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了,戏精同桌是学霸   作者:我爱经济法   简介:   简介:谢长宴:你路过江城四季,掀起惊涛骇浪,至此,终生难忘。   见到沈辞的第一面,谢长宴就把人得罪死了。   谢长宴,风云人物,脸是精雕细琢的,成绩是一骑绝尘的,字是惨不忍睹的,第一天,就给人写错了名。   沈辞惨变江绛。   沈辞捏紧了拳:“你什么意思?”   谢长宴抬头。   仅此一眼,往后岁月在心尖反复横跳。   外热内更热戏精×暴躁炸毛易哄   【排雷】1.谢长宴真戏精。2.后期有一部分娱乐圈剧情。 第1章 转学(作话一定要看!!!!)   「本文主角均已成年,无任何早恋情节。故事背景为虚构京口大学!大学!   立意:华而且实,朝气阳光。   当有凌云志,万里竞风流。」   *   盛夏的阳光烤在大地上,透过重重叠叠的树叶直晒下来,烤的人生疼。   沈辞坐在奔驰车后面,耳朵里塞着耳机看着窗外,耳机里的声音调的再大也还是能听到前排父母争吵的声音。   尖锐到刺耳。   字字句句都往对方心中最柔软的地方刺。   就这样吵了十几年,偏偏谁都不肯离婚。   直到车在京口大学门口停下,两人才住了嘴,坐在副驾上的林栀清侧着身子,脸上有着明显的歉意,不好意思道:“阿辞,不好意思啊。妈妈和人约了时间,实在是没空陪你一起报到了。”,说着,伸手拧了一把正低头回信息的沈文,抱怨道:“都让你早点儿订机票早点儿订机票了。要不是你机票订晚了,我能和人家爽约重新约到今天吗?你快陪阿辞报到去。”   沈文戴着副眼镜,很是斯文的样子,说出的话却是极不耐的:“你以为就你有事吗……”   抱怨的话还在说,沈辞已拉开了车门,正准备跨出车,头也不回道:“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林栀清喊住沈辞正欲说什么,沈辞就勾唇笑了一下:“反正,我已经转学很多次了不是吗?”   仅一句话便刺的畅销书作家林栀清女士说不出话来,往日里出口成章笔下生花的林栀清怔愣了半天,只能说出一句:“阿辞,妈妈向你保证,这真的是最后一次转学了。以后再也不会了。”   沈辞站在车门旁回身关车门,微微掀起眼帘看向驾驶座的那大地理学家,车门关上时,沈辞已敛起了所有神色,林栀清只听到一句:“希望吧。”   以及一句极淡的:“路上小心。”   转学流程沈辞早已驾轻就熟。   先是去政教处交了资料。   政教处老师是一个中年女老师,戴着副眼镜,看起来有些严厉。将沈辞的资料翻来覆去的看了几遍,斟酌道:“我看你的资料,之前还在国外读过?”   “对。小学三年级去的英国。”   沈辞的资料很是丰富,江城出生,南京读的幼儿园,京城读的小学一到三年级,又去国外读了几年,在国外的那几年也是转了两次学,回国后,先是在成都读了书。   而今又回到了江城。   眼前的女老师已放下了手中的资料,政教处的门被敲了敲,进来了一位端着白茶缸的中年男人,有些偏胖。   女老师扶了扶眼镜:“正好,黄老师,把班里这学生带回去吧。”   “好,我差不多知道了。介绍一下,我姓陈,陈静娜。我们之前根据你家长传过来的成绩单以及各类证书,初步做出决定,将你放在强基A班。最起码在未来的半年里,我将担任你的数学老师。”,说着,又带着沈辞看向刚刚进来的黄老师,介绍道;“这是强基A班的班主任,姓黄,黄杰。”   沈辞打了招呼。忍了忍,还是没忍住,问道:“为什么是未来半年?”   黄杰笑呵呵的喝了一口茶,不紧不慢道:“是这样的,想必沈同学你也知道,京口大学是咱们省重点高校,强基A班也是京口大学里精英中精英,这个,为了激发大家的学习积极性,让同学们有危机意识,我们实行的是半年一分班制度。成绩好的继续留在强基A班,退步的出去找找原因。哦对了,要是觉得成绩实在跟不上的,就搞竞赛,竞赛成绩优秀的,一样能留在A班。”   “lowliest place elimination series?”   “也不能说是末位淘汰制。只是强基A班上课难度系数大,可能不太适合他们。”   “反正,你别怕。我看了你的数学和化学竞赛经验,稳住这两门,就稳了。”   沈辞大致听懂了,黄杰带着他往致远楼走去,校内红墙白瓦,绿植遍布。   黄杰简略介绍着:“强基A班是理化班。我看了你的成绩,理化没什么问题。英语和语文有点儿弱,能理解。出国太早了,英语不注意语法,语文积累不够。”   行至致远楼,黄杰本想带着人去办公室抱书的,找了半天,才想起来:“年纪大了,记性不太好。你书我早上让谢长宴那小子搬去教室了。”   说着,有些怜悯道:“你选的理科,数学书比较多,你要做好准备。”   沈辞茫然了一下。   老黄都开始怜爱了:“光是选修就好几本,什么几何证明、坐标系与参数方程还有不等式什么的。哦对了,回头记得找陈主任要几套数学卷子做做。”   说话间,上课铃响了,老黄招呼了一句:“走,我带你去教室。”   带着沈辞出办公室之前看了一下课表,介绍道:“这节课是物理课。你们物理老师姓董。”,促狭一笑才接着道:“董老师上课严肃,每节课上课都要点名。我早上就让班里的同学把名字给你写上了。”   办公室离教室不远,黄杰带着沈辞到教室的时候,最后一道铃声正好落下。董老师正站在讲台上往身上戴小蜜蜂,黄杰敲了敲门:“董老师,这是我们班新同学。”   黄杰这话一出口,底下的同学唰的一下抬起头往沈辞看去。   董老师点点头,往讲台旁边让了让。   “本学期我们班转来一位新同学,大家互帮互助。”   董老师也搭了一句:“江绛对吧?来,跟大家认识一下。”   江绛?   黄杰沈辞两脸懵逼的看向董老师,董老师被看的眨了眨眼,又看了看手中的学生名单,指着最后一个名字道:“没错啊,江绛。”   沈辞顺着看过去,只见原本只有三十九名学生的名单下加了两个黑笔字——   40 —   序号后本应该是名字的地方写着两个沈辞不认识的字。   仔细看,第一个字有点儿像顾又有点像江。   第二个字相比于辞的确更像绛。   “那个,老师不好意思啊。”,教室最后一排站起一男生,穿着一身蓝白校服,五官俊朗矜贵,下颚的线条瘦削,有一股扑面而来的少年气,说着抱歉的话,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明亮的眸子里有些许不好意思,“那什么,新同学是叫沈辞。我早上困的厉害,写的潦草了一些。” 第2章 你这是卖同桌啊?   黄杰没好气道:“你这是潦草一点吗?困的厉害?谢长宴,你昨晚做贼去了?”   班级里不少同学笑了出来,纷纷起哄道——   “宴哥,快说,昨晚去哪做贼了?”   “老班,你这话可就说错了,我宴哥那明明是每天都一副睡不醒的样子。”   “我看宴哥是对自己没有b数,他那字是潦草吗?明明是又潦草又丑。”   谢长宴笑了一下:“好了啊。不许再笑你们宴哥了啊。”   吊儿郎当的样子。   排在学生名单第一名的成绩。   黄杰轻咳一声:“好了,安静。来,沈辞,做个自我介绍。”   沈辞拿起一支粉笔,转过身,在黑板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极为漂亮的行楷。   “沈辞。”   林栀清提前向黄杰打过招呼,说沈辞性子冷。   黄杰也没有再逼着沈辞再说什么,看了一下教室内的位置,指着最后一排位置道:“你就坐谢长宴旁边。他每门成绩都不错。”   沈辞无所谓的点了点头。   反正他经常换学校,坐哪儿都一样。   “谢长宴,过来帮你新同桌搬个书。”   谢长宴起身,走近了,沈辞才发现这人居然比自己182的身高还要高,衣服穿的松松垮垮,黄杰看着就难受,“你衣服能不能好好穿?”   “小的遵命!”   谢长宴说着还给黄杰敬了个礼。   黄杰笑骂了一句:“臭小子。”   书本被放在讲台边上,沈辞是想拒绝的。走近一看,堆起来好几摞。   算了。   谢长宴已经接过了一沓课本,领着沈辞往后走。   强基A班人少,每条过道都看着挺宽阔的。   之所以是看起来,纯粹是因为过道上堆满了收纳箱,箱子里全是书,各类试卷横插其中,沈辞没注意,被绊了一下。   一个踉跄的差点儿跌倒。   收纳箱的主人是个扎着高马尾的姑娘,有些抱歉的笑道:“不好意思啊,习题试卷太多,到处瞎堆。”   沈辞没什么反应,倒是走在前面的谢长宴回了个头,下意识的要扶沈辞一把,被沈辞躲开了。   谢长宴也不尴尬,垂眼看了看过道上的东西,对着那姑娘笑道:“许思涵,你这是在炫耀自己的满分试卷呢。”   沈辞也跟着垂眼看了一眼,收纳箱不深,试卷露出来一截。   大多是数理化的卷子,极高的分数中夹杂着几张满分。   许思涵被谢长宴这么一打趣也笑开了:“行了啊。我这再怎么样还能有宴哥你那里的试卷好看?”,看向沈辞的眼神里还有着不好意思,“你看看有没有撞到哪儿。”   沈辞抱着书极轻的扯了一下唇:“没事。”   许思涵还要说什么,谢长宴回头看了一眼,沈辞抱的书很多,手垫下一摞书下露出清瘦的手腕,眼眸微微垂着,垫在书下的手指无意识的蜷曲了一下,很明显的一个不想交谈的态度。   转过头来对许思涵笑了笑:“好了啊,总不能看人家长得帅一直拉着人家说话啊。”   许思涵瞪了谢长宴一眼。   倒没有再说什么了。   沈辞动作快,直接把书塞进了桌肚,塞不下的就直接堆在了脚边,看着几本物理书,环视了一圈,脸木了。   一整个教室,没一个桌上摆的是书,全是试卷。   讲台前的董老师已经开始讲题了,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先把一整个班都批了一遍:“把周考卷子拿出来。我都不想说你们,考的什么玩意儿?120分的卷子,平均分才105!马上就要被隔壁的强基b班追上了!丢不丢人?”   骂得班里噤若寒蝉。   “开学摸底考试能给我考成这样,要是我,我都不好意思出来见人!”   沈辞手边连张卷子都没有。   坐在前排的是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姑娘,趁着老师骂人往后靠了靠,主打一个不怕死,问道:   “帅哥,你哪学校转来的啊?”   沈辞还没搭话,董老师已经大致骂完了人,开始讲题了。   那姑娘就回头看了看,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哦对了,你没摸底考试卷。”   说着,直接把自己的试卷拿了过来,大方小声道:“诺,我的给你。”   试卷的动静终于让从坐下就在噼里啪啦敲手机的谢长宴抬起了头,瞥了一眼,把手机往桌肚一塞,将姑娘的试卷拿起换上了自己的卷子,嘴毒的要命:“橙子,就你那点拿不出手的分数还是别祸害人家了。你自己拿回去好好听吧。”   有那么一瞬间,沈辞看着林橙子试卷上那107分的成绩觉得自己耳朵出毛病了。   早就试卷递过来的时候,沈辞就下意识的扫了一眼题目,呵,120分的总分,他能拿个一半就不错了。   董老师还在继续骂着:“我就不明白了,这哪题不是送分题?”   沈辞:……   董老师:“你们就说说到底哪题难了?”   沈辞:……   沈辞木着脸看着谢长宴的满分试卷,林橙子瞪了谢长宴一眼,沈辞刚要开口说谢谢,就察觉到了董老师的目光,轻咳一声,偏偏两人没反应过来。   谢长宴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和林橙子开了句玩笑道:“橙子,你今天是不是喷香水了,看把我同桌呛的。”   林橙子:“你鼻子不要可以捐了。”   “谢长宴,林橙子!你们两个给我站起来,来,跟我说说在聊什么呢?”   谢长宴叹了一口气和林橙子一起站了起来。   董老师口水不停:“强基班强基班,哪个不是奔着强基计划自主招生来的?早就跟你们说了,每一门都要重视!你俩给我站着听!”   谢长宴应了,随手从桌上拿起一张卷子,往旁边墙壁上一靠,刷起了卷子。   沈辞努力跟着董老师的思路走,手中连根笔都没有。   正在思考要不要开口借个笔,下一刻,眼前就有张纸条扔了过来,沈辞打开,里面写的字跟狗啃一样——   沈辞同学,刚刚怎么不提醒我?你这是卖同桌啊?   沈辞抬眸看去,只见谢长宴慵散的倚着墙,对他挑眉笑着。然后,从桌上抽了根笔扔了过来。准头很差,啪的一下砸进了沈辞下腹处。   谢长宴重重的倚上了墙,生无可恋的闭上了眼。 第3章 你什么意思?   沈辞速度极快的在笔掉地之前接住了。   讲台上的董老师正好宣布下课,沈辞把笔拍在了桌上,站起了身,看向谢长宴,声调很冷:   “你是不是想打架?”   说着,将课上谢长宴扔过来的纸条朝谢长宴那儿一砸。   他转学太多次了,见过的人太多,遇见的人很多,告别的更多。   早些年认识的朋友大多消散了一次又一次离别里。   早就懒得建立各种关系了。   也已经,懒得去思考遇见的那些人行为深处所藏的东西。   习惯了把自己包裹起来,逼着自己直来直往,不去思考对方背后是否有善意。没有朋友,就不会有离别。   沈辞砸的力道偏重,谢长宴微微躬身接住了叠起来的纸条,就在沈辞以为对方要发火时,却看见谢长宴一手按着腹部一手撑着墙,整张脸都显得苍白了起来,眼尾甚至都泛起了红。   就这样看着沈辞,一句话不说。   沈辞被谢长宴搞得突然心慌了一下,仔细回忆了一下砸过去的那张纸条的重量与自己的力度,再一次确定根本不会砸伤后。   “别装了。”   谢长宴还是那副虚弱的样子。唇间甚至溢出了呻吟声。像是痛到了极致。   沈辞:“那个力度根本砸不伤人。”   谢长宴看了沈辞一眼,躬下的腰背都在隐隐颤抖。   沈辞难得的有些慌乱,抿了抿唇,下意识的走近了两步:“你没事吧?”   “要不要去医院?”   谢长宴还是不答话。   直到前排的林橙子实在受不了了回头,一本厚厚的习题直接拍在了谢长宴桌子上,没好气道:“宴哥,够了啊。好不容易来了个大帅比,你可别给我逗跑了。过来看看这题怎么写。”   谢长宴睁开了眼:“橙子,你叛变的也太快了吧?难道你宴哥我不是盛世美颜了?”   “呵,你要是个哑巴该有多好。”   沈辞反应过来了,谢长宴刚刚在装呢。   谢长宴看向沈辞,眉眼处挂起了一点笑意:“怎么样,你宴哥我演技是不是很好?”   沈辞一拳打了过去:“好你妹!”   谢长宴急忙往旁边躲,沈辞拳头又至,谢长宴挡住了沈辞的拳头,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   这动静一下子把教室里其余人全给惊动了。   本想来打听沈辞转学的人纷纷过来劝架,班长宋一川连忙抱住了谢长宴的一只手,指挥着班级里的人将沈辞拉住,对着沈辞不好意思道:“不好意思啊。宴哥就是个戏精。”   拉住沈辞的人也纷纷道:“宴哥就是戏多。”   “别生气啊。这样,让宴哥来道个歉。这事就过去了。”   所有人都在维护谢长宴。   沈辞莫名的,有点儿孤独。   谢长宴挣开了宋一川的手,严肃了些,“沈辞,对不起啊。这事是我的错。”   沈辞也挣开了束缚,摸了手机就往外走。   “沈辞!”   谢长宴喊了一声。   谢长宴那儿依旧熙熙攘攘的,有人不公道:“沈辞这脾气有点儿大啊。宴哥又是给搬书又是给卷子又是给笔的。”   “对啊。之前宴哥逗我们的时候我们不就是笑笑吗?宴哥有分寸的,逗的差不多了立马就收手了。”   “不就是开个玩笑吗?”   人有远近亲疏。   看得出来,强基A班的关系各个都很好。   只是,他不是强基A班的。   沈辞即将踏出教室时,听到了谢长宴的声音:“双方都觉得好笑的才是玩笑。这次是我过分了,我的错。沈辞那是心善柔软,关心同学。”   谢长宴说着就踏出了包围圈,“沈辞,你去哪?”   “沈辞!等等我!”   沈辞走得快,刚走出教学楼就察觉到装在裤子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点开,是林栀清女士消息。   —新班级怎么样?适应吗?   随着消息一起来的,是5000块钱的转账。   林栀清女士小说写得好,长红近二十载,钱多得是。每次转账都很大额,且,很频繁。   沈辞摩挲着手机,回了句——   —g:还好。   回完消息后,才收了转账。   就耽误这么一点功夫,身后的谢长宴已经追了上来。   谢长宴外套拉链依旧没拉,蓝白的外套里搭着立领的白衬衫,就这么跑过来,带来一股子热气,却又夹杂着少年的清爽。   “真生气了?这事是我的错,我给你道歉。”   “没有。”,沈辞说完便抬脚就走,想起什么似的,又顿住了脚,回头问了句:“京口大学里有超市吗?”   谢长宴愣了一下:“超市?你是说小卖部吧?”   “差不多吧。”   沈辞出国太早,在国外的那些年里,林栀清日常跟在沈文后面跑,只有他一个人上学放学。   中文退步的厉害。   乍一听听不出什么,但对用词的把控上,总是差点儿。   回国后,在成都读书的时候直接在国际学校,念的中英班,语文也没进步多少。依旧是提笔忘字。   谢长宴指了个位置:“喏,小卖部离致远楼不远,就在那儿。平时大课间跑完操我们年级的人扎堆往里跑。”   沈辞点头道了谢,转身往小卖部走。   谢长宴追了两步,“走吧,我跟你一起去。”   小卖部不大,东西却应有尽有。   沈辞看着一整排的笔顿了顿,扫了一眼,拿了支黑笔,要拐过去买演草纸的时候,又收回了脚,搭了支红笔。   结账的时候谢长宴已拿了两瓶可乐在一旁等着了,看到就买了那点东西,犹豫了片刻,提醒了一句:“今天有老黄的课。老黄布置起作业那可不会心慈手软的。”   沈辞愣了一下,不知道谢长宴在说什么。   谢长宴轻笑了一下:“没事。”   沈辞思考了半天也没弄明白谢长宴是什么意思,索性不去想了。   还没正式开学,没有课间操。   回到教室的时候,教室里趴下一片,没睡的那几个也都在偷摸摸的戳着手机,看着什么。   前桌的林橙子看他回来了,回过头来装模作样的抱怨道:“宴哥平时皮惯了,我们班都烦得很。你别跟他一般见识啊。”   林橙子这话一说,班级里其余没睡的,也将目光投了过来。 第4章 巧克力   那些目光不带有任何责怪的意思。   纯粹是打量,里面还夹杂着一些好奇。   沈辞垂下了眸,“和谢长宴没关系。”   林橙子还欲说什么,宋一川就过来了,说了几句:“沈辞是吧?我是强基A班的班长宋一川。”,说着,悄默默的从校服袖子里抖落出个手机,打开放在课桌下,“加个微信?我拉你进班群。”   沈辞拿出了手机。   让宋一川扫了码。   没过一会儿,沈辞就显示进了群。   —宅急宋先生邀请你加入了群聊。   沈辞看了眼宋一川的id又看了看群聊名称—淡黄的长群(40)   刚进去,群里就是刷屏的欢迎。   A班的氛围是真的好。   刚加进去没一会儿,微信就显示有好友申请,宋一川干脆拉了板凳过来,做足了要八卦的姿势,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问道:“沈辞,你从哪儿转来的?”   在一旁抱着手机发微信的谢长宴也朝这边瞥了过来。   沈辞还没答,谢长宴就哎了一声:“宅急送,你查户口呢?”   林橙子也凑了过来:“就是就是,好不容易来个大帅比,就算要查户口也矜持点。”   宋一川佯怒:“橙子,你什么意思?嫌咱A班其余人丑了?”   “我这叫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逗趣间,离上课也没多久了,大半个的教室的人都醒了过来,好些个平时性子活泼的都围了过来,沈辞看着这些人简直一窒。   瞬间感觉自己的语言系统已经宕机了。   谢长宴放下了手机,开始赶人:“行了啊,马上娜姐的课,都不要命了是吧?”   众人纷纷一凝。连忙往回跑。还带倒了几个板凳。   谢长宴随手掏了几张试卷出来,讲了几句:“他们没什么坏心思,就是学傻了。好不容易来个转学生,这转学生,”,谢长宴在沈辞脸上打量了一下,牙疼道:“还是个大帅比。就是八卦的问两句。”   沈辞嗯了一声,过了会儿,又说了句:“谢谢。”   谢长宴笑了笑,没再说话,低头刷起了题。   沈辞打量了一下,谢长宴一边刷题一边往这边看了一眼,又从桌肚里掏出一沓试卷递给了沈辞:“我建议你刷刷题,京口大学每周都要周考的,哦对了,周考一天考五门。”   短短一句话,硬生生的把沈辞原本要推辞的话顿在了口中。   低头戳了两下手机,就摸出了笔大致看了眼卷子。   教室内突然响起了卧槽声,林橙子也回了头,眼睛里满是不可思议,声音中含了些许恨铁不成钢的意思:“沈辞,你疯了?从成都外国语国际部转到国内高考模式就算了,还转到我们这儿了?”   林橙子手中还握着手机,双眼迷茫:“你疯了?”   没疯。   不过是,转来江城的时候,林栀清女士亲口说过,以后就在江城了,不会再转,也不会出国。   他想留下来。   想留在国内。   谢长宴也掏出了手机,只见某人在不久前在班群发了消息,先是感谢了大家的欢迎。再是一长串自我介绍,算是把刚刚大家问的问题答了一遍——   “我是江城人。在此之前没在江城读过书,转学次数比较多,三年级出的国。今年四月份回国后在成都读的中英班。这个学期才重新回到江城。”   “就算江城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国际学校,南京还有个南外呢,那可是国内首批七所外国语学校之一。”   林橙子还在问着:“你出国那么久了,现在中文水平咋样?”   沈辞正在看数学卷上的题型分布,斟酌了一下:“能说。”   林橙子:?   还没来得及在问什么,陈静娜就进来了。   教室里的人疯了一样的藏手机。   直到陈静娜往讲台上走了,林橙子才回头对沈辞笑道:“嗐,教导主任走路没声音老基操了。”   说完便连忙转过了头。   坐在一旁的谢长宴轻笑一声:“娜姐逮到一次手机就要写检讨。从一千字开始,被逮到一次翻一倍,上不封顶。你要是带手机了,藏严实点。”   想了想,又说了句:“万一被逮到了,一定要关机。不然娜姐要是读你的聊天记录,那就太尴尬了。”   陈静娜已走到了教室前,看着教室里的人,拿出了试卷。   谢长宴继续刷着题。   头都没抬。   陈静娜教的数学,沈辞花了点时间把数学卷子题型分布看了看,和他之前接触的所有卷子都有所不同,江苏这边的数学卷子理科生加上40分附加分正好200分,14道填空题,一题5分,共计70分。六道大题合计90分。另外还有4道附加题,每题10分。   沈辞看了一遍,他之前在英国搞BMO的,数学是他最拿手的科目。   坐在里侧的谢长宴桌上摊着一份满分的数学卷,正拿着笔刷着物理题。   沈辞愣了一下,也拿出了物理卷。   谢长宴给他的卷子都是真题卷,沈辞大致的扫了一眼题型分布,就翻开了书开始自学。   他没有搞过BPHO,物理这一门只是在学数学的间隙跟着学了一下,好在,大多题目都能看懂,国内外侧重点不同,各省之间也不太一样,董老师出的周考试卷与谢长宴给他的真题卷相比起来显然更难些。   一直熬到上午最后一节课下课,沈辞才从书中抬起头。   教学楼外面传来熙攘声,A班教室内却没有人动。   沈辞:?A班都这么好学的吗?   很快,那份传到他手中的习题就打断了他的思绪,站在教室前的许思涵大致看了一眼,将多余的一份放在了讲台上,大概是为了照顾他,解释了一句:“多出来的一份午间小练放在讲台上了,写完吃饭。”   所谓的午间小练就是数学附加题练习,和最终考试一样,总共四道题。   沈辞从昨晚开始就听林栀清和沈文吵架,一直吵到他今天报到,连着两顿没吃,这会儿胃饿的不太舒服,不由得揉着胃趴下去一点,刚写完前两题,就看见自己桌上有一块巧克力,还贴了张便签纸,依旧是狗啃一样的字——   京口大学错峰吃饭,我们年级最后吃。正好三十分钟,写个附加题的时间。饿了就先吃点缓缓。 第5章 臣妾遵旨   沈辞实在饿的难受,提笔在便签纸上道了谢,就拨开了巧克力。   沈辞做题快,停笔的时候,教室内大部分人还没做完。   八月底的江城热的过分,校内的绿植打着卷,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热死过去。教室内开着空调,送来几分凉意。   沈辞漫不经心的瞥向窗外,收回视线的时候,恰好谢长宴放下笔拿出手机抬起头,两人对视了一眼,沈辞顿了一下,还是摸出了手机,点开了微信,朝着谢长宴挥了挥,谢长宴直接摸去了淡黄的长群,点击了添加。   沈辞点了同意。   谢长宴的头像和网名都和他给人的感觉很不一样。——长风。头像也是简笔水彩画的长风,打着卷的那种。   —长风:京口大学食堂还不错,等下带你过去看看?   —g:好。谢谢。   —g:微信转账169元   —长风:?   谢长宴没收转账,小声问道:“怎么个事?169?什么意思?这个世界已经发展到几个数字我都看不懂了吗?”   沈辞点了点手上的几套卷子。   谢长宴愣了一下,试探性的问道:“有题目不会?”   说话间,前排的林橙子也写完了数学练习,转着笔回头,搭了几句话:“有哪题不会吗?让宴哥给讲讲,不要不好意思,我宴哥老牛逼了。”   眼看着这话题不知道歪哪儿去了。   沈辞顿了一会儿,“不是。给你转的是卷子钱。”   林橙子愣了一下:“啊?什么卷子169?”   沈辞点了点谢长宴扔给他的几沓卷子,又翻过来点了点背面的建议零售价。“加起来169.”   谢长宴笑了一声:“得了。那个随便写写你随便看看。正常买试卷这些都是打折算的。哪来的那么贵。”   “就是。就算真有169,宴哥也看不上那个钱。”   林橙子说话语速极快,沈辞听着有些费劲。   “我宴哥那简直富的流油。刚一开学就风靡整个京口大学,他家里因为他来京口大学上学,把京口大学的各种设备都给全换了一套新的。听说当年他三叔考上京口大学的时候,家里也把京口大学的教学设施全换了一遍。吗的,和他们这群富n代拼了。”   “old money?”   “差不多吧。”,林橙子才反应过来:“哦,忘了你中文有点儿问题。我说话慢点?”   “不用。大部分都能听懂。”   刚出国的那几年,他中文退步的厉害。   后来有一次在异国街头碰上中国人问路,他张口之时,恍然中发现,不知何时起,他最熟练的语言居然成了英语,说中文的时候,总有一种晦涩感。   便强迫着自己练练中文。   然而,一个人练没什么太大的作用。   谢长宴已经站起来开始从后往前收午间小练了。   收到宋一川那儿的时候,把试卷往宋一川桌上一放:“宅急送,收个练习,我带沈辞去食堂看看。”   说着,回头招呼道:“沈辞,走了!”   这一喊,大半个班都看了过来。   沈辞再次一窒,林橙子噗呲一笑:“宴哥就这样,热心的很。”   为避免谢长宴再喊出什么来,沈辞连忙快走了两步,跟着谢长宴出去了。   京口大学食堂总共有三层。   谢长宴带着沈辞直奔三楼,“听我的,三楼的饭比楼下的好吃多了。”,要过去排队的时候脚步顿了一下,回头问道:“能吃辣吗?”   “能。”   “哦对,我忘了,你四月份在成都那边读的书。”   三楼的人相比于下面两层人不算多。   沈辞跟在谢长宴后面点了个小炒黄牛肉和虾仁滑蛋。   谢长宴托盘上放的满满当当的,拉着沈辞就往楼下跑,口中还念念有词的:“楼上人少,吃着没劲,走,下去人多热闹。”   一楼全都是人,谢长宴一下去就有人喊:“宴哥,这里!”   一条长桌上已经坐了两人,其中一个是沈辞熟悉的宋一川。   另一个穿着一身规规矩矩的衣服,连拉链都是拉好的那种,笑的有些羞涩,自我介绍道:“你好,我是江浔。强基A班的物理课代表。”   “沈辞。”   谢长宴按着沈辞坐了下来,“吃吧吃吧。吃完抓紧回教室睡觉,下午还有四节课呢。”   说着,随手把自己托盘上的吃的拿了下来往中间一放,“大家别跟我客气啊。在强基A班呆了一年多了,终于有同桌了,今天宴哥高兴。”   沈辞微微抬眸看了一下,大概明白了原因。   江浔餐盘中只有一道素菜并一坨米饭,垂下眼,江浔脚上穿着双洗的发白的球鞋。   沈辞心蓦地软了一块。   宋一川已夹了一筷子,招呼道:“大家吃啊。”   直到即将要进教室,沈辞难得的主动开口道:“你真的挺心善的。”   这句话不知道触动了谢长宴哪方面的神经,谢长宴忽然顿在了原地,抑扬顿挫道:“什么?你居然发现了我深层次的善良?不愧是我同桌!同桌,你发现了我灵魂的美!”   走廊的人纷纷看过来。   沈辞:?   沈辞连忙跑了两步进教室,林橙子直愣愣的看过来:“被狗追了?”   “狗?京口大学养狗了?”   林橙子噗呲笑出声,谢长宴也跟了进来。   沈辞已经坐了下来,第一反应就是趴在了桌上,然后把搭在椅子上的校服外套盖在了自己头上。   好尴尬、好社死。   谢长宴也坐了下来,笑够了,才戳了戳沈辞的手,“看微信。”   -长风:我和宅急送是发小。哦,还有那今天和你说话的橙子和思涵,也一起玩好几年了。江浔家里条件不行,我和宅急送就琢磨着起码得让人吃饱吧。橙子和思涵她们平时带吃的,也会给他带点。这事别往外说哈。   沈辞看了会儿。   -g:知道了。把转账收了。   —g:收了。   —长风:好好好。   —长风:今天的事,对不起啊。   —长风:我同桌也是个善良人啊~   沈辞浑身像是被电了一下。满脑子都是在走廊外谢长宴的那句——同桌,你发现了灵魂的美。救命。   -g:今天结束之前,别跟我说话。   -长风:臣妾遵旨。   神经病。   结果当天晚上,沈辞自己说的话,就被自己打脸了。   早上买的黑笔已经没墨了,沈辞看着笔和桌上还没写完的试卷干瞪眼。   强基A班的老师简直了,先是上了八节课,然后布置了一堆习题要做,堆的沈辞桌上除了知识还是知识。   沈辞叹了口气,就要出去买笔芯。   已经刷完题正在看电视剧的谢长宴听到了沈辞起身的动作,瞥了一眼。   看见试卷上的划痕,明白了什么。   “没墨了?”   “嗯。”   “京口晚自习查的严,被娜姐逮到不在教室得完蛋。”   谢长宴说着退出了视频播放app,回到了微信页,指着中午沈辞发过来的消息。   -g:今天结束之前,别跟我说话。   谢长宴手指动了动,沈辞看了一眼。   -长风:我倒是想借,但是有人让我今天不要和他说话。   后面还跟个了委委屈屈的表情包。   好像被谁欺负了一样。   服了。   沈辞深吸一口气,开口:“我收回那句话。现在可以说话了。” 第6章 你不是在英国待过几年吗?   谢长宴拿了盒笔出来,直接放在了沈辞桌子上,撑着下巴看着他:“沈辞,我发现你不爱讲话啊。”   沈辞在一道英语单选题上纠结,单词都认识,拼在一起组成题目,然后在四个相近的意思里选出一个正确答案来,就让沈辞汗流浃背了。   根本选不出来。   明明都可以连在一起说的。   为什么一定要选一个?   沈辞纠结了半天,还是选不出一个答案,索性直接接了谢长宴的话:“还好。”   “这不行。你好不容易转回江城,我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江城人,一定要让你感受到江城人的热情。”   沈辞随意选了一个答案。   还有完形填空以及四篇阅读,沈辞已经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学的假英文了。   被英语试卷烦得难受,随口就回了一句:“不用。我已经感受到热情了。”   说着,便想先抽出语文卷子写,把该死的英语卷先放放,结果,桌面上的知识太多,英语卷啪啪往下掉。   沈辞呆了呆,像是一下子才反应过来英语卷子有多长。   一时间顿住了动作,难得的话多了起来:“我刚刚做的起来,没感觉到它这么的多,不是,这么的有长度。”   谢长宴无声的笑,肩膀抖动着:“清明上河图嘛。英语卷总共16页,差不多一米六。考试界的泥石流。”   说着又要笑:“怎么,被英语卷子弄崩溃了?”   沈辞看着语文阅文理解,看了半天,翻到了作文那一面——   有话则长,无话则短。有人却说,有话则短,无话则长。   请以此写一篇不少于800字的作文,题目自拟,文体不限,诗歌除外。   什么?   这在说什么?   沈辞彻底放下了笔,眼神都呆滞了:“我只是觉得,我早晚被两个语言类的学科逼疯。”   谢长宴又低头笑了起来。良久,才给了沈辞一个答案:“英语你根据自己的直觉来。语文,考验的是积累。你数理化怎么样?这几门可以的话,可以参加竞赛。前几名说不定能直接保送。”   沈辞双眼无神。   回家的时候,林栀清和沈文都在家。   林栀清在对着电脑屏幕敲敲打打,沈文正在收拾东西,看他回来了,林栀清放下了手中的工作,迎了过去:“新学校怎么样?”   沈辞还没说话,正在收拾东西的沈文就开口了:“我明天要和几个教授一起去山上。”   林栀清连忙接了一句:“什么时候回来?”   “我们是去野外考察实践的。起码一周吧。”   “我跟你一起去。”   沈文没说话。林栀清连忙又添了一句:“和以前一样,我在山下等你。”   眼看着两人又要吵起来了,沈辞拽着包就回了房间。   林栀清同沈文两人少年热忱,行至今日,早就变了味。   外面争吵声不断,一个喊着信任,一个喊着年少承诺。   沈辞抽出了物理卷子,戴上了耳机,开始刷题。   从很小的时候开始,他就一直跟在父母身后换不同的城市生活。林栀清工作不存在地点和时间要求,天天跟在沈文后面转。   沈文空有一副地理学家的梦,却没有那个能力。   每次考察实践,都要靠林栀清给钱。   换不同的城市,沈文考察实践不同的地貌。   相同的是,林栀清一直跟在他身后,总是不停的搬家。   耳机里放起了歌,沈辞看着物理卷子,莫名的有些难过。   他从很小的时候就明白,没有什么是属于他的,他抓不住沈文,也抓不住林栀清,抓不住同学好友,他能抓住的只有手中的成绩单。   城市换来换去,四季轮转。   他能抓住的也只有这些了。   林栀清租的房子离京口不远。   大早上沈辞抓着书包出门的时候,家里已经没人了。   打开手机一看,林栀清又给他转了账。   -转账2000元。   -妈妈陪爸爸去考察。这一周都不在家,钱用完了跟妈妈说。   沈辞回了一句   -g:昨天转的没用完。   林栀清秒回   -昨天那是刚转学让你添置东西的。乖,收下吧。   直到快要进教室,林栀清又信息轰炸了几句,沈辞才收了转账。   今天是英语早读,沈辞口语没任何问题。   还没读一会儿,英语老师周西就过来了,拿着本书说要听写。   沈辞掏出了本子,听写,他要是有问题那就真完了。   结果,空白的纸上还没来得及写名字呢,就被周西抽走了,周西直接放了一张语法专项的试卷下来。   “你听写什么?过来检查我英语发音标不标准的吗?你写这个,让我看看你语法怎么样。”   不怎么样。   沈辞想着。   果然,一看就开始发愣了。   什么东西啊,根本选不出来。   周西听写的速度很快,早读还没下课,就开始让各组的组长收听写纸了。   讲台上有凳子,她没坐下来,直接拿着听写纸就开始批改。   沈辞一边写着卷子一边听周西喊名字。   “宋一川,给我出去背书!四十五个错三个,怎么当英语课代表的?”   “江浔,你也给我出去!我问的名词,你给我写的形容词,怎么,对我有意见?”   “胡盛,你也给我出去!”   ……   沈辞一边写着试卷一边感受到了极强的压迫感。   这可太要命了。   周西一个一个的报着名字,沈辞抬了抬眼,发现A班已经出去快一半了。   “谢长宴!”   谢长宴站了起来。   “老师,我的听写应该是全对啊。”   “呵。”   周西冷笑一声:“你字写的什么玩意儿?是大早上没睡醒还是怎么的?你也给我出去!”   谢长宴拿着书出去了。   周西批改听写速度极快。   没一会儿就改完了。   看了看时间,下来把沈辞的试卷抽走了。   然后,很是温柔的问他:“你不是在英国待过几年吗?”   “行了,你也给我出去吧。” 第7章 那是我爷爷   “你不是没听写吗?”   沈辞简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嗯。”   然后,掏出了周西友情提供的语法大全,对着三大从句八种时态九大句子成分十大单词词性开始头疼。   谢长宴猛的意识到了什么:“你不会是语法错的太离谱了吧?”   沈辞头疼,转过了身表达了自己并不想说话。   谢长宴握住沈辞的一边肩膀,不依不饶;“别啊。我这么一个大帅哥主动跟你说话,你最起码跟我说两句话啊。”   沈辞莫名的觉得焦躁。   像是幼时的深夜,他发着高烧蜷缩在房间内,听着外面沈文和林栀清在争吵着什么。   沈文大半夜的才从外面回来,林栀清就在沙发上等到了半夜,等到他回来了,林栀清抬头问他:“沈文,你之前是怎么答应我的?说好的十点前一定回家的呢?”   “我忙。”   “忙的连打个电话的时间都没有吗?我还是问的你同事的老婆,人家告诉我的。为什么你同事有打电话的时间,你没有?”   “你不懂。”   “你翻来覆去的就这两句话是吗?沈文,你最起码要多说两句吧?”   高烧折磨着他浑身都在疼。一睁眼,是林栀清担忧的脸:“发烧了怎么都不告诉妈妈呢?是妈妈的错。你爸爸即将调去京城工作,妈妈带着你一起去好不好?我们先过去,找找房子还要给你办转学。”   沈辞吃了药,迷糊的厉害。   却还是记得在前一天和朋友约好了一起玩。然而年纪太小,受退烧药影响,陷入了长久的梦境中。   “沈辞,沈辞!”   好了,现在梦醒了。   谢长宴还在叫魂一样喊着:“沈辞,你理理我啊。”   谢长宴说着已经拉上了沈辞的校服衣袖,一前一后的晃着:“理理我理理我。”   “沈辞,你是不是在外面有别人了?连你同桌都不搭理了?”   “理理我理理我。”   魔音贯耳。   站在谢长宴旁边的林橙子简直要疯,对着沈辞双手合十:“辞哥,求你,理一下宴哥。不然他还得再闹下去。”   因为包庇同学太多被周西扔出来的宋一川也道:“理理他吧。宴哥戏太多,你不理他他得演到上课。”   沈辞长叹一声:“对了十六个。”   “不是,那张语法专项得有五十道题吧?”   “什么五十道题,那张卷子五十七道题。我去,只对了十六个,难怪如来发疯。”   沈辞愣住:“如来?”   谢长宴啧了一声:“行了啊宅急送,沈辞你是跟我说话呢,你插什么嘴。人沈辞从国外回来还没几个月,做英语单选就跟你做语文的得地一样。”   沈辞还在追问:“什么如来?”   宋一川看了一眼教室里面,确定周西不会突然过来,放低声音道:“西天取经知道吧?”   “唐僧?”   “没错。西天取经是不是见到如来佛祖了?周西,西,如来嘛。”   沈辞:?   宋一川又添了一句:“嗐,我西姐可能念叨了。等着吧,这次西姐得念叨死。完了,我每天上课去拿书都得去西姐念叨。”   宋一川就纳闷了。   完全没有思考自己为什么也没看题。   沈辞看了一眼,重新开始背英语语法。   一抬头,就看见谢长宴在写英语卷子。   沈辞看不出来对不对,反正看他那样他自己是挺自信的。   谢长宴好像背后长了眼,头都没回就开口道:“怎么,震惊于你宴哥的写题速度?”   沈辞自闭了。   谢长宴转过身来:“沈辞,理理我。”   沈辞立马答道:“不是。我是很震惊为什么你连英文单词都写的那么差。”   “你嫌我字丑?”   “也不是。”   谢长宴又随手选了个答案,抬眼看向沈辞:“其实我有个问题。”   “嗯?”   “你不是三年级就去的英国吗?为什么字写的那么好看?”   沈辞眉眼蓦的就软了软。   还没来得及回答,谢长宴又开始催命了:“沈辞,”   沈辞内心一叹。却还是答道:“前年在伦敦街头偶遇了一行中国人问路,为首的那位中国老人在临走之时,给我写了一句诗。”   “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沈辞说着还看向了谢长宴,脸上带了些温和的笑意,“那个老人也姓谢。谢闻洲。”   “我就跟着那几个字练了两年,大概这就是一通百通吧。”   沈辞难得的多说了几句,像是回到了当日阴沉的伦敦,被众人围在中间的老人慈眉善目,看着他笑着:“你是中国人?今天是中国的中秋节,团圆的节日。”   伦敦的公寓里依旧没有人。   林栀清跟在沈文后面去泰晤士河考察了。   他一个人在公寓里吃了一块老爷子给的月饼,恍惚中也会想起很小的时候,那时候沈文年纪尚轻,觉得自己身为地理学家的未来还有很长,总有一天会功成名就。林栀清也在家写着东西,眉眼温和,笑意缱绻,晚上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而今,却好像再也回不去了。   那天沈辞拍了一轮伦敦的月亮,那轮月亮成了他所有社交平台的头像,耳机里的音乐温温柔柔的唱着-“月儿高高挂,弯弯的像你的眉。”   沈辞回过神的时候,就发觉谢长宴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   像是斟酌了很久,才问道:“谢闻洲?听闻的闻,三点水旁的那个洲?”   沈辞点头:“对。怎么了?”   谢长宴掏出了手机,敲了几行字后,放到了沈辞面前,“喏。你两年前遇到的那个老爷子,是我爷爷。”   沈辞低头,是微信页面。   -长风:你两年前去伦敦的时候,是不是在那儿碰见一个中国男孩?还给他写了句低头思故乡?   对面回道   -爷爷:是啊。那小孩出国太早,中国话都说不利索了。怎么了?   沈辞猝然抬眼,只见谢长宴又回了一句过去   -长风:哦,没什么。只是想告诉你,那个男孩回国了,现在就在我们班,还是我同桌。   沈辞张了张嘴,只觉得从心脏深处漫出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让他嗓音中带了些涩然,“谢谢。” 第8章 理科大神   直到进教室,沈辞对谢长宴的态度都很好。   谢长宴啧啧两声:“早知道我昨天就把我爷爷这个大杀器祭出来了。省的昨天还挨顿打。”   沈辞提醒:“我没打你。那个纸条砸人根本就不痛的。”   第一节课是如来的课,如来手里拿着宋一川的试卷,一边讲题一边怼人:“呵,你们的作业用笔写的,我看见你们的错题简直是用命看的。”   “强基A班的同学真什么都会。只有两点不会,这也不会那也不会。”   “有些同学真是有始有终啊。刚入学的时候英语就差,现在依旧差。”   “上课笔你是一动不动,一到考试,网上电子木鱼你是敲个不停。”   ……   阴阳怪气的让沈辞恨不得把如来的这些话给记下来,双眼发光的看着如来。直到下课,如来喊他一起去办公室,沈辞眼里的光啪的就灭了。   如来长得漂亮,一米六八的个子,踩着双高跟鞋,穿着裙子化着淡妆喷着香水,往那一站,气场两米八。   “本来听你黄老师说来了个英国转回来了,我第一反应就是太好了,今年英语竞赛有着落了。我真服了京口了,尤其是每年强基A班,各个都是理科大神,一考数理化叱咤风云,一到双语就给我熄火了。”   如来高跟鞋踩的震天响。   “尤其是我的英语,怎么,是嫌我教的不好?”   周西是省级英语学科带头人。   沈辞一句话都不敢说。   更何况,如来其实教的很好。   知识点讲的由浅入深,融会贯通。   “你是三年级就去的英国是吧?”   沈辞终于能说话了,松了一口气,“是。”   “黄老师根本没说清楚。我还以为你初二初三才出去呢!三年级就出去了,英语能好就怪了!”   如来踩着高跟鞋带着沈辞到了办公室,这是英语组的办公室,如来一带人进去,年级里其他几个英语老师就看了过来。   一个男老师笑道:“周老师,这是A班那个从英国回来的学生?”   “对。”   其余几个老师还没来得及说话,如来就冷哼一声:“我迟早要被老黄气死,昨天就献宝似的跟我说,这孩子英语绝对没问题,今年英语竞赛稳了。我今天一看,呵,稳什么稳,三年级就出的国!今年一回来还在中英班!”   一女老师也看了过来:“出国有点儿早,语法什么得从头学啊。”   “呵,可不是!老黄扔了个大问题给我!”   最先开口的那男老师干脆道:“周老师,正好我在给我们班学生上语法复习,这样吧,反正都是强基理化班,干脆转到我们班呗。”   “你想的倒挺好啊。做梦去吧你。”   如来桌上什么东西都有,直接抽了一沓语法习题递了过去:“这些拿过去做一遍就差不多了。你对英语很熟,把语法学会了就没什么问题了。”   习题厚的沈辞目瞪口呆。   给了习题出去如来就开始赶人了:“去吧去吧,下节课你们班尤老师的课。听说刚得了一套好题,打算让你们练一下呢。”   沈辞抱着习题途径化学组办公室,A班的化学老师尤雪正好出来,尤雪年纪不大,短发,带着圆框眼镜,喊住了他:“沈辞。”   “尤老师。”   “听陈主任说,你之前在英国还搞过UKCHO?”   “对。”   “行。我这儿有一套今年化学竞赛预赛的卷子,还根据往前的竞赛题选了几道典型题,等下做的时候,你看看有没有什么不会的。”   尤雪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又说了一句:“你英语倒是好补,老师就是担心你语文。江苏这边语文偏向风花雪月,没有那个积累根本拿不了高分。化学预赛明年四月开始,数学初赛明年五月开始,马上还有个。数理化三大竞赛好好搞搞。”   A班的几个老师都很负责。   沈辞很认真的道了谢。   尤雪上课向来是半节课练习半节课讲题,谢长宴在一旁介绍道:“别看尤老师年纪不大,教学能力那是一等一的。去年教育局就推荐尤老师担当省化学竞赛的教练了,就是年纪小,不容易压住那些刺头。”   沈辞看着手中的题目点了点头。   一个老师教学水平如何,其实通过选题是可以看出一部分的。   尤雪很会选题,选的每种题型都极具代表性。尤雪总共选了六道大题,一节课四十五分钟。   到了时间,尤雪直接敲了敲黑板,“好了啊。大家停笔,我叫人来讲一下解题思路。”   沈辞刚好写下最后一题的解题思路。   放下笔的时候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尤雪微微一笑:“来,沈辞。”   沈辞站了起来。   “猜想求证法。”   第一题题目是次磷酸是一种强还原剂,将它加入cuso4水溶液中,加热到一定摄氏度,析出一种红棕色的难溶物A。然后给出了A的化学性质以及结构类同于什么,求A。   “通过性质1,温度超过60摄氏度分解成金属铜和一种气体,可以把A设为cux。再根据其结构列式。”   沈辞三言两语间就将题目分析的差不多了。   “说得不错。”,尤雪顺带着夸了两句,“不愧是搞过UKCHO的。UKCHO对化学分析能力要求较高。”   化学课下课,就连谢长宴都丧失了一部分活力。   这节课下课是大课间,班里直接倒下一半。   谢长宴懒懒的趴在桌上,耳朵上挂了只蓝牙耳机,见沈辞看着英语语法发愣,将自己的另一只耳机塞在了沈辞耳朵里,嗓音慵散:“大学霸,来,听首歌放松一下。”   和对方共用一副耳机听歌什么的,对沈辞来说,太亲近了。   他不习惯。   还没来得及拒绝,耳机已经塞进了耳朵里,是个温柔清澈的男声。是两年前的那个深夜他在耳机中听见的那个声音。   “你也喜欢他?”   “谁啊?”,谢长宴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说了个歌手名字,“哦,你说江屿白啊。”   谢长宴脸色古怪了一瞬,“我还行吧。主要是我三叔很喜欢他。” 第9章 数学真是个好东西啊   沈辞没搞懂这之间有什么关系。   谢长宴已经跳过了这个话题。   几天下来,沈辞还没完全适应国内重点理科班的生活,已经开始又一轮周考了。   周考安排在周六。   第一次得知京口大学周六日也要上学的时候,沈辞呼吸一窒,谢长宴在一旁一边笑一边安慰道:“还好啦。周六考一天试,晚上八点多就可以回家了。周日自习一上午,下午自由活动。哦,回来上晚自习就行。算起来,一周放一天。单休。”   沈辞整个人宛如被抽干了精气神,他已经养成了习惯搭谢长宴的话,只要不搭,谢长宴就立马戏精附身。   生无可恋道:“重新定义单休。”   教室桌子拉开,坐在前排的林橙子争分夺秒的看数学例题,沈辞也是争分夺秒的看语文作文题目解析。   古诗词已经来不及了,总共就八分的古诗词先放放,作文分先给拿到再说。   老黄作为监考老师已经在拆试卷了,林橙子把数学书往地上一扔,“不管了。考到不会的算姐命不好。”   沈辞也放下了语文书。   坐在沈辞身后的谢长宴安慰道:“周考语文作文不会太难的。”   “希望如此吧。”   第一门就是语文。   第一部分是语言文字运用。   上来四个选择题,沈辞信心满满。然后,从选最恰当的词语崩溃到衔接语句又崩溃到引用古诗词,最后看着理解题,笑了。   妈的,选不出来。   先下一题,把会写的先写了。   沈辞一路从文言文阅读跳到古诗词鉴赏。   最后在一开始就放弃的名句名篇默写里找到了自信。   -予独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后面跟着一条横线。   沈辞很是自信的填下——翟青莲而不妖。   三篇现代文阅文,沈辞只有一个评价——雅!实在是太雅了!   不过可喜可贺的是,他看懂作文题了!   直到收卷了,沈辞还在不屈不挠和不卑不亢中艰难选择。   老黄收试卷收到这里的时候,看着沈辞的试卷,又看了看手中刚收上来的谢长宴的试卷,对着沈辞叹气。   沈辞也跟着叹气。   老黄笑着道:“小孩子家家的,叹什么气?”   “听您叹气,我觉得这张卷子要完蛋。”   老黄一脸纠结,琢磨了半晌,最后只能盯着沈辞的字夸;“你这个字写的还是很不错的嘛。比很多一直在国内读书的写得好多了。”   然后,尤其对比了一下谢长宴:“尤其是谢长宴。那一对比,简直是惨烈。”   谢长宴坐在后面突然哽咽道:“这几年的情爱与时光,究竟是错付了!”   前半句带着点哭腔,后半句带着失望与怒气。   沈辞被吓的一个哆嗦。   老黄没好气道:“你这是又看到哪部剧了?”   林橙子一边看数学题一边插话:“《甄嬛传》。”,还分出心思回头安抚了一下沈辞:“宴哥就这样,天天逮着那几部经典剧看。台词情景那是一个倒背如流。习惯就好。”   沈辞很想问,既然这么喜欢表演,为什么不走艺考的路子。反而走的理科。   终究还是没问出来。   没那么熟。   也不想那么熟。   考完语文休息十分钟。下一门就是数学。   在语文试卷里受到的所有伤害,沈辞在看完数学卷后,就被治的七七八八了。   沈辞顺着往下做,没有丝毫卡顿。   数学真是个好东西啊。   沈辞做完后又重新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任何问题后,停了笔,附加题试卷发下来的时候,沈辞正在苦思冥想这几年林栀清女士跟他说的好剧,打算不经意的告诉谢长宴。   就当作谢长宴这几天无论去哪都带着他,让他快速融入A班的报酬吧。   自沈辞记事开始,就经常有导演剧组邀请林栀清女士去担任编剧,但,林栀清实在是太忙了。沈文对地理一腔热爱,总是沉迷于各种探索研究。林栀清总是跟在沈文身后。   林栀清能够长红二十年,不说别的,眼光绝对是没有问题的。   四道附加题沈辞做的轻轻松松。   收卷的时候,林橙子念叨着:“完了,我要死了。数学最后一道题最后一问肯定要新定义数列,我愣是没定义上。”   沈辞没有对答案的习惯,他心态一直很稳,考完一门扔一门。   这会儿已经收拾好东西准备和谢长宴一起去吃饭了。   谢长宴打了个响指:“沈辞,跟你说个京口大学隐藏规则。”   沈辞还在想以前林栀清女士说的那些电视剧名字,脑子有点儿反应不过来:“隐藏规则?是潜规则的意思吗?”   一句话搞得谢长宴和林橙子都笑了起来。   “什么东西。就是想告诉你,京口大学周六中午走读生是可以外出吃饭的。下午赶回来考试就行了。”   A班全员走读。   谢长宴喊了江浔宋一川,沈辞经过林橙子身边的时候,发觉林橙子情绪不太好,顿了一下,又把林橙子喊上了,再加个许思涵,一行六个人,风风火火的往校外走。   谢长宴一手勾着沈辞的脖子,偏偏还要圈过来玩手机,提议道:“去吃面?”   “行啊。吃完面买杯奶茶再买个炸鸡排,就要回来考试了。”   谢长宴拒绝:“奶茶你们喝吧。我带着沈辞去买红豆沙。”,微微偏头对沈辞笑道:“我们去江大步行街那边吃饭。有一家红豆沙做的很好。”   这几天下来,沈辞对谢长宴家里也听了个大概。   富n代了。   从实体房地产搞到互联网,现在家里靠投资控股赚钱。   本以为这种大少爷要吃的面也是那种高档的,结果就是很普通的面馆。   谢长宴显然是常来,一进门老板就招呼了一句:“和以前一样,香肠肉丝面加个蛋?”   “对。”   沈辞对着那些面简直要挑花眼。   谢长宴低声道:“你不是爱吃牛肉吗?牛肉面不会出错的。”   沈辞微微侧头看向谢长宴,有些惊讶。   “行。”   谢长宴知道沈辞话少,直接道:“他要一碗牛肉面,细面。”   几个人的钱全是谢长宴付的。   这大少爷坐下也没个正形,勾着头继续看电视剧,林橙子经过短暂的低迷后,已经缓了过来,看见谢长宴又在看电视剧,打趣了一句:“宴哥,有句话我好奇很久了,一直没好意思问。”   谢长宴懒散散的抬起眼:“放。”   “宴哥,我从去年刚开学跟你一个班开始,就看你天天看电视剧。你是喜欢表演还是啥?要是喜欢表演咋不走艺考的路子?”   莫名的,沈辞也停下了动作。   谢长宴依旧是那副样子,甚至还笑了一下:“橙子,你宴哥我家里是巨富知道不?家里是真的有家产要继承。”   说得很欠扁。   几个人闹了几句:“妈的,和你们这群少爷拼了。”   “宴哥那是真有家产要继承啊。”   ……   沈辞垂下了眼,想起两年前见到谢闻洲的时候,那个老人穿着不属于伦敦风景的唐装,相比于商人,更像个研究古籍的专家学者。   谢长宴也跟着笑着,自大似的来一句:“表演就这么点东西,你宴哥我看一眼就会。” 第10章 AA?   不知怎么的,沈辞有点儿难过。   吃饭的时候,沈辞一直在捣鼓自己手机,谢长宴逗了一次:“干嘛呢?人老板还以为面做的不好吃呢?”   面馆老板只听自己想听的:“什么?不好吃?不可能,我这面可地道了!”   谢长宴常吃的这家面馆的确不错。   沈辞夹了块牛肉咽了下去,打上了最后一部电视剧,才抬头道:“好吃。”   老板嘿嘿一笑:“好吃就行。”   吃完饭,谢长宴带着沈辞去买红豆沙,林橙子他们要买的奶茶就在面馆对面,近得很。面馆旁边是水果店,谢长宴在挑水果。   边挑边念念有词:“这个天还是太热了,多吃点儿水果吧。沈辞,你是喜欢偏甜口的东西是吧?荔枝喜欢不?算了,买点儿吧。”   根本没沈辞插话的地。   沈辞站在谢长宴后面重新检查了一下自己写下来的剧名和一些优缺点,确认无误后,给谢长宴发了过去。   谢长宴正在付钱,看到了微信浮标,啧了一声,一手提着水果,一手圈着沈辞:“给我转钱了?不是吧,跟我这种大少爷出来吃个十几块钱的面还要AA?被我爷爷知道了得削死我。”   沈辞发现谢长宴这个人经常提的就是爷爷和三叔。   自己的父母倒是完全没提过。   “不是。是一些,”,沈辞斟酌着,“有些是我妈妈觉得好的东西,有一些是我觉得好的东西。你可以只看我妈妈认为好的那一部分。”   在沈辞成长过程中,受林栀清影响更多。   沈文是完全不顾家的。   “什么?”   谢长宴被沈辞绕的迷糊了一下,直接点开了手机,颇有些一头雾水的读着:“猎魔人?暗夜情报员?窥视者?潜伏?”   pages文稿上列着上百部剧的名字。   谢长宴读着读着像是反应过来了什么,不确定的看向沈辞:“这是?”   “这些都是演技和剧情双在线的剧。你不是喜欢表演吗,可以跟着看看。”   沈辞耳朵红了一块,想了想,又添了一句:“我妈妈写小说很出名。每次卖版权的时候,都会有明星工作室过来接触,多多少少了解一些。”   说着,耳朵更红了,手指点在消息上就想撤回:“我先撤回一下。你只看我妈妈认为好的那些就行了。”   谢长宴喉结滚动了一下,这个年纪的少年光是站在那儿就好看的养眼。闭了闭眼,再睁开眼时,又恢复成了往日里的样子。   一手压着沈辞的肩膀,挡着沈辞要撤回消息的动作:“怎么,怕你自己选的剧不好,影响我学习?知道宴哥是什么人吗?大学神!来,为了表达宴哥的感激之情,宴哥请你喝红豆沙。”   说着,驾轻就熟的点了两杯红豆沙。还是大杯的。   亮出付款码,商家端提示——   收钱包到账六元!   林橙子他们的奶茶也买的差不多了,谢长宴拽着沈辞到路口打车,三言两句就安排好了人员:“宅急送,我和沈辞一车,你和江浔他们记得把咱班两班花带上啊。”   从这到学校大概三公里。   适合晚上散步,这会儿晒得要命。   沈辞戳开了红豆沙,喝了一口,这家包装很老,红豆沙煮的很绵密,冰冰凉凉的喝下去,抚平了夏日的燥意。   车来了,谢长宴替沈辞拉开了车门,邀功似的,“好喝吧?这家店一开始是我二叔发现的,后来我三叔上了京口大学,他也天天喝。现在到我了。”   又没提自己的父母。   下午考英语和两门小科。   沈辞写下来没什么大问题。   就是在写物理的时候卡了卡。   沈文是学地理的,受沈文影响,他一直不喜欢地理,连带着,连物理都不喜欢。   在英国的时候,他对物理就是顺带着看看,根本不会花费太大的精力。   这会儿做着国内省重点的物理卷子,的确有些吃力了。   直到周考考完,桌子拖回原位,A班的人再一次活了过来,宋一川拉着人要去吃烧烤,谢长宴一边塞着耳机看剧一边喊了一声:“加我和沈辞一个。”   “好勒!宴哥和辞哥都来是吧?”   宋一川这句话一出,几个刚刚说着没空的女生表示道:“把我也加上呗。”   正在收拾东西的许思涵也来了一句:“把我也加上。”   看了看林橙子,问道:“橙子,你去吗?”   林橙子摇头又点头,“有点儿不舒服。算了,还是去吧。人多热闹。”   宋一川看好的烧烤店在城市广场那边,校门口扫个单车几分钟的事。   宋一川就像是有使不完的劲,蹬着单车冲在最前面,林橙子在后面没好气道:“有病吧。下坡骑这么快。等下要是飞出去就好玩了。”   谢长宴也在后面笑,很是不客气的来了几句:“橙子,宅急送可不能飞出去。马上京口大学篮球赛了,上次听老黄提了一嘴,今年篮球赛照常。就连要毕业的那个年级都能出来溜达一圈。咱们可就指望着宅急送了。”   沈辞耳机里放着歌,听了谢长宴的话,下意识在脑子里转了一圈,A班绝大部分都要走竞赛路子的,这世界上天才太少,一眼望过去,全是普通人。   要想在竞赛中杀出重围,背后要付出的努力是难以计量的。   都是拼出来的。   相比于体力,A班更擅长动脑。   宋一川还在笑着,“篮球赛就包在我身上。”   趁着等红灯的间隙,沈辞拿出手机切歌,打开的瞬间,看到屏幕上的日期。   恍惚中想起,这已经是江城的九月了。   晚风扑面而来,树影蜿蜒,树叶被风吹的沙沙作响,笑声与打闹声不断,是他在英国从未感到的热闹。 第11章 夏夜   这家烧烤店宋一川他们常来。   按照老规矩点了串后,谢长宴又扫码添了点。   沈辞起身跟着宋一川一起去买饮料,站在便利店里挑了半天,宋一川已经抱了几摞饮料等着付款了。   沈辞沉默了一下,叹了口气:“总觉得你和谢长宴对我有误解。”   沈辞是真的发现了。   无论是谢长宴还是宋一川,都贼大方。   宋一川看着沈辞亮出了付款码,反应过来了,愣了一下笑道:“嗐,我家就是个暴发户,从小我爸就跟我说,儿子,做人得敞亮!咱家里最不缺的就是钱!”,说着,抽了口气:“宴哥我不知道,反正我现在最熟悉的环节就是买单请客。”   回到烧烤店的时候,桌上还放着一盒章鱼小丸子。   里面还有两个。   谢长宴串了一个给沈辞,“章鱼长得和普通鱼不一样,吃吗?”   沈辞定定的看了谢长宴一眼,接过了签子,“吃。”   咬了一口,就被惊艳到了。   表皮酥脆,一口咬下去,里面有爆浆的感觉。外酥里软,层次分明。   沈辞眼睛亮了亮。   “好吃吧?这江大步行街那儿的老字号了,听说老板靠这个已经赚两套房了,现在开不开的,完全随性。”   烧烤店的光头老板正端了一个烤盘上来,上面放着堆叠的牛肉串,听见谢长宴的话,哼笑了一声:“也就是你们来这么不客气,把我买的都拿去吃了。”   宋一川则是看着烤盘上的牛肉串陷入了深深的怀疑,不确定道:“这些都是我们点的?”   光头老板脾气急:“不是你们点的难不成是我送的?”   宋一川怀疑:“我有点这么多牛肉串吗?”   谢长宴已经动手给沈辞拿了一串:“我点的。你辞哥爱吃牛肉。”   “辞哥爱吃牛肉啊。来,辞哥,这顿就当欢迎你加入A班这个大家庭了!”   林橙子有气无力的喷了宋一川一句:“宅急送,你见过在烧烤店欢迎人的吗?”   “橙子,你可小声点。小心那光头老板以为你看不起他这烧烤店。”   “好啊,你说他光头。”   光头老板又端了个烤盘过来,“说什么呢?”   宋一川看着老板的光头,又看了看老板手中的烤盘,嬉皮笑脸道:“没什么没什么,我们在这欢迎同学呢。”   “哦对,我说今晚好像比以前人多了。”   宋一川看着眼前的烤盘,为了验证自己有多热爱同学,拿了一串烤鱼就递给了沈辞:“来,辞哥,他家烤鱼一绝。”   沈辞看着硬塞到自己手中的烤鱼,宋一川已经和光头老板聊上了:“可不。我这同学伦敦回来的!”   “伦敦?我儿子也在伦敦读那个,叫什么,”,光头老板想了半天,一锤定音道:“对,那什么UKL!”   沈辞双眼呆滞。   “UKL是德国的。全名凯撒斯劳滕工业大学。伦敦的是UCL,伦敦大学学院。”   “对对对,就这叫个。我今年刚办了美签打算过阵子去看他。”   沈辞再次呆滞。   “伦敦是英国的。”   这下子轮到光头老板呆滞了,不过老板想的很开,直接一个挥手:“那就不管他。我直接去美国玩,到时候我自己去玩,把什么圣母院、卢浮宫还有周董唱的那个塞纳河都给玩一遍。”   沈辞一脸呆滞的纠正:“这三个都在法国。”   尴尬。   气氛该死的尴尬。   谢长宴眉眼处都带了笑意,玩笑道:“老板,平时让你多看书吧。每次让看书就和要命一样。”   这老板显然和谢长宴他们极为熟悉,也笑:“看个屁,老子一看那些书就头疼。管它哪国的,反正自己赚钱,等什么时候就把烧烤店关了周游世界去!”   光头老板继续去烧烤了,沈辞看着自己手中的烤鱼,再次呆滞。   谢长宴笑了出声,将沈辞手中的烤鱼接了过来,宋一川乐了半天,看到谢长宴这样,连忙道:“宴哥你要是想吃烤鱼自己拿呗。拿辞哥手上的干嘛?”   林橙子也看了过来:“就是,非要拿我辞哥的?”   许思涵拉了拉林橙子的手,小声道:“辞哥好像不吃鱼。”   “啊?辞哥不吃鱼?你咋知道?”   林橙子来了点精神。   许思涵往谢长宴沈辞这边看了一眼,叹气道:“刚刚宴哥说的啊。”   林橙子迷惑了:“等等,宴哥什么时候说了?难不成我刚刚走神了?”   许思涵再次叹气:“刚刚辞哥回来的时候,宴哥说章鱼长得和普通鱼不一样,然后问辞哥吃不吃。往后想一下,不就是辞哥不吃鱼吗。”   江浔添了一句:“平时和辞哥吃饭,好像的确没看辞哥吃过鱼。”   宋一川也反应了过来,“来来来,那鱼就给宴哥吃吧。反正宴哥啥都吃。辞哥,来,吃这个。”   宋一川又拿了几根串往沈辞手上递。   “这是羊肉吧?”   “对。”,宋一川说着又递的近了些,“他们家羊肉串也好吃。”   谢长宴正在吃烤鱼,挑了挑眉,笑了笑:“别给他了。羊肉他也不吃。”   “啊?为什么?”   谢长宴也看向沈辞,放下了烤鱼,抬手给沈辞又拿了根牛肉串,跟着问:“嗯?辞哥,为什么?”   沈辞一脸认真:“我有点儿不喜欢鱼和羊的长相。”   “啊?”   林橙子更是打开了手机,确定自己没记错鱼和羊的样子,也啊了一声。   沈辞脸色未变,认真道:“我不是很喜欢那种尖尖的样子。”   宋一川他们还在一脸懵逼,谢长宴已趴着沈辞的肩膀闷笑出声,哄了一句:“好,那就不吃鱼和羊。”   谢长宴笑声中含着少年人特有的清澈,却也因家中教养,有几分沉稳。   就这么在沈辞耳边笑着,直到几个人吃完散场的时候,沈辞都觉得自己耳朵有些不对劲。   沈辞抬手摸了几次。   有点儿烫。   却又不觉得难受。   吃完已是半夜,这会儿正在烧烤店热闹的时候,林橙子和许思涵的手机时不时的就来个电话催回家,谢长宴起身付了钱,沈辞拿着外套跟在后面往外走。   林橙子起身的一瞬,沈辞顿住了脚,将耷在手臂上的外套递给了林橙子,“穿个外套吧。”   林橙子脸白了一下。   京口大学周末可以随便穿私服的,她向来爱漂亮,今天穿了个小白裙。   刚刚起身的时候就觉得不对。   这会儿烧烤店里又全是人,他们又坐在最里面。   林橙子虽说平时大大咧咧的,终究也还是个十几岁的姑娘。   沈辞语气没什么起伏,却听起来格外的温和:“我校服比较大。” 第12章 你们离婚吧   谢长宴付完钱回头就看见这一幕。   觉得沈辞这人矛盾的厉害。   看起来冷冰冰的,和谁都不亲近。   其实柔软又细腻。   宋一川已经替他们叫好了车,这会儿正在挨个送他们上车。   谢家老宅离得远,为了方便平时谢长宴上学,谢家又在京口大学附近买了一套精装房。平时没什么事的话,只有节假日才回老宅那边。   这会儿一路走回去,沈辞才发现谢长宴住的小区和他住的地方,就隔了一条马路。   谢长宴都看愣了,“没想到我们住的这么近。”   沈辞也愣了一下:“对。”   谢长宴邀请道,“明天一起上学?”   沈辞摇头:“不了。我每天回家就写完作业了,不需要早去。”   谢长宴愣了一下,然后笑了:“你什么意思?我上周那是因为每天都要回老宅。到家就快十一点了,第二天早上还要早起过来上课。哪有时间写。”   沈辞看了谢长宴一眼,谢长宴推着沈辞进小区:“怎么的?以为我是那种不学无术的?”   那倒不是。   这一周,谢长宴除了刷剧就是刷题,每天带到教室的习题都还是不一样。   看得出来,很会选题。   “上周是因为我二叔和三叔在家,家里一团糟。我回去宽慰宽慰老爷子。”   说着,又揽住了沈辞,“你家哪栋?把你送到楼下我再回家。”   这会儿都进小区了,沈辞深觉没必要:“不用。你回去吧。”   “这是老爷子从小给我灌输的东西。和人出去吃饭,一定要把人安排妥当。”   可以看得出来,谢家家风很好,像是传承了多少年的名门望族。   沈辞塔不上什么话,又怕谢长宴和之前一样喊他名字喊个不停。   在心里转了一圈,问了个问句出来:“宋一川也是和你学的?”   “差不多吧。宋一川他爸同我爸认识。在很小的时候,我俩就在一起玩。后来,”,谢长宴顿了顿,“反正就一直在一起玩。”   沈辞直觉谢长宴心情有些不好。   他不会安慰人。   只能干巴巴的说一句:“有个从小一起玩到大的朋友挺好的。”   他没有。   无论认识谁,他都只是一个不起眼的过客。   两人说话间已走到了沈辞家楼下,沈辞回过头要道别,突然瞥到了什么。   楼栋旁的车位上停着林栀清的车。   同谢长宴道别后,沈辞进了楼道。   踌躇了一下。   恨不得出去送谢长宴回家,然后再走回来。   他不是不喜欢林栀清,相反,他幼时,很依赖。   他只是不喜欢沈文罢了。   只是这些年来,林栀清和沈文一在家就吵架,吵不完的架。   他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别看林栀清小说写的那么好,然而,每次吵架都是吵不过沈文的。   哭的总是林栀清。   率先低头认输的也总是林栀清。   直到到了家门口,沈辞没听见里面吵架的动静,终于松了一口气。   打开门,里面黑魆魆一片。   还没开灯,就听到了林栀清的哭声,沈辞顿了顿,还是开了灯。   看清了里面的一切。   林栀清和沈文分坐在沙发两端,沈文看着窗外,身上穿着的白衬衫被扯的乱的不成样子。林栀清双手捂着脸,哭的厉害。   林栀清已放下了手,努力笑了笑:“阿辞回来了?”   说着,林栀清站起了身:“饿不饿?妈妈给你煮点儿吃的?”   沈辞仍站在门口,一双眼睛里含着跨越十三层楼的晚风与九月初的月辉。末了,放下包走了过来,带着林栀清往房间里走,“不了。我在外面吃过了。”,直到关上门,也至始至终没有回头看沈文一眼。   沈辞给林栀清抽了纸,问她:“怎么了?”   林栀清看着沈辞久久不说话,沈辞蹲坐下来,窗外舒卷着江城的夜色。   良久,林栀清终于再次哭了出来,哭声着夹杂着迷茫与无所适从,沈辞站起身看着十三楼的夜景,听林栀清断断续续的说:“他又和郁渺走到一个考察队了。”   郁渺是沈文十几年前,出轨对象的名字。   是个同沈文一样的地理学家。   在沈辞出生之前,两人是师兄妹关系。   他是江城人,却对江城没有什么记忆了。   唯一的记忆就是林栀清有一次抱着他哭,哭累了,看着他的眼神都宛如淬了毒,她说:“你爸在外面有人了。在我怀孕的时候,沈辞,如果我不怀孕,没有你,你爸就不会出轨了。”   当时年纪太小。   读不懂深层次的意思。   只知道林栀清说完这话自己也惊了一下,立马抱住了他,一遍遍的给他道歉:“阿辞,对不起。不是你的错。都是沈文的错。妈妈只是,太难过了。”   这是他对江城所有的记忆了。   林栀清还在呜呜的哭着,一遍一遍的反复强调:“他又骗我。他明明说,他绝不会再和郁渺牵扯到一起。他说,他也不知道这次考察队里有郁渺。”   沈辞回过头来,问:“妈妈,离婚吧。沈文他,不值得的。”   林栀清的哭声太大,把外面的沈文吵烦了,过来啪啪的拍门,林栀清起身唰的一下开了门,对着沈文输出:“沈文,这么多年了,我对你不好吗?你要干什么就干什么,我天天带着阿辞跟在你后面跑。你一句想跟着英国考察队,我带着阿辞就陪你出国。为了跟着你跑,我都没空照顾阿辞。阿辞一个好好的中国人,现在说的最利索的居然是英语。”   “沈文,我对你还不好吗?你呢?十几年了,无论是考察还是研究还是学术,没有半分进展,毫不顾家,经费不够,全靠我添。沈文,你真的不愧疚吗?”   沈辞明白,林栀清压根没听到刚刚自己说的话。   耳膜里全是争吵声,吵的沈辞头疼。   放在裤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沈辞拿出,是谢长宴的微信   -长风:上午自习,记得带点儿习题去。   没一会儿,又过来了一条   -长风:别忘了,你今天刚答应我早上一起上学的。 第13章 像是突然有了归处   那股子从幼年带出来的昏厥痛意像是突然有了清醒。   沈辞拿着手机绕过正在争吵的林栀清和沈文回了房间。   经过沈文身边时,他听见沈文说了一句:“林栀清,我是搞学术的,你身上铜臭味太浓。你该反思反思。”   沈辞轻嗤一声:“那你就去追寻你的理想吧。”   当初林栀清和沈文在一起,是沈文先追求的。   结婚,也是沈文提的。   年少时爱的轰轰烈烈,一个地学系的明日之星,前途璀璨。一个文学院的才女。   两人的组合被不少人看好。   婚后数年,林栀清走的很顺,她没吃过生活的苦,爱情的苦让她苦不堪言。   沈文越变越暴躁。   林栀清无数次让他别急,学术研究本就需细致。沈文却觉得林栀清在嘲讽他。   如今闹成这样,倒也让人唏嘘。   沈辞回了房间,又有消息过来,手机震动了一下。   不知为什么,沈辞竟莫名的觉得心脏深处蔓上来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倚在门上,缓了一会儿呼吸,才拿出了手机。   哦,不是谢长宴的消息。   是林橙子。   -橙子:辞哥,今天多谢你了。你校服我洗了,晒干了带给你。   沈辞已读。   正准备点开谢长宴的聊天页面,谢长宴的消息就又过来了。   -长风:你怎么又不回我?行行行,我知道了,我们辞哥在陪别人聊天呢,我算什么啊?   这人哪来的这么多戏?   沈辞列表里好友不多,他也没备注的习惯,这会儿却是戳进了谢长宴的头像,敲了个备注。   -戏精:你说啊!我到底算什么!   -g:好。一起上学。   然后回了林橙子的消息。   -g:不急。   这一番折腾已到了凌晨一点,该睡觉了,沈辞不想没完没了的聊下去,又给谢长宴追了一条过去   -g:很晚了,睡了。   京口大学周末是自习课,这周看自习的是老黄。   老黄夹着沓试卷拿着保温杯进来的时候,谢长宴还在追问沈辞为什么不回自己消息。   沈辞强调:“我回了。”   谢长宴:“瞎说。后发的那几句就算了,光算前面的,我给你发了四句。你就回了我两句,其中还有一句一看就是嫌我烦了。”   沈辞深呼吸。   林橙子有气无力的回头,“宴哥,你能别逗我辞哥了吗?”   谢长宴还在继续:“根据字数来算……”   沈辞深吸一口气,拿出了手机,当着谢长宴的面点开了聊天页面,一条一条的回。   -g:好。   -g:好。   -g:在回。同桌。   -g:同桌。   沈辞:“全回了。”   “既然全回了,就把手机给我吧。”   沈辞一愣,回过头,就看见伸着手的老黄。   老黄脸上还带着笑,一手向前伸着。   “愣着干嘛?来,手机给我。”   沈辞叹了一口气,把手机放到了老黄手里。   老黄没走,笑眯眯的看着沈辞:“其实京口大学平时除了你们陈主任,其余科任老师都不爱管你们带没带手机的。”   沈辞看向老黄。   老黄微微一笑:“我是班主任。”   沈辞趴了下来,老黄将沈辞的手机在手里掂了一下:“哟,还是去年的顶配款呢。行了,中午放学后过来拿吧。”   老黄说着便拿着手机心情颇好的重新坐在了讲台上,沈辞看了谢长宴一眼,谢长宴连忙投降:“中午我去给你拿。”   沈辞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转过了头。   谢长宴戳了戳沈辞的胳膊,小声道:“放心吧。你手机就算是被娜姐拿走了,我也能给你拿回来。”   沈辞同样小声:“真的?”   谢长宴语气中带了些骄傲:“那当然。你宴哥我,京口大学断层第一。冲刺状元的好苗子。”   沈辞转过了头。   谢长宴笑了会儿,给沈辞递了个耳机,小声求饶道:“听首歌?都是江屿白的。好多都还没发出去的那种,全网首听。”   沈辞的眼睛亮了亮,低了低头,接过了一只耳机。   沈辞低头的时候,发梢蹭在了谢长宴手背上,痒痒的。   谢长宴手指无意识的蜷曲了一下,在这一瞬间,很想抓住点什么。   轻咳了一声,沈辞有些迷茫的抬头。   用表情在问,怎么了?   谢长宴掩耳盗铃似的开了个玩笑:“听到那些没发的,只能听,不能说出去啊。”   “知道。”   谢长宴关了AirPods的消息提示,点开微信看了眼几天没回的消息,戳开了和自家三叔谢应书的微信,最新一条记录还停留在沈辞转来的第二天。   -三叔:你要屿白的歌干嘛?   -三叔:江屿白.wav   -三叔:这些是目前最全的。里面十好几首还没发过呢。你要是给屿白添麻烦了,小心你那身皮。   隔了好几天,谢长宴终于回了一句。   -长风:谢了三叔。   强基A班的自习课很安静,只有笔尖滑动的刷题声。   谢长宴刷了几道物理题后,视线无意识的就瞄向了沈辞。   沈辞身上有一股很柔软的性质,像是能包容所有东西。也更像是,收起了所有棱角。   他很喜欢逗沈辞,逗完了再去哄。   谢长宴把自己这个行为归结于,可以自己就是贱的慌。   耳机里还在放着歌,坐在讲台上的老黄轻咳一声:“沈辞,过来。”   沈辞抬头,起身就要往讲台上去。   谢长宴拉了一下,把沈辞拉的一个踉跄,老黄已经看过来了,谢长宴不好说话,点了点自己的耳朵。   沈辞走了过去,在过道上,无意的碰了一下自己的耳朵,谢长宴耳朵里的声音也停了下来。   老黄的声音便传了进来:“沈辞啊,你这卷子,实在是有点儿差啊。”   沈辞叹气:“老师我不是很能读得明白。”   老黄沉默了一下,又叹了一口气:“现代文那些可以多练,古诗词对你来说是难了些。只能靠积累。”   沈辞垂下头,没有出声。   老黄笑:“没兴趣?”   沈辞不说话。   也不是没兴趣,就是太难了。   老黄只是笑:“古诗词是很美的。怎么?不信?来,我给你举个例子。就以月来说。”   沈辞微微抬眼。   “古人借月抒情。”   沈辞点点头。   老黄挑眉:“怎么,知道?”   “知道。古人借月表思乡之情。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还有呢?”   沈辞卡住了。   老黄抽出一张空白的纸条,在上面先把沈辞说的这句记了下来。   才慢悠悠道:“光是借月表思乡之情,便数不过来了。”   “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   “今夜月明人尽望,不知秋思落谁家。”   老黄说一句写一句,还在继续写着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   老黄一连写了十余句,抬头又看向沈辞,神色温和,又问:“看,光是表思乡,古人便能写出这么多。可月,却不只表思乡。”   这些古诗词太美,看的沈辞呆愣了一下。   老黄声音悠悠:“还能表爱情。” 第14章 传承   “知君用心如日月,事夫誓拟同生死。”   “多情只有春庭月,犹为离人照落花。”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   “还能借月表时光流转。”   “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只相似。”   “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   ……   “光是一个月,便有这么多层含义,语文的魅力,不在于书本。我让你积累,是想让你明白它的美。”   沈辞简直看呆了。   他在伦敦街头见过一轮明月,未曾想,会在幼年时生活过的江城再一次见到它的魅力。   那跨越十多个小时的飞行却在此时引起了胸腔共鸣。   这一刹那,竟说不出任何话来。   老黄仍在继续:“中文是很有意思的,汉字之美,值得一读。”   “就拿翻译来说。”   “莎士比亚在戏剧《暴风雨》中写What's past is prologue,我们中国人,把这句话翻译为凡是过往,皆为序章。”   “泰戈尔在《飞鸟集》中写Let life be beautiful like 。summer flowers,and death like autumn leaves.我们中国人把它翻译为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   “萨松在《于我,过去,现在以及未来》中写In me the tiger sniffs the rose。我们中国人把它翻译为心有猛虎,细嗅蔷薇。”   一时之间,不仅是沈辞,就连下面一直低头刷题的精英们也在不知不觉中放下了笔,听老黄讲着:“我曾看过一句话,叫,如果不是急着赶路,语文或许是最浪漫的学科。但我想说,无论赶不赶路,它都是美的。只是四季流转中大家心态发生了变化。沈辞,我希望你学语文说好中文写好汉字,仅仅是因为,你是一个中国人。这应当是刻在骨子里的传承。”   沈辞垂眸看向自己的试卷。   分数很可怜。   江苏这边的语文160满分,96分为及格分。   他考了及格的一半多一点——50分。   还没有人家一篇优秀作文拿分高。   老黄将改完的试卷递给了他:“记得我今天说的话,拿去自己看看吧。”   沈辞接过了试卷,很是郑重的说了一句:“谢谢黄老师。”   老黄只是笑:“行了,去吧。”   回到位置上,谢长宴并没有伸着头来看他考了多少分,只是将另一只耳机拿了出来,耳机里,江屿白仍在轻轻的唱着歌,沈辞平静了下来,把自己卷子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莫名的想到了林栀清和沈文吵架时说的那句——「阿辞一个好好的中国人,现在说的最利索的居然是英文。」   上午是四节课。   第四节课还没下课,老黄就把强基A班的语文卷子改完了。   在名册上录完分后,就让人发了下去,老黄站在讲台上悠悠叹气:“有些同学那字写的太有个性了,你们到底是在写字,还是让字在你们卷子上跳舞呢?平时你们写的什么样我不管,考试时候必须给我一笔一划认真写。”,说着,又道:“尤其是个别同学,那字简直丑的千奇百怪。谢长宴,你来发表一下看法?怎么做到把字写成狗啃一样的。”   谢长宴正在跟沈辞吹等下要去帮他拿手机:“你就放心吧。等会儿我去拿,我就说那手机是我的。”   他们今天中午要去吃火锅,谢长宴正在给宋一川他们几个发消息,商量去哪家火锅店。   沈辞正在看一套物理竞赛题,被虐的脑子都在迷糊,还分了一眼给谢长宴,瞥了一眼谢长宴的手机,提醒道:“你小心点。”   “没事。你宴哥我带手机这么多次了,从来没有翻车过。”   讲台上的老黄见谢长宴不回答自己,又喊了一声:“谢长宴?”   班级里的同学笑了起来,谢长宴有些迷茫的抬头,下一刻,就感觉自己手腕被握住了,谢长宴僵硬转头,只见教室后门不知什么时候被打开了,陈静娜悄无声息的进来,玩手机直接被抓了个正着。   这已经是无力回天了。   谢长宴干脆松了手,陈静娜抽出了手机,直接开骂:“都什么时候还在玩手机?现在,是你们最重要的一年!事关于你们以后能有什么样的人生!”   谢长宴叹气。   “谢长宴,我说话你听到没?你对你未来有数没?”   谢长宴点头:“有。清华北大随便挑。”   “就你这样的还清华北大随便挑?”   谢长宴点出事实:“再怎么说,我也是京口大学本年级断层第一吧。从我入学以来,就没有从第一跌下去过,要是我都考不上清北,那咱京口这一届就完了。”   陈静娜被气的顿了一下。   愣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刚刚要说什么:“你就狂吧!我可告诉你,这次考试,沈辞的数学比你高!”   “不可能,除非他加附加分上了195.”   陈静娜早有准备,直接将四张答题卡拍了下来,附加题的那张答题卡,沈辞40分满分,谢长宴37分。   再加上另外一张,沈辞一分没扣,考了200分整。   谢长宴加起来189分.   陈静娜笑眯眯道:“这次卷子偏难,沈辞能考满分不简单啊。”,又转头看向谢长宴:“看看你!和沈辞一比,考的什么玩意儿!谢长宴,你再不给我好好学,迟早被沈辞把你从年级第一拉下来。”   “那他还有的追。”   老黄也走了下来,看着沈辞赏心悦目的数学答题卡,一听谢长宴这话,眉心便忍不住跳了跳。   陈静娜冷哼一声:“你就狂吧。我可听尤老师说了,沈辞化学也好。”   “总共三门算总分,两门算等级。物理化学都算的等级。沈辞有的追呢。”   陈静娜看向沈辞:“沈辞,你有没有信心能追上谢长宴!”   陈静娜眼里含着鼓励的光,那光芒太盛,愣是让沈辞说不出话来。   还是老黄轻咳一声,不好意思道;“沈辞估计目前还有些困难。”   陈静娜紧盯着老黄。   像是想看看老黄能说出什么东西来。   沈辞已经把语文卷子收起来了。   老黄似也有些不好意思,踌躇了一下,才开口:“沈辞语文考了50分。” 第15章 地动山摇   陈静娜最后走的时候很明显都精神恍惚了,竟然拍着沈辞的肩膀说:“以后你就算在数学课上学语文,老师也不说你。”   说着,就恍恍惚惚的出了门,还是谢长宴追了上去,找骂道:“老师我手机!”   陈静娜立马恢复成平时的样子,骂人都不需要思考的,张口就来:“你知道你为什么考不过沈辞吗?我告诉你,玩手机玩的!”   “你看看你丢的那些分,那题不是送分题。哦,对你来说是送命题。”   “你把态度给我端正了,天天进了教室,就跟个猴一样,这是教室,不是动物园!”   ……   陈静娜说的一愣一愣的,完全不带停的。   沈辞已经站到老黄面前了,学着之前看林橙子他们装乖的样子,把头一低,瓮声瓮气道:“老师,手机能给我吗?”   老黄笑:“行了,别给我装这个样子。”,把沈辞手机从小挎包里掏出来给沈辞,又说了一句:“你们陈主任对你可是寄予厚望啊。”   沈辞眨了眨眼,他连陈静娜的第一句都不敢苟同。   老黄拍了拍沈辞的肩:“去吧。别忘了晚上回来上晚自习。”   沈辞苦着张脸:“京口大学每周都这么休吗?”   “那当然不是。”   沈辞抬头看向老黄。   老黄微微一笑:“京口大学放假相当人性化。平时嘛,自然就是这么放的,要是遇上节假日了,就连着一起放。”   “调休?”   “别这么说。这叫合理安排时间。”   沈辞心如死灰,却又不那么死灰的追问道:“那要是那个月没有节假日呢?”   “那就随便挑个周末给你们放。周六考完语数外三门就放假,寄宿生周日回来上晚自习,走读生周一回来正常上课。反正一个月里要是没法定节假日,总会挑这样的给你们放一次。”   沈辞目瞪口呆。   等谢长宴把手机拿回来的时候,沈辞还是呆愣的。   谢长宴和往常一样勾住沈辞的脖子,整个人都靠在沈辞身上:“怎么了?手机没拿回来?走,我去给你拿。”   “我只是刚知道京口大学的放假规则。”   谢长宴趴在沈辞肩膀上笑了会儿:“京口是省重点,每年都被各方盯着呢。而且都这会了嘛,用老黄他们的话来讲,就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提高一分干掉千人更是他们的口头禅。行了,走,一起去吃饭。”   宋一川也收拾好东西起来了,林橙子挥手道:“我就不去了。我回家睡一觉。”   林橙子不去,许思涵也就不好意思去了,也告辞道:“我送橙子回去。你们去吧。”   “行吧,那我们下次约。”   沈辞他们出去的时候,教室里还有不少人正在刷题。   谢长宴解释道:“就放这半天假,好多人会选择继续在教室刷刷题,整理一下错题啃一下难题什么的。”   宋一川也在一旁添了一句:“是啊,我之前有一阵成绩不行,差点儿就被踢出A班,为了不和宴哥分开,我那阵子真是头悬梁锥刺股,连他妈的周末我都不休息,就想着弯道超车呢,结果你猜怎么着?”   沈辞适时露出疑惑的表情。   宋一川含泪道:“他妈的,老子就出去吃顿饭的功夫,回来教室里就坐了半个教室的人了。那顿时间还快期末考了,哦,每次期末考京口大学都会重新分班。把我给急的啊。下课我抓着前桌就问,问他们是不是不吃饭。他们说,吃啊,去食堂或者点个外卖呗,实在不行就啃个面包,出去吃饭多浪费时间啊。”   A班向来努力。   这次出来吃饭江浔就没有跟出来。   他要用这个时间多刷两套题。   一行人说着就出了校门。   宋一川低头打车,直接道:“去吾悦成不?吃完饭去打个电玩,时间就差不多了。”   沈辞对江城最熟悉的一条路是从小区到学校,最熟悉的地方是京口大学。   自然没意见。   谢长宴向来随意:“行啊。”   这一下午是玩爽了,晚上刚到教室还没坐下,沈辞就收到了噩耗,   刚坐下的宋一川也拿英语成绩表过来了,欲言又止:“辞哥,如来让你过去一趟。”   沈辞叹气。   如来穿着个复古港风连衣裙,指着英语阅读理解就道:“来,给我把这篇阅读理解翻译了。”   沈辞接过卷子一看,好嘛,阅读理解第一篇。   第一句就是some people go through life standing at the excuse counter(有些人的一生都在借口中度过。)   把沈辞原本从谢长宴那儿搜刮来准备全身而退的借口全部堵死了。   这是一篇偏论述性的阅读。第一段说人的一生都在找借口,下面一段讲自我认知,再下面一段讲自我认知的改变,最后一段讲信念。   沈辞十分乖巧的翻译完了一整篇。周西已经开怼了:”哦,这不是翻译的挺好的吗?我还以为英国学的单词和国内不一样呢。来,和我讲讲吧,到底有什么心事,一篇阅读理解翻译完了给我选成这样这个样子!”   沈辞为难:“我感觉题目和文章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了?”   沈辞随意指了自己一道错题就开始翻译:“这题题目是,认为你很聪明,你不可能完成一些事情。”   “四个选项,分别是A你应该花些时间去学习你需要知道的东西。B你有必要做这件事。C是你最好找个聪明的人来做这件事。D是你没有必要去想它。”   周西直接道:“不用看原文,先直接排除D。”   沈辞看着周西,周西叹了一口气:“算了,我看你是因为语文不好,拖累了英语,回头我跟老黄提一下,语文能不能速成我不知道,我教你英语速成法。做阅读,首先把文章通读一遍,它题目的顺序,往往就是文章的行文顺序,做完一体,在那一段上打个小小的叉,然后再往下读。你理解能力有点儿差,这个方法是能让你最快得高分的。”   沈辞一脸学到了的表情看着周西,周西挥手:“行了,最好还是稳扎稳打。你单选那些我就不说了,多练多读多看。”   说着周西就拿了卷子要一起去班里,催促道:“快点,别让陈主任把晚自习给抢了,我可是要讲卷子的!”   沈辞回忆着课表上的自习,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这个自习,好像是用来骗人的一样。 第16章 来嘛,一起加入篮球队嘛   教室里,宋一川这个班长兼英语课代表正拿着名单在讲台上动员篮球赛。   “快点啊,今年学校还能办个篮球赛,等再升一级,指不定就没了。打一年少一年啊。我这个班长身先士卒,根据NBA联赛,起码得有十二个人吧?五个首发七个替补,来来来,男生举个手报名啊。”   沈辞回忆了一下班级里总共有多少个男生,好像总共也没二十个。   A班人少,是理科重点班,的确有很多人唱衰说女生学不好理科,说什么一到大了,学习好的女生就图穷匕见了,但,强基A班和强基B班,用实际证明,性别不是学习好坏的因素。   周西带着沈辞站在门外,还特意往大家看不见的地方站了站。   哼道:“都没时间了,什么篮球赛。算了,逼太紧不好,就先让你们玩玩吧。”   这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了。   里面闹哄一片,难得的放松让A班这群精英也热闹了起来。   “什么十二个,班长你干脆让咱班男生全报名了呗。”   “咱们多少个男生?”   “十九个。”   “不错,还多出七个。”   “这样,不报名的那几个跟着女生一块跳啦啦操去!到时候全穿热裤,往篮球场上一站,绝对能让对面无心打球。”   沈辞沉默了,好烦,不想打球,更不想去跳啦啦操。   正烦着呢,就听到了林橙子的声音,中气十足:“想的美!”   沈辞双眼一亮,只觉得林橙子真是个好人。   就听见林橙子继续道:“到时候全给我穿短裙!”   眼光的光“啪”一下就灭了。   这次篮球场三个年级全参与,只要不输,有的打呢。   教室里还在吵闹着,沈辞听见了谢长宴的声音:“给我算一个,哦,还有沈辞,把沈辞名字也加上。”   宋一川嘴贱的很,在上面问:“一起加上跳啦啦操吗?”   A班的人看热闹不嫌事大。   “对!把他俩加上去跳啦啦操!”   “就我宴哥和辞哥的脸,不去跳啦啦操太可惜了!”   “哇哦,到时候我一定要发在网上!”   “快快快!把他俩记去跳啦啦操!”   ……   沈辞脸都僵了。   偏偏周西还偏过头看了看沈辞的样子,点点头:“这张脸的确好看,这样吧,你和谢长宴去跳啦啦操,我帮你们排练。”   这是真看热闹不嫌事大。   林橙子担任A班文娱委员,想了一下,也觉得可行:“快快快,快把宴哥和辞哥名字记上。”   谢长宴就是个爱玩的,直接笑道:“我是没问题,就是我敢穿你们敢看吗?”   教室内闹了起来,沈辞怕再闹下去自己就真的要去跳啦啦操了,太社死了。   求救似的看向周西,周西噗呲一乐。   沈辞就像是得了圣旨,站在教室门口,无师自通的轻咳一声,教室里瞬间安静了一下。   等门一开,发现是沈辞,教室内又闹开了。   沈辞头大:“周老师说要讲题。”   然后急忙把周西拉了过来。   周西看着想笑,一边往教室里走一边稳定发挥:“干什么呢?这么闹腾?我一路走过来,就没有比你们班还闹腾的?这是要把屋顶掀了还是怎么的?”   “那边的那个三组,讲什么呢?来,上来跟我讲讲。”   “别给我浪费时间啊,我懒得一个一个说你们。一人说你们一分钟,就是浪费了四十分钟!知道四十分钟有多宝贵吗?”   ……   这才是自己熟悉的A班!   沈辞坐了下来,谢长宴看着沈辞笑,沈辞内心突然警铃大作,趁着周西让人发试卷的功夫,给谢长宴发了消息   -g:你不会真报名去跳啦啦操了吧?   -戏精:还在思考。   -g:别思考。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   谢长宴低下头闷声了一会儿,沈辞瞪了一眼谢长宴,谢长宴低头敲了敲手机,沈辞低头,只见谢长宴发了条消息过来,只有两个字。   -戏精:辞哥。   明明谢长宴喊过他好几次辞哥,可不知怎么的,这会儿这两个字却让他愣了一下。   手指摩挲着这两个字,好一会儿,才打了个问号过去。   然后,又添了一句。   -g:有话快说。   -戏精:辞哥,一起去打篮球呗?   -g:我篮球打得不好。   -戏精:你就说你同不同意吧?打得不好没事,反正先报名呗,首发不行就替补,去吧去吧。   沈辞发现自己不太能拒绝谢长宴。   几乎是形成了习惯。   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回了一句   -g:好。   紧接着就看见谢长宴在自己身边双手握拳,欧耶一声。   低头又有消息进来。   -戏精:答应了就不许反悔啊。   -g:放心吧。   回完,沈辞就切去了听歌软件,微信又有消息进来,沈辞下意识回去点开了和谢长宴的聊天框,没有最新消息,沈辞愣了一下,未读消息已有五条。   切出去,是群聊。   沈辞点开,心脏都要不跳了。   ——「A班A班!地表最A!(45)」   -戏精:「截图」.jpg   -戏精:辞哥和我都报名。   -橙子:牛逼我宴哥,居然能把辞哥都拉上一起。   -宅急宋先生:好勒,我这就把二位名字加上。   最后一条是沈辞目前还记不清脸的同学发的   —把我也加上!   沈辞用最快速度收起了手机,耳机也一手一个的拿了下来,往耳机盒里一扔就一起放在了书里最里面,谢长宴不解的看了两眼:“手机没电了?要听歌?来,听我的。”   沈辞微笑着看向谢长宴:“傻逼,你发在大群里了。”   大群里不仅有A班四十个同学,还有五位任课老师,其中一位是政教处主任,一位是班主任。   谢长宴的笑僵硬在了脸上。   周西英语卷子还没讲完,陈静娜就杀到了A班,手里还拿手机,“刚刚发消息的那些同学把手机给我交出来!” 第17章 来人,救驾!   谢长宴一下子反应了过来,赶在陈静娜走过来之前,把自己的书包和沈辞的书包换了一下。   谢长宴绝了,死皮赖脸说那张截图是自己p的。   甚至还非常主动的上交了手机。   脸皮厚的令人发指。   陈静娜自然不信,把沈辞桌肚和书包全都搜了一遍,发现真的没有后,勉为其难的相信了谢长宴的话,收了谢长宴的手机也没个好脸:“今天第二次啊!月考后能稳得住第一再来向我要手机!”   京口大学每周周考,一月一次月考。   主打一个让大家对考试免疫。   把最后的考试当做平常考试。稳住心态。   谢长宴垮了脸:“今天才九月一号。”   “快了,国庆放假前一定月考。”   被收走了手机的谢长宴一个晚自习都在唉声叹气,沈辞写了张纸条过去:   手机密码170415,耳机在书包里,各大app会员都有。   谢长宴啧了一声,写了几笔后,将纸条推了回来:   谢了辞哥。   谢是说了,谢长宴终究还是不敢把沈辞手机拿出来浪的。   一下晚自习,谢长宴就挂在了沈辞身上,唉声叹气的和宋一川他们一起往外走着。   宋一川担忧道:“宴哥,要我和老爷子说一声吗?我怕老爷子联系不上你心里担心。”   “行啊,你跟他说一声呗,就说我最近奋发向上,要替我老谢家考个状元回来。”   “不用了吧,你三叔已经替你老谢家考过一回省状元了。”   “你懂个屁。”   沈辞只是在一旁听着,江浔只是插一两句话进来:“宴哥家读书是真牛逼。”   这些他都不知道。   沈辞垂了垂眼,却被谢长宴勾着脖子拉的近了些,偏头对他笑道:“我跟你说,我家老爷子管的严,最忌子孙不学无术,哪怕我现在哪个天天把老爷子气到跳脚的二叔,当年也是考了省前十,我三叔就牛逼了,直接考了个状元,现在手里拿了几个产业练手呢。猜猜,你宴哥我会不会是下一个省状元?”   沈辞能搭上话了,很理智冷静的在脑子里把谢长宴的分数过了一遍,才道:“是有这个可能。”   “辞哥,什么叫有这个可能,那是一定的好吗?”   于是,沈辞就看着说自己奋发向上考个省状元的谢长宴第二天早自习就拎了个新手机过来,连包装都还没拆。   刚坐下,谢长宴就一边拆一边啧道:“可惜了,还想这个月底买最新发行的iPhone呢,算了,到时候再买一个,这个当备用机。”   沈辞看着和自己手中一样的手机,索性直接拿出语文开始背。   沈辞对于汉语常用字都是认识的,甚至还知道五水硫酸铜就是CuSO4·5H2O这些,就是和自小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没法比。   看着长江,坐在这个教室的人会说出「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但是他只能默默看着在心里感叹。   差在了文化积累。   这是短时间内追不上的东西。   今天有节体育课,陈静娜和周西在门口教室门口相遇,一个政教主任,一个怼天怼地,两人为一节体育课互不相让。   A班虽努力,却也知道该玩的时候就得让自己放松放松。   体育课啊,多难得啊!   也就是现在一周还意思意思给上一节,虽然这一节总是伴随着—“你们体育老师病了,拿出数学/英语/语文/物理/化学书。”   但是起码,课表上还有这门课啊!   这会儿趁着两个老师在门口抢课的功夫,有胆大的鼓动道:“要不我们从后门偷偷跑出去?”   “马上篮球赛了,去练练手呗。”   宋一川干脆直接站了起来,带头往后门跑,“快走!让娜姐和如来争去吧!”   班长带头的威力是巨大的。   顷刻间,教室里的人就动了起来。   谢长宴仗着自己坐在最后一排,拉着沈辞就往外跑。   刚从后门到走廊就被陈静娜看见了,怒道:“干什么呢干什么呢?都给我回去上课!”   一行人二话不说就往下跑。   宋一川担起了班长的责任,一边倒退着往后走,一边双手合十,做足了姿态:“拜托拜托,老师你们就让我们去上体育课吧。”   “你们体育老师病了!”   “没事,京口大学又不止他一个体育老师。实在不行,我们去看看操场上有哪个班在上体育课的,直接去蹭。”   陈静娜还要说什么,周西倒是乐了,直接摆手:“算了算了,让他们去玩吧。还小呢,还能再玩几个月。”   陈静娜也只能头疼道:“快去啊!没听到你们周老师都发话了?”   还没冲下去的同学齐呼:“周姐万岁!娜姐万岁!”   那位据称病了的体育老师正躺在小办公室里看剧,一旁还放着西瓜和零食,小办公室里空调冷风开的很足,宋一川一进去就被吹的一个哆嗦。   体育老师抬眼往这边看看,嘶了一声:“不会是你们周老师和陈主任打起来了吧?”   宋一川看着体育老师。   体育老师不好意思的笑笑:“嗐,这一个两个的都来找我要课,陈主任嘛,看着我就得罪不起,还有你们周老师,那嘴叭叭的,能用中文英语切换着说,突突突的,没一个是我能解决了,干脆让她俩一起抢去吧。”   宋一川深呼吸一口气:“老师,我来找你上体育课。”   “什么?体育课?”   体育老师颇有些不舍的起身,拿起了桌上的口哨,“行吧,走,先让大家集合跑两圈。”   跟着大部队一起跑步的沈辞在跑了一圈后,就开始想自己为什么要跟着谢长宴一起出来。   在教室多好,空调开着都不用出汗的。   谢长宴精力好的要命,跑到沈辞身边,一边跑一边问道:“不想跑了?”   沈辞看了谢长宴一眼。已经把速度降成走的了。   体育老师站在操场中间吹着口哨,“动一动啊,让我知道你们是不是还活着呢!”   沈辞象征性的加快了两步,谢长宴跟在身边笑,在被沈辞赏了一记白眼后,出着主意:“等下我喊123,你就往地上躺。放心,我一定会把你接住的。”   直觉告诉沈辞这绝不是结束。   果不其然,听谢长宴继续道:“然后我就喊,快!来人!救驾!”   他妈的,光是想想就好社死啊! 第18章 冲突   两圈跑完,A班气喘吁吁。   好在拉伸完后,体育老师直接宣布原地解散,该玩玩去吧,下课时间来这集合就行。   只是一会儿功夫,操场四周被树荫遮住的长椅就被上体育课的班抢完了。   沈辞看了一圈,宋一川呼唤道:“宴哥,辞哥,买水去?”   谢长宴二话不说就勾着沈辞的脖子往前走,沈辞挣扎了一下:“热。”   “心静自然凉。”   沈辞又挣扎了一下,挣扎不开,宋一川看不过去来了一句:“宴哥,你别天天欺负辞哥啊。”   “我没欺负他。”   去小卖部几乎要横跨整个京口大学,校园里到处都种着绿植,走在树下,挡了几分热气。   沈辞这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谢长宴又拿着个手机插着耳机看电视,众人已经进了小卖部,直接往冰柜那边冲。   沈辞拿了瓶可乐,还没转身,脸上就被贴上了一瓶冰凉的水,谢长宴在一旁笑着:“是不是凉快多了?”   “你幼不幼稚?”   谢长宴开始嘤:“你嫌弃我幼稚!”   他妈的,总有一天他要扔了谢长宴的手机,再让谢长宴看下去折磨的是他。   沈辞不理会谢长宴又拿了个小布丁。   天热,沈辞懒得动,出了小卖部直接找了处树荫站着,一边吃着小布丁一边等着宋一川他们。   谢长宴拎着瓶水出来的时候,就看见沈辞垂着眼站在那儿吃小布丁,头发柔软的过分,明明很普通的微分碎盖,硬生生的多分了几股慵懒的味道。   咬了一口小布丁,放在嘴里慢慢吃着,手里拿着个手机,偏头的一瞬间,谢长宴看见了沈辞塞在耳朵里的耳机,谢长宴走近了两步,才看清沈辞把衬衫的纽扣解开了一个,一小片锁骨暴露在光下,因着树荫的关系,显得隐隐绰绰的。   谢长宴看了一眼就立马移开了目光。   妈的,好白。   又等了一会儿,还不见宋一川他们出来,沈辞抬了抬眼,看向谢长宴:“他们怎么还不出来?”   谢长宴不知在想什么。   沈辞又问了一遍:“他们怎么还不出来?”   谢长宴还在走神。   沈辞走近了两步,又问了一次:“谢长宴,他们怎么还不出来?”   谢长宴猝然回神,他比沈辞要高些,眼神不经意的往下瞥,就可以看见露出的锁骨,隐隐的还能看见下面一小块。   谢长宴无意识的咽了口口水,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动手给沈辞扣扣子了,义正严辞道:“你衬衫怎么穿的?”   沈辞穿着的衬衫是很经典的蓝白色。   上身是纯棉的白色,在领口和袖口以及两枚扣子的地方是蓝色,两枚扣子全解开也就是把锁骨下面一点全露出罢了。夏天天热,男生一般是两枚扣子全解开了。   谢长宴手指很长,个子又高,倾身过来扣扣子的时候,微微垂着眼。   沈辞下意识的抬眼。   两人猝不及防的对上了眼,沈辞在谢长宴眼中看见了自己。   连忙松开了手,本来要说的话一下子全都想不起来了。   还是听见小卖部那儿有宋一川的声音传过来,沈辞才猝然回神,开口道:“宋一川他们好像出事了。”   谢长宴也回了神,“走,过去看看。”   小卖部外面搭了个棚子,里面放了几张桌子,是给学生们平时吃泡面用的。   这会儿宋一川他们站在里面,对面站了几个不认识的男生。   宋一川还在骂着:“陈棋,你要点儿脸行吗?人许思涵都说了不喜欢你了,你非要缠着人家是吧?”   那个叫陈棋的冷笑一声:“不喜欢?她许思涵不喜欢我能给我讲题?不就是嫌老子普通班的成绩差在一起丢人吗?我告诉你许思涵,老子还就缠定你了!”   许思涵在宋一川身后握紧了拳,被陈棋气的脸都红了,高中嘛,要说什么传的最快,自然就是这些八卦了。   尤其是一个重点班的女学霸,一个差班被小弟称校霸的。   “陈棋,我再说一遍,我根本就不喜欢你。”   陈棋走近了两步,还想说什么,就被赶来的谢长宴挡住了:“哥们,你这事做的不地道啊。怎么,当A班男的全死绝了?几个胆子啊,敢来我们A班堵人?”   谢长宴光芒太盛,自入学以来,一直都是第一。   成绩好就算了,偏偏家境也好。   这种人,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学校肯定都是愿意护着的。   陈棋不想和谢长宴起冲突。   干脆直接矛盾转移,瞥了眼倚在一旁的高个子男生,嘲讽道:“段清野,你们A班就这个德性啊?不就是仗着成绩好吗?一群狗眼看人低的东西!哦,我忘了,你现在不是A班的了。”   那个被叫做段清野的看了陈棋一眼就要走,陈棋却不依不饶的:“段清野,你走什么啊?你最起码和他们做了一年同学呢,老同学见面,就没什么话说?”   段清野停下了脚,“说够了没?”   “哟,这就生气了?不是你自己被A班踢出来的吗?不能说?”   沈辞还没反应过来,段清野就打了陈棋一拳。   陈棋这些年也不是光靠着嘴的,立马打了过去。   宋一川他们连忙过去拉架,谢长宴也去了,几个人拉着段清野和陈棋,很明显的拉偏架的方式,还趁着拉架的功夫让段清野又踹了陈棋几脚,看差不多了,才把两人隔开,“一个两个发什么疯?这里可是有监控的,小心娜姐什么时候看监控把你俩全给叫过去训一顿!”   段清野挣脱了宋一川的手就要走,宋一川站在后面喊了一声:“段清野,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选文科,但我知道,以你的水平,就算学文科,也应该在文科重点班。起码是咱A班出去的,不要拿自己的未来去胡闹成吗?”   段清野脚步顿了顿:“关你屁事。”   陈棋也挣脱了束缚就要走,讥笑道:“看见没,人都没把自己当成你们A班人了,你们这群尖子生还上赶着当什么救世主。” 第19章 篮球赛   宋一川还想说什么,陈棋却说完就走,弄的宋一川气的要命。   许思涵白着脸翻来覆去的解释道歉道:“对不起啊班长,我和陈棋真的没什么。就是今年那次期中考,我不是病了缺考了嘛,期末考就在最后一个考场,陈棋就坐在我前面。当时考完一门,我在那儿看数学错题嘛,陈棋就说了句,呦,都考倒一了,还装个什么呢,然后就指了一题让我给他讲,我就讲了。”   许思涵眼眶发红,眼泪在眼里打转,听到消息赶来的林橙子将许思涵抱住拍了拍,气愤道:“别哭了啊,思涵你没错,陈棋那个狗东西。”   “暑假补课的时候,陈棋就来找过我好几次,我很明确的告诉他,我不喜欢他,他还这样。”   宋一川越听越气:“妈的,那个狗东西。我以后见他一次打他一次。”   沈辞进去小卖部买了包手帕纸出来,递给许思涵,想了半天,干巴巴的劝了一句:“这不是你的错,你不用自责。优秀从来都不是错。”   谢长宴看着沈辞怔愣了一下,看沈辞在安慰许思涵,干脆转过身劝宋一川:“行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你可别主动去十七班找陈棋。”   “我知道。只要他以后别来招惹我们A班的人,谁愿意去找他。”,宋一川说着又抱怨了几句:“我记得陈棋当初考试的时候,也是前一百进的京口吧?还在B班来着,自己跟不上,就觉得大家都对不起他,哪来的毛病。”   宋一川脾气好又讲义气,人缘一直不错。   这会儿说着不免多说了几句:“还有段清野,当初可是咱A班的稳定前十。结果今年,跟疯了一样,那成绩直线往下跳。现在好了,都跑去文科十七班去了。谁不知道分班的时候十七班的底子最薄弱?那简直就是全年级文理科加起来最差的一个班。”   林橙子也搭了几句:“段清野简直是和他说不通。当时我们班那么多人问他到底怎么了,宴哥甚至说了,无论发生什么了,只要他能帮上的一定帮。结果倒好,直接把自己送去十七班了。他去十七班的时候,老黄还挺舍不得他的,跟他说了,不拘哪一次考试,只要考进了年级前一百,就能把他弄回来,哎。”   谢长宴敛了敛眼:“行了,看他自己怎么想的。”   上午,沈辞还在听A班的人讲陈棋和段清野,还处于插不上话的阶段。   晚上,众人就在陈静娜那儿见面了。   沈辞等人进去的时候,陈棋和段清野已经在了,陈棋脸上挂彩,段清野身上也脏兮兮的。   陈静娜一脸头疼的站在那儿,看他们进来了,直接道:“说说吧,上午都发生什么了?”   宋一川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就是没人肯说。   陈静娜一下子就怒了:“快给我老实交代,不然等我查出来了,看我会不会放过你们!”,说着,陈静娜看着一旁挂了彩也无所谓的陈棋和段清野就开始头疼:“还有你们,陈棋!段清野!你俩之前一个A班的一个B班的,现在全落十七班去了就算了,还给我打架!要不是你们班主任跑得快,我看你们是不是不见血不罢休啊!”   段清野连眼都没抬。   陈静娜气不打一处来,见宋一川等人还是不交代,也怒了:“再不说我就连着你们一起罚了啊!”   宋一川嘴张了半天,最后还是谢长宴站了出来,三言两语交代了一下:“上午我们A班不是体育课嘛,解散后我们几个人一起买水去了,在小卖部那儿遇到了,起了点冲突。娜姐,我们可都是好人啊,当时他俩打起来还是我们拉的架,这会儿要罚我们说不过去吧?”   “起了点冲突?因为什么?”   谢长宴张口就来:“嗐,男人之间起点冲突不是很正常嘛,只要说对方鞋是假的,就能闹起来。反正就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不值一提。”   这是把许思涵给排出去了。   这种事传出去了,男生或许会被同性夸一句牛逼,说连A班学神都拿下了。   而女生就不是了。   传出去的话都不好听。   也不知陈静娜信没信,又问了几句后就让他们走了。   回到班里的时候,老黄正在看晚自习,翻着手里的一沓试卷勾题。   许思涵传了纸条过来;   -对不起啊,连累你们了。   沈辞把纸条直接给了谢长宴,谢长宴回了句:   -没事,多大事啊。再说了,又不是你的错。他俩都是脑子不清楚的,指不定因为什么就打起来了。   陈棋和段清野这事闹的挺大的,听说十七班一大半都参与进来了。   晚自习最后一节后,老黄站在讲台上苦口婆心道:“同学们,你们现在已经大了,互相之间不要起什么冲突。同班便是缘,你们要珍惜这段同学情。如果实在有什么不可调和的矛盾,一定要找老师知道吗?”   说到最后,又强调了一句:“我是A班的班主任,说句不好听的,就是你们的家长,家长都是护犊子的,别的班要是有人敢找你们麻烦,我一定让他好看!”   直到说完这事了,老黄才说了句让大家活跃起来的事:“我这里有两个好消息要告诉大家。”   宋一川他们已经开始在下面喊了:“篮球赛!篮球赛!”   “芜湖!篮球赛!”   ……   老黄笑着压了压手:“看来大家消息都很灵通嘛,不错,篮球赛的时候已经定下了,下下周19号篮球赛,连着两天,意味着你们有两天时间不上课了。”   “好耶!”   “我去,居然有这好事!”   “对啊对啊,以前都是每天下午三四节课比的。”   老黄也跟着笑了笑:“还有个好消息呢。”   篮球赛在前,沈辞能想到的好消息只能是国庆节假期提前了。   不过显然是不可能的。   老黄笑的跟个老狐狸似的:“打完篮球赛的再下一周25号月考,时间还没出,国庆放假前出分。”   底下一片唉声叹气。   “不是吧?这叫好消息?”   A班成绩好,胆子也大。   对着几个老师也喜欢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   “老师,我们倒是无所谓,主要是怕你们辛苦啊老师!”   “是啊老师,这么拼干什么,京口大学又不给涨工资!”   宋一川叫的尤其大声:“我晚上回去就拿我妈手机退家长群!”   这一下子就戳中了谢长宴的表演欲:“臣退了,这一退就是一辈子。”   尴尬沈辞脚趾扣地。   又让大家闹了会儿,老黄才悠悠道:“放心吧,咱们班成绩我打算等你们国庆收假再发。要不然怎么能是好消息呢?” 第20章 我想知道   “老黄万岁!”   “老黄我爱你!”   “老黄老黄!谁与争锋!”   ……   班级里热闹一片,沈辞也跟着笑了一下,谢长宴桌上堆着一堆卷子在刷题,侧了一下身子,对沈辞讲着:“老黄就这样,以后你就习惯了。老黄信奉学的时候好好学,玩的时候投入的去玩。”   沈辞指着桌上今天发下来的语文作业:“你认真的吗?”   京口大学是省重点,A班更是重点中的精英。   五科老师拼命的给大家喂题。   平均下来,每天要写五张卷子,语数外物理化学各一张,还要加上数学另外勾出来的题,没办法,他们是理科班,总分480分,光是数学就占了200分,可以说是定生死的一门。   这还是不加上错题订正的。   京口大学很爱订正错题,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抽查一下大家的错题订正情况。   谢长宴看了一眼沈辞桌上的语文作业,一张语文试卷另外加了三篇阅读理解,笑了一会儿,才说:“这是老黄对你的爱。你就收下吧。”   沈辞生无可恋。   直到晚上回家,沈辞也还有一篇阅读理解和一张物理试卷没写完,自从转学到了京口大学,每天都在与数不清的作业搏斗。   宋一川背着包走在一边戳着手机,突然抬头对沈辞道:“辞哥,你对球衣颜色有挑的吗?”   沈辞报的替补。   能打几场都不知道。   “都可以。”   “那行,那就继续去年的红色吧。精神又亮眼。”   沈辞应了一声,突然想起来:“对了,我是不是要交班费?”   “不用。”   “买球衣这些不是班费出得钱?还有我来这么久了,每天都有学校打印的卷子,不需要交打印费什么的?”   宋一川乐了一会儿:“怪我没给你讲清楚,我们班不需要交这些,我们班这些钱都宴哥他家包圆的。”   这事一讲就是讲一堆:“不止这个呢,宴哥他们家还在自宴哥,”,宋一川说到这儿顿了一下,打了个哈哈:“反正好多年前开始,宴哥家里就在京口大学设了奖学金,还有助学金,每年砸好多钱下来。”   沈辞听出宋一川瞒着什么,也没追着问,只是点头道:“宴哥家大方啊。”   “那是,我宴哥家里每年光是扶贫就上亿,到处做公益。”   过了这个路口,宋一川就不和他们同路了。   谢长宴跟在沈辞后面往小区走,树叶婆娑,路灯打下来便有了几分昏沉的意思。   谢长宴打量了会儿,快走了两步,追上了沈辞:“哎,你是不是想问我宋一川没说的是什么?”   “不想。”   沈辞长得好,眼睫很长,微微垂眼的时候,看起来很是温柔。   “没什么不能说。就,我爸妈走得早,车祸,当时我也在车上,就活了我一个,我也在医院躺了很久,当时小嘛,那场车祸给我留下了挺大的心理创伤的,老爷子就不让人在我面前提。”   沈辞看向谢长宴。   许是夜色太浓,这会儿的谢长宴温柔的过分,那温柔里,溢着难以言说的难过。   “节哀。”   “这都十几年前的事了,早就过去了。”   谢长宴又恢复了往日的样子,眉眼处都是张扬:“我跟你说,我爸才是我们家的第一个省状元,可给老爷子长脸了,后来大学毕业接手家里的产业,也做的特牛,和我妈的感情也特好。我妈你肯定认识。”   谢长宴报了个名字出来。   是这个世纪初一个影后的名字,红遍大江南北。   谢长宴笑了笑:“小时候,我爸工作忙,带着我一起在南京读的幼儿园。因为车祸,我对那段时间的事记得模糊又清醒,我好像在那还认识一个玩的不错的朋友。还约着一起玩来着。那天晚上,我妈刚拍完一部电影,来了南京,我们一起回江城。”   沈辞上前拥住了谢长宴,拍了拍他的背。   “安慰我啊?”   “我在安慰小时候的谢长宴。”   谢长宴蓦地低下了头,抵在沈辞的肩膀上,一偏头,就是沈辞的脖颈。   不知过了多久,谢长宴才又抬起了头,拉着沈辞往前走:“好了,我的事说完了,说说你的。”   沈辞张了张口,那些曾经不想说的东西,不知在什么时候开始,打开了一道口子。   就像是曾经拒绝和人交流不想建立任何情感的自己,也不知在什么时候被人拽了出来。   行过幼年时的南京,走过行人熙攘的京城,经过举目陌生的英国,重新回到了出生地,怦然回血。   这种感觉,挺奇妙的。   “怎么,不想说啊。那就算了。”   沈辞再张口的时候,却突然笑了笑:“交换?”   “不算。是,我想知道你,你也想知道我。”   沈辞愕然的看向谢长宴,有人经过他们身侧,带来一片掠影,惊走一片灰尘。   “行吧。没什么不能讲的。”   沈辞发现真要讲的时候,开口反而很轻松。   “我爸妈都是江城人,大学毕业后,一起回到了江城。我在江城出生。后来因为我爸工作的关系,我到处转学,我妈是写小说的,时间相对自由,就跟在我爸后面到处跑。他俩是大学同学,自由恋爱,一起走过青涩年少,然后组成家庭。”   沈辞慢慢说着:“自从我出生后,他们感情就不好了。我妈说,我的来到是个意外。她和我爸一开始都不打算要孩子的,只有意外怀上了,她身体不好,流了我可能出意外,就把我留下了。”   “宴哥,我的过去真的没什么可听的。就是转学多了点,这没什么。况且,你也能看得出来,我妈对我一直都很好。”   谢长宴哑然,心脏里酸软一片。   他说:“沈辞,你的到来是意外。是一切惊喜的意外。”   是不期而遇的遇见,更是突如其来却又意料之中的心思百转。 第21章 软刺   沈辞没想到谢长宴这么的会哄人。   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勾起唇对着谢长宴笑了起来。   回到家的时候,沈辞脸上还挂着清清浅浅的笑意。   林栀清和沈文都还没回来,沈辞掏出卷子,盯着题看了会儿,还是起身去拿了瓶冰水,又将房间内的空调开低两度,才静下心开始写题。   沈辞一开始写题就会很专注,物理题做到最后一问的时候,卡了一下,在经典的电磁学上做了变更,给了直角坐标系,给了坐标,给了A点的行动轨迹,就是做不出来。   沈辞题目看了半天,发现自己压根就无从下笔。   看似什么条件都给了,实则连不起来。   叹了口气,拿出手机戳了半天,古董选的题基本不可能从网上搜到,只能求助同学。   在微信列表翻了半天,看着和谢长宴的聊天框踌躇了起来。   他不擅长主动打开话题,哪怕是问题目。   但沈辞明确的知道,这题解不出来,自己今晚都不可能睡得安稳。   深呼吸了一下,刚打算打字,谢长宴的消息就过来了。   -戏精:辞哥晚安,明天记得等我一起上学。   沈辞摩挲了一下手机,呼出一口气。有了谢长宴开了个头,接下来就好多了。   -g:你要睡了吗?   谢长宴秒回。   -戏精:没呢。打算打会儿游戏,又不知道要玩什么。   沈辞盯着信息看了会儿,不知道要不要打扰谢长宴玩游戏,谢长宴的消息就又过来了。   -戏精:算了,不想玩了。突然想起来我物理试卷不仅没写完还没带,辞哥你带物理试卷了吗?发给我看看?   -g:谢谢。   沈辞不傻,谢长宴有没有做物理试卷他心里一清二楚。道完谢后,立马把最后一道物理大题发了过去,谢长宴的信息很快就过来了,还在装傻呢。   -戏精:辞哥干嘛呢?   紧接着,就把最后一道题的解题思路发了过来,一目了然。   身为同桌,谢长宴太清楚目前沈辞学习物理的进度了。   -g:宴哥,谢了。   -戏精:多大事。辞哥记得早点儿睡。   -g:好,你也是。   谢长宴看着沈辞发过来的消息笑了笑。   今天物理题偏难,尤其是最后一道题,是竞赛题。用来拔高的。   谢长宴做的时候没觉得多难,还是刚刚躺下的时候,宋一川给他发了微信,问他最后一道题怎么解,看着宋一川发过来的题,想到了沈辞的物理成绩。   沈辞的理科成绩绝不算差,就算是不擅长的物理,也差不多追上来了。   就是,这些拔高题,对于沈辞,还是难了些。   宋一川的物理成绩在A班算是不错的了。   谢长宴一边给宋一川圈了侧重点,告诉他往哪个方向思考,一边点开了和沈辞的微信,思来想去,还是试探性的给沈辞发了消息过去。   发完谢长宴自己都笑了。   他向来直来直往,对面的要是宋一川,他会直接问一句-宅急送,你是不是有题不会?   可对面的是沈辞。   他好像和沈辞很熟,从开学第一天开始。   给人写错了名,又给人砸了笔。   却又好像从今晚开始才熟悉起来。   他好像透过对方竖起来明明柔软却伪装坚硬的刺,走到了对方身边。   明明更亲近了,发消息却更小心了。   哪怕是刚认识的时候,他也能给对方发一句—今天物理题挺难的,你最后一道题会吗?   谢长宴有一种自己越活越过去的感觉。   直到这会儿,才回了神,找了件衣服去洗澡,洗完澡出来的时候,看见沈辞又给他发了一句。   -沈辞:宴哥,你学校有相关题型吗?我明天到校练一下。   谢长宴笑了笑,一边抓着毛巾擦头发,一边擦干了手,回了消息过去。   -长风:有。我明天找出来给你,早点儿睡。   又点开了沈辞的备注,他微信人多,认识的不认识的微信里一堆,为了避免尴尬,通通备注的对方的名字,只有谢家人和宋一川他们才给了几个特殊备注。   这会儿看着沈辞的备注,勾着笑打上了备注——【软刺】。   这些都是无意识的举动,像是水到渠成,又像是本该如此。   直到拿起吹风机吹头发,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才发觉自己的笑直到现在都没有落下去。   沈辞已做完了题正准备把试卷塞书包里,A班每天早读结束各科课代表都在扯着脖子收试卷,不带试卷是要被老师请去再做一张的。   刚收拾完,手机就响了一下,点开,果然是谢长宴的消息。还没反应过来,消息就过去了。   -g:好。晚安。   居然连句麻烦了都没说。   看了看时间,凌晨01:15,又添了一句。   -g:谢了宴哥。今天给你带早餐。   小区门口有家早餐店味道不错。   沈辞每天早上都是在那儿买的早餐。   -戏精:好。晚安。   空调里的冷风簌簌的往下吹着,沈辞还没找到刚刚随手放在哪儿的遥控器,就听见了门开的声音。   又是争吵声。   “到底是什么项目非要和郁渺在一个队不可?”   沈文声音里满是不耐烦:“你懂什么?你又不懂地理,你懂什么?”   “就是因为不懂,我才问的啊。”   “呵,地理是你问了就能懂的东西吗?”   浑身的躁意又在往上涌。   空调是不想管了。   甚至还觉得自己把温度调高了。   外面的争吵声还在继续,沈辞躺在了床上,摸出了枕头下的耳塞,闭上了眼。   开了一夜十八度的空调造成的后果就是,一大早刚起,沈辞就晃了一下。   摇了摇头,才缓过来。   洗脸的时候,水往脸上扑,觉得脸有些烫。   嗓子也有点儿烫。像是缺水。   看了半天,最后还是在冰箱里翻出了家里的最后一瓶水,冰的他一个激灵。   小区早餐店里人挤人,都是忙着上学和上班的。   沈辞排在最后,店主都已经认识他了,看见他,直接道:“和往常一样两个紫薯包一杯豆浆?”   “再多拿两个包子和一杯豆浆。”   “好勒,多拿的两个要什么馅的?还是紫薯的?”   沈辞盯着包子的种类看了一眼,太多了,这会儿看的他眼花缭乱的,闭上眼睛想了想,谢长宴好像没有什么偏爱的味道,无论是在食堂还是出去吃。   干脆给谢长宴发了微信过去。   -g:包子吃什么馅的?   -戏精:不挑。   沈辞看着这说和没说一样的消息,直接破罐子破摔:“每种口味都来一个。”   店主:“……好。”   于是,和往常一样站在路口等着沈辞过来的谢长宴就看见沈辞手中一兜子包子,保守估计,有十个左右。   谢长宴是知道平时沈辞饭量的,这会儿看着包子,不可置信道:“这不会都是我的吧?”   回答他的,是沈辞直接把包子拍在了他手里。 第22章 感冒   这么多包子,吃的谢长宴心力交瘁。   直到进了教室,还有六个包子没吃完。   早餐店的包子分量十足,谢长宴吸了口豆浆,把剩下的包子放在了桌上,好一会儿才道:“不行了,我真的吃不下了。辞哥,你这早餐也太实诚了。”   好不容易赶完作业的林橙子回过头来正准备问物理最后一道大题答案,看见谢长宴桌上的包子,可耻了咽了咽口水。   委婉的问道:“宴哥,吃早饭呢?”   “那么大眼光长着不用?”   林橙子:“……宴哥,吃得完吗?”   谢长宴这可来精神了。   “橙子,你知道吗,你辞哥心善,知道我早上没饭吃,一大早的起床给我送早餐。”   林橙子目光呆滞:“辞哥自己做的?”   谢长宴:“……买的。”   林橙子一乐,也不和谢长宴兜圈子了。   “宴哥,吃不完给两给我呗,我明天带我家附近那个小笼包给你。”   这事A班同学之间经常干。   别看一天作业只有五套卷子和错题订正,但做起来是真的要费点儿功夫的。每套卷子都是高考题量,并且在他们现阶段的基础上,拔高了一点,以确保他们能完全掌握。   A班各个卷王,有不懂的题型就要自己找相似题型弄清楚了。   这么弄下来,每天到家都得挑灯夜战。   当然了,他们更偏向卷数理化。   语文和英语能写完就写完,写不完就晚上看着写点,第二天提早到教室奋战。   睡得晚,早上自然醒的也晚,着急忙慌的往学校赶。   至于吃早饭,看情况吧。   经常就是有来得早的买早餐吃着,来得晚的,啃着面包。   早餐在教室里香的很,A班又各个都很熟。   对方有买多的吃不完的,直接就上去要,第二天再给对方带早餐过来。   没想到这会儿被谢长宴拒绝了:“这可是你辞哥买给我的!我能给你吗?橙子,我来的时候还看你啃面包的呢?”   “胃是饱了,嘴还想吃点。”   “别想。”   林橙子:?   “行吧。这包子真挺香的,和我家附近的那小笼包不相上下。”,又转向了沈辞:“辞哥,我明天早点儿起去买小笼包,辞哥你吃多少?”   小笼包都是一笼一笼的算。   江城的小笼包很是正宗。   里面是真的有汤汁的。   尤其是林橙子家附近的那家,外皮很薄,一咬开,里面就是鲜香的汤汁和肉馅。   林橙子周围的几个都吃过她家附近的小笼包,这会儿都一边抡着笔赶作业一边道:“橙子,给我带一笼。”   “橙子,给我也带一笼呗。”   “橙子,我想那口好久了。橙子!满足我吧橙子!”   ……   “好了啊,我是要给辞哥带的。你们的,到时候再说吧。”   说着,又问了一遍:“辞哥,你吃多少?”   沈辞没胃口。   早上的两个紫薯包现在都还有半个都没吃完。   豆浆倒是早早喝完了,这会儿看似在看英语语法,其实眼睛里迷茫一片。   听到林橙子喊自己,好不容易才把视线聚焦起来:“我没胃口。”   声音里带着些许哑意,混杂在A班早读的熙攘里,让人听不出来。   林橙子还在说着:“别呀辞哥,那家可好吃了。这样,我明天给你带一笼?吃不完的给宴哥吃呗。”   谢长宴已上手摸了沈辞的额头,眼睛里有着不加掩饰的担心:“感冒了?”   沈辞一脸迷茫的看着谢长宴。   嗓子有点儿疼。   火辣辣的。   迟疑着:“有点儿吧。”   “早上我就想说了,怎么看起来蔫了吧唧的。我试着你头有点儿烫,橙子,有体温计吗?给你辞哥量个体温。”   林橙子糙惯了,最后还是在江浔那儿借到了体温计,温度一测,三十九度多,谢长宴连忙就带着沈辞起来:“橙子,你去找老黄请个假,我带辞哥去医务室。再烧下去烧傻了都。”   林橙子跳起来就跑。   谢长宴已经把沈辞架了起来,嘴里念叨着:“别跟我说不用啊。再让你烧下去,我同桌都没了!”   沈辞迷糊中也意识到自己病的可能有点儿重。   察觉到自己在被人架了起来,转头看了一眼:“宴哥?”   “嗯,是我。听话啊,我们去医务室。”   “嗯。”   宋一川也跑了过来,一脸不可置信;“不是吧辞哥,你怎么弄的,烧的这么高?”   “行了,别添乱了,把辞哥杯子拿上,等下给辞哥喝点儿热水。”   宋一川哦了一声,去沈辞位置上看了一眼又一眼,甚至去桌肚里掏了掏,也没掏出个杯子来。   “宴哥,辞哥杯子在哪儿呢?”   谢长宴给了自己脑袋一下,沈辞哪来的杯子。   每天不是喝冰水就是喝冰可乐。   “用我的。”   “好勒。”   医务室在小卖部旁边,两层高的小楼,谢长宴把沈辞带了进去,带着眼镜穿着白大褂的男医生连忙站了起来:“A班的是吧?你们班主任刚刚打电话过来说了。怎么弄的,烧这么高?”   医生说着又拿着体温枪测了一遍,三十九度三。   拿出处方单就开始写:“直接输液吧。早上吃饭了吧?没吃去小卖部买点吃的,要输一会儿,别饿着难受。对了,有药物过敏吗?”   “吃了。没有。”   医务室内是有躺着的床的,宋一川跟在后面进来就去找床了,这会儿正好找到一张空床:“宴哥,辞哥,等下来这边。”   护士正在根据处方拿药。   已经拿起了针管,对着沈辞道:“来,手伸过来,你是右手写字吧?来,把左手伸过来。”   沈辞伸出了手。   “握紧。”   护士在手上摸了一下,拿起棉签蘸了碘伏,拿起针要开始往沈辞手上戳的时候,沈辞别开了眼。   下一瞬,就察觉到自己眼睛上被覆上了谢长宴的手。   干燥又温暖。   连带着整个人都被谢长宴带的往他怀里倚了一下。   沈辞无意识的眨了眨眼,眼睫毛触碰到谢长宴的掌心,明明悄无声息。却觉得周遭所有动静都在放大。   不知过了多久,谢长宴才放开了手。   护士已经替沈辞输上了液,开玩笑道;“怕针啊?”   谢长宴提起了药瓶,带着沈辞往床位走,“哪儿能啊。嗐,刚我手贱瞎碰呢。”   护士心里门清,却也只是跟着笑:“注意一下啊。”   “放心吧。这我嫡亲的同桌。” 第23章 喝口红豆沙   护士笑道:“行了行了知道了。”   说完也不管他们了,收拾了一下东西,突然想起了什么,又忍不住嘱咐了一句:“我知道你们A班压力大课业中,可也要注意休息,懂得劳逸结合。沈辞发着烧呢,最起码上午别让他动脑了,好好休息吧。”   谢长宴应了下来:“好。谢谢姐姐啊。”   这个年纪的少年自带一股朝气。   光是站在那儿就有一股掩不住的蓬勃,让人愉悦。   更何况,还长得好有礼貌又嘴甜呢?   护士笑了笑,亲自拿了纸杯给他们倒了杯热水过去,絮叨着:“多喝点儿热水。”   谢长宴替沈辞接下来了热水:“姐姐你人真好。”   躺在另一边床上刚被护士骂过的段清野下意识将盖着的被子往上拉了拉。   还没盖住脸,就被护士夺下了,没好气道:“干嘛呢?怎么想的,在医院里用白被子盖脸。”   才注意到这边床上躺着是谁的谢长宴挑了挑眉,也跟着护士来了一句:“姐姐,他这是怎么了?”   “怎么,认识啊?哦对,你们以前一个班的。”   京口大学因为有谢家的加入,每学期都会组织一次学生体检。医务室里的护士看着这些学生虽然叫不出他们的名字。   但是终归还是有点儿印像的   护士哼了一声:“他能有什么事?不想上课在这儿装病睡觉呢。段清野,你快给我上课去,你班主任要是问了,我可不会替你瞒着。”   原来是这样。   宋一川讽刺似的笑了一下:“段清野,你可真能啊。”   刚躺下的沈辞都忍不住微微偏头朝段清野看了一眼,段清野却什么解释都没有,重新盖上了被子:“随便。”   护士气的不行,顾忌到沈辞需要休息,没有骂什么,只是扭头就走。   上次的事不知陈棋和段清野是怎么跟陈静娜说的,反正火没烧到许思涵身上。   至于老黄会知道这事,多半是许思涵跑去跟老黄说的。   A班就是这样。   自己被欺负了好像没什么。   一旦班级里的其余人被欺负了,立马就义愤填膺上了。   恨不得全上给对方一个教训。   护士走了,宋一川还是不愿意放过段清野:“段清野,这事你干不少次了吧?我才想起来今年三四月份那会儿你也经常往医务室跑,一跑就是半天,我还以为你身体不好。劳资差点儿组织全班给你捐款!”   现在看着,人家就是来医务室睡觉的!   段清野烦了:“关你屁事。”   “你!”   “行了,辞哥还病着呢。吵什么吵,谁要是耽误辞哥休息了,小心我把他扔出去。”   谢长宴已端起了热水,见沈辞没睡觉的意思,将热水往沈辞手边送了送:“喝点儿热水?”   沈辞拒绝。   他这会儿觉得自己浑身都烫。   不想再喝热的。   只想喝点儿冰的,降降火。   谢长宴只是看着沈辞,突然笑了:“辞哥,你这会儿不会是想让我去给你买点儿冰水吧?”   沈辞满怀希望的看向谢长宴,谢长宴气笑了:“别想了。”   沈辞继续盯着谢长宴。   “行了行了,别看我了,你休息会儿,我去给你买喝的。”   这句话在高烧三十九三的沈辞耳中等同于,你乖乖休息,我会给你买冰水。   沈辞于是很是听话的闭上眼。   谢长宴无意识的笑了笑,“行,生病了得哄着是吧?没事,宴哥哄着你成不?”   沈辞已经闭上了眼。   谢长宴转头对着宋一川交代了一句:“守着点儿辞哥。”   “放心吧。”   见谢长宴要出去,宋一川脸色有些奇怪,忍不住压低声音问:“你真要去给辞哥买冰水啊?算了,买就买吧,这会儿辞哥就在医务室呢,实在不行,离学校不远还有家医院。去吧去吧,给我也带一瓶。”   谢长宴一脸复杂的看着宋一川。这什么智障。为什么能留在A班?   在一旁装睡的段清野都笑出了声。   沈辞倒是真的睡过去了,不知怎么的,明明不困,一闭上眼,却很快迷糊了起来。   陷入睡梦中的沈辞很明确的知道自己在做梦。   却只能看着。   这好像是他幼年在南京的时候。   当时沈文在南京地理与湖泊研究所工作,他被林栀清带着在南京读幼儿园。   那是幼年时少有的幸福时间。   本以为会记住很久。   未曾想后来的时光变迁太多,那段时日便记不太清楚了。   只记得自己在那儿认识到了人生中第一个好朋友。   是个长得很好看很精致的男孩子。   两人关系不错。   眼前时光虚影,不停变换,沈辞竟在其中看见了当年。   那是某一日午后,南京的夏日总是炎热,幼儿园外的街道上到处都是人。   眼前早已记不清脸的男孩子小大人似的叹着气:“我爷爷想让爸爸回江城。”   小沈辞似也有些不开心:“那我们以后还能一起玩吗?”   那小男孩也不知道。   两人互相对望着叹气。   末了,还是那个男孩子主动道:“算了,我们还小呢。不要想这些。我爸爸说今晚有惊喜呢。希望是个很好玩的玩具,沈辞,我们明天一起玩呀。”   “好呀。”   蝉鸣悠长,夏风扑面。   记忆中的街道渐渐远去。   梦醒了。   沈辞缓慢的睁开了眼,谢长宴就在他眼前,手里还拿着什么,对他笑着:“醒了?正好,辞哥,我买了红豆沙,甜滋滋的,喝点?”   那么一瞬间,幼年好友与谢长宴的脸重合到了一起。   沈辞开口时甚至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晚上发烧了。”   我那天晚上发烧了,醒了就转学了。所以没能和你一起玩。也不知道你所说的惊喜是什么。   声音沙哑。   谢长宴没有听清,俯身近了些:“辞哥你刚刚说什么?”   沈辞已彻底清醒。   刚刚说了什么,他自己也想不起来了。   努力想了会儿,发现头昏脑胀的,索性放弃了,摇了摇头:“没什么。”   “嗓子怎么哑成这样了?来,喝点儿东西缓缓。”   沈辞以为是冰水,就着谢长宴的手就喝了一口。   入口温热细腻,香甜软糯。   沈辞顺着吸管往上看。   看到了江大步行街那家红豆沙的包装。   “你……”   “好喝吧?我特意出去买的。来,再喝两口。”   在一旁一边看着沈辞打吊针一边刷题的宋一川也注意到了。   “卧槽牛逼啊宴哥,你不会翻墙出去的吧?”   谢长宴啧了一声:“管太多了啊。”   宋一川也不管,过来看看了,疑惑的问道:“宴哥,我的呢?”   谢长宴难得的愣了一下,很快,又理直气壮了起来:“你还想喝宴哥我亲自买的红豆沙?怎么不上天和太阳肩并肩呢?”   “宴哥!”   “行了行了,别吵着你辞哥休息。”,谢长宴一边说着一边把宋一川往外带:“行了啊宅急送,别闹了啊。来来来,宴哥请你喝冰水,红包发你了啊,记得给段清野也带一瓶回来。”   段清野也被吵醒了,睁着眼睛看着这场闹剧,冷笑一声:“不需要。”   “管你需不需要呢。不需要正好,睡醒了是吧?出去吧,别打扰辞哥休息。” 第24章 不一样了   段清野被气笑了,直接翻了个身,盖着被子戳着手机。   沈辞已经彻底清醒了,谢长宴试了试沈辞的额头,担忧着:“怎么感觉还是有点儿烫?”   沈辞想将谢长宴的爪子挥开:“这只是普通吊针,不是什么神药。”   谢长宴摸着沈辞的额头低低的笑了会儿,沈辞微微掀起眼,猝不及防的就在谢长宴眼中看见了自己。   隔着一层温润的眼眸,像是隔开了山与海,又像是有什么要呼之欲出。   谢长宴手掌干燥舒服,顺着额头,摸上了沈辞柔软的发,垫在了沈辞后脑:“不睡了?”   “嗯。”   “那坐起来倚着舒服点?”   “好。”   沈辞顺着谢长宴的力度微微起身,刚打开手机就收到了谢长宴的消息。   沈辞朝谢长宴看了一眼,疑惑的眨了眨眼。   谢长宴扬了扬手中的手机。   奇怪,这人有什么事一定要通过微信说?   -戏精:打完吊针要不要回家休息休息?让你家人过来接你?   沈辞垂眼看着手中的消息,想起刚刚打开和谢长宴聊天框之前,消息列表中,紧跟着谢长宴消息的就是林栀清的消息。   -妈妈:妈妈陪爸爸去南京研究所一趟。差不多下周回来。   沈辞微信人少,向来没有备注的习惯。   林栀清之前微信名是一句古诗—「忽见陌头杨柳色」,是今年四月份从伦敦回国出机场时,林栀清打下的网名。   沈辞读不明白,便一直当没有。   直到昨晚他回家看着试卷静不心之时,突然意识在,只要他在A班,只要在谢长宴,总会遇到更多的人,所以,得有个确切的备注。   谢长宴又发了条信息进来。   -戏精:不想回去休息?   谢长宴在迁就他。   他是怕自己在别人面前显露家庭会难堪。   沈辞直接收起了手机,看着谢长宴,淡淡道:“没有人接。他们都不在江城。”   谢长宴愣了一下:“晚上也不回来?”   “不回来。”   转过去不愿搭理他们段清野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将头转了过来,听谢长宴和沈辞聊着天。   “那你今晚怎么办?”   沈辞皱了皱眉:“什么?”   “三十九度多,我怕你晚上再烧起来。”   沈辞倒是不在意这个,这么多年,他自己完全可以照顾可以。   “没事。”   谢长宴不听,并且商量道:“晚上去我家?我照顾你?”   沈辞抬眼。   谢长宴退了一步:“我去你家也行。”   沈辞叹气,第一节课已经下课了,老黄拿着自己的本体保温杯哒哒哒的过来看沈辞,和谢长宴一个毛病的把手往沈辞额头上贴去试温度。   “等下打完吊针了,我给你开张假条,回家休息休息。哦对了,休息的时候记得看看语文古诗词阅读,平时带着看看。古诗词阅读不需要动脑,欣赏欣赏。”   踩着高跟鞋的周西赶在上课前也绕来了医务室:“我听说沈辞快要烧傻了?”   沈辞:“……没有。”   林橙子到底怎么请的假。   谢长宴也乐了:“橙子瞎胡说呢,不过烧的也不低,三十九度多。”   周西穿着高跟鞋要比老黄高些,居高临下的看了一眼老黄:“行,好好休息。正好你黄老师也在这儿,让他给你批个假回家休息休息。对了,我这有两张英语卷子你拿回去看看。”   沈辞:“……”   周西还在说着:“英语和数理化不一样,做的多了,都不用怎么思考。尤其你还在英国生活过那么长时间。这会儿病了,做点儿英语最好,省的动脑子。”   这个话术好熟悉。   沈辞又一次沉默了。   谢长宴刷着存在感:“我觉得对于沈辞来说,数理化才不需要动脑吧?尤其是数学和化学。”   老黄和周西不听。   尤其是老黄,拍下一张假条就走了,谢长宴追了上去,又给自己追了一张假条回来。   直到两个老师全走了,段清野才把自己的头从被子里露了出来,问了一句:“这个就A班那个从国外转回来的?”   谢长宴语气淡淡的,却没什么友好的意思:“装什么呢?一个年级能进A班的总共就那么点人,除了辞哥,你不都在考场上见过吗?”   段清野也不是个脾气好的:“谢长宴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是纯粹不乐意和你这种自己放弃自己的人说什么。”   “你懂个屁。”   谢长宴还没怼回去,老黄就去而复返了,直接掀开了段清野的被子,冷笑:“我刚刚就觉得不对劲,段清野,我好歹做过你一年班主任,你以为你蒙着被子我就认不出你了!给我起来!”   沈辞看得出来,段清野对老黄有着最基本的尊重。   他没有和老黄闹,只是垂下了眼,将放在一边的校服外套拿起来套在了身上,说出来的话还是不客气的:“老黄,你现在已经不是我班主任了。”   “你给我闭嘴,只要一天在我A班待过,这辈子就是我黄杰的学生!”   段清野还没有再说话,就被老黄带了出去。   沈辞倚在枕头上,慢慢的喝完了手中的红豆沙。   打完吊针已经是上午第三节课上课了。   谢长宴把沈辞的几张卷子放在自己包里,一边带着沈辞往校外走,一边叫车。   “不用叫车吧。走路十来分钟的事。”   “辞哥,你发着烧呢。又这么大太阳,别又发烧又中暑的。我跟老黄保证照顾病人来着,给宴哥点面子。”   沈辞被谢长宴带着躲在京口大学门口的树荫下等车,门卫大叔在保安室里吹着空调,不知被京口大学学子养了多少年的橘猫也懒散散的躲在树荫下。   像极了他刚来京口大学的那天。   可他明确的知道,一切都不一样了。   这里是江城。   是他生命的起点,也是他兜兜转转又回来的地方。   谢家买的房子就在沈辞住的小区对面,但是绿化装修什么的更好些。   林栀清他们决定回江城决定的突然又匆忙,联系转学的时候,还是外国语学校的老师帮忙联系的。   绕了一圈,才转到的京口大学。   京口大学附近的房子从来都是不愁租的。   林栀清能租到那儿的,也是花了大力气的。   谢长宴家装修的尤其好。   看起来很普通的三居室,一间主卧一间客房一间书房。   暖色调的装修风格让人很舒服。   谢长宴给沈辞接了杯水:“你先休息休息,我出去给你买杯红豆沙,回来给你做午饭。”   “你会做饭?”   “看不起谁呢?真当我是少爷啊?”   “你不是吗?”   沈辞一惊,连忙侧头看过去。   客房的门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被打开了,倚着个男人,那男人看起来约莫二十五六岁的样子,脸长得张扬又好看,一双眼生的极为漂亮,手里还拿着副眼镜,明明穿了身睡衣,却掩不住身上的矜贵气,这会儿正懒散散的看着他们。   沈辞看向谢长宴,谢长宴也有些惊讶,喊了声:“三叔?” 第25章 三叔   那男人应了一声。   这会儿倒有了长辈的样子,从门边上直起身来,主动对着沈辞道:“你是长宴朋友?我是他三叔,谢应书。你可以跟着一起喊声三叔。”   也不等沈辞喊自己,就冲着谢长宴抬了抬下巴:“少爷,这个点你应该在上课吧。你别蒙我啊,我也是在京口大学读过书的。”   喊三叔喊不出口的沈辞终于找到了一个合适的称呼:“学长。”   谢应书朝沈辞笑了笑。年纪不大,表现的却像个温和的长辈。   谢长宴也一肚子的疑惑:“三叔,你什么时候回的江城?回来了不应该去老宅吗?来我这儿干嘛?”   “什么你这儿?这房你爷爷买的,我俩都啃老呢。”   谢长宴不搭理谢应书,带着沈辞往主卧去,谢应书在后面懒散散的说着:“我凌晨到的南京机场,坐车上开了个跨国会议,今早八点左右到的江城。实在熬不住了,过来睡一觉。你刚刚进门的时候没看见我鞋脱在那儿?”   说着,还抱怨了一句:“你们进门的时候,我刚洗完澡吹干头发准备睡觉。还以为家里进贼了呢。”   谢长宴也不回头:“你天天穿鞋和我差不多,我鞋那么多,能注意到这个?”   谢应书笑了笑:“行吧。你呢,逃学?不仅逃学还拐个好学生给你打掩护?你班主任是老黄吧,我要去给老黄告状了啊。”   “去吧去吧。”   沈辞觉得不解释不好。   回过头解释了一句:“学长,谢长宴是送我回来休息的。”   谢长宴反手把沈辞带进了门,谢应书又倚在了客卧的门边上,低低的笑了笑,低头抬手戴上了眼镜,去冰箱里翻了瓶果汁出来,找了个舒服的地方坐了下来,准备趁着最后一点清醒和自家侄子先聊聊。   沈辞看了一眼关上的门,迟疑着:“这不好吧?你长辈还在呢?”   谢长宴倒是心安理得的很:“怕什么,我又不是带你进来干坏事的。”   见沈辞还是有些犹豫,谢长宴笑了起来,解释了两句:“我三叔今年其实也才二十五,没比我大几岁,从小我俩关系就好。别看他刚刚在你面前一副长辈样子,其实不过是这两年接手家里那些产业练出来的。跟个大尾巴狼似的。”   谢长宴一边说着一边从床边的抽屉里摸出了体温计,“来,看看还烧不烧了。累不累?休息会儿?”   主卧空间很大。   沈辞坐在床边量着体温,谢长宴打开衣柜找了两套睡衣出来,又去卫生间拿出了一套新的洗漱用品。   还是有点儿烧。   又有点犯困了。   却撑着不愿意睡。   人三叔还在外面呢。   谢长宴看了眼体温计,就要把沈辞往被子里塞:“饿不饿?是这会儿吃点儿东西,还是睡醒了吃?”   “不想睡。”   谢长宴看着沈辞一边说不想睡一边耷拉着眼皮,整个人都没精神。还能不知道沈辞在想什么。   哄了句:“我三叔真不在意这些。你不是喜欢江屿白吗?我三叔就江屿白他们公司的老板,你乖乖休息,我去给你搞个江屿白的签名来。还能给你写句话的那种。”   沈辞立马就躺下了。   谢长宴笑了笑:“行,那就睡醒了再吃东西。睡衣给你找了两套出来,都是洗过的。你先穿一套睡觉,等会儿醒了要是出汗了洗个澡再换一套。空调温度开在二十六度好不好好不好?”   忙完了这些,谢长宴又跑出去倒了杯温水进来:“来,多喝点儿水。听话,宴哥去给你买红豆沙喝。”   沈辞伸手拿水杯的动作顿了顿:“宴哥,我不是小孩子了。”   谢长宴也只是笑:“行。宴哥知道了。我先出去了?”   “嗯。”   沈辞躺下,又喊住了谢长宴:“谢长宴?”   “嗯?”   “谢谢。”   “瞎客气什么呢。”   谢长宴关了灯。   沈辞喝了两口水躺了下去,慢慢的睡了过去。   谢长宴家采光很好,白天只要打开窗帘,屋内便一片明亮。   这会儿外面的窗帘全被谢应书放下了。   自己抱着杯果汁戳着个手机悠哉悠哉的。   “你怎么在这儿?”   谢应书啧了一声:“瞎了?你刚刚出来倒水的时候我就在这儿了。”   谢长宴打开冰箱门看了一眼,冰箱里全是果汁和牛奶,挑了瓶酸奶出来,坐在谢应书对面,毫不客气::“怎么没给我添个可乐?”   “不健康。”   谢长宴似乎有些不可置信:“你怎么好意思跟我谈这个的?是谁带着我熬夜的?又是谁带着我吃垃圾食品被爷爷追着打的?又是谁……”   “好了啊。再翻旧账我不客气了啊。行了,屿白嫌那些伤嗓子,我就陪着他喝些健康的。”   “行吧。对了,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谢应书还在回着消息:“屿白不是想开巡回演唱会吗?第一场想开在江苏这边,正好我生意谈完了,回来看看。”   谢应书笑道:“屿白第一次个人演唱会,他自己不说我也知道,紧张着呢。我多跑跑,把事都给定下来。他只需要好好唱歌就行。”   谢长宴应了一声:“到时候江苏这边的门票记得给两张给我啊。”   谢应书抬头看向谢长宴。   “走后门啊?”   “开什么玩笑,走后门还给钱呢。我这是直接要。”   “行吧。谁让你是我亲侄子呢?”   谢长宴起身,坐上了谢应书所在的沙发,并且,朝谢应书挪了挪,谢应书往旁边让了让,谢长宴又追了上去。   “要钱?向我爸要啊,就他对你那宠着的劲,要多少没有?这样,你去向他要个北上广的办公楼给我。就说是你要的。”   谢长宴:……   “不要钱。”   谢应书瞥着谢长宴。   谢长宴抬起手就给谢应书捏起了肩膀。   谢应书享受了会儿。   “说吧,要什么。”   “三叔,你让屿白哥给我那朋友签个名呗,再加句话,鼓励他好好生活向前看之类的。”   “呵,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   “哪能啊,我那同学特喜欢屿白哥,今年刚从英国回来的,在英国一想家的时候,就听屿白哥的歌。”   谢应书挥开了谢长宴的手站了起来,两人谈着条件:“行是行。就是我这半年可能会经常回江城。”   谢长宴立马:“懂。我一定不跟爷爷说你回来了。”   谢应书满意了,装模作样了几句:“也不是。主要是老宅规矩大。”   “明白。”   被谢长宴伺候的满意了,谢应书也多讲了几句:“屿白正在筹备新专辑,其中好几首以江浙这边写的,差不多三个mv这样,mv他看中了江城这边,打算在这边拍。”   谢长宴感慨了一句:“又是新专辑又是演唱会的,屿白哥还真是能者多劳啊。”   “他喜欢着呢。音乐就是他的梦想。他只需要去追寻自己的梦想,其余的事我处理就行了。”   谢应书说完了也要去睡觉了,谢长宴跟着进去,看着立在墙边的行李箱,突然想起了篮球赛,提醒了一句:“这个月十九号京口大学篮球赛。到时候爷爷肯定要过来看的,你要是不想被爷爷念叨,得躲着点。”   “放心吧,我过几天就得走。”   谢应书目送着谢长宴出去,关门的瞬间,谢应书开口了:“你那个朋友,”,顿了顿,又笑了:“算了,你心里明白着呢。”   谢长宴也笑:“明白。” 第26章 家常   沈辞睡醒睁眼的时候,迷茫了一会儿。   又搬家了?   打量了一下四周,才想起来了,这是谢长宴的卧室。   身上出了汗,体温计就放在一旁,沈辞拿起来测了一下,体温已经降下去了,关了空调拿起睡衣就去洗澡。   开门的时候,谢应书正坐在饭桌旁开着电脑怼人:“你这个报价做的什么玩意儿?怎么?当我谢家真是什么慈善机构了?用脚做的?”   看见沈辞出来了,谢应书可能觉得骂人的形象不好,切换成了英文,又怼了几句后,结束了会议。   沈辞一时愣在了主卧门口。   谢长宴正在厨房盛汤,饭桌上,已经放了一荤两素三道菜了。往这边看了一眼,提醒了一句:“三叔,人英国回来的。”   谢应书难得的尴尬了一下,很快恢复如常,从善如流的开了个玩笑:“我去学学法语,下次用法语怼。”   “那你还得招个会法语的秘书,你一边怼一边给你翻译。”   谢长宴放下了汤,朝沈辞招呼道:“愣着干嘛?过来吃饭。”   谢应书将电脑随便往旁边一放,也招呼了一句:“快来尝尝长宴的手艺。刚我睡醒的时候,长宴就说你差不多也该醒了,正好。”   谢长宴做饭不是精致型的,口味也是。   不惊艳不难吃。   可却很家常。   还冒着锅气的家常。   一眼看过去,荤菜是牛肉,两道素菜也都是自己爱吃的。   谢长宴和谢应书时不时的说两句话。   还总是把话引给他,让他能搭上两句。   沈辞并不知道的是,谢家老宅规矩大,讲究食不言寝不语。   然而,巧了。   今日餐桌上的这两个谢家人都不是守规矩的人。   一顿饭吃完,谢应书拿着电脑回客卧,一脸困倦:“我再睡会儿。最近忙的我日夜颠倒的。长宴啊,你快点儿大学毕业啊,这些家产全给你,让三叔退休吧。”   谢长宴:“……三叔,我今年还小呢。”   沈辞站起身要收拾碗筷,被谢长宴夺了下来:“我不压榨病人啊。”   说着便将碗筷放进了厨房,出来的时候,手里还拿着杯还温热着的红豆沙:“做饭前出去买的,还好我放在了厨房给它保温着,不然被我三叔看见了,肯定已经被他喝了。”   沈辞喝着红豆沙倚在厨房间的玻璃门上看着谢长宴刷碗。   看着看着,脸上便带上了自己也未曾察觉的的笑意:“没想到你还会做饭。”   “生活所迫嘛。我爸妈走得早,我爷爷从小就宠着我,我来京口大学这边读书后,他本来想跟过来照顾我的。我哪敢让他照顾我,好说歹说劝住了。”   “结果,又从老宅派了个做饭打扫卫生的阿姨过来,那阿姨估计小说看多了,逮着我就喊少爷,还要给我鞠躬,把我给吓的,连忙找了个我要自力更生的借口把阿姨给送回去了。”   “这借口可把我爷爷给感动坏了。一次性给我打了几十万,又打电话把我二叔骂了一顿。”   说到新人物,解释了一句:“别看我三叔不着调,我二叔比三叔还不着调呢。用二叔的话来讲,就是一辈子都要去追求浪漫。本科清华经济管理学院的,研究生跑国外学的摄影。回国后一直到处跑,追求美。每次回家用我爷爷的话来说就是糙的跟个什么似的。”   谢长宴随意又细致的讲着。   沈辞仔细的听着。   总结道:“你们家关系都挺好的。”   谢长宴正在擦碗:“是都不错。就是个个都不着调,啧,真怕什么时候家里破产了。”   沈辞在背后无声的笑着。   谢长宴背后好像长了眼:“笑什么?这么盼望着宴哥家里破产啊?以后谢家要是真破产了,我就去找你。”   说着,放下了最后一个碗:“其实我做饭次数也少,就京口大学那作息,让我天天回来自己做饭,还不如直接给我个痛快。就偶尔的事。卫生也是趁着周末约个阿姨打扫。啧,我可真够自力更生的。”   沈辞还在笑。   谢长宴瞄了过来,沈辞立马收起了笑:“对,自力更生。”   见谢长宴往自己这边走来了,沈辞连忙跑出厨房,隔着道玻璃门问:“宴哥,你包在哪儿?”   “放在玄关那儿呢,”   谢长宴也走了出来,直接快沈辞一步拿起了包,先把包里的药拿了出来:“这药都饭后半小时吃的,我刚刚订了个闹钟。”   谢长宴拿出了药就要把包挂上。沈辞跟在后面。   “宴哥,包借我下呗。”   “怎么?刚吃完饭就开始写卷子?你不得感动死老黄和如来?”   “……不是。”   “那干嘛?”   “收拾东西回家。卷子和药手拿着不好拿,明天我再把包带给你。”   谢长宴很是干脆的把包挂了上去:“想什么呢,今晚你就住这儿吧。”   沈辞挣扎:“我已经退烧了。”   “三十九度三,晚上很容易重新烧起来。”   谢长宴寸步不让。   沈辞决定自己先退一步。   “那你把卷子给我。”   谢长宴啧了一声,把卷子拿出来了,带着沈辞去了书房。   书房里书很多,各种教辅资料课外读物什么的都有,天文地理都有涉猎。   采光是三个房间里最好的。   里面摆着的书桌光是看着就价值不菲。   谢长宴把沈辞的卷子放在了书桌上,沈辞跟了过去,远看着很是昂贵的书桌,近了,能看到上面的刻痕。   “这都我小时候不懂事瞎胡划的。你别看我字写的不太好,我小时候也是被逼着练过的。就是年纪小,爱玩,坚持不下来。后来出车祸又在医院躺了一段时间,我爷爷宠着我,说不练就不练吧。现在好了,我是我们家唯一一个字拿不出手的。”   书桌上还摆着电脑和iPad,沈辞已经被按着坐了下来,谢长宴也坐在了另一边翻出了几沓卷子。   江城午后的阳光穿过高楼洒了进来,照的书房内明亮一片。   沈辞沉下心来做着语文卷子,放下笔时,能听到另一道笔尖的刷刷声。   闹钟响了,另一道刷刷声也停了下来,谢长宴出去倒了温水,看着沈辞吃了药。   陈静娜把午间小练也发了过来,谢长宴开了电脑,两人看着题目做完了练习。   好像一切都和在教室一样,又好像都不一样。 第27章 我知道   事实证明,沈辞的身体其实还行。   晚间的时候只是有点儿精力不济,倒是没有再烧上去。   已经睡醒的谢应书抱着个电脑指点江山,去冰箱拿果汁的时候,看见了扔在垃圾桶里已经喝完了的红豆沙,啧了一声,顺手拎了两瓶酸奶去了书房。   书房的门没关。沈辞和谢长宴各占一边刷着手中的试卷。   谢应书就倚在门边看着。   谢长宴刷完了一张卷子,凑过去看沈辞的,看了一会儿,就开始诱哄道:“好了,今天刷题量已经可以了。我看了,这张卷子上的阅读理解有进步,还病着呢,该休息了。”   谢应书拎着两瓶酸奶走了过来,一人一瓶的放在了书桌上。   “换个地方刷题呢?”   “学长。”   谢应书点了点头,谢长宴已经将拧开瓶盖的酸奶放在沈辞手边了,谢应书顺着谢长宴的动作挑了挑眉,这是怕沈辞自己不喝呢。   这一看,就无意中看到了沈辞的卷子。   正好在阅读理解那一面。   问:最后结尾处蓝色的窗帘表达了作者什么情感?   答:作者喜欢蓝色。   这一瞬间,谢应书耳边响起的是谢长宴刚刚那句-「这张卷子上的阅读理解有进步。」。   谢应书:……   就算他离开校园有几年了,看着这个答案也知道不对吧?   不知道沈辞信没信,反正沈辞收了试卷,并且极有礼貌跟谢应书道谢:“谢谢学长。”   谢应书逗自己侄子逗习惯了,这会儿也顺手逗了一下沈辞:“我给的酸奶好喝还是长宴给的红豆沙好喝?”   沈辞愣了一下。   “三叔,那红豆沙是我喝的。”   谢应书看了谢长宴一眼:“行了,我能不知道你?你有什么吃什么的,这么热的天,会为了喝口红豆沙跑去步行街那边?”   “你别逗他。”   谢应书应了一声,唇角带笑的看向沈辞:“刚逗你玩呢。”   沈辞也轻轻笑开,很是诚恳道:“宴哥买的红豆沙更好喝。”   因为沈辞这一句话,三人吃完晚饭后,直奔地下停车场,谢应书亲自开车带两人去买红豆沙。   谢应书念叨着:“不说不想,刚刚一说红豆沙,就想喝。”   谢长宴家离步行街也不算远。   一到晚上,那条街上全是人。   车根本开不进去。   沈辞坐在后排看着谢应书把车拐进了一条小道,毫不在意会不会将手中的这辆豪车刮坏。   车停下的时候,谢长宴来了一句:“很好,三杯红豆沙不到十块钱,你这车,啧。有钱真豪横啊。”   谢长宴说着就要下车,刚开门,沈辞就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声音,还没反应过来到底是谁的声音,谢长宴就重新关上了门,“等等。”   开了点儿车窗,外面的声音就传了进来。   沈辞听出来了,那是段清野的声音。   段清野声音很冷,却又夹杂着点儿温情。   “你管我干什么?你就当没生过我,当我死了!”   紧接着,就是一道女人的声音,有些苍老,更多的是担忧和着急:“清野,你这说的什么话?”   “你只管好你老公就行。”   段清野抬脚就要走,那女人在背后追了两步:“清野!清野!”   她拿段清野无可奈何。   沈辞坐在后边看着窗外,垂下了眼。   这一段路有着昏黄的路灯,有着少量的行人。   和另一边人声鼎沸亮如白昼的步行街形成鲜明的对比。   那路灯下的女人约莫着四十多岁,脸上有着历经生活的苍老。她蹲在路灯下,捂着脸落了泪。   沈辞抽了几张纸巾下了车。   谢长宴坐在车里看着,沈辞只是递了纸巾,并没有劝慰什么,就回来了。   谢应书倚在车门上转着车钥匙,小声问了一句:“刚刚那人你们认识?”   谢长宴嗯了一声。   沈辞走在谢长宴边上,有些出神,根本没听清谢长宴的那一声嗯,直接答了一句:“不认识。”   谢应书:?   谢长宴按住沈辞的肩晃了一下:“回神了辞哥,段清野你不认识?”   沈辞这才回过神来,垂下了眼:“哦,认识。”,又抬眼看向谢应书解释了一句:“我是说,刚刚那个哭的人我不认识。我只是,”   我只是后面的声音几乎小的让人听不见。   谢长宴却还是听见了,他说,我只是能明白她的心情。我知道她的不容易。   回程的时候,沈辞捧着杯红豆沙,酝酿了好久,才好意思直接对着谢应书开口:“学长,前面那个路口把我放下就行。”   “嗯?”   谢长宴立马来了句:“三叔你别听他的。直接回家就行。”   沈辞尝试说服谢长宴:“我已经退烧了。我身体不错,晚上也不会再烧起来。”   “身体不错,三十九度三?”   沈辞:“……这只是一个意外。”   谢长宴:“哦。”   沈辞挫败。   总有一种自己说不过谢长宴的感觉。   于是,沈辞掏出了手机,打算用打字的。   -g:我真的已经好了。   -戏精:怎么,你会算命?   -g:……   沈辞还在想怎么说服谢长宴,谢长宴就开了句玩笑过来。   -戏精:怎么,辞哥是嫌我那儿不好?好好好,都怪我,都伺候不好辞哥。伺候人的活都干不好,我还有什么用!   明知谢长宴是在开玩笑,沈辞却还是忍不住解释。   -g:不是。   沈辞整理了一下措辞。   -g:我在你那儿不方便。学长也在呢。   谢长宴那儿总共就两间卧室。   肯定得有一个人和人一起睡。   -戏精:我们又不做坏事,我三叔在就在呗。还是说,你想和我做坏事?   沈辞绝望的收起手机。   这都什么东西?   怎么越解释越乱。   沈辞重新倚在了车窗上,一句话都不想说了。   把车开进小区的谢应书已经开始分配房间了:“我等下要开会,沈辞你和长宴一个房间,明早我送你们上学。”   槽点太多。   一时不知道该从哪儿开始吐槽。   谢长宴拆自己亲叔叔的台毫不客气:“怎么,三叔你开会要开到早上?三叔,你醒醒,我和辞哥是省重点!送我们上学?你以为早八呢?”   谢应书沉默了会儿,最终还是自己拆了自己的台,一点面子不给自己留:“你想多了,大学生早八我都起不来送。我就随便说说,你们就随便听听。”   谢应书已经停下了车。   正好有电话打过来,谢应书一边带耳机,一边打着手势偏过头对沈辞他们道:“你们先上去,我接个电话。”   还没来得及搭话就被安排好一切的沈辞就这样跟着谢长宴下了车,一脸懵的被谢长宴带进了主卧,又一脸懵的手里就被谢长宴塞了好几件衣服。   连内裤都有。   “这些都是新的。你换个家居服,我把你校服一起扔洗衣机里洗了,再放烘干机里烘一下,马上就干了。”   安排完这些,谢长宴干脆在沈辞身边坐了下来,语气带上了调笑的意味:“辞哥,你晚上睡觉老实吧?不老实也没事,别把我踹下去就行。” 第28章 同床   沈辞掀眼看向谢长宴。   自暴自弃了。   算了,反正也说不过他。   “不老实。你等着在床底下睡吧!”   谢长宴抵着沈辞的肩颈闷笑。   呼吸洒在裸露的皮肤上,温热一片。   沈辞呼吸一窒。   好像心脏都颤栗了起来。   谢长宴笑了一会儿:“床底下睡也行。不过我只肯睡沈辞哥哥的床底下。”   沈辞哥哥。   沈辞闭了闭眼,仓皇起身,头抵在沈辞身上的谢长宴被这个力度直接掀倒在了床上。   床垫柔软,弹性十足。   谢长宴T恤下摆微微被动作弄的掀起一块,少年人腰肢窄而瘦。沈辞目光落了上去。   在谢长宴开口说话之前,沈辞抱着怀里的衣服落荒而逃:“我先去洗澡。”   卫生间里响起水流声,谢长宴啧了一声起身去了厨房接水,又把沈辞的药拿了出来,等他洗完了,正好可以吃药。   谢应书正在阳台打电话,指尖拿了根没点的烟。   谢长宴站在原地看了会儿,突然想起来自己这个三叔很久没抽烟了。   电话应该差不多快打完了,谢应书脸上有着极度温和的笑意。   谢长宴不由得愣了一下。   他这个三叔他最是了解不过,因为是老爷子最小的一个儿子,自小便受宠。读书时矜贵又嚣张,后来大学毕业后接手家族生意,才养出一股子淡然的味道。   也没养出多少。   毕竟谢家太有钱了。   没什么是值得谢家人去阿谀奉承的。   所以其实谢应书骨子里还是骄矜的。   也只有对他这个从小带到大的侄子才会温和些。   这会儿居然会对别人有这种极度温和的笑意。   谢长宴低头喝了口水,再抬眼的时候,突然想起这个笑看起来很眼熟。   电光火石间,谢长宴像是看到了自己。   他给沈辞改备注的那天晚上,从镜子中无意窥到的自己。   谢长宴被自己呛了一下。   抓着杯子和药急匆匆的进了主卧。   一进来,谢长宴就有点儿后悔了。   沈辞刚洗完澡出来,湿漉漉的短发垂在额前,却挡不住他过分精致的眉眼。   穿的是他的睡衣,睡衣宽松,居高临下的看过去,便能看见白的晃眼的肌肤。   冷白色不停的往谢长宴眼里钻,偏偏沈辞发尾的水珠又顺着他修长的脖颈往下滑,没入下方。   在这一瞬间,谢长宴毫不讲理的觉得这个水真的很下流。   谢长宴把水杯放下,拐去了卫生间,拿了个浴巾就往沈辞头上搭,装作不经意的用干燥的浴巾一角擦干了沈辞脖颈上的水滴,说出的话却再义正言辞不过了:“洗完澡不知道吹头发吗?自己还在感冒呢,怎么,嫌今天高烧太舒服了?”   沈辞被浴巾弄了个劈头盖脸。   声音也闷在了浴巾里:“不是。”   谢长宴不听。   直接帮沈辞擦起了头发。揉的差不多了,拿了个吹风机出来:“自己吹可以吗?我去洗个澡。”   沈辞拿着吹风机很是无奈。   “快去快去。”   谢长宴笑:“辞哥,我好歹帮你擦了这么久头发呢。就这么不耐烦啊?”   不等沈辞回答,谢长宴就拿着衣服往卫生间去了,进去之前,提醒道:“记得吃药啊。要是被我发现不吃药,今晚我就看着你起码给我喝两杯热水。”   沈辞拿起了胶囊:“知道了!”   谢长宴的床很大,沈辞根据谢长宴摆放的东西,确定了一下谢长宴平时睡的一边,然后,自己去了另一边。   手机聊天框上,有林栀清的消息。   是一条转账记录。   转账记录上,是沈辞上午收到消息后给林栀清回的消息。   -g:知道了。你注意安全。   20:37   —妈妈:微信转账5200元。   这会儿已经快十点了,再没别的消息过来。   沈辞猜到应该是老黄跟她说了什么。   还是回了条消息过去。   -g:?   林栀清的消息回的很快,是一条语音。   浴室里水流声不停,沈辞摩挲了一下手机,在猜到林栀清为什么转账后,在看到段清野妈妈掩面哭泣后,他就很想听到林栀清的声音。   那种温和的。   对他有着毫不掩饰的关心的。   -妈妈:「听黄老师说你发烧了,没事吧?妈妈在这儿陪爸爸,赶不回去,你自己照顾好自己。」   以及,对沈文的爱恨交织。   她爱沈文。   也恨沈文。   两相交织,更放不下。   沈辞回了条消息过去。   -g:上次看到你微博下面有人说你上本小说断更了。   -妈妈:「写那本的时候,你爸爸正准备回国,忙着和国内这边研究所联系,我帮着联系去了。等忙完,心态就变了,不知道要怎么往下写了。」   -g:挺可惜的。好多人喜欢。   那么多人喜欢你。   -g:我也很喜欢。   这次隔了很久,谢长宴都已洗完了澡从卫生间里出来了,林栀清的消息才回过来。   沈辞直接语音转文字。   -妈妈:好。我回江城就把那本写完。   沈辞脸上便带上了笑。   “干什么呢?笑这么开心?药吃了?”   沈辞下意识看向了自己掌心的药,一把塞进了嘴里,喝了口水。   平静的看向谢长宴的眼:“吃了。”   谢长宴:“……你真当我瞎是吧?自己的身体都不注意,不催不动是吧?”   谢长宴直接走了过来,拿起了吹风机,插上电,招手:“过来,我给你吹头发。”   谢长宴给人吹头发的动作很生疏。   修长的手指在头上抓来抓去,动作放的很轻,却忽视不掉。   不像是在抓头发,更像是在拨动了什么。   这一瞬间,所有声音都在沈辞耳边不断放大。   吹风机的轰鸣声,空调的嗡嗡声。   全都夹杂在了一起。   热风吹过耳畔,窗外是一轮明月,今夜月色很美。   吹完了头发,沈辞和谢长宴都长久的没有说话。   不知道过了多久,谢长宴才收起了吹风机,“你睡吧。”   “嗯?”   “我去外面睡沙发。”   沈辞喊住了谢长宴:“你是想我俩轮着感冒?”   谢长宴便轻轻笑开了:“你先睡,我去洗个脸。”   沈辞垂下了眼,嗯了一声。   谢长宴再出来的时候,就发现沈辞已经在床上闭上了眼。   沈辞长得很好看,眉眼精致,眼睛清澈透亮,眼睫纤长。看似冷冰冰的,实则身上总是笼着一股温文尔雅的气质。   共情能力很强,心很细。   对人总是温和的。   谢长宴看了好一会儿,才关了灯,躺上了床。   一躺下,沈辞身上沐浴露和洗发水的味道扑面而来。   夹杂着清爽的少年气。   很好闻。   好闻到他睡不着。   妈的,他们真的用的是同一种沐浴露洗发水吗?   谢长宴闻了闻自己的,不信邪的起身去卫生间看了看。   直到谢长宴起了身,沈辞松了口气。还没彻底好的身体真的累了,意识开始模糊,慢慢睡了过去。   卫生间的谢长宴盯着自己的东西看了半天。   没错啊。   卫生间里只有一种味道的沐浴露和洗发水啊。   谢长宴再一次往自己脸上泼了冷水,缓了一会儿,才重新躺到了床上。   撑起手看了会儿,睡着了的沈辞真的很乖。   谢长宴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的另一只手已经快落到沈辞眉眼上了。   虚虚的笼罩着。   谢长宴手颤了一下,还是没有落下去。   收了回来。   极轻的笑了一下:“辞哥,晚安。” 第29章 融入   沈辞这一觉睡的很是踏实。   睡醒的时候,谢长宴定的闹钟都还没响。   沈辞睁开眼缓了缓,室内遮光效果很好,这会儿也还是昏暗的。沈辞轻手轻脚的起了身,刚要下床,手腕就被人抓住了,沈辞回头,只见谢长宴也睁开了眼。   只是眼里还有着刚睡醒的迷茫。   显然是还没有彻底清醒。   声音也带了点刚醒来的沙哑:“还难受吗?”   沈辞摇了摇头:“应该已经好了。”   谢长宴应了一声,放开了沈辞的手,另一只手摸出去将体温计递给了沈辞:“再量一下。”   说话间,闹钟也响了。   谢长宴关了闹钟,也缓了一会儿才抓了抓头发去了卫生间。   沈辞也量好了体温,事实证明,十七八岁的少年人身体的确还是不错的。   谢长宴倚着卫生间的门边看着边刷牙,见沈辞拿下了体温计,冲这边挑了挑眉,含糊道:“怎么样?”   “体温正常。”   谢长宴点了点头回了卫生间。   昨晚义正言辞说要送他们上学的谢应书门关的紧紧的,谢长宴单肩背着书包,看着谢应书凌晨发过来的信息。   -三叔:叔可以凌晨送你上学,但不能是清晨。   -三叔:出门动静小点,别吵到我。   谢长宴:……   沈辞也已经换好了鞋,谢长宴随手回了两句后带着沈辞出了门。   “去食堂吃早餐?”   “好。”   从谢长宴家的小区出去,就没什么味道特别好的包子铺了。   江城这边面很出名。   放在往常,谢长宴会带着沈辞去吃碗面,这会儿考虑到沈辞病刚好,思考了半天,还是决定带沈辞去吃京口大学的食堂。   京口大学还是有不少住宿生的,食堂味道一直都不错。   早餐的种类不少,谢长宴拿着个餐盘在食堂晃悠了一圈,端回来两碗白粥,几个包子,两碟小菜,两个鸡蛋还有两瓶酸奶。   把餐盘往桌上一放,语气还是带哄着的:“早上喝点儿粥,上午就喝酸奶。中午我去给你买红豆沙。”   沈辞摇头:“不用。”   两人刚坐下没多久,身边就坐了个人,“辞哥,你今天感觉怎么样?”   江浔餐盘上也放了吃的。   一碗粥,两个馒头。   坐下后又从身上摸出一包榨菜,面色如常的把榨菜倒了出来。   沈辞轻轻点头笑了笑:“好多了。”   “那就好。橙子昨天请假回到班里的时候脸都白了。”   谢长宴在一旁添了一句:“橙子胆小。平时咋咋唬唬的,其实胆子不大。”   京口大学的早餐味道是真的不错。   粥熬的很好,米粒煮的软烂,透出一股子米香味。   并且,京口大学食堂很便宜。   早餐粥是免费的。   午餐和晚餐也只有三楼的小炒会贵些,在一楼二楼窗口打饭,基本不会超过十块钱。汤也是免费的。   沈辞他们来得早,坐下来吃饭的时候人还不多,这会儿吃完了,食堂里都是人。窗口处也排起了长队,有不少人都随身带了本小册子,里面是语文古诗词和英语单词句子。   他们今天出门早,到教室的时候,A班来的那几个基本都在补作业。   笔杆子抡的几乎要起飞。   沈辞一进来,宋一川就像是见到了救星:“辞哥,你怎么样了?还烧着吗?”   “好了。”   “那就好,辞哥,快来救救我。这道题怎么做辞哥。”   A班一脉相承的重理轻文。   平时A班的同学也会相互抄作业,不过几乎仅限于语文和英语。   尤其是英语,拿着班级里那几个英语成绩好的卷子,直接ABCD的选项就往上填。   但像数理化,基本都是自己写。   沈辞数学很好,偶尔大半夜的会有人发消息问他数学题怎么解。   宋一川把卷子扯了过来:“这个,填空题第十四题,我死活算不出来。真想直接填个根号2。”   A班的人都知道沈辞数学好,这会儿听到宋一川问沈辞,也纷纷拿着卷子过来了。   “这题我也算不出来。明明计算量不大,就是怎么算都不对。”   “我倒是算出来了。”   “多少?”   “根号7。还没填呢,我就觉得不对。”   “我也算出来了,二分之根号3。”   ……   沈辞把卷子拿了过来,拿出了草稿纸算了一下,直接道:“填吧。”   宋一川:“……辞哥?”   沈辞很是认真的重复了一遍:“答案就是根号2。这是一道竞赛题的改版,那道题我做过。”   宋一川又看了一遍,还是拿着卷子又去计算了起来。   其余几个人也围着沈辞的草稿纸看,沈辞直接把草稿纸送了出去。   呼啦啦的一群人都围了过去。   林橙子也来了,包里塞得鼓鼓囊囊的,一边核对着手机里的名单发小笼包一边抱怨道:“刚刚进来的时候,还有人问我包里塞什么了。我天,这么多小笼包,我包里直冒气。今天交上去的试卷都得有小笼包的味道。”   有人搭话道:“你跟他们说,这是A班不外传的精神食粮。”   还有人当场做起了广告:“想知道A班一骑绝尘的秘密吗?想让你们家的孩子考进京口大学年级前四十吗!这,就是法宝!”   沈辞坐了下来,跟着大家一起笑了会,才偏过头去和谢长宴说话:“A班是取年级前四十?”   “是啊。”   沈辞看着谢长宴没有再说话。   谢长宴也只是带着笑的看向沈辞。   再往前几天,谢长宴会主动问他,是不是好奇为什么在他来之前A班只有三十九人。   但现在,他更想沈辞自己主动问。   这也算是沈辞第一次发现这个问题。   之前也有不少次聊天的时候提起年级前四十年级前四十的,但沈辞听过就听过。从来不问。   沈辞还是主动问了出来:“那为什么我来之前只有三十九个人?”   问出来的那一瞬间,沈辞觉得有些莫名。   对他自己的莫名。   像是不解自己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   反应过来又觉得,挺好的。   一切都水到渠成。   沈辞问出来了,谢长宴才答道:“京口大学强基班说是有AB两个班,其实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真正要全员走强基计划的,也就A班了。每次考试,A班基本都断档的。上次期末考,不是出去了几个吗,补上来几个后,老黄看着当时的年级四十名比年级三十九名低了整整七分,就不乐意要了。”   江苏这边是480的总分。   A班又是精英班。   除了一骑绝尘的谢长宴,其余的同学之间的分咬的都很紧。   其实就算是谢长宴,也就比第二名高出个十分左右,有时候连十分说不定都没有。   这还是冲省状元的苗子。   比三十九名差了七分,是差的有点儿大了。   “当时老黄也是被段清野气的够呛。就一学期,被甩下去一百多分,哪个班主任能受得了。”   谢长宴又多解释了两句:“你当时能进来,是因为你成绩本身就不差。传给学校这边的资料都很优秀。而且理科竞赛经验丰富。”,谢长宴说着冲沈辞招了招手,让沈辞离自己近点,压低了声音道:“当时娜姐跟我透过口风,想让你明年搞数学竞赛,直接走保送的路子。”   沈辞有些不解:“为什么娜姐会跟你说这个?”   谢长宴:“拿你激励我。她说我脑子聪明,就是不用功。”   又提醒了沈辞一句:“娜姐这话你知道就行了,别往外说。娜姐心里有谱呢,跟我说是知道我不在乎这个,也不会往外说。”   沈辞看着谢长宴桌上堆着的卷子,觉得陈静娜说的不对。   A班的学生往外放,这个成绩,都会被夸一句聪明。   却鲜少有人真的会注意他们背后付出的东西。   不过是,谢长宴成绩已经很好了,陈静娜还想他再进一步罢了。   京口的老师大多负责,他们太想学生有个光明璀璨的好未来了。   “好。”   沈辞身子还没侧过去,分了一圈小笼包的林橙子就拿着最后一盒小笼包放在了沈辞桌上,疑惑的问了一句:“你俩说什么悄悄话呢?靠这么近?辞哥,这给你买的小笼包,你看看喜欢吃不。”   小笼包冒着热气。   教室里都是小笼包的味道。   沈辞学着其余同学的样子,也笑道:“谢了。下次请你喝奶茶。” 第30章 球服   谢长宴坐在一旁,表情幽怨。   林橙子踌躇了一下:“宴哥,你还要我跟你客气一下?”,说着,试探性的把小笼包往谢长宴那边推了推:“我给辞哥带,你会不吃?”   谢长宴恨恨的夹了个小笼包吃了。   沈辞也吃了一个,眼睛亮了亮,真心实意的夸了一句:“这个小笼包味道不错。”   “是吧。我家附近那个老字号了,早上去的晚都买不到的。”   谢长宴坐在一旁又恨恨的吃了一个小笼包。   一连几天,沈辞早上和谢长宴一起上学的时候,谢长宴手里都提着一份不知道从哪儿买来的小笼包。   沈辞连着吃了好几种小笼包,实在是没忍住,问了一句:“宴哥,这附近有卖小笼包的吗?”   谢长宴一秒破功,抵着沈辞笑了起来,然后又扳着个脸,问:“我买的小笼包好吃还是橙子买的小笼包好吃?”   这该死的胜负欲。   为什么对小笼包都有胜负欲!   沈辞回答的很是诚实:“橙子带的那个好吃。”   谢长宴放开了沈辞,停在原地不走了。   沈辞转过身去,两人对视着就笑开了。   不知笑了多久,沈辞才开口:“宴哥,明早喝豆浆不?”   谢长宴又笑了会儿,才走了过来:“行啊。”   今天周五,A班的黑色星期五。   早上四节数学,下午两节物理两节化学。   饶是重理轻文如A班,一下课也倒下一片。   眼镜一摘就往下倒。   老黄独自一个人搬着个大箱子进来,感慨道:“年轻就是好啊,倒头就是睡。”   这节课是大课间。   本来应该下去跑操的。   但这两天天气太热,往外面一站,汗就蹭蹭的往外冒。   校领导大手一挥,直接把九月的跑操取消了。   老黄拆开了箱子,拍了拍桌子:“好了啊,都醒醒。我们班篮球服到了,还有啦啦操的衣服也到了。班长,来,发一下。”   宋一川挣扎着爬了起来,拿着名单看了半天。   最终选择把啦啦操的衣服全给了林橙子,自己抱着球服,一个一个喊,喊到谢长宴的时候,谢长宴还趴在桌上睡着,头下面垫着的是刚发下来的数学卷子,沈辞推了一下:“醒醒,上去拿衣服。”   谢长宴醒了又没完全醒。   “什么衣服?不是穿在身上了吗?”   沈辞:“……球服。”   “哦。”   答应了又没答应。   又倒下了。   沈辞干脆直接站了起来,搓了把脸,去把衣服拿了。   老黄站在宋一川旁边帮着发衣服,看见沈辞很是清醒的样子,夸了一句:“不错啊。陈主任两节课上下来精神还这么好。”   沈辞很是诚恳:“数学课还好。”   老黄沉默了一下:“你意思是要是连着上两节语文,现在困的就是你了?”   两人这对话把宋一川都给说精神了。   忍不住在一旁噗嗤一乐。   沈辞转头看向宋一川。   宋一川把老黄手上的两套球服拍在了沈辞手上。   “两套啊,一套你的,一套宴哥的。看看合不合身,不合身还有时间再换。”   沈辞拿着球服下去的时候,谢长宴已经醒了。   正勉力撑着头看着。   看着沈辞和老黄对话。   看着沈辞笑。   看得出来,沈辞原本不是个冷情的人。   沈辞已经把球服放到了桌上,谢长宴抓起球服就带着沈辞去卫生间。   沈辞被带的一个踉跄:“干什么?”   “没听宅急送说要试试吗?”   已经有A班的男生试完球服从卫生间里出来了。   大红色的球服,数字是黑色的,袖口和领口是白色的,有点儿灌篮高手的感觉。   沈辞被谢长宴带进了卫生间,谢长宴语气带笑:“要不要我给你挡着?”   沈辞手已经放在了校服的纽扣上,往上一拽,就脱了校服,再把球服往头发一套就搞完了。   还问了谢长宴一句:“我给你挡着?”   两个强基班是单独的楼层。   两班加起来总共四十个男生。   这会儿课间又不是刚下课又不是靠上课的,卫生间就他们俩了。   谢长宴已经脱下了校服,朝着沈辞笑了一下:“不用。”   沈辞不再搭理他,直接去门口看镜子了。   谢长宴的眼就没从沈辞身上挪开。   沈辞皮肤白,穿蓝白校服的时候就白的亮眼。   更别提这会儿穿着大红色球服的时候了。   简直白的要命。   谢长宴也换好了衣服,出去照镜子的时候,发现沈辞正在整自己的领口,谢长宴下意识的想到沈辞生病那次,躺在医务室的床上,手露在外面输液。   那手白皙修长,手背上甚至能看清血管。   这会儿衬着红球服,夺目耀眼的好看。   沈辞已经回过了头,眉眼精致又温和,额前的碎发也满是少年气。   两人再回到教室里的时候,已经换上了平时的校服,   一上午,陈静娜在上面讲着题,谢长宴在下面刷着题,只要偏头一看到沈辞,就会想到沈辞穿红色球服的样子。   直到中午吃饭,谢长宴实在忍无可忍,很是认真道:“沈辞,你要不多买点儿红色衣服穿穿吧。”   沈辞正在排队买牛肉煲。   头也不回道:“不。”   沈辞是个酷哥,只要不穿校服,衣服永远都是那几个颜色。   不是白的就是黑的。   沈辞见谢长宴不再提了,松了口气。   他还以为谢长宴要发动他最擅长的重复重复重复。   结果,午休结束,沈辞起身要去洗脸的时候,谢长宴又阴魂不散的跟在后面:“为什么啊辞哥,你穿红色特好看。”   “不要。”   “为什么啊辞哥?”   沈辞不想说。   谢长宴一直跟在后面重复。   好像一个嘤嘤怪。   沈辞也不是不能穿。   就是由谢长宴提出来让自己穿特定的颜色感觉怪怪的。   就像是他年幼的时候,当时林栀清和沈文还是有过和颜悦色的时候的。   沈文偶尔会在林栀清穿了新衣服的时候,很是认真的夸上两句:“你穿这个颜色很好看。这个款式也很适合你。”   有点儿奇怪。   沈辞摇了摇头,让自己不要多想,干脆掏出了手机,点开了淘宝,求饶:“好好好,穿穿穿,我现在就买!”   谢长宴更是直接:“链接发我。钱宴哥给了。”   妈的,更奇怪了。 第31章 我没有谈恋爱的打算   沈辞瞥了谢长宴一眼。   想了想,还是说了一句:“你以后不要说这么奇怪的话。”   谢长宴愣了一下:“什么奇怪的话?”   “算了。”   谢长宴:?   沈辞已经挥了挥手机:“买了。快点,宋一川要说篮球赛规则了。”   这次京口大学的篮球赛是所有年级全部参与的,还是和之前一样,每个年级和每个年级自己打。   不过宋一川在去陈静娜办公室外面蹲了两天后,带回来一个消息:“这次还有个京口大学友谊赛呢。”   见大家都一边刷题一边看向他,宋一川干脆长话短说:“大概就是每个年级冠军再比一场。不过这场比赛不算积分,就是打着玩。”   宋一川这话一说完,班级就闹开了,平时体育课活跃的那几个已经闹开了。   “什么打着玩?拜托,打赢了那可就是京口大学货真价实的第一了哎!”   “对啊!一定要全力以赴!”   “京口大学第一哎!芜湖!听着就牛逼!”   就连平时话不多的江浔也添了一句:“是要打进决赛。到时候把其余两个年级放在脚底下踩!”   谢长宴吹了声口哨,戳了戳沈辞:“怎么样,对京口大学第一感兴趣吗?”   “无聊。”   说是这样说的。   沈辞脸上还是带了笑:“怎么,对第一这么有把握?”   这个年纪的男生谁不争强好胜?   十几岁的年纪,不信有自己做不到的事。   谢长宴挑了挑眉:“那必须的。再怎么说,A班在默契上,绝对没有问题。”   他们年级总共17个班。   重理轻文。   两个强基理科班。   十个普通理科班。   剩下五个文科班。   宋一川也在笑着:“行了,我也是这么想的。这样,大家好好到时候好好打,要是真的第一了,咱一起出去吃一顿!”   距离篮球赛越近,A班的人越忙。   下午第四节课下课有一个小时的晚饭时间。   住校生会用这个时间来吃饭和洗漱。   像A班这样全员走读的,会在吃完饭后在校园里逛逛消消食,等差不多了,就会回教室刷题。   现在这一个小时的时间被宋一川组织起来了。   前半小时用来练球,后半小时吃饭消食。   沈辞报的是替补。   为了锻炼大家的默契也得上去打两圈。   等去吃饭的时候,沈辞身上已经出汗了。   不太舒服。   把校服的两个纽扣全解开了也还是热。   感觉浑身黏糊糊的。   谢长宴还跟个没事人一样靠在沈辞身上,看沈辞累的不行的样子,下意识揉了一把沈辞的头发:“你不是吧?就这个体力?”   沈辞拿开了谢长宴的手。   很是严肃:“不许碰我的头发!”   谢长宴从善如流:“好好好。”   就是眼睛一直盯着沈辞的头发。   很想再揉一把。   “我看你爆发力不错啊,怎么体力这么差?”   “我不喜欢运动。”   走在一边的林橙子像是听见了什么大秘密,不解道:“按理说,这个年纪的男孩子不是都喜欢动来动去的吗?相反的是不喜欢长时间的坐在哪儿啊。”   沈辞拎起一点衣领给自己扇了扇风,察觉到还有女孩子在,这个动作有些不妥,放在了手,还是解释了一句:“对我来说,动脑子就是运动了。”   林橙子是带着班级里的女生一起去练啦啦操的,这会儿也累的够呛。   却还是来了一句:“我还是喜欢体力运动。脑力运动实在是太难了。”   林橙子很是活跃,朋友遍布整个京口大学。   都不拘年级的。   这会儿走在林橙子身边的就是几个普通班的女生,跟在林橙子后面笑着:“橙子,真假的。你不喜欢动脑你还次次年级前四十?”   “其实我初中时候还挺喜欢动脑的。”   “嗯?”   “后来遇见了宴哥他们了。直接吊打我,把我那个挫败的啊。去年两次分班,我次次都以为我要被分出去了。”   另一个女孩子笑:“结果次次都和大佬们在一个班是吧?”   说着,那女孩子看了眼沈辞,大方的问道:“那就是你们班新转来的同学?”   “是啊。帅吧?”   几人相视一笑。   “帅啊。”   “我就纳闷了,怎么帅哥都在你们班呢?”   “不过这个帅哥看起来有点儿冷啊。”   “哎,帅哥,你有女朋友吗?”   沈辞没听进去,还在为身上出汗而烦着。   黏糊糊的真的挺不舒服的。   “哎,帅哥,你有女朋友吗?”   那女生又重复了一遍。   随即被另一个女生拉回去了,“行了,我感觉这帅哥和我们是那什么。”   声音说的小,沈辞没听清楚。   只是看了那几个女生一眼,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的。   那胆子大一些的女生恍然大悟似的哦了一声,随即抱歉道:“不好意思啊,我是理科七班的李潇潇,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出去瞎造谣的。嗨,我们就是,平时闲得慌,欣赏欣赏帅哥。”   这一堆话连在一起什么意思?   沈辞有些迷茫。   他语文是挺差的。   原来,已经差到这种地步了吗?   谢长宴已经捂住了沈辞的耳朵,把沈辞往一旁带了带,嘴里念念有词的:“别听,可别让她们把你带坏了。”   沈辞刚刚在走神。   这会儿才反应过来。   抬手把谢长宴的手掰开:“什么?”   结果,刚掰开,就听见李潇潇又来了一句:“两个大帅哥内部……”   还没听完,就又被捂住了耳朵,直到走远了些,谢长宴才松开。   沈辞觉得自己耳朵都在泛着热气。   想抬手搓一下,又不好意思。   只能随口提起一个话题:   “她们在说什么?”   “不知道后面想说什么,估计一开始是想问你谈不谈恋爱的。”   谢长宴表情很认真。   沈辞愣了一下,末了,摇了摇头:“我没有谈恋爱的打算。”   谢长宴要说的话在嘴里过了一圈,最后说出来的却是:“你为什么没有谈恋爱的打算?是这个阶段不谈恋爱还是什么?”   沈辞自顾自的往前走,还是有些走神。   刚刚那一瞬间,他想到的是林栀清和沈文。   两人曾经多相爱啊。   所有人都说他们是天作之合。   可是现在呢?   每次吵架的时候都往对方心里最痛最柔软的地方刺入。   他们相爱过,义无反顾的相爱过。   所以他们很清楚对方的弱点是什么。   也很清楚怎么做才能伤对方最深。   如果感情走到终点是这样的,沈辞情愿这辈子孤身一人。   无论再怎么喜欢对方,都不要和对方在一起。   因为他不确定自己是一瞬的动心还是永远的动心。   十几岁的年纪动心太容易了,像是一首诗词盛大的开篇,不读到最后谁也不知道结尾是什么。   是一路高歌繁华依旧还是酸涩不堪潦草收尾。   因为喜欢,所以他希望对方未来一切都好,彼此看过对方最好的样子就好,不要那么难堪。   谢长宴还在问着:“辞哥,说说嘛。”   沈辞语气很淡:“不是现阶段,是这辈子都不会谈恋爱,更不会结婚。”   谢长宴似乎愣住了。   沈辞走了一会儿,见谢长宴没有跟上来,回了回头:“我以为你要问我为什么。”   “为什么?”   “因为我不确定我会不会出轨。”   也不确定对方是否忠诚。   感情是场豪赌。   他不想赌。   沈辞的答案显然是谢长宴没想到的。   沈辞看着谢长宴便笑了出来,谢长宴也笑,跑了两步跟上了沈辞:“辞哥,你耍我呢?”   “嗯。”   实话总藏在玩笑里。   “辞哥,不带这样的啊。”   沈辞叹了口气:“反正我没有谈恋爱的想法。” 第32章 变个魔术   沈辞又强调了一遍。   谢长宴应了一声,搂着沈辞的肩膀,懒懒道:“快去吃饭。吃完饭去洗澡。”   “洗澡?”   京口大学住宿条件好,都是独立卫浴。   A班没有寄宿生,自然也没有宿舍给他们洗澡。   谢长宴带着沈辞进了食堂:“你就放心吧,宴哥我四海之内皆兄弟,肯定能给你找到地方洗澡。”   沈辞眼睛亮了亮:“真的?”   “宴哥什么时候骗过你?”   沈辞直接拉住了要去三楼吃小炒的谢长宴,逮着他就往一楼其中一个人少的窗口站,“宴哥,节约时间。”   谢长宴脸都臭了。   “辞哥,你知道吗,我自从到了京口大学,我就没有在一二楼吃过饭。”   很显然,谢长宴说的是真的。   有A班打完球过来吃饭的同学也排在这队,看见谢长宴还愣了愣。   “宴哥,你不是一直都在三楼吃饭的吗?”   “家里破产了。”   那同学一下子就更愣住了,下意识把自己餐盘往谢长宴那儿送了送:“吃,吃我的?”   沈辞已经打好了两人份的晚餐付了钱,踢了谢长宴一脚:“破产的大少爷,吃饭了。”   谢长宴看了沈辞手上的餐盘一眼,刚刚的那张臭脸也不见了,眉开眼笑的要端沈辞手中的餐盘:“沈少爷,我来我来!放着让老奴来!”   谢长宴说要带沈辞去洗澡,那是认真的。   沈辞今天吃饭的速度格外快,第一次赶在谢长宴前面吃完了饭。   谢长宴笑了笑,又跑去窗口买了一袋子面包和几盒酸奶,直接带着沈辞去了十七班。   往里面喊了一句:“段清野!出来!”   段清野坐在最后一排,正趴在桌上睡觉,被谢长宴这么一喊,才不耐烦的起身。   一过来就把宿舍钥匙扔了过去:“六栋314。”   谢长宴把手中的袋子也扔了过去:“夜宵买多了。分你点。”   刚过六点,江城的天都还没黑。   神他妈的夜宵。   段清野垂眼看着手里的面包,抓着就往后走:“谢了。”   “客气。”   京口大学教室里没有储物柜,沈辞也没有带衣服来学校的习惯。   谢长宴直接把沈辞往宿舍区那边塞:“你快去洗。等下记得看手机,让你开门的时候记得开门。”   想了想,谢长宴又交代了一句:“段清野前两天才办的走读,他宿舍应该就他一个没别人,直接去洗就行。”   “你去哪儿?”   “我去给你变个魔术。”   “魔术?”   谢长宴不再解释,冲沈辞挥了挥手,“快去吧。”   然后便转身跑远了。   谢长宴说的没错,段清野的宿舍的确只有他一个人住。   京口大学宿舍是上床下桌的,宿舍里收拾的干干净净的。   沈辞确定自己锁好了门,才脱了衣服去洗澡。   他都打算好了,洗了澡直接穿这身被汗湿的衣服。   虽然还是难受,但起码比身上一开始黏糊糊的好受多了。   先忍忍,回家再洗一遍。   这个天真的很想洗冷水澡。沈辞纠结了一下,最终还是不太想赌自己的身体素质,屈服于温水澡。   把头发也给洗了。   刚套上衣服,手机就响了,接通,对面的谢长宴显然还有些喘:“开门。”   一开门,就看见谢长宴。   跑的脸都红了,发梢都带上了汗珠。   一手拎着个袋子,另一只手里还拎着红豆沙。   “这袋子里是干净的衣服,快把衣服换了,我先去洗澡。”   袋子里是谢长宴的衣服。   两套简单的T恤长裤。   谢长宴已经进了浴室:“我家里就还有一套校服,不够咱俩穿的。反正就剩晚自习了,就穿自己衣服吧。那个红豆沙记得喝啊,我看你晚上没吃什么东西,先喝点儿红豆沙垫垫。”   说完,谢长宴的衣服就从浴室里扔了出来,浴室里响起了水流声。   沈辞攥着衣服一角久久的没有出声,末了,勾唇笑了笑,换上了干净的衣服。   红豆沙是冰的。杯壁外还有着凝结的水滴。   沈辞戳开了红豆沙,收拾好了衣服,倚在一旁等着谢长宴。   谢长宴出来的时候第一节晚自习的上课铃已经响了。谢长宴随意的擦了两把头发,带着沈辞就往教室走。   这会儿京口大学校园内很安静。   只有夏风扑面而来,天边流云舒卷,送着一天内最后的暑气。   沈辞慢悠悠的走在谢长宴身边,手里拿着红豆沙时不时的喝两口,听谢长宴讲着:“你之前说那房子是租的吧?应该没有烘干机吧?这样,你校服我给带回去,明天再给你带回来,到时候我们还是去段清野宿舍洗澡。”   “好。”   沈辞眉眼处都带上了笑意,一口红豆沙下肚,缓了缓,看向谢长宴,很是认真道:“宴哥,这个魔术变得好厉害。”   “那是。”   直到到了教室,两人脸上都还是带笑的,占用自习讲课的周西抖了抖手上的卷子:“行了啊,本来就迟到了,还给我笑,笑什么呢那么开心,来,给我讲讲。”   沈辞不笑了。   谢长宴也低头写了张纸条过来:   —靠,为了变这个魔术,跑死我了。在此感谢各大共享单车app的大力支持。   沈辞看着纸条,却像是看到了一幅画面在自己眼前——   夕阳西下,意气飞扬的少年穿着京口大学的蓝白校服飞驰在江城街道上。   街道上人来人往,少年神采飞扬,他骑着车像是要去往未知的远方。   没有人知道,他只是为了变个魔术。   只是为了给同桌拿套干净的衣服,只是为了去买杯红豆沙。   沈辞也回了一句过去:   —这是我看过最好的魔术。   好到他觉得他会记得很久很久。   周西仍在上面讲着课,A班的人装模作样的听讲,实则在写着手里的卷子,笔尖沙沙。   沈辞听完了自己还搞不懂的语法和阅读就低下头来刷着谢长宴给自己挑出来的题型。   都是自己很容易丢分的那一类。   被谢长宴分门别类的整理出来了。   晚间的风往教室里吹着,吹的试卷哗啦啦作响。   谢长宴微微伸手替沈辞按住了试卷,随意移了个东西过来压住,手收回去继续刷题。   一切都稀疏平常。   却又那么的让沈辞一件一件的往心里记。 第33章 晋级   沈辞觉得在京口大学的日子实在是过的太快了。   感觉自己只是上了几天课,考了几次周考,篮球赛就开始了。   宋一川代表A班前去抽签,沈辞好不容易做完了一张语文卷子,双眼呆滞的问:“我们班真的能晋级吗?”   谢长宴想都没想的:“当然。”   “真的吗?”   谢长宴还想回答,就顺着沈辞的目光看了过去,只见几个男生凑在一起,一个叠一个的坐在人腿上,最下面的那个人手中拿着支笔在讲题,讲完了题,笔重重的仍在草稿纸上,大喊一声:“看!我牛不牛逼!叫!”   “王哥牛逼!”   “王哥宇宙最牛掰!”   “牛逼!”   收回了眼,又顺着沈辞的目光看过去,也是几个男生聚在一起,在抢一包干脆面吃。那动作好像被争抢的不是一包干脆面而是什么无价之宝。   再次收回了视线,沈辞又在看别的地方,那边是几个女生,正在对着手机尖叫着:“崽崽真的好可爱!”   “救命!这个眼神杀我!”   “姐姐的腰不是腰,是夺命的弯刀!”   “老公!”   谢长宴低头闷笑,干脆直接把沈辞的脸转了过来:“看,整个A班最正常的人在这儿呢。”   沈辞垂下眼,谢长宴腿上摆了个手机,正在看电视。   没记错的话,这一周内,这部电视剧他已经看三遍了。   谢长宴也被沈辞的动作整笑了,求饶道:“行行行,宴哥也不是什么正常人。”   沈辞神色有些莫名:“我只是觉得好奇怪。”   “嗯?”   “明明乍一看好像都不正常,却下意识的习惯了。”   沈辞中文表达能力不太行。   有些晦涩难懂。   谢长宴已经习惯了,甚至可以通过沈辞的话来很好的理解沈辞话语里的意思。   “你想说明明有这么多不正常,但是当你不刻意去看的时候,你就会下意识忽略,觉得这一切都是正常的?”   沈辞点了点头。   谢长宴把手机扔进了桌肚,懒懒的趴在了桌上,偏着头对沈辞笑:“辞哥,这就是时间的魔力了。   沈辞应了一声,感慨了一句:“时间过的真快。”   谢长宴拖过一张草稿纸给沈辞算着:“辞哥,自从你转入京口大学后,已经考了三次周考,三次黑色星期五了。”   沈辞似乎有些不可置信,这是一件很奇怪的事。   他数学很好,对数字很敏感,对时间的变化也很敏感。   本应该是自己意识到的事,可这会儿居然是被谢长宴指出的。   谢长宴还在笑着:“辞哥,你觉得时间过得快,或许是因为遇到了我。”   沈辞:“啊?”   迷茫。   分外的迷茫。   沈辞的眼神已经挪到了谢长宴手上,开始发散思维的想谢长宴是不是有魔法了。   magic,魔法,法术。   谢长宴挥了挥手:“想什么呢?因为遇见了我,遇见了宅急送他们,回到了江城,每天都开开心心快快乐乐的,所以才会觉得过得快。”   沈辞反应了过来。   因为每天都是安心愉悦的,甚至在盼望第二天的,所以才会觉得时间过的如此快。   宋一川已经抽完签回来了,站在讲台上宣布着:“我们第一轮对理科七班啊。”   班级里有人吹了声口哨:“好!A班称霸之路正式开始!”   隔壁B班也在尖叫,林橙子突然想到了什么,变了变脸色,喊道:“宅急宋!你不要告诉我B班抽到了轮空!”   京口大学篮球赛采用最简单易懂的两两对决, 他们年级一共十七个班,抽下来一定会有个班直接轮空晋级下一轮。   宋一川表情有些凝重:“你猜对了。”   “天杀的!”   林橙子叫了一声,“怎么B班又轮空了!”   教室里其余同学也叫了起来:“B班这该死的手气!”   “我要和他们拼了!”   沈辞用笔尖点了点谢长宴的桌子:“B班怎么了?”   谢长宴叹了一口气:“B班出了名的别的不行,运气逆天。去年篮球赛的时候,B班一路轮空进了决赛。”   林橙子也转过了头,补充着:“我一直怀疑B班是买通了抽签老师。这运气真的绝了。”   “运气的确不错。”   “辞哥,你到底哪边的?”   沈辞躲开了谢长宴要过来弄乱自己头发的手:“谢长宴,不许弄我头发。”   “好好好,不弄不弄。辞哥,说说呗,你到底哪边的?”   “A班的。”   想了想,沈辞又添了一句:“他们运气好又怎么样,不还是B班吗?”   谢长宴就开始笑。   “你说的对。”   篮球赛连着两天,每天八点到操场集合就行,然后根据不同的分组去往两个不同的篮球场集合。   意味着可以晚起一会儿了。   沈辞晚自习下课收拾卷子回家的时候,下意识的多收拾了两张回家。   随着他们对本学期生活的越来越适应,老师布置下来的卷子也越来越多了。   刚开学的时候,差不多一天也就五张卷子,就算哪个老师抢了一节晚自习的课来讲课,剩下的时间也能写的七七八八,回家再写写就差不多了。   现在不一样了。   光是数学卷子就一天两张。   每天许思涵早自习下课收卷子并且发下陈静娜前一天批完的卷子的时候,教室里一片鬼哭狼嚎。   沈辞觉得自己能这么快融入A班,数学卷子真是功不可没啊。   他数学好,每天都有人过来问数学题。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十点多了。   书房还亮着灯,走近了,能听见键盘的声音。   沈辞站在客厅里听了会儿键盘声,觉得心里一片宁静。   这个键盘声意味着林栀清在家,意味着林栀清在做自己喜欢的事。   林栀清的声音从书房里传了出来:“阿辞回来了?”   沈辞走到了书房门口:“嗯。”   键盘声停了,林栀清打开了书房门,她穿着身亚麻色的长裙,头发披散着,背后是书房里露出来的光亮,微微仰着头看着沈辞,一派温柔。   “饿不饿?妈妈去给你做点儿吃的?”   沈辞摇头:“不饿。你在写小说吗?注意休息。”   林栀清脸上挂着笑,柔和又平静。   “好。”,顿了顿,林栀清又说了一句:“阿辞,不知道是不是妈妈的错觉,总觉得把你转回江城后,你开朗了很多。你以前不会跟妈妈说这些的。”   “不会主动跟妈妈说有很多人喜欢妈妈的文字,也不会问妈妈在干什么。”   沈辞愣了愣。   林栀清还在说着:“妈妈很高兴。这些年来,妈妈一直跟在你爸爸身后跑,对你多有忽视。记得早些年刚到英国的时候,语言不通。妈妈一开始想着给你报个语言班结果还是忘了,等想起来的时候,你已经学的很好了。也就是从那时候起,你和妈妈越走越远了。妈妈很愧疚。”   沈辞心里酸软一片。   当初刚到英国的时候,沈文拿着推荐信不知道跑哪儿去了,林栀清跟在沈文身后,只有他一个人留在英国的公寓里。   一个人去上学的时候,觉得孤立无援。   一切都是陌生的。   林栀清话中有一些不对。   他不是在英国才和林栀清远走越远的。   是从在北京读小学开始。   林栀清有钱,给他转的学校也很好。   越好的学校越注重教育,时常会让家长来学校聊聊。   他跟林栀清说过无数遍,林栀清也在他和沈文间选择了沈文无数次。   记得有一年家长会的时候,北京下着雪,他站在走廊上等了很久很久,几个老师轮番上阵要带他到教室里面去,跟他说:“沈辞同学,我们进去等,进去等好不好?”   北京的雪茫茫的打在他身上。   班主任老师给林栀清打了电话过去,林栀清很是抱歉:“阿辞,对不起呀。你爸爸今天得去一趟天津,我得陪着。”   他和林栀清之间总是充满了对不起与抱歉。   然而当他长大后,他却很是明白,他不能怪林栀清。   林栀清真的很好,她是给了自己一切的妈妈。怪不了她的。   林栀清还在说着:“看来这次回江城的决定是对的。妈妈这两天已经在看房子了,我们家以前在江城的房子被卖掉了,妈妈准备再买一套。到时候就算你去别的城市上大学,回江城的时候,也能直接回家,不用在各个租的房子里来回轮转。”   这些话听着沈辞眼睛有点儿泛酸。   于是沈辞开了口,他说:“妈妈,明天京口大学篮球赛,持续两天,你有时间去看吗?”   林栀清表情似乎有些惊喜:“有。”   “那,妈,你会去看我打篮球吗?”   “一定会的。” 第34章 小姑娘   因为林栀清这句话,沈辞在凌晨一点半刷完卷子后,拿出手机在群里发了个。   —「淡黄的长群(40)」   —g:今明两天如果需要替补的话,可以优先让我上吗?哪个位置都能打,之前在英国打过校赛。   —宅急宋先生:卧槽辞哥,你在英国打过校赛你不早说?   沈辞看着群里往上刷的消息,吐出一口气。   当年在英国打校赛的时候,也是因为林栀清。   他对沈文只有憎恶,反而对林栀清是各种情感交杂。   那年林栀清百忙之中不知怎么的就关心起了这件事,难得的回一次家拿东西,无意的跟他说:“上次和你爸爸的同事们聊天,说英国这边很重视体育活动,很多学校有Games Afternoon,阿辞你有喜欢的运动吗?”   “没有。”   林栀清就叹了口气:“还是要运动运动的。你别看妈妈现在天天和文字打交道,其实妈妈大学的时候还是很喜欢去看各种运动比赛的。”   沈辞要放下书包的动作就顿了顿。   林栀清还在说着:“比如篮球赛什么的。妈妈还挺喜欢的。”   于是第二天,沈辞就去报了篮球。   所幸,篮球在他所在的学校没有那么流行。   他们更喜欢足球和橄榄球。   只可惜,他打了好久的篮球,林栀清也没有去看过一次。   群里的消息还在响动着。   —戏精:辞哥,你说自己不擅长打篮球的呢?   —橙子:你管我辞哥呢?就不能是我辞哥聪明,看你们打那个破球一下子顿悟了?   —宅急宋先生:橙子,你说谁打的破球呢?   —阑珊:就是!   这是江浔。   —归零:就是!橙子你好好说话啊!   这是这几天经常一起打球的胡盛。   —橙子:行了行了,都一点半了,几位大哥还不睡?今天打算闭着眼上场?   —归零:告辞,我先睡了。   —宅急宋先生:@g,辞哥我这边没问题的,到学校了再去问问其他几个兄弟。   —g:谢了。   在A班,似乎过了零点睡成了大家普遍的习惯。   熬最晚的夜,刷最多的题,考最高的分。   微信还有消息在闪动,沈辞直接点开了和谢长宴的聊天框。   —戏精:辞哥,什么意思啊,怎么不搭理我?   —戏精:辞哥!!!   —g:以前精力过剩,就打了打。   —戏精:哦,这就好,我还以为是打给哪个小姑娘看的呢。   沈辞心里微妙的动了动。   —g:这样说也没错吧。睡了。   沈辞说完就放下了手机,拿着衣服洗澡去了。   洗完回来的时候,一打开手机,微信消息99+,满屏的未接电话。全都是谢长宴打来的。   这是出事了?   沈辞想都没想的回拨了过去。   谢长宴秒接,一直在喘气。   沈辞喂了一声:“宴哥?出什么事了?”   谢长宴还在喘气。   过了不知多久,谢长宴的声音才从听筒里传了过来。   “辞哥,你身边有小姑娘吗?”   语气中有着呼吸刚平复的喘息还有着不易察觉的慌乱。   “什么小姑娘?”   “就你刚刚微信说的小姑娘。”   谢长宴急了:“辞哥,什么意思啊?你以前打球真是打给小姑娘看的?不是,你不是说没有谈恋爱的打算吗?卧槽,辞哥你骗我?意思是恋爱了所以没有再谈的打算?那小姑娘英国的还是中国的?我跟你说,异地恋不好。人姑娘渴了饿了病了,你都看不到。对人家姑娘不好。”   谢长宴越说越离谱,已经说完机票的事了:“江城没有机场,你要想去看人姑娘还得去南京坐飞机飞伦敦,一来一回的……”   沈辞打断了谢长宴的话:“宴哥。”   “嗯?”   沈辞再开口的时候语气就已带上了笑意:“宴哥,我没有女朋友。”   “嗯?”   沈辞的笑已溢了出来:“我曾经参加校赛是为了打给我妈看的。”   谢长宴似乎是骂了一句脏话。   再说话的时候也带了笑意:“原来是这样。是我想岔了。”   这一瞬间,沈辞像是触电般的站起了身,跑去了客厅阳台。   从十三楼往下看,手机里还有这谢长宴的呼吸声。   “宴哥,你现在在哪儿?”   楼下的谢长宴像是明白了什么,举着手机挥了挥手,他站在月色下,楼层太高,天太晚,一切都是模糊的。   沈辞已经出了门。   “我下来了。”   电梯来了,沈辞头一次觉得iPhone的信号如此好。在电梯里居然还能听到谢长宴的呼吸声。   跑出单元楼,谢长宴也跑了过来。   穿着最简单不过的白衬衫和黑色长裤,两人对视着。   良久,沈辞才移开目光。   谢长宴笑道:“刚刚给你发消息打电话你一直不回。我就过来了。”   沈辞只觉得自己浑身都在颤栗。   “刚刚洗澡去了。”   “男人的几大谎言之一。”   沈辞笑出了声:“一天天的都在想什么?”   “说真的,我刚刚都已经打算你再不接我电话我就进去一楼一楼的找了。”   “1302。”   “嗯?”   “我们家门牌号。”   “好。”   沈辞嗯了一声,看着谢长宴浑身的汗:“我送你回去?”   “然后我再送你回来?”   沈辞沉默了一会儿:“算了,反正球服在段清野宿舍,你直接跟我回家吧。明天穿我的衣服去学校就行。”   谢长宴跟在沈辞后面进了电梯。   沈辞交代了一句:“我妈在家。”   “哦。没事,你上次在我家的时候我三叔还在呢。”   沈辞就不说话了。   算了,只要谢长宴想,他的这张嘴这个性子可以和任何人都处好关系,与其担心他会束手束脚的,还不如操心一下林栀清。   一进门,林栀清正好端了杯咖啡从厨房出来:“阿辞,你怎么突然出去了?”   脸上还贴着张面膜。   客厅没开灯,只有书房的灯隐隐绰绰的打出来,沈辞都被这一下弄的往后退了一步。   跟在后面进来的谢长宴倒是十分自来熟的:“这就是阿姨了吧?阿姨好年轻啊。”   林栀清脸上贴着的面膜是很厚实的那种。   根本看不清脸。   林栀清显然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被谢长宴夸的眉开眼笑的:“哎,阿辞,这是你们班同学吧?长得真不错。”   沈辞很想提醒一下,你们是根据什么看的,怎么,你们视力已经好成这样了?   于是,凌晨两点十分,谢长宴重新冲完澡出来,顺手还端了一盘林栀清切好的果盘。   看着已经躺下的沈辞,很是诚恳的问道:“辞哥,阿姨切的水果还挺甜的,吃吗?”   沈辞:……服了。 第35章 谢老爷子   早上闹钟响的时候,沈辞都还没反应过来,就有人伸手过来把闹钟给关了。   迷迷糊糊的听见有人说:“辞哥,你闹钟时间没改啊。六点零五?太早了太早了,今天八点集合,再睡一小时。”   沈辞也应了声:“嗯。”   于是便心安理得的睡了过去。   八点集合,十分钟就能到学校,七点四十五出门就行。来得及的。   再睡会儿是一件很神奇的事。   沈辞再次睁眼的时候是被谢长宴喊起来的:“快,辞哥,醒醒!七点四十五了!”   沈辞刷的一下就清醒了。   按照原计划,这会儿他们应该已经出门了。   这会儿他们还在床上。   沈辞直接从床上爬了起来,打开衣柜就给谢长宴扔了套衣服:“你穿这套。”   这套房子仅有一个卫生间,沈辞已换好了衣服往卫生间跑,谢长宴也跟在后面套着T恤,手里也拿了一支沈辞塞过来的牙刷,一边刷牙一边含糊道:“你衣柜里怎么没有红色的衣服?上次不是买了吗?”   “没买。”   “为什么?”   沈辞已经刷完了牙,往脸上泼了点水,彻底清醒。没再纠结于谢长宴的问题,只是答了句:“上次看的那几件不好看。再看看买别的。”   其实很好看。   那几件的款式和设计以他的眼光来看,真的是好看的。   除了颜色。   他在付款的页面刷了又刷,最后还是没买,还是觉得奇怪。   谢长宴还在洗漱,沈辞拿了包去厨房里搜索了一圈,还是放弃了。   家里比谢长宴家里还干净。   直接拿了手机就开始换鞋,谢长宴洗漱完了摸出了手机要打电话,打之前还顿了一下:“嗯?老爷子一大早给我打了两电话?算了,估计没什么大事,到学校再回吧。”   然后直接一个电话给段清野打了过去,一边往这边跑着一边说着:“段哥,帮个忙,把你宿舍里我和辞哥的球服带下来,直接带到A班给宋一川。”   谢长宴开的公放,沈辞听到了段清野的声音。   “傻逼,八点操场集合这会儿已经七点五十二了!我能在宿舍吗?”   “段哥!拜托了!”   “谢长宴!我真欠你的!”   谢长宴说完就挂了电话。又给宋一川发语音:“宅急送!等会儿段哥会送球服过来,你拿一下!趁着现在快去给我和辞哥买点儿吃的!”   还好,两人出了小区就看见了共享单车,骑上共享单车就跑。   快八点的江城街道上全是车。   沈辞跟在谢长宴身后在车来车往中穿梭,到京口大学门口的时候,正好八点。   京口大学的门卫瞪了他们一眼:“还不快点儿进去!这会儿正在操场集合呢!”   谢长宴抓着沈辞的手腕就开始狂奔。   还好,京口大学三个年级,一共五十一个班,人多,他们俩弯着腰倒也不算太显眼。   宋一川早就等在那儿了,一手拿着球服一手拿着一兜子吃的,看到他们来了,说了几句:“我真服你们了。以前可是六点三十五就能到教室的!这会儿八点集合你们居然迟到了!”   沈辞有些不好意思:“没起得来。”   谢长宴在一兜子吃的里挑挑拣拣给沈辞拿了块巧克力出来:“先吃个巧克力,然后啃个面包?”   “行。”   手腕被松开,残留一点掌心的温度。那温度太明显,让人瑟缩。   沈辞接过了巧克力,塞了一块到嘴里。   谢长宴直接一手揽着宋一川往班级集合的地方走:“放心吧,我算过了,我们班十点半才开始呢。来得及来得及。宴哥做事还是可以放心的。”   “我就不应该把我们班在第几场几点开始告诉你!”   “行了行了,别暴躁了。”   沈辞又拆开了一块巧克力,递到了谢长宴手里。   A班在他们年级的最里侧。   宋一川带着两人从后面偷摸摸的过去,刚坐下来,谢长宴正打算借着沈辞的遮挡掏出手机,老黄就端着保温杯过来了,沈辞咳嗽了一声,笑眯眯的:“迟到了?”   沈辞低下了头。   谢长宴笑笑:“我说这是意外老师你信吗?”   老黄点点头:“我信。你去跟你爷爷解释吧。”   “我爷爷来了?”   老黄指了个方向,沈辞也跟着看了过去。   林荫道上停着一辆黑色的豪车,车旁站着三个人。   其中两个沈辞都认识。   穿着西装的谢应书以及穿着唐装的谢闻洲。   谢长宴要跑过去,被老黄喊住了:“等等。”   老黄低头看着沈辞:“沈辞啊,谢老先生想见见你。你看可以吗?”   “我?”   老黄点头:“对。谢老先生说你们之前见过。”   沈辞眉眼柔和了些。   “对。”   沈辞也站起了身跟着谢长宴一起过去了。   谢长宴怕沈辞紧张,低声讲着:“你不过去也没什么的。我爷爷那个人就是追求一个缘字,就觉得你们之间有缘。你别怕,我爷爷是个嗯,很慈祥博学的人。”   说话间,已经到了谢闻洲面前。   两年前的匆匆一面,彼此都没想到还有在国内重逢的一天。   谢应书倚在车上,谢老爷子拿着拐杖往谢应书身上抽:“天天没个正形。”   谢应书撇撇嘴:“咯,你的正形来了。”   “爷爷。”   “谢爷爷。”   谢闻洲脸上带了笑看向沈辞,解释道:“今天唐突了。我本不打算来看京口大学这场篮球赛的,正好应书回来了,他也没什么事,就一起过来看看了。这是我们之间的第二场缘。”   “元?”   “缘分。serendipity。”   谢闻洲的英文发音格外标准。   不像是穿着唐装的中国老者,反像是英国那些穿西装的老绅士。   “serendipity。”   沈辞重复了一遍。   机缘巧合,意外发现美好事物的运气。   一个很好的词。   沈辞微微笑了笑:“对,这是我们的缘分。”   谢闻洲直接把自己的亲孙子扔给了谢应书,自己带着沈辞在一旁聊着:“前年在伦敦街头遇见你的时候,就觉得我们之间有缘。人生三大喜事之一便有一个他乡遇故知。在伦敦,我们都是中国人,这便是他乡遇故知。”   谢闻洲说话声音很好听。   像是被诗书里浸染出来的,让人很舒服。   应该是为了照顾他,语速放的很慢,一字一句的。   “现在发现我们之间更有缘了,竟然都是江城人。中国这么大,光是江苏就有十三个市,多巧的缘分啊。”   是啊,多巧的缘分啊。   谢闻洲带着沈辞在京口大学里慢慢走着,沈辞在一旁微微扶着。   “更巧的是,你还在京口大学,和我孙子是同桌。”   说到这儿,沈辞眉眼也柔和的厉害:“是。真的很有缘。”   相比于谢应书那种伪装出来的长辈气质,谢闻洲身上的那股长辈感就很浓厚了。   说完了这些,谢闻洲像个普通长辈一样,问道:“怎么样,转回国内还习惯吗?”   沈辞点头:“习惯。多谢谢爷爷当年给我写的那两句诗,在伦敦的时候,我一直跟着那两句诗练字,回国的时候不需要再把汉字捡起来重新练一遍了,节省了很多时间。”   谢闻洲在一旁听着,时不时的给出点儿建议:“像你们这些出国太久的,一般语文积累都不够,怎么样,能跟上吗?”   沈辞有些不好意思:“语文的确比较差。黄老师一直在帮我进步。”   “那就好。”   两人转悠着的时候,谢长宴也已经倚在车上了。   正在啃谢应书的早餐——谢家专门的厨师做的包子。   谢应书早上没吃饭,谢家的保姆装了六个出来。皮薄馅大,很是好吃。   谢长宴直接把包子抢了过来,给他亲叔扔了个面包过去。   “你不是不想回老宅的吗?”   说到这个,谢应书就开始叹气:“是啊。没办法啊,这不是没钱了吗?开个公司实在是太烧钱了,本来想找你二叔借点的,结果你二叔穷的叮当响,我还倒贴了点给他。只能回家啃老了。”   谢长宴吃完了三个包子,剩下的三个拿在手中不吃了,鄙夷道:“三叔,你到底是开公司的还是啃老的?”   谢应书没有丝毫的不好意思:“你懂什么,当我开公司的时候,我就已经开始啃老了。老爷子还是有钱啊。我说要开公司居然都没阻止我。说明家里还够赔的。”   谢长宴:……   “三叔,你跟我说实话,你当初是不是奔着赔钱去的?”   “哪儿能啊。叔本来想让你成为富二代的,现在好了,你注定是富n代了。”,谢应书一挥手,直接跳过了这个话题:“你昨晚去哪儿了?我劝你等会儿主动跟老爷子交代,不然老爷子要是以为你夜不归宿干什么坏事去了,能打死你。”   “不至于。老爷子还没打过我。”   谢应书冷笑:“呵,仗着老爷子宠着你呗。我跟你说,今早五点半我就被老爷子喊起来了,说要来看你打球。家里那么多司机不用,非要用我!要不是钱还没要到,我多少要发点儿起床气的。”   “我和老爷子七点多到你那儿的,别说人了,连个鬼都没有。老爷子给你打得两电话你没看见?”   谢长宴叹气:“手机常年静音,早上起迟了。打开手机看到老爷子电话了,这不是急吗?刚坐下打算给老爷子打电话呢,老黄就来了。”   “行了,跟老爷子解释去吧。”   沈辞已经扶着谢老爷子回来了。   谢长宴走过来扶着谢老爷子的另一边,另一只手直接从后面把包子递给了沈辞,笑道:“爷爷,我昨晚做数学题呢,有几道竞赛题拿不准,隔着电话和沈辞吵起来了,实在是越吵越生气,就跑去找沈辞线下吵架了。”   谢应书默默的给自己侄子点赞。   呵,这种理由,能不能编的靠谱点?   “爷爷,您是不知道,沈辞数学可好了,之前在英国的时候,是搞BMO的,连着好几次,数学考的都比我高。讨论完那几道题的时候,实在是太晚了,我就在沈辞家里睡了。结果,嗐,爷爷你也看到了,实在是太晚了,今早都起迟了。”   谢应书真的无语了。   真的好离谱啊。   更离谱的是老爷子居然还点头了,语气很是欣慰:“你从小学习就认真,到了高中,我害怕你懈怠,没想到你更认真了。长宴啊,认真是好事,但是爷爷还是得交代你一句,身体才是最重要的。以后可不能熬这么晚了。”   谢长宴立马应下:“都听爷爷的。”   谢应书:……见鬼了。 第36章 一起赢下去   谢老爷子来的突然,校领导收到消息赶过来的时候,谢长宴已经拉着沈辞回去了。   校长亲自出马,跟在谢老爷子后面听老爷子说着话,等沈辞他们换完衣服准备去篮球场的时候,听说谢老爷子已经打算把对京口大学贫困生的补助金再多增加点了。   谢长宴已经换好了衣服,红色的球服衬着身高体长,揽着沈辞就往操场走。   胳膊赤裸裸的挂在脖颈那儿。   短短几步路,便让沈辞脖颈那儿红了一片。   太奇怪了,这和以往谢长宴穿着外套揽过来完全是两种感觉。   沈辞是替补,这会儿不需要他,宋一川跑了过来,笑着说了句:“辞哥,我已经和他们都说了,他们都没问题。”   这说的是沈辞昨晚的那个请求—让替补们尽可能的让他上。   “谢谢。”   宋一川挥挥手:“没事。你要谢我还不如谢宴哥,宴哥让我去问的。”   宋一川说完就去另一边了,谢长宴在沈辞身边热身,笑道:“我不需要道谢啊。宴哥做好事不留名的。”   沈辞也动了动。   便听谢长宴提醒道:“今明两天篮球赛,家长如果想过来看的,直接去门卫那儿登记就行,没那么多规矩。”   这些沈辞早上和谢老爷子聊天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   当时就给林栀清发了微信过去。   —g:妈妈早安,你今明两天要是过来看篮球赛的话,直接过来就好了。   林栀清还没回。   沈辞有些焦躁。   不过转念一想这很正常。   林栀清只要一开始写文就昼夜颠倒。   昨晚他们睡的时候,林栀清还在书房呢。   没关系的,等林栀清醒了就好。   A班的女生们已经在林橙子的带领下穿着裙子过来了,各个元气十足。   为首的林橙子更是直接:“好好打啊,打得不好我转头就带咱班女生去给别的班加油了。”   “橙子,没有这样的啊。”   林橙子立马找到了对方话语里的漏洞:“好啊你们!还没开始打呢,就盼着我们班输了?”   对方立马求饶:“错了错了,橙子姐小的错了。”   A班对理科七班。   李潇潇她们趁着还没开始也摸到了A班这边,跟着笑道:“多简单啊,你们班输了给我们班加油,我们班输了给你们班加油呗。”   然后转头就看向沈辞:“沈辞,到时候我来给你加油呗。”   大庭广众之下,沈辞说不出太过拒绝的话,只能说一句:“不用了吧。”   两班球员已上场。   谢长宴和七班的一个男生站在中央跳球区,裁判一声哨响,抛球。   谢长宴拿了球。   篮球场上瞬间就动了起来。   谢长宴和宋一川人缘不错,好几个班都过来一起看。   连段清野都过来了,这会儿正被A班几个男生围着聊着天。   离得近,沈辞听到了聊天内容。   段清野还是那副欠揍的样子:“首战对文科十六班,我都不好意思上场,这不稳赢吗?”   沈辞站在原地想了想,还是决定去给段清野道个谢。   麻烦人大早上的跑回宿舍拿球服,多不好意思啊。   沈辞把各种称呼在口中过了一遍,最终还是选择跟着谢长宴喊:“段哥,谢了。”   段清野:“客气。”   篮球场上,谢长宴已经投进了一个球。   漂亮的三分球。   “宴哥!”   “宴哥牛逼!”   A班人员变动少,打球的这几个都是从去年刚入学就开始磨合的,更别提前段时间还特意相互练了一下。   篮球场上步伐跑动,沈辞的目光紧盯着谢长宴。   A班的红球服衬的谢长宴皮肤很白,这个年纪的少年身形瘦削,露出来的手臂也白净好看。这会儿单手持球,脸上没了平时吊儿郎当的样子,微微抿了抿唇,剧烈的运动让他身上已经出了汗,额前碎发微湿,眼睛紧紧地盯着人家,随后借着宋一川的假动作,直接轻松上篮。   A班疯了似的叫:“宴哥!宴哥!”   “宴哥无敌!”   沈辞被这气氛调动,也喊了一句:“宴哥!”   下一瞬,场上的谢长宴便看了过去。   他的声音掩在A班的狂欢呼喊中并不算大。   但他有种感觉,谢长宴好像听到了他的呼喊。   那道视线中带着几分笑意,独属于少年人的恣意飞扬,篮球场上人声鼎沸,他的视线唯独落在他身上。   嚣张到了极致。   后半场宋一川下来了。   沈辞扔了瓶水过去,宋一川撩起球服衣角擦汗,腹肌若隐若现的,几个女生一边看着宋一川的腹肌一边看着沈辞的脸。   宋一川咕噜咕噜的就喝了半瓶水,脸上全是汗,喊着沈辞:“辞哥,接下来你上?”   “好。”   “能行吗?”   沈辞看了眼比分,A班比七班高出一分。   微微一瞥:“能甩开比分。”   宋一川乐:“要么你和宴哥是同桌呢,这嚣张劲。”   沈辞上场前最后看了眼手机,林栀清还是没有回消息,已经十一点多了,可能还没醒吧。   没关系,A班一定会赢,一定会一路打进决赛的。   还有机会。   沈辞爆发力足够,和谢长宴配合起来,一个眼神就能知道对方下一秒要做什么。   还有最后一分钟,球到了沈辞手中,就像是长在了沈辞手中一样,篮球在沈辞的运作下游移不定,七班的人过来拦着不让沈辞投,包围圈外的谢长宴喊了声:“辞哥!”   沈辞动了起来,动作流畅漂亮,将球给了谢长宴。   包围圈又立马向谢长宴围去。   谢长宴喊都没喊,只是直接把球给沈辞扔了过去。   沈辞接了球,带着球往球框跑,胡盛他们拼尽全力为沈辞创造投篮条件。   沈辞起跳,少年动作张狂又恣意。   他不用说青春,他就是青春本身。   篮球投了过去,撞击发出响动声,下一瞬,篮球落入了篮网,落到了地面。   比赛结束。   时间把控的正好。   沈辞微微躬身喘气,谢长宴拿了水过来,一时之间,两人都没有说话。   篮球场上尖叫声不断,A班闹的不成样子,偏偏他们都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才彼此移开目光,开了水。   谢长宴轻笑一声:“辞哥,牛逼啊。”   九月底的阳光洒在他们身上,空气里满是炙热,像是在有什么东西在燃烧。   那是他们一起打的球。   一起晋的级。   沈辞伸手与谢长宴碰了一下,眼角处都是飞扬的恣意,他说:“宴哥,我们一起赢下去。” 第37章 我喜欢什么   这场打完差不多也该吃午饭了。   特殊时间,食堂窗口开的早。   谢应书跟个大爷似的坐在那儿,对着谢长宴吩咐着:“去,给叔打点吃的来。”   谢老爷子拿拐杖往谢应书身上一抽:“除了使唤你侄子还会干嘛?自己去!”   几人直奔三楼。   谢应书曾经也是京口大学的学生,买饭轻车熟路的。   几人凑一起去排三楼最里面的一家小炒,谢应书看了看手机回了两条消息,抬头看了眼沈辞,开口道:“沈辞?”   沈辞正在付钱,微微回了回头:“怎么了学长?”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或许是谢家人的通病,谢应书也很是自来熟。   最起码,沈辞觉得像这样的句式他应该不会和刚见过几次的人说。   不过他不反感。   有些隐隐的亲近。   顺着谢应书的话:“先听坏消息。”   “喜欢先苦后甜啊?”   谢应书也没再卖关子,直接说了出来:“不知道长宴有没有告诉你,本来呢这学期你是有机会见到屿白的。”   沈辞呼吸一顿。   “现在没机会了。”   “为什么?”   谢应书只是笑:“别急,还有好消息呢。好消息就是屿白的巡回演唱会审批下来了。第一场在今年十二月,南京。”   沈辞:“!!!”   谢长宴走在最前面下楼,语气中也带了几分笑意:“三叔你就别逗他了。我要的票呢?”   “放心,到时候一定让你们坐内场。”   到了一楼,几人都默契的没有再提这个话题。   只是在吃饭的时候,沈辞身上带了股抑制不住的开心。   谢老爷子是大忙人,看了一上午篮球赛吃了顿饭就拉着谢应书就要走。   老爷子很喜欢沈辞,拉着沈辞在一旁多说了几句,谢应书看了眼自家侄子,咳嗽了一声。   “眼收收。”   “什么时候看上的?”   谢长宴这才给了自家三叔一个眼神。   叔侄俩从小就亲近。   这种话题谢长宴也只能跟谢应书聊。   谢长宴也诚实:“谁知道呢。或许是从那个pages文稿开始的?”   “pages文稿?”   谢长宴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继续,拜托了谢应书一件事:“三叔,你去帮我找一下我幼儿园同学名单。”   “?你发什么病?高中了找幼儿园同学?”   “不是,我觉得沈辞是我幼儿园同学。还是玩的很好的那种。”   当年那场车祸太大,年纪又小,很多事都模模糊糊的记不清楚了。   沈辞总给他一种熟悉感。   就像是他们应当已经熟悉了很多很多年。   这对谢应书来说动动手指头的事,直接就答应了下来。   还劝了一句:“你要是真有那个意思,就对人家好。反正,人心都是肉长的,对人家好人家一定能看到的。”   说着,又问一句:“你问过人家性取向吗?”   谢长宴叹气:“还没,反正不管什么性取向,这辈子能谈上就谢天谢地了。”   谢应书打量了自己侄子一圈,不可置信道:“你不会想着顶着这样一张脸搞一辈子暗恋吧?”   “他说他没有谈恋爱的打算。”   谢应书瞪大了眼。   “不是,你连人家喜欢男的女的都不知道,就问人家谈恋爱的事了?你多冒味啊。”   谢长宴还没来得及解释,沈辞就已经走过来了,谢老爷子已经坐进了车里,催了两声:“也不知道你们叔侄俩到底有多少话要聊。”   “就来。”   车窗已关上。   谢应书趁着这个功夫,带着笑意的问着沈辞一句:“小辞,我和屿白的事你知道吧?”   沈辞顿了一下:“知道。”   爱意和咳嗽一样,都是藏不住的。   更何况,谢应书在他面前根本就没有藏。   每次说起江屿白时,那眉梢的笑意是有实感的。   谢应书脸上还挂着笑:“什么感觉?”   “没什么感觉。”,沈辞有琢磨了一下,斟酌着开口:“让江屿白多发歌?”   谢应书啧了一声:“行了行了知道了。你要的签名照我抽时间给长宴,让他带给你。”   沈辞脸上就带上了很是真诚的笑:“谢谢学长。祝学长和江屿白长长久久。”   “德性。”   下午的篮球赛三点半才开始。   回到教室里的时候,宋一川抽签还没回来,沈辞桌上被放了封情书。   信封上写着——「只缘感君一回顾,使我思君朝与暮。」   沈辞愣了一下。   下意识的就看向了谢长宴。   “情书?”   沈辞反应了过来:“这是情书?”   谢长宴闷笑:“「只缘感君一回顾,使我思君朝与暮。」,说的是一见钟情。这谁写的,不知道我辞哥语文不好吗?”   前排的林橙子回头解释了一句:“这是别的班的小姑娘让我给辞哥送的。哦对了,还让我给辞哥带一句,说,他觉得辞哥你比宴哥要帅。”   林橙子脸色有些复杂。   谢长宴脸色也复杂了一瞬,迟疑着开口:“不是,现在表白还玩拉踩了?”   沈辞迷茫的看着两人。   过来接水的江浔也乐了一会儿:“辞哥这张脸长的的确帅啊。别看平时总是冷着张脸,的确有姑娘就是吃这套!”   林橙子又在桌肚包里摸了摸:“哦对了,还有一盒巧克力,差点儿忘了。”   谢长宴开口赶人:“行了,人小姑娘看辞哥长得帅送就送呗。又没犯法,还不让人喜欢帅哥了?”   一人一句的差点儿把沈辞搞懵了。   沈辞先强调:“我语文已经在进步了。”   就是还是看不懂这些诗罢了。   好烦。   每首诗都好像压缩包。   根本理解不了。   谢长宴连忙道歉:“我错了。辞哥的语文明明是在稳定进步。”   情书沈辞没拆,只撕了张纸,在上面写着—   —抱歉,我没有谈恋爱的打算。   然后认真郑重的折好,把巧克力和情书也放在一起递给了林橙子。   “麻烦帮我给她。”   林橙子收下。   “辞哥,你拒的这么快啊?”   “不是她的问题。是我不想谈恋爱,也不想去了解。”   宋一川正好抽完签回来了,在黑板上写下九班。   还颇有些气急败坏的添了一句:“妈的,隔壁B班又轮空了。”   班里人讨论了起来,谢长宴压了压声音,凑过去问沈辞:“辞哥,就这么抗拒谈恋爱啊?”   谢长宴这会儿的心思自己都说不明白。   沈辞拒绝了情书是好事,他很高兴。   可是又看见对谈恋爱的抗拒又觉得有种说不上来的惆怅。   抛却性别不谈,这辈子真的能谈上沈辞吗?   谢长宴凑的近,沈辞甚至能听到呼吸声。   沈辞微微有些窘迫的移开了目光:“嗯。”   余光里还能瞥见谢长宴的脸,那双平时总是带着笑意的眼似乎有些黯淡了,沈辞心尖像是被羽毛挠了一下,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话就已出了口:“我是真不喜欢。对女孩子没有动心的感觉。” 第38章 打进决赛   话已出口,便收不回来了。   沈辞彻底挪开了视线,不再看谢长宴的眼,他怕那双眼睛里有自己不想看见的东西。   “对女孩子没有心动的感觉?”   谢长宴语气中只有着想确定,以及自己似乎听错了的惊喜。   沈辞握了握拳,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说到底:“对。很早的时候就发现了。其实我自己挺无所谓的,因为无论我是喜欢男的还是喜欢女的,我都没有建立亲密关系的打算。”   谢长宴佯装淡定的哦了一声,又添了一句:“不喜欢就不喜欢呗。反正都是自己的自由。”   教室里吵闹声已经过去了,大多都趴在桌上睡觉,沈辞也已经趴了下去,蓝白外套拉到最上面,挡着一点下巴,醒着的时候总是冷冷的,睡着的时候又柔软的厉害。   这两种气质本应违和,然而一起出现在沈辞身上时,只觉得本应如此。   谢长宴面上多淡定,心里就有多沸腾。   在手机上找了一圈,最后只找到了一个谢应书可以聊聊。   —长风:他说他对女孩子没有心动的感觉。   —三叔:谁?   —三叔:沈辞?   —三叔:不错,有希望啊。   谢长宴很是注意遮挡,就怕聊天记录被人看到了。   一看到谢应书的消息,谢长宴就在心底长叹一口气。   —长风:还是没戏。他不想谈恋爱。   —三叔:你先慢慢对人家好着呗。先宠着惯着。   —长风:经验之谈?   —三叔:对。你信我。屿白就是这样被我追到手的。   谢长宴收藏了谢应书的话,又开始催促。   —长风:三叔,让你查的东西呢?   —三叔:催命呢?我让人查了。   事实证明,谢应书还是靠谱的。   没过几分钟,谢应书的消息就再次过来了。   —三叔:「图片」.jpg   —三叔:你小子记性可以啊。沈辞还真是你那时候同学。可惜了,本来你俩有机会一起长大的。   谢长宴保存了图片,放大。   一眼就看到了年幼时的沈辞。   这应该是一次晚会结束后的合影,沈辞穿着白色的小西装看着镜头,自己就站在沈辞旁边,两人都是笑着的,沈辞笑的很开心,还比着剪刀手。   原来,他们竟然真的是朋友。   还是关系很好的朋友。   只是互相都忘了。   或许在他们彼此失去联系的前一天,还一起许诺过以后一起玩。   只是一个转了学,一个出了车祸。   兜兜转转,从南京到北京,从北京到英国,从英国到成都,再从成都到江城。十余年,竟然还能遇上。   谢长宴只觉自己眼睛有点儿酸。   给谢应书回了一句,   —长风:错过的那些年是很可惜。但没关系,我还想和沈辞有很多很多年。   —三叔:你要告诉他吗?   —长风:看情况。我先打探打探那段时间他发生了什么。   回完消息便关了手机,一偏头就看到沈辞的侧脸。   沉静柔和。   看得他心底痒痒的。   可能是视线太灼热了,沈辞微微睁开了眼,声音带着点未清醒的迷茫:“谢长宴?”   “嗯。我在。还早呢,睡吧。”   沈辞便又睡了过去。   沈辞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教室里的人已经醒了一大半。   一睁眼,就是谢长宴放大了的脸。   沈辞一直觉得谢长宴平时笑嘻嘻的样子是假的。   睡着了的时候才是真实的。   有些冷,像是离热闹有点儿远。   教室里冷风开的很足,沈辞在谢长宴脑袋前放了几本书挡挡冷风。   已经快两点了,林栀清还是没回消息。   沈辞在聊天页面停留了很久,斟酌又斟酌,最后还是发了一句过去,   —g:你醒了吗?   林栀清不知道醒没醒,反正谢长宴是醒了。   站起身勾着沈辞的脖子就要带着沈辞一起去洗脸。   沈辞挣脱开,提醒道:“宴哥,我喜欢男的。”   “喜欢就喜欢呗。”   沈辞沉默了。   这人是不是听不懂话?   算了。   水往脸上一扑,瞬间就清醒了过来。   教室外的走廊上有几个同学在聊天,沈辞路过他们,直接往后门走,刚进门,就被人攥住了手腕。   谢长宴的声音也从后面传了过来:“心情不好?”   “没有。”   “同桌这么久了,我能看不出来你心情好坏?”   沈辞觉得谢长宴在瞎说。   最起码他自己觉得他心情好不好都是一个表情。   最多有时候被逗笑。   其余时候都一个样。   这也是他这些年来身边没一个朋友的原因。   觉得他装,觉得他太端着。   沈辞甩了甩手,谢长宴放开,跟着他往座位走。   声音压得低,带着诱哄的意思:“怎么了?能不能跟宴哥说说?不想说也没事,等下午这场篮球赛打完了,宴哥去给你买红豆沙,到时候你洗完澡就有红豆沙喝。”   谢长宴哄人的时候会把声音压的有点儿哑。   有点儿撩人的意思。   沈辞坐了下来,看着谢长宴跟哄小孩似的,一下子就想说了。   其实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就是这会儿被谢长宴这么一问突然觉得有点儿委屈。   这股子情绪堆叠了好多年,一下子就涌了上来。   可他明白,就算林栀清最后不来,也怪不了她。   在他成长的这些年里,他所受到的家庭的温暖全都来自于林栀清。   遭受的所有委屈与愤懑则都是因为沈文。   开口的时候声音有些涩然:“昨晚我妈说要来看篮球赛的。”   “可是她今天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我消息。”   谢长宴揉了揉沈辞的头:“辞哥,我不太会哄人,你将就听听。”   “篮球赛两天,今天才第一天。”   “我们一起打进决赛,打满两天。”   “无论阿姨什么时候来,总能看到。” 第39章 命中注定   谢长宴这不算安慰的安慰总算是让沈辞心情好了些。   对战九班的时候,打到后面,沈辞接了胡盛的位置,再次成功晋级。   林栀清还是没有过来。   只是微信步数有了变化。   昭示着她已经醒了,只是可能因为有些事没来得及回他的信息。   晚自习教室闹哄哄的,一整天的篮球赛,让人没心思去看题。   老黄端着个保温杯笑眯眯的走进来:“好了,大家别闹了啊。抽签结果已经出来了,明天对十七班啊。”   “芜湖!文科班!”   “必胜!”   “老班!抽到哪个都无所谓,我们就想知道B班是不是又轮空了?”   老黄笑得跟个弥勒佛似的坐了下来:“不是不是,B班明天对三班。”   三班也是理化班。   京口大学班级分布有些跳跃,除了每年级必备的两个强基班AB班后,就直接跳到三班。   按照分班考试来看,三班也是比较优秀的班级。   宋一川立马在脑海里把三班的人过了一圈,欢呼道:“三班可不是吃素的。今年B班看样子是进不了三强了。”   “太好了,去年打的我憋屈死了。”   明天就是三强争夺战了。   去年B班一路躺赢进了决赛,让人怄的不行。   老黄敲了敲桌子:“好了啊,该看书看书。明天好好打,十七班虽然是文科班,但也不是好惹的啊。”   林橙子也叹气:“十七班有段哥在呢。段哥篮球打得太牛逼了。还有一个陈棋,虽然人不行,但是球打得的确不错。”   谢长宴刚好算完一道数学题,放下了笔摸出了手机准备看电视,听到林橙子的话接了一句:“有我和辞哥在呢,我们班能输?”   说着,还向着沈辞笑了一下:“是吧,辞哥?”   沈辞正在看语文阅读理解答案。   参考答案和他写的相差有点儿大,忍不住呼吸一窒,内心一片迷茫。   拿过放在桌上的红豆沙就喝了一口,精气神回来了一点,才嗯了一声。   林橙子看着红豆沙愣了愣,“辞哥,你哪来的红豆沙?这不是江大步行街那家的吗?”   沈辞顿了顿,不知道该怎么答。   这家红豆沙没有外卖。   只能出去买。   京口大学校规还是严的,除了周六日,其余时间就算是走读生也是不让出去的。要出去只能找班主任拿假条。   随便一想也知道谢长宴不可能每天都去找老黄拿假条。   肯定是偷摸着出去的。   沈辞在思考怎么把这个话题绕过去,让他把谢长宴卖了他做不到。   耳边突然传来吸管的声音,像是刻意放大的。   林橙子的视线一下子就被吸引了过去。   “宴哥,你哪来的红豆沙?”   谢长宴回答的很是随意:“哦,总共有两杯红豆沙,辞哥喝不完。”   “啊?”   “至于哪来的两杯红豆沙,当然是我买的。怎么,羡慕辞哥有我这样的同桌?”   林橙子的同桌是个戴眼镜的男生,平时话不多,很安静,桌上永远堆着各种各样的卷子。   和沈辞他们唯一的交集就是时不时的会转过头来问问题。   其余时间都在低头刷题。   这会儿班级气氛好,那男生话也多了几句,回头笑道:“辞哥,别说了,回头橙子再让我出去给她买红豆沙我去哪哭去?”   “辞哥,听见没,他们都在羡慕你有我这样的同桌。”   脸上满是邀功的意思。   “嗯。”   沈辞这声像是隐秘的夸奖。   谢长宴脸上笑意更盛,连带着对林橙子也温柔了些:“橙子,是不是想喝红豆沙?”   “怎么,宴哥你这会儿要出去买?”   “那不是。明天宴哥请你喝。”   林橙子眼睛亮了亮:“真的吗宴哥?”   “那必须。到时候你喝红豆沙,我请辞哥他们吃饭去。”   林橙子:“……宴哥,不带这样的啊。”   “行了行了,写卷子去。”   谢长宴说完还看了沈辞一眼,把自己校服往桌子上一搭就出去了。   回来的时候,手里提着一兜子吃的。   整整一个大塑料袋,具体有什么沈辞没看清楚。   只看到谢长宴把袋子放在自己靠近墙壁的那一边,然后又拿起了手机开始反复观看一个电视剧片段。   有种好像是为了刷剧而买零食的感觉。   但沈辞知道,不太可能。   谢长宴每次看剧都很认真,有一种虔诚感。   因为篮球赛的缘故,各科老师都没有布置试卷下来,但,下晚自习的时候,沈辞还是习惯性的抽了几张试卷放在书包里。   和林栀清的聊天记录依旧没有更新。   沈辞看着信息走了一路,直到进了小区,才发现谢长宴也跟过来了。   “宴哥,看路。你走错小区了。”   谢长宴不听,还推着沈辞继续走:“没错。走,跟你回家看看。”   谢长宴比沈辞高了大约五六厘米,这会儿从后面推着走,有一种从后拥抱的错觉。   沈辞被推着走了两步:“我家有什么好看的?你不是看过了吗?”   “再看看。”   家里没开灯,也没有人。   沈辞站在门口,没有失望,只是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谢长宴直接在沈辞身后开了灯,提着一兜子吃的就去了厨房,打开冰箱,一样一样的放进去。   沈辞跟在后面,看清了都有些什么。   有各种各样的酸奶,还有面包,巧克力。   都是可以直接吃的东西。   沈辞有些怔神:“你晚自习买的那些?”   谢长宴还在往冰箱里放东西:“嗯。家里太空了,怕你半夜饿了都没东西吃,买点儿东西补上。”   沈辞就站在谢长宴后面看着。   看着他把冰箱填满。   看着谢长宴洗了一盘葡萄,然后带着他往房间里走。   摁着他的肩膀让他坐下,不由分说的塞了一颗葡萄过来:“我们赌一下吧。如果这颗葡萄是甜的,你就去给阿姨打个电话,问她今天是不是突然有事。如果是酸的,那就再吃一颗。”   葡萄被塞了进去。   谢长宴眼睛太亮,里面盛满了江城夜色以及对面的自己,太滚烫。   沈辞下意识就将葡萄吃了进去。   很甜。   “怎么样?”   沈辞掏出了手机。   给了谢长宴回答。   谢长宴像是松了一口气。   坐在了沈辞旁边,听沈辞打电话。   林栀清电话接的很快。   “怎么了阿辞?”   沈辞手指蜷曲了一下,这会儿听着电话里林栀清的声音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他一开始,明明没想过打这个电话的。   被谢长宴哄着,就打出来了。   要说的话在喉间滚动了一圈,才开口:“没什么。就是想问问,妈,你现在在哪,怎么不在家。”   “妈妈在南京呢。你爸爸病了,妈妈过来看看。”   沈辞没再说话,那句晚安就在口边,只要说出去,这个对话就可以结束了。   放在床上的手指突然被触碰了一下,视线往下一瞥,就看见了谢长宴的手就在他手边。   再出口的话就变成了:“这样啊。那你明天能回江城吗?”   林栀清终于反应了过来:“阿辞对不起呀,妈妈忘了。你们今天篮球赛是吧?晋级了吗?”   “嗯。明天还有一天。”   “那就好。妈妈明天一定到。”   林栀清又说了几句,沈辞全然是根据自己的潜意识在回答。   电话一挂断,沈辞就看向了谢长宴,确认道:“你听到了吗?她说明天要去看我比赛!”   他不是小孩子了,不是说非要在家长面前表现不可。   只是没有这个机会难免会觉得遗憾。   谢长宴语气认真:“听到了。”   沈辞又吃了一颗葡萄:“宴哥,我真的很高兴。真的。”   “我知道。辞哥,再说个让你高兴的事?”   “嗯?”   “辞哥,我们认识很多很多年了。”   “你生病发烧时说的话我听到了。虽然当时没听清,但后来回想了几遍,听明白了。辞哥,我听到了。”   数十年时光悠远。   记忆隔断。   可却再重逢。   “如果没有偏差,我们这会儿也是从小玩到大的好友。但是没关系,就算出现了偏差,我们也重新认识了一遍。”   “命中注定,我们会相识。” 第40章 我有喜欢的人   直到上了篮球场,沈辞耳中还是谢长宴那句—「命中注定,我们会相识。」   他原本也该有相识数十年的好友。   原本,他是有朋友的。   他不应当只是所有人生命中擦肩而过的过客的。   只要一想到这个,沈辞心里就酸涩一片。   依旧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却柔和的要命。   哪怕,林栀清依旧没赶得回来。   只是给沈辞发了消息,让沈辞给自己打个视频,她在视频的另一边看着他打球。   谢长宴艺高人胆大,直接用自己微信号加了林栀清,然后把手机给了过来看比赛的陈静娜,表情诚恳,语气欠揍:“老师,能帮忙拿个手机吗?对,就这么拍。家里人想看。”   陈静娜被这个骚操作给整的愣了一下。   谢长宴已经带着沈辞走了。   沈辞忧虑:“陈主任真的会拍吗?”   谢长宴肯定:“会。”   回头还冲着陈静娜来了一句:“老师!我就这一次年少!说不定明年都没有篮球赛了,给我拍一下啊!!多拍点儿沈辞!”   陈静娜没好气:“知道了。”   谢长宴勾着沈辞脖子笑:“老陈就这样,刀子嘴豆腐心。放心吧,老陈肯定给拍的稳稳的。”   “我跟你说,今天这手机,还就老陈能拿。老陈这人精,你看看京口大学这些学生哪个不带手机?哪个手机没被老陈没收过?尤其是什么篮球赛运动会什么的,那简直是没收手机的高发时间。这手机要是给别人拍,说不定就被老陈没收走了,给老陈,直接打个明牌,大不了等下被老陈骂一顿呗。没事,反正我经常挨老陈骂。”   谢长宴这话说的过于义正言辞,好像真的有什么道理一样。   直到打完这一场,段清野喘着气对谢长宴道:“牛逼啊宴哥。听说你刚刚直接把手机给老陈了?”   这一场是A班胜了,段清野在十七班打了全场,这会儿累的厉害。   摇着头对谢长宴说:“实在是带不动。太累了,一点默契都没有。”   沈辞也喘的厉害。   谢长宴微微侧身让沈辞靠着,“没默契就回A班呗。”   “再说吧。”   沈辞这一场打得漂亮,谢长宴已经跑过去挨骂了。   A班的人还没过来给沈辞水,李潇潇她们就过来了。   李潇潇胆子是真的大,还在篮球场上呢,就直接问了:“沈辞,听说昨天有人给你表白了?”   “没有。”   “没有?”   李潇潇纳闷了一下。   这次篮球赛是京口三个年级的比赛,昨天在篮球场上可不少姑娘夸沈辞帅呢。   还说着要趁着帅哥还没主的时候把人拿下。   这会儿看着沈辞的脸,恍惚间明白了什么。   这是怕人姑娘难堪呢。   可惜了,多好一帅哥啊,就是她一眼就觉得这帅哥可能不喜欢女的。   谢长宴也过来了,李潇潇干脆转移了话题:“哎,宴哥,我班有同学还挺喜欢你的,我帮你们牵个线?”   就在沈辞以为谢长宴会插科打诨的脑过去时,谢长宴语气突然很认真。   他说:“不好意思,我有喜欢的人了。”   平地起惊雷。   谢长宴一开口就是王炸。   炸的李潇潇都说了句:“你有喜欢的人了?我去,真的假的。”   “真的。我很喜欢他。”   谢长宴语气分外认真,丝毫没了平日里插科打诨笑嘻嘻好似对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   他是认真的。   这个认知让沈辞有些说不清摸不着的慌乱感。   就连平时基本上只和林橙子说话的许思涵都过来委婉的问沈辞:“辞哥,你天天和宴哥在一起,你知道他和哪个女生走得近吗?”   沈辞有点儿不开心。   他觉得他好像和谢长宴关系没那么亲近了。   声音闷闷的:“不知道。”   谢长宴身边哪来的女生,也就经常和林橙子说说话,那也是纯友谊的。   就两人那相处方式,要是真是喜欢人家,沈辞觉得林栀清的小说就白写了。   许思涵哦了一声,提出一个猜测:“不会是网恋吧?”   沈辞真的把这个猜测听进去了。   谢长宴一坐下,沈辞就忍不住问了:“你网恋?”   “我?”   “对。”   明明最正常不过的对话了,谢长宴却忽然笑了:“辞哥,你怎么忽然问这个?”   沈辞准备强词夺理:“我就是想问问。”   “哦,就是想问问,那到底为什么想问呢?”   沈辞直接破罐子破摔:“我就是觉得我们已经是朋友了吧?朋友之间互相隐瞒不好。”   谢长宴不笑了。   神情有些莫名,重复着:“朋友?” 第41章 速成   “对。”   沈辞微微偏头看着谢长宴,添了一句:“我们不是朋友吗?”   谢长宴沉默了会儿,才再次笑开:“你说的对。我们是朋友。”   “我没网恋。”   谢长宴重复:“我没网恋。就是的确喜欢上了一个人,那个人现在还不喜欢我,我正在努力。”   神情温柔。   语气认真。   沈辞别开了脸。   因为谢长宴这一句话,沈辞下午打球的时候就有点儿疯。   一路打进京口三个年级的友谊赛。   然后一路把几个高年级的学长都给打懵了。   夕阳洒在篮球场上,衬的沈辞愈发身高腿长,身上穿着的红色球衣已经全湿了,映出少年瘦削的背部,每一次起跳,都有着一股少年人的朝气,明明冷着张脸,却恣意的过分。   随着最后一个球落地,沈辞借着人多的遮挡,顺手掀起球衣下摆擦汗。   连着两天的高强度活动让沈辞呼吸急促。   觉得浑身都在燃烧。   本来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愤怒这会儿看着同样气喘吁吁的谢长宴突然便消失殆尽了。   谢长宴笑着扔了瓶水过来:“打得真尽兴。”   A班的人已经开始尖叫了。   “芜湖!第一!A班!A班!京口大学第一!”   “太爽了太爽了!全校第一啊!!”   “牛逼!”   ……   年级里几个别的班的也在欢呼。   “A班牛逼啊!居然真的把全校第一留在了我们年级!”   “听说高三那边这次派出来参赛的可全是体育生!”   “谢长宴那小子是真的牛逼!”   “他们新转来的那个也牛逼!”   转学生总是有话题的。   聊几句后便有人愤懑了。   “我实在是搞不明白凭什么一个转学生能转进A班?”   “就是,谁不知道A班资源最好。尤其是到了下学期五大学科竞赛开始了,A班那可是全员竞赛。”   “估计走后门的呗。看他现在和谢长宴关系那么好,谁知道他俩以前认不认识?就谢家每年对京口的那个资助,打声招呼的事。”   ……   对于这种话,沈辞毫不在意。   只是喝了瓶水,把浑身刚打完球的躁意压了下去。   倒是谢长宴拿着瓶水就过去了,随意拍了拍一个人肩膀:“兄弟,这话就不对了吧?几次周考的成绩没看见?辞哥那次次满分的数学化学,选择性眼瞎?”   谢长宴说话实在是算不上礼貌。   那几人脸色有些不好,嘟囔了几句:“谁知道是不是作弊的呢?”   “就是。宴哥,他可是坐在你旁边的。谁知道有没有瞄到你卷子呢?”   谢长宴脸色已经很不好了。   过来分冰棍的许思涵听见了,说了一句:“辞哥就是很厉害啊。”   声音不大。   她在一定程度上,其实和沈辞有些像。   不会主动的去交朋友。   但是只要她认准了你是朋友,那就会坚定的维护你。   她说的很坚定:“你们意思是说周考容易作弊是吧?那你们怎么周考还是倒数?只有比不过人家,才会诋毁。这是嫉妒。马上月考了,到时候光荣榜见吧。”   许思涵像是很少在这么多人面前说话。   说完后,直接把手上的两支冰棍都给了谢长宴:“老黄买的。你和辞哥的。”   便转身就走。   走之前,还扔下一句:“什么东西啊,也敢来A班的地盘说A班的人。”   谢长宴将手中的冰棍扔了过来,沈辞接过。   眉梢处便带上了笑意。   他好像已经彻底融入这个班了。   这个班也彻底接纳他了。   就像他刚来那天和谢长宴闹矛盾的时候,当时班级的同学一句话都没问的就站在谢长宴那边。   现在,就算平时在班里再怎么话少的同学也站在了他这边,为他怼别班的人。   这种感觉真的很好。   几个高三的学长拿着水过来打探消息:“你们年级A班这么疯的吗?”   立马有高三的学长嘁了一声:“搞得跟我们年级A班的人不疯一样。”   最开始说话的那人就笑:“也是。”   谢长宴认识对方,过来搭了一句:“哪里哪里还是你们牛逼。数学竞赛集训的时候差点儿炸了训练营。”   偏过头和沈辞介绍着:“这几个都是高年级A班的。刚刚跟你说的那学长,估摸着马上清北的预录取协议就到手了。”   这几人就是过来看看。   为首的那人也笑:“算了,老咯,打不过你们这群年轻人了。”   走的时候,还很是自来熟的拍了拍沈辞的肩膀:“别搭理他们。自己知道就行了,没必要和傻逼论长短。”   这话实在是太直白了。   直到几人走了,沈辞才反应过来问谢长宴:“他们年级A班的人说话都这么直白的吗?”   平时走在外面真的不会被打吗?   谢长宴抵着沈辞笑:“他是他们年级第一,蝉联几年了,状元苗子,狂的厉害。”   明明还有几天就要月考了,然而篮球赛刚结束,饶是A班的人也不是很能静得下心。   老黄骑着小电驴去校门口提溜着一大箱奶茶果茶回来,一个人哼哧哼哧的往上搬,还是出来去卫生间的沈辞看见了,搭了一把手,老黄笑眯眯的:“还是沈辞同学热心啊。”   沈辞怀里抱着一箱奶茶,不好回头,只是说:“老师你在班里喊一声,一定会有人去帮忙的。”   “算了算了,这么点东西我自己就搬回来了。”   A班的老师好像都这样,不是很喜欢使唤同学。   上次晚自习下课回家路上,沈辞听见有几个别的班的走读生在那说着他们老师连周考的卷子都不愿意自己改,发下去让他们互相改。   水分大的很。   一个班都390以上。   直接超过A班。   A班的老师敬业的过分。   就连每天发下去的卷子也要收上来批改。   每科老师都很清楚大家的薄弱点在哪,时不时的就会让他们去办公室,根据他们的薄弱点给他们多划几道题做。   老黄还在笑着:“这样,等下到教室的时候,让你先挑怎么样?你挑个喜欢的。”   沈辞没什么特别喜欢的奶茶。   都挺喜欢的。   最起码他目前喝过的几种奶茶都挺好喝的。   不挑。   不过谢长宴倒是挑的很。   这也不喝那也不喝的。   至于果茶,那是完全不碰的。   只喝果汁。   说着自己不挑食,其实很不爱吃甜。   唯一接受的甜的或许就是可乐了。   哦对了,其实可乐每次一罐也都是喝不完的。   就连那么好喝的红豆沙也只是偶尔跟着他一起喝,经常是谢长宴自己出去买,但是只买一份给他,自己不太爱喝。   沈辞一边想着,一边看了一眼怀里的奶茶。   一眼看到了一份珍珠奶茶,去冰三分糖。   要推辞的话就顿在了嘴边,他记得清楚。   谢长宴为数不多几次点奶茶,点的都是珍珠的。   黑糖珍珠浸在奶茶里,吸管戳进去,吸上来。有一种别样的感觉。   沈辞手已经放到了珍珠奶茶上:“老师,我想要这杯。”   “拿去吧。”   沈辞把奶茶放到了讲台上,拿着杯奶茶就下去了。   直接放在了谢长宴桌上。   谢长宴正戴着耳机在刷题,老黄站在讲台上说着:“这次篮球赛不错,京口大学第一!老师请大家喝杯奶茶啊。希望在以后的日子里,咱A班能再创辉煌!”   教室里吵闹一片。   听到动静微微抬眼,看到了自己桌上放着的奶茶,看清是什么奶茶后就笑了:“谢了辞哥。”   “不用。老黄买的。”   “那是不是辞哥你挑的?”   “……是。”   “这就对了。这可是辞哥你对我的爱!”   沈辞无语。   这人到底知不知道什么是爱?   自己都跟他说了性取向了,怎么还说些容易让人误会的话?   干脆抽出了份语文卷子写。   耳边是谢长宴喝奶茶的声音,珍珠顺着吸管往上,被谢长宴吞进了口中。   明明是很正常的声音,沈辞却因为吞咽的动静有点儿焦躁。   转过头,就能看到谢长宴将奶茶和嚼碎的珍珠咽了下去,嘴还在动着。   有种说不出来的涩。   谢长宴咽下了奶茶:“怎么了?”   沈辞说不出来。   一垂眼就瞥到了自己拿出来的语文卷子,干脆指着卷子;“宴哥,语文有什么办法速成吗?”   谢长宴不偏科。   语数外理化都好的很稳定   语文也很好,听宋一川说是从小读书太多养出来的。   老黄已经抱着奶茶发到这儿了,谢长宴伸手在箱子里选了一杯放在了沈辞桌上,老黄还是一副弥勒佛的样子:“沈辞,你刚刚是给谢长宴先挑的奶茶?”   不是什么大事。   沈辞却指尖都蜷曲了一下。   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老黄已经抱着箱子走了。   留下一句:“不错。老师一开始还担心着你能不能融入国内的校园生活。现在看来你和他们关系都挺好的,不错。”   谢长宴把挑出来的奶茶放在了沈辞桌上,奶茶的杯壁上,是冷和热交织碰撞的水珠。   贴着口味的贴纸早已变得皱巴巴的。   沈辞突然反应过来,谢长宴拿的这杯,是他平时点的比较多的一款。   就是自己没意识到。   这会儿被谢长宴戳破了。   沈辞还在愣神,像是在心底开了一罐可乐。   谢长宴点了点试卷:“语文要想一直考高分,靠速成是没用的。但是让你这次月考考好,还是可以的。” 第42章 月考   因为谢长宴的一句话,沈辞一连几天都把人带回了家。   谢长宴每次都径直去厨房拿了两瓶酸奶,然后再洗了点儿水果。   放下书包就拿着沈辞的睡衣去了卫生间:“我先去洗个澡,等我洗完教你嗷。”   谢长宴比沈辞高些。   但睡衣大多宽松,穿着倒也不算难受。   至于外套,那更无所谓了。   京口大学外套总共就那几个号。   超过180的都是一个号。   更何况,自从在沈辞家睡过一次后,谢长宴就自觉的放了几件自己的衣服在沈辞这。   去洗澡前又忍不住提醒一遍:“辞哥,你真的可以穿点儿红色的衣服,是真的好看。”   沈辞正在看一道古诗词阅读,看不明白,心里有股子烦躁。   “我要好看干嘛?”   “哦不对,是很帅。”   “洗你的澡去。”   在教室的时候,经常听林橙子他们说,做不出数学题。   看着最后一道大题计算半天,最后写着写着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干嘛,心里就会很烦躁。   沈辞对于数学从来不会有这种感觉。   他逻辑性很强,在读题的时候就会开始拆分题目。   读完了,也就差不多可以动笔写了。   但他在语文上屡屡受挫。   尤其是题目读了一次又一次后还是不解其意的时候,就有一种很烦躁的感觉。   沉下心又去看了一遍,写出来的答案和参考答案相差过大。   谢长宴已经洗完澡出来了,倾身看着沈辞的答案,拿着笔勾出了几个关键词。   “古诗词阅读大致分为几个方向,咏史怀古,这一类要么是借古讽今要么是感慨今不如昔,要么就是渴望建功立业的。只要古诗词是这样方向的,实在读不懂,就往这上面套。”   ……   谢长宴讲题很清晰:“关于作文,我不建议你写记叙文什么的,这类对文字把控能力要求高。你写议论文,基本不会出太大的问题。虽说江苏这边作文偏向风花雪月,议论文不容易拿高分,但是议论文结构很稳。”   沈辞听的很认真。   书桌上还摆着本书,谢长宴押了一下题,划了些古诗词和文言文句子出来。   赌语文考的名句默写在这里面选。   谢长宴讲完这些的时候已经凌晨一点了。   沈辞快速的冲了个澡出来,又看了两眼古诗词。   月考是会进行全年级排名的。   他真的很想考出一个好成绩。   不想下次再有人在那说转学生的时候,靠A班的同学给他撑腰。   这感觉其实很好,但沈辞更想靠自己。   京口大学月考安排了两天,根据成绩分考场。   谢长宴在一考场第一个,沈辞在理科最后一个考场最后一个。   转学一个月了。   沈辞对于京口大学已经很熟了。   再三拒绝后,谢长宴还是直接把人送到了考场。   进考场的时候正好碰到段清野往考场走,打篮球赛的那段时间,段清野已经和他们很熟了。   这会儿见到了,就打了个招呼。   “巧啊。辞哥在理科最后一个考场,我在文科最后一个考场。”   沈辞:“……不是很想有这个巧合。”   段清野只是笑。   “那你努努力。争取去理科一考场。”   谢长宴拍了拍沈辞的手臂:“好好读题,下次第一考场见。”,又转头看向段清野:“段哥,下次一起第一考场见?”   “我?啧,我文科生。”   “得了吧你,就你那个成绩,理化生比政史地强那么多,学什么文科?抓紧考个好分数转回理科生吧。”   沈辞听了听,进了考场。   谢长宴似乎一直都是这样。   总想着拉别人一把。   没听见段清野再说什么,只听见谢长宴喊了一句,他说:“辞哥,下次一考场见。”   “你今天是不是没喝水?”   沈辞已经进了考场。   什么毛病,连喝没喝水都要管。 第43章 原因   第一门考的是语文。   沈辞坐在考场的最后一个位置,发下卷子后先是整体看了一遍。   然后就准备死一死了。   事实证明,语文速成是有那么一点作用的。   就是作用不大罢了。   语文考完,沈辞趴在桌子上,浑身无力。   京口大学的学习氛围还算不错,只可惜在最后一个考场的基本上算是自己放弃的那种。   没几个看书的,玩手机的倒是不少。   沈辞趴在桌子上过滤着自己的两门小科,觉得没什么问题,便闭上了眼。   还没睡着,就觉得头被揉了一下。   一抬眼,看见谢长宴出现在窗边,校服拉链没拉,手里还拿着瓶酸奶。   见他醒了,把酸奶递了进来:“中午去吃砂锅牛肉?”   沈辞接过了酸奶,“别碰我头发。”   “啧。喝点儿酸奶。我就猜到你没喝水。”   沈辞赏了谢长宴一个眼神。   说是这样说的,脸上没任何生气的意思。甚至都没伸手去顺一下头发。   谢长宴答应的很是从善如流:“下次一定。”   沈辞开了酸奶,应了下来:“你过来就为了这事?”   “对。”   沈辞挥手:“行了,知道了,回去吧。”   谢长宴啧了一声:“辞哥,你知道从一考场到这多远吗?整整三层楼的距离,你就这么让我滚?”   沈辞一呆,回想了一下自己刚刚说的话。   谢长宴已经笑开了:“下一门是你擅长的化学,早点儿考完出来吃饭。”   宋一川也从另一边过来了,显然是刚刚洗完手,还在甩着手上的水珠,凑了过来:“宴哥,看完了没?辞哥好好的呢,走吧,回去了。”   又念叨了一句:“什么毛病,非说楼上厕所人多,要下来上厕所。下来了,又说不去了,要去小卖部一趟,合着你就是下来溜一圈的呗?对了,宴哥,你去小卖部买啥了?”   沈辞下意识就把目光放在了桌上的酸奶上。   他不爱喝水。   一定要喝的话,得加冰。   或者是刚从冰柜里拿出来的。   这样喝下去有一股凉意,会让他觉得很舒服。   记不清从什么时候开始,谢长宴就会时不时的给他桌上放点儿酸奶,放点儿水果什么的。   哦,对了,每天晚上还有一杯红豆沙。   宋一川已经在催了:“走了宴哥,该回去了。马上考化学了。”   “知道了。”   谢长宴冲沈辞挥了挥手:“走了辞哥。”   “辞哥,中午考完了等等我啊!”   谢长宴一巴掌拍在宋一川肩上:“等你个屁。你化学好好考吧,低于一百分你看雪姐找不找你谈心。”   走廊上传来宋一川的哀嚎声。   考试临近,考场的人都回来了。   坐在沈辞前面的是个戴眼镜的男生。   趁着这会儿回头冲沈辞小声道:“哥们你也A班的?是不是上次有哪门没考啊?”   沈辞点头。   至于下一个问题,沈辞思考了一下,觉得以A班那群人的成绩,就算真的有哪门没考应该也落不到这个考场吧?   那人已经开始了:“嗐,A班的那群人最擅长的就是抱团了。天天傲的跟什么似的。哥们,我没说你的意思啊,我就是说说我对A班那些人的印象。”   根据社交,接下来这个男生就会说一句,哥们你不一样。   这是一个最简单同时也是沈辞很看不上的一个套路。   就是,贬低别人才抬高他想交谈的那个人。   沈辞不是很想听。   于是,颇有些不礼貌的打断:“对,我是A班的。有什么事吗?”   直接把那男生要继续客套的话堵在了嘴里。   那男生有些不好意思:“哦,也没什么,那什么,哥们,你化学怎么样?”   沈辞一点都不喜欢聊天。   全凭礼貌撑到现在。   现在连礼貌都不想要了。   直接胡编乱造:“很差。”,胡乱编了个理由:“看不懂中文。”   这一招实在是太毒了。   那男生转过了头,嘴里念叨着:“我去,原来是从国外回来的那个。都去国外了,还回来卷什么卷。”   于是,刚到可以交卷的时间,那男生就眼睁睁的看着说自己化学很差、看不懂中文的同学利落的交了答题卡走了。   监考的女老师还轻轻笑了一下。   直到考试结束,两个监考老师聊天,那男生才知道,刚刚交卷的人叫沈辞。   的确是转学来的。   但,几次周考,数学和化学,次次都是满分。   “我日。”   沈辞是听不到这骂声的。   交卷早,和谢长宴他们吃完饭,食堂的人才多了起来。   A班对答案的也有,甚至有过来问沈辞化学答案的。   只不过沈辞这一圈没这个习惯罢了。   在沈辞又一次迷茫完全不记得自己答案后,也就没人来问了。   只是感慨:“真大佬从不回头看!”   旁边的谢长宴已经塞着耳机在看电视了。   宋一川正在约饭:“明天就考完了,晚自习下课去吃烧烤呗?”   “就当是庆祝篮球赛京口大学第一。妈的,篮球赛就在月考前,想庆祝都得月考结束后庆祝。”   教室里响应的人不少。   宋一川统计着人数:“宴哥辞哥,你们去不?”   谢长宴看的认真,没听见。   林橙子直接回头问沈辞:“辞哥,你去不?你要去的话宴哥肯定去。”   刚刚宋一川那么大的动静都没能让谢长宴听见。   这会儿谢长宴倒是听见了。   “去。我和辞哥都去。”   林橙子深深的看了谢长宴一眼,扭头对着宋一川汇报:“宴哥辞哥都去。”   沈辞这会儿倒是真的有点儿不确定了。   谢长宴好像真的喜欢林橙子?   但林橙子好像不喜欢谢长宴?   这个疑惑一直伴随着沈辞考完了两天试。   最后一门是英语,沈辞回到教室的时候,谢长宴正在拖桌子。   教室里的人正在讨论英语听力。   “所以最后那个女的有没有接受那个男的的邀请?”   “没有接受啊。”   “妈的,劳资选错了。”   “你是不是傻?做这么多次英语听力了,不都是女的邀请男的,男的同意。男的邀请女的,女的不同意?”   “我以为这次要反套路。”   “到时候你去和如来解释吧。”   沈辞若有所思。   所以谢长宴是怕被拒绝才一直没说?   谢长宴已经拉回了桌子,正打算去外面拖箱子,A班的人各个书和卷子多的逆天。   四十个人的教室,愣是有一种被塞满的感觉。   一到晚自习的时候,教室里的试卷飘的跟雪花似的。   差点儿都能把人给埋了。   这会儿月考,教室成了考场,所有东西都得往外放。   走廊上摆着满满当当的收纳箱。   沈辞也有两个收纳箱在外面。   文具还没来得及放桌子上,就把谢长宴拉着往外走了:“走走走,搬箱子去。”   沈辞被拽的一个踉跄。   A班的同学学习好,走廊上有几个别的班的过来找A班的老同学对答案,沈辞被谢长宴拉着走,一路上听到不少答案。   谢长宴已经把两个箱子摞了起来往教室里拖。   脚边还踢着个箱子。   一边往里面走,一边把他往里带。   沈辞就纳闷了,为什么要喊他出来?   就跟小孩似的。   好像做什么都要人陪。   沈辞想着。   一边想着一边跟着谢长宴又跑出去了。 第44章 无声   晚自习各科老师都要改卷子。   五大学科课代表轮番着在黑板上写答案。   这会儿已经考完了,那些喊着考一门放一门的,也在对答案了,教室里热闹的厉害。   A班有一个沈辞很喜欢的点,那就是很诚实。   说他们是傲也好,狂也好,总之,就是很坦荡。   这会儿对答案,考好了就是考好了,错了就是错了,就算有因为粗心丢分了,也是懊恼。   不是那种说着懊恼实则在炫耀的那种。   沈辞连头都没抬,一边看着古诗词阅读,一边听班里讨论着:“完蛋了,这次如来得找我谈心了。听力错了八个。”   “得了,如来会让你别在A班了,随便找哪个班待着吧。”   “芜湖,填空题全对!数学这次可以上180了!”   “我也!宴哥!这次小心的数学第二的宝座!”   ……   谢长宴根据沈辞列的东西算着数学大题最后一个小问,这次数学最后一道题出奇的难。   饶是谢长宴看着最后一小问都有种无从下手的感觉。   好不容易抓住点儿思路,已经收卷了。   好在京口大学月考不收试卷,晚自习刚开始的时候,沈辞就看着谢长宴把卷子掏了出来,对着最后一道题死磕。   考完数学那场沈辞拿着文具回班级的时候,路上听着几个同学在那聊着说班里数学老师已经说了,这次最后一题如果不是想着以后冲c9的,可以直接放弃。   很显然,谢长宴这种清北苗子是一定要把题目弄懂的。   沈辞看了一会儿,随手给谢长宴列了点儿东西。   这会儿谢长宴正在算着呢,算差不多了,也跟着笑:“出息!什么第二!有本事和辞哥争去!”   “这谁能比得过辞哥?辞哥那数学太他妈的牛逼了,管它多难,都能拿个满分回来!”   “你强由他强!辞哥永第一!”   谢长宴已经算出了答案,往话题中心的沈辞桌上一放:“辞哥,这下对了不?”   “对了。”   刚刚活跃的那几个人已经开始喊了:“嗳,你们数学最后一题写出来了吗?”   “写个屁,脑瓜子空空。直接放弃去检查前面了。不然你以为哥前面十四个填空题怎么全对的?”   “宴哥写出来了吗?”   宋一川正好写完数学答案,跟着起哄:“宴哥也空着一小问呢。”   “沃日,那肯定只有辞哥写出来了。”   “辞哥,列个步骤呗?”   谢长宴把笔一扔:“辞哥,你知道吗,就一个月以前吧,我还是他们唯一的哥。”   沈辞正在列步骤。   根据写给谢长宴的那几个步骤多写了几个。   详细了点。   差不多以A班人的底子都能看懂的那种。   抽空回了句:“哦,你该退位让贤了。”   “可以啊辞哥,退位让贤都知道了。”   沈辞已经写完了步骤,随手就递了出去。   “辞哥谢了。”   沈辞嗯了一声,垂眼看着谢长宴的手机屏幕,一部古装剧,翻来翻去的看了十几遍了。   他也跟着看了一遍。   把台词琢磨的差不多了。   总结出了这部剧其实挺烂的,那些台词写的用林栀清女士的话来说就是什么人都能当编剧了,全靠演员演技撑起来的一部剧。   里面就有退位让贤这句话。   他记了下来。   谢长宴也明白了什么,啧了一声:“好的不学学坏的是吧?”   这次去光头老板家吃烧烤的还是上次那几个人,只加了个段清野。   段清野就是A班出去的,和A班的人熟的很。   走一路聊一路。   林橙子也是个活泼性子,路上全是笑声。   谢长宴走路没个正形,不停的往沈辞身上倚。存在感过强。   因为这个缘故,沈辞有意无意的往林橙子那儿瞥。   烧烤店人依旧很多,有女孩子在,喝酒不好。   刚坐下,林橙子就吵着要去买饮料。   许思涵站了起来:“走吧,橙子,我和你一起去。”   林橙子却把目光对准了沈辞,向来大大咧咧的脸上还有着踌躇和不好意思,宋一川神经粗,直接拿出手机就要转账:“月光了?这操作我熟啊,等着,川哥给钱。”   被宋一川这一打岔,林橙子干脆直接道:“辞哥,一起去呗。”   两个女生提那么多东西的确重了。   沈辞起身:“走吧。”   结果刚出烧烤店的门,许思涵就找了个理由回去了。   便利店离这儿不远。   平时话多的林橙子这会儿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直到沈辞拎着饮料出便利店了,林橙子才在后面喊住沈辞:“辞哥。”   “嗯?”   “辞哥,我就是想问问,你拒绝人的理由是真的吗?”   电光火石间,沈辞好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林橙子还在继续:“辞哥,我要是表白的话,你会说什么?”   林橙子紧张的手心都在冒汗。   其实她没想着今天表白的。   毕竟沈辞刚刚拒绝过别的姑娘,看着还挺坚定的。   但今晚她察觉到沈辞看了她好几眼。   很不明显的那种。   不过是因为她一直用余光看着沈辞才发现的罢了。   被沈辞这一看,心里那点东西就压不住的往上冒。   咕噜咕噜的,焦躁又心慌。   干脆就直接问了出来,死也要死个明白。   沈辞还是冷着张脸,心里空白了一瞬。   这算什么?   谢长宴喜欢林橙子,林橙子喜欢他?   三角恋这种事还能发生在他身上?   “一样的。我没有谈恋爱的打算。”   林橙子哦了一声。   声音有些涩然:“辞哥,我……”   沈辞接话:“我什么都没听到。”   忍了忍,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宴哥怎么办?”   林橙子一惊:“啊?这里面有宴哥什么事?”   沈辞急了:“怎么没有宴哥的事?”   林橙子琢磨了半天也没琢磨出沈辞什么意思。   直到走到了烧烤店门口,谢长宴回头往门口看,看到沈辞的瞬间就笑了一下。   林橙子一下子就抓住了沈辞刚刚说的话。   恍恍惚惚的问了一句:“你不会以为宴哥喜欢我吧?”   沈辞没说话。   那表情告诉林橙子他还真是这么想的。   林橙子也说不出话来了。她要怎么说?她怀疑谢长宴和她性取向相同?   林橙子强调了一句:“我和宴哥,纯友谊。也不是,宴哥拿我当闺女,我拿宴哥当儿子。”   互相都想占对方的便宜。   没有一丝一毫别的可能。   很稳定的关系。   谢长宴还在笑着。林橙子恍惚中意识到,其实不是性取向相同,宴哥或许根本就不存在什么性取向,他只是喜欢沈辞。   仅此而已。   沈辞是他唯一的取向。   想明白了这个,林橙子再看谢长宴的眼神里就带了点儿说不清道不明的意思在里面。   谢长宴被这目光看的受不了了,直接问:“橙子,你是做什么对不起宴哥的事了?”   林橙子要说的话在嘴里过了半天,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句:“宴哥,你对喜欢的人会直接冲上去表白吗?”   沈辞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微微垂着眼,看似在盯着手上的那串牛肉串,实则心思全在谢长宴那儿。   只听谢长宴笑了一下:“以前没喜欢过人的时候,也想过以后遇到了,直接冲上去表白就行。现在不一样了,”,叹了一口气,才接着道:“现在专业搞暗恋了。”   暗恋就是一个人的情绪堆叠、心思百转。   因为喜欢,所以小心翼翼。   又酸又涩,然后在看见对方时却还是忍不住笑。   沈辞偏头去看,无意中和谢长宴对视了一眼。   听谢长宴继续道:“既希望他发现,又不希望他发现。”   所有慌乱都由我承担。   你只需要站在那儿,就足以让我刻骨铭心。 第45章 放假   谢长宴顶着这张脸说这些,让沈辞说不出什么话来。   只觉得心里有一种酸胀的感觉。   从他怀疑谢长宴喜欢林橙子的时候就有这种感觉了。   浑身的情绪找不到宣泄口。折磨的厉害。   于是,一整个晚上,沈辞都没有说什么话。倒也符合他的性子。   只有一个谢长宴,付完钱后站在路边把林橙子他们一个一个的送上车,回过身揽着他走:“怎么了?不开心?”   猜测着:“月考没考好?语文看不懂?还是,”,说到这儿,压低了声音:“还是家里原因?”   沈辞让开半步,从谢长宴怀中挣扎了出来。   “不是。”   谢长宴张了张嘴还要再说什么,就被骑着小电驴赶来的光头老板打断了,小电驴前面的篮子里还放着一个红色的塑料袋,嘴里叼着个烟:“哟,还挺巧。”   谢长宴:“……我们刚从你店里出来。”   光头老板:“哦,我说呢,哪个臭傻逼吃个饭吃到这么晚,这不耽误我回家睡觉吗?”   谢长宴:“……”   沈辞:“……”   沈辞多少是看出来了,这烧烤店老板是真的放荡不羁爱自由那一挂的。   按理说开个烧烤店主要就是夜间生意,这个老板完全随缘。   主打一个没人来正好回家睡觉。   平时也是个不拘小节的。   连孩子到底在哪读书都不记得了。   但人不坏,就是纯嘴上不饶人。   “老板,你说的臭傻逼就在你面前。”   光头老板:“我知道啊。碰上了正好,来,我这里还有两串葡萄拿回去吃了吧。”   许是这会儿觉得当着人家骂人家傻逼不好,又想说什么,谢长宴下意识觉得不好,急忙道:“那个,谢了啊……”   话还没说完,光头老板的声音就已经出来了:“和上次大晚上你发信息让我帮忙找的那个葡萄一家买的。甜着呢。”   光头老板说完就把葡萄扔给了谢长宴:“走你!我先走了。”   谢长宴接住葡萄。叹了一声。   沈辞看着红色塑料袋,莫名的冲动就让他问了一句:“大晚上发信息的找葡萄?”   谢长宴无力解释:“什么大晚上,正常晚自习时间。”,还吐槽了一句:“就没见过作息这么正常的烧烤店老板。”   沈辞没说话,只是看着谢长宴。   谢长宴沉默了一下,才开口:“辞哥,你也知道,我喜欢表演,虽然没正儿八经的学过,但是也看过不好,平时也喜欢观察人表情什么的。辞哥,那天晚上,你心情很差,比刚转学来的那天还要差。”   他们已经从城市广场那边出来了,这会儿靠近高架。   江城这两年发展很快,大半夜的,高架上也全是车。   城市的霓虹灯闪烁,被树梢一挡,显得昏暗起来。   沈辞半边身子被隐在夜色里,声音却清晰:“是吗?”   像是随口问出来的。   像是下一刻就要随着晚风消散在江城的夜色中。   偏偏谢长宴伸手抓住了他,手掌的热度顺着被握住的手腕往上,一路到心脏深处,他说:“辞哥,其实我是个懒人,很多时候在察觉对方心情不好的时候,我也不是很想去安慰不是很想去哄。说句不好听的,这世界上这么多人,谁是谁的啊。但是那天看你心情不好,就,很想去哄哄,想让你开心。”   “你那天,失望、难过、期盼,几种情绪夹杂在一起。我想让你开心。”   谢长宴说的太认真。   烫的沈辞一个哆嗦。   沈辞垂眸看着自己被紧握着的手腕,没有抽出来,“宴哥,我没怪你的意思。谢谢。”   一连几天,沈辞脑子里都是谢长宴的那句—「我想让你开心。」   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谢长宴对他来说,终究还是特殊的。   无论是本该认识多年的玩伴,还是转学回来认为莫不相识的同桌,在他这里,都是特殊的。   沈辞一边想着一边刷着个大app,他无意中看到过谢长宴的生日,十月十五,快到了。   还挺特殊的一个时间。   今年四月十五回的国。   到谢长宴的生日,刚好半年。   他想准备一个生日礼物。   这种感觉很奇怪,因为他真的很多年没有给别人准备过这个东西了。   往年,他向来只送林栀清女士生日礼物的。   其余人,那是没有的。   看了几天,也挑不出个什么东西出来。   老黄说话算话,说不在国庆前说成绩就不说成绩。   这会儿已经是放假前的最后一节课,京口大学惯例,这节课是班会课。   老黄拿着个保温杯站在讲台前,各科课代表手里抱着一摞又一摞的卷子在教室里飞,沈辞刚把英语卷子塞包里,宋一川又拿着英语卷子来了。   这次是语法专项练习,上面密密麻麻的全是选项。   沈辞拿到卷子的一瞬间中英文翻译就切换好了。   然后发现还不如不切换。   什么东西。   各种然而。   到底要选哪个?   沈辞双眼呆滞,谢长宴在他眼前挥了挥手:“回神了,还有一张英语卷子呢。”   “怎么这么多?”   宋一川正好发着英语阅读专项再一次发过来了,随口搭了一句:“小长假呢。”   又骂了一句:“还是京口大学加减法学的牛逼啊。七天国庆三天中秋,凑在一起,放五天。嘿,可真有意思。”   沈辞也觉得,可真有意思。   今年中秋撞国庆,他原本以为能放个十天呢。   结果,打了个对折。   宋一川数了两张卷子过来,还自己劝了自己一句:“没事没事,做人要想得开。高年级那边总共放了三天假。”   沈辞由衷道:“好恐怖。”   宋一川:“恐怖如斯。”   等各科卷子全发完,沈辞数了一下,总共二十份。   平均一天要写四份。   沈辞呼吸一窒。   快下课了,老黄已经开始讲了:“还是那些话,大家假期注意安全,发下去的卷子记得做。回来了有惊喜。”   班里同学拖长了声音搞怪:“出成绩那不叫好消息!”   “就是!”   “啊!我一点都不想面对我自己的成绩!”   “完了,这次年级中游见吧。”   因为有几个班的班主任压着成绩不肯出,所以年级大榜也还没出。   这五天假倒是真的可以不用面对惨淡的人生了。   老黄时间掐的正好,这些话讲完刚好到下课时间。   沈辞背着书包跟着谢长宴一起往外走。   听宋一川他们聊着:“拼一把,这两天把作业写完,然后出去玩。”   林橙子接话:“去哪儿?”   她是真的坦荡。   也就那天晚上说完有些不好意思。   过了那时间后,又恢复了爱玩爱笑的样子。   宋一川想了会儿:“去南京逛一圈?然后夜爬个紫金山看个日出?”   林橙子一口应了下来:“行啊。”,又晃了晃许思涵的手:“思涵,一起呗。”   宋一川也揽了一下江浔:“一起一起。”   江浔摇摇头:“不了,我打算趁这段时间去兼职。”   几人随口约了个时间,京口大学门口停的全是车,已是傍晚,仅剩的余晖洒在地面上,将整个京口大学都罩了进来,像是笼了层朦胧的光影。   谢家的车也停在门口,谢长宴告着别:“我国庆得回老宅,到时候一起去看日出?”   沈辞点头:“好。”   谢长宴没再说什么,只是笑笑:“那,四号见?”   “好。再见。”   沈文照常不在家,林栀清倒是发了消息过来。   —妈妈:你爸爸的老师国庆要来南京,妈妈陪你爸爸招待一下。   —妈妈:转账5000元。   —妈妈:你自己好好照顾自己。   沈辞回了一句   —g:好。我四号和谢长宴他们去南京玩。   —妈妈:玩的开心。   再没别的。没说一句要不要一起吃顿饭什么的。   毕竟,沈文最重要。   她怕他不懂事,怕打扰到沈文。   沈辞摊卷子的时候,点去了微博,发现林栀清那本小说再一次断更。   她总是在牺牲。   哪怕是牺牲掉自己的事业也在所不惜。   沈辞很久没有再动作,门铃被按响,手机也收到了信息。   是谢长宴。   —戏精:上次去你家发现冰箱又空了,给你叫了点东西,记得拿。   沈辞眉头蓦的一软。 第46章 特殊?不够   作业是真的多。   二十份试卷,摆在一起,沈辞觉得比自己的命都长。   沈辞习惯先写难的。   于是,整整两天半,沈辞都在和语文英语决斗,这两门做完的时候,沈辞觉得自己浑身都在泛酸。   拿起一旁的手机,统一回一下消息。   都是过来问数学和化学题的。   堆了一堆。   沈辞把写完的两门卷子往书包里塞。   一眼都不想再看。   太头疼了。   又把数学和化学卷子拿了出来,上面已经零零碎碎的写了几题,都是这两天A班的同学来问的。   这两门对他来说是真不难。   把他们问的题勾了下来,又去冰箱里拿了瓶酸奶,再坐下来的时候,就直接动笔开始写题了。   京口大学是真的累。   上不完的课,写不完的作业。   还好他以前在英国的时候就是搞竞赛的,不然简直不敢想转到京口大学会有多崩溃。   刚刷了两张化学卷子,谢长宴的视频就打来了。   这两天谢长宴经常打视频过来。   两人也不用说什么,就是把手机放在那儿,然后各自刷着题。   刷烦了就聊两句。   一切都和在教室一样。   沈辞也不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妥。   谢长宴也在写化学试卷:“双语写完了?”   沈辞嗯了一声。   翻了翻剩下的卷子:“除了物理,其余两门也不剩什么题了。”   谢长宴就在视频另一边笑。   然后,安安静静的刷题。   三张物理卷子写完,沈辞松了一口气。   他这一个月内,除了双语,刷的最多的就是物理题了。   考试用到的几本物理书已经全都翻了一遍,又被谢长宴喂了大量的题,有点儿酸爽。   还好,跟上来了。   英语也追的差不多了。   就是他这个在英国生活了这么多年的人英语还是比不上班里的那些学霸。   好多都是题目一看完,答案就出来了。   接下来专心追语文。   谢长宴也写完了今天给自己安排的卷子,扔了笔,脖子往后一仰,活动了一下,然后倚在了椅背上,主动交代着:“我还有两张英语就写完了。”   沈辞数了一下自己的:“我加起来还有一张化学一张数学。”   谢长宴估了一下:“我估计宅急送他们也差不多就剩几张了。今天还有点儿时间,再努努力呗,反正明天就去南京了。”   他们买了四号中午十一点二十五的高铁票去南京。   二十多分钟就到了。   中午直接去新街口那边吃饭。   下午到处逛逛拍拍照,晚上休息会儿,凌晨夜爬紫金山。   两人又聊了几句,谢长宴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问了一句:“篮球赛那会儿吃的那个包子喜欢吃吗?”   沈辞回忆了一下。   肯定的点头:“嗯。挺好吃的。”   “那我明天早上去找你?”   沈辞又翻开了数学卷子在写,一时没注意到谢长宴在说什么。   反正不会坑他。   直接就应了下来。   于是,一大早的,沈辞刚爬起来收拾东西,就听到了门铃声。   谢长宴提着一兜子早餐站在门口,耳朵里塞着耳机在打电话,见沈辞开门了,将早餐递了过去,嘴上随口应付着:“嗯嗯,主要是题不会。不回去了,等下直接去南京。”   “好,嗯嗯,我会注意的。”   说完便挂了电话,推着沈辞进了门,介绍着:“这都是家里厨师做的。知道我要带出来给同学,看家的本事都拿出来了,什么包子烧卖,里面都有。每样两个,我俩吃正好。”   早餐打包的好好的,还冒着热气。   热气氤氲着飘上来,蒸的沈辞觉得自己脸有些热。   “你怎么突然就过来了?”   “突然吗?”,谢长宴反问着,将身上的包放了下来,拉开拉链,从里面掏了什么东西出来,“昨天不是问你喜不喜欢的吗?”   “然后你就过来了?”   “对啊。”   沈辞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你喜欢吃,我送过来,有什么问题吗?”   谢家老宅和他们家分隔在江城两端,一大早的过来送早餐。   沈辞隐约觉得,他俩好像都越界了。   他已经将谢长宴归在了特殊的那一类。   好像还是不够。   他不知道该归在哪儿了。   好像哪都不够,又好像哪儿都不对。   谢长宴已经拿着东西过来了,是一份有着签名的专辑。   编号201x0009。   “这是江屿白发行的第一张实体专辑。当时仅发行了五千张,编号1到10都是他自留的,这是他送出来的第一张。至于为什么是编号9,可能是希望你一直喜欢他?” 第47章 故地重游   就在南京一个晚上,也不需要收拾什么东西。   两人到高铁站的时候,发现各个都是身上背个小包。   林橙子正凑在许思涵面前蹲着给她涂口红。   段清野和宋一川背着个包站在旁边,看见他们了,招招手,喊了一声:“这边。”   林橙子收起了口红,感慨了一句:“您二位是真踩点啊。”   沈辞笑了笑:“出门太迟了。”   主要是有点儿激动。   江屿白不仅给他送了自留的专辑还给他写了一封信。   虽然只有短短几句话,但是语气很亲切,像是多年的好友。   像是当年在伦敦公寓里听的歌冥冥之中得到了响应。   而这一切,都归功于谢长宴。   他把他拽在了手边。   从江城到南京是真的近。沈辞耳机里的歌都还没切几首,南京就到了。   南京是出了名的一年四季都是人。   从上往下看,跟丧尸围城似的。   一行人被推着挤上了地铁,沈辞甚至找不到可以抓着的地方,到新街口下地铁的时候,更是被裹挟着下去的。   手腕被出地铁的那一瞬被谢长宴抓住了,往旁边一提溜,几个人就聚过来了。   其实沈辞真的不是很懂为什么要在南京吃火锅,但是不重要。   出来玩嘛,开心最重要。   火锅是谢长宴提前预约的,沈辞刚坐下,谢长宴就把平板给了他点菜,交代了一句:“我出去一趟。马上回来。”   “去呗。说这个干嘛,我们还能拦着你不让你去?”   宋一川一脸莫名其妙。   林橙子轻咳一声,骂了一句:“你猜宴哥是说给你听的吗?”   “不是说给我听的还能是说给谁听的?”   沈辞正在点菜,闻言抬了抬头,没有说话。   倒是坐在对面的许思涵脸白了一下。   沈辞大概翻了一遍,点了个肥牛和嫩牛肉,又想了想谢长宴的口味,实在是没什么偏爱的,只能点了份他平时吃的比较多的素菜就把平板递给了林橙子她们。   谢长宴回来的时候锅底都已经煮开了。   咕噜咕噜的冒着泡,氤氲着沈辞眉眼显得过分柔和。   段清野正在给两个女生开玻璃瓶装的饮料,看见谢长宴手上提着的东西,啧了一声:“你怎么不等我们吃完了再回来呢?”   “怕你们没钱吃饭。来,叫声哥,这顿饭宴哥请了。”   段清野毫无心理负担的喊了声:“宴哥。”   矫情个什么啊。平时又不是没喊过。   谢长宴笑骂了一句,坐在了沈辞旁边,把手里拿着的打包盒拿了上来,打开,里面是冒着热气的锅贴。   宋一川识货的很:“这不是那个谁家的锅贴吗?”   谢长宴点头:“是啊。”,把锅贴往沈辞手边推了推:“这家锅贴味道不错,我每次来南京的时候都会去买。尝尝。”   这家的锅贴不是那种金黄金黄的,是面软底脆的。   谢长宴买的牛肉锅贴,皮很薄,馅很扎实,汁水也多,味道的确不错。   谢长宴总共买了两份,一份放在沈辞这儿,另一份给了林橙子他们。   还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解释了一句:“别说我偏心啊,就你们那吃火锅的吃法,恨不得一次性把我们家吃破产。就说你呢宅急送。”   沈辞一看,平板再一次回到了宋一川手中。   宋一川还在狡辩:“我们四个大男生呢!不得多来个几盘肉!”   手速极快的又加了几盘肉后,把平板递给了许思涵:“思涵,你和橙子看看有没有想吃的甜品。”   人多,吃火锅跟打仗似的。   不知不觉中几盘肉就全吃完了。   沈辞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吃的有些撑了。   宋一川和段清野在抢最后那几筷子肉。   林橙子低着头和许思涵说哪里最出片。   干脆道:“等下我和思涵要去拍照,你们要一起去吗?还是晚上约个地方集合?”   谢长宴刚付完钱回来。搭了一句:“我和辞哥有点儿事。晚上约个地方集合吧。”   林橙子没问他们要去哪。   宋一川还在抢肉呢,也没意识到要问一声。   几人直接就决定好了,约了一家粤式菜馆,晚上吃点儿清淡的,然后直接坐地铁去蒋王庙那儿,一号口出来从右侧直接上。   于是,等宋一川吃完的时候,发现已经安排妥当了。   他倒也直接,拉着段清野就来了句:“没问题啊,我和段哥跟着咱班两班花。宴哥,我必须得批评你一下,一起出来的,你和辞哥两人怎么又单飞?”   “你懂个屁。”   眼看着从谢长宴那里是得不出个答案了,宋一川干脆问沈辞:“辞哥,你们去哪?”   “故地重游。”   这是今早谢长宴忽然提起的。   沈辞怔愣了一下就同意了。   那时候太小了,很多事都记不清了。   这会儿故地重游,倒是别有一番感慨。   两人都因各种各样的事记忆隔断过,一片陌生。   沈辞被谢长宴勾着往前走,在门口停了停,谢长宴随手指了个地方:“你还记得那儿吗?”   “不记得了。”   十数年已过。   饶是沈辞再怎么拼命想,也不记得这里了。只能诚实的摇摇头。   “那就好。”,谢长宴像是长松一口气,“我也不记得了。”   就这么简单的一句话,两人对视着就笑出了声。   沈辞笑骂了一句:“搞什么啊,我还以为你记得呢。”   “记得个什么啊,我只记得我那会儿有个玩个很好的朋友。”   刚来的时候谢长宴整个人都像是挂在沈辞身上了,这会儿站直了,看向沈辞。   “辞哥。”   沈辞回头:“嗯?”   “辞哥,好久不见。”   十月的南京还是热的。   空气中热气蒸腾。   沈辞回头,眼前似乎有时光愣波的晃动。一晃一晃的,在这里,谢长宴隔着这些年,跟他说—「好久不见」。   把他拽了回来。   “辞哥,我们之间像是有一条线。以后你无论去哪,无论未来会发生什么,有这条线在,我总能找到你。”   今天还是中秋。   两年前的中秋他在伦敦公寓里吃着谢闻洲给的月饼,听着江屿白的歌。   两年后的中秋他在幼年时待过的南京,谢长宴陪在他身侧,吃着谢家的早餐,还有着签有江屿白签名的专辑和亲笔信。   他今天还没有吃月饼,但是却读懂了谢闻洲当年的那句话—「今天是中国的中秋节,团圆的节日。」   沈辞眉目温和,笑着看着谢长宴,轻声且肯定道:“好。” 第48章 十几岁遇见的人这辈子都不会忘   他们晚上吃完饭到蒋王庙那儿的时候才十一点多。   准备夜爬的人都还在休息呢。   几个人的背包里都塞着东西,一人三瓶电解质水,一件外套,还有点零食,加个充电宝,宋一川还带了个手电筒。   为了夜爬,他们穿的鞋都是防滑的。   山脚下还有个厕所,沈辞他们去完了在外面给两个女生提着包,宋一川又一次确认了路线,看着就笑了:“不是,真的操了,还真来夜爬了。”   段清野正在理手里的有线耳机,也跟着笑:“他妈的,我也真服了,我居然答应来跟你们一起夜爬了。”   夜爬哎。   虽然就在隔壁城市,虽然爬的是从小爬过很多次的紫金山,但还是很酷哎。   风华正茂的年纪,说走就走。   半夜十二点,夜爬开始。   这几天南京天气很好,很适合看日出。   宋一川和段清野走在最前面。两个女生走中间,沈辞他们跟在后面。   上山后有两条道,左边下山道,他们走右边的道。   一路上人不少。   好些都和他们差不多大。   十几二十来岁的样子,青春没有售价,夜爬直抵紫金山。   宋一川甚至都不需要开手电筒,直接顺着他们照明的方向爬就行了。   爬山是一件很消耗体力的活动。   一时之间,周围的喘气声就大了起来。   彼此聊着天,走在他们附近的是一对大学生情侣,笑着和他们道:“这辈子一定要和自己爱的人一起看次日出。海边和山峦,都要去看。”   林橙子最喜欢聊这些,喘着气笑着感慨:“真好啊!我以后也要去海边看日出。”   段清野顺手就把林橙子的背包给接过来了:“简单啊,等下次有空约着一起去呗。”   “再放长假就寒假了吧?冬天的海边日出好看吗?”   那对情侣中的男生就笑:“夏天的好看。”   “是吗?”   那男生点了点头:“那当然。我好歹比你们大这么多呢,你们年纪看起来还小呢。”   女生掐了一把:“我很老吗?”   “不是不是,”,男生连忙求饶:“我只是感慨一句,他们这个时候,是多好的年纪啊。”   林橙子在一旁笑着转移话题:“大家都一样。永远年轻,永远十八。”   几人又笑着聊了几句,宋一川直接提议道:“不如我们明年暑假一起去海边?”   “行啊。去呗。看完海回来冲毕业考。”   沈辞在一旁听着,也应了一句:“好。”   敛了敛眉眼,看着被夜色笼罩着的紫金山。   昨天是中秋,月明星稀。   月辉洒在紫金山上,有一种让人心惊的朦胧感。   他们几个家里条件其实都不错,海边都是去过的,就是,这会儿听着和好友一起玩,难免向往。   抬头,紫金山的山顶似乎就在自己眼前。   夜黑风高,风清月朗,人间十月,家国满怀,紫金山树木葱茏,四周,还有猫叫声。他们行于其中,身侧都是浪漫。   他们年岁正好,他们说走就走。   往后人生悠悠几十年,他们此刻真的很酷。   他们已经登顶了,还没日出。   山顶是一片露营地,这会儿都是满的。   三三两两的凑在一起打牌嬉戏。   和他们一起爬上来的大学生情侣去一旁买了几块巧克力回来,一人分了几块,这会儿是凌晨,山顶有风,吹的皮肤微凉。   他们已经套上了外套。   几个人趁着这会儿还早,直接就跑去找个观赏日出的最佳位置了。   迎着簌簌的风,一群人在山顶上等日出,耳朵里塞着耳机听着歌,几个人凑在一起,不知过了多久,身边的人多了起来。   有早起晨练的大爷,十月份了,还打着赤膊。   有欢笑的孩童,嘻嘻哈哈的,守在栏杆边上。   静等云海。   天边亮了,晨辉洒了下来,透过斑驳的树影洒在山上。   他们一夜没睡,这会儿多少有些潦草。   初生的光落在他们的发上,勾出几分剪影。   眼前云海满目。   东方既白,白日一照,浮云自开。   沈辞看着,一时之间,竟忘了呼吸。   很久以后,他回忆起这场夜爬后看到的日出。   开始怀疑,当初的那场日出是否真有自己记忆中的那么美。   得不出答案。   彼时他们正年轻,在山顶看着日出,光吻天地,目光所及,皆是浪漫。   看过的这场风景,遇见的这些年,是他这辈子都忘不掉的。   磅礴日出中,谢长宴将头偏向他,那双眼睛里,全是他。   “沈辞,我看到了一束光。”   天空太温柔,你在我身边。   回程路上,众人哈欠连连。林橙子撑着精神p图发朋友圈,喊着大家去点赞:“快快快!我把你们p的可好了,简直可以原地出道好吧?”   宋一川插科打诨:“就我这个颜值还需要p图?”   “滚。你以为你有辞哥他们的颜值。”   段清野倒是乖觉,晃了晃手机:“点了。”   “好勒段哥,是不是很帅?”   打闹了会儿,恢复了点儿精神。   宋一川和段清野去买早餐了。   林橙子一边回着朋友圈的消息一边问着:“哎?我们等会儿去哪?”   谢长宴打了个哈欠,又挂在了沈辞身上:“回江城啊。你是不是忘了今天晚自习前要返校了?”   林橙子愣住了。   许思涵恢复了点儿精神:“今晚是不是还要公布月考成绩?”   “你猜对了。”   宋一川给一人分了一个汉堡,手里还提着一兜子:“这里还有啊。”   “饿死了。”   说着饿死了,几人到了地铁上就差点儿睡过去。手里的汉堡都没吃完。   六个少年人坐在一起,就算是困的要死要活的,也是洋溢着一股子朝气的。   沈辞困的不行,一下子就靠在了谢长宴身上,语气很轻,但谢长宴还是听到了。   他说:“我也是。” 第49章 想去一个学校   他们到江城的时候,才八点多。   本想约个早餐的。   结果发现各个头点的跟什么似的。   走个路都能睡着,全靠肢体意识在走,   谢长宴硬撑着给每个人都送上了车,然后拉着沈辞坐上了车,报了个沈辞家里的地址,往后面一靠:“师傅,开的稳点。”   “好勒。我跟你说小伙子,在这江城,你就找不到开的比我还稳的!”   司机师傅是个话多的。   出了高铁站显然还想再和他们聊几句的,“嗳,小伙子,你们是来江城玩的吗?”   后座无人应声。   司机师傅回头一看,两小伙子已经睡着了。   师傅感慨了一句:“还是年轻好啊,倒头就是睡。”   这一觉就睡到了下午四点。   沈辞醒的时候,家里昏暗一片。   林栀清有钱,买的窗帘质量不错,这一拉下来,日光被遮挡的严严实实的。   沈辞缓了缓,听见了卫生间里的水声。   身侧塌下去一块,还残留着点儿温度。   缓的差不多了,沈辞才从床上起来,卫生间里的水声也停了,谢长宴顶着湿漉漉的头发出来,带出一阵蒸腾的水汽,扑簌的眼前都迷茫了起来。   谢长宴手里还拿着个毛巾:“你先去洗澡,我点个吃的,吃完再拐去买个红豆沙,然后就可以去学校了。”   “嗯。”   “有什么想吃的吗?”   沈辞摇了摇头。   这一觉违背了原本的生物钟。   睡醒了脑子有点儿懵。   拽了个衣服就往卫生间走。   他们到教室的时候,教室里还有一大半没来。   沈辞一边低头喝着红豆沙,一边看着群聊。   一堆人喊着不想上学。   在那开玩笑问听一千遍《倒带》能不能回到放假第一天。   喊着能拖延到什么时候上学就拖延到什么时候。   然后宋一川扔了条消息进去。   「淡黄的长群(40)」   —宋一川:老黄刚刚跟我说他晚自习要公布月考成绩和排名。   群里愣是安静了几分钟,才有人回消息。   —林橙子:叉出去。我一点也不想知道这个消息!   —胡盛:我要把你踢出去!   —宋一川:我这是让大家有个心理准备!放宽心,老黄说这次班里考的不错。   —许思涵:娜姐也说这次A班考的不错。   —林橙子:行,我信了。教室见。   下面一溜的教室见。   沈辞收了手机,拿出了语文卷子。   他想和谢长宴他们考同一所大学。   他很想抓住点儿什么。   语文是他最薄弱的一项,而江苏高考算三总的方式注定了他不能有任何一门拖后腿。   一张试卷还没做完,教室里就已坐满了人。   沈辞的数学卷子和化学卷子满教室的乱飞。   老黄进来的时候,各科课代表已经把作业收齐了,老黄拿着成绩单的手还顿了一下,然后夸赞道:“不错不错,作业居然都写了。”   A班的同学盯着老黄笑。   老黄抖了抖成绩单,“我知道大家都关心什么,成绩出来了啊,来,我来说一下成绩,等一下各科课代表去把班里的答题卡数回来。”   老黄在读成绩之前,又发挥了班主任兼语文老师的特长,长篇大论了几句:“我先说几句啊,这次呢,是本学期第一次月考,也是文理分科后的第一次年级大考。正好可以查漏补缺啊。今年,是你们人生阶段最重要的一年,这一年……”   老黄越说越带劲。   说好的说几句,愣是说了大半节课。   最后还是说渴了,拧开保温杯喝水看到了手机上的时间,才停下的。   还感慨了一句:“说的有点儿多啊,下面我来说一下成绩。”   老黄手里成绩单有好几份,他自留了几份,其余几份让从第一排往下传。   传到沈辞手上的时候,老黄已经在做总结了:“看到大家理科类成绩都很好,我作为你们班主任真的很欣慰啊。不愧是理科强基班。但,作为你们语文老师……”   沈辞低下了头。   不听不听。   谢长宴依旧是第一。   数学153   英语113   语文139   附加38   总分443   选修物理A+   选修化学A+   班级第一,年级第一。   没有一门拖后腿的。   沈辞考的有点儿极端。   数学160   英语92   语文59   附加40   总分351   选修物理A   选修化学A+   班级排名37   年级排名(理科)331   谢长宴也看了看,安慰了一句:“你英语进步的已经很快了,下次考试英语上一百,语文及格,应该就能冲进前一百了。”   沈辞生无可恋:“英语上一百倒是能看到希望。语文及格,希望我高考前能及格吧。”   语文总分160,及格分96。   离的实在是有些遥远。   “不至于。辞哥,语文考验的就是积累,但是积累这东西本身就是不好解释的,如果一定要说的话,不如说,得先有兴趣。辞哥,你现在对语文真的挺有兴趣的。”   这是真的。   沈辞刚转到A班的时候,对语文有种排斥。   也能理解。   语文对他来说,有点儿难,也有点儿悲伤。   后来被老黄那么一讲,又和他们天天玩在一块,语文就慢慢学起来了。   见沈辞还是有些闷闷不乐。   偷摸摸的拿出手机,给沈辞看了近几年的高考分数线。   “你看,今年理科一本是331,省排五万九就有一本读了。”   “我目标不是这个。”   “我知道。”,谢长宴表情很认真,重复道:“我知道。”   沈辞觉得有些莫名,自己好像从来没有和谢长宴说过自己的目标。   老黄已经讲的差不多了,这会儿教室里的成绩单也看的差不多了,大多都在低头写着题。   教室里很安静。   沈辞眼前出现了一张纸条。   不需要署名,看着那狗啃一样的字就知道是谁的了。   纸条里的话很温柔——   辞哥,我知道的。你想和我去同一所大学。   辞哥,还有时间呢。别急。   辞哥,很多话你不用说,我能看出来。   我对你而言,是特殊的对不对?   沈辞摩挲着纸条,岂止是特殊?   回了一句过去—   嗯。   这话像是揭开了一点隐秘的心事,让人无端的生出几分紧张。   老黄正在说运动会的事:“今年秋季运动会也要开始了啊,目前定下的是19和20这两天。这节课下课班长去我那里领表啊。”   教室里又闹了起来。   将生出的紧张摁了下去。   一偏头,只看见谢长宴看完了纸条,唇角带笑。   趁着整个教室都是躁动的声音,凑过来轻声跟他说:“那,辞哥,我们说好了,以后要在一个学校一个城市的。”   少年人的眼神太明亮,表情太认真。   不像是随口的一句话,更像是想听到一句“誓言”。   “好。” 第50章 出生那天的月亮   这次月考没有开总结会。   学校只是把成绩统计了一遍,然后把获得奖学金的同学叫去了办公室,奖励也十分的直白,直接给一个信封,信封里是塞的鼓鼓囊囊的钱。   连照片都没拍。   陈静娜发完他们年级的奖学金就催他们快走。   “回去吧回去吧,低年级那边还没发呢。助学金也还没发。”   京口大学的助学金主要来源于两个方面,第一个就是国家对困难家庭的学生补助,第二个是谢家的支持。   二十多年了,谢家的钱每年都很到位。   放出的宣言是,只要孩子考上了京口大学,绝不让学生因家庭原因断送学业。   沈辞没有奖学金,谢长宴把自己的信封递了过去:“来,摸摸,下次一起拿一等奖学金。”   一等奖学金是年级前五。   江浔捏着信封,搭了一句话:“那到时候一等奖学金都是我们A班的了。”   沈辞一看,过来拿一等奖学金的,谢长宴、江浔、许思涵、A班另一个同学,以及一个B班的。   他纯粹是去找如来的。   回来的时候经过陈静娜办公室遇上的。   B班的那同学也笑着搭了一句:“咱学校的奖学金大头不还是宴哥家给的吗?宴哥领这个奖学金,属实是在手里过了一圈又回谢家了。”   这话显然是不少人都说过。   谢长宴连表情都没变,只是没搭话。   抛着沈辞还回来的奖学金,偏过头说着:“改天约上宅急送和橙子,一起去吃顿饭庆祝庆祝?”   沈辞倒是有些不高兴了。   没答谢长宴的话,只是强调了一遍:“奖学金本来就是根据成绩来的。宴哥一直都是第一,拿个奖学金很正常吧?”   B班那同学讪笑了一下:“我没有别的意思。”   沈辞强调:“我也没有别的意思。”   “我只是开个玩笑。”   那人有些不高兴了。   几个A班的同学立马将视线投了过去。   那人不说话了,干脆快走了几步,不和他们走在一处了。   谢长宴笑了笑,逗了一句:“生气了?”   “没有。”   “没事。我都听过多少遍了,都听习惯了。”,谢长宴伸手揉了揉沈辞的头,触手柔软,“不过,辞哥帮我出头,我真的特别开心。真的。”   沈辞其实是有点儿生气的。   这会儿被谢长宴这么一说,怒气也消下去了。   “别碰我头发。”   “好。”   沈辞又开始烦了。   眼看着谢长宴生日就要到了,他还在纠结到底送什么。   平时看着谢长宴除了喜欢演戏外就是喜欢揉他的头发了,总不能把自己头发剪下来当成生日礼物吧?   而且奇怪的是,宋一川他们居然还没有开始准备。   最起码,根据他的观察来看,还没有开始准备。   连个参照物都没有。   回到班里的时候,宋一川已经拿着个表开始让大家报名了。   A班同学各个苦着张脸。   运动会项目太多,每一项都算分。   他们好强惯了,任何一项比赛都想要名列前茅。   然而世界上哪有这么好的事?   去年运动会,A班年级第十五名。   嗯,一共十七个班。   实在是擅长体育的就那么几个,特指打篮球的那几个。   这会儿宋一川扯着嗓子喊:“男生来我这里报名!女生去橙子那儿啊!别空着啊!今年我们保十争五!”   一把辛酸泪。   谢长宴一进来,宋一川就立马喊了:“宴哥,报几个?”   “还差什么?”   宋一川乐了:“这差的可就多了。”   谢长宴接过表看了一下:“三千米?行吧,三千米我跑了。”   谢家很注重对子孙的教育,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谢长宴体育也不错。   “好勒宴哥,宴哥牛逼。”   三千米一被包揽,下面的就不算什么了。   谢长宴看了半天,又报了一个:“再来个接力赛吧。”   沈辞也凑了过来:“那我报个仰卧起坐?”   宋一川都不让人反悔的,话音刚落,名字就被写上了。   还提议了一句:“辞哥你爆发力很强,再来个接力赛呗?男女混合的,宴哥,你的接力赛也去跑男女混合的那个呗?”   “男生这边接力赛就差一个了,这三个爆发力都还行,女生那边就一个橙子跑的快点,也没快到哪儿去,你俩过去看看能不能拿个第一回来。”   “行。”   “辞哥呢?”   “可以。”   运动会还要选班服,谢长宴这个出了所有钱的大富豪选择权格外的大。   虽然选不了款式,但是能选颜色啊!   上去就喊:“穿什么都行,就是颜色嘛,我提议红色!大家有点儿朝气啊!红色多好看!”   林橙子他们看了半天,最后还是同意了谢长宴的意见。   最终选定的是红色的薄款卫衣。   显眼得很。   里面随便搭个衣服就很好看了。   外面套个校服外套,颜色看起来杂的厉害,却意外的好看。   国庆假期后,江城的气温就一下子降了下来。   穿薄卫衣正好。   谢长宴直接就把沈辞的班服带回去一起洗了。   这几天林栀清和沈文回来了,谢长宴就没有天天跟着沈辞一起回家。   沈辞到家的时候,林栀清正在收拾快递,见他回来了,找出了几个快递给他:“阿辞,你的快递。”   沈辞高兴了起来。   “谢谢。”   抱着快递进了房间。   他给谢长宴订做了一个出生那天的月亮,是一款会发光的月球摆台。   寄语写的是弘一法师的一句话—「相逢的意义在于照亮彼此。」   还有一份报纸。   发行日期也是谢长宴出生那天。   另外还有台很实用的投影仪。   让他平时看剧用的。   打算到时候在订做个蛋糕。   很完美。   谢长宴生日在周日,一上午自习,宋一川还是什么表示都没有。   沈辞都急了。   别看谢长宴这人平时大大咧咧的,其实真的挺重感情的。   是真的把宋一川他们当做朋友的。   朋友忘了自己的生日,该有多伤心啊。   沈辞难得主动的点开了和宋一川的聊天框,问了一句—   —g:宴哥生日打算怎么过?   —宋一川:啊? 第51章 可以破例   —g:嗯?   —宋一川:卧槽,今天十月十五了。忘了说了,宴哥从小到大都是只过农历生日的。   —宋一川:「截图」.jpg   —宋一川:今年宴哥生日在十二月二号呢。还有段时间。   沈辞看着宋一川发过来的消息说不出话来。   搞得自己准备的礼物好像是个笑话。   宋一川的消息已经再一次发过来了   —宋一川:辞哥,你不会是从哪儿看到了宴哥的生日,给宴哥准备礼物了吧?   是啊。   不仅准备了,还是根据出生年月日来准备的。   沈辞随手一句   —g:我知道了。谢谢。   今天是周日,下午自由活动。   沈辞看着放在自己腿边的礼物,以及蛋糕店店主发来蛋糕已经做好的消息,深深的叹了口气。   谢长宴已经刷完了今天的题,看着差不多该下课了,正在悄摸摸的收拾着东西准备一下课就跑出去,听见动静,低声问道:“怎么了?”   扫到沈辞桌上的卷子。   恍然:“语文阅读看不懂?拿来我看看?”   不是这个原因。   直到下课,沈辞都还在闷闷不乐了。   谢长宴用尽了浑身解数也没能哄沈辞说出个原因。   只能带沈辞去吃好吃的。   “城市广场那边新开了一家烤肉店,宴哥带你去吃烤肉好不好?”   沈辞很想答应。   他真的很吃谢长宴这一套。   明明看起来大大咧咧没心没肺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但是一软着脾气哄人的时候,温柔的厉害。   不过这会儿沈辞实在是没这个心思了。   印象中,他上一次为除了林栀清以外的人准备生日礼物还是在很小的时候。   应该也是为谢长宴准备的。   实在是记不清了。   只记得那份生日礼物没有送出去。   在出国搬家的时候,还在北京的家里看到了,一个包装的很好却也很幼稚的盒子,上面写着—x长y,生日快乐。   当时他用了很长时间都没有想起来到底是哪三个字。   现在想想,应该是谢长宴,也只有谢长宴。   只可惜,那份礼物在后来多次搬家中遗失了。   如今时隔多年,自己准备的礼物还是送不出去。   难免有些挫败。   沈辞摇头拒绝:“不了。我回家。”   这不开心的实在是太明显了,谢长宴攥着沈辞的衣袖晃了晃:“怎么了?嗯?不方便和宴哥说?”   沈辞踌躇:“也不是。”   “那是不想说?”   “嗯。”   谢长宴应了一声,“回家也行,家里有东西吃吗?想吃什么?宴哥去给你做好不好?”   说着,谢长宴就点开了手机。   刚按上电源键,便看到了开屏上的日期——   10月15日 周日 丁酉年八月廿六   眉心狠狠一跳。   京口大学每年都要体检,所以,各个年级会在刚开学的时候重新统计每个学生的基础信息。   这学期刚开学九月初的时候,老黄就拿了一沓表下来让大家填信息。   谢长宴坐在靠墙壁的那一侧,沈辞坐在过道的那一侧。   平时要收什么东西,都是从沈辞那里收的。   收信息表格也是同样如此。   再一联想到沈辞今天的种种表现以及今早提了一路的袋子,不难想到,沈辞当时一定是看到了他填的信息,记下了他的生日,并且,准备了生日礼物。   “辞哥。”   沈辞正在收拾东西,课太多,不停歇的上,导致书乱糟糟的。   堆的哪里都是。   收纳箱里也都是杂七杂八的东西。   他这还算整洁的,有不少同学只要试卷发下来超过三天的,老师上课要讲的时候,就是—「这世界总有人在忙忙碌碌寻宝藏。」   他们的课本实在太多,卷子恨不得堆的比人高。   有时候回头看,连自己都不知道原来自己已经刷了这么多题了。   听见谢长宴喊自己,沈辞应了一句:“嗯?”   “辞哥,中午真的不能一起吃顿饭吗?”,谢长宴声音压的有些低,显得有些落寞:“我今天生日,辞哥你就当可怜可怜我,陪陪我好不好?”   沈辞一下子就顿住了动作:“你今天生日?”   语气中还有着不可置信。   谢长宴听出了沈辞深层的意思—「你过今天的这个生日?」   毫无负担的点头:“对。”   “可是,”,沈辞还在解释着:“宋一川和我说,你只过农历的。”   谢长宴已经倚在墙壁上了:“哦。和他过的确只过农历的。”   “但是辞哥,你不一样。”   “我很乐意一年过两次生日的,就是,”,谢长宴抬眼看着沈辞,眼里有着要溢出来的笑意:“要麻烦辞哥给我准备两次生日礼物了。”   “嗳,辞哥,别藏了,把我的生日礼物拿出来给我吧。”   沈辞正在收拾东西的指尖无意识的蜷曲了一下。   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把生日礼物递了出来。   过来催他们一起去吃饭的宋一川看到了,愣愣的提醒了一句:“辞哥,宴哥每年都过农历生日的,你没看到我发的信息?”   谢家是名门,不知传了多少年的那种。   骨子里有些守旧。   从宋一川认识谢长宴开始,谢家人过生日,都是过的农历。   每次都要在日历中标出来,不然实在是记不住。   谢长宴已经拆开了礼物。   出生那天的月亮漂亮的让人心惊。   整块亚克力板是可以透光的,被阳光这么一照,有种让人惊心动魄的美感。   指尖摩挲着。   他得到的又岂止是这一轮月亮?   宋一川已经被林橙子拉去一旁教训了:“你是不是脑子里缺根筋?宴哥自己过生日,他自己喜欢就行了,你管过的什么生日呢!只要过的开心,一年过十二次生日又怎么了?”   谢长宴表示赞同:“橙子说的对。”   “辞哥,我真的,特别,特别,喜欢这个生日礼物。”   沈辞松了一口气。   宋一川已经被林橙子洗脑的觉得真的有些道理了,这会儿正在看手机,凑过来问要不要订个地方庆祝庆祝。   被谢长宴一把推开了:“这个生日我只和辞哥一起过的啊。”   江城十月的风穿过教学楼,打进教室。   吹的试卷呼啦作响。   沈辞似是听到自己心脏也在砰砰的跳。   谢长宴已经抓住了他的手腕,带着他往校外跑。   身后宋一川他们还在聊天,似在说谢长宴近来有些奇怪。   也不是近来。   沈辞却分不出心去听了,他满眼都是面前的谢长宴。   订制的蛋糕上有着一个影帝奖杯,谢长宴看到的时候,就轻颤了一下。   没有人知道他有多想去演戏,有多想去学表演。   说什么表演多简单啊,随便学学就会了,都是假的。   如果这是真的,他怎么可能一部电视剧翻来覆去的看?   谢长宴闭上了眼许愿,沈辞也在这场“不伦不类”的生日宴中在心底许愿道,希望眼前这个人常怀希望与炙热。一生坦荡、一生热烈。 第52章 运动会   谢长宴那场生日真的过的“不伦不类”的。   但,当事人不在意,也就没什么。   沈辞送的那个出生当天的月亮,一直被谢长宴摆在桌上。   一连几天,老黄每次进来上课都要过来看看,啧啧感叹了好几遍。   运动会定在周四周五这两天,疯完了直接回去考试。   快乐且痛苦着。   江城的十月倒是真的可以说是秋风送爽了。   A班总共四十个人,除了一些实在是不能运动的,其余的多多少少的都报了项目。   去操场的时候,各个穿着红色的薄款卫衣,林橙子举着牌子走在最前方,身侧跟着沈辞和谢长宴,有这两人颜值撑着,A班明明没什么开场,却很是引人注目。   广播里是陈静娜的声音:“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秋风送爽,十月和风。沐浴着秋日的阳光,踏着希望的曙光……”   A班走在前面,沈辞他们坐下来的时候,后面还有一溜班级还没入场。   A班班服太鲜艳,往位置上一坐,被映的格外显眼。   老黄拿着个相机到处拍,谢长宴没骨头似的倚在沈辞身上,注意到老黄的动作,拉着沈辞回了头,比了个耶在沈辞脸边。   “辞哥,看镜头。”   沈辞下意识抬眼。   老黄已按了快门。   几个同学吵着要看。   “老黄你就给我们看看嘛。”   “对啊对啊,我刚刚好像没睁眼。”   老黄抱着相机摇头:“不给不给。等以后你们毕业了,再给你们看。”   几个人拖长了调子:“太久了吧老黄。”   “就是,还有两年呢。”   “老黄,要留清白在人间啊。我这么一个大帅哥,可不能有黑历史。”   ……   老黄又开始念经了:“不久了。都这会儿咯,哪来的两年?只要你们好好学,不被分出去,到了明年这时候,基本心里都有底了。今年下学期就要开始走竞赛咯,五大学科竞赛,只要获得金银牌就可以获得强基计划破格入围资格,直接进入名校校测环节,这几年那些个名校从入营集训就开始关注成绩了。尤其是班级里那些个偏科的。沈辞啊,你数学好,到时候去试试数学竞赛,江浔呐,你物理好,到时候去试试物理竞赛……”   老黄一说起来就是没完没了的。   一个班四十个同学,他愣是把所有人的擅长学科和不擅长学科都给记了下来。   不仅如此,他还能清楚说出每个同学的进步与退步。   记得清清楚楚。   这会儿还在念叨着,大有一种要把所有人都提一遍的架势。   还好所有班级都已入场,比赛已经开始了。   广播里正喊着参加仰卧起坐的要去集合了,沈辞连忙爬起来就走。   老黄实在是太恐怖了,不愧是教语文的,那么一大段话说着都不带停的,连措辞都不需要组织,张口就来,不知道A班其余人有没有听懂,反正他听着听着就有些头疼了,头好晕。   谢长宴也爬起来就跑。   老黄在后面喊着:“好好比啊,尽力就好,正所谓友谊第一比赛第二……”   谢长宴捂了一下沈辞的耳朵,喊了一句:“知道了知道了。”   老黄喝了口水,叹气:“我还没说完呢。”   又把目光聚集到A班其余人身上,剩下的同学立马“抱头鼠窜”,搞怪的不行:“师傅师傅!别念了别念了!”   “大师兄!不好了不好了!师傅和二师兄被妖怪抓走啦!”   “师傅饶命!别念了别念了。”   ……   沈辞已经脱了卫衣躺在垫子上了。   卫衣里穿的是一件黑色的短袖。   本就显得皮肤白。   偏偏又躺在绿色的垫子上,瘦削的手臂被衬的更白。   摁着沈辞的是B班的班长,戴着个眼镜,一派认真。   一声哨响,比赛开始。   沈辞动作很快,腰肢有力。   随着动作,露出一片冷白的皮肤,T恤的下摆被带起,一截腰肢若隐若现的。   谢长宴看着看着就轻咳了一声,想偏过头,却控制不住自己的动作。   眼前全是沈辞那截腰肢,让人很想掐上去。空气好像静止了,明明是有些凉意的十月,谢长宴只是站在那儿,都觉得自己浑身都有一股燥热感。   自尾椎蔓延全身。   燥的他口渴。   比赛已停。   沈辞的成绩已被报了上去。   这会儿已经调换了位置。   全场结束开始统计成绩。   谢长宴怀里还抱着沈辞的红卫衣,直接上前一步就往沈辞头上套。   沈辞躲开:“热。”   谢长宴开了瓶水递过去:“喝点儿水。”,又嘴硬的解释了一句:“我是怕你感冒。”   颇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   校运会没有奖牌,发盖着学校印章的证书。   沈辞领了张第一名的回来。   老黄左看右看,夸了一句:“不错不错,开了个好头。说不定今年A班能在校运会中争三保五。”   宋一川报了跳高,这会儿正在集合。   经过老黄身边,差点儿脚一滑。   实在是太敢想了。   靠什么拿前三,靠比了一上午,就辞哥拿了个第一拿前三吗?   两天校运会,吃的相对清淡些。   不过京口大学倒是免费提供了不少水,听说是谢老爷子让人送来的。   下午就是混合接力赛。   谢长宴早就安排好了交接顺序,这会儿又强调着:“等下我跑第一棒。我尽力拉开差距,橙子你保持心态就行。思涵你跑第三棒,不要怕,往前跑就行了。辞哥的爆发力有多强你也知道,只要把接力棒交到辞哥手里就行。”   接力赛人多,没比赛的那些人全都聚集了过来。   沈辞站在最后一棒的位置,也是巧了,错位排序旁边就是段清野,段清野啧了一声:“巧啊辞哥。” 第53章 获胜   “巧。”   沈辞应了一声。   段清野往后看了看,跑道上人还没站齐,趁着这会儿聊了两句:“橙子不是报女子篮球赛了吗?这会儿还过来跑混合接力?”   女子篮球赛和校运会凑在一起。   “思涵也报了。”   段清野感慨了一句:“橙子平时就活泼好动,精力无限的。思涵倒是小看她了。”   许思涵和林橙子相比,倒是话不多。   也就和他们这群熟些的,话才多些。   也愿意和他们开几句玩笑。   反正这姑娘是真挺好的,对他们这群朋友是真的好。   他刚转学来A班的时候,还以为许思涵也是个活泼的,后来才发现稍显得活泼也是有范围的。   比如对林橙子谢长宴他们,就显得活泼些。   平时总是守在班级前三的位置,对着别人是个看上去有些沉默的学霸。   总之,沈辞想着,A班的人都挺好的。   第一棒已经开跑,沈辞没有再回话,只是看了一眼谢长宴的方向。   一身运动装,手里握着接力棒,方一开跑,就领先一大截。   段清野倒是一点都不急,这会儿还有空说着:“宴哥爆发力和耐力都强,我……那什么,你们A班宴哥跑第一棒,你跑最后一棒,第一名稳了。”   沈辞的目光有点盯在谢长宴身上的意思,没有说话。   少年额发微长,平时不笑的时候,又冷又傲的。   偏偏总是笑着的,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   这会儿跑起来没了平时吊儿郎当的样子,下颚瘦削,透着一股子少年气和棱角感,抬眼的时候,周身有流露着的意气风发。   谢长宴一骑绝尘。   林橙子已经准备好了,谢长宴跑了上来,由于惯性的作用往前冲了几步,林橙子接过了接力棒,看都不看的就往前跑。   她平时就活泼,一整个精力充沛的样子,小太阳的性子。   这会儿跑起来速度倒是不慢,就是受爆发力的影响,落后了一点。   但谢长宴创造的优势太好,林橙子硬是以第二名的速度把接力棒交到了许思涵手里。   跑得急,冲出了几步慢慢的喘着气。   许思涵已开跑。   眼看着混合接力赛就要结束了,看的人也多了起来。   宋一川带着A班的人站在一旁喊着加油。   许思涵平时看着挺文静的一姑娘,一到事关班级荣誉时,一整个不要命的样子,跑的飞快。   A班其余人也跟着跑了两步,在一旁感慨着:“思涵太牛了吧!”   “思涵!思涵!”   “思涵牛逼!”   “稳了稳了!”   “A班第一稳了!”   许思涵常年占据着班级前三年级前五的位置,无论大考小考,只要不缺席,成绩稳得很。   抗压能力极强。   这会儿丝毫不慌。   依旧保持着自己的节奏,最终依旧以第二名的速度把接力棒交到了沈辞手中。   跑的有些喘,沈辞接了棒就跑了出去,只听到许思涵似乎说了一句:“加油辞哥。”   A班的人没走,这会儿陪着沈辞跑呢。   这种感觉挺奇妙的。   他在转来京口大学之前,几乎从不参加班级的集体活动。   班级荣誉什么的,对他来说更是无所谓的。   反正,谁知道他能在那个班里待多久呢?   主要是,对他而言,一旦参加了集体活动,就代表着,会产生羁绊。   他刚到英国时,人生地不熟,家里有林栀清不知何时扔下的书,他随手捡起一本书看,英文版的《小王子》,里面写着—「if you want to make a bond ,you are to take the risk of tearing。」   想要与别人制造羁绊,就要承担落泪的风险。   明明当时还年幼,却被呛的说不出话来。   而今时隔多年,他恍惚中明白了当初他在影院看完由一个法国导演制作的《小王子》动画电影后,为什么那么多人愿意在这后面添一句了—「我们不怕掉眼泪,倒要值得。」   京口大学值得。   A班值得。   谢长宴值得。   况且,林栀清也许诺了,这是最后一次转学了。   他信了。   沈辞跑的很快,耳畔有风声,里面还有着A班同学的尖叫。   “辞哥!辞哥!”   “辞哥完爆!”   “辞哥牛逼!A班牛逼!”   他跑过了终点,已是傍晚,夕阳洒着暖色的余晖。   紧随其后的段清野上来笑着道:“牛逼啊辞哥。”   谢长宴也跑过来了,只是笑着,喊他:“辞哥。”   宋一川他们已经开始鬼叫了:“A班A班,舍我其谁!”   “A班A班,谁与争锋!”   “A班最牛逼!”   “A班A班!天上地下,唯我独尊!”   越喊越中二。   可他们此时还年少。   春风得意马蹄疾,狂些傲些也是应该的。   这很正常。   老黄拿着相机在一旁记录着。   动静闹得大,就连陈静娜都过来了,脸上也带着笑:“行了,别闹腾了。橙子和思涵快去休息,晚上还有篮球赛呢。”   陈静娜是政教处主任,平时忙得很,也没空再说什么,只扔下一句:“这次A班表现不错,等校运会结束了,我自掏腰包请你们喝饮料啊。”   “芜湖!娜姐万岁!”   “娜姐!娜姐!”   ……   谢长宴也跟着叫了几句,拎着瓶水拧开了瓶盖,递给了沈辞:“喝点儿水。”   沈辞接过,刚刚跑的太急,嗓子有些难受。   几口水下肚,才好些。   沈辞报的项目已经全部比完了,谢长宴的三千米在明天,这会儿两人没什么事了,干脆早些去吃饭了。   一到食堂,发现林橙子他们已经在了。   这会儿正夹着排骨在啃,看他们来了,挥了挥筷子:“你俩是不是没看手机?我还给你俩发信息了,快去,今天有糖醋排骨,去的晚了可就没了。”   京口大学的食堂是真的很可以。   有几道菜的味道一点都不输外面的大厨。   糖醋排骨就是其中一道。   色泽油润红亮,肉质鲜嫩,汤汁浓郁的挂在排骨上,酸甜适中。   沈辞眼睛亮了亮:“好。”   说着,直奔窗口。   走远了,还听到了许思涵说了一句:“宴哥不是不爱吃糖醋排骨吗?”   林橙子随口就来了一句:“是吗?我只记得辞哥爱吃来着。没事,宴哥什么都吃。”   谢长宴的确不爱吃。   两人正好相反。   沈辞爱吃甜,有些挑食。   谢长宴几乎不挑食,就是不爱吃甜。   虽然他自己不说,也总表现的像个什么都吃的样子,但这么久了,沈辞多多少少的还是知道的。   这会儿见谢长宴跟着自己来了糖醋排骨的窗口,干脆道:“宴哥,这都两月了,对京口大学,我已经很熟了。”   谢长宴笑了笑:“没事,这个窗口的金汤肥牛也不错,我吃这个。”   晚上有篮球赛,林橙子吃了饭就要走,谢长宴顺口就鼓励了句:“加油啊橙子。”   林橙子微微一笑:“加油个屁。我们第一场对理科12班,参赛的五个人里三个特长生。我们争取输的不是那么惨吧。”   林橙子说到做到,A班最终以落后十分的差距输掉了篮球赛。   老黄端着保温杯在一旁,安慰道:“没事没事啊,输给特长生,不丢人。” 第54章 年少的梦   谢长宴的三千米长跑在20号下午。   每年校运会,三千米长跑向来都是要命的,没有人想参加,偏偏学校强制要求每个班都至少要报一个。   基本都是体委上的。   还好,A班有个谢长宴。   这会儿站在谢长宴旁边的是文科班的陈棋,自上次那事结束后,陈棋好久都没在A班眼前晃悠了。   这会儿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朝着谢长宴冷哼一声。   来了一句:“你们这群好学生知道什么叫竞技体育吗?”   谢长宴完全不带搭理的。   倒是林橙子讽了一句回去:“都什么年头了,还有智障觉得好学生都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呢。”   人已到齐,裁判发令枪一响,便都冲了出去。   这个年纪的少年就像一柄张扬的利剑,不惧任何山海。   只顾去着自己想要去的远方便好。   少年如风。   “宴哥,加油!”   沈辞声音不大,淹没在了人海之中。   谢长宴却听到了。   露出了一点笑意出来。   三千米,考验的是耐力。   但谢长宴实在强悍,从第一圈开始就一直领先。   林橙子也感慨了几句:“宴哥是真的牛逼。这体力。”   说着,还朝沈辞看了一眼。   那眼神太复杂。   有点儿像扇形图。   沈辞看不明白。   站在旁边的许思涵倒是有些明白了,只是抿抿唇,没有说话。脸色有些苍白。   沈辞觉得她们好像在打哑谜。   “嗯?”   林橙子摇摇头,“没什么。”   陈棋也不错,一直紧紧咬在谢长宴身后。   林橙子皱了皱眉:“段哥呢?”   不说还好,一提起,沈辞也发觉今天一天都没看到段清野。   “去年校运会的时候,A班里宴哥和段哥都参赛了。当时陈棋代表B班参赛的,宴哥和段哥可以直接完虐他的。这会儿怎么是他参赛了?”   说着,又自顾自的猜着:“太忙了?”   谢长宴已经跑到了第二圈,额头出了汗,微长的发一缕一缕的,跑过A班的时候,还能朝这边投个视线过来。   “卧槽,不愧是宴哥啊!看这个自信!”   “宴哥!宴哥!”   宋一川他们几个放声尖叫,沈辞紧盯着谢长宴。   少年自信又阳光,耀眼又夺目,就这么奔跑起来,像是跑过了南京到伦敦的漫长距离与离别的时光,重新出现在了他眼前。   恣意潇洒、意气风发。   是他印象中那个早就记不清的好友该有的样子。   承蒙时光眷顾,他们再次相遇。   谢长宴已跑到了最后一圈。   比最后一名,领先了整整一圈。   这会儿跑道上的好多人都已没了体力,全凭着本能在往前跑着,各班都在呐喊着。   跑到这会儿,输赢已经不重要了,只要跑到终点,就是赢了。   A班也自发的跟着谢长宴往前跑着。   谢长宴保持着速度往前跑着,似乎刚刚那几圈,没有消耗他一丝体力。   沈辞却听到了谢长宴有些重的呼吸声。   明明隔着一整个跑道,却还是听到了。   沈辞跑了出去,拿了瓶水,又跟上了众人。   现在是冲刺的时候了,紧随其后的陈棋加快了速度,眼看着就要超过谢长宴了,谢长宴也加速了。   “靠,宴哥真尼玛牛逼啊,都这会儿,速度还能再往上提!”   “牛逼我宴哥!”   沈辞也加快了速度,他爆发力强,又休息到现在,这会儿比谢长宴速度还快,直接去了终点等。   谢长宴不负众望,第一个冲了过来。   浑身出汗。   额头上的汗水一路往下蔓延,顺着运动服的领口洇了进去,悬在锁骨上。   谢长宴随意的抹了一把,垂在身侧的手都泛着红。   沈辞已经拧开了水,递了过去,谢长宴接过就喝了半瓶。   还在喘着气:“走,领奖去。”   三千米是校运会的最后一个项目。   谢长宴话一出口,A班的人就闹着要一起去。   露出的手臂上还隐隐有着汗,难得的没有靠在沈辞身上,转过头的时候,眼神明亮,挺鼻薄唇,身上有股子张狂。   “辞哥,走吧。”   “走。”   老黄跟在他们后面,手里的相机这两天就没有放下去过。   这会儿充当着画外音:“这次校运会,A班获得了很不错的成绩。年级第三!不错不错,A班的学霸们也是文武双全。”   “有人说,年少的梦,像风,呼啸而来,呼啸而去。可我想说,希望京口大学A班的各位同学都记得这段时间,记得他们一起在A班追梦打闹的日子。十几岁遇见的人不会权衡利弊,身旁的好友就是一辈子的好友。十几岁的情谊永远单纯珍贵。我在这里,希望A班的所有同学,永远像这样热热闹闹的……”   一说起来就是没完没了的。   偏偏又真情实意。   让人不忍打断。   今天没有晚自习,领了奖就解散了。   老黄在班群里连发了五个红包,每个都是两百块钱的,让大家过足了热闹。   几个玩的好的约了一起去吃烧烤,谢长宴要回去洗澡,宋一川给光头老板发消息占位置,沈辞被被陈静娜留下说竞赛的事。   等赶去烧烤店的时候,谢长宴也正好推门进来。   手里拿着个手机在看消息,招呼道:“来几个人跟我走,段哥出事了。” 第55章 友情   烧烤刚上。   还冒着热气。   孜然和辣椒的香气一个劲的往人鼻子里钻。   只是这会儿谁也没了吃的意思。   胡盛正准备拿可乐呢,这会儿看着宋一川要去结账,连忙阻止了:“宅急送,你们快去,这个放着我们来就行了。”   江浔也说着:“我们等下AA就行了。”   胡盛催促了一句:“你们快去,我们和段哥没你们那么熟,这会儿去,段哥还以为我们看笑话呢。”   段清野这人也狂的厉害。   成绩好、长得帅、球打得好,平时总是冷着张脸,看起来好像对谁都有距离。   但胡盛他们看的明白,段清野心里有杆秤呢。   说是常年班级前十,其实就是班级前三。   谢长宴、许思涵、段清野。   这三个组成了去年一整年时A班的噩梦。   跟屁股下长了钉子一样,挪都不带挪的。   就这样,他们仨其实才是这个班里最熟的。   至于宋一川,他是班长,对谁都热情。   愣是把一块冰给捂化了。   还有一个林橙子,小太阳似的,能不熟?   胡盛又烤了几串羊肉串,拎着几瓶可乐坐了回来,看了眼跟在后面的沈辞,摇了摇头。   沈辞嘛,天天和谢长宴在一起,性格吧,说实话,真的挺细心的。段清野自然也就把沈辞归为自己人了。   光头老板把第一波羊肉串端了上来,胡盛招呼着大家吃,还感慨了一句:“可惜了,我这月在辞哥的帮助下,感觉数学都简单了。看着辞哥要来了,还去给辞哥找了点儿羊肉串,想感谢一波来着。”   江浔正在啃鸡翅:“算了吧你,辞哥不吃羊肉的。”   胡盛挠头:“是吗?”   江浔肯定:“是。”   没有再说什么。   他家里没什么钱,能上京口大学,完全是因为自己成绩好,中考全市前十,京口大学给免了所有钱。   还一个月往饭卡里充两百块钱。   就为能让他好好学习。   京口大学食堂是不贵。   但对十七八岁的少年人来说,一天几块钱,吃不饱的。   每天脑力运动消耗太多,晚自习又下的晚,且,又正在长身体的时候。   江浔还能吃。   基本每天都在挨饿。   还是刚开学上学期的那会儿,谢长宴发现的。   那会儿谢长宴坐在他后面,每天除了刷题就是看电视。   有一天晚自习,他实在是饿的受不了。   胃饿的难受。   感觉自己肚子都在叫。   谢长宴刚好刷完题,听见了动静,抬了一下头。   说实话,当时挺难堪的。   十几岁,还是要面子的。   他当时都做好了谢长宴问他他反驳的准备了。   甚至,已经整理好了措辞。   结果,谢长宴什么都没问,只是趁着老师不注意去了一趟小卖部,回来的时候,手里提着一兜子面包,给周围人都分了点,脸上还带着笑:“靠,学习可太累了。饿死我了,来来来,都吃点?”   自那以后,每天中午吃饭,谢长宴总爱带着他一起。   还会找点理由,什么「今天娜姐没拖堂,万岁!一起庆祝一下!」、「芜湖,这次周考又是第一,庆祝一下!」、「今天高兴,庆祝一下!」……   为了维护他的自尊心,什么理由都有。   林橙子他们也多多少少看出来了,分时分零食的也总是会给他分点。   直到江浔自己受不住了,主动去找谢长宴。   谢长宴毫不在意的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跟他说:“有些事心里知道就行了。大家都是朋友,不至于。”   这学期,沈辞也加了进来。   明明看起来冷的不行,却细心的厉害。   短短几天,就看出了他爱吃什么。   明明自己不吃鱼肉,因为他喜欢,买了好几次酸菜鱼。   江浔也是后知后觉的琢磨出了一点儿味道来,沈辞不轻易交朋友,但只要他认为你是朋友了,那就是直接被他记在心底的。   想到这儿,江浔也开了罐可乐,和胡盛他们几个碰了碰杯,敬这个最好的年岁。   另一边的沈辞可不知道他们心里在想什么。   沈辞他们这会儿刚到段清野家。   段清野家境不错,家离京口大学也不远。   这会儿家里一片狼藉。   见他们来了,脸色还有些不好,堵在门口问:“你们怎么来了?”   谢长宴要挤进去:“给你发微信一天都没回,用脚想想就知道出事了。”   段清野还堵着门:“不想回。”   谢长宴冷笑一声:“呵。得了吧你,你和我们闹最僵的时候,我们谁给你发微信,你还要刺两句呢,谁不知道你段清野面冷心热啊?”   林橙子直接低了低头就从段清野胳膊下钻了进去:“就是。当时你和陈棋打起来是因为思涵吧?段哥,你就承认吧,虽然你人不在A班了,但是你心还在A班呢。”   段清野被他们气笑了,也不拦了。   沈辞跟着一进来就发现屋里乱糟糟的。   家具被推倒在地,地上全扔的东西。   上次看到的那个女人蹲坐在阳台,阳台被封的死死的。   他们进了门,女人也没有回头。   宋一川一进来就开始收拾东西,谢长宴找了个纸箱,把一堆东西往纸箱里塞。   看起来很熟练了。   林橙子更是直接问了一句:“段哥,你和阿姨吃饭了吗?”   段清野张了张口,哑然了片刻。   沈辞看到地上的菜,盘子都被摔得四分五裂的。   还有一个被摔烂的生日蛋糕。   直接去了厨房,打开了冰箱,侧过头问:“你们会做什么?”   让他做饭是不可能的。   他的厨艺在英国进修过。   可能不是那么的符合大家的口味。   林橙子过来看了看,随手挑了点出来,洗完就往旁边一放,拉着人就出去了:“宴哥,菜洗好了,快来做饭。外面我们来就好了。”   谢长宴放下了手里的东西,直接就过来了。   林橙子已经拉着许思涵坐到段清野妈妈对面了。   段清野也跟着进了厨房。   沈辞看着就明白这是有话要说,当即就要出去。被谢长宴拦下了,让他看看外面,这会儿宋一川正坐在段清野妈妈面前得波得波的讲话呢,林橙子都没了插话的机会。   段清野也道:“辞哥留下吧,没什么不能听的。”   沈辞开始帮倒忙。   谢长宴也不阻止,只是在一旁收拾着,油一下锅,把沈辞往后面带了带,趁着炒菜的声音,谢长宴问了一句:“这次是怎么了?”   “我爸那个傻逼在外面有人了。”   在淘米的沈辞顿住了动作。   段清野声音听起来有些挫败:“那个傻逼早就在外面有人了。我妈她,也知道,就,放不下。离不开。就一直吵,从我今年三四月份开始的,每天都要吵。那个傻逼又是个浑的,吵上头了,还打我妈,我哪能忍,上去就和他打。拉着我妈要离婚,我妈,”,段清野顿了顿,才再次开口:“我妈不愿意。还怪我为什么打那个男人。”   电饭煲里水流攀升,米粒随着水流飘了起来。   沈辞手泡在里面,下意识抓了一把。   抓了个空。   谢长宴倾身过来关了水,抽了张纸,把沈辞的手擦了擦。   垂眼,沈辞的手都在颤。 第56章 爱到妥协   段清野还在讲着。   大致上,谢长宴他们都差不多知道。   从下学期段清野成绩跟坐火箭似的下跌开始,他们就有意的想离段清野近些。   段清野家他们来过几次。   就是他们不是当事人,没办法。   甚至不是很能理解段清野为什么因为这事放弃自己。   他们想拉着段清野往前跑,只是段清野自己不动,他们不好拉。   沈辞就站在水池边听段清野讲。   段清野家也是妈妈赚钱的多,早年也是令人惊羡的情侣。   一路风风雨雨走过。   说不清是什么时候段清野的父亲就变了心。就在外面有了人。   爱到妥协,可不是妥协就有用的。   曾经的感情太深,两人都舍不得离婚。   尤其是段清野的母亲。   这让段清野有一种无能为力的焦躁感。   这学期更是直接与家里闹掰了住宿了,因为闹的太僵,身上也没什么钱,全靠谢长宴他们接济。   国庆那会儿,段清野的妈妈给他打了电话,说自己想通了,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离婚吧,问他跟谁。   他当然选择跟她。   只是,没过几天,又变卦了。   “这次又是因为我爸那个傻逼,昨天我妈生日,我比完赛就请假回来了,结果我妈她偏要等我爸,一等就是一个晚上。”   “好不容易今天回来了,说挪到今天再过生日,这也没什么。饭还没吃呢,那傻逼电话就响了,外面那人说肚子痛。等我做了饭出来,就成这样了。”   段清野搓了一把自己的脸:“这都什么事啊。”   沈辞倚在冰箱上掏出了手机。   谢长宴还在炒菜,段清野在一旁准备煲汤。   沈辞推开门出去了。   已经被打扫的差不多了,只是电视机那儿还摆放着一张四分五裂的照片。   回不去了。   宋一川语气很夸张的讲着学校的事:“阿姨,你是不知道我段哥有多牛逼,去年那会儿在学校跑接力赛的时候,我段哥刷的一下就冲出去了,结果跑错方向了。他在前面跑,我宴哥在后面追……”   林橙子笑着搭话:“老黄还说呢,说眼看优势大好,结果出了这档子事,差点儿被他们笑死。”   沈辞敛着眉眼在一旁听着。   段清野家在十五楼,从上往下看,能看到江城的护城河蜿蜒而过。   已是晚上,护城河两侧亮起暖色的灯。   厨房里已传出了饭香,是谢长宴的手艺。   很温馨、很家常。   手机亮了亮,沈辞去开了门,提了个蛋糕进来。   很普通很简约的一个蛋糕。   只是看着和被摔烂的那个蛋糕差不多一样。   正好菜炒的差不多了,段清野端着菜出来了,看到沈辞手里的蛋糕,怔愣了一下:“什么时候买的?”   沈辞没回。   只是把蛋糕递给了段清野,声音有些冷,偏偏说出的话却温柔:“去送给阿姨。毕竟是生日,一年一日,她这么好,生日理应好好过的。”   段清野说不出话来。   拿过了沈辞手里的蛋糕,声音有些哽:“辞哥,谢了。”   说着,便接过了蛋糕。   缓步走过去。   宋一川拉着许思涵往后让了让。   段清野蹲下,这个年纪的少年人身高腿长,只是身型还是瘦削的,就这么蹲在面前的时候,却莫名的有了种可以依靠的感觉。   “妈,生日快乐。吃块蛋糕吧。”   霓虹灯穿透高楼,打进十五楼的窗里。   车来车往中带来些许喧嚣。   不知过了多久,女人才哭出声来,抬眼,是被收拾的干净整齐的家。   是冒着腾腾热气的饭菜。   是几个担忧的看着自己的少年。   各个朝气蓬勃,身上透着股韧劲。   她说:“好。清野,妈妈想通了。”   多少情谊都飞灰在岁月里。   她不想再强求了,也不想再守着过去的日子了。   沈辞他们走的时候,已经快十点了。   沈辞手里还拎着段清野愣是让自己拎着的零食,像是个走亲戚的。   谢长宴抵在沈辞肩上打了个哈欠:“好嘛,说今天不上晚自习的,结果到家的时间和上晚自习的时间也差不多。”   又打了个哈欠。   “好困。沈辞哥哥,今晚能陪我一起睡觉吗?”   沈辞没说话。   谢长宴手已经插进了沈辞的头发,没了刚刚调笑的样子,语气很认真:“辞哥,你今晚情绪一直都不对。”   另一只手更是抓住了沈辞的一只手。   跟他说:“辞哥,感情这个东西,会受多种因素影响。这世界上有太多人了,有人相爱,有人相互厌恶,有人轰轰烈烈,有人喜欢平平淡淡,这世界本就是形形色色的。”   他说:“辞哥,你不能因为看见了他们不合适不爱了,看到他们感情走到尽头了,就对感情这种事敬而远之。这样对你自己不公平。”   沈辞垂眼看向那只被谢长宴抓着的手。   少年人指节修长劲瘦,两只手握在一起,有一种骨头碰骨头的感觉。   握的太紧,有些痛。   偏偏这个痛觉蔓延全身之时,带起一股颤栗感。   让他心慌意乱。   满眼都是谢长宴。   谢长宴松开了手,带着他一步一步往前走,行至月色明亮处,有只野猫突然窜了出来,谢长宴下意识的一回头,见沈辞落后了几步,又往后退了退,握住了沈辞的手腕,拉着他往前走:“辞哥,快走了。明天还要考试呢。”   手腕有温热的触感。   沈辞就轻轻笑了笑。   他突然就不想去思考什么以后了,他只知道,此时此刻,他想继续和谢长宴在一个班是真的。   干脆顺着谢长宴的力道快走了两步:“好,快回去吧。” 第57章 作文   刚结束校运会,一大早的还得考语文。   沈辞从睁眼的那一刻,浑身就开始冒着低气压。   一大早的,段清野为了表达感谢,特意过来给他们送早餐,被这低气压一压,愣是没说出个什么话。   还是谢长宴拿了个豆沙包喂在沈辞嘴边,分析着:“辞哥,距离分班考还有两个多月呢。周考本来就是用来查漏补缺的。”   沈辞刚要开口说什么,就吃了一口豆沙包。   包子还蔓着麦子的香气,红豆沙甜滋滋的。   下意识的嚼了一下,然后咽了下去。   谢长宴把剩下的包子放到了沈辞手中,见老黄已经拿着卷子进来了,偏头过去轻声说了一句:“辞哥,好好考。”   “我们可是要一起一考场见的人。”   沈辞恢复了点儿精神:“还是你缺考一门来的快。”   林橙子回头给沈辞递卷子,表情有些复杂,替谢长宴解释了句:“辞哥,宴哥说的是第一考场,不是同一个考场。”   京口大学周考卷子的题量也是和高考持平的。   沈辞习惯了先大致的浏览一遍卷子,心里有个谱。   再动笔。   这一看,就看到了作文题。   ——   没有谁是一座孤岛,在大海里独踞。   每个人都像一块小小的泥土,连接成整个陆地。   (约翰·多恩)   请以此写一篇不少于800字的作文,题目自拟,文体不限,诗歌除外。   沈辞蓦的就想起了月初中秋的时候,那会儿他和谢长宴他们在南京。   一起去了幼年时的地方。   谢长宴跟他说—「辞哥,我们之间像是有一条线。以后你无论去哪,无论未来会发生什么,有这条线在,我总能找到你。」   很好,他大概知道这个作文应该怎么写了。   老黄诚不欺我,语文果然是要积累的学科。   生活也是积累。   他现在都能看懂作文题目了!   作文占比大,沈辞有一种这次语文可能会及格的良好感觉。   这让他连着好几天心情都挺不错的。   具体体现在班里同学再过来问数学题时,没有攒一攒一起解答,并且,在讲了一遍两遍对方还是不懂后,只是叹了口气,然后换了一种解法。   这种好心情一直持续到老黄叫他去办公室。   是林橙子过来叫的。   林橙子显然是斟酌又斟酌:“我考试那会儿语文也没及格,最后还是考进京口大学了,考进了A班。”   “嗯?”   许思涵正在沈辞这儿问一道化学奥赛题,沈辞刚读完题准备讲,没听清林橙子的话。   问了一句。   谢长宴也抬头看了林橙子一眼。   江城出名的初中那就那所,能在A班的,谁不知道谁啊?   当初林橙子升学考语文全市第二,就比他低了两分。   林橙子:“……没什么。老黄找你。”   有些话真的说不出第二遍。   主要是辞哥不傻,这话骗不了他。   显得把辞哥当傻逼。   沈辞应了一声,极快速的给许思涵写了几个方程式,“你先看看。不懂的话,等我回来。”   许思涵根据方程式往后推了推,当即就表示:“没事,我可以问宴哥。”   谢长宴全科学霸。   就是数学和化学这两门被沈辞压的死死的,且,沈辞对这两门有很强的竞赛思维,对他们下学期备战学科竞赛有很大的益处。现在A班的人问这两门学科,都是习惯了直接来找沈辞。   冷就冷点呗。   总要把题目弄会了。   不然被扔出了A班哭都没地方哭。   谢长宴接过了试卷,在心底推算了一遍才开始讲。   沈辞起身去了老黄办公室。   刚转学的时候没认真看,这会儿才才发现老黄桌子上,很有生活气息。   养了两盆绿植,放着几个相框,里面是班级大合照。   上面标着20xx届毕业学生合影。   保温杯也放在一旁,桌上还堆着各种卷子。   沈辞看了一眼,五大学科应有尽有。   语文组都坐在一起。   这会儿除了老黄还有一个老师在。   老黄招了招手,给沈辞拿了个板凳:“来,坐。”   说着,便抽出了这次的周考试卷。   上面写着大大的59分。   沈辞愣住了。   好不容易看懂了作文,结果还是五十多分??!   老黄没讲前面的内容,直接翻到了后面的作文部分。   沈辞的作文是标准的议论文格式。   只是,在开头,写着—   “谢长宴曾说过,人和人之间都有一条线。”   然后分段式议论,愣是写满了八百字。   老黄沉默了一下,张了张口,本来想把作文简略的读一遍的,愣是开不了这个口。   只能给沈辞抓了把糖过来:“平时看你挺爱吃甜的。”   沈辞没有经历过这种和老师推心置腹般的聊天。   一时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老黄已经拆了一块奶糖扔嘴里了,招呼着:“你也吃。”   沈辞刚拆开,老黄就开始念叨了:“我也爱吃甜的。就是吃多了不好,容易三高。”   沈辞的糖刚到嘴里。   老黄看了一眼,又改口:“不过你们没事,你们运动量大。”   沈辞就很放心的吃了。   奶味很足。   沈辞满足的眯了眯眼。   老黄已经再次开口了:“沈辞啊,你作文我都看过,跑题这个,就先不说了。你很熟悉议论文的格式。但是啊,议论文不是这么写的。”   “嗯?”   老黄指着第一句话:“议论里的引用,得是名人名言。谢长宴只是你同学朋友,不是名人,明白吗?不能这么写。”   老黄叹了一口气:“你议论文是谢长宴教你的吧?他教的其实没错,你语文没有底子。”   很好,别人是底子薄。   他是没有底子。   “议论文对你来说,是最好写,也最可控的。”   沈辞垂着眼听着。   “但是我通过你这次的作文,很想带着你大胆的尝试一下,以后改写记叙文。”   沈辞抬眼。这太大胆了。   老黄带着笑。   奶糖已被咽下,口腔中还残留着甜味。   “沈辞,你情感很丰沛。你只是受自身的限制,不会去表达。但是你情感太足了,足以溢出纸张,你的灵气不比你妈妈差。改写记叙文吧。”   林栀清可太出名了。   这下不仅是沈辞,就连办公室的那个老师都看向老黄了。   老黄依旧老神在在的样子:“就算我不说,再考几次试,谢长宴也会提出来的。他从小就被要求每天要读多少书,底子太好,文学素养也高,对这些有一定的敏感度。”   “但我不一样。”   老黄笑的别提多开心了:“我当了几十年的语文老师,看的比他更快、更准。”   老黄很相信沈辞,见沈辞恍惚,还拉着他分析了一遍成绩,问他:“沈辞,你有想去的学校吗?”   “有。国内那两所top2。”   他不想出国了,想留在国内,想和谢长宴他们在一个城市读书,最好在同一所。 第58章 向梦前行   要做就做到最好。   老黄没有反驳,也没有说别的,只是算着分:“冲一下,是有希望的。你数学只要不退步,哪怕改卷再怎么严,195是稳的。今年清华在江苏录取分数线理科是413分,北大是415分。只要你双语考到230,这两所就稳了。”   双语二百三。   怎么不直接要他的命。   这个更简单点。   沈辞更恍惚了:“是吗?”   老黄肯定:“是啊。下学期五大学科竞赛就开始了,说不定还能直接保送呢。”   对沈辞来说,这个比双语考二百三简单。   时间差不多了,老黄又鼓励了几句:“去吧,老师相信你一定能写好记叙文的。”   沈辞离开办公室的还是恍恍惚惚的。   他一个连作文题目都不一定看懂“海归”,居然被老黄夸着要写记叙文了?   很多人都对记叙文有误解,觉得更好写。   其实不是。   记叙文的确好水字数,但是想得高分要求很高。   很难写。   一个不小心,一整篇作文就毁了。   语文这门学科就相当于无了。   而江苏算三总的方式又注定了不能有太大的短板。   沈辞刚出办公室的门,那陌生的语文老师就开口笑道:“老黄,你也太为难人家海归了吧?江苏这边的作文风花雪月的,很多江苏的孩子都写不好,更何况人家还是国外回来的?”   老黄却很自信:“他有那个能力。”   老黄当了很多年班主任了,带过很多学生。   一眼就能看出来,沈辞那孩子,不是个冷情的孩子。   相反,他比很多人都要心软细腻。   只是不善于表达,并且,不想去表达。   那老师还想说什么,老黄笑了笑,看了一下桌上的周考成绩单:“真优秀一孩子啊,瞧瞧,次次数学都是满分。”   对方:“……我们是语文老师。”   “师者,所以传道受业解惑也。”,老黄语重心长,“我们当老师的,要善于发现孩子的优缺点。”   那人没有再说话。   只是低下了头,翻看起了学生的成绩。   从老黄办公室出来的时候,上课铃就已经响了。   沈辞前脚刚进教室,陈静娜后脚就进来了,笑眯眯的看着沈辞:“不错,这次数学又是满分。”   坐在前面的几个同学一脸惊恐。   陈静娜是学校主任,平时严的很。   这会儿却对沈辞笑的这么亲切。   陈静娜已经把沈辞的卷子抽出来给他了:“去吧。”   又挣扎了一下,才提了一句;“数学要是都会的话,把双语拿出来看看,提一提分。”   说完很是牙疼的样子。   A班是强基理化班,双语又不在五大学科竞赛里,不能直接保送,受限也比较大,向来都是这两门为数理化让步的。   尤其是为数学让步。   数学什么时候混成这样了?   陈静娜在心底连着叹气,算了算了,让他好好学双语吧,尤其是语文。   别万一到时候竞赛题又长又绕的,连题都读不明白。   沈辞不知道陈静娜在想什么,只觉得京口大学的老师都是好老师。   不仅关心学生自己学科的成绩,还操心别的学科。   沈辞感动的不行,狠狠的一点头:“老师我会的。”   陈静娜心酸挥手,自己咽下一口老血:“去吧去吧。”   谢长宴正在刷数学卷子,沈辞刚坐下来,谢长宴就偏了偏头,眼里全是笑意:“辞哥,厉害啊。”   沈辞有些不习惯客套。   说话有点儿直。   这会儿直接应下了这句夸奖,看着谢长宴桌上的试卷,以及成堆的试卷习题,还有摆在桌上的那个出生那天的月亮,突然就来了一句:“我跟老黄说,我想去top2。”   陈静娜在让人往下发答题卡。   批改完的答题卡满天飞着,能在A班待到现在的,没一个数学差到离谱的。   许思涵刚好发到谢长宴的答题卡,就听见谢长宴说了一句:“那太好了。”   许思涵不知道他们在聊什么。   只看见沈辞眼底有着明显的笑意。   周身所有的疏离瞬间消融,化成了水。   柔软的厉害。   沈辞嗯了一声。   他还记得不久前的晚自习,谢长宴倾身过来,跟他说—「那,辞哥,我们说好了,以后要在一个学校一个城市的。」   北京太大了,占地16410平方公里,下辖市辖区16个。   就算在同一所城市,也太远了。   清北离得近。   这是他们的目标。   就算一个清华一个北大,也能天天在一起。   老黄灌的鸡汤太有用了,沈辞一整天都在学语文。   晚自习更是写了两份语文试卷。   努力的他自己都害怕。   下课铃响的时候,沈辞刚好写完作文的最后一个字,收拾东西的时候,谢长宴还倚在墙上发消息。   低垂着眉眼,手指戳的飞快,看起来有些烦躁。   末了,放下了手机,有些歉意的看向沈辞:“辞哥,抱歉啊,我得回一趟老宅。今晚不能和你一起回家了。”   这有什么好道歉的?   沈辞摇摇头,问了一句:“没事吧?”   “老爷子这两年身体一直不太好。”   谢长宴父母走得早。   他算是谢老爷子带大的。   和老爷子的感情一直很深。   这会儿见沈辞跟着担心,叹了口气:“估计没什么大事。就纯被我二叔气的。我回去看看。”   谢老爷子对沈辞来说,也有着不同的意义。   “好。让谢爷爷注意身体。”   谢应书的车已经等在外面了,看他俩一起出来了,摇下了车窗,打了声招呼:“改天请你一起吃饭。”   “学长快回去吧。”   谢长宴坐了进去,谢应书连忙往老宅开。   还骂了几句:“我一听说二哥回家了,就觉得不好,连忙从上海回来了,紧赶慢赶的还是迟了一步。”   “老爷子儒雅了几十年,能把老爷子气的发抖气到破口大骂的,也就你二叔一个了。” 第59章 谢家人,都专情   谢长宴回到老宅的时候已经快十一点了。   老宅灯火通明,颇具中国风的装潢露出点贵重来。   一走进去,就听到了里面的骂声。   老宅占地大,老爷子的声音能从后面传到大门口,可想而知,是有多生气了。   谢应书停了车赶了过来,被吓得一个哆嗦:“二哥到底干什么了,卧槽,我创业亏了几千万老爷子都没生气。”   谢长宴看了自家三叔一眼,很是心累:“这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吗?”   谢应书啧了一声:“当然。长宴,你得感慨你三叔我不是那么的败家,也得感慨老爷子能有那么多钱,不然你的少爷生活可就没了。”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快,快去救你二叔命去!别让老爷子把你二叔打死了!”   谢长宴不想再说什么了。   直接往后面赶。   越往后,谢老爷子的声音越大。   隐隐的还有家里佣人劝的声音。   再走近,就能听清老爷子在骂什么了。   “谢应识,我谢家怎么有你这种给祖宗丢脸的东西!”   谢长宴一进去,家里的佣人就悄无声息的退下去了。   一看,就看到了谢应识跪在庭院里的桂花树下。   这棵桂花树已经很多年了,从谢长宴有记忆起,便是这般枝叶粗壮的样子。   每年这个时候,桂子飘落,拾花酿酒。   便是一年秋。   如今又是一年秋,桂花树遮挡着谢应识,像是在为谢家的孩子遮风挡雨。   谢长宴脸上带了笑,快走了两步,装作刚回来,喊了句:“爷爷!爷爷,我可想死你了。”   谢老爷子要继续骂的话就顿在了口中。   惊喜抬头:“长宴?长宴怎么回来了?你们不是要期中考了吗?”   这个月京口大学时间安排不过来。   把期中考安排在了十一月二号和三号这两天。考完正好给他们放十月的月假。   放一整个周末呢。   谢长宴还是一副笑嘻嘻的样子:“这不是想爷爷了吗?正好,我三叔也回江城了,我就让他顺带着把我带回来了。”   谢老爷子这才把目光放到谢应书身上,叹了一口气,问他:“又赔了多少?”   谢应书:“……赚了不少。”   “那就好。”   谢长宴还要再说什么,谢老爷子已经开口了:“长宴,大晚上的回来饿了吧,快去让人做点儿东西填填肚子。”   谢长宴看了谢应识一眼,和谢应书相对着叹气。   往常只要他回来了,谢老爷子就算有天大的气,也散了。   “爷爷。”   谢老爷子冷哼一声:“我就知道你是为了你这个好二叔回来的!”   谢长宴还是笑:“哪里的事,我就是想爷爷了。”   谢老爷子瞪了谢应书一眼:“都留下吧。等会儿一起吃点。”   “好勒。”   谢应书被瞪了也不生气,还找了把椅子就让谢老爷子坐下了。   他和谢长宴俩个站着。   谢应识还跪着呢,他俩坐下不合适。   谢应识今年正好三十,有着一副好样貌,成熟稳重,内敛却又浪漫。   哪怕是跪着,也有着谢家人骨子里的骄矜。   背脊挺直。   脸上戴着的金丝眼镜泛着冷光。   这会儿也没什么别的表情,只是强调:“我和她是真爱。”   刚坐下的谢老爷子被气的又站了起来。   手里拿着的拐杖一下下的敲在地面上,敲的地上的桂花都振起了。   “你跟我说真爱?谢应识,从你读高中开始,就一个接着一个的谈,到了大学,更是几个月就换一个。前年,你在英国谈了个女朋友,也说要结婚。”   “我琢磨着人家姑娘无父无母的,让姑娘大老远的过来不合适,我亲自过去了一趟。结果呢,没过几个月,又给我分了。”   “谢应识,我谢家人哪个不专情?哪个不长情?”   “当初你大哥应礼要娶长宴妈妈的时候,被我打得下不来床,还是要娶。”   “他是长子,我对他要求高些。”   “可他一个劲的要娶,我不还是同意了吗?我就是想着,谢家人专情,一旦看上了,那就是一辈子的。”   谢长宴在一旁垂着眼。   没有出声。   谢应书轻叹一声。   其实这话在谢长宴面前说很不合适。   很显然,老爷子是被气疯了。   谢应书说不出个什么话来。   毕竟,谢应识和自己不一样。   他出生的时候,大哥谢应礼已经开始接手谢家的事了,没有担子落到自己身上,乐的自在。   后来谢应礼意外去世,又还有个谢应识挡着。   再后来眼看着谢应识也是个不靠谱的,回头看,自己侄子谢长宴是个好的。   回顾这二十来年,总结一句,就是上啃老、下啃小。   谢老爷子还在骂着:“谢应识,我不要求你别的,就要求你别在外面给谢家丢脸。你看看和哪个书香世子的子弟像你这样?”   “你这次带回来的那个姑娘才十八啊!谢应识,你三十了!人姑娘今年刚刚大一,你已经出社会几年了,社会阅历都不一样,你哄着人家怀孕,你还是人吗?”   谢长宴看了一眼谢应识转身就走。   谢应书跟了上去。   老爷子还在骂着:“但凡那姑娘已经大学毕业,我也就不说你了。哪怕那姑娘只有初中学历,在外面工作了这么些年,知道了好坏,有了社会阅历,我也不说什么,我对你没那么高的要求。可那姑娘才大一啊!还是我谢家资助读书的姑娘!人今年刚考上大学!”   谢长宴走远了,还能听见谢应识那句:“我娶她。”   “人都还没到法定结婚年龄!”   谢应书追了上来,叹气:“妈的,要是知道是因为这个,我才不回来。他妈的谢应识真是个畜生!”   谢长宴拉住了谢应书。   不远处站了个姑娘。   穿了身素雅的裙子,有些单薄。   被晚风这么一吹,人似乎都抖了一下。   谢长宴瞥了一眼谢应书,谢应书叹了口气,脱下了身上的西装外套,递了过去:“二嫂是吧?二哥正在和老爷子说事呢,二嫂你大晚上的小心别冻着。”   不管最后谢应识和这姑娘会发展到哪一步。   他们该有的礼貌还是有得有。   人姑娘都怀孕了,总不能让她受委屈。   姑娘想推辞的手紧了紧,张了张嘴,说不出什么话来。   倒是谢长宴问了一句:“你是自愿的吗?”   语气温和。   “是。我喜欢他,很多年了。”   “好。我知道了。早点儿休息。”   谢应书直接把外套搭在了姑娘身上,和谢长宴走了。   追了两步,又叹气:“长宴,这树都有分枝呢,谢家这么多人,总不能要求各个都是好的。你看不惯他这个做派,以后就少和他来往呗。”   其实谢家人关系都不错,亲情嘛,这也得益于老爷子的教导。   就是难免的,会看不惯哪个的做派。   已是深夜。   谢长宴放在校服裤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沈辞。   在说着晚安。   忘了什么时候养成的习惯了。   每天都说着晚安,以及让对方早点儿睡注意休息。   这会儿看着这条消息,谢长宴周身的戾气就散了些。   转头对着谢应书道:“早上还要上学,我先去睡了。三叔你记得让老爷子早点儿睡,有什么事叫我。”   “行,你去吧。”   谢长宴房间大。   旁边就是书房。   他个人的书房。   谢家的大书房在老爷子那边,里面藏书巨多。   这会儿直接回了房间。   从这往外看,明明隔了半座老宅,却好像还可以看见那株桂花树。   重重叠叠的,似连接了谢家祖祖辈辈的红尘。   屋内,还藏着他母亲留下的录像带。   甚至,还有他母亲演过的电影的早期珍贵录像。   他看过很多遍。   谢长宴洗漱完,躺在了床上,掏出手机给沈辞发了条消息过去。   —长风:早上别买早餐,我给你带老宅的包子。   沈辞回的很快   —软刺:好。宴哥,该睡了。   谢长宴看了看,已经凌晨两点了。   —长风:好,你也是。   —软刺:早上见。   —长风:早上见。   像是突然就有了期待。 第60章 哄哄你   沈辞作息在一定程度上,还是有些规律的。   只要上学的日子,每天凌晨睡,清晨起。   有一种每天都在极限运用时间的感觉。   每天被闹钟吵醒都有一种想继续睡的冲动。   到教室的时候,时间还早。   A班的同学正在忙着互相抄双语作业。   英语好的那几个试卷都不知道传到哪儿了。   有几个同学扎堆过来,手里还拿着张英语卷子,沈辞呆滞了一下。   这是要问自己英语题?   他出国早,在国外又待得久。   口语是没有一点问题的,一做题到处都是问题。   举个例子,他做英语题很多时候有一种哪个都能选的感觉。   比如,我妈让我()去超市买盐。   选项:A立刻 B马上 C现在 D一会   这是网上流传的一道剑桥中文考试题。   他做英语题的时候也有这样的一种感觉。就是没这么的茫然。   不至于这么变态。   但是他现在已经在学语法了!各种从句也学了!   回过神的时候,桌上已经摆了一份英语卷子。   “辞哥。”   那同学刚出声,沈辞就回了一句:“我英语不太好。”   那同学摇摇头:“不是问英语题。”   “啊?”   那同学翻过了卷子,直接翻到了英语阅读理解。   指着最后一篇道:“这篇阅读理解生词太多,难度有点大,又马上要交了,查词典来不及了,辞哥,你能帮忙翻译一下吗?我请你吃饭。”   沈辞认命的翻开卷子就开始翻译。   谢长宴来的时候,沈辞正好翻译完最后一句。   还没抬头,谢长宴就将手里的包子放了下来。   沈辞偏过头,谢长宴还没坐下来,正倚在墙上发消息,眉眼处有着掩不住的情绪。   像是有些躁。   却又压住了这股情绪,只泄出一点来。   谢长宴在回谢老爷子的消息。   —爷爷:长宴,爷爷想和你商量件事,你今年的生日基金爷爷想用来资助学生读书。对了,你那个叫段清野的同学需不需要资助?他爸妈不是离婚了吗?一个女人带个读高中的孩子,不容易。   谢家的孩子在成年前,每年生日都会有一笔生日基金。   用来做善事。   一来是为了替孩子做些善事。算是积德。   二来是想让子孙明白,已识乾坤大,犹怜草木青。让他们对人心怀善意。   这是好事,谢长宴直接就同意了。   —长风:好。他不需要,他妈妈挺能赚钱的。   老爷子又发了一条信息过来   —爷爷:长宴啊,我看着家里也只能靠你了。你二叔三叔都是不靠谱的。   —长风:三叔挺好的。   —爷爷:行了,我知道你和应书关系好,不用为他说话了。   —长风:真没有。   谢老爷子选择性跳过了这句话,提起了另一件事。   —爷爷:我上次看你在看你妈妈留下的电影录像?   谢长宴下意识的摩挲了一下手机。   —长风:没有。   没再看谢老爷子再回什么,随手开了把游戏。   他很少玩游戏。   也只有很烦躁的时候,才会开一把。   许思涵过来收数学卷子了,沈辞侧过身去问:“宴哥,怎么了?”   谢长宴还没回答,手机就被陈静娜抽走了。   “谢长宴,我说过多少次了,不许带手机不许带手机!带脑子记了吗?”   也不等谢长宴认错,直接冲许思涵招了招手:“思涵,卷子收齐了吗?”   “还差几份。”   “差谁的?”   许思涵低头不说话。   陈静娜干脆道:“没写的全给我出去站着去!”   谢长宴站起来就走。   “谢长宴,你长本事了是吧?看看A班哪个和你一样……”   陈静娜话还没说完,沈辞也站起身就走。   前排的林橙子哎了一声,她手里还有沈辞的数学卷子呢。   做的满满当当的。   是早上过来的时候她有题不会,沈辞给她的。   这会儿见沈辞直接跟着谢长宴出去了,叹了口气,把沈辞卷子又压了压。   谢长宴自顾自的往走廊上一倚,再抬眼的时候,就看见了沈辞。   愣了一下:“你怎么出来了?”   秋风吹进教学楼。   刮的走廊上的东西唰唰作响,   有哪个同学遗落在走廊的试卷被风吹的飞了起来。   向着他们的方向飞来。   又飞远。   像是催着少年时期的他们往前走。   让他们匆匆别回头。   他在难过、在纠结、在压抑。   这个认知让沈辞突然之间就不想找什么理由了。   理由太好找,只是他不想那么说。   他想直接一点。   他说:“宴哥,你在不开心。我想哄哄你。” 第61章 竹马永不背叛   沈辞刚说出来,自己就愣住了。   这句话太亲近了。   有些越界了。   超过了自己给谢长宴划的界限。   谢长宴对他而言是特殊的,但,特殊也不是这样的说法。   沈辞张了张口,想找补。   看着谢长宴的脸却说不出什么来。   谢长宴情绪变动的太明显了。   身上那股子压不住的燥意,似乎突然就消散了。   这会儿看着他,轻声重复了一遍:“哄哄我?”   声音又轻又低,含着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在里面。   秋风又吹了过来。   熨的沈辞心底都泛起了涟漪。隐隐的,有汹涌成潮之势。   那些想找补的话突的就不想说了。   他这会儿也不想去考虑什么界限的事了。   左不过,谢长宴是特殊的。   他也愿意给他这份特殊。   干脆又走近了两步,风一吹,近到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带着一股秋意也吹不散的热气,洒在对方身上。   太近了。   沈辞能看见谢长宴眼中的光景。   是十月的江城。   是穿着蓝白校服的他。   良久,还是沈辞先偏开了头。   一时之间,两人都没有开口说话,耳边只有沙沙作响的树叶声。淹没了如锣鼓般的心跳声。   沈辞喉间动了动,终于再次开了口:“谢长宴,你有什么不开心的、难过的事,都可以和我讲。”   “嗯?”   谢长宴声音低的像是情人间的呢喃。   这个认知让沈辞下意识的想往后退一步。   下一瞬,手腕就被谢长宴抓住了。   腕间的皮肤带来颤栗感,不知是不是沈辞的错觉,刚刚谢长宴抓来的那一瞬,那手原本是往他指尖的方向去的,只是中途不知怎么的,换了位置。   若没有,那便是,十指相扣。   来不及多想,谢长宴已经开口问了:“真的吗?”   “真的。”   沈辞很认真的点头。   重新看向谢长宴,发誓般的:“谢长宴,你可以和我说的。”   竹马永不背叛。   我将是你永远的倾听者。   沈辞眼睛里似有光。   太灼热。   如果没有幼年时的意外,他们理应相识十数年了。   这十数年里,会在一个学校、乃至于一个班级。   会知道对方所有的开心和不开心。   可是这世上最难说的就是如果,如果一词,不确定的因素太多,他能抓住的只有当下。   谢长宴被这视线灼的突然拉着沈辞的手腕就走,沈辞跟上,迎面撞上了老黄,老黄手里的保温杯装的有些满,眼看着就要溢出来了,这会儿见到他们也没有太大的动作,只是来了一句:“两位,去哪儿啊?等会儿可就上课了。”   又加了一句:“哦,还是我的课。”   老黄还在吓他们:“今天可还有你们董老师的课。被他逮到你俩不在,可是会给你们家长打电话的。”   于是,上午第一节课上课前,沈辞和谢长宴出现在了老黄办公室。   老黄手中的保温杯放在了桌上。   这会儿老黄正拿着笔在给他们写假条。   临近上课,还是第一节课,办公室里有课的老师都提前去了教室,让班里的同学抓紧醒醒神,老黄一边写假条一边念叨着:“心情不好这很正常。你们还小呢。老师想告诉你们,天塌下来还有高个子顶着的,你们要做的,就是让自己开开心心的学习,然后顺顺利利的考个好大学。”   向来话多的谢长宴这会却说不出什么话来。   只能在接过老黄给的假条时,很是由衷的说了一句:“谢谢老师。”   老黄在谢长宴肩上拍了拍:“去吧。给你们开了半天的假条。去吃点儿好吃的,看点儿好风景,下午记得回来上课。”   “好。谢谢老师。”   沈辞跟着谢长宴转身要出办公室。   老黄突然喊了一声:“沈辞。”   沈辞回头:“嗯?”   老黄突然就说不出话来。   眼前还是沈辞刚转学那天的样子。   孤身一人的站在陈静娜面前,微微低着头,不是自卑,只是不知怎么和人交谈。   周身透着疏离。   只将自己与所有人隔开。   他领着他慢慢的往教学楼走,一路上,沈辞没看一眼京口大学的景。   只垂着眼走着路。   他有些心疼。   这个年纪的少年人本该活该恣意,毕竟此生就这么一次年少。   这会儿沈辞身上多了生气。   老黄沉默半天,最终只是说了一句:“和谢长宴注意安全。”   “嗯。谢谢老师提醒。”   两人刚走,陈静娜就推门进来了。   脸上的怒气也没了,倒是有些担心。   “谢长宴和沈辞呢?”   只是说着说着,又来了气:“我看谢长宴是越来越过分了。数学试卷居然都敢不做,还有沈辞,一看谢长宴出去了,他也出去了,我能不知道他试卷写没写?”   老黄很是淡定的喝了口水。   A班的老师都是老搭档了。   也就教化学的尤雪老师是年轻老师,其余的,少说的也搭档送走两届A班了。   都没什么坏心,是一心想要学生好的。   就是,脾气有时候有些暴躁。   听陈静娜说的差不多了,老黄才开口:“我看着谢长宴情绪不太对,就给他们开了假条,让他们出去散散心了。”   这种事以前也发生过几次。   陈静娜点了点头,担忧的问了一句:“昨晚我好像在校门口看见谢应书了。”   谢应书曾经也是京口大学的学生。   省状元。   那张脸在光荣榜挂了很久。   京口大学的老师都认识他。   陈静娜话语中是藏不住的担心:“我看着谢应书还挺急的,不会是谢老爷子出事了吧?”   学生家里出现问题,他们这些老师也是要操心的。   就怕影响到学生心情。   “不至于,谢老爷子身体硬朗着呢。”   “也是。”   陈静娜点了点头,就要回办公室选题出卷子了,还没办公室的门,突然想起了什么:“他们?沈辞也走了?”   老黄端保温杯的手顿了顿:“是啊。沈辞是谢长宴同桌嘛,他同桌心情不好,我就让他去开解开解。”   陈静娜是学校主任,平时抓谈恋爱的抓的多。   这会儿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想开口说些什么,老黄已经拿着保温杯拿着试卷要出门了,话里还催促着:“陈主任啊,快让让,A班第一节可是我的课,那群兔崽子,我平时让他们多看看书,多看看优秀作文,跟要他们命似的。”   老黄一念叨起来就是没完没了的。   “天天跟我说没时间没时间,时间嘛,就像海绵里的水,都是挤出来的。”   陈静娜头大。   她可是知道为什么那群学生喊着没空的。   她和董老师尤老师三人一布置起试卷来,恨不得把他们淹了。   是真的没时间。   这会儿也不好意思说什么,只能立马告辞:“老黄啊,你也别把学生们逼得太紧。我还有会要开,我先走了。”   陈静娜说完就走。   老黄叹了口气,慢慢的往A班走去。 第62章 心动   沈辞跟着谢长宴一路出了校门。   然后,径直带着他回了家。   进电梯的时候,谢长宴还愣了一下,好像又恢复了平时恣意潇洒大大咧咧的样子,抱着手倚在电梯里,说的话还带着调笑的味道::“辞哥,不是说要哄哄我吗?”   “是啊。”   电梯已到了十三楼。   门开了。   谢长宴直起身,朝着房门努努嘴:“沈辞哥哥,别人哄人都是带去看看风景、买点儿好玩的、吃点儿好吃的。怎么沈辞哥哥哄人是把人带回家?”   又是沈辞哥哥。   沈辞掏钥匙的手在口袋里蜷曲了一下。   按照年纪来说,谢长宴其实比他大些。   两人同一年出生的,只不过,谢长宴的生日在农历十月十五。   而沈辞的生日在阳历的最后一天。   十二月三十一。   但谢长宴开玩笑的时候,偶尔就会突然冒出一句沈辞哥哥。   一声声的,像是羽毛划过。   有些痒。   让人很想做些什么。   沈辞克制的没有说什么,掏出了钥匙,开了门。   家里没人。   月初的时候,沈文大学时的老师来了南京,这些天,沈文一直跟在那老师身后。   只不过那老师有些看不上沈文的做派。   委婉的劝沈文不要这样。   劝了好几次。   林栀清也在南京。   照顾着沈文。   谢长宴来的次数多,甚至已经给自己买了双拖鞋放在这儿。   沈辞把他拖鞋拿了出来,才开口:“我觉得,你现在应该好好休息一下。中午带你去吃好吃的。”   从早上谢长宴出现在教室的时候,沈辞就察觉到,他太疲惫了。   戾气与燥意充斥着,却还是有挡不住的倦意。   眼底还有一片淡淡的青灰。   沈辞已换好了鞋,去了厨房,倒了杯热水。   打算让谢长宴喝了水就去睡觉。   一回头,却发现谢长宴还站在门口。   像是隐在了阴影里。   沈辞皱了皱眉,又喊了一声:“进来啊。”   谢长宴还是没动。   沈辞端着杯子走近。   下一瞬,就被谢长宴伸手抱在了怀里。   这个年纪的少年本就瘦削,这会儿猛的一抱,像是两块坚硬的骨头相撞。   本该是疼的。   却溢出一股暖意来。   手里端着的水洒了一点。   谢长宴顺着这个动作低了低头,喝了口水。   身后的门已被关上。   屋内窗帘紧闭,没有开灯。   早晨的阳光尚且还照不进来。   他们站在玄关处紧紧抱着,像是有什么隐秘的心事要喧嚣而出。   “辞哥。”   “嗯?”   沈辞完全是凭本能在回答。   其实他很想问,为什么要突然抱住他。   却又觉得,一旦问出来,有些东西就藏不住了。   脑子里混沌一片,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而又抓不住。   良久,谢长宴才放开他,自然而然的接过了水,很是诚恳道:“辞哥。谢谢。”   水是温的。   谢长宴喝空了一杯水,才压下心底的躁动。   刚刚那一瞬,他突然就很想抱住沈辞,压不住的那种。   明明看起来冷冰冰,心底却柔软。   简直让他喜欢到要发疯。   沈辞已经把谢长宴的睡衣拿了出来,“你睡吧。我去客厅做两张卷子。”   嗯,做两张数学卷子,让自己的心脏别再跳的那么快。   “好。”   谢长宴是真困了。   昨晚到老宅就快十一点了,又听自家二叔的那些个破事听到凌晨。   听的心累。   他往常刷题写卷子到凌晨是常有的事,却也没这么累。   更别提,一整个晚上都没睡好了。   一睡着,就开始做梦。   梦中是浮光掠影的这些年。   他小学就是在江城读的。   那会儿谢老爷子很忙,尚未从丧子之痛的打击中缓过来,还得天天忙着谢家的事,也还得照顾他。   他那时候年纪小,刚经历一场车祸。   眼睁睁的看着父母死在自己眼前。   受到的打击不是一般的大。   整整几年,他都不愿意开口说几句话。   是谢老爷子每天处理完事情就过来陪着他、守着他、亲力亲为的照顾他。   慢慢的,他开口说话了。   慢慢的,他恢复成了车祸之前的样子。   恣意、阳光、开朗、爱笑、活泼。   还记得他那会儿身体不太好,经常发烧。   每次生病一睁眼,就能看到老爷子在自己面前,小心翼翼的照顾着自己。   老宅里的夏天总是热闹的,谢应识和谢应书也时常会回来。   他们一起坐在院子里,老爷子亲自摇着蒲扇,就这样一年一年的,倏忽之间,老爷子就两鬓斑白了。   老爷子对他的期望他都懂。   只是他不想去这么做。   沈辞床上有股独属于他的味道。   干净温和。   裹着人沉迷。   客厅里的沈辞一连做了两套数学卷子心还是静不下来。   已经开始四处找理由了。   念叨着:“一定是娜姐选题太简单了。”   说着,为了证明自己不是心乱,是真的试卷简单,还摸出了手机翻看了一下。   「A班A班!地表最A!(45)」   —娜姐:这两天发下去的试卷难度大,都是根据往年奥赛题改的。有不会的可以先空着。   —宋一川:已被难哭。   —林橙子:救命,看着题目有种大脑空空的美感。   —胡盛:一个晚上了,越看越困。   ……   妈的。   怎么回事?   沈辞真的暴躁了。   站起身给自己拿了瓶冰水,家里冰箱里的东西基本都是谢长宴买的。   填的满满当当的。   沈辞一打开冰箱就顿了顿,要拿冰水的手颤了颤。   终于后知后觉的意识到。   他,好像对谢长宴动了不该有的心思。   这是17年十月的最后一天。   上午十点十五分。   一半是春夏,一半是秋冬。   秋浓、微凉、心动。   他喜欢十月。 第63章 声响   这个认知让沈辞一个踉跄。   唰的一下关上了冰箱门。   他觉得,现在喝冰水已经没有办法压下他心底的这个躁意。   他需要去洗个冷水澡。   喜欢这个词对他来说,太重了。   他下意识的就想逃避。   阳台上挂着衣服,入眼的都是黑白色。唯独角落里,飘着一件酒红色的卫衣。   前不久刚买的。   他们回国其实也挺匆忙的,很多东西都没有带回来。   包括衣服。   都是回国后买的。   也是天气转凉了,他才发现自己没有适合这个季节的衣服。   当时刚睡醒,迷迷糊糊的摸出了手机,点开淘宝,逛了半天,最后付款的时候,发现购物车里居然有三四件红色的卫衣。   当时就愣住了。   在床上坐了半天,然后一个一个的删除。   一边删一边摩挲着。   谢长宴的话一直飘在他耳边,跟复读机似的。   还是咬牙留了一件。   嗯,留了一件酒红色的。   他皮肤白,穿酒红色好看。   酒红色又不是球服的大红色。   对,没错,就是这样。   才不是因为谢长宴。   当时脑子实在是不清醒,混混沌沌的。   直到收到快递,拆开,沈辞才开始在心底无声尖叫。   妈的,这件衣服和自己的风格格格不入。   酷哥从不穿红色。   当即就点开了淘宝,又留下了这件衣服。   还给自己找了个理由。   告诉自己,这不是因为谢长宴,是因为商家做生意也不容易,自己是不想给商家添麻烦。   洗完拿出来晾晒的时候,再次窒息。   干脆眼不见心不烦的晾在了最角落里。   好烦。   要怎么处理这件衣服?   沈辞随手拿了件卫衣和裤子下来,然后将那件酒红色的卫衣又往衣服堆里塞了塞。   最后将阳台的玻璃移门紧闭。   才松了口气。   他不想让谢长宴发现这件衣服。   江城的十月底还是有凉意的。   洗完冷水澡出来的时候,谢长宴也醒了。   身上穿着睡衣,领口的那颗扣子没扣紧,松开了。   露出了一截锁骨。   沈辞出卫生间的脚步顿了顿。   满脑子的,妈的,澡白洗了。   谢长宴已经走近,手里还拿着个空的玻璃杯,应该是睡的渴了,要起床喝水。   见他头发湿漉漉的,停顿了一下,往房间四周看了一眼,客厅的窗帘早已被沈辞掀开,露出大段的光亮来,谢长宴颇有些迷茫的眨了眨眼。   “我还以为这一觉睡到了晚上。”   沈辞脖颈上还搭着块白毛巾。   正洇着从发梢上滴落下来的水珠。   “嗯?”   谢长宴没有再说话,只是放下了手里的空杯子,很是自然的走到沈辞身后,拎起了沈辞脖颈上的毛巾,擦了擦沈辞的头发。   滴下来的水珠没有一点热气。   卫生间里,也是冰凉一片。   谢长宴干脆把人带去了房间,拿起薄毯子就往沈辞身上堆。   “这个天洗冷水澡?”   薄毯子被盖在身上,捂出点儿暖意出来。   浑身都冒着热。   “热。”   谢长宴大概的想了想今天的温度,早上看手机的时候,好像显示今天才十几度来着。   江城沿江,城内绿植又多。   这个温度,热个鬼。   谢长宴直接翻出了吹风机,他来沈辞家很多次了,对沈辞家的布局很是清楚。   眼看着谢长宴要帮自己吹头发,沈辞挡了挡:“我自己来。”   再让谢长宴给他吹头发,这个澡就真的白洗了。   哦,不对……   不是白洗。   是,还不如不洗。   顺带着看了看时间,快十二点了。   根据京口大学最新调整的作息,下午两点上课。   沈辞接过了吹风机,顺手就打开了衣柜,拿了几件衣服出来,扔给谢长宴:“换衣服吧。”   谢长宴应了一声。   沈辞却没有听到他出门的声音。   不知怎么的,他就回头看了一眼。   谢长宴正在脱衣服。   上身的睡衣扣子已经全部解开,裸露着。   他很白。   沈辞想着。   就这么低着头的时候,额发微微挡着眼,明明站的很随意,却莫名的露出一股清越临风的气质来,像是雪中的松。   很奇怪。   毕竟谢长宴是出了名的爱玩爱笑,无论什么时候,总是带着笑的。   这会儿微微抬了抬眼,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却没有转过身,只是手指放到了衣领处,下一瞬,睡衣被脱了下去。   捡起床上的卫衣套了上去。   白色的卫衣。   极为柔软的面料,却压不住谢长宴的眉眼。   简直要命。   沈辞连忙赶在谢长宴要脱裤子前收回了眼,打开了吹风机。   风吹在头发上,沈辞才想起来,林栀清买的吹风机太好了,没什么声音,这会儿反而让谢长宴换衣服的声音显得大了起来。   咔哒一声。   好像是拉裤子拉链的声音。   沈辞闭了闭眼,绝望了。   他开始反思自己,为什么要给谢长宴拿带拉链的衣服。   随便拿条休闲裤不好吗?   “我出去了。”   沈辞还在吹头发,只不过,风打得有些偏了。   谢长宴倾身过来,扶了一下沈辞的手,将吹风的位置重新扶正。   沈辞被这动作弄的回神了。   应了一声:“好。”   直到谢长宴出了门,沈辞才猛然想起来有哪里不对劲。   家里的脏衣篓是放在卫生间的,平时他们换衣服,习惯性的会去卫生间。   换下来的衣服直接放在脏衣篓里。   谢长宴来过他家很多遍,除了那次篮球赛要迟到了,是在房间里换的衣服,其余时候,都是在卫生间换的衣服。   而刚刚,谢长宴在房间里、在他身后,换了衣服。   这让沈辞下意识的手指蜷曲了一下。   干脆敛下了所有心神,专心吹起了头发。   不想去思考谢长宴在干什么。   他喜欢谢长宴是他的事。   反正,又不会在一起。   就这样,挺好的。   结果,头发还没吹干,就闻到了饭菜的香味。   是谢长宴的手艺。   那种很家常的,味道不算特别好,却让他很喜欢。   有一种家的感觉。   开门,走到客厅。   谢长宴恰好回头,笑着看向他:“准备吃饭。”   厨房的玻璃移门关着,谢长宴的脸被玻璃门这么一遮,显出几分温柔来。   沈辞走近开了门,看到了锅里的菜。   西红柿炒蛋。   还有拿出来的面条。   看样子,是打算做鸡蛋面了。   谢长宴很是无奈:“辞哥,你家里真的,除了我买的那些东西,其余的根本没吃的。”   对了,西红柿和鸡蛋都是谢长宴买的。   面条也是。   当时说的是,怕他半夜学的太晚饿了,这些东西随便弄一下就能吃的。   谢长宴还在说着:“找了半天,中午吃番茄鸡蛋面怎么样?”   沈辞被带偏了:“好。”   说完了,才想起来,问了一句:“不是说中午带你去吃好吃的吗?”   谢长宴正在加水准备放面,把沈辞往后挡了挡,连头都没回:“你带我去吃好吃的,不是为了让我开心吗?”   听着这句话,沈辞有种心慌的感觉。   一股触电般的颤栗从心底往上弥漫,烧的他浑身发烫。   只能唔了一声。   谢长宴的声音中,有着隐秘的笑意:“可是辞哥,我已经被哄的很开心了。就在家吃吧,下午回学校上课。期中考结束了,再出来庆祝庆祝。” 第64章 烦躁   谢长宴煮的面味道还不错。   只可惜,还没吃几口,就被打断了。   是林栀清的声音。   愤怒、绝望、失望还有哀伤。   全在夹杂在一起,喊着:“沈文,你说啊,你解释啊,你昨晚为什么会和郁渺在一起?”   “郁渺是我师妹,她出现在南京不是很正常吗?”   沈文的声音满是不耐烦。   却还是解释了。   这不对。   沈文性子孤傲,自持清高。   总觉得自己什么都是对的,从不解释什么。   现在对林栀清解释,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真的做了对不起林栀清的事。   在下意识的找借口。   谢长宴已经放下了筷子,正打算说什么告辞的话,一看沈辞,还在低头吃着面。   西红柿鸡蛋面的汤汁沾在唇上,油亮亮的。   沈辞下意识的舔了一下,然后又吃了一筷子。   敛着眉眼,像是什么都没听到,又像是毫不在意。   不,他是在意的。   谢长宴心想。   那双平时再怎么冷也透着温润的眸子这会儿冰的厉害。   似乎是想压着什么。   终究还是没压住。   起了身,直接开了门。   那一瞬间,争吵的动静也暂停了。   “阿辞,你怎么在家?”   “对啊,今天不是工作日吗?你不应该在学校吗?”   沈文也问出了声。   真可笑,他平时都不记得自己还有个儿子的。   沈辞没答话,只是看着林栀清身上的裙子皱了皱眉,侧身让林栀清进来,声音很冷,说出的话却柔软:“妈,外面冷。”   林栀清是九月底跟着沈文一起去南京的。   那会儿天还热着。   她带的衣服大多单薄。   这会儿穿着,未免有些冷了。   林栀清对自己是不怎么关心的,明明是一个畅销书作家,却把自己放的很低。   先是沈文的妻子、再是他的母亲,最后才是她自己。   总是在奉献。   沈文也进了门,看见了屋里的谢长宴。   脸色变来变去的,最后冒出来一句:“你是沈辞的同学?今天不上课吗?就这,还是京口大学的?”   他总是这样。   自己没什么本事,只能通过别的方法找存在感。   来彰显自己,显得自己似乎很厉害的样子。   最开始,他喜欢打压林栀清。   说林栀清写的东西都一个样,也就那些小女生喜欢,可是林栀清都已经三四十了,已经不再年轻了,为什么还会写那种恶心的东西。   说林栀清和谁谁谁比写的东西就是垃圾。   举的例子全是诺奖得主。   把林栀清打击的严重不自信。   等沈辞发现的时候,那个曾经在签售会上谈笑风生说着要写一辈子甜宠文的林栀清倏的就不见了。   变得敏感自卑。   一个开头翻来覆去的改。   再不见那个当初脑子有灵感当晚就发文的自信样子。   后来,沈文喜欢打击他。   什么都能挑出毛病来。   他那会儿已经很久没有接触到中文了,就连写自己的名字,也有种生疏感。   沈文看着,嘲讽:“沈辞,你还记得你是中国人吗?”   “这字写的,呵。”   “沈辞,你可真没用啊。作为一个中国人,连自己的名字都写不好。”   ……   还好,没过几天,沈文就去泰晤士河考察了。   还好,他在那年遇见了谢老爷子。   谢老爷子给他写了一句诗,那字中,透着风骨。   遒劲有力、铁画银钩、行云流水。   他跟着谢老爷子的字迹开始练字。   「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哪有什么轻易的一通百通。   无非是,这一句诗,他写过成千上万遍。   每次,都会写到手腕酸痛。   直到又后来,他才猛然意识到,沈文的话终究还是影响到了他。   他在不知不觉中,被沈文诱着,觉得自己很差。   沈文还在继续着:“呵,你们这些学生,上学的时候不好好学,等以后毕业了,就知道了……”   “一天天的总以为自己很厉害的样子……”   明明他连理由都还没有问。   就轻易的下了定论。   沈辞不想听,这一瞬间,所有的心动都被压下,只剩下烦躁。   明明是沈文他自己没用、他自己出轨,为什么要责怪他们?   哦,对,沈文出轨。   曾经的沈文有多爱林栀清,就有多想和现在的沈文拼命吧?   看,感情就是场豪赌。   沈辞干脆直接开始收拾起了东西。   完全不搭理沈文。   当他不存在一样,跟谢长宴说:“宴哥,抱歉,我们出去吃吧。”   又经过林栀清身边,跟她说:“妈,你吃饭了吗?要跟我们一起出去吃吗?”   或许是沈文让她太失望了。   也或许是沈辞的目光太灼热了。   林栀清点了头,带着他们下楼,上了车。   奔驰s400L,刚回国时,林栀清全款拿下的。   用的就是沈文觉得她写的很垃圾的那些小说的稿费买的。   林栀清坐上了驾驶位,偏着头问他们:“想吃什么?我请你们吃。”   谢长宴报了家私房菜馆的名字。顺带着,说了位置。   笑意盈盈的:“阿姨,我请你吃吧。”   距离不远,那个位置沈辞都能找到,但,林栀清还是开了导航。   太久没回来了,她对江城一点都不熟悉了。   然而曾经,她的少女时期也是在江城长大的,江城的每一处小巷子都钻过,哪里有老店好吃的,也都知道。   如今时移境迁,竟在江城都要开导航了。   都没有跨区。   还是她少女时期最熟悉的区域。   林栀清忽然就很想哭。   憋着泪笑道:“怎么好意思让你请?你还是学生呢。”   “这不是有事请阿姨帮忙吗?”   “什么事?”   谢长宴颇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还想请阿姨把《白头吟》的版权卖给谢应书。哦对了,就是繁星娱乐的谢总。”   又添了一句:“他是我亲叔叔。”   沈辞蓦的看向谢长宴。   《白头吟》就是林栀清数次断更的那本小说。   算是女性成长。   古言。   是讲女主嫁错了人,曾经那个「墙头马上遥相顾」的少年郎负了心,于是女主愤然和离。   在林栀清开文的时候,沈辞就去看了《白头吟》这首诗。   「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   ……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   她是,想过离婚的。 第65章 晴朗   车内陷入了许久的寂静。   一时之间,没有人搭话。   直到车即将停到那家私房菜馆的门口,林栀清才开口:“《白头吟》啊?那本没写完。”   一路上,车窗都留着一条缝。   江城的秋风吹进,将车内的车载香水吹的浓烈了些。   沈辞倏忽便想到林栀清用的香水,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似乎,都变成了一个味。   像是温和的春风。   谢长宴的嗓音也像是化在了其中,他说:“没关系。总有一天会写完的。”   总有一天,会拨开云雾,抚平她所有不甘的心事。   这股香气突然浓烈了起来,平时里那般温和的味道却在此时呛的林栀清说不出话来。   也蓦的想起,在英国的时候,她和国内的编辑打过一次视频。   那个编辑和她认识很多年了。   两人算是好友。   最后要挂断的时候,那个编辑突然来了一句:“栀清,你高中时候,我就认识你了。你那时候叽叽喳喳的跟我说江城的景,跟我说三山一渡,跟我说你从小吃到大的面馆,跟我说你闭着眼都能找到的小吃,说以后有机会请我来江城玩一趟。栀清啊,我已经要退休了。”   那个编辑比她大不少。   工作之余,更多的,把她当妹妹、女儿看的。   当时的林栀清突然便沉默了。   身上溢着一股说不出来的难过。   那编辑还在继续着:“你当时和我说,以后出去读了大学,也是要回来的。你喜欢这里。栀清,现在呢?”   哪里是真的想让林栀清带她去江城玩呢?   她只是,心疼林栀清罢了。   那是一年春。   伦敦时常会有阵雨。   往外看,到处都是樱花和蓝铃花。   林栀清长久的没有说话,只是末了突然来了一句:“年少时读诗,总是读不明白,觉得晦涩难懂。后来写小说,算是,又重新把那些东西拿出来学了一遍。”   “时至今日,我竟也还记得不少诗词。”   “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   她十八岁去北京读书,在北京四年。   却也是年年都要回江城的。   后来毕业结婚,在江城只住过很短的时间,还记得伯先路上那遮天蔽日的法国梧桐,还记得江水滚滚,还记得古街那条道上,一边是古城灯火,一边是山峦寺庙。   江城,一城山水一城诗。   她第一次接触文字的时候,就是因为这一城美景。   她莫名的想让故事中的男女主在江城相爱。   后来,她在北京遇见了那个同样来自江城的男人。两人相知相爱。   恍惚间,就是她想要的未来。   然而她在江城的时间始终不长。   只有大学刚毕业的那几年在江城。   后来,便跟着沈文到处跑。   先是南京。   这没什么。   毕竟很近。   只要她想回来了,当天就能往返。   只是后来,她才意识到,自出了江城,她便真的,再没有回来过了。   总是有各种各样的事绊着她。   那天聊到最后,林栀清也记不清到底聊了什么了。   只记得挂断的时候,满脑子都是「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   屋外樱花浪漫,不知何时又下起了雨,吹落了一地的樱花瓣,让她有一种错觉,似乎她此生都不会晴朗了。   下一瞬,她听见有人叫她。   说着一口不熟练的中文,跟她说:“妈妈,那句诗,是什么意义?意味?意思?”   是沈辞。   脸上还有着懊恼。懊恼自己说不明白。   穿着蓝色的羊毛校服,是正统西装,考究的剪裁把他衬的精致漂亮。   原来,沈辞已经这么大了。   原来,她已经和沈文一起走了很远很远的路。   林栀清愣了一瞬:“嗯?”   沈辞迟疑了一瞬:“就刚刚那句,春风绿了什么的那句诗。”   江城的春风该有多美啊。   也就是从那天起,林栀清把家里的香水换了又换。   最后定下的这个,最像她记忆里的江城春。   车已停稳,车窗关紧,沈辞下了车。   绕了一下,给林栀清和谢长宴拉开了车门。   谢长宴要下车的动作顿了一下,末了,顺着沈辞的手往上看,看到沈辞抿着的唇,血色有些淡。   让人很想去润一下。   把它润的有色泽一些。   最起码,不要这么淡。   林栀清已下了车,谢长宴极轻的眨了下眼,气音道:“谢谢沈辞哥哥。”   沈辞扶着车门的手微微蜷曲了一下。   似是瞪了一眼。   林栀清已走到了前面,沈辞落后一步,偏头和谢长宴说着:“别瞎叫。”   “嗯?”   沈辞脚步顿了顿,还是说了一句:“以后别瞎叫沈辞哥哥。”   “为什么?”   沈辞不想回答。   谢长宴已经演上了。   拉着他的卫衣下摆,轻轻晃了晃,“沈辞哥哥,这不公平。”   沈辞觉得自己耳朵有点儿烫。   便听见谢长宴继续道:“为什么以前可以,现在不可以?”   傻逼。   沈辞心想着。   因为我发现我喜欢你。   你一瞎喊,我就想做点儿“坏事”。   偏偏他又明确的告诉自己,不能做这个“坏事”。   谢长宴,你该一生,平安顺遂。   沈辞垂在身侧的手蓦然紧了紧。   要开口,终究也说不出话来。   干脆破罐子破摔的来了一句:“反正,以后不许叫。”   很霸道。   被霸道的谢长宴张了张嘴,很想再说些什么。   他很明显的能看出沈辞没有生气的意思。   或者说,相比于生气,更像是,有股落荒而逃的意味在里面。   为什么?   谢长宴捻了捻指尖,想不出个理由。   这家私房菜馆隐蔽性强,走进去就是七拐八拐的走廊,盆栽遍布,给人足够的隐私空间。   结果,刚转个身,就碰上了谢应书。   穿了身西装,身边还跟了个男人。   那男人戴着墨镜和口罩,穿的却很有少年气。   与谢应书在动作间,颇有些亲昵。   沈辞愣了一下,顺手就扯了扯谢长宴。   让谢长宴来招呼。   结果,谢长宴还在走神,没有和他完成同频。以至于,他本来想扯谢长宴衣服的手落到了谢长宴手上,温热又瘦削的触觉一个劲的往上冒。   简直要命。   谢长宴也缓了过来。   看着谢应书挑了挑眉,叫了一句:“三叔?”   趁着这个功夫,下意识的捏了一下沈辞的手。 第66章 接受度比你想象的还要高   于是,几分钟后,五个人坐在了同一个包间。   跟在谢应书身边的人也摘了全副武装。   林栀清只觉得有些魔幻。   看到江屿白的那张脸,才反应过来,“你是,江屿白?”   声音中有着不可置信。   江屿白应了一声,喊了一声:“林老师。”   谢长宴凑过来,小声道:“你妈妈和三叔……和江屿白认识?”   沈辞摇头:“不知道。”   他是真不知道。   林栀清已经很久没有讲过自己的事了。   这一桌,林栀清全认识。   一个是繁星娱乐的谢总,之前联系过版权的事。   她成名太早,早就不是她依托于网站了,版权几乎全在自己手中。   一个是唱作人江屿白,早些年江屿白创作过她小说广播剧的主题曲,有过合作,也算是认识。   沈辞听着他们客套,觉得有些荒谬。   余光中瞥见旁边的谢长宴正在低头发信息,没过一会儿,谢应书就低了头。   再抬头的时候,就主动客套着:“虽然在这问有些不合时宜,但还是想问问林老师,《白头吟》的版权还在手上吗?”   很难说这顿饭吃的怎么样。   因为全程只有沈辞和谢长宴在吃饭,那三个凑一起聊着呢。   哦,也不对。   还得加一个江屿白。   明明在和林栀清聊着天,但碗里总是不缺吃的。   就连虾,都是剥好的那种。   沈辞注意到的时候,看了林栀清几眼。   林栀清毫无异色。   吃完饭已经下午了。   谢应书看了眼时间,“三点了。”,又转头看向谢长宴,问道:“你是跟我一起回去还是怎么的?”   谢长宴也反应过来了:“……恐怕不能吧?”   “哦?”   谢长宴:“……实不相瞒,我和辞哥只请了上午的假。”   沈辞看了眼课表,哦豁,好巧不巧,现在正在上的课应该是董老师的课。   课表刚看完,谢应书的电话就响了。   看都没看直接接电话的谢总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只是对面刚说了一句话,谢总就瞪了谢长宴一眼,握着手机捂着脸背过了身,还走远了些,就是声音传了些回来:“对对对,我是谢长宴的家长……”   谢长宴如释重负:“还好,当初填家长联系方式我填的三叔的。”   江屿白也在旁笑了笑:“都毕业多少年了,接老师电话还是这样。”   林栀清站在一旁沉默了,抓起车钥匙带着沈辞和谢长宴就往外跑,冲谢应书喊了一句:“谢总,麻烦帮忙给阿辞也说一声!”   谢应书比了个OK。   又和江屿白告了别。   出了门,直接把两人往车上塞,火急火燎的往京口大学赶。   结果,还是在半路上接到了董老师的电话。   这种感觉就挺奇妙的。   林栀清把车停在路边,听着手机里董老师的指责,透过后视镜看着后排的沈辞。   就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之前每次她接到沈辞老师的电话,都是夸奖的,好像他生来就乖巧懂事成绩优异。   以至于她忘了,沈辞也才十几岁。   还是个少年人。   这会儿看着他,林栀清莫名有一种,沈辞活泼起来的感觉。   挺好的。   她不需要沈辞怎么优秀,毕竟,她生下他,是为了让他享福的,只是很可惜,之前一直没有做到。   赶到学校的时候,还是董老师的课。   谢长宴先下了车,林栀清趁着这会儿回了回头,跟他说:“阿辞,妈妈是写小说的,写了有二十多年了,早些年管的没有这么严的时候,妈妈也是什么都写的。接受度比你想象的还要高。妈妈只希望你开开心心的。”   只希望你平安顺遂,一生坦荡。   沈辞要下车的动作就顿了顿。   可是妈妈,我怕我遗传了沈文的出轨基因。会伤到他。   祝我喜欢的那个人平安顺遂,就够了。   末了,才轻轻笑了一下,说了一句:“好。”   董老师还在上课,教室里已经站了大半了。   全是被董老师突然叫起来回答问题,但是没有思路的或者是思路错误的。   沈辞也站过几次。   太恐怖了。   他堂堂一个数学化学满分的人,在物理课上天天默念,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这会儿也在念叨。   甚至还掏出手机看了一眼。   可恶啊,这节课明明只有十分钟就下课了。   但凡路上耽搁一点,就不会和董老师撞上了。   沈辞甚至有一种想冒着被陈静娜抓到的风险在校园里乱逛十分钟的冲动。   可惜,董老师的眼睛是雪亮的。   直接站在教室里面冲外面喊:“外面那两个,看什么呢?怎么,我脸上有字?快进来给我站着上课!”   前排站着的林橙子趁着董老师不注意点了点他俩桌上的试卷。   小声道:“古董发下来的这张卷子下课要交的。”   沈辞看着这张卷子。   五道题。   不算多。   就是全都是大题。   “这卷子什么时候发下来的?”   “上午第二节课课间吧。说了下午要讲。”   沈辞把题目看了一遍,心说,我还不如不回来呢。   直接让林栀清女士挨骂吧。   早死晚死都得死。   想是这么想的,还是拿着笔做了起来。   直到下课,还差两道多一点没做完。   他物理一直不算好。   还好,董老师还是心慈手软了,只是把他们带去了办公室,又给他们找了两套卷子。   “我的课都敢不上?胆子大了是吧?这两套卷子今天结束之前交上来,听见没?”   沈辞有气无力:“知道了。”   谢长宴倒是不在意,全科学霸,没有一门不擅长的,没有一门不是排在省前列的。   看着沈辞这样,笑着摸了一把沈辞的头发:“别怕,有什么不会的问宴哥就行。宴哥教你。”   沈辞没有说话。   或者说,从那家私房菜馆出来的时候,就没有主动的和谢长宴说过话。   谢长宴又走近了几步:“辞哥,这是怎么了?”   谢长宴的表情中有着明显的无措。   “我做错事了?辞哥,我要是做错什么了,你直接和我说行吗?别不理我。”   谢长宴的这番话差点儿让沈辞把他的手甩开。   谢长宴没做错任何事。   只是他自己心里有鬼。   沈辞摇了摇头:“没有。宴哥,今天的事,谢谢。”   仔细想来,他其实已经很久没有和谢长宴这么特意的说谢谢了。   大多说的时候,也带了股随意。   好朋友嘛,不至于搞得那么客套。   结果……   沈辞看着谢长宴,少年脊背挺拔,高挑瘦削,一张脸有棱有角,透着少年的锋利,这会儿垂着眼,却又温柔的厉害。   我可真不是个东西。   沈辞心想。   人家拿你当朋友、当兄弟。   你却对人家动了心。 第67章 惊涛   这个认知让沈辞几乎要落荒而逃。   没逃得掉。   谢长宴伸手拽了一下,“辞哥,你在疏远我。”   很笃定的语气。   灼的沈辞下意识的就挥开了谢长宴的手。   一瞬间,两个人都愣住了。   沈辞张了张嘴,要说些什么。   各种话在嘴里琢磨了半天、转了半天,最后冒出来的话却还是词不达意,他说:“宴哥,抱歉。”   说罢,转身就走。   他不擅长处理这些关系。   准确的说,他不擅长处理任何亲密关系。   就连现在身边的那些朋友,也都是因为谢长宴才有的。   朋友间的关系他都处理不好,更遑论这样特殊的心思呢?   他从没感觉从古董办公室到A班的距离如此之远,走廊上的同学在追逐打闹,热闹得很。   到了A班所在的楼层,一眼就看到了A班的几个同学趴在栏杆上聊着天,脸上带着笑,明媚的厉害。   看见他了,叫了一声:“辞哥。”   “辞哥,没事吧?辞哥?”   “辞哥,宴哥呢?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他得罪古董了?”   ……   这群人都很好。   只是不是他的。   他没有这么好。   也不知道要怎么好。   一整个晚自习,沈辞都很安静,临近期中考,各班都恨不得把这群学生压的一天有二十五个小时在学习。   A班也不例外。   如来和陈静娜拼命的抢占着晚自习的时间。   如来的高跟鞋都要踩冒烟了,机关枪似的突突突的:“陈主任,你每天那么多课呢,给我上一节英语课怎么了?怎么的,英语就不是三大主科之一了?”   别看陈静娜平时凶巴巴的,遇上如来也说不过她。   如来胆大,不给任何人面子。   陈静娜还要说着什么,如来又继续道:“陈主任,我必须要说,今年江苏英语初赛,京口大学真是给我脸了,那试卷,各个做的什么东西?行,英语不是五大学科竞赛之一,不能直接保送我认了,那也不能这么不给我面子吧?”   “我周西当年也是……”   “当年我来京口大学的时候,京口大学的校领导是怎么跟我说的?说京口大学重视所有学科,讲究全面发展,结果呢?陈主任你给我解释解释。”   眼瞅着如来就要把京口大学校领导整个骂一遍了,陈静娜拿着书就跑,扔下一句:“周老师,晚自习你的了。”   陈静娜跑出教室的时候,在教室外面看见了老黄。   老黄一句话没说,掉头就走。   他疯了才和周老师抢课。   就算他是语文老师也说不过周老师啊。   如来把几大易错的句型拿出来讲了一遍。   沈辞拿着笔记本跟在后面记着。   这些,他都已经学会了。   就是,想跟着再听一遍。   巩固也罢,分散注意力也好,就是觉得,谢长宴的存在感太强。   桌上的那杯红豆沙,存在感,也太强了。   红豆沙细腻绵软的味道像是隔着打包杯传了出来,燎燎的绕在他鼻尖。   有些酸。   有些难过。   又有些无所适从。   沈辞想不明白为什么。   明明自己下午那个行为可是算得上过分了,然而谢长宴还是恪守承诺的去给他买了红豆沙。   甚至,这都不是什么承诺。   只是一个习惯。   谢长宴却还是遵守了。   没有人会知道晚自习上课之前谢长宴把红豆沙放到他桌上时,他在想什么。   他怕伤到谢长宴。   他什么都不敢说。   他怕自己遗传了沈文的基因。   天天出轨pua。   可是谢长宴他是天之骄子,不该被这样对待的。   然而,万般言语,却还是在嘴里过了一圈后,倔着跟谢长宴说:“谢谢。我把钱转给你吧。”   “宴哥,你不用这样的。”   谢长宴的动作顿了顿。   跟他说:“辞哥,你整天都不喝什么水,喝点儿红豆沙,起码,对身体好。”   接着,便是一整个晚自习的沉默。   这让沈辞很不习惯。   平日里的晚自习,谢长宴总是在刷题和看电视中度过的,时不时的,就会伸手过来帮沈辞压一下试卷,或者是顺手拿了他的红笔去批改卷子,又或者是耳机没电了,要用他的耳机。   存在感十足。   沈辞这会儿却觉得,谢长宴平时存在感再怎么强,好像都没有今天强。   明明今天他甚至没有伸手过来。   只是在他试卷被风吹的往那边去的时候,伸手挡了一下,将试卷小心翼翼的推了过来,然后又起身关了窗。   自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   就这么几个动作,让沈辞一整个晚上都在回味。   他想着离谢长宴远些。   压着自己的心思。   做普通朋友,挺好的。   结果,谢长宴就跟没事人一样,依旧是每天早上早早的在必经路口等他,手里依旧提着一瓶酸奶,晚上依旧有红豆沙。   只是话少了些。   克制克制着,沈辞便坐在了考场里。   根据成绩划分的考场,他这次没有在最后一个考场。   几个月下来,同年级的都已经差不多眼熟了。   沈辞又是数学尖子生,一到考场坐下,就有几个活泼的过来打招呼。   “沈辞?”   “巧啊,早就听数学组的老师说你数学好,没想到今天居然碰上了。”   旁边立即有人来了一句:“沈辞你也太牛了吧。上次还听我们班同学说你在理科最后一个考场呢。”   “得了,我可听A班的人说了,沈辞他数学次次满分,英语也进步的快,说不定人家下次就直接冲前面三个考场去了。”   沈辞没有说话。   考完一门照例趴在桌上睡觉,昨晚复习语文用了很久,本以为,很快就会睡过去的。   结果,脑子清醒的很。   莫名的觉得,等会儿窗边会出现一个人,手里会拿着一瓶酸奶,然后约他中午一起去吃饭。   这个想法刚冒出来,沈辞便看到自己眼前的一堵墙。   猛然想到,哦,不对,他这次位置是在里面靠墙的。   没有人会在出现在窗边了。   这个认知让沈辞有些难过。   紧接着,头便被揉了一下。   那些冒出来的难过一瞬间消解,化成了水,温柔汨汨,却有惊涛拍岸之感。   ——谢长宴就站在他旁边。   手里依旧拿着一瓶酸奶。   俯下了身,他说:“辞哥,中午去吃砂锅牛肉?”   恍惚间,仿佛一切如昨。 第68章 想通了(请看作者有话说)   食堂里的砂锅牛肉很好吃。   牛肉很大块,烧的软烂入味。   是他们学校最受欢迎的一道菜。   沈辞很爱吃,可因为他们年级最后吃饭的原因,平日里,总是吃不到。   也只有每次考试,早些交卷,才能吃到这个。   沈辞愣神许久没有说话。   宋一川站在门口和他们考场的人聊着天,还冲里面喊了一句:“宴哥,得了啊,咱不是说好下来上厕所的吗?你怎么又去小卖部买了酸奶?买就算了,怎么没我的?”   林橙子正好路过,听到了动静,往里面看了一眼。   欲言又止。   一脸复杂。   最后只冒出来一句:“你是不是傻?”   宋一川:“?橙子,你什么意思?”   林橙子不说话了。   只是又看了里面一眼。   里面坐着的那个男孩子微微仰着头,额发耷拉下来,眼眸微微眯了一眼。   明明冷冰冰的。   却看起来温柔的厉害。   站着的那人手摁在桌面上,离指尖不远处放着瓶酸奶,平日里看起来又狂又傲的,这会儿却收了周身所有的疏狂。   他不知道沈辞到底为什么疏远他,只能尽自己所能的去对沈辞好。   他想和沈辞聊为什么,但是沈辞不搭理他。   只用那双眼看着自己。   不,甚至都不抬眼看自己了。   不过,谢长宴想着。   沈辞的疏远其实是有一点端倪的,他还是在自己身边,只是不太接受肢体接触了。   林橙子在外面,只能看见谢长宴微微垂着眼,看不清具体神情,却也知道,应该是温和的。   不知过了多久,沈辞才挪开了眼,谢长宴像个极有耐心的猎人,一瞬不差的盯着你,等着你露出破绽。   沈辞有些受不了了。   轻咳了一声:“好。”   谢长宴脸上终于有了笑意,“那就说好了。”   宋一川又在催了:“宴哥,走了。等下还有考试呢。”   谢长宴顺手就拧开了放在沈辞桌上的酸奶瓶盖,“好好考试,我先走了。”   这个考场的成绩都算是中等偏上。   性子闹腾又活泼。   随便一个人都能引起八卦讨论。   更何况,那还是谢长宴。   这会儿有人喊了沈辞一声:“哎,沈辞,谢长宴性子怎么样了?像他那种富二代好相处吗?”   他们没什么坏心思。   就是纯粹的问问。   也可以说,除了学习,对什么都有兴趣。   放以前,这种问题沈辞都不太会搭理的。   而现在……   沈辞喝了口酸奶,答了一句:“他性子很好。很好相处。”   “哎呦我去,我一开始还以为辞哥你不会搭理这种问题呢。”   “就是,刚开学那会儿我听A班的人说辞哥你有些冷。”   ……   这个年纪的友情来的就是很快。   随意的两句话,就能称一句朋友,聊两句天。   “你消息过时了吧?我可听A班的几个朋友说,沈辞和谢长宴关系好着呢。”   “是好。两人干什么都在一块。”   “这还用听说吗?没看见刚刚谢长宴来给沈辞送了瓶酸奶?我说,谢长宴对那些姑娘都没这么好吧?”   “得了,就谢长宴那性子,白瞎了张好脸。”   这个话题沈辞感兴趣。   抬眼朝说话的人看了一眼,“嗯?”   那人也是个话多的。   这会儿见沈辞感兴趣,干脆多讲了一句:“刚入学那会儿,不少人都还挺喜欢他的。虽然我自称江城吴彦祖吧,但是不得不承认,谢长宴那张脸不比我的差。”   沈辞看了他一眼。   不丑。   但也绝对和帅搭不上边。   就,挺普通的长相。   他可比你好看多了。   沈辞心想。   他是真好看。   那人还在讲着:“而且,家里又老有钱了。我们班也是家里做生意的,和我们说,想和谢家合作,他们家是完全不够格的。脸上又总带着笑,球又打得好。”   那人说着便有些牙疼的样子:“总之,你懂吧,挺多姑娘喜欢的。简直组团表白。我当时还以为谢长宴拒绝人也是温柔那一挂的呢。结果,好家伙,走的发疯那一挂的。”   “什么,我也挺喜欢我自己的,看咱们这么合得来,拜个把子吧。歃血为盟。”   “已阅。婉拒了哈。”   “抱歉哈,咱俩身份证号都不一样,这说明咱俩不合适啊。”   “反正,什么发疯说什么。别说,被拒绝了小姑娘也不尴尬。就是吧,”,那人顿了顿,才继续道:“就是吧,这样多了,慢慢的就没人去给他表白了。说他脑子里根本没长那根筋。”   沈辞身上蓦的有一股触电的感觉。   他突然就找到了出口。   找到了解决的办法。   不,谢长宴长了那根筋的,他甚至有小心翼翼的去暗恋的人。   他只是重情,又不想太伤人小姑娘的心,所以,随口就来。   对啊,以谢长宴的性格,他喜欢一个人就会喜欢很久。   那他还怕什么呢?   反正,谢长宴也不会喜欢他不是吗?   他长的有些像沈文,那么性子也应该遗传了沈文吧。   虽然没有这方面的科学依据,但是这会儿,沈辞满脑子都是这个想法。   人生匆匆几十年,他只在谢长宴最风华之时偷偷的看几眼。   绝不上前打扰。   就这样。   于是,中午吃饭的时候,谢长宴就发现沈辞身上的那股疏离感没了。   又成了他们关系好的那段时间的样子。   不,比那段时间更亲近了。   动作没有表现出来,但是情绪露出来了。   谢长宴想了半天的原因,还是想不出个缘由。   苦思冥想了好几天。   想到考试成绩都下来了,还没想出来。   他想开口和沈辞聊聊,结果数次被沈辞岔开了话题。   有几次实在是岔不开了,沈辞干脆来了一句:“宴哥,你就当我那段时间脑子不清醒。”   不是,是哪种的脑子不清醒。   能仔细说说吗?   谢长宴摸了把头发,沈辞刚看完成绩回来,问了句:“怎么了?”   谢长宴摇摇头:“没什么,就是庆幸还好我头发多。”   “?”   “没什么。考的怎么样?”   沈辞露出了点笑:“年级排名115。”   进步不可谓不大。   尤其是语文。   进步了几十分。   仔细一看,进步的基本都是作文的分。   怪不得老黄还特意把他找去办公室聊。   沈辞微微的点了点头,便听谢长宴说:“辞哥,这样发展下去,分班考,你也一定还留在A班。”   这是他们的约定。 第69章 家长会   A班取年级前四十名。大概卡断在370左右。   根据试卷难度,上下浮动不超过10分。   沈辞数学次次满分。   而每次难度变动最大的也是数学。   换句话说,只要期末数学够难,沈辞板上钉钉的一定能留在A班。   理科数学满分可是200分啊!   还差170。   这次英语,沈辞考了100分。   保证语文考个七八十分就差不多了。   语文前期进步是可以靠堆数量堆上去的。   但是到了一定的分数,就必须要质变。   而这个质变不是靠刷题刷出来的。   谢长宴估摸着,沈辞的语文,到期末考个七十分不是难事。   但,再往上,就难了。   沈辞的英语应该还能再高点,但是语文,没什么指望了。   不过没事,下学期就开始走竞赛了。   只要在竞赛中表现优异,依旧可以留在A班。   至于沈辞的竞赛,谢长宴完全不带担心的。   数学和化学,随便哪一个,都是开挂的存在。   沈辞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个,点了点头,应了一声。   他这次考的的确不错,   主要是进步很大。   老黄不仅在办公室里把他夸了一遍,到教室后,又忍不住说了一遍:“我早就说了,语文不难,只要你用心学,一定能学会的。同学们,你们可是京口A班的,没道理只能在理科上叱咤风云。”   老黄说着,停了停,从讲台上扔了只粉笔下去,直冲着宋一川的方向:“宋一川!写什么呢?”   在双语课上写别的卷子,对A班的同学来说,老基操了。   只要不被如来逮着就行。   沈辞坐的离宋一川有些远,只能看到宋一川桌上一团乱。   这会儿正匆忙的在换试卷。   先把刚刚写的试卷压下去,重新翻出了张试卷。   嘴上还在应付老黄:“在写语文卷子。”   老黄已经走了下来,按住了宋一川的卷子,抽出了刚刚在写化学卷子,看了看卷子就开始叹气:“你可是班长啊!身为班长居然不以身作则,居然敢在我课上写化学卷子。”   说着,老黄像是实在忍不了了,骂了一句:“写就写了,字还给我写成这样。”   一说起这个,老黄立马开始发散了:“A班很多同学都有这个毛病。那字写的,简直是惨不忍睹,同学们,字也是很重要的啊……”   一说起来,就是没完没了的。   下了课,又把宋一川给提溜走了。   午间小练都没写。   宋一川回来的时候,手里还抱着不少卷子,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抱怨了一句:“老黄看到我这次月考化学选修只有B,带着我去找雪姐,给我布置了好多化学卷子。要死了。”   说是这么说的,宋一川脸上却没什么责怪的意思,只是把卷子收了起来,老黄是为他好,他又不是什么白眼狼。   这会儿去吃饭的同学也回来的差不多,谢长宴手上还提着一份打包的饭,直接放在了宋一川桌上,指了指沈辞:“不用谢我啊,辞哥买的。要不是辞哥想起来,你就等着饿死在教室吧。”   宋一川才不和他们客气呢,直接拆了饭就开始吃,往嘴里填了两口。   看教室里人差不多了,宣布了个消息:“这次期中考要开家长会啊。安排在本周五下午,要讲的东西还挺多的,记得回去通知一下家长啊。”   沈辞站在一旁没有说话。 第70章 等他   或许是幼时北京的那场雪下的太大,让人觉得太冷。   沈辞一直很排斥家长会。   他从来没指望过沈文。   他只是,想让林栀清来。   然而林栀清总是有事。   在他与沈文之间,林栀清总是会义无反顾的选择沈文。   没办法了。   教室里已经在讨论家长会的事了。   考试嘛,有人考好,自然也有人考的不太好。   林橙子一脸菜色,叹气,抽出了张数学卷子,她数学没考好,也不能说是没考好,会写的的确都写了,就是不会写的有点多。   这次成绩一整个往后蹦。   陈静娜都已经找她谈过心了。   问她考试时候是不是忘记带脑子了。   宋一川脸色也不太好,他化学考砸了。   已经开始嚎了:“宴哥,我爸下个月要是不给我零花钱的话,你救济一下我呗?”   “菜就多练,垃圾,一个期中考看把你考成什么样了。”   宋一川还要再嚎,谢长宴已经动手把人推远点了。   他还要再过来。   林橙子正好起身去接水,拦了一下:“你别过去了。”   “怎么?宴哥那儿我有什么不能过去的?”   宋一川莫名其妙。   他和谢长宴从小学就开始一起玩了。   比亲兄弟还亲!   难道还不能让谢长宴接济他一个月了吗?   林橙子瞪了宋一川一眼,把宋一川拉远了些,压低了声音:“你没看见辞哥心情不好吗?”   “啊?”   宋一川下意识的就往沈辞那边看过去。   被林橙子一巴掌打回来了。   “看什么呢?辞哥不要面子的啊?”   宋一川也不反驳,只是来了一句:“难不成你们女生真的心细?一个你一个思涵,宴哥和辞哥身上发生点儿啥都能立马看出来。”   林橙子没搭话。   这会儿要面子的辞哥正在想要不要直接去找老黄。   林栀清不会来的。   他自己能对自己的未来负责的。   踌躇了一下,刚要一鼓作气站起身去找老黄,就看到了桌上的语文试卷。   老黄是个很好的老师。   认真负责。   到时候一定会问原因的。   他说不出原因。   也不习惯把这些往外讲。   有一种诉苦的感觉,他很不喜欢。   并且,老黄有着语文老师兼班主任的通病,话贼多,   无论你和他说什么,他都能让你跟着他的节奏走,不聊到上课不罢休。   他能在没有理由的情况下说的过老黄吗?   这个可能性约等于0。   沈辞重新坐了下来。   眼前被晃了一下。   谢长宴拎着瓶酸奶放在他桌上,手顺势撑在了桌上,侧过头来看他:“不开心呀?”   声音压得低,人又离得近。   像是捏着江城秋季的风一同融进了里面。   温热。   烘的整个人都柔和了起来。   A班已经有人在午休了。   沈辞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谢长宴坐了下来,没一会儿,扔了张纸条过来。   沈辞偏头看了一眼,谢长宴朝他笑了笑。   其实谢长宴本就不是什么温和的长相,相反,他五官很凌厉。   只不过,平时总是笑着的,冲淡了这份凌厉。   这会儿单对着他一个人笑起来,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像是红豆沙加多了糖。   甜的他耳朵有点儿红。   沈辞微微侧开了头,打开了纸条。   字还是又丑又潦草的。   偏偏写的东西细致又温柔。   —辞哥,阿姨的《白头吟》已经重新开始更新了。   看起来毫无关联的东西。   沈辞却一下子就懂了谢长宴想说什么。   《白头吟》里的渣男算是翻版的沈文。   ——   没什么本事。仗着年少情谊和女主成婚,也曾有过花前月下,也曾互相许过百年,也曾说过下一个轮回还要在一起。也有个孩子。   女主有钱有本事,却被情谊所困。   挣脱不得。   纠结辗转后,最终离了婚。开创了属于自己的事业。   算是女性成长。   沈辞从中读出了林栀清自身的挣扎。   或者说,知道林栀清经历的,应该都能从中读出林栀清的挣扎。   她想放弃。   但是挣脱不得。   她年少最情深义重之时,选择跟在沈文后面,成全沈文的事业。   沈文也是出了校园才知道,这世界上,厉害的人太多了,他又算得了什么?   他一次又一次的问林栀清,问他是不是很没用?   林栀清能怎么办?   那会儿刚结婚。   她刚怀孕。   最是爱的深切的时候。   她一边孕吐,一边写着小说,一边安慰着沈文,跟他说:“我相信你。你一定能成就自己的事业的。”   于是沈文开始到处跑。   忽见陌头杨柳色,悔教夫婿觅封侯。   其实再往深处剖析,她悔的不是教夫婿觅封侯,而是放弃了自己。   她毕业就结了婚,离开了江城,在各地辗转,到底是为了什么啊?   如果说,《白头吟》的开文是她对自我的找回。   那么,几次断更则是她的不确定。   如今再次更新,沈辞忽的就有了希望。   摸出手机,发了条消息过去。   —g:妈妈,你在家吗?   林栀清回的也很快。   —妈妈:在呀?怎么了?   沈辞摩挲着手机,吐出一口气,很是郑重的发了条消息过去。   —g:妈妈,我晚上有事跟你说,你有时间吗?   —妈妈:好呀。   于是一整个下午加上晚自习他都没有去找老黄,只是刷完一套卷子,就去下意识的抬头看看时间。   晚自习一下课,就恨不得立即回家。   谢长宴推了他一把:“快走快走。饿死了,回家吃点儿东西。”   京口晚自习下课晚,十一月的江城也没了蝉鸣声,只有风声簌簌。街道上的灯光由于秋日变黄的树叶打下来时显得更加温和。   沈辞步伐很快。   谢长宴有意识的落后了几步,看着沈辞穿过江城的秋,要去寻找曾丢失的冬日。   心里蓦地就柔软了下来。   他觉得沈辞真的很好。   身上有股子矛盾感。   看起来什么都不在意,其实什么都在意。   他在意林栀清,很在意。   并且,觉得自己亏欠她。   这种矛盾感几乎要冲出少年人单薄的脊背,逼着他往前走。   逼着他甩开所有人往前走。   可偏偏在这个时候,沈辞忽的又回了回头,站在原地等他,喊了喊他:“谢长宴。”   他回头了。   他没有甩开他。   谢长宴快走了两步:“来了。” 第71章 你会来吗?   沈辞到家的时候,林栀清刚出书房。   看他进来了,下意识低头看了看时间,惊讶道:“今天怎么这么早?妈妈以为你还需要一会儿呢,正准备去做点儿吃的。到时候边吃边聊。”   沈辞放下了包。   跟着林栀清一起进了厨房。   “做什么吃的?”   “番茄鸡蛋面。”   林栀清这几天都在家。   家里的生活气息猛的又多了些。   冰箱里塞满了吃的。   林栀清拿了几个西红柿和鸡蛋出来。   一边用热水把西红柿的皮给烫剥了,一边开口说着:“我不知道你想和我聊什么,但是妈妈很开心。”   刚知道自己怀孕的时候,她是想做个好妈妈的。   只是后来……   沈辞没有开口说话,想必,已经回房间了吧。   不怪他。   是她先没有做好一个好妈妈的,又怎么能要求孩子对她温和又细致呢?   林栀清摇了摇头,打散了鸡蛋,用筷子轻轻搅拌着。   一抬头,就发现沈辞倚在门口。身上背着的包放在了椅子上,向前伸了伸手,把她手里要搅拌的鸡蛋液端了过去,低着头垂着眼,认真的搅拌着。   厨房的灯光打在他身上,与身后江城的夜色相融合,恍恍惚惚间,就是这些年。   林栀清低了低头,抬手擦了擦眼角,终于再次开口,是笑着的:“这番茄鸡蛋面的做法还是妈妈跟着年少时喜欢的一个演员学的。”   她年少时喜欢的演员有且只有一个。   苏黎。   谢长宴的妈妈。   “当时演员还是很敢说的。她说她做饭其实不好吃,只有番茄鸡蛋面做的很好。她喜欢做给爱的人吃。有一种幸福感。”   “可惜了,等我写的小说足以和她合作的时候,她已经出意外去世了。”   油已下锅。   她没有注意到,刚刚她说—「她喜欢做给爱的人吃。」时,沈辞骤然顿住了动作。拿碗的那只手都在微微颤抖。   只是回头接过了沈辞手中的碗,看他不说话,又问了句:“怎么了?”   沈辞摇头。   抽烟机打开,发出极小声的轰鸣声。   可沈辞的声音比轰鸣声还要小。   他问:“苏影后真的说过喜欢做给爱的人吃吗?”   林栀清听到了。   没回头,只是点头:“是啊。当时她已经结婚了,孩子都生了,那次是产后第一次亮相。我记得很清楚,苏黎当时还和主持人开了个玩笑,说从小培养,等她这次节目录完了,就回去教孩子做番茄鸡蛋面。”   一份很家常的番茄鸡蛋面。   却被苏黎寄托了一份很浓重的情感。   喜欢、爱。   沈辞倚在门边上久久的没有说话。   林栀清动作很快,等沈辞再抬眼的时候,林栀清已经在盛面了。   厨房里有着氤氲的白雾,锅里冒着热气,番茄的味道溢了出来。   沈辞过去端碗。   两人对坐在餐桌上。   灯打开。   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坐在家里一起吃顿饭了。难免唏嘘。   林栀清做的番茄鸡蛋面很好吃,里面有藏不住的爱意。   那是一个母亲自认为对孩子的亏欠、愧疚。   全融到了一起。   沈辞吃的干干净净,林栀清要去洗碗,被沈辞接了过来。   林栀清坐在那儿看着。   十数年的时光将当初那个孩子身量拉高,成了如今的模样。   什么都好,就是太冷了些。   却又怪不了他。   是她没有给他爱,没有教他怎么去爱。   甚至,还一次一次的伤害他。   曾经她对沈辞说,都是因为他,沈文才会出轨。   怎么会呢?   自己当初是失心疯了吗?   沈文的错又怎么能归结到沈辞身上呢?   午夜总是情绪泛滥,林栀清再次红了眼。   沈辞出来的时候,林栀清已经收敛好了情绪,问他:“阿辞,你是想让妈妈去参加家长会对吗?”   家长会的通知老黄已发在了家长群里。   沈辞僵在了原地。   良久,才点头。   有些小心翼翼:“可以吗?”   “可以。”   只是收敛好的情绪再也压不住了,拼了命的往外放。   林栀清低了头:“阿辞,对不起。妈妈这次一定去。”   沈辞茫然抬头。   江城秋日的风穿过十三层高楼灌了进来。   吹的猎猎作响。   像是要从江城吹到北京,以秋风消解冬雪。   “阿辞,真的对不起。以前的事,真的对不起。”   冬雪既消。   沈辞很是坚定的摇摇头:“没关系。那些事,我都不记得了。”   林栀清还要接着写文,看沈辞要去洗漱了就再次进了书房。   没一会儿,就听到敲门声。   打开,是沈辞。   头发湿漉漉的还没吹。   脖颈处挂着一块白毛巾。   手里端着一旁洗好的水果,递给她,弯着眼跟她说:“妈妈,早点儿休息。”   林栀清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像是有什么紧紧封住了喉咙。   只能点了点头。   沈辞还是没走。   只是踌躇着。   电脑屏幕的光亮着,那还是当年macbookair刚出不久时,林栀清买的。   当时她用的那台电脑已经要开不了机了。   迫不得已,才难得的对自己好一点。   如今,这台电脑,也已经用了好多年了。   “妈妈,你以后对自己好点。”   喉咙开始泛酸。   林栀清无声点头。   沈辞再次沉默了下来。   末了,终于又开口,问:“妈妈,你真的会来吗?”   “会的。”   喉咙冲脱了束缚。   带的声音哽塞。   “会的。一定会的。”   “妈妈发誓。”   目送着沈辞进了房间,林栀清才回去。   屏幕上的文档已经十几万字了。   修修改改、删删减减,时至现在,终于满意。   放在一旁的手机亮了一下,是沈文的消息。   —沈文:周五过来南京一趟。给我带点儿东西过来。   把争论视而不见。   依旧是命令的语气。   高高在上。   林栀清当没看到。   她周五是要去给阿辞开家长会的。   缺席了那么多次,这一次,一定要去的。 第72章 匆匆一瞥   周五当天,沈辞做数学卷的时候,都在走神。   家长会安排在下午。   午休结束后。   沈辞中午没怎么睡,睡不着。   只要一闭眼,就是北京的大雪。   再一闭眼又是林栀清发誓说这次一定会来。   谢长宴坐在沈辞身边,脱下了外套,蒙在了沈辞头上,自己又钻了进去,呼吸像是喷洒在了一处,戳了戳沈辞的手。   沈辞下意识的后退。   手抽了出来。   整个人也从外套里钻了出来。   谢长宴疑惑的眨眨眼。   A班的人已经在午休了。   谢长宴干脆站起身,攥住了沈辞的手腕,带着人就往外走。   到了走廊上,谢长宴才回头:“怎么?睡不着啊?”   沈辞垂着眼。   目光盯在被攥着的手腕上。   苏黎的番茄鸡蛋面煮的是爱。   那么,谢长宴对他呢?   是同学、同桌、朋友,还是当时家里的食材只能煮番茄鸡蛋面了?   沈辞不知道。   也下意识的抗拒。   不想知道。   他下意识的想逃,想跟他说,谢长宴,别靠近我,别喜欢我。   我没那么好。   无论我再怎么不想承认,沈文也是我爸。   我可能,遗传了他的基因。   这样对另一半很不好。   但是说不出来。   抿了抿唇,他发现他真的挺喜欢谢长宴的。   谢长宴也真的很好。   好到让他,离不开。   只是垂着眼看着,谢长宴手指很长,指甲嵌在他的腕骨上,没用什么力。   但他皮肤白,冷白。   稍稍受力就会发红。   这会儿手腕那儿红了一点。   有些突兀。   像是一片孤寂中突然生出了一片艳色。   刺眼又夺目。   谢长宴已经拉着他下了楼,见他不说话,又回头问了一句:“想什么呢?”   在想,被你攥住的手腕。   在想,那碗番茄鸡蛋面。   在想,你是不是喜欢我。   但说出来时又很正经:“没什么,就是睡不着。”   谢长宴,希望我只是你匆匆过时光时偶然停留下的一瞥。   喜欢也好,不喜欢也罢。   你不要说,我也不要问。   就这样,我希望你未来一切都好。希望你能遇到一个,你爱ta,ta也能坚定且长久的爱着你的那个人。   而不是我。   我会喜欢你、会爱着你。   不知道期限,也不想去考虑期限。   “真的?”   这话简直经不起任何推敲。   京口的节奏放眼全国都算是快的。   各种规章制度重重压下来,累的人都要喘不过气来了。   很多时候,老师刚刚下课,教室里就趴下来一片。   课间十分钟都能做两个梦。   午休那更是争分夺秒。   天天困的要死要活的。   据他平时观察来看,沈辞可没有失眠的习惯。   这次家长会三个年级都要开。   那些个老师在陈静娜的带领下正在布置校园。   校园里的喷泉也打开了。   沈辞这会儿睡不着是在担心林栀清能不能来呢。   左不过下午不用上课,谢长宴直接攥着沈辞去了小卖部。   拿了两支小布丁,往那儿一站,看起来挺随意的,可就是有股子少年人恣意风流的味道在里面。   拆了小布丁往沈辞嘴里一塞,才开口:“我昨天去办公室的时候,听到老黄在跟阿姨打电话。”   林栀清也是京口毕业的。   更甚至,也是从老黄手底下出去的。   当时,是老黄第一次当班主任。   只是这么些年,林栀清一直没有回过江城,更遑论回京口了。   关系就疏远了起来。   当初要转学的时候,都没好意思提起曾经自己也是老黄的学生。   还是老黄看到的瞬间想起来的。   虽然长大了,已经为人妻为人母了,但是老黄记得的还是她最风华正茂的时候。   沈辞抬了抬头。   小布丁融化在嘴里。   冰凉凉的。   他这会儿吃不出什么味道。   “嗯?”   “也没什么。无非就是阿姨想借用这次开家长会的时间来拜访一下以前的老师。”   谢长宴多说了几句:“两人还一起约了饭呢,说看看那一届有多少人现在在江城还有空的,约着一起聚一下。”   他这是想告诉沈辞,放心,林栀清一定会来。   他父母虽然走得早,但是父母还在世时,从来都是不缺爱的。   谢应礼每天无论再怎么忙,晚上也会去接他一起放学。   一起吃晚饭。   苏黎也忙。   但只要不拍戏不参加活动,就会去南京陪着他。   亲手参与他的生活。   给他做饭,送他上学,接他回家。   一遍又一遍的告诉他:“长宴,爸爸妈妈都很爱你。”   他没有过过沈辞的生活,只是下意识的心疼。   沈辞听懂了。   品出了小布丁中的甜味。   甜滋滋的,从口腔一路往心底钻。   吃完小布丁时间也就差不多了,谢长宴接过了包装袋拿去扔了,就要和沈辞一起回教室。   还没走两步。   就被喊住了:“回来!”   是陈静娜。   手里拿着个大扫帚,骂了一句:“干什么?垃圾往哪儿扔呢?”   “垃圾桶啊。”   陈静娜敲了一下垃圾桶,“不知道今天家长会吗?垃圾桶里不许有垃圾!扔去垃圾房!”   把两人干沉默了。   这什么新型的校园规则类怪谈?   谢长宴:“……不是,陈主任,咱差不多得了。京口什么样那些家长不知道吗?比这些面子功夫干什么?”   陈静娜愣了一下,开始挑刺:“我还没说呢,你俩怎么在这儿?现在是午休时间,不在教室睡午觉出来干什么?谢长宴,都是你把沈辞给带坏了。”   眼看着就有一种说个不停的趋势。   谢长宴连忙求饶,去把包装袋捡起来就跑。   “陈主任,我们走了啊!”   陈静娜看着他俩的背影。   那俩之间,有一种旁人插不进去的亲密感。   很亲昵。   总觉得哪里不对。   老黄也扫到了这片区域,看见陈静娜的视线,乐呵呵的来了句:“孩子真活泼啊。”   “老黄,你觉不觉得?”   觉得什么,陈静娜又说不出来。   老黄等了半天,岔开了话题:“听说京口今年的竞赛成绩不错啊,不知道我们这一届会怎么样。”   陈静娜是个希望京口所有学生都能考上好大学的老师。   闻言,立马道:“放心吧,我们这一届竞赛我盯着呢,考的肯定比上一届好。”   “那就行。陈主任啊,我们要抓紧了,马上家长该进来了。” 第73章 来了   都不用回到教室。   午休结束的铃声就已经打响了。   按照时间安排,再过十来分钟,家长就可以进来了。   这会儿京口校门口乌压压的全是人。   京口是省重点,每年升学率都很高,这些家长们都挺重视家长会的。   谢长宴接了个电话,干脆直接拉着沈辞去校门口了。   “这是家长会我三叔来。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吃错什么药了,居然来给我开家长会。”   话是这么说的,谢长宴走的很快。   脸上还有着蔓上来的忧虑。   沈辞跟在后面,说了一句:“宴哥,不会有事的。”   他知道谢长宴在担心什么。   谢老爷子挺在意谢家孩子成绩的,把谢家的孩子都培养的清朗端正,让他们腹有诗书,行事温和妥当。   对谢长宴尤甚。   毕竟,他是谢应礼唯一的孩子。   当初的谢应礼是他的骄傲,于是,他把谢长宴也当成了寄托。   开家长会的通知一发出去,谢老爷子的电话就打来了,说是一定会来的。   这会儿临时换成了谢应书。   一定是老爷子出什么事了。   一路上,谢长宴给老爷子打了几个电话过去都没人接。   更着急。   走到门口,还没到时间,谢长宴一眼就看到了谢应书。   这几天江城有些冷。   谢应书在西装外搭了件风衣。   这会儿,风衣脱下,挂在臂弯上。   远远看着,就一个贵公子。   看他们来了,还愣了一下:“你过来干嘛?怎么,现在京口开家长会需要学生来接?接一个放进去一个?”   谢应书站在人堆里。   这话一出,周围的几个家长也开始了。   “什么,京口今年要孩子来接才能进去?”   “什么,一个孩子只能接一个家长进去?”   “啊?”   “不行,我得打电话问问我家孩子。这次他考得好,我和他妈两个人都来了。”   ……   谢长宴:“……不是。”   这都什么东西。   不过看谢应书这样,也知道老爷子应该没出什么事。   闹哄哄的。   门卫那儿都是人。   好多都在问是不是真的要孩子来接。   谢长宴无力的喊了几声:“不是!不需要!不用!”   “别给孩子打电话!”   “陈主任会逮着今天没收的!”   ……   到时间了。   门开了。   门卫往旁边让了一步,招了招手:“都进来吧。”   家长们:“……好。”   谢应书在一旁笑出声。也走了进来。   谢长宴问了一句:“老爷子没事吧?”   “没什么大事。就是身体的确不如往年了。也怪你二叔,天天气他。以后多回去看看他,老爷子最疼你。”   谢应书停步在谢长宴身边。   陪着他等着。   沈辞自知道谢老爷子没出事后,眼神就一直盯着校门口。   校门口的家长已经全进来了。   还是没看到林栀清。   又骗人。   沈辞垂下了眼。   不过没关系,他都习惯了。   下一瞬,被谢长宴喊了声:“辞哥,抬头。”   应声抬头。   看到了林栀清。   林栀清今天显然是提前打扮过的。   穿了件米色的毛衣,下面搭了条亚麻色的长裙。   脸上也化着淡妆。   走近,露出笑意来:“阿辞,是特意来接妈妈的吗?”   沈辞张了张嘴,被谢长宴拽了一下。   再想说话时,谢长宴已经笑嘻嘻的开口了:“阿姨,辞哥中午都没睡觉。”   反正他没骗人。   沈辞中午的确没睡觉。   就是看林栀清怎么理解了。   林栀清顿时便说不出话了。   喉咙哽了半天,道了一句歉:“抱歉。是妈妈的错。”   其实她很早就出门了。   只是要出门时,沈文打了电话过来。   她挂断,没接。   一路上,沈文不知道打了多少电话过来。   最后,她实在是受不了了,接通,说了句:“你最好是有什么天大的事。”   沈文沉默了片刻,跟她说:“南京一连下了几天的雨,我这里没有干衣服穿了。”   林栀清挂了电话,拉黑。   一路走过来。   才发现京口仍是那个京口。   校园内,学生熙攘,老师负责。   校外,有着流动摊点以及各种各样的奶茶店。   她读书时就开着的几家书店现在仍在开着。   只不过当年还很年轻的老板现在已经不再年轻。   拿着本书,端了把躺椅,坐在外面晃悠悠的看着书。   江城风景依旧。   只是她走过了年少,忽然间才发现,失去了自己。   沈辞摇头。   “走吧。”   京口校园内绿植遍布。   这会儿已是秋天。   校内的百年银杏簇拥着秋光,叶片金黄。纹理都清晰可见。   谢应书说了句:“当年我读书的时候,每年秋天,校内的银杏树就这样。现在,还这样。”   时光匆匆往前走后,京口却毫无变化。   一如往昔。   林栀清也说了句:“岂止,我当初读书的时候,也这样。”   到A班教室的时候,老黄已经站在讲台上打开多媒体了。   林栀清下意识就喊了一句:“黄老师。”   老黄回头。   对着她点了点头:“进来吧。”   倏尔间就像是回到了若干年前。   也是同样的一个午后。   中午编辑找她。   回来上课的时候,老黄已经站在讲台上了。   不,当时还不是老黄。   当年年纪还不大,也还没有长胖。   她喊一声老师。   老黄转过头,微微一笑,说,进来吧。   一时间不免感慨。   京口的家长会只是家长会。   是不让学生留在外面听的。   谢应书进去前跟谢长宴说了句:“对了,我过来的时候,老爷子正休息呢。以老爷子对你的重视程度,晚上肯定要打电话过来的。你别吵到老爷子睡觉。”   “行。”   谢应书拍了拍他的肩膀:“去吧。对了,最近钱够花吗?够的话给三叔转点。”   还知道把声音压低点。   谢长宴:“……服了。你别做生意了。”   谢应书只是笑。   沈辞觉得自己好像听错了什么。   林栀清已经进去了,进去前说了句:“去玩吧。最累的就是这几年了。” 第74章 定海神针   A班的几个女同学一直盯着林栀清的脸看。   作为一个畅销书作者,林栀清的脸也是会出现的。   尤其是一些早期出版的作品。   出版社会在作者简介那里放上作者照片。   再加上那些签售会。   这张脸出现的频率还是挺高的。   林橙子有些恍惚,出了教学楼,实在是忍不住了,问沈辞:“辞哥,有个冒昧的问题。”   “嗯?”   “阿姨叫什么?”   跟着林橙子过来的几个姑娘也不说话了。   就看着沈辞。   无声的催促着。   “林栀清。”   “林栀清。”,林橙子重复了一遍,又问:“是我知道的那个林栀清吗?”   林栀清早年写尽少年风华。   如今写女性成长写大女主。   受众很广。   沈辞点了点头;“如果你说的是写《白头吟》的那个林栀清,那就是的。”   一整个下午的家长会。   不准他们学生听。   也不许离校。   无聊的都要发霉了。   去宿舍躺一下午倒也行。   就是吧,A班没有寄宿生。   去别人的宿舍,终归有些不好意思的。   哦对了,自习室也是开放的。   就是吧,难得的有一下午可以光明正大的玩,真的不是很想去自习室刷题。   就放纵一下午吧。   平时已经够累的了。   谢长宴已经让宋一川去器材室借篮球了。   打球呗。   人多热闹。   直接招呼着:“走吧,辞哥,一起打球去?”   “好。”   反正也没事干。   谢长宴看着那么多姑娘,又多招呼了一句;“几位,一起去?”   林橙子率先响应:“行啊。走呗。”   谢长宴走在了沈辞和林橙子中间。   林橙子瞪了他一眼。   刚要开口说话,迎面就跑过去一个A班的同学。个子不小,人长的也瘦。跑过来的时候,腿都要抡出残影了。   跑的气喘吁吁的。   一看到他们,就急忙道:“快!一川和思涵出事了?”   “什么?!”   “陈棋那傻逼又去堵思涵了。这能忍?一川当时就上了!十七班人太多了,咱班人少,让我回来搬救兵呢。”   林橙子已经怒了:“妈的陈棋!”   边上还有几个B班的姑娘。   有些不好意思。   毕竟陈棋就是B班出去的。   这会儿也跟着骂道:“陈棋当时在B班的时候就这样。天天看不起这个,看不起那个的。人家成绩好的,他说人家书呆子。两个优班外的,他骂人家没脑子。学文科的,骂人家只会死读书,学体育的,骂人家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学画画的,说人家就喜欢走捷径。反正他的骚操作一时半会儿都说不完。”   “对,反正当初他离开B班的时候,我们班都还挺高兴的。”   林橙子已经没空听这些了。   谢长宴和沈辞已经跑远了。   两人都身高腿长的,直接把他们扔在了后面。   林橙子也跟着跑,刚刚来通风报信的那男生还在喘着气。   看他们跑了,跟在后面喊:“等,等等我!”   边喊边喘气。   这会儿谢长宴他们去了,他倒是不怎么担心了。   那俩看着就很能打。   再说了,就算不能打也没什么。   谢长宴在呢。   想着,突然觉得奇怪了起来,好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谢长宴已经成了A班定海神针般的存在。   不由得在心里想了句,A班可以没有任何人,但是不能没有谢长宴。   快跑了几步,又开始喘气。   抬头看,谢长宴和沈辞已经消失在了拐角,只能看到一截白色的衣角。   那是沈辞的外套。   也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沈辞也成了A班的一份子。   所有人都认同的那种。   明明冷冰冰的一个人,但是A班的人都习惯了做什么都喊一声。   来不来是一回事,喊不喊就是另一回事了。   A班四十个人是一个集体。   他们都已经习惯彼此了。   这不像个班级,更像个大家庭。   谢长宴他们赶到的时候,宋一川他们已经在对峙了。   剑拔弩张的。   满脸怒容。   走近,正好听到宋一川在骂:“陈棋,你就不长记性是吧?妈的,居然还敢骚扰思涵?”   陈棋冷笑一声:“呵,上次要不是闹到陈静娜那个傻逼那儿了,我能怕你们?”   “你他妈的别在那儿一口一个傻逼的!陈静娜也是教过你一学期的!”   这是真的。   当时刚入学的时候,陈静娜手里也是带两个班的。   一个A班一个B班。   陈棋当时是B班的。   陈静娜对学生是一视同仁的。   不存在会因为成绩不好而鄙视哪个学生。   当时陈棋成绩下降的厉害的时候,陈静娜还找过他谈心。   一个主任,管着一中大大小小的事,手上还带着两个班。   每天忙的跟陀螺一样,但还是抽出了一个晚自习的时间,去和他谈心。   只能说,有的人不配别人对他好。   “你们可真是那傻逼养的一条好狗啊!”   上次那事陈静娜一个通报都没给。   她总觉得陈棋还有救。   其实没救了。   放弃自己很可怕,但是还要拉着别人共沉沦的,更可怕。   宋一川还要骂什么,沈辞已经走近了。   一拳打在了陈棋脸上。   “再狗叫?”   谢长宴都愣住了。   宋一川更是呆了。   像这种,不是能不打起来就不打起来吗?   不过别说,还真的挺爽的。   尤其是那句话一说。   啧,辞哥平时话不多,一说话,侮辱性极强啊。   陈棋一下子都没反应过来。   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要去打沈辞了。   宋一川连忙招呼一声:“还不快点儿拉架!”   谢长宴冲上去拉架,赶来的段清野也连忙上去拉架。   抱着陈棋就要往后退,陈棋挣扎,骂段清野。   “傻逼!刚刚沈辞那一下那是完全看不起我们十七班!段清野,你到底哪班的?”   段清野没说话。   陈棋还要叫。   段清野直接把人往地上一扔,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唇角勾起一抹讽刺性的笑,他说:“陈棋,你听好了。只要我段清野愿意,你一辈子都不配当我的同学。” 第75章 想不想   陈静娜把人带去办公室的时候,头疼的厉害。   “你说说你们,到底有什么事一定要闹成这样?”   “现在又给我不说话了?”   “这都第二次了吧?这次又是因为什么?这次我是肯定要通报批评的!”   “都不说?行,哪一个都别想逃。”   许思涵站了出来。   老黄过来领人的时候,家长会已经结束了。   十一月的天,秋风飒飒的。   老黄愣是出了一头的汗。   一上来,就看见班里的那些个同学一起趴在走廊上写着检讨。   哦,还有个段清野。   左不过都是他的学生。   造孽啊。   段清野这会儿还在嚎着:“不是,这根本不公平啊。你们要写检讨就算了,怎么我也要写检讨?”   林橙子拿着笔站在一边愁眉苦脸的写着:“你起码还碰到陈棋了,我是碰都没碰到,刚跑过去,就结束了。就这都要写检讨。”   许思涵挨个道歉:“对不起,又连累你们了。”   本来还在嚎的众人这下没声了。   安慰道:“关你什么事啊?都是陈棋那傻逼欠揍。这都第二次了,再加上陈棋之前做的那些事,估计陈静娜不会轻饶了他。”   宋一川也安慰了一句:“多大事,咱A班都是一个集体,能看着你被欺负吗?”   胡盛搭了一句:“就怕那小子还得把我们咬下一口。”   “他敢?当我宋家律师团是吃素的?”   “不用。我跟我三叔说一声。说打官司,还没怕过谁。”   好好好,这么玩是吧。   老黄头疼。   站在他们后面,照着谢长宴就踹了一脚。   看起来用力。   其实就跟挠痒痒似的。   “看你们干的好事?我是不是该夸你们聪明?连律师都想到了?”   要说气其实也没多气。   就是吧,这群孩子真的得吃点儿教训。   众人不敢吱声。   “家长会一结束我就过来了!我看你们哪天不看着你们真能把天给我捅破了!”   “来,说说,这次是谁先开始的。”   许思涵又要站出来。   老黄已经开始点名了:“宋一川,是不是你?平时就咋咋唬唬的样子!谢长宴,是不是你?胡盛?总不可能是沈辞吧?”   跟着过来的谢应书和林栀清也在讨论。   谢应书一脸头疼的样子:“我估摸着是长宴。他吧,哎,别看成绩一骑绝尘的,其实脾气大着呢。”   这两个之间并没有什么关系。   谢应书纯粹是在强调谢长宴成绩好。   林栀清跟着来一句:“都还小呢,都调皮。看长宴的成绩,多赏心悦目啊。”   谢应书应下了一句,商业互夸道:“那是,自从入学以来一直都是第一。就是太调皮了,让人头疼。不如沈辞,看沈辞那孩子,多好一孩子啊。”   林栀清也应了下来。   “那是,沈辞这孩子从小就乖巧……”   话还没说完,沈辞就站起出来了,   “老师,我干的。”   老黄:“……啊?”   林栀清:“……呵呵,那什么孩子长大,性子变了也是有的。”   谢应书“……啊?不是谢长宴啊?”   老黄沉默了很久,才再次开口;“你那个,为什么动手啊?”   双眼炯炯的盯着沈辞。   指望着沈辞能给个理由出来。   沈辞沉思了一下。   唔了一声,不确定道:“看他欠揍?”   老黄:“……这样啊。”   离开办公室的时候,林栀清整个人都是恍惚的。   她那个冷冰冰不爱说话的儿子居然先动手揍人了?   还是为了班里的同学。   不过,林栀清转头看了看正在约着晚上一起去吃烧烤的那些个孩子,笑了笑。   挺好的。   反正,她对沈辞的未来也没什么太大的规划。   他开心就好。   反正,沈辞说得没错,的确是那个叫什么棋的欠揍。   不能怪沈辞。   没错,就是这样。   想着,喊了一声:“阿辞。”   沈辞听见了,就要过去。   宋一川拉了他一把:“阿姨不会怪你吧?你刚刚站出去那么快干什么?让我站出去啊。”   许思涵有些自责:“辞哥,对不起啊。”   谢长宴完全不觉得林栀清会这么生气。   他刚刚一直在观察林栀清表情呢。   想着林栀清要是真生气了的话,就直接把沈辞带回家。   等林栀清不气了再说。   一开始是挺肯定的。   这会儿听林橙子他们一说,也慌了一下,满是忧虑的问了一句:“阿姨平时脾气怎么样?”   沈辞有些无语。   “没事。”   说着,便要往那边走。   办公室的门再次被打开。   段清野从里面走了出来。   刚刚他们出来后,老黄把他多留了会儿,只说了一句话,问他:“段清野,想不想回A班?”   想,当然想。   他还没说话,老黄便已看出了他的心思,拍了拍他的肩膀,跟他说:“想就行。期末的时候好好考,我还是那句话,只要考进了年级前一百,就能回来。”   “不用。”   “嗯?”   “前四十。说好了,A班都是前四十。”   老黄笑着:“好小子!到时候你考进了前四十,我亲自去十七班接你回来。”   出来的时候,段清野心底还残留着刚刚的话。   这让他迫不及待的想要宣泄一下。   一下子就看到了沈辞。   直接招呼了一声:“辞哥,晚上一起去吃烧烤啊?我请客。”   “好。”   沈辞应着。   然后段清野眼看着沈辞往林栀清那边走了。   日哦,才想起来,刚刚辞哥把主要责任揽身上了。   人家妈妈还在呢。   所以,今晚还能一起吃饭吗?   段清野有些忧虑。   林栀清是真的没生气。   看沈辞过来了,只是问了一句:“晚上要和同学一起去吃烧烤?”   沈辞点点头。   “去吧。钱够吗?不够妈妈再给你转点。”   “够的。”   “去吧。”   沈辞回去了。   林栀清站在原地看着。   看着那群少年人嘻嘻哈哈的下了楼梯,看着沈辞转身冲她挥了挥手,看着他们走入京口的大道,不由得笑了笑。   挺好的。   又低下了头,给沈辞转了些钱过去。   微信里,已有老同学在发消息了,催促她快些过去。许久未聚,有好多话要说。   说他们已经到地方了,让她过去的时候,顺带把老黄带上。   真好啊。 第76章 吃吧   还是那家烧烤店。   家长会结束是不需要他们继续上晚自习的,所以难得的,来得早。烧烤店老板还没开始忙呢,看他们来了,瞥了一眼,问:“逃课了?哟,一次性逃这么多?”   的确多。   七八个呢。   就是,他们不是逃课的!   谢长宴正在外面打着电话呢。   老爷子打来的。   大概的说了几句,挂了电话。   往里走,随意搭了一句:“哪能啊,今天京口家长会。”   “哦,家长会啊。”   老板不问了。   他儿子也是京口毕业的,家长会的规矩他还是懂的。   直接接过了烤盘烤烧烤去了。   没一会儿,拿了点栗子过来。炒好的那种,栗子外壳裂着口,露出里面的果肉。看着就软糯可口的样子。   “吃吧,这会儿正是吃栗子的好时候呢。好吃着呢。”   他们来得多。   老板早就和他们混熟了,平时自己有些小吃什么的,也会给他们分点。   店里要是没人了,还会坐下来和他们说说话。   身上没什么大人的架子,聊起来挺舒服的。   胡盛二话不说直接给沈辞开了罐啤酒:“辞哥,牛逼。”   江浔也跟着来了一句:“牛逼啊,辞哥。”   他是刚刚才知道啊。   下午开家长会的时候,他在自习室写卷子。   还是刚刚来的路上听宋一川他们说的。   沈辞倒是不觉得有什么。   本来就是他先动手的。   喝了口啤酒,皱了皱眉,真的挺难喝的。   谢长宴点的差不多了,刚回来就看见沈辞皱眉了,拿过了沈辞手中的啤酒,倒进了杯子里,放在了自己面前,“等我回来喝。”   沈辞抬头,问了句:“谢爷爷没事吧?”   “没事。就是年纪大了,精力不够了。”   沈辞点了点头,又问了一句:“你要出去?”   “去买个东西。马上回来。”   啤酒罐已经空了。   谢长宴扔了啤酒罐,和他们开了几句玩笑:“什么意思啊?趁我不在欺负我同桌呗?别给我同桌开啤酒了啊。”   宋一川有些不明白了。   “不是,我们哪儿欺负辞哥了。就辞哥那样的,哪敢啊。”   胡盛跟着:“宴哥你不让我们欺负,你自己能不欺负辞哥吗?几个意思,不许辞哥喝酒?”   说着,又要给沈辞开一罐:“来,辞哥。面对压迫一定要勇于反抗。”   沈辞:“……不了。”   为什么要反抗。   他根本就不爱啤酒的味道。   林橙子有些受不了了,劈手把啤酒夺下:“喝你的。”   胡盛想反驳。   段清野的眼神已经扫过来了。   立马:“好的橙子姐。”   谢长宴笑了笑。   披上外套去找老板了。   沈辞无意识的看了过去,烧烤店只要开门,有人,总是闹腾的。   声音大。   听不清谢长宴说了什么。   只看见老板给谢长宴扔了串钥匙。   还要再看,谢长宴就跟能看见似的朝这边看了看,抬手朝他挥了挥钥匙。   第一盘烧烤已经上了。   大部分都是牛肉。   这些,都是谢长宴拿的。   沈辞拿了串,心里有些泛酸。   谢长宴真的很好。   不,是太好了。   好到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也没发生什么生死相许的大事,可偏偏就是这些小事,一件一件的让他往心里记。   他的很多小习惯,他自己都不知道。   可是谢长宴看到了。   记住了。   他有点儿,接受不了谢长宴未来有一天会这么对别人。   光是想想,就让他,有些难过。   让他有些想不顾一切。   可他又怕伤到谢长宴。   心里装着事,吃的就慢。   一串牛肉串还没吃完,手边就放了一杯红豆沙。   谢长宴正在脱外套,偏过头对他笑:“今天的红豆沙。”   是他刻意疏远谢长宴时,都没有落下的红豆沙。   心里的那股冲动猛的压下了。   沈辞,别这样。   谢长宴太好了,别这样。   “谢谢。”   “怎么又这么客气了?”   谢长宴坐了下来。   刚拿起一串肉串,许思涵就站了起来。   手里还拿着啤酒罐。   对着大家。   “无论怎么说,都很感激大家。真的。谢谢。”   鞠了一躬。   直接拿起啤酒就往嘴里灌。   宋一川拦了一下:“别喝这么猛。”   许思涵不听。   宋一川只能把气撒在陈棋身上:“靠,那个傻逼。”   是真傻逼。   没来京口之前,以为自己可牛逼了。   都不需要怎么努力学,就随便翻翻,都考上了京口。   只不过分班的时候出了点岔子被分在了B班。   这也没什么。   陈棋不觉得是自己的问题。   觉得是A班的那群人都是书呆子,除了读书,什么都不会。   哪有什么意气飞扬。   后来跟不上,就开始怪别人了。   这次期中的时候又没考好。   哦,不能说没考好。   是,水平就那样了。   开家长会没脸了。   出来散心的时候,刚好看到许思涵。   就,又缠上去了。   就是犯贱。   总不能让许思涵一个人喝,桌上几人也都举起了杯子,咕噜咕噜的往下灌着。   让他们讲少年义气,其实是讲不出来。   才十几岁,人生还长着呢。   一切需要定论的事都还远着呢。   他们只知道,朋友嘛,自己能欺负,别人不行。   大家端起的都是啤酒。   沈辞找了半天,手里被塞了个红豆沙。   只能举起来喝了一口。   烧烤已经全上了。   谢长宴又拿了串牛肉串,抽了张纸,擦了下签子,递给了沈辞。   “晚上还没吃饭吧?”   “嗯。”   擦完的牛肉串签上没油没孜然的。   拿在手里很清爽。   不会沾上什么东西。   谢长宴应了声:“吃吧。等下吃点儿饭。”   烧烤店外秋风乍起。   落地沙沙。   沈辞明明只喝了一口啤酒,却还是觉得自己有些醉了。   谢长宴的声音响在耳边,今天发生的事有些多了。   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疲惫。   沈辞觉得耳朵有些痒。   下意识的抬起了手,想搓一下。   刚抬起,那道声音又响起了,问他:“怎么了?”   夹杂着些许温柔。   沈辞的手偏了一下,随意搭在了一根烤串上,“吃根烧烤。”   谢长宴看了过去。   拿起了另一根。   “辞哥,你拿的是羊肉串。”   沈辞手指顿了顿,终究还是没能很硬气的说一句—「我今天就想试试羊肉串。」   谢长宴已擦好了签,递了过去。   “吃吧。”   沈辞拿过,狠狠的咬了一口,结果被孜然呛了一下,咳了起来。   反应过来的时候,谢长宴的手放在背后慢慢拍着,面前,还有一杯温水。 第77章 谁教的   来得早,散场的晚。   吃完的时候都已经十一点了。   烧烤店老板打着哈欠催促他们:“快走快走。真能吃。”   宋一川笑嘻嘻的:“老板,我们这是给你送钱呢。”   “不稀罕!”   说着,又给他们扔了几个橘子。   “甜着呢,拿去吃吧。”   准头不行。   掉地上不少。   林橙子开着玩笑:“你们在这儿不要动!我去给你们买点儿橘子。”   “滚!”   “你想当谁爹呢?”   “没大没小的。橙子,来,喊声哥听听。”   说是这么说的。   但离得近的都蹲下去捡了。   一边拿起来,一边冲着老板道谢:“谢了啊。”   “德行。快走快走。”   这会儿橘子最好吃了。   黄澄澄的,也很好剥。   谢长宴随手就剥了一个,把橘络去了点,往沈辞手边递了递。   沈辞没接。   问:“橙子刚刚说的是什么梗?”   沈辞不知道。   只知道应该和爹有关。   他才不要被谢长宴占便宜呢。   林橙子他们顿时笑做了一团,“忘了辞哥是国外回来的了。”   “哈哈哈哈宴哥,你是不是想占辞哥便宜呢?”   “就是。居然占辞哥的便宜,是不是找打?”   占便宜这三个字在谢长宴意识中无限放大。   他晚上喝的有点儿多。   主要是心里有点烦。   老爷子真没什么大事,就是年纪上来了,他又一次的意识到,老爷子真的不再年轻了。   又是告诉他,长宴啊,以后这些都交给你。   想着想着,喝的就有些多了。   本来没上脸的。   这会儿也上脸了。   脸红了一片。   一双平时不笑有些清冷的眼这会儿也泛着水雾,像是汪着一泉水。   看着眼前的沈辞。   占便宜三个字又冒了出来。   心里的躁意被压了下去,多了几分别的感觉。   很有一种,去他妈的,我就想占沈辞便宜。   又不行。   谢家的家教告诉他,没有确定关系之前,不能占便宜。   牵手也不行。   再开口的时候,声音就有点儿沉。   这是压的太狠了,就是没压住。   “这是朱自清的《背影》里的一句话。「我去买橘子,你站在此地不要动。」。”   沈辞有些茫然:“啊?”   谢长宴又添了句:“这是父亲对儿子说的话。“   沈辞反应过来了,哦了一声。   垂眼看向了谢长宴手中的橘子。   谢长宴笑出了声:“我不是想占你便宜。”   脸又开始发烫了。   宋一川已经叫好了车,一个一个的把人往里塞。   转头看了一眼,觉得他俩的氛围有点儿奇怪。   形容不出来。   一定要说的话,大概就是小情侣还没在一起的样子?   那种,都喜欢对方的。   但是都还没开口的那种。   宋一川打了个激灵。   摇了摇头,觉得自己真是疯了。   居然能把看着就笔直的谢长宴和沈辞凑在一起。   让他俩知道了,得揍自己吧?   宋一川也上了车,招呼了一句:“辞哥,宴哥好像有点儿喝多了,你照顾着点,我先回去了。”   “好。”   车已开远。   谢长宴还在原地,没有说话没有动。   垂着眼。   他平时很少这样。   总是恣意的样子。   沈辞看着喊了一声:“谢长宴。”   “嗯?”   还是没抬头。   沈辞只能又问了一句:“怎么了?”   “我在看影子。”   “影子。”   “对。”   谢长宴猝的抬头。看着沈辞,他说:“辞哥,低头。”   沈辞低头。   没看出什么。   又听他说:“辞哥,我们的影子,在一起。”   倏的。   心脏深处像是被重重的敲了一下。   又像是被捏了一下。   他知道谢长宴喝醉了。   可就是因为喝醉了,说的话才这么直白。   直白的让人心悸。   谢长宴已经抬脚走过来了,又把剥好的橘子往前送了送:“辞哥,吃橘子。”   “为什么?”   为什么一定要吃橘子。   许是喝醉了。   谢长宴耐心又温和。   “橘子味甘酸。归属肺胃经。可以润肺生津。”   他说:“你刚刚咳嗽了。它可以止咳润肺。”   想了想,又确定道:“没错。我以前看过的。”   沈辞接过了橘子。   想解释说自己只是被孜然呛到了。   又不想解释。   只是接了过来,说了句:“谢长宴,谢谢。”   说的很郑重。   谢长宴开心了点。   “吃吧。”   从烧烤店回家,路不算远。   沈辞吃完了橘子,还没到家。   想着谢长宴喝醉了,干脆问了一句:“宴哥,你今晚是想回家还是想去我家?”   “你去哪?”   “我都行。”   “我跟着你。”   沈辞考虑了一下。   今晚林栀清去同学聚会了。   说不定也会喝酒。   还是回家吧。   照顾一个酒鬼也是照顾,照顾两个酒鬼也是照顾。   想着事,就没及时回谢长宴的话。   谢长宴有些急了。   又强调了一遍:“我跟着你。”   “沈辞,我跟着你。”   酒鬼真的很烦。   酒精会传染。   沈辞脸上也泛起了红。   “知道了。”   “你对我不耐烦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   “没有不耐烦。”   “你就有。”   秉持着不跟醉酒的人讲道理的原则,沈辞干脆直接认了错。   “好,我错了。”   谢长宴不依不饶:“那你为什么对我不耐烦?”   “没有不耐烦。”   “你就有。”   “好,我错了。”   “那你为什么对我不耐烦?”   沈辞服了。   完全讲不通。   这什么道理?   谢长宴清醒的时候他说不过谢长宴就算了,怎么醉酒了还是说不过他?   揉了揉眉心,抬头看向谢长宴,想好好的跟他说说,结果,一抬眼就看到谢长宴泛着水雾的眼。   等等?   普通男性朋友之间会这么在意对方是不是不耐烦了吗?   鬼使神差的,沈辞开口问了一句:“谢长宴,你暗恋的那个人是谁?”   “不能说。”   “嗯?”   “他不想谈恋爱,会疏远我的。”   沈辞只觉自己心底被敲了一下。   他问:   “谢长宴,你做的番茄鸡蛋面是谁教的?”   你是不是,知道里面藏了什么?   你喜欢的人,是不是我? 第78章 念头   谢长宴醉的有些厉害。   努力的辨清着沈辞的话,答的也很诚实:“我妈教的。”   他平时话就多。   这会儿醉酒了,话更多。   一点点讲着:“当时在南京读书的时候,我还很小。我妈只要有空了,就会过来亲自照顾我。我爸说我妈很辛苦,我就,也很心疼我妈。天天跟在我妈后面,她要做饭我就跟着后面学……”   晚风沉沉。   沈辞好像看见了昔年。   炊烟袅袅,炖锅里冒着热气,锅碗瓢盆刷啦作响,炉火跳跃。   漂亮温柔的苏黎手里拿着锅铲,时不时的回头催跟着自己身后的那个男孩子出去。   脸上全是笑意。   沈辞兀自听了会儿,已经要进小区了。   回来的晚,小区里早已没什么人声。   只有几户还亮着灯。   有一种,无论做什么、说什么,都不会被人发现的错觉。   有一种,在此时此刻,可以胆大些的错觉。   有些话不问,或许一辈子都不会知道。   沈辞忽的转身看向谢长宴。   月辉清冷。   月光从树冠下掉落下,洒在他脸上。   清绝又孤傲。   脸部被树冠挡的半明半暗,只有一双眼睛明晃晃的看了过来。   谢长宴已停了话,只是看着他,不知过了多久,沈辞才开了口,问他:“当初阿姨教你做番茄鸡蛋面的时候,有说过什么话吗?”   谢长宴的酒瞬间就清醒了。   有说过的。   那会儿的苏黎弯着腰对他开着玩笑:“长宴,你太闹腾了,女孩子还是喜欢沉稳一点的。罢了闹腾就闹腾吧,跟我学做饭吧。以后,就算捏不住女孩子的心也要拿下她的胃。”   刚处理完事情的谢应礼看了过来,什么都没说,只是笑了笑。   苏黎哼了一声:“怎么?我做饭不好吃啊?”   论味道,的确算不上好吃。   但是不是这么算的。   那里面有真心、有爱。   谢应礼刚要说话,就被苏黎打断了:“算了算了,我自己手艺怎么样我能不知道吗?也就一个番茄鸡蛋面做得好了。”   说着,笑了起来。   很开心的样子,弯腰捏了捏谢长宴的脸,跟他说:“长宴,妈妈教你做这个好不好?以后去做给喜欢的人吃。”   以后去做给喜欢的人吃。   沈辞家里的冰箱是他最开始塞满的。   有计划的塞满的。   确保沈辞什么时候饿了都能找到东西吃。   再说了,现在的生活这么便捷,只要他想,可以给沈辞整个满汉全席出来。   可那会儿,他只想给沈辞做份番茄鸡蛋面。   梦回之时,还是沈辞那句—「宴哥,你在不开心。我想哄哄你。」   于是,鬼使神差的做了碗番茄鸡蛋面。   谢长宴没说话,只是看了沈辞一眼。   他第一反应是,沈辞知道了。   他在试探自己对他抱有什么样的心思。   月影婆娑,垂着眼,显得有些冷。   谢长宴莫名的觉得只要自己说出苏黎的那句话,沈辞就会离他更远些。   他知道沈辞心里有疙瘩。   也看出了沈辞对他的亲昵。   他想了很久,一直想知道沈辞当初为什么疏远他。   直到心里有了个荒唐的念头。   太荒唐了。   荒唐到他不敢说。   却又清楚的知道,大概就是因为这个。   沈辞发现自己喜欢他。   怕伤害。   怕未来。   怕变心。   怕自己出轨。   他把所有事都往自己身上揽,说着界限,不愿往前。   谢长宴不想逼他,那太痛苦了。   不如,让他慢慢走出心结。   反正,自己会一直陪在他的身边。   于是他笑了笑,说:“说过啊。我妈说我性子闹腾,以后估计不会有人喜欢了。让我多学着做饭,就算以后人家不喜欢我的人,还能把他的胃留下。”   话说的太果断。   又提起了以前。   其实沈辞在问出来的时候,就觉得自己挺不礼貌的。   这会儿抿了抿唇,道了句歉:“抱歉。我不是有意提起的。”   就这样,大家都守着默契不要去提。   “没事。他们都是很好的人,没道理不被提起。有人提起就代表有人记得他们,挺好的。”   醉酒的人突然就能好好交流了。   沈辞又有点儿尴尬了。   不愿意说话了。   颇有些沉默的往家走。   要上楼的时候,又转过来,还想问一句,还有别的话吗?   又问不出口。   总有种欺负醉鬼的感觉。   电梯门打开,沈辞带人走了进去。   刚按下楼层就察觉自己垂在身侧的手腕被攥住了。   “其实,你和阿姨还挺像的。”   “还记得我第一次来你家的时候吗?那会儿阿姨在家写小说,出来洗水果的时候,开了灯,看着我愣神了很久,然后问我姓什么,妈妈叫什么。”   “知道我妈是苏黎后,也是先给我道歉,说对不起。”   “你和阿姨真的很像。温和细致、谦逊体贴。”   电梯缓缓上行。   手腕处的温度一下一下的往心里撞。   直到到了家门口,沈辞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有些不可置信的:“我和妈妈像?”   谢长宴很笃定:“对。我想,从小应该是阿姨带你比较多吧?”   沈辞有些高兴的样子:“对。”   谢长宴笑了笑。   “你和阿姨真的挺像的。”   因为谢长宴的话,沈辞有些开心。   林栀清已经回来了,正在给自己泡蜂蜜水喝,看见沈辞带着谢长宴回来了,目光落在了手腕上,开了句玩笑:“又把长宴带回来了?”   沈辞有些无措。   谢长宴已松开了手,说了句:“我晚上有点儿喝多了,辞哥怕我出事,就把我带回来了。”   有些紧张。   又说了几句:“真喝多了,路都走不稳了。刚刚走路都差点儿摔倒。”   林栀清没说什么。   只是又转身回去弄了杯蜂蜜水,递了过来:“你们还小呢。少喝点酒。”   谢长宴接过,直说:“谢谢阿姨。”   然后,拿着杯子就往嘴里灌。   林栀清制止了一下:“别喝的这么急。哎,小心点。”   谢长宴已经喝完了。   无脑夸:“阿姨做的蜂蜜水就是好喝。”   眼睁睁看着林栀清只是在普通的水里加了两勺蜂蜜的沈辞:“……”   服了。   谢长宴有酒味,闻的有些不舒服,沈辞给谢长宴找了衣服就让他去洗澡了。   怕他脑子晕。   还特意交代了一句:“有什么事记得喊我。”   谢长宴点了点头。   林栀清倚着书房的门喝了口蜂蜜水。   直到谢长宴拿着衣服进去了,才问一句:“你们今晚一起睡?”   沈辞点头。   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林栀清也没再多说。   提了句:“明天我离开江城一趟。”   “去哪?”   “放心,不是去南京。”   露出了几分笑意来:“《白头吟》的版权我决定卖给繁星。还没写完,但是繁星那边已经有规划了。我去和谢总聊聊。”   是工作的事。   沈辞弯了弯眼:“好。”   “你照顾好自己。”   “好。对了,听说长宴生日快到了,准备礼物了吗?”   提起这个,沈辞就有些躁。   他要送的礼物都已经送过了。   鬼知道等他真正的生日了,要送什么。   只能抿了抿唇,说:“我再想想吧。” 第79章 体检   他是真的一时半会儿想不到什么了。   很想学林栀清直接给人发红包。   又有心意又快。   多好。   可他有预感,他要是真直接给谢长宴发红包的话,谢长宴肯定不会高兴的。   好烦啊。   一大早的,宋一川就过来了,看见谢长宴没在位置上,努努嘴:“宴哥呢?”   “买酸奶去了。”   “他跟你说了?”   没说,也不用说。   反正,他就是知道。   这已经是他们的共识了。   宋一川过来也没什么事,就是关心一下,问了句:“宴哥喝醉了是不是就跟个哑巴一样?”   都不用沈辞回答,自己就说了:“他就那样。谢老爷子管的严嘛,宴哥考上京口之前都不让喝酒的,也就是这两年宴哥年纪大了,才让喝点。也不让喝多。他酒量不行,喝点儿酒醉。昨晚我眼看他喝多了。“   宋一川就是那种一个人可以说完一整件事的。   完全不需要别人插话的那种。   话又密,语速又快。   沈辞愣是插不进去。   谢长宴喝醉了跟个哑巴一样?   骗谁呢?   那话多的和宋一川比也不遑多让了。   宋一川已经在抖落了:“谢老爷子发现这事了,就说,以后只要喝了酒,就不要讲话了。君子谋事,成于密,败于泄。多说说错,喝醉了说什么都是有的,还不如直接不说话。”   “自那以后,宴哥喝完就不乐意讲话了。我昨晚忘了,他喝完酒要是性子有些冷绝不是对你发脾气,是,就那样。辞哥你别放心上。”   沈辞没放在心上。   因为完全不是这样的。   也不好跟宋一川说,他和谢长宴是发小,让他多想,不好。   只是哦了一声。   “辞哥,你怎么了?不会是不舒服吧?看你这脸色有点儿不对劲啊。”   沈辞没说话。   林橙子转了头。就连坐在另一边的胡盛听到动静也往这边看了一眼。   两人对视了一眼。   纷纷觉得宋一川有点儿蠢。   也不是,就是吧,说聪明是真聪明,是蠢也是真蠢。   都这会儿了,还没看出什么呢。   以后人家办酒了,他还当人家好兄弟呢。   这会儿话题都不知道偏哪儿去了。   “这几天得多注意身体。”   这话倒稀奇。   这几天?   “嗯?”   “下周有体检。到时候身体不好啧。”   宋一川上下打量了一下沈辞。   那种纯男生兄弟之间的打量。   通常下一句话会伴随着—「你个细狗」、「你是不是虚?」这样的玩笑话。   果不其然,宋一川凑近了些,开口了:“别到时候体检不好,搞得跟那什么虚一样。”   呵!   “我不虚。”   “看着不像啊。”   今天周考,老黄已经拿着卷子进来了,咳了一声:“干什么呢?还不快回去考试?”   谢长宴刚进门。   在他桌上放了瓶酸奶。   看,他就知道是去买酸奶的。   宋一川临走前还来了句:“我靠,还真是去买酸奶的。”   离得近,又被沈辞的收纳箱绊了一下,差点儿磕在沈辞桌上。   沈辞动手扶了一下。   试卷一张张往后传着,沈辞这一排的卷子传到上一个的时候已经是最后一张了。   谢长宴那边多了一张。   递过来的时候,借着试卷的遮挡,问了一句:“宅急送过来干嘛?”   过来讨论虚不虚。   这话歧义太大,沈辞才不要说。   摇了摇头:“没说什么。”   谢长宴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沈辞觉得这事已经过去了。   一天那么多事了,谁有空盯着一件事问。   又不是什么大事。   结果,考完语文,谢长宴又凑过来问:“到底过来干嘛的啊?”   “真没什么。”   “没什么是什么?”   “就是没什么。”   这话说完,沈辞就觉得不好。   眉头一跳,谢长宴已经牵住了他卫衣一脚,摇着:“辞哥,你对我没耐心了。网上说,当你洗澡时感觉到忽冷忽热时,一定是有别人在用热水。同理,当一个人开始忽冷忽热时,他的热情一定给了别人。”   沈辞:“???”   这都什么跟什么?   “哦对了,我说的话千万别再出现在作文里了。”   沈辞:“……”   叹了口气,耐着性子又讲了一遍:“真没说什么。是来关心你的。”   “是吗?”   “是。”   谢长宴看起来像是信了。   然而,考完数学的时候,又问了一遍:“真没说什么吗?”   沈辞累了:“真的。”   谢长宴应了一声。   主要是吧,他进来那会儿,两人离得太近了。   还有一点身体接触!!   让他心里有些微妙的泛酸。   只要是周考,他们中午都是出去吃的。   老样子,去吃面。   面馆的老板已经认识他们了,看他们来了,直接就开始煮,然后瞥一眼他们,说:“快好了啊。”   谢长宴付了钱。   回来的时候倒想起了一件事;“对了,马上不是我生日了吗?到时候谢家人多,来的人也什么都有的,还是老样子,咱们第二天再聚?”   这是为他们考虑。   怕他们放不开。   规矩还多,还约束。   林橙子他们倒是无所谓:“行啊。往年不都是这样聚的吗?”   沈辞有些不开心。   虽然他还在为礼物发愁,但是还是挺想在生日当天和谢长宴一起的。   还没表现出来,手机就亮了亮。   是谢长宴发来的消息。   —戏精:辞哥,我们2号晚上聚?谢家那边结束了,我就过来找你。好不好? 第80章 微妙   双标玩的明明白白的。   今年十二月二日是周六。   根据京口的时间安排,十二月一号刚好第三次月考结束。   二号开始放假。   也算是天时地利人和了。   沈辞低下了头,回了句好过去。   眸子里有清浅的笑意,再抬头的时候,他自觉已经把笑意压下去了,结果,宋一川那人居然问了一句:“辞哥,你笑什么呢?有什么笑话?”   沈辞:“……没有。吃饭吧。”   宋一川应了一声,起身去消毒柜那儿拿了筷子和勺子,挨个发下去。   “吃吧。”   体检的时间定在周五。   A班的黑色星期五。   知道体检冲掉的是周五的课后,A班的同学别提多高兴了。   他们是想考个好成绩,是想排名一直排在前面,也的确学习挺认真的。   但是累啊!   还是学生呢,谁不想轻松点?   陈静娜是主任,这几天忙的不行。   好不容易把事情全部安排好了,还特意来A班这里晃悠了一圈,忍不住道:“今天数学课没了,整整四节数学课能讲多少东西啊?算了算了,等会儿你们体检完回教室了,课代表来我这里领几套卷子发下去。”   胆大的几个同学纷纷捂住胸口。   “我突然心脏不舒服。”   “几套是几套?”   “救命,陈主任,我快呼吸不上来了。”   ……   过来帮忙的小护士正好路过,听到这话,回了回头,急忙道:“谁呼吸不上来了?快!”   陈静娜脸色铁青,真的有点儿丢人。   扶额挥了挥手:“没事没事,你快去忙吧。他们瞎叫唤呢。”   小护士瞪了他们一眼:“没事别瞎叫唤。”   “好勒姐姐。”   “是是是。”   小护士一走,一群人没憋住笑了出来。   陈静娜有时候真想把他们这群人的嘴给缝上。   走之前来了句:“给我听话点。不然直到明年数学竞赛,每天最少给我做三套卷子!”   宋一川领头把手放在了嘴边,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   陈静娜又回头看了一眼,还有人出声提醒了一句:“陈主任看路啊!别又摔了!”   她上次走路风风火火的在校园里摔了一跤。   那天还下雨。   跌的挺惨的。   但那天有课,她咬牙换了件衣服就来上课了。   走路的时候,一瘸一拐的。   那之后几天,只要有A班的课,提前几分钟A班的人就会来扶着她往A班走。   陈静娜一秒破功:“行了行了,知道了知道了。”   京口的体检并没有医院里全身体检那么仔细,只是大概的体检。   当然,抽血是必不可少的。   沈辞在抽血点外徘徊了好几秒,还是没有下定决心进去。   他也不是怕抽血,就是他想象力有点儿丰富,每次抽血的时候,都能感觉到血液在自己体内缓缓流出。   有点,嗯,容易做噩梦。   谢长宴也测完视力了,问了句:“怎么?”   沈辞以为他是在问自己视力怎么样。   点点头:“不近视。”   岂止是不近视,他都可以看到最下面一排了。   简直绝了。   谢长宴本意不是问这个,这会儿也被带跑了:“你视力是真强。大家都一样的早起晚睡的,天天都被埋在试卷堆里了,辞哥你视力怎么还这么好?”   沈辞沉思了一下,最后还是摇了摇头:“不知道。”   谢长宴已经攥着沈辞的手腕一起排抽血的长队了。   肯定道:“肯定是遗传阿姨。你看阿姨,写了二十多年的小说了,天天对着电脑,眼睛也是一点不近视的。”   沈辞若有所思。   谢长宴没有再开口。   只是微微垂着眼看着沈辞的手腕。   他没有任何挣脱的意思,只是随着他,纵容着他。   却也不愿意再进一步。   我能看出你的纠结,看出你的心魔。   我走不进你心底为你扫清障碍。   只能一次一次的告诉你,你一点都不像沈文。   父母之中,你像林栀清,也只像林栀清。   抽血的队排的很快,沈辞再抬眼的时候,就已经要排到自己了。   谢长宴站在他面前,死死的挡在前面,不让他看医生抽血的动作。   还回过头来跟他说了一句:“等下我先抽,然后我挡着你的眼?”   沈辞要面子,上次发烧病了就算了,这会儿不行,京口三个年级的学生都要体检的,这会儿在这排队抽血的,各个年级各个班级的都有,说什么也不同意。   摇头:“不要。”   谢长宴不反驳。   他们抽血习惯性侧坐。   谢长宴抽完了血没有走,沈辞已侧坐了下来,谢长宴就站在他面前,刚刚抽血的那只手垂了下来,脱了一角的卫衣没有穿上,就这么垂在那儿。   医生在消毒,谢长宴动了动。   用卫衣的衣角扫了扫沈辞放在腿上的那只手。   有点儿痒。   针头已戳进。   沈辞下意识捉住了那角卫衣,棉质的卫衣握在掌心,极柔软的面料一下下的似挠进了心里。   这种感觉挺奇怪的。   一边的手臂在往外流失着什么。   一边的掌心握住了什么,往身体里传递着什么。   达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让他有点,想咽口水。在扫到谢长宴垂在身侧的手时,这种感觉越发明显。   医生拔出了针头,沈辞松了手,谢长宴将摁住的棉签扔在了医疗垃圾桶,套上了卫衣。   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抽完血就差最后一项了,身高体重。   沈辞扔了棉签,套上了外套,急不可耐的就要往那边走。   他真的挺好奇谢长宴身高的。   比他还高。   宋一川他们速度快,已经测完了,这会儿正在叽里呱啦的喊着:“看到没!我!宋一川!178.9cm!四舍五入就是180cm!”   “有什么用?还是没有180cm。”   “你懂什么?我就是180cm。”   抬眼间看到了往这边走的沈辞他们。   招呼了句:“快,现在人不多,马上就排到了。对了,我180cm。”   又强调了一遍。   没人搭理他。   宋一川又凑近了些:“我!180cm!”   沈辞已站了上去,正在报身高。   ——184.3cm。   谢长宴朝宋一川露出一个嘲讽的笑。   宋一川……   宋一川不说话了。   脸好疼。   沈辞走了过来,有些高兴,长高了。   回国的时候还是正好182cm来着。   谢长宴也走了上去,沈辞不错眼的盯着,啧,还是觉得谢长宴比自己高点,希望是自己的错觉。   谢长宴那边已经开始报身高了。   ——190.1cm。   呵,不是他的错觉! 第81章 有把握   没有人会对自己的身高不在意!   没有人!   最起码沈辞不行。   一连几天,沈辞都在琢磨着要怎么长高。   看了看,首先早睡早起,他只能保证一起早起。   没办法,被学校逼的。   迟到了要出去站着。   这个季节,在外面站一天,太受罪了。   早睡嘛,不可能。   下晚自习都快十点了,作业没写完,回家还得接着写。   动辄就是一点多。   沈辞现在什么都能忍,就是不能忍说国内学习容易的。   时时刻刻都在考试,要想一直保持着好成绩,要么,真的脑子聪明。   书看一遍就会的那种。   要么,拼命学。   想有个好成绩还不想读书,哪来的这么好的事?   又连着找了好几个方法,发现全部都要求早睡早起后,沈辞放弃了。   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   干脆又抽了出套数学卷子。   没关系,他可以假定数学卷子为身高。   这样,他就比谢长宴高了。   没错,就是这样。   京口奉行的平时多考试的制度是有成效的。   最起码,现在月考,沈辞已经不把它当回事了。   不就是考试吗?拿着笔就去考呗。   更遑论其余人了。   谢长宴的生日就在明天,沈辞考完了试还没到教室就收到了谢长宴的消息。   —戏精:我三叔他们提前过来接我回老宅了。晚上没办法一起回家了。   后面还跟了个委屈的表情包。   消息是在十分钟前发来的。   谢长宴提前交的卷。   沈辞回了句。   —g:知道了。   谢长宴回的很快,像是一直守在聊天框。   —戏精:知道了?就一句知道了?   —g:嗯。   —戏精:不行,你得对我表达出浓烈的不舍。   神经病。   陈静娜正在A班门口和许思涵说着什么,估计是说答案的事,沈辞收了手机就要往口袋里塞。   不舍?   还浓烈的不舍。   去他的。   酷哥不要面子的吗?   塞进口袋之前,手机屏亮了一下,沈辞打开,果然,还是谢长宴的消息。   —戏精:算了算了,不和你计较了。   —戏精:辞哥,明天见。   明天见这个词,总是有着欢欣的。   沈辞几乎是下意识的笑了笑,然后回了句。   —g:好。明天见。   信息刚发出去,笑意还没有落下,手机就被人握住了。   屏幕摁灭后,沈辞才抬眼,是陈静娜,就站在他面前,悲愤道:“沈辞!你什么时候也学着上学带手机了,是不是谢长宴把你带坏了?”   沈辞张口就要反驳,陈静娜还在继续:“你刚来京口的时候,多乖啊!”   是啊。   第一天就差点儿和谢长宴打起来。   第一周就被老黄没收了手机。   多乖啊。   “不是……”   “不是什么不是!手机我没收了!这次数学要是还是满分的话,就还给你。”   沈辞无力:“老师,我是满分。”   “卷子还没改呢?你怎么知道你是满分?”   “有把握。”   陈静娜话都不知道要怎么说了,带着沈辞就直奔数学组办公室。   她是主任,是自己的独立办公室,不和数学组的其余老师一起坐。   这会儿进了办公室,那些个正在批卷子的老师抬了抬手:“陈主任?陈主任怎么过来了?分过去的卷子改完了?”   京口考试多。   需要老师批改的也多。   一般都是各分几道题去改,也有各拿几沓试卷去改的。   不一定,想怎么改就怎么改。   这次数学组改卷子就采取的第二种方法。   沈辞那一考场的卷子没分到她手里,她这才带人来了办公室。   “还差一点,快了。对了,四考场的卷子在谁那儿?”   后面有个女老师答了一声:“在我这儿呢,怎么了?”   陈静娜带着沈辞走了过来:“没什么。改完了吗,我想看看学生成绩。”   “没呢。想看谁的?”   “沈辞。”   “沈辞啊。等着,有座位号吗?我挑出来改。”   沈辞综合成绩不算特别优秀。   但是在数学组绝对很吃香。   好几个数学老师看见沈辞眼睛都发光,恨不得他是自己手底下的学生。   这会儿听说陈静娜带着他来提前看成绩,纷纷聚了过来。   “这次题目挺难,要想拿满分恐怕没那么容易。”   这是期末前的最后一个月考了。   期末是要联考的。   联考的题目谁知道会是什么样的呢?   这是提前给他们打预防针呢。   “我估计也是。这次A班数学不加附加分的话,我估摸着,也就在125分左右。”   160的总分。   125,有些低了。甚至可以说,太低了。   尤其,还是最好拿分最好拉开差距的数学。   陈静娜皱了皱眉,没再说话。   这次的确不简单。   沈辞报了座位号。   那女老师往后翻着,翻了出来,拿了红笔就开始批改。   一开始,数学组的老师还聚在一起说着话,改着改着,就不说话了。   一溜下来,全是勾。   没错一道题。   各种陷阱全部避开,那些难题全都深入浅出的解了出来。   中间甚至连涂抹的痕迹都没有。   一眼看过去,一整份答题卡字迹漂亮工整,各道题全是对的。   别提多赏心悦目了。   沈辞已经对陈静娜张开了手,装乖道:“老师。”   陈静娜咬咬牙。   还是信守承诺的把手机拿了出来。   办公室的那些个老师也看出了门道,开玩笑道:“陈主任,你怎么想起来和他赌数学成绩的?应该赌语文啊。”   “对啊,实在不行赌英语呗。”   够了。   真的够了。   他双语没那么差的!   陈静娜皱了皱眉:“行了。人家沈辞对语文可是从头开始学的,已经在进步了,你们接着改吧。争取快些出成绩。”   直到出了办公室,陈静娜才说了一句:“下次再被我逮到玩手机,可就得家长来领手机了啊。”   “好。”   “好什么好!你得给我记住!不过我刚刚看你那表情怎么感觉是在和小姑娘聊天呢?A班的?我看你平时就和橙子和思涵走得近啊。她俩带手机了?”   沈辞无力:“没带。”   陈静娜琢磨了半天:“不是她们?你还和哪些姑娘关系好?我跟你说,不能谈恋爱啊,要是被我逮到谈恋爱了,也是要告诉家长的。行了,回去吧。快走快走,看见就头疼。” 第82章 孤家寡人   送走了沈辞,陈静娜也往自己办公室走去了,越想越不对。   从沈辞出现在A班所在的楼层时,她就注意到了。   低头不知道和谁在发着消息,看起来还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但陈静娜眼多尖啊,一眼看过去,就看见沈辞勾起来的唇角,脸上没什么表情,却还是像所有冰雪都融化。   那一瞬间,陈静娜心中警铃大作。   根据她的经验,这绝对是谈恋爱了!   就算还没有谈,那也绝对快了。   不行,她得阻止!   陈静娜倒不觉得沈辞会骗自己,主要是那个表情不像是骗人,倒像是,嗯,如果一定要说的话,就像是,像是有什么自己心知肚明,但是却拼命压住的心思?   暗恋?   陈静娜琢磨了半天。   算了,那孩子心里有谱。   不会瞎胡来的。   此时,被称为心里有谱的沈辞正在回家路上。   手机消息疯了似的往外蹦,全都是谢长宴的消息。   也不知道哪来的这么多的话要讲。   看到一朵长的有些奇怪的云都要拍下来给他看,分享欲爆棚。   他刚刚没空回,这会儿已经堆积了几十条了。   并且,还有越来越多的架势。   沈辞长叹一口气,开始挨条回,一条都不敢跳,就怕谢长宴再发疯。   谢长宴的确要发疯了,坐在副驾驶上,听着谢应书和江屿白打着电话,两人也没说什么黏糊糊的东西,纯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就是吧,那种亲昵有一种很强的排他性。   让他觉得,他不应该坐在车里,应该在车底。   偏偏沈辞又不回消息。   就让他,有种孤家寡人的感觉。   江屿白那边还有事,挂了电话。   谢应书余光瞥过来一眼,看好戏道:“怎么,小沈同学还没回你消息?”   谢长宴皮笑肉不笑:“怎么,屿白哥不要你了?”   两败俱伤。   “你懂什么,你屿白哥忙着呢。他第一场演唱会就在月底。长宴啊,三叔还是疼你的,要不是你生日,我会回来?你看看,你二叔生日我从来不跑这一趟。”   “呵。”   谢长宴对他毫不客气:“难道不是准备从我这里拿点儿好东西的?”   “这只是顺带。”   谢应书强调了一下,终究还是不好意思再怎么讽这个侄子,不是很熟练的安慰了一下:“想开点,沈辞说不定有事呢。做人得独立点。”   “比如?”   谢应书思索了下:“比如,在陪别人聊天?”   谢长宴气笑了,他到底在指望什么,没好气道:“能陪谁聊天?陈静娜?”   “唔,”,谢应书打了个方向盘,“也是有可能的。”   谢长宴白了他一眼。   手机亮了一下,挥了挥:“哎呀,让我来看看是谁的消息,三叔你猜怎么着,辞哥的!”   说着,就低头看起了消息。   谢应书笑了笑,没再说话。   他们回来的早,正好避开了江城的高峰期。   谢家门口已停了车,谢应识也回来了,刚下车,正俯下身去要去扶着谁。   谢长宴下了车,看了一眼,还是上次的那个姑娘,白白净净的样子,身上披着件谢应识的外套。   谢应识看了过来,点了点头,谢长宴喊了声:“二叔。”   老爷子没迎出来,一行人一边进去一边听老爷子身边的人讲:“老爷子忙一天了,这会儿正休息着呢。”   谢长宴关心了句:“怎么样?”   那人笑了笑;“放心吧,有我们这些人看着呢,没什么大事。就是劳累了些。”   那人显然是忍了半天了,这会儿有些忍不住了,说了句:“老爷子天天操心着呢,七十多岁的人了,还求什么?不就求个儿孙出息美满,谢家盛世蔓延不绝。”   说着,视线在谢应识和谢应书身上扫了一圈。   落到谢长宴身上的时候已经满是欣慰了。   他是谢家的老人了,跟着谢老爷子很多年了,看着他们长大的,说这些话倒也不算逾矩。   一时之间,没人再说话了。   穿过回廊,再往前走,就是谢老爷子住的地方了。   谢应识停了脚:“我就不过去了,省的老爷子看到我就心里不舒服。”   跟着他的那个姑娘站在一旁不知道要说什么,只抓着他风衣的一角。跟着他走了。   谢长宴回头看了一眼,只能看见谢应识的风衣摆起,他伸手握住了身旁的姑娘。   收回了眼,和谢应书两人进去了。   谢应书放低了声音:“造孽啊。”   “爷爷还没同意他们?不应该啊,他老人家不向来严以待己宽以待人吗?”   对谢家人要求很严格。   但不会以这么严格的要求去要求别人。   谢应书表情有些复杂:“那姑娘家里有些复杂。一家人趴在她身上吸血呢,老爷子让姑娘自己处理,处理了他就同意,这也不算什么高要求,就是希望那姑娘能立起来,不要跟个菟丝花一样依附这个依附那个的,这样,万一以后和二哥分手了,也能靠自己活的好好的。结果那姑娘哭了十好几次。”   谢应书说完了基本事情后就不愿意再说了。   只是叹了口气。   老爷子是真的精力不济了。   坐在那儿,看他们回来了,往后面看了一眼,问了句:“老二呢?”   没了以前中气十足的样子。   暮色越过谢家的屋檐打在他身上,竟有了股垂垂老矣之感。   就像是过了一定的年纪,每一次见都比上一次更加的衰老。   时间最是无情,从不停留。   谢长宴心里一跳,找了个理由:“二叔开了半天的车,累了。”   “累了?呵,从上海到江城,就这么点儿路,累了?”   老爷子挥挥手:“算了,不提他了,走,吃饭去!”   说着不提了,吃饭时候还是让人去叫了,知道谢应识不愿意过来后,强压着火让人把饭给送过去了。   还交代了一句:“再让厨房炖点别的送过去,那姑娘怀着孕呢,营养得跟上。”   谢长宴吃完了饭,,坐在一旁陪着,听着老爷子又一次提起:“长宴啊,家里只有你,最省心。” 第83章 欲盖弥彰   谢长宴只是笑着:“哪能啊,谢家的孩子都挺好的。”   谢老爷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   吃完饭,谢长宴扶着老爷子走了两圈,老爷子就要回去休息了。   谢长宴转了一圈,又转去了桂花树那儿,这会儿已是农历十月了,纵老宅的人再怎么小心仔细,桂花也落得差不多了。   只余下星星点点的一点。   谢长宴仰着头看着,干脆拿出手机拍了一张给沈辞发了过去。   —长风:老宅的桂花,快落的差不多了。还有最后一点,给你做桂花蜜?   已经做过一次桂花蜜了,让谢家的厨子做的。   那厨子也在谢家很多年了。   还奇怪呢:“桂花蜜?做倒是能做,就是,怎么突然想起做这个了?”   口中念念有词的:“你不是不爱吃甜吗?”   谢长宴自己说自己不挑食,但身为谢家的厨子还能连这点都看不出来?   “也不对,你们一家都不爱吃甜。”   谢长宴笑了笑:“有人爱吃甜的。”   “谁啊?”   厨子八卦了两句,也没有再问,拿着桂花去做桂花蜜了。   谢家的桂花树已经很多年了,采摘下先去苦涩味,再用白糖和柠檬来做。   谢长宴记得沈辞很是喜欢。   吃的时候眼眯起,有些可爱。   沈辞收到消息的时候,刚洗完澡出来正在衣柜旁选明天的衣服,发梢还滴着水,抬手擦了下,继续看着衣服,一旁的桌子上放着明天要送的生日礼物。   是一副头戴式耳机,平时在家的时候可以用。   要送的礼物上次都送完了,这副耳机还是看谢长宴平时看剧耳机戴多了不舒服买的。   能舒服些就是好的。   衣柜里大部分还是那两种颜色的衣服,不是白的就是黑的。酷哥的基操了。   叹了口气,还是把酒红色的卫衣拿了出来。   也不知道谢长宴什么毛病,就喜欢他红色,拜托,这一点都不符合他酷哥的人设好吗?   算了,明天他生日,让让他吧。   打算明天再在外面搭件牛仔外套。   对,就这样。   想着,又擦了一把头发,算了,明天谢长宴要是揉他头发的话,他也不计较了。   让让他吧。   吹干了头发,一打开手机就看到了谢长宴的消息,今夜月明星稀,谢家老宅显得隐隐绰绰的,只有镜头里的那株桂花树明亮,就像是拿手机拍照的那个人。   回了条消息过去。   —g:好。   谢长宴消息又过来了。   —戏精:其实我一直有个很想问的问题,辞哥,你微信昵称是不是有什么特殊寓意?   沈辞摩挲着手机,昵称有特殊寓意的不是他,是谢长宴。   也不知道谢长宴晚上回去到底怎么了,开始盯着微信昵称看了。   谢长宴昵称是长风,看着昵称和头像就能明白他想要什么。   而他,哪来的寓意。   当时只是随手摁下一个字母罢了。   头像倒还有些寓意。   伦敦月。   当年在异乡之时,团圆之日,抬手拍下伦敦月,熙攘间,竟把他乡当故乡。   思及此,回了条消息过去。   —g:没有。随手打的。   然后在相册里找了半天,发现自己没有拍照的习惯。   找不到任何一张合适的头像。   算了,下次再说吧。   又发了条消息过去。   —g:怎么了?不开心?   他直来直去的习惯了。   谢长宴这次隔了很久才回了一条。   —戏精:没有。   没有不开心,骗人。   沈辞干脆给谢长宴改了备注。   几乎是想都没想的,打上了「欲盖弥彰」。   这是他刚背了不久的成语。   刚刚不知怎么的,一下子就打上了。   这会儿看着,倏的就红了脸。   欲盖弥彰,无论是谢长宴还是他自己,都还挺适合这词的。   想改,谢长宴的消息又过来了。   —欲盖弥彰:真没有。   呵,欲盖弥彰。   改什么。   就适合谢长宴这种嘴硬的。   不对,沈辞回忆了下上次他哄谢长宴时被他拥在怀里的触觉。硬邦邦的。   身上全是骨头,哪儿都硬。   —欲盖弥彰:真没有。我就随便问问。快休息吧,明天还要出来呢。   算了,明天再问。   反正明天也是要见面的。   沈辞纡尊降贵的回了句。   —g:行吧。晚安,你快睡。   —欲盖弥彰:晚安。   沈辞起的很早,完全不是他节假日的作息,起的都和平时上学差不多了。   屋内没开空调,门一开,冷风簌簌的往里跑,冻的他一个哆嗦。   下意识的觉得鼻子有些痒。   不行,晚上还要出去给谢长宴过生日的,可不能感冒了。   想也没想的去厨房给自己接了杯热水。   直到一杯热水喝下去,沈辞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喝的是什么。   他真的很不爱喝热水,喜欢喝各种冰的。   不是冰的还喜欢在里面加点儿冰块。   也就红豆沙,能接受热的。   热的感觉更甜些。   他喜欢。   这会儿一杯热水下肚,愣了愣。   放下了杯子,叹了口气。   觉得谢长宴很有当祸国妖妃的潜质。   还早,吃了早餐就开始写卷子。   直到下午四点,才把那件酒红色的卫衣拿了出来,在牛仔外套和内搭里犹豫了一下,还是把牛仔外套放下了,在里面穿了件白毛衣。   谢长宴只早上发了条消息过来。   —欲盖弥彰:辞哥早上好。我先去忙活了,等晚上我给你发消息。   —g:好。   然后直到现在,再没有一条消息。   这很不符合谢长宴的性子。   总感觉有些不对劲。   有些心慌。   紧接着,沈辞又安慰自己,今天谢长宴生日,谢家家大业大的,谁知道会请多少人呢?   作为今天的主人公,忙一些也是正常的。   不会出什么事的。   那可是在谢家,能出什么事?   耐着性子又打开了一套卷子。   直到六点,还是没有消息过来,沈辞有些慌了。   谢长宴说到做到,从不骗人,说了要过来,那就是要过来。   发脆给谢长宴发了消息过去。   —g:宴哥,你那边怎么样了?   谢长宴没回。   沈辞一直守着。   八点十分了。   手机突然亮了一下。   沈辞点开,是谢长宴的消息。 第84章 每一年生日,我都会陪着你   沈辞赶到医院的时候已经九点多快十点了。   手机信息还停留在和谢长宴的聊天记录上。   —欲盖弥彰:抱歉辞哥,老爷子突然病了。这会儿在医院。   —g:地址。   谢长宴发了地址过来。   他知道,自己一定是要过去的。   为了谢长宴也是为了老爷子。   所幸,谢长宴很懂他。   一走进医院,沈辞就觉得有一股子消毒水味扑了上来。   江城晚间下了秋雨,雾霭霭的笼在医院的白色建筑上,已九点多了,只有急诊那边还亮着光,跑过去时,穿过一截又一截树枝投下的昏影,沈辞一边跑一边昏沉沉的想着,这时候的医院倒是挺像无限流副本的。   只希望谢老爷子平安无虞。   还没跑到大楼,就看向前面站了个人,是谢长宴。   夜色融融,许是生日人多的缘故,难得的穿了个正装,和平日里那种穿着完全不一样,平日里身上的那股少年气几乎要溢出来,而现在却被压的死死的。   这一瞬间,沈辞觉得谢长宴身上似乎多了什么,又像是变了什么。   可是说不清。   只能停了下来,喊了一句:“谢长宴。”   谢长宴抬头,树木静悄,肩膀上被夜雨洇湿了一块,显得有些落寞。   不过那股子落寞在看到他的时候,消失殆尽。   迎了上来:“辞哥。”   “你怎么下来了?谢爷爷怎么样了?”   出门的急,沈辞身上的酒红色卫衣都没来得及换下去,只是在外面套了件牛仔外套。   谢长宴的目光在卫衣露出来的地方落了一下。   “太吵了。老爷子还在手术室,倒是没什么生命危险。”   谢长宴的声音很低还有些飘渺,像是累了一天终于找到了归宿,只想好好休息,不想再说什么了。   跟着上去,才发现手术室门口围坐了一群人。   最中间的谢应书臂弯里搭着件外套,十二月的夜里,只穿了件白衬衫,白衬衫的袖口也折了起来,露出手腕间的腕表,正在讲着话:“行了,老爷子年纪大了,很多事不计较。但,作为谢家的孩子,我是一定要计较的。”   “今天这事,过不去。”   “真当我谢应书好说话呢?”   围着他的人点头哈腰的说着是是是。   还有个穿着西装的倚在一边,时不时的往那边扫一眼,抬眼间,竟让沈辞觉得有些熟悉。   直到走近,才想起来,那个抬眼的瞬间,特别像谢应书和谢长宴,那种被润出来的矜贵气的。   想必,应该是谢长宴的哪个叔叔吧。   谢应书又说了一句,往这边看了一眼,挥了挥手,拿着外套坐在了他们旁边。   “沈辞来了?”   “嗯。”   怕谢应书多想,又解释了一句:“我还没回国的时候,就认识谢爷爷了。”   “我知道。老爷子说过。”   谢应书揉了揉眉心。说了句:“这一天天的都什么事。”   都是没吃饭过来的,这会儿等得焦心,却也不能不吃东西,谢长宴干脆带着沈辞下去去给他们买些吃的。   谢应书跟了下来,出了医院大楼就点了根烟。   真的戒了很久了,这会儿陡然的还被呛了一下。   沈辞跟在他们旁边,谢长宴低低的解释了句:“老爷子就是被气的。”   的确是被气的。   再往前追一下,年纪是真的大了。   今天来的人多,孩子也多。   几个熊孩子对那株桂花树下了手,拿弹弓往上打。把桂花树的枝干打得一片狼藉。   谢老爷子看到了,一下子就急火攻心了起来。   也是今天,谢长宴才知道,谢家的那株桂花树是他爸出生那年老爷子亲手种下的。   种的时候,谢长宴的奶奶就抱着孩子站在一旁看着。   老爷子一辈子刚强儒雅,好面子,只有一次在人前失态,掉下了眼泪。   那年,妻子病重离世,最疼爱的孩子出了车祸,没有救回来。   也是那一年,谢老爷子亲手抚养起了谢长宴。   那株桂花树,对老爷子来说,意义是不同的。   人老了,总爱回忆以前,那株桂花树就是他的寄托。   出了医院大门,谢长宴低头接了个电话:“嗯,对,是桂花树。好,到时候我让人过去接您,麻烦陈教授了。”   谢应识正在挑东西,没听到在说什么,问了一句:“怎么了?”   谢长宴摇摇头:“没什么。约了个南林业桂花研究中心的主任,请他帮忙看看家里的那株桂花树。毕竟,”   说到后面,愣了一下。   直勾勾的往一边看去。   谢应书跟着看了过去。   只见沈辞正在一排甜品里挑着,每拿起一个,放在手里看看,然后再对比一下,仔细看,能看见挑出的都是各种带着「蛋糕」两个字的甜品。   另一只手上还拿着一盒泡面,番茄鸡蛋口味的。   还有一把蜡烛。   那种生日用的彩色蜡烛。   很多便利店都有的那种。   挺普通的。   就是,和这些东西结合起来,就不普通了。   谢应书愣了一下,没问谢长宴咽下的那句话到底是什么,只是说了一句:“你今天原本打算是去找沈辞过生日的?”   “是。”   原本是这样的。   谢应书叹了口气,先出去了。   沈辞还在挑着。   谢长宴不爱吃甜的,他给订的蛋糕是不太甜的,可,蛋糕还没拿,再说了,来的还是医院,就算拿了,也不好带过来。   这会儿只能在这儿挑一个了。   首先,得不太甜。   一眼看过去,都是谢长宴不会喜欢的甜度。   愁死了。   正要把手上的甜品蛋糕放下去,旁边忽的伸过来一只手,拿住了那个蛋糕,声音响在他耳边,说:“就这个。我喜欢这个。”   沈辞垂眼看了看,巧克力的。   谢长宴不喜欢这个口味,喜欢这个口味的,是他。   “不再挑挑了吗?”   “不了,就这个。”   沈辞抱着东西去付了钱,要了热水泡了泡面,泡面蒸腾的水汽往上扑着,便利店内的灯光打在他身上,朦朦胧胧间,攥的谢长宴心脏一个劲的往外蹦。   “今天是你生日,他们说,过生日是要吃长寿面的。没有长寿面,吃碗泡面吧。”   他不清楚国内过生日会做什么,只能一点点的在网上查着。   他想让他过一个很好的生日,也不是,是希望他岁岁年年都开开心心的。   谢长宴低头看着,泡面旁还摆着一个甜品小蛋糕,上面插着蜡烛。   他生在谢家,自小过生日就富贵,每年过生日,身边围的都是人。   从未过过这么「简朴」的生日。   可他心里,却满的厉害。   快要溢出来的那种。   沈辞看着他,说:“谢长宴,生日快乐。”   谢长宴抬手在眼角处按了一下,再开口,声音恢复成了以往的样子,笑着问:“辞哥,我们也算是认识好多年了,你就祝我生日快乐啊?”   只是一句打趣。   他看出了沈辞身上有些纠结挫败,明白在这给他过生日非他所想,很奇怪是不是?明明是他生日,结果,不开心的是沈辞。   他想让沈辞开心些。   结果,听到了句:“谢长宴,以后每一年生日,我都会陪着你。”   少年人的许诺最轻也最重。   总是看似随意的说出口,而又拼命的往心里记,一辈子也不会忘。   说了每一年,就是每一年的。   一年都不能少。   “好。”   那时最年少。 第85章 我可是谢长宴   谢老爷子的确没什么生命危险。   在医院没住几天就回去了。   谢应书因为这个倒是在江城多留了几天,谢长宴也是每天一下晚自习就回老宅。   每天早上过来都昏昏欲睡的,   中午吃饭的时候都恨不得把眼睛闭上。   也才十几岁的年纪。   段清野端着饭过来了,来了句:“宴哥,谢老爷子有那些人照看着呢,放心吧,不会出事的。你干脆还是搬回来住吧,别把自己累垮了。”   谢长宴睁开眼看了一眼,没说话。   他知道谢老爷子不会出事,可就是,害怕。   进一次医院像是抽干了老爷子所有的精气神,头发花白一片,人也消瘦了下去。   谢长宴看着,心里挺不是滋味的。   他是老爷子带大的。   老爷子是个严父,对谢应礼那个最疼宠的儿子都没有说抱着背着笑着。   唯独对他,好的厉害。   恨不得什么事都亲力亲为。   这些天,一看到老爷子躺床上虚弱的样子,就总是忍不住的回忆以前。   段清野啧了一声:“这次期末考可是联考,苏锡常江四市联考,指不定题出成什么样呢,你这天天睡不醒的,小心被踢出A班。”   许思涵抬了抬头,又低头戳了戳碗里的东西。   沈辞坐在旁边给谢长宴拿了份蛋羹过来,补补身子。   说实话,看着谢长宴这样,挺担心的。   段清野又笑了一声:“不过你被踢出去正好,正好给段哥我让个位置。”   “去你的。我可是谢长宴,能被踢出A班?”   沈辞在一旁抿了抿唇没说话。   倒是宋一川接了一句:“宴哥是不太可能被踢出A班的。”   江浔咽下了嘴里的东西,才搭话:“是不可能。A班缺不了宴哥的。”   谢长宴对着段清野很是挑衅的笑了下。   段清野不说话了。   是啊,那可是谢长宴啊。   A班少了谁也不可能会少了谢长宴。   段清野这话没给谢长宴带来压力,倒是让沈辞开始心慌了,他还真的有点儿担心会不会被踢出A班的。   就完饭一回到教室就抽了张英语卷子,天已转凉,中午睡觉的时候,大家都会在身上披件衣服了,谢长宴已经趴下去了,中途睡醒,看到沈辞还在纠结英语选项,看了会儿,出去了一趟。   回来的时候,午休已经结束了,A班的人正在努力清醒,沈辞刚做完一套英语卷子,这会儿往桌上一趴,倒是睡不着,就是脑子就是迷糊,一抬眼,就看见谢长宴站在自己面前,身上还穿着外套,撑着精神问了句:“你什么时候出去的?”   谢长宴:“……你写英语卷子的时候。”   沈辞脑子真的有些迷糊,嘟囔了一句:“哦。”   然后又问了一句:“你出去干什么?”   谢长宴没回答。   沈辞抬了抬头,他发现他对谢长宴的占有欲有些强。   具体表现在,他很喜欢知道谢长宴在做什么。   尤其是,当其余人不知道的时候。   只有他一个人知道,有一种隐秘的欣喜感。   谢长宴正在拉拉链,拉链拉开,从衣服里掏出一杯红豆沙。   还是热的。   十二月了,江城落了几场雨后,气温便一直在往下跌。   从江大步行街到京口,就算是买的热的红豆沙,也会变的温热。   而这个,沈辞垂了垂眼,拿到手中的时候,还是滚烫的。   谢长宴重新拉起了拉链,低头安抚了一句:“放心吧,你这几次周考语文都在80分左右徘徊,英语也有进步,一定能继续留在A班的。”   说是徘徊,其实是语文陷入了瓶颈期。   能用刷题背题堆上去的成绩已经到了顶峰,剩下的得靠积累。   而积累这个东西有些但行好事莫问前程的意思在里面。   短时间是看不出来的。   沈辞恹恹的喝了口红豆沙,应了一声:“希望吧。”   “什么叫希望吧?”   谢长宴坐了下来,抬手就摸了一下沈辞的头发。   沈辞抬手就打了过去:“不要摸我……”   “跟你说个事,屿白哥的第一场演唱会已经定下了。12月31,正好还是你生日,就在南京奥体。到时候还可以一起去新街口跨年。”   沈辞刚刚要说的话已经忘了,满脑子只有一句:“真的?”   “真的。票呢,我已经让三叔拿了。到时候一起去。”   下午第一节课是陈静娜的课,实在是太困了,要讲的题还没做完,谢长宴看了看题,又添了一句:“到时候再喊着橙子他们,看看他们要不要一起去跨年。正好,让他们先去占位置。”   “好。”   沈辞笑了笑,这会儿彻底清醒了。   打算趁着上课前还有点儿时间,再做点儿英语题,低头,就看见谢长宴在写陈静娜布置下来的题,要说的话在嘴里转了一圈,最后很是委婉的来了一句:“老爷子怎么样了?”   太委婉了。   他从来没这么委婉过。   其实他想说的是,如果老爷子好的差不多了,就搬回来吧。   天天这样熬,熬不住的。   谢长宴听懂了。   “快了,明天就差不多能搬回来了。” 第86章 校庆   “哦。”   沈辞应了一声。   勾了两个单选题,才发现,不对啊。   自己又没问谢长宴什么时候搬回来。   他就是关心了一下谢老爷子罢了。   还想说什么,偏过头去看到谢长宴有些乌青的眼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有些心疼。   说是明天才能搬回来,实则晚自习放学的时候,正好谢应书也要走了,顺路,就把谢长宴落在家里但后面可能会用上的东西给带来了。也没收拾,直接往谢长宴家里一扔就搞定。   他作为亲叔叔对侄子的爱也就到这儿了。   还特意给谢长宴打了个电话,说了句:“家里有点儿乱,你这几天先去沈辞家住吧。请个阿姨收拾下再回去。”   谢长宴:“……服了,你还不如让我自己回老宅搬。”   “那可不行,这是你亲叔叔对你的爱。”   “要不起。”   开的公放,沈辞就走在他旁边听着。   恒运路上种着的悬铃木树干笔直挺立,一旁的古运河在晚风里氤氲着一丝水汽。   谢长宴挂了电话,看了过来,脸上带着笑:“沈辞哥哥,收留收留我呗。”   沈辞脸上没什么表情:“随便。”   谢长宴拉住了沈辞的外套下角,晃了晃:“随便是什么意思啊?是可以还是不可以啊?”   他故意的。   沈辞偏了偏头,不搭话了。   “说呀。”   就不。   谢长宴又晃了晃:“沈辞哥哥,我打听到一个消息。”   也不需要沈辞捧场,就自顾自的往下说了:“今年京口百年校庆,就安排在元旦前。好日子啊,校庆完直接元旦放假,换个地方庆祝跨年。”   这个消息算什么打听到的。   沈辞想。   这几天班级里都在传这事,校庆,还是百年校庆,京口肯定是要办的。   陈静娜都已经在找往届的学生录祝福视频了。   板上钉钉的校庆。   谢长宴笑了笑,快走了两步,搭上了沈辞的肩膀,搭上去的时候,还顺手揉了一把沈辞的头。   “百年校庆,那些校领导肯定是不会同意让所有班级都大合唱的。到时候还要请优秀校友回来呢,全部大合唱多丢人啊。”   沈辞现在对谢长宴时不时的摸他头发的行为已经不在意了。   很是自暴自弃的想,反正就谢长宴一个人摸,只要不被人看到,他就还是个酷哥。   对,就是这样。   彻底的双标。   “三个年级呢,听说今年高年级的竞赛搞得不错,他们年级主任大发慈悲决定让他们也出来热闹热闹。不过节目嘛,肯定是我们其余两个年级出。”   一个年级十七个班。   沈辞想了下,要是三十四个班都上去来一首大合唱的话,得把陈静娜气死。   问了句:“我们班表演什么?”   “大合唱。”   沈辞:“?”   谢长宴笑了:“瞎说的。还不知道呢。这周内就得把节目上报上去,估摸着,橙子明天就得让班级投票了。不过嘛,得票最高的肯定还是大合唱。”   “别的班不知道会怎么样,我们班可是娜姐教的,再怎么样也得给娜姐点面子。应该会往后选。实在不行抓阄吧。”   “或者说,”,谢长宴又凑近了些,呼吸打在了沈辞的耳尖上,与微凉的晚风一兑,吹的人浑身都沸腾了起来。   一切感官都被放大。   明明夜色昏沉,明明路灯昏黄,沈辞抬眼间却觉得谢长宴凑过来的脸好像在发光。   说的话也像是夜晚妖精的低语。   这一瞬间,沈辞觉得无论谢长宴说什么他都会答应。   还好,谢长宴只是问了一句:“或者说,辞哥你对班级节目有什么看法吗?”   太近了。   这个距离,不像在问对节目有什么看法,而是在问—「辞哥,你对我怎么看?」   怎么看?   无非就是会因为一句话买件酒红色的卫衣。   无非就是,会在你生日当天犹豫许久还是穿上了,只是想着,让你开心一点。   无非就是,会为了陪你过生日喝热水。   无非就是……   无非就是,骤然回首,发现你太特殊了。   一边觉得太特殊,一边又觉得,谢长宴今年的生日过的真的很不好。   最起码,总得有碗面吧。   方便面不算。   沈辞错开了眼,“都行。”   前面就到谢长宴住的小区了,又添了一句:“你跟我回家吗?”   谢长宴愣了一下:“跟,跟跟跟。”   林栀清这几天在家,正在书房写文。   看沈辞把谢长宴带回来了,没说什么,只是说了一句:“长宴来了?”   谢长宴笑眯眯的过去喊阿姨。   沈辞把衣服翻了出来,递给了谢长宴,催促了一句:“快去洗澡。”   谢长宴还想说什么,直接被沈辞推出了门。   眼看着谢长宴进了卫生间,才跑去找林栀清,摸了摸鼻子,问了一句:“妈,番茄鸡蛋面怎么做?”   林栀清抬头:“饿了?”   “不是。”   “嗯?”,林栀清思索了一下,“那是长宴饿了?”   沈辞挣扎了一下,还是决定实话实说:“我想给谢长宴做碗番茄鸡蛋面。”   说都说了,沈辞直接开始破罐子破摔:“就是苏影后会做的那种。”   林栀清盯着沈辞的脸看了一会儿,没再说话,直接站起了身,带着人去了厨房。   要准备的东西家里都有。   沈辞身上套了个围裙,低头打着鸡蛋。   一个最普通不过的动作,沈辞却做的认真,半敛着眉眼,认真的搅拌着手里的东西。   林栀清就在一旁看着,时不时的出声提醒一句。   心中一片酸软。   她一直怕沈辞不会爱人,因为她和沈文其实并没有让沈辞得到爱,并没有让他感受到爱。   所以,真的挺担心的。   现在看着,倒也感慨。   沈辞不会做饭,林栀清下厨也不多。   这会儿一个敢说一个敢听。   沈辞动作中看过去,其实有一股子笨拙感,眉眼处全是认真,倒东西的时候恨不得拿个量杯出来。   做出来的时候,愣是在十二月没开空调的夜里出了汗。   谢长宴早已洗完了澡。   穿了身家居服,愣愣的站在客厅看着。   厨房的门是玻璃门。   透明的。   他洗完澡就闻到了香味,以为是沈辞饿了,想着过来看看。   结果,愣愣的看到了现在。   沈辞做的那些他太熟悉了。   恍惚中想起,上一次有人在自己面前做这些步骤的,还是苏黎。   时光跨越山与海。   昔年南京的风吹往各地,如今,又吹回了江城。   此时,就在他面前,转身冲他说:“宴哥,我做了番茄鸡蛋面,吃吗?”   谢长宴觉得自己的眼睛有点酸。   他想。   没有比喜欢上沈辞,更容易的事了。 第87章 小品   沈辞做的番茄鸡蛋面和好吃不搭边。   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这是沈辞做的。   光是想到这个,谢长宴就觉得心里被填的满满的,快要溢出来了。   谢长宴夹了口面条,一口吃下去,抬头看了沈辞一眼。   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了明晃晃的爱意。   十几岁的年纪,能藏得住什么啊?   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这个年纪,喜乐悲愁都不需要伪装,只管一往直前便好。   他看得出沈辞对他也有好感,只是囿于原地,不想往前。   谢长宴把心思压了压。   又低头吃了口面条。   发现根本压不住。   他好想跟沈辞表白啊。   光是看着沈辞都喜欢的不行。   林栀清已经回书房了,谢长宴一口没浪费的吃完碗中的面条,主动拿着碗进了厨房要洗碗,沈辞打了个哈欠,交代了一句:“我去洗澡了。”   “辞哥。”   谢长宴喊了一声。   “嗯?”   “为什么会想着给我做番茄鸡蛋面?”   水声窸窣。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   沈辞抓着手里的衣服,攥的紧紧的。   还在嘴硬:“你晚上写题太多了,我觉得你应该饿了。”   “为什么会买酒红色的卫衣?”   “为什么会在我生日当天穿?”   一连三个问句,让沈辞无话可说。   也不能说。   水声已经消失不见,谢长宴把碗放了下去,转过头来。   两两对视。   又互相错开。   喜欢的太滚烫,在各自眼底都要化开。   再这样下去,会出事的。   沈辞心想。   手指都攥的泛起了白。   就在这时,谢长宴开了口,他说:“辞哥,说好了,我们三十一号要一起去看演唱会的。”   沈辞松了口气:“好。”   “还要一起跨年的。”   “嗯。”   谢长宴笑了起来:“好。我再刷个题,辞哥你快去洗澡。”   那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息总算散了。   沈辞抓着衣服去洗澡了。   到了卫生间,才发现,自己耳朵红的厉害。   像是刚听了什么私语。   沈辞抬手揉了揉,念念有词:“一定是刚刚被风吹的。”   很是义正言辞。   说着,又抬手揉了两下。   看了看镜子,自己骗自己;“好像没那么红了。”   耳朵红的都要滴血了。   谢长宴得到的消息是对的。   早上一到教室,林橙子就在黑板上写了几个待选的节目。   看好什么就在下面写「正」字的一笔,每个人必须都参与投票了,才能回座位上去。   沈辞到的时候,大合唱下面的正字是最多的。   也不能这样说。   是,都选的大合唱。   大合唱多好啊。   又能展示班级风采又能全班都参与又能增强班级凝聚力的。   多好。   结果,陈静娜过来转了一圈,果然被气笑了。   “怎么,你们班也是打算给我报个大合唱上来?”   林橙子只是笑。   “一个年级,十七个班,给我报十七个大合唱!给我拿出点A班的精气神来!”   林橙子应了一声。   开始鬼哭狼嚎:“A班的精气神?难不成还要来个舞蹈再来个伴奏?就我们班这样的,四十个人,唱歌跑调的都不知道有多少,大合唱是我能想到的最简单最不丢脸的了。”   沈辞想到了谢长宴昨天说的抓阄。   提了个建议:“把能想到的全写下来,直接抓阄吧。”   谢长宴搭了句:“就这样呗。要是抓到了大合唱,就重新抓。”   “问题来了,谁负责抓阄?”   这倒是个问题。   谢长宴目光落在了宋一川身上。   宋一川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正在吃早饭,偏港式的虾饺,狼吞虎咽的。   见谢长宴看自己,迟疑了一下,把东西递了递:“宴哥,你想吃这个?”   谢长宴推了回去,又顿了顿,从里面拿了一只虾饺出来,喂在沈辞嘴边:“张嘴。宅急送家的虾饺做得还不错。”   沈辞张嘴吃了下去。   宋一川左看看右看看,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来了一句:“宴哥,总感觉你把辞哥当成老婆一样,有什么好的都要给辞哥留一口。”   沈辞虾饺还没咽下去就咳嗽了起来。   谢长宴连忙拧开了水让他喝了一口。   宋一川还在继续:“不对,是有什么好的第一口都要给辞哥。”   沈辞眼泪都要咳出来了。   好不容易不咳了,宋一川还振振有词道:“我说的不对吗?”   林橙子有气无力的白了宋一川一眼:“对,你说的都对。”   “这不就得了。对了,宴哥,刚什么事啊?”   回答他的,是林橙子把一团纸条拍在了他手里。   推着他往老黄办公室走。   宋一川紧紧扒拉着门;“我不去!”   “你去!”   “我不去!”   宋一川还在扒拉着,胡盛过来踹了一脚,踹的宋一川一个踉跄,抬头的时候,发现老黄就站在自己面前。   手里还拿着本体保温杯。   再回头看,刚刚围着他的那些同学早就在教室里坐的好好的了。   宋一川扬起了脸把纸条往前递了递:“老师……”   沈辞看见了全过程,也低头笑了笑。   谢长宴凑了过来,声音压低:“别把宅急送的话放心上,他就爱瞎胡说。”   没有什么能够定义你。   你只是沈辞。   让我心动喜欢的沈辞。   沈辞垂了垂眼,嗯了一声。   谢长宴凑的很近。   他说:“其实,宋一川刚刚说的时候,我心里很奇怪的跳了一下。”   沈辞垂眼。   他在试探。   试探的很明显。   沈辞偏过了头,只哦了一声。   “你就哦?”   谢长宴的手已经搭在沈辞手腕上了,大有一种,只要他不给个满意的答案,就一直搭在上面的错觉。   还好,老黄进来了。   宋一川跟在后面宣布着:“咱们班小品啊。抓阄抓出来的,谁也别想逃!”   谁也别想逃。   谢长宴扣住了他的手腕。   偏头对他笑,说:“听到了吗?谁也别想逃。”   更像是,沈辞,我喜欢你,你别想逃。 第88章 恍惚   掌心温热。   却灼人。   沈辞没有抽回了手,只是嗯了一声。   谢长宴便笑开了。   凑得近,像是咬着沈辞的耳朵在说话,呼吸洒在耳朵上,热气传到了脸上。脖颈处都漫上了血色。   衬在冷白的肌肤上,烧的整个人都不好了。   简直是要命。   动手把谢长宴往一旁推了推,“上课了。”   这次校庆办的大,老黄在上课时候还特意提了一句:“咱们是小品啊。林橙子,到时候你看看需要用到什么,直接过来跟我说就行。同学们都配合一下林橙子的工作啊。”   说着说着,又扯到了学习上:“校庆后就是元旦。元旦回来没几天就要联考了,这次可是期末!都给我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考不好就要被踢出A班了……”   老黄话音还未落,班级里的同学就开始找卷子做了。   A班老师资源都是顶配的,没人想被踢出去。   沈辞也抽了张语文卷子开始盯着阅读理解看。   他也不想被踢出去。   不仅是因为A班好,更是因为,谢长宴。   谢长宴就像是A班的定海神针,从入学到现在,每次都定在年级第一的宝座上,从未有过动摇,不管题目出得怎么样,他自岿然不动。   他想陪在谢长宴身边,那么首先,自己得留在A班。   静了静心,开始重新看阅读理解。   一学期下来了,他还是不能很能读得懂阅读理解。   不懂为什么一句话有那么多意思。   他真的读不明白。   老黄一走,就开始叹气。   往桌子上一趴,又想了什么,偏过头去问:“宴哥,你有之前联考的题吗?”   “我找找。”   谢长宴东西放的还是挺有条理性的,没一会儿,就抽了一沓卷子出来,“你可以先试试难度。估计这次联考难度也大差不差。”   沈辞先看了一遍数学卷子。   题目不算偏,就是对知识点挖的很深。   有些陷阱,不注意的话,的确很容易陷进去。   不过对他来说,倒不算难。   又看了看别的卷子,语文卷子还没看完,就听到林橙子站在讲台上说话了:“我已经去申请活动室了,晚上吃完饭,大家都去活动室啊。到时候再选些人出来演小品。”   十几岁,正是爱闹的年纪。   又是A班的天骄,说实话,还真没几个是怕人的性子,一眼看过去,都是热烈又张扬的。   就算有那么几个不爱说话的,也绝不对不敢在人前说话什么的,仅仅是因为自己不想说罢了。   林橙子这话下面就热闹开了。   “行啊。到时候随便选呗。”   “没问题啊。”   林橙子又说了几句:“行。小品嘛,一整个班全上是不可能的,到时候选几个。”   想了想,又来了句:“选出来了肯定是要排练的,到时候他们的值日什么的,就往下排吧。还有吃饭,谁有空的话,就带一下。”   这没什么问题。   底下的同学一口应了下来。   活动室离他们教学楼有些远,一路走过去,谢长宴也不知道哪来的这么多的话,看见什么都能说半天。   到活动室的时候,沈辞脸上还有着没有落下去的笑意。   林橙子往他们这边看了一眼,拉着许思涵坐到另一边了。   那两人之间的氛围太亲昵了,周围有任何人在都不合适。   人来的差不多了,林橙子干脆直接说了:“我刚刚去问了负责这次校庆的老师。老师说了,小品呢,控制在十分钟以下,不要太长。节目多,得压一下。”   校庆地点在学校的大礼堂。   到时候三个年级,场子肯定是能热闹起来的。   沈辞站在一旁听着。   京口是省重点,前身是清朝的书院,历史悠久。   后经变革,改名为京口。   这些年来,培养的优秀人才不计其数。   既是百年校庆,学校自然是要好好办的。演的小品,也是要积极向上的。   不能瞎搞。   林橙子他们已经订好了大概要演的东西。   大致内容是如何去定义一个好学生。   里面成绩好的学生选的是江浔,实在是谢长宴太张扬,不太符合传统意义上的好学生。   成绩不好的选的是宋一川。   对此,宋一川颇有话说:“不对啊,我看着不像个成绩好的?”   林橙子又看了一眼谢长宴,其实她是觉得谢长宴挺适合这个角色的,就是吧,谢长宴成绩太好了,那张脸就在光荣榜那儿贴着呢,割裂感太强了。   容易出戏。   还是让宋一川来吧。   谢长宴站在一旁没说话。   沈辞看了过去,想开口,谢长宴摇了摇头,凑在他耳边小声道:“没必要。这次校庆好多人看着呢,效果至上。我想演戏以后多得是机会。”   其实,还有句话没说。   他不知道老爷子会不会过来。   老爷子向来是不喜欢他搞这个的。   老爷子年纪大了,还是别让他不开心了。   大致的订下了人后,等剧本写好,就开始开始排练了。   林橙子算了一下:“这样,我今晚把剧本写一下,明早找老黄帮忙看看,要是没问题的话,明晚就可以开始排练了。”   没人有意见。   节目已上报,他们年级总共就一个班的大合唱被抽中了。   没错,就是运气好到逆天的B班。   这会儿正在隔壁练着呢。   见他们走了,别班的班长还出来问了一句:“你们班不练了?”   “练什么啊?剧本都还没写呢。明天再说吧。”   林橙子随意的摆摆手,就招呼着大家回去了。   沈辞他们落在后面,出去的时候,沈辞低头看了看时间,还有十几分钟晚自习就开始了,抿了抿唇。   回头看见谢长宴正在和宋一川说话,等了等,谢长宴跑了过来,安排了一句:“你和宅急送他们回去。我出去一趟。”   这几天降温。   谢长宴穿的也不算多,一件毛衣搭一件外套,风一吹,外套被鼓动了起来,沈辞看着都觉得冷。   “不用。”   “嗯?”   “今天不想喝红豆沙。你别出去了。”   谢长宴出去还能因为什么,不过是为了去买红豆沙罢了。   “真的?”   沈辞别过了脸:“你明天买两杯。”   “好。”   谢长宴一口就应了下来。   江浙沪这边一要入冬就跟魔法攻击似的,空气中的那股子潮湿阴冷一个劲的往人骨子里钻,沈辞又是毛衣又是卫衣的,晚自习的时候,听着外面的风声还是叹了口气。   好烦。   冬天要穿好多衣服。   酷哥都不酷了。   林橙子缩着脑袋忙了一晚上才把小品的剧本给写出来,做贼似的回头递给谢长宴:“宴哥,帮忙看看呗。”   得益于从小看的书多,谢长宴的语文功底很好。   直接接了过来:“行啊,我看看。”   看了半天,沉思了一下,问了句:“给辞哥看看?”   连着几次周考,沈辞的作文写的都很好。   林橙子点点头:“行啊。有什么意见尽管提。”   沈辞接了过来,一边看,一边觉得世界真奇妙。   他一个语文只考几十分的选手,居然能看剧本了。   这个本讲的是如何去定义好学生。   没有抹黑任何一方。   并没有给成绩好的学生捏造什么私底下什么什么样的。   只是去说明阐述,不是只有成绩好的学生才是好学生。   由A班的同学来演,其实讽刺性也是拉满的。   小品效果是可以达到的。   看着看着,就发现了不对劲,下意识的看向了谢长宴,又踌躇了一下,才开口:“我觉得,这个本,对比性不强。期待点也不够。”   最后一节晚自习了,本来应该是陈静娜看着的,结果这几天事太多,陈静娜看了没一会儿就被叫走了,这会儿教室里没老师,同学都在自习,沈辞也不好意思发出声音,挥了挥手机,示意林橙子看消息。   —g:有一个有点儿大的问题,就是期待点不够。   沈辞说话有个很大的特点,就是够直白。   —g:打个比方,比如你看一部电视剧,一般前几集就会交代出下面要做什么,期待点很明确。但是这个本,没有交代出来。   林橙子收到消息的时候愣了一下,沈辞的消息又过来了。   —辞哥:对比性也不是很强。可能会达不到效果。我认为,如果你在前面写夸奖那个学习好的学生的话,下一幕出现的应该是那个成绩差的学生。做一个很强的对比。   —辞哥:我不确定对不对。只是感觉这样会更好。   林橙子看愣了。   沈辞平时并不是个话多的人。   就算对着他们,也不会说这么大段的话。   对谢长宴除外。   想着,林橙子就已经打开了和谢长宴的聊天框,发了一句过去。   —橙子:宴哥,你和辞哥俩个,以后不会一个演员一个编剧吧?   —宴哥:怎么?   —橙子:没什么,就是,你加油。   林橙子又回头看了一眼,沈辞还在看那份剧本,看的很认真,时不时的低头敲两条消息过来,谢长宴也凑了过去看着。   恍惚间,林橙子就像是看到了很多年后,他俩还在一块的样子。   他俩理应在一起的。 第89章 长风   沈辞提的意见其实挺具有针对性的。就是不太容易改。   林橙子改了一晚上,一大早的把本子给了老黄,又把沈辞提的意见跟老黄说了说,老黄点了点头,笑着和办公室的其余老师感慨:“我说什么来着?我就说沈辞那孩子对文字很敏感。不比他妈差。”   办公室的几个老师也感慨:“他以后说不定能和他妈进入同一个行业。”   “是厉害。其实期待点这东西不只是写剧本用得上,平时写作文也得用上啊。看那些优秀范文,哪个不是在前面就把这篇文要写什么给交代出来了?看作文的时间总共就那么点,开篇一定得开好。”   “估计是他妈教的。”   老黄没有再说话。   他知道不是。   林栀清那些年里一心跟在沈文后面,哪能想到教沈辞这些?   沈辞自己悟的。   老黄又看了一遍,提笔改了改:“没什么问题了。可以抽时间排练了。”   今年校庆安排在12月30号的晚上。   京口难得的大方,校庆完就让他们放假。   A班那几个被选中演小品的那几个天天去活动室排练,谢长宴每晚提一堆吃的去看他们。   沈辞也经常被请过来,问台词这样表述有没有什么问题。   每次把问题指出来了,就会站在一旁看着谢长宴。   京口历史悠久,优秀校友也遍布天南海北,校庆当天,有不少校友回来了。   谢应书也是邀请的那一列里,但实在是太忙了,隔天就是江屿白首场演唱会了,实在是抽不开身,人没来,订了个大蛋糕。   好几层的那种。   沈辞看着,只有一个想法,有点儿想吃。   老黄请了如来和尤雪给他们化妆,林橙子他们还在过最后一遍,已经在喊了:“辞哥,你过来一下,这里这样可以吗?”   “来了。”   沈辞过去听了会儿,尤雪正在往宋一川脸上扑粉,叹了一句:“还好你们班是小品,不然可有得忙了。”   话音刚落,几个别的班主任就过来请了:“周老师、尤老师,A班化完了能帮我们班化化不?我们班要化的实在太多了。”   请完这个又去请那个。   忙的手忙脚乱的。   老黄端着个保温杯站在一旁,听着他们讲话,突然来了兴趣,来了句:“哎,不如我去帮你们班化化?”   沈辞一脸惊恐,就老黄这个手能帮人化妆?   画面太美,他有点不敢看。   还好谢长宴出现在门口,朝他招了招手。   沈辞胡乱的找了个理由便跑出去了   谢长宴笑着问了句:“怎么了?”   里面还在笑着闹着,沈辞生怕如来再想起他,拉着谢长宴就往外走。   一低头,就看见了谢长宴手上的蛋糕。   看他看见了,把蛋糕往前递了递,还把蛋糕外层的包装都给去掉了,沈辞接过,和谢长宴往大礼堂走着。   奥利奥夹心的蛋糕。他真的挺喜欢吃甜食的。   “我三叔订的那个夹心是芒果的,你不是很爱吃芒果,我就买了个奥利奥夹心的。”   沈辞戳了一块,吃了一口。   谢长宴又摸出了杯红豆沙,戳开递了过去。   初冬的风带着料峭的寒意,谢长宴偏身挡了一下,沈辞抬眼看过去,看到谢长宴被风吹起的衣角,偏偏还跟他说着:“红豆沙趁热喝。”   手里的红豆沙带着谢长宴的体温。   更像是带着少年人的一腔难以宣泄于口的情愫。   此时此刻,沈辞万分确定,这个时刻,鼓动的不止有冬日的长风。   要表演的人也已经往这边走了,远远的,沈辞看到了江浔他们,又看了一眼谢长宴。   谢长宴整个人都像是挂在沈辞身上了,笑着:“怎么?还是想让宴哥上去?橙子选的很公允,是为了效果考虑的。我硬上搞成什么样了?”   沈辞还是不说话。   谢长宴压低了声音,来了一句:“好了啊。我可听说了啊,辞哥你改的本特别好。以后你要是成为大编剧了,记得邀请我啊。”   沈辞应了一声。   犹豫了半天,还是说了一句:“谢爷爷没来。”   谢长宴怔愣住了。   他所担心的一切从未对沈辞说过。   一直都表现的游刃有余的样子。   可沈辞还是看出来了。   他那些压在心底的、不愿诉说的,沈辞全看出来了。   只化作一句—「谢爷爷没来。」   谢长宴忽的就说不出话来。   沈辞看着,心里倏的就坍塌了一块。   他想问。   谢长宴,你去那么多次活动室是为什么呢?   真的只是给他们送饭吗?   谢长宴,每次他们排练的时候,你站在旁边看着是为了什么呢?   谢长宴,你在不开心,你知道吗?   可是,可是,眼前这个人再怎么不开心,还是去给自己买了蛋糕和红豆沙。   只是为了去哄他开心。   就好像,自己的一切都比他自己来得重要。   这些情绪压的沈辞几乎要喘不上气来。   低头扣住了谢长宴的手腕,跟他说:“一定。”   「以后你要是成为大编剧了,记得邀请我啊。」   一定。   谢长宴,你一定会得偿所愿。 第90章 就该活在人堆里   差不多到观众入场时间了。   往大礼堂去的人多了起来。   谢应书没来,谢应识倒是来了,这会儿看见他们,点了点头,穿着身西装有了衣冠楚楚的味道在里面,说了句:“怎么,你们没有节目?”   “没有。我们班是小品。需要的人少。”   “小品啊。”   谢应识突然来了句:“长宴,我记得你妈最后一次亮相,就是小品吧?”   这也太不会说话了。   沈辞有些怨气了。   正要说什么,林橙子跑过来了,气喘吁吁的:“快,宋一川那智障、那智障肚子疼。快来个人去救场。”   谢长宴还没开口,沈辞率先说了句:“学长再见。”   然后,攥着谢长宴手腕就走。   “二叔,我先走了。”   “去吧。”   谢长宴回了回头,又转身说了一句:“二叔记得没错,我妈生前最后一次亮相的确是小品。但是,她意外离世前,还有一部电视剧、一部电影没播。而这,都在她已故后播出了,并且,演的很好。业内也说,但凡我妈还在世,一定还能再领个奖的。”   他笑了笑,说:“这叫,长存。”   谢应识站在原地没动,只是目光落在了他们的手腕上,末了,笑了一声,意味深长的叹息了一句:“长宴也长大了啊。”   宋一川是真的肚子疼。   也没干什么。   甚至为了演出效果,今天连瓶冰水都没喝,喝水都是喝热的。   结果,还是肚子疼了。   只能验证那一句,人倒霉的时候喝水都塞牙。   这会儿脸色有些苍白的坐在那儿,看着林橙子领着俩人进来,苦笑一下:“对不住了啊。”   林橙子没好气道:“行了。你肚子怎么样了?还是疼?”   宋一川点点头。   林橙子叹了一口气,先是看向了沈辞:“辞哥,这个本是你一点点改出来的,你是对这个本最熟的,你觉得,谁能上?”   校庆的小品,表演难度并不高。   基本,背完词,加点儿表演色彩,在落落大方的就没问题了。   沈辞看向了谢长宴:“谢长宴。”   不是宴哥,而是谢长宴。   莫名的,就带了点郑重的味道。   是在告诉他们,他沈辞不是在以同桌好友这样的身份在推荐,而是以一个参与了剧本创作的创作者在推荐。   他可以。   是对他能力的认可。   “谢长宴没问题的。排练的这些时间,谢长宴每天都会来。并且,无论是哪个有事缺席了,谢长宴都能顶上。他有这个能力。”   宋一川也来了句:“就宴哥。大家排练的时候,宴哥不也跟着我们排练了好多次吗?”   其余几人也表示没问题。   谢长宴沉默的看了众人一眼又一眼,倏的,给大家鞠了个躬。   林橙子拉着他去化妆了。   沈辞看过去,谢长宴轻轻笑了笑,挥了挥手机。   沈辞看到了消息。   —欲盖弥彰:我没有难过也没有伤心,小品,算是我第一次正式参与到表演中。   沈辞低头,发了条消息过去。   —g:你没问题的。   谢长宴化完妆出来的时候,活动室里A班要演小品的人还没走。   三三俩俩的凑在一起说着话。   见他出来了,笑着看了他一眼,提议了一句:“我们班抽签抽在二十几,还在后面呢,这会儿时间还充足,要不要再排练一遍?”   其实谢长宴跟着他们排练很多次了。   无论是谁的台词都很熟悉的那种。   这会儿看着他们,说了句:“谢了。”   肚子疼的宋一川也站起来了,脸上带着笑,说:“哎,宴哥,我们都认识这么多年,你喜欢什么,能不知道?”   林橙子也搭话:“我承认,一开始没让你演,是因为你的脸在光荣榜上挂着呢。我得为小品的呈现效果负责。后来吧,我看了几次排练,不得不承认,好的技巧可以让人忽略所有。完全把人带进去。宴哥,你是最合适的。”   江浔也说了句:“宋一川早就说了要把角色给你。我们也都答应了。但是吧,他说还不确定,得等到时候再看。原因也不说,就一直说再看看。”   到时候再看。   无非是看老爷子来不来罢了。   谢长宴看了眼宋一川,“谢了。”,笑了笑,“兄弟。”   宋一川笑着拍了拍谢长宴。   他说:“宴哥,我们认识十几年了。我是不聪明,很多事看不明白,但你喜欢什么,我多多少少还是看得清楚的。你在担心什么,十来年了,我也能琢磨出一点。”   沈辞站在一旁看着。   也跟着笑了笑。   他总觉得像谢长宴这么热烈的人,就应该活在人堆里。   谢长宴被宋一川这番话弄的有些说不出话来。   他不习惯把所有脆弱的无措的暴露出来。   总是一副乐的开怀的模样。   这会儿乍然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感动不过三秒,宋一川又开口了:“不过宴哥,我得提点儿意见了。怎么说,我们也在一起十几年了,我怎么觉得你对辞哥更亲近呢?”   笑着,带着玩笑的意思:“你俩排外啊?把我都排在外面了。”   沈辞满心只有一个想法,还好刚刚没有在喝红豆沙。   不然上次没被呛进医院,这次也一定会被呛进去的。   谢长宴也脸黑了:“我,和辞哥,幼儿园就是同学,算起来,认识的时间比你还长。还有,什么叫在一起十几年了?那叫在一起玩十几年了!”   “差不多差不多。”   林橙子彻底听不下去了。   开始轰人了。   “除了辞哥,其余的无关人员都给我走!”   也没有什么无关人员。   就一个宋一川。   其余的都是要留下来排练小品的。   宋一川啧了一声:“行吧。我去给你们看着号啊。”   沈辞留了下来,看着他们排练。   一个全科学霸演一个成绩差的学生。   还挺有割裂感的。   但是谢长宴一上场,就把那份割裂感给抛却了,让所有人都忘记了。   他可以让人领会到角色的灵魂,使观看的人感受到角色的喜怒哀乐。   沈辞看着,就陷了进去。   轮到他们上场的时候,已经九点多了。   谢长宴卫衣外搭了件外套,等下上场,要把外套脱了的。   走在沈辞身边,进大礼堂之前,突然偏过头,对沈辞说了一句:“辞哥,你改的本真好。”   不等沈辞回答,就来了句:“辞哥,一会儿见。看我演的好不好。”   一起落下来的,还有谢长宴的外套。   带着体温,氤出几分暖意来。 第91章 尽我所能   他们班的观众席有点儿靠后。   前面是优秀校友和高年级的学生。   沈辞落座,仗着个子高视线好,看舞台看的毫不费力。   这会儿还是别班的节目。   他们班的还在后面两个。   这次校庆京口是真的下了功夫的,大礼堂里被布置的都要认不出来了。   坐在最前面的优秀校友一眼看过去,基本都是能在百度百科找到的人物。   林栀清也坐在前面。   沈辞一眼就看到了她,林栀清也若有所感的回了回头,朝他笑了笑。   没一会儿,随着主持人的报幕,A班的小品就上场了。   A班序号抽签排到了28,说实话,运气不算好。   看到这会儿,早就已经乏了。   该鼓的掌该感慨的东西,都已经让他们感慨过了。   除非特别出彩的,不然很难脱颖而出了。   沈辞对谢长宴他们的表演倒是很自信,对自己改的本也挺自信的。   就,还是怕。   怕不够出彩。   怕得不到赞美。   这是谢长宴第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登台演出。   他怕他觉得自己不够好。   趁着他们上场的功夫,明明老黄就在自己不远处坐着,沈辞还是摸出了手机,给林栀清发了消息。   —g:妈妈,你和周围坐的人熟吗?   —g:等下A班要表演的那个小品我有参与到剧本创作,等下表演完了,妈妈你能带头鼓个掌吗?   谢长宴,我想将你的表演之路,送入人声鼎沸之中。   尽我所能。   手机亮了亮。   —妈妈:好。   谢长宴他们已经登场了。   A班的同学直接在宋一川的带领下鼓起了掌。   管他呢。   反正自班同学,排面得拉起来,一上场就给我鼓掌!   段清野坐在十七班的位置也鼓起了掌,十七班的那些个同学还没搞懂发生了什么,掌声就先鼓起来了。   A班的小品讲的是,不要轻易的去下一个定义。   人生很长,遇见的人很多,永远不要那么轻易的去给人下一个定义。   谢长宴站在舞台之下,说出第一句台词的时候,那一瞬间,沈辞觉得眼睛酸涩了一下。   那是,他喜欢的人。   站在舞台上,做着自己喜欢的事。   年少时的喜欢最是真诚热烈,欲盖弥彰、遮遮掩掩,偏偏又最让人热泪盈眶。   总共七分钟的小品,中间数次引人发笑鼓掌。   沈辞亲耳听见有别的年级的学生一边笑一边欢呼:“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不行了。真的好好玩。”   ……   谢幕的时候,台下人潮汹涌,掌声雷动。   沈辞抬手拍照,谢长宴看了过来,眉眼处,是飞扬的笑意。   意气风发。   老黄忙着录视频呢,根本没空看过来。   刚录完转过来说一句:“这个小品不错。演的不错,本也写的不错。”   想夸沈辞的。   发现沈辞不见了。   “沈辞呢?”   沈辞已经在礼堂外面了,谢长宴他们表演完后会从另一边出来。   他抱着谢长宴的外套跑了出来,等在那儿。   一看到谢长宴出来,就拿着外套过去了,一边给谢长宴披外套,一边夸赞:“你演的特别好。”   继而,又强调了一遍:“真的。”   谢长宴眉梢处还带着笑,微微低头,让沈辞好披衣服。   “以后会更好。”   “一定会的。”   老黄也找了出来,站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举着手机拍照。   沈辞恰好给谢长宴披好了衣服,退开了一步,扭头看了过去。   谢长宴的目光落在了沈辞脸上。   老黄夸了几句:“演的是不错。行了,忙活到现在还没吃饭吧?也快结束了,我做主,你们可以早点儿回家,快去吃点儿东西吧。”   是真饿了。   毕竟,挺耗费体力的。   沈辞一个没上场的都饿了,感觉吃的那小块蛋糕跟没吃似的。   “好耶!万岁!”   “有老黄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走!吃饭去!”   谢长宴也跟着来了句:“走走走,吃东西去。”   离开了老黄的视线,摸出手机就发了几条消息过去。   “我们去哪儿?等会儿让宅急送和段哥他们一起过来热闹热闹?”   “行啊。我没问题。”   林橙子在一旁提醒了一句:“记得让他们喊一下思涵。我给思涵发消息她没回。怕她没看见。”   “没问题。”   沈辞也给林栀清发了消息,说要出去吃饭。   林栀清的回答是直接转了钱过来。   又发了一句。   —妈妈:等会儿需要妈妈接吗?   —g:不用。谢谢妈妈。   —妈妈:玩得开心。   还是去的那家烧烤店。   光头老板稀奇:“今天不是京口校庆吗?”   “是啊。”   “这么早就结束了?”   “饿了,出来吃饭。”   光头老板白了他们一眼,还没点呢,就先给他们拿了点儿小零食过来。   没好气道:“吃吧。一群饿死鬼。”   太熟了,也没人客气。   拿了小零食撕开就吃。   谢长宴抢回来一包奥利奥递给了沈辞。   “辞哥,快吃。”   沈辞扫了一眼,只有这一包算是甜食。   接了过来:“好。”   烧烤刚上,段清野他们也过来了,笑着:“宴哥,牛逼啊。演的真不错。我过来的时候,可听见不少人在夸你呢。”   “本是辞哥写的。”   段清野看向沈辞:“什么意思?”   谢长宴正在给沈辞擦签子,说了句:“重新夸,把辞哥也带上。”   段清野:“……服了。神经病。”   其余几个人也跟着叫:“段哥,你怎么不夸我们?”   “就是就是。”   服了。   A班一群神经病。   段清野笑了笑:“啧,的确都不错。”   好,他也是神经病。   宋一川吃了串烧烤,问:“行了,段哥你什么时候回A班?咱一起好好庆祝庆祝。”   段清野也拿了串烧烤:“这次期末考完。下学期A班见。”   “好勒。”   一群十七八岁的少年聚在一起总有着说不完的话。   等闹的差不多了。快要到十二点了。   谢长宴起了身,沈辞以为他要去付款,就没管。   只是往一旁让了让。   想再拿一串牛肉串的时候,发现今天大家吃的倒「干净」。   以往几次过来,吃着吃着,桌上就一团乱。   各个嘻嘻哈哈的,烧烤到处放。   今天到现在,桌上只剩下几串牛肉串了,就连空着的签子都不知什么时候被扔了。   干干净净的。   指针指向十二点。   林橙子忽然鼓起了掌,唱着:“Happy birthday to you。”   段清野他们也鼓起了掌,笑着唱歌:“Happy birthday to you。”   “祝你生日快乐……”   谢长宴缓步走近,手里捧着一个蛋糕。   蛋糕上,插着蜡烛。   低头看着他的眼睛,跟他说:“辞哥,生日快乐。”   又重复了一遍:“沈辞,生日快乐。”   跨过多少时光的距离,如今,他竟然也能坐在江城,看到这么多人给自己过生日。   蛋糕放了下来。   一看就是定制的。   浅色调的蛋糕。   画了一扇门,门打开,一个人走进。   教室里坐满了人。   门上挂着——京口A班。   是,热闹开始的地方。   是,遇上这群人的地方。   是,喜欢上谢长宴的地方。   生日歌还在继续唱着。   沈辞闭上了眼,许愿。   ——愿,此间年少,年年不散。   京口之景岁岁不变。   无论哪一年,皆是如此。 第92章 演唱会   睁眼,吹灭了蜡烛。   谢长宴站在一旁分着蛋糕,段清野突然来了一句:“一看到这生日蛋糕我就想砸人身上。这多好玩。”   谢长宴挡了挡:“好了啊。在外面呢。你以为在家呢?”   段清野啧了一声。   沈辞分到了第一块蛋糕。   突然来了一句:“等下次我生日,大家一起去我家过吧。”   “好耶!”   “好哦!”   “行,那就这么说定了。”   谢长宴正在切下一块蛋糕,就站在沈辞身边,微微俯身,压低了声音跟他说:“辞哥,生日快乐。”   “沈辞,生日快乐。”   “沈辞哥哥怎么不邀请我?”   声音压得低。   林橙子他们又在闹腾。   只有沈辞听见了。   下意识的抬了抬手要揉耳朵,就又听到谢长宴在耳边笑了笑:“不过,沈辞哥哥放心,不管你邀不邀请,你明年的生日我也会陪在你身边的。”   什么毛病。   自己明明邀请的是大家!   大家!   自然也包括谢长宴在内。   他说的多清楚啊。   谢长宴就是故意的。   沈辞愤愤的想着。   吃了口蛋糕。   甜味在嘴里炸开,从口腔一路甜到了心尖。   蛋糕好吃。   沈辞眯了眯眼,纡尊降贵般的凑近了谢长宴,说:“谢长宴,明年去我家过生日吧。”   谢长宴笑:“好啊。”   沈辞应了一声。   蛋糕吃到最后,谢长宴又端了碗番茄鸡蛋面上来,放在沈辞面前。   看着他,跟他说:“以后每年生日,生日蛋糕和长寿面,我都会亲手端过来。”   光头老板坐在一旁吃着分过来的蛋糕,感慨,“现在男的关系都这么黏糊了?”   又吃了口蛋糕。   笑了笑。   没再说什么。   只是看着这群孩子过生日。   少年就是少年,过个生日都能闹出这么大动静。   不过这样也好。   少年嘛,就该这样。   不知岁月不知愁,鲜衣怒马自不必收敛。   永远热烈盛大,一生顺风顺水。   闹完回去的时候已经一点多了。   冬日的晚间有风吹来。   还是冷的。   江浙沪这边的冬日跟魔法攻击似的,那股冷意一个劲的往人骨子里钻。   都这会儿了,街上早已没了行人。   沈辞和谢长宴把所有人都送上了车才往家走。   忽有一辆车急驰而过,车灯闪过的光也被带走,只留下了寒意。   不远处有灯火。   远近高低的花草树木,都隐在月辉和灯影之中,树影摇曳,光影又交错。   脖子上忽然一凉。   低头。   是一条男士项链。   正中间是个环。   谢长宴声音有些低,偏偏离得近,像是说在他耳边,他说:“辞哥,送你项链,是想告诉你,我们之间的那条线永远不会断。只会,越来越坚固。”   沈辞看起来有些偏冷,穿的也像个酷哥。   戴个这种款式的项链,一点都不难看。   甚至隐隐的,还有些飒在里面。   这会儿戴着,再加上谢长宴的那一番话,莫名的,就多了些说不清的暧昧柔和在里面。   沈辞觉得自己心尖像是被挠了一下。   挠的嗓子都有点儿哑了。   “好。”   “辞哥,记得要一起跨年的。”   “好。”   到了家,林栀清还没睡。   正在码字。   准备这几天爆更答谢读者的。   听到动静,出来看了看,笑着问:“在外面跟同学们一起过生日呢?”   “嗯?”   “猜到了。A班的那群孩子都精力十足的样子,上次开家长会的时候,就察觉到了都挺热情的一群孩子。这是你在回国后的第一个生日,长宴也在呢,一定会给你庆祝的。”   说着,回了书房。   再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个红包。   看起来很厚的红包。   “阿辞,生日快乐。妈妈缺席了太久,不知道你现在喜欢什么,只能让你自己去买了。”   “谢谢妈妈。”   接了红包,又交代了一句:“我明天要和宴哥去听江屿白的演唱会。”   “然后晚上一起去新街口跨年。”   “去吧。”   早上醒的时候已经八点多了。   这次校庆,京口难得的良心发现,没给他们布置太多作业。   不过,就算没布置也得刷题。   元旦收假回来没多久就要期末考了。   事关分班。   不得不慎重。   离约定的时间还有段时间,沈辞拿了套英语卷子出来,做完一套后,照着答案批改了一下。   现在他的英语卷子基本都保持在100分以上了,不过平时偶尔一句话不知道怎么表达用英语表述的时候,还是不习惯在一句话里加那么多的语法。   主打一个怎么顺口怎么说。   本来想再做一套语文卷子的。   结果,找了半天,发现家里的语文卷子已经全部刷完了。   不只是语文卷子。   桌子上密密麻麻堆着的卷子和教辅书,值得一做的题,全刷完了。   这半年来,他真的做了很多题。   想了想,干脆去洗了个头。   林栀清睡醒出来的时候就看到这么个场景。   沈辞坐在外面一边擦着头发一边刷着手机。   “怎么了?”   沈辞抬头。   眼神分外迷茫:“在选卷子。”   “嗯?”   “买的卷子写完了。”   “写完了?”   林栀清愣了一下,就算她没进过沈辞的房间也大概知道沈辞时不时的就会拿个卷子什么的回家。   全做完了!?   林栀清陷入了迷茫。   这读书压力是不是太大了?   沉默了好久,才来了一句:“阿辞,妈妈并不需要你多优秀。”   “我知道。”   沈辞选了些语文卷子,一本数学竞赛题,摁了付款。   又说了一句:“我只是,不想让成绩掉下来。”   其实还有一句。   只是习惯了。   这话倒不用说出来。   太伤人了。   曾经,成绩是他唯一能抓在自己手里的东西。   现如今,林栀清似是终于找回了自己,做自己想做之事。   一切都在变好。   他依旧还是这么拼,只不过,理由中多了一个谢长宴。   谢长宴一定会在A班。   自己也做不到什么别的。   只能尽自己所能留在A班。   陪着他。   林栀清没再说什么,只是觉得现在的孩子实在是太卷了。   考不完的试做不完的题听不完的课。   一直在压榨睡眠。   只能又给沈辞转了点儿钱。   “这样是好事。不过,既然要出去玩,就好好玩。”   时间差不多了,沈辞站起身回房间换衣服出门。   演唱会地点在南京奥体。   很近。   去的早不过是和林橙子他们一起约了饭。   都已经说好了,等晚上的时候,他和谢长宴去看演唱会。   林橙子他们去看电影。   然后直接新街口见。   一起跨年。   玩了一圈到奥体的时候,已经六点多了。   谢应书特意让人出来接他们。   这会儿还没开始,直接把他们带去了江屿白休息的地方。   江屿白看起来没什么紧张的样子,正坐在那儿看东西,倒是谢应书一会儿出去一趟一会儿出去一趟的。   反复几次,江屿白开口了:“干什么呢?等下要登台唱歌的是我,你紧张什么?”   谢应书嘴硬:“我没紧张啊,我出去接电话。”   谢长宴坐在一旁反手给谢应书打了个电话,谢应书条件反射般的拿起手机要自证,直接就按了接听。   谢长宴挥了挥手机,眼里全是笑意,调笑道:“三叔,你不出去接电话了?”   同一道声线从手机里传出。   谢应书反应过来这是谢长宴逗自己开心呢。   干脆叹了口气,拉了把椅子坐下,手指插进了头发里,过了好一会儿,才轻笑出声:“好吧,我的确是紧张。”   就在沈辞以为谢应书会说出个什么的时候,谢应书又开口了:“我就怕有人骂你。忧虑的我睡不着。屿白。”   谢应书喊了一声,抬眼,眼里满是认真:“谢家有的是钱!要是有人给你买黑热搜了,你放心,我立马让人帮你骂回去。屿白,你还年轻,才二十五岁,已经很厉害了。不要紧张不要怕,谢家有钱!”   谢长宴:“……”   沈辞:“……啊,屿白哥没怕吧?”   江屿白更是笑了一下,站起身,走近,笑声从喉间溢了出来。   他说:“谢应书,你哪只眼看见我害怕了?”   说罢,江屿白就看了沈辞他们几眼。   谢长宴和江屿白对视了一下,恍然大悟,拉着沈辞就往外走,口中还念念有词道:“拿什么,时间不早了啊。我和辞哥先去内场了啊。你们注意时间啊。”   说着,就拉着沈辞出去了。   门还没关上,沈辞就听见江屿白说了一句;“谢应书,你讲不讲理,这是我的演唱会。我都还没紧张呢,你紧张什么?”   “我只要一想到万一有人骂你……”   谢应书接下来的话还没说完,沈辞侧身抬手关门的一瞬间,看见江屿白俯身,语气温柔:“行吧,那让男朋友来哄哄你。”   谢应书的手也放到了江屿白腰间。   两人亲昵的不行。   沈辞关上了门。这是江屿白的首场演唱会。   还安排在了十二月三十一日,奥体里能售票的地方座无虚席。   沈辞他们在内场vip位置。   场馆内人多,信号差,这会儿想发条消息问林橙子他们在哪都做不到。   还好,这会儿也差不多到江屿白出来的时候了。   只听场馆内突然燃了起来,沈辞手里也拿着荧光棒,上面写着——   「光之乐章 江屿白巡回演唱会」   南京早已天黑,这会儿挥着手里的荧光棒,莫名的有种星星点灯的错觉。   舞台上灯光骤然亮起,观众席上一片欢呼尖叫声。   江屿白穿着身白西装出现在舞台上,光打在他身上,他手里握着话筒,沈辞看着,便有些酸涩。   不仅是因为江屿白。   而是这一切就像是一场梦。   当年在伦敦,他曾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回国了。   更遑论回江苏,回江城。   昔年在耳机里听到的歌,如今跨越手机屏幕,来到了他面前。   与之一起来的,还有谢长宴。   冥冥之中像是画了一个圈,揽着所有人相知相识。   时间与空间在此刻完成了同频,像是一场无法阻挡的燎原之火。   江屿白已开了口,唱的是他的成名作。   也是最广为人知的一首。   旁边的小姑娘一边跟着唱一边哽咽。   沈辞突然感到手腕处传来温热的触觉。   微微低头,是谢长宴的手贴上了他的手腕。   像是无意。   又像是有意。   沈辞不确定。   却也没有收回手。   沉默的和谢长宴贴了一会儿。   心跳如擂鼓。   合唱声阵阵,这是首情歌,沈辞也跟着唱了两句。   两句后,就发觉了不对。   这首情歌整首都押的u韵。   听的时候没多想,如今却突然电光火石般的想到了谢应书。   书。   shu。   u韵。   沈辞突然想到了《真相是真》里面的一句歌词,被誉为无数同人圈镇圈神歌,里面唱着—「我们曾在高朋满座中,将隐晦爱意说到最尽兴。」   一首歌已唱完,江屿白手里拿着话筒,鞠躬,说出的话也很是诚恳,他说:“仅以此演唱会,祝大家新的一年,平安喜乐,万事顺遂!希望今晚的跨年夜,我能陪着大家,一起愉快度过!” 第93章 我喜欢你   江屿白长的好。   实力强。   从出道到现在,一开始翻唱过几首经典作品,名声大噪。   后来,都是自己词作曲全包。   名副其实的唱作人。   沈辞坐在台下跟着唱着,手腕处的温度一个劲的往上传,他不确定这个瞬间所采取的决定对还是不对,他只知道,今日手腕上的温度,会成为他以后经久的忘不掉。   航拍起飞,定格瞬间。   今日的南京冬雪未至,却也依旧寒冷刺骨。   演唱会结束时已经十点多了。   现在的听众三三俩俩的不愿离开。   排山倒海的喊着:   “江屿白!”   “安可!”   “江屿白!”   “安可!”   ……   追星是一场盛大的狂欢,多少人来了又走,因为一个人哭又因为一个人笑。   遇见的时候,既想用镜头记录,又怕自己的眼睛错过。   镜头里是他。   眼里也是他。   江屿白又返场唱了两首。   落幕的时候,声音难免哽咽:“谢谢大家一路相伴。”   “我收到了你们赤忱的爱。”   ……   沈辞他们出场馆的时候已经快十一点了。   奥体外人山人海,地铁口堵的死死的。   本该在起身的瞬间就彼此挪开的手,硬生生的贴到了现在,人潮拥挤中,两人像是守住了最大的秘密。   一时之间,两人都没有说话。   贴的很近。   后面又有人过来了,谢长宴偏了偏身,挡住了沈辞。   人实在是多,地铁挤不上,车也打不到。   不过他们本来也没想打车。   骑单车过去。   在跨年夜,和喜欢的人一起骑着单车去跨年,很酷的好吗?   谢长宴要抬手扫码,偏过头来,贴着沈辞手腕的那只手拿开,沈辞下意识的抬了下手,这是,无声的挽留。   下一瞬,就察觉被人拥了一下。   谢长宴挪开的那只手,拥住了他的肩膀。   五指的触觉压在他的肩上,透过棉服与毛衣往里钻。   沈辞抬起的手慢慢放下。   听谢长宴说了句:“出发!去跨年!”   去新街口跨年。   看新百的大屏幕倒计时。   以铜像为中心,一起迎接新的一年。   我不知道新的一年会怎么样,至少此刻,满怀期待。   从奥体到新街口,骑行约八公里,要骑三十多分钟。   越靠近新街口人越多。   停车时,沈辞看向四周,四周全是氢气球,上方是路牌。   写着中山东路。   往前是王府大街与华侨路。   往后是洪武路。   林橙子他们就站在路牌下,众人一起往里挤。   谢长宴攥住了沈辞的手腕,找补似的来了一句:“人太多了,估计一进去就没信号了,要是走丢了不好找。”   段清野也侧身挡在林橙子身侧。   宋一川也挡在许思涵身边。   几人搭着话:“人的确太多了。”   旁边有人感慨:“这得有一亿人吧?”   “哪有这么多?这会儿要是真有一亿人,不得挤上天去?”   “哎呀,你烦不烦?反正你可要把我牵好了,要是松手走散了,你看我气不气!”   “好好好。”   来跨年的多是年轻人。   沈辞垂眼看着自己被谢长宴攥住的手腕。   他皮肤白,平日里又爱穿黑白两色,衬的他皮肤更白。   冷白。   被一掐,就容易有红印子。   倒不至于触目惊心的,就是,有一股说不上的感觉。   尤其是,这会儿掐着他手腕的还是谢长宴。   明明差不多年纪,今年体检两人身体也都差不多,都挺健康的。   但,谢长宴就是体热。   穿着差不多的衣服,沈辞不冷,然而裸露出来的皮肤却是冰凉的。   谢长宴掐着他手腕的手指是热的。   掌心是烫的。   温度足以消冰融雪。   也足以让他眷恋。   沈辞刚垂眼,谢长宴就发现了。   几乎不可避免的手指颤了一下。   他在紧张。   一想到今晚要做的事,就止不住的紧张。   一边恨不得和沈辞贴在一起。   一边又想离他远些。   怕被他发现心思。   怕被他疏远。   又酸涩又激动。   大概就是,有人向他表白,他可以义无反顾的说出他有喜欢的人。   但是要是追问是谁。   却又是万万不敢开口的。   想到这儿,谢长宴的手指又颤了一下。   他们已走到了能走到的最好的位置了。   两侧的高楼上浮现出我爱南京这几个字。   新百的屏幕上出现了倒计时。   周遭的人停下了步子,看向倒计时,手中还拿着气球,跟着倒数着:   “十!”   “九!”   ……   倒计时已到了最后一声。   “一!”   声音落下。   气球放飞,周围的大楼亮起灯光,周遭全是喊声,不拘认不认识,聚在一起,喊着:   “新年快乐!”   一元复始,旭日始旦。   这一瞬间,所有人都似是提前演练过的一般拿出了手机,眼睛记不住的,就让镜头记住。正中间的铜像像是在遥看这片繁华盛世。   人声鼎沸中,谢长宴又凑近一步,语气很郑重,说:“沈辞,我本以为,17年对我来说,也会是一个普通的年份,可是,我遇见了你。”   “我喜欢你,你应该也察觉到了。”   沈辞看向谢长宴,下一瞬,就要垂下眼。   他察觉到了。   在他发现自己对谢长宴动了心之后,细水长流般的察觉到了谢长宴对他的与众不同。   只是谢长宴没有说。   他也没有提。   他以为谢长宴和他一样,都只是压着这有些荒唐而又不切实际的想法不肯说。   他以为两人达成了默契的共识。   没想到,他在等今天。   给他闷头一棍。   偏偏神情温柔,语气认真。   让他心底酸涩。   却又后退想走。   沈辞微不可闻的应了一声。   声音很小。   淹在这熙攘中根本听不见。   谢长宴听见了。   他说:“沈辞,我喜欢你。胜于去年,但是我想,明天会比今天更喜欢。”   这个年纪的少年,爱恨太浓烈。   一声喜欢,便胜过万马千军。   周遭人山人海,可入眼的全是你。   鼎沸人声一瞬远走,沈辞只能听见谢长宴的声音。   “我知道你不想谈恋爱,也不想建立亲密关系。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喜欢你。最起码让你知道,我对你好,是因为喜欢。”   “无论你同意也好,拒绝也罢。只要你回头,我都在。”   我喜欢你。   所以,希望你一切都好。   不希望你踌躇,也不希望你犹疑。   你只需要站在那儿,九十九步我来走,最后一步也是我来走。   我想翻越你心底的障碍。   让你明白,我是真的喜欢你。   不是临时起意。   而是久处仍怦然。   不知沉默了多久,沈辞才开口,像是有些冲动,又像是有些释然。   他说:“谢长宴,你让我再想想。”   再等等。   沈文和林栀清结婚后没有半年就变了心。   我不确定我有没有遗传沈文。   再等等。   等我确定我和沈文不一样,等我确定这是长久的喜欢后,再在一起。   感情是场豪赌。   他可以输。   但不希望谢长宴输。   南京忽的下起了小雨。   谢长宴撑起了伞。   在这金陵城,少年的承诺看似随意却又深重:“沈辞,不管多少年,我都会喜欢你。一年比一年深。”   谢家人,都重情。   说了喜欢,那就是一辈子的。 第94章 明年也要一起跨年   林橙子他们早就不知道被挤到哪儿去了。   沈辞被谢长宴攥着手带出人堆,刚拿出手机要给他们发消息,林橙子的电话就来了。   几人约好了在路牌下见。   他们就在路牌下。   细雨蒙蒙。   谢长宴撑着伞,突然感慨了一句:“可惜今年过年晚,现在还没到下雪的时候。”   “嗯?”   沈辞其实不是很能理解什么农历阳历的。   “今年二月中旬才过年呢。明年这时候应该到了下雪的时候,到时候一起来跨年?”   谢长宴微微垂眼。   那双过分凌厉的眼睛被笑意浸泡着,还带着些试探的意思在里面。   他在害怕。   怕自己的告白会让沈辞退后一步。   他生来富贵,要什么有什么。   这是他第一次喜欢一个人,喜欢到光是看着他就开始患得患失。   喜欢到他一笑就忍不住跟着笑。   没有理由,也不需要理由。   沈辞看着自己被攥着的手腕,手指微微蜷曲了一下,抬头,他说:“好。”   想了想,又添了一句:“不只明年。”   是以后年年。   谢长宴下意识的吞咽了一下,“好。辞哥,那我们说好了。”   “嗯。”   “说好什么了?”   宋一川的声音插了进来。   林橙子和段清野他们在后面死命拉着,愣是没拉住。   谢长宴深呼吸了几次,才说了一句:“说明年一起跨年。”   “行啊。明年到时候一起来呗。”   其实刚刚宋一川说完话,就察觉到不对劲了。   他俩之间的那种气氛,不像是普通朋友。   他之前就想问谢长宴,问他,是不是对沈辞有别的心思。   但是他什么没问。   不用问。   不重要。   他只需要知道那俩都是他朋友就行了。   谢家在南京有房,谢长宴提前让人收拾过了,这会儿过去正好。   一溜单车,奔驰在午夜的街头。   这是新年第一天,沈辞停下车落在众人后面拍了照,屏幕上,有他喜欢的人,有他认识的好友。   这些人,都在一起,冲向远方。   谢长宴倏的回头,喊他:“辞哥!快来!”   说着,谢长宴放慢了动作,也停了车。   沈辞收了手机,骑了过去。   偏头看向他。   “走吧。”   走吧。   无论往后岁岁年年,今年之景,他永远都不会忘。   联考安排在十一十二号,这次联考事关分班。   元旦刚收假回去,就陷入了紧张的复习中。   段清野更是往A班跑了好几趟,每次都带着一堆卷子。   他在文科班,这次要考的是理科的卷子。   有压力。   但是段清野很是无所谓的来了句:“我就不信,我回不来A班!”   那股子张扬气一个劲的往A班教室里冲。   刺激的A班同学更疯了。   每天卷子刷的满天飞。   沈辞也在刷语文卷子。   就是,语文并不是一个靠刷题就能当学霸的科目。   他只能把自己能拿到的分给尽可能的拿到。   一连几天,沈辞桌上不是语文卷子就是英语卷子。   如来上课的时候瞟了一眼,下课时候特意把沈辞叫去了办公室,很是不委婉的告诉他:“沈辞,别给自己太大压力。我看过你成绩,你英语和语文进步都特别大。只要正常发挥,一定能留在A班的。”   沈辞点头。   如来又从桌上找了几套卷子勾了不少题出来。   “拿去做吧。”   如来很会选题。   “谢谢老师。”   如来挥手:“谢什么啊。反正我也是要在A班讲的,让你提前做做罢了。快走吧。”   再怎么疯狂刷题也延迟不了联考的时间。   沈辞第三次月考成绩是年级第69名。   被分在了三考场。   这是,每天刷题到深夜换来的名次。   和谢长宴在同一层楼。   去考场之前,沈辞还在翻看语文名句默写,这是京口语文组整理出来的资料,一人一份。   沈辞这份已经被翻背的起卷了,这会儿一边往考场去,一边还在低着头看着。   谢长宴攥着他的手腕把他往前带着,先到的三考场。   已经有学生进去了。   沈辞收了名句默写,把包放在外面也准备进去了,谢长宴松开了手,手掌平摊放在沈辞面前,脸上带着笑意,说:“辞哥,我语文特好,你要不要蹭蹭?”   这挺常见的。   就连沈辞自己,每次考数学之前,他的笔都会有人来借。   但是他自己从来没有这样过。   还很是义正严辞的告诉他们:“这是封什么,不可信的。”   “封建迷信?”   “对。”   这会儿谢长宴在他面前伸出了手,那手修长,骨节分明。   让人,很想握上去。   沈辞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   里面的监考老师已经在喊了;“外面的同学抓紧进来考试了啊。”   快到时间了。   沈辞倏的伸出了手,掌心交握。   “加油。”   沈辞抽回了手:“好。”   直到进了考场,沈辞都觉得掌心好像还遗留着什么,撩的他心里有些痒。   语文依旧是一门让沈辞崩溃的科目,不是不感兴趣,而是就算感兴趣也提不上分。   考试就跟渡劫似的。   老黄今天没有监考,在办公室一直坐到他们考试结束,才来三考场绕了一圈。打算看看沈辞考的怎么样。   不巧,他来的时候,谢长宴刚进三考场。   老黄往后退了一步,朝门上看了看,确定这是三考场。   谢长宴已进了门,直直的往沈辞那儿去,手撑在沈辞桌上,放在了一瓶酸奶。   低头说着什么,眼角带着显而易见的笑意,离得远,听不清楚。   只能看见谢长宴抬了抬手,摸在沈辞的后脑。   沈辞也没生气,只是看了谢长宴一眼,然后拧开了酸奶喝了一口。   明明没什么亲昵的动作。   却让老黄再次叹气。   咳了一声。   沈辞抬了抬头,站了起来。   “老师。”   谢长宴跟在后面。   老黄没说什么,只是问了一句:“考得怎么样?”   “不知道。”   “不知道?”   沈辞诚实的点头。   迟疑了一下,跟着老黄走到了楼梯口才说了一句;“我觉得我写的都是对的。”   老黄一口气哽在心里说不出来了。   好好好。   “有把握留在A班吗?”   老黄也不听沈辞回答,直接拍了拍沈辞的肩膀:“必须得有把握!不就是年级前四十吗!你可以的!”   好几个站在楼梯口的同学往这边看了看。   “回去吧。考完一门就扔一门,接下来的几门好好考。”   沈辞不想说什么了。   他本来就是这样的性子,要不是老黄过来问,他都不会再去回想语文卷子。   “好。”   “快回去吧。”   谢长宴就站在一旁,也挨了一顿说。   “谢长宴,你这次要是稳不住名次,看我补课时候怎么折腾你!”   京口每年寒暑假都是要补课的。   直接上下一学期会用到的课本。   “老师放心,一定还是第一。”   “德行!快走快走!”   “好勒。”   老黄站在原地看着。   看着他们并肩往考场走。   江城冬日的风打在他们身上,谢长宴偏头和沈辞说着什么,于是,沈辞就笑了笑。   那是,年少啊。 第95章 荒唐念头   连着考了两天。   最后一门考完的时候,沈辞已经被考麻了。   各科老师都已经把答案发出来了,让大家自己对成绩有个数。   沈辞扫了一眼语文答案,主动的对谢长宴说了一句:“只要作文没跑题,应该能留在A班。”   想了想,又觉得不对,又加了一句:“准确的说,是,就算跑题也没什么,只要跑题不是很厉害,就没什么问题。”   今天周五,老师要集中批卷。   等期末考成绩下来了,也就到了分班的时候。   分完班直接开始寒假补课。   所以这会儿也就大方的给他们放了两天假。   宋一川已经在喊着要不要出去庆祝庆祝了。   林橙子一边收拾书包一边骂了一句:“成绩还没出来呢,你庆祝个什么东西!”   宋一川振振有词:“谁知道等成绩出来了还有没有心情庆祝了!”   这说的倒是有些道理的样子。   反正,最后跟着一起去的,还是他们那几个。   胡盛狠狠的吃了两串羊肉串:“吗的这次考完我还不知道能不能留在A班呢!”   林橙子也正在吃羊肉串,连忙叫了一句:“什么意思,我这个A班常年倒数的都还没叫呢,你叫个什么东西。”   又骂了一句:“存心让我不高兴的是吧!”   胡盛连忙求饶:“错了错了,橙子姐,小的错了。”   这么一来一回的,倒是把一开始的担忧给忘了。   沈辞坐在一旁一边吃着牛肉串一边喝着红豆沙,谢长宴坐在一旁一边看着电视剧,一边时不时的抬手给沈辞擦几根签子。擦完直接往沈辞那边递过去,然后继续擦。   光头老板看了好几眼,一边在外面烤着一边骂了一句:“嫌签子脏手别吃烧烤啊!”   然后在撒孜然的时候刻意控制了一下。   尽可能的把孜然这些往肉上撒。   这几天林栀清不在家,《白头吟》还差个大结局就完结了,繁星那边已经开始选角了。   林栀清亲自去盯着了。   家里只有沈辞一个人。   也不对。   毕竟谢长宴天天跟着一起回来。   就比如这会儿。   沈辞一觉睡醒,发现身边空了一块。   缓了一会儿起床,就看见谢长宴在厨房里做饭呢。   倚在门上看了会儿,谢长宴没回头,只是说了一句:“醒了?正好,端碗吃饭吧。”   沈辞进门。   “番茄鸡蛋面?”   “对。”   谢长宴手里也端了一碗,还没出厨房,突然又来了一句:“你不喜欢啊?”   沈辞还没回答呢。   谢长宴就已经演起来了:“番茄鸡蛋面的做法还是我妈教我的呢。我妈说我这个性子估计也没人喜欢了,只能先把厨艺给练出来。让我跟在她后面练。尤其是这碗番茄鸡蛋面,可是我妈做的最好的东西了。特意说了,让我以后做给喜欢的人吃。辞哥,你是不是不喜欢吃啊?”   说着,就带着委屈的意思。   听到那句—「让我以后做给喜欢的人吃」沈辞就一个踉跄。   还好面碗已放到了桌上,不然说不准就失手了。   谢长宴也将碗放了下来。   人却没有落座。   只是站着,看着沈辞。   又重复了一遍:“辞哥,你是不是不喜欢吃啊?”   那声音越说越委屈。   一下一下的往心里撞。   就算知道他是演的,也忍不住心软想去安慰。   沈辞忍了好几秒,还是没忍住,抬头说了句:“不是。”   “不是什么?沈辞哥哥你说啊。”   服了。   沈辞咬牙。   “不是不喜欢。”   他总觉得谢长宴自从给他表白后越来越过分了,像生怕他不知道似的,时不时的就要来上一句喜欢。   好烦。   沈辞想着,又添了一句:“真的,不是不喜欢。吃饭吧。”   谢长宴还在追问:“不是不喜欢?那就是喜欢了,喜欢什么?”   真的好烦!   沈辞握拳。   自暴自弃的来了句:“什么都喜欢。吃饭!”   谢长宴笑了会儿,才坐下吃饭。   偏偏嘴里还说着:“好好好,不逗你了。”   放了一整个周末。   沈辞偏偏提不起出去玩的精神。   联考老师改卷都跟不要命似的,有一种今天就算死在办公室也要让学生知道成绩的美感。   等周一过去的时候,成绩肯定就出了。   考完的时候没什么感觉。   这会儿有点儿紧张了。   尤其是,谢长宴就在他眼前。   晚上睡觉的时候,呼吸都交缠在一起,有一种,伸手就可以触碰,然后一起走下去的错觉。   可他不敢伸手不敢触碰。   大晚上的,实在是睡不着。   沈辞爬了起来,轻手轻脚的抽了份英语卷子出了房间,关门的时候,往里面看了一眼,谢长宴在床上睡着。   关了门,跟林栀清发了消息后,直奔书房。   书房向来都是林栀清用的,里面堆放着林栀清用的各种东西。   旁边的柜子里,放着的是沈文和许多教授的合照。   他没什么本事,可是又不愿意承认,总是通过这种方式来宣告着自己好像依旧是那个地学系的明日之星。   沈辞看了一眼,摊开卷子就是写。   书房内没开空调,有些冷。   冷的让他清醒了些。   察觉到自己刚刚有了多么荒唐的念头。   下一瞬,像是听到了什么动静,抬了抬头,就看见谢长宴站在门口,手里端着一杯刚热好的牛奶,就这样倚在门口看着他。   身后是夜幕。风从江城吹来又重新吹往江城。从南京到伦敦的漫长距离似在此刻消失殆尽。   谢长宴只是笑着。   看他抬头,拿着牛奶的那只手举了举,问他:“睡不着吗?”   他总是出现的恰逢其时,实在是没办法让他冷静。   他出现的每一次、每一分、每一秒,都是让他去更喜欢。   沈辞总有一种。   自己憋不了多久的感觉。   放下了卷子。   站起了身,走近,接过了牛奶,说:“现在能睡着了。” 第96章 同班   周一一大早,A班教室里如丧考妣,一片安静。   老黄拿着成绩单进来的时候都愣了一下。   纳闷:“这是我认识的A班?什么时候这么安静了?”   A班众人颇有些惨淡的一笑。   沈辞也有些紧张。   按照这次考试的难度与估分,大概三百六十五左右就能留在A班。   沈辞估的是三百七十五分左右。   应该没什么问题。   就是紧张。   怕被踢出A班。   他性子冷,不爱交朋友。   好不容易有了朋友。   不想离这些朋友远了。   沈辞想着。   又抽出了一份语文卷子。   老黄要读成绩了,有些焦躁,拧开桌上的酸奶喝了一口。   酸奶是谢长宴买的。   哦,他也不想离开谢长宴身边。   这样想着,沈辞抬头看了一眼老黄,颇有些想让老黄直接读成绩的冲动。   早死晚死都得死。   赶快吧。   抱有这种想法的不在少数,不少人都抬起了头紧盯着老黄。   老黄乐了。   也不卖关子了。   “这次截止年级四十名,分数是三百六十八分。”   和沈辞估的差不多。   老黄读了一遍成绩后。   有些感慨。   “A班是定死的只取年级前四十,其实对同学情来说,挺不好的,不少同学刚熟悉,就又分班了。在这,我只说一句,无论什么时候,只要我教过你们,你们就永远都是我的学生。我就在A班,等你们杀回来。”   这次有两个被分出去了。   分去了B班。   沈辞留下了。   排名35。   有些危险,但还是在年级前四十里。   被分出去的那俩个同学久久的没有说话,老黄站在前面也没有出声。   还是宋一川来了一句:“嗨,多大事啊,A班人员流动都是正常的,以后再回来。反正A班一直在这儿呢,什么时候想回来了,就回来。”   那俩同学也笑了:“得了,弄的跟生离死别似的。就在隔壁,出了门就能回来了。行了,这次本来就是我俩没考好,那数学考的,能气死娜姐。”   “也对。就在隔壁,也没多远。”,顿了顿,又说了一句:“跟娜姐说一声,这次数学没考好,对不起了。”   宋一川带着几个同学帮他们搬东西。林橙子冷哼一声:“跟娜姐说一声?你看我们谁有那个胆?下次考回来自己找娜姐认错去!”   沈辞也被谢长宴拉着上去帮忙了。   送他们进B班的门前,谢长宴来了句:“以后A班的试卷我给你们送一份啊。”   “行啊。”   另一个也答:“这话只能宴哥说了。旁人都有可能会被踢出去,就宴哥不可能。”   谢长宴拍了拍他们:“德行。下次考试好好考啊。”   沈辞也添了一句:“你们数学没考好。以后,可以问我。”   “谢了辞哥。”   “好勒。”   新分进来的同学还没有进来。   老黄见宋一川他们安排好了,才又说了一句:“这次分进来的两个,一个是B班的,还有一个,是十七班的。”   B班的那个或许还需要猜一下。   十七班的那个猜都不用猜。   老黄也不卖关子:“对,分进来一个老同学啊。来,来几个人跟我去十七班接人。”   宋一川江浔他们当即就站了起来。   林橙子也拉着许思涵跟了上去。   沈辞和谢长宴跟在后面,偏过头去问:“老黄一直这样?”   “哪样?”   沈辞偏头看了看老黄,示意了下。   “对。老黄就是那种,感性。教语文的嘛,情感很充沛。一边跟我们说着,A班就是这样,人员流动很正常。一边对谁都舍不得。被分出去的那些还关注着他们的成绩,等着他们什么时候能回来。”   谢长宴说着又要挂到沈辞身上去了。   就跟没长骨头似的。   一个劲的往人身上挂。   不让挂又开始嘤嘤嘤。   嘤嘤怪。   好烦。   老黄他们已经走到十七班门口了。   这个年级成绩最差的文科班,有着A班曾经被踢出去如今又回来的同学。   老黄敲了敲门,他说:“段清野!出来!接你回家了。”   谢长宴笑了笑,说:“看见没。老黄,主打一个,你被分出去了,自己出去。你杀回来了,我带人去接你。”   “告诉他们,不管怎么样,A班就在那儿。想回去,就自己想办法回去。”   段清野背着书包出了门。   一出来,就愣了一下。   过了会儿,才笑开:“哟,来这么多人接我啊?”   笑的恣意又开怀。   沈辞也下意识的弯了一下眉眼。   回神的时候,正在和谢长宴说着:“我喜欢A班。”   那年十七八。   春风得意马蹄疾。   不信人间有别离。   教室里的位置重新排列,对沈辞来说没什么变化。   他和谢长宴还是同桌。   哦,如果一定要说变化的话,就是现在一抬头,他前面坐的是段清野了。   林橙子原本的同桌被分到了前面。   没什么不习惯的。   倒是跟着段清野吃了好几次早饭。   也不知道他哪来的精神天天早起去买早饭。   一买就是好多。   分的四周人人有份。   沈辞吃了两次后就琢磨过味来了,也没说什么,只是刷题的间隙会抬头看看段清野和林橙子,想看看他们有没有什么进展。   京口放假晚。   这些天学校都在上课。   江城已落了雪,空气中的湿冷不要命的往里钻。   林橙子回头问数学题,段清野也在一旁听着,沈辞都不想伸手拿笔,犹豫了下,直接道:“我说,你写。”   这是一道竞赛题。   沈辞抽丝剥茧的讲了一遍,讲到最后,还是没忍住拿了笔,冰的他一个激灵。   教室里明明开了空调,跟没开似的。   林橙子听懂了,刚感谢完拿着卷子要转身,谢长宴就从外面进来了。   身上还有这雪化掉后的水渍。   走近位置,拉开了棉服拉链,里面捂着一杯红豆沙。   外面冰天雪地,唯有这杯红豆沙是温热的。   然而下一秒,林橙子却看见谢长宴拿着红豆沙贴了贴沈辞的手,眼底还盛着笑:“辞哥,你摸摸这个红豆沙是不是还是热的?”   林橙子下意识看了过去。   然后。   嗯???   确定是红豆沙?   当她瞎呢?   她明显的看到谢长宴的指尖碰到了沈辞的手背。   这种事也正常。   但是他们这些“正经”同学,会立即错开。   结果,他们两个,一个都没错开,   一个说着摸红豆沙用指尖去碰触人家手背。   一个手停留在那儿让对方触碰。   沈辞还抬了抬头,说:“好凉。”   凉的能是红豆沙吗?   果然,又说了一句:“去接杯水暖一下?”   林橙子有些恍惚,下一瞬,就被段清野掰过去了,迟疑了好一会儿,收到了段清野的消息。   —段哥:放心吧,宴哥心里有数呢。他也就在我们这些人面前才和辞哥亲近亲近。   林橙子摩挲着手机。   她微信背景是他们第一次吃完烧烤的时候换的。   是江城晚上的景。   带着树梢。   带着一小截车窗。   那天晚上那个看起来很是冷冰冰的男孩子递给了她一件外套。   其实她早就察觉到他们之间不对劲了,就是一直没说。   这会儿回了一句。   —橙子:你们都知道了?   —段哥:也不是吧。我,江浔、胡盛肯定是都看出来了。宅急送应该也看出来了。   —橙子:?   —橙子:不用说了,我们这几个一起玩的都看出来了。我和思涵早就看出来了。   思涵为了这事哭了一宿。   —段哥:反正大家都有数呢,不可能往外说的。   —橙子:放心吧,我和思涵也不可能往外说的。   —橙子:宴哥这是把辞哥追到手了?   —段哥:……看着感觉像是还没追上。   —橙子:垃圾。   林橙子冷笑。   沈辞没关注这些,只是刷着自己的题。   京口放假晚。   放假的时候距离大年三十仅有两天了。   发下来一堆试卷。   陈静娜还特意把沈辞叫走,又给他一叠试卷。   很是看重道:“这里面的题难。不适合让大家一起做,你做试试。”   整整一沓。   保守估计有十张。   沈辞挣扎,试图勾起陈静娜对他的师生情:“老师,京口这次寒假总共就放了十天。”   “今年实在是放太多了。往年都是七八天的。”   沈辞无话可说。   拿着试卷落荒而逃。   好可怕的陈主任。 第97章 年年   过年,是中国人的大节日。   林栀清也回来了,沈辞拎着一堆卷子回家的时候,林栀清正在切肴肉,见他回来了,招呼了句:“妈妈同学送了些肴肉过来,吃试试?”   “好。”   兴致不高的样子。   林栀清问了句:“怎么了?”   沈辞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试卷好多啊。”   林栀清以为是语文。   “妈妈帮你看看?”   沈辞把试卷随手递了一沓过去。   林栀清满怀信心的接过,然后沉默了。   开始怀疑自己是怎么考上的大学。   太难了。看不懂一点。   “数学啊。”   “嗯。”   林栀清又把卷子递了回去。   “加油。”   沈辞看了看卷子的数量,感觉自己每天都得在家写卷子。   一张卷子还没做完,手机响了一下。   是谢长宴。   —欲盖弥彰:「图片」.jpg   —欲盖弥彰:我到家了。   好烦啊。到家了都要告诉他。   —g:知道了。   —欲盖弥彰:干嘛呢?   —g:「图片」.jpg   —g:写卷子。   —欲盖弥彰:加油。对了,辞哥,过完年我去找你一起写卷子吧。一个人写卷子提不起精神。   沈辞勾唇笑了笑。   —g:好。你直接过来就好了。   消息刚发过去,就听到了外面的动静。   有人进来了。   沈辞在心里过了一遍,得到了答案,出去一看,果然是沈文。   许久未见,沈文还是那副样子。   自以为自己是个考究的学者,其实往近处一看,就会知道,他骨子里烂透了。   林栀清脸色有些不好:“你怎么回来了?”   沈文摘下了围巾:“马上过年了,回来看看。”   “不用你回来。”   “什么意思?”   “我说。”,林栀清深呼吸一口气,“不用你回来。既然你回来了,正好约个时间把婚离了吧。”   沈辞站在一旁听着。   林栀清在一个月前就已经提出离婚了。   但是沈文不愿意。   一直拖着。   这会儿旧事重提。   沈文还是不愿意。   甚至,还站在制高点指责:“林栀清,你从毕业后,从来没有出来工作过。你根本不知道在外工作和异性同事一起工作是很正常的事。”   “我本以为冷了这么长时间,你也应该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   又开始了。   明明是他的错,他却可以把自己摘出来,然后反过去指责别人。   他永远在道德制高点。   他永远不会有错。   “一起工作是正常的。但是,你家工作会工作到床上吗?”   沈辞走近,拿下了沈文挂着的围巾,打开门往外一扔,然后把沈文也往后推。   “妈妈,对这种人,不需要说什么的。”   沈文又说了什么。   事态突然不受控制了起来。   争吵声不断。   林栀清跑去了书房,拿出来一堆装在玻璃框里的照片。   一个劲的往地上扔。   全是沈文这些年的照片。   沈辞站在一旁,目光不受控制的往下瞥。   看到碎裂的玻璃里,沈文的脸还在笑着,下一瞬,又有东西被摔了下来,玻璃裂开,盖住他的脸。   像是要把这些年所有由沈文造成的问题全部盖住。   沈文突然冲了过来,像是要动手。   手里还拿着什么要砸下来。   沈辞想都没想的挡了过去。   看到谢长宴消息的时候,沈辞正在医院。   肩膀上的伤已经处理好了。   林栀清蹲坐在一旁,一遍一遍的道歉着:“阿辞,对不起。”   “不是你的错。”   又强调了一遍:“妈妈,这不是你的错。报警吧。”   林栀清点头。   沈辞垂眼看到了谢长宴的消息。   —欲盖弥彰:沈辞哥哥答应的好快啊。是不是可以理解成,沈辞哥哥在过年放假期间也会想我?   —欲盖弥彰:啊,一想到放假就不能每天见到你了,就觉得好想你啊。   —欲盖弥彰:好想和你一起过年。   —欲盖弥彰:我是说,不止今年,想年年都和你一起过年。   所有荒芜的、不可言说的情绪在瞬间消解。   喜欢这种情感到底能维持多久?   林栀清在一旁打着电话,咨询着律师要离婚。   沈文站在医院大厅外抽着烟。   恍恍惚惚中,沈辞像是看到了林栀清年少的时候。   他们有想过,会走到这一步吗?   低头,回了一句。   —g:不要总是说年年。   谢长宴只回了一条消息过去,问   —欲盖弥彰:辞哥,怎么了?你在哪? 第98章 风雪都消解   谢长宴赶来的时候,沈辞正站在医院门口。   垂着眼挡在林栀清面前,那是一个保护的姿势。另一只手,颇有些不自然的垂着。   谢长宴心间狠狠的跳了一下。   这是明显的受伤了。   跑近,才发现沈辞面前站了一男一女两个人。   那个男的,谢长宴扫了一眼,就知道是谁了—沈文。   林栀清语气有些悲凉、嘲讽。   她说:“沈文,郁渺。我鲜少用恶毒的词汇来辱骂一个女的,现在我却很想说,你们俩渣男贱女,挺配的。我就是不明白,你俩心里这么放不下对方,当初,为什么要把我拉进来呢?沈文,你为什么要追求我呢?郁渺你为什么在我和沈文结婚之前就结婚了呢?”   林栀清是笑着的。   只是笑着笑着,眼泪就掉下来了。   “当时,郁渺你,还没有毕业吧。你是在拿自己去赌气吗?你们俩想怎么赌气都行,就是,能不能不要把别人拉进来?”   “沈文,离婚吧。”   沈文和郁渺还要说什么,沈辞死死挡在林栀清面前。   沈文还是那副样子,看着沈辞,跟他说:“沈辞,你是我儿子,你以为,你妈要和我离婚,会对你有好脸色吗?”   高高在上的嘲讽。   沈辞,你是我儿子。   这句话一直绕在沈辞身上。   让他挣脱不得。   冲击着他的耳膜,让他头痛的厉害。   下一瞬,自己的耳朵就被人捂了一下,在他失去所有听觉前,附在他耳边说:“别听。”   抬头。   江城落雪,不算大,却也洋洋洒洒的落在了谢长宴肩上。   身上穿着的风衣被雪花扬起。   把所有冷意与嘲讽全都阻挡在外。   只是推着他坐进了车里,然后关上了车门。   听见他说:“沈文是吧。谢家的律师在等着你呢。”   然后坐了进来。   离得很近。   近到沈辞能嗅到谢长宴身上冬雪的味道。   没有那么冷冽,只剩下了温和。   手攥着他的手腕,跟他说:“辞哥。回神。”   林栀清坐在前面,闹成这样,真的挺难堪的。   侧头看了一眼,坐在后排的两个男孩子紧紧挨着,刚刚就是他们,护着自己坐到了车上。   就忽然觉得,自己跟在沈文后面跑的这些年,也未免可笑。   开车的是谢家的司机,全程没有说一句话,只是根据谢长宴给的位置把他们送回了家。   谢长宴说了些什么,司机便开着车走了。   已经很晚了,小区里的路灯发出昏黄的光。   林栀清打起精神要给他们做吃的。   沈辞被谢长宴摁着坐下,“受着伤呢,别乱动。我去帮帮阿姨。”   说着,就要出去。   沈辞喊住了他。   “宴哥,谢谢。”   “跟我这么客气干嘛?放心,这事一定会处理的好好的。”   沈辞有些累了。   脑子里昏沉一片。   一会儿眼前浮现的是沈文的那张脸。   居高临下的告诉他—「沈辞,你是我儿子。」   所以,你遗传了我所有不堪的基因。   一会儿是谢长宴匆忙赶来抬起手捂住他的耳朵。   拉扯着他有些力不从心。   被砸的那条手臂泛起了细密的疼,抬手都疼。   疼的他有些累了。   谢长宴看了会儿,开了空调,又在沈辞身上盖了被子才出去。   林栀清在厨房忙活着,毫无章法,时不时的还要抬手抹一下眼泪。   沈文出现的时间太好了。   那段时间,林栀清在世上最后一个亲人乍然离世,沈文出现在了她眼前。   两人来自同一个地方。   林栀清妈妈会做的菜沈文也会。   做法都差不多。   他是以一种救世主的形象出现的,沉溺着她数年忘不掉。   如今,也该梦醒了。   看见谢长宴进来了,连忙抹了抹眼泪,着急忙慌的掀开锅看了一下,强颜欢笑着:“饿了?快好了。”   谢长宴走近,掀开锅盖,把锅里那堆不知道为什么能放在一起的东西倒掉,然后打开水流洗锅,打开冰箱选了选,挑了点儿菜出来。   林栀清要帮忙,谢长宴挡了挡。   在洗菜的水声中,谢长宴说:“阿姨,冬天水太凉了,我来就行了。”   “我是说,冬天真的太冷了。阿姨,今天那个人说的话,太伤辞哥的心了。等您调整好了状态,能去看看辞哥吗?”   水声阵阵。   谢长宴的声音像是穿透了所有隔阂。   那年北京落雪,沈辞每一门都是满分。   成绩单已经发到她手上了,她也答应了一定会去的。却被难得回家的沈文看见了,那天晚上沈文抽了很久的烟。   第二天说自己需要离开北京一段时间。   需要她跟着一起。   当时,他们的婚姻其实已经岌岌可危了起来。   沈文已经许久不和她主动说话了。   她答应了下来。   她也是今年重新回到江城后,看着旧时的景,才恍然明白。   沈文那是在嫉妒沈辞。   到底是无能成了什么样?   连自己的亲儿子都嫉妒?   沈文总是认为自己是人群中最厉害的那一个。   他看不起林栀清也看不起沈辞。   林栀清又抹了一把眼泪,“长宴,谢谢。”   谢长宴只是说了句:“阿姨你喜欢吃甜品吗?辞哥爱吃。”   林栀清点头:“喜欢吃的。”   “我就说,辞哥和阿姨你最像。”   没有什么太直白的话。   林栀清却一下就听懂了。   沈文的那句话一直在耳边晃悠着—「沈辞,你是我儿子,你以为,你妈要和我离婚,会对你有好脸色吗?」   林栀清握紧了拳。   “沈辞是我的儿子。”   谢长宴笑了笑。   “这话,得跟辞哥说。”   说着,谢长宴就继续做饭了。   林栀清站在一旁看着。   这个年纪的男孩子身高腿长,五官出挑,明明是最狂最傲的年纪,说出来的话却温柔的要命。   林栀清回房间收拾了下。   看了看时间,沈辞差不多也该醒了。   敲了敲沈辞的门。   “阿辞,是妈妈。”   进门的时候,林栀清看到了谢长宴。   就站在阳台那儿打着电话。   侧脸坚毅。   明明年纪还小,却莫名的有了种可以依靠的感觉。   难怪阿辞会对他动心。   沈辞刚从梦魇中挣脱出来。   脸上全是冷汗。   林栀清过来的时候,沈辞刚换了身衣服准备去洗澡。   以为林栀清会说些什么,没想到,第一句就是:“阿辞,对不起。你一直都是妈妈的骄傲。”   “和沈文无关。你只是你。”   “阿辞,你在很多时候和妈妈很像。但是你比妈妈更好。”   倏忽间风雪都消减。   耳间轰隆一片。   自此晴朗了起来。 第99章 张嘴   林栀清和沈文离婚这事是谢长宴帮的忙。   谢老爷子直接把谢家的金牌律师给弄了过来,让他打离婚官司。   对沈文的行为很是不屑。   “吃软饭出轨还有脸指责自己老婆?算什么男人!”   老爷子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一定要让沈文净身出户。   林栀清特意登门拜访感谢老爷子。   老爷子拒绝了,只说了句:“没什么可谢的。我谢家家风光明磊落,就看不起那样的小人。”   大过年的,就连谢长宴都没有叫回来。   只是给谢长宴发了消息,让谢长宴好好照顾人家。   再怎么说,他和沈辞还有一段在国外相识的缘分呢。   他年纪大了,很是信这些。   弄的林栀清没办法只能对谢长宴好些。   一整个寒假,谢长宴在沈辞家里也过上了大少爷的日子。   每天早上一起来,林栀清就已经把饭弄好了。   谢长宴吃了两天后,终于还是没忍住,委婉道:“阿姨,明天早饭还是我做吧。”   林栀清连忙拒绝:“这怎么行?我来就行了。”   沈辞右侧肩膀手臂都有不同程度的伤。   只能左手拿着勺慢慢的戳着。   碗里煮的是很普通的白粥。   不知道林栀清放了什么进去,整碗白粥显出一种很奇怪的配色来。   有点儿像板蓝根冲剂的感觉。   很有一种喝了不知道能不能活下去的感觉。   本着不做饭就不能挑剔的原则,沈辞拿着勺子喝了几口。   味道也有点儿奇怪。   介于好喝和难喝之间,好难喝。   偏偏林栀清自己并不觉得自己做饭很难吃。   还觉得自己有进步了。   每天做饭时候都兴致盎然的。   沈辞连眉毛都没皱的喝下去了。   林栀清还要再给沈辞添一碗。   沈辞拒绝:“不用了妈妈,明天就开学了。”   明天就是大年初八了。   早上就开学了。   今天,是寒假的最后一天。   沈辞说的很委婉,林栀清没听懂。   以为是在提醒她—妈妈,快开学了,做点儿好吃的提前补补吧。   于是晚上,林栀清做了一桌子肉菜。   就,光是看着,就觉得挺奇怪的。   林栀清还招呼着:“快来。我做了好多菜呢。”   谢长宴在一旁悄摸的问着:“这些肉,阿姨都能弄熟吧?”   “应该吧。”   谢长宴眼一闭。   “熟了就行。熟了就不会太难吃。”   事实证明。   熟了也有可能很难吃。   那个味道就是很奇怪。   明明没有弄糊焦,吃着就是有一股苦味。   谢长宴一边吃着,林栀清一边给他夹着排骨。   热情道:“多吃点。这种糖醋排骨,阿辞很喜欢吃,看看符不符合你的口味。”   沈辞叹气。   糖醋排骨是林栀清做的这一桌子菜中,最难吃的一道了。   有一种,家里开醋厂的错觉。   一口下去,好像生喝了两瓶醋。   不,比两瓶醋还要酸。   沈辞一直都挺爱吃江城的醋的,有一种醇厚的感觉。   但是这并不代表着他能生喝啊!   想象不到的酸。   算了,还是别为难谢长宴了。   还是伸出尚在休养中的右手把糖醋排骨从谢长宴碗中夹了出来,“妈妈,他不爱吃甜的。我爱吃甜的。”   谢长宴没让他夹走。   自己吃了一口。   表情管理都快要失去控制了。   这压根不是什么爱不爱吃甜的问题。   本着不能让沈辞一个人受罪的原则,谢长宴夹了好几块糖醋排骨到碗里。   两人盯着桌上的菜猛猛吃。   林栀清都看懵了。   直到俩人吃完了,林栀清愣了一下,才问了一句:“阿辞,长宴,你们吃饱了吗?我再去给你们煮点?”   颇感欣慰道:“这个年纪的孩子就是能吃,要长身体呢。”   沈辞连忙拒绝:“不用了妈妈。”   谢长宴也表示:“阿姨辛苦了,真的不用了。”   林栀清已经站起身了,沈辞吓得一个哆嗦。   大脑疯狂运转,总算找到了一个理由。   “妈妈,明天就开学了,我作业还没写完。”   也不算骗人。   他右手不太好使力,自然不能从早到晚的坐在桌边学习,的确还剩了几张卷子没写,只不过老黄和几科老师都说过了。那些,是可以不写的。   林栀清踌躇了一下。   谢长宴已经扶着沈辞往房间去了。   “阿姨,我们学习去了。”   进了门,沈辞才说了一句:“傻逼,我不是伤在脚上。”   “阿姨做饭实在是太吓人了。”   谢长宴现在都还齁的慌。   沈辞瞪了谢长宴一眼,谢长宴不说话了,投降。   “好好好,我错了。”   沈辞坐了下来,还是抽出了一张卷子,没过一会儿,自己也笑了起来。   “真的,好酸啊。”   两人闷笑了会儿。   谢长宴起身就要出去。   “嗯?”   沈辞回头问了一句。   “去买几杯红豆沙回来。得缓缓。”   沈辞看了眼时间。   十一点多了。   “这个点,他们家应该关门了吧?”   “过年这几天关门的晚。没看橙子在群里说嘛,说昨天他们家晚上十一点五十还开着呢。”   外面又下起了雪。   江城的雪似乎总是这样,下不大,但下起来有些没完没了的。   有一种很是悠长的感觉。   “真的?”   “真的。”   沈辞也站起来了,要跟着一起出去。   谢长宴把他摁坐下:“行了,外面怪冷的,我去就行了。你不是想尽量把数学卷子都写完的吗?写吧,不早了。”   沈辞看了数学卷子一眼,又看了谢长宴一眼。   谢长宴笑着揉了揉沈辞的头出去了。   回来的时候,沈辞正在看一道题,最后一问有些偏难了,正打算扭头看看窗外飞扬的雪洗洗脑子。   就听见了谢长宴的声音。   正在打电话,应着什么。   开门的一瞬间,电话也打完了。   拉开棉服拉链,从里面掏出来两杯滚烫的红豆沙,外面的寒气与红豆沙的滚烫热气揉杂到了一起。   “刚刚律师打电话过来说了,明天法院就可以开庭了。到时候阿姨和那个人,就可以离婚了。”   谢长宴主动交代了一句。   低头的时候,发上还有着未融化的雪。   已经十二点了。   大年初八了。   二月二十三了。   是他,察觉到自己喜欢上谢长宴的第一百一十五天。   窗外,是纷纷扬扬的雪。   窗内,谢长宴微微低着头为他送来一个好消息。   桌上的红豆沙光是看着就知道甜滋滋的。   沈辞抬了抬手,让谢长宴凑近了些,然后,闭眼吻了上去。   谢长宴惊愕了下,下一瞬,就已抚上了沈辞的脸,微微往上抬了抬,声音模糊不清。   “张嘴。” 第100章 给个身份呗   俩人别开脸的时候,沈辞喘着气,一抹红意不知道从而蔓延上来的,弄的脸上也红了。   他是冷白皮。   这会儿泛起血色,莫名的,就让谢长宴想再吻上去。   平息了一下体内的躁意,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一只手还放在沈辞耳边。   沈辞的耳朵通红。   却没有避开。   谢长宴觉得自己不能在站着了。   太明显了。   手忙脚乱的抽手坐在了床上。   又拉过来一角被子盖了盖。   做完这一套,谢长宴才偏过头去问:“你这是,同意了?”   沈辞脸上的血色还没消下去,尤其是刚刚被谢长宴用手抚过的那一块,简直红的触目惊心。   屋内太明亮,窗外还有飞扬的冬雪。   照的屋内更亮了。   这可真不适合说些私密的话啊。   沈辞心想。   想说些什么,可却躁的说不出来。   开关就在他手边,都还没反应过来,就唰的一下关了灯。   紧接着,沈辞就察觉到自己做了一件错事。   灯一关,室内暗了下来。   彼此的呼吸声却清晰了起来,尤其是他们离得还近,呼吸像是交缠在了一起。   明明一个坐在椅子上,一个坐在床上,听着呼吸声,却像是,彼此纠缠在一起。   只余下窗边雪夜的微光。   沈辞想说些什么,忽的听到了谢长宴的笑声。   下一瞬,谢长宴又蹭了过来。   俯身看下来,凑近。   鼻尖抵着鼻尖,热气痒痒的洒在脸上。   要亲不亲的。   扰的沈辞心烦意乱。   垂在身侧的手指无意识的蜷曲了一下,眼睫眨了眨。   谢长宴低低的笑了笑,这是,无声的催促呢。   这一笑,扰的沈辞更烦了。   谢长宴问了句:“辞哥,你是答应我了吗?”   “还是什么别的?”   “给个身份呗。”   “什么都行。”   “反正,我会一直喜欢你。”   一句一句的,直往沈辞心口上戳。   酸胀的很。   沈辞微微垂了垂眼,其实刚刚去吻谢长宴的时候,是他冲动了。   可,气氛太好了。   他所有的心结,全被谢长宴一一解开。   谢长宴好像生来就有爱人的能力一样,没有比喜欢上他更容易的事了。   他们间,还差一个告白的。   沈辞想着。   “辞哥,你不想说也行。我就当你同意了行吗?”   谢长宴声音压的很低。   有种勾人的味道。   沈辞主动往前凑了凑,他说:“谢长宴,我保证我不会出轨。”   “不用保证。辞哥,你和他一点都不一样。你长情。”   独属于谢长宴的气息压了下来,椅子硬邦邦的,硌的他有些难受,然而他没动,只是迎了上去。   风雪静悄,少年人的气息两两相撞,分开的时候都在喘着气。   沈辞别开脸,声音有些哑:“我去洗澡。”   灯都没开,沈辞胡乱的拿起几件睡衣就往外跑。   也不是抱在怀里,而是拎着,那个高度,正好挡着些许腰胯间的位置。   着急忙慌的,还被绊了一下。   林栀清在书房里听到了点儿动静,扬声问了句:“没事吧?”   “没事。”   卫生间的门被啪的一下关上,水声响了起来。   谢长宴开了灯,扫了一眼,又想把灯给关上了。   林栀清在外喊着:“阿辞,冬天天冷,别洗冷水澡!小心感冒!”   谢长宴觉得他也需要洗个冷水澡。   不然今晚是别想睡了。   沈辞洗完澡出来已经一点多了。   扑面而来的冷气打进来,谢长宴一边拿着衣服出去一边操心:“洗冷水澡小心感冒。”   沈辞嘴硬:“我洗的热水。”   谢长宴毫不客气:“热水器都没动静。”   沈辞瞥了过去,“你有本事别洗。”   谢长宴顺着沈辞的视线落了下去,然后,落荒而逃。   沈辞冷笑一声,谢长宴关上了门。   这段时间,谢长宴一直都是住在这儿的,床上有床被子,一旁的柜子里还有一床。   是林栀清抱来的。   怕他俩都不习惯和人一起睡,多抱一床被子来,这样,就算在同一张床上也可以分开睡。   起码有点儿私人空间。   就是吧,俩人很默契的,没有一个提出来。   甚至,还眼不见为净的把后抱来的被子扔在了一边。   那天,沈辞突然就收拾起了衣柜。   谢长宴很默契的站在一边帮着忙。   然后视线一起落在了那床被子上,沈辞轻轻点了个头。   谢长宴把被子放衣柜里了。   现在,沈辞看着那床被子,在思考要不要拿出来。   好烦啊!   谢长宴也洗完澡出来了,身上也带着股凉意。   手里还端着两杯冒着热气的水。   把其中一杯往沈辞手边一放。   “喝点儿热水缓一下。”   沈辞觉得以自己刚刚洗澡用的冷水量来说,这杯热水就跟玩似的。   不过还是喝了。   问了句:“今晚怎么睡?”   谢长宴差点儿被水呛死。   咳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想多了。   沈辞这话就是字面意思上的,怎么睡。   沉思了下,很是认真的问:“辞哥,怎么,我俩确定关系了,还不能一起睡了?”   不确定道:“这是,要避嫌?是不是太明显了?”   沈辞给他的回答是直接关了灯。   “睡觉。”   事实证明,和男朋友一起睡觉真的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大早上,俩人互相背对着对方蜷曲着身子,缓了一会儿,才起身。   俩人凑在一起刷着牙,刷着刷着谢长宴就闷笑出声了。   “靠,折腾自己呢。”   沈辞赏了一个眼神过去。   昨晚闹了一通,沈辞的数学试卷终究还是差了一小问没写完,这会儿正在把最后一小问给写了。   大早上的,A班教室里到处都是哀嚎声,闹哄哄的叫着假期怎么这么快就过去了,然后满教室的跑找各种卷子抄。   宋一川也跑过来要数学试卷了。   抱怨着:“娜姐发的试卷差点儿把我难崩溃。折磨了自己一整个寒假,还是写不出来。辞哥,快,卷子给我看看。”   沈辞看了看宋一川的卷子,都是空白。   很怀疑他的话。   这是玩了一整个寒假吧。   谢长宴已经嘲讽值拉满了。   “你做梦时候写的卷子?”   宋一川:“……” 第101章 争取一下吧   今年江苏省数学竞赛初赛安排在四月份。   就一个多月时间了。   陈静娜可不能容忍自己班级里居然有学生寒假作业的数学卷子没做!   直接挨个检查。   A班外成功站了一溜的学生。   沈辞也被提溜到外面站着了。   上学期两个被分去B班的同学窜过来找题,看到沈辞站在外面,还愣了一下。   不可置信道:“辞哥,你居然也没写数学作业?”   沈辞旁边围的一群人已经开始不好意思的笑了。   沈辞写了,全写了。   就是吧,被他们给坑了。   陈静娜检查的时候,发现沈辞的卷子满教室的乱飞。   一气之下,就把沈辞也给提溜出来了。   这会儿罪魁祸首宋一川正不好意思着:“那什么,辞哥,不好意思啊。连累你了。这样,今晚请你去吃饭。”   沈辞心累。   周围围了一圈子人,各个脸上都有着不好意思。   沈辞接过了一份卷子,垫在墙上给对方讲着题,一道题讲完,才回了一句:“没事。”   在京口读书真好啊。   光是因为作业都出来站两次了。   这是沈辞以前从来没有过的。   发下去的数学卷子的确难,寒假里有不少人都整份卷子整份卷子的问沈辞。   不过寒假嘛,难得的可以玩几天。   A班的这些个精英也不能免俗。   难免的,会有人偷懒。   挺正常的。   这个年纪,怎么可能不贪玩?   段清野也被提溜出来了,这会儿盯着一道题盯了半天,还是服气了,拎着卷子过来:“辞哥,帮忙看一下这道题。”   谢长宴从小卖部回来的时候,就看见了这一盛景。   他那个刚刚确定关系的男朋友被挤在了人堆里,低垂着眼,还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只是看起来罢了。   看起来冷,心软的不行。   谢长宴走近,扒拉开人,放了瓶酸奶在沈辞趴着的窗台上。   交代了句:“记得喝。”   沈辞还在讲题,一道函数竞赛题,一边讲一边说着:“我记得你不等式学的挺好的。以后这种题,可以用不等式的思维来做,你看,这个可以直接变形为……”   啧。   谢长宴发现沈辞讲题是越来越有耐心了。   还记着班里这些人擅长什么题型,用他们能理解的思维来讲。   他男朋友怎么这么好?   直到沈辞讲完了这道题,谢长宴才又重复了一遍:“辞哥,酸奶记得喝。”   沈辞应了一句:“好。”   都还没来得及说别的呢。   手边就又被塞了一张卷子,扫了一眼,又开始了:“这个求函数的值域,你可以用几何思维,直接画图,我记得你几何学的挺好的。”   抬眼看见上一个还没走,也在一旁听着,又说了句:“至于你,可以直接用柯西不等式。”   谢长宴看了一会儿,得,他男朋友是没空搭理他了。   下一瞬,就察觉手被人挠了一下。   俩人离得近,沈辞在讲题的间隙垂了垂手,触碰了他一下。   就好像在告诉他,别闹脾气哦,男朋友在忙呢,先这样哄哄你。等忙完了再好好哄。   谢长宴捏了下,然后松开了手。   “你先忙。”   “好。”   谢长宴在外面站了会儿,就等着沈辞什么时候忙完哄他呢,结果,一下课沈辞就被陈静娜提溜走了。   哦还好,陈静娜把他也叫走了。   虽然过程出了点儿意外,但结果都是俩人在一块。   陈静娜从不说废话,开口就是:“今年数学竞赛时间已经下来了。初赛在四月十五。现在已经二月底了,也没多长时间了。你们俩,是竞赛希望最大的。对其余同学,我要求是,考完九月份的联赛,获得强基计划资格。对于你们俩,我要求是,进入国家集训队。尤其是沈辞。沈辞,好好发挥,你一定能进国家集训队,说不定,能成国家队的一员,参加国际数学奥林匹克。”   陈静娜是毫不掩饰的对沈辞寄予厚望。   她其实很少这么直白的在学生面前夸人。   怕他们骄傲、怕他们松懈。   但沈辞不会,她眼睁睁的看着他次次数学满分却依旧不骄不躁的做着自己的事,也依旧刷着数学卷子。   无论是难题还是简单的题,只要是他觉得有价值做的,都会刷。   “你回国的时候,已经在英国考过BMO了,我找到了你当时的教练,你的教练说,如果你没有回国接着考下去的话,很有可能入围英国皇家数学队。我跟他说,你回国了,你将代表中国参加IMO,到时候,赛场见。”   “沈辞,你可以的。我教了这么多年书,带了这么多年竞赛,你是我见过的佼佼者。”   “我承认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但你进入国家集训队,一定是板上钉钉的。”   直到出了陈静娜办公室,沈辞还在想保送的事。   谢长宴挥了挥手:“回神了。”   “嗯?”   “不要有太大压力。娜姐就是太激动了。”   的确是太激动了。   发下去的那些卷子都是她找的竞赛题然后自己又进行了改版。   沈辞全对啊。   不仅如此,后给他的那一沓,沈辞也做完了,也是全对。   陈静娜看沈辞那眼神就跟看什么宝贝似的。   沈辞回神,“我没有压力。刚刚在想事情。”   “想什么呢?”   “你确定是去top2对吧?”   沈辞说话向来直白。   “对。”   “行。我可能会申请北大的保送。”   北大在数学学科方面排名更好。   说着,沈辞又顿了顿,才开口,他说:“宴哥,你确定你不走表演的路子吗?”   “我不想你学经管。你也不喜欢经管。你喜欢的是表演。”   谢长宴忽的就说不出什么话来。   这句话,他从来没有和任何人说过。   就连谢应书都没有说过。   可沈辞看出来了。   他甚至,没和沈辞说过,他要学经管。   可他就是知道。   他说:“宴哥,争取一下吧。我帮你。就算失败了也没关系,我们自己来,也同样会走的很远很久。”   “最重要的是,你会开心。”   “校庆的时候,我能看出来你有多开心。” 第102章 男朋友哄哄你   虽已过了年,空气中却还是有着冷意的。   沈辞穿了件白毛衣随意搭了件外套站在那儿,柔软一片。   谢长宴就这么看着,再开口的时候,人已经走近了,重新挂在了沈辞身上,头往肩膀上一压,还微微偏着头,说话的时候离沈辞的耳朵很近,声音还是带着笑意的,他说:“沈辞哥哥,这么关心我呀?说说呗,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   沈辞不答。   只是固执执拗的:“你别引开话题。”   “哦,沈辞哥哥不回答我。沈辞哥哥,你就说说嘛,怎么这么注意我?这可不是什么同桌情同学情啊。”   绕来绕去的。   沈辞被绕了一会儿。   然后用自己平时解数学题的方法,直接pass掉所有话,身上还是带了些固执,但,说出来的话却温柔的要命。   “宴哥,不开心的时候不用想着来哄我。”   谢长宴在不开心。可他却不想让自己知道。   初春的风飒沓而来,不远处的绿植开始焕发出新生。   “男朋友哄哄你。”   声音放的又轻又低。   谢长宴忽的就有些说不上来的酸胀。   那是八月酷暑,江城热的要命,教室里空调嗡嗡声不断。   他坐在最后一排补觉,恍惚间听见老师在介绍新同学,一抬眼,就看到了沈辞。   那会儿沈辞性子极冷。   浑身像是裹着层什么。   把所有人都隔绝在外。   可不知怎么的,他第一眼见到沈辞就觉得有股莫名的熟悉感。   觉得他不应该是这样的。   就像是,他见过沈辞热烈的时候。   于一片冰雪之下,窥到了热烈的过往。   这种感觉很奇怪。   可他就是这么觉得了。   后来恍惚中意识到,所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都只有一个答案,那就是,喜欢。   他喜欢沈辞。   藏不住也压不住。   一天比一天喜欢。   光是看着,心里就像是火燎般的想去亲近。   方寸大乱。   而今,他喜欢的那个人剥了周身所有的冷淡疏离,只是为了去哄哄他。   再开口的时候,声音里就带了些许涩然,却还是笑着的。   他问:“怎么哄?”   沈辞沉默了。   好烦啊,他没哄过人。   往前数了半天,发现自己就哄了一个谢长宴。   还是把他带回家哄的。   踌躇了一下,迟疑道:“老黄会让我们请假吗?”   谢长宴闷笑出声,“就这一个老黄,你可别把他气死了。这才刚开学呢。”   又笑了笑。   趁着沈辞低头思考的功夫,把人往旁边一拉就摁在了墙上。   这里离教学楼和行政办公楼都有些距离。   平时基本上不会有人过来。   这会儿沈辞被压在墙上吻着,眼睫眨着。   垂在身侧的手无意识的蜷曲了一下,下一瞬,就被人抓住了。   十指相扣,骨节相撞。   握在一起,其实是有些硌手的。却没有分开。   甚至,还越握越紧。   直到听到了有人走来的声音,俩人才分开。   是两个女生,在谈论着。   “听说京口今年要翻修哎。”   “关我们什么事。我们今年就毕业了。”   “也是。服了,每次一毕业学校就开始翻修。”   “哎,我都习惯了。”   俩人走远,沈辞他们才出来。   沈辞皮肤白,身上有一点红都很突兀。   这会儿嘴唇水润润的,有些显眼。   谢长宴盯了一会儿,啧了一声。   沈辞下意识的抬手摸了一下,赏了谢长宴一个眼神。   “我错了我错了。”   又在外面兜了一圈,直到消的差不多了,俩人才回教室。   一进教室,就被许思涵迎面撞上了,她的视线在沈辞嘴唇上落了一下,脸白了一瞬,却什么都没说。   只是笑着和他们打了声招呼。   然后像是不知道要出去干什么,在门口站了会儿,重新回了位置,沉默了一瞬。   抽出了张卷子刷了起来。   沈辞正在喝酸奶,有些不高兴。   好烦啊,他不是要哄谢长宴的吗,怎么哄着哄着,把自己搭进去了。   想着想着,干脆抽了一沓卷子出来,勾了不少题出来。   谢长宴正在低头看电视。   他看电视很虔诚,不会去做任何别的事。尤其是对一些评分高分评好的电视剧,他会重复看很多遍。   还会记很多东西。   他有一个专门的本子,记得都是这些。   很认真。   沈辞勾完题等了会儿,直到谢长宴看完一集记完了东西,才把一沓试卷推了过去。   谢长宴抬了抬眼,还没看到是什么题,就来了句:“有题不会?来,喊句宴哥,宴哥教你。”   段清野正拿着林橙子的杯子来后面接水,听到谢长宴又在「骚」了,看了一眼,啧了一声。   谢长宴已经看到是什么题了。   “数学?数学不会?”   段清野接了句:“迄今为止任何一场数学考试,都还没有触碰到辞哥的上限,但是,触碰了好几次宴哥你的上限。啧,宴哥,你装x前看看是哪一门成不?辞哥不会的题你能会?”   谢长宴一点没生气,也跟着笑了:“我承认辞哥的数学是真的强。”   又凑近沈辞:“沈辞哥哥好厉害啊。”   呼出来的气就洒在沈辞脖颈上。   痒痒的。   另一只手已经把卷子捡起来了:“我看看。”   沈辞压了压痒意:“你看我给你圈出来的那些题就行。”   “嗯?”   “你几何证明题有点儿薄弱,我圈了点儿相关题型出来,你有空写一下。不会的可以过来问我。”   谢长宴翻了一下。   不禁哑然。   沈辞已经又添了一句了:“不算太薄弱,就是和我相比,有点儿薄弱。”   圈出来的都是几何证明题。   分了夯实基础和拔高两种。   圈的认真又仔细。   很明显,是为了他的竞赛而准备的。   “我不知道怎么让你开心,只会这个。”   他对感情有些笨拙。   不知道要怎么样对一个人好。   他很喜欢谢长宴。   想对他好。   “够了。”   谢长宴说。   “辞哥,你早就把我哄好了。”   手机响了一下,点开,是谢长宴的消息。   —欲盖弥彰:晚上一起出去吃饭?   京口管的严。   晚饭期间就算是走读生也是不许离开学校的。   不过,管他呢。   沈辞想着。   —g:好。 第103章 我好像个胆小鬼   也不知道A班的同学哪来的胆子。   出去吃饭的时候,谢长宴只是喊了声。   然后“唰”的跟出来好几个。   宋一川狠狠的咬了口羊肉串,口齿不清道:“这学期所有学科竞赛都开始了,现在不玩什么时候玩?”   段清野拿了两串脆骨,随手递了一串给林橙子。   咬着嘎吱脆的脆骨,笑了:“也是。三月底生物初赛就开始了。四月化学初赛数学初赛,这学期得被试卷淹了。”   江浔叹了一口气:“上次和老黄聊天,老黄说要学会取舍。不知道要取舍什么。就怕选了一科放弃另外的,结果,没拿到名次。强基计划啊,A班的谁没个名校梦?”   一旁的胡盛倒是很无所谓:“我就选生物。化学和数学那是神仙过海,我能拿个省三就差不多。”   他说的是省三等奖。   林橙子也叹气:“我也打算放弃数学了。那竞赛题,我感觉我做着折寿。一样,要求不高,拿个省三就行。”   “巧了。我打算放弃化学。”   宋一川也搭了一句。   想了想,又来了句:“尤老师人美心善,应该不会怪我吧?”   “实在是学不明白。我只能学得明白高考的那些,拔高一点我就感觉自己头秃了。不行了,说着说着,数学我也想放弃了。”   许思涵在一旁搭了一句:“这么多放弃数学的?完了,估计班级得放弃一半。娜姐得气死。”   宋一川安慰了句:“没事。最后能有二十个人在省赛中拿到名次就是成功了。再说了,我们也不是不参加,就是考完省赛就退,再下面的,那是神仙过海各显神通,实在是卷不动了。”   想了想,又添了一句:“再说了,还有辞哥在呢。国家队稳了。”   想到被自己放弃的化学,又来了句:“还有化学。也还有辞哥在呢。尤姐就等着接受表彰吧。”   沈辞咽下了口中的牛肉粒,谢长宴坐在一旁又把另一把擦好签子的牛肉串递过来了。   “我不打算参加化学竞赛。初赛也不打算参加。”   “啊?”   “啊?不是?什么?”   谢长宴手中的动作也顿了一下。   沈辞还在继续说着:“我对化学没什么兴趣。只是学得好。我喜欢数学。”   顿了顿,确定道:“对,我现阶段挺喜欢数学的。”   那些心结消解后,沈辞就像是倏的挣脱了所有的束缚。   直面自己的所有喜欢。   坦荡又自由。   林橙子都愣住了,问了句:“初赛都不参加?”   “不参加。我只参加一个数学竞赛。我有信心能进国家集训队,也有信心取得好成绩。”   “牛逼。”   林橙子愣愣的鼓了个掌。   “牛逼,这个自信。对了,辞哥,你想好以后学什么了吗?”   沈辞思考了一下:“先学数学吧。等大学里对别的感兴趣了,再说。嗯,我对编剧也有点儿兴趣,不过我底子太差,带着一起学吧。”   谢长宴忽然就笑了笑。   这才是沈辞啊。   他有自信,自己有选择任何行业的能力。   几人都举了举杯:“好!就得有辞哥这份自信。”   宋一川主动道:“哎,咱们几个以后都是要去北京的吧?”   “去啊。”   “那肯定的啊。”   段清野张扬着:“就我这个成绩,必须top2好吧?”   “滚。你这次是踩着分数线进的A班啊。”   “那是我出去的太久了。你们等着,期末班级前三见啊。”   “完了,A班又要被统治了。”   “宴哥,段哥,思涵。我去,三座大山啊。”   林橙子插了一句:“啧,虽然我现在成绩离想去的学校有点儿距离吧,但是管它呢,拼一把!”   向来不怎么主动插话的江浔也来了一句:“拼一把!我要去北大物理系!”   许思涵抬手喝了手中的啤酒,看向了谢长宴和沈辞,主动道:“宴哥,辞哥,咱们一起去北京?”   谢长宴也在笑着:“好啊,去北京。”   “好。”   吃着吃着,就忘了时间。   还是光头老板过来问了一句:“京口今年几号开学啊?江中明天开学,你们呢?”   手里的烤串吃不下去了。   几人站起来就要跑。   “今天!”   “我去!晚自习!”   “祈祷娜姐不检查晚自习!”   “疯了吧!哪学期开学第一天娜姐不查晚自习!”   谢长宴一边跑一边冲老板挥手:“钱微信转你!”   光头老板哼笑几声:“一群兔崽子。”   又看了看桌上的啤酒,开始替那群兔崽子默哀。   城市广场距离京口不算远,众人不要命的往学校跑。   沈辞跑了两步,就有一种,要不干脆被陈静娜骂一顿的冲动。   跑步什么的,好累啊。   他真的好烦。   跑完会出汗。   黏糊糊的,不舒服。   刚放慢两步,就被谢长宴拉着往前跑了:“辞哥。”   “嗯?”   “我觉得,我好像个胆小鬼。”   晚风吹来,将话送到好远好远。   “和你们相比,我好像个胆小鬼。但是我谢长宴怎么能当胆小鬼呢?”   只此一生就这一次年少。   怎么能当胆小鬼?   他说:“辞哥,我今晚回趟老宅。”   于是沈辞也笑了起来,“去吧。”   到京口的时候,已经迟了。   校门口是说什么也不敢去的。   谢长宴带着他们往围墙边跑,一边跑一边小声道:“放心吧。我之前每次翻墙出去都是走的这儿,一次都没有被逮到过。”   说着,自己就先上了墙。   然后俯身要拉沈辞。   沈辞看了一眼,也爬了上来:“不用。”   两人动作快,伸手给两女生,段清野和宋一川在下面帮着忙。   人刚上来,还没来得及往下翻。   就看见下面站了个人。   陈静娜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就站在那儿,看着他们,不说话。   段清野还在催促:“快点儿,愣着干嘛呢?小心被娜姐发现。”   “不用了。”   段清野也翻了上来。   看到了陈静娜。   真·不用了。   陈静娜冷笑一声。   A班同学排排站。   “长本事了啊!开学第一天就给我无视校纪校规!啊?谁有你们A班胆子大啊!”   老黄端着保温杯路过,一声不敢吭。   干脆又端着保温杯走远了。   “说说吧,出去干什么了?”   谢长宴主动站了出来。   “出去谈心了。”   “谈心?谈出什么了?”   几人对视一眼。   江浔站了出来:“老师!我想放弃数学竞赛,全力冲击物理竞赛!”   胡盛他们收回了脚。   向老黄投去了视线。   老黄,快回来啊!   他们要把娜姐气死了! 第104章 少年人,管什么得失?   陈静娜没被气死。   被气笑了。   把他们一群人提溜到了办公室。   问他们:“为什么?”   又问:“江浔,这是你一个人的想法,还是你们这群人的想法?”   有些话只要起个头就简单多了,江浔还在说着:“老师,我数学一直不是很好。”   沈辞想了一下江浔的数学成绩。   不加附加分的话,满分一百六,基本都在一百五左右徘徊。   加上四十分的附加分基本在一百八十五左右。   根据试卷难度起伏不定。   但基本不会上下超过五分。   高考是没问题的,往上再提个几分就行。提不上去无非就是错过c9。   然而,竞赛就不够看了。   且,很费时间。   “我想专攻物理。以后职业方向也想选择物理方向的。”   陈静娜沉默了一下,然后问他:“有把握吗?你的数学只是和沈辞他们相比不算好,放眼全省,也是佼佼者。”   “没有把握。但我想奋力去拼一次。”   哪有那么多有把握的事。   无非是我喜欢、我想做,那就去拼一把。   “好。那就去拼一把!”   陈静娜忽的就笑了。   看着他们:“年少轻狂啊。我在你们这个年纪,也曾张扬过。”   不去计较得失,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   他们,都是天骄啊。   只要不出错,未来高考最少也是个211的天骄啊。   恣意张狂一点,也没什么。   胡盛也站了出来。   他们从陈静娜办公室出来的时候,相视一笑。   陈静娜在里面和许思涵说着:“思涵,你回去统计一下。能兼顾最好,数学竞赛含金量很大,如果不能兼顾,看他们想选什么,喜欢什么,对什么把握最大。我不强制要求A班所有人参加数学竞赛,但是,A班的人起码得参加一个学科竞赛。一定要有走强基计划的资格。”   沈辞走在谢长宴身边,听他笑着:“江浔,你是真牛逼。当时那话一出口,把娜姐给我整懵了。”   宋一川也笑:“我当时正想着找理由呢。你上去就来了这一下,真怕把娜姐气过去了。”   “真绝了。我当时头脑风暴都想到理由了。结果江浔那一下,把我给打回来了。”   “我当时都怕娜姐被我们气的撅过去。”   众人笑着。   沈辞垂在身侧的手被抓了下。   勾着小拇指的那种。   林橙子正在蹲下系鞋带,抬头的一瞬间,瞄到了什么。   再下一瞬,她就看见段清野和宋一川都往那边靠了靠,像是要挡住什么。   大家都知道。   都没有往外说。   都在各自很好的守着什么。   他们正站在门口等着许思涵,几个少年凑在一起聊着天。   时不时的就有笑声。   俩个刚在一起的少年隐秘的偷一个牵手。   勾着小拇指摇了摇,就像是说定了永远。   聊天的声音有些大了,陈静娜跟在许思涵后面,没好气的骂了一句:“怎么,把我办公室门口当菜市场呢?吵吵闹闹的。”   “真以为我能饶了你们?”   “一人一份检讨!”   “下周升旗的时候给我挨个上去念!”   陈静娜还在骂着,谢长宴勾着沈辞的小手指又挠了下后才松开。   有点儿痒痒的。   沈辞偏头看了一眼。   就这一下,就被陈静娜逮到了:“沈辞,看什么呢?看谢长宴干嘛?他脸上有检讨吗?”   沈辞:“……没有。”   谢长宴在一旁没忍住笑了。   “还有你,谢长宴!你刚刚是不是故意逗沈辞呢?沈辞多好一孩子啊?”   是,多好一孩子啊。   陈静娜气的直接把这一排人亲自送去了A班。   老黄正在看晚自习。   给他们一人发了一张A4纸,让他们站着写检讨。   还在说着:“认真点啊。不要都是套话!写完了交上来让我检查一遍!被我看见了是瞎胡写的,那是要重写的。”   陈静娜还是有些气的:“在教室里写多舒服啊!”   却也没提让他们出去的话。   沈辞坐在靠走道的一侧,写检讨的时候,需要弯下腰去写。   一八几的大高个子弯在那儿,看着都难受。   谢长宴把椅子往后放了放,拉了下沈辞的衣袖。   小声道:“换个位置。”   “嗯?”   谢长宴捡起了沈辞正在写的检讨,把一旁的墙上按了一下,“这样写。”   “不……”   沈辞话还没说完,谢长宴就挤了过来,把他往靠墙的一侧推了推,嗓音压低,带了点儿诱哄的味道:“趴在墙上写舒服点。”   然后,也不等沈辞说什么,自己就躬身弯腰在沈辞的桌上写了起来。   那手字依旧不是很能拿得出手,语文次次第一,年级组却为他的字头疼了一次又一次,老黄更是拿了好几本字帖给他了。   愣是还写成这样。   沈辞看了几眼,不忍直视的写起了自己的检讨。   加快了点儿速度。   不想谢长宴一直躬身弯在那儿。   怪不舒服的。   结果,高估自己也低估了谢长宴。   写完的时候,谢长宴已经在弯腰刷着数学卷子了。   写的是他挑选出来的那些题。   一题一题的写着,很认真。   察觉到了他的视线,偏了偏头,比着嘴形问他:“写完了?”   “嗯。”   “给我。”   沈辞递了过去。   “没写名字?”   谢长宴扫了一眼。   “忘了。”   笔已经放桌上了,沈辞弯腰要拿笔,谢长宴已经抬手要写了。   沈辞憋了憋。   自暴自弃:“你写吧。”   谢长宴写了。   沈辞看完闭上了眼。   前排的林橙子和段清野也写完了检讨,正打算去一起交了,正好回头看了一眼,林橙子压低声音嘲讽一句:“宴哥,你自己字丑就算了,怎么把辞哥的名字也写的这么丑?你对得起人辞哥吗?”   “就是。我可听他们说了啊,听说辞哥转学第一天你就给人家写错了名。”   “瞎说什么呢?我可没写错啊。就是潦草了些。”   又看了看自己写的名字,啧了一声:“是有点儿丑。马上就开始练字。”   “重申一遍,不是一点儿丑。”   段清野强调。   练个屁。   沈辞想着。   就这个狗爬字,这辈子都练不好了。   好丑啊。   偏偏这会儿谢长宴侧过脸来笑着,“辞哥,我字很丑吗?”   沈辞:“还好吧。” 第105章 两全   爱情真的很双标啊。   直到晚自习下课,沈辞还在想着,自己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什么还好吧。   明明丑成那样了。   算了,还是给谢长宴买两本字帖吧。   天天看着他练字,就不信写不好了。   谢长宴今晚要回老宅,司机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沈辞原本是想自己走回去,就那么点儿路,听两首歌就到家了。   谢长宴非要送一下。   下车的时候,沈辞扬了扬手机,谢长宴点开。   —软刺:你好黏人啊。   啧。   改个备注—来日方长。   发了条消息过去。   —长风:哦,刚在一起就嫌人家黏人啦?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来日方长:?   —来日方长:你最近又看什么电视剧了?   —来日方长:喜欢。   这些个消息和备注凑在一起,谢长宴怎么看怎么喜欢。   —长风:还以为沈辞哥哥嫌我烦了呢。   —来日方长:……   —来日方长:别「骚」。   —长风:收到。早点儿休息。   —来日方长:好。你到家了跟我说一声。   啧。   看看。   沈辞也是很黏人的嘛。   都开始让自己报备了。   京口晚自习下课晚,路上没什么车,到老宅的时候谢老爷子还没睡,特意等在门口。   谢长宴连忙跑了过去:“爷爷,这会儿才初春呢,晚间风大,等在外面怪冷的。”   “你回来了,我总得等等。”   明明自己等了半天,谢老爷子却下意识的去试谢长宴手的温度,摸到是热的,才笑了笑:“好,自己也能照顾好自己了。手是热的。”   又问:“怎么回来了?我记得你们从这学期开始几大学科竞赛就开始了吧?学习忙得很,怎么突然就回来了。”   “有件事。”   “嗯?”   谢长宴扶着老爷子进了门。   然后跪了下来。   其实谢老爷子一直都不是很喜欢苏黎。   他骨子里,说得好听,是传统守旧。   刻薄一点,叫封建。   当初谢应礼和苏黎结婚后,谢应礼就被派去欧洲市场了。   苏黎很忙,一直在国内忙工作。   聚少离多的。   谢老爷子觉得这样不好,又把谢应礼叫了回来。   在国内,也还是聚少离多。   后来谢长宴出生了,有谢应礼珠玉在前,对于这个长孙,谢老爷子是万分期待的。   恨不得把世上所有的好东西都给他。   结果,谢长宴出生后,苏黎还是一年三百六十天,有三百天在外拍戏。   留谢应礼和谢长宴两个人在南京。   他不是不怨的。   只不过,那是苏黎喜欢的工作。   也说不了什么。   只是心里怨着。   他不是圣人,做不到一视同仁,总是亲疏有别。   这一点,他承认。   他也知道孩子成长过程中离不开父母,他并没有强硬的把谢长宴带回江城,在送过一次保姆过去发现苏黎不喜欢后,就再没有往南京送过一次保姆。   只是偶尔他们一家三口回来了,总是忍不住念叨着让苏黎多陪陪孩子。   那年夏日,苏黎结束了工作,这么多年高负荷的工作让她身体也有些吃不消了。   想放缓一下工作。   一年接一两部就行了。   他高兴。   知道他们要回老宅看看,带着谢长宴在老宅过个暑假后,更高兴了。   等了好久了,等到了一个噩耗。   他通过监控看到了现场,出车祸的一瞬间,苏黎下意识的要去护着谢长宴,而谢应礼则是下意识要去护住苏黎。   其实在遇到危险的瞬间,人的下意识总是保护自己的。   而爱,可以超越自我意识。   他就看着监控里的谢应礼瞬间失去了性命。   死亡的最后一瞬,是紧紧护着苏黎,还费力的捂了一下她的眼睛。   苏黎的眼睛不是很好,有些畏光。   谢老爷子瞬间就掉下了眼泪。   那是谢应礼。   是他最骄傲的儿子。   也是他最喜欢的儿子。   谢应礼出生之时,谢老爷子和妻子刚刚结婚两年。   那会儿的谢老爷子也刚接手谢家,每天忙的不行。   每次一回家,就能看见妻子带着谢应礼在玩,在笑,要么,就是玩累了,妻子带着谢应礼在睡觉。   一大一小,就在一起,恍惚间,就是好多年。   他和妻子青梅竹马一起长大,那一年,先是妻子走了,又是谢应礼走了。   没人知道,他有多肝肠寸断。   只是有世交说了句:“老谢啊,你长白头发了。”   “老谢啊,你怎么看着一下子就老了?”   他无人可怨、无人可恨。   只是后来午夜梦回,梦见了好几次谢应礼扑过去护着苏黎,走投无路的想,如果不这样,谢应礼是不是能活下来?   他怨上了苏黎。   连带着,连演员这个职业都不喜欢了起来。   数次在谢长宴面前显露了出来。   也没有明说,就是,表现了出来。   哪来的那么多的理由。   就是,不喜欢。   可就算这样,苏黎死后,很多女星想踩着苏黎出道,铺天盖地的宣传自己是小苏黎时,最先站出来的也总是谢老爷子。   他不允许有人踩着自己儿媳出道。   也不允许有人给她泼脏水。   她干干净净的来,走也得是干干净净的。   没有人有任何资格抹黑她。   就像是一个矛盾体,一边怨着一边护着。   怨是真的。   护着也是真的。   谢长宴回忆着老爷子的这些年。   “跪着做什么?”   谢老爷子问。   “爷爷。”   谢长宴说:“我想学表演。我是真喜欢演戏。”   “我可以兼顾学业和表演两全。”   谢老爷子没说话。   恍惚间,他好像看到了若干年前。   谢应礼就这么跪在他面前,跟他说:   “爸,我想娶苏黎。我是真喜欢苏黎。”   “爱情事业我可以两全。”   可是你没有。   你出意外走了。   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   谢老爷子沉默的看着,他看到了谢长宴脸上的希冀和坚毅。   和他爸一模一样。   当年他答应了谢应礼,如今他不想答应谢长宴。   可又舍不得让他难过。   他说:“谢长宴,我有要求。五大学科竞赛,起码有三科进入国家集训队,高考必须全省前三十。大学学经管。至于你喜欢的演戏,我答应了。只要你抽得出时间,我答应了。”   他听见自己的孙子意气飞扬道:“爷爷,你看好了,我考个省状元回来。” 第106章 字帖   老爷子这么轻易的松口是谢长宴所没有想到的。   愣了一下。   还是谢老爷子先带着人走了,只撂下一句,他说:“谢长宴,你最近别回家了。别让我看到你,我怕我会后悔。”   “我不是什么圣人。我就是个普通老头子。”   “我希望谢家子孙后代各个都好。”   “我就是个普通人。”   “我有私心。”   “你明早就走吧。我就不起来送你了。别让我后悔。”   说是这样说的,第二天早上,谢长宴刚收拾好准备走,厨房那边就送了早饭过来。   那人年纪不大,平时和谢长宴他们关系也好,说话没那么多的顾忌,抱怨着:“你怎么突然就回来了?要不是老爷子一大早的过去说,今早早饭都没你的份。”   一边说着,一边打包着。   嘴里说个不停。   “你是不知道,老爷子五点钟就到厨房了。”   “不过也正常,你每次回来老爷子都会早早的起来去厨房看看。就怕厨房做的东西你不爱吃。我看呐,还是老爷子太操心了,你好养活的很,什么都吃。”   “对了,老爷子人呢?不送送你?你每次回来去学校的时候,老爷子都要站在门口直到一点都看不见了才肯回去。今早人呢?”   他没什么坏心思。   就是纯粹的问一句。   谢长宴听着,拿了早饭,说了一句:“我走了。让老爷子好好注意身子。别把自己累着。”   “得了,我们说有什么用?他又不听。就你们几个谢家的子孙说说还能听得进去。行了,快走吧,别迟到了。”   坐上车时忍不住回了头。   看到了那个说着不来送他的老爷子站在老宅内。   四季常青的桂花树依旧在那儿,像是要延伸着谢家的祖祖辈辈。   手机响了一下。   —来日方长:教室见?   —长风:教室见。   沈辞起的很早。   他昨晚在网上看了半宿的字帖,选了半天,眼睛都是挑花了。   想了想,还是决定早起去学校附近的那几家书店看看。   京口附近几乎百分之80%的店铺做的都是学生的生意,作息也调的和这群学生差不多了。   才六点多,几天书店就都已经开门了。   沈辞拎着早饭随意的选了家名字顺眼的就进去了。   刚开门不久的老板还在打着哈欠。   看到人进来了,有气无力的喊着:“哪个年级的?各个年级需要用的教辅书都有标志啊,自己过去拿就行。至于别的题,你要是找不到,跟我说说,我去找。”   沈辞找了半天。   然后又绕了出来。   老板已经清醒了。   看他手上没东西,纳闷的问了句:“没找到?”   “字帖在哪?”   “啊?”   沈辞琢磨了下,决定说的严谨点:“就是那种,初学者练字用的字帖。”   “啊?”   老板起身把字帖翻了出来。   京口是省重点,平时学习节奏很快,贯彻一个,起的比鸡早,睡得比狗晚。   平时哪来的时间练字?还初学者的字?   他这里的字帖都压着不知道有多久了。   尤其是什么给初学者用的。   好像还是当时批发的时候,人家送的。   这会儿翻出来了,外面的硬纸壳上还落着灰。   老板翻看了一下,随手递了过去:“就这个。”   趁着沈辞低头扫码付钱的功夫,恍然大悟:“买给家里弟弟妹妹用的?我刚刚还想呢,京口哪个学生有空从刚入门的字开始练的。”   这一句,啪的一下就让沈辞想起了那句—「沈辞哥哥」。   至于刚入门。   沈辞想了想谢长宴的那手字,真的好难看啊。   填金额的手都顿了一下,含糊着:“差不多。”   差不多个屁。   什么哥哥。   谢长宴他好不要脸啊。   想是这样想的,刚付完钱,就收到了谢长宴的消息。   —欲盖弥彰:沈辞哥哥,不是说教室见的吗?   —欲盖弥彰:「图片」.jpg   —欲盖弥彰:沈辞哥哥,我已经到教室了,你在哪儿?   照片里是两张并在一起的桌子。   早晨的阳光打在教室里,形成一片光影。   谢长宴伸手比了个耶。   阳光透过他的手指打在桌子上,形成明明暗暗的一片。   比的那个耶也露出了整只手,瘦削白净。   像是刻意找的角度,整只手都沐在光影里。   好像在发光。   更像是在问他,沈辞哥哥,我已经在教室了,好想你啊。   看了好一会儿,直到到了教室,沈辞才反应过来,不对啊,谁家拍比耶是这样拍的?   好像在开屏……   服了。   刚进教室,谢长宴就抬起了头。   他早上过来就开始刷题了,这会儿脸上架着副眼镜,手里拿着笔推了一下。   沈辞一下子就走不动了。   谢长宴近视度数很低,平时也没个戴眼镜的习惯。   这会儿眼镜一戴,笔一推,这么遥遥看过来,沈辞心尖动了动。   走近,看到了放在自己桌上的包装盒。   一看就是谢家老宅的手艺。   以及一瓶酸奶。   雷打不动的酸奶。   谢长宴勾了勾手,把沈辞手中的包子勾了过来,凑得近,声音压得低:“沈辞哥哥真好,还给我带早餐。”   沈辞目光在自己桌上的早餐上落了一下。   谢长宴催促着:“你不是喜欢吃老宅的包子吗?快吃。”   沈辞把包放了下来,从里面掏出两本字帖,往谢长宴那边推了一下。   “什么?”   谢长宴看了一眼。   不确定道:“字帖?”   愣了一下,才笑开:“不是吧,辞哥你还给我买字帖了?”   沈辞犹豫了下,看了眼四周。   这会儿A班的人基本都是补双语作业,没什么人注意这边。   压低了声音,决定实话实说,有些抱怨:“你把我名字写的不是很好看。”   谢长宴沉默:“辞哥,你是想说很丑吗?”   “这不是我说的。”   谢长宴乐了:“行了。”   抬手把沈辞往自己这边拉了一下,侧过脸去,凑在沈辞耳边:“男朋友给的字帖,一定好好练。”   “但是,男朋友先写一个给我看看呗。” 第107章 男孩子也要注意安全   这有什么的。   沈辞拿起笔就要写。   谢长宴挡了一下。   “晚上写。”   “为什么?”   “因为,”,谢长宴顿了一下,“有个好消息想说。”   肯定是老爷子同意了呗。   沈辞想着。   却也没扫兴,只是点了点头:“好。”   垂眼,收到了林栀清的消息。   —妈妈:《白头吟》已完结,出版社那边在加紧审核了。繁星这边把主演也给定下了。这几天妈妈估计都在外面忙。你自己一个人注意安全。好好照顾自己。   —g:好。   偏头,就看见谢长宴在刷题。   一手拿着笔一手拿着包子。   随意的往嘴里啃着,估计连什么味道都还没吃出来,就咽了下去。   其实平日里,谢长宴也会刷题。   刷的题也很多。   但是不会这样。   起码,不会忙成这样。   再怎么样,吃个饭的时候还是有的。   再怎么样,一天也还是会抽出一集电视剧的时间看看电视剧。   想必,老爷子的同意应该是有成绩要求的。   并且,要求不低。   起码不是能随随便便就能够得上的要求。   想着,又给林栀清发了条消息过去。   —g:妈妈,《白头吟》开机时间定了吗?   —妈妈:大概在暑假吧。怎么了?   —g:我想带着宴哥去看看。去现场看看。   —妈妈:长宴想看?长宴想看直接和谢总说就好了。这部剧谢总投资的。   —g:不一样。妈妈,可以吗?   —妈妈:好。妈妈知道了。   —g:谢谢妈妈。   —妈妈:谢什么?妈妈挺高兴的。母子之间,不需要这么客气,也不用这么客气。妈妈真的挺高兴的,阿辞,你以前,从来没有让妈妈帮过忙。   —妈妈:妈妈有一种重新参与到你生活中的感觉。妈妈不会对你的生活指手画脚。但是妈妈想离你近些。   —妈妈:以前妈妈忽略了很多。现在这样,真的挺高兴的。   沈辞垂眼想着,其实从小到大,他鲜少会「求」林栀清。   她太忙了。   最多的「要求」就是—「妈妈,你能过来开家长会吗?」   「妈妈,你可以和沈文离婚吗?」   仔细一想,其余的也没了。   就这些。   他一直不擅长开口。   也不知道要怎么维系亲情。   反而是现在,一会儿问林栀清能不能带头鼓个掌,一会儿问林栀清能不能让他带人去现场看看。   就,挺奇怪的。   其实不太适应。   但是就这么说出了口。   刚想着要发条什么样的消息过去,就瞄到了桌上的英语阅读。   说的是当今社会很多国家已进入了人口老龄化。   各种东西讲了一堆。   最后一段是说再这样下去养老将成一大难题。   母子情缺失的太久,他和林栀清之间疏离的太久。   已经不擅长在这份情感中去表达了。   想了想,很是郑重的回了一句   —g:妈妈。我会给你养老的。   母子之情,刻于血脉之中。   就算有过长久的疏离,也断不了的。妈妈。   林栀清很是哭笑不得的回了句   —妈妈:妈妈知道你意思了。不说了,要开剧本研讨会了。   —g:妈妈你也要照顾好自己。   谢长宴又刷完了几道题,正在换笔芯,看见沈辞脸上挂着很浅的笑意,问了句:“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在说养老。”   “啊?”   谢长宴换笔芯的手顿了顿,“什么养老?”   “我以后要给我妈养老。”   “哦,这个啊。我以后也要给老爷子养老的。”   还是初春,教室里为了防止温差过大,空调温度打的不是很高。   也就是,确保大家不被冻到。   这会儿刷了一早上的题,血液不流通,手上有些凉。   换好了笔芯,搓了两下。   下一瞬,沈辞的手就贴了过来。   “好冰。”   谢长宴沉默了下。   一时之间不知道沈辞在胡说什么,到底是谁的手更冰没点儿数吗?   不过谢长宴什么也没说。   只是拉着沈辞的手往课桌下挪了下,变成了十指相扣,偏过头笑着,他说:“沈辞哥哥,帮忙暖暖手呗?”   沈辞视线在相扣的手上落了一下。   移开。   血色不知道从哪儿蔓延了出来,耳垂都是红的。   偏偏说出的话,却还是要面子的:“嗯。”   谢长宴在一旁闷笑着。   整整一天,谢长宴的心情都很好,晚自习下课的时候,勾着沈辞的脖子往家走着。   手里还提着两本字帖。   “去我家?”   “好。”   一进门,沈辞就被压在了门上亲着。   少年人的气息铺天盖地而来,捏着他的下巴。一只手挡在他的后脑,怕他磕着。   沈辞微微仰着头承受着,只觉得心跳的厉害。   耳朵重新蔓上了血色,一片黑暗中,谢长宴让开了一下。   跟他说:“辞哥,老爷子同意了。只要我达到他的要求,他就同意。”   说着话呢,手指还在摩挲着沈辞的唇,说着说着,又偏头吻了过去。   这个年纪的男孩子,不经撩。   没一会儿,身上就起了火。   沈辞被亲的脑子发懵。   推了一下谢长宴,谢长宴立马让开。   哑着声音问:“怎么了?”   这声音太犯规了。   还好沈辞这会儿清醒了。   “不要了。”   “哦。”   嘴上这么说着,手却探了下去。   谢长宴又亲了过来,低低笑着:“沈辞哥哥。”   “有没有人告诉过你。”   “男孩子在外面,也要注意安全。”   沈辞眼睛已经迷茫了起来。   平日里清亮的眼这会儿像是被蒙了一层水雾。   洗完澡出来的时候,谢长宴也拿了衣服要去洗澡。   沈辞看了一眼,顿住了动作,下意识的拦住了谢长宴。   话还没说,脸上就漫上了血色。   “宴哥,我帮你。”   谢长宴都愣了。   是真愣了。   平时脸皮那么「厚」的一个人都瞬间红了脸,拿着衣服落荒而逃。   “那什么,不用!不用!”   在关上卫生间门之前,还在喊着:“真不用!辞哥,那什么,我不是带了字帖回来吗?大晚上的练练字。对,大晚上的练练字。”   神经病。   沈辞想着。   于是,凌晨一点,两人在谢长宴家书房坐着写字帖。   沈辞的字不需要练,这会儿拿着笔纯粹是为了静心。   这个字帖适用于初学者,上面都是诗句。   沈辞翻了半天,终于看到了自己眼熟的诗句。   提笔写了句—「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一抬眼,他看到明月就在他眼前。 第108章 是,情侣   数学竞赛初赛时间说是在四月十五,其实,要准备的事多着呢。   最主要的就是要去教育局听一下今年的竞赛规则。   虽然每年都大差不差的,但是这个流程还是要走的。   不过,这些主要是各学校的竞赛负责人去听,和沈辞他们没什么关系。   这会儿,沈辞正在一边吃着面一边听谢长宴他们聊天呢。   许思涵已经统计好今年A班决定要参加数学竞赛的人了,正说着:“今年要参加竞赛的还是不少。二十七个呢。”   江浔想了想,来了句:“不,和物理竞赛生物竞赛相比,还是少。物理竞赛生物竞赛基本达到了全员参赛。”   然后看了眼沈辞。   沈辞吃了口面,红汤的牛肉细面,里面还放了绿豆芽和香干。   他挺喜欢的。   自从第一次吃过后,每次来这家面馆吃的都是同一种。   一口咽下去,才反应过来:“啊?我?”   宋一川他们都乐了:“行了,辞哥不在意这个。辞哥只需要保证数学进国家队了,以后肯定还和我们在同一座城市。”   说着,又感慨一句:“我还是佩服宴哥。五大学科竞赛报了四门啊,数学物理化学生物,全报了。老黄都过来找我了,跟我说,一川啊,你和谢长宴关系好,能不能去帮老师问问他最近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竞赛这个呢,一定要量力而行。”   沈辞一直都觉得宋一川具有喜剧人的天赋。   这会儿这话一讲,面馆内笑作一团。   林橙子在旁边提了一句:“老黄为什么问你啊?”   宋一川悲愤:“呵,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什么意思吗?你是不是想说明明现在辞哥和宴哥关系更好对不对?”   说着,又得意了起来:“还能因为什么,我语文比辞哥好呗。老黄这暗示的意思放辞哥那儿,辞哥能听懂?”   “要死啊,都敢打趣辞哥语文成绩了。”   沈辞抬了抬眼,赏了宋一川一个眼神。   宋一川连忙双手合十的求饶。   又纳闷的问了一句:“不过宴哥的确太拼了。宴哥,真没必要报这么多。”   谢长宴刚刚一直没搭话,一边吃饭一边低头刷着题。   这会儿正好刷完一套,关手机的时候,沈辞看到了正确率。   97%。   很牛逼的正确率。   瞥了宋一川一眼,语气很是轻描淡写:“老爷子说了,只要我其中三科进国家集训队,他就答应我学表演。”   语气很淡,似乎是在说什么不值一提的小事。   但是在场的都是谁啊?   都是知底的朋友了,自然听出了他语气中的笑意。   那是意气风发,那是恣意。   藏不住的年少风流。   他说:“我是谁啊?我可是谢长宴。三科有点儿小瞧我了啊,决定给老爷子好好的长个脸。啧,这样一想对你们也不好,无论参加什么竞赛,无论走在哪儿,都能碰见我。我估摸着,除了辞哥的数学,我实在是比不过,其余的,你们几个,得被我压的死死的。”   “我日。牛逼。”   段清野感慨了句。   下一瞬,就笑了起来。   再一看,在场的几个都笑了起来。   张狂吗?   张狂。   欠揍吗?   欠揍。   可他是谢长宴啊。   是自入学以来,一直牢牢定在年级第一的谢长宴。   是几次几市联考,次次第一的谢长宴。   是才十几岁的谢长宴。   张扬凌厉些,也没什么。   饭吃的差不多了。   谢长宴大致的安排了一下:“我和辞哥回一趟学校找一下娜姐听竞赛规则的事,你们先去南京?”   他俩数学最好。   最有希望披荆斩棘一路到最后。   所以陈静娜要交代的东西难免就多了些。   今天是元宵节。   一群人说好要去看灯会的。   其实挤的要死,估摸着,都没落脚的地方。   但是没关系,大家在一起玩闹罢了。   这个年纪,做什么都是值得记录了。   宋一川看了下时间,“算了。跟你们一起回学校吧。我们在下面等你们。”   “行啊。”   陈静娜要说的其实就是国家集训队的事。   跟他们交代着:“我看了这几年的保送数据。数学竞赛保送,是五大学科竞赛中,保送最多的。你俩都有机会进入国家集训队,无论最后能不能保送、用不用保送的资格,我都希望你们,能一路走到最后。”   谢长宴笑着,一副欠揍的样子:“我不想大学学数学哎。”   陈静娜一下子就破功了:“我管你大学学什么,你不是狂的吗?五个给我参加四个,我告诉你谢长宴,你要是把数学竞赛给我考毁了,我能让你知道知道我陈静娜的厉害!”   气的陈静娜把大致要求说完后,就把他们往外赶。   “给我滚!都给我滚!”   沈辞觉得自己受了无妄之灾。   谢长宴已经拉着沈辞往外跑了。   今天江城又落了雪,估摸着,这场雪落完也就没了。   雪下的不算大,有些白茫茫的。   行政楼这边楼梯没监控,却也不敢有太亲密的动作,谢长宴只是勾着沈辞的脖子,压在沈辞的肩膀上。   看着,就跟哥俩好似的。   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我不是要学经管嘛,估摸着,会去清华。清北离得可近了,到时候我们一起在外面租个房子,我给你做吃的。”   爱没有实质。   可是浓重的爱可以化为实质。   大概就是彼此融入对方的生活。   大概就是一起吃很多顿饭。   大概就是镜头反转之时,两人都脸上带笑,余光都在瞥着对方。笑的开怀。   大概就是……   沈辞点了点头:“好。到时候再说。”   说话的时候离得更近。呼吸相互交错着。谢长宴凑的更近了些。有股想吻上去的冲动。   还想再说什么,就被陈静娜打断了:“你们在干什么?”   一回头。   看见陈静娜站在楼梯口。   手里拿着一沓资料,戴着眼镜,神情有些复杂。   陈静娜是真无意中看见的。   沈辞出了办公室后,她也就没什么事了。   想起今年的竞赛补课流程还没上报年级组,正准备去上报呢。   结果,刚要下楼梯就看到了这一幕。   两人个子都很高,揽在一起下楼梯其实并不好下。   但谢长宴没有松手,沈辞也没有让开一步。   就这样一步一步往下走着。   看到的瞬间,陈静娜想到的是去年十月份那会儿,她也曾起过怀疑,但很快就被打断了。   如今想来,老黄明显是故意的。   其实作为京口的政教处主任,陈静娜是下意识的举起了手机,无声的拍了一张。   照片中的俩人紧紧挨在一起,对视的瞬间,眼中都有着明显的笑意。   这份亲昵。   不是同学。   不是同桌。   甚至,不是朋友间的。   是,情侣。   两人转头。   沈辞率先喊了一句:“陈主任。”   谢长宴倒是多加了一句:“陈主任快点儿回家吧。我看天气预报说晚上要降温呢。别感冒了。”   陈静娜看着他们的眉眼,温和关切。   她说不出什么指责的话来。   只能问他们:“你们要去哪?   “和宋一川他们约好了去秦淮河看灯会。”   两个少年脸上都带着笑。   灿烂夺目。   还是少年人。   陈静娜看了半天,只说了一句:“去吧。要不要和你们家长说一声?”   “说过了。”   “好。”   “去吧。”   陈静娜冲他们挥手,看着他们走进楼梯拐角。   落雪时的江城阴沉沉的,楼梯间都没什么亮光,可他们走了进去,就像是把那一角给点亮了。   相触碰的衣角都刺眼了起来。   行政楼里几个校领导也出来了,晚饭时间了。   为首的一个问:“陈主任?站在这儿干嘛呢?”   晚间的小雪弄的天空灰蒙蒙的。   沈辞和谢长宴已走到了京口的主干道上,正在往门口走。   两人都没有打伞,只是把东西塞在了包里护着。对视一眼,便笑了起来。   门口,宋一川他们正在等着。   沈辞他们跑了过去,瞬间聚成了一团,笑着说着。   独属于少年人的飞扬意气嚣张张狂。   陈静娜悄无声息的移了一步,挡住了几个校领导的视线,岔开了话题:“都还没回家呢?不如一起去食堂吃个饭?” 第109章 蓦然回首   秦淮灯会是真的很出名。   从老门东走到白鹭洲公园,挤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灯会夜长明。   人多,沈辞他们挤在一起,有一种,下一瞬就会被挤丢的感觉。   事实证明,的确如此。   前一瞬,几人还是走在一起的。   下一瞬,沈辞就看不到他们影子了。   只能听见他们的声音,可惜夹杂在熙攘的人流中,具体的听不清楚。   谢长宴一手攥着沈辞的手,一手拿着手机在他们的小群里发着消息。   「汪汪队(8)」   —长风:太挤了,看不到你们在哪儿了。等会儿结束后在古秦淮那个门下面见。   信息转着圈。   死活发不出去。   谢长宴气笑了。   干脆攥着沈辞的手往前走着,说了句:“随便吧。大家都不傻,还能走丢了找不到回去了不成?”   又想了想,来了句:“没事,或者等会儿等我们转出去了,信息自然就发出去了。出来玩嘛,主打一个随心所欲。”   沈辞信了。   还没说什么,就觉得谢长宴的手蹭了过来,变成了十指相扣。   说着:“但是辞哥你不能走散了,你要是走散了,我上哪儿哭去?”   离得近,声音里带着股笑意,压低:“好不容易找到的男朋友呢。”   带了股撒娇的意思在里面。   沈辞耳尖红了下。   谢长宴还在闹着:“是吧,男朋友?”   好烦啊。   沈辞晃了晃手:“不会散的。”   恰有人挤过来,撞了一下,谢长宴没听清。   “嗯?”   沈辞叹气。   强调:“怎么散?”   又晃了晃手。   十指相扣的,想走散还真的不容易。   谢长宴笑了笑:“好了。主要还有一个,宅急送他们秦淮灯会来过几次了,大概都知道走散了去哪儿集合,辞哥你不一样。我可得看好了。”   又觉得不放心,交代着:“万一我俩也被挤散了,你就往最亮最显眼的地方走,我一定会找到你的。”   最亮最显眼的地方。   沈辞点头。   “知道了。”   他们走的这一条是从大成殿到乌衣巷的。   途经江南贡院和文源桥。   到处都是花灯。   谢长宴一边牵着沈辞的手,一边又说:“不过,我俩怎么会走散呢。就是以防万一说一声。”   秦淮灯会历史悠久,最早可追溯到南朝,始于汉朝,兴于唐朝,盛于宋朝。   每个景都精雕细琢,每盏灯都有其独特的魅力。   有不少人穿着汉服走着。   像是一场文化的盛宴。   沈辞都看愣了。   他小时候应该也是看过灯会的,只是那时候太小了,后来又生病,记不清了。   这会儿看着,就很感慨。   很震撼。   过桥的时候,还有一组巨大的珊瑚灯。   谢长宴看着沈辞的神色,在旁边念了句:“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恰有被抱在怀中的小朋友路过,童声童语的顺着:“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宫灯锦绣,梦回六朝。   水声舀舀,十里秦淮穿桥而过。   烟笼寒水月笼沙,夜泊秦淮近酒家。   千年历史,秦淮河就始终在这儿,灯火阑珊,笑看历史。   无声的诉说着—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   看我,经历过历史辉煌、经历过战乱,如今还在这儿呢。   笑看人流如织。   不要怕,去拼去闯去拥有。   灯影万千,眼前所拥有的就是真实的。   怕什么失去,怕什么以后。   终会绕回秦淮河畔的风月里。   此间,虽十里,却无边。   抱着小朋友的爸爸在引着小朋友往下背着:“下面是什么?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   辛弃疾的《青玉案》。   沈辞背过。   当时背的时候没什么感觉,这会儿却是几乎下意识的出声:“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   无需回首。   十指相扣的触感从指尖一路流进心脏,像是攥着他的心脏在跳动。   强有力的告诉他,沈辞,我就在这儿呢。   你喜欢的人、喜欢你的那个人,就在你眼前。   几处声音汇合。   明明不大,却一下一下的直冲耳膜。   “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第110章 记得一起去看海   俩人本来就离得近,这会儿被人一挤,挨的更近了。   无论是回头看还是往前看,皆是水绕桥流,灯傍水亮。   一片明亮。   灯光秀已开始,盘绕在柱子上的诸盏灯像是有了自我意识。   霎那间破水而来。   沈辞愣愣的站在桥上,一时之间,连呼吸都放轻了。   越来越多的人挤了过来。   熙攘中,沈辞听谢长宴说着:“辞哥,以后有机会的话,我想去你以前走过的地方看看。”   “我想带着你重新看一遍,牵着手重新走一遍你以前走过的地方。”   灯影煌煌,人声攒动。   幼年的风雪尽数消散于秦淮的流动中。   其实早就消散了。   而谢长宴却还想着将以往全都抚平。   全都亲自的去抚平。   “好。以后我带你去看看。”   他回国的时候,想着,不想再回去了。   如今却也有了回去看看的想法。   “行。那说好了。”   俩人十指相扣,走下了桥。   谢长宴带着沈辞从另一边绕了过去,摸出手机看了一眼,谢天谢地,消息可算是发出去了。   「汪汪队(8)」   —林橙子:收到。我和段哥看完就过去。   —宋一川:OK。   —江浔:好。刚刚一回头发现大家都不见了。   —胡盛:瞎说。我刚刚眼看着段哥跟在橙子后面一起走丢的。   —段清野:什么走丢?分明是你们走的太慢了。   都是能聊的人,群里消息跳的飞快。谢长宴已经带着沈辞走到说好要集合的位置了,低头发了个定位过去。   消息又跳了起来。   「汪汪队(8)」   —宋一川:哎,大家都知道自己在哪儿吧?等会儿可别丢了,尤其是辞哥。   —宋一川:别把辞哥给带丢了。@长风,辞哥可是你同桌,你记得把辞哥带好了。   没人回了。   隔了半天,段清野在群里来了句。   —段清野:得了,有宴哥那个中国好同桌在呢,辞哥能丢哪儿去?我和橙子先过去了,你们是再逛会儿,还是都结束了?   事实证明,再好的精力也实在是被挤的不行了。   集合的时候,各个愣是出了一身汗。   沈辞跑去买了一兜子水挨个分着。   谢长宴已经叫了车。   不回去不行啊,明天还要考试呢。   京口每学期开学都有一次摸底考,用来检验学生假期学习情况。   当然了,校领导也知道好不容易放个寒暑假学生肯定是要玩的。   所以正式开学后,还会给个一周这样的缓冲时间。   人多,谢长宴叫了俩辆车。   沈辞和谢长宴林橙子段清野一辆车,真玩累了。   一上车,沈辞就靠着车窗闭上了眼。   车内安静一片,路灯的光影明明暗暗的打进来,有些睡不踏实。   下一瞬,就察觉到自己眼上被人挡了一下。   放在下面的那只手也被牵住了。   借着车内隐秘的气氛偷摸摸的牵着手。   这下是彻底睡不着了。   林橙子坐在前面p着图,见大家都醒着,干脆道:“我刚刚翻了翻相册,发现我们几个也算是一起爬过山一起看过水的关系了。”   沈辞反应了一下,还是啊了一下。   段清野在一旁提醒了句:“秦淮河啊。都看秦淮灯会了,不就是一起看过水吗?”   “服了。”   谢长宴乐了一下。   “行了。不是说好了以后一起去看海的吗?今年暑假不行,今年暑假几大学科竞赛都出初赛成绩了,估摸着,我们这几个都得加入省队培训。明年吧。考完试去。”   “行啊。”   “那说好了啊,明年一起去看海。哎,其实我是想今年去的。从这学期开始,京口就开始不要命的给我们上难度了,光想想就好累啊。”   想了想,林橙子又说了句:“不过明年去也好。不过,干脆再推迟点呗,江浔没什么钱,明年考完了,成绩出来了,到时候考得好京口有奖励的。既然说好了要一起去看海,那汪汪队就一个不能少。”   沈辞没什么意见,只是点点头。   “行。到时候一起去看海。”   “那就这样定了,我在群里说一声。”   说着,林橙子就在群里说了一声。   意料之中的,得到了所有人的同意。   这个年纪爱玩爱热闹是真的,尤其是和些许好友一起,那完全就是说出发就出发。   京口的摸底考也是根据成绩分的考场。   谢长宴依旧在一考场第一个,还是和往常一样,先把沈辞送去了考场,笑着:“沈辞哥哥好厉害啊。都已经考到第二考场了。”   沈辞赏了谢长宴一眼。   “我错了我错了。沈辞哥哥好好考,下次争取坐我后面。”   又压低了声音:“对了,沈辞哥哥,你住校吗?”   这学期,是各学科竞赛开始的学期。   每个参加竞赛的,说实话,都是在和时间赛跑。   不仅要兼顾主科成绩,还要多花点儿时间在自己的竞赛科目上。   京口宿舍内有彻底不断电的自习室,就是方便他们学习。   各学科老师也会陪他们熬到十一点起,就是为了能让他们不留下任何遗憾。   往常A班都是没一个住校的,这学期,老黄刚提了一嘴,就不少人申请住校了。   能节约一点时间是一点时间。   “我都行。”   林栀清自从和沈文离婚后,重新找到了自己的人生目标。   将写小说的事业重新捡了起来。   《白头吟》刚完结没多久,剧本研讨会还在开着呢,她就已经构思好了下一本小说的大纲,马上就要开始连载了。   忙得很。   也不常在家。   的确是住不住校都行。   想了想,又来了句:“住校吧。”   “嗯?”   “竞赛太忙了。住校吧。”   谢长宴还要再说什么,监考老师已经开始喊人,干脆扔下了一句:“那就,多谢沈辞哥哥陪我住校了。”   这人真的好烦。   沈辞嘴硬的想着,谁说自己住校是为了他了?   好吧,的确有这个原因。   四门学科竞赛呢,他太累了。 第111章 我帮你   林栀清对于沈辞要住校这个,倒是没什么意见,也没说什么,只是默默的给沈辞转了不少钱,然后提醒他:“自己照顾好自己啊。有什么事就给妈妈打电话。”   倒是说着短时间内不想看到谢长宴的谢老爷子还特意来了一趟。   特意带了谢应书过来帮忙铺床。   老爷子要面子,不愿意让谢长宴知道。   还是谢应书看不下去了给谢长宴发了消息过去,等他们赶到宿舍的时候,床都已经铺好了。   谢老爷子就拄着拐杖站在那儿看着谢应书铺,一边看还一边说着:“你看你那个角铺的齐吗?快,重新拉一下,别让长宴睡的不舒服。”   谢应书连头都没回,随手瞎拉了一下:“我技术就这样了。老宅那么多人你不带,你非带我这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就这样吧,长宴肯定不嫌弃。”   “有你这样当叔叔的吗?”   “他要不喊我叔叔也行。我无所谓。”   把谢老爷子气的够呛。   拿着拐杖就要往谢应书身上打。   谢应书又拉了一下,最起码床单现在看起来已经很齐整了,“行了行了,就这样吧。长宴要是嫌弃的话,就自己铺吧。”   老爷子被气的让谢应书离远点,自己伸手拽了拽。   谢长宴在门口愣了一下。   这在一瞬,老爷子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老爷爷,操心着自家的小辈。   身影不再挺拔,而是佝偻了下去。   这会儿抬着手拉床单,莫名,有股酸涩在里面。   呛的谢长宴眼眶发红。   他喊了一声:“爷爷。”   谢老爷子没回头。   “老爷子。”   还是没回头。   只是铺平了床单,傲娇道:“我可不是来看你的。今年谢家决定要多增一项奖学金,我是来谈事情的。”   说着,就要走。   谢长宴要陪着。   他不要。   只是喊了一声谢应书。   谢应书叹了一口气,追了上去,经过谢长宴身边的时候,压低声音说了一句:“这次奖学金主要是针对竞赛获奖的。长宴,老爷子就是倔。”   谢老爷子已经走到楼梯口,回头一看谢应书还在悠哉悠哉的,不由得怒道:“谢应书!你长脚是摆设是吧?”   “来了来了。”   谢应书跑了两步。   刚下楼,就听到谢老爷子说了一句:“你看他是不是瘦了?”   “谁?”   谢老爷子怒目而视。   “哦哦哦,长宴啊?还好吧。”   老爷子冷哼:“什么还好?分明就是瘦了!你怎么当人家叔叔的?”   “那你就关心关心他呗。”   “我关心他?呵。做梦!”   往下走了两步,又回头说了句:“你平时多关心多关心他。钱要是不够了,给他打点。”   “那你什么时候给我打点?”   谢老爷子不说话了,气冲冲的直奔行政楼。   谢长宴看着铺好的床,说不出什么话来。   沈辞跟在后面,很是郑重的说了句:“宴哥,我帮你。数学和化学,我帮你。”   “好。”   沉默了一下,又说了一句:“我想去看看老爷子。”   “走。”   为了不给谢长宴迟疑犹豫的机会,沈辞攥着谢长宴的手腕就往外跑。   行政楼离宿舍楼不远,他们过去的时候,老爷子还在办公室里和校领导说着什么,谢应书无所事事的站在外面玩着手机。   看他们过来了,招呼了一声:“来了?”   眼往下一落,就看到了沈辞攥着谢长宴的手。   谢应书笑了笑,只是说了句:“老爷子心里有气呢。但再怎么气,还是舍不得你吃一点苦。”   往里面看了看,估算了一下时间,“行了,你留在这儿等等老爷子吧。脾气好点,老爷子年纪大了,受不得气。我和沈辞去一旁聊聊天。”   谢长宴挡在沈辞面前。   “行了。就是普通聊聊天。记得你们校庆那次吧?你二叔不是来看你们表演的嘛,跟我说你演的不错,说剧情台词什么的也不错。我后来找了找,看了一遍,发现的确不错。屿白不是之前就要拍mv的吗?接下来还有几场演唱会,正好到四月中下旬巡回演唱会结束,开始录制mv。”   这是江屿白第一次开演唱会。   城市不多。   除去一个年假。   一周一个城市。   也就三个月。   “总之就是屿白也看到了那个节目,觉得挺对自己胃口的。想找沈辞对新mv的内容发表点儿看法。”   沈辞不可置信道:“我?”   “对。你的文字展现出来的很干净。是屿白喜欢的风格。聊聊?”   沈辞迟疑了下。   谢长宴挥了挥手:“去吧。”   看沈辞不放心的样子,笑了:“行了。我可是老爷子的亲孙子,老爷子能打死我不成?”   谢应书也催促着:“走吧。长宴说的对,老爷子最疼他了,对他最寄予厚望,指望谢家在他手上发扬光大呢。不可能打死他的。走吧走吧,我们过去聊聊。”   已经三月了,校园内的绿植重新焕发了生机。   谢应书摸出手机和沈辞交换了个联系方式,就和沈辞一起看着那边。   老爷子正事已经聊的差不多了,校领导亲自把老爷子送出门,谢长宴就等在门口。   谢应书一边看着一边说着:“长宴爸爸是我亲大哥,当年老爷子可喜欢他了。第一个孩子嘛,那可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舍不得让他走一点儿弯路。”   “我大哥也争气,真挺厉害的,刚毕业吧,就接手了谢家好几个产业,每个都做的很好。只可惜,英年早逝。让老爷子,白发人送黑发人。”   “长宴是我大哥的孩子,也是老爷子一手带大的。就算是当年的大哥,也多是我母亲在带,老爷子也没参与到他生活中的方方面面,但是长宴不一样,老爷子手把手的亲力亲为。”   沈辞看着那边。   谢长宴跟在老爷子后面听着话,低着头,落后老爷子半步,仔细的听着老爷子讲话。   谢应书又说了一句:“其实他压力挺大的,别看他整天吊儿郎当的样子,压力真挺大的。我就是想谢谢你,沈辞,我能看得出来,他现在依旧有压力,但是,他很开心。”   春风又绿京口,谢长宴恰好抬眼,往这边看了过去。   微微笑了一下。   于是,沈辞也笑了起来。   他说:“谢长宴这个人,生来就应该是带着光的。”   只有恣意张狂的少年气,才配得上他。 第112章 来接人   谢老爷子走的时候,还是有气的。   依旧不愿意和谢长宴多说什么,只是意有所指道:“谢家又不差钱,别一天到晚的舍不得吃!”   谢应书已经要关车窗了,谢老爷子瞪了他一眼。   谢应书很是无所谓的来了一句:“你瞪我干嘛?又不是我给他压力的。我看他就是最近学习太累了,累瘦的。”   一边关车窗一边道:“老爷子,你要是关心长宴呢,就直接喊他名字,跟他说。你这样,我还以为你在关心我呢。”   “我能关心你什么?每个月都给我回来要钱!你是创业的还是败家的?”   谢应书还是要点儿面子的。   直接关上了车窗。   唰的一下就冲出去了。   谢长宴已经笑开了,整个人都压在沈辞身上,“你信不信,我三叔肯定要被老爷子骂了。”   一边压在沈辞身上一边带着人往回走:“快走快走,娜姐要给参赛同学讲课呢。”   想了想,又来了句:“好像是从今天开始,每晚最后两节晚自习就开始给竞赛生讲题上难度了。”   “对,陈主任发的通知。”   谢长宴叹了口气:“像我这种报了四个的,都不知道每天要去上哪个老师的课。哎,你看看,我要是去娜姐的课吧,学姐和古董他们肯定有意见,我要是……”   他又恢复了那副样子。   沈辞听了一会儿,已经走到教学楼底下了,谢长宴还在讲着,“我要是去问老黄的话,老黄肯定让我选一个自己不太擅长的科目去听。可我哪门都擅长啊。”   实在是听不下去了。   说出来的话却还是为谢长宴考虑的:“你去听物理和生物。”   “嗯?”   “数学和化学我可以整理完给你。”   想了想,肯定道:“数学无论怎么比,我都比你强,化学我竞赛思维比你强。”   “那就,”   沈辞已走上了楼梯,落日的余晖打在了教学楼里,明明暗暗的打在沈辞身上,温和一片。   不远处的操场还在施工,赶在他们晚自习前,轰隆隆的。   谢长宴跨了两步楼梯,一只手牵住了沈辞的小指,“那就,多谢沈辞哥哥了。”   说着,又勾了一下沈辞的小拇指。   跟个小朋友似的。   沈辞想着。   应了一句:“放心,数学和化学,我保你进国家集训队。”   已经三月了,距离数学初赛已经没多久了。   陈静娜是此次京口负责数学竞赛的老师,她教学能力极强,就算身上还有别的担子,也不放心把竞赛的事安排给别的老师。   她不放心。   过来的时候,身后还跟着几个年轻的老师,自己带着小凳子往后面一坐,就准备听陈静娜上课。   沈辞桌上摆着发下来的竞赛卷子,晚饭后才发下来的,这会儿已经全做完了。   陈静娜伸了伸手,直接拿走了沈辞的卷子。大致的看了一眼,就拿去讲台了。   扫了一眼教室,说了句:“其余人呢?”   许思涵站了起来,看着手上的本子汇报着:“谢长宴和江浔去听董老师讲课了……”   “好。在正式上课前我先说件事。”   陈静娜一直都挺严肃的,平时就那样正常说话的时候,他们都不敢有什么动静。   更别说这会儿了。   一个个的跟听圣旨似的。   “说实话,今年竞赛时间安排的不是很好。”   好,一上来就先把省里安排竞赛的老师给批了一顿。   “这个时间不前不后的。今天我和几位校领导讨论了一下,决定这学期的第一次月考就不考了,省的你们分心,直接考完数学竞赛了准备准备期中考吧。”   数学竞赛四月十五。   化学竞赛四月二十一。   生物竞赛四月二十九。   就一个物理竞赛在九月份。   其余的,全都扎堆了。   江苏这边在正式考试之前还有一次会考,安排在三月份。   京口对A班的要求是全员全A。   有五分的文理科奖励分呢。   最后考试嘛,主打的不就是一个上升一分干掉千人吗?   这样仔细一看,三四月份简直是要忙的起飞啊。   “我再说一次,第一次月考取消了啊,各个都给我打起精神来,好好准备竞赛。”   沈辞垂下了眼。   有点儿不高兴。   他摸底考考进了年级前三十。   按照每次成绩划分考场,月考他就可以进一考场了。   就可以,和谢长宴在同一个考场了。   说了这么多次的。   他真的还挺想的。   现在第一次月考取消了,好烦。   正烦着,放在桌肚里的手机就亮了一下。   陈静娜还在上面讲着课呢,教室后面也坐了一溜的老师,沈辞愣是借着掌心的遮掩,点开了手机。   —欲盖弥彰:沈辞哥哥,没关系的,我们期中在一个考场呢。以后同考场的机会还多着呢。   好奇怪。   明明谢长宴在听物理竞赛的课,可他们却同时得到了消息。   明明自己并没有和谢长宴说过这个想法,谢长宴在得知消息的一瞬间,还是立即就发了消息给他。   这种感觉真的挺奇怪的。   还没来得及消化完,就被陈静娜提溜起来了。   手一伸:“胆子够大啊,上我的课都敢玩手机了?和谁聊天呢?”   沈辞宁死不屈。   冒着会被陈静娜骂死的风险用最快的速度删了聊天记录,然后把手机往前一递,认错的很快。   “老师我错了。”   “没有和谁聊天。刚刚在看新闻。”   陈静娜脸气青了。   直接给沈辞扔了张试卷:“去后面站着去!把这份卷子上的题全给我写了。就写在后黑板上!不写完不许下课!”   沈辞拿着卷子就去了。   这份卷子是陈静娜用来最后拔高做的。   量大还难。   沈辞一展开,几个坐在后面的同学就下意识往后看了看,然后瞪大了眼。   陈静娜没好气道:“看什么?人家沈辞次次数学满分,发下去的竞赛题也次次全对。你们看什么呢?看你们那个竞赛题可怜的正确率吗?”   火力全开。   整个教室瑟瑟发抖。   沈辞认命的拿着试卷看了起来,又看了眼时间,八点半了。   生无可恋的想,希望今晚十一点能回宿舍。   想着,就拿起了粉笔,陷入了试卷中。   晚自习已经下课,沈辞还差一面没写完。   后黑板上密密麻麻的一片,已经擦过几遍了,又写满了。   几个年轻老师一边看沈辞写一边做着笔记,下了课的陈静娜也还留在教室里给那些还没回去的学生讲着题。   看了一眼,不无骄傲道:“沈辞的思维更偏向于国际赛事。你们几个都有竞赛经验,从明年开始,我就要让你们开始带竞赛生了。这会儿跟在沈辞后面看看沈辞的思维,整理一下自己的。”   几个年轻老师点着头。   沈辞还在写。   突然听见了敲门声。   敲的是后门。   下意识看了过去,是谢长宴。   身上背着个包,懒散散的倚在门上,抬眼看着里面,陈静娜怎么看怎么来气。   主要是谢长宴说出来的话也让人来气。   他说:“还没下课啊?娜姐,你怎么拖堂啊。我还准备来接我同桌回宿舍的呢。”   陈静娜冷着脸:“刚刚沈辞是在和你聊天吧?”   也不用谢长宴回答。   直接道:“进来。你把这几道题做完再走。”   说着,就给谢长宴圈了几道题。   一看,全是几何证明题。   “都是我不擅长的题啊。”   “你擅长的题我还让你做什么做?”   沈辞已经拿起了黑板擦要擦黑板了,谢长宴接了过去,几个年轻老师奋笔疾书的记着。   晚上十一点整,沈辞写完了最后一题,松了一口气,放下了粉笔。   几乎是同一时间,谢长宴也放下了粉笔。   同时将粉笔放在了拉过来的桌上,手指一触即分。   陈静娜看了一眼,开始赶人了:“行了行了,都给我回去吧。”   直到出了教室,还能听见几个年轻在讨论着:“沈辞稳了吧?”   “是稳了。那几所高校不都是从省训就开始关注了吗?沈辞他还有国外竞赛经验,保送稳了。”   陈静娜的声音也传了出来:“行了,什么稳不稳的。别给孩子压力。”   话音刚落,她自己又来了一句:“我看谢长宴也差不多。就是他自己大学不想学竞赛相关的学科罢了。”   最后一锤定音:“这俩孩子,都是好孩子。”   京口内绿意盎然,有树梢伸进了教学楼走廊里。   一路走过去,人影树影相交映,全都融杂在了一起。   谢长宴还在笑着:“看娜姐对我们期望多高啊。”   沈辞想了下自己做过的历年竞赛卷子以及听到的高分,很确定:“也不算期望高。我觉得我能达到。”   还有两级台阶,谢长宴已经垮了下去,回过头来笑着对他说:”沈辞哥哥最厉害了。”   教学楼的光没有打到他身上,但晚风乍起,春风含在其中,谢长宴的笑声也在其中。   沈辞刚想说什么。   陈静娜的声音就从上传下来了。   “干什么呢?快点儿给我回宿舍!别一天到晚的在外面瞎晃!”   俩人落荒而逃。 第113章 电话   自步入这学期,京口的放假模式也进行了一定的调整。   具体来说,就是假期更少了。   沈辞觉得再不放假,自己快要学傻了。   每天先上一天的课,写各种各样的卷子。   然后每晚辗转于数学竞赛和化学竞赛的课上。   哦,尤其是最近两天,换季温差大,尤雪病了,嗓子发炎,说两句话就疼,京口化学老师多倒是挺多的,但是有竞赛经验并且还有空过来讲课的,还真没几个。   别忘了,这都四月份了,高年级那边马上就要上战场了。   没从他们年级抽调老师过去顶着已经是校领导压着的结果了。   尤雪找了个遍,最后把目光放在了沈辞身上。   沈辞就这样当了两天代课老师。   最后一道题讲完,已经六点多了。   今天放假,竞赛上课时间直接占用了下午的最后一节课。   谢长宴背着包在外面等着,尤雪拖着发炎的嗓子讲着:“行了,下课吧。你们明后两天放假是吧?”   教室里的人连忙喊:“老师!我不想做作业!”   “雪姐饶命啊!已经一个多月没放过假了。”   “这话应该跟你们陈主任说。”   尤雪已经收拾好了东西,催促着:“离得近的今晚就回去吧,离得远的明早再走。大家再忍一忍,你们这次放假回来没几天就是数学竞赛初赛了。过了四月就好了。”   又忍不住担心了几句:“离得远的明早再走啊。一定要走的话跟老师说一声。要注意安全。”   抱怨着:“本来都说了这周也不放假,直接四月二十九考完生物给你们放五一的。结果校领导说你们太久没放假了,心态都要崩了,一定要放假。”   教室里鬼叫一片:“饶了我们吧。真要到五一放假,那就是两个多月没放假了。”   “我得发疯。”   尤雪懒得搭理他们,拿着书就走了。   走到走廊上看见谢长宴在玩手机,还说了一句:“你等着陈主任找你麻烦吧。”   谢长宴把手机往前推了一下:“刷题目呢。”   尤雪一看,密密麻麻的竞赛题。   眼神柔和了下:“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知道。”   说是这样说的,又低头看起了题。   像是完全听不到操场上施工的轰鸣声。   直到沈辞出来,才收起了手机,自然而然的接过了包。   “走,去烧烤店。”   他们走的慢悠悠的,到的时候,宋一川已经准备开吃了。   在汪汪队的群里不断的催促着。   就恨不得他们能直接飞过去。   烧烤店这会儿就他们一桌,结果一看,老板手边还放着七盘烤盘。   直接把沈辞看沉默了。   谢长宴就纳闷了:“宅急送,到底是谁饿着你了?你点了八盘?”   宋一川很是振振有词:“咱们八个人吃八盘多吗?”   越说越有理:“再说了,我都多久没吃烧烤了?这学期你们都住校的,京口又死活不肯放假。下一次再聚齐吃烧烤指不定什么时候呢?”   说着,狠狠的咬了一口羊肉串。   那样子像是饿了八百年了。   谢长宴看了一眼牛肉串的数量,动了动手指:“行了行了,吃你的吧。我刚给老板转了五千块钱,下次来吃直接扣就行。还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你们这群牲畜,这学期没结束就能给我吃完了!”   宋一川嘿嘿一笑。   段清野眼疾手快的抢了几串烧烤,擦了递给林橙子。   很好,这一盘里唯一的一串牛肉串现在在林橙子手中。   见谢长宴扫了过来,段清野直接来了一句:“宴哥,不带这么小气的啊。辞哥要吃就再等等嘛。这样,等下我给辞哥擦签子!”   “滚啊,别逼我抽你。”   沈辞翻来覆去的看着手中的手机,突然站了起来。   “怎么了?”   “我要回家一趟。”   林栀清最近在家。   沈辞已将刚刚看的内容放在了谢长宴眼前。   是林栀清刚刚发的微博。   —栀清v:吾与汝,不及黄泉,无相见也。   林栀清不会自寻短见。   这是发给沈文看的。   可是她和沈文的事已经在二月份就结束了。   现在突然发这么一句,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沈文找来了。   谢长宴当即就拿起了包:“走,我跟你一起去。”   其余几人也跟着就要跑。   沈辞扔下一句:“你们吃吧。”   “说什么呢?吃烧烤什么时候不能吃。”   “走走走。”   光头老板还在烤着,谢长宴直接来了句:“老板,你自己吃吧,钱直接扣了就行。”   “我差你们这点钱?正好,好多还没来得及烤呢,我等你们下次再来吃啊。”   沈文没找来。   只是打了电话。   不知道说了什么,沈辞进门的时候,听见林栀清声嘶力竭的喊着:“滚!沈文你给我滚!”   “你让我念旧情?我们之间有什么旧情可念?”   “是啊。一听说你现在穷困潦倒,我恨不得出去撒钱。”   不知道沈文又说了什么。   林栀清的情绪比刚刚还要激动。   “让我别后悔?我林栀清骄傲了一辈子,最后悔的就是在你身上虚度光阴。除此之外,我林栀清能有什么后悔的?”   “你让我别后悔,你配吗?” 第114章 都是要回来的   挂了电话,兀自平息了好一会儿,才看见沈辞。   不仅有沈辞。   厨房里还有一群孩子在忙活。   她放在餐桌上的饭菜早已冷透了,那群孩子在热饭。   安安静静的忙活着。   沈辞手里拿着浸湿的洗脸巾,递给了她。   “妈妈。”   林栀清刚刚接电话的时候没哭。   自从离婚后,沈文就重新去了国外,和郁渺一起。   因为牵扯到涉密合同问题,需要赔款。   他没钱。   就把目光放到了林栀清身上。   让林栀清给钱。   换着号码给林栀清打电话。   在发现林栀清软硬不吃后,扔下一句—「林栀清,你别后悔。」   林栀清只是很气愤。   可是这会儿,看着沈辞站在自己面前,却有种想哭的冲动。   看,这就是她的孩子。   她林栀清的孩子。   这些年里许多亏欠,也未曾有过什么陪伴,可沈辞却仍旧傲然如松,温和从容。   接过了洗脸巾,擦了一下脸,清醒了一下。   厨房里,谢长宴和段清野正在炒菜。   其余几个少年在洗菜洗水果。   门铃响了,俩个姑娘开了门,捧进来一束花。   林栀清倏的就笑开了。   林橙子拿着向日葵过来,脸上挂着笑,说:“阿姨,向日葵代表着活力、勇敢和明朗。要天天开心呀。”   “谢谢你们。”   “哎呀,有什么好谢的。阿姨你是辞哥的妈妈嘛,我们都是辞哥好朋友。应该的应该的。阿姨一定要开开心心!风雨都会过去的。未来一片晴朗明媚。”   好朋友。   沈辞心尖颤栗了一下。   林栀清微微一笑。   “你们说的对。未来一切都会很好的。我绝不回头看。”   饭菜已经好了,几个男孩子手忙脚乱的端着饭菜出来,谢长宴在里面都气笑了:“我真服了你们了。我和段哥把东西弄的好好的让你们摆个盘都不会?”   宋一川带头认错。   “那什么,人生总是充满了意外。”   胡盛也是一旁搭腔:“大方向没错就行。”   江浔想了想,也来了句:“他们说的对。”   气笑了。   沈辞看了看那个摆盘,总结一句话,还不如不摆盘。   林栀清看了半天,也愣是看不出来那是什么。   只能说了一句:“你们都吃过了吗?”   没有。   就吃了几根烤串。   沈辞他们都没来得及吃。   家里凳子不多,最后吃饭的时候,几个男孩子都是站在一旁的。   这个年纪正是能吃的时候,一群人在一起吃饭跟打仗一样。   林栀清都被带着多吃了些。   吃完已经九点多了,林栀清不放心他们回去,干脆把人都给留下了。   俩个姑娘跟着她睡,几个男孩子随便吧,沈辞那屋能睡得下正好,睡不下就打个地铺吧。   这都四月了,也冻不到什么。   对于这个安排,林橙子和许思涵是很满意的。   林橙子还大胆提出:“阿姨,我能问问你下一本写什么吗?”   “能啊。我都存稿四万字了,再写点,到五万字的时候就能发了。”   说着,林栀清还笑了笑:“你要是想看的话,可以先给你看看。不过还没修文呢,别介意。”   林橙子瞪大了眼:“我?我是个什么东西我介意?啊啊啊啊好好好,阿姨你放心,我看了也不会说出去的。”   一旁的许思涵也高兴得厉害。   宋一川在客厅不停的走着,最后说了一句:“不行了,实在是吃太多了,我得出去散散步。”   “哎,等等,我也一起去。”   胡盛和江浔从沙发上起来了。   “走走走,我也去。实在是吃多了。”   一群人聚在一起吃饭,那都不叫吃饭了,那叫抢。   谢长宴和段清野做了那么多吃的,最后还愣是又煮了几包泡面。   总之,最后出门的时候,就连沈辞都在考虑要不要跟在一起去。   林栀清担忧着:“没事吧?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宋一川连忙摆手拒绝:“不不不!阿姨,不用了。实在是丢不起这个人。”   “行,去散散步吧。”   沈辞有些担忧的看向林栀清,林栀清摆摆手:“去吧。妈妈没事。本就是妈妈和他之间的事。再说了,都过去。”   “不用担心我的心情。我很高兴。”   沈辞这才跟着一起出去。   沈辞家所在的小区离恒运路很近。   这段路靠近古运河的分支。   古运河穿城而过,绵延十几公里,中段还有个湿地公园。   大晚上的,要是一个人过去,水声潺潺,鸟虫鸣叫。   别有一番意味。   一群人过去,就只能听到彼此的笑声了。   古运河两岸较高,他们去的那一侧尚未形成闭环,水杉林很是漂亮。   这地方其实还挺偏的,不少江城人都不知道。   沈辞也是第一次过来。   落羽杉挺拔而立,这里是江城。   是苏宁和金山慈寿塔可以同框的江城。   是古今同框,三山一渡,春风又绿江南岸的江城。   一群人顺着古运河走着,宋一川在一旁感慨着:“我真的挺喜欢江城的。这在里出生、在这里长大。在江苏省内也不出名,就一座小城。可我就,挺喜欢的。以后大学毕业后,还是要回来的。”   段清野也说了句:“我也喜欢。论交通,靠近南京上海,论医疗,也靠近这两座城市。节奏也不快,宜居城市啊。就算以后不回江城,估摸着,也会在附近城市定居。南京苏州都行。肯定是要回江苏的。”   说着,问了句:“宴哥,你以后回江城吗?”   “回啊。”   谢长宴答着。   和沈辞并排走着,正好拐弯,偏头提醒了一句:“这里小石子多,小心点。”   提醒完,才继续回答:“我肯定要回的。不仅我,辞哥也回来。”   胡盛纳闷:“宴哥不是要当演员的吗?回江城方便吗?”   “有什么不方便?又不是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在拍戏的。休息的时候肯定还是在江城的。”   “也对。就现在的交通,去哪儿不方便?”   说着,谢长宴很是漫不经心的样子,来了句:“对了,江屿白快发新歌了。有个mv,邀请我在里面演个角色,到时候出了我提醒你们去看啊。”   “行啊,到时候直接发在汪汪队的群里呗。”   “对了,那个mv到时候辞哥也会参与制作。”   “牛逼啊。”   直到走进了落羽杉林,胡盛才反应过来,这对小情侣真的够了!刚刚没人问辞哥啊,怎么突然就扯到辞哥身上了?   而且宴哥还直接就做了决定。   胡盛还想再问什么,一回头,就看见谢长宴正偏头和沈辞说着什么,俩人离得近,落羽杉林内没有打灯,俩人离得近,像是借着黑暗在说一些隐秘的心事。   胡盛莫名的不想打扰这个气氛,干脆快走了两步,把落后一步的江浔也往前带了带。   这会儿是四月,晚间还是有凉意的。   尤其是,他们这会儿还在水边。   谢长宴攥着沈辞的手,说了句:“沈辞哥哥,你是不是虚啊?怎么手是冷的啊?”   妈的。   沈辞有一种想把他直接推下去的冲动。   要抽出手,谢长宴手紧了紧,“我错了沈辞哥哥。”   “放开。”   “沈辞哥哥你是不是嫌弃我了!这才在一起多久啊,你就嫌弃我了!”   沈辞不想说什么了。   谢长宴还在追问着:“你说啊沈辞哥哥,我们在一起多久了?”   也不用沈辞回答,谢长宴自己就答了:“到数学竞赛那天,就正好五十二天了。沈辞哥哥,考完数学竞赛一起去过纪念日吧。”   “五十二天纪念日也要过?”   “当然要。”   谢长宴振振有词:“一辈子不过三万来天,每一天都很重要的好不好。纪念日哎,当然要过。”   沈辞无力:“过过过。”   宋一川他们已经穿过了落羽杉林,正叫着:“我去,以前也没发现这里这么好看啊。”   谢长宴偏着头跟沈辞说着:“这里秋天更好看,到时候我带你过来看。”   宋一川叫完发现没人搭理自己,回头就看到了沈辞他们凑的那么近,逮到一个是一个,直接问:“你俩说什么?”   俩人没答。   宋一川跑近:“你俩到底说什么呢?”   谢长宴无奈叹气:“再说秋天再来看落羽杉。”   “哦。到时候一起来呗。”   “行啊。”   江浔他们应着。   “行啊,到时候再一起来看落羽杉。”   段清野在一旁掰着手指头数着:“我算算啊,要和你们一起做的事好多啊,又是一起去看海,又是一起来看落羽杉,又是要跟你们一起去吃烧烤的。”   宋一川添了一句:“还有一起去吃面呢。”   “也对。”   他们每周都要去江大步行街的那家面馆吃顿面。   谢长宴嫌麻烦,直接给老板转了几千块钱,让老板直接扣。   “啧,要和你们一起做的事好多啊。”   “怎么,你不喜欢?”   林橙子瞪了一眼。   “喜欢喜欢。那就这样说好了,到时候一起来看落羽杉。”   水声舀舀。   流去远方。 第115章 差一点   京口今年施工翻新,江苏省数学竞赛初赛江城这边的考点就放在江中。   在四月十五日上午。   一大早的,陈静娜就站在大巴车前等人了。   今天是周末,操场上,施工队轰隆隆的。   手里拿着名册一个一个的核对着,看见沈辞和谢长宴过来了,忍不住催促着:“就差你们俩了。能不能快点?给我跑起来。”   沈辞信了。还瞪了谢长宴一眼。   一大早的,谢长宴想让他穿红的。   也不逼他,就是不停的强调着:”沈辞哥哥,你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然后装作无意的提起:“沈辞哥哥,我觉得你穿红色的特别好看。”   沈辞被他哼唧的头疼。   最终还是穿了件酒红色的T恤。   一来二去的,时间就过去了。   上了车才发现陈静娜在瞎胡说。   一辆大巴车,核载三十七座,现在上面一眼看过去也没几个人。   谢长宴直接拉着沈辞到后排坐下,再次暗戳戳的提醒着:“沈辞哥哥,今天是什么日子啊。”   “数学竞赛初赛。”   “?”   谢长宴揉了一把沈辞的头发。   威胁:“还有呢?”   “周末。”   谢长宴又揉了一把,很是恶狠狠道:“再想想。”   “没了。”   谢长宴的手已经要开始掐沈辞的脸。   沈辞躲了一下,才开口:“记得。”   “嗯?”   “五十二天纪念日。”   “那,我有礼物吗?”   沈辞无力:“有。考完给你。”   希望快递靠谱点。   说了今天到一定要今天到。   不然他能被谢长宴念叨死。   “好哦。”   说话间,其余同学也上来了,   大家都挺累的。   饶是严肃如陈静娜也开始心疼了,安慰着:“再等一等。竞赛都扎堆在四月了。等四月过去了,就好了。”   谢长宴也在说着:“简直不敢想过了四月我会有多开心。”   江屿白的mv录制放在了五月。   他将会在mv中露脸。   虽然只是一个小角色,但还是让他高兴的厉害。   大巴车内安静一片,不是在补觉就是趁着最后一点时间刷题。   京口和江中离的不远。   到的时候,谢长宴还在刷着手机。   沈辞拎包起身的时候,问了句:“怎么了?”   “在等我三叔电话呢。”   “嗯?”   谢长宴也起身了:“你别看我三叔平时不着调不靠谱的。但我每次考试,他都会给我发条信息打个电话什么的。这次居然没有。”   沈辞看了看时间,问了个致命的问题:“这个点,学长醒了吗?”   “醒了吧?算了,不管他了。以前我就算是早上考上他也能定个闹钟起来的。算了算了,估计这次闹钟没把他吵醒。”   说着,又笑了:“不过也正常。他最近忙,又是《白头吟》待拍摄,又是屿白哥要出新歌的,哦对了,他还想把繁星做大做强,有好多想签的人呢。上次大早上的,五点多了,我起床去自习室刷题,一刷朋友圈,发现他才睡。”   最后一锤定音:“不行,考完试我得去找他,不能这么拼了,小心猝死。”   他俩不在同一个考场。   甚至不在同一层楼。   沈辞有点儿孤军奋战的意思在里面。   还是老样子,谢长宴先把沈辞送去了考场,已经到进考场的时间了,谢长宴催促了句:“快去吧。”   又压低了声音:“考完试我们就跑。去约会。”   沈辞眉眼柔和了一下:“好。”   站在一旁的段清野他们已经在喊了:“宴哥,快点啊,你和辞哥到底有多少话要说?”   “就是就是。不能等辞哥考完再说吗?”   “来了来了。”   又转过头跟沈辞说了句:“加油。”   “你也是。”   谢长宴他们的考场还在上一层楼。   刚走到楼梯拐角,手机就响了,楼上的老师在催着进考场,谢长宴摸出手机,挥了挥手:“你们先上去。估计是我三叔打来的。”   “怎么是我二叔?你们先去吧,我接个电话,马上去。”   电话接通,风声呼啸而来,却不呼啸而去。   盘旋在耳边。   他从不知道江城四月份的风会割的人生疼。   疼的他几乎喘不上气。   跑出江中时,谢长宴脑子里想的还是刚刚谢应识的话。   他说:“长宴,你是不是在和一个男孩子谈恋爱?老爷子不知道从哪儿知道的,这会儿已经在医院了,医生已经下了三次病危通知书了。”   “你三叔的事老爷子也知道了,这会儿都在医院呢。”   他出生在农历的十五日。   总说,是月圆的日子。   可是他后来学了地理才知道。   十五的月亮不是最圆的时候,总是差一点。   总是差一点。   就差一点。   说好了要去约会的,沈辞写完了题又检查了一遍,还有十分钟。   干脆提前交卷出来了,在楼梯口等着。   微信里,林栀清在说有个快递到了。   沈辞松了一口气。   是他买的一款男士项链。   和自己脖子上戴的这根一样。   当时谢长宴送他的时候,说着—「辞哥,送你项链,是想告诉你,我们之间的那条线永远不会断。只会,越来越坚固。」   怪会说的。   他决定给谢长宴也送一条。   找了好久,才找到,从英国发来的,走海关走了这么久。   是他准备送给谢长宴的纪念日礼物。   一直怕到不了来着。   终于还是到了。   交卷时间已到,戳开了和谢长宴的聊天记录,发了条消息过去   —g:我在楼梯口,你下来就能看到了。   不断的有学生出来,沈辞一边等着一遍翻着和谢长宴的聊天记录。   其实也没什么聊天记录了。   往上翻两下就到头了。   以前很多。要看的话,估计得看一天。   主要是,三月份那份玩手机被陈静娜发现了,他怕牵连到谢长宴,把俩人之间的聊天记录给删了。   那会儿他们已经开始住校了。   同间宿舍。   还是同桌。   有什么话直接说就行。   等了半天,这层楼的学生已经走的差不多了,还没看到谢长宴下来。   倒是林橙子跑了下来。   她和谢长宴在同一考场。   想必,谢长宴也快出来了。   跑的很急。   脸上还有眼泪。   她说:“辞哥,宴哥没考试。一整场考试都没来。” 第116章 我后悔了   一时之间,沈辞短暂的失聪了一下。   脑子里混沌一片。   只觉得眼前白茫茫的。   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跑下了教学楼。   拨出去的电话早就因无人接听而自动挂断了。   陈静娜作为带队老师,等在下面。   拦住了他:“沈辞,你去哪?”   “谢长宴在哪?”   竞赛期间,学校管的严。   谢长宴是京口的学生,是京口A班的学生,他要想离开江中,陈静娜一定是知道的。   他这才发现陈静娜看他的眼神有点儿奇怪。   像是怜悯惋惜,又夹杂着说不出来的难过。   江城今年天热的早。   四月份的天,早上穿个短袖也没觉得冷。   这会儿烈日高悬,他却感到了一股寒意。   从心脏深处蔓延出来,浇了他一身。   让他有点儿冷。   陈静娜忽的就说不出什么话来了。   谢家的电话是她刚把这群孩子送入考场所在的教学楼时打来的,打来的是谢应识。   也是之前京口的学生,她带过。   很熟悉。   谢应识让她给谢长宴开个条子,让谢长宴出去。   她当时就觉得不好。   忍着慌张告诉他:“有什么事等会儿再说吧。今天数学竞赛。”   “我知道。只是老爷子在倒下前吩咐一定要把长宴带回来。我本来也不想打扰他考试的,但医生已经下了三次病危通知书了。”   “那竞赛呢?”   “不重要了。”   “什么意思?”   “等老爷子醒了,会给他办转学的。”   陈静娜愣愣的挂了电话。   没一会儿,谢长宴就跑了过来。   她看过谢长宴无数次跑步的样子。   运动会时的锋芒毕露。   平日跑操时的漫不经心。   和同学玩乐时的嬉笑怒骂。   ……   可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   像是要跑去她未知的远方。   谢长宴走前和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娜姐,别告诉辞哥啊。”   “不关他的事。我谢长宴一人做事,一人当。”   可你担不住啊。   陈静娜想着,你才多大啊。   十几岁的年纪,就该爱玩爱笑。   你谢长宴生来就是天之骄子,就该处在人声鼎沸的繁华里。   很多东西,你担不住的。   陈静娜再看,他已跑出了江中,门口有辆车在那等着。   他钻入车门的那一刻,又抬眼往江中校园里看了一眼,顿了顿,朝她挥了挥手,上了车。   身上的那些张扬轻狂锋利像是全都随着这个动作消失殆尽。   沈辞又问了一遍:“谢长宴在哪?”   陈静娜哽了一下:“他爷爷病了。”   “真的?”   “真的。”   “我是说,只因为这个?”   陈静娜沉默了许久。   有那么一瞬间。   她很想直接点头。   可却点不下去。   她对谢长宴总是没什么好脸色,觉得他太爱玩,太爱笑。   总是不把校纪校规放在心上,光一个带手机都不知道被她查到多少次了。   还总是没大没小的。   她是教务主任嘛,肯定不喜欢这样的。   但其实她真的很喜欢这个学生。   他身上有着迸发出来的少年气,所以,她也总会劝自己,十几岁的年纪,年少轻狂些,也没什么的。   她不知道要说什么。   就听沈辞说:“你骗我。”   他说:“你骗我。谢老爷子想他未来一切都好,在这个关头让他回去,不可能仅仅是因为生病。”   “沈辞……”   陈静娜下意识喊了一句。   “他去哪了?”   陈静娜摇头,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谢长宴会离开京口。   那样的一位天之骄子,她不知道未来会是什么样的。   手机响了,是林栀清,声音沙哑,像是哭了很久很久,她说:“阿辞,我在门口,我带你去找谢长宴。”   林栀清的车停在门口。   她真的挺成功的。   高中时随手投稿就被编辑选中,这些年来,无论市场风向怎么变化,她始终有一批死忠粉。   事业有成。   除了爱情不行,其余的什么都好。   年少时相识的编辑把她当成女儿妹妹一样的疼,大学时的朋友就算多年不在一个城市也没有生疏。   还有一个,很优秀的儿子。   就,除了一个沈文。   她后悔了。   林栀清说着:“是沈文。他违反了合同条例,和国外一家研究所签约了。被索赔了上百万。他没有钱,过来找我要。我不给。”   “他走投无路了。知道长宴家里有钱,想从长宴家里要。”   “他是怎么知道?”   沈辞哑着嗓子问。   “他不知道。”   林栀清靠边停了车,眼泪掉了下来。   “是那碗番茄鸡蛋面。”   沈辞倏的就感到荒谬。   “我和他,从大学就认识了,曾经,他为了我讨我喜欢,把我喜欢的一切都去了解了一遍。包括苏黎,包括那碗番茄鸡蛋面。”   “他走投无路了。联系上了谢家的律师,我和他的离婚手续是谢家律师办的,他有对方的联系方式。”   那些远去的意识全回来了,他什么都想起来了。   那是谢长宴第一次给他做番茄鸡蛋面。   也是,他第一次发觉自己喜欢上了谢长宴。   那天谢长宴情绪不好,他把人带回了家,想哄他的。   谢长宴睡醒后给他做了番茄鸡蛋面,还没吃几口呢,沈文就回来了。   那碗没吃完的面终究以另一种方式让他痛的厉害。   林栀清还在说着:“他什么都不知道,他只是猜测,就是想要钱。他说,是你勾的谢长宴,只要老爷子肯给钱,他立马把你带走。如果老爷子觉得不解气,还可以,毁了你。他甚至都没有考虑过谢老爷子会不会信,就是想要钱。”   “律师也猜到沈文是胡说的。但是他是谢家的律师,总要为谢家负责。就告诉了老爷子,老爷子听来可笑,又想着,自己的确很久没有关注谢家的这些孩子。无论是长宴还是谢总,就让人,去关心了一下。”   说是关心,其实也就是让人去查查身边的人,看看有没有什么心思不正的,别让人把谢家的孩子算计了。   这一关心,就关心出了谢长宴沈辞。   就关心出了谢应书江屿白。   但凡中间少了哪一步,都不会发展成这样。   “老爷子是今早五点多知道的消息,当时就昏过去了。我从校庆的校友群里加了谢应识,他什么都没说,我想,情况应该不太好。”   沈文为什么会是他爸呢?   沈辞迷茫的想着。   他是不是真的不应该出生?   “都怪我,我后悔了。我后悔了。”   「我林栀清骄傲了一辈子,最后悔的就是在你身上虚度光阴。除此之外,我林栀清能有什么后悔的?」   「你让我别后悔,你配吗?」   可她现在却喊着,“我后悔了。”   泣不成声。   有句话林栀清没说,可沈辞却想着。   一碗番茄鸡蛋面啊。   如果让苏黎知道了,那一碗充满爱意的番茄鸡蛋面会成为刺向谢长宴的尖刀,该有多疼啊。   那可是她放弃了自己求生的本能,用命护下来的谢长宴啊。   沈辞哑然片刻,才开口:“怪我。”   数学竞赛前被叫走的是谢长宴。   现在躺在病床上的是谢老爷子。   昔年在伦敦告诉他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的谢老爷子。   沈辞想着。   我不该出生。   不该回江城的。 第117章 他想,这个四月,他是过不去了   他说:“谢长宴得有多疼啊。”   那是把他带大的老爷子。   那是最疼他的老爷子啊。   其实有那么一瞬间,谢长宴真的疼的厉害。   好像浑身上下都堵了一块,心脏又酸又涩。   讲不出一句话来。   来接他的是谢老爷子身边的人。   从小看着他长大的,看着他叹气,收走了他的手机,跟他说:“长宴,老爷子年纪大了。”   就这一句,就让谢长宴红了眼。   嗓子哽着。   许久,才问了句:“爷爷怎么样了?”   “不太乐观。从五点多到现在,下了三次病危了。”,顿了顿,他又说:“老爷子身体大不如前了。”   他知道。   谢长宴想着。   他知道的。   老爷子年纪大了。   都怪他。   是他先喜欢上沈辞的,守不住界限的对他好,拼了全力的想和他在一起。   可他也,只是喜欢上了一个人而已。   只是,想和他在一起而已。   只不过,那个人是个男孩子。   谢长宴想象不出沈辞会有多自责。   尤雪和陈静娜都说,过了四月就好了。   他想,这个四月,他是过不去了。   到医院的时候,老爷子还在抢救。   谢应识和谢应书都等在外面。   谢应书面容憔悴,蹲在墙边,身上的西装皱巴巴的,眼镜也扔在一旁。   他向来都是一副贵公子的样子,最狼狈的时候应该就是每次创业亏损回老宅要钱的时候。   不过就算那个时候,他也有着掩不住的矜贵。   不像现在,脚上穿着的还是拖鞋。   看他来了,还是谢应识打起精神说了句:“来了?”   “嗯。”   他说着:“对不起。”   谢应识拍了拍他的肩膀。   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   他能说什么?   在老爷子没醒过来之前,所有的安慰都显得苍白无力。   沈辞找过来的时候,谢老爷子已经脱离危险,转入了重症监护室。   像是知道了谢长宴过来了,拼着口气,活了下来。   只是还没醒。   沈辞上来的时候,就看见谢长宴坐在外面,看着重症监护室的方向,无措又迷茫。   还有着,溢出来的难过。   他从没见过这样的谢长宴。   其实林栀清也不知道谢老爷子到底在哪个医院。   她带着沈辞一家一家的找,找到了现在,才找到。   “宴哥。”   谢长宴迷茫的眨了一下眼。   没反应过来。   “谢长宴。”   谢长宴起身。   “你怎么来了?”   嗓子哑的不行。   沈辞还没说话,谢应识就过来了,“老爷子醒了。你去看看吧。”   “去吧。”   谢长宴进了重症监护室时天已彻底黑了。   像是从来没有明亮过。   沈辞忽的低下了头,“对不起。”   他说:“对不起。”   谢应识愣了一下,把他们带去了一边。   看了一眼重症监护室的方向,跟他说:“沈文是你父亲吧?”   “是。”   他也想不是。   林栀清在一旁要说些什么,谢应识压了一下手。带着沈辞去了另一边。   他算是谢家最不成器的一个孩子。   可此时,却也压的人说不出什么话来。   沈辞冲林栀清摇了摇头。   一人做事一人当,这是他该担着的。   谢应识沉默了一下,他说:“老爷子这个人传统,要强,要面子。”   “这辈子只在人前掉过两次眼泪。”   “第一次,是长宴爸爸出意外离世。”   “第二次,就是今早。知道了长宴和应书的事。别看他天天骂应书,其实疼着呢。毕竟是小儿子嘛,总是偏宠的。”   “至于长宴那就更不用说了。老爷子最疼他了。不忍心让他走一点弯路,舍不得让他吃一点苦。”   医院走廊开着灯。   却冲不散外面的黑暗。   像是在告诉他,这个四月,谁都别想逃。   沈辞想。   这个四月,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过去呢?   果然,谢应识说了句:“老爷子倒下前,只有我守在他边上。拽着我的手说,说长宴他,算了,不说这个了。”   不说这个了。   老爷子得是说了什么啊?   又是一阵沉默。   谢应识说:“回去吧。老爷子应该不想看见你们。他只是一个很普通的老人,会迁怒的。”   他不想走。   他想陪着谢长宴。   谢长宴在陪着老爷子。   他只想看着。   他就应该只看着的。   为什么要往前迈一步呢?   他恍惚中想着,他和谢长宴在一起的时候,是他喜欢上谢长宴的第一百一十五天。   这个数字,让他说不出什么话来。   就像他第一次给人过生日,就过错了时间。   阴差阳错。   命中注定。   他明明,不信这个的。   沈辞是在一片混沌中,得知谢长宴转学的。   这顿时间一团乱,沈文收不到钱,达不到目的,就抱着同归于尽的想法想毁了林栀清和沈辞。   尤其是沈辞。   似乎是接受不了他的优秀,这个儿子,总是让他自惭形秽。足以让他看到,他有多么的不堪。   或许,说什么拿不到钱才这样的,只是一个借口。   他接受不了自己跟个东躲西藏的老鼠似的,而林栀清和沈辞却熠熠生辉。   先是说林栀清所有小说全部抄袭。   不需要什么证据,也没有什么谁主张谁举证,就,凭一个身份就够了。   凭他和林栀清那么多年的婚姻,就够了。   又说,沈辞是同。   林栀清的《白头吟》即将影视化。   谢应书是打算用这个来让繁星扭亏为盈,投入极大。   热度很大。   他即将走入地狱,所以,要拉着人一起下去。   林栀清去参加过沈辞的家长会,去过京口的百年校庆。   校庆介绍时,说过,她是作家,列出过她的微博。   一时之间,京口风言风语传的遍地都是。   密不透风的包裹着沈辞。   连向来话少的许思涵都为了这个不知道和别班的同学吵了多少架。   段清野宋一川他们更是差点儿和那些人打起来。   放言:“不管你们喜欢什么,什么取向,我只知道,你和宴哥都是我们的朋友。”   林橙子更是一点道理都不讲,听见谁说了,上去就骂。   要讲什么道理呢?   为什么要讲道理呢?   他们是朋友啊。   是啊。   朋友啊。   说好了,下一次还要一起去跨年。   要一起去看海,一起去……   约定了好多个一起的朋友啊。   在一片混沌中,沈辞想着,还好,谢长宴最近没有来。   不然,他得多难过啊。   天之骄子,就该众星捧月而不是坠入泥潭。   谢长宴回来的那天,是四月的最后一天。   数学竞赛初赛成绩出来了,沈辞被校领导叫走了。   所以,他没看到,谢长宴进教室后,什么都没带走。   身后有人跟着呢。   谢老爷子坐在轮椅上看着呢。   他什么都没有办法带走。   无论是月亮还是什么。   跟着他来的那些人都会翻开检查的。   只带走了两本字帖。   沈辞进教室的时候,谢长宴正背着包从后门出去。   他喊了一声:“谢长宴!”   谢长宴回了头,下一瞬,谢老爷子就咳了一声。   他们消失在了楼梯拐角。   他追了下去,只看见他们上了车,只看见京口要翻新的地方已经翻新的差不多了。   他生日那天许愿,愿,此间年少,年年不散。   京口之景岁岁不变。   无论哪一年,皆是如此。   到头来,竟一个都没实现。   他眼睁睁的看着他远走,追出来的宋一川他们看着他。   要说什么。却也说不出来。   离开的那个,是曾被认为是A班定海神针的谢长宴啊。   他摇摇头,沉默着上了楼。   有路过的同学聊着天,说:“再上完一节课就放假了。”   “京口今年真大方。五一居然放了三天。”   “四月总算是过去了,可累死我了。”   “哎,像我们这些只参加一门竞赛的都这么累,不敢想A班的那群人有多累。还好,四月过去了。”   不。   沈辞想着。   过不去的。   他在去年的四月十五回的国。   在今年的四月十五闹的满是喧嚣流言。   他想,这个四月,他是过不去了。 第118章 他说,不是你的错   还没进教室,就被看见他的许思涵拉了出来。   许思涵的眼是红的。   脸都是苍白的。   她说:“宴哥让我跟你说几句话。”   她是数学课代表,竞赛成绩出了,老黄作为班主任肯定是要问的。   谢长宴来办转学的时候,她正好在办公室。   老黄让她先回去。   她经过谢长宴身边的时候,谢老爷子正坐在轮椅上被人推着往这边走。   谢长宴打了个时间差,让她带几句话。   她出办公室门的时候,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   老黄明显是听见了的,但是他什么都没说,只是沉默着,一句话也没说。   而谢长宴低着头在填着转学申请表。   垂着眼,浑身上下死气沉沉的。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谢长宴。   他总是笑着的,总是热烈的,总是张扬的。   她早就看出来了谢长宴和沈辞之间不对劲,但她什么也没说,他们是朋友啊。   就算,她真的很喜欢谢长宴,但还是很为谢长宴高兴。   喜欢一个人不容易。   在一起更不容易。   她希望,他和沈辞俩人能好好的。   许思涵倏的掉出了眼泪。   她很想问问,宴哥,以后还有再见的机会吗?   其实在那么一瞬间,她不可避免的有些怨沈辞。   想着,如果他俩不在一起就好了。   紧接着又觉得自己可真不是个东西啊。   怎么能这么想。   她喜欢谢长宴喜欢了好久,最后却还是帮他传了话,跟沈辞说:“他说,不是你的错。”   “宴哥让你不要怪自己。他说,出生无法选择,但你,是他亲自选的男朋友。他喜欢你,所以希望你开心顺遂。”   “他让你放过自己,不要自责。错的人是他。是他把你拉进来的。”   说到最后,许思涵哭到控制不住自己,她说:“辞哥,宴哥没说,但我能看得出来。你要是不放过自己,他会自责到死的。”   沈辞沉默着,哑着声音说了句:“谢谢。”   然后,转身往老黄办公室跑。   “辞哥,你去哪?”   “我要报名物理竞赛。”   化学竞赛和生物竞赛时间已过,他不知道谢长宴参没参加。   他只能赌一把,报个物理竞赛。   还好,物理竞赛还能报名。   沈文的事是谢老爷子解决的。   他没亲自出面,让谢应识解决的。   他想拉林栀清入地狱,谢应识直接带着谢家的律师和他打官司。   解决的那天,是五月中旬。   谢应识特意来了京口一趟。   那天,江苏省数学竞赛省训名单出了,他以初赛第一满分的成绩进了省训。   刚出陈静娜的办公室,就看到了谢应识。   他跟着谢应识走在京口的校园里,京口刚翻新过,翻新的很彻底。   中途为了翻新宿舍楼,他们还搬了一次宿舍。   就连光荣榜,也换了新的。   他得到消息的时候,跑了过去,可惜来迟了一步,就差了一点,旧的那个光荣榜早就不知道去哪儿了。   他沉默了许久。   像是谢长宴曾经在京口存在的痕迹被一点点的抹除。   或许有那么一天,京口再没人记得那曾经的天之骄子。   谢应识一边走一边说着:“老爷子这人,宽以待人严以律己。对自己孩子也是这样。他之前就认识你。也,差不多知道你的性子。他认定了是长宴先开始的。”   解释着谢长宴离开的原因。   “对他来说,没有这样的。没有自家孩子犯错,让别人家孩子受罚的。”   谢应识拍了拍他的肩膀,跟他说:“老爷子帮忙解决沈文的事,不是因为别的。仅仅是因为他看不上这种人,也因为,心里的情绪,总需要排解。”   他说:“长宴离家的那天,在老宅里的那棵桂花树下给老爷子磕了几个头。你知道吗,那棵桂花树是我大哥出生那年老爷子亲手种下的,那棵桂花树长得很好,老爷子也很爱惜。我曾以为它会护着谢家子子辈辈的红尘。”   “可它却在长宴生日那天,受到了损伤。就算长宴想尽了办法去救治,可它今年还是一副要凋零的样子。”   “这都是注定的。沈辞,你和长宴之间,或许没有缘分。”   谢老爷子也和他讲过缘。   谢应识也和他讲着缘。   许久,沈辞才张嘴,涩然道:“不对。谢爷爷帮忙还有个原因。他想解决我身边的所有麻烦,不让谢长宴难过。如果谢长宴一直记挂着这事,他会一直忘不掉。谢爷爷,想让他忘掉。”   谢应识叹气。   “有时候装傻,是件好事。”   所以,那棵于谢长宴父亲出生那年种下的桂花树最终并没有护着谢长宴,而是,护了他。   谢长宴走后,A班似乎没什么变化。   只是再没了固定的第一。   许思涵和段清野轮番占据着第一的位置。   偶尔,沈辞语文考得好,也会是他。   那天,A班有人开了句玩笑,说:“你俩不行啊。当个第一都拉不开差距的。”   那时午睡刚结束,不少人还是昏昏沉沉的,脑子不太清醒,随口答着:“你以为人人都是……”   突然就噤了声。   以为人人都是谁?   沈辞在心里补充着,以为人人都是谢长宴啊?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随手翻出了几份语文试卷。   午睡刚醒,教室开着窗户透着气。   不知从哪来了一阵穿堂风,吹的试卷猎猎作响。   其中一份被吹到了地上。   正好吹到了林橙子那儿,林橙子弯腰捡起,回头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却看见沈辞笔尖停在古诗词鉴赏的最后一行一动不动。   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回头抄作业抄多了,这会儿就算是倒着的,也能看见那篇古诗词是什么。   ——纳兰性德的《浣溪沙》   最后一句是—「当时只道是寻常。」   她突然想起来,这其实是她第一次帮沈辞捡试卷。   以前,有宴哥在呢。   好像,总会拿东西压着。   她把试卷放在了沈辞桌上,学着谢长宴的样子,拿了个东西压着。   没有说一句话。   沈辞是十月十五日收到了会被保送北大确切消息的。   从省训开始,各大高校就在关注着。   他的表现实在是亮眼。   那天是周一,京口要升旗的。   今年京口各学科竞赛都收获颇丰。   光是保送生就好几个。   陈静娜作为教务主任,是要在升旗的时候,宣布这个喜讯的。   和他一起出的办公室。   在楼梯拐角时,收到了物理国家集训队老师的通知。   那一刹那,陈静娜发觉沈辞在看着自己。   负责国家集训队的老师正在催促着,问学生参不参加集训。   京口今年有两个入选了,这是往年没有的盛况。   一个江浔。   另一个,就是沈辞。   她突然想到,其实沈辞的物理不算好,在他一开始决定参加物理竞赛的时候,陈静娜没想过他会走的这么远。   不过其实这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   她有很多次听宿舍区那边的值班老师讲,说A班的沈辞还在自习室里学着。   看着,好像在学物理。   这会儿,沈辞就站在那儿。   站在楼梯拐角的阴影处看着自己,那个位置莫名的有些觉得眼熟。   她想起来了,她曾经看见过沈辞站在那儿的。   只不过,当时还有个谢长宴。   她发现他俩在谈恋爱,她还拍了照。   于是,她突然懂了沈辞要说什么。   于是,她问:“这次国家集训队,有姓谢的吗?”   负责通知的老师像是忽然听到了她讲话,以为是信号不好,凑近了一些,于是声音就大了起来,他说:“没有。”   “这次物理国家集训队总共五十个人,我刚刚又看了一遍,没有姓谢的。”   物理国家集训队是最后出名单的。   其余的,都已经出了。   都没有谢长宴。   十月的风呼啸而至,沈辞站于楼梯间,倏尔间想起,他去年,还很喜欢十月来着。   突然溢上来的难过差点儿把他淹没。   几乎要把他溺死。   是陈静娜喊住了他,跟他说:“沈辞,我有一张你和谢长宴的照片,你要吗?”   彼时江城落雪,他们要去看秦淮灯会,谢长宴跟他说,如果走丢了,就往最亮最显眼的地方走。   他说:“好。” 第119章 汪汪队再没了新消息   那年的数学竞赛国家集训营是在成都七中林荫校区举行开营的。   数学竞赛集训营和物理竞赛集训营时间冲突。   他选了自己最有把握的数学。   结束的那天,刚好是十二月的最后一天。   宋一川他们坐了高铁来成都找他们。   他和段清野许思涵他们去接。   江城没有直达的高铁。   他们从南京南出发的。   几个小时的高铁,从南京南到成都东站。   南京还飘着小雪,怎么不算携风裹雨?   从成华区到武侯区。   成都寒风凛冽,而他们却没有一句怨言。   哪里只是为了过来玩,分明是,想给他过个生日呢。   但是谁也没有主动的去提。   而这,本应该是谢长宴的朋友。   沈辞想着。   那天晚上成都难得的下了雪。   而他们却骑着共享单车穿街而过。   林橙子和许思涵喊着没力气了,要歇一下。   雪落满身。   沈辞于一片风雪中抬头,看到了自己曾经在成都读书时的学校—成都外国语学校。   谢长宴的声音从未远走。   他说—「我想带着你重新看一遍,牵着手重新走一遍你以前走过的地方。」   那夜灯影煌煌,人声攒动。   沈辞抬手揉了下眼,一旁的段清野问了句:“怎么了?”   他说:“雪进眼睛里了。”   段清野应了一声,偏过了头,给林橙子递了保温杯,杯子里装的是热水。   他刚想问沈辞要不要。   就看见沈辞低头摘了手套,开了手机。   屏保是一对背影照。   他和谢长宴的背影照。   抬眼看着眼前的学校,又想起填档案的时候,看到沈辞填过的名字。   怔然了片刻。   他想,沈辞该有多疼啊。   谢长宴的微信都注销了,所有痕迹全部抹除,没有人能找得到他。   喊了声,“走吧。”   “这么快,我还没休息……”   宋一川的话被段清野制止住了。   两个姑娘也看到了学校的名字,互相看了一眼,催促着:“走吧。”   宋一川是在骑过那个学校时才发觉的。   他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沈辞,只见沈辞落于后方,风雪都在往他身上吹。   那天晚上,他们停下的时候,正好有几个路过的人。   中间有一对是情侣。   说着,“快点,凯德广场跨年要开始了。”   “哎呀,没事没事,这不是突然决定要出来跨年的吗?赶不上也没事的。”   “也是,大不了明年再去嘛。”   “服了,自从认识了你们,每天都是说走就走的。”   沈辞突然就再也忍不住似的蹲了下来。   他们也说好要一起去跨年的。   还说着呢,说明年这时候南京可能会落雪。   南京的确落了雪。   可是他们都不在南京。   可是人也没有聚齐。   其实他还有一张谢长宴的照片,当然,那张照片上不只有谢长宴。   那是去年跨年夜,他们奔驰在南京午夜的街头。   他落在后面抬手拍了张照。   拍完,谢长宴回了头,喊他—「辞哥!快来!」   雪落了满身,宋一川他们也听见了那些话,纷纷别过了脸。   总说少年人不懂别离,可他们却好像永远停留在了那一年。   那一年,沈辞转学。   京口篮球赛运动会,元旦前校庆。   那一年,他们一起夜爬,一起跨年,一起看水。一起约定要去看海。   宋一川手机忽然响了,有人打来了语音电话,天大冷,iPhone按键有些失灵,一下子就按到了公放,接起,是烧烤店老板,大声问着:“怎么的?你们都快一年没来我烧烤店了,是喜欢上别家了?”   “到底还来不来了?那个叫什么长风的还在我这放了五千块钱呢。他是不是把我删了?我都找不到他了。”   沈辞在一旁听着。   想着,他果真是长风。   吹散而走,去往无人找到的远方。   宋一川愣愣的,说:“没有。”   “什么?”   老板有些听不清楚。   “我打电话是想告诉你,这家烧烤店不开啦。我儿子回来了,说我年纪大了,要给我养老呢。我等一下把钱转给你行不?”   怎么就不开了呢?   他们还要一起去吃烧烤的。   宋一川恍然想起,他们最后吃的那顿烧烤其实没吃完。   他当时还说着—「下一次再聚齐吃烧烤指不定什么时候呢?」   原来,没有下一次了。   良久,沈辞才起身,说:“走吧。”   他好像没什么变化,只是大晚上的还在学习。   元旦节后返校,老黄拿了便利贴让他们写目标。   宋一川是班长。   收到沈辞的便利贴时,看到他在上面写着—「省状元」   突然想到,他们有一次一起回家的时候,谢长宴在那喊着—「猜猜,你宴哥我会不会是下一个省状元?」   不会是的。   无论哪个省的都不会是的。   五大学科竞赛,A班都有走到最后的。   没有一个看到过谢长宴。   他收了便利贴,低声说了句:“辞哥,加油。”   沈辞后来回想那段时间,总感觉乱乱的。   那年三月份数学竞赛国家队成员确定下来了。   他是其中之一。   他离开京口的时候,是在四月份。   春风又绿江南岸,京口一片郁郁葱葱。   而他却想着,下一句明月何时照我还,怕是再也不会还了。   江城四月,他这辈子可能都过不去了。   去北京之前,他去买了一杯红豆沙。   买的热的。   那两年,有一首歌在毕业季火的厉害。   —《起风了》   —「万般流连。」   —「也甘愿赴汤蹈火去走它一遍。」   去高铁站的路上,出租车司机也在放着这首歌。   他看着窗外,说不出话来。   进了高铁站,想喝口甜的。   结果,红豆沙冷了。   他突然就很难过。   怎么就冷了呢?   明明,他以前冬天喝的时候都是热的。   那一年,他是数学竞赛国家队的六个成员之一,于那年七月去英国巴斯市参加了国际数学奥林匹克竞赛。   这个城市距离伦敦约一百英里。   他在这个城市和国家队的其余成员一起取得了团体总分第一的成绩。   而他以满分夺得了个人金牌和满分奖。   回北京的时候,宋一川他们的录取结果也出来了。   汪汪队成员除了谢长宴全在北京。   甚至,全在海淀区。   宋一川他们挨个给他报喜,就是没有人在汪汪队的群聊里发消息。   自谢长宴走后,汪汪队再没了新消息。 第120章 就是运气不错   其实沈辞那一年还是参加了高考的。   保送生参加高考不再参与统一的录取过程,不占用名额。   他只是,想考个高考。   想考个省状元。   上了大学,他的导师介绍他,总是骄傲着的,说:“这是沈辞。第六十届IMO满分得主。还是19年江苏省高考理科状元。”   “居然没走保送?”   他导师哼哼:“这样的人才我们北大会放过去吗?当然是保送生!怎么,谁规定保送生就不能考省状元了?”   他站在一旁,听着学术会议。   恍惚中,就走了神。   谢长宴离开的那学期,五一回来就是期中考。   他在第一考场。   从那以后,他都是在第一考场考的试。   考试的时候,怔然抬头,发现一号位置空着。   那是本该属于谢长宴的位置。   他茫然了片刻,想着,他们说好了要在同一个考场考试的。   学术研讨会开的时间太长,结束的时候,已经明月高悬了。   几个上了年纪的学术大牛看着夜空感慨:“看这月亮还挺好看的。哎呦,北京可好久没有这样好的天气咯。”   “对了,今天几号了?日子都过糊涂了。”   沉默了一整场学术会议的沈辞骤然开口:“十一月十一,农历十月十五。”   “现在年轻人还记得农历的不多咯。”   “双十一啊。那什么,购物节!他们年轻人肯定记得这个。”   “哎呀,一群搞数学的学生,肯定有人记得。他们对数字敏感。”   几个教授感慨着。   可能是吧。   沈辞想着。   他只知道,这个日期,这辈子也不会忘。   那是他给人过错的生日。   18年农历十月十五日是十一月二十二。   今年的农历十月十五日是十一月十一。   好像只有他给谢长宴过生日的那一年,农历和阳历差的格外远。   就像是,注定了的离别。   学术研讨会是在北大智华楼善兰厅举行的,他出了智华楼和室友往宿舍区走,月色洒了满身。   段清野来了消息,问他什么时候去参加全国大学生数学竞赛决赛。   他回了句   —g:忘了,我看看   —段清野:不是?你连这个都不记得了?辞哥,醒醒!你还记得你初赛第一吗?   —g:记不清了。   —g:「截图」.jpg   发了张日历过去。   —段清野:我去,你这时间安排的密密麻麻的啊?我看看,三月二十八去武汉参加大学生数学竞赛决赛。四月十八阿里巴巴全球数学竞赛预选赛,四月二十和四月二十一要参加丘成桐大学生数学竞赛,还有各种别的国际竞赛,你怎么不把自己忙死?   沈辞没再回。   他没想怎么样,就是想,去更亮更显眼的地方。   他找不到谢长宴。   段清野消息又过来了   —段清野:就是想约你寒假一起回江城,去看看老黄什么的,你高考成绩不还没出就去英国比赛了吗,后来也没回江城什么的,就想着,寒假一起去看看老黄呗。   —段清野:老黄年纪大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退休了。对了,你研讨会开完了吧?   他看着段清野的消息,脑子里想到的是月亮。   那会儿,他刚刚转学到京口。   刚回国没多久,对语文学不懂,也不感兴趣。   老黄就告诉他,一个月亮就能代表很多东西。   思乡、爱情以及时光流转。   老黄教的可真好。   沈辞想着。   三个含义,他如今全明白了。   他真的一点都不记得那天是周日了。   他在京口A班的教室里和谢长宴共用一副airpods听了好几首歌。   低头回消息的时候却觉得自己的眼睛被月光刺的生疼。   —g:好。   微信里的消息还在响着,全是宋一川他们发来的。   说什么的都有。   走在一旁的室友正好要和他讨论一道题,沈辞看了眼,回了句在忙后索性关了手机,大致的室友说了一下。   讨论完,室友摸出手机要看时间,突然发现沈辞的朋友们给他发了好多消息,室友愣了一下,“沈辞,你是不是没回消息?你朋友他们问你为什么不回消息,哦,还问你在哪。这个我回了啊。”   说着,室友挨个给林橙子他们发了定位过去。   话音刚落,他就看见沈辞的那群朋友风风火火的跑了过来,喊着:“辞哥,好久没一起吃饭了。一起吃顿饭呗。”   “对啊,走吧走吧。”   沈辞被他们拉走了。   那室友看着沈辞离去的方向,就,感觉他身上笼了层什么。   看不透摸不清。   其实他一直觉得沈辞这个人挺冷的。   就是运气不错。   明明性子冷,身边却有一群爱热闹的朋友。   刚开学没多久,他的那群朋友就把他加上了。   和他说着:“辞哥这人就是看着冷。人特别好。”   “真的,人特别好。”   他的那群朋友也厉害,总共六个吧,尽数分散在了清华北大和人大。   听说,是一个学校一个班的。   那室友想着,他们班可真厉害啊,一个班干出了他们学校几年的荣誉。   又想着,难不成今天是什么日子不成?   平日里也没见沈辞的那群朋友联系他啊,怎么今天扎堆的问他沈辞怎么不回消息。   要不是他们知道沈辞今天有个学术研讨会要开,室友估摸着,那几个朋友能找疯了。   那天晚上北京寒风簌簌,沈辞和他们吃了顿饭,看着身旁的这些好友,突然来了句:“你们不用这么小心翼翼,我没事的。”   可是我们还没说是什么事呢。   林橙子在心里来了句。   谢长宴离开的那一年,生日是在周四。   那天晚上江城大降温,他们坐在京口的教室里看着试卷,怎么也静不下心来。   宋一川更是抓耳挠腮的,打开手机一看,突然就明白了为什么。   他下意识的看向沈辞的位置,发现沈辞位置上没有人。   急的他一个劲的给沈辞发消息打电话。   沈辞却跟失踪了似的。   他们几个在京口里找了半天,最后还是在校门口找到了沈辞。   一片萧瑟冬意中,他提着蛋糕往回走。   林橙子问他:“辞哥,你刚刚去哪儿了?我们都快找疯了。”   沈辞摸了一下口袋。   “出来拿个蛋糕,没带手机。”   至于为什么拿蛋糕他们都没问。   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林橙子还记得那天的沈辞,让她难过的想哭。   但她什么都没说,只是举了举杯:“辞哥说的对,来,都是朋友,大家一起喝一杯。”   七人同时举杯。   而汪汪队,是八个人啊。 第121章 他有时候觉得,自己好像离那段时间已经很远了   大一那年暑假,他和宋一川他们一起回了京口看老黄。   正是京口补课的时候。   老黄正在A班上课。   沈辞他们站在外面等着。   A班教室里坐满了人,像他们,又不是他们。   不会有人永远都在A班的教室,但A班的教室里永远有人。   老黄带着他们去办公室,和他们聊了会儿。   最后走的时候,老黄喊住了他,跟他说:“沈辞,放过自己吧。”   沈辞没说话。   老黄蹲下身来就像是他转来那天给他找书一样,找着东西。   没一会儿,就拿出了一沓纸。   都是曾经贴在光荣榜上的东西。   全是,谢长宴。   他说:“当年京口翻新,翻新到光荣榜的时候,我特意去把这些撕下来了。现在都给你。放过自己吧。”   那一年,他亲眼看着沈辞每天来得最早走得最晚。   那一年,他亲眼看着沈辞吃饭时候都在背书。   那一年,他亲眼看着沈辞没有睡过一次午觉。无论什么时候,总是在刷题。   明明,那会儿他已经拿到北大的保送了。   那是top2啊。   沈辞低头接过。   上面的谢长宴意气风发。   就连下面他自己写的标语也都有股子透出纸张的张狂。   他难免的想起最后一次看到谢长宴的时候,沉闷而死寂。   时间实在太匆匆。   竟也可以用当年一词了。   那天中午,他们找了好久的吃的。   最后,还是去的江大步行街的那家面馆。   他们人刚进去,老板就把面端上来了,胖老板叹气:“几位,你们是不是忘了你们在我这里放了钱的?这么久不来吃,我还以为你们忘了呢。”   “没忘。”   怎么会忘呢。   胖老板带着服务员端着托盘过来,服务员把碗放下,说了句:“老板,好像多了一碗。”   “多上了一碗?没有啊。”   老板说完就要再看看。   沈辞已经拿过了两碗。   一碗香肠肉丝面加个蛋一碗牛肉面。   江城的锅盖面还是那个味道。   胖老板盯着他们的脸看了一圈,说了句:“哦,少了个人。他呢?”   那个暑假沈辞依旧很忙,在江城转了一圈后,又回了北京。   他把自己能参加的各种竞赛全都参加了个遍。   就连他的导师都说,“沈辞啊,别把自己逼得这么累。”   沈辞摇摇头:“没事的。”   他不累,只是他真的没有找到过谢长宴。   汪汪队的众人也在忙碌着。   段清野和宋一川都转了专业去了经济管理学院。   江浔一心学着物理,他的导师很是惜才。胡盛也在北大生命科学学院,偏向于动物学。跟着几个老师到处跑,跑过几次深山老林后,又去学了散打。他本来体育就好,学了这些,往那一站,一整个无人敢惹的样子。   许思涵倒是和以前反差极大的在工学院学了机械。   林橙子学了新闻学,学着学着对拍视频什么的产生了浓烈的兴趣。   从大一开始就帮着各种网红以及mcn拍着短视频。   其中有好几条都爆火了。   知道林栀清现在在做编剧后,有空就跟在林栀清后面打着转。   其实林栀清这几年也不好过。   她总觉得都是她的错。   当初的那群孩子还愿意亲近自己,林栀清用尽了自己的人脉帮他们铺路。   大二那年,林橙子更是直接报名了北京大学生电影节。   那届的主题是“定义·青春”。   结果,在剧本创作上犯了难。   无论怎么改,林橙子总感觉差了点儿什么。   眼看着时间迫在眉睫,林橙子连和大家一起吃饭的时候都在抓耳挠腮的想,沈辞看不下去了。   接过了那份剧本,大致的看了一眼,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是一阵沉默,然后说:“我改一下试试吧。”   林橙子宛如看见了救星。   沈辞说到做到,忙了一天一夜改完了剧本。   其实这个本和他们校庆那次演出有一定的相似性。   林橙子把它命名为—《京口》   既是江城其中的一个区名,又是他们的学校。   这个有着近两千年历史的地方被她赋予了青春的意义。   那届北京大学生电影节林橙子获得了最佳导演奖。   而沈辞则获得了最佳编剧奖。   大学毕业后,沈辞和林橙子一头扎进了影视圈。   一开始,林栀清还能帮忙牵线搭桥,后来,便也帮不上什么忙了。   她在一个不值得的人身上浪费了太久的时间,后来再想跟上未免有些难。   林栀清只能看着他们远行。   去往她触碰不到的远方。   只要是林橙子执导的,编剧一行总是列的大大的。写着沈辞俩个字。   像是,怕人看不到一样。   说来也神奇,沈辞和江屿白也处成了朋友。   往前推推,其实他和谢应书更熟悉些。   江屿白这几年倒也拿了不少奖,他们因为一次颁奖典礼在后台碰到了。   俩人互换了联系方式,就这么聊了起来。   聊到最后,江屿白提了一句:“我和应书重新联系上了,你怎么样了。”   他说:“我还不知道他在哪。”   江屿白沉默了下,说了句:“之前听应书说过,好像是去英国了。”   “英国?”   “对。伦敦。”   离巴斯市只隔了一百英里的伦敦。   沈辞茫然的想着,是不是真的就和谢应识说的那样,他们之间注定了没有缘分?   江屿白叹了口气:“说是,老爷子把他逼得很紧,一直不许他回来。管的严,前几年那会儿,连聊天记录都查。”   沈辞沉默了一会儿,说了句:“先不聊了,我在片场呢。”   然后挂断了电话。   其实有时候,他觉得自己离那段时间好像已经很远了。   就好像,他已经忘了20年农历十月十五是十一月二十九。   21年农历十月十五是十一月十九。   22年农历十月十五是十一月八日。   23年农历十月十五是十一月二十七。   而今年的十月十五会在十一月十五一样。   好像不刻意的去想就不会想起来了。   就好像,形成一个习惯了。   这个习惯就类似于,他再也没喝过酸奶没喝过红豆沙。   一旁的制片人喊了句:“沈老师,你看一下这一节几个演员演的可以吗?”   “来了。”   这是一部由谢应识投资的古装戏。已经快拍完了。   下一部已经在筹资了。   也是古装。   架空大唐。讲的书生追梦记。   估计,还会去找谢应识。   看,他和谢应识都熟悉了,能让他投资了。   所有一切都在向前走,好像,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现在在拍的是最后一场戏,男女主大婚。   入目一片红。   沈辞强撑着看完,点了点头后跑去后面吐的昏天黑地。   恍然中,像是听到了林橙子的声音,她说着:“以后这种戏喊我看,别喊沈老师了。”   “什么戏?大婚啊。”   “不是。是演员身上穿红衣的时候。”   原来我没忘啊。   沈辞想着。   他从小到大,除了班级统一规定,其余的,自己只穿过两次红色。   第一次是谢长宴生日,那天,谢家的桂花树受到了损伤,谢爷爷倒下进了医院。   第二次就是数学竞赛初赛,那天,是他们恋爱的五十二天纪念日,说好了要去约会的。结果再没了以后。   脖颈间戴的项链滑了下来,沈辞把项链往里面塞了一下。   打开手机看了一眼昔年的背影照,他说,谢长宴,我想你了。 第122章 春风又绿江南岸   其实沈辞一直觉得自己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   但,自从一头闯进影视圈后,沈辞觉得自己脾气还是太好了。   就比如现在,站在面前的制片人赵安颤颤巍巍表示:“他也没说不能演,就是要改剧本。”   沈辞觉得自己听错了。   “你再说一遍。”   他强调着。   语气很平静。   但赵安就是感觉自己今天八成要完。   “他说,目前这部没有凸显出他的大男主。对了,”,赵安颤巍巍的补充着:“他还要加片酬。”   “他认为什么是大男主?”   沈辞看着饰演男主的演员给自己发过来的改进意见。   气笑了。   改的什么玩意儿。   《唐风》是一部架空唐朝的电视剧。   剧集不长。   内容也算是创新。   讲的是唐朝的一个世家子弟书读的很好,但是并不想入朝为官,而是痴迷于发明创造,想去当个匠人。   要知道,在那会儿匠人的地位同官员是没法比的。   在这过程中,遭到了不少人的反对。尤其是,他所在的家族。   这部剧主要就是为了聚焦历史的多元化,说的是每朝每代都有潜心发展各种技术的人才。   百花齐放。   这些人,和其余各行各业的人一样,于历史的滚滚车轮中不断向前。   顺带着,还有点儿别的意思,聚焦了一点家庭。   说这部剧是大男主,也不是,有点儿偏向于群像。   主基调是成长线。   无论是主角还是别的角色。   无小说改编,纯原创剧本。   沈辞是在大四那年和江屿白聊完后写的,一气呵成。   不过那会儿有部别的正在拍,直到今年四月份,他和林橙子俩个才把班子拉起来。   结果,在选男主的时候陷入了瓶颈,他俩找了半天,发现没一个适合的。   直接海选,结果海选也没选出个满意的。   这个还是赵安打包票说可以的。   说是什么同门师兄弟。因为脸长得好,所以不想当制片,想当演员。   结果,还没开拍呢,就开始整幺蛾子了。   都什么年代了,居然还想着在一部剧抢夺别的角色的高光时刻来成就自己?   沈辞看着赵安,看似温和的给出了解决办法:“换人。”   赵安抹了抹脑袋上的汗,点头道:“是要换人。”   “人呢?”   “啊?”   “我说,要换的人呢?”   赵安站在一旁讷讷的不说话,一旁的制片助理倒是忽然来了句:“沈老师,男主可以让纯新人试一试吗?无任何基础的那种。”   制片助理年纪不大,和沈辞同岁。   眼看着同龄人都这么强了,他自然不甘落后。   发觉沈辞抬眼看自己了,干脆咬牙道:“我在国外留学的时候,认识一个留学生,虽然不是学表演的,但是真的很有天赋,我看着他也应该还挺喜欢演戏的。而且他身上有种劲劲的感觉。和《唐风》的男主谢霁川适配度很高。”   虽然他平日里总是低垂着眉眼,没有表现出那种劲劲的感觉吧。   但是他就是觉得那个人很合适。   制片助理汪圆在心里想着。   反正,海选完了都没个合适的。   还不如把自己认识的人拉来凑个数,万一就选上了呢?   万一就被沈老师他们看上了呢?   到时候连带着他都会被沈老师他们看上。   主要是,沈老师他们这个团队太厉害了,每拍一部都是奔着冲奖去的。   这谁能拒绝啊?   这个大腿他可一定要抱好了。   “他人在哪?”   汪圆看了看手机,立即道:“我回国的时候,好像听他教授说他四月十五回国。直接飞南京。我去,就是今天,我查查今天有哪几个航班直接从伦敦飞南京的。”   说着,他还念叨着:“他是真合适,就是性子太冷了,这点有点儿不像谢霁川,不过可以演嘛。”   一边查着时间一边吐槽:“是真的冷。很孤僻的一个人,我和他还是无意中认识的。他教授知道我和他认识后,还特意找过我,想看看我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话音刚落就要往外去:“我去,今天就一班航班,二十分钟后降落!沈老师我直接去机场堵人。”   汪圆跑出门的时候还在想,说不定自己那个朋友真的能行。   又想,其实那个朋友和沈辞也算是有缘。   当初在伦敦的时候,国内有个电视剧颁奖,他顺手点开就看了。   没耳机,声音调的小,那次颁奖有沈辞,正好播到沈辞上台领奖发言,察觉到身边突然有人凑近,那人问他:“你在看什么?”   “电视剧颁奖。”   汪圆当时有些不好意思,下意识的举动就是把手机给对方看看,看着对方也是中国人,道歉道:“不好意思啊,我今天没带耳机。我关一下声音。”   “不用。”   那个人说。   “那这样,”   汪圆又客气了一句,顺手就把手机往那个人面前推推,说着:“一起看?”   他还真的凑了过来。   怪尴尬的。   汪圆想着。   只能没话找话的:“这次颁奖典礼出来好多新人啊。看这个,新人导演林橙子,听说是学新闻的,看这个,新人编剧沈辞,好像是学数学的,还是IMO满分得主,江苏省高考理科状元。靠,真不让人活了。学新闻的出来抢我们的饭碗就算了,怎么学数学的也来抢饭碗了。”   说完,他又感慨一句:“不过他们是真牛逼啊。听说以前还是一个学校的。”   又强调:“是真厉害,每一部剧都是冲着领奖去的,等我以后回国了以后争取跟他们合作。”   于是,那个人突然开口了,问他:“你学什么的?”   “我?我学制片相关的。嗨,我不是LSE的,我是KCL的,过来找朋友玩的。”   “你平时发朋友圈吗?”   “发啊。贼喜欢发朋友圈。我朋友经常说我屁大点事都要发个九宫格。”   “好。”   那个人说,当即就掏出了手机,跟他说:“加个联系方式吧。”   汪圆也是后来才知道,那个人其实很孤僻,不爱说话的。   那天,可能是碰巧了。   也可能,是他们之间有缘。   看,这次《唐风》选角在南京,而他正好今天回国,正好飞南京。   就像是,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就像是,他是《唐风》命定的主角。   汪圆这样想着,又不免跑的更快了些。   其实在听到伦敦的时候,沈辞就有些晃神了。   尤其,今天还是四月十五。   疼的他,有些不舒服。   当初在知道谢长宴在伦敦后,他就去了一趟。   那个他以为再也不会踏足的城市,终究还是去了。   伦敦学校太多了,有超过四十所高校。   UCL、KCL、LSE、LBS……   他把那些学校全看了一遍,在LSE门口的时候,有小孩在街头卖花,小孩眨巴着大大的眼睛看着他,朝气蓬勃的,他心软就买了一束。   后来那束花被他随手放在了LSE的门口。   那一趟,他还是没有找到谢长宴。   闷的厉害,沈辞随手打开了那男演员改的剧本,随手翻开了几页,抬眼看着赵安还没走,把剧本往桌上一摊,指着一句话就开始:“来,你跟我说说,你当时是不是眼瞎了?怎么选中的他?唐朝背景,谢霁川离开家,居然说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他语文用脚学的?”   “这个,那个……”   看了看时间,汪圆已经出去快一小时了。   沈辞指着门外:“出去。”   “好好好。”   赵安出来抹了一脑门子的汗,在外面等着的小助理愤懑不平道:“哪家编剧像沈辞这样大胆的啊,居然敢和制片唱反调。”   赵安连忙道:“你可小声点。咱们这编剧能一样吗?”   自己又忍不住道:“哎,《唐风》导演林橙子,编剧沈辞,投资人宋一川段清野,道具组那边还有许思涵江浔,武术指导那边还有个胡盛。”   赵安越说越气:“全他妈的江城京口A班的的!这部《唐风》相当于他们京口A班老同学团建呢!我连个屁都不敢放。”   小助理听呆了,感慨了一句:“啊?他们班那么多人都学的影视行业啊?”   “什么影视!就他妈的一个林橙子学的新闻!其余全清华北大的!全是理工科的!”   “我去,我记得林导好像是人大的吧?京口七杰啊这是。”   赵安没有再出声,只是看着汪圆带了个青年进来了。   就停在那儿,不知道听了多久。   那青年穿着一身西装,看起来有些风尘仆仆的,低垂着眉眼。   但那张脸是真的好看。   有股锋利感,总之,就是让人觉得,有这张脸的人不应该是这样沉默着的。   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矜贵,就是脖子上还挂着个好几年前款式的耳机。   那耳机显得有些格格不入的。   汪圆见他停下,问了句:“怎么了?”   那青年摇摇头,说:“走吧。”   “走走走。快救我一命。沈老师简直严肃的过分。”   虽想好了要换人,但还是要和林橙子说一下的,关于视觉上的呈现,还是林橙子专业。更何况,还需要林橙子过来一起看看汪圆带来的人行不行呢。   刚去戳开微信,就有电话打过来了,顺手点开了电脑,一边接电话,一边瞄到了林橙子的头像,发了条微信过去。   头疼,电话也开的公放。   他并没有看到那条消息发错了地方。   那个地方的确有林橙子的头像,但是却好久没有人发消息了,只是他习惯了置顶。   他发在了汪汪队。   电话那边传来了声音:“喂,是沈辞先生是吧。”   低头的瞬间,脖颈间带了六年多的项链突然断了,毫无预兆的,沈辞伸手接了一下,门被敲响,他说了句:“进。”   电话那边还在继续:“这里是江城东风社区。”   门开了,他抬了抬头。   “沈老师。”   手中刚接住的项链应声而掉。 第123章 我站的很高,数次颁奖,数次明亮,你看到了吗?   谢长宴进门的那一刹那,沈辞恍惚中有种错觉。   就好像,在下一瞬,他会走近,在他的桌上放下了一瓶酸奶或者是一杯红豆沙。   对面社区的工作人员又重复了一遍;“沈辞先生,能听得到吗?我是江城东风社区的工作人员。”   江城地处江苏西南部,三面环山,一面临水。   老一辈,习惯了把春风说成东风。   尤其是每年春天。   东风乍起之时。   没什么比春风又绿江南岸来的更贴切了。   他匆忙间不知道说了什么,挂了电话。   他是坐着的,而谢长宴这几年恰好习惯了垂眼。   目光相撞。   在这个瞬间,沈辞脑子里一片空白。   生物学上总说,人体细胞每六到七年就会更新一次。   后来他进了影视圈,发现大家总喜欢用这个观念来来让主角分别六七年,再重逢的时候,依旧有着浓烈的喜欢。   意思是,就算体内细胞全变,从生物学上来讲,或许我已不是我,但是爱你这件事,不会变的。   他最开始知道这个概念的时候,有些不知道要说什么,如今却也不免一腔感慨。   心想,最开始用这个观念的人,可真是个天才。   他昏昏沉沉的想着,那年元宵,灯火煌煌,十里秦淮,水声杳杳。   谢长宴和他十指相扣,跟他说:“万一我俩也被挤散了,你就往最亮最显眼的地方走,我一定会找到你的。”   水声滔滔,过去好多年了,他还记得那天有人在他耳边说着—「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谢长宴,我参加了好多竞赛,每次都站到了最高领奖台,那么显眼,你看到了吗?   谢长宴,我后来进了影视圈,数次颁奖,领奖台上的灯光打在我身上,那么明亮,你看到了吗?   不知过了多久,一旁的汪圆下意识的觉得气氛不对,想说什么缓解一下。   又莫名觉得,自己有些融不进去这个氛围。   掉在地上的项链圆环在地上滚了两圈,滚到了谢长宴脚边,他蹲下身捡起,走近了两步,递了过去,跟他说:“辞哥,你的项链。”   他果真走近了,要放下什么。   只不过不是酸奶也不是红豆沙,而是项链。   像是从未有过分别。   好像还是那个一偏头就能看见的人。   六年了。   「辞哥,我送你项链,是想告诉你,我们之间的那条线永远不会断。只会,越来越坚固。」   项链断了。   故人出现在了眼前。   六年前的四月十五一片狼藉。   如今再相逢,沈辞却不合时宜的想着,不过是一场东风,不过是一场春风又绿江南岸。   项链放在了他面前的桌上,像是和六年前的一切默默重合,他声音有些哑,说了句:“宴哥。”   这两声,像是要把这六年时光尽数消解。   汪圆一出去就发现赵安他们等在外面呢,一看他出来,赵安问了句:“怎么样?”   汪圆想了想,“说不出来。”   “你这什么意思?”   “说不出来。哦对了,他们认识。是我忘了,他之前和我提过一嘴,他是江城京口的学生。就提过那一次,这谁能记得住。刚刚才想起来。”   赵安沉默了一下,身旁的小助理替他问了一句:“他不会也是名校的吧?”   “LSE的。”,又补了一句:“学经济的。哦对了,在今年QS经济学科排名中,LSE全英第一、世界第七。”   小助理余光中瞥见林橙子他们过来了,过来的很整齐,小声的说了句:“我去,不会是京口八杰吧?”   林橙子是在和宋一川他们约饭的时候收到消息的。   好不容易大家居然能在片场聚齐,肯定要一起聚个餐的。   纵使汪汪队里已多年没有消息了,但他们还是习惯的置顶。看到消息的时候,林橙子愣了一下,再一看段清野他们,全都愣了一下。   末了,还是林橙子说了句:“辞哥微信里人太多了,估计是看岔了。一起过去?等我看完人就能去吃饭了。”   “走吧。”   门没关,林橙子意思意思的敲了两下,就带人进去了。还喊了句:“辞哥,晚上一起吃饭啊?”   看清的一瞬间,林橙子顿住了脚。   与多年老友久别重逢之时,总爱说一句别来无恙,问最近过的好吗?   其实不用问。   看看就知道又怎么可能无恙?   有人溺于时光,面容冷峻,压着周身所有的温和。像是从少年时期到现在从未消融过。   有人耽于曾经,一身西装,眉眼低垂,叫人想象不出曾经的恣意飞扬。   原来,林橙子看着周遭的人,她想,原来他们几个都被困在那年江城的四月里,从未走出来。   直到现在,四月恍然间好像才再次动了起来。 第124章 我在LSE门口,收到了一束花   其实在那么一瞬,谢长宴并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那段时间,他有一种无人可恨的感觉。   也不算。   他可以憎恨沈文。   但是很快连沈文也没得恨了。   谢应识处理的太干净了。   或者说,沈文没得翻身。   违反了保密规定,婚内出轨,谢应识和研究所一起起诉,把他压的死死的。   谢应识来伦敦找过他,和他说着:“沈文这个人倒也可笑。”   “和林栀清在一起的时候怀念郁渺,和郁渺在一起的时候又怀念林栀清。这种人看似深情,其实最恶心。”   末了,一锤定音:“这样的人,谢家是看不上的。”   谢长宴看着眼前的这个浪子,很明白他在说什么。   他强调着:“沈辞不会。他重情。”   当时老爷子给他转学,转去的是Wembley High Technology College,一所很好的公立中学。   其实以他的性子,想交朋友挺简单的。   可他就是不想。   不光是因为沈辞,还因为宋一川他们。   谢家人都重情,说了喜欢就是一辈子的。   说了是朋友,也是一辈子的。   他喜欢从一而终的感情,无论是爱情还是友情。   那段时间他其实挺颓废的。   有种宣泄不出来的感觉。   老爷子没打他也没骂他。   甚至跟他说:“谢长宴,如果你父母还在,或许会说我老古董。但是谢长宴,他们不在了。你是他们唯一留下来的孩子,我一个七八十岁的老人,希望自己的孙子不走弯路,一辈子平安顺遂有错吗?”   当时谢长宴就跪在院子里。   老爷子身体是真的不好了,就说这么点话已经开始呼哧带喘了,家庭医生站在老爷子后面冲他摇头。   他忽的就想起前几天在医院的时候,他看到老爷子在查东西,带着老花镜用力的盯着屏幕,上面是我国同xl的处境以及未来会如何。   他很努力的去接受了,还是发现自己接受不了。   老爷子出身富贵,小时候读的都是私塾。   守旧传统。   那天和谢应识聊到最后,谢应识终究是不忍心,叹气说了句:“行了,我也不骗你了。沈辞快把自己逼疯了。听你们班主任说,他报了物理竞赛。”   “他物理不好。”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想见到你。”   谢长宴忽的就疼的厉害。   他刚转来,Wembley High Technology College的老师还挺关注他的。   怕他融不进去。   会把他叫过去一对一的谈话。   他在那儿,看到了沈辞的照片。   盯着看了一会儿,那老师见他有兴趣,跟他说着:“这是沈辞,之前也是Wembley High Technology College的学生,我的学生。”   末了,又看着他,突然来了句:“你和他好像。尤其是垂着眼的时候。”   就为了这一句像。   到了后来,他也不知道是像还是自己真的把自己封闭起来了。   他知道沈辞数学好,关注了一个又一个数学竞赛。   每次看到最后,都很想说,沈辞,我看见你了。   他也想报名。   但那一年,老爷子管的很严。   拖着一副病怏怏的身体,往返于伦敦和江城。   看着他身边的一切。   他参加不了。   等到他能参加的时候,算算,沈辞已经投身于影视圈了。   他们之间好像总是差一点。   于是,他愈发的沉默了。   直到他去了LSE,才恍然想起来,就跟很多国人分不清欧美人的长相一样,很多欧美人其实也分不清中国人的长相。   刚转去Wembley High Technology College的那年,班里同学约着去伦敦附近的海滩玩。   他那会儿性子已经挺冷的了,没有人邀请他。   也幸亏没有邀请他。   他只是不免想到他们约定过要一起去看海。   只是不免想到沈辞刚转入A班的时候,也融不进去。   那时候他做了什么呢?   他开始了自责。   这份情绪把他淹了进去。越发沉默了起来。   一直到他碰见汪圆的那一年。   他们说是朋友,其实就聊过一次天,就是碰见的那次。   其余时候再没聊过一次,好像,他加了汪圆就是为了等他的朋友圈。   但是不知怎么的,汪圆每次来找朋友的时候,总会顺带着找他。   后来毕业了他才知道,是他的教授请汪圆帮的忙。   那个老教授践行着教育无国界的原则,很喜欢他,希望他开心顺遂。   遇见汪圆那天他照常的上着课,恍惚中,听到了沈辞的声音。   他找了半天,最后把目光聚集到了坐在最后一排的汪圆那儿,走了过去。   就像是多年前在京口校园里,他打着篮球,现场呼声很大,但他就是听见了沈辞的声音。   其实他后来还遇见了李潇潇,她男朋友是LSE的,在校园里碰到了,他本以为自己应该认不出来了。   却还能记得李潇潇在那一年的京口里对着沈辞说—「不好意思啊,我是理科七班的李潇潇,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出去瞎造谣的。嗨,我们就是,平时闲得慌,欣赏欣赏帅哥。」   他觉得自己记忆很好。   连一闪而过的人都没有忘记。   又过了没多久,李潇潇拉了个局,都是以前京口的学生。   大约十来个吧。   他没去。   李潇潇后来给他发了照片。   隔了很久,他回了一句:“不认识。”   “不是吧?里面有好几个是以前B班的,就在你们班隔壁啊。都宴哥宴哥的喊着你。”   “真不记得了。”   上一次被人扎堆的喊宴哥好像是许多年前的事了。   “服了。我看你这个记忆是没救了。”   其余的,李潇潇什么都没提。   就像是,从未有过当年的风波。   但他听着那句话还是陷入了慌乱,他怕自己有一天会忘了沈辞。   时间实在太匆匆。   那天,他看见沈辞站在聚光灯下侃侃而谈,他听见汪圆说他有多厉害。   才恍然意识到,其实他记得的不是李潇潇,而是沈辞。   最终,还是没忍住,跟汪圆说了句:“我也是京口的。”   沈辞是我男朋友。   林橙子是我的朋友。   就说过这么一次。   他那天有种想哭的冲动。   那是,沈辞啊。   沈辞,我看见你了。   他那会儿其实已经要从LSE毕业了,老爷子还是没松口让他回去,只是态度松动了些。年纪大了,总想儿孙在侧。   他那会儿在拿他爸以前留在伦敦的那些产业练手。   这座城市总是湿润多雨,像是从未晴朗过。   他那天走出校门的时候,伦敦刚好落了雨。   他行走在雨中,看见一个小孩在门口捡花,朝气蓬勃的,他像是看到了小时候的沈辞,那会儿他们还在一起玩,沈辞就是这样的。他全都想起来了。引的他多看了两眼。然后有些更难过了。   因为那不是沈辞。   结果,被小孩发现了,那小孩有些不好意思。   捧着花过来,跟他说:“Someone who looks like you just bought a bunch of flowers, but he didn't want them. It's a shame you're so upset. I'll give it to you。”   刚刚有个长的和你很像的人买了一束花,但他不要了。看你这么难过,送给你了。   小孩仰着头看着自己。   他忽的就想起了那一年秋。   沈辞抱住了他,跟他说—「我在安慰小时候的谢长宴。」   但其实,错过了那段时间就是错过了。   时光无法回溯,沈辞也没有出现在他的眼前。   他又想到,不过,沈辞朝气蓬勃的那几年,英语还没有说的这么流利。   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小孩一定要把花送给他,雨开始下大,他收下了花,跟小孩说:“早些回家。”   小孩礼貌道:“你也是。”   旁边有个差不多同样岁数的小孩在等他,俩人一起跑远了。   雨幕接连,就像是那段幼时再次远走。   他想着。   沈辞,辞哥,我在LSE门口收到了一束花。   仔细想来,老爷子也算仁慈。   把他送来的是伦敦。   让他于时光剪影中,窥到了沈辞的曾经。   只是好可惜,沈辞在伦敦的那几年,林栀清总是在围着沈文转,没发几条微博。   也没什么地点与标志性的建筑。   他只能一条街一条街的跑。   拍了一轮又一轮伦敦月,脑子里想的全是那一年,他和沈辞共享一副耳机,讲台上老黄批改着语文试卷,跟沈辞说着—「江月年年只相似。」   以及—「今月曾经照古人。」   这是老黄教的最后一层含义。   表时光流转。   一晃就是这么多年。   谢家底蕴足,藏书多,他语文一直很好。   只是分别的时间来的太长,他昏沉沉的就把那些年背的诗写成了—「江城年年只相似。」   他那会儿还不知道京口在他走后又进行了一次翻新。   不仅是京口。   就连他幼年时读的中山路小学,初中时就读的第一外国语学校,也全都进行了翻新。   他昏昏沉沉的又写了第二句诗—   「今月曾经照故人。」   反应过来的时候,他正在写字帖。   当年转学,他什么都不能带,只有这两本字帖。   哦,还有一副耳机。   全是沈辞送他的。   老爷子跟他说:“这些东西还带了干什么?我缺你花了吗?到伦敦再买就是了。”   他说:“爷爷,你总得让我想家吧。”   老爷子沉默不语。   他过海关的时候回头,看到老爷子红了的眼。   其中一本字帖上,有沈辞描写的一句诗—「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又是一年中秋,他在下面一行写下—「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人。」   在下面,写了「沈辞」二字。   是一手漂亮的行楷。   他说,沈辞,我现在的字已经很好看了,尤其是你的名字,你看到了吗?   他说,沈辞,辞哥,我想你了。 第125章 宴哥   谢长宴哑然了许久。   会议室里的气氛就这么一直沉默着。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开口:“刚刚东风社区给你打电话说了什么?”   像是要把那些久别重逢的酸涩全部掀过。   “我自由职业,社保想交在江城,打电话问问有什么流程,刚刚社区才给了回复。”   谢长宴应了一声。   他其实挺想问为什么要把社保交到江城。   但又觉得没必要。   少年时的约定看起来轻飘飘的,爱玩爱笑爱闹,但是偏偏入了心,记住了。   自从沈辞进入影视圈想知道他的消息就比以前容易了。   他知道沈辞大学毕业的时候,他的老师有点儿惋惜他没有继续走数学这条路。   不过,也祝福他,跟他说:“老师相信你有能力能把自己想做的事做好。放手去做吧。现在这个年纪不去多尝试,难不成等以后七老八十躺病床了开始后悔?去吧。”   他知道沈辞这几年总是到处跑。   其实挺少回江城的。   不,完全可以说挺少回江苏的。   总是在忙碌。   年少之时,他们几个好友在古运河边聊天,落羽杉挺直而立,古运河水声潺潺,说着以后要一起回江城。   很多话,没必要问的。   林橙子直接抽出了一份合同放在了谢长宴面前,一瞥一笑间还是当年的样子。   大大咧咧风风火火的。   跟他说:“来吧宴哥,签了吧。”   宋一川也在后面催促着:“宴哥,快点啊。”   他还是这样。一成不变。   许久没有多人叫他宴哥了。   他在LSE时,各科成绩都在前列,就像在京口时一样,把他们甩在后面。   教授很喜欢他,也喜欢中国文化。   问他:“长宴,长我知道,长长久久,宴是什么意思?”   他沉默,想到幼年时老爷子的话,然后告诉他:“宴,有宴会的意思,指聚在一起玩乐。”   教授立即道:“那你的家人一定很爱你。”   “他希望你一辈子热热闹闹的,平安顺遂。”   教授没在中国生活过,说话时总有种奇怪的感觉。   但是他听得明白里面的意思。   只是不由得就走了神。   段清野已经开始催促了,他说:“快点啊宴哥,多少年朋友了,还能坑你吗?”   他还是这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段哥这话说的对。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宴哥,咱多少年朋友了,就坑你一下又怎么了?”   胡盛在一旁打趣着。   他比年少时更壮实了些。   许思涵也反应过来了,在一旁说着:“快,橙子,把片酬改低点!省下来的钱给我和江浔做道具啊。”   她倒是比年少时活泼了些。   “思涵说的对。”   他也比年少时话多了些。   谢长宴在心里一个个想着。   沈辞已经把笔递过来了。   跟他说:“签吧。”   “辞哥,还没试戏呢。”   “不用。”   他说。   “我不信你不知道《唐风》讲的什么。”   《唐风》投资多,又因为海选,在网上很是掀起了一波热度。   大致内容都在备案里了。   还有句话,沈辞没有说出口。   他想说,谢长宴,我不信你不知道汪圆说的沈老师是我。   谢长宴已经在低头签字了。   签完,把合同递给了沈辞。   沈辞看了一眼,抬了抬头,跟他说:“宴哥,字写的不错。”   沈辞,我现在的字已经很好看了,你看到了吗?   —我看到了。 第126章 她只是,觉得可惜   本来林橙子他们还没想好吃什么。   现在好了。   大晚上的,两辆车直奔江城。   明明没有任何人提怎么分配座位,但是都各自默契的上了车。   就像是年少时看灯会回去的那晚一样。   车窗外是奔驰着的月色,沈辞坐在车后排,手机亮了一下。   是汪圆发来的消息。   —汪圆:沈老师,我这个朋友还可以吧?   —g:嗯。   —g:不是还可以。是,非他莫属。   —汪圆:哦哦哦,那就是很满意了。我当时一看角色就觉得很适合他,就是当时男主已经定下来了,没好意思提。   沈辞没在回去,微信里的消息一条一条的往外跳。   看了一眼,回了条消息过去   —g:我知道他适合。不说了。   然后直接点进去开了消息免打扰。   段清野在前面开着车,林橙子依然坐在副驾驶上,低头在戳着手机。   这让沈辞总有一种错觉,就好像下一瞬,林橙子会说一句—「我刚刚翻了翻相册,发现我们几个也算是一起爬过山一起看过水的关系了。」   就好像他和身边的这个人应该在借着这点隐秘的气氛偷摸摸的牵着手。   就好像沿途打进来的这些路灯明明暗暗的光应该被人挡一下。   就好像自己应该说一句—「行。到时候一起去看海。」   不是好像。   而是,这一切曾经都真的发生过。   他甚至清楚的记得那年看完灯会后,就是京口摸底考。   谢长宴笑着跟他说—「沈辞哥哥好厉害啊。已经考到第二考场了。」   是啊。   他们从未在一个考场考过试。   还会笑着跟他说—「我错了我错了。沈辞哥哥好好考,下次争取坐我后面。」   车已下了高速,驶出了江城收费站。   像是实在受不了这车内的气氛了,林橙子突然来了口,说:“宴哥,你在哪个学校读的书?说不定辞哥还去过呢。”   她不是故意想提起这些让他们彼此都难过的事。   她只是看的很清楚,他们还在互相喜欢着。   就像是那年在烧烤店,她清楚的看出,谢长宴的喜欢无关取向,不过是沈辞罢了。   她不忍心让他们错过。   如果先提出这六年的事相当于再向他们挥刀的话,她不愿意让他们俩来。   她来当这个「恶人」好了。   他们就该在一起。   “在LSE读的经济学。辞哥什么时候去的伦敦?”   说着,他偏头看向了沈辞。   沈辞放在腿上的手忽然蜷曲了一下,蓦的转头看向谢长宴。   两人目光再次相撞。   重复:“LSE?”   剩下的话不用问了。   这个学校只有一个校区,位于伦敦市中心。   “对。”   这个瞬间,沈辞很能说自己在想什么。   明明,自己的中文表达能力已经很好了。   圈内很多人评价过他写的本灵气四溢,这些年里,又与匠气相结合,只要尊重他的本子不魔改,一定不会差的。   但在这一瞬间,他就像是回到了刚回国的那一年。   没有办法用中文来说出自己到底在想什么。   不,沈辞想着。   岂止是中文。   让他用英文他也说不出来。   就像是冥冥中一切都画了一个圆。   明明那一年他去伦敦的时候,挺多小孩在卖花的。   不少小孩上前来推销。   但是他就买了那一束。   在LSE门口的那一束。   他根本就不知道在哪,但是他就是在那买了。   然后顺手就放在了那儿。   离开后,伦敦就下了雨。   他当时还在想着,可惜了那束花要被雨淋湿了。   沈辞还在兀自胡思乱想着,谢长宴,我到过你的学校门口,我还在那儿买了一束花。   谢长宴已经又开口了,像是发觉了车内的沉闷。   更像是,看出了沈辞陷在未知的情绪里出不来,他说:“LSE的老师还不错。这些年,”   谢长宴停顿了一下。   他想哄沈辞说,这些年都挺好的。   但是他又想起那年校庆,他表现的那么开心,可沈辞还是一眼看出来了。   骗不过他的。   谢长宴想。   他刚出机场就被汪圆带去了剧组。   其实他当时想拒绝的,但是下一瞬又想到了沈辞目前在南京。   万一,沈辞也在呢。   汪圆什么都没说。   他也不知道。   直到进了剧组,听到几个人在那边聊天,挺不凑巧的,前面他们说的他都没有听到,只听到了后面的京口七杰。   他就想到了汪汪队。   只是还没有再想,就被汪圆催促着进去了。   看到沈辞的那一刹那,他就知道这部剧叫什么了—《唐风》   《唐风》刚出的时候,谢应识就给他打了电话,跟他说:“长宴,你说的对,沈辞重情。”   他说:“我知道。”   谢应识笑了笑,又说了一句:“你三叔和那个江屿白也在一起了,还是,我给打得掩护。你们一个个倒都是真的长情。”   “行吧,我祝你们,都能在一起。”   谢长宴尽量挑了些真实发生的让沈辞不会觉得难过的事讲了讲:“有个教授很喜欢中国文化。”   又顿了一下。   没什么能讲的。   讲什么呢?   伦敦六年,老爷子的确会时不时的过来。   但也不会久待。   就像是怕自己会心软一样。   垂眼想了想,选了个能讲的讲了:“对了,我要毕业那年,还在学校门口收到了一个小孩送的花。那小孩说是一个人买的又不要了,他就送给了我。”   “那天伦敦还下着雨。那花上有雨滴,还挺好看的。”   “你说什么?”   沈辞攥住了谢长宴的手腕。   这是,自他们重逢后的第一个亲密接触。   但沈辞的情绪实在是不对,像是有什么东西即将破土而出。   他重复着:“你说什么?”   他说:“谢长宴,我去过你的学校。买了一束花。玉兰花。”   原来,谢长宴想着,当时自己收到的那束花,是沈辞送来的。   他们到地方的时候,已经九点多了。   林橙子手里握着手机打着电话,招呼着:“快下车,宅急送他们已经去占位置了。”   宋一川的声音从对面传来:“说了多少遍了,叫我宋总!”   “宅急送,你跑快点!别让老板关门了。”   “知道了知道了。”   谢长宴根本不知道他们要带他去吃什么。   或者说,这群人根本没有商议过。   但是,就这么有默契的来了。   步行街里大多数都是大学生。   他们这群人各个穿的都还挺严肃的,但是就这么在步行街里跑着,一边跑一边招呼着:“快啊!”   这几年,江大步行街也进行了重整。   在进行的那个位置写上它真正的名字—东风步行街。   经常有人说错,喊着:“走啊,去春风步行街。”   在某种意义上来说,的确是春风。   还好,面馆还在开着。   胖老板看到他们急匆匆的跑过来,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笑了:“哟,几位,好久没来了啊。”   宋一川往里面挤着:“老样子啊。”   然后说了句:“这不是太忙了吗?”   老板一边往锅里下面一边嗤笑:“太忙了?骗谁呢?你们上次来还是你们大一那年暑假吧?这么多年没来,还什么老样子,你看我还记得吗?”   胡盛绕过去买了几杯奶茶,进来的时候看了一眼,“真的不记得了?我怎么看着,都是我们这几个爱吃的啊。”   “去去去。”   没过一会儿,突然来了句:“这次是八碗吧?”   “是。”   老板年纪大了,店里除了他们也没别的人,不免多说了几句:“要珍惜年少的这段情谊啊。不要天天一闹矛盾了就不联系了。等你们到了我这个年纪就知道了,能处一辈子的,都是年少时认识的那一群人。”   这个话平时听着也没什么。   偏偏是在现在。   偏偏是在今天。   一时之间,没有人搭话。   最终,还是林橙子说了一句:“对啊,要珍惜眼前人。” 第127章 开机大吉   这话说的太意味深长。   想让人听不出来都难。   面碗已经被端上了,沈辞怕林橙子再说出些什么,主动招呼了一句:“吃饭吧。”   然后低头想发条消息过去,他们之间横亘的东西太多,不是一两句珍惜眼前人就可以过去的。   结果,消息还没发出去,他突然听见了谢长宴的声音。   他说:“橙子说的对。”   他们几个全都顿住了动作。   抬眼紧盯着谢长宴。   谢长宴顿了一下,说:“吃饭吧。”   还是没人动。   又过了一会儿,他说:“谢谢。”   “我去,宴哥居然跟我说谢谢?”   “不是,我是个什么东西,能当得起这一句谢谢?”   “什么意思啊?谢什么呢?谢我们没忘记你,还是谢我们和辞哥是朋友?”   “真的是。宴哥你发什么疯呢,突然来一句谢谢,我以为我幻听了呢。”   前两天,唱《幻听》的许嵩在武汉开了呼吸之野演唱会,或许是因为沈辞去武汉比过赛的缘故,大数据总是给他推着这场演唱会。   他无意中点开。   正好是《幻听》   里面唱着—「在远方的时候,又想你到泪流。」   —「我们坐一起听过。」   —「如今一个人听歌总是会觉得失落,幻听你在我的耳边轻轻诉说。」   —「爱已不在这里,我却还没走脱。」   他说:“不是幻听。”   他一个已出了名的编剧,自然知道,很多时候发生的事说的话是要考虑上下语境的。   但是这会儿,他完全没有考虑。   又说了一遍:“不是幻听。”   “对。不是幻听。我是真的想谢谢你们。”   沈辞偏头过去看他,就像是许多年前在京口一样,他总能读得懂他每句话里面的意思。   他忽的就想到了《幻听》的下一句歌词—「夜色多温柔,你有多爱我。」   谢长宴似是有所察觉,也偏过了头。   看着他的眼睛,说:“有你们这群朋友,真的挺感谢的。”   当时谢应识告诉过他,说沈辞在京口还好。   有那群朋友在呢,各种纷飞谣言也有他在处理着。   别跟他提什么未成年,他直接带着律师一个一个的告。   手段强硬。   没过多久,京口就再没人提这事了。   只是,他还是担心罢了。   怕沈辞过的不好。   一顿饭吃完,都快十二点了。   胖老板打着哈欠让他们快滚,   骂着:“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开的是火锅烤肉店呢!一碗面给我吃了两个多小时!是不是有病?”   “快滚快滚,我还要回家睡觉呢。”   宋一川在一旁提议着:“老板,明早开个门,赚个早饭钱呗。”   东风步行街主要赚的是大学生的钱。   早上很多店都是不开门的。   面馆也是。   “开个屁。我不睡觉了?”   “哎呀,你就开一下嘛。明早吃完我们就要去南京了。”   “不是,早上那么多面馆开门呢,非盯着我薅?”   “哎呀,不一样不一样。”   胖老板一边锁门一边往这边瞥了一眼,目光在谢长宴身上落了一眼,最终还是哼了一声:“行吧,开开开,谁让那小子在我这儿吃了快俩年了呢。说不来了就不来了。明早记得来啊。”   “放心吧老板,一定记得。”   几人往停车地方走,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直把沈辞和谢长宴往一起凑。   俩人走在一起。   其实并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林橙子都要替他们急的冒汗了。   给他们打开了一个话题:“宴哥,《唐风》明天就要开机了啊,你没问题的吧?”   “应该吧。”   “是没问题。”   沈辞突然开了口。   很认真的强调着:“不是应该吧。就应该是没问题。”   你是谢长宴啊。   他们突然停下了脚步,谢长宴蓦的就笑了,他说:“对,就是没问题。”   其实他骨子里还是那个谢长宴。   回到了他们身旁就还是那个谢长宴。   天之骄子,又怎可被风雨打弯?   又过了一会儿,快上车了,沈辞问了句:“老爷子没事吧?”   “没事。就是,还是不太乐意。”   段清野把他送回了老家。   返程的路上,林橙子问了句:“辞哥,我听见了。”   “如果老爷子一直不同意怎么办?”   “我等下去。”   他说的太理所当然,让林橙子突然一下就有些崩溃。   她很想说,辞哥,你就不怕……   不怕什么呢。   林橙子想。   她觉得自己有些过分。   人家小情侣自己都不急,她在这急的不行。   恨不得他们今晚就在一起,恨不得今天同xl婚姻就合法,恨不得明早民政局一上班就让他们去领证。   六年前的四月十五,有了应激障碍的岂止是沈辞?   她还在兀自乱想着。   忽然听到了声音。   “橙子,明天开机红包记得给一个给我。”   这么多年了,沈辞从未收过开机红包。   甚至,每次这种时候,他总会走的远远的。   而今,他主动要了。   林橙子感觉自己要落泪了,她说:“好啊。我一定给你们包一个厚厚的红包。” 第128章 这叫,长存。我的阿辞随我,重情   谢长宴进门的时候,谢应书还在等着,说了句:“少爷,今天哪儿去了?我派人去接你都没接到。要不是你给我发了消息,我还以为你被绑了呢。”   谢应识在一旁搭了一句:“回来了就行。老爷子已经睡下了。明早早点儿起来看看老爷子。”   “行了进去吧。我跟老爷子说过了,说你去找老黄了。你懂的,老爷子那人尊师重教的。”   谢长宴应了一声。   “谢了,三叔。”   “谢我干什么,这你二叔想的理由。”   江城四月,晚间有风吹过,带来些许凉意。   谢长宴跟着俩个叔叔走了进去,先是去老爷子的院子看了看,跟在老爷子身边的人说了句:“长宴回来了?”   “嗯。爷爷身体怎么样?”   “就那样。年纪大了,人老了。”   谢长宴低着头又和那人说了几句。   直到要回去睡了,那人叹了口气,又说了一句:“老爷子最近总是梦到你父亲。哦,还有老夫人。人年纪大了嘛,总爱回忆起以前的事。”   月影婆娑,院子里,那棵凋零了许久的桂花树又焕发出了新绿。   那人见谢长宴在看桂花树,又多说了几句:“老爷子每年都要请人来养这棵桂花树。谁知道,每年那时候他在想什么呢?”   要说的话太多,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明白。   谢应识顺路送谢长宴回了院子,站在门口,叹了口气:“其实我也想问,老爷子每年请人打理桂花树是在想什么。”   “你说,老爷子究竟是在想谢家延绵不绝百世不衰,还是在想,要不,就干脆顺了你的愿吧。脱离谢家这层身份,他也不过就是个普通的老人。”   这几年,谢应识也沉稳了很多。   “《唐风》开拍,宋家投了钱。宋一川他爸和你爸是朋友,后来大哥出了意外去世,老爷子依旧念着这份情,里里外外,帮了宋家多少?你也不正是因为这份关系在才和宋一川熟悉起来的吗?”   “我跟你说这个,是想说,一部古装剧的投资动辄上亿,你说,宋家突然投出去这么一笔钱,老爷子会不会关心一下钱去哪儿?会不会怕宋家被人骗了或者是资金流出了问题?”   “你也知道,因为你母亲的事,老爷子这些年也一直分了点精神关注着影视圈,沈辞和林橙子这几年声名鹊起,他会不知道吗?《唐风》算是今年目前为止讨论度最高的一部剧了,他能不知道吗?”   “可他还是让你回来了。”   “他知道《唐风》选角在南京,知道你飞禄口,可还是让你回来了。”   “知道你今天回来,我随口编了个理由,他就不问了。他能不知道吗?”   末了,谢应识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我跟你说这些,只是想告诉你,喜欢一个人不容易,我是做不到了,我谢应识生来就风流,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在外面,我都不敢说我是谢家人。所以,我格外的佩服你和你三叔。”   谢长宴应了一声。   “行了。我也没什么想说的了。还有件事,想问问你,你以前在京口读书时的那些东西还要吗?”   谢长宴猛的看向谢应识。   “看我干什么?当初你转学,很多东西老爷子不让带,你刚出教室,老爷子就让我把你的东西全给收拾带回来了。”   “在哪?”   谢长宴问了一句。   “放在你书房呢,这些年也一直没人动的。”   “谢了二叔。”   谢长宴跑了进去。   谢应识站在门口看着。   恍惚中,谢应识好像回到了京口那年校庆。   谢长宴被沈辞攥着手腕跑走,转身跟他说—「这叫,长存。」   恣意年少。   挺好的。   谢长宴直奔书房,几个收纳箱堆在那儿。   他的房间常年有人打扫,并没有沉闷潮湿的感觉。   可他蹲下来的时候,还是有股喘不上气的错觉。   像是借着几个收纳箱在回忆他最恣意的年少。   他看到了月亮。   出生那天的月亮。   弘一法师的话依然好好的留在上面,显出一种时光的荒诞感。   他一本一本的翻着。   在翻到语文书时,里面突然掉出来了东西。   是U盘。   谢长宴心里有了猜测,找了个转接器,点开了U盘。   开头是胖乎乎挺着肚子的老黄,他说:“同学们好啊,我是你们的班主任,黄杰。”   “年少太匆匆,这个年纪,好像没有人会去珍惜。所以,我要录下来。录下你们最风华正茂的时候,最起码,让你们有个怀念的地方。”   这是老黄那天接到他要转学的电话后,匆忙间放的。   只可惜,当年他一本书都没有带走。   自然也就没有看到这份U盘。   当年的老黄拿着手机和相机到处拍。   视频的他风华正茂,被老黄捕捉到的时候,他的目光总是盯在沈辞身上。   而沈辞的目光也总是落在他身上。   难怪,谢长宴想着,难怪那些老师总是说,说他们也是从这个年纪过来的,很多小动作是瞒不过他的。   年少时的爱恨都浓烈,藏不住的。   一大早,沈辞就爬起来了。   林栀清这几年可算把作息恢复正常了,这会儿正在厨房里做早饭。   看他出来了,说了句:“我顺手给你做一份?”   “不用了妈。昨天和他们约好了今早去吃面的。”,犹豫了一下,又说:“妈,我记得小区门口就有早餐店。”   有时候,这个钱的确得给别人赚。   “你想什么呢?我说的给你做一份就是顺带着帮你倒杯牛奶。我算是发现了,我做饭真难吃啊。”   林栀清说着便笑了笑,然后又沉默了下来。   她想起了那年寒假。   过了会儿,说了句:“你怎么突然回来了?上次一个编剧朋友送了一盒巧克力,味道还不错,你应该挺喜欢的,我拿给你。”   说着,转身打开了冰箱门。   “妈。”   “嗯?”   “谢长宴回来了。”   “长宴回来了?”   林栀清惊喜道:“他这几年怎么样?”   “不太好。”   林栀清一直都觉得当初他俩的事是自己的错。   “这样啊。”   紧接着,林栀清又想起问了一句:“你们联系上了?”   “对。他是《唐风》的男主。”   “阿辞。”   “嗯?”   林栀清缓了一会儿,才接着道:“好好的。和长宴俩个好好的。对了,你说他是《唐风》的男主对吧?后期宣发找好了吗?钱够吗?宋一川他们投资的钱够吗?不够妈妈这还有。好好对长宴。还有,对自己也好好的。长宴回来了,就算暂时有些困难也没关系,你们还会有很长很好的未来呢。”   “我知道。”   沈辞抓着钥匙出门的时候,又被林栀清喊住了。   “阿辞,等一下。”   她手里拿着一个红包。   跟他说:“后来妈妈想了一下,你们是不是那年寒假在一起的?”   那年窗外落雪,他坐在房间的椅子上仰头接着吻,那会儿,没有人想到日后会离别。   “是。”   沈辞说着。   林栀清把红包递了出去:“既然你们都没有说过分手,那这个红包妈妈是要给的。替妈妈带给长宴。”   “我的阿辞随我。重情。”   “不过我的阿辞,爱对了人。”   “去吧。” 第129章 万里挑一   谢长宴是段清野和宋一川去接的。   段清野还打着哈欠,弄的送谢长宴出来的谢应书还很是关切的说了一句:“不会出车祸吧?”   真·关切。   宋一川和他熟,跟着开了句玩笑:“三叔放心,我段哥也不是没睡醒,就是虚。”   “你说谁虚呢?”   “行了,滚吧。”   拍着谢长宴的肩膀:“去吧。老爷子那边有我呢。”   谢长宴朝着老宅里看了一下,谢应书随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哟,老爷子可算是把刀子嘴豆腐心玩到极致了啊。大早上的出来送你。行了,去吧,老爷子这里有我呢。”   想了想,谢应书又说了一句:“有我和你二叔在,老爷子没道理不同意你。想想你二叔,风流多情,把老爷子的底线一再放低。有你二叔撑着呢。”   又感慨:“我谢应书这辈子可真好啊。小时候有大哥护着,长大了,有你二叔在前面顶着。你呢,你前面还有我顶着。去吧,天塌下来还有你两个叔顶着。”   谢长宴冲老宅里挥了挥手,说:“爷爷,我先走了。”   没有人应他。   但那个人也没有走。   “去吧去吧。”   谢应书催促着。   帮谢长宴打开了车门才发现沈辞坐在后面。   像是怕老爷子看见他会不高兴。   一声不吭的。   谢应书把人往里面推了一下,“去吧。”   段清野挥了挥手:“学长,我们先走了。”   直到车驶了出去,沈辞才开口,问他:“老爷子没生气吧?”   “没有。就是脾气倔。老小孩一样。”   “身体还好吧。”   “还好。”   坐在前面的俩人快急死了。   不是,大早上的跑这一趟就聊这个?   他俩还不是为了替后面那俩个创造机会吗?   不然,谢家是没车还是没司机怎么的?   段清野直接升起了挡板,一旁的宋一川也开了音乐。   把声音调大。   做出一副,你俩要说什么抓紧说,我俩绝对不偷听的架势来。   挡板刚升起来,沈辞就又一次沉默了。   林栀清给的红包被他塞在了包里放在了一旁。   隔着好几层布料,沈辞心绪被打乱的厉害。   谢长宴突然开口了,他说:“我三叔的事我爷爷肯定知道。但是他什么也没说。”   “嗯?”   “我和三叔不太一样,我是老爷子亲手带大的,再加上,我爸的事。所以,对我要求更高些。”   沈辞忽然就不想让谢长宴再说下去了。   他这些年写过很多剧本。   从一开始的微电影,到现在的电影电视剧。   每次他安排主角说这些的时候,下面总会跟着让人落空的话,或者是,近期不能完成的愿望。   他忽然转头问了一句,说:“谢长宴,我们在一起多久了。”   “两千二百三十八天。”   他没有任何停顿的说了出来。   这对于一个后期没有一直在学数学相关的人来说,其实挺难的。   因为算时间要考虑的东西很多。比如闰平年。   又比如,他们具体在一起的时间。   又比如,今天是什么时候。   ……   要考虑的东西很多,他能不假思索的说出来,说明他差不多算是数着时间过的。   “好。”   沈辞应了一声。   谢长宴还在等沈辞下面要说什么呢,就看见沈辞把放在一旁的包拿了过来,从里面拿出一份红包,往他手上一递,说:“我妈给的。说的,补的红包。”   这打的谢长宴一整个措手不及。   没搞没明白这是什么操作。   “你打开看一下。”   鲜红的钞票中夹杂着一张一元的,不用数了。   10001.   这是江城这边第一次带男女朋友上门时父母习惯给的红包。   意味着,万里挑一。   谢长宴忽然就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只觉得心中酸软一片,他说:“辞哥,我刚刚是想说,我可能不是个好人,我想让你再等等我。一个,很卑劣的想法。对你,很不公平。”   “我连起来再说一遍。”   “我和三叔不太一样,我是老爷子亲手带大的,再加上,我爸的事。所以,对我要求更高些。可能还需要一点时间,你能不能再等等我?”   沈辞看着他,他眼睛里有着小心翼翼。   患得患失。   沈辞正要说些什么,挡板被放下了,段清野回头:“我说俩位,我车都停了有一会儿了,你俩还没说清楚?”   “实在不是我想打扰你俩,而是,你俩看看时间行吗?这会儿都快九点了,看那个面馆老板看我们的眼神,有没有一种我们是辜负人的渣男的那种感觉?”   说着,段清野和宋一川率先下了车。   沈辞忽的攥住了谢长宴的手腕。   他说:“宴哥,你当年对我那么好的时候,想过公平吗?”   “那时候不一样,我想让你当我男朋友。”   “一样。”   沈辞重复:“那就一样。”   他抬眼看着谢长宴:“虽然,已经是了。”   谢长宴感觉自己心尖颤了一下,他凑了过去,吻在沈辞的唇边。   当年那个他坐在教室后排抬眼看见的人,送了他一轮明月。   他说:“辞哥,我看见你了。”   “竞赛获奖我看见了。”   “影视颁奖我也看见了。”   “伦敦月,我也看见了。” 第130章 我们真的很有缘   《唐风》的开机就定在今天。   吃完饭,几个人就直奔南京。   《唐风》男主的背景是江南世家公子,选了南京作为开机地点也算是合适。   林橙子忙活了半天,发红包这种事其实是不需要她亲自来的。   但她还是亲自带着红包过来了。   她拿过来的这两封红包明显比其余的红包要厚。   往前一递,说着:“一人一份啊。”   段清野也跟在后面,看了一眼:“橙子,你这是偏心啊。”   “我就偏心怎么了?”   谢长宴是男主,有单独的化妆间。   这会儿只有他们几个,林橙子说话自然也就大胆了些:“再说了,我给的这叫红包吗?”   但终究还是压了点儿声音的。   沈辞正在看汪圆他们发过来的拍摄提醒,没听见林橙子的话。   倒是跟过来的宋一川问了一句:“不是红包是什么?”   林橙子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来了句:“随礼。”   “谁知道他俩什么时候办酒呢,谁知道他俩办酒的时候我还有没有钱呢,趁着这会儿有钱先把随礼给了。”   谢长宴还没反应过来,沈辞先被呛了一下。   他这些年写了这么多剧本,对于传统礼仪习俗什么的,了解可能比谢长宴还多。   这会儿呛的脸都红了。   谢长宴也反应过来了,开始琢磨着是不是自己出国几年把自己的脸皮给养薄了,他觉得这会儿他的脸也没好到哪儿去。   就是沈辞皮肤是冷白色的,更显眼些。   林橙子丝毫不觉得自己是扔了一个炸弹下来,风风火火的就要走,招呼着:“我先走了啊,你们快点,别到时候就等你们了。”   看着他俩红透了的脸,纳闷:“害羞什么呢?实不相瞒,你俩刚分开那年,我为了让你俩重逢,差点儿去鸡鸣寺拜拜。后来他们问我是不是有病,为什么要去出家人修行的地方求缘分。我想想也是,多不礼貌啊。”   “又去查了月老祠。又看到评论说,月老祠是招桃花的,我一想,这更不行啊,急的我团团转。可说好了啊,我随礼都给了,以后你俩要是那什么了,记得让我坐主桌啊。”   她以前在京口的时候,就是风风火火的性子。   拿得起放得下。   这几年年纪是涨了,其实骨子里还是那样。   段清野追在她身后追了好几年,她没什么感觉,就一直没在一起。   直到今年,段清野有事去了西北出差,回来的时候风尘仆仆,可还记得给她带了礼物。   林橙子倏的一下就动了心。   也才在一起没多久。   林橙子一走,段清野也跟着走了。   宋一川觉得自己再坐在这儿实在是太不合适了,简直就是一个度数极大的电灯泡,连忙也跟着走了。   到了外面,看见段清野亦步亦趋的跟在林橙子后面,为了听清林橙子说话,微微低着头,手上还拿着林橙子的包,一点都看不出来在外面被人叫段总的样子,忍不住牙疼。   啧,还记得以前的段哥狂的没边,现在的段哥,啧。   就有一种,妈的,自己好像在哪都不合适的感觉。   他好像个多余的。   这次《唐风》的拍摄其实真的挺大胆的。   群像戏,启动的演员基本全新人,其余的,就算不是新人,也就最多三四线。   沈辞和林橙子选角演技为王,其余的所有都得靠边站。   投入的资金也极大。   有一种,要么全员起飞,要么投资打水漂的美感。   段清野和宋一川的公司其实都是在上海。   但他们还是会抽时间跟着剧组跑。   林橙子用的全实景,耗资惊人。   最新的一场景就是在江城西津渡拍的。   西津渡里有一条石板路,石板路两边是一些店铺。   一条主街蜿蜒而上,古城灯火与山峦寺庙合二为一。   拍完的时候,已经快十二点了。   各个手边都摆着已经喝完的咖啡。   几个小助理提着盒饭到处发,沈辞摆了摆手,吃不下一点,只想快点儿回去睡觉。   跟组真的挺累的。   难怪,很多内容公司让编剧出去跟组还会加各种补贴。   沈辞一边看着后天要拍的戏各方面有没有什么问题,一边困顿的想着。   林橙子很敢想,她不仅想要《唐风》出彩,她还想借这次机会宣传一下这几个城市的历史。   不要叫人想起大唐就是洛阳的。   比如江城,在唐朝时被称为润州。   林橙子明天要带人跑跑历史遗址的。   这个精力,让沈辞很是佩服。   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把剧本往一旁一放,站起了身就要找谢长宴。   下一瞬,察觉自己眼睛被蒙了一下,像是回到了那一年医务室。   谢长宴就这样从身后蒙住了自己的双眼。   让他往后经年,再没忘记。   沈辞一直觉得自己不是个记性特别好的人,他很少会刻意的去记一些事。   直到谢长宴离开,他才恍然惊醒,原来,和谢长宴有关的事,他居然都记得。   小到转学到京口时的重逢。   彼时,他早已不记得谢长宴就是自己小时候的玩伴。   可他却还是记得,那会儿的谢长宴穿了身蓝白校服,五官俊朗矜贵,不好意思的摸着鼻子,少年气扑面而来,跟他说着—「那什么,新同学是叫沈辞。我早上困的厉害,写得潦草了一些。」   原来,他都记得。   今天主要就是谢长宴的戏。   他身上有着各种彩妆的味道。   不难闻。   却掩住了少年气。   偏偏谢长宴却凑在他耳边,跟他说:”辞哥,我带你看个东西。”   于是,那股子少年气再次冒了出来。   缠了沈辞一身。   他们之间从未说过分手,所以,不存在任何的破镜重圆。   它本身就是完整的。   无须再次拼凑。   只需看对方一眼,便会再次回到那会儿的青春年少。   青石板路其实挺不好走的。   尤其是这会儿眼睛被蒙着的时候。   可他们却默契的没有提这事。   一个小心翼翼,一个全身心的信任。   没走一会儿,谢长宴松开了手。   面前,是英国领事馆旧址。   他说:“沈辞,我们真的很有缘。这个领事馆旧址是江苏唯一保存完整的近代史馆建筑。英国领事馆,在上个世纪末期,它被改名为江城博物馆,它被改名的那一年,谢家的那棵于我父亲出生那年种下的桂花树,第一年开花。”   眼前,是英国领事馆旧址。   身后,是「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的诞生地——西津渡。   谢长宴还在说着:“我刚回到江城的那几年,性子孤僻,整整几年,我都不愿意开口说几句话。那一年,爷爷忽然突发奇想带我来了这儿,跟我说,这个地方以前我父亲也来过。我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样子,心软又酸涩。慢慢的,就愿意开口说话了。”   “仔细想想,沈辞,那一年,是你去英国的那一年。”   “我们之间,怎么能算是无缘呢?”   已是午夜,明月高悬。   清冷的月辉慢悠悠的往下洒着。   西津渡早已没了人。   谢长宴吻了下来,沈辞脑子里昏昏沉沉的想着,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今时照我还。 第131章 我会抚平你所有心结   沈辞大学写剧本攒的第一笔钱就是用来在江城买了套房子。   当时很多人劝他说,房价不稳,未来说不定会降。   让他晚几年再买。   但他不听,一意孤行。   这会儿想着,幸亏自己一意孤行了。   月色仍在清冷冷慢悠悠的照着,却照的他身上泛起了血色。   沈辞茫然的抓住了谢长宴的手,声音都在发颤,跟他说:“窗帘。”   下一瞬,又被谢长宴压了过去吻着。   “窗帘都拉上了。”   那怎么会有月光洒在我身上。   沈辞迷迷糊糊的想着。   不过再下一瞬,他就没思绪再去思考这些了。   戴在脖子上的项链一直在晃啊晃的。   他只顾着抓着谢长宴的手,脑子里茫然一片,分不清今夕是何夕。   ……   全部收拾妥当已经快五点了。   沈辞身上一点力气也没了,躺在床上,谢长宴从后抱着他,一只手摸了过去,摸上了他的眉眼。   声音低沉沉的响在他耳边:“我早就想摸一摸你的眉眼了。”   “嗯?”   沈辞随口搭了一句。   他现在有一种,累到要虚脱,但是又因为累过了,睡不着的感觉。   让他有点儿暴躁。   谢长宴的声音恰好抚平了这种暴躁。   他想听谢长宴多说几句。   谢长宴开口了:   “那会儿你发烧了,我把你带回家。那天晚上你睡在床上,我就想摸了摸你的眉眼。但是没好意思,就没摸下去。”   没想到,后来也一直没摸下去。   直到今天。   他触碰到了昔年的美梦。   谢长宴已经在总结了:“所以,人生在世,要做什么就得去做。不能留下遗憾。”   沈辞觉得他说的对。   所以莫名的,就有些疯。   “我想喝红豆沙。”   “嗯?”   “热的红豆沙。”   他曾经真的挺讨厌喝热的东西的。   总感觉喝下去会让心里有些焦躁。   为数不多喝的,就是热的红豆沙了。   后来,谢长宴离开了江城,再没人每天给他买杯红豆沙了,他也再没有喝过热的红豆沙。   “现在?”   谢长宴已起了身。   “好,你先睡,我去买。”   “我和你一起去。”   沈辞强调着。   起身的瞬间动作顿了一下。   谢长宴要过来扶,沈辞拒绝,指挥着:“等下你开车,我坐后面。”   坐后面个屁。   他得趴在后面。   时隔多年,沈辞总算明白了当年校运会时林橙子的那个眼神了。   出门的时候,沈辞打开了一旁的柜子。   说了句:“谢长宴,低头。”   谢长宴下意识的低头亲了过来。   沈辞:“?”   一吻结束,谢长宴才问了句:“这叫出门吻?”   沈辞的回答是勾着谢长宴的脖子把项链带了上去。   “走了。”   谢长宴垂眼看了一眼。   将项链中间的环放在手心紧紧握住。   像是在确定着什么。   “五十二天纪念日礼物。”   谢长宴只觉得眼中酸涩不堪。   那些曾经不愿提及的过往,于此时,终于过去。   放了一旁的手机亮了一下,是谢应识的消息。   —二叔:不是吧?拍戏这么忙,一夜了都没空搭理我一下?   再上一条还是谢应识发来的。   他在信息中说—   —二叔:我想起来一件事。当年你转去伦敦,沈文的事也解决后,我跟沈辞说了句话,我说,你们注定没有缘分。怕是会成为他心底的一根刺。   谢长宴收工看到这条消息的时候,就脑子嗡了一下。   自重逢以来,其实除了那个吻,其余的,都差不多算是沈辞在主动。   他主动靠近,除了久别重逢,还有着惶恐不安。   谢长宴闭了闭眼。   他曾想过,沈辞只需要站在那儿,九十九步他来走,最后一步,也是他来走。   可他,还是让沈辞惶恐不安了。   他的沈辞最重情了。   那一瞬间他心里酸涩的厉害。   “宴哥,走啊。”   “来了。”   谢长宴抬眼,沈辞就站在自己面前。   他上前拥了一下,十指紧扣的下了楼。   到江大步行街那儿x氏红豆沙才刚刚开门,红豆在汨汨的煮着。   老板一边盛着红豆沙一边打量着他们俩个。   沈辞一开始还以为是他们俩太亲密了,让上了年纪的老板有些不适应。   未曾想,红豆沙递过来的时候,老板突然来了句:“我看你怎么看怎么眼熟。”   “眼熟就对了。”   “怎么说?”   “以前我可在你们家买过不少次红豆沙呢。”   “我说呢。小伙子,很多年没来了吧?”   “是很多年没来了。”   老板的视线在他俩身上落了一下。   遮了一下收款码。   “你们是今天的第一对客人,还是老顾客了,送你们喝了。”   老板又挥了挥手:“快走吧。”   买的早,红豆沙滚烫。   像是要烫透六年时光。   谢长宴怕烫到沈辞,把红豆沙提在自己手中。   到了车上,戳了吸管进去,轻声说着:“太烫了,吹一下再喝。”   沈辞敷衍着吹了一口就要喝。   谢长宴用手挡了挡。   看着他,他说:“辞哥,红豆又叫相思豆。”   “我现在就在你眼前。”   “不用寄相思,我会一直都在。”   “只要你想,就会有一杯温热的红豆沙。”   你不用惶恐不安,我会抚平你所有心结。 第132章 你会一直喜欢他的吧?   林橙子觉得沈辞和谢长宴的相处模式好像又回到了年少时。   怎么说呢,就是有一种,岁月悠悠,不急不躁的感觉。   不像是最近的那种紧绷感。   自他们重逢以来,林橙子就总觉得他们之间有一种紧绷感。   尤其是沈辞。   像是在惧怕什么东西会从自己身边消失一样。   一直绷着那根线。   直到现在,那根紧绷着的线才消失不见。   又重新温和了起来。   剧组到江城的时候,林橙子他们就给老黄打了电话,说是想请他做个顾问。   他是语文老师,又是老江城人了,倒也算是合情合理。   老黄一口应了下来,然后电话便陷入了沉默。   许久,老黄的声音从电话那边传了过来,问:“谢长宴是不是回来了?”   谢长宴在京口的时候,天天没个正形。   成绩是不错,但是吧,校纪校规也违反个不停。   按理说,老黄是班主任,不会太喜欢这种会给自己找麻烦的学生的。   包括陈静娜也应该不会太喜欢这种学生。   但是偏偏,京口的老师其实都挺喜欢他的。   老黄的声音有着些小心翼翼。   他说:“上次他三叔来京口看助学金去向,随口提了一句,说,长宴应该快回来了。”   听到这句,林橙子直接开了公放。   把手机往谢长宴手边一放,“老黄找你。”   谢长宴怔愣了一下。   这句话,像是突然把他拉回了还在京口的时候。   有一种自己闯了什么祸的感觉。   下一瞬,谢长宴就笑了一下,他说:“老黄,好久不见啊。”   电话另一边忽然没了声音。   他说:“老黄,对不起啊,我又做错事了。”   “都回江城了,居然没想着去看看你。”   “老黄,要不,把娜姐一起叫来,让我再写个检讨?”   老黄便也笑了,“臭小子!还是没个正形!”   谢长宴在剧组是真的很忙。   每天五六点爬起来,每晚十一二点才收工。   明明就在江城,偏偏就连老宅都没空回去。   还是谢老爷子来找的他。   谢老爷子来的那天,谢长宴在拍戏。   守在一旁的沈辞看见了,连忙起身迎了过去。   他看到谢老爷子注视着谢长宴的方向,很专注。   “谢爷爷。”   老爷子应了一声。   沈辞以为谢老爷子还要看下去,正准备给谢老爷子端个板凳过来,谢老爷子就开口了:“沈辞,我们聊聊?”   “好。”   谢老爷子年纪大了,身体一直不是很好。   尤其是谢长宴在国外的那几年。   痛苦的不仅是谢长宴,还有他。   他午夜梦回,脑子里一会儿是谢应礼一会儿是谢长宴。   因为这个,那一年,他身体不太好。   但自谢长宴今年回来后,沈辞听江屿白说,老爷子的身体好了许多。   西津渡是青石板路,沈辞怕老爷子摔倒一直在一旁扶着。   直到走下了一侧的台阶,老爷子才开口:“沈辞,你知道txl在我国有多难吗?”   “提起这个,很多人是厌恶,是觉得肮脏。”   “我知道目前国内的确bl小说兴起,但是我做过调查,很多人也只是看。他们嗑的是叫什么纸片人。”   “而且,沈辞,你知道吗?tx恋人之间,不容易产生羁绊。说散了,就那可能真的会散了。”   谢老爷子这番话说的是真推心置腹。   谢长宴离开的那几年里,他一直在到处找这些东西,又花钱做各种调查。   他只是想让他的孙子平安顺遂。   “我知道。”   谢老爷子停下了脚步:“沈辞啊,我们也算是认识很久了。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我就一个请求。”   他鲜少会求人。   谢老爷子年少时是鲜衣怒马的世家公子。   一生顺风顺水,能让他低头求人,太少了。   他上次求人还是求的神佛,求神佛不要带走谢应礼。   再上一次,也是求的神佛。   求神佛不要带走他的妻子。   他说:“沈辞,长宴重情。和他父母一样,重情着呢。喜欢一个人就是一辈子的。你和他在一起,能不能也一直喜欢他?”   风吹而过。   “谢爷爷,这不需要你说的。我会喜欢宴哥,一直一直喜欢宴哥的。”   “好。”   谢老爷子抬手抹了抹眼角:“我希望你和长宴俩个都好好的。”   老爷子又看了许久,谢长宴过来的时候老爷子又成了那副样子,在那哼着:“我就是这么教你的?工作路过江城,还和对象一起,不知道带着沈辞回家去看看?”   谢长宴被骂的劈头盖脸的。   很是迷茫了一会儿。   “我听你二叔说沈辞妈妈还给你红包了?你怎么不跟我说?是不是想让我失礼?”   谢老爷子一边气着,一边让助理拿了个红包过来。   往沈辞手上一放,想说些什么,又说不出来。   最后只能来了一句:“十月应书和屿白要在国外结婚,到时候你们一起去。”   “你们要是想结婚的话,也准备准备吧。挑个时间,就几家人再请点儿朋友,去国外把婚礼办了。”   “长宴。”   “嗯?”   老爷子叹了一口气:“剧组的事忙完了去帮你三叔管管公司吧。再这样下去,我说什么也不能再让他开公司了,收拾收拾出道吧。”   沈辞站在一旁听着。   觉得所有一切都没有变化。   就比如谢应书依旧在亏钱一样。   剧组收工晚,老爷子不想再等了,只是招呼了一句:“沈辞,以后有空和长宴一起去家里吃饭。”   说完便走了。   沈辞捏着手里的红包挥了挥手。   他觉得数量不太对。   拆开一看,里面除了钱外还放了两张卡。   沈辞若有所思:“刚刚谢爷爷让我一直喜欢你。他这是怕我不信守承诺?所以,用钱砸我?”   谢长宴:“……”   他也不是很能搞得清楚现在老爷子到底在想什么了。   只能把人带了带往前走:“快回去吧。听说那个光头老板又回来开烧烤店了,橙子他们约了老黄晚上一起吃烧烤呢。”   “重新开了?”   “是啊。他儿子搞互联网的,在上海工作呢。一开始是把他接过去养老的,结果,老板不习惯。他就喜欢和人在一起吹吹牛。掏空家底给他儿子买了房,又回来开烧烤店了。”   他没问沈辞会不会一直喜欢他。   不用问。   会的。   他们会有很长很好的未来。 第133章 一起去看海(完结章)   《唐风》是在十月初结束拍摄的。   一连几个月的拍摄,天天凌晨睡清晨醒的,一结束拍摄,众人就先睡个昏天黑地的。   沈辞醒的时候,汪汪队里的消息闪个不停。   没错,汪汪队又有新消息了。   一天到晚的,只要一会儿不看,消息就有99+   沈辞一直觉得汪汪队的所有人都分享欲太强。   不过,他笑了笑,想着,挺好的。   是林橙子发的消息,说《唐风》已经送去剪辑了,剪辑的人是江屿白介绍的,谢应书还找业内的人帮忙看了下,说是只要不魔剪,基本,奖项是稳了。   刺激的林橙子恨不得时时刻刻都盯着。   主要是,别看谢应书天天亏钱的,但是谢家有钱啊,他人脉广啊。   他找的人都是业内的大牛。   还没看一会儿,就被谢长宴抱住了。   “怎么了?”   “橙子说,你三叔找人看了,《唐风》只要好好剪,能得奖。”   “沈辞哥哥真厉害。”   “?”   “沈辞哥哥写的本真厉害。”   沈辞蓦的想起了那年校庆。   谢长宴跟他说—「以后你要是成为大编剧了,记得邀请我啊。」   时隔多年。   沈辞嗯了一声。   他想,他的谢长宴总算也可以称为得偿所愿了。   谢应书和江屿白的婚礼定在了十月十八。   一个靠近海洋的国家。   谢家包了机于十月十五号晚上过去。   那天,正好是沈辞第一次给谢长宴过错的生日。   时隔几年,谢长宴提了个蛋糕回来。   看着怔愣住的沈辞,笑着说:“我很乐意一年过两次生日的,就是,要麻烦辞哥给我准备两次生日礼物了。”   一如年少。   恍若隔世。   沈辞看着他,抱住了他,跟他说着:“好。”   到机场的时候,林橙子他们已经在等着了。   催促着:“小情侣太黏糊了啊。快点,参加完学长的婚礼,就可以去看海了。”   “走咯,看海去咯。”   谢长宴低头收到了谢家厨师发来的消息。   —厨师:院子里的桂花开了,要不要给小辞做点儿桂花蜜?   —厨师:「图片」.jpg   一旁的沈辞停下脚步问他:“怎么了?”   他说:“没什么?”   只是,欲买桂花同载酒,终再似,少年游。   完结感言:   这本书到这里就完结了。   两个多月,多谢陪伴。   我很少删评论,包括ky的,我也没删。   在这里提醒一下,这样不太好,真的不太好。   经常看评论区的,应该知道,我自己的评论也经常被抽风不见了。   之前想回几个宝贝的评论的,我只能看见你们@我了,但是我看不到内容。   完结啦。   张扬恣意的宴哥、温和细心的辞哥(对,我不觉得辞哥性子是冷的。他是温和的,甚至,是温柔的。他只是在最开始,不会表达。)、风风火火的橙子、度数明亮的宅急送、狂傲低头的段哥、很会“双标”的思涵、终于靠自己闯出一片天的江浔以及一开始恪守界限后来成为八人小分队的胡盛。   汪汪队,再见啦。   雷厉风行的娜姐、说一不二的如来、宽容温厚的老黄、发掘学生竞赛能力的雪姐以及热爱点名的古董。   A班所有老师,再见啦。   最爱宴哥刀子嘴豆腐心会为宴哥妥协一切的谢老爷子、嘴毒做生意天天亏损的公子哥谢应书、风流浪荡子谢应识、爱家庭爱老婆一切皆为天之骄子的谢应礼、疼爱孩子事业有成的影后苏黎。   再见啦,谢家人。   年少成名长红不衰支持辞哥一切决定的林栀清。   再见啦,林阿姨。   热烈张扬以爱人为歌词韵脚的唱作人江屿白。   再见啦,江大明星。   嘴硬心软的烧烤店光头老板、记得所有人口味的面馆胖老板、承载他们羁绊的红豆沙店老板。   再见啦,京口的可爱老板们。   写到这里,大家应该知道每个人物的存在了。   我是短篇出身。大家看过短篇的应该知道,短篇也就一万来字。   不能出现任何无关的人物。   今年尝试了一下长篇,发现我拿捏不好,还是习惯了用短篇思维来写。   如果有一下本,争取进步!   宴哥与辞哥的恋爱,双向奔赴。   只不过,一开始的辞哥就怕自己会伤害到宴哥,不愿意说。   直到沈文被解决,身边所有人都告诉他,他和沈文并不一样,才放过自己,和宴哥在一起。   他发觉自己喜欢宴哥后,从未想逃。只想对方一切平安顺遂。   宴哥也是。   幼时的缘分,长大后的重逢。   或许他早已分不清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动的心,但是他一直热烈张扬的去爱着辞哥。   这份爱意滚烫到身边所有人都知道。   所有人都愿意去帮他。   至于谢老爷子,大家嘴下留情,千错万错,都是沈文的错。   可以说,在最开始的当初,辞哥能那么快的接受宴哥,是有谢老爷子的关系的。   老爷子七八十岁的人了,幼年时读的私塾,他的思想不是那么轻易能扭转过来的。   他知道宴哥喜欢辞哥后,他也查了这方面的东西。   宽于待人,严于律己。   最后他怕宴哥前路不顺遂,将宴哥送出了国。   我们说句实话,就我写的谢家的家境,老爷子真的是生气,他能做的事大家想想应该也能想的出来。   可他只是让谢应识去解决了沈文,去解决那些风言风语。   归根结底,说实话,老爷子不是恐t,也不是要求宴哥一定要按自己规划的路来走,就是,太爱宴哥。   因为太爱,所以希望宴哥有平安顺遂的未来。   因为太爱,所以妥协。所以想方设法的为他们扫清一切障碍。   抛却谢家掌权人的身份,他不就是一个普通的老人吗?   希望儿孙顺遂,希望家里长盛不衰。   可是他终究会为了孩子去妥协。所以,他接受了江屿白,也接受了沈辞。   本文无原型。   如果一定要说的话,林栀清的人物形象倒是来源于身边认识的一个作者朋友。   某网站大神级作者。   某211毕业生,毕业后就是全职。   和前夫大学相识,后来毕业后,俩人结婚。   她前夫学的摄影(好像是?反正天天到处跑)   我不是说学这个不好的意思。   而是她前夫根本不会赚钱,家里所有开支都指望她,各种设备也都是她买的。就这样,他前夫还天天pua。   说她写的东西一文不值。说她总有一天会被市场淘汰。   摄影其实挺费钱的。尤其那些个装备,都挺值钱的。   就这样的一个软饭男,孕期出轨。   她痛苦了很久很久。   怎么说呢,只能说年少的爱过于美好,真的挺少有人能做到立马离婚绝不拖泥带水的。   需要一点点的去成长。去攒够失望。   所以,也不要骂最开始的林栀清啦!   林栀清真的很爱很爱辞哥。   最后的最后。   辞哥,记得多喝水。不记得也没关系,宴哥记得呢。   宴哥,你得偿所愿了。   橙子,他俩结婚你坐主桌。   思涵,你真的很好。对朋友真的很好。你可是常年守在班级前列的许思涵啊!   段哥,看着挺狂可惜老婆对你不开窍。辞哥他们从在京口时就开始吃瓜了,到工作了,才在一起。终于,追到老婆了!   宅急送,不讲理朋友都是对的。孤寡的太狠了。记得别去当电灯泡了。   江浔,不是京口政策好,是你拯救了自己。于贫困潦倒中,也从未想过放弃自己。你为自己闯出了一番天地。   胡盛,在很早之前,宴哥和段哥他们就把你归结于自己人了。没发现宴哥和辞哥在你面前装都不装的吗?   京口八杰,各个都重情。说了是朋友,那就是一辈子的。   从京口毕业多年,各个身边的朋友还是以往的那些人。   千言万语,终究还是词不达意。   好了,就说到这里了。   祝大家暑期愉快。   我也要去继续学习啦。   有缘的话,以后再见。   (若有番外,我会更新在书圈。不过可能遥遥无期。别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