?女孩不好吗? 就算不喜欢女孩,也有很多出色的男人。史蒂芬就不行吗? 黎安除了帅点,CS牛点,还有什么好的?他不过就是个只听妈妈话的应声虫! “嘿,看看这是谁?亚洲黄狗!” 突然,厕所门被咣当打开,五六个身形高大的男生一拥而进,随后将门死死关上。 我看了眼他们的球服,是刚才输掉的那个校队。 “你们想干嘛?”我问。 一个高出我半个头的大块头男生缓缓走到我面前,在我胸口推了一记:“给你点教训!” 我猝不及防,被推到卫生隔间的墙上。好不容易站稳,领口又被扯过去。 那男生提着我的领子,轻蔑一笑:“刚才不是挺野的吗?现在怎么像弱鸡?。” 我冷冷看他:“你也想脱臼吗?” 话音未落,腹部便遭重创! 我眼前一黑,额头沁出冷汗。那男生放开我领子,我抱着剧痛的腹部瘫倒在地。 “亚洲人,队长让我们给你点小小的教训。不好意思,你今晚恐怕要在医院过夜了。”那男生踩着我的头,哈哈大笑。 笑完,一挥手:“伙伴们,让他见识见识我们的厉害!” 一声令下,其余男生立刻围拢我拳打脚踢。 与此同时,球场边欢呼的棒球队里。 黎安看我离开,本想等我回来后好好谈一谈,谁知竟等不到人。时间一长,他开始担心,便问队友:“你们看到李了吗?” 队友纷纷表示没看到。 史蒂芬则说:“李好像去了那个方向。应该是去厕所了吧?” 黎安看手表:“已经半小时了。” 突然有队友说:“啊,我刚才好像看到几个XXX棒球队的人也过去那里了!” 史蒂芬和黎安对视两秒,不约而同向厕所狂奔。 芳香的厕所。 不得不说,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尝到被群殴的滋味。CS不算。 被群殴的感觉不好,心里愤怒又感到窝囊,而我所能做的却只是抱紧脑袋,免得被打碎头骨。 痛觉就不用说了。这群吃土豆泥和牛肉长大的白人,浑身都是力气。群殴我这么久也不累。我浑身都是乌青,鼻腔里全是血,呼吸就像破掉的风箱一样撕拉撕拉的。 我一定是脑震荡了,头壳好像要裂掉,脑子里一片昏沉。 我唯一还能想到的事是:师父,你在哪?快来给徒弟报仇。 ———————————————————————————————— 史蒂芬和黎安飞速跑到厕所门口,见到门被锁着,不安的预感更加浓烈。 他们扑到门上,奋力拍打:“李,你在里面吗?!” 然而只能听到里面有人声,却无人应门。 史蒂芬侧头问黎安:“怎么办?” 黎安一言不发,抬腿便踢。力道千钧的一脚,瞬间将木门踢成两半! 史蒂芬和黎安紧接着穿门而入,闯入眼帘的是血腥的群殴现场! 李嘉图脸朝里,瘫软在地。浑身脏破,脑后全是血! 刚被他们打败过的校队正把李嘉图围在中央踢打,血的味道刺激了他们,有人捉着李嘉图的头发,把他的头仰起,用水管对准他嘴,冲他灌自来水! 李嘉图软软的任自来水喷到脸上,身上,好像完全失去了意识。 史蒂芬惊呼:“李!”他上前推开那群人,捉住那灌水者,挥臂就是一拳! 而黎安则托住了瘫软下来的李嘉图:“嘉图,嘉图?” 史蒂芬:“他怎么样?!” 黎安:“我送他去医院!” 史蒂芬一边挥拳,一边头也不回的叫道:“赶紧走!” 黎安毫不迟疑,拉过李嘉图的一条胳膊,架着他离开厕所。 史蒂芬掩护李嘉图离开,一时不查,被球棒击中后脑。 顿时,鲜红的血液从头顶蜿蜒流下,浸红双眼。 史蒂芬用手在头顶一抹,拿到眼前一看,轻哼:“脑壳都打不破,孬种。” 肇事者方才还在得意大笑,这时却惊恐的看向史蒂芬,双手颤抖,球棒咣当一声落地。 史蒂芬低头轻笑。 只一拳,那小子就再没爬起来。 ———————————————————————————————— 那是我校历史上最隆重的一次群殴事件,事件因一名亚裔男生被另一学校棒球队员堵在男厕所里殴打而引发,最后发展成两校棒球队,五十多号男生,集体群殴的烈性事件。 据目击者声称,那天的棒球场那叫一个血流成河。 群殴结束时,地上全是或折断或沾血的球棒,草地上全是或倒或趴的“尸体”。 附近医院一连出动了二十多辆救护车,才把伤员全部运进医院。 天意啊天意,我竟然算伤得轻的…… 第二天,当我从病床上醒过来,就看到黎安趴在我床边。 他修长的睫毛垂在光洁的皮肤上,黑色卷发随意的垂在眼前,看上去就像沉睡中的希腊神祗,优雅,完美。 我撑着青肿的眼皮,安静的看他的睡脸,直到他突然侧头在我被子上蹭了蹭,然后缓缓睁开眼。 如绽放的睡莲。 他修长的睫毛迷茫的眨了两下,随后看向我:“嘉图?” 我轻声:“师父。” 他坐起来看我,想给我倒水,又想摸我的头,看来很慌乱。我第一次看到他这副样子,觉得很好笑。 他看到我笑,两手一举,也无奈的笑了起来:“我都不知道该做什么了。嘉图,你这次吓到我了。” 我:“关我什么事,是他们找上门来揍我。” 黎安却说:“不,是我的错。这回是我的错。” 我表示在听。 黎安按住我的手,看着我:“嘉图,我很抱歉,我太固执了,只想着让妈咪开心。我很抱歉忘记了顾虑你的感受。” 我:“……” 黎安:“妈咪是我最大的担忧,我愿意用一切来换她开心。而你,我忘记了你也是会愤怒的。我不是一个称职的师父。” 我:“你不仅仅是我的师父。” 黎安:“对,我还是你男人。” 我:“……” 黎安握着我的手,告诉我:“嘉图,我是第一次喜欢人,经验匮乏。如果做错了,你要告诉我,不要自己一个人难过。” 我别过头:“我没难过。” “小马驹,除了瞎子,谁都看得出来你在嫉妒~”背后突然传来史蒂芬那小子快活的声音,我回头一看,却只见到一具木乃伊。 史蒂芬的头上、肩上、手臂上全是绷带,仅剩的皮肤也布满青紫,看上去无比惨烈。不过他的脸上竟然还洋溢着不要脸的微笑:“黎安,你的小马驹性格很烈啊,看到你跟别的女人亲密,就拿别人开刀,很黄很暴力呦!” 我:“史蒂芬,你不是搏击冠军吗?怎么一副被修理过的模样?” 史蒂芬脸上微笑一顿:“好歹一挑五,怎么可能全身而退?” 我:“你们替我报仇了?” 史蒂芬哈哈大笑:“是啊!敢揍小马驹的,都被我揍成了土豆泥!” 正说着话,我突然觉得胃里一阵恶心,想吐却吐不出来。我连忙躺在床上呼呼直喘粗气。 黎安看我脸色苍白,十分紧张:“你怎么了?” “我想他是昨天被灌了自来水的缘故,”史蒂芬看看我,又看看黎安,摊手道,“黎安,我不得不说,每次摊上小马驹的事,你就变得像个笨蛋!” 黎安并不理会,而是伸手钻进我病号服里,抵住我胃部缓缓按摩。他的手很温暖,掌心粗糙,缓缓揉动的时候舒服极了,渐渐的,我的胃也不折腾了。 我一边被按摩,一边看着黎安,然后朝他勾了勾手指。 黎安俯在我上方,低下头来看我。 我看着他的双眼,里面有沉静,有澎湃,最后沉淀只剩温柔。 我伸手扣住他脖子,将这璀璨的星辰从天上揽下,压住他嘴唇热吻。黎安一愣,随后微笑,张开嘴任我取索。 没有多余的唾沫和抚摸,就是喜欢这个人,想让他沾染自己的气息。他的嘴唇又烫又软,令人着迷上瘾。我越吻呼吸越重,手上稍一用力,黎安便整个人都趴我身上了。 黎安:“当心!嘉图我会压着……唔……” 我边吻边说:“师父,专心点……” 黎安渐渐的也入了迷,双眸湿润闪烁,整个人都性感极了。 隔壁病床上的史蒂芬此时心中的感想是: 小马驹原来这么主动,热烈奔放的小马驹!哦迷死人了!我也好想被他像章鱼一样紧紧缠住热吻!哦,好想脱裤子! 医院基情 给我换吊针的护士一进病房,看到的就是: 一张床上,两个大帅哥抱在一起热吻;另一床上,一个大帅哥用通红的双眼注视他们,浑身都是发情的味道,被单上甚至竖起了小帐篷! 黑人女护士翻了个白眼:“好了好了,换针的时间到了!不用那么难舍难分,打好针你们还可以继续!” 黎安脸红的推开我,站到一旁,嘴唇都被我咬肿了。 黑人女护士瞅了他一眼后,按住自己起伏的胸脯:“哦我的老天,这小伙子可真帅!” 我得意的笑:“那当然!” 她又看了我一眼:“你也很帅,亚洲男孩,虽然被揍的不轻。你是日本人,韩国人?” 我:“中国人。” 女护士:“喔,中国人!很少看到那么帅的中国人,你父亲一定也是个大帅哥吧!” 我:“那当然!” 女护士为我换好吊瓶,又扫了眼我衣衫不整的病号服,笑了一声:“年轻人,别那么冲动,起码等养好伤。” 她又指住史蒂芬:“还有你小子,别说我没提醒你,不要在医院里干那种事,我们换床单不是为了给你处理垃圾的!” 交待完,才施施离开。 史蒂芬顿时失望的仰天倒在病床上,我和黎安都大笑。 我在医院里待了整整一周才被获准出院,史蒂芬这野兽,伤的那么重,竟然也在一周后活蹦乱跳上学去了。 这一周的日子过得极舒服,黎安每天都在医院陪我,给我倒水切水果。我睡觉的时候,他捧着书在旁边看,我醒了他就和我聊天说话。 偶尔趁护士不在的时候亲个嘴,刺激一下史蒂芬,嘿。 不过也不全然只有开心,黎安的母亲据说身体又出状况,住进了医院。等我出院后,黎安又得蹲守医院照顾他母亲,很辛苦。 我看着他的心情越来越沉重,脸色越来越难看,十分心疼。 “黎妈妈的病怎么样,那脑瘤可以切除吗?” 黎安满脸疲惫,轻声道:“不知道。医生说情况恶化了。” “别担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好人长命。”我握住他手,给他力量。 黎安点头。穿好风衣就离开。 我坐了一会儿,想想还是不忍,赶紧穿好外套追了上去。 我一路狂奔到停车场,拍黎安车窗:“师父,我和你一起去!” 黎安摇下车窗:“不,你待在学校里休息。” 我:“我没问题了!师父,让我陪着你!我不想你一个人!” 黎安摇头:“真的不用。” 我坚持:“师父!我是你的男朋友,更是你的家人!” 黎安在车内深深看我一眼,似是感动,终究还是开了车门让我进去。 晚春的印第安纳突然雷声大作,紧接着倾盆大雨骤然而至。 天空灰茫茫的闪烁着雷电,前方,后方,左右,全是冰凉和暴雨。 我在车灯的反射中,侧头黎安,发现他嘴唇抿的很紧,面无表情。一双眼睛似有披荆斩棘的勇气,又似失去了鸟巢的幼鸟,绕树三匝,无枝可依。 “别担心,别担心,别担心……”我望着车窗上的水痕,轻声呢喃。 黎安笑了一下:“恩。” 到了医院,我又看到了黎妈妈。她的情况好像很不好,脸色青白,更瘦弱了。 看到我和黎安一起进来,她在病床上微笑:“怎么带同学一起来了?” 黎安轻轻说:“带他来看看你。他很担心你。” 黎妈妈微笑,看向我:“谢谢你关心。我只是感冒,很快就会好的。到时候再请你来家里吃饺子。” 我笑道:“好,黎妈妈的饺子最好吃了。” 黎妈妈进诊疗室的时候,我就陪黎安等在外面。 他的手上戴着一条皮革手链,粗犷而帅气。我脱下外套盖在两人膝盖上,然后在外套遮掩下,将他的手牢牢握住。 我:“我的手热吗?” 黎安点头:“热。” 我:“有什么事,我都陪着你。你是我的师父,我一辈子都跟着你。” 黎安低笑一声,也在衣服下握紧我:“好徒弟。师父没那么弱。” 医生出来后,找黎安长谈十多分钟。黎安谈完归来,眉眼间更加疲倦。 我问:“怎么样?” “脑瘤恶化。药物无力控制。” “什么意思?” “随时都有生命危险。”说完,黎安闭上嘴,好像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我等帮黎安把黎妈妈安顿好后才回了学校,而黎安就陪在医院里,片刻不敢离她左右。 后来我每天都会到大统华买中国的滋补食品到医院看望黎妈妈。黎妈妈的病情也稍有起色,会坐起来靠在床上吃我买来的东西。 她常说我对她很好,简直像第二个儿子。我听了也高兴。 有一天,我看到黛西来了。她坐在黎妈妈的病房里,坐在她床头陪她说话。 黎安在旁边长身而立,看不清表情。 我笑笑,把东西送进去:“黎妈妈,今天身体好些了吗?” 黎妈妈很高兴:“嘉图你来啦。黛西,这是黎安的同学李嘉图;嘉图,这是黎安的女朋友黛西,你们认识吗?” 黛西笑道:“认识呀,嘉图也是棒球队的成员。” 我嘿嘿笑。走到黎安身边。 趁黎妈妈别过头去跟黛西讲话的瞬间,我转过头去,在黎安嘴上亲了一下。 黛西顿时瞪大双眼。 黎妈妈诧异的看看黛西,又侧头看看我们:“黛西,你怎么了?” 黎安的嘴唇被我亲的亮晶晶,他微笑:“妈咪,没什么。你们继续聊。” 黎妈妈没有迟疑,又拉着黛西说家长里短。 而我这次毫不犹豫,拉下黎安的头就来了个法式热吻。 我边吮吻,边小声说:“黛西的帐,我们以后再算。” 黎安也笑,在我屁股上捏了一下,才令我松开他的嘴。 日子过的飞快,春天过去,夏天来了。我终于可以脱掉长衣长衫,穿着短裤T恤去棒球场。 黎安不在,黛西也不在。 只有史蒂芬,一见我就跑了过来:“嘿,李!最近过得好吗?” 我换好球鞋球衣,扛着球棒上场:“史蒂芬,你昨天才来我房间里看过电影。为什么还要问这种多余的问题?” 史蒂芬:“在问隐私问题之前,总要寒暄一下。这是社交礼仪。” 我侧身挥了两下棒,寻找下感觉:“好吧,我最近过得很好。我们寒暄过了,可以开始你的隐私提问了。” 史蒂芬懊恼:“嘉图,你真是越来越不可爱了。你才来学校时时多么天真的小马驹啊,现在越来越不好欺负。哦,这都是黎安的错!他把你从男孩变成了男人!” 我瞥他一眼:“没有一个男人想变得可爱的。” 史蒂芬哈哈大笑:“这种事可由不得我们自己说了算!” 我叹气摇头:“史蒂芬。你的正题到底是什么,你想说什么?” 顿时,史蒂芬面色一整:“嘉图,你发现了吗,黎安和黛西都不在。” 我点头:“我知道。” 史蒂芬又说:“他们两个,额,我是说,最近黎安和黛西走的很近。好多人看到放学后黛西上了黎安的车。” 我:“我知道。” 史蒂芬:“黛西和黎安很亲密,两人挽着手。学校里都传言他们两个在交往,还说之前那个中国男孩被黎安甩了。” 我:“我也知道。” 史蒂芬:“黎安还送了黛西礼物,女人最喜欢的手袋。” 我心里跳了一下:“喔。” 史蒂芬小心翼翼的看我神情:“嘉图,黎安脚踏两条船,他背叛了你。所以你,你有什么感想?” 我:“我相信黎安,没什么感想。” 史蒂芬一怔:“你认真的?” 我:“恩。” 史蒂芬抓抓头:“这样,那,喔,好吧。嘉图,我是说,如果有一天你觉得黎安不适合了,我的怀抱随时向你敞开着。我对待情人可是一心一意的。” 我失笑:“我知道了。现在可以开始训练了吗?” 史蒂芬点头,从口袋里掏出球,手臂夸张的抡了两圈,射球:“小马驹,看球!” 我全力一挥:“马你老母!!!” “砰”一声,球棒击中!棒球青云直上,一直飞出观众席—— “哦……” 所有队友都握着帽子仰头看球,直到小小的棒球消失在天际。 史蒂芬回头看我:“嘉图,你总是那么口是心非。你真的不在乎?” 我面无表情摇头:“不。” 随后踩了下脚下草皮,握紧球棒,喝道:“下一个!” 方圆五米,队友立马消失的无影无踪。 只有可怜的史蒂芬站在那里,无奈道:“好吧,好吧,我来陪你练。嘉图,记得别把球往我脸上打,我还要靠它勾搭男孩儿呢。” 又一转眼,到了盛夏。毕业季来临。 黎安、史蒂芬、黛西、队长都是十二年级,等过了这个夏天,他们就要毕业了。一想到校园里到时候只剩下我一个人,我就郁闷。 因为毕业季的缘故,校园里洋溢着轻松、愉悦的气氛。十二年级的学生们彼此书写高中年鉴,写下对未来的期望,到户外活动的人也更多了。 打枪教学 黎安的朋友缘很不错,他的高中年鉴就放在公寓里,我偶尔拿过来看。很厚实的一大本,有棒球队员的留言,有竞赛队友的留言,还有许多女孩的留言,趁着这机会告白的也不在少数,那些表白的话看得我哧哧直笑,笑到黎安回来时都忍不住奇怪。 “你在看什么?” “你的毕业年鉴。你看了吗?” 黎安摇头:“没时间。有人在里面写了笑话?” 我:“不。不过我在里面看到了三张以上唇印,下面留了名字和电话号,让你CALL她们呢。” 黎安:“不用嫉妒,等你明年毕业了,会比我更多。” 我奇道:“为什么? 黎安看我:“你不知道自己在学校里很受欢迎?” 我失笑:“开什么玩笑?除了史蒂芬那家伙。” 黎安摇头:“仅仅是我的听闻,和你参加志愿活动的一个女孩儿就很喜欢你。她的哥哥就在棒球队,你不相信可以问问。” 我诧异:“真的?” “神秘的亚洲人,异国风味的口音,还有远离女生的好习惯,这些都很吸引人。”黎安说罢,坐到我身边,“还好你不知道。不然我就要费心看着你了。” 我和他交换一吻。 “听说你给黛西买手袋了。” “恩,谢谢她陪我妈咪聊天。你也想要?”黎安笑着看我。 我:“谁要手袋?!我要手柄!” 黎安拍拍我的肩:“过段时间买给你。” 我点头:“好。师父。” 黎安:“恩?” 我想对他说,不要脚踏两条船,但想想还是算了:“不,没什么。” 黎安起身走进浴室,关门前问我:“我要洗澡。你要一起来吗?” 我拍案而起:“来,当然来。我好想念师父的身体啊,好久没看了。” 黎安低声直笑,等我进浴室后就关上了门。 在浴室里,两人脱的赤条条,黎安这时候才褪去平时优雅的外表,表现的像头青春期幼兽。他的身体是我见过最完美的,当然我也没看过多少,但我还是觉得他身材完美无缺。 每一块肌肉都松紧适中,饱含力量,被衣物一覆,又不显得过于纠结。 他最近瘦了,户外活动的减少令他皮肤变白,双目更加幽深。长睫毛轻轻往下一垂,足以令人怦然心跳。 他把我按在浴缸里热吻,窄小的浴缸塞不下两个人,但我们还是拼命紧贴在一起。 气喘吁吁中,我微微推开他:“来点水。” 他伸长手臂,打开喷头,花洒中的水就喷涌出来,淅淅沥沥洒在我们身上。 他又俯下身来吻我,我托着他的后脑,加深这个吻。 我边亲边哼:“师父,你是不是……没刮胡子?” 黎安:“昨晚睡医院,忘了……” 我:“刺得我好痒,等会帮师父刮。” 黎安:“好徒弟。” 我们在浴缸中亲热了一会儿,开始正儿八经洗澡。 我让他躺在下面,挤了沐浴露往他胸膛上抹。他很惬意的眯着眼睛,随我揩油。他的胸膛就像平缓起伏的山丘,强壮,紧绷。我把沐浴露一抹,立马变得滑溜溜的,我好玩的多抹了两把,他立刻怕痒的躲过。 我笑起来:“师父,别害羞啊。” 黎安无奈:“我很怕痒。” 我:“真的?” 黎安点头:“我最害怕挠痒,因为我一痒,就会有些本能反应……” 我伸手挠他腰。 黎安一腿挥出。 “哎呀!”我翻出浴缸,摔在地上满脸狰狞,“腿功太好了……师父,我好痛啊……” 黎安扒着浴缸看我:“这就是我的本能反应。师父教你你不听。” “哎呦我以为……哎……痛死了……师父,你把徒弟踢死了……”我装。 黎安滴着水,笑眯眯的看我:“不好意思,让你赤条条的死。等会师父把浴巾给你盖上。” “师父,”我青白着脸色,捂着腹部,“我上次被揍的伤还没好全呢……你把我伤口踢裂了,好痛……” 黎安看我蜷缩着身体,顿时紧张起来:“嘉图?” “师父,痛……”我哼哼。 黎安赶紧跳出浴缸,将我翻个身:“嘉图,你还好吗?” 他的眼神担心的发亮,满脸焦急,身上还淌着水,可他根本不在乎!他俯下身想将我抱起来,双臂有力,动作却极轻柔,我要是女孩儿没准就让他公主抱了。 幸好我不是。 我眯着眼,看他靠近,纵身一扑——嘿嘿,终于扑准了!黎安被我扑倒在地,脸上还维持着诧异的神情,我用两条腿压住他两条腿,两只手按住他两只手,低下头看他。笑着龇牙。 我:“师父啊,我们要死一起死,要赤条条一起赤条条……” 黎安终于反应过来:“你骗我?” 我:“报个仇,增进一下感情嘛。” 黎安很严肃:“下次不准吓我了。” “喔。”我一边应着,一边用腹部蹭他,“师父,机会难得,教徒弟打个CS呗。” 黎安低声笑出来:“好啊,徒弟想学狙还是学冲锋?” “哪个犀利学哪个。” “那就学散弹枪吧,容易,不需要准头。” “那就学这个!” 我放开黎安的手脚,趴在他身上。他伸手抚摸我背部,另一只手往下。 “散弹枪,俗称暴力枪,虽然换弹时间长,不过弹量大,杀伤力强,是新手的最爱。”黎安一边动作,一边在我耳边指导,“当然,某些高手也偏爱散弹枪。这种枪型适合近身攻击,再加上适当的准心,可以一枪秒杀三四个人,极为适合突围与近身搏杀。徒弟,听懂了吗?” 我一边嗯哼,一边吐气:“像我们这样近身,射得死你么?” 黎安笑了:“放心吧,就算师父本事再高,这么近也逃不掉。” 身下的酥麻渐渐让我全身绷紧,浑身颤抖。我双眼里都是水,汗涔涔看向黎安,在他深海似的双眼中,看到一个从未见过的,瘫软沉溺的我。 黎安亲吻我的脖子,胸膛,直到腹部,我抓住他的头,两手陷进他乌黑的卷发中。 “师父……师父……师父!”发弹瞬间,我大腿紧绷,双手死死抱住黎安,低声猛喘了几声,才脱力的伏在黎安身上。 黎安抬手抚我的头发,亲吻我鼻梁:“师父教的好吧?” 我仰天喘息:“棒极了。” 黎安伸出手,看了一眼:“弹量很足。” 我在他胸口咬了一口。 我:“师父,该你了。你用什么枪?” 黎安在我动作下轻声哼哼,喘息的说:“连射炮,机关枪。” 我扫他一眼:“有那么厉害嘛?” 黎安挺了挺腹部:“你试试看就知道了。” 我埋头吮吸黎安的胸膛,超喜欢他双眼微微涣散的模样,浪漫的卷发柔软的散在耳边,就像童话里的睡美人。精细的银质项链随意的挂在他颈项,又令他变得像个王子。 “师父,你毕业以后,我们就要分开了。”我轻声说,“我舍不得你,师父。” 黎安安慰我:“一年以后,你也可以来麻省读大学。一年过得很快,相信我,徒弟。” “过去我也觉得一年很快,现在觉得一年很长。从秋天到夏天,有一年看不到你。师父,要不我转学去麻省的高中吧?!”我激动的问。 “别闹了。” “哎。真舍不得你啊我的□师父。” “别废话,手里别停。”黎安抓我手腕。 我回神,才发现他那管连射炮都已经箭在弦上了,真可观。黎安难耐的喘息着,胸膛剧烈起伏,湿漉漉的双眼看着我。 我手下一加速,黎安浑身一阵颤抖,然后失神的躺在地上喘息。 我亲吻他的睫毛:“我爱你师父。” 他和我交换一吻,没有多说。 毕业舞会是高中毕业的重头戏。经过了三年的相处,从此要分道扬镳,男孩女孩们就用这种方式代替离别的难过。毕业舞会上,男孩女孩会和自己的舞伴一起跳舞,而这个舞伴则是一周前就要预约好的。 XX私立高中的风云人物黎安要毕业了,他的舞伴会是谁? 这成了学校里这几个星期来的谈资。 作为黎安的前绯闻男友,我获得了不少支持率,深表欣慰。不过大多数人还是觉得,黎安肯定会邀请现任女友黛西一起跳舞。 舞会前一周,我估摸着黎安也差不多该开口邀请我了,于是增加了在宿舍里待的时间,有事没事在他面前踱步。 可惜,吸睛未果。 黎安行动如常,每天去医院陪母亲,回来后洗澡睡觉,连和我说话的时间都越来越少。满身都是疲倦和伤感。 我问他:“黎妈妈身体还好吗?” 黎安摇头,表示不想说话。 这种情况,我想他也没心力对付毕业舞会。 倒是史蒂芬。某一日,他看黎安不在,在训练时邀我出去喝饮料,我答应了。 我们两人沿着校园小道走到外面的咖啡厅,随意点了两杯坐下来。 史蒂芬:“李,猜猜我要去什么大学?” 我吸可乐:“全美四千多所大学,怎么猜?” 史蒂芬:“嘿,我上的大学可是TOP10,榜上有名的!” 我狐疑:“你念书有那么好吗?” 史蒂芬摇头叹气:“中国男孩,你实在太忽视我的实力了。” 男男舞伴 史蒂芬还在抱着胸等我猜,我起身装作要走:“对不起我还有事要忙……”史蒂芬一看,连忙起身抓住我:“别走啊!” 我:“你让我猜,我还不如去打几盘CS爽爽。” 史蒂芬:“李,好歹我上回为了解救你,肋骨都被打断一根,你难道没有一点感谢?” 我一愣,想起当时他在医院里包成木乃伊的样子,顿时感到内疚。我重新坐下,托着下巴猜:“哈佛?普林斯顿?斯坦福?我就知道这么几所。” 史蒂芬摊手:“好吧,看来只能我自己说了。纽约的哥伦比亚大学录取了我!怎么样?” 我(呆):“这么牛?不是真的吧……” 史蒂芬面有得色:“你难道不知道,我的智慧和我的身体一样具有吸引力?在酒吧里勾搭男孩儿,光长得帅可是不够的。” 我一边喝可乐,一边摆手:“又开始吹嘘你的经验了。” 史蒂芬坐在对面看着我喝可乐,看了一会儿,突然紧张起来:“李,嘿,听着。我想说,我想问你……” 我挑眉:“恩?” 史蒂芬凝神注视我,两手交握,腕上银饰叮当作响,看上去竟然有点紧张。 “我想问你,你愿意当我毕业舞会的舞伴吗?” “啊哼!”我的可乐呛进鼻腔,埋头咳嗽了起来。 我用纸巾捂住鼻子,好不容易停下咳嗽,看鬼一样看他:“你怎么会想出这种鬼主意?你找不到女孩儿吗?干嘛找我?” 史蒂芬挠头:“实话跟你说,我被你身上的神秘的东方气质给迷住了。我每天都在想你,你和我过去交过的男孩儿都不一样,他们,你知道,都很浪,可以同时和好几个男人,你懂的。但你不一样,你很干净,你做事很认真,你也很帅。” 我不耐烦:“你到底想说什么?” 史蒂芬猛然抬头:“对不起,每晚拿你照片打飞机。” 我(呆):“……” 史蒂芬:“从见到你第一面我就感觉到了,我的身体对你有渴望,每天晚上浑身的细胞都在骚动,想到你就骚动。我这么大了,第一次有这种感觉。我的心在为你颤动,你感觉到了吗?” 我招手:“服务员,这儿有个疯子!” 史蒂芬骤然抓住我的手:“既然黎安选择了黛西,那不如离开他,选择我?只要你答应我,我可以选择本州的大学读!真的!” 我使劲抽手:“嘿,你忘了这里是哪儿吗?西班牙蛮牛!” 史蒂芬不放:“东方人不喜欢身体接触吗?我明明看到你上次吻黎安了!” “什么时候?” “学校厕所里,你们在隔间里亲嘴儿!” “嘿,别那么大声!”我脸红了。 女服务员来了,看到史蒂芬,热情的打招呼:“嘿史蒂芬,这是你的‘新’男孩?毕业前还要换个口味吗?这次这个看上去很不错,像个好孩子。” 史蒂芬竟然自豪:“是吧?他叫李,十一年级,中国人。很棒!” 我招手:“嗨……澄清一下,我可不是他的男孩。现在不是,以后更不是!另外谢谢你的夸奖。” 女服务员叉腰大笑:“是嘛,我还以为这次史蒂芬的眼光终于变好了!李,你真该知道史蒂芬过去带来的都是怎样的男孩!嘿史蒂芬,你还记得吗,你上次那个男朋友,两个耳朵加起来打了13个耳洞,舌头上也有,你们接吻时不会撞到那该死的环儿吗?” 史蒂芬干笑:“我曾经很喜欢舌环……” 女服务员:“还有那个!裤子永远拉不到屁股的,露着股沟散热的那个!你不是曾叫他性感小甜心吗?” 史蒂芬:“那种裤子脱起来方便……” 女服务员:“这些还不是最绝的!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那个成天化着浓妆的阿富汗男人,听说他在他自己国家里是富人的男宠?据说你还因为跟他接吻,吃多了贵金属所以住医院了?” 喔——原来这就是史蒂芬那个月不参加棒球训练的原因。 为你羞愧,史蒂芬。 女服务员还要再说,史蒂芬连忙点了两份薯条把她打发走。史蒂芬扒着桌子尴尬的看我:“李,你知道的,每个人都有一些不堪的过去……” 我一边嚼薯条,一边摇头:“我的过去可没你那么不堪。” “李,相信我,那都是过去!过去!” “你过去认识的都是什么人啊?” “呃,酒吧里泡来的,正常的GAY咯。” 我(呆):“正常的GAY都那么恶心?” 史蒂芬(呆):“你没去过GAY吧?” 我摇头。 史蒂芬感动的哭了:“好孩子。有时间我一定带你去开开眼。” “话说回来,你答应我的邀请吗?” “我……”我正要说,咖啡厅外突然走过一男一女。我一眼就看出那男子是黎安,跟在他后边的女孩儿是黛西。 黎安的脸上没什么表情,穿着大领子T恤衫,下面一条牛仔裤,一双夹脚凉拖,两手插裤袋,走的飞快。 黛西穿着高跟鞋可怜兮兮的跟在后面,虽然差不多快跑起来了,但还坚持的跟着。 史蒂芬长长吹了一个口哨:“看啊!黎安和他的女朋友!” 我吸可乐:“这么对女孩儿可真不绅士。” 史蒂芬:“没错,高跟鞋断了会扭断脖子。” “史蒂芬。” “?” “我答应你的邀请了。”我放下杯子站起来,“不过我没有礼服,你得花钱给我买。” 史蒂芬高举双手:“OK!没问题!完全没问题!我们今天晚上,不,现在就去买衣服怎么样?李,你一定会帅的让人目不转睛!” 我不置可否:“反正下午没事。你把单埋了,另外给那位服务生小姐多点小费,谢谢她给我带来这么大的乐子。”我冲史蒂芬意味深长的笑。 史蒂芬尴尬的留下小费。 去市区的路上,我吹着风,没说话。 史蒂芬车子开的飞快,不一会儿就到了市区。他跳下车子,掏出墨镜戴上,再为我拉开车门:“来吧,我的小王子。” 我无奈:“嘿,别这样。我不是你的那些‘前’男友。” 史蒂芬一愣,敬礼道:“抱歉,一时忘了。那么李,我的舞伴,来吧,让我们看看有什么可以让你变得更帅!” 我在路人注视中尴尬的走下车,拉拉衬衫,戴上墨镜:“走吧。” 和史蒂芬来市区是另外一种感觉。 黎安比较安静,走路风一样快,很少顾及别人的速度。史蒂芬的话像喷粪一样又臭又多,腿很长,但走得很慢。他的西班牙血统令他喜欢指手画脚的描述某样事情,然后说着说着自己哈哈大笑起来,无视周遭行人额头的黑线。 他穿着无袖背心,露出发达的肱二头肌,脖子上戴着一指粗的金项链,一条胳膊搁在我肩上,彻头彻尾的流氓。 奇怪的是,这样的流氓竟然也很有女人喜欢! “嘿,漂亮的女孩儿们!”史蒂芬朝对面街角的几个正妹挥手,“穿的很性感!漂亮极了!” 正妹们也挥手:“谢谢,帅哥!” “下回见面一起喝咖啡可以吗?现在我要带我的舞伴去买衣服!!!”他指着我,隔着一条街吼道。我就算戴着墨镜,还是觉得很丢人。 正妹们一愣,随即明白过来:“好的帅哥们!下回见!” 史蒂芬打完招呼,拍拍我的背,大笑:“可爱的美女,不是吗?就把她们留给那些失败的找不到男人的男人吧。走,我带你去专卖店看看。” 专卖店。 导购小姐:“有什么我能帮助您的吗?” 史蒂芬:“给我们俩挑两套休闲西装。” 导购小姐:“你们是情侣?需要挑同款式的吗?” 我摆手:“不!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导购小姐狐疑的看了我一会儿,忽然惊呼:“嘿,你不是上次买情侣的手机的那个亚洲男孩儿吗?” 我一听,再看那导购小姐,竟然是数月前卖给黎安手机的那个黑人妞儿! 完了,我侧头,捂脸。 史蒂芬奇怪的看着我:“情侣手机?你和谁?” 导购小姐:“亚洲男孩,你的眼光真不错,两个男朋友都帅极了!” 我尴尬:“这里面存在一点小小的误会。” 史蒂芬一眯眼就明白过来:“黎安和你买情侣手机?” 我:“你还买不买衣服了?我和黎安的事关你什么事?!” 史蒂芬不听,搭着我肩膀,对那黑人妞儿竖起两根手指:“我们要两套,情侣的。要帅气。” 导购小姐一转身,我和史蒂芬电光石火狂拆十多招! 我使的是金蝉脱壳天山折梅手。 史蒂芬使的是滴水不漏少林龙爪功。 导购小姐拿好衣服,转身回来。 史蒂芬的胳膊依旧搁在我胳膊上,我的衬衫领口被扯开,满头乱发,呼呼喘气。 黑人妞儿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哦吼吼,孩子们,这里可是商店,别那么激情。” 史蒂芬笑着揉我头发。 我打不过只能憋着,硬挤出个笑。 毕业舞会 往试衣间走的时候,史蒂芬朝我吐舌头:“看到了吗?这就是我不找妞儿的原因!平常的女孩和发飙的女孩完全是两种生物,你绝对不会想尝试的。” 我看手里的衣服:“这种西装,不会太休闲点了吗?” 史蒂芬:“宝贝儿,你一去毕业典礼,谁还会关注你的衣服?!” 我眯眼觑他。 史蒂芬推门进了试衣间。 等史蒂芬穿好衣服出来,不得不说,我有种眼前一亮的感觉。撇开流氓气不谈,他的体形无懈可击,四肢健壮有力,站在那里就好像一米九的人形男性荷尔蒙。 店外路过的女顾客,被他吸走不少目光。 “李,你的衣服怎么样?站起来看看。”史蒂芬向我招手。 我无奈,从沙发上站起。 史蒂芬的眼中立刻露出欣赏:“李,你看上去非常帅!衣服很合身,你看上去就像个王子!你是中国的王子吗?李!”史蒂芬竟然问的很认真。 “中国早就没贵族了,西班牙蛮牛!” 史蒂芬:“你有种非常独特的气质,安静,高贵,不,都不是,我描述不出来,但很吸引人。你和我见过的所有男孩儿都不一样,你简直让人挪不开眼,宝贝儿!” 我已经不敢再看那黑人妞儿的表情,陷入极度尴尬的窘境。 给我一枪,让我爆头吧上帝。 一周后,毕业舞会。 毕业舞会可以称得上是所有高中毕业生离校前的最重大活动之一。舞会开始前,整个校园都很轻松跳脱,孩子们互相邀请为舞伴,并且讨论今年舞会上的看点。一般来说,这种八卦里总少不了关于学校里一些俊男靓女的谈资,像黎安、黛西,甚至史蒂芬等人,都获得了很多人的关注。 我本以为史蒂芬会把我是他舞伴的事告诉全校,谁知他竟然没有这么做,而是神神秘秘的告诉我,他可不想舞伴被黎安抢走。 我光顾着看电影,没空理他。 《蜘蛛巢城》是黑泽明的代表作,真是百看不厌,我起码看了上百遍。 到了舞会开始的时候,我换好那套银灰色休闲西装,往头发上抹了一些发胶,戴好手表,擦亮皮鞋,然后人模狗样的跟史蒂芬去舞会。 我从小接受中国教育,没想到高中生的舞会可以办的这么热闹,平时牛仔衬衫的高中生们都穿上礼服,看上去很成熟。女孩儿们的凶器也很惊人,妩媚的完全不像学生。 当我和史蒂芬进入会场时,有不少人看过来。很多人向史蒂芬打招呼,看来他人缘不错。 也有人关注我:“嘿,史蒂芬,这个亚洲帅哥是谁?” 史蒂芬大笑:“我的舞伴。我花了不少功夫才邀到的,不错吧?” 我在他们的打量下一脸窘迫,深深后悔当时的鲁莽决定。 “是很不错!史蒂芬,你可是我们建校以来第一个邀请同性作舞伴的男生,好样的!”史蒂芬的朋友挤眉弄眼的竖起大拇指。 史蒂芬摆手:“哦,这可不算什么!我现在要陪我的舞伴去喝饮料,回头见老兄!”说完,他就勾着我肩膀离开了。 舞会的食物很多,我和史蒂芬站在角落里,手捧食物,一边填肚子,一边聊天。 你以为我们会聊什么,男人吗? 不,我在向他讨教怎么在CS杀死他。史蒂芬表示理解并愿意倾囊相授。 喝完一杯果汁,我的手机响了,我看一眼,是黎安。 我接起:“喂?” 黎安:“你在哪儿?” 我:“毕业舞会。有事吗?” 黎安:“和谁一起?” 我一愣:“呃,史蒂芬。” 黎安:“等着,我马上来。” 我:“喂。喂?”他已经挂了。 史蒂芬看我挂掉电话,问我:“黎安那小子,恩?” 我耸肩:“是啊。无视我一周后他竟然还给我打电话。” 史蒂芬:“他也许是想邀请你做他的舞伴。” 我:“别开玩笑了。还有黛西呢。嘿看,黛西来了。” 说实在话,我很能理解我们队长为什么对黛西如此痴迷。黛西确实拥有令男人痴狂的本钱。高挑匀称的身材,健康的肤色,完美的五官,还有那一身公主气场。精心打扮过的黛西真是艳压全场,连我都看呆了。 我用叉子指黛西:“史蒂芬,你觉不觉的黛西像个明星?” 史蒂芬:“谁?” 我:“说不上。但我觉得她身上很有星味。舞会后我要找她拍照留念,发给中国的同学,告诉他们我和明星留影了。” 史蒂芬:“可是她不是明星。” 我摆手:“谁在乎呢。中国人眼里外国人都长差不多。” 黛西艳惊四座,就连我们身边的几个女孩儿都在小声议论: “黛西今天的礼服真是没呆了,她的项链,喔看,看那些钻石!” “你知道吗?如果我的舞伴是黎安,我会打扮的比她更隆重。” “最近黛西经常和黎安在一起。黎安过去那么冷漠,对女孩子保持距离,不知道黛西是怎么追上的?” “哦得了吧,跟那个中国男孩比起来,黛西难道不显得好得多?” 我喝着饮料,面色不改的听着。 史蒂芬担心的看我:“李,你在想什么?” 我:“我在想《绯闻女孩》为什么会那么红。” 史蒂芬:“宝贝儿别难过,在我眼里,你是最棒的。” 我:“你哪只眼看到我难过了。” 舞会很快就开始了。 DJ播放轻柔的曲子,学生们两两一对,走入会场中心,缓缓舞了起来。史蒂芬看起来很躁动,没过一会儿就站到我身前,朝我伸出手:“李,请问我可以请你跳一支舞吗?” 一米九的男性荷尔蒙,威力不可小觑。我从来都没有好好观察过他,没想到他的双眼同样很有魅力,专心注视你的时候,竟会让人不忍拒绝他。 我的脑子里突发奇想:要是远在纽约的老爸知道,有这样一个帅爆了的男孩向他宝贝儿子邀舞,他会有何反应? 我抬起手,握住他的:“可以。不过你得跳女步。” 史蒂芬吃了一惊:“哈哈,宝贝儿,你不是开玩笑?” 我:“我很认真。” 史蒂芬想了想:“哦,好吧。” 于是他一只粗壮的手搭在我的肩膀上,我用手臂揽住他结实的腰,两人的距离瞬间挨得很近。 史蒂芬在我耳侧长吸一口气:“哦上帝,就是这股香味儿,好久没闻到了。” 我感到他的腹部竟有反应,睁大眼睛瞪了他一眼,才和他慢慢跳起舞来。 我和史蒂芬的舞步都跳的不错,但这并不是我们吸引如此多关注的重要原因。想象一下吧,这是XX私立高中建校一百多年来的第一次,两个男孩子在毕业舞会上抱在一起跳舞,这将载入史册! 史蒂芬除了爱在我身上蹭来蹭去这一点不好之外,是完美的舞伴。虽然跳的是女步,但他主导着我们的节奏。他一边贴着我轻柔摇摆,一边用温柔的语调、湿润的气息在我耳边说着玩笑话,那感觉还挺让人陶醉的。 史蒂芬轻声:“李,你成年了吗?” 我:“还有一年,怎么了?” 史蒂芬:“喔,我真失望。不过我们等会儿还是可以去一些隐秘的角落,做点特别的事。” 我:“什么特别的事?” 史蒂芬轻笑:“接吻,爱抚,甚至更深入的……” 我:“别逼我踩断你的脚趾,先生。” 史蒂芬:“宝贝儿,别这么说。只要尝试过一次,你会爱上的。” 我觉得我好像有点晕眩了。虽然没喝酒,但是喧闹的气氛,杂乱闪烁的灯光,还有不停旋转的舞步,都让我有点晕。 我跳舞跳的有些疲惫:“史蒂芬,停下来。我想休息。” 史蒂芬看我确实不想再跳,于是就带我离开了人群,到僻静角落处待着。 “你还好吗,宝贝儿?”他递给我饮料。 我摇头表示不要:“太吵了,人人都在说话,就像几百只鸭子关在一间房间里。” “呵呵。”史蒂芬坐到我身边,“李,说认真的,考虑一下可以吗?让我做你的男朋友。我会是个完美的情人。” 我:“我现在不想考虑这方面,我还在念书。” 史蒂芬:“我的心脏第一次跳的这样剧烈,是因为你。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我甚至幻想过我们结婚,生活在一起,每天晚上拥着你,闻着你的味道入眠。那是我梦寐以求的生活。” 我:“谢谢你的厚爱,史蒂芬情圣。但是……” 史蒂芬骤然托起我的下巴,铺天盖地吻下来。 完全不同于黎安的味道,粗犷,野蛮,像个斗牛士一样杀气腾腾。 但我不想要这个,我伸手推他。可他却用双臂抱住我的腰,将我死死禁锢在他胸膛前。我被他亲得几乎仰出栏杆! “我要掉下去了,史蒂芬!”我口音模糊的叫,事实上我的腰快折断了。 他宽大的手掌于是揽住我的背,将我托起,但嘴里的征伐没有停止,耳边全是他乱的一塌糊涂的呼吸。 狗血好戏 足足狂乱的吻了两分钟,他才放过我。两手撑在我两边的栏杆上,直直看着我喘息:“感觉怎么样?李!” 我一抹嘴:“太多唾沫了。” 史蒂芬:“我快爆炸了!我忍不住了,李,我们去旅馆!”说着,竟来抓我的手。 我一拳把他揍倒在地:“旅你老母!老子说了没成年!” 史蒂芬猝不及防被我袭击成功,倒在地上半天没起来。 我气喘吁吁的理了理头发和领子,厌恶的擦掉嘴巴上的味道,返回舞会。不想正好遇到光彩照人的黛西,以及跟在她身后的队长。 黛西看到我红彤彤的嘴唇,一愣:“嘿李。” 我尴尬:“嘿黛西。” 黛西鬼鬼祟祟的看我身后:“黎安来了吗?” 我:“黎安难道没跟你在一起?” 黛西摆手:“不,他说他要去见一个人。李,你今天看起来帅呆了。” 我笑:“谢谢。你看上去像个公主。” 队长突然出声:“我的,公主。”他强调。 黛西听了,嗔怪的瞥了队长一眼,不过出奇的没有恼怒。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人群的聒噪声。人们纷纷向一个方向看去。我也举目瞭望,没一会就看到黎安从人群的包围中走了出来。 他穿得很随意,一点修饰也没有,和其他的同学们完全相反。但这丝毫无损他的扎眼,他高挑的身材和乌黑的卷发,令人随时随地能把他认出来。 有人问他:“黎安,你的舞伴呢?你不会想一个人来参加舞会吧?” 黎安摇头:“不,他已经来了。” “哦?你的舞伴在哪儿?” 黎安四处张望,突然向这里看过来。 我顿时浑身一振,相同的还有我身前的黛西,她紧张的两手交握在一起。 “那不是黎安吗?果然很帅,简直像明星!” “听说他从来没交过女朋友,这是真的吗?” “很多女孩儿向他告白过,不过都被他拒绝了。但是听说他现在跟棒球队的经理黛西在一起?就是那个漂亮的加州公主。” “看啊,黎安朝加州公主走过去了!” 黎安走到黛西面前站定,看着她。众人屏息已待,我却有些意兴阑珊。 黎安:“黛西,我可以请你做一件事吗?” 黛西激动:“当然,任何事。” 黎安:“将你的裙摆挪一下,它太挡道了。” 黛西:“……” 黛西讪讪的挪到一旁,被队长柔声安慰。而黎安则径直走到了我面前。 他浪漫的乌黑卷发从脸颊旁散落下来,深海似的双眸看着我,里面波光闪烁。 我竟然有点紧张,尴尬道:“师父,那样对女孩儿可不绅士。” 黎安:“师父知道。不过顾不得了。” 我讪笑的将目光挪向远方,不去看他:“师父有舞伴了吗?怎么没带来?” 黎安:“没有舞伴,没有女友。嘉图,你叛师。” 我(呆):“你说什么?” 黎安:“你答应做史蒂芬那小子的舞伴了?他人呢?” 我(呆):“你想干嘛?” 黎安盯着我的嘴唇:“打爆他的头。” 史蒂芬这时已从地上爬起,他来到我身后,对黎安说:“黎安,如果你不能对李一心一意,何不放开他?” 黎安看我:“嘉图,你也觉得我对你不够一心一意吗?我以为我已经解释的够清楚了。” “为了让你妈妈开心?所以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和女孩儿在一起?”我摇头,“不,师父。这不是我要的。就算你在浴室里说一万遍你爱我,我还是高兴不起来。我不想跟一个只听妈妈话的人在一起。如果有一天,你妈妈让你杀了我,你也会杀了我吗?” 黎安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史蒂芬:“你在浴室里向李表白?你们在浴室里做了什么?” 我暴躁:“打CS!” 史蒂芬:“在浴室里打CS?不怕电脑进水吗?” 我:“我们把电脑托头顶上打!可以了吗?史万个为什么!” 史蒂芬:“什么地方放鼠标?” 我:“……” 黎安长叹一口气:“嘉图,我明白了,我会和妈咪说清楚的。” 我瞥他:“真的?你会吗?” 黎安:“只要你成为我的舞伴。师父想和你跳舞。” 史蒂芬:“黎安,中国男孩儿已经答应做我的舞伴了!” 黎安:“他师父替他反悔了。” 史蒂芬:“……” 黎安又低头看我:“可以吗?嘉图。” 他的双眼诚恳的看着我,微微带着恳求。 舞会上的毕业生们看完这出二男争一男的狗血好戏,纷纷表示大饱眼福,又觉得看得还不过瘾。于是他们大声高呼:“答应他!答应他!答应他!答应他!” 史蒂芬无奈了:“嘿,你们说什么?那是我的舞伴!” 毕业生中有人反馈: “那亚洲男孩儿已经陪你跳过一支舞了不是吗?” “我还看到你骚扰亚洲男孩儿了!你逼迫他,你亲了他!” 史蒂芬怒了:“那是男人的情不自禁!我们喜欢主动出击!” “嘉图,答应师父吧,”黎安在我面前轻声诱哄着,“师父教你打CS,变成顶级高手,横扫大区的那种。” 我低头轻笑,终于丢盔卸甲:“好吧,师父。不过说话要算话。” 黎安心满意足的微笑,凑过头来吻我。 我鉴于周围观看的人实在太多,有些抵触,所以躲了一躲。但黎安却没让我躲开。他揽住我的肩膀,侧过头,闭上眼,低垂着长睫毛就靠了过来。 我只得张嘴迎接。 顿时,整个舞会一片欢呼,人们雀跃的尖叫、吹口哨。 也不知道他们在开心什么。 史蒂芬懊恼极了,郁闷的后退两步,撞到一越南小伙。关键是,小伙挺帅。 史蒂芬迅速撸了把头发,一扫阴霾,露出邪邪的微笑:“哦嗨,我是史蒂芬,你叫什么?” 越南小伙:“咔加。” 史蒂芬:“咔加,我可以请你喝饮料吗?”说着,揽着小伙远去。 高中时候的我们,还很天真。那个毕业舞会,也是我记忆中最美好的时光。 长大后的我们再也没有那时的无忧无虑,那时的纯粹。所以后来,每当生活缺乏光彩的时候,我就会躺下来,想想那一年,那一场舞会上,黎安恳求的目光。 每当想起,心中就充满温暖。 阴错阳差 毕业舞会结束后,黎安实现诺言,带着我去医院看望黎妈妈。 不过几周不见,黎妈妈显得十分虚弱。她娇小的身躯躺在病床上,合着眼沉睡,两颊瘦削青黄,看上去很不舒适。 我惊奇:“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黎安的声音很沉重:“脑瘤恶化,她经常头痛头晕,每天都睡不着觉,只有靠打安定剂才能睡一小会儿。” 我:“医生怎么说,可以切除那该死的脑瘤吗?” 黎安:“压迫着脑神经,很难切除,手术成功率很低。” 我侧头看黎安一眼:“那你打算怎么办?还给黎妈妈动手术吗?” 黎安坐到床头,温柔的抚摸母亲焦黄的头发:“如果不动手术就只能忍受这样的痛苦的话,是的。” 我:“万一……” 黎安轻声:“我说过,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让妈咪高兴。如果活在世上就是忍受痛苦,我宁愿她无知觉的离开。” 沉默片刻,我又问:“黎妈妈知道她得了什么病了吗?” 黎安摇头:“没告诉她。” 我和黎安在黎妈妈的床头坐了一会儿,彼此的心情都有些沉重。没过十分钟,黎妈妈就从睡梦中痛醒,睁开双眼。 她看到黎安和我,嘴角微抬:“黎安,你带同学来看我吗?” 黎安点头:“恩。妈妈,你好点了吗?” 黎妈妈:“就是头疼,其他没什么。嘉图,你看上去气色很好,又壮了一些,这样很好。” 我笑着靠近:“黎妈妈,想吃水果吗?我帮你削。” 黎妈妈摇头:“不用了。嘉图,你不用上课吗?来看我会不会耽误你学习?” 我:“不会。黎妈妈放心。” 说完,我偷偷瞥了眼黎安。 黎安收到我目光,沉吟片刻,突然对黎妈妈说:“妈妈,我想跟你说一件事。” 黎妈妈头痛的离开,扶着额头:“什么事?” “妈妈,我想请你准许我,和嘉图在一起。”黎安说出来了。 我不自觉的挺直腰,屏息以待。 “黎安,这是什么意思?妈妈不懂。”黎妈妈茫然。 黎安突然伸出手,握住我的:“我喜欢嘉图,想和他在一起,就是这个意思。” 黎妈妈慌乱地说:“黎安,你从来没和妈妈开过玩笑。” 黎安:“恩。我现在同样很认真。” “可你们是两个男孩儿……黎安,真是不对的……” 黎安温柔的说:“妈妈,我知道。但我喜欢他,你也觉得他很好不是吗?” “那不一样。你们是男孩儿,你们不能在一起……这是不对的,不对的……”黎妈妈无措的看看黎安,又看看我,“黎安,别吓唬妈妈……” 看到黎妈妈越来越痛苦的神情,我的心沉到海底。 黎安已经不再央求黎妈妈接受我们,他紧紧抱着她,抚摸她头发,安抚她,希望她从慌乱中缓过劲来。 黎妈妈的身体很虚弱,经不起刺激,而刚才那样的重磅消息显然超出了她的承受范围。她开始呼吸困难,面色青白,浑身虚弱。 情况很糟。 黎安慌了,他紧紧抱着妈妈,回头喊我:“嘉图,快叫医生!” 我一愣,飞速跑出病房,叫来医生。医生、护士们的脚步纷乱的走进病房,开始为黎妈妈做检查。 黎安始终守候在母亲身旁,我靠在墙边,焦急而沮丧的看着这一切,早没了之前渴望认同的心态。 现在,上帝啊,随便怎么样。 只要让黎妈妈,这个和蔼的妇人,继续活下去就行了。 黎妈妈的情况不妙。医生们不再耽搁,赶紧将她送进急诊室。黎安不敢离他母亲片刻,一直跟着。 我注意到他完全没有了平时的从容,现在满脸都是惶恐和无措,偶尔回头看我一眼,那眼里也是乱糟糟的没有焦距。 那是天好像要塌下来的神情。 我紧走两步,无视周围人惊疑的目光,揽住黎安的肩膀:“师父,别慌。师父,别慌。” 黎安在我反复的安抚下终于镇定下来,他一直不肯松开母亲的手:“嘉图,妈妈是我唯一的亲人。” 我一边疾走,一边说:“我知道。” 黎安:“她脑子里长了瘤,我不该刺激她。我真后悔。” 我:“我知道。她会好起来的。” 黎安:“如果她……我不会原谅自己。” 我:“师父,是我的错。别责怪自己。” 我握紧黎安冰凉的手,和他一起在急诊室门口停下脚步。 黎妈妈被送进急诊室,医生关起大门,灯亮。 我无往不胜的师父,所向披靡的师父,淡笑间强虏灰飞烟灭的师父,现在茫然的靠着墙坐着。卷发没精神的耷拉着,下巴紧绷,长睫毛脆弱的颤动。 我就坐在他身边。 或许因为局外者清,我不像黎安一样六神无主。我去外面买来咖啡和三明治,放到黎安手上,但他不肯吃。 我想握他手,但他这次挡开了我。 我自觉没趣,只得讪讪收回手。拆开三明治咬了起来。 医院的急诊室,大概是很多人的噩梦与希望,世界上极少几个可以体味度日如年滋味的地方。 黎安始终垂头坐在长椅上,而我则站起来,靠墙,两手插裤袋。 我们旁边就是一条长廊,一个下午,看着医生和病人来来去去,生命和生命来来去去,生与死的界限在这里变得麻木和模糊。 我仰起头看向急诊室上方的灯。突然觉得自己像条大海上的方舟,四面都是黑漆漆的海洋,不知该往哪走。 我和黎安,该往哪走? 我们有未来吗? 如果黎妈妈真的出事,黎安这辈子都不会原谅我。我知道的。 忽然,灯灭了。 门打开,医生出来。黎安浑身一振,从椅子上跳起来疾步上去。 医生:“我们已经尽力,但手术并不顺利。”说完,往旁边一站。 黎妈妈覆盖着白布,从里面被推了出来。 我看向黎安,他全身都在颤抖,面色苍白如纸。 他双手握拳,痉挛的伏倒在母亲身上,哭喊:“妈妈,妈妈……” 我上去拥抱他肩膀。 他挡开我。 我坚持。 他挥手给我一拳。 我嘴角流着血靠在墙上,伸手在嘴角一抹。鲜红的血液粘在指尖,红彤彤,很刺眼。 我颤抖着握拳,将血迹握在手心。 护士们吓了一跳,来到我身边:“你还好吗?” 我摇头:“没事。刚才的手术怎么样?” 护士:“那位女士的情况本来就很糟糕,再加上体质虚弱,常年心情抑郁……我们很遗憾。” 我点头:“谢谢你们。” 护士:“你是她儿子吗?” 我:“曾经是,以后不是了。” 黎安失魂落魄的跟着母亲的担架离开,我靠墙目送其离开。 周围的一切变得恍惚和模糊,我的眼中只有他离开时的身影。茕茕孑立,形影相吊。绕树三匝,无枝可依。 可怜的师父。 我回到学校以后,既不想上网,也不想做事。心里还没有接受那个慈爱妇人离开人世的消息,到浴室用冷水狠狠冲了几次头,依旧觉得恍如梦中。 虽然毕业了,但黎安的东西还留在公寓。他的睡衣搭在沙发上,笔记本开着,一切都维持着他离开时的模样。 我不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心里在想什么,我很想见见他,又怕他揍我。 我百无聊赖把黎安的衣物收起来,塞进纸箱,然后开车送去他家。 路上我买了一大包创可贴,做好挨揍准备。 再次来到黎安的家,幸好我记性不差,才记得路。上一次来的时候,这别墅里还透着亮光,有个美丽的妇人在里面做饺子给我吃。这一次,别墅黑漆漆的,一丝灯光也没有,冷清的可怕。 我停好车,用胳膊夹着纸箱上去敲门。虽然别墅里没有人气,但我相信黎安就在里面。 “师父,开门。”我咚咚咚敲门。 没人回应。 我又咚咚咚敲了一阵,依旧没人。 我看到二楼的一个窗户开着,于是找准一条水管攀上去,翻过车库,爬进了窗。 屋子里黑乎乎的,寂静的可怕。我一开灯,发现这是一间卧室,而卧室中央的床上躺着一个人。 我走过去,俯身去看黎安的睡颜。结果发现他并没有睡着,双眼睁着,里面茫然一片。 我在床边坐下来:“师父,吃过饭了吗?” 黎安没理我。 我扯过被单,盖在他身上。摸他的卷发:“师父,我给你做吃的。等我。” 我下楼到厨房里随便翻了点东西,煮熟,然后端上去。 “喝点牛奶吧,师父。别难过。我陪着你呢。”我把吃的放在床头,接着趴在黎安面前,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你醒着吗?” 黎安的眼珠终于动了动,焦距挪移到我嘴边,嘶哑的问:“疼吗?” 我摸摸嘴角:“不疼。我买了创口贴,等会贴上。” 黎父到来 黎安:“嘉图,我妈妈死了。” 我:“她是个好人,一定会上天堂。” 黎安:“她一辈子都在等我爸爸,到死都没等到。” 我:“你联系过你爸爸了?他知道消息了?” 黎安:“他很震惊。我第一次听到他失控的声音。他说他要来为妈妈送行,还要我去纽约,正式做他的儿子。” 我:“喔,那你呢,你怎么想?” 黎安的拳头在被下慢慢握紧:“他做梦。” 黎安从床上坐起来,喝了杯牛奶,又睡下了。我到楼下把纸箱拿上来,然后脱掉衣服,也钻进了被窝。 黎安伸长手,从我牛仔裤的屁股兜里掏出创口贴,撕开,贴在我唇角。凑过头来亲了亲:“不痛了。” 我嘿嘿笑两声,在被下抱紧黎安:“师父,徒弟陪你睡。” 后来的几天,我考完考试就成天待在黎安家里,陪着他。他常常胡须忘了剃,拖鞋忘了穿,我就拿着剃须刀和拖鞋跟在他后面。 他的情绪变化很激烈,有时突然将我按在地板上亲吻,有时又将我推搡到墙上,冷冷盯着我。 他除了妈妈和不相往来的爸爸,没有任何亲戚。现在他就一个人住在别墅里,孤独和懊悔常常令他彻夜难眠。 几天后,黎安的父亲第一次出现了。 这些天天空一直阴森森的,云层压的很低,每到午后就是一场倾盆大雨。这一天,三辆黑亮豪车静悄悄的在别墅前的花园里停下。司机先下车,然后是保镖,保镖撑起伞,打开车门,接着黎安的父亲走了出来。 黎安的父亲没有我想象当中的年轻,尽管身材笔挺,风度翩翩,但头发已经全白,看来有五六十岁。他在保镖、秘书和律师的簇拥下走进别墅,不大的客厅变得拥挤不堪,地板上全是泥水。黎安的表情变得很难看。 黎安的父亲脱下手套,在沙发上坐下。立即有随行人员为他提供热腾腾的茶水,递到他手中。 自始至终,黎安没有从沙发上起来的意思。他随意的坐在那里,淡漠的看着他的父亲。我就坐在他旁边。 他的父亲看到我,面露疑色:“你是谁?” 我:“我是黎安的室友。在这里,呃,照顾他。” “谢谢你。不过我有事要和黎安单独谈,你能否回避?” 我点头,起身欲走。 不过黎安留住了我,他对父亲说:“你有什么话可以直说,不必避退别人。” 黎安的父亲皱起眉:“不行。他是外人。” 黎安反驳:“不,他不是。” 他父亲的目光在我们相触的手臂上停留片刻,随后妥协:“好吧。孩子,你可以留下。不过请你别出声,也不许把今天听到的一切传给他人。” 黎安轻声道:“老家伙,不许命令我们。” 黎爸爸皱着眉,似要发怒,不过终究压抑住了怒火。 “黎安,对你母亲的死,我很遗憾。现在你还未成年,没有监护人。我希望你能到纽约来,回到家族当中,成为我公开的第三个儿子。我会为你提供最好的就学机会,最好的事业,作为……作为这些年来的补偿。” “我妈死了,你只是感到遗憾?”黎安冷冷的。 “这些年来从未过问我们一次,我妈死了就要认我这个儿子。为什么?” “难道你的其他两个儿子,都没办法继承你的产业,所以只能找我?” “你来印第安纳,看都没去看过我的妈妈,对吗?” 在黎安冰冷而尖锐的逼问下,他父亲的脸色变得极难看。 他抓着手套的手握的死紧,和黎安相似的深色双眼中波涛汹涌,既惊怒,又隐藏着什么更深的东西。 外面电闪雷鸣,大雨滂沱,屋内却静的连针掉在地面都可听见。黎安父亲的随行人员并排站在房间角落,黑色的西装仿佛融入黑暗,连大气都不敢出。 “你的母亲,是个亚洲人。这就是原因。”白发老者最终从沙发上站起,戴好手套,“后天是你母亲下葬的日子,你可以利用这两天收拾东西,葬礼结束后跟我回纽约。” 黎安抬头,双目炯炯的看向父亲:“我不去纽约,我不会听你安排,我不是你的儿子。” 白发老者毫不理睬,脚下不停的离开了。他的保镖、秘书、律师们再次一拥而上,簇拥着他上车。 黎安追到门口,看着三辆豪车在漫天雨帘中缓缓驶离,面无表情的甩上门。 第三天,黎母下葬。 所有人都穿上黑色西装。黎安消瘦的厉害,眼中雾蒙蒙的,一言不发。黛西、史蒂芬还有棒球队的队友都来了。 史蒂芬看到墓地外停满的豪车,惊异的问我:“黎安家里是做什么的?黑道吗?” 我抬抬下巴,指了指远处在保镖的保护下走近的白发男人,说:“看到了吗?那是黎安的父亲。” 史蒂芬站直身体远眺,忽然低声惊呼:“那不是威尔逊吗?华尔街有名的投资巨头!你是开玩笑?黎安是他的儿子?!” 我:“千真万确。” 史蒂芬:“哇吼吼,黎安的出身这么显赫?完全看不出来!” 我:“黎安是他一直没有承认的私生子。这回不知道那老头儿发了什么疯,千里迢迢赶过来,要带黎安去纽约。” 史蒂芬:“当威尔逊的儿子,那意味着上亿美元的遗产!真是天上掉馅饼。” 我:“但是黎安拒绝了。” 史蒂芬瞪大双眼:“他疯了吗?为什么?” “如果你爸爸把你扔在千里之外不闻不问十多年,我就不相信你不恨他。”甩下这一句,我向黎安走去。 地上有一个挖好的大坑,四周是泥泞的土壤,大雨三天不歇,不停的把泥水冲进坑里。 黎安就站在大坑旁边,直愣愣的注视着它。黎父的保镖在他身后撑着伞,我将那伞接了过来,挥手让保镖离开。 这种时候,我相信师父并不需要言语的安慰。 我就陪着他,站在他旁边,替他挡雨。用行动来告诉他,他不是一个人。 教父凝重的宣读完一段圣经。 黑漆漆的棺木被放入黑漆漆的地里。 泥土渐渐将棺木掩埋。 黎母从此长眠。 几天前还是活生生的母亲,现在却天人永隔。 黎安紧绷着背脊经历整个仪式,眼里尽是泪水,却咬紧牙关,没有流出来。 葬礼结束后,黎安的父亲找到他:“黎安,跟我回纽约。” 黎安生硬的拒绝:“不。” 黎父:“你必须跟我走,我是你的父亲!” 黎安看着他,摇头:“不。” 黎父大概很少被人这样坚定的反驳过,几乎就要招手唤来保镖将人强行带走。但忍了忍,终究垂下手:“那么告诉我不肯离开的原因。” 黎安:“因为我恨你。” 黎父沉默片刻:“你还年轻,有很多事你无法理解。” 黎安突然被激怒:“不要找借口!你如果有理由,我听得懂!” 他突如其来的情绪吓了所有人一大跳,包括我。从认识他到现在,我敢拿脑袋打包票,他从来没有这样失控过。黎父的随从们训练有素,两个虎背熊腰的黑人一左一右拦住黎安,粗壮的臂膀挟制住黎安。 这些保镖的手脚极重,黎安略一挣扎,他们就将他的手硬扭到身后!而整个过程,黎父竟然就眼睁睁的看着,毫无制止的意向! 我从来没见过这样冷血的父亲,他对待黎安,像个奴隶主,而不像一个父亲。 当黎安狼狈不堪的被保镖们压制在车窗上时,我立刻就暴怒了。我狂吼一声,疾走几步,挥拳揍那黑人。 那黑人中我一拳,却纹丝不动。他回过头来冷冷俯视我,铁塔一般。 我忽然意识到这是一群训练有素、高价聘请来的保镖,而不是过去那些棒球队的同龄人。 黎父淡淡一个手势,那黑人挥手就给了我一拳。 我吃重,感觉满脸火辣辣,鼻腔里一股血腥气。 再一拳,我倒在了雨水中。 “嘉图!”黎安看到我被保镖打倒,拼命挣扎想要过来,却挣脱不开。他的脑袋被人死死顶压在车窗上,脸上全是沾湿的头发,却仍担心的看向我:“嘉图!你怎么样?!” 我挨了重拳,头晕得厉害,在泥水里躺了半天才扶着脑袋站起来。 这时史蒂芬和棒球队员们从远处走来,看到事态不对,纷纷奔跑过来。 史蒂芬托住我摇摇欲坠的身体,焦急问道:“李!李!谁揍你了?” 我挥手:“别晃我。” 队长:“究竟怎么回事!那老头儿不是黎安的老爸吗!哪有老爸挟持儿子的?!” 我:“他老爸要逼他去纽约,黎安不肯走。” “不肯就动手?嘿,这里是联邦共和国,不是索马里!不是斯巴达!把你黑帮的那套收回去!”队长指着黎父大骂。 黎父连一个眼神都不用,他的两个保镖就过来,一左一右从腋下托起队长,要将他拖走。 我看队长的眼神有点恍惚,大概这辈子还是第一次有这种巨力能将他拖走。 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堪比NBA球星的大个子猛力挣扎之下,就连保镖也一时扣不住他! 其中一个保镖面露不耐,挥拳猛击队长腹部。 队长哀嚎一声,捂着肚子倒下。 这仿佛就像一根导火索。 队长虽然时常爱欺负新人,却是我们整个棒球队的灵魂人物。他倒下,就是全队倒下。他被揍,就是全队被揍。他受到的侮辱,就是我们受到的侮辱! 棒球队的其他男生们顿时不肯干休,纷纷大喊着扑过来将保镖扯开。 两方推搡之下,怒气愈重,不一会儿就开始用拳脚说话! 雨中群众活动 瓢泼大雨之中,一场数百人的群殴开始! 健壮的男生们怒吼着向保镖发动攻击,保镖们本欲动枪,却被黎父制止,只得赤手空拳上阵,开始肉搏! 刚刚还西装笔挺的众人,现在就像野兽般拳脚相加。人们在泥水中摔倒又爬起,早忘了理智,全将对手当做死敌般以命相搏! 史蒂芬超高的格斗技派上用场,双拳连出,虎虎生风! 我也不甘示弱,找准机会报了刚才一拳之仇。当那黑人保镖愤怒回身,朝我走来,我后退几步,脚下被一块废弃十字架绊倒。 我一抹脸上雨水,将那原木十字架从地上连根拔起,直指前方,吼曰:“来啊!老子今天跟你姘了!” 史蒂芬在雨中哈哈大笑:“李!你说中文他听不懂!” 我重摆POSE,以十字架指那黑人鼻子,吼道:“Come on babe! Let me fuck——u!!!” 那黑人怒的几乎自燃。 经我十字架致命一击,黑人头破血流,狂喊一声,摇摇欲坠! 然而他反手一扯,抓住我手臂。一股剧痛立刻从手臂刺入脑中!我哀嚎着捧着手臂倒地,那黑人随即泰山压顶般扑到我身上,双手死死卡住我脖子! 我拼尽全力扳他手掌,但他的手却像钳子一样扣的死紧!任我又踢又滚,也丝毫不动! 史蒂芬在远处似想过来帮我!但两个保镖缠住他,脱身谈何容易! 滂沱大雨水泼般淋在我脸上、眼中、口中!我张开嘴奋力呼吸,脸色涨得紫红! 我快不行了!我要死在这里吗?! 被人活活掐死?!! “够了!我跟你回纽约!你让你的走狗们停手!”黎安的怒吼在雨声中依稀传入我耳中。 “你的同学就是一群像这样的垃圾?”黎父声音极平静。 “让他们住手!别打了!你别逼我反悔!!!” 黎父抬手。保镖们立刻训练有素的退回他身后。 我身上的那黑人看起来真想制我于死地,但有碍老板命令,只得愤愤的松开手,踹了我一脚才离开。 黎安跑过来:“嘉图!” 我猛吸几口空气,吐掉口中的泥水,虚弱道:“没死呢。” 黎安将我扶起,目光落在我脖颈处时,眼色一沉。但他却没动,只是让我靠在他身上,喘气,休息。 方才还胶着在一起的双方此时分成两边,彼此怒目而视。我扫视一圈,无不狼狈不堪。大家的衣物上都沾满了雨水、泥水和草皮,扶着腰在大雨中粗声喘息。 史蒂芬脚边躺了几个彪形大汉,他冲我笑着比了个二。 我靠在黎安身上闭目喘息了一会儿,才恢复精神。我轻声问他:“你真的要跟着那老头子走吗?” 黎安:“当然不。” 我:“你打算怎么办?” 黎安:“跑。” 我诧异看他:“什么?” 黎安在我手腕重重握了一记:“准备好了吗?” 我(呆):“啊?” 黎安突然拉起我的手:“跑!跑!跑!!!” 手上的巨力带着我不由自主跑起来,我瞬间反应过来,原来师父的妙计就是撒开脚丫子狂奔! 这太没技术含量了,师父,你的战略性猥琐到哪儿去了! 我被他带了几步后,飞快反应过来!甩开他手,呼哧呼哧的玩命儿飞奔! 我们在一个个十字架中间穿梭,向山下飞跑! 黎父的保镖们反应也快,很快追了上来!我耳中除了雨声、喘息声,还可听到身后脚步踩踏土地的砰砰声! 我脸上全是扑面而来的风雨,浑身湿透,但我丝毫不敢停,只知道跟着黎安的身影奔跑! 黎安:“嘉图,你在哪儿?!” 我:“你屁股后面!” 黎安:“快跑!” 我:“啰嗦!” 离墓地出口越来越近,我的心越跳越快! 跑出去就逃出生天了!让那该死的老威尔逊见鬼去吧! 然而突然——“砰!” 一声脆响,回荡在空荡荡的墓地上空! 我根本没有反应过来那是什么,直到前方的黎安突然脚下一顿,重重摔倒在草地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我吃惊的停下脚步,目瞪口呆的看着前方。他们竟敢开枪! 我回过头,震惊的望向山坡上的黎父,却见他遥遥的举着手臂! 他杀了自己的儿子! “黎安——!!!” 此时我已顾不得自己的危险,狂喊一声扑到黎安身边! 黎安的脸颊上全是泥土,嘴唇苍白的哆嗦着,两手死死握着小腿,裤腿已被血液浸染!我将裤腿撕开,看到一个血肉模糊的小洞,血水像不要钱似的往外直淌,雨水将血液冲刷到草地上,直渗入泥土中! 还好他还活着! 黎安痛的全身颤抖,我能做的却只有脱下外衣,裹住他伤口,然后抱着他肩膀,眼睁睁看他的父亲阴沉着脸,越走越近。 “他是你儿子!”我怒吼。 “他不守承诺,这就是他要付出的代价。” “你开枪射击的是你儿子!你还是不是人?!” “我是他父亲!”黎父冷冷道。 怀中的黎安又是一阵抽搐,我连忙低头:“师父!” 黎父对地上的血水无动于衷:“黎安,跟我走。” 黎安垂着头,剧烈喘息:“不……” “你留下来的理由是什么?他?”黎父突然将枪口对准我,“他是杀死你母亲的凶手!你要为了他跟我作对?!” 我震惊愕然:“什么?!” 黎安骤然抬头,死死盯着他父亲:“闭嘴!” “他就是杀死你母亲的元凶,如果不是他,你母亲不会失控,不会死。” 黎安愤怒的抓紧掌下青草:“我让你住嘴!!!” “是你们的爱情,如果那也叫爱情的话,逼死了你母亲!”黎父大声道,“而你!在你母亲的葬礼上,既不责备他!也不离开他!反而要带着他,和你父亲作对!你的母亲在天上看,她会原谅你吗?!” 我愕然听着黎父的指控,身心俱震! ——我是凶手?我逼死了黎安的妈妈?! 我根本没想过这些,我一直把他妈妈的死归结于那该死的脑瘤!可现在,黎安的父亲好像终于将那一直隐藏着的真相血淋淋的揭开! 我害怕的,我的责任,他终于说出来了! 我隔着雨幕看黎安。 他在愤怒,他让他父亲闭嘴,但他没否认! 我又想起了这几天,黎安时而热情、时而冷漠的态度,他偶尔冷冷盯着我的神情! 我怔怔看着黎安:“师父,我是凶手吗?” 黎安侧过头,不看我。 “你也觉得,是我杀死了你母亲?真的,是我杀死了你妈妈?!”我愤怒的扳过黎安肩头,逼他看着我,“师父,你告诉我啊!究竟是不是?!” 黎安脸色比纸还苍白,双眼幽深。他的嘴唇已咬成青白色,却仍一句话不肯说。 我第一次如此暴怒:“你告诉我啊!如果你也觉得我是凶手,为什么不杀了我给你妈报仇!为什么忍我在你身边!为什么还要带着我跑!是死是活,你给个痛快!” 黎安在暴雨冲刷中,极尽虚弱。但他终于回应了我: “是我,和你一起,杀死了妈妈……” “这件事,我后悔一辈子。” 我瞳孔急剧收缩,愤然推开他,跌跌撞撞的站起来。 我愤怒,我懊悔,我绝望。这些感触一时之间齐齐冲刷我的神智,令我头昏脑胀。 将我们的关系告诉母亲,他后悔一辈子。 那么以后呢? 如果这件事成了他心里永远的疤,血淋淋的暴露在空气中,如果这条阴影,将像噩梦一样,纠缠我们一辈子,那我们的爱还有什么生路?! 天空黑压压的,令人喘不过气。 我低下头,对黎安说:“师父,别为难了,徒弟替你做决定。” “你跟着你爸走,他能照顾你,给你治伤,给你前程。” “你看到我,是不是就会想起你死去的妈妈?” “你他妈不早说,早说我就不来烦扰你了!” “师父,咱们散了吧。” 黎安自始至终都垂着头,一言不发。 我又看黎父:“还不把他送医院?血流那么多,流死了怎么办?” 说完,我转过身,在漫天大雨之中,一脚深一脚浅的离开了墓地。 投奔老爸 黎安被他父亲带去了纽约,从此失去消息。 他的手机号码,我天天翻出来看,不过一直没敢打。有一次实在熬不住打了,却得知这个号码已经停机。 我翻看财经杂志,因为如果老威尔逊正式承认这个私生子,媒体们不可能不大肆宣传。可是连续几个月,一丝消息也无。 黎安这个人,好像彻底从人间蒸发了一样。 十二年级毕业。黎安走了,史蒂芬走了,队长走了,黛西走了。听说队长跟着黛西去麻省读书了,还听说黛西成了队长的女朋友。啧,我就知道黛西对队长不是没感觉的。 新学期开始,我换了个新室友,韩国人。我对韩国人不感冒,点头之交。这位仁兄最爱去韩国城唱卡拉OK,我则天天扑在电脑前玩CS或者扑在影碟机前看电影。 整整一年,看光了两大箱的DVD。 这一年过得再平淡没有,仿佛高中全部的激情都在高二时释放光了。我和黎安分手后,也没找人填补空窗,棒球也不玩儿了,成为正宗爱学习的中国宅男,小白脸一个。 最讽刺的是,当我参加自己的毕业舞会的时候,竟然连个舞伴儿也没找到。哎,真是越活越回去。 靠高三努力,我被纽约大学电影系录取。我老爸听说这消息时都快乐疯了,我猜他是怕我根本没大学上吧。 毕业之后,我随便打点下行装,带着我那两大箱DVD,前去纽约投奔我爸。 飞机一落地,我才打开手机,老爸的电话就来了:“宝贝儿子,到了?” 我:“不到你能打通我电话?笨蛋老爸。” 老爸:“儿子你怎么能这么说你老爸,不孝子!” 我:“老爸,我说过,不用来接我……我都十八了。” 老爸:“才十八,还是孩子呢。” 我:“……” 取了行李后出去,老远就看到一高个老帅哥在冲我招手:“嘉图!老爸在这里!!!” 一瞬间,我真想转过头躲厕所,当做不认识这老不休。 还好我戴了墨镜,面子没丢光。 我拖着行李施施然走到老爸面前,一手插裤袋,面无表情的招手:“嗨,老爸——” 爸字还没完呢,就被老爸抱过去了。 “嘉图,老爸想死你啦!你终于来纽约啦!老爸终于能亲自照顾你啦!”老爸神经质的大叫,惹来一片瞩目。 我是知道自家老爸德性的,他一激动,就容易发神经。 推开他肯定被他骂不孝子,不推开,我剩下的面子也要掉光。我一手挡老爸胸膛,进退两难中。 老爸还不干休呢,摸着我脑袋笑道:“宝贝儿子,你怎么又长高了!上次见面才到我肩膀呢,现在怎么比我还高了?” 我:“因为你老了,萎缩了。” 然后我被打了。后脑勺撕拉撕拉的疼。 我捂着脑袋将墨镜重新戴好:“老爸你怎么跟女人一样,动不动就打脑袋——哎呀,哎呀!别打,别打!” 老爸:“敢叫你爸女人?看招,阿——哒!” 老爸一身霸王之气,掌掌力愈千钧。 我抱头鼠窜,夺路狂逃。什么行李都管不着了。 纽约机场中出现惊人一幕,两个亚洲男子,一个逃,一个追,跟小学生在走廊里追打似的。 不过从追逐者满脸狰狞以及逃亡者满脸惊惶的情况判断,大概是老公在追打奸夫吧,这种事在美国可不少见。——机场保安在检察日志上如是写道。 还好当年体力锻炼多,这一年逃跑的次数也多,我跑的还算快,没让穷凶极恶的老爸追上。 不过就在我得意的回头看时,“砰”的一声,我撞人了。 速度太快,我和那人都被撞的四仰八叉。 这下可真重,我摔的屁股都快裂了。我正专心揉臀部呢,被撞的那位已经开骂了:“Son of a bitch!!!(狗娘养的!)” 我连忙从地上爬起来,朝被撞那位弯腰敬礼:“sorry,sorry, i'm japanese.(对不起,对不起,我是日本人。)” 我那眼神儿倍真诚,倍诚恳,于是那位立刻骂:“该死的日本人!没长眼睛啊!” 我赔笑:“不长,不长滴斯嘎。” 说着,我伸出手臂,想将地上那位仁兄拉起来。可惜那位仁兄却毫不领情,坐在地上,一双绿眼睛狠狠的注视我,杀气腾腾的。 我这才注意到,地上这位仁兄长得也挺帅的。 他穿个花衬衫,牛仔裤,脖子上戴着大耳麦,像个学生。他的头发是金色的,眼睛翠绿翠绿,不知道是什么国家的品种。 被他瞪着,我一愣,嘴里冷不丁又说了一遍:“sorry,sorry, i'm japanese……” 小帅哥依旧怒视我。 我无奈了:“这位桑,地上凉滴斯嘎,您还是让我把你扶起来吧滴斯嘎?等会你想怎么死啦死啦我,米西米西我,都没问题思密达。” “串味儿了儿子。”终于赶到的老爸指点道。 我正拿那位小帅哥没办法呢,谁知他一看到我爸来了,立刻两眼瞪的巨大,灼灼盯视我老爸。而我老爸只瞟了一眼,眼球同样激凸。 我看看小帅哥,又看看老爸:“老爸,这难道是我……同父异母的兄弟?” 糟,又中掌了! 小帅哥:“李先生?” 老爸:“斯图尔特?” 小帅哥:“您怎么会在这里?我真不敢相信!” 老爸:“你来纽约做什么?有活动吗?” 我(呆):“???” 老爸俯身朝小帅哥伸出手,小帅哥打蛇随棍上,抓住我老爸的手,一把被拉了起来。他好像很喜欢我老爸:“李先生,您的新电影我看了,非常棒!我太喜欢您的作品了!” 我家老头子在外人面前是一表人才,故作谦虚:“哪里,哪里。” 小帅哥:“我这次来纽约不是做活动,而是来上学的!” 老爸:“你经济公司肯放你来上学?那对他们而言可是重大的损失!” 小帅哥摊手:“当初签约时就商量好的,他们可不敢违反合约。” 我听了半天,头晕脑胀。我扯扯老爸衣角:“老爸,你不提供点背景知识?” 老爸这时才发现把宝贝儿子晾一旁了,连忙将我推前:“斯图尔特,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儿子,李嘉图。” 斯图尔特瞠目:“李先生有儿子了!您这么年轻,有这么大的儿子?” 老爸又指着金光闪闪的小帅哥给我介绍:“嘉图,这是斯图尔特,法国人。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斯图尔特,你应该跟我儿子同样是18岁吧?” 斯图尔特颔首:“没错。” 老爸缅怀:“哦,多么青春的年华!嘉图,斯图尔特在法国可是有名的青年演员,他演的电视剧集在法语圈很受欢迎。” 我连忙朝斯图尔特伸出手:“牛人,牛人。我是李嘉图。刚才的事万分抱歉,请你消消气!” 我猜大概是那惊天一撞毁了我在他心目中的形象,所以他对我的态度依旧冷冷的:“没关系。” 我只得嘿嘿笑。原来这小子是拍电视剧的啊,怪不得长相那么突出。 老爸:“那么斯图尔特,你的经纪公司为你安排好酒店了吗?” 斯图尔特:“没有。这次是私人外出,他们不会管我。我现在是自由人,可以去想到的任何地方。” 老爸:“我是来接儿子回家的,你如果不忙,不如到我家里来喝杯咖啡?” 斯图尔特惊喜:“真的可以吗?” 老爸:“当然。” 斯图尔特:“喔!那简直太荣幸了!” 于是我和老爸回家,变成了我、老爸、斯图尔特的三人行。 斯图尔特也不知道是来干嘛的,随行只背了个扁扁的背包,空手空脚轻松的很。他和老爸聊着天,比手画脚的。我听了几句,全是对老爸电影的欣赏。看来我老爸碰上了一铁杆粉丝。 老爸的工作室在纽约市中心,但他在郊区另有一套房子,我们去的就是那儿。 他们两个人聊的热络,我就坐在车后面,看看外头风景。这是我第一次来纽约,多少有点新鲜。不过看多了高楼,也就没什么意思了。 老爸的单身别墅看上去还不错,走进去,收拾的也挺干净。不过照我推测,这绝不可能是他自己干的,绝对请了佣人。 老爸指着楼上:“儿子,你的房间在楼上。你把行李先搬上去吧。”说着,泡咖啡去了。 我从后备箱卸下行李,提着就往楼上搬。 那斯图尔特坐在沙发上,懒洋洋的看着我搬行李搬到满头大汗,也不搭把手,而是突然说:“你是李先生的亲生儿子还是领养的儿子?你们看起来不是很像。” 我逗他:“领养的。我知道我比他帅多了。” 斯图尔特顿时一脸鄙夷:“李先生是我见过的最有风度的东亚人士。而你,瘦巴巴的,就像一只高个螳螂。” 我:“嘿,哥曾经也是有过肌肉的!” 斯图尔特:“哦?那后来呢,发生了什么?” 我:“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懂不懂?” 斯图尔特摇头。 我:“洋鬼子,就知道你不懂。” 斯图尔特:“你怎么一直说中文,我听不懂。” 我:“发生了一件事,我一伤心就吃不下饭,一不吃饭就瘦,一瘦就把肌肉瘦没了。明白了吗?” 斯图尔特耸肩:“你真脆弱。” 明星同学 我不置可否。气沉丹田,腰部一挺,终于将结结实实的行李搬到二楼。这别墅挺大,二楼有四个房间,我随便推开一间,看起来像卧室,就把行李往里一送,施施然下楼了。 老爸煮好咖啡,两人坐在沙发上开始喝。 我也走过去倒了一杯,闷头喝着咖啡,不想说话。 老爸和斯图尔特亲热的聊了一阵,才觉得儿子安静的诡异,于是回头看我:“儿子,你和斯图尔特一个年纪,应该有不少共同话题。过来聊聊嘛。” 我摇头:“罢了,他是大明星,我是普通人,没什么话题可聊。” 老爸一愣,走过来坐到我身边,搭住我肩膀:“儿子,这回老爸见你,总觉得你跟以前不太一样啊。有什么心事,告诉爸爸?” 我瞥他一眼:“这是青春期抑郁症,老人家别来凑热闹。” 后脑勺被巴,我下巴重重戳进杯子,沾了一下巴咖啡。 老爸:“老讽刺我年纪大。你老爸四十多岁,风华正茂,正是黄金时段!” 我眼看着老爸的手掌又要举起,连忙讨饶:“是是是,老爸您就是俏生生一朵鲜花。老爸,手下留情啊,虎毒还不食子呢!” 老爸:“敢说你老爸毒?!” 斯图尔特坐在远处,捧着咖啡杯看我挨揍,看的很是高兴。 老爸揍完我,一脸和蔼的问斯图尔特:“忘了问。你来纽约打算上什么学校?” 斯图尔特放下杯子,从扁扁的背包里掏出一张纸:“喔,看,这是我的录取通知书。秋季我要在纽约大学读电影系——” “噗!”我喷了。 斯图尔特冷冷看我,我忙举手:“抱歉,抱歉,一时激动。” “是啊,我儿子是太激动了!你知道吗,他和你读一所大学,一个专业!这真是太巧合了!”老爸拍我肩膀,“我儿子是高兴坏了。对吧儿子?” 我点头:“对,对,荣幸之至。” 斯图尔特:“我很期待和您的儿子在一所大学里共同学习,相信我们会相处得很好。”说完,冲我一笑。 但我却觉得那笑有那么点不怀好意。 傍晚,斯图尔特要回市区住酒店,但在我老爸的盛情挽留之下留了下来。 吃过饭,他在父亲的别墅里参观,突然问:“李先生,您的夫人是日本人,为什么您家里没有任何日本的装饰或者书籍?” 老爸一愣:“什么日本人?” 斯图尔特一顿,立刻明白过来,杀气腾腾的看向我。 我乐了,龇牙朝他比了个二。 晚上,我早早上楼,掏出笔记本泡好咖啡,拉开架势开始玩CS。 玩了几把,虐的很销魂。一回头,发现斯图尔特就站在我身后,盯着电脑屏幕一脸好奇。 这情形约莫有点熟悉啊。 我一指屏幕:“CS,全球通,玩过么?” 斯图尔特:“没有。这是什么?” 我感慨:“这玩意儿是连接世界的光缆,孩子,你连CS都没玩过,人生不完整啊。” 斯图尔特瞪我:“我要拍剧集,拍广告,做活动,哪有空玩这种幼稚的电脑游戏?!” 我:“幼稚?哦吼吼,连玩都不会玩的人,没资格说这游戏幼稚!” 斯图尔特:“不过是射击罢了,有什么难的?” 我:“呦,不信?要不你试试?” 斯图尔特早就蠢蠢欲动,我一说,他立马走过来将我推一旁,巴着我电脑坐下:“告诉我,怎么玩?怎么让人物走动?是移动鼠标吗?” 我笑:“哦上帝啊,多么无知的菜鸟。” 斯图尔特:“少罗嗦,快来教我!” 我:“想让我提点你?行啊,叫声师父来听听。” 斯图尔特:“什么?” 我一愣:“呃,算了。你左手这样这样,看到了吗,人物就在走了。这样是蹲,这样是跳,这样是狗跳。” 斯图尔特高兴的大喊:“哦看那,我在移动!我在移动!” 得,这洋鬼子就是个二缺,白被他吓唬了。 为了给这只傲慢的菜鸟一点下马威,树立威信,我把CS论坛上当年的比赛视频调出来给斯图尔特看了。 他看的时候双手握拳,眼里亮晶晶,紧张的挺直了腰杆。当大脚将对方射杀时,他还会大叫着跳起来。 看完视频,他看我的眼神都不一样了,我的心情突然变得极好,抬着下巴:“怎么样?” 斯图尔特:“这真的是你?你真的那么厉害?” 我:“那当然,你把我[大脚不臭]的名号说出去听听,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斯图尔特又指:“这些人为什么说你的号被盗号很久了?” “呃……”我起身关掉网页,“少罗嗦,玩你的电脑去,少爷去吃宵夜了。” 趁斯图尔特不在,老爸将我拉到书房进行父子间的对话。 老爸:“儿子,你……老爸想问你,你是不是……” 我:“有话直说。” 老爸:“你是不是失恋了?” 我瞥他一眼:“为什么这么想?” 老爸:“你看你的样子,邋里邋遢,瘦巴巴,没精打采,不就是失恋的样子么?对了,你的胳膊怎么了,我看你今天提行李的时候好像不方便。” 我淡淡一笑:“打群架打的,小伤。” 老爸(呆):“群架?” 我摊手:“还好没被子弹射中,万幸了。” 老爸(呆):“子弹?” 我看老爸呆若木鸡的模样,哧笑:“老爸,你儿子是失恋了没错,不过正在恢复中,过段时间就好了。别担心。” 老爸:“你连找女朋友都不给爸知道?失恋了才告诉我!” 我愣:“也不算女朋友,就差不多那种关系……” 老爸:“你连名分都不给她,这可不厚道儿子。做男人要有担当。告诉爸,是洋妞么?你们什么时候分手的?” 我:“不是洋妞,也不是中国人,是个杂交品种,不过长得挺好的。我们分手快一年了。” 老爸:“喔,一年啊……一年?!” 我:“有吃得没,饿死了。” 老爸:“分了一年还这副样子?儿子,没想到你还是个痴情种!” 我撕了根香肠,咬下一口:“你儿子初恋么。” 老爸感慨:“哎,儿子,爸懂!初恋总是最难忘的,难怪你对她念念不忘。不过儿子啊,人要往前看,纽约的美女可多了,爸给你介绍几个?” 我摆手:“算了吧,你儿子玉树临风,要什么女人没有?不用你老人家操心——哎呀!” 又被巴。 就这样,我在纽约的新生活开始了,而且在到纽约的第一天,就莫名其妙的遇见了未来的同班同学斯图尔特。 据他说,他对表演很有兴趣,希望受到正规培训,而经济公司也希望他能从小荧幕向大荧幕发展,所以给他在大学电影系深造的机会。勇气可嘉。 我呢,我就平淡多了。我爸拍的电影总是无比卖座,这导致我从来没为金钱犯过愁。所以我只挑我喜欢的东西学,恰好,我喜欢电影。至于毕业以后干什么,我也没想好,也许做个剧务,也许制片,也许子承父业当导演。谁知道呢? 开学后,我在老爸的别墅住下,为自己买了辆车,每天开车上下学。 斯图尔特就住在这附近,因为没有美国驾照,只能天天来搭我的顺风车。 记得第一次去学校。 我那车门一开,斯图尔特脚往下一踏,下车后烟视媚行的那么一亮相,立刻惹来惊呼一片。 好几个女孩儿瞠目结舌的盯着斯图尔特看,看看看,然后尖叫: “哦我的上帝啊!” “是斯图尔特!他怎么来我们学校了?!” “我最喜欢他扮演的XXX了!哦上帝,哦上帝!” 我嘴角抽搐,将斯图尔特的包抛给他:“接着,大明星!” 斯图尔特接过背包背上,大耳麦一套:“走吧,第一节课在XX楼,还有十五分钟。” 我停好车,跟着他走:“你知道往哪走?” 斯图尔特:“开什么玩笑,我又没来过。” 我:“那你走那么快做什么?” 斯图尔特:“找个男的问路,女孩不行,她们太疯狂了。” 当我和斯图尔特好不容易找到地方,授课的教室内已经做了十多个学生。 斯图尔特的出现再次引起震动,同学们纷纷睁大眼睛看他,教室里响起悉悉索索的低语声。 我不喜欢这种被人注视的感觉,即使只是被殃及,所以离斯图尔特远远的找了个地方坐下。不过斯图尔特好像对此好像十分熟悉,比我还自在,翻开笔记本准备听课。 我本人喜欢电影,生平看电影无数,无论是中的,外的,喜的,悲的,宽屏的,或者在线精品小电影,都略有涉猎。所以我上这个专业基本没什么压力,反而如鱼得水。 电影的学问很深,摄影、角度、灯光、剧本、演员,都是知识。我在电影系学到了不少东西,每天充实新事物的感觉非常好,有不懂的我就问老爸,估计没几个人有我这样的福利。 重遇史蒂芬 作为明星,斯图尔特算得上是个好学生,除了一点,太固执。 他那法兰西血统里带来的浪漫和夸张总是跟我骨子里的中国思想过不去,在课上、课下、讨论剧本时、排练舞台剧时,我们天天吵架,从学校吵到家,从家吵到学校。 他就是头披着漂亮人皮的法兰西猪,自视甚高,无法合作,还是只CS菜鸟。 斯图尔特:“这就是你想出来的办法!上帝啊我真不敢相信!将道具拉近?你考虑过灯光没有,考虑过吗?!” 我:“在监视器这个方向再加一束灯光不就好了?别显得像个门外汉!” 斯图尔特:“有谁会在监视器后面打灯光,你疯了吗!” 我:“我问你,你们欧洲崇尚的创新精神哪里去了?被狗吃了吗?!” 斯图尔特:“不许你侮辱狗,狗是可爱的动物!” 我摊手:“喔好吧,你们欧洲崇尚的创新精神哪里去了?被外星人挟持了吗?!” 斯图尔特指我:“你简直不可理喻!你一点都不像李导演!” 我火起来把剧本扔舞台上:“谁该死的想跟他一样了?你崇拜我老爸,你怎么不去给他□趾?!” 斯图尔特涨红了脸:“你……你……你粗俗至极!” 我:“粗你老母!” 路人甲:“看呐,电影系的斯图尔特和李嘉图,又在吵架了。” 路人乙:“天天吵啊吵啊,都快吵出感情来了。” 路人丙:“要是让校外的记者看到斯图尔特这个样子,不知道会是什么反应?” 不过吵归吵,斯图尔特的才华却是不得不承认的,他自己排演的几部舞台剧都很不错,还获得了好几位教授的好评。 此事暂提不表。 话说我来纽约之后的没几天,手机突然响了。我接起来一听,竟然是史蒂芬。我这才想起来,他好像也在纽约读大学。 我因为当时手头正有事,所以就按了免提,接着史蒂芬那热情洋溢的大嗓门就在教室里传开了:“嘿宝贝儿!来了纽约也不跟我打声招呼,我好伤心啊!” 我脊背一僵,已经不敢去看其他人的眼神,赶紧把免提按了,抓起手机:“史蒂芬,你有什么事?” 史蒂芬:“李,你在纽约大学读书是吗?” 我:“是啊,你怎么知道?” 史蒂芬:“当然是打听来的啦!李,你来纽约的消息怎么不告诉我?听说你后来跟所有人都断绝了联系,为什么?” 我:“省话费呗。” 史蒂芬:“你在开玩笑!” 我:“好吧让你说中了。史蒂芬,你究竟为什么打电话给我?闲话少说,我忙死了。” 史蒂芬:“宝贝儿,全美那么大,我们却能在一个城市里相遇,这难道不是丘比特的安排?” 我:“丘你老母。” 史蒂芬:“下午有事吗,出来喝咖啡?” 我看了一下手表:“四点半有空,我们在哪里碰头?” 史蒂芬:“你在校门口等着,我来接你。” 我:“OK。”就把电话挂了。 斯图尔特这时走过来,用那种极其诡异的目光上上下下扫视我,然后问:“那是谁?怎么叫你宝贝儿?” 我瞥他:“干嘛,查户口啊。” 斯图尔特:“你该不会不知道男人之间叫宝贝儿意味着什么吧?” 我失笑:“宝贝儿,别嫉妒。那家伙见谁都叫宝贝儿,你也可以。” 斯图尔特顿时闭嘴。不过看我的眼神还是很怪。 下午四点,我背着包,百无聊赖的站在校门口等。 突然,一串轰鸣的马达声打破平静,一位黑皮衣、黑头盔、黑手套、黑摩托的刀锋战士杀到我面前,在我脚尖前一公分处堪堪停住。 他把头盔一脱,高举头盔欢呼:“嘿宝贝儿,等久了吗?” 我:“小声点!” 史蒂芬嘿嘿笑:“一年不见,我太激动了。李,你看起来瘦了不少!” 我:“减肥有效。” 史蒂芬:“喔李,你用不着减肥,你的身材足够好了,我向上帝保证!” 我:“行了行了,我们去哪儿喝咖啡?” 史蒂芬笑着丢给我一个头盔:“接着,我带你去。” 我狐疑看了他一眼:“你确定你有驾照?我不会因此丧生吧?” 史蒂芬大笑:“宝贝儿,相信我!” 我第一次坐摩托,感觉非常好,气浪扑来的感觉就像在飞翔。 大约半小时后,史蒂芬在一座公寓楼门前停下。 我下了车,脱掉头盔:“这里是什么地方?” 史蒂芬停好摩托:“我住的地方。我请你来我家喝咖啡,不介意吧?” 我一愣:“喔,无所谓,只要咖啡够正宗。” 史蒂芬嘿嘿笑:“放心吧,我的咖啡可是顶级的,商店里都买不到!”说罢,就勾着我肩膀咚咚上楼了。 电梯里遇到他一邻居,看着我们直笑:“史蒂芬,‘新’男孩,恩?” 我忙摆手:“不,我不是,我是他过去的校友!史蒂芬,我拜托你,不要每次都让我来解释好吧?” 史蒂芬:“不,我不行。宝贝儿,你知道的,我一直都想把你变成我的‘新’男孩……” 邻居更加意味深长,我简直想撞墙。 史蒂芬的公寓很不错,除了乱了点,不过跟我□不离十,我还没资格鄙视他。 在史蒂芬泡咖啡的功夫,我已经在他客厅里绕了好几圈。 我发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比如窗台上一长溜玻璃罐子,罐子里装的不是花生也不是糖,而是颜色不同的粉末。 还有他的茶几上,摆放着一样设备。 这设备普通人可能看不出来,我是学电影的,立马认出来:“这是胶片机?” 史蒂芬端着咖啡过来:“是啊。不错吧,刚搞到手的新机器!” 我看他:“你在大学里学的是什么?电影?导演?表演?” 史蒂芬摇头:“喔,李,我早就辍学了。” 我(呆):“啊?” 史蒂芬:“我读了半学期就辍学了,大学可真没意思,我都快闷死了。” 我:“那你辍学后在干嘛?” 史蒂芬指指窗台上的罐子:“看到那些了吗?那就是我的生意,我卖沙子!” 我(呆):“你开玩笑?” 史蒂芬:“我很认真!我把沙子卖到中东,赚了不少钱!” 我:“中东那地方不是漫天沙子吗?” 史蒂芬:“这种沙子很特别,专门用来铺在游泳池底部,中东可没有。” 我和史蒂芬端着咖啡杯在沙发上坐下,史蒂芬又说:“我这半年都在美国、沙特两头跑,你看这咖啡也是那里独产的,全世界只有一个小城里有,我买回来的。味道怎么样?” 我尝一口:“很香。” 史蒂芬嘿嘿笑:“你知道这杯咖啡值多少钱吗?” 我:“嘿史蒂芬,你说过要请我喝的,我可不付钱!” 史蒂芬:“这一杯,要六千美金,而且有价无市。” 我咋舌。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有种不详的预感。给我喝那么好的咖啡,你是不是有事要我帮忙?” 史蒂芬:“中国人可真聪明!” 我:“少拍马屁,快说。” 史蒂芬放下咖啡,专心看我:“好吧,宝贝儿,我坦白,我这次请你来确实是想请你帮忙的。” 我喝咖啡:“说。” 史蒂芬:“我打算办一个小型电影包装公司,听说你在学电影,想请你过来帮忙。” 我:“具体点。” 史蒂芬:“我注意到美国有很多新锐导演,他们的电影不错,但是因为没有人替他们包装、找院线,所以不能成功。这方面的包装公司需求量很大,可全美却根本没有,我想这一定是个百万美元的好点子!” 我点头:“主意不错,不过你想过可行性吗?你有人才和技术来做包装吗,你有人脉来开拓院线吗?” 史蒂芬:“都没有。” 我:“……” 史蒂芬:“但我有钱。” 我:“……好吧,有钱就够了。话说你为什么不继续倒卖沙子呢,那个不是更容易?” 史蒂芬哈哈大笑:“宝贝儿,我喜欢挑战!容易的事我不做!” 我也是喜欢挑战的人,史蒂芬的点子确实不错,我当时就跟他聊了更多的设想,一直讨论到深夜。 午夜,史蒂芬骑着摩托送我回家。到家时,老爸还在门口等我。 我一怔,急忙走上去:“老爸,你怎么还不睡?” 老爸:“这么晚回家也不知道打个电话!” 我:“……我忘了。” 然后被老爸啪啦啪啦打。 老爸又看到史蒂芬,然后对我说:“你为什么会和这种飙车党混在一起?儿子你怎么不学好!” 史蒂芬:“宝贝儿,这是你老爸?他可真年轻!” 老爸:“宝贝儿?儿子,他为什么叫你宝贝儿!” 我:“得了得了,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你们烦不烦?” 然后又被老爸啪啦啪啦打。 后来,尽管老爸已经知道史蒂芬是我高中校友,不过看他的眼神还是充满不信任。谁让史蒂芬浑身上下流氓气,说他是好人都没人信。 经过几周时间讨论,史蒂芬的独立电影包装公司注册成立。 我作为公司奠基人之一,占了二分之一股份。我觉得太多了,不过史蒂芬却坚持。 因为我平时还要上学,公司筹措募资等大小一切事物全部包给史蒂芬,我负责技术类工作,剪片、修片、设计剧情、设计海报,忙起来的时候饭也没时间吃。 第一桶金 半年后,“独立电影”(史蒂芬的公司名)包装发布了第一部低成本电影。 在史蒂芬无法抵挡的金钱诱惑,以及他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高超口才促成下,这部由伊朗新兴导演拍摄的小电影顺利搬上美国院线。 我之前根本想不到砸进美国院线要这么多钱,也没想到史蒂芬这家伙竟然真有这么多钱! 当我看到公司第一季度的开销账单时,手都颤了。 两百万美金啊,才第一个月! 为了创业,我把老爸给我的钱全放了进去,车子也抵押给了银行。 按老爸的话来说:“那小子疯,你跟着他疯?” 可我相信,这笔钱能赚来更多钱! 史蒂芬比我更惨,卖沙子赚来的第一桶金全部填进去不说,还借了高利贷,欠一屁股债。 按他自己的话来说:“宝贝儿,你知道吗?从公司成立第一天起,我就没吃过一顿好的!所有的钱都用来给摩托加油!我差点儿连摩托都保不住!” 不过尽管资金短缺,史蒂芬还是在纽约黄金地段的办公楼租了一间办公室,并在网站、报纸上大量派发广告,增加公司曝光率。 我和史蒂芬第一次去那办公楼时,里面空无一物。史蒂芬想把他公寓里的床拆了,搬到办公室里拼成桌子。 我说不行:“这里是门面,不能寒酸。要显得咱们有实力,有后台,上面有人。” 史蒂芬:“宝贝儿,我也这么想。可我真的没多余的钱,再下去只能卖精子了!” 我:“好主意,反正你盛产那个。” 史蒂芬无奈:“宝贝儿,别这么说……” 我绕空旷的办公室走了一圈:“这东西没办法,只能砸钱。我的贷款额度也用光了。这样吧,再拉个人入伙怎么样?我的股份分他一半。” 史蒂芬:“你有人选了?” 我:“我的一个大学同学,听说是法国的小明星,应该有点私房钱吧。” 史蒂芬立刻兴奋的睁大眼睛:“小明星?喔,我们可以让他做代言人,省掉一笔代言费!这简直棒极了!” 史蒂芬首肯,我当即跟斯图尔特联系,将他请到附近的咖啡店里长谈。 当天,咖啡店。 我和史蒂芬早早选好位置,一边筹措公司的事,一边等斯图尔特来。 那天斯图尔特穿炫彩卫衣,一副大墨镜,长长的两条腿被牛仔裤一包裹更加修长。他一推门进来,女孩儿们纷纷惊呼。 我招手:“斯图尔特!” 斯图尔特摘下墨镜,在我对面坐下,翠绿的眼睛在史蒂芬身上扫视一番:“你想说服我入伙?我先声明,我赚的钱可不是用来打水漂的。” 我:“放心吧,肯定赚钱!史蒂芬,跟斯图尔特讲讲我们的公司……史蒂芬?” 史蒂芬这头西班牙蛮牛,看到斯图尔特,眼都直了。 我拍他:“想泡他也要谈完公事再说!忍着点!” 史蒂芬一恍神,连忙对我说:“宝贝儿,不,你相信我,我对你是忠诚的!” 我:“得了得了。说公事。” 斯图尔特看我和史蒂芬的目光让我觉得很难堪,他好像认定了什么,我可不想越描越黑,只能硬着头皮将话题带向我们襁褓中的“独立电影”。 还好史蒂芬上道,一开始聊赚钱的买卖,人就正经了。 我们在咖啡店里唇枪舌剑的讨论了大半天,斯图尔特脑子不错,给我们提了不少有用的建议。而且在史蒂芬的恳求下,斯图尔特也同意注资并成为公司的形象代言人。 因为雇不起搬运工,全套办公桌椅都是我和史蒂芬亲自搬进去的,斯图尔特不肯干这种粗活,我们把清洁工作交给他。 公司成立后,史蒂芬又陆陆续续招了十多个员工,从编剧到剪片师,什么都有,都是尖端的人才。这方面史蒂芬倒舍得花大钱。 公司的第一部电影,意义重大,我们在众多导演中挑选,才挑中了一名伊朗年轻导演。他有才华,有野心,有热情,唯一缺乏的是团队支持。正符合我们的要求。 我们的编剧将这名年轻导演写的剧本进行了彻底的修整,去掉美国观众不喜欢的,增加电影评委喜欢的元素,拉快节奏。电影拍摄完后,又由我们的剪片师跟导演共同剪片,完善电影。 最后的海报设计、院线宣传由我和斯图尔特共同操刀,我们了解娱乐圈,知道怎样才能吸引观众。 工作很紧张,人人都身兼重任,精神拉得极紧。 为了公司的事,我和斯图尔特从学校吵到公司,从公司吵到学校,每个方案背后都浪费了我无数口水。 第一部电影上映成功时,我整个人累得不行,瘦成一把骨头。老爸天天往我公文包里塞香肠都喂不胖。 这部电影的收获极好,砸了一千万,赚回两千万。 百分之百的收益这年头哪里找? 有钱以后,史蒂芬提议全公司员工出去吃顿好的。 史蒂芬:“我吃了半年披萨!现在看到披萨就想吐!大家想吃什么,今天老板埋单!” 对此,员工们反应极其热烈。这段时间所有人都透支得厉害,确实该大吃一顿犒劳自己。于是我们乌泱泱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向四川宫出发。 队列如下: 二老板:李嘉图。 大老板:史蒂芬。三老板:斯图尔特。 编剧、剪片师、公关、剧务等众。 在大老板和二老板的带领下,全公司上下,除了斯图尔特,都以邋遢为美。 我们穿着背心、大短裤、夹脚拖鞋,完全不像干电影的,反而像一群码头搬运工。 我眼戴墨镜,走在最前面。 突然很想引吭高歌—— “只有我最摇摆,耶~耶~,只有我最摇摆,欧~欧~” 众:“……” 四川宫。 这次干了一大票,史蒂芬挥金如土,菜单打开看都不看,全都点上。 十多号人围坐一圈,一边吃,一边喝酒。 史蒂芬频频举杯敬酒:“为了独立电影的未来!干杯!” 众:“干杯!!!” 史蒂芬:“为了钻石、跑车、黄金,干杯!” 众:“干杯!!!” 史蒂芬:“为了三位老板,越来越帅,干杯!” 众:“干杯!!!” 史蒂芬、斯图尔特和我都是员工们的重点敬酒对象。史蒂芬千杯不醉,喝了几瓶一点变化都没,我稍微差点,斯图尔特比我酒量还差。 酒过三巡,我和斯图尔特相视一眼,我笑他是个法国番茄,他笑我是个中国猴屁股。 吃得差不多,余兴节目就开始了。 史蒂芬拍手:“大家说,玩什么?” 大家说了不少游戏,最终决定玩truth or dare——真心话大冒险。 三老板中招 这游戏在美国非常流行。 真心话,就是问隐私;大冒险,就是做一件冒险的事。 所有人围坐一圈,在桌中央摆一只玻璃瓶,瓶口转到谁,谁就在真心话和大冒险中作出选择。 平时我和斯图尔特都是颇守隐私的人,员工们个个都想套问我们的隐私。玩这游戏他们都开心坏了,全都盯着我和斯图尔特摩拳擦掌。甚至连史蒂芬也是。 不知为何,我总有种不祥的预感。 第一轮,大老板史蒂芬不幸中招。 史蒂芬:“看来做老板的干什么都要身先士卒。我选真心话!来吧来吧,问什么都行,我是小透明~” 我们的编剧发话了:“老板,能说说你一共有过多少性伴侣吗?!” 员工们哄堂大笑:“编剧你可真八卦,这个问题恐怕连老板自己都回答不了!” 史蒂芬眨眼:“问这个做什么,你对我有意思?” 编剧托眼镜:“我想写一本一个花花大少因花柳病而死的人物传记,我想老板会是非常恰当的原型。” 史蒂芬大笑:“今天老板心情好,不解雇你。不过你可得小心,诅咒老板得上花柳病是要扣奖金的!” 会计师:“老板,要借计算器么?” “不用,借什么计算器,我记得清楚!” 史蒂芬凝思半秒:“啊算了,还是借来用用。” 史蒂芬埋头按计算器:“一年十二个月,从十五岁□,到现在……啊,起码三百个!” 众(呆):“……” 我:“你那根怎么没烂掉?” 斯图尔特:“你是禽兽吗?” 史蒂芬:“嘿,我那根可是有名的钢炮!宝贝儿,想试试吗?”他冲我眨眼。 我把啤酒喷到他脸上。 第二轮,三老板斯图尔特中招。 也许是因为之前史蒂芬的真心话留给斯图尔特太大震撼,导致他毫不犹豫选了大冒险。 斯图尔特醉眼朦胧的,看起来很好骗。员工们不由打起了坏主意。 公关:“咳,同事们让我转达。让三老板和一个人来个法式热吻!一分钟那种!” 斯图尔特醉醺醺:“接吻啊,喔……和谁?” 员工们悉悉索索讨论半晌:“大老板或者二老板,随你挑~” 我和史蒂芬齐齐陡然一震。 大家都幸灾乐祸的笑了。 我:“史兄请,最难消受美人恩,史兄别客气。” 史蒂芬:“我可不敢,我怕他醒酒后杀了我。” 我:“搏击冠军,你的勇气到哪儿去了?” 史蒂芬:“自从看到你们两个吵架的样子,我决定多买一份人寿保险。” 我:“……” 员工:“老板们,别吵了。快看三老板的选择!” 斯图尔特不愧是明星出身,醉酒的样子格外迷人。脸颊粉红,双眼迷离,拍成电影海报肯定大卖。 我正埋头找手机,突然腰被抱住。 凉飕飕的空气往脖子里灌,我抖如筛糠。 我听到身后有人喊:“快啊,把这段录下来!发推特上肯定能让所有人疯狂!” “你疯了吗?三老板是明星,你想害死他?!” “啊好吧,那就录下来收藏!威胁老板涨工资!” 身后的躯体很暖和,让我想起黎安。 我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和人这样亲密接触过,被黎安拥抱仿佛已是上辈子的事。现在的我只会僵硬着背脊,被背后那人弄得手足无措。 我微微挣了挣:“斯图尔特?” 斯图尔特趴在我背上:“好想吐。” 我:“……” 员工:“上啊!法式热吻!” 我:“法你们老母!老子不是痰盂!” 员工:“二老板一直冷冷的样子,不知道被人亲吻会怎么样?二老板,你的性取向究竟是什么,女人,男人,兽人,外星人?” 我:“嘿别这么八卦,我还没中招呢!” 员工:“二老板,其实我们觉得三老板很喜欢你,他最喜欢和你吵架,每次被你骂第二天还是继续,这难道不说明什么?” 我:“快把这家伙挪开!我就这一条背心,弄脏了我穿什么!” 史蒂芬吹口哨:“宝贝儿,我想看你赤条条的!” 我生怕斯图尔特喷我身上,用力挣开他胳膊,扶住这摇摇欲坠的法国小伙:“几杯红酒就倒,也叫法国人?” 谁知斯图尔特却突然伸手,攀住我后颈—— 员工们一片欢呼!我眼球激凸! 完了,斯图尔特明天一定会杀了我! 看不出来啊,这斯图尔特接吻可够熟练的。 软绵绵还散发酒味的嘴唇包住我的,灵巧的舌头在我口腔中横行霸道。 跟他比起来,我的吻技就生疏多了,颇有点招架不住的感觉。 不过,斯图尔特金色的头发软软垂着,翠绿的眼睛合着,歪着头亲吻的模样,还真挺吸引人的。 我眼角瞥见史蒂芬,他激动坏了,双耳通红。天知道他在想什么。 半分钟后,我推了推斯图尔特:“够了。” 斯图尔特一动不动:“ZZZ。” 我:“……” 我振臂一推,斯图尔特仰天向后,倒在沙发上沉睡了。我将桌布盖在斯图尔特身上,然后拍手:“我们继续。” 第三轮,天意啊,我不幸落马。 众:“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我:“……真心话。” 我可不想再和别人吻一次。我怕我会忍不住扣光员工们的奖金。 众员工窃窃私语商量着,过了一会儿,会计师被其他人顶了出来:“二老板,我们想问你,你现在有喜欢的人吗,这个人又是谁?” 我:“我当然有喜欢的人!” 会计师:“难以置信,二老板竟然有情人,可您表现的像个修士!” 其他员工一个个兴奋异常:“那个人是谁呢?” 我:“嘿!你们犯规了,真心话只能问一个问题!” 史蒂芬嘿嘿笑:“那个人就是我~” 被众人无视。 第四轮,怎么又是我。 众:“真心话还是大冒险?选真心话吧,选真心话吧!” 我:“大冒险!我不会给你们机会的!” 剪辑:“二老板,你看马路对面。” 我按照他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四川宫门口是一条不算宽阔的马路,马路对面是一长溜酒吧,人来人往,顾客很多。 剪辑:“那儿有个混混正站着抽烟。” 我一看,果然,有一个长个儿穿无袖背心的人正靠在小巷入口抽烟。因为灯光昏暗,看不清具体模样,但在这种酒吧后巷徘徊的人物常常不是善茬。 剪辑:“二老板,你的大冒险就是向他借一根烟。” 我:“不怕我挨揍吗?” 剪辑:“所以才叫大冒险!上吧二老板,我们在这里看着你!!” 我:“只借不抽是吧?好吧。” 我长身而起,戴好墨镜免得丢人,然后推门走了过去。 重遇黎安 穿过车水马龙的街道,一股淡淡的烟味扑鼻而来。 那人身材精瘦,个头极高。他靠在水泥墙上,垂着头,叼着烟,间或抬起头来吞云吐雾一番。 看手势也知道,老烟枪一个。 他年轻应该不轻,不过因为站在背光处,让我看不清他脸。 他的皮肤是古铜色。 白人?黑人?黑白混血?拉丁?爱斯基摩? 我一边向他走,一边在心中不停猜测。 我在他身侧站定。 他摘下嘴中烟头,长长吐了口烟。却没侧头过来看我。 我很少和陌生人搭讪,开口的方式很生硬:“嘿老兄,借支烟抽?” 那人一顿,随后从屁股兜里掏出包烟,熟练的抽出一支,扔给我。 我伸手接住:“谢了。” 我用手指夹烟,朝身后挥了挥。 四川宫里的人都巴着落地窗在看我,史蒂芬还朝我竖起大拇指。 我失笑。 但我却未急着回去,而是回头去看那沉默的吞云吐雾者。 我看着他,莫名有种熟悉感。但又实在想不起具体是谁。我周围的人出身都不错,工作体面,生活健康,很少有这样落拓的烟瘾犯。 难道是我的直觉出错了? “我们……以前见过吗?”我迟疑的问道。 那人陶醉在烟味中,根本不理我。 我心中疑窦更深,向前走了几步,走进黑暗处。 没有灯光阻隔,我将他看得更清楚了。 他的头发乱糟糟耷拉着,穿露肩背心,肱二头肌发达的鼓起来。鼻梁笔挺,睫毛很长。 他的嘴唇和过去一样抿成粉红色,看上去很柔软。 不过现在,里面叼着一根烟。 我愣住了。 一个人间蒸发好几年的人,突然之间毫无预感的冒出来,我不能反应。难道是喝太多酒产生的幻觉? 可是他垂着眼眸,睫毛微微颤动的样子还是和过去一模一样。 蔚蓝色的眼睛尽管半阖着,也依然是曾经那种动人心魄的色泽。 我不禁屏住呼吸:“黎安?” 黎安睫毛微颤,抬起眼皮看我一眼,继续沉默。 但这一眼却让我确信了,这确实是黎安! 我靠在他面前,问他:“黎安,是你的吧?我知道是你!” 黎安:“……” 我:“你在威尔逊家过的不好吗?为什么要抽烟?” 黎安:“……” 我:“麻省理工告诉我,你根本没去上学!为什么不上大学,师父!” 黎安的沉默激怒了我,我一把握住他手臂。掌下的触感很坚硬,是坚实的肌肉。 我:“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黎安挥开我的手:“走开,我不认识你。” 我:“你骗人!我是你徒弟,你是我师父,我们一起住过半年,你不认识我?!” 黎安:“……” 我:“你还在怪我?那么多年了,你难道还不肯看我一眼?” 黎安:“……” 我:“说话啊,你这孬种!” 身后酒吧的后门忽然打开,两三个装扮怪异的健壮男人走出来。随着那橡木门一开一阖,酒吧里骤然传出喧嚣声,又被闷回去。 那几个男人走出来,沿着小巷前后四顾,好像在找什么人。 黎安全身一振,将自己更深的隐没在阴暗中。 “他们在找你?”我低声问。 黎安骤然伸手,捂住我嘴,将我拉至墙边!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那几人似乎正在找黎安。我和黎安一左一右贴靠在墙角,屏息隐藏自己。 然而刚才我的话显然已暴露了位置,那几人一起朝这边走来。 黎安反应极快,撒腿便跑! 我迟疑片刻,也跟着狂奔。这绝对是悲剧的条件反射,跟着师父跑习惯了。 我和黎安在行人密集、车水马龙的街道上狂奔。人倒撞人,车挡翻车。马路上的车辆被我们一滞,纷纷鸣笛闪灯。 这几年没锻炼,体力透支大,我跑了三条街就跑不动了。 我抓着胸口停下喘息,黎安连停都没停,飞一般的身影一瞬消失在人群中。 我汗涔涔的看着他消失,心里憋的难受。 黎安到底怎么了,变了个人一样。他跑什么,那些人又为什么要追他? 那三人紧追而至,我举起双手,示意自己跟黎安并无瓜葛。 不过这些人却完全不信,一个强壮的欧洲人将我推搡到墙上,翻转身体压制住。 我:“嘿!我和那家伙没关系!你们做什么?!” 那欧洲人却根本不理我,两手在我腋下、裤袋、下肢拍打检查。 这三人面目凶悍,人高体壮,就算寻衅斗殴,路上的行人也不敢做声。我只能被那欧洲人死死压在墙上,任他搜索。 我又问:“你们要找什么?” 另一个看起来有拉丁血统人怒喝:“闭嘴小子!怀特,找到了吗?” 欧洲人:“没有!钱可能在前面那小子身上!” 拉丁人愤愤吐了口唾沫:“妈的!” 我:“我说了,我和前面那个人没关系!放开我,骨头疼!” 那欧洲人将我翻过来:“你为什么跟着他跑?你是他同伙?!” 我:“什么意思?他犯罪了?!” 拉丁人:“别装糊涂!那小子看起来像亚洲人,你一定是他的同伙!” 我:“同你老母!我还看他像欧洲人呢!” 那拉丁人抡起布满纹身的胳膊给我一拳:“你小子给我老实点!” 我挨了一拳,开始反抗。从史蒂芬那里学来的几招格斗技派上用场,一记左勾拳打裂拉丁人的嘴角。 我:“没人可以打我,包括你!” 其他两人一看同伴被打,立刻朝我扑来。我左冲右闪,凭一股蛮劲硬打硬撞,那几人竟被我逼退一时! 但体力的差距很快表现出来,不到五分钟,我被铲倒在墙角,拳脚相加! 早知道过去该多吃点肉,这段时间工作辛苦,身上的肉全没了,只剩一身硬骨头,被踢的咔咔作响。 上次挨揍已是高中时候的事。 当年被棒球队围堵在厕所里挨揍,还被灌一肚子水,可滋味却没现在难受。 那时有队友,有师父,有史蒂芬,现在谁都指望不上。我才把手机从屁股兜里掏出来报警,手机又被抢了。 这群强盗! 忽然一阵拳风来袭,衣物擦过空气的猎猎声从我头顶一掠而过。 欧洲人痛呼一声,被踢的后退几步,摔倒地上。 黎安又回来了! 数年不见,他仿佛从一个文质彬彬的高中生,变成了拳脚犀利的打手。一瞬间,我终于知道他浑身精瘦的肌肉是怎样练就的了! 我不知道他是跑开多远才回来的,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决定要回来救我。 不过他一但下定决心,行动极快。踢开欧洲人,又生生将其他两人撞飞后,黎安死死抓住我手腕,带着我飞奔:“跑!跑!跑!!!” 多怀念。 我被黎安抓着一路飞奔,黎安横冲直撞,头也不回,手上的抓力大的吓人! 那几人很快又追上来! 我和黎安在纽约错综复杂的高楼间穿梭,在一条条湿漉漉的小巷中飞奔而过,沿路翻到垃圾桶无数。 我的呼吸像牛一样粗重,满脸通红。我想我的心脏现在一定像坏掉了的发动机,正在喷气冒烟。 我:“师父,我跑,跑不动了……” 黎安:“我背你。” 我:“算,算了,我还是跑吧。” 足足跑了四五个街区,黎安才拉着我躲进一幢办公楼后门。两人靠在废物处理间空旷的走廊里,狂喘半天,确定完全摆脱追兵,才松懈了神经。 我弯着腰,眼看着发丝上的汗珠一滴一滴掉到地上,眼前亮一阵黑一阵。 调息片刻后,我抬头去看黎安。 他仰着头靠在墙上,呼吸没有我急促,只是双眼好像罩着雾水一样迷蒙。 他一定知道我在看他,可他还是什么都不说。 我:“师父,他们说我是你同伙。你犯了什么事?” 黎安:“……” 我:“你装酷也没用,我既然找到你了就不会放你走。” 黎安:“……” 我:“你吃饭了吗?饿不饿?” 黎安:“饿。” 我:“走,吃饭去。” 不一样的师父 快餐店。 我和黎安一起点了些东西吃。我身上没带钱包,吃饭的钱还是黎安付的。他从屁股兜里掏出一大沓美元,随便抽了两张拍在前台,抓了餐盘就走。 之前我在四川宫光顾喝酒,现在酒劲过去,肚子就饿了,我拿起汉堡填肚子。 吃到第三口,我抬头一看。对面的黎安已经消灭掉一个,擦擦手正拿起第二个。 我记得过去在高中,黎安的吃相是很斯文的,绝不会像现在这样狼吞虎咽,形象全无。他的嘴巴被食物塞的很鼓,两腮凸出来,大阳穴一涨一瘪,喉结不住上下滚动,吃得很专心,睫毛长长垂着。粘在嘴角的番茄酱也用手背一擦了事。 我:“两个汉堡够吗?” 黎安:“够了。” 我把薯条推给他:“吃点薯条。” 黎安也不和我客气,转眼又把一包薯条干掉。 我吃下一个汉堡,突然想到刚才出的小事故都让聚餐的同事们看到了,现在估计还在担心我安全。 我想打个电话给史蒂芬,往屁股兜里一掏,才发现手机没了,心里顿时一沉:我的手机还是多年以前黎安买给我的情侣手机,一直没舍得换,谁知道这次丢的那么乌龙。 我问黎安:“师父,你的手机还在么?借我打个电话。” 黎安头都不抬:“没了。” 我:“……” 他的无所谓让我有点难过。我轻声问:“怎么没了?” 黎安:“不小心丢了。” 我:“哪儿丢的?” 黎安:“……” 我:“到底哪儿丢的?” 黎安专心解决鸡翅:“别问了。” 我简直想扑过去掐着他脖子摇!拼命才忍住:“师父,我想知道,你到底把手机丢哪儿了?能不能找回来?” 黎安沉默良久,吐出一个词:“马桶。” 我一把捏爆可乐。 那么重要的手机,对他来说就什么都不值是吧?怪不得打他电话也不通,原来冲到太平洋去了。 黎安面无表情的进食着,完全不为所动。我发现初遇师父时的兴奋慢慢消磨了。现在的师父,抽烟、打架、对我不理不睬,真不知道他到底还是不是我师父。记忆中那个拿起枪大杀四方,放下枪清高善良的师父变得越来越模糊。在重逢之前我像疯了一样想念他,重逢之后,心反而淡了。 一样眉眼,不一样的气势。 我才发现,我们都变了。我们不再是只为考试发愁的学生,现在,我们各自有了不同的经历,人也变得复杂得多。 在黎安喝可乐的时候,我去街上公共电话亭打了个电话。 我:“史蒂芬。” 史蒂芬:“李!你在哪儿?我打你电话,接的人为什么不是你!” 我:“我的手机被抢了。” 史蒂芬:“那几个人那么大胆?!” 我翻个白眼:“这在纽约街头不算奇闻吧。” 史蒂芬:“李,你现在在哪儿?我去接你!你受伤了吗?” 我:“不,没受伤。也别来接我了,我还有点事。你让大伙儿别担心我,另外记得把斯图尔特送回去,别欺负他。” 史蒂芬听了,嘿嘿低笑:“这我可不敢保证。” 我:“史蒂芬!警告你,斯图尔特是我朋友,要是你敢动他一根毫毛,等着断子绝孙吧!” 史蒂芬:“嘿宝贝儿,别嫉妒,我心里最挂念的还是你!” 我:“没零钱了,挂了。” 我报完平安后回到餐厅,黎安已经将自己的食物一扫而空。 他嘴里叼着根烟,两手拢着火,正打算点燃。 这快餐店本是不能抽烟的,只是师父那一身气场太过犀利,浑身又是精悍的肌肉,导致店员们躲在角落,不敢上前制止。 我不反对抽烟,只是不喜欢师父抽烟。 烟味这东西太浓郁,师父在我的印象里太干净,师父抽烟就好像白纸染上脏污一样让我不舒服。 我走上去把烟从黎安嘴里拔了出来,按灭在餐盘里。 黎安:“……” 师父抬头扫我一眼,右手往后又去掏屁股兜。我趁他不备,拿走他的打火机。 黎安:“……” 我:“别抽了,对身体不好。” 黎安:“没事。” 我把打火机放口袋里,不打算再还他:“以后都不许抽了。” 黎安:“……” 吃好饭,黎安两手一插裤袋就想闪人。 我早就盯住了他,他一动,我就伸手抓住他胳膊:“别想走。” 黎安拔了拔胳膊,没拔动,只好留下来:“你想干嘛?” 我:“你别想溜,除非告诉我这些年你在哪里,做了什么,不然我就一直跟着你。” 黎安:“这些年,我在纽约活着,可以放开我了吗?” 我:“……” 我摇了摇师父胳膊:“师父,陪我去拿手机。” 黎安:“什么手机?” 我:“你当年送给我那支银色的手机!刚被那几个人抢了,我要去抢回来!” 黎安:“……没了就没了,再买一支。” 我:“不行,我就要那支!” 黎安有些不耐烦:“别闹了,那几个人不好对付,别回去送死了。” 我:“你刚才不是把他们打跑了?” 黎安指指腰侧:“这里痛死了,现在打不过。” 我一惊,他的腰部包着衣服根本看不到外伤,我上前想撩起他的背心看看伤势,他却侧身闪了开去。 我:“严重吗?” 黎安:“明天就好了。现在很痛。” 我垂思半刻:“那好吧。我的手机……哎。” 我为我的情侣手机缅怀了很久。黎安大概看我难过,于是重新从屁股兜里掏出那一大沓美元,抽了几张给我:“去买支新的吧,算我送你。” 我:“算了,不稀罕。师父,那几个人为什么要追着你跑,你到底做了什么?” 黎安将钱塞回去:“拿了他们的钱而已,没做什么。” 我(呆):“什么???” 黎安:“你拿点钱,坐出租车回家吧。以后也不要找我了,就当我消失好了。” 我(呆):“你偷了他们的钱?!!” 黎安:“不是偷。” 我:“你为什么要偷他们的钱?你怎么会没钱?” 黎安:“是拿。” 我:“你可是威尔逊家族的少爷!” 黎安的脸上突然露出十足讽刺的笑:“少爷,呵。” 黎安住处 我和黎安肩并着肩走出快餐店。纽约今天很热,夜晚依旧热浪滚滚,黎安身上布满了微薄的汗珠,但我却抓着他手肘不肯松手。 黎安无奈了:“你家住哪里,我送你回去吧。” 我:“我要和你一起走,别想逃跑。” 黎安又开始拔胳膊。 只不过他一拔胳膊,我就戳他腰侧。他吃痛,只得听我的话。 黎安:“……” 我:“师父,你现在住哪里?一起去吧?” 黎安:“离这里很远,要走两小时。” 我:“没关系,我没事做,正好散步。” 黎安站在街角看着我,我也站在黎安面前看着他。 我们的身旁是形形□的人,他们来来去去,行色匆匆。街道上车水马龙,川流不息。路旁的霓虹灯胡乱折射在我们身上,将我们的对峙衬托得更加凝重。 路灯从黎安背后撒下,在他乌黑的发顶照出一个明亮的光圈。 背影灯光的辐射下,他全身精悍的肌肉也看起来更加强壮。 黎安突然放软了声音:“嘉图,别这样。” 我:“别哪样?” 黎安:“别对我执著了。我现在……不值得你这样。你条件好,可以找更好的。我们的过去都过去了,以后各走自己的路,别再惦念彼此了。” 我敏锐的抓住细节:“这么说你没有忘掉我?你也一直想着我?” 黎安:“……” 他突然紧紧抿住嘴,粉色的嘴唇抿成一条细线。 我却乐了:“师父,你跟徒弟害羞什么?你什么样子我没见过?你全身上下哪块肉我没摸过?有什么不能告诉我的。再说了,你变成什么样,我到底要不要你,那也是我自己说的算。” 黎安有点尴尬,往屁股兜里摸香烟,等到摸出来才发现打火机没了。 我得意地朝他比了个二。 黎安无奈叹气,让我牵着手:“走吧,一起去吧。去了你就知道了。” 黎安一手插裤袋,两腿生风,跟过去一样唰唰走的飞快。 我拽了拽他手:“师父,走慢点。咱们散步。” 黎安:“我住的地方离这里很远。” 我:“没事,总会走到的。等走累了咱就报警,让警察送我们。” 黎安:“……” 我和黎安走在纽约街头,慢吞吞的,一摇一晃,吹着热烫的马路风。 我问他:“师父,你既然抢了他们的钱,为什么还站在巷口抽烟?你早该溜了。” 黎安:“我的同伴在里面。我在望风。” 我:“你的同伴现在在哪儿?” 黎安:“那几个人一出来,就说明他们被发现了。现在大概被扣在酒吧里吧。” 我:“你不去救他们?” 黎安:“没事的,揍一顿就会放了他们。” 走了三个钟头,走出了纽约的商务圈,走进拥挤的黑人区。 路上经过一个捐衣站,很大的塑料房,里面堆满别人捐的旧衣服。黎安躬下身,把头探进去翻了翻,捞出五六件看上去比较新的衣物,夹在胳膊底下。 黑人区里住的不全是黑人,还有墨西哥人,东南亚人,土著人,这里到处都是无业的游民,还有各地逃亡而来躲在这里的罪犯。 这里的房屋分布密集,一栋公寓里往往住下上百号人,卫生状况差,安全更不必说。入夜之后基本没人敢在外面闲逛,因为一不小心就会被拖进小巷里,再也回不去。 黎安带着我穿过铁丝网,走进这片区域,找到一栋老旧的公寓。 公寓一楼的灯亮着。 黎安走上前敲了敲,一个黑皮肤的妇人来开门。 黎安将衣物递给她。 那妇人对黎安千恩万谢的说着口音不准的谢谢,黎安一摆手,转身上了楼。 我:“你认识这户人家?” 黎安:“他们是海地的偷渡者,曾经是海地的官员。来到北美后没工作,八个孩子根本养不活。” 我:“所以你帮助他们?” 黎安:“不是我帮的。我只是顺手把别人捐的衣服拿过来。到了。” 黎安的住处在公寓的四层。走廊的灯坏了,他牵着我的手防止我摔倒。 到地方后,他把门口的酒瓶踢到一边,用钥匙开了门。 “啪。”灯亮了。 并不是我想的单人公寓,事实上客厅里打着好几个地铺,地铺上有被褥、枕头、酒瓶、花花公子的画报、皱巴巴揉成一团的衣服、针筒、拖鞋…… 我面不改色:“师父,你的床是哪张?” 黎安:“我睡阳台。” 我:“……” 黎安:“里面太臭了,阳台上可以吹风。” 我和黎安来到阳台。这阳台估计长就两米,也就只有一个人能睡的地方。不过比起屋子里,这里就算天堂了。 黎安依旧保持着多年前的生活习惯,生活用品极尽简洁。 被子,一个枕头,上面盖着防雨布。别的什么都没。 黎安靠在门框边,冷冷看过来:“看到了吗?这就是我住的地方。没什么好看的。” 我:“你有那么多钱,为什么不找个好一点的地方住?” 黎安:“我没办法。” 我:“什么意思?” 黎安:“……” 我:“师父,搬出来和我一起住吧。我们还像以前那样。你不适合这里。” 黎安:“没有什么适合不适合,不过活着罢了。” 我:“你难道还放不下当年的事?” 黎安:“……” 我:“当年我们就是俩愣头青,毛头小子,懂个什么?你妈妈那病本来就凶险,就算没你那句话也不一定能活下去。” 黎安:“别说了……” 我:“我和你为了这事分开那么多年,我们为了你妈的死愧疚了那么多年,难道还不够?死者不能复生,为什么我们活人要跟着受一辈子罪?你妈在天上看着,难道就希望看到你现在这副样子?!” 黎安骤然瞠目,将我推撞在门框上:“我让你别说了!” 我也直直盯着他,狠狠喘着粗气:“你当我还是当年那个笨徒弟,一句话就能打发?这么多年,我想清楚了!我没了你就是不行,死都要把你找回来!” 黎安吼:“你这个笨蛋!!!” 我也吼:“师父教的笨!!!” 我们气势汹汹互相仇视,谁都不肯退让。 昏暗中,他的肩膀随着呼吸剧烈起伏,眼睛却亮得惊人。 那深色的眼眸上有路灯折射出的光影,有气恼,有哀伤,有不堪,有愤懑,还有很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我看不清。 下巴突然一暖。 我垂眸一看,竟是他伸过来的手臂。 像从前一样,从容不迫地,温柔地,轻抚着我的下巴和嘴角。 我等着他靠过来吻我,他却在三秒后突然撤离,别过头去。 黎安:“你这几年过得好吗?”他冷漠地问。 我:“在纽约上完大学,现在和史蒂芬一起开了家电影包装公司。不好也不坏。” 黎安:“你的男朋友很帅。” 我(呆):“什么男朋友?” 黎安面朝阳台,两手插裤袋,声音像纸面一样平板:“我看见了,那饭店里,你和一个男人接了吻。” 我:“……” 黎安:“他长得不错,对你好吗?” 我:“那是斯图尔特,我的合伙人,不是我男朋友!” 黎安:“你们接了吻。” 我:“接吻怎么了,那不过是个游戏!” 黎安嗤笑:“你经常玩这种亲嘴游戏?” 我暴怒:“经你老母!” 黎安淡道:“我妈死了。” 我:“……” 我感到疲惫:“不管你信不信,我跟他真的一点同志感情都没有。我为你空窗到现在。” 黎安:“……” 我瞟他:“你呢,你有没有为我守身如玉?” 黎安:“……” 我:“你敢说没有?!” 突然客厅中传来响动,黎安全身一振,眼底的稍许柔软瞬间消失。 我张头想朝客厅里看,黎安却伸臂一挡,抢在我前面走进了客厅,隐隐将我藏在身后。 “妈的,坏运气!竟然被那个调酒师看到了!知道吗,我差不多都到手了!” “你最近吃了太多肥肉!你的动作慢得像跳舞!” “你喊什么,有本事你出手!” “我要是跟那个该死的陪酒女人认识,我也能混进去干一票!” 客厅里骂骂咧咧的走进四个人,个个身上带伤,脸上也被揍得鼻青脸肿,还在互相破口大骂。 空气中满是他们身上的汗臭味、酒臭味和肮脏的唾沫。 他们似乎累极,进来之后往地上四仰八叉的一躺,就瘫在地上不想动了。 见黎安从阳台上进来,其中一个人刚点着烟,看他:“臭小子,你跑得倒快,钱呢?” 黎安掏出钱,扔在地上:“上午偷的,全在这里。” 那人:“你没藏私房钱?” 黎安冷冷看他:“不信你搜。” 那人倒不说话了。 四个人看到钱好像又有了力气,纷纷从地上爬起来,抓过几张美元就往口袋里塞。最后地上剩下五张,黎安捡起来塞进屁股兜里。 这时,有人看到我:“那小子是谁?新来的?” 黎安挡着我:“我朋友,来看看我。” “你还有这样干净的朋友?”那人从地上爬起来,上下打量我,眼神令我极不舒服,“他身上的衣服看起来是名牌啊!看这皮带,是真的GUCCI吗?” 另一人嗤笑:“混血小子,你竟然有这么有钱的朋友,那你还来跟我们偷什么钱?” 还有人说:“喂,这小子可靠吗?会不会把我们告发给条子?” 我冷冷俯视他们。脑补将他们一枪爆头的情景。 但黎安却不愿多事,一边隐隐用力把我往门口推,一边说:“他是我同学,不会告发的。我现在就让他回去。” “等等。”一人忽然喊道。 拐师父回家 黎安施于我背上的力道没减,仿佛着急将我推出去。可那人却抢先站到门旁,拦住了我们。 那人:“嘿我们不能就这么放他出去!这黄狗一身名牌,肯定有不少钱!” 我:“嘿,你放尊重点!” 那人:“尊重什么?我叫你黄狗说错什么了?” 我:“不许侮辱我的国家!” 那人伸长胳膊将我狠狠一推,另一只手竖中指,抬着下巴的神情极尽蔑视:“黄——狗——” 我愤怒的冲上前:“你这混蛋!” 黎安却抢在我之前,侧身一挡,隔开两人:“文森特,他是我朋友。” 其他人:“老兄,我们不认朋友,只认钱!” 他们站起来将我和黎安围在中间,甚至有人不住挑衅的推搡黎安。 我问黎安:“你们不是同伴吗?他们连同伴的朋友也抢?” 黎安:“一群亡命之徒,分什么同伴和朋友?” 我:“师父,怎么办?” 黎安抽出我腰际的名牌皮带,扔给他们:“这个,算见面礼。他是我带来的,我就要护他走。你们今天已经挨过一顿揍,难道还想打?” 那几人今晚在酒吧确实挨得不清,黎安身手矫健,这几人自觉不一定是他对手。 文森特接过皮带,打量几秒,嗤笑道:“才一根皮带就想打发我们?太天真了吧。我看这小帅哥浑身上下都是名牌,不知道衣服里面有没有藏钱啊?” 几人盯着我打量,那目光令人发毛。 突然有人已将手贴到我臀部上的后袋,我浑身一个激灵,后退一步撞到黎安身上:“谁动手动脚的摸我屁股?” 黎安面不改色的从自己身后抽出一叠美元,扔在地上:“我的那一份,都给你们。让我们走。” 文森特捡起钱:“为了一个朋友,连钱都不要,黎安你疯了吗?” 黎安:“……” 文森特:“让你们走可以,但你怎么保证他不会举报我们?”文森特指着我。 黎安思考片刻:“你们要是坐牢,我肯定逃不掉,对吧?” 文森特阴森森的笑:“我们要是入了狱,第一件事就是拉你来做狱友。” 黎安指我:“他不会害我坐牢,所以也不会害你们坐牢。” 文森特:“哼,那可不一定。朋友的背叛,再常见不过了。” 黎安沉默,随后说:“我们不只是朋友。” 他靠近我,默默注视我一秒。 接着把头凑过来,在我唇边留下干净利索的一吻。 温暖的濡湿感一触而逝,我还没回过味呢。 “他是我的男孩,所以不可能害我。对吗?”黎安看我。 我木楞的摸摸嘴唇,点头:“恩。” 其他几人似乎被黎安的行为吓到了,头一回看到黎安亲近别人,竟然还是个男人!他们不由自主的退开半步。 黎安便趁这空隙,抓着我胳膊带我离开了这魔窟。 我和黎安肩并肩走在午夜的纽约街头。气氛沉默。 黎安刚才那转瞬即逝的一吻依然让我有些熏熏然,脑中旧日的激情被刺激,颇有点意尤未尽。 但侧头看黎安,他却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真让人泄气。 我身无长物,黎安的钱又交给了那些人,我和他两个穷光蛋,只能漫步。 我:“我们去哪儿?” 黎安:“不知道。” 我:“很晚了,没钱上旅馆,不如去我家吧?” 黎安:“不去。” 我:“那你哪里找地方睡觉去?” 黎安淡漠道:“总有地方的。” 我抓住他胳膊:“师父,去我家吧。我家有床,还有吃的。” 黎安摆开我手:“不去。” 我:“你要不跟我去,我就跟着你。徒弟跟着师父,你睡哪儿我睡哪儿。” 黎安皱眉:“别闹。” 我怒:“我严肃着呢!” 我认真的和黎安用眼神搏斗,十分钟后将他斩落马下。 黎安放弃跟我较劲,叹气道:“走吧。你家离这儿多远,天亮前能走到吗?” 我摆手:“没事儿,叫警察送我们。” 黎安沉默:“……师父还不想进监狱。” 我:“对不起啊,一时半会儿忘了。那看来我们只能走着去了。”我拍拍他的肩:“走吧,师父。” 午夜凉风习习,天上的星星模糊的看不清。马路上车子比白天少了很多,但依然有车辆行驶。 我和黎安从黑人区向富豪区进发。 我一边走一边乐:“师父,你还记得么?当年你带我在Dust2里练跑路,我也像现在这样跟着你走,看你在前面飞檐走壁,走街串巷,风一样快。” 黎安淡道:“记得。” 我:“都说鸟类都有雏鸟情节,看到第一只大鸟就当娘。师父,菜鸟也算鸟类吧?” 黎安:“师父不是大鸟。” 我:“对,师父是大鸟炮。” 黎安:“……” 我撸了把头发,看看黎安。伸手把他手牵过来:“真想一辈子跟着师父。师父,你愿意么?” 黎安:“……” 我笑:“别说。不用回答我。我就自己说着乐乐。” 到家的时候已是凌晨三点。黎安看我一路走进富豪区,脸上处惊不变,一点也不惊讶。 到了家,远远看到客厅还亮着灯。 我跟黎安用手打了个招呼,两人小心翼翼的爬进花园,扒在窗子上往里看。 客厅里,灯亮着,我爸侧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我心头一烫,自豪道:“看到没,我爸等我回家呢!” 黎安:“那是你爸?真年轻。” 我:“天生一颗童心,不年轻都不行啊。小时候我爸带我去逛街,别人都以为我们俩是哥哥和弟弟呢。” 黎安:“你爸对你真好。” 我:“是啊。走,爬水管去。” 我的卧室永远开着窗,我和黎安一前一后从水管上轻松攀到二楼,翻身进窗。 我:“师父,这是我房间,那道门是浴室,你自便。我去楼下。” 黎安:“去楼下干嘛?” 我:“我老爸睡那副蠢样,明天肯定脖子疼。我把他挪自己房间去。” 黎安点头:“去吧。” 决定去向 下了楼,我爸歪在扶手上睡得正香。我摸了摸他眼皮底下的黑眼圈,心里有点愧疚。 老爸,没想到吧?跟儿子一起住这么操心。 我看老爸睡很熟,就扶起他背,勾起他膝盖,一用力将他抱了起来。 其实也没很重? 小时候觉得老爸就是座山,就是天。现在我都能把山抱起来了。 老爸的卧室在二楼,我抱着他上楼。 路过我卧室,我朝里一看。 黎安正从衣柜里翻枕头往床上铺呢,他背着身忙活,臀部翘挺高。 我乐了,细声喊:“师父~” 黎安不回头,翘着臀:“干嘛?” 我:“把空调开了,热~” 黎安:“知道了。” 谁知老爸竟然一挣醒了,我和他大眼对小眼,都吓了一跳。 老爸:“儿子,你终于知道回来了啊!” 我:“爸,我回来了……” 老爸低头一看手表:“儿子,这都三点了!你跑哪儿去了?一晚上不停有人打电话问你有没有回来,老爸都急死了!” 我:“谁这么多管闲事啊?” 老爸呼来一掌:“他们是关心你!就你那个倒霉公司里的人,叫史蒂芬!” 我:“他啊,那我不回电话了。” 老爸:“为什么?” 我:“跟他客气啥呀?” 老爸:“啊——哒!!!” 我:“啊!!!” 老爸:“我打死个不懂事的孩子,真不懂人情世故啊你!啊哒!啊哒!!!” 我:“啊……啊……” 黎华一手插裤袋,一手支门框,斜靠在门旁面无表情的看着我们。 老爸:“儿子,这是谁?” 我:“我师父,自己人。” 老爸:“你什么时候拜师学艺了?” 我:“高中。” 老爸:“学的什么啊?” 我:“呃……” 黎安看我,似笑非笑。 老爸:“学的到底什么啊?” 我低头看地:“CS。” 老爸:“CS是什么?” 我:“……一种……一种……兵法。” 老爸双眼一亮:“儿子,不错啊,有上进心!” 我:“那是,那是。” 老爸:“你晚上就是跟你师父学兵法去了?” 我:“没错。” 老爸:“怪不得身上挨得不轻,还有乌青。” 我:“学习刻苦么。” 老爸:“男孩子学点兵法没错的。你师父看起来很能打,以后好好跟着他练。” 我:“没问题!老爸,师父今晚在我这儿挤一挤睡,你也快睡吧。” 老爸乐了:“这么快赶我走啊?急着练兵法?行,行,我走了,不妨碍你们。” 我:“师父,空调开了没啊热死了。” 老爸:“说起来儿子,上回送你回家的那年轻小伙看起来也挺能打的。” 我:“那人就是史蒂芬,他是高中搏击冠军。” 老爸:“你身边怎么都是一群打手?” 我:“……” 老爸:“不知道你师父和史蒂芬打起来哪个……” 我推走他:“爸,你睡迷糊了。赶紧的,继续睡!” 我推走老爸,回到卧室。 黎安拿走我的浴袍,到浴室里冲凉去了。 啧,害我白担心半天,怕他想太多。 等我和黎安都冲完澡,两人往床上一躺,舒坦啊。浑身的筋骨一放松,疼痛就上来了。 我忽然想起师父腰际的那块伤,赶紧扒他浴巾:“师父,你那伤还疼得厉害么?我给你上点药吧?” 黎安靠在枕头上低头看我,还有自己□的小腹:“不疼,睡吧。” 我戳了一下。 黎安浑身一个哆嗦。 我看着黎安疼得青白的嘴唇,乐了:“等我拿药来给你涂。” 黎安咬唇:“逆徒。” 我:“哎呦老外不错啊,这词都知道。” 黎安咬唇不理我。 我:“等着,我给你拿药水。” 我拿了药水,往黎安腹部抹。这药水得揉捏,把药劲化开了才有用,于是我就在黎安下腹反复揉搓。 黎安忍了一阵,受不了了,捏住我手:“够了,不疼了。” 我:“还没化开呢,再捏一会儿。” 黎安:“你往哪儿捏呢?” 我:“捏我亲娘呢。我当年就是只初生的菜鸟,第一眼就扫到了这只大鸟。” 黎安:“……” 我一边捏一边乐:“我是一只小小小小小小小小鸟,怎么飞也飞不高~” 黎安:“……” 我:“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的孩子不爆头~” 黎安:“……” 黎安看起来很久没放松过。他见我不肯放手,只得仰着头,享受。 他深蓝的双眼迷茫的盯着天花板,仿佛没有神智,随着快感的堆积,瞳孔越加涣散。鼻息变得急促。 我一激动,不小心叼住了我亲娘。 亲娘喷了。 我:“……” 黎安:“……” 我心道:我的亲娘啊。 黎安摸摸我的头:“去漱漱口,睡吧。” 我:“……” 黎安:“……” 我盯了黎安半刻,才怒冲冲跑去灌漱口水。 亲娘坑了爹,儿子没床上,妹。 回到床上,我灭了灯,搂着师父睡。 我:“师父,你是不是很缺钱?” 黎安淡道:“恩。” 我:“偷抢迟早进监狱,还是找点别的事干吧?” 黎安:“我不能暴露身份。” 我:“我要是问为什么,你是不是肯定不会告诉我。” 黎安:“恩。” 我:“我和史蒂芬开了个电影包装公司,现在公司赚了一大票,正打算扩充。你要不要过来帮忙?做点幕后工作,不会和很多人接触的。” 黎安迟疑片刻,说:“我不懂电影,也没上过大学。” 我:“你的水准我是知道的,估计待两天就能学会。何况我们公司还有分红,工资比普通职员高得多呢。怎么样?” 黎安:“我能干点什么工作?” 我:“我们公司这次要督导一部新片,派了几个剧务过去,我也打算跟着。我可以把你加进队里。我们剧务其实就是在片场打杂,干点粗活,没什么人注意。” 黎安:“包吃住么?” 我:“不包。” 黎安:“……” 我:“但我包你呗。到时候剧组会有临时宿舍,你就和我住一间。饭是盒饭,有补助,缺的钱我给你付。怎么样?” 黎安:“容我三思。” 我:“钱不是万能的,没钱是万万不能的啊师父!你现在两袖清风,总得赚点钱养老吧?” 黎安:“……” 我:“你刚才射我嘴里了都!” 黎安:“好吧。” 片场剧务 第二天。 黎安跟我体型相仿,我把自己的衣服借给他穿,裤子穿成低腰,黎安一下子改头换面,成了商界精英。 我开车载黎安去公司,史蒂芬的眼珠都快掉出来了:“黎安,怎么是你?李,你在哪里找到他的?我们这么多年都没有黎安的消息!” 我面不改色:“他到别的国家做交流生去了,毕业后才回美国的,对吧?” 黎安一样面不改色的点头。 史蒂芬重遇老友,很是兴奋:“黎安,几年不见,你怎么好像更帅了?我打赌,要是你拍电影,一定可以红透好莱坞!” 我:“那就让黎安演个角色呗?” 黎安的目光扫过来。 我一滞:“呃,史蒂芬,那个印度高中生要拍的片子不是缺剧务吗?黎安觉得很有兴趣,我想带他一起去。” 史蒂芬:“可黎安学的不是物理吗?怎么会想当剧务?” 我:“嘿你忘了吗?高中的时候,他最喜欢和我一起看电影了!” 史蒂芬:“哦当然记得,哦是的,还有那些片子……” 我:“这事就这么定了。我带五个人手,加黎安,开两部车。约翰,我们的装备都带上了吗?” 剧务约翰:“是的,二老板。目前剧组缺少的道具我们都赶制好了。还有几部新机器。你知道的,那边沙尘太大了,机器很容易磨损。” 我拍拍手:“OK,把机器都装上,开支记得报账!大伙儿行动起来,咱们出发!” 猛男们轰然响应。 越野车不知开了多久,开到后来,我靠在黎安身上睡了一觉。到地方后,还是他把我摇醒的。 片场很热闹,场景搭的极其壮观,但在我眼里,那都是一叠叠高耸的美元。 我下了车,一股热浪席卷而来,我顿时出了一身汗:“这该死的什么天气!” 约翰:“这儿有个小型沙漠,气候又干又热。” 我:“你再叫一个人,开上车,去附近小镇上运些冷饮过来。到时候拿到片场里分给大家。” 约翰应了一声,就叫上另一个人一起开车走了。 我戴上墨镜,带着其他人一起进片场。 黎安就走在我身边,我一边走,一边向他介绍情况:“这部电影有意思极了,是一个印度高中生的点子,拍的是第一代印第安人抵抗北美洲原生人种的故事。他假设在印第安人定居北美洲之前,这儿还有一种现代人闻所未闻的人种。” 黎安:“长什么样子?” 我:“天知道!那印度学生把他的点子画成画,交给技术部做电脑特效了,片场拍的是印第安人的那部分。这是一部魔戒般的史诗巨作,我相信,如果拍的好,绝对可以横扫全世界的票房。” 黎安:“这种片子,投资很大吧?” 我哈哈大笑:“史蒂芬把公司、房子、车子都押上了,还是不够。我们还向银行借了三千万美元,如果不成功,我们都要搬到马路上睡了。” 到了片场,我和导演、副导演等主创一一打过招呼,然后又把手下的几个年轻剧务介绍给了他们。 介绍到黎安时,那名年轻的印度导演盯着他看了半天:“李,这是哪个美国明星吗?” 我:“不,他是我的朋友,也来做剧务。” 印度高中生导演:“不不不,他当剧务太浪费了,他应该做明星!” 黎安:“我不想演戏。” 印度高中生导演睁大双眼:“为什么?!演戏有意思极了,只要你尝试过,你一定会爱上它的!我给你安排一个英雄角色怎么样?你会迷倒所有女人!” 黎安:“不要。” 印度高中生导演:“就是当主角也可以,我立刻让他们换人!” 黎安:“不要。” 黎安和印度高中生僵持了很久,才被放人。 我们去了宿舍,安排好房间和行李,很快投入了工作。拍电影,每分都以百元起跳,能珍惜时间就要珍惜时间。 我们把新机器交给剧组,又问他们现在有什么活需要交给剧务干。 印度高中生跟我们毫不客气,往远处一指:“你们分几个人,把沙袋堆到那个角落去。还有几个人,把新机器扛过去,摆在我标识好的点。” 我们领命去了。 我早把外套扔在宿舍,上身背心,下身牛仔裤,黎安也和我一样。 我们一起扛沙袋,扛行李,扛木头。忙了两个钟头,累的满身是汗,汗上一层风沙。 场景机器就位后,导演开拍,演员就位。接下去是他们的事。 我和黎安一人领到一支冷饮,坐在片场旁沙丘上,一边汗流浃背的吃,一边看他们拍戏。 黎安:“你不是老板么,也要干这种粗活?” 我:“徒弟我上得厅堂下得片场,什么活都能干。现在公司刚成立,缺人呐。只要能顶上,是不是老板都无所谓。” 黎安:“你过去从没干过这种粗活吧?” 我点头:“我爸宝贝着我呢。” 黎安开了听冰可乐,递给我:“等会要是干不动就别干了,我帮你扛。” 我:“我体能可不比你差。对了师父,你腰还伤着,扛东西疼不疼?” 黎安俯视着沙丘下的片场,淡道:“不疼,这种活,我干惯了。” 我没来得及继续问,沙丘下,剧务手起刀落:“Action!!!” 顷刻间,千军万马从沙丘另一头翻上沙岭,呼啸着向丘下冲去。 马匹踩踏出来的沙尘腾空而起,连我和黎安所坐处都被波及。更不用说,在镜头拍不到的地方,还有十数个场务手拿铁铲朝向风处铲沙子了。 马匹上的演员们吃了一头一脸沙土,面孔狰狞,年轻导演极不满意:“你是英雄!你是英雄!蜘蛛侠,绿灯侠,蝙蝠侠!不是狗熊!” 演员们在听训,马匹们不听话的乱走,几个剧务赶紧跑上去牵住马匹,又有灯光设备、摄像设备被绊倒。 总而言之,鸡飞狗跳,一团乱。 黎安看了半天,突然问:“你们片场没有女人?” 我:“没,女人麻烦。” 黎安侧头看我:“怎么个麻烦法?” “丑女人打击士气,漂亮女人能让全剧组罢工。”我摆手,“还是算了吧,除了女演员,我从来不往剧组塞女人。拍电影,本来就是我们臭男人的事,女人少掺和。” 黎安:“师父想抽烟。” 我:“不给。没带烟。” 黎安:“你裤袋里有,师父看到你放进去了。” 我:“那是给别人的,你不准抽。吸烟有害健康。” 黎安:“那你还给别人?” 我:“别人的健康我管不着。” 黎安:“……” 我和黎安拍掉屁股上的沙尘,跑下去扶正设备。 沙丘被重整,马匹被牵走,演员重新整装,数百人的庞大剧组混乱不堪的运作着。又过了一个钟头,一切再次就绪。 又拍砸,又就绪。 再次拍砸,再次就绪。 我们剧务都累得脱力了,仰瘫在沙丘上不肯动。 印度导演的劲头倒是很强,一直拍到天黑,只不过人困马乏拍出来也不理想,这才放我们去休息。 数百个汗臭熏天的男人一起进临时宿舍,那味道就别提了。 冲完澡后吃盒饭,汉堡都觉得香极。我和黎安面对面埋头苦吃,比谁吃的多。 最后他吃五个,我吃四个半,落败。 晚上,黎安和我分床而睡。昨天才刚同床一天,今天又得分,我不甘心。于是把两张单人床并到一起。 我往床上一跳,拍拍身边位置:“师父,来。” 黎安:“……” 我:“累死我了,搬那么多东西,四个汉堡都补不回来能量。” 黎安放松了手脚,躺我身旁:“没想到拍电影这么累。” 我:“一个镜头拍一整天,很常见的。而且拍摄外的工作也多,大多数时候最费时的不是拍摄,而是布置场景,打灯光。” 黎安:“挺有意思。” 我:“是啊,虽然累了点。师父,你今天在沙丘上为什么说这种活你干惯了?你经常干粗活?” 黎安:“……” 我:“师父?” 黎安没动静。我侧头一看,他已经背靠着我睡着了。 发丝垂在眼前,睡得很认真,肌肉鼓鼓的。 我突然想到忘记给他擦药了。 第二天,拍摄继续。 印第安人翻越沙丘的场景倒是完成了,只一个镜头导演还不满意。 那是一个需要马匹人立起来的镜头,印第安部落首领骑在马上,回首夕阳。 镜头设计的漂亮至极,拍起来却没那么简单。 每当马匹人立的时候,马匹上“英勇善战”的印第安部落首领就会紧紧抱住马脖子,说什么都不肯放手。 啧,那一身肌肉都是观赏用的是吧? 最后没办法了,导演只好找替身来完成这个动作。 替身试了几个,都是孬种。要么被翻下马,要么骑着马跑远了。 我看得火大。 我摘下墨镜,扔黎安手里:“放着,我来!” 一脱成名 花几十分钟穿上印第安人的衣服,再折腾好头饰。虽然因为逆光,镜头里看不清我面貌,但保险起见,我还是在脸上画了几道油彩。 因为我是二老板,几个我带来的剧务都抢着扶我上马。 我把他们踹远。一伸腿,伏鞍上马,一气呵成。 头上的羽毛倒了,我扶扶稳:“怎么样?像么?” 印度导演:“你太瘦了,没肌肉。没女孩儿喜欢这样的英雄。” 我:“……” 我目光环视片场,朝远处一指:“去,把冰袋给我拿来。” 约翰拿了冰袋过来,我一只只抓过来往衣服里塞。一边塞,一边哆嗦:“肌肉?那还不是要多少有多少!” 塞好后,我虎背熊腰的俯视导演:“现在呢?” 印度导演一挥手:“OK,没问题了。不过你得小心点别让冰袋掉出来!” 我:“看我的!” 我打马走到远处,开始在平地处奔跑。 行到半路,我两腿一夹,用马刺一刺马腹,双手猛勒缰绳——骏马人立而起,仰天挠三下——轰然倒地。 我带着一身冰块摔到沙地上。 剧务们急吼吼的跑过来:“老板,老板,你还好吗?” 化妆师急吼吼的把我头上羽冠托走,心疼的理着毛。 黎安插裤袋,在远处长身而立,微笑。 我从地上坐起来,胳膊疼得厉害,也不知道断了没有。 服装师把我身上的印第安人衣服收走了,我只能赤条条的坐在地上,浑身冰水。 我气的都假声了:“这马怎么回事?好端端的倒下了?!谁买的马,把钱给我退回来~!!!” 负责马匹的人员跑过来:“我们的马没问题!” 我:“它没问题,难道我有问题?!” 他:“老板,事实上,马被勒得呼吸困难,晕倒了。” 我:“……” 我托着胳膊,试了几下,还好没断,就是疼。 我不信那人说的话,一定要去马匹那亲眼看看。结果低头一看,那马拖着舌头,口吐白沫,两眼一眨一眨很迷茫。 我忽然有点愧疚。 摆摆手:“算了,换匹马吧。再来一次,这回我小力点。” 那人半信半疑的去了,十多分钟后牵来另一匹骏马:“老板,它还只有一岁半,你能不能……我的意思是,你能不能……” 我托着胳膊就要上马:“放心吧,勒不死。” 肩膀突然被按住:“嘉图。” 我踩马镫:“干嘛?” 黎安:“你去休息,我来。” 我把脚搁在马镫里,回头看他:“你来?你不是不肯演戏吗?要是让人看到了怎么办?” 黎安:“有油彩,没问题。” 我还在迟疑,他已经借了一件外套,披我身上:“去吧,坐那儿看。剩下的事交给师父。” 我点头:“喔。” 把脚从马镫里拿下来,披着衣服站到一边,看黎安在化妆师和服装师的工作下变成一位满脸图腾的“帅”酋长,随后长腿一屈一伸,利索的坐上马。 黎安难得肯出手,有戏不看是锤子。 但我仰头看了他半天,略觉不爽:“包这么紧,不狂放啊。师父,头低下来点。” 黎安目露疑惑,但还是听话的把头低了下来。 一手缰绳一手扶羽冠。 我抬起疼痛的胳膊,两手并在黎安领口处,用力一撕——“擦!” 服装师:“哦不——!!!” 黎安衣襟处的皮制上衣被我撕成两半,露出大半胸膛。 黎安古铜色的胸膛虽然精瘦,却肌肉纠结,此刻上面还布了一层薄薄汗珠,极具看点。 我:“拿油来!” 化妆师递了一瓶橄榄油给我。 我起了盖子,倒出一手掌,大力拍在黎安胸口处,认真抹匀:“行了,开工!” 夕阳下,黎安纵马而来,羽冠在沙尘中倔强的直立,浑身衣衫在大风下猎猎作响。 这位年轻的印第安部落酋长完成了他的使命,守护住了他的族人,并且征服了无穷的土地和黄金。 他在夕阳中蓦然回首,目光坚毅且极具自信。 一滴热汗从他的下巴滴落,落在古铜色胸口处,随着呼吸起伏的强健胸膛,滑过一道道精壮的肌肉,没入下腹。 这,就是印第安人生生不息的力量。 这一幕是电影的最后一个镜头,我在电影院看时,看到入了迷,连爆米花打翻了都不知道。其他的观众也不遑多让,好几个女观众看得把嘴里的可乐流了出来。 在电影院漆黑的放映室里,我偷偷伸出手,从黎安衬衫下摆探了上去。 黎安:“……” 我的手慢慢向上,抚摩那片健壮的胸膛。缓慢的揉捏。 黎安:“……” 我掐。 黎安一挑眉头,按住我手:“别闹。” 我:“就是这片胸膛,给我们独立电影赚了八千万美金,劳苦功高。” 黎安:“分红呢?” 我:“你就露了个胸,要什么分红。” 黎安:“师父露了事业线。” 我:“……” 黎安:“不给就把手拿走。” 我忙道:“给,要多少都给。” 我:“师父,你喜欢我么?” 黎安:“这个问题你很多年前就问过。” 我:“为什么我总觉得,我喜欢你,要多过你喜欢我?” 黎安:“这次的影片又大卖,史蒂芬一定会开庆功会吧?” 我:“那当然,为了庆祝解脱银行贷款,史蒂芬请在金龙饭店吃饭。咱们等会一起去。师父你别转移话题。” 黎安:“最后那个镜头,导演拍的不错,一点都看不出是我。” 我:“是啊,所以你也不用担心被认出来。现在娱乐节目都在采访男主角,问他如何健身,他回答得倒自信,好像那肌肉真是他的一样。” 黎安:“他的腹肌也不错,六块。” 我:“他是六块东坡扣肉,你是六块双汇王中王,没得比么。师父,我们刚才说的好像不是这个?我们刚才在说什么?” 黎安拍我肩膀:“你说等会去金龙饭店吃庆功宴,电影也看完了,我们走吧。” 我:“哦,走吧,把史蒂芬吃破产。” 疯狂八卦 出了电影院,我和黎安驱车前往金龙饭店。路过一家便利商店,黎安说想下车买点东西,我就放他去了,自己先到饭店,和公司员工们会和。 到了饭店才知道,史蒂芬邀请的远不只有公司的几十号员工,他把这次拍摄电影的剧组全请来了。包场,一百多个人,场面闹哄哄的。热闹非凡。 我才一饭店,手下约翰第一眼看到我,大声喊我:“老板,你的位子在这儿!” 我整了整衬衫领口,依言去了。 在座位上一坐下,我环视一周,发现在座的有好几个生面孔。 我问约翰:“他们是剧组的人?” 约翰:“不,他们是我们公司的员工!” 我诧异:“什么时候聘的,我怎么没见过?” 约翰:“有一段时间了。自从头一笔电影大赚,总裁就雇佣了一大批新员工。您不知道吗?” 我摆手:“我在公司里待的时间不长,老在外面跑,根本没注意。” 座上几个新来者年纪其实跟我差不多,有的甚至比我大,不过都跟我打招呼:“副总裁好!” 我(呆):“副总裁?我?” 以前手下都叫我二老板,什么时候开始叫副总裁了? 约翰:“总裁说,我们独立电影迟早要上纳斯达克,是时候把管理制度规范起来了。史蒂芬先生是公司执行总裁,您和斯图尔特先生是副总裁。” 我嗤笑:“他是想过CEO的瘾吧。这家伙。” 约翰又把几个新人介绍给我,报了名字和职称。我与他们分别点头握手,但脑子里根本没留下什么印象。 介绍完,我觉得口渴,喝了点柠檬水。 一边喝,一边随意的四周望。目光突然和在座一个美女相撞。 她见我瞄她,似乎很高兴,冲我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 我一挑眉头,也冲她勾了勾嘴角。 约翰狗腿的坐在我身边,偷偷爆料:“她是新的公关部经理安娜,俄罗斯人,身高174,体重……” 我越听越不靠谱:“跟我说这个干嘛?” 约翰:“这个女孩对您向往已久,她很火辣喔,我们公司好多男职工都喜欢她,但她只喜欢副总裁您。非君不嫁。” 我纳闷:“我没见过她。” 约翰:“上回开视频会议时她也列席了,不过副总裁大概没注意到。但她可是对您一见钟情,听说您开会时赤着上身?” 我耸肩:“从马背上摔下来,浑身冰水,我当时在蒸发水分呢。” 约翰:“副总裁您的身材一定很棒,只一眼就让安娜沦陷了!” 我看他:“行了,少拍马屁。” 听说史蒂芬和斯图尔特有事外出,正在往金龙饭店赶。在座的一百多个人于是一边等,一边热聊,气氛热烈。 我喝了一肚子柠檬水,心想:这是史蒂芬的计谋吧?让我们先喝饱水,少吃东西。话说黎安怎么还没来? 我正神游天外,约翰突然推我。 我:“干嘛?” 约翰指指安娜,示意安娜刚才有话对我说,只是我没听到。 我整了整精神,面露微笑:“什么事?” 安娜有点害羞:“副总裁,我想问,您有没有女朋友?” 我:“没有。” 男朋友倒是有一个。 安娜:“您看上去很温柔,根本不像公司里传言的那么冷淡。” 我:“喔,这是诽谤。你知道的,他们都嫉妒我。” 约翰喷了。 安娜:“您很高,很帅,还很性感。您的身上还有一股淡淡的香味。我很喜欢您。” 我举杯:“向婴儿爽身粉致敬。” 安娜:“您为什么不找一个女朋友呢?是因为工作太忙了吗?” 我愣了。 很少被表白,不知道怎样拒绝才好。思考半刻还是决定实话实说:“其实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安娜一怔,俏脸尴尬得通红:“哦,对不起,我没想到……因为听说副总裁的身边从来没有出现过女孩儿,所以我以为您是单身……” 我:“其实我现在和单身也差不多,是我暗恋他,他想摆脱我。” 安娜:“副总裁喜欢的人是怎样的呢?” 我想了一会儿:“他啊,很高,很英俊,很聪明。身手很好,偶尔很强势,也很受女孩儿们的欢迎。我们曾经是校友。” 安娜:“我明白了。” 我微笑:“谢谢。” 安娜:“您暗恋着史蒂芬总裁!” 我(呆):“嘎?” 安娜:“全公司都在传,副总裁和总裁在高中就认识了。您因为喜欢总裁,所以才投资和总裁创办了公司。谁知道即使您这么做,总裁还是没有爱上你,反而爱上了斯图尔特先生。” 我傻了。 安娜:“怪不得您总是不在公司,怪不得您总在剧组里奔波,您是不想看到总裁和斯图尔特先生在一起的缘故吧!” 我震惊。 安娜:“哦,果然是这样!这就解释了一切!!!” 我目眦尽裂:“不是的,不是这样!!!” 约翰突然朝窗外一指:“看,总裁和副总裁来了!” 我侧头朝窗外一看。 一辆华丽的红色跑车停在金龙饭店门口,斯图尔特先出,史蒂芬后出,两人相携着朝饭店走来,竟然真是一副情侣模样! 我(呆):“什么状况?” ———————————————————————— 与此同时,观众席上: 约翰:“看呐,副总裁心碎的眼神。” 安娜:“他满脸的震惊和惊惶已经说明了一切。” 其他人:“他的手死死抓着桌布一角,仿佛要将布料整块扯下。他的骨节发白,手掌发颤。这是愤怒的一抓,不甘的一抓,为爱而抓。” 评论音轨:“观众朋友们,李副总裁究竟是拍案而起,还是忍气吞声,就让我们拭目以待吧!下面开始下注。赌博风险难测,请投资者谨慎抉择。” 新的八卦 史蒂芬和斯图尔特进入饭店。 我坐在座上,按兵不动。 诡异的,全场突然安静了。 八面而来的目光聚焦于我的脑后勺,令我突然领悟“八”的奥义。 史蒂芬挺拔潇洒,斯图尔特法式高贵,两人相得益彰。 尤其是史蒂芬这家伙,穿上西服,人模狗样,遥想当年他在我宿舍里迫不及待脱裤子的猴急样…… 啊,二十八年,弹指一挥间。 斯图尔特长得帅,又是明星,人也单蠢,能让史蒂芬追上,是他幸运。 进了饭店,史蒂芬放眼全场,随着众人视线轻而易举找到我,立刻咧开笑容。但不知为何,我觉得这笑容之中似乎有些许尴尬。 斯图尔特看到我,也侧过头,撇开目光。 我眯眼:“恩……?” 观众席: 约翰:“副总裁,别难过。全世界有那么多优秀男青年,你一定会找到属于你的那一个。” 安娜:“对啊副总裁,斯图尔特虽然气质、相貌都比您好,但您有杀气,有霸气,我们都支持您!” 其他人:“要是斯图尔特不来我们公司就好了,我们李副总对上他,完败呀。听说斯图尔特的父亲就是法国有名的影星!但李副总却出身寒门。约翰你得红眼病了,为什么老眨眼?” 评论音轨:“故事发生在公元20XX年的某一天。故事的主角李嘉图先生和青梅竹马的史蒂芬先生共同创办了独立电影公司并且发扬光大,照理说两人关系应该更加好才是,谁知道这时,史蒂芬先生却将一个年轻貌美的青年,领回了家。欢迎收看本期的法治在线——《糟糠之妻不下堂》。” 我抬手:“去,把评论音轨给我关了。” 史蒂芬和斯图尔特一前一后来到我面前。史蒂芬看了我半天,似乎不知如何开口。 我乐了:“你们俩什么时候变成一对的,也不告诉我一声?” 史蒂芬:“我追了斯图尔特好几个月,不过他是最近才接受我的。” 我举杯:“恭喜。希望你能对他一心一意,别再寻觅什么‘新’男友了。” 史蒂芬笑几声,然后说:“嘉图,这一阵子你在全球各地跑宣传,很累吧?” 我:“副总么,总要忙一些,要不然怎么对得起咱这头衔。” 史蒂芬:“这次我们的电影能在全世界大卖,都要多亏你买来的院线啊。希望这电影能一举拿下几个奖项,到时候我们公司的名声就更响了!” 我试探道:“难道你想上市?” 史蒂芬豪情万丈道:“这不是梦想!事实上,我们已经开始准备了,资产评估师已经聘请,过些日子就能拿到评估报告!” 我低头看着杯中干涸的柠檬:“我们?什么我们?公司计划上市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史蒂芬一愣:“这是我和斯图尔特的想法,因为你在外面跑院线,所以想等你回来再告诉你。” 我:“电话呢,视频会议呢,什么年代了,非得我回来再说?” 史蒂芬拍我肩:“嘉图,别这么激动。没有事先告诉你是我们的不对,但公司上市的事对我们百益而无一害啊。” 我:“益你老母!” 史蒂芬暗道一声:久违了。 我:“我们公司根基不稳,靠着两部电影发家。钱是够了,内部管理层乱成一锅粥。你上市融资是能搞到钱,但我们现在要钱有个屁用?!” 史蒂芬:“嘉图,目光要放长远,我们独立电影将来绝不会只有现在这样规模。只要有了更多的资金……” 我拍案而起:“你这头西班牙蛮牛,被票房冲昏头了吧!想上市,所有的股东都有知情权!你别忘了,我李嘉图才是独立电影第二大股东!上不上市,不是你一人说了算!!!” 史蒂芬面色难看。 斯图尔特说道:“李嘉图,要吵到公司吵。现在这么多人,注意形象。” 我平息怒气,疲惫地坐下:“非要上市,不是不可以。这次的《印第安传说》,制片人的名字把我李嘉图,换成你家斯图尔特,也不是不可以。我李嘉图没那么斤斤计较。” 史蒂芬忙解释:“嘉图,这是我临时的主意。因为斯图尔特的身份是明星,如果他成为制片人,影片必然能引起媒体关注……” 我:“但你们得事先告诉我一声。首映式上我都已经自我介绍了,片子放出来才知道制片人不是我。众目睽睽,让我怎么下得了台?” 史蒂芬:“……” 我:“这事过去就算了,就此不提。下回要换人,记得提前告诉我,别不好意思。饿死我了,开饭。” 斯图尔特还想说什么,史蒂芬却抓着他胳膊把他提远了。 我百无聊赖四处看,突然发现在座员工,几个喜上眉梢,几个愁眉苦脸,还有几人低头在点钞票。 我用吸管指他们:“约翰,他们怎么了?” 约翰:“没,没什么!” 我:“怎么几家欢喜几家忧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们在赌博呢。” 约翰:“……” 安娜:“副总裁,我们知道斯图尔特先生跟您一直关系不好,现在他和总裁在一起了,更是排挤您。但人生路上难免遇到低谷。” 我听得糊涂,手机响了,正好接起。是黎安:“嘉图,你在哪个位子?” 安娜:“我想送您一本我最喜欢的中国哲学家俞敏洪写的红宝书,它激励了全球四分之一的人民,从绝望中寻找希望,从渣攻中寻找好攻。” 我:“进门左手第三桌,靠窗。” 安娜:“您出门旅行时可以拿出来背背。” 黎安:“看到你了。” 我得意的比了个二:“哥光芒万丈。” 黎安深蓝的眼睛在微笑,他走到我身边,拉出空位,坐下。 安娜看了黎安一眼,瞬间消音。 在座的众人,除了约翰,都没见过黎安。 他们对这个陌生的帅哥很困惑。 我轻咳一声,准备介绍:“呃,这位是我……” 黎安从口袋里掏出一根双汇王中王:“在便利商店里看到这个,想你喜欢,买回来送给你。” 我拿过来撕开,叼在嘴里:“饿死我了。” 黎安看着我吃,淡然一笑。 观众们一惊,一静,低头发短信。 公司里,新的八卦开始了。 庆功宴传说 今晚这一顿饭,吃得我恍然如梦。 黎安自小就异性缘极好,所以才一坐下,就吸走了所有女人的目光。 虽然他的头发没打发胶,被风吹得蓬乱,但他低头认真吃虾仁的样子依旧很迷人。颀长的脖子从衬衫领口伸出来,按在刀叉上的手指结实有力。虾仁放进嘴里,干燥的嘴唇细微咀嚼,好像在吃世上最好的美味。 我都看傻了。 黎安被我的目光烫伤,侧头看我一眼,笑了。他一挑眉头,然后从自己盘子里插了一只虾仁,放进我盘子里:“这么馋?” 我叉了虾仁,放进嘴里。 对面闪光灯一亮。我抬头,结果看到有员工拿手机拍我。 我问:“你拍什么?” 员工:“没什么,没什么。” 我:“想吃虾仁?”我把半只虾仁凑向他。 他忙摆手,满脸惊恐:“不,不,我不想吃。您吃,这是这位先生给您的!” 我:“你怕什么啊。” 酒足饭饱后,史蒂芬开始向全体公司员工发表讲话。这回可不比当年,员工从十多人拓展成近百人,再不能胡乱说话。 史蒂芬在上面说,我和黎安在下面听,一边听一边喝红酒。 我偷偷问黎安:“你刚才怎么去了那么久,就为了给我买一根香肠?” 黎安略有迟疑,但还是点头:“恩。不好找。” 我乐了,悄悄抓住他的手:“谢谢师父。” 我:“师父,你知道去年我为什么会向你借烟吗?” 黎安:“不知道。” 我:“去年庆功宴,我们公司玩真心话大冒险。我的大冒险就是去街对面那个沉闷的抽烟者那里借一支烟。谁知道那个人就是你。” 黎安:“今年还玩么?” 我喝了口酒:“不玩了吧。今年人多,玩不成了。” 黎安:“你们公司变大了,你不高兴?” 我:“没什么不高兴,只是觉得公司大了,交际圈却小了。史蒂芬和斯图尔特负责公司内部事务,我负责外部的,这没什么不对。只是一回公司看到的全是生面孔,甚至有人连我是副总裁都不知道,这感觉不好。” 黎安:“恩。” 我突然想开个玩笑:“师父,你说当初要是让斯图尔特负责跑院线,我负责公司内务。史蒂芬会不会放弃斯图尔特,转而追求我?” 黎安轻捏我手掌。 我乐了,立刻觉得心情变好不少。 约翰突然戳我后背,我回头:“什么事?” 约翰趴在我耳边细声道:“副总裁,对不起,我们的话太多了。你知道的,我们只是担心你。原来你并不是暗恋史蒂芬总裁,我们还以为你会因为总裁恋爱的事跟他大吵一架呢。” 我:“哦?怎么看出来我不暗恋史蒂芬的?” 约翰悄悄指黎安:“这个帅哥比总裁更帅,连明星都不如他有型。有了这样的帅哥,您哪里还看的上总裁呢?” 我抖着背直笑,但还是说:“嘿约翰,我可不是以貌取人的人。” 约翰:“而且他对副总裁你也很好。过去在片场的时候就看出来了。您在沙地上累得睡过去时,他会坐在你旁边给你撑伞。” 我一愣:“真的?” 约翰:“是的。您睡着的时候,他还给你的胳膊做了检查,确认你有没有受伤。还有……” 我一抬手:“慢,你等一会。” 黎安在我身边听史蒂芬的夸夸其谈,并没有听到约翰的话。不过我师父他有个特异功能,只要我一把目光投射到他身上,他就能立刻感觉到。 他侧头看我:“有事?” 我:“打扰一下你的听讲。” 黎安:“什么事?” 我:“下巴伸过来点。” 黎安:“?” 我捉住黎安下巴,歪着头靠过去,捕捉那两片干燥的嘴唇。伸出舌轻轻一舔。 约翰震惊。 安娜震惊。 我们后面的人都震惊了。 遥远处,发言中的史蒂芬不小心咬了舌头。由斯图尔特代替他继续发言。 斯图尔特望向我们的目光颇为复杂。 黎安被我吻的有点吃惊,呼吸没调整好,鼻息略显急促。当我们交换完一吻后,他在我鼻尖轻声说:“怎么突然发疯?” 我:“师父你真好。” 黎安:“我喜欢高中时候的李嘉图,一个腼腆的中国男孩。现在的你,被史蒂芬带坏了。” 我:“不喜欢我吻你么?” 黎安笑了:“喜欢。” 我:“那还废话什么。” 我轻握他后脑勺,又吻了吻他下巴,才放开他。 坐回靠背上,吩咐约翰:“久等了,你继续说。” 约翰:“……” 发言结束后是余兴节目。今年果然没有真心话大冒险,史蒂芬请全体员工打保龄球,我和黎安都没什么兴趣,就先走了。 临走的时候,难得的,看我和黎安的人比看史蒂芬和斯图尔特的人更加多。竟然还被我发现几个人在拿手机拍我和黎安。 ———————————————————————————————— 与此同时,推特上: “嘿老兄们,知道吗?我们的副总裁李动作飞快,在被史蒂芬总裁抛弃后立刻就找了一个比总裁更棒的!” “喔是的,我在饭店看到他了,我们离得非常近!那家伙真的超帅,而且和副总裁都是黑色的头发,配极了!” “我一直以为我们的副总裁是个冷漠的人,今天竟然看到了那么火爆的场面!” 下面立刻有人不明所以,追问:“你看到了什么?” “你们前排的人不知道,在总裁讲话的时候,副总裁和那帅小子接吻了!激情四射!而且竟然是副总裁主动!” “上帝啊,宴会上?喔天呐!” “怪不得史蒂芬总裁突然说不出话了,原来是被副总裁有力的还击了!看起来史蒂芬对李不是没感情的,要不然怎么会那么激动?” 不停有人附和: “这个公司真是来对了!公司里的戏真是太好看了!原本以为李比不上斯图尔特,但现在看来,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 “我再也不要旷工了,我要天天上班,天天看戏!享受这部电影吧女孩儿们!” 枪战 史蒂芬和斯图尔特在众目睽睽之下坐上红色跑车,扬长而去。我和黎安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到我那风尘仆仆的吉普车前。 我打开驾驶座车门,正要坐进去,黎安却突然制止了我:“等等。” 我搭着车门:“怎么?” 黎安看着我:“你酒太多了,我来开。” 我:“才半瓶,没事的。” 黎安走过来,打开后座车门,把我推进去:“头晕的话就睡一会儿,我开一会儿就到了。” 我酒量不行,头是有点晕。他这么说,我就依言躺在了车后座上,真舒坦。 我听到驾驶座车门砰的关上,黎安坐进来了。我问:“师父,你也喝了酒,能开吗?” 黎安:“我只喝了一点,没事。你要是想睡就睡吧。” 我应了一声,把外套往头上一盖就放心睡去了。 这一睡,我就做了个梦。这梦很奇怪。 我梦见我替代那印度高中生成了《印第安》的导演。依然是那个骏马人立的镜头,黎安头戴羽冠,策马狂奔。 我在马屁股后面追:“师父,借根烟抽!” 黎安头也不回,衣衫猎猎:“吸烟有害健康。” 我追得泪流满面:“师父,辟邪剑谱不是我偷的!” 黎安:“冲儿,为师对你太失望了。” 我:“师父,等等我!” 黎安:“悟空,别追了!师父爱的是白龙马!” 这不是瞎扯淡嘛。我的理智不屑的想,但睁眼的一瞬,眼眶里全是水。 车厢还在晃动,我更糊涂了:“怎么还没到,我睡了多久?” 黎安轻声道:“乖,再睡会儿。” 我一抹眼中泪水,看向车外,突然觉得不对:“这是哪儿?师父你开错路了。” 黎安:“恩,等一会儿就绕回去。” 我:“师父,你开这么快做什么?” 黎安:“嘉图,抱住头。” 我:“什么?” 黎安话音未落,手中突然猛打方向盘,整车飘移!! “兹————!!!” 轮胎摩擦地面,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刺耳声音。 车的重心向前,车尾甩过一百八十度巨大弯角,速度却丝毫不减!吉普车像疯了一般在马路上重重摩擦出一道侧痕后,又继续向前方风驰电掣的开去!速度太快,连迎头风打在车窗都有声音,马达的咆哮响彻云霄。 飘移时,我整个人都撞到了车窗上,此刻胃里翻江倒海。 但趁刚才转弯的一瞬间,我看清了!车窗外有几束高亮的车灯尾随着我们,有几辆车,在追我们! 我:“师父,有人在追我们?” 黎安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急躁:“恩。” 我:“他们是谁?为什么要追我们?” 黎安:“安静点,我没空说话。” 我:“告诉我师父!有人在追我们,他们是谁?!他们要追的人是你吗?!” 黎安:“闭嘴!有我在,你不会有事的!” 我:“我担心的不是这个!你为什么不肯说,他们和你消失的那几年有关系?” 黎安:“好了嘉图,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 我咆哮:“那什么时候才是时候?!!你要瞒我多久?!!” 黎安眉头皱得死紧,脚下猛踩油门,几乎把踏板踩断! 后窗上的高光灯越来越近,我抬起头来往后看,依稀见到几个模糊的黑影。 突然,黎安大喊:“小心!” 我连忙抱头趴在车厢地毯上。 “砰”的一声巨响,后面的车辆狠狠撞上我的吉普!将吉普推滑出五米远! 我的车子后座严重凹陷,铝合金被撞出丑陋的深坑。深坑离我的小腿近几厘米远,要是我方才再靠后几厘米,现在一条腿就废了! 发动机没坏,黎安依旧驾驶着车辆高速飞驰。他没时间回头,但声音却无比焦躁:“嘉图!嘉图!” 我屁滚尿流的从后座爬到副驾驶座上,惊魂未定道:“他们疯了!他们想杀人!他们想杀掉你!!” 黎安抿着嘴唇:“他们不会杀我,他们是来抓我的。” 我:“抓你去哪儿?” 我从未见过黎安这样暴躁的模样。 他的目光在前方和后视镜间来回变换,仿佛在飞速计划着什么。他的嘴唇抿成一条线,每当他不想说什么,他就会这样。 一年以来他收纳起来的锐气在今夜骤然释放! 一年前,那个浑身精瘦却肌肉虬结,倚靠在酒吧后门吞云吐雾的陌生黎安,又回来了! 眼见后方追兵又近,黎安目光一冷。 他打开侧窗,令狂风呼啸而进,吹乱我们两人头发。 黎安:“嘉图,把那个抽屉打开。” 我把副驾驶座前的抽屉开了,里面是一把手枪。我(呆):“哪儿来的枪?” 黎安:“递给我。” 我是傻了才把手枪顺从的递给他。 黎安:“帮忙把着方向盘。” 我(呆):“你要干嘛?杀人?杀人是犯法的……” 黎安冷道:“爆个胎而已。” 说罢,探身出去,回首两枪。 清脆的枪声传入我耳中,我几乎以为自己在玩CS! 我把着方向盘,目视前方,一点不看侧目。但从车后传来戛然而止的车胎擦刮声可知,那两枪之中至少中了一枪! 后视镜中看到,其中一辆车胎被废,歪斜着冲上路旁人行道,一头撞进灯杆。 两秒后,一声轰响,车辆爆裂成绚烂的火花。 我吓了一跳,方向盘没把稳,吉普一下子开了个斜角。 黎安屈身回来,重新掌握方向盘:“坐稳。” 我惊愕:“师父,你杀了他们?” 黎安:“他们不是一般人,没那么容易死。放心吧。” 我:“你们到底在搞什么?我不是在做梦吧!师父你爱的到底是白龙马还是我?!!” 黎安:“……” 用子弹解决掉一辆,车后灯光顿减。其余两辆依旧在我们身后穷追猛舍,但一时并不能撞上我们。 黎安的驾驶技术已经不能用一流形容,那是神一般的存在! 我终于看出来他在往哪儿开了!这儿是黑人区!他要把这群人引进罪犯横行的黑人区! 黑人区中楼房林立,小巷四通八达,堆满杂物。黎安驾驶着吉普一头扎进这片复杂的公路网,用一次一次精彩绝伦的飘移转向和身后的追兵拉开距离。 吉普冲入一个黑暗的地下车库。 黎安猛踩刹车,将车辆停下。我和他迅速跳下车,朝车库内的逃生楼梯奔跑。 黎安:“跑!跑!跑!!!” 无穷怀念。 师父的真相 后方的两辆车紧随其后冲入车库。在暗无天日的地下车库中,他们不再忌惮,用上枪支。 我几次感觉到子弹险险划过,射在墙壁、金属上蹦开!黑漆漆的车库中唯一的亮光是枪口的火光,四处都是凌乱的脚步声、枪声、子弹落地声! 最后一弹擦着我屁股飞过,我紧张的一个滚翻摔进电梯。黎安长臂一伸,利索关门! 卧槽,差点被爆菊。 电梯徐徐上升,暂时安全了。 我靠在电梯壁上,惊魂未定。擦了把脑门,一手汗。 我:“妈,妈的……要是他们有把步枪,我们就变成马蜂窝了!” 黎安贴在门口,眼睛从缝隙中朝下张望:“保存体力,别说话。” 我:“我们下面去哪儿?” 黎安:“人多的地方。” 我:“什么?” 黎安:“只要我们混在人群里,他们不敢怎么样。走!” 电梯门一开,我又跟着师父开始亡命生涯。 在曲径小巷中穿梭几分钟后,黎安带着我混入酒吧。 黑人区的酒吧地小人多,人满为患。此刻正是大洋彼岸球赛比赛时间,酒吧内聚集了一大帮足球爱好者。他们手拿酒杯,肌肉颤颤的嚎叫着,噪音几乎冲破酒吧屋顶! 我和黎安的到来没有引起这群人任何注意。球迷们咆哮着,沸腾着,我们在健壮高大的白人、黑人间穿梭,一直往吧台挤过去。 有人打我肩膀:“嘿小子,往哪儿挤?!” 我忙喊:“Sorrysorrysorrysorry!!!” 往里挤的时候还有人顺手来摸我后袋,幸好没装钱包。 也有人不长眼的去摸我师父的牛仔裤后袋,结果摸到一坚硬枪状物体,手下一软。 来到吧台,黎安掏出钱拍在台上:“酒,两瓶。” 在酒保给我们倒酒的空闲,黎安又从吧台垫布上拆下两根线,一根递给我。 我接了:“干嘛?” 黎安把长线咬在口中,抬手往后,将黑色头发撸成一簇:“变装。”说罢,已在脑后扎了个小辫。 他又从香烟盒中拍出一只点着,叼在嘴里。拢着眉,深深一吸,又将烟圈吐出,随后嘴唇抿了抿品尝烟味。 顿时,黎安整个人显得极为慵懒,浑身流淌出街头痞子的流气。 我一看有用,也连忙把自己一头乱发朝后扎。不过手拙,怎么也扎不起来。 黎安看得皱眉,叼着烟过来帮我扎头发。 他手掌很大,把我头发往上一握,再将绳子随便扎了个结:“成了。” 我往玻璃酒瓶上看:“扎成什么样子了啊?” 结果一看,黎安竟然给我扎了个朝天葱! 惊怒交加:“师父!!!” 黎安瞥都不瞥我,低头抽烟,偶尔从杯壁上回看身后情形:“小声。” 我一生气就假声:“你给我整成什么样子了~?我没脸见人了~!” 黎安:“这样才认不出来,这儿都是黑人,不扎辫子多奇怪。” 我:“换个发型!朝天葱丑爆了,我又不唱甩葱歌!” 黎安:“行了少废话。”他又拍了只烟塞进我嘴里。 突然酒吧里涌进六七个彪形大汉,黎安浑身一凛。 但他却不躲藏,反而叼着烟,举着酒杯,跟其他人一样专注的看球赛!一有好球就高声叫好,球员踢臭了就举着中指破口大骂。 俚语脏话太多,我都没听懂几个,不过我也跟着骂,不爽时还捶桌子。 那伙人在酒吧中寻索,如黎安所言,人多嘴杂,他们并不敢开枪。 我和黎安都有亚洲人面相,那伙人看到我们叼着烟喝酒比赛,似乎很困惑。 其中一个抓过黎安的衣领,想将他拉出去。 黎安被抓了一把,立马火了。 他把手中酒杯砸在吧台上,拍案而起。巨大的玻璃碎裂声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三教九流的人都忘记了比赛,朝出声处看过来。 那人握着黎安领口,问他:“你是不是威尔逊?” 黎安抬着下巴一把将那人推开:“什么威尔逊?老子不认识!你该死的打扰我们看比赛!” 那人:“威尔逊有黄种人血统!你一定是威尔逊!” 此时我也站起来,叼着烟,顶着一逊爆了的朝天葱,挑衅的看那人:“你们不长眼的想干嘛?没看到我们兄弟俩在看球赛吗?” 那人看看我,又看看黎安,似乎困惑哪个才是真正的威尔逊小少爷:“你们……” 我:“你那个威尔逊扎辫子吗?我和我兄弟天天扎辫子,你们别认错了!” 那人:“辫子谁都可以扎!” 我:“这辫子是我们中国丐帮的标识!我兄弟那辫子是二级乞丐,老子头上这个,朝天辫,一级!不是我们教派的没资格扎!你们那个什么威尔逊是丐帮的么,恩?!” 那人晕了,找组织头目交头接耳商量了半天,结果竟然决定把我们两个都抓起来! 我有点慌了:“师父,怎么办?” 黎安剥了背心,跳上吧台,振臂一呼:“巴萨队万岁!” 酒吧中均是巴萨队球迷,众人轰然响应:“巴萨!巴萨!巴萨!” 黎安遥遥一指:“皇马的人竟然敢到我们巴萨的酒吧里来挑衅,把他们揍成渣滓!” 那些人见状,连忙跑过来要将我和黎安抓走。 我肩膀被按,依然声嘶力竭的喊:“巴萨万岁,巴萨万岁!上帝保佑巴萨!你们这群皇马的混蛋!” “吼——皇马的杂种们!!!”巴萨粉丝们立刻疯狂了! Crazy Barcelona——Fighting!!! 一千只疯狂的巴萨飞上天空,以万箭齐发的气势朝高塔飞去。猪头追兵们肝颤了,躲在高塔中瑟瑟发抖。 轰,轰,轰! 各类品种的疯狂巴萨飞蛾扑火般撞击高塔,墙倒屋塌,溅起漫天鸟毛。 再健壮的身躯也抵挡不住球迷的狂热,猪头追兵们一个个被揍的鼻青脸肿,我和黎安趁乱逃离了这混乱之地。 吉普报废,我和黎安乘出租回到了家。 经过一晚生死奔波,我筋疲力尽,拖着脚步进的家门。还好这一阵子老爸在欧洲拍电影,不回家,要不然看到我和黎安这副鸡飞狗跳的模样,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洗了澡,泡了麦片补充体力。我等黎安坐到沙发上喝牛奶后,平静的望着他,准备逼他开诚布公。 我:“师父,说吧,今天晚上的事,解释清楚。” 黎安仰头灌牛奶,唇边一圈奶渍,喝完用手背一抹:“这些人想抓我回去。” 我:“回哪儿?” 黎安打了个奶嗝:“监狱。” 我(呆):“啥?” 我:“什么叫抓你回监狱?” 黎安看着我,冷冷道:“一年前你遇到我的时候,我刚从州立监狱里逃出来。现在他们要抓我回去。” 我(呆):“你坐牢了?” 黎安摸出烟点上:“恩。四年,我的大学时光。呵。” 我:“你犯了什么罪?” 黎安:“不知道。” 我怒:“什么叫不知道?你犯了什么罪入的狱,你竟然不知道?!” 黎安焦躁的撸了把头发:“信不信由你,我就是被送进了监狱。重刑犯,二十八年□。” 我:“那你当年又是怎么越的狱?” 黎安深吸口气,吐出烟圈,开始痛苦的回忆:“我们这些囚犯,每天要外出劳动。采矿,炼钢,什么活都干。有一天,我们区头领密谋集体越狱,我就混进去了。” 我惊呼:“就是那次囚犯集体越狱事件,媒体都报导了,震惊北美法政界的大事件!” 黎安:“对。我们逃出来的人大多数都被抓回去了,几个被击毙,还有几个在逃。” 我:“难道今天来追我们的人是警察?为什么他们没穿警服。” 黎安摊手:“天知道。我猜是便衣刑警,对付重刑犯,他们不会派普通的警官。” 我心中觉得疑惑:“但我从来没见过关于你的追缉令。” 黎安:“是很奇怪,其他囚犯都有,名字和照片。但我的追缉令只有名字,而且是威尔逊的姓,跟我证件上的名字不符。” 我:“警方也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黎安夹烟的手突然一僵。他脸色难看:“难道……” 我:“什么?” 他凝思时眼神犀利,浑身凌厉之气。他死死盯着地面,目光几乎将木板穿透! 我:“师父,你怎么了?” 被我一问,他的神情缓和过来。摇摇头:“不,没什么。” 我:“……” 我:“师父,别发愁。如果你没犯罪,你就是清白的。我们可以向法院上诉,要求重审你的案件!” 黎安不置可否,但依旧点头道:“恩。” 想到黎安那几年竟然身在监狱,我的心里又痛又难过!怪不得当年黎安离开印第安纳后就窅然无踪,原来是被关到监狱里去了。当年黎安才刚到十八岁,手里拿着麻省理工的录取通知,前途一片大好,谁知一次纽约之行,葬送了前程。 监狱是什么地方?罪犯的聚集地,每一个人好对付。当年师父那么年轻,在监狱里是怎么过下来的? 难怪再见他时他瘦得那么厉害。难怪他斯文的吃相也变成了狼吞虎咽。 我轻声问:“师父,你什么时候学会的抽烟?” 黎安叼着烟看我,颓然一笑:“监狱里,我帮狱友打架,他们就送我烟。亏得这东西,才没让我在牢里疯掉。” 我:“抽烟有害健康。” 黎安笑笑,伸出手,温柔的摸了摸我的后颈,淡道:“嘉图。师父不是当年的师父了。在监狱里那几年,师父抽烟,赌博,斗殴,什么都会了。” 师父的告白 这一晚,我们都筋疲力尽,吃点东西就上床睡了。 临睡前,黎安特意灭了烟,又去冲了个澡才上床,就因为我说烟味难闻。 躺在床上,他又抱住了我,就像多年以前一样,把鼻子探进我颈窝。 他的声音很低:“还是过去的味道,香喷喷的,让我想起妈妈。” 我不高兴了:“我麻烦你别提这个。” 黎安:“我知道当年的事还压在你心里,我也是。我当年入狱,天天想的就是你,还有死去的妈妈。开始的时候,恨你十天,爱你一天。后来恨你五天,爱你五天。” 我:“……” 黎安:“监狱里就像个社会,比大学还管用,让我看懂了很多事。师父开始明白,有些东西是天注定的,强求不来。包括我的出身,包括母亲的寿命。上帝的安排,我们无权改变,没有能力,也就没有罪过。” 我:“师父你唐僧附身了?” 黎安:“越狱前,我天天都想你。我想到自己的徒弟还在外面被人虐杀,就想逃出去保护你。我在牢里的想法很纯粹,别的什么都不求,只要你开心。” 我:“唱个ONLY YOU给我听吧师父。” 黎安:“师父越狱成功后很想找你。但师父是在逃犯,怕连累你,所以一直没敢和你碰面。谁知道上帝还是让我们相遇了。” 我:“老外就是肉麻。” 黎安用粗糙的手指抚摸我的脸颊,在我嘴边轻声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只要你没事就好了。” 我一抹脸:“别说了。别逼我流泪。丢人。” 黎安:“Onlyyou,能伴我取西经,onlyyou,能帮我除妖魔……” 我捂脸:“卧槽!” 第二天早上一睁眼,眼睛酸涩的厉害。我看了看身旁,没人,黎安已经起床了。 我洗漱完下楼,本以为会看到黎安。谁知整个房子上上下下翻了个遍,也没找到人影。打电话,关机。 什么状况?难道师父功德圆满升天了? 我再一想到昨晚话特别多的师父,说话特别露骨的师父,确实很反常。 该死的,我怎么没有早一点想到?黎安说他是逃犯,怕连累我,难道他昨晚还是没有打消要离开我的念头?! 我这么一想,立刻心急如焚,急冲冲的去车库取车追师父。 结果才一出门,却看到了提着行李开门的老爸。 几个月不见,老爸风韵犹存,越来越帅了。 一件风衣,一顶低檐帽,一副墨镜。如果别人不说,真看不出来这男人竟然已经四十好几了! 我:“老爸,你回来了?” 老爸看起来挺兴奋:“是啊,戏导完了就回来了!” 我:“戏拍的顺利么?” 老爸:“有困难,不过都克服了,总的来说还是顺利的。儿子,你们公司上次推出的那个《印第安》可是吃掉了我不少票房啊。” 我耸肩:“正常。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哎呦,哎呦,别打呀,君子动口不动手!” 老爸:“儿子,别得意,下一部电影你们就不一定拼得过老爸了。伦理片可是老爸长项。” 我(呆):“什么意思?” 老爸竟然也很诧异:“你们独立电影下一部不是要改编英国原著,拍家庭伦理片吗?” 我心中一冷:“老爸你哪里得来的消息?” 老爸:“上回斯图尔特来法国做活动,在活动上说的。怎么,你不知道?” 我摇摇头,脑子里一片混乱。 他们是怎么回事?公司里这么大的事也不跟我商量?拍伦理片,他们两个是猪脑子吗? 当年在纽约大学读书的时候就知道,斯图尔特这家伙虽然自身品味高,但曲高和寡,根本迎合不了观众口味。一个才卖座两部电影的新兴包装公司就要投资拍伦理片,他是想把公司送上绝路吧! 斯图尔特傻就算了,史蒂芬呢?这蛮牛真是和他男友一样蠢! 我抬手:“老爸,不提这个。我先问你,你路上看到黎安了吗?” 老爸:“没有。怎么,他昨晚睡在我们家?” 我皱着眉点头。 老爸:“你师父为什么总是借宿我们家,他自己没有家吗?” 我一怔:“家?不,师父没有家了……哦等等。” 我骤然想起黎安在黑人区里的那个安身之所。那里虽然根本谈不上住处,但黎安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回去交租金,不知为何一直留着。 难道他去那里了? 我顾不得细想,开了车就往黑人区冲。 按照记忆三步并两步的冲上那幢破旧公寓,我碰碰的敲门。 门过了很久才开开,里面臭气熏天,几乎让我晕倒。 那人显然早已忘了我是谁,挠着脖子问我:“什么事孩子,别那么早敲门行不行,我才刚睡下呢!” 我赶紧问:“黎安回来过没有?” 那人:“你找黎安?他早就不在这里住了!” 我:“我知道他不住这里!我就问你,他今天回来过没有?!” 那人睡眼朦胧的要去睡回笼觉,脸上极不耐烦,一手关门:“没来过!臭小子,滚开!” 我急得红了眼,在他关门刹那把手伸入,手背被狠狠一夹:“啊!” 那人:“你干什么小子,把手放开!” 我红着眼:“我不放!你问屋里别的人,他们见过黎安没有?!” 那人大概被我的样子吓到了,举着手指我半天,最后还是回身问了一句:“嘿老兄们,谁看到黎安今天回来过了?” 屋里一地醉汉,臭着脚丫睡得昏天黑地。 过了老半天,才有一人迷迷糊糊的哼哼:“那混血小子回,回来过。拿了点东西,又,又走了……” 我连忙追问:“他有没有说过他去哪儿了?!” 等了几秒,里面却响起了惊天动地的呼噜声。 我再想推门进去问情况,房门却已经被不耐烦的甩上了。 黎安回来过这里,拿了东西又走了。他拿了什么东西,他现在又去了哪里? 我的脑子里混乱一片,一点头绪都没有。 我只知道我一定要把师父找回来! 找一个人 我所住的城市是这个星球上最大的城市之一,这里居住的人群数以千万,高楼鳞次栉比,真的很不容易。 要不是心里面有黎安那几句话一直撑着,我绝对没有坚持下来的道理。我每天早上一睁眼就是看手机,看有没有黎安打来的电话。如果没有,我就开车上街上找。一条条马路,一个个巷子,地毯似的扫荡过去。 黎安坐过牢,我不敢动用太多人力来找,也不能求助于警方和媒体。我只能靠自己一人。 找了一个多月,全无消息。 但我脑子里一直想着,我和黎安绝不会就此结束。就像当初黎安离开印第安纳,只身飞来纽约时一样。尽管杳无音讯,潜意识中却觉得肯定还会相遇。 这段时间,“独立电影”内部又有重大改革,上台了许多新的公司条例和拓展方案。史蒂芬请我去开董事会议,但我找得太累,几次三番在董事会上睡着。最后我索性两手一放,连会议都不去开了。 黎安随时都有被警方抓回去关押二十八年的可能,我不知他一个人在外如何躲藏,但日子肯定绝不好过。只要一想到这点,公司的文件,我就根本看不入眼。 我突然发现,离开了师父,我的生活就变得一团糟。 我不高兴梳头发、剃胡须了,衣服也穿得褶皱,每天吃的有一顿没一顿,神情恍惚憔悴。按我爸说,就像个街头流浪汉。 我也觉得,我这辈子算是栽在师父手里了。 这个师父,头一天晚上还掏心挖肺的对我说了那么多话,第二天早上拍拍屁股就走了,他分明是不安好心! 我发现我也要命的染上了烟瘾。我终于知道黎安为什么这么喜欢抽烟,连我藏起来都要抽。 原来尼古丁竟然是这样的好东西。 当你心急如焚、焦躁不安、彻夜难眠、心高高悬在半空时,尼古丁的苦味和辛辣味可以刺激你的大脑,用一种更加物理、更加直接的苦涩,来替代心头的苦涩。 三个月后,我成了不可救药的烟瘾者。 那一天下午,天气已经变得很冷。但我出门时忘了穿风衣,只套了薄薄一条衬衫就开车走人了。 下雪的时候,我把车窗打开,让雪花飘进来。车厢里全是烟雾,我把胳膊搁在车窗上,眯着眼看马路。 心里知道没多少希望,但目光却仍旧习惯性的在街道上寻索。 忽然,我看见了他! 高瘦的背影,乌黑的头发。手插裤袋,两腿生风的走路姿势——不会错的,就是他! 我赶紧把烟叼在嘴里,启动车子追赶他。 他在马路上走得飞快,但绝不会比车子更快。我行驶到他身边,大喊一声:“师父!” 黎安快速的步伐突然一滞,侧头过来看到我,满脸的难以置信。 他那个样子很可笑,穿着一身灰色毛衣,看起来有点破旧。胳膊底下夹着个披萨盒子,也不知里面有没有食物。 他就那样站在人行道上睁大眼睛看我,深蓝的眼睛里全是我得意大笑的圆脸! 然后师父就跑了。 我:“……” 我叼着烟大吼:“师父,你往哪里跑!” 黎安人瘦腿长,跑得飞快。灰色毛衣一眨眼就消失在了人群中。 我火急火燎的开着车子追,但师父极为猥琐,知道我车子大,找了条小巷就冲了进去。 我想我是疯了,我的眼里只有他逃跑的背影,我的脑海里只有一句话:将他拿下! 我踩足油门,将足有两米宽的车子生生塞进了一米多宽的小巷里! 侧视灯、车门、车窗全被我撞得飞到地上,但我依然开着车往前冲! 里面是一条死胡同,黎安跑了几步就知道不对。但这时我已经开进了巷子,一路冲到他面前! 绝大多数人在面对一辆横冲直撞蛮牛般朝自己撞来的车子时是什么反应? 别人我不知道,我师父是泰山崩于前而不乱。 他一双蓝眼睛眼睁睁看着我的车向他栽过去,竟然连睫毛都不颤! 我对着他面不改色的面孔,真想一脚油门踩到底,但还是在千钧一发之间踏下刹车——损毁严重的轿车堪堪在黎安膝盖前停住,将他牢牢抵在墙上! 巨大的惯性令我全身一仰。我听到发动机熄火的声音,渗出一声热汗。 我刚才入了魔。 像魔靥一样疯狂的做一件事,只想让黎安这人永远逃不掉,差点将师父撞死。 现在我终于冷静下来了。 面对直接能进废铁场的车辆,身后惊恐万分的行人,以及眼前安静看着我的黎安。 我拔下方向盘,用方向盘击碎挡风玻璃。然后从玻璃渣里爬出驾驶室,站在车前盖上,遥遥俯视黎安。 我一手插裤袋,看着他,伸出手臂:“师父,徒儿乘着七彩祥云来接你了。” 黎安仰视我,看了半天,才递出手。 我握住。 有什么东西被放在掌心,还带着体温。 我收回来一看——双汇王中王,促销装。 黎安淡道:“路过便利商店,看到就买了。” 我冷道:“太罗曼蒂克了。” 黎安:“不要还给师父,师父饿了三顿。” 我撕开叼在嘴里:“师父的大香肠,当然要吃。” 黎安:“好吃么?” 我:“没我亲娘好吃。” 黎安:“……” 我吃完香肠,弯腰将黎安从车子前面拉出来。他的腿被夹在车子和墙壁中间,略有擦伤,但没有大碍。 我乐了:“师父,你逃什么逃,你看你走到天涯海角,徒弟还是能把你找到。” 黎安:“这几个月一直在找我?” 我:“恩。” 黎安:“你忘了,师父是逃犯。为什么还要来找我?” 我:“是逃犯,也是我师父。” 黎安点头:“好。” 他突然出手,动作纯熟力道强悍,将站在车前盖上的我一把拧在身后,压制在车顶上。 我还没反应过来,脸颊已经贴在车顶,一只胳膊被黎安死死抓在手里,浑身动弹不得。 我大叫:“师父,你阴险!” 黎安:“嘉图,师父离开你了,就没想回去过。我在你身边,不仅不能保护你,反而会给你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他们已经找到我,绝没有再放我好过的理由。” 我:“师父,疼!” 黎安:“忘了师父吧,嘉图。” 我眼泪都快出来了:“师父,我这只胳膊有伤!疼,疼,疼,疼死我了呜!!!” 失而复得 黎安闻言,手下一松。他豁然松开我手臂,矮下身来看我伤情,声音淡淡焦虑:“嘉图,很疼?” 我趴在车顶上点头。 黎安:“师父送你去医院吧?” 我:“扶我起来。” 黎安蹲下身来扶我肩膀,我动了动胳膊。趁其不备,一跃而起! 师父是打架高手,立刻察觉! 他一侧身就想用擒拿手将我再次压制,多亏我及时喊了声:“慢,我手上真的有伤!” 黎安目光一闪,大约想起我上次落马经历。 片刻功夫,我已趁机将他反制在墙壁上。 黎安淡道:“徒弟,你阴险。” 我:“战略性猥琐么。跟师父学的。” 黎安哑然一笑,呼出的气在空气中化作白色水雾:“胳膊还疼吗?” 我:“疼。当年在印第安纳跟你爸的保镖打架时就伤着了,后来又落马。这胳膊好不了,没力气。” 黎安:“没有外伤。” 我:“伤了筋骨,你看不出。” 黎安叹了口气:“有时间去医院把它治了,男人胳膊不能没有力气。” 我:“天天找你,我没时间。” 黎安:“……” 黎安:“什么东西硬硬的?” 我低头一看:“喔,电击棒。我知道打不过你,只好用高科技。” 黎安:“……” 我把黎安压制在墙上,他背向着我,牛仔裤包裹的臀部和我紧紧贴着。 他的上身穿着一件灰扑扑的毛衣,仔细看肩膀上还有个破洞。不过他穿起来,却像这衣服天生该有个洞似的。 天上依然飘着鹅毛大雪。 雪花无声无息的落在他头上,我头上。他身上,我身上。 他的睫毛上也挂着几粒雪花,轻轻一颤就会掉下来,我看得几乎入神。 他身躯微微一振,我将电击棒戳了戳:“师父,老实点。” 黎安:“你想干嘛?” 我笑了几声,喉咙粗糙,又变成咳嗽:“咳,想亲,咳,亲亲你。” 黎安:“你穿太少了。” 我:“没关系。” 我把师父翻过来,压着他就亲了上去。 理智就是这样,有时灵光,有时不灵光。有时候光是一个眼神就能让它消失在九霄云外。我把电击棒扔了,抱着师父狂亲。 天天晚上都梦到的人,终于实实在在出现在我眼前了。我的心里有点激动,也有点担忧,我怕他哪一天又自作聪明的玩消失。 我累死了,憔悴死了,再玩不起第三次。 黎安在我的嘴里尝到浓重的尼古丁味,他皱眉:“你抽烟?” 我嘶哑的笑:“是啊,愁的。” 黎安:“不许抽。” 我:“为什么?” 他竟然一本正经的跟我说:“吸烟有害身体健康。” 我乐得腰都颤了。 黎安刚出狱时,吻技还很笨拙。后来跟我在各个剧组当剧务,打零工,相处时间久了,吻技就慢慢好了。 三个月不见,我们又成了生手。舌头在彼此口腔里漫无目的的探索,双手也在彼此身躯上漫山遍野的抚摩。 黎安摸到我牛仔裤兜,摸出一盒香烟,他蹩眉看了一眼,反手把烟扔了。 我:“嘿,那烟贵着呢!” 黎安:“洗肺更贵。” 我的手也摸,摸到黎安挺翘的臀部,裤袋里有很多东西。其中一个比较大,也比较硬,我摸出来一看,愣住了。 那是我的银灰□侣手机。 多年前的商务款,用的键盘发白,后来在逃跑过程中被酒吧几个混混抢走了。我本来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着它了。 我用手托着它,恍惚的问:“不是被抢了吗?” 黎安:“我后来把它拿回来了。” 我:“你不是说不去拿了,因为那几个人很难对付?” 黎安:“你丢手机时的表情太难看了,碍眼。” 我:“你不是说你打不过他们?” 黎安淡道:“后来伤好了,就信手拈来。你别忘了师父是从哪里出来的。” 我:“师父,你真狡诈。” 黎安:“……你摸我屁股干嘛?” 我:“摸摸有没有你的那支。” 黎安按住我手:“没有,冲马桶了,别找了。” 我使劲一抓,往外一拽:“师父你骗人,还说没有?!” 黎安侧过头不看我,他一定在心虚。 我手里握着的是属于他的那支黑色手机。和我的那只属于情侣手机。是很多年前,在印第安纳一个喧嚣的夏日,黎安因为旷赛的事而补偿给我的。 后来跟师父在街头相遇,我追问他情侣手机的下落,他却告诉我掉马桶里了。 时隔一年,依然心疼被我捏爆的可乐。 我把黑色那支塞回黎安裤兜里,自己那支留好,然后一把抱住黎安。 我:“听见了么,师父。” 黎安:“听见什么?” 我:“我的心跳声。它刚刚被你气到了,也被你感动了。” 黎安:“这么多愁善感,让它停下歇口气吧。” 我:“……” 我:“师父,你那天离开后回黑人区拿的东西,就是手机?” 黎安淡淡恩了一声。 我:“你把手机放那儿,不怕被偷啊?!” 黎安:“这么旧了,他们不稀罕。” 我手臂一收:“他们不稀罕,我稀罕!” 我们站在车顶盖上,靠着小巷斑驳涂满喷图的墙壁,身后是无比惨烈的车祸现场。 过了这些时间,行人早已报警,警车嘹亮的鸣笛声从大街上由远至近。 黎安振了振腰:“走吧,警察要来了。” 我:“等等,我在想告白的话。” 黎安:“换个地方说。” 我:“不成,会没有灵感!” 黎安:“……师父要坐牢了。” 我一拍大腿:“文思如尿崩,来了来了!” 我抱着黎安,开始专心表白,语重心长地:“师父,我不管你是谁。是小偷也好,是流浪汉也好,是入狱的罪犯也好。呃当然,QJ犯除外。无论你是什么身份,我都爱你,绝不怕你连累我。你觉得离开我是为我好,可你知不知道我没了你过得是什么日子?” 我抬起下巴:“看我的胡茬,刮得参差不齐,没心思的缘故。” 黎安:“……警察到巷口了,拜托你别废话了。” 我:“师父,咱们同居吧。我买个房子,咱们一起住。你没钱,我养你。只要你别离开我。” 黎安:“我的事还没解决,没办法。” 我:“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有什么问题我们一起解决。” 黎安:“给我两天时间考虑。” 我:“现在就给我考虑,两天还不知道让你跑到哪儿去!” 黎安:“……” 身后的巷口已被警车包围,外面警笛响彻云霄。五六个肥壮的警察从巷口走进来,望着一地的汽车残骸,一路唏嘘。 我用下腹顶了顶黎安:“师父,成不成?快答应我。” 黎安的蓝眼睛看着我,突然嘴角一弯,俯身在我唇角轻轻一拂:“成。” 师父难得主动,我很想跟他多亲热一会儿。不过要是被警察逮住可就不好玩了。 我和黎安相视一眼,无须多说,一起攀上墙。 警察见了,举着警棍大喊着向我们追来:“嘿停下!不要跑!” 我:“跑!跑!跑!!!” 黎安:“放松,警察找不到我们。” 我淡定散步:“我知道,叫叫过个瘾。” 同居生活开始 我在纽约市郊买了一幢别墅,从老爸的住处搬了出来。临别前老爸对我依依不舍,请我吃了一顿巴掌炒肉。 我还给黎安和我自己都配了一辆新车。情侣款,一辆黑色一辆银灰,整整齐齐的停在车库里。 然后我和黎安就开始了我们两人的同居生活。生活啊,太乐了。 一日。 飓风要来,黎安衔着钉子上屋顶加固。我在草坪上遥遥向上看。 师父撅着屁股敲钉子,全神贯注。 我喊:“师父,看我!” 黎安衔着钉子回头:“恩?” 我把梯子抽了,比个二。 黎安:“……” 一日。 别墅门口多年没人打理,野草茂盛。黎安买了除草机,决定整理草坪。 黎安:“把草都除掉就平整了,可以踢球。” 我:“别,长那么高都除了太可惜。” 黎安:“你想干嘛?” 我:“师父,剃两个字出来吧。” 黎安:“?” 我:“大门左边剃个C,大门右边剃个S。一地霸气。” 黎安:“……” 又一日。 别墅的房屋周围种着一圈低矮灌木,但因多年没人修整,个个都长歪了。黎安看不惯,拿了花园剪,准备把长歪的都剪成球状。 我抬手:“慢!” 黎安扛着剪刀,冷漠看我:“拜托你别再出什么馊主意。” 我:“这次比上次那个点子更棒!” 黎安叹气:“Oh, boy……” 我:“我们把灌木剪成手雷的形状吧?” 黎安:“……” 下图,我们的家: 雷雷雷雷雷 雷雷家雷雷 雷雷雷雷雷 *C*****S(霸气花体) —————— 路。路上有吓死的行人。 旷工多日之后,我重新回到独立电影上班。几个月没到公司处理公务,办公桌上积攒了厚厚一桌文件,等着我看。 我泡了杯咖啡开工,从早上看到中午,看得头昏眼花。下意识的往西装里掏香烟抽,摸了半天才发现烟盒被黎安拿走了。叹口气,只好让秘书再帮我泡了杯咖啡。 趁休息时间,我一边按压穴道,一边上网看新闻。结果才打开财经频道,头条新闻就吸引了我全部注意力——“华尔街金融巨头老威尔逊昏迷入院,威尔逊银行风雨飘摇。” 我不由自主挺直腰,全神贯注往下看。 这篇报道内容很丰富详实,我仔细看完后抓出三个要点: 第一、老威尔逊身体一直不甚健康,外强中干,自七年前就开始频频出入医院。这次病情加重,一举住院。具体病因,威尔逊财团方面对外保密。 第二、老威尔逊有两个儿子,这两个儿子为了威尔逊银行未来的掌权问题明争暗斗,造成股价大幅波动。两个儿子彼此爆料对方财务及私生活丑闻,引起轩然大波。 第三、这场争权之战仍在继续,且有愈演愈烈之势。 令我感到奇怪的是,全文丝毫没有透露出老威尔逊还有黎安这个混血私生子的信息。黎安父亲当年带他回纽约的借口是恢复他身份,可是为什么这么多年了,外界完全没有这样的消息呢? 这个时候,一个内线电话打断了我的思路。原来是秘书打给我的,通知我去参加会议。我应下之后,收了收资料就去开会了。 几个月不见史蒂芬和斯图尔特,彼此更加客套。 我和他们俩一一打了招呼,又跟剩下一帮高层握过手,才落座。我用视线巡梭一遍,发现高层的人员似乎又更新了,我只认识一个安娜。 难得见到熟面孔,我冲她点头微笑致意,她也欣喜的向我绽开笑容。 在座的很多人是第二次看到我这个活生生的副总裁,但想必我的大名早已在推特上名噪天下,所以开会的时候不停有人偷偷朝我这里偷看。 我学了师父的本事。面无表情,纹风不动,只顾听发言,做笔记。 会议的第一个议题,是关于“独立电影”的上市。 史蒂芬做了一番陈述之后,热情激昂的呼吁我们举手投票。 在座的年轻人都被史蒂芬的发言感染,觉得上市便是走向跨国集团的必经之路,而且于己于公司都有利,个个激动的脸颊通红。 我本想说一些话抑制史蒂芬这脑热的冲动,但看他投向我的期冀的目光。我心中暗叹一声,也举起手。 自此,“独立电影”上市的决议拍板通过。剩下具体筹措的事情就交给手下人去办了。 第二个议题,公司最近计划一个大手笔,投资改编英国著名作家的小说,拍摄欧洲中世纪伦理剧情片。 其实自从《印第安》这部电影横扫全球之后,我们公司获利颇丰,开始大范围同时投资多部新锐电影。但由于这部中世纪片子需要大量的场景、道具投入,动用资金流巨大,这才需要我们表决商议。 这事我几个月前从老爸口中就听到了风头,当时只觉不可思议,原来竟是真的。这个项目主要由斯图尔特提议,他在众人面前做了长达半个钟头的论述。 我耐着性子听,心情越听越差,最后忍不住拍案而起,将手中记事本拍在台上,丢给他四个字:“荒谬至极!” 斯图尔特顿时愤怒的睁大眼睛:“荒谬?” 我冷道:“没错。” 斯图尔特:“请你不要胡乱发表意见,说话要有理有据。我的计划书中哪里有问题?” 我:“哪里有问题?喔天呐,你该问的是哪里没有问题!资金链、观众群、口碑、评奖,我从哪里开始说好呢?” 史蒂芬插口:“李,我们公司的资金充沛,拍摄这样的古装片没有问题。” 我:“充沛吗?《印第安》赚了几千万,现在早就花得八□九了吧。” 史蒂芬:“这就是我们上市融资的目的。” 我:“这部戏的剧本我看过了,三千万美金的基本投资额绝对不够,你们要请顾问,要租城堡,要购买古董道具……” 史蒂芬:“我们公司计划可以融资亿元以上资金……” 我:“喔史蒂芬,股民的钱不是白拿的!电影不是拍得起就拍,你要考虑的是投入多少,又能赚来多少!这部片子格调是高,但它不符合市场行情,我们会吃大亏!” 斯图尔特:“那么就让我们独立电影引领电影市场的潮流!” 我:“我们是新兴公司,根基不稳,潮流这东西就连专家都摸不准,你就能打包票我们可以引领潮流?” 斯图尔特:“李!当年在学校里,你口口声声说要创新!” 我:“我不会拿着股民的钱去买一张天价彩票!你想过这电影失利的后果吗?!” 斯图尔特抿着唇:“我们不会失败的!” 史蒂芬:“李,要对公司有信心!你是我们的副总裁,怎么能说丧气话?!” 我肺都气炸了,气势汹汹的看着他们两个,真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暴躁。 我举手:“OK!OK!我同意可以了吗?如果你们根本不想听我的意见,还何必拿到会议上来说?!” 史蒂芬看我生气,似乎想要安慰:“李,不是这样的。我们真心想听你的意见,只要那是合理的。” 我:“我立刻就起草一份分析报告给你,你给我一字一句看完!要是你不抛开私心来处理公事,就等着我们‘独立电影’的未来被斯图尔特玩儿完吧!!!” 斯图尔特:“李,你不要血口喷人!” 我:“喷你妹呢,气死老子了!老子不跟你们玩儿了!” 发泄完,我甩门而去。门框被震得嗡嗡直响。 我获奖了 回到办公室,我把门一关,开始起草可行性报告。中途黎安来电,问我晚上叫哪家餐厅的外卖,我这才心情好了点。 写完报告,我拿好文件直接上了楼上总裁办公室。 推门进去的时候,史蒂芬正埋首在书桌前翻看文件,办公室另一角的沙发上坐着四个年轻人,似乎正在讨论什么方案。 见我进来,年轻人们一愣,齐齐站起来向我打招呼:“副总裁!” 我淡然点头,将报告扔在史蒂芬桌上:“你要的报告,看吧。” 史蒂芬接过报告,指着身旁座位:“坐。” 我依言坐下,疲惫的揉眼眶。 史蒂芬看着我,忽然说:“李,你这几个月精神看起来很好。” 我失笑:“每天吃双汇,不长神膘都不行。” 史蒂芬:“听说你和黎安同居了?” 我:“恩,我们在郊外买了别墅,有空来做客。好了废话少说,看报告。” 史蒂芬摇头感叹:“看看你和黎安,我才相信爱情这种东西说不定真的存在。” 我觑他:“你和斯图尔特那个家伙难道不是爱情?” 史蒂芬:“我对斯图尔特其实……你的报告写的不错。” 我心道:老外有不说不错的时候吗? 史蒂芬嘴上这么说,手中却把我的分析书合上,按在掌下:“但是李,这部片子我已经决心下投资,而且剧组也组建好一半,所以……” 我:“你这个混蛋!” 史蒂芬一边按住我肩膀,一边用威慑的目光按压住角落里那些看热闹的年轻人:“李,冷静!我知道你不放心斯图尔特来操纵这部电影的事,所以我会亲自带队包装这部电影。” 我:“换你就有用了?史蒂芬,你不要太高估自己!” 史蒂芬:“李,他们可以不相信我的能力,但你不可以。你是知道我如何起家的,我史蒂芬有能力,有野心,有头脑,我靠着卖沙子赚到第一桶金,至今为止,每一笔投资都带来翻倍的回报。我相信我的投资不会失败。” 我:“你相信斯图尔特的那份研究报告?你不觉得那份报告就像天真的童话书?” 史蒂芬:“我知道他的考虑有很多缺漏,但这些问题我会亲自弥补。” 我:“你宁可这样也不肯取消方案?被他的美貌冲昏头脑了吗?你这头西班牙蛮牛!” “噗嗤!”——沙发那边传来轻微的笑声。 那群年轻人大概从来没听说过总裁被人骂作一头蛮牛吧? 史蒂芬明显感到尴尬。辛苦营造若干年的光辉形象一朝毁灭殆尽。 他站起来走向我,像是要安抚我:“宝贝儿,你听我说……”多年前开玩笑的称呼都拿出来了。 角落里一片抽气声。 我怒:“别叫我宝贝儿,我不是当年那个好欺负的李嘉图了!” 史蒂芬还待说些什么,我却看到推门而进的斯图尔特愣在了那里。 他璀璨的金发愤怒的发抖,翠绿色的眼睛睁得很大。手里抓着文件袋,却没有再进来,反而甩手就走。 我、史蒂芬,包括角落里那群看戏者都傻了。 我磕巴道:“蛮牛,你老婆生气了。不,不关我的事啊。” 史蒂芬很头痛的扶着脑袋:“算了,找机会我会跟他解释清楚的。” 我:“你现在不去追他吗?” 史蒂芬挥了下手:“我手头还有很多公事。私事等有用私人时间再处理。” 我:“哇你们俩到底是不是一对儿啊?” 史蒂芬头也不抬,继续翻阅文件:“事业才是男人永远的第一情人。李,这部电影你不必担心。相信我的能力。我知道你擅长电影的剪辑,这部大作的剪辑工作就交由你带队完成,一定要完美的完成。” 我看了眼前这个满怀雄心壮志的合伙人半天,最后还是干脆的答应了。 既然无法改变,那就全力去拼吧。 最差的结果,也不过倾家荡产罢了。 四个月后,“独立电影”上市发行,发行第一天股价上扬百分之八十,全公司上至总裁、下至职员都赚了个饱,一夜之间多出几十个百万富翁。 发行当天,史蒂芬、斯图尔特、我三人西装革履参加新股发布会,媒体对我们的公司进行了大肆报道。记者们都快乐疯了,实在是因为我们三个公司掌权人身上都充满了可挖的新闻。 史蒂芬那极其辉煌的恋爱史。 斯图尔特有明星兼制作人兼公司副总裁的身份。 而我李嘉图,是奥斯卡最佳导演李钟南的儿子。这个消息本来足以震动娱乐圈,但因为有上面两位的报导大肆横行,反倒变得不那么惹人注意了。 六个月后,英式伦理片《A》拍摄完毕,毛片交由我,我率队进行剪辑加工。 八个月后,《A》在全球多个国家一千多条院线同步上映。和事先媒体的鼓吹炒作完全相反,票房成绩平平无奇。独立电影遭遇了公司创立以来的首次滑铁卢。 电影上映的时候,我出钱请老爸、黎安一起去看了。 老爸看完,分析说:电影拍摄的很好,对原著的诠释也很到位,细节处处充满智慧。可惜在一大批吸引眼球的高科技大片的冲击下,《A》在年轻观众群体中的吸引力非常有限。这也是它票房不佳的重要原因。 黎安的看法也类似,尽管并不卖座,影片却是好影片。 本次巨大的投资失利,显然是在史蒂芬的意料之外。连续几周在公司里和他碰面,他的精神状态都很低落。 但史蒂芬从来不是轻易言败的人。 当《A》在北美市场受到冷遇后,他出乎意料的调动来更多资金,往欧洲市场加大宣传力度,企图用国际市场的收益来弥补。 另外他也积极和各个国际影展疏通关系,期望《A》能够获得电影协会的好评。 结果歪打正着,最佳电影、最佳男女演员倒是一个没捞着,我却得了个金球奖最佳剪辑奖,实在是哭笑不得。 吃饭偷拍 作为前一阵子刚刚被踢爆的大导演李钟南之子,这回获得最佳剪辑奖终于将我一下子推上了风口浪尖。 金球奖颁奖晚会上,电影《A》主创班底铩羽而归,只有我这个半打酱油的捧了个奖项回家。总裁史蒂芬连开庆功宴的心情都没有,只是强颜欢笑的和我拥抱祝贺,晚会一结束就回公司加班处理这笔焦头烂额的糊涂账了。 这是我第一次参加电影颁奖晚会,也是第一次上台领奖。因为之前根本没有预料到能拿奖,我连感谢词都没想好。 走到台上,众目睽睽之下,我西装里汗如雨下,脸上却要故作从容。我笑着捧起奖向电视机另一头的老爸和黎安打过招呼,然后把合作人的名字都感谢了一遍,当然也没忘记提史蒂芬和斯图尔特。 下台后,我被好几家媒体围住采访,百分之九十的问题都和老爸有关。第一次遇到这种阵仗的我有些慌乱,但说了几句后也就淡定了。 我装出一副精英模样,把问题一一摆平,心里只想着黎安今晚该怎么帮我庆祝。 最后有人问我:“李!你的父亲是导演,你有没有进军电影圈出演角色的打算?” 我愣了一下,不过还是回答:“如果你是娱乐记者的话,就该知道本人是独立电影公司的副总裁。你觉得副总裁会去演戏吗?好了让开,我赶着回家吃饭!” 当我开车回到家,黎安正在看这段采访。 他手里捧着咖啡靠在沙发上,一只腿翘着,眼神在笑。看到我胳膊夹着奖杯回家,他啜了口咖啡:“嘉图,以后要对记者友善。” 我:“肚子一饿就什么都管不了了。师父,你吃过晚饭了吗?” 黎安一指茶几:“披萨,换了家店。据说口味不同。” 我现在看到披萨盒子就发毛:“又吃这个!我这辈子再也不想碰披萨了!” 黎安:“史蒂芬没有请你们吃饭?” 我摆手:“损失惨重,他哪还有心情。” 黎安听了,侧头想了会,忽然长身而起,抓了件外套给我:“穿上,我们出去吃。” 我:“这个时候,吃夜宵?” 黎安:“恩。帮你庆祝庆祝。” 我乐了,利索的穿上外套,跟着师父出门。奖杯扔在哪儿都忘了。 外面天气很冷。我和黎安挤着肩找吃的。 看街上没什么人注意,我把手从袖子里伸出来,偷偷探进黎安的裤袋,跟他的手会师。 黎安回头看了我一眼,眼睛笑笑,把我的手用力握在掌心。 黎安:“得奖的感觉怎么样?” 我:“扯着蛋的感觉,又爽又疼。” 黎安:“吃什么好呢?寿司吃吗?” 我:“随便。” 我和黎安进日本店吃了寿司当夜宵。吃得差不多,还喝了点清酒,然后准备手牵手回家。 谁知一出店门,迎头一下闪光灯。 我下意识抬手遮在眼前。 等放下手,只见一个人抓着摄影装备在大街上奔跑,已经跑远了。 我还在发愣:“怎么回事?”黎安已在瞬间甩开我手,身姿如雄豹般转瞬启动,向那人追去。 我反应两秒,才意识到那人偷拍了我和黎安的照片,不禁渗出一身热汗。心中暗骂一句,也豁出命追了上去。 那偷拍者一看我们奋力追赶,跑得更快。毫不停顿的穿过马路,甚至被轿车撞了一下,但他还是飞快爬起来,踉跄的重新向前跑。 我和黎安正要追过去,一列冗长的救火车却从我们眼前驶过,阻隔了道路。 我心急如焚:“怎么办?他拍到了你!” 黎安抿着唇:“一定要追回来!” 那一长列的云梯车终于驶过,再看前方,已经没了那偷拍者的踪影。 我和黎安飞速穿过马路,左右张望,没有任何那人的行踪。 黎安撸了把汗,一指左方:“你这边,我那边,分头追!” 我点头应了,朝那方向追过去。 纽约的公路四通发达,我追了一个小时,又到处找了两小时,依然无果。回到家时浑身就像从河里捞上来一般,外套黏糊糊的穿在身上。 又过了半小时,黎安也回来了,一脸凝重。 不必说,自然也是没追上。 我暴躁的抱住头:“我真想不通!那人拍我们干嘛?有什么好拍的?” 黎安看着我:“你忘了?你刚得了最佳剪辑奖,你的爸爸是名导演,而你刚才牢牢牵着另一个男人的手。” 我听完就傻了。 我心里已经没底了:“那,那现在,怎么办?” 黎安疲惫的坐到沙发上,脱掉外套,扒掉背心,拧干汗水:“听天由命。” 第二天,我和黎安手牵手离开寿司店的照片就登上了某些娱乐杂志的版面,虽然只是一角,也引起了不少人关注。 “大导演李钟南儿子公然出柜”的大标题赫然在目,令我胆寒。我和黎安在一起的事还没老爸提过呢,这下我连说都不必说了。 此外,杂志上不仅刊登了我们的照片,还特意将黎安的帅脸放大。杂志编辑的注脚是:“李嘉图新欢是一名受雇于独立电影公司的年轻男演员,虽然现在还没有什么名气,但想必依靠着优秀的外表和背景雄厚的李嘉图的帮助下,成为受欢迎的明星只是时间的问题!” 我:“年轻男演员?真是瞎扯,师父除了露过一次胸,还没上过镜头呢。” 黎安点头:“我是在片场搬装备的搬运工。” 我:“师父,你是我新欢,嘿嘿……” 黎安:“嘉图,准备下说辞吧。我预感你爸爸快杀过来了。” 我:“……” 老爸的电话来得很及时,几乎就在黎安话音落下的一瞬间。 我掏出手机,一看到屏幕上老爸两个字就开始腿软。我求救般向黎安看去,黎安大概也感觉到了我的紧张。他坐到我身边来,用口型对我说:放松,师父在。 我点点头,觉得心定不少。 我接了电话:“喂……(颤音)” 老爸的声音难得很严肃:“嘉图,你在哪里?” 我:“在家。怎么了老爸?” 老爸:“爸爸想和你谈谈。关于你那个新欢的事。” 我忙道:“爸,那是媒体乱写的,他根本不是什么演员!” 老爸:“他是不是你新欢?” 我:“不是!” 老爸:“?” 我:“他是我旧欢加新欢……” 那头顿时没声了。我心里更沉了。 不在寂寞中灭亡,就在沉默中爆发。我老爸的性格平时要多随意有多随意,极好说话,可这也代表他一旦正经起来,问题就很大条了。 老爸:“儿子,你上次骗我说他是你师父。” 我:“他真的是我师父!” 老爸:“师父和徒弟也能变成一对儿,你以为你们俩是杨过和小龙女?” 我:“小龙女还没我师父好看呢……” 老爸:“儿子!” 我一颤:“爸?” 过了很久,那边说:“晚上你带着你师父来我这里一趟,我们把话说清楚。” 老爸把电话挂了。 我放下手机,茫然的看着黎安:“师父,我爸要见你。” 被卖了 傍晚,我和黎安都洗了澡,换上最显有型的衣服,戴好手表,擦亮皮鞋。 给黎安整发型的时候,我小声说:“我今天就要壮烈了。听老爸的口气,不是挨一顿骂那么简单,估计还得吃几顿巴掌炒肉。到时候看我受刑,师父你千万要屏住,别替我报仇啊。” 黎安:“放心吧,师父一定见死不救。” 我:“……” 我:“我爸其实人特好的,天真烂漫,活泼开朗,小时候还得过三好学生。德智体美有保障。他只揍我,不会揍你。” 黎安:“你觉得你爸爸会反对我们的关系?” 我:“说不准。我爸在国外待了那么多年,娱乐圈里的GAY多了去了,他也该见怪不怪了。可我毕竟是他儿子。” 黎安点头:“恩。” “何况我师父一表人才,无懈可击。”我讨好的撞了下黎安肩膀,“对吧师父?” 黎安看我:“你告诉过他,我是个在逃重刑犯吗?” 我:“……” 涂完婴儿爽身粉,我驾车带黎安去见家长。路上本来想入店买些礼品,不过黎安说再多礼物也改变不了我壮烈的下场,也就作罢。 夜幕降临,我扣响老爸大门。 老爸今天穿的很随意,大汗衫,瑜伽裤,黑框眼镜,看起来比我还年轻。他平静的看了忐忑的我和黎安一眼,让开身:“进来吧,儿子,新欢。” 我:“他不是我新欢!” 老爸:“喔。进来吧,儿子,旧爱。” 老爸在沙发上随意坐下,黎安坐在另一座沙发上,我状似淡定实则蛋疼的坐在他身边。 老爸的黑框眼镜在黎安落座的一瞬间起就盯紧了他,从上到下,从里到外的端详,眯着眼。 黎安巍然不动,任他打量,眼神平视前方,好像一座雕塑。 我搓搓手,想要打破沉默:“老爸,觉得怎么样?货色不错吧?” 黎安冷冷瞥我一眼。 老爸看了半天,突然指着黎安:“儿子,去,把你旧爱衣服扒了。” 我一惊,连忙抱紧黎安:“老爸,你想干嘛?他是我的!” 老爸不耐:“让你扒你就扒。他又不是杨玉环,谁跟你抢啊?” 我犹豫了一阵,最后只好用恳求的目光看黎安。 黎安起先不愿意,但在我哀求之下,低叹一声,还是脱去了上衣。 老爸一拍大腿:“没错,就是它!” 我挡住那热烫视线:“空即是□即是空,老爸你啥都没看见!” 老爸:“儿子,《印第安》最后那个身影并不是男主角本人拍的吧,是你旧爱顶替的吧?” 我心道,这都看得出来?嘴上却说:“不,不是他!” 老爸:“骗你老豆呢!你老爸导片千万,阅人无数,如果连这都看不出来,电影圈也别混了。” 我垂肩:“好吧是他,是他,就是他。老爸你想怎么样?” 老爸:“实话跟你说罢,《印第安》整部片子就是垃圾,只有最后一个镜头是经典。全美这么多演员,只有极少数几人能镇得住那个画面。但我认识那个男主角,他绝不会属于其中一个。所以我一直就在寻找这个男主角的替身。” 我听完一愣,原来老爸对黎安评价这么高。这可是好事!我连忙问:“那找到了之后呢?” 老爸:“像这样有潜力的人才少之又少,当然是挖过来培养。” 我一听有戏:“这么说,你不反对我们在一起了?” 老爸瞥我:“我可没这么说。” 我:“……” 我握拳:“爸,你玩儿我呢?!” 老爸:“老子玩儿子天经地义,你还敢有意见?!” 我正待顶嘴,黎安却握了握我的手心。我立刻回想起来,今天我不是来做我爸儿子的,今天我就是他孙子! 于是赶紧讨好:“没意见,没意见。你玩儿我吧,可劲儿玩,玩儿坏了没关系!” 老爸看见黎安与我交握的手,眼光一闪。 只见老爸面朝黎安,说:“我问,你答。” 黎安点头。 老爸:“你怎么和我儿子认识的?” 黎安:“高中室友。” 老爸:“你最喜欢的导演是谁?” 黎安:“黑泽明。” 老爸一挑眉毛:“恩?” 黎安沉默,沉默,憋出一句:“……您。” 老爸舒坦了。 老爸:“你有艾滋么?” 黎安:“没有。” 老爸:“口臭呢?” 黎安:“没有。” 老爸:“菊花藓呢?” 黎安沉默,沉默:“……没有。” 老爸:“你和我儿子谁上谁下?” 黎安:“我是TOP。” 老爸恨铁不成钢的瞪我一眼:“为什么我儿子不行?” 我拍腿大吼:“谁不行啊?” 黎安:“他体力不行,操不动。” 老爸心头恨极:小时候奶粉没喂好,喝三氯氰胺长大的操得动谁啊! 我:“不行你妹呢!哥力拔山兮!胸肌、腹肌、肱二头肌,肌肌复肌肌!” 黎安裸着上身坐在沙发上,沉默是金。 老爸:“你父亲母亲是做什么的?” 黎安淡道:“都死了。” 老爸:“你和我儿子在一起就没孩子了。你不在乎?” 黎安指指我:“他身上有婴儿爽身粉。抱他跟抱孩子的感觉差不多。” 我:“喂!” 老爸:“没孩子,以后就没有人养老送终!” 黎安:“我会尽力活的比嘉图长一点。他老了,我来照顾他。” 老爸:“你自己呢?” 黎安:“我会跟着他一起走向死亡。” 老爸罕见的沉默了。他眼神茫然的想了一会儿,才继续问:“你的工作是什么?” 黎安:“在片场打零工。” 老爸皱眉:“为什么不当演员?” 黎安:“因为没机会。”师父就是师父,撒起谎来底气十足,不动如山。 老爸:“机会还怕没有吗?只要你肯到我的手下来拍戏,我一定极力保荐你来演戏!” 黎安:“片酬高么?” 老爸:“你都上了我儿子了,要价就便宜点呗。” 黎安:“这年头养老婆不容易,还要买婴儿爽身粉什么的化妆品。” 老爸:“亲属价,打个八折吧?” 黎安状似思考三秒,随后伸出手:“成交。” 一个我亲娘,一个我亲爹,我就这么被卖了? 身份暴露 搞定了我老爸,我顿觉心头舒一大口气。 晚饭是在老爸家吃的外卖。没有女人的家庭就是如此可悲,到哪儿都拜托不了外卖的厄运。 临别前,我回头看了眼老爸。觉得房子很大,老爸很小,很空虚。这么多年了,我老爸独善其身,一个人其实也很寂寞。 我犹豫再三,还是说出来了:“老爸,你要是觉得孤单,就找个老伴陪陪你吧。我真不介意有个后妈……” 话音未落,老爸的厚跟皮靴从天而降,砸裂半块车窗。 我的好心情维持了几天,直到网上突然流传起一段《印第安》的幕后拍摄花絮。 众所周知,电影《印第安》的票房传奇是建立在黎安那一抹酥胸之上的。没有黎安的胸,就没有那八千万美金。 那片胸膛宽阔,健美,皮肤紧绷,色泽油亮。糅合了强壮与性感,散发出浓浓的雄性气息。就因为这个,《印第安》的男主演还代言了好几个健身中心的广告。 然而这段花絮却爆料,那胸膛根本不是男主演的,而是另一名英俊的男子! 在清晰的视频中,前一阵子才在各娱乐杂志登过版面的李嘉图再次出现,他作替身失败后,有个英俊的男人拍了拍李嘉图的肩膀,示意自己上。而这个英俊的男人,竟然就是才被爆料的李嘉图的新欢! 这个性感英俊的男人到底是谁? 他和李钟南之子李嘉图到底是不是情侣关系? 以李嘉图副总裁的身份,假如这个男子是他心头爱,那就应该让他出演男主角,为什么如今却只是作为男主角替身?这其中有何隐情,难道李嘉图想把这英俊男子藏起来据为己有? 几小时后,更加劲爆的消息传出! 据知情人士透露,那个英俊的男人名叫黎安,他竟然是纽约州立监狱的一名重刑在逃犯!他获罪的罪名是窃取公司机密。正是在那场轰动全美的大越狱中,他趁机从监狱中逃出,且不知从何途径认识了李嘉图,并充当替身演员。 那个所谓的知情人士,正是黎安当初在狱中的一个狱友。他新近出狱,看到网上疯传的这段视频,一眼就认出了黎安。 此消息一出,网上顿时喧嚣一片,恶言攻击像海啸一样排山倒海向黎安和我冲来。 我一看到视频,脸都气斜了。 这视频将片场里的情形拍的清清楚楚,绝不可能是外人偷拍。是谁拍了这视频?又是谁把他放到网上的? 我打电话给史蒂芬责问视频来源,史蒂芬迟疑了半天,才告诉我视频是斯图尔特放上去的。他的初衷只是炒作新闻为《A》挽回些票房,却不料意外曝光了黎安的逃犯身份。史蒂芬说代斯图尔特向我和黎安赔罪,我直接把话筒扔在了地上。 我气得浑身发抖:“这个斯图尔特,猪头一个,揍死他都不解恨!” 作为当事人的黎安反倒比我冷静的多:“事情已经这样了,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 我看向他:“师父,我们现在怎么办?” 黎安摸出香烟咬在嘴里,也抛了一根给我:“平静下来,赶在警察前面逃命。” 说完,他蹬蹬蹬上楼,随便抓了几件衣物塞进行李箱里,又三步并作两步跑下楼,叼着烟,皱着眉,把钱包、护照、香烟、打火机、手枪一一往裤兜里塞。 我跟在他身后:“我们逃到哪里去?!” 黎安:“我飞墨西哥,从那里坐黑轮去古巴。古巴一直受美国经济制裁,美警不容易跨境搜捕。” 我跑上楼:“我去拿护照!” 黎安拦住了我,蓝幽幽的目光有些焦躁和伤感:“不,我一个人走。嘉图你留在美国。” 我浑身一振:“你什么意思?” 黎安轻声道:“嘉图,师父这是逃命,不是旅游。不好玩的。” 我:“谁不知道你是逃命?你以为我是小孩儿么?!” 黎安:“师父是亡命之徒。要跑、要躲、要打,必要的时候还要跳海、要杀人。而你是无罪的,你可以正大光明的做任何想做的事情。你不用跟着我过那种逃亡生活。” 我怒了:“你什么意思?你以为知道你在海外生死未卜,我赚钱还开心么?过日子还开心么?你以为把我留在美国,你就可以没有后顾之忧了?!” 黎安不听。他提了行李,戴好墨镜,穿好军靴就要出门。 我以生平最快的速度跨上楼拿好护照,又奔下楼,穿着拖鞋跟在黎安身后:“你去哪儿我去哪儿,你再也别想离开我视线!” 黎安皱眉挡我:“嘉图,听话。等我找到落脚的地方会跟你联系。” 我:“听话你妹呢!我是可以跟你同生死共患难的男人,不是让你保护在家里的女人!” 黎安心急,不再说话,举手想用手刀砍倒我。 我感到脑后风声,连忙矮身一躲。顺势抱住黎安大腿不放。 黎安提了提腿,提不动,只得再用单手扭住我手臂,在我反应不及之下,电光石火间便将我制服在地上。 黎安在我耳边温柔说:“嘉图,只要师父活着,就会回来找你。” 我心急如焚,大吼:“不!!!!!” 忽然门上传来铃响,我和黎安同时屏息。 我惊恐的睁大眼睛,口型问:“会是谁?” 黎安摇头,表示不知道。 我挣了挣胳膊,示意他放开:“我去开门看看情况。” 黎安想了想,放开我手。然后闪身躲在了后门门侧。 我从地上爬起来,揉了揉酸疼的胳膊。回头见黎安全身隐入阴影处躲好,我才开了门。 结果一开门我就傻了,门外竟然是一个警察! 肥警察出示证件:“你好李先生,我是纽约警署……” “砰!”我把门一把甩上。 我:“师父,外面是条子!跑,跑,跑!!!” 黎安反应迅速,开了后门就跑。台阶也不走,在栏杆上一撑,长腿一伸利索的跳下阳台。 我把两只拖鞋都甩了,赤着脚在草地上飞奔,紧紧跟在黎安身后。 什么前途,什么金钱,我什么都不要了!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也要跟着黎安亡命天涯! 肥警察在我们后面大腹便便的追,挥舞着帽子:“李先生!等等!你们跑什么?!” 我在草地上唰唰飞奔,突然被树根一拌,摔了个狗□。 黎安听到声音,毫不犹豫的转身跑了回来。 我感觉脚踝一阵剧痛,在地上试了几下都跑不动了,心中又急又气:“师父,我不行了。你快跑!” 黎安不听,想要拉我。 我挥开他手,咆哮道:“你他妈跑啊!!!” 黎安皱着眉头,唇抿得死紧。手臂却坚定的伸过来,将我一把扶起。 我:“笨蛋!这下你跑不了了!” 黎安垂着眼帘替我看伤:“算了。不跑了。该来的迟早要来,躲不掉的。” 我眼看着身后几个警察越跑越近,黯然的闭上眼睛。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几个警察气喘吁吁的跑到我们面前,我双眼紧紧盯着他们的手,生怕他们突然从背后掏出手枪把所谓的逃犯击毙。(电影看多了)不过等了半天,这几个肥嘟嘟的警察只是或站或蹲的喘粗气,一点没有要拿下我们的意思。 我于是困惑了,看看黎安。 黎安依旧在低头查看我伤势,戳了我脚踝一下,疼得我哇哇直叫。 一个警察好心的问:“先生你受伤了?我们可以载你去附近的医院。” 我心道:这气氛太和谐了,不对劲啊。 我:“你们不是来抓他的?” 警察:“黎安先生吗?喔是的,我们是为了他而来,不过不是逮捕他,而是请他到我们警署协助调查。” 我(呆):“调查什么?” 警察:“关于威尔逊银行的财务丑闻,我们有些问题想要询问黎安先生。” 我(呆):“可,可他是逃犯……” 警察:“喔上帝,你们竟是为了这个逃跑的!你们难道没有收到法院的通知吗?警方已经取消了对黎安先生的指控,他是被冤枉的!他是无罪的!” 我怒了:“什么法院的通知,在哪呢?在哪呢?我怎么没看到!” 黎安:“会不会是寄到印第安纳州的地址那去了?我身份证明上的地址写的都是印第安纳。” 我:“……” 这也太乌龙了吧!吼——!!!!! 第一股东 随后,我和黎安去到纽约警署。 警署里,除了有警方的人,另外还有联邦政府的几个经济安全顾问在。毕竟威尔逊银行是华尔街一家重要的跨国银行,客户遍布全球,融资金额逾亿万,像这样的大银行爆出内部丑闻,对股市产生的动荡是不小的。 警方的人给我们讲述了目前对威尔逊银行财务状况调查的进展,并且让我们听了一段电话录音。这段盗听的电话录音来自老威尔逊的其中一个儿子。录音长达半小时,从通话人的对话中可以很清楚的听到他如何吩咐属下将窃取公司机密的罪名安到黎安头上,并且如何剥夺黎安解释青白的机会。 那人的语气肆无忌惮,仿佛谈论的是一件无关痛痒的小事。然而正是这一通电话,让黎安在州立监狱中整整待了四年。 我:“师父,你的兄弟都想害死你。” 黎安:“是。” 我:“你的父亲呢,他当年带你回纽约,不是想让你继承家业的吗?” 黎安:“我来纽约后才知道,我父亲其实病得不轻。所以他身边才有那么多人跟着,其实好几个是随行医生。” 我:“完全看不出来。你父亲把你带到纽约后就不管你了?” 黎安:“不,他是真的想要交一部分权力给我。可惜我有两个极具野心的兄长,一头老狮子怎么会是两头年轻力壮的狮子的对手呢?” 家业越大,兄弟阋于墙的事就越多。我不禁有些感慨,幸好老爸只有我一个宝贝儿子。 我拍拍黎安的肩膀:“师父,看开点。往好的方面想,起码你老爸是真心想接你回家的。” 黎安:“恩。” 我:“从罪犯变成了自由的公民,师父,你终于可以干点高薪工种了。还记得当年答应买给我的游戏手柄么。过去看你穷,没敢要,这下你可得买给我了吧?” 黎安:“……你爸给我发片酬,我就给你买。” 我:“嘿,就这么定了。” 黎安摆脱掉逃犯的身份,我只觉得神清气爽。趁他进别的房子配合工作人员调查的功夫,我借喷剂给脚踝止了疼,站起来随便走两步,发现略有小痛,但不影响行动,我就放心了。 毕竟等会还有大事要干。 下午光景,黎安笑着从问询室中出来。 挪开了身上这座大山,黎安身上的沉郁消去不少,笑容多了起来。他收敛了一身厉气,如同宝剑回鞘,又变成了一个面容英俊、笑容爽朗的男青年。 他出来的时候,我刚在座椅上睡醒。伸了个懒腰站起来,上前在他面颊亲了一下:“把条子都摆平了?” 黎安拍拍我的脸:“摆平了。” 我:“可以走了吗?” 黎安:“随时都可以。” 我:“行,咱们上公司,给你报仇去。” 走出警署,外面一片阳光灿烂。我们坐上出租,去公司。 路上,黎安一直微笑,两眼是透彻的蔚蓝,仿佛波涛起伏的动人海浪,勾得我目不转睛。 黎安手肘搁在车窗上,支着脑袋侧头看我:“怎么了?” 我:“你卑鄙,突然之间魅力全开,竟然是在出租车上!” 黎安听了,迎着风哑声大笑。乌黑的发丝全部吹到脑后,露出光洁额头,真是帅得惊心动魄。 我忍不住了,坐过去扒住他肩膀,开始狂吻他下巴。 黎安一脸好像被狗舔到的表情,一边笑一边侧头躲:“嘉图,别怪师父没提醒过你,这么热情可是有副作用的。” 我:“晚上想多和我亲娘亲热一会儿。” 黎安抬了我下巴亲过来:“没问题,就是现在也可以。” 趁我震惊的功夫,黎安把舌头伸进我嘴里了。 苦逼的出租车,本来在路上跑得好好的,忽然一个急拐弯,差点跟迎头的车辆对上! 全是因为司机受惊的缘故。 来到“独立电影”的办公大楼。 我推门而进,大喝道:“斯图尔特,给老子滚出来!” 斯图尔特正在和几个员工比比划划,似在交代任务,听我这长坂坡上一声吼,惊得连笔都掉到了地上。 我上前握住他衣领:“你这孙子,想把我师父害死?我再确认一遍,那视频是不是你发出去的?” 斯图尔特衣服被我抓皱,脸色立刻变得极难看,抬起下巴看我:“是我发的,怎么了?” 我:“怎么了?你这糊涂虫,做事经不经脑子,发那种视频到网上做什么?!” 斯图尔特奋力挥开我的手:“你才得了剪辑奖,我想借你的新闻炒一炒票房,不可以吗?” 我:“早告诉你那部劳什子的伦理片会赔的倾家荡产,你偏不听。现在再靠这种歪门邪道炒票房,你觉得有意思么?!” 斯图尔特气红了脸:“李嘉图,你每次都那么理直气壮!你的理由在哪里,不过是自己的推断!我呢,我可是做过市场调查的,确定了会受欢迎才投资拍摄……” 我:“现在你投拍了,亏大了,说明你的市场调查根本就是扯蛋!” 斯图尔特:“就算血本无归,这也是公司上下努力后的结果!你这个什么都没做的人,没资格这样说!” 我:“你的投资出问题,难道还是我的错?你以为用那一段视频就可以挽回几千万美金的损失,就可以让我们的股票不跌了?我真不知道你是天真还是幼稚!” 斯图尔特:“现在公司元气大伤,每个员工都该为公司的未来着想。你根本不知道史蒂芬现在的处境有多糟糕,四处找银行贷款,找企业家融资,他那么高傲的人要对别人低三下气……” 我心中触动,却依然告诉他:“斯图尔特,你要搞清楚。这是你们俩决策的错误,你们理当承担这后果。” 斯图尔特:“你别忘了你也是公司的大股东!” 我:“我这股东早已名存实亡!你们两个有大计划,什么时候事先告诉我了?现在赔钱了再来找我,太荒谬了吧!” 斯图尔特摇摇头,突然哭了。 我傻了。 我目瞪口呆的回头看看黎安,两手一摊,束手无策。 我和这个法国小伙吵了这么多年架,还从没把他吵哭过。本来我进公司的时候是气愤填膺、凶神恶煞,现在反倒被反将一军,不知道该怎么好了。 我印象中的斯图尔特是高调的,优雅的,自视甚高的一个法国小伙,从骨子里透出法兰西民族的浪漫和纯真。他做事随心所欲,听从自己的心声和喜好,虽然因此搞砸不少事,但人却是好的。 我还记得当年在机场第一次看到他,一头灿烂的金发,翠绿的眼睛,无懈可击的相貌,张扬的个性。完全看不出内在有那么蠢。 可是现在的斯图尔特,才过去五六年,少年时的朝气好像消磨了大半。金发依旧是金发,疏理的有条不紊,却黯淡无光。他身上穿着整齐如新的西装,却挡不住浑身透出的一股子憔悴。 我不由想,其实他也挺惨的。《A》的滑铁卢,公司上下基本都把帐算在他了头上。就算有史蒂芬护着又怎么样,他在公司里一定声望大跌,受尽白眼。 我不由尴尬:“嘿斯图尔特,公事归公事,私事归私事。我们可以骂,可以打,但我们还是朋友啊。” 斯图尔特捂着眼流泪:“你根本不知道,你现在已经是‘独立电影’的第一大股东了。” 我(呆):“你说什么?” 斯图尔特:“为了筹钱,我低价抛出了所有的股票,把现金用于公司周转。史蒂芬手里还有一些股份,但也被迫卖出了大半。只有你的股份,分文未动。” 我(呆):“你们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不申请破产保护?电话里史蒂芬为什么什么都没提?” 斯图尔特:“我不想让‘独立电影’破产。这公司是我们三人的心血,我们把它从小办到大,决不能这样放弃。” 我更困惑了:“对啊,你也说了,这公司也有我一份。咱们要赚一起赚,要赔一起赔,没钱大不了我也卖股权好了。你们干嘛要瞒着我呢?” 斯图尔特:“因为史蒂芬不想让你看到他这么狼狈的样子。” 我(呆):“?” 我指着斯图尔特,转头问黎安:“师父,他在讲什么。你听明白了吗?” 黎安眸光一闪,笑了笑:“明白。” 我(呆):“你也明白?我怎么就不明白?” 黎安拍拍我的肩:“你不用明白。” 我皱眉:“什么呀。” 其实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和斯图尔特也是挺像的。脑子回路比较简单,肠子一根通到尾。愤怒,难过,焦虑都有直接的表现,但只要打通了关节,维系时间都不长。当然补充一点,我比斯图尔特要聪明,毋庸置疑。 我原来以为史蒂芬那头蛮牛性情应该也和我们差不多。但是就像他自己说的,他天生有做奸商的本领,而这本领随着年岁的增长越来越明显,他的心思越埋越深,深的我都看不见了。就像黎安一样。 他们两个,一个老谋深算,一个高深莫测,都是我最害怕认识的类型。 不要迷恋哥 当史蒂芬焦头烂额的与银行高管开完会,一脚踏进公司——他看到斯图尔特和我坐在一起讨论公司筹资方案,虽然讨论激烈,却气氛和睦——他不禁抬手揉搓眼眶,以为自己进入了异时空。 黎安双手抱胸,站在远处。见史蒂芬进来,笑道:“没借到钱?” 史蒂芬叹气:“恩。能抵押的都抵押了,银行不肯给钱。” 黎安淡道:“威尔逊银行爆出财务丑闻,华尔街人人自危,这时候银行都是不肯给钱的。” 史蒂芬:“是啊。这是最困难的时候。” 黎安:“这次的电影亏了多少?” 史蒂芬:“大约八千万。虽然公司资本不止这点,但还需要资金流来运转其他的影片,否则公司就彻底垮了。” 黎安点头:“恩,是个大缺口。不过我想嘉图有办法解决。” 史蒂芬苦笑:“李都恨死我了,还怎么肯施援手?” 黎安:“放心吧。因为这次视频的事,还要谢谢你和斯图尔特。” 史蒂芬:“?” 我看到史蒂芬来了,站起来快步走过去:“史蒂芬,好久不见,你的肌肉呢?” 史蒂芬失笑:“没时间运动,肌肉都变成肥肉了。” 我:“公司财务现在很紧张吧,斯图尔特说你们把股权都卖得差不多了?” 史蒂芬闻言看了一眼斯图尔特,斯图尔特尝试避让,但还是勇敢的与其对视:“我,我只是说实话。” 我:“史蒂芬,我们好歹同是公司奠基人。你真拿不出钱,为什么不找我商量?大不了我请个假,去中东卖沙子赚钱嘛。” 史蒂芬狐疑:“我们今天早些时候才通过电话,那时你可是想杀了我。” 我:“没错。不过现在我反而要谢谢你。如果不是这次的新闻事件,我和黎安都不知道他已经被洗清了罪名。” 史蒂芬惊愕:“难道那新闻说的是真的?黎安真的是逃犯?!” 我轻咳两声:“事情是这样的……”接着便把黎安被兄弟陷害入狱,坐牢四年,从好好一个阳光少年改造成颓废青年的经历全部告诉了史蒂芬。 史蒂芬听了大为感慨,为黎安感到惋惜:“你如果当年去了麻省理工,这时该已经是位极有成就的科学家。” 黎安却似乎并不在乎:“我在监狱里四年学到的东西,比外头四十年学到的还多。我明白忍耐是世上最有用的道理。而你并没明白,所以你失败了。” 史蒂芬竟然不反驳,反而苦笑着点头:“过去我不懂,现在我懂了。黎安,你总是这样领先于同龄人一步。不过凡事看得太透,人生可就没什么趣味了。” 黎安:“我有嘉图,最不缺的就是趣味。”(嘉图,在手!趣味,我有!啊哈哈哈哈!!!) 史蒂芬:“小心他嫌你太沉稳,像个老头儿……” 黎安:“史蒂芬,我们好像很久没切磋了。” 史蒂芬:“……” 都说学生时代的友情是最坚固的。我和史蒂芬共同创立独立电影至今六年,两人交情一度濒临绝交边缘,但当市场的大风大浪来临,最后留下来稳住公司的还是我们这几个曾经的同学。 因为公司股票已经跌至最低,我不打算抛售股份,而是回家向老爸求助。老爸自己虽然钱不多,但却认识许多有钱人。只要搞到几个电话号码,凭史蒂芬舌灿莲花的本领去游说,不怕筹不到钱。 想好计划,我们立刻行动起来。我负责和有钱人搞定预约,斯图尔特负责制作投资方案介绍,史蒂芬负责游说,黎安负责卖笑。 史蒂芬手指黎安:“看啊,我们公司即将培养的大明星,多么有潜力!” 黎安沉默,沉默,沉默,突然释放十万伏特之微笑——“滋,滋,滋,啪!”电力太高,跳表。 富婆直接被黎安重重电倒。她一拍胸脯,扯了张支票就开始埋头画圈圈:“小伙子,有潜力,钱给你!” 当然以上只是我的想象。到底怎么搞到钱的,我并不十分清楚,不过从史蒂芬对黎安万分佩服的表情来看,大概□不离十吧。 在我们不懈的努力之下,众多资金流逐一注入“独立电影”,我们的公司终于起死回生。吃了这一次大亏后,斯图尔特似乎变了很多,史蒂芬也不再狂傲。 我在公司扭转负营业额的第一天就向史蒂芬递上了辞呈。 史蒂芬收到我的辞职信,脸上有一瞬间的呆滞。说是错愕又不尽然,反而有种意料之中的失落。 我:“史蒂芬,我想过了。我的性格还是不适合做电影投资,因为我喜欢的并不是钱,而是电影本身。” 史蒂芬生硬的说:“我们独立电影的所有人,都喜欢电影。” 我摇头:“不是。起码你不是。你喜欢的是操纵一切的成就感。独立电影的成功不仅可以让你操纵金钱,还能让你操纵观众品味的走向。” 史蒂芬沉默良久,才说:“你说的对。但我确实也喜欢过电影。起码在高中的时候,我是真心喜欢和你们一起看电影的。” 我:“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不想和你反目第二次。我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不如我离开公司,那样我们就可以做彼此喜欢的事业,遥遥相视,互利共勉。” 史蒂芬怔怔看着我:“李……” 我语重心长:“不要迷恋哥,哥是个传说。” 史蒂芬:“看来你已经下定决心了?” 我:“恩。” 史蒂芬:“离开公司后想去哪里发展?” 我笑:“到我老爸手下学习拍电影。你也许不知道,我从小就想成为像我爸那样的大导演,可以在片场里横行霸道,把演员骂得狗血淋头。” 史蒂芬重重叹了口气,将辞职信按在手下,与我握手:“好吧。既然是你的决定,我也不再留你。李,希望你未来能在电影圈内大展拳脚,获得成功。” 我乐了,也牢牢握住他的:“也祝你和斯图尔特早日结婚。” 史蒂芬脸色古怪,看了我很久,不过最终还是挥挥手,让我走了。 二人生活小计 辞掉“独立电影”副总裁的职位后,我和黎安一下子都成了无业游民。我很享受这种没事干的日子,因为可以和黎安出去打球、看电影、跑步、玩彩弹。不过这种爽透了的日子过到第三天,黎安不干了。 那天早上,我从床上醒来。阳光晒到我大腿,我钻了钻被窝还想睡。不过往身旁一摸,黎安却不在了。 我惊坐起来一看,却发现黎安竟然已经全副武装穿好了。 我炸着头发,睡眼朦胧的和他开玩笑:“呦小哥,准备下斗?” 黎安瞟了我一眼,闲庭信步的走过来,俯下身扯我被子。 我尴尬了,想起来里面什么都没穿,赶紧抱着被子不撒手! 可是我回过头来一想,觉得不对啊。在我师父面前,我有什么好尴尬的?不觉双手一松——小鸟跟亲娘见面了。 黎安挑了下眉,嘲道:“不错,很精神嘛。” 我既然曝光了,也就随意了,从床上站起来,大摇大摆的走下床去,还特意与黎安擦肩而过:“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嘛。上回买回来的新内裤你给我放哪里了?” 黎安:“第三个抽屉。” 我拉开抽屉,刨出一团内裤,拉开穿上:“太薄了,都透光了。” 黎安双手抱胸,扫视我内裤,笑道:“不是太薄,是你最近长肉了,屁股多出来的肉把内裤绷紧了。” 我套上衣:“肉多点有什么关系,手感好么。喔?” 黎安:“满屁股婴儿爽身粉,没手感可言。” 我一脚套牛仔裤,一脚在地上蹦,蹦,蹦:“这你得怪我老爸,小时候把我放在家里,几天才换一次尿布,把屁股给捂坏了。要不然我也用不着涂爽身粉啊。” 黎安大概看我实在套不进去,走过来环住我的腰,抓住我的牛仔裤腰,使劲往上一提——黎安松口气:“终于塞进去了。” 我简直痛不欲生:“塞你妹呢!小鸟被你折断了!” 黎安大概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跟我说:“下回穿裤子,先在那上面撸点肥皂润滑吧。你越来越肥了,裤子会裂的。” 我不爽:“我本来是想吃点肌肉出来,谁知道吃下去的都长在屁股上。” 黎安:“好了去浴室。我们等会要出门。” 我:“出门?去哪?网球馆?恐龙博物馆?中国棋牌室?” 黎安:“去超市。” 我一听就缩了:“不去。说好了买东西的事你做的,我最讨厌逛街。”我一低头,又看到昨晚一不留神洒遍房间的衣物,踢了踢:“师父,等会把衣服也洗了,今天天气好呢。” 黎安没有理我,把我推进了浴室。 等我洗漱出来,地上的脏衣服都已经不见了,我很满意。 餐桌上,我和黎安吃早饭。 我:“师父,不想逛街。” 黎安:“你爸今早EMAIL我,明天我们两个必须进剧组集体活动,还给了我一张必备物品清单。我们缺很多东西。” 我戳三明治,撩开面包看馅是不是我爱吃的:“比如?” 黎安:“第一条,婴儿爽身粉三罐。” 我:“我爸挺了解我的么。” 黎安:“第二条,安全套一百个。” 我嘿嘿笑:“我爸也挺了解你的。” 黎安:“第三条,双汇王中王十包。” 我:“我爸真贴心。” 黎安:“第四条,《演讲与口才》。” 我用叉子指他:“嘿这一定是我老爸送你的,他一直觉得你话太少,应该多练练口才!” 黎安看了一下邮件:“大概有一百多条。” 我:“老年人就是没事干,喜欢瞎折腾。” 黎安:“不过你屁股的表面积越来越大,家里的爽身粉确实不够用了。” 我气恼:“嘿别这么嫌弃!中国人都知道,屁股大容易生小孩!” 黎安:“你生个我看看?” 我:“……” 吃完饭,我和黎安开车去超市。 进了超市,我手插裤袋,吹着口哨摇摇晃晃。黎安在后面推购物车,一路吸睛。 到了买婴儿爽身粉的地方,我看来看去找我常用的牌子,竟然找不到。旁边有位推婴儿车的妇女,看我们的样子,过来帮忙:“我可以帮助你吗?” 我:“喔是的。我想要XXX婴儿爽身粉。” 妇女:“喔那个牌子简直棒极了!那个配方里面有柔嫩肌肤的成分,可以让宝宝的屁股又滑又嫩呢。” 我有点得意,朝黎安抛了个眼色:“您知道那个牌子放在哪里吗?” 妇女:“那个牌子卖完了。不过我可以推荐你另外一个牌子的,同样很不错!” 妇女递了一罐给我,黎安却抢先把罐子拿走了,放到眼皮底下细看。 我:“师父,你干嘛?” 黎安:“有金属矿物质,不买。” 我:“为什么?” 黎安:“对人体不健康。” 我笑了:“反正涂身上,又不吃。” 黎安看了我一眼:“你不吃,我吃。” 我:“……” 挑好婴儿爽身粉,又去买婴儿无泪配方洗头液。那是黎安要用的。他睫毛长,水珠经常掉进眼里。 说实在的,我和黎安两人都人高马大,站在妇女当中买婴儿用品很不正常。不过却有几个美眉在路过我们身边时,往购物车里看后细声叫:“看啊,看啊!我就知道!” 我伸长耳朵。 “爽身粉是滑石粉做的,无泪配方的洗头液最不容易刺激了,这两个混在一起做润滑,黄金搭档!” “喔他们一定在一起很多年了,多么有默契!” “那年轻人帅得像个明星!” “嘘,他们在悄悄买润滑剂,我们不要说出来。” 我:“……” 扫了一后备箱的货,我和黎安开车回家。当晚,我们就开始收拾行装,为明天的入组做准备。 对于剧组,我和黎安都不陌生,我曾是电影包装公司的老板,黎安曾当了一年多剧务。但是这一回进剧组我们的身份却换了,我是副导演,黎安是男配角。我们都将面临新的挑战,也许还有新的对手。 进发日本 老爸作为国际有名的大导演,指导过许多卖座影片,手下已形成固定的班底。我到老爸的手下工作,一来是为了观摩他的工作经验,学习怎么指导电影;二来也是这些年来我们父子俩极少有机会相处,能够和父亲一起工作,我是很高兴的。 而黎安的目标则比较直接,学习怎么演戏。首次出演就是拍的电影,而且还在大导演麾下担纲重要男配角的角色,这是黎安动用裙带(皮带?)关系得来的福利。不过我看依黎安的腹黑程度来说,演戏对他应该不难。 当然除此以外,我和黎安也要混口饭吃。坐吃山空,哪有钱买手柄。 拍电影其实是件很苦很累的事,组织庞大,人员繁杂,时间跨度长。要进剧组工作,需要足够的耐心和体力。我离开家门前心里想,也是时候去点神膘了。 在拍戏之前,老爸只告诉我们要拍一个日本武士片,却没有给我具体的剧本。这和我们独立电影过去的做法不同。我们总是先有剧本再研究拍戏,不过老爸打的却是任意拳,攻其不备。 日本武士片要到日本拍外景,老爸的助手给我和黎安办了机票,随全剧组人员一起飞日本拍摄。 剧组在飞机场集合,我和黎安开车去会合。下了车,拎好行李袋,戴好墨镜,我和黎安一前一后进了机场,然后左顾右盼看接头暗号。 还好剧组的人比较多,我一下子就看到了。当然老爸卓越的身姿也很有标志性。他背着个鲜艳的背包,穿着厚外套,面带墨镜,一脸沉默。这么严肃的老爸,真心不习惯。 来到剧组跟前,我抬手打招呼:“嘿GUYS,我是李嘉图,你们的副导演。” 黎安也向剧组介绍了自己。 令我奇怪的是,这次出发的八个剧组成员中,除了老爸的助手以外清一色是男人,我失笑:“老爸,你拍的武士片是和尚片?” 助手横了我一眼:“副导演,我们这里的是后备人员,灯光师,造型师,摄像师。大多数的演员都是日本籍,他们会在日本加入我们。” 我尴尬:“喔,是这样。我没搞清楚。” 助手:“如果副导演想要帮到导演的话,最好还是先把剧组的构成和工作搞清楚。因为一旦开始拍摄,导演会很忙,无暇照顾你。” 我吃了顿教训,脸上一僵,顿时喏喏了:“喔,知道了。” 这几天醉生梦死,刚才的问题是有点掉水准。 这时旁边的老爸发话了:“莉娜,管好你自己的事。我的儿子用不着你管。” 助手瞪了我一眼,大概觉得我就是个华而不实的二世祖,但却真的不敢说话了。嘿,没想到老爸还挺有威信的。 我正想感激下老爸,他却恨铁不成钢的扫了我一眼:“儿子,下次再敢丢你老爸的脸,老爸家法伺候。” 我一瞄到老爸的厚跟皮靴,那砸碎我半块车窗的大杀器,顿时收声。 我们十人带着各种各样的装备上了飞机,几样特殊设备,差点超重。 上了飞机后的座位是:黎安、我、老爸、助手等其余人。 落座后,我开始仰头补眠,老爸开始找黎安谈话。我侧耳旁听: 老爸:“你上过演员培训课吗?” 黎安:“没有。” 老爸:“我儿子耍着好玩儿吗?” 我:“?” 黎安看看我,轻笑:“好玩。” 老爸:“那就OK,演技没问题了。” 老爸:“《演讲与口才》买了吗?” 黎安:“买了。” 老爸:“看了吗?” 黎安:“还没。” 我:“老爸,我们忙呢,还没时间看。” 老爸:“恩,别看。那本破书,没什么好看的。” 我、黎安:“……” 老爸:“这本书唯一的优点是纸张好。你知道的,我们拍电影的,成天在外面风吹日晒过野人生活。有时候没有厕纸,你可以撕一张解决。有时候太冷了,你可以把书烧了取暖。实在无聊了还可以折纸飞机。是外出拍戏之必备。” 老爸:“对了儿子,我在日本还养了一只狗,你没忘记买双汇吧?” 黎安:“他痉挛了。” 老爸:“怎么回事?” 黎安:“大概是心肌梗塞了吧。” 我虚弱的下了飞机,上了剧组的车。大伙载上器械,风风火火的朝片场进发。一路上黎安都在安慰我:“别难过了。等休息的时候,师父去城里买一箱双汇回来。” 我摆摆手:“我没难过这个。我只是想不通,我这么正常一个地球人怎么会有那么不正常一个老爸。” 黎安:“……你觉得你很正常?” 我没听清:“你说什么?” 黎安别过头去看风景:“没,没什么。” 进入片场大门,我老远就看到了不少曼妙女性在走来走去。我觉得很奇怪:“怎么回事,片场那么多女人,她们迷路了吗?” 老爸的助手回过头来跟我们解释:“这是李先生外包的一个团队,主要负责服饰、化妆、剧务、场记。这个团队在日本很出名,全由女生组成。我想我们剧组里的所有男人这回都要乐疯了。” 我摆手:“女人啊,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黎安掏出墨镜戴上:“你似乎没和几个女人亲密接触过。CS,棒球队,独立电影,全是男人。” 我:“我怕女人还不是因为当时你那群球迷!一个苹果砸下来碗口大个疤呢!” 黎安:“在那之前你智商就不怎么……” 我:“你说什么?” 车停了。黎安拍拍我的肩,推门走了下去:“没,没什么。” 我也戴好墨镜,提了行李下车。和黎安并肩而立,俾睨天下。 “啊————————!!!!帅哥滴斯嘎!!!!”一团红影从远处冲了过来。 我吓了一跳,往黎安身后一躲。黎安极具震慑力的目光目视那团红色人影逼近,直到身前一米,将她一举电晕。 “我是场记真子,你们是李桑和黎桑吗?”其实这女孩子还挺可爱的,满脸热情。 我点头,指指自己:“李嘉图。”又指指师父:“黎安。” 真子:“啊,副导演,你好帅!” 我得意:“谢谢。” 真子:“至于黎桑,请原谅我无法用语言来描述对您的喜爱。” 这时,一个高个日本男子走过来,拍拍真子的肩:“美国来的剧组成员都到齐了,快去给他们准备饮水。” 真子给我们介绍:“这是我哥哥山上英莱。是摄影师。也在剧组里喔。” 这山上英莱个头很高,面孔方正,看上去很有书卷气:“你们好。” 我点头:“好。” 山上英莱:“阿诺……请问,李导演和你们一起来了吗?” 我:“恩。他在后面的车辆里补眠。你有事?” 山上英莱目光闪烁:“李导演是我一直崇拜的导演,他的电影想象大胆,充满魅力,又富有人生哲理。我从未见过他真人,我想知道,他真的像外人所说的那样,只有四十多岁吗?” 我的肥肉波 又是我老爸的粉丝?我老爸的粉丝是很多,遍布全球各地,不过还是以女性居多。斯图尔特已是个特例,没想到这个日本男人也是。 这个人个头很高,一头短发,两道剑眉,戴着一副眼镜。他的背挺得很直,目光坚毅,一看就是性格倔强、毅力惊人的人。颇有点日本武士道的精神。 我嘿嘿笑:“反正大家接下去要共事几个月,你有的是机会接近你的偶像,淡定。”说罢,指指身后的车队,提着行李跟黎安走了。 片场在郊外一处森林里,这里有树林有湖泊还有大片空地,是拍历史片的绝佳场所。在剧组到来之前,工程队已在空地边缘竖起临时宿舍和工作场所。很简单的房屋,一面住人,还有一面摆放接下来拍戏要用的各种设备和道具。 剧组的人员基本都已经到齐,第一天晚上老爸组织开了一个会议,让所有演员出席,互相认识一下。我这时候才翻出演职人员名单,扫了几眼。 啧,不亏是老爸导的电影,能邀到的演员就是比我当初能邀到的要厉害的多,基本上都是日本一线演员,有的甚至还在国际上获得过重量级奖项。 我往房间里扫了一圈,真可谓群星璀璨。好在有我老爸的身份放在这里,这些在外面风光无限的明星们,在导演面前却得谦虚低调,一个个看上去又认真又拘谨,倒像是学校里的学生。 演员们互相认识以后,莉娜又向众演员介绍了我。不过并未提到我是李钟南大导演的儿子,连我曾获得过金球奖的事都没提。 我道貌岸然的做了番自我介绍,将曾经在独立电影当副总裁的光辉过去搬出来,可惜底下的人们仿佛并不买账。一来,独立电影在日本可谓毫无名气,二来也是看我太年轻了。毕竟像老爸这样四十多岁的导演在导演圈内都已是青年楷模,更何况我才二十五。 我耸了下肩,不置可否。反正实力摆在这里,等日子久了他们就能看出我本事了。 黎安坐在稍远处,淡淡看着我。见我受到冷遇,用眼神替我安神,我心中大定,悄悄朝他比了个二。 我师父就是这点好,除了山崩地裂的大事,永远淡定。而且自从从州立监狱那样的地方出来,他的性格更加从容冷静,展现出绝对超越同龄人的成熟。包括坐在这群各具人气的明星演员当中也一样,别人的外貌再出色,出道年份再长,人气再高,也不能影响黎安的状态。任他巨星大牌,我自巍然不动。 这些年过来,特殊的经历和残酷的岁月已磨光黎安的棱角,他的身上绝没有毕露的锋芒,绝不会为了名利而争先,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甚至是无欲无求的。毕竟他现在已经得到很多,自由和恋人,所以无论将来怎么样,总也比在监狱里暗无天日的那些日子要好得多。 师父给人的感觉,就像藏在暗处的隐者。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他的存在让你察觉不到,你甚至觉得他是没有性格的,没有内涵的小白脸,除了相貌优异之外毫无用处,这也是很多人对黎安的第一印象。但在一段时间的相处之后,黎安所表现出来的超凡忍耐力和毅力,却让整个剧组,再没有一个人敢轻视这个几乎没有存在感的美男子。 尽管我和黎安并不是以情侣身份出现在剧组的,但是老爸却事先给我和黎安指定了在同一个宿舍工作修整,真是我的好老爸。 这是我第一次当导演,黎安第一次当演员,我们尽管表面淡定,其实心里都还没底。黎安还好,看不出来,晚饭的时候还给我加了根双汇火腿肠。我就比较耐不住了。从小在老爸宝贝着,基本没遭受过重大打击。这次虽然还是在老爸的团队里工作,但做出来的东西毕竟是要标上我的名号拿给大众看的,于是心下又兴奋又忐忑。 晚上洗完澡,我拿了明天的工作纲要看。 副导演要负责的工作很多。如果导演是掌握整部电影剧情发展方向的掌舵,那么副导演就是将整艘巨船向这方向推的木桨。导演的想法和创意,都要通过副导演的分配一点点贯彻到整个剧组中去。工作从演员形象到剧组人员安排,杂乱繁重,我第一次来,还真不知道能不能使得动底下那些人。 我在床上看了一会纲要,黎安也洗完出来了。他起了罐婴儿爽身粉,站到床边,居高临下说:“翻身,涂粉了。” 我“喔”了一下,咸鱼翻身,继续看。 奶香味从黎安手上传来,这味道我从小闻到大,不知道好不好闻,早已经麻木了。不过据黎安情动时偶尔透露,这婴儿爽身粉很能勾起他的渴望。 黎安把我身上的浴巾撩开,扔在了另一张床上。大手拂上我的臀部。 我动了动:“我屁股上神经腺最密集,别老摸,痒着呢。” 黎安低笑:“比你大脑沟回还密集么?” 我:“我屁股比我脑子敏感多了。” 黎安听完,用指尖在我屁股上轻轻刮了刮。我立刻从床上弹起来,怒视他:“你干什么?” 黎安:“又白又嫩,像馒头。” 我挑眉:“想吃啊?吃吧吃吧,刚洗过,干净着呢。” 黎安在我屁股上戳了戳:“肉太多,太腻。没食欲。” 我暴怒:“别老跟我提这个,我知道我肥了,这不想办法减么!内裤都买大了一号,这世道还让不让胖子活了!” 黎安倒出一些爽身粉,往我屁股上拍。拍了一些粉后,开始揉搓涂开:“听说……” 我:“恩?” 黎安一边揉,一边轻声说:“多做床上运动可以减肥。” 我两股战战:“……” 黎安:“实在没办法,师父帮你减,减到你骨瘦如柴。放松。” 我:“师父,适度游戏健肾,过度游戏伤身呐。床上游戏也得悠着点。” 黎安:“包里有一百个套子呢,浪费不是好孩子。” 涂完爽身粉,黎安抓起我屁股上一块肉,再放开。我回首看到自己臀部上的肥肉像波浪般向外扩散…… 黎安仿佛玩上了瘾,老喜欢看我的肥肉波浪。 我真想唱:“洪湖水,浪呀么浪打浪……师父求你别玩了。你别看我现在很正经,其实我已经快痒死了……” 黎安终于玩够了,爬上床,压过来。剩下的我就用框框带过了。你懂,我懂,大家懂。大家懂才是真的懂。 副导演是苦力 第二天,我们的工作正式开始。 因为是讲武士的影片,演员大多数为男性,而场记剧务等又基本为女性,导致我们剧组的男女比例出奇的和谐,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我从早上吃完早饭开始就忙得像个陀螺,在剧组各部门来回转。虽然大多数人觉得我年轻,不大搭理我,但我沉下脸来的样子还是挺能吓唬的人的,连哄带吓的总算让怠惰的剧组运作了起来。 偌大一个片场,一块地方的工作队正在施工搭建古代背景,另一块地方正在演戏,还有一部分在制作道具。人声嘈杂,忙得一团乱。演员们一个个进入化妆间化妆,穿戏服,穿好戏服的则出来听我老爸讲戏,练习台词和动作。 其实别把电影看得太高尚,拍电影的片场跟个中国血汗工厂的流水线并不差很多。在片场里,导演就是车间出任,背景、道具、剧本,甚至包括演员,都是流水线上的零件,导演所要做的就是按照步骤将这些东西整合到一起,在有限的时间里糅合出一个既富有艺术性又具有商业价值的东西来,电影也就完成了。 我安排好机位时已经到了中午,吼的嗓子发烫,满脸通红。好不容易找时间坐下来休息片刻,才发现黎安竟然也是直到这个时候才刚刚把形象整好。 他身高体长,一色乌黑盔甲,双眉斜飞入鬓,两目熠熠发光。配合他一向拉风的走路方式,真是电力四射,帅得人睁不开眼呐。 记得若干天前,老爸曾经私下跟我说过为什么会如此看重黎安。除了他适合当演员的性格和品质外,他的脸也是重要因素。 当演员不看脸,就像吃菜不尝味道一样,纯属扯淡。但一个人是否适合当演员却并不只是长得好看不好看可以决定的,事实上,这取决于人体面部的骨骼结构。有的人漂亮,却不上镜,有的人真人不好看,一上镜头就出彩,症结所在就是面相。 老爸阅人无数,一看到黎安就知道了。这人的脸是极上镜的,糅合了亚洲和美洲血统的面部,既有深刻的凹凸感,又具有亚洲人恬淡干净的特征。换句话说,这张脸,是向摄像机开放的脸。 这样难得的由上帝赐予的优势,如果不好好把握,实在是太浪费了。 黎安的腰际别着一把武士刀。他大概从来没见过,竟然像个孩子般好奇,忍不住把刀□看了。他眯着眼,沉默的看着手中的刀,仿佛入迷。 我过去说:“师父,造型很棒。” 黎安恩了一声,将武士刀收回鞘中:“演戏真的很有意思,就像做梦一样。成为武士是我小时候的梦想,没想到真的可以手握武士刀。” 我托着下巴:“下次我得吩咐化妆师把你化丑一点才行。这么帅气,压过男主角的光彩可是很遭人恨的。” 黎安:“遮得住么?” 我:“嘿,这个问题问得好。还真不一定遮得住,要不给你上个面罩?” 正巧老爸从我们身边走过,听到这句,脚步停下了。只见他眼前一亮,开始招手叫助手:“莉娜,过来,我要改剧本!” 我(呆):“老爸,你不会真让黎安戴面罩吧?你不是说要培养他的么?” 老爸:“你懂什么。此时无声剩有声知不知道,黎安的外表条件太出色了,反而会遮掩掉他的演技。不如把脸部用布巾挡住一半,倒会令人印象深刻。” 我(呆):“上帝赐予的优势什么的,你就都不管了?” 老爸:“黎安光凭身材和气势两项就够了。至于脸么,放到关键时候露,更加震撼人心。” 我:“老爸你忽悠我呢吧?” 老爸:“老爸不会拿女婿的前途开玩笑。” 我怒:“女你老母呢!” 老爸:“敢骂你奶奶。阿——哒!” 好久没吃老爸的巴掌炒肉了:“啊~啊~爸,我再也不敢了!” 拍戏真的好玩,也真的累人。虽然日本正是冬季,我依然满头大汗。中午草草吃了点盒饭,就又跑去帮忙了。 趁着日式房屋没建完,老爸安排的工作是在山林里的打戏。 一群武士道高手在山林里PK,天上乌云蔽日,山间静默无声,唯有些许鸟叫,声音令人发寒。 山风飒飒,浓雾缭绕,武士们抽刀拔剑,相对而立。 其中一名面带黑巾者身姿尤为魁梧,双目半阖,却暗藏杀气,仿佛在下一刻就能大放群招,置人于死地。 这是老爸镜头里的场景。下面再来看看镜头之外…… 我脱了外套,穿着露臂背心,率领十几个群众演员和场记,手里提着塑料桶,桶里放着刚开封的干冰。我们绕着镜头,漫山遍野飞奔啊飞奔——这就是山林浓雾之由来。 剧务买了只猫头鹰,放在话筒远处,掐它脖子。猫头鹰难过的都快泪了,可是剧务另一只手里抓着最爱的田鼠——这就是苦逼鸟叫之由来。 树林上面架设着钢丝,钢丝上铺着遮阳网。两边各一个场记,手里拿着绳索。老爸大手一挥,两个小伙子一路狂奔,将原本卷成一团的遮阳网迅速扯开——这就是乌云蔽日之由来。 所以说么,拍电影真心是我们臭男人的干活,对体力耐力都有极大考验,女人干这个真得累死。 然后,武士们群殴的场景要开拍了。老爸是个中国人,特爱武侠片里轻功那一套,于是偷梁换柱也想让武士有这腾空挪移的功夫。想法是不错,拍出来也很扎眼,但我们这批手下就有苦说不出了。 每个男演员,再瘦也有一百四十多斤,还得吊那么高,这一条绳子后面起码得有四个壮士一起拉。现场共有十多个男演员,撇去不飞的,我们也得叫上片场里所有的男性同胞才能让他们飞得动、飞得潇洒。 我作为副导演,也没得偷懒。 开拍前,我将全片场四十多个壮士叫到一起,每人半瓶清酒。 大家喝完清酒,精神大振。在我的带头下全部脱去上衣,赤膊上阵。 等大家四个四个拉好绳索,导演一声Action,我大吼一声:“壮士们,跑!” 这么多人一起跑起来,每个人手上都有几十斤的重力,个个肌肉凸起,脸色通红,满头大汗。 镜头外的场面比镜头内的更壮观! 倘若你觉得这样就算完了,你就把我老爸看得太善良了。我老爸的出名,除了他的作品卖座,还有他的工作态度严苛。所有镜头都要孜孜以求,非地拍得完美才行。于是一整个下午,我们这群壮士就光是跑着拉绳了,跟纤夫似的。 预备,唱。妹妹你绑上头,哥哥我地上走,恩恩爱爱,威亚荡悠悠~ 爸你妹呢 这天晚上,我几乎是扶着墙回的宿舍。看到晚饭,尽管香气扑鼻,肠胃嗷嗷待哺,但连提筷的力气都没了。 坐在地上,扒下牛仔裤,绞出半升汗水。我仰起头,巴巴的看向黎安:“师父,我瘦了吗?” 黎安扯下面巾:“双下巴收回去一点了,继续坚持。” 我摸摸脖子:“嗓子疼,快喊破了。” 黎安:“做导演确实辛苦。” 我:“就是,包工头的干活。跑了一下午,比NBA球星还累呢。你们倒是爽,飞上飞下的,还舞刀弄枪。” 黎安笑了一声,也不说话。豁然把上衣脱了,露出后背。 我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古铜色宽厚的后背上,红痕斑斓,深刻处甚至隐隐透出血丝。从那纤细的刻痕上看,应该是吊威亚给勒出来的。 我呆滞的看着那些伤口:“你身上穿着盔甲呢,怎么也勒成这样?” 黎安淡然道:“一百几十斤就靠三根钢丝吊着,这样已经是伤得轻的了。” 我:“是不是武术指导没帮你吊好啊?” 黎安摇头:“我们吊威亚的情况都差不多,只是大家都忍着不说罢了。” 我点头:“都是壮士。咱们都是斯巴达。” 我:“师父,我去女孩儿们那边要点药水,给你涂涂?” 黎安:“不用。抽根烟就行。” 我:“背上伤口裂着,你不疼么?” 黎安失笑:“跟牢里比起来,这算什么?”他摊手过来,拍拍我的肩:“去洗澡吧,师父抽完烟,给你捎点晚饭过来。” 我应了声:“还有双汇,别忘了。少抽点,那烟呛口呢。” 洗完澡,一边吃饭一边让黎安给我涂爽身粉。 涂完又干了一炮,才睡得觉。 这宿舍是板房结构,我不敢喊太大声,只能捂着被子哼哼。黎安体力很好,拍了一天的戏,穿了一天几十斤重的盔甲尤有余力。我就不行了,直接□得睡过去了。 第三天又是卖劳力的一天。而且因为日本北部气温骤降,我早上起来就一个劲的打喷嚏。走出宿舍,用气温计一测,竟然到了零下。 昨晚在我□晕过去的时候,片场下起了大雪,飘飘扬扬的大雪将大地众生披上银装。早上起来,雪面有一脚背厚。遥望白雪高山,银色冻湖,风景绝佳。 我看了一下片场,已有不少工作人员出来干活了,个个穿着厚厚的羽绒服,哆嗦着脚跳来蹦去。 过了一会儿,老爸也出来了。看到眼前的雪景,脸孔上全是赞叹的神情。他的双眼盯着空中飘飘摇摇的雪花,好像陷入了思考。我知道,他一定又想改剧本了。 看着老爸,我突然想起自己很小的时候。 那一年我住的城市也下雪了,学校放学后,我坐在教室里等着家长来接。平时来接我的都是我的阿姨,不过这一天,当老师叫到我名字的时候,出现在教室门口的却是一个个子很高的年轻男子,那是我爸爸。 我的老师第一次见到我爸爸,吃了一惊:“你是李嘉图的哥哥?” 老爸摇头:“我是他爸。” 老师:“咦,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过去来接嘉图的可不是你呀。” 老爸:“我一直在外面工作,没空照顾孩子。” 眼看注目过来的家长越来越多,老爸皱起眉毛:“老师。我可以带嘉图走了吗?” 老师这才放人,在我身后推了一把:“嘉图,你爸爸来了。快去。” 我走了几步,就被老爸一把抱起来了。 那时候觉得我爸老高了,被他抱在胳膊上,跟坐在云朵上一样。 我(呆):“哥哥?” 老爸:“叫爸爸。” 我(呆):“爸你妹呢~” 老爸怒了,朝老师吼:“小小年纪满口粗话,这是哪儿学的?你们这些老师怎么教的?” 老师:“粗你妹呢不就说了声你妹吗这也算粗话你高尚妹呢我们老师咋了老师拿那么点你妹的工资还想你妹的怎么教?!” 老爸:“……” 老爸抱着我走出学校,外面飘着大雪。我抱着我爸脖子,伸手去接雪花。接完雪花,再把雪花拍我爸脸上。 老爸一边被我拍的脸颊粉红,一边笑:“嘉图,喜欢下雪么?” 我(呆):“美女……” 老爸左顾右盼:“哪有美女?” 我抱着我老爸的脸吮了一口:“老婆我爱你。” 老爸(傻):“……” 简而言之,那天我老爸拆了年级主任的门,成为全校小朋友的偶像。 回忆完毕,看到老爸几十年如一日的俊脸,我颇有点怀念从前可以被他托在手上的日子。看到一片雪花落进老爸的领口里,他打了个冷战。我不禁走上几步,把自己的围巾解下来,绕在他脖子上:“老婆,天气冷,要记得戴围巾出门啊。” 老爸:“你喊我什么?” 我忙摆手:“口误,口误!掌下留人!” 老爸:“啊——哒!” 副导演被总导演KO的场景,在片场可谓见怪不怪。无论老爸使的是般若掌、伏虎掌、还是降龙十八掌,工作人员都一律无视。唯有一人除外。 此人便是日本摄影师,山下英莱。 山下英莱手中摆弄着摄像机,远远看着好像两兄弟打闹一般的李钟南和李嘉图,一贯和气的脸略有些紧绷。 他想埋下头去专心工作,把摄像机的部件都维护一遍,可是远处雪地上传来的大笑声却不绝的传入他耳中,饶得他心乱。 山下英莱毕业于日本早稻田摄影系,是学校的杰出毕业生之一,以一贯的沉着、冷静、坚毅著称业内。可是现在,这位毅力惊人的摄影师却生平第一次出现了静不下心来的状况。手中调适着机器,心思却根本不在此处,甚至连设备都给调错了。 他心中暗叹一声,不再强迫自己工作。他摘下帽子和手套,双眼无神的蹲在地上。 真子走过来,看到哥哥从未出现过的状态,好奇道:“哥哥,你怎么了?” 山下英莱用手在雪地里划了两下,突然轻声问:“真子。我们的导演和副导演,他们两个人,是不是关系很好?” 一刀西来 真子跟随哥哥的目光看去。 白雪皑皑的片场中央,大导演李钟南正高举手臂大放如来神掌,副导演李嘉图则抱着脑袋挨揍。劈头盖脸打了一顿后,大导演手酸了,休息片刻。副导演刚想溜跑,又被一把抓回继续挨掌。 片场里的人都知道,大导演李钟南一旦工作起来绝对是个拼命十三郎,凶神恶煞霸气侧漏,唯独对这个副导演有些特别。 特别凶残。 副导演稍有做错事,大导演必然拳脚相加。但这种关系却在无形之中显露出李嘉图在大导演心目中的特别。 此时不比后世那个互联网连贯全球的年代,这时的日本电影圈和欧美电影圈还是相对独立的,各有各的明星系统,各有各的知名导演。至于导演们个人的隐私八卦,也止于在各个地域传播罢了。 正因为如此,片场内的日本工作人员,大多数都不知道李嘉图是大导演李钟南的亲生儿子,甚至连李钟南的婚姻状况,也是个迷。 山下英莱对李钟南导演神往已久,好不容易得到共事的机会,本来是很想在大导演面前表现一番的。结果工作几天后却发觉大导演对自己这样的知名摄影师毫不在意,反而对那个二十多岁、什么都不会的年轻副导演关照有加,不禁心中郁闷。 好在山下英莱多年的教养令他拘谨内敛,将一切情绪包涵在心底,唯有面对自己的亲生妹妹时才流露出一丝痕迹。 两人远远望着。 真子:“大导演一直很关照副导演呢,每天都会让助手把工作任务仔细的交代给副导演听,副导演有清楚的地方,大导演还会详细讲给他听。按道理,除非是非常中意的人才,导演们一般可是不会这样耐心的带学徒的喔~” 山下目视远处肿脸的李嘉图:“真子,副导演那么年轻,是谁安排他做这份工作的?” 真子摇头:“不知道。不过听说李嘉图资历很浅,制片人本来不肯用他。是大导演打包票才被安排成副导演。大导演和副导演都是大帅哥,来这个剧组果然是来对了~!” 山下:“李钟南导演从未提拔过新人,这次为什么要破例呢?” 真子:“哥哥,你怎么了,为什么对副导演的事这么在意?” 山下:“不,没什么。”只是有些羡慕他。 真子惊愕:“哥哥,难道你也想做导演?” 山下失笑,戴好手套,重新开始认真调适手下的机器:“不,我不想做导演。我这辈子的梦想是成为最好的摄影师,为世上最好的导演拍出最好的电影。” 真子:“哥哥,什么都想做得最好,这样很累呢。” 山下弯下腰,通过镜头默默注视那个修长的身影:“真子,你知道我的性格。一旦认准目标,我绝不会轻言放弃。” 一场鹅毛大雪果然给老爸带来了新的灵感。 他渴望在影片的最后一幕,将雪的至纯,与兵器的至诡,雪片的至柔,与武士的至刚结合起来,用这场意料之外的大雪,反衬出一切武道的暴戾和抛却武道后心灵的宁静。 将重要一幕拉到前期投拍的事件,在电影拍摄过程中是极正常的。尽管此时男主角和黎安两人还从未搭过戏,彼此总共也没说过几句话,却要在镜头内表现出生死兄弟的情谊。这对黎安而言无疑是一次巨大挑战。 这场戏主要为打戏,趁武术指导辅导男主角与黎安的打斗动作时,我也在旁帮助场记架设巨大的鼓风机。我们租用了铲雪机收集到近一吨净雪,当拍摄需要时,就用鼓风机将雪片吹向片场,营造出漫天暴雪的惊人景观。 为了将激烈的打斗拍摄得更加逼真,黎安与男主角全部真空上阵,在盔甲之中只穿薄薄一件衣衫。这在摄氏零下的环境中,极为受罪。 我看男主角的脸都冻的发青了,连忙招手叫化妆师:“来个化妆师,给他补妆。拍粉!脸色这么青,别人还以为我们拍僵尸大战呢!” 黎安也冻得不轻,不过他毕竟不同于一贯由专人服侍的男主角,尽管寒风瑟瑟,他却风采不减。白搜搜的脖子露在空气中,也不缩缩。 我看着他粉白的嘴唇,很心疼,趁众人不注意,把他手捞过来塞进羽绒服里:“师父,暖暖再打。要喝酒么?我给你搞瓶酒来吧。” 黎安点头:“好。有点熬不住了。” 我:“干嘛不穿大衣呢,我等会就去骂管后勤的。” 黎安指着肩上两块巨大的铠甲:“这玩意儿,塞不进去。” 我:“折断它,再塞进去。就像当初你折断我的小鸟塞进牛仔裤里。” 黎安垂眸看了一眼:“没断呢,昨天刚撸过。” 我感伤:“每个胖子上辈子都他娘是折鸟的天使。” 黎安:“天使没性别的,没鸟呢。” 我:“天使自己不就是鸟么。上帝之鸟。” 黎安:“……” 灯光、道具、设备全部到位后,最后一幕终于开拍。这回只有两人需要吊威亚,拉着钢丝跑的事情终于轮不着我了。 天上雪花飘摇,地上血光冲天。 两名黑衣武士飞檐走壁,腾挪跌宕,忽而同时抽出佩刀,暴喝一声劈到一起!刀刃森寒,刀法犀利,两名超级武士的碰撞,激起一片刀光剑影! 这一刀是蛮横的一刀,暴力的一刀,命运的一刀! 月圆之夜,紫禁之巅,一刀西来,柄少半边。 “嗖——嗖——嗖——” 我眼睁睁看着男主角手中的刀柄断裂,刀刃擦着黎安胳膊划圈而去,插入远处高大数十米的雪松中。 刹那间,片场里静的几乎能听见雪片飘落的声响。 我们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看向黎安的胳膊。 “咔”的一声,盔甲断裂,掉落在地上。黎安里面穿着棕色衬里,此时袖子被当中划开,血液像洪水一样激流出来,转瞬间染红了他大半只胳膊。 我首先反应过来,大吼一声:“医生呢?快给老子过来!” 男主角早已愣在当场,瞠目望着黎安的手臂,连道歉都忘记说。我一把推开他,蹲下撕开黎安的袖口。 顿时,深可见骨的伤口血淋淋的展露在眼前。 我屏息碰了一下黎安手臂,他立刻微不可察的一颤。 我:“师父,忍着点。” 黎安动了动手,推了我一把:“别看。去旁边呆着。” 总导演 医生来了,蹲下给黎安处理伤口。我把负责道具的人一脚踹进了男厕所,锁上门。 从厕所回来后,我想凑过去看黎安的伤口,可是三番四次都被他用另一只手臂挡了回来。我有点恼火:“让我看看!我不晕血!” 黎安不理我:“医生,给我包扎起来吧。有没有止痛药?” 医生看他:“止痛药是有,但我现在并不建议你用止痛药。你最好还是到医院里接受正规的治疗比较好,伤口很深,差一点就割断大动脉了。” 黎安点点头:“快点打包。” 我怒:“师父你干什么?让医生带你去医院!别拍了!” 黎安淡道:“小伤。别延误拍摄进度。” 我:“那就让别人先拍!你的戏份押后!” 黎安:“押后雪景就没了。导演不会同意的。” 我一听更火了,转过身就想跑去和老爸理论。黎安一把抓住了我的手,他另一只胳膊因为拉伸疼得抽痛,却还是跟我说:“嘉图,别闹了。真的不要紧,师父心里有数。” 我皱眉:“真的吗?” 黎安:“骗你就让你操。” 我顿时心中大定:“那好吧。让医生先帮你把伤口包扎了,你再试试能不能拍。不行就上医院,别扛着。” 黎安握着拳让医生包扎,点头道:“放心吧。” 包扎完毕后,他举起手臂动了动,示意导演没事,可以继续拍摄。我看他脸色不变,也就放心了。 男主角是日本影星,虽然在外名声很响,但是误伤同事的事实还是让他不停的向黎安鞠躬道歉。黎安表现的很大度,摆手说自己没事,让男主角放松的继续拍摄。 老爸皱眉看了黎安半天,才挥手示意,继续刚才的戏码。 黎安更换了盔甲,重新佩刀上阵。尽管手臂上裂了那么大一条口子,但他挥刀劈砍的动作却毫不生涩,与之前一样行云流水,霸气十足。 老爸看了,在监视镜后面直点头。 黎安在片场内拼杀,那大刀霍斧的动作看得我直跳眼皮,恨不得刚才那一刀是砍在我臂上才好! 老爸正坐在监视镜前专心致志的查看拍摄状况,不知怎地竟好像知道我的焦躁。他头也不回,伸出一只手来摸了摸我的后脑勺。 我好久没被他摸过脑袋了,有点发愣。 他的手掌又摸上了我的脸。拍两记,还扯起我的脸皮弹了一下,肥肉荡漾,疼得我龇牙。 我捂着扯红的脸怒瞪老爸,老爸却回了个一边玩儿去的手势。 我凸。 殊不知这一切,都落入了摄影师山下的眼中。山下看向我的眼神更加不同了。 尽管黎安如此卖力,拍摄却并不顺利。拍了几条,都成NG。原因是刚才伤了黎安的男主角,尽管打戏经验丰富,却因为顾及到黎安身上的伤,不敢使出全力,使得动作看起来分外僵硬,好像掺了水的假酒一样味道不正。 老爸也是心狠的,明知黎安受伤严重,依然要求完美,将这一幕镜头反复拍了十多遍,才最终点头PASS。 这时距离黎安受伤,已经过去三个多小时。 老爸点头的瞬间,原本气势很足的黎安,突然全身一垮,几乎摔在地上。 他皱眉用刀拄着雪地,稳住身体,眉头紧紧绞着,脸色比雪还苍白。 我早就站不住了,飞跑过去托起他的身体,让他将重量倚靠在我身上。他的头吃力的搁在我肩膀上,气息喷在我脸颊。 尽管此时的气温比冰点还低,下了片场的黎安却是满头大汗,每呼吸一次都喷出喧腾的雾气,喘得很厉害。 医生卸了盔甲重新给他包扎,刚才才包扎上的厚厚绷带,已经被血水浸染。让人惨不忍睹。 我又心疼又愤怒:“师父,你骗我!” 黎安疼得哆嗦,说不出话。 我:“敢骗我,我操定你了!” 黎安:“……” 在刀伤和感冒的重重压迫下,黎安终于壮烈的倒下了,医生让人将他抬上车,送到最近的医院治疗。我生怕黎安血流得太多会有生命危险,医生却安慰我说,黎安身体很强壮,伤口其实也没看上去的那样严重。 黎安被车送走的时候,我往车上爬,想一起去。结果却被老爸一把扯了下来。 我怒吼:“爸你干嘛呢?媳妇上医院生孩子呢还不让我跟着!” 老爸:“你让他生个给我看看!” 我:“血流太多,生不动了。老爸你让开。” 老爸:“你看你这个毛毛躁躁的样子,哪里可以当导演?导演要领导整个片场,不能因为私人的问题延误集体的进度。你是李嘉图,更是副导演。我们下面还有工作要做,没时间给你陪老公。” 我:“他是我媳妇儿!” 老爸:“他是TOP,你才是媳妇儿。” 我:“他刚才答应给我操了!” 老爸:“老爸不信。嘉图,要开工了,别闹。” 我:“我要上医院,剧组的事让别人看着,我不管了!” 老爸怒了:“李嘉图,你都二十五了,不是孩子!你要老是这个样子,不负责任,任性妄为,永远也成不了大器!” 我当时心中正为黎安担心,什么话也听不进,爬上车子就走了。 车子开出十多米,我才想起来回过头,透过车窗往后看。 漫天大雪之下,老爸瘦削的身影孤独的立在白茫茫的雪地中,显得极为渺小。我是直到这个时候才觉得,原来老爸也有无可奈何的时候,也有妥协隐忍的时候。就是面对我的时候。 他站在那儿,目光一直跟随着我离开,身形久久不动。 我目视他越离越远,身影越来越小,直到车子忽然拐了个弯。我看不见他了。 总导演和副导演一起走出去,回来的却只有总导演一个人。面孔虽然平静,神情却莫名的低落,山下英莱看在眼里,心中莫名产生酸疼的情感。 他看到李钟南颓然的坐在座椅上,摸出雪茄开始抽。 过去一直觉得李钟南十分年轻,外表看上去好像只有三十岁出头。只有今天的李钟南是不同的,岁月的侵袭终于忍不住泛了上来,在他眼角落下浅浅的皱纹。 趁片场工作人员都在准备的时候,山下英莱放下手中设备,来到了李钟南的身边。 山下震怒了 山下:“导演,摄影机都架设完毕了。” 李钟南根本不看他,随意点了下头:“知道了。辛苦你了。” 山下看着李钟南夹烟的手。苍白骨感,指间有薄薄的茧,是多年夹烟夹出来的。他说:“导演,我们这两天拍的都是重头戏,大家都觉得很累。如果可以,不如让大家今天早点放工,回去休息吧?” 李钟南疲惫的按了按太阳穴:“是吗?才开拍没几天就喊累?现在的剧组真是越来越难带了。” 山下点头:“剧组里有很多新人,大家还不习惯您的导戏速度。何况今天还下雪了,工作也受到了阻挠。” 李钟南喔了一声,舒口烟:“既然如此……好吧,你去,叫他们加紧拍,今天加班,不死不休。” 山下:“……” 李钟南尝够了烟味,心情略为纾解,将雪茄扔到一边:“一帮小兔崽子,软骨头,一点苦都吃不起,拍什么电影。落到我手里还想休息,都别想吃晚饭了。” 山下:“可是副导演去了医院,他的工作……” 提起李嘉图,李钟南总有些无奈:“没事。他的工作我来做。一把老骨头,辛苦点而已。” 山下迟疑片刻:“导演,一般剧组都有两三个副导演。如果您觉得工作太多,不如再聘请几位来剧组,也好减少你的压力。副导演他……实在是太年轻了,尽管他很努力,但经验缺乏,很多工作他都做不来。” 李钟南摆摆手:“就是因为他年轻,才要他多多锻炼。要是聘了好几个副导演,他八成又要偷懒。” 山下微微握拳,下巴紧绷:“导演好像对副导演特别照顾。我从未听说您对任何新人如此提携过。” 李钟南望着满天白雪,思维飘到极远处。良久,才轻声一叹,慢慢说道:“别人怎么能和他比?” 山下听了景仰多年的李导演的话,说不清此刻心中是何滋味。他强烈的自尊心被饱受打击,从来都以为自己是极优秀的,却不想在李导演眼中,自己根本一丝存在感都没有。 “别人怎么能和他比?” 那个李嘉图到底是什么人,能让李导演这样看重。看重到将其他人摒除在外,眼里只有他一人! 山下突然感觉到一阵强烈的不甘和嫉妒。 这么多年来,他从未有过这种感觉,以至于他竟不敢相信自己也是一个会嫉妒的人。 他自身条件一直高出旁人许多,事业顺风顺水,感情也无往不胜。过去的几任情人都很不错,不过都是倒追的他,所以他从未有过追求他人的经历。只这一次,便狠狠撞在了铜墙铁壁上。生平第一次喜欢上的人,那人却早把一切关心和深情放在了别人身上。 山下要拼命压抑自己的情绪,才能将这些丑陋的情绪压制下去。他有些失落,点头道:“导演,那我去通知他们工作了。您,您注意休息。” 李钟南抬手:“慢。” 山下:“?” 李钟南从屁股兜里掏出一个钱包,夹出一张卡:“你下面没工作了吧?嘉图没带钱包,你把这张卡给他送去医院。让他把医疗费交了,再给黎安买点吃的,里面的钱随便用。” 山下犹豫的接过卡:“密码……” 李钟南:“他的生日。他知道的。” 咔嚓,山下英莱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 医院里。 经过医生们的治疗,黎安血淋淋的半边臂膀终于重新包上了绷带,不那么吓人了。 温暖的病房里,黎安坐在床上,裸着上身。他结实的肌肉暴露着,和英俊秀气的脸出奇的和谐。抢着来为他做护理的护士已经换了一拨又一拨,直到我看不下去了,站起来一把将女孩儿们全部推出病房,把门锁上,病房里才清净点。 黎安体力透支,满身疲倦。他缓缓的在病房上躺下,侧头看我:“嘉图,你不回片场了吗?” 我:“我现在心里乱着呢,还怎么工作?” 黎安:“因为导演是你爸,你就可以随便旷工?” 我:“干嘛,不想看我在这里啊?打扰你勾引护士妞儿了?” 黎安冲我招招手:“过来。” 我不情愿,但还是走过去,居高临下的看他:“做什么?” 黎安:“嘉图,你和我都是电影圈的新人。新人想要生存的唯一法则,就是低调。不低调的新人,会挨揍的。” 我皱眉:“谁敢揍我?” 黎安:“片场的工作人员会说你趾高气扬,演员们会说你不负责任,你这种口碑一传出去,在业内就别想立足了。就算你爸是公安局长,也是要挨揍的。” 我:“师父你别小题大做啊,徒弟胆小如鼠……” 黎安伸手握住我的手腕:“师父不忍心看你被虐杀。” 我:“……” 黎安:“嘉图,你爸爸可以照顾你半生,却不可能罩你一辈子。我们最后还是要靠自己。” 我:“喔。” 黎安:“今晚回去,把那箱双汇火腿肠从床底下找出来,分些给你爸的狗吧。别藏了。该贿赂的时候就要贿赂,讨好讨好你爸。” 我皱眉:“我就剩半箱了。” 黎安:“火腿肠添加剂多呢,师父也不想看你被毒死。” 我:“那狗呢?” 黎安:“狗的健康师父管不着。” 我感动的撑在黎安身上,俯下头去亲他:“师父你真贴心。” 黎安笑笑,抬起能活动的手臂,轻轻按压我的后颈,将我拉到他面前。我们好久没在医院接过吻了,都有些意动。一个冗长的法式热吻完毕,两人眼睛里都透着雾气。 我伸手将黎安额前的乌发撸到他脑后,从他光洁的额头、笔直的鼻梁、干燥的嘴唇,一路往下,轻吮他的喉结。 黎安难耐的呻吟了一声。 我受到鼓励,更加卖力。一手伸进黎安的裤子,时而轻柔,时而用力的抚摩他的大腿。 黎安微合双目,低哑的抽气,□的胸膛微微渗出汗水。 我乐了,凑过去啄吻他的嘴唇:“舒服么,告诉我,徒弟把你弄得舒服么?” 黎安把舌头探进我嘴里,让我趴在了他胸膛上。 我正和黎安吻得难解难分之时,房门突然被敲响。 我正情动,顾不得基情暴露,心想护士看到了也无所谓,省的她们整天打黎安的主意。 谁知吻完一回头,却是那个日本摄影师山下英莱站在门口。一脸震怒的望着我。 凹凸MAN 这个日本人怎么回事?一脸捉奸在床的表情。 他双目里俱是熊熊烈火,都快烧起来了。 我很困惑,低头问身下的黎安:“他怎么这样看我,我抢他老婆了?师父你老实交代,你跟他有没有一腿?” 黎安摇头:“没有,半腿也没有。” 我点头:“没错,你说过你讨厌日本男人的。” 我在黎安下巴上啃了一口,然后站起来,走到山下英莱面前:“这位桑,有事?” 山下沉着脸,递给我一张卡:“导演让我把这张卡给你送过来。密码是你的生日。” 我接过卡一看:“嘿,是副卡!太好了,有十万刷卡额度呢!”我又回头将卡朝黎安挥了挥:“我的零花钱来了,我们晚上可以加个餐。想吃龙虾么?” 山下心火烧得更旺。他双目灼灼的看着我:“副导演,这是导演借给你的卡,让您给黎安先生付医疗费用。不是您的零花钱,请您不要乱用。” 我不置可否:“嘿嘿,他的钱就是我的钱,不乱他的乱谁的。” 山下:“……” 山下:“李嘉图先生,你怎么能这样辜负导演的期望!他为了你劳心伤神,你却背着他在医院里和黎安先生,和黎安先生接吻!” 我(困惑):“我和黎安接吻关他什么事?” 山下握拳:“李嘉图先生,我不知道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但假若导演对你一点都不在意的话,他是绝不会让你随意用他的钱的。在片场工作时,导演对你的照顾大家也都看在眼里,难道你一点感觉都没有吗?难道你对他不觉得愧疚吗?!” 我陷入沉思:“愧疚……是有点愧疚……” 山下深吸一口气,平稳情绪后说道:“李嘉图先生,导演对你是特别的。如果你喜欢的确实是男性,请你务必珍惜他的付出。” 我:“?” 山下英莱说完,点头道:“副导演,我想说的都已说完,先回片场了。请你照顾完黎安先生后也快点回来吧,导演他在等你。” 我跟不上他逻辑:“喔。” 山下英莱看我表情,不知为何眉头皱得更紧。但他终于没有再次爆发,而是捏着拳转身就走。 走开几步还停下来,侧头留下一句:“副导演,在我看来,李钟南先生除了年纪稍长,没有任何一点比这位黎安先生逊色。”这才甩手而去。 我和黎安大眼瞪小眼:“……” 我(呆):“师父,这家伙在说什么,你听懂了吗?” 黎安躺在床头,一只胳膊枕在脑后,神情疲倦却仿佛带笑:“听懂了。” 我(呆):“他的中心思想是什么,我语文有这么烂?” 黎安:“你不必懂。” 我困惑:“师父你为什么在笑啊。有那么好笑吗?” 黎安:“这是止痛药的副作用。笑肌抽筋。” 我:“师父你骗我呢吧?” 黎安摇摇头,轻声道:“师父不骗人。骗人让你操。” 我大笑:“师父,你今天已经骗过人了。来来来,让徒儿操□!” 黎安:“带套了么?” 我一愣:“没。太急了,没赶得及带。” 黎安:“不操了。” 我急了:“为什么啊?你以前还不带套子玩儿我呢!” 黎安:“师父怕生孩子。” 我:“……” 医院里,我和黎安动手了。 我想操他,他不让我操,我偏想操他,他偏不让我操。于是我们交上了手。 不过我忘了,师父当年在牢里是靠打架集齐了万宝路烟盒卡片,他就算用一只手,对付我也游刃有余。 所以我失策了,落得个操虎不成反□的下场。此事是我人生耻辱。之一。就此盖过不提。 等黎安在病床上舒心睡下后,我到医院门口叫了车,连夜赶回片场。本以为这个时候片场早就该歇工了,谁知道老远就看到片场处一片灯火通明,所有人依旧风风火火的工作着。 我下了车,寒风一吹,立刻冷的瑟瑟发抖。 进了片场,认识我的人都来跟我打招呼:“副导演你回来了,黎安先生的伤势严重吗?” 我摆手:“不严重。生龙活虎着呢。你们怎么还在拍,不是天一黑就该放工的吗?” 有人苦笑:“导演说今天加班,不努力工作不给订盒饭。” 我点头:“是他的风格。导演呢,他人在哪儿?” 那人遥遥一指:“导演太累了,刚才还在看毛片,现在睡着了。” 我远远望去,只见一盏明灭不定的风灯下,老爸仰靠在草坪椅上,睡得正香。他脖子上围着我上次给他的围巾,身上却盖着不知来源的厚重衣物。 我走过去蹲下来,凑到老爸身边戳了戳他,低声道:“老爸,醒醒。” 老爸听了我声音,迷茫的睁开眼,眨了眨:“嘉图?” 我:“是我,我回来了。” 老爸:“吃过饭了么?” 我:“没呢。有点事,忙了一下。” 老爸身上的衣服动了动,他翻开大衣,露出双手,手里捧着个盒饭:“不怕,爸爸给你留着饭呢。你最爱的虾仁。” 我眼下一酸,这一瞬间心里的滋味可真说不上来。 尽管我长大以后再也不像小时候那么爱吃虾仁了,却没想到老爸竟然还记得。我低头笑笑,接过老爸手里依旧温暖的饭盒:“老爸,我记得你也爱吃虾仁。你没偷吃吧?” 下一秒,我脑震了个荡。 片场里幽静的一角,老爸坐在椅子上和蔼慈祥的望着我,我在他面前巴巴的吃着饭。吃一口,就抬起猪头般的肿脸,讨好的笑一笑:“老爸牌保温炉,保温效果真好。” 老爸欣慰颔首:“四十多年的老字号了。” 我扒完饭,把饭盒往垃圾箱一扔,拍拍手:“吃完了,咱睡觉去吧。” 老爸点头站起,谁知睡太久了,腿脚发麻,一个没站稳身子就往前栽。 我吓了一跳,连忙将他一把托住。老爸一头栽进我怀里,我哀嚎一声,胸部好痛! 老爸摸摸我的胸:“凹进去了么?” 我被惊吓住了,(呆):“应该没有吧,你的脑袋有那么重么?” 老爸有点紧张:“有可能,你老爸太聪明了,知识就是重量。” 大暗器 我握住老爸肩膀,将他扶起来:“腿还麻么?” 老爸皱着眉:“针刺一样,真疼。” 我:“大冷天的睡在外头,也不想想自己多少高龄了。” 老爸:“想挨揍么?” 我扶着老爸,让他动了动腿:“能走吗?” 老爸:“疼。” 我叹气:“哎,还是我抱你回宿舍吧。下回可别在片场睡着了,害的大伙儿都不敢放工,守在片场里等你。” 老爸拍拍我肩:“你长大了,顶用了。” 我嘿嘿笑,抱住我爸:“小时候是你抱着我,现在是我抱着你。咱们扯平了。” 老爸接了雪花拍我脸上:“扯你妹呢。” 我勾住老爸膝盖,下盘微曲。气沉丹田,血气上涌,暴喝一声:“一,二,三,起!!!” 老爸:“……” 我:“……” 老爸:“起?” 我愧疚:“没起来。” 老爸皱眉:“怎么回事?” 我:“腰,腰有点问题。” 老爸眯着眼看我半天,突然表情一黑:“实话告诉老子,你小子是不是被你媳妇儿给操了?” 我大感尴尬:“我们不是故意的……” 老爸:“黎安都伤成那个样子了还能压你,你还说不是故意的?” 我:“我真不是故意的!” 好不容易有机会尽尽孝道,结果却被摆了乌龙,我很是愧疚遗憾恨。无奈眼看外头又开始飘雪,我得想办法赶紧把老爸给弄进去。举目四顾之下,瞄见那个日本人就站在不远处,巴巴的看着这里。 我抬起手,招了招:“那位桑,过来帮个忙!” 山下看到我时脸色还是很不好看,但还是走了过来:“怎么了?” 我:“帮个忙,抱导演回宿舍。” 山下一愣,竟然变得有些局促:“抱吗?” 我:“抱不动?那背也行。快点吧,别让他冻着了。”我伸手拢了拢老爸脖子上的围巾,老爸的脸被围巾遮了一半,露出好看的双眼,已经在犯困了。 山下被我一催,赶紧弯下腰,把我老爸抱起。我看到老爸刚才身上盖的大衣掉在草坪椅上,连忙抓起盖在老爸身上。 我们俩合力将老爸弄回了宿舍。老爸的卧室和别的员工的一样大,除了一些简单的生活用品,其他的物品全和电影有关,书桌上满是他设计的图稿和方案。 我让山下把老爸放在床上,然后扒掉他身上的大衣,给老爸身后塞进枕头。 老爸很疲倦,抓了床头柜上的水来喝。山下却说:“这是凉的,我给您温一下!”说完就拿着杯子出去了。 我感慨:“这个摄影师真够会献殷勤的,他好像特别崇拜你。” 老爸漫不经心道:“还不是想当你老爸的御用摄影师,这种人我看多了。腿还麻着呢,快给我捏捏。” 我于是脱掉外衣,坐到床边,将老爸的长腿搁在自己膝盖上,慢慢给他揉挤推压:“怎么样,还疼不疼?” 老爸很舒服:“不疼了,有点酸。继续。” 我:“我可是在网上研究过手法的,专业着呢。不过这是我第一次给人做按摩,黎安从来不肯让我给他按。” 老爸哼哼两声,哑声道:“为什么?” 我:“他说他怕我按到他死穴。” 老爸:“有死穴这东西么?” 我激动了:“有啊,当然有!看,就在这!!” 老爸:“……” 山下英莱温完水,回来了。推开房门,发现房内气氛诡异。 大导演与副导演彼此凝望,大导演的长腿横在副导演的腿上,副导演的手搁在大导演的两腿中间。 山下:“……” 副导演:“……” 大导演:“……” 良久。 副导演:“……轻,轻点打。” 大导演慢条斯理:“戳中了么?戳上司死穴的感觉好么?” 山下:“???” 副导演:“……留,留个全尸。” 山下:“???” 大导演抬起手臂,副导演拔腿就跑。 大导演手起刀落,山下英莱只觉眼前一闪,一只散发着芳香的棕色物体便从他眼前擦鼻而去,破窗而出! 窗外一声惨叫。 不知事由的人们纷纷聚拢:“副导演,你怎么了?!” 副导演五体投地着,摆摆手:“散吧,散吧,别来看我。” 众人:“副导演,你头上的是什么?” 副导演:“暗器。大暗器。” 山下英莱嘴角抽搐,僵硬的回过身,才发现大导演床下的皮靴只剩下了一只。 大导演坐在床上,招招手:“水呢,运动完就是口干。” 山下:“……” 山下英莱第一次发觉,其实大导演和自己梦里面的那个偶像,有那么点偏差。 山下英莱从宿舍出来的时候,我从草地上翻身坐起,以手支额,挡住头上鞋印。 我:“他还生气么?” 山下:“不了。他后来笑了。” 我舒口气:“那就好。” 山下:“……不过,好像笑得太猛烈,把腰笑抽筋了。” 我:“……” 我看到山下手臂上挂着一件大衣,看起来就是刚才老爸身上盖的那件,不由好奇:“这大衣是你的?” 山下点头。 我:“你的大衣怎么会跑到导演身上去?你不会是真想贿赂他吧?” 山下:“不,我没有那个意思。” 我:“他不喜欢皮大衣,下次换个呢绒的盖。” 山下:“你的头……” 我一愣,发现不知不觉竟将手放下,连忙抬手捂住:“你没看见,你什么都没看见。” 山下:“我叫医生过来给你看看吧?痕迹太深,不看医生会毁容的。”说罢,打电话莫西莫西的叫了医生过来。 我从此更讨厌他了。 几天后,黎安出院,返工。剧组的人员重新到齐,拍摄进度开始迅速的推进。 黎安没事了,工作的事有老爸顶着,我觉得很放松。 这几天不用拍大场面的打戏,日式古代房屋已经建成,剧组都搬到室内拍文戏,我作为副导演,工作减轻不少。 我有时无聊,就摸出电动打打。电动被老爸收走。 我有时嘴馋,就泡碗面在片场边吃边看。碗被老爸收走。 我有时空虚,就掏出《演讲与口才》,折个飞机玩玩。书又被老爸收走。 我怒了:“爸,你说可以折飞机玩儿的!” 老爸:“让你偷偷玩儿!别光明正大的玩儿!臭小子,把你老爸的脸都丢尽了!” 首映式 大概是因为背靠大树好乘凉的关系,我在剧组里实在提不起当年创办独立电影时的气力,因为感觉无论做什么,总会罩在老爸巨大的佛光底下,再拼也没人会放在眼里。这严重打击了我的积极性,导致我工作越来越混。 老爸虽然天天查收我的娱乐工具,但因为太宝贝我,也不怎么教训我。我在剧组里的威信是每况愈下。 与我相反,黎安这次光荣负伤后归来,大家看待他的眼光却和过去完全不同了。过去,大家觉得他就是个靠脸蛋吃饭的小白脸,结果一上片场才知道,原来这个小白脸的身体素质如此之好,职业素养如此之高,而且低调谦虚,被男主角伤得这么严重也是一笑置之,片场里的工作人员对这个来自美国的混血帅哥,印象越来越好。 山中无甲子,寒尽不知年。日子过得飞快,剧组很快到了收尾的时候。 那位十分崇拜我老爸的山下君,在这几个月时间里一直在我老爸面前晃悠,鞍前马后的劳作。除了完成老爸布置给他的任务以外,还会时不时递个茶水,取个毛巾什么的,态度是日本人素有的貌似恭谨和诚恳,可我却总觉得他有那么点心思不正。 因为我一接近我老爸,他就用一种严峻的神情瞪视我。 我每次进出老爸的卧室,他就一副天塌下来的表情。 我要是胆敢把自己碗里的虾仁夹到老爸碗里,他目眦尽裂,怒发冲冠,简直要喷发了。 这小子到底在搞什么?该不会在暗恋我吧? 我恍然大悟,怪不得他上次看到我亲黎安会那么生气。 作为一个帅男杀手,我压力很大。 为了让他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有一次片场放工后,我朝他招招手:“那位桑,过来一下。” 山下满脸疑惑,但还是皱着眉过来了:“副导演,什么事?” 我:“山下桑,你几岁了?” 山下:“三十六。” 我:“看不出来。你保养得挺好的么。也涂婴儿爽身粉?” 山下:“不涂。副导演,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好吧,长话短说。山下,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你没机会的。” 山下绷下巴:“副导演为什么这么说?” 我:“你太老了。” 山下:“……” 山下有点憋屈:“三十六岁,对男人来说不算老。” 我:“但和我比起来,你还是老了。” 山下:“……” 山下握拳:“有志者事竟成。副导演,只要有一丝机会,我都不会放弃。” 我:“我也想让自己不帅那么一点点,给你一点机会。可是每天早上爬起来,我都会发现自己又他娘更帅了。你说怎么办?” 山下:“……副导演未免太自信了吧。” 甩头:“用飘柔,就是这么自信。你不值得拥有。” 山下:“……” 在我苦口婆心的劝说下,山下君不但不放弃,反而更加变本加厉。时常假借向老爸求教机位摆设的机会来接近我。 我怒了,向远处一指:“去,你去那边拍。别老到我们导演组来。” 老爸拍我脑袋:“山下是日本最有名的摄影师,别那么没礼貌!” 我:“你不懂,我是为他好。早死早超生。” 老爸:“怎么说话的?越活越回去了你!” 我:“哎哎哎,别打了,疼。” 老爸:“让你再在外人面前丢人!” 山下看了很幽怨。 忽而有一天,山下君私下找我。 山下:“李嘉图,我今天找你,是想请你离导演远一些。如果你不能对他忠诚,就不要再占用他的关心。这对导演来说,太不公平了。” 我:“你偷看我和黎安亲嘴儿了?” 山下:“我是不小心……” 我:“你就是偷看了。” 山下:“……我不是故意的。” 我:“你真龌龊。” 山下:“……” 山下:“我是一名武士。迫不得已之下,我们用武力来争取想到的东西。李嘉图,今请一战。” 我:“你想用强?” 山下:“今请一战!” 我无奈一笑,摘下墨镜塞进兜里:“用强就用强吧。那没有办法,我只好反抗一下下了。” 我脱了身上的夹克,潇洒一扔,撸袖道:“战就战!怎么打,随你挑!不要走,决战到天亮!!!” 山下摆出架势:“我山下英莱从五岁开始练空手道……” 我把夹克捡起来,拍拍穿好:“君子动口不动手,君子不跟你战。走了。” 山下:“……” 几天后,电影的拍摄任务全部完毕,转为后期制作。我们要和日本的剧组人员说拜拜了,飞回纽约老爸的工作室,将电影剪辑美化,最后包装上市。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真正的电影从这时才开始制作。 回纽约的时候,黎安的伤已经彻底好全。 我和他说了山下想对我用强的事,然后黎安就笑了。那是我第一次看到黎安笑得那么淡定。 电影剪辑工作是很繁琐的,我每天起早摸黑的工作,也花了将近一个月时间才将毛片全部搞定。当然在此过程中,我在老爸那里学到了不少知识。 当电影制作完毕,宣传广告一应俱全后,《武士》一片被全面推上院线。凭借着老爸的赫赫声名与投资商的卖力炒作,该片不仅在美国和日本获得巨大轰动,在全球范围内也引发了观影狂潮。 这一点,光从首映式那一天的热闹盛况便可见一斑。 首映式当天,我和黎安都换下平时的休闲装,换上压箱底的礼服,盛装出席。我打了一头发胶。 比起我和黎安的激动,老爸倒是显得极其淡定。一袭黑色风衣,还戴个墨镜,神情竟有些淡漠。太不像我老爸了。 出乎我意料的是,山下君竟然也赶来出席了首映典礼。他穿了个白衬衫,看起来似乎特意想把自己打扮的年轻点。我有点愧疚,心想他大概是被我那句话伤了自尊。 首映式开始了。 女主持人感慨:“今天的首映式真是帅哥如云啊,除了相貌堂堂的演员们,原来我们《武士》剧组的两位导演,甚至是摄影师,都这样帅气!剧组里的女孩子们好有眼福!” 场下一片欢呼尖叫。我装酷不笑。 女主持人:“下面我来为大家介绍一下《武士》一片的两位导演。这一位是国际大导演,李钟南先生!” 老爸点头致意。 女主持人:“这一位,是李钟南的儿子,金球奖最佳剪辑奖获得者,李嘉图先生!” 我淡笑挥手。 女主持人:“这一位,是日本第一摄影师,日本全国空手道冠军,山下英莱先生!……山下先生,山下先生?” 我一回头,只见那位日本全国空手道冠军捂着胸狂喘,好像心肌梗塞。 sorrysorry 我们所有人都不知道山下君到底怎么了,只知道他先是一脸崩溃的神情,然后又莫名的欢欣雀跃。在日本与他共事了这么多个月,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脸上露出那么鲜明的表情。 众人:“???” 我凑到老爸身边,偷偷问:“老爸,山下君怎么了?” 老爸皱眉:“不知道。嗑药了?” 我:“有可能,搞艺术的人很多都嗑药。” 老爸点头:“以后离他远点。” 接下去,主持人又隆重介绍了男女主角,以及黎安这个重要男配角。 对于黎安,媒体给予了很大关注。 首先,黎安是电影圈的新人,之前没有任何表演经历,此次却能一举拿到像《武士》这样超级大片的重要角色,这本身就让黎安的出道显得格外离奇。 接着,媒体又爆出黎安是华尔街大银行家威尔逊的私生子,这为黎安蒙上一层豪门贵公子的传奇外衣。 最后,我和黎安很久以前的绯闻也被爆出来炒了炒,不过因为时过境迁,而且我和黎安并没有展现任何亲密的举止,因此很快被媒体忽略。 在首映礼的开场,我们一起向观众展示了《武士》一片的大型官方海报。海报上,黎安虽然半面被遮,但浑身散发的高手气场令他格外扎眼,和男主角站在一起,丝毫不落下风,竟有互相轩藐之势。 只这一张海报,就赚足了眼球。 当接受媒体提问的时候,黎安表现的很成熟。他没有别的新人那样的浮躁和狂傲,他的低调和谨慎是他过去特殊的经历所赋予的。 他很谦逊,话很少,但只说事实,没有多余的奉承迎合。 首映式很成功,电影的播放也拉开了全世界年轻人追捧此片的热潮。 黎安是幸运的,凭借此片,他一炮而红。 自打《武士》一片大卖六亿美元票房后,从全美各地,各种各样的片约像雪片一般向黎安飞来,每天都有人揣着剧本上门请他拍戏,黎安的手机也经常被打爆。 在我第三次去电问黎安晚饭吃哪家的外卖未果后,我终于怒了,亲自给黎安挑了个经纪人,管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一夜成名之后,黎安的生活被迫发生了很多变化。 黎安和我一起去超市购物,经常买到一半被人围观。黎安和我一起去看电影,刚到电影院就被人认了出来,被疯狂的女粉丝要求签名合影。我想和黎安牵个手,还得偷偷摸摸的,找没有人的地方过把瘾。 我:“没想到,当明星的感觉和当贼一模一样。” 黎安:“后悔也来不及了。” 我:“好在有钱赚,我终于可以不给你零花钱了。” 黎安笑笑:“以后我来养你。” 我本来以为这句话就是句笑话。想我李嘉图一表人才,能力卓绝,怎么可能要他养? 结果没过多久,此话一语成谶。 事实是这样的,自从《武士》完片后,我就一直在找剧组搭伙。我的目标是多做几次副导演,积累经验,等经验充足后就自己拉赞助投拍电影。 谁知道,想要找个剧组聘我当导演是这么难的一件事。 作为大导演李钟南的儿子当然能为我获得不少关注,但与此同时也给别人留下心头隐患。生怕我是个电影圈的二世祖,拉着老爸的虎皮作大旗,到时候辞退我会得罪大导演,不辞退我又后患无穷。 结果我辗转问了好几个剧组,竟然没一个肯要我。我就郁闷了。 生活所迫,我只好向老爸求职,请他再带我一程。 结果老爸当面拒绝,说带我一次已经丢尽他的面子,绝不给我第二次机会。 一来二去,我这样一个大好青年竟然就只能在家待业了。 开始几天,我还颇有点愤愤,觉得男人在家不赚钱很丢脸。不过不用工作的日子实在太舒服了,我很快养成惰性,安分在家吃软饭。 黎安看我这样,也不轰我出去。只不过每周一给我零花钱的时候,表情总有点玄妙。 他冲我招手:“嘉图,过来。” 我巴巴的走过去,搓手:“到给零花钱的时候了?这次给多少?” 黎安:“还是七百。” 我低头点钞票:“外头物价飞涨啊,不多给点?” 黎安拍拍我的脸颊:“嘉图,你就这点身价。看清点吧。” 我怒:“师父你什么意思,我可不是卖身的!” 黎安:“卖身的都说自己不是卖身的。” 我:“一天干好几炮,才给一百。有那么便宜的MB么?” 黎安:“老客户了,总要打点折。” 吃软饭的感觉就是耻辱。我看到黎安天天挑选剧本,参加活动,四处捞金,心里就觉得我的青春不该荒废在CS上,是时候重出江湖了。 老爸认识的人多,虽然他不肯要我,但我还是打算从他那里找点关系。 那一天,我开车去拜访老爸。路上还捎了一串水果当礼品。 “笃笃笃”我敲响老爸工作室的门。 过了一会儿,门开了。开门的却不是我老爸,而是很久不见的山下君。 我(呆):“你……” 山下微笑:“你来看望父亲?” 我(呆):“你没死?” 山下:“什么?” 我:“首映式那天看你印堂发黑,口吐白沫,命不久矣。” 山下:“……” 我:“没想到还坚强的活着。” 山下:“……我身体很好。” 我:“你怎么会在这里?” 山下:“我给你父亲送来《武士》的原始胶片,早上才下飞机赶过来。” 我:“我爸呢?” 山下:“他在吃寿司。” 我:“附近开新的寿司店了?” 山下微笑:“不,是我亲手做的握寿司。” 我有点疑惑,因为我没听说过老爸有吃寿司的喜好。不过走进饭厅,看到吃得正香的老爸,我欣慰了:“老爸,我来看看你。” 老爸招手:“儿子,来吃寿司。山下亲手做的,里面放了虾仁。” 我拿过来吃了一口:“味道不错。山下还挺贤惠的。” 老爸:“说吧儿子,想求老爸做什么?” 我笑:“没事儿子就不能来看看您?” 老爸一摆手:“别假了。我最清楚你。想当年,一撩开你的尿布我就知道你要撒成什么形状。” 与此同时,我放在客厅里的手机响了。 山下看到我和老爸聊得正欢,只好替我接起:“莫西莫西?” 对面:“嘿李!我是斯图尔特,我和史蒂芬打算结婚了,请你来观礼!” 山下:“纳尼?” 斯图尔特:“李,你在搞什么?” 山下:“sorrysorry, I’m Japanese.” 斯图尔特:“……” 我正和老爸说起找工作的事,结果就听到客厅里传来巨大的咆哮声,声音听上去像是斯图尔特:“son of a bitch!李我告诉你!我上过一回当,绝不会再上第二回!!!” 山下捧着话筒,一脸迷茫:“???” 师父的求婚 我从山下君手中接过电话,听到了斯图尔特即将和史蒂芬结婚的消息,有一瞬间的错愕。 结婚这个词,从未想起过。因为要结婚,得有女人,而我们是见不得光的。 联邦政府在很久以前就通过了同性情侣可以结婚的法律,但真正行使这条的人并不多,因为要考虑到家庭、社交等各方面的因素。毕竟在很多人眼里,我们GAY不是正常人,我们是上帝造出的次品。 自从我和史蒂芬一起重新整顿独立电影,使这个新兴公司起死回生,“独立电影”的股票一路攀升,公司业绩连创新高。史蒂芬如今成了全美最炙手可热的电影投资商,身家亿万,笑傲商场。而斯图尔特虽然退出公众视线,但他现在每天赚到的钱,是过去一整部电视剧的片酬。 这样两个钻石王老五要结婚,我想到的不是多少女孩儿要摔碎玻璃心,而是,我得送多贵的礼物。 卧室里,我在床底苦逼的翻存折。黎安躺在床上赤着脚看书,戴着金丝眼镜。 我:“客人,多给点钱吧,要送朋友礼金呢,钱不够。” 黎安扶了下眼镜,淡道:“可以,只要多干几炮。” 我:“估计干死我也不够。他们两个现在身家都上亿了。” 黎安:“你自己身家也上亿吧?” 我:“师父,你说我们到底买点什么送给他们呢?钻石?跑车?黄金?他们都有了。” 黎安:“像他们这种有钱人,现在最在乎的是人身安全。不如送点防身工具给他们。” 我:“送枪?现在□的人多,得提前预定,还不一定包邮呢亲。” 黎安:“送本劳人草草的书给他们吧。” 我:“???” 黎安:“防身必备,看者必喷,一脸血呢。” 我:“那也得人家看了才喷吧。” 黎安:“没事,光书名就一脸血呢。” 我:“世上竟有此等神器?那如果把这本书贴在我老爸的靴子上……师父,我冷。” 斯图尔特和史蒂芬的婚礼很私密,只邀请了亲朋好友,谢绝一切媒体。 那一天,我和黎安又翻出了压箱底的礼服穿上,我还是一头发胶。我包好书,和黎安一起驾车去了教堂。 教堂里,人并不多,但布置得很温馨华美。 史蒂芬和斯图尔特看上去比过去成熟了不少,一人一身雪白西服,插着胸花,喜气洋洋。 他们看到我和黎安到了,连忙走过来握手:“嘿李,嘿黎安!黎安,你最近可是春风得意,事业有成啊!” 黎安笑笑:“当演员,混口饭吃。不能和你们比。” 史蒂芬大笑:“当初如果不是你跟我一起去拉赞助,我们独立电影早就垮了。幸好我当年的牛皮没吹破,你果然成了大明星。” 黎安:“想找我做代言的话可以给你打个折。” 史蒂芬:“你这个数学天才,生意都拉到自己人身上了。怎么,最近缺钱了?捞金这么拼命。” 黎安耸了下肩:“一个人要养活两张嘴。而且化妆品税又涨了。” 斯图尔特:“李,上次是谁接的电话?为什么说他自己是日本人?” 我:“喔,那个啊。一个日本摄影师,从五岁开始就学空手道了,所以学习没搞好,逻辑有点问题。” 斯图尔特点头:“我也有这种感觉。” 斯图尔特:“听说你参加了《武士》的制作,这部片子拍得很好,在全球的票房真是惊人。” 我:“我老爸导的片子一般都很卖座,因为主角都是帅哥。” 斯图尔特:“没错,特别是黎安,因为这部片子的关系,如今在美国电影界炙手可热。他的片酬都快逼近一线演员了。” 我:“真的?他怎么不告诉我?早知道就让他多涨点小费,把我身价也抬一抬。” 斯图尔特:“李,你最近在做什么?《武士》已经上院线好几个月了,你应该在拍新的片子了吧?” 我:“呃……” 斯图尔特:“?” 我:“在拍战争片。” 斯图尔特很感兴趣:“喔?战争片?那一定很有意思,投资很大吧?” 我:“投资倒是不大,就是工作比较辛苦,通宵达旦的,除非遇到服务器维护。” 斯图尔特:“拍战争片和服务器有什么关系?” 我:“呃……大制作么,要和军队打交道什么的……先不提这个,斯图尔特,我和黎安给你们准备了新婚礼物,希望你们能够不论富裕还是贫穷,不论健康还是疾病,不论牛市还是熊市,都能一直幸福的在一起。” 斯图尔特翠绿色的眼睛微微湿润,很是感动。 他接过礼物,摇了摇:“里面是什么?” 我:“神器。大神器。现在别拆!” 斯图尔特停下手:“为什么?” 我:“婚礼最喜庆,见血不吉利。” 斯图尔特:“???” 一缕日光透过教堂屋顶的琉璃窗,仿佛薄纱般铺满整个地面。在上帝慈爱的注视下,史蒂芬和斯图尔特并肩站立在牧师身前,幸福相望。 牧师:“史蒂芬先生?” 史蒂芬:“Yes, i do。” 牧师:“斯图尔特先生?” 斯图尔特笑了笑,高兴的点头:“Yes, i do。” 接着,两人为彼此戴上戒指。在漫天的花瓣和亲友的掌声中相拥在一起,倾情的亲吻自己将要共度一生的伴侣。 看到我的这两个朋友能够最后走到一起,我很是感动,也略有点眼红。 我坐在位子上,鼓掌鼓得手都痛了,眼眶还有点酸。 黎安在旁边见了,拍拍我的肩:“羡慕么?” 我点头:“有点。他们现在是被公认的一对儿了,上帝祝福他们。除了他们自己,世上不会再有人能分开他们。那一对戒指是有魔力的。” 黎安抬起手,用指腹轻轻揉了揉我的眼眶,接着将我下巴扳过去:“嘉图,不用眼红。” 黎安乌黑的卷发散在耳际,深海似的目光望定我,眼底有些笑意。 我:“我没眼红。面不改色着呢。” 黎安:“不用说,师父看得出来。” 我:“……” 黎安:“嘉图,别在家里待着了,出去工作吧。男人要有自己的事业。” 我:“……卖身也是事业。” 黎安:“然后我们就可以结婚了。” 我:“!!!” 黎安捏了一下我的下巴,用干燥的嘴唇碰触在我嘴上,然后轻声问:“嘉图,would you marry me?” 番外 坐在地狱仰望天堂(一) 安·威尔逊,参与□交易,泄露公司机密,造成重大损失,判处二十八年□。执行监狱:纽约市第一州立监狱。 这一年,黎安十八岁,刚刚高中毕业。 在用钢条加固过的车辆中,黎安和其他的囚犯坐在一起,摇摇晃晃的朝监狱开去。在那所监狱里,不出意外,黎安将度过二十八年。 十八岁进去,四十六岁出来。青年,中年,都在监狱里度过。 车辆中,黎安沉默的坐在那里,头发耷拉着,双眼迷茫。他两只骨节分明的手交叉在一起,握得指节青白,且不自觉的颤抖。 和车辆中的其他人相比,黎安显得很年轻。事实上,是太年轻了。 尽管他的身材已经长成壮年的魁梧,但脸孔依然留有少年的稚嫩,皮肤光洁细滑。在学校里,有人叫他师父,但在这儿,他只不过是一个还未从少年完全进化成青年的大男孩罢了。 他从印第安纳州来,投奔纽约的父亲。但是才过了一周,就被投入了监狱。罪名是泄露公司机密,尽管他连父亲的公司都没见过。 不论如何,他入狱了。 车辆中有不少黑人。黑人阶层的普遍贫穷使得他们的犯罪率攀升。一个黑人坐在黎安身旁,好奇的看着他:“嘿小子,你犯了什么罪,判几年刑?” 黎安沉默。 黑人:“你知道吗?我抢了我们区的银行!判十五年!” 车辆中一片唏嘘。 黑人得意道:“嘿你们,有谁判的比我更长吗?!在监狱里就要用年数排老大。判得越久,地位越高!如果没有比十五年久的,我就是你们老大!” 黎安:“……” 黑人左顾右盼:“有吗?有吗?没有就喊我老大!” 车中无人敢应。 司机叼着烟在开车,听了哈哈大笑,忽然夹着烟一指:“黑鬼,你旁边的那个小子判了二十八年!快趴在他脚下叫老大吧,哈哈哈哈!” 车中的囚犯们纷纷瞠目,见鬼一般的盯着那个一直垂首不语的黑发少年。 黑人:“你,你开玩笑的吧?这个小鬼?二十八年?” 司机:“他跟你们关的地方都不一样,我会送他去重刑犯关押的A区!” 黑人:“A,A区?那,那个最,最恐怖的……喔天呐,喔天呐……” 黎安侧头看了他一眼。 黑人立马缩了,瞬间挪开两个座位:“呃,啊,那个……嘿司机,C区怎么还没到!快放我下去!” 其他人也是迫不及待想离重刑犯远一点,大概世上再没有人像他们一样想进监狱的了。 路过C区后,车上变得空空荡荡,只有黎安一人。 他依旧坐在那儿,低着头,好像睡过去。 突然车停了,A区到了。 黎安一下车,身旁就有两个荷枪实弹的狱警跟上,在他身后推了一记:“臭小子,快走!” 黎安戴着手铐,被粗鲁的狱警推搡着往前走。 他看到一片灰黑色的建筑群,没有窗户,楼房顶端架设着繁复的钢丝网。面向他的是一个黑洞洞的大门,进入那里,就好像要进入另外一个世界。 黎安一步一步走入了那壁垒森严的大门,身影渐远,最后被黑暗吞噬。 “1111号,威尔逊!衣服,牌子,表格!填完表交给狱警!下一个!”负责分配入狱物品的工作人员不耐烦的把囚服扔给黎安。 黎安接了衣服,沉默片刻,还是抿唇说道:“我想见狱长。” 工作人员摆手:“狱长没空,和美女约会去了!下一个!” 黎安:“我想见狱长。我是无辜的。” 工作人员:“喔得了吧,这儿的所有人都是无辜的!” 黎安:“我是被陷害的。我没有泄露什么机密。” 工作人员看怪物一样看了黎安半天,才将肥胖的身躯趴上办公桌:“嘿小子,我这么跟你说吧。我们管你的吃穿,保证让你活着。至于你是不是无辜的,我们所有人,一点都不在乎!懂?” 黎安:“……” 工作人员:“跟我说没用,跟任何人说都没用!进了这个监狱,你就别想出去了!” 黎安:“……” 工作人员:“小子,我劝你还是早点习惯起来,否则在我们A区,你连三天都呆不下去。下一个!” 黎安不再说话,领了自己的东西,转身走了。 黎安在监狱中的室友是一个连环杀人碎尸案的凶手,病态杀人犯,□五十年。当黎安走进隔间的时候,杀人犯发出桀桀怪笑,盯着他看。 黎安不理会他,转身铺好自己的床,躺了上去。他双手枕在脑袋下,看着天花板,一言不发。 杀人犯:“嘿,新来的。你喜欢尸体吗?” 黎安淡道:“不喜欢。” 杀人犯:“有了尸体,就不用买充气娃娃。可惜监狱里没尸体。啊,好久没狩猎了。” 黎安:“……” 杀人犯:“嘿,你知道为什么充气娃娃没有尸体好吗?” 黎安:“因为充气娃娃不包邮。” 杀人犯:“喔上帝啊你真他妈是个天才!你IQ一定有80!!” 黎安:“前面加个1.” 杀人犯:“喔,那真遗憾!你本来可以跟我一样聪明的!我IQ75!” 黎安:“……令人羡慕。” 吃晚饭。 杀人犯捧着血丝横溢的牛排吃得很欢,黎安面前空无一物。 杀人犯吃了一会儿,抬起头:“新来的,别怪我没提醒你。这儿的食物是有限的,如果你不赶紧拿,等会儿就什么都没了。” 黎安:“没关系,我不想吃。” 杀人犯:“嘿别这样,你可以把你那份拿过来,然后送给我!我没吃饱!” 黎安将自己的号码牌扔给他:“晚饭送你。自己去拿吧。” 杀人犯很高兴,抓着号码牌领饭去了:“小兄弟,你真够义气!下次等我弄到尸体,最新鲜的让给你!” 黎安:“谢谢,不用了。” 黎安觉得自己失去了身体的感觉,不饿,不热,不冷,也不觉得疲倦。 邻床的杀人犯早已睡熟,呼噜声响彻监狱。但黎安却毫无睡意。 他仰躺在床上,眼前反反复复的闪过那一天,嘉图在磅礴大雨中,一脚深一脚浅离去时的背影。 他被雨水浸透的衣服,衣服下消瘦突起的背脊骨,还有被雨水冲刷的白皙后颈。 我的嘉图。 番外 坐在地狱仰望天堂(二) 监狱是一个牢笼,一座城池,一片有多个生态系统共存的原始森林。在这座森林里,有弱鸡,有菜鸟,更多的则是豺狼、虎豹和毒蛇。 黎安很年轻,长相俊美,身材尽管高大,但在监狱中依然属于清秀之列,何况他还是初来乍到,因此黎安无法避免的成为了许多老犯人刁难的对象。 第二天早上到食堂用饭,黎安就被一群没事干的老犯人围拢了。这群老犯人每个身上的判刑时间都有几十年之久,在这个监狱里待久了很无聊,总得给自己找点乐子玩玩。 在他们眼中,稚嫩的黎安就该是个不错的乐子。 他们将黎安围在当中,一个人嬉笑的将他推搡到墙上,掐住他喉咙,在他俊美的脸颊上拍了两记:“嘿漂亮的小子!你叫什么名字,犯什么罪进来的?” 黎安被掐着喉咙,扫了一眼自己的狱友。 那个杀人犯早就远远站在一旁,笑眯眯的看着他,好像在欣赏一场盛宴。 黎安抿了唇,吃力的抬起手,握住自己喉咙上的手腕:“放,开,我……” 那人的手腕被黎安一捏,有些吃痛:“臭小子,力气不小!想挨揍么?” 黎安用力将那人的手掰开:“不想挨。不过如果你们来惹我,我绝不会束手就擒。” 有人大笑:“嘿,这个新来的家伙骨头也那么硬!不知道你到底能硬上几天!” 有人附和:“是啊,还记得上次那家伙吗?开始的时候比狼都凶狠,后来还不是被揍的求饶!” 黎安垂着眼帘,低声道:“我没有见过你们,你们为什么要对付我?” “因为我们想找个人揍着玩,而你刚好站在我们面前!哈哈哈!” 众人一起哄然大笑。 黎安:“你们这么多人,我只一个,打不过你们。” 那人诧异:“臭小子,算你识相!想要我们饶你一命,就乖乖趴在地上,把我们的鞋子都舔干净!” 黎安被十多个犯人围在中央,犯人们饱含恶意的看着他,全都等着这个年轻的漂亮小子给他们舔鞋子。这可是监狱里这一年来,少见的乐子之一了! 那人看黎安站着半天没动,眉头一皱,一把抓住黎安头发,将他扯得仰起下巴:“臭小子,还不快舔?!” 黎安这辈子从未受过这种屈辱!他的头皮被拉得生疼,眉头狠狠皱在一起!更令他无法忍受的是周围那群人投注他脸上的神情!戏谑的,鄙夷的,仿佛看着一堆垃圾! 黎安怒极反笑,在众人刻意的侮辱下,他反而冷静下来。他淡淡看了那人一眼:“既然打不过你们……” 那人:“?” 黎安:“那就揍一个,赚一个了。”话音未落,一拳击出! 众人只见这少年的眼神一下子犀利无比,他趁眼前那人无法反应之际,瞬间挥出一拳! 被击中那人觉得自己好像迎面撞上一柄铁榔头一般!鼻梁骨被击碎,鲜血溅满整个面部!他痛苦的哀嚎一声,捂着脸伏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大家一下子愣住了。这少年…… 本来以为是只猎物,没想到是个猎人。很多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还会看走眼?! 黎安露着两只胳膊,右拳握紧,指节上满是鲜血。此刻,还有新鲜的血液,从那只拳头上一点一点滴落,掉在地砖上,溅起细小的血花。 黎安神情恢复一片淡漠。 他抬起眼帘,向前扫了一眼:“狱警还有十分钟才来,趁这时间,不如活动下手脚。” 众人一听,均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嘿,既然这小子这么想玩,反正无聊,不如就陪他玩玩好了。 静如处子,动如脱兔。黎安是一把收在鞘中的利剑,平时绝少有出鞘的机会,然而一旦脱鞘…… A区,重刑犯囚禁处,暴力爱好者的集散地。这里多的是各路好手,拳脚功夫比黎安强悍的更是数不胜数。然而这一天,黎安狠戾和不要命的打法,依然让不少人吃了大亏。 当黎安被人重重击倒在地,头破血流,动弹不得的时候,他的身旁已经倒下一片垫背的。急匆匆赶到的狱警,花了大半天的时间,才将地砖上的血迹全部扫尽。 经此一役,黎安在纽约第一州立监狱中,名声大振。 那一次,黎安伤的很重,骨折、脑震荡、失血过多,使得他被抬进医务室的时候,完全成了一个血人,就连见惯大风大浪的医生都吃了一惊。 黎安在医务室中躺了整整一周才出来。 临别时,医生送一只烟给他:“年轻人,冲动的性格会让你在这个监狱里呆不下去。这支烟送给你,下次再想揍人,就抽烟吧。抽了烟,就什么脾气都散了。” 黎安接过烟,放在眼前看了好一会儿,才别在耳上:“谢谢。” 从那天开始,曾在狱中名噪一时的黎安开始安分了。每天按时去采石场开矿,受到其他犯人挑衅也隐忍不发。别人见他好欺负,将自己的活都交给他干。黎安也不反抗,每天付出几倍的工作量,天天挥大锤,背石头。 开始时,背上皮肤还会被石头磨破。时间长了,结出血痂,一般的利器再也伤不了他。 这段时间是半年。 半年中,黎安多次被围殴。每当这个时候,他就会将耳畔的那支香烟摘下来,撕开卷纸,抽出一些烟草放在口中咀嚼。 烟草味苦极,辛极,也异常呛口。然而就像那医生说得一样,被这烟草味一冲,黎安的脑子就会清醒。 他想到,他可以挨揍,可以被辱骂,但他必须在这狱中好好的活着,不能缺胳膊断腿。否则,二十八年后,他该怎么出去找回自己的徒弟。 半年后,黎安的烟吃完了。 他的体力练得极好,皮肤粗糙耐打,拳头也硬了。因而当有人再次嬉笑着对他拳打脚踢之时,黎安不再隐忍,一拳就揍断了他的牙。 番外 坐在地狱仰望天堂(完) 监狱之中,暗无天日。黎安要将自己沉溺在烟草的辛辣中,才能维持一个正常人的状态,而不像监狱中的其他人一样,或多或少都有点精神问题。 黎安没有钱,搞不到更多的烟草。他只有强壮的身躯和强硬的拳头。 几年中,黎安慢慢在狱中打出名声,整个州立监狱都知道,A区有个打架极其狠戾的小子,只要给他烟,他就能帮你揍任何人。他的拳头也许不是监狱里最硬的,功夫也许不是囚犯中最好的,但他脑子聪明,拳路刁钻,即使不能将对方揍的满地找牙,也每每都能全身而退。 大家都知道,那是个漂亮的小子,叼着烟的样子既颓废又俊美,他的肌肉不像某些壮汉那样发达,但却结实有力。 他时常沉默,眼帘低垂着,脸上带着漫不经心的神情。 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他也很少说话。偶尔有人听到他说话,也是一句:“不要大中华,只抽万宝路。” 一年后,黎安把烟盒拆开,用香烟在纸板上烫出几个字,挂在监牢门口:“专业打架,揍一人,一支烟。五人以上团购价。” 过了几天,下面又加了四字:“假烟者死。” 闲暇时候,黎安待在隔间中,没有事做。他就把烟灰抹在天花板上,抹出三个字,然后躺在床上,盯着那三个字出神。 他看一会儿,会皱起眉,一掌拍上去,将那三字抹掉。 过了一会儿,又重新捻点烟灰,写上:李嘉图。 黎安两手枕头,叼着烟,盯着那名字,轻声呢喃:“徒弟。师父恨自己,也恨你。我们都是大傻瓜,冲动的蠢蛋。当时为什么就不能多忍耐一会儿呢?” “要是早点学会抽烟就好了。” “嘉图,师父坐牢了。这里很无聊,有点想你。” “嘉图,等我二十八年。等师父出去了,再去找你。那时候,你还会认得我吗?” 突然,杀人犯扔过来一本杂志:“小子,你怎么对个天花板说个不停!快看看这个吧,看完就不想说话了。” 黎安抓过杂志一看,PLAYBOY,全本都是火辣的裸女照片。黎安失笑,将杂志扔了回去:“没兴趣,你自己看吧。” 杀人犯瞪大眼睛:“你开玩笑?这是我好不容易抢来的一本!别人都没有!” 黎安淡道:“恩,没兴趣。” 一边说,一边捉了簇烟灰,在天花板上画:“嘉图,师父给你画一把散弹枪。你一直羡慕的大炮。” 杀人犯:“???” 四年时间,黎安在汗水和血水中度过。 他染上了严重的烟瘾,对烟草的味道入迷。他揍了很多人,收了很多烟。除去开头收的几只假烟,他终于集齐了万宝路烟盒卡片,功德圆满。 从十八岁刚入狱的嫩头青,到二十二岁成为A区一个小头目,黎安的日子过得很混沌,唯有天花板上的字越来越清晰。 黎安很想李嘉图。每天躺在床上,就会想起两人短暂的室友时光。尽管只有一年,却像有一辈子那么长。每一桩小事,每一句对话,黎安都能回忆出来。他有时候就想,也许接下来的二十多年,他就要靠这些碎末般的回忆度过了。 然而世事总是变化的很快,一个出乎意料的机遇摆在黎安面前。 那是总统选举的时期,监狱中人心浮动,又恰巧狱长人选发生调动,A区这些天不怕地不怕的囚犯们顿时蠢蠢欲动,就连平时那些不显山不露水的A区大头目们也一样。这些大头目们平时是不会出来干涉监狱中事务的,像黎安这样,靠拳头做点小买卖,他们并不在乎。只是这次,整个A区都躁动了。 黎安从别人的闲言碎语中听说,有个人要越狱。这个人是A区历史上判刑年份最长的,如果不出意外,他不得不在州立监狱中待上一百五十年,如果他可以活到那个岁数的话。 对那个人而言,铁窗外的世界他这辈子再也无法看到。他如果想要出去,就只能越狱。而想要越狱,还有什么比现在更适合的时机? 黎安把话听进了脑子里,他默默盘算这件事。每天只能抚摸那名字的感觉,实在比不上抚摸真人的感觉好。黎安很想出去,见见他的徒弟。 黎安俊美的外表常常令人忽略他超高的智慧和谋略,同样也让人忽略他的狠劲和果敢。没有见过他打架的人,大约想不到像他这样一个人,揍起人来会那么凶狠。 在心中打定主意后,黎安去见了那个想要越狱,并且大胆到将这狂妄野心告诉全监狱囚犯的人。一番交谈后,黎安获得那人赏识,并成为他的手下。黎安的工作是策划整次越狱活动,并煽动更多的人追随他们一起越狱。 黎安成功了。 一个月后,纽约第一州立监狱发生大群体暴动,重刑犯们的集体出逃引起社会巨大恐慌,北美法政界被震动,美国总统选举被迫延期。 准备越狱的前夜。黎安有话对杀人犯说。 他坐在床上,看着那杀人犯,想了想从床底翻出一个盒子,交给他:“送你的礼物。” 杀人犯接过纸盒,打开来一看,是一整盒万宝路烟盒卡片。他很困惑:“送这个给我干嘛?” 黎安:“相识一场,马上就要分开了,送点东西给你,希望你好运。” 杀人犯:“要分开了?你是说明天的越狱吗,你想留在这监狱里?” 黎安摇头:“不,我想让你留下来,不要逃了。” 杀人犯暴躁:“为什么?” 黎安:“监狱里好歹有吃,有喝,别人也不敢惹你。出去以后,你这样的IQ反而不好找到工作,也许过得还没这里好。” 杀人犯点头:“没错,我太聪明。他们不肯要我干活!那帮bitch。” 黎安:“而且明天的行动很危险,究竟能不能逃出去,能逃出去多少,我心里全都没数。” 杀人犯皱眉:“嘿,你对大伙儿可不是这么说的!” 黎安笑了一下:“我如果不那么说,还有几个人肯跟着我们越狱?哄哄他们的而已。” 杀人犯:“听不懂。但我一定要出去!我不会留下的!” 黎安点头:“你有权决定自己的去向。我只是给你提个醒。” 杀人犯:“监狱里的饭,不好吃!” 黎安:“外面的饭,也许更不好吃。” 杀人犯翻出卡片,玩了一阵,忽然说:“我想回家,看我妈妈。” 黎安:“?” 杀人犯:“我把妈妈切成了一块一块,放在锅里。不知道熟了没有。” 黎安:“……” 杀人犯:“我想妈妈做的馅饼了。小兄弟,你说我把妈妈拼起来,她还能给我做馅饼吗?” 黎安:“……有点难吧。” 杀人犯点头:“手重新接过,不容易拿刀。” 黎安:“……” 杀人犯握着卡片,玩了一晚上。 黎安听着他玩,直到睡去,还听得到他反复的说:“我喜欢妈妈,妈妈做的馅饼最好吃。妈妈到哪儿去了。妈妈不见了。” 第二天,杀人犯在越狱过程中被狱警击毙。 黎安逃出生天后,才在新闻中第一次知道杀人犯的真名:维尼。维尼,温丝莱特。 真是一个童真的名字。 在那场轰动全球的大越狱中,黎安假装被采石场的石矿砸中,其他囚犯则在医务人员和狱警把注意力放在黎安身上的时候,以号为令,众人在那个超级重刑犯的带领下开始轰轰烈烈的逃跑计划。 囚犯们就像非洲平原上驰骋的角马,疯狂的向监狱外逃跑。狱警们就像潜伏在角马迁徙河流中的鳄鱼,他们手中有枪,可以随意击毙囚犯。然而即便如此,依然挡不住那逃跑的洪流。 囚犯们全都红了眼,不管眼前身后的枪口,也不管曾经的狱友在身旁被爆头。他们只是玩命儿的跑,嚎叫着离开这牢笼。 黎安便用这群人引开狱警的注意,自己偷偷解决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医务人员,换上他的衣服,以医生的身份平安地、在狱警的保卫下,离开了监狱。 自此重返人间。 番外完。 惹毛他有危险 教堂里,在史蒂芬和斯图尔特的婚礼上,黎安偷偷捏我下巴,用干燥的嘴唇轻声问我:“嘉图,would you marry me?” 我立刻傻了:“师,师父,你向我求婚?” 黎安:“恩。” 我(呆):“你认真的?” 黎安:“恩。” 我(呆):“可是……” 黎安:“?” 我(呆):“为什么?” 黎安:“……” 我一说这话,就立马觉得不对,赶紧改口:“我是说,我的意思是,师父你不是说男人要先有事业才结婚么?怎么忽然又向我求婚了?” 黎安看了一眼教堂中央的史蒂芬,淡道:“师父是人,偶尔也会有冲动。你会眼红的东西,我不见得不想要。” 我:“可是,我是说,我们现在还年轻,结婚是不是还太早了一点?” 黎安:“我们和史蒂芬同年,不早了。” 我陷入了沉思。 在我沉思时,黎安忽然说:“电影圈,漂亮的男人很多呢。说不定,哪一天,师父就另外收徒弟了。” 我:“……” 黎安:“收个一两个,七八个,十七八个。” 我:“你想开山立派当掌门啊?” 黎安:“未尝不可。” 我怒了:“师父,婚姻乃人生大事,我们谈正经事呢,别开玩笑了!” 黎安深蓝的眼睛看着我:“嘉图,我很认真。这件事,我也想了很久。除了你,我目前没有任何想跟人结婚的欲望。” 我皱眉:“目前是什么意思?” 黎安:“嘉图,我妈妈过世很久了。我没有家也很久了。当浪子的感觉,很飘零,不好受。” 我:“……” 黎安:“我想给自己找个家,找个亲人。嘉图,你愿意做我唯一的亲人吗?” 我后来回想起来,当时黎安都那么说了,我再不答应简直就没天理了。可是我当时脑子里是一片混沌,嘴巴张张合合半天,才说出一句欠揍的话:“我们现在同居,不算有家吗?” 话没说完,我就心知要遭。 果然,黎安原本温柔的目光一下子冷却下来。他的长睫毛慢慢垂下去,嘴唇离开,松开我的下巴,坐直身体。 他淡淡的目视前方,面无表情,两手握拳放在膝盖处。 从那一刻开始,到吃婚宴,一直到回我们的住所,黎安再也不看我一眼。 吃完婚宴,与史蒂芬、斯图尔特告别时,黎安和我一一跟他们握手。史蒂芬还开玩笑的拍黎安的肩,笑道:“大明星,你和李的婚宴,打算什么时候请我们吃啊?” 黎安漠然道:“我们没有结婚的打算。” 我看史蒂芬表情玄妙,连忙补了一句:“目前没有,将来还是有的!” 谁知黎安一点面子也不给:“将来的事,谁都说不准。” 我立马就蔫了。 斯图尔特趁黎安没看见,偷偷拉我袖子:“你和黎安怎么了?刚刚还好好的。” 我:“他……他向我……向我……” 斯图尔特:“???” 我:“借钱。我不借给他,他就不高兴!” 斯图尔特迷茫了:“他怎么会向你借钱?他现在不是大明星嘛。” 我:“他的钱都归我管。要零花钱得向我请示嘛。行了斯图尔特,今晚好好享受史蒂芬的大蛮牛吧,哥走了。” 斯图尔特开头没听懂,听懂后一阵脸红。我都走出半条街了,他才羞愤的想要追上来打我,被史蒂芬一把提走。 回到家后,黎安一进门就冲澡,冲完澡就躺阳台,躺在阳台上就开始抽烟。 他耷拉着乌黑湿发,赤着脚。一手搁在脑后,一手夹着香烟,旁边的小桌上摆着一只烟灰缸。当我冲完澡过去看,烟灰缸里面已经躺了两三只烟屁股。 这速度。 我心生不忍,走过去:“师父,别抽了。抽烟有害健康。” 黎安抖抖烟灰,淡道:“你管不着。” 我:“……” 我叹口气:“嘿师父,别这样,你听我说……” 黎安抬手打断我:“不想听。你出去。” 我无奈了:“师父。” 黎安:“闭嘴。别打扰我看星星。” 我:“……” 我攀出阳台,翘首一看。天昏地暗,无月无光,两眼一抹黑。 我:“师父,你骗我。天上都是乌云,哪有星星?” 黎安:“有。很亮的星星。很容易看到。” 我:“哪儿?” 黎安信手一指:“那儿。” 我怒了:“师父你当我瞎子么,要是有星星,我怎么会看不到?!” 黎安轻轻笑了,将指间的半支烟按灭在烟灰缸里:“你的眼里,什么都看不到。”说罢,从躺椅上站起身,浴袍猎猎的走了。 他的头发已经半长,略为弯曲的耷拉到肩膀,脖子戴着一串银饰。长睫毛垂下来的样子,有点像中东的阿拉伯王子。 他的上身壮硕修长,连接着平坦结实的腹部。那优美的弧线从颈部一直向下延伸进浴袍,再透过奇长无比的两条腿露出来。 他一步一步离开,浴巾一开一阖。 我看得眼都直了。 我抬手:“紫薇——!” 黎安:“???” 我:“啊不是,师父——!” 黎安停下脚步,头也不回:“做什么?” 我:“你给的零花钱都给到下星期了。今天这一炮,不干白不干……” 黎安摆摆手:“送你了。” 我看着黎安的背影离开,心有不甘:“师父,我们都是成年人。有话可以好好说,别像孩子似的闹别扭啊。” 黎安脚步不停的离开:“今天不想干你。我说完了。” 我:“……” 半夜,黎安睡着了。我翘着头发爬起来给老爸打电话求救。 那边响了好一阵才醒:“喂?” 我:“老爸,儿子这回捅大篓子了!救命!” 老爸:“怎么回事,做噩梦了?” 我:“不是!今天黎安向我求婚了!我没答应!” 老爸迟钝了好几秒,才呢喃:“原来是我在做梦……拜拜儿子,梦外见。” 我:“等等!老爸,我是认真的。今天我去参加史蒂芬和斯图尔特的婚礼,黎安就向我求婚了。我当时没想通,不小心把黎安惹毛了。” 老爸:“惹毛了?多毛?” 我:“……他不肯干我了。” 老爸:“呦,挺严重的。” 我:“十万火急,老爸救命!!!” 惹毛他更危险 老爸见我真急了,也就不再开玩笑,抖擞起精神来解决儿子的终身大事:“儿子,你把今天事发的来龙去脉给我讲清楚,尤其是你媳妇儿说了什么,从实招来。” 我就把黎安今天的话跟老爸说了一遍。老爸听了,陷入沉默。 我等了半天没听到反应,催了一句:“爸?睡着了?” 老爸:“没睡着。爸爸在反省过去对你的教育问题。” 我皱眉:“爸你什么意思?这件事是我做错了?可是黎安求婚求的那么突然,一点征兆都没有,我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也算正常吧?” 老爸:“儿子,别自责。” 我:“老爸英明!” 老爸:“是爸爸失策。爸爸把你给宠坏了。” 我:“……” 我不淡定了:“爸,你开玩笑吧!从我出生到现在,你和我同住才几年?你倒是想宠我,我哪有机会被你宠啊?!” 老爸:“你想想你从小到大,想要什么爸爸没给你买?闯多大的祸,爸爸有没有骂过你一句?” 我:“爸,你知道那些根本不是我要的。” 老爸:“无论你在外面干了什么,干好了有爸爸夸你,干差了有爸爸给你料理后事。缺钱了可以向爸爸要,找不到工作了可以让爸爸帮你找。所以你可以什么都不在乎,做自己想做的任何事,因为不管结果怎样,都有爸爸我给你做大靠山。” 我沉默了。因为老爸说的没错,这也是我可以在大学时读自己喜欢的电影系,在剧组当副导演时可以在片场横行霸道的原因。 老爸:“你再想想你媳妇儿。他有什么?妈妈死了,那个老威尔逊前一阵子也去了。他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人。” 我:“……” 老爸:“他要是把事情搞砸了,只得自己收拾。没钱了,只能自己想办法。” 我:“……” 老爸:“他就算赚够了钱,也没什么趣味。因为他没有亲人了,除了他自己,他辛苦赚来的钱能给谁花?” 我:“……” 老爸:“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人,跟他有牵挂的却一个都没有。假如有一天他生病了,没有人照顾他。假如有一天他死在家里,别人也不知道。” 我:“爸你别说了……” 老爸感慨道:“这就是无家可归的感觉。儿子,你被我宠坏了,你都不懂。你现在再想想,黎安当时问你要不要做他家人时,心里是什么想法?” 老爸的话令我陷入了深思。 我没有想很多,只是想到天下之大,再没有一个人可以让黎安搂着安心入眠,我就觉得黎安很可怜。同时转思一想,倘若除我以外真的多出另外一个人可以让黎安放心入睡,我大概会比现在更加暴躁。暴躁到死。 我一直记得,以前看到黎安背影,总能莫名其妙想到一句话:绕树三匝,无枝可依。 明明黎安并不瘦弱,强悍得要命,我却总能在他身上感觉到四海漂泊的无奈和寂寞,孤独浪人的冷漠和渴爱。 茕茕孑立,形影相吊。绕树三匝,无枝可依。 师父,你是不是真的想要我李嘉图,变成你可以依靠、停留和休憩的枝畔? 师父,虽然徒弟腰粗了一点,不过徒弟很愿意当你脚下的树杈。 只要你再不去找别的树杈。 不过虽然心里对黎安死心塌地,我对婚姻却存在着本能的恐惧。 我忐忑的问:“爸,结了婚的人是不是容易变心?我听说很多人,结婚前是情侣,结婚后就成了仇敌。” 老爸:“你看什么电视剧了?黎安也不管管你。” 我:“还有人说婚姻就是围城,外面的人想进去,里面的人想出来。” 老爸:“书也少看点。” 我:“爸,我好怕我和黎安,变成你和妈妈的样子。” 原本喋喋不休的老爸一下子戛然而止。 我:“爸,当初妈妈为什么不要我们?” 老爸:“因为爸爸太年轻,不能给她安稳的生活。” 我:“那你和妈妈为什么还要结婚?” 老爸:“因为我爱她,她也爱我。” 我:“你们因为相爱而结婚,结婚后也依然相爱。那为什么你们还是没有在一起?为什么妈妈还是不告而别?为什么你也不告而别,把我扔了?我当时才刚断奶吧,连话都不会说,路都不会走。” 老爸:“……” 我:“如果结婚的下场注定是分别,你们为什么还要踩进这个陷阱?” 电话那头陷入了更长久的沉默。良久以后,才传来一声叹息。 老爸抹脸道:“对,儿子,你说的没错。老爸没资格教你。” 我:“爸,我不是这个意思……” 老爸:“你自己做决定吧。不管怎样,老爸都支持你。挂了。” 我捧着话筒,半天才反应过来。 糟,又惹毛一BOSS。 我握着话筒苦思冥想怎么哄老爸高兴,想给他上门认错,又怕被他的神靴砸死。实在没办法了,才想到一个替罪羊。 嘟——嘟——嘟—— 山下:“莫西莫西?” 我:“山下君。好消息,有大大的好消息!” 山下:“你是李嘉图?有什么事吗?” 我:“咳咳,是这样的。我老爸想吃寿司了。他说,他觉得世界上最好吃的寿司,就是山下君做的握寿司。虾仁太鲜美了。” 山下飘荡了:“真的???” 我:“所以他委托我订个寿司外卖。国际特快,最好由山下君亲自送到纽约来。” 山下:“没问题!李先生什么时候想吃?” 我:“唔……越快越好,他说他饿坏了。” 山下果敢道:“好的!请你转告李先生,我现在就做好寿司飞到美国来!请他稍睡片刻!!!真子,立刻给我订最快飞往纽约的机票!” 实在忍受不住良心的谴责,我轻咳两声:“山下君,其实……其实我爸也没有那么饿,你还是等有空再来吧……” 山下:“不,李桑!我马上就有空,我立刻就来!谢谢您将这个消息带给我!” 我:“……不客气。你,你,你记得买保险……” 山下:“???” 我挂断了电话。 哎,山下君,你此行若有不测,我李嘉图会记得给你上香的。 咆哮帝们 第二天醒来,黎安就不见了踪影。 我打电话给他,接电话的人却是他的助理,告诉我他飞到西海岸参加活动去了,一周内都不会回来。我说我想和黎安通电话,助理又告诉我,黎安很忙,忙到停下喝水的时间都没有,暂时不会接听任何电话。 我放下电话,一时也分不清这是事实还是黎安编造出来回避我的假话,只好作罢。 一天又是无所事事。等到了晚上,我估摸着山下君已经在前面冲锋陷阵,炮弹挡得差不多了,就整整发型,整整衣服,出门找老爸去了。 到了老爸家。 门虚掩着,我悄悄探个头进去张望:“老爸?山下君?……还有活人没?” 客厅里没人,厨房里没人。餐厅的桌上摆满了碟子。山下君到底是包了多少寿司过来? 屋子里安静的诡异。我走到楼梯,拾级而上。 楼上就是我老爸的卧室和工作间,我走上楼,东张西望一阵,刚打算推开我老爸卧室的门看看。 门开了,山下君出来了。 我(呆):“你……” 山下(呆):“我……” 山下君穿着蓝牛仔裤,剃着平头,戴眼镜,没胡茬。看上去比之前又年轻不少。真是煞费苦心。只不过现在的情况却有点微妙。山下君的上身竟然裸着,白花花的肌肉露出来,实在跟他秀气的外表不符。 但,这不是重点。 我看看他:“你的衣服怎么了?” 山下君抿唇不语。 我皱眉:“我老爸呢?” 山下君抬起手,朝里指了指。 我探头看了一眼,床上铺着被子,被子中间有鼓起的人形,应该是我老爸。我:“他怎么了?” 山下:“他不舒服。” 我顿时紧张起来:“为什么不舒服?他没事吧?” 山下:“他肠胃不舒服。” 我:“肠胃不舒服?到底是肠不舒服还是胃不舒服?” 山下:“李桑吃了很多寿司。” 我:“吃寿司也能伤肠胃?你别逗了山下君。” 山下摇摇头:“我说的很多,是真的,很多。很多很多。” 我:“很多是多少?” 山下竖起两根手指。 我(呆):“耶?” 山下摇头:“不是耶,是二。” 我:“喔。二?两条长卷?” 山下摇头:“我到这里以后,煮了两锅米饭。包成寿司。李桑一个不剩,全部吃下去了。” 我:“乖乖,那可真不少。两锅?你确定是两锅?” 山下点头:“我亲手煮的,我知道。李桑今天很奇怪,话一句不说,就是吃寿司。吃很多很多,他就困了。但是他走不动路,我就把他抱上来了。” 我点头:“劳模啊大哥,谢谢你照顾我爸。” 山下:“抱上来后,他就吐了。” 我:“……” 我低头一看:“山下君,你的手在抖。抖什么?” 山下举起发抖的手到眼前看了看:“我想是因为寿司做太多了。” 我点头:“做寿司是个体力活。” 山下颤着手说:“也有可能是因为抱人。吃完两锅米饭,李桑很重。” 我嗫嚅道:“其实我爸不算胖……” 山下:“我说的很重,是真的,很重。很重很重。” 我:“……”该催爸减减肥了。 给老爸喂了消食片后,我和山下君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山下君上身很壮,我和老爸的衣服他都穿不下,最后我只好找了条围裙让他暂时挡个风。 山下君劳苦功高,手抖得跟帕金森病人似的。让他开电视,我于心不忍。 我抢过遥控器:“山下君,想看什么频道随便挑!今晚我请客!” 山下(严肃):“想看《绝望的主妇》。” 我抽搐了一下:“……那玩意儿有啥好看的?” 山下(严肃):“那就《绯闻女孩》吧。” 我:“……八卦妞?有意思么?” 山下侧头看我(严肃):“你说可以随便挑。” 我抬手作投降状:“OKOK,今天你是英雄,看八卦就看八卦吧。两个壮汉排排坐看妞儿聊八卦,呵。” 翻阅频道,电视剧倒是没找到,却见到黎安的脸。 还有他的手。以及他手里牵着的漂亮女孩儿。 离开第一天,黎安的绯闻就从西海岸传来。这风一般的神速。 山下君看到电视上黎安的八卦新闻,反应很快,立刻转过头去看和黎安有过一腿的李嘉图。 只见李嘉图两眼睁得很大,直直盯着电视,过了一会儿,手中的遥控器啪嗒一声掉在地板上。 山下君穿着围裙,突然觉得冷。 李嘉图掏出曾经的情侣手机,猛打黎安电话。然而那头这次连助理都不接,在单调的人工提示音后转入语音信箱。 李嘉图咆哮了:“师父你竟敢偷偷背着我玩劈叉儿!!!!!” 山下君颤着手捂耳朵。 李嘉图:“就那种档次的女人,也敢抢我李嘉图的男人!!!!!!老子派人封杀她一万年!!!!” 山下君(颤)。 李嘉图:“师父,你他娘的就劈吧!劈吧!劈裂你下裆,劈断你大炮!!!!!” 山下君伸出两只食指,颤颤的□耳蜗。 卧室传来李钟南的咆哮:“儿子,你他娘的就吼吧!吼吧!吼出你的肺,吼折你小鸟!!!敢扰你老子睡觉!!!” 李嘉图:“师父你给我等着!!!老子要收复领土!!!!” 李钟南:“老子要睡觉!!!” 李嘉图:“敢动老子的人,那孙子!!!” 李钟南:“孙子?哪有孙子?” 角落里,山下君耳朵插着手指,开始大唱:“哈利路亚!哈利路亚!哈利路亚!!!!” 李嘉图吼完犹不解气,他一拳砸碎玻璃窗,爬到屋顶上往楼下纵身一跳。在草皮上一个滚翻后站起,跳进汽车里迅速发动了引擎。 吉普车隆隆的响起来。它今天出车库之前,绝不会想到即将遭到如此非人的待遇。 只见李嘉图驾驶着吉普车横冲直撞。撞破车库门,撞断栏杆,撞飞垃圾桶。最后在车头上顶了一堆水果皮,轰轰烈烈的杀到机场去了。 横空出世吧 话说黎安自从因为出演《武士》后一炮而红,在电影圈内正是风头最劲的新人之一。他出色的外表,貌似冷淡的性格以及偶尔神游天外的特点,都为他赢得了出乎意料的人气。他到各地出席活动,每到一处都被女影迷疯狂围堵。 当然,像黎安这样天生异性缘极佳的人,在娱乐圈内也很吃香。同行的女艺人当中不乏容貌特出、身材火辣的女孩儿,有些女孩儿比较主动,更是将把黎安追到手订为目标。 这一天,黎安刚刚离开纽约来到东海岸。上午刚过,他难得可以休息片刻。 他略微疲倦的靠在椅子上,半合着双眼,脑子里除了工作的事,就是那个不听话的徒弟。 事实上,他脑子里有上百种可以让李嘉图心甘情愿与他结婚的办法。他只是倔强的不想用。 因为他想要的是那个人,而不是办成一件事。 他把手段、策略全部抛弃,他想硬生生的和命运打个大赌,看他究竟能不能靠自己赢得李嘉图的下半生。 结果,退缩的竟然是李嘉图。 黎安深深叹气,内心烦躁。他的烟瘾上来了,想摸出烟盒,结果却摸到一只光洁纤细的手。 黎安缓缓睁开眼,眼前是一个漂亮的女孩儿。叫什么名字,他不记得了,似乎是同行的一个女艺人。 黎安轻声道:“你想做什么?” 女孩儿将手撑在黎安两边,挑逗的眨了眨眼:“嘿帅哥,有女朋友吗?” 黎安淡道:“没有。” 女孩儿更开心了:“那你看,我怎么样?我很火辣喔~”她咬了下唇瓣,漂亮的眼睛电力四射。 黎安沉默了。 在黎安的眼中,眼前的女孩儿变成了千里之外的李嘉图。 李嘉图两手撑在他两边,坐在他腿上。咬着下唇,眨眨眼:“师父,你看我怎么样?我很火辣喔~” 黎安的喉结动了动。 李嘉图看到他的样子,脸上露出得逞的笑。他的身体暧昧的趴到黎安的胸膛上,捧着他下巴就要吻过来…… 黎安长睫毛扑扇两下,慢慢闭上眼睛。 慢。 不对。味道不对。 嘉图身上的婴儿爽身粉,绝没有这样刺鼻的脂粉味。 黎安赫然睁开眼睛,烈焰红唇已到眼前。情急之中,他抓住那女孩儿纤细手腕,长身而起!“咔嚓”一声,这一刻便被埋伏在酒店周围的狗仔拍了正着。 视线转向数小时后美国东部的纽约。 当李嘉图开着吉普,神挡杀神魔挡杀魔的赶到机场,却被告知大雾天气,飞机集体延迟起飞的消息。李嘉图勃然大怒,抬手怒斥老天,险些被基督徒们人道毁灭。无法,李嘉图只得开着满头狼藉的吉普车,重新回到老爸家。 李嘉图:“山下英莱!给老子滚出来!” 山下君沉着脸出来了:“李嘉图,你不要太过分……” 李嘉图将山下君一把推进驾驶室:“去,往西边开!给我横跨北美大陆,开到洛杉矶去!!!老子要捉奸成双!!!” 山下:“你,你开玩笑?” 李嘉图:“你要是不开,我就告诉老爸你有花柳病!你觉得我是不是在开玩笑?!” 山下苦逼的坐进驾驶室:“好吧。可是为什么你自己不开?” 李嘉图钻进后座,抽出张毯子拍拍盖在身上,倒头就睡:“我要养精蓄锐,跟师父PK。” 山下:“……” 山下:“你真是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我山下英莱五岁开始学空手道,七岁开始学摄影,二十一岁获得全球摄影师大奖,二十五岁成为空手道冠军。功成名就,雄霸日本……” 李嘉图掏手机:“我打老爸电话了喔,我打了喔!” 山下君连忙摆手:“不要激动滴斯嘎!这就开滴斯嘎!!!” 轰隆隆的引擎发动声中,惨不忍睹的吉普车飞一般开始奔驰,向茫茫北美大陆的西海岸开去! 第二天上午,我找到黎安酒店所在,豁然一脚踹开房门:“师父!徒儿踩着七彩祥云来捉奸了!!!” 出乎我意料,房间里一屋子的人。黎安坐在当中座位上,有发型师在他头上动作着,还有几个似乎也是工作人员,正在各自忙碌。 被我这一声吼,众人齐齐停下动作,回头看我。唯独除了黎安。 我心中暗骂师父竟敢无视我。对着别的无辜大众,却只能尴尬的抬手笑:“抱歉,抱歉,打扰各位工作了。我来找黎安。” 发型师:“你是谁?” 我更尴尬了:“我是……黎安的房东。从纽约赶来收房租。” 众:“……” 发型师摆摆手:“你过会儿再来吧,黎安现在不能和你说话。” 我纳闷:“为什么?” 发型师一指手下:“他睡着了。” 我愣住了。 仔细一看,黎安果然低垂着头一动不动。他乌黑的卷发散落在耳畔,露出线条利落的后颈。睫毛底下是青色的一圈浮肿。 我心里就好像被谁抓了一把。 我看着黎安,低声问:“他怎么这么累?” 发型师手下又开始动作,为黎安的头发做染烫:“做活动总是辛苦的。” 我:“他昨晚几点睡的?” 发型师:“凌晨才结束的活动。” 我:“他吃的好么?” 发型师耸肩:“你应该去问他的营养师。” 我:“做活动这么累了都还不忘劈腿,真是天理不容,其心可诛。” 发型师:“……” 我摆摆手:“别瞪我,开个玩笑罢了。我对他的人品充满自信。” 发型师:“……” 我无视众人愤怒的眼光,信步走上去,蹲在黎安膝前,捏了捏他的手:“师父,醒醒。” 黎安轻轻一动,双眼慢慢睁开。迷茫的瞪了我好一会儿,才皱起眉头:“嘉图?” 我:“师父,还生我气么?” 黎安原本还想说什么,赫然闭上嘴。 我摇摇他的手:“师父,我有事和你谈。能让闲人退散一会儿么?” 黎安看我:“在这里,你才是闲人。” 我郑重道:“是极重要的事。人生大事。” 黎安:“如果你是说教堂里的事,不必谈了。我收回我的邀请。” 我摇他手:“别啊。有话好好说。” 黎安:“我没什么想说的。” 我:“你不必说,你听我说。”我双目灼灼望定黎安,令他看到我的诚恳和坚持。 黎安终于叹口气,一挥手,让闲人退散到屋外。 黎安:“好了,你说吧。” 我踟蹰半天,终于语重心长地说:“师父,你劈腿了。” 黎安皱眉,抬手高声道:“发型师,回来!” 我忙把他的手按下:“别别别,我这回好好说!师父,我昨天在纽约看到你的八卦绯闻,当下心如刀绞,五内具焚,魂飞魄散,神智全无,一口气从纽约开到洛杉矶来找你!看在我辛辛苦苦开车的份上,你就体谅下徒儿吧!” 黎安:“你自己开的车?” 我点头:“千真万确。” 黎安:“开一夜,你怎么一点都不累?” 我严肃:“身强体壮。” 黎安看我半天,勾了下唇角。冲我一招手:“上来,休息会儿。” 我心中高兴,站起来,在黎安膝盖上大马金刀的坐下。动动臀部:“师父,骨头硬,不舒服。” 黎安拍拍我屁股:“安分点。” 我:“师父,我相信你不会劈腿。昨天看到新闻我就绝对不相信那是真的。” 黎安笑了:“真的?” 我:“我对你有信心。” 黎安轻声道:“昨天我太累了,把那女孩儿当做了你,然后……” 我一紧张,屁股就绷紧了:“你没对那女人作出什么很人道的事情吧?” 黎安:“没有。一闻到味道,师父就知道她不是你。” 我:“?” 黎安搂过我的腰,把鼻子轻轻靠在我后颈:“你的味道,和她们不一样。” 我皱眉:“师父,你到底闻过几个女孩儿的味道?” 黎安:“对师父有信心?恩?” 我一摆手:“去闻吧,去闻吧。哥不在乎。” 黎安:“你从纽约千里迢迢赶过来,到底想说什么?” 我:“师父,我想跟你说。我想通了。我们结婚吧。” 黎安:“来不及了。师父现在更想做单身汉。” 我:“等我们结了婚,你把事干好了我来夸你,你把事搞砸了我和你一起收拾。你缺钱了我借你,你找不到工作我养你。” 黎安:“嘉图,你说反了。” 我:“你生病了有我照顾你,你死了我给你收尸。嗷!师父,干嘛捏我屁股?!” 黎安:“你怎么突然想通了?” 我:“因为我忽然觉得,没有家的人很可怜。” 黎安神情冷淡:“我用不着你同情。” 我:“看到山下君对我老爸那么好,我挺眼红的。看到史蒂芬和斯图尔特结婚,我也挺眼红的。师父,实话跟你说吧。我过去对婚姻很害怕,但现在世上婚姻顺利的人有那么多,我就想,咱们两个都是男人,没什么可怕的,再大的挑战,又何妨试上一试。” 黎安:“如果挑战失败了怎么办?” 我愣了下,抿抿唇:“打死不离婚,决战到天亮。” 黎安:“……” 我:“师父,咱们就别像穷摇剧一样你追我赶了成不成?结不结,给个准话吧!” 黎安抬手:“容我三思。” 我站起身:“师父,你今天是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你要是胆敢拒婚,我今天决不让你出这房门!” 黎安失笑:“你挡不住我的。” 我:“你想出去,就打倒我,踩着我尸体出去!” 黎安昂然起身,两手插裤袋,淡道:“你知道的,你打不过我。” 我:“是!我知道你打架超厉害!牢里的人都打不过你!所以我找了一帮手!” 黎安:“?” 我往后一招手:“五岁开始练空手道,二十五岁登顶日本冠军。功成名就,雄霸天下。横空出世吧,山下君!!!” 订婚 黎安平静的看我。 我豪迈的笑着,笑着,然后笑不出来了。 我抽嘴角:“山下君?山下君?” 身后没人答应。 我赶紧回头,才发现山下君竟然没有配合我的介绍词横空出世。我大吼一声:“山下英莱!” 过了半天,门外才传来山下的声音:“有!” 山下君走进来,一头撞到门上,鞠躬道歉:“李桑对不起!” 我:“……” 黎安:“……” 我:“山下,我在这儿呢!” 山下君看看门,又看看我:“抱,抱歉,头有点晕……” 黎安:“山下英莱,你怎么会在这里?” 山下君:“我送李嘉图来洛杉矶捉奸。” 黎安:“捉奸?” 山下君点头:“成双。” 我:“……” 黎安淡笑看我,笑意却没达到眼底:“对师父有信心?恩?” 我:“师父,别听这日本人扯蛋。” 黎安冷道:“我们认识那么多年,你连这点信任都不给我,还谈什么结婚?免谈了。” 我:“我那是一时激愤!你是我的人,怎么能让女人去占便宜?” 黎安:“原来你是把我当做一块领土。” 我:“没错,你是我的地盘!” 黎安:“那么现在要和我结婚,也不过是为了守住地盘,不要别人抢去罢了。对吗?” 我沉默了,无言以对。 我确实把他看做所有物,不愿别人沾染。可是如果说我想和他结婚就是为了这个,也不全对。除了想在他身上打上“李嘉图个人所有”的标签外,我期待的是一种允诺。我允诺一辈子和他走,他也允诺一辈子跟我走。我们成为被上帝祝福和承认的一对儿,用有魔力的戒指绑在一起。 黎安:“嘉图,天上地下,刀山火海,我黎安什么都不怕。但婚姻这事,我试不起。” 我茫然:“你什么意思?” 黎安:“我想,婚姻不是赌博,也不是尝试。我们都该认真些。” 我摇头:“师父,我很认真的。” 黎安:“我那天是一时冲动,你今天是一时激愤。我们都把结婚的事看得太轻了。我们都还没弄懂到底什么是婚姻,不懂婚姻的代价和承诺。” 我:“婚姻就是照顾你,照顾一辈子,不对吗?” 黎安:“不结婚也可以照顾你一辈子。为什么还要结婚?” 我更加茫然了。 黎安:“嘉图,我们都要静一静。” 我急道:“什么意思?你不肯嫁给我了?” 黎安:“我的事业刚起步,你的事业还没开始。” 我:“我会找到工作的!” 黎安:“嘉图,结婚的事,以后再说吧。” 我怒了:“师父你扯蛋!这绝对不成!!!” 黎安站起来:“嘉图,师父工作忙,不多谈了。” 我横刀立马,挡在他面前:“不成!是你先跟我求婚的,怎么能反悔?” 黎安淡道:“嘉图,我和你一个岁数,我也没结过婚,我也会一时情动。现在我想要让自己冷静,把我们的未来看清楚。” 我李嘉图虽然和黎安同一年出生,但每每碰到这种事情,总觉得情商比他低一截。他说的我听不明白。 结婚不结婚,再容易没有,为什么要这么麻烦?难道他厌烦我了,想脱身了? 我坚定道:“废话少说!还是那句老话,不答应老子的求婚,今天就休想出这道门!” 黎安低低笑了:“嘉图。你不是一直想看我的拳法么?” 我两股微战:“……” “今天,”黎安骤然眯起双眼,“师父就让你开开眼!”说罢,伸出手指,勾一勾。 妈的,太挑衅了。 我怒发冲冠,以手指他:“师父你别狂!我有帮手!山下君,给我上!!!” 黎安不动如山。 我:“……” 我急道:“山下君?山下君?” 黎安抬下巴:“回头看。” 我一回头,山下英莱竟然五体投地趴在地上睡着了!我愤怒,这家伙也太靠不住了! 黎安:“还打么?” 我指他,豪气干云道:“师父你你你你别狂妄我我我我也不是弱鸡打打打打就打为了结婚老子豁豁豁豁出去了!” 黎安松松指骨,嘎嘎两下:“来吧。” 我:“……” 我咬紧下唇,看着他,紧张地眨眼。 黎安喉头动了动。 我:“师师师师父,你别小看我,我的拳头很火火火火暴喔!” 黎安眼神迷茫,微微涣散,不知在想什么。 我瞅准时机,飞出一拳! 接着手上一痛,眼前一闪,然后天翻地覆! “咣当”一声,我听到了我脑袋砸在地板上的声音。 黎安一手捏我手腕,将我手臂反扭在身后,还有一条长腿,踩在我屁股上:“你输了。” 我握拳:“老子不服!!!” 黎安在我屁股上踹了踹:“服不服?” 我:“不服就是不服!踩爆我菊花也不服!!!” 黎安动动脖颈:“睡太少,师父累了,不想和你废话。” 我扭了扭腰:“谁和你废话了!我正经着呢!把脚拿开,放我起来!” 黎安听话的把长腿挪开了,然后大马金刀地坐在我屁股上:“让师父歇歇,抽口烟。” 我气地满脸血红! 黎安惬意的坐在软垫上,从口袋里掏出烟,叼在口中点着,长长舒了口气:“嘉图。真的那么想嫁给我?” 我:“是娶!反正我就是想和你结婚!把你收房!” 黎安:“嘉图,我们分开一段时间吧,各自把事业稳定下来,再谈结婚的事。好不好?” 我:“不行!你成了大明星,跟别人跑了怎么办?” 黎安点头:“有道理。” 我:“……” 黎安:“以防万一,在分开之前,我们先订婚吧。” 我:“订婚?” 黎安:“恩。把首付先交了。免得对方和别人跑了。” 这个方案,我听着也比较靠谱。毕竟在黎安的演艺生涯蒸蒸日上之际,让我事业无成的和他结婚,面子上太过不去。 我李嘉图天资卓绝,雄才大略,成为比老爸更出名的导演是迟早的事,只是起步阶段遇到些许挫折罢了。等我正式上位当导演,拍出一部好作品,全球大卖,横扫奥斯卡,那时候再和黎安结婚,就不是我倚仗他,而是他倚仗我了。明星什么的,都需要和导演有一腿。 我点头:“好,订婚就订婚!师父,等我以后功成名就,雄霸天下,再八百抬大轿来接你!” 一个月后,我和黎安在太平洋一个海岛上秘密订婚。 受邀观礼的只有老爸,史蒂芬,斯图尔特。山下君因为要帮着背行李,所以也顺带捎上了。 订婚的仪式异常简单,我和黎安在老爸的见证下给彼此无名指戴上订婚戒,然后就开香槟,切蛋糕,大吃大喝。 初夏的太平洋海岛,水清沙白,椰林树影,风光旖旎。 斯图尔特在沙滩上烧烤,史蒂芬在旁煽风点火。老爸在清澈的海水里游泳,山下君蹲在岸边,在为老爸擦靴子。 我和黎安并肩走着,走着。 耳边是海鸥的鸣叫声,脸上是清凉的海风。 远处,夕阳撒在白色的沙滩上,将沙粒染成火焰的颜色。近处,海浪缱绻,一波一波温柔的盖过我们的脚背,仿佛情人充满爱意的抚摸。 万径人踪灭,天海一点红。如此胜景,真不愧那几百万的天价租金啊。 黎安:“嘉图,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我们的婚姻生活。” 黎安:“你在想租金太贵了对不对,师父看得出。” 我:“胡说,那么庸俗的东西,我想它做什么。” 黎安:“你最近工作找得怎样?有剧组肯用你么?” 我:“他们被我老爸的威名吓倒,都不敢用我。我有什么办法?” 黎安:“别告诉他们你的身世。” 我:“师父,我上过两三次头条了,美国电影圈的人谁不知道我是李钟南的儿子,现在想瞒也瞒不住啊。哎,早知道老爸的名声会这样拖我后腿,我当初绝对不认他。” 黎安:“我们蜜月去哪儿?” 我:“订婚也有蜜月?” 黎安:“就两天功夫,我抽出时间来不容易。不想去的话,我明天就飞欧洲工作了。” 我:“去,当然去。你说去哪儿?” 黎安:“嘉图,中国好玩儿么?” 我乐了:“当然好玩!中国有好玩的,有好吃的,什么都好!” 黎安望向无边无际的大海,一言不发。良久,他才轻声说道:“我从小就想去中国看看。因为那里是我妈妈的故乡。我妈妈很爱中国,她总是和我说中国有多么好,她的家乡有多么美丽。她也一直想带我回她的家乡,但最后还是没舍得离开美国。” 我:“你妈妈一直在等你爸爸?” 黎安:“恩。他当年也承诺过八抬大轿接我妈妈回家呢。” 我:“嘿师父,我不是他。我是说话算数的。” 黎安:“明天一早,我们就去中国吧。” 我乐了:“那今晚,我们,嘿嘿嘿。” 黎安:“明天要出门,今晚早点睡。走,吃饭去。”说完,他拍拍我的肩,走了。 洞房花烛有点晕 晚上,众人幕天席地或坐或躺,吃海鲜,喝啤酒,听现场乐队,爽快极了。 酒过三巡,史蒂芬开始挤眉弄眼:“黎安,天都黑了,还不快抱你的新娘回房?” 斯图尔特:“李的酒量怎么还是那么差?才喝三瓶就倒了。” 史蒂芬:“亲爱的,你当年比他更差。” 李钟南:“黎安,今晚尽管放手干,别怕把他干坏了。” 山下君:“导演,那是你儿子……” 李钟南拍拍胸膛:“我的儿子,质量有保障。” 黎安放下酒瓶,侧眼看到摊在地上一醉涂地的李嘉图:“他睡得很香。” 沙滩上的地毯上,李嘉图摊手摊脚,睡得很熟。 他最近瘦下来点的脸颊醉得通红,身上的背心短裤皱成一团,根本遮不住皮肤,被婴儿爽身粉保养得宜的两条腿从短裤里延伸出来,一条朝东,一条朝西。两只大脚丫在海风中迎风招展,芳香扑鼻。 李嘉图今年年纪也不小了,披上西装打上发蜡,很有商界精英的派头。可是一但脱下西服,立刻就小去好几岁,头发再乱蓬蓬的顶着,看上去就像一大学宿舍里没睡醒的邋遢男生。这种返老还童的本事,大概是从他老爸那里继承来的。 黎安屈起一条腿,胳膊架在膝盖上,手里松松的提着一瓶啤酒。他一边看李嘉图睡觉,一边喝啤酒,好像享用一顿盛宴。 突然,他的喉结动了动,一滴汗从下巴滴落,缓缓流入胸膛。 黎安喝完了酒,将酒瓶一扔:“不早了,乐队撤吧。大家可以睡觉了。” 李钟南:“嘉图怎么办?” 黎安淡道:“让他继续睡。陪我看星星。” 史蒂芬很有眼色的一挥手,让乐队撤走。然后拽起斯图尔特,笑嘻嘻的走了:“那我们先回避了。黎安,拿出你当年第一击球手的气势,和嘉图好好享受这订婚的晚上吧。我们会装作什么都没听见的。” 说完,牵着满脸通红的斯图尔特走了。 李钟南:“山下,我的靴子脏了。” 山下:“刚刚才擦过……” 李钟南:“烤螃蟹掉在上面了。去,回房擦干净。” 山下君不敢违令,提着神靴走了。沙滩上就只剩下黎安、李钟南和李嘉图三人。 李钟南看了地下的儿子一眼,仰天叹气:“时间过得真快,当年才那么点人,现在都这么大了。我当初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还有嫁儿子的一天。” 黎安:“只是体位不同。我们在关系中的地位是平起平坐的。我不会欺负他。” 李钟南点头:“我知道。你是有担当的。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嘉图喜欢的是男人,不过他眼光不错,挑中了你。” 黎安:“嘉图喜欢我也是我的幸运。” 李钟南:“恩。我的儿子虽然有点糊涂,性格也不老练,但心是善良的,对感情也专一。他认准了你就是一辈子,绝不会三心二意。这点你可以放心。” 黎安看看李嘉图:“是。” 李钟南:“相对的,可能嘉图没跟你直说,但我需要你保证,你对嘉图也同样一心一意。” 黎安想要张嘴说什么,李钟南却摆摆手,继续说道:“我知道,这种事光靠保证是没用的。心要变的时候,发过的誓全都忘得一干二净。我多的不强求,假如你黎安有一天不再喜欢嘉图了,请你先告诉我。我会瞒着嘉图,把他领回来。” 黎安神情肃穆。 李钟南面朝大海,缓缓说道:“不管你和嘉图过得好不好,最后感情怎样,我这里永远都为嘉图留着一个家。” 说完,李钟南拍拍黎安肩膀:“嘉图屁股上皮肤不太好,别撞太猛。爸爸走了。” 黎安一愣,随后也低声道:“爸,再见。” 谈话结束了,李嘉图依然睡得浑然忘我,仿佛一切与他无干。他丝毫没有预感到,接下去大半个晚上,要怎样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度过。 黎安在李嘉图身边坐下,侧过身,支着脑袋看他刚刚订了婚的伴侣。看了一阵,他伸出一只手,用食指挑起李嘉图身上宽松搭着的背心,撩到一边。 李嘉图胸膛处的皮肤很白,很光滑。肌肉鼓起性感的弧度。 他的肩膀很宽,腰很窄,两腿笔直,腿间微微凸起。 黎安看着,看着,突然动作利落的将李嘉图身上的衣物裤子剥得一干二净,然后翻身压上。 李嘉图的身体,黎安已经相当熟悉,每一个敏感带都了若指掌。他一边在李嘉图的心口处不住亲吻,一边抚摸他的腿根和臀部。在上下并进的刺激中,李嘉图很快从梦境中惊醒过来。 李嘉图醉意未减,说话大舌头:“师乎,你……” 黎安不给他说话机会,撑在他上方,俯身吻了下去。口舌交融吸吮,两人吻足一分钟。李嘉图有些透不过气了,他皱起眉头,左右躲避。但黎安却不让他逃走,按住他肩膀,握着他后颈狂乱吻着。 李嘉图吃力的问:“师,师父,你,你怎么……唔,让我说完,唔……” 黎安放开他的唇,转而亲吻他的脖颈。 李嘉图都快被黎安热烫的气息融化了,这感觉让他疯狂,他抱紧黎安宽厚的肩膀,仰着头大叫:“师父,师父……” 李嘉图觉得今天的黎安很不一样,特别饥渴,特别野。简直像野兽。 他被黎安舔的爽极,但仍念念不忘:“师,师父,你不是说明天要出门,今晚早,早点睡吗?” 黎安舔到他下腹,口齿含糊的回答:“对。早点睡,早点好办事。” 李嘉图哈哈大笑:“原来是这个意思,我还以为你不想巴拉了。哎,别扯我蛋,疼。” 黎安:“这么想被我巴拉?” 李嘉图:“想啊,想看看师父上足弹药、火力全开是什么样子。” 黎安听完,勾了下嘴角。 他趴在李嘉图下腹,淡道:“师父今晚巴拉死你。” 从天黑巴拉到天亮。从沙滩巴拉到海里又巴拉到椰树林里。 最后李嘉图抱着椰树被巴拉巴拉,黎安撞得树叶哗哗作响。 一个椰子砸下来,把李嘉图砸晕了。 中国之行 在印度,释迦牟尼被小小的菩提果砸中,就参透了佛理;在英国,牛顿被拳头大的苹果砸中,就发现了万有引力;在太平洋海岛上,李嘉图被脑袋大的椰子砸中,他听到一种叫做命运的东西在呼唤他,地球上的历史从此展开了新的篇章。 凌晨五六点,天微微发亮,李钟南睡得正熟,突然有人咣咣咣敲门。 李钟南本想无视,但敲门者锲而不舍。最后,李钟南朝床下踢了一脚:“去,开门去。” 山下君从地上翻身而起,捂着脑袋去开门了。 门口是黎安,手里横抱着李嘉图。李嘉图身上□,脑袋软软垂着,好似失去知觉。 李钟南顿时清醒了。 他瞠目结舌的怒视黎安:“你把我儿子干死了?” 黎安:“他被椰子砸到脑袋。” 李钟南:“他怎么会被椰子砸到脑袋?” 黎安:“我们在椰树林里……然后……” 李钟南怒发冲冠,举起神靴就劈头盖脸往黎安头上打:“你个小兔崽子,狼心狗肺的东西,忘恩负义,负心薄幸!我让你随便干,你还真随便干!老子跟你开玩笑,你听不出来啊!我儿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老子把你剁成三段沉海!” 黎安一边被李钟南殴打,一边小心翼翼的把李嘉图放到床上,看着他的头直皱眉:“那么大个包,不会出事吧?” 山下:“最好尽快上药包扎。我去拿药过来。” 黎安头背后颈上满是神靴脚印,接过山下拿来的药,亲自为李嘉图涂药包扎。还用床单将李嘉图裹起来,令他靠在自己怀里。 黎安抱着李嘉图,在他耳边小声说:“嘉图,对不起。” 李嘉图的手指动了动。 黎安:“师父真的把你干死了。” 李嘉图浑身一挣,睁开眼:“师父,没死呢。不仅没死,我还被椰子砸出一个好主意。” 黎安:“什么好主意?” 李嘉图:“一个绝好的主意!我打算去中国创业!” 黎安:“为什么?” 李嘉图:“在椰子壳敲中我脑壳的一瞬间,我忽然想到,如果在美国没有一个剧组肯用我,那么我回中国去,到中国的剧组去工作!中国和美国的电影圈交流不多,他们不知道我是李钟南的儿子,就没理由拒绝我了!” 黎安:“可是中国的电影圈还不发达,运作模式也和美国制片厂模式完全不同。听说他们没有正规的行业制度,剧组运转全靠导演的人脉和人情。” 李嘉图:“没错,这是个极大的问题。但行业的不完善,也正代表着它巨大的发展空间。我在美国受过电影学院的正统教育,如果能在中国电影圈打出一片天地……嘿师父,你明白吗,这绝对比在竞争激烈的美国电影圈里展露头脚要容易得多!” 黎安听完思考片刻。 他的脑子动的极快,迅速把利弊都衡量一遍。 尽管到中国发展困难重重,但就像李嘉图所说的那样,与其在美国电影圈处处受制,时刻被李钟南的光环笼罩,还不如到大洋彼岸的那片大陆上去发展。那儿的电影业正在崛起,机会和希望无所不在,正是像李嘉图这样的年轻人得以大展宏图的一块沃土。 黎安行动果决,他很快爽快的点头道:“是个好主意。值得一试。” —————————————————————————————— 吃完早饭,李嘉图和黎安乘私人飞机到夏威夷,再从夏威夷转机直飞中国北京。 飞机上,李嘉图依然头晕,枕着黎安肩膀就睡着了。 空姐过来,看到黎安长得帅,纷纷过来慰问:“需要枕头吗?需要毯子吗?” 黎安要了一张毯子,盖在李嘉图身上,将两人裹在一起。 喧闹的机舱中,黎安低下头,轻轻嗅着李嘉图身上婴儿爽身粉的味道。他缓缓闭上眼睛,心中感觉到从未有过的平静。 过去在外跑宣传,做活动,黎安总是匆匆一人。偶尔身边跟着团队,尽管气氛热闹,行程紧凑,心中却是空荡荡的。他时常觉得自己像一丛没有根的篷草,随风飘到东西,越是在全球各地奔波,心中就越加没有归属感。 然而现在不同了,他订了婚。他有了家,有了名义和实质上的“妻子”。 此刻,他的新婚妻子正坐在他身边,十指与他紧紧相扣。他在他身上毫无防备的酣睡着。黎安可以触碰到他的体温,看到他的睡颜,闻到他身上的奶香味。黎安确认,这个人,就是即将陪伴他走过未来大半生的伴侣。 从今往后,无论身在何方,黎安心之所系,唯此一人。 李嘉图在哪里,黎安的心就在哪里。李嘉图在哪里,黎安的家也就在哪里。 李嘉图一直安静的靠着黎安睡,忽然皱眉,嗫嚅道:“FUCK,师父别操了,酸……” 空姐:“???” 黎安捡起被李嘉图挣脱的毯子,重新为他盖好,淡道:“安心睡吧,师父不操了。” 李嘉图在黎安肩膀上动了动,换个姿势继续睡。空姐们纷纷脸红,捂着嘴小声说:“你们俩个都好帅,他是你弟弟吗?” 黎安摇头:“他不是我的兄弟,他是我的妻子。” 空姐:“!!!” ———————————————————————————————— 下飞机前,我的头晕终于好转。这一觉睡得极其酣畅,身上也很温暖。醒来一看才发现,身上一直裹着被子。 黎安看我醒来,轻声问道:“头还疼吗?” 我摸了摸:“不疼了。我觉得我更聪明了。” 黎安:“马上就要到中国了。” 我往窗外一看,果然,飞机已在机场上方等待降落。 我握着他手:“激动吗师父?这是你妈妈的故乡,你的故乡,也是我的故乡。” 黎安:“不知道中国是什么样子。” 我:“中国是世界上最棒的国家。过去在中国生活的时候不觉得,从高中出国开始,我心里就是这么想的。” 黎安轻笑:“那就让我见识一下这世界上最棒的国家吧。” 下了飞机,我和黎安都是精神一振。我在机场拿了旅游手册,规划未来一天多的行程。 由于黎安的影响力仅限美国,所以他在中国不担心被人认出,也不怕被狗仔队发现。看得出来,黎安在中国放松很多,他也不必刻意和我保持距离,我们手牵着手下的飞机,不在乎同机的中国人侧目观看。 黎安还是和过去一样,习惯戴墨镜出行。只是过去的他脚下生风,走的飞快,现在却会刻意走慢,等待我跟随他的步伐。 虽然黎安的时间很少,只有两天用来蜜月,但我们的蜜月依然过得很精彩。我们去逛了故宫,吃了全聚德烤鸭,还横扫了王府井。 黎安从小在美国长大,中国的一切对他而言都很新鲜。全聚德烤鸭端上来的时候,黎安盯着大盘小盘的鸭皮和面片很困惑。 我一看就乐了,掳袖子给他示范了一卷,塞进他嘴里。黎安被我塞得一咳,眼睛都出水了。 我:“好吃么师父?” 黎安:“恩。” 我:“这是我最喜欢吃的东西之一。以前来北京,我都会进全聚德吃一顿。” 黎安点头:“师父记住了。” 烤鸭的香嫩让一向对食物没什么偏好的黎安胃口大开。他吃了一卷又一卷,嘴边沾了油和酱汁,犹然未觉。这时候的他不像那个电影电视中的公众人物,而是一个真真正正的美国小伙,一碰到喜欢的东西,就像孩子一样吃的认真。 我们两人就干掉了两只烤鸭,还满嘴是油得合了影。 黎安在我的强迫下,面无表情的比了个二。我趁他不备,扳他下巴舔他唇角。黎安的双眼因为吃惊,微微睁大。 嘿,这张照片我可得珍藏。 在去故宫的路上,大堵车。我和黎安只得改乘地铁,谁知地铁依然拥挤。 我和黎安两个都是一米八以上的大块头,结果还是被地铁里蜂拥的人群给挤的找不着北。最后两人只能面对面的贴靠在车厢一角,苦苦支撑。 我靠在角落,黎安面对我,两手撑在两旁。他的额头微微渗汗,轻声问我:“中国到处都有那么多人吗?” 我:“基本上,上下班高峰期的时候,是的。” 黎安皱眉:“空气很糟糕。” 我乐了,朝他流汗的额头吹了吹:“来来来,本大仙给你吹一口仙气。” 黎安顿时笑了。 我:“师父,这车厢让我回想起初中时喜欢的一部动画片。” 黎安:“什么动画片?你上次买回来的铁胆火车侠?” 我摇头:“不是。” 黎安:“那是什么?” 我:“电车痴汉。” 黎安皱眉:“那是什么?” 我:“青春期心理教育片。” 我倏然把手探进黎安衬衫下摆:“就是在车厢里,这样。” 黎安:“人多,别闹。” 我把胳膊放在黎安肩上:“你不是嫌挤么?” 黎安喉头动了动。 我抓他头发,一把按住他后颈,侧头吻过去。四周一片抽气声。 从半合的眼睛看出去,周围一片呆若木鸡。三秒过后,群众纷纷作鸟兽散,在我和黎安四周形成一个一米半径的真空圈。 啊,空气终于干净了。 我看的嘿嘿直笑,很得意。 “基佬诶!活生生的基佬诶!” “为什么基佬天杀的都那么帅?!” “看,那还是个外国基佬!” “太夸张了,在地铁里!小盆友,快离他们远一点,靠近了也会变成基佬的!” 我看到地上那个矮冬瓜小盆友,咧咧嘴角,朝他抛了个媚眼。 小盆友顿时双眼激凸,害怕的倒退两步。 我乐了:“小盆友,以后在学校里看到小帅哥,要像哥哥一样先下嘴为强。知道不知道?” 小盆友懵懂的看着我。 黎安掰过我脑袋:“别说了,专心点。” 我含着他舌头:“我在教育祖国的花朵呢。看,小盆友脸红了。” 小盆友是脸红了,然后大哭起来,被他老妈怒气冲冲的抱走了。 前程似破锦 在北京肆无忌惮的玩了一天之后,我和黎安入住北京一家酒店。干完好几炮,然后睡觉。 第二天,我和黎安去寻访黎安母亲的家人。 据他回忆,他的妈妈曾经说过,他的外公外婆住在北京的什刹海附近一条小巷中。只是我们问了许多人,都说这条胡同多年前就已不在。但很多老人都记得,什刹海附近确实曾经有过一个黎宅,黎家人在当时还算富足。 没有方向,我和黎安只得沿着什刹海边走边看。 突然,一棵巨大的银杏树出现在我们面前。黎安停下了脚步。 我:“师父?” 黎安:“妈妈说,她家住在银杏树下,树下有一个院子,住着几户人家。院子里面有一口井,井的旁边放着很多花盆,上面种着各种花草,还有小葱。” 我往树下一看。确实有一口井,只不过井旁竖着标牌:百年古井,附近还立了栏杆保护。这古井旁边也确实摆放着很多花盆,只不过清一色标识着市政局美化工程,没有各种花草,没有小葱,只有一模一样的红色花卉。 黎安:“她说那个院子,是她一辈子最喜欢的地方。黎家几个亲眷住在一起,男人们一起吃菜喝酒,女人们一起洗衣做饭,孩子们一起玩闹。日子过得无忧无虑,根本不知道烦恼是什么东西。” 这里大概曾经是有个院子,只不过如今都已拆除。唯一留下的古井和古树都在街心花园,附近高楼林立,车水马龙,白领们行色匆匆的路过,谁也不会在这儿停留片刻。 黎安轻声说:“嘉图,这就是我妈妈去世前还心心念念的家。她说她的父母兄弟如果还健在,一定还住在那个院子里。我曾想过,等我十八岁,就带妈妈回她的家来看看。” 我:“……” 黎安:“现在我很庆幸,没有带她回来。” 我:“有时候回忆要比现实美好的多。师父,别难过。” 黎安点头,不再多看,和我走了。 后来我们几经辗转打听到黎安的一个血缘上的叔叔正在附近一座商业大楼里当保安。我们去拜访了他,得知黎安的外公外婆早在多年前便已离世,其他的一些亲戚如今分散在北京各处,已经找不齐了。 黎安听完,没再多说什么。他说自己是黎佩的儿子,给了那叔叔一些钱,然后我们就离开了。 一天过得很快。我们四处走访,有点疲倦,心情也颇凝重。 傍晚,我们找了酒店吃饭。黎安摸出烟盒,想要抽根烟解闷,我抢过他烟盒,扔进了垃圾桶里。 黎安一顿,看我:“那烟贵呢。” 我:“洗肺更贵。师父,吸烟有害身体健康。” 黎安:“师父知道。” 我:“答应我,以后再也不抽了。我不想你变成短命鬼。” 黎安淡道:“上瘾了,很难戒。” 我:“我知道,我和你一块儿戒。你要是继续抽,我也继续抽。抽你十倍量,直接嗝屁。” 黎安看我半天,终于答应:“好。我们都不抽。” 我叫了几只小菜,又点了两杯果汁。递给黎安:“来,喝果汁。咱们以后也不喝酒了,喝酒容易误大事。” 黎安:“你没什么大事可误。” 我:“现在没有,以后就有了。我会在中国干出一场大事业。” 黎安:“嘉图,你想好怎么开始了吗?” 我摇头:“没有。但我会在中国干出一场大事业。” 黎安:“自信是好事。但也不能过度自信。” 我瞥他:“师父,你不相信你徒弟的本事?” 黎安摇头:“不怎么相信。” 我:“……” 黎安:“但我永远支持我的妻子。嘉图,有任何需要,都可以找我求助。” 我哈哈大笑:“放心吧,我李嘉图有手有脚,不用任何帮助也能白手起家。我绝不会向你求助的。你就等着我八百抬大轿来正式接你过门吧!” 黎安看手表:“时间差不多了。我得赶飞机回美国。” 我一愣,立刻心情难过:“师父……” 黎安:“换个称呼。” 我:“老公……” 黎安听了很受用,从背包里拿出一个盒子来给我:“这是我留给你的礼物。等我走了,你再拆开。” 我摇了摇:“什么东西?劳人草草的新书?” 黎安摇头:“师父不会害你的。放你背包里,晚上拆吧。” 我点点头,买完单,送黎安去坐飞机了。 黎安这一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他工作那么忙,抽个空可不容易。我很舍不得他离开,但我们各有事业需要奋斗,各有前程需要打拼,实在容不得太多儿女情长。 送他上机前,我不顾旁人,狠狠抱紧了他。 黎安拍拍我的背,也温柔的抱紧了我。 我:“路上小心。要多想我。敢和别人跑了,我就算在千里之外也会去拿你回来。” 黎安亲了我脸颊一下:“放心吧。我们订了婚,师父已经是你的人了。” 我点头:“也是。这戒指别给掉了,贵着呢。” 黎安:“你注意身体,小心安全,另外别给人偷了骗了。师父在海外,一时半会帮不上你。” 我不屑道:“放心吧,我没那么蠢。好歹我也当过副总裁呢。” 一番依依惜别后,黎安坐上了飞往大洋彼岸的飞机。而我,则留下来在中国开拓自己的事业。 从高中离开中国,到现在回来,我已经有十年没有在中国待过。中国的发展很快,各种新生事物让多年旅居海外的我竟有点反应不过来。我虽然夸口说过要在中国干出一番大事业,但究竟如何成就这一番事业,我心里也没多少谱。 不过我想,凭借着我的学历和履历,以及在大导演李钟南手下当副导演的经历,在中国电影圈里找个剧组混混应该还是没问题的。于是我在北京找了几家娱乐公司进去应聘,开口要的职位也不高,副导演即可。 工作人员拿着我的简历查看:“你……曾经当过副总裁?” 我点头:“没错。我亲手创办的公司。” 工作人员失笑:“你既然当了副总裁,为什么还要进我们剧组当副导演。副导演的活那么累,屈居人下,总没有当副总裁来的舒服吧?” 我一愣:“副总裁的活更累。我觉得还是当副导演比较有意思。” 工作人员拍拍我的肩:“小哥,你的简历造的像真的似的,哪家打印社给你做的?看这钢印,嘿,刻得真像!” 我不耐:“这是真的公司印章。我来中国前盖好的。还有我的简历每一句话都是真的,绝对不假。” 工作人员乐了:“小哥,实话跟你说吧。我什么样子的人都见过。说自己是大老板情妇的,说自己是哪个大明星私生子的,还有说是导演亲戚的。可是他们就算再能吹,也没你的牛吹得大!” 我皱眉:“我没吹牛。” 工作人员:“还说没吹!你看看,副总裁,金球奖,还有好莱坞大片的副导演。你还真敢写啊!” 我放下背包就开始掏:“你要是不相信,我拿《武士》的演职人员表出来给你看,我的名字就在第二行。” 工作人员按住我:“小哥,省省吧。就算你这张简历全是真的,我们也不会用你的。” 我:“为什么?!” 工作人员:“你想啊,如果你真拿过什么金球奖,还当过什么副总裁,像你这么大的佛,我们全中国的剧组都供不起。你啊,还是另请高明吧。” 我:“喂,我可以少要点工资。有话好好说啊,我很能干的!” 工作人员把我推走:“出去出去,别妨碍我们办公。这年头的年轻人,都以为自己能上天了。” 我被锁在门外,砰砰砰敲门:“喂!你找你们老板出来,我要和你们老板直接谈!” 敲了半天也没人应我,我只好走了。 像这样的事,我在三天之内经历了好几次。全北京的娱乐公司不少,但要么就不相信我的履历,要么就不相信我的年龄,令我碰壁碰的一脸灰。 我开头是气愤,后来是懊恼,最后简直是求着人家了:“给点最低工资,包吃包住就行了。你看我那么帅,哪里像骗子啊?” 这么有说服力的话,竟然更加没人信了。 这几天里,黎安和老爸都有给我通电话。 老爸:“儿子,工作找得怎么样?中国的电影圈也不好混吧。爸爸就知道你太天真了。” 我:“谁谁谁说的?我把履历一报出来,他们都吓傻了,好茶好水伺候我,争着让我进组呢。” 老爸:“那你挑中了哪个剧组没有?” 我挥挥手:“没呢没呢,来请我的剧组太多,挑花眼了。哎哎老爸,他们又来请我吃饭了,先挂了啊!” 我挂掉电话,开始啃面包,真悲凉。 每天晚上,黎安的电话也会准时到达:“嘉图,过得好么?” 我睡在公园长椅上,仰头看星星:“好呢,再好没有了。他们给我安排了个特好的酒店,露顶天窗,可以看星星呢。” 黎安:“我现在在澳大利亚拍戏,也在看星星。” 我:“你在看哪一颗?” 黎安:“一颗也不认识。” 我:“我也是。” 黎安:“嘉图,如果有困难,就找师父帮忙。你知道的,我有义务照顾好你。” 我咬面包:“不用你照顾,我自己能行。我李嘉图才高八斗,智慧超群,不用人帮。” 黎安:“吃好,睡好,别抽烟。那天我走以后,你有没有拆礼物?” 我:“拆了,一个手柄。我的游戏机又不在,光给我手柄有什么用?” 黎安:“无线六轴带摇杆震动手柄。想师父的时候就有用了。早点睡,安。” 我挂了电话,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躺在公园长椅上,我就嘿嘿嘿笑开了。有流浪汉想过来抢我位置,都被我吓跑了。 认识左冷禅 找了三天工作,一事无成,我离万念俱灰就差一步。实在走的累了,我就在公园长椅上躺一会。躺着躺着就睡着了。 等到醒来,天色已亮。我傻了,竟然睡了那么久?! 我浑身一个激灵,赶紧坐起来,结果还是晚了。放在脚边的背包早已被人顺走。 我懊恼的捶自己脑袋:妈的,怎么不长点记性!一躺就睡那么熟!这下完了,钱包就在背包里,还有我的简历表,我的衣服,我的双汇! 我赶紧站起来,摸遍全身,最后发现只有屁股上还有点物资没被顺走:手机、身份证、十块零钱。另外还有睡觉时牢牢抓在手里的手柄。除此以外,一穷二白。 这可真是出师未捷身先死,工作还没着落,反倒把装备包给丢了。眼下就连生活都有问题,怎么办?我的大展宏图呢?我的名噪天下呢?怎么感觉离我的目标越来越远了? 手上的零钱只够一顿饭钱,晚上睡哪儿?我第一个念头就是向黎安求助,掏出手机打电话。 “嘟——嘟——嘟——hello?”电话那头传来黎安的声音。 我张了张嘴巴:“……” 黎安:“嘉图?” 我:“呃……” 黎安:“你怎么了?” 我:“你……吃过早饭了吗?” 黎安:“吃过了。你呢?” 我:“我也吃过了。” 黎安:“嘉图,我要开始忙了。你有重要的事吗?” 我:“没……没有。” 黎安:“那我挂了。” 我:“喔。” 求助的话,真说不出口。想起当初夸下的海口,昨晚我还口口声声说不用帮忙,要是今天就开口要钱,那将是我一辈子的耻辱。算了吧,还是自己扛着。天无绝人之路。我李嘉图大好男儿,总不至于真的被饿死。 口袋里没钱了,我只想着赚钱糊口,什么副导演的虚职都丢到了九霄云外。这样一看,机遇其实还不少。洗碗工、洗头工、搬运工什么的,都挺适合我。 我把手柄插到屁股兜里,开始在北京城找工作。恰好路过北影,也就是北京电影制片厂,有人在门口找群众演员,我一听管三餐,立刻就去报名。那工作人员大概从来没见过像我这么英俊的群众演员,以至于一时半会竟找不出我可以演的角色。 他打量我半天,一挥手:“正好缺个扛装备的搬运工,小伙子,你上!” 我:“搬运工管三餐么?” 工作人员:“管!要是一直干到夜里,还有一顿夜宵!” 我:“夜宵吃什么?” 工作人员:“面条吧。” 我:“我不爱吃面条儿。” 工作人员:“那就管后勤部要盒饭!” 我点头:“盒饭可以。我喜欢吃饭。”于是签约进组。 所以说,副导演什么的其实就是个虚职,不管是不是副导演,我在剧组里都是扛东西的干活。 这个剧组今天要出外景,设备什么的都需要用车辆运出去,因此需要一些帮忙的临时工。我进组的时候,已经有好几个小伙子在搬东西上车了,加上我,总共八人。 他们穿着汗衫,肩上搭一块汗巾,几个人脚上穿的还是解放鞋。我再一看自己,西装革履,名牌皮鞋,不搭调。 看我过去,有个搬运工问我:“你是经理么?能不能给涨点工钱?天热,累得慌。” 我:“我不是经理。” 搬运工:“那你是哪个老板?” 我把西装一脱:“我跟你一样,也是搬运工。” 搬运工:“……” 搬运工:“娘的,这年头搬运工都这么像老板,老板都这么像搬运工,这不是颠倒着玩儿么?” 我:“有几个搬运工像老板?” 搬运工:“俩。你,还有那边那个染发的小子。看上去白白净净像读书人,谁知道也他娘是来搬东西的。” 我往他手指的方向一看,确实有个小伙子染着棕色的头发,头戴鸭舌帽,露出瘦削的下巴和耳垂上颇为扎眼的银色耳钉。 我:“那个耳钉,是名牌儿。” 搬运工:“你咋知道滴?” 我:“那个款我见过。贵着呢。” 搬运工失笑:“小兄弟,别扯蛋了。他要是买得起名牌耳钉,他还能来这儿当搬运工?谁这么想不开啊。不说他,就说小兄弟你身上这大勾,也不可能是真的耐克啊,地摊上买的吧,几块钱一件啊?” 我拉身上汗衫:“胡扯!这可是正品,美国旗舰店里买的!” 搬运工抓过汗衫搓了搓:“嘿,料子是不错,仿得真像。动物园那买的吧?改明儿我也去买件穿穿。” 我:“老子一身名牌!你倒是去动物园买个给我看看?” 搬运工哈哈大笑,放开我的汗衫,留下黑乎乎的手印:“行行行,名牌就名牌!小伙子,那你就赶紧穿着你名牌的耐克干活吧!咱今天活多,没功夫耽搁。”说着便将一柄三脚架放我肩上,我膝盖一弯才扛稳。 在剧组里当搬运工,我也不是头一回了。抬装备、扛摄影器材,我都在行。只是中国剧组和美国剧组毕竟略有不同,人员更加庞杂,物资也特别多。当搬运工不是个容易的活儿。 乘车出到外景后,我们还需要把装备一一抬下车放到指定位置等待专业人员调配。这时候,我和那个染发的小子就被划归成了一组,专门负责灯光设备的安放。 我此时早已干得满头大汗,热火朝天,耐克汗衫系在腰间,黑得跟抹布一样。名牌什么全是虚无。 我一边扛灯箱,一边问那染发小子:“喂,你叫什么名字,哪儿的人?” 染发小子身体还没我强壮,扛得更吃力,挥汗如雨的应道:“左冷禅,河南嵩山人!” 膝盖中了一箭! 我膝下一软,失笑道:“哥们儿,别介!紧要时刻别开这种玩笑啊,会出人命的!” 染发小子:“没开玩笑,真叫左冷禅!你呢?!” 我大笑:“我是岳不群,华山人!左兄,好久不见啊!” 染发小子斜睨我一眼:“岳不群?你把自个儿小鸟切了?” 我:“……” 膝盖中了一箭又! 左耳钉 小鸟乃人生大事,不能轻易开玩笑。我立刻老实了:“实话跟你说吧,我叫李嘉图。刚从国外回来。” 左冷禅扬了下下巴:“李嘉图?名字不错。” 我:“那是,我老爸取的么,希望我前程似锦。” 左冷禅:“所以你就前程到剧组里来当搬运工了?” 我一摆手:“哎,英雄不问出身,当搬运工只是暂时的。你不知道,我在公园里睡了一觉,结果钱包就让人摸走了。” 左冷禅点头:“我刚来北京的时候也被人摸走过。现在我不摸别人的就算不错了。” 我:“你看上去家境不错,怎么也来当搬运工?” 左冷禅摆完一只灯箱,捞起汗巾擦了把汗,说道:“我一个人来北京打拼,就租在北影附近,自给自足。收入不稳定,有时候实在没钱了,就来这里赚口饭吃。” 我扛起一个大包:“你平时是做什么的?现在不论干什么,赚口饭钱总是稳的吧?” 左冷禅:“我写书,赚稿费。” 我点头表示理解:“怪不得。到十二点了么,还不能领盒饭?” 左冷禅张望了一下:“差不多了吧。看,盒饭小包车来了。放好东西,咱撤。” 中午,我和左冷禅一人领了两盒盒饭,蹲在树荫下大口吞吃。盒饭很粗糙,饭硬菜凉,我却觉得好吃极了。 我饿极了,吃得呼哧呼哧响,仍不忘聊天:“左兄,你平常除了写书赚稿费,还有点啥别的爱好么?” 左冷禅专心吃着鸡蛋:“有。CS。” 我:“哎呦,找到组织了!你是哪个大区的,玩的狙还是冲锋?” 左冷禅:“XX大区,冲锋。” 我拍他肩膀:“兄弟,巧了。我也是那个大区的!话说我也好久没玩CS了,咱们下班后去网吧切磋一局?” 左冷禅:“网吧涨价了,抵我两顿饭钱呢。” 我:“饿两顿就饿两顿呗,大不了等会捞两盒没人要的盒饭回去。我混过的剧组多了,你看这个剧组里女演员那么多,没人吃的盒饭肯定也很多!” 左冷禅:“真的?” 我:“千真万确。跟着哥有饭吃。” 左冷禅:“哥?你叫我哥还差不多。” 我叹气:“现在的小年轻就喜欢装成熟。等到哥这年纪就大彻大悟了,还是装嫩靠谱。” 左冷禅一摘鸭舌帽,挑眉看我:“我三十了。敢问大哥芳龄几许?” 我(呆):“我……我……我……” 结果一下午,我都在左冷禅跟前膜拜:“大哥,你装嫩真是太靠谱了!你真是太大彻大悟了!” 左冷禅咧嘴笑,耳钉被阳光一照,极为璀璨:“信左哥,葆青春。你就慢慢学吧。” 我:“左哥,有啥护肤良招?” 左冷禅:“通宵打个CS啦,在电脑前晒个辐射浴啦,天天吃干饭没钱吃蔬菜瓜果啦。” 我:“左哥,如何保持年轻的心态?” 左冷禅:“常常写小说YY一下啦。我喜欢写古代的故事,你知道的,跟故事里面任何一人比起来,我都觉得自己很年轻。” 我:“左哥英明。” 搬运工是当日干当日结算,我和左冷禅干到八点,终于结算工钱。就一百多块,充个话费都嫌少。 临走前,我和左冷禅鬼鬼祟祟摸到送夜宵的面包车旁。车门没锁,我一拉开,挥手叫左冷禅:“左哥,看!粮草!” 左冷禅瞄一眼:“这么多?阿弥陀佛。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锄禾日当午,报得三春辉。” 我看他:“左哥,这诗背得不太对吧?” 左冷禅四顾一周,发现没人,赶紧探身将饭盒往背包里装:“我是写书的,你敢说我背得不对?岂有此理,没有王法了你。装三盒就够了,我没冰箱,存不住。” 我立刻把多余的饭盒从背包里往外掏:“你怎么不早说!” 左冷禅:“那司机来了,兄弟,快走。” 我把背包一收,赶紧蹑手蹑脚的随他走了:“左哥,还CS不?今天扛的东西多,手有点颤。” 左冷禅:“年轻人,多锻炼。不要走,爆头到天亮。” 我:“正合我意,哈哈哈哈!” 我和左冷禅坐车回了市区,随便找家网吧就进去找乐子了。付完通宵的钱后,我们俩找了角落两个位子坐下。开机,戴耳麦,上线。 我:“左哥,既然要开打,我得事先给你提个醒。” 左冷禅觑我:“你小子,看你眼珠子转就知道你要吹牛。” 我:“我这怎么算吹牛呢?实话跟你说吧,其实我……是一狙神。” 左冷禅看我,看我,还是看我。 我伸手在他面前摆摆:“左哥,吓傻了?没事儿,兄弟绝对给你放水,不怕爆头。” 左冷禅挥开我手,仰天长笑道:“既然你都说你是狙神了,那大哥我也不藏拙。给你讲点咱CS圈里的辛秘,其实我是一狙神的启蒙老师,他的技术都是我带出来的。” 我失笑:“左哥,我真没吹牛,说的都是实话。你就别跟我争了。” 左冷禅:“我说的才是大实话。哪像你这么不靠谱。” 我无奈叹气,骤然抬头:“其实我就是传说中的——大,脚,不,臭。” 左冷禅愣了。 我拍他肩膀:“怎么样,如雷贯耳吧?威名赫赫吧?有眼不识泰山吧?尽情膜拜我吧,别害羞。” 左冷禅哈哈大笑:“你是大脚不臭?开什么玩笑!我刚才就想和你说了,其实狙神大脚不臭的技术就是我教的。他当年切枪都不会,全靠我提点!” 我鄙夷他:“左哥你真会扯蛋,狙神怎么可能不会切枪?” 左冷禅:“哎,此事说来话长。那是XXXX年的某一天,我正在Dust2地图里冲锋陷阵,忽然看到一菜鸟,托着一柄鸟狙在枪林弹雨中散步,他打又打不准,躲又躲不快,每回复生不到20秒就被打成筛子。天下菜鸟何其多,但像他那么又呆又笨的可不多。我于是动了恻隐之心,将他收入战队,亲手辅导切枪。” 我傻了:“你你你你把他编入哪个战队了?” 左冷禅觑我:“歃血啊,咋了?” 我:“你你你你ID叫什么?” 左冷禅:“左耳钉啊,咋了?” 我哀嚎一声:“耳钉哥!!!竟然是你!!!” 左冷禅听我这动情的一呼唤,也愣了,呆滞的看我:“你难道……你真是大脚?” 我:“我就是当年人见人爱的歃血御用肉盾——大脚不臭啊!” 左冷禅足足愣了一分钟,才狠狠捶我胸膛:“竟然真是你小子?!你不是去国外念书了么,怎么又回来了?” 我:“我是回国创业!耳钉哥,日日思君不见君,终于让我见着你真人了!” 左冷禅扬了个下巴:“真人帅么?比想象中帅吧?” 我点头:“帅爆了。” 左冷禅嘿嘿笑:“好兄弟,你也挺帅的,就是比我差那么丁点。” 若是换成旁人,我早就唏嘘不已。但眼前这位毕竟是多年前一手带我闯荡CS的耳钉哥,我不敢造次,嘿嘿直笑:“那是那是,耳钉哥第一帅。” 我和左耳钉从高中认识一直到现在,将近十年。这十年的战友情令本来是陌生人的我们瞬间拉近距离,话题多不胜数,彼此的小毛小病也都知道,简直堪称亲密无间。 登入游戏后,左冷禅问我:“话说你那个狙神室友呢?他后来怎么就不玩CS了?” 我:“他后来进一精英组织改造,宿舍有人日夜巡逻监管,没办法玩游戏呢。” 左冷禅:“什么精英组织啊那么变态,连游戏都不让人碰?” 我:“他们抠门,省电费呢。耳钉哥,不聊了,快掩护我!” 左冷禅举起AK一通扫射:“还狙神呢,还说不是吹牛呢,结果还不是得让我掩护!” 我:“啊!被偷袭了。” 左冷禅:“谁啊?谁敢杀我徒子徒孙?给我滚出来!老子扫你八百弹,打成儿童肉松!!!” 杀满二十四小时。 我们在网吧里各自干完三盒盒饭,洗把脸,撒若干泡尿,拉一泡便便,然后双眼迷蒙胡子拉碴的相携出了网吧。 进网吧的时候星光璀璨,出网吧的时候众星拱月。 我:“耳钉哥,困。” 左冷禅:“走,上哥那儿补眠去。” 我:“你住哪儿啊?” 左冷禅扬手一指:“那儿!不对……那儿!也不对……可能是那儿!” 我:“那儿是月亮。” 左冷禅:“我以后住那儿,现在住XX路XX号。” 于是我们筋疲力尽的找到左冷禅的租住屋。他用钥匙开门,我推门进去。一头栽进了垃圾的海洋。 左冷禅:“单身公寓,担待点。” 我:“嘿,看,你的黑皮鞋!” 左冷禅扫了一眼:“那是我袜子。” 我:“……” 我:“有地方洗澡么?” 左冷禅塞给我一个塑料桶:“去外面公园里打点水,回来冲冲就行了。” 我:“在哪儿冲?” 左冷禅:“阳台啊。大男人,怕什么?” 我:“我怕我这么好的身材往外一露,女人都YY我,附近的单身汉就找不到老婆了。” 左冷禅:“放心吧。女人们早在我身上YY够了。你去吧,月黑风高夜,杀人偷水天。多偷一点。” 我:“遵命。” 我在公园里打了水,进左冷禅一坪不到的小阳台冲澡。今夜月光很亮,我三下五除二把衣服剥了,开始冲淋。 就在我冲澡的时候,手机响了,我喊:“耳钉哥,帮我接个电话!!!” 左冷禅躺在床上,早已昏昏欲睡,不耐烦的捞起手机:“喂,哪个?” 对面:“……我找李嘉图。” 左冷禅:“他洗澡呢,你谁啊?” 对面:“我是他师父。你又是谁?” 我:“耳钉哥,有干净的内裤没?借穿一条!!!” “干净的就一条,哥穿着呢,要就来扒!!!”左冷禅吼完,又讲电话,“喂,我才是他师父,他什么时候找别的人当师父了?” 对面:“他没干净内裤了?” 左冷禅:“是啊,满身是汗,还拉了泡便便。” 对面:“他为什么不去酒店洗澡,为什么到你这里洗澡?” 左冷禅:“他的钱被偷,走投无路了呗。哎呦小嘉图不错啊,挺有料的。” 我:“可不是么,白天被内裤闷坏了,也让它出来喘口气。是谁打来的电话?” 左冷禅:“我不知道,他说是你师父。” 我一惊:“是他!快给我电话!” 左冷禅把手机拿远些,纳闷:“刚才还说的好好的,忽然就挂了。大脚,你什么时候又认了个师父?” 我一摆手:“等会再说。”赶紧把电话打回去。 结果等了半天,系统提示音却告诉我,话费完结,我的手机停机了。 没接上黎安电话,我有点焦躁:“耳钉哥,我师父他说什么了?” 左冷禅:“他怎么是你师父?我才是你师父!” 我:“我在美国的技术都是他教的,他才是真正的狙神大脚不臭!” 左冷禅震惊:“真的?怪不得中文听上去有点洋人味道。他问我,你为什么在我家里洗澡。” 我:“你咋回答的?” 左冷禅:“我还没来得及说,你就赤条条进来了,我就吹了声口哨……” 然后, “哎呦小嘉图不错啊,挺有料的。” “可不是么,白天被内裤闷坏了,也让它出来喘口气。” 回想完毕,我沉默了。 我哀嚎一声抱住左冷禅大腿:“耳钉哥,救命!你有电话么,借打个!快点快点!” 左冷禅:“我穷得连吃饭都成问题,手机早就停机了。” 我:“天要亡我,天要亡我啊!” 我穿上裤子就往外冲,被左冷禅一把抓住:“大脚你去哪儿?” 我:“打公共电话!” 左冷禅:“这附近没有公共电话!三更半夜的,闹腾什么啊。打了一天一夜游戏累都累死了。天大的事,睡觉先。” 我:“我怕他误会!” 左冷禅:“有什么可误会的,你以为这是狗血耽美小说么?兄弟,睡觉睡觉。明天醒来又是美好的一天。” 天杀的,我听了左冷禅的话,竟然觉得有点道理。来中国之前也没说我不能在别人家里洗澡啊。洗个澡而已,能误会什么?于是酣然睡去。 首次触电 睡足24小时,醒来的时候头晕乏力,两手发软。左冷禅一条大腿圈在我腰间,仍没醒来。 我:“耳钉哥,饿。” 左冷禅动了动:“身上还有多少钱?咱叫外卖。” 我:“十多块。” 左冷禅:“那就叫一个盒饭吧。咱分了吃。” 我:“手机停机了。咋叫啊?” 左冷禅撇了下嘴,大腿屈了屈,把我压扁:“那就饿着吧,减肥。哥就是这么从两百斤减下来的。” 突然叮咚一声门铃响。 左冷禅:“谁?你叫外卖了?” 我:“没啊。” 左冷禅挪走白花花的大腿,踹我一脚:“去开门。” 我穿好裤子去开门,把门一开,是一个年轻小伙儿。 我:“……” 小伙儿:“……” 我:“现在都流行外卖小伙儿了?” 小伙儿:“我不是外卖。我送包裹的。” 我:“包裹呢?” 小伙儿给我一个中等大小的纸盒:“从澳大利亚寄来的航空特快,请签收。” 我签完名,把纸箱拿回了房里。左冷禅维持着劈叉的动作,又睡着了。我开始拆包裹。 拆完包裹一看,里面有一只新的手柄,手柄上写着:超强震感。另外还有一个袋子,里面是一捆双汇香肠。再有就是一张信用卡,一封短信,几条内裤。 信上几个利落汉字: 不许穿别人的内裤。丢脸。 另:信用卡密码是你生日,师父片酬都在里面,随意划。 我拿着卡,嘿嘿笑开了。 左冷禅动了动,朦胧道:“大脚你笑什么?这么猥琐。” 我:“我师父给我寄火腿肠过来了,快来吃!” 左冷禅:“哪儿寄来的?” 我:“澳大利亚!” 左冷禅:“从澳大利亚往中国寄双汇?你师父太有才了。” 我:“你懂什么,这是爱的秋波……”耳钉哥喷了。 吃完火腿肠,换上新内裤,清醒清醒,天也亮了。我和左冷禅继续到北影门口蹲守,赚钱糊口。临时工的种类多种多样,这一天,我们应聘到了临时演员的工作,穿上戏服到剧里当人物背景。 临时演员不用化妆,但等看到左冷禅换好战甲出来,我还是一揖到地:“帅哉,左护卫!” 左冷禅笑着看我:“你穿上太监服也挺耐看。很适合你。” 我挥了挥手中毛刷子:“为了演好这个角色,我还特意重新刮了遍胡子。毕竟是我李嘉图第一次出镜,不能马虎。” 左冷禅捏了捏我脸蛋:“怪不得,更加小白脸了。” 剧组里的工作很紧凑,副导演一声令下,我们不得不分开,各自到岗。 导演先跟我讲戏:“小伙子,等会贵妃来了,你立刻弯腰,诚惶诚恐的提起贵妃裙摆,一直走到大殿尽头不准抬头。知道了吗?” 我:“明白!” 导演:“小伙子挺帅的,当太监,可惜了。” 我心说,我又不是真成了太监。 一声Action,风华绝代的贵妃出现了。 我赶紧低眉顺眼,弯腰驼背的走过去,捧起她裙摆。 导演在场外叫着:“走,走,走!贵妃目视前方别走歪咯!两个小太监背再低点!” 这大殿起码有百米长,弯着腰走完一遍,累的我满脸通红,都快脑充血了。 走完一遍,贵妃大裙便便的到导演镜头前查看。 看完录像,贵妃指着镜头:“不行,这小太监头抬太高,把我挡住了。” 我无奈了:“我身高一八四,好不容易才弯的比你还矮。” 贵妃被我一顶,咬着唇对导演诉苦:“导演,现在的群众演员,想出名都想疯了。你看他那么会抢镜!” 我摊手:“我真不是故意的。” 贵妃:“导演,我要换太监!” 导演也很无奈:“换群众演员也是很费时间的,你看他把戏服都穿好了,就忍忍吧。再来一遍,一条过就行了!” 这个演贵妃的女演员看来在中国还挺有名气,连导演都得讨好她。导演好说歹说,才让她平息怒气,在拍一遍。她一挥裙摆,嘟着嘴走回大殿另一头,几个助理在她身旁又是扇风又是送水,我跟在她身后走回起点处。 路遇面无表情披盔戴甲的左护卫,我耸了下肩膀,指指贵妃,口型道:“女人。” 左护卫一手按在佩剑上,另一手偷偷做了个手刀姿势。 我摇头,口型:“女孩儿,让让她。” 众人回到起点。助理等工作人员散开。我伛偻着腰,半屈大腿,吃力的捧起贵妃的奢华裙摆。 导演:“各就各位——” 我撅起臀部。 导演:“预备——扭!!!” 副导演:“贵妃开扭!太监开扭!注意协调!注意队列!同步率同步率!” 再次路过面无表情的左护卫,他握剑的手直颤。 我捧裙而过,专心致志跟随贵妃的摇摆。 只有我最摇摆,哦~哦~只有我最摇摆,耶~耶~ 左护卫破功:“噗嗤——” 贵妃脚下踩裙,一个踉跄,摔得披头散发,金银头饰掉了一地。身上比纸还薄的轻纱扯下一半,露出里面的爱心内裤。贵妃羞恼地尖叫。 全场一愣,随即哄堂大笑,其中数左冷禅笑得最大声。 导演无奈的喊:“咔!贵妃,怎么回事?” 跌在地上花容失色的贵妃愤怒的挥开一干跑过来扶她的助理,一手捧住头上又高又大的发髻,一手指我:“他!那个小太监,他踩我裙摆!他想让我出洋相!” 我瞠目结舌:“我?我?你!你!” 贵妃:“你无耻!” 我:“我无耻什么了?我根本没踩你裙摆!” 贵妃:“刚才想抢镜,现在又踩我裙摆,你分明是不安好心!想出风头!” 我:“小姐,你别无理取闹啊!我要想出风头,还能来演太监?” 左冷禅也站出来:“小姐,我们赚点钱糊口而已,干嘛跟你过不去?” 贵妃羞愤地用破纱捂住大腿:“导演!我一定要换人,不然别拍了!连群众演员都能爬到我头上了!” 导演只得点头换人,场记立刻爬过来,把我往外面推:“出去出去,把戏服脱了滚蛋!” 我推他:“你们剧组怎么不讲理?根本不关我的事,不然你们看录像!” 场记:“看什么录像,你以为你是谁?连个角儿都不算!快走!” 我:“工钱呢,付了工钱才走!还有盒饭,算上夜宵给我三盒盒饭,不要面条儿!” 场记:“拍砸了还想要工钱!你这小伙儿脑缺吧!” 说完,场记将我推出摄影棚,轰然关上大门。 导演谈何容易 过了一会儿,左冷禅也一身便装出来了。 我:“耳钉哥,你怎么也出来了?” 左冷禅:“哥往那一站,那贵妃就老看我,看着看着就摔跤。这还拍个什么?太浪费功夫了。” 我:“他们不给工钱,咱们午饭就没着落了,怎么办?” 左冷禅一擦汗:“大不了还是回头当搬运工。总比在剧组里被人呼来喝去好。” 我:“喔。” 左冷禅搭着我的肩往外走:“我在北影混得多了,像这种有点名气的小明星见过不少。他们在圈里名声不大,对老板对大腕儿都得卑颜屈膝,心里憋屈了就找群众演员的不痛快。今天的还算轻松了,有的明星还找人殴打群众演员呢。” 我:“岂有此理,这还有没有王法了?我在美国也待过不少剧组,怎么就没碰上过这种事?” 左冷禅:“你在美国剧组里干的是什么?也是群众演员?” 我:“……不是。” 左冷禅:“那不就结了。电影圈黑着呢,你看到的都是光鲜亮丽的一面,这下面的水,才是真龌龊。” 为了生计,我们俩又开始当搬运工。这次的物资特别精贵,纸箱外还有粗木条加固。我看了下,直接扛估计得搓掉一层皮,只得在肩上垫两块布巾再搬。 夏天的背景,酷暑难当。我和左冷禅顶着三十多度的高温辛苦作业,为了盒饭在奋斗。 搬东西很无聊,我就和左冷禅聊天解闷: 我:“耳钉哥,你老是当搬运工,还有时间写小说?” 左冷禅:“小说这东西,靠灵感。我喜欢扛大包,扛大包的时候脑子转得飞快,很容易就出来好点子。” 我:“你出过书?” 左冷禅:“还没有,只在报纸杂志发短篇赚点钱。现在想从好的出版社出书哪有那么容易?” 我:“一般的出版社不行?” 左冷禅一摆手:“你别看我生活随便,我对自己作品的要求可是很高的。有些出版社就喜欢改作者的小说,改的乱七八糟,乌烟瘴气,我绝不答应。这玩意儿,宁缺毋滥。” 我:“讨生活么,有时候也不必那么讲究。” 左冷禅点头道:“你的意思我懂。不过出书也不是我的终极目标,比起写小说,我更喜欢写剧本。我的目标就是有一天,把自己写的剧本搬上荧幕,电影票房大卖几个亿,横扫两岸三地全部电影奖项,最后再拿个奥斯卡最佳编剧奖玩玩。” 我一拍大腿:“耳钉哥,咱们真是志同道合啊!我当初在美国混得可谓风生水起,但我还是抛下一干事业跑来中国创业了。你知道是为了什么吗?” 左冷禅挑眉看我:“找老婆?” 我竖起无名指,晃了晃:“看到没?我已经在美国解决掉人生大事了。” 左冷禅掰过我手指细看:“这不可能是真钻吧?怎么那么大。前两天过得糊里糊涂,还真没发现。你老婆漂亮么,是洋妞?” 我:“是混血儿。跟我同岁。很帅。” 左冷禅:“帅?你老婆是纯爷们?” 我:“嘿嘿,你也认识他。就是前天打电话过来的那个,那个,就那个,我的师父。” 左冷禅震惊了。 左冷禅满脸愕然:“你把狙神讨回家当老婆了?” 我:“没错。” 左冷禅:“玩儿真的?还是就网上解解闷?” 我:“都订婚了。” 左冷禅:“你小子竟然是GAY?!你喜欢男人?” 我:“可不是么。怎么,看起来不像?” 左冷禅:“你看起来……挺好吃的。兄弟,我饿了。” 我推他腰:“走,咱去领盒饭。我边吃边给你讲我的宏图大业。” 我们领了四盒盒饭,蹲在台阶上灰头土脸的吃。我一手捧盒饭,一手捏筷,指点江山道:“我在纽约大学电影系毕业,毕业后自己开办了个电影包装公司,当了几年副总裁。然后又在《武士》剧组里当了一回副导演。” 左冷禅筷子掉地上:“兄弟,你开玩笑?” 我一抹嘴:“太光辉了是吧?我知道。我在北京找工作的时候,他们都不相信我的简历是真的,以至于我混到当搬运工的份上。天意啊天意。” 左冷禅夹走我饭盒里的肉末:“你在美国混得那么好,为什么还要回国?” 我:“我现在不缺钱,也不缺老婆。所以我也不想当什么副总裁了,就想追随童年的梦想,当导演,拍自己想拍的故事。” 左冷禅听着听着,突然停下筷,侧头看我:“兄弟,你在国内一点根基都没有,想当导演?这可比我拿奥斯卡编剧奖还要天方夜谭。” 我微感不屑:“不过当导演而已,有什么难的?我是电影系毕业的,我懂。” 我心说,我那天真烂漫的老爸都当上大导演了。 左冷禅摆手:“你在西方学的那一套,在中国不一定行得通。他们美国的电影早就制度化了,拍大片就跟流水线一样。我们中国不兴这一套,依然是传统的模式,完全由导演的人格魅力来影响剧组的拍摄。” 我:“耳钉哥,那你说,在中国要怎样才能当导演?” 左冷禅:“首先,当导演得有人脉。有人脉才拉得到赞助,请得到角儿。拍电影,说白了也就是投资。九层高台始于垒土,对于拍电影而言,这垒土就是人脉。人脉,你有么?” 其实老爸做了多年导演,闻名海外,在国内电影圈也有不少好友。但如果我借助老爸的人脉才上位,这和留在美国、躲在老爸庇荫下做个导二代有什么区别?那前几天的苦岂不是白吃了,那椰子岂不是白砸了?不值。 我摇头:“没,一个都没。” 左冷禅又夹走我一块豆腐:“没有人脉,那就只能砸钱了。平地起高楼的事儿也不是没有,就是得多砸钱,用钱雇剧组,雇演员,买设备,买宣传,买院线,买剧本。每一个环节,都得靠钱财疏通。MONEY,你有么?” 我:“手头没有。银行里有。” 左冷禅瞥我一眼:“我说的钱,是很多很多钱。几十万存款可就别拿出来现了。” 我:“不骗你!我当初创办的公司发行上市,现在业绩蒸蒸日上,我可是第一大股东!如果不是钱包被偷,卡都用不了,我也不至于这么穷困潦倒。” 左冷禅将我盒饭里的鸡蛋也捞进了自己嘴巴:“说起来,早上你老婆不是从澳大利亚给你寄信用卡过来了么,干嘛不拿钱出来用?那就不用跟着我干这种体力活了。” 我:“他的钱是他的钱,我要是靠他养活,岂不真成小白脸了?我李嘉图一身骨气,靠自己双手吃饭!” 左冷禅:“给你钱你不用。真笨。” 我:“有什么,我现在不就靠自己体力吃饭了么?搬点重物也好,练两块腹肌出来,健身房都不用上。” 曾经很天真 左冷禅看着我,摇头叹气,大有恨铁不成钢之感慨。我却没觉得自己的选择有什么不对。尽管我自己身家富足,手里还捏着好莱坞新星片酬,但每个人目标不同,我李嘉图不吃嗟来之食。 我说完,低头扒饭,正想夹点小菜,却发现小菜全部不翼而飞。 我怒了:“耳钉哥,你怎么不给我留一口!让我吃白饭呐!” 左冷禅扬着下巴,嚼的很得意,闻言张开嘴巴:“菜在我嘴里。嗟,来食,来食~” 我:“……” 吃过午饭,我和左冷禅继续工作。本想继续与他讨论拍电影的事,但下午工作量陡增,我们俩都累得够呛,根本没力气说话。 我从小到大基本没吃过苦头,这次可算伤着了。顶着烈日暴晒,扛着几百斤重的物资,粗糙的木条擦过肩头,就算垫上布巾也搓掉一层皮。等到太阳落山,领了盒饭,我连吃饭的胃口都没,摊手摊脚躺水泥地上,只剩下喘气的力气。 左冷禅比我好点,还能坐着:“大脚,咱亏了!一百来块钱背这么重的东西,他们忽悠咱呢!” 我:“讨……讨公道去……” 左冷禅:“哎,跟这帮人精要钱,没戏。咱又不是合同工。” 我:“合同工就不是人了?他们怎么不早告诉我们活这么重?” 左冷禅:“早告诉我们,我们还会干?这些人都是老狐狸。” 我:“那……那咋办……” 左冷禅目视远方:“还能咋办?忍着呗。这天底下没公道可说的地方多了去了。” 我躺在地上,怔怔望着灰暗的天空:“这世界怎么会这样?我以前怎么不知道?” 左冷禅:“你以前是公子哥儿,有钱,有后台,现在是平头百姓,当然不一样。” 我:“耳钉哥,我发现我过去好像太天真了,以为创业很简单。” 左冷禅瞥我一眼:“被人宠的。” 我想到我那有求必应的老爸,独当一面的黎安,以及八面玲珑的史蒂芬:“嘿嘿,可不是么。” 晚上回到左冷禅住所,我依然晕头转向,背脊上火辣辣地疼。我招手:“耳钉哥,帮我看看背上怎么了,好疼!” 左冷禅过来一看我背:“你怎么回事,都磨出血了。”说罢,伸手一碰。 我哀嚎一声,跳开半米:“你干嘛?!!” 左冷禅皱眉:“你搬东西的时候布巾是不是没垫好?怎么木头茬子都扎进肉里去了?” 我:“垫着布搬起来不利索,我就给扔了。这下怎么办?” 左冷禅:“得拔粗来。” 我:“废话,我也知道得拔粗来!关键怎么拔?用火把木头茬子烧掉行不?” 左冷禅:“你要是头死猪,可以这么干。” 我:“耳钉哥你就别开玩笑了,快想想办法!木头茬子扎肉里真疼,还不如直接被刀捅痛快!” 左冷禅撇了下嘴,坐到床上,冲我招手:“来,来趴哥的大腿。” 我依言爬到床上,往他大腿上一扑:“来吧,咱速战速决!” 左冷禅端详一阵:“啧啧,好大一块碳烤五花肉。大脚,你这几天晒黑不少啊。” 我:“耳钉哥,速度的,别扯淡了!” 左冷禅:“啧,别动,一动就戳回去了。” 我只好维持僵硬状态,等着拔刺。 突然,手机又响了。 我听了一会儿,纳闷:“耳钉哥,你手机铃声跟我一样?” 左冷禅:“扯淡。哥的铃声是娃哈哈,你的是喜洋洋,不一样。” 我:“我的手机都停机了怎么还会响?” 左冷禅:“也许你老婆给你充话费了。这狙神可真贤惠。” 黎安打来的?我一乐,赶紧爬过去翻手机,结果背上一痛:“哎呦我的亲爸!疼疼疼!” 左冷禅:“让你别动别动。看,戳进去了。” 我:“哥,手机,手机!老婆给我来电话了!” 左冷禅一把按住我,将手机拿过来放我手里,继续拔刺。 我:“喂?老婆啊?” 黎安:“换个称呼。” 我:“老公……” 黎安:“包裹收到了吗?” 我:“收到了,速度真快。” 黎安:“内裤合身吗?” 我:“合身。这几天瘦下来一点,还挺宽松。” 黎安:“怎么不刷我的卡?” 我:“我自己有钱——啊!” 黎安:“嘉图?” 左冷禅:“背心里面也有,把衣服脱了。” 我:“嘶……嘶……师父……” 左冷禅:“自己脱还是我帮你脱,快点。哥要赶稿。” 我:“还是你来吧,我一动就疼。” 黎安:“嘉图,你们在做什么?” 等我坐起来,左冷禅撩起我下摆,唰的将背心从血淋淋的背上撕下,我痛不欲生,抱头捶床:“我不疼!我不疼!我不疼!哎呦爸呀!” 左冷禅:“忍着点,等会就不疼了。” 我:“来吧,给老子一个痛快!刀口落下碗大个疤,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左冷禅:“不行,这是细活,得慢慢来。拔得不好,会留疤。” 我:“哥,轻点,轻点,轻点……疼啊……” 黎安:“你受伤了?” 我:“没,没有。我很好!” 黎安:“……” 我:“好吧。哎,是有点小伤。不过一点都不疼——啊!” 黎安:“真的不疼?” 我苦着脸:“真的……一点都不疼……哥你能温柔点不?!!” 左冷禅耳钉闪闪:“哥已经够温柔了。” 黎安:“嘉图,我打电话来是想和你说一声。我在澳大利亚的戏份已经拍完,明天就要飞欧洲拍摄另一部电影了。” 我:“这么快,这才几天?” 黎安:“我不是影片主角,只出场几个镜头,所以很快。” 我:“那你去欧洲了,要注意身体。一会儿冬天一会儿夏天,容易感冒。” 黎安:“恩,我知道。我会把全部行踪告诉你,让你知道我在哪儿。” 我心里一热:“嘿嘿嘿嘿。” 黎安:“嘉图,在中国拍电影不容易,会吃很多苦头。如果你想成功,就坚持。” 我:“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我不会退缩的。” 黎安:“如果无法成功,就来我身边。我也会照顾好你。” 我:“恩。” 黎安:“是进是退,随你抉择。你只要知道,when you look back,I’m always there.” 我:“嘿嘿嘿嘿。” 黎安:“手柄记得用,挂了。” 神作 左冷禅帮我拔完身上的木头茬子,拍拍我屁股:“拔完了,起来吧。” 我站起来,舒展肌肉:“比刚才好多了。” 左冷禅:“哥的眼神你还信不过?百步穿杨级别的。刚才是你家狙神打来的电话?” 我笑:“嘿嘿嘿嘿。” 左冷禅:“狙神他……对你挺好的。各种工作很到位。大脚,你眼光不错。” 我感慨:“是啊。” 左冷禅:“话说你来中国打拼,狙神为什么不陪着你一起过来?” 我:“他在美国有工作。那工作忙得不行,还成天到晚出差。” 左冷禅唏嘘:“大脚,别怪哥没提醒你。异地恋可是婚姻的致命伤,你就不怕狙神在美国劈腿?” 我竖起无名指,让他看戒指:“我们在上帝面前发过誓,彼此信任。既然他这么相信我,肯放我一人来中国,我自然也相信他。” 左冷禅看着我戒指,眼神茫然,似有感慨。他嘴巴张了张,却终是一声叹息,挥手道:“去洗澡吧,你一身臭汗。哥要写稿子了。” 我没多想,应声出去偷水。偷完水回来,在阳台上冲澡。忙活一天,身上满身汗渍,被凉水一冲,透心凉晶晶亮,怎一个爽字了得? 我看着脏兮兮混合着血丝的水从阳台往下流,深深为楼下的居民感到同情。 洗完澡进屋,左冷禅还坐在桌边打字。 我走过去细看:“饭都吃不上,你竟然还有电脑?” 左冷禅:“这是挣钱的玩意儿,缺不得。” 我:“什么配置,能玩CS么?” 左冷禅立刻抱电脑,一脸戒备的看我:“不准用我的电脑玩游戏。你敢碰它一下,哥就跟你一刀两断。” 我:“就看一下嘛看一下。” 左冷禅:“不行不行半下都不行。” 我:“CS配置要求又不高,不会弄坏的。你看我们那么缺钱,上网吧玩游戏太奢侈了,脑缺才去网吧玩儿呢。” 左冷禅:“你以为我没看过你玩CS?被爆头就砸键盘砸鼠标,我的财产有限,经不起你折腾。” 我:“别介啊哥,我这回温柔点!温柔如水的玩儿!” 左冷禅:“少忽悠哥,哥三十岁了,阅人无数,你这小伙一看就不靠谱。” 我:“哥,我手痒!!!亲哥哥,好哥哥!!!” 左冷禅:“叫我神哥哥都没用!” 我心灰意懒,目视远方沧桑道:“世道艰难,人心不古。拜把的交情还不如一破笔记本。” 左冷禅:“这笔记本现在不破,被你玩一次准破。” 我纵身:“嘿!猴子偷桃!!!” 左冷禅耳钉一闪:“哼,敢偷袭?吃我一掌寒冰真气!” 我:“哎呦,哎呦,左盟主手下留情!” 左冷禅:“我们五岳剑派,同气连枝……全是放屁。说不借就不借。” 我:“卧槽啊!” 左冷禅将我制服,就耳钉闪闪得意洋洋地回去打字了。我闲着无聊,凑到他身后:“哥,你在写什么?” 左冷禅忙着打字不回头:“神作。” 我:“哥你吹牛,我看到你墙上钉了一串退稿信。” 左冷禅:“那是哥下个月厕纸,不准扔。” 我:“上面盖红章呢,你也不怕屁股染上红印。” 左冷禅:“怕啥,左股印人民日报,右股印南方周末,你不觉得很显文化么?” 我:“你写的什么啊,怎么好像讲古代王朝的?” 左冷禅:“对。这故事我写了五年才写完,不过没人肯出,更没人肯拍成电影,只好存在电脑里积灰。但——” 我:“?” 左冷禅:“它依然是神作。” 我:“……” 我:“都写完了,你还打什么?” 左冷禅:“修稿都不懂?精益求精。我就不信了,我这种大作竟然没人赏识!” 我:“勇气可嘉,不过这么做,有用么?” 左冷禅:“墙上的退稿信,一半是这故事挣来的。继续投,挣满半年厕纸!” 我:“……” 我:“哥,要不,我来看看你的神作?” 左冷禅觑我:“你是想趁机玩游戏吧?” 我:“啧,哥,你看我都多大的人了,能是那种为游戏痴狂的脑缺少年嘛?我是真的对你的作品感兴趣,要是我以后自己当了导演,说不定还能帮你把这故事拍成电影呐!” 左冷禅一听:“等你拍电影……还不如挣厕纸实在。” 我:“就看一下嘛看一下。” 左冷禅无奈,只好捧了电脑朝我:“你就这么看,休想碰它一根毫毛。” 我:“……” 我就着这憋屈的姿势,一目十行,将神作看完。看完后,我眨眨眼,犹自回不过神。 左冷禅盯紧了我,焦急问我:“怎么样?好看不?” 我茫然看他:“这个故事,这个故事……” 左冷禅:“恩?恩?” 我一拍大腿:“真他娘的,太好看了!” 左冷禅耳垂摇曳生姿,耳钉璀璨发光:“你认真的?” 我:“宫变惊心动魄,沙场豪气吞云,智谋环环相扣无懈可击,武艺大开大合石破天惊!这故事读起来,那真叫一个过瘾啊!!!” 左冷禅宽慰一笑,拍我肩膀:“兄弟,有你这句话,哥挣再多厕纸都值了!!!” 我:“哥,你放心。等我执导,一定把这故事拍成片子!横扫他个东南亚,拿下他个奥斯卡!” 左冷禅:“你真那么有信心?” 我:“你以为我当导演是为了什么?就是为了将这样的好作品搬上荧幕,用镜头拍摄出来,让更多的观众来认识好作品,欣赏好作品!好的故事总能让人感觉心潮澎湃,我就让全世界的人都来看我的电影,用电影重重击倒人心!!!” 左冷禅:“大脚,好志向!” 我:“到时那版权费,哥你可得打个友情折。” 左冷禅:“哥都穷得快当裤子了,竟然还跟我压价?” 我:“这年头,谁都不容易。我现在比你还穷,网吧都上不起。” 左冷禅:“九点九九折,要不要吧,一口价。” 我:“我师父说了,亲属价八折,友情价六折!” 左冷禅:“这狙神好生抠门!大脚,咱做亲属吧!” 我:“我们没机会了!” 师父空降 接下去几个月,日子很简单。 我成了北影门口的常客,找临时工和短工做,养家糊口。左冷禅有时和我一起打工,有时闭门不出赶稿。他偶尔也能中一次稿发比小财,但总体来说,还是赤贫水准。 我和耳钉哥一样两袖清风,但借这几个月功夫,我把国内片场里的猫腻基本摸熟。剧组怎么运作,明星怎么伺候,都看了不少,算是一大收获。另外我还减了二十斤神膘,如今体格结实耐劳,腹部六块神肌迷人心智,可谓北影临时工界的肌肉小王子。 秋季,黎安的新片上档,他跟随剧组全球各地宣传,忙得脚不沾地。国内的报纸对欧美方面消息并不灵通,我就跑到网吧去搜国外新闻,一张张黎安的帅照令人应接不暇。 美国电影界对黎安在此片中的表现评价极高,说没有想到,黎安不仅能在《武士》这样的动作片中大展拳脚,在文艺片中竟然同样表现出众。尽管这个好莱坞新星在片中的出场时间总共不超过二十分钟,但他的身形眼神都极具明星气质,如钻石般璀璨发光,令人挪不开眼。 相比起同时期出道的其他男星,黎安可谓其中翘楚。他天资卓越,工作敬业,为人低调,并因此备受知名导演李钟南的赞誉。 他的星途一片璀璨,据悉在接连拍出两部卖座影片之后,黎安的身价水涨船高,投资商发去的片约无数。影评者猜测,假以时日,黎安必定能成为好莱坞最红的男星。 我心说:身价水涨船高好啊,他的片酬都在我手里。 当然,作为美国电影圈的当红小生,黎安身边也不乏桃色新闻。翻了这几个月的新闻,貌似黎安的女友换了好几个,模特,演员,歌手,什么都有。最近他又被一个好莱坞资深女艺人照顾有加,两人一起逛街喝咖啡,形态亲密,看来关系不浅。 当年第一次看到这种新闻,我还会火烧火燎,从纽约赶到洛杉矶去问清楚。现在么,纯当笑话看。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黎安在娱乐圈里混,这种事,难免的。我理解。 我低头看了一眼无名指上的订婚戒,忽然有点想师父了。 虽然天天通电话,但到底几个月没见了。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想我。 这么一想,心情就闷。哎。 “为什么叹气?” 我:“儿女情长了。” “想师父了?” 我:“是啊……等!” 我骤然回头,目眦尽裂:“师父你你你你——!” 黎安摘下帽兜,在我身旁坐下:“轻声。别人看你呢。” 我:“你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在全球到处跑宣传吗?” 黎安:“师父不是主演,请一次假还是可以的。” 我:“你你你怎么找到我的?” 黎安淡道:“师父自有办法。”他看着我,笑道:“来网吧做什么,打CS么?” 我:“不打!现在不打!师父,跟我出来!” 黎安没有说话,重新戴上帽兜和墨镜,跟着我出了乌烟瘴气的网吧。 我找了一僻静的角落,左顾右盼没人,狠狠抱住黎安:“师父,我想死你了!!!” 黎安在我脸颊碰了一记:“嘉图,我也想你。” 我激动的心脏猛跳:“师父,你工作那么忙,为什么还飞来看我?” 黎安墨蓝的眼睛望着我:“很简单。因为想看你,所以就来看你了。” 我:“嘿嘿嘿嘿。” 黎安摘下墨镜,将我从上到下打量一遍:“瘦了很多,黑了很多。” 我:“是啊,耳钉哥说我现在就像块黑炭!” 黎安:“耳钉哥是谁?” 我:“就是我现在的室友,以前CS上那个左耳钉,你还虐杀过他呢!” 黎安:“喔。记得。冲锋不错,不过行动和你一样冲动。” 我:“他是个业余作家,靠写小说和剧本赚钱。” 黎安点头:“你们该有不少共同话题。” 我:“没错!我和他是一见如故。现在好的就差穿一条裤子了!” 黎安低头看我裤子:“你瘦了那么多,裤子不合身了。” 我把裤子往上提了提:“凑活穿呗。没闲钱买。” 黎安:“等会我带你去买吧。” 我:“不用。没钱。” 黎安:“师父出钱。” 我:“嘿,我不要你养。” 黎安:“嘉图,你忘了吗?我们是夫妻。我想让我的另一半穿的好一些。” 我一看裤子是磨破不少,只得点头:“好吧。” 黎安拍我肩膀:“嘉图,你要明白。我们俩从订婚开始,就不分你我了。师父的钱就是赚给你用的。” 我一乐:“知道了。该用的时候,我绝不手软!” 晚上,黎安在全聚德订了一桌,请我和左冷禅一起吃饭。 我穿上黎安帮我买的全套行头,名牌加身,发型又刚做过,帅得都不像我了。我和黎安走进全聚德,往桌边一坐,就像人肉磁铁一样吸睛。 当左冷禅邋里邋遢的赶到时,看到我俩,眼前一震:“大脚,你怎么穿成这个德性?” 我:“怎么了,我就不能奢侈一回?” 左冷禅:“啧,看这一身的牌子啊,这些钱够你当十年搬运工了吧。” 我:“嘿,钱不用我付,全是我师父买的单。” 左冷禅闻言,将目光转向我身边的黎安:“你是……嘉图家的狙神?” 黎安伸出手:“我叫黎安。李嘉图的老公。” 左冷禅:“喔,我叫左冷禅。左冷禅很好写,中国人都知道。” 黎安摇头:“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左冷禅看我:“大脚,你老公不是中国人?” 我:“都说了,中美混血。在美国土生土长,只来过一次中国。” 左冷禅握住黎安的手:“狙神,幸会。当年在游戏里吃过你不少冷枪,至今刻骨铭心。” 黎安:“不必挂念。想吃随时有。” 左冷禅挑眉:“狙神你好狂啊。” 黎安:“吃好饭可以切磋……” 左冷禅抬手:“不!别!还是不要了……” 落座后,黎安点上鸭子和冷盘,等着上菜。左冷禅私下里,偷偷用胳膊肘撞我:“大脚,你老公帅的不像人啊!” 我:“哎,他就是长得太不低调。” 左冷禅:“这么帅的小伙子,怎么能看上你?” 我皱眉:“我怎么了?我玉树临风貌比潘安,配他绰绰有余。” 左冷禅:“不要脸哉大脚!” 我:“我是认真的。” 左冷禅:“你老公好像蛮有钱的,穿的都是名牌,给你买的也都是名牌。还有那一身贵公子气质……他是不是国外的富二代啊?” 我摇头:“没,曾经比我还穷。现在的钱都是他自己赚出来的。” “真不容易。”左冷禅说完,摸下巴,“不过我总觉得他的脸有点熟,好像在哪见过……” 我赶紧捏筷道:“冷盘来了,赶紧的,吃菜,吃菜!” 就在我夹了一块菜到左冷禅盘里的光景,黎安也用面饼卷了一块鸭皮,放进我盘里:“嘉图,吃鸭子。” 我收回筷,忐忑的看他。黎安表情淡淡的,看不清喜怒,让人不好捉摸。 我悄悄说:“师父,他是我兄弟,你不会吃醋吧?” 黎安失笑:“我对你有什么醋好吃?” 我:“我虽然和耳钉哥亲密了点,熟稔了点,但我们真是纯洁的同志感情!半条腿的关系也没有!” 黎安:“我知道。你在北京能找到朋友,我很放心。” 我:“真的?” 黎安点头:“朋友和爱情一样重要。我不在你身边,有帮朋友就不会寂寞。” 我:“没错。朋友多了路好走嘛,我要创业,还得多交朋友。” 黎安点了两只烤鸭,我们三人大块吃肉,大口喝酒,吃得很爽。吃到一半,忽然有人提着盒子进来,黎安站起来接过那盒子,摆在桌子中央。 我问:“这什么东西?” 左冷禅:“大脚,你没看见么,盒子上写着生日蛋糕。” 我:“谁今天生日啊?” 左冷禅:“难道不是你?” 我一愣,想了半天,还真想起来了。妈呀,我今天生日!!! 我惊喜的抬头看黎安,没想到我把自己生日忘了,黎安却记得。 插完蜡烛,黎安将蜡烛点燃,坐下来看我:“嘉图。” 我都乐得合不拢嘴了:“有!” 黎安:“生日快乐。祝贺你,又长大了一岁。” 我:“都奔三了,还长大呢。” 黎安:“师父没有别的祝愿,不管你事业是成是败,只要你健康,快乐。” 我:“师父,你怎么像逗小孩儿似的。” 左冷禅:“大脚你可真不懂,你老公这祝福比谁都实在。他是真宠你。” 我挥手:“别说啥宠不宠的行不行,好酸。” 左冷禅叹气:“你啊,身在福中不知福。狙神看上你,真是遭罪。” 我得意的瞥他:“怎么,眼红我们感情好啊?单身汉你是不是嫉妒了?” 左冷禅撇嘴,长叹一声:“哎,是有点羡慕。突然觉得单身真可恨。” 有故事 左冷禅这么唉声叹气的模样倒是不常见。因为相识那么久,他除了会在神作被拒时拍桌大骂,其他时候跟我一样,嘻嘻哈哈,乐天知命,就算口袋里一分钱没有,穷的有上顿没下顿,也一样无所谓。 说来奇怪,我在左冷禅的租住屋里住了那么久,从来没见他接过一个电话,也从没见有人上门来找他。他就像个社会的深山野人,没有朋友,没有亲人,只躲在屋里写小说、做大剧作家的梦。 可这也不该啊。左冷禅外形不差,性格外向,又是文艺青年,除了穷一点,怎么就没有女孩儿喜欢他?再说他也三十岁了,他家里人就不催他赶紧找个对象?过去那么长时间,我看左冷禅一个人过的很自在,丝毫没有缺少另一半的感觉。这还是他第一次发出单身汉的感慨。 我切了一块蛋糕,放到左冷禅面前:“哥,吃点蛋糕。一口解千愁。” 左冷禅笑了笑:“哥没愁,哥只是想起一点陈年往事。” 我:“想起什么了?初恋?旧爱?” “呵呵,差不多吧。”左冷禅说完,低头尝了一口奶油,眯着眼砸吧嘴:“味道不错啊,这蛋糕做的很地道。” 我一听有戏,整个人都精神了:“哥,快跟我说说你和你旧爱的事儿吧。” 左冷禅觑我:“今天是你生日,你老公特意从国外飞回来看你,你就想听我讲什么陈年往事?这对狙神太不公平了吧。” 说完,左冷禅还看了黎安一眼,黎安但笑不语,举杯向左冷禅致意。 他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有道理。黎安毕竟难得抽空来中国一趟,左冷禅的八卦我迟早挖得出,不差这一天。 所以我拍了拍左冷禅肩膀:“哥,别急。该是你的总会是你的。不是不到,时机未到而已。” 左冷禅笑了笑:“没事儿。哥一个人过得也很好。好了,你们小两口难得见一次,老哥我就不当电灯泡,先回去写稿了。” 左冷禅抹嘴巴,站起身穿好外套。他用围巾将口鼻部遮住,只留下耳钉露在外面招摇过市。 “大脚,你今晚和狙神小别胜新婚,必然要春宵一度。哥就不给你留门了。悠着点玩儿嘿,拜拜。”说完,左冷禅只身离开。瘦削的身影步出店外,汇入来往的人流中,没一会儿就不见了踪影。 我忽然觉得心里不是滋味:“师父,你说耳钉哥他是不是很孤单?” 黎安:“也许。” 我:“我们住的地方家徒四壁,什么玩儿的东西都没有,耳钉哥就在那里待了好多年。我们在一块儿的时候,也没见他出去唱过K玩过桌球。他唯一的业余活动就是写故事,写他脑子里的侠骨柔情和千军万马。我觉得他对写作是入了魔,飞蛾扑火一样的写。他就像一根蜡烛,为了剧作在燃烧。燃烧他的生命和感情。” 黎安看我:“嘉图,和作家住在一起的好处就是,你听起来变得有文化了。” 我也看他:“师父,我想回家去陪着耳钉哥,行不行?” 黎安摇头。 我:“为什么?朋友寂寞时,我不该拔刀相助,陪他解闷?” 黎安:“你陪的了他一天,陪不了他一辈子。” 我:“话是这么说……” 黎安打断我:“嘉图,你陪他,不见得好。也许他也需要一个独身空间来想一些事情,我们不要去打扰。” 我抽嘴角:“师父,你才第一次见耳钉哥,你怎么可能知道那么多?忽悠我呢吧,师父。” 黎安:“每个人身上都有故事。或长或短,或多或少。” 我:“我知道。” 黎安:“你那个耳钉哥,浑身都是故事。” 我怀疑:“真的假的?” 见我面前盘子已空,黎安又切了块蛋糕,放我眼前:“左冷禅的耳钉,你看的出来是什么牌子吧?” 我:“看得出。那款耳钉很贵呢。” 黎安:“你看依他现在这个经济状况,多少年能买的了?” 我:“三百年?四百年?” 黎安:“你再看他的衣着,朴素低调。虽然旧了,但价格不菲。” 我:“你不说,我还没注意。” 黎安:“所以他要么出身富裕家庭,要么自己曾经赚过大钱。无论哪一种,变到他现在一人留在北京靠写作维生,都是故事。” 我摸下巴:“刚才听耳钉哥的口气,他过去应该有过一段刻骨铭心扯疼了蛋的爱情……师父,你说他是不是因为感情受挫才背井离乡来这儿的?” 黎安摇头:“不知道。没兴趣。” 我拍桌而起,眼爆精光:“不行,我等不及了,我得回去把他的感情史逼问出来!自从在夏威夷和山下君一别,我都好久没遇上这么有意思的事儿了!!!” 黎安叹气,站起来看我:“嘉图,师父明天一早就要赶回去工作。” 我傻了:“啊?这么,这么着急?就不能多待两天?” 黎安苦笑:“不能。” 我(呆):“那怎么办?” 黎安拿了我的外套,为我穿上。他拍拍我的肩,轻声道:“今晚就留给我一个人。陪陪师父。” 我赶紧大掌一挥,大声应道:“好。我今晚包给你。” 吃完饭埋单。服务员来了:“您好,XXXX元,请问是现金还是刷卡?” 我自觉最近砍价功夫见涨,准备在黎安面前露一手:“XXXX元,这么贵!帅哥,给打个折呗?” 黎安:“……” 服务员:“……” 耳边听到旁边食客在悄悄咬耳朵:“看啊,有人在全聚德讨价还价!” “好小子,开先河了,真有意思!” 我听了颇受鼓舞,对着一桌鸭骨头指点江山道:“你看你这么瘦,皮这么老。怎么值那个价?” 服务员:“先生,我们百年老店,不打折。另外我也不是鸭子。” 我:“帅哥贵姓,姓李么?咱可以打个亲属折!” 服务员:“不姓李。” 我:“那你叫什么,咱交个朋友吧。咱可以打个友情价!” 服务员:“不想和你交朋友。” 我瞪他:“为什么?你知道在美国有多少人想和我交朋友吗?!帅哥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服务员:“……保安!!!” 老同学 保安来了。我兽血沸腾,眼眶湿润。 自从高三毕业,已有好久没打群架,现在看到比我矮上半头的保安们靠近,虽然对手挫了点,但依然唤醒了我青春的回忆。 我仰天长笑,摆开架势:“啊——哒!” 黎安一把按住我:“慢。” 我纳闷:“师父,保安就两个,不够分你了!” 黎安掏出皮夹,付钱给服务员:“sorrysorry, we are Japanese.” 我:“……” 服务员:“……” 在围观食客的指指点点下,黎安戴着墨镜帽兜,面不改色的拽着我离开了这是非之地。直到走出许久,我才从被师父偷师的震惊之中回过神来。 我呢喃:“师父……” 黎安:“恩?” 我:“我觉得山下一定要恨死我们了。” 黎安:“没关系。” 我:“真的?” 黎安点头:“恨到极点就是爱。” 我:“……” 上回黎安来中国的时候,北京还是初夏。一眨眼,几个月过去,北京已入深秋。 深秋的首都,气温已经很凉。街道两旁的树木正是落叶的季节,满目凋零,秋风一吹,便有枯叶飒飒的往下掉,在地上铺成橙黄色的一片。 我和黎安出全聚德的时候,天色已经全黑。虽然夜幕降临,但北京热闹的夜晚才刚刚开始,到处霓虹闪烁,行人如织。行人道上,卖糖葫芦、卖凉皮的小贩们摆开摊位,在昏黄的灯光下热情的招徕客人,刚刚下班的人们脸上带着轻松的微笑,脚步轻盈的回家。 过去在北京街头走,晚上看到路旁楼房里的灯光,想到人家一家团聚吃饭,我心里总有点羡慕。可是今天却不同,有最爱的人陪在身旁,两人一起并肩走着,我觉得心里很充实,放眼全世界,也没什么人值得我眼红了。 北京昼夜温差大,秋风一起,晚上就冷。凉飕飕的冷风往脖子里灌,令人全身打颤。我一边走,一边观察路人,发现他们都穿着厚外套、厚毛衣,反观我和黎安两人,倒是一个穿得比一个少。 我的外套轻薄,但好歹挡风。黎安之前不知道在哪个温暖的国家里做宣传,匆匆飞来北京,身上只一件套头衫,完全经不住冷。 尽管如此,黎安好像完全没有温感。尽管秋风大作,他却连脖子都不缩一下,亮着白生生的脖子顶风而行,比模特还扎眼。这样高级别的外国帅哥在北京可不多见,路过一公交车站点,等车的女孩儿们眼睛都快看直了。 “我在做梦吗?好帅的男人!” “像杂志上走下来的一样,他旁边那个也很帅!” “他们是模特儿吗?在这里拍照?” 黎安自己觉得不冷,我却看到冷得不行。我展臂抱住他肩膀,紧紧搂过来:“师父,我给你暖暖。” 黎安被我一抱,微带诧异的看我一眼。不过随即笑了,也伸臂抱住我的腰:“好。” 或许是在国外待了多年的缘故,我对旁人的目光并不十分在意。别人怎么看我和黎安,我也不在乎。 在秋风中,我紧紧搂着黎安,为他遮风。我让他把手插在我的口袋里,用自己的体温温暖他。我们靠在一起,并肩走着,互相取暖。 在这一刻,我好像忽然明白了为什么这世上有那么多人说婚姻是围城,但还是有那么多人不顾一切的要进到这围城里去。也明白了为什么在中国,情人们崇尚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在国外,牧师的誓词中会说不离不弃、直到永远。 大概就是为了能像现在这样,寒风瑟瑟的天气里,可以有个人和你靠在一起,与你体温交融。 我捏了捏黎安的肩膀:“师父,你瘦了。” 黎安不否认:“工作很多。师父很忙。” 我:“你不是有营养师,他怎么不让你多长点肉?” 黎安扫我一眼:“老婆不在身边,吃不下。” 我一想到现在和黎安分隔两地的状况,也发愁:“是啊,我们俩老不能在一起,也不是办法。怎么办呢?” 黎安:“看来只有你尽快当上导演,请我进你剧组拍戏。” 我叹气:“导演……哎,当年觉得触手可得的东西,现在看起来比登天还难。怎么会这样。” 黎安:“别着急,办法总是有的。” 我嘿嘿一笑,凑到黎安耳边轻声说:“要不师父,你把我包养了吧。我也不干导演了,跑到美国去当你的跟屁虫,天天和你出双入对,让你的女影迷全部哭成泪包。” 黎安失笑:“只要你愿意,随时都可以。” 我:“师父,我跟你开玩笑呢。话说你口袋里什么东西那么硬,搁到我了。” 黎安:“给你的生日礼物。” 我眼冒绿光:“什么东西,快拿出来!” 黎安:“等会看。陪师父看星星先。” 我:“星星有什么好看的,咱们俩合起来,一个星座都不认识!” 黎安耸肩:“也是。” 他将一个方形的盒子掏出来,交给我。我三下五除二把包装纸拆了,打开盒子,结果是一个皮夹。 我哭丧着脸:“师父,你讽刺我呢吧。明知道我现在穷的一张钞票都没。” 黎安:“把皮夹打开,礼物在里面。” 我打开一看,立刻傻了:“这张照片!上回我们在全聚德吃饭的照片!师父,我的相机不是被人偷了吗,你怎么把照片搞回来的?!” 黎安:“师父自有办法。” 我激动道:“师父,你就是张起灵再世!” 黎安:“张起灵是谁?” 我:“背包被偷,我别的都不肉疼,就肉疼这照片!我们难得合一次影呢。” 黎安:“找它也费了我不少功夫。以后要保管好。” 我把照片拿在手里仔细看,上面是我和黎安两人,我抬着下巴舔黎安嘴角,黎安表情微微吃惊,侧头看我。镜头就将这一刻捕捉下来了。 我越看越喜欢,赶紧把全身上下的零钱都填进皮夹,欣喜的拍拍:“放心吧。人在夹在,人亡夹亡。丢不了。” 黎安:“里面还有史蒂芬和斯图尔特送给你的礼物。” 我吃了一惊,赶紧翻找,结果找出来一小叠烫金名片。名片上的字全是花体,看了半天才看懂,原来是“独立电影”的董事会专用名片。上面写着我的名字,还有头衔。头衔是独立电影执行董事,以及副总裁。 我(呆):“怎么还给我这个?我不是辞职了?” 黎安:“史蒂芬让我告诉你,不管你身在何方,人在做什么,独立电影永远给你留着副总裁的位子。” 我:“那工资照发么?” 黎安:“……这个他没说。” 我捏着名片,心中感慨:“史蒂芬真是我的好兄弟。”正想继续走,肩膀上却被人猛拍了一记。 我扶着肩膀转过头看:“谁啊?” 身后的人却大笑的叫我:“李嘉图,真是你!我还以为自己看错人了!” 这人个头不高,年纪和我差不多,身材很胖。我皱眉端详他五官,越看越觉得眼熟,但就是想不起来:“你是……?” 那人大笑:“李嘉图,我是你高中时的同学啊,还记得不记得?!” 名利这玩意儿 我搔头想了一会儿,终于想起来了:“金海龙,是你小子!” 金海龙一手搂着个美女,伸出另一手捶我肩膀:“臭小子,这么久才把我想起来!咱当年可是一块儿作弊的交情!” 我:“你跟当年样子也差太多了!当年像根竹竿,现在像个酒桶!” 金海龙一愣,脸上挂出尴尬的笑:“你小子,怎么这么多年都没长进。说话不经大脑。当着我老婆说我像酒桶,小心我跟你急!” 我乐了:“看你一脸憋屈,难道我说错了?这肚子圆的,怀几个月了?”说罢,我还伸手想去摸摸金海龙圆滚滚的肚子,不过被黎安拉住了。 我看他:咋了? 黎安轻轻摇头。 这时,金海龙介绍怀中的美女给我们认识:“这是我老婆,漂亮吧?” 我看了一眼,果然光彩照人,身材火辣。赞了一句:“是美女,你小子真有艳福!” 金海龙嘿嘿直笑:“我和小丽是郎才女貌。对吧小丽?” 那美女虽然纤腰被金海龙搂着,但眼神却像钩子一样挂在黎安身上。金海龙问她也不答应,直到金海龙捏她腰,才妩媚一笑:“对呀,我老公很有才情的,办了广告公司,日赚斗金呢。老公,你看这个外国帅哥好帅呀,能不能请他到你的公司当模特儿?” 金海龙也向黎安看过来。 黎安伸指托了托墨镜,微笑道:“对不起,我已经有工作了,不想当模特儿。” 这一笑,十万伏特,几乎把金海龙的老婆电晕过去。 金海龙这家伙,腰围很大,肚量却小。看老婆盯着人帅哥一脸目眩神迷状,醋劲就上来了。他肥嘟嘟的手将美女往自己怀里搂紧,带过话题道:“李嘉图,当年你高三出国,也不跟我们大伙儿说一声。我们都以为你躲高考呢。” 我:“哪能啊,凭哥5.3的视力,啥考试都不怕。咱左右逢源。” 金海龙:“这一晃也那么多年过去了,你现在在哪高就啊?看你这一身名牌,嘿嘿,想必混得不错吧?” 我:“我现在么,主业副业都干,勉强糊口。” 金海龙来了兴趣:“哦?你主业是什么?” 我笑:“北京电影制片厂,搬运工,肌肉小王子。” 金海龙大笑:“你去当搬运工?开什么玩笑,当搬运工买的起这种衣服?” 我:“我自己当然买不起,这是我这朋友看我寒酸,送我的。我平时就穿汗衫凉拖打发了,蓝领工人一个,买不起好衣服。” 金海龙依然不信:“你小子骗人吧,好好的当什么搬运工啊。咱们老同学里再不济的也有个职员当当,你怎么反而去干粗活了?” 我得意道:“你不信?你看看我这肤色,太阳晒的。你再看看我这手,天天干粗活搬重物,都起茧了。” 我在北影干重体力活干了那么久,手上当然起茧,看起来很粗糙。不过我没觉得有什么不好,反而多增几分汉子味。 不过当我撸起袖子伸手给金海龙看的时候,他却皱起眉头,躲开了:“你真混那么差?” 我乐了:“我骗你干嘛!怎么,嫌弃我是蓝领,就看不起了?” 金海龙尴尬:“那倒不是……不过真没想到啊,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风水真是来回转。” 我:“什么来回转?” 金海龙面上微有得色:“过去我家里穷,你家里有钱,每次你拿来学校里的手机和电脑都是最好的,我们向你借着用,你还随手送我们几个,多气派啊。没想到现在,你成了一搬运工,我成了一大老板。你给别人打工,别人给我打工。你说这是不是风水轮流转啊?” 我:“我又不是当一辈子搬运工,我在北影混是为了当导演。以后要拍电影呢。” 金海龙失笑:“当导演?真的假的,你小子可真能做梦。” 我皱眉:“我认真着呢!你小子怎么说话的?” 金海龙走过来,抬手拍我肩膀:“李嘉图啊李嘉图,你怎么这么多年,一点长进都没有,还像个小孩儿似的。现在这社会里,什么都得靠钱,你一搬运工还想拍电影,难道不是做春秋大梦?” 我:“金海龙,你小子的嘴过去可没这么贱呐。当年我送你手机玩儿,你还叫我哥呢!” 金海龙:“此一时彼一时,咱们现在都老大不小了,就别提过去的事了,行不行?人啊,总要实在些,踏踏实实赚钱,别做什么拍电影的大头梦。这样吧,我公司里还缺个端茶倒水的实习生,待遇再差也比当搬运工好,你要不要来做?” 我:“端茶倒水?!” 金海龙:“是啊,工作不忙,也不用日晒雨淋。只要你叫我一声金老板,我就让你做,怎么样?”他一脸贱笑。 我这小半年时间在中国打工,眼色是看了不少。但我想破头也料不到,就连当年的同学都变成这样市侩! 金海龙怀里抱着美女,横着眼看我笑话。我气地肝颤,真想一拳将他打成猪头。拳头紧了松,松了紧,但就是没挥出去。 我性格冲动,脾气暴躁,如果换成当年,早就动手了。 不过这半年我在北影也不是白待的。我闭上眼睛,做几个深呼吸,总算把怒火压住。 黎安见我抿唇死死看着金海龙,知道我离爆发只差一步。他握住我手,摘下墨镜,似想为我说话。 我一把拦住了他,昂首对金海龙说道:“金同学,我李嘉图也没你想的那么不长进。出社会那么多年了,我知道大伙儿都向钱看齐,工作体面就让人高攀,工作不体面就让人看不起。不过别人的看法虽然重要,自己有没有志气却更加关键。我李嘉图宁可为了拍电影砸锅卖铁,也不高兴做个在社会上只知道争名逐利的庸人!” 金海龙:“追名逐利是人的本性,你假什么清高?” 我看他一脸鄙夷的神色,更加不爽。正好手中有史蒂芬给我的烫金名片,就随手扔给了他:“行。追名逐利就追名逐利。我刚才只跟你介绍了我的主业,还没给你提提我的副业。虽然在我眼里这副业不足轻重,但应该也比广告公司老板有分量的多!” 金海龙接过史蒂芬特意为我精心特制的名片,眯起眼睛看了半天:“这是什么英文,一圈圈绕不停的。小丽,你看看认识不?” 他老婆拿过名片,凑过去一看:“李嘉图,‘独立电影’集团执行董事兼副总裁。” 金海龙:“独立电影,这名字有点耳熟啊?” 小丽:“哎呀,是不是北美现在最大的电影包装公司!市值有上亿美元呢!” 金海龙也傻了:“真的?李嘉图真的是这公司的副总裁?” 小丽:“我想起来了,刚才站在李嘉图身边的那个帅哥,好像是好莱坞当红的男影星!我昨天还在杂志上看到他的消息呢!” 金海龙更傻了:“好莱坞男明星?!就刚才那个看上去和李嘉图交情很好的男人?!” 他一想起刚才自己对李嘉图说过的话,简直要晕过去。他广告公司里的模特正想往独立电影送,如果被独立电影看上就能引荐到北美娱乐圈中发展,但现在他却对独立电影的老总冷嘲热讽……早知道李嘉图是他要巴结的对象,打死他也不说那种话啊! 就在金海龙懊悔不已的功夫,我已两手插裤袋,风一般的走掉了。黎安跟在我身后,说道:“嘉图,你这半年进步不少。” 我瞥他:“怎么?” 黎安:“要是以前有人敢这么对你说话,那人早就进医院了。” 我:“我知道,现在不是过去,拳头不能解决问题。对付这种狗眼看人低的,只有用名利吓死他。所以么,这名利二字,虽然我看不上眼,但也不能完全没有。”说完,我长长叹息,颇有点看破俗世的感慨。 黎安点头:“果然过了生日长大一岁,懂事不少。” 我听了黎安表扬,心情顿时好极,凑过去撞他肩膀:“师父,我这回干得不错吧。怎么样,奖励一下徒儿呗?” 黎安瞥我:“你想要什么奖励?” 我:“春宵一刻值千金,咱今晚多干几炮呗?” 黎安笑:“只要你经得住。” 我皱眉:“师父你什么意思,我是说我多干你几炮。咱定期也换换位置么。” 黎安对这方面并不排斥:“先回酒店再说吧。今天早起赶飞机,好累。” 黎安虽然在好莱坞声名鹊起,但在国内知名度并不高。我们俩光天化日之下一同进酒店,也不会有狗仔跟拍。 他住的酒店是全北京最好的,订的套房也是最舒服的。我很久没这样奢侈过,进酒店就像乡巴佬进城一样,差点被服务生鄙视。 进了套房,我先把师父按在墙上一通热吻,稍解相思之痒。等亲热够了,才放他去浴室里洗澡。我则脱光衣服,趴在大床上舒展肌肉。 五年之约 在我拉好腿筋腰肌以后,黎安的手机突然发出声响,我捞过来一看,原来是他助理发来的短信。 我喊:“师父,你助理给你短信!我看了啊!” 浴室里:“随便!” 我打开短信看,读完短信,我一愣。 他的助理说:黎安,因为今天特意为你空出一天行程,所以其余的商演活动必须赶着日程完成。希望你明天九点之前到达东京机场,我会派司机去接你。另外因为日程问题推掉的广告合约价值百万,经纪公司需要你解释原因。明天可能有公司高管打你电话询问,你记得早做准备。 我:“师父,你为了给我过生日,把广告推了?!” 浴室里:“对,怎么了?” 我又激动的假声了:“怎么了?价值百万啊~!” 浴室里,黎安漫不经心道:“我最近工作很多。提前一个月开始排才空出这一天出来。只剩这支广告不能推迟,只好推掉了。” 我:“百万啊~!” 黎安:“原来你担心这个。”他说完,推开浴室门走了出来,一边擦头一边说:“对我来说,钱多钱少,问题不大。世上的钱是赚不尽的,和爱人在一起的时间却是有限的。你说是不是?” 我一听,倒也没错。我最近是穷疯了,才觉得这百万美元是天文数字。回想当我坐拥亿万身家的时候,钱多一点少一点,不过是个数字跳动的概念。如果能用金钱来买时间,我宁可散尽家财,多一些和老爸、黎安相处的时间。 我:“哎,师父。咱们都快三十岁了,激情似火的年岁难道都要像现在这样度过?有时候想想也真是不值……嘿,怎么又来一条短信。这是谁的?” 黎安拿起杯子喝水:“打开看看。” 我打开短信念起来:“亲爱的黎安,听说你这两天在东京。好久不见,不知道有没有空出来喝杯咖啡?——朵兰。” 黎安皱眉。 我:“朵兰,女孩儿的名字。她请你喝咖啡?师父,你怎么能把你手机号码随便给别的女孩儿?!” 黎安:“你不知道她?梅·朵兰,好莱坞的老牌女星,是我的前辈。” 我一回想就想起来了,下午在网吧里查黎安的消息,就有美国媒体说黎安和一个女明星出双入对,形态亲密。那个女明星不就叫朵兰?!报导里还说,朵兰对黎安青眼有加,颇为照顾,甚至向投资商推荐黎安取得重要角色。 我脸色一沉:“师父,这女人是不是喜欢你?” 黎安喝水:“恩。” 我:“她是不是老给你发短信打电话?” 黎安:“只有短信,电话我不接。” 我:“这女人连我的男人都敢抢,这还有没有王法了?这还有没有天理了?她难道没看到你无名指上光芒万丈的订婚戒?她难道不知道你已经是有主的男人了?” 看着我愤怒,黎安的神情却一直在微笑:“她知道。她们都知道。我在美国接受采访的时候,记者们最关注的话题就是我手上的这枚戒指。” 我好奇了:“喔,真的?” 黎安:“每次出席活动,他们都问我是不是订婚了,我说是。他们又追问我订婚的对象是谁。” 我:“那你怎么说的?” 黎安坐到我身边,勾住我肩膀:“师父说,我的未婚妻,是世界上唯一一个能让我如此快乐的人。” 我搔了把头发:“嘿,真的?不好意思啊。” 黎安:“就是因为听起来不像真的,所以记者们一概不信。” 我怒了:“这帮蠢货!” 黎安耸肩:“不知为什么,没有人相信师父真的订了婚。大概是因为身旁没人的缘故。” 我一听,顿时拍床而起,咬牙道:“师父,走!我和你一起去东京,咱成双入对,亲密无间!我要告诉全宇宙,我和黎安订过婚了!” 黎安拉住我手,将我按坐到床上:“嘉图,不急。” 我:“怎么不急,我急死了!” 黎安:“我们俩的关系迟早是要公之于众的,只是要挑个最合适的时机。现在无论对你还是对我,都不是最好的时候。” 我:“按你的意思,什么时候才好?” 黎安:“当我们的感情牢不可摧,当任何外在因素都不能影响我们。我们才可以公开关系。”说着,他轻咬我下巴:“嘉图,忍一忍。五年之内,师父一定给你个交代。” 我心中打了一下算盘。 五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对情人来说五年当然是长的,但从事业上看,五年对才刚起步的我们实在太短。要在五年内迅速崛起,对我们俩都是巨大的挑战。 但男子汉行事,何惧挑战?何况黎安说的也对,我们必须变强,变强,直到外在的一切都无法伤害到我们,也无法影响我们的信念和情绪,到那时,公开出柜才不妨碍我们的感情。 我抓过黎安后脑勺,把他压在床上亲吻:“那好吧。最多再等五年。在这五年里,你要赶紧变成好莱坞顶级男星。我也要快点变成中国第一流的导演,咱们强强联手,一起出柜,闪瞎全球媒体的狗眼,怎么样?” 黎安伸手脱我裤子:“好。”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亮,身边的被子就翻开了。我晚上睡得并不踏实,黎安一动我就醒了。我睁开眼,直直看他:“师父,你要走了?” 黎安穿衣:“恩。九点之前要到东京。” 我搔了搔炸开的头发,想坐起来:“我送你去机场吧。你这一走咱们又得好久才见一面,我多送你一程。” 黎安笑了,按住我肩膀:“你别动。昨晚你太累,还是继续睡吧。睡到什么时候都可以,酒店会自动给我划账。” 我顿时尴尬:“其实也不累,就是腰酸……” 黎安将我按回被窝,低头和我吻别:“嘉图,师父走了。照顾好自己,别让我担心。” 我点头:“知道。” 又要和黎安分开,我心里难过。他要飞去东京,我留在北京,一连好几个月才能再见面。我一个激动,伸手揽住他脖子,差点不肯撒手:“师父,love u。” 黎安听了,脸上笑起来。他轻拍我的背:“me too。” 简单的告别后,我们各自的征途又开始了。 开始上道了 那天回租住房后,我以左冷禅的宝贝电脑相胁,想挖点他和他旧爱的感情史出来,结果左冷禅油盐不进,打死闷不出个屁,我也只好作罢。 因为和黎安定下了五年后公开订婚关系的约定,我觉得再在北影做搬运工实在不是办法,于是又把简历打印出来,西装革履的四处求职,但找了一个月,还是无果。这让我很懊恼。 人一懊恼,就想干点折磨自己的事。比如抽烟,喝酒,用烟草和酒精麻痹神经,换个模糊麻木的心情。 我和黎安商量过,两人都戒烟戒酒,再不碰这些短命东西。那天我求职十连拒,真烦透了,就摸出钱在巷口买了包烟,带回家抽。 结果我一拍出烟,左冷禅就像见鬼一样看我:“大脚,你咋还抽烟?!” 我不屑道:“老烟枪了好不好。” 左冷禅:“咱都住那么久了也没见你抽过啊!” 我低头点烟,哼哼道:“心烦,憋不住了。” 谁知才把烟点上,左冷禅就一把将烟嘴从我嘴里拉了出来。我抬头看他:“干嘛呀你?” 左冷禅:“你不要健康哥还要呢,你抽一屋子烟,难道让我吸二手的?” 我看看他,举起烟盒:“那你也来支一手的?” 左冷禅拿过我的烟盒,盖上盖,一个棒球投球的动作将烟盒扔到了马路对面垃圾桶。 我站起来:“嘿,那烟贵呢!顶四顿盒饭!” 左冷禅:“走,跟哥出去。” 我皱眉:“不去。找不着工作,没心情。” 左冷禅拽了我胳膊,使劲往上提:“没心情才出去,你要心情好,哥根本没空理你!” 我:“出去干嘛啊?” 左冷禅:“咱上网吧黑皮黑皮,好久没释放过了,咱去爽一爽。” 我低头想想,是有很久没上CS,怪不得最近心浮气躁,原来是憋坏了。于是我站起来,摸了钱和左冷禅出门:“走吧。哥,你今天扔了我的烟,可得让我虐你几把作为赔偿。” 左冷禅边走边掐我后脖子:“你小子,没良心!” 进了网吧,上了CS,我进了房就一顿猛扫,结果因为多日不玩手生,被虐的死惨。我连玩几局,每局都死最早。最后玩累了,我就蹲在墙角在战队频道里聊天。 战队里的都是我老朋友,也乐得跟我扯淡。扯了一会儿就扯到最近的找工作问题,我遇到群众,大倒苦水: [大脚不臭]:我这搬运工做了都快半年了,再不找点高级工作做做,我回中国来还有什么意思? [鬼狙]:搬运工有啥不好?哥这办公室都坐腻了,还想当几天搬运工锻炼锻炼身体呢? [大脚不臭]:我该练的肌肉都练出来了,再下去都快变成忍者神龟了。 [左耳钉]:臭小子,看着哥在前面冲锋陷阵,你倒猫墙根开始晒太阳了! [大脚不臭]:哥,我心情不好。真想死了算了! [左耳钉]:想死?这还不容易! 只见左耳钉从屁股兜里掏出颗手雷,轻轻一丢。那手雷翻滚着向我砸来—— [大脚不臭]:哥哥哥哥哥,别!!!!!! “轰!”——大脚不臭死亡。 战队里一片欢腾鼓舞,拍案叫绝。好像死的不是他们队友似的。 [大脚不臭]:哥,我做鬼都饶不了你! [左耳钉]:大脚,哥拉你出来是来黑皮的,你别老惦念工作的事行不行? [大脚不臭]:可我愁得不惦念都不行啊! 等我复活完毕,左耳钉大模大样的走过来,三两刀将我捅死。 他看着我倒在血泊中,语重心长的安慰我: [左耳钉]:大脚,你再不济还在北影混着,也许说不定哪一天天上掉个馅饼,你被贵人看上了呢? 天晓得,如此扯蛋的一句话,竟然真的应验了。 第二天,我正在北影工作。突然有一个人走过来,拍我的肩:“小兄弟,有空没有?” 我擦了把汗:“有点忙。咋了,有事?” 那人:“对,有桩小事要和你商量。你先停下来歇歇?” 我把肩上的装备放地上,直起腰:“好吧。不过你得快点说,我还有很多活要干。” 那人皱眉看了看我汗流浃背的模样,说道:“小兄弟,是这样。我这儿有个剧组正在招人,他们缺一个场记帮忙,不知道你愿不愿意来做?” 我一愣:“场记?” 那人:“是啊,就是在剧组拍摄的时候,把片场里的状况记录下来。拍电影的时候大多数戏都是颠倒了顺序拍的,后期导演就根据你的记录重新剪辑编排。这活挺繁琐的,不过工资高,小兄弟你干不干?” 我心中高兴:“干,当然干!可是你们为什么要找我做?我没当过场记啊!” 那人:“……呃,这个剧组的剧务在北影里看到你很多次,觉得你干活很努力,动作也利索,所以就想提拔你一手。” 我感动:“真的,是哪位剧务?我能见见他不,给我这么好的机会,我可得当面感谢他!” 那人挥手:“剧务很忙,没空见你。你明天到XXX剧组来报道,领场记单和场记牌,工资待遇的事儿剧组里令有人会跟你交代。我还忙,先走了。” 我赶紧点头致谢:“谢谢你啊大哥,谢谢,谢谢。” 那人挑眉看我一眼,笑着摇摇头,走掉了。 从搬运工晋升为场记,我高兴疯了。这和当年我一进电影圈就当老爸手下副导演的感觉完全不同,那一刹那的感觉,就是天上掉了个呼啦圈大小的葱油饼,铺天盖地将我砸扁。 场记这个活,在剧组当中十分重要。还记得那一声“咔”吗,就是场记喊的。他得负责记录片场的场次、道具、演员、台词等关键因素,是导演拍戏和后期加工的左膀右臂。我不知道别人为什么会拉我去做场记,不过这可是进电影圈的一块叩门砖,好不容易有人送到我手上,我可得牢牢握紧了,死不松手。 晚上我回到租住屋,挥开膀子给了左冷禅一个熊抱,差点把他的电脑压碎。 左冷禅在我怀里苦苦喘气:“大脚你疯了?!” 我:“哥!我成场记啦!我成场记啦!” 左冷禅:“变鸡还那么高兴?” 我:“我差一点就能当导演啦!” 左冷禅:“场记离导演还远着呢小子!” 我激动的不行,把他推出怀抱,一勾肩:“哥!走,今天心情好,我请你喝酒!” 左冷禅剁开我的手,似笑非笑:“想喝酒?小心我告诉你师父。” 我:“不是吧哥,咱什么交情,你竟然胳膊肘往外拐!” 左冷禅:“你小子,别被冲昏了头脑。人家提拔你当场记,那是试一试你。要是你干砸了……” 我听了顿时浑身一凌,在北影待了那么久,看过不少被辞退的剧组人员。职场不比学校,也不比我老爸麾下的剧组,这儿是不会给你改过自新的机会的。一旦不满意,绝对只有卷铺盖滚蛋的下场。 我的高兴劲儿一下子去掉不少,垂下肩膀:“那咋办?” 左冷禅摸出钱:“走,跟哥出去买点下酒菜,再买几罐王老吉。虽说工作要谨慎,但行乐也得及时,你说对不对?大脚,想吃拌黄瓜不?” 第二天开始,我就进XXX剧组开始当场记。场记的活又繁又累,不过我现在也不是当年的李嘉图了。我现在是吃得起苦,挨得住骂,还瞧得出眼色,导演说往东,我绝不敢向西,一心一意做好本职工作。 工作一段时间,我觉得我涵养越来越好,温驯的跟条狗似的,都不像我自己了。 剧组里导演第一,明星第二。导演拍不好了,就寻全剧组人员的脾气,首当其冲就是像我这样的场记,挨骂挨成了家常便饭,脑袋上也被茶杯盖磕了好几回。我现在终于也能像黎安那样,观茶杯盖划抛物线飞来而面不改色,淋一头一脸茶水也波澜不惊。 这个剧组里大腕有几个,但大腕一般都忙,档期压缩的很紧,常常在剧组里待着的还是那些二三线的演员,就像之前那个贵妃一样。这些演员虽然名声不是一流,但脾气还是一流的,威风凛凛,霸气磅礴。我们这些场记虽然不直接服务于明星,但到底不比这些幕前的。他们要我们撑个伞搬个椅子,我们也得照干。 幸好我之前锻炼了几个月身体,不然这场记,一下子还真不容易上手。 剧组拍摄空档,我就夹着我的场记牌在剧组里到处溜达,寻找提拔我上位的那位伯乐。可惜找来找去,问来问去,剧组里的剧务们没一个认识我。我又想找当初那个叫我进剧组当场记的中年男子,结果翻遍了北影也找不着这人了。 嘿,这可奇了怪了。难道这大叔是我的田螺姑娘,给我介绍工作后就缩回壳里去了? 钢杆V粉丝 场记做了两个月,期间左冷禅卖掉中篇小说一部,短篇小说两部,勉强脱贫。两个月后,稿费吃完了,左冷禅又进了北影,在我手底下当差。 既然我已经熬出头了,也不可能让左冷禅继续干粗活,于是跟几个平时与我交好的工作人员打点下关系,将左冷禅也拉进了剧组。他文笔不错,平时就跟在编剧身后做点零碎工作。 就这样,又过了数月。 期间,元旦一次,春节一次,黎安新片上映一次。 黎安的新片是一部美国警匪片。由于黎安身手出色,气质独特,他的角色很受女孩儿们欢迎,再加上他在片中偶然流露出的残酷神色,被观众们感叹极为真实可怕,因此饱受影评者赞誉。借助此片,黎安又拓开一条新的戏路。 黎安的持续走红令很多人艳羡,但对我而言却是喜忧参半。喜的是他事业成功顺利,忧的是他能陪我的时间本来就少,现在更是所剩无几。过去我们还能每晚通话扯淡,现在我打电话给他,他常常在外出活动,忙的脚不沾地。元旦春节两个假期,黎安都有工作在身,也没办法飞来中国和我一起过。 春节我是和剧组的同行们一起过的。大家在片场附近的饭店里包下一桌,□个外乡人围坐一圈,吃酒吃菜。当然席间聊的话题只有两个,电影和女人。 我对女人不怎么感兴趣,美丽的女人我也欣赏,就是不像席间其他人一样带着追逐的心态。他们聊女人的时候,我就闷头吃菜,将最贵的菜吃得差不多了,话题也差不多从女人的八卦转换到电影的八卦。这个时候,我就打个饱嗝,重出江湖了。 因为已有半瓶白酒下肚,人与人之间的隔阂完全消失,大家开始称兄道弟,勾肩搭背,放浪形骸。 我和同行们胡天海地的狂侃电影,聊剧本,聊剪辑,聊灯光,聊演员。我们会为了争辩一部电影到底是不是经典而争得眼红脖子粗,我们会为了自己心目中最杰出的演员而掐架。我们还拿下一届的奥斯卡男女演员得奖者下赌。 最近的美国电影圈极为热闹,资深影星们宝刀不老,时有杰作出现,新生代演员蹿红的也极快,新演员们中的翘楚已在竞争激烈的好莱坞中争得一方地位。在这种龙争虎斗的格局之下,春季即将出炉的奥斯卡最佳主配角奖究竟花落谁家就比过去更加悬念十足。 我的同事们,有的押老将,有的押新马,有的押万人迷,有的押戏路独辟蹊径的演员。我把身上全部家当都拿出来,拍在案上:“我押黎安,押他得奥斯卡最佳男配!” 剧务将我掌下几张纸钞抽出,吹了吹:“才三百,你小子也太没胆气了吧?” 我眉一皱,心一横:“三百还嫌少?这都已经是我半个月生活费了!要不这样,我家里还有两支特高科技的手柄……” 剧务二一边吃小菜一边说:“这黎安倒也是个人物。华裔演员能在好莱坞吃的这么开的太少见了,可是你看他,出道到现在还没两年时间吧,竟然能从老演员口中抢到角色,不容易啊不容易。” 剧务三:“话是这么说,但黎安走红虽快,到底根基不稳,我看啊,他能不能获奥斯卡男配提名都是个问题!” 我听了,挥手道:“提名而已,有什么难的?你没看过黎安演的电影,那模样多帅啊,演技多精湛啊,角色诠释的多到位啊!” 化妆师一听就笑了,拍着我肩道:“嘉图,看不出来啊,你竟然是黎安的铁杆粉丝?” 我:“咱不是铁杆,咱是钢杆!” 左冷禅似笑非笑的拿筷指我:“这小子何止钢杆,那简直就是对黎安魂牵梦绕,恨不得天天晚上同床共枕啊!对吧嘉图?” 我顿时尴尬,凑到他耳边低声谴责:“哥,你别说这么猥琐行不行!损我形象呢你!” 左冷禅:“咱一报还一报,你竟敢瞒着我黎安的身份,老子现在才知道他居然是个演戏的!何况这哪能叫猥琐,我还没跟他们说你晚上用手柄的事……” 我赶紧捂住他嘴:“哥,你什么都没看见听见,对吧对吧?” 左冷禅:“唔……你喊……唔……” 我放出杀气:“哥,别怪我杀人灭口!” 左冷禅眨着眼睛直瞪我:“以下犯上你唔……” 几个同事看着我和左冷禅,笑道:“你们俩兄弟在干嘛呢?好好的在说黎安,怎么扯到手柄上去了?” 左冷禅:“你们相信不,黎安送了他唔……” 我一把将左冷禅拦在身后:“我哥是说,我收藏了一把和黎安用的一模一样的手柄!” 剧务很惊讶:“你连这个都收藏,太扯了吧?” 化妆师:“什么牌子的手柄,我也去买个玩儿!” 同桌的还有一个女孩儿,平时是服装师的助理,她听了半天,忽然说:“不对啊,我怎么从来不知道黎安玩游戏机?嘉图你骗人的吧?” 我失笑:“骗人?我骗人做什么?” 女助理:“我也是黎安的粉丝,我看过所有他的资料,从来没有哪个媒体报导过他喜欢游戏机啊,更何况你竟然还知道他用什么型号的手柄。” 我心中暗道一声糟糕,嘴上却说:“或许是哪个杂志爆出的料,你没见过呢?” 女助理眨着明眸大眼直直盯着我:“真的?你是在哪本杂志上看到的?我也去买来看!” 悲剧,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蹄髈! 我满头大汗:“额……这个……这个……时间太久,我忘了……” 女助理:“黎安出道那么短,不可能太久的啦。你能不能回家找找,我真的好想看!” 我:“我看过的杂志都扔了!” 女助理顿时失望的低下头:“真可惜……” 我暗叫一声爹啊,偷偷抹去额头冷汗。 谁知女助理又凑过来:“李嘉图,我好不容易在中国找到一个黎安的铁杆粉丝,我们两个多聊聊黎安的事好不好,我有很多他的信息可以跟你分享喔~” 我:“这个……不用了吧……” 女助理:“你知道他喜欢吃什么吗,你知道他喜欢什么颜色吗,你知道他最爱看谁的电影吗?” 我冷汗:“不知道……” 女助理:“你知道他住在哪里吗,你知道他私底下有哪些小癖好吗,你知道他的择偶标准吗?“ 我挥汗如雨:“也不知道……” 女助理很得意,拍着胸脯道:“你不知道,我都知道!我可是黎安通!来来来,李嘉图,我们来聊聊黎安的事嘛~” 看着贴上身的女助理,我额头青筋直跳,暗叫:师父啊,快来救救我! 突然,“砰咚”一声,大家惊疑的看过去。 化妆师:“左冷禅哪儿去了?” 剧务:“掉地板上了。” 化妆师:“怎么搞的?” 剧务摇头:“不知道啊,这小子怎么笑那么厉害?” 大腕出没 托这女助理的福,我对黎安有了全面的认识。原来他的择偶标准是黑发黑眸的亚洲女性,喜欢玩棒球和拳击,不爱香水,却爱闻XX牌婴儿爽身粉的味道。他喜欢吃中国菜,尤其是全聚德的烤鸭,甚至有媒体爆料全聚德集团有意让黎安担当代言人,以拓展其在北美的市场份额。 如此种种,详细得不能更详细了。 据我观察,女人比我们更加关注明星们的私生活。我和我的同行们聊的不外乎是演员的演技和家产,但女助理聊的却是—— “嘉图,我好难过!黎安为什么喜欢那个老女人朵兰,她有什么好的,为什么黎安请她吃饭,还给她撑伞?!” 我:“呃……这是绅士风度么。我也可以请你吃饭给你撑伞。” 女助理:“这不一样!嘉图,黎安和你不同,他是大明星,多的是女孩儿想和他一起吃饭!过去黎安对绯闻都置之不理,洁身自好,从来没有人拍到过他邀请别的女星用餐,可是这次,红字大图,清清楚楚!哦我的黎安!” 我:“嘿小姑娘,你别小瞧我啊,我李嘉图在北影也很有人气的,想和我一块儿吃饭的女孩子多着呢!” 女助理:“有吗有吗?我怎么没见过。我就天天见到你和左冷禅蹲树荫底下吃盒饭了。” 我:“我那是义气的表现!常言道,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哎哎,小姑娘,君子动口不动手!咱好好说话行不行?!” 女助理挥舞拳头:“你忘了我是女人了?打扁你!” 我:“哎呦美女,你肌肉真发达,打得我痛死了……” 女助理更加气恼,一边捏着我的肱二头肌螺旋状拧动,一边哭丧道:“要是能和黎安一起吃一回全聚德烤鸭,我死都甘愿了!” 我一边忍受剧痛,一边思考:要不下回等黎安来了北京,请这女孩一起去全聚德搓一顿? 几天后,剧组里有重大任务。 年初时北京有许多剧组开拍,专门搭建片场背景的工程队太忙,剧组又赶着要拍摄。无法,导演指定一干剧务们搭建临时背景。因为我在过去一段时间内工作积极,任劳任怨,任打任骂,于是导演委任我为包工头,监督大家的搭建工作。 初春的北京还很冷,我们一伙哥们儿蓬头垢面,穿着军大衣,在片场里辛苦的扛木头、挑沙袋。冷了就原地跺脚,累了就喝口开水解乏。 目标是搭建一个三层的木制小楼,导演给我下达的最长期限是三日内完成。我为了讨导演欢心,下定决心两天内完成任务。为此,我还特意将左冷禅从家里拖了出来,进片场给我做苦力。 “同志们上啊,大家努力一把,两天内把楼给老子起出来!”我叉腰指挥。 左冷禅一边扛木头一边和我说:“好歹要三层呢,两天内就盖起来,太赶了点吧?” 我:“拍戏么,什么不赶。赶剧本赶拍摄赶放映,赶个房子算什么?” 左冷禅:“大家体力是其次。就怕毛手毛脚的搭个豆腐渣工程,还没拍就塌了。” 我:“不至于吧。我在北影待了那么久,还没听说过出这种事。” 左冷禅:“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你这个包工头到处巡逻巡逻,别出什么岔子。” 我点头应了:“好。” 我帮着扛了几袋水泥,正想过去查看完成的工作。突然远处传来一阵人群喧嚣,紧接着一大伙人就像蜜蜂一样簇拥着走了过来。 我拍掉身上的灰,攀住脚手架往远处望:“那儿怎么回事?” 左冷禅也走过来看:“不知道啊,好多女孩儿。这叫的,卧槽。” 我瞭望:“嘿哥,那妞儿不错,这裙摆短的。那叫齐什么短裙来着?” 左冷禅:“A,B,C?齐C短裙吧。” 我:“哥你扯蛋吧,哪有齐C短裙?” 左冷禅:“对,哥说错了。那是齐蛋短裙。” 我:“哥,是不是有大腕来了?一般的明星可没这阵仗。” 左冷禅:“英雄所见略同。” 我着急想爬下去看:“走走走,哥,咱也去凑个热闹!” 左冷禅一把拉住我:“大脚,别那么毛躁行不行,好像咱没见过世面似的。” 我:“哥,那你说怎么办?” 左冷禅一抬下巴:“急什么。看,他们来了。 那一群人声势很大,越走越近,没一会儿就到了我们的脚手架附近。在高举着手机拍摄的女孩儿们中间,一个面带墨镜的高个男人在虎背熊腰的保镖们包围下,吃力的往内推进。 在那男人身边,有个矮个男子不停的高声喊着:“私人出行,不接受采访,不签名!大家散吧散吧!” “Simon!Simon!Simon!!!”女孩儿们完全不理他,依旧尖着嗓子大声呼唤着男人的声音。然而男人却只面无表情的走路,毫不理会粉丝们的欢呼。 在这群疯狂的姑娘们中间,我竟然吃惊的发现了那个号称黎安通的女助理。我扒着脚手架喊她:“小美,你在做什么?” 女助理:“大声点,我听不清!!!” 我:“我问你,你在做什么?!!” 女助理看我仿佛看傻瓜:“看偶像啊!!!” 我:“你偶像不是黎安吗?!!” 女助理:“全世界帅哥都是我偶像!!!” 我无语半天,才向下喊:“小美,你也太放荡了吧,朝三暮四——嘿,你想干嘛?!” 女助理满脸涨红,脱下一只高跟鞋,抡三圈。 “哗——哗——哗——” 周围的一切又静了。我仿佛回到了当年的棒球场上。 女助理挥开的手臂带起周围气流,高跟鞋在一系列加速过程中突破万有引力,蔑视时空定律,冲破光速,最终以铺天盖地鬼哭神泣摧枯拉朽之势向我飞来…… 我惊恐的瞪大双眼,往后一抓:“左哥挡我!” 抓了个空! 生死时刻,我一个前空翻,一个侧滚翻,堪堪躲过! 虚惊一场,惊出一声鸡皮疙瘩。我抬手抹汗:“老子一代狙神,躲暗弹绰绰有余……” 突然,不远处传来一细微声响——“兹!” 我皱眉:“哥,你听到啥声音没有?” 左冷禅:“你刚才吓出了个小屁,哥听着了。” 我挥手:“不是那个,是别的。你再听听!” 一只高跟鞋引发的血案 左冷禅见我满脸肃穆,也跟着全身一凌。他扑倒在地,伸长耳朵细听:“好像是有点声音……” 我:“哥,我一紧张就想放屁。” 左冷禅:“屏住。顾全大局。” 我夹紧双臀:“声音越来越响了。” 左冷禅:“吱嘎嘎的,好像金属弯曲的声音……” 突然,我想到一种可能!我和左冷禅相视一眼,从彼此的眼中看到对方狰狞的帅脸。 一滴热汗从额头滑落下巴:“该不会……” 左冷禅拍我肩膀,茫然道:“大脚,你回头看。” 我朝着他手指方向凝目看去,只见一只女式高跟鞋深深嵌入墙体中央。 随着墙体表面纷纷龟裂,露出里面数根钢筋。其中几根被高跟鞋拦腰砸中的钢筋,正发出刺耳的吱嘎声,缓缓扭曲。 我瞠目:“凶器,大凶器……” 左冷禅:“大脚,别愣着!快跑!” 我(呆):“咋了?” 左冷禅:“上面那层要塌了!” 我(呆):“没那么渣吧?” 左冷禅:“你这包工头!啧,这次真要被你害死了!” 片场里的临时布景本来就不结实,整个屋子全靠几根钢筋维持。现在钢筋一垮,木头也接着垮,水泥还没拌上,整个楼层就像积木一样摇摇欲坠,眼看就要倒下。 左冷禅将手中工具一扔,飞速攀着脚手架往下爬。我跟着他也要下去,忽然想起上面还有工作中的工友! 我忙止住脚步,回头喊:“房要塌了,活人退散!!!” 左冷禅扯我裤脚:“别喊了!他们跑的都比你快!” 我连忙往下一看,可不是么,那帮场记剧务平时干活不利索,跑起路来个个凌波微步! 随着小楼的颓势更加明显,楼下的那群女粉丝们纷纷惊恐的尖叫,声势比刚才更加浩大。女孩儿们哭喊着:“啊!好可怕!!!”齐齐举起手机拍摄。 我眼角余光瞥见刚才被粉丝们围堵的男大腕,只见他周围几个虎背熊腰的保镖都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将他滴水不漏的保护在当中。而男大腕虽然不动,却摘下墨镜远远看过来,神情专注。 我和左冷禅动作都很利索,口中咬住手套,双手攀住脚手架往下爬。只是人力再快,也比不上豆腐渣塌得快。我们才爬到二层,上面已经塌了大半,木板碎屑擦着我头皮飞出,掉落在地面上,发生巨大的脆响。 一阵巨大的声浪过后,尘土木屑落了我们俩满头满脸。 我一手勾住脚手架,悬在空中往下看:“完了,场子干砸了。导演会不会让我赔啊?” 左冷禅:“把你卖了都赔不起!” 我:“谁说的,我身价高着呢。” 左冷禅:“你金主在国外。” 我:“这下又要领教导演的天女散杯盖神功了。” 左冷禅:“别出人命,一切好说。大脚,脚手架松了。快走!” 我骂了一句:“谁搭的架子,坑爹呢!”说罢,松手纵身一跃。 左冷禅和我一样在女孩儿们的尖叫声中从高处跃下:“我们俩一块儿搭的。” 我落地后团身一滚,拍拍灰站起来。 在我面前,我们辛苦一天搭起来的片场布景如泰山崩裂般坠落崩裂,墙体的垮塌掀起数米高的尘浪,铺天盖地的向我迎面冲来! 女孩儿们惊恐万分的退后,唯恐尘土染上她们的衣服。 我站在猎猎风中,从屁股兜里掏出手机。 女助理:“李嘉图,快走啦,你站在那里干嘛?!” 我:“这场面难得一见,拍下来给师父看看。” 我把镜头对准左冷禅,招手道:“哥!给爷笑一个!” 左冷禅落地后站起,向我这里看过来,轻蔑一笑。他伸出一只手臂,探出中指:“FUCK。”又伸出食指:“YOU。”颊边耳钉闪闪,极尽嚣张。 我:“三!二!……” 突然,镜头当中,一条木坯从天而降,朝左冷禅所在处坠下。 在场的所有工作人员都吓呆了,瞠目结舌,不能动弹。 女孩儿们纵声尖叫。 左冷禅看到人们表情不对,也听到头顶风声。他抬起手,顶着烈日朝上看去…… 左冷禅瞳孔放大,嘴巴茫然微张。 我目眦尽裂,血气当胸,暴喝道:“哥——!!!!!!” ———————————————————————————— 随着一声木料碎裂的巨响,布景终于全盘塌陷,解体为成堆的木头、砖块和钢筋。漫天的沙尘再次漫山遍野扩散开去,将空气染成一团灰云,呛的人掏心挠肺。 灰云散尽,抬手遮脸的围观人群再向事发地点看去,只见左冷禅被人压倒在身下,双眼一眨不眨的看着地面,仿佛还没回神。 女助理最先反应过来,她探上前几步,小心翼翼的问道:“左冷禅,李嘉图,你们没事吧?” 左冷禅闻言浑身一震! 他疯狂的从地上爬起来,将伏在他背上的人翻到一边。 李嘉图双目紧闭,失了力气,摊手摊脚的躺在他怀中。 左冷禅咬紧牙关,死死瞪他。手中却轻柔至极的摇了摇:“嘉图。” 李嘉图垂着眼皮,屁声不响。只从头顶流下一注细小的血流。然后越流越快,越流越多。 女助理:“哎呀,嘉图怎么流血了?” 周围的剧务、武行、道具师们也纷纷围拢过来:“嘉图被砸到木头了?这可怎么好?” 左冷禅抱着李嘉图,大喊:“还不快叫救护车?!!” 听到有人拨打紧急救护去了,左冷禅才低下头,重新查看李嘉图伤势。他黑丛丛的头发里都是血水,也不知究竟伤在哪儿了。 左冷禅心急如焚,脱下上衣包住李嘉图的头:“大脚,撑着点!大脚,没事儿的,哥知道你一定没事儿的!小美,救护车叫上了?!” 女助理:“救护车说马上就来!” 左冷禅:“片场的医生呢,快来给嘉图止血!” 女助理:“……医生这会儿应该出去吃饭了。” 左冷禅怒发冲冠:“吃饭?他怎么不去□?!嘉图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老子单刀赴会,砍他八百刀,剁成儿童肉松!” 突然,紧密的人群中空出一条小路。有人说道:“我带了医生,让他来止血吧。” 左冷禅闻言,抬头一看,顿时屏住呼吸。 男大腕 来到面前的不是别人,正是刚才在众多女粉丝簇拥下进入片场的。 这个男大腕是真正的大腕,在国内成名多年,虽然年龄已经步入中年,但依旧牢牢霸占一线男星的宝座,在各种颁奖礼上所向披靡,听说最近才又摘取一个重要奖项。 然而这个人虽是超级大牌,出现在北影却很奇怪。因为他从来没接拍过电影,也没听说过他对电影有兴趣。他的战场是歌坛,从来不是影坛。 这个男大腕,左冷禅当然也认识。 男大腕和电视里一样稳重,只是现在眉头绞得很紧。他看着左冷禅和头破血流的李嘉图,往后一招手:“医生。” 男大腕的随行医师立刻动作麻利的取来工具,为李嘉图包扎伤口。 片场出现流血事件,令所有人为之一惊。工作人员、粉丝、保安、看热闹的厨师、看大门的大爷,将李嘉图等人围得里三层外三层,北影一时万人空巷。 后排看不见状况,拼命往前挤:“人死了没?人死了没?” 前排:“不知道啊。躺着不动弹了,一地血!” 后排:“失血过多?” 更后排:“失血过多而死?!” 外围:“不得了啦,死人啦,死人啦!!!” 北影片场出人命事故了!这一消息如同掉落湖中的石子,小小波澜掀起惊天巨浪。消息层层扩散,很快引来嗅觉敏锐的记者群。 人群中央,众目睽睽下。 左冷禅托起李嘉图上身,方便医生检查:“怎么样,他的头破了吗?!” 医生:“颅骨没破,不过血管划开了,要赶紧止血。” 左冷禅:“那你还等什么,快止血!” 医生一边绕绷带一边说:“我没药没设备,现在能做的只是简单包扎,具体的工作还要等救护车……” 左冷禅一把抓过身旁围观群众:“救护车来了吗?” 群众吓了一跳:“救护车没来,记者先到了……” 左冷禅狰狞道:“这帮记者怎么不去当医生?!” 蜂拥而至的记者们破开重重人群,将男大腕和李嘉图等人围堵在中央,闪光灯不时闪烁。记者们听说的是北影出现人命事件,看到李嘉图满头是血,立刻对其特写猛拍。 几个记者将录音器举到左冷禅嘴边: “请问出现事故的是哪个剧组?” “请问您为什么抱着尸体不放?” “请问您和遇难者是什么关系?” “胡说八道些什么呐!”左冷禅极不耐烦,大手一挥,“记者滚蛋!医生别分心,快包扎!” 这时,有几个眼尖的记者发现站在一旁的男大腕,均吃了一大惊。 男大腕不是一直专攻乐坛的吗,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北影,难道出道十多年,男大腕终于要触电拍电影? 记者们顿时见风使舵,将镜头齐齐对准男大腕: “陈少豪!请问你为什么会来北影,是有拍电影的任务吗?!” “陈少豪,出事的剧组是否是你所在剧组?!” “陈少豪,你亲眼目睹出事过程了吗?遇难者在剧组中担当的是什么工作,你见过他吗?!” 面对众多话筒,陈少豪面露微笑:“医院的医生赶来了,请各位让一让好吗?” 话毕,陈少豪一个眼色,人高马大的保镖们立刻行动,将记者往外推,筑起一道人墙。 救护车响亮的鸣笛声由远至近,医生们带着药箱、担架来了,向人群中央冲锋。 观众们虽然依依不舍,却不得不为医生让开道路。那个抱着流血者的男青年,气场强横,杀气四溢,眼神实在太霸道了,好像谁不让路,就要被万箭穿心似的。 左冷禅抱着李嘉图:“大脚,救护车来了!咱上医院!” 两个年轻力壮的医生来到人群中央,将左冷禅推到一边。他们放下担架,一人提住李嘉图两手,一人提住李嘉图两脚:“三!二!一!起!” 李嘉图像个橡胶人一样被放到担架上。两个年轻医生动作粗鲁,搬运之下,李嘉图再次被磕到脑袋,才包扎上的伤口又开始往外喷血。 左冷禅一看,额暴青筋:“你们他娘的是不是医生?你们是来救人还是来害人?!” 医生:“闲杂人等不要打扰我们工作。” 左冷禅怒了:“你们动作轻点行不行?!这是我兄弟,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灭你们全家!” 医生:“他是被重物砸到的?” 左冷禅:“一块木料,这么长,这么宽。” 医生:“这么大……” 左冷禅紧张了:“怎么了,他被砸骨折了吗?!” 医生:“就是没骨折才奇了怪了。他全身上下最大的伤就是后脑勺被划了条口子,不过也没大碍,就是血管破了。” 左冷禅:“快点止血!这小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非被他家狙神虐死不可!” 就在这当口,在医生们七手八脚的搬动下,满头是血的李嘉图突然瞪开双眼。 左冷禅吃惊道:“大脚,你醒了?!” 医生:“小伙子,体格相当强。” 记者们:“——粽子!!!” 陈少豪:“……” 在众人瞠目结舌的呆视下,李嘉图茫然的眨动双眼,扶着脑袋摇摇晃晃坐起来。 左冷禅伸出手,想扶他一把,却被李嘉图一手挥开。 李嘉图觉得疼痛,皱起眉头。他感到眼睛里进了异物,抬手一抹,竟然抹了满手掌的血。 李嘉图盯着手掌,呆了:“……” 左冷禅满脸紧张:“大脚,你怎么了?你是不是傻了?” 李嘉图(呆)。 左冷禅:“大脚你说你干嘛跑过来替我当挡箭牌?你以为被木头砸中是开玩笑的?你以为你体格有多壮?你是蝙蝠侠还是钢铁侠啊?!” 李嘉图(呆)。 左冷禅扶住李嘉图肩膀,焦虑的摇晃他:“大脚,你说句话呀!你是不是脑震荡了?!” 女助理:“你让他认数字试试。” 左冷禅连忙伸出两根手指:“大脚,这是几?” 李嘉图(呆):“耶?” 左冷禅:“错了,再猜!” 李嘉图(呆):“Fuck u。” 左冷禅天旋地转:“完了,这下哥怎么跟狙神交代?!!” 这时,李嘉图竟然站起来了。他茫然四顾,突然盯上近处的陈少豪。 陈少豪:“?” 左冷禅:“?” 记者们:“???” 只见李嘉图抿了下唇,对陈少豪说道:“师父,我被爆头了。” 陈少豪:“……” 李嘉图:“师父,你一定要替我报仇啊!” 话音未落,李嘉图朝天翻了个白眼,全身瘫软,向前栽倒。在众目睽睽之下,撞进陈少豪怀中。 摔进怀里之后 “——哗!!!!”全场在片刻寂静后,喧腾成一锅开水。 女粉丝们为自己的偶像不值,偶像竟然被个民工撞了,这民工还浑身灰尘和血水!粉丝们惊呼:“Simon!你没事吧?!” 记者们看到这戏剧性一幕,狂拍大腿:“这周饭钱有了!”举起手中长枪短炮,对着陈少豪狂拍: “陈少豪,请问你和这个男人是什么关系?他为什么叫你师父?!” “陈少豪,请问他是你收的徒弟吗?他是不是你经纪公司将要出道的新人?!” “陈少豪,请你说句话!陈少豪,请你回答!!” 陈少豪毕竟出道多年,身经百战。在短暂的惊讶后,他迅速调整面部表情,从容不迫的将李嘉图拦腰托起:“对不起,他身上有伤,必须去医院。” 李嘉图已经没有意识,帅脸朝下,全身扑在陈少豪身上。幸好陈少豪身强体壮,才能将人抱稳。 李嘉图的头上全是血,血液从脸颊流下,把陈少豪的肩头染成通红。他助理见了,惊呼道:“少豪,你的衣服!” 陈少豪侧头看了一眼,笑道:“无妨。”说完,抱起李嘉图的腰,令他将头靠在自己肩上,对层层围堵的记者们说:“请大家让一让!” 记者们将镜头对准陈少豪抱紧李嘉图的手,噼里啪啦一顿拍:“陈少豪,你要亲自送他去医院吗?!” “陈少豪XXOOXXOO!” “陈少豪OOXXOOXX!” …… 记者们的问题多不胜数,丝毫没有让开通道的打算。陈少豪尝试走了几步都受阻。 一旁的左冷禅早已极不耐烦,上前从陈少豪身上扒开李嘉图:“你们搞什么?!他的伤不能耽误,要赶紧上医院!” 陈少豪看左冷禅:“还是我来吧,你扛不住他。” 左冷禅怒极:“交给你,大脚就废了!快让这群记者滚蛋!”说罢,又要上前扒人。 但陈少豪却微不可查的侧身一闪,躲过左冷禅的手,将李嘉图抱紧。他冲左冷禅作了个手势,示意他稍安勿躁,随后冲助理使了个眼色。 助理明白,一声令下让众保镖开路。而李嘉图则被陈少豪亲手托上担架,送去了医院。 或许是为了摆脱蜂拥的记者,陈少豪也一同坐上了救护车。同行的还有一脸沉郁的左冷禅。 救护车呼啸而去,数辆媒体用车紧随其后,在马路上一路飞驰尾随。就这样,浩浩荡荡一串车子开进了医院。 一入医院,李嘉图就被送去消毒止血包扎,陈少豪等人在医院大厅中穿行而过,惊起一片妇女。陈少豪成名多年,气场不是普通人可以睥睨的,他戴着墨镜潇洒走过,令在场所有人都将目光粘在他身上。 好多人在喊:“在医院看到明星诶!” “那是陈少豪吧,那是陈少豪吧?我没有眼花吧!” “陈少豪,我爱你!给张演唱会票吧!!!” 助理抬手:“嘿,那票贵呢!顶四百盒饭呢!” 还有人在议论:“为什么陈少豪会来医院?难道他生病了?” “看啊,看他肩上全是血!” “流那么多血,血牛都挂了!陈少豪好样的!伤那么重还面不改色!” 女粉丝痛哭流涕:“SIMON你不能死啊呜呜呜!” 陈少豪步伐很快,迅速进入休息室。 助理一关上门,抬手擦热汗:“少豪,今天的事你能不能给我个解释。不过是个在片场干活的打工仔罢了,他跟我们毫无瓜葛,你为什么要趟这摊浑水呢?明星最怕惹上的就是流血事故,你怎么不但不躲,反而……” 陈少豪微笑:“把门打开。” 助理:“啊?” 陈少豪:“门口还有一位打工仔,给我请进来。” 助理:“少豪?” 陈少豪笑容一淡:“速度。” 助理出门口请打工仔去了,结果过了一分钟,又满面疑惑的回来了:“少豪,门口都是自己人啊,没有打工仔。” 陈少豪:“那个戴耳钉的呢?” 助理:“有这么个人吗,我怎么没注意?” 陈少豪沉吟片刻,摆手道:“算了。叫个管事的护士过来,我有事要谈。” 另一边。 自从李嘉图进医院后,左冷禅就一直寸步不离的跟在他身边。李嘉图挺健壮的一小伙子,现在却躺在担架上一动不动,两眼紧闭,满头血水,样子十分骇人。 左冷禅知道,如果不是李嘉图帮自己挡了那木坯,此刻躺在担架上的就是他左冷禅了。 如果不是李嘉图奄奄一息,左冷禅真想揪住他领子大骂:大脚,你脑子里都是屎吗?你是不是在歃血里御用肉盾当惯了,现实里也想当肉盾?CS里你能死一万次,现实里,你能吗?你能吗?! 李嘉图进急救室后,左冷禅就紧绷着神经坐在急救室外。他目光坚毅的盯着对面墙上的蚊子,两手进抓膝盖,仿佛一张绷紧的弦。 突然,门开了。 医生出来:“病人失血过多……” 左冷禅崩溃:“死了?” 医生:“没死。需要大量输血。” 左冷禅撸起袖子,激动的大喊:“抽我的血,抽我的血!随便抽,要多少有多少!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医生抬起手:“稍安勿躁,稍安勿躁。我们医院的血库存量充足,不需要病人家属输血。” 左冷禅:“……” 左冷禅:“那你出来做什么?给他输血去啊!” 医生怪怪的看他一眼:“我不过出来更新一下状态。” 左冷禅扶墙,垂头:“医生快走,不要等我爆发,呼,呼,呼……” 很快,李嘉图的上身被包成木乃伊,吊着血包出来了。 左冷禅紧跟其后,看李嘉图脸色好一点了,才放下心。他侧头问医生:“医生,他住院的病房能打个折么?我们是蓝领,囊中羞射。” 医生:“不会吧?听说送你们来的有个明星?是邓丽君么?” 左冷禅:“……” 医生:“明星的朋友怎么可能没钱?” 左冷禅:“我们不是朋友!他不过是路人甲,帮一把罢了!” 医生失笑:“真的?可是那明星已经把病人的住院费用全部付清了啊。” 左冷禅皱眉:“什么?” 医生:“而且是全院最豪华的顶层病房,配备全院最优秀的医生护士。小伙子,你们这个明星朋友,可真够义气的。回头可得好好谢谢他啊。” 左冷禅闻言一震,直起腰来。他眼睁睁看着李嘉图被人推进电梯,送往顶楼的豪华病房。 他突然想起一件事,暗恼自己怎么给忘了! 他掏出李嘉图的手机,拨通电话:“喂,黎安吗?!” 心怀不轨 “喂,这里不是黎安,是黎安的助理。” 左冷禅:“我找黎安!快让他接电话!” 助理:“抱歉,黎安正在出席活动,不能接电话。” 左冷禅:“出席毛活动呢!他老婆出事儿了!” 助理沉默片刻,说:“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如果有工作事宜,请转打黎安的工作助理电话,电话号码是……” 左冷禅怒了:“你滚蛋!让黎安别赚钱了,来接电话!” 助理爽快的把电话挂了。 左冷禅:“……” 一瞬间,左冷禅脑中充满了各种脏话。他想找一句不那么脏的发泄怒气,结果竟然找不着,生生憋成半身不遂。 在陈少豪的安排下,李嘉图被送入豪华病房接受治疗。 此次陈少豪如此高调的送人上医院,消息传出去,引来了更多的记者。当记者们得知陈少豪还安排病人住豪华病房并亲自负担医疗费时,各种猜测就像灌满烈油的油桶,仅一天时间就把沉寂多天的华人娱乐圈给引爆了。 国内各大报纸征用大幅版面报导了此事,并纷纷对其缘由作出独家推测。推测出来的“真相”从“大明星陈少豪失手把人打死”,到“大明星陈少豪竟公然出柜新欢住院入顶层豪房”等等,不一而足。 随着陈少豪“亲手”抱李嘉图上救护车的特写照流出,后种说法愈演愈烈,愈说愈夸张,竟有变成舆论主流的趋向。 在此过程中,左冷禅始终陪在李嘉图左右,待在病房里鞍前马后的照料。李嘉图虽然头部止血,伤口也在愈合,却一直迟迟不醒。这让左冷禅很焦急。 李嘉图毫无疑问被木头砸中头了,但砸中头的后果是什么,谁都无法预料。 傻瓜?失忆?换魂?重生? 左冷禅坐在床头,盯着李嘉图紧闭的双眼,暴躁道:“大脚,你这孬种!想当年你不是一直说自己强壮,一刀下去碗大个疤,十八年后又是一霹雳娇娃吗?现在你躺着算什么!” 李嘉图:“……” 左冷禅:“你知不知道你家那个狙神,在美国出活动捞金,生生把你扔在中国连管都不管。哥打电话给他助理,还碰了一脑门子的灰!看上这种人渣,你是哪门子的眼光?!” 李嘉图:“……” 发泄一阵,左冷禅终于轻声说:“大脚,起来吧。只要你醒,哥就带你上网吧黑皮,让你把哥扫射八百遍,虐着玩儿,好不?” 李嘉图还是没动静。 此时,陈少豪正从经纪公司去往医院。他通过一个隐蔽的入口进入医院,走进电梯。助理、保镖们环伺左右。 陈少豪黑超遮面,站着不动。 助理则在他耳边喋喋不休的说:“少豪,在圈里混了那么多年,你一贯睿智聪明。怎么就这回,犯了这么大糊涂!你这样高调救护那小子,能得什么好处?不仅没名没利,反而惹祸上身!今天的报纸杂志我也都拿给你看了,你难道没有看到媒体是怎么报导这件事的?你明明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反而被他们说成心怀不轨!” 陈少豪听了,翘起唇角微笑。 助理一看,心就虚了:“少豪,你笑什么?你一笑我就知道大事不妙。” 陈少豪:“你等会去问李嘉图的护士,他现在状况怎么样?有没有需要用的药品和营养品,只要她开口,你只管划账。” 助理:“啊?” 陈少豪低头看手表:“还有水果人参燕窝,你也派人去买。越贵重越好。” 助理傻了:“少豪,你不会真像媒体说的那样,对那个叫李嘉图的小子心怀不轨吧?你以前交女友都没那么体贴过!” 电梯到了。陈少豪哈哈大笑,步出电梯:“算是吧。” 说完,走到李嘉图病房门口,推门进去。 左冷禅听到声音,回头一看。见是陈少豪,左冷禅想要站起来,却被陈少豪示意坐下:“别动,听说你守夜一天,肯定累了。吃饭了没有,我让助理帮你买吧。” 助理心说:少豪啊少豪,我好歹给你当牛做马那么多年混成贴身助理,早就不干打杂的事儿了。最近莫非高香没烧到位? 左冷禅摸了下肚子,是饿得瘪了:“好吧。要两盒XXX的盒饭。红烧肉分量要到位。” 助理:“XXX生意可好了,买他家盒饭要排队呢……” 陈少豪一个眼神,不甘沦为跑腿小弟的助理也只能服软。别人不知道,他跟了陈少豪三年,最清楚这位大明星的脾气。陈少豪对身边的人是圈内有名的大手笔,但如果你不顺从他意愿办事,就等着卷铺盖走人吧。 助理出门,陈少豪抬手:“等等。” 助理欣喜回头:“主公?” 陈少豪笑:“快去快回,别让盒饭凉了。” 助理腿软:“喔。”伤心的去了。 等助理走了,陈少豪走过去,站在床头俯视李嘉图:“他醒过没有?” 左冷禅:“没有。就放过几个屁。” 陈少豪:“医生怎么说?” 左冷禅:“轻微脑震荡,问题不大。他们也不知道他怎么那么久没醒。” 陈少豪:“他昏倒前为什么叫我师父?他的师父是谁?” 左冷禅眼光一沉。他回头看了陈少豪一眼,淡道:“陈少豪,就算你给嘉图付了医疗费,也未必管的太宽了吧?” 相对左冷禅的不耐和愤怒,陈少豪反而笑了:“我激怒你了吗?” 左冷禅:“没有!” 陈少豪:“我很抱歉。” 左冷禅:“……” 李嘉图出事已经整整一天过去,左冷禅寸步不离的陪在床头,晚上觉都没睡好。此刻身上依旧穿着那件在片场打工时穿的军大衣,头上的帽子摘了,露出灰头土脸的脑袋。他脸上还有木茬刮出的血口子,虽然不再流血,看上去却十分狼狈和狰狞。 陈少豪看到左冷禅布满伤口的手,笑容淡了:“你的手在流血。” 左冷禅不在意的瞥了一眼,搓了搓伤口:“没事。过会儿就不流了。” 陈少豪:“我叫人给你包扎。” 左冷禅:“不用。” 陈少豪:“会感染。” 左冷禅不耐的挥手:“都说不用了!你烦不烦?!” 受到拒绝,陈少豪不再说话,而是打开房门,朝门口等候的保镖交代了几句。过了一会儿,保镖就回到了,手中还拿着酒精和绷带。 陈少豪接过东西,回到病房内,对左冷禅说:“伸手。” 左冷禅怒道:“我听你放屁!” 李嘉图:“噗!” 陈少豪:“你让我叫保镖进来?” 左冷禅拍床而起:“来啊,叫你保镖进来啊!哥还怕了你了?!” 盯了怒气勃发的左冷禅好一会儿,陈少豪终于笑着摇头。 他将药品和绷带摆在一边,两手□大衣口袋:“流的是你的血,我无所谓。” 左冷禅:“……” 陈少豪:“工作还忙,失陪了。”说罢,推门离开。 朵兰 若干小时后,全球第一电影盛事——奥斯卡颁奖典礼即将在美国洛杉矶的柯达剧院进行颁奖礼。 奥斯卡奖项在电影圈中的地位不言而喻,为了能够拿到奥斯卡奖,为了能在红毯上一展风采,所有明星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他们穿上最奢华的战衣,戴上最昂贵的配件,只望在这众星云集的一晚呈现自己最光彩的一面。 本届奥斯卡典礼对黎安而言,不再是电视上收看的节目。他凭借在《武士》中塑造的角色入围奥斯卡最佳男配角奖的角逐,一时声名大涨。从出道到走红才用了短短一年时间,黎安的崛起令全美影人咋舌,也吸引来各种媒体蜂拥拍摄和关注。 黎安如今的日程表已经排到一年后,每天都有数个活动要参加。好不容易从商业活动中退身,黎安的团队又要为他打造今晚走红毯的造型,希望此次奥斯卡的亮相能为他引来更多的粉丝和片约。 连日奔忙,即使体格强健如黎安,也感到十分疲倦。从活动处离开后,黎安坐进车子,仰靠在车后座上闭目休息。 黎安身旁,他的工作助理兴奋的手舞足蹈:“黎安,太棒了。你知道吗,又有大商家给我们发来了广告邀约!开的价位非常高,非常非常高,几乎和一线影星齐平!你今年的收入将会是好莱坞新星里面最高的!” 相对于助理的激动,黎安对金钱兴致不高。他喝了口水,沙哑的说:“将广告推掉一些。” 助理傻了:“为什么?!” 黎安:“我是演员,不是模特。” 助理:“但广告的收入可是片酬的几倍!” 黎安闭着眼说:“如果不明白我的意思,你可以离开了。我可以找一个更聪明的助理。” 助理顿时紧张,举起双手:“OKOK!我知道你的想法,你想做一个持久走红的影星,而不想变成昙花一现的平面模特,对吗?可是,可这并不矛盾!我可以给你接很多电影,在电影拍摄间隙再接拍一些广告……” 黎安:“不,我想拥有更多的个人时间。把广告推掉。” 助理很是为难:“哦黎安,你该不会又想拿你所谓的未婚妻作借口了吧?我们大家都知道,你身边并没有什么未婚妻,你从不带女孩出去吃饭度假,节假日也都是一个人过,这可实在不像是有未婚妻的样子……说到你的女友,我们都觉得朵兰小姐倒还比较有那么点可能……” 黎安抬手打断他:“我的手机呢?” 助理:“哪一支?” 黎安:“黑色外壳的。” 助理:“喔那支啊,那支手机简直太老式了,它的外表足以惹来所有人耻笑,那仿佛是上个世纪的作品……” 黎安:“少废话。手机拿来。” 助理:“呃……为了防止那手机丢人现眼,我把它留在了你的生活助理那儿。我问问情况。” 说罢,助理打电话询问了一番。挂下电话后,助理对黎安说:“他说今天没有来电。” 黎安应了一声,再次疲倦的合上双眼。黎安的表情没有明显变化,但助理毕竟跟黎安久了,他可以明显看出黎安的精神变得更加涣散,好像期待落空。这种变化在黎安身上实在太罕见了,以至于助理忍不住追问:“黎安,你在等谁的电话吗?” 黎安:“恩。” 助理:“谁的?漂亮女孩儿?” 黎安:“未婚妻的。” 助理:“……” 助理笑出来:“黎安,你又开玩笑了。” 黎安:“这几天太忙,很久没和他联系,不知道他怎么样。” 助理:“你这模样学得还真像,就像一个陷入热恋中的痴情少年!” 黎安:“火腿肠应该少吃,上次忘记叮嘱他了。” 助理诧异:“嘿黎安,你是认真的?你这样子……你难道真的有未婚妻?” 黎安:“……” 助理:“黎安,黎安?” 助理追问了两句都没有收到回答,回头一看,黎安已垂头靠在靠背上,沉沉睡去了。 不过黎安并没有能睡很久。很快,他就被助理叫醒。灌下两杯咖啡后,他开始与服装师、化妆师合作,准备出席奥斯卡颁奖典礼。 服装师为他着装,化妆师为他打点外表,黎安站在那儿随着几个女人摆弄,思维却飘到了大洋彼岸的北京。 不知道今晚的典礼,嘉图会不会准时收看。不知道此时此刻,嘉图正在做什么? 说不上为什么,今晚黎安心神不安。他猜想可能是因为自己第一次出席奥斯卡典礼的缘故,暗叹自己见过的市面太少。 突然,助理推门而进:“黎安,准备好了吗?” 黎安低头看了看:“差不多了。怎么?” 助理显得有些尴尬:“是这样,就在刚才朵兰小姐特意派人给你送来了一份礼物。她说,她希望你能在奥斯卡典礼中用上它。” 说着,助理将手中的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块镶钻男表。一看品牌就知道价值不菲。 黎安将手表从盒中取出,拿到面前观看,沉默不语。 助理:“你看,你要不要戴上它?朵兰小姐对你真是不一般。只要你戴上它,将来在好莱坞一定混得开……” 黎安失笑,将手表扔进盒中:“这表那么好,就发给你当奖金好了。” 助理:“你开玩笑?!” 黎安:“我很认真。” 助理:“这表虽贵,可我哪有胆子戴啊!” 收到这份突如其来的礼物,令黎安意识到,有些事情似乎不能再放任自由。他并不是公众们以为的超级新星黎安,身边可以有变换不完的美女玩伴。事实上,他已是有家室的人,无论是他的事业还是他的私生活,都需要令另一个人放心。 两小时后,黎安走上红毯。他的腰中搂着徐娘半老但风韵犹存的女星。因为两人在北美娱乐圈早有绯闻传出,所以如今一起走上红毯,瞬间成为全体媒体关注的焦点。 记者们抖擞精神将摄像头对准这两人,男的年轻英俊,混血面孔既符合西方人审美标准,又富有东方血统的浪漫。而他身畔的女星朵兰今日更是容姿焕发,一袭璀璨的晚礼服令她艳压群芳。她的手紧紧挽住黎安的胳膊,笑的如少女般甜美。 主持人很快将话筒对准了这话题十足的一对儿:“嘿看呐,这是谁?最近在美国爆红的新秀黎安!还有出演过无数优秀电影的美国甜心——朵兰!嘿说真的,朵兰你今天真是美极了,看你手上戴着的手表,这是哪一位设计师设计的?” 朵兰微笑:“XXX。” 主持人:“喔是他!竟然是他设计的名表!请问这款表是情侣表吗,是不是一对儿的?” 黎安淡笑不语。朵兰微笑:“不是的,只有我这一只。” 主持人:“喔,这真是太遗憾了!我想假如这款表有一只男款的情侣表,黎安一定十分想拥有!” 黎安:“这样的名表太贵,我想依我现在的片酬买起来还有点费力。” 主持人:“不是吧,黎安你一定在开玩笑!我们都知道你今年收入千万美金!” 黎安:“是的,我就是在开玩笑。” 主持人、观众:“……” 主持人轻咳两声:“那么我想请问黎安先生,今天为什么选择和朵兰小姐一起走红毯呢?这其中是否有什么特殊的用意?” 黎安:“事实上,朵兰是我十分欣赏的女星,我们也是很好的朋友,能和她一起进入柯达剧院是我一直以来的愿望。” 主持人:“嘿朵兰你听到了吗?黎安说他想和你一起进入柯达剧院想了很久!朵兰,你高兴吗?要知道黎安可是很少对媒体说这样的话的!” 朵兰笑得璀璨:“和黎安一起走红毯也是我的期望。” 主持人:“恩哼下面这个话题,说起来可真有点儿尴尬。不过为了观众们的期望,我只好豁出去了。事实上,大家都知道,两位的关系在美国已经传了有一阵了,但是你们从未承认过彼此的关系。不知道今次两位一齐亮相红毯,这样高调的出场是不是代表着两位的关系……喔别逼我说完,你们懂的!” 朵兰捂着嘴笑了一阵儿,挽着黎安的手臂,朝后者看了一眼。当发现黎安脸上笑容不变的时候,朵兰放心的说:“是的,我们的关系,你知道,非常亲密。” 主持人大笑:“朵兰,我认识你十多年了!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你像个小女孩儿似的害羞!” 朵兰:“你在说我返老还童吗?我想这得得益于我的护肤品赞助商。” 主持人:“这么说,黎安就是你眼中最完美的男人了?我可以这么认为吗朵兰?” 朵兰:“是的。黎安在我眼中是一个很特别的存在,他的气质时而沉稳时而奔放,时而冷漠时而热烈,就像他的血统一样神秘莫测,令人捉摸不透。这是他身上最吸引我的地方。” 主持人:“说真的,你是不是把杂志上对黎安的评价给背出来了?” 朵兰:“当然不是!只要是和黎安有过接触的人,都会被他迷住!更何况,除了气质以外他的外表也是那么出色,你知道的,太性感了!我觉得世界上最性感的男人就是他!” 主持人哈哈大笑:“喔好的,我想观众们已经明白你的意思了。那么黎安呢,在你眼中,朵兰是怎样一个女人?她吸引你吗?” 黎安:“是的。她很美丽,很聪明,也很敬业。她比她在屏幕上扮演的所有角色都令人着迷。” 主持人:“观众们也是这样认为的!” 黎安:“我很喜欢朵兰。” 主持人兴奋的睁大眼睛:“嘿天呐!摄像师你把镜头放稳了吗?观众们听清了吗?朵兰你听清了吗?!!” 黎安:“就像喜欢姐姐那么喜欢。” 主持人、观众:“……” 在场所有人本来已经举起双手,准备为这公开的一对儿鼓掌,谁知半路峰回路转,差点掌声都收不住。 人们纷纷把眼光投向笑容僵在嘴边的朵兰,半是同情半是惋惜。而其他几个年轻女星却多少有些幸灾乐祸。 主持人举着话筒,兴奋的表情瞬间凝固,十分滑稽。他嘴巴张张合合好几次,一直到目送朵兰神情羞愤的离开,才艰难的开口:“我们来看下一对明星……” 左撇狙神 中国。 陈少豪是否公开出柜,以及他与送入医院的“那位”的关系,正是华人娱乐圈如今最热门的话题。这话题之所以会引起如此广泛的关注,和陈少豪在圈内多年来过于“洁身自好”的品性自然分不开。毕竟以他在圈中地位,和女星传出绯闻的机会实在太高了,但他出道那么多年,传过的绯闻屈指可数,早有人怀疑他性向问题。 第二个为这则桃色新闻推波助澜的消息是,陈少豪近日与老东家XX唱片公司正式解约,结束了他的XX时代。消息一出,娱乐圈中顿时议论纷纷,粉丝们对此感到大为震惊,他们同时为陈少豪的未来去向担忧,十分担心一代偶像从此没落。 不过并没有让粉丝们等待很久,陈少豪很快又召开新闻发布会宣布了一项新的重大计划——离开唱片公司后,他将成立自己的个人工作室,投资出唱片、拍电视剧和电影,渐渐从台前转到幕后。 在事业巅峰期转入幕后的明星很多,但若干年后,真正成功的案例却很少。更多的人从此从大众眼中彻底消失。 毫无疑问,作出这样的抉择,不仅需要雄厚的实力,更需要坚定的决心。是什么促使陈少豪最近动作接连不断呢? 有媒体对陈少豪的动机进行了深入剖析。他们认为,陈少豪如今年近不惑,成立自己家庭的渴望必定与日俱增。或许陈少豪这次开设工作室,就是为了增加和恋人相处的机会。但是这个让陈少豪渴望组建家庭的“另一半”又是谁呢?这猜测和陈少豪这几天爆出的“出柜绯闻”又是否有关联呢? 发布会结束后,陈少豪驱车前往医院。尽管不慎被记者抓拍尾随,但他并没有改变此行目的地,车子一路开进了医院车库。 踏入病房后,陈少豪毫无意外的看到了左冷禅的背影。 陈少豪:“醒了吗?” 左冷禅揉了揉眼:“没。” 陈少豪:“我来看着他,你休息会吧。” 左冷禅站起来:“好吧。我出去解决下生理问题。” 陈少豪点头,在床头拉开一张椅子坐下,看杂志。看了没一会儿,床上就传来动静。陈少豪抬头一看,床上那位醒了。 —————————————————————— 我仰躺床上,睁眼看到一片白,还没搞清楚状况。脑袋和背上都不疼,就是有点痒。我想动弹一下,结果发现上半身全是绷带,把我给固定住了。 我转动眼珠,看到床边坐着个人,正在翻杂志。大概是听到我的响动,杂志放下了,露出一张帅脸。 我原来猜测是师父,结果不是。这是个陌生人,不过看着又有点眼熟。 接触到我的眼神,他坐近了些,脸上露出微笑,温和的问我:“李嘉图,你醒了?” 我(呆):“哥,你没事吧?” 帅哥回答我:“我不是左冷禅。” 我茫然四顾:“他人呢?我替他挨了一棍,他竟然不陪在床头尽孝。” 帅哥:“他守了你一天一夜,现在出去休息。” 我又将视线转向帅哥:“你……你是不是今天来北影的那个大腕,被粉丝们层层围堵的Simon?” 帅哥点头道:“Simon是英文名,我的中文名是陈少豪。” 我:“这名字……耳熟。啊,我想起来了。耳钉哥说你是一大腕歌星。” 陈少豪:“没错。” 我:“你在这儿做什么?卖唱吗?” 陈少豪笑道:“我这辈子只为一个人单独唱过歌,其他人恐怕没有这个机会。” 我:“等等,我想起来一件重大事宜,忘了说。” 陈少豪:“什么?” 我喉结动了动,虚弱道:“水……给我水……” 大明星陈少豪屈身站起来,亲自给我倒了杯水,还亲手扶我起身喝。我喝下水,轻咳两声:“无事献殷勤,活雷锋啊。” 陈少豪:“我倒是知道一首有关活雷锋的歌,你想听吗?俺们……” 我吃力的抬起插满各种管子的手:“不,别了,那歌俺们消受不起。大腕,虽然我不认识你本人,但我倒是认识你一粉丝。” 陈少豪:“喔,怎么说?” 我:“CS知道么?” 陈少豪:“知道。” 我:“玩过么?” 陈少豪:“玩过一段时间。” 我:“那你肯定听过我大脚不臭的威名了。你相信么?在你面前就是一活生生的超级狙神。话说想当年,我在CS中纵横驰骋,天下无双,突然某一天,有个有眼无珠的小毛贼竟然给我下战书,要挑战我狙神的权威。” 陈少豪笑道:“是吗?结果呢?” 我:“那还用说,当然是他被我虐的□,又疼又爽,从此臣服在我枪杆下永世不得超生。” 陈少豪:“那个人的ID叫陈少豪?” 我:“呦,大腕你怎么知道?” 陈少豪:“因为那就是我。左撇狙手,陈少豪。” 我(呆):“……” 我干笑:“大腕你开玩笑呢吧?在网上用真名,你也不怕被人肉?” 陈少豪:“道理很简单。我在CS里说我是陈少豪,你信么?” 我摇头:“果断不信!” 陈少豪笑:“你明白了。” 想到刚才的言论,我尴尬的补救:“没想到,那个陈少豪就是你!你真人就像你的枪法一样帅爆了!说出来你大概不信,你曾经是我在CS里唯一的偶像!” 陈少豪:“谢谢。你的枪法也十分了得。等你病愈,咱们可以面对面切磋。” 我:“不!别了!偶像你的枪法,我现在消受不起……” 陈少豪笑道:“你不用紧张。我近年来工作太忙,手法早就生疏了。按你当年的水准,和我打可以很轻松。” 我差点被口水呛死,赶紧道:“偶像!还是说说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吧?!” 陈少豪:“喔,你在我面前被木头砸昏了。我只是顺便把你送来医院。” 我目光真诚:“偶像,谢谢你。” 陈少豪又笑:“举手之劳罢了。” 陈少豪虽然是中国大腕级的歌星,但令人奇怪的是,他并没有初看上去那么拒人于千里之外。事实上相处一阵后,我发现他个性平易近人,脾气温和,完全没有明星架子。 我醒来后需要医生护理,他亲自叫来医生护士,并在旁边全程陪同,替我端水盖被,令我受宠若惊。 护士们对于陈少豪的在场也感到很不可思议,几个女孩儿大概是太紧张了,把我手臂扎肿了都没将针戳准。陈少豪顿时脸色不妙。 医生擦汗:“陈先生,这几位护士……这几位护士经验丰富,以前从没出现过这种错误……” 陈少豪:“这就是你们医院的贵宾服务?” 医生看到我馒头似的手背,汗流浃背:“这个,这个……” 我摆手:“无妨无妨,看起来吓人,其实不痛的。” 虽然我这么说了,但陈少豪却坚持换了一批大妈级护士过来,直到针头准确戳进我血管,才脸色好转。 在换针头的时候,我闲着无聊,就开始和陈少豪扯谈。 我:“偶像,话说那一天你为什么会来北影?听说你的专业是唱歌,从没拍过电影啊?” 陈少豪:“喔,我开了个人工作室,准备进军电影业。正好最近空闲,就去北影观摩拍摄和挖掘人才。” 我一听,立刻两眼放光:“个人工作室?!电影?!这个我感兴趣!” 陈少豪:“我的工作室已经开始运转,但现在还急缺人才和资金。我们打算从电视剧集开始,一步一步进入影视圈。现在唱片行业生意惨淡,影视圈倒是有利可图。我过去十多年的时间一直都在灌唱片和演出,我想现在也是时候转换一下生活模式,做点没做过的事了。” 我想到自己来中国以后一直苦于没有打入影视圈的机会,如今有个现成的冲锋队,哪有错过的道理?我也不管手上依旧戳满了针头,拼命抓住陈少豪一只手:“偶像,快上床,咱们好好说说!” 陈少豪一愣,笑道:“李嘉图,你邀我上床?” 我:“咱们也仿照刘备和诸葛,来个促膝长谈嘛!这个话题关乎我们两人的前途,一定要好好谈谈!Come on,偶像!” 陈少豪看我半天,终于答应:“好吧。” 等医生和护士都退散后,他就坐在我床尾,仔细和我介绍他工作室的事情。 陈少豪首先向我介绍了他工作室目前的状况,人力和资金都有涉及。 工作室的资金主要来源于陈少豪出道多年的积累,他在娱乐圈中人缘一向不错,所以这次退居幕后,振臂一呼,也召集了不少志同道合的能手。只是公司的项目仍在雏形阶段,选本子签剧组仍在规划当中,陈少豪也是直到工作室正式创建之后,才了解到影视工作其中的辛苦。 工作千头万绪,陈少豪苦笑的说,最近是他出道这么多年来最忙乱的日子。 我大为感动:“偶像日理万机还来医院探望我,感激不尽!” 陈少豪:“实不相瞒,我在XX影业有个好友,我从他那里听说过你。据说你是从纽约大学电影系毕业,还参与过《武士》的拍摄。所以我去北影其实还有一个目的,就是见一见你。” 我:“偶像,难道你想拉我入伙?” 陈少豪点头笑道:“是的,不知道我这新成立的工作室,能不能聘请到你这位‘独立电影’副总裁?” 我高兴道:“就这么说定了!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奥斯卡 半小时后,左冷禅排泄完毕,又吃了顿饭,回到病房。才打开房门,他就惊喜的听到李嘉图活力十足的破锣嗓:“咱们这样,你去拉投资,我来开盘子。咱们先从小成本高质量的电影拍起,多拍几个。等咱们的团队差不多成型了,咱们再拉大投资,夹个大喇嘛,开个大油斗!” 左冷禅走进去:“大脚,你醒了?!” 结果看到陈少豪竟坐在李嘉图病床上,两人专注的谈论着什么事,神情自然的好像结交多年的老友。 我看到左冷禅来了:“哥,你总算来了,我们正聊到你呢!” 左冷禅:“你头晕不?医生说你被木头砸中后脑,轻微脑震荡。” 我摆手道:“你不认识我爸。我爸有招如来神掌。我在他掌下待久了,天天脑震荡。” 左冷禅:“没事就好。我就怕你被砸成了傻子,没办法跟狙神交代。” 我:“师父来电话过了?他怎么说?!” 左冷禅:“没有。狙神很忙,没顾得上管你。” 我:“我都脑震荡了,都差点变成傻子了。有什么事儿能比我变成傻子还重要?” 左冷禅走到我床边,将身上的军大衣脱下,把一本杂志扔给我:“看吧。你家狙神上封面了。” 我拿过来一看。只见封面上有黎安巨大的半身照,旁边写着:“华裔混血影星黎安,或可成为史上第一位奥斯卡男配角奖华裔得主!” 我傻了:“奥斯卡?” 左冷禅:“你那么奇怪做什么?年后不就知道你家狙神入围了么。” 我:“我忘记奥斯卡什么时候颁奖了!” 左冷禅低头看手表:“现在开电视的话,大概还能看到直播。” 我狂拍大腿:“那还等什么?偶像,去,把电视给我开了!” 等我们开了电视,奥斯卡几乎已经进行一半。又过若干分钟,终于迎来颁发男配角奖的时刻。 主持人:“今年的奥斯卡最佳男配角奖得主是——小伙子,你们紧张吗?紧张吗?!” 台下几个候选人均优雅失笑。 我从其中一个方格中看到黎安,他的神情很淡定。突然像是直觉一般,他捕捉到正在拍摄他的镜头,他对镜头笑了笑。 我在病房里也跟着笑:“嘿嘿嘿……” 左冷禅:“大脚你笑什么,狙神又看不到你。” 我挥手:“这叫心有灵犀。单身汉,你懂什么。” 左冷禅顿时沉默。 诙谐过后,主持人拆信:“结果来了结果来了!今年的奥斯卡最佳男配角奖得主是——黎安,《武士》!!!” 现场顿时欢声雷动,人们纷纷鼓掌庆贺,并朝黎安所在处望去。黎安站起来,和身边几个熟识的人亲吻拥抱,接着在全球影人目光的聚焦下,一步一步的走上舞台。 我震惊的握紧左冷禅肩膀摇晃:“哥,这是真的吗?哥,这是真的吗?!” 左冷禅:“臭小子别晃了,哥头晕!” 我:“师父得奖了!师父得奥斯卡了!” 左冷禅觑我:“你过去不是老说狙神拿奥斯卡信手拈来吗?” 我:“哥,咱都认识多久了,你觉得我说的话能信吗?” 左冷禅:“凸!!!” 黎安来到舞台中央,从颁奖嘉宾手中接过奖杯,与嘉宾拥抱感谢。和其他所有首次夺得奥斯卡奖的演员一样,这是黎安职业生涯中迄今为止最光辉的时刻。他本来就英俊,现在成为全球焦点,聚光灯下,更是容光焕发、意气风发。 然后全场安静了下来,黎安走到话筒前,轻轻捻过麦克风:“谢谢。” 观众再次鼓掌,黎安微笑点头。掌声稍息后,他才继续得奖感言:“谢谢,谢谢各位。我很荣幸得到这个男配角奖,要感谢的人很多,导演,赞助商,观众,每一个工作人员。我感谢身边所有人对我的支持和关心,尤其是导演李钟南在电影《武士》中给予我的启蒙和引导,对我的演艺生涯帮助很大。但借此难得机会,我想对一个人,说一句谢谢。” 全场都安静了。人们将目光凝聚在话筒前的黎安身上。 黎安给人感觉一向神秘冷淡,然而这一刻,他的眼神却很温柔。这不由令人们感到惊叹并猜测纷纷:黎安所说的人是谁? “如果没有你,我现在将是个露宿街头的醉鬼。抽烟,吃迷幻剂,打架。没有目标,没有梦想,行尸走肉。是你拯救了我,为我指明方向,令我重生。谢谢你为我带来全新的人生,谢谢你让我再次感受到情感。” “或许,这会是我唯一一次机会,站在奥斯卡的领奖台上。所以我想我还是把话说完。”说到这里,黎安停顿下来。 他环顾全场,捕捉到镜头,深吸一口气道:“谢谢你。我爱你。” 奥斯卡沸腾。 电视前。 左冷禅瞪着屏幕:“大脚,你家狙神疯了。奥斯卡上告白,太有种了……” 我:“他有没有种,我最知道。” 左冷禅:“他就不怕被狗仔围堵而死?” 我:“凭我师父的身手,狗仔不是问题。” 左冷禅:“不是这个问题……大脚,你为什么面无表情,你不觉得你现在太平静了吗?” 我:“我不是太平静,而是激动的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 过了一会儿,电话响了。 黎安:“看电视了吗?” 我:“看了。” 黎安:“在哪儿看的?” 我:“……片场。片场有公共电视机。” 黎安:“抱歉,这几天一直很忙,没办法和你联系。” 我:“没事儿,你现在在哪儿呢?” 黎安:“参加酒会。人很多,宴会很热闹,但我却觉得……孤独。突然想听听你的声音。” 我挠头:“要不我给你唱首歌?” 黎安:“……” 我:“俺们那个都四东北银,俺们那个都四活雷锋~” 黎安打断我:“嘉图,我今晚说的每一句话都发自肺腑。你改变了我的人生。” 我:“彼此彼此。虽然这么说有点肉麻,但你也改变了我的人生。如果没有你,我现在还是个长在父亲庇佑下的纨绔子弟。根本不会想到创业,也不会只身回来中国。” 黎安:“嘉图,我最近选了一部片约,这部片子会在中国取景。” 我惊喜:“所以?” 黎安:“所以我要来中国待一段日子了。高兴吗?” 我今晚受到的刺激实在太大了。 几天后,我病愈出院。陈少豪很够意思,亲自送我出院不说,还出钱在酒店长期包了一间房,说是我这个合伙人生活质量太低,会影响他工作室的进程。我虽过意不去,但考虑到以后陈少豪既是我的合作伙伴,又是我的顶头上司。顶头上司给下属改善生活环境也没什么稀奇,所以我接受了。 出院的时候,陈少豪的车载着我和左冷禅一路去酒店。刚走出电梯,还没坐上车,好多人就从地下车库阴暗的角落处冒出来,苍蝇一般聚过来。他们手中高高举着摄像机和话筒,对着陈少豪一阵狂拍,一边推搡还一边问一些不着调的问题: “陈少豪,据医生说今天是住院那位出院的日子,你是来亲自送他出院的吗?!” “陈少豪,你要送他去你家吗?!” “陈少豪,请问住院那位在你身边吗?是哪一位?!” 我心说:当明星就是苦命,上医院探个朋友都被拍。不过这阵仗也太大了,早知道挤得寸步难行,我就和耳钉哥打车先溜了。 闪光灯闪得我狂眨眼睛,两眼直流泪。我体格原本强健无比,但住了一趟医院,到底虚了。被记者群一挤,我竟头晕眼花。 左冷禅首先反应过来:“大脚,你脸咋那么白!” 我:“头,头有点昏。哥,借我扶一把。” 结果手还没伸出去,就有人扶住了我胳膊。我睁眼一看,是陈少豪。 我冲他一笑,张口道:“豪哥,谢……” 话没说完,闪光灯和喧嚣声就彻底将我的声音埋没了。 一直到被陈少豪推上车为止,我都没搞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这群记者要对着我这无名小卒猛拍?难道黎安的话被人破解了?我心中一沉。 在我上车后,陈少豪、左冷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钻进车中,拉下挡光板,将探索的镜头挡在车外。 相比车外,车厢内十分安静,只能听见我们三人混乱的喘息。 我首先发问:“黎安和我的关系暴露了?” 左冷禅:“不是。” 我:“那这群记者为什么这么亢奋?要拍也拍豪哥,拍我这种无名小卒做什么?” 左冷禅:“你昏迷的时候,发生了一些事……” 左冷禅正要细说,却被陈少豪打断:“嘉图身体不好,先别说话,靠着休息。我送你去酒店。” “这样也好,有酒店不住是傻子。”我侧头看左冷禅,“哥,你那租住房太烂了,不如上酒店一块儿睡?” 左冷禅:“有几张床?” 陈少豪:“……一张。” 左冷禅:“一张,有点少……不过挤挤不是问题,我和大脚天天睡一张床,是不是?” 陈少豪:“我先送嘉图去酒店,再送你去你的住处。” 左冷禅觑他:“干嘛?” 陈少豪:“总要拿换洗衣物。” 师父来了 将我送入酒店后,陈少豪驾车开往左冷禅的住处。 车中保持了长达数分钟的沉默后,左冷禅开口道:“前面左转……” 陈少豪:“我知道。” 左冷禅:“再右转……” 陈少豪:“我知道。” 左冷禅不说话了。 陈少豪目不斜视的开着车,突然说:“我想你知道,我开了一个工作室。我已经说服李嘉图加盟我的工作团队。我们工作室将来会拍摄不少影片。现在我想邀请你也加入,你愿意吗?” 左冷禅冷哼一声:“我何德何能,能受到陈少豪的亲自邀请?” 陈少豪:“我确实并不认可你的才华。但我愿意给你这个机会。” 左冷禅:“卧槽。既然瞧不起我,那就别来招惹我!” 陈少豪:“你不愿意?” 左冷禅怒极反笑:“我为什么要加入你工作室,去被你鄙视吗?” 陈少豪:“原因有很多。一,你没钱。二,你没钱。三,你没钱。” 左冷禅:“……” 陈少豪:“最重要的一点,我想你也考虑到了。你在北京多年,有哪个娱乐公司愿意将你的剧本拍成电影?有哪个投资商愿意给你砸钱?有哪个导演看中过你的剧本?” 左冷禅:“……” 陈少豪:“没有吧?一个都没有。这或许是你这辈子唯一一次机会,难道你要放过?” 左冷禅侧头看窗外,没有说话。 陈少豪揣测左冷禅大概已经意动,便往后一指:“后面有入伙协议,现在就签了吧。” 左冷禅拿过协议,翻看了几页,突然冷笑:“听你的口气,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卖身呢。” 陈少豪并不为这冷嘲热讽所动。但等待了几秒,却听到纸张撕裂的声音。他侧头一看,只见左冷禅手中的协议已经化为废纸。 陈少豪:“你……” 左冷禅打开车窗,让废纸随风飘散,然后拍拍手:“五年前北漂是我自己选的路,是成是败都有我自己兜着走,不用你可怜。” 陈少豪:“……” 左冷禅:“哎,同样都是出来打拼的,差别怎么就那么大呢。有时候还真是羡慕大脚啊。”说完仰身往后一靠,再不说话。 第二天,我和陈少豪签订入伙协议,商定好工作职能和薪水。陈少豪工作室中已有一部分人手,人才很出色,资质很高,但陈少豪却极看得起我,让我一入伙就当了个副经理的头衔。我这辈子还真跟“副”字干上了。 陈少豪手下的人不知道我在国外的经历,对我这个初来乍到者一上手就是副经理原本并不服气。不过等陈少豪带着我进他工作室溜达一圈后,出奇的,众人都消声了。 入伙以后,我开始大刀阔斧的进行人员扩充并寻找投资项目。按老板陈少豪的意思,我们先拍一部小成本电影试试水,我对这个构想表示赞成。陈少豪虽是娱乐圈的人,但对电影来说到底是门外汉。我在美国影圈混过一段时间,但对中国的电影拍摄模式又没真正尝试过。所以首当其冲是把这行当熟悉起来。 很快,我和陈少豪开始商量开盘子的事。 陈少豪两手支下巴:“新片你要多少预算?” 我:“那要看拍什么类型片了。时装剧一千,古装要翻倍,如果有科技特效,价钱另算。” 陈少豪:“剧本怎么出?让我手下的编剧写还是你自己写?” 我:“还是编剧写吧。我文笔不好。你手下几个编剧?” 陈少豪:“就一个。怎么了?” 我:“怎么那么少?不多请几个合作写一个剧本?那样速度会快很多。” 陈少豪:“国内编剧一般不会合作写剧本。他们喜欢自己操纵整个故事。” 我:“喔。那可得让他快点写。派个人天天催文。” 陈少豪喝了口咖啡,又说道:“我的工作室目前很缺剧本,也很缺编剧。可惜好剧本难得一见,好编剧更是千金难求。” 我一愣,马上反应过来:“你请编剧开价多少?” 陈少豪:“按剧本算。凡有用得上的剧本,一本五十万。” 我:“你认真的?” 陈少豪笑道:“要不要我列字据给你看?” 我连忙掏手机:“老板,你等等!我打个电话给我朋友!” 我闪到茶水间开始拨左冷禅手机(缴过费了),左冷禅接了。 我:“哥,在干嘛呢?” 左冷禅:“还能干嘛。你倒是走掉当老板去了,布景还得有人搭啊。哥现在正在脚手架上练引体向上呢。” 我:“小美呢?” 左冷禅:“给高跟鞋厂商请走了,做什么形象代言。” 我:“哥,想发财不?现在有人开价,一个剧本五十万!” 左冷禅在那边沉默三秒:“是陈少豪那家伙开的吧?” 我:“呦,你怎么知道?” 左冷禅:“是他开的就免谈。我不会把剧本卖给不欣赏它的人。” 我:“你怎么知道豪哥不欣赏你的剧本?” 左冷禅不屑道:“他一卖唱的,懂个屁。” 我打圆场:“管他懂不懂,咱别跟钱过不去成不?再说了,哥你不是一直想把自己的剧本拍成电影吗,刚好现在就是个大好机会啊!” 左冷禅:“拍成电影别糟蹋?得了吧。哥宁可在片场搬砖。” 我:“有我监督着,怎么可能拍砸?如果你把剧本卖给豪哥,我就请你过来做编剧,不仅有底薪,还有分红。剧本的一切改动都得由你点头。这样成不成?” 左冷禅:“大脚,你才跟陈少豪认识几天,就这样给他卖命了?” 我:“这算什么卖命,我和他是合作关系,他想赚钱,我想拍电影,就这么简单。” 左冷禅:“容我三百思。” 我:“亲哥哥,好哥哥。你就卖了吧,卖了吧?” 左冷禅:“叫我神哥哥都没用。哥威武不能屈,男色不能移。” 我:“哥,我好歹帮你挨过一棍。那么粗,那么长。看在我在床上躺尸那么久的份上,恩?” 左冷禅沉默良久,终于叹道:“MLGB,上辈子欠你的。” 我:“别介啊哥。这事是双赢,我有本子拍你有钱拿。多开心的事儿,叹什么气?” 左冷禅还是叹气:“MLGB,你不懂。哥辞职去了。” 有了左冷禅的加入,一切好办多了。他写剧本多年,手里积攒了好几个本子。这回清仓奉送,全部拿了出来。我聘了两个有经验的工作人员,和我一起挑挑拣拣,最后选了三个长度适中的本子,再呈给最高老板过目。 陈少豪对左冷禅的到来表现的很热情,在办公楼里专门辟了一间办公室给他。不过左冷禅却对这大老板态度冷淡,只做好分内事,剧本以外的事务一概不管。 剧本有了,项目很快确立。接下来的工作只有两点:人、财。因我在最终收入中有分成,所以投资我也得占一部分。这个对我而言不难,作为独立电影最大股东,我略有薄财。人才部分,我和陈少豪分头行动。他靠人脉邀请明星加盟,我负责组建剧组班底,招聘工作人员和三四线艺人。 其他购买装备租借场地的工作由其他人手去做,有了钱,一切事都好办。 很快,到了黎安来中国的日子。他是和组中其他演员一起来的,十来个人,他走在最末尾,却最为耀眼。 我很想冲过去给他一个热吻,但他身边都是熟人,我实在不便和他距离太近。我只能假装成黎安在中国的影迷,在外衣上写上“我爱黎安”四个大字,然后玩命的挥舞:“黎安!黎安!我爱你!” 黎安身边的外国人看到了我,他和黎安嘻嘻笑笑,朝我指了指。大概在说:“看吧黎安,你的中国影迷!” 黎安顺着手指看过来,见到我的“情书”,不禁笑了。他周围的同事都惊奇的看向他,大概他平时很少笑的缘故。 我大喊:“嘿黎安,能给我签个名吗?!” 黎安的保镖顿时沉下脸,挥手道:“No!Walk away!” 但黎安却再次出乎人意料的走出人群。他虽然戴着墨镜,我却能看到他眼中的笑意。 他走到栏杆前,对我说:“你是我的粉丝?” 我把手放在胸口,真诚道:“钢杆的。Steel fans!” 黎安:“请问半年内喝过酒吗,抽过烟吗?” 我连忙摇头:“Nonono,没有那回事。” 黎安点头:“很好。你想让我帮你签名?签在哪儿?” 我思考:“呃……屁股最好。表面积较大,纸质较光滑。” 黎安:“那地方回头再给你签。现在还是签手心吧。” 说着,他从我手中拿过水笔,快速在我手心留下一串地址和号码。低声说:“私人号码,Call me。” 我乐了,很想给他一个熊抱。只可惜还没到出柜的时候,所以只能像这样用眼神激烈的碰撞,聊表慰藉。 黎安很快随他的同事们一块儿走了,我透过他层层保镖,目送他离开。 几个小时后,天刚擦黑,我就从工作室偷偷撤了。我跟左冷禅说今晚不回酒店睡,立刻换来后者意味深长的眼神。 他嗤笑挥手:“去吧去吧,明早要是起不来,我给你请病假。” 我:“别介啊哥,你看我这铁人般的身板……” 左冷禅:“你是铁人,你师父是激光炮。照样轰成豆腐渣。” 我:“那我可先闪了。豪哥那儿要是有工作,你先帮我顶着。回头请你吃全聚德。那儿的服务员又鲜又嫩。” 左冷禅踹我一脚:“走你的!” 酒店巴拉 我戴上帽兜,按照手心的地址来到酒店。在酒店门口看了下左右没人,就打电话给黎安:“喂,师父?” 黎安:“恩。” 我:“我到酒店门口了,方便上去么?” 黎安:“门口有记者。” 我:“那我……” 黎安:“抬头挺胸进来,保持淡定。” 我说了声“明白”,然后收线,两手插裤袋,大摇大摆进了酒店。 自从黎安在奥斯卡颁奖典礼上当中表明心意,他在美国一时间成为风云人物,人气暴涨。虽有人怀疑他这番作为是作秀,但大多数影迷还是相信他人品,认可他在私底下有一个感情稳定的恋人。 紧接着一周时间,全美媒体一片躁动,对黎安围追堵截,想发现其表白的对象。结果黎安身边的几个工作人员都险些成为了媒体怀疑的对象。 为了躲这风头,黎安接下要在中国拍摄的戏。谁知他前脚才下飞机,后脚又有小批记者跟来了。 我穿过酒店大堂时果然发现不少记者蹲守。我面无表情的进入电梯,直到电梯门关了,才松口气。 找到黎安的房,我敲门:“笃笃笃!” 黎安开了一条缝,倚在门边笑看我:“谁啊?” 我也笑:“外卖来了!” 黎安向屋内一点下巴:“进来吧。让我检查货色。” 我推门进去,黎安关上门。我回身抱紧他,将他一举压在地毯上。我两手握住他头,舌头伸进他嘴里,疯狂的舔吮。我觉得我快爱死他了,爱的心又烫又麻,恨不得一辈子与他融为一体,再不分开! 黎安被我吸了一阵,喘着气扯我头发:“别啃我脸,明天要拍照。” 我不管他,往他脖子里钻:“亲个,亲个!好久没见了!” 黎安支起一只手,摸我短发:“不急,时间还长。” 我将他脖颈锁骨吸了个遍,豁然直起身,把自己上衣脱了。又伸手去撕黎安的衬衫。三两下剥光他的衣物,露出雄健胸膛。 黎安在地上看我:“你的眼睛都红了。” 我(凶神恶煞):“精_虫上脑!” 黎安:“下面硬的像钢。” 我戳他(凶神恶煞):“欲_求不满!” 黎安:“这个时候,正好来谈公事。” 我:“……” 黎安伸手捏我屁股,抓起一块又放开,满意的看到肥肉波:“听说你在工地发生了意外?” 我:“小事故,不足挂齿。” 黎安:“以后要注意安全,片场的工程质量不能马虎。” 我:“喔。” 黎安不知从哪里翻出安全套,给我戴上:“送你一顶安全帽。” 我:“真紧。不过能不能先拿下来,我想排个尿先。” 黎安:“有个叫陈少豪的人……” 我一边嘘嘘一边说:“你记得吗,他曾经和我们打过CS!网上那个陈少豪就是他!” 黎安:“他送你上医院,全程陪同。出院时还亲自送你回家。” 我:“你怎么知道的那么清楚?” 黎安一指茶几,淡定道:“杂志上说得很详细。听说你们有一腿。” 我一惊,把尿吓了回去:“师父,冤枉啊!我和豪哥半腿都没有!纯工作伙伴!”说罢,我将自己加入陈少豪工作室的关系跟黎安说了一说。 黎安听完:“作为工作伙伴,他未免管的太宽了。” 我:“心肠好呗。” 黎安:“有机会想见他一面。” 我:“为什么?” 黎安不答,拍我屁股:“巴拉吧。巴拉不巴拉了?” 我:“来就来,咱从哪儿开始?” 黎安:“就从这里开始吧。扶着镜子。” 我:“啊呀……妈的……哎呦……” 黎安在我身后喘息道:“嘉图,抬起头,看前面。” 我:“日……真大……你怎么没戴套?” 黎安:“借你戴了。”他盯着镜子看,忽然皱眉:“喂,让你下面别甩了,挡视线。” 我冤枉:“妈的……日……它非要甩来甩去……我有什么办法?!” 黎安:“甩断它。” 我:“师父,看着它,我突然想起一首歌。” 黎安:“……” 我:“大风车呀吱呦呦的转,这里的风景呀真好看……哎呦轻点……” 黎安:“闭嘴。” 我:“天好看地好看,还有一起快活的……” 黎安:“闭嘴。” 我:“挺好听的……恩,舒服,就是那里……” 黎安抓过我的下巴,堵住我嘴。下腹一阵猛提,成功发出第一炮。 小别胜新婚,我们玩的很凶。黎安最后让我坐在窗台上,任他巴拉。我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几百米落差,半个北京市收入眼中。 我浑身都是热汗,眼前迷蒙一片,好像在桑拿房里一样。两手两腿软的简直不像我,黎安还埋在我下腹工作,我推他肩膀:“师父,饶命啊师父。” 黎安的额头也全是汗,乌黑的头发粘在耳边,双眼仿佛一对深蓝的钻石,水蒙蒙的看着我:“舒服吗?嘉图?” 我抱住他:“舒服。就是累。再射就射血了。” 黎安咬我耳垂,搂住我腰,剧烈挺动数十下,发出最后一炮。 释放完,他也软了。伏在我身上,头枕在我硬邦邦的下腹,急促的调整呼吸。 我摸他头发:“师父,我还没祝贺你拿到奥斯卡。” 黎安昏昏欲睡:“这个奖是我们俩的。” 我:“你在奥斯卡上说的话,我都录下来了,放在手机里天天听。” 黎安:“想听随时有。” 我:“有你那番话,我这辈子死都值了。” 黎安在我下腹轻轻蹭动,换了个位置贴着。 我:“我会努力的,努力变得和你一样强。然后和你一起站在阳光下。” 黎安:“欲速则不达。” 我:“相信我。我行的。” 黎安看了我半天,突然一弯嘴角。我正困惑,他一用力,将我翻了个身,趴在窗台上。 我也不回头,失笑:“师父你宝刀不老,还要再来一发?” 黎安不说话,只是用手掌丈量了一下我的屁股。感叹两声。几秒后,凉飕飕东西戳到了屁股上。 我:“哎呦什么东西?师父你大炮缩那么细了?” 黎安:“给你签名。” 我:“那水笔能洗掉么?” 黎安:“洗不掉,永远洗不掉。” 我:“这怎么行?我还怎么出去见人?!” 黎安:“这地方只有我一人看得到。签完了。”他满意的看一会儿,叮嘱道:“不许搓。” 我:“……” 巴拉了一晚,第二天大早,一出房门,我和黎安又装作不认识,分头去干自己的工作。 倾巢而出 黎安的新戏火速投拍,我们工作室的项目进展的也很快。左冷禅全情投入到剧本的修改编排当中,每天都在办公室里琢磨台词。剧本做好后,前期开始准备,几十万的装备买进来组装。在此过程中,我和陈少豪又跑了一趟北京各大娱乐公司签演员。 陈少豪出马,签三四线小明星不成问题。只是出行的时候有点麻烦,我和陈少豪早有绯闻缠身,后来媒体听说我加入陈少豪的工作室,原本该认定我们两人仅同事关系,谁知同志一说反而愈演愈烈,连我出公司都开始有人跟拍。 我让陈少豪干脆开个新闻发布会算了,陈少豪却说这事儿越描越黑,说了还不如不说。而且现在工作室正是打名声的时候,搞点绯闻相当于免费做广告。 我一听,也就忍了,只是每晚到黎安酒店过夜时都要小心记者,还得伏低做小,免得黎安拿这事“体罚”我。 这一天,陈少豪、我、左冷禅三人拿着项目计划书,到某国际影视文化公司商谈。 这公司旗下大牌如云,我们工作室想与他们长期合作,所以我们公司两大巨头倾巢出动——大老板陈少豪,二老板我。随行的还有剧本作者左冷禅。 到了那家国际影视文化公司,我们才一进公司门厅,就发现里面地板铮亮,人人西装笔挺,精神抖擞,看上去全是一表人才。 我摇头感叹:“这素质……比我们公司强太多了。” 知道陈少豪要来,这公司早有人等在门口。看到我们来了,几个小妹竟齐齐把目光对准我,闪闪发亮。 我对女孩儿一向无法理解。被她们这么一盯,心就虚了:“哥,走我前面,挡着我点。” 左冷禅:“大脚,你好歹一大龄男青年,别那么怂成不成?” 我:“我现在对女孩儿有恐惧感。哥,她们为什么老看我?” 左冷禅:“桃色新闻男主角,难得一见啊。” 我无奈:“又是我和豪哥的事?这还有完没完,我可是有家室的人。这要破坏我婚姻。” 左冷禅:“你家狙神知道这事儿了吗?” 我:“知道了,天杀的八卦周刊!” 左冷禅:“他没把你人道毁灭?” 我:“他说他想见豪哥一面,也不知道打的什么主意。” 正说着,几个女孩儿把我们引进电梯,直上总经理办公室。电梯里,女孩儿们一直盯着我看,我都快脸红了。说起来我也快三十的熟男了,这辈子和女人却没怎么好好接触过,挺遗憾的。 我找个机会,和其中一美女搭话:“你们老板长的帅么?” 美女笑道:“肯定没有你们三个帅。” 我逗她:“我们三个,你看谁最帅?” 女孩们笑作一团,在我三人脸上看来看去。陈少豪失笑摇头,我扬眉抬下巴,左冷禅似笑非笑。 我装凶:“快说,谁最帅!哥最帅,有木有?” 女孩们:“陈少豪最稳重,那个小伙子最亮眼,你最阳光!” 我:“阳光有个屁用,现在流行吸血鬼,怕光的才有女孩子喜欢!” 女孩们笑的更欢了。我得意。 左冷禅偷偷用胳膊肘撞我:“看不出来啊大脚,泡妞有一套。” 甩头:“少女杀手,舍我其谁?” 左冷禅:“要是又让狙神知道了……” 我:“哥,晚饭我请!” 叮,总经理办公室到了。众人鱼贯而出,进会议室和总经理聊天。小妹们为我们奉上茶水。 会议桌旁,我方只有三人,对方却有五人。陈少豪将我们的项目建议书分发给对方五位经理,我打开PPT,开始讲解我们的宏图大计。 讲了差不多一个多小时,终于把项目讲完了,说得我口干舌燥。然后两方开始磋商,交换意见并提问解答。 又谈了一个小时,我们的商谈终于进入关键阶段,症结出现了。 我和陈少豪想以一个比较优惠的价码打包签约XX国际文化公司旗下的一篮子艺人。但几个经理们听了我们的陈述,却觉得这笔买卖风险太大。原因有二:一、工作室才刚成立,至今未有一部作品。究竟是否有这个操作实力犹未可知。二、国内影视业正是蓬勃发展的时候,艺人们的身价增幅潜力很高,价格谈不拢。 趁我喝茶的功夫,陈少豪开始侃侃而谈的忽悠经理。他举手投足很自信,谈吐成熟,颇有老板风范。左冷禅也很尽职,向对方讲解剧本的卖点。每个人为了谈成这笔交易,都豁出去了! 商场如战场,全是持久战。谈到中午,大家一摸肚子饿了,就决定下酒店吃饭,边吃边谈。 下办公楼的时候,我皱眉:“哥,舌头起泡了……” 左冷禅也大着舌头:“当年哥玩舌吻都没这么伤筋动骨过。” 我:“和谁玩儿舌吻啊?” 左冷禅:“对象呗。” 我:“哥,你也三十了,是时候找个女人安家了吧?” 左冷禅感慨:“你嫂子远在天边啊……” 我朝小妹们一点下巴:“那几个妞儿不错,年轻,配你刚好。看中哪个,赶紧收了吧?” 陈少豪在看电梯下降的数字,突然说:“公事还没谈完。别的闲话还是少说吧?” 我:“豪哥,精神紧绷了半天,再不放松会脱发。” 陈少豪:“到了,走吧。” 这公司有自己全资控股的酒店,我们进了酒店吃午饭。正吃着,突然远处人头耸动。 我正举着椰汁祝酒,不禁问道:“谁来了?” 对方经理:“今天有大明星到我们公司商谈合作意向。公司一早就在准备了。” 陈少豪失笑:“贵公司旗下大牌无数,还有什么大明星能让你们这么紧张?” 经理摆手:“这个怎么说,没办法比较。我们公司的艺人虽然在国内是当红,但拿到国外去就连末流的都算不上。文化圈子不同,影响力也不同。” 陈少豪:“这么说这个大明星不是国内的艺人?” 经理:“没错。人家是好莱坞的当红明星,身价比不得。” 陈少豪:“哦?不知道这明星是谁?” 经理面有得色:“他是我们公司好不容易请来的。在国内还是第一回露面!” 左冷禅嬉笑:“该不会是刚获得奥斯卡奖的黎安吧?” 经理愣了:“你怎么知道?” 我:“啥?!” 合作 黎安一行人也是来酒店吃饭的。他在外人面前,是一贯的面情冷淡,很适合他好莱坞当红男星的身份。 他的身后跟着助理保镖,身边是影视文化公司的老总和翻译。老总在他耳边喋喋不休的说着什么,翻译在喋喋不休的翻译着什么,但黎安的回应却十分欠奉,只偶尔点头。 他们从远处走近,黎安像是察觉到我的目光,向我这里抬头看来。 我举着酒杯,也发愣看他。 我、黎安:“……” 我们都没想到,会在这种公开场合撞上。 对面的经理二叫我:“李总?李总?” 我恍过神来,连忙收回目光:“对不住啊,看到大明星走神了。来来来,干杯!” 经理二干了一杯红酒,八卦的说:“我们老总想请黎安出演一部准备冲奖的大制作,给了很高的价码!不过那个黎安好像意向不高。” 我:“为什么?” 经理二:“还能为什么,肯定是对片酬不满意呗!像这种欧美明星,哪个不想来中国捞金?十几亿人的大市场,在他们眼里就是一块肥肉!” 经理三嗤笑道:“这黎安不就得了个配角奖,还真以为自己上了天了。不过他们这种明星,狮子大开口也只有现在,过了这个村明年就没这个店咯!” 我目光一沉。 左冷禅见状偷偷拉我袖子,防止我挥拳就上:“冷静,大脚冷静!晚上哥陪你把他们装起来揍,现在先谈买卖。” 我挥开他手:“放心,我心里有数。” 在左冷禅好像盯着一枚炸弹的注视下,我举起苹果汁,向经理们致敬:“说到过了这个村没这个店,咱们工作室的价码也是一个道理。现在咱们工作室正是起步阶段,演员缺口大,所以招揽明星艺人不遗余力,二三线的和一线的都打包收了。要是等过几年,咱们工作室名声打响了,演员送上门来,我们是绝不会再出现在这样高的价码的。” 经理们面色一凝,开始小声议论。 经理:“李总,现在影视圈竞争激烈,打响名气不容易啊。而且你们的剧本也不是主流,受众面到底有多广还是个未知数。” 我失笑:“咱们做买卖的,哪个投资不是未知数?要全是稳赚不赔的买卖,咱不都是李嘉诚了?风险越大,收益越大,就看各位有没有慧眼识珠的本事了。” 经理正要说话,突然目光射向我后方,面色一整道:“黄总!” 我一回头,原来是影视文化公司的执行总裁黄某。而他的身边,正是黑面冷酷、气场逼人的黎安。 黄总笑着过来和陈少豪握手:“少豪,听说你要来,我本想亲自接待。只是公务太忙,只好让这几位经理先和你们谈。上午谈的怎么样,项目定下来了吗?” 陈少豪:“大部分有共识,只是还有些重要问题没有谈妥。” 黄总:“少豪真是一表人才,自己当明星那样成功,现在办了工作室同样有声有色。我遇过的明星无数,但像你这样的多面手就太少见了。” 陈少豪风度翩翩道:“哪里。” 陈少豪看向黎安,笑道:“黄总,这位就是新鲜出炉的奥斯卡最佳男配角吧?” 黄总大笑:“哈哈,正是。来,少豪我为你介绍,这是黎安,好莱坞当红演员。黎安,这是陈少豪,在中国是家喻户晓的歌手!” 陈少豪冲黎安伸出手,笑道:“黎安,很高兴见到你!” 黎安也笑,伸出手:“Sorrysorry, i cannot speak Chinese。” 我、左冷禅:“……” 左冷禅偷偷拉我:“你家狙神不是说很想和陈少豪见一面?” 我:“是啊。” 左冷禅:“难道就是为了这一句?” 我:“很有可能……” 相比知道内情的我和左冷禅,其他人显得很淡定。翻译再次发现了自己的人生价值,很快将黎安的话翻译给了陈少豪听。 陈少豪笑说:“没关系。黎安,我来为你介绍我工作室底下的两名干将。李嘉图,项目总监。左冷禅,剧本作者。” 黎安今天穿银灰西装,留短发,未戴首饰,只有一枚铂金戒指并不扎眼。在周围一切人中,黎安长身而立,脸上神情淡然,态度不冷不热。但这气质并不讨厌,反而让他更加瞩目。 我看着他解开一颗的衬衫领口,脑中迅速浮现出一片古铜色强健胸膛。还有那下面紧绷硬实的六块肌肉,长而结实的双腿,以及双腿中间长而结实的…… 我默默动了动喉结。 黎安将目光投向我,淡道:“你好,我是黎安。”用的英文。 我咽口水:“你好,我是李嘉图。” 黎安被我目光烫伤,笑道:“李先生为什么这样看我?难道我们以前认识?” 我:“不,不认识。但我有一个玩的极好的朋友,和你长得一模一样。” 黎安:“真的?有机会很想见见他。” 我:“恩,有机会介绍你们认识……”我盯着他开开合合的嘴唇发愣。 黎安:“听黄先生说,你们工作室想要拍摄一部独特的电影。我很感兴趣,请问你能不能向我介绍电影的内容?” 我傻笑:“当然。我的荣幸。” 正好黄总也要听我们的项目计划,索性大家围坐一桌,听我夸夸其谈。整个项目本来就是我一手创办起来的,因此我对项目最为熟悉,同时身为纽约大学高材生,中英文夹杂着说完全不是问题。翻译看我的眼神很怨念。 项目介绍完,黄总陷入沉思。 黎安侧头看左冷禅:“这是你的创意?” 左冷禅:“是。” 黎安:“令人印象深刻。相信拍出来会受到不少人欢迎。” 左冷禅:“真的?” 黎安点头:“当然。我就是其中一个。” 左冷禅很高兴。陈少豪面色平静。 黄总:“没想到黎安初到中国就对中国的剧本产生兴趣。那我们公司的剧本……” 黎安:“我相信值得一看。你可以把剧本交给我助理,我拍戏间隙会抽空看。” 黄总顿时心中大定:“很好!很好!” 这时,黎安的助理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黎安站起来:“抱歉,下午还要赶戏。很高兴认识你们,希望有机会下次还能再见!” 众人纷纷表达挽留和再见。一番客套后,黎安终于可以走了。 临走前,黎安对我说:“你们的剧本很吸引我,如果将来有机会合作,可以打我电话。” 我:“没问题!” 黎安离开拍戏去了。黄总和几位经理,再看我们剧本时的态度就比刚才细致很多。 原本他们心中对我们的态度多少有些轻慢,毕竟除了歌手出身的陈少豪,我和左冷禅两人在国内影视圈根本名不见经传,说是菜鸟也不为过。他们自诩经验丰富,当然对不同主流的故事情节本能的产生排斥。 但现在剧本得了黎安的赞赏,这让他们不得不改变视角和态度,认真分析剧本,审视合作前景。 我一看他们的神情,心中就想,这回有戏了。 果不其然,经过几天磋商,合作终于艰难达成。价码比预想的高了几个百分点,但现在演员问题对项目已经构不成困难。 开拍 资金到位、演员到位、装备到位,陈少豪工作室投拍的第一部影片《狼群》正式。《狼群》讲述的是一群私人雇佣兵搜寻传说中宝物的故事。这部片子的题材在华语影坛后来的发展中可说毫不出奇,但在当时那个武侠横行、玄幻当道的年代,却是真正的非主流!因为在此之前,整个华语影圈从未拍过关于雇佣兵的故事。 我问过左冷禅:“哥,你的创意从哪儿来的?” 左冷禅漫不经心:“喔,CS打的呗。” 我:“……” 左冷禅:“大脚你真笨。” 我挥拳。 因为要拍雇佣兵,仿真武器必不可少。我和几个武行亲自去玩具厂商那里选购仿真武器,AKAM一个都不能少。虽然厂商是生产玩具起家的,但是那里制造的武器在外形上和真枪所差无几。即便是性能,也只是真子弹和塑料弹之间的差别,打到人超痛。 选武器那一天是我这段时间来最爽的一天,过足眼瘾,还拿起AK试了几枪。 等挑选完毕,装满仿真武器的铁皮工具箱已经把我们开来的几辆越野车都装的满满当当。 陈少豪已在内蒙古找好一片场地供拍摄用。我们队伍开拔,几十辆吉普车浩浩荡荡的顺着国道向西北进发,出北京,过河北,最终在内蒙古一个小镇停下。小镇附近有草场,有沙丘还有湖泊,是剧组拍片的绝佳场地,也不知道陈少豪是怎么找到的。 我们剧组人数众多,小镇却只两家宾馆。没办法,女士优先,剧组中所有女工作人员两人一间,至于其他乌压压的男工作人员,哪里能睡就睡吧,实在不行才找普通民居借住几晚。 第二天《狼群》正式开拍。队伍开到草场上,剧务们从车上卸下一车车铁皮工具箱,堆得比人还高。剧组里所有男工作人员,看到仿真枪的瞬间眼睛都直了,亢奋的直喘气。当然全剧组最亢奋的两个人分别是导演李嘉图,编剧左冷禅。 至于大老板陈少豪,只是默默端起一把仿真鸟狙,装好塑料子弹,对准远处一只小鸟——“砰”,射歪了。 我:“偶像你……” 陈少豪淡淡的放下枪:“那是只保护品种。” 真的是这样吗…… 拍片过程很繁杂,没什么可多说。草场的风景很美,碧草蓝天,凉风徐徐。但是一旦开始拍片,我就再没有心情欣赏风景了。 一个多月的拍戏时间,天天在草原上经受日晒雨淋,风餐露宿。草原上多羊肉牛肉,少蔬菜,吃了没几天我嘴角就起泡了,脸上被大风刮出血口子,苦头吃尽,别提多狼狈了。 但这些外在的伤害扛的住,最令我饱受折磨的是统筹整个剧组的工作。虽然陈少豪在,左冷禅也在,但作为总导演,我必须掌控整个剧情走向和拍摄步调。剧组人多,难以统筹,拍个大远景往往要拿着喇叭吼上几个钟头,吼的我火烧火燎。 我性格本来就不淡定,心一急,火头一上来,那完全变身一大杀器,剧组里是个人的都被我骂过。见我发火,全剧组人都得绕着我走。 时间长了,演员们叫苦不迭。他们不敢直接跟我说,只得向脾气稍好些的左冷禅反映。左冷禅也不敢触我霉头,而是在我再一次爆发之前,将手机塞我手里。 我:“干嘛?!” 左冷禅:“狙神的电话。” 我一愣:“你打的?” 左冷禅赶紧摆手:“不是我,是狙神打来的!” 我狐疑的接过电话:“喂?!” 黎安:“嘉图。是我。” 我挥手让副导演们退散,用嘴扯下手套,边说边往外走:“师父,什么事?有话快说,我正忙呢。” 黎安:“嘉图,这两天睡得好么?” 我爬上吉普车,在车顶上坐下,望向远方:“挺好。每天睡的跟猪一样踏实。” 黎安:“当总导演很累吧?” 我:“可不是么,真不是活人干的!想不通我爹为什么要当导演,明明是跟自己过不去!” 黎安:“嘉图,别心急。” 我:“我没心急。” 黎安:“别焦躁。” 我一跺脚:“我没焦躁!” 伴随脚下“咔”的一声,我低头一看,吉普车前窗竟被我跺出一个洞!我左顾右盼,幸好没人。叹气道:“好吧,我焦躁了。剧组太多琐事烦心,把我惹毛了。” 黎安:“嘉图,我知道你为了等这机会快一年,早就不耐烦了。但拍戏不能急功近利,你越焦躁,拍出来的东西越糟。东西越糟,市场反应越差。你难道这辈子只想拍这一部片,你难道不想给自己打个好口碑出来?” 我翻出一卷胶带,开始补车窗:“我当然知道第一部戏至关重要。但剧组里的事实在太多了。当年拍《武士》,上头有老爸顶着,下头有你在拍戏,旁的还有山下供我玩,才觉得有意思。这回可枯燥多了,只有陈少豪和左冷禅。想玩他们俩都没时间!” 黎安:“剧组那么多工作人员,都是给你用的。用好了你就有时间了。我知道有些美国导演,在拍戏之余还会在片中客串角色。难道他们管的事就比你少?” 我:“师父,那你说怎么办?” 黎安:“不必急着赶拍,享受拍戏过程。” 我:“挺简单的么,没别的了?” 黎安:“没了。你们拍的是什么故事?” 我:“雇佣兵啊,你不是听我介绍过,还说这本子有创意?” 黎安:“喔,随意说的。” 我:“……” 我:“师父,我突然想到一个点子。我想把狗跳引到电影里,你看怎么样?” 黎安:“比较困难,那是游戏里才有姿势。而且形象猥琐。” 我:“应该有办法将姿势改的漂亮些,我去问武行!” 黎安:“也好。有创意是好事。你是导演,影片是白纸,究竟画成什么样全看你自己。” 大概是我消失太久了,副导演来找我:“李导演!李导演!” 我翻身而起,坐在车盖上,闲适的撸头发:“什么事?” 副导演:“李导演,你怎么坐在车盖上?” 我:“这里风景好,我欣赏欣赏。” 副导演:“导演,午饭准备好了。大伙让我来叫你回去吃饭。” 我摆手:“知道了,马上就去。你先走,我随后就来。” 副导演走了两步,又回头:“厨子说今天特意准备了导演喜欢吃的虾仁,放久了就不嫩了,让您赶紧去。” 我见推脱不开,只好从车盖上一跃而下,勾住副导演肩膀:“走走走,咱吃饭去!” 副导演:“导演,我刚才看到车窗上好像有裂痕!是不是我看错了?” 我:“对对对,就是你看错了!你看你,都饿糊涂了,赶紧的吃饭吃饭!” 冲突 和黎安聊了这一通电话,让我心里的浮躁消失大半。他说的没错,急功近利不是我现在该做的,想要咸鱼翻身,也得先把手头这片拍好了再说。考虑到这段时间手底下的人都饱受摧残,吃午饭的时候,我特意嘱咐厨子晚上给大伙儿加个菜,松弛了剧组中紧张的气氛。 接下去一个月的拍摄基本正常。当然总有演员受伤、工作人员水土不服、装备故障等小事故发生,但总体进展顺利,剧情拍掉了大半。 不过很快,剧组里迎来了开拍以来最大一次争吵。 争吵的双方是陈少豪、左冷禅,起因是陈少豪想要对剧本的剧情进行改动,而左冷禅否决了他的提议。两人意见不合,各抒己见,结果讲着讲着左冷禅动了肝火,竟大骂起来。 那天我刚带着一支队伍跑到附近湖泊拍外景,结果拍着拍着,看到一辆吉普车火烧眉毛的开过来。车还没停,副导演就火烧眉毛的跳下车,冲我狂奔过来。 副导演:“报——!!!” 我皱眉:“什么事?” 副导演:“报告主公,都督和军师吵起来啦!” 我:“说人话!” 副导演:“总导演,陈制片人和左编剧吵起来啦!” 我:“他们俩有啥可吵的。吵就吵吧,能有什么大不了。” 副导演:“他们一人拿了把AK,已经交上火啦!” 我(呆):“啥?!” 等我回到大本营,推门进会议室,肉疼的看到会议桌上被塑料子弹打出好几个凹坑。还好陈少豪、左冷禅都健在,我赶紧闪身进去,关上门,把好奇的围观群众一律挡在门外。 我扯出笑脸,举起双手:“豪哥,左哥,咱有话好好说。” 我一边说,一边看两人神态。 陈少豪的神情冷漠,是一种我从未见过的冷漠。他往常给人的感觉极有风度,从容不迫,令人如沐春风。现在眉宇间却透出决然,见我进来,也只冷冷扫过一眼,不予理会。 至于左冷禅,他的情绪则激烈的多。眉头紧皱,满脸怒容。看到我的瞬间似乎想掩饰自己的情绪,无奈怒气横胸,怎么遮都遮不去,索性也不掩饰了:“大脚,你来了。” 我:“听说你们俩交上火了?究竟出了什么事,说出来我听听?” 左冷禅一指陈少豪:“他要改剧本。” 我失笑:“哥,改剧本在拍戏中再正常不过,没必要动这么大气吧?” 左冷禅怒视我:“你知不知道他要把我的剧本改成什么样子?他说我最精彩的情节不合情理,非要改成他觉得合情理的!MLGB,合你妹的情理!” 一脚把椅子剁散! 我又向陈少豪:“豪哥,左哥对自己的剧本宝贝的很,你改太多,他伤不起啊。” 陈少豪:“他可以做他的编剧梦,但为了市场,必须让步。” 左冷禅一听就炸了:“陈少豪,你知道市场,我就不知道市场?!我写本子的时候难道就没考虑过受众面?!我告诉你,你可以瞧不起我的人,但不能瞧不起我的剧本!” 陈少豪:“你的剧本五年乏人问津,你就没想过原因?” 左冷禅:“做编剧,要创意要文笔,还要运气!我就是因为认识你才倒了八辈子霉!” 陈少豪:“作为合作人,我要求改剧本,无可厚非。” 左冷禅:“你改动前和我商量了吗?你尊重我这个原作者的意愿了吗?你凭着制作人身份强改剧本,就是仗势欺人!” 陈少豪闭目做了个深呼吸,语气放缓:“左,我不是强改剧本,我拿剧本过来是和你商量。” 左冷禅:“陈少豪,看不起我的本子就直说!老子看在大脚面子上才把本子交给你拍,你真以为我非巴着你不可?!” 左冷禅说着踢开支离破碎的椅子,就想推门离开。 陈少豪这时表情才出现一丝松动,紧走几步捉住左冷禅手腕:“左,冷静。我们在谈公事。不要把私事牵扯进来。” 左冷禅:“我和你还有私事好谈?咱俩五年前就一刀两断了!” 陈少豪:“五年不见,你为什么还像过去一样冲动?为了写剧本这种飘渺荒谬的梦想,你就甘心吃尽苦头,落魄到住那种屋子,吃那种饭,甚至去当搬运工?!” 左冷禅摔开陈少豪的手,怒极反笑:“飘渺荒谬的梦想?哈哈!陈少豪,五年不见了,你还是一样鄙视我的梦想!在你眼里,我一定是个做白日梦的笨蛋吧?!你自己功成名就了,就看不起我这无名小卒了?!陈少豪,我当年怎么就没看清你!” 陈少豪绷着脸:“左,我不是看不起你的工作。我只希望你回到现实中来。写剧本太苦,我不想你像现在这样,生活窘迫,活在最底层。只要你回……” 左冷禅打断他:“你觉得我苦,我乐在其中。只要能写出剧本,我左冷禅上刀山下火海眉都不皱!吃住差点算什么!起码我是个有梦想的人,不像有些人,衣食无忧,却像行尸走肉!” 陈少豪:“如果没有我建这工作室,没有我买你剧本,你的剧本这辈子都无法搬上大荧幕!” 左冷禅浑身一震:“你!” 陈少豪:“左,答应我。如果我帮助你完成梦想,回到我身边。” 我心说,豪哥不亏小姑娘心中一代歌神,看人的眼神简直能杀人。 谁知左冷禅却更加怒火填膺,随手捞起一把沙漠之鹰,抵住陈少豪太阳穴:“MLGB,老子要你可怜?!” 我:“哥,手下留人!那枪就算是塑料弹,打进太阳穴也必死无疑!” 陈少豪面不改色:“你不是想拍电影?我帮你拍。现在剧组运转良好,院线也谈妥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 左冷禅拿枪的手直颤,双眼又狠又辣,盯着陈少豪,几乎瞪出水来:“你他妈从来就没理解过我!” 陈少豪:“我了解你的性格,了解你的梦想。我们交往过那么多年。除了你父母,我就是这世上最了解你的人。” 左冷禅手中的枪又往前一递,狠狠戳进陈少豪的太阳穴,令后者皱着眉歪头。 他们两人目光交融,一个额绽青筋,一个面露不耐。 我在旁看着也傻了。这种情况这辈子还头一次遇到,一个是我兄弟,一个是我偶像,哪个我都不愿意伤了。 我见左冷禅的手直颤,手指在扳机上松了紧,紧了松。 我抬手劝道:“哥~您悠着点~放下手枪,立地成佛~” 左冷禅:“陈少豪。我们俩,说到底,道不同不相为谋。既然不相为谋,就干脆别说了。” 陈少豪:“什么意思?” 左冷禅松开扳机,伸出手臂,令沙漠之鹰掉在地上。 他闭上眼,淡道:“剧情就按陈老板的意思改,我没有意见。” 说罢,推门走了。我和陈少豪,谁也没敢拦他。 左冷禅的往事 左冷禅离开后,屋内只留我和陈少豪两人。陈少豪很沉默,我侧头去看他,发现他眉头紧锁,目光凝滞,好像陷入到自己思维当中。 我开口:“豪哥,你和左哥,以前认识?” 陈少豪听了我的话,才发现还有我这个人。他的面部表情变得极快,瞬间从惆怅变成果决。他淡道:“是,我们以前认识。” 我:“你们俩难道是……” 陈少豪明白我的意思,点了头:“曾经是,现在不是。” 我震惊了。 我:“可你从来没有公开……” 陈少豪:“做艺人的,公开出柜不是容易的事。你的那一位是黎安,应该更清楚才对。” 我:“明白。” 陈少豪看着我,说道:“左右无事,陪我出去走走吧。” 我:“好。” 他抽出香烟叼进嘴里,点上火,又问我要不要。我拒绝了:“我戒烟很久了。倒是你,唱歌的怎么能抽烟?” 陈少豪失笑:“我从舞台上退下来,就是为了过一过自己的生活。” 我和陈少豪在草原上行走,沿着湖泊散步。陈少豪维持了半条路的沉默,我也不催。最后他深吸一口烟,终于开始平淡的讲述。我知道,这是他心底一道锁,只在午夜没人的地方才敢打开。 陈少豪:“我和左是高中同学。是同桌,又是邻居。高中不许早恋,我们没有和女孩子接触的机会,所以只能男生之间玩。” 我:“玩着玩着就出事了?” 陈少豪:“可以这么说吧。那时候年少无知,又对SEX有渴望,很容易跨出那一步。” 我表示理解。 陈少豪:“高中的时候我们热恋过一阵。那个时候没有生存压力,又是偷偷摸摸的,只感觉到刺激,根本没想过未来。” 我点头:“年少轻狂。” 陈少豪:“不过后来,我们成年了,问题就越来越多。我高中毕业就入行,出唱片,巡演,一年到头基本在外赚钱。左冷禅进了名牌大学,学医,但他心里却只想写自己的剧本。所以当了几年医生后就不干了,只身到北京寻找机会。” 我:“从高中到他来北京前,你们一直在一起?” 陈少豪:“虽然不能天天见面。但我们的感情确实维系了很多年。这感情对我们两人的心理压力都很大,但我知道他爱我,我也爱他,所以我们两人都坚持着,没有分开。” 我:“可是我听说,你入行时候和女艺人绯闻不断?” 陈少豪嗤笑:“你是玩CS的,应该知道。闪光灯和迷雾弹,是掩藏行踪的最好方式。” 我:“你们后来为什么分开?” 陈少豪:“因为他荒谬的理想。他是个医生,却想写剧本。” 我:“这没什么冲突吧?” 陈少豪:“他太孩子气了。他没钱,我可以养他。但他执意做这种没意义的事情,让我觉得他还是当年那个无知的高中生。” 我:“没有意义?” 陈少豪:“他没有真正在娱乐圈混过,不知道其中水深水浅。他的梦想是注定无法实现的。我不希望他将来为了这件事后悔。” 我:“或许他根本不怕吃苦,也不怕剧本没人看。他只想要奋斗这么一回呢?” 陈少豪失笑:“他?高中时候被砸到头还会像孩子一样哭。他吃不得苦的。” 我反驳他:“左哥很能吃苦。我们一起在北影当搬运工的时候,日晒雨淋,每天扛几百斤的货物,背上全是血口子,他也从没吭一声过。” 陈少豪:“他那不是吃苦,是和我赌气。” 我:“豪哥,虽然这事是你们俩的事,但我觉得你应该换个眼光来看待左哥。他不是当年的孩子了,他有自己的意志和坚持,你应该更尊重他一点。” 陈少豪:“我是为他考虑。他要把剧本拍成电影,我就建工作室,砸钱帮他拍。等拍完了,他就知道,他不是干这个的料。” 我:“豪哥你……哎……”这两人都一样的固执。 我和陈少豪继续并肩走,走了一段,我忽然想起一件事:“豪哥,你老实告诉我,当初提拔我当场记的事,是不是你干的?” 陈少豪笑了:“你看出来了?” 我:“真是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陈少豪:“第一,我需要一个青年导演。我知道你的背景,觉得你很合适。第二,你和左冷禅住在一起让我不放心,我想让你搬离他的住处。” 我:“可是我当场记后还是和他一起住……” 陈少豪:“谁知道竟有人不肯住免费的宿舍?我失策了。” 我:“……” 我:“不过你又怎么知道我和左哥住一块儿?” 陈少豪:“知道歃血的队长[一把好枪]吗?” 我:“领导!当然知道!” 陈少豪:“那就是我。” 我:“卧槽——!!!”吐血而亡。 陈少豪和左冷禅的故事听完了。我在草原上一边走,一边看陈少豪沉默吸烟的背影,心里觉得有点儿闷。 没有比较不知道,看到陈、左两人分道扬镳,才觉得黎安有多包容我那个远比左冷禅还“荒谬”的梦想。我说要当导演,他没告诉我现实有多残酷,而是站在我背后,一声不吭的助我一臂之力。 我的张狂和天真,他都收下。不强迫我做他认为对的事,只告诉我,无论事成事败,他都永远支持我。 我想我能够理解左冷禅的愤怒。我和左需要的不是挡在我们身前的盾牌,也不是在前进道路上,为我们披荆斩棘的利剑,而是一个无论成败,都相信我们的伴侣。 在这一点上,陈少豪没有合格。 回到片场,工作人员见到我和陈少豪一起回来,眼神都有点奇怪。副导演告诉我:“导演,左编剧喝醉了。” 我四顾:“他在哪儿?” 副导演一指远处草地:“那儿,躺着呢。” 我:“这么冷的天,就让他这么躺着?你们不会把他架回来!” 副导演委屈:“左编剧他发酒疯呢,人一靠近就又打又咬,我们都被他伤了好几个人了。而且,而且……” 我:“而且什么?那个谁,快拿军大衣过去!” 副导演忐忑的看我:“而且左编剧一直在叫一个人的名字。” 我皱眉:“陈少豪?” 副导演(呆):“导演,你知道了啊。” 我(呆):“你也知道了?” 副导演:“我们组里的人都知道,陈老板和你才是一对儿,可是看左编剧痛苦的样子,又为他不值……不过导演你放心,我们相信陈老板的眼里只有你!” 却见陈少豪听完我们的话,脸色一变,从剧务手中抢过大衣,狂奔而去…… 副导演(震惊):“……” 我:“……” 我挠头:“小副,这事儿一言难尽,哥回头跟你解释。你只要相信外头的绯闻,都是假的!” 副导演:“导演!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拆散你们的!” 我挥手:“不关你的事。” 副导演:“导演!你如果难受就哭出来吧!” 我:“哭你老母!” 疯狂的影人 当天,在群众围观下,大明星陈少豪亲自拿大衣为左冷禅披上。虽然大衣在左冷禅肩上待了没几秒就被一把挥落,但群众的眼神是透视的。大家的眼神从左冷禅身上,移到陈少豪身上。打了个转,又移到我身上。 我尴尬:“……” 我挥手:“散吧,散吧。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群众不动。 我:“晚上不睡,明天崩溃。” 还是不动。 我:“MLGB,再不退散,老子明天不发枪了!” 男群众们虽然热爱八卦,但更热爱枪械,只好散了。 我戴上帽兜,两手插裤袋,最后看了一眼远处陈少豪尝试为左冷禅披上风衣的背景,转头顶着大风走了:“我是一头来自北方的狼,想要飞却飞不高……” 女群众快哭出来了:“喔,看呐,导演萧瑟神伤的背影!” 娱乐圈这个东西,就像万能胶,只要你跟它沾过边,就总能在里面扯出千丝万缕的关系。就好像我李嘉图,尽管我已经带着剧组到内蒙古草原上拍戏了,但我手下人员庞杂,总有人把剧组里的消息透露到外面去。 比方说我和陈少豪的绯闻。原先传的是陈少豪为我退隐歌坛,开设工作室。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外面却笔锋一转,开始说陈少豪是个花心萝卜,把我甩了,又勾上更帅的左冷禅。 我看了这新闻后狂拍大腿:“怪不得!怪不得最近拍戏,远处总有车子跟着,我还以为动物保护区的人在巡逻呢!” 左冷禅知道消息后很生气,让陈少豪把媒体的口封了。不过陈少豪没照做。于是两人更加冷战。 结果左冷禅越是不理睬陈少豪,群众们看我的眼神就越同情。 不过我实在太忙了,没有空去管这些闲事。我正在教演员们狗跳。 我作示范动作:“跳!……跳!……看清楚了吗?!” 演员们面露难色:“导演,这动作实在不雅。” 我:“怎么不雅了,不就劈个叉嘛!” 演员们:“我们是壮汉啊,腿上都是毛。劈叉不好看。而且腿一抬,下档就空了。凉飕飕的,感觉不踏实。” 我:“怕什么,怕偷桃啊!” 演员们:“不怕偷桃,就怕那玩意儿甩来甩去,挡镜头。咱们好不容易上一次镜,被那玩意儿挡了多憋屈。” 我一听有理,摸下巴:“去,武行,把绳子拿来。” 演员们顿时惊恐,纷纷捂住下档:“导,导演,你想干嘛?” 我:“绑起来就不甩了嘛。” 演员们:“不要啊!导演,还是算了吧!” 演员们突然手指我身后:“看,导演,有沙尘暴!” 我:“扯蛋!” 演员们快哭了:“导演,真有沙尘暴!” 我:“扯个蛋你们还转移话题!” 突然,副导演火烧眉毛的跑过来了:“导演,不好啦!沙尘暴来啦!” 副导演话音未落,一股狂风席卷片场。 我这辈子从未遇过这样大的风,好像脱离了地球,站在木星风暴中央。狂风擦着我耳朵唏嘘而过,空气摩擦草叶都发出异常大的声响。 人站不稳了,草被风暴连根撕起。天边一片乌黑,昏黄色的巨大气旋携带着数以万吨的黄沙,排山倒海向南方涌动。 如此景色,雄奇壮阔,即便是经历过北京沙尘暴的我们,也绝没这种场面。 我:“……” 副导演(震惊):“……” 演员们(呆):“……” 就在我们呆若木鸡的时候,陈少豪一声暴喝将我们惊醒:“你们还站着干什么?快收拾装备,撤回镇上!” 副导演率先回神,开始组织员工撤退。被大风一刮,设备倒了一地,反光板、三脚架、电线被旋风卷着跑了,好几个小伙子拼了命追才追回一部分。 风力越来越大,沙尘越来越多。工作人员顶风将装备塞进车后盖后,纷纷钻进车内,动作迅疾的仿佛一群亡命之徒。 全军预备,却未开拔。 左冷禅开车停在我脚跟,摇下车窗喊我:“大脚,你傻站着干嘛呢?快上车啊!!!” 我转过头看他,几乎热泪:“哥,我忽然有个灵感。” 左冷禅瞪眼看我:“你咋不说你忽然有个屁!灵感你妈!这都什么时候了?!” 我激动道:“不!哥,我是认真的!我突然有个极好的点子!这点子棒极了!你能想象我现在的感觉吗,全身好像触电一样,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我实在太兴奋了!哥,我要改你的剧本!” 左冷禅猛拍方向盘,暴怒:“让你改,让你改!你先上车!被风卷走了哥可追不上你!!” 我亢奋的双眼通红,走来走去,高高挥舞着双手:“哥,这是现成的布景啊!中国有那么多剧组,哪个直面遇上沙尘暴过!这种场景那么让人恐惧,为什么不把它收到电影里?!雇佣兵可以遇到沙尘暴,在沙尘暴里九死一生,这是中国影史上从未有过的!” 左冷禅:“怎么没有,哥见过!” 我:“不!那是人造的,只有近景没有远景!是拿铲子泼的沙,死板,空洞,一点儿没有生命力!” 左冷禅冲我暴喝:“大脚!上车!!!” 我:“听老子说完!我要拍个大远景,我要拍车子被沙尘追逐的场景!雇佣兵会恐惧,真正的恐惧!他们会流汗,会发抖,瞳孔里全是绝望!!!” 左冷禅忽然咒骂一声,跳下车捉住我衣领。他将我拖到副驾驶车门。打开门,毫不留情的将我一脚踹上座椅。 踹完,左冷禅回到驾驶座,冷脸发动车子。 我从不知道自己的话可以这么多:“哥,你明白我意思吗?你不觉得这棒极了?哥,咱去拍吧!趁沙尘暴没走,咱去拍吧!” 左冷禅受不了了,吼我:“大脚,别逼哥揍晕你!” 我:“我认真的!这是艺术!” 左冷禅:“我难道不懂艺术?!” 我举起双手:“好的好的!哥,我们都冷静!你看沙尘暴虽然恐怖,但它是有边际的。我目测这旋风直径不会超过三公里!我们把队伍开到风暴边缘去,我们去捕捉那奇景!风暴的边缘,安全距离内,我们可以的!” 左冷禅目视前方,眼睛一眨不眨,嘶吼:“你疯了吗?你拿全剧组人的性命开玩笑?” 我:“拍电影冒不起风险,永远别想拍出伟大的作品!” 左冷禅:“我们拍不出伟大的作品!你以为自己是谁,斯皮尔伯格吗?希区柯克吗?黑泽明吗?!” 我:“我不可以吗?我会成为他们之一的!我会拍出中国历史上最伟大的作品,我会成为最伟大的导演艺术家!因为我敢冒风险!我可以为了电影抛弃生命!你的理想不是成为编剧家吗,你难道不敢付出生命,你不敢冒险?!” 左冷禅:“你真是天真过头,幼稚透顶!连老子都不敢说自己会写出伟大的剧本!!” 我:“你这三十岁的老头子,连豁出去背水一战的血性都没了!你老了!完蛋了!!!” 左冷禅突然咬紧牙关,猛地转头看我,放开方向盘,车子也不管了。他用一种特别狠戾的目光盯着我,简直像一头狼,浑身都是杀气。 我也气势汹汹的看着他,胳膊撑在车窗上,随时准备在他发动袭击的时候给予快速的反击。 车子失去控制,开始横冲直撞。撞上树干,撞上巨石,车厢里颠簸的要让人呕吐。我和左冷禅却完全不加理会。 我们都是炮筒子,一点就着。着了以后就算天崩地裂都不管。 左冷禅嘶声:“你这臭小子!敢说我是老头子?!” 我:“艺术家三十岁以后就完蛋了,你就是其中之一!” 左冷禅红了眼:“妈的,你真以为老子不敢?!” 我知道左冷禅彻底被激怒了,于是换个方式:“哥,相信我们的车队。我们的司机是最好的,他们知道怎么保持距离!只是拍个大远景,不会出事的!” 左冷禅大吼:“你一定是疯了!” 他动摇了,他动摇了!我兴奋的握紧双拳:“是,我疯了!我们一块儿疯!让我们为第一部电影而疯狂!” 这时,失去控制的吉普车直直冲进草原一条河流,车身剧烈的震动令我和左冷禅不得不回到现实中来。 对讲机中传来副导演焦急的叫声:“导演,编剧,你们的车怎么开河里去了?!” 我:“顺道洗个车!” 左冷禅紧皱眉头重掌方向盘,脚下猛踩,在车子熄火前开出河床。 我则握紧对讲机,下令道:“车队1到8号,往六点钟方向开!” 副导演:“导演,可是小镇在东面啊!” 我难以压抑自己的兴奋之情,手舞足蹈道:“往六点钟方向前进!我们不回小镇!我们去拍沙尘暴!” 副导演:“啊?” 虽然全队的人都无法明白我下达的命令,但他们十分敬业,还是按照我的意思办了。期间陈少豪曾经通过对讲机想和我们沟通,不过却被左冷禅一把按掉,将对讲机扔到后座。 我:“哥?” 左冷禅:“那才是正宗老头子,跟他没什么可商量。” 我笑:“好!不过回去以后豪哥估计会找你谈话。” 左冷禅轻蔑一笑,耳钉闪闪:“我还怕他?笑话!” 九死一生 沙尘暴愈演愈烈,风起云涌,沙墙耸立。狂风卷起沙石从我们的车窗上划过,留下道道刮痕。尽管待在车内,仍能听到车外隆隆风声,低沉厚重,仿佛来自地狱深处的喘息。从西北荒漠卷来的沙尘像大雨一样铺天盖地的朝车子洒下,左冷禅不得不开启雨刷,才能勉强看见前方车辆的尾灯。 终于开到外围,能见度逐步上升,天空虽浅黄却明亮,不再是黑沉沉的充满悬浊物。 我打开车窗,将头伸出去吸了口气:“鼻孔没堵,这儿就行了。哥,把车停下。” 左冷禅迅速停下车,我们前后的车辆见状,也纷纷停下。 剧组的工作人员一听说我要在沙尘暴边缘拍录像,都以看疯子似的眼神看我:“导演,咱是剧组,不是敢死队啊!” 我挥手:“死不了!拍段远景就走。摄影组留下,演员道具武行先回镇上!” 摄影师:“导演,这风险太大了。沙尘暴里的石头,会把车窗玻璃砸碎,我们随时会有生命危险!” 我劝他:“这儿没那么多石头,都是沙丘里吹来的沙子,砸不破的。” 摄影师:“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我摆手:“一点风险冒不起,怎么成大器?难道你想拍一辈子平庸的电影?!” 摄影师迟疑了。我见他意动,连忙说肯出十倍日薪,这才让他愿意冒这风险。 这时到附近勘察状况的左冷禅回来,用外套抱住头,顶着大风:“大脚,什么状况?” 我:“没事,摆平了。” 副导演赶紧说:“左编剧,你快劝劝导演吧!他要拍沙尘暴!” 我:“哥,一个摄影队太少了,拍出来画面单调没的剪切。我想派摄影师甲上一辆车,自己再开一辆,带另一个摄影师一起拍摄。” 左冷禅看我:“你想自己上?” 我皱眉:“哥,这是我一定要做的事!拦我也没用!” 左冷禅解开领口:“不拦。司机不够吧,算我一个。”他又吩咐副导演:“你们娘炮滚蛋。” 我欣喜道:“哥,好胆气!” 左冷禅勾嘴角:“人不轻狂枉少年。为了电影,哥豁出去了!”说着将另一把车钥匙扔给我,“兄弟!上路!” 尽管剧组大多数人都无法理解我的用意,但我清楚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现在要拍的是真实可信的灾害场面,将天地辽阔,黄沙漫天的宏伟景象摄入机器,后期切成小镜头拼入电影。 我观影无数,深知国内从没有过同样镜头。这场景绝对具有足够的力量,震撼住大银屏前的所有观众! 我为自己想到的绝妙点子而激动。只要一想到电影上映后,国内的影评人会如何目瞪口呆,观众会如何反应,我全身的热血都在沸腾。我有一种直觉,如果现在不把这场戏拍下来,一定会后悔一生! 将摄影师塞进车内,左冷禅问我:“每辆车两个人够吗?” 我:“够了。快走吧!” 在其他车上的陈少豪其实早已看到我们异动。这时见到我把一辆吉普车上的人全赶到另一辆,他立马下车,皱眉走过来:“你干什么?” 我:“豪哥,我和左哥要追拍沙尘暴。你先带大车队回镇,维持好秩序。” 陈少豪眉头深锁,看着我就好像看着一个笑话:“你们以为这是游戏吗?在这儿有多危险,你们知不知道?!” 我看左冷禅,左冷禅别过脸,不看任何人。 副导演:“导演!沙尘暴好像靠近了!风向改变了!” 左冷禅暗骂一声,抓了我就跑:“大脚,上车!咱赶紧拍,拍了就跑!” 我们几步各自登上吉普车,左冷禅刚要关车门,忽然“咔”的一声。 他一看,一只手卡门上了。 左冷禅盯着那只手,愣住了。赶紧一把推开门,门外竟是陈少豪。 左冷禅怔道:“你的手……” 陈少豪却脸色不变,好像夹的不是他的手。他皱眉说道:“左,你坐副座上去。我来开车。” 左冷禅:“为什么?” 陈少豪:“这里是什么地方,蒙古平原,附近几千里都是草场沙丘,你认得路?” 左冷禅:“有GPS。” 陈少豪:“沙尘暴会影响GPS定位。” 左冷禅看他一眼:“你也不见得比我知道的多吧。” 陈少豪:“我当初来这勘察过片场,对地形比你熟。废话不多说,再不走我们都要困在沙尘暴里。” 左冷禅也不优柔寡断,在摄影师好奇的目光中,果断换坐到副座上。 摄影师:“……” 左冷禅冷脸,瞪后视镜:“看什么看?还不整设备?!” 摄影师双手一颤,差点把摄影机掉地上:“喔,喔!” 终于在焦急的等待中大部队往镇上驶去。两车待命,摄影师待命!追拍沙尘暴的疯狂行动开始了! 陈少豪手握方向盘,掌心鲜血淋漓。他目视前方,脚踏油门。随着一长串嚣张轰鸣的引擎声,车子以极快的速度在广袤草原上奔驰起来,轮胎后方飞出一片草屑! 我开车跟在他们车后,后座摄影师利索的将便携摄影机固定在手腕上,准备拍摄。 天空云层极低,大地一望无际!浩茫天地之间,沙尘如钱塘巨浪般,从西北部荒漠地带一路摧枯拉朽!铺天盖地!直扑东南! 腾跃不休的沙潮前段,两辆风尘仆仆的吉普车拼足马力玩命奔驰! 尽管配备最强劲的引擎,在这大自然的巨力面前却像潮头前端的小鱼,随时随刻都有被巨浪吞没的可能! 沙尘瓢泼般洒在车窗上令我看不清方向。草场上起伏多,石子多,车子颠簸不堪,仿佛随时都能散架。 我看了一眼摄影师:“准备好了吗?” 摄影师:“啊?” 我按下按钮,摇落副座车窗,顿时一股腥土气卷入车厢,将摄影师呛的直打喷嚏。 我:“打好了吗?” 摄影师一抹鼻子:“差不啊——涕!” 我:“系好安全带,可以拍了。” 摄影师:“啊?” 我不耐烦,一手抓方向盘,一手将摄影师的脑袋推到窗外:“拍!” 摄影师苦逼的探出脑袋,用便携摄像机抓拍车后沙尘腾跃、沙墙排列的壮美景象,没一会儿,鼻孔就被沙子堵满。每隔几秒,他就探回车厢内将堵塞物除去,然后继续拍摄工作。 他一边拍,一边说:“美极了,美极了。大自然——唔!” 我:“让你妹的说话,吃一嘴土吧!” 拍足十分钟,我头脸手背,全是沙子!摄影师比我更甚,七窍都被沙尘堵满,狼狈不堪!好不容易拍完,我们两车都已离沙墙极尽,就差几分钟就会被沙墙吞没! “就是这个!我知道的,我要的就是这个!!!” 我一边开车,一边查看摄影师展示给我看的片段,兴奋的大吼。 摄影师捧着机器,激动的全身发抖:“我从没拍过这么棒的!这镜头绝无仅有!” 就在我志得意满之时,车身猛地剧烈震动了一下! 我顿时心中一紧,握紧方向盘。 撞石头上了?掉沟里了?还是草原上什么动物被带进了轮胎?!每一种情况,现在都能要了我的命! 摄影师赶忙握紧把手,慌乱的问我:“导演,出什么事了?” 我大吼:“我怎么知道出了什么事?见鬼!” 突然,伴随一声巨响,车身严重倾斜,右胎下沉,左侧轮胎高高翘起! 我猛砸方向盘:“妈的,我们陷沟里面了!” 忽然,摄影师满脸惊恐,失声大叫:“导演!” 我:“闭嘴!” 摄影师:“导演,你你你——!” 我额头青筋绽露,暴怒:“闭嘴!” 摄影师早已六神无主,颤着手指:“导演,你你你快看,我们的车窗!” 我分神一看,结果发现车窗上赫然出现巨大裂缝,而且这裂缝还在以肉眼可见的极速扩散到周围! 我张大嘴巴,汗如雨下:“怎么回事?这他妈怎么回事?!” 摄影师面如土色:“导演,怎么办,怎么办?!” 眼看着车身倾斜越来越甚,我目光一凝,紧握方向盘。脚下狠踩,恨不得将油门踩断! 引擎声爆发出绝望的嘶吼,右侧两只轮胎发挥着最后的蛮力,抓住草皮,艰难的推动车辆前行! 突然,车身骤陷,瞬间失重!车厢内的空气仿佛在一刹那凝滞! 我汗流浃背,脸色苍白,张着嘴。 全世界的声音烟消云散,只能听到体内血液倒灌的声音。心脏怦动,怦动,绝望的挣动。我的脑海一片空白…… “嘉图,would you marry me?” “嘉图,师父永远支持你。” “嘉图,谢谢你。我爱你……” 黎安深海似的双眼,不羁的笑容,低沉的嗓音,认真的神态,一一浮现眼前…… 突然全身一振!就好像被打入了强心针一样! 我目光凝聚,手把方向盘,连连打转! 油门刹车瞬间完美配合,车辆在草原上翻滚着前行,动作之惊险,足以令观者肝胆俱寒! 狼狈不堪的吉普车在经历三个可怕无比的滚翻后,终于从一条沟底翻了出来。马达声轰鸣,车子飞驰而出,向着东北方的小镇靠近。 短短瞬间,和死神擦身而过!我将一条腿从鬼门关拔了回来! 九死一生,重回小镇。走进宾馆的时候,我和摄影师全身上下全是尘土。 我在脸上抹了一把,将车钥匙扔给副导演:“豪哥他们呢,到了吗?” 副导演:“陈老板他们还没回来。” 我皱眉:“怎么回事?你用无线电跟他们联系了吗?” 副导演忐忑道:“车载电话,无线电全都联系过了,但始终收不到他们的信号,电话也没人听。” 我抛开工作人员递过来的毛巾,一把抓过副导演衣领:“会不会我们外出太久,移动设备上的电都用完了?!” 副导演颤道:“就算是无线电电池用光了,车载电话也应该打得通……” 我:“一定是电话故障了!” 副导演:“……” 我咬咬牙:“把对讲机拿来,我来联络!你们继续打他们车上的电话,豪哥左哥都手机也都派人去打!” 副导演:“我们打了,打不通。” 我红了眼:“MLGB,打不通就继续打,打通为止!!!” 结果连续砸了几部电话,始终联络不上他们那辆车。我的心又高高吊了起来,坐立不安,感觉每一分钟都像用锯子在神经上切割一样折磨!我很快就等不及了,抓过车钥匙,想自己开车出去找他们! 场记:“导演,你到外面去做什么?!” 道具:“外面是沙尘暴啊导演!” 剧务:“导演,不要去!!!” 好几个剧组里的大汉扑过来抓住我胳膊,制止了我。 我暴着青筋,红着眼大叫:“让我去,我要去找左哥回来!” 副导演抱住我腿:“导演!沙尘暴快到小镇了,你一个人出去更加危险!还是等陈老板左编剧回来再说吧!” 我:“我不能放兄弟一个人涉险!你们都他妈给我退散!” 副导演:“导演,等一会吧!说不定过一会儿他们就回来了!” 我咆哮:“还不放开我?你们想造反?!!” 副导演心生不忍,但还是一招手,让人把我一掌拍晕了过去。 生死未卜 黑暗持续了很久,直到天明。当天亮的第一寸光线落到眼皮上,我豁然睁眼,直愣愣盯着天花板。 有一瞬间很茫然,但紧接着,昨晚发生的一切就排山倒海灌入脑中——沙尘暴,车辆,事故,杳无音讯,生死不明!!! “啊——!!!”我血气上涌,跳下床,狂吼一声拍开房门往外冲! 原本坐在门边打盹的副导演冷不丁被吓醒,赶忙跟了上来:“导演,你醒了?!” 我一把抓过他衣领:“左哥呢?他们回来了没有?!” 副导演脸色苍白:“还没有。” 我:“无线电呢?有没有联络上他们?!” 副导演还是摇头:“也没有。” 我的心顿时跌入深渊!眼前漆黑一片,几乎站不住!副导演连忙扶住我:“导演,你怎么了?!” 我拼命滚动着喉结,双眼酸涩胀痛。额头晕眩的厉害,冷汗一阵一阵从太阳穴渗透出来,浸透衣领! 左冷禅音讯全无!陈少豪生死未卜!而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我却待在小镇里,什么都没做! 我咬紧牙关,一把推开副导演:“你们谁也别拦我!我要去找左哥回来!” 副导演:“导演,外面情况……” 我怒发冲冠,瞪视他:“你还敢拦我?要是左哥有个三长两短,你也不用活了!!!” 其他人还想走过来拉住我,却都被我双眼血红的可怖模样吓退。 “老子今天神挡杀神,佛挡杀佛!!!谁再敢给我手刀,老子把他整支胳膊都卸了!!!”我暴吼一声,推开大门往外走。 然而眼前看到的景象,却像一盆冰水当头淋下,令我感觉到彻头彻尾的冰寒。 千里黄沙,万里尘土。 举目四望,东西南北,全是土黄一片。一丝人气也无。 树被塞北强风压倒在地,枝条上齐崭崭积了两手背沙土,风一吹就簌簌往下落。大街两旁全是附近牧民家里被大风吹出的生活物资,箱子、铁盆、衣物,散落一地,黄赫色的纠结撕扯在一起,仿佛遍地泥浆,惨不忍睹。 剧组停在宾馆门口的车辆也没有幸免于难,整辆整辆的吉普好像刚从土里挖出来一样,轮胎车门被尘土封住,大半车窗被风石彻底击碎!狂风卷着沙石不断往车厢里灌,经过一整夜,车厢几乎被沙尘填满。 天依然昏沉,地表更加混浊肮脏。眼前的一切,就好像世界末日后地球上凄凉的惨景,辽阔,惨淡,无尽的荒凉。 我为这景象而震撼,直楞楞站在酒店门口,浑身开始颤抖。 这时,副导演走到我身后,低声说:“昨天电台说,这次的沙尘暴是百年一遇,内蒙河北北京甚至到山东青岛,全都受了沙尘暴的影响。好多国道上翻了车,飞机延误,还有房子被沙尘暴里带出的石头砸出个大窟窿……” 我睁大双眼,喉头沙哑道:“八个小时了,他们还没有回来。” 副导演忐忑的看着我,没敢说话。 我这才发觉,自己全身竟在不自觉的痉挛。 我干瘪的扯了下嘴角,握紧双拳。止住了身体的颤抖,却抵挡不住额头不断淌下的热汗。我睁着遍布血丝的眼,低声哽咽道:“你说,他们会不会……会不会已经……”我不敢,也无法再说下去。 副导演略一迟疑,伸手轻轻搭在我肩膀上:“导演,现在我们还没有他们消息。在这种时候,往往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我咬着唇,侧头看他:“什么意思?” 副导演:“也许他们只是被困在什么地方,没办法和我们取得联系。我们还没出去寻找他们,不能那么早失去希望。” 副导演的话,像一记当头闷棍,让初见灾后景象后震撼不已的我骤然冷静下来。 他说的对,我还没有找到左冷禅和陈少豪,决不能现在就放弃希望!此刻正是紧要关头,千万不能自己吓自己!或许他们根本没有出事,或许他们只是一时和我们断了联系! 风沙终于不再迷眼,我的大脑迅速沉淀下来,思索下面所要做的事。 副导演的话很及时:“导演,我们的司机已经修好一部分车辆,现在就可以出发。” 我低头揪起衣服擦干眼角,等声音不再哽咽,才抬头冷静道:“你去剧组里找人来开车。越多越好,我们立刻出发搜索。” 很快,广袤无边的草场上开出数辆吉普车,车后是卷入半天高的尘土。车队离开小镇,一路向西,沿着昨天出外景的路线寻找左冷禅等人的踪迹。 这些车是野外性能最好的吉普,车上带着最好的联络装备,然而当我看到小镇外面的景象,依然难免对手中掌握的科技产生动摇。 眼前巨灾过后的景象实在触目惊心。昨天还一望无边的碧绿草场,今天却变成了干枯灰暗、死气沉沉的一片枯草。轮胎一碾,就碎落成草屑。这毫无生机的场面,让我们的心情更加沉重和焦虑。 寻找路上,车里其他人静若寒蝉,谁都不敢开口。我面无表情,踩足油门,在内蒙古辽阔的平原上一寸寸搜寻着,绝不放过任何一丝痕迹。 北边,没有!西边没有!南边没有! 整个草原上静谧无声,昨天的虫鸣全不见了,只有沙尘刮过的悉悉索索声,静的让人绝望。 我手中握着无线电,一遍遍喊:“左哥,豪哥,听到请回答!听到请回答!” 然而直到口干舌燥,也没有任何回应。我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将对讲机交给副导演,嘱咐他:“接着喊,喊到有人应为止。” 副导演接过对讲机,正要开口。突然音频中出现一丝不稳的信号。撕拉一声,转瞬即逝。 我立马夺过对讲机,对着话筒大喊:“有人吗?有人在那儿吗?快说话!” 接着,我把对讲机结结实实压在耳朵上细听,不放过任何一丝微响! 终于,让我听到了! “撕——李——撕——北,土包——撕——” 忘不了 这一瞬间的感觉难以描述,勉强形容,久旱逢甘霖! 在茫茫草原上搜索的几个钟头里,我眉头没有一刻松开过,头脸一直不停地往下滴汗。虽然行动如常,但我心里却像走在悬崖边,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往前一步就是万丈深渊。我不停地告诉自己,左哥命硬,他们一定还活着!然而又有另一个声音在大脑深处不停回响:万一他们回不来了,李嘉图,你该怎么交代?! 在听到对讲机中声音的一刹那,脑中绷紧的弦瞬间松弛!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我只能用自己火燎般疼痛的喉咙,沙哑的笑喊道:“豪哥吗?你们状况怎么样!我们现在就来找你们!” 对讲机:“斯——李——斯——快来——斯——” 我又紧张了:“豪哥?出什么事了?左哥呢?!” 然而之后,无论我冲对讲机怎样吼叫,里面却再没讯息传来。 我心中一沉,挺直背脊,侧头向北方极远处眺望。 左冷禅他们在北方?可是这茫茫草原何其广阔,光是一个方向,哪有那么容易寻找?不过此时此刻,就算让我把内蒙古草皮翻个面,我也定要把左冷禅他们找回来! 我冷静的向车队下达一系列命令,让整个剧组一齐向北方推进,扩大搜寻面。另一方面,我一马当先在前搜索,对讲机交给副导演,让他一刻不停的问话。 原本死气沉沉的黄色草原突然被这群机械搅破了宁静。昨晚才空降到这地方的尘土再次腾空而起,在响亮的引擎声中,铁马们一路向北,搜寻着同伴的痕迹。 我的目光在地平线上反复游移,突然,远处地面一个极小的起伏引起了我的注意。那是一个极为低矮的石堆,说是石堆,不如用土包形容更加贴切。 我一把将墨镜摘下,视线凝聚在那一点。直觉告诉我,就是那儿! 手下猛打方向盘,我驾驶着车辆向那土包进发。突然,土包后一个黑影骤然出现,摇摇欲坠的站起来。 副导演:“导演,你看!那是谁?!” 后座的医师凝神一看,惊呼:“那是摄影甲!导演,快过去,摄影甲在那儿!” 不必他说,我也油门踩到底,一会儿工夫就到了那人影跟前。 我率先跳下车子,狂奔过去:“摄影甲!” 看到我们的车辆出现,摄影甲双眼一亮,脸上涌动出激动至极的神情,失声大叫:“导演,你们来了!” 我冲到摄影甲跟前,扫视他全身。他的情况实在提不上好,衣服破了,鞋丢了一只,□在外的皮肤上遍布擦痕,又是汗迹又是干涸的血渍。他的头发乱糟糟的布满尘土,甚至连嘴唇边都积了一层灰。不过虽然外表狼狈,他倒没缺胳膊断腿。我们的到来显然令他喜出望外,人高马大一汉子,竟然说哭就哭了出来:“导演,你们终于找到我们了!” 我看到他也十分激动,因为摄影甲当时和陈少豪、左冷禅上的是同一辆车。我赶紧抓住他肩膀,问他:“摄影甲,刚才对讲机里说话的那个人是你?” 摄影甲摇头:“不是我,是陈制片人。” 我惊喜道:“豪哥也在这儿?左哥呢,他们还好吗?!” 摄影甲看着我的脸,欲言又止,我看了他很久,他才叹口气道:“他们就在石堆后面的土坑里。你过去看就知道了。他们两人都受了伤,尤其是左编剧。导演,你能不能快些联系直升飞机过来救人,左编剧的伤很重,恐怕得上大医院。” 我顿时皱紧眉头,凝重的看他。摄影甲沉重的朝我点了点头,我招手叫来副导演,让他赶紧联络直升机,又让摄影甲到车上接受治疗。随后我带着一个医师,越过石堆,走到了后面。 听摄影甲说左冷禅跟陈少豪待在土坑里,我走近一看,原来在土包侧方,有一个黑色的长条形洞口,洞里很黑很深,但在沙尘暴肆虐的草原上,却是一个极好的藏身之处。土包上的巨石将大部分沙土都挡在了西侧,让洞口保持空气畅通。 我来到洞口,一手撑地,毫不犹豫跳了下去。 医生也想跟下来,被我拦住:“留在上面,我先看看情况。” 坑里极黑也极低矮,空气混浊,带着土腥味。很安静,外面的风声一点听不到。唯有两簇呼吸声。我的,还有另一个男人。 我小心翼翼的凑近:“左哥?” 对方却开口,用沙哑的声线回答我:“我是陈少豪。” 我皱眉:“豪哥,是你?左哥呢,他不在这儿?” 陈少豪轻声道:“他也在。” 我凝固了。 陈少豪又开口:“手电筒带了吗?” 我大脑一片空白,僵硬的应了一声。随后从口袋里掏出一支便携手电筒,递到他手中。 “啪。”手电筒开了,有了光。 狭小的土坑被这细小的光源一照,暴露无遗。 细小的光将陈少豪的身影照得很高大。 他端坐在那里,上身□,结实的肌肉上布满斑斑血迹,看上去十分吓人。土坑里闷热至极,陈少豪鼻尖都滴着汗水,整个人像刚从水里捞起来似的。他看起来很疲惫,面无表情,手里把玩着一个破损的对讲机,里面正不断传出不稳定的电波声。 我想陈少豪应该一辈子都从没经历过这样狼狈的形象。然而外表虽肮脏落拓,他的精神却十分坚定,双眼炯炯有神,如同猎鹰。 此刻他低着头,分外认真的盯着怀中左冷禅的脸。而在手电筒照射下,那张脸惨白的触目惊心! 左冷禅就那样闭目躺在陈少豪汗湿而坚实的胸膛前,一点声息也没有。他像泥塑一般一动也不动,不知是死是活。 我在一瞬间失去了呼吸! 黑暗的土坑中,唯有我因极度惊愕而粗重的喘息! 有那么一段时间,我的声音简直都不像我的了。我的脑海中就像刚刚被沙尘暴侵袭过的土地,灰蒙蒙的。而声音就像隔着玻璃罩,茫然无措:“豪哥,左哥他……” 陈少豪抱着左冷禅,抬头看向我,哑声说:“他受了很重的伤,要尽快送医院。” 我蹲下身去,伸手摸左冷禅。陈少豪刚想阻止我,我已经收回了手。 我握了握,掌心一片濡湿。 我又颤抖的将手凑到灯光下看,竟是满目血红!我盯着满手血迹,一下子愣住了。 陈少豪:“李嘉图!” 我抬头看他,眼中空茫茫的。 陈少豪冷冷看我:“还愣着作什么,你想他死在这里?” 死?!不,决不能死! 我浑身颤抖着爬过去,拼命的将左冷禅的双腿抱在怀里:“豪哥,告诉我怎么做!我们要救他,左哥不能死!” 陈少豪突然骂道:“当心他的腿,别弄伤他!” 我无措的放开手:“他的腿怎么回事……” 陈少豪疲惫道:“其余情形以后再说,先把他弄上去。” 我和陈少豪两人通力合作,手抱肩扛,终于将左冷禅的身体弄到了土坑外。 暴露在阳光下,左冷禅浑身上下的伤势更加惊人。尤其是大腿膝盖以下,裤腿完全被血水浸泡。陈少豪之前用自己外衣给左冷禅腿伤做了简单包扎,但即便我再怎么小心,搬运过程中还是让伤口再次崩开了。 见我们发现了陈少豪、左冷禅两人,其他车辆顿时蜂拥过来。剧组工作人员们纷纷跳下车,过来查看情况。等亲眼见到陈、左两人浑身是血的惨状,大家都长长抽了口凉气。事先等在洞口的随队医生满脸凝重,开始为左冷禅消毒止血。 陈少豪身上的伤痕也很多,但他不肯接受医治,而是坚持守在左冷禅身边。他猎鹰般的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左冷禅,一只手牢牢握住后者的手腕,仿佛这样才肯放心。剧组工作人员拿了矿泉水给他,他只小心抿了一口,就不要了。 我出洞后,就一直惊魂未定的站在那儿。周遭的人声雾蒙蒙的听不清。 突然有人拉扯我,焦虑的看我。是副导演。他好像在说:“导演,直升飞机来了。” 我愣了几秒才点头:“快把左哥弄上去,送……送大医院。” 副导演派人去办了,又紧张的看着我:“导演,你没事儿吧?” 我怔道:“我?没事。” 副导演:“导演,你不上飞机吗?” 我:“飞机?” 副导演:“和左编剧一起去医院啊,你不跟着吗?” 我茫然看着他,点了头,糊里糊涂的爬上了直升飞机。 直升飞机穿越茫茫草原,螺旋桨划动气流,煽动起地面的黄沙。当飞机在整块蒙古草原上飞掠而过时,我再次感受到了自然力量的强大。举目四望,全是土层,像外星球表面一样死气沉沉。 很快,飞机来到大城市,在一家军区医院楼顶降落。早已等候在那里的医务人员快速的将左冷禅搬上担架,送入急救室。 这一回,陈少豪放开了左冷禅的手,伫立在急救室外。 我轻声问:“豪哥,昨天我们分开以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陈少豪:“能见度太低,我们的车撞上敖包,翻了。我被甩出车外,左为了救那个摄影师,被压在了车底。” 我震惊:“车底?!” “对,车底。”陈少豪用沾着血渍的嘴唇,干巴巴的说,“他的腿被铁皮顶着,不知道有没有断,脑袋磕在地面上,流了很多血。昨晚他一直在发烧,他就在我怀里不停颤抖抽搐,我却什么都做不了。” 说完,他转过身,冷冷的看着我:“李嘉图,这一切,都是你的错。” 我怔忪的看他:“豪哥?” 谁知话音未落,下腹就传来一阵剧痛,我哀嚎一声蜷屈身体,捂着肚子跌在墙上。我难以置信的抬起头,看向陈少豪,他的拳头还未收回。 我:“豪哥,你!” 他一言不发,又是一拳砸来!我本能一闪,耳边传来骨头和墙体碰撞的闷声,响的令人全身发寒! 陈少豪面无表情,双眼中却满是挥之不去的杀气。他的目光像猎鹰一样盯住我:“李嘉图,别躲。” 我惊恐的看他:“豪哥,你疯了?!” 陈少豪双眼赫然爆发出精光,他揪过我衣领,将我狠狠抵在墙上!陈少豪急促的喘息着,在我耳边咬牙切齿的说:“我疯了?是,我疯了!看到左冷禅一动不动躺在地上的那一刻,我就疯了!他是我的一切,我殚精极虑、费尽周折的保护他那么多年,而你一下子就毁了他!!!” 我用手推挡陈少豪,大声对他说:“他不会有事的!豪哥你别这样!” 然而陈少豪的力气却大得吓人,我的骨头被他按的喀喀作响:“李嘉图,你就是个无可救药的笨蛋,自私傲慢的傻瓜!你一心追求自己想要的名利,全不在乎周围的人怎么样!如果不是你非要拍那见鬼的沙尘暴,如果不是你一句劝告的听不进去,如果不是你一而再再而三的逞英雄,左冷禅根本不会出事!!!” 我甩开他手,同样暴怒:“我根本不在乎名利,你胡说八道!” 陈少豪双眼血红,指着我:“是你,让左冷禅冒险!是你,让他生死未卜!如果他这辈子再也醒不来,也是你这个所谓的兄弟,让他丢了性命!!!” 他话音未落,我就大吼一声扑了上去,一拳砸向陈少豪头脸!我疯了一样大叫:“他不会死的,他会好好的!你敢咒他死?!!” 陈少豪此刻早已丢失一贯的冷静,冰冷的急诊室和无奈的等待让他的压抑的情绪一下子到了爆发点。这个往日的全民偶像在这一刻将风度形象甚至理智完全丢在了脑后,他现在只是一个害怕失去爱人的男人,犹如受伤的猛兽。 在大庭广众之下,他挥动拳脚,将同样失去冷静的我狠狠掼倒在地! 他满眼血丝,太阳穴外涨,头上青筋爆绽!他掐着我的脖子,怒气勃发的吼道:“李嘉图,你这个罪魁祸首!小人!畜生!左冷禅将你视如兄弟,你却亲手把他推入险境!你怎么还有脸说他不会死!!!” 我差点失去呼吸,双眼暴凸,哑着喉咙:“放开我……” 脸上又是一拳!我痛苦的哀嚎,鼻腔瞬间挤满鲜血的腥味,满脸剧痛! 周围的人早已被陈少豪的狠劲吓呆了,一时失去反应。这时看到我满脸鲜血的惨状,猛然清醒过来,纷纷扑过来抓住陈少豪的手,将他从我身上拉开! 陈少豪的力气却惊人的强大,他死死掐着我的喉咙,浑身抽搐的吼道:“李嘉图,我陈少豪对天发誓!如果左冷禅有个三长两短,我让你以命偿命!他若不好过,我也绝不会让你好过!你给我记着!!!” 我终其一生,都忘不了陈少豪说出这句话时的眼神。 血腥,残暴,愤怒,还有那种无穷无尽,弥漫四肢百骸的绝望! 我的鼻梁被打断了,牙齿松动,喉咙里全是血。我在地上痛苦的蜷缩,然而这一切都还比不上我此时此刻的心痛! 众人终于将陈少豪拉开,然而我却死鱼一样躺在地上抽搐,满脸鲜血,满眼热泪。 尽管我不甘被辱,但不得不承认,陈少豪说得对。 是我李嘉图的任性恣睢,害得左冷禅躺在急救室里,双腿骨折,生命垂危!是我愚蠢的大英雄主义,害得他忍受现在这样的痛苦,生死未卜,毁弃一生!枉他过去那样尽心尽力的照顾我,在我初到北京的时候收留我,在我恳求他入工作室的时候不顾自己意愿答应了我,在我非要跑去拍沙尘暴的时候,虽然知道其中有多少危险,还是义无返顾的为我冲锋陷阵! 他一心一意为我!而我,我却像个逃兵,只顾自己性命,逃回了镇上!!! 他当我兄弟,而我,我这个兄弟却是个孬种,混账!!! 我追悔莫及,内疚透顶!深深的懊悔和自责像两把钢锯,在我的神经上来回切割,然而这还不够痛! 我想把自己杀了,我想把自己切成碎块,我恨不得替左冷禅承受一切疼痛和后果,来换取一刻的心安!!! 我泪流满面,懊恼的哭喊,双手紧紧揪住发根,像疯了一样抓挠自己,抓出一道道血痕!!! 人们在我身边惊呼:“你怎么了?天啊医生,他怎么了?!!” 我痛苦的抬起头,抓过陈少豪的手:“豪哥,杀了我,杀了我!!!是我害了他,是我害了他!!!” 陈少豪却极尽轻蔑的看了我一眼,甩开我手,冷道:“我不杀你,你活该像现在这样痛苦。” 我流着泪,用脑袋一遍一遍砸向地面,直到被人架走。 幡然醒悟 左冷禅躺在病床上,四肢百骸失去知觉,就像全身上下的神经元都被剔除。 他感觉自己坐在车辆中,身前是在飓风席卷下翻涌澎湃的草海,身后是铺天盖地奔腾而至的沙尘暴,身边的陈少豪正在全神贯注的掌管方向盘,后座上的摄像师正手握设备赞叹着拍摄壮观的自然景象。 左冷禅皱起眉头,觉得有哪儿不对,但又说不上来。 他问:“少豪,我们是不是该回去和嘉图他们汇合了?” 然而近在咫尺的陈少豪却像没听到他的话一样,连头都没回。 左冷禅疑惑的重复:“陈少豪?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陈少豪猛然回头,注视着他说:“我们已经和沙尘暴离得太近了,气压沙石都会让车辆出事故,得赶紧离开。” 左冷禅答道:“我知道。” 然而陈少豪却没有听到他的回答,指着前方,继续说:“你看,前方能见度越来越低,现在只能看到五米的距离,这很危险,如果有河流巨石,我们没有足够的时间闪躲。左,我们回去吧?” 左冷禅想点头,但奇异的,他竟听到自己说:“再等一会儿,素材太少了,多拍一些后期制作才有得挑。” 陈少豪看他一眼,没有忍心阻止他,而是叹着气继续开车。 事故就发生在短短一瞬间!先是车辆剧烈的颠簸,他看见自己猛然抓住把手,大声质问陈少豪怎么回事。陈少豪说:“糟糕,开进了石滩!”话音未落,车身一振,开始天翻地覆的翻滚。 左冷禅睁大眼睛,事故发生的极快,然而车内的一切却在他眼前出奇的放慢了速度。 车子缓慢的翻滚,车底朝上,车底朝下…… 车内的所有物体都飞了起来,气囊打开,摄影设备四分五裂,玻璃碎裂…… 他看到陈少豪放开方向盘,一瞬间的反应不是独自逃生,而是朝自己扑了过来。然而汽车翻滚的速度比他的反应更快,他刚解开安全带,一瞬间就被从打开的车门中抛甩了出去,满脸惊愕…… 他看到自己将摄影师推出车外,接着天地倒悬,一阵剧痛。车外突然传来一声响彻云霄的呼喊:“冷禅——!!!” 然后一片漆黑。 虽然四肢不能动,但左冷禅这时候的头脑却比过去一辈子的都要清晰。人生中种种片段,仿佛一块块沉没在河床上的石头,忽然之间翻涌上河面。 高中时第一次遇到那个叫做陈少豪的少年,平生第一次见到长得如此标志的男生…… 两人在课堂上折飞机,玩篮球,在考试时互相抄,被老师抓包时陈少豪凌然而出担当一切的侧脸…… 他们在宿舍里偷偷摸摸的亲昵,尴尬至极的第一次,对方羞愧却担心的脸…… 狂风暴雨时站在身前遮风挡雨的身躯,冷的哆嗦都不肯吱声的紧抿嘴角,僵硬却温暖的身躯…… 两人在午夜压马路,玩游戏机,吃烧烤,喝酒玩牌飚车,日子过得没心没肺但却酣畅淋漓,没有压力只有青春的岁月…… 那个时候的他们,每天都过得极快活,浑然不知往后的人生会有那么多烦恼。左冷禅沉湎在往事当中,回忆一幕幕在眼前浮现,几乎每一次快乐都是因为陈少豪。 他看到年轻时陈少豪自信阳光的笑脸,不由自主伸出手去触碰,然而指尖刚一探出,那笑容就淡了,散成灰烬。 左冷禅看着自己的手指,愣了。 有多少年再没见过陈少豪的微笑了?自从他北上打拼,昼日苦读,一心想写出震撼世人的好剧本,他已经很久没联系这曾经形影不离的情人。 他的心被剧本、电影和梦想填满了。他的眼里只有功成名就,只有生命不息奋斗不止,只有一个遥不可及的大剧作家的梦,他完全将情爱抛到了脑后。 然而生死关头,当生命到了终结的时刻,当他在生与死的边缘极力挣扎,他回首一看,才骤然发觉原来一直以来视为一切的梦想,竟是那么脆弱苍白!原来生命的意义并不仅仅追逐一个遥远的梦,还有近在咫尺、却未曾真正在意过的那个人! 出道前,豪情万丈说就算当明星也绝不离开自己的陈少豪! 当自己终结医生生涯,愤怒却无奈的陈少豪! 在北京,不顾身份屡屡上门求和的陈少豪! 生活困窘时即使被自己殴打也送钱过来的陈少豪! 为自己的剧作梦而退出娱乐圈组建工作室的陈少豪! 出发时鲜血淋漓也要一起上车的陈少豪! 翻车瞬间飞扑过来保护自己的陈少豪!!! 左冷禅突然一瞬间大彻大悟! 原来陈少豪的冷言冷语、诋毁中伤甚至超越常人的控制欲,不是分手后的报复,而是他不同寻常的保护!原来他的爱就是那样奇特,披着坚硬刺人的外壳,却包裹着一颗热烈滚烫、十多年始终不变的心!!! 他还是多年前那个笑容灿烂的陈少豪,他一直在他身边,从未走远!!! 左冷禅忽然全身颤动,心如刀绞,泪流满面! 他一只脚已然迈入鬼门关,但求生的欲望却前所未有的强烈! 他不想死,也绝不能死! 他还没有好好珍惜陈少豪的爱,他还没有和他冰释前嫌,他还没有和成为明星之后的他享受过一天的甜蜜时光! 在有限的生命面前,梦想突然失去了那璀璨夺目、迷人心智的光芒!左冷禅沉淀下浮躁的心绪,生平第一次抛开名利和虚荣,他才发现,陈少豪竟然就是那个他不想离开的理由! 他要和命运抗争,和死神抗争!他要活着,潇洒的活着,解脱梦想的束缚,为自己活着! 左冷禅眼睛微开一条缝,突如其来的光线令他头晕目眩。等到适应这久违的光亮,他才缓缓睁开眼。 眼前是一张比十多年前成熟很多的脸,但轮廓未变,炽热的眼神也没变。 他看上去好像欣喜若狂,全无过去的冷酷,他就那样趴在床边看着他,神情专注的像个孩子。 左冷禅被陈少豪握住手,两只宽大的手交握在一起颤抖。 “你终于醒了……”陈少豪的声音透露出一丝不稳,喉头更是有些哽咽,但他很快稳定下情绪,飞速按下床头按钮,让医生过来。 左冷禅动了动唇,气声说:“什么时候了?” 陈少豪用轻缓的声线回答他:“七天了。” 左冷禅:“我……还活着?” 陈少豪紧捏了一下他的手心,坚定的说:“有我在,你不会死。” 左冷禅左右看了看,又问:“大脚呢?” 陈少豪一愣,说道:“在外面。” 左冷禅轻轻皱眉:“在外面做什么?让他进来。” 陈少豪顿了顿,说了声好,起身走到外面。没一会儿,李嘉图就进来了。 乍一看,简直不认识。 李嘉图蓬头垢面,胡子拉碴,衣裤脏乱,浑身上下像个乞丐,唯独一双眼睛显出神采。他“碰”的一声鲁莽的推开门,三步两步凑到床边,像个人猿泰山般吼道:“哥,你醒了!!!” 陈少豪皱起眉头,一把将他拉远:“你吵到他了!” 奇异至极!李嘉图在陈少豪手底下竟然出奇的老实,被那么教训也没吭声,而是憋屈的站得离床头远了三步,然后轻声唤了一声:“哥,你醒了啊。” 左冷禅嫌弃的看了他一眼,轻声问:“你怎么回事,拾荒归来?” 李嘉图嘴巴一撅,鼻头耸动,双眼竟一下子流下热泪。他哽咽的说了两句,但胡里胡涂的谁都没听懂。正好医生和护士进来,他怕被人看到哭泣的怂样,于是往地上一蹲,用袖子遮住脸,肩膀直颤。 左冷禅不明所以,看陈少豪。陈少豪叹了口气,告诉他:“你昏迷七天,李嘉图就在门口等了七天,一步没离开过。” 左冷禅嘴巴张了张,又说:“剧组呢?他是导演,不拍戏了吗?” 陈少豪叹气,淡道:“他把剧组全扔了,一直待在医院。剧组还在那小镇上待着,等他回去。” 左冷禅摇摇头,闭上眼睛:“拿张纸巾给他,让他别哭了,丢人。” 很快,李嘉图擦干眼泪,红着眼睛看向病床,却没像过去那么多话。人高马大一小伙儿贴墙站着,恨不得把自己当成墙纸。他一眨不眨的盯着医生的动作,医生给左冷禅手背上戳一针,他就闭眼皱眉,医生给左冷禅整一下呼吸器,他就一脸肉痛恨不得以身代之。 医生检查完左冷禅的状况,说危险期过去,下面需要长时间康复治疗。腿骨损伤严重,但不至瘫痪,好好医治,还是能重新站起来走路。 左冷禅还很虚弱,醒了一会儿就睡了。李嘉图还想在病房里待着,但被陈少豪无情的赶了出去。 师父,我们分手算了 我出了病房,心中的担忧一去,身体上的不适立刻浮现。身体疲倦至极,肚子饿的发痛,两眼困到睁不开。我正想找点东西吃,突然副导演出现了。 我诧异:“你怎么来了?” 副导演还没说话,他身后就传来熟悉的声音:“是我让他找来的。” 我一愣,侧头一看,竟是黎安。 我太惊讶了,黎安远在北京拍戏,怎么会跑到这里来?他的工作一直极其忙碌,通告排的满满当当,我本以为圣诞节前都不会有机会见到他了。 我:“师父?” 黎安看到我的样子,并不吃惊。他轻声说:“累吗?” 我鼻子一酸,点了头:“累,饿,困。但我现在很高兴。” 黎安戴着墨镜,看不出神情。他说:“我先看看左冷禅的情况,然后找个地方睡。一起睡,我拍了一夜戏,才有空赶过来。” 我们俩都累得不轻,等黎安探望过左冷禅后,我们就在附近开了房睡觉,摊手摊脚的睡足八个钟头,才先后醒过来。 我醒来的时候黎安已经醒了,他刚洗完澡,搭着浴巾,滴着水喝果汁。 看到他的瞬间,我紧绷的神经一下子就松弛下来,煎熬的情绪也有好转,露出多日来第一个微笑:“师父,想吃饭。” 黎安点头表示明白,随后一抬下巴,说:“吃饭前,我们先聊一会儿。” 我茫然:“聊什么?左哥的事儿吗?是我的错。那天我想去拍沙尘暴,就……” 然而黎安却打断了我,摇头:“他的事我已经知道了。不是他的事,是别的。” 我困惑:“别的?什么?” 黎安:“剧组的事。” 我:“剧组怎么了?” 黎安的语气很冷淡,让我感到不适:“你在医院待了七天,一步没有离开?” 我:“嗯。左哥急救,我担心的要死,就在门口守着。” 黎安:“你离开七天,剧组就停工七天,所有人员都在等你。你知道吗?” 他的语气很轻缓,目光却很尖锐。眼神既柔和又冰冷,让我捉摸不透。 我感到不耐:“停工就停工,有什么大不了?左哥生死垂危,天大的事,这时候哪还管的上剧组?” 黎安却说:“嘉图,你别忘了。你不仅是左冷禅的兄弟,还是《狼群》剧组的导演。” 我不屑道:“和兄弟比起来,剧组算个屁!” 然而接下去黎安的反应却大大出乎我意料。他看着我,一言不发,眼中却充满怒意。过去永远弥漫着温柔和包容的蔚蓝,突然一改往日的风和日丽,变得怒海起伏,澎湃跌宕。 和陈少豪不一样,黎安即便不说话,浑身的怒意也能让我噤若寒蝉。 相识多年,这是我第二次看到他这样情绪外露。 第一次是他妈妈急病过世,这是第二次。 我无法理解他的举动,只能震惊的看向他:“师父,你怎么了?” 黎安:“嘉图,你知道剧组停工七天,损失有多大吗?” 我错愕:“损失?吃喝住行,能有什么?” 黎安:“还有员工薪资,设备维护,后期滞留,院线违约。一个庞大的剧组停工七天,每分每秒都在烧钱。” 我:“那又怎么样?我自掏腰包给他们好了,我又不是没钱!” 黎安:“这不是钱的问题。” 我拍案:“那是什么的问题?师父,你千里迢迢跑过来,怎么是来兴师问罪?!” 黎安突然长身而起,看着我:“李嘉图,你忘了自己的身份。” 很久没有听到黎安连名带姓的叫我,仿佛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拉大。我认识的黎安从来都是言辞柔和的,从没这样冷酷过。或者这其实是他人格的一个面,但我从来没见过。 我看着他,瞪他。 黎安:“你忘了吗?你不仅是左冷禅的兄弟,更是整个剧组的导演!你的莽撞冲动让左冷禅受伤,你对他责无旁贷。但你不仅对他有责任,对剧组里的每一个人同样有责任!” 我也怒了:“左哥生死关头,我还要去管劳什子的剧组?你想让我忘恩负义、狼心狗肺吗?!” 黎安:“李嘉图,三十而立!我们在社会中不再是自己一人,不能总是按自己的意愿来,为一时的情绪所控制!你随心所欲的性格在生活中可以是率性,但在工作里、事业上,这就是玩忽职守,任意妄为,舍本逐末!你只要还有一日是按这态度做事,就别想未来有所成就!因为你担当不起!” 我难以置信,黎安竟然这样声色俱厉的斥责我! 我:“玩忽职守怎么了,任意妄为怎么了,舍本逐末又怎么了?!我有的是钱,我玩得起!现在是我的兄弟躺在病床上,一条腿踩在鬼门关里头,难道我就不该陪着他?!是我害的他半死不活,我走了就不是个东西!在左哥的性命面前,其他东西都算什么?!” 黎安:“当导演算个什么,拍电影算个什么,既然这些东西这么不值钱,你何必为这些垃圾狂热那么多年,奋斗那么多年?!既然事业在你眼里无足轻重,你干脆在你父亲手下做事,何必跑到中国来发展,你我何必还要分开?!你干嘛不躲在你父亲庇佑下做一辈子大少爷,在美国随你玩好了。” 我暴怒:“黎安,你说什么浑话!我李嘉图是那种会寄人篱下的废物吗?!” 黎安:“一生为之奋斗的梦想既然都不算什么,你也不必再把什么导演梦挂在嘴边,因为你就是世界上千千万万个眼高手低、虎头蛇尾的白日梦者之一,你也不必害怕做什么废物,因为你已经是个废物。” 我震惊:“你,你骂我废物?!” 黎安:“空有一腔抱负,却没审时度势的头脑和气度。废物。” 我愣了足足三秒,赫然爆发:“你他妈!黎安!你他妈就是个混蛋!咱们还谈什么,散伙!分手!你既然觉得我是废物,那我就是废物好了!你跟那种有抱负有头脑有气度的去结婚,老子就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智商没有!要命一条!咱一刀两断!!” 说罢,我劈门而出,怒火焚烧的离开。 我李嘉图,这辈子都没这样暴怒过。我气愤黎安对我的斥责和教训,气愤他对我的态度,然而当我徘徊在十字路口,茫茫然不知该去医院还是剧组的时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黎安说的竟然全是对的! 他每一句话,都像重逾千斤的巨锤,一击一击沉沉敲打在我心上!我从未想到,我引以为傲的义气,原来竟是那么冲动的表现! 我快三十了,但我今天才第一次意识到这点,过去上头有老爸顶着,旁的有黎安昭罩着,我并未真正一个人承担过什么。而现在,沉甸甸的现实摆在面前,我不能再像过去那样来去自由,我现在不仅是个男人,更是个撑起整个剧组的导演。我不仅要对左冷禅一个人负责,更要对整个剧组的每一个人负责。我抛开剧组停工不管的行为,和放任左冷禅在医院垂死挣扎,没有区别! 左冷禅和剧组,不是鱼和熊掌。我本可以两头兼顾,却在过去的七天里,完全忘掉了肩上的重担。 我的脸上还十足凶相,心里的怒意却已慢慢消散。我低下头,发现自己还穿着睡衣,只好用手背擦了擦泪。然后跑到电话亭,给副导演打了个电话。 我哑声道:“喂,那谁,拿件衣服过来。” 副导演:“&T^@%^&!” 我:“我要是手边有衣服还找你干嘛?!少问了,别那么多嘴行不行!对了,昨天黎安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医院里,是不是你给他打的电话?你好大的胆……” 副导演:“&T^@%^&!” 我简直想摔电话:“什么?陈少豪那畜生!不敢当面跟我讲就搬救兵!竟敢跟老子玩儿阴的,MLGB,他不想活了!气死我了!!!对,格子那件衬衫,别挑色儿了,赶紧滚过来!!!” 结果刚一挂电话,肩上就披来一件衬衫。我纳闷,咋那么快,结果一回头却是刚刚拍桌子瞪眼过的黎安。 我顿时尴尬,整了整面部表情,一脸凝重:“你还追过来干嘛,不想分手?披衣服就行啦?你得拿出点诚意。” 黎安面无表情:“怕你感冒。和诚意无关。你想分手,那就分手好了。” 我傻了:“你说什么?!” 黎安叹气,摇头:“这也能信,我看你这辈子都长不大了。上车吧,我送你回剧组。” 我(呆):“啊?” 黎安皱眉:“快点。外面很冷。” 我赶紧悉悉索索的穿上衬衫,爬上车。等到上车才发现这车竟然是副导演,他昨天开车送黎安到医院,结果黎安就把这车给扣下私用了! 刚刚还和黎安大吵过一架,他冷静却怒意蒸腾的神情还深深印刻在我的脑中,现在他忽然又变回了从前的样子,让我一时半会适应不过来。 我坐在副驾驶座上,小心翼翼的侧头观察他表情。结果没有表情。 黎安目视前方,忽然开口:“看什么?” 我别过头:“没看什么。” 黎安:“还在生气?” 我不屑的哼哼:“怎么可能,我哪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不过你刚才的态度也太恶劣了,干嘛那么凶,比我爸还能教训我……” 黎安:“你天生顽劣,不服教导。不给点颜色看看,你听不进。” 我失笑:“胡说八道。” 黎安:“现在你还在起步,各方面能改进就改进。等过了三十岁,如果你还是过去那个漫不经心的做派,这漫不经心就会毁了你。我不想眼看着你毁掉自己。男人有很多面,爱情可以浪漫,兄弟可以义气,事业可以拼搏,家庭可以和睦。将这些面全部收入手中,能把握,能享受,这才是成功的人生。” 我陷入沉思。 黎安:“我也可以毫无底线的宠你,包容你,但那是害你。你是我认定的伴侣,在你迷失的时候把你骂醒,这就是我的爱。坚硬,冷酷,如果你不能接受,可以提出分手,我不会强求。” 车厢中陷入长久的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我才支着下巴,笑骂:“屁话,分什么分,分了这世上我还找谁去骂我?” 黎安听了,嘴角一弯,目光柔和,也笑了出来。 我一边笑,一边不停眼泪。 人的成长总是突如其然,一场疯狂,换来一场觉醒。逞英雄是愚蠢,擅离职守是愚蠢,而提醒我的愚蠢,正是来自黎安的最大支持。 他不是我的避风港,不是我的靠山,而是我的伙伴。我们俩之间不存在谁保护谁,谁照顾谁。从男孩变成男人真正的蜕变,就是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替黎安扫除后顾之忧。 这一刻,就是我人生的蜕变。 《狼群》杀青 黎安和我花了几个小时回到片场。汽车开进片场的时候,发现工作人员或站或蹲,或抽烟或打牌,一副百无聊赖的模样。看到我来了,才精神稍振,脸上露出笑容:“导演,你终于来了。” 我看到他们把设备都维修好了,只是因为我不在所以一直不能继续拍摄,不由感到愧疚。 我走过去,拍拍手:“抱歉各位,因为我个人的原因让剧组的工作耽搁了一星期,是我擅离职守,对不起大家!” 工作人员们面面相觑,大概从未有导演说过这样自损面子的话。但他们还是宽容的大笑,和我说:“没关系,大家伙儿养精蓄锐,就等着导演发话开机了!” 听了这话,我心中大定。又侧头看了一眼黎安,发现他墨镜之后的双眼带着笑意,朝我伸出大拇指,为我加油。 我顿时豪情万丈,爬上车顶,振臂一呼:“壮士们!” 底下群雄响应:“有!!!” 我:“操家伙,开机!!!” 顿时应声地动山摇:“好!!!” 吃过一次教训,再回来剧组,感觉自己的视角和使命感完全不同。我的事业心更强,责任感更强,做起事来风风火火,也更有拼劲。 接下去一周,拍摄进程极速推进,我每天工作超过十八个钟头,就连吃饭的时候都在和剪辑商量剪片要点。在这种巨大的行动力推动下,电影迅速杀青,进入后期制作过程。 万幸的是,当我将左冷禅千辛万苦采集来的沙尘暴景观剪辑进电影中时,左冷禅终于病愈出院,可以回家休养了。 陈少豪在北京郊外有座私密的豪宅,很适合养生,结果左冷禅没去,还是回了自己破旧的租住屋,只不过拿薪水把家具全换了新。 我去的时候,左冷禅在阳台上晒太阳,坐着轮椅,喝着果汁牛奶。 陈大明星也在身边,靠着阳台在吹风。 我本以为进去的时候两人会在打啵,结果两人却在拌嘴。 陈少豪:“腿好之前,不准出去。” 左冷禅:“人是我自己的,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你管得着么?” 陈少豪:“现在我是你老板,我就管得着你。” 左冷禅对他的威胁不屑一顾:“行啊摆起架子来了,你是逼我辞职吧?辞职就辞职,老子是核弹,到哪儿都辐射……” 陈少豪板着脸,气的全身发抖。 我发现自己的到来有些不合时宜,但没办法,手里有正事。我轻咳一声,敲了敲房门。 左冷禅:“呦,大脚,素质真高,还知道敲门了?” 我扫陈少豪一眼:“这不是有外人在这儿么,我怎么好丢你的人?” 左冷禅:“没错,不能让外人看轻了咱。听说你让剧组两周之内把余下的戏杀青了,好猛好猛。” 我谦虚道:“一般猛一般猛。今天把样片带来给两位巨头看看,请巨头多多指教。” 陈少豪对我的态度还是有些冷淡,不过比当初左冷禅进急诊室的时候好多了。那回大概把他吓疯了,才会做出那么不理智的举动。当然说到不理智,我们这里三个人,谁都不遑多让。 这时他接过我手里的样片,去捣腾影碟机。我就坐到左冷禅身边,和他聊天。 我伸出一根手指,戳他的石膏腿一下:“疼吗?” 左冷禅觑我:“你想死吗?” 我:“不敢,你家官人太彪悍,上回差点把我掐死。” 左冷禅失笑:“陈少豪要是把你掐死,我绝对会被黎安五马分尸。” 他看着我,忽然又说:“大脚,你黑眼圈怎么严重成这样,满眼血丝,自己瞧见了没?” 我低笑两声:“这片剪的快,每一个片段又是精挑细选。这两天看的我两眼发涨,好久没睡饱觉了。” 左冷禅:“干嘛这么拼命?” 我:“既然大家都付出了那么多努力,自然要尽量做得最好。废话不多说,验货吧。” 这时,陈少豪捣腾好片子,坐到沙发上:“李嘉图,我不介意你继续叫我豪哥。” 我:“嘿嘿,不敢,小弟现在看到你就肝颤。” 陈少豪嗤笑:“过去的就过去了。大丈夫不记仇,以后还是兄弟。” 我笑说:“好。” 左冷禅突然冒出来一句:“大脚,我怎么觉得你和过去有丁点不一样了?” 我:“怎么不一样?” 左冷禅:“更……成熟了?奇了怪了,成熟这个词跟你有毛关系……” 我撸头发:“更爷们儿了。” 片子一开始放,我们三人就都不说话了,目光盯着屏幕,全神贯注的看起来。看到一半,我侧头去看他们两人表情,小心翼翼的观察他们的反应。 放映到沙尘暴时,左冷禅勾起嘴角,露出欣慰微笑。 陈少豪则微微睁大双眼。 我就知道,这片子成了。 几个月后,《狼群》上映,引爆国内电影市场。前所未有的故事加上前所未有的震撼实景画面,令观众叹为观止,大呼过瘾。连续三周占据票房宝座,风头一时无两。 我作为全剧导演同时在全国马不停蹄的展开宣传攻势,足迹甚至涉及到香港、台湾,天天做访问,做推介。媒体的报道铺天盖地,我的身家背景也被捅爆。大概是我太有钱了,或者我太帅了,杂志们都爱把我放在封面,挂在书报亭,招徕马路上来往的小姑娘。 做完活动后,我给自己放了一周时间假。这时黎安早已飞往美国拍戏,我于是也飞过去几天,陪他身边。离国内的喧嚣远一些,给两人多一点时间和空间。 很快,趁着《狼群》在大陆香港东南亚的热度,此片一举获得八项香港金像奖提名,其中包括最佳电影、最佳导演、最佳男主男配等重量级的奖项,瞬间震惊中国影坛。 电影的成功让我心情大好,入围香港金像奖更是让我欣喜若狂。香港金像奖在华语影坛的地位不用我多说,能够入围本身就是对我工作的极大肯定,如果再能斩获几个奖项,那我的导演梦简直就实现了一半! 事业的顺利让我精神愉悦,在美国的时候,我每天都早起陪黎安去片场拍戏。他工作,我就上网浏览中国的网站,搜索关于自己的报道。 中国的媒体真能写,把我说成新生代导演的代表,就差没安个天纵奇才的名头在我身上了。各种褒奖都有,说我工作敬业拼命,又不像一般的星二代那么傲慢,还夸我爸虎父无犬子。 其中最扯的还莫过于一篇探讨我、左冷禅和陈少豪三人之间的感情纠葛的报导了。据这作者说,我和陈少豪本是一对。后来陈少豪移情别恋,看上剧组里平民出身却才华横溢的左冷禅,就和我一刀两断。结果我不甘罢休,仗着导演身份对左冷禅百般刁难,甚至害他出了事故。陈少豪自此对我更加厌恶,合作关系危在旦夕。 结果这么扯的新闻,竟然还真有人信,信的人还不少! 另一方面,我李嘉图在电影圈混了那么久,当了那么久的搬运工,这回可算出了口恶气。当年在北影认识的一干兄弟听说我入围香港金像奖,全一副跌碎眼镜、下巴脱臼的模样,想当初敢给我脸色看的艺人们,也再不敢在我面前放肆了。 最有趣的还是我那个高中同学金海龙,《狼群》上映才三天,他就打来电话庆祝。口气卑微,为以前的行为抱歉,还想和我请我拍广告。我听了几句,心中嗤笑,也略有感慨。想起当年一起读书的情景,没想到好好的同学,进社会以后就成了这样,真让人倒胃口。我后来又和他聊了几句,就把电话挂了,这辈子不想再与这人联系。 某一天,我和黎安在床上聊起金像奖。虽然入围了,但拿不拿的到还是个未知数。所以我也有点紧张。 我:“师父,你说我这回能拿到导演奖吗?” 黎安:“结果出来之前,谁都不知道。” 我:“现在《狼群》的票房横扫东南亚,不给我个导演奖拿拿,他们怎么好意思?” 黎安:“有正经事吗?没有我就睡了。累。” 我:“师父,你还记得我们的五年之约吗?现在我看不用五年,我拿下金像奖你拿下奥斯卡,我们就可以直接出柜了。偷偷摸摸的感觉太烂,上你酒店还得乔装。” 黎安长叹一声,探出一条胳膊,把我脑袋按被窝里:“睡。” 我:“想起金像奖我就兴奋!睡不着!” 黎安:“手刀要不要?” 我:“……” 我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了一会儿,又把黎安摇醒:“师父,我还有事要和你谈。” 黎安闭着眼,翻过身不理我。 我:“金像奖,你来香港观礼吧?” 黎安没声了,就在我以为他睡着的时候,他说:“让我睡觉。” 我郁闷:“师父!” 黎安:“睡饱才能赶拍。拍完戏才有空去香港。睡觉。” 我终于没辙了。 金像奖 这一年四月中下旬,汇聚全球华人目光的香港在香港红磡体育馆举行隆重的颁奖典礼。典礼前夕,我和黎安双双飞抵香港,分两个出口先后离开机场,入住不同酒店。 分开前,我在黎安耳边悄声说:“师父,今晚,你就等我踩着七彩浮云,捧着金像奖杯来接你。” 黎安冲我笑了笑:“好。” 刚下飞机,我就被早已守候在机场的记者们团团围住,十多个话筒黑乎乎的往我嘴里塞,耳边是记者铺天盖地的问题。我虽然戴着墨镜,但唰唰的闪光灯还是让我差点喷眼泪。 记者一:“恭喜恭喜!李嘉图,我们以前都不知你老豆是李钟南大导演,这次拍电影,李钟南先生有没有给你点拨?!” 记者二:“李钟南导演会不会亲临金像奖,给你加油?!” 我微笑:“这个要看我父亲安排。他工作很忙,不一定有得抽空。” 记者三:“李嘉图,现在你得导演奖的呼声很高喔!你是有史以来入围这奖项最年轻的导演,对自己拿奖有没有信心?!” 我:“信心当然有,因为谁都不能说《狼群》不是部好影片。观众朋友们,它真的很好看,还没看过的香港朋友快点去买电影票。”对镜头龇牙笑。 记者三:“呃……李嘉图导演……” 我把话筒还给他:“不过究竟能不能拿到奖,还要看评委怎么看。哥一直很谦虚,从未被超越。” 记者四:“李嘉图,谈谈你的感情生活吧!有传闻……” 我:“拜拜,无可奉告。” 香港金像奖,大中华电影的巅峰盛事,全中国电影人梦寐以求的最高殿堂。 颁奖那天,整个红磡体育馆星光璀璨,各路大牌汇聚一堂,美女争奇斗艳,帅哥风度翩翩,记者争相报道,粉丝呐喊疯狂。早在颁奖典礼开始之前,我的好些个业内的朋友已经提前打电话过来恭喜祝福。我也深有预感,今晚会是一个让我永生难忘的夜晚。 我穿好事先熨烫平整的订做礼服,梳好发型,戴好手表。将全身打点的一丝不苟,帅煞旁人,这才坐上金像奖委员会派来的专车,前往红毯。 让我哭笑不得的是,同车的不是什么美女,而是陈少豪。 我:“豪哥,你……” 陈少豪知道我想问什么:“等会有表演。” 我:“喔。左哥来了吗?” 陈少豪:“来了,他腿不好,先入座了。黎安呢?” 我:“在观众席上,偷偷给咱们加油。豪哥,我们车里怎么没女星啊,那等会红毯怎么个走法?” 陈少豪觑我一眼:“你还不知道?” 我:“不知道什么?” 陈少豪:“主办方安排,红毯,你和我走。” 我(呆):“……” 结果我和陈少豪一下车,就成了全场亮点。毕竟以往金像奖,绝少有两个虎背熊腰的男人一起走红毯的先例,更何况我们还是娱乐头版上的绯闻男友,其吸睛程度便更加不同凡响。 我一边走,一边心想,莫非这是主办方刺激收视率的阴谋? 当然了,脑袋里再多想法,脸上却是绝对的精神抖擞、容光焕发。我西装笔挺,戴钻表,一头发胶,风度翩翩的微笑挥手,将精英形象发挥到极致。身边的陈少豪是红毯上的常客了,非常专业尽职,朝粉丝招手致意,令围观粉丝欢呼雀跃。 在接受主持人采访前,我颇有绅士风度的做了个手势,让陈少豪先说。 我在他耳边轻说:“豪哥,女士优先。” 陈少豪顿时微笑僵硬,但还是和蔼可亲的回答了主持人一系列提问。 当主持人问他,坊间对于他和我之间的不和传言是否真实的时候,陈少豪破天荒的回答:“拍摄《狼群》过程中,确实和嘉图有过小摩擦。不过现在已经和好,我们依然是好兄弟。” 主持人:“哦,能不能具体说说是什么样的摩擦?” 陈少豪:“这是个人隐私,不方便透露。” 主持人挖不出猛料,只好转而采访我:“李嘉图,恭喜恭喜!你这位新人导演才一出手就入围八项提名,真是气势如虹啊!” 我谦虚道:“好的影片是全体剧组人员共同努力的结果,我在其中只是起到一个引导作用,将大家的力量凝聚到一起。” 主持人:“听说在电影开拍之前,大家都不知道你竟然是国际大导演李钟南的儿子,等到电影上映才大吃一惊。我们知道有这样一位重量级的父亲是非常大的优势,你为什么要隐瞒呢?” 我:“父亲是父亲,我是我,我们的工作和成就都是分开的。我不想因为父亲的原因被大家照顾。无论是在商界、影坛还是其他什么方面,靠实力说话才是我的追求。” 主持人:“这次你入围金像奖最佳导演奖,李钟南导演一定非常自豪吧!” 我:“那是当然。通过镜头,我也想对父亲打个招呼——嗨老爸,你一定在看转播吧!好久不见,回美国儿子请你吃龙虾!” 主持人:“李嘉图,据说你当年年纪轻轻就拿下最佳编剧奖。此次走红毯,是否和上次的心情有所不同?” 他这么一说,我猛然想起多年前和史蒂芬、斯图尔特等人一起征战美国影坛时的情景,顿时感慨万千。此时此刻,地方变了,奖项变了,身边的人也变了。唯一不变的只有我爱的人,和我永远炽热的电影梦。 我长声叹息,露出微笑:“变化太多了。当年青涩莽撞,现在独当一面,虽然谈不上成熟老道,但比过去懂得更多。当然还有一点,这次参加电影节,因为有我重视的人陪伴我,所以我更加勇敢,也更有力量。” 主持人露出惊奇,开始猛看陈少豪。陈少豪哭笑不得,却又不能解释,只好背下“重视的人”这记黑锅。 入座之后,我并没太多时间去寻找观众席中的黎安。周围很多艺人,导演,其他同行,不管认识不认识,都要打招呼应酬。好在典礼开始后,我收到短信。 “在你身后。——黎安” 我看到之后,心中立刻安稳了。就算看不到他,还是能够感觉到他温和有力的目光。只是被他那么聚焦着,也感觉到浑身充溢着能量。 颁奖典礼很快开始。整个舞台布置的光芒夺目,豪华高雅,背景音乐激情昂扬,令所有人心中充满向往景仰之情。 虽然严格意义上说,电影只是一种创作者用来讲故事的工具,然而经历百年来的发展,那块大银屏所展现出来的魅力早已超越了发明者的想象。 它可以描摹最绮丽的想象,浓缩最跌宕的人生,记录最璀璨的瞬间。它海纳百川,容纳千奇百怪的世界。它光芒四射,令人震撼、感慨、欣喜若狂、热泪盈眶。 电影就是有它最独特的魅力,令全球影人为它着魔。 随着颁奖典礼的进行,一对对容光焕发的嘉宾出场,一个个奖项开出。最佳摄影、最佳配乐、最佳男配、最佳男主,命运如此青睐《狼群》,竟然接二连三的把奖项颁给了我的剧组! 现场震撼了,沸腾了! 我的剧组班底全部激动的无以表达,站起来高举双手,颤抖的握紧双拳!他们满脸涨红,显然想到了过去几个月里,在草原上拍摄吃尽的苦头。然而过去再怎么辛苦,现在回想起来,一切都值了! 我的心情也很激动,欢呼,鼓掌,把掌心都拍红了。我为我的剧组骄傲,在我眼里,他们每个人都是最出色的! 然而接下去还有我更期待的奖项,所以我警告自己冷静下来,听颁奖人的讲话。 左冷禅坐在我身边,眼神凝聚前方,手掌握着扶手,越收越紧。 我看他,笑说:“哥,马上就是最佳编剧奖了,激动吗?” 左冷禅:“十年磨一剑,我等这个奖太久了。” 我:“会是你的,一定是你的。你是我见过的最好的编剧。” 左冷禅望着前方,眼睛一眨不眨,显然紧张的极点。我想拍他肩膀,安慰几句,不过却被陈少豪抢了先。后者在底下偷偷握住了左冷禅苍白僵硬的手指,而左冷禅根本没发现! 视线转回台上。 嘉宾说:“有一个人,才华横溢。有一个人,深藏不露。他曾经在街头流浪,无家可归,风餐露宿。他曾经处处碰壁,不受重视。然而,创作伟大作品的梦想支撑他战胜所有困难,克服所有偏见!他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第XX届香港金像奖最佳剧作奖授予——左冷禅!恭喜!!!” 我乐疯了,大声欢呼,鼓掌,恨不得站起来一跳三尺高。然而左冷禅却定定坐在那里,仿佛凝固了。 我侧过头去看,才发现他激动的满眼是泪。 “哥,你怎么哭啦?”我哈哈大笑。左冷禅全身都在发抖,脸上又是笑容又是眼泪,看上去十分可笑。但我知道他为这个奖项付出了多少年的青春和等待,忍受了多少挫折和白眼,如今苦尽甘来,他怎么能不泪流满面?! 陈少豪不负我众望,在众目睽睽之下一把狠狠抱住左冷禅。用自己的力量,止住左冷禅的颤抖。虽然时间长了点,手势亲昵了点,但此情此景,也是顺理成章。 当陈少豪推着轮椅,将左冷禅送上舞台时。他的情绪已经平息下来。 从嘉宾手中拿过奖项后,他的目光着迷般的落在奖杯上,眼神柔软而炽热。 左冷禅说:“这是我用十年时间,换来的成果。过去的十年,是我人生最低潮的十年。但我要说,我不后悔!生命因为逐梦而精彩,我今天,终于梦想成真!” 底下又是一片掌声。 “要感谢剧组全体同仁,日夜不息的努力才将我剧本中的人物栩栩如生的搬上荧幕。也要谢谢李嘉图,他不仅是我的好兄弟,也是一位热情四溢的导演。他的热情鼓舞着剧组里的所有人,这是我过去从未遇见过的。最后,还要感谢我身边的,陈少豪。” 陈少豪显然极为惊讶,虽然表情不变,目光却怔住了。 “感谢他,为我实现了电影梦。更感谢他,在事故中保住了我的性命。”左冷禅说完顿了顿,才作结语,他高举奖杯,豪迈道:“明年的编剧奖还是我的,大家拭目以待!!!” 观众全都笑起来,鼓掌。 最佳编剧奖之后,重头戏终于上演。 马上就要颁发金像奖最佳导演奖,我的心立刻高高吊了起来。虽说在国内第一次执掌剧组就入围金像奖已经是极难得的荣耀,但我心中却还存在一个希冀,期望自己像左冷禅一样石破惊天,一举拿奖。 拿下金像奖最佳导演奖,不仅会是对我能力的绝对肯定,是为前途推波助澜的砝码,更是我和黎安曾经做过的约定。 当年落魄,我和黎安定下五年之约。我们约好五年以后两个人都要成熟,变强,变得足以抵挡外界一切喧嚣纷扰,抵御一切流言蜚语。到那时候,我们就将关系公之于众,不再做见不得光的地下情人,而是光明正大的过正常情侣的生活。 如今,黎安不仅拿下奥斯卡最佳男配角奖,而且身价与日俱增。他在好莱坞已不再是当年初出茅庐的新生代男星,而是凭借着一部一部作品,逐渐站稳脚跟,一步一个台阶的向更高处迈进。 他在电影界赢得的良好口碑和众多影迷,令他不会再轻易被新闻摧毁。他已经做好了五年之约的准备,而我呢? 我想我对黎安的感情绝对不会动摇,如果能拿下金像奖,我就能和他一样并肩站在所有人面前。因而我对这个奖项,更加势在必得。 不过即便如此,最佳导演奖的竞争依然极为激烈。香港电影虽然不及十年前那么辉煌,但风格各异的导演依然层出不穷,其中不乏才气逼人者。他们的影片也许不如《狼群》卖座,但在业内却得到很高评价。 即便外界纸媒一致认为我这次问鼎的几率最大,甚至在红磡入座之前已有业内同行过来替我提前庆祝,但在奖杯拿到手之前,我还是忐忑万分。 颁奖人身着礼服,风姿绰约的走到话筒前,开始讲话。 美女嘉宾:“今年金像奖最佳导演奖竞争好激烈,每一个都有很多拥戴者。像曾经拍过好多经典作品的徐导演,枪战风格独树一帜的吴导演,极擅长拍摄边缘人情感世界的王导演,还有金像奖建立以来最年轻的被提名导演,李嘉图导演。” 她每说到一位,台下必是一片掌声。提到我时,最后面更有好多女生尖叫,让我有点脸红。 美女嘉宾惊叹道:“李导演,你看到了吗,你有好多年轻女粉丝喔,简直像明星一样受欢迎。不过像李导演这么帅,还那么有才干,确实很让女生心动喔。” 众人纷纷看我,开始哈哈讪笑,我也鼓掌大笑,不过已经尴尬的快吃不消了。 美女嘉宾:“最近《狼群》刮起的硬汉风席卷东南亚,李导演真是事业有成,春风得意。而且我听说,今天有你看重的人陪在你身边,是不是让你对得奖更加有信心了呢?” 左冷禅撞我一下,挤眉弄眼。 美女嘉宾:“好了好了。你看,都怪这导演长得太帅,害我都讲他一个人。其他几位导演可不要生气。下面就为大家颁奖。” 我脸上微笑,双手紧握成拳,掌心一片汗湿。 “他的导演风格别出心裁,为时下盛行武打片和妖魔片的影坛刮来一阵清新爽利之风。他影片中的男人都是无畏的勇士,披荆斩棘,大义凛然。他的电影以爽快的节奏和激烈的战斗场面获得无数粉丝的喜爱。第XX届香港金像奖最佳导演奖获得者是——” 陈少豪微笑看我,左冷禅开始用胳膊肘撞我,怂恿我到领奖台上拿奖。 身周有着细小的喧嚣声,周围好多人向我看来,眼中露出赞叹、羡慕的神情。 我笑着推拒了两下,就想要站起来。 美女嘉宾:“最佳导演奖获得者是——吴XX,吴导演!!!” 全场有一瞬间的寂静,随即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人们欢呼雀跃,朝前排的吴导演看去,他站起来和同事们一一拥抱、握手,随后在众人的注目中,脚步稳健的走上领奖台。 这位吴导演是我十分敬佩和欣赏的导演,电影风格强硬冷酷,在香港很受欢迎。他已经不年轻,但走上台的背脊却笔挺,步伐轻快,精神焕发。 我注视着他走上舞台,眼睛一眨不眨,直到左冷禅推我:“大脚,怎么傻了?” 我嘴巴张了张,收回目光。低头一看,发现掌心疼痛。 左冷禅:“别一副呆样,快鼓掌。这时候镜头对着你们呢。” 我浑身一凛,从刚才的错愕中恢复过来。脸上露出微笑,响亮的鼓掌。 过了一会儿,左冷禅按住我的手:“行了,别鼓了。看你失落的样子,不就丢了个导演奖么,来年再战,怕什么。这个吴导演在香港都混了多少年了,他打败你拿到奖项,一点都不奇怪。” 我缓缓点头:“我知道。” 左冷禅:“那你还难过个什么?” 我:“我……” 我抬头看他一眼,鼻子一酸,双眼竟然开始红了。 左冷禅立刻慌了,无措的看看陈少豪,又开始往观众席瞄。我的手机一震,突然来了短信。 我把手机塞给左冷禅。他诧异:“大脚,你家狙神来的信息,你不看?” 我摇头,哑声道:“没脸看。” 左冷禅:“啧,哥替你看。你家狙神说,奖项并不重要,尽力即可。在他眼里,你就是最好的导演。” 我:“……” 左冷禅:“他会等你完成约定,让你别急。” 我:“……” 左冷禅:“狙神还说夜宵亲自给你剥虾仁!哇靠大脚,好大的福利!” 我:“……” 陪在我身边 之后的时间我过得茫茫然。 整台颁奖礼在陈少豪演唱的《狼群》片尾曲中落幕,观众们大呼精彩,直到夜深才依依不舍的离去。 和来时不同,我身边一下子少去了很多人。尽管因为《狼群》一片一举包揽六项大奖,还是有很多同行簇拥在我们剧组周围。但原本打算庆贺我得最佳导演奖的,都跑去庆贺别人了。 《狼群》大胜,陈少豪作为制片人最受热捧,他要为剧组大摆庆功宴。我不想再应酬,所以挥挥手,推说不舒服,先走一步。 希望越高,失望越大。我算是亲身领教一回。人好像突然从悬崖一落千丈,摔成碎片,浑身疼痛。 我不甘心。 我已经尽了全力。为了电影效果舍身忘死,为了电影制作殚精竭虑,为了院线宣传四海奔波!明明已经卖座爆红,明明大家都觉得我该拿到这个奖,为什么却丢了? 这滋味就好像看到一个人老是偷偷瞄你,觉得她一定暗恋你。当你打算和她开始一段恋情时,突然真相大白,这美女竟然喜欢的是别人!你看着她勾着别的男人的手臂飘飘然走了,留下你一人备受冷落。这感觉太难受了。 出红磡的时候,没有记者,没有红毯。 我依然和来时一样西装笔挺,腕戴钻表,皮鞋锃亮,一头发胶。只是欢呼的人群没了,微笑没了。 演艺圈就是这样,一面光彩,一面寂寞。突然从繁华中抽身而出,那种瞬间寂静下来的失落感令人浑身发寒。 夜深人静,我一个人沉默的走出体育场。夜风有点凉。我抬头仰望星空,清凉的空气吸入肺腑,头脑冷静不少。想起黎安刚才在观众席,现在不知道去了哪里。刚想打电话,熟悉的味道已经跟了上来。 我紧绷的神经瞬间松弛下来。 我慢吞吞走了几步,不用我说,黎安的五指已经伸进我掌心,和我十指交握。 他的手指很温暖,也很有力量。轻握我掌心几下,我的心情就好了不少。我回过头看他,轻叫了一声:“师父。我这回面子丢大了。” 黎安轻拍我脑袋:“没有。你想太多了。” 我:“小奖拿了一堆,男主角没拿,导演奖也没拿。评委会玩儿我呢。” 黎安:“没关系。来日方长。” 我长叹口气,弯了下嘴角:“是啊,来日方长。我还年轻,以后有机会。” 黎安的帽子戴的很低,穿着风衣。尽管现在大多数记者都挤在宴会上,但这毕竟是红磡,难保哪个角落里藏着狗仔。现在我和黎安十指交握的样子,实在不适合被人看到。我动了动手,想收回来。但黎安却没让我的手离开。 我:“师父,我累了。” 黎安:“我知道。嘉图,我知道。” 我:“这旁边也许有狗仔,我们还是分头回酒店吧?” 黎安没有说话,而是为我脱下礼服,留下里面衬衫。又把自己的风衣脱下,替我穿上。他的手指在我眼皮底下翻动着系扣子,低垂的睫毛被路灯一照,朦胧出一片光晕。 我喉头一紧:“师父你……” 黎安将我的礼服放在臂弯,身上仅着单薄T恤,然后一只手重新握住我的:“走吧,我们去吃夜宵。吃点东西,心情就好了。” 我失笑:“师父你逗小孩儿呢?我没那么幼稚,能自己调节心情。” 黎安却只拉着我走:“走吧,一起吃夜宵。我也饿了。” 我知道他是想让我换换心情,虽然我现在一点胃口也没有,不过一想到回酒店睡觉也很烦闷,索性跟着他一起去了。 午夜的香港依旧繁华,只是少许多喧嚣。我和黎安手牵手在不平坦的马路上走着,将记者忘到脑后,也无视路人目光。凉风扑面,令人沉醉。 我们一路从红磡散步至铜锣湾,随意在一间茶餐厅坐下休息,就好像普通路人一样。看到黎安坐在对面低头为我点餐,我忽然发现,比起在颁奖台上手握奖杯叱咤影坛,和黎安在一起的时间反而更加让我珍惜。 点好餐,黎安坐在我对面,两手支下巴微笑看着我。 我被他看得别扭,一扬眉毛,将脖子上整齐的领结扯下来扔到一边。领子豁开了,感觉整个人都松口气。 黎安:“听说香港的食物很好吃。” 我:“港式小吃很有名的,叉烧饭菠萝包,都是我最爱。” 黎安:“你经常吃?” 我失笑:“哪有那个美国时间。拍电影忙的半死,就算到香港也是工作完就走,想吃也没功夫啊。” 一屉虾饺上来,我立刻夹起一只放在嘴里,好吃的简直泪流满面。 谁知对面黎安突然说:“嘉图,你明天有事吗?” 我吞下一只,又吃一只:“没有。咋了?送你上飞机?” 黎安:“嘉图,明天我们约会吧。” 我顿时目瞪口呆,虾饺卡在喉咙眼,差点噎死。我:“师父你什么意思?你明天不回美国了?” 黎安:“我们好像还从来没有约会过。” 我有点担心:“话是这么说,不过香港人多眼杂,被记者发现了怎么办?” 黎安听我说完,看我半天。看的我都别扭了。我换了个姿势坐,撸撸头发:“师父你什么眼神?干嘛这么看我?” 黎安:“我是在想,什么时候李嘉图竟然畏首畏尾起来了?” 我:“什么畏首畏尾?我这是谨小慎微!” 黎安:“那明天就不去了?” 我立刻扒住桌子:“去,当然去!你都开口了还不去,你当我傻子么?!” 一想到明天能和黎安约会,我的心情立刻变好。在茶餐厅吃完一顿全虾宴,又聊了一会儿天,回到酒店的时候我几乎感觉金像奖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不知道黎安是为了什么动了约会的念头,不过能和他一起像普通人一样过一天情侣的生活,在我眼中远比奖项更诱人。 当晚,我到黎安的酒店睡觉。我们身体相触,一起入睡,无比踏实。 约会(上) 第二天大清早起来,阳光绚烂无比,照在地板上令室内光痕斑斓。我侧头一看发现黎安已经起床,正在动作熟练的收拾背包。时间仿佛一下子倒退几年,回到我和黎安在美国同居时的样子。我不由心中一动,弯了眼角。 我炸着头发,肿着双眼拥被而起,懒洋洋看他:“呦,小哥起这么早?赶着去倒斗?” 黎安走到衣柜前,弯下腰去翻翻翻,刨出一条内裤,团成球扔给我:“这是新买的,穿上。” 我站起来,将被子踢到一边。扯开内裤穿好。转了转:“怎么样?翘不翘?” 黎安手支下巴,观察了一会儿,叹道:“果然还是买小了一号。” 我郁闷:“这几个月如此辛苦竟然只瘦脸不瘦屁股!” 黎安拍我肩膀,让我去洗漱。等我洗漱完又趴他腿上,让他给我抹爽身粉。 七点光景,我们一起一身休闲打扮,站在香港街头。直到这时候我都觉得黎安的点子难以置信,我们俩竟然就这样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的约会了?不过说到约会的内容,我还没什么概念。毕竟说实在的,这可是我李嘉图二十多年来第一回正儿八经的约会。在这之前我连个小女生的手都没拉过。 所以我只好看他:“师父,咱们怎么约会啊?你有计划表吗?” 黎安:“有。从网上搜了一份。” 我:“印出来了吗借我看看。约会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黎安掏出表格,扫了一眼:“第一项,晨跑。” 我:“晨跑?真的假的?你这是约会计划还是减肥计划?” 黎安将表格重新折好,塞进口袋:“跑吧。一边跑步一边聊天。” 然后我和黎安就开始跑步了。还好平时坚持健身,香港这起起伏伏的路面跑起来倒不觉得吃力。我和黎安一边跑,一边聊各自最近的生活,聊对热门电影的看法,不知不觉间竟然就跑了好几公里,头上沁出不少热汗。 这时我说:“师父,前面有早餐店!咱上那儿吃早点去吧?!” 黎安:“好。我们来比跑步,谁晚到谁埋单。” 我:“啊?师父你……” 黎安:“预备,跑!” 我:“卧槽,你就喊一声?!以前不都是跑跑跑?!等等,师父你抢跑!!” 早晨的茶餐厅里几乎都是老年人。老头老太醒的早,待在家里又没事,就双双伛偻着背到茶餐厅吃饭聊天。虽然看他们爬楼梯都辛苦,不过那靠在一起的姿势却让我有点儿羡慕。上楼时,我不由回头看了几眼。 黎安看出来了。他笑了笑,低声说:“嘉图,等我们老了,也一起天天出来吃早茶。” 我:“不行。茶餐厅里老太太多,你就算变成老头也会被骚扰。” 黎安:“没关系,你就算变成老头也一定会举着手杖把她们赶跑。” 我:“说的也是。到时可得练一身打狗棒法。暴击!群攻!还得发明个神棍御雷真诀……” 黎安适时打断我:“想吃什么?” 我盯他嘴唇:“吃你。” 黎安无奈将手中菜单展开,在菜单后探过头来迅速的给了我一吻。趁我抚唇回味之际,叫来服务生把所有有虾的小吃都点上了。 吃过早饭,我们准备观光。香港的维多利亚海港风光优渥,十分有名,黎安就提议一起乘游轮到海上看看。 今天我们俩都抛开身份,穿着朴素,低调出行。现在我们也想和普通人一样,混迹在来往的旅客当中,过平凡生活。 普通人没有优待,黎安跑去买船票,而我则走到路边买报纸看。不出所料,昨晚《狼群》包揽六奖的壮举用大字标在报纸头条,下面还登有陈少豪和我的照片。 大概是我翻看太久,老板不耐:“买不买?不买不要碰。” 我笑了,掏出钱包买了一份报纸,打算上船后当笑话书看。谁知手刚探出去,报纸就被人拿走了。 我低头一看,是个学生妹。挺漂亮。 学生妹对老板挥舞报纸:“老板,要一份报纸!” 老板:“小妹,那报纸已经被你旁边的帅哥买走啦。” 学生妹于是转头看我,看了几秒,脸上突然露出调皮微笑:“哥哥,你一个男生看八卦很没用诶。不如把报纸让给我吧,这报纸今天卖好快,我好不容易找到没卖的!” 我乐了:“这报纸里有什么八卦这么好看?” 学生妹:“当然是陈少豪的绯闻啦!他原先不知道吃错什么药,竟然跟那个李嘉图爱在一起。李嘉图你知道吗?就是那个《狼群》的导演,美国来的,富家公子哥!这种公子哥懂什么电影,不过拿拍戏当做玩具,靠钱砸出来的票房。不过长得倒蛮帅的……” 我摸摸下巴:“是吗谢谢啊。” 学生妹:“你谢什么?” 我:“没什么,你继续说。” 学生妹:“前一阵子陈少豪和李嘉图的绯闻传的很凶,两人好多暧昧照片啊,我还以为陈少豪这次是认真的呢……还好还好,两人终于分开啦,陈少豪虽然是基佬,也值得更好的!” 我:“李嘉图有那么糟糕吗?” 学生妹:“有钱人都可恨!!!尤其是李嘉图,长得一张小白脸,家里又有钱,私生活一定最乱了,搞不好天天泡夜店,K药,还和不同人上床!一天一个,专找帅哥下手,有时还玩双飞……” 我打断她:“一天一个?这也太夸张了吧。” 学生妹瞪大双眼:“你知道他名下有多少豪宅,多少私人飞机吗?这还只是他做独立电影董事的股份,他的爸爸李钟南财产更加吓人!听说家里有收藏好多古董,还在海外有私人小岛!就算李嘉图是个丑八怪,光靠他的财产也足以勾勾手指让一大堆人排队等着爬上他的床了!” 我:“这也太……蛋疼了。” 学生妹:“所以我说啦,陈少豪还是跟现在那个左冷禅在一起好。左冷禅长的也很帅,又有才,而且脾气温柔,比李嘉图那种纨绔子弟好多啦!” 我:“温柔……” 学生妹:“对啊,你没看报纸吗?记者说他脾气超级好,从来不发脾气的。” 我:“卧槽……” 学生妹:“说了那么多,哥哥你到底能不能把报纸让给我啊?看你样子应该是升学班的学长吧?马上就要升学考了,哥哥你还是回家里K书比较好喔。” 我:“小妹,我都快三十啦。” 学生妹(呆):“你骗人啦!” 我:“真的。升学考都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学生妹:“你摘下眼镜来让我看,戴着黑超怎么看得到你的脸?” 我:“太阳好晒,算了吧。这报纸给你了。” 学生妹:“哥哥别走啊,摘眼镜让我看看嘛!” 她扑上来,我推,我挡。 她探出胳膊来摘我眼镜,我别头,我仰头。 学生妹怒了:“哥哥!” 我:“小妹你好生猛……” 学生妹:“你碰到我胸部啦!” 我:“?!!” 我动了动胳膊,果然觉得手肘处触觉软软的,弹弹的。我顿时傻了。 我无措的举起双手,(呆):“对不……” 学生妹趁机摘掉我眼镜,退开一步:“哈哈,哥哥你上当了喔!” 我看到她手中的玩偶,只有仰天长叹的份。 学生妹正在仰天长笑,结果看到我的脸就呆了。 一瞬间,她的眼中露出惊艳,一脸惊为天人的表情! 喔对不起,我错觉了。 一瞬间,她的眼中露出惊恐,一脸踩到狗屎的表情! 她指着我:“你你你你……” 我摊开双手,一耸肩膀:“纨绔子弟李嘉图,嗨。” 学生妹:“你你你你!你这个坏人!” 我:“啊?” 学生妹:“有了陈少豪还不够,竟然还虐待左冷禅,害他住院!左冷禅现在还坐在轮椅上,都是你的错!!!” 说罢,学生妹高举玩偶啪啦啪啦追着我打我脑袋,不过由于她身高太矮,只能打到我胸部。 于是我只好抱着胸部边挡边退:“小妹,别那么激动。小妹,淡定。小妹,我对陈少豪真没那意思,你误会我了。小妹别打了,哥哥好不容易练出来的胸肌,要凹回去了!” 学生妹双手握拳,突然高高窜起,回旋踢。 我“嗷——!!!”的一声应声倒地,双手捂裆,两眼发黑。 学生妹拍拍手,得意看我:“哼哼,吃我一招断子绝孙踢。看你以后还怎么乱拉人上床。” 我冤枉死了,不过疼的说不出话。 那地方果然是男人的罩门,被那小皮鞋一踹,我感觉一股剧痛从脚底窜上脑门,一下子命就去了九条半!我趴在地上,头枕地砖欲哭无泪,真不知道小鸟够不够□,有没有断。 我捂着下裆在地上翻滚,学生妹在旁边叉腰称快。 突然,学生妹看到一个混血超级大帅哥从远处走来,脸上戴着墨镜,一边走一边在人群中四处查看。哇,好帅的大帅哥啊。学生妹只见帅哥越走越近,目光游移过来,忽然凝聚! 被这种级别的帅哥双目注视,学生妹只觉得自己呼吸都被夺走了。 大帅哥双眉微皱,眼中露出困惑。不过脚下并不停顿,很快走了过来。 我趴在地上看到黎安的鞋子接近。接着,他蹲下来看我:“嘉图,你怎么了?”我看着他,哭丧道:“师父,我蛋疼!” 黎安知道我下面被小姑娘回旋踢踢中后,一瞬间脸上风云变幻,真有点哭笑不得。他安慰我:“师父知道了。回酒店给你揉揉。” 我抓他手腕:“还要吹吹……” 不幸听到对话的路人:“……” 我:“妈的火死了,两颗蛋压成汤团了都!师父,扶我起来!” 黎安:“还上船吗?” 我:“不上了!一走路就蛋疼!” 黎安:“我背你吧。” 我:“你背我?那汤团不成菜园小饼了!师父你不如一刀捅死我痛快!” 不过话虽这么说,最后我还是被黎安背着走了。毕竟以我这身块份量,公主抱什么的都得骨折。 黎安身高腿长,肌肉结实,体格又好,被他背着感觉轻飘飘的。如果不是姿势丢人惹来一路围观,其实感觉还挺好。我两只强健的臂膀挂在黎安的肩上,脑袋凑在黎安耳边:“师父,我沉不沉?” 黎安:“不沉。” 我欣慰:“真的?” 黎安:“假的。屁股上肉太多了。” 我:“肉少怎么能打浪呢你说是不是?” 黎安:“嗯。” 走到一半,我扭了扭腰:“师父,我想放屁。” 黎安顿时僵了:“你敢……” 我乐了:“嘿嘿,骗你的。” 黎安:“……” 这时我已经没戴墨镜了,一张帅脸曝露在阳光下,引来众人围观。现在金像奖的报导搞得满城风雨,不知不觉间我李嘉图在香港地界里也颇有知名度了,一路走来竟有不少人认出我来。 看到我的样子,所有人皆是瞠目结舌,悉悉索索的耳语着:“那个人是李嘉图吗?陈少豪那位?” “我看看,哎呀真的是他!” “他怎么趴在别的男人身上?!太伤风败俗了!” “是啊,贴的那么近,基佬好恶心!” 我低声问黎安:“师父,他们这么说你生气不生气?” 黎安:“没感觉。” 我:“我也没感觉。咱们的脸皮是不是都比以前厚了?” 黎安:“我们找个地方坐吧。记者知道你在这里,马上就会赶来。” 我抬头看了一眼:“前面有家电影院。咱们看电影去?” 黎安:“好。” 约会(下) 进了电影院,黎安就把我放下了。我走了两步,感觉恢复不少。黎安很快买票回来,手里还捧着异常足量的爆米花和可乐:“走吧。电影快开始了。”一切自然的好像我们天天有空在一起,时常一起看电影。其实我们上一回一起观影的时候,还是高中。 我接过可乐喝了一口:“你选了哪部电影?” 黎安将电影票递给我。我接过来一看就愣了。我还以为他会买《狼群》的票,结果却是另一部不怎么卖座的电影。尽管票房一般,但这部电影的导演却在本次金像奖中夺得了最佳导演的称号。严格意义上说起来,我是他的手下败将。 我沉默了一会儿,尴尬道:“是不是看这电影的人不多,所以影城打折了?” 黎安:“不是。” 我:“那就是你想让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黎安:“也不是。我只是随意看了看正在上映的影片介绍,觉得这部电影也许有意思,就买了票。你忘了,今天你我不是导演也不是演员,我们只是出来约会的普通人。” 我:“喔。” 黎安:“别想太多。只是单纯欣赏。走吧。”说罢,他握住我的手,和我拉着手进了放映厅。 看电影的过程我想我不用赘述,反正就是看电影,喝可乐,吃爆米花。因为放映厅中黑暗,我和黎安就靠在一起看。腿贴着腿,胳膊贴着胳膊,两手交握。我要是看累了就枕在黎安肩上靠一会儿,心痒了就拉过他脑袋狠狠亲上一口,我想这样的日子就是我一直期盼的。 黎安就这样让我靠,让我亲,还会主动把爆米花塞我嘴里。我乐得阴笑不止。 不过这不代表我看电影就不认真。事实上,我双眼盯着大银幕几乎没挪开过眼。 虽然是以普通人身份看电影,但我毕竟当了这么久的导演,对待电影的眼光和视角与常人已经不同。除了画面上所表现的,我似乎看到了一些更深层次的东西。而这些东西又深深震撼了我,困惑了我,让我直到出影院都在沉默的思考。 我感到很疑惑,也很茫然。就在这时我突然想起了老爸。他导戏多年,必然对这方面更有经验。所以我回到酒店后就立刻拨通了老爸的电话。 老爸;“儿子?” 我:“爸。睡了吗?” 老爸:“没有。在看剧本。怎么了儿子,缺零用钱花了?” 我:“开什么玩笑,我又不是要买下香港。” 老爸:“那你打我电话做什么?” 我思忖一阵,才低声说:“爸,我想和你聊聊电影。” 老爸那边顿了几秒:“你以前不是说我们俩品味不同,跟老爸聊电影有代沟么?” 我尴尬:“当年不懂事。爸你怎么还记得……” 老爸:“老爸的心现在还在痛呢。” 我愣了:“爸……呃,对不起……我过去太叛逆,总想自己干出番事业给别人瞧瞧,所以对你说了些……不该说的话。你的很多做法,我也是自己出来混过以后才明白,我以后再也不会说那样的话了。爸,你别伤心啊……儿子给您揉揉……” 这回反倒是老爸愣了:“喂,你不是李嘉图吧,你丫敢偷我儿子电话?!” 我:“偷你老母呢!” 老爸:“臭小子敢骂你奶奶?!” 我:“啊啊爸我不敢了!” 老爸:“言归正传,你想聊什么电影,直说吧。只要是关于电影的,老爸都懂。” 我:“老爸,我的《狼群》你看了吗?” 老爸:“看了,拍的不错。” 我:“可是我没拿到金像奖。” 老爸:“儿子,这得来日方长。你还年轻的很呢。” 我:“我今天和黎安去影院看了一部电影,就是今年金像奖最佳导演拍的。这片子不出名,也不火,但极好看。情节有趣也发人深省。虽然没有大场面,没有特效,没有时下流行的电影桥段,但看完以后却让我心潮起伏,极为震撼。我看了这电影,竟开始反观自己的生活,回思自己走过的人生。爸你知道吗,直到现在我还沉浸在那电影的氛围中不能自拔。” 老爸:“这很好啊儿子。” 我:“我知道我确实输了。金像奖的评委没有偏颇,他们很聪明,很公平。我看过自己的《狼群》无数遍,场面好看,情节刺激,却绝没有这部片子那样让人感悟的力量。我的电影没有!这就是我输掉的地方!” 老爸:“……你的困惑是什么?” 我:“爸,我怎样才能找到那股力量?!” 老爸:“导演有各人的风格。你不必苛求和别人一样。” 我:“不,我不是模仿他的风格,而是追逐那股力量!爸,你知道的,我离开美国自己拍电影,我想拍的根本不是什么大红大紫的商业电影!我想拍的是让人感悟,让人感动,甚至能够改变许多人一生的电影!商业电影只能为我带来名利金钱,可是我根本一分钱都不稀罕!把《狼群》拍成卖座电影并不是我的成功,而是我的失败!!!” 老爸:“儿子,不用对自己要求太高。你拍的高兴就好了。” 我却坚持:“爸,告诉我!我现在整个脑袋里都是这件事,我感觉到这一定就是我的瓶颈!我要冲破它,我要站得更高,看得更远!” 老爸沉默了一阵子后,长叹一声,说道:“好吧,既然这是你想知道的……但是儿子,电影的求索之路永无止尽,站得更高意味着更少人理解,看得更远意味着你会知道前方有多少困难在等你。有时候对于一个新手来说,这并不是一件好事。我本想让你多拍几部电影打实基础再说,不过很显然,你的进步超出了我的意料。” 我:“我有拍电影的天赋。” 老爸:“回答你刚才提出的问题,一言以蔽之:作为一个导演,你要知道,观众不仅用眼看电影,也用心看电影。想让观众感动,最基本的一点就是找到你和观众共同的视角,通过镜头让你们之间产生共鸣。有共鸣才有好电影。” 我:“共鸣?” 老爸:“你的《狼群》很新颖,佣兵的电影目前在中国很罕有,沙尘暴的场面也是全中国第一。但看完电影,我还是要说这是个老套的故事,一个没有新意的电影,里面充斥着老旧的程式化。好像一片过期的药片,虽然它装进了一个外表新颖的药瓶,但它依然是过期药片,令人乏味。” 我一边听,一边在心中反思。 老爸:“嘉图,好电影不是有新奇的设定或外景就可以的。你必须有那么个精髓的东西包在里面,就好像蚌得有硬物才能长成珍珠。你得挖掘出人性中鲜少察觉的特质,或者没人关注的现象,又或者以你自己独特的视角去诠释这个世界。 三者皆具,是留名影史的经典;三者取二,能赢得学院奖青睐;三者取一,也足以令观众产生共鸣,铭记多年。 不幸的是,现在全球电影圈中充斥着的大多数电影都不具有其中任何一样特点。这些电影有的做工精良,明星阵容强大,品尝起来滋味浓烈,但这样的视觉盛宴吃完以后再想回味,却什么印象都留不下。反倒是某些小成本电影,只一个片段,一个场景,就足以永远留在人心底。” 挂掉电话以后,我坐在沙发上沉默的思考了很久。久到天色转暗该吃晚饭了都不知道。黎安走过来在我身边坐下,看我在思考就绝不打扰我,而是安静的坐在我身边陪我。 又过了近一个钟头,我才将思路理清。我侧头看黎安:“师父,我好像又明白了一个道理,爬上了一个台阶。” 黎安点头:“这样很好。” 我:“我想接下去的几年尝试各种电影,甚至别人都不敢碰的冷门题材也要试一试。我不会苛求票房,没有投资商我可以自己投钱。我想搞明白一件事,我想触摸观众的灵魂,我想让他们发自内心的快乐、感伤、感慨。” 黎安:“这都很好。你可以尝试任何你想尝试的。不过现在我们该吃饭了。” 我:“是有点饿了。晚饭吃什么,让酒店送上来?” 黎安:“不用。晚饭吃我做的菜。” 我:“啊?” 我:“开什么玩笑?师父你会做菜?!” 黎安:“住的酒店多了,就跟大厨学了几道。想尝尝吗?” 我:“想!当然想!大明星黎安做的菜啊,全世界除了我谁还有这口福?!” 晚餐很丰盛,菜式也很多。第一盘虾仁炒玉米,第二盘玉米炒虾仁,第三盘水煮虾仁,第四盘虾仁煮水。 黎安:“好吃吗?” 我:“好吃好吃。” 黎安:“好吃你就少吃一点。” 我:“?” 黎安:“屁股肉太多了。” 我:“……” 第二天一早,黎安直飞美国,我直飞北京。短暂的相聚后长久的分离。这日子什么时候才能到头? 你在我心中(上) 短暂一天的约会结束,第二天清晨,黎安不得不再次提起行装,回美国工作。 出发去机场的时候,李嘉图紧紧握住他的手,一路都没放开。黎安知道他的情绪低落,所以张开手,探进他的十指缝隙,与他交握。 李嘉图好受一些了。 他抬起头看黎安一眼,突然眼睛弯起来,笑眯眯的:“师父,下周我去上海和投资商谈生意。生意一谈妥,我就到美国去看你。怎么样?” 黎安:“好。我在美国等你。” 李嘉图:“其实咱也分开不了几天,我怎么就这么难过呢?” 黎安不说话,搂过李嘉图的肩膀。两人靠在一起维持着沉默,直到出租车司机颤抖道:“先,先生们,机场到了。” 黎安这才放开李嘉图,两人戴上墨镜一左一右下了车,拿出行李,然后步伐一致的走进机场。 候机的每一刻对李嘉图来说都是煎熬。他想时间不要过那么快,但干坐着他又不知做什么。他坐在黎安身边喝着咖啡,头脑很茫然。 黎安一看手表:“还有十分钟了。” 李嘉图干笑:“时间过真快。”他拍拍衣摆站起来,两手插裤袋:“那,我先走了?你快安检吧,别误了飞机。” 黎安:“你不送我了?” 李嘉图摸鼻子:“不送了。又不是小孩,送个毛。” 黎安看着他,眼中露出笑意。 李嘉图怒了:“笑屁!” 黎安突然抓过他的手,站起来。 李嘉图:“干嘛?” 黎安带着他走,还是和过去一样不予回答:“跟我走吧。” 李嘉图就跟着他走了。 两人来到一隐匿处,人烟稀少,旁边是巨大的人工植株。李嘉图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按墙壁上了。紧接着熟悉的热度扑面而来,嘴上一烫。 他愣了一下,随即闭上双眼,勾住对方脖子,加深这个吻。 两人没头没脑的吸吮着对方的嘴唇,热烫的鼻息喷洒在对方脸上,体温不断攀升。分别前的一刻,他们竟觉得对方是如此完美和美好,简直让人爱不释手。 意乱情迷中,李嘉图的手探进黎安的上衣,指尖在对方纠结的腹肌上游移,刚想往下继续探,该死的机场广播响起来了:“飞往美国洛杉矶的XXXX次客机即将起飞,请……” 李嘉图一脸憋屈:“妈的!” 黎安把手放在李嘉图的脸上,拇指摸他的鼻尖:“师父走了。好好照顾自己。” 李嘉图耷拉着嘴角:“知道了。等我办好事就去看你。” 黎安:“嗯。” 他最后拍拍李嘉图的脸颊,在后者唇上留下一吻,就提起行李箱头也不回的走了。 不是他不知道李嘉图看向他时的眼神有多可怜,而是黎安明白自己的控制力其实并没有那么强悍。 他几乎敢肯定,只要他回头看李嘉图那么一眼,就绝对会错过这班飞机。 然而眼前的现实容不得他们太多儿女情长。黎安不得不离开,即使心一直挂在李嘉图身上。 走上飞机,入座头等舱。航班中的空姐是美国人,一下子就认出了他。她们显得很兴奋,向他嘘寒问暖。黎安微笑回应了她们的好意,在自己座位坐下后就戴上眼罩开始补眠。 睡意刚起,才刚刚分开的那个人就窜入他的梦中。 黎安记忆力很好,但这并不代表所有的往事他都记得,并且记得清楚。事实上十七岁之前的日子在他印象中是十分模糊的,而且灰蒙蒙。 他在一个华人单亲家庭中长大,生活唯一的重心是母亲。黎安很爱母亲,但当年纪越来越大,他也越来越难以向她打开心扉。更多的时候,母亲就像他生活中的一支锚,只是他停泊的地方。 从黎安上学起,他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份。私生子,被父亲无情抛弃的人。小时候的他不明白其中道理,觉得被抛弃的原因在自己身上。他自然而然的感到自卑,尝试自我改善,试图进化自己成为一个合格的人、不会被抛弃的人。 他的心里也积压着一股怨气,他对父亲的憎恨是沉淀在骨子里的。旁人根本无法察觉,就算黎安的母亲也不能。 然而黎安却又如此憎恨那个人,憎恨他看轻自己。黎安甚至愿意付出一切代价,让父亲明白当年抛弃他的决定有多么愚蠢! 所以黎安在学校的表现一直优秀的令人咋舌,他好像永远不知疲倦,看书,做题,写论文,演讲,参加活动比赛。 为了提高自己的反应能力,黎安每周抽出一个小时练CS,开外挂软件训练自己的枪法。为了加大进顶级大学的筹码,他再三权衡,选择加入校内夺冠可能性最高的棒球队。他计划在高三期间担任棒球队队长,并且带领全队拿到全国总冠军。为此,他每天回家后专门安排出两小时进行肌肉训练,为队长头衔、也为总冠军作努力。 黎安的报复之路一直很通畅,他对自己的表现也很满意。在他的时间表上,等大学一毕业就能让父亲重新注意到流落在外的他。他会让那个自命不凡的家族看到当年的私生子变得多么优秀。 然而这天衣无缝的计划却在十二年级那年被打破了。 那是一个在学校里极少见的纯种亚洲人。他面无表情时的模样很严肃,不过只要一笑起来,就让黎安想起隔壁邻居家那条可笑的狗。会无故掉进游泳池爬不上来,会卡在小门进退两难,会在主人进门时候飞扑上去结果摔个嘴啃泥的极品狗。 这个人叫做李嘉图,来自中国,笑容灿烂。 相处不到两天,黎安就看透了李嘉图。 这是个太纯粹的人,嬉笑怒骂不经大脑,对外界的刺激只会爆发出本能的条件反射。这个人对未来没有任何规划,做事只顾眼前,爱好吃喝玩耍,对金钱没有概念。 这样堕落的人生让黎安感到十分困惑。这种生活有什么意思,为什么李嘉图还能笑那么开心? 被战队当肉盾,冲几步就被扫成肉松也大笑。 棒球场上数杆挥空也大笑。 考试不及格,补考K书熬夜,竟然也大笑。 黎安心里觉得李嘉图是个笨蛋,但他的愚笨不让人讨厌。 在制高点上冲锋陷阵太久,黎安时常感觉疲累。这时候观察一下李嘉图的生活,他的神经就会松弛,心情就会变好。 你在我心中(中) 很长一段时间,黎安一直搞不清楚李嘉图在自己生活中到底扮演着什么角色。室友,校友,队友。但似乎又没那么简单。 和李嘉图相识三个月后的一次外出参加物理竞赛。一周时间看不到李嘉图,黎安的状态竟然屡屡失准,让队友们大惊失色。 比赛休息期间,黎安难得一见的坐在公园的木椅上,两手撑膝盖,抱着头,情绪明显低落。 队友好奇的走过去,拍拍他肩膀:“嘿黎安,昨晚没睡好吗,今天的状态可一点儿都不像你。” 黎安闷声道:“我知道。” 队友:“出什么事了?你的母亲生病了?” 黎安:“不,她很好。” 队友:“喔,Great!那你……” 黎安沉默良久,才轻声问:“我想问一个问题。你能回答我吗?” 队友愣了:“有什么事能难倒你?” 黎安:“比赛的时候,我的脑子里一直浮现一个人的样子,这代表……” 队友惊呼:“喔黎安,哪个女孩儿这么幸运!黎安,你恋爱了,你爱上那女孩儿了!” 黎安摸了摸额头,尝试解释:“我知道恋爱是怎么一回事。一个人对异性产生好感,荷尔蒙分泌升高,渴望接近对方并触碰,那是渴望□的预兆……” 队友:“哦得了黎安,别从科学的角度来看待恋爱好吗,那太倒胃口了!” 黎安:“我确实想接近对方,将对方锁定在我视线范围内。但我很怀疑这到底是不是恋爱,毕竟……你知道的,想□会有这种预兆,但有这种预兆并不一定是想□,这不是一种绝对可逆的推论。” 队友失笑:“黎安,难道你想先证明这公式再采取行动吗?为什么不跟着自己的直觉走呢?你的本能会告诉你一切!” 黎安迟疑:“这太鲁莽了。” 队友哈哈大笑:“黎安,你都十七岁了,是时候品尝爱情的滋味了!知道吗?我在十五岁的时候就开始和邻居家的高中女孩儿约会,你在这方面太落后了!” 黎安失笑:“这是我第一次无法控制自己的思想。这很糟糕。” 队友:“不,这很棒!这是唯一能证明你不是外星人的证据!加油吧黎安,你绝对想象不到我们有多么期待看到你的女孩!” 黎安记得当时自己笑容尴尬,甚至有些羞涩,但回到学校时,他脑海中已经思路清晰。 就让他尝试一下不一样的人生吧,听从本能的召唤。 因为两人同居一室,黎安常常能看到一些不该看到的。 李嘉图在这方面没任何自觉,夏天贪凉快□上身,穿短裤,喝可乐时高高仰起下巴露出流畅弧线,嘴唇湿润透露性感。 这一切原本并不十分扎眼,但当黎安结束物理竞赛归来,他竟有点不敢直视李嘉图果露的皮肤。 当时黎安刚踏进卧室,发现窗帘紧闭,床上睡着李嘉图。他的脑袋扑在枕头里,四肢瘫软,结实白皙的腰部暴露着,一丝被子都没盖。 感到有人进入,李嘉图翻个身,揉着眼睛坐起来:“师父,你回来了?” 黎安垂下眼帘,将注意力凝聚在地板上:“嗯,回来了。” 李嘉图:“现在几点了?” 黎安:“快中午了。你怎么还不起床?” 李嘉图暗骂一句,哑声道:“昨晚和史蒂芬大战三百回合,累死我了。腰酸背痛腿抽筋,擦,老了就是不顶事。” 黎安眼皮一跳,平静道:“战况如何?” 李嘉图立刻哇哇大叫:“虐死我了!那蛮牛一点谦让精神没有,知道我是个菜鸟还往死里虐!老子被他炸飞好几次!” 黎安:“他几点回去的?” 李嘉图揉头发:“昨晚我扛不住先睡了,他什么时候走的我也没发觉。怎么了?” 黎安心中露出警觉,在脑中将史蒂芬的肖像钉上头号疑犯。他装作不在意:“你的衣服是自己脱的吗?” 李嘉图愣了,低头一看:“我衣服呢?” 黎安在脑中用火箭炮对准史蒂芬——轰! 黎安:“穿上衣服,我带你去吃午餐。” 李嘉图乐了:“好!你请客?物理竞赛赢了?” “嗯。”黎安风轻云淡,“吃午餐的时候教你几招CS独门秘技。下次对上史蒂芬,好好发挥。” 李嘉图顿时两眼放光:“师父太棒了!” 一年的室友生活,黎安不知不觉,沉湎其中。 他似乎一下子变成了一个普通人。看书会走神,冲澡会想入非非,和李嘉图一起时会心情愉悦。他也渴望做一切自己能做的,让李嘉图笑得更多。 十多年来被报复填满的脑海,突然被一种全新的情感充斥。这让黎安感觉到一种脱胎换骨般的新奇。他乐在其中。 然而黎安依旧不断尝试着压抑自己的情感。他的情感太浓烈,他对爱情的渴望远胜旁人。他怕他情难自禁,将懵懂的李嘉图吓跑。也怕一旦焦急妄动,会给两人的关系留下遗憾。 不过即便如此,理智终究无法抵挡情感的洪潮。 那一回在浴室中,他闭着双眼,感受到李嘉图柔软的指尖在自己脸上游移,热烫的鼻息喷洒在自己的呼吸间。 他们靠的如此之近,只要黎安伸手,就能将李嘉图抱进怀中。 这近在咫尺的诱惑,每分每秒都在考验着黎安的自制力。 他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剧烈的挣动,怦然跃动,一声又一声,比雷声更震耳欲聋。 他的本能奋力摆脱着束缚,理智的锁链被撕扯出一道道裂痕。 维系了十七年心无杂念的“黎安”摇摇欲坠,他的热情、渴求、□、占有欲一齐蠢蠢欲动! 黎安知道,他的本能一旦逃脱束缚,必然如大江入海,再没有遏制的可能。他拼命克制着,按捺着,告诉自己冷静,冷静。 李嘉图的手指突然落在黎安嘴唇上。 冰凉的指甲,粗糙的指腹。 黎安骤然沦陷。 他的脑海瞬间被强烈的占有欲控制,他猛地睁开双眼,将李嘉图整个拥入怀中。强壮的手臂紧紧揽住李嘉图的肩膀,另一只手收在对方后腰。黎安只微微发力,就让两人下腹相贴,蓬勃的反应顿时袒露无遗。 尽管手中的触觉不如女人纤细滑嫩,但黎安却感到下腹紧绷,呼吸沉重,全身热烫,口干舌燥。 他喉头滚动的吮吸着李嘉图的嘴唇,只觉这辈子从未有东西能让他如此迷恋,如此失控。 腿肢交错,肌肤摩擦。打破底线只在一念之间。 然而黎安停住了。 他将李嘉图按在墙上,紧贴着他的身躯拼命喘息。然后他放开了他,因为他怕伤害他。 这世界上除了黎安自己,谁都无法估量他有多么迷恋李嘉图。就连李嘉图也不能。 黎安的爱情不是掠夺,霸占,束缚。而是守护,支持,包容。 谁说只有如影随形的陪伴是爱情?谁说只有大庭广众的公布是爱情?谁说只有如狼似虎的索求是爱情? 黎安的爱就是这样低调而克己。 他愿用一切,让李嘉图活的自由。 所以李嘉图想要考上好大学,黎安就抽出时间辅导他功课;李嘉图想要公开关系,黎安就和母亲坦白;李嘉图想当导演,黎安就同入剧组鼎力相助;即使李嘉图要到中国发展事业,黎安也愿意舍弃两人一起的时光,支持他做自己想做的事。 李嘉图在中国的起步并不顺利,黎安当然知道。但他更加清楚李嘉图个性,如果自己横加干涉,反倒会伤到李嘉图自尊。让他独立奋斗,品尝艰苦,才是对他最大的尊重。所以黎安忍住了。 于李嘉图而言,那段怀才不遇的日子是煎熬。对黎安来说何尝不是? 眼看李嘉图受挫却要见死不救,培养他,淬炼他。给李嘉图打电话要鼓励、提点,却不能说出自己想说的“回到我身边”。看到从中国传来的声色俱全栩栩如生的绯闻,要安抚、理解,而不是扛起火箭炮一炮轰掉对方脑袋。 当不上导演算煎熬吗?不,这才是煎熬。 李嘉图终于得偿所愿当上导演的时候,黎安由衷感到高兴,比自己拿下奥斯卡奖时更加快乐。他的愉悦甚至喜形于外,让媒体揣测纷纷。 拍摄过程中,李嘉图常常从中国打电话到黎安,聊剧本聊拍摄。尽管每次都是凌晨睡觉时被吵醒,但黎安从无怨言。 他常常听着电话一路走到阳台,在银色月光下默默瞭望远方。一边喝咖啡给自己提神,一边分享李嘉图的兴奋和烦恼。尽管身隔万里,他却感觉李嘉图好像就在他身边。 黎安知道李嘉图很爱自己,但他自己也分不清楚,究竟是李嘉图更爱他一点,还是自己更爱李嘉图一点。 李嘉图的爱喜形于外,黎安的痴迷却早已沉淀在四肢百骸。 他快乐,因为他快乐。 他悲伤,因为他悲伤。 他热情,因为情难自禁。 他冷酷,因为言不由衷。 如果李嘉图是个女人,黎安必然将他藏在羽翼下尽心呵护。然而李嘉图不是,他是个有抱负有宏图有远志的男人,所以黎安情愿克制自己的占有欲,放他出去,从此天空任鸟飞。 你在我心中(下) 十多个小时以后,飞机终于在洛杉矶降落。起飞时天是亮的,落地时阳光依旧灿烂。 从飞机中下来,黎安感觉很疲倦。然而尽管如此,他还是迅速爬上前来接机的车辆,赶往拍摄基地开始新片拍摄。 许久不见的经纪人在副驾驶座上跟黎安打招呼。看到后者满脸倦容,他问:“黎安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你看上去可不仅仅是有点累?” 黎安:“没什么,只是情绪不高。” 经纪人:“为什么?香港不好玩?” 黎安:“不,不是那个。”他靠在靠背上,闭目道:“今天的场次安排好了吗?把表格给我。” 经纪人:“黎安,你知道的。如果你觉得疲倦,我们可以和导演商量,让他给你放一天的假,把你的戏压到明天开始拍。你的表现一向出色,导演一定会同意的。” 黎安失笑:“明天又会有明天的事,如果总是想着留到明天去做,我们都会一事无成。废话少说,给我表格。” 接过场次表查看几眼后,黎安一抬眼就看到经纪人担忧的目光。 他叹气,摇头:“好吧,如果你觉得必须要做什么才能安心,等下车后让人给我买杯咖啡。” 经纪人开心了:“Yes sir!” 事实上,黎安如今的地位已经不同往昔。曾经找不到演出的毛头小子,现在变成了好莱坞炙手可热的实力派男星。媒体总喜欢将他形容成“幸运的小子”,不过个中辛苦,旁人又怎么知道? 夜以继日的轧戏,睡梦中都在背台词,被同行刻薄嘲讽,在投资商面前尴尬而艰难的推销自己。 黎安在成名初期,总被视为垃圾。在李嘉图看不到的角落,黎安被导演骂的狗血淋头,被制片人歧视。他当年的入狱经历也被媒体翻出大肆报导。 他甚至曾一度被看做是暴力、愚笨、卑劣、不负责任的代表。人们觉得他只是一时幸运才被李钟南导演看中,没有良好的底子,一炮而红之后就是转瞬即逝。毕竟这样的案例在好莱坞屡见不鲜。 对外界的中伤,黎安并非全无感觉。恰恰相反,他的身世令他比任何人都敏感,也更易被流言蜚语中伤。 有那么一段时间,他自尊受创,痛心疾首,几乎放弃。他十八岁刚成人就被关进监狱,沉冤莫白,他已经经历过一次人生最低谷,绝不想经历第二次,因为那滋味实在不好受。 幸运的是,这一回和当年不同,黎安不再是独自一人。 他的身边有李嘉图陪伴,尽管对方开始在家玩电玩,后来又飞到中国创业。不过李嘉图对电影的热情和对困难的藐视确实感染了黎安,他的前进也带动了黎安的前进。不知不觉中,他已成为黎安汲取能量的地方。 经过在娱乐圈中多年打拼,黎安逐渐意识到,自己必须强悍,非常强悍。 导演可以躲在角落舐伤,而演员就必须在公众面前成长。想要改变自己过去的印象,只有低调做人,埋头做事,用实力证明一切。 车子很快行驶到洛杉矶某影视基地中。停车后,黎安在经纪人陪伴下进入摄影棚工作。 尽管是白天,但摄影棚中灯火通明,十分闷热。狭窄的空间里聚集着十多个身形高大的男人,挤挤挨挨,却都神情严肃,全神贯注。 黎安在旁边等候,直到导演拍完手头这一条,才出声道:“导演,我来了。” 导演离开监视镜,看到黎安,立刻大笑的走过来和他握手,连脸上的大胡子都开始颤动:“嘿黎安,你终于来了!听说你去参加香港金像奖了?感觉怎么样?!” 黎安:“很不错。你呢?这两天拍摄顺利吗?” 导演干笑两声,凑到黎安耳边:“看到那几个年轻的小子了吗?还不是明星就挑三拣四,一点没你当初懂事。我真希望他们能有你百分之一的敬业!” 黎安:“我当年出道的时候也是一样的。下面有我和他们的对手戏,如果可以,我会尽量教他们一些道理……” 导演:“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黎安,知道为什么美国有那么多导演想跟你合作吗?因为你除了演技还真是无懈可击。” 黎安哭笑不得:“我真不知道你这是夸奖还是批评。” 导演:“哦黎安,你明白的,这世上哪有无懈可击的演技呢?” 和一干工作人员打过招呼以后,黎安开始工作。 他不是天才型演员,却比任何人都懂得积累经验。他阅历丰富,感情充沛,过去经历的每一次坎坷,感情路上的每一个波折,都令他的演技更加真实可信。他也明白,和英俊的外貌不同,只有踏实的演技才可以穿越时空,历久弥新。 拍完数条戏后,黎安的工作暂时告一段落,他坐在场外的椅子上一边休息一边默背台词。而其他演员不是聊天解闷就是倒头大睡。 几乎所有美国电影圈的女明星都知道,黎安在片外背台词时的状态最为迷人。他的专注超越常人,几乎到了禅修的地步。他的睫毛不住颤动,口中念念有词,诵读台词的模样好像唱诗班中虔诚的年轻牧师。 这时助理突然将手机捧来。 黎安:“谁的?” 助理兴奋道:“李钟南导演的电话!” 黎安不置可否。他步出摄影棚,走到角落里轻声叫了一声:“爸爸。” 李钟南:“黎安,你到洛杉矶了吧?” 黎安:“是的。” 李钟南:“最近工作忙不忙?” 黎安:“只是有一部电影在拍。有什么事吗爸爸。” 李钟南:“哦,嗯,事情是这样的。前两天我制作完一部电影比较空闲,所以就装了一个游戏玩。这个游戏相当火爆,相当刺激,我一下子就沉迷其中了。只不过我年轻的时候没捣腾过电脑,对操作不太灵敏。我就想知道怎么才能把这游戏玩得更好。我想你们这些年轻人玩的比较多,应该比较了解,所以……” 黎安:“游戏名叫什么?” 李钟南:“反恐精英。” 黎安:“……CS?” 李钟南:“对对对,就是那个!你玩儿过吗?教教爸爸!” 黎安:“……” 李钟南:“黎安,我要怎么才样雄霸天下,扫平全大区?!” 黎安:“以最小的代价灭杀最多的敌人,注意封锁线路,保护自身。” 李钟南:“不说那个,你先告诉我这该死的枪怎么射子弹?” 黎安:“……” 黎安:“瞄准目标,然后按鼠标左键。” 李钟南:“用哪根手指按?” 黎安:“……哪根都可以。” 李钟南:“用不同手指按跟杀伤力有关系吗?你知道的,就像六脉神剑那样,咻,咻,咻。” 黎安:“……” 李钟南:“黎安,我怎么不动了!我动不了了!” 黎安:“是不是卡屏了。” 李钟南猛拍电脑:“几万刀买的电脑,怎么那么不靠谱?!咦,有个人走过来了!” 黎安:“?” 李钟南:“啊!他在我头上走来走去,还跺了几脚!” 黎安长吸口气:“爸,我想我知道你为什么不能动了。” 李钟南:“?” 黎安:“你已经挂了……” 突然,经纪人走过来拍黎安的肩:“黎安,导演在找你。” 黎安精神一振:“爸,我要拍戏了。CS的事……等嘉图有空,我让他教教您。他玩的……还不错。” 李钟南:“比你玩的好?” 黎安:“……对,比我玩的好。” 李钟南有点意犹未尽:“那好吧,我再练练。对了黎安,等嘉图下回到纽约,我们一家人一块儿聚聚。我上个月正好订了一艘游轮,咱们可以一起出海钓鱼。” 黎安笑着应了几声,挂掉电话,接过经纪人递过来的纸巾擦掉一脑门冷汗。 回摄影棚的时候,片场已经聚集了许多听到消息前来观摩偶像的女影迷。她们等在摄影棚周围,只盼能见上黎安一面。 不过等到真正见到偶像后,她们惊奇的发现,黎安和大银幕上的角色完全不同。他的角色往往情绪激动,性格极端。然而现实中的黎安却表情淡然,没太多情绪。 他两手插裤袋,腿很长,走路风一样快。他的眼神很专注,步伐也很有力量,好像没有任何东西能阻挡他。 不过对这些影迷们而言,黎安的从容优雅,与他的热情和侵略性一样让人着迷。 影迷:“黎安,我爱你!!!” 影迷:“黎安,你棒极了,我是你的铁杆粉丝!!!” 影迷:“黎安求求你对我笑一笑!!!” 等到黎安风一样经过以后,女粉丝们议论纷纷:“嘿姑娘们,你们看过《武士》吗?” 女孩们:“当然!” “黎安扮演的武士对妻子多么热情忠贞!你们说黎安什么时候私底下也能那么激情?” 女孩们:“和情人在一块儿的时候?” “只要一想到他深情的注视,湿润的嘴唇,神秘的黑发,健美的胸膛,鼓胀的肌肉,有力的手掌……” 女孩们:“喔我要晕了!嘿我敢对上帝发誓,如果黎安变成我的男朋友,我一定会高兴的发疯!” “真可惜你已经没机会了。黎安已经订婚了,他已经有妻子了。” 女孩们:“哦得了吧,那绝对不是真的。这世上有哪个女人留得住黎安的心?再说从出道到现在,从没有狗仔挖掘到过他妻子的消息。” “会不会是有夫之妇,或是王室公主,所以才要掩藏身份。” 女孩们:“别这么说!!!” “我很好奇,难道没有人当面问过黎安这个问题吗?就像‘嘿黎安,告诉我,你的妻子叫什么名字’之类的。” 女孩们:“很可惜没有,因为没人有这个胆子。你不知道吗,黎安过去可是有名的‘功夫’小子,他一拳就能打断你的牙!” 然而跟外界的传言比起来,黎安私下的生活并没有那麽精彩。 事实上,从片场回家後黎安就一直一个人待在家里,吃饭,沐浴,背诵明天要拍的台词,挑选助理送过来的剧本,收发邮件,然後就是浏览网页,翻看关于李嘉图的最新报导。 李嘉图绝对想不到,黎安虽远在美国,却每天都在关注他的消息。 他的挫折、成功、新闻、甚至绯闻,黎安全都知道。就算不在身边,黎安依旧每天把他放在心上。 流金岁月(上) 在外界看来,《狼群》失利并没有给李嘉图带来巨大冲击。他很快投身到了新影片的创作中。《狼群》的成功和冲奖的失利,都没绊住他的脚步。 只不过有一件事好像印证了媒体的猜测。李嘉图在拍完《狼群》后就离开了陈少豪的工作室,开始以个人名义加入剧组。和陈少豪、左冷禅等结怨的传闻于是愈演愈烈。 不过身在剧组,李嘉图常常在荒郊野外工作,所以传闻对他可有可无。 李嘉图毕业于纽约大学,习惯好莱坞大片的拍摄。在成功制作出《狼群》这个商业化作品后,他开始转攻别的目标。 电影有很多门类,李嘉图希望在年轻的时候尝试各种不同风格,直到找到最适合自己的。年轻的好处就是你可以犯很多错,走很多歪路,可以不顾脸面向别人求教,而这些优势会随着年纪增长逐渐消失。 出乎外界预期,李嘉图单飞后第一个加盟的剧组根本没有别人想象中雄厚的实力。这个剧组的工作人员虽然经验丰富,但大多数名不见经传,演员也不是一线大牌。不过李嘉图就是这么义无反顾的加入了。他的名声甚至比两个主角还大。 大家起先对这个背景强大的年轻导演不放心,不过相处一段后,他们释然了。 李嘉图其实很好说话,没有大少爷的排场,吃穿都和普通员工一样。 北地寒冷,他戴棉帽,穿军大衣,胡子拉碴,像个乞丐。在荒郊野外吃饭,他左手捧热汤,右手握馒头,蹲地上吃吃喝喝。有时候剧组露宿郊外,没地方洗漱洗澡,几个演员还忍不住抱怨几句,他这个大少爷倒一点事没有,在地上倒头就睡,胡子吹的一飘一飘。 很快,半年过后,这部小成本小制作电影上线了。由于是李嘉图执导的第二部电影,吸引了不少观众去看。不过观影过后,大多数观众表示大失所望。这部电影看的他们云里雾里,连主线都看不到,台词晦涩难懂,主演也没名气。 电影上线两周后票房跌至首映周的十分之一,被大多数影院无情的提前赶下线。 电影失利,投资商愤怒的表示以后再也不会注资给李嘉图带领的剧组。 李嘉图摸摸鼻子,飞美国去了。 不是去散心,而是史蒂芬和斯图尔特领养了个女儿,请他过去庆祝。 到洛杉矶和黎安回合后,两人一起飞往纽约,下机后赶往史蒂芬住处。 坐在车里,李嘉图左手抱着泰迪熊,右手提着几盒芭比娃娃。 李嘉图:“师父,史蒂芬女儿几岁了?这些玩具合适吗?” 黎安:“一两岁,差不多吧。我对小孩不了解。” 李嘉图:“我依然无法想象,那两人竟然领养了小孩!他们两个看上去一点都不像父亲!” 黎安:“人会变的,嘉图。” 李嘉图:“他们为什么不领养一个男孩?照顾起来应该更得心应手。” 黎安:“我想是为了防止将来遭受打击。” 李嘉图:“什么意思……哦我懂了!” 到达史蒂芬住所,李嘉图和黎安在佣人的引导下进入客厅。斯图尔特早就等候多时,这时走过来和李嘉图、黎安一一握手拥抱:“很久不见,老朋友!” 李嘉图拍着老同学的肩:“斯图尔特,你好像老了。” 斯图尔特一抽嘴角:“应该说我变成熟了,李嘉图。我们都还年轻。” 李嘉图:“哦面对现实吧老伙计,你的尖下巴都变方了。” 斯图尔特:“好吧,你倒是不大变,脸蛋和实际年龄越差越大了。” 李嘉图:“哎,你绝对不明白我的苦恼!我创业的时候,这张脸不知道惹了多大麻烦!” 斯图尔特:“黎安,你最近的演出非常出色。” 黎安:“谢谢。” 斯图尔特:“真不敢相信四年过去了你们竟然还没有正式结婚!” 黎安微笑:“快了。” 李嘉图:“史蒂芬呢?你们的小公主呢?怎么不出来接待客人?” 斯图尔特干笑:“他们……” 就在这时,史蒂芬从楼上走下来了。仔细一看,不是一个人,头上还坐着个小妹妹。这小妹妹很肥,圆滚滚像个球,头上顶着一个朝天葱的发型。 史蒂芬飞快的朝楼下走,突然小妹两只手捂住史蒂芬双眼。史蒂芬脚下一绊差点摔下楼,好不容易稳住脚步,惊魂未定的来到客厅。 斯图尔特吓死了,李嘉图笑死了。 走近一看,史蒂芬原来一丝不苟的发型如今被小妹抓的鸟窝一般,他笑眯眯的来到李嘉图面前:“李你一定想象不到我有多么想给你一个热烈的拥抱!” 李嘉图:“都当爹了你就安分点吧。” 史蒂芬:“给你介绍我女儿——她叫小兔子,啊呜!啊呜!”他痛呼起来,因为头上的小妹抓住他耳朵,来回拧。 李嘉图:“哈罗小兔子,我是你爸同学。史蒂芬,她好像是亚洲人种?” 史蒂芬兴奋道:“是的,她来自中国!所以她一出生就会功夫!你看她多厉害!!!唔……”小妹将两个拳头塞进了史蒂芬鼻孔里。 李嘉图:“小妹你两只手非烂掉不可……” 小妹盯着李嘉图,突然鼓起腮帮。撒了泡尿。在史蒂芬脖子上。 李嘉图大笑着把小妹提起来,抱到怀里。史蒂芬则尴尬的跑楼上洗澡去了。 李嘉图逗小孩:“干得好小家伙!如果我是你,就拉便便!” 小妹妹咯咯笑了,突然举起双手,往李嘉图鼻孔凑。 李嘉图左推右挡:“小妹妹你这哪儿学来的恶习!斯图尔特,一定是你没教好!” 斯图尔特:“我可从没教她干这个!” 李嘉图:“好了别废话,快点把她拿走!我的鼻毛很珍贵!” 下一秒,黎安把小孩托走了。他竖起一根手指,像转篮球一样让小妹妹在他手上转圈,小妹妹竟然兴奋的挥舞大叫:“SHIT!SHIT!SHIT!” 李嘉图:“这绝对是家教问题。” 斯图尔特按着额头:“史蒂芬干的。” 小妹被佣人带走后,李嘉图、黎安、史蒂芬、斯图尔特四人坐在一起喝酒。虽然说好不喝酒了,但难得聚会,李嘉图不介意例外一次。 李嘉图举杯:“岁月如梭,光阴似箭……” 史蒂芬纳闷:“sorry, what” 李嘉图:“没文化真可怕……时间过太快了。转眼咱们认识都超过十年了。” 斯图尔特感慨:“真的很快。一眨眼而已。” 李嘉图:“不过虽说时间过得快,但回顾过去十多年,我没有太多遗憾。我感到自己过得很充实。完成了学业,当上了导演,拍摄了自己想拍的电影。最重要的是我找到了黎安。所以我感谢时间,感谢光阴。干杯。” 史蒂芬:“听说你最近拍电影不顺。需要资金吗?” 李嘉图:“史蒂芬,我比你有钱。” 史蒂芬:“我们独立电影可以帮助你。” 李嘉图:“不,不需要。史蒂芬,我不急于成功。这段过程才是我重视的。” 史蒂芬耸肩:“虽然我不是很明白,不过我尊重你的选择。听着,李,只要你需要我们的帮助,我们一定在所不辞。” 李嘉图感慨,拍史蒂芬肩膀:“好兄弟。让你女儿认我和黎安当干爹吧。” 史蒂芬:“干爹?” 李嘉图:“这是一个拼爹的时代。你不觉得有四个爹是件很酷的事儿?你女儿身上有股王霸之气,将来会天下无敌的。” 流金岁月(下) 短暂的相聚后,李嘉图回到中国继续工作。 跟电视剧相比,电影的制作周期相当长。短的也要数月,长的甚至超过数年。很长一段时间里,李嘉图都醉心在电影拍摄中,忘记了时间的流逝。 往往某一天,李嘉图蹲在树下吃饭,一片枯叶落进他饭盒里。他抬头一看,才猛然发现整棵树的树叶一眨眼就从绿色变成了黄色。 李嘉图愣了:“这就秋天了?” 身边一起蹲着吃饭的剧务:“是啊导演。早就入秋了,再过一个月都得立冬了。” 李嘉图:“怎么就一眨眼的功夫?昨天这叶子还是绿的吧?” 剧务:“导演,你只是没注意罢了。” 李嘉图低头:“我的肉呢?” 剧务夹着肉嘿嘿笑:“导演,你只是没注意罢了。” 渐渐的,树梢的黄色越来越浓,逐渐变成红色。又是一阵风起,叶子飘飘荡荡的落下,在地表积起厚厚一层。 秋天的野外十分有趣。农民收麦,果实丰收。有一次,剧组里几个年轻壮小伙开卡车去山里买了几十筐水果和土产回来,让整个剧组大吃一顿。工作艰辛的工作人员和演员们都吃的很高兴。 又是几个月过去,电影场次越拍越少,剩下的剧本越来越薄,快要杀青了。 某一天,李嘉图早上照例五点起来,晨跑过后去小溪边刷牙洗脸。结果漱口杯一杯下去,竟然没捞上来水。 他凝神一看,才发现溪流都结了冰。 李嘉图这才后知后觉,竟然冬天了。他蹲在溪边抖索的走了几圈,然后一脚踹破冰层,用手掬水上来搓脸。 山里的水那真叫一个冰凉刺骨,他手里的水还混着冰渣,擦在脸上刺拉拉的,比咖啡提神多了。 春节前,剧组的戏份终于杀青。临别之前,剧组里的几个女孩抱在一起依依不舍的痛哭。在一个剧组里待了差不多半年时间,大家就像亲人,互相照顾互相帮助。只可惜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剧组和演员的工作流动性高,要经常面对这种离别。 杀青宴上,很多人喝醉了。又哭又笑,抱作一堆。 李嘉图被灌的最多,最后是被抬回酒店的。 春天,李嘉图飞往洛杉矶。一边和黎安团聚,一边剪片。有一段时间他还和黎安一起去了纽约,坐李钟南的油轮出海游泳钓鱼, 油轮上。 李钟南:“听说斯图尔特养了个女儿?嘉图,你和黎安不考虑考虑?” 李嘉图:“被插鼻孔吗?不……” 李钟南:“就那么一说。儿子,今天真热。” 李嘉图:“是啊怎么又夏天了。”他三两下把上衣扒掉,让海风吹拂自己的腹肌,“呼!爽快!” 李钟南用脚指海:“去下面爽一爽?” 李嘉图:“听说附近有鲨鱼。” 李钟南:“怕什么。” 李嘉图:“爸……” 李钟南两手抱胸,突然飞起一脚:“唧唧歪歪,走你的!” 黎安本在甲板上准备烧烤,突然听到噗通一声。他走到李钟南身边:“什么声音?” 李钟南:“嘉图想游泳。” 黎安:“听说附近有鲨鱼。” 李钟南:“去,捉条鲨鱼上来烤。” 黎安没办法,把T恤拖鞋脱了,踏空一步坠入海中。 夕阳西下的时候,李嘉图和黎安回来了,精疲力尽倒在甲板上。 李嘉图忽然哼哼:“师父,别……” 黎安:“?” 李嘉图:“别摸了。” 黎安:“我没摸你。” 李嘉图:“那我内裤里什么玩意儿?” 他一看自己内裤,发现里面有东西扭来扭去,吃了一惊。赶紧把东西捞出来,原来是一章鱼。 李嘉图:“哈,晚上有烧烤了!” 黎安:“……” 盛夏时刻,电影后期制作完成,全面上线。令人吃惊的是,李嘉图这回的作品竟然又换了个风格,用的拍摄手法也和过去大相径庭。不过一成不变的,是高起低落的票房。 电影上映两周,恶评如潮。 尽管在接受媒体采访时,李嘉图反复强调这部电影的内涵需要时间的淬炼,过一段时间后大家才能明白其中真意。不过各大报纸依然决定用“江郎才尽”形容这位年轻导演,并给他冠上“票房毒药”的称号。 这称号并非空穴来风,因为《狼群》之后李嘉图投拍过多部风格不同的影片,一律在市场大潮的冲击下沉底。 终于有那么一天,李嘉图四处拉赞助投拍新片,却发现没有一个人愿意注资给他拍摄。 他们冷淡的告诉他,他的影片永远只赔不赚,没有人会再给他钱了。李嘉图只好自掏腰包,拍了几部大制作电影。 一年过后,李嘉图在自己三十一岁生日前夕,终于将之前赚下的几千万美金全部输了个精光。 外界一致认为李嘉图这回惨了,没了钱也没了口碑,早知如此这位大少爷还不如到美国跟着父亲干呢。 可谁知就在这山穷水尽的时候,一股来自海外的巨资神奇的让李嘉图起死回生,重新筹措剧组拍戏。而李嘉图大概真是少爷当久了,花起别人的钱来依旧丝毫不缩手缩脚。 尽管人们认定这笔巨资来自李嘉图的父亲李钟南导演,然而只有李嘉图知道幕后推手究竟是谁。 他打电话给海外的黎安:“师父,谢了。” 黎安:“不必。这是你应得的卖身钱。” 李嘉图:“嘿嘿,当年七百,现在七千万,我这身价爬的跟火箭似的。” 黎安:“嘉图,现在你已经是导演,和过去不同了。专注于你所的专注的,其他的事我来处理。” 李嘉图轻声说:“知道了,师父。” 正是有了这笔来自海外的巨资,李嘉图才拍出了职业生涯中第二部叫好叫座的电影《江湖》。此片票房惊人,将李嘉图从职业生涯从崩溃边缘拉了回来。 三十二岁,李嘉图的导演生涯依旧时起时伏。虽时有佳作拍出,但也有不少作品遭到观众冷遇,赔的血本无归。要不是李嘉图底子厚,一般人还真玩不起。 这一年,他执导的新作《末日王朝》在东南亚引发潮流。此片一举进入戛纳电影节、柏林电影节最佳外语片的播映单元,当年电影节上,李嘉图携电影主创一齐出席颁奖礼,其对电影创作的狂热和逼人才气令所有人难忘,并获得欧美电影圈人士赏识。据传,而立之年李嘉图有望进军美国好莱坞,为美国观众带来新鲜神秘的东亚电影之风。 有媒体回顾李嘉图拍摄《狼群》以后的四年,涉猎影片题材之广,出产数量之多,堪称华人导演之首。尽管表现不稳定,但他的影片却常常扮作黑马杀入各大影展,成绩不俗。 与其他科班出身的华人导演相比,李嘉图更敢拍,更有胆量尝试,他独特的导戏风格和桀骜不驯的择片眼光,为华语影坛刮来一股清新爽朗之风,各大媒体对他的评价也从过去的纨绔子弟,逐渐转变成了年少有为的青年导演。 更为难得的是,自从和陈少豪传出分手传闻后,李嘉图隐居幕后,再无绯闻传出,可谓洁身自好。尽管以他的相貌、事业、身家,无一不让女明星趋之若鹜,但这位出身导演世家的年轻人却好像打定主意似的将私生活彻底隐藏起来,只用作品说话,只用成绩示人。 不过据李嘉图的贴身助理爆料,李嘉图目前虽然单身一人居住,却每晚必打数个钟头电话给一个“至交好友。”他们谈话的话题从工作到生活无所不包,且言辞亲昵,李嘉图还时不时哈哈大笑,这不由让人们觉得李嘉图的另一半是不是已经有着落了? 三十三岁,已过而立之年的李嘉图依然像个初出茅庐的电影圈新人一样在片场热情工作。他的激情感染着所有的人。这一年,他大胆启用“情敌”左冷禅的剧本,以好莱坞大片的规格打造华语影坛第一史诗大片《歃血为盟》。 在低潮多年的华语影坛,此片一出,顿如宝剑出鞘,无人敢与其争锋! 据称为了打造此片,李嘉图冒着倾家荡产的危险抵押其在独立电影的股份、名下所有不动产以及数目惊人的私人资金,他亲自出马请业界赫赫有名的第一武行出马为演员设计打斗动作,又以私人名义买下千匹良马,以求电影场面震撼逼真。 除了演员、动作、道具精益求精以外,李嘉图对剧本的修缮更是到了令人咋舌的地步。他和左冷禅用了整整一年时间对剧本不断改进,每一处细节都经过层层考据,并且遍访名人大师,以求提升电影的深意。为了能够更好的理解故事,拍出故事,李嘉图甚至专门划出一个月时间在昆仑山顶闭门禅修,静心养身,物我两空。 历时整整一年的拍摄,《歃血为盟》终于在中国全线上映! 上映当周就一举打败同档期好莱坞影片,稳坐票房冠军。其票房口碑一路长虹,历经三周攀涨依旧不显颓势,被业界称为奇迹。至此,李嘉图终于一扫多年来外界对其的质疑,成为极受观众喜爱的年轻导演。 就在这一年,李嘉图携带华语大片频繁出入全球各大影展,掀起中华文化狂潮。当年李嘉图一举拿下香港金像奖,台湾金马奖最佳电影奖。第二年三月,《歃血为盟》冲击柏林电影节金熊奖成功,获得海外观众一致好评。李嘉图本人也获得柏林电影节最佳导演奖这一颇具含金量的奖杯,为自己的三十五岁送上最完美的礼物。 然而收获如此多名誉的李嘉图却并未满足。他在媒体面前放出豪言,要以《歃血为盟》冲击奥斯卡最佳外语片奖,为华语片在全球电影圈内争一头地!此派豪言壮语可谓惊世骇俗,如果是别的导演说出来大概会被耻笑,但李嘉图本人三落三起、极具传奇的经历却让这一誓言听起来豪气干云! 许多中国影迷都被这年轻导演的胆量和气势感染了,他们的激情被李嘉图的豪迈点燃了!年轻影迷们纷纷发表意见为李嘉图摇旗呐喊,他们宣称,中国的年轻导演就是要有李嘉图这样的勇气!只要敢想、敢做,梦想就一定有变成现实的一天! 当然,伴随着部分影迷的支持和欣赏,来自业内的大多数声音却是质疑和嘲弄。许多人说李嘉图是初出茅庐不怕虎,只会逞口头之词。还有许多人说李嘉图的《歃血为盟》并没有观众们想象中的那么完美,其中有很多错漏瑕疵,情节安排不合理,人物表达力度也不够,这样的作品只能风行一时,评上奥斯卡最佳外语片奖的几率却是微乎其微。 华语影圈无论是业内人士还是普通观众一时之间都对李嘉图的豪言议论纷纷,从打响宣传攻势的方面而言,李嘉图已经成功了! 面对各种负面评价,李嘉图已经不会像过去那样心思动摇。经过多年历练,他心中明白一个道理。 就像美国文学大师史蒂芬·金说的:“几乎每一个哪怕只出版过一行字的小说作家或者诗人都曾经被人指责,说他或者她是再浪费上帝赋予的天赋。如果你创作一个作品,总会有人想让你觉得自己很差劲,仅此而已。” 如果与这些闲言碎语较真,他就输了。与其为别人的评价患得患失,还不如将更多时间心力倾注到自己的作品当中,这才是最实在的成绩。 纵观七年,名声人气就像时聚时散的浮云,从没定数。 当热度冷却,曾经看上去万般美好的浮云散尽,只有作品能印证他曾经付出的辛劳和血汗,展现他的才华和灵魂,记录下他那段为电影奋斗不息的流金岁月! 多年以后,当李嘉图回首往事时,他斩钉截铁的说道,他已将一生最好的年华,最绚烂的青春,全部奉献给了心中热爱的电影事业! Surprise!!! 不过当时李嘉图只有三十五岁,仍在为生命中第一个最重量级的奖项作努力。 他马不停蹄的转战各大影展,口若悬河的推介作品,甚至斥巨资买下时代广场的广告版面,放上电影海报吸引民众注意。 留学海外的经历让李嘉图的做法和许多华人导演不同,他知道酒香不怕巷子深这套传统做法在当今世界已经行不通。 好的作品再加上好的营销,才能为冲击奥斯卡加上最大砝码。 这过程中,李嘉图身上担子很重,压力很大,所以他常常偷偷飞往美国和黎安见面。 黎安的住处很舒适,冰箱里永远有食物,是居家养老的好地方。另外黎安的从容和淡定也让李嘉图松一口气,这是他休息充电的地方。 那一年圣诞节前,李嘉图像往常一样处理完事务后孤身飞往洛杉矶。走下飞机,他坐车直驱黎安在市郊的住处。掏出钥匙熟练的打开门,接着脱光衣服,甩掉行李,一头倒进沙发沉睡不起。 这一睡就睡到天色擦黑。 而黎安这一天却异常忙碌。 圣诞节是美国人最重要的节日,人们趁圣诞假期回家和家人团聚。不过对于黎安这样的演员而言,圣诞节却意味着更高负荷的工作。当天工作结束,黎安和经纪公司的一众好友告别,打算回家休息。 在他离开前,他的助理挽留了他:“黎安,你家里只有一个人。与其一个人回去待在空荡荡的房子里,还不如留在公司和我们大家一起聚餐。嗯?” 黎安:“你知道的,我不喜欢热闹。” 助理:“哦come on,黎安,每次大家有聚会你都一个人躲得远远的,这样可一点都不好!有你这样的超级大帅哥在,你能想象我们有多想带你到各种聚会里去炫耀吗?!光是想到过去瞧不起我的美女们瞠目结舌的模样,我就无比的兴奋!” 黎安:“得了吧。” 助理抓住他胳膊不放:“一次,就这一次!一起来吧黎安!我们都合作这么多年了,你就不能答应我这一个请求吗?!” 黎安:“我真的不是个有趣的人。我也不喝酒。到那种聚会上去我会无所事事。” 助理瞪大眼睛:“开什么玩笑?聚会上有让人眼花缭乱的美女,数不胜数的美食,光这两样就足够了!再说我们工作一整天都没吃饭,难道你不饿吗?” 黎安沉默:“是有一丁点儿饿。” 助理:“哦这就行了!来吧来吧!黎安你都三十五岁了,快到聚会上找个美女过夜!” 正如助理所预测的那样,黎安在经纪公司内部召开的聚会上从一露面就吸引走了全部目光。因为几乎全美国人都知道,黎安从不参加聚会!他的出现令聚会现场瞬间沸腾,小妞儿们都快疯了,纷纷捂着胸部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黎安,简直喘不过气。 助理在中途被男同胞们拖走,为他擅自带男人公敌来聚会付出惨痛代价。而黎安则坐在沙发上,一口一口慢吞吞的喝柠檬汁,吃匹萨,沙发左右坐满虎视眈眈的女孩儿。 女孩A坐到黎安身边:“哦嘿黎安,很高兴见到你。能请你喝杯酒吗?” 黎安:“我不喝酒。” 女孩B坐到黎安面前:“黎安,一个人吗?吃完匹萨一起跳舞怎么样?” 黎安:“我不跳舞。” 女孩C坐到黎安腿上,波涛胸涌,呵气如兰:“黎安,晚上寂寞吗?带我回去过夜吧……” 黎安:“我不寂寞。” 众:“……” 女孩C讪讪的从黎安结实的长腿上退下,说:“黎安,我一直很好奇。听说你从没带任何人回过公寓,这是真的吗?难道你没需求?在你想要发泄欲望的时候,你靠什么?右手还是充气娃娃?你不觉得真人比这些要好的多?” 女孩A:“嘿你的问题有点过头了……” 女孩B立刻打断她:“亲爱的别打岔,这个问题我也想知道。是啊黎安你怎么纾解欲望,快说给我们听听吧!” 黎安失笑。女孩儿们的问题太直接,让他有些尴尬。 他两手摩擦鼻梁,思索该怎么回答。 不过女孩C立刻改变话题:“哦嘿,亲爱的们我有个绝妙的主意!咱们一起上黎安家去看一看怎么样?我真想知道这个可怜的单身汉一个人是怎么生活的!” 这个提议立刻受到其他女孩儿们的轰然响应—— “哦太棒了,我想做这事很久了!” “也许房子里又脏又乱,到处都是啤酒罐子和脏衣服!或许还有很多花花公子的杂志!黎安,出门前你把垃圾都藏好了吗?” “不会的,黎安才不会像其他男人那样龌龊!他的住所一定又豪华又干净,像盖茨一样用装满鲨鱼的水缸装饰客厅!” 女孩儿们议论了一阵,看到黎安的助理鼻青脸肿的经过,纷纷问道:“嘿,你是他的助理,你去过他的家吗?!” 助理:“当然!” 女孩们:“真的?里面什么样子?” 助理:“里面干净的好像实验室,舒服的好像天堂。喔对了,最重要的是,在那里面还住着一个神秘人!” 女孩们兴奋的睁大浓妆艳抹的眼睛:“什么?同居?!” 享受着女孩们急切的关注,助理得意的说:“真的!在城堡中央,繁茂植株的包围下,一位美丽年轻的公主酣然入睡……” 女孩们暴怒,将助理胖揍一顿。 最后大伙儿决定将聚会剩下的活动搬到黎安家里去进行。其一,黎安的家是所有人里面最大的,宽敞的花园足以承办最棒的聚会。其二,聚会中所有女孩一致表示想参观黎安的住所,她们恳求黎安答应,并说“就当是送给我们的圣诞礼物”! 在众人齐心协力的请求下,黎安终于松口答应了。 说实话,圣诞节一个人过,黎安也觉得有点儿冷清。 于是十多辆车子争先恐后的开往洛杉矶郊外,后备箱中装满一箱箱未开启的啤酒和食物。女孩儿们纷纷掏出镜子口红,为接下去的活动补妆。男人们有些意兴阑珊,不过以他们对黎安的了解,女孩儿们依旧是他们的! 走过花园,黎安掏出钥匙开门。 女孩:“黎安快点,我等不及了!” 黎安笑笑,推开门:“随便坐吧,就当自己家。” “啪!”灯光开了。 人们立刻汹涌而进,左顾右盼,啧啧称赞:“好干净!黎安你是怎么让自己的家这么整齐的!” “从家具到摆设,没有任何女性化的装饰。黎安是钻石黄金单身汉,鉴定完毕!” “哇好多球棒,黎安你喜欢玩棒球?!” “哦等等,你们看地上。那是什么东西?!” “……好像是条内裤。” 众:“……” 大家纷纷将目光转向黎安,脸上露出兴奋的神情。把内裤脱在客厅,嗯?原来黎安私底下这样无拘无束,大家都被他的表象给骗了! 全部人中只有黎安,一瞥地上的内裤就明白李嘉图来了。他心中一动,目光四顾寻找李嘉图的身影。很快,他将目光锁定在远处一座背向自己的沙发上。 就在这时,李嘉图终于被强光和喧嚣吵醒了。 他揉搓眼睛,赤条条的从沙发上缓缓爬起:“师父你回……” 众(呆):“……” 李嘉图:“!!!” 众:“!!!” 一时之间,客厅里面竟鸦雀无声。 助理虽然之前开过黎安睡美人的玩笑,但他却绝没有想到,黎安家里竟然真的藏了一个人!而且是个男人!赤条条的!以他对黎安的了解,黎安是绝不可能平白无故放别人进自己家里睡觉的。 眼前这个帅哥从黎安家的沙发上爬起来,唯一符合逻辑的解释就是—— 助理:“黎安你和你的弟弟长得可一点儿都不像,哈哈哈哎呦!” 女孩:“你疯了吗?那个男人怎么可能是黎安的弟弟!哪个弟弟会赤条条的睡哥哥家里?!” 男人们嘿嘿怪笑:“当然不是弟弟,是上门推销自己的‘外卖’吧。唔这么看起来,脸蛋很帅气,身材也不差,黎安你有福了喔。” 李嘉图听了,满脸扭曲。 早知道黎安家里会闯进那么多人,他能脱那么快?! 现在他缩在沙发上简直进退两难。爬起来怕露,躺下去又不是办法。他脸上红白交错,尴尬的冒火。 女孩:“不过说真的,你们有没有觉得他看起来有点面熟?我觉得我好像在哪儿见过他!” 男人:“哦得了吧,亚洲人长得都差不多!” 女孩用胳膊肘撞他:“嘿我是认真的!”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之际,黎安的动作出乎所有人意外。 他从楼上走下,手里抓一件睡袍。他走到沙发边,为那年轻男人披上睡袍并熟练的系好腰带。动作纯熟的好像演练过几百次。 众(呆):“……” 黎安拍李嘉图肩膀,在他耳边低声说:“他们是我同事,过来聚会。你先上楼,等他们走了我就上去陪你。” 两人窃窃私语,关系看起来极为亲密。 李嘉图听完应了一句就从沙发上爬起来,挠着头发上了楼,他睡袍底下露出的胸膛和长腿,被女孩儿们盯着不放。 目送李嘉图离开后,众人再次把目光汇聚到黎安身上。只不过这次眼神之烫,都快把黎安脸上烧出窟窿! 女孩:“黎安快说说吧,那男人是谁?” 助理:“我对天发誓,我从没见你对任何人那么温柔过!” 男人们:“我有预感,我们挖到了一条能够轰动全美的大新闻!” 黎安坐在沙发上,面带笑意。李嘉图的到来令他心情愉快。 对于同事们的揣测纷纷,黎安没有否认。他低头沉默一阵,突然抬头:“如你们所见。他的名字叫李嘉图,是我的未婚妻。” 众:“!!!” 爆炸性绯闻 当天发生那样的事情后,人们再没心思开什么派对。几个女孩儿千方百计的想从黎安口中套出更多关于他“未婚妻”的话题,不过黎安的话本来就不多,关于楼上那位神秘未婚妻的,更是少之又少。 不过就算如此,所有人还是觉得这是他们这辈子参加过的最值的派对了! 深夜,黎安送走所有人后冲完澡,孤身上楼。 卧室里,李嘉图已经睡醒,睡袍丢在地上,他裸着上身在看书。见到黎安进来,李嘉图主动掀开被子。黎安钻进被子躺好,舒服的叹了口气。 李嘉图:“师父,我错了。” 黎安:“没事的。” 李嘉图:“那些人口风紧不紧?传出去就不好了。” 黎安:“传出去也没关系。” 李嘉图:“?” 黎安:“嘉图,现在的我们已经和过去不一样,我们的关系更加坚韧,不会被外界冲击了。” 李嘉图愣了一会儿:“所以?” 黎安翻过身,一手支胳膊,靠在枕头上注视李嘉图。他深海般的眼中充满温柔。他探出手臂,将李嘉图的脑袋压向自己,慢慢舔他嘴唇:“别管他们了。就算没有人说出来,我也觉得是时候公开我们的关系了。” 李嘉图沉迷在亲吻中,口齿模糊:“你认真的?” 黎安:“嘉图,想不想和我一起,过个不用躲避人群的圣诞节?” 第二天圣诞节前夕,黎安果然说话算话,带着李嘉图出去游览观光,还吃了一顿圣诞节大餐。 对于众多影迷好奇的目光以及狗仔队追逐的镜头,黎安也没有刻意躲闪,而是牵过李嘉图的手,两手交握,走自己的路,做自己的事。 圣诞节当天,黎安和一同性恋人共度圣诞的新闻挤占所有庆祝报导,爬上各大杂志报纸的头版头条。 报导中不仅图文并茂的讲述了两人一起在洛杉矶游玩的浪漫游程,而且还用极大版面刊出两人牵手的照片。根据黎安的眼神可以看出,这张照片并不是偷拍,而是黎安正大光明牵手给媒体看! 此后,关于黎安同性恋人的报导不断涌出。记者们一查之下愕然发现,被黎安牵着手逛街的那一位,竟然就是当年创办“独立电影”公司,年纪轻轻获得金球奖最佳剪辑,最近又在遥远中国混的风生水起的年轻导演李嘉图!没有想到,黎安的另一半背景竟然如此强悍,远远超出媒体的想象。 就在这绯闻在美国炒作的一发不可收拾之际,又有爆料人指出,其实黎安和李嘉图并不是最近才成为情侣的。事实上他们在十年之前就已经订婚,而那个时候,黎安的演艺事业才刚刚起步,李嘉图更是连一部电影都没执导过! 这样一对千载难逢的强强组合,给娱乐圈带来了巨大的冲击。沉寂已久的娱乐圈已有多年没有传出这样爆炸性的新闻,突然有黎安贡献这条轰动新闻,记者们都快激动的哭了。 除了在黎安住所外里三层外三层的架设长枪短跑,更有许多外国传媒跟随着李嘉图到达中国。 李嘉图从下飞机开始就被跟踪包围,一路上的闪光灯就没停下过,直到进入办公楼,在保安的帮助下才得以脱身。 不过一踏入办公室,又是新一轮拷问。 手底下的一班小弟看到李嘉图进来,都像吃了兴奋剂一样从椅子上一跃而起,蹿过来扒住李嘉图的肩膀:“老大!老大!老大!” “老大,你太震惊我们了!好莱坞巨星都能搞到手,老大太牛逼了!” “老大,你早就订婚了?怎么不早告诉我们!我们还一直把你当做最强假想敌!” “老大老大,美国的网站上说你被人发现在黎安家里裸睡?你们也太不节制了吧,就算是小别胜新婚,也要低调啊!” “说句实在话,我早就发现老大有时候的表情特性感,特勾人,特让人想对他做点什么。这下好了,被那个黎安抢了先机!老大,你回头看看我吧,我哈你很久很久啦!我会对你很好的,一点都不比那个黎安差!” 其他人顿时哄堂大笑:“就凭你?你配的上老大嘛!咱老大要颜有颜,要才有才,要钱有钱!你连给咱老大提鞋都不配啊!” 李嘉图听得脑袋嗡嗡作响,气沉丹田,运气一震,将身上的猴子猴孙全部掀飞。 他面无表情的问:“奥斯卡的随行名单定下来了吗?” 小弟:“报告老大,还没有!” 李嘉图:“我擦什么效率!给你一小时,把名单拟好,行程档期必须亲自沟通确认!而你!” 小弟二:“???” 李嘉图:“对就是你!成天在办公室里嘻嘻闹闹,我每个月发你薪水不是让你把办公室变成派对的!美国几家电视台的联系人都打过招呼了吗?杂志的邀约处理了吗?访谈节目的讲稿修好了吗?过了一个洋节,都他妈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小弟三一看情况不对,正想随风潜入夜溜回座位,谁知还是被李嘉图喝住:“去,把外面那帮记者杂碎处理了。” 小弟三:“怎,怎么处理?灭,灭口?” 李嘉图:“蠢货当年你小子是怎么招进来的嗯?”他从裤袋里掏出钱包,刷刷刷点出一沓钞票:“就说我请他们吃饭。让他们离远些拍,别打扰我工作就行了。今天下飞机眼睛都闪花了,现在还疼呢。” 小弟三领命去了。 李嘉图:“最后,还有你。很哈我,嗯?” 他伸出手,在对方稚嫩的长满青春痘的脸颊上捏来捏去,最后一拳挥出。 小弟应声倒地,李嘉图吹了吹自己拳头:“你还差得远。” 李嘉图的绯闻在中国同样造成巨大轰动,说是震动整个华语演艺圈都丝毫不为过。 由于李嘉图今年来在影坛的出色表现,他在人们心中的形象已日趋正面,从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到冉冉升起的新生代导演,李嘉图个人的经历极富传奇性,使他在国内的支持者从者如云。 最近在中国讨论最热的话题,正是李嘉图携史诗级国产大片《歃血为盟》挺进奥斯卡的消息。大家都在期待着李嘉图为中国电影一雪前耻,创造全新的记录。 就在这紧要关口,李嘉图却传出出柜绯闻!难道他根本不在乎奥斯卡评审的观感,根本不把未来的前途放在眼里? 不过出乎意料,李嘉图对于自己绯闻缠身的现实却显得极为坦然。既没有召开新闻发布会辟谣,也没有做出任何公开的否认。他好像完全不在乎一样,依旧全神贯注于奥斯卡评审的进程,为冲击外语片奖作最后突击。 就这样,在万众瞩目的期待中,第XX届奥斯卡颁奖典礼终于如期而至。李嘉图在所有华人关注中,携全体主创,空降洛杉矶。 颁奖礼当天,柯达剧场华灯璀璨,名流备至。数百米长的精致红毯从剧场大门延伸出来,两旁全是人头攒动的疯狂影迷和长枪短炮的杂志记者。 出发之前,李嘉图推开一切应酬,和黎安一起坐在家中。 他们俩都是颁奖礼上的座上宾,所以需要好好整理头面行装。 更衣室中,李嘉图赤条条站着,神色凝重肃穆。黎安从衣柜中取出衬衫西装,仔细的为李嘉图穿上战衣。 纯白衬衫包裹住结实胸膛。 黎安低头为他系纽扣,将那片小麦色的肌肤逐渐收入衣中。他温热的鼻息喷洒在李嘉图鼻尖,两人的距离近到能从对方眼中看到自己。 李嘉图享受着帝王般的服务,半合双眼,脑海中一下子涌现出许多东西。 从相识,到分离,到相聚,再到天各一方。如今他和黎安已经一起走过十八个年头。 真是幸运,经历了那么多挫折坎坷,十八年后,他们依然面对面的站在一起。 黎安一言不发,只顾埋头为李嘉图穿衣。从领带到袜子,一丝不落。 他的动作轻柔坚定,充满爱意和力量。这两者虽毫不相干,却在黎安身上达到了完美的平衡。 最后,黎安蹲下身为李嘉图穿皮鞋。 李嘉图望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影帝先生,突然嘿嘿笑开了。 黎安:“笑什么?” 李嘉图:“笑我真幸福。” 黎安勾了下嘴角:“获奖感言都准备好了吧?” 李嘉图:“看,把纸条都背烂了。不过能不能用得上还是个未知数。” 黎安:“嘉图,出发之前,师父有一句话想跟你说。” 李嘉图一愣:“是不是得奖都无所谓那样的话?师父,这我都知道。我不是当年的嫩头青了,不会再患得患失。” 黎安摇头:“不,不是。” 李嘉图:“哦,好吧。那你想说什么,师父?” 黎安:“还记得九年以前,我在奥斯卡颁奖礼上的获奖感言吗?” 李嘉图:“当然记得!我这辈子都不会忘!” 九年之前的奥斯卡,黎安首次斩获最佳男配角奖。站在颁奖台上,他说: “如果没有你,我现在将是个露宿街头的醉鬼。抽烟,吃迷幻剂,打架。没有目标,没有梦想,行尸走肉。是你拯救了我,为我指明方向,令我重生。谢谢你为我带来全新的人生,谢谢你让我再次感受到情感。” “或许,这会是我唯一一次机会站在奥斯卡的领奖台上。所以我想我还是把话说完。”说到这里,黎安停顿下来。 “谢谢你。我爱你。” 九年之后的今天,即将前往柯达影院争逐奖项的人,从黎安换成了李嘉图。 出发之前,黎安在更衣室中突然说:“嘉图,十年了。” 李嘉图:“所以?” 黎安:“我想我们现在是时候成为真正的一对了。” 李嘉图简直傻了:“师父……” 黎安维持着跪下的动作,突然从口袋中缓缓掏出一枚戒指,举到眼前。 李嘉图睁大双眼,往后一倒,扒住衣柜。 黎安:“嘉图,我选择在颁奖礼之前再次向你求婚,是因为我不想让我的请求拥有任何杂质。我不希望你将它当做庆祝或者安抚。事实上,不管你能否拍出杰出的电影,不管你会否入围奥斯卡,我都打算在今天再次向你求婚。” 李嘉图:“师父虽然我实在不想说,但我不得不提一句,时间不多了。” 黎安:“不用担心,我只有一句话。” 李嘉图屏息。 黎安:“Please marry me。嘉图。我无法想象以后的人生如果失去你的陪伴会是什么样子。所以我请求你,marry me。” 当一位全民偶像跪在你面前,举着戒指,虔诚的请求你marry他。李嘉图不知道换做别人会是什么反应,总之他一下子呼吸急促了。 他睁大双眼,鼻翼煽动,眼眶酸涩。嘴巴开开合合,喉头滚动,却拖了十多秒都没说出话来。不是不想说,而是他觉得自己有太多的话想说,太多的情绪要暴露,太多的爱意想让黎安知道。 然而前来接他去颁奖礼的加长林肯已经停在门前,手机铃一遍一遍的响着。 黎安看到李嘉图狼狈的模样就笑了。他站起来,将指环戴上李嘉图的手指,然后握住那只手,与他掌心相合。 黎安:“你不拒绝我就当你答应了。” 李嘉图看着他,喉头哽咽:“师父……” 黎安:“走吧。去颁奖礼吧。奥斯卡在等你。” 李嘉图好不容易收敛情绪,坚定点头,随后笑道:“那我走了。”他一边走出家门,一边反复摩擦左手无名指上的指环。 戒指热烫,就像黎安刚才的眼神。 和黎安简短告别后,李嘉图坐上前来迎接的林肯车,率先前往会场。 擦肩而过 美国西部时间下午,奥斯卡颁奖礼的预热节目——星光大道拉开战幕。 作为奥斯卡备受瞩目的一个环节,红毯是全球顶级明星争奇斗艳的战场。为了博得更高曝光,吸引更多关注,明星们奇招百出,大展风采。 红毯两旁,来自全世界的不同媒体架设层层摄像头,黑压压的照相设备一路延伸几乎看不到头,记者们个个精神抖擞,聚精会神,绝不肯错过任何一个画面。 更远的地方是众多从全美各地赶来朝圣偶像的影迷们,他们紧张待命,虎视眈眈,等待一睹偶像风采。 随着第一辆豪车驶近,第一个明星露面,紧张待命的现场瞬间引爆! 突然响起的尖叫声和铺天盖地的镁光灯,豁然拉开大战序幕!星光璀璨,一发不可收拾。 盛装的明星一个一个出现,场外的影迷们越来越激昂。 一个年轻女孩大声的向同伴介绍着红毯的战况:“看哪,今年奥斯卡红毯打头炮的是谁?哦,是她!!艾瑟琳!!哦我的上帝,她身上的长裙可真漂亮!难道她想把自己打扮成女神?哦得了吧,没有哪个女神会有七个男友的!” “下一个是谁?啊我猜对了!布兰恩!!!我的偶像,我的英雄,我的神!!!我热泪盈眶了!布兰恩!布兰恩!我从小学开始就想成为你的女朋友了!如果你去年没有和艾琳那个bitch去沙滩裸泳,我本来会更爱你一点的!!!” “那是珍妮!她的身材可真好,我敢打赌那种衣服只有她才能穿的上!听说她的男友被艾瑟琳撬走了?哈你们看到了吗?她们互相白冷眼,好强的气势!” 忽然,镁光灯像宣泄一般骤然变多,喧嚣声起,记者们将红毯末端围得水泄不通。 女孩郁闷:“滚蛋吧你们这些该死的记者,让我看看是谁来了!啊,他出来了!原来是他!李嘉图!!!难得一见的东方人,而且一个导演竟然长得那么帅,怪不得会和明星传绯闻!最近的报纸头版全是他和黎安的绯闻,记者看到他就像看到骨头的狗一样!奇怪,他不和黎安一起走红毯吗?哦我明白了,一定是为了避嫌……” “啊,那是贝特夫妇!往年他们都是红毯上最瞩目的一对,不过今年的风头被李嘉图抢了!” 突然,这为疯狂的女影迷两眼发直,紧盯红毯尾端。 她两只手捂住嘴,脸色通红。 同伴为她:“你没事吧?” 女孩:“不不不,我没事,我只是太激动了,我看到了黎安!他向这儿走过来了,他在微笑!哦他的步伐总是风一样,他的双眼总是那么温柔,好像碧波荡漾的大海……快看看我,我的口红化了吗,头发乱吗,眼线脏吗?” 同伴:“……” 女孩:“哦黎安,他看过来了!啊,他又走过去了……走吧,亲爱的。” 同伴:“你不继续看了?” 女孩:“哦得了,黎安都走过去了红毯还有什么可看的!还是去颁奖礼上看黎安吧,我敢跟你打赌,他一定会蝉联影帝!” 红毯结束后,洛杉矶下午五点,奥斯卡颁奖典礼盛大举行。全球影人奋斗一年的成果展,终于开始。 奥斯卡金像奖的正式名称叫做学院奖,由电影艺术与科学学院颁发。奥斯卡奖设立于上世纪20年代,每年一次在美国好莱坞举行。半个多世纪以来一直享有世界上其他电影奖项无法比拟的盛誉。它不仅代表着美国电影发展的最高水准,也对世界其他国家的电影文化产生了巨大影响。 奥斯卡奖分为成就奖、特别奖和科技奖三大类。在众多奖项中,最具影响的是最佳影片奖、最佳表演奖和最佳导演奖。而最佳男女主角奖的得主由于能够获得“影帝”、“影后”之称,一直以来都是所有演员梦寐以求的殊荣。 这一天,柯达剧院群星闪耀,三千一百个座位座无虚席。 在金碧辉煌的剧场中央,李嘉图坐在美国众多大牌中央,仰头看向舞台,享受人生中这奥斯卡时刻。 强光从偌大的剧场顶部直射舞台,世上的一切喧嚣都好像在这时间摒除在了剧场以外。这里是世上所有电影人心中的殿堂,全球电影汇聚的圣地,顶级电影搏杀的角斗场。 李嘉图目光坚毅,全神贯注。他已将自己想象成披盔带甲的战士,对小金人虎视眈眈,随时准备上场和对手决一死战。 这届奥斯卡,李嘉图唯一的目标就是最佳外语片奖。《歃血为盟》凝聚了他、左冷禅以及一干主创多年心血,他对自己的作品充满自信,对奖项势在必得。 周围但凡和他交流过的人都能感觉到他身上爆发出来的气势,李嘉图多年的耕耘造就他的自信,而自信又令他光彩夺目。他的气势和气质,让他即使在奥斯卡这种大场面,也成为众人焦点。 黎安就坐在他不远处,目光一直注视着李嘉图。 其实从多年前开始,他的眼中就只剩下一个人了。仅此一人。 突然,灯光骤暗。 “这里是好莱坞高地的柯达影院现场!” “女士们,先生们,欢迎参加第XX届年度奥斯卡颁奖典礼!此时此刻是整个好莱坞最重要的一刻!今天我们要向过去一年里伟大的电影致敬,同时回顾奥斯卡历史上的经典影片!” 观众鼓掌。 一段短片开始在大屏幕上播放。 从第七届的《一夜风流》开始,伴随着时而轻柔时而恢弘的音乐,一部部杰出的影片逐渐展现在观众面前。 第十二届《乱世佳人》,第十六届《卡萨布兰卡》,第二十二届《彗星美人》,第三十四届《西区故事》,第三十八届《音乐之声》,第四十七届《教父》,第六十一届雨人…… 正是这些经典电影,汇聚成了奥斯卡跨越半个多世纪的辉煌历史。在座的不少资深影人看到这些电影不禁想起过去的峥嵘岁月,低声感叹。 回顾结束,颁奖环节正式启动。 两位光彩夺目的主持人大声说道:“有请获得过两次奥斯卡奖的贝克为我们揭晓本晚的前两个奖项!!” 在观众们热烈的掌声中,贝克风度翩翩的走上前台:“女士们,先生们,我要颁发的第一个奖项是最佳服装奖。提名者有……” 随着一个个奖项颁发,无数个梦想被唤起,有的实现,有的破灭。有的功成名就,有的一蹶不振。 奥斯卡对很多电影人来说都是个分水岭。李嘉图也希望自己的人生在颁奖礼后有所改变。 在快乐和遗憾交杂的氛围中,时间很快来到外语片的竞赛单元。 就像之前说的,李嘉图对这奖项势在必得,这也使得他神经极端紧绷,情绪异常紧张。每当提起《歃血为盟》,他都不禁想起过去拍摄该片时经历的困难和艰辛。 艰苦的拍摄环境,真刀真枪的打斗,挑战一个个新课题,破除一道道难关。这部电影简直榨光了他所有智慧和情感! 他从没有像这次一样渴望外界的赞美和认同! 这么多年,这是李嘉图第二次如此紧张,如此渴望成功!!! 掌声当中,奥斯卡第三司仪穿着华丽长裙,风姿绰约的来到舞台。 李嘉图一手搁在扶手上,半捂下巴,盯着那美丽司仪手中的信封。 周围的影坛大腕纷纷将目光投向他,窃窃私语的谈论着李嘉图以及他的电影。 在这些人眼中,李嘉图面无表情,看上去很冷静。但其实他的手臂却在西装底下细微发抖。他额头冒出汗珠,有些手足无措,双腿不自觉的转换了好几个姿势,都没坐稳。 李嘉图不是害怕,而是激动。 胜败在此一举的紧张感唤醒了他全身战意。 他双眼微微放大,虔诚而又野心勃勃的看向舞台,等待着上帝的垂青。 第三司仪:“下面我来为大家颁发奥斯卡最佳外语片奖。以下是本届外语片的入围作品——《晓春》,日本。”鼓掌。 “《战火中的牧童》,伊朗。”鼓掌。 “《歃血为盟》,中国。”李嘉图大力鼓掌。 “《圣山》,巴基斯坦。”鼓掌。 掌声稍歇,女司仪露出微笑。她低头拆开信封,举到眼前。 李嘉图感到神经绷到了极限,他全神贯注,盯着那片嘴唇,心潮澎湃,简直像一锅沸水! 全世界寂静了。 他只能听到血液在耳膜流淌的声音。 和心跳,怦咚…… 怦咚…… 怦咚…… “第XX届奥斯卡最佳外语片奖获得者是——《战火中的牧童》!!!恭喜!!!” 李嘉图瞳孔紧缩!!! 意外之喜 他愣了足有五秒才缓缓举起双手,为获奖影片鼓掌。 尽管拼命想要掩饰自己失望的情绪,但和奖项擦肩而过的巨大遗憾却让他脸色惨白! 他失败了,他竟然又失败了!!! 李嘉图紧咬下唇,不忍看身后的工作伙伴。来奥斯卡之前他们是那样信心满满、慷慨激昂!但多年前金像奖上的滑铁卢,却再次重演! 如果不是被镜头聚焦着,李嘉图真想弯下腰抱头安静会。他感到头脑一阵一阵晕眩,喧嚣的人声听起来刺耳无比。 后排的影片主创们还维持着惊愕的神情。好像一段音乐戛然而止。 在确定《歃血为盟》和外语片奖错过以后,他们纷纷郁闷的跌坐在座位上,如同失去电力的机器,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几个人眼眶通红,脸色黯然,无措的低着头,品尝着失败的苦涩。其中有一个年轻些的用双手捂住脸,弯下腰就直接哭了出来。 奥斯卡就是这样,有人欢喜有人愁。 颁奖礼不会顾及任何一个失败者的情绪,义无反顾的进行下去。歌舞依然迷人,表演依然精彩,但在李嘉图眼中全然失去了色彩。 他无心看表演,只是紧紧握住左手指环,仿佛能从中汲取无穷无尽的力量和勇气。 歌曲奖的表演者下台之后,第四司仪迈着轻松的步伐走出来。他是上一届的最佳男配角奖获得者。 他爽朗的笑道:“下面由我为大家颁发奥斯卡最佳导演奖。颁奖之前我们来回顾奖项的提名者名单——”鼓掌。 “迈克尔,《膨胀》。”鼓掌。 “莱恩,《王牌特工》。”鼓掌。 “鲍勃,《我眼中的女人》。”鼓掌。 “李嘉图,《歃血为盟》。” 全球电影人都知道奥斯卡是专为西方片设立的奖项。最佳导演的得奖者永远是西方片导演,从没有一个亚洲人靠拍东方片夺魁。李嘉图这次能够以东方大片《歃血为盟》入围最佳导演提名,已经是破纪录的表现。 所以李嘉图对这奖项丝毫不报希望。《歃血为盟》这部电影曾经寄托了他最大的期望,他本以为凭借电影感人肺腑的故事和超凡的视觉冲击,外语片奖简直非它莫属!然而现实总喜欢跟他开玩笑,原本的囊中之物不翼而飞了。 李嘉图沉默的靠在座位上,情绪依然低落。 在李嘉图的漫不经心中,第四司仪不知什么时候拆开了信封,看到其中名字,他夸张的瞪大眼睛:“哦我的上帝,我敢发誓你们绝对猜不到这结果!告诉我,你们觉得最佳导演是谁?!” 台下观众笑着猜测纷纷,说谁的都有—— “莱恩?!”“鲍勃?!”“迈克尔?!” 不过很有默契的,谁都没想到唯一的东方导演李嘉图。甚至连《歃血为盟》的团队也不觉得李导演有任何得奖的可能。 整个剧院里都是嗡嗡的人声,人们都在说着自己看好的导演。而司仪却在台上大笑不止,捧着信却并不宣读,而是趣味盎然的听着人们的猜测。 终于,人们渐渐停下不可能有终点的讨论,开始安静下来,抬头注视台上的司仪,等待他为大家揭晓答案。 司仪大笑着挥舞手中的信封:“错了!你们都错了!!我就知道你们绝对料不到!!!” “就让我来为大家揭晓谜题吧!” “本届奥斯卡,最佳导演奖获得者是——李嘉图,《歃血为盟》!!!” 全场寂静。 最佳导演奖授予一个东方片导演,影史上还没有先例。大家都和司仪一样吃惊。 而李嘉图则骤然睁大眼睛,维持着垂头的姿势,全身僵硬。 他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他听错了?幻觉了?还是在做梦? 这情景在李嘉图脑海中已演练无数遍,但是当幸运真的来临——他两眼发懵,手足无措,浑身颤抖! 安静的一刻过去了,全场突然沸腾! 《歃血为盟》的主创们欢呼雀跃,狂欢着举起双手,大声呼喊李嘉图的名字:“李嘉图!!!李嘉图!!!李嘉图!!!” “Ricardo!!!Ricardo!!!Ricardo!!!Ricardo!!!” 整个现场出现出奇特的一幕。李嘉图的团队们欢声庆祝,而大多数西方电影人则完全被这个消息给震撼了,他们窃窃私语,议论纷纷。任他们再怎么想象,也没料到会由一个东方片的导演获得这项桂冠。 又过了一会儿,掌声开始稀稀拉拉的起来。慢慢的,当他们看到大荧幕上《歃血为盟》的精彩片段,回想起李嘉图出色的创作能力,这股掌声便越来越响,越来越宽广,逐渐汇成一股洪流。 不管是来自哪个国度,用哪种语言,他们都开始为这位杰出的东方导演庆贺,赞叹他的才能和天赋。 这个时候,随着大屏幕上反复播放《歃血为盟》的电影片段,音乐变成宏伟的进行曲!周围的好友和同行纷纷站起来向李嘉图庆祝,优雅的与他拥抱、握手、贴吻! 李嘉图还没反应过来,两眼发愣。但身边的朋友已经将他从座位上推起来。 他懵懂的接受着大家的祝贺,感觉浑身轻飘飘的,好像在梦中。 掌声中,李嘉图越众而出,一步步半信半疑的迈上领奖台。 他嘴唇哆嗦着,用最虔诚的手势从颁奖嘉宾手中接过小金人。直到感觉到手中份量,才敢相信这一切。 他拿奖了,他夺得了奥斯卡最佳导演奖!!! 小金人其实不重,李嘉图将它握在手心,却觉得重逾千斤!它承载了太多梦想,太多期望,太多青春,太多人生百态,太多辛酸苦辣! 站在聚光灯下,站在领奖台前,耳边、眼前都是人群的欢呼鼓掌,李嘉图浑身发抖,呼吸困难。他的牙齿不断碰撞着,每一次呼吸都能引发全身的巨颤。 他站在话筒之前,手中牢牢紧握金人,反复的说“谢谢、谢谢”! 他的眼眶中充满了泪水,眼前朦胧一片。他要拼命睁大眼睛,才能控制着让泪水不留下来。 然而当他站在聚光灯下,站在众多电影人面前,接受众人的祝福和恭喜时,他的眼泪还是义无返顾的流了下来。他像个孩子一样低下头想用袖口擦干泪水,但那种苦尽甘来的辛酸却让他越擦越多,一哭不可收拾。 在场的观众们都笑了,掌声更加热烈。司仪大笑着过来拍打他的肩膀,安慰他的情绪:“哦小伙子,坚强点!这一刻是属于你的!” 李嘉图终于擦掉眼泪,长作几个深呼吸,脸上露出微笑。 欢呼过后,人们纷纷落座,开始倾听这位近期绯闻炒的火热,且在奥斯卡上难得一见的华人导演的获奖感言。 真情比海深 李嘉图深吸口气:“谢谢评委会给予我这个奖项,我很激动。它来的太过出乎意料,所以让我有些失态。哦糟糕,我连感谢词都记不起来了……呃,咳,让我想想……首先,我要感谢我的父亲李钟南先生,因为他给予了我最重要的两样东西——生命和对电影的热爱。没有他就没有我,没有他,也没有我的电影人生。所以,老爸,我爱你。” 南非,大草原,树屋。 李钟南捧着电脑老泪纵横:“嘿老伙计们,快过来看!我儿子拿奥斯卡啦!!我儿子拿奥斯卡啦!!!” 老伙计们:“李,你有一个了不起的儿子!你一定很为他自豪吧?!” 李钟南一边流泪一边大骂:“自豪个屁!奥斯卡那么大的场面竟然在台上哭,老子的脸都让他丢尽了!” 李嘉图:“接下来我要感谢我的朋友和兄弟们。史蒂芬,斯图尔特,陈少豪,左冷禅等等,太多了。每一个和我一起工作过的电影人都是我的好兄弟。如果要把他们的名字全部报出来,恐怕要说上一天一夜。在追寻电影的路上,我们一起奋斗,一起拼搏!没有你们,就没有我李嘉图的成功!没有你们,我的电影绝不会像现在这样精彩!!谢谢你们,我的好兄弟!!!” 颁奖礼现场,斯图尔特鼓掌。史蒂芬挥舞拳头,大吼:“李!!你是最棒的!!!在我眼里,你永远是世界上最出色的导演!!!” 中国,陈少豪、左冷禅相视一笑。 左冷禅:“这小子这回可算苦尽甘来了。” 陈少豪:“那么我呢?” 左冷禅看他一眼,突然大叫:“哎呦,腿又疼了!” 陈少豪:“……我给你搓。” 等掌声稍息,李嘉图突然眼神注视下方:“最后,我要感谢我生命中最特殊的一个人——黎安。” 全场屏息。 李嘉图:“我突然发现很难给他的身份下一个定义。他是我的同学,室友,师父,也是我的爱人,丈夫,人生伴侣。” 全场一片哗然。 当李嘉图公开的宣言通过卫星播送到全球,整个地球都哗然了。 李嘉图:“虽然报纸上的绯闻多半捕风捉影,不过这一回你们说对了,我和黎安确实是一对儿。而且我们已经在一起十八年了。” 观众:“哦我的上帝!十八年!!!” 李嘉图:“十八年,从少年到男人,我们一起经历人生的跌宕起伏,成熟蜕变,始终对彼此忠贞不二,互相扶持。你们可以想象,这有多么难得。” “我不知道这辈子会不会再有机会站在这领奖台上。所以请给我一点时间,让我把话说完。” “黎安,我爱了你十八年。整整十八年!在过去十八年中,我没有一分一秒,心里不是你!我全身心的爱着你,用整个生命爱着你! 你是我第一个喜欢的人,也将是我一生中唯一珍爱的人,用再多的语言都无法表达我是多么感激命运让我遇到你! 黎安,你就是我的生命,我的世界。” “对不起,用了十年时间才完成五年的约定。我请求你的原谅,并用我的一生作为补偿。” 观众掌声雷动。 李嘉图最后双眼含泪,大力挥舞奖杯:“感谢黎安,感谢岁月,感谢电影!!!奥斯卡,来年再见!!!” 走下舞台后,李嘉图回到工作伙伴们中间。影片主创们正在台下等他,每个人脸上都激动的涨红,满脸涕泪横流。李嘉图高举手臂向他们走去,一群兄弟们抱在一起,低声抽噎。 过去三百六十五天的艰辛突然一下子涌到眼前! 在他们这群人中间,有多少人曾在酷寒天气冻的失去知觉,有多少人曾在炎夏时中暑晕倒,有多少人为了影片通宵达旦的煎熬奋斗,有多少人因为超负荷的工作而忍受病痛!!! 他们付出的所有辛酸和血汗,终于有了收获和回报!!! 接下去的颁奖节目李嘉图全没有印象,他的心快乐的发疯。他手中握着小金人,一遍遍查看,一遍遍抚摸。 他激动的回头向黎安炫耀手中的奖杯,黎安微笑的看着他,为他高兴。 很快颁奖典礼来到重量级环节——最佳男主角奖。在这奖项上,黎安的身份非同凡响。他已在过去的数年当中获得四次最佳男主角奖提名,两次问鼎,而今年是他第五次获得该奖提名。 如果他卫冕成功,三次获得男主角奖的成就将让他永载史册。 在众人期待中,第五司仪缓缓拆开手中信封:“本届奥斯卡最佳男主角奖得主是——哦我的上帝,黎安!!!恭喜黎安!!!” 黎安笑着站起来,向人们招手致谢。 全场纷纷起立,为这位目前世界上最杰出的男演员鼓掌致意,也为见证一个新的奥斯卡记录的诞生而激动万分! 李嘉图鼓的尤其用力!他为黎安感到高兴和自豪! 身边人:“李,你的丈夫真了不起!你们两个人都了不起!!” 李嘉图哈哈大笑:“我们是最强的一对儿!!!” 掌声中,黎安走到台上,面对话筒:“感谢评委会肯定我的演技,作为一个演员,获得这个奖项是莫大的荣幸。我会以此鞭励自己,更好的演绎角色。” “我的感谢词很简单。感谢父母,感谢同僚,感谢朋友,感谢所有支持我的影迷。再多的话都不能代表我的心情,只有用将来的演出回报大家。” 观众鼓掌。 “最后,我想为大家揭开一个谜题。九年以前,当我第一次夺得奥斯卡最佳男配角奖的时候,我在答谢词中郑重感谢过一个人。我曾说过,是他改变了我的生活,是他赋予了我新生。当时这段话引起了很多猜测,不过很可惜,没有人猜对。 今天我想告诉你们,那个改变我人生的人,就在现场。” 观众席一下子沸腾了。 人们纷纷朝李嘉图处看去,面露惊异,而全场摄像头也齐齐对准了场下的李嘉图。 全球影迷都屏住了呼吸,等待黎安印证他们的猜测。 黎安:“在这里,我想说,嘉图,感谢你在过去十八年中,带给我温暖,勇气和快乐。在这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取代你在我心中的地位,直到永远。” “小金人,献给我此生的最爱——李嘉图。嘉图,你愿意上来领奖吗?”黎安笑着看向台下的李嘉图。 这戏剧化的一幕让所有奥斯卡的观众都激动了! 他们欢呼雀跃,大声的呼喊着两人的名字:“黎安!!!李嘉图!!!黎安!!!李嘉图!!!” 李嘉图都快爆泪了! 全场镜头都对准他,他感动的眼圈泛红,一挥手:“哦当然,这奖是属于我的!” 说罢,他迅速起身,三两步跳上舞台,一个箭步就和黎安抱到了一起。他手握小金人,勾过黎安脖子,强势无比的吻住对方嘴唇,辗转反侧。 黎安也闭上眼睛,搂住李嘉图的腰,吻他。 两人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在全球影迷的见证中,吻的基情四射,如火如荼,烈火燎原! 全场鼓掌!口哨!为这历经十八年恋情终于走到一起的情人祝福!!!剧场的欢腾几乎要把屋顶掀翻!!! 李嘉图感到在过去的人生中,从没一刻像现在这样高兴!他睁开眼,看到黎安深海似的双眼中全是自己的倒影。 从十八年前看到黎安的第一眼起,李嘉图就沉溺在那片汪洋中无法自拔。那是一片迷人的深海,时而温柔,时而冷酷,时而风平浪静,时而波涛澎湃。然而从来不变的是,那勾魂摄魄的碧海中只有李嘉图一个人。 他实在太爱他了,没法用言语表达。再多华丽的词藻都无力。 李嘉图只有气沉丹田,大吼一声:“师父,我爱你!!!!!!!!!” 顿时,整个柯达影院成为了欢乐的海洋。这些平时衣冠楚楚的电影明星们现在就像派对中的普通人,为这公开的一对儿鼓掌庆贺,一个老导演乐得两眼咕噜咕噜转,兴奋的吹口哨! “李嘉图,好样的!!!在奥斯卡表白!!!” “黎安,李嘉图祝福你们!!!” “太有勇气了,太感动了,我想哭了!!!我参加过那么多届奥斯卡,从没像现在这样激动过!!!” 电视机前黎安的影迷们同样欢呼雀跃:“黎安!李嘉图!黎安!李嘉图!” “他们是天生一对儿!!!” “十八年,我的天,十八年!!!他们真的太了不起了!!!” 李钟南:“这小子也太放肆了……不错,颇有乃父之风。” 史蒂芬:“哦吼吼,这一句迟到了十八年!!!” 斯图尔特:“李嘉图真有胆量。” 陈少豪:“哎,我要是当年有他们的勇气……” 左冷禅:“李嘉图,好样的!狙神,纯爷们!霸气外露!!!” 多年以后,当人们回忆起第XX届奥斯卡,依然聊的津津有味。这一届两大巨星的当众表白感动了地球上数以亿计的人,拯救了数不胜数的爱情,成为了奥斯卡历史上最经典也最为人啧啧称道的一幕。 当新的一届奥斯卡颁奖典礼进行,在纽约街头的咖啡馆中,两个男子相对而坐,露出微笑。他们伸出自己戴着指环的两只手,紧紧交握,永不松开。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