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贫穷但美丽的万人迷
　　作者：啾咪啾咪兔
　　文案
　　八岁的乔霜是班级里个头最矮的孩子，他家里穷，导致乔霜经常吃不饱饭，每次照镜子，他都会自卑于自己黄黄的头发、苍白的脸蛋和尖尖的下巴，觉得自己长得和别人都不一样，是个奇奇怪怪的丑小孩。
　　但幸运的是，他结识了一群很好的好朋友，他们既不嫌弃他穷，也不嫌弃他丑，会带他玩、送给他好吃的点心、给他买衣服买鞋，甚至带他出国旅游，见识那些他连想都不敢想的美景。
　　他很感激他们，把他们视为除了奶奶外最重要的人。
　　所以在十八岁生日的这晚，季和提出想和他接吻，乔霜没有拒绝，而是乖乖地闭上眼睛，任由季和的吻落下来。
　　-
　　十八岁的乔霜有很多朋友。
　　但他们没一个是真心想和他交朋友的。
　　在他们眼中，乔霜个子小小的，生着浅色的头发和雪白的肌肤，漂亮得不像真人，而是一尊精致脆弱的洋娃娃。
　　他们一见到乔霜就喜欢得不得了，于是把他拉进了他们的世界里，精心呵护着他长大。
　　乔霜很自卑，也很单纯，像一只天真敏感的小鹿，不懂他们肮脏的心思，他们也不想吓到他。
　　直到这天晚上，所有人都看到了季和偷偷地哄着乔霜跟他接吻。
　　一切开始变得不一样了。
　　而沈照是他们之中最变态的一个。
　　-
　　美丽而不自知的受（乔霜）x变态而很自知的攻（沈照）
　　内容标签： 甜文 轻松 万人迷
　　主角视角乔霜互动配角沈照
　　一句话简介：他美丽而不自知
　　立意：丑小鸭也能变成天鹅


第01章 01
　　明天是乔霜十八岁的生日。
　　在入睡后，他梦见了自己八岁那年的往事。
　　那时候的电视剧还不太多，一到寒暑假，电视台就会重播《西游记》。
　　《西游记》里有个妖怪叫黄眉怪，是乔霜最讨厌的妖怪——由于营养不良，他的头发和眉毛都发黄，还被奶奶剪得参差不齐的，班上的男孩子就笑话他和黄眉怪长得一样，给他起了个外号，叫他小黄眉。
　　“小黄眉，还愣着干嘛，去给我们捡沙包啊。”
　　“小黄眉又和女生一起玩过家家了，不害臊，真丢人！”
　　男孩子们欺负他长得瘦小，都对他呼来喝去的，还撕他的课本、抢他的文具、往他书包里塞虫子，常常把他惹哭，他们又笑话他简直就是个女孩子，长得娘娘腔，哭起来更娘娘腔，一点男子气概都没有。
　　那时乔霜很不想做男孩子，做男孩又没好处，只会让他被同学欺负，而且他一点也不想像他们那么野蛮，还是做女孩好，女孩子温柔又礼貌，身上还香香的，他喜欢女孩子。
　　这个想法一直持续到他八岁这年，才有了改变。
　　新的学年，他上三年级了，学校组织秋游，去果园摘果子、挖地瓜，他很想去，但不想花奶奶辛辛苦苦赚来的钱，为了凑够报名费，周末他徒步走了十公里，去游乐园捡破烂，运气好的话，还能捡到游客丢弃的玩偶，能卖十几块钱。
　　游乐园的栅栏有一处破损，只能容许小孩钻过去，乔霜偷偷钻了过去，他就是这么进游乐园的。
　　他背着小书包，假装自己是游客，捡到的瓶子就放在书包里，分多次运到藏在外面的大麻袋里，这样就不会被工作人员赶出去了。
　　游乐园很大，很漂亮，有着各种乔霜叫不上名字的游玩设施，游客很多，大多都是父母带着小孩子，一家三口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乔霜羡慕极了，觉得自己和他们格格不入，他自卑地低下头，拽了拽上衣的衣摆，更严实地藏起里面的破洞背心。
　　乔霜一般就是跟在快要喝完饮料的游客身后，当他们喝光最后一点，他就会上去跟他们要瓶子，人们通常不会拒绝，还会和颜悦色地问乔霜家里的大人在哪里，怎么没有看着他，乔霜都腼腆地抿唇一笑，拿着瓶子跑远了，再把瓶子踩扁了装进小书包里。
　　一天下来收获颇丰，乔霜准备回家了，但就在这个时候，他发现外面有个老大爷要拿走他的麻袋，急得他赶紧钻出栅栏理论，却被老大爷打了一巴掌，还骂乔霜小小年纪不学好，都学会偷人家东西了。
　　老大爷打了他，拖着他的麻袋扬长而去，留下乔霜脸上顶着鲜红的巴掌印子，站在原地嚎啕大哭。
　　他知道哭没用，可是他又能怎么办呢，他不想让奶奶担心，可是除了奶奶外，就没有人会安慰他了，所以他只能哭，哭够了就不会在奶奶面前表现出委屈了。
　　他还要哭得快一点，才能赶上饭点，奶奶还等着他回家吃晚饭。
　　乔霜哭得眼睛肿了，终于哭够了，准备再徒步走回去，却忽然被身旁敲击栅栏的声音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扭头看了过去。
　　一和敲击栏杆的人对上眼神，乔霜的自卑就油然而生——对方是个和他年纪差不多的男孩，穿着一身小西装，发丝和眼眸黑得像夜，眸光亮亮的，盛着小星星，俊秀的脸蛋满含笑意，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孩子，既漂亮又有气质。
　　“我站在这儿看你哭了半天了，你怎么啦，走丢了，要不要我陪你找家长呀？”男孩问。
　　乔霜摇摇头，吸了吸鼻尖，说自己该回去了，男孩“哎”了一声，也从缝隙里钻了出来，一把拉住他的手腕。
　　“别走啊，我又不是坏人，你躲我干嘛？走啦走啦，我请你吃冰淇淋，这破游乐园不怎么样，但冰淇淋味道还不错，你也尝尝。”
　　乔霜迷迷糊糊地被男孩拉回去了，还吃到了人生的第一只奶油冰淇淋，过去他只吃过五毛钱一根的老冰棍，从来没想过原来世界上还有这么好吃的东西。
　　这个男孩也成了他的第一个同性朋友，他叫季和，他们的友情一直持续了十年。
　　清晨五点半，乔霜准时地醒过来，从冰柜里取出奶奶昨晚包好的包子，用蒸锅熥了一下，又喝了一瓶季和送他的牛奶，就算吃完早饭了。
　　接着他又麻利地炒了三个菜，分成三部分，一份留给奶奶吃，另外两份装进了两个饭盒里，一份是他的，一份是孟有期的，孟有期说喜欢他做的饭，就每个月给他五千块钱，让他帮忙带午饭。
　　乔霜当然知道他做的饭不值这么多钱，这纯属是孟有期对他的照顾，可是他需要钱给奶奶开药，所以他收下了钱，一笔笔地记在小账本里，等到以后工作了就还给孟有期。
　　到了该出门的时候，乔霜背上书包，拎着饭盒出门了，一走出小巷他愣了一下，脸上忍不住露出笑容：“你们今天怎么都来接我了？”
　　“今天是你生日啊，当然要隆重点，放学后去我家，今年该我给你办派对了。”
　　季和眉眼弯弯，漆黑的眼珠透着光，依然和十年前一样，在看着乔霜时盛满了小星星：“走啦，公主请上车。”
　　他一手扶着车把，一手做出邀请的手势，请乔霜坐在后座上，把乔霜逗笑了。
　　可能是因为以前和女孩子玩得好的关系，乔霜并不反感朋友们叫他“公主”或者“妹妹”，他知道那不是贬义词，而是夸他漂亮，在他心里女孩子总是比男孩子优越一些，所以这么叫他不仅不会生气，反而会有点高兴。
　　虽然他不觉得自己有公主那样的美貌，他长得并不好看，尤其是小时候，丑得像小摊上三块钱一个的盗版芭比娃娃，黄黄的头发像是枯草，还乱糟糟的，脸又瘦又干，苍白得像死人。
　　也难怪班上的孩子叫他小黄眉，因为他就是不好看。
　　但就算是又丑又穷的小怪物，也能交到一群好看又善良的朋友。
　　这一切都要感谢季和，是他把他拉出了泥淖。
　　乔霜个子矮，爬上后座还有点费劲，动作慢吞吞的，他刚要跨上去，简正延一把将他拉了过来，不满地对季和说：“今天霜霜该坐我的车了。”
　　“那又怎么样，你跟我争吗，有点自知之明好不好，霜霜最爱我了，我才是正宫娘娘。”
　　季和笑骂一句，拍拍车座：“过来，霜霜，别理简正延，坐我的车。”
　　乔霜露出歉意的表情：“对不起，正延，可是季和都这么说了……”
　　简正延不太高兴，却无可奈何：“好，我听霜霜的。”
　　乔霜抱歉地朝他笑了笑，乖乖坐上季和的后车座，轻轻环住他的腰。
　　季和握着乔霜的手，向两边拉了拉：“再抱紧点，贴着我，别掉下去。”
　　乔霜听话地抱紧了季和的腰。
　　他从来不会拒绝季和，哪怕是再过分的要求，也会答应他。


第02章 02
　　乔霜的家在一片老旧的居民楼里，虽然破破烂烂的，但地段不算太偏，骑到他的学校市一中大概需要二十五分钟，季和他们骑车快一点，二十分钟也就到了。
　　他陪着季和存完车，就去孟有期的班上给他送饭，孟有期还没来，他早上实在起不来床，天天迟到，但鉴于他是竞赛尖子生，金奖拿到手软，老师们也就随他去了，甚至特意吩咐过纪律考核不要扣他的分。
　　乔霜把饭盒放在孟有期的课桌上，转身向外走，在路过沈照的座位时，下意识地看了他几眼。
　　沈照的座位在窗户边，清晨的阳光映照进来，落在他英俊冷漠的侧脸上，将他线条清晰分明的五官变得模糊，藏在朦胧的光晕里，如淡淡的水墨画。
　　沈照是季和的发小，两人从小一起长大，比乔霜认识季和还早三四年，但沈照性情冷淡，乔霜和他不算太熟，也就是大家一起出去玩的时候会聊上几句，平时基本不会私聊。
　　乔霜注意到沈照在看书，就不准备特意打招呼了，免得打扰到对方，但没想到沈照好像感觉到有人在看他，忽然抬起头，目光落在乔霜身上。
　　“生日快乐，乔霜。”
　　沈照放下书，起身和乔霜打招呼：“我准备了礼物，放学后再送给你，今天的聚会我也去。”
　　他望着乔霜，神态很平静，瞳孔的色泽极黑，如同静静潜藏在海洋下的冰川，叫人看不透他的心思，却意外地显得很可靠。
　　“谢谢。”乔霜露出开心的笑，眼睛弯得像月牙，“那我们就放学后见。”
　　“嗯，放学见。”
　　沈照垂眸看了他的一会，向他点点头，回到座位上，乔霜也赶紧回到了班上，晨读就要开始了。
　　接着就是忙碌的一天，该上的课并不会因为过生日就有什么改变，令乔霜受宠若惊的是，班里竟然有很多同学记得今天是他的生日，还给他准备了小礼物，乔霜向他们一一道谢，很认真地记录在了本子里，准备到时给人家回礼。
　　看着本子里的一行行名字，乔霜有些出神地想着，似乎在他遇到季和后，整个世界都变得温柔了起来，所有人都对他那么地好，他的世界里再也没有坏人了。
　　傍晚六点多，高二年级放学了，孟有期率先冲到了乔霜的班级门口，捕捉到了乔霜，就热情地冲上前去，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生日快乐，霜霜公主！”
　　孟有期有四分之一的混血，长着一张人畜无害的娃娃脸，深棕色的头发卷卷的，个子却非常高大，抱起娇小的乔霜时，只要稍一用力就能将乔霜举得脚不沾地，简直就像是小熊抱着洋娃娃。
　　“好了，有期，放下我吧。”
　　乔霜被他箍着敏感的腰，痒得忍不住直笑，拍了拍他宽阔的肩膀：“你怎么这么喜欢抱抱啊，好像小孩子。”
　　“我也不是谁都要抱的，霜霜又软又香，我才喜欢抱，换成是季和他们我才懒得抱呢。”孟有期认真地说。
　　他又低头蹭乔霜的脖子，闻他身上的香味，但他们两个体型差太多，导致这个动作做起来很困难，乔霜踮起脚尖，很配合地往他身上贴，孟有期才心满意足地蹭到乔霜的颈窝。
　　“霜霜真的好好抱，好香啊……”
　　孟有期喃喃地说着，像是抱着香甜可口的蜜罐子，就差舔上一口了，季和与简正延一起过来了，刚好看到这一幕，季和立刻没好气地踹了孟有期一脚：“滚开，又占霜霜便宜。”
　　“什么叫占便宜，是霜霜愿意给我抱的，不信你问他！”孟有期不服气地说着。
　　季和散漫地一撩眼皮：“自愿？给你看看什么叫自愿。霜霜，过来。”
　　他张开双臂招呼乔霜，乔霜很给面子地抱了上去，季和搂住他纤细的腰，挑衅地冲孟有期一笑：“瞧见了没，这才叫自愿。”
　　他的嚣张让简正延和孟有期都恨得牙痒痒，一口一个“暴君”地骂着，季和不理他们，随他们骂，早就牵着乔霜出去了。
　　沈照跟在他们身后，默不作声地看着，他一般都不会参与到他们无聊的争斗里。
　　季和家和沈照家都有司机过来，几个人分别坐上两辆车，一起去了季和家的别墅。
　　一进屋门，乔霜就被大厅里挂满的彩带、气球和亮闪闪的装饰晃花了眼，拉花“嘭”地在空中炸开，洒下了五颜六色的亮片，如一场绚烂的雨：“霜霜生日快乐！”
　　别墅成了欢乐的海洋，除了他们几个同学校的，还有很多朋友也都到场了，有男有女，有几个甚至是从外地赶回来的，就是为了给乔霜过生日。
　　他们一见到乔霜就争先恐后地扑了过去：“啊啊啊啊想死你了我的公主！”
　　乔霜被扑在了沙发上，陷没在堆积如山的礼物里，脸颊都被女孩子的唇膏亲花了，他笑得喘不上气，浅色的发丝凌乱不堪，校服也被拽得有点变形了，露出了漂亮的锁骨：“好了、好了，慢慢来，让我喘口气……”
　　许久没见面的朋友们挨个排队让乔霜抱抱，有的还耍赖皮要乔霜亲亲，都被季和一脚一个踹走了：“都要点脸。”
　　季和理所当然地挨着乔霜坐了下来，搂着他的肩，仔仔细细地给他把脸擦干净，乔霜也乖乖地任由季和摆布自己。
　　手帕之下，柔嫩的肌肤白里透红，唇瓣娇艳欲滴，全是季和这些年如珠似宝地养出来的。
　　季和擦着擦着，突然停了手，视线偏向一旁，喉结不明显地滚了一下。
　　“擦完了吗？”
　　乔霜摸了摸脸，季和低低地应了一声：“嗯，去和他们玩会吧，别让他们再占你便宜了。”
　　“呦，季和，你耳朵怎么红了？”
　　朋友拉乔霜起来，像是发现了新大陆，大笑着讽刺季和：“装什么逼啊，原来你才是我们中最不要脸的——哎呦！”
　　“滚！”
　　季和抄起旁边的礼物盒子就往他身上砸，转身匆匆地上了楼：“你们先玩，我有点事。”
　　乔霜想叫住他，问问他怎么了，却被朋友拉进了人堆里：“别理他，你天天看他那张脸还没看吐啊，快来跟我们说说话！”
　　大伙围着乔霜坐了下来，聊天吃东西，相互打闹，又分成几波玩桌游、电游、打牌打麻将、唱歌跳舞，还有去外面的泳池游泳打水仗的，热闹得快把屋顶掀翻了。
　　他们每一拨都想拉乔霜入伙，乔霜不好拒绝，就每个都参与了一下，最后还被拉进泳池玩水，浑身都湿透了。
　　乔霜身子骨弱，纵使是初夏，也禁不住晚上的风吹，就赶紧去楼上换衣服了，季和给他买过很多衣服，大多价格昂贵，乔霜舍不得穿，就存了一部分在别墅里。
　　他披着宽大的浴巾擦着头发，孟有期跟在他身后，眼巴巴地说：“霜霜，我陪你一起换衣服啊。”
　　“没关系，不用啦。”乔霜温柔地说，“我知道我的衣服放在哪儿。”
　　“唔，好吧，那霜霜陪我找找衣服好了，我的衣服洒上果汁了，你帮我找一件——”
　　“这儿没你能穿的衣服。”
　　季和忽然开门从房间里走了出来，瞥了孟有期一眼：“我这儿没你能穿的尺寸，你家的别墅离我这儿不就五分钟吗，回你自己家换啊。”
　　他把乔霜拉进屋子里，“啪”地一甩门，将孟有期关在外面，不管对方怎么敲门都不理了。
　　这间屋子是季和给乔霜准备的卧室，乔霜来这里玩的时候，就会睡在这间，他的衣服也都存在了相连的衣帽间里。
　　“怎么弄了一身水啊，早知道就让他们把泳池抽干了。”
　　季和用浴巾给乔霜擦了擦，将他往浴室推：“去冲一下，免得着凉。”
　　“好。”
　　乔霜乖乖地进了浴室，不一会里面就响起了水声，白花花的热雾顺着门缝丝丝缕缕地飘了出来，季和盯着雾气，不知想到了什么，又有点走神了。
　　他垂着眼睛，盯着自己的指腹，轻轻地捻了几下，碰上自己的嘴唇，又把手放了下去。
　　二十分钟后，乔霜洗完了澡，穿着居家服走出来了，夏季的居家服比较轻薄，是五分袖的，露出小臂和小腿，线条柔和优美，雪腻的肌肤在灯光下白得晃眼，轻而易举地勾住了季和的视线。
　　乔霜浑身带着沐浴露的香气，轻轻地在季和身边坐下来，手臂挨着手臂，温热的触感烫得季和的手指痉挛了一下，立刻握紧了。
　　乔霜柔软地注视着季和，很关心地问：“你好像有点心不在焉，是不是有什么心事，要和我说说吗？”
　　“没……”
　　季和下意识地否认，却又停下了，双唇像蚌壳似的紧闭起来。过了一会，他放弃了抵抗，垂着头闷闷地说：“是有点事。”
　　“什么事呀？”
　　乔霜将手搭在他的手背上，比起对方修长宽大的手掌，他的手简直小了两圈。
　　“我怕我说出来会吓到你。”季和说。
　　“怎么会呢，你告诉我呀。”乔霜耐心地哄着他。
　　“其实我就是想……”季和一脸的纠结，“算了，没事……”
　　突然孟有期又在外面敲门：“霜霜，你换完衣服了吗？跟我出来玩啊。”
　　季和深吸一口气，失去了所有的耐心，冲外面吼：“滚！霜霜没空跟你玩！”
　　他蓦地将乔霜搂进怀里，抱得极其用力，几乎一丝空隙都没在彼此的身体间留下：“你先保证你别生气，我就说给你听。”
　　“我不会生气的……”乔霜被勒得有点喘不上气，却还是回抱住了季和，“你说，我听着。”
　　季和捏着乔霜背后的布料，手心里见了汗，闭上双眼，将声音放得很低。
　　“我想亲你，霜霜。”
　　“我想知道和你接吻是什么滋味。”


第03章 03
　　乔霜安静了几秒钟，慢慢地消化掉季和刚才说的话，但他仍然不是很确定自己是不是曲解了季和的意思，于是蜷缩在他怀里，轻声细语地问：“你说的接吻……是嘴对嘴的那种？”
　　“……嗯。”
　　季和垂着眼睛说：“我长这么大，还没跟人接过吻呢，刚才给你擦脸的时候觉得你的嘴唇挺软的，所以……哎，这么说也不对，也不是这个原因，算了，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吧，我都不知道自己在乱讲什么东西了。”
　　他耳根微红地放开乔霜，背对他而坐，白色的短袖下，是宽阔而略显单薄的脊背，肌肉的线条漂亮流畅，但身体还在发育，个子是够高了，肌肉还不够厚实，很像一头年轻的猎豹。
　　乔霜伸出手指，轻轻地勾勒他肩胛骨的线条，季和的后背骤然绷紧了，传出的声音有点闷：“……你摸我干嘛？”
　　“如果你真的想亲，那可以亲的，我给你亲。”
　　乔霜轻声说。
　　他不觉得季和的想法很奇怪，以前他也有过类似的好奇，想知道接吻是什么感觉，不过他更有自知之明，没有女孩子会愿意和他谈恋爱的，后来也就没了那些青春期的萌动。
　　至于季和所谓的尝试，乔霜想了想，如果是季和亲他，他完全不会反感，可是季和把初吻给他真的好吗，对季和来说好亏啊，都没有把初吻留给未来的女朋友。
　　乔霜将手缩了回来，又改主意了，想再劝劝季和，季和却猛地转过身，一把擒住他的手腕：“你认真的？”
　　他的眼睛很亮，灼灼地盯着乔霜，乔霜一看他这样就知道他现在特别兴奋，又把已经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轻柔地应声：“……嗯，我可以的，给你亲。”
　　他不想拒绝季和。
　　“谢谢，霜霜，我……”
　　季和很激动，甚至有点语无伦次的，想跟乔霜说些什么，但道谢也不合适，他握住乔霜的手掌渐渐沁了汗，最后低声说：“那你……闭上眼睛。”
　　乔霜乖乖地闭上眼睛，很配合地将双唇微微张开，露出一点嫣红的舌尖，等着季和亲他。
　　他等着被亲的样子实在太乖了，季和看得脸红了，微微攥着双手，深吸一口气，调整好自己的呼吸，才小心翼翼地将乔霜柔软的身体搂入怀里：“霜霜，我要亲你了。”
　　“嗯……”
　　乔霜也挺紧张的，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像不安的蝴蝶，下意识地拉住季和的衣摆，向他最信任的朋友寻求着安慰，却忘记了将要掠夺他的人也是季和。
　　他们紧贴着彼此，呼吸和体温交融在一起，季和慢慢地低下头，轻贴上桃花般粉润艳丽的唇瓣，在这一刹那，他的心脏剧烈地颤动起来，有一种灵魂在为之战栗的感觉。
　　季和的大脑一片空白，太阳穴突突地跳着，从心脏到指尖都酥.麻不已，体内的血液化成了沸腾的酒精，蒸得他整个人醉醺醺的。
　　他实在很难形容此刻的感受，比起肉.体的碰触，这种快.感更多是源于精神上的——并非临时起意，其实他想亲乔霜已经很久很久了，终于得偿所愿，这种巨大的满足感是任何东西都难以比拟的。
　　和他接吻的人是他的霜霜啊。
　　季和用力地把乔霜嵌入怀里，心脏快乐得像是要从肋骨监牢里逃出来了，长出翅膀向乔霜飞去，恨不得能时刻与他贴在一起。
　　唇瓣轻柔地摩挲、碰触，接着缠绕在一起，逐渐变得湿润。
　　乔霜无声的纵容让季和更加大胆了，他开始学着所谓的法式热吻，还低声哄着乔霜：“你也把舌.头伸出来……”
　　“呜……”
　　乔霜被他亲得眼眸沁了泪，眼珠水水润润的，如浸在溪水中的美丽玉髓。
　　尽管害羞，但他从来都是最听季和的，季和要他怎么做，他就怎么做，所以他照做了，下场就是体内的氧气被消耗得一干二净，口腔里也是麻的，快被季和亲晕了。
　　季和亲得入迷，他不是没感觉到乔霜的身体都软了，但就是想欺负乔霜，不愿意放开他。
　　亲完这一回，下一回还不知道该用什么借口呢——不过他需要用借口吗，霜霜那么喜欢他，他还不是想亲就亲了，霜霜根本就不会拒绝他。
　　所以他毫无负担地用高挺的鼻梁从乔霜的鼻尖，唇瓣都没有完全分开，就又贴了上去。
　　“再来一次。”
　　他抱着乔霜倒了下去，亲得越发动情而投入，根本没注意到阳台上有一道人影悄无声息地攀住栏杆，灵活地跃了上来。
　　简正延在楼下听到了孟有期的抱怨，说是季和与乔霜已经独处半个多小时了，还锁了门，他实在不放心，就想着过来看看。
　　他是体育生，文化课成绩也不错，一直以报考警.校为目标，爬个二楼对他来说简直如履平地，但是在看清屋内的情形后，他差点没抓稳栏杆一头栽下去。
　　短暂的震惊后，简正延心中燃起了冲天的怒火，季和他怎么能……他怎么能强迫霜霜跟他干这种事？这是强.奸，是犯罪！他非得把季和送进派出所不可！
　　简正延迟疑了一瞬，拿出手机打开了录像，为的是记录下季和的恶行。
　　可是拍了一会，他发现事情和他想象得并不一样，原来他们没做别的，只是在接吻，而且乔霜是自愿的，他被季和亲得很舒服，还会搂着季和的后颈迎合他，软软地把自己往季和怀里送。
　　“季和……”
　　乔霜的声线甜软如蜜，整个人也似将要融化的蜜糖，柔若无骨地攀着季和，他天使般美丽的面容泛起潮红，浅色的瞳孔略显涣散，快乐而迷蒙，是简正延从未见过的陌生情态。
　　简正延的手僵在半空，整个人仿佛被闪电击中了，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发愣。
　　原来霜霜还会露出这种表情？
　　他从没想过……
　　不，不，霜霜不该是这样的，他明明那么纯洁，连做.爱的步骤都不是很清楚，都是季和把人带坏了，霜霜才会、才会那么——
　　色。
　　将这个字和乔霜相挂钩时，简正延像是被烫到似的，立刻后退了小半步，心脏轰隆隆地跳着，血液全往脑袋上涌，染红了他的耳朵和脖子。
　　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冲上去打断吗，但是霜霜会尴尬得哭出来吧……
　　他们是第一次接吻吗，还是在今晚之前就有过很多次了？他们两个是不是瞒着他们所有人在交往？
　　简正延的脑子很乱，突然灵敏地听到门外的走廊传来一阵匆忙的脚步声，以及孟有期说话的声音。
　　“你从哪里找到的这串钥匙？”
　　孟有期疑惑地问着沈照，他刚才忍不住抱怨季和霸道地独占乔霜，沈照消失了几分钟，就拿来了这串别墅钥匙，其中一把就对应着乔霜的卧室。
　　“捡的。”
　　沈照的语气没什么起伏，拿着钥匙看了看，选出其中一把交给孟有期：“试试这把。”
　　孟有期试着把钥匙插.入锁眼，也不知道沈照是怎么分辨出来的，还真的对上了，锁芯被转动，屋门被打开了一条缝隙。
　　“真行啊。”
　　孟有期低声说了一句，刚要一脚踹开屋门找季和算账，沈照阻止了他的动作：“别动。”
　　说着，他拍拍孟有期的肩，示意他让开一些。
　　两人一起往屋里看，刚好看到季和与乔霜正难舍难分地拥吻着。
　　沈照深邃的黑瞳映出乔霜艳如春棠的眉眼，泪水自湿红的眼尾滑落，落在精致的锁骨上，季和轻笑一声，微微低头，就把这滴泪吮干净了。


第04章 04
　　为了今晚的派对，走廊里的灯光特意被调得昏暗，阴影落在沈照冷峻的面容上，色调浓重阴郁，将他映衬成了一抹安静的幽魂。
　　他站在门口看了片刻，轻轻将门关上，像是什么都没发现似的，拉着已经呆住的孟有期下了二楼，回到了热闹的人堆中。
　　孟有期魂不守舍地跌坐在沙发上，张了张嘴，压低声音跟沈照说：“你……你也看到了，他们两个刚才……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他们是那种关系？”
　　沈照：“什么关系？”
　　“就……交往啊，不交往他们亲什么嘴？”
　　孟有期后知后觉地生气了，压不住的酸味直往上涌：“季和可真不是东西，居然背着大伙把霜霜偷偷拐到手了……靠，我真是越想越气，霜霜可是我们大家的宝贝，季和他凭什么独占霜霜啊！”
　　沈照接了杯温水，低垂着眼，慢慢喝下去：“他们没交往。”
　　孟有期不太信：“真的？你别不是乱说的，这是他俩的私事，又不会说给你听，你怎么就能肯定他们两个没交往？”
　　沈照：“如果他们真的交往了，凭季和的性格，他会怎么做？”
　　孟有期：“向全世界宣布他们交往的消息，天天抱着霜霜在我们面前秀恩爱，不把我们气死决不罢休……嗯，行，我懂了。”
　　他平静下来了，给自己端了一杯冰葡萄汁，盯着紫色汁液中上下沉浮的冰块，闷闷地说：“那你说他俩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刚告白完，就情难自禁亲在一块了。”
　　“不知道。”沈照起身往外走，“你可以等着看。”
　　“你去哪儿啊？”
　　“收钥匙。”
　　这下就只剩孟有期一个人了，虽然周围还有很多朋友，但他不愿意和不知情的人讨论这件事，就只能憋着，默默地消化着糟糕的情绪。
　　二楼卧室。
　　季和把乔霜按在被子里亲，不止亲他的唇，还亲了他的脸，耳朵，锁骨。
　　他又握住乔霜的手腕，细细地亲吻手背和小臂，只要是露在居家服外的肌肤，就基本都被他亲过了，把乔霜亲得面红耳赤的。
　　“季和……别亲这儿。”
　　乔霜眼尾含泪，看着季和把玩自己的手指，羞得双颊粉扑扑的，试图把手往回缩：“我的手太丑了，你换个地方亲好不好？”
　　乔霜的十指很纤细，肤色也白，但他从小就干很多活，磨出了不少茧子，手掌里还有烫伤的疤痕，掌纹都被烫掉了，为此他一直都有些自卑。
　　“不丑，很漂亮，我的公主世界最美。”
　　季和亲了亲乔霜的掌心，唇瓣贴在那块疤上：“如果你真的在意，那等咱们上了大学，我给你找个最好的整形医生，做个手术把疤痕消掉，真的不算什么，你不要觉得自己丑，你最好看了。”
　　他百般爱怜地亲吻乔霜的手，乔霜被他亲得面红耳赤的，软声央求：“好啦，我以后不这么说了，你放开我吧，我该回家了，我跟奶奶说好十点前回家的。”
　　季和叹了口气：“不能留下来住一宿吗？”
　　乔霜轻轻摇头：“奶奶说要给我煮长寿面，我得回去吃面。”
　　“那行。”
　　季和翻身坐起来：“你换好衣服我们就走，我送你回去。”
　　乔霜点点头，走进衣帽间找衣服，尽量找看起来最便宜的，季和盯着他纤弱的背影，突然走过去从背后抱住他：“下次还能再亲你吗？”
　　“……只要你想，我都可以的。”乔霜红着耳朵说。
　　“你好乖啊，害得我现在就想亲了。”
　　季和的一颗心都快软成水了，忍不住把乔霜转过身来，贪得无厌地吻住了他的双唇。
　　十分钟后，乔霜满脸通红地跟着季和上车了，朋友们给他往车上提了几大袋礼物，还有不少礼物价格过于高昂，不适合带回去，就都由季和暂时代为保管了。
　　司机老宋的驾驶技术很好，开车既稳又快，赶在十点前把乔霜送回了家，季和拎着礼物跟着乔霜进了屋门，一见到乔奶奶就热情地打招呼：“奶奶好，我也来了，真是不好意思，这么晚了还来打扰您。”
　　“哎哟，小季来啦，没事的不打扰，快坐着歇会，奶奶给你俩倒水。”
　　乔奶奶笑眯眯地招呼着季和，她是个干瘦矮小的老太太，但眉眼慈祥，脸上总是带笑，满头几乎没生出白发，明明都七十了，看着也就像六十出头，穿着打扮向来干净利索。
　　她取出季和的专用水杯，给两个孩子倒了热水，还洗了点水果，因为经常见到季和，她就没多跟季和寒暄，只是让他留下来一起吃长寿面，就赶紧去厨房下面了。
　　季和陪着乔霜一起拆礼物，朋友们送的礼物五花八门，什么都有，有送珠宝首饰的，有送化妆护肤用品的，也有送游戏机和卡带的，可能是提前商量过，没有重样的。
　　还有个朋友送了一柄紫砂壶，贺卡里提到是送给乔奶奶的，她爱喝茶，季和看了一眼，说这壶大概价值几十万，乔霜闻言立刻将紫砂壶原样放了回去，拜托季和替他保管。
　　孟有期送的礼物特别有意思，他充分发挥了身为竞赛大神及老师宠儿的优势，集齐了全国各校的校内文科考卷和练习题，存在U盘里送给了乔霜，成功成为了乔霜最喜欢的礼物，他当即就给孟有期发了微信，感谢他这么用心的礼物。
　　季和看到乔霜满脸欢喜，撇了撇嘴，略显吃醋地说：“你早说你喜欢这东西啊，我也能给你弄来，对了，我认识几个出高考题的教授，要不要请他们吃顿饭，给咱俩指点指点？”
　　“不用不用，我自己刷题就行。”乔霜连连摆手，这人情太大了，他实在担不起。
　　季和笑出声，趁着乔奶奶不在，低头亲了乔霜一口，乔霜心虚地往厨房一瞥，轻声说：“别这样，小心被奶奶看到……”
　　“不会的，看不到。”季和又亲了他一下。
　　接下来他们拆的是沈照送的礼物，打开包装后，季和轻嗤一声：“这小子也太没诚意了，怎么年年送的都是手机电脑？他可真会省事啊。”
　　沈照每年的礼物雷打不动，固定是新款手机和笔记本电脑，为了避免乔霜舍不得用新的，在送出礼物的几天后，他会向乔霜索要回旧的手机和电脑，乔霜推辞不过，也就随着沈照了。
　　“也不能这么说，沈照还是很用心的，每次都会帮我把新设备调配好常用的程序，我只需要转移数据就行了，别的都不用操心，用起来还是和老电脑一样好用。”
　　乔霜温柔地替沈照解释着，同时逐样记录下礼物。虽然现在没钱，但他还是打算以后把这些礼物都等价还回去，他不能平白收下这么多东西。
　　“行吧，也就是你还替他说话，换成是我早就生气了。”
　　季和说着，又撕开了一份礼物的包装，但是打开包装后，他的脸色立刻就变了，猛地将礼物盒扔出很远。
　　盒子砸在墙上，发出“嘭”的一声，掉出了一个汽车钥匙和一个黑色的棒状物。
　　“怎么了？你为什么要扔掉它，有什么不对吗？”
　　乔霜神色茫然，根本没认出那是什么东西，只觉得这个东西做得很丑陋，形状奇怪，遍布着细小的软刺，让他看起来觉得不是很舒服。
　　季和神色紧绷着打通了简正延的电话，夹枪带棒地问：“你到家没有？！”
　　“……到了。”
　　简正延停了几秒，声音有点哑，还有点喘，不知道在做什么：“你问我这个干嘛？”
　　季和疾声厉色：“叫你爸给我滚过来接电话！”
　　“我说过多少遍，秦琅不是我爸，他就是我妈的姘头，跟我屁关系没有！”
　　季和闭上眼睛捏了捏眉心：“行，秦琅。你叫秦琅过来，你问问他是不是想死？信不信我直接卸了他的下巴把这玩意塞进他嘴里？”
　　简正延很困惑：“你什么意思？到底怎么回事？”
　　季和的语气冷得掉冰碴子了：“你自己看。”
　　他给简正延拍了张照片发过去。
　　“……操。”
　　简正延骂了一句，就没再说别的了，电话里传出他窸窸窣窣穿衣服的声音、“嘭”的甩门声，以及一脚踹门的声音。
　　秦琅冷淡的声线从里面传了过来：“你进书房做什么？我马上就要开会了，出去——”
　　他没说完，电话里就传出了接连的巨响，似乎是简正延踹翻了秦琅的座椅，正把他按在地上狠狠地揍。


第05章 05
　　秦琅已经不是第一次送给乔霜类似的东西了。
　　大概在两个月前，秦琅就送过乔霜一个小盒子，还是他自己亲手交给乔霜的。
　　乔霜很早就认识秦琅了，早在三年前，他曾经参加过秦琅和简阿姨的婚礼。
　　当时简正延极力反对这门婚事，对秦琅恨之入骨，甚至扬言要大闹婚礼，简阿姨为了安抚简正延的情绪，便邀请乔霜参加婚礼，她觉得至少有乔霜在，简正延不会随便乱来。
　　不得不说还是当母亲的了解儿子，乔霜全程牵着简正延的手，轻声细语地和他说话，简正延还真的就没闹，坐在台下安静地看完了婚礼。
　　只是在秦琅牵着简阿姨的手出现在大厅时，简正延英俊的面孔还是气到扭曲了，愤愤地盯着那两个人，压低声音跟乔霜说悄悄话。
　　“我妈都四十七了，姓秦的男狐狸精今年才二十三，也就大咱们八岁，你来评评，他们两个走在一起是不是更像母子？真是够丢人现眼了，我都臊得厉害，亏得我妈还能跟个没事人似的办这么大的婚礼……她当年跟我爸结婚的时候都没这么隆重。”
　　乔霜好奇地向台上望去，想看看简正延口中的“男狐狸精”到底长什么样子，他料想秦琅应该会很好看，但是在看清对方的一刹那，还是被惊艳到了。
　　秦琅的气质很冷，即使穿着白西装，也压不住他眉眼间的冰冷，偏偏他的五官又很漂亮，是极具攻击性的艳丽，狭长的眼尾生着一滴泪痣，将五官衬得愈发妖异。
　　简正延冷哼一声，将头偏到一边，拒绝去看秦琅，不仅如此，他还强制乔霜也不准看：“别看，看了眼睛会瞎。”
　　“好，那我就不看了。”
　　乔霜还记得自己的任务，就是要哄简正延开心的，于是捏了捏简正延的手，听话地不再看秦琅，直到秦琅在台上与他们擦肩而过，都没有再多看一眼了。
　　这是他和秦琅的初见，再之后就是一年前，简阿姨的葬礼上，他再次见到了秦琅。
　　其实准确地来说，那次是秦琅单方面地看见了他，当时他光顾着安慰着嚎啕大哭的简正延，自己心里也难受，压根没注意到别人，所以他也不知道自己给秦琅留下了什么样的印象，总之在半年后，秦琅联系了他，他们才有了交集。
　　秦琅约乔霜在咖啡厅见面，他还是一如两年前的模样，气质冰冷，五官阴柔，穿着黑衬衫和黑西装，如同一只优雅的黑天鹅，静静地注视着乔霜坐在自己面前。
　　乔霜张了张唇，面对年轻的秦琅，实在叫不出“叔叔”两个字，但想到对方的身份，他还是有点尴尬地唤了一声：“秦叔叔好。”
　　“嗯，你好，小霜。”
　　秦琅应下了乔霜对他的称呼，将饮品单轻轻推向乔霜：“想喝什么自己点吧，我请客。”
　　乔霜打开饮品单，对着价格昂贵的餐点，有些不知所措，最后是秦琅为他做主点了一杯拿铁和一份甜品，才说明他约乔霜见面的用意。
　　“你知道正延向来不喜欢我，觉得是我勾引了他的母亲，图谋他家的财产。”
　　秦琅轻抿了一口蓝山，垂眸望向乔霜：“我希望你能作为中间人替我向正延说和，他可以不喜欢我，但他不能自暴自弃，更不能放弃他的学业，他母亲走之前曾经拜托过我，要替她照顾好正延，我既然答应了她，就一定要说到做到。”
　　“小霜，希望你可以帮我。”
　　当时乔霜有些感动，觉得秦琅是个好人，这么为简正延着想，但后来季和给他分析过，那不过就是秦琅用来接近乔霜的借口，他就在葬礼的当天就开始对乔霜别有用心了。
　　乔霜答应了秦琅的请求，跟秦琅交换了联系方式，还说了自己家的住址。
　　后来秦琅经常带乔霜出去吃饭，向他了解简正延的近况，乔霜没有多想，总是会答应秦琅的邀约，直到两个月之前，他才觉得有点不对劲，因为秦琅抱住了他，还亲了他。
　　这个吻轻如鹅毛，温温柔柔地落在了他的额头上，但乔霜还是很不知所措，吃惊地蜷缩在秦琅的怀里，小声地唤道：“秦叔叔……？”
　　秦琅没说什么，放开了乔霜，摸了摸他的脸颊问：“你快过生日了，对么？”
　　“嗯，还有两个月。”
　　“小霜也是大人了。”
　　秦琅弯起唇角，他很少笑，笑起来的时候有别于平日的冷若冰霜，神态近乎妖冶：“这个送给你，以后你会用上的。答应我，这份礼物是我们之间的秘密，不要告诉别人好不好？”
　　乔霜懵懂地点点头，拿着小盒子回去了，回去之后他打开礼物，一共有两样东西，一把钥匙，以及一个椭圆状的东西，还有遥控开关，但他没搞明白这东西怎么用。
　　这把钥匙乔霜也不知道是用在什么锁上的，过了几天，秦琅给他发了一张房子的照片，房子是高级公寓的大平层，而这把钥匙就是它的门钥匙，是秦琅送给乔霜的礼物。
　　乔霜吃了一惊，当即就想把钥匙还给秦琅，但秦琅不肯收回去，并拒绝和乔霜见面，乔霜没办法，只能打破了约定，将礼物交给简正延，希望他能帮忙还回去，而另一样礼物也就这么暴露了。
　　乔霜这才知道这个东西的用途。
　　当天晚上，简正延狠狠地和秦琅打了一架，把秦琅的头打破了，季和与沈照也跟过去了，季和警告秦琅以后不准再接近乔霜，否则会让他好看。
　　他们本以为秦琅会就此收敛，谁知道今晚他竟然又送了乔霜相似的“礼物”，气得简正延暴跳如雷，直接冲进书房把秦琅揍倒了。
　　乔霜虽然不知道新玩具的用途，但一听到是秦琅送来的礼物，也就能猜出大概了，粉白的脸颊立刻涨得通红，捡起被扔到墙角的玩具，急匆匆地拉着季和进了他自己的小房间。
　　乔霜的家很小很旧，但收拾得非常干净，而且七八年前曾经装修过一次，扩建出一个房间，乔霜和奶奶就各自有了自己的卧室。
　　他小声对季和说：“别让我奶奶听见，我不想让她知道这些事。”
　　“嗯，对不起，我刚才太激动了。”
　　季和应了下来，对着电话那头恶狠狠地说道：“简正延你他妈没吃晚饭吗，下手再重点，不把秦琅打进医院你就别来见霜霜！”
　　“用不着你告诉我！姓秦的你脑子有病是不是？有病就去看病，别三番两次性.骚扰霜霜，要是没挨够打我就报.警把你抓进去！”
　　电话那头的厮打声仍未停止，乔霜听到了秦琅的冷笑，和他不疾不徐的嗓音：“报.警抓我？我对小霜做什么了，送礼物也算骚扰？倒是你把我打成这样，一旦我报.警，你认为你会怎么样呢，还能圆你的警.察梦吗？”
　　打斗声停下了，似乎是简正延迟疑了一瞬，这时门外又来人了，听起来是秦琅的保镖，他们带走了简正延，过了一会，秦琅捡起了简正延的手机，温和地问着：“小霜在不在？”
　　季和皱着眉直接挂断了电话，乔霜担心地问：“正延不会出事吧？”
　　“别担心，我现在过去看看。”
　　季和安抚着乔霜，替他拢了拢碎发，还将他搂进怀里抱了一下：“你替我跟奶奶说声抱歉，我不能留下来吃你的长寿面了。”
　　“没关系，你快去吧。”
　　乔霜知道自己过去可能会更混乱，就没有提，也抱了抱季和：“有事给我发消息，我不会睡得很早。”
　　“行，但你也不用熬夜，没什么事，秦琅一个吃软饭的小白脸也不能拿正延怎么样。”
　　季和匆匆地走了，乔奶奶也刚好把长寿面煮出来了，见季和已经回去了，她有些遗憾地问：“小季怎么就回去了？是他爸妈催他快点回家吗？”
　　“不是他爸妈催他，他就是临时有点事，必须过去一趟，他还让我跟您说声对不起呢。”
　　乔霜按捺下心中的担忧，对着奶奶笑了笑：“咱们吃面吧，我去拿醋。”
　　奶奶点头：“就是煮多了，多出来的这一份当明天的早点吧。”
　　祖孙两个吃完了面，奶奶消了会食就去睡觉了，乔霜留下来洗碗和打扫厨房，又把家里收拾了一下，忽然接到了电话。
　　他以为是季和打的，赶紧擦擦手拿起手机，但看了来电显示才知道居然是秦琅打来的。
　　乔霜本能地不想接电话，可是想到简正延，他还是接了起来：“秦叔叔？”
　　“小霜。”
　　秦琅轻声叫着他的名字：“你下来一趟，我在你家楼下。”
　　乔霜心里一紧，没料到秦琅居然直接找上门来了：“不了，我都睡了，有什么事之后再……”
　　“难道你不想听听正延怎么样了？”秦琅轻笑，笑声却没什么温度，“小霜，你可是正延最好的朋友，他已经没有亲人了，如果连你都不关心他，他就真的一无所有了。”
　　“……我现在就下去。”
　　乔霜挂断了电话，拿上秦琅送他的礼物，换好鞋就下楼了，刚出楼栋，就一眼看到了站在路灯下的秦琅。
　　秦琅的额头贴着纱布，唇角也有一块淤青，是被简正延打的，但他的神色没有丝毫变化，仿佛感觉不到疼，察觉到乔霜来了，他主动开口：“小霜，生日快乐，谢谢你下来见我。”
　　乔霜有点不安，站在距离他几步之遥的位置停下了，小声说道：“谢谢秦叔叔。”
　　秦琅说：“你真关心正延，如果他知道了，应该会很高兴，他一向很喜欢你。”
　　“……”乔霜抿了抿唇，鼓起勇气说，“秦叔叔，刚才是正延不对，您能不能原谅他这一次，我会劝劝他的，让他不要再忤逆您了。”
　　其实他当然并不是真的这么想的，可是为了正延，不得不说一些违心的话，他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了。
　　秦琅这才抬手碰了碰唇角的淤青：“其实我可以理解，你们这个年纪的孩子就是容易冲动，正延又向来有着很强的正义感，头脑发热打了我，也不算什么大事。”
　　他意外地好说话，乔霜一怔，连忙向他道谢：“谢谢秦叔叔！”
　　“别急着谢我，我还没有说完。”
　　秦琅说：“我是可以原谅正延，但这件事并不完全取决于我，今晚我要开线上会议，已经连线了会议室，很多合作的厂商都亲眼目睹了正延打我，他们都受到了不小的惊吓，我还要给他们一个交代才行。”
　　“小霜，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呢？是把正延送到派.出所，还是把这件事当成是小朋友的玩闹，给厂商们赔礼道歉就算结束了？”
　　乔霜后退半步，清纯如鹿的眼眸里透出慌乱的色彩：“我……”
　　“别害怕，你年纪还小，我不打算现在就对你做什么。”
　　秦琅走过去，轻轻地抚摸着乔霜的头发，拿出了简正延的手机：“我只想让你像是在视频里做的那样，也乖乖地配合我，我就放了正延。”
　　他滑动手机，放出一段视频，是简正延在生日宴上偷拍的录像，季和与乔霜接吻时的场景。
　　乔霜脸色发白，秦琅拥他入怀，俯身在他耳边低声说：“我怎么做，都取决于你怎么选择，所以乖一点，哄秦叔叔开心好不好？”


第06章 06
　　秦琅个子很高，身形看似消瘦，却并不单薄，拥抱时就能感觉到他的肌肉很紧实流畅。
　　连带着他的手指也很修长，掌心的温度透过单薄的布料贴在乔霜纤细的后背上，明明是温暖的热度，却令乔霜浑身发颤，如同被一条蟒蛇缠绕上身体和脖颈，所能感受到的唯有冰冷和窒息。
　　这样的秦琅对乔霜而言太陌生了，其实在过去几个月的相处中，他对秦琅印象很好，对方的言行举止总是得体的、沉稳的，既包容照顾他，也不是只把他当成孩子，会尊重他的想法，和秦琅相处，会让他觉得很舒服。
　　因此乔霜更加难以置信为什么秦琅会突然像是变了个人，难道之前的样子都是他故意装出来给他看的吗？
　　乔霜眼眶发酸，小声地哀求秦琅：“秦叔叔，求您别这样，我知道您不是这样的人……”
　　“你错了，小霜，我就是这种人。”
　　秦琅打断他的话，轻柔地捻过他微红的眼尾：“你别对我抱有什么幻想，我从接近你开始就对你不怀好意。”
　　“别说我了，我想你恐怕也不是很了解正延，在你跟季和接吻的时候，应该不知道他就躲在窗外偷拍吧？甚至他刚才还拿着这份录像——”
　　他顿了顿，没有继续说下去，抬手拢了拢乔霜的碎发：“好了，你自己选，不过我相信你是会为了朋友着想的好孩子。”
　　秦琅语气平淡，却让乔霜的心如同一张被揉皱的纸，皱皱巴巴的，泛着细密的疼。
　　他确实不清楚正延为什么会偷拍，也确实被打击到了，可正延是他的朋友，比起秦琅的一面之词，他更愿意相信朋友，如果真是正延拍的，那也应该是事出有因的，所以为了正延，他必须……
　　乔霜吸了吸酸酸的鼻尖，轻轻揪住秦琅的西装衣襟，借着他的力颤巍巍地踮起脚尖，但还是够不到秦琅，他们两个人的身高相差太多了。
　　秦琅垂下眼睛看着乔霜，似是觉得他的笨拙有几分可爱，微微勾起唇角，搂住了他的后背。
　　但就在这个时候，他们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清冷的一声：“乔霜。”
　　乔霜身体一颤，立刻辨认出了来人的身份，下意识地回头：“……沈照？”
　　“嗯。”
　　沈照的身影自黑暗的道路尽头浮现出来，一步步地走到路灯下。
　　苍白的灯光将他的头发和眼睛映照得更黑，如冰凉透骨的墨玉，连目光也带着股寒气，当他凝视秦琅时，这股寒气也自然而然地蔓延出来，阴冷得叫秦琅也在一瞬间紧绷了神经。
　　沈照问乔霜：“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回家，在做什么？”
　　乔霜不知道沈照怎么会过来，但无异于看见了救命稻草，立刻从秦琅的怀里挣脱出来，钻进了沈照的臂弯里，向朋友寻求着安全感。
　　沈照轻轻地将手搭上乔霜的后腰，叫了一声：“秦先生。”
　　“……”
　　秦琅没理会沈照，攥了攥空荡荡的手掌，掌心中还残存着乔霜柔软的肌肤触感，声音变沉了几分：“小霜，回来，别惹我生气。”
　　乔霜的眼皮被泪雾沁得红红的，看起来万般可怜，小声向沈照求救：“正延打了秦叔叔，秦叔叔用报警要挟我，如果不想正延被调查，我就必须……亲他，我该怎么办？”
　　“别担心。”
　　沈照的语气很平静，一下下地拍着乔霜的后背，受他感染，乔霜慌乱的情绪平复了许多，但还是紧紧地牵着沈照的衣摆，像是依偎着主人的幼猫，不愿离开沈照身边。
　　看到乔霜几乎将脸埋进沈照怀里，秦琅突然笑了笑，眼角下的泪痣映着妖异的光：“你以为你同学来了就能万事大吉了？其实我倒是不急，什么时候都行，但正延等不了，估计民警就快上门了，我该回去做笔录了，这样真的没关系吗，小霜？”
　　乔霜心里一紧，本能地想要央求秦琅，沈照却按了按他的后脑，让他乖乖地待着。
　　沈照用空闲的手掏出手机，对秦琅说：“我收到一组照片，似乎与秦先生有几分渊源，刚好你在这里，可以替我确认是不是我认错了。”
　　他加过秦琅的好友，给他发送了照片，乔霜不清楚秦琅究竟看到了什么，只是当他悄悄地张望过去，发现秦琅的脸色明显起了变化。
　　秦琅阴晴不定地握着手机看了片刻，将手放了下去，矢口否认道：“你认错了，我不清楚这些内容的来源。”
　　沈照：“所以乔霜和正延？”
　　“今晚什么都没发生过，正延会愉快地度过周末，下周一也会正常地去学校上课。”
　　秦琅说完，又向乔霜鞠了一躬：“抱歉，小霜，让你受惊了，今晚全是我的问题，我向你道歉，保证不会再有下次了。”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转变，乔霜吃了一惊，下意识地抬头看向沈照，却只看到半张清冷英俊的侧颜，沈照没有跟他解释什么。
　　秦琅继续对乔霜说：“我会给你足够的补偿，你愿意原谅我吗？”
　　一听到“补偿”两个字，乔霜就会联想到秦琅送给他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立刻摇着头畏惧地说：“我不需要补偿，您把您的东西拿回去就可以了。”
　　他将装着按.摩.棒和豪车钥匙的袋子递给秦琅，秦琅收下了，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晚安，做个好梦，小霜。”
　　直到秦琅的背影彻底淹没在夜色里，乔霜紧绷的肩背才微微放松下来，揉了揉湿润的眼睛，向沈照道谢：“谢谢你，沈照，幸好有你帮我解围。可是这么晚了，你为什么会过来？”
　　“季和让我过来看看。”
　　沈照说：“他去了正延家，发现秦琅不在，就让我过来找你，我的住处离你家很近。”
　　“是吗？”
　　乔霜还是第一次知道沈照就住在附近，每次放学后沈照都是自己走，从来没和他一起回过家，他还以为沈照的家在反方向。
　　“嗯。”沈照点头，“既然没事了，那我回去了。”
　　乔霜一怔，拉住他的衣摆，软软地央求：“今天是周末，明天学校不上课，所以你能不能……能不能留下来陪陪我？对不起，我实在有点怕，可是又不想奶奶替我操心……”
　　“可以。”沈照同意了，“你先上楼等我二十分钟，我回家取些东西。”
　　“是不是太麻烦你了？”
　　乔霜觉得很不好意思，虽然他和沈照也认识十年了，但他一直觉得他们两个没那么熟，如果是叫季和陪他过夜，那他还挺心安理得的，可放在沈照身上，就未免觉得自己太冒昧了，要不然还是算了……
　　“不会。”沈照说，“我和季和他们一样，都是你的朋友，无论是谁都会陪你过夜，只要你不介意陪你的人是我。”
　　“怎么会呢。”
　　乔霜立即摇摇头，朝沈照露出小小的笑容：“我感谢你还来不及呢，那你快去快回，路上小心。”
　　乔霜上楼了，沈照回家拿东西，也就过了十五分钟，沈照就回到了乔霜家，拿的基本就是睡衣和洗漱用品。
　　给沈照开门时，乔霜正忙着打地铺，他家的沙发是从外面捡回来的，又旧又窄，还坑坑洼洼的，睡着不舒服，不如打地铺，反正他们家被褥有的是，奶奶每年都要自己做新被子。
　　他给沈照倒了水，让他自便，沈照的目光在屋子里逡巡一周，开口说道：“上次来你家做客应该是在两年前。”
　　“对，我也记得，就是在中考之后，大家一起来我家玩，其实我挺想叫你们多来几次的，但是我家太小了，容不下这么多人，还是去你们家里比较方便。”
　　沈照看了他一会，问道：“如果我想常来玩，你会介意吗？”
　　“你要是愿意过来，那当然可以呀，我会很开心的。”
　　乔霜有些意外，却也很高兴沈照会这么说：“我给你做你爱吃的柠檬虾，我记得你之前吃了好几只，还夸这个虾做得好吃。”
　　“你做什么都好吃，不然有期不会拜托你帮他带饭，他向来很挑剔。”
　　沈照的目光定格于桌子上的长寿面：“这是你做的面？”
　　乔霜说：“不是，是我奶奶做的，这份本来是季和的，但正延那边出事了，他马上赶过去了，还没来得及吃就走了。”
　　沈照问：“能给我吃吗，我饿了。”
　　“你饿了呀？那我再给你煮一碗，这碗放了这么久已经不好吃了。”
　　沈照摇摇头，表示不用这么麻烦，乔霜拗不过他，就重新给他加热了一下，坐在旁边看着沈照很快把面吃干净了：“你吃饱了吗？没吃饱我再给你煮个鸡蛋？”
　　“分量刚好。”沈照收拾好碗碟，“我去洗碗。”
　　“不用不用，我来就行了，你是客人，怎么能让你洗碗呢。”
　　“但你是寿星。”沈照低头看着乔霜，“你本来应该很开心地过完这个生日。”
　　乔霜的心被轻轻地触动了，漂亮的眉眼染上笑意，温柔地说：“现在也挺开心的，幸好有你陪着我。”
　　两人一起收拾好东西，洗漱一番，就关灯就寝了。
　　地铺打在乔霜的房间里，沈照睡在地上，乔霜睡在床上，他本来是想让沈照睡在床上的，但沈照说乔霜的床对他有点短，乔霜比划了一下，还确实是这样，他个子矮，床也短短的，不适合给沈照他们这些大长腿睡。
　　临睡前，季和给乔霜发了消息，告诉他已经没事了，让他不用担心，乔霜回复了“晚安”，就闭上眼睛酝酿睡意。
　　起初他的脑子里还很乱，但是睁眼看看地上的沈照，就立刻安心了不少，睡意渐渐地弥漫上来，他再次庆幸自己厚着脸皮留下了沈照，不然今晚他恐怕睡不着了。
　　乔霜又困又累，很快抱着小毯子睡着了，但沈照并没有睡，而是坐起身来，打开了手机的手电筒照明。
　　“乔霜？”
　　他很轻地唤了一声，并没有得到回应，显然乔霜已经睡熟了，听不见他的声音。
　　沈照沉默地站起来，坐在床边，凝视着乔霜的睡颜。
　　睡着的乔霜像极了精致美丽的洋娃娃，柔顺的浅棕色发丝铺在枕头上，在月光下流淌着丝绸般的光泽，睫毛又长又密，像两把小扇子，象牙白的肌肤泛着浅浅的嫩粉，如柔软多汁的蜜桃，唇珠饱满嫣红，极适合被亵.玩、被蹂.躏。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有多漂亮。
　　也从来不知道自己生来就有适合被人掠夺侵占的气质。
　　就那么纯洁地、温柔地、舒缓地生长着，将那些变态的意.淫和觊,觎当成是对他的关爱，会发自内心地感到高兴和感激，向他们回馈无私的爱意。
　　沈照伸出食指，轻轻一点乔霜的唇珠，低声说：“好好睡吧。”
　　他不再打扰乔霜，赤足走了回去，在路过书桌的时候，他顺手扶正了歪掉的小熊摆件，让小熊正对着床铺。
　　他重新躺了下来，面朝乔霜的方向，一直凝望着他，直到双目酸涩，才终于闭上眼睛。
　　什么都不用怕，霜霜。
　　晚安。


第07章 07
　　转天是周六，乔霜难得赖了会床，一般情况下他周末也会早起做家务，或者是温习初中课本的知识，给邻居家的一对龙凤胎补课。
　　邻居一家姓林，对他们祖孙两个很照顾，当年乔霜的父母去世时多亏有他们夫妻帮忙，才能顺利安葬，所以乔霜总会力所能及地为邻居家做点事，奶奶也经常给他们家送些吃的。
　　乔霜揉着眼睛从屋子里出来，看到奶奶和沈照相处还挺融洽的，正坐在桌旁一起剥豆角。
　　奶奶笑眯眯的，一口一个“小沈”地叫着，她虽然年纪大了，很多事都记不住，但记人特别厉害，基本见过一次就不会再忘了，在乔霜看来特别神奇，觉得这大概就是她们老一辈的特质。
　　“娃娃起来了啊，锅里有馒头和鸡蛋羹，还是热乎的，我俩都吃完了，剩下的是给你留的，你拿出来吃吧。”
　　“好的，奶奶。”
　　乔霜乖乖点头，在路过沈照身边时，轻轻按了下他的手：“别弄了，一会我帮奶奶弄就行，你歇着吧。”
　　“没关系，快剥完了。”
　　沈照摇摇头，手上一直没停，剥豆角的动作出乎意料地还挺利索，乔霜站在他旁边观赏了一会，沈照忽然停下来，抬眼问他：“怎么了？我剥得不对？”
　　“没有，你剥得特别好。”乔霜眉眼弯弯，“就是觉得你好能干啊。”
　　沈照又低下头，加快了剥豆角的速度：“那你可以多使唤我，我会的很多。”
　　乔霜被他逗笑了，开心地走进厨房吃早饭。
　　他好喜欢这种一起床就见到朋友的感觉，因为他本身就特别依赖他的朋友们，甚至经常觉得自己没了朋友就不能活。
　　他原本只是一株枯黄的杂草，是遇见了季和他们，拥有朋友的爱作为养料，才能快快乐乐地长大，如果没有他们，他肯定不会是现在的样子，说不定早就枯萎死去了。
　　没有朋友，他就什么都不是。
　　他好爱他的朋友们。
　　乔霜收拾完碗筷，再刷牙洗脸，正擦着脸，突然听到外面有敲门的动静，他放下毛巾开门一看，竟然是季和来了，不由得惊喜地问：“你怎么来了？”
　　“我知道你担心正延，就来看看你有没有哭鼻子。”
　　季和好看的眉眼流露出笑意，拎起手上的袋子：“买了两斤樱桃，一会洗了吃。”
　　“谢谢。”
　　乔霜笑着想接过袋子，偏偏季和仗着身高的优势，将袋子举到他够不到的高度，凑到他耳边说：“我对你这么好，不给点奖励吗？”
　　乔霜眼神懵懂：“你想要什么？”
　　“亲我一下。”
　　季和说着，耳根有点发红：“其实我刚才说谎了，不是因为担心你才来的，是我太想亲你了，我昨晚几乎一宿没睡，你知道那种感觉吗，就……心里像是有根羽毛搔痒似的，都是你害的，你得赔偿我，不然我就赖在你家不走了。”
　　他说到后面，竟然耍起了无赖，乔霜被他呼出来的热气烫得耳朵也红了，嗫嚅道：“你别闹，我奶奶也在呢。”
　　“去你房间，就咱们俩，行不行？”
　　季和飞快地亲了一下他的耳朵：“好霜霜，好公主，满足我一下吧，不然今天晚上我还是睡不着觉。”
　　“可是……”
　　乔霜被他亲得颤了一下，面颊染上羞涩的薄红，刚想告诉他沈照也在，沈照就已经过来了：“谁来了？”
　　“是我，你也来了啊。”
　　季和迅速站直，像是没事人一样跟沈照打招呼：“你也是过来看霜霜的？”
　　沈照：“昨晚是你让我过来的，我没走，奶奶留我吃过午饭再走。”
　　“哦。”季和的声调降了八度，“你该不会是跟霜霜睡的一间屋子吧？”
　　沈照：“对。”
　　季和：“你怎么不去睡沙发！”
　　沈照：“沙发太窄，乔霜给我铺了地铺，是他主动留下我的。”
　　季和不爽地换了拖鞋，将樱桃交给乔霜，语重心长地嘱咐：“以后你不要随便留外人在你的房间过夜，谁知道他们能干出点什么？……沈照没看到你换衣服吧？”
　　“没有吧。”
　　乔霜也不是很确定，因为他压根就没注意，他身上又没什么好看的，被朋友看了也没什么。
　　沈照面无表情：“没有。”
　　“这还差不多。”
　　季和煞有其事地点头，也没管沈照的感受，捏捏乔霜软乎乎的脸，霸道地宣布：“以后你就只能让我跟你睡一间屋，别收留别人过夜，因为只有我才不会害你。”
　　明明他刚才还想拉乔霜进屋做坏事，乔霜红着脸钻进厨房洗樱桃去了，沈照把垃圾袋交给季和：“闲着没事就把垃圾扔了。”
　　“没空，忙着呢。”
　　季和像根尾巴似的尾随在乔霜身后，从他身后将他抱进自己怀里：“公主洗樱桃很辛苦的，我得抱抱公主，给他传递能量。”
　　沈照瞥了他一眼，出门扔垃圾去了，乔奶奶听到他们的聊天声，也过来瞅了一眼，瞧见季和跟乔霜黏黏糊糊的样，早就习以为常了，还乐呵呵地说：“这么抱着不热啊？”
　　“不热啊，可凉快了，霜霜体温低，皮肤冰凉凉的，这么抱着舒服得很。”
　　季和睁眼说瞎话，沈照扔完垃圾回来了，等乔霜洗完樱桃，奶奶就让他们进屋玩，她去外面的小菜地再摘些菜回来，既然季和来了，就再多炒一个菜。
　　季和轻车熟路地倒在乔霜的床上，像轰苍蝇似的驱赶沈照：“你回去吧，有我陪着霜霜就不需要你了，谢谢你昨晚过来陪霜霜，回头我请你吃饭。”
　　沈照没理他，从书包里掏出卷子，对乔霜说：“做作业吧，我们一起。”
　　“好啊，我能不能问你几道数学题？我都不是太懂。”
　　乔霜立刻点头答应了，他是认真学习的好学生，成绩在文科班名列前茅，就是数学相对薄弱一点，而沈照是理科实验班的尖子生，给他讲几道数学题肯定不在话下。
　　季和闻言立刻从床上弹了起来：“你问我就行了，我也能给你讲，我成绩也不赖啊。”
　　他是见色起意跑到乔霜家的，根本没带作业，可他不甘心干看着他们用功，硬是要参与进来给乔霜讲题。
　　如此一来一张书桌就不够用了，三人干脆来到客厅，在饭桌上铺上一层干净隔油的桌布，勉强当成书桌用。
　　饭桌是圆形的，乔霜被夹在中间，沈照离他有一定距离，季和却几乎与乔霜黏在一处，与他腿挨着腿，手臂贴着手臂，呼吸间就能闻到乔霜身上的香味。
　　“你哪道题不会？我给你看看。”
　　季和拿来乔霜的卷子，给他做了一道题，细细地讲解，看似一本正经，实则左手一直往下滑，轻轻搂住乔霜的腰，在最脆弱的腰眼上捏了捏。
　　他捏的力道特别巧妙，既不会让乔霜感觉到疼，但那股力量又不容忽视，一捏就让乔霜的腰发酥发软，身体微颤，不得不撑住饭桌的边沿，忍住这股麻痒，才没有发出奇怪的声音。
　　乔霜刷地脸红了，但碍于沈照也在，不便表现得太明显，只能轻声地对季和说：“别……”
　　季和朝他一笑，顺着他的脊柱往上捏，在草稿纸上写：“你把沈照打发走，我就停下来。”
　　可是乔霜一时半会哪想得到理由，只能任由季和作弄，季和就像在爱.抚着猫咪，一下下地捋着乔霜的后背，若无其事地讲着题：“你来自己算算这个坐标。”
　　他的指尖如若带着细微的电流，再不听话的猫咪落在他里手里也只能乖乖地变得驯顺，更何况这只漂亮猫咪本就是他精心娇养多年的，最听他的话，也最喜欢他。
　　乔霜的眼眸渐渐染上水光，额头渗出薄汗，满面红晕地出了声，对沈照说：“沈照，我好像有点中暑了，你能不能……帮我拿一瓶藿香正气水？就放在我的屋子，上面的吊柜里。”
　　他的模样倒真是热得发昏，只是眼尾晕红，流露出的风情媚得人骨头发软。
　　沈照看了一眼，垂下眼睛起身：“嗯，我去拿，你休息一会。”
　　他转身走进乔霜的卧室，季和终于放下手，捧起乔霜的脸：“现在能亲了吗？”
　　“嗯……亲我……”
　　乔霜没考虑过自己还可以拒绝季和，只是想逃过他的惩罚，主动扑进他怀里，将柔软的唇瓣送了上去：“给你亲。”
　　沈照走进卧室，并没有立刻拿药，而是站在门后，透过缝隙看着客厅。
　　门缝正对着饭桌，将那两人的身影笼罩了进去。
　　他沉默地看了一会，将手机收起来，站上凳子去拿吊柜里的药。
　　吊柜的金属边缘很锋利，“噌”地一下，割破了他的手背，沈照却好像没知觉似的，流着满手血拿出了药盒。
　　“乔霜。”
　　他走出卧室，鲜血“嘀嗒”落在地面上，将染红的药盒递给乔霜：“你需要喝几瓶？”


第08章 08
　　沈照肤色冷白，鲜血从伤口里汩汩地渗出来，顺着手背向下流淌，红得刺目，瞬间冲散了满室的旖旎。
　　乔霜吓了一跳，也顾不上自己湿润的双唇会不会被沈照发现端倪，立刻拉着他去厨房冲洗鲜血，又嘱咐季和：“吊柜里有止血绷带，你去取一下。”
　　“怎么弄的啊，伤口看着挺大的，感觉得去医院包扎了。”
　　季和也挺担心沈照的伤，赶紧去拿绷带了，乔霜小心翼翼地替沈照清洗血迹，尽量不让伤口沾水，心疼之色溢于言表：“我这么弄你疼不疼？”
　　他的动作轻柔得如若羽毛扫过肌肤，沈照对疼痛的忍耐力本来就很高，其实没什么感觉，可是看到乔霜紧紧咬住嫣红的唇瓣，一颗心全扑在他身上，他却说道：“有点疼。”
　　“那我再轻点。”
　　乔霜将力道放得更轻柔了，沈照看着他，忽然低下头，将脸埋进他的颈窝：“乔霜，我疼。”
　　“没事的，马上就不疼了，一会我们就去医院，给你开点止疼药。”
　　乔霜认识沈照这么多年，还从没见过沈照向谁示弱，这下更是担心得不得了，主动抱住他的后背，安抚性地轻拍着：“好点了没有？”
　　“嗯。”
　　沈照闭上眼，呼吸间萦绕着乔霜雪颈间的香气：“好些了。”
　　“绷带拿过来了！”
　　季和匆匆忙忙地闯进厨房，看到沈照和乔霜抱在一起，不由怔了怔，但是对于朋友的关心还是占据了上风，他也没多想，拍了拍沈照的肩说道：“你把手伸出来，我给你弄一下。”
　　他给沈照简单地处理了一下伤口，三个人就风风火火地去医院了，乔霜一看快到饭点了，就给奶奶打了个电话，告诉她自己先吃，不用管他们。
　　医院里总是人满为患，他们挂了个急诊，也等了一会，好在伤口只是看着吓人，实际上没多大事，医生很快就给沈照处理好了，还开了点药让他回去吃，以防伤口发炎。
　　乔霜去窗口拿药，季和留下来陪着沈照，主要是他有点事想问沈照：“对了，霜霜告诉我昨天晚上秦琅果然来了，还用正延的事威胁他，是你把秦琅赶跑了，据说是你给他看了几张照片？什么照片这么管用，你也发给我呗？”
　　“嗯，是和他有关的东西。”
　　沈照轻抚着手背上的纱布，对他说道：“不过抱歉，照片不能发给你，不然难保秦琅会做出什么事。”
　　“哦……没事。”
　　季和琢磨出味了，合着他发小手里捏着秦琅的把柄？真够有本事的。
　　他拍拍沈照的肩：“那以后对付秦琅的事就交给你了，要是机会合适，你也可以考虑给正延一份照片，这样姓秦的就不能拿他怎么样了。”
　　沈照点头：“我是这么打算的。”
　　“还有一件事，我想让你帮我参谋参谋……”
　　季和显得有点迟疑，耳根泛起淡淡的绯色：“就是……你也知道我一直都很喜欢霜霜，昨晚我一冲动就亲了他，好在霜霜不讨厌我亲他，你觉得这是不是意味着霜霜也有点喜欢我？要是我追他，他会答应我吗？”
　　“……”
　　沈照没有说话，沉默地盯着季和，眼眸黑漆漆的，显得有些吓人。
　　直到季和久久得不到回应，疑惑地抬眼看他，他才开口：“我记得乔霜说过他目前只想以学业为重，不打算在高中谈恋爱。”
　　“我也记得他说过这话，所以之前一直都没向他表露心迹，可是我们亲都亲了，如果我还是什么都不表示，岂不是显得我特别渣？”
　　季和犹豫了一会，终于决定：“我想明白了，不管霜霜答不答应我，我起码得表个态，把我该做的都做了。接不接受我是霜霜的自由，但我肯定不能吊着他，我这几天就准备一个告白的仪式，你给我搭把手吧？”
　　再说他还是有些把握的，虽说霜霜可能对他还没什么超出朋友的想法，但绝对也是特别喜欢他的，肯定不忍心他难过，说不准半推半就地就答应了，到时候他俩大可以交往后再慢慢培养感情。
　　而且根据他的观察，有期和正延似乎也对霜霜有意思，他得抢在他们前面下手才行。
　　这么盘算着，季和捅了捅沈照的腰：“给句准话，帮不帮兄弟这个忙？”
　　“要我说你干脆就好人做到底，当年要不是你先看到霜霜，我哪会注意到游乐园外面有个小孩正在哭啊，这就证明你是上天派给我和霜霜的月老，要是我跟霜霜成了，我肯定给你包个大红包。”
　　沈照垂眸看向他，黑压压的瞳孔似化不开的浓墨，分辨不出任何情绪。
　　“就我所知，有期和正延也喜欢乔霜。”他说，“你们公平竞争，我不插手。”
　　“哎，别这么小气啊！我才是你最亲的发小、穿一条开裆裤长大的兄弟，他们不过是塑料小学同学罢了，你不帮我就是在帮他们，难道你的良心都不会痛吗！”
　　季和不甘心地按住沈照的肩，试图跟他套近乎。
　　沈照挥开他的手，平静说道：“倘若我真的小气，我现在就会拧断你的手。”
　　他的语气很淡，季和却莫名觉得头皮一麻，后背像是有什么冰冷黏糊的冷血动物在爬似的，阴森得渗人。
　　他立刻坐得离沈照远了些：“你不愿意就算了，我就是跟你开个玩笑。”
　　沈照：“我是认真的。”
　　他双手交叠着，指腹用力往纱布上一按，伤口瞬间崩裂，纱布上渗出些许殷红的血迹。
　　-
　　周一。
　　乔霜按部就班地起床、洗漱、做出三人份的午饭，背上书包拎着饭盒，出门上学。
　　今天依然是该轮到简正延接乔霜上学，季和没过来，他的外婆身体向来不好，昨天突然又犯病了，就想让宝贝外孙在身边陪着。
　　所以季和临时回了老宅，向学校请了三天假，这几天都得在临市待着。
　　简正延把自行车停在路边，等着乔霜出门。乔霜站在楼上，透过窗户看到楼下的英俊少年漫不经心地拨弄着手机，心情十分复杂。
　　他既高兴简正延平安无事，却又会不由自主地回想起那个视频，那真的是正延偷拍的吗？他该不该直接问正延？
　　乔霜走下楼，耳聪目明的简正延听到了他的脚步声，马上走过来迎接他：“霜霜，我到了。”
　　“正延，你还好吧？秦叔叔后来有没有再难为你？”
　　乔霜到底是性子太软，哪怕有许多纠结和疑问，他还是先关心起了简正延的状况。
　　“没有，他不敢，你放心吧。”
　　简正延拍了拍后车座，垂着眼睛说：“走吧，我们去学校。”
　　乔霜坐了上去，轻轻抱住简正延的腰，安静地坐在后面。
　　奇怪的是，简正延也出乎意料地安静，基本就是一声不吭地骑车，这就很反常了，以往他都是变着花样地逗乔霜说话，乔霜也总是很配合地回话，从不会像现在这样冷场。
　　正延他……怎么了？是不是还是被秦叔叔刁难了？
　　乔霜有点担心，正打算主动开口询问，就先听到简正延低声说：“霜霜……你是不是看到那段视频了？就是你跟季和，你们两个的……对不起，视频确实是我拍的，我向你道歉。”
　　乔霜的心蓦地一颤，秦琅的话被证实了，他既难以置信，又特别难为情，脸颊滚烫地问：“你为什么要拍我们？你是、你是躲在哪里拍的啊……”
　　“我是从阳台爬进去的，因为孟有期说你和季和半天不出屋，我担心你，就悄悄地上去了。”
　　简正延的脊背绷得很紧，一如他的声线，情绪十分紧张：“我拍这段视频是因为……我以为季和在欺负你，拍下来是为了保存证据，对不起，我原本应该在发现那是场误会后就删掉视频的，但是我没删掉，还擅作主张把它留了下来……”
　　“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对不起你，现在我已经彻底删掉视频了，我保证不会再有下次，所以你能不能……能不能不要讨厌我？你想让我怎么道歉都行，但是别讨厌我，求你了，霜霜。”
　　他的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沮丧和忐忑，像一只犯错的狗狗，特别害怕惹主人生气，要是被主人抛弃，恐怕心都会碎掉。
　　乔霜安静了一会，温声细语地对他说：“没关系，我不生你的气，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季和知道你拍视频吗？你别忘了向他道歉，不过我相信他也不会怪你的。”
　　“吱——”
　　简正延一踩刹车，在树荫下停了下来，扭头问乔霜：“你没生气吗？真的吗，你不怪我，还愿意跟我做朋友？”
　　他的眼睛亮极了，炯炯地注视着乔霜，乔霜这才发现他的眼眶有点发红，似乎是刚才道歉的时候都快哭了，拼命地压抑着，才没有发出哽咽的颤音。
　　乔霜摸摸他的脸，有点惊讶：“我是挺尴尬的，但不会因为尴尬就生气呀，你当然还是我的朋友，正延，你觉得我是那么小气的人吗？”
　　简正延如释重负地吐出一口气，蹭了蹭乔霜的手心，特别生气地说：“还不是秦琅骗我！他说他在你面前放了那段视频，你又气又委屈，都哭出来了，说要和我绝交，搞得我这两天都不敢联系你……”
　　乔霜难得蹙起眉头：“他好讨厌啊。”
　　“对啊，真是气死我了，我又想揍他了！”
　　简正延恢复了平日的活泼开朗，总是有说不完的东西和乔霜聊，乔霜听着他讲话，露出了明媚的笑意，他还是喜欢这样的正延。
　　简正延骑车很快，距离上课还有二十多分钟，他们就快到学校门口了，这时他再次把车停了下来，他还有话想问乔霜。
　　“我还想问问……你跟季和是交往了吗，所以你们才会接吻？”
　　乔霜最怕他问这个，漂亮的脸刷地红了，期期艾艾地回答：“没，我们没有交往。”
　　简正延很吃惊，但是又很高兴：“那你们两个怎么亲了？”
　　“你不要跟别人说，其实是因为季和想试试接吻的感觉，他大概是不方便找其他人尝试吧，就找了我，我就答应了……”乔霜小声地说。
　　简正延：“……”
　　简正延：“傻.逼吧他。好离谱啊。”
　　乔霜弱声弱气地替季和辩解：“也没有吧，我觉得好奇接吻是什么感觉还挺正常的。”
　　简正延：“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
　　他想了想，将后半句话咽了下去，替情敌说话岂不是更傻.逼了。
　　他突兀地止住了声音，乔霜也没想到该怎么接话，脸红红地坐在车上，两人再度安静下来，却不是之前那种令人窒息的沉默，而是弥漫着某种微妙的、黏着的氛围。
　　简正延单手扶住车把，面对着车座上的乔霜，数了一会他浓密的睫毛，突然很轻声地开口：“霜霜，要是你没跟季和交往，那你能不能考虑一下我？”
　　“我喜欢你，想和你交往、做你的男朋友，你可不可以给我一个机会？我保证我会对你很好很好的，不让你受一点委屈，你会每天都开开心心的。”
　　……什么？
　　乔霜错愕地睁大了眼睛，面对青梅竹马的告白，震惊得回不过神来：“你说你……喜欢我？”
　　“对，我喜欢你很久了，我不记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发现的时候，应该是在我妈的葬礼上，那个时候我快要崩溃了，是你陪着我，不停地安慰我、拥抱我，陪我走过了最黑暗的几天，我就已经意识到了，我不能没有你。”
　　简正延的脸和脖子全红了，眼眸中却泛起丝丝水光，最痛苦和最甜蜜的感情交织在一起，让他有些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霜霜，我知道我不是你最重要的朋友，论起在你心里的地位，我肯定比不上季和，可是没关系，因为我特别特别喜欢你，你在我心里就是最重要的，我对你的喜欢肯定不输给季和。”
　　“所以我想……要是你不讨厌我，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如果你觉得不合适，你可以随时甩了我，我肯定不会纠缠你，也不会让你觉得我很烦。”
　　“可以试着跟我交往吗，霜霜？”


第09章 09
　　乔霜恍惚地走进班级坐到位子上，直到早自习的铃声打响，语文课代表带着全班默写古文，他才像是清醒了一样，取出文具袋和本子跟着大伙默写。
　　向来擅长的古诗文默错了好几句，乔霜感到惭愧，但他确实无法保持专注和平静。
　　熟识多年的同性好友忽然对他表白了，希望能跟他交往，他实在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应，也为此感到很苦恼。
　　其实按照常理来说，他最好的做法应该是直接拒绝正延，可他当时懵了，而且看到正延都快哭出来了，他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不忍心让朋友更加难过。
　　乔霜的优点是心软，缺点也是心软，因为不想伤害别人，他真的很难拒绝别人的请求，尤其是面对朋友，他对他们几乎都是百依百顺的，拼尽全力地回报他们对他的好。
　　所以他最后对简正延说的是：“抱歉，正延，我现在脑子很乱……你让我考虑一下好不好？过几天我再给你答复。”
　　简正延没强迫他，开心地答应了，似乎乔霜没直接回绝就是他还有希望。
　　乔霜事后才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话了，但后悔已经不及了，只能想办法给出回应。
　　他花了半天时间考虑，觉得自己还是得回绝简正延，但是怎么说能更委婉、可以不伤正延的心，还得再想想。
　　午饭时间，简正延来找乔霜，约他一起吃饭。
　　简正延个高腿长，面孔英俊得醒目，往门口一戳，存在感不容忽视，他摸了摸耳朵，有点害羞地叫了声“霜霜”，望向乔霜的眼睛又黑又亮，对他的喜欢满到快要溢出来了。
　　乔霜被他看得心里一颤，也莫名红了耳朵，拿起饭盒说：“走吧，去你那里吃饭。”
　　简正延在学校旁边租了房子，方便他午休，每天的午饭由家里的阿姨送来，菜色都是营养师专门设计的，搭配着他的健身项目，对饮食控制得非常严格。
　　两人安静地吃完了午饭，乔霜犹豫一下，还是想问：“可以说说你都喜欢我哪里吗？我除了比较体贴，成绩也还不错，好像就没有别的优点了吧。”
　　“怎么可能？你不如说说你有什么缺点，哪里不值得我喜欢？”
　　简正延不假思索地说，“在我看来你就是完美的，如果有哪里不行，就是挑朋友的眼光太差了，只要你不跟季和做朋友，你就更完美无瑕了。”
　　他时刻不忘损情敌几句。
　　乔霜红了脸：“我哪有你说得这么好啊，我的缺点明明很多的，优柔寡断、小家子气、容易钻牛角尖、个子矮、家里穷……”
　　他望向墙壁上的全身镜，看着镜子中自己的脸，轻轻地补充：“长得也不好看。”
　　要不是因为丑，他小时候也不会被男孩子们起外号叫“小黄眉”，最难过的时候他都不敢照镜子，很厌恶自己黯淡发黄的头发和苍白的脸，觉得就像是他们骂的那样，自己是个丑兮兮的小妖怪。
　　那段经历深深地烙印在他的心里，如同挥之不散的魔咒，直到现在对他的影响都还很大，他只敢把自己收拾得干净整齐，却不敢穿漂亮衣服，害怕被别人说自己是丑人多作怪。
　　“你才不丑呢，霜霜，你真的特别好看！你别管你以前那些同学说的话，他们就是一群小傻.逼，我们还天天夸你漂亮呢，你应该多听我们说的话，你是信我们还是信他们啊？”
　　简正延扶住乔霜的肩，认真地凝视他的双眼。
　　“真的，你信我，打小我就觉得你特漂亮，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季和带你过来玩，我掉进喷泉里了，其实我一直不好意思跟你说实话，那是因为看你看呆了，才不小心踩空掉下去的。”
　　“直到季和介绍你之前，我还在跟孟有期打赌，我们都以为你是小女孩，我说你肯定是谁家的混血大小姐，刚从国外回来的。”
　　“孟有期更离谱，他说他以前就认识你，你是皇室公主，还说得有鼻子有眼的，搞得我们几个都信了，所以后来我们都叫你‘公主’，这个称呼就是这样来的。”
　　简正延摸摸鼻尖，将声音放低了：“你真是把我们想象得太善良了，要是你不好看，我们当初才不会那么热情地欢迎你呢，我们这群人都肤浅，就喜欢好看的，你又是我们当中最好看的。”
　　乔霜呆了呆：“你在哄我吧，我怎么可能跟你们比……”
　　“你要是不信，我就挨个打电话问，你看他们怎么说的。”
　　简正延说：“总之……我不准你怀疑你自己，不管你问谁都肯定是我这个说法，你是最可爱漂亮的公主。”
　　乔霜又开始恍惚了，他本来是想委婉地劝简正延不要喜欢他，他不值得被他喜欢，可是聊到最后，反而是他被简正延鼓励了，说他很好看，也特别值得被人喜欢。
　　难道他其实长得还行吗？
　　放学回家后，乔霜站在镜子前盯着自己的脸，好看不好看他不清楚，不过他确实不像简正延他们有着分明的棱角和健美的肌肉，有些像女孩子。
　　这对乔霜而言是一种称赞，受到童年经历的影响，他一直很羡慕和喜欢女孩子，说他像女孩子，甚至像公主，就算是哄他的好听话，其实他也觉得高兴。
　　如果打扮成女孩子，他是不是真的会变得好看起来？
　　不知怎么，乔霜心里突然闪过了这样的念头。
　　但这种想法对于向来乖巧听话的乔霜太出格了，所以他也只是想想，不敢真的那么做，更何况打扮也是要花钱的，他家条件又不富裕，没有闲钱买裙装和化妆品。
　　奶奶叫乔霜吃晚饭，乔霜就出去了，吃完晚饭后他去做作业，写到一半收到了季和的视频电话，他立刻接通了。
　　“霜霜，我好想你啊。”
　　视频那头的季和显得有点蔫巴巴的，据他自己说是因为吸不到乔霜才没精神的：“要霜霜亲亲才能好，不然我今晚睡不着了。”
　　“可是，我又不在你那边，我亲不到呀。”
　　“隔空亲一下嘛。”
　　季和将俊脸凑到镜头前，指着自己的唇瓣说：“霜霜乖，亲我好不好？想要你的亲亲。”
　　乔霜向来拒绝不了季和，正想配合他在屏幕上亲一口，但是想到简正延，他又迟疑了：“这两天可能不太行，还是等之后再……”
　　季和怔了怔：“怎么了？这几天怎么了，为什么不行，你不喜欢这样视频交流吗？”
　　“我……”
　　乔霜不擅长说谎，吞吞吐吐的，一看到他这样，季和就觉得肯定是有事，瞬间警觉起来：“到底怎么了，你别吓我啊，是不是秦琅又找你麻烦了？不行，我得回去看看你，你这样我放心不下来。”
　　“不用，别麻烦你跑一趟，秦叔叔没有来找我，是……正延，他……”
　　乔霜犹豫了好一会，才决定跟季和说出实情，他也确实是不太清楚自己该怎么做，还是想跟最好的朋友商量一下。
　　“正延向我表白了，说他喜欢我很久了，所以我是觉得在给他答复之前，我们就先不要这样了，不然对正延可能不是太尊重……季和？”
　　屏幕中的季和一动不动的，神色凝固而沉默，乔霜以为画面卡了，还调试了一下，发现网速没有问题，才意识到是季和的情绪不对，瞬间忐忑起来：“季和……你怎么了？我是不是说错什么了？对不起，我不是嫌弃你，要是你想亲的话……”
　　“霜霜，你先别睡，我马上回去，十一点半应该能到你家。”
　　季和闭了闭眼睛，立刻抓着手机起身：“我有事想跟你说，见了面再细聊，你等我过去。”


第10章 10
　　季和说自己十一点半就会赶到乔霜家，但由于路途遥远的缘故，其实将近十二点才到乔霜家的楼下。
　　七号楼的灯光基本都熄灭了，唯有三楼还亮着橘黄色的暖光，如同一只停留在树干上的萤火虫，那是乔霜的房间，他一直在等待着季和。
　　季和站在原地仰望片刻，掏出手机打字：【我到了，你下来吧。】
　　【好的。】
　　乔霜披上一件外套，很快就下楼了，季和站在楼道门口，灯光倾斜着映照下来，将他清俊的眉目映亮了一半，另一半与阴影融为一体，令乔霜难以清晰地分辨出他的心情。
　　“季和……”
　　乔霜轻柔地呼唤着他的名字，略显忐忑地问：“这么晚了，你是有什么急事想和我说吗？要不要先去楼上坐一会？”
　　他琢磨不透季和的心思，不清楚他为什么会突然跑过来，是因为很在意正延向他表白吗，还是……
　　季和终于将目光落在乔霜身上，他乌黑的眼眸向来都像是盛着星星，此刻却目光极深，晦涩地凝视着乔霜，令乔霜没来由地心尖一颤。
　　季和沉默一会，闷着嗓子问道：“你说正延跟你表白了……那你答应他没有？”
　　乔霜观察着他的表情，小心地回答：“还没有，我告诉正延给我时间考虑，我还没想清楚。”
　　“还没答应啊。”
　　季和从喉咙里舒出一口气，蜷紧的手指松了松，又很快攥了起来：“可是我还以为你会直接拒绝他，你不是说你现在想以学习为主吗，还有什么可考虑的？”
　　“其实我想拒绝正延的，但我又不想他伤心，他那时都快哭了，我没法将拒绝的话说出口……”
　　“所以你就是准备拒绝他喽？”季和的语气上扬起来，“要是你开不了这个口，我来替你说，我很冷酷无情的，看他伤心我也不会难过。”
　　“……”
　　这回沉默的人变成了乔霜，很久之后，他小声开口。
　　“其实……我可能改主意了，也许我会答应正延。”
　　或许是他肤浅，可是当正延那么热烈、那么赤诚地向他表白时，他确实被打动了。
　　正延性子直，从来不会说谎，所以他夸他是最可爱漂亮的公主，那就证明他从心里就是这么想的，这么说虽然很羞耻，但是听了正延的赞美，他真的特别开心。
　　他以为他这样的人注定与恋爱无缘，从没想过竟然会有人打从心底里喜欢他、觉得他很漂亮，尤其还是正延这么帅气又受欢迎的男生，这是他从来不敢想的。
　　也许错过正延，他就再也没有机会谈恋爱了，其实他还是挺想试一次的，而且作为朋友，他本身就很喜欢正延，既然对他们两个来说都是开心的事，那为什么不可以谈呢？
　　乔霜理清了头绪，正想跟季和解释，却忽然被季和按住肩膀推到了墙上。
　　老旧的红砖散发出冰凉的温度，瞬间冷透了他的后背。
　　“季和？”
　　他慌乱地望向前方，发现季和红了眼尾，流露出伤心和失望，微颤的声线极力压抑着妒火和怒气。
　　“你喜欢他吗，霜霜？我不觉得你喜欢正延，你肯定不是因为喜欢他才答应他。那是为什么，有什么非答应他不可的理由吗？”
　　“要是你答应了他，那我算什么？我和你亲都亲了，你一直没拒绝我，我还以为你是有些喜欢我的，可现在你却跟我说你要跟正延在一起，你就这么把我甩了。”
　　“霜霜，你怎么能这么狠心地对我啊？明明是我先亲了你，也是我最先想要跟你表白的……”
　　季和越说越委屈，眼中隐约有水光漫溢出来：“我只是被叫回了外婆家，还没准备好跟你表白的仪式，你怎么就不能等我几天，就因为晚了这几天，你就要跟正延在一起了……你对我一点也不好，我都被你伤透心了。”
　　他委屈得不行，忽然放开按着乔霜的手，抱着小腿蹲在地上，可怜巴巴地蜷成一团，像是和主人闹别扭的小狗，只给乔霜留下一个毛茸茸的脑袋。
　　他来得匆忙，头发很乱，人也风尘仆仆的，和预想中精心准备的浪漫告白完全不同，是那么地失败，而他也彻底沦为了这场竞争中的失败者。
　　乔霜瞬间慌了，难以置信地问：“你没和我开玩笑吗，你也喜欢我？可是你没有说，我根本就不知道……”
　　“我要是不喜欢你，我干嘛要亲你？我懂了，原来在你眼里我就是很随便的人是吧，我来者不拒，谁都能跟我亲，简正延才是好的，不像我这么随便，你亲起来也放心。”
　　季和抹着发酸的眼眶，血液都是醋味的，已经口不择言了。
　　其实他心里不是这么想的，他不怪乔霜，更多的是在懊悔自己为什么没有抢先一步告白，以及怎么没有提前打死简正延。
　　他是不会放任霜霜和简正延在一起的，他一定要搞破坏，直到拆散他们两个为止。
　　霜霜本来就是他的，谁也抢不走，只要他足够可怜地央求霜霜，霜霜肯定会心软的，要是霜霜还不答应，他就绝食、就割腕，只要够惨，他就不信霜霜会对他那么铁石心肠——
　　他正胡思乱想着，突然感觉到一只手轻轻搭在他的后背上：“你别哭，季和，我从来没有那么想过你，是我不好，我没有体会到你的心情。”
　　乔霜的双手滑过季和的肩胛骨，绕到胸膛前，从背后抱住他，脸颊轻柔地贴住他的后背。
　　“我从来没有想过你会喜欢我，是因为我知道我配不上你，如果总是胡思乱想，岂不是显得很自作多情？所以我才告诉我自己，你只是好奇接吻的感觉，我要做的就是好好配合你，满足你的好奇心，我不可以做多余的事，更不可以超出朋友的界限。”
　　季和一听就急了，脱口而出道：“谁说你配不上我的？明明是你太好了，是我配不上——”
　　最后一个“你”字还没说出口，就被他吞了下去，没错，他是配不上霜霜，但他也不能真的这么说啊，他不想被霜霜拒绝。
　　“……也不是，就是，我觉得咱们两个还挺相配的，所以你别总说什么谁配不上谁的。你也知道我的眼光很高，假如你不是足够好，你觉得我会喜欢你吗？”
　　“霜霜，求你了，别跟我说这些好不好？现在你知道我喜欢你了，那你是怎么想的，你是想选我还是正延？”
　　季和起身回头，眼睛红红地望着乔霜，他实在长得过于帅气，这么哭起来也完全不难看，反而引人垂怜。
　　他牵起乔霜的手腕，哑着声音央求：“你可不可以选我啊？哪怕是按照先来后到，也是我在简正延前面，要是你不选我，我、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说着，又要掉眼泪了，乔霜哪里见过他哭得这么惨，也难过坏了，心里一抽一抽地疼，连忙抬手抚摸他湿漉漉的脸颊。
　　“你别哭了，季和，你还是赶紧回家睡觉吧，我需要一些时间好好想想，我没谈过恋爱，一点经验也没有，就算答应你了，也会做不好的，所以……”
　　“我不想听你说这些好听的话哄我，你知道我想要什么，我就是想要你，霜霜，我想和你交往、做你的男朋友。”
　　季和得不到乔霜明确的答案，心脏难受得都快碎掉了，他实在太过恐惧从乔霜那里得到否定的答复，干脆不再给乔霜说话的机会，直接将他抱进怀里，以深吻封住了他的双唇。


第11章 11
　　季和的双臂牢牢地箍住了乔霜的腰，他的怀抱和呼吸一样，都是炽.热而颤抖的，冰凉的泪珠落在乔脸颊上，顺着柔滑的线条流淌而下，渗入亲密相贴的唇瓣间，透着丝丝缕缕的咸涩。
　　他的吻技并不算多高明，可单是接吻这件事，就足够他们目眩神迷，现在他更是觉得自己可能会被乔霜拒绝，以后再也亲不到了，满心酸楚下，他亲得愈发凶狠，连自己的嘴唇和舌头也一阵阵地发麻，恨不得将乔霜亲化了，再吞到肚子里，谁都别想再碰乔霜一根手指。
　　寂静的楼栋前，“啾啾”的水声是那么地清晰，乔霜乖乖地闭着眼睛，睫毛颤得厉害，耳朵和脸颊也被季和独有的清新气息熏得发烫。
　　毫无疑问，他特别地羞窘，可他根本不懂该怎么拒绝季和，一看到季和哭了，他的心就又皱又疼的，只想把季和哄得高兴起来，给他亲一亲又能怎么样呢。
　　他甚至主动攀上季和的肩，用上他学到的一点少得可怜的技巧，笨拙地回应着这个吻。
　　季和感觉到他的回应，瞬间更激动了，手臂的肌肉都鼓胀起来，若隐若现地浮现出青筋，掐着乔霜的腰，将莹润饱满的肌肤掐得陷了下去，形成微凹的肉痕。
　　他们亲了很久，直到有上夜班的邻居走出楼栋，季和才牵着乔霜的手匆匆上楼，一进门之后，又把他压在沙发上亲。
　　这回他亲得比刚才温柔多了，乔霜安抚地摸着季和的后背，能感受到他没那么着急了，就在亲吻的空档主动亲了亲季和的眼皮，轻声细语地哄他：“别哭了好不好？我见不得你难过，看到你哭我也想哭。”
　　“……”
　　季和红了耳朵，抹了把脸低声说：“我不哭了，你别这么说，怪让人难为情的。”
　　他亲够了，腻腻乎乎地将乔霜抱进怀里，有一搭无一搭地亲着他香香的头发。
　　刚才他真是急坏了，现在情绪好了不少，感觉到乔霜好像没有铁了心拒绝他的意思，就缠着人腻歪：“那你到底答不答应和我交往？要是你不答应我，我就不只是哭了，到时候你不得心疼死我啊？”
　　说这话的时候，他难免有点得意，因为他知道比起简正延，乔霜还是最偏爱他的，他才能这么肆无忌惮地欺负乔霜，因为他知道乔霜就是不会生他的气。
　　果然，他才说完，乔霜就露出了无奈又心疼的神色：“我是会心疼，所以你不要难过。”
　　“那你就答应我啊，只要你答应我，我就天天开心得不得了。”
　　季和往乔霜怀里蹭，用脑袋轻拱乔霜的肚子，叫他摸摸自己的头发，乔霜摸了一会，起身找来一条干净的毛巾，打湿了给季和擦拭未干的泪痕。
　　“你听我说，季和，我本来就没有要拒绝你的意思，是真的需要时间想想清楚。”
　　乔霜很轻地说：“就算答应你，可是正延那边该怎么办呢，他也是我的朋友，我也不忍心让他难过，所以我必须给他一个交待，不然对他来说实在太残忍了。”
　　季和的眸光蓦地明亮起来：“你的意思是，你打算选我，我没理解错吧？”
　　他刷地坐直了，屏住呼吸，一瞬不眨地望着乔霜，乔霜红了脸，轻轻地“嗯”了一声：“你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我……”
　　他话还没说完，一下子就被过度兴奋的季和扑倒了，季和抱着他，满面的神采飞扬，甚至忘了乔奶奶还在屋里睡觉，大声地说着：“你答应我了！你答应我了！不许你反悔啊，我可是听得清清楚楚的，你同意做我的——”
　　乔霜担心吵醒邻居和奶奶，脸红红地捂住季和的嘴唇，季和亲着他汗湿的手指，下半张脸被遮住了，双眸却弯了起来，流露出浓烈的笑意，连眉梢都透着开心。
　　见他高兴成这样，乔霜既羞涩又受宠若惊，他从来没想过原来自己也会被人喜欢，而且还喜欢得这么深，这让他不禁产生了被人需要的满足感。
　　季和兴奋得忘乎所以了，不慎抱着乔霜从沙发滚到地上，滚烫的体温焐热了冰凉凉的地面，两人的胸口相贴，可以感受到彼此剧.烈的心跳，如同两只活泼的小鸟，亲昵地相依相偎在一处。
　　“我真的好喜欢你啊，霜霜，你根本不知道我现在有多高兴，搞得我又快哭了。”
　　满溢的爱慕多到从心房里挤出来，撑得季和眼眶发酸，声音也有点哽咽，他一刻都不愿意放开乔霜，就这么躺在地上，跟乔霜说着情话。
　　“简正延说他喜欢你很久了，其实我也是，我比他还早呢。”
　　“你根本就不懂你多有魅力，打从见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特喜欢你，不然你以为我会那么善心地多管闲事吗？那天在游乐园里我起码见过五个哭闹的小孩，唯独你吸引了我的注意，我才过去和你说话的，还请你吃冰淇淋。”
　　“只有你才能让我这么做，也只有你才能让我喜欢，你就是独一无二的乔霜、我最最最心爱的公主。我真庆幸那天我为了整沈照，硬是拉着他去了游乐园，不然遇不到你，活着也太没劲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很庆幸遇见了你，我的生活才会有这么大的改变。”
　　乔霜枕着季和的颈窝，轻柔地呢喃着，虽然突然和相识多年的好朋友改变了关系，还让他有些不知所措，但无疑他也是非常开心的，他喜欢这种被人爱着的感觉。
　　“好乖啊，霜霜，你怎么这么乖，你是不是想迷晕我？”
　　季和抱着乔霜亲了又亲，一会亲亲脸，一会亲亲耳朵，又亲了很久的唇瓣，眼睛亮晶晶地盯着乔霜，就是喜欢，就是想亲，一想到自己已经是乔霜的男朋友了，心里就痒痒的，根本停不下来。
　　乔霜羞得满脸通红，却还是任由季和亲他，季和的心都快化了，简直想毫无形象地在地上爬行打滚，但他又怕吓到乔霜，于是为了宣泄过剩的情感，他掏出了裤兜里的手机。
　　“不行，我太高兴了，我必须发个朋友圈炫耀一下，让他们羡慕死我！”
　　“别……你先不要发，可不可以先保密？”
　　乔霜按住他的手，恳求地说：“我想咱们还是先保密吧，不要让正延知道，他会伤心的。”
　　“行，我都听你的。”
　　季和应了下来，虽然他是觉得很没所谓，谁让简正延先挖他墙脚的，既然做兄弟的先不仁，就别怪他不义了：“那我们暂时就是秘密地交往吗，在人前也不可以很亲密？”
　　“我是这么想的……”乔霜小心地问，“你会不高兴吗？”
　　“没有，我是觉得有些憋屈，不能跟他们炫耀，但是也不至于不高兴。”
　　季和用高挺的鼻梁蹭了蹭乔霜的脸颊：“再说我也舍不得让你为难，憋屈就憋屈吧，没所谓的。”
　　“谢谢你，季和，我……”乔霜停了一下，害羞地说，“我会努力学习做个好男友的。”
　　“天呐，霜霜，你是要可爱死我吗？”
　　季和受不了地猛亲他，把他脸颊的软肉都嘬红了：“不用，你什么都不需要学，哪有你照顾我的份啊。你要是想学，就学着做公主吧，再任性点娇纵点，最好把我训成你的狗，让我离不开你，你也被我惯得离不开我，一辈子只能跟我在一起。”
　　乔霜摸了摸他的脸，软声说：“你好夸张啊。”
　　季和笑了一下，没有吭声，心想这才哪到哪儿啊，他早就在心里憋了一堆不能说的话了，以后再慢慢跟霜霜说吧。
　　“对了，”他又问乔霜，“我可不可以把咱们交往的事儿告诉沈照？他肯定会替咱们保密，不会到处乱说的。求你了，你就让我说吧，不然我会憋疯的。”
　　“嗯……可以的，你说吧，告诉沈照也好，我正好也想和他商量一下，该怎么跟正延交代。”
　　乔霜点点头，在他看来沈照性子虽冷，却再可靠不过了，他也想跟沈照咨询一下建议。
　　“好，好，我这就给他发，说不定他会被咱们吓一跳！”
　　季和笑嘻嘻地搂着乔霜，单手飞快地打字：【老沈！！你猜怎么着！！我有个天大的好消息要告诉你！！】
　　可是他的消息没能发送出去，聊天页面上出现了一个红色的叹号。
　　【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第12章 12
　　季和发现自己的消息被沈照拒收了，不禁“哎”了一声，一拍大腿说道：“他怎么又把我拉黑了？”
　　和沈照做了多年发小，季和知道自己有时候挺讨沈照嫌的，动不动就会被他拉黑，对此他挺无奈的，但也不怎么生气，谁都知道沈照就是个特别难搞的人，如果凡事都这么斤斤计较，他们早就绝交了。
　　季和懒得思考这次被沈照拉黑又是因为什么，朝着乔霜伸手：“借你的手机用用，他肯定不会把你拉黑的，我还就非得让他知道不可了。”
　　“不过都这么晚了，沈照应该已经睡了吧。”
　　乔霜有点害羞，将手机递了出去，他记得季和以前讲过，沈照家里管得很严，从衣食住行到作息时间都有着近乎苛刻的要求，长这么大，他甚至连可乐都没喝过，出门只能喝温水和有机蔬果汁。
　　“没事，他明早就能看见了。”
　　季和笑着给沈照发消息，还顺手揽住乔霜自拍了几张。
　　【看，我和我的小男朋友，你没有吧？你羡慕吧？只可惜羡慕也羡慕不来，霜霜是我的喽~】
　　发完消息，他抱着乔霜偷笑了一会，终于依依不舍地起身：“好了，你睡吧，我得回去了，明天我还是去不了学校，我外婆让我陪她去看朋友，我都答应了，我们大后天见。”
　　乔霜听到他这么说，轻轻地拉住他的衣袖：“不可以明早再回去吗？这么晚了还走夜路，我担心你，你不如在我家住一宿吧。”
　　他仰头望向季和，眼神既柔软又湿漉漉的，像小兔子，季和的心软得一塌糊涂，却又被搔得发痒，本能地产生了不可言说的邪.念，忍不住偏过头，轻咳一声，嗓音放低了许多。
　　“不留了，我还是回去比较好，留下来的话……我可能会干坏事的。”
　　“坏事？”
　　乔霜懵懂地反问，不清楚季和能干出什么坏事，对于性，他几乎一无所知，所能想象到的极限就是接吻了。
　　至于秦琅送的按摩.棒和跳.蛋，他也只知道这些东西是很情.色的，但具体怎么用、用到什么地方，他完全不了解，也没有很强烈的好奇心。
　　出于对季和的关心，他迟疑地说：“要是你想亲我，那可以呀，你是我的男朋友，想怎么亲我都可以的。”
　　季和呼吸困难，喉结艰难地滚动一下：“你……唉，你不明白，以后我再跟你解释，现在……太快了，对你不好，我们可以慢慢来，不着急的。”
　　不等乔霜回答，他就匆匆地离开了，没办法，霜霜过于可爱，他既不忍心破坏他的纯洁，却又像个变态似的，想把霜霜弄得乱七八糟的，弄得他以后再也不敢说这种话。
　　最终还是对乔霜的怜惜占了上风，于是季和离去的背影多少显得有些狼狈。
　　乔霜后知后觉地红了脸，简单收拾了一下，就迅速去睡觉了，不过由于情绪波动过大，他半天没睡着，闭上眼睛就会想起季和的脸，和那些缠缠绵绵的吻。
　　这一夜浑浑噩噩地过去了，闹铃准时将乔霜叫了起来，他热好早饭，坐在桌边吃饭，在检查手机时发现沈照回了消息。
　　【“沈照撤回了一条消息”】
　　【“沈照撤回了一条消息”】
　　【沈照：恭喜。】
　　【乔霜：[猫咪早上好.jpg]】
　　吃完早饭，乔霜出门上学，简正延依然在楼下等着他，看到他就打招呼：“早上好，霜霜。”
　　“早上好，正延。”
　　乔霜冲他笑了笑，心里却有些犯难，脚步也显得迟疑，因为他在想，既然他已经是季和的男朋友了，其实就不该坐正延的车上学了，可是突然拒绝正延，会不会显得很奇怪，引来正延的怀疑？
　　“怎么了？”
　　眼见乔霜迟迟没坐上来，简正延面露一丝不安之色，小心翼翼地问：“难道我昨天说错了什么，惹你不高兴了吗？对不起，我没有别的意思，你别不理我……”
　　“没有，你没有惹我不开心。”
　　乔霜不想伤害朋友，连忙摆了摆手，突然想到一个不错的借口：“我就是才知道，原来沈照住得离我家很近，要不然咱们和他一起上学吧？都是朋友，大家可以一起走的。”
　　既然不能甩下正延，就干脆拉上沈照，三个人一起走就能避嫌了，免得惹季和伤心，他不想再看到季和哭了，而且正延也不会难过。
　　“啊……和沈照一起？行。”
　　简正延显然不太愿意，但他不敢反驳乔霜的任何话，就利落地给沈照打了个电话：“你出门了没有，要不要来霜霜家和我们一起去学校？啊，你真过来？行，我们在小区门口等你，你也骑车吗？……嗯，行，挂了。”
　　他挂断电话，呼出一口气，蔫巴巴地说：“沈照说他马上来，我们去小区门口吧。”
　　两人在小区门口等了一会，沈照骑着自行车出现了。
　　他出门向来都是司机车接车送，骑车还是第一次，乔霜难免多看了几眼，觉得沈照的外貌实在优越，不仅帅，还个高腿长的，骑车也比别人更加赏心悦目。
　　简正延一张俊脸拉得老长，暗暗地埋怨沈照没眼力见：“其实你不用过来，这就绕远了，你住的地方其实离学校更近啊。”
　　沈照看了他一眼，神情冷淡，如冰刻一般：“是你叫我来的。”
　　呃，那不是没想到你真的会来吗……
　　简正延摸摸鼻尖，没有再吭声，他的直觉向来敏锐，不知怎么回事，他有些发憷，觉得今天的沈照有些说不上来地怪，他形容不清，但就是浑身发毛，不想惹他。
　　所以他闭上了嘴，邀请乔霜：“上来吧，该走了，再不走该迟到了。”
　　沈照的目光落在乔霜身上：“乔霜，过来，坐我的车。”
　　简正延不想惹沈照，但还是脱口而出道：“哎，你怎么抢我的活啊？”
　　沈照没理他，定定地望着乔霜，又重复一遍：“过来吧。”
　　他的眼珠很黑，盯着人看的时候，会让人产生被完全锁定、无法逃出他视线的错觉，乔霜也是如此。
　　……沈照，应该是在帮他吧？帮他和正延避嫌。
　　乔霜迟疑一瞬，选择了沈照的后座，轻轻抱住他的腰：“谢谢。”
　　“抱稳。”
　　沈照帮乔霜校正坐姿，指尖滑过纤细的手背，沿着指骨顺到尽头，将他的手往上拉了拉：“像这样。”
　　如此一来，乔霜就抱他抱得更紧了，隔着薄薄的校服布料，乔霜感受着沈照的体温，有些恍惚地意识到，这似乎还是他第一次抱住沈照。
　　或许是因为沈照性子冷，他总是会下意识地以为沈照的体温偏低，现在才发现原来沈照抱起来也是暖暖的，和别人没什么不同。
　　同样地，也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难以接近。
　　乔霜莫名有点开心和满足，乖乖地抱着沈照，轻声向他道谢：“谢谢你过来陪我们。”
　　“嗯。”沈照应了一声，像是知道乔霜的难处，“以后我会常来。”
　　简正延：“……”
　　可真烦。
　　骑了二十分钟的车，他们到了学校，在教学楼门口，简正延握了握满是薄汗的手心，轻声嘱咐乔霜：“对了，我昨天说的事，你别忘了考虑啊，我等你的答复。”
　　“好……”
　　乔霜点点头，掩饰着内心的惭愧，其实他肯定是要拒绝正延了，只是还没想好怎么说，才能把对正延的伤害降到最低。
　　简正延走了，沈照也要回自己的班级，乔霜想着自己可以咨询沈照，连忙叫住了他：“沈照，你有时间吗，我有些事想和你商量一下。”
　　沈照停下脚步，也没问是什么事，回头对他说：“白天没空，放学后可以，你来我的住处，我们细说。”
　　乔霜眼巴巴地点头：“好，没问题，放学后见。”
　　……
　　放学后。
　　乔霜跟着沈照来到了他居住的小区。
　　沈照没有和父母一起住，而是在学校旁买了两套房子，打通成一套，只供他自己独居，阿姨会每天准时过来做饭。
　　住处的装修风格和沈照本人相当契合，是黑白灰的简约风，但同样充满了现代感和科技风，家中充满了一些少见的装置，至少乔霜是第一次见到像是桌面般平滑的洗手池，他一度以为水会流到地上，但结果没有，而是顺着微不可见的缝隙流入了下水道。
　　见识过有钱人用的洗手池，乔霜瞬间变得紧张而拘谨，完全不敢碰屋子里的东西，沈照看了他一眼，开口说：“你不用在意，这些东西我并不喜欢，最初也不懂得怎么用，是我父母喜欢，才会设计成这样。”
　　他的视线环视过屋内：“他们认为这些东西适合我，就把它们搬了进来，明明是我的房子，但他们没有问过我的意见。”
　　“是这样吗，你不喜欢啊？”
　　乔霜有点愧疚，发现自己也想当然了，他还真的觉得这种装修风格衬极了沈照，也理所当然地认为这就是沈照的品味，完全没想过原来这是他父母的手笔。
　　沈照点头：“嗯，不喜欢。”
　　他倒了两杯水，一杯冰水，一杯温水，给了乔霜那杯冰的：“这里只有一个房间是我自己设计的，别人没动过。”
　　乔霜接过冰水喝了一口：“哪间呀，你的卧室吗？”
　　他下意识地打量其他房间，发现装修风格也没什么不同，只有一间屋子是屋门紧闭的，难道就是那间吗？
　　“不是卧室，是书房。”
　　沈照瞥了一眼紧闭的屋门，对乔霜说：“抱歉，里面都是私人物品，暂时不能给你参观。”
　　乔霜善解人意地摆手：“没事没事，我懂，等你方便的时候我再参观就好。”
　　“嗯。”沈照坐了下来，问道，“你想和我商量什么事？”
　　“是有关正延的……”
　　乔霜转着冰凉凉的杯子，轻声说：“你也知道，现在我跟季和是恋人关系，可是正延也向我告白了，我不想让他太难过，所以我该怎么委婉地拒绝他呢？”
　　沈照沉默一会，抬头凝视着乔霜的眼睛，低声说。
　　“为什么要在意他的想法？他就算难过得要死了，也和你没关系，不用你管。”


第13章 13
　　乔霜怔了怔，没料到沈照会说出这种近乎于薄情的话，在他看来这不太像是沈照的作风，虽然沈照看起来总是冷冰冰的，但实际上对朋友总是很照顾，是个外冷内热的人。
　　“你了解我的，我真的做不到。”
　　他轻轻地摇头，抿了一口冰水：“我不可能不去在意正延的想法，谁能眼睁睁地看着朋友难过呢？这么说可能显得我很贪心，但我不想因为这件事，以后跟正延连朋友都没得做，我不想失去正延。”
　　除了季和外，简正延是第二个和他做朋友的人。八岁那年，他在游乐园认识了季和与沈照，但那个时候他跟沈照不熟，沈照性子冷冷的，他误以为沈照讨厌他，甚至不敢和沈照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生怕自己碍了人家的眼。
　　后来季和邀请他去他家玩，他紧张地答应了，回家后翻箱倒柜地寻找自己最体面的衣服，可找了半天也只有校服还比较新。
　　他太害怕被朋友嫌弃了，难过地蹲在家门口哭，是邻居林叔叔好心地送了他一身新衣服，才让他不至于在新朋友面前难堪。
　　周末那天，季和坐着自家的轿车接他去家里玩，望着一尘不染的轿车，他畏首畏尾地抱着小书包坐了进去，书包里装着一盒奶奶做的花样馒头。
　　馒头是可爱的小刺猬造型，色泽金黄，揉面时在里面掺了蒸熟的南瓜，每只小刺猬的背部都放了一个红枣，像是它们用自己的刺驮着食物。
　　这是奶奶给他准备的礼物，她说拜访朋友家时，绝不可以空着手去。
　　他向来很自豪奶奶的手艺，可他不清楚季和他们会不会喜欢这份礼物，这位新朋友的家境实在太好了，富有得超乎他的想象，天壤之别的差距，让他实在控制不住自卑的情绪。
　　也许他们就不该做朋友的。
　　抱着这种想法，他来到了季和家，他是最后一个到场的，季和的朋友们都住在这片富人区，离得很近，早就等着他们了。
　　所以他一进大厅，他们的目光就纷纷落在了他身上，看得他手脚都是冰凉的。
　　“你、你们好……”
　　他忍不住躲在季和身后，细声细气地和他们打招呼，可他们都有点发愣，眼神也充满诧异，仿佛他比他们多长了手脚，是个奇形怪状的小怪物。
　　“你……你是男生还是女生啊？”
　　过了一会，有个男孩挠了挠头，期期艾艾地问：“看你穿得像个男孩子，但是你长得……呃，你怎么哭了？”
　　他被他们的眼神弄得好委屈，好难过，觉得自己肯定是被季和的朋友们嫌弃了，现在听到这种话，更是万分肯定了，他班里的男生们就是这么说他的，说他娘娘腔，还说他像黄眉怪，都欺负他，没人和他做朋友。
　　他抹着眼泪跑了出去，季和没拽住他，着急地在他身后喊：“霜霜，别跑，是他说错话了，我让他和你道歉，你去哪里啊，快回来！”
　　他在心里向季和说着对不起，却头也不回地跑了，一头扎进了别墅区的绿化带里。
　　进去之后，他才发现绿化带大得吓人，简直像是小型的原始森林，他是第一次来，很快就走得晕头转向了，腿也发软，不得不停下来坐在椅子上喘气。
　　他走得很饿，一边揉着通红的眼睛，一边啃刺猬馒头，心里特别害怕。
　　他怕的不是自己走不出去，而是跟季和再也做不成朋友了，其实他并不认为他们两个的友情能够长久，但他又很矛盾地希望着自己被季和抛弃的那一天能晚点到来，也许到时候他就不会那么难过了。
　　吃了两个甜甜的馒头，他蜷缩在椅子上睡着了，再次醒来时他是被人戳着脸蛋惊醒的，隐隐约约地听到对方在低声嘀咕：“……布丁做的吗，这么软这么滑的。”
　　他睁开眼睛，看到一个和他差不多大的男孩坐在他身边，对他说道：“你可算醒了，我都等你半天了，快跟我回去吧，季和急得都跟罗成彬打起来了……哦，罗成彬就是刚才把你惹哭的那个人。”
　　男孩生得很俊，穿着也贵气，他自惭形秽地抱紧小书包，嗫嚅道：“我该回家了，就不过去了，麻烦你替我跟季和道个歉，是我害他难堪了，对不起。”
　　“你道什么歉啊，错的是罗成彬，又不是你，是季和没管好他的朋友，才把你惹哭了，应该是季和向你道歉才对。”
　　男孩抬手抹了抹他满脸的泪痕，明明不太会哄人，却还是尽可能地放软语气：“你别难过，其实罗成彬也没坏心思，他就是嘴笨不会说话，本来想夸你好看，不小心弄巧成拙了。”
　　他不相信男孩的话，认为只是好心的安慰，但还是勉强地露出一抹笑：“谢谢你。”
　　男孩见他笑，愣了一下，说道：“我叫简正延，听季和说，你叫乔霜是吧？季和跟我们念叨你好久了，他真的特喜欢你，为了请你过来玩，提前准备了半个多月，还把他那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全搬来这边的房子了，就是为了让你玩得开心。”
　　他吸了吸鼻子，怯生生地问：“季和没生我的气吗？”
　　“怎么可能。”
　　简正延看着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只停在花蕊上的蝴蝶，小心而收敛，害怕惊走他，但是又喜欢得紧：“谁能生你的气啊……要跟我走吗？”
　　简正延伸出手，等待着他的回答，他犹豫了一会，还是选择牵住简正延的手，跟他回去了。
　　那时季和不在，也是简正延第一个品尝了奶奶做的花样馒头，并且毫不吝惜夸赞之词，其他人才陆陆续续地吃了馒头，为了争抢最后一个馒头吵起来了。
　　他算是被季和捡回去一次，又被简正延捡回去一次。
　　之后的十年，简正延为他跟别人打过好多次架。
　　有几次是和他的同学，简正延去他的学校找他玩，发现他被人欺负，怒不可遏地冲上去和他们打架，以一敌五还打赢了，之后专门为他学了自由搏击。
　　还有两次是跟变态的中年男人，以前他都是自己上学，初三的时候，他在几天之内两次被不同的人纠缠，他们说他是出来卖的男.妓，穿校服就是在装纯，还问他开价多少钱。
　　他惊慌失措地逃进学校，刚好被简正延和沈照撞上，简正延当场把那个男人打得昏迷不醒，转天又找到了另一个人，也把对方送进了医院。
　　后来沈照接手了这件事，替简正延摆平了麻烦，还查到是一家不正规的同志酒吧盗用他的照片做宣传，才会招来这两个变态。
　　三天后，酒吧关门了，季和与简正延开始轮流接送他上下学，风雨无阻，季和为了照顾他还买了附近的房子，工作日就住这套房子，周末才会回家。
　　所以他根本没法对简正延狠下心，他们在一起经历了很多很多，他想象不出自己失去正延会怎么样，他不能失去他的任何一个朋友。
　　听完乔霜的话，沈照告诉他：“我知道你的顾虑，但没有这个必要，就算你拒绝正延，正延也不会和你绝交，你再怎么伤害他，他也不会离开你。”
　　乔霜长睫一颤：“正延真的不会因此和我疏远吗？”
　　沈照说：“不会，他离不开你。”
　　乔霜安静了一会，才开口说：“可是我不能这么没良心，仗着正延喜欢我，就随意地糟践他的心意，那我根本就不配做他的朋友。”
　　沈照不说话了，沉默地注视着杯中的冰块上上下下地浮动，良久后才道：“你就是太善良、太优柔寡断，才会让自己陷入左右为难的境地。”
　　乔霜很惭愧：“是，我也知道，这是我的缺点，所以我才想向你求助，你总是很有办法。”
　　沈照说：“我没这么聪明，在感情这方面，我也是个蠢人，我甚至连正延都不如。”
　　“怎么会？”
　　乔霜很惊讶，不过他不是很认同沈照说的：“正延一点也不笨，你更不笨，我觉得在感情里没有什么蠢不蠢的，只是因为太真挚，才容易犯错、容易被人利用。”
　　沈照看向他：“按照你的说法，你也是太过真挚，才会被季和要挟着跟他交往。”
　　乔霜：“他没威胁我呀。”
　　沈照不置可否，站起来说：“这段时间你可以尽量多来找我，避开跟正延独处，时间久了，他自然知道你是什么意思，就会退回朋友关系了。”
　　乔霜心动又犹豫：“会不会太麻烦你？”
　　“不会。”
　　沈照说：“是你说的，我对朋友很真挚，你可以随意麻烦我。”


第14章 14
　　和沈照商量完，乔霜就回家了，他到家时奶奶刚从小菜地回来，摘了两根水灵灵的黄瓜和一根大青椒，打算晚上做青椒炒肉和黄瓜拌拉皮。
　　“我来做吧，奶奶，今天比较热，您去歇一会，我做菜也很快的。”
　　乔霜换完衣服洗好手，打算从奶奶手里接过菜，但奶奶只是将菜筐往身后一藏，笑眯眯地赶他进屋。
　　“不用管，你赶紧去做作业吧。还有一个月就是期末考试了，这学期一结束，再开学你就上高三了，到时候早午饭也不用你弄，抓紧时间多睡会，给小孟带午饭这事儿就先停了，相信他也能理解，你们这个年纪的孩子还是得以学习为重。”
　　“行，奶奶，不过真的不用我帮忙吗？”
　　“这点事哪用得着两个人干，快去吧，奶奶给你熬锅绿豆汤喝。”
　　乔霜背着书包走进小卧室，但没有立马写作业，而是坐在床上发了会呆。
　　从小到大，他一直都是尖子生，哪怕是在本市最好的学校市一中，成绩也稳居班级前三，奶奶向来以此为傲，也特别重视给他创造一个好的学习环境，从来不允许任何人任何事影响到他的学习。
　　要是被奶奶知道他偷偷地跟季和谈恋爱，奶奶肯定会特别生气吧？
　　乔霜心虚地扣着床单，他实在习惯了做一个听话的孩子，高中早恋这种事对他而言就算相当出格了，而且对象竟然还是同性的朋友，难免会产生一些心理压力。
　　不过他也不是特别担心，只要不被奶奶发现就行，他有信心不会被谈恋爱影响到成绩。
　　于是在晚上季和打来视频电话时，乔霜只跟他聊了十分钟就挂断了，季和哀怨地在视频里抱怨：“就不能多聊一会吗，我们才刚在一起啊，不就是该腻腻乎乎的？”
　　“不可以，我要看书了。”
　　这时的乔霜就显得特别坚决，不过他还是凑到前面，隔着屏幕给了季和一个吻：“等你回来之后再说吧，周末我们可以出去玩。”
　　“好好，你等我，我明天就回去了！”
　　季和一下子变成了活泼小狗，眼睛都亮亮的：“不准食言，周末一定要跟我出去，我会安排好的！”
　　乔霜温柔地微笑：“嗯，我等你。”
　　-
　　周六很快到了。
　　是乔霜与季和第一次约会的日子。
　　季和一身便装，斜挎着单肩背，打扮得清清爽爽的，满脸复杂地站在自习室的门口，扭头问乔霜：“我们真的要在这里泡一天吗？”
　　乔霜有点愧疚：“快到期末考试了，奶奶希望我能好好学习，不太希望我出门，我只能告诉她我是要和你一起去自习室学习，她才愿意放我出来的。”
　　季和：“那你说归说，我们还是可以出去玩啊，现在就走吧？”
　　乔霜摇头，温声细语地和他商量：“我不想骗我奶奶，还是算了吧，你先忍一忍，等到暑假我们再去玩好不好？”
　　“好吧……”
　　季和沮丧地低下头，将脑袋靠在乔霜肩上：“等期末考完，你一定得赔偿我，不然我真的就要闹给你看了。”
　　“好，到时我们——”
　　乔霜说到一半，自习室的门忽然从里面打开了，走出来一个人，个子很高，面孔英俊，深棕色的头发卷卷的，一见到他们两个就惊奇地睁大眼睛：“霜霜，季和，你们怎么来了？”
　　“有期？”乔霜也有些意外，“你也是过来学习的吗？”
　　“嗯，我来这儿做会题，我很喜欢他家提供的咖啡，就办了年卡，经常过来坐一会。”
　　孟有期应了一声，忽然想到什么，有些开心地问乔霜：“你是不是听了我的推荐才过来的？”
　　“是的，正好离我家不太远，我就叫上了季和一起。”
　　“那你们去我的单间吧，挺宽敞的，三个人也完全能坐得开，我们一起做题。”
　　季和一秒拒绝：“不用了，我们已经交了单间的钱了，还是你自己——”
　　可是还没等他说完，孟有期就已经拉着乔霜进去了：“你看看你喝什么，我请你，我比较推荐他家的抹茶拿铁和草莓椰椰。”
　　后面的季和气得脸色都青了，硬是挤到他们中间，将两人牵着的手分开了。
　　“你就请霜霜不请我？我也要喝，我要喝十杯，你给我买！”
　　“可以啊，只要你能喝得完。”
　　孟有期没所谓地说着，专门从他身边绕开，走到了乔霜的另一侧，亲昵地贴着他：“你们两个一块出来学习怎么不叫上我，正延和沈照呢，要不要也叫他们过来？”
　　季和的反应很激烈：“不准，你闭嘴！”
　　他觉得这也不能怪他失态，本来被迫和霜霜在自习室约会就够憋屈了，结果现在竟然又突然杀出来一个孟有期，他在他们约会时横插一脚还嫌不够，居然又想再叫两个倒霉蛋过来。
　　要是他们真来了，这还算什么约会啊，都成了学生会开会了，除了简正延，他们四个都在学生会干过，到现在沈照还是组织部的部长，干嘛啊，部长组织前成员们开团会吗？
　　季和恶狠狠地瞪着孟有期，孟有期一脸的莫名其妙：“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你还真要喝十杯啊？”
　　季和：“我喝干你的血。”
　　孟有期没理他，殷勤地询问乔霜：“霜霜喝什么？”
　　乔霜越发地觉得对不起季和，说话都变小声了：“都可以，我不挑，只要能做成冷饮就行。”
　　他们选好饮品，因为点的太多了，员工表示他们可以先回单间，一会给他们送过去，孟有期领着他们去他的单间：“就是这间啦，环境还不错吧？”
　　孟有期包的单间很大，足足有四个座位，装修主体呈浅灰色，门口立着一排白色书柜，上面摆着满满当当的书，四张桌面上散乱着各类书籍、草稿纸和奇怪的小摆件，窗台摆放着二十几盆形状和颜色各异的多肉，都是孟有期在照顾着。
　　“有点乱，我收拾一下，很快就好。”
　　孟有期抓了抓头发，快步走上去，将书和稿纸成摞地堆起来，季和正要挑刺“你这里这么乱，我们怎么用啊，霜霜我们走，去别的单间”，乔霜却走上前，很自然地帮孟有期整理东西：“这几本放在哪里？”
　　“都行，你随便放，那几本我都看完了。”
　　孟有期头也不抬，指挥着季和：“你去帮我收拾那个桌子吧，拜托啦。”
　　季和：“……”
　　季和重重地将书包摔在座椅上，满肚子是火地地收拾着东西，都是霜霜的错，非要来这里约会，他必须惩罚霜霜，把霜霜的嘴巴亲肿，舌头亲麻！不然以后结婚了他就跟霜霜的姓！
　　他收拾的这张桌子基本都是草稿纸，孟有期酷爱物理，做题用到的草稿纸都是成山的，密密麻麻的符号和数字看得季和的眼睛都花了。
　　忽然里面有几页纸掉了出来，但不是计算草稿，而是简单的素描画。
　　季和还记得孟有期曾经学过半年素描，他的绘画老师一直对他赞不绝口，几次劝说孟有期的父母把孩子送去深造，走上专业道路，未来必定会有不小的成就。
　　可是孟有期当时已经对绘画感到厌倦了，对老师的提议完全不感兴趣，甚至辞退了老师，没有继续学下去。
　　因为孟有期是全能的天才，他无论干什么都优异、都出众，再加上家里条件优渥，他根本不需要珍惜某种天赋，从来都是肆意地挥霍。
　　时隔多年，季和再次看到了孟有期的画，他画得还是那么好，让他轻而易举地认出了画中的人物和场景。
　　这几张图画出来的内容都差不多，是他和乔霜，场景是他家的别墅。
　　画面是第一视角，主人公站在门外，向着门内窥探。
　　窥探他和乔霜接吻。
　　季和一愣，下意识地抬头望向孟有期，发现孟有期完全不见了刚才的笑脸，正在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第15章 15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季和总觉得孟有期盯着他的眼神有些奇怪，让他心里不舒服，对视几秒后，孟有期率先移开了目光，重新挂上笑脸，对乔霜说：“我去看看奶茶做好了没。”
　　他放下手里的书，转身出了门，季和当然不可能就这么放过他，立刻攥着几张画追了出去，举到他眼前质问他：“这些画是怎么回事？”
　　孟有期看了画一眼：“哪里画得不清楚吗，我给你解释一下？”
　　季和有些生气了：“别装傻，我是问你为什么要画我和霜霜，那天晚上你是不是在门外偷看了？”
　　“嗯，是，我看见了，而且不止我，沈照也看到了。”
　　孟有期说：“我还想问你呢，你为什么要跟霜霜接吻？你们两个交往了吗，所以你才亲他？”
　　季和语气不好：“和你有什么关系？你还画了其他的画没有，赶紧烧了，别让霜霜看见。”
　　他对两人是否交往避而不谈，既然答应过霜霜要保密，那他就会守口如瓶，不然霜霜肯定会生他的气。
　　不过沈照也看见他和霜霜接吻了？那他还真是挺淡定的，一点都没表现出来，也是，沈照不是那种多事的人。
　　孟有期盯着季和，问道：“怎么和我没关系，我喜欢霜霜，我也想亲他，既然你们两个没在交往，你想亲就亲，那我也行，我也要和霜霜接吻。”
　　季和的火一下子蹿了上来：“你有病吧，霜霜是你想亲就能亲的？我能亲霜霜是因为我俩关系最好，你在他心里什么地位你不知道吗，别说我了，就连正延你都比不上，你要是不怕丢人你就去问霜霜，你看看他会不会答应你！”
　　他就知道他跟霜霜不公开关系就会发生这种事！喜欢霜霜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昨天一个简正延，今天一个孟有期，那后天呢，大后天呢？说不定有一天就连沈照都要打霜霜的主意了！
　　孟有期：“行啊，问就问，正好我早就想问了，我现在就去。”
　　季和没想到他居然真要去，急得一把拉住他：“你去哪门子去，别骚扰霜霜，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了！”
　　“你想怎么不客气，你还要打我吗？”
　　孟有期讥讽地说：“今天你要是不把我的腿打断，那我就要问霜霜。你们是怎么亲的，你的舌头伸进去了没，要是你伸了，我也要那么亲，霜霜那么善良，肯定不忍心拒绝——”
　　季和忍无可忍，拽着孟有期的衣领将他“咚”地按在墙上，这一下摔得很重，孟有期的后背生疼，所以他忍着疼，狠狠地踹在季和的膝盖上，把他踹得踉踉跄跄地后退了几步。
　　“你还敢还手？”
　　季和难以置信，左腿打着弯，根本站不直了：“你是真想打一架是吧？行，我今天要是不把你打成孙子我就不姓季！”
　　孟有期一声不吭，有样学样地趁着季和还没反应过来，挥手一拳揍向他，这回季和反应过来了，侧身往旁边一躲，将那几张画照着孟有期脸上一扔，趁着他视线被阻，一拳揍在了他的肚子上。
　　两人在楼道里乒乒乓乓地打起来，动静还挺大，这时刚好有员工拎着奶茶过来，正好被跌跌撞撞的孟有期撞个正着。
　　七八杯五颜六色的奶茶泼洒在孟有期身上，将他白T恤浇成了调色盘，孟有期似乎被浇懵了，湿淋淋地坐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季和幸灾乐祸地嘲笑：“活该，快滚回家换衣服吧！”
　　他嫌奶茶脏，怕弄脏自己的球鞋，也就没有再过去殴打孟有期了，不过他们这一闹，将许多人都引了出来，站在门口看热闹，甚至还有几个拿手机拍照录视频。
　　“拍什么拍，没见过打架的啊。”
　　季和冷静下来，后知后觉感觉挺丢人的，挠了挠脸对傻掉的员工说：“那什么，我来赔钱，你们看看要赔多少，一会我付一下。”
　　屋内的乔霜也听到了外面打架的动静，见季和两人迟迟不归，难免有些担心，出门一看，就看到孟有期愣愣地坐在地上，整个人都被奶茶浇透了。
　　“有期？这是怎么弄的？”
　　乔霜一惊，拿上纸巾跑过去给孟有期擦脸，着急又心疼地问：“你有没有事啊，哪里受伤了吗？烫伤没有？怎么就弄成这样了……”
　　孟有期沉默一会，忽然掉下眼泪，委屈地说：“霜霜，我后背好疼，肚子也好疼，是季和打的，他生起气来真的好可怕啊。”
　　季和都惊呆了，被孟有期的恬不知耻震惊到了：“我靠，你少在这儿装白莲花啊，霜霜你别听他的，我们这是互殴，互殴，他也打了我！我身上还疼呢！”
　　他给乔霜看他被踢红的膝盖，不过不管怎么看，孟有期都比他惨多了，乔霜难免更可怜孟有期，于是扶着人站起来：“我去洗手间给他弄弄，一会再跟你说，你先去给店家赔钱吧。”
　　他没有指责季和，毕竟他不清楚他们打起来的原因，不会毫无道理地偏向谁。
　　纵使如此，季和还是被孟有期气得不轻，特别是孟有期贴在乔霜身上，回头看了他一眼时，那暗含的示威意味激得季和又差点冲过去揍人了。
　　好在他已经反应过来，这就是孟有期的苦肉计，就不会再上二次当了，于是他忍气吞声地去了老板的办公室，和人家商量该怎么赔偿了。
　　走进洗手间，孟有期脱下了脏T恤，赤.裸着上身在水池前冲洗，肌肉线条紧实漂亮，但不会过于夸张，露出后背时，乔霜看到他的后背青了一大片，忍不住轻呼一声：“伤得这么重？”
　　“所以我说我疼啊。”
　　孟有期像小狗似的低下头冲洗卷发，洗掉甜腻腻的奶茶，晃着脑袋甩水珠，可怜巴巴地说：“肚子上也有一片，都紫了，季和真的下重手打我了，我好可怜的。”
　　“看着就好疼啊。”
　　乔霜心疼地走过去，轻轻地用指尖碰触他的肩胛骨：“我陪你去医院看看吧。你们怎么就突然打起来了？”
　　“因为我画了一张画，惹季和不高兴了。”
　　孟有期转过身，拉着乔霜的手摸他的腹肌：“这里更疼，霜霜替我揉揉好不好？”
　　乔霜小心翼翼地给他揉着发紫的地方，到底还是忍不住埋怨起来：“都是朋友，季和怎么下手这么重啊……你画了什么，把他惹得这么生气？”
　　“我画了你们两个。”
　　孟有期垂着眼睛看乔霜的手：“对不起，那天晚上我看到你们接吻了，总是忘不掉这件事，就私自画了出来。”
　　乔霜的手一停，红着脸抬头，有些慌乱地问：“你也看到了？”
　　“嗯。”孟有期抓着T恤干净的部分，擦了擦身上的水珠，“季和说你们没有交往，那你为什么要答应和他接吻呢？你暗恋他吗？”
　　乔霜听懂了季和没有把他们交往的事透露出去，便犹豫了几秒，斟酌着回答：“我没有暗恋季和，我们之所以会亲……是因为他好奇接吻的感觉……”
　　“好奇就能亲你吗？”
　　孟有期直勾勾地盯着乔霜：“那如果我也好奇呢，霜霜，我能亲你吗？”
　　“既然他可以亲，那我没道理不行吧？我们这么要好，之前你还帮我弄过那里呢，所以接吻也没什么不行的，你说是不是？”


第16章 16
　　孟有期旧事重提，让乔霜雪白漂亮的脸瞬间变得红透了。如果不是刻意提起，其实乔霜几乎已经把这件事忘了，他不是很想记在脑子里。
　　“那是因为……你当时生病了，又憋得难受，我才会帮你的。”
　　他垂着眼睛，纤长的睫毛颤得厉害，嗓音也细弱：“咱们说好了，也就弄那一次，你不可以把这两件事做类比的。”
　　“可是霜霜，我知道你最好了，现在我也好难受。”
　　孟有期忽然抱住乔霜的腰，亲昵地贴着他的脸颊：“我被季和打得特别疼，疼得想哭。只要你亲亲我，我就能忘了那些疼。霜霜，求你了，想要你疼我。”
　　他可怜地望着乔霜，碎发湿漉漉地垂落而下，给他增加了几分无辜的气质。
　　孟有期总是喜欢扮可怜，其实乔霜有时候也能看出来他是装的，但就是很吃他这套，永远说不出拒绝的话。
　　从相识之后，他就总是会多照顾孟有期一点，因为以前大家都不是太喜欢孟有期，他们都说他是个怪孩子。
　　可能是因为智商太高，孟有期的思维和普通孩子都不一样，经常说怪异的话、做怪异的事，有一段时期他喜欢直勾勾地盯着人看，直到把人盯得浑身发毛，他就笑着跑远，继续寻找下一个受害者。
　　孟有期的父母很忙，没空管他，也没有带他去看过医生，任他野蛮生长，直到上小学后，他跟季和他们相识了，季和为人大方，见没人跟孟有期玩，就把他拉入了他们的小团体。
　　但经过一年多的接触，孟有期成功地被所有人讨厌了，他固执、自我、说谎成性，每个和他接触过的人都被他骗过很多次，最令人气愤的是，谎言揭穿后，孟有期拒绝承认他说谎，坚持自己说的是实话。
　　孟有期跟玩伴们打了几次架，搞得季和很头疼，刚开始他还劝劝孟有期，后来认识了乔霜，一颗心就扑到乔霜身上了，几乎不再插手孟有期和别人的矛盾，实在是管不过来。
　　但他也没有把孟有期赶出他们的小群体，乔霜第一次去他家玩的时候，孟有期也去了，就这样认识了乔霜。
　　不过这一次他们没有说上话，是后来乔霜再去玩，孟有期忽然将一顶粉水晶头冠戴在他头上并说道：“你是尊贵的公主，你应该戴上你的皇冠。”
　　“……什么？”
　　当时乔霜被围在一群富人家的孩子之间，既然很拘谨，也有点怕，小声地说道：“你认错了，我不是公主。”
　　“我没有认错，你就是公主。”
　　孟有期牵起乔霜的手，很认真地说：“最漂亮的人就是公主，他们都是这么说的，你没有听说过吗？”
　　“我喜欢你，因为你漂亮，这顶皇冠就是送给你的见面礼。”
　　他亲了亲乔霜的脸，乔霜惊呆了，他还是第一次被人亲。
　　事后季和很生气，觉得自己都没亲过乔霜，居然被孟有期抢先了，报复性地把乔霜的脸蛋亲红了，还故意败坏孟有期的形象，告诉乔霜他很奇怪。
　　渐渐地，乔霜跟朋友们熟悉起来，发现孟有期果然和大家格格不入的，他们都不喜欢他，但出于教养，没人率先提议把孟有期赶出去，孟有期也仿佛没发现他们讨厌他，依然坚持每次过来玩。
　　但乔霜的心态跟季和他们并不一样，他不讨厌孟有期，也不觉得孟有期古怪，刚好相反，他很心疼他。
　　孟有期遭到朋友们的排斥，让他仿佛看见了另一个自己，过去他也是这样，被班里的男孩子们说奇怪，孟有期是他的同类，他在他身上找到了惺惺相惜的感觉。
　　乔霜的心很软，他不想让自己遭遇过的不幸发生在朋友身上，所以他总是主动拉着孟有期和大伙玩，也从不嘲笑他古怪的想法，反而很认真地附和。
　　孟有期有喜欢盯着别人的毛病，他最爱盯乔霜，而且是长时间地不眨眼睛，似乎要将乔霜的每一个毛孔都研究透彻，甚至可以这么看一下午。
　　就连他的亲人都受不了他这个毛病，乔霜却很包容地接受了，甚至会给他按摩眼睛，轻柔地说：“休息一会再看我吧，我就在这里，哪儿都不去。”
　　孟有期乖乖地接受被他揉眼睛，忽然说：“你对我真好，就连我家的保姆阿姨对我都没这么好。我更喜欢你了，以后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你希望我变成什么样子，我就变给你看。”
　　乔霜眨眨眼，觉得对比的对象似乎有点奇怪：“为什么是保姆阿姨？”
　　孟有期：“我爸妈对我不好，除了钱之外什么都没给过我，保姆阿姨才更像我的妈妈。不过现在变了，你才是对我最好的人，我要听你的话。”
　　如今的孟有期开朗、活泼、人缘好、喜欢笑、爱粘着乔霜，只有最后一个是真的，其他都是乔霜像捏泥巴小熊一样给他捏出来的人设。
　　乔霜是他的公主，他就是乔霜的小怪物，给自己披上一层人皮，只会听乔霜的话。
　　他爱乔霜，乔霜也对他百般照顾，知道他挑食，不爱吃学校的饭，还每天给他做午饭带去学校，这是连季和都没有的待遇，当初足足让季和郁闷了一个月。
　　去年冬天，自小照顾孟有期的保姆阿姨辞职了，她年纪太大，又落了一身的老年病，做不动了，尽管不舍孟有期，也得回家休息了。
　　孟有期吃不惯新阿姨做的饭，每天全靠乔霜的一顿午饭撑着一口气，很快就病倒了，乔霜知道他父母不会管，放学后马上去孟有期的家看望他。
　　孟有期发了低烧，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唇色却相当苍白。
　　生病之后他原形毕露，一口饭和药都不吃，把新阿姨盯得毛骨悚然的，阿姨实在没办法照顾他，直到乔霜来了才松口气，就在楼下给乔霜打打下手，一步不愿意踏入孟有期的房间。
　　乔霜给孟有期煮了粥，用湿毛巾擦脸和上半身，很温柔地哄他吃药，孟有期完全不见了面对阿姨时的怪脾气，乖乖地吃了粥和药，扑进乔霜怀里：“对不起，霜霜，又麻烦你照顾我。”
　　“没关系，你是病人，病人就该被好好照顾的。”
　　乔霜抚摸着孟有期的卷发，声线如柔软的春水溪流，能将人的心软化：“你想睡一会吗？放心，我不走，我就在旁边守着你。”
　　“嗯，想睡，但我自己睡不着，你可不可以陪我一起睡？我想抱着你睡。”
　　孟有期从乔霜怀里坐直上身，反客为主地握住乔霜的细腰，将他拖进自己的被窝里。
　　乔霜有点无奈，但是又很纵容他，很顺从地配合他倒了下来，与他抱在一起：“行，那我陪你躺一会。”
　　孟有期露出高兴的笑，亲了亲他的脸：“好爱你啊霜霜。”
　　当时是冬天，孟有期身上暖烘烘的，非常舒服，乔霜微凉的手和脚很快被他焐暖了，也渐渐有了睡意，蜷在孟有期怀里熟睡过去。
　　他午睡的时间不长，一般只有十几分钟，醒来的时候他有点茫然，听到似乎有人在他耳边低语。
　　“霜霜……”
　　他听到孟有期在叫他，又一次呢喃道：“好爱你。”
　　这句话近乎成为了孟有期的口头禅，他总是把这句话挂在嘴边，乔霜早就听惯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次似乎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温柔极了，让他无端地心颤。
　　他听到孟有期用很轻的声音说。
　　“我什么都听你的，我会乖乖听话的，所以……可以偶尔麻烦你一下吗？”
　　“如果我做了什么坏事……你会原谅我吗？”


第17章 17
　　做坏事？有期想做什么啊，抄作业吗……？
　　乔霜还不太清醒，感觉到孟有期轻手轻脚地坐了起来，但是也没下床，就在他身边坐着。
　　想着也许是孟有期要喝水，自己得给他倒水，他努力地睁开眼睛，对上了他的视线，却发现他的眼神有些慌乱，还将手背到了身后。
　　“怎么了，有期，你这是……”
　　乔霜伸手摸摸他的额头，发现出汗很多，就轻声地问他：“你好些了没有，还难受吗，想不想喝点水？”
　　“我……”
　　孟有期张了张唇，却答非所问，愧疚地向他道歉：“对不起，霜霜，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是我不对，我保证没下次了。”
　　“你说什么呀？”
　　乔霜不解地问他，联想着刚才自己听到的话：“你做什么坏事了？”
　　“我刚才……对不起。”
　　孟有期低着头，向乔霜坦白了：“……就是这样，霜霜，你别生气，也别讨厌我好不好？”
　　他低声祈求乔霜，本就发着烧，碎发被汗水打湿，驯顺地贴着脸颊，英俊的脸孔显得无辜而可怜，让人不忍心责怪他。
　　乔霜本来也就没生气，他是有些尴尬，但也能理解：“不会的，我不怪你，更不会讨厌你。”
　　他的目光落在白墙上，露出可爱的耳垂和一截雪颈，泛着漂亮的粉：“我就担心你的身体，你还发着烧呢，得注意点呀。”
　　他实在温柔善良，软得像没脾气似的，毫无底线地包容着朋友们，也从不设防，丝毫没发觉孟有期的眼神已经变了，直勾勾地盯着他，哪还有半分愧疚。
　　“你说得对，我是累了，但是又真的没办法。”
　　他忽然抱住乔霜，向他撒娇：“霜霜，你帮帮我好不好？”
　　“啊？我帮你，我怎么能帮你……”
　　“是你说的，让我注意身体，我现在注意了，那你怎么能不帮我？”
　　孟有期不依不饶地缠着乔霜，扮尽可怜相：“我就知道，你果然还是讨厌我了，连你都讨厌我，还能有谁喜欢我？不如烧死我算了，也算临死前做了一回好事，喂饱了这些病毒……”
　　他越说越不着边际，偏偏乔霜就吃这套，柔声细语地哄着他：“你别这么说，有期，我喜欢你的。你忘了吗，我向你保证过的，就算世界上所有人都讨厌你，我也会喜欢你。”
　　孟有期睫毛一颤：“所以，可以吗？”
　　乔霜的睫毛在颤，默然片刻，他轻声地开口。
　　“行……但是下不为例。”
　　……
　　时间有些晚了，奶奶给乔霜打来了电话，催他回家，乔霜赶紧收拾东西，和孟有期道别。
　　孟有期蜷缩在被子里，小声地呢喃：“好喜欢你啊，霜霜……”
　　乔霜背上书包，难得含上几分嗔怪，却依旧轻轻的：“别说话了，我不想听。”
　　“嗯，我不说了。”
　　孟有期显得很乖、很好说话的样子，实则完全相反：“那你说话吧，你喜欢我吗？”
　　“不许问……”
　　“还是讨厌我？”孟有期低低地说，“别讨厌我，谁讨厌我都行，但是你别讨厌我。”
　　他似乎很缺乏安全感，一定要从乔霜那里得到确认，乔霜无可奈何，什么事都依着他：“要是不喜欢，我还会陪着你吗？”
　　“你喜欢我就好。”
　　孟有期说：“我知道我不是最讨你喜欢的朋友，季和更招你喜欢，你们两个关系才最好，但是……我希望你能记得，我永远最喜欢你，你是我最重要的人。”
　　他都这么说了，还能让乔霜说什么呢？乔霜最后的一丝嗔怪也烟消云散了，温柔地叮嘱他：“有期，我必须回家了，你早点睡吧，记得别洗澡，擦一擦就好，晚安。”
　　“晚安，霜霜。”
　　孟有期把自己裹得像只埋在雪堆里小熊，在乔霜最后回头看他的时候，拘谨又渴望地问：“明天我还是去不了学校，你会再来看我吗？”
　　“会的，我得给你带些吃的来。”
　　乔霜摸了摸他热热的脸颊：“你不用担心，我不可能不管你的。”
　　他很喜欢朋友们对他撒娇，这会让他觉得自己是有价值的，能够配得上他们的喜欢，从中获得满足感和安全感。
　　但这种机会其实少之又少，绝大多数时候都还是他们在宠爱他，难得撒娇也是找他要亲亲抱抱，或者是逼问他最喜欢谁，又或者是出去旅游时争着和他住一个房间，舍不得让他受一点点委屈。
　　他总是在想，其实朋友们不用这么呵护他，他没这么脆弱，他们完全可以对他提出更过分的要求。
　　而此时此刻，更过分的要求出现了，孟有期想和他接吻，但乔霜很为难。
　　他已经跟季和交往了，怎么可能再和有期接吻，这是错误的事情。
　　可是乔霜又没办法解释，只能狠下心拒绝：“真的不行，有期，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你这样要求我，我会特别为难……对不起，我真的做不到。”
　　“你很为难吗？我没想到这会这么困扰你。”
　　孟有期的神色发生了变化，如果说刚才他的难过都是装出来的，那现在就是真的，眼眸里的光悄无声息地熄灭了。
　　“对不起，我没想让你为难的，是我不好，我过界了。”
　　“没关系，那就算了……我回去换身衣服，还好我在自习室的柜子里放了备用的衣服，还有得换。”
　　他微微低下头，朝着乔霜笑了一下，拿着脏衣服往外走，他的脸上并没有明显的沮丧，却让乔霜莫名心慌，拉住了他的手腕：“我没有怪你的意思，不是你不好，是我没办法……”
　　“没事的，霜霜，你不要逼着自己向我解释，只要是因为我让你为难，那就是我的问题，你是不会有错的。”
　　他越这么说，就越让乔霜感到愧疚，但他确实没有别的办法，更不能亲吻孟有期，能做到的唯有安慰：“我以后会跟你解释的，好吗？现在确实不行，希望你可以再给我一段时间。”
　　“我保证我没有不重视你的意思，我说过呀，我不会丢下你，我从来不会对朋友食言，你是最清楚的。”
　　孟有期终于肯回头看乔霜了，眼圈有点发红。
　　以前他很冷漠，不会流泪，但自从遇到乔霜后就变成了只会被乔霜触发的泪失.禁体质，无论是装的还是真的，无论是可控还是不可控的，都只跟乔霜有关系。
　　“嗯，我相信你，你对我的好我都知道，我会等着你的解释。”
　　他抹了抹眼睛，又对乔霜笑了起来，乔霜心软极了，踮脚去摸他的卷发，他就乖乖地低头给乔霜摸。
　　两人一起回到单间，等孟有期换好衣服，乔霜说：“你还是得去医院看看，我去看看季和在哪儿，一会你们两个互相道个歉，就握手言和好吗？”
　　孟有期点头：“好。”
　　乔霜出门了，不过两分钟，季和回到了单间，但他们两个走的不是一个楼梯，刚好错过了。
　　季和脸色很臭，不愿意搭理孟有期，但还是问了一句：“霜霜去哪儿了？”
　　“去找你了。”孟有期说，“看来你们两个没遇上。”
　　他的语气出奇地平静，似乎已经不计较刚才打架的事了，季和也不是那种斤斤计较的人，就产生了握手言和的心思：“你刚才没跟霜霜说些乱七八糟的话吧？你最好没有。下次别犯浑了，你打小就这样，一犯起浑来能把人气死。”
　　孟有期说：“嗯，我不会再跟霜霜乱讲话了，他不会答应我的，因为你们两个交往了，我说的没错吧。”
　　季和愣了一下，迅速反应过来否认：“没有，你别乱说。”
　　“否认也没用，你们就是交往了，我刚才能确定了。”
　　孟有期用一种很奇异的眼神盯着季和，缓缓说：“不过没关系，我保证你们会分手，无论是什么原因，肯定会分手的。”


第18章 18
　　孟有期总是有能把人气疯的本事，一句话就把季和惹急眼了，差点又跟他打起来，幸好乔霜及时赶到，分开了他们两个，才避免了又一场惨剧。
　　三人去了附近的医院，孟有期和季和全程没有半个字的交流，都是乔霜可怜而努力地哄他们说话。他们对乔霜都还算和颜悦色，但乔霜还是觉得好尴尬，也好心累，要不是实在放心不下他们，他早就找个借口回家了。
　　两个人的伤都不严重，一会就看完了，孟有期去洗手间，季和趁机跟乔霜解释了刚才发生的事情，说是孟有期猜到他们谈恋爱了。
　　他还气呼呼地抱怨：“你说孟有期是不是活该被打，他居然咒我们会分手！这么晦气的话他都能说得出口，给我气死了，我才不会和你分手呢！”
　　他将乔霜抱进怀里，用脸蹭着软软的发丝，不安地问：“对吧，咱们不会分手的，你不会甩了我吧？”
　　当着大庭广众被季和抱住，乔霜耳朵红了，但他没有推开季和，柔声说道：“不会的，除非是你主动跟我提分手，我自己不会提的。”
　　季和认真地说：“我更不会，要是有一天我跟你提分手，那肯定就是我被人绑架了，你记得报警救我。”
　　乔霜被他逗笑了，摸摸他的头发，他不知道别人的男朋友会不会这样撒娇，但是他很喜欢季和跟他这样。
　　孟有期从洗手间出来时就看到两人挨在一起，腻腻乎乎地说情话，季和先发现他出来了，于是抛出一个挑衅的眼神，在乔霜脸上亲了一口。
　　孟有期当时什么都没说，离开医院后，他们三个又换了家自习室，学了一天，勉强算是相安无事。
　　不过在晚上临走前，孟有期点了杯冰奶茶泼了季和满脸：“说好请你喝十杯奶茶的，这是第一杯，剩下的慢慢请你喝。”
　　他的做法很幼稚，但季和同样不是什么成熟的人，这下彻底被他气炸了。
　　不出一个星期，所有的朋友都知道他俩闹翻了，平均三天一大吵，五天打一架，直到期末的最后一周才偃旗息鼓，但也不是缓和了关系，而是怕乔霜为他们分心，耽误他考试。
　　乔霜在期末考试中稳定发挥，考了全班第二，第一是班长，一个很刻苦努力的女孩子，在兼顾学业的同时还把班级工作安排得井井有条，乔霜一直都很佩服她。
　　期末考完，他们就要升高三了，假期里还要补课，但补课开始前他们还能休息几天，季和迫不及待地提出来和乔霜约会，他都期待很久了。
　　他提出了好几个计划，乔霜中规中矩地选了看电影，刚好有一部他比较感兴趣的科幻电影正在热映，主角的扮演者是季和最喜欢的动作巨星，能符合他们两个人的口味。
　　约会的前一天，乔霜去购物中心买衣服和剪头发，倒不是他没有衣服穿了，而是他很重视这次约会，想打扮得好看些，给季和一个惊喜，为此破费一点也没关系。
　　天气越发炎热，乔霜进入购物中心时热得面颊粉润，沁出薄薄的汗，一边用手扇风一边看着两边的店铺。
　　中心里的服装店以女装居多，乔霜刚开始还匆匆地掠过，但后来他注意到橱窗里的裙装非常漂亮，逐渐无意识地停下脚步，打量起那些好看的裙子来。
　　曾经一闪而过的念头再次浮现出来：正延夸他好看，长得像个女孩，如果他穿上裙子，会不会还挺合适的，比他穿男装要好看？
　　乔霜知道自己的想法挺奇怪的，但他控制不住，因为他不是个很有自信的人，尤其是对自己的外貌，甚至是自卑的，以前的经历对他的影响太大了，就算后来朋友们都夸他好看，他也很难重拾信心了。
　　所以在跟季和交往之后，他特别不想让季和丢人，季和的长相那么出众，他担心自己跟他走在一起时会差异很大，尽可能地想在打扮这方面弥补一下差距。
　　他看着橱窗里的红裙子，不自觉出了神，直到听见身后有人叫了他一声：“乔霜？你是乔霜吗？”
　　乔霜回过头，几张相当眼熟的脸映入了他的视线，他们都是年纪和他差不多的男生，长手长腿，高高瘦瘦的，表情都有些古怪，既有惊喜，也有某种别的情绪。
　　“真的是你，我们从你背后一看到你的发色就认出你了。你还记得我们吧，就算叫不出名字也应该记得脸，做了整整六年的同学，不至于一点认不出来吧？”
　　乔霜后退半步，气色略显苍白，摇头否认道：“我……我不认识你们。”
　　“不认识？忘性可真大，那如果我们这么叫你呢，‘小黄眉’，这下想起来了？”
　　男生们对视几眼，上前两步，把乔霜围在中间，衬得他特别娇小。
　　“看哪条裙子呢，有女朋友了？还是买给自己穿啊？”
　　“你别嘴贱，乔霜胆子小，一会又被你吓着了。我们正好出来聚呢，既然遇到了，就一块吃个饭呗，你不用掏钱，我们请你。”
　　“上小学的时候是我们不懂事，把你欺负哭了，毕业之后再给你打电话，发现号码被你拉黑了，你是不是挺生气的啊，那能不能给我们一次机会，加一下好友，我们给你道个歉，以后大家还是朋友。”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就是不让乔霜出去，乔霜无措极了，眼尾红红的，努力地想从他们的缝隙间挤出去：“不用了，我跟人约了见面，就快迟到了，下次再聊吧。”
　　“行，可以放你走，但是你得添加我们的好友。”
　　“对了，我记得你是跟你奶奶一起住吧，你说一下你奶奶的电话，要是你再拉黑我们，就得给你奶奶打电话了，这样才能保证有‘下次聊’啊。”
　　乔霜控制不了情绪，忍不住掉眼泪了：“不要，我不想给你们，你们难道不明白吗，我讨厌你们，你们以前就总是欺负我，现在还要欺负我吗？我不想再跟你们有一点瓜葛了。”
　　“呃，以前我们也没把你怎么样啊，又没打过你，不就是说过你几句吗，你至于这么小气么？”
　　“我就是小气，就是记仇，我一点也不想跟你们做朋友，要是你们再缠着我，我就报警了，快放开我！”
　　乔霜举起手机威胁他们，却被一个男生握住手腕，轻而易举地夺过了手机：“几年不见你脾气见长啊，不像以前那么软了，又没想再欺负你，你能不能别跟防贼似的，我们就这么招你讨厌吗？”
　　他们对乔霜纠缠不休，已经引来了路人的关注，注意到有人用手机录像，他们不想继续在这里逗留了，想拉着乔霜离开，面前却突然出现了几个穿着黑西装的精壮男人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几个男人看起来像是保镖，个个很不好惹的模样，他们的雇主也缓步走近过来。
　　炎热的天气里，年轻男人依然西装革履，衬衫扣严整地系到最高，蓝宝石领带夹光芒闪烁，五官艳丽，双眸却狭长而冰冷，气质优雅阴郁，高不可攀。
　　“小霜。”
　　他开口叫出乔霜的名字，目光也落在他身上：“怎么了，你似乎遇到了一些困扰，需要我帮忙么？”
　　乔霜怔了怔，小声叫道：“秦叔叔……”
　　秦琅微微一勾唇角：“好，你还愿意叫我一声‘秦叔叔’，冲着这声叔叔，我也该帮你。”
　　他轻飘飘地抬手，勾了勾手向前方一指，指着几个男生：“成年了吧，既然这么喜欢骚扰别人，不如感同身受一下，把他们送到同志酒吧，直到被要够十次联系方式才能出去。”


第19章 19
　　秦琅的保镖们个个身强力壮，又接受过专业训练，拿住几个高中生再轻易不过，他们几乎是毫无还手之力地被保镖拖出了商场。
　　看热闹的路人们很快散去了，没人帮忙报警，他们看完全程，也知道这几个男生是怎么对乔霜的，不过是现世报罢了，何况秦琅这人一看就不好惹，他们也不想引火烧身。
　　乔霜的脸颊湿漉漉的，沾满了泪珠，不得不狼狈地抬手将泪痕擦干，小声向秦琅道谢：“谢谢秦叔叔。”
　　秦琅走到他的面前，从口袋里掏出手帕，垂着眼睛给他擦脸：“别哭了，你哭得这么可怜，只会让那些欺负你的人更兴奋，”他俯身贴着乔霜的耳畔，“也包括我在内。”
　　他独特的止哭办法非常奏效，乔霜一下子就不敢哭了，慌乱地后退几步，和他拉开了距离。
　　乔霜险些就忘了秦琅也不是什么好人，回想起之前的那些事，他甚至开始担心起这次的见面并非偶遇，而是秦琅故意跟踪他，依照秦琅的为人，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他实在太单纯了，心思全写在脸上，秦琅看了他一眼，优雅地叠好手帕放回口袋里，和他解释：“确实跟了你一会，不过只是从路口到商场，我是在路口看见你的。”
　　“您……您跟着我做什么？”
　　乔霜下意识地问了一句，但是才问完就后悔了，他不该问的。
　　秦琅抬起他的下巴，用指腹揉着柔软的唇瓣，又很快收回了手：“不干什么，看看你而已，有你那个姓沈的朋友，我能做什么？”
　　乔霜被他揉得耳垂粉红，前所未有地渴望着沈照，要是沈照在这里就好了，他就不用害怕秦叔叔了。
　　秦琅还算有分寸，没再动乔霜：“走吧，既然刚好碰上了就一起吃个午饭，我请你，你想吃什么？”
　　“谢谢叔叔，但是不用了，我还不饿……”
　　乔霜怎么敢答应，立刻摇着头拒绝，秦琅却不给他机会：“那就这样吧，你请我，我替你解了围，你请我吃饭也是应该的。”
　　“……”
　　同样是吃饭，但是换了种说辞乔霜就没法拒绝了，他不愿意欠人情，尤其是对方已经提出来了，他就更不能故作糊涂了。
　　“好，我请您。”他轻声说，“那叔叔挑地方吧，您喜欢吃什么？”
　　“都可以，我不挑。”秦琅淡淡一笑，笑容总算有了几分真心实意，“选你喜欢的，我吃什么都行。”
　　最后乔霜选了火锅，一般人都不讨厌，秦琅不表示反对，两人一起进店了。
　　现在时间还早，店里人不多，点好涮菜后，秦琅喝了口柠檬水问道：“刚才那几个是你什么人，霸凌过你的小学同学？”
　　乔霜点点头：“嗯，他们刚才又想缠着我，说是要给我道歉，我才不信。”
　　他不自觉地对秦琅吐露出了真实的想法，尽管知道对方居心不良，但最开始认识的那半年里，每次吃饭他都会和秦琅聊学校和生活的事，秦琅总能三言两语解决他的烦恼，他一直很佩服对方。
　　秦琅：“确实不是为了给你道歉，他们喜欢你，你看出来了吗？”
　　注意到乔霜发愣的眼神，他又说：“看来是不知道，不意外。他们喜欢你才欺负你，听着很蠢，但是不少男生小时候都这样。”
　　乔霜摇着头：“我听说过，但他们肯定不是，他们不可能喜欢我的。”
　　秦琅反问：“为什么不可能？”
　　“他们没理由喜欢我。那时他们都叫我‘小黄眉’，说我娘娘腔、长得像小妖怪，我都这么讨他们的嫌了，他们当然不会喜欢我。”
　　乔霜垂着眼睛，一提起这些事，还是挺伤心的：“而且他们说得也没错，我确实不好看。”
　　秦琅看了他一会，没说什么，后来也没怎么说话，两人安静地吃着火锅，期间秦琅离席打了十分钟电话，吃完后，乔霜正打算跟秦琅道别，秦琅忽然说：“给你约了造型师，你跟我去一趟。”
　　什么？
　　乔霜还没反应过来，懵懂地看着秦琅，秦琅给他发了地址：“我们一会去看这几家店，要是你害怕，就把定位发给沈照，让他陪着你。”
　　秦琅的行事风格向来强势，直接把乔霜带上了车，乔霜心里很慌，但是也下不了车，能做的也只有给沈照发消息。
　　他跟沈照说明了情况，沈照表示自己有空，会立刻赶过去陪他，另外为了避免秦琅虚报假地址，他还叫乔霜开启了实时位置共享，要是行驶的方向不对，很快就能看出来。
　　这一回秦琅没有使坏，来的就是定位显示的地方，不在市中心，环境比较清幽，步行道两侧的建筑都是一两层高的古典小洋楼，开着琳琅满目的奢侈品店，乔霜不太懂，只认识其中一两个品牌的名字。
　　秦琅领着乔霜进了其中一家店面，造型师已经在里面等着他们了。
　　这是一位温柔可亲的女造型师，二十五岁上下，名叫达莲娜。她与秦琅相识已久，两人打过招呼后，她又亲切地跟乔霜攀谈起来。
　　“你好，我是达莲娜，你就是乔霜对吗，秦师兄在电话里就夸你漂亮，我还在想他一贯眼高于顶，得是什么样的漂亮孩子才能入他的眼，现在见了面我才知道我还是低估了你的美丽，我今天带来的三个模特在你面前恐怕都要自惭形秽了。”
　　乔霜拘谨地说：“您好，达莲娜老师，您真是过奖了，我……我以前从来没有接触过造型师，如果做得哪里不好，还请您多包涵。”
　　虽然季和给他买过不少衣服，但那时都是直接送给他的，他自己本身从没踏足过这种奢侈品店。
　　达莲娜温和地说：“没关系，我明白，大家都有第一次，你已经表现得很好了，以前我第一次进路边的十元店都紧张得不行呢，觉得店铺太时髦了，我这个土包子什么都不懂，就怕闹笑话。”
　　“来，你先坐一会，喝杯橙汁放松一下，还是你想喝咖啡和红酒？我这里什么都有，你随便挑。”
　　她的亲和力很强，坐下来和乔霜聊了十几分钟，乔霜就放松了不少，脸上也逐渐有了笑意。
　　这期间达莲娜一直在观察乔霜的容貌、气质和体态，构思得差不多了，就温柔地询问乔霜：“接下来我的助手会为你测量全身的尺寸，你觉得可以吗？秦师兄给我报了大概的数字，但是为了让衣服和饰品更贴合你，我还是需要更精准的数字。”
　　乔霜点点头：“可以的，麻烦您了。”
　　始终沉默不语的秦琅开口道：“不用你的人，我来给他量。”
　　达莲娜微挑眉梢，若有所指地说：“秦师兄，我希望你不要犯错。”
　　秦琅：“不会，该犯的错早就犯完了。”
　　责备之色在达莲娜的脸孔上一闪而过，但她最后什么也没说，只是打开了更衣室的门：“那就过来吧。”
　　更衣室的空间非常宽阔，几乎就是一间待客厅，摆放着沙发、长桌、冰箱、书柜和酒架。
　　“咔哒”一声，门轻轻地关上了，乔霜不安地推辞：“秦叔叔，我想就不用麻烦您了，还是让达莲娜老师的助手给我测量吧。”
　　秦琅拿起摆放在桌上的皮尺，漠然地瞥了他一眼：“她的助手都是女性，你确定要叫她们来？”
　　乔霜闻言有些害羞，但还是觉得助手更安全：“嗯，没问题，我可以的。”
　　秦琅：“我不接受，转过去，从肩颈开始量。”
　　“我可以等沈照过来……”
　　乔霜还想挣扎，秦琅却已经不耐烦了，直接过去按住他的肩，逼着他笔挺站直：“别动，我没想对你做什么，可如果你继续怀疑我，我就要坐实你的怀疑了。”
　　乔霜僵了身体，乖乖地站住不动了，秦琅的指尖自他的肩线划过，将皮尺拉直，为他测量尺寸。
　　他量得非常细致，每量出一组数据，就要在纸上记录一次，先是颈，再是肩，随后是后背和腰，就连臀部的尺寸也要测量，让乔霜窘迫不已。
　　他从没感觉到时间会过得这样慢，焦灼又期盼地想着沈照怎么还没来，他等得好着急。
　　可每每产生一丝嗔怪时，他又觉得自己实在不应该，沈照本来就是牺牲休息时间帮他，他怎么可以埋怨朋友来得慢。
　　至于为什么不叫季和，是因为他担心季和会直接跟秦琅打起来，面对秦琅，季和肯定是要吃亏的，就打算暂时瞒着这事，等明天约完会再坦白。
　　秦琅慢条斯理地记录好数据，扬起下巴示意乔霜坐到沙发上：“还有脚，你坐过去，我给你量。”
　　乔霜：“不用了叔叔，您不用为了我这么破费，而且我的鞋是新的，不需要更多的鞋。”
　　但他的婉拒永远是无效的，秦琅直接将他抱了起来，放在沙发上，单膝跪在他面前，将他的脚放在自己的大腿上，为他脱去鞋袜。
　　“秦……秦叔叔！您别……这对您太不尊重了……”
　　乔霜害羞地想要把脚回来，但秦琅了按住他的小腿，让他把他踢开都不成。
　　“你为什么要尊重我，你好好想想，你该尊重我吗？”
　　他望向乔霜，目光奇特，低声说：“小霜，听好了，我不需要你的尊重。”


第20章 20
　　乔霜觉得秦琅实在是奇怪，让他有点怕，但他还是坚持说：“不可以的，秦叔叔，我是您的晚辈，就算是看在正延的面子上，我也不能这样冒犯您。”
　　他病急乱投医，甚至搬出了简正延，完全忘了这对便宜父子的关系有多差，成功地将秦琅逗得勾起了唇角。
　　“那就算了，我不逼你。”
　　他的语气难得还算温和，可说归说，却掏出手机给乔霜的脚拍了照，将粉润的脚趾拍得如粉玉雕琢一般，在灯光的映照中仿佛散发着光，边缘隐约有点透明。
　　这太变态了，乔霜万万不能理解秦琅的喜好，可怜地哀求他：“求您删了吧，秦叔叔，我的脚没什么好看的，也不值得拍照留念。”
　　“嗯，过几天就删。”
　　秦琅拍了几张，收起手机，给乔霜的脚掌测量尺寸，这回他规矩得很，测量好了就轻轻地将乔霜的脚放在脚凳上：“可以了，自己穿好鞋和袜子，还是你想我给你穿？”
　　乔霜摇摇头，动作飞快地穿上袜子，又换上了提前准备好的拖鞋，方便一会试穿衣服。
　　秦琅说：“今天时间紧，准备得不够充分，等你以后有空可以自己过来找达莲娜，她会给你做脚模，方便订制你的鞋。”
　　乔霜不太懂他说的，但一听就知道要花很多钱：“已经足够了，秦叔叔，这里的衣服是不是很贵，一会我自己结账吧，不能让您为我破费。”
　　“破费？你以为我是你们这群没有经济能力的小朋友，一点置装费都要当回事？”
　　秦琅连眼都没抬，翻了一下记录的数据，确定没什么问题，就开门出去了：“先不用脱衣服，达莲娜的模特会替你试穿，有你喜欢的你再试。”
　　乔霜跟在他身后出去了，达莲娜见他脸蛋红红的，一副受了欺负的样子，立刻眼神微妙地扫了秦琅一眼：“秦师兄……”
　　秦琅像没看见似的，平静地说：“叫那几个模特出来吧。”
　　“好。”
　　达莲娜收起私人情绪，笑着对乔霜说：“我今天带来的几个模特和你的体型差不多，刚才我又给他们调整了一下发型和妆容，尽量贴合你的气质，选的也是适合你的衣服，试好了衣服再来给你做发型。”
　　她把三个模特叫了进来，模特们的年纪和身材跟乔霜差不多，穿着挑好的衣服，逐个为乔霜展示，达莲娜就在一旁讲解着每一套衣服的搭配思路。
　　达莲娜给乔霜挑选的主要是浅色系的服饰，她认为乔霜肤色暖白，气质又清纯可怜，很适合白色、粉蓝色、淡粉色、香槟色的糖果色系，而发型可以打理得更加蓬松，将他的脸部轮廓修饰得更柔和，加强那种天使般的无辜和美丽。
　　“我已经尽量为他们化了清纯的妆面，但显然还是比不上你。”
　　第一轮展示完毕后，达莲娜温柔地问乔霜：“你比较中意哪套搭配？我会根据你的喜好再对接下来的展示做出调整。”
　　乔霜难以抉择，其实他没什么特殊偏好，那三套衣服都很漂亮，可他担心衣服穿到他身上就会完全变个样子，他恐怕撑不起那么好看的衣服。
　　“都装起来，看下一轮。”
　　秦琅翘起一条腿，姿态放松地坐在沙发上，却不失优雅：“你有没有其他思路的搭配？他所能驾驭的风格肯定比你想象中的要广，你可以换一种截然不同的尝试。”
　　“真的吗？”
　　达莲娜对秦琅的提议颇感兴趣，兴致盎然地问：“师兄有什么好的想法，还望不吝赐教。”
　　秦琅的目光缓缓扫过乔霜的身上，开口说：“给他试试女装。”
　　“什么？”
　　达莲娜和乔霜同时愣住了，乔霜像是想到什么，脸颊瞬间染满红晕，迟疑地开口：“秦叔叔，您是不是……”
　　“是，刚才跟着你，我看到你在女装的橱窗前站了很久。”
　　秦琅说：“就我所知你没有女朋友，而你的奶奶也显然不是穿那条红裙子的年纪，你的表情告诉我，你很喜欢它，所以我认为是你自己想穿。”
　　被洞悉了见不得光的念头，乔霜难堪得无地自容，全身都在发颤。
　　秦叔叔说的没错，他确实对女装感兴趣，他这种想法肯定是很不正常的，会被他们认为是怪胎的……
　　“乔霜。”
　　秦琅忽然开口叫出他的全名，将他拉到自己的大腿上坐着，抚摸他颤抖而单薄的后背。
　　“你难道还不明白我把你带到这儿的目的？”他说，“你很漂亮，任何人都无法和你相提并论，我知道过去的经历对你影响很大，让你变得缺乏自信，但你不能一辈子都是这样。”
　　“你有没有想过你的朋友们为什么总是宠着你？那是因为你生来就具备这种气质，只有最奢侈、最美好、最柔软的东西才配得上你。”
　　“而你应该做的不是感谢他们，而是任性地责怪他们的不是，他们绝不会对你有丝毫怨言，反而会更喜欢你、对你更痴迷，你就是有这种魔力。”
　　“我知道你在短时间内很难改变自己的想法和性格，既然这样，为什么不试着换上女装？做你喜欢的事、成为一个全新的你，难道不是很好吗，你为什么要感到难堪和恐惧？”
　　乔霜听得怔了好一会，眸中隐约有泪光浮现：“可是真的不会很奇怪吗，我、我以为自己特别不正常，都不敢和别人说。”
　　“怎么会奇怪呢，这明明是很新颖而美妙的创想，乔霜，你真的非常棒，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到你穿上我设计的裙子了！”
　　达莲娜回过神，眸光兴奋地亮了起来，鼓励着乔霜：“放心吧，我和秦师兄都会全力支持你，至少在今天你只需要做你自己，给我十分钟，我马上做好准备，不过没有模特，到时你就直接换上衣服吧。”
　　秦琅：“准备一条红裙子，他很喜欢。”
　　“没问题，全都交给我。”
　　达莲娜说完，忍不住笑了起来：“师兄，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你安慰人，没想到你的口才出乎意料地好，连我都要向你学习了。”
　　秦琅冰冷的眼风扫了过去，没搭她的话。
　　达莲娜风风火火地去做准备了，还没到十分钟，她就准备好了一条红裙和相应的配饰，以及一双圆头小皮鞋，全都放在了更衣室里。
　　乔霜晕乎乎地走了进去，站在裙子前发呆，大概达莲娜还是更偏好他穿清纯风的衣服，为他准备了一条精致的公主裙，宽大的裙摆如层层叠叠的玫瑰花瓣，配饰是一顶镶钻小皇冠，和一条红色的蕾丝颈环。
　　他愣了半天，几次抬起颤抖的手，又几次放下去，始终无法下定决心，直到秦琅在门外冷冷地对他说：“你想让我替你换衣服？”
　　“不……不用了，我在换了。”
　　乔霜抹了抹湿润的眼睛，声音很小地回答秦琅，终于开始脱自己的衣服，脱到只剩内裤，笨拙地给自己换上了裙子。
　　裙子和他的尺码很合，裙摆刚好盖住他的膝盖，乔霜低着头发了会抖，才鼓起勇气站到全身镜前，抬起眼睛看向镜中的自己。
　　这条裙子果然很漂亮，好像也把他衬得好看了一点点。
　　他看着看着，忽然掉了眼泪，透明的泪珠顺着脸颊慢慢地流了下来。
　　更衣室外。
　　“叮铃”一声，风铃响了，店面的大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半个模糊的血手印印在干净的玻璃上，手印后透出了沈照英俊冷漠的面容。
　　他脸孔的血色向来很淡，此刻却泛起了不正常的殷红，手背上染着零星的血迹，鼓起一个青黑的大包。
　　他发高烧了，正在家里输液，但只是在收到乔霜的一条消息后，就立刻粗暴地拔出针管赶了过来。


第21章 21
　　沈照的模样既狼狈又吓人，达莲娜有些吃惊，亲自过去开了门：“你好，请问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困难，需要帮助吗？”
　　沈照摇摇头：“我来找乔霜。”
　　“他是小霜的同学，过来看看小霜。”
　　秦琅扫了沈照一眼，微微一笑：“怎么弄得这么惨，被人打了？倒也不算意外。”
　　沈照没有理会他刻薄的揶揄：“乔霜呢？”
　　“在里面换衣服。”秦琅说，“等他出来了别太吃惊，你只要夸他漂亮就够了。”
　　这时更衣室的门忽然打开了一条窄窄的缝隙，乔霜怯生生地从里面探出小半张脸：“沈照，你来了……你能进来帮我弄一下衣服吗？”
　　“就来。”
　　沈照摸了一下手背上的鼓包，走到更衣室门口，他离近了，乔霜才发现他的脸色不正常，心瞬间一揪：“你是不是生病了，衣服上怎么还有血？”
　　“是病了，但还好。”沈照说，“刚才在输液，血是拔针时弄的，没什么。”
　　“这怎么能叫没什么？你都需要输液了。”乔霜愧疚得要命，“对不起，我不知道你病了，真不该叫你过来的，你快点坐下休息吧。”
　　沈照说：“没关系，先帮你弄衣服，你开门吧。”
　　见他坚持，乔霜担心地轻咬下唇，给沈照开了门：“好，我们快点弄。希望别吓到你，我穿得挺怪的，是一条裙子……就是挺喜欢的，想试一试。”
　　他垂下睫毛，薄红从面颊染到雪颈，不安地揪住裙摆，生怕自己会吓到沈照，不敢直视他的眼睛，更不敢看他现在的表情。
　　而沈照同样沉默着，一瞬不眨地望着乔霜。
　　这条公主裙仿佛是专门为乔霜设计的，处处与他完美贴合。
　　秾丽的红将他的肤色衬得更白、双唇更嫣红，收束的腰线勾勒出腰肢的纤细，光裸的双肩腻白如雪，肩头微微泛粉，单薄的胸口随着呼吸起伏，每次都会牵动锁骨露出更深的漂亮浅窝。
　　蓬松的裙摆像是甜蜜的红丝绒蛋糕，又像是含苞待放的玫瑰，而乔霜就是蛋糕上用白巧克力精心雕刻的小公主，或是睡在玫瑰里的花仙子。
　　美丽易碎，梦幻得不可思议。
　　“……”
　　沈照抬起手，很轻很轻地碰了碰乔霜微乱的发丝，心脏跳动得极快，甚至在瞬间微微晃了晃神，坠入了迷.幻的梦境里。
　　对乔霜的渴望是他的本能，他想要触摸的地方远远不止是头发，此刻的情愫过于浓烈，竟化成了怪异的饥.渴，饿得他骨缝发疼，血肉开始相互吞噬。
　　他很饿。
　　所以他为什么不能把他的霜霜吞进肚子里？
　　或许是高烧烧干了他的理智，他很认真地质问着自己，带着几分神经质的偏执，但下一刻，乔霜抬起水光盈盈的眼眸，可怜地与他对视，让他骤然清醒过来了。
　　还不行。
　　现在还不能吃。
　　沈照蒙住乔霜的眼睛，避免他发现他的不正常。
　　他告诉乔霜：“不奇怪，你这么穿很美，这条裙子很衬你。”
　　“真的吗……？”
　　乔霜紧张得不停眨眼睛，睫毛柔柔地扫着沈照的掌心，搔得人心里发痒：“我穿裙子真的好看吗？”
　　他没有任何自信，只能依赖别人的评价来认识自己，沈照对他的认可无疑让他很高兴，可他又本能地压抑着自己的喜悦，仿佛为自己感到骄傲是一种罪孽，他必须遵循谦卑的道德。
　　“你不用怀疑自己，真的很漂亮。”
　　沈照慢慢地放下滚烫的手掌，拭去乔霜眼尾的泪水：“没人能否认你的美丽。”
　　“谢谢你……”
　　乔霜心里一颤，咬了咬嘴唇，告诫自己不要得意忘形，小心翼翼地问：“我也觉得好像比平时好看一点，是不是红色还挺适合我的？”
　　“嗯，你皮肤白，穿红色很显气色。”
　　对沈照而言，乔霜无论怎样都是极漂亮的，但他深知乔霜的性子，为了鼓励他，他说道：“戴上假发会更漂亮。”
　　他指出乔霜还有进步的空间，反而令乔霜更信服：“是的，造型师老师帮我准备了假发，就是这顶。”
　　他拿起桌上的浅色长发，颜色和他的真发很接近，是如海藻般的长长卷发：“我就是整理不好它，你能帮帮我吗，还有……”
　　他转过身，将后背露了出来，给沈照看他拉到一半的拉链：“我头一次穿这种衣服，实在拉不了剩下的拉链了，也得拜托你帮我弄一下。”
　　大片莹白的肌肤裸.露出来，如水润无暇的羊脂美玉，在灯光的映照下刺得沈照的眼珠发干发疼，他不得不闭上眼睛，揉着高烧到疼痛的眉骨。
　　不能看了。
　　他的额头渗出冷汗，从胸腔里呼出滚烫的气，凭借着记忆准确地按在拉链上，隔着布料点到乔霜的脊柱，微陷的凹沟触柔和地向上延伸，直到雪腻的后颈。
　　“嘶啦……”
　　他按住乔霜的后背，却只是以五指的指腹轻点，没有覆盖手掌，将拉链拉到了尽头。
　　“好了。”
　　他这么对乔霜说着，睁开了眼睛，乔霜回过头向他道谢，看到他出了许多汗，更担心了：“你这么难受吗？我现在就送你去医院吧？”
　　“不用，我没什么问题。”
　　沈照还要帮乔霜整理假发，乔霜却不肯让他弄了，拉着他的手让他坐下来休息：“你快休息一会，我给你倒水。”
　　沈照的体温很高，两人双手相牵时，他甚至觉得乔霜的手心是凉的，身上也凉凉的，像香香滑滑的果冻。
　　他喉结滚动，忽然伸手抱住乔霜，整个人倒在他身上。
　　“沈照？”
　　乔霜吓了一跳，抚摸沈照汗湿的额头，发现特别烫，沈照病得比他想象得更加严重。
　　他心疼得不行，后悔自己就这么冒冒失失地把沈照叫了出来，沈照一定是担心秦琅对他做什么，才没有说自己生病了，直接赶了过来。
　　沈照对他这么尽心，他却连沈照病了都不知道，刚才还在心里埋怨沈照来得慢，实在太不应该了。
　　“对不起……”
　　他抚摸着沈照的脸，小声对他道歉，沈照身体向下躺，枕着他的大腿：“没事，别担心，我睡一会。”
　　“好。”乔霜的声音放得很轻，不想吵到他，“你喝水吗，还是先睡觉？”
　　“先睡。”沈照翻了身，面冲着乔霜柔软的肚子。
　　乔霜怕他难受，一动不敢动，静静地坐着，盯着沈照睡觉。
　　在他的印象里，他就没怎么见过沈照睡着的样子，生病倒是有几次，以前沈照也病过，他跟着季和一起去沈照家探望，但沈照总是很清醒、坐得很笔直的样子，不像是病了，更像是待在家里休息。
　　沈照的父母工作很忙，但对沈照约束得特别严，那次沈照病了，他刚好听到沈照的父母给他打电话，但他们并非出于关心打过来的，而是在电话中审问沈照是不是没有遵守既定的食谱和作息表，如果他饮食健康、注重锻炼，是不可能会生病的。
　　沈照没生气，平静地向父母道歉，但他听了这通电话之后觉得特别难受，回家后跟奶奶提起这件事的时候甚至哽咽了，他从小就这么泪腺发达。
　　他连夜给沈照折了一百个星星，放在一个透明的罐子里，送给了沈照，祈祷他恢复健康。这大概是小学五年级的事，现在想想挺幼稚的，不过他当时就是很想为沈照做点什么，也不管人家愿不愿意收，就自顾自地给人家折星星。
　　沈照睡的时间不长，也就十分钟，但好在非常管用，他醒过来的时候气色就好转了不少。
　　乔霜又摸摸他的额头，没那么烫了，应该是之前输的药起作用了。
　　“你喝水吗？我给你倒。”
　　他替沈照捋了捋碎发，沈照垂着眼睛应了一声：“嗯。”
　　沈照慢慢地坐起来，但他起身的时候，短袖上的金属扣子勾住了裙摆上的薄纱，带动着将整个裙摆掀了起来，一直露到大腿根，险些露出了内.裤的边缘。
　　“啊……”
　　乔霜轻呼一声，赶紧按住裙摆，却没来得及遮住大腿上的两个蕾丝腿环。
　　红蕾丝的腿环箍着饱满的大腿肉，挤出一点肉痕，乔霜觉得沈照应该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就红着脸解释：“达莲娜老师告诉我，这是用来绑吊带袜的，我还没穿呢。”


第22章 22
　　达莲娜为乔霜准备了两双吊带袜，一双白的，一双黑的，她难以抉择，觉得两条都很合适，就把决定权交到了乔霜手上，让他凭自己的喜好选。
　　乔霜也不清楚自己穿哪双更好，就还放着没动，沈照垂眸看着他被腿环勒得饱胀的肉，忽然将手指挤进腿环间，指尖向外勾着带子，拉高一截，试了试松紧：“疼不疼？”
　　“不疼。”乔霜看看自己被勒红的皮肉，摇了摇头，虽然是有痕迹，但其实他没什么感觉，容易发红是他的体质导致的。
　　“嗯。”
　　沈照应了一声，抽回了手指，腿环没有外力的拉伸，一下子收缩回去，轻轻打在乔霜的大腿上，发出“啪”的脆响。
　　柔软的大腿肉颤得像布丁，软软弹弹的，沈照盯着看了一会，直到乔霜解开交缠的衣扣和薄纱，重新抚平裙摆遮住腿环，他才收回视线，变了个姿势，两腿交叠而坐。
　　乔霜为沈照倒了温水，沈照慢慢地喝完，开始为他整理假发。
　　乔霜是短发，不需要戴发网，直接戴上假发就行，这顶假发是用真发做的，造价昂贵，但效果非常好，长长的浅色卷发垂落在乔霜的肩上，将他的脸映衬得愈发精致秀美。
　　他乖乖地坐在椅子上，沈照站在他身后，为他一缕缕地捋好长发，直到每一根发丝都打理好了，他拿起镶钻小皇冠戴在乔霜头上，仔细地别好，确保不会稍稍一低头就掉下来。
　　“好了。”
　　他的手指慢慢地滑过乔霜的耳朵：“很漂亮，你可以自己看看。”
　　乔霜被他碰得耳朵微痒，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起身走到镜子前，期待又紧张地看向镜中的自己。
　　镜中映衬出的眉眼是那么地温柔漂亮，面颊粉粉润润，唇瓣嫣红，眸光清澈又羞涩，像不安的小鹿，又像纯洁无瑕的天使。
　　头顶的皇冠熠熠生彩，在灯光下泛着朦胧的光晕，浅色的长发垂落而下，与鲜红的公主裙交相辉映，娇艳高贵，可怜可爱，散发出纯情的美丽。
　　浓密纤长的睫毛不断轻颤，乔霜显然是很激动的，脸颊红透了，强压着心里的欢喜，轻声问沈照：“好像……确实还可以？”
　　这就是他称赞自己的极限了，证明他真的很满意，沈照了解他，立刻点头说：“不止是可以，乔霜，你本来就很好看，对自己多些信心。”
　　“嗯，谢谢……”
　　乔霜捂住滚烫的脸颊，掩饰着自己的开心和害羞，通红的耳尖在长发下若隐若现：“你帮我打理的发型也好看，穿好袜子我就可以出去给达莲娜老师看看了，一共有两双，我该穿白的还是黑的？”
　　“白的。”
　　沈照看了一眼，很快就替乔霜做出决定，走过去拿起吊带袜：“我帮你穿。”
　　乔霜摆手：“没事的，不用麻烦你，我自己就可以……”
　　“你弯腰时皇冠会掉下来，到时头发乱了还要重新打理。”
　　沈照只用一句话就说服了乔霜，拉了另一把椅子坐到他身边：“抬脚。”
　　乔霜难为情地把脚踩在脚凳上：“对不起，给你添了这么多麻烦。”
　　沈照轻轻地抬起他的一只脚，将袜子套上他的足尖：“没事，你不用愧疚，也不用和我这么客气，我们本来就是朋友。”
　　他将袜子抻直，利落地往上提，乔霜的小腿被他用单手几乎就能握住大半，他抬高一条小腿，裙摆顺着大腿滑落，直到露出腿环，再把吊带袜上的夹子夹到腿环上。
　　一条吊带袜穿好了，沈照握住乔霜的腿，从下往上捋平袜子的褶皱。
　　他的手掌很烫，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从足跟一寸寸地捋到大腿，把乔霜的腿都摸热了。
　　乔霜不由得想起自己刚才还被秦琅捏了脚，但是沈照显然不一样，他才不是秦叔叔那样的变态，而是他最可靠的朋友，好像无论什么事情都可以拜托给对方，剩下的就什么都不用担心了。
　　他得感谢沈照才行，可是自己能给他做点什么呢？
　　乔霜盯着沈照头顶的发旋，陷入了沉思，沈照给他穿好吊带袜，一抬头就发现乔霜看他看得出神了。
　　但那不是着迷或痴恋的目光，乔霜并不喜欢他，也不是他的男朋友。
　　沈照默不作声地拿来皮鞋，又给乔霜穿好了，才说道：“可以了。”
　　他拉住乔霜的手，扶着他站起来，乔霜脚踩在地毯上，这才发现沈照连鞋都给他穿了，忍不住红了脸：“对不起，我刚才走神了，没注意到。”
　　“没关系。”
　　沈照让他把手搭在自己的手臂上，如同真正地侍奉着一位公主：“出去吧。”
　　他打开了更衣室的门，屋外的达莲娜一听到动静，期待地望了过来：“换好了？”
　　“抱歉，让您等得太久了。”
　　乔霜红着脸走了出来，达莲娜的脸上立刻浮现出惊艳之色，忍不住赞叹道：“天呐，怎么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更好看，你实在太美了，乔霜，就连我的模特们都不如你适合这条裙子，它就是为你而生的！”
　　她快步走了过来，在乔霜身边转了几圈，仔仔细细地观察着每一处细节。
　　“我一时半会甚至想不到还可以修改哪里，你的外形条件本身就近乎完美，女装更强烈地放大了你的优点……你有没有考虑过在课余时间兼职模特？有兴趣的话，可以给我留个联系方式吗？”
　　她忽然抓住乔霜的手，热切地询问起来，把乔霜吓了一跳。
　　乔霜不知所措，沈照已经走过来抽回乔霜的手，淡淡说道：“感谢你的邀请，但乔霜马上就要念高三了，没时间做兼职。”
　　“啊……这样啊，也对，学业重要，那兼职的事就先算了。”
　　达莲娜有些失望，但仍然没放弃：“不过我们还是可以先加一下微.信好友，以后无论是做造型还是改衣服都很方便，你觉得这样可以吗？”
　　乔霜点点头，觉得加好友还是没问题的，于是加了达莲娜的微.信。
　　达莲娜很高兴，在征得乔霜的同意后，给他拍了很多照片，她一边拍照一边和乔霜聊天，得知乔霜明天跟男朋友有约会，她立刻问道：“你有没有兴趣穿这套衣服约会？要是你有空，我可以上门给你做妆造，你底子好，用不了很久，大概一个小时就够了。”
　　乔霜闻言很迟疑：“可是我男朋友没见过我穿女装，我不知道他能不能接受，而且我奶奶在家，上门化妆也不是太方便。”
　　奶奶肯定是不会同意他穿女装的，倒不是说她多传统，而是她不喜欢他在学习之外的事情分散精力，马上就高三了，有那个时间还不如多看会书。
　　沈照说：“可以来我家，明早我去接你，我会告诉奶奶你来我家念书，你在我家换好衣服再去找季和。”
　　乔霜摇头拒绝：“这不行，你本来就病得厉害，怎么还能这么麻烦你。”
　　“没大碍了。”
　　沈照低下头，掀开碎发露出前额：“你自己摸，是不是不烫了？”
　　乔霜一摸他的额头，发现竟然真的不怎么热了，不禁松了口气：“你现在是不是舒服多了？”
　　“嗯。”沈照点头，“所以明天你可以过来，我这里不要紧。”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季和肯定会喜欢你的打扮，你不用担心这一点。”
　　乔霜还是不忍心打扰他，达莲娜也劝道：“既然你朋友都这么说了，那就去吧，给你男朋友一个惊喜。你叫沈照对不对？来，咱们也加一下好友，你把你家的定位发给我。”
　　她和沈照三言两语敲定了这件事，并火速加了好友。
　　乔霜一见木已成舟，张了张唇，没什么信心地问：“季和真的不会嫌我奇怪吗？”
　　达莲娜微笑：“你需要担心的事只有明天的你太过迷人，你所到的地方会被人们围得水泄不通，让你的男朋友吃醋。”
　　乔霜脸色微红，摇了摇头：“不会这样的……”
　　“你怎么知道，要不要和我打个赌？”
　　达莲娜俏皮地眨眨眼睛，忽然想到什么，面露犹豫之色，凑到乔霜身边轻声和他耳语：“可能有些冒昧，但我能问问你跟秦师兄到底是什么关系吗？你说你有男朋友了，那他和你……”
　　“秦叔叔是我朋友的继父，”乔霜不太方便说出实情，只能挑好听的说，“他……为了了解我的朋友的情况，会经常请我吃饭，对我挺好的。”
　　达莲娜欲言又止：“就是这样吗？”
　　“是的，就是这样的。”
　　“是吗？那他是在骗我啊，我还以为他对你下手了……”
　　达莲娜低声地自言自语着，声音小得让人听不清，又对乔霜说：“我明白了，那挺好的。对了，我们约一下明天的时间吧，你和你男朋友是几点见面？我们提前一个半小时就够了。”
　　她正说着，去外面打电话的秦琅忽然推门而入，视线落在了乔霜身上。
　　他久久地凝视着乔霜，目光缓慢地扫过他的全身，仿佛连头发丝都看透了，才说道：“难怪正延会叫你‘公主’，小霜，你的确像极了公主，漂亮、清纯、脆弱，让我很想玷污你。”
　　他似乎并不认为自己说的话很变态，微微眯起狭长的眼眸，艳丽的面孔透出令人捉摸不透的神色。
　　“但是……和男朋友见面？小霜，你有男朋友了？这是好事，为什么没有告诉秦叔叔呢？”


第23章 23
　　秦琅的目光堪称放肆，流连在乔霜身上，说不上情.色，却充满了掠夺性，把乔霜看得非常不舒服。
　　他实在是看不透秦琅这个人，每当他对秦琅有所改观，觉得这个人也还可以的时候，秦琅就就会做出特别过分的事，让他对他的印象急转直下。
　　本来今天秦琅救了他，又专门给他约了造型师，他心里其实是很感激的，可秦琅偏要摸他的脚，现在又故意冒犯他，让他连感谢的话都快说不出口了。
　　沈照忽然挡在乔霜面前，隔绝了秦琅的视线，对他说道：“和谁交往是霜霜的隐私，没有告知你的义务。”
　　秦琅淡淡一笑：“你说得没错，是和我没有关系，但我很感兴趣。我想小霜的男朋友应该不是你，也不是正延，那会是谁，季和吗？如果是他也不意外，小霜本来就和他关系最好。”
　　沈照没有回应他的猜测：“给乔霜买衣服的钱我会打给你，你不要借机骚扰他。”
　　秦琅：“不用，我不会把这点置装费当成是接近小霜的借口，我的脸面还没这么不值钱。”
　　说完，他看向乔霜：“你应该还没有和正延透露过你和别人交往的事吧，虽然他没和我说过话，但我能看得出他最近心情不错，如果他失恋了，肯定不会是这样。”
　　他都猜对了，乔霜一直都隐瞒着简正延这件事，就是怕他伤心，哪怕前几天季和跟孟有期吵得最凶的时候都没把这件事说漏嘴，一起帮乔霜瞒着简正延。
　　秦琅温和地说：“如果你不清楚该怎么对正延讲，就由我来替你转告吧，这样一来——”
　　“不行！”
　　乔霜下意识地打断了他，却很快明白自己失态了，期期艾艾地说：“我的意思是，我会自己告诉他的，就不用麻烦秦叔叔了。”
　　他轻轻咬住下唇，懊悔于被秦琅听到了不该听的东西，所有心思都写在美丽的脸上，秦琅看了一会，忽然问：“好，我可以不告诉正延，那么我拍的照片？”
　　他指的是刚才他给乔霜的脚拍的照片。
　　乔霜张了张唇，双颊涨红了：“您……可以留下来。”
　　沈照微微蹙眉：“什么照片？”
　　“你问他。”
　　秦琅微微一笑，挥手致意道：“我还有些事，必须回公司处理，既然有沈照陪着小霜，我就不送小霜回家了，路上小心，到家了可以发消息告诉我。”
　　他转身离去，沈照看向乔霜，乔霜羞耻极了，踮起脚尖凑到他耳边，低声和他说了。
　　“……”
　　沈照垂下眼睛，表情没什么变化，摸摸乔霜的后背安慰他：“别担心，交给我，我会让他删掉照片。”
　　听他这么说，乔霜无疑很安心，觉得沈照简直就是无所不能，却又很怕给他添麻烦：“要是实在不行就算了，反正只是脚的照片，给他就给他吧，我更担心他不守信用，故意刺激正延。”
　　沈照：“不会，他不敢，你不能向他妥协，否则这种事一旦有开头，就会有二有三，你总会受他要挟。”
　　他让乔霜把这件事交给他，一有后续就会告诉乔霜，乔霜自然对他感激不尽，反复说了好几遍：“真是多亏有你在。”
　　达莲娜在一旁见证了全程，表示自己虽然不知道秦琅拍了什么照片，但她也会帮忙劝说秦琅，让他不要干坏事。
　　“我这个师兄，怎么说呢……”
　　她苦恼地斟酌着措辞：“其实他人不坏，但性格古怪，有时挺不择手段的。他从以前就是这样，会给你不少帮助，可同样也会给你带来伤害，很多人不能接受，和他绝交了，所以他从小到大一直没朋友，我算是和他联系最多的人了。”
　　这倒是很符合秦琅的行事作风，乔霜算是深深领略过了，忍不住小声地说：“我确实挺困扰的。”
　　“我明白。算了，不提他了，我先给你试试妆，看你适合什么妆面，你跟我来。”
　　达莲娜安抚地冲乔霜一笑，带他去化妆间试妆。
　　沈照在外面坐着，达莲娜的助手主动询问他：“您要喝点什么，是茶还是咖啡……先生？”
　　她受惊地放轻了声音，后退几步，不敢再和沈照说话。
　　他的眼神太可怕了。
　　……
　　简单试过妆，确定好明天的妆面，乔霜收拾了一下，就和沈照一道回去了。
　　得知沈照原来还住在学校附近的房子，他奇怪地问：“这几天放假你不回家住吗，在家住难道不是更舒服？还有人能照顾你。”
　　沈照说：“都一样，我父母不在，保姆阿姨会给我做好三餐，认识的大夫只要打个电话就会过来给我输液。”
　　他的语气很平静，对此早就习以为常，乔霜却非常心疼，一想到他只能孤零零地待在家里，身体难受都没有人能倾诉，就忍不住问：“你需要我陪陪你吗？我今晚可以住在你家，反正明早也是过去的，我还能给你做饭呢。”
　　沈照没说话，定定地看着他，乔霜不知道是什么意思，还以为自己太冒昧了，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是不是太打扰你了？那就算了，我明早再过去。”
　　“不打扰，我只是觉得惊讶。”
　　沈照说：“我需要你陪我，也很欢迎你来，乔霜，谢谢你关心我。”
　　他郑重其事的道谢反而让乔霜觉得不好意思：“别和我这么客气，你帮了我那么多，我也只能给你做些简单的事了。”
　　乔霜回了一趟自己家，取了必要的洗漱用品，还跟奶奶打好了招呼。奶奶一听到他是去沈照家住，非常赞成，沈照成绩好，人又懂事，她向来是很喜欢沈照的。
　　乔霜这一来一回很快，回到沈照的住处后，他把自己的东西放进客卧，然后跟沈照说：“我洗个澡再去做晚饭，你晚上想吃什么？”
　　沈照站在客卧门口看着他：“什么都可以，我不挑。”
　　乔霜想了想：“我看到冰箱里有香菇和鸡胸肉，你喝不喝鸡肉蘑菇粥？再做个凉拌金针菇？”
　　“好。”沈照点头，“麻烦你了。”
　　“不麻烦，很简单的。”
　　乔霜温柔地笑笑，先把大米泡在碗里，这样一会熟得更快：“那我先去洗澡了？洗完澡我可能先要跟季和打个视频电话，不会太久，也就十分钟，做饭晚一点没关系吧？”
　　“按你的习惯就好。”沈照说。
　　“好的。”
　　乔霜拿上东西，走进了浴室，沈照站在门外，定定地看着磨砂玻璃上投出的人影，转身走进了书房。
　　-
　　同一时间，简家。
　　健身房中，简正延赤着上博，露出精壮健美的身躯，只穿着一条运动短裤，正对着沙包挥汗如雨地练习着，重拳快速地连击沙包，发出沉闷的“砰砰”声，每一下的力道都大得惊人。
　　一口气练完两组，他微喘着停下休息，用毛巾擦着额头上的汗，英挺的眉眼被汗水打湿，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性感的荷尔蒙。
　　正在这个时候，秦琅走了进来，他一身西装革履，优雅而禁欲，像是只高贵的天鹅，和简正延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简正延一看到他就犯恶心，深深地皱起眉头：“你来干什么，要给我当沙包陪练吗？”
　　“不做什么，看看你罢了。”
　　秦琅抱着手臂，眉眼冷冰冰的，带着一丝嘲弄：“我只是忽然想起今天我刚好偶遇了小霜，还跟他聊了很久。”
　　简正延脸色一变，咬牙切齿地问：“你又去骚扰他了？！”
　　“不是我，刚好相反，我救了他，骚扰他的是他的几个小学同学。”
　　秦琅说：“你知道小霜曾经被他的同学霸凌过吗？与其找我的麻烦，你倒不如教训他们，不用怕出事，我可以替你摆平。”
　　简正延一愣，很快冷笑起来：“我才不信你有这么好心。”
　　“我确实没什么好心，但小霜不一样。”秦琅说，“他以前过得很苦，你要好好照顾他。”
　　简正延一脸吃.屎的表情：“用不着你假好心，只要你离霜霜远点，他就能过得很好。”
　　秦琅：“可如果今天没我，小霜就会被他们欺负得很惨，他需要帮助的时候你人在哪里？你凭什么和我说这种话？”
　　简正延想象着那个场景，心猛地揪了起来，很想立刻给乔霜打电话问问是什么情况，但秦琅忽然掏出手机，给他看了一张照片。
　　“小霜为了答谢我，特别允许我拍了几张照片，是不是很好看？”
　　屏幕中是一只雪白漂亮的脚，脚趾圆润可爱，指甲如小小的粉贝壳，在阳光下粉润得微微透明。
　　秦琅忽然扯起唇角，恶劣至极地说：“小霜的脚是不是很美？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我很喜欢，你呢，正延，你觉得怎么样？”


第24章 24
　　秦琅眉眼含笑，态度轻佻又下流，瞬间激怒了简正延。他一把揪住秦琅的衣领，怒不可遏地说：“快把照片删了！”
　　“删了，凭什么？你又有什么跟我生气的资格？”
　　即使面临着挨打的风险，秦琅的语气却依旧不紧不慢的：“你自己不也是一样，偷拍了小霜和别人接吻的视频，至少我拍照片还经过了小霜的同意，可你呢，你算是怎么回事？”
　　简正延身体一僵，神色顿时有些慌乱，混合着几分愧疚：“我已经跟霜霜坦白过了，也把录像删掉了……我跟你不一样，一直在反省自己的所作所为，但你毫无内疚，只会威胁和逼迫霜霜，说什么感谢，肯定又是你强迫他拍的！”
　　秦琅：“你可以自己问他。你要不要照片，我可以分享给你。”
　　“要个屁！姓秦的，你要是敢散播出去我就弄死你！”
　　简正延气得发抖，又要打秦琅，但这回秦琅有备而来，保镖们早就在门外等着了，得到秦琅的命令，他们一窝蜂地冲进来，把简正延按在了地上。
　　“这么喜欢小霜啊。”
　　秦琅俯身拽住他的头发，居高临下地说：“你放心，我不会把任何照片散播出去，我怎么会散播我未来妻子的照片。”
　　他一句话把简正延说愣了，简正延用看疯子似的眼神看着他，他笑了一下，继续说：“我对小霜是很认真的，以后我会追求他，和他结婚，做他最心爱的丈夫，至于你，”他顿了顿，“你可以学着叫他‘小妈’。”
　　“秦琅！你他妈的——”
　　简正延激烈地挣扎起来，身体砸得地板“咚咚”响，但他很难以一己之力招架接受过专业训练的保镖们，混乱中，保镖们用毛巾堵住了他的嘴，他说不出话，只能用仿佛要吃人的可怕眼神凶恶地盯着秦琅，对他恨之入骨。
　　秦琅拍了拍手，转身扬长而去，回到书房继续处理工作。
　　处理到一半，他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忽然想到什么，拿起手机调出那几张照片，以指腹摩挲着屏幕中白嫩的足背。
　　他可是遵守了约定，没有把小霜的秘密透露给正延。
　　至于其他的，小霜也没有约束他不能那么做，不是吗？
　　他笑了笑，在屏幕上落下一吻，随着金属轻微的碰撞声，解开了腰间的皮带。
　　-
　　乔霜洗完澡，用电风机吹干了头发，脸颊粉扑扑地从浴室里出来了。
　　他想先给沈照测一下.体温，但是发现沈照不在客厅，卧室的门开着，里面同样没人影，转下来一圈，除了屋门紧闭的书房，其他房间都没人，那也只能是在书房了。
　　该不会生着病还在学习吧？
　　乔霜有点担心，过去敲了敲沈照的门：“我洗好了，沈照，我想给你测一下.体温，你现在有空吗？”
　　“嗯，我马上出来。”
　　沈照在里面应了一声，乔霜得到回应，自觉地走开了，他还记得沈照说过书房里都是私人用品，不方便被他看见，他还是不要站在门边了。
　　沈照出了书房，把门关上了，他穿着深色的居家服，垂下头坐在乔霜面前，大概是病还没好的缘故，黑发微微汗湿，眼尾泛着薄红，神色不像平时那么冷峻。
　　乔霜用体温枪给他测了一下，已经彻底退烧了：“不烧了，估计睡一觉就能好得差不多了。我看你出了不少汗，需要我给你擦擦背吗？”
　　沈照抬头，漆黑的眼睛注视着他，过了一会才说：“没关系，我去洗澡，你去跟季和打视频吧。”
　　“可是你才刚退烧，洗澡不太好吧？”
　　乔霜担心他，摸摸他的头发：“脸色还不太好呢。”
　　沈照还是摇头，拿上换洗的衣服走进浴室，乔霜拗不过他，叹了口气叮嘱道：“要是你不舒服就赶紧叫我，我先去视频了？”
　　“嗯。”
　　隔着磨砂玻璃门，沈照的声音略显模糊。
　　由于担心可能会听不到沈照的声音，乔霜就没有回到卧室，而是坐在客厅里给季和打了视频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了，屏幕上出现了季和英俊的脸。他的眼睛亮晶晶的，盛满了星星，满怀欣喜地叫着乔霜：“霜霜，我来了，你吃完晚饭了吗？”
　　他每次和乔霜打电话都开心，但今天是肉眼可见的超级开心，像只快乐小狗，因为他们明天就要约会了。
　　受到他的感染，乔霜也不由自主地露出了笑意：“还没有，一会我去煮个粥。”
　　“你好像不在自己家啊？”
　　季和敏锐地注意到乔霜身后的背景不是他的卧室，疑惑地说：“看着还挺眼熟。”
　　“我在沈照家呢，他生病了，我来照顾他一下。”乔霜说。
　　“啊？他生病了，病得重不重？”
　　季和还是挺关心发小的：“你怎么没叫上我一起，咱俩可以一起过去看他嘛。”
　　“他现在好多了，已经没什么大碍了，没叫你一起是因为……我单独找沈照帮了个忙。”
　　乔霜想了想，觉得还是应该跟季和说实话：“我遇到秦叔叔了，有点害怕，就叫沈照过来陪我，没想到他发烧了，所以我觉得我有义务照顾他，不然他本来可以好好在家休息的。”
　　季和霍然站了起来：“姓秦的又去骚扰你了？你要不要紧？”
　　“我没事，有沈照在呢，他不敢怎么样。”
　　乔霜说：“我和秦叔叔也算是偶遇，他帮了我一个很大的忙，明天见面我再跟你细说，其实有时候我觉得他也不算很坏，但是有时候又觉得……”
　　“你别被他骗了，他能是什么好东西，就是猥琐男一个！”
　　季和气呼呼地说着，又忍不住吃起醋来：“可是你怎么没叫上我？我是你男朋友，你有事明明可以先叫我的……难道是因为你觉得我不如沈照可靠吗？”
　　他失落地趴在桌上，眼巴巴地望着乔霜，有点可怜的样子，乔霜被他看得心里一软，温柔地说：“不是你不可靠，我只是觉得沈照手里捏着秦叔叔的把柄，秦叔叔应该更忌惮他。”
　　“好吧……”季和闷闷地说，“那你之后再遇到事情一定记得叫我啊，不然我会觉得自己很没用的。”
　　“好。”乔霜应着，眉眼弯弯地说，“不过你不要这么说自己，你怎么会没用呢，我的男朋友最可靠了。”
　　他一句话就把季和哄得面红耳赤，每次一听到乔霜承认他是他的男朋友，他就既害羞又开心的：“你今晚是不是打算在沈照那里过夜啊，那我过去找你们两个，正好咱们明天就能一起走了。”
　　乔霜摇摇头：“不要紧的，你留在家里就好了，我不是很想让你过来，因为……”他的面颊染上粉晕，“我给你准备了一个惊喜，想在明天约会的时候给你看，不想提前暴露这个惊喜。”
　　“你还给我准备了惊喜？”
　　季和眸光一亮，满面都是压不住的欢喜，他现在就已经无比惊喜了。
　　“是呀，明天再给你看，今晚暂时保密。”乔霜害羞而忐忑地放轻声音，“希望你能喜欢。”
　　“喜欢，我肯定喜欢！你就算是明天要带一把刀捅死我，我都超级喜欢！”
　　“你太夸张了。”
　　乔霜被他逗笑了，隔着屏幕摸摸季和的脑袋，两人聊了一会，乔霜说还要给沈照做饭，就挂断了视频。
　　对于要在沈照家过夜这件事，乔霜说得坦然，季和也不吃醋，在他们看来沈照就是一副没有性.欲的样子，只把乔霜当成朋友，人品又可靠，根本没什么好担心的。
　　季和不会因为两人交往就限制乔霜的人际关系，甚至他希望乔霜的朋友越多越好，他的公主好不容易才这么快快乐乐的，他怎么可能忍心破坏。
　　断开视频，乔霜就去做饭了，他做饭的速度很快，粥和凉菜弄好的时候，沈照刚好从浴室出来。
　　两人简单吃过晚饭，沈照告诉乔霜不用收拾餐具，明天阿姨会洗。
　　乔霜就没有收拾，而是走过去摸了摸沈照的头发：“你怎么不吹头发，会受凉的。”
　　沈照：“刚才洗得太久了，浴室太闷，我现在去。”
　　乔霜说：“没事，你是病号，我给你吹吧，你等我一下。”
　　他从浴室拿来电吹风，给沈照吹头发，沈照看了他片刻，垂着眼睛坐在椅子上，姿态驯顺，任由乔霜摆弄自己。
　　乔霜心细，吹头发也细致，又白又软的手指穿梭于黑发间，轻轻地撩起发丝，柔和的热风烘干着湿润的发根，动作轻柔得快感觉不出来了，他却还要担心自己不够温柔，时不时地就要问一句：“这样可以吗？”
　　沈照盯着地面，灯光从头顶映照而下，将他们两人的影子照得重叠在了一起。
　　他说：“乔霜，其实你用不着对我这么好。”
　　乔霜眨眨眼睛，不解地说：“你指什么，给你吹头发？这又不麻烦呀。”
　　“我指很多事。”沈照说，“既然你已经跟季和交往了，就该把重心放在他身上，不用管我，我怎么样都可以。”
　　乔霜问：“你是担心会打扰到我跟季和吗？”他忍不住“扑哧”一笑，“不会的，你放心吧，比起你为我做的事，其实我已经做得很少了，季和也知道我在你这儿，你不要有心理负担。”
　　他拿起梳子，给沈照梳着头发，声音和神态都很温柔：“谈恋爱又不是生活的全部，还有其他很多事，我跟季和当然会分出更多精力给彼此，但是也不会围着彼此转，我们都不是那种谈了恋爱就会疏远朋友的人。”
　　“刚才季和还在视频里说要过来看你呢，但是我不想惊喜被提前揭露，就没让他过来，不过他也是很记挂你的。”
　　“你打扰不到我们，所以放宽心就好，什么都改变不了你是我们的朋友。”
　　乔霜放下梳子，捋平沈照的碎发：“梳好了，你要直接去休息吗？”
　　“等一会吧。”
　　沈照起身，摸了摸头发，盯着乔霜的眼睛问：“你永远都不会讨厌我，对吗？”
　　“当然了。”
　　乔霜理所当然地应着，他根本没理由讨厌沈照，甚至最近更喜欢沈照了，他们两个之前并没有这么熟的。
　　“好。”
　　沈照转身走向卧室：“晚安，早点睡。”
　　乔霜笑得甜甜的：“晚安。”


第25章 25
　　乔霜临睡前给奶奶打了电话，确认家里一切都好，很快就睡了。
　　虽然今天经历了一些不好的事情，但好在结果不错，他对明天的约会也很期待，做的梦都香香甜甜的。
　　沈照回到卧室，把季和从黑名单里拉了出来，果不其然地收到了对方的消息。
　　【季和：我刚才和霜霜打视频，听说你病了，没什么事吧？】
　　【季和：靠，怎么还不把我从黑名单里放出来，这都一个多月了，还没够吗，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啊！】
　　然后季和又在他们的几人小群里艾特沈照，气愤地控诉沈照不做人，把兄弟拉黑了这么久。
　　孟有期在群里回复：【活该。】
　　【季和：什么东西混进群里了？来人啊，把它给我踢出去！@群主】
　　两个人在自习室闹出来的矛盾依然持续着，动不动就吵架，大家都见怪不怪了，甚至很乐于看热闹。
　　沈照看了一会，私聊季和：【已经没大碍了，谢谢。】
　　季和秒回他：【你小子终于把我放出来了，干嘛啊，什么深仇大恨值得你关我这么久？】
　　【沈照：没事的话我就睡了。】
　　【季和：哎哎，等等，我想问问白天到底是什么情况，方便打个语音吗？】
　　沈照给季和拨通了语音，季和光速接了起来：“白天霜霜遇到秦琅了，他没受什么委屈吧？我怕他瞒着我，就来问问你，毕竟你亲自到场了。”
　　“乔霜什么都没跟你说？”
　　“没有，他就说他怕受欺负，叫你过去了。”
　　季和说：“你手上是不是握着秦琅的料？干脆给他爆出去得了，省得他天天作妖欺负霜霜和正延。”
　　沈照：“我会考虑。”
　　“那行，所以霜霜挨欺负了吗？要是秦琅又干了什么缺德事，我现在就去揍他。”
　　沈照沉默片刻，没有把照片的事说出来：“没什么事，你安心准备明天的约会，别让乔霜失望，他也很期待。”
　　“真的啊？”季和美滋滋的，“哎，那我干脆借用我妈的面膜好了，我要让霜霜看到最容光焕发的我。你睡吧，早点休息，快点好起来，到时候咱们一块出去玩。”
　　沈照挂断语音，目光落在墙上，墙上挂着一副合照，是他们几个在小学毕业的时候拍的。
　　那时的他们都还很稚气，一副小孩样，乔霜坐在中间，孟有期和简正延一左一右地站在他身边，季和则站在乔霜身后，下巴放在乔霜的脑袋上，从后面搂住乔霜的肩颈，笑得阳光灿烂。
　　唯独他站在了最旁边的位置，面无表情地注视着镜头，跟他们四个格格不入。
　　拍完这张照片后，季和不太满意，没好气地指责他：“你平时不笑也就算了，拍照怎么也不笑啊？都知道你帅，所以你能不能别这么装.逼了！”
　　但当时的他确实笑不出来，因为他非常厌恶镜头。
　　在小学毕业之前，他的房间里安装了十七个监控摄像头，整栋别墅共计二百三十个，全方位无死角地监控着他的一举一动，只要他的父母想看，随时都可以把画面调出来。
　　他们监控着他的坐姿是否端正，每口饭要咀嚼多少下，就连睡觉的时候，如果他偶尔张嘴口呼吸了，他们也要请来医生给他矫正，以免影响到脸型。
　　他觉得自己就是被父母精心饲养在玻璃箱里的洞穴生物，暗无天日地活着，长得奇形怪状，血是冷的，除了父母没人喜欢他，甚至就连他们是否爱他也是存疑的。
　　直到他开始自残，他的父母才撤去了监控，对他的掌控没那么严了，可他从根里就是烂掉的，已经好不了了，甚至他和他们一样，也想这么掌控乔霜，时时刻刻能看见他才能安心。
　　初三那年，乔霜曾经遭到两个变态的骚扰和纠缠，他们都被简正延打进了医院，后来简正延与季和就开始轮流送乔霜上下学，密不透风地保护着他。
　　但是他们都不知道，除了这两个变态外，当时还有第三个人。
　　那是个刑满出狱的杀人犯，他也盯上了乔霜，跟踪得很隐蔽，如果不是他偶然发现了他，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从这天开始，他忽然觉得他父母的做法也不是没有道理，霜霜那么美丽，又那么脆弱，难道不应该给他更多的保护吗？
　　沈照望着合照良久，忽然走出房间，打开了乔霜卧室的门，看了看躺在床上熟睡的他。
　　乔霜的睡颜依然甜美可爱，在这个死气沉沉的房间里，他像是一株漂亮的百合花，清纯而鲜活，散发出温暖的生机。
　　让他如此着迷。
　　他又看了一会，悄悄地关上门离开了，能亲眼看到乔霜的睡颜，至少他今晚不需要吃药入睡了，应该还会做个不错的梦。
　　……
　　翌日清晨，八点半。
　　达莲娜带着她的助手准时来到了沈照家，给乔霜换裙子和做妆造，她们搭档好几年了，配合默契，做妆造的速度很快，半个多小时就弄好大半了。
　　助手忍不住夸奖乔霜：“你的底子实在太好了，脸蛋像剥了壳的荔枝，一点瑕疵都没有，平时你都是怎么养护皮肤的呀？”
　　乔霜：“我没怎么涂过护肤品，就是跟着奶奶用芦荟胶，她的手比较干，容易开裂，所以天天都要抹芦荟胶，她就让我也抹点。”
　　达莲娜笑着说：“人家这就是天生基因好，羡慕不来，像咱们这种普通人就还是好好护肤和医美吧，基因不行就得靠砸钱。”
　　这次的吊带袜是乔霜自己穿的，他有经验了，在戴上假发和小皇冠之前就去卧室穿了袜子，不用沈照帮忙。
　　最后整理好假发和小皇冠，漂亮的小公主就新鲜出炉了，达莲娜的助手满心惊艳地举着手机不停拍照，达莲娜见时间还充裕，更是举着单反指挥乔霜配合她拍照：“对，就是这样，下巴再扬高点……对，太棒了！”
　　拍了二十多分钟，差不多该到了出发的时间，达莲娜意犹未尽地放下单反：“太漂亮了，你真的太美了，等你上了大学，如果比较有空，一定要考虑来我这里做兼职模特，我会付给你很丰厚的酬金！”
　　“谢谢老师，我会认真考虑的。”
　　乔霜害羞地感谢达莲娜的邀请，但没有做出确切的答复，因为将来他还不知道要去哪里上大学，他最心仪的大学远在首都，如果考去那里，估计就没法做达莲娜的模特了。
　　达莲娜让助手收拾东西，轻拍乔霜的肩：“走，我送你去约会的地方。你不要拒绝我，一点也不麻烦，我还想看看你男朋友和路人们是什么反应呢，虽然九成都要归功于你好看，但也有一成是我的心血呢，我已经迫不及待看到那样的场面了。”
　　她的语气很俏皮，初见她的时候，乔霜觉得她是个很温柔亲切的人，但熟悉之后，乔霜发现她其实很开朗，说话也挺活泼的。
　　“那就麻烦老师了。”
　　乔霜不好意思地拜托了达莲娜，达莲娜很高兴，立刻带着乔霜上车了，助手还要回店里把东西送回去，自己打车走了，沈照也上了达莲娜的车，陪着乔霜一起过去。
　　十点半，天水广场。
　　酷暑难耐，季和站在树荫下给自己扇着风，却热不化他满心的期待和欢喜。
　　他的眉眼间全是笑意，英俊的面孔更是夺目，这么一个身高腿长的大帅哥站在路边，着实瞩目得很，坐在副驾驶的乔霜稍微一指，达莲娜就一下子看到了。
　　她笑着夸奖：“你男朋友可真帅，和你好般配，有机会真想给你们拍一组情侣主题的片子。”
　　坐在后座的沈照垂下眼睛，达莲娜把车开到季和的面前，缓缓停了下来。
　　季和没见过达莲娜的车，而且车窗贴了膜，看不到里面的人，他以为是陌生人下车，特意往旁边走了几步，却忽然听到副驾驶传来了乔霜的声音：“季和，是我。”
　　“霜霜？”
　　季和眸光一亮，正打算给乔霜拉开车门，车门已经从里面打开了。
　　一只穿着雪白长袜和黑色小皮鞋的脚轻轻地踩上了地面。


第26章 26（一更）
　　鲜红的裙摆从膝盖滑落而下, 似飘零的玫瑰花瓣，是那么明媚夺目，映亮了季和澄澈的眼眸。
　　季和怔了怔, 还没反应过来。
　　跟他说话的人不是霜霜吗，可是下车的是个女孩啊，霜霜人呢？
　　他疑惑地看着车门缓缓打开, 一只素白的手轻轻搭住车门的边缘, 露出小半真容, 分明是季和再熟悉不过的眉眼，却叫他一下子愣住了。
　　他很确定这是他的霜霜没错，但是这身打扮又叫他几乎不敢认了。
　　古典的公主裙，海藻般的长发，璀璨的钻石皇冠, 将这张本就很美丽的面容映衬出了极致的美。
　　淡淡的妆容完美地修饰了他的五官, 微微上挑的眼线为双眸平添几分慵懒, 如猫咪般圆而明亮, 娇艳又高贵，唇瓣嫣红软嫩, 小小的唇珠圆润饱满, 水润得好似晶莹的果冻。
　　他的步子很轻，舒舒缓缓的, 几乎没有一点声音, 蓬松的裙摆微微摇曳, 腰肢又分外纤细, 身姿曼妙得似花中精灵, 扇动着透明的翅膀，轻灵地降落在季和身边。
　　“季和……”
　　乔霜主动抱住季和的手臂, 身体紧贴他结实有力的臂膀，凑近他的耳畔，轻柔地问：“你等我很久了吗？”
　　“……”
　　季和一动不动地站着，从他茫然的眼神可以看得出来，他人已经傻了。
　　“季和？”
　　见他没反应，乔霜本来就紧张，这下更是忐忑起来：“你怎么了，为什么不讲话？是我这么穿太奇怪了吗？”
　　“不是，不奇怪，一点也不怪，我就是没想到你会穿裙子。”
　　季和总是能精准地捕捉到乔霜的不安，这已经是他的本能了。他的神智被强行唤了回来，可声音依然飘飘忽忽的，像没睡醒似的。
　　“我就是，太懵了，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夸你，我没想过你给我的惊喜居然是这样的……啊，不是，你别误会，我不是讽刺你的意思，我是夸你太美了……唉，我不行了，你让我缓缓，我脑子里太乱了。”
　　季和的大脑是停摆的，嘴里说了一堆，但实际上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越说越乱。
　　在最初的震惊过后，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乔霜惊人的美丽，一下子害羞到了极点，不由自主地后退半步，大片的红晕开始蔓延上他的面颊、脖颈，连耳朵尖也充血发红，垂着眼睛不敢看乔霜了。
　　实在太漂亮了，怎么会这么漂亮啊……像是真正的公主一样，他就算是做梦也梦不到这么美的霜霜。
　　更让季和心脏怦怦乱跳的是，霜霜以前从来没尝试过女装，他是为了今天的约会才精心打扮得这么美，这就证明了霜霜也很喜欢他……
　　他的心脏仿佛变成了一颗熟透的果实，沉甸甸地挂在枝头上，过于汹涌的情感就是饱胀多汁的果肉，几乎要把果子被撑破了皮，从心房里喷涌出来。
　　霜霜、霜霜、霜霜，他真的好喜欢霜霜啊。
　　季和忽然抬起头，露出了通红的俊脸，因为过于激动，他的眼睛已经有些湿润了，充满爱意地望着乔霜，烫得乔霜心尖发颤。
　　季和深吸一口气，慢慢地说：“霜霜，你今天真的超级漂亮，我好喜欢……你知道吗，我刚才甚至不敢看你，你穿得这么美，又对我笑得那么甜，我实在太害羞了……对不起啊，有点给你丢脸，可我真的喜欢得要命，根本控制不了自己。”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把目光偏到了一旁，面红耳赤的，满是汗水的手掌不自觉地揪住衣服，偏偏他又长得过于英俊，就算是面露窘迫也特别好看。
　　他向来坦诚，从不掩饰自己，害羞成这样，却还是把自己的心思剖析得一干二净，像是小狗把尾巴甩成了螺旋桨，拼命地表达着自己的喜欢。
　　被他这么热烈地喜欢和赞美，乔霜也害羞了，他纤长的睫毛微微发颤，面颊染上桃花似的浅红，既清纯又艳丽，美得令人目眩神迷。
　　“谢谢你这么夸我，你喜欢我就放心了。”
　　乔霜温柔地回应着，心里当然也很高兴：“这都要感谢达莲娜老师，是她为我做的造型，今天早上她特意去了沈照家给我做妆造，我不想让奶奶知道，沈照就把他的房子借给我用了。”
　　他向车里挥了挥手，表达着自己的谢意，达莲娜笑着按下车窗，对他们说：“别客气，我也很高兴能为你做妆造，看来你的男朋友确实很喜欢你的打扮。”
　　“是，我特别喜欢。”
　　季和点点头，轻搂乔霜的后腰，在外人面前，他对乔霜总是充满了占有欲，哪怕还在害羞也要努力贴住乔霜：“谢谢老师，你真的很厉害，可以留个联系方式吗，以后我还想请你给霜霜做妆造。”
　　“乔霜有我的好友，让他把我推给你吧。”
　　达莲娜笑了笑，指了下身上的安全带，示意自己不太方便：“好了，天气这么热，你们快进去吧，玩得开心哦，两位小同学。”
　　“老师再见。”
　　乔霜摇摇手，看着达莲娜关上了车窗，又对后座的沈照说：“也谢谢你，沈照，回去记得好好休息。”
　　“哟，老沈也在啊？”
　　季和看不到车里，一扬眉梢，笑着轻敲车窗：“谢了兄弟，改天请你吃饭。”
　　“嗯。”
　　沈照没打开车窗，只应了一声。
　　车辆缓缓启动，逐渐远去，乔霜跟季和看了几秒，季和忽然像根弹簧般猛地弹开，红着脸结结巴巴地说：“对、对不起，忽然抱住你了……”
　　乔霜觉得他很可爱，眉眼弯弯地说：“你为什么要道歉，抱一抱又没什么，你以前也总抱着我呀。”
　　“你不明白，这感觉不一样……要是没得到你的允许，我会有种特别冒犯你的感觉。”
　　季和摸摸鼻尖，难为情地望着乔霜，他总算是进步了，至少敢直视着乔霜了：“你今天打扮得这么美，肯定花了很多时间，我手上有汗，不想弄脏你的裙子或者蹭花你的妆。”
　　乔霜摇摇头：“其实没有很久，一个小时就差不多弄完了，昨天都把衣服挑好了。”
　　“一个小时也很久了，但是很值得，现在我的霜霜就是全世界最美的公主。”
　　季和没带纸巾，只能先在裤子上蹭了蹭掌心里的汗，朝乔霜伸出手，小声说：“那……霜霜，我能牵着你的手吗，想牵着你走。”
　　乔霜当然愿意，主动握住季和的手，和他十指相扣，温声细语地说：“你不用这么小心翼翼的，和平时一样就好，平时的你对我就已经很温柔了。”
　　“哎，别，你等我洗洗手……”
　　季和本来只想轻轻地牵着乔霜，没想到乔霜主动地和他掌心贴住掌心，既无奈又高兴：“行，那咱们快点进去，外面太热了，别把你的妆热花了。”
　　两人一起进了商场，一进去季和就直奔洗手间，足足洗了两分钟，又一丝不苟地用纸巾把手擦干净，才满意地出去了。
　　这样他就能随便碰霜霜了。
　　他开心地想着，一走出洗手间就看到两个年轻女孩在跟乔霜说话，她们没认出来他是男生，兴奋地夸奖着小姐姐超级漂亮，还问他能不能跟她们合影留念。
　　“我，我在等人，不是很方便……”
　　乔霜慌乱地摆着手，小声地婉拒着两个女孩，他还不敢太大声讲话，不然要是被她们听出来他是男生，也许会被人家觉得是变态。
　　“小姐姐好害羞，真的好可爱啊！你不用害羞，因为你超级美的，刚才你进来的时候大家都在看你，你男朋友好有福气哦，居然能交到你这么漂亮的女友。”
　　女孩们像小鸟似的，叽叽喳喳地夸张乔霜，把他夸得很难为情，再说不出什么拒绝的话，他本来就不擅长拒绝别人，
　　季和从中横插一脚，搂住乔霜的肩，笑着对两个女孩说：“你们说得没错，我肯定是上辈子积过不少德，才能这辈子追到我的公主。”
　　女孩子们没想到季和这么快就出来了，顿时有点不好意思：“其实我们的意思是你们很般配，你也很帅，和小姐姐站在一起超级养眼。”
　　“你们真有眼光，我也觉得我们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季和很高兴，跟她们聊了起来，把乔霜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没错，我们两个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我暗恋他好几年呢，但是他一直不开窍，对我就没什么想法。”
　　还是青梅竹马加暗恋，这是什么甜宠剧配置啊！
　　两个女孩快被甜晕了，越发地想跟他们合影，但季和光是聊天和气，拒绝起人来利索极了：“抱歉，真的不太行，我女朋友比较内向，不喜欢拍照。至于我就更不行了，我为了我女朋友必须守身如玉，不能出现在别的女人的相册里。”
　　他用开玩笑的语气说着，就算是拒绝也不伤人，两个女孩都被他逗笑了，她们也很通情达理，虽然觉得可惜，但也不会强人所难，聊了这么一会她们就很满足了。
　　女孩们跟两人挥手道别，季和美滋滋地牵住乔霜，修长宽厚的手掌几乎拢住了他的整只手。
　　“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你也听见了吧，咱们两个特别配，是以后要结婚的那种配，你以后可不准甩了我去找别人，不然我会哭死的。”
　　“你不要总是这样说，我能找谁呀。”
　　乔霜红着脸嗔怪了季和一句，片刻的静默后，他轻声问季和：“我这么穿真的还挺漂亮吗？”
　　他自卑的性格早已根深蒂固，总是在怀疑自己，只有被人反复鼓励，才能找到一点自信。
　　从昨天到现在，只要是看到过他穿女装的人都会夸他漂亮，就连不认识的女孩子也来跟他搭讪，渐渐地，他也开始相信自己应该就是挺漂亮的，总算对自己有信心了。
　　“当然漂亮啊，我都快被你迷晕了。要是你不信我，你就看看别人，现在就有一堆人在看着你呢。”
　　季和一托乔霜的下巴，示意他抬起眼睛看。
　　几乎所有的路人在经过乔霜身边的时候都要多看他几眼，特别几个年轻的男大学生，和乔霜对上视线时，脸肉眼可见地红了，甚至有个人还不小心把手机摔下了楼，惨叫一声赶紧下楼去找手机了。
　　还有两个男人举起手机想给乔霜拍照，全都被季和凶狠地瞪了回去，他们偃旗息鼓灰溜溜地走开了。
　　“最烦这种私自给人拍照的，真想揍他们一顿。”
　　季和没好气地说着，但神色很快柔和下来，哄着乔霜：“看到了吧，你就是特别好看，大家都喜欢看你。”
　　“嗯……”
　　乔霜低声应着，微微红了眼睛，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也会有变好看、甚至是被陌生人夸奖他漂亮的一天，让他觉得非常不可思议，但是也非常感动。
　　多亏了达莲娜老师，她就像是会魔法的仙女教母，将他这只丑小鸭变成了白天鹅。
　　而且他也要感谢秦叔叔，虽然秦叔叔有着可恶的一面，但也确确实实是他鼓励了他，还为他邀请了达莲娜老师，不然他大概一辈子都没有穿女装的机会。
　　“对了，”季和捏着他软乎乎的手指，简直爱不释手，“你不介意我叫你‘女朋友’吧，还是你更希望我叫你‘男朋友’？我怎么样都可以，听你的，你想怎么来就怎么来。”
　　他刚才之所以把乔霜称呼为女朋友，是因为那两个女孩已经先入为主地认为乔霜也是女孩子，如果他再澄清，可能会让乔霜很尴尬，才顺着说了。
　　不管霜霜是男是女，他都一样喜欢，和性别没有任何关系。
　　“女朋友就好了，我穿着裙子呢。”
　　乔霜小声地在他耳边说：“男生穿裙子还是有点奇怪吧。”
　　他的呼吸拂在季和的耳朵上，烫得季和浑身一激灵，耳根发红地应着：“嗯……行，不过男生穿裙子一点都不怪，这都什么年代了，你别理那些清朝老僵尸说什么，自己开心就行了。”
　　他们牵着手走到电影院门口，季和去取票，乔霜就在门口等着他们点好的奶茶。
　　季和取完票往回走，一眼就看到乔霜站在原地，微微低垂美丽的面容，双手交叠着搭在裙摆上，安静、乖巧又优雅，如橱窗里的陶瓷娃娃，浑身散发着柔和绚丽的光芒。
　　即使他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说，也会天然地占据人们的视线、拨动人们的心弦。
　　毫无疑问地，季和再次被乔霜惊艳到了，他以为自己已经适应了乔霜穿女装的样子，可事实证明还远远不够，他仿佛依然被电流击中了，痒到了心里，酥到了骨子里。
　　心跳得很快，他不争气地又红了脸，但与此同时，他产生了某种担忧，本来他的情敌就已经够多了，现在霜霜又穿得这么美，以后情敌该不会一卡车一卡车地冲上门来吧？
　　就在他愣神的功夫，几个穿着校服的中学生你推我搡地接近了乔霜，彼此看了看，其中一个鼓足勇气向乔霜要联系方式：“漂亮姐姐，你能不能加一下我们的好友……”
　　“哎哎，干什么呢，他有男朋友了。”
　　季和不爽地走了过去，将乔霜挡在身后：“你们没有自己的女朋友也就算了，都惦记我女朋友干嘛？”
　　“我们又不知道……”
　　中学生们小声嘀咕着，忽然冲季和扮了个鬼脸，“嗖”地跑远了：“鲜花插.在牛粪上，你才配不上姐姐！！”
　　“滚回家写作业去！”
　　季和威胁地挥挥拳头，但也没真的追上去，哼了一声说道：“这几个小孩可真没素质。”
　　乔霜安抚性地拍拍他的后背：“别跟小孩子一般见识。”
　　“小孩子和小孩子也不一样，咱们在他们那个年纪的时候，有随随便便找女孩子搭讪过吗？小孩子也不能恣意妄为啊。”
　　季和这么说着，但已经不生气了，事实上他是故意表现自己很在意的样子，就是想让乔霜多安慰安慰他，他可喜欢被霜霜顺毛了。
　　面对季和，乔霜的耐心永远是无限的：“你说得对，辛苦你啦，谢谢你替我解围。”
　　跟自己的男朋友还说什么谢啊。
　　季和刚要这么说，却忽然心思一动，换了个说法：“是啊，我都这么辛苦了，你有没有什么奖励要给我？”
　　他眸光亮晶晶地注视着乔霜，乔霜被他看得有点害羞：“你想要什么奖励？”
　　“……你亲我一口吧。”
　　他盯着乔霜娇艳欲滴的唇，莫名变得蠢蠢欲动起来。
　　刚才他甚至不好意思牵乔霜的手，一定要把手洗干净了才敢碰，却渐渐滑向了另一个端点，他就是特别想碰碰乔霜，摸一下裙摆也好，揪一揪长发也罢，总而言之什么都行。
　　霜霜不会拒绝他的，对吧？
　　说不定还能尝到唇膏的滋味……看起来像草莓味的，或者是樱桃味的，当然也可能什么特别的滋味都没有，只有霜霜自己的甜。
　　好想知道啊。
　　他的目光越来越强烈，热切地望着乔霜，乔霜张了张唇，红着脸说：“这里人好多啊。”
　　“那就先进影厅，里面人少还黑。”
　　季和说完，突然觉得自己挺坏的，像诱骗公主的老巫婆。
　　但是不行，他必须知道到底是樱桃味还是草莓味的，不然他今晚睡不着了。
　　季和的心里像是被猫爪挠似的，拉着乔霜去检票，匆匆地进了影厅。
　　电影开播后，沈照出现在了检票口，检完票，他悄无声息地走进了他们所在的影厅，坐在距离他们两排后的位置。
　　屏幕白色的光落在他的脸上，像一抹苍白的幽灵，如影随形地跟随着乔霜。


第27章 27（二更）
　　今天是工作日, 电影院里的人不算太多，乔霜这一排甚至没有人。
　　季和拉着乔霜坐下来，他们买的是情侣座, 是一个足够两人坐的宽敞座位，中间没有把手相隔，很方便情侣亲昵地挨在一起。
　　季和把奶茶放在杯托上, 但现在电影还没开播, 影厅里仍然是亮着的, 乔霜肯定会害羞，他不敢明目张胆地亲，就先扑进乔霜怀里，汲取着他身上的香气。
　　“好香啊。”
　　季和闭着眼睛，迷恋地呢喃：“还特别软, 特别好抱, 你是不是棉花糖成精啊, 不然怎么能这么软乎乎还香香甜甜的？”
　　乔霜轻轻地搂住季和的肩, 抚摸他的头发：“可能是因为不像你们经常锻炼吧，还是你们这样好, 身体更健康。”
　　他戳了戳季和的手臂, 短袖下的肌肉鼓胀紧实，充满了力量感, 不像他这样捏着是软的, 没有肌肉只有软肉。
　　季和说：“那我还是更喜欢你这种软软的。”
　　他像是吸猫似的吸着乔霜, 几乎被他身上的暖香甜化了, 过了一会, 他满足地抬起头，盯着乔霜樱花果冻似的双唇, 压低声音问道：“霜霜，你的唇膏是什么味儿的啊，给我尝尝好吗？”
　　“……”
　　乔霜一下子红了耳朵：“好像没什么味道，我尝不出来，你……你自己一会试试吧。”
　　他们不是没接过吻，但多了唇膏，似乎就多了某些不一样的感觉，说出来都让人害羞。
　　两人都不说话了，安静地望着彼此。观众们基本都已到场，随着影片开始播放，灯光熄灭，影厅骤然昏暗下来，什么都看不清了。
　　几乎是在灯光熄灭的那一刻，季和的唇就贴了上来，吻住了乔霜。
　　周围还有人在，乔霜很紧张，哪怕闭着眼睛，弯而长的睫毛也不停地颤，偶尔亲得太深，就会像小刷子般扫过季和的皮肤，扫得他心底又软又麻的。
　　银幕中的画面飞驰而过，在他们的身上投下斑斓的光影，亲吻的间隙，季和睁开眼睛，光影不停流淌，他仿佛在透过巨大的万花筒看着乔霜，无论镜中花如何变幻，乔霜的美丽也永远无法被撼动。
　　“……”
　　他怔怔地抬手，隔空勾勒着乔霜姣好柔和的五官，深深地感到不可思议。
　　居然是他的了。
　　霜霜居然是他的。
　　怎么还会有这么幸福的事？
　　“季和……？”
　　乔霜闭着眼睛，突然听到季和似乎发出了一点短促的笑声，用很轻的声音问：“怎么了？”
　　“……”
　　季和赶紧捂住自己的嘴，不想打扰到别人看电影。他这是差点乐出声了，只要一想到乔霜是他的男朋友，他就特别开心，快要控制不住自己了。
　　太丢人了吧。他这么想着，却是满眼笑意，哄着乔霜：“我没事。”
　　“那你尝出味道了吗？”乔霜害羞地攥着裙摆，“要是尝出来了，就看电影吧，都开始了。”
　　季和摸摸自己的嘴唇：“没尝出来，吃太快了，还得再尝尝。”
　　一对影子再度重叠到了一起，与四周的昏暗彼此交融。他们亲得很安静，根本没人注意情侣间的小动作，只有沈照隔着两排座椅，垂眸看着他们。
　　他坐在最边缘的位置，与那两人中间的位置形成一个斜角，反而能将他们看得更清楚，甜蜜的接吻也被他一览无余地尽收眼底。
　　这不是他们的第一个亲吻。
　　也不是他第一次看他们接吻。
　　细数下来，甚至已经是第三次了：一次是乔霜过生日那晚，一次在乔霜家，以及现在这次。
　　在乔霜家的那次，他割伤自己的手，打断了他们的亲吻，但这次他没有任何理由了，甚至他本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光线忽明忽暗，沈照不是时刻都能看清他们，但每一次光线亮起的时候，季和都紧紧地抱着乔霜，没有放过手，痴缠地向乔霜索取亲吻。
　　沈照凝视良久，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是一支唇釉，有着淡淡的水蜜桃味，也就是乔霜的唇瓣上涂的那支。
　　他本来已经和达莲娜离开了，但车开到一半，达莲娜忽然想起一件事：“坏了，还得回去一趟，刚才我忘记把唇釉交给乔霜了，他们一会得吃饭吧，吃完饭肯定需要补妆，就算不补粉也得补唇釉啊，都吃没了。”
　　到了路口，她把车头调转回去，又问沈照：“我可以在路边停车，你看看你是跟我回去一趟还是自己先回家？”
　　沈照说：“我去给乔霜送唇釉就可以了，不用麻烦你。”
　　“你自己去吗？”
　　见沈照点头，达莲娜也不跟他见外，反正他的病差不多已经好了：“那行，这事儿就拜托你了，正好我也得去一个展会，你路上小心点。”
　　达莲娜把沈照放在路边就开车走了，沈照来到影院，刚好看到季和与乔霜就在他前面，他们两个和女孩聊天耽误了不少时间，足够沈照去而复返。
　　沈照摩挲着掌心里的唇釉，看好他们的电影场次，买了相同的票。
　　他当时没有叫住乔霜将唇釉交给他，似乎只要不把唇釉交出去，他就有了留在这里的理由。
　　即使他没有留下来的意义。
　　银幕中的科幻电影播放到高.潮的一幕，恒星爆了，这一瞬间光线明亮到了极致，浓烈的色彩爆发中，沈照看清了乔霜与季和交.缠的唇，水蜜桃味的唇釉已经融化得一干二净，乔霜的唇瓣却更加水润盈泽，一如他水洗般的美丽双眸。
　　绚烂到令人双目刺痛。
　　沈照揉了揉眉心，闭上眼睛不再去看，修长的手指攥得紧紧的，掌心被唇釉盖子上的花纹印出了深深的纹路。
　　光芒渐渐黯淡下去。
　　沈照取出唇釉的小刷子，在手背上刷了几下，是玻璃质感的嫩粉。
　　他用指尖沾了一点，放入口中，舌尖蔓延开一丝很淡的甜，尝不出是水蜜桃的味道。
　　但他可以尝到乔霜此刻的味道。
　　仿佛他已经和乔霜接过吻了。
　　……
　　片尾曲响起，灯光亮了起来，电影散场了。
　　乔霜遮着微肿的双唇站了起来，眸中盈着水光，有点羞愤地嗔怪季和：“我几乎什么都没看进去，白买票了。”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错了，都怪我。”
　　季和低声下气地向乔霜道歉，实则尾巴都快翘上天了，这场电影买得真是值，太值了，就是两个小时短了点，要是四个小时就好了。
　　“我想去一趟洗手间，但是……”
　　乔霜低头看看自己的打扮，为难地说：“我又不能进女厕所，男厕所那边好像也……”
　　“没事，我看到影院里就有一间无性别厕所，你用这个就行。”
　　季和领着他出去：“一会你想吃点什么，有想法吗？”
　　“我吃什么都行，你不是喜欢吃日料吗，要不然就吃日料？”
　　“行啊。”季和笑嘻嘻地说，“还是我女朋友疼我。”
　　他“啾”地在乔霜的脸蛋上亲了一口，乔霜害羞地推他：“别这样，被人看见不好。”
　　“看见了又怎么样，我巴不得他们羡慕我。”
　　季和理直气壮地说着，忽然停顿了一下脚步，想到什么：“对了，我觉得我是不是该给你起个新昵称了？‘霜霜’和‘公主’是大家都可以叫的，我想要与众不同的，想个中性一点的称呼吧……叫你‘宝宝’好不好？”
　　乔霜一听就红了脸：“是不是太肉麻了？”
　　“肉麻什么啊，多乖多可爱，宝宝、宝宝，宝宝宝宝……好棒，我早就该这么叫你了，我的霜霜宝宝。”
　　季和低下头，用高挺的鼻梁蹭着乔霜软乎乎的脸蛋，忍不住又亲了一口：“这样我也不用说什么男朋友或者女朋友，直接说‘我家宝宝’就可以了，怎么样，宝宝，我聪不聪明？”
　　乔霜被他叫得腰软：“那……那你记得只能在私下里这么叫我，不可以在朋友们面前这么叫，尤其是正延，不然可能会暴露的。”
　　“好好，我答应你。”
　　季和温柔地哄着他：“对了，我终于知道你的唇膏是什么味道了，肯定是水蜜桃的，我吃出来了，你今天是水蜜桃宝宝。”
　　乔霜不说话，脸红红地往外走，走到门口，他忽然看到沈照从对面的影厅走了出来，确认自己没认错人，很惊讶地问：“沈照？你没回去吗？”
　　“本来回去了，但为了给你送东西又来了。”
　　沈照淡淡地说着，取出唇釉：“达莲娜让我给你的。”
　　他把水蜜桃唇釉放在了乔霜的掌心上。
　　“啊，谢谢，还特地麻烦你跑一趟……你是等了我们很久吗？”
　　“没关系，刚好顺便看了一场电影。”沈照说，“你们玩，我先回去了。”
　　季和叫住了他：“我今天让老宋送我过来的，他还没走，我叫他送你回去吧，你病还没好利索，就别自己走了。”
　　沈照：“我是生病，不是残废。”
　　“别跟我客气，不碍事的。”
　　季和笑着捶了他肩膀一下：“对了，你听我刚才给霜霜取的昵称怎么样？我叫他‘宝宝’，是不是特别可爱？”
　　“……”
　　沈照沉默了一会，点了点头。
　　“嗯，很可爱。”


第28章 28
　　在季和的盛情邀请下, 沈照坐上他家的车回去了，他离开之后，季和跟乔霜就近在商场里找了一家日料店吃午饭。
　　季和总是很喜欢给吃的拍照, 不为发出去，纯属个人喜好。但今天他只是敷衍了事地拍了几张，其余时间一直都是给乔霜拍照, “咔咔咔咔”地拍了几百张, 饭都没心思吃了。
　　“你快吃饭吧, 别饿着自己。”
　　乔霜点了点他的小臂：“照片什么时候都能拍的，我又不会跑，你吃完饭再拍呀。”
　　“你不懂，我现在看到你就想给你拍照，你第一次穿得这么好看, 必须好好留念, 其实应该全程拍个vlog的, 但是刚才忘了, 只能多拍点照片补上了。”
　　季和说着，满脸都是向往之色：“宝宝, 下午我们一起去逛街吧？我想给你买很多很多小裙子, 你高兴的时候就穿给我看。”
　　乔霜想了想，摇摇头说：“还是先算了吧, 我家放不了这些裙子, 不然容易被我奶奶看到, 而且咱们再开学就是高三了, 应该很少能出去玩, 买了也没机会穿的。”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他不想季和给他花太多钱, 季和也知道他的心思，想了想说道：“那就先不买，只试一套，我这儿正好有套现成的，等我过两天回家拿一趟，你穿给我看好不好？”
　　乔霜脸色微红地应了下来：“嗯，你想看我就穿。”
　　“怎么这么乖啊？”
　　季和忍不住抬手轻捏乔霜的鼻尖：“你会把我惯坏的。”
　　乔霜有点害羞地握住他的手，往他手里塞筷子：“快吃饭吧。”
　　“好，我听宝宝的。”季和终于舍得把手机放下来了。
　　吃完饭，两人一起玩了一个下午，到了晚上，司机老宋送他们两个回到沈照家，乔霜的衣服还放在沈照那里，回家之前他必须把衣服换回去。
　　他们到沈照家的时候，沈照正在吃保姆阿姨给他做的晚饭，菜色精致清淡，看起来清汤寡水的，季和忍不住问：“你晚上就吃这个啊？”
　　沈照将食物咀嚼够固定的次数后咽了下去，擦拭过双唇后开口问：“怎么了？”
　　“像兔子吃的，一点也不快乐。”季和说，“生病了就应该多补充蛋白质，不然哪能好起来。”
　　沈照：“营养是够的，都是按照食谱来做，没什么问题。”
　　季和：“这就是我为什么从来不去你家吃饭的原因，太讲究就没意思了，人吃饭固然是为了活着，可是也要追求快乐啊。”
　　沈照没回答他，对乔霜说：“你的衣服放在了客卧，已经洗干净了。”
　　乔霜去洗手间洗脸卸妆，达莲娜提前给他留下了卸妆用品和护肤品，也教过他该怎么使用，乔霜最大的感想就是化妆确实挺麻烦的，那些天天化妆的女孩子可真不容易。
　　洗完脸，乔霜进客卧摘假发换衣服，脱衣服的时候他又遇到老问题：他拉不下后背的拉链。
　　“季和。”
　　他将门打开一条缝隙，轻声地叫自己的男朋友：“你过来帮我一下。”
　　“怎么了宝宝？”
　　季和像随叫随到的小狗似的，欢快地进了屋：“要我帮你做点什么？”
　　“帮我拉一下裙子的拉链。”
　　乔霜背对他，低垂纤细的后颈，给他看后背的拉链。
　　“哦，好。”
　　季和还没觉得有哪儿不对，稀松平常地走了过去，拽着拉链轻轻地往下拉，他拉得很快，一下子就拉了大半，润白如美玉的后背春光.乍泄，被红裙子映衬着，活色生香地落入他的眼底。
　　“……”
　　季和睁大眼睛，瞬间屏住呼吸，耳根腾地红了。
　　他不是没见过乔霜的身体，小时候他们几个带乔霜去海边玩，乔霜当然也要游泳，泳裤还是他给他买的。
　　至今他还记得那是一条水绿色的泳裤，当时他没有提前给乔霜准备泳裤，以为海边有的是，能随便买，但是到了地方才发现乔霜这个号的泳裤不好买，找了几家只有这个丑不拉几的水绿色泳裤还算合适。
　　实在没办法，他捏着鼻子给乔霜买了，心里觉得很抱歉，让乔霜被迫穿这么丑的泳裤，他当时甚至做好了心理准备，要是哪个朋友或路人敢笑话乔霜，他就冲过去揍谁。
　　但和他想的不一样，乔霜换好泳裤后完全没发生被笑话的事，他的肤色实在是太白了，而水绿色更是把他衬得白得发光，晃得人眼睛疼，还与浅色的头发相得益彰，愈发清爽干净。
　　当时他们年纪还小，他对乔霜还没别的心思，可乔霜换好泳裤走出来的那一幕，让他莫名记到了现在，他再也没有见过谁的皮肤比乔霜还白。
　　时至今日，季和的心态也变得不一样了，总而言之，乔霜的身体他见过是见过，以前看过的比这还多，但现在他是乔霜的男朋友，当然会有不同的感觉，只是露个后背都足以叫他面红耳赤地害羞了。
　　好漂亮。
　　好想摸啊……
　　季和犹豫一下，伸出一根手指小心翼翼地轻触乔霜的后背。
　　“呀……”
　　乔霜的皮肤很敏感，被他一碰就感觉到了，因为没有心理准备，他猝不及防发出了轻呼，肩头本能地微微瑟缩。
　　本来季和没做什么，可他这么一叫，反而显得像是有什么了，季和红了耳朵，低声问他：“痒？”
　　“嗯……”
　　乔霜点点头，声音微颤：“我很怕痒，你也知道的。”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季和蜷了蜷手指，那种猫爪挠心的感觉又来了，就是特别想碰乔霜：“能再摸摸吗？”
　　“……好，你摸吧。”
　　乔霜对他百依百顺，几乎不会拒绝什么。他轻咬着唇侧坐在床边，将领口从肩头拉了下去，露出了更多的后背。
　　暖黄的灯光下，他的肌肤散发着珍珠般的柔润光泽，年轻，柔软，饱满。
　　季和的心脏怦怦跳着，将潮热的手掌覆盖上乔霜的后背，触碰到的是满手的温软。
　　“特别软，特别滑，像煮熟的鸡蛋白。”
　　他将五指轻轻往下压，看着指腹下浅浅的凹痕，不自觉地脸红了，小声地发表感想：“手感太好了，你自己试过吗？”
　　“没有啊，我摸我自己做什么，你好了没有呀，快一点……”
　　乔霜轻声催促他，放在裙摆上的双手不自觉地绞在一起，害羞的样子纯情得不像话。
　　其实季和也很紧张，可发现乔霜比他更紧张，他反而放松了一些。
　　稍作犹豫，他决定顺从内心的渴望：“其实还没够，不过……霜霜，宝宝，你……你脱了裙子好不好，我想看看你。”
　　“！”
　　乔霜瞬间满面羞红，用力地摇着头：“不行不行，不能给你看，你快出去吧。“
　　“为什么，看看也不行吗？要是你害羞，那我保证我就看看，绝对不会碰你。乖宝宝，让我留下来吧，我都是你男朋友了，还有什么不能看的。”
　　季和单膝跪在乔霜脚边，枕着他的双膝可怜巴巴地看着他，放在平时乔霜早就心软了，但这一回他特别坚决：“不可以的，你不能看。”
　　“到底为什么啊？”
　　季和失落地垂着脑袋，目光都黯淡下去了，看起来特别可怜，乔霜心生不忍，羞耻地跟他解释：“就是，很怪……我贴了胸.贴。”
　　季和霍然抬起头，紧紧地盯着乔霜的胸口，喉头缓缓地滚动了一下。
　　“胸……你贴了？”
　　“嗯，因为会有点磨，还会显出形状，达莲娜老师告诉我可以贴的……”
　　乔霜的脑袋都快冒烟了，抬手遮住季和的眼睛：“别看了，你快点出去，我照着镜子看过，真的挺奇怪的，一点也不好看。”
　　季和被他遮着眼睛，按住他的手背，嗓音既可怜，却又绷得紧紧的。
　　“宝宝，你不可以这样……你都告诉我了，却不让我看，你是想让我难受死吗？”
　　“我没有……”
　　听到他的指控，乔霜有点不知所措，他是不是又做错了，其实就不该说实话的？
　　他下意识地想摸摸季和的脸，季和却猝然发难，狡猾地扑了过去，将乔霜抱在了怀里。
　　短暂的挣扎和纠缠后，乔霜面红耳热地将手垂了下去，任由裙子的拉链被拉到底，还抬起腿配合地脱掉了裙子。
　　胸口和大腿的风光都一览无余，季和沉默地看着，太阳穴一鼓一鼓的，令他头晕目眩，耳边只能听到血液流动的声音。
　　现在乔霜只穿着吊带袜和底.裤，由于是坐姿，大腿的肉很放松，两个腿环把腿肉勒得更紧了，勒痕下陷得很深，两根带子吊着白色长袜，紧紧地包裹着小腿，勾勒出完美的曲线。
　　就像是乔霜自己说的那样，他贴了胶贴，这两个胶贴很小很薄，更像是大号的创可贴，颜色很浅，几乎和他的肤色一模一样，如果不仔细看，甚至发现不到边缘的痕迹。
　　乔霜羞得双眸水光盈盈：“现在你看到了，我没骗你，就是很怪呀。”
　　他想扯过被子遮住自己，谁知道季和抢先他一步，用被子把自己卷成一团。
　　季和整个人像是被抽取了筋和骨头，虚脱地一头扎进被子里，俊脸红得无以复加，小声说：“不怪啊，哪里怪……明明是太刺激了，我，对不起，我需要缓缓……不看你了，你穿衣服吧。”
　　乔霜隐约明白了什么，简直从来没有这么难为情过，但是……看来季和确实不觉得他怪，反而很喜欢，他的男朋友口味好特别啊……
　　他摸了摸滚烫的脸颊，匆匆揭掉两个胶贴，随着轻微的两声“嘶啦”，被团仿佛受到了更严重的刺激，可怜地抖了抖，发出季和虚弱的抗议声：“霜霜……！”
　　“对不起嘛……”
　　乔霜嗫嚅着道歉，将黏黏的胶贴团在一起，扔进了废纸篓里，摘掉吊带袜和腿环，飞快地换回了自己的衣服。
　　“我穿好了。”
　　将衣领拉得特别严实，他小声提醒了季和一句。
　　季和掀开被子，黑发凌乱，脖颈完全是红的，已经快把自己闷熟了：“啊……嗯，行，你先上车吧，坐在车里等我一会。”
　　他说完这句，房间里突然陷入了沉默，两个人都不好意思再讲话，乔霜抱着衣服匆忙地出去了。
　　季和虚弱地长舒一口气，抱着被子发呆，他还不至于在沈照家干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就是得自己安静一会，平复一下。
　　可他越想放空自己，脑子里就越乱，不受控制地想起乔霜的一切，后背、腿环、胶贴……
　　而昨晚乔霜就是在这间客卧住的，被子上还有残存的香气。
　　“啊啊啊！”
　　他有些崩溃了，又一头扎进被子里把自己埋了起来。
　　乔霜把裙子收拾在一个袋子里，拎着袋子去找沈照，沈照就坐在客厅里看手机，听到乔霜的脚步声，他抬起头：“换好衣服了？”
　　“嗯，换好了。”乔霜说，“今天真是谢谢你了。”
　　沈照看向他手里的袋子：“你打算把衣服带回家？”
　　“没有，我带不回去，我是打算放到季和家。”
　　沈照说：“就放在这里吧，我会拿去干洗。”
　　“这太麻烦你了吧？”
　　“没什么，我会交给阿姨打理。”沈照说，“这套房子离你家近，而且你所有的化妆品和护肤品也在这里，把衣服放在一起，方便你下次穿。”
　　乔霜眨眨眼睛，露出一抹微笑，不再推辞：“那就麻烦你啦。”
　　沈照颔首：“不用客气。”
　　他们说完话，季和把门打开了，面无表情地走了出来，他干脆破罐子破摔了，因为他坚信只要自己不尴尬，那尴尬的就是沈照和乔霜。
　　沈照无视了他，而乔霜当然很害羞，赶紧穿鞋走人：“我回家了，不用宋叔叔送我，我自己走就可以了，很近的。”
　　季和没脸拦他，他的脸已经丢光了，沈照说：“我送你。”
　　“拜托你了兄弟。”
　　季和蔫巴巴地拍拍他的肩，灰溜溜地穿好鞋，抢先第一个跑走了。
　　乔霜很怕沈照会问他问题，但沈照保持着体贴的沉默，什么都没有说，也许凭他的聪明早就猜到大概了，乔霜不敢问，他就当沈照什么也不知道了。
　　从沈照的住处步行到乔霜家只需要十几分钟，两人并排慢慢地走在安静的街道上，沈照忽然问：“今天你跟季和玩得开心吗？”
　　“挺开心的。”乔霜点点头，忍不住微笑起来，“大家好像都觉得我漂亮……我穿女装是不是真的还挺好看的？”
　　他都没意识到自己因为足够信任和依赖沈照这个朋友，语气甚至有点撒娇，就是希望沈照夸他。
　　“嗯，很好看。”沈照说，“你平时的样子也很漂亮，乔霜，你要对自己有自信。”
　　“唔……慢慢培养吧。”乔霜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对于现在的我来说还挺难的。“
　　“对，不用急于一时。”沈照鼓励他，“今天就是一次很好的尝试。”
　　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走到了乔霜家的楼栋前，乔霜挥挥手跟他道别：“谢谢你陪我回来，你到家以后别忘了发消息告诉我。”
　　沈照点点头，转身离开了。
　　乔霜站在楼栋口目送他远去，一直到看不见他的背影才转身上楼。
　　沈照个高腿长，回去的时候不用配合乔霜的步调，用了不到十分钟就走回住处了。
　　【沈照：我到了。】他掏出手机发消息。
　　【乔霜：好的，早点休息，晚安好梦。】
　　【乔霜：[猫咪晚安.jpg]】
　　沈照发完消息，拿起乔霜的衣服袋子进了卧室，准备明天亲自清洗。
　　他当然不会把乔霜穿过的衣服交给外人手里。
　　就连刚才乔霜换回身上的衣服也是由他亲自洗、亲自晾干的。
　　沈照取出腿环，因为才脱下来没多久，腿环依然有点发潮，沾着一点点汗，散发着乔霜身上的香气。
　　他放在鼻尖下轻嗅，又贴在脸上揉了揉。
　　把玩片刻，他又收好衣服，去客卧里找到了废纸篓里的胶贴。
　　废纸篓是干净全新的，从来没有使用过，即使胶贴被揉得只有小小的一团也特别显眼，沈照轻而易举地找到了它。
　　至于为什么他会知道胶贴就在这里——
　　他的目光掠过窗台上的绿植盆栽，书桌上的钟表摆件，和墙壁上的挂画。
　　这次的时间太过仓促，只来得及布置了三个，以及浴室里的两个，但是也够用了。
　　沈照垂下眼睛，捻了捻掌心里柔软的胶贴，忽然张开薄唇，将它含入口中，抵在了舌.根下。


第29章 29
　　自从这天约会后, 季和跟乔霜有好几天没见过面，直到暑假补课开始了，他照老样子来接乔霜上学, 两人才终于又见面了。
　　“宝宝早上好啊。”
　　季和站在树下，脸色微红地跟乔霜打招呼，害羞地垂下了眼睛。
　　那天他离开得狼狈, 显得很没出息, 回到家之后还在继续没出息。
　　这几天他甚至不太敢乔霜发消息, 不仅仅是出于对那晚的愧疚，而是每天他都会产生新的罪恶感。
　　平时他睡觉很少做梦，但接连几天，他做的梦几乎绵延了整个夜晚，梦见鲜红的裙摆, 吊带袜上的腿环, 和胶贴被撕下的声音。
　　早上醒来的时候……也就不言而喻了, 他会都崩溃地坐几分钟才磨磨蹭蹭地起床。
　　他变了, 他不再是霜霜的快乐小狗了，他变成好.色小狗了。
　　如果不是因为假期补课, 他肯定不敢这么快出现在霜霜面前, 但接送霜霜是他的责任，他不能因为自己有问题就放下男朋友不管。
　　那些坏心思他也只能严严实实地藏起来, 尽量表现得正常点, 不然肯定会吓到霜霜的。
　　乔霜不清楚季和的天人交战, 也有点羞涩地跟他挥了挥手：“等我很久了吗？”
　　“没, 我刚来, 今天起晚了点。”季和含混地说。
　　由于心里有鬼，他不敢粘乎乎地找乔霜要亲亲, 只说了一句让乔霜上车，两人刚出发，突然在小区门口撞上了简正延，简正延来得很急，气喘吁吁的，校服短袖被汗水打湿了一片，英挺的眉骨也染得湿漉漉的。
　　“你怎么来了？”
　　季和有些惊讶：“不是说好今天我接霜霜吗？”
　　“说来话长。”
　　简正延撩起衣服下摆擦汗，露出块垒分明的腹肌：“我也算是来找你的吧，你那套房子能不能借我住几天？找到新房子我就搬走。”
　　“我是没什么问题，但你家房子那么多，你为什么偏要跑来我和挤一块？”
　　季和疑惑地问着，简正延家里有的是钱，秦琅作为继父，也没什么立场限制他花钱，那些钱都是简正延自己的，之前为了方便午休，简正延直接在学校附近买了套房子，比他住的这套离学校都近，他要是不想待在家里，住那套房子也行，何必舍近求远呢？
　　简正延神色复杂：“……我离家出走了。”
　　季和听傻了：“啊？”
　　“离家出走？”乔霜既惊讶又担心，“怎么了，你和秦叔叔吵架了吗？”
　　“不止吵架，我们又打起来了，你们是不知道他多过分！”
　　一提起秦琅，简正延肺都快气炸了：“他自己打不过我，居然叫他的保镖对付我，把我按在地上打了一顿，不过后来他也没落好，我趁他落单的时候把他的手打折了，现在还吊着石膏呢。”
　　季和：“靠，你也太猛了，所以呢，你怕他报复你就干脆离家出走了？”
　　简正延：“差不多吧，而且这个狗东西估计给了我表舅他们不少好处，几个人天天合起伙来给我施压，让我跟秦琅道歉，道个屁，就算秦琅哪天死了，我也不会给他的骨灰盒鞠躬的。”
　　季和一脸想吐的表情：“真够恶心人的，行，没问题，你就在我那儿住着，想住多久住多久，有兄弟给你撑腰，用不着对他们低头。”
　　“可这样也不是长久之计，你总不能一直不回家呀。”
　　乔霜担忧地说：“那你之后有什么打算吗？”
　　简正延抓了抓头发，有些尴尬地说：“我没想那么多，就是先跑出来了，走一步看一步吧，我是想先打份工挣点生活费的。”
　　“打什么工啊，快算了吧，暑假工才能挣几个钱，连你的半只球鞋都买不了。”
　　季和拍了拍简正延的肩：“我的钱就是你的钱，别客气，随便用，你还花不到我家破产。”
　　“谢谢……”简正延叹了口气，“给你们添麻烦了，真对不起。”
　　“说的什么话，有忙不帮还能叫兄弟吗？”
　　季和说：“不过你们为什么打起来了，什么原因啊？”
　　“……”简正延英俊的脸掠过一丝阴霾，“回头跟你解释。”
　　他不想当着乔霜的面复述秦琅的污言秽语。
　　三人去学校上课，中午的时候，孟有期和沈照也知道了这件事，几个人趁着午休难得聚在一起，给简正延出谋划策。
　　孟有期与季和还是没和好，但这回两人都忍了，没有吵起来，他们还是更关心简正延，毕竟他亲生父母都不在了，从秦琅到家里的那些亲戚一个比一个极品，除了朋友，他几乎没有可以依靠的人。
　　季和对沈照说：“要我看这事儿还是得由你来处理，你有秦琅的把柄，这回能跟我们说说你手上到底有什么东西吗？到底是什么让秦琅那么忌惮？”
　　沈照沉吟一下，说道：“我不能告诉你们全部内容，因为还有些事没得到证实。但有一个情况可以肯定，秦琅曾在几年前被拘留过，很可能入狱，是简阿姨疏通关系把他保了出来，不久之后就传出了他们订婚的消息。”
　　“还有这种事？”季和扭头看向简正延，“你听说过吗？”
　　“没有。”简正延摇了摇头，“在我妈过世之前，她从来没有给我透露过有关秦琅的只言片语，我甚至能看得出她有意瞒着我……难道姓秦的其实是通缉犯？”
　　“查查看吧。”孟有期说，“我认识几个朋友，可以帮忙调查秦琅的情况，不过必须保证秦琅是他的真名才能查到东西。”
　　沈照：“是真名。”
　　“那就没问题了。”
　　孟有期点点头，突然又说：“就是我这几个朋友要价比较高。”
　　“多少钱啊，你就不能先给正延付了，一点义气都没有。”
　　季和没好气地说：“你不掏我掏，说个数吧。”
　　“钱不是问题，我可以出。”孟有期说，“但是作为我牵桥搭线的报酬，我要霜霜陪我一起玩。”
　　这么说着，他看向了乔霜，把乔霜看愣了。
　　季和：“？？”
　　季和霍然站了起来，怒不可遏地说：“你有病啊孟有期，你帮正延你就去找他要报酬啊，让他陪你一起玩，你扯上霜霜干什么？”
　　孟有期不为所动，慢吞吞地说：“怎么了，霜霜也是正延的朋友，他肯定愿意出一份力帮助正延，而我就喜欢和霜霜玩，你们都太无聊了。”
　　他目露讥讽地看向季和：“你又是霜霜的谁，你管得着霜霜和谁出去玩吗？”
　　“我……”
　　碍于简正延也在场，季和根本不能说实话，他知道孟有期就是明知故问，憋了满肚子火，气急败坏地跟乔霜说：“霜霜，你可不能答应孟有期，不许你跟他出去玩！”
　　乔霜本着息事宁人的态度，拉了拉季和的手，又拍了拍孟有期的肩：“好啦，到时可以大家一起出去玩，现在我们先帮正延渡过难关，再说出去玩的事情吧。”
　　既然有了季和这个男朋友，他是肯定不会跟孟有期单独出去玩的，孟有期不像沈照，他和他本来就做过过界的事，不能再那么没边界感了。
　　简正延也不满地说：“你别拿霜霜当筹码，要是这样我就不找你帮忙了。”
　　孟有期低着头不说话，一副很不高兴的样子，过了一会才说：“我知道了，那就算了，我本来就是随口一提，我还是会帮正延的。”
　　季和得意洋洋地坐了下来，靠着乔霜的肩，偷偷地捏了下他的手。
　　沈照：“言归正传。正延，在你的印象里，你妈妈和秦琅的关系怎么样？”
　　过去他们从来没聊过这个话题，因为他们都知道简正延极度厌恶秦琅，几乎不会在他面前提到他。
　　“我说得难听些，以前根本就是我妈在倒贴秦琅。”
　　简正延想起来以前的事就特别恨：“我之所以这么讨厌秦琅，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他对我妈的态度特别差，我记得我妈有一次在外面喝醉了，回来哭着和我说，秦琅从来没有对她笑过，也从来没叫过她的名字，每次叫她都是‘简女士’……”
　　季和闻言皱了皱眉：“听着不像夫妻，更像仇人，他是不是恨你妈啊，那还干什么答应和你妈结婚啊？”
　　“还能为什么，为了钱呗！”
　　简正延气愤不已地说：“这姓秦的小白脸就是软饭硬吃，吃我妈的用我妈的还给她甩脸色，我妈也真是被猪油蒙了心，怎么就找了个这样的玩意！”
　　但说到一半，他又变得难过起来，以前为了秦琅的事，他没少和妈妈吵过架，现在想想真的很后悔，如果能重来一次，他肯定不会再跟妈妈吵架了，为了一个外人根本不值。
　　午休快结束了，几个人就这样散去了，放学后，乔霜回到家里，觉得自己也可以为简正延做些什么，就给达莲娜发送了消息。
　　【乔霜：达莲娜老师，抱歉打扰您了。是这样的，我想问您几个关于秦叔叔的问题，上次秦叔叔鼓励我尝试新的穿衣风格，我一直很感谢他，想送给他一份谢礼，可是我不太清楚他的喜好，还没想好准备什么，所以想来询问您的建议，不知道您现在有空吗？】
　　达莲娜大概正在看手机，秒回了他：【你稍等一下。】
　　过了一会，乔霜的手机响了起来，有人给他打来了语音通话，乔霜以为是达莲娜打的，想都没想接通了语音：“达莲娜老师？”
　　“不是她，是我。”
　　谁知电话那头响起的是秦琅的声音，他嗓音低沉，微含笑意，似乎十分愉悦：“我刚好在达莲娜的工作室，她已经告诉了我，你想送给我一份谢礼，与其问她，还不如直接问本人的意见，你说呢？”
　　“秦叔叔……”
　　乔霜有点慌张，其实他根本不是在考虑谢礼，只是想旁敲侧击地了解一下秦琅，看看能不能帮到简正延，可现在既然是秦琅本人接了电话，那他的构想注定要泡汤了。
　　“小霜，其实你用不着找借口。”
　　秦琅说：“我想今天你应该在学校见到正延了，他是不是对你说了什么？你并不是打算感谢我，而是为了帮助正延，才会联系达莲娜，我说的对不对？”
　　他完全看穿了乔霜，把乔霜说得心里发颤。乔霜本来就不擅长说谎，尤其秦琅已经完全看穿了他的心思，他就更说不出什么了。
　　“看来我猜对了。”
　　秦琅轻笑一声，态度却意外地纵容，甚至是相当宠爱的：“没关系，我不在乎你为了什么，我很高兴你关注我。你想知道什么都可以提问，在这通电话挂断之前，我会如实回答你所有的问题。”


第30章 30
　　乔霜没有想到秦琅竟然愿意回答他的问题, 但他其实没有多高兴，因为根据他对秦琅的了解，他做任何事情都是有目的的, 不会平白无故地回答他的问题，也许作为回报，秦琅会向他索要一些代价。
　　“为什么不说话？”
　　秦琅听到电话那头没有动静, 已经洞悉了乔霜的想法：“你在担心什么？别怕, 我不会要求你做什么事, 你只管向我提问。”
　　“……为什么？”乔霜很疑惑，“您真的不会让我做什么吗？”
　　“你就当我有些无聊，想找个人说说话吧。”
　　秦琅说：“我不是什么洪水猛兽，小霜，你不需要害怕我。”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温和, 乔霜犹豫再三, 还是选择了相信他：“我听说……您和简阿姨的关系很差, 这是真的吗？”
　　秦琅短暂地沉默了一会, 才说：“我没想到你会问我这个问题。”他顿了顿，“是, 我和简玲的关系很糟糕。你既然问了, 那就是想知道原因了？”
　　“是的……您方便说吗？”
　　“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你想知道我就告诉你。”秦琅说, “我憎恨她, 是她毁了我的一切, 所以她死了我很高兴, 我终于不再受她的控制了。”
　　乔霜心里一惊：“这是什么意思？”
　　“我不是自愿和她结婚的。”秦琅冷声说, “我只喜欢男人，对女人毫无兴趣, 就算一个女人脱光了站在我面前，我也不会产生生理.反应。因此我和简玲结婚后，我们从没发生过任何关系，她几次三番给我下药，我照样对她硬.不起来。”
　　秦琅的一番话犹如晴天霹雳，震得乔霜好一会发不出声音。他本能的反应就是否认，他不相信温柔端庄的简阿姨能做出这种丧心病狂的事。
　　“我知道你不相信我，但我没有说谎的必要。”
　　秦琅仿佛能通过电话看到乔霜脸上的表情，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她认为我有病，强迫我去看心理医生，我这里还留存了当时的诊疗记录。但同性恋是天生的，就算看心理医生也没有用处，我还是老样子，她折磨了我一年多，直到她确诊癌症，再没有多余的精力，这才放弃了我。”
　　“可是……既然这样，你们为什么不离婚呢？”
　　乔霜期期艾艾地问：“而且您当初也可以拒绝和她结婚的……”
　　“小霜，你还小，不能体会我的难处。”
　　秦琅说：“简玲掌控着我的一切，我没有选择的余地，她得知自己罹患肝癌晚期后，甚至逼我自杀，痴想妄想地要我陪她一起死。”
　　他冰冷的声音顺着电话流入乔霜的耳朵里，带着一股深透骨髓的寒气：“可惜简玲失败了，她死了，但我还活着，而且成为了她儿子名义上的监管人，小霜，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难道你会做个好人，不求回报地把她的儿子抚养长大？”
　　说到这里，他忽然有些失笑：“我不能用你做类比，因为你真的会以德报怨地把仇人的孩子养大。”
　　“这也是我为什么会喜欢你的原因之一，我从不认为善良是一种不好的品质，只是不适合我，如果我像你这么善良心软，很可能早就自杀了。”
　　“……”
　　乔霜喉咙发堵，很艰难地开口：“可是，秦叔叔，就算简阿姨对不起您，我觉得她和您之间的事跟正延没有关系，正延是无辜的，您憎恨阿姨，也不该报复到正延的身上……”
　　“如果我说有关系呢？”秦琅说，“我所经历的一切，跟正延也脱不了关系。”
　　乔霜怔了怔，这回他是真的完全不信：“正延？正延不可能欺负人的。”
　　“也未必。”秦琅说，“这个故事留到下次给你讲吧，既然你已经知道了这么多，我想对你说一句话。”
　　他冷漠的嗓音骤然柔和下来：“小霜，对不起，当初是我不对。”
　　“秦叔叔……”乔霜面露茫然，并不是很清楚秦琅在为哪件事道歉。
　　“之前两次送给你成人.玩具是我故意那么做的。”
　　秦琅说：“但我的目的并非是暗示你什么，而在于激怒正延，因为我知道他喜欢你。”
　　“为了报复正延和他的妈妈，我将无辜的你牵涉进来，做了这么过分的事，为此我感到很抱歉。”
　　“……”乔霜握紧了手机，没有回应秦琅，他还没有大度到这么快就能原谅秦琅的所作所为，而且他现在心里很乱，有很多事没想清楚。
　　过了一会，乔霜说道：“我的事情不重要，我想知道的是，您要怎样才能停止报复正延？不管怎么说，正延还在念书，他马上就要高三了，求您不要毁了他的前途。”
　　秦琅说：“你放心，这一点我可以保证，我不会插手他的学业。现在也不是我把他赶出了家门，我从不会在物质上苛待他，可他自己想走，难道我还能监.禁他吗？”
　　“可是我听正延说，他的长辈们都强迫他向您道歉，他是因为这个原因才离家出走的。”乔霜小声说。
　　“他打断了我的手，而我只想要他一句道歉，难道也是我的错吗？”
　　秦琅很轻地叹了口气：“小霜，你不可以这么偏心。”
　　听起来是很可怜，乔霜忍不住心软了，他从没想过秦琅和简阿姨的婚姻居然是这样的，正延肯定也不了解，也不知道他得知真相后会是什么反应。
　　“后天是我的生日，”秦琅说，“但我没有亲人，也没人记得我的生日，我只能拖着一只断手孤零零地为自己庆祝，我甚至没法给蛋糕点上生日蜡烛。”
　　“秦叔叔……”
　　乔霜心生不忍，这时他又想起了秦琅对他的好，秦琅聆听过他的很多烦恼，从霸凌过他的同学手里救下了他，还鼓励他穿裙子，为他聘请达莲娜……他又觉得秦琅没那么可恶了。
　　“小霜，你可以来为我庆祝生日吗？”
　　秦琅轻声问他：“你可以把正延带回来，我再和他当面谈一谈，有你从中调停，我们不会爆发很激烈的冲突，如果你不放心我，你还可以带上你的朋友们一起来。”
　　乔霜很为难：“可正延恐怕不想回去。”
　　秦琅说：“如果他不想跟我道歉，那就算了，这本来就不是我的意思，是他的家里人为了讨好我才强迫他这么做的。”
　　“那我问问他吧。”乔霜犹豫地说，“但是我不敢保证。”
　　“谢谢你，小霜，你也帮了我很多。”
　　秦琅很轻地笑了笑：“我送给你那些不得体的礼物，确实是我的错，现在你交了男朋友，很多话不方便和你说，但我想让你知道，我喜欢你确实是真的，你是我的初恋。”
　　乔霜手一抖，差点摔了手机，窘迫地说：“秦叔叔，您别乱说话！”
　　“我可以保证至少在这通电话里，我没有对你说谎。”秦琅说，“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不了不了，没有了。”乔霜哪里还敢问，也被他吓得想不起来还要问什么了。
　　“嗯，具体的安排我会发消息告诉你。”秦琅说，“谢谢你来为我庆祝生日。”
　　挂断电话后，乔霜惊魂未定地坐在书桌前发呆，一会想的是“简阿姨真的是那样的人吗”，一会是“正延恐怕不会回去吧”，一会又是“秦叔叔居然说我是他的初恋”，越想头越胀，脸是红的，身上起了一堆鸡皮疙瘩。
　　最后他得出一个结论，秦叔叔还是在骗他，他想明白了，秦叔叔哪有那么惨啊，明明就有一群保姆保镖伺候他，哪怕两只手都断了，也有人给他点生日蜡烛、喂他吃蛋糕，怎么可能自己孤零零地过生日。
　　然而他傻乎乎地被秦叔叔哄得团团转，还是被骗过去给他庆祝生日了。
　　乔霜咬了咬唇，有点懊恼于自己的天真，想了想，马上给沈照发了消息：【你现在能语音吗，我有事想和你商量，但打字说不清，还是语音更方便。】
　　【有空。】
　　沈照主动给他打来了语音。
　　乔霜接起语音，立刻进入正题：“我刚才和秦叔叔打了一通电话，本来我是想打给达莲娜老师的，但秦叔叔正好在，他听到我想打听他的事，就干脆亲自和我说了，还跟我说了一些以前的事……”
　　之所以要最先跟沈照商量，是因为沈照掌握了最多关于秦琅的资料，而且人又聪明可靠，肯定能给出一个解决办法。
　　乔霜把刚才的对话简单概括了一下，但是隐瞒了秦琅对他的表白：“……所以我该不该劝正延回去？如果要劝他，我该用什么理由呢？”
　　“不用你开口，只管交给我和有期。”
　　沈照说：“先看看有期的朋友能不能查到什么，如果没有，我会向正延交代秦琅和简阿姨的恩怨，他肯定会亲自回去质问秦琅，不需要其他理由劝他。”
　　“这对正延会不会太残忍了？”乔霜很担心。
　　“他早晚都会经历。”沈照说，“有我们陪着他，肯定会强于他独自面对。”
　　“你说得对……”
　　乔霜叹了口气，还想说点什么，突然听到有人在外面敲门：“霜霜，我来找你了，你在不在？”
　　这是季和的声音，乔霜心里一颤，想起秦琅的表白，下意识地对季和感到惭愧，不过他肯定不会做对不起季和的事，会坚决地拒绝任何人的亲近。
　　“季和来找我了，那我先挂啦，一会再联系你。”
　　“嗯，再见。”
　　沈照挂断了语音电话，但很快用手机调出实时画面，画面里清晰地映出了季和与乔霜的身影。
　　季和进了家门，东张西望了一下：“奶奶不在家吗？”
　　“她在棋牌室呢，那里有空调，比较凉快，她过去坐一会和朋友聊聊天。”乔霜说着，给他倒了杯泡好的凉茶，“喝点吧，你都出汗了。”
　　“哦，好。”
　　季和接过凉茶，一口气都喝下去了，将杯子放回桌上，小声地问：“那她什么时候回来啊？”
　　乔霜看了一眼墙上的表：“还得两个小时吧，怎么了，你找奶奶有事吗？”
　　“没事，我是来找你的。”
　　季和抬眸看向乔霜，突然一把抱住他，脸色微红地说：“好想你啊宝宝，就是突然特别想见你，所以消息都没发就来找你了。”
　　“啊……”
　　乔霜没想到他会突然说情话，耳朵也红了，轻轻回抱住他：“不是在学校才见过吗，怎么这么快就想我了？”
　　“那不一样，在学校又不能和你亲近，你不知道我多憋得慌。”
　　季和蹭了蹭他的颈窝，汲取着他身上的香气：“……我能亲亲你吗？”
　　乔霜被他问得害羞，微微点了点头：“嗯，可以呀……”
　　“我……我今天不只想和你接吻。”季和面红耳热地说着，“想试试别的地方……行吗？”


第31章 31
　　乔霜睁大眼睛看着季和, 脸色越来越红，眸中浮现出盈盈的水光，是羞出来的。
　　季和受到乔霜的影响, 也有些紧张，可他又实在是想，想到坐在空调屋里都浑身出汗, 忍不住凑过去亲了亲乔霜的脸, 痴缠地央求他：“好不好, 宝宝？求你了。”
　　他清新的气息拂在乔霜的脸上，将乔霜熏得心尖直颤，难为情地闭上眼，小声问他：“你想亲哪里呀……”
　　无疑他非常害羞，可他拒绝不了季和, 再说他们谈了快两个月了, 提出这种要求也很正常, 他也做好心理准备了。
　　“你答应我了？”
　　季和漆黑的眼眸亮了起来, 炯炯有光，见乔霜红着脸点头, 他一下子抱住了他, 在他耳畔边低语：“就是……那天你贴胶贴的地方。”
　　“……”
　　绮艳的薄红瞬间蔓延到乔霜的雪颈，他浑身发颤, 连睫毛都微微发抖, 却没有拒绝季和, 乖巧地脱下了校服。
　　他的身形依然纤细, 肩头单薄, 两弯锁骨下陷出漂亮的浅窝，白如新雪, 粉若春樱，可怜可爱地瑟缩着，嫩得能掐出水来。
　　乔霜忍不住抬手挡住，轻声说：“我还没有洗澡，要不然我还是先去洗吧……”
　　“不用了，我等不了。”
　　季和握住他的腰，将他整个人抱起来，自己坐在椅子上，乔霜坐在他腿上。
　　他低着头，乔霜看不见他的表情，却能听出他的嗓音绷得很紧，带着一股急切的压迫感，额头渗出了汗。
　　他修长的手背浮现出青筋，想用力掐住乔霜的后腰，却又努力克制着，别掐疼了乔霜。
　　“要是有哪里不舒服你就说话，宝宝，我也想让你高兴。”
　　“嗯。”
　　乔霜紧张地搂住了他的肩颈：“没关系，你不在意……啊！”
　　他话都没说完，季和就已经低下了头。
　　沈照握着手机，静静地看着屏幕里发生的一切。
　　从这个角度，他只能看到乔霜漂亮的眼睛里含满了泪光，是那么地脆弱而迷蒙，纤白的十指揪住季和的后衣领，像是很想把他拉起来，但最后还是紧紧地抱住了。
　　季和最初说得好听，只是亲一亲，但实际上他好不容易得到这次机会，当然不可能就这么停下来，而是用上了一切他能知道的方法讨乔霜的欢心。
　　乔霜的脑袋里晕乎乎的，不得不拽他的衣服，呜咽道：“快停下来吧……季和，我不行了。”
　　季和抬起头，声音发闷，还有点哑：“嗯，好……我停下了。”
　　他抱着乔霜站了起来，但乔霜腿发软，有些站不住，不得不倚靠在季和的身上，张着唇呼吸来缓解胸腔的窒息。
　　季和揽着他的腰，给他倒了杯水，看着他一点点喝了下去。乔霜缓了一会，泪光盈盈地望向他：“这样可以了吗？那我穿衣服了？”
　　“……”
　　其实本来是可以了，季和不打算再难为他了，可乔霜偏偏要用这种眼神看着他，像是在燃烧的火焰上洒了醇香的烈酒，轰地窜起了冲天的火光。
　　“宝宝。”
　　季和低下头，用高挺的鼻梁轻碰他的鼻尖：“你不该问我，而是应该直接拒绝我，如果你想听我的回答……那当然是不可以。”
　　在乔霜慌张的注视下，季和将他打横抱起，走进了卫生间。
　　“你不是说还没洗澡吗？那我们一起，我也很热。”
　　在这之后，沈照就什么都看不到了，浴室里没有监控，毕竟乔霜是和奶奶一起生活的，他无疑窥探长辈的隐私。
　　他们在里面待了将近一个小时，水流的声音源源不断，一直没有停止。
　　沈照用过乔霜家的卫生间，很小、很狭窄，要是两个人一起洗澡，必须挨在一起，没什么多余的空间。
　　浓密的水雾多到从门缝下面冒了出来，一缕一缕的，很快消散在了空气中。
　　偶尔有一点声音从里面传出来，有时是乔霜的，有时是季和的。
　　“宝宝，你别用指甲……对，就是这样。”
　　“你快站起来，季和，我不需要——”
　　余下的尾音没有播放出来，沈照按灭了手机，遮住眼睛坐在桌前，像是疲惫到了极点。
　　不知过了多久，他重新打开了实时画面，其实他很清楚自己看这些东西根本毫无意义，只能让自己难受，但他还是会强迫自己必须看完，仿佛这种对痛苦的忍耐可以让他获得救赎，他将被准许继续进行他畸形的暗恋。
　　季和与乔霜已经出来了，他们在卧室，季和只穿着校服裤子坐在椅子上，乔霜盖着薄薄的毯子，但天气炎热，只盖了很少的一部分，露出肉肉的大腿，和少许粉白的圆丘。
　　乔霜很累了，已经熟睡过去，季和用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垂着眼睛看着他，眸中盛满了温柔的爱意。
　　“宝宝。”
　　他点了一下乔霜的唇瓣，自顾自地笑了起来，低声说：“刚才还挺舒服的吧？”
　　笑了一会，他起身拿起桌上的芦荟胶，轻轻掰开乔霜的手，给发红的手心涂了一层，细细地揉化了，才满意地点点头。
　　忽然外面传来了钥匙开门的声音，季和一怔，慌乱地套上了短袖，又用毯子给乔霜盖得严严实实的，慌张地走出了卧室。
　　“奶奶，您回来了。”
　　他不自在地给乔奶奶陪着笑脸：“我听霜霜说您去找朋友玩了，怎么这么快就回了？”
　　“哎呦，小季也在啊。”
　　乔奶奶笑眯眯地说：“也不早了，都快到饭点了，你们从今天就开始补课了，我寻思就别让霜霜做饭了，我就赶回来做饭了，你也留下来吃一口？今晚吃麻酱凉面。”
　　“好啊，我特别喜欢吃您做的凉面。”季和厚着脸皮说。
　　“霜霜呢，他在屋子呢？”
　　乔奶奶看了一圈，没见到孙子，就想进屋里看看。
　　季和赶忙说：“啊，那什么，他今天有点累，已经睡着了，要我吃饭的时候再叫他。”
　　乔奶奶闻言停下脚步：“哦哦，好，那就让他睡吧，你先自己玩会，一会饭就好了。”
　　“我来给您帮忙吧！”
　　“不用，做起来简单得很，你歇着吧，觉得热就把风扇打开，冰箱里还有熬好的绿豆汤，你拿出来跟霜霜一起喝吧。”
　　乔奶奶把季和赶出厨房，季和道了声谢，美滋滋地端着绿豆汤进屋了，继续盯着乔霜看，怎么看也看不够似的。
　　饭快做好了，季和轻轻地叫醒了乔霜：“宝宝，要吃饭了，起来穿衣服吧。”
　　“唔……”
　　乔霜疲倦地睁开眼睛，慢慢地坐了起来，季和连忙扶着他，让他靠着自己，一直等到乔霜彻底清醒了才放手。
　　醒来的乔霜很快红了脸，垂着眼睛不好意思看他：“几点了，你怎么还没走呀？”
　　季和黏糊糊地蹭他的脸：“快七点了，我当然不能走了，不然看起来多像渣男啊，拔那什么无情，放着你不管就跑了。”
　　“怎么会呢，你又乱说。”
　　乔霜戳了一下他的手臂，但其实他很高兴醒来之后就能看到季和，确实很有安全感：“你起来，我要穿衣服。奶奶是不是回来了，她没发现什么吧？”
　　“没，她都没进屋，你放心吧。”
　　季和照着他的唇亲了一口，笑吟吟地赖着不走，欣赏乔霜穿衣服。
　　乔霜实在赶不走季和，只能羞耻地下了地，从抽屉里翻出了创可贴，像是使用胶贴一样贴了上去，不然会磨得疼，都肿了。
　　他心不在焉地穿上了衣服，衣领都没翻过来，季和连忙上前帮他整理，又亲了口他的鼻尖：“别慌，你越慌才容易叫别人看出不对劲呢，像我一样大大方方的就好了。”
　　乔霜面红耳赤：“我……我才没你这么不要脸。”
　　这就算是他对季和难得的训斥了，却依然温柔极了，季和笑着抱住他“啾啾”几口，根本亲不够：“对，是我不要脸，可如果我和宝宝一样矜持，咱俩哪还能成啊，我还得感谢我自己的厚脸皮。”
　　两人出屋吃饭，吃完饭又一起收拾桌子和刷碗，一起写作业，差不多十点半的时候季和才往回走。
　　乔霜送他到小区门口，季和抱了抱他，握着他的手问：“明天我还能过来吗？就想粘着你。”
　　他像只小狗似的，说话粘人，眼神粘人，滚烫的心更粘人，时时刻刻地贴着乔霜，彰显自己的存在，向乔霜宣告着原来还有人这么喜欢他。
　　乔霜的脸慢慢地变热了，点头说道：“嗯，你过来吧，我也没什么事，不过……”他将声音放得很轻，羞耻地说，“明天别再这样了。”
　　季和高兴极了，甚至得意忘形起来：“别哪样？你说的难道是不能喝你的——”
　　“不许说！”
　　乔霜又羞又气地捂住了他嘴：“你再这样我就不许你来了！”
　　“别，我错了，是我太高兴了，没管住自己的嘴。”
　　季和乖乖地道歉，凝视着乔霜的眼睛：“我今天真的特别高兴，谢谢你这么纵容我，霜霜，我发誓以后我会对你更好的。”
　　“好啦，我都明白了……不早了，快回去吧，路上小心。”
　　乔霜摸了摸季和英俊的脸，温柔地说：“你对我已经足够好了，不需要更好了。”
　　“宝宝……我真的好爱你啊。”
　　季和的心又软又烫，用力地抱住他，像是要把他揉进自己的骨血里：“但是你不能说‘不需要我对你更好‘这种话，你是宝宝、是公主，我对你好本来就是理所当然的，只有对你更好，我才有资格被你奖励。”
　　乔霜被他说得有点害羞：“你说话总是这么夸张，又不是在演戏。好啦，你快点回去，到家了记得给我发消息。”
　　“嗯，忘不了，你放心。”
　　季和蹭了蹭他的头发，依依不舍地回去了。
　　乔霜也回到了家里，一看表，已经十一点了，他还记得按照沈照的作息表，现在他应该已经睡了，就没有再给沈照打去电话，打算明天再跟沈照商量秦琅和简正延的事。
　　但沈照并不清楚乔霜心里想的。
　　他在监控里看着乔霜回复了季和到家的消息，安心地关灯休息，以为乔霜把他忘了。
　　他一夜没有睡。


第32章 32
　　清晨。
　　沈照家的保姆李阿姨按时上门做早餐, 沈照听到动静，从卧室里走了出来，脸孔缺乏血色, 眼下有淡淡的鸦青。
　　李阿姨问他是不是没睡好，沈照“嗯”了一声：“没药了，麻烦您从家里再拿一瓶吧。”
　　“哎, 好, 我中午就拿过来。”
　　李阿姨嘴上应得好好的, 心里却很不希望沈照吃药，在她看来沈照明明这么优秀，又年纪轻轻的，怎么也不该依靠药物入睡，这就是在糟践自己的身体。
　　她一直觉得沈照的父母逼迫他实在太过了, 可她只是个保姆, 人微言轻, 哪能劝得动呢, 劝说的结果只能是她丢掉工作罢了。
　　李阿姨叹了口气，按照营养师的食谱给沈照准备好了早饭, 待他落座后给他拍了照。
　　她非但帮不上沈照的忙, 还要每天把他的情况汇报给他的父母，他们很关注沈照, 但这种关注不是父母对孩子天然的亲情, 而是艺术家对待自己精心构筑的作品, 只要好好维护着别坏掉就够了, 至于沈照本人的心情并不重要。
　　沈照沉默不语地吃完了早餐, 拿起书包出门了，李阿姨还要留下来收拾家务, 但她从来不会进沈照的书房，这个房间平时是上锁的，只有沈照自己能出入。
　　出了门，沈照抬手捂住腹部，薄唇紧抿着，脸色愈发苍白。
　　也许是因为昨晚一夜没睡，他根本毫无胃口，却不得不强迫自己吃完早饭，现在胃里出现了强烈的烧灼感，恶心得他想吐。
　　司机在楼下等着他，他坐上车，果然没一会就接到了妈妈打来的电话：“我看你脸色挺不好的，要不然今天就不去学校了，反正那些东西你早就学完了，去了也没有意义，我给你请个假吧。”
　　“不用了，我有事。”沈照说，“还没到需要请假的程度。”
　　“那行，我不管了，你自己看着来。”
　　沈夫人挂断了电话，其实她不关心沈照的感受，只是不想沈照给她带来麻烦，她不想沈照再自残了，一旦曝光出去，会让她的名声受到很大的影响。
　　沈照就是凭借自残迫使父母停止了对他变态的束缚，不过他自残不是因为情绪崩溃，他的精神并没有被他们压垮，只是他知道这个方法见效最快，所以就这么做了。
　　就像之前他割破自己的手引起乔霜的关注，他对伤害自己没什么感想，但他知道乔霜会心疼他。
　　他卑鄙又可怜，只是想得到乔霜的一些关爱而已。
　　沈照下了车，走到教学楼门口，忽然听到有人在后面喊他。
　　“沈照，老沈！”
　　季和叫了他好几遍，从后面追了上来，拍拍他的肩膀：“想什么呢，那么入神，叫你好几遍都没听见。”
　　沈照没说话，看向后面，简正延和乔霜也走了过来，乔霜面颊粉润，目光一接触到季和就会害羞地移开，季和就笑了起来，浓情蜜意的，只有傻瓜才会觉得他们两个没什么。
　　沈照捂着腹部，胃中的烧灼感不断翻涌，于是说道：“我先走了。”
　　“？”
　　季和一愣，没来得及抓住沈照的胳膊，眼睁睁地看着他离开了，纳闷地说：“这是怎么了，难道我又惹他生气了？也没有啊，我明明什么都没干。”
　　乔霜有点担心：“他的脸色不太好，一会我去问问吧，别是身体不舒服。”
　　季和窜到乔霜身边，捏了捏他的手指：“我跟你一起去？”
　　“不用了，你的教室离得太远，一会就上课了。”
　　乔霜被他靠近，闻到他身上清爽的气息，耳朵更红了。
　　他轻轻地咬住下唇，告诉自己别想昨天的那些事，不然一会就该腿软了。
　　他们两个挨在一起，以为自己足够克制，但实际上有些情绪是根本瞒不住的，会从眉梢与眼尾的细微神情中流露出来。
　　后面的简正延看得有些吃味，狐疑地皱起了眉：“你们两个……”
　　简正延虽然单纯，但直觉十分敏锐。他从昨晚开始借住在季和家，本来说好的一起吃晚饭，但刚一进门季和就丢下书包跑了，一直到睡觉的时候才回来，问他去哪儿了也不说，十分可疑，该不会是自己跑去找霜霜了吧？
　　“啊，什么？没事，我就跟霜霜说句话。”
　　季和装傻充愣，迅速和乔霜分开，故作友好地和简正延勾肩搭背：“走走走，上课去，晚上请你吃大餐。”
　　简正延嫌弃地挥开他的胳膊：“别靠这么近。”
　　季和哈哈一笑，放开了简正延，回头朝乔霜看了一眼，眸光明亮而深情。
　　乔霜耳朵微红跟他挥挥手，转身走向沈照的班级，却发现他不在班里，向同学打听，沈照放下背包就走了。
　　乔霜又去洗手间找了一下，也没见沈照，他给沈照发消息：【在班里没看见你，你去哪里了？】
　　【沈照：我在医务室，来拿点药。】
　　【乔霜：你哪里不舒服，不要紧吧？】
　　【沈照：没关系，只是胃不太舒服。】
　　虽然沈照是这么说的，但乔霜看到消息后还是找班长请了个假，赶去医务室找沈照。
　　医务室还没开门，沈照在门口静静地坐着，清晨的阳光映照着他的脸，为睫毛镀上一层淡淡的金色，是那么地英俊夺目。
　　“沈照。”
　　乔霜走过去，伸手轻轻地搭上他的肩：“我过来看看你，你还好吗，胃里疼不疼，要不要我给你接一杯热水？”
　　沈照摇摇头：“不用，我没事，你去上课吧。”
　　“没关系，我请好假了，陪你坐一会。”
　　乔霜坐在了他旁边的椅子上，他刚才果然没看错，沈照的脸色真的不太好：“怎么忽然胃不舒服，是没吃早饭吗？”
　　沈照没说话，看了乔霜几秒，忽然开口问：“昨天季和什么时候回去的，你后来没给我回电话，是忘了吗？”
　　他很疼，所以更想问清楚，他似乎有着某种自毁的倾向，在难受的时候会让自己更难受，将自己逼到极点，骤然破碎，再把碎片一点点地黏回去。
　　反正不会真死。
　　沈照的语气很平静，没有泄露出分毫的情绪，但乔霜还是察觉出了端倪，至少沈照是不高兴的，否则他不会这么问。
　　“对不起，昨晚没跟你说，季和回去得很晚，快十一点了，我以为你已经睡了，不想打扰你，就没有给你打电话，想着今天直接来学校找你。”
　　乔霜抱歉地说着：“我当然不会忘记，本来就是拜托你帮忙，怎么可能会这么不上心呢，下次我会早点发消息跟你解释的。”
　　沈照又问了一遍：“不是忘了？”
　　“嗯，不是的。”乔霜很认真地点头，“你以前说过你家里都是规定你十点半必须睡觉的，所以我没有打扰你。”
　　“……”
　　就是在一瞬间，沈照忽然没那么难受了，其实他不记得自己以前提及过睡觉的时间，但乔霜记得，他是为了照顾他才没有打电话。
　　“我现在没那么早睡，大概在十二点。”
　　沈照说：“睡觉时我会关机，你可以随时给我发消息打电话，不用担心会打扰我。”
　　“那就好，下次我就知道了。”
　　乔霜露出浅浅的笑脸：“其实我也有心里话想跟你说。我觉得这样就很好，沈照，你有什么想法一定要及时和我说，我们商量着来。”
　　“你知道我比较容易胡思乱想，总是担心别人会不会讨厌我，所以如果你觉得我哪里做得不好，直接说就行，我会努力改的。你不要把你的不满憋在心里什么都不说，慢慢疏远我，那样我会很伤心的。”
　　说着，他以期盼的、温柔的目光凝视着沈照，几乎瞬间摧垮了沈照的防线，引诱着他说出藏得最深的心里话——
　　不要跟季和在一起，分手吧，我也一样爱你。
　　可他知道自己什么都不能说。
　　他比不上季和在乔霜心里的地位，如果必须二选一，乔霜舍弃的一定是他，而不是季和。
　　如果不想被乔霜抛弃，就只能保持沉默。
　　“我没什么不满。”
　　沈照移开目光，盯着雪白的墙壁：“我从不委屈自己，而且你对我一向很好，不用担心自己做错了什么。”
　　“真的吗？”乔霜软声问，“你不要不说啊。”
　　“我知道。”沈照说，“你尽管放心。”
　　“嗯！”乔霜心满意足了，关心地问沈照，“对了，你是胃口不舒服吧，我给你揉揉会好点吗？”
　　沈照垂下眼睛，没有拒绝：“谢谢。”
　　乔霜伸手给沈照轻轻地揉着腹部，隔着一层校服布料，他能感觉到沈照的身材锻炼得很好，腹肌特别结实，不像他都是软肉。
　　他的手掌小小的，柔软而温暖，沈照慢慢地不疼了，就算不吃药也没什么问题，但因为陪在他身边的人是乔霜，所以他不会离开。
　　他微微转头，望着乔霜漂亮的侧颜，开口问他：“你最近跟季和怎么样了？”
　　乔霜有点意外沈照会问这个，脸色微红地说：“我们挺好的，毕竟认识这么多年了，对彼此都很了解，也不需要磨合什么，跟以前的区别也不是很大。”
　　“就我所知，季和很喜欢你。”沈照说，“你呢，你也很喜欢他？”
　　他只是自虐式地随口一问，并不期望乔霜有什么意料之外的回答，可他等了一会，等到的竟然是乔霜茫然的沉默。
　　乔霜低着头思索了很久，才轻声说：“我应该是喜欢季和，但又不是很确定，我的喜欢跟季和的喜欢好像不太一样……”
　　“为什么这么说？”沈照问。
　　“拜托你不要告诉别人，尤其是季和与正延。”
　　乔霜的神色有点紧张：“其实最初我对季和没有特别的想法，就是把他当成最好的朋友。正延先一步向我表白，当时我考虑过要答应他的，但是后来季和哭得太伤心了，我实在看不得季和难过，才答应做他的男朋友。”
　　“我的喜欢似乎只是对男朋友的喜欢，而不是对单独某个人的喜欢，那时无论是选季和还是选正延对我来说都没区别，如果正延做我的男朋友，现在我也会照样喜欢他。”
　　“沈照……我这种想法是不是挺有问题的？”


第33章 33
　　乔霜喜欢的是“男朋友”, 而不是“季和”，如果当初告白的人是他，乔霜会答应他吗？
　　这是浮现在沈照心中的第一反应, 但很快他就否定了这个想法。他不是季和或简正延，和乔霜的关系没有那么好，就算告白也会遭到乔霜的拒绝。
　　沈照说：“没什么问题, 你这样想很正常。很多人都像你这样, 一开始对另一半没什么感情, 后来才在相处中逐渐培养出来。不用在意过程，你只要知道自己喜欢季和就够了。”
　　乔霜听得心里暖融融的，点了点头说道：“你说得对，其实我不用纠结这些，至少现在我很喜欢季和, 我会认真地和他谈下去的。”
　　沈照应了一声：“嗯。”
　　“谢谢你, 沈照, 你总是这么耐心地倾听我的烦恼。”
　　乔霜露出可爱的笑容, 眼神里充满喜爱和信赖：“真奇怪，我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你这么会安慰人, 我还以为你是那种不善言辞的人呢。”
　　沈照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是你自己从来不跟我说你的事, 你以为季和总是找谁抱怨？”
　　乔霜眨眨眼睛，小声说：“你看起来性子挺冷的, 我还以为你不喜欢听别人说这些。”
　　沈照：“是你不够了解我。”
　　他确实不喜欢, 但乔霜是例外。
　　“对不起, 以后不会了。”
　　乔霜说：“现在你几乎了解我所有的事, 有些事连季和都不知道, 因为他是我的男朋友，我反而不方便跟他说, 只能找你聊聊。”
　　沈照不清楚自己该为这份迟来的亲近感到喜悦还是悲哀，却仍然说：“随时欢迎。”
　　这时校医过来开门了，乔霜陪着沈照开好药，给他打来热水看着他吃下去，这才放心不少：“你还能上课吗，需不需要我去你班上给你请假？”
　　“还好，不用。”
　　沈照摇摇头，又提起了他们昨天在电话里谈到的事情：“先看看有期的朋友能不能查到秦琅的一些消息，如果查不到，我就把简阿姨和秦琅结婚的真相告诉正延，他会自己回去问。”
　　乔霜点头表示同意，虽然他很心疼正延，但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正延不能这样一直在外面飘着，必须回去和秦叔叔谈一谈，简家是正延的家，就算有一个人要离开，那也应该是秦叔叔而不是正延。
　　一天时间很快过去，放学之后，季和叫大伙一起去他家吃烧烤，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和乔霜多待一会，只要简正延不在，他就会偷偷摸摸地跟乔霜又亲又抱的。
　　转天，孟有期带回了消息，由于时间太短，他暂时没有查出很有价值的东西，还是得由沈照叫简正延回家。
　　“不可能，姓秦的肯定是在污蔑我妈，我妈怎么可能会逼迫一个Gay和她结婚？！”
　　果然，在听到沈照转述的这些事情后，简正延的反应很激烈，额头上绷出青筋，想立刻冲回去找秦琅算账：“他简直是丧心病狂，居然敢这么诋毁我妈，看来那天被打断手还不够，今天我非得把他的两条腿也废了不可！”
　　“你别冲动！”
　　季和费了很大力气才堪堪拉住简正延，喘着粗气说：“这个点秦琅肯定还在公司，你总不能去公司闹吧，所以现在回家也没用，还不如等着放学以后我们跟你一起过去，就算要打架我们也能给你帮忙。”
　　简正延被怒气冲得头脑发昏，听完他说的总算冷静了点，闷声应道：“那就放学后再去找他算账。”
　　下午的课上得并不算安生，乔霜心里惴惴不安的，担心会爆发很激烈的冲突，尤其是刚一放学就接到了秦琅的电话，这种情绪瞬间到达了顶峰。
　　“秦叔叔……”
　　乔霜叫了秦琅一声，听到那边的秦琅发出一声很轻的笑，对他说道：“小霜，你考虑得怎么样了，要不要来参加我的生日宴，你的朋友和你一起来吗？”
　　“嗯，我们几个都来，正延也会来。”
　　乔霜咬了咬唇，想到秦琅已经断了一只手，到底有些心软，提醒了一句：“您和正延的见面恐怕不会很平和，所以……您多小心。”
　　“我已经预料到了，也做了相应的准备。”
　　秦琅说：“不过你放心，我只想好好过个生日，没打算和正延起冲突，有什么事都等到明天再说。我派了两辆车去学校接你们，你们可以直接坐车过来。”
　　乔霜应着：“嗯，我知道了。”
　　秦琅放柔了语气：“我很高兴你愿意为我过生日，也很感谢你的提醒。小霜，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其实并不讨厌我，才会对我这么好？”
　　乔霜无言以对，匆匆地挂断电话。他没法回答秦琅，因为他对秦琅的感情太复杂了，讨厌无疑是有的，但并没有那么强烈，喜欢也是有的，可他又不想承认。
　　他收起手机，刚好季和过来接他，两人一起去学校门口和其他三个人碰面，孟有期虽然不待见季和，但不会不管简正延，再加上沈照，还是他们五个一起去简家。
　　简正延认识自家司机，很快就发现了来接他们的两辆车，想到这是秦琅派来的，他厌烦地皱了皱眉，但还是领着朋友们上车了。
　　汽车一路疾驰，领着他们去了简家的一座别墅，这座别墅在一座山的半山腰上，清幽宁静，一条天然的溪流从庭院里穿行而过，在炎炎夏日中竟格外地清凉。
　　秦琅请来了米其林餐厅的厨师团队进行现场烹制，主食材是一只重达六斤的帝王蟹，将会被烹制成七道菜肴，并辅以各色名贵生鲜，是一场海味盛宴。
　　但简正延没什么吃饭的心情，他根本坐不住，先在别墅各处找了一圈，发现秦琅竟然不在，皱着眉问别墅管家：“秦琅人呢？不是他叫我们过来的吗，怎么不出来见人？”
　　管家恭恭敬敬地说：“是这样的，秦总觉得他的出现可能会打扰到您朋友们用餐的兴致，等您和您的朋友吃完晚饭，他就会出来见你们。”
　　简正延已经等了一天了，闻言顿时有些失控了：“他装什么蒜啊，那些话他敢说不敢认是不是？赶紧叫他给我滚出来！”
　　“正延，你别着急，先坐下来吃饭吧。”
　　乔霜见他气得脸色苍白，赶紧走过去劝他，温柔地拍拍他的后背，在他耳边小声安慰：“就算要打架，也要吃饱饭才有力气打，别让我们为你担心，好不好？”
　　“……抱歉。”
　　简正延向来最听乔霜的话，有着乔霜的抚慰，他迅速收敛了自己的脾气，低着头坐下来：“你们是为了我才过来这边，总不能饿着你们，先吃饭吧。”
　　管家见到这一幕，不由得有些惊讶，他在简家干了也有三四年了，很是见识过一番简正延的脾气，简正延本就是急性子，每每提及秦琅更是像跟爆竹似的一点就炸，可是在乔霜面前，他竟然变得毫无脾气，像极了野狼被驯化成了乖狗狗，可见乔霜在他心中的地位有多重要。
　　帝王蟹是当天空运过来的，味道清甜鲜美至极，但所有人都吃得味如嚼蜡，唯独孟有期最冷心肠，吃得有滋有味的，完全没把简正延的压抑和痛苦看在眼里。
　　直到孟有期慢吞吞地放下筷子，这场没有寿星和生日蛋糕的生日宴就算是结束了，简正延沉不住气地问：“秦琅呢？”
　　“我在这里。”
　　伴随着一道冰冷的回应，秦琅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里。他衣冠楚楚，黑发梳得一丝不苟，优雅而冷漠，但他的左小臂吊着石膏，气色也不是很好，显得他有些可怜。
　　他的目光落在简正延身上：“正延，几天不见了，你看起来瘦了一点，怎么了，在朋友家里睡得不舒服吗？”
　　“你少来这套恶心我！姓秦的，我就问你你几个意思，我妈去世那么久了，你半分不念她的好也就算了，可逆凭什么造谣侮辱诋毁她？你的良心是都被狗吃了吗，这种畜生不如的事你怎么都能干得出来，啊？我他妈的就问你怎么能干得出来！！”
　　简正延一见到秦琅就气疯了，冲过去扯住秦琅的衣领，但很快就被两个身强力壮的保镖按回了座位上，他只能不停地叫骂，通红的双目恶狠狠地瞪着秦琅。
　　另一个保镖给秦琅搬来了一把椅子，秦琅坐下来慢条斯理地问：“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如果你是指我跟你妈的婚姻关系，我哪句说的不是实话？你可以反驳我，我很有听一听的兴趣。”
　　“你说你是同性恋，根本不喜欢女人，都是我妈强迫你结婚，我呸！你可真牛，把自己摘得一干二净，过错全推到我妈身上，你就是欺负她现在说不了话是不是？”
　　秦琅说：“很遗憾你不相信我，我可以理解，你当然会无条件地偏袒你的血亲，可惜这就是真相、是实情，我看到女人的裸.体会吐，只有同性才能让我产生性.欲，比如小霜，我只有看着他才能硬.得起来。”
　　听到他的污言秽语，季和满腔怒火地站了起来：“秦琅，你别太过分，我已经忍你很久了，劝你别给自己找不痛快。”
　　秦琅看了他一眼，忽然露出一抹讥讽的微笑：“真是很巧，我同样也在容忍你、为你保守着一个秘密，你希望这个秘密被正延知晓吗？”
　　“你胡说什么呢？”
　　季和根本听不懂他说什么，乔霜却已经意识到了，秦琅说的就是他和季和交往的秘密，他在威胁他们。
　　就在这个时候，半空中突然划过一道银色的亮光，一把锋利的餐刀不偏不倚地钉在了秦琅双腿的缝隙间，刀尖没入柔软的坐垫，刀柄弹了几弹。
　　虽然没有伤到人，但突如其来的变故还是让所有人都愣住了，秦琅的神色沉了下来，将餐刀拔了出来，看向它被投掷出的来源。
　　孟有期的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直勾勾地盯着秦琅，显得那么诡异，短暂的沉默后，他忽然开口说：“我在医院做过一些鉴定，想开出一张精神病诊断证明还是挺容易的。”
　　他微微一笑：“我的神经很脆弱，所以为了不刺激到我，秦先生还是别乱说霜霜的坏话，你也希望你能听到的是生日快乐，而不是一路走好吧？”


第34章 34（一更）
　　秦琅从坐垫里拔.出餐刀, 扔到桌上，叫阿姨给他换上新的坐垫。
　　他没有发火，但脸上同样也没了笑意, 目光冰冷地审视着孟有期，孟有期反倒像个没事人似的继续吃东西，要了新的餐刀, 拿到新餐刀时还冲着秦琅笑了一下。
　　他的一系列表现不像个正常人, 就连暴怒如雷的简正延都看愣了, 呆呆地望着孟有期，心想着要是刚才那刀偏了一点，秦琅就成了太监了，孟有期他可真敢啊！
　　剑拔弩张的氛围就这么被孟有期打断了，所有人沉默地吃完了饭, 秦琅起身走人, 临走前他嘱咐简正延跟他上楼谈谈, 简正延没动, 秦琅也没理他，先离开了, 留下乔霜他们几个在庭院里坐着。
　　季和本来还在跟孟有期闹矛盾, 可现在他也顾不上赌气了，推了他一把说道：“你刚才想什么呢, 能不能别这么吓人, 真要是出了什么事你怎么办, 就这么想吃牢饭吗？”
　　孟有期挥开他的手, 语气没什么起伏：“他又没受伤, 能拿我怎么样。”
　　季和问：“你扔刀的时候就那么有把握不会把他弄伤？”
　　“没你想得那么难，距离不远, 餐刀也有分量，不会轻飘飘地被风吹偏，谁扔都没问题。”
　　孟有期说：“这样就挺好，如果我不插手，你们肯定要和他打起来，到时候情况更糟。”
　　季和无言以对，他知道孟有期说得没错，可这根本就不是技术或者后果的问题，而是正常人干不出这事吧。
　　乔霜还很担心孟有期的身体：“你说你做过鉴定是怎么回事，是精神方面的鉴定吗？”
　　孟有期的表情本来冷冷淡淡的，但听到乔霜说话，他立刻换上了灿烂的笑脸，凑过去粘着乔霜，和他手臂相贴。
　　“放心好了，我吓唬秦琅的，其实就是智商测试，我小时候不怎么说话，我爸妈怀疑我是弱智，就带我去医院测试，不过测出来的结果刚好相反，我的智商还挺高的。”
　　他笑了两声，乔霜放心了不少，心软地拍拍他的手臂。
　　他们都知道孟有期和父母关系一般，他们工作太忙了，不怎么管他，没想到偶尔关心一下孩子居然还是怀疑他智商有问题。
　　“哎哎，说话就说话，靠霜霜这么近干嘛。”
　　季和不满地推开孟有期，自己挨着乔霜，扭头问简正延：“现在你打算怎么办，上去和秦琅谈谈吗？”
　　简正延犹豫一下，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现在脑子里挺乱的，还没想好。”
　　被孟有期打断刚才的冲突后，他就冷静了不少，开始思考起秦琅所说的话的真实度——从情感上来说，他当然不愿意相信秦琅，认为自己如果考虑那些话的真假，就是对母亲的侮辱，可是理智又让他控制不住地产生动摇，因为有很多细节让他从以前就觉得不对劲了。
　　他确实从来没见过秦琅和母亲有过任何亲昵的举动，更准确地说，是母亲单方面地想亲近秦琅，但秦琅向来离母亲远远的，用一种看脏东西的眼神冷冷地睨着她，对她不假辞色。
　　每每撞见这样的情景，他都会特别生气，冲过去要跟秦琅打架，母亲就会抱住他，冲他摇摇头，让他别惹秦琅生气。
　　她的表情很复杂，现在想想，那当中混合着愧疚、心碎和一丝古怪的决绝，就算秦琅这么对她，她也从来没想过和他离婚。
　　后来他变得很叛逆，经常和母亲吵架，恨她这么作贱自己。
　　母亲会向他道歉，和他说对不起，她对他从来都是特别包容，很宠着他，容忍他的脾气，可唯独在秦琅这件事上没有任何商榷的余地。
　　他知道母亲和父亲的婚姻并不幸福，父亲是个很花心的男人，在外面包养了不止一个情.妇，后来猝死在女人的肚皮上也是活该，他并不反对母亲再婚，可难道她就非得和秦琅结婚吗，她到底喜欢他哪里呢？他始终想不明白。
　　直到后来母亲检查出罹患癌症，一直到她去世，秦琅都没去医院看过她一次，有一次他看到母亲偷偷地哭，心碎于秦琅的绝情，忍不住跑去找秦琅，舍弃自尊地求他和母亲见一面。
　　可他从秦琅那里得到的回答是不可能，他还说这都是他母亲咎由自取，患癌也是她的报应。
　　秦琅对待他母亲的态度就像是在对待仇人。
　　简正延坐了很久，还是去楼上找秦琅了，无论怎样，他确实都应该和秦琅谈谈。
　　他已经想清楚了，他不能什么都不做，只知道发脾气，如果是真的，他就跟秦琅商量以后该怎么办，如果是假的，他更不能任由秦琅随意污蔑母亲。
　　他去了楼上，季和等了一会就坐不住了，决定去楼上偷听。
　　孟有期对此没什么兴趣，干脆去游戏室打游戏去了，沈照也没有动，乔霜没想过偷听，但是挺担心简正延的，于是决定跟着季和上楼看看。
　　二楼没有其他人，简正延进书房的时候没把门关死，留了一条缝隙。
　　“什么动静都听不见……他们居然没吵起来？”
　　季和用气音跟乔霜说着，偷偷地往里面看了一眼：“他们在那儿说话呢，咱们听听。”
　　书房里，秦琅坐在书桌后，打石膏的左手放在桌面上，简正延坐着不远处的单人沙发。
　　简正延闷声跟秦琅说：“你把话给我解释清楚了，你当初为什么要和我妈结婚，既然你这么讨厌她，后来又为什么不跟她离婚？你是不是舍不得她的钱？”
　　秦琅说：“正延，既然你主动过来找我，我就姑且认为你不想和我吵架，只是为了了解真相。既然如此，还请你尊重我，如果你对我始终抱着这么轻蔑的态度，就肯定不会接受我说的内容，那我们也就没有谈话的必要了。”
　　简正延心里的火一下子窜起来了，但这回他选择了隐忍：“是不是‘真相’要由我自己判断，你说吧，我听着。”
　　秦琅颔首：“嗯，那我先澄清一件事吧，可能你认为我跟简玲结婚是贪图你家的财产，但其实不是，我不缺钱，以前我是学珠宝设计的，拿过很多奖，还有不少珠宝公司高价拍下我的设计，可以说我从来没有为金钱烦恼过。”
　　乔霜听得微怔，终于可以理解为什么达莲娜会管秦琅叫“师兄”了，他们应该是一个学校的，只不过专业不同。
　　“至于我是怎么和简玲认识的，那还是在你上小学的时候，那时我读高三，和现在的你年纪差不多，简玲来我家捉.奸。”
　　秦琅勾起唇角，冷冷地说：“你应该知道你的生父是个滥.情的人，很不幸的是，我母亲也是，他们两个长期保持着不正当的婚外.情关系，我曾亲眼目睹过他们上床的场景。”
　　“但那时我年纪小，没办法阻止他们，他们甚至会当着我的面调.情，一直到简玲来了，她把他们两个都狠狠打了一顿，还让你父亲光着身子滚出去了。”
　　“这些简玲应该都没有跟你说过，她觉得你年纪小，什么事都瞒着你，把你保护得很好。”
　　他说得平静，简正延的表情却很呆滞，思维混乱地说：“你是说我爸出轨你妈……然后你又和我妈结婚了？”
　　门外的季和听得眼睛都睁大了，脑子转不过弯来，他虽然也是富家子弟，但父母感情非常和睦，从来没见过这种事，怎么会这么乱啊！
　　“是。”秦琅说，“所以我以前是把简玲当成长辈对待的，她逼迫你父亲和我母亲断了关系，还因为同情我，对我多加照顾，我很感谢她、尊重她，可她竟然说很喜欢我，还想包养我，你说可笑不可笑？”
　　乔霜忽然觉得这个发展很熟悉，因为秦琅就是这么对他的，他把秦琅视作长辈，秦琅却对他展现出了露骨的欲.望，他这么对待他难道是怀着报复的心理吗？
　　简正延难以置信：“我妈到底喜欢你什么，你当时就是个学生，她能看上你什么？”
　　“性格和才气，她是这么告诉我的。”
　　秦琅说：“我拒绝了她，明确告诉她我只喜欢男人，如果一切到此为止，我当然不会恨她，可我越是拒绝她，她就越不甘心，到后来她已经疯了，为了逼我就范，她用上了种种你想象不到的手段。”
　　他从抽屉里取出两个旧手机，扔到沙发上：“要是不信你就自己看吧，其中一个手机是你妈的，你肯定认识，你看看里面的聊天记录。”
　　简正延一下子认出了母亲的手机，是那部银色的，上面挂着的手机链是他给妈妈选的，是一只长着翅膀的小老虎，寓意“如虎添翼”。
　　他输入解锁密码，密码是他的生日，登上了妈妈的账号，这个账号的头像还是他和妈妈的合照，里面的联系人也有很多他都认识，毫无疑问，秦琅做不了假，这就是他妈妈的手机和账号。
　　简正延的眼里涌出泪水，吸着鼻子去翻妈妈和秦琅的聊天记录，秦琅提醒他：“从七年前的开始看，看看她都对我说过什么。”
　　简正延揉揉通红的眼睛，按照他说的去做，越是翻阅记录，就越是触目惊心，那是一个全然陌生的、他从未认识过的妈妈。
　　她会给秦琅发暧昧的消息，秦琅客气地劝她别这么做，可她乐此不疲，还是会继续发消息，到后来秦琅就不回复她了。
　　她忍受不了秦琅的冷落，用他的学业和前途威胁他回消息，秦琅问她到底想怎么样，他是天生的同性恋，不可能喜欢女人，她就对他说：那是因为你没感受过女人的好。
　　再后来的消息变得越来越歇斯底里，她无法接受秦琅不爱她的事实，时而用难听的话谩骂秦琅的性取向，时而又央求秦琅多看她一眼，像极了一个疯子。
　　可除了跟秦琅发疯，她和别人说话的时候又是那么地正常，简正延还记得那时自己给妈妈打电话，她永远都会用最温柔的语气跟他说话，嘱咐他在学校多喝水，不要和同学打架，明明那么忙，却坚持每天给他做早晚饭。
　　在他眼里她就是全天下最好的妈妈，可对于秦琅来说，她是最可怕的噩梦，直到她死去以后也没有摆脱，还要抚养她的儿子。
　　简正延哭得满脸是泪，趴在沙发上失声痛哭，秦琅面无表情地看了片刻，起身向书房门口走去。
　　季和见他要出来了，赶紧拉着乔霜往楼下走，秦琅却叫住了他们：“我知道你们在外面，小霜，过来，我也想跟你聊一聊。”


第35章 35（二更）
　　简家的这栋别墅一共有三层, 顶层之上是宽阔的露天阳台，修葺得格外精致。
　　通往露台的入口处建了一座小型水吧，秦琅从冰箱里拿出一瓶冰水, 回头问乔霜：“你想喝什么，冰的还是常温的？热饮也有，我可以叫他们做。”
　　乔霜看到冰箱里有罐装橙汁, 拘谨地说道：“冰橙汁就行。”
　　秦琅拿出一罐橙汁, 瓶身是金属的, 接触到热空气后很快就冒出了细密的水珠，他擦了一遍罐身，灵巧地用单手在罐子上细细地包裹住帕子，才递给乔霜：“小心冻手。”
　　“麻烦秦叔叔了。”
　　乔霜拘谨地接过橙汁，很不好意思这么麻烦秦琅, 明明秦琅用手很不方便：“谢谢您, 其实您不必这么辛苦的, 我自己来就行了。”
　　“不辛苦, 不用和我客气。”
　　秦琅说着，又看了戳在一旁的季和一眼：“想喝什么自己拿, 又不是几岁小孩了, 还等着我喂到你嘴边吗？”
　　季和：“……”
　　季和露出嫌晦气的表情，自己拿了一瓶可乐, 不放心地叮嘱乔霜：“要是秦琅对你动手动脚的, 你就赶快叫我, 我就在外面等你。”
　　“好。”
　　乔霜乖乖点头, 跟在秦琅身后进了露台, 秦琅让他随便坐，乔霜环顾一圈, 坐在了藤椅上，冰凉凉还挺舒服的：“秦叔叔……您想和我说什么？”
　　这么问秦琅的时候，他还是很尴尬，惭愧于自己偷听的举动，甚至还被正主抓包了。
　　“不用紧张，我知道你只是关心正延。”
　　秦琅察觉到他的不安，温柔地安抚他：“我找你聊天也不是为了追究你跟季和，主要还是想听听你的感想，刚才我对正延说的你也听到了，在你看来究竟是我错了，还是简玲错得更多？”
　　乔霜踌躇很久才缓缓地说：“其实我不好做出评价，简阿姨是我的长辈，这又是你们的私事，我作为小辈不该多嘴……不过我在我看来简阿姨肯定是错了，我不明白她为什么一定要强迫您，明明这会让你们两败俱伤，两个人都很痛苦。”
　　秦琅应了一声：“是，我至今都不能理解简玲，或许是因为她出身好，从小就过得顺风顺水，导致她性格强势，想要的东西就一定要拿到手，这就是简玲这个人。”
　　他对简阿姨的评价无疑和乔霜记忆当中的大相径庭，乔霜一直都记得简阿姨是个很温柔善良的女人，特别喜欢孩子，知道他父母都已经离世了，就经常给他们家送东西，而且不是那些昂贵的、让他们不敢收的东西，一般就是米、面、肉和生活用品，从那之后他就能经常吃肉了。
　　秦琅说：“她对孩子确实很好，我也受过她不少照顾，可一旦她把你当作成年人，你就会见识到她的另一面，她会变成一个很可怕的人。”
　　乔霜心里百味杂陈，其实他还是挺难受的，无法接受这个现实，就更不用说简正延了。
　　想到简正延，乔霜又很心疼，犹豫着开口：“您那天在电话里和我说，您所经历的坎坷和正延也有关系，我能问问是什么事吗？”
　　“当然可以。”
　　秦琅淡淡地说：“因为正延，我没能见到我外婆最后一面。”
　　“怎么会……”乔霜微微睁大眼睛。
　　秦琅说：“我的父母都是很差劲的人，他们感情不好，分居多年，我一直跟着母亲生活，父亲因为怨恨母亲，对我不闻不问，母亲也一样没管过我，我是被我外婆养大的。”
　　“你和你的奶奶相依为命，应该可以理解我的感受，我一直觉得只有外婆才能算是我的亲人。但外婆病倒的时候，我被简玲带到了国外，强迫我陪着她旅游，并且没收了我的护照，让我哪里都去不成。”
　　“在外婆去世前的那晚，简玲也接到了保姆打来的电话，告诉她正延发高烧了，病得很厉害，当时正延还小，简玲很担心他，把我丢在酒店连夜回国了，可她没有把我的护照还给我，而是交给了她的秘书。”
　　“转天亲戚给我打来了电话，告诉我外婆病得很重，已经不行了，让我赶紧回去见她最后一面。”
　　“我跪下来向简玲的秘书哀求，求他把护照还给我，可是秘书也很为难，如果他擅自答应我，一定会丢掉工作，他给简玲打了很多电话，可简玲一心一意照顾正延，始终没有接通秘书的电话。”
　　“再后来……我甚至没能赶上外婆的丧事，我回国的时候她已经下葬了，她生前我没能好好照顾她，死后连遗体都见不成。”
　　秦琅自嘲地笑笑，神色很淡，眼尾却微微红了，乔霜的心狠狠地揪了一下，因为他就是被奶奶养大的，更加感同身受，如果换成是他面临相同的境况，他也很难不产生怨恨的情绪。
　　他揉揉发酸的眼睛，小声说着：“可是……可是我还是觉得正延是无辜的，他也不是自己想生病的，该负责的人是简阿姨，是她错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所以这些年我没对正延做过什么，不然简玲还活着的时候，我就会对正延下手了，我知道她儿子就是她的命。”
　　秦琅缓缓地说：“可有时人的情感不受理性的控制，看着他和简玲相似的眼睛，我总是会迁怒到他身上。”
　　“他只是发烧而已，就有至亲不远万里地回国照顾他，可是我外婆呢，她最疼爱的就是我，临终前最大的心愿是见我一面，我却没法赶回她身边，我的外婆有什么错呢，难道她错在把我养大，害得我被简玲看中了？”
　　秦琅抬手遮住眼睛，不再开口了，他很安静，很沉默，直到乔霜看到一滴眼泪从他的下颌淌了下来，滴在了西装裤上。
　　“秦叔叔……”
　　乔霜不知所措，也有点心疼，轻轻地将手按在秦琅的肩上，安慰他道：“您别难过了，今天是您的生日，我想外婆肯定希望您高高兴兴地过，如果她知道您哭了，也会心疼的……”
　　他还没有说完，秦琅忽然抓住他的手腕，一把将他带进怀里，让他坐到自己的大腿上。
　　“啊，秦叔叔，小心您的手！”
　　乔霜慌乱地躲着秦琅打石膏的手臂，尽量把两人拉开距离，却还是抵不住秦琅偏要抱他：“别怕，小霜，我的伤不要紧，让我抱抱你，一会就好。”
　　秦琅枕着他的肩头，怎么也不肯直起身，乔霜没有办法，只能小心翼翼地调整好坐姿，确认自己不会碰到他的手臂。
　　秦琅安静地枕了一会，忽然嗓音低哑地说：“抱歉，让你看到我这么失态的样子，这些事我从来没有和别人说过，有些控制不住，让你看笑话了。”
　　“没关系的，秦叔叔，我不觉得您有任何失态，您这样才是人之常情。”
　　乔霜感觉到秦琅的肌肉微微痉挛，似乎是在发抖，很温柔地捋着秦琅的后背。
　　“我可以理解您的感受，因为我也是跟着奶奶长大的，所以我还是希望您不要自责，这不是您的错，外婆肯定能理解的。她不会埋怨您，而是希望您能一切都好，只要您以后过得好好的，对她来说就是最大的安慰了。”
　　秦琅低声说：“可我让她失望了，我过得一点也不好。”
　　乔霜搂住他的肩，在他耳边说：“不会一直这样，过去的事都已经过去了，您还这么年轻，只要放下心中的怨恨，好好地生活，以后肯定会很好的。”
　　“这是你对我的祝福吗？”秦琅问，“你希望我过得很好？”
　　“嗯，是呀。”乔霜说，“我希望秦叔叔能过得好。”
　　“哪怕我对你做了那些坏事？”秦琅说，“你不恨我吗？”
　　乔霜摇了摇头：“我不恨您，最多就是觉得有些讨厌罢了……您说过您是为了报复简阿姨和正延才故意那么对我的，这就证明了这不是出自您的本心，以后您不再报复正延，也就不会这么对我了，我可以原谅您的。”
　　“而且我更要感谢您，您帮了我很多，尤其是鼓励我尝试女装，让我找到了一些自信。”
　　“前几天我跟男朋友出去约会穿的就是女装，大家都夸我漂亮，我就像是在做梦一样……如果没有您的支持，我是不可能迈出第一步的，这都多亏了您。”
　　“秦叔叔对我有好的一面，也有不好的一面，我愿意相信您的本心就是对我好，您真的是个很好的人，让我觉得很温暖。”
　　说到最后，他对秦琅露出一抹浅浅的微笑，在灯火星星点点的光芒里，是那么地美丽耀眼，仿佛整个世界都因为他而变得明亮起来。
　　秦琅难得怔住了，出神地望着乔霜看了许久，忽然闭上双眼，将他抱得更紧了。
　　“你只说对了一半，小霜，当初我故意接近你，确实是为了激怒正延，但后来就不是了，我真的喜欢你，我也说过的，你就是我的初恋。”
　　“！”
　　乔霜面红耳赤，窘迫地移开视线，因为发生了太多事，他都已经忘了秦琅曾经跟他说过这样的话，这太奇怪了，秦叔叔明明是他的长辈，他怎么会是秦叔叔的初恋……
　　秦琅碰碰他通红的耳垂，看到他反应很大地颤了颤身体，冷若冰霜的面孔露出微微笑意。
　　“你要有自信，小霜，就算没有我的鼓励，你也要相信自己很迷人，没有人会不喜欢你，他们都为你神魂颠倒，我只不过是其中的一员。”
　　“嗯，好，我知道了，秦叔叔，您快放我下来吧……”
　　乔霜难为情得要命，想要逃离秦琅的怀抱，不小心碰到秦琅打石膏的手臂，听到秦琅闷哼一声，吓得立刻停住了动作：“您不要紧吧？”
　　“不要紧，因为我在骗你。”
　　秦琅趁机将乔霜压在了沙发上，单指抵着他的唇瓣，轻轻地“嘘”了一声：“别叫你男朋友，我不会对你做什么，只是想向你讨要一份生日礼物。”
　　“什、什么礼物？”
　　乔霜满面通红地抵住他的胸膛，已经后悔了，早知道他就不说那些安慰秦叔叔的话了：“您想吃长寿面吗，我可以给您煮一碗，您还没吃面吧？”
　　“还没有，谢谢你，我想吃你做的面。”
　　秦琅摩挲着乔霜的唇瓣，声音低而温柔，哄着他说：“再祝我一次生日快乐吧，别叫我’秦叔叔‘，直接叫我的名字。”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乔霜闭上眼睛，小声嗫嚅道：“生日快乐，秦琅……”
　　“嗯，今晚的确是我这些年来过的最快乐的生日。”
　　秦琅说：“所以，小霜，让我更快乐一些吧……我希望你今后依然讨厌我，你心肠很软，喜欢很多人，却很少讨厌谁，做最特别的那个似乎也不错。”
　　说着，他移开手指，低头吻住了乔霜的双唇。


第36章 36（三更）
　　感受到双唇上的温暖和湿润, 乔霜难以置信秦琅做了什么。
　　他甚至可以看到这张俊美的面孔上依稀未干的泪痕，明明几分钟前秦琅还在向他倾诉心事，抱着他流下泪, 让他的心肠软得一塌糊涂，谁知道现在秦琅就做出了这么过分的事，他真的就不该对秦琅心软！
　　乔霜非常后悔自己信任了不该信任的人, 努力地挣扎着, 只可惜他力气太小, 怎么也推不开秦琅。
　　倒不是完全没有办法，他可以使劲敲打秦琅断掉的手，可乔霜怎么也下不了决心这么狠辣地对待秦琅，最后的结果就是只能任由对方欺负。
　　“唔……”
　　温热的泪水从乔霜的眼里流了下来，唇舌都被热炽的吻堵住, 令他呼吸不畅, 喉咙里发出了类似小动物的呜咽。
　　真的很舒服, 尽管秦琅也没有和人亲近的经验, 但他到底比他们这些高中生成熟许多，吻技也高明多了, 很快亲得就乔霜身体发软, 支撑的双手也垂落下去，无力地搭着沙发的边缘。
　　他们亲了很久, 乔霜的唇角被染得很湿, 因为舌尖麻了, 涎水受不住地顺着下颌往下流, 都被秦琅一点点地舔干净了。
　　秦琅还不满足, 又去舔乔霜湿漉漉的眼皮，把乔霜舔得都不敢哭了, 乔霜抬手捂住他的唇，嗓音又颤又软，指责也像是撒娇：“不能舔……太过分了，怎么能这么对我……”
　　“你越是这样，我就越想过分地对你。”
　　秦琅坐了起来，也把乔霜拉起来抱进怀里，一下下地拍着他的后背：“谢谢你送我的生日礼物，这是我所收到的最好的礼物。”
　　“谁要送你！”
　　乔霜实在是太生气了，忍无可忍地推了他一把，连向来挂在嘴边的敬称都忘了：“你为什么总是要做让人讨厌的事，你把我当成什么了，为什么就不能尊重我一些呢？”
　　“就算我想尊重你，可是我有机会吗？”
　　秦琅的瞳孔很黑，幽暗地盯着他，暴露了隐藏起来的真实情绪：“你已经有了男朋友，如果我尊重你，只会把你彻底拱手让人。”
　　“何况我本来就不想尊重你，就像你不用尊重我。你可以说我精神扭曲，我早就被简玲逼疯了，我只想得到你，我也是你的，就算你践踏我、把我当成你的狗我也无所谓，我会不择手段地得到你。”
　　乔霜捂着湿润的唇逃离了露台，秦琅没有追上去，今晚他已经得到他想要的了，剩下的记不得，他会慢慢来。
　　季和一直在露台门口等着乔霜，看到乔霜泪光盈盈地跑出来，他愣了一下，抱住乔霜生气又心疼地说：“我就知道秦琅不安好心，他又欺负你了是不是！宝宝别难过，我现在就去给你出气，你不要哭了好不好？”
　　乔霜用力摇摇头，一头扎进他怀里，软声央求他：“别去找他，季和，你再抱抱我好不好？我想被你抱着。”
　　他很少这样跟季和撒娇，季和的心瞬间化了，根本顾不上和秦琅算账，紧紧地抱住乔霜温柔地哄：“乖宝宝，别哭了，我会抱住你的，我们去那边坐着好不好，你就坐我腿上。”
　　“嗯！”
　　乔霜低着头，不敢给季和看自己鲜红的唇瓣，他愧疚又难过，责怪自己太笨了，才会被秦琅占便宜，可他又不敢跟季和说实话，害怕季和会因此讨厌他。
　　季和见乔霜不肯抬头，还以为他委屈坏了，愤怒地在心里把秦琅骂了个狗血淋头，干脆将乔霜打横抱起，抱着他坐在沙发上，不厌其烦地哄他开心逗他笑。
　　乔霜被他哄了一会，心情就好了不少，唇瓣也恢复得差不多了，秦琅到底还是有些顾忌，没有将他的嘴唇亲得很肿，不至于被季和看出什么异样。
　　他依恋地枕着季和的胸膛，向男朋友撒娇：“我喜欢被你抱着，你可不可以经常抱抱我？”
　　季和简直要被他可爱死了，满口答应道：“你还用得着问我吗，我恨不得二十四小时都粘在你身上，只要你允许我抱你，我什么时候都能抱，你来抱我也完全可以啊，我什么时候都不会拒绝你的拥抱的。”
　　“季和……”乔霜轻声说，“你真的太好了，能和你交往我真的特别幸福。”
　　“天哪，宝宝你悠着点，我快被你甜死了，心脏受不了……”
　　季和摸了摸胸口，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一点也没夸张，他的心跳快到整个心脏都一抽一抽的，怦怦地顶着肋骨，似乎随时都能从胸腔里冲出来，跳到乔霜的脚边做他的小狗。
　　他拉过乔霜的手摸自己的胸膛：“你也来摸摸，是不是跳得特别快？你一跟我说情话我就这样，我实在是太开心了。”
　　他毫不吝啬地表达着自己对乔霜的喜欢，乔霜被他哄得心里暖呼呼的，也有些害羞了，像小猫似的往他怀里钻：“我当然喜欢你。”
　　两人腻乎了一会，秦琅从露台下来了，看到他们相依相偎在一起，他冷笑一声，径直离开了。
　　季和还想过去拦他，被乔霜拉住了，乔霜很怕秦琅会透露些什么，于是摇了摇头说道：“别去找他了，我很累了，就想回家睡觉，我们回去好不好？”
　　“行，我听你的。”
　　季和犹豫一下，没有追问乔霜为什么哭，他能看得出乔霜不想说，既然如此他就不逼他，等乔霜自己愿意说了，他就好好听着。
　　两人下了楼，孟有期已经蜷在沙发上睡着了，不过他睡得很浅，听到脚步声就醒了，迷迷糊糊地冲乔霜露出笑容：“霜霜，你终于下来了，怎么去了那么久啊，我等你等得睡着了。”
　　他在乔霜面前总是很乖巧，棕色的头发卷卷的，像只塞满了柔软棉花的小熊，人畜无害的，毫无他发疯时的痕迹。
　　“嗯，和秦叔叔说了会话。”乔霜轻声说，“我们回去吧。”
　　几人坐车回去了，简正延也没留下来，和他们一起走了，他的情绪还没有恢复过来，在极度的愤怒和震惊之后，又走向了另一个极端，攥着母亲的手机一言不发，消沉而压抑，如同一捧燃烧殆尽的火山灰。
　　简正延没去季和家，而是回了自己在学校附近的那套房子，之后的几天他就病倒了，持续低烧，身上起了荨麻疹，大夫说可能是由于他的情绪变化过于激烈而导致的。
　　乔霜基本每天放学后都会看望简正延，听阿姨说简正延不想吃饭，还特意做了饭带过去，简正延虽然没胃口，但因为是乔霜做的，还是很努力地吃完了，气色总算没那么难看了。
　　季和的心情很复杂，他既担心简正延，又嫉妒简正延能吃到乔霜精心准备的营养餐，这会看着乔霜去厨房给简正延榨西柚橙汁，实在忍不住了，用力地捏着简正延的肩，把简正延捏得疼坏了。
　　“你干嘛啊，快松手！”
　　简正延打落季和的手，龇牙咧嘴地揉着自己的肩：“用这么大劲儿，你有毛病吧？”
　　季和没好气地说：“有病的是你，我说你能不能快点振作起来，你舍得看霜霜这么为你操心吗？你病了不要紧，还连累得他也累瘦了，知道给他养点膘多不容易吗，我辛苦劳动的成果都让你毁了。”
　　简正延一愣，情绪低落下去，闷闷地道歉：“对不起，我也不想的，可是……”他停了停，又说道，“我就是突然觉得活着特没意思。”
　　“靠，你打住，你可别说是你不想活了！”
　　季和猛地扇了下他的脑袋：“不至于的，多大点事啊，你又没错，何必这么耿耿于怀的？”
　　“我没想自杀，就是挺迷茫的，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了。”
　　简正延抱着枕头说：“毫不夸张地说，我的整个世界都被颠覆了，过去我一直觉得我妈是世界上最好的妈妈，所以她走了以后，我特别恨秦琅，可现在我才发现原来真相并不是我以为的那样。”
　　“我怎么也想不到，她对秦琅居然是那个样子，我不仅没阻止她，甚至从头到尾根本没察觉到她做的那些事，我大概压根就不是当警察的料子。”
　　季和宽慰他：“别说丧气话，你那会才多大，发现不了太正常了，我们也都没发现啊。你别这么自责，这不是你的问题，别因为过去的事就否定自己，你还是很适合当警察的。”
　　简正延摇摇头：“现在我很难说服我自己，你让我再想想。”
　　说完他又钻进被子里了。
　　季和恨铁不成钢，抄起长条的鲨鱼玩偶猛敲被窝，简正延就是不出来，气得季和骂他：“那你就窝囊死吧，你这个窝囊废！”
　　这时乔霜端着两杯西柚橙汁从门外进来了，柔声劝慰简正延：“橙汁榨好了，很好喝的，快来喝吧，我再去烤两盘曲奇。”
　　“别弄了，你别把自己搞得这么累，你看看他配吗，还不如休息一会，晚上咱们一块出去吃饭。”
　　季和心疼地给乔霜捏腰捶腿，乔霜笑着说：“没事的，沈照已经把原料都准备好了，我不费什么事，曲奇特别好弄。”
　　季和积极响应：“我也过去帮你！”
　　“不用啦，有沈照帮我就行，你好好养着你的手腕。”
　　乔霜指了指季和贴着胶布的手腕，前两天季和送他上学时没按住车把，不小心扭了手腕，乔霜就很少让他做事了。
　　乔霜又出去了，季和看着他的背影，知道乔霜是关心他，心里甜滋滋的，忍不住露出了甜蜜的笑容。
　　简正延不知什么时候掀开了被子，盯着季和看了半天，忽然开口问：“你和霜霜是不是谈恋爱了？我看着你们怎么总觉得不对劲。”
　　季和：“……”
　　看，他说得没错吧，简正延就是挺适合当警察的。


第37章 37
　　简正延从小就被简玲保护得很好, 性格阳光开朗，善良单纯，容易冲动, 脾气比较急。
　　不过这并不意味着简正延很好骗，他的观察能力很强，直觉也特别敏锐, 季和从一开始就觉得自己和乔霜交往的事瞒不了简正延太久, 他迟早会发现。
　　但季和还是想抢救一下, 简正延这几天是真的惨，他不想雪上加霜了：“没有，我倒是想，也问过霜霜的意思，他还是觉得上了大学以后再说, 现在不考虑。”
　　简正延怀疑地问：“真的？”
　　季和的眼神特真诚：“要不你替我问问, 我也想知道霜霜愿不愿意和我搞对象。”
　　“滚吧, 什么德行。”
　　简正延不理他, 把自己卷回被子里，一脸不屑的样子, 但心里并不相信季和说的话。
　　直觉告诉他, 这两人就是有不对劲的地方，尤其是眼神, 几乎都要缠到一起了, 以前霜霜可不是那么看季和的, 没那么甜那么媚。
　　简正延心里酸得冒泡, 他可是早就跟霜霜告白了, 霜霜说需要时间考虑，眼看着都过去两个多月了, 他还是没能等到霜霜的答复，难道季和这小子就是最近才趁虚而入，把霜霜抢走了？
　　如果是放在一周之间，简正延恐怕已经拎着季和的衣领逼问了，可现在他实在太沮丧了，压根没有这份心气，何况他也不敢，他本来就受了那么大的打击，要是再被乔霜拒绝，可能就真的崩溃了，他没有勇气跨出这一步。
　　简正延吸了吸发酸的鼻子，觉得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他更惨了，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季和听到他隐约的哽咽声，也有点傻眼，尴尬地挠了挠头：“不去就不去，又没逼着你，你哭什么啊。”
　　餐厅里，沈照和乔霜坐在桌边做曲奇，面糊已经调配好了，他们用小熊模具压出一块块胚子放在烤盘上，乔霜压出的小熊曲奇都很漂亮，沈照是第一次做，压出的小熊有几只缺胳膊少腿的，剩下的形状也都不好看。
　　“……”
　　沈照的眉峰微微蹙起，如同在研究着什么难题，将手里的模具翻转着看了看，又看看乔霜手里那个，问道：“我的做法和你的做法有什么不一样？”
　　“我看看。”
　　乔霜拿过来看了一眼：“可能是模具的油刷得太少了，面团就黏在上面了，你多刷一点试试。”
　　“嗯。”
　　沈照按照乔霜叮嘱的去做，这回油刷多了，面糊被油稀释得不成型了，“吧唧”一下掉在烤盘上，不像小熊，更像小熊的呕吐物。
　　沈照的唇角绷得更紧了，乔霜忍不住笑出声，眉眼弯弯地说：“没关系的，再试一次。”
　　他一点也不觉得烦，反而认为沈照难得的笨拙特别可爱，一直以来沈照在他心里的形象几乎是完美无缺的，聪明优秀，沉稳可靠，直到今天他才发现沈照原来不擅长做甜点，这样的沈照一下子就特别有鲜活的气息了。
　　沈照请教他：“有没有什么诀窍？”
　　“没有吧，就是凭经验和手感，多做就知道了。”乔霜说，“不用着急，慢慢来，凡事都有第一次，你这么聪明，肯定很快就能学会的。”
　　沈照点点头，又试了几次，果然就像乔霜说的那样，很快找到了刷油的手感，之后压出来的小熊就都有模有样了。
　　“哎呀，你太聪明了，其实我不想你这么快就学会。”
　　现在乔霜和沈照已经很熟了，也会开他的玩笑：“你刚才一脸严肃地研究模具特别有意思，做不好曲奇的样子也很可爱，我还想再多看看呢。”
　　“可爱？”沈照停了一会，“会吗？”
　　“会啊，就是很可爱。”
　　乔霜指了指摆在桌上的手机，眼睛亮亮地问他：“我给你录一段好不好，你接着做曲奇，我想留个纪念。”
　　“可以。”
　　沈照从不会拒绝乔霜的任何要求，得到他的允许，乔霜摘下一次性手套，拿起手机给沈照录像，沈照刻意在模具上多刷了一点油，又一滩小熊呕吐物拍在烤盘上，逗得乔霜笑个不停。
　　乔霜笑得快要流泪了，赶紧擦擦眼尾放下手机：“我一会把视频转给你，你要不要发给你父母，让他们也看看你做曲奇？”
　　沈照看他笑得开心，也跟着露出一抹很淡的笑容，却摇了摇头：“算了，他们不会像你这样开心，只会认为我连最简单的事都做不好，还会质问我为什么要把时间浪费在制作垃圾食品上，这根本没有意义。”
　　乔霜的笑容瞬间消失不见了，担忧地看向沈照：“他们真的会说这种话吗？好过分啊……”
　　沈照沉默片刻，又说：“我没吃过曲奇，父母不准我吃甜食。”
　　“怎么会？”乔霜太吃惊了，就连小时候的他都吃过几次，蹭的是超市里的试吃，“因为他们觉得不健康吗？”
　　“是。”沈照说，“我唯一吃过的甜食就是蛋糕，在表姐的订婚宴上，为了给表姐一家面子，父母允许我吃了一块，回家后给我进行催吐，逼我吐出蛋糕。”
　　这简直是骇人听闻，乔霜一时间都不清楚自己该说什么，一直以来他都以为沈照的父母只是对他严加管教，可是给自己的孩子催吐？真的不是虐待吗？
　　他期期艾艾地问：“当时你几岁？”
　　“不记得了。”沈照想了想，“是在认识你之前。”
　　这就意味着沈照被催吐的时候最多也就七八岁……
　　乔霜心里百味杂陈，既气愤又难过，却碍于沈照的父母是长辈，不便直接批评：“他们怎么可以这样对你？”
　　“现在好多了。”
　　沈照说：“至少我一个人住，不会见到他们，少了很多冲突。”
　　“嗯，你搬出来是对的。”乔霜认真地说，“就算他们生你养你，也不能这样控制和虐待你，你是一个独立的人，不是他们的木偶，他们不可以仗着父母的身份为所欲为。”
　　“好。”
　　沈照压好了最后一块小熊曲奇，规规整整地摆在烤盘上，摘下手套，抬手给乔霜捋了捋微乱的发丝：“谢谢你替我生气，其实很多事我早就习惯了，我的思维方式和我的父母很像，并不清楚那是错的。”
　　刚才他做不好曲奇的时候，其实也在厌恶自己的愚笨，因为他觉得真的只是一件小事，他没想过这在乔霜眼里竟是很可爱的表现。
　　其实乔霜很聪明，学东西很快，成绩也好，可他从不会嫌弃任何人的笨拙，总是有无限的包容和耐心，怎么都不会生气。
　　乔霜握了握他的手，温柔地鼓励他：“没关系，我可以提醒你，只要你愿意相信我说的，我就会告诉你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
　　沈照应道：“嗯，我信你。”
　　“那你信我，叔叔和阿姨的做法是错的。”
　　乔霜把烤盘送入已经预热好的烤箱，再次启动它，回头冲着沈照微笑。
　　“你就是可以吃甜食、吃那些垃圾食品，一会曲奇烤好了，你吃第一块，我再给你炸点薯条好不好，你是不是也没吃过？”
　　沈照的目光柔和下来，轻轻点头：“嗯，没吃过。”
　　乔霜压低声音，仿佛在和沈照商量着一个惊天大秘密：“那咱们就都吃一遍，偷偷吃，不告诉他们。”
　　他仰起漂亮的脸望着沈照，平时他的眼神总是柔软的、纯净的，现在却带着一点狡黠，像极了调皮的小精灵，扇动翅膀绕着沈照飞来飞去的，轻盈地洒下亮闪闪的金粉，给他暗无天日的生活带来一抹亮色。
　　沈照扬起唇角：“好，我不会说。”
　　他没法不爱乔霜。


第38章 38
　　烤好曲奇后, 乔霜给大伙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饭，除了简正延的那份比较清淡，其他菜色要么就是重辣的, 要么就是炸薯条和炸鸡块这类重油的，主打的就是不健康，沈照的父母越不让沈照吃什么, 乔霜就越做什么给沈照吃。
　　沈照很给面子, 吃了很多, 哪怕他不擅长吃辣，也要边喝水边吃下去，到后来乔霜都担心他会不会得肠胃炎，劝他别吃了，但沈照表示没关系, 慢慢地全吃完了。
　　好在后来没什么事, 沈照的肠胃没出毛病。
　　过了几天, 简正延的病好了, 回学校上课，但气色和精神状态还是肉眼可见地颓靡, 消沉了小半个月, 直到正式放暑假后才渐渐好起来。
　　八月的天气非常炎热，季和打算按惯例带乔霜玩水, 之前他们一般都去海边, 在外面住一两个礼拜, 但因为今年是高三, 乔奶奶不希望他们在外面住太久, 他们就没出市，借用了沈照家带泳池的别墅, 计划是住三晚。
　　以前每次出去玩都是大家一起，乔霜以为这次也不例外，但是到了地方他才发现只有他与季和，外加一个沈照过来给他们送钥匙，就再没有其他人的影子了。
　　乔霜问：“不叫正延他们来吗？”
　　“最后一天把他们叫过来，前两天就咱俩。”
　　季和将他抱在怀里，黏黏糊糊地蹭他的脸：“你不想多跟我独处一会吗，最近咱俩都没怎么亲近，好想你啊宝宝。”
　　乔霜脸色微红地回抱他：“也好，那就咱们两个，我也想你啦。”
　　“宝宝好乖……”
　　季和的心软成一汪春水，情难自禁地亲他的脸和耳朵，又亲了亲柔软的双唇：“我这次还带了点别的东西。”
　　乔霜很配合地问：“什么东西？”
　　“给你穿的裙子，还有……”
　　季和突然停住了声音，耳根漫起薄红，扣住乔霜的手腕往他裤兜里摸：“你自己摸摸看。”
　　乔霜往他的裤兜里摸了一下，摸到了方形的塑料小包装，边缘是锯齿状的，特别像是……
　　他涨红了脸，愕然看向季和，季和被他看得面红耳赤的，抱着他的手往里收了收，害羞地说：“就是你想的那个。”
　　“不行……不行不行！”
　　乔霜羞得快要融化了，慌张地从裤兜里抽出了手，将季和一把推开：“我们还是学生呢，怎么能现在就……”
　　“你别误会，我肯定尊重你的意愿，不会强迫你的。”
　　季和见他反应很大，也有点慌了神：“我就是觉得咱们都成年了，所以……要是你不想那就算了，你别生我的气好不好，我特别怕被你讨厌。”
　　他满脸的可怜和无措，小心翼翼地哄着乔霜，乔霜最见不得他这一副流浪小狗似的表情，无可奈何地放柔了声音：“我没生气，就是太突然了，我被吓到了。”
　　季和连忙摆手说：“那就算了，我就是问问你，真的没别的意思，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我不会乱来的。”
　　乔霜咬了咬唇，却不是很相信他的话，不会乱来吗？明明之前季和还用嘴给他……
　　他轻声地问：“但你肯定是想的，是不是？”
　　“也不是……”
　　季和还想解释，但很快放弃了，语气有点懊丧：“是啊，我真的做梦都在想，你这么可爱漂亮，又天天在我眼前晃悠，我又不是和尚，怎么可能一点想法都没有。”
　　他满脸通红，不自在地搓着裤线，明明是在展现内心的欲.望，却又比谁都纯情羞涩，受到他的影响，乔霜也心脏怦怦直跳，面颊的热度一直不曾降下去。
　　回过神来之后，他好像也没有那么抗拒了，大概是因为这么跟他说的人是季和，只要是季和说的他都不会讨厌，甚至还点开心季和这么喜欢他。
　　可是……
　　“我不太懂……”乔霜难为情地问，“男生和男生怎么能……？”
　　季和的眸光霍然明亮起来，他知道乔霜问了，就是代表他没有完全拒绝。
　　“我也是从网上查的，好像就是……”
　　季和搂住乔霜的腰，刚要给他展示，忽然听到车辆驶来的动静，是沈照家的车，就赶紧分开了。
　　乔霜心虚地摸摸滚烫的脸，季和笑吟吟地揉揉他的脑袋：“没事，沈照不会说什么的。”
　　车门自动打开，沈照从车里走了出来，抬手举起钥匙串：“全在这里了。”
　　“谢了兄弟。”
　　季和接过钥匙，拍了拍他的肩：“你给我说一下钥匙都是对应哪里的，省得我自己试了。”
　　沈照颔首，目光扫过乔霜，乔霜匆匆地跟他挥手，不敢和他对视，将视线移到一旁，忽然发现车后座上还有一个人。
　　车门关得很快，乔霜也只是惊鸿一瞥，那是个很漂亮干练的女人，看起来也就三十出头，梳着齐耳短发，宝蓝色的西装衬得她肤色很白，神情十分漠然。
　　沈照三言两语交代完了注意事项，又说道：“那我就回去了。”
　　“车上的人是你姐姐吗？”乔霜回过神来，好奇地问。
　　“我没有姐姐，她是我妈妈。”
　　沈照的回答出乎乔霜的意料，她看起来太年轻了，根本不像是会有沈照这么大的孩子，就是她逼着七八岁的沈照催吐吗？
　　乔霜才产生的好印象瞬间破灭了，迟疑地问：“我们是不是应该和阿姨打个招呼？”
　　沈照摇摇头：“不用，她是个很难相处的人，你们不会喜欢她，她也不会喜欢你们。”
　　季和突然想起什么：“你外公外婆的忌日快到了，她是不是回来给他们扫墓的？”
　　“对，我们一会就走。”沈照说，“扫完墓她就出国了，晚上十一点的航班。”
　　“那还好，你不用受多少气。”季和嘟囔着。
　　“嗯。”沈照要上车了，忽然往下看了一眼，对季和说，“把东西收好。”
　　“？”
　　季和顺着他的视线一看，尴尬地发现粉红色的包装从裤兜里露出小半截，沈照肯定看出来这是什么东西了。
　　“没……不是你想的那样。”他赶紧塞好东西，催促着沈照：“看着快下雨了，你快去快回，替我跟两位老人家问声好。”
　　“知道了。”
　　沈照说完，最后看了乔霜一眼，回头上车了。
　　黑色的轿车绝尘而去，季和依然有些窘迫，开了别墅的门悻悻地说：“对不起，我刚才没注意到，不知道它露出来了。”
　　“没关系……”
　　乔霜难为情地说着，为了转移注意力，聊起别的话题：“刚才那位真的是沈照的妈妈吗，她看起来好年轻啊。”
　　“是他妈妈，她就是特别显年轻，在我们这个圈子里也是出了名的，你好像还是第一次见她，我见过她几次，对她的印象……说实话不怎么样，我们没人喜欢她。”
　　与此同时。
　　车上。
　　褚慧佳翘起修长的双腿，冷淡地问沈照：“那个很秀气的男孩就是乔霜？你喜欢他？”
　　沈照没有说话。
　　“不用瞒着我，我都知道。”
　　褚慧佳说：“虽然他长大了，变得更漂亮了，我还是认得出他，当年你在房间里藏了很多他的照片，你真以为我和你爸不知道吗？”
　　沈照说：“所以那些照片就是你们拿走的。”
　　“不然呢？”
　　褚慧佳蹙起秀眉：“难道我和你爸就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儿子成为一个变态？你爸甚至打算把你关起来教育，是我据理力争才让你还有学上，你该好好感谢我。”
　　沈照：“随你吧。”
　　褚慧佳：“你现在就不正常，可千万不要变回原来的样子了。乔霜都跟季和谈了，是别人的男朋友，你别头脑发昏地做出更恶心的事，让所有人都讨厌你。”
　　沈照垂下眼睛：“别说了。”
　　“你这是什么态度，我说错了吗，你是不是自我感觉还挺良好的？”
　　褚慧佳神色更冷了：“我们怎么就养出了你这么个失败的孩子，根本不招人喜欢，就连亲生父母都不待见你，你以为你还能招谁的喜欢？”


第39章 39
　　褚慧佳性格强势, 对自己的父母和丈夫都向来不假辞色，更不用说对沈照这个儿子。直到他们到了墓园，褚慧佳才停止对沈照的训斥, 戴上墨镜走下车：“一会别给我丢人。”
　　今天来扫墓的不止他们两个，还有沈照的舅舅、小姨和表舅三大家子，加在一起有十几个人。
　　褚慧佳作为家族中的大姐和最成功的后辈, 自然享有最高的话语权, 对此她引以为傲, 即便生在重男轻女的家族里又如何，这些男丁们还不是要听她的号令。
　　她昂首挺胸，像女王一般走入墓园，脚下的高跟鞋发出急促的“哒哒”声，沈照沉默地跟在她身后, 如她亦步亦趋的影子。
　　他们是最后到场的, 看到大姐来了, 家里的人全都迎了上去, 众星拱月地将褚慧佳簇拥在中间。
　　摆供品、烧纸、清理纸灰，这些都不用劳烦褚慧佳动手, 她和孩子们一起站在清凉的树荫下, 几乎没有出汗，漂亮的宝蓝色西装也不见半点灰尘, 但她看不得沈照清闲, 推了他一把：“快去给你姥姥姥爷烧点纸。”
　　对逝者的纪念被褚慧佳变成了表演, 沈照不想这么做, 也不清楚这么做的意义, 但他还是过去了，以免他们在墓园吵起来。
　　全程他没说一句话, 就是静静地烧纸，褚慧佳又对他百般挑剔，嫌他做得不够好，就连沈照被烟灰熏得红了眼眶，她都能数落他的不是，嫌他笨手笨脚地不会躲烟灰。
　　这种折磨一直持续到晚饭时间，表舅在酒店订了包间，请全家人吃饭，唯独沈照没去，褚慧佳把他打发回家了，她不让他吃外面的东西。
　　沈照回到自己的住处，阿姨正好给他做好了晚饭，他没什么胃口，简单地吃了一口，就一头扎进了书房。
　　自从搬进来以后，沈照就没有让任何人进过这间书房，他需要一个绝对私密的空间，可以将他从令人窒息的压抑中暂时解放出来。
　　书房的装修风格和其他房间并不一致，主要采取的是暖色调，看起来暖融融的，进门之后，左手边就是一张很松软的云朵沙发，坐下去的时候整个人会陷下去一截，如同躺在云朵里。
　　沙发正对的是巨大的投屏，沈照几乎每晚都会通过投屏播放监控画面，看着画面中的乔霜，再吃上一粒药，这样他很快就能入睡，睡到凌晨两点多再回到卧室睡。
　　投屏的左侧是几乎占据了一面墙的玻璃柜，玻璃柜中摆放着很多照片和乔霜的私人物品。
　　照片基本都是偷拍的，有几张是乔霜换衣服的样子，不过也只是刚开始脱衣服，没露出什么，这样万一屋中失窃，最多也只是暴露他变态的真面目，不会损伤到乔霜什么。
　　玻璃柜中的其中一排摆放的是乔霜的手机和笔记本电脑，沈照每年都会送给乔霜新的手机和电脑作为生日礼物，再把老的进行回收，这样就能确保乔霜的手机和电脑里永远都安插着他的监听程序、定位程序和文件同步传输程序。
　　有了这些程序，沈照甚至能获取乔霜写在备忘录里的买菜清单，打开监听程序后，能听到乔霜和他奶奶说话的声音，要是乔霜把手机带进浴室，还能听到“哗哗”的流水声。
　　电脑和手机的下一层，整整齐齐地挂着几百把钥匙，每一把钥匙都对应着一扇门，囊括了所有乔霜可能会去的地方。
　　不仅有乔霜家的钥匙，光是季和家的钥匙就有四五十把，季和太喜欢乔霜了，以至于在他家的每一处房子都给乔霜准备了专属卧室，沈照就把这些房子和卧室的钥匙全都拿到手了。
　　所以在乔霜十八岁生日的那晚，他跟季和躲在房间里偷偷接吻的时候，沈照告诉孟有期自己捡到了卧室的钥匙，但其实怎么可能有这么凑巧的事，他是把私配的钥匙拿过来了。
　　至于下排的柜子里，都是他这些年来搜集到的乔霜的私人物品，有睡过的旧床单、卖废品的小学课本、婴儿时期的小衣服、踢到秃毛的毽子、参加学校比赛的书法作品，都被他视若珍宝地收藏了起来。
　　而乔霜送给他的礼物都放在右侧的柜子里，离沙发很近，方便他随时拿出来摸一摸。
　　他最喜欢的是乔霜亲手给他折的星星，一百个纸星星被放在透明的塑料罐里，他经常拿出来看，这些年过去了，早就认识了每一颗星星，能凭它们不同的折叠特点区分出它们。
　　这是连季和都没有的礼物，独属于他，是乔霜为了祝福他恢复健康送给他的礼物，每一颗都蕴藏着满满的心意。
　　沈照疲惫地坐进柔软的沙发里，从柜子里取出罐子抱在怀里，隔着罐身一下下地抚摸星星，这个罐子不是当初乔霜送给他的那个，而是换成了玻璃罐，不然这么多年早就被他摸坏了。
　　“霜霜。”
　　沈照抱着罐子自言自语道：“我今天很累。”
　　他只有这个时候才会叫乔霜的小名，在其他人面前的时候，他都是叫他“乔霜”。
　　尤其是在乔霜与季和交往后，他更不会暴露自己的心意，因为他知道自己一旦说出来，乔霜就不会那么亲近他了。
　　“但我想你现在应该跟季和玩得挺开心的，这样也不错。”
　　“你们更进一步了吗？”
　　他当然知道季和差点从裤兜里弄出来的东西是什么，好在他对这一天的到来早就有心理准备了，不至于当场失态。
　　但就算是这样，他依旧不敢打开别墅的监控。
　　他害怕自己会看到那些不该被他看到的东西，纵使乔霜从来不曾属于过他，他也不想看着他被季和占有，沉沉浮浮的，露出那种迷蒙的、快乐的、香.艳的神态。
　　他一定会因此而崩溃。
　　沈照将罐子抱得很紧，身体下陷得很深，像是跌入水里，他感到呼吸困难，却不想坐起来。
　　直到一通语音电话唤回了他的意识，他拿起手机一看，瞬间怔了怔，是乔霜打来的。
　　“……乔霜？”
　　沈照接通语音，将自己颤动的呼吸压得很轻，故作平静地问他：“怎么了，别墅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问题，这里很好，下午我跟季和在游泳池里游了几圈，我们都很满意。”
　　乔霜说话的时候总是轻声细语的，显得很温柔：“我就是想问问你怎么样了？你不是和阿姨在一起么，我担心你……”
　　“担心我什么？”
　　“有没有被阿姨责骂或是惩罚。”乔霜说，“阿姨对你太严厉了，你不要什么事都听她的，要是你待得不舒服就快点走吧，我不想你留在家里受气。”
　　沈照冰冷的手指渐渐回暖，眼神不自觉地柔和下来：“我不在家，我已经回到自己的住处了，你放心，我会照顾好我自己。”
　　“那就好。”乔霜松了口气，“你别委屈自己。”
　　这是乔霜那边忽然插.入了季和略显委屈的声音：“你看吧，我就说他肯定不会待在家里的，你在和你男朋友约会呢，能不能不要总是惦记着别的男人，多看看我啊。”
　　“对不起，我就是太担心沈照了，一会我就过去陪你。”
　　乔霜软软地哄了哄季和，钻进他怀里蹭他的脸，把他哄得高兴了，继续对沈照说：“那你好好休息，我就不打扰你了，别忘了后天再和正延他们一起过来呀，大家也有一阵子没一起出来玩了。”
　　“好。”
　　沈照挂断语音，望着玻璃柜里的钥匙看了一会，忽然起身从里面取出了几把备用的别墅钥匙，打车直奔别墅。
　　他现在就想见到乔霜。


第40章 40
　　沈照家的别墅在近郊地带, 环境很好，但位置偏僻，车开了一个多小时才到。
　　沈照没有告诉乔霜他们自己会过来, 悄悄地用钥匙开了庭院的大门，走到落地窗前向里面看了一眼，确认他们都不在客厅, 才开门走了进去。
　　客厅没开灯, 但电视还开着, 遮住了沈照开门的动静。
　　他把自己的鞋放在屋外，只穿着袜子踩在地板上，月光落在他的身上，将他衬成了一抹幽灵，而幽灵正在悄无声息地入侵着鲜活的人类世界。
　　他摸着黑在一楼转了一圈, 没发现乔霜与季和的人影, 就继续往楼上找。二楼的走廊灯全都开了, 证明他们两个应该就待在这一层的某个房间里, 沈照走得愈发谨慎了。
　　“哗……”
　　浴室里传来水流的声音，还有季和轻快的歌声, 唱得一如既往地烂, 跑调跑得沈照根本没听出他唱的是哪首歌。
　　过了一会，季和擦着头发出来了, 穿着宽松的背心和沙滩裤, 露出修长紧实的四肢, 像一头漂亮的猎豹。
　　他一出来就兴高采烈地叫乔霜：“宝宝, 你换好了没有？”
　　“……好了。”卧室里传来了乔霜害羞的声音。
　　季和像只热情的狗狗扑到门边：“快出来给我看看, 我都惦记好久了。”
　　卧室的门打开了，乔霜满脸通红地走了出来, 拽着堪堪盖住屁股的裙摆：“好短啊，你怎么把它改得这么短……”
　　他出现的这一刻，季和与沈照不约而同地屏住了呼吸，眼中只映着他的身影。
　　乔霜穿的是一中的夏季制服，但和平时不同的是，这是女式制服，做成了水手服的款式，上衣是白色的，下.身是深蓝色的百褶裙，原本及膝的裙摆被裁剪到了大腿根的位置，露出雪白的大腿，黑色的半筒袜包裹住一半的小腿，勾勒出纤细美妙的弧度。
　　他穿这一身本该是清纯又可爱的，却因为过短的裙摆而透出满满的风情，只要稍微抬起大腿，就会隐约露出腿根最嫩的软肉，像可口的布丁般颤巍巍地晃动。
　　季和的眼神都直了，愣愣地盯着乔霜反应不过来，乔霜轻咬下唇，将前面的裙摆拽了又拽，完全没注意到身后的裙摆被拉了上去，露出了底裤。
　　粉红蕾丝就这样暴露在了沈照的眼底，由于这两团软乎乎的肉实在过于饱满，布料被挤得形成了一条下陷的凹痕。
　　“……”
　　沈照的喉头轻轻滚动，掏出手机拍了几张照片，锁在了最隐秘的相册里。
　　乔霜难为情地问季和：“好看吗？”
　　“太漂亮了，宝宝你在怀疑什么啊，都快把我漂亮死了……”
　　季和喃喃地说着，自从上次约会后，他就对乔霜的女装念念不忘，经常幻想乔霜穿上制服会有多么美，可他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乔霜的美丽，这一身带给他的冲击丝毫不亚于之前的公主裙。
　　他毫不掩饰自己的迷恋，痴痴地望着乔霜，乔霜也看得出他确实是喜欢得快疯了，身子也有点酥，软软地说着：“那就好。”
　　季和往前走了几步，一把将乔霜抱进怀里，吸他身上的香气来缓解自己过于激动的情绪：“霜霜，乖宝宝……你真的太美了，一会我们再拍点照片好不好？想把你穿裙子的样子都记录下来。”
　　“嗯……好。”乔霜没什么抗拒地答应了。
　　季和才洗完澡，脸却已经红得不行了，不得不往脸上扇风消散热度。这回他记得带相机了，拉着乔霜去卧室里拍照，由于他太心急了，根本没想着关门，沈照就站在门后向里看。
　　乔霜很听季和的话，季和让他摆出什么姿势，他就乖乖照做，一会趴在桌边，一会坐在宽大的飘窗上，一会又躺在沙发上，将水手服的衣摆撩起一截，露出白生生的肚皮。
　　“好，宝宝这样特别美，脚再往右边放一点……”
　　季和举着相机半跪在地毯上，引导乔霜摆出最完美的姿势，“咔咔”地拍完几张，他摸了摸红红的耳垂，忽然说：“接下来这张……嗯，你再把裙摆拉高一半。”
　　“不行吧……”乔霜低头看了看百褶裙，为难地说，“本来就这么短了……”
　　“就是想要这种效果……我不存照片，拍完了你看着我删，我只是单纯想把你这么漂亮的样子记录在镜头里，过一下瘾。”
　　季和小心翼翼地解释完，眼巴巴地望着乔霜，乔霜被他看得满面红晕，终于还是心软地点头：“嗯……那你向我保证不要存下来。”
　　“肯定不存，我还担心被别人看见呢。”
　　季和满口答应，自己也爬上去躺好，让乔霜跨过他的腿，他躺着给乔霜拍照。
　　这种仰视的角度很容易把人拍丑，但乔霜的五官和轮廓精致得毫无死角，反而生出几分别样的冷艳感，高高在上的，令人很想跪下来亲吻他的足背。
　　但他此刻的表情与冷艳毫无关系，害羞得睫毛飞颤，将百褶裙拉高，露出了白软的腿肉。
　　“好香啊宝宝……”
　　季和嘴上说是要拍照，可真到了看见美景的时候，他又全都忘光了，只记得痴迷地嗅着香气：“好喜欢……”
　　“别，你、你别这样，季和——啊！”
　　乔霜羞到慌乱，推拒着季和凑过来的俊脸，但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季和握着腰一按，重重地坠了下去。
　　……
　　沈照在门后默不作声地看着，看着季和真真切切地闻足了那股香气。
　　比花的香气还要馥郁，比糖浆还要甜美。
　　像一只毛茸茸的蜜蜂钻进花骨朵里，饮啜着甘甜的蜂蜜，喝到醉倒为止。
　　晕陶陶，醉醺醺，忘乎所以，整个房间仿佛都溢满了花的香气，如温柔而无形的手，勾住沈照的领子。
　　在他的心脏上结结实实地扎了一刀。
　　他从来没有觉得自己这么可笑过，不辞辛苦地在深夜跑过来，居然就是为了看这些。
　　可是乔霜他们又有什么错呢？他们是正经谈恋爱的情侣，亲近彼此再正常不过，不正常的是他这个小偷，经年累月地躲在阴暗里的角落里幽幽地望着他们，因为偷不走他们的幸福就痛苦心碎，但从始至终他甚至没有心碎的权力。
　　沈照在原地站了很久，也看了很久，看得他全身发冷，手脚失去了知觉。
　　当他想摸摸自己的心脏，确认它是否还在跳动的时候，足足花了几分钟的时间才蜷缩起手指，抬手摸了摸胸膛。
　　还在跳。
　　原来他还没死。
　　他……他该走了，不能留在这里了。
　　沈照转身下楼，一只手紧紧地把着扶手，手背鼓起青筋，勉强地往下走了几阶，终于还是坐了下来。
　　他没力气走了，需要休息，好在乔霜他们暂时不会出卧室，发现不了他。
　　卧室里。
　　百褶裙和沙滩裤都皱巴巴地扔在地上，显得有点乱。
　　季和抹了把湿漉漉的脸，起来从背包里翻出小盒子，拆开塑封，取出了其中的一小袋。
　　他刚才已经用自己灵巧的口舌告诉霜霜这件事是怎么做的，其实并不可怕，甚至可以让人很快乐，霜霜也就没那么抗拒了。
　　何况现在也似乎没法拒绝了，他回头看向几乎融化掉的乔霜，呼吸越发地烫，凑到他身边亲他的耳朵和头发，低声地问。
　　“行吗，霜霜？我真的太想了……要是你也愿意，我们、我们就……”
　　“……”
　　乔霜抬起红红的眼尾，含着隐约的泪光睨了他一眼，无力地翻了个身，将纤细的后背冲着他。
　　是一种无声的默许。


第41章 41
　　乔霜从小就是个情感细腻丰富的孩子, 因为过于重视朋友们，他总是很在意他们的想法，不想看到他们难过, 所以一切底线都会被无限放低，跟季和交往后就更是如此了。
　　其实他不想这么快就做这样的事，但他无法拒绝季和的撒娇和眼中的渴望。
　　他知道季和肯定会尊重他的意愿, 不会强迫他, 可季和的每个眼神和细微的动作都在向他传递着最炽.烈的讯号, 他又那么容易心软，实在不能视而不见，才不到一天时间就向季和缴械投降了。
　　他背对着季和，柔美的身体曲线陷没在被子里，蒙着细小的汗珠, 如同沁水的白蜜, 散发出甜美的气息, 蝴蝶骨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着。
　　窸窸窣窣的微弱动静在他身后响了起来, 是塑料包装被撕开的声音，过了一会, 季和爬了上来, 从背后抱住他，低声哄他：“宝宝, 转过来看着我好不好？我想看着你。”
　　“……”
　　乔霜的雪颈染上粉晕, 难为情地转了过去, 与季和面贴着面, 才一对上视线, 他就被季和充满爱意的眼神烫到了，颤了颤睫毛, 向一边看过去，却又被季和脸上的水渍羞得无地自容，颤巍巍地说：“我还是转回去吧。”
　　“宝宝，别紧张……看着我。”
　　季和搂住他的腰，吻他湿润的眼皮，不断地哄他：“你什么都不用想，放松就好，要是我做得哪里不好，你觉得难受了，就打我踹我，让我跟你一起疼，实在不行我们就不来了，以后再说，你看好不好？”
　　他这么说着，脸色也很红，说实话他比乔霜还紧张，生怕给乔霜留下阴影。
　　这次出来之前他研究了好久，经常把自己研究到失眠，因为他总会情不自禁地联想到乔霜，想象着那该会是何等美艳，一来二去就越来越渴望，都快成执念了。
　　“嗯……”
　　乔霜蜷进季和怀里，轻轻地抱住他，虽然还是有点怕，但是都到了这个地步，已经没有他后悔的余地了，何况他也不是那么抗拒，刚才的体验很舒服，让他不禁对接下来的事情多了几分期待。
　　他轻声说：“你也是，要是需要我做什么，你就和我说，我会尽量配合你的。”
　　季和快要被他甜化了，像只小狗似的抱着他蹭来蹭去的，舔着他的唇瓣：“宝宝，你怎么能这么可爱……那咱们就开始吧，我快忍不住了。”
　　“那你把灯调暗一点……”
　　季和应了一声，伸手去够床头的开关，将灯光调成了最暗的一档，淡淡的暖色灯光映在两人十指相扣的手上，是如此地缠绵而甜蜜。
　　一缕光顺着门缝倾斜而出，走廊里昏昏暗暗的，与卧室形成了两个世界。
　　沈照坐在台阶上，静静地侧身倚靠着栏杆，不知是因为白日里暑气的侵袭，亦或是受到的刺激太严重，他头疼得厉害，那些声音也变得朦朦胧胧的，听得并不真切。
　　乔霜的嗓音很软很甜，如同清晨的露珠，摇摇欲坠地悬在娇嫩的花瓣上，终于在他发出啜泣的那一刻，露珠坠落了，落在沈照的心脏上，明明轻得没有重量，却瞬间洞穿了他的血肉。
　　沈照并不清楚自己在心痛什么。
　　他明知乔霜从来没有过任何一刻是属于他的。
　　最初就是季和遇见乔霜、和乔霜成为了好朋友，他充其量就算是“季和的另一个朋友”，与乔霜的联系必须以季和作为纽带，倘若没有季和，他和乔霜甚至可以几个月没有交流，他们的友情是靠季和维系的。
　　他没有跟季和相争的资格。
　　他都明白。
　　只是……那些蠢蠢欲动的、让他无法说服自己的念头是，其实最初在游乐园里是他先注意到乔霜的，是他告诉了季和，季和才会过去看，这才认识了乔霜。
　　他与季和是发小，虽然彼此的性格不算合拍，但季和生性开朗，又特别有善心，很同情他总是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地待着，经常主动找他玩，经年累月的软磨硬泡，才终于成为了朋友。
　　他表现得很不待见季和，但心里也没那么烦，不然他有一百种方法避开这只聒噪的黄鸭，那天季和突发奇想地要去游乐园，就抓了他一起作陪，他父母难得同意他“玩物丧志”，因为当时他们家恰好与季和家的公司有生意往来。
　　季和到了游乐园，嘴上说着这些设施没什么新奇的，他早就玩过了，可他的身体非常诚实，玩得特别来劲，到处东奔西跑的。
　　他却真的不怎么感兴趣，找了一处僻静清凉的地方看书，忽然听到了小孩的啜泣声。
　　小孩哭得很伤心，最初他没有理会，以为是哪家的孩子哭闹着要大人买东西，可是等了半天也没有大人出面安慰小孩，他终于蹙了蹙眉，猜测也许是小孩不慎走丢了。
　　这个时候季和回来找他了，既然有季和在，就不需要他多管闲事了，所以他让季和过去问问是什么情况，他本来就不善于和同龄人交流，刚好省却了一桩麻烦。
　　后来的发展就很顺理成章了，季和与乔霜成为了朋友，他却始终和乔霜隔着一层。
　　他们之间甚至不止隔着一个季和，简正延和孟有期他们都跟乔霜更要好，要不是这学期发生的一系列事情让他和乔霜变得熟悉起来，他们的私聊记录大概依然会停留在祝福彼此春节快乐的消息。
　　他当然后悔，这些年来他时常都会产生后悔的情绪，可木已成舟，他想不到自己该如何去改变。
　　他本来就不是季和这种善于交际的性子，和乔霜不是很能合得来，乔霜和他待在一起大概只会觉得沉闷无趣。
　　现在他们关系变好了，并非是他有什么改变，而是乔霜主动迁就他，只要乔霜想，他就能跟任何人相处得非常好。
　　可惜一切来得太迟了，乔霜已经跟季和交往了，他们如胶似漆，他看不到他们有任何分手的可能，以后他至多就是乔霜的好朋友，成不了乔霜喜欢的人。
　　“……”
　　沈照坐得腿麻，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忍着头疼一步步地往楼下走，在走到转弯处时，卧室的门忽然推开了，传来了踉踉跄跄的脚步声。
　　“唔，不行……真的不行，季和，你放开我，我要去卫生间！”
　　“是啊，我知道，我这不是正抱着宝宝去吗，也没有耽误什么。”
　　“不要……我不去楼下那个，太远了，你放我下来，我要去走廊那个——呜！”
　　“嘘，宝宝，别太大声，外面有人在夜跑，你听到脚步声了吧。”
　　季和强有力的手臂稳稳地抱住乔霜，含笑对他说道。
　　乔霜像只树袋熊一样挂着，闻言捂着唇摇摇头，美丽的泪光盈满双眸，喉咙里发出微弱含糊的央求：“求你了，季和，饶了我好不好……”
　　“那宝宝就说点好听的，我刚才教过你。”
　　季和高挺的鼻梁挂着汗珠，低下头，在乔霜柔软滚烫的脸颊蹭下去了：“宝宝要怎么叫我？”
　　“我、我……”乔霜羞得要哭了，“我叫不出来。”
　　“叫我‘老公’吧，宝宝，我真的想听……不然我也走不动了。”
　　说着，季和真的就站在楼梯上停住了脚步，乔霜的后背轻轻抵着栏杆，无助地搂紧了季和的肩颈，哭得微弱却甜腻。
　　沈照刚好站在他们的下方，一抬头就能看到一片雪腻，但是他没有看，也不敢看。
　　他们的距离太近了，纵使沈照没有穿鞋，也不能随意走动，唯一的希望就只能是他们折返回去，否则他一定会被他们发现。
　　也许这是他今天仅有的一点幸运，他们没有下来，乔霜实在撑不住了，弱声弱气地叫了季和一声“老公”，季和呼吸一沉，抱着乔霜重新上楼了。
　　一滴水落到了沈照的脸上，顺着脸的轮廓流入到他口中。
　　很甜。


第42章 42
　　乔霜被季和抱着去了洗手间, 回来以后继续。他体质一般，很难承受住季和如火的热情，到了最后已经昏昏欲睡的, 对自己被抱去浴室也只留下了很模糊的印象。
　　他一直睡到第二天下午才醒，醒来的时候季和就坐在他旁边玩手机。季和听到一点动静就立刻转过头来，冲他露出笑容：“宝宝醒了, 你渴不渴？我给你倒水。”
　　“嗯……”
　　乔霜红着脸应了一声, 季和马上去倒了温水, 把他扶起来靠在自己身上，甚至舍不得让他拿杯子，轻轻地将杯沿抵在他唇边喂给他：“慢慢喝，不够了我再给你倒。”
　　乔霜喝完两杯水，想去洗手间, 掀开被子的时候, 他一低头就看到满身的红印, 不免面红耳赤的, 含嗔地望了季和一眼。
　　但是他这一眼没什么杀伤力，季和被他望得骨缝发酥, 忍不住也脸红了：“对不起, 我好像是太过分了……下次我会注意的。”
　　停听了他的道歉，乔霜反而更害羞了。竟然还有下次……第一次就这么激烈了, 以后会是什么样他简直都不敢想。
　　他脸红的模样实在可爱, 季和忍不住俯下.身亲他的唇, 跟他黏黏糊糊地抱在一起。
　　自从交往以后, 他就一天比一天喜欢霜霜, 越来越陷入其中无法自拔。如果可以，他希望自己一辈子都不要跟霜霜分开, 他已经回不到没有霜霜的日子了。
　　季和殷勤地伺候乔霜休息了一晚，转天是大家一起来聚会的日子，沈照带着两个阿姨早早地过来了，主要是把别墅打扫一下，清理掉季和与乔霜的生活痕迹，免得被别人看出来他们两个提前来了。
　　“谢了老沈，总是这么靠谱。”
　　季和拍拍沈照的肩，挤眉弄眼地对他说：“你可真是我和霜霜的月老。”
　　沈照没说什么，拂开他的手，目光落在乔霜身上：“这两天玩得开心吗？”
　　“嗯，挺开心的，谢谢你把别墅借给我们。”
　　乔霜应了一句，关心地问沈照：“你气色不太好，是不是起得太早了，要不要去补个觉？”
　　现在是八点半，算算沈照在路上的时间，他和阿姨们五点多就得起床了，乔霜总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沈照点点头：“是没休息好，我上楼睡一会，你们聊。”
　　他上了楼，却没有立刻走进自己的卧室，而是去隔壁的衣柜里取走了那件粉色蕾丝的内.裤，收进了衣服口袋里。
　　其他弄脏的衣服和床单都是季和洗干净的，唯独这件是乔霜自己洗的，说什么都不让季和碰。用机器烘干后，乔霜就把它藏进了衣柜的深处，但自然瞒不过沈照的眼睛。
　　沈照进了自己的卧室，将门反锁，取出了蕾丝裤，上面除了洗衣液的香气外，还有乔霜身上淡淡的馨香和一股独特的甜。
　　是昨晚沈照尝到的那股甜。
　　他闭了闭眼睛，像是脱力般地倒在床上，他很累，但比起昨天已经好了很多，昨天他的脸色才是白得像鬼一样，吃了几粒药睡了十多个小时，今天才能勉强出来见人。
　　他需要再睡一会。
　　由霜霜陪着他。
　　沈照从口袋里取出那一小团丝滑柔软的布料，盖在自己的脸上，呼吸间瞬间盈满了甜美的香气。
　　他什么都没有，只能用这样的方式安慰自己，在迷蒙的梦境中产生自己拥有乔霜的幻觉，那柔若无骨的纤细身体亲密地与他相拥，丰润的唇瓣落在他的眉间，低声对他诉说着爱语。
　　被乔霜的香气环绕着，沈照紧蹙的眉头渐渐平展，陷入了沉睡。
　　不知睡了多久，他醒了过来，醒来时感觉到自己的唇间有什么东西，是他不小心将布料吃进了一点，已经被他含得湿了一小块。
　　“……”
　　沈照没把布料吐出来，反而仔细地舔了舔，像是品尝着什么美味，即使尝不出什么味道，也能让他获得心理满足，这么做可以缓解他焦虑的情绪。
　　就像之前无数次的偷窥、监视、用各种办法弄来乔霜的私人物品，他就是一只阴暗潮湿的地穴生物，将战利品拖进不见天日的地洞里，来满足自己变态的渴望。
　　沈照过足了瘾，把蕾丝裤收进了有暗格的抽屉里，看了一眼时间，简正延他们应该快到了，他也该下楼了。
　　简单整理过仪容，沈照下楼了，刚好几个朋友也来了，除了简正延和孟有期，还有其他几个住在本市的朋友一起过来玩。
　　乔霜与季和站在门口迎接他们，简正延下车的时候脸色臭得不行，一开始乔霜还不清楚怎么回事，然而当驾驶位的男人走下车后，乔霜就明白了，不禁心里一颤，小声地问好：“秦叔叔。”
　　自从秦琅强吻他后，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见面，后来秦琅也有给他发过消息，但乔霜都狠下心来当做没看见，没想到今天秦琅就这么毫无预兆地出现了。
　　秦琅永远都是西装革履的模样，风度翩翩地站在车边，冰冷的眉眼在看到乔霜时瞬间柔和了几分，轻轻地回应道：“小霜。”
　　季和一看到秦琅就不爽，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戳了戳简正延：“怎么是他送你过来？”
　　“他要在附近的度假村开个会，顺路送我过来。”
　　简正延恶声恶气地说：“不过送我是假，惦记霜霜才是真的，他刚才还跟我说他最近惹霜霜生气了，霜霜不回他消息，让我帮他说情，我呸，他哪来的脸啊！”
　　得知了秦琅和母亲结婚的真相，简正延对秦琅的态度没以前那么差了，不过也没好到哪去，谁能受得了自己的便宜继父对自己喜欢的人心怀不轨啊，恶心得他险些又要离家出走了。
　　秦琅是怎么惹乔霜生气的，用脚趾头都能猜出来，季和浑身恶寒，赶紧推着乔霜进屋：“走走走，我们进去说话，别理秦琅。”
　　乔霜被他们推进去了，但秦琅也没有马上走，而是站在门口看了一会，直到沈照出来关门，淡声对他说：“请回吧。”
　　秦琅环起手臂，轻轻地倚靠着车头，对沈照说道：“我最近调查了小霜以前的事情，难免有些好奇，明明你为小霜做了那么多，却从来不告诉他，为什么，我不觉得你像是那种甘愿默默奉献的人。”
　　沈照：“我没为乔霜做过什么。”
　　“是吗？我不觉得。”
　　秦琅说：“当年打过小霜的拾荒老人，你调查出他经常偷周边居民的东西，花费了很多时间请那些居民报警，让老人判了刑。”
　　“欺负过小霜的几个同学在初中时期都曾被相似的手段欺负过，虽然我没找到证据，但我不觉得这是巧合。”
　　“印刷过小霜照片的酒吧不久后倒闭了，那些骚扰跟踪小霜的醉汉因为某些意外丧失了性.功能，我都找到了你参与过的痕迹。”
　　“还有其他的事，我就不一一赘述了，这就是你口中的没有为小霜做过什么？”
　　沈照沉默了一会：“你想说明什么？”
　　秦琅露出一丝笑意，很笃定地说：“你喜欢小霜，却不想让他知道。”
　　“你猜错了。”沈照说，“我做这些是因为乔霜是我的朋友，就算是其他朋友我也会这么帮忙。”
　　秦琅不可置否，转身上车：“好，既然你这么说，那就别妨碍我追求小霜，我和你不一样，我不会默默守着，我会让小霜喜欢上我。”
　　他离开了别墅，沈照很轻地皱了皱眉头，转身往回走，却出乎意料地对上了乔霜的视线。
　　乔霜的表情有些怔忪，沈照握着门把的手瞬间收紧了，问他：“你听到了多少？”
　　“我都听到了，抱歉，我不是故意偷听的，就是刚才不太方便走出来。”
　　乔霜略显尴尬地说着，用一种很小心的语气问道：“秦叔叔说的那些都是真的吗？你帮我做过这么多事？”
　　“……嗯。”沈照说，“不算什么，我没提过是觉得没什么好说的，你不用放在心上。”
　　“可是，这怎么能算‘没什么’，明明就很、就很……”
　　乔霜张了张嘴，声音竟有点哽咽了，沈照摸了摸他的头发，想抱抱他，但是又不敢：“真的没什么，很久以前的事情了，都过去了。”
　　乔霜摇摇头，忽然走了过去，很主动地抱住沈照的腰，将脸埋在他的怀里。
　　他的身体小小的，又香香软软的，沈照抱着他，像是抱着一团棉花糖，又像是抱着一只羽毛蓬松的小鸟，比梦境中梦到的触感还要好。
　　他的心跳急剧失控，体温升高，呼吸加速，可他毫无办法，哪怕可能会被乔霜发现端倪，也想这么一直抱下去。
　　“沈照，你对我太好了，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谢谢你了……”
　　乔霜说着，又难免有些担心：“可是你为我做的这些事都被秦叔叔调查过了……他会不会把它们当成威胁你的手段？因为有些事情听起来好像不是很……”
　　他吞吞吐吐的，没有把“合法”两个说出来。
　　“你放心，他只是猜测，没有实质性的证据，说那些也只是在试探我。”
　　沈照轻轻地摸了摸乔霜的后背：“而且那些事不是我做的，只是‘巧合’，你明白吗？”
　　“嗯，我懂了。”乔霜用力点头，“是他们恶有恶报，和咱们没关系。”
　　沈照应道：“对。”
　　乔霜重新露出一点笑意，松开沈照，好奇地问：“对了，你说如果朋友们遇到类似的事，你都会这样帮他们，那你是不是还为其他人做过什么？你告诉我嘛，我会替你保密的。”
　　沈照说：“暂时没有。”
　　以后也不会有，他只会为乔霜牺牲和付出。
　　乔霜却一副不太信的样子：“你是想保密吧……没关系，我都懂，等你想说的时候再和我说就好了。”
　　沈照淡淡一笑：“好。”
　　“你永远都是这么可靠，为我们做很多事，那你会不会很辛苦？”
　　乔霜担忧地摸了摸沈照的脸：“其实我一直觉得我的身体不算太好，但我生病的次数不多，反倒是你比较多，是不是累出来的？”
　　“或许是。”
　　沈照的心如同被长满绒毛的蒲公英轻轻扫过，既酥软，又痒痒的，其实他很好哄，只要乔霜稍微对他笑笑、表现出对他的关心，他的心情就会轻松得不可思议，哪怕他明知季和能得到比他多出几倍的关心和青睐。
　　“你难受的时候总是不肯告诉我们，想着自己撑过去。”
　　乔霜将他的脸轻轻往下带，让他低下头，和他额头相贴。
　　“我不希望你这样强撑着，也想像你一样可靠，在你需要帮助的时候能及时赶到你的身边，所以你能不能给我这个机会，沈照，我想做你最知心的朋友，了解你的一切。”


第43章 43
　　陷入痛苦的时候, 听到乔霜温暖的安慰，没有人能够不动容，更何况是深爱他的沈照。
　　他闭上眼睛, 轻轻贴着乔霜的额头，能够感觉到温热的呼吸拂上自己的面颊。
　　这是最致命的诱惑，他几乎就要说出藏在心底的爱意, 和那些见不得光的阴湿秘密, 但理智还是在最后的关头阻止了他, 让那些如岩浆般沸腾的感情重新归于平静、冷却、熄灭。
　　他不能说。
　　沈照抬起头，捋了捋乔霜微微凌乱的发丝，颔首应道：“好，以后有什么事我都会告诉你。”
　　“真的吗？”乔霜的眼眸亮晶晶的，“那你向我保证。”
　　“我保证。”
　　沈照停了停, 提起前天去扫墓的事：“我这两天状态不好就是因为和我妈妈去扫墓, 你想听说吗？”
　　“想听！”
　　乔霜积极地响应着, 在他看来这就是沈照敞开心扉的表现, 他很乐于分担沈照的烦恼。
　　两人边说话边进了屋，季和正好在到处找乔霜, 他就像一根小尾巴似的黏着乔霜, 不愿意分开，一会见不着人就得找。
　　“你们两个聊什么呢, 这么开心？”
　　季和看到他们气氛很好, 也没怎么在意, 反正沈照也不喜欢乔霜, 他不想总是拈酸吃醋给乔霜带来太大的压力。
　　“没什么, 就是商量了一下午饭的安排，中午吃烧烤, 王阿姨她们都把食材带过来了。”
　　乔霜没跟季和说实话，他觉得这是属于他和沈照的秘密，自己有义务保密。
　　“吃烧烤啊？我喜欢。”
　　季和没怀疑，兴高采烈地说：“一会大伙一起串串儿吧，给你看看我串得多快。”
　　说干就干，一群人串了一上午串，烧烤的时候全都饿虎扑食地吃干净了，下午又顶着大太阳在泳池里打水仗，唯独乔霜没下水，否则一身的红印子就全都露出来了。
　　他坐在泳池边看他们玩水，就属沈照被迫害得最严重。沈照本来也不打算下水的，硬是被一群损友拉进了泳池里，连泳裤都没换，从头到脚瞬间淋湿不说，还被一伙人端着水枪穷追不舍，照着他的脸猛喷。
　　难得沈照狼狈一回，大伙都笑得特别欢乐，乔霜也忍不住翘起唇角，撑着脸笑盈盈地凝视着沈照，甚至都没注意自己不自觉地有了偏爱，就属看季和与沈照最多，甚至看沈照还多了一点点。
　　乔霜又看了一会，觉得大家可能渴了，想去屋里端来冰镇的果汁和果盘，才一起身，他忽然听到身后传来“哗啦”的水声：“霜霜，你去哪儿，我跟你一起去。”
　　孟有期撑着泳池边缘爬了上来，向脑后捋了一把棕发，露出光洁的额头，更显得五官英俊逼人。他个子高，身材修长匀称，流畅的肌肉线条滚落水珠，在阳光下闪着光，整个人都仿佛闪闪发着光。
　　乔霜冲他笑了一下：“我想把冰好的果盘拿过来，正好你上来了，就跟我一起去吧。”
　　“好啊。”
　　孟有期跟在他身后进了屋，看着乔霜打开冰箱，忽然问：“你为什么不下水，是身体不舒服吗，要不要我把我家的家庭医生叫来给你看看？”
　　“也没什么，就是……腰有点扭到了，受不了凉。”
　　乔霜找了一个自认为合理又不严重的借口，努力地应付着孟有期：“没什么大碍，你不用担心我，好好玩就是了。”
　　孟有期：“可是你身上的吻痕已经从衣服里面露出来了，是季和亲的吗？”
　　“！”
　　乔霜吃了一惊，下意识地低头看看自己身上哪里露出了破绽，但是看了一圈也没看到孟有期说的吻痕。
　　“抱歉，是骗你的，你没有暴露什么，是我自己猜的。”
　　孟有期垂着眼睛，露出难过的表情：“看来我猜得没错，你跟季和果然……”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乔霜轻轻地掩住了他的唇，满脸通红地说：“是，有期，你猜对了，拜托你能不能不要说出去？我跟季和都不想被其他人知道这件事。”
　　“我不会说出去的，不然也不会单独过来找你。”
　　孟有期的声音闷闷的：“我就是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抢先一步……如果那一次之后我直接向你表白了，现在和你交往的人是不是就是我了，霜霜，求你告诉我，会有这种可能吗？”
　　乔霜怔了怔，没有立刻想明白“那一次”指的是什么，直到孟有期露出委屈的眼神，拉着他的手往泳裤上按，他终于想起来了。
　　是他给发烧的有期弄那里的那一回……
　　乔霜张了张唇，后知后觉地睁大眼睛，有期是什么意思，表白？难道有期喜欢他？
　　“有期，你……”乔霜无措极了，“你是说表白？向我？可是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你是问我为什么喜欢你吗？”
　　孟有期伤感地说：“理由再简单不过了，霜霜，难道你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人吗？你这么好，谁能不喜欢你？季和他们都爱你，我当然也是，不然我为什么软磨硬泡地要你帮我弄，如果是别人碰我，我根本就硬.不起来。”
　　乔霜太吃惊了，好一会没说话，朋友们接二连三地对他表白，正延那边他都还没有完全处理好，现在又是有期，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似乎无论他怎么做，最后的结果都会惹他们伤心。
　　孟有期突然上前一步，将乔霜困在他的臂弯里，而后面就是墙壁，乔霜无处可躲。
　　“你告诉我，霜霜，是不是我做错了，其实我应该在那个时候就向你告白的，你会答应我，这样我们就能交往了……”
　　他的眼眸里隐约浮现出泪光，委屈到了极点，看得乔霜心里一疼，伸手抚摸他的眼尾安慰道：“你别哭……其实也不是的，那时我就是特别一心想着学习，应该不会答应你的。”
　　“你别骗我，”孟有期吸了吸鼻子，执拗地盯着他，“我就想听实话，你是不是会答应我？其实你刚开始答应季和应该也不是因为喜欢他，就是你对他太心软了，为了不让他难过才会和他交往，如果换成是我，也不会有什么本质差别，你也会答应我。”
　　他太聪明，也太了解乔霜，乔霜哑口无言，最终只能轻声地承认了：“嗯，我会答应你的。”
　　就像是孟有期说的，当初他对他们一视同仁，如果没有季和的告白，他就会答应正延，在成为情侣以后，才会慢慢地喜欢上。
　　“我就知道。”
　　孟有期声音哽咽，难受极了：“我就知道会是这样，所以才特别不能接受你跟季和交往。如果你就是死心塌地喜欢他，我不会有意见，可当初明明最有机会的人是我，我怎么能甘心啊。”
　　“对不起……”
　　乔霜下意识地向他道歉：“可是你也知道，我已经跟季和交往了，所以不能答应你。以前我对季和确实没有朋友之外的想法，但在交往了这么久之后，我确实喜欢上他了，现在我只喜欢季和。”
　　“那你们会分手吗？”孟有期问。
　　“我不知道……”乔霜摇摇头，“但我想我是不会主动提分手的，如果有那一天，应该会是季和甩了我吧，直到他不再喜欢我为止。”
　　孟有期：“多久我都会等，等着你们分手。霜霜，我不是什么好人，我会连做梦都盼望着这一天早点到来。”
　　“你可不可以答应我，如果你跟季和分了，你会让我做你的男朋友，我很有信心我会做得比季和更好，我不觉得我有哪里会输给他。”
　　“如果你们一直不分手，甚至结婚了……”
　　孟有期忽然半跪下来，脸贴着乔霜的大腿，轻轻地亲了一下：“我愿意做你的情人，你寂寞的时候就来找我玩……你摸过我，知道我不差，只吃一根太单调了，用用我的不好吗？”


第44章 44
　　孟有期跪在乔霜的脚边, 仰起头可怜地望着他。如果只看表情和眼神，他简直无辜极了，而不是说了那些让乔霜羞得浑身发麻的话。
　　乔霜难为情到说不出话了, 下意识地往后退，可他的身后就是墙壁，怎么也躲不开, 只能伸手去挡孟有期凑过来的脑袋, 嗓音发颤地呢喃：“有期, 别这么说……你，你快起来………”
　　“霜霜……”
　　孟有期仰着脸轻吻他的手指：“别拒绝我，求你，也分一点爱给我好不好？”
　　“那次我就对你说过，我知道你最喜欢季和, 可我不在意。”
　　“我不贪心, 只要一点点位置就够了, 你喜欢谁都可以, 甚至同时有很多情人都没关系，我都接受, 我只希望这当中能有一个我, 而我只会有你一个。”
　　“我可以向你保证我很干净，除了你之外, 没有别人碰我, 你看……”
　　他将泳裤拉了下去, 给乔霜展示他有多干净, 其实乔霜以前也看过, 可现在他肯定不会看，立刻闭上了眼睛：“别这样……你快穿上去。”
　　见他怎样都不肯睁眼, 孟有期就向他口述：“怕你觉得丑，都剃干净了，颜色应该还好吧？是浅——”
　　“有期，别说了！”
　　乔霜不得不睁开眼睛，捂住他的唇：“要是你再这样，我……我就不理你了。”
　　对于孟有期而言，这无疑是最可怕的威胁，他立即不出声了，哀求地望着乔霜，眼珠蒙着薄薄的水雾，对乔霜同样具有杀伤力，他一看孟有期这样就会不忍心。
　　他下意识地松开手，孟有期低着头提上泳裤，乔霜还以为应该算是结束了，不想孟有期忽然将他打横抱起，抱着他来到沙发一起坐了下来。
　　“我不说那些话了，霜霜，但是你还没有回答我，你能不能接受我。”
　　孟有期把乔霜放在自己的大腿上坐着，紧紧地抱住他，不让他轻易离开。
　　他们的体型差距很大，乔霜被孟有期圈在怀里，特别地小鸟依人，根本挣脱不开对方铁箍似的双臂。
　　他避无可避，只能告诉孟有期：“我不想让你伤心，可是我真的没法接受你的心意，我还在跟季和交往，目前也没有分手的打算，我没法回应你。”
　　“我知道你们一时半会不会分手，我做情夫也不行吗？”
　　孟有期说：“我不会破坏你们的感情，你把我当成解闷的玩具就好，会很舒服的……”
　　乔霜摇头：“真的不行，有期，虽然我很感谢你喜欢我，但我不能对不起季和，如果我真的接受了你，对你、对我、对季和都是不负责任，我不能这么做。”
　　“……”
　　孟有期眼中的光渐渐黯淡下去，轻轻地说：“其实我早就想到你会这么回答我，可不试一试我就没法甘心，是我太蠢了，错失了最好的机会，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对不起……”乔霜摸了摸他的脸，愧疚地说。
　　“不是你的错，你不用向我道歉，这都是我自己的问题。”
　　孟有期将脸埋在乔霜的怀里，闷声问他：“没关系，我不想让你为难，我只有一个请求，你能不能不要疏远我，我不想以后我们连朋友都做不成。”
　　“别害怕，我不会疏远你。”
　　乔霜轻轻地说着，其实他知道正确的做法应该是划清和孟有期之间的界线，主动远离对方，可他们已经相知相交这么多年了，他实在做不到，倘若他能对朋友狠下心肠，当初也就不会跟季和交往了。
　　他们害怕失去他，他又何尝不是，也许他才是最害怕的那个人。
　　“那我以后还能继续喜欢你吗？”
　　“如果我说不行，你会伤心吗？”
　　“……”孟有期没做声，身体微微地颤了一下，乔霜感觉到胸口的布料被打湿了，是孟有期的泪水，立刻明白了，赶紧抚摸着他的头发。
　　“可以，可以，只要你高兴。”
　　他温柔地安抚着孟有期：“这是你的自由，你想怎么做都可以。无论如何，我都希望你能过得开心，你要记住我们是平等的朋友，别因为喜欢我就在我面前表现得很卑微，我不需要你牺牲自己的尊严来讨我欢心，以后不要再说那样的话了，看到你这样我会心疼的。”
　　“就是因为你总是这么好，我才会喜欢你。”
　　孟有期哽咽地说：“就连我向你表白失败你都会安慰我，如果你直接丢下我出门了，我大概还不会这么伤心，偏偏你这么好，你让我怎么办……”
　　“别哭，有期，没什么好哭的。”
　　乔霜拍着他的背：“我对你好是因为你值得，你本来就是个很好的人，不仅是我，以后还会有人对你更好的。”
　　“不会有别人了。”孟有期低声说，“我是个很糟糕的人，连家人都不爱我，只有你，霜霜，只有你会觉得我好。”
　　“有你在，我不需要别人对我好，我这辈子只会喜欢你一个人。”
　　……
　　乔霜和孟有期端着果汁和果盘回到泳池的时候，神色都已经恢复如常了，看不出刚才发生过什么事。
　　孟有期叉起一大块西瓜，强塞进季和嘴里，季和被噎得喘不上气，猛咳了好一阵，简直想杀了孟有期：“你杀人啊？有没有搞错，我差点被你噎死咳咳咳……”
　　孟有期将声音压低，只有他们两个能听见：“被你看出来了，我是挺想杀了你的，要是你死了，霜霜就是我的了。”
　　“滚！”季和火了，抄起水枪砸他脑袋，“没事找事！”
　　两人打起来了，一开始大伙还以为他们是闹着玩的，都起哄再打得凶点，但后来发现他们竟然动真格的了，赶紧强行拉开了他们，压着他们别再动手了。
　　季和抹了把脸，骂孟有期是神经病，但因为没人听见孟有期说了什么，他们还以为季和就是因为吃瓜被噎到才先动手打了孟有期，纷纷劝季和道歉，觉得这事是他错了，都是朋友，至于那么大火气么。
　　季和必须瞒着自己和乔霜交往的事，实在有苦难言，面对朋友们的劝解，他窝了一肚子火，索性连晚饭都不吃了，把自己锁在屋子里，只有乔霜敲门他才给开。
　　乔霜一进门就被季和扑倒了，季和在乔霜面前自然是舍不得冷脸的，黏黏糊糊地找他要亲要抱的，最后还弄了好久，乔霜的手酸得不行，他这才高高兴兴地吃了饭。
　　乔霜没有陪季和吃饭，他已经待得够久了，要是再待下去，肯定会招来朋友们的怀疑，他该下楼陪朋友们玩了。
　　不过他下了楼才发现没人，刚才大伙商量了一下，觉得人这么多就是应该一起看恐怖电影，于是全都跑到地下一层的影厅看电影了。
　　沈照不想参与，怎奈他今天就是被重点关照的对象，大家就是想看他出丑，生拉硬拽地把他拉进影厅了，孟有期也被拖进去了，免得一个没看住又跟季和打起来，那就太扫兴了。
　　乔霜来到影厅的门口，听到里面的鬼哭狼嚎就不敢进去了，他还是挺怕这些东西的，要是看了肯定会被吓哭，还是不凑热闹了。
　　他想了想，决定回去找季和，却忽然接到一个语音电话，是达莲娜打过来的。
　　“达莲娜老师？”乔霜接起电话，意外又开心地打着招呼，“晚上好，您最近怎么样？”
　　“我挺好的，你应该也不错吧？”
　　达莲娜笑吟吟地说：“我今天和秦师兄一起来度假村开会，听他说你就住在附近，怎么样，要不要出来吃个夜宵，度假村这边有甜品店，你想吃的话我来接你呀。”
　　乔霜立刻婉拒：“抱歉，老师，我跟朋友们一起玩呢，不太方便去度假村那边。”
　　这么晚了，他是不可能单独出去的，不然被秦叔叔缠上了就麻烦了。
　　“哎呀，是吗，那也没关系，我给你们打包甜点送过去。”
　　达莲娜说：“其实是这样的，上次见面之后，我以你为蓝本设计出了几套新服装，有男装也有女装，想当面和你谈谈，听听你的建议，不会耽误你很久，也就十几分钟，你看你那边方便吗？”
　　“我时间是方便的，不过……”乔霜小心翼翼地问，“秦叔叔会过来吗？”
　　“嗯，他跟我一起来，现在时间比较晚了，这里的路有点荒，我自己不太敢走。”
　　达莲娜说：“明天一早就我要走了，赶飞机参加一个典礼，所以只能今晚来找你，要是你实在不方便就下次吧。”
　　乔霜从不让人为难，听罢立刻说：“没关系，我可以的，我等您过来。”
　　“太好了！我们马上过去！”
　　十几分钟后，达莲娜风风火火地赶来了，跟她一起来的自然还有秦琅，在乔霜开门后冲他微微一笑：“抱歉，小霜，这么晚了还来打扰你，我师妹就是急性子，一听到我提起你在这里，她就立刻要过来找你。”
　　乔霜很难不怀疑秦琅是故意的，但既然同意了，他也只能笑笑：“没关系的，秦叔叔，达莲娜老师，你们快进来吧。”
　　当着达莲娜老师的面，秦叔叔应该不敢做什么吧？
　　达莲娜放下带来的甜品，简单地打量过别墅内部的布置，就兴致勃勃地问乔霜：“我们在哪儿谈，就在客厅吗？”
　　“嗯，在这里就可以了，挺方便的。”乔霜微笑着点头。
　　“好，那咱们速战速决，我给你看看这几身的设计。”
　　达莲娜取出平板电脑，给乔霜看设计草图，还招呼秦琅：“师兄，你也过来帮我看看，你看这一套，我拿不准哪一种领口的收束更适合小霜……”
　　“最后一种吧，更方便搭配颈饰。”
　　秦琅自然而然地坐到了乔霜身边，和达莲娜一左一右地将乔霜夹在中间。感受到他的靠近，乔霜紧张地绷紧后背，往达莲娜那边靠了靠，几乎与她手臂挨着手臂。
　　达莲娜没有察觉到乔霜的窘迫，微微颦起秀眉：“可是这种我其实不是很满意，它裁剪出来的效果让我觉得……说不上哪里不好看，但就是不合适。”
　　“你把平板放到这儿，我帮你改。”
　　秦琅拍了拍乔霜的大腿，饱满的腿肉发出“啪啪”的两声轻响，乔霜瞬间面红耳赤，本能地踢动了一下小腿，却被秦琅按住膝盖，手掌顺着小腿的曲线往下滑动，将他的腿按住了。
　　“抱歉，小霜，借用一下你的腿。”
　　达莲娜醉心于设计时总是心无旁骛的，把平板放在了乔霜的大腿上，秦琅坐在乔霜的右侧，刚好方便他左手把住乔霜的后腰，右手伸到左侧握住电容笔，在平板上勾勾画画，帮达莲娜改稿子。
　　他的手掌很烫，隔着单薄的布料，温度很轻易地传到了乔霜的后背，即使规规矩矩地没有任何动作，也叫乔霜坐立难安，忍不住又往达莲娜那边凑。
　　秦琅瞥了一眼坐姿僵硬的乔霜，唇角微微勾了起来，几条并不复杂的线条硬是让他改了将近十分钟，他才把电容笔往达莲娜那边一抛：“改好了，你看看。”
　　“哎，师兄，你扔得太远了！”
　　电容笔被秦琅扔出去很远，达莲娜连忙探出身子接笔，她身体一歪，乔霜也立刻重心不稳地向一旁倒去，在他扑到达莲娜身上之前，秦琅一把拉住他，往自己这边扯，让乔霜倒进了自己的怀里。
　　他挑了挑眉梢，含笑问：“怎么总是要黏到达莲娜身上，想占她便宜？”
　　“我没有……”
　　乔霜涨红了脸，实在忍不住了，小声地控诉他：“还不是因为您！是您想占我的便宜，我为了躲您才、才……”
　　“我占你便宜？证据呢？”秦琅说，“我可什么都没做，你倒是说说看，我怎么占你便宜了？”
　　乔霜睁大眼睛，震惊于秦琅的无耻，但是他不敢再复述一遍秦琅说了什么，只能挣扎起来：“您快放开我……”
　　他实在想不到秦琅当着达莲娜的面也能这么肆无忌惮，不然他说什么都要找沈照来陪着自己了，哪怕代价是进影厅的时候被恐怖电影吓哭。
　　秦琅却没放开他，而是将他抱到了自己的腿上：“现在你有证据了，是，我对你图谋不轨，就想抱抱你、亲亲你。”
　　他紧扣住乔霜的腰，轻吻乔霜的前额和眼睛，乔霜纤细的腰肢在他的掌下不停发颤，眼中因为羞耻泛起了水光。
　　达莲娜捡回电容笔，回头的时候吓了一跳，惊愕地阻止：“师兄，你别这样，小霜已经有男朋友了，我记得你明明知道。”
　　秦琅神色不变，优雅地颔首：“我知道，但我不在乎。”
　　他强势地按住乔霜的脑后，将他的脸往下压，吻上了他娇艳的双唇。
　　细密的水声轻轻地响了起来，达莲娜错愕地看着他们接吻，怔了一会终于反应过来，将挣扎的乔霜拉了起来，帮他摆脱秦琅的束缚。
　　“啪！”
　　乔霜在挣扎时不慎扇到了秦琅的脸上，虽然没什么力气，但秦琅的脸还是浮现出了红印子，被结结实实地扇了一耳光。
　　乔霜怔了怔，本能地感到愧疚，却又有种出气的感觉，觉得秦琅就该被这么对待。
　　秦琅摸了摸发红的脸，也不生气，反而温声问乔霜：“手疼不疼？”
　　“你可真是活该！”
　　达莲娜非常生气，毫不留情面地讽刺着秦琅：“难怪在电话里小霜会问你来不来，早知道你竟然这么禽兽不如，我说什么都不会让你陪我过来了！”
　　秦琅的眉眼间冷意横生：“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小霜在附近？你本来就是我用来见小霜的工具。”
　　达莲娜气得浑身发抖，拉着乔霜去洗漱间洗脸刷牙，不停地向他道歉：“对不起，小霜，我不知道会变成这样，我不该带秦琅来的……”
　　“没关系，我不怪您，不然我也不放心您自己过来。”
　　乔霜洗漱完了，摇了摇头，其实他也既生气又委屈，但是看到达莲娜这么为他着急，他反而没那么难过了，轻声地安抚她：“您不用放在心上。”
　　达莲娜还是很介意：“要不然你报警吧，我给你当证人……不对，我还是先带你去医院做个检查，万一秦琅不干净，传给你什么病呢？”
　　“我很干净。”
　　隔着玻璃，秦琅的声音在门外响了起来：“我只被小霜碰过。”
　　“少说胡话，你都是结过婚的人了，别忘了你的继子和小霜一样大！”
　　达莲娜气愤地打开门，指着他的西装口袋：“开会的时候我还亲眼看到你在把玩你的结婚戒指，甚至你还戴上了，来这边之前才摘下来，你就不感到羞愧吗？”
　　秦琅沉默了一会，从口袋里掏出两枚造型简约的铂金戒指：“你说它们？”
　　“对！你竟然好意思拿出来！”
　　“它们不是结婚戒指，是订婚戒指，我自己设计的，不是成品，只是刚打造出来的样品。”
　　秦琅将两枚戒指抛到达莲娜手上，这回他倒是扔得出奇地准：“你自己看看内圈刻的是什么拼音。”
　　“还能是什么拼音。”
　　达莲娜接过来，没好气地看了一眼：“QINLANG，秦琅，Q……QIAOSHUANG？乔霜？”
　　她张了张鲜红的唇，不可思议地望向秦琅：“你……这是……”
　　“我对小霜从来都是真心的，我喜欢他、我爱他，自然会想象和他步入婚姻殿堂的场景，身为珠宝设计师，亲手设计戒指不是很常见么？”
　　秦琅蹙起眉，不悦地说：“托你的福，这一版设计算是完全废了，它已经毫无惊喜感了。”


第45章 45
　　达莲娜拉着秦琅离开的时候, 乔霜还有没回过神来，独自在客厅坐了好一会。
　　不得不说这两枚对戒带给他的冲击还是很大的，订婚戒指, 意味着秦琅对他的感情是认真的，他想和他结婚，甚至在计划向他求婚了, 而他才刚成年, 一直觉得婚姻距离自己还很遥远, 哪怕是跟季和在一起，也从没想过两人婚后是什么样子。
　　乔霜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太复杂了，有些讨厌，但又不是十分讨厌, 就像他对秦琅本人的感觉, 既讨厌又喜欢。
　　骨子里的自卑在作祟, 让他有点受宠若惊——和秦琅无关, 而是对于“竟然有人愿意跟他结婚”这件事，那季和呢, 季和有没有想过和他结婚？如果他们结婚的话……
　　乔霜脸红了, 低下头默默地揪着自己的衣摆，不过他当然没勇气跑上楼问季和的看法, 还早得很呢, 说不定他们以后就会分开了, 还是别想那么多比较好。
　　忽然楼梯那边传来了脚步声, 乔霜揉了揉红红的脸蛋, 往那边一看，沈照上楼了, 于是轻声地跟沈照打招呼：“电影放完了？”
　　“还没有。”沈照说，“我先出来了。”
　　“他们竟然肯放你出来？”
　　“我没反应，他们觉得没意思，就放我出来了。”沈照环顾一圈，“季和还没出来？”
　　“没有呢，他还在楼上。”
　　乔霜咬了咬唇，决定还是还是跟沈照商量一下：“刚才达莲娜老师来了，带了些点心，还有秦叔叔也来了，他……”
　　沈照微微蹙眉：“怎么了，他又做了什么？”
　　“他……他强吻了我，还给我看了订婚戒指的样品，上面刻的是我跟他的名字。”乔霜嗫嚅道。
　　这件事他不敢告诉季和，唯一能商量的人就是沈照，沈照可靠，聪明，会为他保守秘密，他绝对信任着沈照，就算只是发泄情绪也好，他想说给沈照听。
　　“……”
　　沈照沉默下来，神色却起了变化，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目光冰冷，隐约浮现出怒意。
　　乔霜极少看到沈照生气的表情，他记得上一回看到还是沈照和简正延撞上他被变态骚扰，当时沈照非常生气，却强压着怒火将他护在身后，看着简正延暴揍变态。
　　沈照首先考虑到的是他的感受，知道他没有安全感，所以留下来陪他，他贴着沈照温暖的后背，真的特别安心，直到他不再害怕了，沈照才走了过去，毫不留情地照着变态的脸重重地揍了几拳，打得变态鼻骨断了，后来还把他们送进了监狱。
　　现在依然是如此，沈照没有当着他的面发火，而是靠近他，安抚地摸了摸他的头发：“怕不怕，怎么没叫我陪你？”
　　乔霜点点头：“是有点怕……我不叫你是因为我不敢进影厅，我也害怕恐怖电影……”
　　而且沈照的手机也被收走了，他没法给沈照发消息。
　　“你可以站在门口喊我，不用顾虑会不会打扰到我们。”
　　沈照说：“乔霜，你要自私一点、把自己看得更重一点，不需要考虑别人的心情，你的事情才是重要的。没能帮上你的忙我很抱歉，对不起。”
　　“不不不，怎么能怪你，你不需要道歉。”
　　乔霜连忙摇头，愧疚地说：“其实是我自己太软弱了，反抗不了秦叔叔，总得依赖你帮我。”
　　“不要责怪自己，有问题的人是秦琅，你是受害者，错不在你。”
　　沈照拍拍他的发顶：“我们上去谈，他们一会就出来了。”
　　两人去了沈照的卧室，沈照给乔霜拿来了他喜欢的冰饮，又从达莲娜送来的甜点里取出一块巧克力蛋糕，看着他吃了大半：“现在感觉好些了吗？”
　　“我好多了。”
　　乔霜吃着蛋糕，脸上露出了笑容，不过比起糖分安抚情绪的作用，他还是觉得是沈照让他打起精神来的，沈照就像是他的镇定剂。
　　看着乔霜恢复了精神，沈照这才问他：“对于秦琅，你是什么想法？你希望我怎么做？”他停了一下，“我手里有些东西，或许可以让他判刑。”
　　乔霜怔了怔，吃惊地问：“判刑？秦叔叔犯过什么罪吗？”
　　“这个案子不好定论。”沈照说，“我想当初简阿姨应该就是用它要挟秦琅的，秦琅曾经重伤过一个人，这个人现在是植物人，目前还在医院治疗。”
　　“怎么会……”乔霜听得心惊，“你能再给我讲讲吗？”
　　“秦琅曾经提过他有个滥情的母亲，她叫周璐，这件事的起因正是她。”
　　沈照说：“当时周璐招惹上了一个不该招惹的人，这个人有黑恶背景，手段很厉害。周璐做了他半年的情人，抛下他和另一个情夫逃出国了，这个人找不到周璐，就恼羞成怒地抓走了秦琅的外婆，要挟周璐回来。”
　　“周璐知道自己回国就会没命，狠心抛弃了儿子和母亲，从此了无音讯。这个人打算杀了秦琅的外婆，秦琅从小就是外婆养大的，和外婆感情很深，为了救外婆，情急之下闯了进去，重伤了那个人。”
　　“秦琅虽然不缺钱，但他没有任何背景，只有简玲才能摆平这桩麻烦。而且秦琅最害怕的也不是坐牢，而是那个人的背景，如果他坐牢，外婆一定会遭到报复，所以他别无选择，只能向简玲妥协。”
　　秦琅的经历听起来就像是电视剧里的情节一样，如果不是沈照讲的，乔霜恐怕很难相信，听完他好半天没说话，最后才心情复杂地说：“秦叔叔以前过得真的很坎坷。”
　　沈照说：“只要你想，我可以去找那个人的家属对秦琅提起诉讼，我知道他们在哪里，我之前给秦琅看的照片就是在医院附近拍摄的。”
　　乔霜立刻摇头：“还是算了，我觉得秦叔叔当年也是为了自保，不算有错，我不想这样报复他。”
　　他的回答不出沈照的意料，霜霜就是这么心软，哪怕自己受伤了也不想伤害别人。
　　但他不会就这么算了。
　　只不过这个想法沈照没有跟乔霜提，而是应道：“嗯，那就等你需要的时候我再拿出资料。”
　　“谢谢你……”
　　乔霜向沈照道谢，忽然想到什么，抓住他的手问道：“你该不会又瞒着我做什么事吧？就像以前那样，为我做了那么多事，却一点也不跟我提，你刚才是不是又有这个想法了？”
　　沈照沉默了，说道：“是，我有一些想法。”
　　他没料到乔霜会看穿他。
　　“我就知道。”
　　乔霜两只手抓住他的右手，将他修长的手指包裹在柔软娇小的掌心里，轻轻地晃着。
　　“你不要这样，我知道那会很麻烦的，毕竟秦叔叔现在也很厉害……我这点事不算什么的，完全不想你为了给我出气就牺牲自己，我会心疼你的，沈照，好不好，你别生气了……”
　　明明是他受了委屈，他却反倒安慰起沈照来，语气像撒娇似的，沈照看了他几秒，突然毫无征兆地将他拉进怀里，紧紧地抱住他。
　　“呀……”
　　乔霜很快反应过来，也抱住了沈照，安心地沉浸在他温暖的臂弯中：“那就这么说定了，有你听我的烦心事我就很知足了，不需要更多了。”
　　沈照抚摸他的后背，在他的发间落下了几个轻如绒毛的吻，而乔霜毫无察觉：“下次秦琅再来找你，你一定要叫我，我随时都能赶到。”
　　“嗯，我明白，那以后就要给你添麻烦了。”
　　乔霜软软地说着，他向来不爱给人添麻烦，但他实在需要沈照，又觉得自己已经跟沈照这么交心了，就算麻烦对方也没关系，因为他知道沈照同样也需要他。
　　他们就是这样相互依赖、相互温暖着对方。
　　“你的事不是麻烦。”沈照说，“一定要来找我。”
　　“那……还有个事。”乔霜小声说，“有期也跟我告白了，他喜欢我。”
　　“……也是今天？”
　　“对，有期还哭了……”乔霜苦恼地说，“唉，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可能我这么说会显得很自恋，但最近我还真的挺受欢迎的，明明以前都没有的。”
　　沈照说：“不是最近，他们早就喜欢你了，只是现在才选择表白而已。”
　　乔霜：“你怎么知道！”
　　“挺明显的。”沈照说，“只是你没经验才看不出来。”
　　“啊，你这么说，难道你有经验？”乔霜迅速抓住了隐藏信息，“你有喜欢的人？”
　　沈照无法否认：“的确有。”
　　“天哪，我真的完全看不出来……”
　　乔霜觉得自己果然是没经验，他真的看不出沈照这么冷的性子竟然也会有喜欢的人：“能不能告诉我是谁，我也好给你帮帮忙呀。”虽然有可能是倒忙。
　　“现在不方便说，有机会的话就会告诉你。”
　　“好！”乔霜很体贴地不再追问，夸奖着沈照，“能被你喜欢的人肯定很幸福。”
　　沈照摸摸他的后背：“不一定，也有可能是不幸。”
　　他们又聊了一会，季和在走廊里到处找乔霜，乔霜就走出卧室，给了季和一个抱抱，安抚着男朋友的情绪。
　　当天晚上。
　　别墅的客卧很多，足够大家一人一间，虽然季和很想跟乔霜一起睡，但也没办法，只能自己睡一间屋了。
　　乔霜洗漱之后就上床休息了，今天发生了很多事，他实在累了，没一会就睡着了。
　　因为不是在自己家，他睡前反锁了屋门，这会给他带来安全感。
　　直到深夜，屋门被人从外面轻轻地打开了。
　　沈照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坐在床边的地毯上，静静地凝视着乔霜的睡颜。


第46章 46
　　为了看清乔霜, 沈照打开了床头的小夜灯，橘黄色的暖光不算很明亮，柔和地映照出乔霜漂亮的五官。
　　小夜灯做成了白兔造型, 身子软乎乎的，眼睛乌黑水润，可爱极了, 沈照看到它的第一眼就觉得它和乔霜很像, 特意买下来放在乔霜的卧室里, 其实和屋内的装修风格并不相符，但沈照爱屋及乌，很喜欢这盏灯。
　　乔霜就是这样的，美丽、清纯、温柔，没有攻击性, 绵绵软软的, 总是非常安静, 就算心里难过也只会自己默默地消化, 永远将最好的自己留给别人，散发出柔和的光芒, 温暖着他们。
　　沈照坐在床边, 看了乔霜很久，尽管认识十年了, 但他总是看不够乔霜, 每天晚上只有在监控画面里看着乔霜才能睡着。
　　不过今晚只是看监控已经不能满足沈照了, 他必须待在乔霜身边, 亲手触碰到他, 才能缓解他内心那些黑暗的、压抑的躁动。
　　他一直都知道乔霜很受欢迎，不仅是他们这几个人, 从初中开始就不少男生暗恋乔霜，只是季和看管得太严，不给他们向乔霜告白的机会，而且他们又觉得自己跟季和相比完全没有胜算，这才放弃了告白的念头。
　　而他们几个出于一些原因，也没有向乔霜告白——其实也是觉得没有胜算，季和与乔霜关系太好了，乔霜那么偏爱他，就算告白了也很难成功，乔霜一定会优先顾虑季和的感受。
　　说实话，嫉妒的情绪是一定会有的，简正延曾经和他抱怨过，凭什么季和就那么好运，能独得乔霜的青睐，他当时没说什么，心里却多少有同感。
　　不过他更特别一些，他不仅嫉妒季和，也嫉妒简正延和孟有期，到了今天还是如此，他们都可以向乔霜告白，唯独他不行，他不想失去自己得之不易的、来自乔霜的亲近。
　　他连一丝一毫的想法都不能表现出来连抱一抱乔霜都要再三斟酌，他必须时刻收敛自己的情绪，控制着面部的每一块肌肉，不让自己做出多余的表情。
　　好在他早就习惯这样了，迄今为止一直做得很完美，乔霜很信任他，什么事都不瞒他，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现在他们的关系已经比乔霜和季和还要亲近了，他们前所未有地亲密无间。
　　他无疑是高兴的，但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高兴。
　　他到底还是不能满足只跟乔霜做朋友。
　　“乔霜。”
　　沈照很轻地叫了一声，抚摸上乔霜的脸颊，顺着柔滑的曲线轻轻往下摸，指尖点上娇艳的唇瓣。
　　“我爱你。”
　　他改变姿势，半跪在地毯上，凑过去轻柔地吻住乔霜的双唇，摩挲着细小的唇纹，一点点地变得湿润。
　　沈照吻得很轻，就像是在亲吻一朵沉睡的玫瑰。
　　他不敢有太大的动作，乔霜随时都有可能醒过来，临睡前他给乔霜送了一杯安神的玫瑰花蜜茶，但也仅仅是助眠而已，没有添加任何特殊药物，他舍不得这么对待乔霜。
　　娇嫩的唇瓣微微张开，带着一点玫瑰花和蜂蜜的甜，沈照的手用力地扣住床沿，肌肉绷紧，用尽全身的力量压抑住即将爆发的冲动和渴望，以最温柔的力道轻吻着乔霜。
　　温热的呼吸交缠在一起，他耐心地引导着乔霜张开牙关，更深入地亲吻，终于尝到了最令他魂牵梦绕的甜美滋味。
　　他闭上眼睛，不知为何突然产生了一种想要落泪的感觉，大概是太高兴了，喜悦过于饱胀地盈满整颗心脏，那些裂痕全部被填充上了，挤走了藏在缝隙里的痛苦，他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这种轻盈的满足感了。
　　原来得到快乐是这么简单的事。
　　这种感觉会让人上瘾，沈照痴迷地吻着乔霜，越吻越深入，甚至忘了克制，将乔霜亲得呼吸不畅，睫毛不断地颤动，发出细弱的呜咽：“嗯……”
　　沈照停住了，缓缓退出乔霜的口腔，身形保持着静止不动。
　　好在乔霜一旦睡着了就不容易醒，得到新鲜的空气后，乔霜重新睡熟过去，脸颊泛着淡淡的红晕，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睛。
　　“……”
　　沈照低下头，亲了亲乔霜的唇角，他急于将自己的唇印在乔霜的肌肤上，否则他的快乐就会飞速流逝，如同漏气的气球，只有源源不断地注入新的空气才能维系它的饱胀。
　　他轻轻地吻过乔霜温柔的眉眼、挺翘的鼻尖、精致的耳廓，和细腻如雪缎的脖颈。
　　睡前乔霜洗过澡，和沈照用的是相同的沐浴露，但是在他们身上展现出的气息却是不尽相同的，乔霜的味道就更香，让人无端地上瘾。
　　别墅里的空调系统一直保持着运转，乔霜睡着的时候会穿着睡衣和睡裤，沈照解开睡衣的两颗扣子，露出雪腻的肌肤，上面的红印子还没有消退下去。
　　都是季和留下来的。
　　沈照垂下眼睫，下颌的线条绷得很紧，抬手碰了碰，又捻了捻，好似他这么做抹去季和的存在，但结果只是让这些痕迹变得更加鲜艳夺目。
　　黑暗可以将人的情绪无限放大，如果是白天，沈照绝对不会这么做，但现在他低下了头，一点点地替换上了自己的印记。
　　但就在他最投入的时刻，门外忽然季和压得很低的声音：“霜霜，你睡着了吗？我能不能进来？”
　　沈照反应很快，立刻熄灭了小夜灯，通过落地窗走到了阳台上，将自己的身形隐藏起来。
　　季和在门外等了一会，轻轻地推门进来了，看到屋子里黑漆漆的，小声地嘟囔了一句：“是我眼花了吗，我刚才还看到门缝里有光透出来啊。”
　　不过他一向心宽，不太在意这些细节，只当做就是自己眼花了，欢喜地走到床边，蹲下来看着乔霜，蹭蹭他的脸蛋。
　　“宝宝，我过来看看你，你好漂亮啊，像只软乎乎的金渐层奶猫。”
　　他也不打扰乔霜睡觉，小狗似的在地上坐着，很凑巧的是乔霜迷迷糊糊地醒了，或许是与沈照接吻太久的缘故，他被渴醒了，想喝点水，就被床边的人影吓了一跳。
　　“季和……？你怎么进来的？”
　　看清是季和后，乔霜松了口气，却非常不解，他明明记得自己睡觉前锁上了门。
　　“就那么进来的啊。”
　　季和满脸无辜，不知道乔霜指什么，站起来拍了拍睡裤，欢喜地钻进被子里：“想跟宝宝一起睡，我自己实在是孤枕难眠啊。”
　　“别，你不要在这里睡，不然早上被人发现该怎么办……”
　　乔霜被季和缠得也顾不上计较门锁的事了，面红耳赤地推他的胸膛，见季和赖着不走，他只好先下床喝了杯水，然后往外走：“那你留在这里睡吧，我去你的房间睡，总之我们就是不能一起。”
　　“别走、别走，宝宝别丢下我！”
　　季和连忙追了上去，将乔霜抱在怀里，从背后亲他的发丝和后颈：“我定个闹钟，肯定早早地出去，不会被大伙看见的，我保证我什么都不做，就是单纯地想抱着你睡，不信你摸摸我的口袋，我连套都没有带——”
　　“不准说！”
　　乔霜双颊红透地捂住他的嘴：“那你就只准抱着我，别的什么都不能做，连亲都不能亲，哪怕你亲我一下，你也要出去睡，到了早上五点你就必须回去了，能不能做到？”
　　“五点啊，那我岂不是就只能待三个多小时……”
　　季和蔫巴巴的，还想再给自己争取一下，但乔霜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再让一步，肯收留季和过夜就已经很没底线了，他不能再继续心软了。
　　见乔霜这么坚持，季和也不敢跟他讨价还价了，乖乖地跟乔霜一起回到了床上。乔霜不让他亲，他也就真的不敢亲，只是规规矩矩地抱着乔霜，没一会两个人就都睡着了。
　　“咔哒”一声微响，落地窗被推动，沈照又回到了屋子里。
　　这一次他没有开灯，将窗帘拉开了一条缝隙，刚好照到床上，可以清楚地看到季和将乔霜抱得很紧。
　　两人的睡颜都很宁静，季和无意识地叼住乔霜的一缕发丝，说了一些黏糊糊的梦话，大概是他有多喜欢乔霜，他就连在梦里都爱极了乔霜。
　　沈照并不认为自己的爱比季和浅薄，甚至他或许更爱乔霜，但有资格躺在乔霜身边、光明正大地和乔霜一起睡的人是季和，而不是他。
　　他的心骤然破开了一个大洞，那些偷来的快乐来得突然，消失得更加迅速，将仅剩的一点余温也一并带走了，只留下了燃烧后的余烬。
　　理智告诉沈照，现在他应该离开了，继续留下来没有任何意义，可他不想走，压抑了太久，现在他只想抛弃所有理智，放纵自己一回。
　　是季和突然的到来打断了他的快乐，为什么他不能当着季和的面找回来？仅限今晚，只有今晚，他不想做乔霜的朋友了，只想好好地爱着乔霜。
　　沈照小心翼翼地躺到乔霜的身边，在乔霜的右侧，而乔霜的左侧是季和，他们两个都睡得很熟，一点也没有被沈照打搅到，依然保持着均匀的呼吸。
　　沈照握住乔霜的手，轻轻地闭着眼睛，仿佛这么做他就能和乔霜同床共枕了，不是他偷来的夜晚，而是得到了准许，正大光明地被乔霜留了下来，就跟季和一样。
　　甚至季和不能做的他也能做，季和不可以亲乔霜，但他可以，因为乔霜没有对他下禁止令。
　　“霜霜。”
　　他低声呢喃着乔霜的名字，微微偏过头，将乔霜柔软的唇瓣含入口中，这回他吻得更加小心翼翼，乔霜对此一无所知，在季和的臂弯里睡得很安稳。
　　沈照将乔霜的扣子全部解开了，露出漂亮的身体，令他目眩神迷。
　　他握着乔霜的手，搭在腰间，而他又按住了乔霜的手背。
　　乔霜的手很小，很软，他的手掌则要宽大许多，轻松地包裹住了乔霜的整只手，连一点粉润的指尖都看不见。
　　细小的汗珠从沈照的额头渗了出来，他轻轻地闭了闭眼睛，又再次睁开，盯着乔霜的脸，将裤腰拉了下来。
　　“霜霜……乔霜。”
　　他握着乔霜的手，一遍又一遍地低喃着乔霜的名字，那些失去的快乐回到了他的大脑里、身体里，从后背生出洁白温柔的羽翼，将他从阴湿的泥淖托向云端。
　　美好得像一场梦，但又不像他的梦，因为他连做梦都不敢想这样的事。
　　直到天色蒙蒙亮，沈照起床了，悄无声息地收拾残局，仔细地替乔霜把手擦干净。
　　他想起格林童话里的故事，《十二个跳舞的公主》：公主们每晚都会偷偷地去一座漂亮的城堡里和王子跳舞，天亮前再若无其事地回到宫殿，没人知道她们做了什么，只有破损的鞋子能看出端倪。
　　不过他不是公主，而是那个跟踪公主的老兵，他躲在阴暗的角落，亲眼目睹着公主的快乐，又偷拿了公主的东西，变态地舔过公主用过的金杯。
　　但他不后悔，至少他拥有过了一次快乐，他就可以继续坚持下去。
　　他可以重新戴上面具，做回乔霜的好朋友了。


第47章 47（二合一）
　　转天一早, 季和轻手轻脚地从乔霜身边爬了起来，回到自己的卧室，假装自己没有出去过。
　　到了八九点钟, 大伙陆陆续续地起床，吃完阿姨做的早饭，就坐车回到了市里。
　　从别墅回来之后, 距离开学只剩下不到一个月了, 剩下的这些天里乔霜每天都在学习, 很少出门。
　　刚开始季和还会每隔一两天就来跟乔霜见一面，但乔奶奶向来最重视乔霜的学习，即便她很喜欢季和，也不想看到季和总是过来打扰乔霜，委婉地劝了几句, 季和也就不再过来了, 只会偷偷地给乔霜打视频电话。
　　这种情况一直延续到开学, 上了高三, 乔霜的学业变得更加繁忙了，就连跟季和视频的次数也少了很多, 一周最多也就一两次。
　　现在两个人能固定见面的时间也就剩下了晚上放学的时候, 这学期开始季和就回自己家住了，他家离乔霜家很远, 早上来不及接乔霜上学, 只能拜托给沈照, 放学后司机会过来接季和, 顺便送乔霜回家, 他们能趁机聊一会，但最多也就一刻钟的时间。
　　一个月下来, 季和积累出来的怨气简直肉眼可见了，一天到晚没个好脸色——别说和霜霜做那种事了，他们就连接吻都没几次，毕竟坐车回家时司机还在前面开车，他总不能当着司机的面亲霜霜吧。
　　这天季和实在受不了了，特意早上五点就起了，不辞辛苦地骑了一个多小时的自行车赶到了乔霜家的楼栋下，脚踏板都快被他蹬出火星子了。
　　他气喘吁吁地停下车，刚好遇到沈照，看到他大汗淋漓地推着车子走了过来，沈照向来波澜不惊的表情也浮现出些许意外：“你怎么来了？”
　　“太想霜霜了呗，我就赶过来了。”
　　季和晃着衣领子扇风，试图扇跑那些热气，有些失落地说着：“你又不是不知道霜霜学习多刻苦，一用起功来就想不起我这个男朋友了，我要是不自己主动点，霜霜就更想不起来见我了。”
　　两人说着话，乔霜从楼上下来了，看到季和也很惊讶，季和失落的情绪一扫而空，把车扔给沈照，冲上去给乔霜来了一个热烈的拥抱，飞快地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宝宝早上好啊。”
　　他亲得很轻很快，转瞬即逝，乔霜还没来记得说话就亲完了，料想也不会被别人看见，乔霜只是微微红了脸，没有说什么，取出纸巾给季和擦了擦脸上的汗：“你出门前吃早饭了吗，饿不饿？”
　　“没事，我不饿，一会到学校再吃。”
　　季和笑嘻嘻地说：“还是宝宝关心我。”
　　时间还早，三人慢慢地往学校走，简正延并没有来。他受到教练的邀请，去外地参加格斗比赛，赛事流程还挺长的，将近一个月，要国庆之后才能回来了。
　　可能是因为还要兼顾学习，乔霜感觉简正延最近挺忙的，很少会在他们的小群里说话，但不仅是简正延，自从别墅之行后，季和与孟有期彻底闹崩了，弄得群里气氛很僵，大家就都不太在群里说话了。
　　为了缓和氛围，乔霜有时会在群里发消息，但他精力有限，能做到的很少，最后成效微乎其微，对此乔霜也很无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昔日很活跃的群逐渐没了消息。
　　或许是因为经历了假日聚会的热烈，乍一变得这么冷清寂寥，乔霜的心里总有些许不安的感觉。
　　他希望只是自己太敏感了，只要等到季和与有期和好，群里就会恢复从前的氛围，而不是越来越沉寂，不然等到未来大家各奔东西，他们的友情也会越来越淡了。
　　那不是乔霜愿意看到的。
　　乔霜想了想，主动邀请季和明天放学后来自己家里，刚好这几天老家那边有点事，奶奶必须回去一趟，今晚就走，家里就他自己了，说话什么的都很方便。
　　季和开心得都快飞起来了，连上课都听得心不在焉的，放学一到乔霜的家，乔霜甚至还没来得及脱下书包，就被季和紧紧地抱住了腰，燠热的吻铺天盖地地落了下来。
　　“季……唔……”
　　乔霜羞红了脸，想叫他等一等，至少放下书包再说，但季和苦苦忍耐了一个月，现在处于失控的边缘，已经不能说停就停了。
　　他一边热切地吻着乔霜，一边抚摸他纤细的肩头与后背，帮他把书包摘下来。乔霜只感觉身子一轻，就被季和托着大腿根抱到了沙发上，软绵绵地倒了下去，腰间微凉，校服衣摆跟着撩了起来。
　　很快衣服散落了一地，甜腻的香气在不大的客厅里弥漫开来，越来越馥郁，令他们不断地迷失和陷落。
　　墙上悬挂的钟表“咔嗒咔嗒”地响着，时针指向十点，季和才堪堪地停了下来，抱着软成棉花糖的乔霜亲了一口：“宝宝，饿不饿，我去给你煮点宵夜？”
　　“不了……”
　　乔霜有气无力地摇了摇头，困得只想睡觉，他这副困得睁不开眼睛的模样可爱到了极点，季和看得又怜又爱，忍不住又亲了一会，这才抱起他去浴室洗了澡，已经算是轻车熟路了。
　　好在转天就是周末，乔霜可以睡懒觉，一直睡到十一点才醒。
　　他体质比较弱，醒过来就觉得腰酸背痛的，哑着声音叫季和给他倒水。季和没在卧室，但乔霜了解他，知道季和肯定不会抛下他自己回家的。
　　果然没一会的功夫，季和像只小狗似的从门外跑了进来，甚至是拎着水壶来的。
　　刚才他就是估摸着乔霜快醒了，才去屋外烧水，乔霜了解他，他同样了解乔霜，而且程度还要深得多，因为他就是这么满怀爱意地注视了乔霜十年。
　　季和把乔霜抱起来喂水，乔霜缩在他怀里，喝了两杯水，又吃了一块点心，才轻声埋怨着季和：“下次不可以再这么久了，我真的好累呀。”
　　他生不起季和的气，埋怨也像是撒娇一样，季和听得心里软软的，好声好气地哄着乔霜，把乔霜哄得都不好意思了。
　　“好了，你不用这样，以后注意就好了。”
　　乔霜红着耳朵按住他的嘴唇，和他说起了昨晚没来得及说的想法：“我叫你过来是为了和你商量一下有期的生日，有期快过生日了，你打算送他什么礼物？”
　　“……”
　　听到他提起孟有期，季和的表情瞬间垮了，带着点哀怨，可怜巴巴地央求：“宝宝，咱们不要提他好不好？我一点也不想从你嘴里听到他的名字，咱们不如说点别的。”
　　“可是不商量的话……生日那天你不打算给有期送礼物吗？”
　　“当然不送，有这个闲钱我还不如给你多买点东西呢。”
　　“啊……难道他的生日会你也不去吗？”
　　孟有期家里每年都会给他办一场生日会，算是他父母对他为数不多的关心，虽然孟有期自己曾经说过，他父母这么做就是为了不用回来陪他过生日，这样他们只需要出钱，剩下的交给保姆和助理负责就行。
　　看得出乔霜有些无措，季和放柔了语气，但还是给出了肯定的答复：“对，我不打算去，他应该也不会邀请我。霜霜，要不然你也别去了吧，咱俩可以一起出去玩啊，听说海洋馆重新翻修了，不如到时候去里面转转？”
　　“可我觉得这样不好……”
　　乔霜摸了摸他的脸颊，努力地劝说他：“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但我还是希望你也去他的生日会，到时候你们两个好好谈谈。大家都是这么多年的朋友了，难道还真的要闹到老死不相往来的那一步吗？”
　　季和神色复杂，叹了口气：“宝宝，你不明白，如果只是因为别墅那天我俩打架的事，我不会这么决绝，不是我要跟孟有期绝交，而是他不拿我当朋友。”
　　“如果他真的在乎我的感受，就不可能对我说那些话，我原谅不了他，以后真的没法再跟他做朋友了。”
　　乔霜心里一紧，本能地追问：“他对你讲了什么，是那种很过分的话吗？”
　　“嗯，就是在开学前，我私下找孟有期聊了一次 ，我问他到底想怎么样，他对我说……”
　　季和欲言又止，但最后没说什么，对乔霜笑了笑：“算了，那些话也不好听，还是不跟你说了，咱们不聊这些不开心的事，不如商量一下国庆的安排，咱们放七天假，你出来跟我玩一天还是可以的吧？”
　　见他不愿意说，乔霜就不再追问了，可他始终放不下这件事，似乎先前的预感正在逐渐成真，季和与孟有期可能真的要再也做不成朋友了。
　　乔霜心里难过，实在没什么办法，只能找沈照商量，如今沈照俨然成了他的主心骨，他总是会下意识的依赖对方。
　　沈照接到他的电话，想了想说道：“你夹在中间确实难办，我跟他们聊聊，尽量问出来他们私下聊了什么。”
　　沈照确实也太不清楚这件事，他的确是在季和家也装了监控，但仅限于乔霜的专属卧室，别的地方他都没有安装，平时也不会打开监控，他没兴趣监视乔霜以外的人。
　　他约季和出来见一面，季和很惊讶，但还是准时赶过来了：“真是难得见你约我，怎么了，是霜霜叫你劝劝我吗？”
　　他猜得八.九不离十，沈照也就直奔主题了：“嗯，乔霜很担心你们。我想知道孟有期跟你说了什么，你为什么不愿意告诉乔霜？”
　　“我就知道你没事不会找我，也行，我正好跟你商量一下，我想想怎么说……”
　　季和思考了片刻，说道：“那就先说说最让我生气的点吧，孟有期告诉我，假如霜霜去他的生日会，他就会当着所有人的面向霜霜表白，求霜霜和他在一起。”
　　一提起来那天的事，季和还是很来气，其实他早就产生和孟有期绝交的念头了，自从他跟乔霜谈恋爱之后，孟有期就持续性地发疯犯病，他们闹过几次，这次算是彻底下定决心了。
　　“那天我在别墅也不是无缘无故揍他，都是因为他跟我说要是我死了，霜霜就是他的了，你说我能不生气吗？”
　　季和说：“回去以后我越琢磨越觉得不能这样了，就把孟有期叫了出来，问他到底想怎么解决，他就跟我说，他就是要搞破坏，不把我们折腾到分手为止就决不罢休，他就是喜欢霜霜、要和霜霜在一起。”
　　沈照微微蹙眉：“他真的这么跟你说了？”
　　“对，原话不是这么说的，但意思差不多，为了得到霜霜他要不择手段。”
　　季和横眉冷目的：“孟有期告诉我，他要在生日会上许愿，和霜霜在一起，还会当众向霜霜表白。他觉得霜霜心软，肯定不会给他难堪，而是会说自己会好好考虑，到时他就能趁虚而入了。”
　　“你没喜欢过谁，可能没法理解我为什么会这么生气，这他妈的谁能忍下这口气？我当时都想找把菜刀砍死孟有期了！”
　　沈照：“我能理解。”他顿了顿，“这就是你为什么不希望乔霜去有期的生日会？那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他？”
　　“我说不出口。”
　　季和说：“不丢人吗？你试着想象一下，你向你的男朋友哀求‘宝宝，你可不可以不要参加那个狗男人的生日会，不然他会向你表白的’，很奇怪啊，就好像我是什么没尊严的舔狗……”
　　“哎，你那么看着我干什么？好吧，不是好像，我承认我就是舔狗，但现在舔狗已经应有尽有了，我是霜霜的男朋友，就算我不说理由，那霜霜为了照顾男朋友的情绪，不去野男人的生日会也很正常吧？”
　　沈照：“不是很清楚你在纠结什么。”
　　“你不懂也正常。”季和说，“总之……就是这样了，你给我拿拿主意呗，我跟孟有期绝交应该也不是我的错吧？”
　　“不想来往也可以，你们不是一路人。”
　　沈照没有否定他：“我还是认为你应该和乔霜说清楚，这件事没必要瞒着他。”
　　“行，我再想想。”
　　季和敷衍地点点头，看到他这样的态度，沈照就知道他不会跟乔霜说了。
　　这是他的选择，沈照没有插手，他又去找了孟有期，得到的回复也差不多。
　　“这件事你不要管，我自己解决就可以。”
　　孟有期盘腿坐在沙发上，直勾勾地盯着水族箱里游动的鱼，他似乎有些焦虑，沈照注意到他的大拇指指甲破破烂烂的，明显就是自己咬的。
　　“我就知道季和不会跟霜霜说，这会让他觉得没面子，仿佛怕了我一样。”
　　孟有期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只要不是和乔霜在一起，他就总是这样，对什么都兴致缺缺的样子：“要是霜霜过来，我就真的向他表白，东西我都准备好了。”
　　沈照：“你就这么确定他会去？”
　　“我不确定。”孟有期说，“所以我想知道，在霜霜心里到底是我重要，还是季和更重要？”
　　沈照：“你不应该逼迫乔霜，无论是对你还是对他都没有好处。”
　　何况结果显而易见。
　　“我没有逼迫霜霜的意思。”
　　孟有期摇摇头，在沙发上倒了下来：“我就是不甘心，为什么每次被丢下的总是我，就算我不要男朋友的名分，只想做个情人，霜霜也不肯接受我……”
　　“哪怕一次也好，我就想让霜霜选我一次。我知道霜霜更喜欢季和，可是在我过生日的时候，霜霜应该会偏心我吧？我相信他会过来找我的。”
　　沈照垂眸看着他：“太过偏执不是好事。”
　　“我知道，但就是这种性格，改不了的。”孟有期说，“可能只有我死了才会放弃霜霜吧，要是霜霜哪天厌烦我了，我就去死好了。”
　　他这一番话听起来显得很偏激，但沈照没说什么，因为他也是这么想的。
　　他曾经不止一次地想象过某天乔霜发现他的真面目，会不会厌恶地对他敬而远之，如果这一天真的到来了，他大概也会活不下去，他受不了乔霜对他露出憎恶的表情。
　　沈照给乔霜发了消息，告诉他目前季和与孟有期不太可能和好，至于孟有期打算在生日会上向乔霜表白，虽然另外两个人都希望他对乔霜保密，但他还是告诉了乔霜，他不希望会发生让乔霜进退两难的情况。
　　果然，乔霜在得知孟有期的打算后，立刻打消了参加生日会的念头，只准备了一份生日礼物拜托给沈照，让他帮忙转交。
　　乔霜约了沈照见面，把礼物盒交给他，现在沈照是他唯一能坦诚交心的人，他无意识地在对方面前流露出了最真实的情绪。
　　“是不是一直以来我都做错了，我不该答应季和的表白的。”
　　乔霜的眼神迷茫而失落，对沈照倾诉着心事：“甚至我有时会想，不仅是表白，是不是当初季和没有遇到我就好了，如果没有我在，他们的关系也就不会变得那么差了……”
　　他像是一只被人类捡回去的流浪小动物，从始至终都在潜意识里觉得自己是后来者，跟朋友们格格不入，一旦他们发生了矛盾，他就会把原因归结在自己身上，觉得要是没有自己就好了。
　　“不会。”
　　沈照抬起手，揉了揉乔霜的头发：“刚好相反，我们本来不是一路人，如果不是有你作为粘合剂，根本不会成为朋友。事实上这个团体的中心不是季和，而是你，乔霜，我们都是因为你才会聚在一起。”
　　“……”
　　乔霜有点怔忪，乖乖地听着沈照继续讲话。
　　“还有，就算季和当初没有和你说话，你依然会跟我们相遇。”
　　沈照凝视着他的眼睛：“是我先看到了你，让季和跟你说话，他才会第一个认识你。如果他那时不想管你，我就会过去和你讲话。”
　　“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不会放着你不管，乔霜，你是我发现的，理所当然我会对你的人生负责，你不需要担心任何事，你所有的烦恼我都会帮你解决。”


第48章 48
　　沈照缓慢地、温柔地抚摸着乔霜的头发, 如同抚摸家中胆小的猫咪，一点点地将他所有的不安和难过全部抚平。
　　其实他的语气很平静，哪怕说着最动人的话, 也没有刻意地煽情，对他而言这就是再平淡不过的日常生活，他一向是这么做的, 却带给了乔霜不小的震撼。
　　“你别哭。”
　　注意到乔霜的眼睛变得亮晶晶的, 隐约有水光闪动, 沈照抬手擦了擦他的眼尾，语气放得更柔和：“没什么好哭的，我只是想告诉你，你比自己想象中的要重要很多，大家都喜欢你, 我也是, 你值得我为你做那些事, 对他们来说更是如此。”
　　“他们会喜欢上你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你不要有负罪感，只要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就可以了, 你从来没有对不起任何人。”
　　“谢谢你, 沈照，为我做了这么多……”
　　乔霜忍不住抱住沈照, 陷没在他的臂弯内：“我真的特别感谢你。”
　　沈照拍拍他的背：“我同样感谢你, 你也帮了我很多。”
　　“比起你为我做的事, 我做的那些就太不足道了。”乔霜不好意思地说着。
　　“不会, 你对我而言非常重要。”沈照凝视着他的双眼, “我喜欢的人不多，喜欢我的人更少, 但你两者皆是，谢谢你，乔霜，让我遇到了你。”
　　他不说话还好，一说起来让乔霜感动得又想哭了：“我一直以为你不太会说话呢，可是你好会说啊，都不像是你了……”
　　乔霜声音哽咽，不得不揉揉酸胀的眼睛，沈照淡淡一笑，拍拍他的发顶：“我确实不善言辞，刚才说的都是肺腑之言。”
　　他的眼眸很黑，如若浸染着夜色，却柔和而温暖。
　　乔霜与他对视着，心跳蓦地变快了几分，但他没有留意，吸了吸鼻尖，漂亮的脸蛋露出浅浅的笑：“我说的也都是心里话。”
　　有了沈照的安慰，乔霜的情绪好了很多，只是在孟有期给他发出生日会的邀请时，他还是下意识地感到愧疚，拒绝的话也说得磕磕绊绊的。
　　“抱歉，有期，我是很想去的，但是那天我不一定能到场，你也知道我奶奶回老家了，国庆的时候我大概要跟着过去，礼物我会交给沈照转送的，所以……”
　　他本来就不擅长说谎，有点不敢看孟有期的眼睛，孟有期却没有说什么，冲乔霜露出微笑：“没关系，霜霜，我理解你，那你看看当天有没有时间，也许你不用回老家呢。”
　　“嗯，好，如果有空我就过去。”
　　乔霜没有在他脸上发现失望的神色，悄悄地松了口气，在心里默默地说着对不起，可他不得不辜负有期的心意了，只要他没有跟季和分手，就注定不能接受有期，否则他谁都对不起。
　　很快，十一假期到了，学校没有安排加课，高三的学生们有完整的七天假期。
　　但相对应的，老师们留下来的作业也堆成了山，仿佛学生不是放七天假，而是七年假。
　　乔霜给自己制定了学习计划，发现如果还要留出预习的时间，哪怕他从早到晚学习，写完作业也要用四五天的时间，他最多就能跟季和出去玩一天，至于其他朋友，就完全没时间跟他们聚会了。
　　“一天时间足够我们去海洋馆了。”
　　季和在视频里欢快地跟乔霜说着，眼眸亮晶晶的：“我们就定四号怎么样？你先学三天，中间休息，最后再学三天，也算是劳逸结合嘛。”
　　听到他选的日子，乔霜怔了怔，因为四号这天就是孟有期的生日，显然这不是一个巧合。
　　“好吧，我承认我就是不想让你去孟有期的生日会。”
　　季和垮了肩膀，蔫巴巴地说：“霜霜，宝宝，你不要去参加好不好，我不想你搭理孟有期。”
　　“嗯，好，我不去，其实我已经拒绝有期了，咱们去海洋馆吧。”
　　乔霜温柔地应着，对季和不想让他去的理由心知肚明，但他没有拆穿季和，他能理解季和心里的顾虑，如果换成是他，他也不想让季和去。
　　而他的心中还怀着些许隐秘的愧疚，其实在私下里孟有期就已经向他表白过了，他没有告诉季和，季和大概也以为他不清楚孟有期的心意，才会这么辛苦地瞒着他。
　　他们已经不再是从前无话不谈的好朋友了，彼此都有着想要隐瞒对方的秘密。
　　想到这一点，乔霜的心中不由得多了几分酸楚，但是看到季和霍然明亮起来的眸光，他还是努力地绽放出了微笑：“我会做一些点心带过去，你想吃什么？”
　　“想吃草莓味的提拉米苏！”
　　季和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像只欢快的小狗，趴在屏幕旁和乔霜说着，乔霜笑着点点头，不再去想那些让自己难过的事，同样期待起了这次海洋馆的约会。
　　到了当天。
　　乔霜早早地起了床，给孟有期发了消息，祝他生日快乐。
　　孟有期平时有睡懒觉的习惯，哪怕上了高三也从不来上早自习，第一节 课也经常翘掉，但乔霜发出消息后，他却立刻回复了乔霜，问他今晚来不来生日会。
　　【乔霜：对不起，有期，我没法到场了，我真的回老家了，昨天下午就到了，正在帮奶奶做早饭。】
　　【乔霜：[猫猫道歉.jpg]】
　　【乔霜：这是早饭。[图片]】
　　这个理由是乔霜昨天就想好的，为此他还特意找奶奶要了一张做早饭的照片，发出消息后，他依然感到非常心虚，反复地检查了几遍消息，生怕自己有什么破绽。
　　骗人的滋味并不好受，尤其对象还是自己的好朋友，当回复的震动响起时，乔霜的心甚至哆嗦了一下，那种煎熬的感觉更加强烈了，却又很清楚自己不得不这么做。
　　【孟有期：早饭看起来好香！想念霜霜给我做的饭了……】
　　【孟有期：不过没关系，那我们回来再见面，我再去睡一会。】
　　【乔霜：好的，快去吧~】
　　乔霜回复完，如释重负地将手机放在了一边，开始做早饭和甜点，昨天已经做好了大部分的准备工作，等到他把冷藏好的提拉米苏装进包里，也刚好到了季和过来接他的时间。
　　“宝宝，我来啦。”
　　季和主动接过背包，看到乔霜打扮得简单又清爽，白色的连帽衫和牛仔裤都是他亲自为乔霜挑选的，情不自禁地露出灿烂的笑容：“你这样穿也超级漂亮可爱的。”
　　“真的吗？”
　　乔霜低头看了看自己，不太自信地问着：“这样也好看吗？”
　　他是因为家里没有留着女装，东西都在沈照的住处，不想过去打扰，才没有换女装，不然他还是觉得自己的女装会好看一点。
　　“当然了，我家宝宝穿什么都好看，不管是男装还是女装都很美，我都特别喜欢。”
　　季和背上背包，拉起乔霜的手，自然大方地领着他往外走：“其实我早就想让你尝试穿男装和我约会了，你这样穿也漂亮极了，不要没有信心。”
　　“很肤浅地说，我喜欢你和你的性别没关系，但是和你的脸关系不小，当初相遇的时候我之所以对你产生好感、主动和你搭讪，就是因为你像个洋娃娃，我没见过比你漂亮的小孩，你要相信我的眼光才行。”
　　他总是不遗余力地赞美着乔霜，乔霜听得既害羞又感动，轻轻回握住他的手：“嗯，那我以后听你的，你想让我穿哪件衣服出去玩，我就穿哪件好了。”
　　“真的啊？”季和不知道想到什么，俊脸一下子红了，“真的什么衣服都行吗？”
　　“那……那也不要太过分了，还有别人在呢……”乔霜声如蚊呐地说。
　　“不会，就是，我觉得这次就可以试试……上次那条蕾丝内.裤你扔了没有，就算穿上它，别人也看不到。”
　　“……还没扔呢。”
　　乔霜面红耳赤地回答着，在季和害羞又殷切的注视中，从衣柜的最深处把这条内.裤翻了出来，轻轻地关上了屋门。
　　几分钟后，他重新从卧室里走了出来，光是看外表，自然看不出什么区别。
　　季和摸摸发红的耳垂，低声问道：“你换好了？”
　　“嗯……”
　　乔霜将牛仔裤的裤腰扒下了一点，露出浅粉色的蕾丝，又迅速提了上去。
　　光是这一点粉，就足够季和浮想联翩了，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再开口时有点不自然的哑：“好，我们出发吧，老宋在下面也等了挺久了。”
　　他们手牵手地出了门，坐上季和家的车出发了，并没有注意到在车辆行驶出小区后，另一辆黑色轿车悄然跟了上来。


第49章 49（四更）
　　乔霜不是第一次来海洋馆玩, 以前就跟着季和他们来过几回，不过翻修后还是第一次，发现确实跟以前很不一样了。
　　海洋馆进行了扩建, 场馆更多了，物种也变得更为丰富。最令乔霜惊叹的是化石展区，他还是第一次看到现场版的化石修复工作。
　　几位修复化石的专家站在铁质的手脚架上, 对高达四米、长达十余米的巨大鱼龙化石进行着修复, 周围几米都设有隔离线, 游客们熙熙攘攘地挤在线后，纷纷举起手机给专家们的背影拍照，乔霜当然也不能免俗，给专家和鱼龙化石拍了好几张照片。
　　除此之外，馆内还新设了珊瑚展区, 偌大的场馆内, 一个个圆柱形的水族箱错落有致地摆放开来, 多达上百个, 一眼望不到头，被斑斓的灯光映照着, 箱中的珊瑚变得五光十色, 是那么地绚丽而梦幻。
　　“这一趟来得好值啊。”
　　乔霜与季和肩挨着肩，交头接耳地说着, 他们全程都手牵手地走, 实在是国庆期间, 海洋馆里的游客实在太多了, 不牵着一会就走散了, 他们刚才遇到了好几拨人在寻找走失的伙伴。
　　“除了人太多，哪里都好。”
　　季和努力地撑着手臂保护乔霜, 大臂撑得十分酸痛，他的表情也相当酸爽：“真是失策，我忘了国庆节人肯定特别多，还好提前订票了，在现场肯定买不到票。”
　　乔霜安慰他：“没关系，可以之后再来。我真庆幸今天没穿裙子，要不然该被挤掉假发啦。”
　　说着，两个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随波逐流地继续往前走，到了下午两点多，他们提前出来了，临时决定去附近的公园逛逛，海洋馆人太多了，他们带来的食物都还没来得及吃，可以在公园里野餐一顿。
　　相比之下，公园里的人就少多了，虽然不是热门的旅游地，但风景意外地不错，尤其湖边格外漂亮，一群野鸭和黑天鹅正在湖中悠闲地划着水。
　　他们在湖边的长椅坐了下来，一边欣赏风景一边吃带来的甜点。
　　季和打开提拉米苏，先喂给乔霜几勺，才接着吃乔霜剩下的，满足地眯起了眼睛：“太好吃了，好久没吃你做的甜品了，这个草莓味特别清甜，似乎比以前的味道更好了。”
　　“你喜欢就好。”
　　乔霜眉眼弯弯地一笑，被季和夸得很开心，自己也举起了勺子：“再尝尝这个椰奶冻。”
　　两个人就和其他热恋期的情侣一样，你一勺我一筷地互喂甜品，没一会就消灭了大半，这个时候乔霜的手机响了，进来了消息，他拿出手机一看，发现是孟有期发来的。
　　【孟有期：霜霜，你吃过午饭了吗，我还没吃饭呢。】
　　【孟有期：他们给我预订了三层蛋糕，但我不喜欢，我只想吃你做的蛋糕，我好怀念前年你给我做的蛋糕。】
　　【孟有期：你老家在哪里啊，我去找你好不好，特别想见你。】
　　【孟有期：我不开心，很难过，你呢，霜霜，你开心吗？现在你开不开心？】
　　后面还有几条消息，乔霜还没来得及看完，一只修长的手便盖在屏幕上，遮挡住了文字。
　　“乔小霜，你现在是在跟我约会，我不许你看孟有期的消息。”
　　季和偶尔会这么称呼乔霜，表示自己生气了。
　　乔霜不好意思地收回视线，和他商量：“我一会就不看了，能不能先回复一下有期？他说他难过，我想问问他怎么了，有点担心。”
　　“别理他，他就是无病呻.吟，想吸引你的注意力呢。”
　　季和没收了乔霜的手机，把孟有期的一切联系方式都拖进了黑名单，才把手机还回去：“限定今日，你不能理他，不然我就……”
　　“啪”的一声，他一巴掌扇在了乔霜身上肉最多的地方，别有所图地说：“打你一顿。”
　　乔霜的脸刷地红了，乖乖地收起手机：“好了、好了，我不回复了，你别这样……”
　　“要不然还是回一个吧，看着他怪可怜的。”季和装模作样地劝说。
　　“不回了，我就陪着你……”
　　吃完甜品，两人去湖上划船，他们租了一条最贵最大的小船，船身做得很高，很好地隔绝了视线，一躺下来谁都看不见他们，季和趁机和乔霜亲近了一番，交换着口中甜蜜的味道。
　　他还如愿以偿地“打”了乔霜，乔霜上岸的时候都感觉到蕾丝磨得痒痒的，都肿起来了。
　　不过他们也没有做很过分的事，打几下就是极限了，季和打电话叫来司机老宋接他们回了乔霜家，接着老宋就走了，季和没回去，他晚上就住在乔霜家了。
　　“唔，季和，轻点……”
　　浴室里响起水流落在地上的声音，还有乔霜甜腻的呜咽。他伏在花洒下，粉蕾丝还没有脱下来，被水打得半透明，丰盈的弧度还残留着红印子，若隐若现的。
　　“霜霜，宝宝……”
　　季和向后捋着湿漉漉的发丝，露出额头，他低声呢喃着爱语，已然被乔霜勾得神魂颠倒，眼中尽是痴迷之色。
　　“咚……咚咚。”
　　但就在这个时候，门外来了不速之客，敲响了房门。季和搂着乔霜不想回应，可来人不仅没走，敲门声反而越来越急促，砰砰地震得人耳膜发疼。
　　“谁啊？”
　　季和暴躁地问了一句，不得不披上浴袍出去开门，打开门后，却惊愕地睁大了眼睛：“……怎么是你？”
　　门外站着的人是孟有期。
　　他穿着深蓝色的西装，发丝梳得整齐，眉目愈发英俊逼人，脸色却苍白得像鬼，眼睛也是通红的，满脸都是哭过的泪痕，沙哑地问季和：“霜霜呢？”
　　季和一时半会想不到借口：“霜霜他——”
　　“别骗我，我知道霜霜也在。”
　　孟有期轻声地说：“我跟了你们一天。”
　　“什么？”季和愣了，“你跟踪我们？”
　　听到孟有期的声音，乔霜惊慌地穿上脱下来的衣服，小心翼翼地打开了浴室的门，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他：“有期……”
　　“霜霜。”
　　孟有期眼睛红红地望向他，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今天很开心吧？你是不是因为太开心了，才没有回我的消息和电话？”
　　“你少在这儿装可怜。”季和反应过来了，脸色阴沉下来，“和霜霜没关系，是我用他的手机把你拉黑了，你既然跟踪了我们，难道还不清楚吗？”
　　“是，我看得挺清楚的。”
　　孟有期缓缓地说：“我全程跟着你们，霜霜给化石拍照，而我给霜霜拍照；霜霜看着珊瑚，我就看着霜霜；你们吃霜霜做的甜品，我也想吃，所以我给霜霜发了消息；霜霜划船，我远远地用望远镜看着……”
　　“现在，你们在浴室里做，我忍不住了，所以才找上门。”
　　“其实我什么都知道，但没关系，霜霜想骗我，我就愿意被霜霜骗。霜霜，你今天在老家过得还好吗，老家的早饭好不好吃，那边的事情解决了么？”
　　“你才刚回家不久吧，现在去我的生日派对还来得及，派对还没有开始，我一直在等你。”
　　“你会来吧，霜霜？我知道你肯定会来的。你应该需要一些打扮的时间，我都理解，没关系，你慢慢来就好。”
　　孟有期轻轻地将生日会的请柬放在桌上，明明只是一张纸，却沉甸甸地压在了乔霜的心上。
　　“这场生日会没有其他客人了，他们都被我放了鸽子，你是唯一的客人，霜霜，我只想要你为我庆祝生日。”
　　“我会一直等你，直到你来为止。”


第50章 50
　　孟有期回去了, 只剩下请柬孤零零地躺在桌上，请柬的封皮是优雅的深红色，系着一条丝绒缎带, 将烫金的花体字一分为二，非常漂亮。
　　季和看都没看一眼，随手将请柬扔进垃圾桶, 关上了屋门, 回头看向乔霜时, 发现乔霜果然露出了想哭的表情，水汽凝成泪珠，染湿了长而翘的睫毛，叫季和瞬间就心疼得不行。
　　“宝宝，没事的, 你别哭, 这不是你的错……”
　　季和将乔霜搂进怀里, 不停地哄着他, 深深恼火于孟有期竟然这么会装可怜博得乔霜的同情。
　　他光是用脚趾想也知道孟有期是故意的，他在他们身后像个变态似的跟踪了一天、偷窥他们约会, 下贱到家了, 竟然反倒以受害者的面目出现，好像他们有多对不起他, 怎么, 他的眼泪是金子做的吗, 哭一哭全世界就得围着他转了？
　　季和气得脑子疼, 抱着乔霜坐下来, 掌心从上到下地捋过纤细的后背，感觉到身体轻微的颤抖, 他纵使再不甘心，却也做好了乔霜会去生日会的心理准备，霜霜肯定会对孟有期心软的。
　　但是他等了好久，霜霜只是沉默地蜷在他怀里，始终没有提出自己想去生日会，最后也只是说：“我困了，想去睡觉了，你要回家吗，还是在我这里住一晚？”
　　“宝宝，你……”
　　季和有点迟疑：“你是不是想去孟有期的生日会啊，要是你特别想去，那咱们就过去吧，我陪你一起。”
　　“不去了，我已经拜托沈照给有期转交了礼物，也发过祝福的消息了，我觉得这就够了。”
　　乔霜垂着眼睛：“等到以后咱们上了大学，也许会去不同的地方，我不可能每个生日都能陪着有期，他应该学着去适应了。”
　　这一点也不像是乔霜会出来的话，季和怔了一会，忽然想到一种可能性：“你是不是已经知道孟有期想做什么了？”
　　他想起自己跟沈照提起过孟有期打算表白的事，也许沈照已经告诉霜霜了。
　　果然，乔霜没有做声，算是默认了，他已经知道孟有期同样喜欢他，但是不打算接受对方的表白，所以不能去孟有期的生日会。
　　季和的心里突然涌现出了慌乱的情绪，以及强烈的愧疚感。
　　他意识到他们对乔霜的喜欢也许在不知不觉间变成了乔霜的负担，乔霜是那么地喜欢自己的朋友们，不想让他们任何一个人难过伤心，可他做了乔霜的男朋友，乔霜就必须拒绝其他人的心意，注定要亲手伤害他们。
　　这对乔霜而言是一件多么残忍的事。
　　他是那么美丽，也那么脆弱，这具娇小的、单薄的身体承载了太多沉重的爱意，如果再执迷不悟下去，也许会在未来的某天，乔霜会被他们彻底压垮，成为一捧破碎的水晶。
　　“霜……霜霜，对不起……”
　　季和的心脏一揪一揪的，难过地向乔霜道歉，乔霜怔了怔，不明白他是为了什么而道歉，轻轻地抚上他的脸颊：“你怎么了，为什么要和我说对不起？”
　　“和我谈恋爱，你是不是其实并不快乐？”季和闷闷地说，“当初你是因为心疼我才答应我的表白，可是正延和有期也都喜欢你，你也会心疼他们，夹在我们中间左右为难，这又何尝不是对你的逼迫……我不想看你难过。”
　　乔霜睫毛轻颤，季和是很了解他的，一下子说中了他的心事，他有时会感到迷茫，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才能不伤害正延和有期。
　　可他没有办法，恋爱不是友情，注定是自私的，他可以同时拥有很多朋友，却不能拥有很多爱人，既然答应了季和，他就不能和其他人纠缠不清，否则就是对所有人都不负责。
　　他亲了亲季和的唇角，摇摇头说：“我确实也有难过的时候，但和你在一起绝不是一件让我不快乐的事情。”
　　“不要怀疑自己，季和，你让我很快乐，从小到大都是，如果没有你，我肯定会是个非常孤僻封闭的人。”
　　“你对我永远很重要，你的喜欢同样也是。我很感谢你能喜欢我，在你和正延向我告白之前，我从来没想过会有人喜欢我，我很自卑，在和你谈恋爱之前，我一直认为爱情对我而言是太过缥缈遥远的事。”
　　“因为有你，我才能领略到爱情的美妙，我是会对正延和有期感到愧疚，但我不会因为这个原因和你分手的，你不要担心。”
　　乔霜抱住季和，季和眼眶一热，用力地将他的身体揉进自己怀里。
　　“我好怕你讨厌我，宝宝，我不想我对你的喜欢成为你的负担，如果你有不开心的事，千万千万要和我说啊，就像以前那样，我们无话不谈，你不要害怕伤害我，我更害怕的是你伤害你自己……”
　　两人抱了好久，乔霜主动地抚摸上季和的胸膛，之前他们才做了一半，他知道季和忍得不舒服，既然他今天本来就是属于季和的，那就继续做完好了，这也是他喜欢季和的证明。
　　季和怔了怔，迅速将乔霜打横抱起，抱着他进了卧室，直到凌晨十二点多，孟有期的生日已经过去了，他们才结束。
　　乔霜抱着被子，几乎是立刻就睡着了，季和抱着他去洗了澡，又飞快地收拾了一下残局，折腾到了快两点，也打算睡了，却忽然发现手机里打进了两个陌生电话，乔霜的手机也有好多未接电话。
　　他们的手机都扔在了客厅里，还调成了震动模式，一直没听见，季和本来没把这些陌生电话当回事，可是在注意到他和乔霜接到了来自同一个人的陌生电话，犹豫一下，还是选择了回拨。
　　最后一个电话是凌晨一点多打进来的，说不定对方还没睡。
　　接起电话的是一个外卖小哥，对方的语气显得有些急促，询问季和：“喂，你认不认识一个挺高挺帅的男生，长得有点像混血儿，头发是棕色卷发的？我是从他的手机通讯录里看到你的电话的。”
　　季和皱起眉：“认识，他是我朋友，怎么了吗？”
　　“他出车祸了，受伤有点严重，我给他送到医院了。”小哥说，“你现在能过来给他缴一下费用吗，我把地址发给你。”
　　“行，行，您发，我这就过去！”
　　季和满脸焦急，立刻跑去卧室穿衣服，就算他决定要跟孟有期绝交了，也不可能在他出车祸的时候放着他不管。
　　他叫醒了乔霜：“宝宝，醒醒，我接到一个电话，说是孟有期受了点伤，现在人在医院，咱们过去看看。”
　　他知道乔霜肯定想去，就叫醒了他，但又担心他惊吓过度，就没有把事情说得很严重，想着先到了医院再说。
　　“有期怎么受伤了，是被车碰到了吗？什么时候的事情？”
　　纵使季和有意淡化，乔霜还是受惊不轻，忍着身体的酸痛从床上爬了起来，来不及细问，赶紧穿上衣服跟季和出门了。
　　坐车的路上，他把孟有期的联系方式从黑名单里放了出来，给孟有期打电话，但是孟有期没接，外卖小哥跟季和保持着联系，说是孟有期人在手术室，右腿和左手骨折了，还有一定程度的脑震荡，流了不少血，不过没有生命危险。
　　季和松了口气，跟乔霜说明了情况，泪水在乔霜的眼睛里打转，他难过地说：“要是刚才不让有期回去就好了，他就没事了。”
　　“别这么说。”季和握住他冰冷的手，“和你没关系，你别多想，谁能想到会发生这种事，肯定是撞他的人有责任，你没有错。”
　　他们到了医院，和外卖小哥见了面，小哥是好心的路人，他说他发现孟有期的时候，孟有期就已经出了车祸，人晕倒在马路上，估计是被车撞了，但是现场没有别人，肇事司机应该是逃走了。
　　小哥确认了周围有录像，可以证明自己的清白，就拨打了报警电话和救护车电话，把孟有期送到了医院。
　　他捻着孟有期的手指给手机解了指纹锁，想联系他的熟人，却发现手机里只有寥寥几个联系人，备注姓名还基本都是数字，根本对不上谁是谁。
　　唯独有一个叫“霜霜”的，在一排“1234”里特别显眼，肯定是孟有期最重要的人，他就先打给了乔霜，但电话一直占线，他估计孟有期是被对方拉黑了，就换了个电话，刚好打给了季和，发现季和也把孟有期拉黑了。
　　小哥无奈，觉得不能再试了，就干脆用自己的手机打，可是现在时间太晚了，打了一圈都没人接电话，幸好季和最后接了，不然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们谢过小哥，给了他一笔不菲的酬金，小哥就离开了，随后季和去缴费，乔霜焦虑地在手术室门外等了一会，孟有期被推出来了，人还没有苏醒，护士先把他推去了临时病房。
　　孟有期这种情况肯定是要住院了，季和又忙着办理住院，乔霜去外面的超市买了点东西，坐在病床边守着孟有期，看着他没有血色的脸，心疼得不行。
　　他小心翼翼地抚摸孟有期的脸，仿佛是感觉到了他的碰触，孟有期睁开了眼睛，极轻地叫了一声：“霜霜……？”
　　“有期……”
　　乔霜的情绪一下子绷不住了，哽咽地叫他的名字：“没事的，我来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身上疼不疼，头晕不晕？”
　　“不太疼，就是有点晕，还有点恶心。”
　　孟有期的声音轻到几乎听不见了：“对不起，给你添了这么大的麻烦，我……我等了你很久，但是你还是没有来，所以我又想来找你，司机下班了，我就打车自己过来，没想到会被车撞倒。”
　　乔霜心里猛地揪了起来，愧疚的情绪铺天盖地般地淹没了他：“你不要说对不起，我才应该和你说对不起，是我不好，如果我留下你就好了……”
　　他甚至不敢去想有期是带着什么样的心情过来找他的，而被车撞倒的那一刻他又在想着什么，就在有期最无助的时候，他却在跟季和——
　　“不怪你，霜霜，这怎么能怪你，都是我自己太不小心了。”
　　孟有期努力地抬起没有断掉的手，摸了摸乔霜的脸：“你再跟我说一声‘生日快乐’好不好？想听你给我唱生日歌。”
　　“嗯，好……我唱给你听。”
　　乔霜吸了吸鼻尖，小声地给孟有期唱生日歌，孟有期安静地听着，轻轻闭上了眼睛，似乎陷入了沉睡。
　　就在这个时候，两个护士忽然走进了临时病房，把孟有期的病床推了出去，季和脸色极差地跟在后面，乔霜起身问他：“住院手续办好了吗？”
　　“不是去病房，是……他们还要给有期做更详细的检查。”
　　季和深吸一口气，嗓音有些颤抖，紧紧地攥紧了手中的单子。
　　“脑部CT的结果出来了，片子显示他的脑部里疑似有一颗肿瘤，如果存在肿瘤，车祸很有可能会导致肿瘤已经在破裂的边缘，他们要把神经外科的医生叫过来做会诊……”
　　乔霜的面容瞬间失去了血色。
　　-
　　清晨。
　　沈照的生物钟格外精准，按时从睡梦中叫醒了他，哪怕他正在做着和乔霜有关的梦。
　　他梦见了那个令他痛苦的夜晚，季和与乔霜站在楼梯上，他躲在楼梯下的阴影里，一滴水落了下来，他尝到了乔霜的味道。
　　这个场景会重复地在他的梦中再现，在他千疮百孔的心头再剜下一刀，反而是他第一次亲到乔霜的情形却从未在梦中出现过，哪怕他每天都要回想很多遍，也没有所谓的“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大概是因为他只是个卑鄙的小偷，潜意识也没有承认过乔霜属于他。
　　沈照按部就班地起床洗漱，在阿姨的监督下吃早饭，直到她离开，他才能给手机开机，发现有一个未接来电。
　　乔霜的电话，时间是在凌晨五点。
　　“乔霜？”他立刻回拨了电话，“怎么了，为什么会那么早给我打电话？”
　　“沈照……”
　　乔霜的声音听起来已经哭哑了，心碎到了极点：“怎么办，有期、有期他……”
　　沈照立刻打开定位，查到乔霜所在的位置，抓起钥匙出门了：“别急，慢慢说，我现在就赶去你那里。”
　　乔霜的位置定位在一家私立医院，这也正是沈照着急赶过去的原因，后来由于乔霜说不出话了，季和把电话接了过来，给沈照说明了大概的情况。
　　检查出疑似有肿瘤后，季和意识到这件事不是他们可以代为处理的，立刻想办法联系了孟有期的父母——令他感到惊愕的是，孟有期的手机里竟然没有父母的联系方式，只有他们的秘书，他赶紧给秘书发了消息，这才联系上孟有期的父母，和他们讲明了情况。
　　孟有期的父母都在国外，由于时差的关系，他们立刻就知道了这件事，可是令季和倍感寒心的是，他们竟然不打算立即回国，而是说他们会派人过来，把孟有期转到私人医院，先确定了情况再说，他们一时半会还回不来。
　　季和被他们的冷血气得暴怒如雷，当即在电话里对孟有期的父母破口大骂，质问他们配不配为人父母，但得到的也只有对方冷淡的回应：他们又不是医生，就算回来也没用，还不如先处理好手头的单子，才能给儿子给予更有力的经济支持，无论需要花多少钱治病，他们都能拿得出来。
　　“这是钱的问题吗，有期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亲人的陪伴，是情感的需求，为什么他爸妈连最基本的一点都想不明白！”
　　季和简直气疯了：“你都没听见他们的语气有多平静、多漠不关心，我真的没法想象，是不是有期死了他们才肯回来，到时候他们会为了儿子掉眼泪吗？我看不会！”
　　沈照皱起眉，就算他平时再冷漠，也做不到对朋友的病情无动于衷：“现在有没有确定长肿瘤，风险有多高？”
　　“检查过了，确实就是肿瘤，现在不知道是良性的还是恶性的，车祸也确实有影响，现在肿瘤还没破，但是随时都有这个风险，必须尽快摘除。”
　　季和红了眼圈：“可是如果要做手术，风险会极高，就算是国内最顶尖的医院，也只有差不多一半的把握，到时有期可能就、就会……”
　　沈照的脸色也沉了下来，到达医院后，去找医生问了更详细的情况，问问还有没有提高手术成功率的可能。
　　医生给出的答复是有，但其实国内在这方面的手术技术就已经非常先进了，更厉害的只有一位国外的知名专家，如果由她亲自操刀，可以提高手术的成功率，可是孟有期的情况很危险，在有限的时间内，恐怕很难联系到这位专家，孟家没有这方面的人脉。
　　沈照要到了专家的资料，动用关系查了一下，他也没有这方面的人脉，但这并不意味着没有希望了，现在凡是认识孟有期的人都在四处询问，孟有期的父母也在到处联络关系。
　　沈照收起手机，去看乔霜，乔霜待在孟有期的病房里，呆呆地盯着孟有期。
　　孟有期的身体情况处于很微妙的平衡中，他现在除了骨折没什么大碍，不需要住进重症监护室，却又随时都有可能有生命危险。
　　沈照进去看望了孟有期，孟有期还在睡，手里紧紧地攥着乔霜的手，一刻没有松开过。
　　季和早就把这一幕看在眼里，但这个时候他什么都说不出来了，也无力去阻止，索性出去打电话联络人了，乔霜不认识什么人，整个医院里就属他最清闲，当然，孟有期也只想要乔霜陪着他。
　　“乔霜。”
　　沈照低声叫着乔霜，没有说什么，只是从背后抱住乔霜，将他紧密地抱在了怀里，用温暖有力的怀抱安慰乔霜。
　　乔霜的眼睛早就哭肿了，嗓子也哑得发不出声音，被沈照搂进怀里，他一下子又流泪了，转身扑进沈照的双臂间，温热的泪瞬间浸湿了沈照的衣襟。
　　他整个人陷在沈照怀里，一只手却还被孟有期抓着，姿势显得有些别扭，过了一会季和又折了回来，正好撞上他们相拥的一幕。
　　“……”
　　某种说不清的感觉瞬息间略过了季和的心头，可惜就像是转瞬即逝的流星，他没法抓住，只是隐约感觉到有点别扭。
　　但这个时候他没心情计较这些细枝末节的情绪，压低声音跟沈照和乔霜说：“我刚才看到秦琅过来了。”
　　“秦琅？”沈照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
　　“可能是正延叫他过来看看？但是没道理，正延应该不会指派他的。”
　　季和说：“我刚才看到他进会诊室了，不知道想干什么……这种时候他应该不可能故意搞破坏吧？”
　　“我想不会。”沈照说。
　　忽然病房的门被轻柔地打开了，一个年轻的护士在屋内看了一圈，很客气地问：“请问哪位是乔霜同学？”
　　“是、我……”
　　乔霜听到有人叫自己，从沈照怀里抬起头，露出通红的眼睛。
　　他的声音支离破碎的，嗓子刀割似的疼，于是在发出短暂的音节后，季和按了一下他的唇，示意他别讲话，自己对护士说：“他是乔霜，但是他现在讲不了话，有什么事吗？”
　　“抱歉，我不太清楚，是大夫们想请乔同学去一趟会议室。”
　　听到护士这么说，乔霜就在季和的陪同下去了会议室，但是季和没被允许入内，只有乔霜走了进去。
　　出乎意料，会议室里空空荡荡的，并没有很多专家在，只有一个人背对着乔霜而坐，听到脚步声，座椅转了过来，露出了秦琅年轻俊美的面孔。
　　秦叔叔……？
　　乔霜微微睁大眼睛，看着秦琅站了起来，走到他的面前，摸了摸他的眼尾。
　　“都哭肿了。”
　　秦琅垂着眼睛，语气是少有的爱怜：“很难过吧？好朋友年纪轻轻便遭遇横祸，得了难以治疗的病，最伤心的人可能就是你。”
　　乔霜的唇瓣如风中的花一般颤动，眼中浮现出浓重的悲伤，秦琅摸了摸他的头发：“怎么不说话，是不想说话吗？”
　　“嗓，嗓子……”
　　乔霜失去了往日柔美的声音，哑得特别厉害，秦琅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于是不让他说话：“我明白了，那你不要说话，听我讲吧。”
　　“我长话短说，我认识那个能给你朋友做手术的顶级专家，也可以动用关系把她邀请过来，由她主刀，手术的成功率会提高到八成。”
　　“可是如果我说，我邀请她过来是有条件的，你会怎么选择呢？”
　　秦琅俯身下来，轻轻地亲吻着乔霜的耳垂，如蛇类吐着鲜红的信子，阴冷，潮湿。
　　“你知道我想要什么，我最想要的就是你和你的男朋友分手，跟我在一起，戴上我为你打造的求婚戒指，成为我的妻子……”
　　他摊开手掌，两枚对戒在灯光下闪动着美丽的光泽。
　　“小霜，怎么样，你要不要戴上戒指，用你自己来换他？”


第51章 51
　　会议室中的白炽灯明亮而刺目, 在秦琅微微低垂的面容投下阴影，将他的双眼映衬得越发幽暗。
　　乔霜在他的瞳孔中看到了自己缺乏血色的脸，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已经为孟有期伤心过度了, 此刻被秦琅威逼利诱，他出乎意料地没有任何慌乱的感觉，反而像是见到了希望, 蓦地抓住了秦琅的手。
　　“真……真的吗？”
　　他用疼痛的喉咙发出破碎的声音, 满眼都是哀求和希冀：“您认识……”
　　秦琅似乎没有预料到乔霜竟然会是这种迫切的反应, 身形一顿，这才抬手掩住他的唇：“别出声了，想说什么用手机打字。”
　　乔霜擦了擦眼里的泪，乖乖地掏出手机打字，他的手指很冰冷, 颤抖得厉害, 总是按错键, 连不成完整的句子。
　　秦琅叹息一声, 将乔霜抱了起来，让他坐在他的大腿上, 不准他打字了, 又发消息吩咐助理买来热可可，看着乔霜喝完, 等到他的手恢复了温度, 才把手机还给他。
　　乔霜“哒哒”地按着手机, 飞快地打下自己想说的话：【您真的可以请来那位专家吗？您没有骗我？】
　　“是, 我和她认识, 而且交情很好，我不会在这个问题上骗你。”
　　秦琅说：“所以你的答复？你要不要跟季和分手, 和我在一起？”
　　乔霜几乎没有任何迟疑，像是怕秦琅反悔似的，立刻点了点头，甚至为了表现自己的诚意，他还勾住秦琅的后颈，要吻上这双淡色的薄唇。
　　他的举动又一次出乎了秦琅的意料，但就在乔霜的唇瓣贴近的瞬间，他将脸转了过去，乔霜的吻只落在了他的唇角上。
　　“叔叔……”
　　乔霜先是茫然，随后慌乱起来，他担心秦琅真的会反悔，焦急地抓住他的手央求着：“我会很乖的，求您，不要……”
　　“好了，别紧张，我没有后悔的意思。”
　　秦琅摸了摸他的头发，安抚着他的情绪：“我只是觉得意外，没想到你竟然真的愿意为了朋友牺牲自己，记住，以后别这么做了，你没有拯救任何人的义务，凡事要先为自己考虑。”
　　乔霜懵懂地看着他，秦琅亲了亲他湿漉漉的眼皮，给他解释：“不需要你做什么，我会请来专家为孟有期做手术，你大可安心。”
　　“刚才只是故意吓唬你、和你开个玩笑，我不会用别人的性命作为威胁你的手段，当年简玲就是用我外婆的命来威胁我，我不想成为她这样的人，所以不可能对你这么做。”
　　“何况你本来就是个傻孩子，”秦琅微微扬起唇角，露出淡淡笑意，向来冷若冰霜的眉眼难得浮现出如水的柔和，“只要我救了你的朋友，你肯定会对我产生好感，我又何必多此一举地威胁你？”
　　乔霜红了红耳朵，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轻声道谢：“谢谢秦叔叔。”
　　他没法否认，他就是很感谢秦琅，这也就是为什么秦琅也做了不少过分的事，他却很难真正地讨厌他，因为秦琅同样给过他很多帮助，每一次对他而言都很重要。
　　不过……要是秦叔叔能直接告诉他这个好消息，而不是故意吓唬他，他会更感谢他的。
　　乔霜才出现这个念头，秦琅就看透了他的心思，低笑一声说：“你希望我直接告诉你？很抱歉，那不是我的风格，我就喜欢看到你不知所措的样子。”
　　“我不是什么好人，只不过是为了你，偶尔愿意做一些好事。”
　　他捏了捏乔霜的耳垂，笑意逐渐隐没下去，用锐利的、足以洞穿人心的目光盯着他。
　　“我接下来说的话大概又会让你讨厌我了。和我想得一样，小霜，其实你并没有很喜欢你的男朋友，否则我叫你分手，你不会连丝毫犹豫都没有，甚至还迫不及待地要答应我。”
　　他注视着乔霜的眼睛，仿佛乔霜的一切在他面前都无所遁形，看得乔霜微微颤抖，下意识地避开了他的目光。
　　不是这样的，他分明是喜欢季和的，只是当时太担心有期了，才没有考虑那么多……
　　秦琅说：“别急着否认，我不是全盘否定你们的感情，你还是喜欢季和的，只不过你对他的感情仍然是友情大于爱情，甚至对孟有期的友情都要大于这份爱情。”
　　“也许你会为自己辩解，朋友的生命当然比爱情重要，确实是这样没错，可如果爱情对你同样重要，你会很痛苦，很犹豫，对我满怀愤怒的情绪，可这些你都没有，你只是单纯地为朋友的获救感到高兴。”
　　秦琅搂住乔霜的后腰，在他耳边呢喃：“承认吧，你就是没那么喜欢季和，试着想象一下你们分手的场景，如果季和不觉得伤心，那你又是什么感觉？你会很伤心吗，我不这么认为。”
　　他抱着乔霜，没听到乔霜的回答，却感觉到他在他怀中颤抖得厉害，纤细的腰身在他的掌心下似乎不盈一握，是那么地惹人怜惜。
　　秦琅有些心软，没有继续说下去，放开了乔霜：“回去吧，把这个好消息分享给你的朋友，就说我愿意不计前嫌，帮孟有期请来专家。”
　　“如果你愧对你的男朋友，不如和他分手，也许退回朋友关系会让你们两个都更轻松，也更适合你们。”
　　乔霜迷茫地离开了会议室，却没有立刻回到病房，而是跑到了楼下的凉亭坐着，反复回想着秦琅对他说的话。
　　尽管心里很难受，但事实就像是秦琅说的那样，他没有那么喜欢季和，至少跟季和对他的喜欢是不对等的。
　　之前他并没意识到这一点，只是觉得既然季和喜欢他，那他答应他也没什么不可以的，他们彼此熟悉，后来他也喜欢上了季和，完全不排斥跟季和做那些事，这样就足够了，他们会甜甜蜜蜜地在一起，谁也不会离开谁。
　　可秦琅的一番话让他陷入了不安中，他对季和产生了强烈的愧疚感，似乎他不够喜欢季和就成了他的罪过，是他对不起季和一样。
　　乔霜越想越难过，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叫了他一声：“乔霜。”
　　这声音熟悉得很，乔霜甚至没意识到自己一听到对方的声音就放松下来，回过头对上来人的视线，用手机打字问：【你是来找我的吗？】
　　“是，你去了很久没回来，也没回消息，我跟季和就出来找你了。”沈照看过屏幕上的字，这样说道。
　　【对不起，我没注意到有消息，不小心碰到了飞行模式……】
　　乔霜发现自己无意间开了飞行模式，立刻关上了，果然好多条消息涌了进来。
　　“没事。”沈照在他身旁坐了下来，“为什么跑出来，医生和你说了什么，有期的情况不好吗？”
　　乔霜摇头：【不是……刚才不是医生找我，而是秦叔叔，他说他可以把做手术的外国专家请来。】
　　“这是好事，你为什么要露出难过的表情？”
　　沈照摸摸他的头发，皱起眉头问：“是不是秦琅对你做了什么？”
　　【秦叔叔确实是想帮我，没有对我做什么，但是他和我说了一些话。】
　　乔霜难过地摩挲着手机的屏幕：【他说我没有那么喜欢季和，而我发现好像就是这样。】
　　他把刚才发生的事打字讲给沈照听了，没有任何隐瞒，他已经习惯了把所有的心事都说给沈照听。
　　沈照问：“你是在难过你没那么喜欢季和？”
　　乔霜失落地点头：【我觉得我挺对不起他的。】
　　“没什么对不起的。”沈照说，“你本来就不是出于喜欢他的原因才和他在一起，感情不对等才正常，如果真的要算，应该是他对不起你，总是害你心情不好。”
　　【也没有……】
　　乔霜被他逗笑了，摇摇头打字：【跟季和谈恋爱还挺开心的，我不后悔答应他。】
　　“是吗？”沈照定定看了他一会，然后说，“那就好。”
　　乔霜问：【对了，我记得你曾经说过你也有喜欢的人，你和他怎么样了，最近还好吗？】
　　“还可以，不过我们没有在一起，只是我在暗恋。”沈照说，“我们的感情也是不对等的，他并不喜欢我。”
　　【这个人我认识吗？】
　　“嗯。”
　　那会是谁呢？
　　乔霜思索着，唯独排除了他自己——之前他不小心听到了秦叔叔和沈照的谈话，秦叔叔猜沈照喜欢他，但沈照说秦叔叔猜错了，证明沈照喜欢的人不是他，而是另有其人。
　　乔霜“啊”了一声，飞速打字：【你该不会喜欢正延或者有期吧？】
　　沈照：“……不是。别猜了，你猜不到。”
　　他按了一下乔霜的发顶，将视线移到旁边，似乎被乔霜离谱的猜测弄得挺无语的，也有点生气了。
　　乔霜觉得他的反应出乎意料地可爱，忍不住抿唇偷笑，心情一下子好转不少，撒娇似的拽了拽沈照的衣摆，示意他回头看他打字。
　　【对不起嘛，是我不好，我不乱猜了。】
　　他跟沈照撒娇，沈照很快没了那些情绪，握了握他的手：“没关系，不用你道歉。”
　　【我可以问点别的吗？】乔霜好奇地眨眨眼睛，【你喜欢上他的契机是什么？】
　　“我不确定，我没怎么考虑过这个问题。”沈照说，“喜欢上他是件很自然的事，像是呼吸一样平常，他很受欢迎，喜欢他的人很多，我只是其中很普通的一员。”
　　【不会啊，你怎么会普通呢。】乔霜立刻摇了摇头，【你这么优秀，长得又帅，家里条件也好，一点也不普通的。】
　　“但他也很好，追他的人不比我逊色多少。”
　　沈照沉吟片刻，继续问：“就拿你熟悉的人举例，在我、季和、正延和有期之中，你认为我们谁的条件最好，如果我们同时追求你，你最有可能答应谁？”
　　他看向乔霜，停了停又补充道：“他的追求者和我们几个人的条件都差不多。”
　　【是这样啊……你让我想想。】
　　乔霜摸了摸胸口，因为被沈照的前半句话吓了一跳，他心跳加速了，弄得他有点不好意思。
　　【你不要跟季和说……我觉得你们几个人中，你的条件是最好的，比他们三个都好。你的性格最成熟稳重，也是最会照顾人的，如果要我选，我会选你的。】
　　沈照：“真的吗？”
　　【是的。】乔霜认真地打字，【我上次就跟你说过，和你谈恋爱肯定会特别幸福的。】
　　“谢谢你的肯定。”沈照弯了弯唇角，“不过你只看到了我展示在人前的一面，并不了解真正的我，其实我是个会让所有人都厌恶唾弃的人。”
　　【怎么可能，我不准你这么说你自己！】乔霜睁大眼睛，【我会生气的。】
　　“我没有故意贬低自己，事实就是如此，也包括你，乔霜，如果我向你坦诚了我的一切，你也会讨厌——”
　　【不可能的。】
　　乔霜情急之下，按住了沈照的唇，阻止他继续说下去，用单手打字：【我绝不可能讨厌你。】
　　他说完了，便很有气势地盯着沈照，沈照也在注视着他，两人谁都不说话。
　　“……”
　　柔软的、湿润的触感从乔霜的指尖下传来，乔霜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竟然碰了沈照的嘴唇，瞬间没了气势，窘迫地往回缩手。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不想听你说下去了……真的抱歉。】
　　“没关系。”
　　沈照抬手抚摸唇瓣，紧绷的背肌慢慢放松下来，用平静的语气说：“我应该感谢你，你真的不会讨厌我吗？”
　　【不会！就算你杀人放火，我也不会讨厌你，你肯定有你的苦衷。】
　　他是典型的帮亲不帮理的性格，沈照舔了下唇，说道：“等到有期的手术结束之后，我想邀请你参观我的书房，给你看一些东西。”
　　乔霜知道书房是沈照禁止任何人踏足的地方，现在他肯向他开放这里，肯定是要对他完全敞开心扉了，喜不自胜地点点头。
　　【好，我愿意去，那我们一言为定。】
　　“好了，我们回去吧，季和可能等得很急，别让他干出什么蠢事。”
　　【嗯！】
　　两人结伴回病房了。
　　-
　　秦琅雷厉风行，当天就联系上了专家，这位专家是国际上最顶级的神经外科医生，米勒教授，一位五十多岁的女性。
　　但米勒教授并不能立刻赶到国内，她手上有几台很紧急的手术，再加上还要办理一些手续，差不多还要等待一个月的时间。
　　这已经是最快的速度了，秦琅也是凭借着与米勒教授极好的私交才能将时间压缩到这么短，如果换成是别人来请，也不是请不到，但是少说也要等上三到四个月。
　　米勒教授和国内的几位专家开了一场线上会议，了解了孟有期目前的情况，给他制定了一些保守的治疗方案，尽最大的可能确保他不在在进行手术之前就脑瘤破裂。
　　乔霜听到还要等上那么久，每天都为孟有期感到特别揪心，人都瘦了几斤，可是国庆假期结束在即，等到上学后，他就没法每天过来看望孟有期了。
　　这是最后一天，乔霜又来医院看望孟有期，才走到病房门口，他忽然听到护士在说：“不行，孟同学，你这个情况真的不能出院……哎，你干什么，输着液呢，别拔针下地啊！”
　　乔霜加快脚步，疾跑着冲进病房，一进去就看到孟有期被两个护士按在病床上，但他拖着一条绑石膏的腿，挣扎着想要下床，手背上的滞留针也被他拔了，汩汩地流出鲜血。
　　“有期，你这是做什么，快躺回去！”
　　乔霜的嗓子好得差不多了，一边说着，一边跑到病床边帮着护士们按住了孟有期。
　　这一回倒是很顺利，因为看到他来了，孟有期立即就不挣扎了，乖乖地配合着护士们帮他止血、重新在另一只手上扎了滞留针。
　　看着药液继续开始往下滴，护士们不太放心地叮嘱乔霜几句，转身走出了病房，乔霜心疼地看着孟有期手背上的纱布，轻声问：“你想要什么就和我们说，怎么偏要自己下床，你是想上洗手间么，要不要我扶你去？”
　　“不是，我是想出院。”
　　孟有期眼睛红红的，难过地望着乔霜：“等你开学之后，我不知道多久才能见到你一次，我也想上学，霜霜，我想见到你，我不想被一个人留在医院里……”
　　他的眼神可怜极了，乔霜更心疼他了，抚摸上他的侧脸：“别这么说，有期，我会经常抽空来医院看你的，两天一次好不好？要是你还是觉得很孤独，一天一次也可以。”
　　“也许这就是我见你的最后几面了。”
　　孟有期流出眼泪，抓紧乔霜的手：“也许我会死，霜霜，如果我死了，你会经常怀念我吗？会经常去墓园看望我吗？”
　　乔霜受到他的感染，也特别想哭，却还是努力地在他面前保持微笑：“别这么说……你肯定会好好活下去的，手术的成功率很高，你肯定能康复的。”
　　“可是我不相信我有那么好的运气，也许在做手术之前，我就已经死了。”
　　孟有期闭上眼睛：“我只有一个遗愿，霜霜，你能不能帮帮我，那样就算我死了也不会有遗憾了。”
　　“你胡说什么！你不会死。”乔霜听不得他说这些不吉利的话，连忙打断他，“不过没问题，我肯定会帮你，你想要我做什么，有什么是我能帮得上忙的？”
　　“跟季和分手，和我交往吧。”
　　孟有期轻声说：“我只是一个将死之人，不知道有没有明天，这是我在死前唯一的心愿，霜霜，爱我吧，求你爱我……我只想要你的爱。”


第52章 52
　　“我知道, 我这个请求可能挺强人所难的……可是我忍不住。”
　　孟有期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并没有睁开眼睛和乔霜对视，只是紧紧地握着他的手腕, 将幼嫩的肌肤攥出了淡淡的红印。
　　他英俊的面孔白得像纸，唯有眼尾是通红的，萦绕着浓重的悲哀之色。
　　“如果可以, 我绝对不想让你为难, 你想跟季和谈恋爱就和他谈吧, 那是你的自由，我可以慢慢等你，无论等到什么时候都可以。”
　　“我曾经想过我可以跟季和比命长，如果他先老死了，你肯定就愿意和我谈了, 那时我觉得我们的日子还长, 大不了就慢慢来, 可直到这几天我才明白, 原来一个人的时间可以这么短暂，就算我愿意等, 或许也没有时间了……”
　　“我的身体可能没法支撑我陪你走下去。”
　　他终于睁开双眼, 眼中噙满泪水，对上乔霜同样破碎的眼神, 声音越发地哽咽。
　　“我只是、只是想多一点时间待在你身边……可能你没法理解我的恐惧, 霜霜, 因为你是健康的人, 你跟我说再见的时候, 你想到的只会是明天再来看我，可是我不一样, 我生了病，所以听到‘再见’这两个字，我最先想到的不是‘明天我又可以见到你’，而是‘我们明天真的还能再见面吗’？”
　　“一想到我可能再也见不到你了，我晚上就不敢合上眼睛，似乎只要失去意识就会发生我最害怕的事，而我最怕的事也不是死，而是真的要失去你了，甚至是在我得到你之前。”
　　“所以我想自私一回，霜霜，既然我不能陪你走下去了，那可不可以换成是你来陪我？”
　　“从小到大都没什么人爱我，也包括我的父母在内，只有你把你的爱分给了我，也只有你真的会被我‘为难’到，因为你是唯一爱我的人，才会在很难办的时候还愿意满足我的心愿。”
　　“对不起，我真的太自私了，明明只有你爱我，我却还是这么贪得无厌，仗着你对我的喜欢向你索取更多……”
　　孟有期断断续续地说了很多，说到最后，他哭得很厉害，已经有点泣不成声了。
　　乔霜难过得心都要碎了，站在床边将他的肩揽入怀里：“别说了，有期，这不是你的问题，我不怪你，你没有错，我都明白……”
　　孟有期抬手回抱住他，哭了很久，情绪才逐渐平复，嗓音沙哑地开口。
　　“我可以答应你，如果我的手术成功了，等到我康复后，如果你想和我分手、跟季和复合，我绝对不会再让你为难了，我可以退回原来的位置，继续乖乖地等着你，等到你愿意和我在一起为止。”
　　“如果手术失败，我没能下来手术台，那就请你忘了我，去找一个可以让你幸福的人，无论是季和还是谁都行，我希望你能快快乐乐地活下去。”
　　乔霜搂紧他的肩，轻柔地对他说：“不会失败的，有期，手术一定会成功，我也不可能会忘记你。”
　　“是吗……”孟有期吸了吸鼻尖，眼眶又有些发热，“那你的回答呢，这段时间里……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嗯。”
　　乔霜应了一声，眸中盈着水光，心里泛起细密的痛楚：“你给我一点时间，我去跟季和说。”
　　“对不起，霜霜，让你做这么难的事……如果他闹得太厉害，你就让他过来，我来和他说。”孟有期苦笑了一下，“我们总是打架，但现在他肯定不敢了，不然把我打死他也要进监狱。”
　　乔霜摸了摸他卷卷的棕发，也很轻地笑了笑，心里却更不好受了。
　　让他开口向季和说分手，无疑是一件极难的事情，从小到大，他从来没有伤害过季和，现在却要让他亲手在季和心上剜一刀，还是由于季和太喜欢他的缘故，光是想一想他的心里就疼得不行。
　　可现在他别无选择，他要陪伴有期，满足有期唯一的心愿。
　　尽管他很愿意相信手术会成功进行，可就算有米勒教授亲自操刀，也还是有五分之一的失败风险，如果他没有答应和有期交往，而有期发生了意外，带着遗憾离开了他，他这辈子都没法原谅自己。
　　况且乔霜自己也想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他并不适合跟季和在一起。
　　他是喜欢季和，但他的喜欢既不深刻也不热烈，在他不假思索答应秦叔叔的一瞬间，其实就已经宣判了他与季和走到了终点，因为他无法真诚地、纯粹地对待这份感情。
　　是他对不起季和，而他不能一味地错下去，所以即使有期没有提出这个要求，他也照样会跟季和分手的，而且这一天也不会太过遥远。
　　乔霜走出医院，打算坐车去季和家，这是他的错误和责任，他必须当面跟季和说清楚，而不是发出一条冷冰冰的消息就跟季和分手了。
　　半个小时前季和给他发了消息，说自己还有一小时到家，他去邻市见了他的外婆，最近他外婆的身体也不好，做了个小手术，季和赶紧趁着假期还没结束过去探望了。
　　乔霜一想到季和最近本来就很烦心了，自己却还要让他更难过，眼泪刷地流了出来，视线都变得模糊不清了。
　　他用手胡乱地在脸上抹了抹，可眼泪还是止不住地流，不得不翻找背包里的纸巾，可他把背包翻得底朝天了，还是没看到纸巾，这才意识到他今天走得匆忙，忘记把纸巾放进包里了。
　　这只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只要去超市再买一包就好了，可不知为何乔霜的情绪却突然崩溃了，抱着背包蹲了下来，在医院门口失声痛哭。
　　他甚至不清楚自己为什么哭，是为了季和哭，还是为了孟有期哭，又或许都有，现在他一点都分辨不出来了。
　　昏昏沉沉中，他思绪混乱地想起了当年在游乐园外的自己。
　　那时他也是这样无助地大哭，却不敢让奶奶知道自己受到的委屈，现在他也不敢用这副模样去见孟有期与季和，不能让他们发现他哭得这么伤心，否则他们也要为他难过了。
　　乔霜不停地抹着眼睛，抹到眼皮都红肿得厉害，袖子也变得湿哒哒的，忽然他的手一下子被人握住了，头顶跟着响起熟悉的声音：“乔霜，你怎么了，为什么躲在这里哭？”
　　“……”
　　乔霜怔怔地抬起头，黯淡的视野映照出了沈照的面容。
　　其实就在刚才的一瞬间，他的脑海中闪过了一个念头，那就是沈照，当初是沈照在游乐园发现了他，他后来才会有很多朋友，摆脱了过去的阴影。
　　他没有奢望现在还能见到沈照，可沈照真的来了，像是听到了他的心声，从天而降一样。
　　沈照的瞳孔很黑，却有明亮的光，专注地凝视着他的眼睛，将他所有的黯淡蓦然点亮了。
　　“……沈照？”乔霜张了张唇，眸光是脆弱而颤动的，“你怎么来了？”
　　沈照把他拉了起来，将他抱进怀里：“我来看望有期，但似乎你现在更需要我。”
　　“是……”
　　乔霜将湿漉漉的脸埋进他怀里，泪水染湿了他的衣襟：“沈照，我需要你，我很需要你……”
　　“嗯。”沈照温柔地回应，“你需要我，所以我来了。”
　　“所以不要怕，我永远都在，无论发生什么事，都可以交给我。”
　　“真的什么事都可以吗？”
　　或许是因为太难过了，乔霜什么都没想，依恋地顺着他的话问：“我永远都可以依赖你吗？”
　　“没错，这是我对你的承诺。”沈照说，“我之前就说过，是我发现了你，我会对你的人生负责，你就是我的责任。”
　　乔霜的心狠狠地颤了颤。
　　此时此刻，沈照的身影似乎和十年前的沈照重叠了，无论是最初，还是现在，沈照一直都在陪伴他，而未来也同样不会离开他。
　　他多么感谢自己能遇到沈照。
　　“那……你现在有空陪我去一个地方吗？”
　　乔霜抬起眼睛，哀伤地望着沈照。
　　沈照点头：“有空，你想去哪里，我陪你一起去。”
　　“我要去季和家，”乔霜低下头，轻轻地说，“跟他说分手。”


第53章 53
　　“你准备跟季和分手？”
　　沈照重复了一遍, 沉默好一会，忽然问道：“是不是有期说了什么？你不要为了他勉强你自己，他的病和你没关系, 你不需要对他负责。”
　　到底是十几年的朋友，他已经猜到孟有期可能向乔霜提出了交往的要求，乔霜摇摇头, 心口发闷地说：“也不全是为了有期, 而是我过不去心里的那道坎, 我不能继续对不起季和了。”
　　他们打了一辆车，并排坐在后座，乔霜向他倾诉着心中的郁结。
　　沈照说：“如果你认为这样对季和更好，我会支持你的决定。但季和很可能不会这么想，他也许会哭着求你不要和他分手, 如果出现这种情况, 你打算怎么办？”
　　乔霜想象着那样的场景, 心脏越发地疼, 但他很清楚自己没有任何余地：“我知道很难，可是这次我们必须分手……你也帮我劝劝季和好不好, 我真怕看到他哭得特别伤心……”
　　“好, 到时你可以先离开，我跟他聊一聊。”沈照说。
　　两人坐了将近半小时的车, 快到季和家的时候, 季和忽然给乔霜打来了语音通话, 在通话中轻快地说：“霜霜, 你在家吗？我刚收拾好东西, 现在打算去医院看看孟有期，要不咱俩一起去吧, 我去接你，晚上还能一块吃个晚饭。”
　　听着他在通话中略显失真的声音，乔霜的眼睛瞬间酸胀得难受，揉了揉眼睛，忍着哭腔说：“不用了……我现在就在去你家的路上，你再等我一会，我马上就到了。”
　　他的哭腔只有一点点，在隔着手机的情况下季和没听出来，兴高采烈地问：“你过来找我？是想我了吗？那你留在我家吃晚饭吧，你想吃什么，我叫阿姨给你做。”
　　“没关系，我们见了面再说……我先挂了。”
　　乔霜匆匆地挂断通话，闭上眼睛，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情绪波动特别大，沈照握住他颤抖的手，发现他的手指冷得像在冰水里泡过，便一言不发地将他的双手全部拢在掌心里，揉捏着手指给他活血。
　　季和的家在别墅区，网约车开到别墅所在的路上，乔霜远远地就看到季和站在门口等着他。
　　“霜霜！”
　　季和看到汽车停在了自家门口，知道应该就是乔霜到了，兴奋地为乔霜打开车门，但一开门看到的是沈照的脸，不由怔了怔：“沈照？怎么是你？”
　　“我陪乔霜一起来的。”
　　沈照说着，走下了车：“我们是从医院来的，他有事要和你说，让我陪他来一趟。”
　　“哦哦，懂了，刚才我还以为就霜霜自己呢。”
　　季和点点头，又去车上捉乔霜，一下子扣住乔霜的手腕，亲昵地用指腹蹭了蹭腕内漂亮的青色血管。
　　“来啦？几天不见想不想我，我……”他眉眼含笑地说到一半，忽然发现乔霜的眼睛是红的，明显是哭过的表情，笑容瞬间消失了，“你怎么了，是不是在医院遇上事儿了？和孟有期有关吗？”
　　乔霜一对上他的目光，声音被堵在喉咙里，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季和他从车里半扶半抱地弄出来，担心地问：“霜霜，你怎么不说话？别害怕，有什么事你跟我说，咱们一起商量。”
　　他越是温柔地安抚乔霜，乔霜就越心痛，泪水模糊了他的视线，他脱开季和的手，跌跌撞撞地走到沈照身边，借用他的力量，否则他无力得站都站不住。
　　“我就是来跟你说，”乔霜低垂着脸，泪花一下子砸到地面上，形成一小片深色痕迹，“季和，我们分手吧。”
　　他的声音很轻，轻到季和险些没听清楚，他想了想，才意识到乔霜说的似乎是“分手”，心脏猛地颤了颤，但很快他又放松下来，理所当然地想着自己是听错了，怎么还自己吓唬起自己了。
　　他仍然很担心乔霜，还想走过去摸摸他的头发：“我没听清，宝宝，你再说一遍，你说我们干什么？”
　　“……分手。”乔霜难过地往后躲了一下，躲在沈照身后，将身体侧转过去，“对不起，但是我们不能继续交往下去了，得……分手，分手才行。”
　　“……”
　　季和所有最细微的表情全都凝固在了脸上，他像是挨了一棍，脑子被完全打懵了，神色一片空白，甚至忘了呼吸，过了好几秒，才发出一点干涩的声音：“什么，分手？”
　　“对……分手。”乔霜满脸是泪地闭上眼睛，“真的很抱歉。”
　　“别，霜霜，宝宝，你别这么突然，这么突然地吓唬我，我……”
　　在怔忪过后，季和凝固的表情似面具般一点点地破碎，惊愕和慌乱爬上了他的眉宇间，在极度慌乱的情况下，他的茫然与不知所措要远远大于难过，因为他的潜意识还完全没有接受这件事，他一点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明明昨晚打电话时还好好的，怎么一下子就要分手了。
　　“有什么事你真的可以跟我说，咱们一块商量，你还不了解我吗，我肯定是支持你的，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能接受，所以是怎么了，你为什么要跟我分手，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他发现乔霜不肯和他对视，甚至连一丝表情也不给他看，心里慌得不行，这个瞬间他没考虑自己，因为他太了解乔霜了，乔霜是不可能轻易跟他说分手的。
　　季和急于想要和乔霜眼神交流，忍不住绕过沈照，想要扶住乔霜的肩和他对视，但他越是心急，乔霜就越躲着他，沈照不得不伸出手拦住他：“别逼乔霜，让他慢慢和你说。”
　　“行，行……我不过去，我没想逼霜霜。”
　　季和心里又急又慌，快要着火了，觉得沈照待在这里不算回事：“老沈，我就待在这儿，和霜霜保持距离，不过麻烦你回避一下，让我和霜霜单独谈谈，毕竟这是我俩的私事。”
　　沈照微微摇头：“抱歉，乔霜要我陪他，我不能离开。”
　　季和没办法，只能把他们两个请进屋，再慢慢地谈，站在马路上说还是太不像话了。
　　季和的父母也在，刚才就知道乔霜会过来找儿子玩，但是没想到沈照也在。他们是性格很好很开朗的长辈，亲切地和孩子们打招呼，但是发现三个孩子表情都不对，就体贴地没有再说什么，让他们上楼自己谈。
　　季和心里装着事，爬楼梯爬得飞快，一脚踩空了，踉跄着摔了一跤，把膝盖磕青了。
　　但他顾不上自己腿上的伤，领着乔霜和沈照进了卧室，压着嗓子问：“霜霜，你和我说说吧，到底怎么了？”
　　“对了，你们是从医院过来的……是不是孟有期那小子和你说了什么？难道他跟你卖惨，说他可能要死了，就想死前跟你谈恋爱，所以你才要和我分手？”
　　显然他们这几个朋友都是很了解孟有期的。
　　乔霜没出声，季和一下子就懂了，气得他踹了一脚工学椅，让椅子在屋里团团乱转。
　　“我早就知道他会来这出！没关系的，宝宝，你别理他，他怎么可能死，像他这种乌龟王八蛋再活个一百年都不成问题，反倒是我得被他气得早死好几年，你可怜他还不如可怜我呢！”
　　“宝宝，真的……没关系的。”
　　季和蹲在乔霜身前，拉着他的手，终于和低垂着眉眼的乔霜对上了目光，语气中带着自己都不曾察觉的讨好：“孟有期影响不到咱们的感情，我跟你好着呢，要是你实在可怜他……”
　　他咬了咬牙，下定决心：“那咱们就暂时分开一段时间，你扮成他的男朋友，等他病好了以后咱俩就复合，这样也行，我完全可以配合你。”
　　“所以别再提‘分手’这两个字了，真的很吓人，我刚才都快被你吓傻了……宝宝，我们做个约定，以后咱们谁也不随便提分手，好不好？”
　　乔霜与他对视几秒，泪水滴落下来，正好落在季和的脸上，沁得他皮肤一凉。
　　季和的手颤了颤，不知道为什么，他特别心慌，语气也有点颤抖：“宝宝，你说话啊，真的别吓我了，我不经吓的……你是不是还有别的心事，也许我做错了什么，惹你生气了？”
　　“对不起对不起，你让我想想我哪里出了问题……是因为我去陪外婆了，没有天天去医院看望孟有期吗？抱歉，我不是不关心他的病情，我有问过沈照，沈照可以给我作证……”
　　“……别说了，季和。”
　　乔霜慢慢地从他的手掌里抽出自己的手指，轻轻地摇头：“你别说了，不是你的错，你真的很好，完全没有问题，错都在我身上，我不配和你交往了。”
　　“什么配不配的，如果你真的要说，那是我配不上你，你才是最好的，别这么贬低自己。”
　　季和的眼睛也慢慢红了，不敢再抓乔霜的手了，而是扯住他的一截衣角：“我求你别这么说了，到底怎么了，你这么突然地和我说分手，你让我怎么办，出了问题咱们可以商量，都可以解决的，可是你为什么一定要把分手挂在嘴边……”
　　“有期确实说过他想和我交往，我也答应他了。”
　　乔霜的眼眸被泪水占据得太满了，视线一片模糊，甚至看不清季和的脸，这样也好，反倒能让他的心里好受一些。
　　“但这并不是我要和你分手的主要原因，而是因为我……没有那么喜欢你。”
　　当他说出“没有那么喜欢你”的时候，季和的睫毛颤了颤，手也哆嗦了一下，却将布料攥得更紧了一点，低声开口。
　　“没关系，霜霜，这没什么要紧的，对我来说已经足够了。”
　　“你和我的交往本来就始于我的告白，那时你甚至并不喜欢我，后来你开始回应我了，哪怕只有一丝一毫，我都觉得特别幸福。”
　　“如果说我有一百分喜欢你，那你能有一分喜欢我，我就已经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世界上没有哪条法律规定情侣的感情付出必须是对等的，你没那么喜欢我绝不是你的错，而是我做得还不够好，不值得你那么喜欢。”
　　“这是我的问题，你能不能给我一个改正的机会？我们……我们可以暂时分开一段时间，你先陪陪孟有期，我趁着这段时间努力改过自新，等到我改好了，我们再复合也不迟，所以……”
　　说到最后，季和忍不住哭了，因为他发现乔霜似乎是认真的，心里特别害怕，怕乔霜真的不要他了。
　　沈照沉默地旁观着这一切，心中的情绪复杂难言。
　　乔霜要跟季和分手了，其实他并没有觉得多高兴，反而是沉重居多，因为他感同身受，不可控制地联想到了自己身上，如果有朝一日他被乔霜发现了他不堪的感情，也许他的下场会比季和还要惨。
　　乔霜当然不会对他们说任何重话，可他的远离就是最致命的刀，正中心脏，轻而易举地要了他们的命。
　　“真的不是你的问题，季和，你真的很好，是我太不堪了。”
　　乔霜听到季和的哭腔，心脏已经疼到麻木了，当疼痛到达极致，他就感觉不到疼了，仿佛灵魂与身体脱离，飘到了房顶的高处，操纵着提线木偶般的身体，说出那些伤人伤己的话。
　　“我没那么喜欢你，所以犯了错……秦叔叔曾经找过我，用请来米勒教授作为交换，让我和他交往，我竟然想都没想，不假思索地答应了，甚至还要吻他，让他看到我的诚意。”
　　“不过秦叔叔并不是真的要威胁我，他这么做只是在试探我，得出的结论就是我不是真心实意地喜欢你，否则我一定会感到痛苦。”
　　“我不愿承认，可我当时确实没有丝毫痛苦，我只是想着有期得救了，心里只有高兴，现在想想，我太荒谬了，我没法面对这样的自己，更没法面对你，所以我别无选择，我不能一错再错了，对不起，季和，都是我不好，你要是太生气了，就打我骂我吧……”
　　乔霜跌坐在地板上，眼睛哭得通红，不敢再抬头看向季和，虽然他明知是自己的错，却畏惧在季和脸上看到失望的情绪。
　　季和脸上的血色肉眼可见地褪去了，惨白一片，这是理所当然的，他越是喜欢乔霜，这一番话就会伤他越深，他的心仿佛被利刃劈成了两半，疼得他眼前发黑。
　　可是在漫长的沉默后，乔霜没有等到季和的任何一句话，反而是轻柔的吻落在了他的脸颊，将他的泪痕一点点地吻去了。
　　“谁说你没有痛苦，宝宝，你分明现在就在为我痛苦。”
　　季和将他抱在怀里，吻着他湿透的睫毛，自己却同样忍不住流下了眼泪：“我的宝宝……只是反应有点慢，并不是不喜欢我，也不是犯错了，所以别折磨自己了，你没错，你是世上最好的宝宝。”


第54章 54
　　季和温柔的吻落在乔霜的眼皮上, 而相伴落下的还有他的泪，与乔霜的泪水交融在一起，越发地充满了苦涩的咸味。
　　他明明伤心透了, 却舍不得责怪乔霜半个字，还极力地安抚着他的情绪，乔霜更难受了, 忍不住紧紧地抱住季和, 埋在他怀里哭了很久, 一遍又一遍地向他说着对不起。
　　可就算季和安慰他没关系，乔霜还是明白只要自己说了实话，一切就都变得不一样了，他跟季和注定是要分开的。
　　“谢谢你愿意原谅我，季和, 但我想我们必须到此为止了, 因为我不想和你走到最糟糕的结局, 最后连朋友都做不成。”
　　乔霜也亲了亲季和的眼睛, 用冰冷的手指将他的泪拭干，挤出一抹比哭还可怜的微笑。
　　“你了解我, 知道我的性格有很严重的缺陷, 我不懂怎么拒绝别人，又似乎很难真的深爱一个人, 如果继续和我在一起, 你可能还会受到更严重的伤害, 甚至到最后恨透了我、和我断绝所有关系, 我……我不想我们变成那样。”
　　“我也不想再看到你和有期他们争吵了, 我知道他们在你心里同样很重要，和他们吵架的滋味一定很难受。你一直都是个真诚、善良、热情的人, 和我一样，不愿意伤害任何人，你不该为了我而逼迫你自己。”
　　“所以，季和……我们只能分开了，分开以后，你一定会变得更好，到了那个时候，我们还能继续做朋友吗？”
　　说到最后，乔霜的声音变得轻极了，眸中盈着月色般的水光，在眼尾摇摇欲坠：“如果你没法继续和我做朋友，我也尊重你的想法，希望你不要为了我太难过。”
　　季和红着眼睛，一言不发地听他说完，放在腿上的双手紧握成拳，连手臂的肌肉线条都在颤动着。
　　他极力地忍耐情绪，却还是在开口时泄露出一丝哭腔：“真的就没有商量的余地吗？我其实不在乎你为了有期央求秦琅，你就是这么心软，我很理解也很喜欢，没关系的。”
　　“如果你不想看到我和有期吵架，我就不跟他吵了，以后我多让着他，但是霜霜，我们就不能不分手吗，你说的这些对我而言都不是问题，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都可以接受……”
　　乔霜心如刀绞，抬手遮住他的眼睛，轻柔地说：“怎么会不是问题呢，你了解我，我也了解你，我知道我这么做你一定很伤心，你不要再说谎骗我了。”
　　“……”
　　季和不说话了，紧抿着唇，呼吸声因为在忍耐情绪而变得断断续续的，乔霜却还是感觉到自己的掌心被泪水濡湿了。
　　他们无言地沉默了很久，季和张开薄唇，嗓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如果你真的下定决心了，那我……那我不拦着你，霜霜，你知道我一向最听你的话。”
　　“我可以和你分手，也可以和你重新做回朋友，我不可能和你绝交的。但是作为交换，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我还是会一直喜欢你，你不可以阻拦我，也不可以疏远我。”
　　“我跟你从小一起长大，早就习惯了有你在身边的日子，也早就习惯了喜欢你，这份感情是我人生里最重要的一部分，你不能说夺走就夺走，我还是要继续喜欢你。”
　　“你能答应我吗，霜霜？如果你答应我，我也可以答应你，以后我们还是最好的朋友。”
　　“……我答应你。”
　　乔霜吸着鼻尖，抱住了季和的后颈，泣不成声地说：“答应你。”
　　“嗯，那就这么说定了。”
　　季和摸了摸乔霜的头发，红着眼睛露出一点笑容，在他的发丝间落下最后的吻：“谢谢你愿意和我交往，对我来说这是一段无与伦比的经历，就算只是一瞬即逝的烟花，但至少我曾经拥有过你，就足够绚烂了。”
　　他们拥抱在一起，谁都不愿意先放手，直到阿姨在屋外敲门，告诉他们可以吃晚饭了，两个人才轮流去卫生间洗漱，抹去了脸上狼狈的痕迹。
　　三人下楼，在餐厅里再次见到了季和的父母，其实乔霜没什么胃口，本打算直接离开，怎奈两位长辈盛情邀请，乔霜在征得沈照的同意后，就留下来吃饭了。
　　季和跟简正延一样，随的是母姓，不过简正延是在父母离婚后才改姓的，季和则是一生下来就随母姓，也没什么特殊的原因，就是他父母感情非常好，跟谁的姓都可以，爸爸觉得妈妈生孩子很辛苦，孩子就应该跟她的姓，所以季和姓了季。
　　季阿姨非常喜欢乔霜，晚饭的时候特意把乔霜叫到她身边做，桌上有一半都是乔霜爱吃的菜。
　　她给乔霜夹了几筷子菜，亲切地询问他的近况，乔霜强颜欢笑地陪着她聊天，说自己最近还可以，就是孟有期生病住院让他心情不好，别的都还不错。
　　“唉，有期的事我们也都听说了，那孩子真是可怜，过两天我们也去看看他，阿姨记得他喜欢吃排骨，给他煲排骨汤喝。”
　　季阿姨叹了口气：“这几天季和也挺难过的，还好有你们这两个过来看他，尤其是小霜，季和只要一看到你就特别高兴。”说着，她停了一会，略显小心地问，“你们两个没吵架吧？”
　　季和主动接过话题：“没有，我和霜霜从来不吵架。”
　　“那就行，我看你们之前上楼的气氛，还以为你们吵架了。”季阿姨笑着说道，“这就对了，有什么事你们都可以商量，吵架最伤感情了，你们可别吵，都要好好的啊。”
　　乔霜心里发疼，低着头扒了一口米饭，季和笑了一下，连忙打着圆场：“我们都懂，您快吃饭吧，吃完了他们还得赶回去呢。”
　　“就别走了吧？在这儿住一宿，东西都是全的，明天你们可以跟季和一起上学呀。”
　　“不行啊，他们得回去，书包还放在家里呢。”
　　“哦，这倒也是……”
　　母子两人拉着家常，乔霜听得越发酸涩，其实一直以来他都很羡慕季和能有这么和睦的家庭，他们这几个朋友的家里都各有各的问题，唯独季和最幸福，是泡在蜜罐里长大的小孩，也难怪他总是有无限的热情去关爱别人，因为他从不缺爱，才能像个小太阳似的散发光和热。
　　忽然乔霜感觉到自己的大腿在桌下被人拍了拍，他扭头一看，对上了沈照的视线，沈照低声对他说：“别难过。”
　　“嗯，谢谢。”乔霜的声音也收得很小，“其实我也没有很难过，你好敏锐啊，这样都能发现。”
　　沈照注视着碗中的红烧鸡块，很平静地说着：“因为我经常看着你。”
　　“看我？为什么？”
　　“……”沈照沉默了片刻，像在斟酌用词，“你情况比较特殊，经常遇到危险的人和事，我必须看着你才放心。”
　　乔霜的胸腔里流淌过暖流，冰冷的心因为沈照的话而渐渐温暖起来：“我最难的时候总是有你在。”
　　“以后也是。”
　　沈照说：“一会我们一起走吧，我送你回家，还是你想再去看看有期？”
　　“去医院吧，有期应该是一直在等着我，我要给他一个答复才行。”
　　乔霜说完，就沉默下来不再说话了，一直到坐上回去的车，他才继续问沈照：“沈照，我是不是太坏了？明明才跟季和分手，我就要去答复有期了……”
　　沈照抬手摸了摸他湿漉漉的眼尾：“不会，甚至正好相反，是你太好了，太过温柔地纵容他们，你才会这么痛苦。”
　　“他们喜欢上你，是他们做过的最正确的事，也是最糟糕的事。”
　　而他也是如此。


第55章 55
　　沈照把乔霜送到医院门口就回家了, 没有上楼看望孟有期，因为他知道孟有期现在更想和乔霜独处。
　　他同样清楚自己离开之后会发生什么：乔霜和孟有期会成为情侣。
　　但这一次，沈照并不像之前那样痛苦, 更多的是对乔霜感到心疼和怜惜——亲眼看过乔霜的悲伤和心碎，他已经无暇顾及自己的感受了，只想让乔霜开心起来。
　　他不希望乔霜背负那些不属于他的负担, 亦或是对朋友们心怀负罪感, 乔霜什么都没做错, 错的是他们，是他们糟糕的喜欢令乔霜陷入了窘境。
　　可是在这件事上，他没资格指责季和他们，因为他对乔霜的喜欢才是最糟糕、最可怕的。
　　他不清楚乔霜在看清他的真面目后有什么样的反应，但无论如何, 他都不想伤害他。
　　所以他想通了, 他会慢慢地将真实的自己展示给乔霜, 一直隐瞒下去只会伤害乔霜, 乔霜有权知道真相。就算事后乔霜要和他绝交也罢，那是他应得的, 他要把选择的权利还给乔霜。
　　沈照坐车返回自己的住处, 乔霜上了楼，来到孟有期的病房, 开门就看到孟有期背对着门, 静静地坐在飘窗前。
　　照顾他的保姆阿姨轻声地说着话, 乔霜认真地听了听, 发现她是在劝孟有期吃些东西, 都快九点了，他还没吃晚饭, 本来午饭就没吃多少，这样下去身体扛不住。
　　“我吃不下。”孟有期的语气很平淡，没什么起伏，“放到桌上吧。”
　　“有期……”
　　乔霜走了进去，轻柔地唤了一声他的名字，担心地问：“你怎么不吃晚饭，是晚饭不合你的口味吗，要不然我给你做点吃的吧？”
　　听到乔霜的声音，孟有期身形一顿，迅速回过头去，上一秒他印在窗玻璃上的英俊面孔还没有任何表情，僵硬得像个死人，现在就已经露出灿烂的微笑，眼眸熠熠生辉，映满了乔霜的身影。
　　“霜霜，我好想你啊……”
　　他拄着拐杖，拖着打着石膏的腿，慢慢地走向乔霜，乔霜怎么可能忍心袖手旁观，立刻上前扶住了他。
　　孟有期轻轻地把乔霜揽进怀里，依恋地在他耳边说：“我还以为今晚你不会过来了，没想到你又来见我了，我真的特别高兴。”
　　他的语气和表情都像极了流浪小狗，既可怜又高兴，不知道投喂自己的好心人会不会来，却还是执着地留在原地等待。
　　乔霜心里酸涩，拍了拍他的后背：“我当然会来……你是因为等我才不想吃晚饭吗？”
　　“不是，我就是没什么胃口，但如果霜霜想让我吃，我肯定是要逼着自己吃一点的。”
　　孟有期贴了贴他的脸，抬头对阿姨说：“麻烦您把晚饭热一下。”
　　阿姨做事利索，很快热好了晚饭，孟有期坐在茶几边吃饭，乔霜就在旁边看着他吃，不太放心地摸摸他的卷发：“就算我不在这儿，你也要好好吃饭、爱护自己的身体啊，不然我会为你担心的。”
　　得到他的关心，孟有期的眼睛变得更加明亮了，吃饭的速度都快了不少，乔霜甚至担心他会噎到，到后来反倒要劝他吃慢一点。
　　吃完饭，阿姨将餐具收拾干净，很体贴地离开了病房，留下他们两个独处。
　　空气安静下来，两人都沉默了很久，乔霜心绪复杂，还没想好该怎么和孟有期交待，忽然听到孟有期主动开口了。
　　“霜霜……我注意到你的眼角似乎有点红。”
　　孟有期抬手碰了碰他的眼尾，很难过地问：“你来之前是不是哭过？”
　　乔霜确实哭得很伤心，但这些他都不想和孟有期讲，于是他露出一丝微笑：“是有一点，但没关系，都过去了。”
　　既然有孟有期先开头，那些似乎很难说出口的话也就没那么难了：“我跟季和已经分手了，他同意了。如果你确实想和我交往，我也当然没问题，谢谢你喜欢我，有期。”
　　说着，乔霜凑了过去，一个轻吻便落在孟有期的额头上，触感如羽毛轻柔地扫过。
　　孟有期眸光闪动，在瞬间迸发出强烈的惊喜，可这种惊喜很快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些许不舍的迟疑。
　　“但是……我是不是害得你很难过，你是不是不想跟季和分手？霜霜，我不想你难过，如果你还是更喜欢季和，等到我的手术结束后，我可以放你回到季和身边，我会像以前那样乖乖地等着你，等到你愿意接受我的那一天……”
　　“别担心，我没有勉强自己。”
　　乔霜摸了摸孟有期苍白的脸，垂下睫毛，忍住满心的酸涩：“我跟季和……我们彻底结束了，不是你的原因，而是我们确实不合适，以后再跟你说吧，时间不早了，你该睡了。”
　　乔霜这就打算回家了，刚才奶奶也打来电话问过他，担心他这么晚还在外面不太安全。
　　但临走之前，乔霜听到照顾孟有期的阿姨在大厅里打电话，从她焦急又无奈的谈话间得知这通电话是刚上初中的大儿子打来的，她的小女儿发烧了，家里刚好没有大人，她又实在走不开，只能嘱咐儿子拜托隔壁邻居帮帮忙，带女儿去医院看看。
　　乔霜犹豫片刻，又折返回病房，把这件事告诉给孟有期，和他商量：“不如今晚就让阿姨先回家照顾女儿吧，我留下来陪你怎么样？你愿意吗？”
　　孟有期当然愿意，甚至高兴得有些难以置信，乔霜就跟阿姨说了，还告诉她不用担心，他照顾人的经验很丰富，以前奶奶住院时他也能照顾得很好。
　　一般来说晚上并不需要陪床的人做什么，只是为了防止意外发生才需要留人，阿姨考虑再三后同意了，向乔霜连连道谢，赶紧给他布置了今晚睡觉的地方。
　　这家私人医院的条件很好，单人病房里还有一张很宽大的沙发，将沙发背放下来就是一张很舒适的床，柜子里有全新的被褥，只要铺好就可以睡了。
　　“对了，就是有期给自己擦身子的时候可能得麻烦你注意一下，听着点动静，别让他摔着。”
　　阿姨叹了口气：“他现在没法洗澡，只能每天擦擦身子，可是他死活不愿意让别人帮忙，哪怕我跟他说找个男护工帮他擦都不行，他的腿脚又不方便，有一回差点摔了。”
　　“我明白，一会我会帮忙看着他的。”
　　乔霜应了下来，心里想的却是有期应该不会拒绝他帮忙擦身的，毕竟之前连那种事都帮过了……
　　阿姨握了握他的手，满怀感激地说：“真是太谢谢你了，要是没你帮忙，我今晚非得急死不可。”
　　阿姨匆匆地离开了，乔霜送了她几步，转身回到病房，看到坐在病床上的孟有期满脸含笑，这种笑跟平时还不一样，显得有点傻乎乎的，他极少会这样笑。
　　倒是有点像季和的笑容……
　　想到季和，乔霜心里一疼，但他很快掩饰住了自己的异样，也露出淡淡的笑意回应孟有期：“你很高兴吗？”
　　“我当然高兴了，上一次我跟你一起睡都是很久以前了，还是在……”
　　孟有期说到这里，突然不出声了，因为上回就是他生病的那一次，乔霜和他一起午睡，后来乔霜用手帮了他。
　　乔霜也还记得那次的事，难免红了耳朵，先给奶奶打了电话，告诉她今晚不回家了，在医院陪陪朋友，才放下手机，小声地问孟有期：“你是不是该洗漱了？”
　　“嗯，对……不过我自己不太方便，霜霜，你帮帮我好不好？”孟有期可怜地看着乔霜，“我想擦擦身上。”
　　对于别人，孟有期死都不肯让他们碰，可乔霜当然是不一样的，他总是求着乔霜碰他。
　　“行，那你等一下，我打些热水。”
　　乔霜本来就打算帮孟有期擦洗，很快用水盆接了热水，将毛巾泡热，端到病床边：“你脱一下衣服吧。”
　　“好。”
　　孟有期乖乖地脱病号服，他的左手还打着固定，只能用单手解扣子，逐渐袒露出结实的胸膛和腹肌，肌肉线条流畅又漂亮。
　　他把衣服解开大半，脱到左手的时候实在不方便，乔霜便走过去帮他，轻轻地将衣袖脱了下来。
　　他一只手按住孟有期的胸膛，掌心下的胸肌非常饱满，还很有弹性。
　　乔霜只是轻轻地虚按着，就足以叫孟有期红了耳朵，可他没有往后躲，反而抬起右手，将乔霜的手掌又往下压了压，让他按得更用力些。
　　“我有时会去健身馆举铁和游泳，你觉得我练得怎么样？”他轻声问。
　　乔霜怔了怔，回答的声音同样很轻：“练得很好，你的肌肉很好看。”
　　“是吗……那就好。”孟有期安静了一会，又问，“我跟季和谁更好看？你更喜欢谁的身体？”
　　乔霜难以回答这个问题，刚想拿起毛巾按在孟有期的脸上，忽然听到门口传来开门的动静，和一道熟悉的男声。
　　“看来我来得不是时候？”
　　秦琅西装革履，抱着手臂轻倚门框，漂亮锋利的眉眼露出似笑非笑的神色，显得愈发冰冷：“或者刚好相反，正是时候。小霜，你男朋友知道你和他这么亲密吗？”


第56章 56
　　秦琅的目光落在乔霜身上, 明亮而锐利，仿佛能直接碰触到他的心底，乔霜睫毛一颤, 垂下眼睛避开了这个话题：“秦叔叔，您怎么来了？”
　　“还不是因为你这个朋友。”秦琅说，“医生和我说他总是不愿意配合治疗, 只想办理出院手续, 我来看看他是不是彻底撞坏了脑袋, 脑子坏了就别治了。”
　　“出院？”乔霜惊讶地看向孟有期，“你为什么想出院？”
　　“我想和你待在一起。”孟有期抿了抿唇，“明天你又要上学了，不一定每天都有时间过来和我见面，所以只要我去学校, 就能天天见到你了, 我只是……很想见到你。”
　　乔霜心里发酸, 轻轻地抚摸他的脸：“可是现在你身体不好, 走路也不方便，是不可以办理出院的。你放心, 我会每天来医院看你, 只要跟老师申请减免晚自习就好了，我来这边和你一起看书好不好？”
　　孟有期按住他的手, 亲了亲他的指尖：“真的吗, 你愿意每天都来看我？”
　　“当然了, 就算你不和我说, 我也每天都会过来陪你的, 我早就想好了。”乔霜露出甜甜的笑意，安抚着他的情绪。
　　秦琅将这一切看在眼里, 微微地挑起眉梢，向乔霜招了招手：“小霜，你跟我出来一趟，有话问你。”
　　乔霜看了一眼孟有期，孟有期朝他摇了摇头，不想让他去，还将他的手攥紧了一点。
　　不过考虑到秦琅最近的表现，乔霜也不太害怕单独和秦琅说话了，于是他捏捏孟有期的手，冲他笑了一下：“没关系，我去去就来。”
　　乔霜跟着秦琅走出病房，还是去了上次的那间会议室，秦琅在饮水机前接了两杯温水，将一杯推到乔霜面前：“难道你不觉得你跟孟有期亲近过头了？就不怕季和知道吗？”
　　“……”乔霜捏住纸杯，“我跟季和已经分手了。”
　　“什么时候的事？”
　　乔霜难过地说：“就是今天，因为我觉得您上次说得很对，我没有那么喜欢季和，又做了对不起他的事，真的不可以再耽误他了，我不想伤他伤得更深。”
　　“不错，这是好事。”
　　秦琅却笑了起来，从他细微的表情变化来看，他是真心实意地高兴：“你们本来就不合适，他太幼稚了，什么都给不了你，所以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要不要和我交往？”
　　“抱歉，秦叔叔，我没法答应您。”乔霜说，“我已经答应有期了，他喜欢我，想要和我交往，我没法拒绝他。”
　　秦琅问：“他是不是用他的病情要挟你，或是和你扮可怜？”
　　“嗯……”乔霜轻声应了，“有期真的很可怜，我没法放着他不管。”
　　秦琅脸上的笑意消失了，好一会没说话，直到乔霜忍不住看向他，他才说道：“我现在有些后悔没有用米勒教授要挟你和我交往，既然你注定会被人胁迫，为什么这个人不能是我？”
　　乔霜无言以对，尴尬地轻咬下唇，秦琅忽然起身向他走了过来，捏住他的下颌，迫使他抬头与自己对视。
　　“我不明白，”秦琅仔细地打量着他美丽的脸，视线扫过每寸肌肤，像是从未看清楚过一般，“你为什么总是要为了别人牺牲自己，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乔霜乖顺地没有挣扎：“……因为他们都是我很重要的人，看到他们过得好，我自己就会很开心、很满足，我喜欢被朋友们需要的感觉。”
　　“如果我需要你呢？”秦琅的指腹按揉着乔霜柔软的唇瓣，“小霜，如果我很需要你，你愿意为了我和我在一起吗，我算不算是你重要的人？”
　　乔霜被他按得耳根微红，摇摇头说：“您不要和我开玩笑了，我什么都没有，懂的东西也很少，帮不上您什么忙……”
　　“我说过，我很喜欢你，我不需要你有什么用处，只要你愿意陪着我就够了。”
　　秦琅低下头，离他的脸越来越近：“你还没有回答我，我算不算是你重要的人，你愿不愿意为了我委曲求全？”
　　平心而论，对于乔霜来说，秦琅肯定不如季和他们来得重要，他们真正认识的时间也就一年，期间还发生了不少很不愉快的事，曾经让乔霜一度对秦琅既反感又畏惧。
　　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乔霜也就没那么讨厌秦琅了，甚至有时还会产生依赖的心态，秦琅真的帮过他很多，无论是为他教训曾经欺负过他的同学，还是鼓励他尝试女装，又或者是请来米勒教授，桩桩件件对他来说都非常重要，他真的很感谢秦琅。
　　所以……
　　“……是的，秦叔叔也算是我重要的人。”乔霜轻轻地说，“如果您真的遇到了很糟糕的情况，我肯定会帮您的。”
　　“现在算是很糟糕的情况吗？”秦琅问，“我工作很累，如果你愿意亲亲我，我会感觉好很多。”
　　乔霜窘迫地摇头：“您别说笑了……”
　　“没有开玩笑，我真的很累。”
　　秦琅坐下来，忽然将脸埋在乔霜怀里，紧紧地抱住他，汲取着他身上淡淡的香气：“至少让我抱一会。”
　　乔霜难为情地推了推他，却没推动，反倒在肢体接触的时候发现秦琅的肩颈肌肉确实很僵硬，是疲劳过度导致的。
　　想到时间都这么晚了，秦琅还要为了孟有期专门来医院一趟，归根结底也是为了他，乔霜就心软了，抚过秦琅的发尾，替他按揉起了肩颈。
　　感觉到肩颈上的按揉，秦琅意外地看了乔霜一眼，乔霜抿抿唇，又把他的头按了回去，秦琅就没再动，任由乔霜给他按摩。
　　由于经常做家务，乔霜的双手还算有力气，就着这个姿势把僵硬的肌肉慢慢按软了，他的手渐渐往下按揉，抚过肩胛骨和脊柱，沿着沟壑的走向捏了下去。
　　秦琅的呼吸变得不稳，低声问他：“你是不是在报复我？”
　　“什么？”乔霜停了手，小心翼翼地问，“我按得您哪里不舒服吗，是不是下手太重了？我可以轻一点。”
　　“不是，和舒不舒服没关系，我是说我为你测量女装尺寸的那一次，我故意把你弄得很难为情，现在看起来你打算报复回来。”
　　秦琅的声音略显沙哑，直起身体，示意乔霜往下看：“这间会议室有监控，你是不是也故意想把我弄得下不来台？”
　　他的西装都是定制的，十分贴合修身，就算有些许弧度都特别明显，何况现在又撑得难受。
　　乔霜的脸瞬间烧红了，蹭地站了起来：“对不起，我没想到……我现在就出去，啊……”
　　秦琅却扯住他的手腕，不允许他离开：“现在就是很糟的情况，你打算扔下我就跑吗？”
　　“可是……可是我帮不了您……”
　　“你可以帮我，只是你不想。”秦琅的手心变得很烫，“小霜，你可真是不负责任。”
　　乔霜慌得口不择言：“这怎么能怪我，谁能想到您这么容易就……我真的什么都没做，只是在帮您按肩膀！”
　　“难道我爱你也是我的错吗？小霜，你也不能怪我。”
　　秦琅抱住他，将他放到了自己的大腿上。
　　乔霜紧贴着，简直无地自容得想找条地缝钻进去，秦琅在他的耳边呼了一口热气，呢喃说道。
　　“现在你有两个选择，你亲手帮我，或者是给我一件你的衣服，我自己去洗手间处理。”
　　乔霜一味地摇头，因为太过羞耻，几乎要落泪了，脸颊烧得通红，可是他不选择，秦琅就不放他走，他根本挣脱不开。
　　忽然门外有个护士来敲门，说是孟有期想来找他们，一想到孟有期可能会看到这幅景象，乔霜的眼睛变得雾蒙蒙的，嗫嚅说道：“衣、衣服……”
　　“好。”秦琅说着，唇角微微上扬，“可是你没有穿外套，裤子也只穿了一条，所以……”
　　“内..裤，或者是袜子，你选一样给我。”


第57章 57
　　秦琅搂着乔霜的腰, 温热的吻落在小巧的耳垂上。乔霜生得格外漂亮，全身上下每一处无不精致，耳垂也生得柔软可爱, 被亲了几下就羞成了艳红色，引得秦琅低声一笑，张开薄唇, 轻轻地一含。
　　“啊……”
　　乔霜面红耳赤地躲避, 却被秦琅锁在怀里动弹不得。
　　他还从没这么窘迫过, 虽然以前也和秦琅接过吻，可那时还是震惊和害怕居多，不像现在，无论秦琅怎样过分地对他，他都讨厌不起来了, 没有那些负面情绪, 自然是害羞占据了上风。
　　“秦叔叔, 求您别欺负我了……”
　　乔霜脾气本来就软, 拿秦琅这种无赖更是一点办法也没有，殊不知自己带着哭腔的央求反倒让人愈发地想要蹂.躏他。
　　秦琅笑了笑, 双唇离开耳垂, 耳垂都变得亮晶晶的了。
　　“你还没有回答我，二选一, 你想给我哪一样？”
　　他的指尖滑过乔霜的大腿, 正好滑过布料下的那条裤线, 乔霜后背僵硬地贴着秦琅的胸膛, 羞得眸中盈满了水光：“袜子……”
　　“好, 那就内..裤。”
　　秦琅将他放开，脱下西装外套搭在小臂上, 挡在了身前：“我陪你去脱。”
　　乔霜难以置信：“您不是让我自己选吗？”
　　秦琅看向他的脚踝，纤细的脚踝被浅色袜子包裹着，线条很好看：“脱下来太明显了，不怕被你男朋友发现吗？我也是为了你好。”
　　他说话时是笑着的，不难看出他就是故意逗弄乔霜，乔霜咬了咬唇，难得有了点小脾气：“如果您真是为了我好，那就什么都不该找我要。”
　　秦琅俯身亲了亲他的头发：“我是你很重要的人，为了我牺牲自己，我想你应该是愿意的。”
　　“我不愿意……”
　　“你愿意。”
　　两人走出会议室，由秦琅应付护士和快要过来的孟有期，乔霜去盥洗室换衣服。
　　盥洗室里有一面大大的全身镜，乔霜看到自己的脸和脖颈全都红透了，被激得更羞耻了，在原地站着发呆了好一会，才去盥洗室换了衣服。
　　贴身的布料被叠成小小的方块，还是温热的，装进了口袋里，乔霜不安地捏着裤子，感觉有点磨磨的，还有点凉，他还从来没有这样穿过衣服，特别没有安全感。
　　他洗了把脸，让脸上的热度消散，磨磨蹭蹭地走出盥洗室，来到走廊的转角，一下子看到了秦琅和孟有期。
　　孟有期住着拐杖，英俊的眉眼神色冷漠，甚至是些许戾气，直到乔霜出现，他立刻换了一副面孔，委屈地问乔霜：“霜霜，我等你好久了，可是你一直不回来，你们聊了这么久吗？”
　　乔霜紧张地攥紧衣摆，由于过于心虚，导致他说不出什么，还是秦琅接过了话：“已经结束了，我这就走。小霜很关心你，也很爱护你，你要好好珍惜他，别做什么对不起他的事。”
　　他语气平淡，完全就是长辈叮嘱后辈的口吻，乔霜却听出了他暗含的讽刺，后背都出汗了，根本不敢和孟有期对上视线。
　　“走吧，小霜，再送送我，送我到停车场。”
　　秦琅示意乔霜跟他出去，乔霜也刚好没法和孟有期独处，低垂着眉眼轻声说：“有期，你先回病房吧，我一会就回来。”
　　“……”
　　孟有期盯着乔霜看了一会，露出一抹微笑，什么都没问题，乖乖地说：“好。”
　　乔霜跟着秦琅来到地下停车场，秦琅始终都把西装外套挡在身前，没有丝毫窘态，乔霜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上当了，他根本没必要把自己的东西交给秦琅帮他解围。
　　四周无人，秦琅在车边将他抱住了，低下头与他前额相贴：“东西呢？”
　　“我不给了，您明明不需要的，直接开车回家就好了……”
　　“那就是你已经脱了，被你藏起来了，我来找找。”
　　秦琅把乔霜抱进车后座，在车里搜乔霜的身，他明知道乔霜身上也只有裤兜能装东西，却偏偏不往那里找，整个搜了一圈，最后才从口袋里勾住柔软的布料。
　　乔霜不停地掉眼泪，浑身都软了，小声地指控秦琅太过分了，秦琅把他的泪珠都吮净了，抱着他哄了一会，忽然问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你想读哪个大学？”
　　乔霜怔了怔，还是很乖地回答了：“我想考B大。”
　　“嗯，你成绩很好，你们学校又是全省最好的高中之一，按你的排名考B大也不算很难。”
　　秦琅说：“等到明年你考上大学，我就把公司总部搬到你学校附近，方便和你见面。现在我不想让你分心，到了那时我会正式追求你，小霜，我对你一直都是认真的。”
　　他一瞬不眨地望着乔霜，乔霜难为情地移开目光，没有接他的话。
　　“我知道你一直不缺追求者，但我相信自己不会输给他们，他们能给你的、不能给你的，我都会给你，这是我对你的承诺。”
　　秦琅微微莞尔：“就算你那时又交了男朋友，我也会把你抢过来，就像今天这样，可以说我是一个不择手段的人。”
　　乔霜脸颊滚烫，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他，只能小声说：“放我下车吧，已经很晚了……”
　　“好，晚安，谢谢你送给我的礼物。”
　　秦琅打开叠成小方块的布料，放在鼻尖下嗅了嗅，甚至亲吻了一下：“有你的香气。”
　　乔霜逃命似的下了车，甚至忘记了告别，秦琅望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直到彻底消失在拐角处，才熄灭车灯，让整辆车陷入了黑暗。
　　过了很久，车灯再次亮起，秦琅呼吸微促地睁开眼睛，抬起湿润的手拉扯了一下领带，又解开领口的衬衫扣子，向来齐整的装束变得有些凌乱了。
　　他低头看向乔霜送他的东西，都被弄脏到不能看的地步了。
　　秦琅想了想，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片，锁进保密相册里。
　　其实他是想发给小霜看的，但今天已经很过分了，再欺负就真的过火了，还是改天吧。
　　乔霜回到病房所在的楼层，站在窗边吹了会冷风，才心情复杂地回到病房，发现最亮的主灯已经熄灭了，只留下了小小的床头灯，孟有期已经躺下了。
　　他不知道孟有期是不是睡着了，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不过孟有期还没睡，听到他轻轻的脚步声，微微抬起头冲他笑了一下：“霜霜，你回来啦……”
　　孟有期的嗓音充满了浓浓的倦意，似乎就快睡着了，乔霜不知道自己是否该感到庆幸，愧疚难安地应了一声：“嗯，我回来了，你还要擦身体吗，还是想睡觉了？”
　　“没关系，我自己擦过了，明天你再帮我擦好不好？”
　　乔霜答应下来：“好，我明天帮你擦。”
　　“晚安，霜霜。”
　　孟有期说完，就困倦地睡了过去，乔霜洗漱完，换好睡衣也就休息了。
　　他这身睡衣是保姆阿姨为他准备的，还有崭新的贴身衣物，不过是按照孟有期的尺寸买的，乔霜穿上去大了很多，睡衣松松垮垮地露出一边的肩头，裤腰也一直往下滑。
　　躺下去之后，乔霜的脑子里其实很乱，有些失眠了，因为他意识到自己完全不适合和别人谈恋爱，一旦亲密的人请求他，他就很难坚守底线，只会一次又一次地打破，到头来被伤害的就是他的恋人。
　　等到有期的手术结束后，他就该和有期分手了……至于秦叔叔，他就更不可能答应了，虽然秦叔叔总是那副样子，但恐怕他才是最认真的，不但亲手设计了求婚戒指，想要和他步入婚姻，甚至考虑到将来，还要为了他搬迁公司。
　　他不值得他们为了他牺牲。
　　断断续续地想了很多，乔霜抱着被子睡着了，直到他彻底睡熟了，病床上的孟有期却睁开了眼睛，眼睛里没有丝毫困意，直勾勾地盯着乔霜。
　　“你在愧疚什么呢，霜霜……”
　　他轻声地说：“其实没关系，你不用觉得愧疚，我早就说过啊，我不奢望你最喜欢我，也不奢望我是你的唯一，只要你不讨厌秦琅，我也可以接受，没关系的。”
　　“下次不要再伪装得这么辛苦了，我会心疼你，做个好梦吧，真的晚安了，我的公主。”


第58章 58
　　转天清晨, 保姆阿姨早早地来到了医院，给乔霜和孟有期带来了热气腾腾的早餐，乔霜陪孟有期吃完就匆匆离开了, 上学前他还要先回家拿一趟书包。
　　他刚走到电梯前，忽然收到了沈照发来的语音，沈照问他离没离开医院, 他跟季和就在医院门口, 还从他家取来了书包, 想跟他一起去学校。
　　乔霜听完语音，心轻轻地揪了一下，完全没有想到自己才跟季和分手，季和就已经不计前嫌了，还愿意像往常那样送他上学。
　　“你们等我一会, 我马上就下来。”
　　乔霜迅速回复了消息, 刚好电梯也到了, 就坐着电梯下楼了。他本以为季和他们还在医院门口等他, 没想到才出电梯就迎面撞上了他们。
　　他还没做好心理准备，与季和对上目光时, 身体不自觉地颤了颤：“……早上好。”
　　季和气色不好, 眼睛泛着红血丝，整个人显得很憔悴, 但面对乔霜, 他却还是努力地露出灿烂的笑容, 轻快地和他打招呼：“早啊霜霜。”
　　乔霜咬了咬唇, 心里不是滋味：“你们吃过早饭了吗？”
　　沈照说：“我吃过了, 季和还没有，给他带了一份, 在车上吃吧。”
　　三人坐上了季和家的车，季和笑着说了一句“我坐前面”，就坐上了副驾驶的位子，沈照和乔霜一起坐在后排。
　　在乔霜的记忆中，这还是他第一次与季和分开坐，以前坐车时季和永远都要占据他身边的位置，可现在为了避免尴尬，季和选择坐在了前面，对比之下，乔霜心里越发酸楚，强忍着没有露出失落的表情。
　　忽然他感觉到手背一暖，是沈照将手掌盖在了他的手背上。
　　或许是不想被季和察觉，沈照没有看向他，始终表情平静地看着窗外的风景，乔霜甚至不清楚沈照是怎么发现自己心情不好的，但沈照就是做到了，并给予他无声的安慰，温柔地抚慰着他的情绪。
　　乔霜心里暖暖的，也回握住沈照的手，表示自己没关系，两人就这样一路牵手到了学校，下车前才分开。
　　“对了，放学以后我就不跟你们一块走了，我打算向老师申请免除晚自习，多去医院陪陪有期，你们就不用去我班上找我了。”
　　他忽然想起这件事，特意跟沈照两人说了一声，季和怔了怔，一瞬间露出受伤的神色，却很快说道：“没关系啊，我可以陪你，我也申请不上晚自习就好了，咱们一起去医院陪有期。”
　　沈照看了他一眼：“你真的要去？”
　　虽然谁都没有明着说出来，但他们都心知肚明乔霜已经和孟有期交往了，孟有期只想让乔霜陪着自己，其他人去了只会扫兴，肯定很招孟有期厌烦。
　　季和垂着眼睛，固执地说：“我要去，霜霜晚上自己回家不安全，孟有期又不能送他，我不去不行。”
　　“既然这样，我也去吧。”
　　沈照说：“季和，你记住到了医院别乱发脾气，否则乔霜会很为难。”
　　“我什么时候乱发过脾气啊，还不是孟有期他——”季和被沈照盯着，觉得凉飕飕的，只好闭嘴了，“行，我明白，他是病人，我不和他一般见识，我忍着总行了吧。”
　　季和气哼哼的，乔霜心里却好受了一点，他还是更喜欢季和神色鲜活的模样。
　　不过他也不想让季和为难：“没关系，我自己去医院也没问题的，还是别麻烦你们了。”
　　“这不叫麻烦，其实我从刚才就想说……”季和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就算咱们分开了，可我还算是你的朋友吧？如果你还认我是你朋友，那就让我为你继续做那些事吧，我们以前是什么样，以后就还是什么样，要是你不想让我跟着你，那我就不去了，我都听你的。”
　　“我没有不愿意让你去，你能这么想我心里很高兴。”
　　乔霜的眼眸泛起盈盈的水光，既心酸又动容：“谢谢你还愿意做我的朋友，我真的很怕你再也不愿意理我了……”
　　“怎么会呢，我不可能这么干的，你别哭啊……”
　　季和有些手足无措，看起来想要抱抱乔霜，却又不敢过分地亲密，像只蜜蜂似的围着乔霜团团转，最后还是沈照抱了抱乔霜。
　　“好了，都回教室上课吧，就要迟到了。”
　　沈照摸摸乔霜的头发，又看了季和一眼，淡淡地说：“我说过你的担心都是多余的，没有任何必要。”
　　“嗯，你说得对……”
　　季和讪讪地应着，昨晚凌晨两点多，他难过得实在睡不着觉，就大老远地跑到沈照的住处，硬生生地敲门敲到沈照惊醒了，听他边哭边嚎了一个多小时，没扇他一耳光都算是沈照脾气好。
　　但现在他想通了，就算分手了也不是没有复合的机会，霜霜没那么喜欢他也不要紧，反正霜霜也不喜欢别人，他还是最有优势的那个，等到霜霜态度松动一些了，他还是会努力追回霜霜的，孟有期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只不过是仗着生病博取霜霜的同情而已。
　　跟季和这么快就和好了，令乔霜很是高兴，虽然他已经做好了被季和讨厌的准备，即便发生这种情况也是他自作自受，可季和还是愿意跟他好，他没法不感到开心，他就是如此地依赖着朋友。
　　上了一天课，下午五点多，三人又一起去医院了，他们都获得了批准，可以暂时免除一段时间的晚自习。
　　他们来到病房的时候，孟有期正在百无聊赖地画画，画中的人当然是乔霜，他画的就是昨晚乔霜穿睡衣的样子。
　　听到乔霜的脚步声，孟有期冷寂的神色霍然明亮起来，眼巴巴地望向了门口，可是一见到乔霜身后的季和与沈照，他又瞬间变得面无表情了，冷冷地看着两个不速之客。
　　忽然他对季和说：“你看起来挺眼熟的。”
　　“？”季和不知道他玩的什么鬼把戏，没好气地应道，“连你爹我都不认识了？”
　　孟有期：“哦，认出来了，这不是霜霜的前男友么。”
　　他一句话就把季和气得天灵盖都快飞起来了，季和当场抄起放在床边的拐杖，只想把孟有期的脑袋砸个稀巴烂，还是沈照硬把他按到一边的。
　　乔霜很尴尬，耳朵变得通红，摇着孟有期的衣袖小声说：“别这么说，季和也是关心你才来看望你的，你不要这么伤他的心……”
　　“你把他想得太好了。”孟有期闷闷地说，“他才不是为了看我，他就是不想我跟你太亲密，才跟着你过来，像是防贼一样盯着我。”
　　“可现在我不是贼了，他才是被淘汰出局的旧货，霜霜，我们把他赶出去好不好，他不应该出现在这里，既然已经是前男友了，就不要讨人嫌了。”
　　不过他才说完，还没来得及把季和赶出去，又一位不速之客出现在了病房门口，是难得早早下班的秦琅。
　　他手里拎着一个精美的礼品袋，看到一屋子的人，轻轻挑起眉梢，最后看向乔霜，抬起手扬了扬袋子，笑着对乔霜说：“谢谢你，小霜，我来把你的东西还给你。”


第59章 59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秦琅和礼品袋上, 礼品袋轻飘飘的，看不出装了什么，但有曾经的前车之鉴, 季和几人理所当然地认为这里面藏着的绝不是什么好东西。
　　倘若不是秦琅为孟有期请来了米勒教授，现在季和很可能就一拳招呼上去了，可纵使如此, 他也没露出什么好脸色, 瓮声瓮气地说：“无论是什么东西霜霜都不要了, 我会再给他买。”
　　“是吗，你真的不要了？”
　　秦琅勾起唇角，对乔霜说道：“行，留在我这儿也好，你现在可以打开看看, 确认有没有损坏。”
　　说着, 他就要打开礼品袋, 乔霜惊慌失措地扑过去按住他的手, 将礼品袋夺了过来：“不用了！我相信秦叔叔。”
　　他眼睛微湿，羞愤地瞪了秦琅一眼, 秦琅笑意加深地松了手, 任由乔霜抢走了袋子，他本来也就没打算真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开袋子, 只是逗弄乔霜而已。
　　乔霜不顾朋友们的眼光, 慌慌张张地把袋子藏在书包的最深处, 不过他的态度太不自然了, 连季和都看出了几分端倪, 凑到他近前问：“这里面装了什么东西？”
　　“没什么，你别问了……”乔霜被追问得耳根红了, 埋怨地戳了他一下。
　　他的小动作完全是出自下意识的，亲昵而娇憨，季和怔了怔，心里既酸楚又甜蜜，忍不住将乔霜小小的手握到掌心里，用指腹轻轻摩挲那根戳他的手指。
　　乔霜的睫毛颤了颤，由他捏了一会，最后还是轻咬下唇朝他摇了摇头，就抽出自己的手，坐到病床边给孟有期削水果吃。
　　季和发了会呆，看着空落落的手掌，心里别提有多难受了，如果不是还有这么多人在，恐怕这一下就能让他哭出来。
　　沈照拍了拍他的肩，季和强颜欢笑：“没关系，我就是还不太习惯。”
　　他打起精神，又蹭到乔霜身边讨要水果吃，就算明知自己已经不是乔霜最偏爱的那个，还要眼睁睁地看着乔霜和别人亲密，但他还是要凑过去，只为了乔霜能多看他一眼。
　　沈照理解季和，因为他也一样，甚至比季和卑微得多，至少季和曾经拥有过乔霜的爱。
　　乔霜把削好的水果插上几枚牙签，举起一块喂到孟有期嘴里，又给季和喂了一块，忽然有一块举到他的唇边，是沈照喂给他的：“别太辛苦，你也吃。”
　　沈照也剥了水果，是乔霜喜欢吃的葡萄，只是为乔霜剥的，其他人没份。
　　“没关系的，削点水果没什么辛苦的。”
　　乔霜冲沈照甜甜一笑，就着他的手将葡萄珠含入口中，唇瓣蹭过指腹，引得沈照的手指不自觉地痉挛了一下。
　　乔霜投桃报李地扎起一块哈密瓜喂给沈照：“你也吃呀。”
　　沈照就着他的手吃了，孟有期与季和也抢着给乔霜投喂水果，唯独秦琅被排斥在外。秦琅满不在乎地坐到了沙发上，漫不经心地说：“你们这算什么，和谐的大家庭？公主和他的情人们？”
　　乔霜一口气没上来，被果肉呛得面红耳赤地咳嗽着，季和连忙给乔霜拍背，怒瞪秦琅一眼：“东西还完了，你该走了吧，我们和你确实不熟。”
　　秦琅说：“我来不止是为了还东西，也是要问问小霜周末的安排，如果他打算看正延的比赛，可以和我一起走，有我接送比较方便。”
　　“比赛？”乔霜愣了一下，“正延要比赛了吗？”
　　“没错，怎么，他没和你说吗？”
　　乔霜有点茫然地摇摇头：“可能是正延最近训练太忙了，这才没和我说吧。”
　　“我也没听说过，看来他好像谁都没说啊，他会告诉你？你该不会是骗我们吧？”季和眼神狐疑。
　　秦琅：“他没有告诉我，但我的秘书会向我定期汇报他的情况，作为正延的监护人，我有责任确保他的安全。”
　　季和讽刺他：“怎么，难道你现在才想起来走好爸爸路线，试图跟正延搞好关系，如意算盘是不是打得太晚了？”
　　秦琅微微一笑：“我完全不关心正延，只想和小霜打好关系，相信小霜肯定想去现场给正延加油，我已经提前买好了前排坐席的票。”
　　他打开手机页面，向几人展示了购票信息，可以看到他买了第一排的两张票，很显然就是他自己和乔霜的。
　　乔霜确实想去看简正延的比赛，但他已经可以预想到如果自己和秦琅去了，会落得什么样的局面，于是他摇摇头说道：“没关系，秦叔叔，我可以自己买票，或者说不定正延给我们留票了。”
　　“这次的比赛很受欢迎，票已经卖光了，正延应该保留不了那么多坐席。”
　　秦琅也不着急，整理好西装离开了病房：“我等你的消息，小霜，如果你想去就联系我吧。”
　　“他可真是够烦人的。”季和咬牙切齿地说，“怎么总是阴魂不散地想打霜霜的主意啊。”
　　沈照低头看向乔霜：“你想去现场看正延的比赛吗？”
　　“肯定是想，给他加加油也好。”乔霜叹了口气，“但是没票的话也只好算了，我不想跟秦叔叔一起去。”
　　沈照：“我查查有没有二手票。”
　　他总是这么可靠，乔霜对他露出笑容，季和不甘示弱，也打开了手机：“那我问问正延，这小子什么情况，居然也不告诉我们，我都半个多月没跟他说话了。”
　　季和给简正延发了消息，问他是不是要比赛了，等了两个多小时简正延才回复：【对，就在这周末。】
　　【季和：怎么都不跟我们说一声，我们可以去现场给你加油啊。】
　　【简正延：不用了，你们过来也挺麻烦的，而且附近的酒店都订满了，应该没房间了。】
　　【季和：啊？这么火爆啊？】
　　【简正延：嗯，主要是一些团体和公司集体参观，把门票买断了，散票很少，我也没有票，所以你们不用过来了，看看直播就行。】
　　季和把手机拿给乔霜看，无奈地说：“就是这样了，也许运气好的话能买到票，但是想订酒店就很难了，估计只能看直播了。”
　　乔霜看着对话，担忧地蹙起了眉心，虽然有些失望，但最令他关心的不是这一点，而是他觉得简正延的情绪好像不太对劲。
　　按照他对正延的了解，正延肯定不会主动劝他们不要去看比赛了，他喜欢朋友们去现场给他加油，如果是之前，正延会第一时间通知他们抢散票，或者想方设法地给他们弄来，而不是到了比赛的前夕还一声不吭，连一点风声都没给他们透露。
　　很显然其他人也都发现了这一点，沈照沉默地看着消息记录，季和抓了抓头发说：“正延之前就好久没跟咱们聊天了，我还以为是他训练太忙了，也不敢打扰他，现在看来是不是他遇到什么事了？”
　　乔霜忧心忡忡，想和简正延聊一聊，于是也给简正延发了消息：【正延，你最近训练怎么样了，状态还好吗？没有遇到什么事情吧？】
　　【简正延：还好。】
　　【简正延：……你是跟季和在一块吗？】
　　他应该是从季和与乔霜先后发来消息的速度判断出来的。
　　简正延暂时还不清楚孟有期生病住院，大家很有默契地没告诉他，以免影响他的状态，所以乔霜同样没有说，只回复道：【对，我刚好看到你们的聊天记录了。】
　　【简正延：这样啊，挺好的。】
　　【简正延：没关系，不用担心我，我也挺好的，你们忙吧。】
　　对于简正延来说，这种语气明显冷淡到不能更冷淡了，他从来没这样和乔霜说过话。
　　乔霜不禁越发地担心了，但简正延远在邻省，自己不可能直接过去找他，可光是凭消息询问，也问不出什么来。
　　他忍不住想，也许是正延生气了，最近因为太过关注季和与有期，他对正延疏于关心，几乎没跟正延聊天，如果是他自己遇到这种情况，肯定也会难过，正延会发脾气也是在情理之中的。
　　沈照看过各个平台，目前没有人转卖门票，省级别的格斗比赛毕竟小众，一般不会有黄牛卖票，凡是已经购票的人基本都是爱好者，不会轻易把门票转让出去。
　　“如果你想看比赛，我会留意门票。”沈照对乔霜说。
　　“嗯，我自己也会留意的。”
　　乔霜叹了口气，想要去看比赛的念头更强烈了，或者至少在比赛前跟简正延见一面，让他知道朋友们并不是不关心他，实在是害怕打扰他训练，外加最近发生了太多事情，让他们都有些心力交瘁。
　　或许是因为乔霜的担忧太明显，孟有期与季和后来竟然就没怎么再吵架了，还算平和地一起吃了晚饭，三人就离开了医院，先送乔霜回家了。
　　乔霜写完作业已经快十一点了，奶奶早就睡了，他整理好书包，洗漱之后才把秦琅送给他的礼品袋打开，发现秦琅还给他的内.裤不是自己原来的那条，而是一条酒红色的蕾丝镂空内.裤，穿上之后什么都会露出来。
　　“……”乔霜窘迫地把内.裤塞了回去，打算明天就偷偷扔了，自然是没有勇气向秦琅追求自己原来的内.裤去了哪里，想想也知道秦琅会跟他说什么样的话。
　　这时他的手机震了几下，是秦琅给他发来的消息，他仿佛在房间里安装了摄像头，知道乔霜的每个举动：【喜欢我送你的款式吗？】
　　乔霜不想回他，他又继续发：【如果不喜欢这一款，我还可以送你别的，我买了很多，都是按照你的尺寸买的。】
　　一次就已经让乔霜难为情得要命了，于是他不得不回复：【不用了，秦叔叔，我不需要。】
　　【秦琅：[语音]】
　　乔霜点开语音，听到秦琅说：“你送给我的那一条，我没法还给你，已经被我弄得很脏了。”
　　他给乔霜发了一张照片，乔霜一看就瞬间大脑充血，漂亮的脸红透得无以复加，尽管那晚他已经猜到秦琅会用它做什么，可亲眼看到照片的冲击力还是太大了，他有些承受不住。
　　秦琅又给他发了语音：“你猜我现在正在做什么？”
　　从语音可以听出来他的呼吸很沉，乔霜羞到指尖都麻了，不打算再回秦琅的消息，却不料秦琅给他打来了语音通话，大有不接就会一直继续打的趋势。
　　乔霜想了想秦琅的偏执程度，只好接了起来，嗓音都是颤的：“秦叔叔，您饶了我吧，我就快睡了……”
　　“你在想什么？”秦琅含笑说，“我只是想问问你，你想不想要门票？我又拿到了几张票，你们几个朋友可以一起去看正延的比赛，除了你男友，他暂时还不能出院。”
　　“对了，我在比赛场馆的附近有一套房子，你们可以住在那里，不用担心食宿问题，我都会为你们安排妥当。”
　　秦琅意味深长地说：“我想你们应该过去看看正延，至少你要去，你知道正延多在乎你。”
　　“下午在病房里我没有说，但是就我所知，正延在训练期间和教练爆发了严重的冲突，从那之后教练就处处针对他，可惜正延自尊心很强，不愿意向任何人透露心事。”
　　“正延明明是队伍里实力最强的选手，现在却极有可能无法出战决赛，其实我可以帮他，但他不愿意开口求我，如果我擅自插手，反而可能会让失态变得更糟。你作为正延的好朋友，难道不应该帮帮他吗，你不想在比赛前和他见一面，为他加油打气？”
　　乔霜的心头猛地一跳，果然如他们所料，正延身上发生了很糟糕的事，而他不愿意将自己的痛苦透露给他们，这才和他们断了联系，独自苦苦地支撑着。
　　“我会过去看看他的……”乔霜心疼地说，“谢谢您告诉我正延的情况。”
　　秦琅轻笑一声，问道：“你想帮正延吗？只要你说服了正延，我就可以派人和他们的教练沟通，在我看来这不过是举手之劳，只是你们年纪还小，对你们来说确实是一件比天还大的难事。”
　　乔霜期期艾艾地说：“嗯，我想帮正延……”
　　“那你应该已经猜到了我有条件。”
　　秦琅认真地说：“小霜，我很后悔我没有要求你和我交往，听说你和孟有期交往了，其实我很嫉妒，也许你没有发现，我的嫉妒心很强。所以这一次我有条件，不过你可以放心，我不会逼你和孟有期分手，我知道你担心他。”
　　乔霜握紧了手机，忐忑地回答：“嗯，您说。”
　　“让我想想……”
　　秦琅像是故意卖关子，沉吟许久才低笑道：“很简单，现在就可以完成，你不要挂断电话，听着我这边的声音。”
　　他刻意放轻的呼吸再次变得沉重起来，其实乔霜猜得一点没错，他就是在做那种事，只不过为了哄乔霜跟他说话才暂停了下来。
　　但现在乔霜已经错失了挂掉电话的机会，他不得不听着电话那一端的每个动静，气流声、水声和布料的摩挲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还有秦琅微哑的呢喃：“小霜……”
　　乔霜默默地听着，不敢发出一点声音，秦琅却还不满足，一定要求乔霜回应他：“小霜，你在听吗？”
　　“……在听。”乔霜的声音已经羞到染上了哭腔。
　　“现在你也躺下来，和我一样。”秦琅诱哄他，“让我听到你解开扣子的声音。”
　　乔霜眼眸湿润地钻进了被子里，按照秦琅所指挥的那样摆布自己。
　　“乖孩子。”
　　秦琅听到他的呜咽，温柔而愉悦地引导他，让乔霜同样很快乐，很快就结束了。
　　乔霜几乎要融化了，困倦地缩在被子里，已经不出声了。
　　秦琅低声哄他：“困了就睡吧，晚安，小霜，我爱你。”
　　他主动挂断了通话，看着两人的聊天页面陷入了漫无边际的沉思。
　　其实他刚才想说的是更过分的要求，他了解乔霜，知道就算更过分乔霜也会答应，可是察觉到乔霜的不安，他最后还是心软了，只在通话里小小地逗弄了乔霜。
　　他向来心狠手辣，为了达成目的不择手段，却总是在乔霜身上出现一次又一次的意外，到了现在已经完全无法对乔霜狠下心了。
　　这可不是什么好迹象。
　　秦琅自嘲一笑。
　　明明他是因为爱着乔霜才设计了这些圈套，到了最后却反而因为过于爱乔霜而下不去手，想想就很可笑。
　　忽然他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有消息发了进来。
　　是沈照。
　　【沈照：是你旗下的公司包揽了所有门票。】
　　秦琅眉梢微扬，他知道沈照肯定会查清楚，不过比他想象得还快。
　　他回复：【你可真是关心啊。】
　　【为什么这么在意，是因为喜欢小霜吗？不要再否认了，我爱小霜，无论你如何遮掩也瞒不过我的眼睛，你同样爱着他，你看他的眼神都是不一样的。】
　　【所以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小霜家门口的监控器是你安装的？】
　　秦琅不紧不慢地打字：【小霜知道你在监视他吗？】


第60章 60
　　秦琅注意到乔霜家门口有监控摄像头也就是最近几天的事, 因为孟有期出事，他不太放心乔霜的状态，某天晚上下班后他本想登门看看乔霜, 但由于时间太晚只得作罢。
　　就算如此，他还是在门外站了一会，仿佛这么做就能确认乔霜一切都好。
　　深夜的走廊静悄悄的, 他仰起头看向天花板, 陷入漫无边际的沉思, 直到窗外的满月慢慢往上爬，分外明亮的月辉映亮墙壁，他忽然注意到墙角闪过一抹奇怪的光芒。
　　秦琅比较有经验，意识到这抹光肯定不正常，有可能是摄像头之类的东西, 于是搬来杂物, 站上去检查了一下, 果然是一个微型摄像头, 镜头对准的正是乔霜家的屋门。
　　这肯定不会是自家安装的摄像头，否则没必要装在这么隐蔽的位置, 秦琅取下看了看, 认出这是一款价格很高的型号，并且只能通过特殊渠道购买, 安装的人肯定不是普通家境。
　　当时秦琅就基本猜到这是谁安装的了, 不是孟有期就是沈照, 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在秦琅看来, 沈照跟季和他们是不一样的, 其他人还是稚嫩的小孩子，唯独沈照足够成熟, 甚至可以称得上心思深沉，会监视乔霜也不意外。
　　秦琅不想打字了，直接发语音：“我想你大概不止在门口安装了摄像头，小霜的房间应该也有吧。一旦小霜知道你这么变态，你认为你还能和他继续做朋友吗？也许小霜这辈子都不想见你了。”
　　沈照听了语音，但是没有回复，他确实不清楚秦琅拆下了那枚摄像头，没有任何心理准备和应对的说辞。
　　这几天他一直在尝试减少看监控的次数，甚至是尽量不看，他不想再伤害乔霜绝不仅仅只是说说而已，所以他必须克制自己的欲.望，就从慢慢放弃监视开始。
　　戒断的过程令人痛苦，他几乎很难入睡，因为乔霜就是他的安眠药，他之前都是只有看着乔霜的视频才能睡着，现在他强迫自己不看乔霜，那种无法入睡的感觉让人发疯，他甚至又想自残了。
　　以前他为了抗争父母可怕的支配欲，曾经自残过一段时间，痛苦到一定程度，自残这种发泄方式会让人上瘾，他不想重新陷进去，最后实在没有办法，不得不翻出以前的朋友聚会录像，反复播放乔霜出现的片段。
　　这么做的效果是立竿见影的，他睡了几天来的第一个好觉，但很可惜，季和在深夜跑了过来，哭着求他和他谈谈心，他不得不起来接待季和，当时他的眼前都是黑影，季和说的话也只听了一半，好在季和只是需要一个心情垃圾桶，不用他回应什么，只要坐在旁边听着就可以了。
　　至于秦琅对他的威胁，沈照没有放在心上，直接给秦琅发了语音：“你可以告诉乔霜，我不会阻止你。”
　　“所以你承认了？承认你喜欢小霜，也承认摄像头就是你安装的？”
　　“对。”沈照说。
　　秦琅扬了扬眉，没料到沈照会承认得这么干脆，这倒是让他好奇起沈照的心态了：“看来你有恃无恐，认定小霜会原谅你。”
　　沈照当然不确定乔霜会不会原谅他，但他已经做好了不会被原谅的准备，这是乔霜的权利。
　　不过他更希望这件事能由他亲口说出来，而不是被秦琅揭发。
　　他想让乔霜知道，过去的隐瞒都是为了不伤害他，而现在的坦诚同样也是，他爱乔霜，这一点不会改变，无论他是什么样的人。
　　他告诉秦琅：“就算你要揭露我，也必须等到有期的手术结束，别再给乔霜增添负担了。”
　　他的语气不容人拒绝，把秦琅听笑了，并不理解沈照的冷静和强势：“可以，但你必须尽拆掉全部监控，后面我会找专业人员进行彻底清理。”
　　沈照不再理会秦琅的消息，将手机扔到一旁，疲惫地陷在柔软的沙发里。
　　已经是深夜了，尽管身心都疲惫到了极点，但他还是无法入眠，片刻的闭目养神后，他的往旁边一挪，用笔记本电脑控制着荧幕放映录像，是乔霜以前的生日聚会。
　　这是他们初一时的录像，画面里的少年少女们都还显得很稚气，将乔霜围在中间，一起为他唱生日歌，看着他闭上眼睛许愿。
　　梦幻的灯光映照下，乔霜漂亮精致的眉眼被染上绚丽的色彩，皮肤白得近乎透明，像极了一尊美丽的人偶。
　　他闭着眼睛，纤长浓密的睫毛轻轻颤动，红唇微翘，虔诚地许下心愿，而他每年许下的愿望都是相同的：希望家人和朋友身体健康，平安幸福。
　　视频是季和拍的，镜头专注地对准乔霜，几乎容不下别人，但最后乔霜切蛋糕的时候，还是象征性地扫过了所有人，当然也包括沈照。
　　沈照还记得那天天气很热，朋友们要么穿半袖，要么穿裙子，唯独他穿了黑色长袖，在镜头里面无表情，和所有人格格不入。
　　与精灵般美丽的乔霜相比起来，更是十足的小僵尸。
　　季和还偷偷地埋怨他也不知道笑一笑，弄得乔霜后来看视频的时候特别忐忑，还以为沈照对自己有什么意见。
　　也正是因为沈照总是这样，他在以前才会和乔霜不怎么熟悉，两个人名义上是朋友，但私下里的交流基本为零，只有聚会时才会说上几句话。
　　没人知道其实沈照是想笑的，也不想穿黑色长袖，显得那么不合群。
　　但他没有办法，因为那时他的腹部和手臂上全是自残的伤痕，它们正在愈合，又疼又痒，他偶尔会控制不住地抓挠，渗出血印子，只有黑色长袖才能挡住血渍。
　　拍视频的时候，他也在狠狠地掐着伤口，真的很疼，又特别痒，他不得不紧紧地咬着牙关，为了不露出痛苦的表情就已经拼尽了全力，实在做不到笑着面对镜头。
　　他也想笑着和乔霜说话，喂他吃蛋糕，抱着他打游戏，和他无话不谈，做他最知心的好朋友。
　　可对那时的他来说，实在太难太难了，他光是为了出现在乔霜的视线里就已经伤痕累累了，对于季和他们轻而易举就能做到的，他却要比他们多走出一百步一千步。
　　走了很久很久，才能和乔霜是“不熟的朋友”，而不是“素昧平生”或者“萍水相逢”。
　　他不觉得累，也不觉得辛苦，努力了十年，终于成为了乔霜最信赖的好朋友。
　　现在他即将亲手毁了一切，但他不后悔。
　　就像是乔霜一次次地为朋友牺牲自己，他总会为乔霜一次次地牺牲自己，无论乔霜失去什么，都会由他来补足。
　　哪怕他早已千疮百孔。


第61章 61
　　转天放学后, 乔霜来医院陪着孟有期，沈照陪着他一起来的，季和有点事, 得晚一会到，他们两个就先过来了。
　　他们走进病房时孟有期也不在，被阿姨送去做检查了, 他们等了一会, 秦琅的秘书忽然登门拜访, 为他们送来了四张比赛门票，连孟有期的那份都有。
　　收下门票时，乔霜有点紧张，担心沈照会问为什么秦琅会送来门票，但沈照什么都没说, 冷淡地看着秘书离开, 似乎并不关心秦琅这么做的用意。
　　乔霜将门票捏在手里, 不太自然地对沈照笑了笑：“好在总算有门票了, 也谢谢你帮我买门票，你打算和我一起去看比赛吗？”
　　“好, 给我一张票。”沈照朝乔霜伸出手。
　　听到沈照愿意一起去, 乔霜顿时觉得安心了不少，露出一丝笑容, 将一张票放在沈照摊开的掌心上, 还没来得及缩手, 指尖蓦地被沈照轻轻捉住了。
　　“怎么了？”
　　对沈照突兀而亲昵的举动, 乔霜完全没有避开的意识, 反而主动回握住他的手：“你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他的手又软又白，被沈照宽大修长的手掌衬得小小的, 却能轻而易举地抓住沈照的心，牢牢地掌控着他。
　　沈照顿了顿，回答道：“是有些事，不算很重要。你的脸色不好，是不是也有心事，可以和我说说。”
　　“你看出来啦。”
　　乔霜笑意淡去，忧心忡忡地说：“我是在担心正延，听说他和教练发生了冲突，不一定能出息决赛，可是这件事他完全都没有和我们说……”
　　他把昨晚秦琅告诉他的事情说给了沈照听，有些事他不想跟别人商量，只愿意告诉沈照，连他自己都没发现沈照在他心里的地位已经非常特殊了，是其他人都比不上的。
　　沈照听完，摸了摸他的头发：“可以理解，正延不是那种会轻易低头的人，这不是什么不能解决的事，我们周五赶放学后过去，和正延谈一谈，看看他是什么想法。”
　　他的声线很平稳，令乔霜无端地信服，乔霜看了他一会，忽然靠进他怀里，枕着他的胸膛闭上了眼睛。
　　就像是被一只胆小怕人的猫咪主动亲近了，沈照的心变得格外柔软，抱着乔霜又软又香的身体，一只手落在他的后背上拍了拍：“不用担心。”
　　“我不是还在担心，我就是……想靠着你待一会。”
　　乔霜小声地说着，他就是没来由地想蜷在沈照怀里，会让他觉得很安全、很放松，像泡在温泉里暖融融的，这是他自从孟有期出事后就再没有过的感觉。
　　他想起自己还没有征求沈照的意见，是不是有点任性，又轻轻地问了一句：“可以吗？”
　　“当然可以。”沈照怎么可能会不愿意，很体贴地帮乔霜调整姿势，替他脱掉鞋，将他搬到病床上，让他靠着自己舒舒服服地躺着。
　　他微凉的手指穿过乔霜的发丝，轻轻地给他做着头部按摩，乔霜被他按得昏昏欲睡，喃喃地问道：“沈照，你是不是也有心事？可以跟我聊聊呀，说出来心里也轻松一些。”
　　“……”
　　沈照的指尖划过乔霜的耳廓，沉默片刻，还是说了出来：“你觉得我怎么样？”
　　乔霜迷迷糊糊地问：“你是指哪方面的？”
　　“各个方面，比如人品。”
　　“当然是很好了，怎么了，有人跟你说了什么吗？”
　　乔霜想到某种可能，努力睁开沉重的眼皮：“难道又是你爸妈对你说了什么吗？你不要听他们的，你真的是个很好很好的人，不要怀疑你自己。”
　　“和其他人没关系。”沈照说，“对不起，乔霜，其实我并不像你想象中的那么好，我是个很糟糕的人，甚至糟到让你可能会讨厌我。”
　　“沈照……”
　　乔霜彻底醒了，眼眸中浮现出担心的神色：“你怎么会这么想？难道你还不了解我吗，我怎么会讨厌你。”
　　沈照和他对视了一会，将视线移到一旁：“抱歉，我不该让你更烦心了，还是以后再说吧。”
　　“没关系，你说说，我没觉得烦心。”
　　乔霜摸了摸他的脸，温柔地说：“如果你只是苦恼于我的想法，那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我不会讨厌你的，所以你不妨说说看？”
　　沈照的唇线绷得很紧，不自觉地压低声线：“我对喜欢的人做了很糟的事。”
　　“啊……难道你伤害了他？”
　　“……是。他什么都不清楚，我——”
　　沈照还要说下去，门忽然开了，孟有期做完检查回来，冲着乔霜微笑：“霜霜，你来啦。”
　　他坐在轮椅上，张开手臂朝乔霜要抱抱，乔霜回给沈照歉意的眼神，走过去和孟有期抱在一起，孟有期黏黏糊糊地亲了亲乔霜的脸颊和唇，抱着乔霜坐到自己腿上：“好想你……”
　　他太喜欢粘着乔霜了，沈照便没有了说话的机会，坐在旁边静静地看着他们亲昵，如若一只即将失去栖身之所的水鸟，孤独地随波逐流，沉沉浮浮。
　　到了晚饭时间，乔霜和沈照留在医院陪孟有期吃晚饭，季和还没过来，沈照出去给他打了语音通话，问他到哪里了。
　　季和很快接了起来：“我在医院门口，马上就到了，你们再等一下。”
　　说完他挂断语音，就要进大门了，却在前方看到一个熟悉而令人讨厌的身影，是秦琅。
　　季和露出倒胃口的表情，一声不吭地快步超过秦琅，打算在他之前抢先坐上电梯，秦琅叫住了他：“你怎么才过来？”
　　见季和没有停下脚步，并不理会他，秦琅又说：“正好告诉你一件有趣的事，跟小霜和沈照有关系，你想听吗？”
　　季和犹豫一下，还是停了下来，不耐烦地回应：“我跟你很熟吗，有话快说。”
　　“我想你可能没有看出来，沈照同样喜欢小霜。”
　　秦琅慢条斯理地说：“他将自己的感情藏得很深，或者换个说法，他是一个深藏不露的人，其实他的本性远比你们想象得复杂。”
　　“你乱说什么呢。”
　　季和的第一反应就是觉得荒谬，秦琅在胡说八道：“你挑拨离间也得说得靠谱点吧，我们几个唯一对霜霜没意思的就是沈照了，你看他那样像是会对恋爱感兴趣的人吗？就是说我家的狗喜欢霜霜都比沈照喜欢霜霜靠谱。”
　　“看来你和他做了这么多年的朋友，还是不够了解他。”
　　秦琅俊美的面容浮现出一抹冰冷的笑：“仔细想想，别盲目信任他。凡事都有破绽，我不相信他这么多年就没露出一丝破绽。”
　　季和正要继续反驳他，脑海中却忽然闪过了某个画面——在他还没跟乔霜分手的时候，有一次他看到沈照抱住了乔霜，当时他就觉得有点奇怪，但出于对沈照的信任，他完全没往深处想，只当是沈照在安慰乔霜。
　　可仔细想想，沈照就算是安慰朋友，也从来不会跟他们有亲密的肢体动作，他似乎天生就不喜欢和别人亲近，甚至是有意地回避接触，却唯独不会回避乔霜，经常会摸摸乔霜的头发，或是抱一抱他。
　　季和皱了皱眉，是觉得挺奇怪的，但这也不能说明什么，按照姓秦的这贱嗖嗖的性格，九成九还是他故意栽赃沈照。
　　秦琅将他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知道季和一定是想起了什么。
　　他的唇边浮现出一丝隐秘的笑意，没有继续再画蛇添足地说下去，只要种下怀疑的种子就够了，沈照并非没有破绽，早晚有一天他们会发现真相的。
　　目的达成，秦琅甚至没有上楼见乔霜，转身离开了医院，季和心里闷闷地上了楼，和朋友们吃了晚饭，整个晚上都有点心不在焉的，甚至都没怎么跟孟有期吵架。
　　乔霜看出他不在状态，问他是不是也有什么心事，季和“啊”了一声，强行打起精神，冲他笑了笑：“我没事，你别担心我，不过你说的‘也’是怎么回事？谁有烦恼啊？”
　　“是沈照，不过我还不太清楚他具体的烦恼是什么，一会再问问他好了。”乔霜说。
　　季和愣了愣：“沈照？他能有什么烦恼？他可不像是会有烦恼的人啊。”
　　“我倒是觉得他的烦恼可能还挺多的，只不过他太不喜欢表达自己了，总是不和我们说……要是能帮到他就好了。”乔霜轻声说。
　　他的话语间流露出一股天然的亲昵，明显对沈照了解很深。
　　季和有点茫然，完全不清楚乔霜什么时候跟沈照变得关系这么好了，以前他才是沈照最好的朋友，可似乎在不知不觉中一切已经变了，现在他不仅和乔霜的关系变远了，甚至也不再是沈照最铁的哥们了。
　　到底是哪里出问题了，是他做错了什么吗？的确，这半年来他每回找沈照都是为了诉苦和出主意，却很少过问沈照的事，作为朋友，他已经有些不够格了，也难怪他们的关系会变疏远。
　　在愧疚的同时，季和的心里又冒出了另一个念头：可是以前他就真的很了解沈照吗？
　　没错，他是了解沈照的家庭，他的习惯和喜好，但沈照的内心世界是他极少能够涉足的，他只知道沈照有些孤僻，但绝对不是喜欢独来独往。
　　其实沈照是个面冷心热的人，和大家一样有喜怒哀乐，也渴望交到朋友，就这方面来说他和普通人没有区别。
　　所以……他凭什么觉得沈照对谈恋爱没兴趣？就因为他不爱说话？可沈照也是个有七情六欲的人，生气的时候会把他反复拉黑，也会说些讽刺他的话，还挺有个性的，会喜欢上某个人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季和越想越多，各种繁乱的念头都快把他的脑子挤炸了，但这些想法他不知道该如何向乔霜表达出来，最后他只是说：“你问问吧，如果要给沈照帮忙，别忘了叫上我，我肯定不会袖手旁观的。”
　　“嗯，好，我跟他说说。”
　　乔霜说：“那一会我就跟沈照一起回家了，正好你也可以早点回去，不用送我啦。”
　　季和有些失落，还有些说不清的别扭，点了点头答应下来：“行，我先回家。”
　　他们是在走廊商量这些事的，说完就回去了。离开医院的时候，季和与他们分道扬镳，沈照按照平时的习惯，对乔霜说：“我送你回去。”
　　“先不用。”乔霜摇了摇头，“还是去你那里吧，之前咱们还没有聊完，你对喜欢的人做了什么糟糕的事情？”
　　他扬起脸看着沈照，偏浅色的眼眸里流露出柔和的暖意，踮起脚尖摸摸沈照的发顶：“偶尔也让我送你回家好不好？”
　　“……”沈照动了动唇，心被轻轻地撞了一下，“好，如果时间太晚，你也可以住在我这里。”
　　“好呀。”
　　乔霜甜甜一笑，跟着沈照回到了他的住处，他们回去的时候灯光是亮的，保姆阿姨正在打扫卫生，跟他们简单地打了声招呼就继续了。
　　她在做清洁时永远不会进入书房，和乔霜上次来做客时一样，这扇门依然是紧闭的，里面藏着沈照的秘密。
　　沈照倒了两杯温水，又切了点乔霜爱吃的水果，一起端进卧室，见乔霜乖乖地坐在椅子上，他放下托盘说：“如果还是觉得很累就躺在床上，这里就你跟我，不用和我客气。”
　　“没事，椅子挺舒服的，我坐着就好。”
　　乔霜还是觉得随便躺在人家的床上不好，于是摇了摇头：“现在你跟我仔细说说吧，你到底做了什么糟糕的事？咱们可以商量一下有没有补救的办法。”
　　沈照默不作声地看了他一会：“我原本的打算是等到有期做完手术再告诉你。”
　　可因为有秦琅的逼迫，有些事他不得不现在就坦白，让乔霜提前做好某些心理准备。
　　“现在说说也好，这种事不要拖着，还是尽快解决吧。”
　　尽管最近状况频出，让乔霜总是很担心，但面对沈照，他依然有着无限的包容和耐心，正因为是沈照，他才格外关心，沈照总是太沉默了，难得有他愿意吐露心迹的时候，他当然要无条件地支持沈照。
　　他满心期待地望着沈照，然而下一秒，沈照的开场白让他愣住了。
　　沈照说：“我是变态，一个彻头彻尾的变态。”
　　“……”乔霜瞪圆眼睛，难以置信地问，“你为什么这样说你自己？”
　　“这是实话。”沈照说，“或许‘变态’也不足以描述我的行径，更准确的用词是……我是一个罪犯。”
　　乔霜霍然站了起来，脸色略显苍白：“你、你该不会是杀了你喜欢的人？或者是囚禁他……”
　　沈照：“……还没有这么严重，但是有些类似。”
　　他打开卧室屋门，阿姨已经走了，他摸了摸身上，掏出贴身携带的书房钥匙，打开了书房的门。
　　他回头看向乔霜，眼睛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很黑。
　　“你可以进来看看。”


第62章 62
　　书房没有开灯, 里面黑漆漆的，但是借着客厅的灯光可以隐约看到一些轮廓。乔霜匆匆地扫了一眼，至少没有看到足以囚禁一个大活人的铁笼子, 让他小小地松了口气。
　　沈照打开灯，光线蓦地亮了起来，乔霜注意到这间屋子是暖色调的装修风格, 地上铺着毛茸茸的地毯, 宽大的云朵沙发看起来也软乎乎的, 与其他简约风的房间格格不入，格外地温馨舒适。
　　乔霜记得沈照说过，这套房子的装修都是由他的父母一手把持的，唯独书房的一切属于沈照自己，里面藏着他最重要的秘密。
　　这里没有丝毫压抑的感觉, 反而非常温暖, 看来对于沈照而言, 这里象征着他内心最柔软的一角, 他喜欢的人对他一定非常重要，是他心灵的支柱和避风港。
　　虽然装修风格不能说明什么, 但乔霜还是放心了不少, 他是真害怕沈照做了什么傻事，那样他想帮他都帮不了了。
　　他回头问沈照：“我可以参观一下吗？”
　　“嗯, 想看什么都随意。”沈照说, “我已经做过了整理, 收起了一些照片和私人物品, 抱歉, 我还不能透露他的身份。”
　　“没关系，你这么做是对的。”
　　乔霜总算明白了为什么沈照之前不肯说出他喜欢的人是谁, 如果是做了什么不好的事，确实要对那个人的身份严加保密。
　　他开始细致地打量着这间屋子，最醒目的还是墙上悬挂的巨大投屏。一般的家庭装修不会放置这么大的屏幕，他好奇地问：“你经常在家看电影吗？”
　　“不是。”沈照看着他，“是看他的监控。”
　　乔霜怔了怔：“你难道……”
　　“我在监视他。”沈照移开视线，和他一起看向投屏，“他的卧室被我安装了摄像头，每晚我都要看着他入睡。”
　　他一句话就让乔霜起了鸡皮疙瘩，身体战栗起来，如同爬满了小虫子，密密麻麻地发痒。
　　这太惊悚了，怪不得沈照说自己是罪犯，乔霜缓了好一会，才有些干涩地说道：“他是不是不知道你监视他？”
　　“对。”沈照说，“而且不只是卧室，我在他的家、他经常去的地方都装了监控。”
　　“为什么？”乔霜忍不住问，“如果你想和他交往，明明可以直接接近他、博取他的好感，为什么要选择这么极端的方式？”
　　沈照沉默了一会：“你可以理解成我心理变态。”
　　“可是……不会的，我觉得你不会毫无原因地监视他，你是不方便说理由吗？”
　　乔霜恳求地望着沈照，尽管已经初步见识到了沈照的另一面，但他还是更愿意相信对方：“和我聊一聊吧，我会保密的，有些东西只有说出来，才会让你心里好受一些。”
　　这次沈照沉默了更久的时间：“开始的初衷是我害怕他受到伤害。”
　　意识到沈照愿意敞开心扉了，乔霜拉着他坐在云朵沙发上，两人一起陷入柔软的坐垫里，彼此距离很近：“别着急，你慢慢说，我听着。”
　　“嗯。”
　　沈照的语速很慢，像是在斟酌用词。
　　“他是一个……很受欢迎的人，吸引了不少像我这样的变态。”
　　“这些人不是每个都毫无攻击性的，他们会明目张胆地伤害他、跟踪他，甚至是强迫他，为了保护他远离这些变态，我用了同样变态的方式，那时我觉得，只要他不知情，我就不会给他造成伤害，因为我不会将那些监控他的视频保存下来，只有我看过这些视频。”
　　乔霜委婉地问：“如果是这样，是不是只要在他家门口安装监控就够了，没必要放在卧室里吧？”
　　“所以我是变态。”沈照说，“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满足我的私欲，我得不到他，只能依靠看监控缓解我糟糕的精神状态，而且从潜意识里来说，”他顿了顿，“我对他有很强的掌控欲。”
　　“……掌控欲？”
　　沈照说：“遗传自我的父母，在我上中学之前，他们就会对我进行二十四小时的监控，我明知这种做法是错误的，但后来我成为了他们，对我喜欢的人有着极强的掌控欲，只有亲眼确认他一切都好，我才能安心。”
　　乔霜问：“除了监控，你还做过什么别的事情，比如监.禁他或者是……”
　　“没有监.禁，但是我会收集他的私人物品，诸如旧衣服、旧手机、作业、字帖、奖状，”沈照说，“还有内.裤。”
　　“……”
　　乔霜脑子里嗡嗡作响，没有继续注视沈照英俊的面孔，此刻这张脸是如此地陌生，让他有些不敢直视。
　　他的脸色已经有些不好了，但沈照仿佛没注意到一般，继续说道：“为了拿到这些东西，我私自配了很多钥匙，就是这些。”
　　他指向墙边的玻璃柜，其中一层整齐地悬挂着几百把钥匙：“包括他的家，他朋友的家，他的教室和教师办公室，只要是他经常出现的地方，我几乎配全了。”
　　在叙述的期间，沈照的语气从头到尾都很平静，却给乔霜造成了巨大的冲击。乔霜听得头晕目眩，几乎说不出话了，沈照适时地去给他热了一杯蜂蜜牛奶，帮助他缓解情绪。
　　乔霜一口气喝了大半杯，直到冰凉的手指恢复温暖，才艰难地问：“你为什么宁愿花费精力去做这么多糟糕的事，也不愿意跟他正常来往？你有和他表白过吗？”
　　“没有。”沈照垂下眼睛，“我知道自己配不上他。”
　　“所以不是因为他谈了对象或者已经结婚了？”
　　“不是。”
　　“那你为什么说你自己配不上他？”
　　乔霜忽然很生气，放下杯子质问他：“只要你不这么荒谬，正常地追求他，凭你的条件和为人肯定很有希望追到人家，你却偏要否定自己，还以此为借口做了这么多坏事，你对得起你自己、对得起他吗？”
　　他既失望又气愤，真的不愿意相信沈照做了这么过分的事，同时又对沈照不知名的暗恋对象抱有深深的愧疚。
　　作为沈照的好朋友，他没能及时发现沈照的不对劲，更没能阻拦沈照犯错，一旦事情曝光，或者是视频不慎流出，一定会给对方造成不小的精神创伤和声誉损失。
　　然而在气愤的同时，乔霜还十分恐惧，恐惧沈照会毁了自己，在一切变得不可挽回之前，他必须阻止沈照，不能再任由他滑向深渊了。
　　乔霜冷冷地瞪着沈照，大约是从没见过他这种表情，沈照垂下眼睛道歉：“对不起。”
　　“你跟我说对不起有用吗，难道你不清楚你应该和谁道歉？”
　　乔霜还是第一次用这么重的语气跟沈照说话，不过在注意到沈照露出了难受的表情，他还是控制不住地心软了，再多的愤怒也变成了担忧：“那你以后想怎么办啊。”
　　“我已经在改了。”
　　沈照低着头向乔霜认错：“我在刻意地控制自己不去监视他、不去偷窥他的私生活，实在控制不住，就看他和朋友一起拍的照片和视频，视频里不只有他，我想这应该不算偷窥。”
　　乔霜摇摇头：“不止这样，你必须拆下所有摄像头，销毁所有钥匙，把他的私人物品还给他，实在还不回去的就处理掉，不能再留下来了，你明白吗？”
　　“我明白。”沈照说，“我会尽快处理。”
　　“越快越好，如果你自己弄不过来，我可以帮你。”
　　乔霜抓住他的手臂，指尖微微发抖，却还是没有松手：“现在还不晚，你可以告诉我他是谁，我陪你一起弥补你犯的错、一起补偿他，好不好沈照？”
　　“……”沈照的嗓音变得沙哑，“你没生我的气？”
　　“我当然生气！我气你太糊涂了，你平时那么聪明，怎么会做出这么蠢的事？”
　　乔霜骂了他一句，又放低声音，很轻柔地说：“可我们又是好朋友，你既然对我坦白了这些，就是在向我求助，我怎么能不帮你呢。”
　　“沈照，我还很清楚地记得之前你对我说的，我是你发现的，你会对我的人生负责，我当时真的特别感动，现在轮到你需要我了，我当然不会放着你不管。”
　　“所以和我说说他是谁吧，有问题我们一起解决，我要了解情况才能帮助你。”他安抚性地拍了拍沈照宽阔的后背。
　　“我会告诉你的，再给我一点时间，我需要做些准备。”
　　沈照闭上眼睛，眼尾隐约发红：“我没想到你竟然愿意帮我，谢谢你，乔霜。”
　　乔霜看着他这样，心里酸酸涩涩的，也很不好受：“我是为你着急，不会不帮你的，你对我的好我都明白，现在就是你需要帮助的时候，我肯定要陪着你，这才是朋友的意义。”
　　“除了我之外，还有人知道你做的这些事情吗？他本人知情么？”
　　“除了你，其他人都不知情。”
　　秦琅是知道一些，但他能确定的部分也就是沈照在乔霜家门口装了监控，沈照没把他算在内。
　　乔霜问：“你有没有录过什么私密视频？没把它们流出去吧？”
　　沈照回答：“没有，我只看实时监控，不会录像，以免视频外泄。”
　　也就是说整件事只有他和沈照知道，并且只有沈照看过暗恋对象的监控。
　　乔霜总算看到了希望，好在沈照坦白得还算及时，没有让情况发展到最糟的地步。
　　他对沈照说：“你先把摄像头都拆掉，再销毁那些钥匙……你配了那么多钥匙，到底装了多少个摄像头？”
　　沈照看了他一眼，薄唇微抿：“几百个吧。”
　　“……多少？”
　　“……一千多一点。”
　　乔霜呼吸困难，简直要晕过去了：“你老实交代，你监视他有多久了？”
　　他原本以为也就几个月，可现在看看……光是装这些摄像头就得花多少时间了？
　　沈照：“三年多。”
　　乔霜实在忍不住了，抬手揍了他一下：“你太变态了！”
　　沈照低垂着头，一副特别听话的样子，但乔霜现在怎么看他都看不顺眼，又生气地打了他好几下。
　　只不过打归打，骂归骂，忙还是要帮的。
　　乔霜找来纸笔坐在桌前，认认真真地写了一个标题：拆除计划。
　　“你安装的摄像头数量太多了，靠你自己短时间内根本拆不完，我会帮你的。你把安装过摄像头的地方都列出来，数量也列清楚，我们研究一下怎么拆卸，应该还需要提前踩点，确认好什么时候没人……”
　　说出“踩点”两个字的时候，乔霜心里涌现出了强烈的负罪感，真的好变态啊。
　　沈照坐在他旁边，看着白纸上清秀的字迹，开口说道：“不用，我可以联系到负责拆除的人，几天之内就能拆干净。”
　　乔霜顿了顿笔尖：“但是这样会被外人抓住把柄……不要紧吗？”
　　沈照：“没事，当初就是找他们安装的。”
　　乔霜忍不住问：“你是从什么地方联系到这些人的？”
　　“熟人介绍的。”
　　“以后不要和这些人来往了，你都学坏了。”乔霜蹙起眉头教训他，“虽然我现在看你一点也不好人，亏我那么信任你……”
　　沈照没什么好解释的，只能认错：“对不起。”
　　乔霜忽然想起一件事情：“这么说，你之所以能抓住秦叔叔的把柄，是不是也靠着这种手段？”
　　“对。”沈照点头，“不只是他，我也了解另一些人的事，就是靠这批人。”
　　“这样不好，沈照，以后别这么做了。”乔霜握住他的手，两人的手都是冰凉的，“你别吓我好不好，你这样弄得我特别担心你，我真怕你出事。”
　　沈照回握住他的手：“好，不会再让你担心了。”
　　乔霜严肃地说：“你向我保证，你真的会把所有摄像头都拆掉，一个不留。”
　　沈照：“我保证。”
　　“好，那你把拆掉的摄像头都拿回来，或者是拍照，我要检查的。”乔霜捏他的鼻尖，把他的鼻子捏得发酸，“以后我要看着你、管着你，你别想再做坏事了。”
　　他自以为凶巴巴地瞪着沈照，沈照和他对视几秒，忽然一把抱住他，将他紧紧地搂在怀里，力气大得让他有点疼了。
　　“沈照……”
　　乔霜以为自己说得太重了，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发安慰他：“你伤心了？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是想你好好的。”
　　“以后都听你的。”沈照枕着他的颈窝，“我什么都听你的，不会再做坏事。”
　　“我相信你。”乔霜轻柔地说，“你尽快联系他们拆掉摄像头，今天时候不早了，我就在你这里住了，我去给奶奶打个电话。”
　　沈照放开他，目送着走出书房，过了一会乔霜就回来了，冲沈照笑笑：“打完啦。我想洗个澡，你要洗吗，咱们谁先洗？”
　　“你去吧。”
　　沈照说着，忽然说道：“乔霜，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你问。”
　　“如果我喜欢的人是你，对你做了这么多坏事，你会原谅我吗？”
　　“啊……”乔霜被他问住了，站在原地想了一会，点点头说，“我会原谅你，不过我的想法不能代表你喜欢的人，他没法原谅你也很正常，虽然我这么说可能有点残忍……但是你要做好不被他原谅的心理准备。”
　　“我没奢求过他能原谅我。”沈照说，“也从没奢求过他喜欢我，我配不上他。”
　　乔霜觉得很奇怪，为什么沈照坚信对方不会喜欢他，而且这个想法根深蒂固，任何人都无法改变。
　　他有点难过，想不到该怎么劝沈照，只能轻轻地说：“别想这么多，早点休息，我先去洗澡，我会洗得快一点的。”
　　两人先后做好洗漱，沈照帮乔霜布置好客卧，就各自进屋休息了，但乔霜失眠了，躺了两个多小时都没睡着，也说不清在想什么事，脑子里就是浑浑噩噩的，就算很疲惫也没有困倦的感觉。
　　他在被窝里又翻了个身，继续酝酿睡意，忽然听到屋外传来轻轻的开门声，应该是沈照。
　　乔霜以为沈照是去洗手间，开始还没在意，但沈照脚步不停，没有进洗手间，而是去了比较远的房间，听起来像书房。
　　他该不会又去偷窥人家了吧？
　　乔霜蓦地坐了起来，但他没有直接出声叫沈照，而是想先悄悄确认一下沈照到底去做什么，免得冤枉了他。
　　为了避免出声，乔霜光着脚下地，蹑手蹑脚地打开客卧房门，靠近到书房门边。书房的房门是关着的，只有下方的门缝透出些微光亮，沈照果然在里面。
　　真的又来偷窥了？
　　乔霜有些生气，直接按下门把手，发现沈照竟然锁门了，于是他直接敲响门板：“沈照，你是不是在里面？你在做什么，为什么要锁门？”
　　“……乔霜？”
　　书房里面响起了沈照的声音，有点嘶哑，但乔霜没有留意。
　　乔霜问他：“你又在偷看吗，你是怎么向我保证的？才说过的话转眼就忘了吗，还是你一直在骗我？”
　　沈照解释：“我没有看监控，既然我向你保证过，就不会食言。”
　　乔霜放柔声音：“既然这样，那就开门让我进去，我看看你在做什么。”
　　“……好，稍等，我收拾一下，很快就好。”
　　“不需要收拾，给我开门就好。”
　　乔霜觉得还是威胁他才行：“如果你不开门，我这就回去了，我不管你了，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话音未落，书房突然开门了，里面伸出一只修长的手，指尖染着血迹：“别走。”
　　“啪嗒。”
　　鲜红的血珠落在地板上，十分刺目。
　　“你流血了？”
　　乔霜吓了一跳，顾不上别的，着急检查沈照伤了哪里，轻轻地将他的手拖了起来，看到小臂内侧有几条近乎平行的伤痕，伤得不太深，但是都在流血，伤痕特别平滑，像是什么锋利的东西划出来的。
　　“你床上放了什么东西，怎么会伤得这么严重？”
　　乔霜注意到屋子里有酒精味，以为沈照是打算给伤口消毒，就对他说：“你自己上药不方便吧，我帮你弄，就算上药也不需要锁门呀，我还以为你又在——”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睁大眼睛愣愣地望着桌面，上面扔着一把沾血的小刀，旁边的酒精棉签已经用过了，是给小刀消毒的。
　　这不是什么意外的割伤，是沈照自己割的，他在自残。
　　“为什么……”
　　乔霜的眼睛一下子红了，声音带上了哭腔，他看不了沈照这么伤害自己，心里疼得像是也被划了几刀，哽咽地问他：“你怎么这么傻，为什么要割你自己……你是因为愧疚才这么做吗？”
　　“对不起……吓到你了。”
　　沈照今晚已经说了太多遍对不起，轻轻收回手，脸上浮现出些许迟疑的神色：“不是出于愧疚，这是我的老毛病，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时候就会这么做，我下手有分寸，这些伤口不深，很快就会好，不会留下疤痕，你可以放心。”
　　他说得轻描淡写，甚至称其为“老毛病”，显然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
　　乔霜几乎快被心痛淹没了，漂亮的眼眸盈满了泪光。他终于意识到沈照有很严重的心理疾病，无论是偷窥还是自残，其实都不是出自他的本意，只是他控制不了自己，哪怕他明知是错的，也没办法停下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越陷越深。
　　“别再伤害自己了，我来给你包扎，我陪着你……”
　　乔霜抹抹眼泪，去洗了手，小心翼翼地给沈照的伤口上药、包好纱布。
　　沈照沉默地看着他低垂而下的姣好眉眼，大脑里一片空白，今天他已经让乔霜见识到了他太多的不堪，他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如果换成是他自己，他一定会头也不回地离开，不可能留下来温柔地陪伴着一个古怪的变态，更不要说心疼对方。
　　包好伤口，乔霜又抱住沈照，摸摸他的头发：“过去的事情，等之后我慢慢听你讲，你先告诉我今晚你控制不住什么，你是想继续监视你喜欢的人吗？”
　　“是，也不完全是，还有别的原因。”
　　沈照慢慢地说：“我觉得很愧疚，心里难受，想通过这种方式发泄情绪。”
　　“你别这么折磨自己，就算需要发泄，也可以做别的事，哪怕是把我叫起来和我聊聊都好。”
　　乔霜一下下地摸他的头发：“有我陪着你，你会觉得好一些吗？”
　　“好很多。”沈照抱住他，“有你在就足够了。”
　　两个人静静地待了一会，乔霜轻声地说：“你是不是一时半会改不掉想要监视的癖好？是不是忍得太难受了，你就想自残？”
　　如果是心理问题，就不是可以靠着自控力就能抑制得住的，应该配合吃药进行逐步矫正才行。
　　“是很难改，但我不会看监控的，我向你保证过。”沈照说，“我也会尽量控制自己不自残，今晚是个意外，我只是太难受了才会这么做。”
　　“其实我是想问你……”
　　乔霜犹豫片刻，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你这种监控的癖好如果短时间内改不掉，可以换一个监控对象吗？你觉得我怎么样……”
　　“如果换个人也没问题，你来监控我好不好？沈照，我愿意被你监控。”


第63章 63
　　乔霜说完, 就安静地不出声了，有点忐忑地等待着沈照的答复。
　　他并不清楚沈照会不会答应他，毕竟他又不是沈照喜欢的人……也许把监视对象换成是他根本没用, 可似乎没有更好的办法了，他既不能继续纵容沈照监视他喜欢的人，也不能放着沈照不管, 如果能通过监视他来缓解沈照失控的情绪, 那就再好不过了。
　　“怎么样, 沈照，你觉得我可以吗？”
　　乔霜摇了摇沈照的袖子，又凑近一点问：“你监视我好不好，我愿意被你看着，所以不算你做坏事, 你不用有心理负担。”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沈照眼中的情绪复杂极了, 他甚至不敢对上乔霜干净清澈的眼神, 轻轻闭上眼睛：“乔霜, 这件事没你想象得那么简单。”
　　“我知道我在说什么，我挺清醒的, 没睡糊涂。”乔霜说, “我就是想帮你，这样你就不用忍得那么辛苦了, 也不会再伤害自己, 只是我不清楚你看着我管不管用, 可能我没法代替你喜欢的人……”
　　他眼巴巴地望着沈照, 还摸沈照的脸, 想让他睁开眼睛看看自己。
　　指尖抚过的地方在持续升温，沈照的呼吸变得滚烫, 沉默了很久，低声吐出两个字：“有用。”
　　乔霜有点高兴：“看着我也有用？”
　　“嗯，但是你应该还没想清楚自己这么做的后果是什么。”
　　沈照睁开眼睛，眼睛黑沉沉的，伸手蓦地扣住乔霜的手腕：“我讲给你听。”
　　他的手攥得很紧，犹如猎手捕获猎物，指腹轻轻地摸索着手腕内侧的肌肤，沿着青色的血管缓慢向下，充满了侵略性，令乔霜心尖微颤，耳根不自觉地发热。
　　他乖乖点头：“好，你讲吧，我听着。”
　　沈照开口：“我的手机里安装了程序，可以随时调取监控画面，所以我对你的监视将不分昼夜，你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的视线里。”
　　“我会在你途径的所有地方安装监控，你的家，你的教室、你常去的自习室，甚至是季和留给你的卧室、有期的病房，全部逃不过我的视线。”
　　“无论你醒着还是睡着了，我都会病态地注视着你，你睡觉、洗澡、换衣服、自蔚的样子，会让我变得亢奋。”
　　他的指尖顺着乔霜的小臂向上滑动，逐渐划过肩颈，胸口，腰腹和大腿，力道不重，却足以让乔霜脸红心跳。
　　沈照英俊的面孔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变化，乔霜却觉得他前所未有地陌生，是那么地危险，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但这个举动仿佛触碰到了沈照某根敏感的神经，直接将乔霜拉进了怀里。
　　“害怕吗？”
　　他垂眸看着怀里的乔霜：“这就是‘监视’，在你不知不觉的时候，我早就看光了你、窥探你一切的隐私，和我这样抚摸你没有不同，甚至还要更过分。”
　　“我不是什么好人，我很变态，但我不想继续伤害你，你不要因为一时的心软就给我机会。”
　　沈照说完就放开了乔霜，他刚才越界的举动只是为了让乔霜知难而退，不是真的想对他做什么。
　　乔霜太善良了，如果不用过分的手段逼迫他，他是不会明白的。
　　他这样告诉自己，指尖却因为刚才的触碰而微微颤抖——根本不需要乔霜脱光，光是那些话就足以引起他兴奋的战栗，乔霜根本不懂这对他意味着什么。
　　他只能强迫自己压抑欲，望，离乔霜远一些，不要伤害他。
　　“去睡吧，我在这里待一会，不用担心我，我已经好多了。”
　　沈照示意乔霜去睡觉，见乔霜不走，不得不伸手推了推他，但没想到乔霜抓住他的手，主动把自己往他怀里塞。
　　“我不走。”
　　乔霜的脸红红的，嗓音也轻，还在为沈照突如其来的碰触感到难为情，态度却特别坚定。
　　“我知道你是故意吓唬我，没关系的，我既然和你提出来了，就代表这些问题我考虑过了，我觉得没关系的，我可以去别的屋子换衣物，而且我很少做那种事，你应该看不到的。”
　　“不行，乔霜，我不能答应你，我不值得你做出这么大的牺牲。”
　　沈照抽回自己的手，起身向外走，要是他再不离开，就真的控制不住自己了，他的自控力在乔霜面前永远脆弱得不堪一击。
　　“沈照，你等一下……”
　　云朵沙发太过柔软，乔霜整个身子陷在里面，没能及时地坐起来，也就没能拦住沈照，眼睁睁地看着他回了卧室，还把门反锁上了。
　　乔霜知道沈照是因为尊重他才会拒绝他，可越是这样，他就越心疼沈照，特别想为沈照做些什么。
　　他不能放着沈照不管，他必须拯救他……
　　这个念头越来越强烈，在这一刻近乎变成信念，促使乔霜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十分钟后，把自己关在屋里的沈照听到了敲门的声音。
　　他还没有睡，而是拿出一本之前没看完的书，强迫自己沉浸在文字的世界中，才好忘记乔霜说过的话。
　　可惜这句话有如魔咒，不停地在他的耳边回响着，他的记忆与他的理智背道而驰，将全部细节深深地镌刻在他的大脑中，甚至他能清晰地回忆起乔霜的唇瓣有几条细小的唇纹，它们浅浅的，如花瓣柔软的纹路，是那么地娇艳美丽。
　　他不可能不心动。
　　但他不会真的这么做。
　　因为乔霜的一句话，他饱受煎熬、夜不能寐，却反倒更加爱他了——他怎么可能不爱他，他根本想象不出自己不爱乔霜的样子，那也许是在他死后、成为了一抔骨灰，连整个人都不复存在，也就称不上爱乔霜了。
　　……也许他应该在骨灰盒上刻字，记录自己曾经爱过乔霜吧。
　　沈照的思绪越飘越远，直到被敲门声拉回现实。他顿了顿，没有立刻打开门锁，而是隔着门板对乔霜说：“睡吧，别担心我，我没事。”
　　“沈照，你开一下门，我有东西想给你看。”
　　乔霜软声说：“就看一眼好不好，等你看完我就去睡了。”
　　“……好，我就来。”
　　沈照放下手里的书，还是去给乔霜开门了，门才打开一半，他的动作骤然停住了。
　　乔霜趁机挤进卧室，进去的时候，他的身体蹭到沈照的手，沈照呼吸一滞，立刻后退半步避开与他接触，转过身体背对着他，不敢回头再看乔霜一眼。
　　因为乔霜什么都没穿。
　　他真的脱到一丝..不挂，赤.裸地走到沈照的房间里，让他看着他。
　　屋内的灯光调得很暗，朦胧的暖光映照着乔霜纤细雪白的身体，如温润细腻的美玉雕塑，柔软的线条被勾勒得美到极致，边缘隐约泛起透明，关节处是幼嫩的浅粉，如白雪晕染开淡淡的樱桃汁。
　　他的身体年轻、甜美、饱满，多看一眼就会令人目眩神迷，可他从来不知晓自己有多美，总是天真地挥霍着自己的美丽，引诱着许多人深陷。
　　“沈照……”
　　乔霜的耳朵红透了，他浑身上下唯一穿着的东西就是拖鞋，步子软绵绵地绕了半圈，走到沈照眼前，勾住他的手指。
　　“你不是说，会在监控里看到我换衣服吗？你不想这样窥探我的隐私，可是现在你都看过我不穿衣服的样子了，所以只是换衣服也没关系了。”
　　“如果这样还不够，那我……那我也可以当着你的面做那种事，让你都看一遍……”
　　说到最后，乔霜羞到几乎发不出声音了：“现在就行，我——”
　　“别说了。”
　　沈照打断了他，态度近乎粗暴，已经被乔霜刺激得到了失控的边缘。
　　“？”乔霜怯怯地望着他，看到沈照的脖颈青筋暴起，似乎在极力地压抑着什么，忍到满头是汗，最终还是硬生生地忍了下来。
　　“我答应你，我会看着你。”
　　沈照闭上眼睛，口腔弥漫着血腥味，被凶狠咬破的创口还在汩汩流血。
　　只有这样他才能藏起自己兽性的一面，不将乔霜蹂.躏到坏掉。
　　他知道自己别无选择了。
　　“你回去睡觉，从明天开始，我会监视你，给我安装摄像头的时间。”
　　“好。”
　　乔霜带着几分雀跃答应下来，跑出去匆匆穿上睡衣，沈照坐回椅子上，浑身都是汗，筋疲力尽地低下头，汗湿的额发垂落而下，压抑着自己沉重的呼吸。
　　这个时候，他的手机微微震动起来，乔霜给他打来了视频通话。
　　沈照接通了。
　　“乔霜？”
　　视频那头，乔霜已经钻进被窝了，不难看出他把手机放在了床头柜上，让摄像头对准枕头的位置。
　　他冲沈照露出一抹小小的笑，轻声地问：“手机放在这个位置可以吗？今晚还没有装摄像头，就这样看着我好不好……”


第64章 64
　　任何词语都难以准确地形容沈照此刻的心情。
　　他只知道, 如果不是视频另一头的乔霜正在看着他，也许他已经流泪了。
　　“别对我这么好，乔霜。”他的嗓音很沙哑, 如同被粗糙的砺石打磨过，“我不值得，你会后悔的。”
　　“不会的, 沈照, 你不要总是这么想我, 我没有后悔的理由。”
　　乔霜用被子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脑袋，浅色的碎发贴着粉白的脸颊，眼眸弯起来，露出温暖的微笑。
　　“而且你正好说反了, 要是不管你我才会后悔。你安心看着我吧, 我想睡了, 真的有点困了, 晚安。”
　　乔霜闭上眼睛，很快就睡着了, 他真的太疲惫了。对于他来说, 哪怕沈照看着他也无所谓，甚至因为有沈照看着, 他会睡得更安心, 在他看来沈照是可以绝对依赖和相信的。
　　沈照安静地坐在手机屏幕前, 凝视着乔霜安静的睡颜, 他的心像是被揉碎了, 却又被乔霜一点点地粘了回来，重新拼回一颗完整的心脏, 温柔地装回他的胸腔里，并细心地留意着，不再破坏他百孔千疮的躯体。
　　他是个卑劣小人，做了那么多坏事，但乔霜仍然愿意原谅他，也只有乔霜愿意原谅他，甚至为他牺牲一切。
　　“……”
　　沈照抚摸着小臂上的绷带，着魔地看着屏幕中的乔霜，也渐渐陷入沉睡。
　　就在今晚，他已经清晰感觉到自己这辈子都没法放手了。
　　-
　　转天早上，乔霜和沈照一起吃早餐，忽然接到了季和的消息，问他怎么没在家。
　　【季和：我在你家门口，听奶奶说你昨晚住在沈照家了？】
　　【乔霜：啊，对不起对不起，忘记和你说了，害你白白跑过去了。】
　　【季和：没关系，反正离得也近，我去找你们。】
　　乔霜家距离沈照的住处很近，步行也就十几分钟，坐车更快，他们刚吃完早饭，季和就已经到了，还给乔霜带来了换洗的内裤，是奶奶托他捎来的。
　　“谢谢……”
　　乔霜小声道谢，接过袋子去屋里换衣服，季和两人就在客厅里等着他。
　　季和表情复杂地打量着沈照，他藏不住心事，很快就被沈照察觉到了，于是问他：“怎么了？”
　　“也没什么……”
　　季和欲言又止，脑子里还在想着昨晚秦琅和他说的，沈照真的喜欢霜霜吗？所以昨晚霜霜为什么要留下来，是不是沈照有意留下他的？
　　季和了解沈照和乔霜，不会怀疑他们是不是在以前就做过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他知道他们不是那样的人，可如果沈照真的喜欢霜霜，他又是以什么样的心情熬过来的？看着他们甜甜蜜蜜，他心里是不是难受得要死，可他以前从来没表现出来。
　　他心里不好受，犹豫一会，还是选择什么都不问，只是问：“霜霜为什么留在你这里过夜，是有什么原因吗？”
　　沈照说：“嗯，我最近遇到了一些问题，乔霜为了安慰我，和我聊到很晚，就在这里睡了。”
　　“什么问题？要我给你帮忙吗？”季和关心地说，“你有事说话，别总憋在心里，小心憋出病来。”
　　沈照：“放心。”
　　他早就生病了，而乔霜正在治愈他。
　　乔霜换好衣服出来：“走吧。”
　　三人前往学校，季和还是坐在副驾驶，乔霜和沈照坐在后排，乔霜贴住沈照，轻声地在他耳边问：“你什么时候来我家装监控？”
　　他的吐息轻轻拂过沈照的耳廓，说出来的话更是令沈照的后背生出细微的战栗：“我什么时候都可以，挑你方便的时间。”
　　乔霜软软地说：“今天晚上就可以。”
　　不然时间拖久了，他还是会担心沈照过度压抑而自残。
　　“……好。”沈照说，“晚上我和你一起回去。”
　　放学后，乔霜照例去医院陪伴孟有期，距离孟有期做手术的日子越来越近了，而他毕竟年轻，到底还是流露出了些许不安，乔霜看在眼里，心疼得厉害，抱着他安慰了很久。
　　但今天他们待了没一会，意想不到的人出现了——其实他们才应该是在第一时间就赶到医院的人，可直到现在他们才姗姗来迟，他们就是孟有期的父母。
　　虽然已经和孟有期认识十年了，但在乔霜的记忆当中，孟有期的父母长年在国外工作，这才是他第二次见到他们。
　　两位长辈衣装得体，谈吐不凡，精明而强干，一看就是精英阶层的佼佼者，他们对待乔霜三人的态度非常温和，却偏偏对孟有期这个亲生儿子的态度恰恰相反，是肉眼可见的严肃冷淡。
　　哪怕他生了这么重的病，他们也吝于表达温情的关心和鼓励，似乎认定孟有期不需要这些意义不大的虚词。
　　他们送给他一份厚厚的计划书，让他有空时就看看，里面为孟有期规划了后续的时间表，他们会确保他手术成功，包括他出院后的安排、住院期间的学习计划，他们会为他联系国外的顶尖大学，把他送进去深造，这样孟有期就不用参加高考了，出院后参加语言考试就够了。
　　“唰——”
　　满天纸张飞舞，孟有期面无表情地撕碎计划书，扔了一地纸屑。
　　“我不会去国外读大学。”他说，“你们趁早死了这条心。”
　　之后发生了什么，乔霜就不知道了，孟父客气地把他们请出了病房，打算给他们转一笔钱让他们在外面吃晚饭，不过他们婉拒了孟父的好意。
　　亲眼看到孟父孟母对待孟有期的态度，乔霜心里很不是滋味，哪怕是跟孟有期有仇的季和也神色怏怏，小声跟沈照吐槽：“我有时候觉得他爸妈比起你爸妈还要更过分，至少要是你也生了重病，你爸妈肯定特别心疼你。”
　　沈照不置可否，因为他知道他的父母会是什么反应。
　　心疼是有，但更多的是愤怒，他用自残的手段来抗议二十四小时的监控时，他们妥协了，但从此以后他的母亲褚慧佳就以一种蔑视的态度来对待他，她认为自己生的儿子太过失败，是个会自残、会偷藏同学照片的怪胎，她以他为耻，所以放弃了对他的管教，任他自生自灭。
　　沈照对季和说：“不是所有人的父母都称职，你能拥有很好的父母是你的幸运。”
　　季和点点头，但是没再过多地谈论这个话题，他们一般很少谈及父母的好坏，毕竟乔霜的父母早就过世了，他们不想触及他的伤心事。
　　送乔霜到家后，季和就回去了，乔霜领着沈照进了家门，奶奶没在家，她不知道今天乔霜会回来这么早，还在牌友家打牌。
　　沈照在屋里走了一圈，环顾四周，没看到什么异常之处。他找的人白天过来拆卸了屋里的摄像头，数量大约在一百个左右，手法非常专业，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这原本就是在他的计划中的，但他先前没有料到的是，就在同一天晚上，他将会把摄像头一一地装回去。
　　乔霜给他倒了水：“你饿不饿？不如我去煮面吧，你想吃什么面，葱油面还是羊肉面？”
　　“没关系，我还不饿。”
　　沈照手攥成拳，轻轻地捏了捏手指：“中午午休的时候，有人为我送来了摄像头，大概是十五个。”
　　“如果你愿意，我现在就安装，你后悔还来得及。”
　　“不会后悔的。”乔霜将软软的手掌盖在他的手背上，“我来帮你一起装，还比较快。不过能不能不要装在卫生间，我奶奶也要用……”
　　沈照肩头：“卫生间和奶奶的卧室都不会安装监控，主要放在你的卧室，一共安装十三个，客厅和厨房各一个。”
　　“我的房间需要装这么多吗？”乔霜有点被吓到了，“其实一个就够了，屋里面积又不大，你明明也进去看过的。”
　　沈照说：“你的床铺四周会安放十个摄像头，便于我调整视角看到你的脸，无论你是侧卧还是平躺，头朝向床头还是床尾，我都能看清你。”
　　“……”乔霜咬了咬唇，“你设计得这么熟练，恐怕已经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吧？”
　　沈照看着他，点头承认了：“试过几次，调整出了最合适的位置和数量。”
　　“你真的很变态！”
　　乔霜受不了了，“啪啪”地打他几下，沈照都一声不吭地接着了。
　　“可是我允许你监视我，甚至还陪着你一起装摄像头，我也是变态……”
　　乔霜叹了口气，让沈照从书包里取出摄像头，拆开了包装：“真的好小啊……”
　　他用两根手指捏住不足指甲盖大的摄像头，好奇地观察了一番，举着它问沈照：“我们从哪里开始装？”
　　沈照和他一起走进卧室，目光落在书桌上的小熊摆件上，取下了它的一只眼睛，当着乔霜的面，将第一个摄像头装进了眼睛的位置。
　　“这样就可以了。”
　　他调试好网络，一手举起小熊摆件，将镜头对准乔霜，一手举起手机，给乔霜看屏幕中的画面，里面清晰地映照出了乔霜的脸孔。
　　他盯着乔霜，眸色晦涩幽暗。
　　“从现在开始，我将每时每刻监视你。”


第65章 65
　　乔霜下意识地看向沈照的手机屏幕, 由于他没有盯着摄像头，屏幕中的他视线微微偏开，目光里流露出好奇之色, 随着转头的动作，碎发微微拂动，也被高清的镜头拍得一清二楚。
　　“这个摄像头是不是挺贵的？”他忍不住问沈照。
　　沈照回答：“还好, 我买得多, 有折扣。”
　　他的语气平静得有些随意, 像是在说一件很普通的事，乔霜忽然意识到沈照这是不打算和他装了，在他面前展露出了最真实的自己。
　　这是因为沈照笃定他不会讨厌他，还是因为不在乎他的想法呢？
　　乔霜默默无言了一会，却并不讨厌这种感觉, 甚至有点开心沈照能放松下来, 不再那么紧绷着, 不然他真的很担心他。
　　他从沈照手里拿过小熊摆件, 放回原来的位置：“你继续装吧。”
　　“嗯。”沈照应了一声，快速地拆开几个摄像头的包装, “你躺下来, 方便我调整位置。”
　　乔霜抿了抿唇，耳朵红了起来, 有一种很微妙的荒谬感, 却还是乖乖地躺到了床上, 看着沈照忙前忙后地装摄像头, 甚至是踩着椅子, 在高处的吊柜和天花板上的节能灯上都贴上了摄像头。
　　如果不是亲眼看到沈照安装了摄像头，乔霜根本发现不了这几个地方安了东西, 甚至他明知道摄像头在哪里，可还是几乎看不到，装得非常隐蔽。
　　沈照去厨房洗了手，回来坐在床沿边，将手机放到他眼前，将画面翻给他看。
　　他不停地切换视角，里面的画面不尽相同，有的重点拍摄床头，有的则是拍摄床尾，将乔霜的双脚拍了进去，他脱了鞋袜，两只脚小小的，轻轻地上下摇晃着，看起来非常可爱，而在乔霜发现自己的脚也没能幸免于难后，脚趾敏感地缩了起来。
　　“怎么连脚都要拍……”乔霜红着脸，不好意思地蜷起腿，试图将双脚藏起来，“脚有什么好看的？”
　　“习惯了，之前我就偶尔会看。”沈照说，“喜欢一个人，就是会不由自主地想要看到他的一切，不错过任何细节。”
　　说话的时候，他与乔霜四目相对，仿佛他喜欢的人是乔霜，这些话就是讲给乔霜听的。
　　乔霜莫名有点心悸，移开目光小声埋怨：“我还是觉得这是因为你变态，你不要给自己找借口。”
　　沈照没反驳：“也可以这么理解。”
　　他伸手摸了摸乔霜的脸颊，安静了一会：“觉得不舒服随时和我说，我会拆除监控，我不希望这件事给你带来压力。”
　　说实话，乔霜现在就挺有压力的，可他不会退缩，反而还叮嘱沈照：“晚上你一定要看着我，不要不好意思，我会突击检查你。”
　　“好。”
　　沈照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我会的。”
　　在奶奶回来之前，沈照就离开了乔霜家，没有留下来吃晚饭，乔霜爬起来做作业，看着手边的小熊摆件，忽然有点奇妙的感觉，试探性地用指尖戳了戳小熊的眼睛。
　　“沈照，”他对着小熊说，“我这样会弄坏摄像头吗？”
　　沈照很快在手机上给他发送了消息：【不会。】
　　“你真的在看啊。”乔霜轻轻地说。
　　【沈照：对。】
　　“可是就这么看着我写作业，不会觉得很无聊吗？这没什么好看的吧？”
　　【沈照：没觉得无聊，你做什么都可以，不用管我，我有空的时候就会看。】
　　乔霜趴在桌上，点了点小熊的鼻子，把它当成沈照看：“你要多看一会。”
　　这样就不会想着伤害自己了。
　　【沈照：我也这样想。】
　　乔霜心满意足地将手机放到一旁，继续写作业，但他很快就发现被人时刻盯着确实很累，就好比多了一层偶像包袱，连看书时也要时刻记得端正坐姿，要是给沈照看他松松垮垮无精打采的一面，他会有点不好意思，要是做错了题就更不好意思了。
　　他在内里暗暗祈祷：希望沈照别看得那么细。
　　过了半个多小时，奶奶回家了，惊讶地发现孙子今天回来得这么早，就赶紧进厨房准备晚饭了。
　　她事先不知道乔霜在家吃晚饭，很不凑巧地买了乔霜最讨厌的木耳菜，这种绿叶菜炒熟了滑溜溜黏糊糊的，吃起来有洗衣粉的古怪味道，就算乔霜不怎么挑食，对它也实在喜欢不起来。
　　“多少还是吃一点。”
　　奶奶给乔霜碗里夹了一筷子菜：“能补充维生素，对你的身体有好处的。”
　　她知道乔霜不爱吃，平时乔霜在家吃饭时都不会买，可买都买了，今晚又没做别的蔬菜，她还是会劝乔霜吃菜。
　　乔霜为难地把菜夹进嘴里，才一咀嚼就被这股奇怪的味道熏得想吐，漂亮的五官皱成一团，强捂着自己的嘴才勉强把菜咽下去。
　　他被难吃得泪花都冒出来了，把奶奶逗乐了：“又不是逼你吃毒药，有这么难吃吗？”
　　“就是有这么难吃……”
　　乔霜含泪吞了一大口米饭，又喝了半碗花蛤豆腐汤，才把这股奇怪的味道冲下去，委屈地跟奶奶撒娇：“奶奶，您就别逼我吃木耳菜了，我真的吃不了。”
　　奶奶笑呵呵的：“行行行，不逼你了，多吃点花蛤，你学习用脑多，得补补脑子。”
　　吃完饭，乔霜去洗碗，洗完碗后又去洗澡，出来的时候穿着一身厚厚的珊瑚绒睡衣，睡衣是季和给他买的，造型是小白猫，立起睡帽就会露出两只猫耳朵，身后的衣摆垂着一条细软的猫尾，雪白绵软的绒毛将乔霜的脸衬得又小又干净。
　　他扑到床上打了个滚，想着给孟有期发个消息，问问他怎么样了，打开手机后却先收到了沈照的消息：【原来你讨厌吃木耳菜。】
　　“！”
　　乔霜不小心忘了沈照还在监视他，想到自己刚才的窘状都被沈照看得一清二楚，脸刷地红了，讪讪地回复：【是的……这是我最讨厌的菜。】
　　【沈照：我竟然不知道。】
　　【沈照：我以为自己已经足够了解你了。】
　　乔霜翻了个身，冲着离床头最近的摄像头说：“你不清楚也很正常，奶奶几乎不做这道菜的，今天是个意外。”
　　【沈照：[图片][图片][图片]】
　　【沈照：很可爱。】
　　他给乔霜发送了几张监控截图，有乔霜被木耳菜难吃到皱着脸的样子，还有他穿着小白猫睡衣伸懒腰的样子，宽松的睡衣下，露出一小截雪白的腰，细得仿佛一手就能掌握。
　　乔霜：“！”
　　乔霜鲤鱼打挺坐了起来：“不要那张吃木耳菜的截图，删掉删掉！”
　　【沈照：为什么？】
　　乔霜窘迫地说：“当然是因为太丑了。”
　　【沈照：我不觉得，真的很可爱。】
　　【沈照：我确实是因为认为可爱才发给你。】
　　总说什么可爱的，明明就是丑照……
　　乔霜被他夸得脸热，但还是坚持说道：“不行，真的不行，你删掉吧。”
　　【沈照：嗯，听你的，删掉了。】
　　乔霜问：“你真的删掉了？”
　　【沈照：确实删掉了。】
　　乔霜现在在这种事上非常怀疑沈照的人品，于是又追问：“也没有留下视频吧？”
　　沈照突然不回复他了。
　　乔霜明白了什么，气呼呼地给沈照打去了语音通话：“你怎么不说话了，你是不是真的留了视频，所以心虚不敢回复我？”
　　“……”沈照顿了顿，“我只是觉得可爱，想留下来作纪念。”
　　乔霜非常不解，觉得沈照是糊弄他：“哪里可爱？”
　　沈照也不是很明白他的纠结：“不可爱吗？”
　　“明明特别丑，”乔霜小声嘟囔，“你不要骗我……”
　　“我没骗你，霜霜，你很可爱。”
　　沈照说完，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不小心叫出了乔霜的小名，在此之前他从来没这么叫过乔霜，都是在心里加以这个称呼的。
　　通过监控，他可以看到乔霜有点愣住了，眼睛微微睁大，连带着头顶睡帽上的猫耳朵也跟着一颤，像极了一只受惊的漂亮小白猫。
　　“……”
　　沈照软化了表情，指尖点了点画面中乔霜的脑袋，如若温柔的安抚。
　　为什么不觉得自己可爱呢？明明他已经足够含蓄，没有将真实的想法说出来——
　　霜霜就是全世界最漂亮、最可爱、最值得他深爱的人。
　　虽然犯了口误，但沈照并没有换回原本的称呼，而是继续延续了这个错误。
　　他问乔霜。
　　“霜霜，我能留下视频吗？”
　　“我不会发出去，只是留着自己看。”他说，“你能答应我吗，霜霜？”


第66章 66
　　乔霜还是头一次听到沈照叫他的小名, 难免有点意外，但心里又觉得高兴，他喜欢被沈照亲近。
　　可是想了想沈照夸他可爱、叫他“霜霜”的原因, 乔霜就算是高兴也不想表现出来，刻意将表情绷得紧紧的，小声说道：“你这么叫我, 就只是为了留下我的丑照吗？”
　　“不是。”沈照说, “以前就在心里叫过, 但是怕你介意，一般还是叫你‘乔霜’，如果你不介意我这样叫你，以后我就一直叫你‘霜霜’。”
　　“我不介意，这有什么呀。”
　　乔霜总是心软得飞快, 漂亮的脸蛋已经藏不住笑意了：“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介意呢, 明明季和他们都这么叫我的。”
　　沈照说：“以前和你关系一般, 这么叫你太突兀了, 也许会惹你不高兴。”
　　“我怎么会不高兴呢，难道你以为我是很小气的人吗？”
　　乔霜坐回床上, 把脚伸进用暖水袋焐得热乎乎的被窝里, 舒舒服服地和沈照聊天。
　　“其实以前我才是那个不敢和你亲近的人，你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 不怎么和我说话, 我以为你讨厌我, 这才离你远远的, 那时我经常担心要是把你惹恼了, 就连季和也会不跟我玩了，毕竟你们关系才更好, 我是后来的那个，要是你不准季和跟我玩，季和肯定会不理我。”
　　沈照说：“我从来没有讨厌过你，是你每次见到我都躲着我，只跟季和说话，我才没过去打扰你们。”
　　“才不是的……我想和你说话呀，可是你总是瞪着我，我就害怕了。”
　　“我只是很普通地看着你，没有瞪你。”
　　两个人捋了半天，得出的结论是以前他们都想亲近彼此，却因为一些误会，误认为对方不喜欢自己，而他们一个太胆小了，一个不擅长和别人交流，导致这么多年都没能澄清误会，关系一直就很一般。
　　沈照沉默了一会，伸出指尖碰了碰监控里的乔霜，隔空抚摸他的脸颊，对他说道：“抱歉，让你误会了这么久。其实我一直都很喜欢你，霜霜，想和你成为很好的朋友。”
　　“没关系，我早就知道了。”
　　乔霜露出微笑：“要是不喜欢我，你怎么会为了我做那么多事，这些我都记在心里呢。”
　　他的笑容似融化的蜜糖，一直流进沈照的心里，将那些幽暗潮湿的裂缝也填补得满满当当的，全是甜蜜的味道。
　　可是他又非常明白，乔霜并不完全了解他的心思，他的喜欢和乔霜理解的喜欢是不一样的，那些阴暗的、变态的、蓬勃的欲.望，都是乔霜不知情的。
　　至少乔霜不清楚他的监控对象就是乔霜自己。
　　怀着复杂的心思，沈照应了一声：“嗯。”
　　乔霜继续说：“所以我现在还需要你为我做一件事……把我吃木耳菜的截图删了好不好？”
　　“你就这么耿耿于怀？”
　　“是的，好不好嘛，沈照，求你了……”乔霜向他撒娇。
　　现在他已经非常清楚沈照有多重视他、多需要他，所以偶尔也敢向沈照提出要求了，这是他跟其他朋友相处时的又一个不同之处：他总是不好意思麻烦他们，却好意思麻烦沈照，而他也知道沈照没办法拒绝他。
　　是不是他变得有点狡猾了？
　　乔霜耳朵微红地想着，果然听到沈照轻轻叹了口气：“好吧。”
　　他按照乔霜的要求删掉了照片，尽管心里觉得可惜。
　　乔霜心满意足地说：“我那个样子给你看看也就算了，真的不好意思给别人看，我再看会书就睡了，你也不要睡得太晚，晚安。”
　　“晚安。”
　　沈照挂断语音，继续盯着屏幕，一直到乔霜熄灯睡觉，他看着熟睡的乔霜也渐渐陷入沉睡，心情轻盈得不可思议。
　　因为他很清楚地感觉到自己被乔霜偏爱了，现在他也是乔霜偏爱的人。
　　甚至他开始期待和幻想，乔霜就算彻底知道了真相，也不会失望地抛弃他，而是会原谅他，因为乔霜已经离不开他了。
　　转天，乔霜三人还是照老样子来看望孟有期，但今天他们没能见到他——上午米勒教授和医生们开线上会议，为孟有期进行身体评估，讨论他的手术方案，孟有期做了更细致的检查，医生们认为他这几天需要静养，不宜出现过大的情绪波动，于是暂时停止了亲友探视。
　　秦琅知道更多消息，在电话中向他们透露了昨晚的情况。
　　在他们离开医院后，孟有期和父母爆发了激烈的争执，孟有期不同意去国外留学，而他的父母步步紧逼，甚至打算这几天就带孟有期出国治疗，治好了就留在国外，不再回国。
　　争执中，孟有期出现了昏迷症状，被送去急救，幸好没有大碍，已经恢复过来了，孟有期的父母则被院方强制请离医院，后来他们就没有再过来了。
　　秦琅评价道：“我没有见过这么荒谬的父母。”
　　就算他同样有着一对不负责任的父母，但他们至多也就是放着他不闻不问，而不是十几年不管儿子，在儿子病重时又独断专行地决定他的一切，完全不和他商量，也完全不为他的健康考虑，把儿子刺激得险些加重病情，就连他这个曾经和孟有期有过不快的外人都看不下去，让医院赶走了他们。
　　乔霜为此难过担心了一下午，很想安慰孟有期，可现在孟有期状态不好，实在不适合开放探视，乔霜也只能放弃了这个想法。
　　很凑巧的是，简正延的比赛这周末就要举行了，乔霜肯定是要过去的，简正延那边也出了状况，自己作为朋友有责任安抚他的情绪、给他打气。
　　之前秦琅曾经提过这件事，这周五就要带他们过去见简正延，放到现在也就是明天，晚上做完作业，又跟沈照聊了一会，乔霜正在收拾明天要带的背包，忽然听到外面敲门的声音，奶奶先过去开了门。
　　时间不早了，一般不会有别人过来，乔霜还以为是邻居过来说事，直到他听见很一道熟悉的男声。
　　“是，阿姨好，我是正延的家长，现在过来是为了和小霜商量一下周末的安排，我会带上他们几个看正延的比赛。”
　　是秦琅来了，乔霜一听到他的声音耳朵就红了，匆匆地放下手里的衣服走出卧室，一出来就看到秦琅手里提着一大堆礼物，站在门口和奶奶说话。
　　他穿着一身笔挺的黑色大衣，大衣下是宝蓝色的西装，永远风度翩翩，很容易给初次见面的人留下好印象，奶奶笑着将他迎了进来：“来就来了，怎么还提这么多东西，你也太客气了……”
　　秦琅冲乔霜一笑，乔霜心里一颤，本能地望向摄像头安装的方向，他知道沈照还在看监控。


第67章 67
　　秦琅一来, 乔霜就觉得准没什么好事。
　　倒不是他讨厌见到秦琅，可是想想之前秦琅对他做的事，实在是让他难为情。
　　沈照还在看着这边的状况, 万一秦叔叔又想对他做什么，岂不是会被沈照看得一清二楚……
　　光是想想这种可能性，乔霜就受不了了, 当即给沈照发了条消息, 问他能不能过来陪陪他。
　　【沈照：我马上过去。】
　　得到沈照的答复, 乔霜瞬间安心了，这个时候秦琅已经进门了，将手中的礼品放了下来。
　　来者是客，乔霜又不能当着奶奶的面撵人出去，只能乖乖地打起招呼：“秦叔叔晚上好, 这么晚了还麻烦您过来跑一趟, 真是不好意思, 您请坐, 我去给您倒水。”
　　“不用麻烦了，我坐坐就走, 一会还有个视频会。”
　　秦琅脱下大衣挂在衣架上, 示意乔霜不用忙，跟奶奶寒暄起来。他进退有度, 温文尔雅, 又很会把握话题, 乔霜能够清楚地感觉到奶奶很喜欢这个年轻人, 脸上的笑容就一直没有消退过。
　　奶奶知道乔霜周末要去看简正延的比赛, 如果换成是之前她应该不会同意乔霜出去，但最近孟有期生病住院, 乔霜总是闷闷不乐，奶奶看在眼里也很心疼，所以反而乐于乔霜玩一玩散散心，尤其现在还有个家长能带着他们，她也不用担心安全问题了。
　　奶奶又和秦琅聊了一会，知道秦琅还有事要跟乔霜商量，就没有继续作陪，先进屋睡觉了，还不忘叮嘱乔霜要好好招待客人。
　　“过来坐，小霜。”
　　秦琅坐在沙发上朝他招手，拍了拍身边的空位：“别离我那么远。”
　　乔霜才不过去，轻轻摇头说：“我站在这里就行了。秦叔叔，您有什么想和我说的？”
　　秦琅见他不愿意来自己身边，也没有逼他：“你收拾好行李，明天早上我的司机会过来取走你的东西，沈照他们也一样，放学后你们就坐这辆车走，司机直接载着你们去酒店吃饭，一会你把车牌号转发给他们。”
　　他把车牌号发到乔霜手机里，乔霜收到消息后点点头：“谢谢秦叔叔。”
　　他把这个消息发给季和，在他低头的功夫，秦琅也没有看他，而是目光锋利地扫视着周围，细细地打量。
　　他今晚特意过来当然不是为了说几句话，而是借这个机会看看屋子里还有没有摄像头，他敢肯定沈照不止安装了门外一处。
　　乔霜的家不大，打扫得干干净净的，东西摆得比较满，光是这么看着，实在很难发现摄像头藏在了什么地方。
　　但秦琅另有办法，他专门带来了扫描摄像头的仪器，很小一个，但准确率很高，打算当着乔霜的面进行扫描。
　　不过在确定摄像头的位置之前，秦琅没有惊动乔霜，而是随意地在客厅里转了转，看看哪些地方适合安装摄像头，既能拍得很清楚，同时还不容易被人发现。
　　如果是他选择位置的话……
　　秦琅沉吟着，或许是变态的思维大多具有共通之处，他很快挑出了几个地方，而这几处恰恰都是沈照之前安装过摄像头的位置。
　　不过这些摄像头在之前就被拆得差不多了，秦琅手里捏着仪器，不动声色地逐一扫过去，发现这些地方都没反应，微微一挑眉梢，也猜到沈照可能是拆掉了。
　　直到最后一处，秦琅刚要将仪器贴上去，乔霜在他背后叫住了他：“秦叔叔，您是想喝点什么吗？”
　　秦琅接近的位置是冰箱，冰箱上方摆着一个编织花篮，编织的枝条间很容易隐藏摄像头，而目前客厅里唯一的摄像头也就藏在这里。
　　乔霜发完消息后就注意到秦琅正在四处打量，但他没多想，以为秦琅就是参观一下，怎么也想不到对方是在找摄像头。
　　只是看到秦琅走到冰箱前面，他还是下意识地有点紧张，担心秦琅发现什么端倪，于是主动上前：“冰箱里没有饮料，只有水和牛奶，您想喝牛奶吗，我可以给您热一杯奶，加上一点蜂蜜，有助睡眠。”
　　“不用，我就是随便看看。”
　　秦琅在转过身的瞬间已经扫描过了花篮，而他手中的仪器震动了两下，他就心里有数了，唇边浮现出一抹冷笑。
　　他转过头问乔霜：“你很信任你的朋友吗？”
　　“？”乔霜不明所以，但还是点头回答，“嗯，因为是朋友，我不会怀疑他们什么的。”
　　“你信任我吗？”秦琅又问。
　　“……”乔霜的目光有点游移，“也是信任秦叔叔的……只要您不欺负我。”
　　秦琅将仪器收进西装口袋，抬手摸摸他柔软的脸颊：“现在不欺负你。如果我告诉你，你的朋友在你家安装了监控，你是信我还是信你朋友？”
　　乔霜的心漏跳一拍，微微睁大眼睛，以为秦琅就是在刚才发现了什么，才会说出这样的话。
　　“这是……”
　　他想解释，但门外互相响起了敲门声，同时还有沈照的声音：“霜霜。”
　　“沈照来了，我去开门。”
　　乔霜松了口气，轻轻推开秦琅的手，去给沈照开了门。
　　沈照进门后没做别的，先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乔霜身上，确认秦琅没做什么，这才摸了摸乔霜的头发：“我来了。”
　　“来得这么快？”秦琅似笑非笑，“是因为正在看着监控吗？”
　　乔霜有点尴尬和无措，他没想到秦琅竟然完全知道了，难道摄像头装得那么明显吗？
　　沈照很平静地对秦琅说：“这件事和你没关系。”
　　秦琅说：“为什么和我没关系？你侵犯了小霜的隐私，我有义务告诉他你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你的真面目到底是什么。”
　　他取下了冰箱上的编织花篮，修长的手指稍稍拨弄了几下，就取出了小巧的摄像头。
　　“你看，小霜，这就是沈照偷偷安装在你家的摄像头，而且我敢肯定不止这一个。”
　　秦琅将摄像头摊在手掌上，送到乔霜眼前：“正好他来了，你可以自己问他，是不是他装的，我想他不敢否认。”
　　他斜睨向沈照，冷冽的眉眼透出嘲弄之色，等着看一出好戏，看沈照究竟会如何狼狈，再也藏不住他那些肮脏的心思，只能绝望地等待着被乔霜抛弃。
　　然而令秦琅没有想到的是，沈照的眼神没有丝毫波澜，反而是乔霜涨红了脸，小声地说道：“秦叔叔，您可能误会了，这个摄像头不是沈照装的，而是我自己……”
　　乔霜主动握住沈照的手，将自己的手藏在沈照宽大的手掌间，雪白的脖颈也弥漫起淡淡的粉：“沈照的确能通过摄像头看到我家里的情况，但不是您想的那样。您可以理解为，是我愿意让他看的，我想沈照看我……”
　　“……”秦琅沉默了很久，“为什么？”
　　乔霜不想说出沈照的心理问题，还在绞尽脑汁地琢磨理由，沈照开口了：“这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事，不需要向外人解释理由。”
　　他这样一说，乔霜才意识到自己其实完全不用和秦琅解释清楚的，于是点点头附和道：“嗯！是保密的，不能说。”
　　这回秦琅沉默了更长时间，神色都凝固了。
　　阴暗的妒火在他心底滋生，喜欢乔霜这么久了，他还是头一次品尝到这种滋味。
　　不是不够喜欢乔霜，而是他之前并不把季和他们放在眼里，在他看来他们还是孩子心性，没有足够的能力照顾乔霜、和乔霜长长久久地走下去，他们不是他的对手。
　　可沈照不同，他足够成熟，也足够隐忍，而且或许连乔霜自己都没意识到，他对沈照和对待其他人已经不一样了，有着与众不同的偏爱。
　　但秦琅绝不会将这个发现说出口，他闭上眼睛平复情绪，维持着应有的涵养，对他们两个说道：“原来是我多事了，抱歉。”
　　乔霜轻声说：“没关系，我知道秦叔叔也是为了我好，谢谢您。”
　　秦琅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放下摄像头转身离开了，沈照将摄像头装了回去，把花篮放在冰箱上，对乔霜说道：“谢谢你在秦琅面前维护我。”
　　“这是我应该做的，我也要谢谢你这么快就赶过来了。”乔霜冲着沈照甜甜一笑，“你真的特别可靠。”
　　沈照也笑了笑：“没什么事我就回去了。”
　　“好，我送送你。”
　　乔霜换好鞋，陪着沈照一起下楼，走到楼栋口，沈照的脚步忽然停住了。
　　“怎么了？”乔霜眨眨眼睛，“为什么不走了？”
　　沈照从口袋里把手抽出来：“刚才走得急，没带门钥匙。”
　　“啊……那怎么办？”
　　“阿姨也有钥匙，明早过来做早餐时就可以开门了。”沈照说，“我可以在酒店住一晚。”
　　“可是住酒店需要用到身份证，你应该没带吧？”乔霜说，“你可以住在我家呀，你是为了我才过来的，我不能放着你不管，走吧，我们上楼。”
　　“……太打扰你们。”沈照说。
　　“不会的，你又不是没住过。”
　　乔霜热情地拉住沈照：“算我求你好不好，上来吧，我想让你住在我家。”
　　沈照被他拉着，一步一步地踏上楼梯，最终还是应了一声：“好。”
　　“啊，但是我想起来了，多余的被子都放在我奶奶那屋，她应该已经睡了，我不想打扰她……”
　　乔霜回过头，对沈照说：“而且暖气还没有来，现在打地铺太凉了，我担心你会着凉，所以你就睡在我的床上，咱们用一床被子可以吗？”


第68章 68
　　乔霜望向沈照的眼神清凌凌的, 既温暖又柔软，不掺杂任何别的意味。
　　他只是以好朋友的身份邀请沈照和他睡在一起，可沈照不是他, 不可能毫无想法，干脆回绝了：“没关系，我可以在沙发睡一晚。”
　　“沙发又窄又短, 你睡着肯定难受, 虽然和我挤着睡也不太舒服, 但是总比沙发强一些。”
　　乔霜拿出钥匙开门，露出一抹浅浅的笑：“天这么凉，我们一起睡还暖和点，这两天我睡到后半夜脚都是凉的，好在今晚应该不会了。”
　　门开了, 他们一起走进静谧温馨的家, 沈照跟在乔霜身后, 暖黄的灯光倾泻而下, 一瞬间产生了错觉，似乎他和乔霜已经在一起了, 这只不过是他们同居后一个最平常的夜晚。
　　但乔霜的下一句话打破了他的妄想。
　　“你个子比我高很多, 我的睡衣你穿不了，可以先穿季和的吗？以前他留过两套睡衣, 还有一套是全新的, 还没穿过呢。”
　　沈照点头：“可以。”
　　季和与乔霜做了十年最亲密的朋友, 乔霜的家中处处都留下了他的痕迹, 但有关于沈照的痕迹却几乎为零, 甚至想要留宿还要借用季和的睡衣。
　　乔霜心情很好的样子，从柜子里翻出了干净的睡衣, 放在沈照身前比了比：“你跟季和个子差不多，穿他的也还好，过几天我去给你买身新的，你们的尺码差不多吗，你想要什么颜色的？”
　　沈照垂眸看着他，心里微妙的酸涩感忽然烟消云散，低声说：“不用，我可以自己带过来，以后就一直放在你这里。”
　　“好啊，那你以后要经常过来玩。”
　　乔霜笑了笑，将睡衣塞到沈照怀里，又去给他找多余的洗漱用品。
　　两人很快洗漱完了，准备上床睡觉。乔霜取出被子底下的暖水袋，钻进暖乎乎的被窝里，掀开一角招呼沈照：“你也进来。”
　　沈照在床前站了一会，还是没有动，乔霜伸出手扯扯他的睡衣衣摆，小声说：“你是不好意思吗？可是之前我都在你面前脱光了，你都见过了，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吧。”
　　“……”沈照说，“我睡相挺差的。”
　　“那没关系，我一般都睡得很熟，不容易被弄醒。”乔霜的语调软绵绵的，“进来吧，沈照，我好困啊，我们早点睡好不好？”
　　他的手指从衣摆转移到沈照的手背上，轻轻地挠了几下，像小猫似的，沈照被他磨得毫无办法，只能关灯上床，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屋子里陷入黑暗，沈照拘束地躺在床上，仿佛一块木板一动不动，明明体型更高大，却只占了小半张床，把剩下一大半都留给乔霜。
　　他尽量不去碰乔霜，两人之间隔着一条线的距离，被子却不够宽了。
　　乔霜感觉到靠墙边的被子露了一条缝，仿佛有冷风灌进来，便伸手碰碰沈照：“你往这边躺躺，被子漏风，你不冷吗？”
　　“抱歉，我不知道。”
　　沈照坐了起来，给乔霜掖被子，将另一边的被子掖得严严实实的，但是他再躺下的时候被子显然不够用，要是他不往乔霜那边靠，小半边身体都会露出来。
　　借着透过窗帘的光线，乔霜隐约看到了沈照的窘状，不由“扑哧”一声笑出来：“你是没有和别人一起睡过吗，怎么这么紧张呀。”
　　既然沈照不过来，他就主动往沈照这边靠，贴住他的手臂，将被子往那边拉：“盖好了。”
　　他的小臂越过沈照的腰腹，不小心擦到腹肌，隔着两层柔软的布料，也能感觉到腹肌硬.邦邦的，锻炼得很结实，甚至撞得他手臂上的软肉有点痛。
　　沈照屏住呼吸，直到乔霜缩回手，他才缓缓吐出一口气：“嗯，没跟别人一起睡过。”
　　除了在别墅那次，他偷偷地上了季和与乔霜的床，小心地靠着乔霜睡。
　　“小时候总跟爸爸妈妈一起睡过吧？”
　　“也没有。”沈照说，“都是我自己睡，有阿姨照顾我。”
　　乔霜想起沈照的妈妈，确实不像是会亲近孩子的父母，他有点心疼地摸摸沈照的头发，抱住他的手臂：“要是你不嫌我烦，今晚我陪着你睡。”
　　沈照握住乔霜的手，轻轻闭上眼睛：“应该是我说这句话，别嫌我烦。”
　　“怎么会呢，我喜欢你陪着我，你身上好暖和。”
　　乔霜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忍不住又往沈照身上凑凑，微凉的脚也无意识地往那边探，贴住沈照的脚踝。
　　沈照性子冷，身体却是温热的，肌肉结实有力，安全感十足。就着这股热源，乔霜很快就迷迷糊糊的了，一只脚插到沈照的双脚间，从头到脚都要焐得暖暖和和的才好。
　　他像只无尾熊般挂在沈照身上，沈照却彻底睡不着了。
　　被子和枕头都是乔霜常用的，刚换过被罩和枕套，洗衣粉的香味混合着乔霜身上独特的香，丝丝缕缕地钻进沈照的吐息间，如若暗燃的暖香，温柔地抚慰他的神经，让理智逐渐融化。
　　他不得放松，肌肉绷得很紧，乔霜却不嫌他不够熨帖，似菟丝子柔若无骨地钻进他的怀里，攀住宽厚的胸膛，柔软的脸颊与他的脖颈相贴，呼出的热气轻柔地吹拂着他的耳廓。
　　“……”
　　沈照狼狈地偏开头，躲避着乔霜的吐息，试着将自己的手臂往外抽。
　　他的心跳得很快，浑身出了薄汗，睡衣皱巴巴地贴着皮肤，到处都又烫又热的。
　　他碰不得乔霜，还要忍着被乔霜碰，实在是一种甜蜜的煎熬。他真的不该上来，偏偏乔霜看不懂他的挣扎，那么热情地相邀，还抓住他的手拉他与他同眠，他又怎么能将拒绝的话说出口？
　　“霜霜……”
　　沈照闭上眼睛，手掌搭上乔霜的侧腰，说不清是要将他推开还是搂得更紧。事先他就预料到这一晚将会很难熬，可没想到才过去这么一会，就已经扛不住了。
　　乔霜的脸颊粉粉的，睡得相当暖和。他的头一直往下低，微凉的唇瓣贴住沈照的脖颈，在接触到皮肤的时候，沈照的呼吸瞬间一颤，眉头紧蹙起来。
　　同样是一如先前所想的……他是个正常男人，不可能一点感觉都没有。
　　事实上，他的精力甚至相当旺盛，多到无处使用。他是个寡淡的人，没什么爱好，以前唯一感兴趣的就是偷窥乔霜，经常会将这些用不完的精力都挥霍在乔霜的照片和视频上。
　　而此时此刻，乔霜就躺在他怀里，他如同搂着一团火、一缕媚香，被诱惑到骨软筋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烧成灰烬。
　　沈照睁着双眼，盯着昏暗的天花板，眼眸比满屋的夜色还要幽暗，胸膛随着呼吸起伏，颧骨浮现出不正常的绯色。
　　天气寒凉，楼上的邻居熬不住，早早地开了空调。空调的水珠滴落在窗户栏杆上，均匀地发出微响，“啪嗒”“啪嗒”，也像是敲在沈照脆弱的神经上，冲击着他摇摇欲坠的理智。
　　……但是不行，他什么都不能做。
　　漫长的黑夜无限地放大着千头万绪的情思，为了分散精力，沈照尝试着去回想很多事，回想自己所遭受的父母的苛待，回想季和与乔霜以前关系多么要好，还有他对乔霜的承诺和暗自发下的誓言……
　　“唔……”
　　就在他快要说服自己的时候，乔霜睡得有点热了，在他怀里小小地翻了个身，饱满的两团刚好蹭过他的腰下。
　　沈照的表情变了，额角青筋浮出，滚热短促的呼吸沉重得清晰可闻，顾不上其他，将乔霜从怀中推了出去，大步流星地冲入卫生间。
　　“……？”
　　他推的力道不重，可是再加上骤然失去热源，已经足够令乔霜从梦中惊醒了。
　　“沈照……？”
　　乔霜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发现沈照不在他身边，卧室的门开着，门板还在晃动，显然人才刚出去。
　　乔霜揉揉眼睛，踩着拖鞋走出卧室，看到卫生间的门缝下有些许的亮光透出来，便敲了敲门低声问：“沈照，你在里面吗，是不是吃坏肚子了？”
　　“……没有。”
　　沈照声音不大，模糊而沙哑，短短地吐出了两个字。
　　他的声音听起来不太对劲，乔霜有点担心：“真的没事吗，没关系，我可以给你找药。”
　　“不用。”
　　依然是很短的两个字。
　　片刻后他又补充：“你先回去。”
　　乔霜没有被劝回去，可是他也想不通沈照是怎么了，只好先去打开客厅的灯，翻出杯子给沈照倒了杯热水。
　　他低头时注意到自己的睡衣湿了一小块，但他又没弄洒水杯，哪来的水呢？
　　乔霜下意识地抹了抹湿掉的地方，放在鼻子下闻了闻，有一点点腥，但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味道了，他没闻出来是什么。
　　可是还有一点点腥……
　　沈照该不会是……
　　乔霜的声音有一点点颤：“沈照，你说你睡相不好，该不会是你……尿床吧？”
　　“……不是。”
　　沈照走到门口，靠在墙壁上，隔着门和乔霜说话：“霜霜，我似乎没有跟你说过，我喜欢的人是个男孩。”
　　“啊……”
　　乔霜张了张唇，不知道怎么回应。沈照确实没说过，而他也没有想过，那个形象在他心里很模糊，他没有考虑过是男是女，只是将对方定义为“沈照喜欢的人”。
　　所以现在沈照提起来是因为……
　　“和你抱在一起睡会让我有感觉，我有感觉了。”
　　沈照说：“现在你明白了吗？我在做什么。”
　　乔霜脸色爆红，结结巴巴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我这就走，抱歉，我还是去奶奶那屋给你抱一床被子吧，你睡床上，我去睡沙发……”
　　“等等，先别去。”
　　沈照将手掌搭在门上，低声对他说：“我又想看他了，可是我看不到，我现在很难受，霜霜，你说我该怎么办？”
　　乔霜慌得要命，脑袋都放空了：“怎么办……我不知道……”
　　“能看着你吗？”
　　沈照问：“我打开监控看着你，霜霜，我很难受，想要你帮我。”


第69章 69
　　沈照提出的要求让乔霜又愣了好久, 人像发烧似的，脸颊和脖颈都烧得红透了。
　　“那……”
　　他羞得双腿有点发软，不得不倚着墙壁, 嗫嚅问道：“那我怎么帮你啊，我又不是他，你看着我有什么用, 而且这样做也是不对的……”
　　考虑到沈照的特殊情况, 他没有第一时间回绝, 而是真的和沈照讨论起了可行性，无论怎样他都不想沈照再次伤害自己。
　　“让我看着你就可以，会很有用。”
　　沈照的嗓音带着微微的喘，就算再怎么压抑自己，也能听出和平时的冷静截然不同, 甚至有一丝蛊惑。
　　“我做过很多错事, 更错误的也不在少数……霜霜, 你愿意原谅我、帮助我吗？”
　　如果是换成别人, 乔霜可能会拒绝，但因为对方是沈照, 似乎再怎么荒谬的要求也变得不是不能接受了。
　　沈照说得没错, 就算他看着他自蔚，也不过是诸多错误中最微不足道的一个, 而且沈照会这样也是由他引起的, 沈照已经婉拒过他了, 是他非要拉着沈照一起睡, 他确实应该负责到底。
　　乔霜摸了摸滚烫的脸, 连指尖都发烫。虽然他拼命地找理由说服自己，可只要一想到沈照要看着他做那种事, 他的心脏就怦怦跳个不停，实在太害羞了，很难平复情绪。
　　“我……我躺回去了。”乔霜睫毛颤动，轻声说道，“你快一点，待久了小心着凉。”
　　沈照：“不会很快，抱歉，给你添了很多麻烦。”
　　“没关系……”
　　乔霜的手和脚都发软，颤巍巍地回到卧室躺了下去。
　　他本来应该是盖上被子继续睡觉的，可想着这么做沈照就什么也看不到了，他就没有盖上被子，就在床上静静地待着。
　　乔霜盯着天花板，身体绷得很紧，神经绷得更紧。他不想去关注沈照那边的动静，可越是这样，结果却越是适得其反，屋子里太安静了，以至于卫生间那边有丝毫声音都能听得见。
　　沈照其实很沉默，动作也都轻轻的，极偶尔才会发出叹息般的呼吸声，每听到一次，乔霜都会羞得无地自容，甚至脚趾都绷得紧紧的，粉白的脚并在一起摩擦，把足背磨得红红的。
　　为了缓解情绪，乔霜紧紧地抱着被子，没一会浑身就出了汗，脸颊和唇都是嫣红的，漂亮极了。
　　他不受控制地想着，沈照在看哪个摄像头呢，是对准脸的，身体的，还是脚的？他捂得这么严实，又没有长着沈照喜欢的那张脸，真的会管用吗，沈照究竟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越是在意，乔霜就越如坐针毡，抱着被子翻来覆去地换坐姿。
　　他又想着，沈照真的好久啊，是不是看着他太过寡淡，才迟迟不能结束？也对，他这样根本就没什么好看的，怎么会有用呢……
　　“我这样，是不是帮不上什么忙？”
　　乔霜的眼眸湿漉漉的，望着书桌上的小熊摆件问：“你需要我再做些什么吗？比如说，解开衣扣……”
　　很快，他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沈照仓促地发来一个字。
　　【好。】
　　竟然真的答应了……
　　乔霜心里一颤，有点后悔自己的一时冲动，但既然是他提议的，他就不能反悔了。
　　他深深地呼吸几次，抬起颤抖的手，解开了最顶端的睡衣衣扣。他不清楚自己应该解开多少才算有看头，干脆全都解开了，衣襟褪到臂弯，就这样半挂在身上。
　　他的身体美丽极了，在暖色灯光下，肌肤如牛乳般细腻雪白，线条纤细而柔软，缀着两朵淡淡的樱粉。
　　睡裤的裤腰被蹭得滑下去了不少，露出棉质内..裤的边缘，两只漂亮的脚并拢在一起，脚趾蜷得紧紧的，不难看出他有多么紧张和羞怯。
　　这样够了吗，是不是还要继续脱更多，他还要再问问沈照吗？
　　乔霜难为情地伏在被子上，本该觉得寒凉，现在却热得厉害，完全感受不到一丝冷意。
　　大概是足够了，在他继续出声前，卫生间响起了水龙头的流水声，沈照开始洗手了。
　　“呼……”
　　乔霜骤然放松下来，脱力地彻底倒了下去，他明明也没做什么，可是就是很累，大概是精神恍惚太久了，沈照真的很……差不多有四十分钟了吧？
　　“咔哒。”
　　屋门从外面打开了，沈照低垂着眉眼走了进来。
　　不知是汗还是水打湿了他的脸，他额前垂落的碎发湿透了，为了不阻碍视线，他抬手向脑后一捋，五官越发地英俊逼人，充满凌厉的攻击性。
　　乔霜面红耳赤地系上扣子，口不择言地说：“你弄好了？”
　　才一问完，他就想缝上自己的嘴，这有什么好问的？
　　“不是……沈照，我没有别的意思，你不需要回答我……我是想说，我去给你抱被子，你等我一下。”
　　他穿上拖鞋，急匆匆地向屋外跑，却在经过沈照身边时被猛地扣住手腕，将他整个人一下子按到了书桌边。
　　“沈……”
　　乔霜睁大眼睛，颤动的眸光中映满了沈照的面孔。
　　沈照一言不发地与他对视，一点没有要放他走的意思，他的手还是湿的，不管刚才握住了什么，现在握住的都是乔霜的手腕。
　　“还没弄好。”
　　沈照凝视着乔霜，瞳孔幽幽暗暗的，似猛兽盯住猎物。
　　他靠近乔霜，高大强健的身躯彻底笼罩住他，皮肤热得发烫。
　　就在几小时前，乔霜还很喜欢挨着沈照，觉得靠着对方暖乎乎的，现在却只剩下心慌意乱，实在太热了，似乎只要稍一碰触，就会被烫伤指尖。
　　他就这样盯着乔霜，也不说话，也不放乔霜走。乔霜的心跳快到简直要撑破胸腔了，整个人向书桌后方倒去，手肘半撑着桌面问：“那你还……回去弄吗？”
　　“不回去了。”沈照说，“我解决不了。”
　　乔霜难为情地将头瞥向一旁：“是因为只是看着我还不够吗？”
　　“对。”
　　他往后退，沈照就俯身欺上前，步步紧逼他：“但你别误会，对象是你就足够了，不够的是看着，只是看着还不够。”
　　乔霜几乎躺在桌上了，他实在太慌了，视线里铺天盖地全是沈照，密不透风地入侵着，夺走四周的空气，又牢牢地将他锁在臂弯里，让他无法挣扎，甚至无法汲取氧气。
　　他已经隐约明白了沈照想做什么，又不太敢相信，偏偏沈照什么都不说，任凭他猜测，看似乔霜也可以什么都不说，但沈照就是不放他走，一定要等着他亲口说出来。
　　沈照……又在做坏事了……他太坏了，为什么要对着他做坏事……
　　乔霜美丽的眼眸泛起水光，都是羞的，也有埋怨，但就是生不出一丝讨厌。
　　他实在是喜欢沈照，喜欢到无论沈照做了什么坏事，他都可以包容、都可以谅解，甚至他还本能地产生了一个念头：他应该理所当然地接受沈照对他做坏事。
　　他知道这个想法很不妙，可他控制不住。
　　“那你想怎么样？”
　　乔霜含着泪，嗓音也是颤的，拧了一把沈照手臂上的肌肉：“只是看着还不够，那你是想让我摸摸你，还是想摸摸我……”
　　沈照说：“都想要。”
　　他如若解开了某道禁令，幽冷的眉眼瞬间舒展开来，一手搂住乔霜的后腰，一手穿过他的腿弯，将他横抱起来，轻轻松松地抱回到柔软的被子上。
　　睡衣七零八落地掉在了地上，乔霜过于害羞，想捞起一件盖在脸上，遮住自己的表情，却不小心捞到了自己的棉质小裤。
　　白色的、印着小绵羊图案的，柔软又亲肤，是他很喜欢的一条。
　　他手一抖，想要扔回去，却被沈照拽住手腕拿了回来。
　　“我可以不看你，把它给我吧。”
　　沈照说完，将它反套上去，用柔软的布料蒙住双眼，只露出高挺的鼻梁和淡色的薄唇。
　　他专..制得令人发指，乔霜被欺负得想哭了，却还是被握住手腕，结结实实地将两只手按了下去。
　　热而烫。
　　这早就不是乔霜第一次这么做了，无论是季和还是孟有期，他们都曾经和乔霜有过如此亲密的时刻，却是令乔霜感到最无助的一次，也是最令他战栗的一次。
　　到了后来，他的手是软的，指尖也是麻的，意识逐渐模糊了，沈照低下头，在他耳边说了什么，但他已经听不清了。
　　他只记得在最后的那一刻，沈照掀开遮挡，露出的那双眼睛，是那么地幽暗而深邃。
　　他不知道，就在今夜，就在此刻。
　　他彻底激发了沈照骨子里最变态、最黑暗的一面。


第70章 70
　　最终乔霜并没有和沈照分开睡, 转天早上，他被固有的生物钟唤醒，困倦地睁开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沈照英俊的侧脸，沈照还没醒，手却依然箍着他的腰, 紧紧地将他搂在怀里。
　　一见沈照, 乔霜残存的睡意瞬间散去, 想起了昨晚的一幕幕。他满脸通红地轻推开沈照的手臂，起床穿衣服，只想快点逃离这个屋子。
　　他一有动作，沈照也立刻醒了，嗓音还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低声唤道：“霜霜。”
　　被子从两人的身上滑落下来, 露出年轻的、美好的肉.体, 皮肤上都有一些痕迹, 沈照的肩和后背留下了红色的抓痕，乔霜身上的印子更多, 尤其是手腕和后腰, 能看到清晰的指痕。
　　明明也没发生什么，只是用到了手, 却出乎意料地激烈。
　　乔霜默不作声地穿好校服和拖鞋, 起身往屋门口走去, 他实在尴尬, 不清楚应该如何回应沈照, 干脆什么都不说了。
　　他并不是生沈照的气，而是没法过自己心里的这道坎, 因为昨晚到了后面，他也有些忘乎所以了，明明初衷只是为了帮助沈照，他却同样享受到了，舒服得很，这令他产生了强烈的负罪感，心里格外难堪。
　　见乔霜不理自己，沈照立刻下床追他，从后面拉住他的手腕：“霜霜，你生气了？”
　　他为了追乔霜，连条内裤都没穿，乔霜生怕奶奶看见，连忙将打开的屋门又重新掩上了，害羞地叱责沈照：“你先穿好衣服再跟我说话呀！”
　　沈照低下头，眉眼都低垂着，显得听话而驯顺：“抱歉，我怕你不理我。”
　　乔霜很少见他这样，无可奈何地心软了：“没有不理你，你先放手……”
　　“嗯。”
　　沈照松开乔霜，去捡地上的衣服，乔霜背对他，听着后面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声，耳朵愈发地红了。
　　“我穿好了。”
　　沈照整理好衣领，走过去从背后轻轻地抱了抱乔霜，又将屋门打开。
　　尽管这个拥抱很短暂，却叫乔霜浑身一颤，不理解沈照为什么会突然抱他一下。
　　乔霜总觉得这么做不太对劲，似乎已经超过了帮忙的范围，哪怕别的还好说，但这个拥抱就显得很不清不楚的，沈照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乔霜十分纠结，可沈照什么都没说，他也不好意思问，毕竟问出来就会变得很奇怪了，很可能沈照其实什么意思都没有，但捅破了反而叫他们两个都尴尬。
　　由于奶奶也起床了，两个人都很沉默，没有针对昨晚的事进行任何交流，沈照没吃早饭就离开了，他还要回住处拿钥匙和书包。
　　沈照走了，让乔霜松了口气，自己早早地坐上了去往学校的公交，今天他不想跟沈照或者季和一起走，就想自己一个人静一静，有什么事也可以等到放学之后再说。
　　他出来得早，很幸运地占到了座位，在前往学校的路上，他给简正延发消息，大概的内容是他们几个会过去看比赛，今晚就到，不知道简正延有没有空出来和他们吃饭。
　　简正延大概正好在看手机，给他秒回了消息：【你们都要过来？】
　　【乔霜：除了有期，他不太方便，来的就是我、沈照和季和，秦叔叔的司机会送我们过来。】
　　过了一会，简正延回复：【嗯，我晚上有空，你们是不是先去酒店？我直接去那儿找你们，晚上见。】
　　他的回复不算太热情，但乔霜知道他的难处，能下定决心和他们见面都很不容易了，于是发送了一个可爱的猫咪表情包，希望能让简正延开心一点：【地址一会发给你，我们晚上见！[猫猫wink.jpg]】
　　发完消息，乔霜刚好要下车了，于是他收起手机，下车走向学校。
　　这时沈照已经回到了住处，正坐在桌前吃早餐。
　　保姆李阿姨一边收拾厨房，一边问他：“小照，你昨晚是不是没回来住呀，你去哪里了，怎么不在家里睡呢？”
　　“昨晚同学家有点事，我去帮忙，但忘记带钥匙了，只能住在他家。”沈照说，“今明两天您不用过来做饭，我要去外地一趟，也不在家。”
　　李阿姨问：“同学吗，哪个同学？你去外地是要做什么？”
　　她问这些都是为了向沈照的妈妈褚慧佳做汇报，沈照没有回答，他不想告诉褚慧佳太多有关自己的事。
　　但是他不说，褚慧佳也会问个明白，没一会褚慧佳就打来了电话，冷冰冰地质问沈照：“沈照，你是不是疯了，居然都学会夜不归宿了？还有你去外地经过家长的允许了吗？要是李姐不问你，你是不是都不打算跟我们说一声？”
　　“没这个必要。”沈照说，“我成年了，用的是我自己的钱，而且我有能力照顾自己。”
　　褚慧佳：“你还真以为那些钱是你自己赚的？我告诉你，要不是看在我和你爸的面子上，那些老板还愿意照顾你，你早就赔得分文不剩了！”
　　“别以为你翅膀硬了，我们拿你没办法了，做梦。只要我和你爸一天还没死，你就一天还是我们的儿子，一天也别想忤逆我们。今晚你必须回家，明天和我们去郑老爷子家贺寿，别让我亲自过去找你。沈照，听明白没有？”
　　沈照平静地说：“去不了，我有事。”
　　“你——”
　　沈照挂断电话，看了李阿姨一眼：“我要出门了。”
　　“哎……”
　　李阿姨应了一声，满面愁容地叹了口气，其实她不想告诉褚慧佳实情，也不愿意见到这对母子的关系这么剑拔弩张，可一旦褚慧佳发现她替沈照隐瞒，等待她的肯定会是被辞退，但她很需要这份工作。
　　“小照，”她犹豫一会，还是劝了几句，“阿姨还是觉得，你们是一家人，有什么事都好商量，褚太太是你的妈妈，再怎么样也不会害你的……”
　　只要是母亲就不会伤害自己的孩子吗？也未必。
　　沈照拿上书包，摇了摇头：“谢谢您的好意，我知道您是什么意思，但是我们家的情况不太一样，您最好还是不要参与。”
　　阿姨无奈地目送沈照出门，沈照一如往常地去学校上学，褚慧佳也只是说说而已，不可能真的来学校找他，她太忙了，就算要找他也只能在晚上，那个时候他就已经出发去邻省了。
　　果然一整个白天都风平浪静，无事发生。到了放学的时候，秦琅的司机来学校接人，乔霜三个人直接上了车，在将近三小时后到达了目的地。
　　由于比赛场馆附近的酒店都订满了，他们今晚要住的是秦琅的房子，是高档小区里的一套大平层，有四间卧室，足够他们住了，晚上秦琅并不会住在这里。
　　乔霜在路上把地址发给了简正延，简正延也没有来过这套房子，但还是比他们先到了，就在楼栋下等着他们，乔霜才一下车，就看到了简正延的身影。


第71章 71
　　别墅聚会后, 算上暑假剩下的半个多月，乔霜已经有两个月没见到简正延了，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对于十分熟悉简正延的乔霜而言，能够很清晰地发现对方身上的变化。
　　或许是训练艰苦，最明显的就是简正延晒黑了不少, 原本小麦色的肤色变得更深了, 人也瘦了一些, 五官的棱角愈发深邃分明，反倒更显英俊。
　　简正延很快就注意到车辆停在了门口，也看到了副驾驶上的乔霜，立刻走过去给乔霜开门，虽然他的状态不是太好, 但朋友来了, 简正延还是露出了一丝笑容：“你们来了。”
　　“那当然, 肯定要过来啊。”
　　季和下了车, 用力拍了拍简正延的肩膀：“我们又不是你，这么不讲义气, 进决赛了居然也不叫我们, 要不是你小爸叫我们来，我们就看不到你的比赛了。”
　　“别乱叫, 我没有小爸。”
　　简正延黑着脸捶了季和一拳, 帮他们把行李箱运进电梯, 在电梯上升的过程中, 他叹了口气：“可是我明天恐怕上不了场, 很可能让你们白跑一趟。”
　　“什么，你上不了场？不是, 你们教练脑子有坑啊，凭什么不让你上场？”
　　季和才了解到简正延的窘境，睁大眼睛不可思议地问道。
　　他们都知道简正延格斗天赋很高，是他的教练所教过的最有天赋的学生，从十岁开始就拿过大大小小各种奖项，在青少年格斗圈里颇有名气，只不过上了高中之后，简正延就退出了格斗圈，这次也是应了教练的特别邀请才会参加比赛。
　　他戳了戳简正延的肋骨：“难道你这么久不参加比赛，技术退步了，教练嫌你太菜，所以才不让你上场？”
　　“如果是这样就好了，大不了我就回学校上课，我菜我就认。”
　　简正延紧紧皱起眉：“可是徐教练……他想让我打假赛，在明天的比赛里认输。”
　　乔霜很惊讶：“为什么？我记得徐教练分明不是这种人，以前他很厌恶打假赛的。”
　　“他说他没办法，这两年俱乐部里没赢过什么奖，也招不来新学员，赔了太多钱，就快撑不下去了。”
　　简正延眉头紧锁，向他们简要地说明了情况。
　　简正延以前所在的俱乐部叫做铭辉，自从他离开铭辉后，另两个比较厉害的学员被其他俱乐部挖走了，铭辉元气大伤，小学员们拿不到奖项，走的人就更多了，这种恶性循环持续了两年多，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迫于无奈，徐教练和管理层就打起了假赛的主意。
　　他们和另一家俱乐部签了合同，只要在明天的决赛中，简正延故意输给这家俱乐部的选手，他们就会支付给铭辉一大笔钱。
　　这位选手是个富二代玩咖，砸了这么多钱就是想买个名声，击败简正延这个曾经很有名气的选手就是个很荣耀光彩的名头，为此富二代砸多少钱都可以，还主动加了好几次价。
　　铭辉就是为了这笔钱，才会把简正延叫回来。简正延刚过来的时候还不知情，完全就是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才会回来比赛，直到决赛前夕，他们才给简正延透露实情，希望简正延能输掉明天的比赛，他们也会分给简正延一笔钱作为报酬。
　　简正延刚得知真相时气得暴跳如雷，将管理层和徐教练骂得狗血淋头的，表示自己才不稀罕这笔钱，更不会昧着良心打假赛。可冷静下来之后，他想起徐教练痛哭流涕的脸，又心生不忍，也不想铭辉就此倒闭，徐教练五十多岁的人以后还要为了生计奔波操劳，内心非常矛盾。
　　“如果我足够有钱，我自己也可以给铭辉投钱，可我现在最多能拿出来五十万，剩下的钱短时间内凑不出来，对他们来说是杯水车薪。”
　　简正延闷闷地说：“我明天不想上场，就算上场，我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赢，那还不如不去。”
　　季和：“你这个情况确实是挺难的……铭辉需要多少钱？”
　　简正延：“至少七八百万，这还只是初步的，后面还要往里填。”
　　“这么多……”季和皱起眉，“那就算是咱们几个一起凑也拿不出来吧。”
　　虽说他们几个也是富二代，但毕竟还是高中生，手头里不可能存那么多现钱，拿出几万十几万是没问题，但几十万以上就没可能了，那些钱都有专人在打理，想取出来必须经过父母的同意。
　　“真够可以的，七八百万就只为了拿一个第一，有这个钱他怎么不自己办一场比赛呢？”
　　季和叹了口气，刚好电梯到达了他们要去的楼层，于是几个人一起走出电梯：“算了，先吃饭，吃完饭咱们再商量。”
　　放好行李，几个人出去吃饭，司机把他们带到了一家很火的湖心餐厅，已经提前订好了位置。
　　他们的座位紧挨着落地窗，可以看到窗外美丽的湖光夜色，乔霜坐在窗边，沈照挨着他坐下来，简正延坐在乔霜对面，季和则是和沈照面对面。
　　看到这个位置安排，简正延愣了愣，看了一眼季和，又看了看乔霜，似乎想问些什么，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倒是乔霜一被沈照挨着坐，就立刻绷直了后背，不自觉地紧张起来。他今天几乎就没怎么跟沈照说话，也不知怎么就特别难为情，很想躲着沈照，明明对有期和季和就不会这样……
　　桌面下，沈照突然扣住乔霜的手，在他手心里写字。
　　【对不起，别躲着我。】
　　他一笔一画写得很慢，将乔霜的手心写得很痒，乔霜红了耳朵，试着将手抽回来，但沈照展现出了难得的强势，一直握得很紧，到最后与他十指相扣，紧贴他的手心。
　　沈照这是怎么了，他之前都不这样的，怎么忽然就……
　　乔霜抿了抿唇，看了沈照一眼，沈照也刚好在看着他，漆黑的眼眸幽幽静静的，表情很平静，却偏偏叫乔霜看出了一丝可怜的、祈求的意味。
　　好奇怪……
　　乔霜莫名产生了一种自己正在被逐渐蚕食底线的错觉，虽说是他自己主动要求沈照可以监视他、对他展现出变态的一面，可是沈照真的也是完全不和他客气，越来越正大光明地变态了，仿佛他不是一个替代品，而是沈照早就想这么变态地对他了……
　　哪怕想稍微躲躲清静一下也不可以，沈照甚至会主动缠上他，对着他变态。
　　乔霜就算脾气再好再温柔，也忍不住在心里骂沈照太变态了，可他就是完全生不起气，只是在心里害羞，捏了捏沈照的手指，在他的掌心上回应：【不躲你了。】
　　沈照终于放开乔霜的手，和简正延聊了聊，等着大厨上菜，这家餐厅采取的是盲盒形式，客人不能点餐，厨师做什么就吃什么，所烹饪的食材也是随机的，只看当天是否能采买得到。
　　在等待菜品的过程中，季和摸了摸口袋，发现刚才把手机落在公寓了，于是站起来说：“菜来了你们先吃，我拿一趟手机，很快回来。”
　　季和离开餐厅，出门的时候，他长长地舒了口气，在原地站了一会。
　　其实他不一定非要把手机拿回来，只是刚才坐不住了——他能看出霜霜有点害羞，沈照的表情也不同寻常，两个人眉来眼去的，到底是什么情况，他们两个在一起了吗，那孟有期呢，他已经被霜霜甩了吗？
　　季和有很多话想问，但一句也问不出口，以前他总是对沈照充满信任，认为沈照不会做对不起他的事，可现在看来也未必，毕竟沈照要是想做，肯定能把他瞒得死死的，就算是十个他也抵不过沈照一个人的心眼子。
　　而且退一步讲，他有证据吗？说不定刚才那些其实都是他的错觉，是他太想跟霜霜重归于好才会眼花看错了，也是有可能的，这种情况以前也发生过。
　　季和望了回天，酸溜溜地往小区的方向走，好在离餐厅不远，大概步行十分钟的距离，回去还能赶上剩下的几道菜。
　　他跑了几步，很快来到了楼栋下，楼栋门口停着一辆豪车，他赶时间没有细看，却忽然听到车里传来一道女声：“季和。”
　　“……？”
　　女声听起来有些熟悉，季和迟疑地回头，看到司机下车打开后座的车门，褚慧佳从车中走了下来。
　　“褚阿姨？”
　　季和十分意外，连忙跟她打招呼：“真的好巧，没想到能够在这里遇到阿姨。”
　　“不，不是巧遇，我是来找沈照的。”
　　褚慧佳摘下墨镜，露出一双凉薄如冰的眼眸：“他在上面？”
　　“……”季和避而不答，“阿姨找他有什么事情？”
　　褚慧佳：“明天是郑老爷子的大寿，沈照必须参加，我来带他回去。”
　　“必须”这两个字激起了季和的逆反心理，他从以前就不喜欢褚慧佳，他知道就是这对奇葩的父母让沈照吃过很多苦。
　　“对不起，阿姨，其实我和他们走散了，我也不清楚他们现在在哪里，身上也没带手机。”季和摊开手，“不然我也不会孤零零地在这边徘徊了。”
　　褚慧佳静静地盯着季和看了一会：“你还挺照顾他的。”
　　季和眼都不眨：“您误会了，我说的是实话。”
　　“你们是多少年的朋友了？我记得你们两三岁就认识了吧，也难怪这么友情深厚，肯定很合得来。”褚慧佳说，“就连品味也相似，喜欢的也是同一个人。”
　　季和心里一沉。
　　褚慧佳：“你和乔霜还在交往吗？我记得上次见面的时候，你们两个还挺甜蜜的，现在怎么样了？”
　　季和没说话，他知道褚慧佳是在挑拨离间，但他不懂她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她的爱好就是逼着儿子连一个朋友都没有吗，他不会上当的。
　　褚慧佳：“不管你和乔霜分没分手，你最好多留意沈照，他可不像你想象中的那么好，就我所知，他曾经对乔霜做过一些不太好的事。”
　　季和终于出声了：“什么？”
　　褚慧佳：“你可以自己问他，需要我替你打通他的电话么？”
　　说着，她将手机掏出来，拨打了沈照的号码，将手机递向季和。


第72章 72
　　季和看着褚慧佳递过来的手机, 不自觉地皱起眉头，但并没有伸手接，他可不想领着褚慧佳去饭店找沈照的麻烦。
　　而沈照也没有接通褚慧佳的电话, 甚至直接挂断了，褚慧佳冷冰冰地笑了一下，将手机收了回去：“跟我走吧, 我带你去吃饭, 也正好跟你讲讲沈照的事。”
　　她是个强势的女人, 理所当然地没有给季和拒绝的机会，让他上她的车，季和思考了一下，觉得自己没必要逃跑，正好可以听听褚慧佳又想说什么鬼话。
　　好在褚慧佳没有领着他去秦琅预订的那家餐厅, 而是就近找了一家粤菜馆。
　　季和倒是无所谓吃什么, 全程旁观褚慧佳点菜, 不过他发现褚慧佳也没打算问他喜欢吃什么, 点完了菜才对他说：“晚上吃得清淡些对身体好。”
　　季和礼貌性假笑：“嗯，您说得对。”
　　菜很快上齐了, 褚慧佳吃了一点就放下了筷子, 轻轻擦拭唇边：“你一定想象不到沈照做过什么事。”
　　想象不到？沈照是杀人了还是放火了？他能做什么啊。
　　季和暗暗腹诽，并不搭腔, 褚慧佳又继续说：“他曾经用自残的方式威胁我和他爸爸。”
　　季和心里一突, 险些没拿稳筷子：“沈照自残？什么时候的事？”
　　“刚上初中的时候, 他忍受不了我和他爸爸教育他的方式, 趁着我们睡觉的时候割了自己的手臂, 两条手臂上全是刀口，割了足足三四十刀, 流了满床血。”
　　褚慧佳垂着眼睛，陷入了某种情绪中：“我和他爸爸是分房睡的，那天晚上，他割伤自己后就静静地站在他爸爸的床前，到了半夜，他爸爸醒了，闻到一股血腥味，看到自己的儿子浑身是血地站在自己面前……”
　　“我和沈照的爸爸带着他去看心理医生，治疗了半年，但效果并不理想。后来我们撤走了所有监控，沈照想自己住，我们也由着他，本以为这样他就会好转，然而到现在他已经完全病态了，甚至是——”
　　“不好意思，您先等一下，‘撤走所有监控’是什么意思？你们监视过沈照吗？”季和难以置信地问。
　　褚慧佳：“这不是很正常吗？那时沈照年纪还小，为了随时能了解他的情况，确保他健康成长，我和他爸爸才会安装摄像头，我们也是为了他好，没有装摄像头的父母才不够称职。”
　　“那你们为什么没有事先察觉到沈照状态不对，让他走到了自残的这一步？”
　　一股怒气在季和的胸腔里油然而生，他的眉毛压得很低，明亮的眼眸里燃着怒火：“我想您不是不是清楚，您和叔叔的掌控欲究竟是对沈照有好处，还是逼着他自残的罪魁祸首。”
　　他说得很不客气，但褚慧佳没生气，而是抿了一口茶水：“嗯，现在看来对他是不好的，他没能按照我们希望的样子成长起来，反而继承了我们全部的缺点。”
　　“那就再说说后来的事，你知道沈照喜欢乔霜吗？”
　　季和抿了抿唇：“猜到了，但不太确定。”
　　“不过沈照和你们不一样，他的喜欢是相当病态的，因为喜欢乔霜，他会跟踪乔霜，在乔霜的家里安装监控，甚至偷窃他的私人物品作为自己的收藏。”
　　褚慧佳放下茶杯：“想不到吧，你的好朋友会是这种人，我手里还有他偷拍乔霜照片。”
　　季和脑子里“嗡”了一声，浑身的肌肉都绷紧了，他当然不愿意相信褚慧佳的话，可她讽刺又悲哀的眼神却在告诉他，她没有说谎，沈照真的这么做过。
　　一瞬间，这十多年来对于沈照的认知崩塌了一角，但剩下的部分还在负隅顽抗，让他下意识地否定：“口说无凭，您拿什么让我相信？”
　　“那些照片我没有带来，但是你可以自己和沈照当面对质，他否认不了他做过的事。”
　　褚慧佳说：“所以你觉得我想管教他有错吗？由于我们的疏忽，才导致他现在变成了不人不鬼的样子，要是改变不了他的性格，那总要为他的将来做打算，带他出席寿宴也是想叫他多认识一些人脉，对他又没坏处。”
　　“季和，要是你也想为了他好，就告诉我他在哪儿，我带他回去。”
　　季和食不知味地吃了几口饭，但他还是没有给褚慧佳领路，而是借着上洗手间的借口偷偷逃走了，回到了朋友们所在的餐厅。
　　他回去的时候乔霜他们也吃得差不多了，乔霜正在劝说简正延接受秦琅的帮助，但简正延显得很不情愿，不想让秦琅掺和到这件事。
　　乔霜温声细语地说：“其实没那么严重的，我想秦叔叔这回确实是出于好意，既然他愿意提供支持，你只需要将这件事转告给铭辉就好了，接不接受在于他们。不管怎样，我都希望你没有任何后顾之忧，在比赛中全力以赴地打倒对手，赢得属于你的荣誉。”
　　他轻轻地拍了拍简正延的肩膀，又摸摸他的脸，简正延耳根微红，明显有些动摇：“你让我再想想，比赛在下午，明天说也来得及。”
　　“嗯，不要紧，你慢慢想，还有时间。”
　　乔霜说完，季和刚好推门进来，沈照抬眸看了他一眼，问道：“你去了那么久，是不是遇见了我妈妈？”
　　魂不守舍的季和闻言一愣，吐出几个字：“你知道了？”
　　“猜到了。她给我打了电话，你又很久没回来，我想她可能是来找我了，却先找到你了。”沈照说，“她在外面？”
　　“没有，我偷偷跑出来了，应该遇不到她。”季和眼神复杂地看着沈照，缓缓吐出一口气，“我们先回住处吧，回去之后我想跟你聊聊，有话问你。”
　　他不想和沈照对视，说完就转身出去了，沈照盯着他的背影静静地看了片刻，起身说道：“回去吧。”
　　秦琅的司机也吃过饭了，在车里等着他们，将他们送回了住处。这套房子有两个浴室，简正延和乔霜先去洗澡，沈照和季和一起进了书房。
　　“你想说什么？”沈照坐了下来，“是不是我妈妈跟你说了什么？”
　　“……”季和沉默了很久，问道，“你自残的事是真的吗？”
　　“她跟你说了？”
　　沈照垂下眼睛：“嗯，是真的，以前有过几次。”最近也有，但他并不打算告诉季和。
　　“你为什么……你都没跟我们说过，是因为不够信任我们吗？”
　　“不是。”沈照说，“是我不想给你们添麻烦。”
　　季和露出懊恼的表情：“你都成那样了，还替我们考虑什么，我很担心你啊。”
　　他越想越烦闷，难得爆了句粗口，踢了茶几的桌腿一脚：“你爸妈真是有毛病，你已经足够优秀了，他们还想让你怎么样啊，非得要逼死你才算完吗？”
　　“都过去了，现在我过得还不错。”沈照说，“不用担心我。”
　　季和颓靡地往后倒去，斜倚着沙发背，盯着天花板说：“那我问你，你老实告诉我，你喜欢霜霜也是真的吗？”
　　“……”
　　这回沈照沉默的时间更长：“为什么这么问？”
　　“秦琅跟我提过，今天你妈也说了，她说你监视霜霜，在他家里偷偷安装摄像头，甚至偷他的东西，这都是真的吗？”
　　“嗯。”
　　沈照无话可说：“都是真的。”
　　这几个字重重地砸在季和的心上，令他头晕目眩。尽管已经做了一定的准备，但他心里还是难受极了，有什么东西在轰然倒塌，他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几个音节：“为什么？”
　　季和的脸色非常苍白，混合着震惊、恶心、茫然和悲哀，沈照看在眼中，闭上了双眸，相比之下他要平静许多，因为他早就想过这一天早晚会来临。
　　“错了就是错了，我不想给自己找理由，这些都是我做的。”
　　“可是我需要一个解释！”
　　季和突然出奇愤怒，猛地砸了一下茶几桌面，红着眼睛盯着沈照：“你说啊，我听你解释，你不能什么都不说！”
　　沈照顿了顿，开口对他说：“最开始是初三的时候，霜霜曾经遭到跟踪，我担心他的安全，才会萌生安装摄像头的想法，但后来越陷越深，安装更多的摄像头完全是为了满足我自己的私欲。”
　　“不仅是霜霜的家，我还曾经在你家安装过摄像头，你留给霜霜的每一个房间，都遍布着我的摄像头，我在另一头变态地偷窥着霜霜的隐私，就这样看了足足三年。”
　　季和睁开眼睛，眼眶隐隐发红：“难道你就没想过停下，哪怕是为了霜霜，你有考虑过他的意愿吗？”
　　“我试过，但我停不下来。”
　　沈照说：“我不想把自己的过错全部推在心理问题上，事实上我就是这样的人，我是个变态，季和，不要把我想得太好，我不值得你的同情和帮助。”
　　他的语气从头到尾都很平静，与激动的季和形成鲜明的对比，似乎他并不在乎暴露之后的后果，也根本不在乎季和的看法，甚至是不在乎季和这个人和他们多年的友谊，足以令季和感到心寒。
　　从理智上来说，季和知道沈照的心理问题，沈照确实会无法自控地做出某些行为，但从感情上来说，他无法原谅沈照的所作所为。
　　在季和看来，沈照和那些跟踪过乔霜的变态没有区别，甚至会给乔霜带来更大的伤害——霜霜是如此地信任沈照，可沈照又是怎么做的？他偷拍的照片甚至流入到了褚慧佳的手里，如果是流到外面呢，那会不会又像当年一样，霜霜会遭到更多变态的纠缠和伤害？
　　季和盯着沈照，声音有些哽咽：“我不会替你隐瞒，这件事我必须告诉霜霜，就算他要把你送进监狱我也不会帮你求情。你现在必须撤掉那些摄像头，毁掉所有有关霜霜的东西，听懂了吗？”
　　“我明白。”
　　沈照沉默了一会，又说：“还有一件事我必须坦白。”
　　季和僵硬地回应：“你说。”
　　“我偷窥过你和霜霜□□，”沈照说，“甚至在你们睡着后，悄悄地走进你们的房间，用霜霜的手……”
　　“沈照，你他妈混蛋！！”
　　随着“嘭”的一声，季和猝然暴起，一个箭步冲过去猛挥出拳，将沈照瞬间打倒在地，后背撞上茶几，甚至将茶几撞翻了。
　　正在洗澡的简正延和乔霜不约而同地听到了季和的怒吼声与茶几掀翻的声音，连忙披上浴袍冲了出来，推开书房的门：“怎么了？！”
　　季和的拳头重重地落在沈照脸上，将他的半边脸揍得青紫了一片，嘴角渗血不止，乔霜心里一慌，连忙冲过去挡在他们之间：“别打了！有什么话坐下来说，不要打人！”
　　季和肺都要气炸了，喘着粗气说：“霜霜，你别管，沈照他就该死！姓沈的，我他妈和你做了十几年兄弟，怎么就没看出来你是这样一个畜生？！”
　　乔霜的心揪了起来，猜到季和恐怕是知道沈照做过的事了，可是他在帮沈照改过自新了，就算沈照做过很多坏事，也不该这样打他啊。
　　“别打沈照了，我知道他是有问题，可我们是他的朋友，最应该做的事情是帮他改过，而不是动手打他……”
　　乔霜最怕的就是朋友闹矛盾，更何况现在他们的冲突又是如此激烈，眼见着季和手骨的皮肤也红了一片，甚至出血了，他的眼眶迅速红了，带着哭腔抱紧沈照。
　　“别打了好不好，我已经在帮沈照改了，你先冷静一点……”
　　“你……原来你都知道了？”
　　季和误以为乔霜知道沈照喜欢的人就是他自己，脸色蓦地灰败下来，浑身倒灌进一股冷气，迅速席卷了他的身体，将所有的怒火冲刷得荡然无存。
　　他觉得自己的愤怒像是笑话，悲哀地问乔霜：“你愿意原谅他？哪怕他对你做了那么多恶心的事，甚至偷看你跟我……也没关系吗？”
　　乔霜的眼中浮现出一丝茫然：“什么，偷看你跟我……？”
　　他根本没理解季和的意思，季和的说法太隐晦了，他没有往那种事上联想。
　　“霜霜。”
　　沈照忽然叫了乔霜一声，从他的怀里坐起来，抹去唇角的血，哑声说道。
　　“对不起，我想跟你单独谈谈，你跟我来。”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乔霜心疼地搀扶着他，两个人往书房外走去，季和愣愣地站在原地没有阻拦，简正延也没搞清楚状况，一头雾水地问季和：“你们到底怎么了？”
　　乔霜换好衣服，跟着沈照一起走出小区，来到一家KTV，订了一间包厢。
　　其实沈照是想订酒店房间的，但是附近的酒店都没空房间了，只有KTV最适合说话。
　　包厢里光线昏暗，周围的包厢响着吵闹的音乐，没有任何人可以听到他们的交谈。
　　两人坐上柔软的沙发，乔霜看着沈照脸上的伤，难过地说：“我们还是先去医院看看吧，看完了再聊，我好担心你身上的伤。”
　　沈照摇摇头：“没事，只是皮肉伤，没什么大碍。”
　　乔霜咬咬唇：“那至少让我给你抹点药吧，要是你不同意，我就不跟你聊了。”
　　“……我听你的。”
　　沈照同意了，乔霜去门口的药店买了酒精棉和药酒回来，小心地扶住沈照的肩：“把上衣脱了，让我看看你的后背。”
　　沈照沉默了一会，听话地脱掉了上衣，露出宽阔的背脊。他的后背紫了一大片，隐隐渗出淤血，还有乔霜昨晚留下的抓痕，叫乔霜既伤心又有点害羞。
　　“都这样了，你怎么还不愿意上药……”
　　乔霜轻轻地碰了碰边缘，开始给沈照上药：“感觉疼就跟我说。”
　　他先用酒精棉轻柔地按了上去，给淤血消毒，沈照一言不发地忍着疼，等到乔霜给他揉开药酒，才继续说：“季和生气是应该的，我确实很变态。”
　　“你是该打，别说季和了，我也想打你，可是也不用下这么重的手吧……”
　　乔霜既心疼又无奈：“你不知道躲吗，至少别撞上茶几，后背伤得太重了。”
　　“这都是我应得的。”
　　沈照忽然转过身，直视着乔霜的眼睛：“他之所以这么生气，是因为我告诉他，我偷窥他和你□□。”
　　乔霜的脑海里空白了一瞬，手里一松，棉花落了下来。
　　他浅色的眼珠颤动起来，映出沈照没有表情的脸，那双薄唇依然开合着，清晰地吐出每一个字。
　　“我骗了你，霜霜，我没有对其他人做坏事，那些事都是对你做的，我监视你、跟踪你、偷走你的东西、看着你自蔚过很多次。”
　　“我没有其他喜欢的人，那个一直承受着我所有卑劣的人始终是你，没有第二个人。”
　　“乔霜，我喜欢你。”


第73章 73（一更）
　　“我喜欢你。”
　　说出这一番话的时候, 沈照的声音很冷静，神色也同样漠然，因为他根本不是在表白, 而是剖开了自己的心，将阴湿腐烂的肉块展露给乔霜看。
　　因为他的喜欢就是这么肮脏的东西，没人会为它感到高兴。
　　沈照注视着乔霜的脸孔, 将最细微的变化和颤抖尽收眼底, 那生动鲜活的表情在短暂的凝结后, 瞳孔渐渐收缩，不可抑制地流露出了迷茫和惊恐的色彩。
　　乔霜很慌乱。
　　“你……”
　　乔霜看向一边，让沈照退出了自己的视野，他的逃避完全出于本能，因为他脑子里很乱, 感觉自己就像是置身于一场清醒的梦境, 才会如此不符合现实的逻辑。
　　在受到巨大的冲击时, 人们的第一反应总是否定, 乔霜也一样，他想一定是哪里弄错了, 沈照喜欢的人怎么可能是他呢, 不是另有其人吗？
　　但很快地，乔霜开始动摇了, 因为他忽然意识到自己也不是不曾察觉过, 只是出于对沈照的信任, 那些疑惑只是在心里一闪而过, 没有深思, 而现在他的大脑已经自动为他罗列出了证据，证明沈照没有说谎, 他喜欢他本就有迹可循了——
　　难怪沈照从来不说自己喜欢的人是谁，就像是凭空捏造出来的，没有任何真实的物证证明这个人是确实存在的。
　　也难怪他们抱着一起睡的那晚，沈照会对他那么有感觉。
　　原来沈照会对他好，从来不求任何回报，每一次都会在他最需要的时候及时出现，原来那些都不是巧合，而是沈照一直在监视他，当然什么都知道。
　　秦叔叔提过沈照在他家安装摄像头，很有可能不是指在他同意之后，而是沈照之前就在他家布置过摄像头了。
　　沈照每年都会送他电脑和手机做生日礼物，大概也是为了在里面做什么手脚，这样就可以监控他了……
　　一桩桩、一件件往事都被乔霜的大脑飞速地翻了出来，尽管他感到排斥，不愿意回忆，可那些记忆就如同猛涨的潮水，几乎在瞬间淹没了他，让他难以呼吸。
　　原来沈照一直在骗他。
　　延迟的痛苦终于出现了，乔霜失望至极，眼圈瞬间红了，泪水涌了出来，因为情绪变化得过于激烈，他有点恶心反胃，忍不住捂住小腹干呕了一下。
　　“霜霜。”
　　沈照本就没有血色的面孔越发苍白了，伸手想要扶住乔霜，乔霜摇摇头，推开沈照的手，带着哭腔对他说：“你别碰我。”
　　“对不起。”
　　沈照收回手，将纸巾轻轻推了过去。他的心脏持续抽痛着，但他太善于隐藏情绪了，哪怕他同样痛苦，却还是极力控制着表情的变化，他不想让自己的痛苦影响到乔霜，那是在逼着乔霜对他心软。
　　乔霜的眼泪收不住了，他抽出纸巾胡乱地擦自己的脸，很快就打湿了两张，但眼泪还是越来越多，他其实没有很生气，可他太失望了，失望于他这么信任沈照，沈照却骗了他这么久。
　　“沈照，我知道你对我真的很好，我也很感激你，可是你为什么要骗我呢？”
　　昏暗的灯光下，他的眼睛被泪水浸润得很亮，如两泓清泉泛着盈盈水意，却是那么地破碎。
　　“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你，一直很相信你，就算知道你不正常，也从来没有想过疏远你，一直都是真心待你的，而你呢，你这么骗我是因为不相信我会原谅你吗，还是觉得骗我很好玩，才把我当成傻瓜糊弄？”
　　沈照垂下眼睛，双手攥紧着，手背绷出青筋，掌心被掐出血痕：“我没有觉得骗你很好笑，对不起，霜霜，我让你失望了。”
　　乔霜吸了吸鼻尖：“你知道吗，你说你喜欢我，真的让我特别难堪，想想我被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傻乎乎地在你面前主动脱衣服，我就想扇我自己几耳光，怎么就那么傻，还特别不知廉耻。”
　　他说的每个字都像是钢针般深深地刺痛了沈照的心，可他什么都做不了，这一次是他亲手伤害了乔霜，他连安慰他都做不到。
　　“对不起，你没有任何问题，全都是我的错，不知廉耻的人是我。”
　　沈照只能一遍遍道歉，却显得那么苍白无力：“我不求你原谅我，如果让你觉得恶心，我会转学，去自首也可以，全都听你的。”
　　乔霜更伤心了，摇摇头说：“我不需要你这么做，你还记得吗，当时你问我，如果你对我做了这些坏事，我会不会原谅你，我说了我会原谅你。”
　　“我真的不怪你对我做那些变态的事，你就是控制不住，我可以理解，甚至我觉得对象是我挺好的，这样我就不用担心你可能会坐牢了，我不会报警的。”
　　“可是沈照，我接受不了的是你骗我，我明明告诉你，我不会怪你，你却继续瞒着我，如果不是季和跟你谈了，你还想瞒我到什么时候，你打算瞒我一辈子吗？”
　　沈照喉结滚动：“我没这么想过，我打算在有期的手术结束后就告诉你。”
　　乔霜看着他：“你是觉得这样对我更好吗？不会的，沈照，你没有发现这段时间我最担心的就是你吗，这对我一点也不好，我很难受。”
　　“……”道歉的话卡在喉咙里，沈照已经无法说出口了，因为他知道这些话对乔霜来说根本没用，他已经伤害了他，“都是我的错。”
　　包厢里陷入漫长的沉默，过了很久，乔霜渐渐平静了下来。
　　这并不是他不伤心了，只是伤心到麻木，也只能接受这个事实了。
　　他收拾了一下擦眼泪的纸团，让桌面恢复整洁，轻轻地说：“算了，先回去吧，该睡觉了，太晚回去季和他们也该担心了。”
　　沈照抬起眼睛，眼底也隐隐红了：“我叫季和过来接你，我不回去了，今晚就在这里睡。”
　　乔霜注意到他眼睛红了，心脏皱成一团，他知道自己的痛苦会让沈照同样痛苦，而他又何尝不是呢，他也心疼沈照：“别这样，我没有躲着你的意思，这里睡觉不舒服，一起回去吧。”
　　沈照摇摇头：“正延明天还有比赛，如果我回去住，一定会影响到他的状态。”
　　他说得的确没错，乔霜安静了一会，回应道：“那就去外面买点东西吧，天这么凉，至少要有给你盖的毛毯。”
　　他看着沈照，却没有像平常那样直接拉起沈照的衣袖，回避了亲密的动作。
　　沈照心里很清楚，即使乔霜愿意原谅他，却不代表乔霜还会一如既往地依赖他，他们之间到底还是产生隔阂了。
　　这样也很好了，他该对乔霜感激涕零，至少他们还没有绝交，乔霜还愿意和他来往。
　　只是乔霜这辈子也不会喜欢他了，他已经被判了死刑。
　　沈照就算再难过，不愿意再表现更多的情绪绑架乔霜，只是站起来说：“好，谢谢。”
　　他们去隔壁超市买了水和毛毯，又一起往秦琅的住处走，乔霜会把沈照的行李箱送下来，里面有他的衣服和洗漱用品。
　　两人走在路上，乔霜默不作声地瞥了沈照一眼，夜色混着灯光形成斑驳的光影，不断地变幻交错，落在沈照英俊的侧脸上，忽明忽暗，就像他这个人一般令人捉摸不透。
　　乔霜抬眸的动作很小，只是很快地一瞥，沈照却立刻察觉到了他的视线，缓下脚步问：“怎么了？”
　　“……”乔霜抿了抿唇，轻柔地嘱咐他，“今晚我的手机铃会一直开着，要是你觉得心里太难过了，一定要给我打视频，千万不要自残，明天我会检查的。”
　　沈照闭上眼睛，压抑已久的情绪险些在瞬间失控，其实他完全可以接受乔霜厌恶他或是恐惧他，这都是他应得的，他唯独受不了的就是乔霜对他太好，最怕的也是乔霜对他好。
　　“霜霜，你不需要这么关心我，我不会怎么样的。”
　　沈照说：“如果你对我太好，我又会控制不住我自己，我的喜欢太过恶心，你完全可以离我远一些。”
　　再一次听到沈照说喜欢自己，乔霜心里多出了莫名的酸涩，他又想哭了，还想像平时那样抱抱沈照，但最后还是忍住了：“不恶心，没关系的，只是特别了一点，我不怪你。”
　　沈照低声说：“可是我骗了你。”
　　“……嗯。”乔霜应着，“除了你……你喜欢我，你还有瞒着我的事吗？”
　　“没有了，这是最后一件事。”沈照说，“也是最不能见光的一件，现在你已经全都知道了。”
　　他们回到住处，沈照在一楼等着乔霜给他拿行李箱，没有上楼。
　　过了一会，电梯里有人出来了，但不是乔霜，而是季和，看到沈照时脸色差极了，只是强忍着脾气没有再揍他一顿。
　　季和满肚子是火地质问：“霜霜一见到我们就哭了，你到底跟他说了什么，怎么把他惹得那么伤心？”
　　在季和面前，沈照没有再强撑情绪，露出痛苦之色，眉目低垂着，没有回答他。
　　季和向来最讨厌沈照什么都不说的死德行，冷冷地警告他：“别以为霜霜能原谅你，我就不跟你计较了，我告诉你，这事没完，你别想就这么算了。”
　　“我会的。”
　　沈照低声道：“我也应该和你说一声对不起，我做了很多错事，亏欠了你和霜霜，我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季和厌烦至极，不想多跟他说一个字，扭头走了。
　　沈照静静地站了一会，拖着行李箱回到了KTV包厢，打算就在包厢将就一晚。
　　-
　　季和回到楼上的时候，乔霜还在哭。
　　简正延手忙脚乱地安慰乔霜，想抱抱他，却又不太敢，只能低声哄他：“你有什么委屈就告诉我们，是不是沈照欺负你了？你跟我说说，我替你教训他。”
　　乔霜摇了摇头，勉强朝简正延微笑：“没有，你别担心，沈照没欺负我，就是我自己想哭，哭一会就好了，真的不要紧的。”
　　其实他本来没想哭的，只是进屋时简正延与季和都围着他嘘寒问暖，他们的关心瞬间触碰到了他脆弱的神经，让他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那更像是一种情感的宣泄，大哭一场后，他觉得好了不少，至少心里没有堵得很难受了。
　　想到简正延明天还要上场比赛，乔霜推了推他：“你快去睡觉吧，你一向习惯早睡早起了，熬夜不好，我不想影响到你的状态。”
　　简正延还有话想问，可是看着乔霜湿漉漉的眼睛，就把那些话全都吞回了肚子里，他知道乔霜也是为了他好：“晚安，有什么事随时叫我。”
　　“好，晚安。”
　　乔霜笑了笑，目送着简正延进卧室，拖着沉重的身体去卫生间洗脸，一照镜子才发现自己哭肿了眼睛，满脸都是泪痕，实在称不上好看。
　　季和跟在他身后，心疼得不知该如何是好，走过去把乔霜搂在怀里，难过地说：“宝宝……别哭了好不好？”
　　自从分手之后，季和再也没有这么叫过他，乔霜身体一颤，转身抱住了季和，默默地枕着他的胸膛流泪。
　　季和温柔地拍着他的后背，安抚了好一会，又把乔霜打横抱起来，将他放回到床上，和他一起钻进被子里继续抱着他：“睡吧，什么都别想了，我陪着你。”
　　他们小的时候也曾经这样抱着睡过，每次乔霜伤心或者是季和遇到难过的事，他们都会这样互相安慰，对乔霜来说是最温暖的慰藉。
　　但随着他们渐渐长大，季和情窦初开，对乔霜有了不一样的情愫，就很少这样抱着他了，而他们交往之后，那些拥抱都是满含爱欲的，乔霜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这种不带任何暧昧的纯粹拥抱了。
　　“谢谢……”
　　乔霜也回抱住季和，嗅着他身上清爽的气息，总算平静下来了。
　　季和关了床头灯，屋子里陷入黑暗，乔霜静静地聆听着季和的心跳，明明很疲惫，意识却过于清醒，怎么也睡不着。
　　尽管他在刻意控制着自己不去想沈照的事，但越控制就越在意，也越难过，他还是接受不了沈照骗他。
　　可能是因为在这之前，沈照在他心里的形象太脆弱、也太完美了——就算他是个变态的偷窥狂也没关系，他可以理解沈照这么做的理由。
　　只有欺骗他这件事不一样，这是沈照自己的选择，与其他事情都无关，他受不了沈照骗他。
　　这么想着，乔霜的眼睛又湿了，不知过去多久，他终于勉强睡着了，但睡得不好，做了很多混乱而破碎的梦。
　　每一个梦都和沈照有关系。


第74章 74（二更）
　　这些梦都是杂乱无序的, 而且很模糊，醒来的时候，乔霜已经记不清它们中的绝大多数了, 只记得最后一个梦，是个噩梦，就是这个梦让他惊醒了。
　　他梦到在他离开包厢后, 沈照自杀了, 血流了一地, 他哭着把沈照送进急救室，但抢救失败了，医生们把沈照推了出来，上面蒙了一块白布，他看不到沈照的脸, 缓缓渗出的鲜血将白布染红了一片。
　　然后乔霜就醒了, 受到梦的影响, 他已经哭得满脸都是泪痕了, 醒过来之后心慌得厉害，怎么也平复不下来。
　　他摸索着拿起了枕边的手机, 消息栏空荡荡的, 沈照没有给他打语音，也没发任何消息, 他完全不清楚沈照现在怎么样了。
　　乔霜一想到刚才的梦就难受得要命, 也顾不上别的了, 主动给沈照发了消息：【你睡了吗？】
　　他等了五分钟, 沈照没回复, 是睡着了吗，还是他出事了？
　　乔霜越想越慌, 忍不住坐了起来，他一动，季和也就跟着醒了，他难得睡得这么浅，也是心里很烦，几乎就没怎么睡着，见乔霜坐起来了就问他：“你怎么醒了？你……你哭了吗？”
　　“我做了噩梦，我梦见沈照自杀了……”
　　乔霜带着哭腔说：“季和，你说沈照会不会出事啊，我好担心他，他可能会自残的，最近就有一次，我真的怕他控制不住自己，给他发消息他也没回我……”
　　“你别担心，我给他打个电话。”
　　季和也坐了起来，把灯打开，直接给沈照打电话，却皱起了眉：“关机了，但是他晚上一般很少关机。”
　　“是不是真出事了？”
　　乔霜慌得不行，光着脚下地：“我得过去看看。”
　　“夜里太冷了，你别跑了，我去吧。”
　　季和拦住他：“可能就是手机没电了，KTV不方便充电。你别太着急，梦都是假的，不用当真，你又没把沈照怎么样，他不会那么冲动的。”
　　乔霜还是想去找沈照：“我跟你一起。”
　　季和不想让他受冻，于是找了个借口说：“你还是别去了，要是你也在，我又想揍他了，他害得你这么伤心又辛苦，我心里这口气还没消呢。”
　　他这么说，乔霜只好留了下来：“不管怎么样，你到了之后都我发个消息吧。”
　　“放心。”
　　季和换衣服的动作很利索，马上就下楼了，虽然他一直安抚着乔霜，但心里也有些担心，到底是多年的兄弟，生气归生气，他肯定是不希望沈照出事的。
　　按照乔霜给的地址，季和很快到了KTV，找到了沈照的那间包厢，悄悄推开了一条门缝往里看。
　　好在沈照没事，只是静静地躺在沙发上，手机放在桌子上，用桌面自带的插座充电，果然是没电了，他们纯属虚惊一场。
　　他没发现包厢的门开了，季和偷偷地拍了一张照片发给乔霜：【好好的呢，没事。】
　　乔霜松了口气，秒回消息：【那就好。】
　　【季和：那我回去了？】
　　【乔霜：嗯嗯！辛苦你了。】
　　【季和：没什么辛苦的。对了，你饿不饿？我刚才路过一家烧烤店闻着好香啊，你想吃点什么吗，奶茶喝不喝？我给你带。】
　　【乔霜：不了吧，你还是早点回来。】
　　【季和：别怕麻烦我，是我自己想吃，顺手给你带。我到了之后给你拍菜单，你自己选。】
　　乔霜想了想，其实他还是想过去亲自看看沈照，于是给季和发消息：【我直接去店里吧，我们一会店里见。】
　　季和很高兴，觉得有一点点约会的感觉，虽然他现在已经不是乔霜的男朋友了：【那我先买奶茶，你喝什么，还是老样子吗？】
　　【乔霜：对，不要热的要冰的。】
　　【季和：还是常温吧？大半夜喝冰的真的好吗！】
　　【乔霜：冰的冰的。】
　　【乔霜：[猫猫祈求.jpg]】
　　季和叹了口气，他真是拿乔霜一点办法都没有：【听你的。】
　　乔霜马上起床换衣服，并没有叫醒简正延，他明天还有比赛，不适合半夜吃烧烤。
　　烧烤店离得并不远，步行也就七八分钟，而且都是安全的大路，路灯很明亮。
　　乔霜很快就看到烧烤店了，季和已经买好奶茶在店里等着他了，不过乔霜没有进去，而是先去了稍远一点的KTV，想要看看沈照怎么样了，却忽然愣在了原地，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噩梦似乎成真了。
　　他看到沈照就站在不远处，脸上有一道长长的划痕，满脸是血迹。
　　-
　　就在季和悄悄看过沈照后，沈照睁开眼睛，从沙发上坐了起来，任由毛毯滑落到腰际。
　　KTV生意很好，越到凌晨越吵闹，沈照背上还有很严重的淤青，只能侧躺，躺下去之后也毫无睡意，只是睁着眼睛出神。
　　他满脑子想着的都是乔霜的眼泪，和乔霜对他说的那些话，越想心越疼，而且因为情绪过于激烈，头也跟着疼了起来，让他有些恶心想吐。
　　他很后悔，他应该一开始就把全部的真相告诉乔霜——不是因为这么做就不会被乔霜厌恶，他完全不在乎自己，而是因为他觉得循序渐进说出真相会对乔霜更好，却反而将乔霜伤得更深，他无论如何都不想伤害他的。
　　越是回想，沈照就越接受不了，抓着毯子的手收得更紧，正像是乔霜所担心的那样，他又想自残了，可因为有乔霜的叮嘱，他苦苦地忍耐住了，没有咬烂自己的手指节。
　　他该怎么做才能补偿乔霜，以后他该离乔霜远一点吗，他是不是应该找一个能把乔霜照顾得很好的人来替代他的位置？
　　无数的念头挤压着沈照的大脑，让他头晕目眩，几乎窒息了。
　　他干脆坐了起来，推开包厢的门走了出去，呼吸新鲜空气会让他感觉好一些，当然，最有效果的缓解办法是看乔霜的照片和视频，但是他不敢，他没资格再看着乔霜了。
　　沈照坐在KTV的台阶上，像一抹深夜游荡的幽灵，甚至没有发现有一辆熟悉的车向这边驶来，停在了路边。
　　褚慧佳下了车，走到沈照面前，不由分说地甩了他一耳光：“上车。”
　　她打得不重，只是打红了，因为明天她还要带着沈照出席寿宴，这张脸得留着见人。
　　沈照的反应有些迟钝，抬头看了她一眼，也不理她，头也不回地进了KTV。
　　褚慧佳大动肝火，回头朝司机说：“动手也不要紧，不管你怎么弄，把他给我带回来。”
　　“好的，褚总。”
　　司机同时也是褚慧佳的保镖，生得人高马大，还受过专业训练，很快就追上了沈照。
　　不过他也不敢真的把沈照怎么样，拦在了他的面前，苦口婆心地劝：“小公子，你也别为难我了，再说褚总也是为了你好，跟她回去吧。”
　　沈照看了他一眼：“稍等。”
　　说着他转身出去了，司机还以为他改了主意，才稍微放松下来，却见沈照进了超市，买了一把水果刀和一包纸巾，在自己的脸上划了一道口子。
　　鲜血瞬间渗了出来，沈照用纸巾抹了抹血，很平静地说：“这下我去不成了。”
　　司机愣在当场，褚慧佳气疯了，又给了沈照一耳光：“你真是疯了！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东西，你简直就是专门克我的讨债鬼，把我气死了你才开心是不是！”
　　她一怒之下扇的还是沈照划了刀口的左脸，沾了满手血，司机连忙拦在中间，阻止她继续动手：“褚总，别打了，还是快带小公子去医院包扎吧。”
　　“去什么医院，让他接着划，我看看他还能再划几道。”
　　褚慧佳的眼里满是嫌恶和怒火，比起心疼沈照，她更不能容忍自己的权威被沈照一再挑衅：“你以为同样的招数还能第二次对我奏效吗，我告诉你，除非你用刀抹脖子，利索地死在这儿，否则只要你还有口气在就必须跟我回去。”
　　“褚总、褚总，气话说不得啊！小公子你可千万别冲动，要好好的啊！”
　　司机急得要死，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劝，他一个外人都觉得褚总实在是过分了，哪有这么说自己儿子的！
　　沈照收起水果刀，对司机点头：“我不会这么做。”
　　这里是待不下去了，他打算先去医院急诊处理一下，才要回去拿行李箱，忽然听到有个焦急的声音叫他：“沈照，沈照，你没事吧？”
　　在听到第一个“沈”字时，沈照就认出了这是谁的声音，微微睁大了眼睛，刚才他用刀划伤自己时神色都没有任何波澜，却在这一刻动容了，迅速回过头：“霜霜。”
　　乔霜扑到沈照身边，一看到他脸上的血就要哭了，埋怨又心疼地打他的肩膀，却又轻轻的，舍不得用力：“你怎么搞的，我不是说了你不要自残，实在难受就给我打视频，你怎么又这样了……”
　　沈照握住乔霜冰凉的手，为他焐热手指：“你怎么突然来了？”
　　乔霜泪眼汪汪地看着他：“我睡不着，我太担心你了，过来看看。你是个骗子，什么事都瞒着我，不管是你在游乐园第一个发现了我，还是你自残，又或者是监控我，喜欢我，你全都不说，都靠着别人逼你讲出来，你真的太过分了。”
　　“现在你又骗我，你明明保证过你不会自残的，你还伤了自己的脸……”
　　“不是你想的那样。”
　　沈照压抑不住对乔霜的爱意，伸手抱住了他：“对不起，吓到你了。”
　　“快去医院处理一下，你这样不行，留下疤该怎么办啊。”
　　乔霜快急死了，拖着沈照去医院，转过身才看到褚慧佳，瞬间愣住了，不知所措地叫了一声：“阿姨……”
　　怒火中烧的褚慧佳却在看到乔霜的一瞬间就冷静下来了，她听完乔霜说的话，不自觉地蹙起秀眉：“你已经知道了？”
　　“什么？”乔霜茫然地问。
　　褚慧佳：“季和应该已经和你说过了，沈照监视你三年，偷窥你的生活，侵.犯你的隐私，你竟然还这么为他担心，难道你愿意原谅他吗？”
　　她语气疑惑，对自己的儿子充满了显而易见的轻蔑，一股怒气在乔霜心底油然而生，让他想都没想地挡在了沈照身前，尽管他比沈照矮大半头，身形也单薄不少，根本挡不住沈照。
　　“您可能误会了，对我来说这不是原不原谅的问题，而是我根本就没怪过沈照。”
　　乔霜说：“我理解他的行为有时不受他自己的控制，他本来就生病了，需要照顾和治疗，而不是无穷尽的逼迫和苛责，所以他想看着我，我就让他看，他想收集我的东西，我就主动送给他，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您作为沈照的母亲，我相信您不是不爱自己的孩子，可是您有没有想过您用错了方法，至少我现在在您的身上感觉不到您对他的爱。”
　　说到这里，他鼓足勇气和褚慧佳对视。
　　“可能是我还不够熟悉沈照吧，我不清楚还有谁愿意帮他、愿意爱他，如果没有别人，那么我愿意帮他，愿意爱他，沈照不能没有我。”
　　“而我……而我也不能没有沈照，如果不是当初沈照看见了我，我也不会是今天的样子，我和沈照都不能没有彼此。”
　　“……”
　　褚慧佳沉默地看着乔霜，看着这张年轻漂亮的脸蛋，明明他还是个孩子，那么天真，又那么稚气，她却真的被他震撼到了，也明白了沈照深爱他的理由。
　　在她眼里，沈照是个很失败的孩子，但他一直不愿承认这份失败是由她和丈夫造成的，而非沈照自己的失败。
　　如果说有谁能拯救沈照，那肯定不是他们这对家长，那个人一定是乔霜，只有乔霜能救沈照。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褚慧佳淡淡地说：“送他们去医院吧，我自己回去。”
　　她转身离去，慢慢地走向住处，司机按照她的交待，把沈照和乔霜送到了医院，给沈照的伤做了处理。
　　沈照的脸上贴了纱布，好在他下手不重，只是看着可怕，实际上不会留疤，这方面他很有经验了。
　　乔霜了解到他划伤自己只是为了不回去参加寿宴，又很生气：“你为什么总是这样，别让我担心好不好，我刚才真的快吓死了。”
　　他打了沈照几下，却被沈照抱住了，沈照修长的双臂牢牢将他锁在怀里，乔霜象征性地挣扎了几下，也就不动了，像只小猫似的乖乖地缩在他怀里。
　　“我很高兴你能来找我。”
　　沈照亲了亲乔霜的头发，以前他也亲过，但每次都很小心，为的是不被乔霜发现，但这回他亲得重多了，是正大光明地亲吻：“你说你愿意爱我是真的吗？”
　　“不是……不是那种爱。”
　　乔霜脸红了，窘迫地解释：“是对朋友的……”
　　可是说到一半，他心里发烫，莫名地越来越害羞了，直到这个时候，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沈照的告白意味着什么。
　　他早就很清楚沈照喜欢他、重视他，可直到今晚这份感情才被彻底地剖析出来，那是爱与欲，是蓬勃滋生的爱情，是不可言说的欲.望。
　　欲是不见天日的根，爱是盛开的花朵，它们被日复一日地浇灌着，直到成长为今时今日的模样。
　　沈照喜欢的不是别人，是他，沈照爱他。
　　沈照扣住乔霜纤细的腰，手指摩挲着后背中间的凹陷，一点点地从上到下：“可我是。”
　　“我爱你，乔霜，我很爱你，我不能没有你。”
　　乔霜的脸红透了，指尖也在发颤：“别说了，我知道……我都知道。”
　　他是个敏感而自卑的人，特别没有安全感，所以才会非常在乎别人的感受，软得没脾气，生怕自己不够讨人喜欢。
　　可他非常确定沈照爱他，无论他是美是丑，是男是女，脾气是好是坏，沈照都喜欢，他看了他那么多年，见过他所有的样子，爱着他的每一面，他永远不用担心沈照不会爱他。
　　也只有这么疯狂的爱，才能填补他的缺失。
　　沈照不能没有他，他也不能没沈照。
　　乔霜已经清楚地意识到了这一点，可他心里还是有怨气，不想这么快就向沈照服软，而他知道沈照愿意承受他的脾气，什么都不用担心。
　　于是他戳了戳沈照：“对你来说，爱到底是什么？我觉得你对我的爱……真的很变态。”
　　沈照沉思片刻，说道：“的确变态，对我而言爱是很极端的感情，不存在中间值。”
　　“而对你的感觉大概是……”
　　“想保护你，也想侵.犯你。”


第75章 75
　　沈照低头看着乔霜, 他的五官很冷，眼珠浓黑，如同冷夜深不见底的潭水, 他安静的注视会让人产生仿佛要被吸进去的错觉，乔霜有些恍惚，就这样怔怔地和他对视。
　　他没有躲开, 对沈照而言如同无声的鼓励, 沈照轻柔地抚摸他的脸, 俯身凑近过去，双唇几乎贴上乔霜的唇珠，很快就要吻上他了。
　　“不……不行！”
　　乔霜后知后觉地涨红了脸，推开沈照的胸膛，向后躲闪着。
　　可沈照没有放过他, 因为他知道乔霜对他的纵容几乎是无底线的, 就连最后一层假面也被撕破了, 他肆无忌惮地展示出自己的侵略性, 用力扣住乔霜的小臂，将他拉向自己：“为什么不行？”
　　“你问我为什么……”
　　乔霜难为情地别过脸, 轻声说：“我还没有跟有期分手啊。”
　　“可我们更过分的事都做过了。”沈照亲了亲他的耳朵, 低声提醒他。
　　“那是我以为你……”乔霜说不下去了，羞恼地打了他一下, 但力道还是轻轻的, “不行就是不行！”
　　他雪腻的脖颈变得红红的, 沈照抬手抚摸他这片肌肤, 指腹摩挲着锁骨, 缓缓地开口：“好，我等你们分手。”
　　他的语气很平静, 似乎已经笃定乔霜一定会跟孟有期分手，然后选择他。
　　真的好过分……
　　乔霜咬着唇瓣，很想反驳沈照，却偏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沈照太了解了他了，说的也都是真的，哪怕再心疼有期，他也不能和他在一起，他们注定要分开。
　　他已经失去爱上其他人的能力了，如果他深爱一个人，这个人也只能是沈照，不可能是别人。
　　他们静静地待了一会，沈照恢复了平时的态度：“渴不渴？我去买水。”
　　乔霜摇摇头：“季和带了奶茶，应该快到了。”
　　沈照颔首，牵起乔霜的手等待季和，乔霜试着往外抽自己的手，却没抽出来。
　　看着沈照脸上的纱布，他再一次无可奈何地心软了，沈照喜欢就给他牵好了，他总是拿沈照没什么办法。
　　季和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整个人都被醋意泡得冒出了一股酸味。
　　他强忍着没有再揍沈照几拳，硬是将两人的手掰开，将奶茶交到乔霜手里：“走了。”
　　乔霜捧着冰凉凉的奶茶，回头望向沈照：“你跟我们一起回去吧，别出去住了。”
　　“好。”沈照答应了，现在他没了顾虑，自然也就没了躲出去的理由。
　　这轻描淡写的态度又把季和气得不轻，他愤懑地瞪了沈照好几眼，扣住乔霜的手：“走，回去了。”
　　沈照没说什么，跟在他们身后。
　　三人回到住处的时候天都快亮了，乔霜躺在床上，本来还想着休息一会就起来，但或许是因为他知道沈照回来了，在潜意识里觉得非常安心，不知不觉中就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特别沉，等乔霜醒过来的时候都是中午了，刚好季和过来敲门，叫他吃午饭，乔霜立刻从床上爬了起来，洗漱之后就跟季和与沈照出门了。
　　简正延没和他们一起吃午饭，他上午就出门了，乔霜不知道他想通了没有，有点担心地问沈照：“正延出门的时候心情怎么样？”
　　“还可以。”沈照说，“他已经想通了。”
　　乔霜眼睛一亮：“他打算接受秦叔叔的帮助了？”
　　季和捏了捏乔霜的手，试图转移他的注意力，不让他看沈照：“嗯，秦琅上午给正延打了电话，不知道他是怎么说的，最后正延同意了，虽然他还是一脸不情愿的样子。”
　　“不过正延同意了就好。”乔霜露出一抹浅笑。
　　其实他能看得出正延的心情很矛盾，一方面他不愿意接受秦琅的帮助，另一方面他又不愿意打假赛，也许正延决定答应秦琅，更多是出于对徐教练和铭辉俱乐部的感情，他不希望看到他们被虚假和不公毁灭。
　　乔霜眉眼弯弯，心情很好，给简正延发了加油打气的消息，简正延很快给他回了消息：【放心，我会把冠军奖杯捧回来送给你。】
　　【那我就拭目以待了，冠军！】乔霜回复。
　　三人吃过午饭，司机带着他们来到了比赛场馆，这是一座大型室内场馆，可以容纳五千余名观众，目前正在排队检票，门口堆满了乌泱泱的人群。
　　秦琅准备的是VIP门票，三人不用排队，直接走快速通道进了场馆，到了内场，秦琅已经在等候他们了，见到他们也不废话，只说了一句：“铭辉那边没问题了。”
　　不得不说秦琅办事还是相当可靠的，听到他这么说，乔霜总算彻底放心了，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了下来。
　　他们四个人的座位是相连的，如果真的按照门票登记的姓名去坐，乔霜会跟秦琅挨着，但季和早就识破了秦琅的阴谋，在他皮笑肉不笑的安排下，乔霜坐在最左，秦琅坐在最右，中间隔着沈照和季和。
　　秦琅抱臂看向乔霜：“难道我连一点奖励都没有？”
　　季和：“给你一巴掌要不要？”
　　秦琅从容不迫地回答：“如果打我的人是小霜，我的确会把它当做奖励。”
　　乔霜立刻扭过头，不再给秦琅任何眼神，季和浑身恶寒，先是沈照再是秦琅，这一个两个的都是什么变态？
　　随着观众渐渐入场，场馆中座无虚席，这场综合格斗赛事举办多届，积累了不俗的人气，乔霜看到有观众举着铭辉俱乐部和简正延的牌子，似乎是他们的忠实粉丝。
　　受到观众们的感染，乔霜也变得兴奋和紧张起来，场馆中设置了一块巨大的荧幕，和诸多小荧幕，确保每个观众都能看清比赛的细节。
　　此时荧幕中正在播放着各个选手的资料，简正延作为次中量级的二号种子选手，播放了足足两分钟的影像资料。
　　“头号种子就是正延今天的对手。”秦琅说着，露出一抹充满讽刺意味的微笑，“真期待他们的‘精彩’比赛。”
　　头号种子选手就是那个一路打假赛打上来的富二代，铭辉俱乐部在得到秦琅的赞助后，已经拒绝了和对方交易，可想而知这样一个水货会被简正延打成什么德行。
　　比赛即将开始，观众席的灯光熄灭，所有聚光灯全部投向了擂台。
　　主持人灯台介绍今日的赛事流程，比赛从轻量级开始，简正延的比赛是第三场，每场比赛分为五个回合，每回合持续五分钟，再加上休息时间，一场比赛差不多要进行半个小时。
　　在热烈而紧张的氛围中，裁判和选手入场，开始进行比赛。
　　尽管本场不是简正延的比赛，但因为乔霜很少看格斗比赛，还是看得很聚精会神。
　　选手们的水平很高，首场比赛就打得异常激烈，聚光灯散发出惨白的光，一个选手挥出一记重拳，重重击打在另一个选手的面颊上，直接打得对方口腔破裂，吐出一口血沫，摔在了擂台上。
　　“击倒！”
　　裁判抬手进行裁决，观众们为这精彩的一击爆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欢呼和掌声。
　　乔霜却看得脸色微白，不忍地垂下眼睛，倒不是场面有多么血腥，他更多是联想到了简正延身上，如果被击倒的人是正延，那该有多疼？
　　以前正延是不是经常受伤流血，他知道他害怕看到这些暴力的场面，才从来不让他去训练场参观他训练？
　　尽管乔霜知道简正延今天的对手实力不强，可擂台上飞溅的血迹还是让他越来越担心，直到一只手伸了过来，安抚性地握住他的手背：“别怕。”
　　乔霜怔了怔，抬起眼眸对上了沈照的目光。他不知道沈照是怎么发现他害怕的，明明观众席这么黑，他们中间又隔着季和，沈照却还是能精准地捕捉到他的情绪。
　　像是明白他心里在想什么，沈照解释：“我看不到你，但我也知道，因为我了解你。你不用替正延担心，他不会有问题，你可以对他多些信心。”
　　“嗯！”
　　乔霜应了一声，有点甜蜜，也有点害羞，轻轻地回握住沈照的手指，心情平静了许多。
　　沈照告诉他不用怕，他就不会怕了，因为只要沈照这样说了，就一定不会有问题，从来都是这样。
　　坐在他们中间的季和神色复杂，看着沈照和乔霜相牵的手，双拳紧紧地握了起来，终究什么都没说。
　　他当然妒忌，也很想挥开沈照的手，可他又不能这么做。
　　霜霜身边的人是他，他却没能在第一时间注意到霜霜的情绪，还是沈照先发现的，难道他还不如沈照吗？
　　不甘心的同时，季和产生了一丝恐惧，因为他发现在他不曾察觉的时候，乔霜对沈照的依赖已经强烈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沈照不是什么好人，乔霜也知道这一点，但他离不开沈照，甚至他会主动握住沈照的手，毫不掩饰自己对沈照的需要。
　　这是季和从未体验过的。
　　无论他曾经和霜霜有多亲密，霜霜都始终和他隔着一线距离，他太怪了，打从心底就害怕给任何人添麻烦，这个“任何人”也包括他。
　　然而对于沈照，霜霜已经没有了这种情绪，沈照跨过了那条线，他彻底融入了霜霜的心。
　　仅仅是一个小小的举动，就让季和明白，他输给沈照了。
　　“……”
　　季和深吸口气，强压着满心的酸涩，低声示意沈照：“换个座，你过来陪霜霜。”
　　沈照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问，也不需要问，轻轻地点头：“谢谢。”
　　趁着回合结束的休息时间，他们换了座位，沈照坐到了乔霜旁边。
　　见他过来，乔霜明知自己这样想很不对，可还是忍不住感到高兴，轻声地问：“你们怎么换座位了？”
　　“来陪你。”
　　沈照将乔霜的整只手都扣在自己的掌心下，指腹摩挲着乔霜的指节，其实并不是什么过分的举动，乔霜还是被他摸得脸红了。
　　他发现沈照很喜欢对他做些小动作，一会摸摸这里，一会碰碰那里，到底是有多喜欢他，才会时时刻刻都想跟他亲近……
　　沈照将乔霜的身体拉向自己这边，让他靠着自己，有他的陪伴和安慰，乔霜也就没那么紧张了，顺利地看完了两场比赛，紧接着就是简正延的比赛。
　　当简正延的名字被打在大屏幕上的时候，全场响起了热烈的欢呼声，可见他在圈内的人气之高，即使已经离开了一段时间，却还是不曾有丝毫衰减。
　　简正延走到台上，高举右臂，向观众们挥拳致意，斑驳的光影投映着他英俊的眉眼，充满了凌厉的攻击性，是那么地神采飞扬。
　　观众席上的乔霜拼命鼓掌，直到另一位选手上场，自然就是想打假赛的富二代。
　　富二代的脸色很难看，跟简正延握手时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简正延回以轻蔑的一笑，根本没把他威胁的眼神当做一回事。
　　双方各自站在擂台的一边，随着裁判一声令下，铃声敲响，比赛正式开始。
　　富二代攻势很猛，直接冲上去打出一击直拳，在乔霜看来他的出拳速度非常快，心里瞬间一紧，但他还没来得及完全紧张，简正延就轻松地躲过了这一拳，并回以富二代一记重拳。
　　他的出拳速度不知快了富二代多少倍，别说观众，就连富二代自己都看不清简正延的攻击，只听“嘭”的一声闷响，他护住头部的手臂传来一阵剧痛，疼得他瞬间扭曲了表情。
　　他护头的动作出现了空挡，简正延一记高扫腿，正中富二代的面部，这一下又狠又快，攻势极为凌厉，富二代瞬间天旋地转，根本站不稳了，晕眩地倒在了地上。
　　“击倒！”
　　不到三十秒，一方就被击倒，这个速度堪称是碾压级的。
　　倒计时结束，富二代依然没能站起来，裁判直接宣布了第一回 合由简正延取胜，简正延转了转脖子，朝富二代一笑，回到了自己的区域进行放松和休息。
　　富二代被抬回去休息，这一高扫腿扫得他头晕目眩，恶心得想吐，他甚至怀疑自己被打出脑震荡了，可事已至此，他也没有其他办法，只能硬着头皮登场，开始了第二回 合。
　　这回他坚持得久了些，一分二十秒，被简正延的三角绞勒颈窒息，双眼暴突地倒了下去，但作为坚持的代价，他完全丧失了比赛能力，简正延直接K.O了他，才两回合就提前结束了这场比赛。
　　“我宣布，本场次中量级的冠军是来自铭辉俱乐部的选手简正延！！”
　　裁判举起简正延的手，宣告了本场比赛的结果，全场掌声雷动，徐教练和俱乐部的成员们更是激动得相拥而泣，乔霜也激动得难以自抑，站起身边鼓掌边喊：“正延，你超棒！！”
　　也不知场上的简正延是不是听到了乔霜的声音，又或者只是凑巧，他刚好朝着乔霜的方向挥拳，双眼明亮如星，做出口型：“我赢了。”
　　稍事休息后，比赛全部结束，开始进行颁奖典礼。
　　在众多观众和媒体记者的注视中，简正延站到领奖台上，接过评委递来的冠军奖杯，面露自豪的笑容，高高地将金色的奖杯举过头顶。
　　主持人举过话筒，笑问他此刻的心情，简正延也笑了起来，回答主持人：“当然是很开心，很激动，感觉没有辜负教练和朋友的期待，也对得起自己这段时间的努力。”
　　“比赛之后有什么打算吗？”
　　“和朋友庆祝一下，还有就是……”
　　简正延顿了顿，目光扫过观众席，很坚定地说道：“再一次向我喜欢的人表白，把我的奖杯送给他，和他一起分享这个荣耀的时刻。”
　　此言一出，整个场馆瞬间炸开了冲破屋顶的尖叫，主持人眼前一亮，还要再追问，简正延却笑了笑，用奖杯隔开话筒，转身走下了颁奖台。
　　VIP席间，秦琅象征性地鼓了鼓掌，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对简正延做出评价：“这孩子可真会给自己泼冷水。”
　　他看向怔忪的乔霜，已经替继子预料到了结果——乔霜不可能接受他，除了沈照，现在他心里已经容不下别人了，简正延的告白注定会以再次失败而告终。
　　但秦琅并不着急，也不打算再做什么阻止沈照。
　　现在是现在，以后是以后，谁能保证一个人能永远不变心呢？他可以等，等乔霜对沈照倦了，就是他趁虚而入的时候。
　　颁奖典礼结束后，观众们陆续离场，乔霜几人来到选手通道等着简正延，没过一会，他就和和俱乐部的队友一起出来了。
　　看到人群中的乔霜，简正延脸红了，和队友们低语了几句，便扛着沉甸甸的背包走了过来：“走吧，回去了。”
　　他的目光落在乔霜身上，就再也没移开过，仿佛已经看不到别人了，队友们“哎哟”一声，发出了起哄的声音，简正延瞬间连耳朵都红了，恼羞成怒地瞪了一眼队友们：“别添乱了！”
　　他快步走向乔霜几人，跟他们一起上了车，去饭店吃庆功宴。
　　饭桌上，简正延别别扭扭地向秦琅道谢，毕竟是秦琅出资帮助了铭辉，才能让简正延毫无顾忌地投入比赛，拿下这个来之不易的冠军。
　　秦琅举起酒杯，轻轻地饮啜一口：“不用谢我，感谢小霜吧，我也是看在他的面子上才会帮忙。”
　　“我当然要感谢霜霜。”
　　这话不用他说，简正延自然心里清楚，他看向乔霜，见他吃得差不多了，期期艾艾地问：“霜霜，你能跟我出来一下吗，我有话想单独对你说。”
　　“啊……”
　　乔霜放下筷子，面露犹豫的神色，下意识地看向身边的沈照。他们都知道简正延想跟他说什么，所以乔霜有些不安，担心沈照又会吃醋。
　　沈照对上他的目光，安抚性地拍了拍他的后背：“没关系。”
　　没关系？是指他不会吃醋，还是他吃醋也不用管他呢？
　　乔霜本能地揣度着沈照的真实想法，而沈照不会让他误会，又低声解释：“我知道你不会答应正延，所以没关系。”
　　桌面下，他的手掌扣住乔霜的膝盖，充满占有欲地摩挲着，神色却还是清清冷冷的。
　　乔霜耳垂红了，轻轻推开沈照的手，沈照又顺势握了握他的指尖，才说道：“去吧。”
　　简正延抱起背包，和乔霜一道出去了，秦琅晃了晃酒杯，面上浮现出一抹微笑：“要不要打个赌？你们猜正延是深受打击逃离饭店，还是会哭着跑回来？”
　　季和本来就心烦意乱，看到他脸上的笑容就更烦了：“你高兴什么？”
　　“不是高兴，是幸灾乐祸。”
　　秦琅纠正：“看到小霜一个个甩了你们，我感到由衷的喜悦。”
　　饭店被花园围绕着，花园的另一端有一座小型温室，室内很暖和，又刚好没有人。
　　简正延单肩背着背包，推开了温室的玻璃门，湿漉漉的空气混杂着花香扑面而来，他将背包放在茶桌上，取出了冠军奖杯。
　　“霜霜，你应该已经猜到我想说什么了……你先别急着拒绝我，听我慢慢说，我是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面对你的。”
　　简正延的脸已经红透了，他垂着眼睛，飞快了瞄了一眼乔霜，又接着垂了下去，双手微微颤抖地扶着奖杯，似乎正在从中汲取勇气和力量。
　　“你说吧，正延，我在听。”乔霜轻柔地回应。
　　“好，那我就说了……”
　　简正延深吸口气，郑重地开口：“霜霜，我喜欢你。”
　　说着，他将奖杯推向乔霜：“这个冠军奖杯，就是我能送给你最好的东西。”
　　“我知道这个奖杯对你没有用处，最多就是一个装饰品，但它是我自己赢下来的、真正属于我的东西，没花家里的钱，也是其他人送不了你的，是我能拿出来的最特别的礼物。”
　　“在训练的期间，我就一直在想，要是我能拿到冠军，我就再次向你表白。”
　　“我知道你可能正在跟季和交往，我不想让你为难，更不会逼你选择我，我只是想把我的心意告诉你，不管你喜不喜欢我，我都会一直喜欢你。”
　　“所以说了这么多，我不是为了一定求一个结果，非要问我有什么目的，可能还是心有不甘吧，明明我是第一个跟你表白的，但是……”
　　说到这里，简正延的情绪明显有些激动，他吞下那些轻微的颤音，抬头朝乔霜露出灿烂的笑容：“我就是想让你记得我，记得我喜欢你很久了，这就够了。”
　　“正延……”
　　乔霜轻轻地叫着他，心里满是酸楚，他多想抱抱简正延，叫他不要难过，可他又明白自己不能这么做，他已经耽误正延很久了，必须给他一个明确的答复。
　　他轻声说：“正延，真的很谢谢你喜欢我，能够得到你的喜欢，我很开心，因为我经常觉得自己不配得到你们的喜欢，可是我不能答应你，因为我……我对你没有那方面的想法，真的很抱歉，对不起。”
　　“……”
　　简正延喉结滚动，如同咽下了黄连，口腔里充满了苦涩，但他没有流露丝毫难过的神色，还在笑着。
　　他说：“不用跟我道歉，你没错，有问题的人是我，我明知道你已经有男朋友了，却还是向你表白。”
　　乔霜说：“可能你还不知道，我已经跟季和分手了……现在的男朋友是有期。”
　　“有期？”
　　简正延听到前半句话，他本能地一喜，但后半句话又远远地超出了他的预料：“为什么？”
　　乔霜垂下睫毛：“他生病了，要做手术，我为了陪陪他，这才答应了他的表白。”
　　简正延愣了一会：“那……那等他病好了，你还打算一直跟他交往下去吗？”
　　“会分手的。”乔霜摇摇头，“我对有期也不是那样的感情。”
　　让他情窦初开的人是季和，但他知道自己对季和的喜欢并不纯粹，所以他选择了分开。
　　到了现在，他已经无法喜欢上沈照之外的人，所以就算再怎么不忍心，他也不会答应任何人了。
　　为了沈照，拒绝其他人似乎也变得没那么难了，想到沈照可能会因他悲伤、因他痛苦，那种心碎已然凌驾在所有感情之上，让他完全无法顾及别人了。
　　沈照就是他最最重要的人，他越来越强烈地意识到了这一点。
　　乔霜安静地望着简正延，目光温柔而伤感。
　　只是这个眼神，就让简正延明白了他的想法：即便和孟有期分手之后，他也不会和简正延在一起，他不想带给他更多的伤害。
　　简正延闭了闭眼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忍住那种想要流泪的冲动，笑着对乔霜说：“成，等你甩了有期那小子，我一定要好好嘲笑他一顿，他这算是怎么回事，利用你的心软让你和他在一起，被甩了也是活该。”
　　他不想在乔霜面前哭，因为乔霜会比他更难过，他说什么也不想看到乔霜难过的样子。
　　至于乔霜拒绝了他，他在告白之前就做好了心理准备，正如他对乔霜说的那样，他不会强求乔霜答应他。
　　即使乔霜给不了他想要的回应，他还是会继续喜欢乔霜，正如这座冠军奖杯，里面寄托着他对乔霜的情感，他的爱恋不会褪色或消失，它永远存在。
　　简正延收拾了背包，将奖杯装了回去，和乔霜返回了包厢。
　　两人之前的氛围格外宁静，虽然都没有笑脸，但也都没哭，秦琅意外地挑了挑眉，指节轻敲桌面：“是长大了。”
　　简正延很不爽他宛如评价小辈的态度，冷笑着回了一句：“是啊，这代表着你也老了，倚老卖老的老东西。”
　　敲桌面的声音一下子停了，秦琅半天没说话。
　　……
　　回程的路上，简正延详细了解了孟有期的病情，这才知道他的病情这么严重，他本想立刻赶到医院探望，但孟有期现在不适合见人，医院对方不开放探视，只能就此作罢。
　　大概又过了三天，米勒教授对孟有期的病情再次进行了评估，提高了一些分数，在孟有期的强烈要求下，探视重新开放，但首次只对乔霜开放，因为孟有期只想见他。
　　放学后，沈照陪乔霜赶到了医院，其实简正延和季和也想一起过来，但既然孟有期不想见他们，乔霜觉得就没必要来这么多人了，最后只让沈照陪他过去了。
　　对于让沈照辛苦一趟陪着他，乔霜没什么歉意，因为他知道沈照一定很愿意陪着他。
　　几个人在学校门口分开，季和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目光黯淡下来，简正延奇怪地问：“霜霜什么时候跟沈照感情这么好了？”
　　他们这群朋友固然关系很好，但还是有远近之分，以前乔霜想找人同行，他的首选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是沈照。
　　季和看了他一眼，扯了下唇角：“你的反应真是永远慢半拍。”
　　简正延：“？什么意思？”
　　沈照陪乔霜来到病房门口，对他说：“我在楼下的大厅等你。”
　　“好。”
　　乔霜点点头，刚要敲响房门，沈照忽然叫了他一声：“霜霜。”
　　“怎么了？”
　　乔霜回过头，只感觉到眼前一暗，沈照的身影挡住了头顶的灯光，俯身在他的额头落下一个轻吻，后退半步说：“进去吧。”
　　乔霜瞬间脸红了，捂着额头看向沈照，唇瓣颤了颤。
　　但他来不及追究沈照了，敲了敲的门，边敲边想沈照真是学坏了，可他也好没出息，不仅生不起沈照的气，反而心里还有些甜。
　　房门很快打开了，里面光线昏暗，只开着一盏小夜灯，映照着孟有期英俊的面孔。
　　他的气色不是很好，神情也有些阴郁，不过和乔霜对视的瞬间，他的表情正如点燃的火光，变得明亮起来，将乔霜迎进病房：“霜霜，你终于来了。”
　　一段时间不见，孟有期又瘦了一些，乔霜有些心疼地抚摸他的脸颊：“是不是医院的营养餐不合你胃口？”
　　“嗯，我只喜欢吃你做的饭。”
　　孟有期浮现出一丝委屈的神色，可怜巴巴地说着，乔霜更心疼了，立即就说：“你想吃什么？我现在就回去给你做。”
　　“不用了，我更想和你多待一会。”
　　孟有期抱住乔霜，双臂还是很有力气，扣住乔霜的腰，将他放到沙发上，低头亲吻他的唇。
　　一瞬间，乔霜有些晃神，情不自禁地想起了沈照，不知怎地，他竟然将脸偏向一边，躲开了孟有期的亲吻。
　　孟有期的吻落在了乔霜的脸颊上，一时间两人都愣住了，孟有期显得有些受伤，慢慢地放开乔霜：“抱歉，既然你不愿意……”
　　“我没有不愿意。”
　　乔霜连忙拉住孟有期的衣袖，主动吻住他，孟有期含住他柔软的唇瓣，深深地吻住他，他的吻是那么地灼热，亲得乔霜难以呼吸，只能身体发软地攀住他的后颈，和他拥抱在一起。
　　“我好想你，霜霜。”
　　孟有期紧紧地将乔霜抱在怀里，身体微微发抖，轻声重复道：“好想你。”
　　他总是用最直白的话向乔霜表达自己的爱意，乔霜的心柔软得一塌糊涂，抽出一只手温柔地抚摸他的卷发：“我也想你了，有期。”
　　“前几天我们去看了正延的比赛，当时我就在想，如果你也在就好了。大家也都很想你，等你出了院，我们就一起出去玩，到时候……”
　　“霜霜。”
　　孟有期将脸埋进他的颈窝，声音有些发闷：“我这次叫你来见我，就是想问你一个问题：我出院之后，你会和我分手吗？”
　　乔霜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这个问题，一下子愣住了，孟有期又接着问：“那如果……我死在手术台上，你会永远记住我吗？”
　　“有期，你别乱说！”乔霜听不得这种话，连忙拍了拍他的后背，“不会出现任何意外的，米勒教授那么厉害，有她主刀，你的手术肯定会非常顺利，不要胡思乱想。”
　　孟有期沉默片刻，轻声地说：“不是胡思乱想，我的确很认真地考虑过。”
　　“只要我死在手术台上，你不仅不会和我分手，还会这辈子都忘不了我，我会成为你最特别的人……对我来说，这真的很有诱惑力。”
　　“有期……”
　　乔霜的声线有些颤抖，因为他了解孟有期，知道他真的有可能这么做：“你别这么想，任何人都不值得你拿自己的生命做赌注，如果你是为了我，我会非常生气，气你一点也不珍惜自己，你希望我生你一辈子的气吗？”
　　“我不想，所以我考虑后的结果就是我会放弃这么做。”
　　孟有期说：“但我不是觉得不值得，如果能让你记我一辈子，其实我觉得很值，我经常觉得活着没什么意思，只有见到你才会打消这个念头，你是我唯一的快乐。”
　　“我放弃的原因是我不想你难过。我知道我死了你会伤心，以后每当你想起我一次，你就会心痛一次，我不想成为你悲伤的源头，所以我会好好活着，你才会高兴。”
　　孟有期抬起头，脸上明明带着笑意，可他的眼神看起来就像是要哭了。
　　“我会努力地活下去，可我还是很害怕出院的那天。我不想和你分手，就算你有别人也没关系，以后你可以和我结婚，养你喜欢的情夫，或者你和别人结婚，我来当你的情夫……我都没问题，我不在乎。”
　　“真的不在乎。”
　　他的眸光支离破碎，隐隐含着水光，乔霜很心疼他，握住他的手说道：“不要害怕，有期，我就在这里陪着你。只要你需要我，我就一直在你身边，我不会丢下你的。”
　　“可是你不会接受我的，对吗？”孟有期拉起他的手，贴住自己微冷的面容，“你没办法喜欢上我，到最后还是会跟我分手，是这样吗？”
　　“我……”
　　乔霜张了张唇，心里泛起疼痛，只要想到沈照，他就真的没办法说出任何违心的话，哪怕只是为了安抚孟有期的情绪。
　　他露出了难过的表情，孟有期看在眼里，立刻慌了神，连忙哄着他：“我没有逼你的意思，霜霜，你不要难过。”
　　“其实这几天我想了很多，我觉得我也许可以接受最差的结果，我只是想问明白，为什么我就不行呢？我没有想过成为你的唯一，就连这样也不行吗……你就真的这么不能接受我？”
　　乔霜摇了摇头：“不是你的问题，有期，你真的很好，没法接受你是我自己的问题，就连当初跟季和分手也是，我不仅仅是为了你，更重要的原因是我没法过我自己这一关。”
　　“你刚刚生病的时候，秦叔叔曾经向我提过一个条件，如果我想救你，就必须跟季和分手，那个时候我竟然不假思索地答应了，根本没有考虑过我与季和的感情，也就是这件事让我意识到了，我必须跟季和分手，我不能和他交往。”
　　提起当时的事，乔霜仍然心痛，可说出来之后他觉得轻松了不少，他也在学着渐渐放下。
　　“我当时是喜欢季和，可这份喜欢太脆弱了，经不起任何考验，如果再继续交往下去，我只会把季和伤得越来越深，所以就算再怎么喜欢，我也必须离开季和，不然对季和太不公平了。”
　　“和他分手之后，我开始怀疑自己到底有没有爱人的能力，如果我像你说的那样，接受很多情人，我只会越来越痛苦，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
　　“如果同时爱着很多人……是不是也意味着一个也不爱呢？那到底是爱情还是友情，我会分辨不清，我太笨了，只能爱一个人，而这个人……”
　　如果不是沈照，那也不会是别人了。
　　“所以……对不起，有期，我不能答应你，我没有爱你的能力。”
　　乔霜说完这些，病房陷入了寂静。
　　孟有期沉默了很久，再开口时嗓音有些沙哑：“我明白了，霜霜，我从来没想过你竟然这么辛苦。”
　　“你没有对不起我的地方，是我太自私了，总是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到你身上。我理所当然地觉得你会乐于拥有很多情人，是我在让步、是我在委曲求全，我没想过你可能接受不了。”
　　他轻轻地呼出一口气，驱赶着胸腔中的涩意：“我不会再提这件事了，至少我曾经是你的男朋友，这段回忆已经足够我快乐一辈子了。”
　　“但我不想放弃喜欢你，只有喜欢你，我才能觉得活着不是件很辛苦和麻烦的事，霜霜，你能接受我还喜欢你吗？”
　　“当然可以……”
　　乔霜抱住孟有期，在他的发间落下轻轻的吻，声音柔软地说：“你永远是我很重要的人，你需要我的时候，我一定会陪在你身边。”
　　孟有期忍不住眼眶中的泪水，悄无声息地流下眼泪。
　　“霜霜，你真的特别好，是全世界最好的人，所以我才喜欢你。”
　　只是很可惜……霜霜喜欢的人不是他，他不能成为他的唯一。
　　……
　　乔霜陪了孟有期很久，直到护士催促他离开，他这才和孟有期告别，离开了病房。
　　他以为沈照在楼下的大厅等他，谁知一出门就看到沈照站在走廊里，灯光落在他优越的眉骨和高挺的鼻梁上，洒下一小片阴影，衬得愈发冷漠，透出一股生人莫近的气质。
　　这就是从前沈照给乔霜留下来的印象，让他觉得自己和沈照距离很远，总是不敢靠近沈照，生怕自己惹他讨厌。
　　不过在了解了真正的沈照之后，乔霜就再也不会有这种感觉了，一想起刚才进门之前沈照忽然亲吻他的行为，他既害羞，又有点不服气的感觉，于是他悄悄地走了过去，从背后戳了一下沈照：“怎么没在楼下等我？”
　　“感觉时间差不多，先上来找你。”沈照反应很快，回过身握住他的手，“结束了？”
　　“嗯！”乔霜点点头，露出浅浅的笑意。
　　沈照凝视着他的眼睛：“你们聊得很高兴？”
　　乔霜：“我跟有期约好了，无论以后怎么样，我们永远都是好朋友。”
　　说开之后，他和孟有期又聊了很多，也包括回忆他们小时候的事，那种沉重的心情渐渐被轻松和快乐取代，尽管他们会分开，可他们都是彼此很重要的存在，这一点不会改变。
　　两人手牵着手走出医院，看着宁静的夜空，乔霜忽然开口：“我真的很感谢你们喜欢我，以前的我从来没有想过，原来我对别人也可以这么重要，原来我能得到这么多的爱。”
　　“我一直很自卑，可是因为有了你们，我渐渐觉得自己也不是那么差了，我其实还是有点讨人喜欢的，是不是这样？”
　　他说得很小声。
　　沈照将手握得更紧，语气认真地说：“是。你是我见过最可爱、最值得让人喜欢的人，你不需要怀疑这一点。”
　　“那……”
　　乔霜轻轻地问：“沈照，你会一直喜欢我吗？会不会有这么一天，你会突然不喜欢我、不想要我了？”
　　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他的心跳加速了，尽管他知道答案，可他还是想听沈照亲口说出来。
　　沈照说：“不会有这一天，我会一直喜欢你。”
　　永远的承诺总是虚假的，但只要是沈照许诺的，就不需要怀疑它的真实性。
　　他爱乔霜，不仅是荷尔蒙作祟，更是他的生物本能，如同呼吸、进食、摄取水分，只要还活着，就不会停下来，直到他的生理机能完全消失为止。
　　“霜霜，你了解我，”他看着乔霜，“我不能没有你。”
　　乔霜的耳尖红了，回握住沈照的手，声音轻得几乎要融入到夜风中了：“我也不能没有你。”
　　但沈照还是听清了，他蓦地停住脚步，挡在乔霜的身前：“我可以把这句话当成‘我也喜欢你’吗？”
　　乔霜满脸通红：“我、我……现在还不行……”
　　“那么就是以后可以。”沈照说，“什么时间？有期出院之后？”
　　“我不知道！”乔霜有点羞恼，他不要思考这个问题，他不要。
　　沈照面露浅淡的笑意：“没关系，我等你。”
　　他会等霜霜亲口说出来。
　　两人走了一会，忽然看到空中有星星点点的雪花落了下来，落在鼻尖上，化作微微的凉意，而后消失不见。
　　乔霜惊讶地说：“下雪了？”
　　沈照望了望上空，雪不算很大，只是小雪，但再过一会路面会比较湿滑：“我叫司机送你回家。”
　　乔霜摇摇头：“没关系，我好久没看到下雪了，想在外面走走。”他顿了顿，“你呢？你是先回家，还是陪我一起走？”
　　他这样问着沈照，却没放开沈照的手，因为他知道沈照会怎么选。
　　毫无意外地，沈照选择陪他走回家，他们两个手牵着手，慢慢地走在路上，路面很快积了一层薄薄的雪，留下两串浅浅的足印。
　　他们越走越远，影子交织在一起，直到道路尽头，融入万家灯火的光辉。
　　-


正文完


第76章 番外1
　　冬去春来, 春去夏来。
　　随着铃声响起，乔霜放下手中的笔，静候着监考老师收起考卷。
　　备战已久的高考终于结束了, 这一刻乔霜的心情却出奇地平静，并没有想象中的兴奋，可能还是没什么真实感。
　　他收拾好东西离开考场, 看到站在树荫下的季和, 他们两个刚好分到同学校的考场, 所以这两天他都是坐季和家的车，中午也一起吃饭，由季和家的阿姨给他们送到订好的酒店。
　　季和朝乔霜挥挥手，跟乔霜不一样的是，他倒是一脸开心的表情：“最后一门怎么样？”
　　“正常发挥。”乔霜微笑, “你呢, 是不是考得很好？”
　　“马马虎虎, 我高兴是因为总算结束了, 这两天可太烦了，我爸妈老是问我考得怎么样, 还一个劲地催我对答案, 考都考完了，问这些有什么意义吗？”
　　季和抱怨了几句, 又眉眼弯弯地问乔霜：“晚上咱们出去吃？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乔霜摇摇头：“改天吧, 奶奶应该已经开始准备晚饭了, 我得回家吃。”
　　“也好, 那我也回家吃。”季和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天气预报, “明天有雨就算了，我们后天出去玩？再叫上正延和沈照。”
　　“好呀。”
　　乔霜其实也想和朋友们出去玩, 为了准备考试，他已经有许久没有放松过了，最多也就是去菜市场帮奶奶买菜，就基本没再去过学校和家以外的地方了。
　　半年前，孟有期的手术非常成功，那颗肿瘤被完美地剥离出来，没有留下任何残留组织。不过在米勒教授的建议下，孟有期还是去了国外的疗养院进行长期休养，预计明年年初回国。
　　在出国的前一晚，孟有期主动向乔霜提出了分手。
　　不是孟有期不爱乔霜了，而是因为太过喜欢，不愿让乔霜为难，才会自己主动分手。
　　那个晚上，孟有期全程表现得都很平静，只是在最后接吻的时候，乔霜尝到了泪水咸涩的苦味。
　　乔霜心里一疼，想要抬头看看孟有期，却被他遮住了眼睛。
　　“没关系，霜霜，我没事的。”
　　孟有期微冷的掌心蒙住乔霜的眼睛，轻声地对他说：“我真的舍不得离开你，但这次我必须走了，只有把身体养好了，我才能更长久地陪着你。”
　　“我会想你的，你也……你也要一直开开心心的。”
　　他甚至都没有要求乔霜想他，乔霜心里酸酸涩涩的，很主动地说：“我也会想你的。”
　　孟有期出国后，乔霜至少每周会跟他视频联系一次，现在孟有期在那边闲得很，没事还给乔霜讲讲题，帮乔霜补习数学。
　　季和把乔霜送到楼下就回去了，奶奶今晚做了很多菜，庆祝乔霜顺利地考完了考试。
　　和季和的父母不一样的是，奶奶并不会追问乔霜的成绩，她觉得考完就是考完了，现在到了该玩的时候，她就不会再问学习的事，反倒是鼓励乔霜多和朋友们出去玩。
　　吃完晚饭，沈照给乔霜打来了语音电话，问他考得怎么样，乔霜笑了起来，弯着眼睛说道：“还不错，应该比平时好一点，你呢？”
　　他们不在同一个学校考试，这两天也就没见面，沈照听着乔霜轻快的声音，眼中也弥漫起淡淡的笑意：“还好，应该可以和你考到同一所大学。”
　　他低沉迷人的嗓音传入乔霜的耳中，仿佛带着一股灼人的燥意，令乔霜耳廓微微发烫。
　　就在今年的情人节，他向沈照许下一个承诺：如果他们考进同一所大学，他就会和沈照交往。
　　当然，这只是乔霜的一种说法，他只是打算在高考前专注学习，考试结束后再处理他们两人的感情问题，其实就算没有去同一所大学，他照样还是会跟沈照交往，哪怕是辛苦的异地恋也没关系。
　　他和沈照只是名义上还没交往，平日的相处和恋人几乎没什么区别了，沈照很喜欢和他接吻，经常把他亲得腰发软，让他每次想起来都会脸红心跳。
　　至于更亲密的事，因为他们还没有正式交往，沈照很少会做，也就是在情人节那晚，乔霜明确地提出了交往的条件，沈照因为喜悦而有些失控，才跨过了那条线，但他最后还是克制住了，自己没有做到底。
　　而情人节过后，沈照就撤掉了乔霜家中的监控摄像头，乔霜给了他足够的安全感，再加上沈照定期服用药物，他的病情好转了不少，几乎不需要再通过监视满足自己变态的欲.望。
　　实在控制不住，他会正大光明地给乔霜打去视频电话，让乔霜自己把自己展示给他看。
　　每次乔霜都会害羞地满足他，到了后来，视频电话已经成为了他们之间的暗示，平时他们只通过语音联系，而沈照一旦打来了视频，就代表他想要乔霜了。
　　乔霜摸了摸自己微热的脸颊，提到季和的邀请：“季和跟你说了吗，他想后天出去玩，你、我和正延，咱们四个一起。”
　　“他说过了，可以，我没什么事。”沈照说，“明天见。”
　　乔霜说：“明天？不是，是后天，明天会下很大的雨。”
　　“我知道。”沈照说，“但是我想见你，我去你家找你。”
　　转天清晨，乔霜早早地醒了过来，其实他想睡个懒觉的，奈何生物钟不允许，他还是六点多就醒了。
　　天空阴云密布，奶奶以为乔霜会多睡会，自己先吃了早饭，结果看到乔霜现在就起来了，惊讶地说：“怎么不多睡会？”
　　“睡醒啦。”
　　乔霜笑了笑，问过奶奶还没出门买菜，于是他马上出门了，趁着还没下雨，先把菜买回来，既然沈照过来找他，那他也不能亏待沈照，要好好给他做顿饭。
　　新鲜的排骨、牛腩、活虾……乔霜买了很多，还拎着一个西瓜，闷热潮湿的空气蒸得他脸颊泛粉，出了细密的汗，但他心里很高兴，一想到沈照会过来吃他做的饭，淡淡的幸福感便随之油然而生。
　　回到家里，乔霜先把西瓜分成两半，一半留给奶奶，一半放进冰箱里，等到沈照过来的时候就能吃上冰西瓜了。
　　他忘了吃早饭，一回来就进厨房忙活了，还是奶奶过来拉他：“你还没吃早点呢，先去吃饭，放在锅里还是热的。今天怎么买了这么多菜，有谁要来吗？”
　　乔霜被拉到饭桌前，不好意思地说：“忘记跟您说了，我们昨晚才商量好的，沈照一会过来找我。”
　　“你们两个关系还真好，这么大的雨都过来。”奶奶笑眯眯的，朝窗外看了看天色，“告诉他别忘了带伞，要是雨下得太大，今晚就别走了，留在咱们家睡觉吧。”
　　“好。”
　　乔霜点点头，咬了一口热乎乎的奶黄包，听到奶奶这么说，他忽然产生了一个想法，沈照该不会就是为了留宿才过来吧？
　　不对……他不该这么想沈照，沈照不会这样的，肯定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吃过饭，乔霜继续准备中午要做的菜，先把西红柿牛腩炖上，再腌渍排骨，在他开始挑虾线的时候，忽然听到窗外传来一声惊雷，不过片刻，雨声哗哗作响，下起了倾盆大雨。
　　雨幕密集得如同倒灌的瀑布，被大风吹得雨丝倾斜，就算打着伞肯定也会被淋湿，乔霜担心地看着窗外，还是擦净了手，想给沈照发条消息，告诉他就先不要过来了。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屋门被敲响了，乔霜一愣，立刻跑过去开门，就看到沈照浑身湿漉漉地站在门口。
　　他的运气糟糕得很，在来的路上，雨伞被大风吹坏了，所以他非常狼狈，全身都被雨水浇透了，黑发紧贴面颊，垂落的睫毛挂着水珠，没了那股冰冷的气质，看起来格外可怜。
　　“啊……你快进来。”
　　乔霜心疼地把沈照拉进屋里，赶紧打开热水器：“快去洗个澡，别感冒了，早知道就不让你过来了，你还好吗？”
　　“我没事，而且是我自己想来。”
　　沈照拉了拉湿透的衣襟，这样对乔霜说着，奶奶也听到动静从屋里出来了，也是让沈照赶紧洗澡，还让乔霜快给沈照拿换洗的衣服。
　　沈照早就在乔霜家里留过衣服，都被乔霜很爱惜地叠好收了起来，他翻出衣服，走到浴室门口敲了敲门：“我给你送衣服。”
　　“门没锁。”沈照隔着门说，“进来吧，霜霜。”
　　他的语气听上去没什么特别，乔霜却不受控制地脸红了，其实他不是没见过沈照的身体，以前他们只是朋友的时候，就看过好几次沈照只穿泳裤的样子，可随着他们的关系变得越发熟稔亲密，跨越了朋友的界线，他反而害羞了不少。
　　“我就不进去了……”
　　他将浴室的门打开一条缝隙，将衣服递了进去：“给你……啊！”
　　乔霜轻呼一声，猝不及防地被沈照拉进浴室，沈照显然早有准备，动作很快地锁上门，将乔霜抵在墙上。
　　沈照这是想干什么？
　　乔霜抱着衣服，变得满脸通红，他发现沈照还穿着那身湿衣服，轻轻地推着他的肩膀说：“你怎么不脱下来，穿在身上不难受吗？我就是来给你送衣服的，你快放我出去，我……”
　　他剩下的话还没说完，就已湮灭在沈照的深吻中。
　　衣服轻轻落在地上，沈照的双手穿过衣服下摆，扣住乔霜的腰侧，他的身体是冷的，掌心的温度却烫得惊人。
　　直到乔霜的唇色变得艳丽非常，如抹了石榴汁般嫣红，他才抬起头，眸色如化不开的浓墨，低声对乔霜说：“我等这天很久了。”
　　“沈照，不管你等什么……”乔霜的双眸晕满水光，嗓音甜软而颤抖，“你先脱掉衣服好不好？我担心你生病。”
　　“你来帮我脱。”
　　沈照拉过乔霜的手，按在自己的胸膛上：“霜霜，既然你心疼我，就由你亲手为我脱掉衣服，这样可以吗？”
　　“你……”
　　乔霜害羞到了极点，以至于他有点羞恼。他真的很想拒绝沈照，可偏偏沈照拿捏住了他的软肋，他怎么可能舍得沈照一直穿着湿衣服，所以他只能向沈照妥协。
　　他的手羞得有点抖，慢慢地替沈照解开衬衫扣子，露出结实而性感的胸膛和腹肌，直到全部解开，又往两边往下拉，想帮他把整件湿衬衫脱下来。
　　可沈照并不配合他，明明就该抬手了，沈照却安安静静地没有动作，只是沉默地盯着乔霜的脸，看到他羞得轻咬唇肉，喉结微微滚动着，胸膛的起伏也更明显。
　　“你怎么不抬手？”
　　乔霜拉不下来衣服，生气地戳了戳沈照的手臂，心想着沈照为什么要和他作对，而沈照这时也暴露了自己的真实目的：“你亲我，我就抬手。”
　　“你……”乔霜睁大眼睛，整个人都要熟透了，“你真是太得寸进尺了……”
　　“可你会纵容我，霜霜。”沈照低下头，细密地啄吻他滚烫的脸颊，最后含住他柔软的唇珠，“我知道你不会拒绝我。”
　　乔霜被他亲得发抖，满心都是无可奈何的甜蜜，就像沈照说的，他根本拒绝不了他，只能无力地攀住沈照的后颈，回应着他的亲吻。
　　这一吻又是许久，乔霜气喘吁吁地软在沈照怀里，小声说：“亲都亲了，你总该乖乖配合我了。”
　　“刚才是我亲你。”沈照漆黑的眼眸弥漫开一丝笑意，“所以不算。”
　　“沈照……！”
　　……
　　半个小时后，沈照清清爽爽地从浴室里出来了，而乔霜正面红耳赤地剥着玉米粒，腿还一直发软。
　　沈照推开厨房门：“需要做什么？我来帮你。”
　　“不需要，你出去！”
　　乔霜二话不说将他推出了厨房，他实在是害怕沈照又会借机折腾他，那还吃不吃午饭了？
　　直到饭差不多做好了，乔霜才把沈照叫进来端菜，而且全程紧贴橱柜，拒绝沈照的靠近。
　　油焖大虾，糖醋排骨，西红柿炖牛腩，清炒玉米粒，凉拌冰菜。
　　沈照的食量不算太大，但只要是乔霜做的饭，他总会吃得很多，乔霜的厨艺是真的很好，他做饭的每个步骤都很细致，而且会充分考虑大家的口味，总是能做出最合所有人口味的饭菜。
　　这或许就是家的味道，它总是充满了爱。
　　奶奶笑着看两个年轻孩子吃饭，慈爱地对沈照说：“暑假没什么要紧事吧？没事你就经常过来玩，下次我来给你们做饭，你也有一阵没吃我做的饭。”
　　“没什么其他的事。”沈照放下筷子，对奶奶说，“谢谢奶奶，我会经常过来，我喜欢和霜霜待在一起。”
　　“那就好，来，快吃，锅里的饭还多着呢。”
　　饭后，沈照帮乔霜一起做家务，乔霜这才发现沈照带来了一个背包，也都湿掉了，赶紧把背包里的东西拿出来，发现里面装的是新牙具，以及用塑料袋密封好的药物，是睡前要吃的。
　　原来他没有误会沈照……他真的早就打算留宿在他家了。
　　乔霜又好气又好笑，很小心地将密封袋上的水珠擦干净了，以免药物受潮。
　　他瞥了沈照一眼，将药递了过去：“晚上留在我家吗？”
　　“好。”沈照接过药，颔首回应他。
　　“什么叫‘好’？说得好像是我主动邀请你一样。”乔霜轻轻戳他，“难道不是你计划好的吗？趁着雨天留在我家……”
　　沈照摇头：“我没这么想，因为没有下雨我也会留下。”
　　他低头看向乔霜：“哪怕没有任何理由，你会赶我走吗？”
　　乔霜怔了怔，难为情地移开视线：“我不会……”
　　他永远拒绝不了沈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