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教授再不理我要闹了   作者:松风吹月   文案   假学生时镜逃课途中一头扎进闻教授怀里。   时镜急中生智:“老师我要上厕所。”   等到放学也没等来人的闻教授却发现,这个逃课的学生摇身一变,成了珠宝展上卖假货的小老板。   对时镜印象更差的闻教授冷声质问他:“这位同学,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现在应该在C大学海楼一楼的卫生间,所以你这是正大光明地逃课了?”   时镜被误会气得磨牙:“有什么课需要我这么大的老板亲自上,还有,请叫我时总。”   *   再次见面,来校招的时镜因为胃痛脸色惨白缩在无人的楼道里,   闻教授挑眉,“多喝点热水。”绕过时镜扬长而去。   【小剧场1】   闻声人生前三十年不说顺风顺水,起码也是一片坦途。   仅有的烦恼不过是布置的文献学生又没及时看完。   和时镜谈恋爱后,闻声的烦恼忽然成几何倍增长,比如——   如何在上班前将赖床达人时镜从被子里掏出来,   如何让时镜谨遵医嘱少吃零食,   如何让眼馋肚饱的时镜,在吃烤红薯的时候别刚吃两口就哭,   以及如何让时镜别为了烤红薯更甜,天天给自己喂菠萝。   *   闻声和时镜去逛超市,时镜径直给购物车里塞了四个大菠萝   闻声无奈:“时镜,你胃不太好,不能吃太多菠萝。”   时镜抬头无辜地看着他,“没关系,菠萝是给你吃的。”   温润儒雅长嘴不用攻X热情执着小太阳甜心受   ①1V1,HE恋爱甜文,非师生   ②人物无原型,不可代入啾咪;   ③凑三条比较正式,给大家拜个早年   每天下午15:00更新,特殊情况会挂公告说明,稳定更新求收藏~ 第01章 蹭课   C市九月依然闷热,上了年代的空调外机在墙上嗡嗡响着。   学海楼二楼教务处办公室两个人对面而坐,地中海带着眼镜方脸的张主任吸了口烟,“你这个休学太久已经自动退学了,想恢复学籍是不可能的。你说你,自己的事情也不上心。”   对面穿着白体恤板鞋的学生闻言笑了下,“当时家里有事,实在腾不出时间,我今天就是顺路来问一下。”   张主任咳嗽两声,将还剩半截的烟杵灭在烟灰缸里,“哦哦我还有点印象,真是可惜了……”   时镜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攥紧手指,脸上却还笑着,“也不可惜,现在我那个公司经营的还算可以,今天来学校是准备校招的。”   对这个结果,他心中早有准备,只是听到答案,心中还是沉闷。   他今天出门时,为了回味学生时代,还专门换了身显嫩的衣服,又将头发抓得蓬松。   至少看上去,他和满校园的学生没有区别。   张主任倒是为他高兴,哈哈一笑,“也挺好的,好好干工作吧,反正毕业了也得工作,你这也算快人一步。”   时镜陪着一起笑,没坐几分钟,就起身告辞,“那我就不打扰您工作了。”   走出政教处,他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淡,从前期待了许久的大学生活,终究回不去了。   时镜慢慢走下楼梯,看到吵吵嚷嚷三五结队的学生,鬼使神差跟了上去。   既然已经上不了学,那蹭一节课,给他的学生时代画个句号,总可以吧。   两手空空,除了手机连根笔都没有的时镜不敢坐太靠前的位置,好在他来的算早,这个教室又是学海楼的大教室,他挑挑拣拣,在倒数第三排靠过道的位置坐下。   然后像其他学生一样,埋头玩手机。   公司群里时不时有人发消息,今天是C市珠宝展的最后一天,客流量依旧不减,张馨一直在积极发送战报——   “最后一枚海蓝宝戒指订出去了!”   “碧玺手串又出了一个”   “这人真有眼光,一眼就看上时总设计的那枚坦桑石绣球胸针,价都没砍就拿走了”   时镜翻了翻聊天记录,见没什么岔子就去翻朋友圈。   除了推销自家珍珠彩宝的贩子,就是三天两头哀嚎生意难做的珠宝商,一点新意都没有。   时镜合上手机,抬头发现原本空旷的阶梯教室已经坐满了人,他大惊,问旁边男生,“怎么人这么多?”   难道在他不知道是时候,宝石及材料工艺学这门专业已经变成令人趋之若鹜的大热门了吗!   那男生淡定抬头,“都是来蹭课的。”   时镜疑惑的向下看起,总算看出点端倪——   油头垢面占据教室前后两端的,应该都是本专业学生。   中间女生很多,大部分是画了妆的,夹杂在其中的男生虽然少,但无一不是打扮精致,一个穿搭八百个心眼子。   啧啧啧,这讲课的老师得帅成什么样。   手机震动几下,时镜又将注意力收回来,等他再抬头时,讲台上已经站了一位穿着白衬衣的男老师。   咕咚——   时镜清晰地听见自己咽口水的声音。   他个子很高,估计能有一米九,白衬衣袖口挽起到手肘的位置,能看到胳膊上的肌肉与血管,头发明显用发蜡抓过,显得很有型。   时镜将目光挪到他的脸上,鼻梁高挺,眼眶深邃,浓郁的剑眉斜飞入鬓,浓颜系的长相直击内心。   “太帅了,天菜!”时镜内心无声呐喊,又戳了一下旁边的男生,“同学,这老师结婚没有?有没有留微信”   这男生淡定的看了他一眼,“单身,没微信,死心吧闻教授只留了一个邮箱。”   时镜听了更喜欢了,留邮箱好啊,肯定是个内敛老实不招蜂引蝶的好男人。看着这么年轻,没想到居然已经是教授级别,真是年轻有为!   他又问:“哪个闻?”   “听闻的闻。”   时镜满意点头,人好看,姓氏也这么有诗意。   他正要开口继续探查情报,讲台上闻教授却已经戴好了麦克风,“我可以将空调开低一点吗?教室里太多人了,有点闷。”   “可以!”   “开!随便开!”   积极的学生已经冲去空调面前,滴滴滴几声将空调按到了21℃,闻教授说了声“谢谢”,打开PPT。   时镜沉浸在他温润磁性的声音中无法自拔,如果他以前在各种视频里听到的是故作沙哑的低音炮,那闻教授的声音就像一汪泛起波纹的温泉,快将他泡化了。   上课铃响起,闻教授开始讲课。   时镜原本只顾着欣赏闻教授,却也慢慢被他深入浅出又幽默风趣的讲课方式吸引,越听越入迷。   直到被手机震动打断,张馨的消息一个接一个:   “快来,柜台要没货了。”   “公司里现在没人,只有你离得近!”   “help!help!”   时镜分出只耳朵,一边听闻教授讲课,一边回消息,“赵详呢?今天他不是在公司吗”   “说是周总那边有重要客户,跟着出去了。”   “行,我马上到。”   他收起手机弓着身子站起来,打算从后门溜出去。   “碰——”   时镜被撞的两眼发懵,一股清新的洗衣液香气夹杂着极淡的汗味窜入鼻腔。   闻教授的声音稳稳从教室前方的喇叭以及时镜头顶传来,“你要去哪里?”   近距离欣赏闻教授的美貌,简直无可挑剔,时镜后退一步从闻教授怀里出来,抬头从他解开的衬衣领子上方,看见了凸起滚动的喉结。   闻教授放开扶着时镜的手,他垂下眼睛,“有什么事让你这么着急?想逃课?”   时镜脸迅速变红。   “你是宝石及材料工艺学专业的学生吗?”   时镜下意识点头,“是。”随即意识到,以前是,现在不是了,但口袋里不断震动的手机提醒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他来不及解释自己只是来蹭课的,只能含糊说了句,“抱歉老师我去下卫生间。”   闻教授没有说话,从台阶上侧开身,放时镜出去。   时镜轻轻合上门,将闻教授的声音关在门里,跑出教学楼开车回公司拿了东西又急匆匆赶往展馆。   张馨发消息及时,时镜赶到时,展柜里还有点东西撑场面。   这批首饰是他们为了这次珠宝展特意赶出来的,如果今天不能出手,公司现金压力激增,资金链都有可能被拖垮。   张馨正在招待顾客,见他来明显松了口气。时镜向她打个手势,示意她先忙,自己戴上手套将箱子里的首饰都摆出来。   近几年芬达石和欧泊在国内市场越来越热,他刚拿出一枚主石1.5克拉芬达石珍珠环镶的戒指,就被张馨招待的顾客挑走了。   张馨笑着,“你皮肤白,戴芬达石这种橙色宝石很好看,感觉特别有活力,和你的气质特别搭。这颗芬达石是刻面切割,你看是不是特别闪,主石外面围镶的这一圈淡水珍珠光泽感也非常好,视觉上看起来体量感是很足的。”   那女生戴着戒指在灯光下看了几下,越看越喜欢,犹豫问价,“这个多少钱?”   这个戒指刚摆上了,还没来得及贴价标,张馨笑着开口,“这一枚是2800。”   女生果断付款,时镜指指一旁的微信,“这个是我们售后的微信,后续有问题的话随时联系。”   等顾客走后,时镜笑着看向她,“你真是越来越厉害了,其他人怎么都不见?”   张馨将刚才拿出来试戴完的戒指放回展柜,“快到中午了,我想着这会人不多,叫他们先去吃午饭,等会午休时间来看展的人多,免得她们饿着肚子干活。”   时镜与她一起整理好展柜,“你也去吃饭休息一会儿吧,这里我先看着。”   张馨摇摇头,“我早上吃了一碗面,这会儿还不饿,要不你先去吃?”   时镜也不饿,两人干脆坐一起说话。   张馨是从他创业开始就进公司的老人了,和他关系好,私下里也是不错的朋友,说话就不怎么顾忌,“不是我说,最近周总越来越不靠谱了,这么要紧的事都能让赵详胡来,说好今天留在公司的,要他送货的时候人没了。”   时镜知道周诚这样不行,但还不到能撕破脸皮的时候,现在公司正处于上升期,内部不合是大忌,况且这不但是他的合伙人,又是他妈妈在公司的代言人,今天在展会这事上给他使绊子,估计也有他妈妈的原因在。   见他为难,张馨也不再说周诚的事,公司里这些弯弯绕绕她心里门清,只要时镜搞不定他妈,那就永远搞不定周诚。   “算了不说他,你今天去学校怎么样?是不是被青春洋溢的大学生洗涤了心灵?”   时镜也默契的转移话题,“还挺顺利的,明天去参加宣讲会就可以。我给你说,你发消息那会我正在蹭课,看见一个教授,那叫一个帅啊,简直帅的惨绝人寰,你说我还上学那会怎么就没遇见过这么帅的。”   “有照片吗?给我看看!”   张馨是个闲不住的,这才刚坐下,又找出两条毛巾,和时镜一起擦玻璃展柜上客人留下的指印。   时镜遗憾摇头,“没有,光顾着欣赏,忘记拍照了。还忘说了,我出教室的时候,不小心一头扎进教授怀里,啧啧啧,不是我吹,那衬衣下的身材真是绝了。”   张馨嘎嘎笑,“你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的?”   时镜也忍不住笑,“真是不小心的,但要是下次再碰见他,我就要故意不小心了。”   展馆里人慢慢多起来,不少人直奔时镜他们公司的柜台。时镜忙里偷闲,问张馨,“今天人怎么这么多,你有没有发现有的人是直接来找咱们的?”   张馨头都不回,“估计是前两天的客人里有视频博主吧,刚好视频剪好发了,让咱们蹭了点流量。”   两人合力又送走一波客人,不等歇口气,一个老头拎着拐杖健步如飞走到他们展柜前,拐杖咚一声敲在地上。   时镜见他这副来势汹汹的样子,心里一紧,却还是迎上去,“老爷子想看什么首饰?是买给老伴还是买给儿女?”   那老头眉眼一横,“我想看什么?我来看看你们这些奸商是怎么坑害我们消费者的!” 第02章 找错人   闻教授一直等到下课,也没有等来那个去上厕所的学生,这是明目张胆的逃他课?   闻教授平静的关上电脑,很好,平时分扣两分。   刚下课,就接到一个电话,他拎着公文包走出教室,“许奶奶,是有什么事吗?珠宝展?”   许奶奶很着急,她只是随口和老伴说了一句,没想到一个不留神,老李就跑去找人算账了,她还要等着中午接孙子放学,只能拜托闻声帮她去看看,免得她家老李这个急性子和人起争执闹出事来。   “哎呀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我买玉的时候被忽悠了,你李叔一听急了,又跑去找人算账,麻烦你去珠宝展上看看你李叔,免得他出什么事,那些玉不能退就不退了。”   闻声微微颔首,发动汽车,“您不用客气,也离得不远,我等会就把李叔送回去。”   *   时镜与张馨对视一眼,两人都有些疑惑。   为了让顾客放心,他们家所有祖母绿红蓝宝一类珍贵的宝石都带权威机构证书,只有海蓝宝芬达石这些比较便宜开证不划算的石头,才没有证书,但也都是送去检测机构检测过的,怎么也不可能和坑害消费者扯上关系吧?   时镜取出一次性水杯倒了杯水递给大爷,“叔叔您别着急,有什么事慢点说,您放心,如果我买的我家珠宝出了问题,我家是一定会提供售后的。”   珠宝展上很少出现这种热闹,不少人都围了过来,就连附近的友商,也站在展柜旁探头探脑的。   老大爷却不接,冷哼一声,“这会儿装的人模人样的,早干嘛去了,年纪轻轻有手有脚的干什么不好,非得骗人。”   时镜也有些生气,这大爷说了半天,也不说到底什么情况,就骂他们在骗人,感觉像是故意来捣乱的。   “大爷,您到底买的是我家什么产品?”   大爷从手里提着的袋子里掏出一个盒子,“我买的玉镯子!你看看,你自己看看,就这东西你也敢说是A级货!”   说着他打开手中小盒子放在展柜上,盒子里黑色底绒上是一个绿色的翡翠镯子,说是翡翠都抬举了,石头镯子更恰当——   颜色发灰,整个镯子没有一点透亮的感觉,水头就更差了,看着非常粗糙,与下面柜子里水润的翡翠戒指形成鲜明对比。   旁边人一看,呦一声,“老板你这就不厚道了,品相这么差的粗豆种也好意思拿到珠宝展上来卖。”   “就是,大爷一辈子攒几个钱不容易,都被你们这些奸商骗走了!”   时镜都快气笑了,他家根本不卖这种成品的玉器,只会买些雕刻好的戒面、小花朵、叶子回来搭配自己设计好的首饰再销售。   “大爷,这镯子不是我家卖出去的,您记错人了!”   大爷急了,拐杖在地上敲的咣咣响,“怎么不是,1-23就是你这里!被人找上门不敢承认了是吧!”   时镜昨天没在展馆,他看了眼张馨,张馨冲他点头,表示这镯子确实不是他们的。   这下可以确定,大爷就是来捣乱的!但是这种场合和他也不可能和顾客置气,毕竟这么多人看着呢,处理不好影响的是自家声誉。   时镜只能好声好气的,“大爷,你看这里人来来往往的,磕一下碰一下也不好交代,不如咱们去展会的贵宾休息室,展会的负责人也在里面,由负责人协调处理,您看怎么样?”   大爷横眉冷对,“我看不怎么样!你就给我在这里把事情处理的明明白白的!”   吃饭的人还不回来,张馨绕出展柜疏散围观的人群,“我家是卖彩色宝石的,不卖玉镯子,欢迎大家来试戴,感兴趣的话都可以戴的,不收费……”   散开的人群中出现了一个挺拔的身影,他听到李老头那中气十足的“我不去”,连忙走过来。   时镜嫌老头子堵在这儿影响自己生意,正和赶来的展会负责人劝说他去贵宾休息室,一抬头却看见张熟悉的面孔。   这不是他的天菜闻教授嘛!真是人生处处有相逢!   他感觉还挺有缘分,正要开口,却迎上了闻声不虞的面色,这才反应过来,他现在处于“逃课”状态。   果然,闻声将李老头护在身后,冰冷冷的眼神漫不经心瞥了时镜一眼,“这位同学,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现在应该在C大学海楼一楼的卫生间,所以你这是正大光明的逃课了?”   时镜有些尴尬,正要解释,却对上闻声略带讽刺的眼神,他顿时感觉心里堵的慌,不知道该说什么,怔在原地。   李老头一听,更来劲了,“好啊,你这个娃娃真是坏到家了,一边逃课一边卖假货,简直无法无天!”   负责人看李老头这边总算来了个年轻人,连忙上前,“先生,这是您家长辈吧,咱们去休息室慢慢说,在这里堵着影响多不好。”   闻声双手环抱在胸前,或许在学术上的权威让他形成了说一不二的气度,他几乎居高临下看着时镜,“我并不觉得消费者主张自己的权益能有什么不好的影响。”   时镜暗暗磨牙,这么帅的一个人,可惜是个眼盲心瞎的,白废一副好皮囊!他心里不高兴,语气也不再像刚才那么客气,“闻教授,既然你是个文化人,那应该是能沟通的,我再说一遍,我家不卖玉镯子,也不卖玉佛观音,只有玉石镶嵌的戒指和手链耳钉,他的东西不是在我家买的。”   闻声设想了许多商家的托词,没有一种是李叔找错了地方,他微微一愣,转向李叔,“您买了东西的小票还在吗?”   李老头从袋子里找出小票给他,“都在这儿呢。”说完又瞪了时镜一眼,仿佛在得意自己留了证据,告诫他不要抵赖。   闻声仔细端详半天,终于看出症结所在,这张票打印时墨已经很淡了,那个7看起来像1,许奶奶也没记清自己是在哪儿买的,李叔就直奔1-23的档口来了。   他们冤枉人了。   闻声低声道歉:“抱歉是李叔找错人了,你以后不要逃课”,他对这种旷课逃学不学无术的学生兴味索然,没有多和时镜说话,道完歉就带着李叔离开了。   见老李头尴尬地走远,围观的人就知道这是真的找错人了,不由对时镜生出一丝同情,毕竟他面嫩长得又乖,眼睛是圆圆的杏眼,专注看人时总带着几分无辜。   张馨与时镜对视,两人齐齐摇头,真是无妄之灾。   虽然被人骂很烦,但带来的客流量又让他们出掉了不少小首饰。等吃饭的人回来,两人被换出去休息,张馨还说,“那老头的儿子还是孙子,长得还挺帅,要不是来咱们展柜闹事的,我高低得加个微信。”   时镜兴致不高,戳着碗里的米饭,“他就是我早上蹭课遇到的那个教授。”   什么人嘛,冤枉了人也不好好道歉,真是讨厌。   下午两点多,周诚总算带着赵详姗姗来迟,“你看我这忙的,开展几天了,都没顾得上来咱们展柜看看,主要是江夫人眼光高,人家就喜欢红宝石,尤其无烧的鸽血红,你最近倒腾的这什么沙弗莱芬达石,进不了人家的眼啊,没办法,老哥我只能亲自跑这个生意了。”   张馨借着倒水,背过人翻了个白眼。   周诚是守旧派,设计守旧,思维也守旧,他排斥市场新兴的碧玺芬达石之类的彩宝,排斥淡水珍珠,与时镜的经营理念偏差越来越大,更身体力行的排斥时镜尝试新赛道。   为了让时镜听他的,珠宝展开展前备货阶段,他就不停给时镜和他手底下的工作人员挖坑,不是说工厂在忙排不了期,就是说他们的设计不好看根本不会有人买,开展时,更是将自己手底下所有的人都调走了,不许他们给时镜帮忙。   时镜勉强笑笑,“那就辛苦周哥,江夫人可是咱们的老客户,不能怠慢了。”   “你们这些新派设计卖的怎么样啊?”   张馨将水端过来,“劳烦周总挂心,业绩当然是不错的。”   周诚却是一脸不赞同,“这些便宜东西,业绩再好,也比不上出一套祖母绿首饰,你们年轻人就是眼皮子浅,这么三瓜两枣的也要挣。”   时镜认真地看着他,“周哥,珠宝生意越来越不好做了这是事实,现在世面上珠宝价格年年攀升,但成交额却每年都在下降,这证明高端市场已经开始出现饱和了,做出新的尝试是必须的。不管是公司,还是整个市场,都需要新鲜血液,这些漂亮价格又低的半宝石是非常好的选择,而且做这些与做高端宝石并不冲突,你不用拿话激我。”   周诚哈哈一笑,看向周围的张馨赵详等人,“年轻人就是嘴利,我说不过你。”   他又做出一副老大哥的做派,拍拍时镜胳膊,“你妈妈最近身体还好吧?你平时多顺着她点,别老惹她生气,当年她扶持你开公司,眼下你事业越做越大,也要尽尽孝心。”   时镜点点头,掩饰住口袋里手机的亮光,屏幕上刺眼的两个字“妈妈”看来周诚来展会,不但是看时镜他们的笑话,也是为了给丁蓉当说客。   从上周开始,丁蓉就疯狂打电话催他回去。他借口公司在忙,一直拖到今天,但有周诚在,丁蓉对公司的动向了如指掌,今天是拖不过去了。   他只好点头,“我今晚就回去。”   晚上张馨几人说时镜请客,毕竟这次展会非常成功,发展出不少潜在顾客,展会没结束,已经有人在询问定制首饰的流程了。   时镜的手机却像一只烦人的蜜蜂,不断在他口袋里震动,他不敢关机,如果丁蓉打不通他的电话,还不知能做出什么事来。   吃饭的兴致消散干净,时镜看他们点完菜又叫了酒水,不等上菜去结了账开车回家。   他刚合上门,一个白瓷小碗擦着耳朵砸在身后,在清脆的声响中碎裂一地,随即丁蓉尖利的声音响起。   “你还知道回来!” 第03章 偶遇   半月不见,丁蓉新烫了头发,从大波浪换成复古羊毛卷后,配着脖子上那串14mm的澳白珍珠项链,很有种上世纪80年代香江美人的风情。   如果她不是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应该像一副老挂历上印的美人图。   时镜不自觉掐紧手指,每次见到丁蓉时都会有的窒息感环绕在周围,仿佛一只干枯的手掐在脖子上,丁蓉情绪正常时,这只手会放松一些,如果丁蓉开始闹腾,手就会越掐越紧。   呼吸开始紧促,时镜手心也出了汗,他绕开地上的碎瓷片,努力装出平静的样子,“最近公司在忙展会的事情,我一直在加班。”   丁蓉听到这话显然不满意,她右手一挥,一个红酒杯飞到时镜脚下,在昂贵的“叮当”声中四分五裂。   “你忙什么忙,你以为我不知道是吧,周诚可都告诉我了,好好的祖母绿红宝石不卖,去卖碧玺!一点档次都没有,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我专门请人吃饭打牌,就是去帮你牵线,人家都答应拿玻璃种满绿的翡翠给你了,你为什么不卖!”   时镜没有说话,去卫生间取了工具来清扫地上的碎片,这些东西得及时收拾好,不然丁蓉可能会拿碎瓷片割自己。   丁蓉指着他的背影,“你说话,哑巴了?和你那个死鬼爸一个德性,耳朵里塞了驴毛,我给人伏低做小不就是为了你吗,你就是这么对我的!”   那个翡翠商人时镜印象深刻,也不知道是和丁蓉周诚一伙的,还是周诚自己上赶着当冤大头,四千块钱的料子张嘴就要一万三,还好他长了个心眼,才把周诚拦住。   为了丁蓉的面子,不得不在那个人的店里买了点以前没做过的扇子竹节之类的小配件,如果不是他带着设计团队赶稿,又盯着工厂赶在珠宝展前出了货,消耗了一大批,这些东西不知道得在手里压多久。   但是和丁蓉说这些没有意义,她不会相信,只会更生气。   时镜将地面清扫干净,碎片倒进垃圾桶,才起身看向她,“妈,我与周诚说过这些,做高端宝石与开拓市场并不冲突,这次展会我们做的很成功,等招聘了新人进来,就可以扩大规模。”   “什么成功,我看见你那些垃圾就来气。”她怒冲冲的站在桌前,一手叉着腰,一手将桌面拍得哐哐响。   “你从小就这幅死样子,就爱弄些上不了台面的东西,你这样你爸怎么可能喜欢你!都怪你不会讨你爸欢心,他才会和我离婚的!”   丁蓉的怒气值显然越攒越高,她随手拿起桌上一瓶喝了一半的红酒,捏着瓶口打碎,用尖利的玻璃茬子对着自己修长的脖子,“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这辈子遇上你们父子俩,我下辈子变个驴我都不做人了!”   时镜上前抢下她手中的半截红酒瓶,感觉自己冷静的可怕,丁蓉的这套流程他非常熟悉,果然下一秒,她就开始大哭,“你时家祖坟里埋了驴蹄子进去吗,一个两个这么害我,生个儿子一点都不听我的话。”   时镜扶着她走向沙发,看到地毯上不少LV,爱马仕的袋子,心中明了,“最近和阿姨们出去逛街了?”   说着,他将手伸到丁蓉面前,“单子给我吧。”   丁蓉见他识趣,眼泪瞬间消失的干干净净,从袋子里翻出账单给时镜,“我的信用卡……”   时镜点点头,“我明天去银行。”   丁蓉立即破涕为笑,“我就知道,我儿子最懂事了,哎呀我也不是故意花这么多的,还不是姓萧的故意激我,我想着争一口气,就多买了一点,我保证接下来一段时间我都不逛街了,就打打麻将。”   时镜什么表情都没有,如果有的选,他希望自己可以不懂事……   等他刷好账单,丁蓉才拉着他在沙发上坐下,“你看你也老大不小了,人说成家立业,你现在也算事业小成,该考虑人生大事了,前两天你焦阿姨还和我说来着,我觉得那姑娘挺好的,虽然比你大一点,但是年龄大的知道疼人,妈帮你约时间,你去和人吃个饭。”   时镜心中发笑,刚进门的时候还骂他上不了台面,这会儿又变成事业有成了。   丁蓉整天不是逛街就是打牌,能认识什么好人,如果真是个好的,焦阿姨自己儿子比他还大一岁呢,怎么可能推给他。   时镜摇摇头,“太忙了,没空和姑娘吃饭,你帮我谢谢焦阿姨,焦哥比我大,这个机会就让给他吧。”   丁蓉被拒绝,居然没有发火,时镜心头一紧,果不奇然,丁蓉紧跟着开口,“既然你不愿意见,那就算了,妈再跟你说一件事,你可不能拒绝了。你鑫鑫哥大学毕业了,让他到你公司里去挂个职,虽然你这个公司小了点,但是让鑫鑫当财务总监也不算太差,就这么说定了,我让他下周一去你公司。”   时镜心头也开始冒火,当年一个周诚就够他头疼了,现在公司里周诚拉帮结派,针对他的人,各种使绊子穿小鞋,再来个丁鑫,明年公司就得破产结算。   丁家他还不了解吗,各个指着丁蓉手缝里漏钱过活,一堆烂泥没一个能扶得上墙的,还财务总监,让他当出纳估计都算不明白账。   “不行。”   话音未落,丁蓉眼眶里泪花已经出来了,长长的暗红色指甲在时镜胳膊上划出一道红痕,“怎么不行?”   时镜只好强压着性子,“公司每天进进出出流水太多了,鑫哥来当财务总监太辛苦了,我觉得可能不太合适,要不你先问问鑫哥的意思。”   丁鑫肯定是想来混吃等死不干活只领钱的,听到这活很忙,估计就不愿意来了。   丁蓉这才消停下来,时镜将她扶进卧室,就要告辞,“你早点睡吧,我去公司看看,今晚他们要归库,得盯着点。”   公司没事,他只是不想待在丁蓉面前。   今天最重要的目的已经达成——叫时镜帮自己付账单,丁蓉见他要去努力工作,也没有挽留,“那你去吧,对你鑫鑫表哥的事上点心。”   “嗯。”   直到出门,丁蓉也没有询问他下午有没有吃饭,时镜自嘲的笑了下,反正这么多年一直都是这样,问不问的有什么关系。   算了,就算丁蓉问他,他也咽不下去。   直到站在出租屋楼下的便利店,时镜也没有一点胃口,店员与他很熟,见他进来,笑着招呼,“冰淇淋已经补货了。”   时镜点点头,去最里面的大冰柜里,抱出一桶6.8kg的绿茶味八喜冰淇淋。   他回到家快速冲完澡,盘腿坐在沙发上,忽略胃部的不适与仿佛被攥住一样重重跳动的心脏,打开冰淇淋桶开吃。   刚吃了几口冰淇淋,时镜忽然感觉一阵心悸,他打开投影仪找出部古早偶像剧又将音量调大,等再靠回沙发上时,又感觉手脚发麻。   不用在意,他就着嘈杂的偶像剧音乐声,一口一口吃下了整整半桶冰激凌。   这不过是见了丁蓉后急性焦虑而已,吃些甜甜凉凉的冰淇淋,睡一觉就能好。   想到明天要去学校招聘会,时镜又感觉烦躁,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第二天睁眼时,感觉整个人都迷迷糊糊的。   他强行开机起床,换了正装,打好领带又抓了头发,总算把自己捯饬精神一些,打着哈欠去楼下便利店买了根玉米。   宣讲会10点开始,时镜躲在车上吃完玉米,才走进学海楼。   走到二楼,他又想洗手,这会还没下课,楼道里空荡荡的,不巧厕所洗手池那里却有人。   二楼洗手池有三个水龙头,可惜两个不出水,时镜低着头站在那人身后。   等到水声停下一抬头,看到熟悉英俊的面庞,他舌头抵在上膛,暗道一声冤家路窄。   面前的不是别人,正是昨天他还惊为天人的闻教授,他微微撅了下嘴,吊儿郎当的招呼一声,“闻教授早上好啊。”   闻声本就对他印象不好,见他上课时间又在卫生间,一副没睡醒的样子,还穿得像要去卖保险一样,本就严肃的脸上更覆上一层寒霜,眼神冷的能把时镜冻在原地。   “怎么又不去上课?”   时镜对着镜子专心洗手,连眼神都不施舍给闻声,“上课?我上什么课?有什么课需要我这么大的老板亲自去上。”   闻声气结,他执教生涯第一次见这种完全将学习不当一回事的学生,呼吸都粗了几分,“就算你有再大的生意,现在也是个学生,如果你觉得在学校是浪费时间,大可以退学,不要浪费有限的学习资源。”   “退学”这两个字像根细长的针扎进时镜心里,疼得他呼吸都变得滞涩。   昨天被他冤枉的委屈,被丁蓉发泄情绪的焦虑,像再也抑制不住的火山,带着怒火喷发出来。   “上大学有什么用啊,在学校学的再好,出来不还是给我打工,我直接一步到位当老板多好,从当社畜牛马变成让别人当牛做马,我简直爽的要死。拿退学吓唬谁呢,你以为我不敢啊?告诉你,我早就退学了,以后见了面,记得叫我时总。”   时镜抬头,淡褐色杏眼对上镜子里闻教授狭长清冷的眼眸,他以为闻教授听到这话会气急败坏,没想到他却非常冷静,只是抿了下嘴唇,“你的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只有你能为自己负责。”说完,转身走了。   时镜满心错愕愣在原地,他与丁蓉以往的相处模式是互相伤害,对沉稳的闻教授发泄完情绪,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半晌,时镜将手擦干,叹了口气。闻教授会询问他,也是出于老师的职责,是对他的关心,自己反倒冲他发火,真是……好任性啊。   要不去给闻教授道歉?   ……   算了,反正以后也不会遇到,自己家的糟心事何必说出来惹人烦,就让闻教授以为自己是个不学无术的混子吧。 第04章 校招   闻声拎着公文包,脚步很快。   教务处门大开着,张主任正和就业办的老师聊天,“时镜这学生还真不错,就上了一学期课,还记着回母校提供就业岗位。”   “当时我还想着小小年纪就被家里逼着退学,以后怎么办,结果你看人家这事业红红火火的,这两年就业形势不好,人家反倒不用愁就业,直接当老板了。就是有点可惜,他当年要是继续学业,肯定能保研……”   闻声眼神动了下,却没有驻足,快速往教室去了。   *   早上的宣讲会结束,已经到了放学时间。   邓冬凌带头提议去吃食堂,回忆学生时代,其他人也是兴致勃勃,时镜没有拒绝,可惜他们在会议室收资料耽误了时间,等到食堂窗口时,已经没什么好菜了。   时镜没有胃口。   昨天没有吃晚饭就吃了半桶冰淇淋,今天早上吃的玉米也不好消化,胃正在隐隐作痛。   但中午不能再饿着了,下午还有一场宣讲会,不吃东西抗不过去。   时镜只好跟着邓冬凌几人,打了二两米饭,和一些青菜。   可惜C大食堂几年过去发挥依然稳定,时镜的米饭已经被青菜汤汁浸湿,又油又咸。   他勉强拿着筷子让自己多吃几口,邓冬凌见他吃的少,还关心上司“时总怎么吃这么少?要不然帮你定个外卖?”   时镜摇头拒绝,“不用,就是天热没有胃口,你们吃,不用管我。”   几人或许是常年外卖的缘故,对C大食堂接受良好,说说笑笑很久才结束午餐。   吃完饭又要去买奶茶,平时胃部状态良好的时镜一定积极加入,但今天条件所限,他只能摇头,“不用了,你们喝吧,点好了我来买单。”   在奶茶店消磨一会儿时光,又到了下午的工作时间,等到学海楼时,胃部的不适加剧了。   时镜感觉中午吃的饭变成一块坚硬的石头,沉甸甸坠在胃里,恶心,但不想吐。参加宣讲会的学生才开始入场,邓冬凌几人正在发公司的介绍手册。   背后已经出了冷汗,时镜感觉难受的厉害,走出会议室,从教学楼东北角的小楼梯走下去,扶着墙在拐角处台阶坐下。   他双手捂在胃上,灼热的手心带来一丝温度,慢慢揉起来。   因为楼下的小侧门常年不开,这个小楼梯平时很少有人来,学生们上下都是走正门口的大楼梯。   他可以一个人狼狈的坐在这里,忍受胃痛。   哒,哒,哒……   被困意席卷的时镜,忽然听到一阵脚步声。   他下意识抬头向下看了一眼,“闻教授!”   正从楼下走上来的闻声,听到时镜的声音,总算屈尊停下脚步抬头看上来,“时总。”   时镜听到他叫“时总”,尴尬的脚趾都扣紧了,他深吸一口气,“抱歉,闻教授,我早上不应该气你的。”   闻声颔首,却看见时镜双手捂着胃部。   时镜看他不说话,又闭上了眼睛,没有发觉脚步声离自己越来越近,只感觉楼道里更黑了。   “你胃不舒服?”   时镜挣开眼,圆圆的杏眼看向闻声,可惜逆着光,他只能勉强看到闻教授硬朗的轮廓,看不到他的神情。   “还好,只有一点。”   闻声抬手看了眼时间,冲时镜点头,“多喝点热水。”   说完,抬脚绕过他,上楼去了。   哒,哒,哒……   脚步声越来越远,渐渐消散了,留下时镜微微张着嘴,不知所措愣在原地。   说他冷漠吧,他发现时镜胃不舒服,还叫人多喝热水;说他体贴吧,也不过是上嘴皮碰下嘴皮,只有一句轻飘飘的话——   “多喝热水”   时镜磨牙,谁不会说多喝热水,他也会!   时间差不多了,他扶着墙站起来,将刚才用来垫屁股的公司宣传手册捡起来拿走,回去见到邓冬凌,他微微一笑——   “小邓啊,多喝热水。”   时镜努力将注意力放在PPT和发言稿上,可惜胃痛不以人的意识为转移,时镜额发渐渐汗湿了。   会议室有些闷热,学海楼空调都很老旧了,效率不高,尤其现在会议室挤满了人,汗臭味香水味混杂在一起,更是令人头晕。   时镜勉强撑着完成自己发言的部分,眼前一阵阵发黑,他关上麦克风,走下讲台,“小邓,接下来的环节麻烦你看着,我出去透口气。”   “行,是不是太热了,时总要不来杯星巴克?”他也被时镜惨白的脸色吓了一跳,连忙拉开会议室厚重的大门送时镜出去。   时镜拒绝他,“不用,你先忙,我缓一缓就行。”   邓冬凌只好进去,时镜屏住呼吸向走廊另一头的天井走去,绕过天井,就是四楼的卫生间。   一直走近了,时镜才看清,站在天井处的人,正是闻教授!   闻教授在打电话,见他过来,向他抬手,快速向电话那头说了几句挂掉。   他拿起脚边的袋子,递给时镜。   时镜疑惑的看向他,没有接。   闻声又向他递了一下,挽起的衬衣下露出肌肉紧实线条流畅的小臂,“热水。”   时镜的脑子已经快停摆了,半晌才反应过来,闻教授是在给他送热水!   他受宠若惊地接了,才发现袋子里除了热水,还有几种常用的胃药,铝碳酸镁咀嚼片、香砂养胃丸、乳酸菌素片……   “这些都是非处方药,时总看着吃,保温杯也是新的,没人用过。”   淡淡的尴尬笼罩在时镜四周,听闻教授叫他“时总”,简直像是在玩一种很羞耻的PLAY。   他一手捂着脸,声如蚊蝇,“对不起闻教授,我早上不应该和你顶嘴,你叫我时镜吧,别叫时总了可以吗。”   闻声嗯了一声,抬手看了下表。   时镜已经没有力气,拿着保温杯几下都没有拧开,闻声从他手里接过,拧开后又轻轻合上,再次递给时镜,“你不用向我道歉,是我先入为主误会你,才在后面几次碰面时对你语气不佳,我很抱歉。”   两人离近了,时镜又闻到他身上清淡的洗衣液香味,闻声比他高一截,一靠近,就能感受的他身上的热气。   时镜圆圆的眼睛笑的时候会眯起来,被天井处的光照着,瞳色变得很淡,他连忙摆手,“闻教授太客气了,是我的错,没有早早和你解释清楚。”   闻声点了下头,“那你吃药,如果实在不舒服就去医院。”   “嗯嗯”   他转身离开,时镜又追上去,“闻教授,咱们也算不打不相识了,加个微信吗?”   闻声没有拒绝。   时镜看着他高大挺拔的身影消失在楼梯间,拧开保温杯,吹吹吹,吸溜喝了一口。   温度正好,喝下去肚子暖暖的,却不会感觉烫。   铝碳酸镁咀嚼片和香砂养胃丸是家里常备的药,时镜打开包装吃了,也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真的有效,没一会儿就感觉舒服不少。   闻教授真是个好人啊!   时镜看着手机上新多出来的一个对话框,戳开放大看闻教授的头像,一只团成球的小黑猫。   真是出乎意料,时镜拿着保温杯又喝了一口,不过感觉黑猫神秘高贵的气质和闻教授很搭。   没想到这种高高在上的人也会向他道歉,像是黑猫趁他不备,偷偷撒了个娇。   他的微信名倒是中规中矩,孤零零一个闻字。   热水令时镜通体舒畅,他在微信列表搜寻一圈,点开和张馨的对话,   “在不?”   “告诉你个好消息”   ‘我搞到闻教授微信了’   张馨估计正在摸鱼,消息秒回:   “哪个闻教授?昨天来咱们展柜的那个?”   “你这效率真高啊”   “我警告你买卖信息是犯法的”   时镜这会顾不上胃,眉飞色舞的戳着手机,   “就是那个,近看感觉更帅了”   “那必当不可能,他亲手扫的我二维码”   张馨又发送来不少恭喜的表情包,干他们这行的,大部分性取向乱得五花八门,时镜喜欢同性这种消息,几乎溅不出半点水花。   时镜靠在天井旁的护栏上和她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又想起丁蓉叫他相亲的事。没想到一眨眼,他也到了得相亲的年纪。   他一个黄花大闺男,配闻教授的话……闻教授也不吃亏。   正想着,邓冬凌打开会议室门走出来。   时镜合上手机,“进展如何?”   邓冬凌笑得挺高兴,发面馒头一样白嫩圆乎的脸挤成一团,“挑出来几个不错的,明天试一下实操,可以的话就签三方协议了。”   “那就好,”时镜靠着栏杆一动不动,“如果他们有想提前来公司上班的,就额外再签一份劳务合同。忙完这段时间,你们找机会休年假吧。中秋过完就是国庆,国庆过完应该能清闲几天,拖到年关又得忙。”   邓冬凌连忙点头,“我打算10月底休,到时候出去旅游。”   时镜有点羡慕,“出去转转也好,换换心情。”   接下来的环节不需要时镜出场,他干脆开车回公司,周诚不知道去哪了,也不见人,一楼店里没什么生意,时镜端着闻教授送他的保温杯边喝热水,便开展会的出货清单。   芬达石不愧是市场的新宠,现货已经全部出了,还接到不少定制单,欧泊戒指问的人虽然多,但品相好的大克拉欧泊基本都要小几万,价格不低,出货量并不算太好,反倒是一些小克拉的耳环项链小吊坠卖的格外好,不过他们原本现货存量就小,一个珠宝展也出的七七八八。   这次卖的最好的,是托帕石镶嵌的首饰,它虽然便宜,但精切后珠宝感十足,瑞士蓝的颜色就已经足够满足人们对蓝色宝石的向往。况且托帕石硬度高,基本不会被磨损,日常佩戴完全不需要小心翼翼,很适合珠宝入门。   时镜满意点头,看来得找珠宝商多进点托帕石,公司的新媒体账号也得运营起来了,托帕石首饰成本低利润空间小,适合走大货挂橱窗。   他正专心想着对公司发展的规划,手机忽然震动一下,他抬眼一扫,却看见丁蓉的消息:   “晚上回家吃饭。”   时镜脸上原本充满向往的表情渐渐淡去,像一片充满涟漪的湖水,逐渐成为死寂。   “好” 第05章 红宝石   下午五点半,公司里的人收拾东西下班,时镜来回磨蹭,却也到了该走的时间。   正下班高峰期,车堵在路上走走停停,太阳从车窗玻璃透进来,分外刺眼。   卡在支架上的手机又震动起来,时镜以为丁蓉在催,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拿起手机,却发现是小黑猫头像后面有个鲜红的1。   闻教授:“抱歉,下午本想和你说李叔的事,不巧实验室有事,耽搁到现在。”   闻教授那不令人省心的二弟子,下午做实验旋沸时直接爆沸,虽然没有将实验室炸了,但过去半个月的实验成果也宣告报废。   他忙着训人,等忙完来学海楼时,时镜已经走了。   时镜忙着开车,没法打字,只好发语音消息给他,“没事儿,李叔也没造成什么影响,我们还趁机多卖了一点东西。”   他想了想又问:“李叔玉镯子退了吗?”   估计是闻声发现他打字不方便,也发了语音过来,低沉的声音在车厢里流动,“没有,商家的售价很合理,甚至比市场价还低一些,李叔就回去了。”   他停顿一下,“没想到那么差的镯子居然与价值几千万的都是A货,真是令人意外。”   时镜没忍住笑了下,“正常啦,只要没有酸洗注胶染色处理过的,纯天然的玉镯都是A货,以后让老人注意点,现在市场上可没有漏可以捡,你想抄别人底,别人想抄你家。”   闻声声音中也带上点笑意,“那倒是,占小便宜吃大亏。”   时镜听着听着,一抬头,发现后视镜里的自己耳朵全红了。   他慌忙打开广播电台试图转移注意力,却听见“二环绕城高速发生连环车祸,造成道路堵塞,请各位车主绕行……”   他心里一紧,赶紧发消息给闻教授,“闻教授,二环那边出车祸了,你没有过去吧。”   “没有,我的住所离学校很近。”   时镜松了口气,丁蓉住得也不远,不知不觉他的车子已经停在了地下车库里,他熄了火,却不想动。   半晌,听到闻教授发了句,“我去做饭了,改天再聊。”他才从方向盘上抬起头,解开安全带上楼了。   丁蓉做了四道菜,时镜洗完手坐下看得眼皮直跳,水煮白菜,水煮茄子,水煮芹菜,水煮韭菜。   丁蓉每次闹妖前,总会施展下母爱,亲手做几道令人难以下咽的菜,一脸关怀的坐在时镜身旁替他夹菜。   这次也是一样,她夹起一筷子连汤带水的韭菜放进时镜碗里,“多吃点,最近是不是太忙了,我看你都瘦了。”   时镜对上她的笑容,只感觉到暴风雨前的宁静,愈发没有胃口,他勉强吃了几口有些硬的白米饭,将筷子放下,“怎么了妈,今天有什么事。”   丁蓉哼了一声,“我能有什么事,请你回来吃个饭都要三催四请的,知道的我是你妈,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我妈呢。”   时镜看着桌子上勾不起人一丝食欲的菜,“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这些菜并不陌生,他上高中时,丁蓉在家里闹腾的厉害,又想盯着时天骏,又想将丁家各路亲戚塞进公司,而时天骏也正好有了新欢,十天半个月的不着家门。   丁蓉为了挽回花天酒地的丈夫,想出的办法就是往时镜身上投放母爱。   于是时镜原本很不错的伙食急转直下,这些水煮菜,他整整吃了半年,只要他敢放筷子,丁蓉就会哭闹,直到逼他吃完,才能笑几下。   “我是你妈,又不是你的仇人,来和我吃个饭像剜你肉一样,算了不吃就不吃吧,我真是上辈子欠你的。我问过你鑫鑫哥了,财务总监的位子他也不是不能坐,但是我觉着太忙了也不好,你再招两个助理帮你鑫鑫哥干活。”   时镜听笑了,丁鑫大学学的档案管理,对财务一窍不通,让他来当财务总监,他是嫌公司开的太顺了,周诚添的堵不够多吗?   “妈,他不合适。”   丁蓉眼睛一瞪,“都是自家人有什么不合适的!”   “鑫鑫哥学的不是财务相关专业,上不了手的,现在公司现金流……”   不等他话说话,丁蓉已经开始尖叫,“你就是和你爸一样!嫌弃我们姓丁的!你是不是嫌弃我,看我烦了是吧,想让我早点死是不是!”   时镜闭上眼睛,熟悉的窒息感又环绕过来,下一秒,就是熟悉的台词。   “既然你们都不待见我,那我干脆死了算了。”   时镜看着她用拳头砸自己的头,忽然问她,“妈,你对丁家所有亲戚都掏心掏肺的好,事事为他们考虑,那你想过我吗?为什么不替我多想想,你大一逼我退学时,心里是怎么想的,你真的……”   这话仿佛戳到了丁蓉的死穴,自从她怀孕,时天骏就开始出轨,时镜在她心中,是偷走了丈夫的存在。   她怎么可能对时镜爱的起来。   但是!但是——   就算她一直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时镜也不能说出来!   丁蓉的哭声停歇了一下,随即变得更刺耳。   餐桌上各种东西已经全部被她摔在地上,还剩一把切水果的小刀,她看着时镜的表情,试图从他脸上看到愧疚和痛苦,却失败了,时镜像一个木头人,什么表情都没有。   恼怒的丁蓉一把抓起小刀,“好,我死,我死行了吧,我一死你们就清静了,让你爸再给你找个后妈,看看到时候还有谁会管你。这公司还是我当时帮你开起来的!你现在翅膀硬了……”   时镜捏住她胳膊打断后面的剧本,用力闭了下眼睛,深沉地凝视着她,“妈,”时镜声音平稳,听不出其中的感情,“丁蓉,这是你最后一次用你的命威胁我,再有下次,我亲手帮你把刀磨好,明天让丁鑫来公司报道。”   丁蓉眼眶里的泪水顿时消散干净,时镜的警告她根本不放在心上,只为侄子丁鑫有了工作而高兴,“你多照顾着点你鑫鑫哥,他可是我亲侄子,要叫我姑姑的……”   时镜换了鞋子关上门离开,家里还有半桶冰淇淋在等他。丁蓉毫不在意,忙着给丁鑫打电话。   ……   第二天,去学校盯着实操签合同的邓冬凌都回公司了,丁鑫才顶着夸张的大背头姗姗来迟。   时镜不敢让丁鑫真的管财务,丁鑫丁蓉联起手来,能把公司掏空。丁鑫来之前,他就叮嘱了公司的出纳和会计,要他们有事先和自己汇报。   丁鑫拉住时镜在公司上上下下转了一圈,去自己办公室坐着玩手机。   张馨正好在店里,听到丁鑫趾高气昂地给会计训话,已经按捺不住自己的白眼,等时镜出来,就被她拉去茶水间。   “怎么回事?”张馨冲丁鑫那边撇撇嘴。   时镜捏捏眉心,“我妈的人。”   张馨表情复杂,“你真就由着你妈胡来啊,一个周诚都够你头疼的了,现在又来一个管财务的,你干脆把公司直接给你妈得了。”   时镜摇摇头,“我觉得快了。”   张馨有些生气,她也算公司元老,时镜这个老板处处掣肘算什么事,她恨铁不成钢的瞪了眼时镜,“你就窝囊吧。”   时镜笑了下没有说话。   有三个学生想提前上班,下午来报道,时镜去保险箱取了一袋桑坦石给他们,这些桑坦石已经冲过胚,有了大致形状,这些学生需要精切,让桑坦石拥有更好的火彩。   他则翻出托帕石商人郭归帆的微信,还没来得及发消息,就看到他三天前朋友圈发的一条动态,“刚从香港回来,所有报价一律作废。”   时镜低声骂了句,这些宝石商人,只要去一趟港展,回来就涨价。   别人红宝石祖母绿涨价还算说得通,姓郭的一个卖托帕石的跟着凑什么热闹。   他发了句,“郭老板最近在哪儿发财呢,托帕石现在克拉价多少?”   没等三分钟,郭归帆热情回话,“时老板生意红火,现在克拉价63。”   时镜一看乐了,郭老板真是坐地起价,“我这次拿的多,郭老板给个实惠价。”   “我这可是没有辐照改色过的天然托帕石,和那些实验室里出来的不是一个档次。”接着又发了不少图片,“你看看,都是和圣玛利亚海蓝宝一样颜色的好品质,这个价格不算贵了。”   两人讨价还价一番,时镜最终以57的克拉价拿下。   临到结束,郭老板告诉时镜一个新消息,“C市不是新出了个宝石商吗,据说规模还挺大,就是里头水比较深,时老板有兴趣可以去趟趟水,好货还是挺多的。”   言下之意,好货有,端看你眼力够不够了。   时镜并不感兴趣,再好的眼力也没有机器靠谱,要是看走眼被骗了,传出去多丢人。   现在切磨机已经有了非常先进的工艺,只要调好参数,宝石切割又快又省力。时镜专门去加工室看了眼三位新人,发现他们进度不错,又叮嘱一句,“这些半宝石克拉价低,损耗高一些也不心疼,切的时候要注重切工,不用保克重。”   宝石越大越值钱,尤其是祖母绿红蓝宝这类贵重彩宝,矿厂切工都是优先保克重,毕竟克重少1克拉就要少几十万美金,一个14克拉的原石,保重切法切好后还能有9克拉左右,如果精切的话,估计只能有7克拉甚至更少。   时镜放心的去了一楼店里,下午四点正是生意最不好的时候,却忽然来了个大客户,想要订一套无烧鸽血红的首饰。   这顾客自己审美高,对首饰最终要呈现的效果也有方向,时镜与她讨论起来非常轻松。   在记下她的设计要求后,时镜亲自量了尺寸,收了定价将人送走,不由叹了口气,这位客户实在过于豪横,自己保险柜里这种品质的红宝石凑不够,超过3克拉的红宝石价格蹭蹭涨,大部分同行都会留着压箱底,想买货就得找珠宝商。   看来真的得去郭归帆推荐的宝石商人那里跑一趟。 第06章 暴雨   周五下午,时镜带着设计团队出了第一版设计图发给客户,总算有了空闲时间。   周六其他人放假,时镜一个人驱车到远离市中心的园区找宝石商人。   说是商人,其实也是一个占地不小的公司。   时镜停好车,刚步入大厅,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他眼前一亮,快步走过去笑着打招呼,“闻教授,真巧,你也来看宝石吗?”   闻教授依然穿着衬衣,转身与他握手,“感谢我的学生让我在周六有了一个工作的机会,我来加班,这是我二弟子李书达。”   他身边背着双肩包明显学生打扮的瘦高个男生明显缩了下脖子,伸出双手热情的与时镜握手,“你好你好,我是李书达,闻教授的学生。”   时镜笑着与他握了手,公司经理这会儿也迎了出来,“哎呀真是巧了,没想到时总与闻教授也认识,几位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闻声拒绝了他的邀请,“陈经理,带我们去实验室吧。”说完侧身看向时镜,“我们要先去实验室看看情况,失陪了。”   时镜连忙摆手,“哪里的话,闻教授正事要紧。”   陈经理叫人带着闻声和他的学生去实验室,自己带着时镜去公司的仓库挑选宝石。   时镜不笑的时候还好,笑起来显得格外面嫩,他毕竟年纪还小,比闻声的学生看上去更像学生。   陈经理带着他直奔二楼,“时总,我们公司各种高档彩宝应有尽有,随便挑,没有不好的,你看这些,都是最好的无烧祖母绿,看看这浓郁的颜色,是不是特漂亮。”   时镜视线从宝石挪到陈经理布满笑容的脸上,一时拿不准陈经理是口误还是故意的,“陈经理,祖母绿哪有烧过的,裂隙那么多,烧完不都变成渣子了。”   陈经理一拍大腿,“哈哈哈口误口误,祖母绿确实不烧,我们这祖母绿是无油的。”   “带证书吗?”   “当然有,比如这块,就是吉尔德的证。”   时镜没有接话,这些祖母绿的表现确实不错,陈经理报价也算合理,但他总感觉不对劲,想着再看看。   这个仓库上下两层,市面上所有的彩宝都有,时镜干脆跟着陈经理去看欧泊。   近几年欧泊市场热度越来越高,但这东西产量却有限,尤其质量高的澳洲欧泊,因为开采期时常受天气影响,更是让价格飘忽不定。   非洲欧泊虽然产量高,但自身结构不稳定,非常容易变黄失色,价格只有澳洲欧泊的零头。时镜刚开始上手时,在欧泊商人手里也栽过跟头,直到今天,他也不敢完全自信自己不会被坑。   不等陈经理开口,时镜指着柜子里一排开始一个个数,“非洲水欧,贴片欧泊,哎呦这还是个狠活“糖醋”了几天呀居然这么黑。”   陈经理看这一柜子东西糊弄不过去,立即拉着他去看其他东西,“时总眼力真不错,我们欧泊贴片的技术又改进了,一般人来都看不出门道。”   时镜笑笑,“我也是吃过亏的,为了少赔钱,只能多长点记性。”   两人正逛着,闻教授被人领了进来,时镜笑得格外开心,眼睛比柜子里的宝石更闪亮,“闻教授,来一起看看吗?陈经理这里有不少好东西。”   闻声原本只是过来和时镜打个招呼,听他邀请,便点点头,站到时镜身后。   时镜:“陈经理带我们看看红宝石吧。”   陈经理带他走到另一个柜子前,“时总随便挑。”   时镜拿起红宝石,发现陈经理家红宝石内部很洁净,包裹体和裂隙都少,大气的祖母绿切割[1]让宝石台面非常大,灯光下艳红偏紫的红宝石格外诱人,时镜随口问了句,“怎么这么干净,烧过的?”   陈经理忙道:“怎么会,都是天然无烧的,你看这证,主证鸽血红。”   “哪儿产的?”   “正宗缅甸货。”   时镜没说话,GRS将达到鸽血红色的红宝石按有无荧光分成AB两类,在市场上,带荧光的被称为主证鸽血红,没有荧光的则是副证鸽血红。   陈经理明显在玩心眼,一般人听到主证鸽血红都会认为是带荧光的红宝石,这种宝石在太阳的照射下会非常鲜艳。   但是这个评价标准是针对莫桑比克红宝石的,缅甸产的不管是否带荧光,只要送去GRS开证,全部都是主证,而主证和副证的差价一般在30%左右。   时镜心中泛起嘀咕,这陈经理该不会是故意的吧?说些明显有漏洞的话,检测他是否是内行,如果是内行,就小坑一把,如果是外行,今天估计要被陈经理骗个底朝天。   时镜看上一颗3.79克拉的鸽血红,“麻烦经理报个价。”   “时总也是识货人,234万,咱们就当交个朋友。”   时镜笑着看他一眼,没有说话。   “要不帮时总包起来?”   “不急,我再多看看。”   时镜扭头看了闻声一眼,“闻教授,你觉得怎么样?”   “很漂亮,但对于珠宝我是个外行,还是要你觉得值才能值。”   这个报价并不算高,时镜有些心动,但还没有立即敲定。   见他没有立即买,陈经理笑容收敛了一点,却也没说什么,他仿佛顾忌着闻声,不敢催促。   时镜便在红宝石的陈列柜前来回走动,试图找出让自己感觉违和的地方。   闻声没再说话,只不时低头看一眼。   陈经理接了个电话,“抱歉了时总,又有人想定无烧的鸽血红,这颗宝石对面的也很喜欢,如果时总还没有考虑好,我就订给别人了。”   时镜内心依然在挣扎,闻声掏出手机向旁边走了几步,似乎在回消息。时镜深吸一口气,“那真是太遗憾了,我忘了没带公章,注定和这块石头无缘了。”   陈经理脸色一僵,没带公章只是个托词,真要想买,叫公司里人送来就行了。   闻声听到他们的对话,收起手机走过来,“既然你没带公章,那就回去吧。”   时镜看了他一眼,与笑容勉强的陈经理握手离开。   明明来时天气晴朗,不大会功夫居然下起雨。   时镜问他:“闻教授,你的学生不用等吗?”   闻声摇头,“不用,等他忙完公司会派车送他。”   还好车停得不远,两人各自上车,点火启动。   开出不到二十分钟,天上一道惊雷劈亮整个园区,原本并不急促的雨滴极速落下,雨连成一片雾,时镜将雨刮器开到最快,也只能勉强看到一点路。   他停下车给闻声打了微信语音,“闻教授,雨实在太大了,你开车回去不安全,我家就在附近,不如先去我家避避雨?”   冒雨开车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闻声停顿一下,便开口,“麻烦了,你在前面开吧,我跟着你。”   时镜根本不敢开快,不长的路硬是半个小时才到家。   老小区并没有地下停车场,两人找了空位将车停在楼下,顶着雨跑进单元楼。   闻声原本的发型被雨淋湿后塌了一些,他随手摸了一下,多出点随性的味道。   时镜扫了一眼就不敢多看,收回目光乖乖在前面带路,老房子只有六楼,而时镜住在顶层。   两人刚上楼,又是一声雷,雨像倾倒一般,将整个世界都变成白色。   他掏钥匙拧开房门,回头笑着对闻声说,“请进,欢迎闻教授来我家做客。”   这个小房子平时并没有客人,时镜在鞋柜翻了半天,才找出一双自己为凑满减买的拖鞋,“抱歉我没有多的拖鞋,这双可能有点紧,你凑合穿吧。”   闻声:“是我打扰你,不用客气,我避会儿雨就走。”   时镜只好跑去客厅,将自己堆在沙发上的衣服山挪进卧室,顺便在衣柜找了条新毛巾。他倒了杯水给闻教授,看着自己零食乱丢的茶几,感觉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请闻教授上门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趁着闻声擦头发,他快速拉开抽屉将桌上杂物都清扫进去。   闻声端起杯子抿了一口,忽然看向他,“为什么没有买那颗红宝石?你发现它有问题了?”   时镜坐在他对面,闻言一惊,差点将水杯打翻,“没,没有。”他挠了下脸颊,有些不好意思,“其实我没发现问题,就是直觉,一般正经宝石商人都不会卖合成欧泊和非洲水欧,所以我对他柜子里的红宝石有些犹豫,就算有证书也不敢买。难道那个宝石有问题?你怎么看出来的?”   闻声低声笑了下,“我并不能看出那颗宝石有问题,我只是认出了它。”   “什么意思?”   “一周以前,它的原石还躺在李书达的桌子上,甚至切好以后,李书达还捏手里玩了三天。”闻声对上时镜诧异的眼神,“是的,不用这么惊讶,这是一颗合成宝石。”   他原本担心时镜吃亏,想发消息告诉他,结果信息还没发出去,时镜已经推拒了。   时镜拍了下自己大腿,怪不得感觉那宝石贼贼的,居然真的是合成宝石。以前合成红宝石基本一眼假,没想到现在技术又进步不少,里面的裂隙和包裹体都做出来了。   他因为对陈经理起了疑心,所以对看到的宝石都不是完全信任。   这些红宝石如果放在他朋友的店里,他默认是天然宝石的话,根本看不出问题。   他忍不住唏嘘,“怪不得别人推荐给我的时候说这个公司水深,岂止深,这简直就是马里亚纳海沟。”   闻声:“你很厉害,我只是因为见过它才能认出来,你仅靠直觉就能察觉到不对。”   衬衣打湿后紧紧贴在身上甚至有点透,刚擦乱的头发被他向后搂去,时镜一抬头,看到成熟又性感的闻教授认真凝视着自己,不争气的咽下口水,脸腾一下就红了,“没,没有,我就是运气好。”   闻声端起水杯抿了一口,“直觉来自经验,你很厉害,不要否定自己。”   他也曾被无数客户夸奖,但那些言语都没有闻教授亲口说出来的灼人。   时镜低着头,已经完全失去面对他的勇气,他脚趾在拖鞋上扣来扣去,却又忽然生出一股炫耀的冲动,“闻教授,我的工作室里陈列了一些作品,可以请你去看看吗?”   闻声站起来,理了下衬衣下摆,“我的荣幸。” 第07章 胸针   时镜工作室有一面巨大的玻璃窗,尽管此时天空阴云密布,室内也不感觉昏暗。窗下摆了工作台,居然出乎意料的整洁,工作台右手边摆着一个小保险箱,左手边是陈列柜。   走进工作间,闻声嗅到一股淡淡的松香味,和时镜身上的如出一辙。   时镜从业两年多,大部分作品都是属于公司的,他的个人作品反倒不多。   也就是今年,周诚在公司闹的越来越过分,他才开始积攒作品,打算给自己留个后手。   柜子正中间摆着一块欧泊原石,并没有切磨,也没有做镶嵌,它就是一块粗拙笨重的大石头,闻声看了半天,也没能从中看出艺术气息,只好问时镜:“这一块是?”   时镜顺着他的指尖看过去,促狭的笑了声,“是我吃的一个大亏。”他一抬头,对上闻声黢黑的眼眸,又连忙垂下眼帘,看向那块流光溢彩的澳洲黑欧泊。   “你看它的颜色是不是特别漂亮,蓝绿变彩看上去像一只孔雀,感觉如果将石头切开,就可以收获一块收藏价值极高的顶级欧泊?”   闻声点头。   时镜凑近了,看着石头中露出来的一小块L型欧泊的变彩,呼吸在玻璃柜上呼出一片水雾,“我当时就是这么想的,还生怕有人和我抢,兴冲冲付了钱。”   他叹了口气,“结果回来切开,发现欧泊的部分只有看到的这么多,其他地方都是石头。你说我是不是特别笨,这么容易被骗。”   闻声笑了下,“怎么会,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从业时间久了,总会有看走眼的时候,这不是很正常吗?”   时镜笑得眼睛弯起来,“有你这么安慰我就放心了。”   说完,他将柜子打开,“闻教授随便看。”   闻声并没有随便从里面取东西出来,直到一枚小巧的蓝色胸针,他才问时镜,“我可以看看这个吗?”   时镜取出来放到他手上,“不要客气。”   闻声指尖并拢,修长的手指托着胸针,在灯光下流光溢彩。   一旁时镜帮他小声介绍:“这是一枚鸢尾花胸针,没有选主石,你看到的蓝色部分都是马眼型坦桑石镶嵌的,周围一圈是玫瑰切的白水晶,所有石头都是精切,整个胸针火彩非常好。”   介绍自己作品的时镜,眼睛都是亮的,灵动的光彩从脸上漫出来,与按着胃部坐在楼道里的判若两人。   闻声点了下头,鸢尾花造型流畅舒展,下面是18K白金的托底,既漂亮又不会太招摇。   “闻教授喜欢吗?”时镜眼神亮亮的,期待地看着他。   “喜欢。”   时镜接过他手中的胸针,“当时设计时就是想做一枚男士胸针,我帮你戴上试试?”   闻声没有拒绝。   时镜离近了一些,手指灵巧地将胸针别在他胸口,动作间,他甚至能感受到闻声衬衣下肌肉的热度。   他不自在的轻咳一声,后退几步看了下,不由夸赞:“闻教授,这枚胸针感觉是给你量身定制的,和你的气质特别搭。”   工作室里没有镜子,闻声被兴冲冲的时镜拉去客厅,两人挤在穿衣镜前,“怎么样闻教授,是不是特别合适?”   闻声微微侧身端详几下,“确实不错,如果它还没有主人的话,可以卖给我吗?”   时镜摆摆手,“喜欢就送你好了。”   “不好的,无功不受禄。”   时镜当然不会让他拒绝,“哎呀这些石头是坦桑石又不是蓝宝石,成本其实很低的,如果你过意不去,不如下次请我吃饭?”   闻声只好点头,时镜对别在他胸口的鸢尾花胸针越看越满意,这批小坦桑石并不是纯净的蓝色,而是带着紫色调的蓝紫色。   他挠挠脸颊,紫色鸢尾花被解释为智慧的代表,蓝色鸢尾花又象征着彼此信任和忠诚的爱,这种花语简直是闻教授的代名词。   时镜问他:“要装起来吗?”   闻声看着自己还有些潮湿的衬衣点头,“麻烦了。”   时镜蹲下身去玻璃柜下方的小柜里找盒子,“闻教授,坦桑石硬度只有6-7,不过只要不磕碰日常佩戴是没问题的。”   “好的,我知道了。”   闻声将剩下几件首饰一一看过去。外面雨并没有停,反倒越来越大,俯到窗前,楼下积水非常严重,路上早已没有行人。   这会儿是吃午饭的时间,往常时镜会打开手机精心挑选一份重油重辣的外卖,但是今天受天气影响,外卖送不了。他只好领着闻声去厨房翻冰箱。   打开冷藏室,只能看见排列整齐花花绿绿的饮料,可乐雪碧芬达清补凉……以及冰箱门上几颗没吃完的鸡蛋和一根蔫吧丝瓜。   冷冻柜被冰淇淋占领,角落里藏了几袋水饺,全都是白菜粉条馅。   时镜尴尬的笑了一下,“我平时不自己做饭,都是点外卖解决的,委屈闻教授和我吃速冻饺子吧。”   他掏出口锅,放在水龙头下涮了涮,开始烧水。   闻声不好意思自己坐在沙发上等他做饭,“有蒜吗?我可以先剥蒜。”   时镜在拉篮里翻了下,丢掉两个发芽土豆,找出一头大蒜递给闻声,“我的饺子都是素的,感觉不就蒜也行。”   闻声蹲下在垃圾桶旁剥蒜,“你不吃荤吗?宗教还是素食主义?”   时镜嘿嘿笑了声,“好肉不剁馅,好果不榨汁,所以我买速冻饺子的时候不买肉馅的。不过我煮饺子手艺好像不太好,煮出来都是烂的,已经好久没煮过了。”   闻声低笑一声,看他燃气灶打火都不利索的动作,知道他厨艺一般,只是没想到他速冻饺子都不会煮,只好接过任务,“我来吧,我煮饺子的手艺还凑合。”   他将蒜递给时镜,“将蒜切成碎末,小心手。”   水还没开,但锅底开始出现小水泡,闻声拆开一袋饺子,放在水龙头下冲了下,直接下进锅里,再用笊篱推推锅底防止粘连。   时镜睁大眼睛,正好对上转身过来的闻声,他轻笑了一下,“速冻饺子和新鲜饺子煮法不一样,这样下锅可以避免煮烂。”   蒜末已经切好了,闻声叫他找了两个小碗,蒜分成两份放进碗里,再倒上酱油和醋,没有油泼辣子,好在有香油,滴上几滴味道也不错。   速冻饺子煮起来很快,用笊篱捞进碟子里,两个成年男人吃一袋水饺肯定不够,闻声给锅里添了水,又下了一袋饺子进去煮,自己和时镜先吃第一锅。   时镜看着一碟完整无缺的饺子,对闻声的滤镜更厚了,学识高,人长得帅还温柔,现在又多了会做饭这个优点,简直完美。   时镜心神激荡,脱口而出:“我以后的对象要是像闻教授一样就好了。”   不知闻声是没领略他的意图,还是有意推拒,他咽下口中的饺子,用纸巾按按唇边,“那祝你早日脱单。”   时镜顿时有点气馁,却又被煮好的饺子鼓舞,现在他和闻教授认识才多久啊,被婉拒是应该的,他得先循序渐进,和闻教授拉近关系!   闻声吃了几口,又去厨房看锅里的饺子,没一会儿就端着两个碟子出来,“趁热吃。”   时镜笑眯眯点头,细软的发丝在空中飘动,“你也吃。”   吃完饭,闻声非常主动的去刷了碗。   然后两人坐在沙发上大眼瞪小眼。   周末是闻声固定的休闲时间,通常不会留工作,而时镜则是觉得闻教授近在身边,自己去玩手机太不应该了。   闻声挑起话头:“可以问一下你当时为什么退学吗?如果不想说,不要勉强。”   时镜牵起嘴角,努力笑了下,“其实也没什么特殊的原因,当时家里没钱了,我得想办法填窟窿,只能先休学,休学期限到了,就自动退学了。”   丁蓉要死要活的,他几乎不敢错眼,生怕一转身她就没了。   “那你想回去上学吗?”   “那当……”时镜沉默,半晌抬起头,“算了,现在还得忙工作,那张学历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闻声从他的话里得到很多信息,“填窟窿”甚至算不上一个中性词,他对退学这件事有心结,虽然嘴上拒绝,但心里是有期待的。   他神色动了动,却没说什么,转移话题,“这么久了,我还没来得及问,你的“Jing”是哪个字。”   时镜默契地将刚才的沉默抛去一旁,“镜子的镜”。   他心中有些得意,他可是加上闻声微信之后,就去学校官网搜了一下,看到了闻教授的证件照,也知道他的名字是“闻声”。   “有什么特殊的意思吗?”   “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时镜像是想到什么有趣的事,抓起一袋薯片,向前凑凑,离闻声更近了。   “其实我刚出生不叫这个”,他对上闻声的眼眸,“我那时候叫‘时得失’,但是老一辈的人普通话发音不标准嘛,他们叫我的时候都是‘丝得丝’,直到要上幼儿园,我妈实在受不了了,就把我名字改成了时镜。”   闻声也笑起来,“和你想比我的名字实在无趣,既没有故事,也没有什么寓意。”   时镜咔嚓咔嚓咬着薯片,将袋子递到他手边,闻声拒绝,他从不吃零食。   时镜假装不经意问他,“闻教授生日在什么时候?”   “10月29号。你呢?”   “4月13。”   时镜内心小小欢呼一下,闻教授生日离得不远,到时候他不就可以借着送礼物和闻教授拉近关系,等到他生日的时候,闻教授肯定要回礼的,一来一回,不就熟稔了?   雨一直不肯停,时镜只好去衣柜里找了件睡袍给闻声,“闻教授去洗个澡吧,感觉雨一时半刻停不了。”   闻声没有拒绝,他上楼时,想着暂避一会儿雨就回家,便没有要洗澡,也没有要时镜帮他找件干衣服,衬衣穿在身上,现在还是湿的。   但现在既然走不了,还是洗个澡换了衣服更舒服。   时镜租这个房子为数不多的优点之一就是燃气热水器,想用热水随时就能用,他将水调到合适的温度,插好吹风机,“闻教授,淋浴器打开就可以洗,睡袍和毛巾挂在门把手上。”   怕闻声在别人在洗澡不自在,他又补充一句,“我去工作间了,你先洗,有事喊我。”   听着卫生间哗哗的水声,时镜在工作间里慌乱地玩手机,直到闻声出来,刚才看了什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他只记得闻声顶着半湿的头发,半长的睡袍露出一片胸膛和小腿,性感得他腿软。 第08章 留宿   时镜点燃酒精灯,邀请闻声参观他磨宝石。   他揪下一块火漆烤热,用来将宝石粘到粘杆上。火漆一加热,松香味愈发浓郁。   透过湿漉漉的空气,被时镜的呼吸加热,似乎带了点甜,像被烘烤过的松子。   时镜正小心地用顶平器将宝石中心与粘杆对齐,闻声没有意识到,自己动了下手指。   很快切磨机转动起来,宝石在上面摩擦,发出滋滋声。   并不刺耳。   时镜先用小数目的金刚石磨盘给宝石整形,直到磨出大致形状,他才停下机子,转身看向闻声,“会不会有点吵?抱歉,我一干起活就会忘记旁边有人。”   “不会,很有意思。你专心干活,不用在意我。”   时镜用扳手换了个细盘,开始慢慢磨,他习惯将宝石切好后再抛光,不用频繁切换磨盘和抛光盘,更方便些。   天色一点点变暗,闻声看着一颗粗糙的原石逐渐在他手中变成宝石的样子,等时镜将所有切面抛光完成,丢进酒精浸泡擦干后,闻声几乎不能将这颗火彩强烈璀璨夺目的宝石与刚才灰扑扑的原石联系在一起。   时镜将切好的宝石递给他,自己打开灯,“怎么样,这么看是不是特别有意思。每次磨完宝石,我都感觉特别有成就感。”   闻声逆光看着宝石,“很厉害,你的加工赋予了它新的生命。”   时镜不习惯被人夸,“闻教授,你说得我都不好意思了。我一直认为对于一颗宝石而言,切工才是第一位的,就算是顶级的皇家蓝宝石,切工不好也会暗沉发黑,但如果切工优秀,普通的蓝宝石也可以鲜艳璀璨。可惜现在大部分商家,都是注重克数,为了追求大,一点都不在意宝石的切工,糟蹋了好多料子。”   “不过可能我才是错的,毕竟同样的价格,客户更愿意买一颗克重大的,而不是切工好的,他们的做法更经得住市场考验。”   闻声停顿一瞬,将时镜切好的宝石与其貌不扬的原石放在一起,“再好的材料如果不能好好利用,也不过是牛嚼牡丹。再不起眼的宝石,经过仔细打磨,也能表现出极致的美。”   时镜忍不住笑了,眼睛又笑得弯起来,“你能认同我真的太好了。”   “这是事实。”闻声垂下眼眸,认真凝视他的双眼,“时镜,要承认你的优秀,不要否定自己。”   时镜愣住,表情一片空白,半天才找回反应,他正准备说话,手机刺耳的铃声不合时宜地响起。   时镜避开闻声的眼睛,接起电话。   “喂,嗯。”   “丁鑫在公司挺好的,没什么事。”   “不用,我说了不用!”   “没事我就先挂了。”   闻声看着时镜从原本放松的状态变得紧张,他低着头肩膀也耷下来,这是抵抗的姿势。   时镜很快挂了电话,他努力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闻声也没有多嘴,起身往客厅走去,“我去煮饺子。”   时镜乖乖跟在后面剥蒜,闻声将饺子煮进锅里,给蔫吧的丝瓜削皮,炒两个鸡蛋做了两碗鸡蛋丝瓜汤。   睡袍宽大并不合身,动作间,时镜能透过缝隙看到被包裹着的闻声紧实的肌肉。   美好的□□!时镜坐在餐桌上忍不住感慨,闻教授真是宜室宜家的好男人,可惜现在还不是他的。   吃完饭收拾好厨房,闻声掏出手机坐在沙发上看文献,淡黄色灯光投下一片阴影,愈发显得他鼻梁高挺,手机光映在眼睛里,像细碎的星辰。   时镜快速冲完澡,坐在他对面也掏出手机——   看C大的表白墙。   闻教授这种英俊帅气,讲课幽默风趣的老师,绝对会出现在表白墙上。   果然,时镜随便翻了下,就看到表情包整理的“闻教授合集”,里面更有一个各种角度偷拍的闻教授上课图。   他心虚地瞥了眼对面的闻声,见他没有反应,又埋头存图。   置顶的一条,是一位同学的投稿:   “闻教授这种神仙老师哪里找啊!只要保证出勤,做完作业,期末考试就不会挂!怪不得每年教师评选,闻教授都是最高分,他真是太好了!”   时镜心想,要是大一时闻教授给他上课,他保证绝不逃课,而且每节课都坐第一排!   雨渐渐小了,路上的积水却一点没退。   闻声习惯早睡早起,两人手机一直玩到九点多,见他要睡了,时镜热情让出卧室,“闻教授去里面睡吧,沙发有点小,你睡着不舒服。”   闻声拒绝,“不用,来做客还将主人赶去沙发上实在太过分了,有沙发就很好了,以前为了赶实验进度,实验室的桌子也睡过。”   时镜只好去找了条小毯子给他,现在毕竟到了秋天,下雨后有点冷。但他只有一个枕头,闻教授只能将就枕着沙发上圆鼓鼓的抱枕。   现在离时镜睡觉的时间起码还有一个小时,他和闻教授说了晚安关了灯,躺床上玩手机。   C大表白墙过于有趣,表白的吵架的失物招领的,一刷就是两个小时。   眼看着要12点,时镜给手机充上电努力躺倒,但一想起闻教授躺在客厅沙发上,盖着他的毯子,穿着他的睡袍,他就心底燥热,眼睛都合不上。   在床上翻来翻去,也不知道折腾了多久,总算在渐渐停息的雨声中睡过去。   等他睁眼时,除了满客厅的阳光,只有沙发上叠好的毯子和睡袍,以及一张纸条。   已经走了啊……   闻教授的字和他人一样好看,大气凌厉,茶几上普通的中性笔也能写出笔锋,“抱歉,早上有事得先离开,谢谢你的招待和胸针,下次请你吃饭。”   时镜打着哈欠回卧室拿来手机,点了外卖对着纸条精心拍照,下次和闻教授吃什么饭好?   ……   周一早上公司开例会,各组快速汇报完工作进度,以往晨会就可以宣布结束,今天周诚却忽然拍手,“都别着急走,有个重要事项,咱们讨论一下。”   时镜狐疑地看向他,周诚却笑得滴水不漏,张馨眼神询问,时镜只好微微摇了下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现在公司的经营理念出现了严重的分歧,今天开这个会,咱们要做的,就是拨乱反正,尽早让公司发展回到正轨!”   周诚说完,赵详将手中资料分发给在座的所有人。   “大家都看看,这是最近公司的营收情况。”周诚依然一副笑眯眯的模样。   时镜仔细看了一遍,“这营收没问题吧周哥,同比环比都有增长,明显稳中向好。”   周诚一笑,看向其他人,“你们都是这么觉着的?”   赵详第一个站起来声援,“我看简直糟糕透了!在其他公司和个人工作室都努力扩大自己贵宝市场份额的时候,咱们公司居然反其道而行,只顾着把目光放在不值钱的半宝石身上,这是严重的战略问题!”   时镜知道针对他没用,他身边的周诚才是主使。他直接盯着周诚,“周哥,你觉得咱们公司发展战略有问题?”   周诚笑得很是随和,“小时啊,我知道你年轻气盛,想着要做出一番事业,让珠宝行业对你刮目相看,但是呢,现在的市场就是这么个市场,我们既然给富人提供服务,就不要把目光放在半宝石那三瓜两枣上,你托帕石卖的再好,比得上一套祖母绿首饰售价高吗?”   时镜站起来,“南非库里南蓝钻矿区,克什米尔蓝宝石矿区,阿盖尔钻石矿区,越来越多的宝石矿区封矿或者减产,市场上贵重宝石越来越稀有价格也只会水涨船高,这一点你承认吗?”   周诚被所有人盯着,只能点头。   “周哥,所有珠宝商都有同样的困境——压货,我们想降低成本,在客人有需要的时候随时拿出优质的珠宝原料,就必须压货,但是压货就会有资金压力,不要忘了,市场上红宝石价格也是大跌过的,我问你,如果咱们全压贵宝,结果价格忽然降了怎么办?”   “小时啊,你不要这么极端,贵宝又不可能同时降价。”   时镜看着他的眼睛,“我可以将半宝石的市场撇开,但是你告诉我,在贵宝定制本就周期极长的情况下,一但流转出现困难,我们给工厂和同行那里压的货款拿什么结?”   “但是那些不值钱的东西利润也低,照你这么说,出了窟窿拿它们也补不上,最起码贵宝还能卖了换钱。”周诚还是在摇头。   时镜勾起唇角微微一笑,“最起码,公司流水还不错的情况下,能去银行抵押贷款。”   周诚见正面说不过他,立即换了思路,“我看你是铁了心想卖那些便宜货,说什么贵宝流通不了,根本就是在找借口。咱们公司上上下下养了这么多人,不能由着你胡闹。”   想起昨天闻声对自己理念的肯定,时镜很淡定,“这次珠宝展已经证明了,我的想法是正确的,市场会越来越青睐精切的半宝石,设计比原料更有意义。”   赵详忍不住嗤笑一声,又在时镜冷淡的眼神中噤声。   周诚护着自己人,“小时你不要想一出是一出,设计这玩意儿就是个添头,给客人的报价单上都不敢单独把设计费列出来,只能藏在加工费里头,说什么设计更有意义,你这不是瞎闹吗!”   时镜声音不变,“你也得承认,设计做的好的款式就是好卖。”   周诚还是不甘心,“那你把贵宝的设计做好不也挺好的吗,非得死心眼卖什么半宝石,拉低公司的档次,如果客人把公司形象和便宜联系在一起,咱们以后生意还做不做了。”   时镜双手撑在桌面上,身体微微下倾,“周哥多虑了,大部分公司和工作室都是高中低档同时做的,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他转身带着自己的人离开,声音还在不断传来,“周哥,我会证明,我的理念是正确的。”   丁鑫全程没敢说话,这会儿时镜走了,他才跑过来询问周诚该怎么办,周诚没有说话,掏出根烟含进嘴里,拨通了丁蓉的电话,“喂表姨,时镜他……” 第09章 火锅   接下来几天时镜一直忙着帮客户找合适的红宝石,以及修改设计稿。   等他回神,才发现丁蓉居然一直没有打电话过来!   太不正常了,这不是丁蓉的性格。   时镜边吃自己的特辣米粉,边翻丁蓉的朋友圈。发现她昨天还发了一罐莲藕排骨汤,定位在一家高档疗养院。   他将手机放到一旁,专心吃饭。丁蓉的交友圈实在过于广泛,估计是忙着照顾“朋友”,没空理他,正好让他躲个清静。   闻教授头像那只小黑猫一直安安静静的,直到周四,才动了一下,“时镜,周五有空吗?请你吃饭。”   “有有有,吃什么?”   “看你喜欢,我没有忌口。”   时镜想了想,发了一个火锅店过去,“闻教授,咱们吃火锅可以吗?”一个人吃冒菜麻辣烫还可以,吃火锅显得太格格不入,他又不喜欢和不熟的人去,已经很久没吃过了。   “可以,我大概六点半可以到,需要我去接你吗?”   “不用,我自己开车。”   时镜欧吼一声,快乐地扑到床上,一般人吃火锅,都会不留神吃撑,这家火锅店附近有一个景色特别好的公园,到时候他可以借着消食,和闻教授在公园里漫步,等到气氛酝酿成熟,就可以试探一下闻教授。   他应该喜欢男生的吧,一个成熟、帅气、健身还注重穿搭的男人,到现在都没有结婚,同道中人的概率高达98%!   周五早上,他买的托帕石总算送到了,时镜坐在工作间一颗颗检查过去,郭归帆的石头品质确实没话说,克重基本一致,切工也不错可以直接用。   他回去办公室,叫前不久才招来的运营来询问情况,公司的新媒体账号已经养了一段时间,虽然粉丝量还没过万,但是已经有了开橱窗的基本流量。   招这个运营,就是为电商渠道准备的。   安善文敲门进来,“时总你找我?”   时镜冲她点点头,“坐,公司账号的粉丝画像出来了吗?”   安善文掏出手机点开账号后台递过来,“已经出了时总,用户基本在24岁左右,女性占97%,和咱们的定位人群基本一致,这个号算是养成了。”   时镜轻呼一口气,他的半宝石市场,总算可以迈出第一步了。他忍不住笑了下,刚才积攒出的威严瞬间消散,“你做的不错,等下周设计部那边出了具体的设计稿,就可以开始发视频预热了。”   安善文应下,“没问题时总,海报还是设计部出吗?”   “嗯,我等会去安排,做好的海报他们会发给你。”   送走安善文,时镜忍不住小声哼了会儿歌,理理衣服去设计部抓壮丁了。   公司除了他还有三个设计师,三个人很少出现同时有活的情况,这次托帕石戒指的活是他和楚甜做的,陆一舟正在忙新单子,只有刘林晚手上没活。   “刘林晚,等楚甜出了戒指设计稿,你看着画一张预热海报交给安善文做推广。”   刘林晚闻言推了下眼镜抬起头,“楚甜的设计还是让楚甜自己画吧,我画出来楚甜不喜欢还得再改,太浪费时间了。”   时镜眯了眯眼睛,“楚甜在忙,一张海报也不怎么需要改,这会儿时间还早,下午下班前将初稿给我。”   刘林晚这才不情不愿的应了,磨磨蹭蹭拉过画板,用力大得能把画笔撅断。   时镜不管他,又溜达去财务室,丁鑫也不知是早上没来,还是这会儿翘班了,反正不见人影,会计小陆正在轧账,今天周五,下午下班前她要交一次账。   见时镜进来,她停住折发票的动作,“时总。”   时镜摆摆手坐在她对面,“丁鑫这几天没给你惹麻烦吧?”   小陆满脸幽怨,“大麻烦没有,小麻烦不断。”   时镜也不好意思,“抱歉,给你多补点奖金,你把丁鑫看严实点,别让他捅篓子。”   丁鑫明摆着关系户,进公司对着时镜和周诚就叫兄弟,小陆自然不会和他硬扛,听见时镜要加奖金,顿时觉得工作还有点盼头。   时镜不敢在她这里多待,又回办公室待着了。   周五下午适合摸鱼,只要掏出手机,一抬头离下班时间已经不远了,他已经做好了迎接火锅与闻教授的准备,小陆却风风火火推开了他办公室大门,   “时总,丁总监搞出乱子了!他趁我没在办公室,用我电脑把一笔没记上的账给平了!那会儿他说和出纳一起去银行存钱,但是周总着急用钱把出纳招回来了,结果现在银行都下班了那笔钱丁总监也没存进去,打电话他也不接!”   时镜感觉脑袋“嗡”得响了一声,深吸一口气,“别急,我试着联系一下他,你先对账。”   小陆听起来都快哭了,时镜安慰她两句将人哄走,打电话找丁鑫,打了三遍电话才通,不等丁鑫开口,时镜立即说道:“丁鑫,你作为财务总监,拿走公司的钱属于财务侵占,超过6万属于数额较大,可以判三年以下有期徒刑,还有你用小陆的电脑做假账,报上去也能判三年,你想清楚。”   丁鑫酒当即醒了一半,“表弟,我可是你亲亲的表哥,咱们一家人……”   “你应该庆幸你是我表哥,不然你现在接到的就是警察局的电话,滚回去加班,什么时候给小陆把账弄清楚了,什么时候下班,还有,把从出纳那里拿走的钱补回去。”时镜眼神中满是厌恶,声音冷得像挂了霜。   丁鑫忙喊:“钱都花了!”   “那就去坐牢。”   不到10分钟,丁鑫就匆匆跑进公司,刚才还说钱都花了,这会儿不知道从哪来的,如数交给了出纳。   小陆对着电脑整个人都是崩溃的,丁鑫满身酒气,“好像是这个,不对应该是这个。”   “到底是哪个!”小陆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要不是她还有理智,这巴掌估计得扇丁鑫脸上。   “这个这个,肯定是这个!”   丁鑫的记忆力在小陆的死亡视线下超常发挥,居然真赶在下班前将改过的那笔账找出来了。   时镜抱臂站在办公桌前,盯着满头大汗的丁鑫,“丁鑫,我不介意养你一个闲人,但前提是你不能给我捣乱,明白吗?”   丁鑫还有点气不顺,公司可是他姑姑丁蓉的,丁蓉的不就是丁家的,他花一点怎么了,至于这么兴师动众的吗!   小陆背上包走得飞快,时镜也回办公室拿上东西走了,只留下丁鑫嘟嘟囔囔不知道在说什么。   时镜抿着嘴,一直开车到火锅店门口,才揉揉脸颊,换上个轻松的表情,既然事情已经解决了,再生气也没有意义,不能因为丁鑫这个烂人,打扰他和闻教授吃饭的兴致。   闻声到得比他早,却没有点菜,时镜被服务员领到桌前时,就看到闻声挽起袖子正在倒水,火锅店的茶壶里泡着菊花枸杞,非常养生。   茶壶后面,是一枚耀眼的蓝色胸针,随着身体移动闪耀光彩。   看到他,闻声抬手打招呼,“这里。”说着,顺手将菜单放到时镜面前,倒了杯菊花茶给他。   看到闻教授,又被鲜辣辛香的火锅味包围着,时镜感觉快活极了,“闻教授吃辣吗?要个牛油麻辣番茄鸳鸯锅可以吗?”   闻声点头,“可以。”   时镜立即在特辣后自信打勾。   接下来就是肥牛毛肚鸭肠黄喉……最后来一份手工面,时镜意犹未尽地将菜单还给闻声,“闻教授再看看?”   闻声看着一溜荤菜,轻笑一声,点了份娃娃菜。   时镜站起身,“闻教授需要我帮你打油碟吗?不过我手艺不太好,有时候不太好吃。”   闻声拿起自己的小碗,“我打油碟的技术还不错,不如我去?”   时镜立即点头,这家店虽然火锅是正宗重庆火锅,但油碟还是入乡随俗,加了不少调料,五花八门的摆了一桌子,蘸料调味失败会很难吃。   不一会儿闻声就拿着两个装满料的小碗回来,时镜用筷子搅匀,尝了一口,“哇好吃,闻教授真是厨艺高超,不但饺子煮得好,火锅油碟都打得比别人好吃。”   刚才锅底已经上了,牛油和番茄都是鲜红的,正咕嘟嘟冒着热气。   闻声笑了下,起身给他添茶,“还好,只是会做一点家常菜,离厨艺高超还有很长距离。”   锅底已经彻底烧开了,时镜拿着公筷往牛油锅里倒肉卷,很快牛油锅就装满了,番茄锅里却只有几颗虾滑。   闻声并没有出言制止,自己拿起筷子给番茄锅里丢了几片娃娃菜。   时镜与他闲聊两句,肉就煮好了,闻声看他眼神不断往锅里飘,“吃吧,肉煮太久了不好吃。”   时镜立即捞上来一大筷子牛肉卷,裹满蘸料来了一口,“又麻又辣的,真好吃。”   闻声捞了一片肉,很辣,但还在他能接受的范围,便没有声张,只时不时给番茄锅里涮点菜。   时镜吃到一半,发现他嘴唇红了,才问:“闻教授是不是有点辣?”   闻声喝了口放凉的菊花茶,“还好。牛肉够吗,要不要再来一盘?”见时镜点头,他招手唤来服务员,又加了份肥牛卷。   吃到后面,时镜开始放慢速度,“闻教授最近工作忙吗?”   “还好。”闻声见时镜看着自己,又补充一句,“新学期,又招了新学生,项目正在平稳运行,不过还没出成果,不算太忙,你呢?”   时镜冲他笑了下,“那就好,我最近事比较多,不过工作还算顺利。还要谢谢你肯定我的观念,让我在公司和副总对决时掰回一局。”说着他抬手端起茶杯,豪情万丈地抿了一口。   等放下杯子,他忽然意识到,这顿饭吃到现在,他一次水都没添过,但杯子一直是满的!   老天爷!闻教授真会照顾人!   这么好的男人搞不到手他问心有愧! 第10章 散步   闻声见他吃得差不多了,放下筷子,“我去洗下手。”   时镜笑眯眯点头,目送他离开。   没过多久,闻声手中端着一个小纸杯回来,放在时镜面前,“店里送的冰淇淋球,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时镜眼睛都亮了,他本来就爱吃冰淇淋,更别提这个是闻声送的!他用小勺子挖了一块,又香又甜的香草味瞬间充满口腔,“谢谢闻教授。”   等他彻底放下筷子,闻声还问:“吃好了吗?”   时镜快乐点头,“好了,好久都没有吃火锅了,和闻教授来吃一次感觉真好。”   闻声:“走吗?喜欢怎么不常来?”   时镜拿起手机,“走吧,一个人来吃不到多少菜,而且锅底又贵不划算。两个人来吃就好多了,下次我想吃火锅的时间请你。”   闻声走在前面没有说话,等两人走出嘈杂的火锅店,不等闻声告辞,时镜拉了下他胳膊,“闻教授,旁边有个公园,咱们一起去转转,消消食?”   晚上吃太多对身体不好,闻声今天和他吃火锅,已经不知不觉比往常吃太饱了,没有拒绝。   这个公园虽然占地不大,但假山树林造景非常别致,是小有名气的约会圣地。   夜幕低垂,公园里开了灯,昏黄灯光下不时有手拉手的情侣走过,时镜与他慢慢走着,忽然从秋日的虫鸣中,得到点静谧安然的滋味。   风吹过湖面,带着涟漪与水汽扑到岸边人脸上,与隐隐绰绰的树影交织,让整个公园都变得黏糊。   闻声问他:“冷吗?走在湖边气温会低一些。”   时镜摇头,现在心里一片火热,秋风打动不了他,“一点都不冷。”   他想问问闻声会不会冷,一转头却发现闻声的袖子还是挽起的,应该是不冷。   不远处长椅上,一对小情侣抱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两人绕着湖边慢慢走动,临近中秋,月亮虽然还没变成玉盘,月色却很好,闻声胸前的胸针在月色下依然有朦胧的光,一闪一闪提醒时镜自己的存在。   “闻教授有女朋友吗?”时镜知道答案,却找不出更好的开头,便明知故问。   “没有。”闻声的声音一如既往温润磁性,或许是因为火锅太辣,稍微带点沙哑,听着更加性感。   时镜走在他身边,直感觉像把小刷子往他心里钻。   “那男朋友也没有喽?”   闻声轻笑一声,“想的都是什么?没有。”   时镜想不起看脚下,只听见噗通噗通——心跳一声快过一声。闻教授没有反驳,那就证明他对有个男朋友这件事不抗拒!   时镜轻咳一声,半低着头用发丝挡住自己发烫的耳朵,“闻教授,我现在也是单身,你说……”   “叮铃铃——”   好不容易积攒出的旖旎气氛一扫而空,时镜登时泄了气,掏出手机一看,丁蓉两个字格外刺眼。   他原本想走远一点接电话,家里的丑事没必要让别人知道,刚一转身,又觉得如果和闻声在一起,他早晚都要知道,不如一起听,也能看看他的反应。   “时镜你把你鑫鑫哥怎么了!那你是表哥,我亲亲的侄子!你三天两头不给我添堵闲得慌是不是!”   时镜语气平淡,“我没报警就已经看在他是我表哥的份上了。”   闻声看他又摆出了一个抵抗的姿势,丁蓉声音尖利,不凑到跟前透过手机听筒可以清晰地识别。   闻声皱眉,对面不知道是什么人,但打电话过来用质问的语气指责别人,显然情绪很不稳定。   时镜很快挂了电话,“抱歉,今晚的散步活动得先告一段落。”他晃晃手机,“下次请你吃饭散步。”   看他笑得很勉强,闻声低声道:“如果你没有做错事,就不要用别人的情绪惩罚自己。”   时镜心口像被撞了一下,没忍住上前一步轻轻抱住闻声,随即感觉不合适,又松开,“谢谢。”   闻声怔住,只感觉一缕清淡的松香扑入怀中,又被火锅味压住很快消散了,只剩时镜带来的温热,还留在衬衣上。   “我并没有做什么,不用谢。”   时镜抬手揉了下脸,转身向公园出口走去,“我父母早年离婚了,刚才我妈打电话,说有我爸的情况,我得过去一趟。”看看时天骏多年不见,要闹什么妖。   闻声陪他走出公园,在停车场告别,“下次见。”   时镜挥挥手,“闻教授再见!”   *   时镜开车到楼下,没有犹豫直接上楼,推开门丁蓉正靠在沙发上看电视。   出乎意料的,丁蓉并没有直接发难,她刚才为了丁鑫打电话时语气歇斯底里,这会儿看上去却是容光焕发,整个人越发年轻。   她面前堆着许多东西,一些购物袋掉落在地摊上,凌乱的桌面被同一个牌子的保健品占据大半,时镜扫了几眼,皱眉去卫生间。   输入刚才看到的牌子,叶酸……怀孕吃的!   他洗好手,走到丁蓉面前,“你和时天骏……”   话没说完,被丁蓉瞪眼打断,“什么时天骏,那是你爸!”   时镜冷笑一声不置可否,“你们怎么回事?”   丁蓉得意得厉害,从容伸手将发丝捞到耳后,“哈哈他那个小三和私生子在绕城高速上连环车祸死了,当时你爸也在车上,还好他命大,就受点皮肉伤。我去医院照顾几天,他就痊愈出院了,我俩今天去民政局领的证,明天搬家公司来帮我搬家,你以后就又是名正言顺的时家大少爷。”   一万句话梗在喉头,时镜都不知从哪问起,他对时天骏的私生子还有印象,一个嘴很甜很会讨人喜欢的小男孩,死了?   丁蓉……对了丁蓉和时天骏复婚了。   她怎么轻飘飘就复婚了?   那他们当时被时天骏当着小三的面赶出家门,净身出户的难堪算什么?那丁蓉被人一激刷爆信用卡又借钱消费,要他退学挣钱补窟窿又算什么!   到现在离婚不过三年时间,丁蓉和他复婚了?   “我不同意!”   丁蓉正看着手上的10克拉的钻戒,闻言毫不在意,“我又不是来要你同意的,我就是通知你一声。管你同意不同意呢,反正我们证都领了。”   时镜盯着她,忽然看出点端倪,“你怀孕了,几个月了?”   “三个月”丁蓉下意识回话,说完又愣住,“哎呀孩子还小呢,被人知道了不好。”   时镜像被雷劈过,从头到脚都是麻的,半晌他才找回声音,“时天骏知道吗?”   丁蓉拿着遥控器换台,“他的孩子他能不知道吗,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她沉浸在甜蜜的喜悦中,“你把公司收拾收拾,交给鑫鑫和周诚,以后你就去你爸公司上班,等着接你爸的班,以后咱们家就是两个时总。”   “不可能!我一时忍不住捅他两刀还得坐牢。”看见时天骏的公司他就犯恶心,以前他放假的时候丁蓉就会把他送到时天骏公司,美其名曰叫他讨他爸欢心。   时天骏以为他年纪小不懂事,他在里面写作业,时天骏就在外头和秘书乱搞,堪称声情并茂。   叫他去时天骏公司上班坐那个目睹时天骏偷情的办公室,他得把胆汁吐出来。   丁蓉怒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真是上辈子欠你的,不想上班了就去相亲!我上回给你说的那姑娘,刚好家里生意和你爸有来往,你和她结婚正好!”   时镜心神一动,将到嘴边的话咽下去,双手环抱在胸前,“那不行,我已经有对象了。”   “谁啊?”   时镜:“一个学校老师,虽然工资低了点一个月只有两千七,但是胜在稳定。”   丁蓉大叫,“你疯了吗找个穷教书的!一个月两千七,都不够吃一顿饭!”   “教书的怎么了,人家可是有编制的,正儿八经的体制内!你想要还没有呢!”   时镜这话说得心虚,闻声正经工资可能不高,但是人家有项目经费,给企业提供技术支持也是一大笔费用,不过大学教授没有编制。   最重要的是——闻声还不是他对象。   “那你爸的公司怎么办,你能甘心交给外人?”   时镜哼笑一声,“你这不是又怀孕了吗,生个小的正好给时天骏接班。”   丁蓉赤脚站在地上,“我不同意!”   “管你同意不同意呢。”时镜用同样的语气回她,“祝你和时天骏二婚快乐,以后他是你第一监护人,没事儿别来找我。”   眼泪唰得落下,丁蓉带着哭腔喊道:“我是你妈!你就这么对我的!”   “有事就说事,没事儿我走了。”时镜对上她的眼泪一点都不心疼,只觉得厌烦,以前他还小,能被丁蓉唬住,后来发现,眼泪不过是丁蓉的武器,想用就可以有。   果然,见他不吃这套,丁蓉眼泪立即消失得干干净净,她一把抓起身旁的袋子冲时镜扔来,“白眼狼!我就不应该生下你!”   时镜侧身躲开,袋子里的东西散落一地,他低头一看,全是婴儿用品,所有东西都是蓝色。   他顿了下,一般人给女孩儿买东西都倾向买粉色,这一溜蓝色,估计丁蓉已经知道怀的是男孩,怪不得时天骏和她复婚,私生子没了,两个人这是准备开始练小号。   时镜轻声笑了下,看着丁蓉,“小孩儿衣服真漂亮。你有多久没在让我掏钱和办事之外想起我了。”   丁蓉东西扔出去就后悔了,这些都是时天骏陪着她逛街时买的,听到时镜这话,被戳到痛脚又开始生气,   “你都多大了,自己能挣钱,还指望我给你买东西不成?别人挣钱了都是想着怎么回报父母,你还惦记我的钱!”   时镜转身,“我走了,没事别来找我,有事更别来,祝你早生贵子。”   丁蓉怕摔倒不敢跑,只能在后面喊,“你回来,相亲还有你爸公司的事还没说好呢!给我回来!”   时镜停下脚步,“别想了,我不可能答应。”   他快速走进下楼进地下车库,上车。   终于,这个没有一点温暖的地方,也没了他落脚的位置。   他应该恭喜丁蓉,与时天骏重归于好,很快又能有一个新儿子。   真是可笑。 第11章 表白   晚上时镜又翻来覆去睡不安稳,好不容易酝酿出睡意,楼下忽然发出“咚”的一声巨响。   时镜瞬间惊醒,跳下床赤着脚打开房门,看到空荡荡的卧室门口,松了口气,“睡迷糊了,丁蓉不在这里。”   这下彻底清醒了,他干脆打开灯,靠在床头玩手机,C大表白墙依旧热闹,闻教授的新胸针已经以各种角度和构图出现在投稿中,他挑好看的几张存在手机里。   打开朋友圈,不是珍珠商人在发因为海水污染珍珠减产,下个月开始涨价,就是蓝宝石商人在发颜色极温柔,粉橙色调恰到好处的帕帕拉恰。   时镜翻看他们的报价,直到三点总算困意上涌,手机一丢睡着了。   第二天睡到中午才醒,手机一解锁,朋友圈自动刷新,第一条就是丁蓉在晒结婚证和钻戒。   “真是晦气!”时镜立即退出微信,点开外卖软件开始翻找。   没胃口,丁蓉就是有种特殊的能力,可以让时镜在见过她之后食欲全无。   时镜换了衣服,去楼下便利店抱了桶绿茶味冰淇淋上来。   他照常打开电视,抱着冰淇淋慢慢吃。   微信忽然响了一声,他冷着脸解锁手机,却发现有消息提示的是小黑猫!   闻教授主动找他!   “可以让我的学生去你公司里参观一下吗?他需要品质好的祖母绿做参照。”   时镜连忙抽纸将手擦干净,“当然可以,什么时候来?”   “周一方便吗?”   时镜边点头边打字,“方便,你让他直接过来就行。”   看到小黑猫,时镜就想起他昨晚说的“不要用别人的情绪惩罚自己”,心虚一般将冰淇淋盖子扣回去,塞进冰箱。   时镜噔噔噔跑进工作间,找出自己上周切好的一颗托帕石,拍照发送,“闻教授,给你看这个。”   没多久闻声回道:“很漂亮,像雪花一样。”   六边形花式切割的托帕石看起来火彩非常好,底部切线做了磨砂效果,看起来像一颗凝结的雪花宝石。   “这颗宝石我打算做冬天的戒指,当做公司这次打开市场的主推款。”   “那一定很漂亮。”   时镜将托帕石收起来,心情不知不觉变得愉悦,闻教授真是一个很会提供情绪价值的人,像……一颗漂亮的黑欧泊,周围深沉的暗色,只会让闻教授看起来更加夺目,角度不同,看到的便是不同的流光溢彩。   时镜忍不住点头,欧泊和闻教授真是绝配,不如生日礼物就挑一块欧泊来做主石吧。   将手机丢去一旁,时镜开始翻自己的保险柜。   *   周一,时镜勉强打起精神开完例会,趴在办公室桌子上一动不动,周五吃火锅,周六吃了冰淇淋后,忙着画图一直饿到晚上才去楼下吃了顿烧烤,周天又吃的爆辣螺蛳粉。   今天早上一睁眼,时镜就感觉胃不太舒服,没有在意,在便利店买了两个包子。   不知道是不是酱肉包子过于油腻,他只吃了一半就觉得恶心,来公司后喝了点热水,这会儿胃里难受的厉害。   张馨要去见客户,吃了他一个包子,“难受就别硬撑,不行赶紧去医院。”   时镜有气无力地趴在桌上,“不用去医院,我缓缓就行。你去忙吧,不用管我。”   他心里还挂记着闻教授学生要来的事,多好的打入敌人内部的机会,要是能笼络闻教授的弟子,有个内应帮他通风报信,岂不是事半功倍?拿下闻教授就是分分钟的事!   张馨走了不久,闻声按照他发的定位开车到公司楼下,发消息给他,“我们到了,直接上来吗?”   时镜随手在胃上揉了几下,“我马上出来!”。跟着闻教授来的,果然是上次见过面的李书达,一脸学生气见到时镜就龇着牙笑。   时镜带他去仓库打开保险柜,“除了祖母绿还需要其他的吗?”   李书达不好意思,笑着挠挠后脑勺,“不用了,有祖母绿就好了,谢谢时总。”   看着闻教授棱角分明的下颌骨,一股熟悉的尴尬涌上心头,时镜条件反射般脱口而出,“叫我时镜就可以了,别叫时总。”   闻教授原本将李书达送到就要离开,转身时却发现时镜唇色有些苍白,还不易察觉地微弯着腰。   他皱了下眉,与时镜走出仓库,“你胃不舒服?”   “有一点。”闻教授沉着脸很是唬人,时镜不敢乱说话,“就是冰淇淋吃多了,不是什么大事,我喝点热水就好了。”   “带药了吗?”   时镜摇头,“没有。”   闻声几不可查地叹气,“你先回办公室,我一会儿回来。”   时镜趴在桌上边玩手机边喝热水,二十分钟不到,闻声提着袋子走进办公室,“来吃药。”   依然是熟悉的香砂养胃丸和咀嚼片,时镜对上闻声深沉的眼神,一时哽住说不出话。   等他将药吃了,闻声又打开一罐八宝粥递过来,“胃里不舒服要吃点好消化的,条件有限,好在便利店的八宝粥是热的,你先吃一点吧。”   时镜拿着勺子一口一口吃,乖巧极了。   等他吃完,闻声叹了口气,“多注意身体,胃不舒服平时饮食要留心。”   闻声帮他将水杯添满,时镜接过来喝了一口,水是温热的,正好入口。   “你是出什么事了吗?”   时镜端着水杯,抬头看向他的眼睛,倾诉欲像一瓶被拼命摇晃过的可乐,一拧开就忍不住喷出来。   “其实也没什么事,我那天不是告诉过你,我爸妈早年离婚了,等我赶回去时,我妈告诉我,她和我爸复婚了。”时镜低下头看着晃动的水面,   “我当然不同意,那种绝情寡义又爱在外面养女人的男人有什么值得回头的,但是我不同意也没什么用,他们证都领了。”   或许是看他太难过,闻声抬手拍拍他肩头。   “说起来还挺搞笑的,我妈怀孕了,就在我被她送进公司的人整的焦头烂额的时候,她怀孕了。在我知道前,她已经做了性别筛查,是个男孩,虽然才几个月大,我妈已经给他的小衣服奶瓶围兜都准备好了。”   他终于忍不住,眼泪顺着脸颊砸进水杯里,“我算什么,那我算什么!她吃了安眠药坐在我门口,逼我退学去挣钱的时候,把我当什么!你知道我半夜被咚的一声砸门声惊醒,打开门一看,她失去意识躺在地板上是什么心情吗!”   时镜与丁蓉歇斯底里的哭闹完全不同,即使哭着说话,声音也很小,只眼泪一滴滴往下落,更令人心疼。   闻声并不擅长应对这种情况,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沉默地从桌上拿来纸巾递给时镜,将他手中的水杯接走。   良久,时镜捏着纸巾胡乱抹掉眼泪,“我知道她不爱我,我大一的时候和室友养过一只猫,从那时候起我就知道,她如果爱我哪怕一点,都不可能这么对我。”   闻声沉默地抽出一张纸,将他脸侧的泪痕擦干净,“这很正常,对很多人而言,从单身变成父母,社会身份的突然转变,并不足以让他们对自己的孩子付出关爱。”   时镜无声抽噎,细软的头发无意识蹭在闻声挽起的袖子上,他心忽然软了一下,“时镜,许多人与过去和解,就是某一天,忽然意识到,自己的父母其实不爱自己。恭喜你,也意识到了这点。”   “我不可能和解,我原谅不了。”   “有人认为,原谅他们,是对童年时期自己的背叛。与过去和解只是让你多出向前走的勇气,你可以永远不原谅。”   时镜眼睛红得厉害,哭泣是消耗体力的事情,尽管刚才喝了一罐八宝粥,他依然感到头晕,“你也是吗闻教授?”   这句话问得并不礼貌,但现在他不想礼貌,只想要答案。   闻声对他点头,“是的,我也一样,我也曾经为父母的忽视痛苦,直到后来意识到,他们的生命中有非常多比我重要的东西,在他们的价值体系中,我无足轻重。”   见他不哭了,闻声又抽纸递给他,“人和人之间的缘分很奇妙,既然与父母没有缘分,那就随他们去吧。”   时镜晕沉沉的,垂着头几乎半靠在他身上,听到这话忽然生出出股冲动,他抽了下鼻子,郑重地看闻声,“闻教授,你说我们有缘分吗?我是说,我喜欢你,你可以做我男朋友吗?”   空气瞬间变得粘稠,像一块巨大的琥珀包裹下来,在漫长的等待中,时镜开始窒息。他一动不动,静静等待闻声的回应。   闻声没有说话,静默许久终于开口,“请容我拒绝。”   时镜鼻子一酸,又想哭了,却强忍着没让眼泪溢出来。   “或许是父亲这个角色的长久缺席,让你对年长的男性有天然的向往。时镜,我并不能确定,你喜欢的是我,还是我的年龄与阅历带来的,你对成熟男性的映射。”   时镜咬住嘴唇,来不及开口,闻声便接着说:“你发现了吗,虽然你知道我的名字,但是从始至终,你对我的称呼一直都是闻教授,这是一个仰望的姿态。时镜,即使我们恋爱,这段关系也不能长久,我也并没有与人建立亲密关系的打算。”   时镜终于忍不住,抽噎一下打了个嗝,“闻声,对于你来说我是小孩子,但是我又不是小傻子,我难道分不清我想要个男朋友还是想要个爹吗!”   他恨恨抽出张纸擤完鼻涕丢进垃圾桶,用力盯着显然有些无措的闻声,“还有,就像有的人喜欢叫对象哥哥,叫你闻教授是情趣,你不觉得这个称呼很色气吗!”   “抱歉。”闻声被他问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先道歉。   时镜却已经调整好心态,今天既没有烛光晚餐,也没有玫瑰和戒指,告白失败太正常了,他应该再郑重一点,挑一个天时地利人和的机会向闻声表达爱意。   “那你以后会不理我,不愿意和我吃饭吗?”   闻声轻抿着嘴唇,下巴绷紧,看着很是严肃,“如果你想的话。”   时镜倏然露出笑容,虽然眼睛还红红的,说话也带着点鼻音,整个人却已经轻快起来,充满朝气,“那就好,闻教授,我会好好追你的。”   闻声无奈,“你可以不用叫我教授的。”   时镜坚决捍卫自己的权力,“不行,我就喜欢这个称呼,不还有人在床上的时候喜欢让对象叫自己爸爸吗,口味重一点还有叫菩萨的,你难道喜欢这个?”   向来正经的闻教授见时镜一脸狐疑地看着自己,深吸口气,“我觉得教授是一个很不错的称呼,希望我们在这件事上能达成一致。” 第12章 风波   闻声起身告辞,“我该走了。”   时镜哭完头晕还没缓解,脚一落地踉跄一步,被闻声扶住。“小心,你先休息,不用送我。”   时镜不肯,去窗下柜子里找出一个黑色盒子,打开捧到闻声面前,“好不好看?”   他虽然在问闻声,语气却是肯定的,脸上带着微笑,眼神比窗外树梢的阳光更闪耀。   闻声低头,黑色丝绒衬布上,是枚金黄的胸针,一簇桂花热烈地开着,小小的花形态各异,随着时镜的手转动,桂花馥郁的甜香仿佛要飘出来。   “很好看。”   “9月正是桂花开的季节,这是我做的秋季主打款,桂花的寓意很好,我觉得明年夏天还能再卖一波。”   “蟾宫折桂吗?”   时镜点头,其实这个胸针是可拆卸款,不但可以当吊坠,也能当戒指。   不过现在送戒指给闻声,他肯定不会收,这个秘密就先不告诉他。   取出胸针,将盒子放在桌上,“闻教授不戴上试试吗?这只可是我专门留下的。”   闻声愣了下,“好,可以刷卡吗?”   时镜贴近了,将胸针别在他洁白平整的衬衣上,那股似有若无的松香味又飘进闻声鼻腔,等他再嗅,又被风吹散了。   时镜笑着看向他,“不可以刷卡,但闻教授可以刷脸。”   闻声下意识想拒绝,刚才拒绝了时镜的表白,现在又拿他的礼物,好像有点渣男。   “闻教授如果过意不去,中秋节休假了请我吃饭?我可以自带大螃蟹。”   闻声轻笑一声摇头,“请你吃饭怎么还能让你带食材,中秋去我家吃吧,我认识家里养殖螃蟹的朋友。”   他顿了下,又道:“你自己会煮面条吗?”   “会啊。”时镜点头,虽然经常点外卖,但泡面也是他食谱的重要组成部分,他喜欢煮的泡面,口感更劲道。   闻声抬手看时间,时镜知道他要赶时间,双手轻轻推在他背上,“闻教授快去吧,我等你中秋节的大螃蟹!”   闻声站在门口转身向他点头,“中秋见。”   药已经开始发挥作用,时镜感觉胃里舒服多了,等闻声的背影消失,他又溜达去仓库看李书达的进度。   李书达正专心致志拿着仪器对祖母绿拍照记录,时镜进去也没能让他分神,直到拍完最后一块,小心收好仪器,才和时镜打招呼,“时总,哦时镜,谢谢你。”   时镜笑容洋溢,“不用客气,以后有需要尽管说,我对闻教授心生向往,你作为闻教授的爱徒,我一定不会怠慢。”   李书达听到这话,一脸八卦地盯着他,“我老板有没有叫你交3万字论文,就你喜欢他这件事做详细的归纳总结?”   时镜三两下将仓库收拾好,拉着李书达去自己办公室,“此话怎讲?”   “之前有学生拦着他表白,据线人描述,我老板抬起手看了眼时间,一脸冷酷地说‘我还有4分钟时间,你可以开始你的报告了,下周一交一篇3万字的论文上来,查重率不得高于5%’,直接把那学生气哭了。”   时镜笑得直不起腰,他完全可以想象闻教授当时的表情和语气,肯定又严肃又认真,让人不敢反驳。   这么一比较,他对自己简直如春风拂面般温柔。   “来坐下说。”时镜从抽屉里翻出几包零食递给李书达,“闻教授平时对你们怎么样,是不是特别好?”   李书达拆开薯片咔嚓咔嚓嚼着,“那要看哪方面了。   如果在课题和科研成果方面,他确实是难得遇见的好导师。但如果是实验和论文方面,他简直凶得惨绝人寰!”   时镜不敢置信,C大表白墙上简直把闻声夸出花了,说什么课讲的好,平时分够的话期末不挂人,怎么到李书达嘴里像换了个人。   听了时镜的疑问,李书达满脸悲痛,“闻导简直就是把狗骗来杀啊!他明明对待大学生温柔又和善,一读研,就好像被魔鬼附身了!每周组会都得汇报进度,进度不达标的还要分析失败原因,简直要命。”   时镜对闻声的一切都很好奇,也不打断,听他絮叨闻教授的魔鬼行径。   两人坐了没多久,楚甜忽然过来敲门,“时总,”她看到办公室里还有人,便没有进去,等时镜出来,压低声音小声道:   “陆一舟发设计图给工厂的时候,不小心把咱们的工期底线也发过去了,现在工厂在拖工期,估计死线前都不可能交付了,怎么办时总?”   原本一脸轻松的时镜顿时沉了脸色,“当时签了合同,不是他们单方面想拖就能拖着的,我去工厂和他们谈。”   李书达见时镜要忙,连忙告辞,时镜原本打算请他吃饭,这会时间不凑巧,只能下次。   时镜提着自己的公文包,将李书达一起出去,刚上车,想起合同还在柜子里没带,又折回去。   他走到楼梯口,倏然听到自己办公室里传来周诚和丁鑫的声音。   “没想到时镜这小子的办公室这么大,嚯这落地窗,采光真好。”   周诚哈哈一笑,“急什么,等他走了,都是咱们的。”   丁鑫好像在试窗户开合度,不时发出砰砰关窗的声音,“那可先说好,这个办公室我要了,你可不能跟我抢,到时候再给我招两个年轻的小秘书。”   “好说好说……”   手机在时镜手中震动,他没有进去质问他们为什么在自己的办公室,转头就走。   站在楼梯间,解锁手机,闻教授与运营安善文同时发消息。   小黑猫:“中午记得吃药,不要吃刺激的食物。”   “谢谢闻教授关心,我一定为大螃蟹的到来养好胃口。”他立即将李书达说塑造的凶恶闻教授抛到脑后,闻声简直就是天底下顶顶温柔的好人!   可惜安善文带来的消息并不如闻教授一般美好,“时总你在公司吗?新品宣传出问题了。”   时镜:“稍等,我马上过来。”   安善文像只热锅上的蚂蚁,盯着账号后台,神情焦虑,虽然问题并不是她造成,但作为账号的负责人,出了问题她难辞其咎。   “噔噔噔——”时镜敲了几下,将虚掩的门推开,“怎么回事?”   安善文看见他就像看到了大救星,“刘林晚给我的那张海报是抄袭的!被原画师发视频控诉,整个评论区全是来骂的,粉丝量掉了快一千了!”   时镜拉了把椅子坐在她身后,“将画师的原图找出来给我看看。”   只扫了一眼,时镜就可以确定,刘林晚抄袭这事跑不脱了,如果只是撞元素或者构图,还能说是巧合,但他是直接扣人家原图,调了色加上公司的产品就交了。   “先把视频撤了,原画师那边怎么说?”   安善文鼠标点的哒哒响,后台视频很好删,后续的处理才是难题,“要求道歉赔偿。”   “应该的,”时镜毫不犹豫,“先发道歉声明。”   他们是做原创设计的公司,抄袭是最大的污点,只要顾客将他们与抄袭关联在一起,这个打击足够让公司一蹶不振。   安善文已经将道歉声明准备好了,只等时镜过目。   时镜快速扫了一遍,感觉措辞没问题,又提醒她:“将公司的电子公章加上去,骑年盖月别放错位置,往下挪一点别压住正文,行了发吧。”   时镜叹了口气,“画师那边要求的赔偿是多少?按《著作权法》顶格五倍的标准给赔吧,要是有其他要求也尽量满足。”   他自己就是设计师,知道自己的作品被人当素材库使用有多难受,希望通过赔偿能向这位画师弥补一二,好在原图是这位画师的个人作品没有牵扯到其他公司,不然更麻烦。   “58万”   “多少?”时镜以为自己听错了。   “58万”安善文面露难色,“画师一口价要求58万,我刚才谈过,对方不肯让步,并表示自己有心理疾病,自己心爱的作品被抄袭给他带去了非常大的影响,要求公司支付误工费医疗费精神损失费。”   时镜捏捏鼻梁,已经恢复平静的胃部又开始隐隐不适,“这画师画一张海报报价多少?我是说买断的商单。”   安善文从文件夹里翻找出一张截图,时镜忍不住问她,“这个月4号的时候一张海报报价七千八,58万他到底怎么报出来的?先按《著作权法》一倍以上五倍以下的赔偿标准问问他能不能接受,额外的精神损失费之类的都给加上。”   安善文打开计算器,算好数额给时镜过目后继续联系画师。   那边还没回复,时镜打电话给刘林晚,“来4号办公室。”   刘林晚还没来,安善文满脸犹豫,“时总……”   “有事就直接说。”   “我怀疑,”安善文说话依然不干脆,“我就是额,这个画师在圈子里很有‘名气’,圈子里骂战一定有他,学画画的都认识……”   她没将话说死,但时镜已经听出了她言外之意——   刘林晚是故意的!   果然,刘林晚接到电话,不是一个人来的,身后就跟着周诚!   刘林晚当年就是周诚带进公司的,只是业务能力还行,画的设计也出过广受好评的爆款,没想到居然能做出这种事。   抄袭,对于一个创作者,是最大的骂名,只要传出去,业内没有公司会再用他。   刘林晚一脸轻松,“时总找我是有什么吩咐吗?刚周总还要我给客人画祖母绿戒指的设计图,这工期挺赶的……”   时镜也不起身,腿上用力,将椅子转向两人,“你对抄袭海报这件事,有什么想说的吗?你都不算抄袭,是直接抠图。”   刘林晚不说话,却是周诚上前一步帮他出头,“哎呀天下文章一大抄,咱们做设计的不也一样吗,你抄我我抄你,谁能说那东西就是他原创的,指不定从哪抄来的呢。”   时镜脸色顿时冷了下来,他嘴唇抿着,冰凉的眼神扫了周诚一眼,“一个抄袭的设计师我的公司不会留,刘林晚,你因工作中出现重大过失被辞退了,去和人事走辞退手续。”   周诚:“我不同意!”打狗还得看主人呢,刘林晚是他的人,时镜想辞退,也得看他答不答应。   时镜向后靠在椅背上,没有说话。   周诚却一巴掌拍在桌上,撑着手俯身看向时镜,“早就说过别做便宜货,你不听,这下好了闹出事了,这件事你得负责,我不同意小刘被辞退,要说责任,也是你这个领导责任最大!”   时镜站起身,“我还得去趟工厂,没空在这件事上和你掰扯。既然你不同意,那就让刘林晚和公司走法律程序,不用这么瞪着我,你可以试试看这件事闹大了对公司有没有好处”   说完,他去办公室找合同下楼,留下周诚将桌子拍的震天响。 第13章 回家   楼下正有客人,销售秦黎忙得就差跑起来,其他两个销售却坐在一边磨指甲,动都不动。   看到这一幕时镜顿在半路,心里不知在想什么。良久,像是下定了决心,缓缓呼出口气下楼。   见时镜过来,两人才不情不愿地起来,叫了声时总,却依然磨磨唧唧不干活。   时镜将合同放在柜台上,将客人要看的项链取出来。   秦黎和张馨是他招来的,这会儿店里另外两人却算是周诚的心腹,见客人要看的是时镜设计的款式,便爱答不理的。   直到包好盒子将客人送走,时镜拿上合同走人,那两名销售也没干活。   时镜坐在车上打开空调,却没点火,一个人心不齐四分五裂的团队,没有成功的可能。   周诚帮刘林晚撑腰给他使绊子,他就算辞退刘林晚,以后还有周林晚马林晚。   今天和周诚撕破脸皮也没用,如果不解决丁蓉,以后还有更多张诚李诚,以及无数摊姓丁的烂泥。   丁蓉回时家了,但他不可能回去。   或许……   现在是个分家的好机会!   将他与丁蓉和时家的利益彻底分开!   时镜表情变得坚毅,淡色眸子阖上,又缓缓睁开,他深吸口气,汽车缓缓启动,目的地却与工厂截然相反。   这几年,有丁蓉和周诚从中搅合,公司的账与他的私账分的并不算清楚,保险柜里许多宝石,也已经分不清是他的藏品还是公司的库存。   必须请专业的人员去帮他盘账,但是又不能惊动丁蓉,最起码在他做好准备前,不能让丁蓉带着丁鑫周诚给他添乱!   *   闻声从实验室出来,赶去学海楼上课,他像往常一样,打开PPT做好上课前的准备,一抬头,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坐在第一排正中间。   时镜冲他眨眼,笑得很是狡黠。他的桌面空空如也,既没有课本也没有纸笔,好在有张漂亮脸蛋,可以向旁边单纯的同学借来几张现从笔记本上撕下的纸,以及一只没有笔帽的中性笔。   “快看快看,闻教授换胸针了!”   “真的耶,之前那个是蓝紫色,这个是金色!”   “这色泽我看着像是黄金。”   “啧啧啧不知道是谁送的,闻教授居然能养成戴胸针的习惯。”   时镜在旁边偷笑,眼睛都弯起来。很快上课铃响起,闻声开始讲课。   他的知识储存量过于宽广,每讲到一种工艺,都可以随口说出使用这种工艺的厂家,应用中的优缺点以及对应的改良方案。   很快就没有学生再窃窃私语,闻声语速不急不缓,透过扩音器传到整个教室。   时镜原本只顾着欣赏他的美貌,却不知不觉被他带动,沉浸在浓烈的学习氛围中。   等到下课铃响了,时镜还意犹未尽,已经有不少积极的学习分子冲上讲台问题。   时镜没有打扰,将笔还给学生,自己拿着手机先去走廊尽头的楼梯口等着。   直到下节课快上,闻声才脱身,走到他跟前轻笑一声,“今天怎么有空来学校蹭课,胃好些了吗?”   时镜转身与他一起下楼,“我来知识海洋里接受灵魂的熏陶,怎么,你这个人类灵魂的工程师不欢迎我?”   “怎么会,欢迎你来蹭课。”   时镜的车就停在楼下,他打开后车门,从座椅上捧出一大束玫瑰花,“闻教授喜欢玫瑰吗?不过我已经买了,就算不喜欢也只能收下。”   闻声纳罕地愣住原地,直到时镜将花塞进怀里才回神,他捧着花轻嗅一下,“还好我很喜欢,不然你岂不是白跑一趟”   艳红的玫瑰开得正热烈,配闻教授恰到好处。可惜上课时间校园里空荡荡,并没有观众能替时镜将手捧玫瑰的闻教授发去C大表白墙。   闻声捧着花向实验楼走去,时镜跟在他身侧,一扭头,就能看到闻教授的衬衣被玫瑰映成红色。   “怎么会,能看到谈吐高雅才思敏捷的闻教授上课,简直受宠若惊,绝对不算白跑。”   一米九的身高让闻声抱着花也能走得很轻松,“离下班时间还有一节课,要去我办公室吗?”   时镜当然不会拒绝,闻声的办公室很符合他的想象,进门一张小沙发,办公桌上只有简单的物品,其他东西都放在柜子里,里侧衣架上挂着外套。   闻声将花放在桌上去洗手,“想去参观实验室吗?”   时镜仔细思考一番,摇头拒绝,“不了,以后有机会再来。”   珠宝生意做久了,看到感兴趣的东西会习惯性上手,平时还好,无非是在超市里拿几个水果蔬菜。但是实验室太危险,如果他不小心拿起来什么危险物品,炸了怎么办!   闻声便倒了杯水给他,“那麻烦你在这里坐一会儿。”   时镜大摇大摆坐在他的椅子上,“不麻烦,你快去忙,不用操心我。”   半小时后,时镜听到敲门声,打开一看,是李书达带着个学生。   他惊喜地咦了一声,“时总你怎么在这里,我导呢?”   “他去实验室了,我在这里等他。”   李书达两人看见办公桌上一大捧火红的玫瑰,一齐发出呦呦呦的奇怪声音。   “不是吧,我还以为小导要孤独终老了,没想到居然有人送花,我的老天鹅!”   时镜得意中掺杂三分害羞,“我送的,怎么,不行啊?”   李书达忍不住来闹他,“难怪你说对小导向往已久,原来是这个向往。”   时镜将手机屏锁上,手机捏住来回晃动,“闻教授这么漂亮的一朵高岭之花,谁看了能不心动。”   李书达与另一人齐齐摇头,异口同声道:“我不能!”   时镜:“没点眼光和胆色!”   三人正说话,闻声推开门走进来,他扫了三人一眼,“回来了不去实验室,我办公室里难道有数据吗?李书达你浪费一个早晨这周进度还能赶完吗,韩术你龇着牙笑什么,你的进度难道比李书达快吗?”   韩术连忙推推那张方正的脸上架着的更方正的眼镜,与李书达夹着尾巴跑了。   闻声看向时镜,“稍等,我开电脑记录一点步骤和数据。”   时镜乖乖让出椅子,坐去沙发上,“哎呀闻教授好凶哦,实验室不应该有电脑吗?”   “做个备份。”闻声拉开抽屉,取出眼镜戴上,“一群皮猴,稍微放松几天就上房揭瓦,只能凶一点。”   咕嘟——   时镜没听清他说的什么,只听见自己用力咽口水的声音。   金丝窄框眼镜稳稳架在闻声高挺的鼻梁上,让本就气质出众的他看上去更禁欲斯文。夕阳西斜,万缕金光透过玻璃落在他身上,眼镜的边框在动作间闪动光辉。   闻声解开了一颗衬衣的扣子,他坐得笔直,光影将长腿藏在暗处。   他快速敲击键盘做好记录,取下眼镜转身,却发现时镜正不错眼地盯着自己,“怎么了吗?”   时镜心中呐喊,金丝眼镜天生是用来配闻声的,这个时尚单品就应该焊在他脸上!直接焊死!   “平,咳平时没见过你戴眼镜。”   闻声捧起花示意他可以走了,“很少戴,只有看书和用电脑的时候会戴一会。”   时镜遗憾地看了眼桌上的眼镜盒,又生出点庆幸,闻教授已经够帅了,要是出入再戴上眼镜,哪里还等得到他来追。   他坚定点头,“我也觉得平时可以不戴眼镜。”要像守护保险柜里的无烧鸽血红一样,守护戴眼镜的闻教授不被别人窥探!   实验楼后的花园里有几颗桂花树,被高楼挡着,花香却飘散开,在空中浮动。   时镜沉浸在甜甜的空气中,不舍地回学海楼开车,“闻教授,咱们晚上去哪儿吃饭。”   “你想吃什么?”   “火锅。”   闻声摇头,“你胃不舒服,吃点清淡的,改天请你吃火锅。”   时镜念头一转,吃饭是次要的,主要是增加与闻声的互动以及相处时间,那要不……   “不如去我家做饭吃?外面的东西再好吃,也没有家里做的饭菜健康。”   “可以,你家附近有超市吗?”   “有。”   闻声抱着花朝停在树下的车走去,“我在这里等你,你去开车,等会儿你在前面带路。”   时镜坐在车上,忍不住哼起歌,他不时瞥后视镜一眼,看到稳稳跟在后面的车就感觉高兴。   闻教授要和他一起去买菜,等会还要一起做饭,厨房就巴掌大点,只要一走动,肢体就能碰到一起……   两人推着购物车,时镜看他仔细挑拣排骨莲藕山药,还买了一小罐蜜桂花。他对买菜一窍不通,只能挑好看的买,闻声却能通过数莲藕上的孔精准挑出想要的面藕。   时镜忍不住夸他,“闻教授你好厉害啊,连买菜的技能都掌握了。”   闻声将挑好的荷兰豆放进购物车里,“这只是一点生活中无不足道的小技能。”说完,他又去挑水果。   “怎么会,能掌握一个小技能,已经是了不起的事,如果像你这样,在学术上取得成就后还能掌握一个生活小技能,简直是天才。”   闻声将几只橘子装好,看他跳起来撑着购物车来回滑动,“好了天才时镜,我们该去结账了。”   时镜:“我不是。”   闻声:“按照你的标准,可以是,你很厉害。”   时镜没再说话,安静推着购物车往前走。   在通往收银台的路上,时镜眼疾手快塞了半车零食进去,对上闻声的眼神,他无辜眨眼,“闻教授别客气,我请客。”   闻声叹了口气,掏出手机,“胃不好还是少吃零食比较好。”   时镜假装没听见。   购物车的东西装了满满两大袋,其中大部分是时镜的零食,两人的晚餐只占了小小的角落。   闻声拎着袋子走向停车场,双臂因为用力,能看到青筋和血管格外性感。时镜走在旁边,只负责和嘴里的溜溜梅做斗争。 第14章 共进晚餐   走进小区,时镜忽然道:“哎呀我都忘了,其实附近有菜市场的。”   闻声一手一个大袋子走在前面,闻言回头看他一眼,“菜市场可以不去。”   “为什么?这里很多人都在菜市场买菜啊。”   “你不常做饭,又不会挑东西,几乎是将‘好骗’两个字刻在脑门上,走进菜市场,摊主就知道肥羊来了。只要你开口,他们就会将最不新鲜最不好卖的部位统统高价卖给你。”   时镜恍然大悟,“怪不得他们都说里面有家西瓜很好,我去买了几次结果一点都不好,之后我想吃西瓜都是去超市买的。”   到家后,闻声换上拖鞋径直去厨房,上次他走后,时镜并没有将拖鞋收起来,而是放在自己鞋子旁边,果然今天就用上了。   虽然排骨已经切成了很小的块,但想喝莲藕排骨汤还得多熬一会儿,得抓紧时间。   他忙着清洗排骨,时镜自告奋勇来帮忙削莲藕。   闻声看着几次削皮刀擦着他的手指滑过,时镜却毫无察觉,对已经被他削得坑坑洼洼的莲藕狠下杀手。   又是用力一刀,莲藕漏出了一个孔。   闻声将锅架在灶上给排骨焯水,等水开的间隙接过时镜手中的削皮刀,“我来,你去剥蒜。”   莲藕本就只买了一个大的,再让时镜削下去,估计没有莲藕可以下锅。   时镜犹然不觉,拿着蒜蹭到闻声身旁剥蒜。   “今天你公司不忙吗?临近过节应该生意不错才是。”闻声边给排骨撇血沫边问他。   时镜用力扣掉蒜上粘着的一层薄膜,成功将蒜抠出一个坑,“本来应该忙的,但是我决定给自己放假,你说得对,我得向前看,为自己打拼。”   闻声抬头看过来,正好对上时镜带着笑意的眼睛,“那恭喜你。”   “闻教授同喜。啊!”   抠蒜抠到自己大拇指的时镜发出一声惨叫。   闻声一惊,低头看过去,还好时镜为了切割宝石方便指甲非常短,手指上只留下深深一道红痕,并没有出血。   闻声拿过他手中的蒜,剥夺时镜劳动的权利,“交给我来吧,很快就好。”   时镜将手洗干净,靠在厨房门口,欣赏闻教授做饭图。   莲藕排骨已经炖在锅里,闻声快速削好山药上锅蒸,荷兰豆洗净择好放上蒜片等待下锅。   米饭已经焖在锅里,电饭煲上方热气氤氲,又很快被烟机吸走。   案板上还剩一根山药,闻声正在切小丁,打算和香肠一起炒。   时镜忍不住笑着问他:“闻教授怎么知道我家有蒸笼的?”   “上次看到的,”闻声专心切菜,并没有抬头。   莲藕排骨的香气渐渐飘出来,咕嘟咕嘟的水汽不时顶得锅盖叮当响。   时镜肩头抵着门框,闻声做饭的身影映在他浅淡的瞳孔上,有点遗憾,不能进去光明正大地抱他。   闻声很快备好菜,取筷子尝了口排骨,刚才下锅时没放盐,肉烂得很快。   转身放筷子,却对上时镜明亮的双眸,闻声不动声色从锅里又夹起一块放进小碗,“来尝尝。”   时镜压制不住笑意,“感觉可以吃了。”   闻声点火起锅开始炒菜,时镜虽然自己基本不做饭,但曾经怀有当厨神的梦想,家里调味料还算齐全。   很快清炒荷兰豆出锅,闻声将盘子递过去,时镜乖乖端去桌上,又来盛米饭。   闻声的孜然香肠炒山药已经出锅了,除了孜然还撒了点辣椒面,看上去红亮诱人,不过只有小小一碟。   时镜端菜的功夫,他将蒸山药取出来淋上蜜桂花,排骨汤也倒进大汤碗里,洗净手准备吃饭。   时镜对炒山药情有独钟,原本还以为要和闻声吃一顿养生饭,没想到他居然做了一道口味重的菜。   闻声舀了碗排骨汤递给他,“今天时间紧张,炖久一点味道更好。”   “已经很好吃了,”时镜笑眯眯接过,低头吹吹喝了半碗。   吃完饭闻声自觉去刷碗,时镜剥了一个橘子放在桌上等他。   “你知道我今天下午去干什么了吗?”   闻声擦干手,坐下吃了瓣橘子,“什么?”   “我去找会计师事务所了。”时镜塞了一瓣橘子,酸得直皱眉。   闻声一愣,没有多问,“找到合适的了吗?”   “还没。”时镜叹了口气,“小事务所不放心,大事务所又害怕和我爸有来往到时候把我卖了。”   闻声又吃了瓣橘子,“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有朋友是做这个的,业内口碑还不错。”   时镜眼神清澈地望向他,“快推给我!我想早些把这些事弄完。”他顿了下继续道:   “之前不是告诉你想做托帕石之类的半宝石拓展市场吗,我打算将这个业务直接掐掉,和一个带不起来的团队是做不成事的。等将这一摊子收拾好,我再重新开始。”   闻声唇角勾起弧度,“这很好,恭喜你找到了自己的方向。”   时镜看着闻声手中的橘子有些好奇,硬要了半个过来,只一口,差点酸哭,口水像泛滥的黄河无法抑制。   猛灌一大杯水总算压住口腔中的酸味。   “这么酸你是怎么吃下去的?”时镜看着闻声平静地仿佛在吃木头的表情,实在不解。   “所以吃得很慢。”   时镜狐疑地看他一眼,有点拿不准闻声本就如此还是故意使坏。   算了,还是了解闻声更重要。   “闻教授,我记得你对本科生很宽容,为什么对你的学生那么严厉,他们好像很怕你。”   闻声向后靠在沙发上,“因为他们的选择不一样。”   他对上时镜疑惑的眼神,嘴角勾起弧度,“大部分学生在填报志愿时都是茫然的,对自己的专业并不了解,甚至有一部分人是被学校调剂分配的专业,所以经常出现初高中化学没及格过,大学却学了化学类专业的情况。”   目光越过窗外,看向沉寂的夜幕,“我可以对他们很严厉,做一个苛刻的导师,但我作为老师,要对他们的生命负责。”   灯光将他深邃的眼睛藏在阴影里,他神色温和,仿佛想起什么,   “在我刚执教那年,校里出过一件事。那个学生,可以说对化学毫无天赋,他很努力,只要图书馆开门,你总能在里面看到他。可惜他遇到的,是一个对学术有追求的导师。”   见他沉默,时镜忍不住追问:“然后呢?”   “当时我也在办公室,系主任和院长都来做说客,希望导师能高抬贵手放这个学生毕业,他虽然天赋不足,但因为足够努力,平时分给高一些也足够及格。   但是那位导师不同意,他说他不允许自己有这么能力低下的学生进入社会,这简直是对他人格的侮辱,学生再三请求,他毕业后不会进入化学相关的任何行业,只需要这张毕业证去工作,但无论他们怎么说,导师都不答应。   闻声闭上眼睛叹了口气,“办公室在五楼,那个学生正好站在窗边,再一次被拒绝知道自己毕业无望后,在我面前一跃而下。”   时镜忍不住啊了一下,又赶紧噤声。   闻声目光晦涩,“后来的很多个夜晚,我都在思索大学对他们意味着什么,是过去数十载漫漫求学路的尾章,是未来人生不起眼的敲门砖。我总要让他们对自己孤灯常伴的夜晚有个交代,于是改变了对学生的要求。只要他们认真出勤,完成作业,我就可以让他们及格,好拿到毕业证书,他们可以没有天赋,但他们需要生活。”   “那不会不公平吗?”   闻声轻笑了一声,“不会,我的考试题很难,而且考前不会画重点,所有上课讲过的内容都有可能出现在试卷上。及格容易,高分是凤毛麟角,只有非常努力的学生,才能拿到高绩点。”   “那研究生呢?”   “研究生啊,”闻声忽然换了副表情,眼神都变得犀利,变成压榨可怜学生的无良老板,“大学四年足够让他们认清现实,并找到自己的研究方向,既然要走科研这条路,那我有义务让他们知道,学术是一件辛苦的事,勤奋天赋运气缺一不可。”   时镜蹭到他身边,认真看着他的眼睛,“闻教授,你是一个仁慈的人。”   闻声转头看他,嘴角噙着笑,“是吗,你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人,他们平时称呼我为暴君或者闻扒皮。”   时镜身上总是有股淡淡的松香味,贴近了,便粘到闻声身上。   “怎么会,李书达还说你在课题和科研成果方面是个非常好的老板。”   闻声点了下头,“看来是李书达在背后说我坏话,果然给他的任务还是太少了,洗瓶机不用买了,相信李书达可以将充裕的时间投入到无限的科研。”   “不是不是,”时镜摇头,“洗瓶机该买还是得买。我们没有在背后说你坏话,他只是为了满足我的好奇心,向我透露了一点无不足道的消息。”   可不能因为他,给李书达增加工作量,再说了洗瓶子算什么科研!   闻声双手交叠向后一靠,“哦,那就是他私自泄露导师的隐私,更该罚,培养皿也交给他洗好了。”   时镜干脆闭上嘴,努力嚼酸橘子。   他再说下去,给学校看大门的活都得交给李书达。   闻声注视着他,“你笑什么?”   时镜摇头,“忽然想起了我短小的大学生涯。以前总想着大学要干这个干那个,结果什么都没干成,就从学校出来了。”   闻声便又问他一次:“想回去上学吗?”   时镜拆开盒巧克力,丢给闻声一块,轻轻摇头“回不去了。”   闻声还想再问,但时镜显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两人只能去聊其他东西。   聊天时间过得很快,21:48,闻声起身告辞。   时镜遗憾地看了眼窗外,夜空晴朗不见星云,只有明月高悬映照清辉,没有任何理由留闻声过夜。况且闻声还不是他男友,就算留下,也只能睡沙发。   时镜拿上钥匙送他下楼。   闻声降下车玻璃,“明天我的那位会计朋友会联系你,祝你顺利,再见。”   时镜透过他的侧脸,可以看到副驾放着的艳红色玫瑰。   他站在月光中,抬手,“再见。” 第15章 会计   当时镜决定从公司抽身时,便进入了和周诚丁鑫两人一样的工作作息。   他早上十点,才慢悠悠开着车到公司楼下。   闻声的朋友吴光豪已经联系了他,这会儿正在赶来的路上。   时镜若无其事走进办公室找出自己的行李箱,这个行李箱一般用来装原材料或者给客人看货,这会儿正好派上用场。   找借口将5号办公室的人支开,丁鑫如他所料不在里面,时镜关上门,打开柜子装账本。   这些旧账都锁在柜子里,钥匙只有他有,过上半年,会计也不一定能发现账本不在了。   装好满满一箱,他面色平静拉着箱子走出公司,路上没有任何人起疑。   吴光豪笑着与时镜握手,“时总幸会,我是吴光豪。”   他带着眼镜,笑起来很是斯文。   时镜将箱子放进后备箱,开车带他去了咖啡店,两人挑了个被巨大绿植遮挡的隐蔽位置坐下,时镜大致说明自己的情况。   “所以你的诉求是将自己从公司摘出来,并且争取到最大利益,对吗?”   时镜点头,将账本递给他。“这些是其中一部分,还有一部分我需要分次带出来。账目很琐碎,麻烦了。”   吴光豪翻看一阵,“时总客气,这些账盘起来并不费时间,只是不巧赶上中秋放假,可能需要几天才能做好。”   “没关系,时间不算太赶。你尽快盘完就好,等你盘清,我带你去清点仓库。”   吴光豪点头应下。   他与闻声交情不错,从小就是同学,朋友这么多年,还是闻声第一次开口找他办事,他自然好奇能让闻声开尊口的对象,昨晚接到消息,今天一大早就赶来。   他借着看账本,余光时不时打量着时镜,看上去好年轻,白白净净的,估计年纪不大。   “冒昧问一句,你和闻声是……”   时镜微微一笑,“目前还是普通朋友。”   吴光豪立即就懂了,没想到闻声单了这么些年,忽然就老牛吃嫩草,真是人不可貌相。   他忍不住唏嘘,有的人看起来一本正经,实际内里装着个大变太啊!   吴光豪咂巴下嘴,一时词穷,“朋友啊,挺好的挺好的。你抽空将剩下的账本给我送来,我尽快给你答复。”   时镜应了,拿着手机去柜台结了账,清空箱子回公司继续搬。   跑最后一趟时正好遇上周诚,对着他笑得意味不明。时镜像在看秋后的蚂蚱,心平气和与他打了招呼。   等再次回到办公室,时镜只感觉松快,勒得他喘不过气的沉重枷锁,都随着账本与重回时家的丁蓉被一起被交出去。   安善文正等着,听到这边门响立即过来,“时总,那个画师同意了咱们的赔偿方案,您看后续?”   时镜冲她点了下头,“告诉周诚,这次赔款从他本季度分红里扣。小文,你去把门关上。”   安善文不明所以,关上门坐在时镜对面。   “抱歉小文,公司要收缩业务,媒体运营这个岗位也要撤掉,我给你半个月时间,不用来公司打卡工资照常发放,后续按辞退算补偿金,你趁这段时间去找个新工作。”   安善文呼吸都差点停了,这份工作称得上钱多事少离家近,她非常满意,没想到没干多久就没了!   “抱歉,这个消息对你来说可能有点突然,处理完这个画师的事就可以交接了。”   安善文低着头回了工位,时镜没在办公室待,去3号办公室找楚甜。   “不做了?”楚甜张大嘴惊讶地看向他,托帕石系列时总策划了很久,眼看工厂已经完成腊模打印,就要开始投产,怎么就不做了?   时镜浅淡的眸色毫无波动,“对,不做了。将设计图销毁吧。”   工厂那边为了信誉,不可能保留客户要销毁的设计图,时镜很是放心。   他看着楚甜弄完,又转去周诚办公室,周诚正翘着二郎腿双脚搭在桌面,大咧咧躺在椅背上。   “呦你这是忙完了?”   时镜一手插兜,靠坐在桌沿,低头瞥他一眼,“还没。我同意了,以后不再做半宝石生意,不过仓库里还有些库存压着,我打算直接处理掉,回拢的资金用来购置贵重宝石,你有意见吗?”   周诚当然没意见,公司做贵宝生意,他手里能吃的回扣才多。   见他不反驳,时镜微微一笑,掏出吴光豪帮他准备的知情同意书,“那就在这里签个字吧,我抓紧时间处理出去。”   *   闻声脚步停在楼道口,接起吴光豪的电话,“弄好了吗?”   吴光豪笑笑,“我还以为是多大的工程,值得你找我,放心,弄起来快得很。”   闻声颔首,“麻烦你了,尽快帮时镜弄好吧,下次再给你介绍业务。”   “有你这句话,我就带着团队加班去了啊?”   “嗯。”   很快挂了电话,闻声走进二楼教务处,张主任正对着电脑弄表格,见他敲门,招呼一声:“闻教授来上课?”   闻声进来坐在他对面椅子上,随手从公文包里掏出一条烟放在桌上,“我这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今天是来麻烦张主任帮我查查一个学生的信息。”   张主任笑呵呵关上门,正要泡茶,被闻声婉拒,“等会儿要去上课,就不浪费主任的茶叶了。”   张主任将茶叶盒放回柜子里,“这学生是……”   “时镜,我想问问他退学的事,还能复学吗?”   闻言,张主任放下鼠标,看着闻声,“复学是不行的,他学籍都不在学校了。”   闻声眉头微微蹙起,“那他如果还想继续上学的话……”   “他的档案退回原高中了,如果想继续学业,可以重新参加高考。”   闻声抿了下嘴唇,“麻烦张主任帮忙看看,他的档案退去哪了,我先和那边联系一下。”   张主任登录学校内部管理系统,“在南江七中,你记一下电话……”   闻声走出教务处打电话,不巧那边没人接,他看了眼时间,整11点,难道已经下班了?   没办法,他只能先去上课,等下午再打。   闻声的电话没人接,周诚的电话却是一打就通。   丁蓉接了周诚电话,“诚诚啊,今天怎么样?”   周诚笑得志得意满,“表姨,时镜不打算继续做他的便宜货了!”   丁蓉这两天正忙着操心她重回时家的第一次宴席,中秋三天假,她一共准备了三场。   第一天请些朋友来家里吃饭,正好让姓萧的看看,她现在可是名正言顺的时太太。   还有给时镜准备的相亲对象,也一并叫来。时镜老大不小的了,不结婚难道还指望她这个当妈的养不成?   第二天把时家和丁家的亲戚都请来,算是个家宴,两家重结秦晋之好,自然要热闹热闹。   至于第三天,得广邀C市上层人士,她现在肚子里的,可是时天骏的老来子,这场宴会,就是给她母子俩正名的!   她满意地勾起唇角,斜倚在沙发上,“还是你有办法。”   这沙发是新换的,欧式宫廷风,白色皮面柔软舒适,之前那个小三躺过的沙发她可不乐意再用。   周诚与她说了一会儿话,见丁蓉还不说把公司转交给他的事,便主动给时镜上眼药,“表姨,我小表弟快出生了,但是孩子毕竟小,离长大能顶事还得好些年呢,眼瞅着时镜是个靠不住的,你得多为自己打算啊。”   听到这话,丁蓉不自觉坐直了,“你仔细说说。”   周诚却装出一副为难的样子,“表姨,我也是觉得你对我好,我为你考虑才会说这些的。”   “姨记着你的好呢。”   周诚这才放心了,“表姨,反正公司当时也是你出的资,你完全可以收回来啊!你想想,时镜走了公司还有我,反正业务我都熟,有我看着你还能不放心吗。”   他心中腹诽,丁蓉懂个屁的公司,她要是懂,当年也不至于逼时镜退学。但是时镜在,他就不能明着从公司捞钱,只暗地里吃点小回扣哪里够。   “再说了,我姨夫的合作伙伴里,看上时镜的联姻对象多的是,但是时镜翅膀硬了又不听你的话,你要是把他翅膀拆了,他还能不乖乖的,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丁蓉承认,她心动了。   虽然可耻,但……   他越来越不听话,让帮丁家办个事都推三阻四的。还现在好回了时家,用不上他给自己挣钱花,不如就拿去换点东西。   儿子又不是只有他一个,但利益只有到自己手上了才是最实在的。   她向后躺在靠枕上,望着盘旋向上的旋转楼梯,与时镜相似的眼睛一片冷漠,嘴上却说得好听,   “哎呀毕竟是我儿子,我也舍不得他婚姻不幸,明天正好有个宴会,先让他们见个面,他要是实在不愿意,我也不能勉强……”   “表姨对时镜真是太好了,我真羡慕时镜能有这么个好母亲为他考虑,要是表姨是我亲妈就好了……”周诚一听就知道这事成了,连忙表孝心。   挂了电话,他愉悦地在公司上下转了一圈,只等时镜被丁蓉弄出公司,这里不就是他的了!   丁鑫?   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那个草包,给他一万块现金数上三回都数不利索,拿什么和他争!   到时候不被他卖了还帮他数钱,就算他看在丁蓉的面子上,给姓丁的留脸面了。   丁蓉打电话过来,时镜没有接。   她打了几次电话都没人接,只好发消息:“9月15号,你回家一趟,咱们要办宴会,你作为长子不好不在。这可是我回时家的第一个宴会,你收拾利索点,别戴你那些便宜货……”   时镜扫了一眼,没着急回消息,他还在等吴光豪的消息,在尘埃落定前,他不打算和丁蓉碰面。 第16章 盘库   下午三点半,闻声总算打通了南江七中档案室的电话,表明来意后档案室去查,二十分钟后回了电话。   “您好,我们这边没有接收到C大退回来的档案,你们确定是退回学校了吗?”   “确定没有吗?”   “近5年内学校只接收过一次退回来的档案,那个学生是回来复读,现在档案也已经跟着去了大学,不可能弄混的,你们再回大学档案室看看是不是弄错了。”   闻声收起手机,检查完李书达几人的实验进度,脱下实验服去学海楼找张主任。   “不可能!我当时拿来放这个柜子上了!”专门管档案的老师气得脸红脖子粗,“就算丢了那也不是我丢的!”   张主任瞪他一眼,这话说的像是档案被他丢了一样,“咱们学校遵循定人定员定岗的原则,该是谁的责任就是谁的责任。”   闻声不动声色打断两人,“不如先找邮政问问,有没有发给南江七中的快递。”   邮政的效率比七中高出太多,一个电话打过去,很快就告诉他们;“您好,这边没有搜到收件人给南江七中的快递呢。”   最后,声音甜美的客服建议他们:“您可以在柜子夹缝之类的地方先找找看呢,祝您生活愉快再见。”   管档案的老师趾高气昂仰着头走了,留下张主任尴尬地看着闻声,“这个学生,怎么连自己的档案都不操心,这么长时间了也不问问。”   闻声打电话给李书达,要他带着实验室的人来张主任办公室找档案。   一直翻到放学前,才总算将档案从张主任柜子背后的夹缝中找出来。   闻声掸掸档案上的灰,“原来档案还在咱们学校啊,既然档案在,那让时镜回来上学,应该也不难吧?”   张主任脸皮抽动几下,“他退学……”   “时镜当时办的是休学,可没有直接退。但是如果两年没有单位接收,档案可就死了,张主任工作这么多年,应该清楚死档对一个人影响有多大。”   张主任简直说不出话,这本该寄出去的档案被他弄丢在柜子后面,导致两年了没寄出去。   如果坚持时镜被退学了,那这个档案就死在他办公室了!   他没接话,点了根烟深吸一口,“闻教授真是年轻有为啊,今年发了篇Nature是吧?”   闻声看着他轻笑一声,“张主任客气,就是运气好。”   “有了这篇论文,你明年就可以破格提教授的职称了,真快啊。”   闻声点头,“职称倒是小事,不过明年开学正好也能再多招几个学生。”   张主任对上闻声的眼神,心中一动。   “学生多了好啊,实验室人多干活快……”他话头一转,略带为难地道:   “时镜是个好学生,出了社会也不忘回馈母校,就是他如果不算休学的话,明年六月就要毕业了。”   闻声一笑,“那就麻烦主任先将他的档案留在学校了。”   两人又互相应承几句,闻声大步流星走出学海楼,李书达几人果然等在楼下。   闻声一招手,三人屁颠屁颠跑过来,“走吧,孔府宴三楼寻梅包间。”   “哦吼!”   “谢谢闻导!”   “老师大气!”   *   第二天中午,时镜正打算去吃饭,接到吴光豪电话,“账已经盘好了,仓库什么时候方便?”   时镜惊讶:“这么快!”   吴光豪打个哈欠,他一整个团队一起盘账,速度当然快,况且时镜这是个小公司,收支不算复杂,他们昨晚加了班,再加今天一早上,账就理清了。   时镜捏捏自己手指,“吴哥晚上方便吗?”   “方便。”   “那就麻烦吴哥晚上来我公司盘库,到时候我来接你?”   “不用,我自己打车过来就行。”   时镜轻浅的笑声透过听筒传过去,“那打车费就让我报销吧。”   挂了电话,时镜起身走到窗前,白玉兰还没到落叶的时候,却也已经失去神采。   时镜定定看着它的枝干,脑海里居然调不出春天花开的画面。   秋风一吹,白玉兰晃动枝条,窸窣而响。   时镜低下头,看了两年多的场景,忽然开始变得陌生。   他静静站了一会儿,又回到座位上。   没一会儿,张馨敲门进来,“什么事?想喝奶茶了?”   时镜示意她关上门,“对你不算太好的事。”   张馨合上门坐在他对面,“快说,天又塌不了。”   时镜抿着嘴唇,提了几次气,终于开口:“我要离开公司了。”   张馨却笑起来,“什么时候?”   “还没确定,不过应该很快了。”   张馨站起来一巴掌拍他胳膊上,“看你拉着脸我还以为人老公把你堵床上了,这不是好事吗!”   “闻教授单身谢谢。我走了那你……”   “我怎么了?”张馨掏出化妆镜端详自己精致的眼妆,“姓周的矬子能拿我怎么样,老娘就算待不下去了,换个公司照样是销冠,还要你操心。”   她总是这样,从容,又淡定。时镜能和她做成朋友,有很大原因是她的性格。   张馨的从容是骨子里透出来的,就算天降大雨把公司一楼淹了,她也能站在柜台上和客户视频电话。   “我东山再起估计得很久。”   张馨嘟着嘴正补口红,等将唇妆补好了,才满不在意地开口,“那你起了再招呼我呗,到时候给我升职加薪啊。”   时镜总算笑了,“好,到时候你来做公司的副总。”   张馨冲他比了个OK的手势,高跟鞋踩得噔噔响,下楼去了,“耽误我挣钱,一杯冰淇淋四季春多冰少糖!”   “没问题,一会儿就送来。”   他要离开,最挂记的就是张馨,平时她业绩最好,对周诚根本不给好脸。碍于她漂亮的销量,周诚虽然看她不爽,也只是阴阳两句,对张馨毫无杀伤力。   但等他离开,周诚肯定要对他的人开刀,首当其冲的就是张馨。   有她今天的话,他就放心了。周诚拿张馨没什么办法,只要他做得过分,张馨可不会忍着。   时镜点了两杯奶茶,一杯分给张馨,自己坐在办公室喝了一杯不加冰的。   中秋节还要去和闻声吃螃蟹,这两天他存心养性,一点刺激的东西都没吃,健康得感觉能活到98岁。   下午他正常下班,等公司所有人都走了,又大摇大摆回公司,打开办公室的灯,等待吴光豪。   没等多久,吴光豪就发消息:“我们到楼下了。”   时镜拿起手机下去接人,顺便将拿给吴光豪的账本放回财务室。   吴光豪不是独自来的,为了提高效率,身边还带着一男一女两位助手。   时镜带着三人走进仓库,打开保险柜,“麻烦吴哥,今晚能清点完吗?”   三人已经拿出计算器本子和笔,开始分工了。   “可以,用不了太久。”   “行,你们要是有分不清的就喊我,等会儿忙完请你们吃夜宵。”   “那我们可就不客气了。”   时镜笑笑,“应该的,麻烦你们大晚上跑一趟。”   他去店里取了水过来分给三人,便坐在一旁等着,夜晚的公司很安静,除了路上遥遥几声汽车鸣笛,便只有三人按计算器的声音。   没一会儿,吴光豪带来的那位女生忽然出声:“时总,麻烦您来看一下。”   时镜立即起身过去,“是哪里有问题?”   “这是去年3月17号购入的珍珠,数量多出一点,里面有一部分是你个人的藏品,但是我分不清它们的品质,麻烦时总看一下。”   她说着,撕下一张纸写了个单子,“单子上的是公司的,剩下的您可以拿走。”   时镜扫了一眼,去外面找来个小箱子,铺上垫材,准备将自己的藏品收进去。   去年这一批珍珠品质非常好,这一年珍珠行情不错,公司已经卖掉不少,剩下这些是留下等着涨价的。   时镜先将三条AKOYA天女珍珠挑出来,即使仓库灯光并不如自然光线明亮,它们在挪动间,依然可以看到极强的光泽,圆润的珍珠表面还伴有温柔的粉色。   银蓝色真多麻有两条,一年过去,价格涨了30%。   还有一小袋8颗品质达到维纳斯的澳白珍珠,时镜对了下单子,5颗是公司的,还有3颗属于他。   他一点也不心虚,对着光线挑出3颗光泽度圆润度最好瑕疵最低的,用密封袋分了装进箱子里。   桌上还有8颗不同伴彩的大溪地黑珍珠,尺寸都在8mm以上,全是时镜的。   “难怪上次想做项链怎么也找不到,原来藏这儿了,我还以为记错了。”他嘀咕着收起来。   还有一些以前不值钱,现在也有点分量的小米珠,虽然是淡水珍珠,但光泽度也非常不错,他和公司一人一半。   仅仅清点了一个小盘子里的珍珠,已经足够让时镜舒眉展眼,有了这些家底,他另立门户完全不用担心资金压力,估计很长时间内他都不用进货。   这边珍珠刚分好,那边吴光豪也喊他一声,“时镜,来看看这一盘蓝宝石。”   时镜赶紧将挑选好的珍珠盘子递给女生,“这些已经分好了,麻烦了。”又去看吴光豪。   “这一堆五颜六色的怎么入库写的都是蓝宝石,有人吃回扣了?”   时镜笑了,“没吴哥,这算是翻译问题,刚玉家族除了红的被称为红宝石,剩下所有颜色的都叫蓝宝石。”   吴光豪同样提笔快速列了个单子,“数量对不上,你自己去挑。”   这些宝石买回来入库前,都会送去检测,不担心里面有假的,时镜仔细对照单子,蓝宝石价格高些,每一颗都有标注的克重,不能弄错。   最终他从里面挑出了一颗属于他的矢车菊蓝,以及一颗粉橙参半色调温柔的帕帕拉恰,还有一些零散的其他颜色蓝宝石。   几人一直忙到十一点半,才将仓库清点完。   时镜顺便将清点完成的半宝石从仓库里分出来,反正知情同意书周诚已经签了,他大批量出货稍微降点价也是很正常的。   吴光豪提供几家公司帮他运作,这些半宝石只需要出去转一圈,就可以再次回到他手上。   时镜将自己那一盒价值上千万的宝石放在副驾脚下,拉着三人直奔附近的海鲜店。   时镜看他们点了满满一桌,自己只要了一份粥慢慢喝。   等吃完,时镜又叫了车送他们回去,自己还不忘与吴光豪客气,“还要麻烦吴哥明天再陪我跑一趟。”   吴光豪笑着挥手告别:“不用客气,都是闻声朋友。” 第17章 中秋家宴   毕竟是去搞事,时镜换上西装又抓了头发。离出发还有一段时间,靠在沙发上玩手机。   闻声那只小黑猫,静静团成一个球。   “闻教授在忙吗?”   “你今天吃的什么,我已经在期待咱们的大闸蟹了。”   “啊要去上战场,有点紧张。”   闻声好像在忙,时镜关了门,才感到手机在响,打开一看果然是小黑猫头像。   “祝你凯旋。”   “在忙,等会儿聊。”   时镜感觉自己胸口被小黑猫蹭了一下,走路都带风,开车绕路接上吴光豪,两人直奔时家在寸土寸金的市中心占地600平的别墅。   吴光豪看到别墅,不由瞪大眼睛,心想闻声这小子好像傍上大款了。   时镜停车,招呼吴光豪:“吴哥,到了。”   吴光豪又暗自摇头,不对,时镜今天是回来分家的,闻声能爆金币的小男朋友,还没追到,就爆不出来金币了,真是遗憾。   时镜感觉他神色有些怪异,以为他是有些紧张,还宽慰他:“没事儿吴哥,主要靠我发挥,你只需要在我接发周诚时提供证据。”   吴光豪冲他点头,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别墅。   这些别墅是早年修的,繁复华丽的欧洲宫廷风,白色雕花栏杆内草坪修整得格外漂亮。   管家站在门口迎接客人,看到时镜,他露出个夸张的笑容,“少爷回来了。”   时镜不冷不淡地点了下头,没有和他搭话。   挑高的客厅里,吊顶水晶灯奢华璀璨,正散发着梦幻的光彩。   时镜两人到的不早不晚,里面已经有了不少人,女士大多穿着裙子,笼罩又华丽   家里佣人来回穿梭,客厅里弥漫着酒水和甜点的香气。   时镜一走进去,丁蓉就看到了他,却没有起身,等着时镜过来和自己打招呼。   他环视一圈,看到浑身珠光宝气的丁蓉容光焕发,果然时太太的称呼,以及背后时天骏的信用卡,是她最好的补品。   时镜假装没看到,带着吴光豪在沙发上坐下,他随手取了两碟小点心,递给吴光豪一份,“吴哥先垫两口。”   “谢谢。”   丁蓉等了半天等不来时镜,周诚却已经到了,亲亲热热叫着表姨,凑在她和几个贵太太身边,惹得她们一阵阵欢笑。   他说笑一阵,问丁蓉:“大少爷还没回来?不如我先去门口等他。”   丁蓉便不高兴,“什么大少爷,你是他哥。人来了,那边坐着呢,你去把人叫过来。”   周诚迫不及待地走去时镜吴光豪两人坐的沙发前,“哎呀时老弟,既然回来了怎么在这儿坐着呢,我带你去跟人打招呼。”   吴光豪心中腹诽,这人说话怎么这么占地方,这是时家,时镜还轮不到他领着去和人打招呼吧。   时镜却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起身对吴光豪说:“吴哥先坐,我去去就来。”   周诚立即做出副才看见吴光豪的样子,惊讶道:“呦刚还忘记招呼了,这位是……?”   时镜已经抬脚向丁蓉走去,“我朋友。”   周诚冲吴光豪点了下头,忙跟上,“老弟表姨她……”   一会儿功夫,丁蓉不知道说了什么,身边的人都散了,时镜懒懒散散坐她对面,也不说话。   丁蓉对上他,火气噌一下就上来了。“一点规矩都没有,回来了不知道先和你爸打个招呼,也不知道来看我,就往沙发上一坐,装大爷呢!”   时镜掀起眼皮幽幽看她一眼,“你以为我想来,既然看不惯,那我先回了?”   周诚怎么可能放他走,今晚把时镜叫回来,是要从他手里掏公司呢!公司没到手,他哪儿都别想去!   他忙打圆场,“表姨,时镜今天带了朋友来呢,自然要招待朋友,你别和他生气。”   丁蓉一听起了疑心,什么朋友,该不会是他那个月薪2700当老师的朋友吧!   “你领了什么人回来!”   时镜低头玩自己手指,漫不经心道:“普通朋友,你今天不也请了朋友吗,我带个朋友来也没什么吧。”   丁蓉大怒,“我看你是翅膀硬了胆子大了,什么不三不四的人都敢往家里领。”   周诚忙道:“不是表姨,来的是个男的,看着三十来岁了!”   丁蓉什么世面没见过,立即心领神会气得胸口急剧起伏,“好啊时镜,你搞男人就算了居然敢领到家里来。”   时镜一时沉默,也不知话题怎么就偏到了这里,真是对不住吴大哥,从天而降一口黑锅精准扣在他脑门上。   他的沉默让丁蓉以为是默认,当即就要让人将吴光豪赶出去。   时镜啧了一声,“行了,说了是朋友就是朋友。”   “什么狗屁朋友,我看你是……”   时镜不耐烦打断,“你把时天骏叫朋友啊?”   丁蓉愣住,周诚连忙劝,“怪我都怪我,是我说错话,你们母子俩好好聊,别吵起来叫人看了笑话。”   这句话简直掐住了丁蓉的死穴,她立即噤声,端坐下。   时镜却火上浇油来了句:“不过周诚也没说错,我确实喜欢男人,而且还是年龄比我大的。”   丁蓉深吸一口气全当没听见,“今天潘冉也来了,你等会儿去见见,年轻人才有共同话题,以后结了婚能聊到一块去。”   时镜想了半天,才想起潘冉是之前焦阿姨帮他物色的相亲对象,“焦阿姨儿子还在前头单着呢,我不好跟人抢。再说了,我喜欢男人,见人家干嘛,骗婚啊?年龄大有什么不好,年龄大的会疼人。”   丁蓉咬着牙骂他:“男人有什么好的,看你上赶着不值钱的样子!”   时镜满不在乎,“男人当然好了,男人不好你能看上时天骏?”   丁蓉被他气狠了,一掌拍在沙发上,“我看你是昏了头了,把公司交给周诚!你给我在家里好好反省反省,什么时候脑子清醒了,什么时候再出去!”   时镜总算将头抬起来,注视着她的眼睛,“这才是你今天叫我来的目的吧,把公司给周诚?”他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嘲弄,“你以为我会听?”   丁蓉一听,挑眉笑了下,“你以为家里能由得了你了!当年公司可是我出的资,最初的客户也全是我朋友,没有我,你能有今天?”   她早就防着时镜呢,他不是股东,当年因为没退学,甚至连职工都算不上。她说他是时总,他才能有体面,她说时镜只是去公司帮忙的,他连打杂都算不上!   时镜站起身,冲吴光豪招手,示意他过来,“那你可以试试看。”   吴光豪从公文包中掏出一个本子,递给时镜,时镜坐下向后靠进沙发里随手翻开一页,翘起二郎腿,“容我提醒一句,职务侵占最高可以无期徒刑。”   “今年6月,周诚进货祖母绿,总克重少了2.3克拉,啧啧啧一克拉几十万的货,居然少了这么多,真是太刑了。”   “今年1月,你说缺个项链,从公司拿走一条红宝石豪镶项链,总价八位数,至今没有归还,好巧不巧的,我在拍卖会上居然看见了,这简直是大刑特刑啊!”   周诚顿时变了脸色,他从公司捞钱的事被丁蓉知道了不算什么,顶多说他几句,在她的认知里,自家人从自家公司里拿钱不是大事。但是被时镜捏住把柄,可就不一样了……   丁蓉还算镇定,“吓唬谁呢,我从自己公司里拿东西,算不上职务侵占。”   时镜忽然笑了一下,看得周诚心惊胆战,“可是咱们公司,不是你一个股东啊,你这样侵犯他人的财产,当然是犯罪呀。”   客厅里乐声还在响着,几人却感觉格外安静,心跳甚至带着回音。   “不过我今天回来呢,确实是准备把公司送给你们的。”他顿了下,浅色眸子对上丁蓉与周诚慌乱的眼神,“前提是拿走我该拿的部分。”   丁蓉来不及开口,就听时镜继续道:“你是想说我没有股份也没有合同?不好意思法律是要看事实的,我有这些年在公司工作的证明,公司没有与我签订劳动合同,那就按二倍工资补偿。”   丁蓉看他有备而来,硬的说不过他,立即转变思路,眼泪霎时盈满眼眶要落不落的,“时镜,你年纪小,妈妈怕你乱花钱,就没有把公司直接交给你管,你这是在怪我吗?”   时镜哼笑一声,“这话你也说得出口,你说说这些年乱花钱的是谁?买奢侈品刷爆信用卡的人应该不是我吧?”   丁蓉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我是你妈!你赚了钱养我难道不应该吗!”   “我会按照法律要求,在你60岁之后提供赡养费,但不是现在。还有,咱们现在在谈公司的账务,不是在谈你的赡养问题。”   “你想怎么样!”丁蓉不哭了,客厅里回荡的乐声也压不住她尖利的声音,顿时不少人看过来。   时天骏在另一头皱着眉,却没有过来,转身继续和朋友喝酒,别墅上一任女主人死亡的阴霾,丝毫没有落在他头上。   时镜神色平静,语气波澜不惊,“我说了,拿回我的东西。”   他示意吴光豪掏出两张写好的合同,递给丁蓉和周诚。   “这是整个会计团队经过缜密计算得出来的数额,绝对没多要你们一分钱。将钱给我,我销毁证据离开公司。”他冲两人扬了下手中的本子。“对了,税由公司承担。”   “我哪有这么多钱!”丁蓉看着纸上的数字,手都开始抖,728万,这不是要把她的私房钱掏干吗!   “如果你们不愿意的话,那我就将证据交给警察,等你们进了监狱,公司财产被清算后我照样可以拿到,就看你们怎么选了。”   时镜对她的回答丝毫不惊讶,丁蓉平时花钱大方,是慷时镜和时天骏之慨,她本人没有任何负担。   等真要她掏钱的时候,就感觉肉疼了。   周诚扑到丁蓉身边,“表姨,咱们可不能坐牢啊!先答应他吧!”他又压低声音,用只有他俩能听到的声音说:   “他毕竟是你亲生的,想从他手里掏钱,办法有的是,先稳住他,把这关过了再说以后!只要公司在,还愁挣不来钱?”   反正钱也不用他出,叫丁蓉花钱把时镜打发了才是要紧。   丁蓉咬着牙,左右不说一句话,时镜也不着急,靠在沙发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第18章 上门   吴光豪眼观鼻鼻观心,让自己变成木头人。   这种豪门恩怨的戏码,真是百看不厌,如果他不用参演的话就更好了。   丁蓉咬紧后槽牙,神色晦涩不明,“我把钱给你,你去相亲。”   “把钱给我是应该的,不是你用来谈条件的筹码。”时镜星眸微沉,看着这时候还想着拿他换利益的丁蓉,感觉有些好笑。   他以前为什么,总幻想丁蓉是爱他的呢?   丁蓉早就用行动证明了,时镜是她争夺时天骏关注的工具,是离开时家后的取款机。   他们久不结束,时天骏总算拨冗端着酒杯过来。他与时镜这个大儿子相看两相厌,两人对视一眼,又错开眼神。   他半搂着丁蓉,“怎么了?”   丁蓉不敢让他知道自己那个珠宝公司有窟窿,只好低声和他说时镜谈对象的事。   时天骏皱了皱眉头,思忖片刻,“既然小镜你不喜欢潘冉,那就算了,过两天王复家刚好有宴会,我带你去见见王老板?”   王复这个名字在舌尖转了几圈,时镜总算想起是谁——   时天骏的生意伙伴,现年49岁,家里宴会是大孙子满月,前段时间儿媳妇还在公司订了一套生辰牌给自己未出世的孩子。   时镜嘴角抽动,时天骏可真是个人啊,狗都干不出来的事时天骏谈笑间就能干了。   他不搭话,只问丁蓉,“想通了吗?”   丁蓉听到时天骏的话早就想通了,只是痛痛快快把钱给时镜她心里气不顺,还想拿乔一番,“这银行休假了,公司会计人事都不在,我也给不了你。”   时镜扫她一眼,“这就不用你费心了。”说完,叫吴光豪取出拟好的合同,一式双份给丁蓉签字按手印。   等她签好字,时镜又检查一遍,这才小心装好,看向时天骏,“我以和你一个姓感到耻辱,你真是叫人感到恶心。”   丁蓉大怒,“怎么和你爸说话呢!你身上流着一半时家的血!”   时镜站起身理理自己衣摆,“放心,记着呢,等你们60了我会按照政府规定养老标准给你们付养老费用的。走了,以后互相拉黑,60岁以前别来找我。”   吴光豪起身对众人点头“告辞,祝各位用餐愉快。”跟在时镜身后离开。   眼看两人绕开沙发要向大门走去,“等等!午宴结束了再走!”   时镜刚回来就走,饭也不吃,别人看见了还不知道要怎么笑话呢。   时镜脚步不停,“太恶心了吃不下。”   丁蓉被时天骏扶着站起来,“你开车来的吧?这车可是以公司名义买的,给我留下。”   时镜满眼戏谑勾起唇角微微一笑,“小事。”说着将车钥匙丢在沙发上,大摇大摆走了出去。   车上的东西来之前已经腾空了,只有后备箱还装着几瓶水,就当他送给丁蓉时天骏洗洗脑子。   两人步行走出别墅区,时镜笑笑,“叫吴哥看笑话了。”   吴光豪摇头,“哪里的话,恭喜你得偿所愿。”   “谢谢,我打车送你?”   吴光豪挥手,“不用,我正好在附近转转,你不给闻声报个信吗?”   时镜原本打算回家后再和闻声发消息,听到这话眸底微光一闪,“那吴哥再见。”   “再见。”   看吴光豪走远,他掏出手机,点开小黑猫头像,“闻教授忙完了吗?”   “我好可怜啊,车被没收了,回不了家[猫猫哭泣]”   “如果有人能来接我就好了。”   “闻教授先忙吧,不用管我,我走上几个小时就可以到家了。”   没多久,小黑猫动了下,“发定位。”   时镜握紧拳头,心中欢呼一声,硬等了三分钟,才把定位发在聊天框里。   闻声的房子离这里有段距离,一时半会儿到不了,时镜溜溜达达去附近咖啡店点了杯热咖啡。   以前在他与张馨的世界观中,热咖啡属于马尿级别。但是现在,为了养胃,他只能忍痛放弃自己最爱的冰咖啡,改喝加了许多牛奶方糖的热饮。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他捏着手机站在路边,果然十分钟左右,闻声的车打着双闪停在他身前。   九月中旬C市闷热依旧,他穿着西装,已经热出一身汗。   时镜拉开副驾车门坐进去,低头系安全带,“闻教授忙完了?”   闻声笑了声,“我要是没忙完,你不就得走回去了吗。”   他习惯穿衬衣,火气又旺,车上冷气很足,时镜一上车就松了口气。   车子缓缓启动汇入车流,时镜声音忽然变甜了许多,“闻教授吃饭了吗,我请你吃饭。”   闻声认真开着车,修长的手指抵在方向盘上,单手打方向盘的动作看得时镜直咽口水。   闻声不动声色扫他一眼,“怎么这会儿还没吃饭。”   时镜拿着手机戳戳戳,“上战场去了嘛。”   “想吃什么?”   “已经过饭点了,随便吃点就行。”   闻声并不知道随便指的什么,不等开口,时镜已经眨着眼望过来,“不知道我有没有荣幸吃到闻教授煮的面条。”   他眼神清亮,看人时总透着真诚,声音却像带着勾子,往闻声怀里扑。   哒哒哒,转向灯的声音响起。   闻声掉头向自己家的方向行驶,“可以。”   为了不打扰需要专心的驾驶员,接下来的时间时镜都在乖乖玩手机。   闻声的房子在C大旁边的家属区,是入职时分的福利房,附近商超齐全,他就住下了。   时镜满心雀跃跟在闻声身后,电梯在11楼停下,闻声取出钥匙开门,“请进。”   时镜心中忽然生出点紧张,第一次上门,什么东西都没带,好像有点不应该,刚才应该让闻声在门口停车,去水果店里买点东西的,真是失策。   闻声将钥匙放在柜子上,“我这里没有拖鞋,你先坐,我去煮面。”   时镜打量着室内,这房子装修简单,极简风,白墙瓷砖没有亮点,宽大的黑色皮沙发看上去倒挺舒服。   屋里没什么装饰品,闻声收拾得干干净净,几乎能达到“垃圾桶里没有垃圾”的程度。   他蓦地生出点害羞,与整洁的闻教授家相比,自己的狗窝过于凌乱。真难为闻声坐在他家沙发上,压到他随手丢的短袖也能面不改色。   厨房传来接水的声音,紧接着冰箱门也响了。   时镜跑去厨房洗手,“闻教授随便煮一点就好了,我不挑食的。”   闻声点头,“很快就好,WiFi密码在路由器上,路由器在电视柜下面。”   此时此刻时镜只想看闻声做饭,手机对他没有吸引力。   “闻教授好厉害啊,收拾得真干净,我就不一样了,家里弄得乱糟糟的。”   闻声拿起刀切葱花,“房子大所以看上去空了点。”   一碗馄饨面很快煮好,闻声丢了两根小青菜进去,清澈的汤上还撒了葱花,看着格外诱人。   他戴着防烫手套端出去,又拿了筷子给时镜,“时候不早了,吃吧。”   圆滚滚的馄饨皮薄馅大,配上劲道的碱水面,鲜香十足。   时镜确实饿了,想着中午有事起床根本吃不下东西,只咬了半个包子,靠在时家吃的几口点心和热咖啡撑到现在。   他一口气吃掉半碗,才抬起头,眼神闪亮,“真好吃,这个馄饨在哪儿买的?”   “自己包的。”   时镜端起碗喝了口汤,看着对面的闻教授轻描淡写展示厨艺,佩服得五体投地,“闻教授你怎么这么厉害,世界上还有你不会的东西吗?”   闻声摇头,“不用这么看着我,我不会的东西有很多。”   很快一碗馄饨面被时镜吃干净,连汤都喝掉了,“啊~谢谢闻教授,我吃饱了,真好吃。”   闻声回厨房刷碗,时镜还假意推脱,“哎呀饭都吃了碗还是我来洗吧。”被闻声快速识破,将他安置在沙发上。   闻声很快带着一盘水果出现,石榴橘子苹果柿子梨,装了满满一盘,时镜看了几眼石榴。   有点想吃……   算了,徒手掰石榴不太优雅。   闻声拿起水果刀在石榴上划了几刀,掰开递给时镜,“吃吧。”   时镜简直爱死他的体贴,一句“谢谢”说得山路十八弯,甜得能掐出蜜来。   他咯吱咯吱吃了几口石榴,才笑盈盈地对闻声说:“闻教授,我今天拿到我妈签字的合同了,等放假回去走完程序,就可以和公司一刀两断。”   闻声低声笑,“恭喜。”   时镜叹口气,“其实还挺舍不得的。”   “摩霄志在潜修羽,会接鸾凰别苇丛。”闻声对上时镜忽然低落的眼神,“你很厉害,珠宝行业有你一席之地。”   “希望吧。”时镜剥了一小把石榴,一口气倒进嘴里,脸颊被顶起一块,更显出几分可爱。   闻声指尖动了下,又恢复平静。   事业有了新进展,时镜心想,总要为自己的爱情添把火。   “唉,我爸妈叫我去相亲。”   他好像对这事很头疼,眉头拧在一起,鼻子也皱起来。   闻声安慰他:“好像到了一定年纪,父母总会在这事上焦急。”   时镜也不头疼了,凑到他跟前,“你也被催了吗?”   “没有被催,他们只是问过几句。”   “真羡慕你呀。”时镜伸长懒腰,躺倒在沙发上,“我妈打麻将认识个人,叫我去相亲,我给她说喜欢年龄比我大的男生,唉!”   闻声喉结滚动,声音变紧了,“他们打你了?”不管在哪,向父母出柜都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绪激动将孩子打进医院的不在少数。   “打倒没打,我爸听到后,立即向我介绍了他现年49岁的合作伙伴,说过两天带我去见见人。”   闻声怔住,之前聊天时他隐约猜到时镜的父母并不靠谱,尤其父亲在他成长期更是长期缺席,没想到,他们居然能这么对自己的孩子。   “我……抱歉我并不会安慰人,你还好吗?”   时镜双手捂在脸上,看不见表情。   “我还好,不但当场拒绝了他,还对他的行为和人格进行了羞辱。反正我以后不理他们,等60岁需要我养老的时候再说。”   空气陷入沉默,空旷的客厅里只有两人的呼吸声。   半晌,时镜低声问他:“闻教授,你会不会觉得我这样有点坏?他们毕竟没把我养死,我也好好活到这么大了。”   闻声修长干燥的手在他头顶摸了下,带去一丝暖意,“不会,你能走到今天,是自己努力挣扎的结果,不能代表他们的成功,离开是正确的。”   时镜捂着脸没有说话,又过许久,才坐起身,在闻声拒绝前抱了他一下,又快速退开,“谢谢你,闻教授。”   他若无其事将自己吃空的石榴皮丢进垃圾桶,不给闻声反应的时间,“我想参观一下你的房子,可以吗?”   闻声不理解他思维跨度为什么这么大,却有反对,起身朝卧室走去。 第19章 留下   门一推开,时镜便看到被风吹动的窗帘,主卧很大,即使中间摆着张1米8的双人床,依然感觉空旷。   他视线睡着飘动的窗帘,便看到床头摆着一瓶玫瑰,清水养着,花开得正好。空气流动,满室馨香。   比玫瑰更吸引眼球的,是闻声墨蓝色的床品。看着像是真丝,光泽感很好。   时镜莫名想起刚带回家的大溪地珍珠,黑色珍珠光泽闪耀,带着或蓝或绿或粉的伴彩。   闻声戴黑珍珠戒指的话,一定也很好看。   闻声大大方方站在门口,并不遮挡视线,随便时镜参观。   他的卧室和客厅一样整洁,被子平铺在床上,飘窗上没有堆衣服,床底也没有遗落的袜子。   时镜貌似不在意,仔细观察床头,发现只有一只枕头,顿时眼开眉展,控制不住自己嘴角上扬。   “闻教授你的床好大哦,一个人睡得过来吗?”   闻声呼吸一滞,“可以。”   时镜笑笑,“没想到你还会养花,我还以为你带回来就丢掉了。”   “没有。”   时镜反应了一下,才意识到他说的是“没有丢掉”。   闻声又带着他去书房和另一个小卧室转了一圈,整齐的书房并无看点,除了书桌上另一瓶养着的玫瑰,倒是小卧室里放着些健身器材。   时镜忍不住点头,健身好啊,多健身腰上有劲。   参观完,坐回沙发上,时镜犹豫自己是不是该告辞了,“闻教授,那个……”   话没说出口,闻声手机忽然响了,“抱歉”他拿起手机,走去阳台。   时镜只好乖乖坐在沙发上剥橘子吃,闻声挑橘子的水平显然没有挑菜那么高超,这次的橘子依然酸得厉害。   没多久,闻声回来,“晚上留下吃饭吗,我朋友的螃蟹送来了。”   时镜眼眸一亮,笑得格外腼腆,“那会不会太打扰了?”   “不会。”   闻声去玄关换鞋子,“我要去取螃蟹顺便买菜,你要一起去吗?”   时镜怎么可能不去,连忙点头。   装着螃蟹的大泡沫箱子就放在小区门口的驿站,闻言又去前面小超市买了肉馅和饺子皮,以及给时镜的拖鞋。   他拿起一颗芹菜,回头问时镜:“吃芹菜猪肉的饺子可以吗?”   “可以可以,我不挑食。”   结账时,时镜眼疾手快加塞一包彩虹糖。闻声侧脸看他,他就满脸无辜,“闻教授咱俩吃一包就够了。”   闻声没有说话,拎着袋子走在前面。   面对泡沫箱,时镜自告奋勇,“闻教授我来抱吧。”被闻声拒绝,“我拿着就行,你别光顾着吃彩虹糖,小心看路。”   小区人车分流,容积率很低,许多路都铺了鹅卵石,不小心会被绊到。   时镜跟在他后面,看他抱着泡沫箱,一只手还拎着塑料袋,一整个居家好男人的形象,越看越觉得满意。   闻声个子高,肩宽腿长,腰被皮带勾勒得很窄,因为健身,挽起的袖子下能看到流畅的肌肉线条……   彩虹糖里有柠檬味,令人口水直流。   再次回到闻声家,已经是下午三点多,早起的时镜感觉自己愈发神志不清,坐在沙发上昏昏欲睡。   闻声看他一副要昏迷的样子,“要睡一会儿吗?”   时镜用最后的毅力摇头,“还可以坚持。”   “不用坚持,离下午吃饭还早,你先睡一会。”   闻声去卧室柜子里找出一条没用过的毯子递给他,没有多的枕头,只能让时镜靠在沙发扶手上。   毯子很大,时镜坐在沙发上不好施展,半天抖不开。闻声见状,只好接过来抖好给他盖上。   屋子里空调冷气开得很足,时镜将毯子拉到自己脖子下,只感觉宽大的沙发好软,毯子盖着温度刚好,不热也不冷……   闻声看他一秒入睡,呼吸变得悠长,去书房取了本侦探小说,坐在沙发另一头慢慢翻起来。   等时镜睁眼时,屋内光线正好,夕阳橙黄的光撒在地板上,闻声的衬衣也被映出淡黄,他的侧脸隐在光后,时镜只看到高挺的鼻梁。   “醒了?”   时镜“嗯”了声坐起来,带着浓重的鼻音,他脸上压出点红色印子,头发也蹭乱了,动作间发丝一跳一跳,看着乖巧极了。   “我睡了多久?”   闻声合上书,“不久,一个小时出头。”   时镜打个哈欠,穿上鞋抖毯子,“难怪,感觉都睡醒了。”   闻声将书放到一旁,“我去做饭。”今天要包饺子,麻烦一点,得早点准备。   时镜将叠好的毯子放在沙发扶手上,连忙跟上,“我也去!”   包饺子不要芹菜叶子,摘芹菜的活时镜还是能干的,虽然洗芹菜时弄湿了袖口。   闻声没有打击他的劳动积极性,等他洗好就接过去切成小粒,切好后倒上香油防止刀口出水,加入肉馅,调味完成就可以包了。   “闻教授你好厉害啊,包饺子都会。”   如他所料,包饺子这种技术含量较高的活时镜从未干过,他只好取了两双筷子放在案板上。   时镜跃跃欲试,闻声便放慢速度,让他看着学。   包了四个露馅饺子后,时镜叹气,“算了,我还是不给你增加工作量了,还有什么我能做的吗?”   闻声:“抽屉里有蒜,你剥点出来。”   时镜便拿着蒜去垃圾桶旁剥,没了他捣乱,闻声捏饺子的速度陡然提升。   很快50个大小形状相似的饺子放在了案板上,时镜忍不住拿出手机对着饺子拍了个9宫格。   闻声不敢让他拿刀,自己去切蒜末调蘸汁,等会儿沾螃蟹要用点姜油,他便一起切了出来。   时镜站在厨房门口给张馨炫耀,“快看,我在闻教授家,他给我包饺子。”   “大过节的吃顿饺子就给你打发了?”   时镜便打开相机又拍了一张闻教授刷螃蟹图,点击发送,“还有螃蟹,其他菜正在收拾。”   “这还差不多,恭喜你啊,这么快就能去男神家里吃饭。”张馨又发了张自己的外卖订单,烧烤奶茶小蛋糕一应俱全,“不过我的也不差。”   “过两天天请你吃饭,先不聊了。”见闻声刷好了螃蟹,又开始收拾其他菜,他连忙上前帮忙,   有了时镜从旁捣乱,闻声不得不用最快的速度完成备菜,生怕他一个不留心,状况百出的时镜割自己一刀。   很快,餐桌上就摆满了,闻声端出饺子和螃蟹,喊正在努力拍照留念的时间:“好了,来吃饭。”   时镜去洗了手,闻声将饺子蘸水分了两碗,一份递给他,“趁热吃。”   手工现包的水饺皮薄馅大,汁水充盈,咬一口,芹菜的清香与肉馅的鲜嫩扑鼻而来,蘸上闻教授的秘制蘸水,简直香掉眉毛。   闻声余光扫他一眼,发现他吃东西的时候腮帮子会鼓起来一点,下巴动得很快,像一只松鼠,说起来时镜身上一直有松香的味道……   闻声很快收敛心神,刚才的愣神仿佛是错觉,至少时镜没有发现。   他快快乐乐吃完饺子,开始拆螃蟹,眼下螃蟹正是满黄满高最好吃的季节。闻声的朋友也不知是怎么弄的,除了大闸蟹,梭子蟹也送来几只。   时镜吃螃蟹的手艺绝对算不上高超,好在牙口够好,吃不到的地方可以直接咬。   “稍等,”闻声起身去厨房,拿来一把厨房剪刀,“用剪刀剪吧,小心牙。”   有了剪刀帮助,时镜速度又提高不少,很快手边就堆起一座蟹壳山。   闻声嫌麻烦,对吃螃蟹这种事情并不乐衷,吃得也慢,他余光时不时瞥到时镜,发现他吃东西很有礼貌。   拿到哪个吃哪个,不会在盘子里翻动,吃饭不吧唧嘴,吃到不喜欢的配料会皱眉却不会吐出来……   好像有很多优点。   闻声被蟹壳挂了一下,手指的刺痛令他立即回神。   时镜并没发现刚才有人看着自己,他心满意足吃掉手中最后一只蟹钳,“谢谢闻教授,我吃饱啦,真好吃。”   闻声垂下眼眸,“你喜欢就好。”   时镜噔噔噔跑去洗净手,回来坐下,“我可喜欢吃这些带壳的东西,总感觉吃起来特别快乐。”   “为什么?”   “我妈以前从不让我吃,说吃起来不优雅。后来我从家里搬出去后,每年夏天都和张馨一起吃小龙虾,我俩坐一起吃三斤轻轻松松,五斤也不在话下。”时镜喝了口水,   “哦张馨是我一个特别好的朋友,也是我公司的一个销售,改天介绍她给你认识。”   闻声见他吃饱了,也放下筷子去洗手,避开这个话题没有接。   “对了,你的学籍其实还在学校,你还想回去读书吗?”闻声忽然问他。   时镜一惊,抬头望着他,眼中满是不解,他的学籍怎么可能还在学校,闻声怎么知道的?   他心思一转,嗯哼,看着冷冷冰冰的从不主动联系,没想到背地里连他的学籍情况都打听清楚了。   见他不说话,闻声又问了一遍:“你想回去吗?”   时镜还是沉默,良久,轻轻摇了下头,“回不去了。”   他抢在闻声前开口,“大学对我来说,是高中时对逃离父母的乌托邦,比起实际意义,更多的是精神寄托。”   “但是现在,我已经从时家离开,大学这个想象中的避风港已经没有意义了。”他眸底闪动着细碎的光,认真注视着闻声深潭般漆黑的眼眸。   “谢谢你,虽然短短一学期的大学生涯在我的记忆中很美好,但是过于美好的东西只能藏在回忆滤镜里,我不想再去打破它。况且,”他停顿一下,   “能在学校里学到的东西,社会已经教会我了,现在学历能带给我的提升非常有限,我更需要的,是一个有分量的奖项。”   “不会遗憾吗?”闻声看他嘴角微抿着,神情并不如话语那么轻松。   “怎么不会呢,但是已经走到今天了,总不能回头……”   闻声举起手中水杯,“那就祝你前方一片坦途。”   时镜眸光微沉,漾起一片深情,“谢谢,也祝你科研路上盈车嘉穗硕果累累。”   玻璃杯撞在一起,当啷一声脆响,是心动的声音。 第20章 月饼   收拾完厨房,天已经黑了,闻声拿上车钥匙,送时镜回去。   时镜用蓝牙连上几乎没有磨损的车载喇叭,找了个舒缓的歌单随即播放。   闻声大多数时候都在沉默,时镜却时不时跟着音乐哼几声。   到楼下,时镜解开安全带拉开车门,却没有下车,转头看向闻声。   “闻教授我……”   “时间不早了,快上去吧。”闻声低垂着眼眸,只留给时镜一个硬朗的侧脸。   “闻教授,我好喜欢你……包的饺子。”看着他明显停顿的呼吸,时镜眨着眼笑了,“改天请你吃饭,再见!”   闻声搭在方向盘上的手指不自觉收紧,看着楼道里的灯一层层亮起又暗下,直到6楼,然后客厅的灯也亮了。   喇叭里的歌声太吵,他伸手关上音响。   时镜站在客厅,看到楼下的车开走,忍不住哼笑一声,老男人,你的活最好和嘴一样硬。   他冲完澡,去工作间画图。   直到11点,躺到卧室床上,一张稿子也没画出来,废稿倒是堆了不少。   时镜感觉有点烦躁,抓抓头发坐起来。他需要一个可以拿奖的设计,但不知道是最近心绪起伏太大,还是之前赶工消耗心神,最近什么也画不出来。   对着空白的画布,怎么画都感觉不对,要么乱画一气然后删掉,要么干脆不想提笔。   烦……   他习惯性去刷朋友圈,看到海螺珠商人还在发他那个已经当照骗用了八百年的图,价格却一涨再涨。   思维仿佛跑马再也拉不住,从海螺珠想到澳白,再想到黑珍珠,又想起闻声泛着光泽的墨蓝色床单。   不知道闻声赤着上身躺在被子里会是怎样的感觉……应该比珍珠更有光泽。   翻开微信,小黑猫头像一动不动,时镜在猫脑袋上戳了几下,却触发了“拍一拍”,他干脆发了条“闻教授睡了吗,晚安。”   没等到回复,估计作息健康的闻教授已经睡了。时镜没再发消息,找了部经典电影,看到一半便睡了。   *   接下来两天,时镜一直将自己关在家里画设计稿。   依然没能画出一张满意的。   工作间厚重的窗帘拉起来,尽管外面太阳并未落山,室内依然开着灯。时镜试图模拟深夜的氛围,让自己找到一点灵感,无奈失败了。   让他从沉浸的烦躁中惊醒的,是一阵敲门声。   他站在卫生间门口喊了声:“没点外卖!”   过了几分钟,门又被敲响,他不耐烦地拉开门,“说了送错了敲什……闻声?”   闻声手中拎着个袋子,“中秋快乐。”   时镜呆在原地,半晌才回神,侧身放闻声进来,“中秋快乐,你怎么来了?”   闻声径直走去冰箱前,“螃蟹还有很多,我做了秃黄油,给你煮面吃。上次没有买月饼,今天刚好送一点给你。”   时镜沉浸在天降闻教授的惊喜中,看他将两个满满登登的大玻璃瓶放进冰箱,“你吃晚饭了吗?”听到煮面,才感觉胃里空荡荡的,好饿。   闻声摇头,“还没。你一直不回消息,我就过来看看。”   时镜这才想起,为了不被打扰,自己手机被调成静音,“抱歉我不是故意不回消息的,刚才在工作间。”   “没关系,你没事就好。”闻声关上冰箱,转头看过来,他眉头皱起,两天不见,时镜怎么看上去憔悴好多。“记得按时吃饭。”   时镜食指挠挠脸颊,“闻教授,我请你去吃东西吧,附近有一家粥火锅味道很不错。”   闻声犹豫一下,“好。”   火锅汤底上得很快,浓稠的白粥在锅里冒着小泡,桌上的各种海鲜都是半份,因为时镜说想多吃几种菜。   涮完菜,再喝上一碗吸收了汤底净化的粥,胃里暖暖的。   头顶月亮又圆又亮,时镜邀请闻声去附近的小广场转转。两人慢慢走着,广场上人很多,不时能看到穿着汉服的女生,以及手拉手的小情侣。   或许是因为过节,广场四周多出不少小摊贩,时镜看着一溜铁板鱿鱼臭豆腐,遗憾地揉揉肚子,早知道刚才少吃一点,给小吃留点余地。   闻声看出他在想什么,“刚吃饱饭,不要吃小吃。”   时镜眼巴巴闻着笼罩在广场上的香气,一步三回头跟着闻声走了。   中间跳广场舞的喇叭威力太大,吵得厉害,两人只能在四周转悠。   这边角落摊贩很少,却有一个生意特别好的,在卖棉花糖。   时镜停下脚步看了一会儿,“现在棉花糖花样好多还可以做成心型的,我小时候学校门口老大爷卖的,只有白色,看着又大又软。”   “好吃吗?”闻声以为他在回忆童年,配合地问他。   “不知道,应该很好吃吧。”时镜看着被家长领去买棉花糖的小孩,眼神中是藏不住的羡慕,只是自己没有发现,“我妈不允许我吃这些。”   “你坐在这里等我一下。”闻声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时镜却没有问,已经乖乖在长椅上坐下,也没有掏手机玩,而是看着远处活力四射的广场舞。   不一会儿,他举着一个新鲜出炉的白色棉花糖回来,递给时镜,“买的小孩很多,应该是好吃的。”   他逆光站着,时镜看不清他的表情,只看到头顶月光轻亮如薄纱,轻飘飘拢在洁白的棉花糖上。   “不知道大爷用的是不是可食用色素,只能买了一个白色的,不过大爷还是压了一个心的形状。”   闻声坐在他旁边,“吃吧,放太久就化了。”   时镜撕下一块,放进嘴里,蓬松的棉花糖很软,一放进嘴里就化了,甜甜的,有一点焦糖的香气。   “真好吃,”他顿了下,又笑,“和我想的一样好吃。”   举着棉花糖的小孩吸引了更多小孩带着家长来买,一个刚被哄好的小男孩从两人面前走过,看到时镜手中的棉花糖,登时哭开了,“哇!叔叔都可以吃棉花糖!”   家长头痛地说:“叔叔是大人了,大人不害怕牙疼。”   时镜忍不住,藏在棉花糖后面笑,等家长抱着孩子走远,撕下一块送到闻声嘴边,“叔叔,吃棉花糖。”   闻声刚准备告诉他不要给自己用奇怪的称呼,闻教授已经是他能接受的上限,一张嘴,棉花糖已经被时镜喂进来。   不知是不是故意的,指尖擦着他下唇划过,带着怪异的触感,像是带着微弱的电流,让他措手不及。   时镜却若无其事,晃着腿问他:“是不是很好吃。”   甜腻腻的,很普通的味道,闻声却“嗯”了一声。   时镜高兴地晃晃腿,“是吧,我就说很好吃。”   吃完棉花糖,时镜明显心情很好,带着闻声在广场上一圈又一圈地转悠,直到广场上人变少了,才意犹未尽地看着他,“闻声,回去吗?”   闻声点头,看他迅速失落,又道:“再转一圈就回去。”   最后一圈时镜走得格外慢,闻声并不催他,两人慢慢走到楼下,闻声打开车锁,“月饼与秃黄油都要尽快吃,别放太久。”   时镜点头,闻声亲手做的美食,他肯定要快速消灭,要是舍不得吃结果放坏了,不得哭死。   闻声怕他再次告白,时镜却只站在车旁挥挥手,“拜拜,路上小心。”   “再见。”他平静地点火起步,心里却有点不是滋味。   时镜没再纠结画不出来的设计稿,回家洗完澡看会儿电影就睡了。   第二天一大早,周诚就等在办公室,看到时镜准时来公司,心里半是恼怒半是得意,他再能干有什么用,还不是被赶出了公司。   时镜拿着丁蓉签好的合同去找会计和人事,两人都是一脸震惊,“什么!时总你要走?”   时镜轻笑着点头,“不用叫我时总了,我今天就是来交接的。祝你们以后工作顺利。”   人事邓冬凌还好,会计陆舒然心里已经敲起退堂鼓,之前时镜管公司就算了,她除了记账没什么要操心的,可时镜一走,依丁鑫这个德性,她的好日子估计到头了。   工作不顺心是小事,他要是在账上捅出什么篓子,结果自己没发现……坐牢时老板三年会计五年可不是开玩笑的!   陆舒然越想越感觉前途无望,U盘插电脑上拷贝了所有资料,再将该能删的备份都删掉,打开招聘软件开始给自己找下家。   画师楚甜与运营安善文等在办公室门口,见他出来,纷纷开口,“时总,工厂打样的样品还没送来,怎么办?”   安善文找工作进度顺利,今天回来只是因为被抄袭的画师那边有了回复,“时总,画师那边不同意我们上次提出的赔偿方案。”   时镜摆手一笑,“我现在已经不是时总啦,这些问题去找周总解决吧。”   周诚听见她俩汇报,先对安善文语气不佳地说:“一个臭画画的还摆起谱来了,不管他,有本事就来告我!惯他的毛病。”   楚甜脸都硬了,她不也是个“臭画画”的吗!果然周诚对她也是没好气,训了她几句,转头和工厂打电话去了。   张馨看到时镜在,专门过来打招呼,“进展如何?”   “办完手续我就可以走人了。”   张馨拍他一下,“我是问你新工作室进展如何。”   时镜倏然泄了气,“进展等于零。”   “就跟你的亲亲闻教授有进展了是吧?”张馨忍不住翻个白眼。   时镜挠挠脸颊,“不是我不想,你也知道,之前的大客户都是我妈的朋友,我能带走的非常少。”   也是因为他之前一心想着公司,没有为自己做准备,维系这些客户时,用的都是公司的名义,这些人好不容易对公司有了信任,很难跟他一起走。   “况且我现在想做半宝石去打市场,需要一个很有分量的奖项背书。”但是他最近画不出设计图。   张馨看他一脸沮丧,反倒安慰起他,“你有成算就好,也别太着急,做好准备就行,船到桥头自然直。”   时镜点点头,灵感这个东西,真不是想要就能随时有的。   两人默契岔开话题,“你中午没事吧,请你吃饭。”   张馨摇头,“中午是我干业绩的好时候,下午再说。”   “那也行。”   不等时镜再说话,周诚站在二楼楼梯口喊所有人上去会议室开会,张馨看他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背过身翻个白眼,“我先去看看他要放什么屁,等会儿微信聊。”   时镜点头,走完手续就回家了。   张馨坐在会议室,却听周诚新官上任三把火,第一把火直接冲烧她来了。   “咱们公司,给销售的提点太高了,放眼整个C市,哪里有普通首饰能提点5%的珠宝店,贵宝更是开到了7%,这不合规矩。”周诚双手撑在办公桌上,“以后咱们得按照行业的规矩来,所有提点全部下调两个点。”   他视线一转,盯着张馨,“张馨,你有意见吗?”   张馨笑得特别客气,“怎么会,周总的决策是公司前进的方向,您怎么说我们就怎么执行。”   周诚满意点头,果然时镜一走,剩下这些人就听话起来了。   张馨心中暗骂煞笔,前两天卡地亚的店长还在挖她,看来今天可以给他打个电话同意了,就是时镜的饭,估计得再往后推两天才能吃上。 第21章 出差   时镜去提了辆新车,绕路去超市,买了几捆口感劲道的碱水挂面,又拎了几袋耐储存的水果,回到家继续憋灵感。   接下来一段日子,他基本失去了对时间的感知,家里窗帘全部拉起来,开了灯就算白天。   睁眼后去厨房煮碗面,放上闻声送来的秃黄油,螃蟹的鲜香全部浓缩在清亮的猪油中,一碗油润鲜美的秃黄油拌面下肚,拿上两个水果与月饼,就去书房干活。   因为进展不顺,所以摸鱼也格外频繁。   时镜刚打开短视频平台,就看到关注的营销号在发画手起诉侵权公司的消息,仔细一看,呦这不是老东家吗。   时镜兴致勃勃看了会儿乐子,又连忙关上手机,“不能再摸鱼了!”   直到坐在工作台前,已经无法靠意志力拿起画笔,时镜才猛然惊觉,不能继续闷在家里了,得出去换换心情。   他照旧打开冰箱,打算吃完拌面出门溜一圈,却发现装着秃黄油的罐子已经空了!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今天起床吃面的时候他还努力刮了刮罐底……   时镜掀开窗帘一角,发现外面天还没完全黑,干脆翻出手机找小黑猫,两人的聊天记录干干净净,还是上次闻声送东西过来时发的消息。   “闻教授,晚上有空吗,我请你吃饭,咱们一起去看电影吧。”   闻声好像在忙,时镜等不住了先去洗澡换衣服,将自己收拾干净了,才收到回信,“好,我来接你。”   “你刚才在忙吗,这么这么久才回我消息。”   “对,在忙。”   时镜一时有些拿不准,闻声是不会聊天,还是故意不想和他继续聊天,但他又答应等会儿见面了,应该不是不想理他吧……   闻声来得挺快,时镜只来得及玩了一把小游戏楼下的早餐店,就听到楼梯间传来的脚步声。   他连忙收起手机跑去开门,闻声手刚抬起来,门就开了,时镜却已经跑远,“闻教授,等我洗手换个鞋就好!”   闻声走进去,发现茶几旁的垃圾桶满了,蹲下将垃圾袋打结提起来拎在手上。   时镜风风火火跑出来,抓起钥匙换上双白色板鞋,又匆匆跑进卫生间洗最后一次手,“我好了。”   闻声便转身出门,等坐进车里,他才问时镜,“想吃什么?”   时镜放下副驾的小镜子,看了眼自己的发型,“都可以。”   闻声思忖片刻,“粤菜可以吗?”   时镜快乐点头,“当然可以,你决定就好。”   车子启动,闻声打开空调,虽然即将迈进10月,空气中的炎热因子丝毫没有减少。   被空调吹着,时镜轻呼一声,腮帮子鼓起来,闻声看向后视镜,余光却飘到他侧脸。他喉结上下滑动,没有说话。   吃粤菜的好吃就是,每碟菜分量都不大,可以一次吃到很多口味。   时镜喜欢吃的虾饺一笼只有两只,他一连点了四笼,才将筷子伸向肠粉。   等到桌上蒸笼摞高,闻声已经吃饱了,时镜还在战斗。见他喜欢烤乳猪,闻声问道:“再点一份吗?”   时镜意犹未尽地舔了下嘴唇,却摇头,“不了,要留着肚子等会儿吃爆米花。”   闻声见他抽纸巾擦嘴,以为他吃好了,刚准备起身去结账,就见时镜抬起胳膊,“你好再来一份杨枝甘露。”   吃杨枝甘露的间隙,时镜连忙掏出手机买电影票,今天不是节假日,临近开场票还有很多。   他随便挑了部文艺片,买了中排正中间的位置。   电影院就在隔壁商场,两人走过去。   时镜忽然想起快要放假,“闻教授,国庆节有安排了吗?”   闻声脚步不停,“没有,不过我明天要出差。”   时镜有些好奇,“去哪里?”   “J省。”   时镜眼睛一亮,“J省好像很好玩,风景好,羊肉也好吃。”   闻声看到他雀跃的眼神,鬼使神差问了句,“你想一起去吗?”说完,他愣了下,时镜已经在疯狂点头,“不过我要工作,可能没空陪你。”   时镜轻轻抓住他胳膊晃了下,又赶紧松开,“没事,我自己出去玩,你在哪里出差呀。”   “L市。”   时镜掏出手机,试图边走路边找到合适的旅游攻略。   闻声伸手挡在电梯门感应区,等时镜进入电梯,才将手放下。一到6楼,爆米花甜腻的香气扑鼻而来,电影院到了。   时镜关上旅游攻略,一脸期待抬头对他说:“你在这里等我。”闻声来不及说话,他已经跑远了,他快速取了电影票,带着超大桶的可乐爆米花以及番茄味空心薯条回来。   很快检票入场,从屁股坐稳的那一刻起,时镜的嘴巴就再也没有闲下来。   吃完甜甜的爆米花,吃点酸味浓郁的空心薯条,吃完嘴有点干,再来几口冰块当啷响的可乐润润。   他们后面坐了一对情侣,电影开场不到10分钟,已经如入无人之境,亲得滋滋作响。   闻声感觉很不自在,侧脸去看时镜。他嘴里吃得忙,却显然对电影很投入,闻声又看看大屏幕,几对年轻男女你爱我我爱他,一会吵架一会和好,不知道在做什么,至少他不太能理解。   但是在电影院玩手机显然不是个正确的选择,他只好换个姿势,将注意力更多地放在时镜身上。   影院里很暗,只有屏幕上的光时不时能将他侧脸照亮,他的嘴忙得厉害,咔嚓咔嚓声不绝于耳。   罕见的,闻声并不觉得吵,只是想起松鼠,C大绿化很好,他经常在树林里看到这些小东西,学生们会带着炒花生来喂,等学生退开,它们就会甩着尾巴吃起来。   他暗暗点了下头,时镜身上还有淡淡的松香味,更像松鼠了。   闻声始终无法沉浸在电影里,后面小情侣动静又大了些,让他有些分神,等再抬眼,时镜眼睛红了。   他长而密鸦羽般的睫毛被打湿后,显得有些沉重,上面挂着细小的水珠,要落不落的,格外惹人心疼。   闻声犹豫几息,没有说话,掏出纸巾给他。   时镜带着浓重的鼻音说了声“谢谢”。   他好像为电影里的人伤心得厉害,连爆米花都无法分走他的心神了。   闻声听到他时不时传来抽噎的声音,心仿佛被细细的绳子吊起来。他想安慰时镜,又觉得这会儿不应该打扰,只能不时递纸巾过去。   等到剧情告一段落,时镜心情平复不少,薯条与爆米花咔嚓咔嚓的声音又响起来,闻声才松了口气。   等他哭过几次,放在两人中间的零食全部吃完,电影也结束了。   时镜哭得眼睛与鼻头都红红的,看着有点狼狈的可怜,他带着鼻音抽了下鼻子,“闻教授,我去一下卫生间。”   闻声点点头,等他走远,转身去丢了垃圾,忍不住长叹一口气。   半晌,时镜甩着手出来,“闻教授,你喜欢这个电影吗?”   闻声语气平静,“还好。”   时镜抬起头,仔细端详他的神色,终于得出结论——闻声不喜欢看电影,至少今天这个感人肺腑的文艺片,闻声不喜欢。   他忽然有点不好意思,“抱歉,你好像不喜欢看电影。”那他还当着闻声的面,看电影哭得稀里哗啦的,是不是有点傻。   “还好。”闻声的语气依然平静。   时镜打了个响亮的嗝,又想哭了。电影里的爱情美满了,他的爱情该不会要夭折吧。   闻声下意识递过来一张纸巾,时镜接了,闷闷地说了声“谢谢。”   不明白他为什么忽然低落,闻声干脆岔开话题,“J省已经降温了,晚上很冷,你记得带羽绒服。”   想到要和闻声去J省,时镜总算提起点精神,“你一个人去吗?”   “还要带学生。”   “哪趟航班?我回去订机票。”   闻声摇了下头,“身份证号发我就行,明早10点我来接你。”   时镜回到家找出行李箱收拾东西,忙活几个小时,才算满意,又跑去卧室柜子里,找出一台自己很久前买的拍立得,好在相纸还有很多,一起塞进箱子里。   这段时间他一直昼夜颠倒,看电影时又喝了不少饮料,躺在床上一丝困意都没有,直到天蒙蒙亮了,他才睡过去。   闹铃响时,时镜感觉自己像是死了,变成一具行尸走肉,几乎靠梦游,才完成洗漱换衣服的流程。   闻声发消息他完全没听见,靠在沙发上睡得不省人事。闻声果断上楼敲门,时镜才被惊醒,打着哈欠游魂一般跟他下楼。   闻声没有开自己的车,找了一辆七座的商务车,车门拉开,时镜便看到熟悉的面孔——   李书达与韩术,还有一个他之前没见过的女生,杨婧雪。   闻声独自坐第二排,剩下三人挤在最后。   时镜困得头晕,上车坐在闻声身旁,也不知自己嘴里说了什么,眼睛一闭,再睁眼就是机场。   闻声时镜头一点一点的,很快就靠到他肩上。他透过后视镜,看到自己三个弟子眉眼乱飞,不知道在搞什么鬼。   “我早就说了这是师丈,你还不信。”李书达压低声音,“我怀疑咱三个要是不在,闻扒皮估计都亲上了。”   杨婧雪发出一声惊叹,“我靠,闻扒皮老牛吃嫩草,真不是人啊。”   时镜本就生得脸嫩,这才迷迷糊糊和他们打招呼,看着更显小了。   闻声瞥他们一眼,没说话。到机场后,有事弟子服其劳,他带着时镜悠悠闲闲坐在休息区,等着李书达三人去托运行李。   时镜端着机场提供的一次性水杯,喝了口闻声刚接回来的温水,“这样好吗闻教授?”   闻声双腿交叠,靠在沙发上看杂志,“这有什么不好的,为老师做私活也是科研重要的组成部分。”   时镜咯咯咯笑成一团,很快登机后他就笑不出来了,他的机票是后买的,没能和闻声坐一起。闻声眉头拧在一起,“抱歉是我失误,我去办升舱。”   时镜拒绝,他坐经济舱还能和李书达他们坐一起说话,升成商务舱,也不能和闻声一起坐,岂不是更无聊。   闻声只好作罢,时镜一走进机舱,就看到一脸八卦的李书达向他招手,“师丈快来!靠窗的位置给你留着呢!” 第22章 落地   时镜从容落座,立即被狗狗祟祟的几人包围。   “你这一副做贼的样子干嘛呢,有事就说。”   时镜对上李书达八卦的眼神,打个哈欠。   “你和闻导到哪一步了?”   时镜倒是想狠狠装一波,无奈闻声不给力,叹了口气,“八字还没一撇呢,小手都没摸上。”   杨婧雪用力给李书达一巴掌,谎报军情!   李书达龇牙咧嘴,“那你怎么说服他带你来J省的,真的没进展?我不信。”   “他主动邀请我的。进展的话,昨晚我们一起吃饭看电影来着,他中秋节还给我包饺子,算吗?”时镜对上几人的眼神,“你们干嘛这么看着我?”   李书达咬牙切齿,“真不是人呐!咱们中秋节蹲实验室里等数据,闻扒皮居然浪费宝贵的假期包饺子!”   韩术杨婧雪狠狠点头,并对两人浪费假期的行为表示唾弃。   时镜不服,“包饺子哪里就浪费假期了,你们有假期都不和对象出去约会吗?我和闻教授约会地点选在他家厨房怎么了?”   韩术杨婧雪冷冷一笑,“谢谢,没对象。”   李书达痛哭,“我倒是想去约会,闻扒皮不放假啊!”   时镜不禁唏嘘,安慰他:“那你看开点,好歹这两天可以在J省放松放松。”   在车上睡了一觉,上飞机前在休息室也睡了会儿,时镜这会儿反倒不困,和三人压低声音聊天,等到下飞机时,几人已经打成一片。   时镜大步流星走在最前面,李书达三人紧跟其后,“时镜你衣领蹭乱了。”韩术喊他一声,不等他回头,随手帮他拉了下领子。   “谢了老弟。”   “应该的,你以后吹枕头风的时候帮我多美言几句,小弟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闻声站在取行李提取处,看几人边走边笑,莫名感觉有些烦躁。   李书达三人毫无察觉,还在嘿嘿嘿笑得起劲。   时镜站在他身边,轻轻拉了下他的袖子,“闻教授,你是不是不太舒服?”   “没事,我还好。”闻声闭上眼,又缓缓睁开。   J省气温明显比C市低些,下飞机后,闻声已经将自己挽起的衬衣袖子放了下来,时镜却还穿着短袖。   “冷吗?”   “不冷,这里空气好干燥。”   行李提取处的大转盘开始转动,闻声上前去取行李箱,“如果不舒服就告诉我。”   企业派来接他们的车等在外面,公司总部在乌市,他们需要先在乌市停留一天,与企业的技术部会面,再转道去L市。   车里开着空调,又干又冷,时镜没忍住咳嗽两声。   闻声抬头看向副驾坐着的经理,“不好意思,可以先将空调关一下吗?”   没了空调,车内湿度总算上升一点,时镜没再咳嗽,几人下车后,闻声不知在和经理说什么,过了一会儿才跟上。   这会才下午六点,离乌市下班还有一个半小时,经理与闻声合作几次,知道他的性格,没着急送几人去酒店,反倒直接拉他们到公司。   时镜知道自己进去就是个添乱的,估计让他放PPT都跟不上节奏,干脆和几人告别,打算自己在街上转转。   闻声向他点头,“不要走远,有事打电话。”   时镜笑着挥手,他又不是小孩子,独自出门不会丢的。   今天是个大晴天,乌市的天又高又蓝,零星飘着几朵云,像小羊跑在天上。向东望去,是常年不化的雪山。   时镜沿着路边慢慢走,街头有个大叔正拎着一塑料袋鸽食喂鸽子。正好是红灯,路口停下不少人。   鸽子们体态圆润,灰色羽毛光滑水亮,人走到身边也不飞走。   时镜看得好玩,凑到跟前,“叔叔这些是你养的吗?”   大叔带着顶很有民族特色的帽子,说话口音很重,时镜不太能听懂。他也没生气,敞开鸽食示意他抓一把。   时镜抓了把学着他的样子撒在身边,鸽子们瞬间扑腾着飞过来将他包围。   他害怕鸽子的尖尖嘴,刚被围住,就赶紧躲开。   喂完鸽子,时镜过马路走进刚才看到生意还不错的店,招牌很有J省特色——“吃了还想再吃的美味小吃”   时镜要了一碗小份酸奶,借后厨洗完手酸奶已经做好了,可能刚从冰箱取出来,带着丝丝凉意,上面撒了许多葡萄干与干果仁。   舀一口,奶香十足,口感丰富。   这口吃下去,时镜恍然感觉有些饿了。   飞机餐不能说难吃,只是勉强达到还行的程度,况且分量小,杨婧雪都够呛吃个半饱。   他吃完酸奶,感觉离闻声忙完工作去吃饭还有一段距离,又要了一个烤包子。   牛肉馅里加了羊油与洋葱,外表酥脆,吃着一点都不醒,反倒肉香味很浓。   时镜坐在窗边放空自己,将画稿丢到脑后,什么都不想,就静静看着窗外发呆。   这条街道建筑风格很有特色,所有的门店都是圆拱配着大柱子,临近国庆节,店铺外已经插上小国旗,被风吹动,格外漂亮。   没坐多久,店里女生端来一个小巧的碟子,红着脸小声说:“这个是奶疙瘩,送,店里送的。”   时镜向她道谢,女生脸更红了,跑回柜台低头看手机。   奶疙瘩入口即化,奶香味浓郁,时镜尝了两个,感觉当伴手礼还不错,便去柜台要再买四罐。女生给他打折,时镜笑笑,“谢谢,不过不用了。”   这是委婉的拒绝,时镜拿上袋子走了,女生还在和朋友哀嚎,“多好的一个帅哥,可惜和我没缘分。”   街边放置着长椅,时镜挑了一个坐下晒太阳,身边不时有人走过,还有头上顶着罐子的,每当出现这样的行人,时镜就会目送一段路。   时针转向七点,太阳西斜,光线转向橙黄,又渐渐变红。   七点半,公司下班,闻声准时打电话过来,“你在哪里?可以回酒店吃饭了。”   “那我很快就回来。”   “我来接你。”   时镜正看着日落,“你从公司出来,往东走,走过红绿灯,在第一个巷口就可以看到我。”   日落总是很快,只打了个简短的电话,太阳就被冷色的山峰吃掉一角,渐渐的,光线弱了,变得更红,残存的部分越来越少。   在最后一点火红的圆球被远山吞没时,闻声站在了长椅旁。   接着落日余晖,时镜抬眼望着他幽深的眼睛,“闻教授。”   “嗯。”   霞光逐渐变粉,又渐渐淡去,“这里真好看。”   “嗯。”   时镜站起身,坐太久腿有些软,他踉跄一步,随即被闻声扶住。时镜乖乖站稳,将手中袋子给他,“奶疙瘩,给你补钙。”   闻声另一只手接过,几不可闻地笑了声,如果不是离得近,时镜几乎要错过他哼笑时变重的鼻息。   “我这个年纪应该不需要长高了。”   “那不好说。”   ……   公司对闻声师生的到来很重视,晚上招待时规格很高。尽管闻声并不喜欢这种活动,但接风送行也是避不开的。   时镜从对面房间跑来他这里串门,看他站在窗边,不由问他,“你也不喜欢应酬?”   “还好。”   “那就是不喜欢。”   闻声转过身,习惯性挽起袖口,“走吧,参加各种会议讲座与企业保持良好来往,也是学术中至关重要的一环。”   时镜不想笑得太大声,溜出去敲三人的房门,李书达已经换好衣服,精神抖擞地准备奔赴战场。   时镜狐疑地看着休闲打扮的师兄弟二人,“你们好像不太对劲。”   韩术推推眼镜,“接下来才是我们能发挥最大作用的环节。”   杨婧雪刚入师门,对此不甚了解。   等到开宴,时镜就知道李书达与韩术没有谦虚。   “闻老板忙着和人说话,还要抽空接受他们敬酒,烤全羊手抓羊肉大盘鸡放在桌上谁来解决?不都得靠咱嘛,浪费可耻。”   闻声虽然对应酬并不热衷,但他笑起来依然能让人如沐春风,经理带来的几个技术员端着酒杯与他攀谈几句,立即上了头,没过多久,闻声浅抿几口脸还没红,几人已经喝到桌子下去了。   闻声还能在谈笑风生间抽空关注几人的吃饭情况,见时镜不动鸡肉,低声问他,“怎么不吃大盘鸡,这里的椒麻鸡味道也不错,不喜欢吃鸡肉吗?”   “不是,”时镜垂下眼眸,有些不好意思,“我就是……害怕鸡嘴,尖尖的……”   闻声眼疾手快挡住经理给他添酒的分酒器,“您太客气了,这杯我来敬。”说着又转头对李书达道:“李书达,多吃点鸡头。”   李书达不明就里,捞出碟子里两个鸡头就啃,还不忘给师妹捞个鸡腿。   长着尖尖嘴的鸡头被捞走,时镜登时松了口气,夹了一筷子椒麻鸡尝,凉拌的口味带着葱头的清香,麻味十足又非常清爽,好吃。   闻声本身酒量不错,又会说话,总能忽悠别人先喝,一顿饭吃饭,他还眼神清明,公司里来的人已经大着舌头说话都不清楚了。   他看着代驾将这群人送回去,自己才带着学生上楼休息。   时镜怕他醉了,硬是要跟进房里,闻声拒绝,“不用,我没有喝醉。”   “不行,喝了酒洗澡容易晕倒,我就坐在椅子上等你,保证不偷看,等你出来我就走。”   李书达三人吃得肚皮溜圆,走在后面假装聋了,直到闻声关上房门,才嗖一下冲回房间。   时镜忍不住夸赞,“你的学生胃口真好,今天的菜居然都没怎么浪费。”   闻声或许是有了几分醉意,哼笑一声,“只有这种时候,我才能感觉到他们并非一无是处。”   时镜笑得在椅子上缩成一团,“你也太坏了吧,怎么能这么说人家。”   闻声从箱子里取出换洗衣物挂在衣架上,又找出条睡袍“如果你看过他们交上来的论文,就能明白,我实在过于仁慈,没能严厉批评他们,才导致他们敢将纯粹的学术垃圾发到我的邮箱。”   “闻教授,你喝醉了。”   “并没有。你不要这样缩在椅子里,刚吃饱胃会不舒服。等会洗完澡将脏衣服拿过来,我会一起交给酒店去洗,你不要自己洗,早点睡。”   时镜晃晃腿,原来闻声喝了酒话会变多。   有点……   想亲他。   “知道了,闻教授。咱们明天要在这里再呆一天吗?”   “嗯。”   花洒打开水声响起,时镜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想象闻教授沐浴图,他感觉脸有点烧,却又不敢离开。   闻声虽然穿好睡袍才出来,效果却也不差。睡袍带子完美勾勒出他的细腰,半长的睡袍下更显腿长。   “闻教授晚安!”   时镜看着胸口水珠没入他的衣领,薄弱的意志力告诉他不能再待下去,立即跑路。 第23章 加湿器   张馨接到时镜的消息,发来一个无语的表情,“看你这点出息。”   时镜抱着手机脸涨得通红,他就是没出息,对上闻声的美色,谁要有出息谁有吧,反正他不行。   只要一静下来,闻声湿着头发从浴室出来的画面就会刺激他脆弱的神经,更要命的是,喝醉了的闻声表情闲适放松,一看就很适合接吻。   时镜在床上滚了几圈,打开窗户选择吹夜风,就让清凉的风,吹走他脑中的浊气!   临近10月,乌市夜晚的风裹挟着萧瑟的凉意,又干燥。吹了一会儿,时镜没忍住咳嗽两声,只好关上窗。   他这才发现室内空气湿润度很高,找了一圈,发现小茶几下一个小小的空气加湿器正咕嘟吐着水汽。   “这酒店还挺人性化。”时镜嘀咕一句,躺下睡了。   *   翌日时镜睁眼时,闻教授早已带着学生去工作。他吃完早饭,打算去拜访乌市一位圈里很有名气的海蓝宝商人,既然已经到了J省,自然得去看看国内为数不多出产的宝石——   尽管海蓝宝主产地并不在乌市。   时镜发微信告诉闻声自己的行程,打电话联系好海蓝宝商人秦超,便出门打车。   出租车停在一个小别墅前,时镜被老板迎进去,直接来到仓库。   仓库里摆满货架,上面都是最大号快递箱,桌子上摆的框里,全是海蓝宝原石。   原石总会带着许多杂质与裂痕,看着灰蒙蒙的,有的还会泛黄,时镜却看得格外心痒。   “这些都是吗?”   秦超笑得很是自豪,“全都是。”   时镜指着货架上的箱子,“这些也是?”   “都是。”   “啧啧啧”时镜咋舌,“老天爷,海蓝宝按箱囤,真是大手笔啊。这些年海蓝宝没少涨价,你这身家也水涨船高呀。”   “运气,运气。”秦超满脸抑制不住的笑容,将紫光手电筒递给他,“时老板随便挑。”   时镜也不和他客套,拿起手电对着原石便照,确定没有荧光反应,才接着继续看。   “你放心我这儿主要卖原石和切好的海蓝宝,都是一手货,又不是那些拿去车珠子的,注胶注得都变色了,还嘴硬说是什么极光色海蓝宝,卖得更贵。”   时镜一听乐了,海蓝宝和祖母绿同属绿柱石家族,天生裂隙多,拿去车珠子容易裂,许多商家就会注胶,真是有够缺德。   近两年海蓝宝市场反应很好,时镜也想趁着来J省的机会挑一些回去。他对着光看得仔细,每一颗原石都要思考在保证切工的情况下,最大能切出多大。   裂隙太深感觉出不了多少货的统统不要。   秦超对他仔细挑选的行为并不在意,反正允许挑和不允许挑的原石分开放的,在已经被他们粗挑一次分过类的框里买到什么品质的货,得靠自己的眼力,“你放心买,有问题包退。”   时镜挑了一个小时,不时用强弓手电筒照照,估摸着差不多了,又去看切好的石头。   “这颗出不出?打多少?”时镜拿起一个小盒子,里面是一颗水滴切割净度非常不错的海蓝宝。   秦超回头看了一眼,“当然出,放在这里的哪有不出的。这颗3.2克拉,要的话8700拿去。”   时镜将盒子放下,“秦老板这价可不实在。”   “很实在的价啦,这可是5A级的圣玛利亚海蓝宝,带证书的,一克拉才卖你不到3000。”   “但是这颗切工露底了,火彩也不好,我回去还要改切,不得把磨损去掉吗?秦老板给个实惠价我就拿走,不然就没有缘分了。”   这颗切工不好的海蓝宝在盒子里放了有段时间了,虽然成色不错,但切工确实硬伤,许多设计师来都看不上,看上的又嫌价格不合适。   秦超咬咬牙,这颗是他练手时切的,没想到切的太差,砸手里了,既然时镜想要,干脆便宜卖了,省得看着心烦。   “6400,行就拿去,不行就放着。”   “那就多谢秦老板了,看来我今天和它缘分不浅。”时镜忍不住拍照发给闻声,“真幸运,今天捡个小漏嘿嘿。”   这颗宝石颜色看着不深,其实欠缺在切工上,回去稍一改切,颜色一定能非常浓郁,只要镶嵌好合客人眼缘,6400翻两三倍都是可以的。   从秦老板这里离开时,闻声依然没回消息,时镜便在秦老板的建议下,去了乌市的玉石批发市场。   时镜从业时间不算太长,对玉石一知半解的,怕当冤大头给人交学费,很少碰。今天也是抱着逛一逛的心态,没真打算买什么。   走进底下一层,头顶的灯光线昏暗,摊位上老板都自己打了小灯,或白或青的玉镯成捆堆在黑色绒布上。   时镜忍不住揉揉额头,心中暗笑,批发市场真不能逛,看多了就会觉得什么东西都不值钱。   他皮肤白,又生得面嫩,一进市场,所有老板都觉得学生仔来交学费了,各种忽悠人的话术层出不穷。   指着大白墙一样颜色的镯子就敢说羊脂白的,简直是小儿科。   “外面市场上百分之八九十的镯子都是从我们这里出去的,外面卖两三千,我们这里几百钱就可以拿到了。怎么样,对不对庄[注1]?”   时镜笑着摇头,这玩意儿拿回去垫桌子都嫌不稳当,给完全不懂行的人估计都看不上,还对什么庄。   他大致转了一圈,没看上什么东西,摊位上基本是卖成品,上面几层的货显得更精致些,金镶玉也有不少,他买回去没什么能发挥的余地,这里更多是给玉器行老板供货。   等从里面出来,闻声发了消息过来,“忙完了吗,回酒店吃饭,下午出发去L市。”   “完了,马上回来。”   “要来接你吗?”   时镜随手打了车,将地址报给司机,“不用,我已经打到车了,酒店见。”   时镜付钱下车,看到酒店前台,不忘夸奖一句,“你们酒店真贴心,房间里居然有空气加湿器。”   前台明显愣了一下,“先生,我们酒店不提供加湿器呢,如果有需要的话您可以自行购买使用。”   时镜也被她说懵了,不是酒店的?那会是谁?   李书达三人可以直接排除,他们仨被J省干燥的空气吹成干尸都不可能想起来搞个加湿器。   难道是闻声?   昨天他上车一咳嗽闻声就叫司机关了空调,这么说起来真有可能。   时镜回房将昨天翻乱的箱子收起来,今天买的海蓝宝秦老板会用快递直接发去C市,不用他带着来回跑。   他拉着箱子出门,就看到闻声几人也拉着箱子出来,将行李箱交给李书达先放去车上,时镜贴到闻声身边,小声问:   “闻教授,我屋里的空气加湿器是你叫人弄来的?”   “嗯。”闻声微微点头,“看你在咳嗽。”   时镜撇过头,脸上的笑容再也抑制不住,闻教授真是太贴心了!他自己都没想起来,觉着适应适应就习惯了,没想到晚上回到酒店,空气已经变得湿润。   “怎么了吗?”闻声停下脚步等他。   时镜乖巧摇头,“没有,今天出门没有给你带礼物。”   “不是已经有奶疙瘩了吗?”   闻声走进去,依然习惯性帮他按着电梯门,电梯缓缓上行。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失重,时镜感觉自己有点晕晕乎乎的,像一脚踩进云里。   闻声站在电梯门口,从他的位置看过去,只能看到他硬朗漂亮的下巴和下颌线。   肩膀好宽,靠起来一定很舒服。   来不及再想更多,电梯门“叮”一声开了。   依然是昨天用饭的包间,菜已经备好了,只等几人落座。   今天没再喝酒,时镜心里略微有些遗憾。   昨晚醉意上头的闻教授脸颊微红,眼神不太清醒,一向扣紧的纽扣也因为热解开几颗,他怎么就光顾着害羞没有趁机拍几张,真是失策!   吃完饭,几人去转机,经理一路送他们到机场才挥手离开,等落地,会有另外的人来接。   时镜打着哈欠伸个懒腰,和闻声坐在一起,李书达三人像是老鼠见了面,几乎坐在他们对角线的位置。   闻声翻动报纸的手忽然一顿,“忘记恭喜你今天捡漏成功。”   时镜愕然,对上他认真的眼神,又笑起来,“谢谢,跟你来J省运气真不错,可能因为这里是源头货,价格比内地低一些,再加上捡漏来的这颗,感觉大赚一笔。”   从闻声的角度,能看到他翘挺的鼻头,时镜眼睛很大,线条又圆润,他瞳仁并不很黑,有种特殊的清澈,因为刚打了哈欠眼中水雾氤氲,眼尾还带着红,突出股楚楚可怜的动人。   闻声喉结上下滑动,将视线重新放在报纸上,“那就好。”   空气恢复静谧,时镜挺着胸膛又伸了个懒腰,却听见一群年轻男女说笑的声音,旁若无人的音量引来不少人侧目。   时镜扫了几眼,冲闻声侧身,一副不想看到那群人的模样。   闻声不动声色抬头,却没看出什么端倪,只觉得有些吵闹。   可惜天不遂人愿,在时镜心中“不要坐这边”的念叨中,那群人坐在了他们对面。   时镜缓缓吐出一口气,果不其然,没等几分钟,几个穿着花花绿绿打扮奔放的年轻男生就已经站在他们身前,“哎呦我去,这不是时镜哥吗,真巧啊,你也来J省玩,要不要一起啊?”   旁边人嘻嘻哈哈一阵乱笑,一男生捶他一下,“这不应该叫表哥吗,叫什么时镜哥,洋不洋土不土的,你怎么不干脆叫时镜哥哥~”   周围人又一齐发出快活的笑声,“恶不恶心,我又不是同性恋,对着男人叫好哥哥。”   时镜只好坐端了和他们打招呼,“好久不见,丁肃丁昭丁卓丁承。”   闻声合上报纸,看向来人。   丁家几兄弟长得确实像,不用说都看得出是一家人,细看下巴和时镜也有几分相似,只是脸上那股油腻猥琐,冲淡了与时镜的相同。   他又看了眼时镜,白皙莹润如玉石,同样的下巴,在他脸上就显得可爱许多。   果然仿制的比不上原装。 第24章 湖边   为首的丁肃轻蔑地扫了眼时镜二人,“时镜哥,这该不会就是你那个月薪2700的男朋友吧,真是穷……”   穷酸两个字,在他舌尖来来回回转了几圈也没能成功吐出来。   闻声的穿着并不高调,但配上他那张脸以及鹤立鸡群般出众的气质,穷酸这两个怎么看都和他没关系。   他们带来的女伴,也被闻声迷花了眼。   闻声冲时镜挑了下眉,没有说话。时镜尴尬地想钻到椅子下面去,他这话是用来气丁蓉的,怎么丁家都知道了!知道就算了,还说到正主面前!   闻声该不会以为他背后编排他吧!救命……   丁昭一手搂着自己女伴,抬着下巴满脸不屑,“表哥哦不是,毕竟姑父说把你赶出家门了,再叫你表哥不合适。你为了不相亲跑出时家,怎么就找了个穷老师啊。”   他对着闻声啧了一声,这穷教书的长得还挺好看。“这脸确实不错,但是男人长得好看又不能当饭吃,你说说你,放着时家那么大的家业不要,转头看上个穷男人,他是能给你买跑车,还是能给你买别墅?”   丁卓倒不这么想,时镜不走,时家哪里轮得到他们这些姓丁的来分,连忙帮他说话,“你们都少说两句,人家是为了爱情,哪像你们没点追求。”   说着又转头看向闻声,面带笑意伸长胳膊像要和他握手,“你好我是时镜表弟,你就是他爱人吧。”   时镜看向闻声的眼神已经从尴尬变得麻木,世界毁灭吧!就现在!   闻声余光看到他面无表情放空自己,配合地起身抬手,“你好。”   他坐着时还不明显,一站起来,平均比丁家几兄弟高出半个头,压迫感瞬间笼罩在几人头顶上。   丁卓也笑不出来了,表哥跟着男人跑了虽然不太光彩,但这个男人实在是光彩照人。   时镜心如死灰看着闻声与他们握手,听到登机广播,犹如一道天籁,照进他阴暗的内心。   他热情洋溢地拉着丁肃的手,“以后时家就交给你们了,好好干。”争取早日把时天骏干破产。   时镜嗖得冲向登机口,一坐好就要了毯子将自己整个包起来,连鼻子都不放过,闻声看他像个木乃伊在座位上一动不动,也不着急说话。   过了一会儿,机舱门关闭,闻声才轻轻拍了他一下,“出来吧,不闷吗?”   闷得要死!   时镜也撑不住了,将自己放出来,就对上闻声戏谑的眼神,“我想你可以解释一下月薪2700是什么奇怪的东西,对吗?”   时镜缓缓下滑,又被安全带勒住,“我在网上看到的,有幼儿园老师一个月工资2700……”   “嗯”闻声随手拿起一本杂志翻开,“看看李书达他们,感觉我也算幼儿园老师。”   刚才到了机场,时镜才知道,这仨昨晚吃撑了,早上都没吃早饭,一人干了三碗酸奶帮助消化……   时镜捂住脸,“我发誓我真的不是故意背后贬低你的,我就是为了气我妈随口编的,没想到她当真了还到处说,对不起我真的错了。”   闻声从容地换个姿势,“好吧,看在你诚心道歉的份上。不过……”   时镜下意识抬头看他,“怎么?”   “放弃家业从时家离开,不会后悔吗?”   时镜哼了一声,“下辈子会不会后悔不知道,反正这辈子肯定不后悔。时家家业我是没看见,再不跑,等着我的老头子倒是看见了,第一个49岁的相不成,过两天59岁的就在路上了。”   闻声一怔,想起他说过的现年49的相亲对象,伸手在他头顶轻轻摸了下,这次触碰很短暂,时镜只感觉头顶一痒,闻声已经收回了手指。   “辛苦你了。”   “不辛苦。”时镜眨着眼看过来,“你不会生我气了吧。”   闻声向空姐要了杯水,“不会,事急从权。”   时镜喝了水,满意地将自己包起来,“闻教授,你真好啊。”   闻声手指动了下,等他转头去看时,时镜呼吸绵长,已经睡着了。   他收回目光,合上杂志,也向后靠去,闭上眼睡了。   *   到L市后,闻声几人显然忙起来。   时镜便带着拍立得,独自在街上转悠。   时光大好,他是街头的闲人。   L市老城区建筑不高,道路宽广,两旁的树叶已经变成金色,风一吹,便沙沙响着落下来。   这种树C市没有见过,时镜捡起一片漂亮的叶子,举着拍立得将它变成一张薄薄的照片。   这款相机有些老了,又大又笨重,连相纸也面临停产,色调像八九十年代的港剧风格,仿佛旧时光里暗淡的岁月。时镜看了眼照片,小心收进背包里。   要说优点,它也是有的,为数不多可以插内存卡的拍立得,即使没了相纸,也可以拍照。   时镜一路走走停停,拍树梢,拍戴着民族特色帽子的老人,拍匆匆路过的女生,拍街头一闪而过只有一条尾巴入镜的橘猫。   饿了就随便找家门头有些老旧的小店,一份掺着凉皮的凉面,足够他这个来自江南水乡的男生吃饱。   吃完要一碗酸奶,拿着继续逛。   逛累了就找个公园进去坐着晒太阳,J省的阳光很慷慨,一连都是晴天,只要出门,太阳就挂在头顶。   逛到天色渐晚,等闻声发消息“回来吃饭。”   他就拎上一天的战利品,打车回去和他们吃晚饭。   等和张馨发消息时,他才忽然察觉,自己好像过上了几天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生活。   “这里好干净,我感觉自己灵魂都升华了。”   不久,张馨发来一张布满红油的螺蛳粉照片,“我看你是太久没吃垃圾人都干巴了,等回来请你吃豪华版加辣加臭的。”   时镜舔舔下唇,螺蛳粉确实久违了,人还是得时不时补充点垃圾能量。   下午三点,闻声几人完成工作,李书达三人拎着行李箱,被送去机场,闻声拉着行李箱敲响时镜的房门。   “要走了吗?等我一下,我的箱子还没收拾。”时镜有点茫然,闻声没告诉他今天要走呀?   闻声站在门口,“方便进去吗?”   时镜连忙侧身,“方便方便。”他乱得像狗窝一样的家都可以邀请闻声进入,一个普普通通的酒店房间,能有什么不方便的。   “不用着急,不是去赶飞机。”   时镜茫然抬头,柔软的发丝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   “李书达他们先回去了,我们去度个假再走。”   时镜已经绷不住表情,笑得眼睛都眯起来,“去哪里?我记得这附近好玩的地方可多了,咱们怎么过去,你开车吗?我找车行租车……”   闻声低头,一只手按在他肩膀上,“都可以,你决定。车已经租好了,收拾好行李就出发。”   有些东西取出来后,就不能再原样放回去。时镜收了半天,干脆一股脑塞进去,屁股坐在箱子上努力拉上拉链。“闻教授,我收拾好了。”   闻声看得好笑却没有说话,拎起箱子下楼。   L市区距离赛里木湖只有两个小时左右的车程,时镜买了些小零食,打算路上垫垫肚子,到目的地后再去吃饭。   越野车离开市区,眼前的景色就开阔起来,入秋后,草场开始枯黄,远山雪顶洁白,连着云和雾,扑向山脚,变成一条若隐若现的河。   车里有些安静,只有时镜咬奶枣的声音,他抽出张纸,擦净手指链接车载音响,找了几首民谣播放。   闻声对音乐并不熟悉,时镜将音量又拧高了些,一边吃东西,一边跟着音乐晃动身体,嘴里还轻哼着。   他试图给闻声也喂一块,可惜没有成功。   车子开到一半,时镜看到路边出现许多正面朝上的低矮向日葵,“诶这些向日葵怎么这么矮。”   闻声看了一眼,抬手指了下远方,“可以看到吗,有工人在收葵花,现将高高的向日葵杆砍掉一部分,再将葵花插上去,等到晾干再收回去。”   时镜叫他停车,跑过去看热闹,现在这里已经没有花了,却时不时还能看到有黑乎乎的胖蜜蜂停在花盘上。   工人离这里太远了,跑过去买几颗葵花头也不现实,时镜只好绕着拍了许多照片,又抱着拍立得上车。   “啊草场已经枯了,我还想骑马来着。”   闻声单手打方向盘,一本正经看着前方的路,实际上不时分出余光给时镜。   “可以骑。”   “真的?”时镜坐直了看他。   今天的度假活动来得太匆忙,他没有做任何旅游攻略,闻声一句出发,他就带着箱子上车了。   “已经安排好了,你过去就行。”   时镜咬了颗奶枣,愉悦地晃晃腿,被闻声看在眼里,他握住方向盘的手指缩了下,又恢复平静。   现在是节假日前最后的平静,这里并没有什么人。   闻声停下车,带他先去吃饭。   时镜惦记着自己的马,“咱们可以先去骑马,然后饿了再回来。”   “吃完饭再去,骑马需要体力。”   时镜只好乖乖去饭店,只有他们两人,菜是提前点好的,很快就上了,两份羊肉抓饭,一份椒麻鸡,几个清爽小菜,两个人当做晚饭足够。   时镜小心地伸出筷子,犹豫一下,又转道去夹新疆拌菜,闻声轻笑一声,“鸡头已经去掉了,吃吧。”   时镜便高高兴兴夹了块鸡翅。他的心全部飞到了马上,吃饭时嚼得格外卖力,脸颊一鼓一鼓。   闻声又想起C大树林里的松鼠,秋天换了绒毛,应该会更可爱……   吃完饭太阳开始落山了,时镜跟着他走到骑马的地方,忽然想起一个问题,“闻教授,我好像不会骑马。”   他开始沮丧,眼尾耷拉下来,眼神也可怜了。   闻声错开他,牵出一匹马,“没有关系,我会。”   旁边有学习的地方,他牵着马过去,教时镜如何上下马。   旁边的工作人员笑着和他们打招呼,“这里的马工龄比我都长,放心骑吧,跑慢一点,就在湖边走不会出事的!”   闻声谢绝随行,一手牵着两匹马,带着时镜向湖边走去。   伊犁马肩高只有140-150,在马里不算很高,但离开地面依然让时镜心里不安,他不自觉夹紧了腿。   被他骑着的马温顺地叫了一声,闻声回头看了眼,“时镜,不要紧张,腿夹太紧会弄疼它的。”   “抱,抱歉。”时镜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放松,或许今天骑马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但是走到湖边后,他就顾不得想这些了。 第25章 酒店   夕阳半垂融成金水,平铺在粼粼水面。   云层开始聚集又被橘黄的光透过,头顶的天已经成了深蓝色,远山映着夕阳,又与云雾退远了。   “好漂亮。”时镜闭上眼,深吸一口湖面吹来的湿润清凉的风,“像海一样。”   马蹄声哒哒响着,湖边的风是冷的,这里远离市区,太阳西斜后温度就低了。   闻声牵着缰绳走在前面,他添了件黑色的薄风衣,被夕阳映成暖色,风吹得衣摆在动,他脊背笔直,虽然走得随性,却也让人转不开眼睛。   日落转瞬即逝,时镜只来得及掏出相机拍了张湖面,又拍了张闻声的背影,太阳就落下去。   他满意地看看拍立得吐出来的照片,收进包里。   闻声听到声音回过头来,“在拍照吗?”   “嗯。”时镜忽然勾起唇角笑了下,显得有些促狭,“拍得你可丑了,不给你看。”   闻声笑着转过去,“那你留着吧,说不定李书达他们会想要。”   时镜一想,也嗤嗤笑起来,闻教授丑照李书达他们一定会重金收购,可惜闻声即使只有一个背影入镜,也是好看的。   没了夕阳,赛里木湖连同天地都是蓝色的,近处的深些蓝得很清澈,远处的淡些格外柔和。   水面盈盈泛着光,时镜伸出手,向远处握了下。   身后牧场已经完成了深秋最后一次收割,只留下半长的草茬,焦黄枯涩,拥抱掠过湖面的风。   “闻教授,你累吗?”   “还好。”闻声没有回头,只有声音从风里飘来。   时镜没在说话,骑在马背上静静望着深邃的湖水。   他在享受寂静的傍晚,享受闻声牵马走过的湖畔。   但总有声音从不远处传来,“闻教授你听到了吗,好讨厌啊在景区里鸣笛。”   闻声停下脚步,马也甩着尾巴温顺地停下,“不是喇叭。”   “嗯?”   他指着远方小小的白点给他看,“看到了吗,是白天鹅。”   “咔嚓”——   时镜听到,是自己梦碎的声音。   “白天鹅为什么会发出这种动静,它们不应该是优雅的唯美的,啊!!!”   闻声轻笑出声,“可是他们确实是这么叫的。”   他牵着缰绳继续向前走,深蓝湖面上洁白的天鹅很显眼,当然那奇怪的叫声也显眼了。   时镜喊住他,翻身从马背上下来。端着自己笨重的拍立得去湖边拍天鹅。   “好吧,我可以原谅他们声音有点像汽车喇叭。”照片里天鹅脖颈修长,还有几只正扎进水里。   闻声走过来,“需要帮你和天鹅合影吗?”   时镜自然不会拒绝,在闻声抬手想接过相机时,时镜又趁机拍了一张,闻声眼睛正好看过来,正对着摄像头,即使透过相片,也能看进人心里。   时镜心口颤了一下,依然将照片收起来,不给闻声看。闻声对这件事并不在意,只是摇摇头,帮他拍了几张照片。   拍完照并没有回到马背上,他面对远山,张开双手。   闻声站在身后等他。   “闻教授,你看。我好富有。”   落日最后一丝余晖已经被远山吞没,山影伴着云,在暮色四合时被时镜抱住。   “我站在这里,拥有整个湖面,有雪山,有风,还有几只叫声奇怪的天鹅。”   闻声目光落在他身上,只有身旁悠闲甩着尾巴的马知道他眼神有多温柔。   他向前走了几步,站在时镜身旁。时镜能感受到身后传来的热意,他回过身,在光线昏暗的赛里木湖边,嗅到闻声温热的呼吸。   时镜闭上眼睛,微微抬起下巴。   良久,闻声抬手拢了拢他的衣襟,“湖边风大。”   时镜睁开眼,只看到他依旧挺拔的背影。   时镜手指在唇边轻轻蹭了下,有些遗憾,又好像顺理成章。   闻声不会在现在吻他。   这是应该的。   他沉默地翻身上马,天色暗了,能骑马的时间不多了。   闻声知道自己扰了他的兴致,却不知该说什么,只好骑上马,控着缰绳抖了一下。   马便加快一点步伐,小跑起来,耳畔的风也跟着变大了。   银河出现在天幕上,湖面的星星被风搅碎了,看不清,天上的星星却闪烁着。   时镜忽然笑了一下,“闻教授。”   闻声转头看他,“嗯?”   “没什么。”时镜笑着,故意侧过脸不看他。   闻声嘴唇抿了下,等不来时镜的下文,只好收回目光。   他们又跑出一段,夜色低垂,不敢再骑马,时镜从马背上翻下来,看闻声牵着马掉头,一起向来路走去。   从湖面吹来的风更冷了,时镜走在他身边,两人贴得很近,时镜感觉他的手背会时不时蹭在自己胳膊上。   他偷偷将手抬起来一点,果然,走了几步,闻声温热的手背就蹭在他手背上。   肌肤相贴的地方,仿佛有微弱的电流窜过,时镜赶紧将手放回去,胳膊却还是麻的。   闻声垂下眼眸,光线更暗了,他已经看不清时镜的表情,只能看到他眼眸中细碎的光,比头顶的星辰更吸引人。   时镜忍不住抬起手,想在不经意间再被他蹭一下。   “时镜。”   时镜被他忽然开口吓了一跳,“怎么了?”   闻声心口像被吹乱的湖面,却不知从何说起,只能缄默,等涟漪自己平息。   时镜却快走两步,轻柔又坚定地,将自己的手塞进闻声手心里,“闻教授,你刚才想说什么?”   闻声下意识想松开,却被他紧紧握住,刚才的思绪,已经被马尾扫走,再也找不回来了。   见他沉默,时镜脚步不停,继续向前走,“我的手好冷哦,你给我暖暖。”   他感受到闻声肢体的僵硬,“不喜欢我拉你手吗?”   闻声下意识回他:“还好。”话音未落,又觉得自己与他这样手拉手走着太亲密了,不好。   他想将手抽回来,却被时镜捏得更紧。   出来这些天,时镜身上的松香味已经很淡了,不知道为什么,他一贴过来,闻声又嗅到松树的味道。被赛里木湖清凉的晚风包裹着,像是雪层中若隐若现的松针。   “你不喜欢我靠近你吗?”   闻声站在原地,想不出要如何回答。他从没有与人建立过亲密关系,牵手,甚至之前时镜突然的拥抱,都让他措手不及。   时镜贴得更近了,手依然没有松开他,两人胸口几乎贴在一起,闻声能听到他的呼吸声正在变急促。   他在紧张……   闻声心想。   时镜听到他的呼吸声,忽然抬头,“闻教授,你心跳乱了。”   他明明什么都看不清,却觉得时镜应该是笑了一下。   时镜越凑越近,呼吸扑在他脖颈与下巴上,他想躲,时镜却用力捏着他的手,让他动弹不得。   太近了……   他想与时镜说清楚,他们不是恋人,不应该靠这么近,气氛太暧昧不利于思考。他们应该冷静地、客观地对两人的关系进行剖析……   时镜却忽然松手退开,“既然你不喜欢,那我就站远一点好了。”   手心与身前的温度一起消失,那点微末的余温,在他退开时,就被风吹散了。就连刚才钻入鼻腔的松香味,也无影无踪了。   闻声感觉胸口空了一下,刚焐热的手心温度迅速降下去。   时镜背过手走在前面,“外面好冷,快回去吧。”   他听不到闻声的心跳,耳畔回荡的只有哒哒的马蹄声。   闻声没再说话,安静地与他走回服务器,将马还回去。   时镜站在房门口,语气平淡,“晚安闻教授。”   闻声以为他会说很多,却没想到只有一句,眼前的门就砰一声关上。他愣了下,才打开自己的房门进去。   闻声坐在沙发上,没有着急去洗澡,他双手交叠放在腿上,嘴唇紧抿着,表情很严肃,仿佛在思考什么世纪难题。   他只是在犹豫如何处理时镜。   要与他告别吗?   时镜已经再三打破了他的安全社交距离,这不是一个好现象。   闻声起身向浴室走去,花洒打开,氤氲水汽瞬间扑向天花板。   不行,人要讲信用。   既然说过不会不理他,就不能出尔反尔。   时镜并不知道他的纠结,他回到房间,痛痛快快洗了个热水澡,吹干头发就熄灯睡了。   今天赛里木湖的出行活动,过于消耗体力,他需要尽快补回来,才能继续下一段旅程。   早晨六点,闹铃响起,时镜准时按掉闹铃,凉水洗完脸清醒后,换上厚外套,敲响了闻声的房门。   “咚咚咚”   闻声穿着睡袍拉开房门,发现门口居然是整装待发的时镜。   “闻教授,该起床去看日出了。”   闻声点头,“稍等。”   “不请我进去坐吗?”   闻声从善如流让开,时镜进去后反手关了门。   闻声昨晚想着时镜,没有睡好,有些困,但已经到了生物钟叫他起床的时候。被时镜敲门,虽然不太清醒,却也不会恼怒。   但人在不清醒的时候,反应会慢半拍。   他穿上裤子脱掉睡袍,一回头,发现时镜正看得津津有味。   对上他的目光,时镜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闻教授,你的肌肉真漂亮,我可以摸一下吗?”   1   据说这一招对健身房的男生非常管用,只需要发出惊叹的声音,就可以摸遍肌肉男。   但显然闻声并不吃这套,他迅速转过身穿好衬衣,又穿上外套,“请容我拒绝。”   时镜并不感到遗憾,拉着闻声直奔停车场,他已经查了攻略,赛里木湖的最佳日出位置开车过去更方便。   这会儿夜色开始变淡,下弦月还挂在天上,闻声默不作声静静开车,时镜正哼着歌。   “月光把爱恋,洒满了湖面。”   他并不往后唱,只偶尔唱同样的一句。   “喜欢这首歌?”闻声忽然问。   时镜抬起头,通过后视镜对上他深邃的眼睛,“不喜欢。只是感觉很应景而已,这是一首离别的歌,我不喜欢。”   良久的沉默后,闻声才开口,“你唱歌很好听。”   时镜笑了下,目光越过他的侧脸看向窗外。湖面正吹着风,水波荡漾。 第26章 回程   到达目的地时,东边的天空已经缓缓亮起来,像一块陈旧的幕布,微蓝夹带淡青。   时镜背上相机拉开车门跳下去,在风里打个哆嗦。   这会天上有大卷的云被风吹动,远处山头在云里忽隐忽现,时镜也顾不上冷,端着相机先拍了几张。   闻声解开安全带,从主驾下来。便被等待已久的时镜逮个正着,连他随手关车门的动作,都被留在相机里。   “你先别过来。”   闻声听到喊话,只好站在车旁。   “对你先一手扶着车顶!别乱动!”时镜兴奋地按着快门键,又指挥闻声去车头站着。   闻声对拍照并不乐忠,却配合他拍了几张,“天边已经有光了,你不去拍日出吗?”   时镜点头,“这就去。”   果然不多时,残缺的橙红被山顶托起来,慢慢升高了,变圆了,越来越亮。流动的云被染成金色,连眼前的湖面,也一起变得光辉灿烂。   等一半太阳从山顶跳出后,时镜便不敢拍了,怕烧镜头。   他们静静站在湖畔,看完整场日出。   时镜走向车子,又被闻声喊住,“你不想拍张照片吗?”   时镜愣住,扬扬手中相机,“已经拍了很多了呀。”   闻声:“我是说,你的照片。需要我帮你拍吗?”   时镜便调转相机,用镜头对着自己,向闻声招手,等他过来,忽然凑过去按下快门。   拍立得很快将照片吐出来。   照片上时镜正笑着,角度不好,只拍到闻声下半张脸,但他神情显然是放松的。   闻声站在他身后,“要再拍一张吗?”   时镜笑着摇头,“不用。”有这张就够了。   明天开始国庆放假,为了避开人流高峰,他们今天就得回去。   看完日出,闻声直接开车去机场。   “不用回去还车吗?”   “不用,之后会有人来机场开走。”   时镜便没再说话,今天行程很赶,他们没有时间吃早饭。或者说,本应该有的,被他用来看了一场漂亮的日出——   很划算。   车子缓缓启动,又逐渐加速,时镜扣好安全带,就开始从小包里掏零食。   奶疙瘩先来几口垫垫肚子,无花果干又甜又有嚼劲,正好用来磨牙。   时镜举着奶疙瘩看过去,“闻教授,你要不要吃?”   闻声没有回头,“不用,你吃。”   喂东西吃,太超过了。他要专心开车,时镜的手指肯定会蹭到他的嘴唇……   车里空间还是太狭窄了,温度很容易上升,闻声松开衣领,又解开一颗衬衣纽扣。   见他不吃,时镜没有强求,这里去机场不算太远,办好托运候机时再吃也来得及,自己低着头嚼无花果干。   “闻声。”   “嗯?”   “你喜欢出来旅游吗?”   “还好。”   “哦。”   闻声说完,看到时镜情绪低落,又生出点懊悔,抿了下嘴唇,补充一句,“我除了出差很少出门,实验室大部分时间都离不了人。”   时镜好像高兴了一点,“我也是。”   “以前工作很忙吗?”闻声耐着性子陪他说话,希望时镜不要再露出刚才那样失落的表情。   “工作总有闲下的时候。”时镜满不在意咬了口无花果干,“是丁蓉,哦我妈,之前她害怕我丢下她不管了,不许我出C市,就连租房子住,都是打着工作方便的幌子才成的,还要时不时回去给她看一眼。”   “不过现她练小号去了,又有我爸看着,死了赖不到我头上。”时镜抽了张纸擦手,忽然笑了,向左挪挪,“闻教授,你干嘛这副表情?关心我?”   安全带束缚不住躁动不安的时镜,他的鼻息带着凉意,远远扑在闻声侧脸与耳垂上。   “嗯。”闻声没有否认。   时镜气若幽兰,带着笑意,“闻教授,你可真是个大好人呀。”   闻声眸色一暗,喉结上下滑动,半晌才开口,“坐好,这样不安全。”   时镜依言坐回去,人却没有老实。他手掌贴在闻声胳膊上,虚虚搭着,“闻教授,你冷不冷?”   这会儿太阳高悬半空,暖烘烘的阳光透过玻璃照进车里,哪里还会冷。   他手心灼热的温度透过布料,清晰感受到闻声肌肉瞬间绷紧。   闻声下唇抿紧了,“时镜。”   时镜这会儿胆子大的很,听到自己名字,不但不收手,反而顺势向下一滑,又轻轻捏了一把,才将作乱的爪子拿回去。   “怎么了?闻教授也觉得冷吗?那我脱外套给你穿?”   说着,他作势拉下外套,又顺手解开衣领的扣子,露出一段白皙精致的锁骨。   闻声深吸口气,打开转向灯轻轻踩下刹车,打算靠边停车。   时镜赶紧拉好衣服,目不斜视坐得笔直,“好了好了,知道你不冷,别减速呀,咱们还要在机场吃饭呢。快开车吧闻教授。”   闻声借着后视镜看他一眼,又在镜中对上时镜狡黠的目光,他唇角带着抑制不住的笑意,像是恶作剧得逞后的愉悦。   闻声不动声色收回目光,看着前方的路。   时镜听着他的呼吸声,又一次拉下外套。   “时镜。”   他嘟了下嘴,“怎么啦。”   “你……”还没说完,又被时镜截断话头,“那我有点热嘛。”   闻声抬手按下玻璃升降器,副驾的车窗降下一条缝隙,风瞬间灌进来,车里旖旎的气氛瞬间被吹散,时镜连忙裹紧衣服。   “还热吗?”闻声语气风恬浪静,又将车窗升起来。   “谢谢闻教授,一点都不热了呢!”时镜恨恨地咬着牙,将拉链直接拉到下巴,扭过脸不理他了。   吹进来的冷风让闻声松了口气,余光瞟到时镜的背影,却又多了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遗憾。   他垂下眼眸目光晦涩,任由车内陷入平静。   时镜担心他没吃早饭,自己去办托运,叫他先去吃东西,闻声摇头拒绝,“一起去吧,你也没吃饭。”   时间紧紧巴巴,好在拌面上的很快,两人匆匆吃完,又赶紧听着广播登机。   L市阳光晴好,飞机起飞时穿过稀薄的云层,光线热烈又刺眼。两人在乌市转机,短暂落地又重新起飞,回到C市,时镜走出机舱,才发现正下着雨。   “啊,忘记带伞了。”出发时并未下雨,时镜也忘了提前带伞。   这会雨滴滴滴答答落在廊道顶上,闻声慢下脚步等他,“没关系,打车不用出机场。”   两人去行李提取处取了箱子,往乘车点走去。   出发时时镜只有一个箱子,回来时就变成两个,他一路买了许多特产美食,鼓鼓囊囊塞了满满一箱。   从L市出发时穿的厚外套这会派不上用场,被时镜胡乱抱在怀里。   闻声自觉拉起箱子,带时镜去打车。   taxi一辆一辆停靠在路边,拉上客人又很快离开。   闻声示意司机打开后备箱,一手拎着箱子放进后备箱,一边叮嘱时镜,“你直接上车,别淋雨。”   “谢谢闻教授。”时镜冲他笑,显出几分乖巧。   闻声先叫司机送他回去,到楼下后,他依然叫时镜先去楼道站着,自己在雨中取出他的箱子,“麻烦师傅稍等一会儿,我很快就下来。”   师傅比了个手势,立即打开计时器。   闻声拎着两个箱子上楼,时镜跟在后面,看他挽起的衣袖下鼓起的肌肉,因为用着力,青筋很明显。刚被雨淋过,还带着水珠,扑面而来满满的荷尔蒙。   到六楼,时镜掏出钥匙开门,司机等在楼下,不好留闻声坐下,他直接冲进卫生间取了条毛巾,帮闻声擦胳膊上的水珠——   摸的成分大于擦的动作。   闻声被他摸了两把,察觉出些怪异,立即告辞了。   时镜站在窗边打开窗户,看他上车,出租车从小区消失,才去卫生间拧开热水器,又换了衣服。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他才掏出手机发消息,“闻教授,你刚才淋了雨,回家记得洗完热水澡喝点姜汤,注意身体小心感冒。”   不知道闻声是故意冷落他,还是在忙没看手机,等到热水器进入保温,时镜也没等来回信。   他将手机丢在沙发上,去卫生间洗澡。   洗完澡,屋里几天没住人憋出的怪味总算消散了。时镜去关客厅的窗户,站在窗前却愣住了。   9月最后一天,C市的空气依然闷热,铅灰云层像厚重的被子盖在城市上空,让每个人都透不过气。   时镜低下头,楼下树叶被雨滴敲动,正轻微晃着。   L市是不一样的,时镜心想,只要打开窗户,风就会吹进来,尤其赛里木湖面的风,永不休止。   他回到卧室,打开装着相片的小包,开始整理,一边分类,一边拍下来发给张馨。   张馨倒是回应及时,“回来了?怎么样,J省好不好玩,好玩的话下次我也去。”   时镜心中暗骂,老男人一回C市就没人了,还是张馨靠得住。   “好玩,你下次休假可以去玩几天,羊肉也好吃,C市的羊肉完全没法比。”   张馨回了个OK的表情,“走,下午请你吃螺蛳粉。”   时镜总算提起点兴致,他将照片导进手机里,又存进云盘,“你下班打电话,我先睡会儿。”   旅游的兴奋劲过去后,涌上来的是漫无止境的空虚与疲倦。   时镜懒得再换床单被罩,打开空调,揭开被子抖了抖,将自己裹进去便睡得不省人事,直到张馨打电话,才惊醒。   张馨过来接他,时镜趁机玩手机提神。   豪华版加满料的特辣螺蛳粉很快就上了,两人桌上还放着隔壁店里拎过来的冰奶茶。   张馨听到他的空虚论,漫不经心嘬了口奶茶,“去找你的闻教授,空虚了就得找个男人玩玩。”   时镜嗦着粉辣得脸颊薄红,鼻头都出了汗,“人家好像不乐意给我玩啊”   “他对你没意思?总不能是个直男吧?”   时镜顿了下,又继续吃,“不像啊,他要是对我没意思,早得给我几拳,不至于还送我回家。”   张馨翻个白眼,“阴晴不定的老男人。”   时镜狠狠点头,“就是!”   和朋友一起说对象坏话,估计是每个恋爱人的必备环节。   吃完螺蛳粉,时镜与张馨说起自己在乌市收的海蓝宝。   闻声总算屈尊纡贵回了消息,“谢谢,你也是。” 第27章 夜市   时镜奶茶也不喝了,专心与他发消息,“刚才在忙吗,怎么这么晚才回消息。”   闻声拧着眉,看缩成鹌鹑的几个学生在实验室哆哆嗦嗦收拾试剂瓶,他手指在桌沿轻敲几下,清脆的响声让几人差点跳起来。   “李书达,我记得你说过想继续读博,告诉我你的成果呢?中秋节我就给你改了初稿,修改后的论文为什么还没有发给我。”   李书达恨不得把头塞进回收箱里,“快,快了,马上就好了。论文下周……”   对上闻声的死亡视线,他又硬着头皮,“不不是,论文我这周就交。”   闻声仿佛阎王点名,“韩术,你还想毕业吗?”   韩术快哭了,眼镜已经从鼻梁滑到了人中的位置也不敢扶,“我想。”   “既然想毕业为什么一个月了一点成果都没有。”   “失败了。”   “既然失败了,变量分析有没有做?其他实验室的步骤有没有研究?失败的数据能不能写一篇论文?什么都不做,靠什么成功?”   韩术小跑着冲向电脑,“我这就去!”   闻声的视线挪到杨婧雪身上,她今年9月入学,才刚在实验室熟悉起来,闻声没有为难她,“研究方向尽早定来,准备好你的论文开题,下周来和我答辩。”   杨婧雪连忙点头。   闻声板着脸转身回了办公室,回复时镜的消息。   “刚去了趟实验室。”   时镜对他研究的领域一窍不通,也不知道他的团队在做什么实验,只好换个角度,“实验还顺利吗?李书达他们几个出成果了吗?”   “如果将饼干渣子掉进反应物里,反复提纯又得到了新产物也算成果的话,李书达他们也算硕果累累。”   时镜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看闻声这个毒舌劲,估计是被学生气得够呛。“你别生气了,我明天把特产分一分给你们送来。”   张馨正在品鉴时镜带来的奶疙瘩,看见他笑得一脸荡漾,“怎么,你的闻教授又活了?”   “他下午去实验室了,所以没回我消息。怎么样,味道还行吗?”   张馨嚼嚼就着奶茶咽了,“还行,能吃。”   时镜又傻乐,“知道你不喜欢,袋子里大部分是无花果干葡萄干和牛肉干,你带回去吃,周诚他们没有为难你吧?”   张馨粲然一笑,“为难我?他想得美,我早跑了。”   时镜差点被奶茶里的珍珠呛住,唏嘘道:“好家伙你真是有够快的,我要是跑路时能有你的速度就好了。”   张馨拍拍他胳膊,安慰他,“没事,你现在能跑也挺好的,不用羡慕我,毕竟我又没有一个三天两头要死要活的妈。”   说完她又感觉不对,这话不像安慰人,更像是在给时镜心上扎刀子,时镜却不在意,“你说得对,还好她现在不来祸害我了。”   张馨连忙转移话题,“去J省一趟灵感有没有回来?能画出稿子了吗?”   说起这个时镜就眉飞色舞,“灵感多得快溢出来,等会儿回去我就画稿子,正好下午睡了一觉,晚上肯定不困。其实我在J省的时候,还想着要不要做一个玉石的题材,结果还是不行。”   “怎么?”   “我想做点不一样的题材,但是你也知道,玉这东西种水稍微好一点价格蹭蹭涨,做出来估计没有受众,只能先搁置了,以后有机会再说。”   时镜惦记着自己的稿子,很快与张馨告别,回家迅速冲了澡就去工作间埋头苦干。   J省沿途的风景给了他太多灵感,需要在灵感消失前,赶紧记下来。   说着要去给闻声送东西,他画起稿子就忘了时间,直到国庆假期快结束,才从昏天暗地的工作间出来。   他叫了外卖,吃完饭冲个澡倒头就睡,一直睡到日落西山。   时镜睡眼惺忪解锁手机,不由捶了枕头几下,只要不上班,他这个作息真是健康不了一点。   他发消息询问闻声在不在家,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开着车先去超市买水果,现在石榴正当季,橘子应该也没有前几天酸,苹果柚子少来两个,他不爱吃。   他到楼下时发了消息,等坐着电梯上去,大门已经打开了,上次穿过的拖鞋被放在换鞋柜前。   时镜将袋子递给闻声,弯腰换上拖鞋。   闻声:“吃饭了吗?”   “还没,专门来找你蹭饭。”时镜眨着眼去看闻声眼睛,闻声垂下眼眸避开他,转身系上围裙去厨房,“你在沙发上坐一会,饭很快就好。”   时镜来前,闻声就备好了菜——按照两人份准备的。   很快,水煮牛肉,鱿鱼炒年糕,蒜茸油麦菜,山药炒百合以及一道皮蛋火腿白菜汤上桌。   闻声蒸的杂粮米饭,时镜打开电饭煲,谷物的香气便飘散开。   “哇你好养生啊。”   闻声轻笑一声,“总吃细粮不太健康,适当吃一点粗粮对身体好。”   时镜点头,决定回家多吃几根燕麦脆,又有燕麦又有坚果肯定健康!   吃完饭等闻声洗碗的空档,时镜躺在沙发上剥橘子,感觉满满的都是温馨。   “闻教授~”   闻声刷碗的动作一滞,随即恢复自然,“怎么?”   “没什么。”   吃完饭时镜想多赖一会儿,便提出去遛弯。   闻声家就在大学旁边,走出小区街上很是热闹,来来往往的大学生络绎不绝,正值假期,街上多出许多小摊贩。   时镜拉着他慢悠悠走着,忽然听见前面有喝彩声,顿时来了兴趣,“闻教授,咱们去前面看看。”   凑近才发现,正热闹的是个特别大的套圈摊位,刚才有学生套了三桶泡面。摊主正卖力喊着:“套圈,套圈,套中了就是你的!”   为了吸引学生来玩,摊主也算下了血本,前面摆着各种小挂件,中间又是饮料,又是泡面,越到后面玩偶越大,最后一排正中间放着个超大的皮卡丘,面前放着小杯子,套中杯子就算。   皮卡丘可可爱爱坐在板凳上,吸引一个又一个学生向老板献出钱包。   时镜挤到最前面,看得津津有味,还不时给学生出馊主意指挥一番,“你套这个,这个离得近又小,肯定好套。”   结果学生手里20个圈都扔出去了,没套中一个。   时镜安慰他,“很快就能套中了,下次再来。”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老板请来的托。   他正站在一旁替一无所获的学生遗憾,一大把彩色的圈递到了他面前。   见他不接,闻声又递了一下,“不是想玩吗?”   时镜愣住,下意识去看闻声的眼睛,逆着光,他什么都看不清。闻声将圈套在他胳膊上,“去吧。”   直到第一个圈丢出去,时镜才像个接触不良的老旧机器人接收到延迟的信号,嘴角再也抑制不住笑起来。   头顶路灯昏黄,却照得时镜眼睛格外明亮   老板快速将前一位客人丢出去的圈捡回来,还不忘鼓励时镜,“加油,说不定这个黄黄的大耗子就是你的。”   一旁立即有许多人喊:“老板这个叫皮卡丘,不是大耗子!”   老板摆摆手,“都一样都一样。”   时镜专心致志想将皮卡丘抱回去,可惜每次都差一点,剩下最后两个圈时,他分了一个给闻声,“你也来丢一下吧,说不定可以套中,我估计是不行了。”   闻声接过圆圈在手中转了一下,“不一定能套中。”   时镜笑得很开心,“玩嘛,不一定非要套中的,高兴就好。”   话音未落,闻声手中的圈飞出去,越过皮卡丘前面的小杯子,稳稳套在另一个杯子上。   “啊!闻声你好厉害!”时镜拉着他的胳膊跳起来,笑得眼睛弯起来,“老板,快拿给我!”   浅褐色的卡皮巴拉背着小书包被老板提起来,在围观学生羡慕的眼神中,送到时镜手中。   最后一排这些玩具在摊位上摆了几天也没人套走,许多学生都觉得老板是骗人的,这下终于有人套中,老板立即大着嗓门,用整条街都能听到的声音喊道:   “恭喜这位同学套中咱们的大玩偶!你们看,绝对不是骗人的,还有没有人想套啊?你要50个是吧,来来来站中间套……”   时镜上前去接过玩偶,小声与老板说话,只见老板点点头,就忙着卖小圈去了。   时镜满脸笑容,抱着巨大的卡皮巴拉走到闻声身边,“闻声,你怎么这么厉害啊,快看,这是你套回来的。”   闻声发现了,他只有在情绪剧烈起伏的时候,才会叫他的名字。见他兴奋的厉害,不想扫兴,便抬手在玩偶头上摸了一把,短短的绒布手感非常好,他手指捏了下玩偶小小的耳朵。   “给你抱回去吧。”   时镜自然不会拒绝,闻声家里什么摆件都没有,估计不会容忍一只看起来蠢萌蠢萌的卡皮巴拉躺在他沙发上。   时镜像个好动的孩子,抱着玩偶不时捏捏耳朵,捏捏小手,卡皮巴拉的眼睛只有一条细缝,不仔细看都找不到。   他哼起自己胡乱编的歌,“闻教授超级厉害,一个圆圈,就可以套中卡皮巴拉。”   “capybara。”   时镜从卡皮巴拉后面抬起头,“什么?”   闻声轻笑,“capybara。”   时镜这下听清楚了,抱着玩偶朝他晃晃,“一样的。”   怕弄脏玩偶,时镜不愿意再逛,要和闻声回去。   “闻教授,我运气真好。”   “嗯。”   “最近画了好几张图纸,我挑了一张发在朋友圈,没想到真的有以前的客户来找我定制。”   他以为这些客户都会留在公司,没想到居然有人看上的是他的设计。得知他从公司离职后,还鼓励他运营个人工作室。   “恭喜你。”   时镜向前跳了两步,“也有你的功劳。”   闻声摇头,“这是你的灵感,和我没有关系。”   “怎么会,还要感谢你带我去J省,出去玩一趟我才能灵感爆棚。”   这段路太短,时镜已经到了停车场入口,他拉开车门,将卡皮巴拉放在副驾上,还不忘系上安全带。   闻声退开几步,打算目送他离开,时镜却跟上他的脚步。   闻声发现他跟过来,低声问:“怎么了?”   时镜没有说话。   他感到肩上有动静,微微侧过头,却发现刚才买的圈还有一个,被时镜放在了他肩膀上。   闻声一低头,装进一双缱倦漆黑的眼眸,微微盈着水光,比夜色更动人。   时镜藏着笑,看向他,“闻教授,我……”   “时间很晚了,回去吧。”闻声喉咙干涩,不敢再看时镜的表情。他不自觉握紧拳头,几乎落荒而逃。 第28章 玉雕   闻声并不是一个吝惜表情的人,他上课时总是春风和煦的,但这会儿,他什么表情也没有,眼底一片晦涩,脚步慌乱。   直到打开客厅的灯,闻声才恍然发现,刚才从肩头取下的小圈,还紧紧攥在手心。   一个质量很差的塑料圆圈,已经被他捏得变形,印子嵌进掌心,留下一道分明的红痕。   久违地,闻声从抽屉里取出一包烟,带着纤毫不染的烟灰缸,走去阳台。打开窗户,烦闷的C市即使夜晚也带不来凉风。   他看着楼下浓郁的夜色,稀疏的路灯只能零星照亮一个昏暗角落,下意识搜寻熟悉的身影,又猛然意识到,时镜应该在地下车库。   被他这么拒绝,肯定已经走了。   闻声吸了口点燃的烟,又缓缓吐出来。   时镜好像还是个孩子,今天又一次被他拒绝,一定很伤心,他会不会哭……   闻声不自觉攥紧手指,他一只手横着搭在腰间,掌下衬衣被捏皱。他一动不动,站着吸完整根烟,将烟蒂碾灭在烟灰缸里   尼古丁的味道却没有像往常一样令他平静,反倒勾起一股说不清的恼火,在他胸口涌动。   他取出手机解锁,微信安安静静,一条消息都没有。   闻声仿佛松了口气,更大的却是失落,仿佛某种隐秘的期待落了空。   他忍不住,又取出根烟叼在嘴里,打火机“咔嚓”一声,橙红色火焰照亮闻声绷紧的下巴,又很快恢复幽暗。   阳台过于安静,只剩烟丝燃烧的声音。   等吸完烟,他面无表情拿着烟灰缸回到客厅,那个显眼的圆圈还躺在桌上。   他的视线像被灼伤,立即避开。又强忍住,将圆圈拿起来,放去书房一个小抽屉里。   闻声走进卧室拉开衣柜,下层有个抽屉,里面放着两个盒子——是时镜送给他的胸针。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闻声将盒子取出来,快步走进书房,与圆圈放在一起,“砰”一声,抽屉被阖上。   他不敢再看这个抽屉,迅速起身走去浴室,热水器没开,花洒拧到最大,里面的水也只是温凉。闻声若无其事洗完澡,躺去床上。   床头放着本没看完的推理小说,丝毫提不起他的兴趣。   他又一次打开手机,微信依然没有动静。   时镜到家了吗?他今天情绪不好,开车会不会有危险?早知道应该送他的……不能自己送,拦个出租车就好了。他还抱着个大玩偶,上楼会不会不方便……   不能再想了。没关系,反正今天时镜应该已经被他伤透了,以后肯定不会再理他。以后他一定会有更体贴的男朋友陪着,不会任由他一个人抱着巨大的玩偶回家。   闻声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去看推理小说,半个小时过去,书只翻了三页,里面的内容一个字都没有记住。他烦躁地合上书,转去书房打开电脑修改论文。   *   时镜趴在床上,正和张馨聊天,戳得屏幕哒哒响。巨大的卡皮巴拉占据了一半的床位。   “你说他到底怎么想的,感觉都快被我吊成翘嘴了,还一声不吭,我一主动,他掉头就跑。”   张馨理论满分,实操为零,但这并不妨碍她为自己好朋友的感情出谋划策。她挠挠头,“他该不会是个直男,故意吊着你就是为了炫耀自己的魅力吧?”   “不可能。”时镜仔细回忆与闻声相处的细节,“我敢肯定他对我有意思。”   “那就奇怪了,难道是老男人的把戏?故意吊着你,让你主动,完了他拍拍屁股不用负责?”   时镜:“[摇头]不可能,我拉他手都费劲,更别提他吃干抹净提着裤子走人了,他不是这种人。”   张馨恍然大悟,“上赶着不是买卖,听姐的,你先晾他两天,再故意和别人亲密一点,让他吃醋,跟他来个欲擒故纵!你一天净追着他跑,他还以为理所应当呢,自然不会珍惜你。”   时镜犹豫,“这有用吗?要是我一纵,人直接没了怎么办?”   “[暴打]没了就没了,心不在你身上的男人你抓不住”   时镜半信半疑点点头,决定先信张馨一回。   两人又聊了一会,张馨忽然推来一个名片。   时镜大惊,“姐姐,倒也不用这么快就给我物色下家。”   “把你脑子里黄色废料倒到,这是我在网上认识的一个玉雕师傅,刚好他就在C市,等会儿我把他店铺定位发给你,你可以去见见,这人可有意思了。”   时镜发出好友申请,可能是时间太晚,那边一直没有通过。   店铺定位在文化街,时镜啧一声,能在文化街开铺子,想来手艺不俗。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作品,能让张馨夸有意思。   翌日中午,时镜吃完自己的早中午饭,临出门看天色阴沉,又翻出把伞带着,开车去文化街拜见玉雕师傅。   文化街是个步行街,很难停车,时镜差点憋出火气时,才总算在附近找到个停车位。   他按照定位上的门牌号走进去,这店铺就在东头右手边第四家,流量非常大的好铺位。   这会儿正是正常人的午饭时间,又是工作日,文化街上也没什么人,时镜一进去,就看见里头摆了张躺椅,一个寸头穿着黑背心的小伙子躺在上头,手里一张蒲扇已经垂在地上。   最让时镜咋舌的,是他那炫酷的满背花臂,以及听到声音起身后,眉毛上闪闪发光的眉钉。   时镜心中暗道,好家伙,不用看作品,单看他这与文化街格格不入的造型,就很有意思。   看见是来了顾客,他伸个懒腰,捞起蒲扇放在柜台上,起身招呼,“随便看,想要什么没有的话也可以下单帮你雕。”   时镜没有先去看展柜,而是冲店主伸出手,“你好你好,我是时镜,早上和你发过微信。”   店主站起来,个头比时镜高上一截,过来握手,两人一触即离,“柳玉宣。”   时镜顺着他的手势向展柜看去,离门口最近的,里面摆着常见的题材,大小形态各异的观音、弥勒,松鹤延年麻姑献寿……   他俯身仔细看了几眼,便觉得这人手艺厉害,一个笑着的弥勒佛,神态轻松惬意,一看到便觉得轻松,忍不住赞叹:“雕工真漂亮。”   柳玉宣知道他算半个同行,也不跟着介绍,反倒躺回去玩起手机,“时老板过奖,你看上什么说一声。”   时镜往里一走,便发现里面别有洞天,一个长长的展柜,一眼看去,最耀眼的,就是正中间摆着的,用阿拉善彩玉雕的大鸡腿!   时镜忍不住嘴角抽搐,好灵巧的雕工,好新颖的题材。   定睛一看,展柜里海绵宝宝派大星,夹着个金币的龙虾钳子,植物大战僵尸应有尽有,最离谱的是一坨圆圆的Q版大便,下面还给配了个白玉雕的马桶。   “柳老板你这雕工和创意真厉害。”时镜看得仔细,虽然这里用的不是什么好料子,但是柳玉宣对材料的应用简直登峰造极,僵尸的动作都是根据料子的色块雕的,惟妙惟肖。   听他夸自己的弥勒雕得好,柳玉宣没什么反应,见他喜欢自己雕的创意作品,柳玉宣就来了精神,过来问:“你看上哪个?我给你取出来仔细看看?”   时镜看上里面几只乌鸡种雕的黑猫,虽然是Q版雕刻,造型不够逼真,但是小猫的灵动被体现得淋漓尽致,让人一看就心生欢喜。   时镜脑海中快速想出几款设计,雕得神秘一点的猫头,可以用白金或者电黑工艺镶嵌戒指,大一点的猫猫用来做胸针或吊坠都是不错的选择。   最重要的一点,这些乌鸡种原料种水很一般,基本都是豆种,价格就很低,主要卖个新奇,不会像常见款式,种水不好客人不喜欢,种水好些价格又太贵打不开市场。   见他手指着几只小黑猫,柳玉宣笑得漏出大白牙,“时老板好眼力。”这几只猫都是他自个亲自雕的,没想到时镜慧眼独具,居然一下就挑了出来。   时镜明显发现柳玉宣热情不少,将几只黑猫一一看过,“柳老板,我想多拿点货,咱们详谈?”   柳玉宣连忙沏了壶好茶,请时镜坐下。   “不瞒你说,我是个珠宝设计师,来拿这些料子,是要回去镶嵌做成首饰再出手,如果稳定,希望可以和柳老板达成长期合作。”   柳玉宣示意他喝茶,“好说好说。”他对能欣赏自己作品的人,向来态度和蔼。   第一批货,时镜只订了10枚,6枚做戒指,4枚做胸针吊坠。柳玉宣给的价非常低,几乎算是成本价。   时镜立即拍下乌鸡种翡翠小黑猫,发在朋友圈,做一个预告,很快就有客人咨询,并下了定金,“小猫眼睛可以嵌两颗祖母绿吗,我感觉会非常合适。”   时镜便抬头问柳玉宣,“猫的眼睛可以再磨一下吗,客人想镶宝石。”   柳玉宣大手一挥,“这不是事,想怎么磨都行。”   时镜原本对他眉钉搭配满背花臂,又寸头冷着脸的气质有些畏惧,没想到聊了一会儿,才发现他这人特别逗,怪不得张馨会说他有意思。   两个人越聊越来劲,没注意时间已经到了晚饭时间,工作日店里冷清,一下午没来几个人,听见有人进来,时镜下意识回头,却看到一位西装革履的男人迎面走来。   时镜和客户打交道多了,看得出他一身定制,肯定非富即贵,还替柳玉宣高兴来了个大客户。   没想到那男人却向柳玉宣点了下头,“有客人?”   柳玉宣起身迎了下他,“不是,这是新朋友。”   那人便看向时镜,“你好。”   柳玉宣走近了,那人右手自然地在他腰上搂了一下,又很快放下去,随后走去后院。   时镜摸摸下巴,凑近了小声问:“你对象?”   柳玉宣点头,“我俩好多年了。”   时镜羡慕得厉害,下意识掏出手机,一天了,闻声依然没有发消息。   柳玉宣问他怎么回事,时镜觉得他和对象感情稳定,经验一定丰富,便一五一十说了。   柳玉宣一拍大腿,“我还以为什么大事,这好办,手机给我,你坐过来。”随即点开前置摄像头,拍了几张两人的合影,又调转回主摄像头,“你站远点,拍我背影会吗?”   时镜拍完后,“然后呢?发朋友圈?”   柳玉宣活动完又躺回躺椅上,“记得仅他可见啊,不然别人在底下一溜祝99,你俩不就没戏了吗?”   他的办法和张馨如出一辙,时镜觉得应该会有用,立即挑出三张图,并配字:“去看玉石,真好看。”说是看玉石,和石头有关的图却是一张不发。   哼,酸不死闻声这个不解风情的老男人! 第29章 朋友圈   时镜期待着闻声看到他发在朋友圈的照片后会有什么反应,起身与柳玉宣告辞。   他走出店门时,还听到身后隐约传来柳玉宣说话的声音:“……别掐我腰……没吃……”   时镜先去附近找了家小店吃面,吃完面不着急回家,而是驱车去了之前一直合作的工厂。   这工厂用的时间久了,和师傅好沟通,但有一个非常致命的缺点——擅长拖工期。只要不去催,东西永远交不上来,但要是催得狠了,老板便会嚼着槟榔发语音过来:“那要不然把钱退你喽。”   时镜的设计稿已经发过去两天了,对面一问进度就是已经在做了,实际上文件都没有下载。   想到整天打哈哈的老板,时镜头疼地捏捏鼻梁,这种只有嘴上能按工期交活的人,沟通起来真是费神。   他将车停在门口,直接上二楼,“田老板,我的模型还没好?”   看见时镜,田绍打开文件夹,从一堆文件中翻找起来,“你的是哪个来着?我看看,应该快好了。”   时镜抱臂冷笑一声,“文件都没下载呢吧?”   “不会的不会的。”话这么说,他却点开微信,找到和时镜的聊天框,嘿嘿笑了两声开始下载文件。   田绍掏了颗槟榔塞嘴里,“哦呦你这个有点复杂哦,得多搞几天的嘞。”   他手中鼠标滚轮不断翻滚,时镜的设计图便快速缩放,图像残影中,依稀可以看到华国古典元素——   这是时镜打算送去参赛的作品《海棠报春》,主体框架是18k白金掐丝的八边形冰裂纹花窗,上面镶嵌白色蓝宝石与粉色摩根石,拼贴出海棠花的造型,花蕊则用淡水珍珠代替。下面的流苏部分,他计划用白色蓝宝石与白钻进行镶嵌,火彩更好。   冰裂纹原本也有寒冰破裂大地回春的寓意,做底框不会太繁复抢眼,又不至于空旷死板。   主体可以直接做耳环,放大后加上流苏与顺着花瓣延伸做成花枝造型的簪棍,便是一支簪子,卸掉长流苏只留下短的,又能当做胸针。   时镜笑笑,“田老板,我这一点都不复杂,又没有弄个狮子王要你做出毛流感。”   田绍打开建模软件起身去调试打印机,声音从嗡嗡的机器后传来,“那个东西我们不接了,谁想做就自己去雕蜡,反正我不做。”   他虽然爱拖工期,但确实有两把刷子,仔细看了一会时镜的设计稿,呸一声吐掉槟榔残渣,“你这个图纸画的细了,支撑度不太够的嘞。”   时镜也不反驳,他很相信这些老师傅的经验,“第一版嘛,先做出来试试。”   田绍也不在意,来做东西的人像时镜这样先做一版看看的简直再正常不过,“那你下周来取。”   时镜不接话,田绍的嘴里没一句准话,他要是真下周来,就会发现田绍还没开始建模。   “哎呀下周再来喽,保证能交给你。”   时镜便答应了,心里却决定明天下午再来催催。   他先去超市买了一大袋零食,这才慢悠悠晃回家。秦超发的海蓝宝快递他前两天已经收到了,但忙着画稿子,没来得及拆。   拆开用来保护的泡沫,时镜先找出当时拍的图,一一对照,防止老板掉包,检查无误后,又重新包起来送去做检测。   再好的眼力,都有看走眼的时候,毕竟有的宝石切割好后真的很擅长伪装。有专业机构的检测报告,才更能让顾客放心。   整理完海蓝宝,时镜又去催微信上的宝石商人,说好尽快发货,两天了快递单号还没发来。   边坐在沙发上吃零食,边和对面的扯皮催发货,等终于忙完,在偶像剧激烈的BGM中,时镜总算想起来,闻声怎么还没有给他发消息!!!   难道他没看见?   不应该吧……   此时闻声还没从实验室离开,李书达几人在他阴沉的脸色中,大气都不敢喘。   直到闻声换下实验服出去吃饭,韩术悄摸摸凑到李书达跟前,“小导这是怎么了?我感觉他今天格外暴躁。”   李书达撇嘴,“谁知道,估计是被师丈从床上踢下去了。”   杨婧雪也凑过来,眼中闪耀着八卦之光,“你们说该不会是时镜给咱们送特产,没给小导留,结果小导恼羞成怒,拿咱们开刀吧。”   韩术点头,“不能排除这种可能。”   闻声点了碗面,微信扫码付款,他下意识扫了眼消息,除了微信支付上一个鲜红的“1”,其他对话框空荡荡的,尤其时镜新换的赛里木湖天鹅头像,更是毫无动静。   他垂下眼眸,面无表情将手机放回去。   时镜对着手机长吁短叹,闻声怎么还不发消息啊……估计是今天发的图片刺激度不够,明天再换个更有冲击力的文案和图片!   吃完一包薯片,一集电视剧也正好播完,他关了投影仪,洗净手走进工作间,又在门口顿住。他俩才刚有点进展,闻声又缩回去了,现在还不知道接下来会怎么样,说不定闻声再也不想理他,做生日礼物也没用吧……   算了好聚好散,如果闻声拒绝,这个礼物就当纪念他无疾而终的爱情。   时镜偷偷摸摸戴上防尘口罩,从柜子中取出曾经给闻声展示过的“上当欧泊”,这块欧泊虽然漂亮,但变彩部分实在太薄,即使磨得再小心,成品也做不了任何首饰。   他打开电磨笔,小心地将欧泊从石头里磨出来。这是个精细活,工作间的灯一亮就是几个小时。   等磨完,夜已经深了,他又掏出画笔,开始给黑猫戒指画戒托。乌鸡种的玉石加上柳玉宣的雕工,黑色小猫已经非常吸引眼球,戒托反倒可以素净一点,更好衬托主体。   他画了两个版本,普通的麻花圈,以及一个两边镶碎钻的素圈,到时候小黑猫用爪镶的工艺镶上去,既稳固又精致。   审美告诉他,麻花圈更合适,但还是将两个版本都发给田绍,要他一起打样。   回到床上,时镜依然在迷茫,“海棠报春”与小黑猫戒指,代表两个不同的发展方向。一个是私人定制,主要卖设计;一个打好板后可以长期出货,走的是大众款式。   一个代表格调,一个象征市场。   他下意识解锁手机,想得到一点来自闻声的建议,尽管他在珠宝一行是个外行,但他身上有一种令人信服的沉稳气息,总感觉能提出高瞻远瞩的战略方案。   看到团成球的小黑猫,时镜忽然想到,他们现在正在莫名其妙地冷战呢,这场拉锯战里谁先说话谁就输了!   不行,先忍一忍。   等搞定闻声再说。   *   时镜睁眼时已经到了中午,他先点好外卖,才丢开手机去洗漱。   等外卖的间隙,他对着拍下的柳玉宣的背影,调色加滤镜,等感觉氛围感十足,才配字“认识了新朋友,居然是做玉雕的,真是太厉害了,喜欢。”   这下文案够露骨了吧,闻声看见要是还能无动于衷,就敬他是个绿头大王八!   他就不信闻声能忍!   时镜咬牙切齿在可见好友里选择闻声,想了想,将李书达三人也勾上。如果闻声没动静,这三位还能火上浇油。   吃完一份豪华版麻辣香锅,时镜开上车直冲工厂,田绍听见他的声音,连忙给嘴里塞了块槟榔,“你怎么又来了噻,不是说了下周吗?”   时镜笑笑,“这不是又有东西要做吗,田老板日理万机来不及看微信消息,我只能自己跑来了,我的建模进展如何?”说着他从旁边拉来一把椅子坐下,“你打开让我看看。”   果然如他所料,田绍又一次打开微信现场下载文件,说好下周取的样品,建模软件的工程文件还是一片空。   田绍被他盯着做了一会儿,时镜才满意离开,又去了趟文化街。J省带回来的特产还有些,正好给柳玉宣送一箱。   见他进来,柳玉宣取出三个盒子递给他,“还没做完呢,这几个你先拿去用,这三个是师傅早上赶出来的。”   时镜打开盒子看了下,都是用来做戒指的小体型黑猫,其中一只眼睛的位置挖出小坑,预备之后镶嵌宝石。   “麻烦柳哥了,也不用太着急。”   柳玉宣依然穿着件黑背心在摇扇子,“没事儿,反正也没有别的活儿,雕点小件挣个饭钱。”   时镜将特产递给他,“我前几天出去旅游带回来的,吃个新鲜。”   柳玉宣抱起箱子放到后堂去,“等梁松青回来我俩一块吃。”   时镜反应一下,才明白梁松青就是昨天看见的那个穿西装的男人,柳玉宣对象。   他回来时端了壶茶,“你朋友圈发的咋样了?”   时镜掏出手机,看着毫无动静的微信垂头丧气,“没动静。”   柳玉宣挠着头嘶一声,“不应该啊,他刷不刷朋友圈?”   时镜一愣,闻声该不会不刷朋友圈吧!他仔细一想,出去这些天,除了有事,闻声基本不会看手机,估计也没有刷朋友圈的习惯。   柳玉宣见他脸色怪异,迟疑地问他:“老弟,该不会咱俩在这儿忙活半天,人家根本看不见吧?”   时镜咬牙,“再等等,我今天发的他学生应该也能看见。”   果不其然,杨婧雪提着三份饭回办公室,就看到李书达对她挤眉弄眼的,她压低声音走过去,“咋了?”   李书达简直痛不欲生,“咱们昨天一语成谶了。”   “啊?”杨婧雪掏出一次性筷子分给两人,坐下拆开打包盒,“到底怎么回事?”   李书达掏出手机点开朋友圈给杨婧雪看,“你看,时镜移情别恋不理小导了,怪不得他这两天整天板着脸,我还以为我一个喷嚏打没一千五百块试剂的事被他发现了。”   韩术连忙竖起手指,“嘘!嘘嘘!你小声点,再嚷嚷闻扒皮真是知道了!”说着他还紧张兮兮扭头看了眼实验室。   杨婧雪捧着手机,感觉天都塌了,在J省的时候,因为时镜在,闻扒皮是多么的和蔼可亲,对着时镜甚至能称得上温柔,怎么刚回来不久,两人就闹掰了。   “啪!”她一巴掌拍在桌上,“不行!”   李书达韩术转头看向她,她斩钉截铁道:“得想个办法,他俩要是分了,没好日子过的可是咱们,我就是用绑的,也要把他们绑到一块去!”   “说什么呢,这么热闹,来给我也说说。”闻声居高临下推开办公室大门,看几个不成器的弟子鬼鬼祟祟,语气冷得能凝成冰。   等他换完衣服走了,李书达才松口气,拧着身子对杨婧雪点头,“你说得对,确实得想个法子。” 第30章 感冒药   7:00,韩术拎件外套推开办公室门,里头李书达杨婧雪正对着电脑发呆。   “闻扒皮昨晚发群里的文件你们都看了没有?靠天气预报说今天要降温,亏我换了厚裤子还穿的外套,差点没给我热死在路上。”韩术将外套挂在衣架上,一屁股坐下连忙开电脑。   两人齐齐摇头,李书达打个哈欠,“晚上11点发文件,狗都睡了,看什么看。”   韩术从电脑后伸出头,“那你睡了吗?”   李书达一噎,“当然没有。”   杨婧雪伸出双手,试图从电脑里捞出知识灌进自己脑子。   “做法呢?”   杨婧雪趴桌上不动了,“老天爷,小导一直这么恐怖吗?”   李书达挠挠下巴,“也没有,估计是被时镜甩了心里产生变态,导致行为出现异常。”   杨婧雪冲李书达招手,“师兄,你过来,我给你说个法子。”   听完,李书达狐疑地看着她,“这能行吗?闻扒皮不得把我塞进反应釜里炼成仙丹!”   “你是小导的得意弟子,这事儿必须你来。”杨婧雪心中念叨,死道友不死贫道,对不住了师兄。   闻声早上有课,只来实验室转了一圈就去教学楼了,三人没找到发挥的机会,只能心惊胆战地等到下午。   闻声换好白色实验服,走进实验室,就看到三人正贼眉鼠眼打着眼色,他不动声色检查了一遍实验室,各种试剂都摆在原位,没发现有异常损耗,实验器材看起来也没出故障,那他们是在干嘛?   李书达轻咳一声,站到杨婧雪身后,“师妹,你喜欢玉吗?”   “挺喜欢的。”   李书达大呵:“不行!你要知道,现在市场上很多玉都是酸洗处理过的,质量很差,你不可以喜欢!”   杨婧雪连忙点头,“师兄,你说得太对了!我以后再也不喜欢玉了!”   闻声蹙起眉头,“学院有什么文艺表演吗?你们这是在彩排?”   背对着他的李书达瞬间垮脸,挤眉弄眼地问杨婧雪:“怎么办,小导不上套啊。”   杨婧雪心里也有些吃不准,又向韩术打眼色,韩术牙一咬走到两人身边,一副要英勇就义的表情,“二师兄说得对!卖玉还纹身,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坚决不能要!找对象,还是应该找有学识有文化的……”   在闻声的死亡视线中,韩术声音越来越小,直到蚊蝇一般,连近在咫尺的杨婧雪都听不见了。   她急得掐韩术胳膊,韩术也一动不动,假装自己是个哑巴。   闻声眼神在他们三个身上从上到下扫了一圈,手指在桌上轻敲几下,“咚咚咚——”,几人吓得抖起来。   “我并不反对学生谈恋爱,你们自己注意时间分配,不要耽误实验进度。”   杨婧雪大着胆子,“不,不不不是我们。”   闻声转身去看移液枪,“其他实验室的?那和你们没关系。”   杨婧雪一脸挫败,用力掐住韩术胳膊,“是时镜啦!我们这不是害怕他误入歧途,想开导他……”刚还鄙视韩术,这会轮到她,声音也越来越小。   闻声转过身,淡漠的目光瞥过来,“怎么回事?”   杨婧雪双眼紧闭感觉随时要厥过去,“就时镜发的朋友圈,你你你自己看吧……”   闻声心口猛地一跳,向来不出丝毫差错的手抖了一下,又很快恢复平静,三只魂惊胆落的鹌鹑手拉手缩在一起,根本发现不了他刚才的波动。   “继续做实验。”   闻声神色自若地站在操作台前,动作从容一如往常,只是失误率陡然上升。   下班时间一到,闻声转身换下实验服走人。   李书达连忙蹿到杨婧雪身边,“小导应该有反应吧?”   韩术闻言推推眼镜,“我打包票肯定有,你们没发现小导今天失误率特别高吗?4700一克的试剂,直接干废了4克,他不心疼,我看得都心疼。”   李书达捏着下巴沉吟,“你们说,我趁现在去找小导申请给咱们办公室换个大冰箱,小导会不会同意。”   两人齐齐转头看他,“我劝你慎重,要是小导把人没哄回来,大冰箱估计得用来冻你。”   李书达打个哆嗦,不敢动了。   闻声平静地开车回家,平静地吃完饭,平静地洗了澡,才坐在书房打开时镜的朋友圈。   只一眼,呼吸就开始滞涩,时镜这么快就有新的人选了吗?时镜笑着将小圈放在他肩头的样子,还没有变淡,怎么就……   以后时镜不会再喜欢自己了,这是好事,应该大方一点,献上来自朋友的祝福。   闻声深吸口气,忽略心底的酸意,点开对话框,“恭喜你找到,”删除。   “你的新男朋友可靠吗,需不需要”删除。   “抱歉或许你可以慎重”删除   这人……满手满胳膊的纹身,一看就不是好人,时镜怎么会喜欢上他?前两天时镜还在向自己表白,怎么这么快又在朋友圈发别人,是被骗了吗?   想到这个可能,闻声心中开始焦急,时镜还小呢,识人不清是很正常的。但是这人居然敢拐骗时镜,其心可诛!   他作为时镜的朋友,有义务点醒他,让他迷途知返。   反正,反正,这种社会不良青年,配不上时镜!   闻声取出眼镜戴上,新建文档输入标题《扫黑除恶环境下纹身人士犯罪概率动态研究》   作为时镜身边为数不多可靠的长辈,他必须负起责任,把关时镜的伴侣义不容辞!   闻声写论文效率极高,他又是许多数据库内部会员,需要的数据轻松就能搞到手,很快,一篇8000字论文出现在桌面上,他将文件发送到手机,关机去卧室。   很好,今天的论文进展顺利,这会儿时间太晚,明天就给时镜打电话。他的论文数据充实模型科学,一定能说服时镜放弃纹身男!   天气预报没有报错,这会儿开始降温,很快气温骤降10度,下降趋势却还没有止住。闻声从柜子中取出厚被子放在床上,终于找出一条给时镜发消息的理由——   “天冷了,你记得添被子,明天我打电话给你有事要谈,希望你能接听。”   *   翌日,闻声的计划终止于时镜不接电话。   他眉心不自觉蹙起,难道时镜还没睡醒?   等到中午,他再次拨了电话,听筒里不断传来等候铃声,直到即将自动挂断,“滴”一声接通了。   时镜沙哑的声音从听筒传来,“喂?”   闻声刚松懈的神经瞬间绷紧,“是我,闻声。”   对面只剩呼吸声,几息后,时镜才继续说话,“是闻教授啊,怎么了?”他鼻子好像不通气,鼻音格外重。   闻声顾不得劝阻他与纹身男的爱情,语气少见的急切,“你生病了?”   时镜感觉自己呼出的气都是灼热的,他脑袋晕晕沉沉,身上冷得厉害,“好像是……”   “家里有药吗?有没有发烧?”   时镜的大脑根本不处理信息,他恍惚间差点睡过去,听到闻声的声音又惊醒,“嗯?你刚才说,说什么?我好像听不清。”   “你有药物过敏吗?”   时镜又想了半天,“没有。”   闻声好像说了什么,关掉电话。时镜感觉胃里空空的,有点饿,又实在没胃口,看着手机屏就头疼也不想点外卖,翻个身抱着卡皮巴拉睡着了。   不知道过去多久,时镜已经做起梦,被一阵敲门声吵醒,同时传来的还有电话铃声。   “时镜,是我,帮我开门好吗?”   时镜手边没有厚衣服,他已经想不起来去衣柜里找衣服,穿上拖鞋努力挪去大门,给闻声开了门。   大门一开,闻声就看到他烧得满脸通红,整个人却穿着单薄的睡衣。他不由皱眉,“发烧了怎么穿得这么少?”   时镜反应很慢,半晌才“哦”了一声,又转身打算挪回卧室。   他依然没想清楚闻声为什么会在他家,刚走一步,忽然天旋地转,等他看清眼前的事物,发现是闻声打横抱起他时,已经到了卧室。   “你有厚被子吗?放在哪里?降温了,你只盖一条被子不够。”   时镜头疼不想说话,听见声音,只将头往卡皮巴拉肚子下钻。   闻声只好说句抱歉,打开衣柜自己去找。还好时镜的被子就放在柜子上层,长时间不用有股潮湿的味道,但也勉强能用。   他先给时镜压好被子,拿起床头的水杯出去倒水,却发现水壶里空空如也,只好去厨房烧水。   烧水壶正响着,看到空荡荡的厨房,闻声忽然意识到,时镜肯定没有吃饭。他去冰箱一看,感觉只有罐装八宝粥现在时镜能吃两口,便将热水倒出来一碗,打开盖子放进热水里加热。   感冒退烧药最好饭后吃,不过八宝粥很快就能热好,刚才抱时镜时,灼热的体温透过布料传出来,他显然烧得厉害,还是尽快吃了药才行。   他按照说明书取出药,端着热水进卧室时,时镜又睡着了,身上显然出了汗,鬓发有些湿润。   闻声硬叫醒他,将枕头立在床头,叫时镜靠着,又取来件厚外套给他披上,“吃药。”   时镜摇头。   “不会很苦,快吃。”   生了病时镜格外孩子气,“太大了咽不下去,你给我掰碎。”   如果是别人,闻声会严肃告诉他:“药剂的大小是严格按照进入人体后的缓释时间设计的,不要掰开。”   被时镜水汽朦胧的眼睛盯着,什么药剂缓释理论,瞬间被抛到脑后。闻声用力将白色药片掰成四瓣,放在时镜手心,“好了这些可以吃了。”   时镜乖乖低头从他手心舔走药片,又就着他的手喝水,仰头咽下去。   他体温烫得惊人,舌头甜到闻声掌心时,热度一路沿着手臂烫进心里。   闻声迅速把杯子放在床头柜上,“我去厨房看看八宝粥好没。”   时镜看着他出去的背影,被门框磕了一下,又闭上眼睛,睡着了一般。   厨房水声哗哗响着,降温后水管里的自来水也冷得厉害,冲在手心,快速带走余温。闻声不知道自己抱着什么心态,仔细将手洗了很久,直到双手冷冻变僵,才关上水龙头。   八宝粥已经热好了,温热不烫正好入口。   时镜闻到食物的味道挣开眼睛,闻声眼眸低垂,“来吃点东西。”   时镜哼哼一声,“没有胃口。”但是他也知道,生病了吃饭才能好,只好说服自己少吃一点。   时镜浑身发软,自己根本拿不住,闻声举着勺子喂他。   发烧后时镜没水喝,嘴唇已经干得起皮,刚才喝药时喝了半杯水,嘴唇却还没得到滋润。闻声手中勺子在罐边刮一下,又送到他嘴边,时镜便张嘴,等闻声喂进来。   这个角度,闻声能看到他灵活的舌头。   手心好像又开始发烫,闻声呼吸越来越慢,几乎屏住呼吸。   喂饭这件事,对他与时镜仿佛都是折磨。   八宝粥只吃了小半罐,时镜就不肯再张嘴,闻声只好端着水杯叫他喝几口漱漱口。   不知道时镜家有没有体温计,闻声在药店买了一个老式水印体温计,他半抱着时镜,将时镜塞回被子里。   他拿着甩好的体温计,对时镜说:“来量体温。” 第31章 发烧   闻声不敢上手,将体温计交给时镜,时镜捏在手里就不动了。   “时镜,起来量体温。”   时镜翻个身,又将头藏进卡皮巴拉肚子下。   闻声抬头,就看到眼睛眯成一条斜线的卡皮巴拉看着自己,表情颇为嘲讽。   “……”   体温计被时镜捏在手里,温度上升一些,闻声从他手里抽出来,又甩了几下,将时镜睡觉姿势摆正,解开他睡衣的纽扣。   闻声不敢多看,只轻轻将领口拉开一点,捏着体温计试图放在他腋窝里。   体温计比起他火热的体温太冰凉,一触碰到皮肤,时镜就缩了一下,他睁眼看到闻声硬朗的脸颊,哼哼一声,“闻教授,不要趁我生病偷偷摸我。你这叫趁人之危。”   闻声呼吸一滞,“我没有,时镜,乖一点,给你量体温。”   时镜总算配合一点,自己抬起胳膊,闻声迅速调整好体温计的位置,叫他夹好胳膊。   火热细腻的皮肤,对闻声来说,像一块带着磁性的烙铁,烫得他慌神。   闻声打开手机看时间,“需要夹10分钟,你不要乱动。”   时镜点点头,侧着身子又睡着了。   闻声静静坐在床边,什么都没做,等时间到,又抬着时镜胳膊取温度计,“38.9℃。”   时镜嗯了声,“我感觉好多了,怎么还这么高。”   闻声帮他压好被子,“才吃了药,还得一会才能见效,你再睡会。”   头疼的感觉在减弱,时镜感觉自己已经好了一半,他翻身对着闻声,“你怎么来了?”   “打电话发现你生病,来给你送药。”   时镜努力从脑子里找出点印象,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闻声问他:“怎么忽然发烧?”   时镜鼻子堵得严实,鼻音特别重,“昨天晚上在工作间干活,忘记关窗,洗完澡又懒得没有吹头发,睡下的时候就有点难受,以为睡一觉就好了,结果没好。”   闻声无奈地看他一眼,刚起身,就被时镜拉住衣服下摆,“你要走吗?”   “不走。”闻声将他的手放进被子,“我去倒水,你需要多喝水。”   很快,他带着玻璃杯回来,时镜坐起身就着他的手喝了半杯。   闻声掏出手机,去超市页面挑了点菜,备注“不要敲门”,时镜很快就在退烧药的作用下睡着,听到门外的声音,闻声立即将手机静音,轻手轻脚去门外取菜。   很快厨房里传来小米南瓜粥的香味,他洗净手回卧室时,时镜正好醒来。   闻声问他:“我刚煮了小米南瓜粥,你要喝吗?”   时镜出了汗,感觉身上黏黏的不舒服,正皱着眉,闻言点头,“喝一小碗。”   闻声便去厨房取了一小碗,等自然晾到温热,他不想再喂时镜,这太暧昧了,好在退烧药的作用下,时镜四肢又有了力气,便自己端着碗慢慢喝。   他的手碰到闻声手背,闻声感觉温度好像降了些,等他吃完,又甩好温度计给他,“再量一次。”   时镜讨厌量体温,体温计膈在腋下又冰又硬,尤其小时候医生怕小孩子乱动体温计没夹好,塞的时候比较用力,他总会感觉疼,夹不好还得重夹,简直就是噩梦。   “我觉得开始退烧了,等会儿再量。”   因为发着烧,他眼尾红红的,眼神迷离带着水雾,这么可怜巴巴地看着闻声,闻声根本拿他没办法,只好用老办法,伸手在他额头摸一下。   “确实开始退烧了。”   时镜吃完饭精神上涌,不愿意躺回去,靠着床头要和闻声说话,“你今天打电话给我是有什么事吗?”   闻声一愣,修长的手指盖在手机上,现在时镜生着病,不是一个可以平心静气谈论纹身男不是最佳伴侣的好时机。   “你生着病,改天吧。”   时镜哼哼几声,“又没什么关系,难不成你是来约我喝酒?”   “不是。”闻声摇头,“一点闲事。”   “那就说吧,我现在精神得很。”   闻声想说“经过我的深思熟虑,那个纹身男并不是一个可靠的伴侣人选,这是我写的论文,你一定要仔细研读,最好能交一篇proposal交给我”,话到嘴边,又顿住,这么直白得说他找的对象不行,是不是太打击他的自尊心了?不然还是委婉一点吧……   他轻咳一声,“你喜欢玉吗?”   时镜一时没反应过来,他的大脑已经烧成一团浆糊,没能从闻声的语气中提取出酸味,更没能将玉和自己朋友圈发的柳玉宣联系起来,随口道:“还行,挺喜欢的。”   闻声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自己对纹身男的不满,短短几天就迷得时镜神魂颠倒,今天还发烧了,真是没有责任心。   他试图劝解时镜,“以我个人的意见,你可以不喜欢的,玉……不太适合你。”   “怎么会,玉很适合我,华国哪有不喜欢玉的人,闻教授,你这思想觉悟不够高啊。”   闻声手指在被子上捏紧,唇缝几乎抿成一条线,“抱歉,虽然我并不喜欢以貌取人,但我觉得你对未来的考虑应该更慎重一点。”   时镜感觉有些不对劲,却想不出缘由,“我怎么不慎重了?”   闻声指尖在屏幕上轻戳几下,“我觉得一个看起来就不正经的人,内里正经的可能性非常低,或许你应该找一个更成熟、稳重一点的伴侣,才能和你更好的生活,这是我昨晚写的论文,一定能为你的选择提供数据依据,希望你认真看。”   他越说越感觉到自己的正确性,今天时镜生病这么厉害,纹身男连电话都不打一个,可见不靠谱,如果时镜真和他在一起,谁照顾谁还不好说呢。   时镜从他的话里抽丝剥茧,总算找出根源——他发的朋友圈有作用了,闻声这是吃醋了,来拆散他和柳玉宣的!   他抬手从床头柜摸来手机,解锁一看,闻声居然发了一片论文给他,“我看看这是《扫黑除恶环境下纹身人士犯罪概率动态研究》?”他语气控住不住上扬,这都什么跟什么!   闻声颔首,“是的,昨晚刚写完,还没来得及投给各大刊物,目前影响因子为零,但这并不妨碍你研读它。我对你和纹身男的未来非常不看好,这篇论文一定可以帮你看清自己的内心。”   时镜随手点开,翻了几页,字里行间除了引用的数据,没有一个客观公正的句子,全部都是对纹身男的抨击与批驳。   时镜合上手机,“闻教授,你是觉得他配不上我?”   闻声点头,“是的。”没想到时镜这么快就领悟了论文的应用领域,如果不是中途退学,估计也是个科研的好苗子。   “但是我就喜欢纹身男。”   “纹身男不好。”   “怎么不好了?”   闻声不由挺直脊背,坐得更端正,声音也放缓了仿佛在做学术报告,“首先,他两只胳膊以及背部都纹满图案,并且好不掩饰,证明他很爱炫耀,你或许也是他用来炫耀的战利品之一。   第二,这种人比较固执,纹这么多图案纹身师肯定会劝阻,都没有打消他的念头,足以说明他的固执,你们在一起后,他一定不会重视你的感受,   第三,也是更重要的一点,这点在我的论文里也有体现,纹身人士犯罪机率明显更高,你们再一起后,他有可能对你实施暴力犯罪,这种情况必须提前规避掉。”   如果不是认识柳玉宣,知道他的性感,时镜都快信了,他强忍住笑出来的冲动,对上闻声认真严肃的表情,“那你觉得什么样的才配得上我?”   闻声眼眸微阖,挡住自己晦涩的眼神,“这得看你自己喜欢。”   “那你先说说,我做个参考。”   闻声沉吟片刻,“首先得温柔体贴一点吧,不然生活在一起会有很多矛盾。”   时镜点头,闻教授算得上温柔体贴,这一点附和。   “得会做家务吧,总不能以后家务都由你来做,这很不公平。也得会做饭,不然你俩以后天天点外卖,太不健康了。”   时镜又点头,闻声做家务真是一把好手,只要自己和他见面,扫帚都不用扶,而且做饭超级好吃,每次闻声做饭自己都能吃好多,附和。   闻声心里一酸,他这是在手把手教时镜挑选可靠的伴侣?   时镜看不清他的表情,见他不说话,端起水杯咕嘟嘟喝了几口,“继续,怎么不说了?”   闻声攥紧拳头,“脾气要好,免得和你吵架,身体也要好,不然你俩一起生病没人照顾,工作要稳定一点,不能让你有经济压力,最好学厉也能高一点,这样的人好沟通……”   时镜脸上笑意越来越浓,闻声眼神却冷得厉害,感觉到自己的拉扯,明明是他选择推开时镜的,现在又对时镜的伴侣指手画脚。   他顿住,再说不出话。   时镜头发乱糟糟的,笑起来又有几分可爱,“这样的人选吗……我也有一个。”   闻声声音干涩得厉害,“那……恭喜你,如果以后……我是说,我可以帮你把把关,看他人品好不好。”   时镜挑眉,没想到闻声居然这么大方呢,他故意冷下脸,“但是我不喜欢。”   闻声抬头看他,“那你喜欢那个纹身男?”   时镜满不在意点头,“可能是吧。”   闻声皱起眉头,“我刚才说过了,他不是合格的人选。”   “那我偏喜欢,炫耀说明他在意我,固执证明他有主见,不容易被人影响,至于打人……”   闻声感觉心被提起来,就听时镜一字一句顿,“打就打吧,谁让我喜欢呢。”   “不行!”   时镜侧过脸不看他,“有什么不行的。”   “我不同意。”时镜决不能被纹身男拐跑!   “你是我谁啊?为什么要你同意。”   闻声怔住,蓦地装进一双闪着微光的眼眸,时镜似乎有些生气了,正瞪着他,他胸口仿佛也被撞了一下。   时镜注视着他,眼睛都不眨:“闻教授,你是我什么人,我喜欢谁,为什么要你同意?嗯?说话。” 第32章 关系   外面又起风了,树叶正被摇得哗哗响。   老楼顶楼隔音差,两人都清晰地听到,一阵狂风吹过,雨滴噼里啪啦落下来。   闻声不知该怎么回答,时镜却不依不饶,“说啊,你是我什么人?”   闻声低下头保持沉默。   时镜哧溜一下滑进被子里,转身抱着卡皮巴拉不给他正脸了,被玩偶挡着,他声音发闷,“我倒是喜欢学历高性格好会做饭工作稳定又身体好个子高还长得帅的。”   闻声仿佛被扼住咽喉,半晌才找回声音,“那很好,恭喜你。”   时镜腾一下坐起来,举着卡皮巴拉打他,可惜玩偶太大,只能在有限的范围内移动,于是怒锤闻声,变成了用卡皮巴拉鼻子杵他。   “一点都不好!他不喜欢我。”   时镜声音委屈地厉害,闻声看着卡皮巴拉眯成一条线的眼睛,终于意识到,说了半天,他推荐给时镜的伴侣人选,完全是他的影子。   “我……”闻声想说,自己没有不喜欢他,话到嘴边,又不知该如何说出来。   或许是生病的人格外脆弱,时镜终于忍不住,眼泪瞬间从眼眶中溢出来,一颗颗砸在被子上。闻声想去哄他,却说不出话,他抬起手又放下,眼泪就落在手背上。   温凉的,却像一颗岩浆,烫得他胸口疼。   “你明明也喜欢我的,我又不是傻子,你为什么不愿意接受我?是我不好吗?”时镜感觉哭出来有点丢脸,又控制不住情绪,干脆用手捂住脸,不给闻声看。   “你很好,是我不好。”千言万语都变成横亘在喉间的硬石,卡得他呼吸困难。   时镜哭得更大声了,“就是你不好!讨厌你讨厌你!”他并不想在闹脾气的时候哭,像个小孩子,却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就像被凿开一个缺口的大坝,如果不将水放掉,只能溃堤。   闻声眼神晦涩不明,“不要讨厌我。”他抬手在时镜肩头拍了下,“抱歉,今天是我的错,你等会儿记得量体温,如果烧还没有完全退,就再吃一次退烧药,记得看说明书,不要吃错。”   时镜放下捂着脸的手,眼睛红红的,怒瞪着他,“闻声,你今天要么当我男朋友,要么就绝交,我最讨厌一边拒绝一边留情的人,和渣男有什么区别!”   “当朋友不好吗?”闻声起身的动作停下,又坐回床边,从床头柜抽了几张纸,给他擦眼泪。   “不好!”时镜恨恨接过纸巾,用力擤鼻涕。   等他将自己擦干净了,闻声才缓缓开口,他声音沙哑了许多,“我从没成功与人建立起亲密关系,也从没想过要改变,独处并不会让我感觉寂寞。”   时镜望着他,“但是人是会变的。”   闻声没有接话,“时镜,你知道,月底是我29岁生日,我比你大7岁,每次你靠近我,总会觉得是我在引诱你,这让我很有负罪感。”   “没有7岁,你只大我6岁半。”时镜觉得闻声在向他解释,汹涌的情绪总算平稳许多,他抱着被子向床边挪了一截,小腿可以碰到闻声后腰,“我的天怎么会有道德感这么强的人,闻声你真了不起。不是你引诱我,是你的气质在源源不断散发魅力,你又不是故意的。”   闻声依然半垂着眼眸,“我年长你几岁,比你看过更多的风景,你会觉得我有吸引力,不过是对我看过的风景好奇,但只要你继续成长,总有一天能看到。你迟早会发现我是一个无趣的人,你喜欢唱歌,喜欢看电影,又会画画,但其实这些和艺术相关的东西我一窍不通。”   时镜终于忍不住了,起身拉住闻声胳膊,要他看着自己。他眼眸里写满认真和执着,“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你觉得自己不懂艺术,难道我就懂你实验室里放的瓶瓶罐罐吗?这不是你拒绝我的理由。”   闻声垂首,想避开时镜的眼睛,又被他拉着躲不开,“可是如果我反过身来拥抱你,你会发现我不过是一个可耻的欺骗者。”   时镜歪歪脑袋,“你想说你是赫尔墨斯?”   “你看,我并不知道赫尔墨斯是谁。”   时镜用力点头,“是小偷、说谎者、赌徒、拉皮条者。”   闻声没有反驳,“如果你觉得贴切,那就是吧。”   时镜却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那你又不来嫖我。”   闻声总算有了反应,“不要这样说自己,时镜,你是纯洁的。”   闻声顿了顿,“你还小呢时镜,未来还有更多可能,不必要浪费在我身上。如果你没有退学,现在应该读大四,为即将到来的开题报告头疼。”   时镜知道怎么对付闻声突如其来的文艺感,他眨眨眼,“闻教授原来你喜欢师生play啊,我不是一直都叫你教授吗,那以后你睡我的时候我可以叫你老师。”   闻声不知道他的思路为什么如此跳跃,明明在谈论正经的未来,却忽然奇怪地转换到夜生活上,他只能先拒绝,“不用,现在这样就可以。”   时镜跪坐起来,掰过他肩膀,让他正面对着自己,“闻教授,每个人看到的风景都是不一样的,但是我是一个长情又专一的人,不管以后走出多远,都会永远喜欢你。我郑重地问你最后一次,可以做我男朋友吗?”   时镜浅褐的瞳色透出期冀的神采。   闻声从昨天下午开始的郁闷烦躁,此刻都被他一一抚平,闻声颔首,“好。”   那就,希望时镜的喜欢可以维持地久一点。   得到他的答复,时镜总算撑不住了缩回被子里,刚才又哭又持续说话,已经将小米南瓜粥积攒起的体力消耗殆尽。   闻声帮他掖掖被角,“还要再吃点东西吗?”   时镜点头,“再来一点粥吧。”   闻声却摇头,“总吃粥没有营养,我去做碗面,你先睡会儿。”   时镜抬手捏捏他手掌,闻声不自然地僵了下,却没有躲开。时镜忽然想起什么,轻轻拽他一下,闻声低下头,“怎么?”   “我的工作间里放了东西,现在不可以给你看,你不能进去哦。”   闻声没有再问,“好,快睡吧。”   等时镜闭上眼睛,闻声快速走去厨房,两个灶同时启动,一边炒酸菜肉丝,一边煮挂面。   外面雨越来越大,混杂着风声,C市持续几个月的闷热一扫而空。厨房窗户做不到严丝合缝,寒风不断从缝隙里灌进来,闻声却丝毫感觉不到冷,他甚至觉得心跳太快,体温还在持续上升。   面条即将出锅时,丢几颗小青菜进去,一起捞出来,碗底已经放了葱花酱油等佐料,旁边烧水壶正冒着热气,这是刚烧好的用来添汤。   很快,一碗盖着酸菜肉丝,还摆着几颗小青菜的清汤面就做好了。   闻声在时镜的指挥下,从他旁边小沙发的衣服堆里,刨出一个小桌板,在床上支起来,方便时镜吃饭。   时镜看着闻声刨自己的衣服山,脸都红了,闻声还问他:“脸怎么这么红?又烧起来了吗?”   时镜连忙摇头,“没有没有,就是刚才睡热了。”   酸菜爽脆开胃,肉丝带来鲜香,配着小葱花,喝一口汤再吃一口面,在寒冷的秋天格外令人满足。   时镜以为自己会没有胃口,却不知不觉吃完一碗。他放下筷子,“真好吃,闻教授又会做饭又会照顾人,果然是理想的择偶对象。”   闻声听到后,罕见地生出点不好意思,他放下手中的衣服,过来收碗。   时镜靠在床头,看到他英俊的面庞,笑得格外满足,“你中午来得挺早,是不是没吃饭?别管我了,你先去弄点吃的。”   闻声确实饿了,只是刚才顾不上满足自己的胃,他将温度计甩好递给时镜,“那你量一□□温,我去煮点面。”   随着退烧药发挥功效,又吃了碗热乎乎的面,时镜总算理智回笼,虽然讨厌,还是接过温度计乖乖夹在腋下。   等闻声走出卧室,他才倒吸一口凉气,旁边小沙发上堆着的衣服山已经被闻声收拾好一半,他整理的办法简单又粗暴,只是格外令时镜羞耻——拿起来闻一下。有洗衣液味道的,就是干净的,如果不好分辨,就放在要洗的衣服里,等着洗完一起收。   啊啊啊啊救命!他的光辉形象,直接被衣服山打回原型。时镜只能庆幸,自己没有乱丢袜子的习惯,内裤也是老老实实收在抽屉里,不然他真的会打开窗户和美丽的世界告别。   很快闻声吃完面进来,继续收时镜的衣服山,“体温多少度?”时镜已经一脸平静了,“37.6℃”   闻声看了眼时间,“还有点低烧,再吃一颗退烧药。”   他很快又带着热水与药片回来,时镜这次没叫他掰开,伸着脖子咽得很困难。   闻声看他被噎到有点后悔,“抱歉我应该帮你掰好再拿进来的。”   时镜猛灌半杯水,“没事,已经咽下去了。”   闻声拉拉被角,“要再睡一会吗?”   时镜摇头,已经睡了一天了,这会儿精神得很,“我玩会儿手机。”   闻声将手机递给他,“发着烧眼睛会不舒服,少玩一会。”   时镜乖乖点头,闻声起身清理完衣服山的地基,将脏衣服按颜色深浅分开,丢去洗衣机。   等他回来,就看到时镜披着外套在穿拖鞋,“想要什么,怎么不叫我?”   时镜刚找田绍催了进度,下午又是水又是稀饭还有面汤,这会非常想上厕所,但他不好意思直接说给闻声,“没事没事,我自己来。”   两人拉锯半天,最终以时镜小声可怜兮兮地说:“放过我吧闻教授,我要去卫生间。”告终。   闻声将他打横抱去厕所,自己站在门口,等里面水声结束,又进去将人抱回卧室。   时镜一动不动躺床上看着天花板。   “怎么了?”闻声问他。   他缓缓摇头,“我已经燃尽了,化作雪白的灰。”   闻声并不知道这是一张黑白色生无可恋的小狗表情包,只以为他这个颇有艺术细胞的小男朋友是有感而发,过来给他盖好被子,“刚退烧,小心着凉。”   很快,退烧药起效,时镜又开始昏昏欲睡。   “你不可以偷偷走掉哦。”时镜困得眼皮都睁不开了,还是不肯睡。   闻声拉着椅子坐在床头,“睡吧,我不走。”   时镜摸索着,捏住他衣角,这才安心地睡了,“等我睡醒有事情要和你说。” 第33章 退烧   时镜睁眼时,天色渐晚。今天正好是阴天,夜晚来得更早些。   卧室里只有床头一盏小灯亮着,闻声就坐在床边椅子上。时镜捏着他衣角的手已经松开了,正捏着卡皮巴拉的一只爪子。   “这会儿几点,我睡了多久?”   时镜的烧已经完全退下去,感冒带来的鼻塞估计还需要吃几天,睡前哭的那一会儿让导致眼睛不舒服,他用力眨了几下,又抬手去揉。   “马上五点半。没有睡太久,一个小时出头,不要揉眼睛,不舒服的话去洗洗。”   时镜出了不少汗,感觉整个人都是黏的,点点头,“那我去卫生间。”   烧退了,不需要闻声再抱他。时镜又感觉有点遗憾,多难得的公主抱啊,都没来得及好好享受,那会去上厕所,被抱着只觉得晕头转向。   闻声依然跟来在门口等他,“不要用凉水。”   时镜乖乖点头,等水龙头淌出热水才捞水洗脸,顺便揉揉眼睛。一抬头,就看到镜子中的自己双眼红红的,一副被渣男欺负了的样子。   时镜将毛巾挂起来,拿起护肤品开始给脸上抹,如果不是时机不对,他非得敷个面膜,再将袋子里剩下的精华抹在屁股上。   “还没好吗?”闻声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时镜匆忙拧上盖子,“好了好了,擦脸呢。”   “那你慢慢来,不着急。”闻声忽然出声,不过是害怕他低头时间久了晕倒。   时镜擦完脸,又用热毛巾擦擦身上,才打开卫生间门出去。闻声寸步不离跟着,“不是说有事告诉我吗?”   时镜正放空自己的表情忽然凝固,刚才想说什么来着?他捏着卡皮巴拉的耳朵,半天终于想起来,“哦对了,本来是想找你问问意见来着。”   “嗯?”   “关于我的个人工作室,我现在在犹豫,是主要卖祖母绿红蓝宝这类贵重宝石,还是专心去做半宝石的市场。”   闻声知道自己是个外行,将自己当做消费者,问他:“如果都做的话,有影响吗?”   时镜挠挠脸颊,“好像没什么影响,就是比较费人,许多半宝石想要好看都需要精切,如果想走量的话,靠我自己肯定忙不过来。”   闻声建议他:“那你不妨试试,两条线同时发展。至少对我来说,如果同一个品牌中有比较厉害的高端产品,通常证明这个品牌实力还算不错,那我可能在相同条件下会优先考虑。”   时镜没有说话,反倒陷入沉思,做贵宝的话,可以预见订单量不会太大,况且设计稿要反复修改,每月需要交给田绍的活不会很多。剩下的时间,他可以考虑做一个自媒体账号,一方面提高知名度,为自己积攒客源,一方面扩大品牌影响,为以后扩大规模做铺垫。   闻声说到两线并行,是可行的。之前他是被周诚影响,总感觉两个不能一起做,钻牛角尖了。   “海棠报春”他有信心拿个奖回来,到时候又是一波流量,不过做低价半宝石这事不能太操之过急,毕竟市面上能买到的,大部分都是已经切割好的,比如托帕石。这种工厂切工没有问题,但也不出彩,而托帕石本身价格低,想要更美观就得精切,制作成本就会大幅提高,一定要试探好市场会不会买账,再进行下一步。   时镜不自觉勾起唇角,眼中都是灵动的惬意。   他抬头看向闻声,“那就多谢你啦,闻教授。”   “你心里已经有了计划,不用谢我。”   时镜伸个懒腰,不能再在家里切石头了,接下来租办公场地,催田绍干活,拍视频运营账号,都需要大量时间。他现在又是一个光杆司令了,可没人能帮他跑腿。   时镜想一出是一出,直接解锁手机开始购买手机支架和打光灯,C市交通便利,不出三天就可以送到。趁着这三天,他可以写写脚本,最重要的,是给工作室起个名字!   “闻教授,你有什么好名字可以给我的工作室用用吗?”   闻声忽然笑了下,“很抱歉我并没有什么艺术细胞,如果真要起名,我只能提供一点‘宝祥’‘天合’之类的,并没有参考价值。”   时镜缓缓躺倒,第二次对闻声没有艺术细胞这件事有了深刻认知——上次是在看电影时。   他干脆抱着手机翻找古诗词。   看时镜要忙,闻声取来体温计甩好递给他,“再量一次。”   时镜又要撒娇,“我已经好了,不用量了。”   闻声摇头,“刚才是退烧药的功效,可能会有反复,还是再量一次。”   时镜看着尖尖凉凉的体温计,感觉咯吱窝又冷又疼,抬手握住闻声的手,“你摸我的额头,已经不热了。”   闻声顺着他的力气摸了下,“这个温度不准的,不要撒娇,再量一次。”   “哎呀真的不烧了。”时镜抬起手,就要拉着他摸自己咯吱窝,“那你摸这里,这里温度肯定准。”   闻声慢了一步,手指触碰到时镜细腻白皙的锁骨,他仿佛被烫到,迅速收回手,“那就睡前再量。”   睡觉是几小时以后的事,不归现在的时镜管。   他将手机丢开,“闻教授,你晚上要留宿吗?我可以先将卡皮巴拉放在沙发上。”   闻声喉结上下滑动,“这不合礼数。”   “哪有什么礼数不礼数的,你男朋友生病了一个人在家,半夜想喝水还得自己去厨房烧,你忍心吗?”他眼睛在灯光下亮亮的,就这么看着闻声。闻声手指动了动,“不用,我睡外面沙发。”   时镜勉为其难点头,不能逼太急,把他上了岁数的男朋友逼走了可没人赔他个新的。   闻声挽起袖子,“晚上想吃什么?”   “继续吃酸菜肉丝面可以吗?”   “可以,我去煮面。”   趁着闻声去厨房,时镜向张馨与柳玉宣送去喜报,告诉他们闻教授已经荣升成自己男朋友。   张馨:“这个闻教授也挺没定力的嘛,你不是说他是高岭之花吗?怎么这么快就缴械了?”   时镜:“[得意]还不是我魅力大。”闻声的高冷,体现在与人的距离感上,但是他脸皮厚,闻声的低气压对他不起作用,攻略起来当然事半功倍。   柳玉宣:“怎么样?我这招是不是特别好用?”   时镜:“谢谢柳哥,改天带着他请你和梁哥出来吃饭。”   柳玉宣:“说好了啊,可不许抵赖。你要的乌鸡种黑猫已经都弄好了,你什么时候有空记得过来取。”   时镜忍不住笑了下,没想到柳玉宣效率这么高,他原本以为得等很久,看来田绍那边的进度得抓紧催。   吃完饭,时镜实在躺不住了,在客厅转悠等闻声洗碗,他看着楼下被暴雨打落的树叶,忽然问了句:“男朋友,你应该没有看朋友圈的习惯吧,怎么发现纹身男的?”   打上洗洁精的碗顺滑光溜,差点被闻声飞出去,“李书达他们看到了。”   时镜背对着他偷笑,果然朋友圈可见好友里勾选三人是个正确的选择,不枉费他从J省背特产回来分给他们。   “那改天请他们吃饭。”时镜打算先不告诉闻声,纹身男其实是自己朋友,而且人家有对象,让闻声先吃两天醋再说,免得他对自己不上心。   “不用。”闻声将碗收进柜子里,垃圾袋打结放好,走出厨房。   “怎么不用?”   “研究生补贴一月600,我发他们1500,他们为老师做点事也是应该的。”   “啧啧啧”时镜咋舌,“我果然没有看错,你真的是一位仁慈的好导师。”   闻声擦手的动作一顿,回想起昨晚自己发在群里要他们周末看完的文献,又神色自若地看向他,“没错,我也是这样认为的。”   时镜噔噔噔跑到茶几前打开投影仪,“闻教授,咱们看会儿电视吧。”   闻声并没有拒绝,在离他还有一点的位置坐下。   时镜告诉他:“冰箱里有饮料,你可以随便喝,你手边这个是零食篓,不要客气。”   闻声点头,“你病刚好,不能吃零食。”   时镜找了部爱情电影,靠在沙发上和他一起看。闻声坐得笔直,过程中一动不动,时镜却一会盘腿坐一会半躺着,不多久,就紧贴着闻声了。   “闻教授,你身上好暖和。”   闻声皱了下眉,“冷吗?”说着,就起身去卧室拿来一条小毯子,这是上次借宿他盖过的那条,将时镜严严实实包起来。还在时镜控诉的眼神中,让他夹上了体温计。   另一头杨婧雪正在群里崩溃,“救命,这么多文献,真的是人能看完的吗!”   李书达发来一个再见的表情,“哈哈我现在还在实验室,文献一个字没看。”   韩术边吃饭边看文献,眼泪将炒饭都泡咸了,“我直接破防,小导明年是想评个杰青吗?为什么要这么逼我,我是一摊烂泥,不要硬把我扶上墙啊!”   李书达实在不想实验室当完拉磨驴再回宿舍熬夜看文献,找出闻声微信发消息给他:“[可爱],老师,这些文献真的看不完了,我现在还在实验室没回去呢。”   闻声看看时镜曾经发过的可爱小猫表情,又看看正嘟着嘴表达不满的时镜,终于动了点恻隐之心,大度地点头,“没关系,那就周二前看完吧,回宿舍的路上注意安全。”   时镜的手对薯片蠢蠢欲动,被闻声及时制止,他只好转移话题,“你有事要去忙吗?”   “夹着体温计不要乱动。”闻声摇头,拉开毯子将他的手包回去,“刚才李书达找我,说文献看不完了。”   “那你有没有放宽期限?”   闻声轻笑,“我会是不近情理的人吗?当然会宽限他一天。”   “一天?”时镜笑容都凝固了。   闻声从容点头,“当然,一天肯定绰绰有余。”   李书达正拿着与闻声的聊天截图在群里戟指怒目,“看看,你们都看看,这还是人话吗!简直令人发指!”   半晌,韩术在群里冒头,“师兄,我建议你还是别浪费时间了,快点看吧,等到周一开组会,闻扒皮八成想不起来允许你周二看完的事,你要是答不上来,肯定得挨呲儿。”   李书达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按照实验室规则,做完离开前的所有检查,换下实验服一路冲回宿舍,泡上一碗抢购回来的老坛酸菜面,开始奋战文献。   “闻扒皮,新世纪的黄世仁,要不是我有手机能看时间,他非得来研究生宿舍楼底下半夜学鸡叫!” 第34章 戒指   看完电影,时镜被毯子裹着出不来,闻声俯身抱起他,放回卧室床上。   “不早了,快睡吧。”   时镜缩在被窝里,露出毛茸茸的脑袋,“这才10点,还早得很呢。”   闻声替他拉好被子,“早起早睡身体好。”   时镜摇头,“晚睡晚起精神好。”   闻声轻笑一声,不理会他的歪理,“病刚好不能熬夜,快睡,我给你关灯。”   时镜只好闭上眼睛撅起嘴,“男朋友晚安。”   闻声看出时镜是想自己亲他,却只是弯腰靠近了,摸摸他额头,留下一句温柔低沉的“晚安”,抱起小毯子关灯走出卧室。   一片黑暗中时镜睁大双眼,睡觉前留下这么一句低沉性感煽动人心的话,谁还睡得着!   但他显然低估了自己睡觉的能力,生病实在消耗体力,尽管白天昏昏沉沉都睡过去了,这会灯一关,他只激动一会儿,就抱着卡皮巴拉睡着了。   闻声怕时镜半夜喊自己时听不见,卧室门都没关紧。果然后半夜时镜忽然醒来,喊他要喝水。   “闻教授,我好渴,还有水吗?”   闻声:“有,很快就好,你先躺一会。”   时镜便缩回去,等闻声推门进来时,他差点又睡着。   咕嘟咕嘟喝下半杯,时镜总算感觉好多了,刚才一睁眼,感觉自己像一条上岸三天的鱼,差点没渴死。   时镜刚闭上眼睛,被闻声叫住:“先别睡,你脸有点红,再量一□□温。”   时镜痛苦地哼唧半天,还是屈服在闻声的淫威下,不情不愿夹上体温计。   果然,37.6℃。   闻声去厨房热了碗粥,时镜少喝几口吃上退烧药再次躺倒,刚才还很困,这么一折腾他又睡意全无,感觉自己精神地能去跑个全马。   闻声无奈,去沙发拿来手机,“睡吧,我在这里陪你。”   时镜眼睛挣得溜圆,却体贴他,“不用陪,你快去睡,我白天睡了一天,你都没有闲着。”   闻声:“已经习惯白天不睡了,你睡着我再走。”   时镜:“那你关灯。”   下午放在床头的椅子没有挪走,闻声又坐去椅子上,因为离得近,时镜能听到他的呼吸声。   外面风依旧没停,却已经变小,隐约还能听到一点树叶摇晃的声音。   时镜就在这两重奏中,不知不觉失去意识。   或许是潜意识记得闻声在这里,他睡得很安稳,再睁眼时,已经天光大亮。   闻声正在厨房做饭,怕吵到时镜他动作很轻,直到身后传来动静,他回头才发现时镜已经起了。   “你在做什么?好香。”时镜动动鼻子,感觉香味更加浓郁。   “皮蛋瘦肉粥。”   等时镜洗漱完,腌制好的牛肉末正好下锅,鲜红的肉在滚烫的粥底中烧微搅动,就已经熟了。   为了驱寒,闻声放了不少姜丝和白胡椒粉,粥一上桌,他就看着时镜跑去厨房拿出一个小碗,认认真真从粥里挑姜丝。   “抱歉,你不吃生姜吗?”   时镜头都不抬,“可以吃但没必要。”   闻声:“那下次不放了。”   时镜:“不可以,不放姜不好吃。”   吃完饭,闻声提出告辞,时镜没有强留,送他到门口,强行要来一个拥抱,才放闻声出门。   今天外面的温度比昨天更低,感冒还没好全的时镜不敢出门,只能躺在沙发上催田绍:“田老板,进展如何了?”   田绍半个小时没回消息,就在时镜以为他又放鸽子时,田绍忽然带着照片出现,“[图片][图片]”他一连发了一长串照片过来,“别催了做完了。”   时镜放大图片仔细端详,“海棠报春”下方的主体结构冰裂纹花窗确实细了点,体量感不够,得重调参数。   小黑猫戒指倒挺不错,六爪镶嵌简洁轻盈,不管是麻花戒圈还是素圈都挺好看。   时镜挑出两张照片,调色后发给下订单的客户,询问她们意见,没想到两款都有人选。好在田绍已经做好了模型,直接倒模镶嵌就好。   祖母绿镶嵌黑猫眼睛的那款也做好了,时镜没精神自己去工厂取,发同城快递还要等,他干脆去找张馨,“今天休息没?帮我去老田那里取下东西。”   张馨很快出现,“今天调休,怎么你的闻教授走了?”昨天得知他发烧,张馨急吼吼地要过来探视,被时镜拼命制止,今天时镜主动喊他,八成是闻声已经不在家里了。   时镜:“那就麻烦你了,他早上给我做饭吃完就走了。”   “等着,一会儿就来。”   等她的间隙,时镜抱着门口的快递箱去工作间拆快递,送去检测的海蓝宝以及前两天下单的摩根石同时送达,正好拆开看看。   工作间窗帘紧闭,时镜按开灯,就看到桌上一枚耀眼的戒指正随角度变动闪耀光彩。   明明家里没人,时镜却像怕被人发现,迅速关上门,轻手轻脚走到桌前。   用来封面的胶水已经干透,透明的胶将下方欧泊的变彩毫无保留展现出来,时镜忍不住放在手心端详。   那天晚上他将欧泊敲碎了,接着胶水一点点拼贴到戒指上再封面,戒指像一条轨道,两边垫高中间低,完美地将欧泊保护起来。胶水有味道,他做的时候开着窗没发现降温,等回过神关好窗户时,已经被吹得透心凉,半夜就发起烧……   这块欧泊大小实在有限,时镜试了许久,才能拼贴完一整圈不漏缝他拼的时候只能尽量让欧泊碎片铺开不露出下面的18K白金指环,今天拿在手里,才发现有个位置绿色变彩出现时,像一朵小小的铃兰。   “真是个不错的寓意。”   铃兰花语——幸福归来。   戒指刚做好,闻声就主动送上门来,果然灵验。时镜从柜子里找出个盒子,小心将戒指收好,等到月底闻声过生日,再送给他。   清理好桌面,时镜开始拆海蓝宝,秦超信誉不错,证书与他介绍的情况完全一致。时镜总算放下点心,又去拆摩根石。   克拉价2700的顶级樱花粉,水滴形切割有利于宝石聚色,颜色纯正又漂亮,每一颗净度都很高少有明显的包体,放在10倍镜下细看,每条切线衔接顺畅,切工也很不错。   时镜满意点头,原本还想着如果切工不好自己就改切一下,没想到到手一看质感不错,还带着证书。   他将玫瑰切的白色蓝宝石从保险柜里取出来,与摩根石一起重新打包,等田绍那边给“海棠报春”调好版,就可以送去等待镶嵌了。   没等多久,张馨带着产品上门,手里还拎着不少水果,“生病了多吃点水果。”   时镜接过,去厨房洗好端出来,两人坐在沙发上开始吃。   张馨:“是错觉吗?我怎么感觉你家干净不少?”   时镜将橘子皮隔空丢进垃圾桶,“不是错觉,今早闻声挽着袖子没少忙活。”   张馨咋舌:“啧啧啧,居家好男人真叫你给捞着了。”   时镜面色如常分她半个橘子,“没办法,就是眼光好。这橘子你在哪儿买的,还挺甜。”   “就门口买的。”张馨不疑有他,一口咬下去,口水瞬间像黄河泛滥,酸得她五官扭曲,再一抬头,时镜也抱着垃圾桶吐口水。   “……”   “你工作室弄得怎么样了,我还等着来给你当副总呢。”   两人放弃互相伤害,切了个石榴剥着吃。   “实在懒得出门,找了个第三方去跑手续,再等几天应该就好了。”时镜摊在沙发上,“不过副总的活你可能再等等。”   张馨将剥出来的一把石榴倒进嘴里,“就知道你靠不住,姐现在在卡地亚干得还行,说不定还能帮你介绍生意。”   时镜连忙点头,“那可真是太好了。”   吃完水果,时镜洗干净手和张馨一起看镶嵌好的黑猫戒指和胸针,小黑猫灵动活泼憨态可掬,祖母绿的眼睛透着灵气。张馨忍不住夸,“这个设计确实好看,给我也想要。”   时镜做完最后的检查,确定没有瑕疵后拍照封袋装箱,等快递员来上门取件。   “这玩意儿又不贵,你要是喜欢,等过两天田绍那边做完了拿一个去戴。记得帮我拍照宣传。”   张馨顿时笑得阳光灿烂,“没问题,我的拍照手艺你放心,说不定过几天爆单了。”   *   周一早晨7:45,李书达三人抱着笔记本坐在办公室,手上疯狂敲键盘,嘴也不闲着。   李书达:“你们说小导把时镜哄回来没有?”   韩术推推眼镜:“我觉得八九不离十,刚才我在路上碰到他,他都没训我。”   杨婧雪发出一声狞笑:“我敢打赌,他俩肯定又好了。”   李书达:“此话怎讲?”   杨婧雪:“一看你们就不善于观察,小导今天胸口又别上胸针了,前两天他整天拉着脸,胸针也不戴,据我推测胸针肯定是师丈送的,你们可别忘了师丈是个珠宝设计师。”   韩术努力回想自己遇见闻声的场景,只记得他热情招呼“老师你也来上厕所啊!”闻声向他点了下头,“注意时间不要迟到。”他俩当时离得挺近,他怎么就没发现闻声身上居然有这么大的变动?   韩术又推了下眼镜,向杨婧雪点头,“女孩子果然心细,师妹,咱们实验室的未来就靠你了。”   杨婧雪大惊,头摇得像电风扇,“不行不行,我是个靠不住的人!”   闻声推开办公室门进来,戴上眼镜打开电脑,“来汇报各自的实验进度,李书达你的论文修改意见我已经发到了邮箱里,修改好的论文这周发给我。上周发的文献都看完了吧,你们应该自觉写完了一篇文献综述,都来谈谈看法,李书达从你开始。”   三人齐齐倒吸一口凉气,文献综述?为什么闻扒皮忽然自行添加了任务量!   闻声却还是一脸和煦:“来,开始吧。” 第35章 账号   组会结束,闻声换上实验服,按照与时镜的约定,发消息给他:“进实验室了。”   9:30,时镜第三次按掉闹铃,挣扎着摸出手机,看到闻声的消息,回他一个亲亲的表情,脑袋一偏,再睁眼就是10:20。   时镜去楼下便利店,买了个包子和玉米,开车去田绍的工厂。   田绍依然忙着嚼槟榔建模,时镜看他手里还夹根烟,不由摇头。工厂里堆放着许多打印材料,气味并就不好,田绍和一些师傅槟榔加烟更是让氛围雪上加霜。   时镜屏住呼吸,“田老板,我的版调好了吗?”   田绍听见声音,头疼地嘬了口烟,“你也太能催了,这才多久,哪有这么快。”   时镜笑笑,“田老板事忙,我这不是怕你忘了吗?”   他从包里取出张馨带去的第一版模型,对田绍说:“正好我今天有空,咱们看着将版调好,我早早把东西送出去好过年。”   田绍呸一声吐掉槟榔渣,将烟屁股吸干净,又掏出一颗槟榔塞嘴里,“离过年还有几个月嘞,着什么急嘛。”   说着,他点开建模软件,时镜看着自己手中的第一版,与田绍一起修改参数,整体窗框全部要加粗一些,镶嵌方式由四爪调整到六爪,倒角处需要稍微圆润一些,免得日常活动剐蹭到皮肤……   从工厂出来,已经快到闻声的下班时间,时镜干脆发消息约他中午一起吃饭,去C大附近超市买了些吃的,开车到实验楼下,拎着两个袋子上楼。   已经来过一次的时镜熟门熟路,闻声办公室门半掩着,时镜敲了几下便推门进去。   闻声还在实验室,办公室只有杨婧雪一个,她看见时镜进来,两眼放光,“时镜你来啦,小导还得一阵才能出来,你先坐,我去给你泡杯茶。”   时镜将零食放在桌上,甩甩手,“这些吃的你们拿去分。”   杨婧雪端着一次性纸杯走过来,“嘿嘿嘿这可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时镜压低声音,“以后有情况随时汇报。”   杨婧雪向他敬礼:“保证完成任务!”这满满当当两大袋零食,够他们仨给时镜卖命。   时镜茶喝到一半,闻声换下实验服来办公室,看到时镜也在,显然有些惊喜,“抱歉手机没有拿进去,你等多久了?”   时镜放下杯子,“刚来,水都没喝几口。走吧,去吃饭。”   杨婧雪目送两人离去,楼道里还回荡着时镜清脆的声音,“中午做饭会不会太麻烦了,C大门口不是有家饭店吗,咱们去那里吃。”   闻声身量长步子大,为了等时镜特意走得慢。时镜走在他身边,手指在闻声手背上蹭了几下,又挠了挠,见闻声毫无反应,干脆一把拉住闻声胳膊,强行将手塞进他手心。“闻教授不想和我手牵手在校园里漫步吗?你要是不想,我可就松开了。”   闻声先是一怔,又轻笑一声,“没有,只是刚才没反应过来。”   “这还差不多。”   走出一截,时镜忽然意识到,C大的桂花已经落了,上次来找闻声时,实验楼周围暗香浮动,今天再来,花香已经被暴雨打落,香气全散了。   他幽幽叹了口气,看来在桂香中与闻声漫步的活动,只能等明年。   “怎么叹气?”   时镜摇头,“今年的桂花已经没了。”   闻声垂下眼眸看他一眼,又看了眼自己胸口,“我胸前还有一簇。”今天依然没有太阳,天气阴沉沉的冷得厉害,C市在前两天的大雨中瞬间入冬,闻声穿了件大衣,或许是因为火气旺,没有扣扣子,衣襟向两边敞开,随着步伐摆动。   时镜听到闻声的话,忍不住朝他右胸看去,一枚闪耀的K金胸针正在黑色大衣上彰显存在感——正是之前他送给闻声的桂花胸针。   “闻教授,怎么这么会哄人啊?”时镜忍不住笑,闻声拉着他的手没有松开,暖呼呼的热意顺着相贴的肌肤传过来,从手心一路热到肩头。   时镜向来为了风度不要温度,坚持冻死也不穿秋裤,今天穿的依然是单薄牛仔裤,配了件卫衣,时尚指数拉满保暖指数不达标。从   “没有哄人,这是你送我的一朵桂花。”前两天被他锁进了抽屉里,今早又重新找出来,仔细擦拭后戴在身上。   时镜脑袋在闻声肩头蹭了下,这段路不长,两人很快走进饭店。   闻声习惯性要了包厢,点菜时,他手指在桂花糯米藕上停住,对服务员说:“麻烦来一份这个。”   剩下的菜都交给时镜来决定,他不负众望要了香菜炒牛肉,腰肝合炒以及一份西湖牛肉羹。   闻声没有意见,再加了道山药炒百合。   吃完饭时间还早,时镜问闻声:“要不要去我的工作室看看?虽然还在装修。”这个工作室还是前两天梁松青帮忙搭线,时镜才拿下的,离大学城不远,不论是去闻声家、C大还是时镜自己家,都很方便。   之前租户房租到期后,已经做过清场,他们到时,装修师傅正在刷乳胶漆,是他自己挑选的浅浅的米黄色。现在只涂了一面墙,看上去却舒适又温暖。   头顶已经预留好射灯的位置,正中间他打算装一盏羽毛造型的奶油风吊灯,和墙漆做搭配。   定制的柜子和沙发已经在路上了,等硬装完成就可以入场。为了尽快开业,装修用的都是价格更高的环保材料、   最重要的门牌上挂着红布,等开业时才能揭开。   时镜站在门口,看自己的工作室初具雏形,已经能与设计师发来的图纸联系在一起,进门放展柜,左手边放沙发做招待区,里面是工作间,需要再定一台抛磨机。   “恭喜你。”闻声向他道贺。   时镜冲他点头,“同喜同喜,以后你就是这里的老板娘。”   闻声低笑一声,没有接话。   时镜将闻声送回办公室,挥手告别:“再见。”   “再见。”闻声颔首。   时镜一动不动看着他,闻声便也没动。   半晌,时镜败下阵,主动投降,“你不打算和我吻别吗?”   闻声走进了,落在时镜身上的不是吻,是一个一触即离的拥抱,“再见,路上小心。”   时镜感觉自己太好哄了,一个拥抱就能满足。却控制不住笑脸,脚步轻快地下楼开车。为了貌美如花的老板娘,他要好好工作!   第一步从画设计图开始。   十分钟后,时镜坐在卧室床上看在J省拍的照片,果然出去玩令人上瘾,在J省悠闲的时光总是时不时从角落里冒出来彰显存在感。   时镜看到照片上定格的向日葵和蜜蜂,心中又有了灵感——   做一个黄金向日葵!   之前他也在视频里看到过,有人用晾干的葵花头做容器,收纳攒钱买来的金瓜子。   虽然加上手工费后,金瓜子的理财能力不如金砖,但这个思路非常不错。   时镜快速根据照片修改造型,画出了向日葵的盘子,周边叶子或蜷缩或舒展,紧紧将花盘围起来。   至于蜜蜂,他不想做成黑蜂,黑乎乎的放在黄金花盘上有些扎眼,干脆换成芬达石来做。   亮亮的橙黄汽水,和向日葵更搭。   瓜子如果全部用黄金做会不会单调?不如加一点彩色宝石进去,全都打磨成瓜子的样子,错开插在花盘里,一定可以让向日葵的色彩更丰富。   时镜越想越兴奋,很快将整个设计稿全部画好。借着余韵,他又修改了雪花主题托帕石戒指的设计。   之前的版本虽然楚甜已经删了,但保不齐哪里还有备份,干脆重新来过,反正他画得出来,没必要给自己埋雷。   之前那个设计托帕石切割不算复杂,重心主要放在戒托的造型上,这次他打算改变思路,在雷迪恩切割的基础造型上,改成莲花切,手动在亭部做出磨砂线,正面看时,宝石里仿佛藏着一瓣雪花,璀璨夺目浑然天成。   只是这样一来,就会变成正宗酱油料[1],得考虑人工成本的问题。   不过定价都是小事,重要的是将东西先做出来,让顾客看到实物后再做选择。   出乎时镜意料的是,他的摄影套装居然赶在晚上快递下班前送到了。他在等外卖的间隙,组装摄影灯与支架,还不忘发消息给闻声:“闻教授吃了吗?”   过了一会儿,闻声回复:“已经洗完澡了。”   时镜立即表示:“那真是太遗憾了,想看,你下次洗澡能不能开直播给我。”   闻声呼吸都错乱几秒,许久才回道:“不可以。”   时镜从一堆说明书里抬起来,拧螺丝的间隙还不忘撩人,“那好吧,下次你当面洗给我看。”   闻声看到这虎狼之词,感觉手机烫得厉害,只能匆匆发了条“下次再说”,就将手机丢去一边,拿起上次没看完的侦探小说。   侦探小说推理缜密线索环环相扣,心不在焉的闻教授总是错过细节,只能不断倒回去重看。直到睡觉,也没看完三页。   他面色平静地拿起手机,“晚安时镜,早点休息。”   时镜进展倒是格外顺畅,打开手机主摄像头调试好灯光和麦克风,吃完外卖蹿进卧室换上一身帅气的衣服,对着摄像头打招呼:“大家好,我是珠宝设计师四时,今天给大家介绍五大贵宝[2]中的祖母绿,它是绿柱石家族……”   第一次录视频,时镜总会忘记看摄像头,不长的脚本来来回回拍了三次,才勉强能用。拍完介绍,他又将支架调低,给宝石拍特写。   虽然手机自带的相机不如专业数码相机,但也够用,当博主并不知道能否成功,时镜不想一开始就往里面投太多资金。   等剪完视频,已经凌晨两点多,时镜注册好各大平台的账号,选择第二天中午11:45定时发布。   虽然中午的流量没有晚上高,但中午发视频的人也少,竞争比较小,况且新博主能不能有流量还是未知数,如果中午能有一波推流也不错。   时镜弄好稿件,心满意足洗完澡回卧室,回味闻声发的那句“下次再说。”   既然可以下次说,那岂不是证明,看闻声现场洗澡的日子指日可待!   他高高兴兴扑在床上,一把拽住卡皮巴拉后爪,将它拉进怀里,唱起自己胡乱编造的歌:“大长腿湿润的眼睛~闻教授洗澡~我爱看~我爱看闻教授洗澡~” 第36章 版权   时镜又在早上8:30定了闹铃,强撑着挣开眼睛,向闻声发出一条早就编辑好的“早上好闻教授。”然后丢开手机继续睡。   接下来的几天,时镜一直处于灵感大爆发状态,天天昼夜颠倒,不是拍视频就是在画图。   短视频平台流量还算不错,第一个视频就有三千多的点赞,时镜打算再接再厉,先将五大贵宝科普系列拍完。   直到田绍发消息,告诉他黑猫首饰全都做好了,“海棠报春”第二版模型也已经调整好,问时镜是快递邮过去还是他自己来看。   时镜套了件厚外套,开车去工厂,先检查完黑猫系列,确认六钉镶嵌没有错钉断钉,收起来拎袋子里。   他今天已经带来了白色蓝宝石与樱花粉摩根石,确认模板无误后,交给师傅做镶嵌。   没想到今天还有一份意外之喜,前几天才刚发来的托帕石雪花戒指项链两戴款已经做好了。颜色如同天空一般的托帕石火彩璀璨,内里还藏着一朵雪花,在18K白金流线型镂空浪花的衬托下熠熠生辉。只是有些细节还需要微调,时镜拿着变换角度拍了几张照片,又拍了一段视频,交给田绍继续调板。   看到田绍槟榔一个接一个,时镜忍不住劝他:“田老板,少嚼点吧,注意身体。”   田绍摆手:“吃不死的嘞。”   时镜无奈摇头,盯着他将自己新发来的设计稿下载了,敦促他开始建模,又驱车去印刷厂。   确定工作室的名字后,他找工厂定了批新包装盒。虽然时间有点赶,但印刷厂显然比田绍靠谱些,按期交工。   他回到家将首饰订单包装好发出去,又将拍的两戴款托帕石戒指发到各个平台,朋友圈也不落下。微信震动一声,他以为是朋友圈有人点赞,没想到收到了客人返图——第一批打样时做好的祖母绿眼睛小黑猫戒指。   客人手指修长在小黑猫的衬托下愈发白皙,灵动浓郁的祖母绿更加醒目。时镜在询问她能否将返图用于宣传后,发在朋友圈和网络平台,一会就接到不少咨询。   时镜摸摸下巴,感觉是时候开始招人了,别的可以没有,最起码得有一个人来处理咨询和售后的事情。   用生不如用熟,先问问张馨和柳玉宣那里有没有合适的人推荐。   果然,从张馨这里薅到根粗壮羊毛,“我一朋友,说想休息一段时间,正好你这儿也不忙,我推她微信给你,你们自己聊聊。”   时镜将人约在工作室旁边的茶楼,眼下店里装修已经进入尾声,温馨的风格站在门口就能体会到,正好也让人看看未来的工作环境。   那女生提前五分钟到茶楼,长发束成高马尾,穿着职业套装。时镜已经等着了,见她过来,叫服务员上茶,开始面试。说是面试,更像是闲谈,因为珠宝行业有一点门槛,外行没法接手咨询工作。   聊了一会儿,时镜感觉她专业素养过关,性格也还不错,等她入职,公司账号的运营也可以交给她,便谈了月薪,“欢迎加入我的团队,杨文心。”   杨文心起身与他握手,“那就祝时总工作顺利。”   时镜带杨文心去工作室看了几眼,打车送她回去,自己去附近花店买了捧玫瑰,溜溜达达去C大实验楼找闻声。   临近下午放学,校园里学生很多,看到时镜捧着花,都侧目看过来。时镜不习惯被人盯着,越走越快,差点跑起来。   闻声还在实验室,办公室门锁着,他的学生也不在,时镜感觉自己突然跑来,也不好意思发消息催闻声下班,便站门口等他。   下课铃响十分钟后,时镜玩完两把消消乐,闻声总算从实验室出来。   “等多久了?”   时镜故意将花背在身后不给他,“等了几万年,从南方古猿走出非洲我就在这儿等了。几天没见,你有没有想我?”   闻声抱他一下,取钥匙开门,“嗯。”   两人进入办公室,时镜才将藏不住的花取出来,“看在你想我的份上,这是给你的奖励。”   闻声轻笑一声,“谢谢,我的荣幸。”   时镜趁他抱着花,从后面跳起来趴在他背上,“我今晚想吃火锅。”   闻声怕他摔下来,连忙将花放在桌上,一手扶着他,“之前去过的那家吗?”   时镜点头,“可以可以。”不知道今天还会不会送冰淇淋球,上次送的味道就很不错。   火锅店生意好,去太晚需要排队,为了火锅,时镜立即放开闻声,“走吧闻教授,向火锅出发。”   闻声捧着火红的玫瑰,与他一起下楼。两人的车都不能放在学校,干脆一前一后开车出去。   路上时镜手机时不时会响,大部分是朋友圈的消息,他将手机丢在副驾上没有理会。   *   今天一整天,周诚都处于气不顺状态,那个讨厌的画师,居然赢了他们的海报侵权官司,周诚不想被法院强制执行,只能乖乖赔了钱。下午他在公司上上下下不停转悠,看见不顺心的地方就找人骂一顿撒气。   周诚推开设计师办公室的大门,就听见里头传来“时总”两个字。他气得一把甩上门,双手环抱在胸前,“来来上班期间不干活都说什么呢,说来给我也听听。”   楚甜陆一舟不敢说话,刘林晚更是恨不得将头塞进桌子下,虽然当时的事是周诚授意他干的,但现在明显周诚吃瘪,少不得怪罪到他头上。   果然,下一秒就听周诚说:“刘林晚,你以后干活注意点,不许再出现这种情况,这月奖金扣了!”   刘林晚立即大声应答:“是,周总!我以后干活一定仔仔细细的,保证不出差错,希望周总以后能拨冗多指点指点我,还是周总高屋建瓴目光独到,我得多向您学习!”   周诚总算被他哄高兴了,点点头露出一个欣赏的目光,转身回自己办公室了。刘林晚直接跟上去,关上房门,“周总,我有事情想向您汇报,不知道您方不方便。”   周诚果然更满意了,“年轻人大胆一点,有什么事就直接说,要敢说,敢干,敢想。”   刘林晚:“是是,您教训的是。我也是刚听见楚甜和陆一舟说话才知道的,时总呸时镜,又开始做他的便宜石头了,听他们说的话,好像那个设计图,是在咱们公司时画的,后来叫楚甜销毁了,不过如果咱们要找,肯定还能找到备份。你说他拿公司的设计图出去卖便宜货,是不是不太好……”   后面的话他没再继续,但周诚闻弦歌而知雅意,他眼神一闪,“你能确定?”   刘林晚连忙点头,“确定,确定!楚甜不就坐我旁边吗,当时她画的时候我看见过,保证没有问题。”   他当时为了给时镜添堵,抠完别人的海报直接就把时镜画好的破戒指放上去了,他其实也就大致扫过两眼,戒指具体长什么样根本没细看,是扁是圆都记不清,但隐约记得是雪花主题没错。   只要他能帮周诚给时镜添堵,周诚就不会轻易动他,免得哪天周诚心情不好,被人刺两句把他直接开了,他还想继续在这里混日子呢。   刘林晚走后,周诚妥善起见,先找了位熟悉的律师,听完他的来意,律师表示:“如果时先生的图纸确定是在职期间完成的,因为内容与公司经营方向一致,公司起码是能占一半版权的,主张时先生侵权完全可行。”   周诚忍不住笑了几声,时镜啊时镜,眼光太浅成不了大事。但是这样也好,他现在巴结着丁蓉,时镜不好他才能好,不然前面一个名正言顺的时家大少爷顶着,他从哪儿捞油水。   周诚靠在老板椅上双腿晃悠一阵,悠悠闲闲拨通丁蓉的电话,“表姨,是我小诚啊。”他先与丁蓉拉拉家常,才装作不经意开始告状,   “表弟现在是不是手头比较紧啊,我手里还有点闲钱可以借他用。”   “他又干什么了!”丁蓉最听不得这种话,她一向自诩C城贵太太,就连丁家都被她包装得富丽堂皇,怎么能容忍时镜在外面丢她的脸面。原本时镜丢下公司走了,她就打算和时镜断绝关系,又被时天骏拦住,没想到一段时间不见,时镜又在外面丢人。   丁蓉手指用力抓着沙发,留下几道深深的指痕,她已经打定主意,如果时镜在外面闯了大祸,就和时天骏直接将他丢出去。   周诚深吸一口气,“也没什么,就是他……他把从公司带走的设计图直接用了,还做的是几十块钱的便宜货。唉也不是我这个当表哥的说他,时家这么大的关系放着,之前表姨夫还好心要带他相亲,他又何必,唉!”   听他不用回来要钱,丁蓉先是松了口气,随即又眉头一紧,“他和他那个穷老师怎么样了?”   周诚之前去丁家时,听丁肃他们说起过,时镜之前还和他去J省旅游了,花的估计都是时镜的钱。   “表姨,这我不好说。”   丁蓉眉毛一挑,“有什么不好说的,我是他妈难道我还听不得了。”   “也没什么,就是时镜带他出去旅游,你说他一个月薪2700的老男人,扒着表弟不就是图他钱吗,还好您现在被表姨夫接回家了,不然我看时镜有了对象忘了娘,估计都养不起您了。”   这话直接戳中丁蓉死穴,时镜养她是天经地义的,养外面的野男人算怎么回事!她手上再一用力,指甲嵌进沙发表面差点折断,疼痛勉强让她恢复理智,“行了我知道了,等你姨夫回来我和他商量商量,时镜那边你打个电话给他,就说是我说的,让他把这副没皮没脸的样子收敛收敛,公司的图纸也不许再用。”   周诚连忙答应,“哎我等会儿就给他打电话,表姨您最近身体如何,小弟弟乖不乖……”   时镜不知道周诚在努力给他找不痛快,正忙着在锅里捞虾滑,闻声取来漏勺,将麻辣锅里的虾滑全部夹进时镜碗里,“吃吧。”   刚出锅的虾滑太烫,得先晾凉,时镜看着闻声,眼睛亮亮地问他:“男朋友,你下周四的生日有安排了吗?”   “没有。”闻声摇头,顿了下又道:“我请你去看电影?或者你想去游乐场吗?”   时镜拒绝,“你的生日,你又不喜欢看电影,也不喜欢玩,这些安排都不好,你要是没有计划,不然让我来?保证给你个惊喜。”   闻声摇着头轻笑一声,“那就交给你,不要太破费。”   时镜已经开始抓紧时间吃虾滑,“放心,我自有安排,到时候我发消息给你。” 第37章 黑猫   难得的约会时间,吃完饭时镜不肯直接回家,顶着寒风拉闻声去小公园散步。   两人日常活动范围仅限室内,穿得实在单薄,时镜牛仔裤配卫衣外套,闻声穿着半长的大衣腿上只有一条黑色西装裤,两人只在湖边走了半圈,时镜将自己的手塞进闻声掌心,试图从他身上汲取热量。   闻声认真看着他,“我们真的要在湖边散步吗?”   时镜吸了下鼻子,“或许咱们可以找一家开着空调的奶茶店,进去小喝一大杯。”   无奈时镜仔细回想,附近根本没有符合条件的小店,只好放闻声回去,免得在湖边被冷风吹感冒。   时镜站在车边,“男朋友来吻别。”他感受到闻声贴近,期待地闭上眼,闻声的呼吸从耳边擦过,却只抱了他一下,又很快松开,“下次见,晚安。”   时镜遗憾睁眼,已经确定关系这么多天了,闻声怎么连亲都不亲他一下!   时镜有点生气,但看到闻声眼中含着笑意站在身前看着自己,又被闻声英俊的脸庞哄好了。   算了,再给他一点时间,说不定闻声以前觉得自己是直男,被掰弯需要一段时间完成心理上的转变。   “再见闻教授,从现在开始,你可以期待自己的生日了。”   闻声向他挥手,“再见,我会的。”   回到家时镜就开始向柳玉宣请教,希望能从他这里学到一招半式。不久,柳玉宣回消息:“你得做好准备,给他下勾子尝点甜头,然后让他主动。”   时镜挠脸颊,拿着手机端详半天,柳玉宣说的怎么像是外语?   没办法,诲人不倦的柳师傅只能打电话过来,“你先把灯一关,玫瑰一摆蜡烛一点,氛围是不是就上来了?你再靠近一点让他感受到你是主动的,他是不是就该上来亲你了?脑子顶头上你要记得用。”   时镜听得认真又仔细,甚至时不时点开备忘录记点小笔记。   梁松青在一旁听得好笑,等他挂了电话,将人包进被子里,“你倒是好为人师,希望时镜不要发现你是在误人子弟。”当年柳玉宣能拿下他,不是因为手段有用,而是自己喜欢他。   柳玉宣瞪他一眼,“那你说我这套有没有用吧。”   梁松青:“有用。”   柳玉宣:“这不就行了,我还等着时镜请咱吃饭呢,你可别捣乱。”   梁松青看他还在兴致勃勃地向时镜推荐作案道具,打开床头柜看了下存货,感觉数量不多了,又下单一箱。   柳玉宣看见付款页面,扑过来给他一下,“你怎么买这么多,我屁股又不是铁打的!”   梁松青翻身将他压住,“这么软肯定不是铁打的。”   *   时天骏半夜才回家,丁蓉一直坐沙发上等着,时天骏进门,看到沙发上的人影,眉头一皱,走到她身边,“怎么坐在这里?冷不冷?”   丁蓉笑笑,“不冷的,我还盖了毯子。”   她陪时天骏回房,挂起他脱下的外套,“我是想和你说说时镜的事。”   “他怎么了?”时天骏与时镜八字不合,对他的近况并不关心,最近更是忙着和丁蓉练小号。   “周诚告诉我,时镜现在还没皮没脸跟着那个老男人呢,他倒是无所谓,害得咱俩被人说闲话,王总那边你们最近联系没有?他怎么说?”   时天骏沉吟着没有说话,王复能怎么说,时镜长得像他妈,本身年纪又小,掐一把嫩得能出水的年纪,简直就是往王复心坎里戳。但上次宴会时,时镜显然不愿意见王复,比起送人的情谊,时镜要是伤到王总梁子明显更大。   “这事儿我再琢磨琢磨。”   丁蓉也不纠缠,“那你上点心,反正我觉得,比起任由他在外面闲逛,不如去和王总搞好关系,时家好了,也少不了他一口饭吃。”   “嗯,儿子这两天乖不乖?”丁蓉现在已经能感受到胎动,昨晚时天骏也摸到了,很是兴奋了一把。   丁蓉满脸微笑,“乖得很。”哪里像时镜,从怀孕起就没少让她吃苦,孕吐就不说了,因为怀孕不能同房时天骏出轨了,吵吵闹闹在他高考前离了婚。   还好现在她又有小儿子,命里是个有福的,一到她肚子里,时天骏养的小三和孩子都死了,又和自己复婚,她又成了时太太。   越想丁蓉心里越慰贴,“我明天约了人逛街,准备给孩子买个长命锁。”   翌日,时镜邮箱收到一份律师函,打开一看,直接气笑,上网搜消息,发现是打官司输了。   时镜直接抱上iPad去公证处对稿件时间留存证据,等手续弄好,立即拨通周诚的电话,“喂周诚,你的律师函我收到了。”   周诚顿时爽朗地笑了,“你说说你,做什么不好,非得做这偷鸡摸狗的事情。外面的生意不好做吧?你说你怎么就想不开从时家出去了呢,要是还在时家,想要什么客户不都是表姨一句话的事。”   时镜:“哇表哥,你可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啊,丁蓉想干什么你不是比我清楚吗?我还不跑留着在时家配种吗?你整天对着时天骏亲亲热热叫姨夫也不嫌倒胃口。”   周诚哼笑两声,“你就嘴利吧,打电话给我想私了?如果你愿意出点血,我作为你表哥,也不是这么不近人情的,”   时镜也笑,“你就做梦吧,证据已经公证好了等你呢,可惜抄袭侵权只是民事案件,不然还有个诬告陷害罪送给你。”   周诚听他语气这么硬,心中泛起嘀咕,该不会时镜手里真有什么实质性证据吧?   他没心情再与时镜打机锋,很快挂了电话,叫刘林晚来办公室一趟。   “周总您找我?”   周诚不愿意告诉他被时镜摆了一道,“时镜那边你盯紧点,看他还有没有什么新动作。”   刘林晚想不出时镜还能有什么动作,又害怕时镜屏蔽自己,干脆注册一个微信小号装作是一个刚入职场对珠宝感兴趣的女生,加上时镜好友打算盯着时镜朋友圈。   但翻来翻去,时镜朋友圈里都是些普通内容,他左思右想对周诚汇报;“周总,时镜最近有在做玉石,这算新动静吗?”   周诚来了精神,“你不早说!”   刘林晚连忙点头,“是是,是我工作失误,不如周总做事周到。”   周诚对着黑猫琢磨起来,时镜一个月不在,公司又停了半宝石业务,流水明显变差不少,不如向时镜“取取经”?   看仔细看了几眼,露出个嫌弃的眼神,“不过是乌鸡种,这么差的料子也拿来骗人,真是上不了台面。”他又想起之前丁蓉搭过线的翡翠商人,心里一动,“小刘啊,你们先画个差不多的图纸交上来给我看看,猫嘛,他能做别人自然也能做。”   他就不信了,时镜卖不值钱的乌鸡种,他们卖种水好的墨翡,不愁挤得时镜生意做不下去。   刘林晚自然不会拒绝,“没问题周总。”   周诚总算满意了,挥挥手让刘林晚离开。他心里还在得意,生意嘛,就是做个资金和人脉。时镜一个光杆司令,时家的资源都用不上,拿什么和他争。   很快他就找出翡翠商人的电话,“喂卢老板生意兴隆,不知道你手上有没有墨翡的料子……”   有了张馨帮忙宣传,再加上顾客的返图,时镜接到不少小黑猫订单,有位客户点名要求将猫眼睛换成金绿猫眼,在她挑好宝石后,时镜带着宝石去找柳玉宣下单,顺便定一只大尺寸项链用黑猫,并按照宝石尺寸在眼睛部位开槽。   天气变冷,柳玉宣的躺椅和蒲扇都收了起来,换成一个放着毯子的懒人沙发,见他进来,柳玉宣起身去泡茶。   “怎么样,我教你的有没有用?”   时镜摇头,“还没来得及用呢,周四才能实践。”   柳玉宣倒杯茶递给他,“那你放心实践,保管灵验。”   听时镜说要追加乌鸡种黑猫的订单,柳玉宣点点头,“行,做好喊你。”他在圈子里人脉广,乌鸡种也不过是中低端料子,打几个电话能搞来一堆,根本不用愁原料,出货速度仅受限于玉雕师傅的手速。   时镜端起茶杯吸溜一口,“那就麻烦你了。”   “客气什么?师傅有活干才能挣钱,一天巴不得活多一点。”   “那就好。”   时镜瘫坐在椅子里,伸个懒腰。托帕石戒指反响不错,他又在物色宝石切割师傅,但谈了几个都没谈成,不是手艺不够,就是工价太高。可惜当时去C大校招的几个学生,签的是公司的三方协议不好毁约,不然他非得挖来。   “柳哥,你店里的玉雕师傅都是哪来的?”   柳玉宣:“老爷子留下的。”   时镜羡慕地口水直流,以前有不少老板眼皮子浅觉得手艺不值钱,不愿意养师傅,没想到柳玉宣店里的居然是干了两代的老人,真是难得。   “你给他们什么待遇?让我参考一下。”时镜一脸好奇凑近了,就听柳玉宣报了个低得离谱的价格。   “这他们都不跑?”   柳玉宣笑笑,“行里都这样,主要拿提成,再说了这么多年有几分情谊在,他们也轻易不愿意挪窝。”   “说说呗。”时镜主动给他添水。   柳玉宣:“你也看出来了,我就能雕点奥特曼皮卡丘,当年我爸还在的时候,我心根本就不在铺子里。结果他不在了,我只能硬扛着,但是手艺又不行,老店换新主许多老客人也就不来了,差点撑不下去。当时我在外面混社会,师傅们在店里看门,靠我挣的钱给他们发工资,不过我也不亏,社会没混太久认识了你梁哥。”   时镜看看他手背上漏出来的纹身,估计这些也是当时纹的,为了让自己看起来不好惹,都是讨生活,怪不容易的……   柳玉宣一脸奇怪,“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时镜低下头,“柳哥你真是太不容易了,我知道这些纹身只是你的伪装。”   柳玉宣翻白眼,“你知道个屁,这是我的个人爱好,以前每年都去添几个,现在年龄大了嫌疼,才没继续。”   “……哦。”   离开店里时,时镜拍了几张照片发在朋友圈里,并配字“坚强”以此激励自己。   很快,照片出现在杨婧雪与闻声的聊天框里,“不好了闻导,时镜又去见纹身男了!” 第38章 生日快乐   时镜在柳玉宣这里灌了满满一大碗励志的心里鸡汤,感觉自己就是卧薪尝胆的新一代企业家,斗志昂扬地回家了。   刚回家,时镜就接到闻声的电话,“闻教授这会儿打电话给我,是想请我吃饭?”   那边闻声的呼吸顿了一下,回他:“可以,我今天休假,是有空的。”   时镜算算时间,今天还需要拍下一个视频,不能跑太远,他原本打算点外卖节省时间的。如果要和闻声吃饭的话,时间有点紧张。   时镜犹豫再三,选择附近一家小炒店,闻声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嗯,等我,很快就来。”   时镜看看时间,觉得他过来还得一会,干脆去工作间先拍宝石的特写,为了达到理想的效果,时镜多拍了一会儿,等到小炒店时,闻声已经到了。   这家店新开不久,灯光很亮装修也漂亮,桌前摆的是长条沙发,并不像许多小馆子摆塑料圆凳。四周还放着些绿萝,看着格外清新。   他急匆匆走进去坐在闻声旁边,“抱歉刚耽误了一下,不是故意要你等的,点菜了没有?”   “还没点,等你。”闻声接过他手中的包,放在沙发里侧,“不用道歉,等你是应该的。”   时镜立即笑眯眯地在他肩头蹭了一下,拿起菜单开始勾。一起吃了几次饭,他发现闻声好像没有什么特别喜欢吃的,点什么都可以。   时镜出于对男朋友的考虑,特意问他:“要不要吃酱汁茄盒?”   闻声点头,“可以。”   时镜:“那干锅粉丝煲呢?”   闻声:“也可以。”   时镜心中表示,有个好养活的男朋友真爽,点菜都可以选自己喜欢吃的,不用迁就别人的口味。   他点好菜合上菜单,偷偷在桌下捏住闻声的一只手。   闻声明显僵了下,却没有挣开,反倒努力让自己放松,任由时镜捏自己手指和掌心。   “时镜。”   “嗯?”时镜正偷笑着玩闻声手指,闻声身量挺拔手也大,骨节分明,或许是为了做实验方便,指甲又短又圆润,指腹与掌心处还有薄茧。他就像探索新大陆一般,越摸越喜欢。   闻声又低声道:“今天休假,我一整天都有空。”   时镜没理解他的意思,“那你好好休息。”   闻声叹了口气,“我的意思是,你可以要求我陪你,而不是去找嗯……纹身男。”   时镜手上动作一滞,完了柳玉宣纹身男的身份还忘了没解释!但闻声吃醋的表情过于有趣,他眉头微微蹙起来,嘴唇也轻抿着,一脸严肃,仿佛时镜再不答应,他就要掏出论文来分析。   “可是你都不主动找我约会,总是我约你……”   闻声拿出手机点开备忘录,“那明天去约会可以吗?你想去哪里,我记得李书达他们说过,C大附近新开了一家游乐城,你有兴趣吗?”   时镜明天有正事要忙,不能和闻声去约会,只好乖乖拒绝,“对不起哦明天不可以,下去再去玩,我今天去找纹身男是要进货,不是去闲聊的。”   他抱住闻声胳膊蹭蹭,“是我冷落你了,我以后一定注意。”看来得找个时间介绍柳玉宣和梁松青给闻声认识,要不然他以后去找柳玉宣商量事都要惹闻声不高兴。   “没有,是我不够主动,以后周末我会记得带你约会。”闻声面色稍霁,“你很喜欢玉吗?”   时镜认真思考后回他,“是挺喜欢的。”   闻声没在说话,给心里记了一笔,服务员正好提来茶壶,闻声便起身接过来,给时镜烫餐具。   时镜看闻声有条不紊地一件件餐具烫过去,心中大呼满意,希望下周四能快点到,他已经迫不及待要给闻声过生日了!   小馆子菜品都是现做,上菜不算快。两人又说了会儿话,服务员才端着茄盒与两碗米饭上菜,“米饭在那边,不够了自己加。”   时镜也饿了,埋头干饭。他本来就一天只吃两顿,今天的早中午饭被周诚那晦气玩意儿打搅了都没吃好,原本还没感觉,这会儿菜一上桌才感觉饿得厉害。   闻声叫服务员拿一只勺子过来,放在时镜面前,“可以舀一点汤汁拌米饭。”   时镜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他早就想这么干,顾忌着在男朋友面前的形象才硬忍住,没想到闻声比他想的更体贴。   第一道菜上桌后,后面的菜很快也端上来,闻声吃饭速度不算很快,还时不时帮时镜添茶,将时镜动筷子多的菜挪到他面前。   吃完饭时镜要赶回去干活,没能拉着闻声去小公园吃风,却坐上闻声的副驾,“闻教授,来吻别。”   闻声依然没有亲他,只是抱他时手劲更大了,仿佛要将他嵌进怀里。   时镜眯眯眼睛,好吧,一个深深的拥抱也不错。自己可以原谅闻声的害羞,他们之间的第一个吻,就放在周四闻声生日好了。   被闻声松开后,时镜用侧脸蹭蹭他胸口,“闻教授,周四再见喽。”   他身上的松香味在狭小的车厢中被放大,闻声屏住呼吸,松香却依然往他怀里扑。他怕时镜又听到自己心跳乱了,抬手帮他理了下头发,“再见,晚上早点睡不要熬夜。”   时镜只当没听见,下车挥挥手回家了。   闻声停在原地许久,直到车里松香味渐渐消失,才开车消失在夜色中。   *   接下来几天,时镜每天不是去工作室看最后的收尾工作,就是去催田绍出活,要么就是发快递、拍视频、和客人沟通修改设计稿,还要抽空去订周四要用的鲜花与蛋糕。   为数不多的空余时间,都要用来向柳玉宣学习先进的实操经验。   闻声在周三晚上,罕见地升起一点紧张。时镜说要给他一个惊喜,已经准备了很久,希望时镜不会太累,也不知道他准备了什么,希望不要变成惊吓。   他想打电话问问时镜,脑海里又浮现出时镜说的“你可以期待周四了”,觉得不应该让时镜精心准备的浪漫被提前戳破,只好忍住摸手机的手,转道拿起床头的推理小说。   这本小说已经放太久了。   周四早上,他照例来到实验室,李书达三人的礼物已经放在办公桌上,他没有着急拆,直接装进袋子里。三人已经在做实验了,看到他进来,纷纷上来祝他生日快乐。   闻声向他们点头,“谢谢,你们的心意我收到了,中午孔府宴,三楼寻梅包间。”   韩术一推眼镜,喜上眉梢。   杨婧雪忙问:“时镜来不来?”   闻声已经取出了试剂,“他中午不来。”   下午的时间过得太慢,闻声中途抬起手腕看了好几次时间,等到离下班还有几分钟时,就换下实验服去办公室拿东西。   下班时间一到,时镜的电话准时响起,“闻教授下班了吗?”   闻声没发现自己脸上带着笑意,“刚下。”   “那就来我家吧,我已经准备好了。路上小心,不要开太快。”时镜笑盈盈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闻声清晰地听见自己低笑一声,回他:“好。”   时镜紧张地检查完最后一遍,将打火机放在餐桌上,又拉上窗帘。   听到敲门声,他连忙点上蜡烛,关掉头顶大灯,打开大门,“欢迎闻教授~”   闻声脚步顿了一下,又恢复平静。   眼前餐桌上摆满鲜花,烛光跳动,走进了,才看清是白色铃兰与鲜红的玫瑰,在桌上挤挤挨挨,清新的香气在空气中浮动。   他快速去卫生间洗完手,坐在桌前,“谢谢,很漂亮。”   时镜坐在他旁边,将水果蛋糕推过来,上面只插着一根矮矮胖胖的蜡烛,“来吹蜡烛许愿吧。”   他笑得实在漂亮,浅淡的眼眸映照烛火,像夏夜璀璨的星河。   闻声闭眼时,余光瞥到头顶有微弱亮色。   “许好了吗?”时镜的声音带着期待,他已经快快地唱完一遍生日快乐歌。   闻声挣开眼睛,眸光像深沉的湖水,“好了。”   “快吹掉,再不吹蜡油要滴到蛋糕上了。”时镜对蛋糕总是带着热情,催促闻声。   “嗯。”   噗一声,蜡烛熄灭,眼前顿时暗了不少,好在旁边还有许多蜡烛真正燃烧,被吹动后火苗忽闪,却又很快恢复光亮。   闻声拿起细锯齿刀,将蛋糕切下四分之一,分到盘子里。   时镜瘪嘴,好小气的人,蛋糕两个人分,居然只给自己切这么小一块!   闻声却从容地将剩下四分之三推到时镜面前,“我不是很喜欢吃甜食,这些就麻烦你了。”   时镜又立即笑起来,拿起叉子舀了口,蛋糕里放了许多果酱与果粒,蛋糕胚又松软,口感丰富又不会腻,不愧是他认真做攻略选出来的,味道真好。   闻声努力吃完自己的小份蛋糕,看着梦幻的天花板,“这是什么?”   “星空投影仪。”时镜对自己这个设计非常满意,“我喜欢赛里木湖面上的星河,你喜欢吗?”   蛋糕很甜,闻声感觉自己嗓子被黏住,他只能努力地嗯了一声,“喜欢,很漂亮。”   闻声仰起头,看以极微小动作变幻的星河。时镜也抬起头,缓缓闭上眼睛,仿佛又拥抱住从湖面吹来的风,带着潮湿的浪漫。   时镜适时从花丛中取出一个小盒子递给闻声,“给你的礼物。”   应该是个首饰,闻声第一反应时镜又做了胸针,他依然满含期待,打开后,却看到一枚戒指躺在绒布上。   即使烛光微弱,戒指也依然光彩夺目。   时镜已经忍不住向他介绍,“是我亲手做的,你看这个地方,是不是像一朵铃兰。”   他满怀期待看着闻声,睫毛一闪一闪,在脸上投下阴影,挺翘的鼻梁在光影中更醒目,但还是眼睛最漂亮。   像赛里木湖清澈的湖水,闻声一时分神,他的眼睛足以媲美整个波光粼粼的湖面。   闻声不由抬起手,仿佛想触碰他的眼睛,又在发现自己动作时停住。时镜却没有发现他的犹豫,以为闻声想让自己帮他戴戒指,便拿起戒指套在他左手中指上。   等戴好戒指,时镜已经高兴地晕晕乎乎,他凑近了,一头扎进闻声怀里。闻声衣服淡薄,体温却从相贴的地方透出来。   时镜感觉自己脸有些红,还好蜡烛的光是昏暗柔和的,闻声什么都看不见。   “生日快乐,闻声,闻教授。”   “谢谢。”   闻声说话时胸腔微微颤动,只有贴在他胸口的时镜能感受到。他终于主动一点,抬手扶住时镜肩膀,让他能靠得舒服些。   室内花香流转,只有烛光跳动。 第39章 抱歉   闻声沉浸在时镜努力打造的氛围中,又被空气中隐隐的焦糊味唤醒意识,“厨房里有在开火吗?”   时镜连忙摇头,“没有没有。”   他原本买了高筋面粉,打算亲自下厨做一碗拉面,结果拉面时手忙脚乱忘记搅动锅底,面黏在锅底煮焦了,等他发现时,锅里已经在冒黑烟。倒掉面条后,焦糊味还盘踞在房子里散不出去。   他专门找出风扇吹了一会儿,又借着铃兰与玫瑰的花香,才勉强压住那股怪味。   蜡烛渐渐烧到底部,火苗开始剧烈跳动,时镜依依不舍地从闻声怀里爬出来,打开头顶的灯。   “呼~忽然从石器时代进化到电气时代,真是令人感动。”   闻声闻言,摇头笑笑,将吃蛋糕用过的盘子叉子之类扫进垃圾桶,“我们晚上吃什么?”   时镜嘿嘿笑了两声,“我已经点外卖了,马上就能送来。”他原本自信满满,打算照着教程给闻声做桌好的,结果第一步煮面就已经彻底失败,剩下的菜他没敢继续,一股脑塞进了冰箱里。   闻声若有所思点头,拉开厨房门,果然,里面焦糊味更重,灶上还放着一口锅底烧黑的锅。   “你刚才做饭了?”   时镜有点不好意思,从后面抱住闻声的腰,将脸埋在他背上,“想给你做碗面来着,不过失败了。还好提前定了蛋糕,今天的生日惊喜还算成功。”   闻声拍拍他胳膊,示意他松开自己,“把面粉取出来给我吧,我可以为你准备一碗面。”   时镜笑着摇头,“你可是大寿星,不能干活。”   “有什么关系,如果我动作快一点,我们可以在外卖送来的时候吃上面条。”   时镜只好取面粉出来,闻声又在柜子里取了个大些的盆,取下戒指,加入一点盐开始和面。   面粉在闻声手里变得格外听话,很快就变成面絮,又被闻声揉成一个光滑的面团。   闻声重新取了一口锅烧水,等待水开的间隙正好饧面,他站在洗菜池前认真清洗双手,“时镜,可以帮忙把我的公文包拿过来吗?”   “好哦。”时镜提着公文包回来时,闻声正好抽出一张厨房纸擦干手。   “谢谢你的礼物,我很喜欢。”他转过身接过公文包。   时镜笑笑,“你喜欢就再好不过了。”   闻声低声问他:“你有礼物吗?”   时镜仰头笑着看他,“今天不是你过生日吗,当然只有你有礼物啦。”   时镜看着闻声上前来一步,握住他的手,“那我有礼物要送给你。”   手背凉凉的,闻声手指蹭过他指尖,腕上一沉——   一只糯冰飘阳绿的玉镯,静静套在他手腕上!   “!”时镜已经不知道要做什么表情,他抬起手腕端详这只镯子,飘花非常灵动,阳绿几乎散在整只镯子里,棉也几乎全部化开,简直就是一眼入魂的梦中情镯。   “给我的?”时镜有些不敢置信,嘴角压都压不住。   “喜欢吗?大小合不合适?”闻声将公文包放去外面,回来洗了手又继续揉面。   即使时镜看着瘦,也是男生的骨架,市面上常见的玉镯圈口对他来说都太小,不像这只戴上刚刚好。   “好喜欢~谢谢男朋友,mua!大小刚合适,你怎么知道我圈口的?”他从后面抱住闻声,像一只抱着桉树枝的考拉。   闻声手上在用力揉面,背肌与肩胛骨不时凸起,抱着稍微有点膈,但时镜享受得很,一点都不想放手。   “上次吃完饭我用手量过。”   旁边灶上锅已经开了,正咕嘟咕嘟顶得锅盖嘭嘭响。闻声拿起时镜新买的擀面杖开始擀面,“快起来,小心戳到你。”   时镜对擀面杖心有余悸,闻言赶紧松开闻声,站在厨房门口看他。下午那会儿他拿着刀和擀面杖同时工作,没拿稳擀面杖掉下来砸在手上,疼得他乱跳。   面团在闻声手中很快变成一张半厚的面饼,又被他用刀切成粗细均匀的小条,时镜只看到他两手捏住面条两头,一拉,一根细拉面就成了,被闻声放进开水锅里上下翻滚。   时镜连忙找了双筷子给闻声,“快搅搅,小心煮糊了。”   闻声没有告诉他锅里水很多又是滚沸状态,不会粘锅,只接过来在锅里搅了几下,又添上点凉水盖上盖子,“谢谢你提醒,我都忘了。”   “嘿嘿不用谢。”   面条即将出锅时,外卖终于到了,都是香菜牛肉酸辣土豆丝这类下饭菜,用来拌面条也很不错。   怕晚上吃太多积食,闻声没有做太多,只一人一小碗,配上菜吃完正好。时镜从冰箱里取出饮料,等闻声收拾完厨房,又来收拾滴到蜡油的餐桌。   时镜对着冰镇饮料蠢蠢欲动,却一直忍到闻声忙完坐下,才拉开拉环,“为了闻教授的生日,干杯!”   闻声对着易拉罐看了眼,酒精含量3%的白桃味RIO微醺,便没有拒绝,陪他喝了半罐。   趁闻声喝着手里的饮料,时镜往他身边挪挪,几乎坐进他怀里才罢休,腿却不闲着,勾着脚蹭闻声小腿。   闻声眼神一暗,不动声色换个姿势。没过两分钟,时镜的脚又蹭过来。他今天没穿袜子,赤脚踩在毛边拖鞋里,此时用来撩拨闻声,特别方便。   时镜慢慢向他倾斜,除了松香的气息,还有RIO白桃的香甜味,他嘴唇被饮料润湿,泛着水光,微微张开能看到里面洁白整齐的牙齿。   他越靠越近,手掌也撑在闻声大腿上,手心的温度活似一块烧红的烙铁,烫进闻声心里。   “闻教授,”这句话带着气音,扑在闻声耳朵上。闻声几乎僵硬了,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时镜将更多的重量压过来,另一只手搭在他膝盖上,又顺着向上走,停在他大腿上。   闻声喉结上下滑动,难耐地咽下口中酒精饮料,“时镜。”   “嗯?”时镜的声音依旧从耳边传来,却挨得更近了。   时镜一点点凑近,鼻息扑在他脸上,他慢慢挺起腰,嘴唇向闻声唇畔落下。   “时镜,”闻声忽然拧身,这个吻落在脸颊上。   “嗯?”时镜气结,多好的气氛,闻声躲什么啊!   闻声手指将易拉罐捏到变形,冰镇的饮料没法降低身体的温度,液体也无法滋润他干涩的喉咙。   他声音沙哑,“时镜,我该回去了。”   时镜愣住,“你刚才喝了酒,不可以开车。”   闻声低下头,“我可以叫个代驾。”说完,他站起身,拿起沙发边的公文包,走去门口换鞋。   时镜眼睛一红,“你干嘛这样,我就是想和你亲昵一点,你都给我当多久男朋友了,我亲你一下都不可以吗?你是不是嫌弃我?”   闻声听到他气息不稳,感觉心口发闷,他攥紧了手,“没有嫌弃你,抱歉。”   “不嫌弃那你过来让我亲一口。”   闻声屏住呼吸,缓缓背过身,“对不起,是我的错。”   看到闻声转身要开门,时镜气得一把揪住沙发上的抱枕,“都这种时候了你真的要走?”   “抱歉,再见。”闻声做实验时分毫不差的手,罕见地微颤着,他深吸一口气,手握住门把手。   时镜将沙发上的抱枕丢过来,“快滚!你今天走了以后就都别来!”   抱枕落在闻声身前地板上,时镜却看见自己手上的镯子,眼泪像开闸一样再也收不住。说喜欢自己,这么久了才走到牵手拥抱这一步,亲一口像要上刑场,说不喜欢自己,闻声又会吃醋,还会在认为他喜欢玉后买镯子给他,闻声真是,真是……   时镜抱住自己,“对不起,我不……应该凶你的,祝你生日快乐,帮我……帮我把门关好。”   闻声迈出的步子再也走不动了,他反手关门将公文包放在鞋柜上,径直向时镜走过来,“不要道歉,是我的错,对不起。”   时镜低着头,眼泪一滴滴落下来,将浅色的沙发布打湿。   闻声半跪在他身前,从茶几上抽来几张纸,将时镜抱进怀里,“对不起,我不应该忽然说要离开,才惹你生气。”   时镜哭得正凶,根本哄不住,身子一抖一抖的,也不抬头,只有不断落在沙发上的眼泪告诉闻声他有多难过。   闻声将时镜搂进怀里,抚摸他的背,“对不起,可以再原谅我一次吗?”   时镜说了什么,哭腔太重听不真切。闻声反应半天,才意识到,时镜说的是“不可以。”   闻声感觉胸口像被人攥住,闷得喘不上气,细密的疼痛翻涌上来,又亘在喉头。   “对不起,时镜对不起,不哭了好不好。”他一边哄,一边在时镜背上轻拍,不时又抚摸几下。   时镜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等他停住抽噎抬起头,闻声连忙递纸巾给他。   “哼!”时镜用力接过,毫不顾忌形象用力又响亮地擤鼻涕,双眼通红瞪他,“哼,闻教授还不走,赶不上家里门禁了。”   他哭完后鼻音格外重,瓮声瓮气的。闻声摇头,“对不起,可以容许我今晚留下吗?”   时镜虽然不哭了,气还没撒完,“那你亲我一下。”   闻声动作一滞,“抱歉我……”   时镜又凶巴巴从他手里抢走纸巾,“你又不亲我又不睡我,留下干嘛,等着给纹身男半夜开门吗?”   说完,他又用力擤鼻涕,鼻子也被他擦红了。   闻声起身,去卫生间拧了条毛巾来,“不要说气话,我可以向你解释,你明天可以陪我去医院吗?”   时镜胡乱用闻声拧来的毛巾擦着脸,依然不忘气他,“干嘛,陪你去男科挂个急诊,看看有没有勃/起障碍?”   闻声依然半跪在沙发前,“不是,这个没有障碍。”   时镜将毛巾丢给他,还是没好气,“那是去干嘛?难道你是打算带我去妇产科,告诉我‘时镜,虽然这段时间和你玩的很愉快,我也很喜欢当你老公的感觉,但是对不起我老婆要生了吗’?”   闻声无奈,又有点想笑,他将毛巾拿去卫生间清洗干净,又拿出来递给时镜,“这是什么跟什么,之前不是跟你说过我一直单身吗?”   “那可不一定!”时镜拿走毛巾,还要瞪他一眼,“那可不一定,你们这种老男人嘴上一套背地里一套,玩的最花了。”   等他再次擦完脸,闻声看他呼吸平静不少,便解释道:“你可以陪我一起去测一下传染八项吗?”   时镜刚哭完脑子晕晕的,半天才反应过来传染八项是什么玩意——包括梅毒乙肝HIV等八项在内的传染病筛查。   “什么意思?你怕我不干净”   闻声怕他误解,连忙解释:“不是,只是有这个,可以保证你的身心安全。”他顿了下,“抱歉,其实是我的心理问题,我并不是不想亲你,只是……”   “怎么回事?”时镜双手捧住他的脸,满脸认真,一字一句道:“你给我老实交代。” 第40章 坦白   闻声挺起腰,让时镜可以看见自己的眼睛,“我之前向你说过,我的父母并不重视我,我还有一段漫长的留学经历”   “是,然后呢?和你不想亲我有什么关系?”   闻声叹了口气,“我从小没有与任何人长期生活过,尤其两岁多需要与人建立亲密关系时,我三天两头换人照顾,在父母家住两天,又去爷爷奶奶或外公外婆家住两天,有时候他们都忙,会有邻居帮忙照看两天。”   时镜点点头,“然后呢?”   “我从小学五年级开始住校,不习惯与任何人建立亲密关系。”   时镜心中迟疑,“不是说高中以前不许寄宿吗?你骗我?”   闻声低笑一声,“没有骗你,规定确实如此,但总有具体问题具体分析的时候,况且我上学那会儿,还没有这个规定。”   “那你继续。”时镜有点可怜他,学校宿舍环境基本都不怎么好,从小学就开始住校,得吃多少苦。   “大学时我去了国外,你知道的,国外对性、伴侣看得很开,这就导致留学生也基本分成两派,一部分思想保守,从不出去玩,另一部分玩得格外野。”   时镜点头,“哦~那我知道了,你以前玩的特别花,现在年纪大了玩不动了,于是开始修身养性。”   闻声笑着摇头,“哪里,最痛苦的不是玩不动了,而是你是保守派,与你合租的室友是个奔放派,有一天你提前回家推开房门,发现你的室友带着两男一女在你床上开party。”   “昂?”时镜大脑直接宕机。   时隔多年,回忆起当时的场景,闻声依然有些反胃,“是的,他们一共有四个人,据我室友说在别人的床上感觉格外刺激。”   “有病吧?这么喜欢刺激跑别人床上去干嘛,直接去大马路上得了。”   “你怎么知道他们没有呢?”闻声叹气,“我原本就比较排斥和人有肢体接触,从那之后就格外严重,回国后才勉强好些。”   时镜简直说不出话,半晌,将桌上刚喝剩的半罐饮料一口气灌下,“那你还抱我?”   “隔着衣服。”   “哦哦,那你怎么处理当时的情况的?”   闻声强忍着恶心,“他们非常投入,还问我要不要加入,我向窗外开了一枪,他们才跑走了。”   时镜点头,国外非法入室主人可以直接开枪,估计那几个人被吓得够呛,又有些好奇,“你室友跑不了吧?”   闻声:“没错,所以等他穿好衣服,被我狠狠揍了一顿,他也不敢说什么,我就搬走了。”   时镜忍不住伸出手想抚摸闻声,在即将碰到他时,又缩回手指,“对不起。”   闻声却主动拉住他的手,脸颊在他掌心轻蹭一下,“不用道歉,是我的错。”   “哼,肯定是你的错,你知道就好。”时镜已经哭累了,张开胳膊要他抱自己回卧室。   闻声将他打横抱起来,走进卧室轻轻放在床上。   时镜打开床头的台灯,闻声才看到,灯下放着几个作案道具。   看到他的目光,时镜脸一红,随即又理直气壮,“哼哼,看什么看,反正你也用不上了。”   闻声打开抽屉将作案道具收起来,“等以后。”   闻声顺带扫了眼,一本正经告诉时镜:“有点小,不是我的尺寸。”   “你就吹吧我买的可是大号!”时镜翻身起来,在他胸口不轻不重砸了一拳,“老实交代,你不是不喜欢和人有接触吗?怎么知道尺寸的?”   闻声攥住时镜的手,让他躺好,“是不喜欢,可是我也上过生理课,上完课后买回来试过。”   时镜被闻声攥住的手依然不老实,在他掌心挠来挠去,另一只手也不闲着,在闻声大腿上乱捏。   “别乱动。”闻声气息有些不稳,声音也低了不少。   时镜又开始哼哼,“不给我吃,也不让我捏,你说说你跟和尚的本质区别在哪里。”   闻声想站起来躲开,时镜又拉着他的手不让走。这会儿时镜躺在床上,闻声站在床边,一抬头,就看到闻声的要害部位。   时镜像被烫到眼睛,迅速松手躺好,“哥哥,你该不会塞袜子了吧。枪放太久会生锈的,你的还能用吗?”   闻声又被他逗笑,“什么叫塞袜子,还有不会生锈的,为了避免憋太久心理出现变态,我会定期弄的。”   时镜微微嘟起嘴,表情很是乖巧,“那你练出枪茧没有?”   闻声抬手关了台灯,“没有,晚安。”   这会儿根本不到时镜的睡觉时间,他裹着被子滚一圈,“我什么时候才能得到闻教授的晚安吻啊?”   闻声转身的脚步停下,回来一条腿跪在床上,时镜来不及说话,嘴唇与下巴被他掌心捂住。黑暗中,闻声的呼吸清晰可闻,他缓缓俯身,在手背轻轻落下一个吻。   “晚安。”   随着闻声离开,卧室变得格外安静,时镜能清晰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噗通,噗通。   有些快。   这个隔着掌心的吻,明明无法触及,却像烫在时镜心底,随着时间不断发酵,咕嘟咕嘟冒出气泡。   时镜仰躺着,没有盖被子,却感觉浑身都热,不用摸都知道脸烫得厉害。他翻个身,将脸埋进枕头里。   “嘿嘿嘿嘿”时镜忍不住笑起来,没一会儿又在枕头上捶了几圈,“老男人花样真多!”   他抱着卡皮巴拉玩偶在床上打滚,闻声怎么这么会啊!以后不得把他吃得死死的?   不行,得找柳玉宣补课!   时镜摸摸手腕,明天是周五,不然晚上请柳玉宣和梁松青吃饭?正好让柳玉宣看看自己的新镯子,也让闻声认识一下自己的朋友,唔……问问张馨有空没,有空的话一起来。   他顺手去床头摸手机,却发现刚才闻声抱他回卧室时没带上,只好将枕头靠在床头,打开台灯坐起来,“闻教授,我的手机没有在,还有我的拖鞋!”   不一会儿,闻声带着棉拖鞋与手机回来,“不是已经晚安了吗?”   时镜开开心心接过手机,“我可没有说。”   闻声只好笑笑,“明天要早起去医院,不要熬夜。”   时镜乖巧点头,“好的哦,我玩一会会儿就睡觉。”才怪,早睡是不可能早睡的,不熬夜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时镜:“你明天下午的饭有安排吗?我想请朋友吃饭,正好介绍你们认识。”   闻声:“没有安排,可以,去哪里吃?我去订位置。”   时镜想想,“吃火锅可以吗?我先问问他们,决定了再和你说。”   见他开始玩手机,闻声没有再说话,帮他阖上门出去了。   闻声一走,时镜连忙去戳张馨和柳玉宣,“明天下午请你们吃饭,记得带上梁哥。咱们去吃火锅可以吗?”   柳玉宣很快出现,“没问题,定位发我,准时到。”   张馨过了一会儿才回他,“不好意思明天晚上有事,改天再和你们吃饭。”   时镜大喊一声:“闻教授,明天下午咱们去吃火锅。”   很快,闻声推开门,“那我先去订包间,几个人?”   时镜:“就四个人。”   时镜恶趣味地想,不知道闻声进入包间,看到座位上的纹身男,会有什么反应,真是令人期待。   这会儿火锅店还在营业,闻声打电话过去定好包间,又对时镜说:“该睡觉了。”   时镜靠在枕头上乖巧点头,“好的,帮我关门,我马上睡。”   闻声走后,时镜继续看小说。   半小时后,闻声敲门,“还没有睡吗?”   时镜啪嗒关掉台灯,“睡了睡了。”实则聚精会神与小说鏖战。   看到23:17,时镜感觉再不睡明早起不来,才勉强放下手机,强迫自己睡觉。   一闭上眼,闻声轻轻落下的吻又浮现出来,时镜在床上翻来翻去,也不知道翻了多久,才迷迷糊糊睡过去。   早晨7:00,时镜被准时叫醒,睁眼的瞬间感觉天都塌了,他胡乱洗了把脸,差点一头扎进水池里,又迷迷糊糊刷完牙,就被闻声拉着下楼,安全带还是闻声给扣上的。   等他再睁眼时,已经抵达医院门诊部。   闻声:“手机给我,我来挂号。”   时镜将手机解锁后递给他,自己继续靠在车座上闭目养神,没过多久,闻声开口:“走吧。”说着,探身过来帮时镜解开安全带,才拔钥匙下车。   抽血时,时镜听到后面有人在嘀咕他们,   “哎呦这两小伙子长得真俊。”   “俊什么俊,传染科来查传染八项的。”   “啧啧啧年纪轻轻的,真是可惜了,长得帅就是会玩。”   时镜按住棉签止血,往出走时不忘用肩膀轻轻撞闻声一下。   闻声:“怎么了?”   时镜:“我好好的一个黄花大闺男,已经变成别人嘴里玩的超级花的浪荡男人了,你是不是得负责。”   闻声点头,他刚才也听到了,“是该我负责。”   时镜这才满意,又忍不住笑,“那你想怎么负责?”   闻声没有回停车场,而是带着他走出医院,笑着说:“请你去吃早饭可以吗。”   时镜又撞他,“这个不算,今天你带我来抽血,本来就该喂我。”   时镜喝完一碗清汤馄饨胃口大开,又要了一屉小笼包,“闻教授,吃完饭什么安排?”   “回学校上课。我先送你回去。”   时镜眼睛一亮,“不用送我,我跟你一起去学校。”根据杨婧雪的送来的课表,今早闻声是上材料学概论,他要去蹭课。   闻声没领会他的意图,“去学校有事吗?”   时镜摇头,叼着只小笼包,笑得很是狡黠,“去蹭你的课,怎么,闻教授不欢迎?”   闻声轻笑一声,“怎么会,欢迎时总莅临我校指导工作。”   抽血检测结果不用再来医院领取,会直接发送到手机上。   时镜扣上安全带,随手拉下副驾的镜子,感觉自己状态不错,又舒舒服服靠在座椅上。   “闻教授,等检测结果出来了,就可以亲我了吗?”   汽车缓缓启动,闻声单手打着方向盘,“我努力。”   时镜抬头看到他英俊的侧脸与高挺的鼻梁,心里痒痒的,“那你要加油哦。”   “嗯。” 第41章 蹭课   为了不要太招摇,闻声去实验楼办公室取东西,时镜径直去学海楼。   时镜依然两手空空走入教室,向大方的学生们东拼西凑借来不少撑场面的纸笔。   时镜坐在第一排正中间,一眼就看到闻声提着公文包走进来,他心猛然一跳,明明之前也来蹭过闻声的课,但是感觉不一样了。   之前他与闻声不过是普通朋友,现在,闻教授可是他对象!   他看着台上的闻声,丝毫不掩饰自己火热的目光。昨晚闻声没有回家,自己家只有一把剃须刀闻声并没有用,可以看到他下巴上长出一点青青的胡茬,并不潦草,反倒有种慵懒散漫的颓废感。   时镜撑着下巴感慨,长得帅真是可以为所欲为,早上起床不刮胡子都这么帅。   他想着想着又忍不住笑起来,这么帅的闻教授,现在是他男朋友。   上课铃响起闻声开始上课,时镜的注意力逐渐被他吸引,从看脸变成认真听课。   下课后闻声又被一心向学的学生包围,时镜先去楼梯拐角处等他。   等到闻声出来,两人一起下楼。   时镜:“闻教授好受欢迎啊。”   闻声笑道:“上学期末我的评分可是院里最高的。”   时镜心中唏嘘,真是肤浅的同学,转念一想,如果闻声给自己代课,长得这么帅还轻易不挂学生,他高低也得给打个99分。   “闻教授魅力真大。”时镜笑得眼睛弯弯的。   闻声一本正经,“你喜欢就好。”   时镜又嗤嗤笑起来,看四周没人伸手拉住闻声袖子,往校门口孔府宴走去。   早晨灰云低垂,没想到中午难得晴朗起来,一丝丝阳光从还没散开的云层中透下来,撒在C大人行道上。   吃完饭时镜想去工作室,闻声便陪他过去。   今天工作室的装修工作已经基本结束,只剩下不多几人在做最后的收尾,等全部做完,保洁开荒后,就可以正式开业。   下周三11月4号是个好日子,时镜打算将开业的日子定在周三。   他站在门口,取拍不到装修师傅的角度拍了几张照片,调好色后带上定位发在朋友圈,并配文“下周三开业,感谢您的莅临。”   最近田绍被他催地飞起生产出不少首饰,加上他以前的作品,应该撑得起开业,况且开业选在周三,不会有太多人,到时候邀请张馨柳玉宣他们来参加开业仪式就行。   发完朋友圈,时镜拉着闻声,在店门口自拍几张,又请邻居帮他俩拍了合影。   闻声向来对拍照这种活动不太乐忠,却没有拒绝时镜,一直站着陪他拍到尽兴。   闻声下午要回实验室,时镜干脆打车去田绍工厂转悠,看能不能赶在开业前,再多搞点成品出来。   田绍看见他就头疼,嚼槟榔嚼得更卖力了,“你那个什么什么春不是已经做出来了吗,你怎么又来了噻。”   时镜笑笑,“那个‘海棠报春’做完了,还有别的呀,我发来的款式很多的,一个一个做嘛,让我看看你进度怎么样了。”海棠报春已经包裹好发给意大利评审组,等待评审结果,时镜对此并不担忧,现在更让他惦记的,是田绍能不能多出点货。   最近他跑得勤快,田绍还真对他的活上了点心,前两天画的图又做出几件。他的手艺时镜向来放心,检查模板确认无误后,便要田绍继续制作。   田绍摆摆手,“跑不了你的。”他说话声音不大,嘴里还含着槟榔,声音有些含糊。   时镜摇头,“田老板,少吃点槟榔吧。”   要是能被人劝住,田绍就不可能是圈子里有名的滚刀肉,“吃不死的嘞,槟榔加烟法力无边,你不懂,要不你也来嚼一个?”说着,他拿起桌上的槟榔袋子,作势要递给时镜,时镜连忙摆手,“不了不了,你慢吃。”   田绍嘿嘿一笑,吐掉口中残渣,又努力将一颗槟榔塞进嘴里,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时镜总感觉他口腔张不太开,塞槟榔都费劲。   时镜摇摇头,“那就麻烦田老板费心了,我过两天再来。”   田绍手中鼠标点得哒哒响,还不忘回他一句,“别来了,东西做好喊你。”   时镜将田绍和师傅做好的东西打包装走,回家发货。   做自媒体账号只是一个备选项,没想到效果出乎意料得好,仅一个平台就可以给他带来十几只小黑猫款的订单。   还好前两天又去柳玉宣那里定了货,不然还真不一定能按时发货,物美价廉的托帕石戒指呼声也高,可惜他现在还没能搞定宝石切割师,必须得有人能稳定出货后才敢上架,不然将他栓在工作室一天干18个小时产能也跟不上。   发完快递,他又去买了点水果上一位约好的师傅家,小师傅看起来年纪不大一头黄毛极其耀眼,时镜有点拿不准他成年没有。   好在小师傅的母亲在家,可以在一旁应和。   时镜先与两人握手,“陈思华?”   小师傅点头,“是我。”   时镜对年纪小的人并没有偏见,毕竟他们这行看上去光鲜亮丽,实际平均文化水平连高中都没到。“你前几天发给我的都是你自己的作品吧。”   陈思华继续点头,“都是我的。”   陈思华妈妈笑得有些拘谨,一个劲叫时镜喝水吃水果,时镜只好剥了一个橘子拿在手里。   时镜从口袋里取出一枚出门时匆忙装上的托帕石,“烟花切会吗?”   “要现在切吗?”陈思华看着有些拘谨。   “嗯,”时镜冲他笑了下,“之前谈好的月薪,如果没问题,你现在就可以去切了,这颗托帕石中间有一个不太明显的包体,切的时候将包体留下。不论你实操是否通过,切这颗石头的工费我都会给你。”   陈思华拿上石头进房了,他妈妈不知道该和时镜说什么,时镜笑得很随和,“您去忙就好,不用招待我。”   他妈妈陪着再坐了一会儿就走了,留下时镜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烟花切刻面多,难度也随之升高,尽管这颗托帕石已经冲好胚,并整出了台面,对陈思华来说做起来也不会太快。   时镜百无聊赖边玩手机边看电视,并不知道周诚对着刘林晚报上来的消息已经欣喜若狂了。   刘林晚微信小号的界面还停留在朋友圈,周诚认认真真将定位地址存在手机里,打发走刘林晚开始给丁蓉上眼药。   “表姨啊,表弟现在出息啦,这才出去多久,店都开起来了,我真是替他高兴。什么时候?就下周三啊,表姨你说咱们是不是该去给表弟撑撑场面啊,我把地址给你发来,以后有了这个店,你们想找表弟也方便些。”   丁蓉满脸不虞,她又不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上赶着去看时镜,但是周诚最后一句话确实戳在她心窝上,现在时镜手机只要一关,她一时半会儿还真找不见人。   现在他有了店,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前几天吃饭时,感觉王复对时镜还是挺有好感,让他去见王复的事可以再琢磨琢磨。   要是能有王复在中间牵线搭桥,这次时天骏说不定能拿下国际大单,用时镜换一个够时天骏吃几年的大订单,简直是稳赚不赔的好买卖。   她心思浮动,对着电话那头的周诚倒是笑得和蔼可亲,“哎呦你说说,时镜这孩子,这么大的事也不告诉家里,算了,我这个当妈的也不可能和他计较,不如我帮他写几张请柬,给王家焦家都送送,开业的日子好歹热闹点。”   周诚立马应承,“表姨真是一片慈母心,但是您现在可是双身子,不能累着,不如我将请柬写好了拿来您过目?”   丁蓉连声称赞,“还是你想得周到,那这事就交给你去办,一定要给王家当家的王复先生把请帖送到了。”   周诚几乎要抑制不住狂笑的冲动,“您就放心吧表姨,这事我肯定办得漂漂亮亮。”   周诚挂上电话,兴奋地在办公室跳了几步,新从酒吧舞池里学来的舞步被他跳得不伦不类,昂着头去准备请柬。   中午勉强晴起来的天,这会儿又阴沉起来,屋里光线开始变暗,时镜还在专注地看手机里的消息。   现在媒体账号还没有交给杨文心,是他自己运营,每天都需要抽空回复评论区留言与粉丝私信,有些挑事引战的评论还要及时删掉,免得牵连到自己。   等他处理完账号后台,屋里已经黑得厉害,他正准备起身开灯,陈思华打开房门出来了,“老板,我切好了。”   淡蓝色宝石在昏暗的室内依然流光璀璨,时镜接过他切好的托帕石,问道:“有十倍镜吗?”   “有。”   陈思华打开灯,又取来放大镜给时镜。   时镜对着灯光仔细检查一遍,所有线条都能对齐,切面整齐,抛光不见磨痕,非常不错的手艺。   时镜笑笑,对紧张地咽口水的陈思华说:“可以,你的手艺不错,效率也很高,下周三来店里签合同。”   说完,他将店铺地址发在陈思华微信上并将这次的工费转给他。   陈思华控制不住笑意,时镜被他送出门,还不忘鼓励他,“欢迎加入我的团队,小师傅。”   陈思华激动地直鞠躬,“时总再见。”   已经差不多到了下班时间,时镜打车赶往C大,虽然可以直接去火锅店等人,但先去接男朋友下班,更有仪式感。   果然,闻声推开办公室门,发现时镜坐在里面,眼中明显带上笑意,“等久了吧,走,去吃火锅。”   时镜跳过来抱住他的腰,“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既迫不及待想吃火锅,也想看看闻声见到纹身男时的反应!   周五晚高峰格外堵,闻声开着车一路走走停停,还好梁松青公司离得更远,和柳玉宣两人还没到。   这会儿天更阴了,风呼呼乱吹,街上到处都是飞起来的树叶。   店里开着暖气,和外面几乎是两个季节,闻声脱下大衣,要了壶茶,帮时镜烫餐具。   等他烫好,时镜也洗手回来,正好可以喝到热茶水。   不着急点菜,时镜半杯茶下肚,柳玉宣的消息响起,“我们到了。”   时镜满怀期待快速戳手机,“直接进来。”   时镜抬起头瞥闻声一眼,闻声的位置好极了,柳玉宣进来他绝对可以一眼看到!   很快时镜听到门外熟悉的声音,“就是这儿。”   下一秒,柳玉宣推门而入,“等久了吧,今天外面还挺冷。” 第42章 会面   闻声刚露出一个温和礼貌的笑容,准备迎接时镜的笑容,就看到门口率先出现纹满图案的手背,立即想起这位一连霸占时镜朋友圈几天的“纹身男”,脸色一僵。   柳玉宣却没发现包厢内气氛变得怪异,还招呼着梁松青,“快进来,大衣下面就穿一件衬衣,怎么冻不死你呢。”   时镜闻言转头看见闻声黑色的衬衣,以及挂在衣架上的大衣,表情复杂,之前怎么没发现柳玉宣还有戳人肺管子的本事。   下一秒,闻声就解开衬衣袖扣,将袖子挽上去,露出自己肌肉匀称的小臂。   时镜抽抽嘴角,完了,该不会激起了闻声奇怪的胜负欲吧?   果然,闻声站起身,不说面色阴沉,但也绝对称不上热情好客地去和柳玉宣握手,“你好,闻声。”   柳玉宣过来握手,“你好,我叫柳玉宣,时镜朋友。”   等闻声松开,他偷偷在桌下活动一下手掌,没想到闻声一个坐办公室的手劲还挺大。   梁松青也与闻声握完手,脱下大衣挂在衣架上。   屋里非常暖和,暖黄色灯光照在红漆桌上,氛围很热闹。明亮柳玉宣刚坐下就赶紧脱衣服,他下面穿了件厚衬衣,看着就热。   时镜:“柳哥你不热?”   柳玉宣挽起袖子,“还行。”   闻声立即喊服务员,“上壶热枸杞茶。”   柳玉宣还没意识到问题所在,拿起菜单,问时镜:“你们点菜没?”   时镜摇头,“这不等你们呢,你看着点,我要吃虾滑。”   柳玉宣:“锅底呢?你们吃辣吗?”   时镜:“这个锅底味道重,要个中辣就行,吃鸳鸯锅吧,你们吃番茄还是酸菜?”   两人头对头很快点完菜,留下被冷落的梁松青与闻声寒暄。   闻声看着时镜与柳玉宣离那么近,眉头微蹙,又很快恢复平静,对梁松青说:“梁先生不去看菜单吗?”   梁松青笑道:“不用,他们看着点吧,我吃什么都行。”   等他俩点好菜,闻声扫了眼菜单又勾上几笔。   服务员过来拿菜单时,带来了闻声要的枸杞茶,于是时镜眼睁睁看着闻声帮柳玉宣倒了满满一杯,他自己杯里却还是绿茶。   闻声眸光微黯,嘴角却带着笑,招呼柳玉宣,“来柳先生,多喝点暖暖身子。”   柳玉宣不疑有他,却见对面闻声又解开衣领一枚纽扣,对他微笑道:“我身体好比较怕热,不会冒犯吧?”   时镜坐在他身旁,感觉略有些窒息。   “啊?哦不会不会。”柳玉宣连忙摆手,还不忘问一旁的梁松青,“你热不?”   梁松青不动声色在他腰上捏一把,“还好。”他好像看出点什么,却没有声张。   时镜立即站起身,去柜子上找空调遥控器,“这店里空调开太高,一点都不环保,等会儿锅底上了热得都没法吃,我把温度给咱们调低点。”   他坐回来时,柳玉宣终于看到他手上的主角,“呦你这镯子挺不错呀,这阳绿小飘花太亮眼了,啧啧这飘花整个都散开了,难得的好镯子。”   不等时镜开口,闻声先一步接话,“能入柳先生眼真是我的荣幸,我也是看时镜整天做首饰,自己却没个能戴的,正好他最近喜欢玉,就先买只镯子让他玩玩。”   柳玉宣笑着应承两句,瞥梁松青一眼,梁松青立即投降,压低声音,“明儿就给你买个大金镯子。”   梁松青声音太小,在嘈杂的火锅店氛围中闻声并没有听清,时镜试图拉他胳膊,解释自己与柳玉宣的关系,服务员已经推着车敲开门进来上菜,身后还有一人端着硕大的锅底。   闻声没发现时镜的动作,主动上前帮忙布菜,将大刀腰片、生蚝、羊肉片、新鲜甲鱼以及一盘看着像牛筋的东西都放到柳玉宣面前。他看柳玉宣杯中枸杞茶喝掉一些,又面带笑容帮他添满。   梁松青忽然没忍住笑出声,见闻声看过来,笑得饶有兴致:“闻先生真是太周到了,时镜有你照顾想必生活一定顺心。”   时镜看到那只甲鱼,恨不得一头扎进火锅里把自己脑子也涮涮。   闻声唇畔噙着笑意,“梁先生客气了,都是应该的。”   在大火的加持下,锅底很快沸腾,鲜香麻辣的味道刺激着几人的味蕾,闻声又一次主动起身,这次没着急给柳玉宣上眼药,而是去给时镜打油碗,包厢里配了小调料台,很方便。   梁松青问柳玉宣要不要,被果断拒绝,柳玉宣头摇得像拨浪鼓,“我自己来!”梁松青喜欢放麻酱,黏糊糊的他可吃不来。   等两人打好油碗坐下,闻声正拿着公筷给锅里下甲鱼,时镜艰难地用筷子搅拌油碗,“闻声,柳哥其实……”   不等说完,闻声又站起身帮柳玉宣添枸杞茶,梁松青觉得照这个菜谱吃完今晚他俩估计是睡不了了,不如多吃点提前补补,干脆举起杯子,“麻烦闻先生帮我也倒一杯。”   闻声面带微笑帮他倒上,几人说话的功夫,甲鱼已经煮好了,新鲜甲鱼只需要在火锅里煮15分钟。   闻声自己不动筷子,却招呼柳玉宣,“尝尝这个,据说味道不错。”   时镜伸筷子去锅里捞出块裙边,闻声发现时他已经啃上了,裙边肥美鲜嫩,胶原蛋白丰富,涮火锅味道确实不错。   等甲鱼吃完,闻声又帮着柳玉宣涮腰片和生蚝,柳玉宣总算咂巴出点不对劲,这闻声怎么吃火锅都点甲鱼生蚝这种大补的东西,该不会虚吧?   于是他热情提起茶壶,给闻声倒了满满一杯,“闻教授你也喝。”   闻声看着茶水上漂浮的枸杞,面不改色道谢,端起来却只抿了一口,接着用公筷煮生蚝。   时镜害怕再吃下去柳玉宣流鼻血,在闻声再一次打算起身时,一把按在他大腿上,强行让闻声坐下,笑盈盈地说:“柳哥你和梁哥这么多年了感情还这么好真是令人羡慕,梁哥刚才还经常看你呢。”   柳玉宣转过去用胳膊肘戳梁松青,“外面吃饭呢你看什么看?”   梁松青笑笑,又捞了片腰片给他,“就看了两眼,快好好吃饭。”   时镜明显感觉到闻声肌肉僵硬了,他笑得满脸无辜,“刚才是不是忘记介绍了,他俩是两口子感情很好的。”   闻声云淡风轻地把枸杞茶壶放去角落桌上,借着收空菜碟将没吃完的生蚝腰片也都挪到角落里,将黄喉毛肚虾滑等正常菜色端上桌。   时镜终于松了口气,柳玉宣吃多了回去还有梁哥在,他要是吃多,床上可只有一只毛绒卡皮巴拉!   这些菜煮进锅里,等锅开的间隙,时镜还不忘拍照发给张馨,“火锅真好吃。”   张馨正忙着,半天才抽空回消息,“馋死我算了,我还不知道啥时候能吃上饭。”她如果有顾客,就得等忙完才能走,此时只能对着时镜发来的照片流口水。   桌上闻声正和梁松青说话,梁松青平时话挺少,意外地能和闻声聊到一起。   时镜还没和张馨说完,坐在对面的柳玉宣忽然发来消息,“我怎么感觉你家这个闻教授怪怪的?”   时镜:“!!![猫头哭泣]我的错,之前用你的照片发朋友圈气完他,忘记解释咱俩的关系了,他刚才还以为和你是情敌[哭]”   柳玉宣摸摸下巴,终于反应过来,靠!这姓闻的从他进门又是枸杞又是甲鱼的,该不会是在嘲讽他虚吧?   他扭头去看梁松青,却见梁松青微微一笑,“前几天买的东西已经到了,正好明天不用早起,多吃点。”   说着,还从酸菜锅里捞出一只生蚝,放进他碗里。   柳玉宣瞳孔缩紧,梁松青会在网上买的,只有成箱的作案工具!完了,今天桌上这几个人都是冲他来的!   心怀愧疚的闻教授,在感觉吃得差不多后,又叫服务员上了四碗刨冰,希望能帮柳玉宣降降火气。   柳玉宣已经吃饱了,边用勺子舀抹茶味的刨冰,边和时镜说话,“我最近搞的一批料子,能出一点点便宜边角料,可以做小竹叶,你要不要?”   时镜的刨冰上闻声专门要了一颗冰淇淋球,他正吃得开心,“质量怎么样?”   柳玉宣:“不算特别好,但是颜色还不错,主要是小,边角料便宜。”   时镜点头,“那可以要,等我下次去你店里看看。”   柳玉宣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密封袋放桌上,“下什么次,给你拿来了。”   时镜便放下勺子倒出来看,小小的竹叶又尖又细非常薄,虽然内里有棉颜色却是翠绿,用18k黄金镶了做耳坠一定很好看。   时镜冲柳玉宣点点头,“行我都要了,月底一起给你结账。下周三我的工作室开业,你和梁哥来捧个场。”   柳玉宣比个OK的手势继续吃刨冰,“没问题,到时候我去给你整两个大花篮。”   闻声依然借着洗手提前去结账,回来时却带着一个坏消息,“下雨了,你们带伞了吗?”   柳玉宣摆手,“打什么伞,跑两步就上车了。”   时镜吃完最后两颗虾滑彻底结束战斗,“时间不早了咱们各回各家,有什么活动下次再安排。”   柳玉宣自然同意,穿上外套和梁松青先走了。   闻声被时镜堵在座位上,“闻教授,你怎么还给情敌喂枸杞甲鱼呀?”   闻声眼神坦荡脸上带着笑意,“秋冬多补补,对身体好。”   时镜笑出声,“那你怎么不吃?”他可仔细看过,前面那些菜闻声只动了筷子,大部分都是梁松青柳玉宣两口子吃的。   “我身体好,不用补。”   时间一手撑在闻声紧实的大腿上,手指轻挠几下,凑到他耳侧呵气,“又没有验过货,我可不知道好不好。”   闻声无奈地将他的手从腿上取下来,放在自己手心,怕时镜重心不稳摔了,又一只手扶在他腰上。   “不要在外面作弄我。”闻声嗓音变得低沉,修长的眼眸中带着亲昵。   时镜又想起昨晚看到的“塞袜子”,赶紧起身穿外套,“快走快走,回家洗澡,一身都是火锅味。” 第43章 体检报告   即将入冬的C市暴雨很多,两人推开店门出来,就看到大雨倾盆而下,路上车速都很低,车灯勉强照亮一段前路,行人都变少了,撑着伞在雨中走得格外辛苦。   时镜伸手去接檐下的雨水,“讨厌,天气预报没说要下雨,忘带伞了。”   正说着,面前走过的行人雨伞就被大风吹折,那人惊呼一声,顶着破烂的雨伞继续走。   “好吧,就算带了可能也没有。”   忽然一件带着火锅味与闻声体温的大衣落在时镜脑袋上,他扒拉两下将自己放出来,“干嘛?”   却看见闻声在他身前半蹲下,背在身后的手还冲他招着,“上来。”   时镜的人生记忆中实在找不出自己被人背的画面,他挠挠脸颊,又问一句:“干嘛呀闻教授?”   闻声沉稳的声音从身前传来,“车停在人行道下面,得走一段距离,人行道已经积水了。”   好像有人在心口撒了把柠檬味的跳跳糖,又酸又啵啵跳着,“那你走过去不也就湿了吗?”   闻声又朝他招手,“快上来,湿一个总比湿两个好。”   时镜哪里是能经得起诱惑的人,立即跳上闻声后背,一只胳膊搂住闻声脖子,另一只手努力撑着闻声的外套,试图将两个人都遮起来。   闻声个子高又会健身,背着他依然脚步轻快走得很稳,有时镜在上面撑外套,他后颈都是干爽的,时镜将头埋下去,深吸一口。   其实基本都是浓郁的火锅味以及空气中湿润的泥土味,属于闻声的味道已经很淡了,时镜却像个痴汉贴着鼻子用力嗅嗅,“哥哥你好香哦。”   闻声笑起来,“不是刚吃饱吗,闻到火锅味又感觉香了?”   “不是火锅,哼哼哼。”时镜晃晃小腿,闻声双手用力揽在他腿弯处,时镜毫不担心会掉下去。   周围行人步履匆匆,只有闻声走得不紧不慢,与他们擦肩而过。路面水洼处霓虹灯光影闪烁,又很快被落下的脚步搅散。   这段路并不长,只有几十米,时镜想让路程变慢一些,却又担心闻声着凉。   时镜将脸贴在他背上,“闻声,冷吗?你走快一点。”   “不冷,就到了。”   闻声把时镜放在树下,打开车门后又将他抱过去放在副驾上。   看到闻声的背影时,时镜才意识到刚才那段路积水有多深,闻声黑色西装裤已经湿到膝盖的位置。但他被闻声背着,连发丝都是干爽的。   车内暖气已经打开了,热乎乎的风正吹着,暖气太干燥,吹得时镜感觉眼睛发涩。   今天的车程时镜格外安静,既没有掏手机连接车载音响,也没有哼歌,闻声甚至有些不习惯。   良久,时镜才另找出个话题,“闻教授,血检结果你看了吗?”   闻声:“还没有。”   时镜哼哼笑了几声,“我也没有,那等会儿回去看。”   火锅店离时镜家并不远,即使车速不高也很快到家。闻声熟练地找到空车位停车,今天雨来得急,院子里也有积水。   他干脆叫时镜在车上等着,自己绕去副驾又将时镜背起来。   “闻教授好厉害,该不会能背我上楼吧?”时镜声音又变的轻快,贴着闻声的脖子说话。   “可以。”闻声以为时镜想要自己背他上楼,走进单元门后也没有放他下来,步履不停地开始上楼。   时镜却舍不得继续欺负他,晃着腿要下来,闻声只好背他到楼梯转角处将人放下。等上到六楼开门走进玄关,时镜连忙走去卫生间开热水器,“你洗个澡再走吗?”   闻声摇头,“不用,没有换洗的衣服。”   时镜“哦”了一声,心情又忽然低落,家里什么都没有,闻声湿着衣服送他回家,却连澡都不能洗。   闻声却站在玄关掏出手机,“给你我的检测报告。”   时镜也点开小程序与闻声进行交换,他只扫了一眼,“完了!闻教授,你一个指标是阳性!”   闻声神色淡定,“乙肝病毒表面抗体阳性是因为接种过乙肝疫苗,你也是阳性,不要紧张。”   “哦。”时镜瞬间飙升到一百二的心跳又逐渐恢复平静。   闻声将手机还给他,“很健康。”   时镜:“说我还是说你?”   闻声笑了下,“都是。”   时镜知道闻声该走了,却又舍不得,黏黏糊糊捏住他手指,“那真是太好了,那说不定再过不久我们就可以接吻了。”   “嗯,”闻声向时镜靠了一步,将他抱在怀里,“不会太久的,给我一点时间。”   老房子里很安静,室外滴滴答答的雨声都变得遥远。   时镜在闻声怀里,能听到他心跳的声音,不如平时那么沉稳,好像还有越来越快的迹象。   闻声叹了口气,捏住时镜的手,“可以不要在我身上乱摸吗?这是我的肉,我会有感觉的。”   时镜的手被闻声从衬衣里抓住后,依然贼心不死在闻声腹肌上用指甲刮了一下,对上闻声晦暗的目光,他满脸写着无辜眼睛清亮又灼热,“可是吃不到正餐总要有点开胃小菜垫垫肚子吧,饿太久对身体不好。”   闻声又捏了下他作乱的手指,“是我的错,看来你以前吃得很好?”   时镜乖巧摇头,“没有哦,因为没有吃过所以才会馋。”   闻声失笑,用力抱住时镜,在他发旋处落下个一触即离的吻,在时镜反应过来前又离开,他低声笑着,问时镜:“明天要去约会吗,男朋友?”   时镜听到他叫自己男朋友,脸上的笑意根本压不住,嘴角拼命上扬,眼睛也弯起来,却还是坚定摇头,“不可以约会,要准备工作室开业的事。”   “嗯,”闻声应道,“工作也很重要,那等工作室开业后再去约会可以吗?”   时镜笑眯眯点着头,“可以可以。”   闻声打算告辞,又忽然停下,“所以纹身,柳玉宣和你只是朋友?那你的朋友圈是怎么回事?”   “!”忘记销毁证据了!时镜手忙脚乱点开朋友圈,全部删除,又将手机相册里柳玉宣的照片也删掉,抬起头眼巴巴看着闻声,努力让自己声音变甜一点,“已经删干净啦哥哥,还不是当时你不理我,不能全怪我的。”   玄关小灯映在他眼睛里,时镜眼神总是湿润的,他又故意撒娇,看着惨兮兮的可怜得厉害。   闻声回想起当时别扭的心态,生出三分愧疚,对上时镜的眼神,三分又快速增殖变成七分,“你说得对,是我的错。”   时镜心中比耶,嘴上还乖乖哄人,“你知道就好,我不会生你气的。”   他去拉闻声的手,发现闻声手指有些凉,顿时感觉良心不安,连忙打开房门送闻声出去,“你快回去洗澡,小心着凉,不然先吃点感冒药预防着吧,或者熬姜汤喝。”   “下次见,晚安。”闻声没有推辞,却在出门前又抱了时镜一下。   时镜用力挥手,“晚安晚安,到家要发消息给我!”   “好。”   很快闻声下楼的声音就远去了,时镜又站在客厅,直到闻声的车消失,才找出睡衣去洗澡。   等他吹完头发走出浴室,闻声果然如约发来消息——“到家了,现在去洗澡。”   时镜又叮嘱他不舒服就及时去吃药,打开空调去了工作间。和闻声在一起时,他总有用不完的灵感,这会儿时间还早,他打算将竹叶耳坠的设计图画出来。   *   王复那边收到请柬很是意外,又约时天骏与丁蓉吃饭。丁蓉没有化妆,却一身首饰珠光宝气的阔太太样去赴约。   时天骏原本对这事还在犹豫,丁蓉告诉他请柬已经送出去后,又欣然接受,反正时镜这兔崽子和他不亲,送出去完全没压力。不听话算什么,到了王复手里,多的是让人听话的办法。   饭局上王复对这事问得含蓄:“小镜这是要出去自己闯荡了?”   丁蓉忙笑道:“小打小闹而已,没人扶持做不起来的,他不愿意与我们亲近,但身边总要有个长辈提点才行,王总说是不是?”   时天骏也笑着,“小孩子嘛,总是喜欢阅历丰富学识渊博的人,和我这种大老粗说是没有共同语言。”   这马屁拍得王复心情舒畅,他平生最讨厌别人说他是暴发户没底蕴,听到时天骏奉承他有文化,即使久经沙场,也不免开怀大笑。   “行吧,小镜这孩子伶俐,我也不介意提点他,正好周三我有空,那就去看看,就当放松心情。”   丁蓉立即举起酒杯,要以茶代酒敬王复,三人小饭局气氛更加热闹。   时镜这几天却一直在店里忙活,边边角角细碎的活计很多,一头扎进店里,再抬头就是天黑,忙得连和闻声吃顿饭的时间都没有。   转眼就是周三,一连下了几天,总算等来雨停。   时镜和店员一起绑气球,柳玉宣他们定的花篮已经红红火火摆在店门口,看着非常喜庆。   李书达他们听说时镜工作室开业,居然也送了花篮,时镜知道他们是学生不好意思要他们破费,闻声却坦然要他收下,转头就给三人发了补贴。   C市常年禁燃鞭炮,时镜只好买电子的,按下按钮就可以噼里啪啦响起来,也算很有氛围感。   毕竟只是个小工作室,又不是大商场开业,时镜只准备做一个小剪彩仪式。   闻声和张馨帮他拉着红绸两头,柳玉宣与梁松青举着彩炮等在前面,时镜穿着许久不穿的正装,拿着剪刀笑得恍惚。   9月后,他的人生好像忽然按下加速键,顺利得有些不真实。   运营杨文心按开电子鞭炮,时镜手中剪刀用力剪开红绸,所有人一齐喊道:“开业大吉!”   “嘭”一声,彩炮在众人面前炸开,五颜六色的彩带飘落,时镜没拿剪刀的手下意识握住闻声。   闻声带着笑意,“时镜,事业顺利。”   时镜被他们簇拥着,拉下门头的红布,“折竹珠宝工作室”七个大字正在彩带后映射光辉。   身后电子鞭炮响完,简短的开业正式结束。   店里沙发前的茶几上摆着包装漂亮的糖果巧克力小饼干,时镜坐在沙发上抓了包饼干,吃了一口感觉不错,又抓来一包塞给闻声,“这个饼干好吃的,你尝尝。”   闻声没有拒绝。   柳玉宣正拉住梁松青在店里转悠,时镜的装修风格太和他胃口,要不是弄成这样与“文化街”“玉器店”实在不搭调,他非得回去把店里装修扒了换一套。   张馨与杨文心正在专注拍照,发在朋友圈多好的素材。时镜之前还和张馨说过,如果带来客人可以给她算提成。   陈思华顶着一头黄毛在一群人面前有些拘谨,只敢缩在角落的椅子上小口吃时镜发的饼干,尤其看到柳玉宣满手背的纹身,更是大气都不敢喘。   时镜正和闻声分着饼干享受温馨时刻,店门口忽然传来一个中气十足拖着长调的声音,“小镜你这店虽然小了些看着倒还精致,正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啊。” 第44章 王爷爷   时镜回头一看,一个有点眼熟的中年大叔。   他松开闻声胳膊,起身迎上去。   时镜心中疑惑,面上却带着笑,“想看点什么?除了现货还可以定制珠宝,今天开业有优惠。”   见这人伸手要与自己握手,时镜不疑有他,抬起手轻轻一握就要松——   松不开!   这人捏住时镜手之后不放了!还笑眯眯地看着时镜,“一段时间不见,小镜你又进步了,不过年轻人走太快容易跌跟头,正好我经验丰富,只要你问,我一定耐心帮你解惑哈哈哈。”   时镜眼神闪过一丝不悦,用力甩开这人的手,“不用。王叔日理万机,我也不敢耽误你生意,你慢走啊我就不送了。”   王复哈哈一笑,“叫什么王叔,多生分,叫一声复哥就行了。”他眼睛对着时镜上下打量,眼神轻浮一脸的意味深长,“你爸妈关心你,专门下帖子请我来关照你的生意,小孩子嘛,还是要听话。”   闻声眉头微蹙,起身走来,挡住王复的视线,他的身高在王复面前简直有些居高临下了,“时镜有什么问题可以问我,就不劳这位老先生费心了。”   王复嘴皮抖了抖,最烦别人说他老!他试图从闻声背后找到时镜的身影,但失败了,干脆大步走到沙发区坐下。   “时镜呀,我今天来呢,一是看看你的店,再一个也是你爸妈的意思。”言下之意,你爸妈已经同意了,由不得你拒绝。   时镜小声告诉闻声:“这就是我爸给我准备的相亲对象。”   闻声嘴唇已经抿成一条直线,他捏住时镜的手,“你去里头工作间坐一会儿,我来解决。”   时镜摇头,“这种人你打发不走的,还是我来。”说完,他也坐去沙发上,和王复隔着茶几对望。   时镜嗤笑一声,“时天骏答应的你就去找时天骏呗,他来者不拒。”说着,他学着王复刚才的神态,也打量王复几眼,“正好你老当益壮,他风韵犹存,多般配啊。”   这话直戳王复肺管子,他只喜欢温柔可人的,不喜欢时镜这种扎手的类型,但时镜长得实在对他胃口,活生生让他多出几分耐心。他舌头抵在后槽牙上,硬是憋出个笑,“复哥知道你害羞,这事儿吧也不着急,我可以给你一点准备时间,三天够不够?”   柳玉宣几人听到这边的声音,已经全部围过来。   时镜捏着闻声的手也笑了,“还复哥呢,我没叫你王爷爷还是觉得我爸和你平辈相称不想给你抬辈分,脸上褶子多得拉皮都拉不平,老年斑比村头老李脸上痦子还黑,你哪来的自信啊?”   柳玉宣听到时镜损人,笑得肩膀乱抖。   王复脸色更阴沉了,往沙发上一靠,眼睛微眯,“小镜我是给你面子才不计较,但是我的忍耐力是又限度的,年轻人,说话前多想想,别惹祸上身。”   他眼神看到时镜握着闻声的手,又是一声冷笑,“我说你怎么不愿意呢,原来是有情郎了,就是不知道他骨气有多硬,呵,你呀还是年轻,不知道社会上的弯弯绕绕多着呢。”   王复不知道闻声是干什么的,以为也是个商人,但C市他都没印象的商人,能有什么气候。   闻声不笑时看着很严肃,他眼神微沉,直接拿出训李书达的气势,“这位王老板,把你的弯弯绕绕说出来一起交流探讨一番,让我看看你能采取什么强制措施。”   时镜更是毫不客气翻个白眼,“这话说得还以为下个黄道吉日你要登基了,要不我去影视城帮你雇几个群演来喊皇上吉祥?”   柳玉宣已经许久没听过这种熟悉的话,一时还感觉有些怀念,他直接脱了外套,将袖子挽上胳膊肘,露出自己的大花臂。   张馨与杨文心正掏了支艳红的口红给自己附魔。   柳玉宣抓乱头发,大步流星走到王复旁边,一屁股坐下,伸手用力揽住王复脖子,将人硬压到自己跟前,张馨二郎腿一翘坐在王复右手边沙发扶手上,细长的高跟鞋尖用力顶在他小腿上。   柳玉宣另一只手拍拍王复侧脸,勾着唇角一笑,“刚跟我兄弟说什么呢,来说给我也听听。”   张馨也跟着笑,“王总真是好大的威风啊,说话就是霸气。”   陈思华顶着头黄毛不会说话,干脆和杨文心一起站在王复背后。   王复早年不干不净地挣过点脏钱,严打后早就洗白上岸了,这些年哪还见过这阵仗。   “你,你们要干什么?”   柳玉宣向旁边一伸手,更有气势的梁松青递来一根烟,他叼在嘴里也不点着,又拍拍王复侧脸,“不干什么,就是听听王老板的弯弯绕绕,快讲!”   王复这会还说得出什么话,连忙摆手,急得头上冷汗直冒,“误会,都是误会!”怪不得时镜能从时家跑出来,原来是搭上社会人士了,去年扫黑怎么没把这伙人扫进去!   张馨在一旁煽风点火,“柳公子,他是不是玩咱们呢?”   柳玉宣眼神一凛,下一秒直接拽着王复衣领将人提起来,“玩我呢?”   “没有没有!都是误会,我就是和小孩子开个玩笑,没有别的意思。柳公子,真是误会!”   时镜被柳玉宣这一手神来之笔整笑了,一头扎进闻声怀里,不敢发出声音笑得肩膀乱抖,笑了半天才勉强直起身。   王复踮着脚扑腾,手臂打到口袋,灵机一动赶紧将钱包掏出来,取出一沓钞票。现在移动支付发达,少有人身上还带现金,但是王复他们这种老板已经带习惯了,这会正好应急!   王复掏出钱后都不敢数,直接往柳玉宣手里塞,“柳公子,您喝杯茶消消气,我以后再也不来了。”   柳玉宣接过钱,王复心中一喜,这报了警可是敲诈勒索!   下一秒,柳玉宣用力一扬,这沓钱原封不动飞到王复脸上,变成飞舞的粉色蝴蝶,从空中落下。   “你他妈看不起谁呢?你看老子像是缺钱的人吗?”   王复总算被松开,柳玉宣的声音再次响起,“捡起来!”   王复多少年都没这么丢人过,他一边撅着屁股趴地上捡钱,一边恨得手哆嗦,这笔账他不敢记给时镜,怕哪天柳玉宣搞他,只好都算在时天骏头上。   “遭狗日的时天骏,老子记下了,你给我等着……”   等王复拾完钱站起来,终于看清了刚才没发现的身影,他顾不上狼狈,满脸堆笑上前准备握手,“梁总,真是有缘在这儿碰上了,不知您有没有空,等会儿请您用午饭吧?”   梁松青觉得王复刚摸完钞票手上太脏,不想握手,只冲他不冷不热点下头,就听柳玉宣说:“他没空,等会儿我们出去吃烤肉,他还得留着给我扒蒜,捡完了就快滚!”   王复转身要走,又鬼使神差看了时镜与闻声一眼,却看到梁松青拿起茶壶在给两人倒水。   “!”这人到底什么来头,居然能劳动梁总倒水!   时镜对上他的眼神,暗道晦气,“慢走不送!有事就去找丁蓉和时天骏!”   王复不敢再待,转身就走。   闻声对着梁松青举起茶杯,两人遥遥隔空碰了下,闻声问他:“这个王老板是做什么生意的?”   梁松青:“通讯器材。”   闻声冲他点点头,“多谢。”   时镜几人已经笑软在沙发上,“柳哥你真是神了,怎么想到的?”   “他们这种人以前心贼黑,现在家大业大赌不起了,一吓一个准。”柳玉宣将没抽的那根烟丢进垃圾桶,胳膊肘戳戳梁松青,“说好要戒烟,你背着我偷偷抽啊?”   梁松青摇头,“没有,带习惯了一直在口袋里,没抽。”   柳玉宣挑眉,“这还差不多。”   今天工作日,他们都是抽空来的,坐了没多久就告辞了。今天来的客人不多,毕竟时镜现存客户许多都是外地的。   店里不忙,时镜看时间差不多了,就拉着闻声去吃饭。   时镜从菜单上抬起头,就看到闻声注视着自己,黝黑眼眸带着深沉。他抢先开口,“干嘛?心疼我啊?”   闻声大方承认,“是。”   时镜摊开他手心,将自己的脸放上去,他身上挺瘦,骨肉匀停,脸上却有一点软软的肉,蹭在手心还会挤出肉感。   闻声手心被蹭得发痒,这种痒和时镜一样不老实,顺着胳膊往胸口钻,痒得他呼吸都不稳了。   时镜眯着眼睛,“那你要安慰我。”   “好”闻声嗓音变沉了些,“要怎么安慰你?”   时镜眼神亮亮的,“闻教授,你的腹肌有几块呀?给我想数一数吧。”   “6块。”   “真的吗?我不信。”时镜的手开始往他腹部伸,“我要亲自数一下才行。”   闻声按住他的手,“时镜,不要在外面作弄我。”   “哦。”时镜点头,“那等会儿回家数总可以了吧,你可不能耍赖。”   闻声深吸一口气,“不会。”   时镜这才将按在他腹部的手抬起来,抱住他胳膊,“哥哥你真是太容易心软了。”   闻声抬手,在他柔软的发顶轻轻摸了一下,“不会。”   “怎么不会?”   闻声也带上点笑意,“李书达他们从不觉得我心软。”   两人坐在小包间里,周围两间坐满了人,高声聊天的声音不断传来,显得两人这里更安静了。   服务员脚步匆忙从外面路过,时镜偷偷朝外扫一眼,发现没有人,嘴唇轻轻蹭在闻声胳膊上。   “你……”闻声刚开口又顿住。   时镜抬头望着他的眼睛,“不可以接受吗?”   “还好。”闻声喉结上下滑动,又端起桌上的水杯灌了几口。   时镜正要说话,服务员端着菜和米饭进来了,便作罢,乖乖坐下吃饭。   闻声暗自松了口气,心中又生起一股隐密的遗憾,他不动声色拿起筷子,夹了一只虾放在时镜碗里,“尝尝。” 第45章 提子   吃完饭闻声状似不经意问时镜:“你工作室的名字,是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吗?”   时镜又开始眨眼睛,“没有啊,就是为了好听。你觉不觉得这个名字特别文艺,特别有感觉?”   闻声眼中闪过一丝狐疑,却没有继续追问,他点了下头,“很好听。”   时镜拉着闻声的胳膊走出饭店,“我也觉得好听。”   闻声将时镜送回工作室,自己转身回C大。   他没有径直去实验室,而是打开电脑开始搜数据。做通讯器材的王总……云腾科技,找到官网,点击进入,虽然出现在照片中的设备并不多,闻声却已经倒推出王复公司使用的生产技术。   他在键盘上快速敲击几下,又取出手机拨号,“喂陈教授,听说你实验室最近进度喜人,有件事想求教……”   时镜正在工作室里忙着与杨文心搭直播背景,之前材料早就备好了,只是杨文心还没正式报道,时镜也就不好意思麻烦她。   架子组装起来很方便,时镜也没有特意升级很昂贵的设备,等到器材调试完毕,时镜就开始直播。   今天的直播时镜早就发过预告,趁着开业搞搞活动,推出新品。   他现在灵感爆棚,设计图一张接一张出,比起以前一对一的高定服务,这种自己做好成品,再为作品寻找主人的方式更适合他。   在丁蓉的长期影响下,时镜精神状态不算太好,反复和客人沟通修改设计方案会让他彻夜失眠否定自己。之前没有跳出珠宝行业的惯性思维,和闻声的聊天给了他新的启发——   为什么不可以像珠宝公司一样,先出品后成交?   现在这个模式最后的一道障碍——没有客源,也已经被他的新媒体账号解决,全平台粉丝量加一起超过20万,虽然在各个平台只能算体量很小的博主,却已经可以给他带来数量可观的客流。   很快,直播间里涌入不少观众,时镜正在介绍自己昨天刚从田绍工厂里取回来的大溪地黑珍珠项链。   黑珍珠用K银镶嵌,外面围着细细的两圈白色淡水米珠,它们的存在为黑珍珠提供了一圈微弱的反光,看上去光泽感更强。   这批项链使用的黑珍珠每一颗伴彩都不一样,尺寸以及光泽度也有区分,只有8枚数量不多,时镜干脆一物一拍。   受气候变化与海洋污染的影响,最几年高品质的海水珠价格水涨船高,这些大溪地黑珍珠压在手里只会继续增值,时镜是想着为工作室打名气,才忍痛拿出来的。   果然,这么好的黑珍珠一出现在镜头中,弹幕就沸腾了,识货的人都看得出品相有多好,要主播四时赶紧上链接的喊声几乎刷屏。   杨文心在后面比出OK的手势,时镜便对着麦克风说:“谢谢大家的喜欢,八条项链一物一拍,麻烦大家点下关注,我数321就上架。”   随着话音落下,链接瞬间清空。   黑珍珠项链令直播间气氛格外火热,时镜干脆将准备好的现货全部搬出来直播,完全经不住卖,所有东西上架都是秒没。   手上已经没有能卖的东西了,网友却还纷纷吵着要四时“上链接”。   时镜一边说真的没有东西了,以后会不定期放一点预售链接和现货上来,一边将陈思华切割好的雪花主题托帕石取出来放在黑色绒布上给网友展示。   “这个是我家秋冬主打款之一,中百的价格非常亲民,喜欢的话可以蹲一下,不过目前店里还只有一位师傅,出活会稍微慢一点,初期现货不多,等招到更多师傅后会提高产量的。”   弹幕上有人问;“这么便宜的托帕石是不是辐照改过色的?”   时镜笑笑,“你们看这个托帕石颜色起身很淡,和海蓝宝颜色比较接近,看起来能浓郁一些是因为精切过,我的托帕石在到手后会送去检测,不会有辐照改色的情况。”   等预告完托帕石戒指,时镜的嗓子彻底撑不住了,最后一次说完再见,杨文心点下停止推流的按钮,时镜直接摊在椅子上不动了。   半晌,他摸着手机爬起来,点开外卖软件,对杨文心说:“今天辛苦了,请你喝奶茶,想要什么自己点,你点好后进去给陈思华也点一杯。”   工作间里,陈思华手下磨盘飞速转动,感觉能磨出火星子。刚才时镜直播时说的话他也听见了,这会儿感觉压力巨大,正在埋头苦干。   见到杨文心,他连忙停下机器,“怎么了杨姐?”   杨文心举起手机冲他一笑,“老板请喝奶茶。”   喝上热乎乎加了芋泥与板栗的奶茶,时镜总算缓过口气,躺去沙发上半死不活,“我的老天爷,感觉自从离开我高中的话痨同桌后,我就再没有这么高强度说过话。”   好在奶茶能量惊人,闻声来接他下班时,时镜已经能坐起来玩手机了。   看他一副很累的样子,闻声干脆开车回自己家。   时镜扣好安全带打个哈欠,“闻教授,晚上吃什么?”   “回家做饭,你有想吃的吗?”   时镜这会儿饿的厉害,认真工作就是会费饭,他想了想,“可以吃你做的拉面吗?”   “可以,想要什么菜?”   “小炒肉。”   “好。”   到小区门口时,闻声找了临时停车位,带着时镜下去买菜,时镜只点了一份小炒肉,闻声却不可能这么怠慢他。时镜挑水果的间隙,他已经装好一大袋疏菜,看到时镜在收银台旁边取□□糖,闻声问他:“猪肝吃不吃?”   时镜点头,“吃的,我一点都不挑食,很好养的。”   到家后闻声先和面,饧面的过程再去准备配菜,时镜就站在门口陪他说话,间或进厨房来剥头蒜剥根葱。   很快闻声一边烧水一边起油锅炒菜,小炒肉、爆炒猪肝、手撕包菜、凉拌皮蛋快速上桌。   等时镜洗完手回来,面条也煮好了。   上次在时镜家过生日时,闻声就发现时镜不会拌面条,菜倒进碗里随便搅搅就开吃了,这次他干脆直接用干净筷子帮时镜拌好,免得时镜吃起来一口淡了一口又咸。   时镜看他拌面,打算偷师,结果闻声三两下拌好后放在他面前,“吃吧。”   时镜捏着筷子嘴唇翕张,“我的?”   闻声已经在拌第二碗了,“当然。”   时镜一头杵在闻声胳膊上,用力蹭蹭,“闻教授,你怎么这么会啊?”   闻声没意识到时镜在夸他会撩人,怕筷子戳到时镜,只好先无奈放下,捏住时镜胳膊将人扶起来,“我是北方人,所以会做面食。快吃吧,天冷了菜冷得快。”   时镜眉眼中全是欢愉,坐好吃饭。   新鲜面条爽滑劲道,配上闻声的炒菜滋味绝佳。   吃完饭时镜并不想这么快就走,坐在沙发上等闻声切水果。   秋冬没什么新鲜水果可以吃,远看花花绿绿的,走近一看不是橘子就是梨,时镜提不起兴趣,在高价区拿了一串红提。   闻声洗水果很认真,提子都是用厨房剪刀剪下来一个个洗的。   他端着提子出来时,时镜正忙着戳手机。   “吃提子。”闻声放下果盘,坐在时镜身旁。   时镜头也不抬,只张开嘴:“啊——”   刚吃完饭,时镜嘴唇是红润的,微微张着,露出一点牙齿。   闻声愣了下,拿起一颗提子揪掉蒂,小心地喂进时镜嘴里,尽力避免手指碰到嘴唇。   时镜却像没发现他的小心,仰头撞上来,不但叼走闻声指尖的红提,嘴唇还在他手上碰了一下。   “欸这个提子味道还不错,我前几天买的一点都不甜。”   这时候他不玩手机了,反倒对提子提起兴趣,他自己坐直了从果盘里取出一颗,却不自己吃,抬手送到闻声嘴边,圆润的眼睛注视着他,“来闻教授,吃提子。”   闻声几乎僵住,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他几乎能感受到时镜手指的温度,明明两人皮肤并没有接触。   “不想吃吗?这个很好吃的。”时镜又开始撒娇,声音也变甜不少。   “不是。”闻声逃避一般,眼眸低垂,快速咬走时镜手中红提,几乎尝不出有什么味道,第二只红提却已经又到嘴边。   “是不是很好吃?”见闻声点头,时镜笑得眼睛都半眯起来,“那再吃一个。”   闻声几乎记不清这颗提子是怎么吃下去的,等他恢复理智时,时镜的手指已经摸在他腰上。   屋里开着空调,闻声只穿了一件衬衣。   时镜手指刚贴上去,就感受到他皮肤的温度。“闻教授,你中午说要请我数腹肌的,现在是兑现时间。”   红提太甜了,吃下去令人喉咙干涩,闻声咽下口水,看着近在咫尺的时镜,放缓呼吸,“那你数。”   得到他的首肯,时镜指尖开始在他身上滑动,“1,2,3……”   在他数到5数,闻声终于意识到自己在憋气,刚吸入一口灼热的空气,就听到时镜惊呼一声:“呀,输错了,重来。”   闻声腹肌虽然不如健美先生那样肌肉隆起,但腹肌的界限也挺清晰,能数错,只能证明时镜是故意的。   指尖不断在闻声腹肌上划过,时轻时重,将闻声原本整齐的衬衣彻底弄乱,下摆的扣子也不知不觉被蹭开一颗。   时镜悄悄咽下口水,闻声的身材真好,不趁机多摸一会儿简直天理难容!   于是六块腹肌,他来来回回数了三次都没数清,作乱的手被闻声一把捏住。   他努力压住自己嘴角,让笑意不要太明显,“哎呀又数错了,我再来一次。”   闻声看不出表情,眼神却变得晦涩,“时镜,不要作弄我。”   时镜顺着他的力道靠过来,一半重量都压在他身上。时镜凑到闻声耳畔,说话时仿佛在呵气,“闻教授生气了?你不喜欢吗?那我不数了。哥哥好小气,说好让我数腹肌的,还没数清楚就反悔了。”   闻声简直感觉头疼,“没有生气。”   “我不信,那你让我继续数。”时镜眼神不受控制往闻声腰下偷瞄,哇,真是好有分量感。   闻声察觉到时镜的眼神,更不敢让他继续。   “哥哥你该不会在骗我吧,难道你的腹肌不够六块,怕被我揭穿所以不敢继续?”   时镜笑得促狭,闻声明知道他是故意的,却还是拿他没办法,只能站起来,撩起衬衣给时镜看,“这下可以吗?”   时镜眼睛都直了,看形状闻声腹肌肯定有8块!估计是最后两块不够清晰,没有被闻声记入总数。   “哎呀背着光看不太清。”他满脸惊喜,根本控制不住嘴角上扬的趋势。   闻声却已经将衬衣整理好,刚被时镜蹭开的纽扣也扣上,避开时镜伸出来的咸猪手,“好了今天的检查活动到此结束,我送你回家。” 第46章 晚安   时镜有一个良好的习惯——不打扰正在开车的驾驶员。   闻声得以安安稳稳将时镜送上楼。   时镜站在玄关看着门外的闻声,“不进来坐坐?”   闻声摇头,“不用了,你早点休息。”   闻声等时镜关门,却被时镜一把拉住袖子,“可是我有话想和你说,你不进来怎么听。”   闻声只好进来玄关处,刚站好时镜就关上大门,抱住了他的腰。   闻声没有推开。   时镜小声问:“闻教授,讨厌我抱你吗?”   闻声摇头。   时镜胳膊微微用力,挤他一下,“哥哥原来讨厌被我抱吗,好难过。”   闻声只好伸手虚搭在时镜背上,“没有讨厌。”   时镜反手握住他的手,曲起食指挠起他掌心,“闻教授讨厌我挠你掌心吗?”   闻声眼眸微垂,看到时镜头顶飘动的发丝,明明他的手已经给时镜玩过很多次了,“不讨厌。”   时镜蹲下一点,用脸颊蹭他胸口,又抓起他的手,在掌心也蹭蹭,“那闻教授讨不讨厌我蹭你?”   时镜脸颊是柔软细嫩的,蹭得人心口发痒,闻声手指动了动,却又恢复无事发生的状态,“不讨厌。”   时镜又笑起来,手指在他腰上摸了几下,“这样呢?”   “还好。”   玄关灯光昏暗,两人挤在鞋柜边,时镜手指在闻声胸口打圈的动作,被影子全部记下。   “这样也不讨厌吗?”   “不讨厌。”   时镜的笑容再次变得促狭,闻声忽然感觉有点紧张,下一秒,他凑得更近了,小声说:“闻教授,据说人类最先感知世界的知觉是触觉,所以小孩子喜欢到处摸。”   闻声感觉喉咙干涩,声音有些沙哑,“所以这是你总是摸我的理由吗?”   “当然……”时镜勾起唇角,“不是。”他手指摸索着,再次找到闻声虚搭在自己身上的手。   “我的意思是,人的手好像特别敏感。”说着,他在闻声晦涩的目光中,侧过头,隔着衬衣,咬在闻声手腕上。   并不用力,闻声没有感觉到疼,像是刚长出牙的小狗在磨牙,只在手腕上留下一点痒痒的感觉。   闻声仿佛被剥离出身体,他听到自己笑了一声,伸手在时镜脸颊上捏了一把,“时镜,不要作弄我。”   时镜一脸得逞后的满足,笑得很是惬意,“哪有,我从来都不作弄人的,哥哥,这个程度能接受吗?”   闻声呼吸有点急促,“还好。”   时镜又走近了一步,“那我继续了?”   闻声下意识去摸门锁,又被时镜眼疾手快捏住,“跑什么?”   闻声垂下眼眸,努力咽下口水试图滋润干涩得厉害的咽喉,却发现全是徒劳,时镜就像一支火把,燃烧着,带着热意,将他身上流淌的血液也引燃了。   他下意识退了一步,这点距离又很快被时镜填满,闻声后背已经靠在门上,“没有。”   时镜将下巴搁在他身上,“没有跑吗?”   “没有。”   时镜没有继续追问,反而退出一点距离,拉着闻声的手放在唇畔,“哥哥,你要是不跑,我可就继续了。”   闻声不说话,脑袋扬起,后脑勺抵在门上。   时镜温热的呼吸全部扑在闻声手背上,他像逗老鼠的小猫,凑近几次,终于在闻声低头看过来时,吻在手背上。   闻声虽然身体僵硬,却依然没有躲开。   时镜仔细看着他的神色,面色泛红呼吸不稳,却没有反感和厌恶,他心中暗喜,看来还可以再过分一点。   时镜捏捏闻声掌心,又一次低下头,却被闻声另一只手抬住下巴。   时镜顺势在他灼热的手心蹭蹭,“怎么啦闻教授?”   闻声努力让自己声音听起来与往常一致,却不知在时镜耳朵里沙哑微颤的嗓音有多勾人。   “我该走了。”   “哦。”时镜乖巧点头,身子却完全不动。   “我要走了。”闻声暗哑的声音再次响起。   时镜却抱上来,“哥哥,我想和你接吻,什么时候才可以呀。”   愧疚从心底凿开一道缝隙,慢悠悠飘上来,闻声看着时镜近在咫尺的清亮眼眸,深吸口气,“时镜,闭上眼睛。”   时镜便闭眼将头抬起来一点。   闻声一只手抬着时镜下巴,另一只手扶在他脑后,慢慢俯身压下去,一个微凉,又带着湿气的吻,落在时镜眼皮上。   时镜鸦羽般的眼睫,如同被风惊动的蝴蝶开始颤动,他双手攥紧闻声的手臂,却强忍着没有挣开眼睛。   时镜感觉到闻声的呼吸离远了,心底的失落还没汇聚成云,闻声的嘴唇却又落在另一枚眼睛上。   “!”时镜忍不住笑起来,没想到闻声还挺公平,两只眼睛都不会厚此薄彼。   “这样可以吗?”闻声的声音近在咫尺,时镜挣开眼睛,就看到他滑动的喉结。   时镜心想,如果不是条件不成熟,他肯定要上去咬一口的,留一个浅浅的牙印,衬衣领扣到最高也挡不住。   “可以的。”今天能到这样,时镜已经很满足了,他听到闻声慌张的心跳,又凑近一步,右腿从他双腿中挤进去,抬起膝盖轻轻蹭了一下。   下一秒,闻声呼吸陡然急促,脖颈都开始变红。   “咔哒”   身后的门却忽然开了。   时镜笑得像只小狐狸,“闻教授,注意身体,等会儿回家,不可以洗冷水澡。”   闻声衣衫整齐,对上时镜的眼睛,却感觉自己的衬衣纽扣仿佛已经被他解开。   他喉结动了几下,却没有说话,只低低“嗯”了一声。   时镜推开房门向他挥手,“男朋友再见。”   “再见。”闻声最后看他一眼,转身离开。   刚走出房门,时镜却忽然拉住闻声的手,抬起来,轻轻在中指的关节处咬了一口,只留下一点浅浅的牙印,呼吸间就消失了,“哎呀不要这么看我,是不是觉得不卫生?没关系的我进去就刷牙。对了,虽然不可以洗冷水澡,但是……允许你想我。”   寂静空旷的楼道里,回响着时镜的声音,尤其这句“允许你想我”,简直要烙印在闻声脑海里。   没人说话,声控灯又熄灭。   “好”闻声答应。黑暗中,两个人的呼吸声都格外清晰。   时镜又一次靠在门口向他挥手,“闻教授再见,下一次约会,我就要做更过分的事情啦。”   “好。”   闻声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声控灯依次亮起,又慢慢归于昏暗。   时镜心情很好地去浴室洗漱,闻声上车后却没有点火,在车里静坐许久,才开车回家。   闻声在浴室里待了很久,水汽凝结在磨砂玻璃上,汇成水珠滚落。等到浴室水声停下,他换上睡袍转道去了书房。   *   时镜春风得意,时天骏和丁蓉心情就不怎么美丽了。   王复打来电话时,时天骏还以为事情成了,正提着嗓子准备恭喜王总,就被王复劈头盖脸一顿臭骂。   时天骏还没反应过来,王复就挂了电话,再打过去,对面已经变成忙音——他被拉黑了!   “怎么回事?”丁蓉一脸担忧,忙上前询问。   时天骏咬咬牙,“怕是时镜这个小兔崽子搞的鬼,王复这会儿在气头上,把我给拉黑了。”   “啊?”丁蓉惊呼出声,“这可怎么办?”   时天骏安慰自己,“没事,等他气消应该就把我从黑名单里放出来了,没有时镜,我们也有合作,总不会撕破脸皮。”   丁蓉听他说后果不严重,总算放心一些,想起时镜这个罪魁祸首,她扶着腰在地上来回转了两圈,心里还是咽不下这口气,直接打电话给周诚。   “小诚啊,是我,这会儿忙着呢?”   周诚正坐卡座里和人搂搂抱抱,见是丁蓉的电话连忙跑去卫生间接听,“哎表姨,不忙不忙,你这么晚打电话给我肯定是有要紧事,您尽管说,上刀山下火海我都给您办妥了。”   丁蓉心里慰贴多了,看看周诚多孝顺一孩子,“还不是你表弟,明知道王总一片好心去给他开业道贺,居然还把人给得罪了,这会儿王总迁怒你姨夫,我这心里头真是难受啊。”   周诚一听,差点笑出声,之前还害怕时镜扒上王复后来报复他,没想到时镜这么善解人意,居然直接把王复得罪了。   他嘴上连忙宽慰丁蓉,心里盘算着丁蓉这会儿打电话估计是想找个法子敲打时镜,果然说了几句后,丁蓉就打听起他前几天说的事,“小诚啊,你说前几天时镜从公司拿了图纸,是怎么回事?”   周诚忙道:“就是他把从公司带出去的图纸改了改就用了,公司可以主张他侵权,要求他道歉赔偿的。就算不成,也能拖住时镜,让他做不城生意。”   其实真要追究,时镜一点事都没有,前几天接到时镜的电话后,他从网上找来刘林晚的海报看过,雪花这种元素满大街都是,时镜现在出的戒指和之前公司的那款设计理念完全不同,怎么都扯不到侵权上。   但是没关系,官司赢不赢的不要紧,主要就是给时镜添堵!黑翡雕的黑猫戒指他们也做出来了,结果根本卖不出去!这笔损失,都得算在时镜头上!   丁蓉一听不但能教训时镜,甚至还能叫时镜赔钱,简直喜出望外,“那小姨就把这事交给你去办,你一定办得漂漂亮亮的。”   周诚连忙应承下,“表姨你放心,就算官司赢不了,也能叫时镜脱层皮,他真是太无法无天了,您和姑父好心帮他介绍人脉,他居然一点都不领情,还将人得罪了,这次再不给他一点教训,他以后不得把天捅个窟窿。”   这话丁蓉爱听,虽然王复年龄大了点,但是年龄大的会疼人,而且也是时镜自己说喜欢年龄大的,王复可是个香饽饽,家里老婆早死了,儿女又不可能管到亲爹房里,时镜跟了王复,以后日子不也挺好的嘛。   她和时天骏好容易才说通了王复,时镜居然不领情,真是好心当作驴肝肺。还好周诚懂事,还能安慰安慰她。   周诚又奉承着她聊了半天,把丁蓉哄高兴了才挂的电话。他装起手机继续回卡座喝酒,等半夜散场后,才和相熟的律师发了消息,约人第二天见面。 第47章 论文   翌日,C大实验楼。   李书达正在办公室来回踱步,今天闻声比往常迟到了10分钟。   闻声推开办公室,就看到李书达背着手转圈圈,他将公文包放在桌上,“论文写完了?”   李书达正眼巴巴站在桌前,连忙点头,“完了完了,小导,我把你的名字写在一作上……”   闻声头也不抬开电脑,“投哪里?”   李书达小声道:“国内期刊。”   闻声终于赏脸瞥他一眼,“把我的名字写在一作,是觉得我前半生过得太顺,打算给我添点堵?”   李书达嘿嘿直笑,挠着后脑勺,实验过程中闻声指导了很多,不但帮他调整步骤和算法,论文更是改了好几遍,一作写闻声的名字,也是应该的。   闻声已经开始敲键盘,“写你自己名字,我不缺这点水刊一作,你不是还想申请读博吗。”   李书达毕恭毕敬关上办公室门出去,立即一蹦三尺高,隔壁实验室的同学路过,听说他能自己当一作,差点羡慕哭。一位明年等着毕业的学姐直接就哭了。   李书达连忙问旁边人:“她咋了?”   男生满脸憔悴长叹一口气,“她明年毕业论文不够,辛辛苦苦做几个月实验通宵写论文肖卓君管都不管,等到发表的时候肖卓君就出来抢一作,二作三作也是看心情给,基本都是分给关系户,有时候过分一点,通讯作者都没你的份,忙活几个月只能出现在致谢里”   李书达眼睛都瞪圆了,知道隔壁肖卓君肖导过分,没想到这么离谱,“没人举报?”   男生幽怨地望着天花板,“去年师兄要毕业又被抢论文,实在受不了举报了,结果肖卓君毫发无损,师兄延毕。”   “啧啧啧真是不干人事。”李书达咋舌,“那你们怎么办?”   师姐已经收拾好了情绪,低着头,“还能怎么办,硬熬呗,要么熬出头,要么熬死。人家亲戚是校里领导,我们能怎么办。”   李书达嘴唇翕张,想安慰安慰他们,还没来得及说话,肖卓君已经出现在楼道里,“不去实验室在这里干嘛?你们时间很多?正好,潘新柔去替我上一节课。”   低着头的女生抬头“哦”了一声,转身进了办公室,其他人也都散开了。   等楼道里没人了,肖卓君敲门进了闻声办公室。   闻声看见是他,不冷不淡打声招呼,“肖教授有事?”   肖卓君笑得贼眉鼠眼,“这不是看闻教授学生又发论文了,来学习学习,我没记错的话,你明年可以破格提教授的职称是吧?”   闻声关掉显示器,温和地笑笑,“肖教授记性好,明年确实有希望动一动。”   肖卓君四仰八叉坐在沙发上,“闻教授还是大方,要评奖升职称,没有论文是不行的,一个学生要一作有什么用,给他也是浪费。再说了,就凭他们能研究出什么东西,不都要靠导师指导,由老师当一作也是无可厚非的嘛,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同在一个学校,实验室又在隔壁,肖卓君什么德性闻声不能说了如指掌,也差不了太多。   闻声点头笑了声,“肖教授说得对,不过学生做的那点成果,也就是我忙不过来丢给他们的边角料,也就发发国内的期刊,没什么含金量。李书达想让我当一作,我还不愿意呢,如果别人上网一查,发现闻声的名字后面都是这种期刊,还以为我在实验室混日子呢。”   肖卓君脸皮直抽抽,半天才压住恼火,“话也不能这么说,论文这东西当然是多多益善的,明年你评职称的时候如果论文不够,后悔可就晚了。”   闻声:“不劳肖教授费心,我自己的项目都忙不过来,想写论文数据更是一大堆,还犯不着在学生碗里抢饭吃。”   话不投机半句多,肖卓君气得甩袖子走人。   隔壁实验室,几个学生正趁肖卓君不在聊天。   “靠,隔壁李书达论文直接发一作,我他妈羡慕死。”   另一位学长叹气,“别说了,当年考研的时候,我怎么就不长眼选了姓肖的,真是造孽。”   还有人劝:“快小点声吧,被姓肖的听见又是一个延毕。”   几人心有戚戚然,直接转移话题。   “你们听说没?隔壁闻教授有对象了。”   “啊?他对象是谁?我最近忙得脚不沾地,哪有时间看八卦。”   “听说算起来还是咱们学弟,前几天来办公室等闻教授的时候,我还碰见了,真别说长得确实好看,个子肯定有一米八,又白又帅的。”   “学弟?男生?”   “是啊。”   有男生低声吐槽:“靠,怎么都好这口。”   几人渐渐偏离话题,外头的肖卓君原本打算推门进去好好教训他们一番,工作时间不认真干活就知道说闲话,听到闻声对象的事,又站在门口不动了。   肖卓君倒吊的三角眼微眯起来,学弟……不但是男生,还是C大的学生?!   闻声看起来人模狗样的,没想到居然还搞学生,他都没敢对实验室里这几个女学生下手。   明晃晃的把柄落在他手上,不用可对不起老天爷的馈赠。   *   下午时镜跑来C大找李书达三人。   实验室招牌宝石切割师傅的进展不够顺利,现在只有一个陈思华。   时镜已经放弃了去市场上大海捞针的计划,干脆来C大招人。因为着急要人,等不到学生毕业,所以不好走专门的校招渠道,李书达他们这种在校生就可以派上用场。   三人喝完时镜提来的奶茶,又吃着他带来的零食和坚果,听完来意后,三人纷纷摆着胸脯保证:“三天内保证给你找到人。”   他们都有直系的学弟学妹,通过关系网去找几个宝石及材料工艺学能切石头的宝石简直就是轻而易举。   时镜来得不算早,和他们说完话没事干,就坐闻声椅子上掏出平板画图。   闻声进办公室时,他正好画完草稿。   看到他的身影,闻声表情有点不自然。   时镜却亲亲热热贴上来,“闻教授下班啦?吃饭去吧,你晚上想吃什么?”   闻声掩饰住自己心底的波动,“这算约会吗?”   时镜摇头,“当然不算,我都没有带花,也没有精心打扮,不能算约会。”   闻声顿时松了口气,人在松懈的时候容易露出情绪,时镜看出点端倪,忽然笑着凑到闻声耳朵旁小声问他:“看我的时候怎么这么害羞?昨晚回去……想我了?”   闻声垂下眼眸却没有否认,时镜心情很好地笑了两声,将平板装好,站在办公室门口等闻声。   肖卓君正好出实验室门口,看见时镜连忙掏手机拍了两张照片。时镜注意力都放在闻声身上,完全没发现斜后方有人拍照。   时镜看到楼道里有人,没有拉闻声的手,只是走路和他贴得很近。   “想好吃什么了吗?”   “看你。”   “我想去吃粥底火锅,现在鲈鱼正肥虾也不错,你想不想去?”   “可以。”   等两人走远,肖卓君将照片发给自己亲戚,“就是这个学生,麻烦你进系统里查查。”   肖卓君随手删掉聊天记录,背着手回了实验室。明明是放学时间,他实验室里的学生没一个人敢走,听到他又回来,学生们几乎要屏住呼吸,果然下一秒,肖卓君又开始讲大道理:“你们现在还年轻,正是好好努力的时候……”   时镜站在海鲜箱前,看着老板捞了一斤新鲜基围虾,又要了一条鲜活肥美的鲈鱼,扇贝带子随便称一点,就坐去桌前等上菜。   闻声却没有坐下,“你先坐一会儿可以吗,我马上回来。”   时镜不知道他想去干嘛,见他没有直说,也不追问,只冲他点头,“那你去吧,我在这儿等你。”   20分钟后,忙碌的老板终于将切好的鲈鱼和锅底端上桌,时镜撑着脸颊,百无聊赖戳着手机。   他正想着要不发个消息问问,眼前一暗,闻声将手里的东西递过来,“久等了。”   让时镜等这么久的,是一大束粉色的花,时镜对花没有研究,只认出里面好像有芍药和玫瑰,每朵花都不一样,被米白色的纸包裹着,外面还有一层透明的白纱,凑在一起是温柔的橘粉色——   像帕帕拉恰。   时镜抱着花笑得眼睛弯弯的,“闻教授怎么想起来送花给我。”   闻声面带歉意,“抱歉,是你提醒我,才发现一直没有送花给你,虽然今天不是约会,但还是希望你喜欢。”   时镜眼神闪亮如同星河,他注视着闻声,微微低头,在花瓣上轻吻,“谢谢,花很漂亮,我很喜欢。”   闻声错开时镜的目光,他的嘴唇分明落在花瓣上,闻声却感觉手背出现了温热的触感,就像昨晚那个短暂的吻。   他不动声色挽起袖子,用服务员拿来的热毛巾擦好手,开始往粥底里下海鲜。   鲈鱼肉质细嫩,最先下锅,等到煮好,闻声先舀出一碗给时镜,锅里继续煮基围虾。   时镜顾不上吃饭,先取着手机对花束进行全方位拍摄,凑齐九宫格发给张馨和柳玉宣。秀恩爱是人类历史长河中无法磨灭的印记!   闻声等到鱼肉晾到可以入口,才提醒时镜:“可以吃了。”   时镜这才意犹未尽收起手机,“粥底火锅味道清淡,但是涮海鲜特别鲜,偶尔吃一次真不错。”   虾已经烫好了,闻声捞出来晾在盘子里,时镜看着虾随口道:“其实我最喜欢吃香锅虾,虾被炸得酥酥的,不用剥壳就可以吃。”   闻声快速吃完自己碗里的鲈鱼,虾也晾到不烫手,带上一次性手套,开始剥虾。   盘子旁放着一个干净的小碗,他剥出几条,就先递给时镜,“这下没有壳了,吃吧。”   可惜粥底火锅店铺简陋,时镜只能和闻声坐在塑料板凳上对望,不能扑进闻声怀里撒娇,“闻教授,你怎么这么贴心呀。”   闻声轻声笑了声,“别撒娇,快吃,放凉就腥了。” 第48章 晚安吻   吃完饭闻声送时镜回家。   按照时镜的计划,是像和闻声手拉手去小公园散步的,但即将入冬的C市,寒风直直往人领子里灌,多走几步能被冻傻。他犹豫再三,决定回家吹空调。   时镜将花放在鞋柜上,“再见男朋友。”   闻声轻声道:“再见。”   时镜挪过来抱住他,“没有晚安吻吗?”   闻声没有反驳现在离睡觉还有几个小时,轻轻搂住他。   时镜配合地闭上眼睛,他眼球微一移动,睫毛便颤起来。下一秒,一个带着点湿意的吻落在眼皮上。   闻教授依然是公平的,一只眼睛都不落下。   半晌,他松开时镜,“晚安。”   时镜圆润的眼睛凝视着闻声,“闻教授,你都亲我四口了,我才亲你一回,我还欠你三次呢,怎么办?”   闻声简直能听到他噼啪拨算盘的声音,不禁失笑,“没有关系,我吃点亏也可以,不用还。”   时镜眼珠一转,抬手搂住闻声肩膀,“这可不行,我不是喜欢占便宜的人。”   他眼睛亮得厉害,离近了,与闻声呼吸都交织在一起。   闻声与他对视,嗓音低沉,“那你想怎么还?”   时镜眼神明净如清泉,忽然笑起来,带出几分亲昵,“那我要好好想想。”   只过了几息,闻声却仿佛在等待审判,他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噗通——噗通——”   时镜顺着闻声的胳膊,一路摸到手掌。闻声放松自己,任由他捏着自己右手放在唇边。   闻声以为他又要亲吻自己手背,已经做好准备,时镜深吸一口气,却又放开。   他故作遗憾抬头看着闻声,“闻教授,我还没想好,下次再还你好不好?”   “咚——”闻声听到自己猛然心跳一声,又很快恢复平静,仿佛心里某种隐密的期待落了空,让他不上不下吊在半空中。   “好。”   时镜听到闻声嗓音低沉不少,心中偷笑,手上却已经打开大门,“晚安闻教授,今晚也可以想我。”   这像是个心照不宣的暗号,闻声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心底开始躁动,他下意识想抬手解开衣领,手还没动,就察觉到掌心还被时镜捏着,他眼眸微暗却面不改色向时镜点头,“晚安。”   时镜余光瞥到鞋柜上大束的粉色鲜花,心底的愉悦快要溢出来,“我在期待周末的约会了,男朋友。”   闻声下楼的动作停住,转身望向时镜,他不知该说什么,只好点头“嗯”了一声。   时镜向他挥挥手,闻声便回身继续下楼。   *   为了能和闻声一起吃饭,时镜作息又强行规律起来。   翌日起床后,他去楼下便利店吃完包子和玉米,就开车去找田绍。   黄金向日葵总算完工,时镜到厂里时,一位师傅正在镶嵌芬达石小蜜蜂。   芬达石做的椭圆切割,配上圆滚滚的黄金身体,小蜜蜂看上去格外可爱。   这次向日葵用的是纯金,因为是做成摆件,不需要考虑硬度问题,纯金不管是光泽还是色彩,都比K金要漂亮。   叶片经过喷砂处理,带点不规则的磨砂感,看起来更真实。   这会儿向日葵还只有一个空花盘,瓜子还没有镶嵌进去。金瓜子倒是已经做好了,全部装在一个盒子里。   时镜拿起瓜子试了一下,发现正好能严丝合缝地塞进花盘里,他便又取出来。这些瓜子要怎样排列才能达到最好的效果,得回家后慢慢试。   除了黄金瓜子,他还准备了一点彩宝磨成的,绿色沙弗莱、红色尖晶石,还有几粒橙色芬达石,切割不算太复杂,比照着当时瓜子的模型切的,保证能塞进葵花盘里。   田绍边嚼槟榔边对时镜说:“你这个葵花算是让我开眼了,往常黄金都是论克算的,最多也是几十上百克,你这直接弄了八斤多,还挺好看。”   时镜笑笑,“还要多谢田老板手艺好,才能把这个葵花头做出来。”   前两天柳玉宣拿给时镜的竹叶,时镜早就交给田绍等待排工期,这两天忙着开业忘记催,田绍果然还没开工。   时镜只好监督他开始建模,才抱着自己沉甸甸的纯金葵花头回家。   他原本打算回家慢慢镶瓜子,路上一想,又觉得几天没直播,可以用金瓜子带带直播间的人气,干脆回家取了准备好的宝石瓜子,直奔工作室。   原本正在摸鱼的杨文心接到时镜的直播通知,已经打开了仪器。   时镜快速洗净手,将东西一一摆好,开始直播。   这会儿是工作时间,刚开播人数不多,时镜也不在意。   杨文心负责和弹幕互动,时镜偶尔会开口答疑,慢慢的人气也涨上来一些。   不少弹幕都是被富贵迷花眼的,问时镜是不是真黄金。   时镜将刚插进花盘里的沙弗莱瓜子取出来,笑道:“是纯金的,卖不卖?有人想要的话当然可以卖,不过这会儿还没做完,要等我把瓜子全部弄好才能发货。”   这会儿葵花盘只装满不到四分之一,但一片金灿灿的瓜子中间或夹杂着两颗色彩浓郁的宝石,已经非常漂亮,完全就是一件艺术品。   “有多重?加上瓜子和蜜蜂应该是8.7斤。”   时镜忙着手上的活,有一搭没一搭和弹幕聊天,好在有杨文心活跃气氛,直播间不会无聊。   很快,有富婆闻询而来,直接开始在公屏上报价。   杨文心询问时镜的意思,时镜想了想,“现在金价467,仅黄金成本就已经二百多个了,大家都看得出来这个做起来挺麻烦,所以工费也比较高,能接受的话加我主页联系方式私聊。”   最终,纯金向日葵以287万成交。   顾客付钱后,时镜立即对着镜头说:“谢谢大家的支持,这朵向日葵已经有主人了。”   弹幕中一片惊呼,还有几个捶胸顿足晚来一步的,以及暗戳戳质疑主播自导自演的。   时镜并不放在心上,自以为掌握了世界真理的聪明人哪里都有,直播间出现几个再正常不过。   等到午饭时间,葵花子排列工作已经完成一半,时镜收起来放进保险柜,去C大找闻声吃饭。   今天闻声的办公室里,气压格外低沉。   时镜推门进去时,李书达与韩术都在窗边低着头,杨婧雪正坐在沙发上抹眼泪。   时镜直接愣住,闻声这是训学生了?   闻声见到他,脸上顿时轻松不少。   时镜凑到他面前,小声问:“他们怎么了?”   闻声摇头,“不算什么大事,我们忙活半年的项目,被其他团队证伪了。”   “啊?”时镜吃惊,眼睛不自觉瞪圆,“证伪了?就是说你们的方向出问题了?”   闻声说:“是,半年的努力算是白费了。”   话音未落,杨婧雪哭得更大声了,她虽然进实验室时间不长,但每天跟着李书达韩术蹲守实验室,亲眼看着两人为了不让中间产物过夜通宵做实验,眼看着就要出成果,居然整个项目直接废了,她接受不了!   李书达与韩术闻言,也抱着脑袋默不作声蹲下。   时镜感觉自己好像犯了罪,看着奔溃的三人手足无措,都不知道该先安慰哪一个。   半晌,他长叹一口气,拉着椅子坐在闻声身边,算了,先让他们哭一会儿,情绪发泄出来总比憋在心里强。   闻声神色平静,时镜捏捏他的掌心,“闻教授,你还好吗?”   “还好。”   时镜又抱住他胳膊,项目作废,浪费的不仅是经费和时间,还有团队的心气。他又小心地问闻声,“那你们接下来怎么办?”   “整理数据,用失败的成果发一篇论文,争取发顶刊。”   “嗯?”时镜对他的从容淡定感到疑惑。   闻声注视着他浅淡清亮的眼睛,轻笑一声,“时镜,我们做科研,就像走在黎明前的海滩,永远不知道下一步踏出去,能捡到一颗珍珠,还是一脚落空掉进海里。   能走到今天的高度,我已经足够幸运。但是这条路上,失败才是正常的事情,在我成为副教授可以坐办公室之前,我也曾经在实验室失败过无数次。忘了吗,我偶尔提起过,学生时代实验室的桌子,就是我的床。”   时镜呆呆注视着闻声黝黑深邃的眼睛,又想起赛里木湖面上微波荡漾的星辰,闻声是站在地面上追逐星星的人。   闻声年纪轻轻就已经是C大副教授,百度百科的介绍里带着一长串耀眼的荣誉,无疑是天才中的佼佼者,却从没有妄想要飞起来,他一路走来,每次回头都可以看到清晰蜿蜒至脚下的印记。   时镜忽然抱住闻声。   “怎么了?”闻声问他,说话时胸前微微震动,带来不一样的触感。   时镜抱着他,将头埋进他怀里。半晌,才开口:“闻声,你是赛里木湖边的白塔,抱住你,我好像抱住了星星。”   闻声又轻笑了声,胸腔的震动更明显了,震得时镜心口发麻,“有这么好吗?”   时镜点头,抬头认真地看着闻声,“和你相比,我只是一个庸庸碌碌的普通人。”   闻声伸出左手捧起时镜的脸,拇指在他脸颊上摩擦,“怎么会,你能做出漂亮的首饰,我们只是走在不同的路上,在你的领域里,你是闪耀的星星。你很厉害,时镜,不要否定自己。”   时镜眼泪忽然掉下来,被闻声大拇指接住。   泪珠还带着温热,直直砸在闻声心口,闻声又低低笑了声,“不是来安慰我吗?怎么哭了。”   时镜瘪着嘴,眼泪一颗接一颗,像忽然断了的澳白珍珠项链,“那我不管。”   闻声心底软得一塌糊涂,抬手在时镜背上轻拍起来,“没事,可以哭。”   时镜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没几下就不哭了,抽着纸擤鼻涕,还不忘给李书达三人也送几张。   时镜哄了他们几句,三人终于缓过神,哭不动了。   等他们几个都哭够,闻声深吸一口气,穿上外套,“走吧,孔府宴三楼寻梅包间,请你们吃饭。” 第49章 档案   路上时镜嫌眼睛哭红了有点丢人,一头扎进闻声怀里不愿意出来。   闻声叹气,“那我背你?”   时镜摇头,被一路背出去岂不是更丢人。最终四人一人戴着一个口罩,跟在闻声后面鬼鬼祟祟进了饭店。   没想到冤家路窄,包间门口遇上肖卓君。   上次的不欢而散仿佛没发生过,肖卓君笑着过来与闻声打招呼:“闻教授,这是你新收的学生?以前好像没见过。”   李书达三人低头问了声“老师好”。   时镜听他们谈论起自己,不好再缩着,只能摘下口罩去和肖卓君握手,“你好……”   闻声在一旁提示:“这位是肖教授,隔壁实验室的。”   时镜忙道:“肖教授好,我不是闻教授的学生,我是他朋友。”   肖卓君对着闻声哈哈一笑,“闻教授,听说你那个项目做不下去了?真是太遗憾了,都做这么久了,也怪浪费实验经费的。月底新项目的申请闻教授怕是搭不上车了,我这里还有点不错的项目,闻教授要不来搭把手?”   李书达三人怒瞪着肖卓君,这个讨厌鬼压榨自己学生就算了,居然来找闻导不痛快,真是讨厌!   闻声却涵养很好地没有翻脸,“多谢肖教授关心,这个项目不成,我手里还有其他的,实在抽不出身来给你帮忙,真是抱歉。不过如果肖教授实在有什么弄不懂的地方,可以来我实验室请教,我一定倾囊相授。”   两人又互相阴阳怪气几句,才微笑着告别。   时镜坐在闻声右手边,点完菜后问他:“这个肖教授怎么感觉怪怪的。”   闻声正帮他倒水,闻言一笑,“怪就对了,他和我不对付。”   “啊?”时镜疑惑抬头,闻声平时待人温和,不说长袖善舞,也绝对不至于得罪人吧?   英勇的李书达迫不及待帮时镜答疑:“肖教授是本土派,和我导这种留洋派不对付,而且他的实验室和我们实验室领域有重合,申请项目要互相竞争,关系能好才怪了。再加上我导英俊潇洒帅气程度甩他八条街,上学期末学生评教,我导分数排第一,他是倒数的,就对我导更看不过眼了呗。”   时镜咂舌,“啧啧啧,我还以为学校里一片净土呢,没想到居然也这么多破事。”   闻声低笑一声,“很正常的,不是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吗,学校就是一个小江湖,有门派有嫡系,弯弯绕绕乱的很。况且这里都是些读书人,谁也不服谁,互相别苗头都是小事,还有毕业答辩的时候故意挂其他老师学生的人。”   时镜不禁摇头唏嘘。   吃完饭,闻声对李书达三人道:“今天下午放你们半天假,周末也不用去实验室,先休息几天调整状态,下周一再来。”   美食也没能抚慰三人遭受打击的心灵,他们无精打采地点点头,答应一声,先走了。   闻声看向时镜,“下午你来办公室找我,我带你去学海楼找李主任拿你的学籍档案。”   “嗯?”时镜疑惑,“什么档案?”   “你的学籍档案,退学的时候应该退回你的高中或者人才市场,但是李主任寄出的时候出了点偏差,上次我去找他,才将你的档案找回来。”   时镜挠挠脸颊,“以前也没管过,没什么问题啊。”   闻声伸手帮他整了下衣领,“以前你母亲的公司运作不规范,你说起来是老板,实则只拿分红,五险一金都没交过。现在自己开了工作室,这些都要做的正规一点,下午拿到档案,直接交去人才市场,下个月去社保局交五险一金的时候,学籍档案就可以转成人事档案。”   他顿了顿,又道:“我陪你去。”   今天下午没课,正好实验也停了,干脆陪时镜把这件事处理妥当,免得以后又出问题。   给李书达三人放假,不止是为了让他们调整心态,也是给自己留时间整理思路。   时镜乖乖点头,“那咱们这会儿去哪里?”   闻声想了想,“去你工作室,或者去我家午休。”   时镜还不想睡觉,拉着闻声去工作室继续组装向日葵。   杨文心以为时镜下午不会来了,见闻声一起来还有些诧异,干脆向时镜汇报工作:   “时总,后台有不少人留言,想要小一些的葵花头,说是用来当存钱罐,有钱了就买一个金瓜子塞进去。”   时镜摸摸下巴,这也不是不行,按照现在的尺寸缩小后,重新排列插葵花的小格子就可以,不算太麻烦,吩咐杨文心:   “等我改好图纸算一下价,你到时候挂个预售链接,有人我再去找工厂做。”   杨文心点头走了。   给葵花盘安装金瓜子是一件很解压的事,闻声坐在时镜身边一起做,他不需要思考怎样排列好看,只需要将瓜子一个个放进去就行。   宝石瓜子的穿插关系,是时镜需要考虑的事。   不知道是不是有闻声在旁边灵感比较充足,也可能是有人帮忙效率高,等到下午上班时间,葵花头安装工程已经进入尾声。   张主任估计不会按时上班,时镜干脆加快速度和闻声一起将葵花头组装完成,交给杨文心拍视频。   拍完视频杨文心会直接打包发货,不用时镜再回来。   去张主任办公室取档案很顺利,闻声开着车,将时镜送去人才市场。   等忙完走出人力市场大厦,时镜困得直打哈欠。   闻声等他扣好安全带,问道:“送你回家吗?”   时镜点着头不说话,车子刚一启动,他就歪着脑袋睡着了。直到闻声的车停在他家楼下,时镜才忽然惊醒。   看到熟悉的院子,时镜伸个懒腰,“已经到了啊……我们什么时候去约会啊闻教授?”   闻声带着笑意,嗓音温和:“都可以,明天我的时间很自由,看你安排。”   时镜又开始打哈欠,眼睛里噙着泪花,“那我明天收拾好了打电话给你。”   闻声点头,“你可以早一点打电话给我,来接你。”   时镜实在困的厉害,与他告别后回家一头栽进被子里,一只手捏着卡皮巴拉的爪子,立即人事不省。   *   时镜等着周末的约会,周诚却恨不得时间能跳转到半月后。   律师得知他的来意后,告诉他起诉是没问题的,但是没有胜诉的可能。   周诚也不指望能胜诉,只希望能尽早开庭给时镜添堵。   丁蓉那边天天催他,催得他都上火了。   周诚将办公桌拍得震天响,“为什么下周不能开庭!”   律师隔着电话无语,发院又不是他家开的想什么时候开庭就什么时候开庭,但嘴上还要安抚周诚的情绪,“法院收到起诉书后七天内受理,之后还要通知被告,一个月内开庭已经算快的了。周先生,这个流程是必须要走的,我也没有办法。”   周诚气得转了几圈,“你们经常和法院打交道,法官应该都认识吧,去给他们塞点钱,尽快把这事儿办了。”   律师感觉快窒息了,贿赂法官,他是嫌日子过得太轻松想进去吃几年公家饭吗?但是丰富的从业经验让他学会了不与人争论,“好的周先生,我去找法官问问。”   另一头肖卓君已经到了校里办公室,正在从学籍档案里找时镜。闻声这只老狐狸一直没说给他说这个学生的名字,他试着打探几回,都被闻声悄无声息挡回来,没办法,只能人工硬找了。   但是范围可以缩小,能被闻声勾搭上的,八成就是闻声带过课的学生。   反正学校就这么大,总能找出来。   这个姓闻的整天招蜂引蝶,打扮这么漂亮,果然就是不安好心,为了自己搞学生,可惜不是女生,不然直接可以用退学威胁她去告姓闻的强/奸。   显示屏微弱的光映照在肖卓君半秃顶的头上,更显得五官油腻贼眉鼠眼。   直到将闻声所有带过课的专业院校都筛过一遍,肖卓君还是没找到人。“真是奇了怪了,明明听他们说是学弟的,怎么会找不出来呢?”   他挠挠头顶,本就稀疏的毛发又少了一根。   肖卓君想了半天,也不管现在是不是上课时间,掏出手机直接拨给潘新柔,“喂小柔啊,老师这里有事要你去办,闻教授他……明天早上交给我,没有问题吧?”   找人这种事还是交给潘新柔放心,女孩子干活心细,以前替他做PPT上课写论文都没出过差错,这次肯定也行。   挂了电话,肖卓君想起中午与闻声站在孔府宴三楼舌剑唇枪没能占到上风,又是一阵气闷。   做半年的项目都废了还敢跟他神气,真是个粉面油头的小白脸。   他眼珠转了几圈,心里又有了主义,打电话给另外的学生,“老师记得你和隔壁的李书达关系很好是不是?他们实验室项目做不下去了,心情不太好,你作为他的同学,还是去关心关心他,请他吃顿饭也行,食堂二楼的小炒不错,你们点个炒土豆丝,回来经费可以报销的……”   学生对肖卓君的为人真是太清楚了,一听就知道是想让自己去打探情报,心中不齿,碍于肖卓君的淫威又不得不答应。   至于被他们惦记的李书达,虽然心里难受,但还记得答应时镜的事,找自己的直系学弟联络感情去了。   手机消息发完一圈,学弟们庞杂的人脉关系已经帮他找出两个宝石及材料工艺学想找工作的同学,等李书达提着时镜给的零食去人宿舍溜回来,面试时间都定好了。   而时镜,一觉睡醒,为了明天的约会,正拆了包面膜敷,剩下的精华也没浪费,都抹在脖子和手上。   边敷面膜边挑选明天出门要穿的衣服。   棉服?太臃肿不用考虑。   毛衣得光着身子穿才好看,但是扎得慌,出去玩一天估计会被扎死。   中长款大衣?好看是好看,就是不够暖和,先待定。   直到将衣柜翻完一遍,时镜总算挑出一条牛仔裤,浅灰色卫衣配深绿色夹克,这个颜色可以显得他皮肤白。   将要搭配的球鞋都找好,时镜总算安心一些,上床躺着了。   明天要去约会。   闻声已经脱敏这么久,应该可以接吻了吧? 第50章 去约会   人算不如天算,下午睡了一觉,晚上又因为兴奋失眠的时镜,一睁眼已经是11点。   “!”时镜一个骨碌从床上翻起来,边给闻声打电话边开着免提洗脸。   闻声的声音很快从听筒中传出来,“收拾好了吗?那我现在出发来接你。”   “马上就好,你来吧。”   “不用着急,约会迟到一点是可以的。”   闻声的声音带着丝丝笑意,时镜从扬声器中听到他拿钥匙的声音。   “哎呀第一次约会不可以迟到的,我先挂了,等会儿见!”时镜胡乱擦完脸,挂上电话,急匆匆从柜子里取出夹板开始收拾头发,喷上发胶后却发现没有换衣服!   他连忙跑回卧室,换上昨天取好的卫衣和外套,穿上鞋又发现袜子穿错了!   “!老天爷我都这么忙了,别添乱了求求了!”   时镜跑出门前,又检查一遍自己的小包,手机钥匙充电宝数据线纸巾,还有压在最下面的作案工具。   虽然现在闻声可能还用不上,但是有备无患!   刚到楼下,闻声的电话就打进来,“马上就到,可以下楼了。”   时镜松了口气,“我就在楼下,你进来吧。”   等车停稳,时镜拉开副驾车门,就看到座椅上一大束鲜花。   依然是许多种时镜不认识的花组成一大束,花朵大小颜色都不一样,挤挤挨挨错落有致地包成一束。   这次花或许因为是提前订的,包装更加用心,浅灰加点蓝色调的纸一层又一层,下面扎着一条两指宽的浅蓝色丝带。   时镜抱着花,笑得眼睛都眯起来,“谢谢男朋友。”   闻声勾着唇轻笑一声,“你喜欢就好。”   时镜的胳膊都被花占据了,闻声探身过来帮他扣上安全带。   时镜晃晃小腿,“出发!”   他转头看向闻声,闻声依然西装裤长款风衣,里面黑色的薄毛衣上,别着时镜送他的鸢尾花胸针。   闻声知道时镜肯定是刚起床,也不问他吃饭没,车子径直开去粤菜馆。   点单的时候,闻声特意叮嘱服务员将鸽子的脑袋去掉,又多要了两屉虾饺。   等吃完饭,闻声才带着他正式开始约会。   第一站,是商场一楼的陶艺馆。   时镜一手抱着花,一手拉着闻声的手。商城里暖气很足,两只手牵在一起很快手心就出汗湿润。   时镜满脸笑容,眼睛亮得像藏着星星,“闻教授,你怎么想起来带我玩这个的?”   闻声步履不停,带着时镜穿过人群,“在网上找的,感觉你应该会喜欢。现在天气冷,不好带你在外面挨冻。”   时镜越贴越近,走起路来与闻声胳膊蹭着胳膊。   闻声怕他摔倒,便捏紧了他的手。   陶艺馆原木风的装修在灯光下看着很是温馨,进门的一个柜子上摆满了客人还没来得及取走的陶器。   两人被店员带到角落的转盘前,给他们一人三坨陶泥,讲解完操作步骤后,得到两人“不需要详细指导”的回答后就离开了。   时镜小心取下手上玉镯放在桌上,怕磕碰,又用桌上的小碟子挡起来。这个镯子自从闻声送给他,就天天戴在手腕上。   闻声看到他谨慎的样子,心口一热,正好对上时镜看过来的眼神,“闻教授,你想做个什么?”   他眼睛弧度圆润,眼神清亮带着光,笑着看过来时,总带着几分无辜。   闻声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做个笔筒,你呢?”   时镜眼睛一眯,笑得像只小狐狸,“我要做一个上小下粗的汤姆猫花瓶。”   说着,他已经哼起猫和老鼠的配乐。   闻声笑笑,说了声“好”。   时镜抱着泥巴在转盘上塑形,可惜对于一个没有做过陶艺的人来说,做一个细细的花瓶难度系数过高。   泥巴第三次塌方后,被时镜一拳砸扁。   他转头去看旁边的闻声,闻声的笔筒进展还算顺利,已经有了圆柱体的雏形。   时镜过去用肩膀蹭他一下,“闻教授,我的花瓶做不出来,你可不可以来帮我?”   闻声只好跟着时镜走到转盘前,手把手教时镜将泥巴捏成圆筒。   泥巴在转盘上不断旋转,闻声给手上沾了一点水,让泥巴表面光滑一些。时镜将手放上去,贴着闻声的手掌,冰凉细腻的泥胚从手心滑过,留下痒痒的触感。   时镜抬抬手,将闻声的手指压在掌下,闻声一本正经地提醒他:“手上力气要小一点,你的花瓶好像要变形了。”   “哦哦那我重来,”时镜嘴上答应,手指却不断划在闻声手背上,半晌,闻声终于反应过来,轻笑一声,“你是在玩泥巴还是在玩我?”   时镜笑得满脸促狭,“闻教授怎得污人清白,我可没有。”   闻声将沾满泥水的手指伸到时镜面前,“真的没有?”   时镜连忙笑着弯腰躲开,“就一点点。”   花瓶实在做不出来,闻声的手被时镜玩了半天,进度重回原点。   时镜干脆放弃自己的花瓶计划,换成水杯,只是水杯有两个耳朵,是汤姆猫状作叉腰的胳膊。   难度降低后就好做多了,时镜捏了两个粗长条粘在水杯两侧,胳膊就做成了,不太规则的两个扁扁的正方体是眼睛,再捏一个扁扁的椭圆当嘴巴,最后来是两条粗眉毛,以及一个三角形的鼻子,丑丑的汤姆猫水杯就做好了。   时镜将自己的大作放在一旁,又自告奋勇去给闻声帮忙。   “闻教授你看我的水杯已经做好了,我来帮你做笔筒吧。”   闻声笑着摇摇头,却没有拒绝故技重施的时镜来玩自己手背,并顺带给自己原本开展顺利的工程增加难度。   但笔筒实在简单,即使有时镜从旁捣乱也很快就做完了,时镜揪下一团泥巴,做了一朵丑丑的四瓣花,递给闻声:“要不要给笔筒添个装饰?”   闻声没有拒绝,接过泥巴花贴在笔筒口上。   时镜先去洗净手,回来将自己镯子戴上,才跟着店员与闻声一起去给泥巴上色。   闻声只给笔筒涂了简单的深绿色,时镜问他“要不要多花点图案上去?”闻声摇头,“不用了,这个颜色像松树,我很喜欢。”但他还是将笔筒推给时镜,请他给上面的小花上色。   时镜提着笔,涂出一朵粉白渐变花蕊淡黄的花朵。像今天闻声送给他的花束里,最中间的那一支。   汤姆猫浑身深蓝色,只需要将眼睛涂黄,嘴巴和爪子涂成白色就好。   店员将他们的汤姆猫和笔筒收起来,写了张单子递过来,“成品要两周后才可以取,取的时候带上单子,也可以微信联系我们邮寄。”   单子交给闻声保管,两人再去洗了次手,时镜才抱上自己的花离开。   陶艺馆的洗手池不提供热水,等洗完,手已经被冻得通红。   时镜将左手缩进袖子里,抱着花,右手塞进闻声掌心。这会儿两个人的手都不暖和了,握在一起不会出汗,反而逐渐变得温暖干燥。   时镜侧着脑袋在闻声肩膀蹭了下,“接下来去干什么?”   闻声拉着他乘电梯,“去三楼。”   三楼游乐城里有一个新开的档口,可以打气球。   这种娱乐项目时镜小时候见过很多,只是没有玩过,等长大后,街头也再看不到摆摊的老板了。   现在的电玩城里,能见到的设计游戏,也是电子靶,完全没有打气球的乐趣来得直观。   刚走进游乐城,就听到“砰”“砰”打气球的声音。   时镜没想起来这是什么,直到被闻声带到摊位附近。   “哇是在打气球!”时镜立即加快步伐。   这里离大学很近,今天又是周末,来玩的学生很多,打气球的生意格外火爆。   时镜还在观摩其他人打气球的准头,闻声已经交了钱,等老板给气球枪里装弹。   100块钱换70枚子弹,打中69个气球可以拿到一等奖。   一二三等奖的奖品都是娃娃,一等奖娃娃最大,二等奖就已经小了很多。   闻声向时镜招手,“来打吧。”   时镜将花交给他抱着,自己学着电影里的样子开始瞄准,闻声站在他身后,不忘指导他将枪口抬起来一点。   时镜第一次玩,准头好,最初的10发子弹,只打中三个气球。   旁边已经给女朋友打回来一个三等奖的男生送来有爱的鼓励:“兄弟你这不行啊。”   时镜也不生气,笑着对他点头,“哇你居然打到娃娃了,好厉害。”   闻声眯了下眼睛,抱着的花束挡住那个男生的视线,看向时镜,“想要娃娃?”   时镜点头,一只手指着老板挂在气球最上面的一等奖,“你看那个黄灿灿的皮卡丘,是不是在勾引我。”   闻声低笑一声,“好像是,那你加油。”   时镜又闭上一只眼睛,对着气球进攻。虽然后面状态好了些,但命中率也不过提高到70%,离三等奖都遥遥无期。   塑料子弹打完,时镜瘪瘪嘴,看向闻声,声音有些沮丧,“还差好多哦。”   闻声将花束放去前面老板的桌子上暂存,又换回来70个子弹,从身后揽住时镜,“我教你。”   属于闻声的气息瞬间将时镜包围了,他来不及反应,只听到自己心跳越来越快。   闻声温润磁性的声音贴近了听,更加性感。   时镜举着枪回不了头,只感到闻声身上的热意源源不断从贴在自己后背的胸膛传过来。   闻声骨节分明的大手帮时镜调整下姿势,右手覆在时镜扣着扳机的手上,食指甚至直接勾住时镜的食指。   “那就开始了。”闻声的声音响起,下一秒,“砰”一声,一个气球应声而碎。   “砰——砰——”   时镜只听到自己的心跳,每一次跳动,闻声就会勾动他的食指扣下扳机。   闻声准头好极了,只要枪响,必然会有一枚气球消失。   时镜渐渐感受到闻声的呼吸,两人呼吸的频率完全同步,他也逐渐掌握闻声的节奏,从被动扣下扳机,变成主动开枪。   每一次闻声挪动枪口,时镜食指一勾,远处的气球就会砰一声炸开。   [牛啊兄弟]   [这是高手,该不会练过吧!]   旁边原本看时镜热闹的人已经笑不出来了,没想到菜鸡旁边跟着的是个大神!   70声枪响,墙上挂着的70枚气球全部打碎。   时镜放开支架上的枪,转过身一把抱住闻声,“闻声你好厉害!居然一个都没有漏!你怎么这么厉害呀,你要是去参加射击比赛,肯定能拿个奖牌回来。”   “有你一半功劳”,闻声反手轻抚在他腰上,“你高兴就好。”   时镜埋头在他胸口蹭蹭,“简直要高兴死了!”   老板还算爽快,从墙上取下皮卡丘递给时镜。   时镜松开闻声抱住金灿灿的玩偶,唇角上扬笑得眉眼弯弯,像一朵肆意燃烧的向日葵。 第51章 约会2   时镜不肯让闻声代劳,一手抱着花,一手抱着自己的皮卡丘。   闻声又好笑又有点头疼,看时镜这个样子,回家肯定要把皮卡丘放在床上。   时镜卧室里是张一米五的小床,现在已经被卡皮巴拉占去一半,再加上一只皮卡丘,估计时镜以后只能睡在床边上。   时镜空不出手牵闻声,只能可怜兮兮地看着他:“闻教授~”   闻声停下,回头看他,“怎么了?”   “你可以拉着我的胳膊吗?”   闻声轻笑一声,“我走路又不会摔倒,不用拉着别人。”   时镜用怀里的皮卡丘长长的耳朵戳他,“我这会儿没有手,你拉着我嘛。”   闻声向他伸手,“那我帮你抱?”   时镜摇头,“我要自己抱。”   闻声只好抬手捏住时镜的手腕,莫名生出一股自己在押解犯人的错觉。   走到门口,时镜对着长长一排抓娃娃机又开始走不动道。   闻声自觉去柜台换回来一篮子游戏币,放在时镜手边,“来抓吧。”   时镜刚才还舍不得将怀里东西交出来,这会儿倒是自觉递给闻声抱着。   抓娃娃机玻璃壁上清晰地印出闻声的身影,他穿着黑色大衣怀抱皮卡丘,并不违和,反倒显出点反差萌。   时镜投了两个游戏币进去,看着闻声的倒影忍不住笑起来,随即握住摇杆,向着柜子里一只小黑猫玩偶进攻。   游戏厅的抓娃娃机都被调过,爪子松松的,一点力气都没有,时镜几次对着小黑猫抓下去,爪子都将玩偶提不起来。   娃娃机这里有不少人都在玩,大部分人感到爪子太松,抓几次就走了,只有时镜毅力顽强,一次接一次玩。   可惜整整一篮子游戏币全投进去,小黑猫离出口还有一段距离。   时镜有点沮丧,原本笑得弯起来的眼睛,都变得难过了,“这个抓娃娃机好难玩,都抓不起来。”   闻声笑着安慰他,“没有关系,玩得开心就好。”   另一头的店员听到对话,连忙跑过来。刚才他就发现这批机器爪子调得太松,神仙来都抓不住,没想到这两个人居然用完了一篮子游戏币。   为了不降低顾客的游玩体验,他直接掏出钥匙,打开娃娃机侧门,满脸堆笑看向时镜与闻声,“你们想抓哪个?我取出来给你。”   时镜可不会觉得不是自己抓出来的没有成就感,指着自己努力半天的小黑猫说:“就是这只猫,谢谢。”   小黑猫被时镜慷慨地送给闻声,“闻教授,这个给你。”   花束与皮卡丘又回到时镜怀里,作为交换,闻声一手轻轻将小黑猫抱在胸前。   低调的小黑猫与闻声的大衣融为一体,抱着一点都不突兀。   时镜半靠着闻声,“闻教授,接下来去干嘛?”   闻声抬手看了下时间,“去吃晚饭,烤肉可以吗?”   时镜欢快点头,“当然可以,闻教授请客岂敢不从。”   闻声低声笑笑,“走吧,位置已经提前订好了。”   烤肉店并不在这座大厦里,需要开车过去。时镜将皮卡丘和小黑猫一起放去后排,花却还抱在怀里。   这会儿已经到饭点,烤肉店开始上座,两人到时,店里几乎坐满。   时镜不禁庆幸,还好闻声安排周全,不然来还得等位。   抱着花的帅哥和穿着大衣的帅哥路过,引起不少人侧目,时镜一心一意想着烤肉,完全没发现自己与闻声被围观了。   泥炉烤肉明火炙烤中西合璧,既有牛羊肉串,又有牛舌五花。   店员将菜品蘸碟上齐后离开,时镜笨拙地拿着夹子往炉子上放五花肉。   闻声站起身,从他手里接过夹子,“我来烤。”   时镜欣然接受,掏出手机拍照留念,今天光顾着和闻声玩,照片都没拍多少,这会儿正好补上。   五花肉需要多烤一会儿,烤出多余的油脂才好吃,牛舌却需要烤的嫩一点,闻声很快用剪刀将牛舌剪成小块,夹到时镜碗里。   “可以了,吃吧。”   时镜沾上满满的蘸料开动,为了保持形象,都没有要蒜片就着吃。   闻声服务非常周到,从牛舌烤好开始,时镜的小碗里就没有空过,一直烤到所有肉类吃完,炉子上烤着红薯,闻声才放下夹子。   沙发是宽敞的四人座,时镜原本想边看着闻声边吃饭,和他面对面坐着。这会儿已经吃饱了,就蹭过来和闻声坐在一起。   “闻教授,你怎么什么都会做,连烤肉都这么厉害。”他脑袋在闻声肩头轻轻蹭了几下发丝钻进衣领,蹭的闻声下巴痒痒的。   闻声抬手在他脑袋上摸了一把,“还好,会做饭就能判断出烤肉熟了没有。”   烤红薯需要等久一点,闻声一放下筷子,就被时镜抱住胳膊。   “闻教授,我忽然发现……”   “嗯?发现什么?”   时镜抱着他的胳膊哼唧,“我发现别人约会都是去什么电影院、情趣酒店,怎么你带我约会是去游乐城啊?”   闻声一手托住时镜的侧脸,拇指捏捏他脸颊上的软肉,“不喜欢吗?”   时镜顺势用脸颊蹭闻声掌心,又忍不住笑,“喜欢。”   闻声注视着他,眼神中都是温柔,“别撒娇,等会儿带你去看电影。”   时镜眼睛顿时亮了,“你说的。”   “嗯,”闻声放开手,“红薯可以吃了。”   时镜坐回去吃最后的烤红薯,看电影只是借口,他不过是想在一片黑暗中对闻声动手动脚,没想到闻教授这么贴心。   等到达目的地时,时镜眼睛亮得像一颗火彩惊人的精切翠榴石,他忍不住用肩膀撞闻声一下,“闻教授,你怎么想起来看私人影院的?”   闻声不明所以,“我看很多人推荐,感觉这里环境比大影厅好一点,你不喜欢吗?”   时镜连忙摇头,“喜欢喜欢,简直喜欢死了!”   闻声没有艺术细胞,挑电影的活计只能交给时镜。   时镜便在一堆爱情电影里,挑出一部吻戏多到离谱的,一脸正经开始播放。   等片头的间隙,时镜带着漱口水冲进卫生间,虽然路上吃了烤肉店提供的薄荷糖,但还是漱口水能令他安心。   时镜回来时,闻声敏锐地察觉他身上多了股甜甜的味道,狐疑地看过去,“你刚才……?”   时镜大方分享,“漱口水,你要吗?”   “……”闻声沉默半晌,平静接过,“要。”   私人影厅的双人沙发非常舒服,两个人可以完全趟进去。等闻声从卫生间回来,时镜的注意力就再也没有放在大屏幕上。   闻声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指甲修剪得很圆润,指腹却带着薄茧。闻声手心不容易出汗,虽然温热,捏着却是干燥的。   时镜拉着闻声的手,从指尖捏到手掌,掌心捏一捏,手背挠一挠。   闻声像一只沉默的玩偶,任由时镜对着自己的手作怪,毫不反抗。   所有的氛围灯都被时镜关了,昏暗的屋子里,唯一的光源就是面前的大屏幕。   时镜摸黑贴到闻声耳侧,“闻教授,我捏你的手,你不会生气吧?”   黑暗中,时镜摸不准距离,贴得近了些,说话时,嘴唇若有似无蹭过闻声的耳垂。   “不会,”闻声不动声色换个姿势,手却没有抽回来。   时镜故意往他耳朵里轻轻吹了口气,“那就好,那我就继续了。”   闻声能嗅到时镜身上传来的甜甜的白桃味,应该是漱口水的味道。他没有应声,却也没有拒绝。   时镜的手便愈发不老实起来,手指顺着掌心,一路向上划动,停在闻声大臂上。   闻声常年健身,大臂肌肉紧实,手感很好。   时镜轻轻捏了一把,没捏动。他心中暗笑,肌肉只有在用力的时候才会变硬,闻声面上依然云淡风轻,没想到肌肉已经硬成这样了。   时镜故意贴过去,“闻教授,你很紧张吗?”   “没有。”闻声眼眸微暗,声音也低哑不少。   时镜又捏闻声的胳膊,“既然不紧张就放松一点嘛,我都捏不动了,你这是在消极抵抗质检员的工作,需要扣分。”   闻声反手握住他作乱的手,“不要作弄我。”   时镜又对着他的耳朵吹起,“你知道吗,你这样叫恼羞成怒。”   闻声只好松开,“我的错。”   “你知道就好。”时镜忍不住哼笑。   他装作不经意,将手搭在闻声腰上。闻声撇头扫他一眼,没有躲,任由时镜将手放在自己腹肌上。   影院里温度很高,进来后闻声就解开了大衣的扣子,这会儿能隔开时镜手指的,只有一层薄薄的毛衣。   但是毛衣能阻碍时镜与闻声肌肤相亲,却挡不住源源不断的体温,烫得闻声脖颈开始泛红。   时镜的手只安分一会儿,就开始乱动,先是假装手指抽动在闻声腹肌上小幅度地挠挠,见闻声不反抗,直接大胆地摸起来。   闻声的腹肌对他有无限的吸引力,时镜越摸越起劲,为了方便动作几乎半坐起来,手掌还不断向上,打算去摸闻声的胸肌。   闻声终于长叹一口气,抓住时镜的手,“这部电影不好看吗?要不要去换一部?”   时镜抬头一看,发现屏幕上两位主角正亲得难舍难分,直接俯身半压在闻声身上。   闻声怕时镜摔下去,一只手虚扶在他腰上。   时镜的声音里带着压不住的笑意,另一只自由的手指在闻声胸口轻轻打圈,“闻教授,人家小情侣来私人影院都是准备干点坏事的,你都把我领来了,不抓紧时间吗?”   闻声一时语结,他只记得时镜喜欢看电影,确实忘记了热恋中的情侣在封闭的空间中确实会做点什么。   大屏幕上两人亲得更加投入,时镜贴地更近,呼吸都扑在闻声脸颊上,“闻教授,气氛这么好,你不打算吻我吗?我已经做好准备了。”   闻声微微抬起身,胸膛与时镜贴在一起,甜甜的白桃味更加明显,桃子已经过季很久,他应该是馋了……   “是有这个打算。” 第52章 接吻   闻声一只手按在时镜后脑勺将他压向自己,另一只手摩挲起时镜的下巴。   时镜的下巴圆润精致,和他的眼睛一样,怎么看都是漂亮的。   “可惜,”闻声心想,“可惜这里太暗了,看不太清晰。”   时镜下巴被他捏着,微微仰起头,下一秒,闻声便亲上来。   两人鼻头蹭在一起,闻声微微侧过脸颊,唇瓣便贴在一起。   脑袋里像是放起烟花,嘭嘭的火光中,炸得时镜晕晕乎乎。   闻声的唇是干燥柔软的,摩擦过后,带着微弱的电流。   时镜感觉电流瞬间蹿遍全身,他忍不住哆嗦一下,想抬起头躲开。   闻声按在他脑后的手掌却那么用力,时镜一点都动不了,下巴也被捏着,只能乖乖趴在闻声胸口,和闻声接第一个,温柔的吻。   时镜仿佛泡在温泉里,浑身都是软绵绵的,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恢复点意识。   他偷偷挣开眼睛,才发现自己只是和闻声浅浅的触碰唇瓣,一点都没有大屏幕上的感觉激烈。   时镜忍着糟乱的心跳,退开一点距离,伸出舌尖在闻声下唇轻轻舔了一下。   闻声呼吸一滞,时镜又赶紧将眼睛闭上,晕晕乎乎的想,闻声应该不会讨厌吧……   闻声终于大发慈悲,放开了按着时镜的手,略带不解地问:“为什么舔我?”   “你到底是会还是不会!”时镜简直哭笑不得,轻轻在闻声胸口砸了一拳,“闻教授笨蛋一个,当然是为了舌吻啊。”   闻声低笑一声,“抱歉我的错,可以再来一次吗?”   他又故技重施捏住时镜下巴,这次贴过来时,却微微张开嘴唇。   时镜感受到与闻声呼吸交融,大着胆子又用舌尖轻轻舔闻声的下唇。   ……   等被放开,时镜立即捂住嘴巴,半天都不说话。   闻声如愿尝到甜甜的桃子味,他呼吸也有点紊乱,面上却是一派镇定,还问时镜:“还好吗?”   半晌,时镜才松开手瞪他一眼,说话也含含糊糊的:“不好,舌尖都被你吸麻了!”   闻声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低声道歉,“对不起,我下次小心一点。”   时镜瞪着他又开始哼哼,手也不老实,在闻声胸口捏来捏去。   等他捏高兴了,才指着屏幕对闻声说:“你看,人家舌吻都是这样的,据说厉害的高手可以用舌头给樱桃梗打结。”   闻声立即掏出手机,找到离得最近的水果店下单,备注店家洗干净,并开始在网上找教程。   10分钟后,闻声接到外卖电话,取回来一盒大樱桃。   他将樱桃梗揪下来练习,樱桃喂给时镜吃。   时镜咬着樱桃,问闻声:“你真的可以学会吗?”   闻声一本正经咬住樱桃梗,“不要质疑我的学习能力。”   等时镜窝在他怀里吃完半盒樱桃后,闻声忽然开口:“可以再来一次吗?”   时镜吃惊,“你这就会了?我看看。”   闻声摇头,“已经吐掉了。”   时镜随手将樱桃盒放去一边,趴在闻声怀里,向上蹭蹭,阖上眼睛,“这次不可以再把我舌尖吸麻了哦。”   “我尽量。”闻声的声音很轻,仿佛在呵气,呼吸扑在时镜脸颊上,不等他反应,又亲上去。   时镜被亲的迷迷糊糊,仿佛躺在云端,又被闻声托着,风都吹不走。   等被放开时,时镜感觉自己脸热的厉害,估计耳朵脖子全都红了。   闻声又用拇指摩挲起时镜的脸颊,甚至贴心地擦掉了他唇边的水渍。   等闻声松手,时镜一头杵进他怀里,不愿意起来了。   闻声在他背上轻轻拍着,“怎么了?不舒服吗?”   “舒服过头了呀,”时镜小声哼唧,“早知道就应该让你从昨天开始吃菠萝的。”   闻声实在不知道时镜的脑电波为什么这么活跃,“为什么要吃菠萝?你想吃吗?等会儿带你去买。”   时镜又嗤嗤笑起来,湿热的呼吸全部透过毛衣,扑在闻声胸口。   闻声不解地蹙眉,等时镜解释。   果然,等时镜笑够了,抬头为闻声答疑解惑,“提前一天多吃菠萝,然后不吃蛋白质和荤腥,清淡饮食,据说……是甜的。”   闻声简直有些头疼了。   时镜听到他呼吸乱了,侧脸贴在他胸口,“闻教授,你心跳好快。”   “嗯。”   “是不是想对我做坏事?”   闻声借着大屏幕微弱的光,看到时镜笑得促狭,心中警铃大作,来不及动作,已经被时镜在腰下摸了一把。   “哎呀,我还以为只有我一个人被亲得有反应呢。”时镜曲起膝盖,小腿在闻声腿上蹭蹭。“你要是早点说,说不定就得逞了。”   闻声抬手将时镜按在自己胸口,另一只手将时镜两只作乱的胳膊全部按住。   时镜胳膊动弹不了,嘴皮子可不会闲着,“哥哥,你是想玩捆绑吗?可是咱们没有绳子,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反抗的。”   闻声干脆坐起来,调整好姿势,自己堵住时镜的嘴唇。   等时镜再被放开时,已经说不出话了。   闻声这才摸摸他的头发,虽然喷了发胶手感并不柔软,但也还不错。   “即使私人影院,也会有监控,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闻声的声音低沉又温柔,时镜只好乖乖“哦”了一声,躺在闻声腿上等自己恢复平静。   他百无聊赖晃着腿,下次还是在自己家看电影好了,窗帘一拉,想干什么都可以。   时镜躺了一会儿,一扭头正对着闻声的要害,他忍了又忍,最终还是问出口:“哥哥,你真的没有趁我不注意塞袜子吗?”   闻声叹了口气,伸手捏住时镜柔软的脸颊,“没有,脑子里不要总是想奇怪的东西。”   一部一百分钟出头的电影就快结束,时镜总共看了没有三分钟。   为了防止他再作怪,剩下的时间里,都被闻声箍着胳膊压在怀里。   电影放完,两人总算恢复平静,时镜被闻声牵着,走去停车场。   闻声照例将时镜送上楼,等时镜如他所料将皮卡丘放去卧室,才开口道:“今天的约会还满意吗?”   时镜笑着点头,扑进闻声怀里搂住他的腰,“满意满意,我对闻教授天下第一满意。”   闻声抬手在他后脑勺摸了一下,时镜以为他又要吻自己,不受控制打个哆嗦。   闻声轻笑一声,“抱歉,因为实验室的事情,接下来我需要忙一段时间,可能没法陪你。”   时镜在他怀里蹭蹭,“那你要记得给我发微信,需要我打饭来和你一起在办公室吃吗?”   闻声摇头:“不用,我们的作息可能会比较混乱,李书达他们会去买饭的。”   时镜忽然生出一股忧伤,今天才和闻声有了质的飞跃,明天他就要去闭关修炼,如果不是没有被睡,真的让人很难不怀疑自己是不是遇到了吃完就跑的渣男。   闻声眼睛一眯,“你在想什么?”   时镜连忙摇头,“没什么没什么,你今天也累了一天,快回去早点休息吧,爱你么么哒。”   闻声转身要走,又被时镜拉住,他深吸一口气,“晚安吻男朋友。”   闻声回来,反手阖上门,将时镜按在鞋柜边,留下一个深深的吻,“晚安。”   时镜顶着一张爆红的脸根本说不出话,只冲他挥挥手,等到闻声下楼的声音远去,感应灯一盏盏熄灭,才转身回家。   一直到洗完澡躺在床上,捏住皮卡丘的长耳朵,时镜总算恢复意识,接吻嘛谁不会一样,等他多练练,肯定也能像闻声这个老男人一样厚脸皮,接完吻脸都不带红的!   时镜躺着玩手机,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就给闻声发消息:   “闻教授到家了吗?”   “我已经洗完澡了。”   “就算再忙,也要记得给我发早安和晚安知道吗,我会等你消息的。”   没等几分钟,闻声的回信就到了:   “刚到,打算去洗漱。”   “我知道了,会和你发消息的,你好好休息,不要熬夜,注意饮食不要吃太多辛辣油腻的东西。”   时镜乖乖答应,当晚奋战小说到凌晨一点,第二天中午起床,就来了碗特辣加虎皮凤爪豆泡腊肠的螺蛳粉。   第三天的作息依旧如此,只不过将螺蛳粉换成了酸辣泡椒米线。吃完饭,时镜换好衣服开车冲去工作室,李书达介绍的人今天下午面试,他这个老板可不能缺席。   到工作室时,杨文心已经给来面试的两人倒好了水。时镜和两人谈完话,就给他们一人一颗冲好胚的托帕石,叫他们进里头工作间去切石头。   到了该拍新视频的日子,视频素材就是杨文心上周拍好的纯金向日葵,时镜只需要对着脚本录音。   等两人切好石头出来时,时镜的录音工作也已经完成了。   时镜拿着10倍放大镜检查一遍,确定手艺没问题后,当场签了劳务合同。反正现在大四没课,他们可以直接来上班,目前先算计件工资,等明年毕业后签订劳动合同后就和陈思华待遇一致。   忙完店里,时镜又开车去田绍工厂取货顺便催进度。竹叶耳坠倒是都做好了,缩小版的向日葵却一动没动。   有了两位新师傅的加入,再加上陈思华这几天的努力,已经磨好16块托帕石,今天时镜全部带来交给田绍这里的师傅做镶嵌。   今天田绍脸色看着不太好,时镜发现他总是不时去摸右脸。   “怎么了田老板,牙疼吗?要不去医院看看?”   田绍摆手,“好像是牙疼,用不着,吃点止疼药就好了,去一趟医院好多钱的噻。”说着,他呸一声吐掉槟榔渣,又给嘴里塞了块新的。   时镜皱着眉头,但田绍不是个能听劝的,他也不好多说,看着田绍开始做小向日葵的模型,就离开了。   不能去找闻声吃饭,时镜回家路上随便吃了份拌粉,洗完澡就钻进工作间去画图。   闻声晚上吃饭时,看到时镜中午才回自己早上发的消息,猜测他是中午才起,不禁摇摇头,再看看对面桌上正一起头对头吃臭豆腐的李书达三人,感觉自己就是一个幼儿园老师。   他吃完晚饭,发消息给时镜:“刚吃完晚饭,马上回实验室。”   埋头画图的时镜没听到消息,既错过了和闻声聊天的机会,也错过了周诚发来的“法院已经立案了你给我等着。” 第53章 灵感   时镜将自己工作室的业务暂时调整成只卖成品不接定制后,压力骤降,每天画画图,去工作室溜一圈,再偶尔催催田绍进度,生活堪称完美。   唯一的缺点就是本应该甜蜜热恋的男朋友,闭关修炼去了。   直到半个月后,已经到了去陶艺馆取陶器的时间,闻声还是在忙。时镜百无聊赖跑去柳玉宣店里,试图再扒拉出一点边角料。   上次那批边角料竹叶镶嵌的耳坠卖得很好,一上架就直接售罄,希望这次能再淘点好货。   之前时镜很少做玉器,就是因为合适的料子太少,现在有柳玉宣供货,时镜又重燃对玉器的兴趣。   况且这两年新中式正火热,也是一个市场的新风口,时镜对这个方向也比较喜欢,就连这次送去参赛的“海棠报春”也是新中式的风格。   柳玉宣泡出一壶好茶招待时镜,听到时镜还想要点边角料,就打开抽屉让时镜自己挑。   “都在这儿了,也是师傅们不愿意浪费,才磨出来的,一般这么小的东西其他大店都是直接扔的。”   除了竹叶,时镜还翻出一点只有小拇指甲盖一半大小的高冰戒面,他放在手心对着光线仔细观察,“这玩意儿到还挺不错,就是也太小了点吧,做耳坠都嫌不够显眼。”   柳玉宣仰着上身瞥了一眼,想半天才想起来,“去年师傅们雕大件剩下的一点边角料,稍微大些的都做成小首饰给客人带走了,这些太小了客人都不愿意要,塞在我这里。你要是能用上就拿去,用不上直接扔了得了,省得占地方。”   时镜挠挠脸颊,“那我先拿走,说不定哪天有灵感就做出来了。”   柳玉宣摆摆手,“拿去拿去。”   等时镜挑完过来喝茶,柳玉宣还不忘八卦:“你和你家闻教授进展如何了?”   时镜豪饮一杯,闷闷不乐道:“进展还行,半个月前我们还去约会了。”   “噗——咳咳咳!”柳玉宣差点被呛死,“半个月前?你们这是在干嘛,演牛郎织女一年见一回吗!”   “闻声实验室要忙,只能等他先忙完。”   柳玉宣无语地趟回沙发上,“你能接受就行。”   时镜点点头,“不接受也不行啊。”   实验室的事不好告诉柳玉宣,但是时镜自己清楚,闻声要忙也是应该的。   时镜和柳玉宣坐了一会儿,带着搜刮来的边角料正要走,手机忽然响起,他接起一看,顿时笑得眉眼弯弯。   “闻教授~大忙人总算忙完了?”   “嗯。”闻声声音中带着疲倦,却也有控制不住的喜悦,“在忙吗。请你吃饭。”   时镜冲柳玉宣挥手告别,“既然闻教授想请吃饭,那我可以先不忙。”   “我来接你。”   时镜走出文化街去开车,“不用,我开着车呢。”   “那我发定位给你。”   临要挂电话,时镜忽然说:“闻教授,我好想你啊。”   闻声顿住,半晌,声音从听筒中传来,“我也是,等会儿见。”   于是时镜美滋滋去赴约。   闻声好像刚洗过脸,额发还有点湿,他眼下带着点乌青,明显没有休息好。   时镜看到他,热恋期半月不见的思念瞬间迸发。   一把抱住闻声的腰,将脸埋进他怀里,时镜小声喃喃:“我好想你啊。”   闻声温柔地回抱住他,下巴在他发顶摩擦几下,“我也想你,时镜。”   时镜感觉自己像一只架在火上的烧水壶,烧得直冒泡,水蒸气从壶口喷出来,顶得盖子嗒嗒响。   还好闻声选在这个位置在角落,没人发现有两只树袋熊紧紧抱在一起。   等时镜感觉将这半个月的份额全部抱回来后,才脸颊微红松开闻声。   “你忙完啦?”时镜一只手翻菜单,另一只手还捏着闻声的掌心,时不时挠他一下。   “嗯”闻声面不改色仍由他捏着,帮时镜倒水,“有一个还算不错的消息。”   “什么?”时镜也顾不上看菜单了,凑到闻声面前,“快说,不许和我卖关子。”   闻声笑得很是惬意,“之前那篇将我的项目证伪了的论文,经过我们半个月的努力,发现实验无法复刻,一个关键数据有问题。我们联系论文的通讯作者,拿到他们的实验步骤后,发现问题更多了,目前已经走到了审稿人重新评估这一步,按照我的推测这篇论文被撤稿只是时间问题。”   时镜眼睛一亮,“也就是说,你的项目没问题,是另一个实验室发的论文有问题!”   “嗯。”闻声抬起胳膊,在时镜脸上轻轻捏了一下,“这算一个好消息吗?”   时镜用力点头,“算算算,简直太好了!”   李书达他们肯定高兴得要死,这下不用换项目了,之前的努力也没有白费。   时镜眼睛一转,抱住闻声胳膊,“闻教授,这么好的消息,你都不请李书达他们吃饭吗?你好坏哦,需要绑起来小惩大诫以儆效尤。”   闻声眉毛一挑,“李书达他们仨拿着我的卡在孔府宴三楼快活呢,不但能大吃一顿,吃完还会给室友打包,这样还坏吗?”   见闻声又来捏自己脸,时镜立即缩着脖子躲开继续去看菜单,“不坏不坏,闻教授最好了,爱你么么哒。”   这家店海鲜很出名,时镜犹豫再三,将生蚝从写好的菜单上划掉,改成葱油带鱼。   闻声看着他在菜单上写写画画,轻笑一声,时镜抬头一看,怒从心上起恶向胆边生,顿时瞪着眼睛,往菜单上写了道韭菜炒生蚝。   “最近累了吧,多补补,要不再来道葱烧海参。”   闻声无奈按住他的手,“多谢,不用,我很健康,不用补。”   时镜哼笑,“不要客气,我看你想吃生蚝的很,再给你来上一打烤生蚝怎么样?”   闻声只好低声道:“抱歉我刚才不应该笑的,原谅我可以吗?”   时镜这才提笔将乱写上去的补肾佳品划掉,喊来服务员。   服务员看了眼菜单,不忘和他们确认:“先生,韭菜炒生蚝真的不要了吗?我家生蚝很肥很补的。”   时镜立即红得像只煮熟的虾,捂着脸不想说话了,闻声微笑着对服务员点头,“对,不要了,就这些。”   服务员只好遗憾离开。   闻声看着低头装鸵鸟,耳朵红得能滴血的时镜,小声哄人:“抱歉都是我的错,服务员已经走了,要不要起来喝点水。”   时镜哼哼着磨牙,“肯定都是你的错。”   等喝完水,时镜脸上的热意面前消散,“你带陶艺馆的票了吗?等会儿吃完饭可以去取汤姆猫水杯还有你的笔筒。”   闻声点头,“就在钱包里。”   时镜今天吃到的虾,依然是闻声剥完壳放到碗里的。   时镜时不时用脑袋在闻声肩头蹭蹭,“闻教授你真好,我好爱你。”   闻声满脸温柔的笑意,“好好吃饭。”   陶器店员已经打包好了,见他们拿着票来取,先拿出来给他们过目,免得回家后发现碎了说不清。   时镜的汤姆猫水杯双手叉腰,又可爱又搞笑,闻声的笔筒就正常许多。   两个袋子都由闻声拎着,时镜拉着他在商场里转悠,忽然在拐角处看到一家旗袍店,时镜顿时来了兴趣,非要拉着闻声进去逛逛。   店主是位穿着灰蓝色长旗袍的老裁缝,见他们进来,放下手中的尺子迎上来,“是给谁买呀?带尺寸了吗?”   时镜看了眼闻声,闻声看他眼中藏着坏,心中警铃大作,干咳一声,却听见时镜说:“给我自己买。”   店主打量他一眼,“哎呦男孩子穿啊……成品旗袍肩宽可能不够,你要的话得定制。”   时镜看着闻声身体明显变得僵硬,低着头偷笑,“没事,我先看看。”   老裁缝桌上放着一盒盘好的花扣,既有简单的一字扣,也有造型复杂的填包扣。   扣头有同色布料做的,也有珍珠扣和玉石扣,配着对称或不对称的花扣,令人挪不开眼。   时镜脑中灵感一闪,拿起手机问:“这些扣子很好看,我可以拍几张照片吗?”   店主点点头,“随便拍,哪有不给人拍的。”   最终时镜因为脑子里灵感太多,着急回去画稿子,也没能在店里定一身旗袍。   回去的路上时镜坐在副驾上哼歌,“闻教授,你不喜欢旗袍吗?怎么进店后都不笑了?”   闻声余光瞥他一眼,“你穿的话还好。”   时镜转过头偷偷笑够了,才转回来在闻声腿上敲了一拳,“哼,你个不正经的,我连你床都没摸过,这会儿就让我穿旗袍了。”   闻声一时没反应过来,旗袍到底和自己的床有什么关系,却还是顺着时镜的话说:“抱歉,我的错。”   时镜哼哼一声,“知道就好,下回要主动一点,知道了吗。”   闻声虽然不知道时镜想让自己主动什么,依然点头答应,“知道了。”   时镜刚打开房门,就被闻声按在鞋柜上接吻。   闻声的学习能力确实厉害,半个月不见,技能不但没有退步甚至还略有长进。   时镜又脸红了,闻声还要火上浇油,“这样算主动吗?”   时镜瞪他一眼,低头捂着脸,声音被掌心捂着,闷闷的,“算。”   闻声抬手摸摸时镜头顶,“那就好,晚安。”   等到时镜的“晚安”后,闻声开门离开。   时镜蹲在玄关冷静半天,才去工作间画图。   果然没有灵感的时候就应该出去逛逛,虽然柳玉宣那些戒面太小,但是旗袍花扣的扣头也不大呀!   干脆以旗袍花扣为原型,画一个戒指,先画一个基础款从古用到今的葫芦扣,造型部分就用黄金的花丝工艺来做,这样既不用担心侵权,也能看看市场的反响。   如果卖得好,再画复杂样式的花扣戒指来卖,说不定以后可以做成一个系列。   而回到家的闻声,拿着手机搜索半天,终于领悟了床和旗袍的关系,看着这种该遮的地方一点不遮的衣服,闻声忍不住轻笑出声,果然时镜脑子里,总是装着奇奇怪怪的东西。 第54章 判决   直到时镜和周诚的官司要开庭,闻声才知道。   闻声眉头微蹙,“怎么不告诉我?”   时镜毫不在意摆手,“哎呀又不是什么大事,我已经找好代理律师了,反正咱们证据确凿,周诚也闹不出什么乱子。”   那两天闻声发来的消息明显作息颠倒,时镜也不好打扰他,拖着拖着也就忘说了。   闻声知道是因为自己正好在忙,只好轻轻抱住时镜,“抱歉没能帮上忙,下次有事记得告诉我。”   时镜连忙点头。   周诚知道官司稳输,但是丁蓉不知道,开庭前一天,还特意打电话给时镜,试图威胁他。   结果打了几次都是关机,丁蓉才意识到自己被时镜拉黑了。   气急败坏的丁蓉借来佣人的手机,才总算把时镜的电话打通。   “时镜呀,案子明天就要开庭了,你听妈的话,去给王总认个错,再请人家好好吃顿饭,妈就让周诚把案子撤了。”   王复确实如时天骏说的那样,几天后把他从黑名单里放出来了,但是当时承诺的让利0.5个点却不肯兑现,更别提帮时天骏搭线了。   最近时天骏为了这事忙得都不肯回家,丁蓉只能把主意打到时镜头上。   时镜没想到丁蓉会用别人的号码给自己打电话,接起来听见她尖利的声音只觉得晦气,“你不好好当你的时太太,非得来我这儿找晦气,周诚给你怎么说的,你以为我会害怕?”   时镜说的话,丁蓉是不相信的,但是周诚说的,丁蓉一个字都不会怀疑。   “都多大人了还嘴硬,我给你机会你不服软,明儿打完官司,有你哭的时候,到时候赔了钱,不还得我帮你搭线去找王总吃饭,你多没面子,还不如乖乖听我的,我让周诚撤了案子,也免得你去法庭上丢脸。”   时镜冷笑一声,“无所谓,反正丢脸的不可能是我,你们要是非得巴结姓王的,让时天骏去也行,估计王总还能夸时天骏一句风韵犹存。”   说完,时镜直接挂了电话,开启飞行模式。   闻声伸手拍拍他肩膀,“别生气。”   时镜也不想生气,但是只要一面对丁蓉,他根本控制不住脾气。   闻声想想,“明天我陪你出庭。”   时镜摇头,“不用,明天代理律师去就行,我懒得看周诚讨人厌的嘴脸。”   闻声知道他不高兴,只好把人抱进怀里,轻轻拍着后背,试图把时镜哄高兴一点。   *   第二天开庭,周诚看到时镜没来,气得脸色铁青,真是不把他放在眼里!   虽然知道官司必输,周诚却早就买好了水军,等时镜的账号一发视频,水军就涌进去开始评论:   [听说你抄袭被告了]   [不是吧,我这么喜欢你的设计,结果是抄来的,真是晦气,拉黑了]   [还以为你是什么宝藏设计师,没想到也是靠抄的]   不明真相的人很容易就会被带偏,以为时镜真的抄袭被告了,跟着一起骂。   打抄袭讲究先发制人,就算没有证据,只要声势够大将受害者反抗到底的姿态摆出来,多的是不看事实上来帮腔的人。   也有一直关注他的人在评论区帮他说话,[这也能算抄袭?建议回去复习白雪公主和葫芦娃]   [谢谢我自己有眼睛,这两个设计怎么看都八竿子打不着]   视频刚发,杨文心正盯着账号后台呢,发现风向不对,连忙发消息询问时镜:“老板,今天忽然出现好多骂你抄袭的人,我去发公告澄清吗?”   时镜原本不打算理会,等到审判结果一出,清者自清,“不用管,就当没看见。”   杨文心不同意这个处理方案,“如果不第一时间回应,别人会以为你心虚,等到抄袭的帽子扣在头上,就算法官判决抄袭一案不成立,你的污点也洗不干净。如果刷的人多,词条就会被关联在一起,别人一搜‘四时珠宝’后面跟着抄袭两个字,会不会觉得你人品有问题道德有瑕疵,降低对品牌的好感度?”   时镜想想,杨文心才是这方面的专家,立即点头,同意她先发声明,过了一会儿,他又发消息:“麻烦你帮我挂个直播预告,等法院审判结果出了,我就开直播澄清。”   得到他的首肯,杨文心立即发了声明,并对评论区里跳得最厉害明显是水军的人删评拉黑。   水军看局势不妙,发消息给周诚:“喂周老板,你这实在是证据不足,骂不过了,要不你加点钱,我再给你想想办法?”   法庭上不能看手机,周诚没法回消息。   水军头子得不到回应,只好继续。   [这是什么受害者有罪论,敢抄不敢认是吧,你说你没抄,拿出证据来啊]   [还敢删评,你心虚了你心虚了你心虚了]   [抄了就抄了,你家改卖洗衣机了这么能洗?]   这案子案情简单,被告证据充足,时镜开着车刚赶到田绍的工厂,法院的审判结果已经当庭宣判——   被告时镜抄袭不成立,驳回原告的诉求。   律师第一时间告诉时镜这个消息,时镜将车停在工厂门口,转告杨文心,开启直播。   直播间刚一开,立即不少人涌进来,弹幕列表飞速向上刷,什么都看不清,时镜干脆选择屏蔽弹幕,自己对着摄像头发挥。   “感谢大家的支持,今天官司已经打完了,对我赢了,感觉有眼睛应该都看得出来,这两款戒指只是元素相同,设计理念完全是不一样的。谢谢谢谢,不要刷礼物,有问题可以问,我先开一下弹幕。”   那边周诚终于看到了水军的消息,他打电话回去,水军问还要不要继续,周诚咬咬牙,“继续!”   官司打不赢,请水军难道还骂不赢吗!   水军立即表示:“没问题周先生,不过对面证据确凿,很难吵赢的,得加钱。其实这种情况你早点找我们效果更好,那时候法院还没开庭,咱们人多,很容易把他抄袭的帽子扣上去的。”   气得周诚破口大骂,一群没用的东西,难道这事还怪他不成!要不是水军报价太高,一天就得好几万,他至于今天才掏钱吗!   这花的可都是他的钱,丁蓉又不会给报销!   时镜那边的直播还在继续,“判决书10天内应该会拿到,到时候我会发出来的。”   “我看看这个弹幕说什么,既然没抄为什么元素会一样,用的石头也一样?”时镜忍不住笑了一声,“Cindy Chao的年度蝴蝶火爆全球,也没见哪个珠宝设计师不敢再做蝴蝶元素。再说了,原告那边拿出来的设计图,其实也是我画的,只不过离职后为了避免版权纠纷,再做雪花元素的设计时重新画了图而已。”   解释得这么清楚,再胡搅蛮缠不是蠢就是坏,水军很快就被弹幕骂得还不了嘴。   周诚得知骂不赢,不但不加钱,甚至连尾款都没付,直接将水军头子拉黑,嘴上还骂骂咧咧:“一群吃干饭的,这点事都办不好还有脸要钱!”   水军也不是好惹的,直接把周诚卖了,在直播间向时镜表示:“我也不是故意骂你抄袭给你泼脏水的,有人给了钱我总要做生意。不过他现在跑单了,有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骂回去。”   时镜一听就知道是周诚,笑笑婉拒了:“谢谢你的好意,不用了。”   弹幕纷纷嘲笑,挣黑心钱被跑单实属活该,恶人还得恶人磨。   时镜的直播逐渐偏离主题,从澄清抄袭事件,变成了被粉丝催货。   [黄金向日葵还没货吗]   [雪花戒指雪花戒指]   时镜被催的一个头两个大,连忙下播进工厂找田绍。田绍这边师傅少,工期长了些,也不是他能决定的!   一段时间没见,时镜总感觉田绍脸肿得更厉害了,眼睛看起来都有些水肿。   “田老板你真的不要紧吗?去医院看过没有?”   田绍任然不在意,“没事儿估计就是上火牙龈肿了,吃点泻火药就成,去什么医院,一进去到处都得花钱。”   第一批花扣戒指反响非常好,时镜今天来是取第二批,顺便把缩小版纯金向日葵也带回去。   应粉丝要求,为了降低成本,葵花盘是3D硬金工艺做的空心造型,重量低,当做金瓜子的收纳容器再合适不过。   时镜还要田绍帮忙做了些金瓜子,不少想给自己攒黄金首饰的粉丝表示,有钱了就买个1g的金瓜子,多攒几个就能去打戒指耳环。   虽然金瓜子手工费比买金条要贵许多,但1g的金子放在手里就是自己的,钱放在银行卡里没两天就花完了!   葵花头只做了三个现货,毕竟克重高一个就得1斤,售价28万,估计愿意买的人不会太多。   以后调成预售款,有人下单再让工厂制作。   回到店里,时镜将花扣戒指按照戒面颜色做了分类,色彩不同种水不同的戒指链接需要分开,价位也会不同。   杨文心带着戒指去拍照,时镜坐在沙发上摩挲着下巴想事情。   上次在时家别墅和丁蓉时天骏翻脸,他们根本没有当回事,要不然也不至于把王复推到他面前来。   得像个一劳永逸的办法,免得丁蓉天天往他身上想法子。   想通以后,时镜给闻声打电话:“闻教授,我要回家一趟,你想不想和我一块儿去。不干什么,就是恶心恶心他们。”   闻声害怕时镜吃亏,当然不可能放他一个人回去,没一会儿就开着车到时镜工作室门口。   闻声还记得之前自己去接时镜时大致的位置,时镜只需要偶尔指路,很快就顺利将车开进时家所在的别墅区。   时镜忍不住逗他,“闻教授,你男朋友以前可是个没钱的富二代,这下要变成没钱的普通人了,你后不后悔,现在劝我还来得及。”   闻声看了眼时镜放在腿上攥紧的拳头,知道他在紧张,解开安全带俯身过去,在他唇上留下一个轻柔、一触即离的吻,“别紧张,我陪着你。”   时镜追过去还想再要一个亲亲,“那时天骏要是打我,你能不能帮我打回去。”   闻声又吻他一下,“估计不能,我不会和你的父母动手,不过他们如果要打你,我可以背着你跑掉。”   时镜笑得眼睛都弯起来,“那就靠你了,说起来,我这算不算带你见家长?”   闻声轻笑,“应该算。” 第55章 回时家   闻声正要下车,被时镜一把拉住,“等等,换个衣服。”   “?”闻声疑惑,只见时镜从脚下袋子里,掏出一件看起来非常陈旧,极具岁月感的外套,抖开递过来,他不禁问:“给我的?”   时镜点头,掏出另一件打算自己穿,“快穿,我专门让陈思华找来的,虽然旧了点,但是已经洗干净了。等会儿进去你别说话,看我装穷就行。”   说着,他从脚下又掏出几个黑色塑料袋,抖一抖装进口袋里。   “……”闻声看着时镜递来的,破烂到单穿这一件能算情、趣服装的洞洞外套陷入沉默,他虽然不知道时镜这会儿又拿了什么剧本,却没有反抗,换上破旧的外套,牵着时镜的手走进了时家别墅的大门。   时天骏和丁蓉从管家的口中得知时镜上门都挺震惊,丁蓉还以为时镜是来服软的,换上衣服趾高气昂下去一楼。   “你来干什么?”   时镜听到丁蓉的声音,连忙戳闻声,“你把肩膀收一收,背别挺这么直,看起来太帅了,猥琐一点。”   闻声努力半天,也没能在丁蓉出现前猥琐起来,时镜只好放弃,又戳他一下,“等会儿能不说话就不说话,看我发挥。”   丁蓉挺着肚子靠坐在沙发上,眼神随意扫了闻声一眼,“这是……?”   时镜窸窸窣窣掏出自己拿来的塑料袋,满不在意地说“这是我对象啊,领回来给你们见见。”   丁蓉看着闻声一时语结,怪不得月薪2700能把时镜哄得时家的家产都不要了,穿这么破烂都好看,这张脸还真是怪厉害的。   时镜也不看丁蓉,抖开塑料袋就开始往里装,四勾车厘子?倒塑料袋里,一个一斤的雪桃?装上装上,晴王葡萄?这个怕被压坏装另一个塑料袋里。   桌上还有时天骏两条烟,决不能放过;酒时镜看不出牌子,但手里塑料袋有的是,装上装上。   丁蓉八百年没见过这种土匪进村的场景,半天才反应过来,大喊一声:“时镜你干嘛呢!老时你快出来看呐!”   时天骏原本摆着架子正在拿乔,打算等时镜道歉时再下去,听到丁蓉的喊声,顿时坐不住了,跑下来一看,时镜已经在装他的茶叶了!   “你你你你这是要干什么!”时天骏指着时镜,气得手抖。   时镜这才悠悠然坐回沙发上,揪下一颗晴王葡萄塞自己嘴里,还不忘给闻声也来一颗。   时镜一拍大腿,“妈也知道,我对象一个月工作才2700,吃顿饭就没了,哪里够花啊!这不,我们小两口日子过不下去了,来娘家打秋风,咱们时家家大业大,也就多两双筷子的事。”   时天骏气结,时镜这分明就是回来给他添堵来了!他确实有钱没错,养条狗他都不愿意给时镜花!   他坐在丁蓉身旁,捏住丁蓉的手,“中秋的时候还信誓旦旦的要和时家断绝关系,这就反悔了?”   时镜嘿嘿一笑,“本来是这么打算的,但是你和我妈又是给我塞老男人,又是去法院告我,我觉得你们实在对我牵挂地厉害,干脆领着对象回来小住几天,我知道你们可欢迎了,是吧。”   说完,时镜手心向上伸向两人,“快把改口费的红包准备好,里面包上88888就行,毕竟我对象也不是多爱钱的人,你们意思一下就行了,是吧对象。”   闻声肩膀被时镜撞了一下,知道在时镜的剧本里自己这会儿可以说话了,便向两人点头,“伯父好,伯母好。”   时天骏脸都绿了,丁蓉更是憋不住,大喊一声:“不可能!你想都别想!”   时镜立即起身,提着塑料袋继续到处装,“有什么不能想的,我看你就是口是心非,欸你不是爱吃燕窝吗厨房里怎么没有,管家去给我把燕窝取出来。”   时天骏看着他到处扫荡自己的烟酒,感觉头都开始晕了,一巴掌拍在桌上,“小兔崽子给我放回去,你今天敢拿走一个我就报警送你去吃牢饭!”   时镜不为所动,“你看我害不害怕,清官难断家务事,警察来了也管不着我在家里连吃带拿。”   “你!你已经和我时家断绝关系了!”   时镜翻个白眼,“11月还给我塞老男人相亲呢,这会儿说断绝关系你看警察信不信。”   丁蓉气得破口大骂,“当年我就不应该生下你,养这么大养成祸害了回来气我,你到底想怎么样!”   时镜一边抖手中黑塑料袋,一边看向丁蓉,挑眉一笑,“不怎么样啊,看你们这么惦记我回来住几天,你放心,我对象可温柔体贴了又是幼儿园老师,等你生下弟弟交给他来带,你就安安心心坐月子,保管出不了一点岔子。”   丁蓉脸上闪过一丝惊恐,一手连忙捂住自己肚子,时镜该不会,是冲她还没出世的儿子来的吧!   “你这个死同性恋,居然敢打我儿子的主意!”   时镜看着丁蓉这幅要和他拼命的神情,冷笑一声,“我倒是不想打你儿子的主意,可是你们偏偏要把心眼耍到我身上。”   时天骏怕丁蓉有闪失,上前扶她坐下,转身对时镜说:“行了,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早点说完就滚,搅得家里都不得安宁。”   时镜对他笑笑,“早就说了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你们非要来招惹我。时天骏,我手里有一段你当年和高秘书的录音,当时你和她说什么刘部长,你猜纪检委对这段录音感不感兴趣。”   时天骏脸色一变,高秘书是他早年的秘书,刘部长被查后高秘书已经被他拿钱打发走了,时镜手里怎么会有录音!   他脸色变了又变,死死盯住时镜,“你诈我?”   时镜微微一笑,“随你信不信,要是下次再被我发现你们背着我搞小动作,装着这段录音的U盘就会直接躺在纪检委的办公桌上。”   时天骏按住又要发作的丁蓉,一字一顿对时镜说:“我就当没生过你这个儿子。”   时镜也是翻个白眼,“你以为我稀罕有你这么个爹。”   时天骏呼吸急促,胸膛快速起伏,“说完了就滚!”   时镜咧着嘴笑得露出白牙,“着什么急,秋风还没打完呢。”   说着,他又拎着塑料袋进去厨房,什么藏红花干海参统统装进袋子里,就连成箱的淡雪草莓,都被时镜抱出来两箱。   等两人手里都拎不下了,时镜这才意犹未尽提上管家找出来的燕窝,拍拍屁股在时天骏和丁蓉要吃人的眼神中,领着闻声走人。   临出门前,时镜回头微微一笑,“作为你们这么关心我的回报,我把手里的一点点微不足道的证据送给了纪检委,祝你们好运。”   时天骏目眦欲裂:“小兔崽子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你们要是再往我身上打主意,还有更好的果子等你吃呢。”   说完,时镜领着闻声头也不抬地走了。   这些证据不致命,不能直接把时天骏的公司按死,却能让他伤筋动骨好好放点血。   原本得罪了王复,时家不说扩大规模,原本的生意就受到打压,时天骏最近一个头两个大,不然也不会纵容丁蓉乱来。   这下时镜又火上浇油,估计时天骏几年都翻不了身。   时镜扫荡的功夫实在高超,后备箱都装不下,一部分袋子放在后排座椅上,闻声忍不住笑:“时大侠武艺高强。”   时镜向他抱拳,“好说好说。”   时镜坐回副驾扣上安全带,“这些东西太多了,等会儿挑一挑,我给张馨和柳玉宣送些,你带一些回去给李书达他们分。”   闻声没有拒绝。   车开到半路,时镜忽然开口:“闻声,你会不会觉得我有些坏,故意给他们添堵。”   闻声打了转向灯,将车停在路边,抬手摸摸时镜侧脸,“不会,你很好。”只要见识过丁蓉和时天骏,估计没人能指责时镜不孝顺。   时镜转过身,抱住闻声胳膊,“你不许嫌弃我。”   闻声俯身过来吻他额头,“不会,你很好,我很喜欢。”   闻声哄了半天,时镜总算有点笑脸,在他怀里蹭了几下,“闻教授,我想吃饺子。”   闻声大拇指卡在时镜脸颊上,闻言轻轻捏了一下,“好,回家给你包。”   “谢谢闻教授,”短短五个字被时镜说得山路十八弯,甜得能掐出蜜,他想了想,又撒娇:“我可以给你帮忙。”   闻声想想时镜给自己帮忙的场景,顿感头痛,不动声色地拒绝,“没事,饺子包起来很快,你今天累了吧,坐在沙发上休息一会。”   *   难得时镜想吃饺子,闻声准备了两种馅料,一个猪肉芹菜馅,一个加了大虾仁的猪肉韭菜馅,韭菜可以激发海鲜的香气,当做配菜包饺子非常鲜美。   闻声原本打算每个饺子里都包一颗完整的虾仁,操作时才发现虾太大包不进去,只好将虾仁一分为二,快速包出一砧板大小一致的饺子。   他从厨房里取出两个饺子盒,将包好的饺子装进冰箱冷冻。   燃气灶上同时架着两口锅,两种馅料的饺子可以分开煮。   在包饺子活动中,时镜做出的最大贡献就是扒了一头蒜,交给闻声切成蒜末,再加上油泼辣子调成两碗饺子蘸料。   很快两碟胖乎乎的饺子被闻声端上桌,在餐桌上腾腾冒着热气。   时镜夹起一只虾仁饺子蘸上醋汁放进嘴里,烫得直呵气,“呼——呼闻教授,你包饺子真厉害。不过内陆一般都不包海鲜饺子的吧,你怎么想起来的?”   闻声疑惑地抬头看他一眼,“你不是喜欢吃吗?”   “嗯?”时镜夹着饺子放在嘴边吹,脸颊一鼓一鼓的,像只松鼠。   猪肉馅加上韭菜可以完美衬托出虾仁的鲜甜,咬一口,肉馅的汁水在口腔中流淌,再配上醋汁,实在香得厉害。   闻声喝了口水,“我看你吃粤菜的时候喜欢点虾饺,今天的虾仁饺子不合胃口吗?”   时镜没想到他包虾仁饺子是因为自己,先是一愣,紧接着又笑开了,“太合胃口了,我超级喜欢,闻教授你怎么这么好呀。”   闻声轻笑一声,“喜欢就好,乖乖吃饭,别撒娇。”   时镜硬是起身在闻声胳膊上蹭了几下,才坐回去继续吃饺子。   吃完饭闻声去刷碗,时镜从自己随身的小包里取出漱口水跑去卫生间,等到闻声出厨房,时镜嘴里又变成了甜甜的白桃味。 第56章 睡沙发   闻声是一个矜持的人,这体现在家里明明没有第三个人,他坐在沙发上时,与时镜中间的距离还能再塞进去一个人。   但很快,这点距离就被时镜补上了。   时镜左挪右蹭,三两下就钻进闻声怀里。   闻声向后靠在沙发背上,半搂着时镜。   时镜舒服地在闻声胸口蹭蹭,“闻教授,这周四是圣诞节,再下周四就是元旦,你有没有安排?”   “没有,我可是教职工,不过洋节。”闻声说话时,胸前在微微震动,震得时镜耳朵都麻了。   他顿了下,又继续说道:“可以陪你跨年,想去哪里玩?元旦的话我可能要加班,考试月要到了,需要考核学生的出勤、期末作业,以及出一套试题。”   时镜嘿嘿笑了声,“可怜的闻教授,借口出去玩都不行,不像我这种无良商家,可以趁机卖卖货。”   闻声在他脸颊上轻轻捏一把,“你准备了什么?”   时镜抬头吻闻声的下巴,“一批西瓜碧玺戒指,红绿配色的碧玺就很适合拿来圣诞节卖,杨文心还带着店里的师傅准备了点平安果,进店消费就送。”   说到这儿时镜就忍不住咂舌,“一斤4.8的苹果装个盒子就敢卖25,你说我要不然也蹬个三轮车去学校门口卖,生意一定很火爆,到时候挣钱了请你下馆子。”   闻声笑得胸口剧烈起伏,抖得时镜头晕,“还是给兼职卖货的学生留条生路吧,想下什么馆子,我请你去。”   时镜抬手抱住闻声的脖子,凑上去想亲他,闻声躲了一下,“我还没刷牙。”   这会儿氛围太好,时镜不想放他离开,微微嘟着嘴,“我就亲一口。”   闻声只好屏住呼吸,在时镜润泽的唇瓣上啄吻一下。   时镜勾起唇角,笑了半天,注视着闻声的眼神,缓缓开口,“闻教授,与其请我下馆子,不如让我试试你的床好不好睡?”   闻声明显愣住,他垂下眼眸,盯着时镜精致可爱的下巴,“如果你想的话,我家没有新枕头,用我的可以吗?”   时镜眼睛都亮了,没想到闻声居然会同意,连忙点头,“可以可以!枕点衣服也行。”枕什么无所谓,反正睡到床上的时候,都会变成枕在闻声胳膊上!   于是闻声放开时镜,起身去卧室铺床,顺便将自己的被子抱出来放在沙发上。   时镜挠挠脸颊,“闻教授,你为什么把被子放沙发上?”   闻声将被子抖好,“我今晚睡沙发。”   时镜简直目瞪口呆,感情他刚才想了半天如何钻闻声被窝,闻声想的是他今晚睡沙发?   他气呼呼瞪了闻声一眼,“那你睡你的沙发去,我要回去了!”   闻声只好换衣服开车送时镜回家。   时镜气得一路连话都不想说,闻声沉默地看他开门,又跟进去。   时镜继续瞪他,“干嘛,你家的沙发不好睡,跑来我家睡沙发?”   闻声一把抱住他,搂着腰将人箍在鞋柜前,“抱歉,我可能需要一点做心理准备的时间。”   “哼!”时镜扭过头不理他。   闻声一只手托住时镜的脸颊,虎口卡在他下巴上,将他转过来,“我出门前淑过口了,可以吻你吗?”   说完,不等时镜回答,便俯身吻下来。   等吻完,时镜呼吸变得急促,耳朵也红起来,他气已经消了,却还凶巴巴盯着闻声,“干嘛吻我,我还没答应呢。”   闻声低下头亲昵地蹭着他,“抱歉,是我想吻你。”   时镜捶他一拳,“看在你记得漱口的份上原谅你,哼!”   闻声摸摸他柔软的发丝,“那下周可以和我去跨年吗?”   时镜已经想点头答应了,嘴上还在硬撑,“我还没想好呢,下周再说。”   闻声俯身又吻他一下,“原谅我。”   “看你表现喽。”时镜忍不住低头偷笑。   闻声一手搂着他,一手掏出手机,连发五个520的转账,“这个表现还可以吗?”   时镜看了眼手机,彻底忍不住,趴在闻声怀里哧哧笑,“闻教授从哪儿学来的?”   闻声看他总算笑了,也跟着轻笑一声,“网上看到的。”   时镜这会儿什么气都发不出来,满心只有高兴,对和自己一起睡有心理障碍也不能怪闻声一个人,谁让他留学时遇到了那么不靠谱的室友呢。   时镜在闻声怀里蹭了一下,“那你下次可不可以不要拒绝我?”   闻声轻轻吻在他发顶,“我尽量。”   时镜依依不舍地将闻声送走,约张馨出去吃饭。   张馨明天调休,正好好久没约饭了,坐下聊聊天。   翌日,时镜特意起个大早,先去田绍工厂堵着师傅拿到西瓜碧玺戒指,再去张馨家接人,顺便把从时天骏那儿搜刮来的东西拿一些给她。   两人直奔刚开业的奶茶店,一人一大杯加满料的奶茶,坐在角落的沙发里开始嘀咕。   张馨鼓着腮帮子猛嘬一口奶茶,“你和闻教授进展顺利?”   时镜先点头又摇头,“还算顺利,我昨天还带他回去见家长了。”   张馨眼睛都瞪大了,丁蓉之前没少来公司闹腾,时镜也说过不少他家里的腌臜事,时镜和家里的关系怎么样她还能不清楚?“怎么回事?你要是个带男朋友回家希望得到家人祝福的,我张字倒过来写。”   时镜嘿嘿一笑,“丁蓉和时天骏拿王复恶心我,前两天周诚又跳来跳去和我打官司,我就回去恶心恶心他们。闻声怕我回去吃亏,送我回去的。”   张馨听他说完细节,忍不住为他鼓掌,“好样的,你就是太心软,早给你说了你妈真要是想死早死了,还不是吓唬你呢。回去恶心他们一顿也好,省得真把你当软柿子,整天捏来捏去。”   两人又笑了会儿,张馨忽然问:“欸你都领他回去见过父母了,他有没有给你介绍朋友认识,带你去吃饭?”   时镜龇着牙傻乐的表情瞬间凝固,“介绍过一个朋友,之前公司查账就是请的他朋友,不过没吃过饭。”   张馨啧了一声,掏出手机翻开朋友圈,“我之前也加闻声好友了,他怎么在朋友圈都没官宣?倒是你,三天两头不是发你们出去吃饭,就是发牵手的照片”   时镜端起奶茶狠嘬一口,“他不看朋友圈,当然也不会发啦。”   张馨怕说太多惹人烦,收起手机,“你心里有数就行,提醒提醒他,他要是一直不愿意带你出去见人,八成是心里有鬼。”   时镜知道她是一片好意,冲她笑笑,“知道啦,我会问他的。”   张馨干脆利索地转移话题,“你之前送去参赛的作品还没有消息吗?”   说起这个,时镜也是头疼,这都年底了,按理来说早该有消息了,不知道为什么那边一直没动静,他前两天还发邮件问询情况,也没人回复,现在又赶上圣诞节,国外都在放假,年前能有消息就谢天谢地了。   中午吃饭的地方离文化街挺近,张馨打电话叫来柳玉宣,说三个人吃饭热闹。   柳玉宣二话不说锁了门前来赴约,梁松青最近盯他饮食盯得近,好不容易有个吃垃圾的机会可不能错过。   得知时镜还没把闻声吃到嘴,柳玉宣先送来一番鄙视,又表示:“我这儿教学视频有几个G,分一点给你?”   时镜还没开口,张馨先点头:“给我也来点。”   柳玉宣根本就不是小气的人,他先摸出手机百度一番,好朋友之间互发小视频只要不超过400部,一般不会有问题,于是掏出库存,打成压缩包给两人一人发了398。   时镜双手捂脸,尴尬地不敢见人,柳玉宣却一脸坦荡,“这些你先拿回去看,不够了还有。”   时镜连忙点头,“够了够了!”   吃完饭时镜把两人送回去,时家的“特产”也不忘分柳玉宣一些。   回到店里,时镜躺在沙发上开始沉思。   张馨说的那句心里有鬼,他其实有点在意。   已知闻声是喜欢他的,而且作息规律,经常被他堵在实验室门口,所以不可能有机会在外面乱撩,劈腿的可能优先排除。   那为什么不介绍朋友给自己呢?   唔……也不算没有,吴光豪不就是闻声介绍来的吗,还帮了他大忙。   说不定闻声没什么朋友,所以也没机会带他出去见人!   毕竟闻声自己说过,他不怎么喜欢和人接触,朋友很少才是正常的。   时镜说服了自己,等杨文心弄好设备,过去开直播,明天就是圣诞节,得抓紧时间卖货。   这5枚西瓜碧玺的戒指,色彩浓郁红绿色过渡自然,也算不可多得的好东西。   时镜一边展示一边不忘提醒:“碧玺的硬度只有7-8,注意保存时不要与祖母绿钻石等宝石放在一起,以免出现划痕。不过也不用太担心,这个硬度日常佩戴没有问题的。”   弹幕上有人问:[主播怎么不出彩虹的碧玺手串,一串颜色渐变下来多好看,你上话我就买]   这种手串做起来没有技术难度,只是原料挑选上比较费功夫,有人愿意买时镜当然可以出。   他冲屏幕笑笑,“多谢大家的支持,我回头准备一下,这种碧玺手串我会做两种款式,带蓝色的会稍微贵一点,到时候大家自己选可以吗?”   [为什么带蓝色会贵]   时镜温和地解释:“霓虹蓝的碧玺被称为帕拉伊巴,大家都知道,这种自己单独有名字的宝石会比同家族的石头贵一些。说到这个,我忽然想起来,前几天刚收到两块黑皮碧玺,给你们看看。”   黑皮碧玺表皮是深邃的黑色,灯光一照,却又展现出丰富的色彩变化,弹幕纷纷夸好看。   时镜扫了眼弹幕列表,“做什么?我还没想好,两块黑皮碧玺,要么做个项链戒指的套装,要么做对戒吧,你们想要什么?有兴趣的话可以私信联系。”   没等到下播,就有客人通过微信想定走黑皮碧玺对戒,时镜告诉她:“亲亲,现在不接定制,对戒做好后我会第一时间发给你,喜欢的话就定走,不喜欢我会发在网上寻找买家,设计不能买断,可以接受吗?”   那边很快回复:“可以可以!”   5枚西瓜碧玺戒指没有撑太久,知道主播“四时”的直播间里挂了好货,一传十十传百,感兴趣的买家很快就来将戒指买走,毕竟品质好些的西瓜碧玺市面上也不多见。   时镜也干脆利落地下播,将“心里有鬼”抛在脑后,画戒指设计图去了。   闻声说着不过洋节,下班时还是发来消息:“明晚可以请你吃饭吗?” 第57章 烛光晚餐   时镜看到闻声的消息就忍不住笑意,“为什么不是今天?”   闻声发来一条语音,“今天要给李书达改论文。”   短短几个字,时镜硬是从中听出了闻声的无奈和心累。   他发了个狂笑的猫猫表情,安慰闻声:“那你加油,李书达迟早会毕业的,你也不用熬太久。”   过一会儿,闻声回道:“尽管我希望如此,但遗憾的是李书达想读博。”   时镜收起手机,满意地回家吃螺蛳粉外卖。   什么鬼不鬼的,他可是个无神论战士,这个世界根本没有鬼!由此得证,闻声心里肯定没鬼!   *   第二天,闻声并没有带时镜出去吃饭。他如果被拍到圣诞节出去庆祝会比较麻烦,家里却为时镜准备了一束花。   时镜刚进门,就看到一大束格外醒目的白蓝渐变清新淡雅的玫瑰,他忍不住上前抱起来,“哇真好看。”   闻声跟在他后面换鞋,“喜欢吗,昨天去你家看到上次送你的花已经枯了,今天买一束新的给你。”   时镜放下花,仰着头与他接吻,“好喜欢,谢谢闻教授。”   闻声接吻时喜欢捏着时镜的下巴,一松手,就看到时镜下巴上一个红红的指印,好在没有太用力,过一会儿就会消散。“你喜欢就好,花店老板说是碎冰蓝玫瑰,不是自然品种,是喷漆的,但实在好看,就买了。”   时镜被他松开,立即转身捏着手机去拍照,“好看好看,闻教授你眼光真好。”   闻声笑着摇摇头,很快换好衣服去厨房做饭,中午他特意回家卤了一锅辣卤牛肉,里面还加了不少兰花干,浸泡一下午已经非常入味。   晚饭是两碟炒时蔬,牛肉配卤粉。时镜吃得头都不抬。   今晚吃完饭,时镜只赖在沙发上摸了一会儿闻声的腹肌,便要闻声送他回去。   公历年底,学校和店里都很忙,为了能让自己元旦休一天假,时镜和杨文心调休,更是忙得脚不沾地,很少再有机会和闻声一起吃饭,一直忙到第二周的周三,店里事情总算告一段落。   下午四点,时镜匆匆回家洗澡敷面膜抓头发,等闻声下班打电话找他约会。   时镜正对着镜子挥舞夹板,听到手机铃响,立即接听:“闻教授忙完啦?”   “是时镜吗?”   时镜连忙关上夹板,低头一看,发现备注是房东刘叔。   “哦哦刘叔啊,是有什么事吗?”   时镜心里一咯噔,房东主动打电话,基本没有好消息,果然,刘叔语气一点没有不好意思:   “时镜啊,我家这套房子前两天卖出去了,我打电话就是和你说一下,你的房租只有半个月就到期了吧,我就不和你续了,你这几天抓紧时间收拾收拾,我过两天来收房。”   时镜气结,既然卖出去了,他半个月前打电话给房东说要续租的时候怎么不告诉他,非等到现在才说,年底是最不好找房子的时候,他一时半会儿上哪儿找个合适的!   “刘叔,半个月前不是说好续租的吗?你既然卖了房怎么都不和我说一声。”   “这不是正和你说着嘛,反正房子我们已经卖了,你抓紧时间收拾东西,人家等着要房。”   时镜气得磨牙,但也拿房东没办法,毕竟明年的房租还没缴,房租到期人家不愿意续了也是正常的。   “行,我知道了,尽快搬走。”   “那你快点搬啊可别忘了!到期还不搬走我可就把你东西扔出去了!”   时镜直接挂了电话,没等一分钟,闻声的电话终于打进来。   “刚才在忙吗,怎么一直在通话中。”   时镜强忍着,让自己声音听起来和往常一样,“没有,一个骚扰电话,打错了。”   闻声没发现异常:“在家还是在工作室,我来接你。”   “我在家等你。”   时镜看着满屋的东西,完全都不想收拾,只将沙发上的衣服塞回衣柜里就一动不动坐在沙发上发呆,直到被闻声的电话铃声惊醒。   下楼后,时镜拿没解锁的手机当镜子,硬挤出来一个微笑,等会儿是要和闻声出去约会,不能带着坏心情,不然以后回想起来都是遗憾。   等闻声停好车,时镜面色如常上去与他打招呼:“闻教授,今天去哪里玩?”   闻声的副驾上,放着一大捧红玫瑰,黑金色纸包着,非常有视觉冲击感。   闻声等时镜抱好花,凑过来在他唇边轻吻一下,“先去吃饭,我订了餐厅靠近落地玻璃的位置。”   时镜望着闻声深邃的眼睛,心情神奇地恢复平静,“闻教授辛苦了,今天的餐厅不好订吧?打了多少电话?”   闻声帮他扣好安全带,“还好,我提前一周订的,没有打很多。”   车子缓缓启动,时镜嗅着玫瑰的清香,忽然笑起来,“提前一周就想和我约会了呀?看在你这么有诚意的份上,那我就答应你吧。”   闻声轻笑一声,没有反驳,“那我是不是该多谢你肯赏光?”   “不用谢。”   提前一周订餐厅确实有优势,虽然没能订到落地玻璃正中间的位置,但两人的桌子视野也非常不错。   冬天日落总是格外早,窗外夜幕笼罩,城市璀璨的灯火一盏盏亮起,带着人间烟火气。   餐桌是张圆桌,时镜选择贴着闻声坐。   闻声脱下大衣,下面穿着一件黑色的高领毛衣,他将衣袖挽起来一点,微笑看着时镜,等侍应生倒起泡白葡萄酒做餐前酒。   时镜轻轻抿了一口,“怎么想起吃这个?”   “看网上说在落地窗前吃烛光晚宴非常浪漫,虽然我不是很懂,不过有很多人认同,觉得你应该会喜欢。”   时镜看着右手边闻声送的大捧红玫瑰,心里痒痒的,像一只温泉里的鱼在吐泡泡,“你猜对了,我确实很喜欢。”   闻声在他脸颊上轻轻捏了一下,“那就好。”   和闻声约会最快乐的一点,就是什么都不用操心,时镜只需要快快乐乐跟着他玩就好,体贴的闻教授会把一切都安排好。   比如现在,时镜不需要再对着菜单苦恼,侍应生已经开始按照顺序上菜。   奶油浓汤出乎意料的好吃,焗蜗牛更是打破了时镜对蜗牛的恐惧,主菜油封鸭是白肉,选择一款清冽微甜的白葡萄酒来配,口感恰到好处。   时镜格外青睐奶酪环节的卡蒙贝尔,因为味道淡,可以直接配酒食用。   等上到甜点时,侍应生帮闻声带来一个装着礼物的盒子。   闻声将深蓝色印着线条小猫的盒子放到时镜面前,“看看还喜欢吗?”   时镜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噗通噗通跳起来。   他擦净手,轻轻拉开盒子上的蝴蝶结,盒子下面衬着浅香槟色的拉菲草,上面放着一台微单相机。   “哇!”时镜小心地将相机取出来,仿佛怕把相机摸脏了一样,“索尼大法好,还是全画幅微单!”   时镜立即取下镜头盖开机,看提示相机里已经插着内存卡,立即反转相机屏幕,靠进闻声怀里,拍下了第一张照片。   闻声轻笑着配合他拍照,“上次去赛里木湖,看你拿着拍立得要一直换相纸,感觉不太方便。”   时镜眼神亮得厉害,他一只手依然举着相机,抬头向闻声索吻,“闻教授,来亲亲。”   闻声没有说还没漱口这种扫兴话,低下头,在时镜红润的嘴唇上轻轻印下一吻。   伴随着这个吻的,是“咔咔咔咔”快门连动的声音。   等闻声双唇离开,时镜又追上去撅起嘴亲了一口,才美滋滋坐好看自己拍的照片。   即使到了微单时代,索尼祖传的屏幕依然表现力稀烂,时镜却看得津津有味,照片回去调调色就好了,接吻时性感的闻教授,才是真正的宝藏。   闻声无奈地捏他脸颊,“喜欢吗?”   时镜连忙点头,笑得眉毛弯起来,眼睛里像盛着一枚月牙,“喜欢喜欢,最喜欢闻教授了。”   闻声端着酒杯与他碰杯,“那就好。”   时镜也从自己随身的小包里掏出一个盒子,放在手心双手合拢,移动到闻声面前再打开,“猜猜看是什么?”   闻声接过盒子,“我猜是首饰。”   时镜笑着抱着他的胳膊,“你这不是耍赖嘛,这么小的盒子,肯定是首饰。”   闻声打开一看,里面是一直铃兰造型的胸针。主体造型用的都是纯金,五朵大小不一的铃兰垂在枝干两侧,花心处坠着小小的祖母绿宝石。   宝石不大,却绿得浓郁夺目,在小巧的坠子上摇晃,带着特殊的灵动。   时镜从闻声手里接过来,取下他毛衣胸口的鸢尾花胸针,换上铃兰。   “真好看,果然适合你,喜欢吗?”   闻声的笑声从胸腔飘出来,震得铃兰的坠子乱颤,“这么好看,当然喜欢。”   时镜出门前的坏心情已经全部烟消云散了,他抱着相机,拍闻声新换上的胸针,拍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拍桌上还没开动的小甜点,拍杯中只剩一口的葡萄酒,拍鲜艳热烈的红玫瑰,拍窗外灯火通明的都市夜景。   闻声任由他拍来拍去,也不催,静静等他兴奋劲过去,回来吃甜点,等喝完最后的咖啡,法餐就算结束了。   时镜抱着花被闻声牵着,走在人来人往的街头。   现在离跨年还有差不多两个小时,时镜在闻声肩头蹭蹭,“接下来去哪里闻教授?”   闻声牵着他走过马路,“去小酒馆喝酒。”   时镜在他肩头撞了一下,“闻教授,你今天还开车来的,刚喝完葡萄酒,这会儿又去小酒馆,我要举报给警察叔叔把你抓起来。”   闻声忍不住捏住他坏笑的脸颊,“车是喝酒前开的,这会儿可没开,回去的时候叫代驾就行,不会被警察抓走的。” 第58章 烟花   说是要去小酒馆,走过红绿灯后小广场有乐队在演出,周围来来往往一直围着许多人,气氛很热闹。   时镜拉着闻声在外围看了会儿,就不想走了。闻声抬手看了下时间,问他:“那还要喝酒吗?”   时镜点头,“喝!”再少喝一点点,等到新年的钟声响起,和闻声接吻时可以带着几分微醺的醉意,多浪漫。   “那我去前面的酒馆买酒,你是和我一起去,还是在这里等我?”   时镜舍不得放穿着长大衣帅气得厉害的闻教授独自走过广场,抱着玫瑰花转身,“和你一起去。”   闻声掌心很温暖却没有出汗,时镜指尖在他掌心轻轻挠了几下,闻声便自觉张开手,与时镜十指相扣。   时镜抬头看着广场上暖黄色的路灯,忽然感觉自己有点晕乎乎的,闻声停下脚步,关切地看过来,“怎么了?”   时镜摇摇头,“闻教授,我好像走不动了。”   闻声叹了口气,松开手,向前走了一步,半蹲下,右手背在后腰向时镜招招手,“上来。”   时镜生怕压坏自己的玫瑰,一只手高高举着,然后趴到闻声背上。   闻声温暖有力的双手箍在时镜腿弯处,向前走了两步,又将他向上颠了下。   时镜感觉自己一头扎进了毛绒玩具的海洋里,闻声走得很稳,但被人背着,总会有摇晃感,时镜只好低下头,靠在闻声后颈上。   路上有时会有人看他们,时镜就会冲他们晃晃自己手中热烈开放的玫瑰。闻声没有说话,一直背他走到酒馆门口。   “要下来吗?”闻声带着笑意问他。   时镜晃晃腿,“不要。”   于是闻声背着时镜走进小酒馆,要了一支瓶身纤细亮白的冰酒。   小酒馆里木质的桌椅配着酒香有特殊的味道,老式玻璃吊灯散发着昏黄光晕。   老板热情地告诉他们,二楼视野很好,随便点什么酒水都可以上去坐。时镜听他说这里可以坐,又不想走了,要老板把酒拿去二楼。   二楼摆了许多绿植,茎叶宽大,将不同座位之间的视线遮挡起来,有一种独特的安全感。   时镜硬是将自己与闻声一起塞进藤编的吊椅里,好在吊椅足够宽大,塞下两个成年男性也不会太拥挤,而且关键结构是金属材料,并不担心坐到中途会轰一声塌掉。   冰酒并不是单独上桌的,被老板插在大一盆碎冰里。   老板当着他们的面打开冰酒,淡黄酒液倾倒在两只细长酒杯里,示意他们慢用就离开了。   时镜拿起两只酒杯,一只递给闻声,一只自己捏着,“闻教授,cheers。”   “干杯。”闻声笑着接过酒杯,与他轻碰了一下,又笑道:“冰酒可以慢慢喝,不用一口气干掉。”   时镜并不理他,先鼓着脸颊喝了一大口,冰镇过后的冰酒口感冷冽,10.5的度数喝下去又让胸口变得热乎乎,蜂蜜与玫瑰荔枝的香气瞬间在口腔中爆开,带着丝丝甜意。   闻声看到,时镜眼神立即亮了,仰着头问他:“哇,好喝!这是什么酒?”   闻声摇晃着酒杯,“冰酒。”   时镜咂咂嘴,回味口腔中葡萄的香气,拿起酒瓶又添了大半杯,“为了庆祝和闻教授一起的第一次跨年,干杯!”   闻声轻轻与他碰杯,“干杯!”   冰酒比起豪饮,更适合小口慢慢品,它的花果香非常浓郁,甜味儿与酒味儿中和的恰到好处,几乎没有普通酒的苦味与涩意。   时镜时不时会与闻声干杯,看着头顶看不见星星的夜空,轻轻哼几句歌。   时镜会哼的歌有很多,并不会完整的唱出来,一首歌哼几句,就会跳转到下一首。尤其心情好的时候,坐在闻声的车里,时常会哼歌给他听。   闻声听到他断断续续在品酒的间隙哼歌,忽然感到一股轻松的愉悦,于是顺着时镜的节奏,在桌沿上轻敲起来。   时镜将酒杯中的最后一口喝掉,抬起闻声的胳膊钻进他怀里,“闻教授,这瓶已经喝完了。”   闻声抬起手,虎口卡在时镜下巴上,大拇指在他柔软的脸颊上摩挲着,“还要吗?”   时镜在他掌心蹭蹭,欢乐点头,“还要还要。”375ml的冰酒两个人喝,时镜一脸意犹未尽,他喝酒不会上脸,这会儿只是脸颊微微泛红,看起来并没有喝醉。   闻声没有立即答应,“你酒量还好吗?”   时镜大言不惭:“当然好了,快给咱们再要一瓶。”   第二瓶冰酒是不同的口味,打开后带着浓浓的车厘子香气,度数倒是不变,依然10.5度。   时镜照旧豪饮一口再慢慢品,还要时不时举着相机拍照。   以前吃西餐,红酒喝过不少,这种冰酒却是第一次喝,仿佛为时镜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闻声听信了他的谗言,以为他真的酒量不错,直到11点半,要带时镜去广场上等待跨年的钟声,起身时,时镜脚下乱踩,闻声才发现他好像有点醉了。   闻声不确定地问时镜:“时镜,你喝醉了吗?”   时镜摇头,却感觉一摇起来头晕的厉害,连忙停住不敢动了,却还在嘴硬,“没有,我没有喝醉。”   闻声不敢再让他走路,好在楼梯够宽敞,直接将时镜打横抱起来,下到一楼,又把时镜背出去。   时镜没有醉得很厉害,起码还能说话,他一只手努力保护自己的玫瑰,一只手紧紧搂在闻声脖子上,“闻教授,你背我好舒服哦。”   闻声正在懊恼自己的失策,听到他说话,轻笑一声,“那我背你回去。”   时镜却摇头,刚摇了一下又感觉头晕不敢动,只能乖乖趴在闻声背上,“不可以,太远了,不能欺负你。”   跨年夜不下雪好像有些不应景,好在吹着微风,时镜被风吹了会儿,感觉好像清醒了些,晃着腿要下来。   闻声只好放下他,又怕他摔倒,一只手将他半搂在怀里,慢慢往前走。   时镜想朝着江边大道的方向继续前进,闻声问他为什么还要走,时镜一本正经地说:“江边大道会放烟花,站近一点看的清楚。”   闻声一手抱住时镜的腰,硬将他按住,“不用过去了,这里已经可以看得非常清楚,前面人太多,你的花会被挤坏。”   尽管前面有交警在指挥人流,闻声依然担心会出现安全事故,这里已经是看新年烟花非常好的位置,不用再往前挤。   时镜反应了几秒,认为闻声说得很有道理,于是乖乖站着不动了。   闻声抬手帮他整整衣领,时镜礼尚往来,把闻声高领毛衣的领子弄得一团糟。闻声捏住时镜试图塞进自己衣服里的手,“现在还在外面,乖一点。”   时镜点头答应,“那回去以后我要把手塞进你的衣服里。”   闻声瞥了时镜一眼,一时有些分辨不清时镜是真醉了还是装的。   下一秒时镜又哼唧着,像只考拉一样紧紧抱过来。   身边人流穿梭,大多十指相扣,或者拥抱着停下接吻又走远。在拥挤着无数情侣的广场上,闻声与时镜只是其中一对。   离跨年钟声响起的时间越来越近,人流驻足停下,等待倒数。   时镜靠在闻声怀里,抬手在闻声胸口一摸,就能摸到自己送给他的铃兰胸针,硬硬的有点咯手,被大衣挡着并不明显。   时镜抬起头看到闻声漂亮的下巴,凑上去啄吻一下,“闻教授。”   “嗯?”闻声低下头,深邃的眼神望向时镜。   时镜忽然笑起来,又踮起脚来吻他,闻声俯身配合他,落下一个浅浅的吻。   时镜这才靠在他肩头,大声说:“闻教授,我好喜欢你。”   闻声的脸庞瞬间变得温柔起来,他轻笑着,对时镜轻声说:“谢谢你,我也是。”   时镜还要再说话,周围的人忽然倒数起来,时镜立即按开相机的录像功能,扭转屏幕对准自己和闻声,与周围所有人一起倒数——   “十”   “九”   “八”   ……   “三”   “二”   “一”   “砰!”“砰砰!”   大团的烟火在零点的钟声中准时响起。   周围所有人都在欢呼“新年快乐”!   时镜笑盈盈注视着同样带着笑意的闻声,与周围的情侣一样,在绚丽灿烂的烟火中接吻。   “时镜,新年快乐。”   “闻声,新年快乐!”   在烟花表演中,到处都是此起彼伏的“新年快乐”,闻声带着时镜开始慢慢从广场向外退,以免等会儿人流散开造成拥堵。   刚才的新年祝福已经透支了时镜所有酒后的清醒,闻声发现他脚步又开始虚晃,只好拍拍背将一脸期待的时镜再次背起来。   “要回去吗?”   时镜点头,“烟花确实好看,明年再来。”   闻声摇摇头没再说话,背着他朝停车场走去。   这会儿人流还没散,代驾师傅很好找,等他们走到车前,代驾也到了。   闻声将车钥匙给师傅,自己扶着时镜坐到了后排。   时镜还在嘟囔着问他:“怎么上车了?”   闻声怕他磕到伸手护着他的脑袋,“已经很晚了,回家睡觉。”   时镜却忽然变得失落,“不回去,你自己去睡觉,我要继续玩。”   闻声看他已经醉得厉害,也不放心他一个人在家,干脆捏住他的手,“不回去,我带你回我家。”   时镜沉默几分钟,才将回家与闻声家联系起来,忽然大声说:“哦,你把我灌醉,肯定是为了带我回家做坏坏的事情!”   闻声通过后视镜,看到司机师傅变了脸色,只好伸手捏捏时镜侧脸的软肉,“我睡沙发。”   时镜哼一声背对着闻声,“那我不去,我不要一个人睡。”   闻声:“乖一点,以前不都是一个人睡吗?”   时镜又转过来往他怀里钻,“不是一个人,我的床上还有卡皮巴拉和皮卡丘。”   闻声有些好笑,“没有它俩的时候呢?”   时镜想了想说:“有一只长长的鳄鱼。”   闻声摸摸他柔软的发顶,“那我家里有一只小黑猫,可以陪你。”   时镜没再说话,安安静静一直坐到回家。 第59章 房子   喝醉后不能洗澡,闻声将时镜放在沙发上,拧了条毛巾给他擦脸。   时镜胡乱擦了擦,躺在沙发上昏昏欲睡,他最近都忙得厉害,今天起得也早,玩到现在早就撑不住了。   闻声去卧室抖好被子,将时镜抱进去,又在接下来的环节中犯了难。   只要他一解时镜的衣服,时镜要么躲开,要么上来脱他衣服。忙活半天,时镜的衣服一件都没脱下来,自己毛衣已经被拽起来大半,露出一段精装漂亮的腰线。   时镜看到他光洁的腰,忽然生出无限的热情,脑子也灵光起来,“闻教授,你说回来后我可以把手塞进你衣服里的,我现在就要塞。”   说着,时镜一把掀开闻声毛衣的下摆,将左手贴在他腰上。   闻声没有反抗,趁机解开了时镜上衣的扣子。   时镜在手下皮肤上流连半天,才发现闻声在干嘛,他忽然呈一个“大”字躺平在床上,“闻教授你想睡我了?那来吧我准备好了。”   闻声感觉有点头疼,试图和时镜讲道理,“不可以,你现在意识不清醒,如果发生关系我会被警察以猥亵罪逮捕。”   时镜眨巴着眼睛,“那你干嘛脱我衣服?”   闻声心平气和,“脱了衣服睡觉,既然你可以动,那就自己脱吧。”   时镜点头,“好哦。”   闻声以为今晚的劫难到此为止,刚松了一口气,就看到一片瓷白的肌肤在自己面前乱晃。闻声一把按住时镜的手,帮他把裤子提回去,“内裤不用脱。”   时镜摇头,“穿着内裤不能洗澡。”   “乖,喝醉了不可以洗澡,先睡觉,睡醒再洗。”   时镜便半跪着,一粒一粒解自己的扣子。闻声想转身离开,又怕时镜出意外,只能低下头侧着脸,避开仿佛带着磁力的画面。   时镜脱好衣服,在闻声的强烈要求下留下内裤,钻进被子里。   闻声取来小黑猫玩偶放在时镜手边,帮他掖好被角,“想吐吗?”   时镜闭上眼睛感受,在闻声以为他睡着了的时候,忽然说:“不想吐。”   闻声摸摸时镜的额头,“睡吧,不舒服就喊我,我在外面。”   说完他就要转身离开,却被时镜捏住衣角。   “乖乖睡觉,我先出去了。”   时镜“嗯”了一声,手却依然捏着闻声的毛衣不松。   闻声没有生气,低声哄他:“放开我吧时镜,我就在外面,你只要喊一声我就会进来。”   时镜总算松开手指,将胳膊缩回厚重的被子里。   闻声在床头放下一杯水,刚关了灯,还没走出卧室,就听到时镜喊他:“闻声,闻教授,你在吗?”   闻声以为他不舒服,走过去坐在床边,“我在,不舒服吗?”   “没有。”时镜依旧闭着眼睛,闻声俯下身,在他干燥的唇上轻吻,“晚安。”   时镜没有说话。   闻声起身向客厅走去,刚走出卧室,时镜又喊他:“闻声,你在不在?”   闻声又走回床边坐下。   第三次被时镜叫回去的时候,闻声终于意识到,时镜在一次一次向他确认那句“你只要喊一声我就会进来”是不是真的。   宽大的双人床上,时镜蜷缩着,只占据了一个小小的角落。   闻声低下头,在时镜额头上轻吻一下,“抱歉,等我一下。”   这次时镜没有再喊他,闻声却很快又回到卧室。   时镜感动身边床垫上有动静,睁眼一看,微弱的光线中,闻声将自己的被子放在他身边。   看到时镜起身,闻声又将他按回去。   时镜睁着眼望天花板,没多久,闻声的声音从另一侧传来,“抱歉唐突了,我今晚不想睡沙发,可以和你一起睡在床上吗?”   时镜猛地翻身,与闻声面对面躺着,“当然可以。”时镜努力向床边挪挪,试图给闻声留下更多的空间,“我是一个大方的人。”   闻声轻笑一声,他半躺着,笑声像颤动的大提琴,将时镜撞进温柔的风里。“谢谢慷慨的时先生,晚安。”   时镜终于肯回应他,说出一句带着笑意的“晚安”,乖乖躺着不动了。   闻声以为自己第一次与人共眠会睡得不太安稳,没想到居然一觉到天亮,叫醒他的,是清晨6:30顽强的生物钟。   闻声怕吵醒时镜,醒来后没有第一时间起床,而是多躺了一会儿,一直躺到7点整,才轻手轻脚去卫生间洗漱。   事实证明闻声多虑了,时镜睡熟后赖床能力一流,即使听到水声,也只是翻个身用被子包住脑袋继续睡。   洗漱完的闻声去厨房做早饭,熬一点甜甜的八宝粥,冰箱里还有点肉馅,可以蒸半烫面的小笼包,如果时镜喜欢,还可以煮几个小馄饨。   等到包子快出锅,时镜终于忍不住爬起来洗澡。闻声听到动静,帮他找了条崭新的浴巾。   冰酒毕竟度数不高,昨晚半夜他酒就醒了,今天醒来,发现自己真的睡在闻声的床上,依然感觉像做梦一样。   昨晚脱下的衣服已经被闻声洗净烘干了,就放在枕头边。   时镜闻到食物的香气,感觉饿得厉害,闻声在浴室外问他:“要不要吃馄饨?”   时镜快乐点头,“要一点!”   闻声的护肤品比时镜更简洁,只有一瓶墨蓝色三合一面霜放在洗手台上,时镜擦完脸胡乱擦擦头发,跑回卧室穿好衣服就去餐桌前等待早餐了。   时镜的早餐向来简单,如果起得来且要出门,就去楼下便利店吃包子玉米,如果不用早起,基本是早中午饭捏一起吃。   丰盛的小笼包馄饨稀饭,感觉已经是上辈子的事。   小笼包闻声包得潦草,没有多少褶子,却圆圆胖胖,外皮被馅料的汁水浸透,看着就非常美味。   蘸上闻声准备的醋汁,时镜没一会儿就吃完了一屉。   吃完早餐,闻声问时镜:“我要开始工作了,你想再玩一会儿还是回去?”   时镜当然想多待一会儿,但房东随时都有可能打电话催他交房,他犹豫着摇了摇头,“我好困,回家补觉。”   闻声起身去拿钥匙,“我送你。”   时镜大惊,他是要去找中介租房,可不能让闻声跟着。他连忙抱住闻声的腰,眼睛一眨一眨,“不用啦,大白天的我又不会走丢,你先去忙,如果下午早早完成工作,咱们说不定还可以约晚饭。”   闻声见时镜不让自己送,也没有坚持,只送到小区门口,等时镜坐上出租车才转身回去。   时镜上车后松了口气,开始给房屋中介打电话,结果之前帮他租房的中介已经倒闭了,沿路看到的几家中介店,也因为今天元旦放假休息。   时镜只好叫司机把自己放在小区门口,如果没记错的话小区门口有好几家中介,总会有正在营业的。   好在运气没有差到底,时镜在路过第三家关着门的中介时,看到街对面有一家正在营业的。   得知时镜是要租房,中介并不算热情,连水都没倒。   时镜心里不舒服,但是想到得靠中介帮忙找房子,也没有转身离开。   等中介打开电脑后,告诉他:“我是想在C大附近整租一套房子,两室一厅或者两厅,家具要齐全,我着急搬家。隔音好一点,最好不要临街。”   中介摸摸自己漏风的头顶,从自己家的房库里找出几个附和时镜要求的,找出钥匙,骑上小电驴带时镜去看房。   可惜时镜今天的运气好像已经用完了,去看的房子,不是房龄太老没法住,就是位置不好在一楼,或者家具不全得自己买。   一直跑到中午,时镜请中介吃了顿饭继续看,但显然还勉强凑合的房子中介早上就拿出来了,下午去看的更加糟糕。   中介也是一脸愁容看着时镜,再跑下去他的电驴都要没电了。“这个时候房子不好找的噻,还没到过年前退房的高峰期,房源本来就少,房东也愿意空两个月等过完年涨价,你那边的房子和房东商量再续两个月呗。”   时镜苦笑,“房东把房子卖了,我也没办法续了。”   中介唏嘘,“那我再帮你找找。”话是这么说,但一时半会儿哪有合适的房子。   时镜买了瓶水给他,自己在路边找了家奶茶店进去坐。   他打开微信,给张馨发消息:“要了命了,房东要收房子让我尽快搬家。”   张馨估计在忙,过了挺久才回消息,“怎么回事?找到新房子了吗?”   时镜:“没呢,今天找了一天,尽是些歪瓜裂枣,一个能看上眼的都没有[大哭]”   张馨:“我帮你问问,不行你先来我家住。”   时镜的计划里并没有打扰张馨的选项,他俩东西一个比一个多,人去住两天还行,他满屋子的东西没处放。再说了,张馨是女孩子,他去的多了难免有人说闲话。   “谢了,我再找找吧,实在不行就找个桥洞住。”   张馨回他一句:“你家闻教授房子不是挺大的吗,怎么,不考虑同居吗?”   时镜愣了一下,对哦,闻教授家那么大,一米八的大床睡两个人绰绰有余,想同居的话空间是足够的。   问题是闻声愿不愿意和他一起住。   时镜心里没底,也没敢发消息问闻声,转头又去问柳玉宣。   可惜柳玉宣虽然在朋友那儿找了两套出租的房子,但是离C大这边太远,他平时不管是去工作室还是来找闻声都不方便。   柳玉宣漫不经心发来一条语音:“你去问闻声呗。”   时镜:“我不好意思。”   柳玉宣:“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梁哥刚认识我才几天,就住我家来了,你俩好歹也是睡过的关系,要同居也正常吧。”   时镜挠挠脸颊,犹豫半天,打算听从两位好友的建议,问问闻声的意思。   想通后时镜打车回家,说是要收拾东西,他依然什么都不想动,只用垃圾袋把茶几上没吃完的零食袋子装起来,就回床上补觉去了。   临近下午饭点,闻声打电话才将他吵醒,“我忙完了,晚上一起吃饭吗?”   时镜迷迷糊糊嗯了声。   闻声问他:“还在睡吗?”   时镜抱着皮卡丘伸个懒腰,“醒了醒了。”   想着要问闻声一起住的事,时镜哼哼唧唧撒娇,说想吃闻声做的面条。   闻声轻笑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不太清晰,却非常性感,“好,那我去和面,需要我去接你吗?”   “不用,我打车过来。”时镜捏着皮卡丘的耳朵,仰躺在床上,忽然感觉心情好了很多。 第60章 搬家   等时镜赶到闻声家时,闻声已经将配菜收拾好了。   时镜在厨房门口抱着他的腰,索来一个浅吻,便被闻声打发去沙发上躺着。   很快面条和菜同时出锅,时镜闻到香味才感觉饿得厉害,中午惦记着找房子的事,只吃了几口就咽不下去,全靠喝的那杯奶茶才撑到现在。   细拉面又长又劲道,配着闻声做的小炒肉滋味浓郁,时镜心里已经顾不上给等会儿的对话打草稿,一心一意认真吃饭。   收拾好餐具,闻声又去了书房,时镜坐在沙发上,边紧张地玩手机,边思考要怎样委婉又不失礼貌地请求闻声与他同居。   时镜积攒了半天勇气,才推开书房的门。   一进门,带着金丝边框眼镜的闻声,带来巨大的冲击。   时镜只感觉脑子“嗡”一声,理智瞬间土崩瓦解,他被美色迷晕了,什么话都顾不上说,快步走到桌前。   闻声见他走过来,椅子转了半圈,面向时镜,“怎么了?我马上就好。”   时镜也不说话,直接跨坐在闻声腿上,撅起嘴,“闻教授,来亲亲。”   闻声被他这副色迷模样逗笑了,抬手准备取眼镜,却被时镜一把按住。时镜脸颊泛起红晕,耳朵也红了,帮闻声把眼镜推好,“别摘,就这样,快来。”   闻声微侧过脸,俯身贴过来。   时镜感受到他温热的鼻息,连忙闭上眼睛,又忍不住偷偷掀开眼皮偷瞄闻声,离得近了才发现,闻声睫毛又短又密,鼻梁高挺,架着眼镜真是帅得人抵挡不住。   时镜正看得入迷,忽然对上闻声深邃的眼神。   闻声勾起唇角,“怎么不专心?”   时镜连忙闭上眼睛,“啵”一声响亮地吻在在闻声削薄的唇上,“我超级专心的。”   闻声低头啄吻他,“好了,先起来吧。”   时镜扶着椅子扶手,刚站起来就感觉腿软,他干脆顺势跪坐在地上,头埋进闻声腿里,用柔软的脸颊蹭蹭。   半晌,他眼神迷离抬头看向闻声,“早知道从昨天开始就应该喂你菠萝,盐水菠萝炒菠萝烤菠萝。”   闻声被时镜满是遗憾的神情逗笑,又忽然想起时镜说吃菠萝会变甜,顿时无奈,双手捧住时镜脸颊,“时镜,你的脑袋里装的都是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时镜放在他腿上的手立即不安分起来,在时镜直冲要害前,被闻声一把按住。   时镜又用脸去蹭闻声大腿,“我要吃烤红薯你别管。”   闻声简直哭笑不得,“这都什么跟什么。”干脆双手卡在时镜腋下,把他抱起来放在自己腿上,“乖一点,我很快就好。”   时镜哪里肯安分,坐他腿上时不时乱扭几下,“我吃我的你忙你的,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哪里不乖了。”   闻声将时镜肩膀按下去一点,露出被他挡住的电脑屏幕,又在时镜屁股上轻轻拍了一下,“好了,工作时间到了,如果你乖一点,等会儿可以有奖励。”   时镜靠在闻声肩上,隔着毛衣啃闻声肩膀,闻言抬头呸呸吐掉嘴里的毛毛,“什么奖励,吃烤红薯吗?”   闻声一只手已经握住了鼠标,“你可以期待一下。”   闻声没有工作太久,差不多四十分钟就关了电脑。但时镜已经忘了奖励的事,趴在闻声怀里哼唧:“闻教授,我租的房子要到期了,房东把房子卖掉了不和我续,我要跟皮卡丘和卡皮巴拉流落街头了。”   闻声环在他腰上的手紧了一下,又很快松开,“那你……”   时镜有点紧张,咽了下口水,“张馨是女孩子不方便,柳玉宣和梁松青两口子我又不好去打扰。”   闻声喉结滑动一下,听到时镜继续说:“我今天去找房子,可惜没有找到合适的,找房子好难啊。”   忽然的失落漫上心头,两个人垂下眼睛没有对视,都等着对方开口。   良久,闻声嘴唇翕张几次,握紧拳头终于问出口:“你想要什么样的房子,或许我可以帮你找找。”   咚——   时镜听到自己心脏重重地跳了一下。   闻声为什么要帮自己找房子,这是婉拒吗?所以……他不想和自己一起住……   为什么?   闻声不想和自己更亲密一点吗?   时镜鼻子一酸,咽喉仿佛被堵住一般,不想说话。   闻声却已经深呼吸几次恢复平静,又低声询问起时镜对房子的要求,“想要多大的房子,对楼层有要求吗?具体有什么要求可以仔细说说。”   时镜在他胸口捶了一拳,气呼呼坐直身子,“什么要求?我要求可高了!最好能租在酒吧楼上,方便我一天点八个男模!反正我男朋友一天给看不给吃,这个冷漠的世界,只有男模的腹肌能带来一点温暖。”   闻声被他揍了一拳,正惊诧着,就听到他的男模宣言。   闻声的表情很快从疑惑转变成惊喜,他抬手抱住时镜,语气温柔地像春天的细雨落在水面,“我家的床垫很软,很符合人体工学,你昨晚睡着舒服吗,想不想以后都睡在上面?”   时镜推住闻声的胸口,不给抱,“哼床垫有什么好的,太软了睡的腰疼,你肯定就是睡久了腰不好,所以才不给吃。破床垫白送我都不稀罕!水泥地上铺一张凉席就能睡,我要去睡桥洞,桥洞肯定比你家好,又通风又透气!”   闻声晃晃他,“那我换一个床垫好不好,你喜欢硬的咱们就买个硬床垫。”   “不好!硬床垫睡着屁股痛,你肯定是想陷害我,不安好心!”时镜把脑袋从左边扭到右边,就是不肯让闻声看自己的正脸。   闻声已经确认,时镜就是想和他住,于是握住时镜的手,抬起来在手背上亲了一口,“抱歉是我的错,我听到你出去找房子,以为你不想和我一起住,又怕冒然开口唐突了你,才想帮你找房子的,原谅我的迟钝好吗?”   时镜这才转过来望着他,眼尾还有点红,“你真的想和我一起住?”   闻声郑重点头,“真的。”   “说不定是你看我不高兴哄我的,其实一点都不想和我住。”   闻声干脆站起身,双手托着时镜的腿和屁股。忽然腾空时镜被吓了一跳,连忙双手环抱住闻声的脖子,“干嘛,被我戳穿恼羞成怒,打算把我抱出去丢掉吗?”   闻声拿上外套和钥匙,“趁这会儿还早,回去给你收拾东西搬家。”   时镜将头埋进闻声的怀里,忍不住偷笑,“闻教授,这是我刚才乖乖的奖励吗?”   闻声将时镜放在玄关处,捏住他下巴,俯身带来一个深吻,等分开时,两人呼吸都有些不稳,闻声抬手帮他擦掉嘴角的水痕,“不是,这是你男朋友该做的事情。”   闻声神色自若开车先去楼下快递站,买了10个40*50*60的快递纸箱,两大卷泡沫纸以及一卷工业保鲜膜,并与老板商量好用不完可以拿来退,又去隔壁便利店买了宽胶带美工刀马克笔,以及几卷大号保鲜袋。   时镜坐在副驾上等闻声回来,顺便开窗吹风帮自己红透了的脸降温。   刚才闻声亲的太凶了,这会儿他舌尖还有点麻。   原来闻声也想和自己一起住。   那从今天开始,他们就要同居了吗……   时镜想着想着忽然笑起来,不知道柳玉宣知道他们同居了都还没睡过会是什么表情。   闻声将纸箱放在后备箱里,拉开车门上车问时镜:“在笑什么?”   时镜轻咳一声,“没,没什么。”   站在自己的客厅里,时镜才真正意识到什么叫无从下手,闻声却已经打开空调脱下外套挽起袖子,准备开始干活了。   时镜刚撕下一条垃圾袋抖开,闻声就告诉他:“时镜,你可以先去厨房,将不需要带走的东西装起来,等会儿直接丢掉。”   时镜想想,闻声家调味料很多,自己虽然没怎么用过,但是已经开封了路上可能会撒,干脆丢掉好了。   他只将灶台收拾出一半,闻声已经收完了整个客厅,一个纸箱子已经被胶带粘好,上面写了个“客厅”   碗碟摞在一起后用工业保鲜膜和薄膜纸裹一圈,掉地上都能弹起来根本不怕摔坏。锅具闻声挑拣一番,将自己家有或者感觉不太好用的直接放地上,准备等会儿丢。   卫生间很好收,没一会儿闻声就弄好了,接下来的卧室和工作间才是重头戏。   时镜想了想先去工作室,还好他比较懒,工作间里还有一些小的快递箱没有扔,这会儿全部取出来装自己的宝石和首饰。每个都用泡沫纸裹几圈,先塞进小箱子,小箱子再一起塞进大箱子。   时镜全程只负责拿稳手中的美工刀,在闻声粘好胶带后将胶带戳断。   东西不算太多,但为了防止磕碰,每个都要单独包裹,做起来非常繁琐。最令时镜头疼的,是切割宝石用的机器,原包装箱早就丢了,就算用泡沫纸和保鲜膜包好,也没有合适的箱子来装。   闻声将机器先放进箱子,没有着急封口,对时镜说:“走吧,去卧室,等会儿取点衣服塞进缝隙,让搬家公司小心一点就行,不会有问题的。”   时镜便举着一个组装起来的箱子带着闻声进卧室。   第一个问题——   闻声一拉开抽屉,映入眼帘的就是时镜各种颜色的内裤。   时镜脸色爆红,变成一颗熟透的西红柿,闻声却面不改色,撕下一条保鲜袋,将内裤全部装进去。   时镜暗自庆幸,还好自己没有积攒脏内裤的习惯,不然这个画面真是不敢想。   反正搬去闻声家后衣服要重新整理,闻声也没有收太细致,一股脑全部塞进箱子里,厚实蓬松的冬季衣服挑出来几件,塞进装机器的箱子,衣柜中层就已经装完了。   看到自己慢慢当当的下层衣柜,时镜也有些疑惑,“欸这里也有东西吗,我都没印象了。”   闻声从里面取出一些袋子,在衣柜的最底下,发现一把吉他。   吉他只简单地套在琴袋里,取出来后,琴弦已经全部生锈变形,在长期的挤压中琴颈也被压弯——这是一把报废了的吉他。   时镜看着吉他不知道在想什么,半晌笑了一声,“还以为没带回来,没想到在这儿呢,已经不能用了,等会儿拿下去丢掉吧。”   闻声接过吉他,指甲刮在琴弦上,已经严重走音的吉他响了一声,像一道闷雷,砸在时镜身上。 第61章 睡觉   闻声将旧吉他放去门口,在卫生间洗了手才回来,他没有着急继续整理衣柜,而是坐在床边轻轻抱住时镜,“可以说说吗?没想到你还会弹吉他。”   时镜叹了口气,“大一刚入学的时候和室友一起买的,当时我们一起加了社团,还说要组个乐队去街头卖艺。当时刚入学,感觉自己时间很多,脑子里总是装着做不完的事。”   他垂着眼睛,看起来有些落寞,像身上落满雪的流浪猫。闻声忍不住抱紧他,让他靠在自己怀里。   被闻声温暖的体温包裹着,时镜总算恢复一点活力,“其实买回来也没弹多久,只学了几首简单的曲子,没学到很高级的指法,现在和弦都忘光了。”   闻声摸着他的头发,静静等他说话。   “当时老大还教我唱一首方言歌,只学了一半,现在连歌名都想不起来。”   时镜在闻声怀里蹭了一下,“闻教授,可惜当时带课的教授不是你,不然我还可以当一个文艺青年,躺在你怀里给你弹吉他。”   闻声“嗯”了声,又摇头,“那可能不行,我不搞师生恋,如果当时是你的授课老师,你第一次表白,我就会让你写一篇3万字的论文交上来,保证你以后看到我都会躲得远远的。”   时镜捏着闻声的手玩,闻言忍不住笑起来,在闻声手心捏了几下,眼珠一转,心里忽然有了点新主意,却没有说出来,只是抬头看着闻声的侧脸,半晌忽然道:“那我遇见你,岂不是天时地利人和,要是错一点,都要和你错过了。”   如果他还是学生,如果李叔没有因为看错小票在珠宝展上找错人,如果去挑珠宝的那天没有下雨……   如果这些如果都不成立,他们现在只会是生活在同一个城市的陌生人,不会有玫瑰,不会有亲吻,更不会有闻声现在在他家收拾东西。   所以他和闻声,一定是有特殊的缘分!   闻声又“嗯”了声,时镜开心地在他怀里蹭了下,开始唱歌:“一定是特别的缘分~才可以一路走来变成为了一家人[1]~闻教授来亲嘴。”   闻声低下头,堵住时镜正忙着的双唇。   几分钟后,闻声面色平静继续去收拾衣柜,时镜顶着爆红的脸将头杵在卡皮巴拉肚子上装死。   良久,时镜大脑的温度终于降下来一点,开始奋力反击:“闻教授,不要在收拾衣柜的时候偷偷塞袜子!”   闻声封箱子的动作一滞,又很快恢复正常,“放心,你的袜子都在袋子里。”   “我不信,你来我检查一下。”   闻声将箱子抱出去,回来的时候顺路揉了把时镜的肚子,“没有这个选项,起来,我要装被子了。”   为了防止皮卡丘与卡皮巴拉在搬家过程中被弄脏,时镜打算今晚连夜将他们抱去闻声家。   闻声特意留了一套换洗衣物与睡衣,和枕头一起用保鲜膜裹起来装进小箱子里,等会儿带走。   时镜一手一个玩偶,抱得很是吃力,闻声将所有整理好的箱子都放在客厅,时镜一路走出来,还要小心避障。   闻声抱着装枕头的箱子跟在他身后。   时镜回头看了一眼,“闻教授,真没想到我居然这么快就能搬离这里。”   “嗯”闻声将箱子放在鞋柜上,蹲下换鞋,“不高兴吗?”   时镜不肯放下玩偶,多亏闻声伸出援手,才面前把鞋穿上,“怎么会,超级高兴,就是……”   时镜沉吟,“就是没有仪式感,感觉不太真实。”   闻声回头看他一眼,忽然开门出去砰一声将门关上,下一秒,噔噔噔的敲门声响起,时镜不明所以,打开门就看到闻声对着他微笑着说:“时镜,我来接你。”   时镜霎时愣住,不知该说什么,好像有一阵风从心口吹进去,将他心中的山谷灌满了,有点胀。   闻声轻轻抱住他,“这下有仪式感了吗?”   时镜虽然不大,但加上两只玩偶就变得体型惊人,闻声修长的双臂完全打开,也不能把他们仨全部抱住,时镜也笑起来,眼睛亮得像细碎的星星,“要亲一下才有。”   闻声配合地俯下身,“这下呢?”   “有了有了。”   回闻声家的路上,时镜又开始哼起歌,闻声已经习惯了他哼歌的声音,哪天开车时如果时镜没动静,还要担心他是不是在生气。   时镜原本是要把皮卡丘和卡皮巴拉一起放去床上的,但是就算闻声的床有一米八,睡两个成年男人上去也就满了,实在腾不出地方给它们。   再说了,如果他和闻声正抱在一起亲亲,忽然一抬头,看见皮卡丘正对着他们笑,多破坏气氛。   时镜想了又想,最终把他们放在了沙发上。气质冷硬的黑色沙发上多出两只毛绒玩具,顿时温馨了不少。   闻声将时镜的枕头和换洗衣物拿出来,喊时镜去洗澡。   这会儿已经到深夜,完全超过他平时睡觉的时间,时镜却还兴奋地哼着歌。   两人轮流洗完澡,闻声迅速抖好被子关了灯躺下,“晚安,时镜。”   时镜一只手偷偷摸摸从闻声的被子里塞进来,“不可以,还没有晚安吻。”   闻声将他不安分的爪子从被子里拿出去,摸索着找到时镜的脸颊,起身吻过去,室内的灯已经全部熄灭,闻声第一次没有找准位置,吻到了时镜侧脸上,他也不起身,满满向下移,终于找到时镜柔软的嘴唇,留下一个吻,以及带着气音的“晚安。”   时镜拉起被子将自己包起来,“晚安。”   过了许久,闻声的呼吸声变得平稳,时镜小声问:“闻教授你睡着了吗?”   闻声没有说话。   时镜轻轻支起胳膊半趴着,向闻声那边拉自己的枕头,直到两只枕头紧紧贴在一起,时镜这才满意地躺好,又把闻声胳膊抬起来,放在自己身上,两手环抱住。   时镜刚心满意足闭上眼,就听到闻声低沉的声音:“你在干什么?”   时镜僵了一下,很快恢复自然,“没干什么,陪亲爱的闻教授睡觉。”   闻声动了下,将被时镜抱住的胳膊抬起来。   时镜身上一轻,心里有些遗憾,早知道就再等一会儿,闻声睡得更深了应该就不会被吵醒了,可惜他预谋半天,结果功亏一篑!   下一秒,闻声翻身面向他,胳膊揽在他腰上,将他紧紧抱进怀里,“乖乖睡觉。”   时镜再没动,闭上眼睛很快就睡着了。   翌日,6:30起床的闻声,真正被时镜上了名为赖床高手的一课。   闻声起床后习惯先去健身,他晃晃时镜,“时镜,该起床了。”   时镜翻个身,“几点了?”   “早上6:30”   时镜闭着眼睛,“这么早天都没亮,再睡会儿。”   闻声便自己去健身,洗漱前,他又来喊时镜起床,“现在已经7:00了,天亮了。”   时镜勉强睁开眼,捧住闻声帅气的脸,上去亲了一口,“好哥哥,我真的好困,我想睡觉,让我睡吧,你不用管我。”说完又缩回被子里,将自己严严实实包起来。   闻声看着眼前的蚕蛹,只好先去做早饭。   一直到闻声要出门去上班,也没等到时镜从床上起来。他只好将早饭收好,写张便条放在桌上,方便时镜起床后自己去吃。   等时镜再睁眼,已经是9:37,时镜洗漱完从卫生间出来,发现闻声发了微信:“等我下午下班后叫搬家公司来搬家,早餐在厨房,不要吃凉的。”   时镜走到餐厅,便条上写着每样食物需要在微波炉加热几分钟,吃过早饭,他才悠悠闲闲去了工作室,然后忙得脚不沾地。   公历新年一过,离农历新年就不远了,国人有在年前收拾头发买新衣服新首饰的习惯,为了能在过年前干出一个漂亮的业绩,拿着丰厚的年终奖过年,最近工作室忙得厉害。   预售、上新、发货、售后……   时镜要开直播带货,给账号上拍新视频,还要画设计稿,去盯着田绍工厂出货,最重要的,就是不断去采购原材料。   亲自采购原材料,是每个珠宝商绕不开的话题,即使体量再大手下的工作人员再多,这项工作都得由老板亲自完成。   前两天有个蓝宝石商人正在大量出货,声称自己的蓝宝石都有证书,时镜对他还算熟悉,之前也在他这里拿过不少货,这次看价格合适,也打算拿一批。   可惜这个商人这次出的大部分都是黄蓝宝,少部分帕帕拉恰价格又太贵,时镜不是很喜欢,两人讨价还价半天,在商人“拿到手不喜欢包退”的承诺中,时镜拿了5颗小克重的黄蓝宝。   这人还热情地邀请时镜多拿点货,被时镜婉拒。   这批黄蓝宝今天刚送到工作室,时镜翻了下鉴定证书,发现是个没听说过的机构出的证,他没放在心上,直接将证书丢去一边,重新打包发给权威鉴定机构。   毕竟好的机构鉴定费用很高,商家图便宜就会搞点小机构出来糊弄人,这种操作业内很常见。   花扣戒指和竹叶耳坠上架后一直处于供不应求的状态,时镜店里忙完去C大食堂和闻声吃完午饭,又跑去文化街找柳玉宣。   一段时间没来,柳玉宣又积攒出不少边角料,主要是知道时镜这边能用上后,他从同行那边半买半送地搞来不少。   时镜喝着柳玉宣泡的茶,向他汇报好消息,“我和闻声同居了,今天下午等他下班了去搬家。”   柳玉宣挑眉一笑,得意道:“哥的教学片好用吧?”   时镜脸上一红,“没,没用过。”   柳玉宣摸摸下巴,“怎么?不合胃口吗,我这儿还有其他风格的,你想要哪种?”   听完时镜的理由,柳玉宣一脸的一言难尽,“你说我是鄙视你同居了都没睡过呢,还是夸奖你还没睡就同居了呢?你俩这走的是什么流派,还真给我整不会了。”   时镜挠头,“学术派?” 第62章 洗澡   闻声说晚上帮他搬家,时镜就放心地将这事抛之脑后什么都没管。   下午闻声下班后,两人为了节约时间,一起去C大食堂随便吃了点东西,闻声便打电话叫搬家公司过去。   住了两年多的房子被一点点搬空,逐渐从熟悉的样子变得陌生。   时镜站在客厅,忽然生出一种——啊,原来刚搬来的时候这个房子张这样的神奇感觉。   但是搬去和闻声同居的兴奋感,冲淡了离开熟悉环境的忧伤。   工作间里的仪器是最后搬走的,闻声全程跟着,时刻提醒搬家的师傅们小心一点千万不要磕碰到。   时镜在闻声的建议下,将唯一一把钥匙放在楼道的电表箱里,等待明天保洁人员上门清理。   今天在时镜不知道的时候,闻声已经为同居做了许多准备工作,比如趁午休时间去配钥匙,又比如为时镜在小区里租了一个车位。   为了把时镜的车开过去,两人只能分别上车。   闻声的车在最前面,帮搬家公司的人引路。   中午时镜不在,闻声已经腾出了之前放健身器材的房子,这会儿师傅们在逐渐将它填满。   下楼时是没有电梯的六楼,全部的行李都需要师傅扛下楼,非常耗时间,这边却是电梯房,一个大板车拉上三趟就可以全部搞定。   时镜看到沙发上排排坐的皮卡丘和卡皮巴拉,依然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他伸个懒腰躺在沙发上,忽然看到电视柜上摆着一个扁扁的快递箱子。   虽然有些好奇,时镜却没有动,只是问闻声:“闻教授,你的快递怎么放在电视柜上?”   闻声正在拆打包好的行李,闻言从房间走出来,将美工刀递给时镜,“拆开看看。”   时镜心头一跳,像燃烧的火堆忽然迸溅,跳出火星。他没有说话,小心拆开箱子。   里面是一个奇形怪状的东西,闻声从他手中接过,将折叠的部分展开,又交还给时镜——   一把无弦吉他。   闻声从箱子里找出说明书,放在呆滞的时镜怀里,“据说很好玩,不试试吗?”   时镜如梦初醒,翻开说明书下载配套的APP,一点点摸索起来。   这把奇怪的吉他有点小巧,比起昨晚丢掉的那把木质厚重的41寸民谣吉他,像是可爱的玩具。   时镜按照说明按住琴颈上的和弦键,拨动拨片,清亮的吉他声便在音响中响起。   看他愿意接受,闻声方才有些紧张的肌肉显然放松一些。   “我想听你唱歌,可以吗?”   时镜点头,试着弹了几下,找到手感后,从曲库中找出首感觉还算合适的歌,挑好歌后,他转动身体,面对着闻声,清了下嗓子——   “这是一首简单的小情歌,唱着人们心肠的曲折[1]”   时镜的声音很清亮,配合简单和弦的吉他伴奏,唱起歌很好听。他唱歌时咬字很软,与平时说话不太一样,带着一股让人心痒的感觉。   尤其他不怎么会去看手机上的琴谱,湿润清澈的眼睛注视着闻声,像一汪流动的泉水,能让闻声溺进去。   等他唱完,拨动最后一次拨片,在吉他的余音中问闻声:“好听吗?”   “真好听。”闻声俯身压过来,他嗓音变得低沉了,仿佛在叹息,“我可以吻你吗?”   时镜没有说话,只是缓缓闭上眼睛。   迷糊间,时镜感觉琴身压在身上,害怕压坏了,又想起这把琴没有琴弦,随后被闻声柔软的触感夺走注意力。   呼吸交融的感觉实在令人沉醉,时镜也不知过了多久,在呼吸急促时才被放开。   他仰着头,在闻声下巴上轻轻咬了一口,“怎么想起买这个?”   “喜欢吗?”   时镜笑着点头,“当然喜欢,这个真好玩。”不用再经过痛苦漫长的指法训练,找出一个谱子,就可以弹琴唱歌,是属于大人的玩具。   闻声拇指在他脸颊上轻蹭着,“你喜欢就好。”昨晚时镜洗澡时,他在网上找到了这个,今早托人在隔壁省的工厂里买了开车送来,才能在晚上到家前送到,还好时镜喜欢。   时镜坐起来,抱着吉他拨弄,一副爱不释手的样子。   闻声看他玩的高兴,站起身,打算继续收拾箱子的工作,被时镜一把拉住,“你要去哪里?”   闻声露出个疑惑的表情,“怎么?”   时镜将手中的吉他放去一边,“这么好的气氛你跑什么。”   说着,直直拉着闻声走进浴室。   时镜快速将衣服脱个精光随手一丢,打开花洒,扭头一看闻声正背对着他。   时镜湿漉漉的手一把拍在闻声后腰上,“闻教授害什么羞啊,来洗澡,洗完了开干。”   闻声捏住他的手,哭笑不得,“别闹。”   时镜可不跟他客气,另一只手从闻声衣服下摆塞进去,先在他漂亮的腹肌上浅摸几下,就提着下摆往上拉。   闻声没再反抗,自己将上身的毛衣脱下来与时镜的脏衣服丢在一起,时镜手指勾住闻声裤腰,“闻教授,穿着裤子不能洗澡吧?”   闻声无奈拉起时镜的手,在手背上轻吻一下,将人推回热水下,随手将花洒换成水量更大的顶喷,“小心感冒。”随后背对着时镜脱衣服。   时镜正闭着眼睛,黑暗中感受到闻声贴过来,他努力抹了把脸上的水,挣开眼睛,下一秒差点又闭上,看来闻声以前真的没有塞袜子……   闻声身手敏捷按住时镜摸过来的手,“洗澡的时候不要乱来,小心着凉。”   时镜决不允许自己看得见吃不着,先是借口自己够不到后背,让闻声帮自己打沐浴露,又要礼尚往来还闻声一回,对着闻声上下揩油。   直到被闻声用浴巾牢牢包住去吹头发,才勉为其难老实一点。   吹完头发,时镜边朝卧室走边伸着手来解闻声的浴袍,闻声深吸一口气,捏住他的手,“时镜,抱歉我可能还……”   时镜看着他被顶起来的浴袍,满脸震惊,“不是吧哥哥,你这硬件也没问题呀。”   闻声捏捏他的脸,“软件问题。”   时镜忽然伸手推了闻声一把,闻声向后退了一步,坐在床边。   时镜俯身压下来,盯着闻声看了半天,忽然在他鼻梁上轻轻咬了一口,说是咬,更像是小狗含住磨牙,并不痛,只留下痒意。   闻声没有说话,时镜便将他浴袍向下拽拽,露出漂亮的肌肉,然后半亲半咬地向下吻。   闻声的肌肉逐渐变得僵硬,却没有推开时镜。   时镜已经半跪在地上,“闻教授,讨厌吗?”   闻声修长的手指插入时镜发丝,“还好。”   时镜用自己柔软的脸颊在闻声腿上蹭蹭,“那我吃烤红薯了,你要是现在不推开,等会儿可就不许动了。”   时镜明显感受到闻声按在自己后脑勺上的手变紧了,他放缓呼吸等了几秒,已经做好被闻声推开的准备,却听见闻声沙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好。”   时镜又用脸颊蹭他,“又错过了一次给你喂菠萝的机会,哥哥,以后可以把菠萝列入你的日常食物清单吗?”   闻声“嗯”了声,便没再说话。   时镜发誓,没有人可以一口吞下烤红薯!所以他只能小口小口慢慢吃。   吃完烤红薯需要漱口,闻声看时镜鼓着脸颊咕嘟咕嘟漱口,罕见地生出点难为情。   时镜边漱口,心中边嘀咕,感谢柳哥送来的三百多部教学视频,今天的烤红薯才能顺利吃下去。   刚吐掉口中的漱口水,闻声便低头凑过来吻他,吓得时镜赶紧躲开。   “?”闻声不解地看向他。   时镜一脸严肃,“我的食谱里好不容易多了一项烤红薯,你可别尝到味儿不喜欢了,把我吃饭的权利剥夺了。”   闻声失笑,“不会。”   时镜最喜欢的漱口水是甜甜的白桃,完美掩盖掉烤红薯的腥味,闻声看时镜红着脸,低声问:“我摸摸你?”   时镜犹豫半天,“要不还是别了,你不喜欢怎么办、”   闻声一把将他抱上洗手台,“应该还好。”   直到被闻声抱去床上盖好被子,时镜才勉强回神。   闻声摸摸他光洁白皙的额头,轻声问:“在想什么?”   时镜深吸一口气,“在想吃菠萝,明天可以去逛超市吗?”   闻声忍不住笑出声,“可以,下班带你去,还想吃什么?”   时镜乖巧眨眼,“烤红薯。”   闻声抬手捏住他脸颊上的软肉,“吃太多对身体不好,再想想。”   时镜不干了,嗷呜一口咬在他手指上,“就想吃烤红薯,刚出炉热乎乎甜丝丝的,边吃边捶胸口不然会被噎死的烤红薯。闻教授好过分,提上裤子就翻脸,连烤红薯都不给吃。”   闻声啼笑皆非叹口气,“给你买个最大的,C大学校门口有个大爷骑着三轮车来卖烤红薯的大爷,明天你自己去挑,这下可以吗?”   时镜又摇头,“不可以。”   “为什么?”   “烤红薯太大的话含不是,吃不下的。今天的烤红薯已经很大了,我嘴角都要撕裂了,挑个再大的吃得颞下颌关节紊乱了怎么办?”   闻声低头问他:“你在说什么?”   时镜一脸纯洁,“在说烤红薯啊,闻教授以为呢?”   闻声抬手捂住时镜的眼睛,“少说点虎狼之词,修身养性。”   时镜不服,却挣不开他,急得乱蹬腿,“烤红薯哪里虎狼了,闻教授,带着有色眼镜看人才会觉得别人色色的。”   闻声的床单换来换去都是深色,时镜两条白皙笔直的长腿在床单上蹭来蹭去,俞发白得像触手生温的玉,散发着莹润的光泽,   闻声面不改色,揭开被子将时镜裹进去,“好了,睡觉时间到。”   时镜坚强地探出脑袋,“不可能,这才几点,离睡觉还远得很呢。”   闻声却已经伸手在他背上轻轻拍了两下,“晚安。”   时镜见他要关灯,立即可怜兮兮地说:“闻教授,我饿了。”   闻声动作一滞,下午时镜在食堂确实没吃多少东西,他只好挽起袖子,“想吃什么?”   “小馄饨。”   十几分钟后,时镜幸福地抱着碗吃酸辣小馄饨,看闻声将他的东西一件件摆在屋子里,像他一样一点点侵占闻声的空间,而闻声,甘之如饴。 第63章 证书   同居开始,闻声养成了一个习惯——   睡着睡着摸时镜一把,看看他有没有在偷玩手机。   对时镜来说,早睡是不可能早睡的,就算被闻声强按在床上盖好被子关了灯,也要等闻声睡着后爬起来再玩一个小时手机。   闻声睡觉很沉,一般不会醒,时镜可以放心大胆地玩够时间,然后抬起闻声的胳膊将自己挤进他怀里,再闭眼睡觉。   时镜也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快暴露,毕竟就算闻声睡得再沉,身边的人笑得像筛糠也很难不醒。   闻声被时镜抖醒后,时镜还沉浸在搞笑视频的余韵中,直到闻声说:“你在看什么”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时镜才发现闻声被自己吵醒了。   最后一丝顾虑也没了的时镜彻底忍不住,笑得捶床。   闻声无奈地叹口气,等时镜笑完,没收了他的手机,“好了已经很晚了,快睡吧。”   时镜乖乖躺好,“晚安。”   闻声还没睡着,时镜又抖起来并发出噗嗤噗嗤的声音。   从这之后,闻教授打破维持两年的健康作息,将睡觉时间向后推移一小时,这一个小时用来给时镜玩手机。   但时镜显然并不是一个肯老实的,总是会一边看手机,一边捏闻声的手掌。   经过一段时间的规律作息,时镜总算能与闻声一起吃顿早饭。   等他洗漱完走出卫生间的时候,闻声的早饭也就端上桌了。   据时镜观察,闻声也并不是每天现做,而是周末抽空做些馄饨包子之类冻进冰箱。   有了时镜后,闻声周末需要备的分量明显增多,但时镜显然只能帮倒忙,比如包包子时将包子皮撕烂,最终两人明确分工——   闻声做饭的时候,时镜坐旁边玩他的无弦吉他,唱歌给闻声听。   现在他们三餐都在家里吃,因此逛超市的频率也明显上升,推车的任务一般由时镜完成,毕竟他需要往车里塞各种零食。   时镜趁闻声挑萝卜的功夫,跑去零食柜前拿了包一斤装的马牙瓜子。   闻声看到购物车里多出的袋子,无奈地问他:“你确定要吃这个吗?会上火。”   时镜眨着自己圆润水亮的眼睛,“想吃~”   于是晚上嗑了半小时瓜子的时镜,嗓子疼得说不出话,闻声被迫大冬天熬绿豆汤,帮时镜泻火。   闻声以为在自己的影响下,可以让时镜变得成熟稳重一点,但他好像才是被影响的那个。   比如和时镜一起嗑瓜子喝绿豆汤;   比如周末陪时镜熬夜看无聊的爱情电影;   比如回国后发誓再不吃任何垃圾食品的他,接受了时镜“人一段时间不吃垃圾就干巴了”的理论,在星期四陪时镜去肯老爷那里报道。   *   爱情是一件格外滋润的补品,除了李书达三人,实验楼里其他老师尤其肖卓君也发现闻声最近简直容光焕发,在一众因为期末到来焦头烂额形容枯槁的老师中鹤立鸡群。   临近年关,时镜也忙得厉害,已经很久没来实验楼找闻声,这天正好被肖卓君碰上。   时镜原本挽着闻声的胳膊,看到肖卓君从楼梯出来,连忙松开,他知道肖卓君与闻声不对付,结果还是被看到了。   肖卓君笑得有些意味深长,“闻教授真是战场情场两得意啊,值得学习。”   闻声笑得一脸和煦,“肖教授过奖了,最美不过夕阳红,你加把劲一定可以找个称心如意的老伴儿。”   时镜明显看见肖卓君被闻声气得变脸色,又强忍住问闻声:“明天预答辩你的学生一定准备很充分吧,我那些学生就不怎么成器了,还是得向闻教授取取经。”   闻声笑道:“肖教授哪里的话,你的高徒才是让人放心,不像李书达几个,上周离心机没配平就敢启动,要不是被我拔了电源,盖子估计已经把实验楼打穿了。”   两人打了一会儿机锋,相互告别。   时镜看肖卓君进办公室了,戳闻声一下,“你俩刚才说什么呢?”   闻声笑笑,“明天李书达韩术论文预答辩,姓肖的估计要使绊子。”   “啊?”时镜惊讶,“那怎么办?”   闻声并不担忧,“李书达在他组里,但我组里也有他的嫡系,明天我叫他的学生最后答辩,想来李书达应该是挂不了的。”   时镜疑惑,“可以吗?”   闻声点头,“当然。”不过李书达估计会被肖卓君这个小心眼的左右刁难,挂讲台上站一会儿最后勉强通过。   事实也确实如他所料,原本5分钟左右可以搞定的预答辩,李书达硬是被肖卓君在讲台上挂了半个小时,论文更是被批评的一无是处。   最终在同组其他老师的劝阻下,肖卓君留下一句“看你最终答辩的表现,不行你就9月再答辩。”放过了李书达。   闻声直接借口身体不舒服,去走廊吹风了,等到李书达平安通过,才叫组里肖卓君那嫡系学生上来答辩。   这学生刚把自己PPT打开,手都开始抖了。   闻声并不喜欢为难人,这学生的论文显然肖卓君是操过刀的,没什么毛病,便只不痛不痒地问了个简单问题,就放他下去了。   这学生下台时,一脸如蒙大赦的表情,看得闻声暗道,可惜时镜不能在现场围观,不然一定得笑出声来。   一月27号,C大教职工总算忙完一学期的事,开始放假。   时镜却正忙着年前上新,简直脚不沾地,这几天中午都不回家吃饭了,变成闻声去店里送饭。   这天闻声到店里时,时镜刚从田绍那边赶回来,快过年工厂那边也忙得厉害,再加上田绍脸肿总不好耽误事,这批坦桑石戒指时镜催了又催,才终于拿到手。   时镜与闻声坐在沙发区快速吃完饭,跑去卫生间漱了口,趁杨文心在调试直播设备,抓紧时间亲闻声一口,就赶紧跑去开直播。   闻声刚提着饭盒走出工作室,迎面碰上一位快递员,“时镜吗?有你的快递。”   “给我就行。”闻声签了字将快递拿进去拆开。   快递不算很沉,但也不轻。   一套首饰盒,一本杂志,一个证书。   闻声小心地避开摄像头,把东西给时镜放在桌上。   时镜低头扫了一眼,顿时惊呼出声,“我以为年前拿不到了!你们看,这是什么!”   他将证书打开对准摄像头,明晃晃的“评委奖”映入眼帘。   弹幕瞬间沸腾。   [我没看错吧!评委奖!!!]   [快让我康康参赛作品!上展示!]   [老天鹅这奖华人很少拿到吧,救命你可别是批发假证的]   时镜向闻声招手,示意他一起来看,自己深吸一口气,将评委发回来的首饰盒打开,里面“海棠报春”的一套首饰静静躺在黑色绒布上,在直播间的灯光下光彩夺目。   [太强了太强了太强了]   [国风元素都能拿到国际大奖,真是要了命了]   时镜拿起胸针,在闻声胸口比划一下,感觉意外的合适,便给闻声换上。   等时镜关了麦克风,闻声才出声,“恭喜,你真厉害。”   时镜看了杨文心一眼,杨文心连忙转头。   时镜便踮起脚吻了闻声一下,“给你戴。”   闻声失笑,“不合适吧。”   时镜拨了下胸针下的短流苏,“太合适了,反正这种获奖作品一般不会出手都是自留的,给你戴才是它最好的归宿。”   樱花粉摩根石拼贴成的海棠花在闻声胸前格外温柔,他一动作,流苏就像被春风吹动,仿佛能嗅到海棠的淡香。   时镜目送闻声离开,又坐回去继续直播,这套“海棠报春”他是不打算出手的,留做镇店之宝。   时镜答应弹幕改天拍一个详细的展示视频,才得以将它收起来,继续售卖坦桑石戒指。   坦桑石颜色浓郁价格也低,纯净的深蓝色很少会有人反感,这批坦桑石品质不错,肉眼几乎看不到紫色调,果然挂上去很快就售罄了。   时镜答应弹幕三天后还可以拿到一批货,又开始挂马贝珍珠的耳环。   马贝珍珠与普通海水珠最大的区别,就是它是半球状。但马贝珍珠普遍个头大,而且价格低,虽然做戒指和项链不受市场青睐,但镶嵌成复古夸张款的港风耳环,漂亮又实惠。   作为新年首饰,可以以一个相对较低的价格获得更好的效果。   果然挂上来后,虽然不少人嫌弃马贝珍珠不够圆润珍贵,库存量却也飞速减少,等时镜展示完手上的裸珠,耳环就卖完了。   [好啊你们这群人嘴上说不好,手上比谁都快]   [不是说马贝珍珠不好吗,留下让我买啊!!!]   [年前还有货吗?]   时镜忍不住挠挠脸颊,“三天后还有一批货,卖完这批工厂就放假了。”以前总是为客源担忧,现在看来,限制工作室发展的,不是客源,而是工厂那边的出货效率。   等到工厂放假,工作室也就可以提前放年假,今年收益出乎意料得好,到时候可以给杨文心陈思华他们一人包一个大红包。   时镜下播回家后,硬是拉着闻声换上件黑色高领毛衣,端着相机拍展示图。   闻声身量高大,肩宽腰窄天生的衣架子,并不宽松的毛衣可以很好地展示出他的身材,粉色主石的胸针戴上去毫不违和,反倒有种特殊的温柔。   时镜将闻声按在黑色沙发上,专门将皮卡丘抱走,对着闻声好一通拍。   闻声虽然愿意给他拍,却并不喜欢自己的照片发在网上,时镜左挑右挑,挑出一张没有露脸的侧影,闻声才点头同意。   第二天,杨文心剪好展示视频配着闻声的照片当封面,一发在网上就小爆了,等到下午,已经有明星工作室过来商谈借去拍图。   这是一个快速打开知名度的途径,时镜没有拒绝。   直到忙完所有事情闭店休息,已经是2月3号,离过年只剩一周时间。   时镜在店里给所有人发完红包,和杨文心一起将所有的原石和首饰都装进保险柜里,锁好店门。   好不容易闲下来,时镜正想打电话给闻声,叫他出来约会,掏出手机却看到闻声发来的消息:“时镜,我晚上有点事不能回家做饭,你自己吃晚饭,不用等我。” 第64章 意外   浪漫的晚餐计划泡汤,时镜闷闷不乐沿着人行道往前走。   这段时间不是闻声忙就是他自己忙,好不容易闲下来,闻声又有事情,自从同居后,他们就再也没出去约会过了。   走到小区楼下,时镜不想回家一个人待着,干脆发消息给张馨:“有空吗,出来吃饭。”   张馨今天回消息倒是迅速,“马上下班,吃什么?”   时镜罕见的不想吃火锅,“你有想吃的吗?我请客。”   “走今天吃点洋垃圾,馋海鲜烩饭了。”   张馨工作地点附近有不少西餐厅,时镜随便挑了家评分还不错的,去地下车库开上车接张馨去吃饭。   路上之前约的编曲老师终于将扒的吉他和弦谱发了过来,“抱歉之前在考试,总算把这个扒好了,你注意自己用不要发出去啊,会有版权问题的。”   时镜等红绿灯的时候翻看几眼,发去一个“谢谢”的表情,用红包结清了尾款。   之前宿舍老大教他唱过的那首歌,时镜总算凭借记忆模糊的歌词,找出了原曲,因为歌太小众网上找不到谱子,他干脆约编曲老师帮忙扒谱。   正好今天工作也结束了,等练上两天就可以唱给闻声听。   绿灯亮起,时镜踩下油门,又不自觉哼起刚才看到的歌词。   时镜到时张馨刚下班,两人径直来了时镜订好的餐厅。这家西餐厅灯光有些暗,餐桌铺着洁净的白色桌布,桌上还摆了复古造型的铜烛台,座位四周还摆着不少叶茎宽大的绿植。   时镜与张馨坐下后才发现,背后是餐厅雕花的大柱子,配着绿植,可以将他们挡得严严实实。   这家餐厅并不是专门的法餐或意餐,而是西式菜品大杂糅,西方国家的菜式多多少少都能出现在菜单上。   时镜还记得与闻声吃法餐时味道还不错的焗蜗牛,怂恿张馨点了一份。   因为没有提前订餐,又来得迟,侍应生告诉他们上菜会慢一些,时镜就开始和张馨有一搭没一搭随意地聊天。   “你终于忙完了?不抓紧时间陪你家闻教授?”   “总算忙完了,这段时间忙得我头疼。”时镜笑笑,没了周诚在一旁使绊子拖后腿,虽然忙了点,至少不会心累。“闻声说下午有事,正好来找你吃饭,你怎么样,最近工作顺利吗?”   张馨撩起头发自信一笑,“我能不顺利吗?过完年升职。”在时镜公司干的这两年,她积攒了不少珠宝行业的知识,跳槽去卡地亚简直如鱼得水。   张馨:“年前你和闻声都能空闲一段时间吧,让闻声带你出去和朋友吃个饭?”   “再说吧,闻声也没提过。”时镜下意识在手腕上摸了一把,玉镯子触手温凉,即使时镜是个男生体温高,也不能捂得很热。   张馨也没想到闻声看上去成熟稳重居然这么不靠谱,和时镜在一起几个月有了,还连朋友都没见过一回,时镜可早就带着他出去吃过饭了。   她心里有些不高兴,却没带到脸上,反倒柔声劝时镜:“哎呀谈恋爱是两个人的事,他不提你就主动问问,你不说他怎么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晚上回去和他说你想认识他的朋友,让他带你出去玩,看他怎么说。”   时镜又想起张馨之前说过的“心里有鬼”,闻声应该不是那种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人,他微微垂下眼眸,没敢看张馨的眼睛,“嗯,我今晚就问。”   还没等来侍应生上菜,时镜先等来了微信里同行的消息。   “时老板,你最近给杜端借货没有?”   杜端就是前段时间时镜买黄蓝宝的珠宝商人,时镜秀气的眉毛微微皱起,“没,我和他交情不深,他借货也借不到我头上。”   同行唏嘘:“啧啧啧你这运气还挺好,我们这边差点被姓杜的坑死。”   时镜:“?怎么回事?”   “他借了我们几千万的货跑路了。”   时镜心里一紧,“那他之前出的货有问题吗?”   “问题大了去了,一大批黄蓝宝和帕帕拉恰全是铍扩散[1]的货,我一个人就给人家上贡了80万。”   咚——   时镜猛然心跳,他用力咽了下口水,让自己冷静下来。怪不得当时姓杜的强力给他推荐黄蓝宝和帕帕拉恰,还好买的少。   张馨看他脸色不对,问他:“怎么了?有事?”   时镜抹把脸,“没事,小亏几万块钱。”时镜安慰自己,做生意有赚有赔很正常,这种以往信誉还不错的人忽然卖假货卷钱跑路谁也防不住。   张馨听完时镜说的话,啧啧两声,“今天我还听店长说起这事儿,这人是真缺德,最近金价高,他把从同行手里借来的货直接融成金砖了。”   时镜真是笑不出来,张馨拍拍他胳膊,“听说他已经被逮了,说不定赃款能追回来。”   时镜摇头,“前面那边多苦主等着呢,就算追回来估计也轮不到我。”   “有个念想总是好的嘛。”   来上菜的侍应生总算打破了凝重的气氛,这次不用再讲究什么餐前酒前菜主菜,龙虾浓汤与焗蜗牛一起上桌。   时镜勉强笑笑,招呼张馨:“我上次和闻声去约会吃过,这个蜗牛看起来鬼畜,味道其实还不错。”   张馨一脸狐疑拿起一只蜗牛,还没来得及品鉴,两人同时听到身后那桌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抱歉李小姐,路上堵车,劳你久等。”   透过隐隐绰绰的绿植,时镜身后圆桌上坐着的,俨然是今晚有事的闻声。   张馨差点被呛住,下意识去看时镜。   时镜总是带着笑意的眼睛,已经彻底冷下来。   张馨心中默念,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又怕被旁边的闻声听到,小声安慰时镜,“你先别急,可能是误会,不然你先发消息问问?”   时镜没发现自己手指在微微颤动,闻声头像的那只小黑猫就在微信聊天框的置顶栏安静躺着,“你忙完了没?”   “还没有,可能还需要几个小时。”   时镜攥紧拳头,指甲陷进掌心,“你在忙什么,怎么这么久。”   闻声没发现时镜语气不对,今天的消息连可爱的表情包都没有,如往常般回复:“家里有点事,你乖乖吃饭,我晚上尽早回来”   时镜合上手机,心里出乎意料的平静,甚至比刚才看到杜端骗钱跑路更平静。   家里有事,家里……所以闻声现在来见的,才是他的家里人。   声后交谈声时不时传过来,闻声与那位女士的声音渐渐远了,时镜肩膀塌下来,盯着桌上的餐盘发呆。   原本热气腾腾的焗蜗牛和浓汤已经凉了,张馨看时镜手指一直在抖唇色也开始发白,他却像没事人一样根本没察觉,急得一把攥住时镜手腕。   “时镜?时镜你说话。”   几秒后时镜才反应过来,“嗯?”   “你心跳还好吗?”   时镜想了想,“还好。”就是跳得有点重,刚和张馨说话,才发现自己又在憋气。   张馨已经不敢提闻声,只能想办法转移时镜的注意力,“菜已经凉了,你说西餐厅提不提供回锅热热的服务?”   时镜感觉自己的胃被攥在一起,看着眼前的蜗牛只觉得恶心,“我也不知道,不然叫侍应生过来问问吧。”   说完他向远处招了下手,侍应生走过来,却径直帮两人添了红酒。   时镜感觉头又开始痛,大脑懵懵的,侍应生倒了酒,他就伸手去端酒杯。   张馨哪里还敢让他喝酒,过来一把按住时镜的手,“你开车来的,不能喝。”转头对侍应生说:“麻烦倒两杯白开水。”   时镜手上镯子叮当一声砰在酒杯上,声音清脆像是砸在心里。   时镜挽起袖子抬着手转动腕上的玉镯,这只镯子自从闻声送来,他就每天戴在手上,张馨夸过,柳玉宣夸过,就连直播入镜时,都被无数网友夸过。   他看着镯子,忽然笑了一声。   张馨却像受到巨大的惊吓,立即抬头看过来,只见时镜又勾着嘴角笑了一声,随即收回手臂,缓缓将镯子褪了下来。   “你说,他该不会是从他老婆的首饰柜里偷来的吧。”   张馨一边在心里怒骂狗渣男不得好死,一边还要战战兢兢安抚时镜的情绪,“不会的不会的,梁松青不是查过吗,他没结过婚没老婆,你别多想。”   时镜捏着镯子的手指逐渐泛白,又想起闻声生日那天,他装作不经意,在做饭的间隙给自己手上套了这只镯子。   戴镯子寓意不是挺好的吗,为什么会和闻声变成这样呢?   时镜转过身,试图看一眼闻声的背影,却被柱子挡着,只看到一层又一层浮雕的玫瑰。   闻声不知道说了什么,那位女士轻声笑起来。   时镜又不想看了,把头转回来,右手边的刀还没用,他将镯子放在桌面上,握住刀抬起胳膊,顿了下,又在张馨惊恐的表情中放回去。   “算了。”时镜拿起镯子,放在烛台下仔细端详,玉镯上飘的阳绿依然灵动漂亮“下不去手。”   倒白开水的侍应生一直没回来,时镜感觉喉咙干涩得厉害,只能努力咽下唾液,他看向张馨,笑得很随意。   “算了,反正我总是这么没用,亲眼看见他和别人约会,连他送的镯子都不舍得摔了。”   张馨刚张嘴想安慰他,时镜却低头将镯子推远了,拿着手机起身,“抱歉我去洗下手。”   张馨看他没拿包,放心地让他去了。   走在路上,时镜依然感觉心跳很沉,但是也还好,不是不能忍。   走廊尽头转弯就是卫生间,时镜转身时脚步忽然顿住,鬼使神差回头看了一眼,这个角度终于能看见闻声,不过只是个背影,他对面的女士时镜看得清楚。   穿着件淡色毛衣裙,头发挽着,离得远看不清五官,却能感受到她身上宁静沉稳的气质,一看就是学识渊博读过很多书的人。   时镜平静地推开卫生间的门,低头洗手,挺好的,很漂亮,看上去就比自己与闻声更般配。   时镜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居然没哭,甚至连鼻子都没红。   时镜贴近了,呼出的热气在光洁冰凉的镜面形成一层白雾,他忽然笑了下,只是笑容全部停在嘴角,眼神比镜子更冷。   “你为什么不哭?这样子看起来,好像也没有很喜欢他。” 第65章 找人   张馨坐在椅子上度日如年,一分钟能看四回手机。   终于等来了时镜的消息,“账我已经结了。抱歉,改天再请你吃饭。”   张馨连忙发消息,“你的包还在我这里,等等我咱们一起走。”   时镜站在街头,感觉自己晕晕乎乎,心跳太快太阳穴一鼓一鼓的,抬手招了出租车,师傅问他去哪里,时镜想不起来,只能在师傅骂骂咧咧的声音中下车。   看到张馨的消息,时镜摇摇头,“那你帮我拿着吧,再见。”   张馨急得厉害,在几位男客人惊愕的目光中冲进男士卫生间,却没找到时镜,她边走边打电话,希望时镜能接听。   但时镜不想接,他这会儿一点也不想动,也不想说话,只想找个地方静静坐下。   于是他按住锁屏键关机了。   张馨再打过去,听见“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差点崩溃,她刚回到座位拿上时镜的小包,侍应生总算端着两杯白开水与剩下的菜品来了。   张馨摆摆手,“麻烦全部打包。”   这种时候了谁还有心情吃饭。   时镜不接电话,张馨连语音都不敢发,只能飞快地打字,希望他开机后能看见,“你坚强点,为个渣男不值当,踹走这个还有更好的,你喜欢什么样的,姐帮你再找,三条腿的男人比三条腿的□□好找,你别在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   张馨端起桌上的白开水想喝,又被烫了下,她“嘶”一声捂住嘴唇,心里气越来越大,腾一下站起来,拎起自己重得像铅球一样的包就朝闻声走去。   脚上的细高跟踩在地上声音清脆,简直就是张馨的战鼓,她走进了抡起小包重重砸在闻声背上,“死渣男!丢下我们娘俩在老家上顿不接下顿,你当上城里人了还学人吃上西餐了,你要不要脸要不要脸……”   张馨边说边砸,突如其来的攻势把两人吓了一跳,闻声诧异地站起来看着她,“张馨?”   张馨冷哼一声,双手环抱在胸前,理直气壮地睨着他,“是我,怎样?”   侍应生旁边的听到这边有动静,连忙小跑着过来查看情况,帮张馨打包的适应生也拎着袋子走过来,“女士您的餐品打包好了。”   闻声眉毛一皱,看侍应生打包的分量,张馨不可能是一个人,他眼神一扫,看到张馨斜挎着的小包,立即上前一步,“时镜也在?”   张馨翻个白眼,“时镜是谁呀?呦你这忙着约会还能想得起时镜是谁,真是个大情圣啊。”   闻声有些焦急,“时镜去哪儿了?”   张馨气得抡起小包又来砸他,“你问我我问谁!时镜手机一关跑了,我怎么知道他去哪了!”   闻声没有躲,站在原地给她砸,试图联系时镜,但张馨没有骗他,时镜微信不回打电话过去就是关机。   闻声生平罕见地生出一股自责,他深吸一口气,“这事造成误会是我的错,我会好好和时镜解释,当务之急是先找到人。”   张馨回想起闻声刚才的神情,有惊讶有疑惑,就是没有心虚。她心中狐疑,难道真是误会了?又忍不住替时镜松了口气,和闻声在一起后时镜的精神状态明显好了很多,如果因为闻声出轨而分手,她简直不敢想时镜得有多痛苦。   闻声来不及多解释,向那位女士告辞后快速结了账和张馨去满世界找时镜,他们刚走到餐厅门口,侍应生追出来,“小姐,你落了东西。”他手上赫然是时镜放在桌上的玉镯。   “谢谢。”闻声接过来装进大衣口袋里,与张馨离开。   闻声边开车边给柳玉宣打电话。   “时镜?”柳玉宣放下筷子,“他没来,也没联系我,行,我知道了,我今晚睡店里,他要是来找我我就给你打电话。”   时镜没有张馨家的钥匙,保险起见两人还是跑了一趟张馨家,门口果然空荡荡的,时镜不在这里。   闻声将张馨放下,自己开车去时镜的工作室,依然没找到人。他怕时镜是先回家了,又冲回家。夜色深了,家里没开灯一片漆黑,闻声找遍了所有的房间甚至连衣柜都打开看了,依然没有时镜的身影。   巨大的自责已经将闻声淹没,收到时镜发的消息时,他为什么没发现异常,为什么不能仔细和时镜解释清楚……   闻声将沙发上的玩偶抱去床上占据自己平时睡的位置,发消息给时镜:“时镜,我在找你,如果你回家了,就发消息给我,先和皮卡丘一起睡好吗?等我回来。”   闻声转身离开,漫无目的在灯火通明的城市里寻找时镜的身影。   时镜没去哪儿,在附近转了转,又拦下一辆出租车叫师傅随便开,师傅就把他拉到了跨年夜来过的广场上。   他一个人穿过广场,去小酒馆买酒。   老板看他神色不对,怕他在店里喝出事,拿了几瓶冰酒出来就把时镜打发走了。   时镜抱着冰镇过的酒在广场的长椅上坐了很久,远处天色渐晚,路灯在眨眼间依次亮起。   太阳已经落山,广场上的风越来越冷。   路过的人的拉紧衣领缩起了脖子,不少手牵手的小情侣从时镜面前飞速走过,留下几句分辨不清的对话,又很快消失。   一个月以前,他也是散发着恋爱酸臭味的一员,时镜忽然觉得好笑,他的新年愿望是闻声永远喜欢他,明年可以和闻声一起跨年。   果然老天讨厌贪心的人,他贪心地许了两个愿,所以被罚一个都不能实现。   时镜开机付酒钱的时候,张馨和闻声的消息一个接一个疯狂弹,时镜一条也没看,这会儿又是关机状态,黑着屏的手机像一块砖头,被风吹得冰凉,源源不断带走时镜掌心的温度。   过了晚饭时间,跳广场舞的人群抗着巨大的音响赶来赴约,时镜被吵得头疼,只好提着酒离开。   算了,没意思。   时镜从口袋里摸出钥匙,打车回闻声家取东西。   当时搬来用了几个箱子?时镜站在快递站门口想了半天,脑子好像被锈住,什么也记不起来,只好对老板说:“先买5个,不够再来。”   谢天谢地,时镜还记得去小超市买胶带,只是收银台前的大冰柜里,1.1kg的八喜冰淇淋在拼命向他挥手。时镜买了一卷胶带,却抱了两桶冰淇淋。   时镜回到闻声家后,没想起换拖鞋,径直走到冰箱前,冷冻柜是满的。时镜在冰箱前站了一会儿,抱着冰淇淋去沙发上坐着,他踢掉鞋子盘腿坐下,打开绿茶味开始吃。   现在是晚上21:56,距离他上次吃东西,已经过去9个小时。   一路走回来冰淇淋一点都没有融化,时镜舀了一大勺面不改色吃下去。自从离开丁蓉,他已经很久没吃这么冰的东西了,空了很久的胃受到刺激开始抗议。   时镜盘腿靠在沙发上,手习惯性向旁边搭去却落了空,他转过头思考很久,终于想起来是皮卡丘和卡皮巴拉不见了。   怎么都不见了……   时镜一下一下舀着冰淇淋,一直到绿茶味吃完,才白着脸站起来。   先用胶带将纸箱子粘起来,必须要带走的东西好像也不是很多。时镜去卧室衣柜里抱自己的衣服,看到两只玩偶躺在床上,也一起抱起来。   疲倦感如同枷锁勒在时镜的脖子上,他没能一口气收完多少东西,就已经累得不想动,又回沙发上吃另一桶香草味的冰淇淋。   吃到一半,时镜感觉头顶的灯晃眼睛,关了灯回来,没吃几口靠在沙发扶手上睡着了。   但他睡得不太安稳,梦里全是些光怪陆离的东西,一会儿是闻声一会儿是丁蓉,一会儿又能看见时天骏办公室。时镜总是很快惊醒,又慢慢睡过去。   等再一次梦到丁蓉时,他终于醒了。   对面楼上原本亮着的灯已经都熄灭了,时镜怀里还抱着没吃完的冰淇淋,勺子一搅,是粘稠的液体,看着有点恶心。   时镜没想再吃,却也不想动,就仰头靠在沙发上,憋得难受时才能想起来吸几口气。   闻声满身疲惫回到家时,已经是凌晨三点多。他打开客厅的灯,一转身,发现那道熟悉的身影坐在沙发上。   “!”巨大的喜悦冲上闻声的头脑,他向前走了几步,才看到客厅地板上放着几个没收完的纸箱,皮卡丘和卡皮巴拉横七竖八躺在沙发上。皮卡丘黄黄的脸蹭上点纸屑和灰尘,有点脏兮兮的,看样子是被时镜塞进纸箱又取了出来。   闻声半跪在时镜面前,发现他怀里抱着个没吃完的冰淇淋,放太久,纸质的外包装已经晕出水痕,变得软塌塌的。   他将冰淇淋桶从时镜手中取出来,放在茶几上时,才看到茶几上那个空了的桶,时镜这是吃了一桶半?!   闻声下意识握住时镜的手,时镜体温平时就比他低一点,握在手里会有点温凉,这会儿却冰得渗人,除了掌心还有点温度,指尖已经变成没有人气的石头。   闻声连忙打开空调,他不敢问时镜去哪儿了,也不敢说自己找了他很久这种话,只能小心地轻声问他:“吃饭了吗,要不要煮点馄饨,多放点虾米和小葱花,做酸辣味的好不好?”以前时镜半夜想吃夜宵时,总会让闻声去煮小馄饨,调成酸辣味,每次都可以吃完一整碗。   半晌,时镜像终于接收到信号的老旧机器人,低头看向闻声,“是你啊,抱歉打扰你这么久,我天亮就走。”   闻声看他状态不好,根本不敢说今晚的事生怕再刺激到时镜,“你手好凉,我带你去洗个热水澡,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好吗?”   他伸手来抱时镜,身体不小心撞到茶几,发出一声闷响。   动静不大,时镜却像受到巨大的惊吓,猛地抖了一下,一把推开闻声胳膊,向后缩在沙发里。   闻声忍不住站起来,像靠近一点查看时镜的情况,时镜却抱住自己胳膊抗拒被他接近,“你别过来。” 第66章 想哭吗   闻声愣在原地,声音沙哑,“好,我不过来。”   说完,又缓缓跪下去。   空调呼呼吹着,室内温度开始回升,却丝毫没影响到沙发前的两人。时镜嘴唇依然是白的,露在外面的手也丝毫没有血色。   许久后,时镜忽然开口:“我是什么很讨厌的人吗?为什么要骗我。”   他声音太轻了,带着鼻音,闻声很努力在听,却什么都没听清,“你刚才说什么,可以再说一遍吗?”   时镜又不说话了,几息后才低着头,“我确实是很讨厌的人,要不然丁蓉和时天骏也不会这么恨我,如果不是我很讨厌,你骗我干什么呢,你一个30岁的副教授前途一片大好,没道理的呀。”   闻声总算听到他像是自言自语的话,心疼得像在玻璃渣里滚了几圈,“别这样说时镜,你是最好的,我没有骗你,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好吗?”   “不用解释。”时镜抱着自己的手又缩紧一点,他摇摇头,“没关系的,其实也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事,我也没有很值得喜欢,总会有这么一天的。”   他停顿了很久,又继续说:“其实我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的,你早点走还是晚点走,也没什么差别。”   所有人都只能陪他走一段很短暂的路,走到头缘分就尽了。还是怪他太贪心,非要许两个愿,所以这条路就变得格外短,他又着急想看到后面的风景,于是跑了两步,还没来得及转身,路就没了。   闻声猛地抬头看向他,心里却一点点变沉。   时镜的眼神太平静了,平时他这双眼睛是最灵动的,不管是高兴还是难过,眼睛总是先嘴巴一步告诉闻声他的心情,但是这会儿他的眼神里什么都没有,像一口井,已经死了,都来不及苟延残喘。   闻声跪坐起来,让时镜能看见自己,“不会有这么一天的,相信我。”   时镜却像不愿意面对他的焦急与不安,错开了自己的眼睛,沙发对面的电视柜上,摆着他随手搁上去的无弦吉他。   拿到这把琴的日子,是他和闻声同居的第一天,时镜却已经从脑海里找不出任何细节,远得像是上辈子的事。   时镜努力笑了下,依旧没看闻声的表情,“谢谢你陪我玩了这么久,我其实,玩得还挺开心的。”   闻声呼吸深沉,喉咙几乎哽住,他不敢想象在这几个小时里,时镜都在怎么折磨自己,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语气镇定一点,“时镜,你想哭吗?”   时镜仔细想了想,“还好。”   闻声忽然站起来,因为跪太久腿已经僵硬,他踉跄一下,坐在时镜身边将人一把抱住,“时镜,你现在可以打我,但是听我解释完好吗?”   时镜想挣开,但实在没力气,闻声一只手按住他后脑勺上,将人抱进怀里。时镜感受到熟悉的气味和体温,鼻子忽然酸了下,他张开嘴,用力咬在闻声肩膀上。   “今天原本是我爸妈乘飞机来C市参加同学聚会的日子。我接到母亲的电话,去机场接他们,但是起飞点X市今天气候非常恶劣,他们在机场登机三次,都没能起飞,于是我母亲让我替她赴约。”   时镜心想,很会骗人的闻教授又在说谎了,说什么长辈聚会,现场明明只有两个人。他嘴上又用了点力,隔着衣服也能嗅到铁腥味。   闻声深吸一口气,任由他咬着,手时不时轻轻在他背上轻拍几下。   “你肯定没有发现,我和那位女士坐的是张大桌子,桌上放着七个人的餐具,我只是在与她说话,我们从头到尾连桌上的餐前面包都没有动过。”   闻声感到肩头被咬的力道变松了,宽厚温热的手掌依然在时镜后背轻轻拍着,柔声告诉他:   “最开始想着今天带你去见我爸妈,但今天饭局上的叔叔阿姨我也不太熟悉,只好打消这个念头,又想着明天再去好了,但X市的恶劣天气却不知什么时候能结束。我就想着,干脆等他们到了C市并且能为我空出一点时间的时候,再和你商量见面的事,没想到这么简单的事都被我办砸了,我很抱歉,对不起。”   时镜没有说话,闻声也不催他,只轻轻在他背上拍着。   良久,闻声忽然感觉肩头传来一点冰凉的湿意。他像被烫到,轻颤一下。   时镜松开用力太久已经僵硬的牙齿,顺着闻声的力道,将头埋进闻声的怀里。闻声沙哑却温柔的声音从他头顶响起,“你想哭一会儿吗?我抱着你。”   刚开始是没有声音的,闻声只能从眼泪掉在布料上的滴答声,判断出时镜在哭。过了会儿,时镜控制不住地抽噎起来,他努力抬起手,在闻声胸口砸了一拳。   “你就是个嗝……大骗子,讨厌你!”   闻声低头轻吻着他的发丝,“没有,我从没骗过你。不要讨厌我,时镜,不要讨厌我。”   时镜哭得更伤心了,从在餐厅开始,一直积攒到现在的委屈全部爆发出来,一股脑倒给闻声,“你就是骗我呜呜呜……你爸妈今天才来,之前你也没嗝,没想着介绍朋友给我认识。你就是,就是想玩我,玩够了就拍拍屁股回去结婚呜呜……”   闻声按在时镜脑后的手掌向下滑动,抚摸在他纤长的脖颈上,“真的没有,你知道我关系很好的朋友只有吴光豪一个,我很早就想请他出来吃饭,但是他的事务所接了下面县城法院递来的一个洗钱案,已经在县里大干一百天了,12月底的时候我打电话过去,他晚上9点还在加班。”   时镜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吴光豪,闻声看他抽噎得难受,想去倒杯水,刚一动又被时镜咬住肩膀,干脆将他抱起来,去厨房倒水。   水温刚好入口,时镜喝了半杯,才勉强止住,打着嗝瞪闻声,“你就是嗝,故意找借口,吴光豪是你朋友肯定合着伙骗我。除了张馨和柳玉宣,谁还知道你是我男朋友,朋友圈也不发我送你的戒指也不戴,你根本不想让别人知道嗝!”   闻声捧着时镜的脸,拇指摩挲着帮他擦掉眼泪,“你送我的那枚戒指很珍贵,实验室里有太多试剂可以伤到它,我不想弄坏,只能藏起来。”   时镜的眼神里已经有了生气的神采,闻声俯身过去,吻在时镜湿漉漉的睫毛上,“那我明天去买条细链子,把它当项链戴起来可以吗?”   时镜嘴巴嘟起来,脸上还残留着愠色,“随便你,不关我的事。”   闻声贴过来,啄吻着他干燥起皮的嘴唇,“那我们明天去下面县上找吴光豪吃饭可以吗?那里的特色腊猪蹄非常有名。”   时镜愤愤地瞪他,“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吃你自己兄弟小心感染朊病毒。”   闻声看到时镜眼神恢复神采,几乎要忍不住轻笑出声,他亲昵地蹭蹭时镜小巧圆润的鼻头,“好,我是大猪蹄子,那咱们换个别的吃,那里腊鸡腊鸭都很好吃的。”   时镜倏然抬头,猝不及防在闻声鼻梁上咬了一口。   闻声闭上眼睛,却没有躲开,时镜果然没有太用力,只留下一排浅浅的牙印。   时镜松口后退开一点,看到闻声背后黄色的皮卡丘,低落地说:“我把皮卡丘弄脏了。”   闻声张开胳膊,时镜又靠进他怀里。   闻声轻声说:“没事,明天我送去干洗,很快就洗干净了。”   时镜抬手去摸他的下巴,却发现手腕空荡荡的,“闻声。”   “嗯。”   “镯子……被我不小心弄丢了。”   “没关系,”闻声一只手覆在他眼睛上,“我变魔术给你。”说着,从大衣口袋里掏出那只镯子,套在时镜腕上。   等他手掌挪开,时镜看到完璧归赵的玉镯,眼睛都亮了。   客厅璀璨的灯光下,糯冰种飘阳绿手镯散发着莹润的光泽,触手生温。   时镜坐直了身子,转动镯子,这就是被他放在餐厅的那只,是闻声生日送他的!“你怎么找回来的?”   “你没有丢掉,不算找回来。”闻声心软得厉害,轻声说:“以后别丢,好吗?”   时镜转动着腕上的玉镯,没有说话,却勾着唇角笑起来。   闻声取出手机告诉张馨和柳玉宣时镜已经回家了,叫他们不要担心。   胃是情绪器官,时镜情绪恢复后,顿时感觉饿得厉害。   他靠在闻声怀里,小声说:“闻声,我饿了。”   “吃不吃酸辣小馄饨?”   时镜立即笑着点头,“吃。”   闻声想起身去厨房做夜宵,时镜嘴上说着饿了,却根本不放手。   “时镜,我要去厨房。”   “那你去啊。”   闻声没办法,只能故技重施,将时镜背在背上,去厨房起锅烧水。   时镜胳膊压在他肩头,闻声没留意“嘶”了一声。   “怎么了?”   闻声笑着摇头,“没事。”   时镜晚上吃了一桶半不太健康的冰淇淋,闻声却是真的从中午到现在什么东西都没吃。   小馄饨很快煮好漂浮在锅里,闻声切好葱花放上紫菜虾米,调了满满两碗小馄饨,与时镜一人一碗坐在餐桌前吃起来。   吃到一半,时镜忽然用胳膊肘戳他,“我还买了冰酒,放这么久都不凉了,你去放冰箱里冻一会儿,我等会儿喝。”   闻声起身去茶几上找他口中的冰酒,嘴上却不忘劝告时镜:“等会儿要睡觉了。”   时镜吹着勺子上的小馄饨,头也不抬,“那喝点酒岂不是帮助睡眠。”   闻声无奈地笑笑,将冰酒放进冰箱,他随手扫了一眼,时镜买的是跨年那天喝过的口味,瓶身细长,酒液晃动时波光粼粼看着很漂亮。   “好,那我陪你喝。”   时镜的喝酒计划并没能成功,晚饭不吃坐在广场上吃了一肚子风,回家又猛吃一桶半冰淇淋,铁打的胃也会不舒服。   闻声灌了热水袋给时镜暖胃,从药箱里找出他之前吃过的胃药,端来温水喂他吃药。 第67章 见朋友   时镜缩在床上等药发挥作用。   他抱着热水袋捂了一会儿鼻尖开始冒汗,就毫不留情丢去一边,蹬着腿要闻声给他揉肚子。   闻声只好跪坐在他身边,宽厚温热的手掌从卫衣下伸进去,轻柔地贴在肚子上。   时镜胃部的皮肤被热水袋捂得发红,摸上去有点烫。   闻声轻轻打着圈帮他揉肚子,时镜舒服地哼哼两声,还要努力挺着脖子在闻声胳膊上咬一口。   “不行,不能这么快原谅你。”   闻声低着头任由他咬,“为什么?”   “我要是轻易原谅你,岂不是显得我很好哄,以后你肯定天天惹我生气。”   闻声低头,在时镜眼皮上落下一个吻,轻声笑着,“不会,我以后不会再惹你生气了。”   时镜在闻声手背上挠了几下,像没伸爪子的小猫,痒痒的,“哼哼,我不信。”   时镜在床上扭了两下,腰腹被闻声按着,没有扭开。   “不然我还是搬走吧。”时镜一边眯着眼享受闻声的揉肚子服务,一边天马行空地想事情。   闻声手上力道忽然加大,“和我住在一起不高兴吗?”   时镜拉着他的胳膊让他往下挪一点,“高兴倒是高兴。”   “那为什么想搬走?”闻声的声音夹杂着低落,他也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做的不够好,才让时镜不舒服。   “可是自从住在一起,就没有出去约会过了。”时镜挠挠脸颊,怀念跨年那天和闻声约会的感觉,浪漫又快乐,整个人都飘在云里。   闻声低头过来吻他,“是我的疏忽,以后每周末出去约会好吗?”   “嗯……”时镜故作沉思吊着闻声的胃口,在闻声快要忍不住出声的时候,才装出勉为其难的样子点头,“那好吧,如果你以后多带我出去约会,我可以先不搬走。”   时镜没有发现,自己脸颊与嘴唇已经有了血色,虽然还有点虚弱,笑起来却促狭可爱。   “谢谢你愿意原谅我。”闻声垂下眼眸,深邃的眼神凝视着他,   时镜撅着嘴哼笑,“你这样没有诚意的呀闻教授。”   闻声低头来吻他,两人唇瓣几乎贴在一起,闻声的声音变得格外低沉,“那怎样才算有诚意?”   “我怎么知道?这是你的诚意又不是我的。”   闻声一只手摸来手机,又开始发数额520的转账,连着发了10个,“这样可以吗?”   “看我心情。”   于是又是10个。   “心情好点了吗?”   “一点点吧。”   又是10个。   “这样呢?”   时镜终于忍不住笑起来,“好吧,感受到了一点你的诚意。”   胃药已经开始起效,有了闻声揉肚子的服务,时镜感觉自己生龙活虎,闹着要去洗澡。   闻声怕他在浴室难受,只好抱着他一起进去。   上衣刚脱下来,时镜就看到闻声肩头已经结成血痂的牙印,先是感觉有点不好意思,随即又理直气壮起来,手指戳在血痂上,“下次再敢惹我生气,就在你脸蛋上咬一口,看你怎么见人。”   闻声拧开花洒,“好。”   他一转身,时镜就看到他背上的印子,他没打闻声后背呀,这些印子哪来的?于是他就问了闻声。   “张馨打的。”   时镜站在花洒下双手撑腰,“这是你活该,可不能怪到张馨头上。你以后乖一点不要惹我生气,张馨就不会打你了。”   闻声想起张馨看着不大重得像装了铅球的包,笑着摇摇头,站近了给时镜洗头发。“好,都是我的错,以后不会再惹你生气了,原谅我好吗?”   时镜闭上眼睛,“看在酸辣小馄饨的面子上,今天就姑且放你一条生路,下次再欺负我,小命难保。”   闻声低声笑着,“多谢时大侠高抬贵手。”   时镜嘴上这么说,心里又心疼,洗完澡就要闻声趴在床上,给他揉后背。   闻声不知道,睡下以后,才是最难捱的时间。   时镜被他同往常一样抱在怀里,两人依然分开盖着两条被子。   闻声刚迷迷糊糊要睡着的时候,时镜忽然像抽筋一样猛地抽搐一下,闻声瞬间被惊醒,一把握住时镜的手,“怎么了?时镜你还好吗?”   时镜呼吸很急促,半晌才出声,“做噩梦了。”   闻声隔着被子,轻轻抚摸着他的背部,“我在呢,安心睡吧。”等时镜闭上眼睛,闻声帮他掖好被子才睡下。   闻声还没睡着,又被时镜猛地抽搐惊醒,循环往复,直到天亮了,时镜才总算睡安慰。   闻声没来得及松口气,门外传来“砰”一声关门声,时镜霎时从床上跳下来光着脚就朝外冲,被闻声随即一把抱回来。   “时镜,时镜,又做噩梦了吗?”   闻声将他半抱在怀里,低声哄着。   良久,时镜“嗯”了一声,问他:“门外有人吗?”   闻声轻轻拍着他,“没有,门外没有人。”   天亮了,外面难免会有动静,闻声不敢放时镜回去,干脆把枕头立起来,靠在床头睡,时镜就被他抱在怀里。   果然,外面“梆”一声响,时镜又差点跳起来,被闻声及时抱住,“外面没有人,睡吧。”   整夜没睡好,闻声引以为傲的生物钟也失效了,两人一直睡到中午快12点,才勉强起床。   闻声发消息约吴光豪晚上吃饭,然后去厨房蒸半烫面的小笼包。   时镜则和张馨柳玉宣发着消息。   两人前半夜根本没敢睡,直到闻声发来消息说时镜在家里,才丢了手机倒头就睡。   知道是一场误会,张馨才彻底放心,昨天说给时镜找个更好的是安慰,两人要是真分了,一时半会儿还真找不出来闻声这样的。   柳玉宣也宽慰他:“情侣吵架很正常的,话说开了就好,别把气憋在心里,你不说他不知道你想要什么,时间久了感情就淡了,要多交流。”   时镜吃着外皮被油汁浸透的小笼包,感觉柳玉宣说得很有道理,头从手机上抬起来,戳戳闻声,“我想喝冰酒。”   闻声淡定瞥他一眼,“胃刚好一点,不许喝。”   时镜低下头冷静磨牙,什么歪门邪道一点用都没有!   吃完饭闻声开车带时镜去下面县城找吴光豪,他的团队是临时去工作,工作地点在一家宾馆。   时镜到的时候,吴光豪面前满地都是材料,屋里几个人有拿计算器的有打算盘的,有一个算一个,全部目光呆滞面有土色,仿佛被妖精吸干了精气。   吴光豪看到他俩,有气无力地打声招呼,“你们来了啊,先坐,等我下班去吃饭。”   时镜坐在门口的椅子上,边玩手机边用余光偷偷打量吴光豪几人,心中不断唏嘘,看来闻声真的没骗他,这个状态,没连着上几个月班打磨不出来。   直到18:00,看在有朋友等着的份上,吴光豪勉强下班。   昨天晚上时镜虽然嘴上说了不吃大猪蹄,今天却完全抛到脑后,一坐下就先点了个腊猪蹄锅,里面还加了腊排骨和一只腊鸡。   吴光豪喝了杯枸杞茶,仰靠在饭店沙发上,咬牙切齿,“这种洗钱案真不是人能查的。”   时镜好奇,“很复杂吗?”   “账上出去两块钱说是买了根烤肠,我们就得查对面收款的账号是不是卖烤肠的,平时有没有频繁的两块钱入账记录,两边都能核对上这两块钱才能销账”   时镜咂舌,怪不得吴光豪能累成这样,工程量听着都要命了。   说起这个案子,吴光豪恨得咬牙,县城里的事务所知道工程量大,都不愿意接,于是法院直接从C市抽了一家事务所,他直接就中了头彩,这活量大难干就算了,累死累活也没几个钱。   很快满满一份腊猪蹄锅就上桌了,浓白的汤汁上飘着碧绿的蒜苗,寒冷的冬天看着就让人感觉暖和。   时镜夹起一块腊猪蹄放在闻声碗里,“给你补补。”   闻声想起他昨晚说自己是大猪蹄子,轻笑一声,“好,谢谢。”   吴光豪不知道他俩在打什么哑谜,低头猛刨了半碗饭,才放缓攻速,说起和闻声的学生时代。   闻声和他都不是C市人,两人一起在X市长大,高中毕业后闻声出国留学,吴光豪在C市读大学后来就留在C市发展。   闻声从前朋友本就不多,出国后也就慢慢断了联系,只有吴光豪一个还时常发消息,再加上他回国后也在C市,这段友谊才维持下来。   吴光豪对两人的关系显然接受度良好,得知两人在同居,还不忘恭喜闻声:“这世上终于有人能受得了你了,你就偷着乐吧。”   时镜问他:“怎么回事?”   吴光豪嗦完一整根排骨,擦净手,“他高中和我住一个宿舍,那是真的事多,不许别人坐他的床,他的桌子椅子不许碰,偷吃零食的活动从来都不参加,男生勾肩搭背的不是很正常吗,你敢碰他一下就和你翻脸。”   说完,吴光豪还挤眉弄眼地问时镜:“他现在改没改?”   时镜笑眯眯点头,“改了改了。”   闻声在一旁失笑,“也没你说得这么严重吧?”   吴光豪:“我可没冤枉你,可惜当时没有手机,不然高低给你拍下来当罪证。”   时镜偷偷在桌下挠闻声左手掌心,被他一把捏住,时镜挣了半天,才被闻声放回去。   吴光豪没发现他俩的小动作,认真吃饭,“快过年了,都想赶在年前把活干完,最近顿顿盒饭,吃得我看见白色饭盒心里都难受。”   时镜叫服务员来开火,给锅里涮绿菜,“辛苦了辛苦了,吴哥多吃点。”   吴光豪不好意思丢下同事们独自在外逍遥快活,吃完饭就回去干活了,还不忘邀请两人过年时上他家去玩。   时镜吃完快乐的腊猪蹄锅心情愉悦,回程路上一直对着谱子哼歌。   听久了,闻声问他:“这是什么歌?”   时镜哼哼两声,继续唱:“就不告诉你~就不告诉你~”   闻声只好笑笑,安心听他哼歌。   半路,时镜哼累了,车内终于恢复平静,闻声忽然开口:“时镜,过年可以和我一起去X市吗?”   时镜狐疑抬头,看向闻声英俊的侧脸,“干嘛?”   “我父母在X市生活,带你回去和他们见个面。”   半晌,时镜终于反应过来,闻声是想带他回去见家长!   他伸长胳膊将手搭在闻声腿上,“你说的?”   “嗯。”   “叔叔阿姨不会把咱们打出来吧?”   闻声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不会,我之前已经告诉过他们了,这种事他们不会在意的。”   时镜换了个姿势,盯着闻声看,“那可不一定,他们忽然变卦了怎么办。”   闻声单手扶着方向盘,快速扫他一眼,“他们要是想打你,我就背着你跑,保证他们追不上,可以吗?”   “嗯哼,”时镜忍不住笑起来,“那就看你的了。” 第68章 礼物   第二天时镜破天荒赶在午饭前起床了,在闻声惊讶的眼神中丝毫没有赖床的迹象迅速洗漱完坐桌前吃饭。   吃完饭,闻声碗还没刷完,时镜已经拿着两人的外套等在客厅里了。   闻声实在不解,问他:“今天是有什么活动安排吗?”   时镜正在给备忘录里添加新项目,闻言抬头看过来,“去给叔叔阿姨买见面礼啊。”   闻声与家里关系不能说不亲近,只能说就比陌生人强一点,完全没想起这回事,他原本的打算是回到X市后去超市买点精装水果,见时镜这幅如临大敌严阵以待的架势,心里也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只能快速换好衣服陪时镜出门。   时镜指挥着闻声,直奔附近最大的商业综合体,冲进去先买了一条真丝披肩,又来了条羊绒围巾。   “真丝的给阿姨,羊绒的给叔叔,这样可以吗?”   闻声站在时镜身后点头,“可以。”闻声在店里扫了几眼,又叫导购取了两条暖色系浅黄色格子围巾出来。   X市在北方,过年时气温在零度徘徊,时镜过去肯定会冷,他还爱漂亮不穿厚衣服,买条围巾备着比较方便。   时镜这会儿心思全在二老身上,全然没想起来问闻声买围巾干嘛。   提上围巾与披肩,时镜又乘冲上三楼,去买西洋参、阿胶礼盒。   闻声不好制止他,毕竟是一番心意,只能默默跟在后面刷卡买单。   走出保健品店,时镜又看上一个长得像牛油果的腰部按摩仪,“叔叔阿姨工作一天回到家用这个按摩一会儿一定很舒服。”   闻声点头,“确实不错。”虽然他父母应该是想不起来用这个。   时镜得到他的肯定,感觉安心不少,又去四楼买C市特产,酱熏鸭比较有名气,整只打包好的来上几袋,还有各种特色点心,时镜让导购看着装了6盒。   闻声眼中带着笑意,看着时镜的眼神温柔得如同春风吹过的湖面,时镜却没注意到,全身心投入到大采购中。   等走出特产店时,两人手里已经都提满了,时镜还在紧张,“这些够不够,你说叔叔阿姨会喜欢吗?要不我进去再买点别的?”   闻声两只手都被占据,空不出手抱他,只能低头凑到他耳边,“够了,已经有很多了,不用再买了,到X市后咱们去买点水果就好,我爸妈一定会满意的,别紧张。”   四只手满满当当不利于逛街,时镜只能先和闻声一起将手里东西放去车里,再回来继续。   时镜逛街时总喜欢挽着闻声的胳膊,路上偶尔会有人看过来,时镜也不在意,被闻声领着走去一楼的珠宝店。   商城珠宝店最大的特点就是灯光,各种射灯360°无死角照得玻璃展柜里黄金首饰耀眼夺目,一克拉都不到的钻石也能闪瞎人眼。   进店前,时镜戳戳闻声,“你说我一个卖珠宝的,还跑别人店里买链子,会不会有点丢人啊。”   闻声轻笑一声,“不会,我不说你不说,她们不会知道的。”   时镜又哼一声肩膀在闻声胸前撞了一下,“那可不一定,我在业内也算小有名气的。”   闻声抬头捏他鼻子,“被认出来了你就说是陪我来的,她们也不会赶你出去。”   时镜缩着脖子躲开闻声的手,跟他一起进去。果然事实证明时镜多虑了,偌大的珠宝店,没一个导购认出他来,时镜忍不住松了口气,又觉得有点挫败。   闻声请导购小姐帮忙取了条k白金的细链子,今天出门时,他特意取出欧泊戒指戴在手上,这会儿正好褪下来穿上链子。   时镜接过链子绕过闻声修长的脖颈帮他戴上,忍不住偷偷往闻声耳朵上呵气,“闻教授,你都要带我回家见父母了,怎么连点小礼物都不给我呀?伤心了。”   闻声手臂垂下来,自然地半搂在时镜腰上,将他拉到柜台前,指着一只素圈金镯对导购说:“麻烦将这只镯子取出来,谢谢。”   67克的镯子克重不算大,胳膊肉一些的男生戴着可能会觉得太细,时镜带着却刚好。   他手腕纤细,没什么肉感,皮肤又白嫩,素金镯子戴上去更显得骨节分明。一只手上是玉镯,另一只手戴金镯子也格外合适,被首饰店的灯光照着,愈发显得肤白如玉。   闻声看他已经要压不住嘴角的弧度了,低头问他:“喜欢吗?”   时镜说话时声音都带上笑意,却还要嘴硬,“也就一般吧,不过如果你非要买,也不是不能戴。”   闻声带着笑意转头对导购温和地说:“麻烦开票吧。”   趁导购离开,时镜一头扎进闻声怀里,“闻教授怎么这么会哄人,怪不得哄得我团团转。”   闻声抬手在他后颈上捏了两把,“我从来不哄人的,买礼物是应该的,你能喜欢就好。”   时镜终于笑起来,“喜欢喜欢,闻教授买的我都喜欢。”   闻声付好款,带时镜上五楼的电影院。他还记得答应时镜每周出来约会的事,正好今天出门,给时镜补上一次。   现在正是寒假时间,又临近过年,可以选择的影片很多,闻声去柜台给时镜买爆米花番茄味空心薯条和大桶可乐,为了时镜的胃部健康,可乐是去冰的。   不出闻声所料,时镜选择的是一部文艺风的爱情电影,只是作为选择非常靠后的犄角旮旯里。   闻声沉默片刻,面色如常地取了票,等时镜洗好手检票进场。   电影对他来说,一如既往的无聊,但是对时镜来说,到处都是乐趣。   比如电影一开场,放映厅关掉大灯后,就开始给闻声喂爆米花和薯条,尽管十次中有八次会被不喜欢垃圾食品的闻声拒绝。   再比如伸手在闻声腿上乱捏,闻声表达不满后就将手挪到他的腹肌上。   当闻声再一次叹气后,时镜一脸无辜转过来看他,“闻教授,怎么了,电影不好看吗?”   闻声捏住时镜作乱的手与他十指相扣,“还好。”   时镜哪里可能乖乖束手就擒,先装乖一会儿让闻声放松警惕,感觉到捏着自己的手劲变小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闻声腰下摸。   闻声无奈,“时镜,不要在外面作弄我,电影院有监控。”   反正四周没人,根本不会打扰别人看电影,时镜凑近一点,小声说:“哥哥,你都抱着我睡了这么久了,你的软件到底什么时候才能修好啊。”   闻声表情有点不自然,向后靠在椅背上双腿交叠,将时镜的手按在膝盖上,“在努力修了。”   时镜长叹一口气,“你最近又没有好好吃菠萝。”   “今晚回去就吃。”   时镜将手抽回去,继续消灭自己的小零食,“算了,今晚吃菠萝,明天才能变甜,我忍一忍就过去了。”   闻声轻咳一声,没有说话。   时镜又坐在一旁长吁短叹。   闻声目不斜视看着前方的大银幕,“怎么了?”   时镜:“我知道一种修理办法,要不咱们试试?”   闻声好奇地看过来,“什么?”   “先用巴掌猛烈地进行拍击,最后再踹上一脚,大力出奇迹,说不定会有用。”   闻声忍不住笑起来,“被你修完估计下半辈子都用不了了,你确定吗?”   时镜猛吃一大口空心薯条,遗憾地摇头,“不确定。”   文艺爱情片对闻声来说最大的缺点就是吻戏太多,当银幕上两个人再一次激烈地抱在一起时,时镜果然又不老实了,勾着脚尖轻轻地来蹭闻声小腿。   他怕动作太激烈会打翻腿上搁着的爆米花和薯条,所以只能轻微动作,蹭一下停一下,还不忘见缝插针喝口已经不冰了的可乐。   闻声被他小猫挠人一样的动静闹得没脾气,弯腰一把捏住时镜作乱的小腿,“别蹭我了好吗?乖乖看电影,如果你不想看了咱们就出去。”   “谁说我不想看了。”时镜小声哼哼,“那你软件一直调试不好,我作为一名合格的质检员,不得检查检查硬件情况嘛。”   闻声在他小腿肚的软肉上捏了几下,“不是经常检查吗?”   时镜怕痒,想把腿抽回来,却被闻声捏住动不了,只能求饶,“我错了哥哥,别捏我了,再捏我要笑了。烤红薯每天都得检查,变质了要及时丢掉,不然吃了会拉肚子。”   闻声对他一套接一套的怪话实在招架不住,只能松开手,把时镜的腿放回去。   时镜说着要看电影,但这部文艺片实在无聊,剪辑混乱节奏奇怪,怪不得没什么人看,他鼓着脸颊勉强将空心薯条吃完,就再也坐不住了,端起可乐灌了几口,凑到闻声耳侧:“闻教授,我饿了。”   闻声抬手看时间,确实马上到饭点,时镜饿了也正常,“想吃什么?”   时镜轻轻在闻声耳垂上咬了一口,“想吃烤红薯。”   闻声忍不住转头捏住时镜细软的脸颊,“说正经的。”   时镜点头,“特别正经,现在就想吃。”   闻声放下二郎腿,打算起身,“那就回家。”   时镜一把拽住他大衣的下摆,“这么饿哪里等得到回家啊。”   “电影院有监控,我不会同意和你乱来的。”闻声舌头抵在后槽牙上,半晌无奈摇头,“你这是预谋已久了吧。”   时镜眨眨眼,“怎么会,我这么纯洁的人,怎么会预谋这种事呢。”   “那就回家,纯洁的人不吃烤红薯。”   时镜连忙摇头,“这是你买大金镯子的奖励,别害羞嘛。”   闻声不为所动,“这是给你的奖励吧。”   时镜百般撒娇,闻声抵死不从,于是时镜从进电影院起就在谋划的奇怪play只能告吹。   见他不想继续看电影,闻声就领他上顶楼吃饭,顶楼有一家猪肚鸡,寒冷的冬天喝上一碗胡椒多多的猪肚鸡汤简直不要太满足。   有了吃的,时镜总算把吃烤红薯的事放去一边,专心对付汤锅里滑嫩的鸡肉与带着点韧性的猪肚。   时镜开始安分吃饭,闻声总算松了口气,心里计算起回X市要收拾的行李。 第69章 去见父母   吃完饭时镜对着密室跃跃欲试,被闻声拦腰抱进电梯。   “大案纪实都只敢白天看的人,就不要对这种东西感兴趣了好吗?”闻声按住张牙舞爪的时镜,无奈道。   时镜确实被一时的好奇心冲昏头脑,真让他去玩,估计一分钟都待不下去就得哭着出来。但是被闻声这样揭穿,他不要面子的吗!   时镜怒瞪闻声,“谁说我不敢的,我就是晚上有更重要的东西要看,小心我今晚关了灯看连环碎.尸案,吓死你!”   闻声忍不住笑,“那为了我的身心健康,晚上不看可以吗?”   时镜立即点头,“既然你认输,那我就不看了。”   出了商场,时镜以为要回家,没想到闻声开车带他去了一片没去过的广场。   闻声与他十指相扣,带他从广场中间穿过去。   天快要黑了,广场舞和合唱团刚开始准备,还没来得及发出热闹的动静,连行人也不多,安安静静的,适合聊天散步。   C市的冬天总是阴沉沉的,不是下雨就是多云,今天也依然是个没有太阳的日子,云层低低地垂在天上。时镜踩着广场的鹅卵石,心情却很好。   “这算是在约会吗?”时镜抬起头侧着身子问闻声。   “小心看路,”闻声捏紧他的手,“可以算也可以不算,看你。”   应该可以算的吧……和男朋友手牵手在广场上散步,怎么不算约会呢?   这个广场占地并不大,闻声领着时镜转了两圈,就朝一旁的商铺走去。   在一片茂密的植物后面,藏着一家小酒馆。   时镜走进去后不由感慨,世界上的小酒馆老板像是商量好的一样,装修风格先不说,灯光是如出一辙的昏暗,昏暗的室内只在桌上挂一盏小灯,唯恐客人能看到一米开外的光景。   马上要过年,大部分人都已经陆续放假,正是和亲朋好友出来玩的好时间,小酒馆生意很好,这个点就已经坐满大半。   时镜随便挑了张桌子坐下,等闻声点单回来。   今天依然点了一瓶冰酒,只是换了口味。   店员将放在碎冰上的酒抱来打开,闻声告诉他:“我自己来就好,谢谢。”   浅金色的液体缓缓注入两只一模一样的细长酒杯,闻声对时镜笑笑,“这个味道你应该也会喜欢。”   时镜端起酒杯就是一大口,脸颊都稍微鼓起来,咽下去后咂巴下嘴,又浅浅抿了一口,菠萝和茉莉的香气在口腔中散开,隐隐还能尝到点青苹果和梨子的清香,“哇好喝。”   时镜脸颊鼓起时,闻声总会想到树林里的松鼠,手指就开始发痒。   等他喝完,闻声少添了一点给他,“慢点喝,喝快了容易醉。”   时镜端起酒杯就是豪饮,“怎么可能,我根本喝不醉。”   闻声瞥他一眼,“是吗,那上次一瓶冰酒就醉了的人是谁,该不会是我吧?”   时镜浑身上下嘴最硬,“肯定是你。”   没一会儿,闻声点的菠萝冰茶上了。   这杯酒没什么特殊,鲜榨的菠萝打底,放上乌龙茶和伏特加,加冰块摇匀就行。   一上桌时镜就闻到浓郁的菠萝味,他伸着脖子凑过来,“闻教授,这个叫什么,好喝吗?”   闻声端起圆圆胖胖的酒杯喝了一口,“菠萝冰茶,不好喝。”   酒杯刚放到桌上,就被时镜一把抢走,为了避免被闻声截胡,他背过身咕嘟就是一大口。   闻声无奈摇头,“怎么样,是不是不太好喝。”   时镜龇着牙把杯子还给他,“看在菠萝的面子上,你留着慢慢喝吧。”   闻声忍不住轻笑一声,摇着头端起酒杯。   为了防止时镜喝醉,今天的冰酒度数只有8.5°,菠萝冰茶加了伏特加,度数要高很多,酒精味更浓,时镜不喜欢。   喝完第一支后,时镜意犹未尽跟闻声撒娇,“闻教授,咱们都好久没有约会了,为了纪念今天这个好日子,再来一瓶吧?”   今晚回家要收拾行李,如果时镜喝醉了场面必定一片混乱,铁石心肠的闻声坚定摇头,喝完最后一口菠萝冰茶就搂着时镜出去了。   两人都是微醺的状态,小酒馆前茂密的植物间,有一条仅供两人通行的窄路,铺着细碎的小石子,转个弯就隐没在树林里了。   代驾师傅还得一会儿才能到,闻声便拉着时镜走进小路,这条路蜿蜒曲折,要绕很大一圈,慢慢走过去时间应该刚好。   四周一片静谧,远方广场舞的声音也被层层树影遮挡,小路上回响的,只有两人的脚步声。   这里没有监控,只有不远不近处几盏小小的灯光。   时镜脸颊泛着红,捏捏闻声宽厚温热的掌心,“闻教授。”   “嗯。”闻声停下脚步,疑惑地看过来。   “低头。”   闻声没有问缘由,低下头靠过来,时镜不用垫脚,微微扬起脖子,就能吻到闻声削薄的双唇。   这个吻是浅浅的,并不深入,时镜却感觉自己开始缺氧,脑袋晕晕的,只想靠进闻声怀里。   于是他就照做了。   闻声干脆将时镜抱起来,他喝的不多,脚步依然稳健。   “闻声?”   “嗯。”   “你喜欢我吗?”   “嗯。”   时镜不满意了,捶他一拳,“嗯是什么意思。”   闻声轻笑一声,低沉性感的声音回荡在幽暗的小树林里,“是喜欢的意思。”   “喜欢什么?”   “时镜。”闻声顿了下,“是喜欢时镜的意思。”   时镜这下满意了,像是喝了一大口甜甜的冰酒,顺着舌尖一路甜进心底,醉得人晕晕乎乎。他脑袋杵在闻声怀里蹭蹭,手环在闻声脖子上,“我也最喜欢闻教授了。”   闻声一路将时镜抱上车,回家后,时镜酒劲还没过,闻声不许他现在就去洗澡,只能在一旁给收拾行李箱的闻声捣乱。   闻声将折好的大衣装进去,刚转身下一秒就被时镜取出来,“为什么装这个?还有秋裤,我不穿。”   闻声抬手捏他的脸,“X市很冷,不穿会冻发烧。”   “不会嗝!”时镜打个响亮的嗝,摇头,“我是年轻力壮的小伙子,火气旺不怕冻。”   闻声不理他,将大衣和秋裤原路塞回去,又去卧室找换洗的内衣和袜子。X市的家里没有他的衣服,所有东西都需要带上。   闻声将时镜带来的吹风机装上,又找出自己出差用的折叠烧水壶,装围巾的路上,一转头时镜已经玩上折叠烧水壶了。   闻声清晰地听见自己叹气的声音,“时镜。”   “怎么啦?”时镜对水壶明显有着极大的热情,听到闻声喊自己头都不抬。   “没什么。”闻声摇摇头,继续装东西,时镜本来就还小呢,好奇心重一点很正常。   等装好两个大行李箱,时镜酒已经醒了,拉着闻声去洗澡。   闻声原本以为终于可以休息,结果灯一关,时镜就缩进被子里。   “时镜,我可以问一下你在干嘛吗?”闻声冷静地按住自己睡裤,揭开被子问缩在里头的时镜。   时镜拽着他的裤腰不松手,“我试试你今晚喝的菠萝冰茶有没有效果。”   闻声打开台灯,抬手去捏时镜的鼻子,“不是说明天才会有效果吗?”   “不试试怎么知道没有。”   “咱们明天早上需要早起去赶飞机。”   时镜躲在光线昏暗的被子里,眼睛却亮得厉害,他眼睛圆润,即使现在是做点坏事,看着闻声时也是满眼无辜,“我吃点宵夜,你要是困了就先睡,我明天上飞机了再补觉也可以。”   闻声失笑,“你这样我怎么睡?”   时镜吃红薯的决心过于强烈,闻声抬手摩挲着时镜的侧脸,拇指按在唇角,“等会儿别哭”。   半夜胡闹的下场,就是两个人都起迟了。   闻声原本打算在家吃完饭,再悠闲地拉着行李箱出门打车,现实却是一睁眼就连忙在打车软件上打车,一路生死时速,终于赶在时间截止前办好托运。   进了候机厅后,时镜拉着闻声去肯老爷家吃洋垃圾。   等餐的间隙,时镜摇摇闻声胳膊,“哥哥,以后出门前一天晚上我保证乖乖的,你没有生气吧?”   闻声捏猫一样在时镜后颈上轻捏了几下,“没有。”这事他也有责任,怎么也不可能怪到时镜头上。   时镜想起等会儿在飞机上睡一觉,一睁眼就要面对闻声的父母,直接被紧张感扼住咽喉,他虽然伸长脖子在等服务员上餐,手却不自觉捏着闻声修长的手指。   闻声反握住他,低声哄他:“别紧张。”   时镜这会儿没再嘴硬,“你说我买的礼物叔叔阿姨会喜欢吗?”   “别担心,他们会喜欢的。”   时镜心里生出点懊悔,别人都是交往好几年,等到谈婚论嫁的时候才会上门拜见对方的父母,他和闻声在一起时间不算长,虽然已经同居了,但这样冒然上门,二老会不会觉得他是很轻浮的人,给他们留下不好的印象……   早知道应该再买点礼物的,可恶的闻声,也说不出来叔叔阿姨喜欢什么,害他只能盲买。   上门应该怎么说呢,叔叔阿姨你们好我是闻声的男朋友,但是也不知道闻声到底出柜了没有,他要是还没出柜,自己这么一说,不是把闻声架在火上烤嘛。   那就说叔叔阿姨好我是闻声的普通朋友,冒昧上门打扰了,这些礼物是我和闻声一起挑选的希望你们喜欢?   他正想着,服务员端来了点的菜,但这会儿时镜已经完全没有胃口,吃了一只红豆派,半个蛋挞,鸡柳咖喱饭只动了一口就放下勺子推给闻声,“闻教授,我吃不完了。”   闻声将土豆泥放到他面前,“再吃一点吗?”   时镜对肯老爷的土豆泥情有独钟,每次都会点,今天却蔫蔫的看着土豆泥摇头,“不想吃了。”   闻声轻声问他:“那点杯奶茶给你?喝一点暖和。”   时镜也摇头,“不要了。”   闻声只好快速扫完时镜点的两份咖喱饭,带他出去。   头等舱休息室内,两人坐在不起眼的角落,闻声轻轻拍着时镜后背,“别紧张,他们左右不了我的决定,我喜欢你就够了。”   时镜捏着闻声的掌心里全是冷汗,他抱住闻声胳膊半靠在人身上,试图汲取一点安全感。   闻声任由他抱着,不时低声哄几句,时镜好不容易缓解一点,听到登机广播,脸都白了。 第70章 到达   路上时镜强忍着逃跑的冲动,跟闻声一起去超市买了精装车厘子和草莓礼盒,坐在副驾上喘不过气,看闻声将车停在一个老小区楼下。   时镜心情沉重脚步蹒跚,上到一楼,已经用完了他全部的勇气。   如果叔叔阿姨说:“我家闻声可是大学教授,你什么学历?”他只能回答:“大大大学退学。”   太令人窒息了。   时镜拉住闻声袖子,“闻教授,要不你先上去吧,我在车里等你。”   闻声将手中提着的东西放在脚边,按住时镜后脑勺将人抱进怀里,“都已经到这儿了,别紧张,他们会喜欢你的。”   越说时镜越紧张,呼吸都感觉困难,他摇着头,“我不想上去了哥哥,让我回车里吧。”   闻声提起东西和他下楼。   X市天空晴朗,一望无际的湛蓝天空上飘着几团云,小区里除了松树其他花草都枯死了,露出苍黄的泥土。   阳光照在身上,时镜又多出点勇气,站在单元门前徘徊,闻声都愿意带他见父母了,大老远跑一趟,不能半途而废。   时镜转过身一脚刚踩上楼梯,又感觉小腿肚开始抽筋。   如果叔叔阿姨问起他家里的事怎么办?   “我爸做生意的,我妈全职太太。”这个配置看着也还行,问题是他已经被赶出家门了呀!   时镜手心冒汗,又掉头走出楼道。   闻声看得出他心中的挣扎,等到时镜再次咬着牙决定上楼时,柔声道:“带你回家本来是想让你高兴一点的,如果你实在不想上去,咱们就回去?”   时镜又不肯,拉着闻声往上走,“你说我要是上到二楼又不敢去了怎么办?”   闻声看着他这副紧张又努力坚持的样子,心底软得厉害,忍不住摸摸他的头发,“不然我背你,这样你就没有反悔的机会了。”   时镜闭上眼睛张开胳膊,“来吧,早死早超生。”   于是就变成了时镜拎着东西,闻声一手托着背上的他,一手拉行李箱。   闻声刚背他上到一楼,上面忽然传来脚步声,时镜感觉被人看到太丢脸,连忙低下头试图将人避开。   楼道太狭窄,这人停在了转角处,擦身而过时,闻声忽然停住。   时镜晃晃腿,示意他继续走,就听到闻声叫了声“爸”。   那人对两人说:“嗯,我有点事出去一趟,你妈在家。”说完就走了。   时镜整个人都僵硬了,等到脚步声消失,他才灵魂归体,“他他他你叫他什么……”   时镜声音越来越小,闻声却背着他继续上楼,“你没听错,是我爸。”   时镜差点哭出来,“闻教授,楼道里窗户是打开的,我把我丢下去吧。”   闻声将他向上颠了下,“没事,他不会在意的。”   时镜已经心如死灰,完了,见第一面的时候自己被人家儿子背着上楼,还把头埋着,不然他还是死了算了……   三楼实在短暂,时镜还没想好自己的花样死法,闻声已经把他放在门口。   闻父刚才下楼时没有关门,时镜来不及反悔,闻声已经拉开了大门,“进去吧。”   时镜正想掉头就跑,一位与闻声有几分相似表情严肃的女士已经出现在眼前,“哦闻声回来了啊,你爸刚出去了。”   她带着威严的目光挪到时镜身上,时镜霎时虎躯一震,脊背都挺直了,上前一步,弯腰鞠躬。   “阿姨好,我是闻声的朋友。”   “你好,你就是闻声对象吧。”   时镜咕嘟咽了下口水,只恨自己生得太早,人类还没发明出时光穿梭机让他回到10分钟前,他一定打车跑路此生不踏入X市半步。   他艰难地牵起个笑容,“是我,阿姨好。”   闻声将手里的东西递给她,“时镜专门给你们买的礼物。”   闻妈妈点头,淡淡道:“有心了。”   闻妈妈将礼物放去餐边柜上,也不拆,给两人倒了杯水就进了书房。   闻声自己从鞋柜里找了两双一次性拖鞋,给时镜换上。   这个小区虽然老了点,但装的地暖,室内很暖和。   屋子的装修看上去有点年代感,厚重的猪肝色木地板,以及同色的柜子踢脚线。家里装饰很少,棕色皮沙发上也没有常见的沙发套,看着很冷清,没什么烟火气。   时镜拘谨地坐在沙发上一动也不敢动,闻声贴着他坐下。   时镜小声问:“完了你妈妈是不是已经把我的印象分扣完了。”   闻声早就习惯了,“正常,家里不管谁来都是这个待遇,我父母从不招待客人。”   时镜这才松了口气,闻声拍拍他,“要去我卧室看看吗?”   只要能转移注意力,时镜干什么都行,闻言立即跟着闻声起身。   尽管闻声早就说过自己过年要回来,他的卧室依然没有收拾,看样子应该是不久前保姆来打扫过一回,桌子上灰只有不厚一层。   闻声拉开衣柜,里面空荡荡的,只有一个小箱子。   吹走箱子上的灰尘,打开后里面是些奇怪的回忆。   初高中的同学录和毕业照,几张小时候的照片,一只生锈的铁皮青蛙,一盒跳棋,一卷奖状。   “你先看,我去弄水喝,”   闻声去客厅拉来行李箱,取出两人的水杯和烧水壶,去厨房烧水。   时镜跟着他去厨房,疑惑道:“你家里应该有烧水器吧,怎么还用这个折叠的,阿姨刚才倒水了。”   闻声将烧水壶洗净,接水插上电源,“我不用他们的东西,自己带着比较好。”   时镜听得疑惑,闻声和父母的边界感也太重了点,他和自己刚认识的时候都没这么陌生。   水很快烧好,闻声灌进杯子将烧水壶收起来,和时镜回到卧室。   时镜指着铁皮青蛙问他:“这个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吗?”   闻声笑笑,只是这次笑意很浅,没到眼底就消失了,“是一个期盼很久的生日礼物。”   时镜再三追问,闻声才告诉他,不管是父母还是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很难有人想起他的生日,这是小学一年级的时候奶奶忽然想起来,叫朋友买了这个铁皮青蛙送到学校门口。   这是他从小到大收到为数不多的生日礼物。   时镜怔住,丁蓉都记得他的生日,虽然每次生日都是丁蓉和时天骏大戏上演的日子,但丁蓉还是会早早张罗起来,借着时镜生日彰显自己时太太的地位。   时镜努力伸长胳膊环住闻声宽阔的背,拍拍他,“以后每年我都给你过生日。”   闻声低声回答:“嗯,谢谢你。”   “这是男朋友应该的,不用谢。”   时镜锲而不舍地从闻声嘴里挖出很多事,终于理解为什么闻声在家时边界感这么重,对闻父闻母来说,他确实是一个多余的人。   他的出现,既打扰了闻母的工作,也打扰了闻父与她的二人世界。   尤其闻声出生时,正是两人事业最忙的时候,闻声就被各路亲戚朋友你带几天我带几天养到能上幼儿园。   小孩儿到能上幼儿园的岁数后就可以托管,于是闻声不用住亲戚家了,改成从早到晚在托管班待着。   直到小学可以住校后,他就从家里搬出去开始独自生活,大学时又离开故乡出国留学。   “感觉国内好像没有什么你值得牵挂的东西,怎么会选择回来?”   闻声仔细思索片刻,“好像没有什么非常特殊的理由,时间一到,我感觉该走了,联系好国内的院校办好手续就回来了。”   时镜用自己小巧圆润的鼻头顶他,“你这个理由一点都不浪漫,你应该说是为了回来遇见我。”   闻声轻笑一声,一只手托住时镜侧脸,食指在他红润的耳垂上拨弄着,“好,我回来是为了遇见你。”   闻声房间一直没有通过风,空气中漂浮着细小的灰尘和床褥潮湿的霉味儿,这么好又适合接吻的氛围,被时镜一个惊天大喷嚏打破。   “阿嚏!”   闻声笑着放开他,找出纸巾递过去。   时镜刚接到纸巾又是一个喷嚏,“阿嚏!咱们今晚真的要住这里吗阿嚏!”   闻声拉着他走出卧室,“不用,吃完饭咱们就走,住酒店,在X市玩两天就回去。”   时镜因为太紧张,在飞机上也没睡好,下飞机后冻得哆嗦,被闻声拉着在卫生间穿上秋裤和厚毛衣才缓过来。   这会儿房子里暖和,他很快昏昏欲睡起来。   他困得头一点一点,闻声刚揽住他,想让他靠在自己身上睡,闻母忽然从书房出来了。   时镜吓得一激灵,差点跳起来,双手放在膝头端端正正坐好,等待闻母发话。   闻母却什么也没说,走进卫生间。   时镜小声对闻声哼唧:“你这个侦查员怎么一点都不好用,阿姨出来了也不说一声。”   闻声拍拍他,“困了就先睡一会,不用担心,她不在意这些。”   时镜拍开他的手,眼神告诫他少捣乱,虽然闻母与闻声关系淡漠,但该有的面子工程还得有。   时镜咬牙硬撑着,终于等到闻爸回来,他没换衣服,与两人打完招呼径直走进书房。   再一会儿,闻母出来换上衣服,闻父招呼两人:“吃饭去。”   时镜连忙起身,闻声却回房提上了行李箱,顺手将那一箱子童年回忆塞进行李箱里。   叔叔阿姨眼神往行李箱上扫了一下,也没问闻声晚上是不是要出去住,拿上钥匙就出门了。   饭店不远,时镜一路上想挑起话头,比如,“叔叔阿姨在哪里工作,是不是快退休了?”   闻父:“保密单位。”   时镜等着他的后续,半天才发现后续没了。   他又鼓起勇气,再问:“叔叔阿姨身体还好吗,你们看上去气色还不错。”   闻父:“还好。”   时镜等了半天,结果又没了!   时镜生平第一次,觉得闻声也是一个话多的人。   闻声拉住他的手,小声说:“不用聊天,专心走路就好。”   时镜已经挫败得不想说话,闻言点点头果断闭嘴。   菜是闻父提前点好的,菜色丰富,就是席间过于安静,除了筷子偶尔碰到餐具,以及咀嚼的声音,再没有一点动静。   安静得像是丧礼上的默哀环节。   本应该胃口大开的时镜,完全食不下咽,他勉强拿着筷子夹面前的青豆,等到闻父放筷子后紧跟其后。   闻声看起来似乎也没什么食欲,也跟着放下筷子。   吃完饭闻父闻母在饭店前与他们告别,   “再见。”   “再见。”   闻声毫无波澜说了句“再见”,时镜简直笑不出来,勉强勾起嘴角向两人挥手,“叔叔阿姨再见。”   等两人走远了,闻声打车带他去酒店。   酒店房间门刚一关上,时镜立即崩溃地扑在床上,“救命啊……”   闻声在他屁股上轻轻拍了一下,“走,带你去吃夜宵。” 第71章 老中医   说好去吃夜宵,走出酒店大门,向西不到一百米,闻声拉着时镜进了一家中医馆。   时镜像一只倔强的柴犬站在中医馆门口,“你说的夜宵难道是熬好的中药吗?”   闻声揽住他的腰把他往里面带,“不是,先来这里给你看看,坐堂的大夫在X市很有名气。”   时镜迅速摇头,“不要,我不看,你要是腰不好就回去吃六味地黄丸。”   闻声哄了半天,时镜都不愿意进去,最终被闻声一把抱起来,放在看热闹的老大夫面前。   闻声一边掏手机付挂号费,一边对老大夫说:“前两天我惹他生气后,他半夜睡不好一直惊醒,这两天才稍微好些。”   当着老大夫面,时镜没再负隅顽抗,乖乖伸出胳膊让大夫把脉,另一只手却用力拧在闻声大腿上。   闻声只是呼吸重了下,面色如常地对老大夫说:“我们生活在外地,不能来复诊,如果不严重的话不吃药可以吗?”   时镜闻言,立即松开拧着闻声大腿的手,还心虚地在上面摸了几下。   老大夫示意时镜将另一只手拿上来,“吐舌头我看看。”   时镜乖乖“啊”了一声。   老大夫点点头,“心脾两虚,平时少自己跟自己生闷气,心里别想太多事,少吃生冷油腻辛辣的东西,心情好身体就好了。”   闻声又问:“多吃什么比较好?”   老大夫:“山药牛肉猪肚糯米,红糖银耳龙眼肉,少吃寒凉。”他顿了下又道:“食补是一方面,少生气是另一方面,实在不舒服就吃点归脾丸。”   于是闻声叫大夫开了两瓶健脾丸,装进口袋里拉着没扎针没喝中药的时镜走了。   中医馆再往前走,过个马路就是一家门头超级长的烧烤店。现在天冷,外面没有摆桌椅,如果是夏天,这里会更热闹。   时镜坐好后狗腿地给闻声揉揉大腿,“闻教授,腿不疼了吧?”   闻声好笑地在捏捏他软乎乎的脸颊,“这么大人了,医院抽血都能面不改色,怎么还害怕看老中医。”   时镜讪笑,“这不是前两天看见一个扎穿小腿的针灸视频,害怕你给我来一个百会通涌泉[1]嘛。”   闻声笑着摇头,“又不是串肉串,你看见的那是中医里的透穴针法,不痛的。”   时镜忽然想起什么,问闻声:“都这个点了,怎么老中医还在坐堂?”   闻声:“老中医一身本事可惜儿子没开窍,教了几十年也没教会,现在老头子改教儿媳妇了,他白天在大医院坐诊,下班后和周末才来店里。应该早点带你看看的,但是C市我不算太熟,也不知道哪里的大夫好,一直拖到今天。”   时镜心里说不出的慰贴,偷笑两声,用肩膀撞了闻声一下,“闻教授,你一个X市人,回国后干嘛跑到C市去?”   闻声看他一眼,低下头继续看菜单:“为了遇见你。”   时镜一愣,又哧哧笑开了,“闻教授,你怎么还学会偷师了,我跟你说正经的呢。”   “不想待在X市离他们太近,C大开的条件还算不错,就去C市了。”   时镜心想,这肯定是命中注定的缘分,他才能遇见闻声,才能今天坐在这里吃烤肉。于是没再说话,和闻声贴在一起看菜单。   他是第一次来X市,并不知道什么烧烤好吃,只能让闻声来点。   闻声合上菜单,“牛肉20串,羊肉20串,肉筋20串,纯筋20串,2串鸡翅,5串烤虾,一碟炝拌藕片,一碟凉拌海笋,再要一碗牛奶八宝醪糟。”   等写菜单的服务员走后,时镜诧异地看着闻声,“闻教授这轻车熟路的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熟客呢。”   闻声轻笑一声,“也算是。”他目光中透出怀念,“以前上高中的时候经常和吴光豪来吃,那时候这里还没这么大的店面,估计是我出国后老板把旁边盘下来打通了,装修也换过了,以前用的是长条木板凳。”   时镜在桌子下捏住闻声的手,“那让我尝尝闻教授高中时吃的烤肉好不好吃。”   故地重游难免要回忆往昔,闻声任由他捏自己掌心,指指窗外,“从这条街走过去,是我以前的高中,不过吴光豪说前几年为了扩大校区搬走了,现在变成了一所幼儿园。”   “以前高中下了晚自习,基本只有烧烤店还营业,我和吴光豪进来点几串烤肉要一个烤饼,再要上一碗醪糟,吃完夜宵才会回家。”   “走回去还是地铁?”   “骑自行车。”   窗外看不见远处的校园,只有重重叠叠的黑影与灯光垒在一起,组成灯火通明的X市夜景。时镜只能从窄小的缝隙里,想象闻声稚嫩的学生时代。   时镜回想起自己的高中,“我高中好像没这么悠闲过,也没吃过烤肉这种好东西。”   虽然现在看来,烤肉甚至算不上健康,但对于高中时的时镜,是吃不到的奢侈品。   “高中时我爸妈已经闹得不可开交了,当时我妈想出的办法就是在我身上使劲,她一天三顿给我做饭。”   闻声低声问:“不好吃吗?”   “所有菜一律水煮,调味就是盐加香油,能好吃才见鬼了。”时镜想想就觉得恶心,“反正做好了她自己不吃,就盯着让我吃,那段时间我真是提起吃饭就反胃。”   闻声反手捏住时镜,将他微凉的指尖包进自己掌心,“以后不吃了。”   时镜认真地看着他,“你要好好喂我知道吗,我一点都不挑食很好养的。”   “好。”闻声眼眸含笑,看着时镜圆润漂亮的眼睛。   “你说的?”   “嗯,我说的。”   时镜却忽然勾着嘴角笑起来,“答应了可不能反悔,我每晚吃一顿烤红薯不过分吧?”   闻声忍不住笑着摇头,“回去我就去农贸市场买一箱红薯。”   时镜立即瞪圆了眼睛,“哎呀不是这个!你还不如买一箱菠萝回来。”   时镜还想再说,服务员已经端着他们的烤肉来了。   闻声拿起一根签子,用纸巾将顶端擦干净递给时镜,“尝尝,不知道这么多年过去,烤肉师傅的手艺有没有退步。”   不用咬,只闻到香味,时镜就感觉差不了,一口下去,牛肉软嫩多汁一点都不柴,孜然与辣椒面的香味恰到好处。   时镜忍不住点头,“闻教授,你好会吃哦。”   闻声也吃起烤肉来,十多年过去,一入口依然是记忆中的熟悉的味道。   以前和他来吃饭的都是吴光豪这个朋友,一晃这么多年,身边居然有了爱人,闻声从窗外依旧川流不息的车灯中,尝到点岁月变迁的滋味,忍不住抬手在时镜后颈捏了几下。   时镜像只偷吃时被人捏住后颈皮的猫,只顾着缩起脖子吃烤肉,躲都不躲。   等他一串吃完,闻声又擦净签子递过来,两人晚饭约等于没吃,包厢沉浸在上坟的气氛中实在令人提不起食欲,再加上午饭时还飞在半空上,只随便垫了两口,这会儿早就饿得厉害。   时镜一口气吃出来一把空签子,正好凉菜和醪糟也端了上来,他才放缓速度,品尝起凉菜。   正吃着,有背着吉他卖唱的歌手挨桌问过来,“先生要点歌吗?30一首。”   闻声刚想拒绝,又看了眼时镜,“你想点吗?”   时镜点着头咽下嘴中藕片,擦净手拿起手机,点开自己的谱子递过去问他:“能不能弹?”   没戴眼镜的歌手眯起眼睛看了半天才点头,“可以。”   时镜连忙喝水清嗓子,对闻声说:“这也是一首伤感的歌,之前宿舍老大教给我的,本来想自己弹给你听,最近太忙一直没腾出时间。”   闻声微笑着,向时镜点点头,“好,我很期待。”   时镜这才向歌手打个手势,流畅清亮的吉他声顿时倾泻而出,时镜轻咳一声,跟上拍子:“东大街终于又下起雨~老街又添漆绿……”   “青春的爱情里有门第,我只能带你到这里……”   这是一首X市方言唱的歌,周围顾客听到后,不少人都跟着唱起来,时镜并不是北方人,发音不太准。   但很好听。   在周围沙哑、高亢、五音不全却洪亮的歌声里,闻声总能第一时间捕捉到时镜清亮的声音,如同湖面的微风,吹起涟漪。   店里气氛在歌声中热闹极了,不少人刚开始不好意思开口,听到合唱的声音越来越大,也跟着唱起来。   时镜几乎已经听不到歌手弹奏的吉他,只能跟着人群的节奏,将后面的歌词唱出来。   扭头过来看他的人很多,闻声的眼神是最特殊的一个,炙热又温柔,带着克制的深情。   直到最后一句唱完,店里的顾客都开始欢呼,不知道的还以为店里在搞什么活动,纷纷推门进来。   时镜在热烈的氛围中耳朵连着脸颊红成一片,他扫码给了歌手钱,就一头扎进闻声肩膀里,“好听吗?”   闻声点头,温润低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真好听,时镜,你唱歌很厉害。”   等到店里总算恢复到唱歌前的平静,时镜才从闻声肩膀上爬起来,闻声正帮他剥着烤虾。   自从和闻声在一起后,他就再没吃过带壳的海鲜。   “闻教授,你不是X市人吗,为什么不说方言,我发现你一点口音都没有欸。”时镜忽然有些好奇。   闻声仔细想了想,“可能小时候照顾我的人都说普通话,没有说方言的几乎,我听得懂,但是不会讲。”   “真的?不是为了面子?”   闻声失笑,“没有这种奇怪的东西。”   时镜对北方干燥寒冷的冬天很感兴趣,吃完烧烤拉着闻声在街头转悠,前几天席卷北方的暴风雪为X市带来大量降雪,即使天晴了也没能全部化开,背阴处堆着积雪冷得厉害,时镜硬是顶着寒风,边戳没化开的雪坨子边吃了串糖葫芦才回酒店。   时镜换了衣服,趴在床上看闻声眼疾手快捎上的“童年回忆。”   照片里的闻声一脸青涩,与现在几乎判若两人。   时镜对着现在的闻声,想不出他骑着自行车回家路上和吴光豪去吃烤肉的样子,但是照片里的闻声可以。   穿着校服的闻声眉眼还没长开,下巴也没有现在这么宽厚,带着股青春张扬的味道,站在人群中鹤立鸡群。   闻声擦着头发走出来,“时镜,快去洗澡。”   时镜晃着腿,“马上马上。”   闻声掀开被子躺好,“你不困吗?”   时镜闻言打个哈欠,看着已经等待“临幸”的闻声,立即收起照片去洗澡。 第72章 过年   可惜原本酝酿出的睡意全部被水冲走,时镜被闻声抱在怀里,眼睛瞪得溜圆。   他被闻声的过去吊住了胃口,实在睡不着,于是抬手捏住闻声鼻子,将已经睡着的闻声捏醒,“闻教授,你有没有早恋过?”   闻声叹了口气,把他胳膊包回被子里,“没有早恋。”   “哦~那就是晚恋,给我老实交代。”时镜在被子里拱了几下,轻轻咬在闻声手腕上,一副敢不老实就咬你的表情。   闻声揉揉时镜脑袋,“大学时期有过女朋友。”   时镜发出不满的哼哼声,示意他继续。   闻声轻笑一声,“时镜,我都这个年纪了,你不能要求我还是一张白纸。”   时镜拿闻声的虎口磨牙,被捏住脸蛋,含糊不清地说:“我就是!哼哼不老实的老男人,明明有过女朋友,还不给我吃。”   闻声俯身过来在他额角亲了一口,低声哄着:“别吃飞醋,我中午答应交往,等第二天早上出实验室的时候,已经因为发消息不回又找不到人被分手了。”   “那你干嘛答应人家?”   闻声想了想,“那时候觉得大学谈恋爱是一件正常的事,有女生提出来,就想着可以试试。”   “看样子没试成喽?”   闻声反手捏住时镜脸颊上白嫩的软肉,“你说呢?”   时镜从上到下扫他一遍,“老男人的嘴连鬼都能骗,你不老老实实承认,问我干嘛?我哪里知道你时没试成。”   闻声侧过脸来吻他,被时镜躲开。   “是不是想蒙混过关?”   闻声看到他狡黠的笑容,忍不住叹气,“没试成,祖宗,我从牵手到约会接吻到睡到一张床上的人只有你,我只和你认真交往过。”   时镜终于忍不住笑起来,双手环在闻声脖子上,仰着头去咬闻声的下巴,“那好吧,咱们扯平了,我也只有你一个交往对象,能搞到我这么如花似玉的娇嫩前男大,你就偷着乐吧。”   “我的荣幸。”闻声垂下眼眸敛去眼中的深情,与时镜接吻,“谢谢你喜欢我。”   时镜呼吸不稳正喘着气,却还是回应他,“不用谢,因为你也喜欢我,我们是公平的。”   他顿了下,手顺着闻声的胸口往下摸,“不对,还是要谢的,作为谢礼,我吃顿烤红薯加餐不过分吧?昨天吃的菠萝今天应该有效果了唔唔……”   后半句话被闻声捂住了。   “昨晚刚吃了两口就哭着说以后戒了的人是谁?”   时镜努力从闻声干燥温热的掌心钻出来,“肯定不是我!”   今天的氛围实在太好了,与男朋友敞开心扉交谈过去格外令人动容,时镜感觉闻声状态非常好,毕竟已经主动上手捏他屁股了。   估计距离闻声的软件调修完毕只差临门一脚,可惜这一脚,时镜等了一个多月也没成。   *   第二天两人在X市转了转,吃遍从闻声学生时代保留到如今的各种老店就飞回C市了,时镜的理由是再不回去赶不上过年筹备年货。   闻声知道他的小算盘拨得噼啪响,却也没有拆穿,果然去超市采购时,满满两个购物车至少一车半用来装时镜的零食,剩下半车也是时镜最爱吃的坚果和糖。   正儿八经年夜饭要用的东西,只占据了一个小小的角落。   家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就算年夜饭要做丰盛一点,也不用做太多。   闻声好好规划菜单,基本都是老中医建议的,可以给时镜补脾胃的食材。   今年C市没有禁燃,时镜专门绕路买了一后备箱的烟花,吃完年夜饭就拉着闻声去小区后面的小广场上放烟花。   南方人没什么看春晚的习惯,这会儿过了饭点,来放烟花的人很多。   豪横的时镜很快成为孩子王,一群小朋友跟在他后面跑来跑去。   闻声背着时镜的相机站在旁边看着,不时提醒一些大孩子这里有小朋友,别将鞭炮扔过来。   时镜胆子一点也不大,鞭炮响一声就缩一下,一抖一抖的像只被吓到的猫。   小广场西边忽然来了一群半大的学生,在放引线很短声音巨大的鞭炮,吓得时镜直接扑进闻声怀里。   闻声摸摸他后颈,“害怕吗?”   时镜主打一个嘴硬,“谁害怕?你吗?”   话音未落,又是一声巨大的炮响,震得人鼓膜疼。时镜差点跳起来,被闻声抱着还感觉不够安全,直接解开闻声大衣的扣子,把自己塞进去包起来,头杵在闻声肩窝处不动了。   闻声怕自己笑出声惹得时镜恼羞成怒,只好强忍着,声音中却带着笑意,“那咱们回家吗?”   时镜坚决摇头,“烟花还没放完,他们有本事就来炸死我!”   闻声拍拍他的背,“烟花可以改天再放。”   于是时镜拽着闻声腰侧是衣服,要闻声抱自己回去。   闻声提起袋子里剩的烟花,抱着时镜往回走,旁边还有不知死活的小屁孩上来欺负他。   “哇你胆子好小居然害怕放炮,我都不害怕。”   时镜怒瞪回去,眼睛瞪得溜圆,“我一点都不害怕!”   另一个小女孩好奇地问闻声:“叔叔你为什么抱着叔叔呀。”   时镜老脸一红,钻进闻声大衣里装死,只露出一只红得滴血的耳朵。   闻声轻笑一声,“因为我想抱他了,所以他就给我抱一会儿。”   小女孩似懂非懂只能“哦”了一声,和旁边的小朋友一起跑走。   进电梯后,闻声晃晃怀里抱着的时镜,“这里没人了,你不闷吗?”   时镜一动不动装死。   直到回家,他才像只结束冬眠的蛇扭着要闻声放自己下来。   还好闻声熟练掌握顺毛摸的技巧,没再撩拨时镜,他的耳朵才恢复原本白皙粉嫩的颜色。   放完烟花,满身都是硝烟味。   时镜率先抢占浴室,闻声只好将衣服脱下来放进脏衣篓里,回了卧室。   等闻声吹干头发出来,时镜已经准备好了酒杯,一看见他,就窜去冰箱抱来冰酒准备与他小酌一瓶。   闻声无奈地看着时镜,“老中医说你不能吃冰的。”   时镜的人生字典里没有谨遵医嘱这四个字,闻言毫不在意摆手,“老中医也说了,心情好身体才好,我现在心情好得很,喝点酒还能更好,闻教授忍心拒绝我看我伤心难过吗?”他眨着眼睛,看起来无辜又可怜。   闻声笑着摇摇头,“怎么这么多歪理。”   时镜已经快乐地打开了酒瓶,给两只酒杯里倒酒,一只里倒了半杯,一只却几乎倒满。   闻声刚坐在沙发上,就看到时镜端着满满当当的酒杯咕嘟咕嘟就是两口。   “……”闻声无奈地捏住他的后颈,“时镜,又不是喝可乐,我不会和你抢的,慢点喝。”   时镜缩着脖子继续咕嘟咕嘟,半杯下去后,他才一脸惬意地看着闻声,“你不懂,冰冰的饮料就得大口喝。”   闻声拿起酒杯与他轻轻碰了一下,“好吧,你高兴就好。”   豪饮半杯冰酒后,时镜感觉口腔中充盈着甜甜的水果香气,又挤到闻声身边,仰着脸要接吻。   闻声俯身过来啄吻他几下,“新年快乐,时镜。”   时镜仰着脸笑得很开心,“闻教授新年快乐,我有压岁钱吗?”   “有,”闻声捏捏他柔软的脸颊,起身走去卧室,出来时手里拿着一个红包。   时镜眼睛都直了,“真的有啊?”   “嗯。”闻声坐回来,放到时镜手中,“新年好。”   时镜嘴角的笑意根本控制不住,他搓搓手指满脸期待打开红包,里面全是崭新的钞票,估计是买烟花的时候去银行换的,厚厚一沓。   或许数钞票能带给人快乐的基因是刻在骨子里的,闻声没有打扰时镜的好兴致,边品着冰酒,边看时镜数钱。   崭新的粉钞光滑平整不太好数,时镜数到后面已经猜到数字了,但是数到最后一张时,还是笑得脸都僵了,时镜捏着红包倒了下,果然里面还有一点零钞,“8888,闻教授装的时候数了半天吧?”   闻声疑惑地看他一眼,“银行柜员有点钞机。”   时镜闻言又咯咯咯笑起来,一头扎进闻声怀里,“怎么办闻教授,我没有给你准备压岁钱诶。”   闻声低头吻他,“没关系,我已经不是需要压岁钱的年纪了。”   时镜大方地把手中压岁钱分给闻声一半,“来,我的分你一半,可不许说我小气。”   闻声头疼地捏住时镜鼻子,“8888分一半你觉得好听吗?”   时镜反应一下,笑得栽倒在沙发上。   闻声伸手将他捞起来,“都是你的,不用分给我。”   时镜只好将红包装好,藏进衣柜里,顺便找出自己很久前买的游戏机,打发时间和闻声守岁。   守岁到天亮的代价就是初一睡下午才起,并且脑袋昏昏沉沉十分不清醒。   两人躺在家里养精蓄锐,哪儿都没去。   初二闻声与同僚一起约好了去领导家拜年,临要出门,闻声再次询问时镜:“真的不要一起去吗?”   时镜再三犹豫,在闻声说出“他们也会带家属过去”时终于点头。   代价就是看到一群老师,时镜感觉小腿都要抽筋,坐在领导家的沙发上全程战战兢兢连水都只敢小口喝。   初三就快乐多了,柳玉宣邀请他俩与张馨一起去家里打麻将。   闻声与时镜是新手,两人坐一起。   张馨单独上桌,柳玉宣坐梁松青下家。   平时用不上,家里没有麻将机,打麻将只能手搓,刚搓了没两下,张馨就一脸无语地看着柳玉宣,“你老老实实洗麻将,手往牌上摸,别老往梁松青手上摸。”   亲友娱乐局也不打钱,就计分,最后谁输得最多就请客晚上吃饭。   几个人坐一起,难免聊起生意上的事。   时镜:“二条,你店里还搞到边角料没有,明年哎都是今年了,再多搞点出来,这玩意儿真是便宜又好看。”   梁松青沉默打牌不说话。   柳玉宣:“一筒,哪儿有那么多能出货的边角料,年前的都给你了,年后我再去打听打听。”   张馨:“你春季上什么新款定了吗?东风。”   时镜点头,“差不多了,就等田绍那边开工。今年其实我还想做珍珠来着,现在市面上设计感非常强的珍珠首饰挺少的,可惜搞不到好点的货源,市面上差不多点的都被大品牌搞走了。”   张馨:“这倒也是,你不考虑淡水珍珠吗?”   时镜:“考虑的就是淡水珍珠啊,现在国内淡水珍珠也有品牌在做,供货商肯定优先供他们啊。”   时镜有新手光环,柳玉宣两口子又心有灵犀,打得张馨苦不堪言,打了一下午也没胡几把,只能乖乖请他们去吃火锅。   接下来几天就是躺家里充电,初八当天,工作室开业,时镜将白玉兰款式的耳环设计图发给田绍等待建模。   露珠边加上虎爪镶嵌的小钻石,全立体拉丝白玉兰下面缀着一粒11mm的珍珠,给人一种大气又精致的感觉。   趁着闻声还没上班,时镜拉着他飞机转高铁去了一趟国内最大的淡水珍珠养殖基地。 第73章 举报   时镜想象中此行应该是一波三折地定下一家还不错的供货商,为工作室以后的发展长期提供优质珍珠货源。   然而现实是,根本没挑到合适的。   因为还没测试过市场,时镜不敢太自信一次拿太多货。以他的体量,不说直接对接养殖公司,就连按斤称的批发商就已经无缘了,只能去看卖散货的店。   散货的水比母贝养殖区都深。   各种仿造的染色的以次充好的时刻准备宰肥羊,正品淡水珠,要么皮纹不够细腻,要么形状不够圆润,要么就是颜色寡淡没有伴彩,稍微看得过眼的,溢价简直离谱。   时镜乘兴而来败兴而归,白白扔出去机酒钱,又和闻声回C市了。   返程路上闻声问他:“要不要去其他大型珠宝交易市场看看?”   时镜闷闷不乐地摇头,“算了,再去情况也差不多。”   时镜双手环抱住闻声胳膊,头靠在他肩膀上,“我回去找一找,有没有品质不错的小型养殖场,说不定能淘到点不错的。”   闻声摸摸他的头发,时镜不喷发胶时发丝软软的手感很好,安慰他:“好事多磨,慢慢找吧。”   或许是应了闻声那句好事多磨,回去后,时镜总感觉处处都是波折。   工作室等着上新,田绍那边进度却慢得厉害,时镜天天开车上门去催,一周了也就催出个第一版模型。   这次立体白玉兰版型比较复杂,第一版出来后效果差强人意,虽然能用但离时镜想要的效果还差很多,只能磨着田绍继续改版。   他的作品“海棠报春”过年时借给了一位国民度非常不错的女明星去拍杂志封面,杂志三月下旬发售,他必须尽快和田绍将版型定下来,借着杂志发行的热度将新品发出来。   闻声同样也没闲着,每年两次开学和放假都是学校最忙的时候,闻声除了要忙着给李书达改论文,盯着实验室的项目进度,最近还在准备评职称的资料。   进了3月后,C市就进了春天,阴天开始变少,气温一天比一天高,时镜早早就迫不及待换上春装。   3月17正好是个大晴天,时镜强压着满肚子的暴躁,从田绍进展缓慢的工厂出来,开车来C大找闻声吃饭。   他已经许久没来闻声的办公室,今天特意去附近奶茶店买了三杯奶茶给李书达三人。   其实他手里的奶茶是四杯,有一杯是留给自己的。   自打看完老中医后,闻声就盯着他不许喝冰饮料,时镜实在憋不住了,今天当着李书达他们的面喝上一大杯,有学生在,闻声肯定不会训他。   时镜算盘打的噼啪响,推开闻声的办公室,“闻教授~人家来看你啦~”   办公室里几人齐刷刷扭头看过来,其中就有讨人厌的肖卓君。   为首那人皱起眉头看着闻声,一脸威严,“学校是教书育人的地方!”   时镜尴尬地简直抬不起头来,都不敢看闻声的脸色。闻声办公室平时都没人来的呀!今天怎么好死不死来了这么多!   时镜小步挪到闻声旁边,小声道:“几位领导好。”   没人应话,为首那人铁青着脸隔空点点时镜,甩袖离开,其余人紧随其后。   肖卓君不紧不慢走在最后,“闻教授呀闻教授,你说说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真是有辱师德败坏C大的风气,我都不想说你,哎!我看你的项目正好停一停,李书达他们要是闲着,不如先来我这里锻炼一段时间。”   闻声脸上没有丝毫笑意,对肖卓君说:“我的学生就不劳肖教授费心了,你实验室里不还有好几个延毕的学生吗,肖教授有空还是多关心他们,敦促学生按时完成学业。”   “我的学生也就不劳闻教授费心了!”肖卓君冷哼一声,转身离开。   时镜这才将手中奶茶放在办公桌上,问闻声:“发生什么事了?”   闻声缓了下情绪,轻笑一声,“我可以暂时休几天假了。”   时镜皱起眉头,这不年不节的放什么假。   作为闻声和肖卓君呛声对象的李书达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韩术与杨婧雪站在他身后,三人比着赛装鹌鹑。   时镜将奶茶分给他们仨,三人战战兢兢看了闻声一眼,见他不反对,才接过来。   时镜拉着闻声坐在沙发上,捏捏他宽厚温热的掌心,“到底怎么啦?”   闻声叹了口气,杨婧雪一时没忍住,脱口而出,“有人举报闻导和学生存在不正当关系,校里要闻导停职接受调查。”   李书达和韩术一脸要死的表情,杨婧雪猛嘬一口奶茶,“我看肯定就是隔壁姓肖的干的,就他整天和闻导别苗头!”   时镜一时怔住,半晌,指尖指指杨婧雪又指指自己,“和学生存在不正当关系,谁啊,我吗?还是她?”   闻声轻柔地捏住时镜的指尖,不等说话,杨婧雪已经帮他做了回答:“那当然是你啊,总不可能是我吧!”   李书达和韩术两人头摇得像电风扇,“也不是我!”   时镜焦急地望着闻声,“到底怎么回事!”   闻声却已经像没事人一样,安慰起时镜,“没事儿,派系斗争而已,开学院里有人事调动的时候,我就料到会有这一天了。”只是没想到这些人居然是拿时镜开刀,他原本以为会往他学术成果上找茬。   时镜还是一脸担忧,“都已经停职了哪里像没事了,我去找他们说清楚,我又不是学生,这哪里算不正当关系。”   闻声按住他,“不用,你是不是学生他们难道查不出来吗,马上要评职称了,借机卡掉我的资格而已。”   时镜半信半疑,心里依然放心不下,闻声却一派淡然,带着他们去吃饭,“走吧别耽误吃饭。”   上菜后,除了他自己,剩下四个人没一个能咽下去的。   闻声轻笑一声,“这事我能应对,你们再操心也没用,赶紧吃饭,尤其是你李书达,趁着这几天不能进实验室,回去改改你的毕业论文,再把垃圾发到我邮箱里,就把我的名字从指导老师那一栏删掉。”   吃完饭两人回了一趟家,闻声说自己下午有事,两点时换衣服出去了。   时镜一个人在家里越坐越焦躁,干脆也换衣服出门。   学海楼教务处,张主任正在泡茶,看到时镜敲门进来,还感觉稀奇,“哎呦时镜啊,怎么有空回学校来?”   时镜从口袋里掏出盒烟放在张主任办公桌上,“张主任,今天来找您也是有事想问问,哪个我的学籍已经消了吧,咱们学校的学籍系统里已经没我了吧?”   张主任点头,“对啊,早消了,你档案都提走了,哪里还有学籍信息。”   时镜松了一气站起来,清澈明亮的眼神静静注视着张主任,“主任,麻烦你帮我开一张证明,证明我已经不是C大的学生了。”   张主任没有一口答应,他怎么也想不出来什么场合能用到这个证明,“你要这个做什么?”   时镜沉声道:“有人举报学校的老师和我有不正当师生关系,有了这个证明,我才能帮他澄清。”   张主任找白纸的动作一顿,时镜这么一说,他就知道是谁了,闻声被举报到底怎么回事,除了今天去给闻声下通知的那位领导,他们都是心知肚明。   虽然闻声是无辜的,而且也和他没仇,仔细说起来,去年闻声愿意接手材料学概论这门课,他还得感谢闻声。   但是他作为C大本土派的一员,对闻声吃瘪这种事是乐见其成的,办公室斗争嘛,对敌人的削弱就是对自身的加强。   顷刻间张主任心里闪过八百个念头,脸上却丝毫没有带出来,而是开始和时镜绕弯子,他面色一沉轻咳一声,“时镜,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时镜以为开个证明是很轻松的事,没想到张主任居然这么说,顿感疑惑,“我怎么了?我的退学几年了,怎么算都怪不到我头上吧。”   张主任拧开自己的保温杯,慢条斯理吹吹喝了一口,摇摇头,“你自己想想,虽然你不是学生了,但C大校园里学生多的是啊,远的不说,闻教授实验室里就带着三个学生呢,再加上他还带了几门课,这些都是学生啊。”   时镜听到张主任似是而非往闻声身上泼脏水的话,一股气瞬间涌上心头,“闻声不是那种人!他和学生有没有来往我还能不清楚吗?”   张主任依然一副八风不动的样子,“知人知面不知心,你认识的闻声,未必是真正的闻声,校领导的决策难道还会有问题吗,再说了,现在只是停职调查,事情还没有盖棺定论,如果闻声真的行端坐正,校领导会还他清白的。”   时镜焦急地看着张主任,“那到底要调查多久,闻声现在连实验室都进不去,做实验不能耽搁太久的,而且他还有学生。”   张主任微微一笑,“这个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如果证据确凿,估计三五天就查完了,但如果他做的比较隐秘调查难度很高的话,查起来就慢了,但是具体要多少天,现在也不好说,只能说咱们领导实事求是……”   他七绕八绕绕了一大圈,一句重点都没有,时镜是越听越着急,“那这个证明到底能不能开?”   张主任摇头,“时镜啊,也不是我不开,只是现在公章在校领导那里,要用章需要申请的,没有公章的证明就是一张废纸,谁都不承认的。”   时镜又问:“那申请公章需要多久?”   张主任又开始吹他保温杯里的水,“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主要看领导的行程,要么一两天,要么三四天,一周也是有的。”   时镜已经看出来张主任就是在跟自己磨洋工,这事儿他是不可能管了,咬咬牙直接告辞。   这会儿正是上班时间,他就不信校里没领导在!   时镜前脚刚出办公室,后脚李主任就已经站在窗口开始打电话了,“喂肖校,哎我是小李,真是太打扰了,有件事需要向您汇报,您别嫌我越级唐突了就好,闻声……”   时镜到校办公楼时,里面只有一个学生模样的女生坐在里面登表,看到他进来,问他:“你找谁?”   时镜也不知道该找办公室里的哪一个领导,只好问她:“领导怎么都没在。”   女生低着头回他:“开会去了。”   时镜心中失落,“哦”了一声,坐在门口的长椅上,“那我在这里等吧。”   那女生诧异地抬头,“等不来的,你最好先打个电话约好时间再来。” 第74章 扑空   时镜问她:“请问你知道领导的电话吗?”话刚出口,时镜心中就叹气,这话问得实在冒犯,就算女生知道,也不可能冒然给自己。   果然,那个女生笑了一下,“不好意思,我只知道办公室电话,但是你也看到了这会领导也不在办公室。”   时镜也冲她笑笑,办公室很快恢复寂静,只有女生翻动纸张的簌簌声。   时镜不甘心无功而返,打算坐在这里碰碰运气。   一个小时后,依旧没有领导回来。   时镜叹了口气,打算回头去找李主任,李主任肯定是知道校里领导电话的。   但是他扑了个空,原本还在办公室的李主任也找不到人了,打电话也不接,问旁边办公室的老师,说是开会去了。   时镜心底生出点沮丧,说什么开会,根本就是躲开了不想见他。   虽然知道是徒劳,时镜还是在楼道里等着打算守株待兔。   比李主任早一步来的,是闻声。   时镜听到脚步声,抬头看见闻声,迅速将脸上失落的表情掩下去,“你也来找李主任吗?他出去开会了,不过我可以陪你一起等。”   闻声看他眼神亮了下又快速暗淡下去,心底一软,抬手轻轻搭在时镜肩膀上半搂着他,“没有,我是来接你回去的。”   时镜低着头,“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闻声:“因为学校里有杨婧雪的线人,她给我通风报信,我就来接你。”   时镜声音有点发闷,“那你忙完了吗?”   闻声点头“嗯”了一声,“还没,明天还要再去一次。”   时镜便被他搂着,转身下楼。   不知道肖卓君是来学海楼有事,还是也有眼线报告行踪,两人刚下楼,就在大门处的台阶上遇上了。   比起心情低落的时镜,肖卓君简直称得上春风得意,他笑得满脸红光迎向两人,“哎呦闻教授,没想到还能在学校里看见你,真是缘分啊。”   闻声对他话里的挤兑视而不见,微笑着和他握手,“确实有缘,肖教授这是来上课?”   肖卓君哈哈一笑,“我哪儿有这么多课要上,不像闻教授什么都亲力亲为,我来找李主任。”   闻声:“这可不巧,李主任开会去了不在办公室。”   肖卓君笑得意味深长,“巧不巧的都是人说了算,说不定我去了他就在了。”   闻声并不在意,只向他挥挥手,“那就祝肖教授好运吧。”   时镜恨得磨牙,他现在再意识不到这事儿有鬼,就白混这么多年了。   闻声却一脸平静,带着时镜上车,“走吧,准备回去吃晚饭。”   闻声刚给时镜扣好安全带,时镜的手机就响了,是个没有备注的陌生号码,时镜犹豫一下还是接通了。   “喂,是时老板吗?”对面是个陌生年轻的声音,操着C市本地口音。   时镜疑惑地皱皱眉,“你好,我是时镜,你是……?”   那边仿佛松了口气,“你好你好,我是田绍的儿子,我爸口腔癌进医院了,要马上开刀做手术,你的活工厂做不了了,你尽快去找其他厂吧,别耽误了你们的事。”   一块巨大的石头“咚”一声砸进时镜心里,他感觉自己心跳沉的厉害,沉声问:“工厂里不是还有其他师傅吗?”   那人回道:“是有师傅,但是精细活还得我爸干,我对这些又一窍不通,工厂也停工了,你要是想等的话就等我爸手术做完再说。”   就算田绍手术一切顺利,也得等过完恢复期复查没问题才能开工。   时镜着急春季上新,时间一天比一天紧,哪里等得起。   但田绍的儿子能打这个电话,还算有点责任心,放在其他老板身上,估计进手术室了,货实在出不来还会拖着不松口,问就是“快了”。   时镜嘴唇抿成一条线,深吸口气,“多谢,我会联系其他工厂的。”   电话对面听到这话明显也松了口气,“时老板能体谅真是太好了。”   时镜又“嗯”了两声,还宽慰他:“祝田老板手术顺利。”   等挂了电话,时镜彻底控制不住情绪,趴在主控台上不说话了。   闻声解开时镜的安全带,免得他勒得难受。温热的掌心在时镜后颈轻柔地抚摸着,“好事多磨,这次顺利上新一定可以大卖。”   良久,时镜终于抬起头,“希望吧。”   闻声手掌托着他的脸颊,凑过去落下一个吻,“今天请你出去吃饭,你想吃什么?”   时镜什么胃口都没了,蔫蔫地说:“都可以,挑一家你想吃的吧。”   闻声点火启动,向时镜撒娇很久都没被允许去吃的小店前进。   小店旁边是一家很有名气的连锁奶茶店,时镜中午偷偷买了一杯,却被闻声的事情打扰,一口都没喝。   闻声拉着他,先去买了杯加冰的奶茶,才去旁边的小店点单。   大份特辣螺蛳粉,加青菜腐竹煎蛋猪蹄和腊肠。   闻到螺蛳粉特殊的香味,时镜脸上表情总算轻松了一些,闻声扎开奶茶递到他嘴边,“尝尝?”   时镜鼓着腮帮子猛嘬一口,嚼嚼嚼咽了才问闻声:“今天怎么同意我吃这个了?你不是把老中医的医嘱当圣旨吗?”   闻声轻笑,“哪里是圣旨了,平时不也有给你吃零食吗?”   希望吃到心心念念的螺蛳粉后,一脸沮丧还以为自己掩藏得很好的时镜,心情可以变好一点。   螺蛳粉做起来很快,说话间两份红彤彤满满当当的螺蛳粉就上桌了,闻声那碗看起来明显辣椒油少些。   时镜吃饭的时候话很少,尤其吃辣椒油很多的食物时容易呛到,时镜就更不会轻易开口。   闻声只要了中辣,吃完依然嘴唇泛红。   时镜吃着爆辣,辣得满头汗却心情畅快不少,他吃完最后一口,满足地长呼一口气,擦净嘴巴嘬了口奶茶,“啊好爽。”   闻声抽出张纸巾帮他擦掉下巴上沾的油渍,看他心情变好了,才开口问他:“除了田老板,C市再没有合适的工厂吗?”   时镜嚼着奶茶里的西米,声音有些含糊,“以前没有,碎钻愿意做六钉镶嵌的只有田老板。”   碎钻个头太小,绝大多数工厂都是做四钉镶嵌,六钉容易错钉断钉,断了还要补费工又费力,所以尽管田绍爱拖工期现在产能也有点跟不上,时镜还是没考虑过换工厂。   但是现在不换不行了。   时镜一手托着下巴,“我去找同行打听打听,看看C市有没有新开的工厂。”   闻声提议:“可以找柳玉宣问问。”   柳玉宣入行时间久门道也多,还真让他找到一家,“我把定位和电话都发你微信上了,你问问,听说是去年秋天才开的,手艺还不错,报价也公道。”   “谢了,改天请你吃饭。”   时镜挂了电话打开定位,心里就是一凉,远,真是太远了。比田绍工厂远了一倍不止,完全就是两个方向。   但是也没有其他选择,只能先打电话过去问问。   工厂老板冯剑倒是笑呵呵的挺好说话,听见时镜说想来工厂看看,“哎呦”一声,“今儿真是不凑巧了,我有的事没在厂里,不知道您明天方不方便,不如明天再来?”   时镜虽然心急却也无可奈何,只能约了明天过去。   回到家洗完澡,闻声摸摸时镜的脑袋,去书房工作。   时镜先是躺在沙发上捏着皮卡丘的耳朵,催定好的珍珠商家发货,虽然价格高了点利润被压薄不少,但好歹得把这次上新应付过去。   这家的珍珠是他左挑右选挑出来品质非常不错的,砍价三天才终于拿下。   时镜发了一连串催发货的消息,都没收到回复。   回头一看书房门关着,时镜放下皮卡丘轻手轻脚去了阳台。   香辣的螺蛳粉吃完容易口渴,闻声工作一会儿发现书房里忘记倒水,只好出来找水喝。   他刚走出书房,就听到阳台隐约有说话声,时镜情绪有点激动,没注意到他的脚步。   闻声站在阳台门前,听到时镜质问对面:“我不是学生你要我说多少次!调查?没有事实依据的事你们怎么调查?到底要多久才能调查完?”他深吸一口气,“车轱辘话就不要说了,什么有证据,我的档案才是证据,我早两年就退学了你到底要我说多少次!”   闻声拉开阳台玻璃门,时镜错愕地转过头,“你怎么出来了?”   “来喝口水。”闻声放缓了呼吸,心口仿佛被只不知轻重的猫挠着,又疼又痒。   时镜低落地厉害,他想办法找到几个领导的电话,可是打过去没一个人愿意听他解释,要不就是说要走程序,要不就是打马虎眼,所有人都接着他,把脏水往闻声身上泼。   闻声将他抱进怀里,熟悉的味道从鼻尖传来,时镜忍不住放松的同时,鼻尖一酸,“闻教授。”   “嗯,我在。”   “我好坏啊……”时镜气音忽然变重,再开口已经带上哭腔,“我,好像和你在一起后,总是给你惹麻烦……”   闻声箍在他肩膀的手忽然用力,指尖都开始泛白,“不要这么说,你没有惹麻烦。”   时镜摇头,“我是不是,是不是应该和你分开。”   闻声眼底一片晦涩,身体全然僵住,肌肉都绷紧了,“和我在一起不开心吗?”   时镜立即哭起来,“开心,每天都开心的。可是有了我,你好像就不开心了,你每天都要做饭照顾我,这次说不定还会丢掉工作。如果没有我,你肯定能过得更好……”   闻声用力按着时镜,像是要把人揉碎了按进心底,“不会,没有你,我肯定不会像现在这么开心。”   他轻柔的吻落在时镜发顶,“你很好,时镜,你的爱让我富有,我很喜欢有你的生活,不要质疑自己,我喜欢你。”   时镜的眼泪透过睡衣烫在闻声胸口,闻声被烫地手指轻颤着,“别哭,这不是你的错。”   “你真的这么想吗?”时镜眼睛和鼻尖都哭红了,抬着头可怜兮兮地看着闻声,“你不会觉得我是个倒霉蛋,把倒霉传染给你了吗?”   闻声拇指帮他擦掉眼泪,“不会,对自己有信心一点。这件事只是他们借题发挥而已,我已经有解决的办法了,交给我好吗?”   时镜头埋在闻声怀里不动了。   闻声抱着他,去客厅取了点东西又回到阳台。   时镜闭着眼睛,只听到打火机一声“咔哒”,紧接着就是烟丝燃烧的声音。   时镜抬起头,发现闻声指间夹着根细长的烟,刚吸完一口,正缓缓避开自己的位置吐出烟雾。   时镜声音还带着浓重的鼻音,“你会抽烟啊?”   “很少。”   闻声抬手想将烟摁掉,被时镜拉住袖子,“没事你抽吧。”   闻声另一只手缓缓摸着怀里时镜的脖颈,看他情绪恢复了,才开口:“时镜,我希望我们可以一起走很久,不要轻易说分开的话好吗?”   时镜不好意思地把脑袋塞回闻声的怀里,“对不起嘛。”   “要多一点信心,对我对你都是。”   时镜乖乖点头。   天边最后的余晖散尽,城市被笼罩进如漆的夜色中。   闻声英俊的侧脸已经看不太清了,只有橘红的烟头在风中明明暗暗。   时镜听到烟丝燃烧的声音,忍不住好奇,“怎么之前都没见过你吸烟?”   闻声手指拨弄着时镜柔软的耳垂,闻言低声道:“已经很久没吸过了。”   “那你上次吸烟是什么时候,还记得吗?”   闻声轻叹了口气,“你在朋友圈发柳玉宣的纹身气我的时候。”   时镜忍不住用脸蹭蹭闻声胸口,“那再上次呢?”   “给李书达改论文”   时镜笑起来,笑完又小声说:“对不起。”   闻声抱着他,吸完最后一口将烟蒂摁在烟灰缸里,时镜的焦虑症虽然好转了许多,但遇到突发情况控制不好情绪很正常。   “没有关系,我没有生气。”   闻声俯身下来,与时镜交换了一个,带着烟草味的深吻。 第75章 好消息   第二天一早,闻声就出门了,桌上留了早饭给时镜。   时镜没有赖床太久,吃完饭开车去看新工厂。   车刚停在楼下,时镜就生出点满意,别的不说,外立面和卫生条件就比田绍家好不少。   因为提前打过电话,老板等在工厂,时镜刚一进门就热情地迎了上来,“时总是吧,你好你好,欢迎参观。”   时镜心情焦急,实在提不起精神和他寒暄,直奔加工区,“冯老板,你家碎钻可以做六钉镶嵌?”   冯剑笑着点头,“当然可以做。”他领时镜去到加工区,拿起一只刚镶嵌了一半的手镯,“你看,这只镯子六排碎钻,全部都是六钉镶的,我家工艺很不错的,很少断钉。”   时镜要冯老板取了只十倍镜,拿着仔细端详,果然如他所言,做工非常精细,比田绍有过之而无不及。   冯老板还不忘见缝插针,“除了六钉镶嵌,目前市场上能见到的工艺什么5D硬金珐琅花丝我家都可以做的,这边册子里都是客户的订单,你多看看。”   时镜微微松了口气,工艺能过关已经解决了至少一半的问题,接下来要商量的是工费和工期。   听到冯老板的报价,时镜大为震惊,这个价比田绍报的还低,冯老板笑笑:“现在技术先进了,人工费低一些,报价也能低一点,时老板考虑一下?”   时镜最后问了一句:“那工期能排出来吗?我这里有一个已经调过三次的版,估计还得调最后一次。”   冯老板一听就知道有戏,笑得更灿烂了,“当然没问题,实在着急的话我们工人可以三班倒,保证按期交货,我家合同上按期交不出来是有违约金的。”   时镜立即拍板,从包里掏出公章和冯剑签合同,等盖好章,两人同时松了口气,对视一笑。   时镜将田绍的第三版建模工程文件发给冯剑做最后的调整,自己在陈列区转起来。   没转两圈,时镜手机一响,他拿起来一看,居然是银行的到款短信。   时镜皱起眉头,什么情况?公司零售的账不走这个户头,总不能是有人搞错账号了吧?   紧接着,微信弹出一个对话框,“抱歉时总,这批珍珠有人高价要了,您另找人吧,定金原路退回去了。”   时镜立即发消息质问对面到底怎么回事,结果发出去的,已经变成了红色的感叹号——对方把他拉黑了!   时镜暗骂一声,和冯剑打了声招呼就下楼走人。   这个工厂离C大远得厉害,离柳玉宣的铺子倒是近了不少。   时镜刚进店,柳玉宣就挣扎着从躺椅上起来去沏茶,时镜摆摆手,“今天把你的茶叶先省省,我来找你是想问问,你有没有认识的珍珠贩子。”   柳玉宣挠挠下巴,“没有啊,我们做玉石的和做珍珠的完全不搭调啊,你要是想找点玉珠子我还能想点办法。”   时镜烦躁地叹口气,随即一把拍在大腿上,“你说得对啊,没有珍珠我难道还不做首饰了?柳哥你有没有价格水头大小都合适的珠子,给我匀一点。”   柳玉宣闻言,起身打开一个抽屉,“要多大的你自己来挑。”说着,从柜子里取来一个卡尺丢给时镜。   时镜也不客气,拉着板凳坐在抽屉前,找了个小盒子放在手边,挑出一颗大小合适种水不错的就丢进去。   珠子他依然挑的是11mm左右,这个大小搭在耳环上最协调。   柳玉宣这里好货是真不少,时镜挑了一个小时,就挑出来一盒,这还是因为他标准高,如果标准放宽一点,这个抽屉里能用的还多着呢。   时镜将盒子放在柳玉宣眼前,“算下价,月底一起结。”   柳玉宣随手在盒子里掏了几.把,“诶我记得里头有几个飘花可好看的,你怎么没拿?没找见?”   时镜笑笑,他当然看见了,但是好东西价格也是相当漂亮,为了控制成本,他只能忍痛放回去。   柳玉宣也没多说,写好账单给时镜看,还不忘转头问他,“工厂那边怎么说?”   时镜边对单子边道:“真是太谢谢你了,这工厂看着还挺不错,我已经签好合同了,等模板调好就开工。”   柳玉宣又像没骨头一样躺回躺椅上,“那就好,别耽误事儿。”   出了文化街,时镜又回了趟工厂把翡翠珠子给冯剑送去。   另一头,闻声也被人送着走出办公室,“那就欢迎闻副教授加入我们了,祝闻教授开华结实再创佳绩,等到下半年开学,这个副字就能摘了。”   闻声温和一笑与他握手,“承您吉言。”   回C大的路上,闻声一直不停打着电话。   等他到学校办公室时,时镜左等右等等不来人的领导们,已经全部坐在了沙发上。   闻声大步流星走进去,姿态端庄凛然,他环视一圈,眼神掠过坐在最后的肖卓君,不动声色道:“想必诸位领导对我的处理结果已经心知肚明了?”   正中间那人与肖卓君交换眼色,赶在其他人开口前张嘴:“闻教授,你也不用太担心,学校一定秉持公平公正的原则严查此事,只要你行端坐正,也不必心虚。”   闻声挑眉看他一眼,“肖校何出此言?我身正不怕影子斜,可惜C大这楼歪了点,吹来的风都斜了。”   肖卓君的靠山面色一沉,“学校有学校的管理制度,不可能因为你是副教授就徇私枉法。”   周围几人神色各异,闻声了无遽容接话道:“如果真的不徇私枉法,我这会儿应该在实验室而不是在这里。”   肖卓君沉不住气,截住了他的话头,“哎呦说起实验室我倒是想起来,闻教授的爱徒今年6月毕业吧?准备了这么久,要是按时毕不了业多可惜,你说是不是。”   旁人都听出肖卓君是在用闻声的学生威胁他,眼底神色闪动,却没人开口给闻声解难。   闻声笑笑:“我学生的前程自然由我来操心。”他忽然换上一副更放松的神情,不紧不慢地说:   “校里诸位领导如此高风亮节,倒让我自惭形秽,既然如此,我也不好赖着损害C大的声誉,科研经费与实验室我自行添置的器材会全部带走,到时候我学生的学籍档案,还要劳烦各位领导高抬贵手了。”   肖校长身旁那人坐不住了,“闻教授这是哪里话,你放心,学校一定彻查此事还你清白!”   闻声走了事小,但科研经费申请下来后校里和院里都是要分走一些的,他走的轻松,窟窿谁来补!   闻声优游恬淡地看过去,“清不清白的也不是很重要,我们要相信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我清者自清,不怕别人背后说闲话,那就不打扰诸位领导工作了,告辞。”   这人还想挽留,对上肖校长不虞的脸色却又说不出话,只能眼睁睁看着闻声离开。   其他人倒是淡定,高校里的岗位不说一个萝卜一个坑,也是无数眼睛盯着的。   闻声走了,今年教授的职称肯定落在肖卓君头上,下面的讲师往上补一位,不就空出来一个位子?   有了空缺,他们才能活动起来。   闻声走出阴冷的办公楼,全身一派轻松,他打电话给时镜:“在家吗?还是在工作室?”   “在家,你忙完了吗?”   闻声“嗯”了一声,“我很快就回来,等我。”   时镜不知道又说了什么,闻声轻笑一声,“算是一个好消息。”   闻声很快走过实验楼,楼后桂树枝繁叶茂洒下一地树荫,正在风中摇摇晃晃,可惜看不到今年花开了。   时镜两趟工厂跑了一身汗,闻声打电话过来时他正要去洗澡,听到闻声说有好消息,他只在浴室匆匆冲了下就跑出来等着。   闻声并不是空手回来的,时镜一眼就看到他怀中一束暖粉色的花束。   花束很长,并没有用包装纸包满,前面是空开的露出漂亮的粉色花朵,闻声抱得很小心。   闻声一只手将花抱高,一只手揽住扑过来的时镜。   时镜凑近了,才闻到一股淡淡的格外清新的草香,幽幽环绕在花束旁边。   他踮起脚吻了闻声一下,接过花束小心地抱在怀里,“这个好漂亮,是蝴蝶兰吗?”   闻声点头,“对,粉色的蝴蝶兰,喜欢吗?”   “超级喜欢!”时镜欢欢喜喜将花放去餐桌上,掏出手机疯狂拍照,凑够九宫格先发朋友圈。   等他忙活完,才发现闻声没有换衣服。   闻声对上时镜的视线,眼神宠溺露出温和的笑容:“走吧,去逛超市。”   尽管时镜采购年货时如同储存过冬粮食的松鼠用各种零食塞满了家里的柜子,但他消灭零食的速度实在比松鼠厉害多了。   最近两人都忙,已经很久没去超市,闻声专门腾给时镜的零食柜已经空置很久了。   时镜扑过去抱住闻声的腰,把下巴搁在他胸口,“闻教授,你说的好消息是什么?”   闻声捏捏他脸颊上软乎乎的肉,“我跳槽去C工大了,停职调查对我构不成威胁,下学期开学我就可以正式升教授职称,算好消息吗?”   时镜笑得眼睛完成一条线,疯狂点头,“算算算!闻教授你好厉害呀,居然这么快就搞定了。”   闻声没有告诉时镜其实C工大早就找过他,但是毅然跳槽手续很难走,所以他之前一直没有答应,只是轻笑一声,低头深情地注视着时镜的眼睛,“所以以后可以多相信我一点吗?”   时镜又点头,“我以后一定无条件信任闻教授,闻教授让我往东我绝不向西!”   闻声摇着头捏了一下时镜的耳垂,“那以后把螺蛳粉戒了吧。”   时镜立即一脸警惕,“那不可以!人不吃垃圾就干巴了,你不能剥夺我快乐的权利。”   “不是说好要听我话吗?”   “你可以换一个说法,比如说罚我每天晚上吃烤红薯一小时,我一定听话。”   闻声这位常年泡实验室的实干家实在不喜欢口头上谈论这种事,只好沉默地带时镜去超市。   时镜塞了满满一车零食后,直奔水果区,在闻声晦暗的眼神中,拿起四颗菠萝硬塞进零食的缝隙,其中一颗还是已经削好的,回家泡下盐水就能吃。   闻声无奈:“时镜,你胃不太好,不能吃太多菠萝。”   时镜抬头无辜地看着他,“没关系,菠萝是给你吃的。” 第76章 珍珠养殖厂   时镜是不被闻声允许进入厨房的,尤其是拿刀这种危险系数极高的活动,于是时镜只能站在厨房门口,等闻声用盐水泡好切成小块的菠萝扎上牙签递出来。   一尘不染的黑色真皮沙发上,横七竖八躺着两只巨大的皮卡丘和卡皮巴拉玩偶,角落里还有一只与沙发融为一体的小黑猫——时镜搬来后专门从衣柜里找出来摆上的。   自从时镜搬来,原本一丝不苟的房子里增添了许多东西,比如闻声为了防止时镜在沙发上垒起衣服山特意买回来的脏衣篓,比如时镜拨两下就随手一放的无弦吉他,比如茶几上小盒子里装的零食封口夹。   时镜抱着装菠萝的小盘子盘腿坐在沙发上,闻声收拾好厨房将蝴蝶兰养进花瓶里也坐了过来,时镜自然地靠在他肩上,自己吃一口给他喂一口。   时镜心想,吃完菠萝时间正好,可以先拉着闻声探讨一会儿烤红薯的奥义,再去吃晚饭。   但时镜刚将小盘子放去厨房,出来就发现闻声在整理小行李箱。   时镜一愣,走过去抱住闻声的腰,“你要出差吗?”闻声怎么都不提前告诉自己。   闻声任由他抱着,“不是我,是我们。”   时镜立马就被哄好了,脸胡乱在他背上蹭起来,“闻教授要带我私奔吗?还是去约会?”   闻声“吱”一声拉好行李箱的拉链,“到了你就知道了。”   于是时镜乖乖被他拉着,飞机转高铁,到了熟悉的地方——珍珠养殖市。   “啊?闻教授干嘛带我来这儿啊?”时镜一只手被闻声拉着,一只手不老实地去挠闻声的腰。   闻声松开行李箱,反手捏住时镜,“等下你就知道了。”   上次来这里给时镜留下的印象实在一般,看在闻声神神秘秘的份上,时镜才勉强挤出来一点好奇心,坐在出租车后座上捏闻声的手掌心。   很快出租车到达酒店,闻声早就订好了房间,办好手续就带时镜上去。   时镜躺在床上打个滚,“早知道是来这里,我就应该在超市买上三斤卤鸡爪带上。”   闻声笑笑,取出睡衣问时镜:“你要先洗澡还是先去吃饭?”   时镜丝毫不用犹豫:“去吃饭,吃完肯定又是一身味道回来还得再洗。”   尽管闻声已经按照网上的评分挑选过饭店,但比起C市菜的风味,这里的饭菜实在过于寡淡,时镜努力吃了一点就不肯动筷子了。   闻声只好在回去的路上买了一兜水果,果然这些水果都没活过半夜。   晚上闻声拒绝了时镜吃烤红薯的建议,“明天要早起,乖一点睡觉。”   时镜哼哼唧唧卷起所有的被子把自己包成蚕蛹,又被闻声抖开,搂在怀里睡了。   第二天,神通广大的闻教授带着时镜去了一家小型珍珠养殖厂。   被负责人带着转了一圈,时镜才知道,这家养殖厂是与高校合作的,虽然产量不高,但质量非常不错。   只是因为出货量不稳定,不被采购商青睐,甚至压价压得厉害,因为接连几年没有重大技术突破,也没做出什么成果,研究经费被一压再压,自己又不能实现盈利,已经快撑不下去了。   听说时镜有采购意向,负责人激动得热泪盈眶,领着时镜去仓库看货。   不规则但光泽感非常不错的巴洛克珍珠用粗糙的麻袋装着放在货架最底层,其他淡水珠按照有核与无核的标准放在不同的货架上。   时镜打着灯一看,这里有核珍珠的圆润度已经近正圆,光泽感更是不输海水珠。   负责人在旁边介绍:“这个架子上的是爱迪生,这边是ak都是用海水珠的养殖技术养出来的,就算拿到南洋珠和AKOYA面前,肉眼也几乎看不出区别的。”   时镜笑笑,这倒不是夸张,眼前这些ak珠已经可以媲美AKOYA中的天女级别[1],粉色伴彩非常漂亮。   时镜唯一的疑问就是——品质这么好的珍珠,怎么可能找不到买家。   负责人苦笑,“刚开始不懂行,得罪了这里的贩子,小公司不敢绕过贩子来拿货,大公司又嫌我们产量不稳定,零卖的话实在没有这么多精力……”   时镜点点头,爱迪生与ak都挑了一批出来,ak光泽感强,但是因为母贝体型娇小,直径都在10mm以内,时镜挑了半天,最大的也不过是8mm。爱迪生尺寸就要大很多,回去做戒指或项链体量感更强。   最近珍珠市场火热,前段时间有不少女明星出席活动时都戴了珍珠首饰,一下打破了年轻人对珍珠老气的刻板印象,时镜想抓住这一波热度,趁机打一点市场下来。   负责人也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报价非常公道,惹得时镜没忍住买了许多。   闻声还提醒他:“不用觉得我带你来的所以买很多。”   时镜摇头:“现在珍珠行情很好,就算买回去一时半会用不完也能坐等升值,稳赚不赔的买卖。”   闻声也就没再劝他。   负责人加上时镜的微信,表示之后再需要货直接发微信,他挑好了给时镜快递邮过去,如果里面有不好的可以退款。   等时镜付款后,负责人脸上的笑容已经抑制不住了,大手一挥送了时镜两串baby珠[2],非要请两人吃饭,还不忘拍闻声马屁:“闻教授真是有责任有担当的好同志啊,我千酬万谢感激不尽,希望二位不要推辞,让我尽地主之谊,请你们用顿便饭。”   时镜实在对这里的饭提不起胃口,闻声笑着婉拒,“好意我们心领了,只是要去赶飞机,只能下次再聚。”   负责人只好挥着手送他们上车,这次的珍珠没有快递,时镜选择直接背回去。   解决了珍珠的货源,直接帮时镜解决了心腹大患。   时镜回家后直接挑出一批11mm的珠子送去工厂,冯剑这边最后一版模型已经调整好了,时镜确认无误后开始制作。   之前从柳玉宣那里搞来的玉珠子也不浪费,和珍珠一起做两个版本的耳环,玉石版更清冷,珍珠版更温润,给客人多一个选择好了。   忙完工厂,时镜拉着闻声直奔火锅店,厚重火辣的牛油锅底猛涮一大盘牛肉,才抚慰住被伤害的味觉。   回到家蝴蝶兰依然在花瓶里盛开着,丝毫没有败落的迹象。   等洗完澡,闻声才告诉时镜:“时镜,接下来是一个不算很好但也不会太糟的消息。”   时镜立即将头缩进闻声怀里,一只手摸着他的腹肌,“我准备好了,你可以说了。”   闻声:“这个房子是C大给的安置房,现在跳槽了得还回去,我想在C工大附近买一套,所以我们需要先租房住一段时间。”   闻声对这个选择深思熟虑过,学校的安置房后期很有可能因为政策变动出现问题,但如果拿了安置费自己买房,就算出现问题将钱退回去就行,房子还是自己的,不用让时镜跟着自己颠簸搬家。   时镜乖乖点头,“这也不算坏消息吧,可以啊正好搬过去离工厂近些跑起来方便。”   闻声捏捏他的后颈,“但是离你的工作室会边远,你上班不方便。”   时镜摇头,“没事儿,我正好换个办公场地,去年10月租的房子到4月底正好半年,趁这段时间找好搬过去,这边也就可以退租了。”   就算不搬家,他也在考虑换个场地,因为现在人员少勉强活动得开,但随着业务量增加,杨文心肯定忙不过来的,必须要增添人手,店里的空间也就有点捉襟见肘了。   闻声严肃的表情缓和不少,“抱歉,麻烦你跟着我搬家,新房子装修好后还要再搬一次。”   时镜抬起头啃他下巴,“这算什么,我之前不也是租房子住吗。”   时镜想了想,仿佛下定某种决心,“房子全款多少?我来付一半吧。”   闻声抚摸时镜后背的动作顿了下,又恢复正常,“好,到时候我们一起去。”   闻声的积蓄买一套房子绰绰有余,但他知道,如果时镜出了一半的钱,可以让他觉得“这房子有自己一半”,不会产生寄人篱下的感觉,就算日后闹别扭与自己吵架,时镜也不会觉得无家可归。   时镜见他没有异议,心里放松不少,又高高兴兴趴回去,“房子看好了吗?打算买哪里?”   “C工大前面有一个新开的盘,是七层带电梯的小洋房,看户型图还不错,咱们明天一起去看吧。”   闻声挑的房子确实不错,估计开发商是面对C工大教职工设计的,都是130平以上的大户型,坐北朝南,房子户型南北通透明厨明卫,采光非常好。   闻声看上的是西边户,主卧次卧与客厅朝南,还有一个西向的卧室,整个屋子非常亮堂。   时镜被闻声拉着,与售楼部的人一起上到六楼,即使是还没装修的毛坯房,也一下戳中了时镜的心。   房子大面积的玻璃窗保证了开阔的视野,窗外就是绿化极好的C工大校园,又远离操场不怕噪音。   时镜当即拍板,拉着闻声走到窗前小声说:“这套真是太合适了,就要这个吧。”   闻声问他:“不再看看其他的吗?”   时镜摇头,“不用,要相信自己的直觉。”   于是两人就跟着销售回售楼部办手续了,因为一次付清全款,售楼部送了一个停车位。小区车位是按照125%的标准配置的,时镜又买了一个车位。他和闻声都有车,早早买个车位免得以后没地方停。   时镜自己会画图,简单的建模也会,不等闻声询问,直接表示:“装修设计图交给我来!”如果让闻声去搞,八成会搞成性冷淡风,不适合日后培养感情。   闻声大致能猜到时镜的装修风格,看他的工作室就能猜到,肯定是暖色系的奶油粉,却也没有发表意见,他对生活环境没有什么要求,时镜喜欢就好。 第77章 生日   3月24号,时镜的春季新款上架。25号,杂志发售。   原本每次开播氛围都很火热的直播间,瞬间被挤爆。   时镜与杨文心不断在直播时回答弹幕:“是的是的,就是我家,同款不会出的,全世界只有这么一件,不卖,自己收藏。这是我家的春季新款,感兴趣的可以点链接,接下来会有各种珍珠饰品,大家可以期待一波。”   原本预计能卖三天的库存,直接被粉丝清空,时镜不得不先叫杨文心撑着,自己去与冯剑打电话。   “冯老板,订单爆了,你七天能出多少货?”   冯剑左算右算,报了个数,时镜一口答应,与杨文心商量过后,挂了一个七天预售的链接。   [不是预售嘛怎么还限量]   [怎么这就没了!!!]   时镜只好笑着解释:“这个数量是给工厂七天内能做出来的量,这七天就会陆续发货。”   [那就再来一个七天以后的链接!]   [上货上货!]   弹幕催上货的人实在太多,时镜只好再挂了一个七天后发货的预售链接,“发货前可以随时退款,拿到手吊牌不拆也可以七天无理由,大家理智消费。”   忙完直播,时镜就喊杨文心做了个招牌信息发出去,他需要再招人来专门负责售后和咨询,也需要人来盯工厂和发货,这两天忙得他连上厕所都抱着平板在画图。   发完招牌信息,时镜又约好中介,开车去C工大附近找合适的办公地点。最终定在地铁口一个写字楼的底商,里面设施比较齐全,改装很方便。   闻声也在配合工大的领导走手续,李书达三人忙着协商办转学手续。   他们要暂住大半年的房子也找好了,就在写字楼附近,距离两人上班的地方都比较近。   他们挑了个周末收拾搬家,闻声负责把各种东西分门别类装进箱子里,时镜负责在闻声装东西的时候递剪刀胶带泡沫纸,顺便感慨“欸咱家还有这个呀,搬家过去记得拿出来用。”   闻声特意叫搬家公司开最大的厢车来,一趟就将两人所有的家当拉走了。   时镜开车载着卡皮巴拉与闻声率先抵达出租屋时,餐厅的花瓶里正插着几只洁白的洋桔梗。   房子租下后,闻声提前过来做过卫生,这是一套清水房,可以把闻声家里所有的家具都搬来。   一直忙到天黑,搬家工作才算完成。   闻声虽然也累了,却还是打起精神去厨房做搬家的第一顿饭,时镜像只考拉一样抱着闻声的腰挂在他身上。   时镜心里盘算着,现在是四月,装修工期大概需要3-4个月,装修好还要通风,如果顺利的话,明年过年前,他们就可以搬进新家。   今天只炒了一道菜,时镜也很开心,专门叫外卖点了饮料,庆祝他们搬家。   吃完饭时镜体恤闻声辛苦一天,自告奋勇要去洗碗,被闻声拦腰从厨房抱出来,“你去洗澡,脏衣服丢进洗衣机。”   时镜只好先去洗澡,等闻声的间隙,还聚精会神在网上学了点按摩小技巧。   时间还早,闻声原本打算将箱子里的东西分拣出来,被时镜制止。   时镜手脚大张压在闻声身上,“闻教授,你快躺好,我来帮你按摩。”   闻声虽然猜到时镜没有按摩师的职业道德,肯定会骚扰顾客,但是没想到他真的一点道德都没有。   时镜见闻声没反对,一把将他睡衣扯开,露出漂亮的肌肉。   闻声一本正经闭上眼睛,“时师傅有精油吗?”   时镜哪里还顾得上精油,朝掌心哈气搓了搓将手掌搓热,迫不及待按在闻声胸口。   “时师傅没有精油,可以帮你抹点口水。”   闻声忍不住笑起来,“那还是不要了,开始吧师傅。”   时镜对着闻声的肌肉又戳又捏,玩得不亦乐乎,“已经开始了。”   “正经一点吧时师傅。”   “好吧真是拿你没办法,”时镜低下头,嗷呜一口咬在闻声腹肌上,留下两排整齐的牙印,“时师傅门牙按摩现在开始!”   闻声无奈地捏住时镜下巴,让他抬起头,果然就看到时镜笑得满脸荡漾,龇着大白牙问自己:“先生对我的服务慢意吗,喜欢的话可以打赏烤红薯。”   闻声叹了口气,拇指按在时镜嘴角,“容我提醒,你明天要早起。”   时镜遗憾地咂巴下嘴,“那算了。”然后在闻声的腹肌和胸口留下一长串嘬过的口水印。   *   第二天时镜一直忙到中午,才总算完成工作室的搬迁。   现在不应该叫工作室,应该叫折枝珠宝股份有限公司。   中午时镜请全公司的人出去吃饭,庆祝公司迁址。   今年春季新款卖爆了,但随之而来的也有各种问题,比如拆了标签要退货的,试图申请平台仅退款的……   为了防止有人到手后拆了珍珠或玉石换上假的鱼目混珠,时镜只能集思广益,与冯剑商量后修改了镶嵌方式,保证被外力暴力破坏后复原不回去。   但总体来说收益非常可观,折枝珠宝也开始在网上小有名气。   晚上时镜又有饭局——闻声的“升迁宴”。   除了时镜,席上还有李书达三人。   今天的饭局定在工大附近,包间装修更加豪华。   闻声难得没有拘着他们,李书达也不知从哪儿弄来一瓶还不错的白酒,非要开了喝。   他捏着分酒器倒了几杯,小小的玻璃酒杯一杯就是一两的量,李书达端着酒刚走到闻声与时镜面前,话不多说自己先干了一杯又满上,“老师,师丈,老话说得好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没想到临近毕业,我的硕士含金量还能往上涨一涨。”   C大只是普通本科,工大可是重本,李书达告诉家里这个好消息时,家里人差点笑得合不拢嘴,他爸当天就背着猪头上坟去了,这瓶酒也是他爸送过来的。   时镜听到“师丈”这个称呼,也是一个劲偷笑,还是李书达眼光到位,清楚地分辨出他的家庭地位,没错,就应该叫师丈!   闻声接过酒杯直接干了,时镜那杯他也帮着喝了。   气得时镜直瞪他,“这是李书达敬给师丈的,你怎么喝掉了!”   闻声淡淡道:“你胃不好,别喝白酒。”时镜的酒量也就喝半瓶10°左右的冰酒,五十几度的白酒肯定一杯倒,当着学生的面喝醉了乱来有碍观瞻。   闻声放下酒杯扫了眼又要喝的李书达,“行了意思到了,你也就是个一两的量,等会儿喝醉了回宿舍连床都爬不上去。”   李书达笑得一脸春风得意,端着酒杯坐回去,又换成韩术和杨婧雪。   韩术和李书达都只被允许喝一杯,杨婧雪倒是连着敬了三杯酒闻声也没拦着。   时镜目瞪口呆,“闻教授,你怎么还欺负女同学啊。”   闻声舀了碗山药炖牛腩给时镜,闻言低笑一声,“杨婧雪家里放牧的,八个李书达捏一起都喝不过人家。”   时镜抬头一看,就喝了一杯,李书达哥俩已经从头红到脖子根,三杯下肚的杨婧雪脸色都没变。   对上他诧异的眼神,杨婧雪笑得格外不好意思,“哈哈平时我都是啤酒当水喝的。”   时镜无言以对,只能沉默喝汤。   闻声的工作又开始步入正轨,每天早起健身做饭,将起床困难户从被子里刨出来吃早饭,一起出门上班,下午下班后一起去房子检查装修进度。   一眨眼就是4月16,但今天是个周二,大寿星也得起床工作。   时镜满心期待等到下班,结果闻声的车上什么也没有。   一天的期待落空,时镜忍不住瘪了嘴。   明明早就告诉闻声今天是他生日了,怎么一点表示都没有。   时镜装作不经意问他:“晚上吃什么?”   闻声踩下油门,“回家吃。”   时镜感觉自己被沮丧的气氛包围,完全提不起精神,“哦”。   闻声抿着嘴唇透过后视镜偷偷看了他一眼,却没有说话,车子很快停在楼下,时镜坐在副驾上一动不动。   闻声俯身过来帮他解开安全带,“累了吗?我抱你上楼?”   时镜没有说话,只张开胳膊,被闻声抱进电梯。   闻声是讨厌的大猪蹄子。   难道真的把他的生日忘了吗?   太过分了!   闻声在取钥匙开门,被时镜一口啃在肩头。   闻声明显肌肉僵住,又很快放松下来。   时镜背对着餐厅,被闻声抱到餐桌前。   他的鼻腔里都是闻声身上淡淡的洗衣液味,没发现桌上的东西。   闻声小心地将他放在椅子上,拍拍他的背,“时镜,生日快乐。”   时镜努力啃闻声肩膀的动作一顿,抬起头,桌上摆满了盛开的芍药,这会儿天还没黑,桌上摆的烛台闻声没有点燃。   层层叠叠的芍药中间,是一个尺寸不大的蛋糕,以及一个礼物盒。   淡粉色的芍药花瓣,配着浅金色花蕊,有几朵花蕊正中间略带浓红,浓烈的香气在空中浮动,伴着窗外夕阳,落下一室金辉。   橙黄的光线撒在时镜侧脸,颤动的眼睫如同一只振翅欲飞的蝴蝶,落在脸颊上,衬得肤色愈发白皙。   闻声坐在时镜的身边,“生日快乐,希望你喜欢。”   时镜已经被巨大的惊喜冲得脑袋发晕,他脸颊透出薄红,呼吸也变得急促。   时镜一把抱住闻声,“喜欢,我好喜欢。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刚才咬疼你了吗?”   闻声笑着摇头,“没有,一点都不疼。”   闻声拿起生日蛋糕帽戴在时镜头顶,将蛋糕推到他面前插上蜡烛,“咔哒”一声,打火机点亮蜡烛,“来许个愿吧。”   时镜双手握在一起闭上眼睛,他这次只许一个愿望,希望老天可以让他实现。   蛋糕直径只有闻声手掌大,吹掉蜡烛后,时镜大方地分给闻声一块,剩下的全部装进肚子里。   就那小小一块,腻得闻声吃了半天,盘子里还剩了一块奶油。   闻声按住礼物盒推过来,却没有直接交给时镜,而是认真严肃地注视着他,“时镜,这个并不是生日礼物,你可以选择拒绝。” 第78章 我爱你   时镜猛然抬头,就看到闻声深邃的眼睛定定注视着自己。   他下意识错开闻声的眼神,“这些花很漂亮,你选的吗?”   “嗯,”闻声点了下头,“花店老板发图过来,我觉得这种芍药很适合你,就买了。”   时镜问他:“叫什么名字?”   闻声说:“凤羽落金池。”   时镜顿了下,在手机上点起来。“我……我可以先问一下,这里面是什么吗?”   闻声冲他点头,沉声说:“一对戒指。”   时镜感觉自己的意识瞬间被抽离,耳边响起烟花炸开的声音,他甚至有些茫然了,“戒……戒指?”   闻声:“对,戒指。”   “我……”   闻声语气轻缓:“你可以不用着急回答,其实这枚戒指,我应该更早一点送给你,在我们去买房的那天。”   闻声吸了口气,继续道:“但是在这之前,我觉得应该和你好好谈一谈,所以才一直拖到今天。”   他好像有点紧张,下意识抬手解开衬衣最上方的白色纽扣,“时镜,我们从一月同居到现在,想必对彼此在生活中的习惯都有了初步了解,既然我们从未因此吵架,至少证明对方的生活习惯是可以接受的,对吗?”   时镜没有打断他,只是点头。   闻声便接着说:“我并不是一个很完美的人,至少成年男性的部分陋习比如吸烟喝酒我都有,你愿意包容这些吗?”   时镜下意识想起冰箱里带着蜂蜜香味甜甜的冰酒,以及那个发生在阳台上,带着烟草气息的吻,他脸颊瞬间泛起红色,“难道我是什么很完美的人吗?”   闻声抬手摸摸时镜的头发,“世界上不存在完美的人,但是你有很多优点,我很喜欢。”   时镜以迅雷之势趁闻声不备,将他手掌下按着的盒子掏出来,里面装着两枚同样款式但大小略有不同的戒指。   时镜快速取出一枚给自己戴上,举着另一枚到闻声面前,“闻教授,戴上这枚戒指,你以后要每天给我洗袜子做早饭,打扫卫生换床单,就算被我咬了也不能反抗,而且还要每天认真吃菠萝,给你三秒钟的思考时间,不反对就表示你默认了,1,3!”   时镜跳过数字2,直接念到3一把拽住闻声的手将戒指给他套上去。   闻声还没反应过来,时镜已经抱住他,“好了,现在你可以叫我老公了。”   闻声苦笑不得,反手抱住时镜纤细的腰,“我是在很认真地和你谈论这件事,不要打岔,时镜。”   时镜已经开始学习吸血鬼啃闻声脖颈了,“我也是很认真地考虑完答应的。”   闻声低沉沙哑的声音从耳畔传来,“时镜。”   时镜尖牙刮过闻声喉结,“干嘛,叫老公。”   闻声深吸一口气,叫不出口。   时镜在他喉结上留下一个牙印,才心满意足地抬起头,“闻教授,你知道送芍药是什么意思吗?”   闻声“嗯”了声,“花店老板有发给我。”   时镜又抱着他晃,“什么意思?你要说给我听的,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闻声手掌托住时镜侧脸,“情有独钟。”   像被柔软的羽毛拂过耳朵,时镜控制不住战栗,耳朵与脸颊噌一下红了。   “看在你这么会说话的份上,戒指我就勉为其难地收下了,你就偷着乐吧。”   闻声拇指摩挲着时镜柔软的侧脸,“我永远为你保留反悔的权力。”   时镜愣了下,随即低头咬住闻声的虎口,“干嘛,你是想吃完就跑吗!老男人一点都不老实,今天我就替天行道!”   闻声表情温柔,眼神中却带出点哀愁,“时镜,你迟早会发现我是一个无趣的人,我不喜欢电影,不听音乐,也不欣赏绘画,除了侦探小说,一切艺术都与我无关,但是你不同,你拿得起画笔,也拨得动琴弦,你是一个艺术家……”   他后面的话被时镜一把捂住,“我都没嫌弃你天天泡实验室的,你还嫌弃起我来了!”   闻声摇头,“不是。”   时镜故意曲解他的意思,“不是什么?不是很喜欢我,打算睡完就跑吗?”   “我没有这个打算。”   时镜这才笑着抬头凑上去亲他,“那不就行了,闻教授,我虽然小你几岁,但是也在社会上摸索了好几年,不要总把我当小孩子看。我承认当时喜欢你是有见色起意的成分,但是咱们从认识到现在已经有大半年了,而且一半的时间在同居,咱们互相见过朋友,也去见过家长,你还不能确定我喜欢你吗?”   时镜用脸颊的软肉去蹭他,“闻声,不要怀疑我的心意,我是真的想认认真真和你在一起。”   闻声抱住时镜,低头吻在时镜的眼皮上,“抱歉,是我的错。”是他患得患失,说是给时镜选择的机会,实际上更像想再一次听时镜表明心迹。   时镜食指钻进胸前衬衣的缝隙,轻轻挠在闻声紧实的肌肉上,“那当然是你的错。”   闻声又来吻他,“我爱你。”   时镜向来喜欢恃宠而骄,见闻声心绪转变立即随杆而上,“爱我什么?”   闻声思忖片刻,“有了你以后,生活很鲜活。”   时镜想了半天,隔着衬衣一口啃在闻声胸肌上,“好啊你居然嫌我在家不干活,明明是你不让我干的,现在又嫌弃我,大猪蹄子受死吧!”   闻声轻笑起来,胸膛都在震动,“没有,家里不需要你干活。”   自打时镜搬来和他一起住,闻声什么活都不让时镜干,但时镜主打一个自告奋勇——   第一次在家里扫地一脚踩断簸箕头,进厨房差点切掉手指,把自己的牛仔裤和闻声的白衬衣一起丢进洗衣机成功洗染色……   时镜想起自己辉煌的战绩,也生出点不好意思,松嘴后帮闻声揉揉胸口,“疼不疼?”   “不疼,”闻声已经习惯了时镜时不时来上一口,不怎么用力,像是一只刚长出乳牙的小狗,咬人都不疼。   时镜刚才吃了蛋糕,这会儿并不饿,为了转移话题,故意问闻声:“戒指你在哪儿买的?”   戒指是非常经典的卡地亚男士对戒,款式大气又不张扬,日常戴也非常合适。   闻声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他:“喜欢吗?”   时镜嘿嘿一笑,“我都戴手上了,当然喜欢啊。”   闻声这才说:“喜欢就好,找张馨买的。”   时镜又亲他一口,“张馨有没有给你打折?”   “应该有打折。”   “几折?”   闻声轻笑一声,“十二折吧。”   时镜笑着锤他一拳,“张馨干得漂亮!就应该打你十八折,让你整天使坏!”   闻声按住他,“开玩笑的,八八折。”   这些品牌很少会有折扣,而且也不是品牌会员,张馨能搞个八八折已经很给面子了。   时镜又趁机在闻声胸口摸了半天,才问他:“晚上吃什么?”   “涮火锅,菜在冰箱里。”   闻声下午专门请假去超市买了各种火锅食材,最近他俩都忙,已经有段时间没吃过火锅了。   时镜忽然想起来,“冰箱里还有一只菠萝,是不是坏了?”   闻声低头扫他一眼,“我昨晚吃了。”   时镜顿时笑起来,“闻教授,你好主动啊,来让我尝尝甜不甜。”   闻声没有拒绝,与他吻在一起。   时镜气喘吁吁被松开,气还没喘匀,手不老实地顺着闻声胸口往下摸,还不忘问他:“闻教授准备作案道具了吗?”   闻声显然一僵,“没。”   时镜立即瞪圆了眼睛,“那怎么办。”   闻声深吸一口气,“我去买。”   他刚起身,被时镜一把拽住,“好哥哥,把你塞的袜子掏出来再出门吧,被人看见了一世英名毁于一旦啊。”   闻声面不改色将人抱回卧室,等将哭得鼻子都红了的时镜哄好,才换上长风衣出门。   今天的卧室风格大变,窗帘被闻声严严实实拉上,时镜晕晕乎乎躺在床上,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认真看了半天,才发现是闻声安了星空投影仪,天花板上星河流动,仿佛回到了赛里木湖边。   时镜随手从床上捞起一只玩偶抱着,这些玩偶看样子也是闻声新买的,都非常毛茸茸,手感格外舒适。   时镜抓紧时间给张馨和柳玉宣回消息,“谢谢谢谢,你们的祝福我已经收到了,明天请你们吃饭。”   张馨早就知道闻声准备了生日惊喜,毕竟戒指都是在她这儿买的。   张馨不忘问时镜:“你俩进展如何?”   时镜听到门口传来响动,只匆匆回了句:“好得很。”就干脆利落地给手机关机,呈“大”字状趴在床上,等闻声进来抱他去浴室。   闻声手挡在时镜眼睛前帮他冲头发,花洒刚一拿开,时镜就忍不住问:“闻教授,咱家的床垫这么软,你的腰真的没问题吗?”   闻声给他擦头发的动作一滞,叹了口气,“时镜,你等会儿别哭。”   时镜强装镇定,“哈哈哈谁会哭啊,你……你那个流程学会了吗,要不要我再找一点教学视频发给你。”   闻声快速将自己洗好,给时镜吹头发,“我记得我曾经说过,不要质疑我的学习能力。”   时镜想起他第一次上手就能给樱桃梗打结的恐怖能力,瞬间笑不出来,只好从旁找茬,“咱俩都坦诚相见了你也不换个亲近一点的称呼,叫声老公来听听。”   闻声一把将他抱起来,在他耳畔低声叫了句:“宝宝。”   瞬间沸腾的时镜顿时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虽然闻声不肯叫声老公来听听,但哭得什么都顾不上了的时镜把能叫的全叫了一遍,什么“老公”“哥哥”一个没落。   直到时镜拉着被子把自己严严实实裹起来,抽噎着说:“老公你腰真好,但是我好饿。”   闻声才勉强放过他,去厨房煮小馄饨。   时镜吃完小馄饨,放下碗倒头就睡。   第二天早晨,被生物钟叫醒的闻声又开始捏时镜。   时镜捂着屁股惊醒,向床边爬出去一截,回过头哭诉:“闻教授,你的手是要为人类发展做出卓越贡献的,所以不要再欺负我的屁股了好吗?”   闻声轻笑一声,“不舒服吗?”   时镜哼哼唧唧趴在床上,“再好吃的饭也不能一天吃三顿啊。”   闻声这才起身换衣服,看样子是要出门。   时镜有气无力地问他:“你要干嘛去啊?吃完就跑吗?”   闻声挑眉看他,“我去买菠萝。”   时镜吓得差点从床上跳起来,“呜呜呜闻教授,你先把菠萝戒了好不好,算我求你。”   好在闻声没有坏到底,带回来的是药膏和豆浆以及补锌口服液。 第79章 正文完   昨天的火锅计划报废,时镜干脆发消息给张馨和柳玉宣梁松青,叫他们今天来家里吃饭。   昨天张馨几人原本准备了生日礼物,但时镜忙着和闻声探索新大陆,礼物也没来得及收,今天正好带来。   张馨和柳玉宣看见时镜屁股底下的软垫子就开始意味深长地笑,尤其柳玉宣,发现平时无辣不欢的时镜今天居然吃的三鲜锅底,笑得差点一头扎进碟子里。   他还不忘举起饮料恭贺时镜:“同居三个半月关系总算有了质的飞跃,我真为你们柏拉图般的恋爱感到由衷的喜悦和祝福,干杯!”   时镜恨恨地伸出爪子在闻声大腿上捏了一把,起床后闻声还帮他捏过腰,明明不要垫子也可以的,闻声非给他垫着,害柳玉宣欺负他!   闻声面不改色握住他的手,加来一筷子涮好的毛肚,“慢慢吃小心烫。”   等几人下筷子的速度明显变慢,梁松青忽然开口:“王复公司的股票跌停3天了。”   时镜立即抬头:“怎么回事?遭报应了?”   梁松青:“算是吧,来自文化人的报复。”   在场称得上文化人的,也就闻声和梁松青,话音刚落,所有人目光向闻声汇集。   时镜戳戳他,“你干嘛了?”   闻声微微一笑,“写了一篇关于王复公司核心生产设备重大缺陷的论文,看来是已经见刊了。”   时镜目瞪口呆,“你什么时候写的?”   闻声淡定地捞起一颗虾滑放进他碗里,“去年11月。”   时镜夹着虾滑吹吹吹笑得合不拢嘴,张馨和柳玉宣齐声发出“啧啧啧”的声音一副没眼看的表情。   梁松青一般给柳玉宣加菜,一边淡声说:“王复倒了霉,估计又要把气撒到时天骏头上。”   时镜巴不得呢,眼睛都亮了,“那可真是一箭双雕了。”   他的便宜弟弟前两天刚生,他还是刷朋友圈时才知道的,原本打算去给丁蓉和时天骏添点堵,又觉得逼急了两人难免狗急跳墙,只好忍住。   还是柳玉宣眼睛尖,发现了时镜和闻声手上同款的戒指,“哎呦戒指都戴上了?”   时镜立即张开手掌来回扇风,“哎呀其实我也不是很在意这个啦,但是闻声非说戴个戒指正式一点,我只好顺着他了。”   柳玉宣假装撩头发,手背朝外对准时镜,指间帝王绿戒面闪闪发亮“哈哈哈梁松青也是呢,真拿他没办法。”   梁松青抬手夹来一筷子涮好的牛肉,手上戒指赫然是和柳玉宣出自同一块极品料子。   张馨一脸无语,“我是招谁惹谁了呢?”   吃完饭梁松青和闻声去收拾厨房,时镜三人商量生意上的事。   之前时镜说要张馨来当副总并不是开玩笑,之前公司注资时张馨就参了股,前天4月15张馨发了工资,已经开始办理离职手续。   “鸿业商场展柜入驻的事我已经找他们经理谈过了,正好一楼空出来一个展柜,虽然位置一般,但是报价很有诚意,我把文件带来了,你看看。”   说着,张馨从包里掏出几张打印好的a4纸递给时镜。   借着春季上新以及珍珠首饰,折枝珠宝已经打响名气,线上渠道不愁销量,时镜与张馨商量几次后,才最终决定继续做线下。   线下门店在很多顾客心中,是硬实力的代表,一个只做线上的品牌,不管做到多大,都会给人一种不够靠谱的感觉。   鸿业大厦是C市客流量非常不错的商业体,能够入驻这里,绝对可以让公司的知名度更上一层楼。   时镜仔细翻看完公司,确定没有问题,才还给张馨:“可以,这个价格可以接受,后续你继续去谈吧,尽早定下,盯着鸿业的人可不少。”   张馨自信一笑,“你放心,那经理既然给我递了合同,肯定跑不了的。”   柳玉宣虽然羡慕两人合伙做生意,自己却没有掺一脚的意思,毕竟隔行如隔山,自己能把文化街那个铺子守好就不错了,只是忽然上来点兴致,问张馨:“你对时镜取的这个公司名字就没意见?”   张馨笑笑,“我能有什么意见,之前所有首饰吊牌包装盒上都是折枝的logo,现在要是换了以前的积累不就浪费了嘛。”   时镜听她这么说,反倒生出点不好意思,当时做工作室时没想到能这么快就做大,起名时也没和张馨商量,看张馨确实不在意,他才松了口气。   闻声和梁松青又洗了些水果拿出来,几人坐在沙发上玩到很久才散了。   闻声抱着吃撑了的时镜,轻轻帮他揉着肚子,时镜舒服得直哼哼,闻声忽然问他:“时镜,折枝这个名字的含义,现在可以告诉我吗?”   时镜顿了下,“那你叫我什么?”   闻声低下头,低声喊他:“宝宝?”   一点不堪的记忆涌上心头,时镜脚趾蜷缩着捂住脸,“不许叫这个……”   闻声又来吻他,“告诉我,可以吗?”   时镜抱住闻声脖子,将脸埋进他怀里。   “夜深知雪重,时闻折竹声。”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