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丝雀不老实了   作者:小君山下   简介:   简介:【双男主+甜宠+救赎+丢丢虐(剧情上)】(已完结)   一场设计的局,江屿眠被薄执言照顾了四年,脱离了江家的魔爪,他知足了。   但是就在协议结束的时候,男人为什么赖账了。   江屿眠:先生,当初说好的只有四年。   薄执言:是吗?后面有个零你没看见吗?   ……   江屿眠是一个疯子,一直都是。   ‘七号路’是修罗道,没有一个人可以走完。   江屿眠却走完了,他会让沿途欣赏过他的观众陪他一起走完。   …   薄执言一直都在江屿眠身后,从未离开。   …   【娱乐圈涉及少,不是金丝雀文学。】 第1章 凛冬   凛冬寒透了骨子。   海市,维多利亚酒店。   燥热肆无忌惮爬满江屿眠血肉,让他没有了思考能力只想紧贴身下的人。   仅凭江屿眠瘦弱的身躯,一米九的男人不可能没有反抗能力。   坐在他腰腹青年眼眸紧闭,白皙的脸颊透着不正常的红晕,浑身战栗,咬在口中的领带滑落,“我好痛苦...求你..”   男人蹙起眉头,“我给你找医生,从我身上下来。”   江屿眠的身体在听到医生两个字的时候,下意识颤抖,“不要...医生...求你...”   他揪着男人的衬衫趴在他身上汲取安全感,像是在害怕什么,“不要医生...我要你...”   温热的泪滴砸在男人冰凉的胸膛,男人注意到他的异常,安抚着他的后背,他才没有加剧颤抖。   “睁眼看着我。”   明明是被扑倒在床的人是他,男人却以上位者的姿态看过去。   他尽可能柔声,哄着身上的人回话,“告诉我,我是谁...”   江屿眠在极度的渴求中睁眼,颤微着手抚摸向男人的下颌,“...薄执言..”   “求你...薄执言...”   是他意料之外的答案。薄执言神情一怔,太多情绪糅杂在眼底,江屿眠看不明白他的情绪。   “江唯,你最好记得今晚是你求我的。”   江屿眠模糊的意识中,低沉严肃的嗓音喊得不是自己的名字,但那又怎么样呢,现在这个状态的他没有任何办法。   卑微的哀求,以弱者的姿态,“求你...薄先生..”   薄执言掐住江屿眠的腰,在江屿眠的朦胧的意识中吻上了他。   飞扬的雪花贴在温暖的琉璃窗上,融化了。   ……   ……   到底是热还是冷,江屿眠已经分不清了。   江屿眠醒来的时候,头在抽疼的,喉咙也是干涩难耐,像是吞了刀片,身体虽然没有力气,但身体没有任何不适。   江屿眠睁开眼无神的看着天花板。   原来只是发烧中的一场梦。   他和薄执言各取所需的第一次。   ——“江唯,你最好记住是你求我的。”   他当然记住了。   可惜他不是江唯,他是江屿眠。   那天他在第二天早上他装作惊慌失措的模样,告诉他自己是江屿眠,不是江唯。   男人沉默着看着他,没有他意料之中的愤怒,只有平静,最终什么都没有说。   江屿眠知道这时候他是谁都不重要。无论是谁,薄执言都会负责,严于律己是薄家的座右铭,无论是人格还是身体。   “还难受吗?”低沉磁性的声音传来。   江屿眠抬眼看向衣橱那里,身形健硕的男人正在换衣服,白衬衫将富有侵略性的躯体覆盖,贴在手腕的袖口没有任何褶皱,从到走线到缝合都是一丝不苟,每当纽扣一直到扣到喉结处,男人就会在此时微微皱眉。   江屿眠干涩的喉咙也不由得滚动一下。心道,三十岁的薄叔叔又多了份成熟男人的魅力,他真的难以把控,可惜了,以后没他的好日子了。其实睡了薄执年四年也不亏。   “不...”出口沙哑,江屿眠下意识摸了一下喉咙。   薄执言刚把西服套好,就听见涩哑的声音,只是微微蹙着眉没有转头,“床头有蜂蜜水。”   江屿眠坐起身后拿过喝了一口润了喉咙才说话,“谢谢,先生。”   蜂蜜水很甜放了柠檬汁,只有薄执言知道他不喜欢过于甜腻的味道。   他总是那样,将所有细节都做到极致,可惜换一个人他依旧会这样。相敬如宾在他俩之间体现的淋漓尽致。   薄执言不喜欢这句先生很久了,但是又不知道怎么让他改,“今天管家会带你去医院。”   昨天晚上江屿眠梦中挣扎不让自己带他就医。只好喂了退烧药接着用酒精擦拭身体,江屿眠发烧的时候手脚不老实不盖被子,一直折腾自己,到了凌晨四点才消停。   到现在六点,他只睡了两个小时,眼下青黑一片,昨天刚回国,堆积在国内会议实在太多,否则他也不会抛下江屿眠一个人去医院。   江屿眠乖巧答应,“我知道了。”   关心是一回事,小狐狸犯的错又是另一回事,薄执言拿着领带坐到江屿眠床边,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审问意味十足,“我听说管家说,你这半年不常回家。”   隐婚四年,薄家的企业进军国外的重担同时也压在了薄执言一个人头上,出差四天半月都是常态。只是这一次,上半年北美那边分公司出了问题,薄执年从开年就去那边解决问题,事态扩大,以至于半年都没有回来。   本就是一场被设计的闹剧,四年过去了,薄执言护了他四年,他也不奢求什么了。   江屿眠自觉接过领带给男人戴上,嗯说,“刚毕业嘛,就找了一份工作。”   薄执言以为自己给江屿眠每个月三百万已经很多了,足够他挥霍,“什么工作?”   江屿眠知道男人只是随口问,并不是真的关心自己,“音乐剧制作人。我大学专业是这个的嘛,就去做这一行了。”   江屿眠在他面前表现的一直很乖,但最近好像很不老实。   他从江屿眠十八岁开始养到现在,他做了什么自己了如指掌,只有这只小狐狸才觉得自己瞒天过海,   从薄执言的角度,江屿眠纤长的睫毛耷拉在眼尾,因为昨晚发烧的缘故,眼尾红红的,就好像他欺负了江屿眠一样,“什么企业?”   江屿眠系好领带后,抬头和男人漆黑的眼瞳撞在一起,一瞬间心颤,很快垂下眼,恢复心神,“普通小工作室,我就是去混时间,先生每个月给我的钱都花不完的。”   江屿眠示好的仰头亲吻薄执言下巴,男人下巴青色胡茬有些扎脸,唇瓣轻轻一碰就离开了。   身后闹钟呱呱的响了,江屿眠转身摸索枕头下的手机,以至于没有注意身后人晦暗不明的眼神。   薄执言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袖口,眼神清冷的看着江屿眠,“我去上班了,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江屿眠杏眸微眯盯着手机,他没有抬头,在床上像只懒洋洋的小猫对着薄执言摆手告别,“好的,先生再见。”   江屿眠有自己的分寸,四年从来不会给薄执言打一个电话。   薄执言站在原地有了一会儿,他不可否认自己有期待江屿眠每次离别的吻还有拥抱。   感觉男人还站在原地,江屿眠边回着微信里的消息边问,“还有什么事吗?”   “我在想手机在哪里。”男人佯装翻找床头柜找手机,弯腰的同时,江屿眠一下子就从他的西服里抽出手机。   “先生,你手机就在荷包里,怎么这么粗心呢。”江屿眠温柔贴心的提醒。   薄执言愣了一下接过手机,深深的看了一眼江屿眠才走出了卧室。   心想,江屿眠是因为自己半年都没有回来而闹别扭吗?   还是谁惹到这个小狐狸?   薄执言出了卧室门口,江屿眠就把手机扔在被子上,烦躁的抓着床下的被单,喃喃,“橙花味的...”   可惜出了卧室门的男人已经听不到了。   …   【和大家明确说明,这篇感情戏是甜的,但对受而言剧情虐,不喜可以会直接划过,请不要打低分。写作不易,相逢即是缘分,各自安好,谢谢。】 第2章 危机   江屿眠的鼻子很灵,薄执言的须后水都是无味,更不会使用留香持久的香水,还是洗都洗不掉的那种,有人跟他宣誓主权?   他不知道男人昨天遇见了什么人,什么距离,才会让那个香水还存留在他身上。   嘴角的笑容完全消失。   薄执言,薄叔叔,薄老狐狸,这就是薄家的家规严于律己,忠一不二.....   跟我搞绿帽子那一套,要离婚直说啊。   坐在车里的男人冷不丁打了一个喷嚏。   “老板感冒了吗?”开车的陈助理问道。   薄执言靠着椅背休息,疲倦的捏着眉心,“应该是,中午买点感冒冲剂什么的放在办公室吧。”   八成是昨天照顾江屿眠一晚上染的。   薄执言继续吩咐,“和管家打一个电话,让他带太太去医院的时候顺便做个全身检查。”   昨天给小孩儿擦拭身体的时候,皮肉下面就是骨头,硌得慌,半年不见瘦了起码十几斤。   “去查一下江屿眠这几个月做了什么。”   江屿眠总把他当傻子哄。   ·   虽然昨晚发烧,但今天江屿眠依需要到剧组,那可是他的杀青戏,马虎不得。   走下楼的时候,管家已在客厅等候多时,“夫人,先生让我带您医院一趟。”   江屿眠下午还要去剧组,肯定不可能去医院的,认真道,“薄家的那个医院是吧,我找的到,我自己会去。”   管家已经被去年的江屿眠骗过一次,他被薄执言扣了一个月工资,伸手拦着门前,“夫人,先生要看报告的。别难为我。”   江屿眠无奈,“一上午可以搞定吗?我下午还有事情。”   管家略微算了一下检查的时间,“可以的。”   结果江屿眠在管家的监督下,从头到脚都检查了一遍,管家说的是上午但是已经在中午十二点了都还没有结束。   他自己的身体比前几年已经好了很多,昨晚的小感冒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发烧,但是在薄执言的照顾下,他也好的差不多了。   医疗团队死死揪着他不放,借着上厕所的理由,他接到了经纪人唐芸的电话。   唐芸的声音在电话里很是急躁,“江屿眠,你怎么还没来,导演那边马上要开拍了!”   江屿眠捂着话筒:“马上!马上就到!”   唐芸不知道的是,江屿眠正打算通过爬窗逃出管家的监控。   “夫人,你好了吗?医疗团队已经做好设备调试了。”   管家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什么夫人?江屿眠你在哪儿?!”唐芸莫名其妙。   手机捏在手里不方便爬墙操作,瞎扯一句,“旁边有位女士在购物,我正在打车了,挂了。我马上就来。”   江屿眠推开窗户就要往外翻墙。   管家就推门进来了。   喊了好几次,没人回答,那么江屿眠就很可疑。   果然,管家进来后,江屿眠已经一条腿跨出去了。   他真该庆幸这里是一楼。   “夫人,其实你可以走正门,我不会拦着你不放。”   “管家的职业操守都是遵从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不会做出任何强迫伤害您的事情。”   管家对自己的评价是有道德有责任有绅士风度的人。   江屿眠有些尴尬的从墙上下来,果然剧本写多了,人都魔怔了,“谢谢您管家叔叔。”   管家让出门口的通道,“今天晚上,少爷可能不会回来,但您还是早些赶回来为好。”   江屿眠万分感谢管家的提醒,“您真是我见过最好的人。”   管家这几年都把江屿眠当做小孩子养,“为您服务是我的荣幸。需要我送您吗?”   江屿眠双眼满是感激,因为他确实没钱打车了。他平时都是公交车直达剧组。   ·   唐芸踩着八厘米的高跟鞋在剧组门口烦躁的来回转圈,这臭小子怎么还没来!!   她手下的艺人不只江屿眠一个,但是自从半年前在大街上遇见江屿眠发站在大街发传单,没一会儿他手里的那堆废纸就被抢光。   她就知道,这就是她辛辛苦苦寻找的翻身人选。   天生的演员脸和亲和度,就那一张清澈的小脸不知道秒杀多少内娱小鲜肉,当时唐芸就想,签了他,老娘还不赚翻天。   结果这货说大学没毕业,演戏影响学业,反而热衷于给剧院写剧本,   一喊他进组就是一副懒散的模样,继续说什么学业为重。   狗屁的学业。   她真想把他脑子抠出来看看是什么浆糊!   音乐剧的剧本能有演员赚钱?!   市场这么小众,现在谁会花钱去听那玩意儿?   好不容易熬到一个月前他毕业,学业这种借口江屿眠再也说不了了。   说什么都要拉着他进组《青云行》饰演那个名动天下的小世子,江屿眠那双灵气又蕴含愁绪的眼睛尤其适合这个角色。   这要是不火,干了十年的经纪人都白干了。   果然,导演见过江屿眠后直接定了他。   江屿眠终究还是个新人,还不是科班出身,虽然演技缺陷,奈何努力,没怨言,干什么都没有替身。   现在马上杀青大戏居然要迟到了。   她这是造什么孽。   “小江还没来吗?”一身黑的导演助理走过来催了。   “马上就到了,现在路上堵车。”唐芸自知理亏,赔着笑。   助理没说什么,转头就走了。   因为里面的场景都已经布置好了,就等这个男三,谁知道到最后一个戏份,这个小演员居然耍大牌玩迟到。   接受到助理鄙夷的眼光,唐芸心里暗骂,小兔崽子,你最好变成我的摇钱树。   助理走后,唐芸继续夺命连环call。   唐芸对着电话骂骂咧咧,“来了没!导演催了,你真是我祖宗。”   江屿眠坐在车里,眼睛小心翼翼的看着管家,捂着话筒,“芸姐,我要到横店门口了。”   “你这是做贼呢,声音压着。”   唐芸有时候真搞不懂江屿眠,到底是缺钱还是不缺钱,说他不缺钱,半年前给他的大制作剧本又不接,说他缺钱,来横店拍戏如果没有她去校门口接,次次都是地铁转公交,他就没见过这么抠搜的艺人,打车都舍不得。   “芸姐,我挂了,我马上跑过来。”江屿眠让管家停在影视城外面,他戴着口罩下车就往剧组开跑。   风风火火跑到剧组门口,导演那里已经在拍另外一场男二的戏份。   “赶紧去做造型,导演都催过一遍了。”唐芸带着他赶紧找化妆老师。   “麻烦化妆老师了,我家小孩最后一场戏了。”唐芸包里掏出一支限量版口红放到化妆老师手里。“最近看你气色不太好,想着以前的合作商送过我一支酒红色的口红,我都三十几了,也不适合涂这种颜色了,你们这些漂亮的年轻姑娘才合适。”   一支上千块的口红,不会给唐芸带来什么损失,但是绝对会对江屿眠的造型起到很大的帮助。   化妆老师没有客气,接过了,眼睛眯着笑,“没什么麻烦的,在剧组,我就没见比江屿眠皮肤更好的。”   江屿眠替自己感到尴尬,“不至于。”想他十几岁的时候,脸晒蜕皮了都是家常便饭。后来跟了薄执言才被管家要求着护理。   化妆师看着还在微微喘息的江屿眠,递给他一瓶水,“至于的,年轻人,青春嘛,现在皮肤不好什么时候好。”   她在娱乐圈还真的鲜少看到皮肤这么好的男星,细腻白皙的皮肤比剧组女主角都要好。   她可是说的老实话。   “我这就去通知导演了,麻烦老师多照顾一下小江。”唐芸目的已经达到,说完便离开了化妆间。   化妆师确实在做造型的时候更加用心,最后一场戏是自裁,脸部妆容画不好就会很让人出戏,她知道唐芸塞口红的原因,江屿眠演技不太行,只有从妆容下手。   其实江屿眠的五官精致,演技在未来好好打磨,以后影帝不成问题。   就在化妆师琢磨造型的时候,江屿眠边喝水边无聊的刷着微博,娱乐热搜榜第一的影后黎晚加纳电影节机场vip通道路透,图片水印【狗不理包子】,圈内有名的狗仔。   这都不重要的,很重要的事,照片上黎晚和一个男人走在一起。   热搜标题:   #加纳战神黎晚携未知‘友人’回国#   ‘友人’的双引号就很暧昧。   前几张照片黎晚没有挡脸,和男人说说笑笑的模样,后几张黎晚带上了口罩,眼睛犀利的看了过来,手指着镜头的方向,一看就是发现狗仔的踪迹。   对比多次拍到和男明星出游依旧对狗仔镜头微笑的画面,这一次黎晚的态度就看起来很是激动。   在江屿眠看来,颇有欲盖弥彰的味道。   越是遮掩越是惹得评论区心痒痒,都想知道这个男人是谁,值得黎晚这么维护。   黎晚是公认的国民影后,拿过多次国外的最佳女主角大奖,为国人挣了不少面子。江屿眠学的编导,也剖析过她的电影剧本。   但是比之黎晚,他身侧脸部模糊的男人,就是化成灰他都认得。   他睡了四年的男人,薄执言的三围他比他自己都熟悉。   果然是要和他离了,预备役都开始培养接触了。   下面评论也挺精彩的。 第3章 突破   “有这么亲密的友人吗!!!”   “这男人是谁,狗秘书,三分钟我要这个男人的所有资料。@狗不理包子”   “这是我家黎宝宝的正宫吗!!!宝宝霸气维护的样子太帅了!”   “黎女神就应该开后宫的,不应该在一棵树上吊死。”   “女神和旁边那个男人的身高差,我真的爱了,有一米九了吧。”   “黎宝宝一米七五和这个西装大衣的男人真的好配。”   “配什么配,黎姐姐就该一人独美。”   “......”   下面还有其他cp粉互掐,不过江屿眠已经不打算看了。   到九月份自己和薄执言的婚姻合同就要失效。   他和别人在一起都是他的自由。   化妆师看着江屿眠的脸色在看到新闻后,情绪悲伤又凄凉,完全符合了自己想要的破碎感人设。   化妆师看来,江屿眠的行为就是毒唯粉的状态,现在的年轻人都喜欢黎晚,说,“眠眠,也是黎女神的粉丝吗?”   江屿眠也知道自己的情绪不对劲,撒了个谎,“是。”   如化妆师所料,她激动的说,“我也是!我这里还有黎晚女神同款香水——自由之水,你要不要闻一下。”   自从有人接机问女神平时用得香水是什么,她自爆的品牌‘自由之水’火的一塌糊涂,不愧为带货女王。很多人都想和女神用同一款,化妆师也是脑残粉之一。   说着她就去翻包了,“我凌晨就去香水店蹲点开门才抢到一瓶。”   “但是你只能闻,不能喷哦,‘自由之水’留香很久,你等一下还要拍戏,有些演员接受不了这个味道。”   江屿眠还是一个新人,脸又是娃娃脸,显小,已经三十多的化妆师私下都把他当做小孩儿。   江屿眠乖巧的点头。   化妆师打开瓶盖,橙花夹在茉莉的白花香里,相互糅杂,白花中又带有薰衣草中和,就像是妩媚大女人出现在你面前,很贴合黎晚大女主人设的香水。   江屿眠勾过唇角对着化妆师微笑,“很好闻。”   薄执言,你是不是也这样觉得呢,江屿眠嘲讽的想。   离婚就离婚,都是千年的狐狸跟他玩什么聊斋!   “下一场,江屿眠,化妆师做好造型了吗?”场助推开化妆师室的大门过来催促了。   江屿眠将香水的盖子还给化妆师,对着走进来的人说,“好了。”   化妆师捧着香水,看着江屿眠摇摇欲坠走出化妆间,总感觉哪里不对劲,这破碎感是自己化妆化出来的吗?   工作人员打板,“Action.”   男演员手中的剑指着江屿眠的喉咙上,在所有人眼里他就是必死无疑。   下一刻....地上的江屿眠,慢条斯理的抚摸着冰冷的剑锋,鲜血从他的指尖沿着剑刃滑落,盯着男演员的眼睛寒霜凝结的同时又带有几分漫不经心的挑衅。   是贵族对于平民的漠视。   大屏幕上,唐芸站在导演身侧看着一脸憔悴又坚韧模样的江屿眠。   入戏这么快?   对面的演员也懵了,江屿眠手上的血是真的,因为他手中的剑是开过刃的。   捏着剑的手都在颤抖。   明明上位者的他才是掌握生死的人,但在所有人看来,是江屿眠的那个角色自己掌握了自己的生死。   对戏演员一时间没有话说,导演指挥镜头对准江屿眠的脸。   他惨淡的薄唇微勾,像是嘲讽对面拿剑的人,又像是在嘲讽自己的对于即将死亡的无力。   一滴泪从他的眼角滑落,这一幕他如同化身戏中世子对青云州的百姓哀悼。   到底在悲伤什么只有江屿眠自己知道。   无论是后面的摄像还是对面的演员都被这一幕震撼了。   监视器前的导演拍了拍唐芸的肩膀,“你这次选了个好苗子。一天过去演技好了不少。看来回去琢磨了不少。”   唐芸呵呵笑回,没人知道她疑惑多重,昨天落水的戏份拍了八九次,仅仅一晚,就得道升天...   江屿眠手上的伤是真伤,唐芸觉得江屿眠现在有些说不出来的疯.   江屿眠神情绝望,握住剑身,对面的演员害怕的松了手,剑彻底落到江屿眠手中,他凄惨一笑,   “你没有资格杀我,谁都没有资格!”剑身刺入腹部,鲜血溢出惨白衣袍,世子自裁身亡。   他的骄傲不允许他死于敌人的剑下。   压抑的氛围感染了全场,导演没喊停,江屿眠就只能倒在地上,死寂悲凉的双瞳死死的睁着,无尽黑沉。   唐芸没关注他的戏,最先反应过来,推了一下导演。   “咔——”   江屿眠的情绪抽离的很快,挂在眼角的泪一擦就没了。   对面的演员扶着他的胳膊起身,“赶紧去包扎一下吧。”   掌心的伤口皮肉外翻,血淋淋的口子看着吓人。   唐芸匆匆走过去,低声暗骂:“真刀你也敢抓,不要命了你!”   导演也走了过来,“赶紧带人去看看,今天小江发挥的不错,剧组杀青的时候,记得来吃饭。”   江屿眠腼腆一笑,“都是导演教育的好。”   江屿眠的世子只是一个讨喜的小角色,他的杀青不会对剧组产生什么影响,但是他今天的发挥得到了导演的关注。   找到剧组医护处理了手上的伤口,江屿眠才去卸妆换衣服,同时他也饿的头晕眼花,唐芸去给他拿外卖了,江屿眠已经等不及了找制片拿了盒中午剩下的盒饭。   江屿眠伤的左手,不耽误他蹲在路边吃的津津有味。   唐芸拿着外卖时候,就见着江屿眠已经吃上了冷饭,手里奶茶递过去,“超厚芋泥珍珠牛乳的。”   她答应江屿眠在他杀青后就不控制他饮食,给他买奶茶。   江屿眠将吸管插进奶茶里撮珍珠,“谢谢,姐。”   唐芸把江屿眠完全当儿子看,尤其是在看到他左手渗血的纱布。   面前的江屿眠鼓着腮帮子,咀嚼着满嘴的珍珠,小幸福的模样又不由让唐芸抛弃了某些不切实际的想法。   江屿眠一看就是很可爱正能量的青年。   应该是别的原因。   唐芸迟疑:“小江...”   江屿眠吞咽下嘴里的珍珠,说:“姐,你问。”   “你是不是失恋了。”唐芸除此之外找不出他情绪爆发的缘由,“之前就感觉你一直患得患失。”   拍戏的时候大部分时间心不在焉的看着手机,如果不是这张脸,早就被踢出剧组了。   唐芸没提点他,就是为了让他挨导演骂,骂多了,才能清醒,才有进步。   辣鸡腿本来在嘴里滋味十足,现在却又干瘪的很,肉也很柴,胡乱啃完,才说:“算是失恋吧。”   恋都没恋就直接结婚了,狗屁的失恋,筷子欻一下插穿白色塑料盒。   在旁的唐芸心头一紧。   江屿眠继续捧着奶茶和芋泥做战斗,直到把杯壁淤泥搜刮干净才连带着饭盒一起扔了。   唐芸知道这孩子爱吃垃圾食品,她喊着他克制减肥的时候,也是真的乖,说不吃就不吃,这三个月确实委屈他了。   江屿眠突然杏眸微眯,看得唐芸瘆得慌。   他说:“姐,淮市哪个酒吧最有名啊?” 第4章 醉酒   SEVEN酒吧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鎏金的墙壁被烟雾萦绕,激昂的音浪翻滚在每一处角落,穿着吊带的性感女郎在dj台上摇曳生姿,灯光迷离下,无数年轻人在醉生梦死和残忍现实里来回交错。   江屿眠拖着唐芸在江城的酒吧不断转场最后一站才来SEVEN,两人待在角落喝着酒,准确的说只有江屿眠喝,唐芸时刻盯着窥探他的人。   打开手机看时间,已经十一点多了。屏幕弹出一则最新的娱乐新闻,黎晚热搜照片上的男人被扒出来了。   江屿眠推搡唐芸的胳膊,“姐,我老公有女朋友了!”   吧台角落依旧被镭射音乐覆盖,唐芸没听清,扯着嗓子问:“你说什么?”   江屿眠凑近唐芸,双手作出喇叭状,大吼:“我说——我老公有女朋友了——”   重金属DJ开始抒情,大厅突然安静下来。   最怕突然的安静,炸裂的发言引的人群往江屿眠方向看了几眼,但这里是酒吧,最不缺的就是奇葩,尴尬维持十几秒大家又恢复如常。   唐芸:“......”   来酒吧之前,从片场杀青的江屿眠给她的理由是,电影拍完了,他失恋了,需要大醉一场,她以为的失恋是,女朋友....   现在冒出一个老公,直接在她面前出柜,原来不是失恋,是老公出轨了....   唐芸真的是被半年前的小天使迷惑了双眼,已经和他签了协议,上了贼船,自己这个经纪人又不能不管他,“走了吧。”   吧台后的调酒师推过一杯江屿眠刚点的莫吉托,江屿眠保证道:“最后一杯。”   唐芸为了保持清醒守着这个祖宗,一滴都没碰,她也没想到江屿眠这么能喝。   江屿眠一口干了半杯,然后故作忧愁的看着淡绿色的酒水,幽幽的说:“真遗憾,要是我老公死了就好了。那样我就有钱了。”   唐芸:“......”   老话说的好只有变成骨灰盒里的男人才不会出轨。   江屿眠看破真相了。   声音不轻,足够吧台周围的人神色各异看过去,想知道是谁那么不要脸。   酒吧的灯光诡谲迷离,青年穿着简单白衬衫坐姿慵懒的靠着吧台,白皙的指尖在杯沿滑动,长长的睫毛温顺的附在他的眸子上,清隽的脸庞隐逸在暗处。   不用正面看脸,看感觉,就可以知道这个青年是个精致的美人,酒吧里那些人嫌恶的眼神又因为相貌而转变,眼神换了味道。   吧台后走出调酒师眼含警告,这是他今晚上的猎物。   他随意的从后面酒柜拿出一瓶酒擦拭瓶身,对着那人笑说:“这么咒你老公,他知道吗?”   他当然不知道。   江屿眠撑着下巴,微微仰头,坠有群星的双眼透亮,他勾过唇角:“像我这样的,会缺老公吗?”   调酒师抬头的同时愣住了,手里的酒瓶都忘记了擦拭,青年头发是纯粹的黑,睫毛纤长,醉酒的缘故眼尾殷红,眸色偏浅,暗沉的灯光下朦胧迷离,懵懵潋滟的风情极为惑人。   简单的白衬衫勾勒出清瘦的腰肢,他想在娱乐圈也找不出几个可以媲美,无疑是不会缺的老公的。   不过倒是很像他认识的一个人。   调酒师语气端的暧昧:“还需要喝什么吗?我请。”   江屿眠眼睛一亮,指着单子上的一杯酒。   唐芸制止江屿眠点单的手,“祖宗,喝了玛格丽特,明天就不用上镜了。”   她还指望明天江屿眠能试镜上Eleven七月刊封面,过后几天他剧照发出后,这个二线杂志上线了也能再来一波颜粉引流。   江屿眠不满的嘟囔:“好吧,谢谢小哥了,以后再来找你喝。”把桌子上的半杯莫吉托一口气干完,他怕唐芸等一下连这半杯都不给他喝了。   调酒师在酒吧耳朵很灵,听到上镜,疑惑道:“你是演员?”   如果是演员,他早就在圈子里注意到他了。毕竟和这个世界上能有如此相似的人,可不多。   “我...不是..”江屿眠显然已经喝醉了,说话有些迟钝。   唐芸庆幸江屿眠喝醉了还知道保护自己的隐私。他现在在娱乐圈基本上就是空白。   江屿眠虽然摇晃着脑袋,却正色道:“我是编剧。”   唐芸:“.....”   江屿眠不说,她都忘了,他学的专业其实是音乐编剧。   真辛苦大编剧跟她混娱乐圈。   唐芸顺势劝说:“走了吧,大编剧,再不走,你老公来抓你了。”   “他才不会来抓我,他回来是和我离婚。”江屿眠又不老实了,从座位上站起身勾过调酒师的围裙肩带,眉尾上扬,蛊惑道,“小哥哥,等我离婚了,我就包养你。”   调酒师眼底玩味:“好啊。”   唐芸嘴角一抽,扯过江屿眠不老实的手:“走了....”   她可不想江屿眠被有心人拍下酒吧调戏酒保,然后有朝一日上热搜。   被推着离开的江屿眠对着调酒师抛出一个眉眼,“等我离婚了,我用我前夫的财产包你。”   调酒师眼底划过玩味,暧昧说:“我等着。”   唐芸已经受不江屿眠酒后发癫,赶紧推着他走了。   刚把人带到地下车库,本来安静的江屿眠突然不知道咋了,浑身一机灵,拉下口罩,对着一个刚从迈巴赫下车的男人,吹了一个流氓哨,“帅哥,你和我初恋好像啊,等我离婚了,包养你啊!”   地下室壁灯昏黄,男人被黑暗笼罩,唐芸看不清面容,但是女人第六感告诉她,赶紧走,能开迈巴赫的男人,不会是什么简单人物,她和江屿眠都得罪不起。   她催促:“赶紧走吧,祖宗。”   唐芸扯过江屿眠的口罩将他的脸蒙上,把人塞进车里,江屿眠坐上副驾后还把车窗打下,伸出一只爪子挥舞,“等我嗷!”   唐芸无语的握着方向盘,小醉鬼要是明天早上起来断片了,那就她一个人记得这些糟心事。   “别嗷了,把安全带系上。”唐芸跟个老妈子一样嘱咐完赶紧打火踩上油门,玫色帕拉梅拉逃一般出了车库。   男人一直站在原地看着车子离去,周身被昏暗笼罩,助理绕过车尾来到他身边,明明是初秋,后背却出了冷汗,“老板,要通知江先生您今天晚上回去吗?”   男人没答,幽暗的眸子里没有什么波澜,“不用。”   陈白跟随男人好几年,随着这几年在国外的磨炼,他更加看不懂老板眼里的情绪变化,藏得越来越深。 第5章 委婉   没钓到美人的调酒师走进SEVEN酒吧二楼一处隐蔽的包厢,推开门,平时穿着吊带的莺莺燕燕此刻都没有存在。   见人进来,里面打牌的人暂停了局面,一人高声调侃:“陆总魅力不错啊,穿着酒保服也是风韵犹存啊!”   “薄易,我看你是活腻了,风韵犹存是拿来形容本少爷的吗?”   陆亦泽佯装愤怒走过去,勾过薄易的脖子把压在沙发上,薄易配合舌头吐出,装作死了的状态,说:“得得得!陆总您风华正茂!”   屋子里的几人随着笑了笑。   玩闹过后,陆亦泽懒得搭理他,吊儿锒铛的坐在沙发上,拿过茶几上已经醒好霞多丽倒了半杯,“刚在楼下遇到一个特别好玩的小孩儿,他咒自己老公死,然后他说,等他离婚了就用他老公的钱包养我。”   “那是咱陆总有魅力。”薄易回到牌桌,接着上局打出一张红桃A,突然想到什么,嘀咕一句,“结婚的都是大冤种。”   江远舟像是听了句笑话,弹了一下手里的烟灰,抽出一张小王压过去,反问在座,“结婚了就不能玩了吗?”   一群浪荡公子哥就算接手了家里的企业也没有几个收心的,反正婚姻都是工具,就算结婚了也照样。   “那不能啊,我们江总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陆亦泽喝着手里香槟走到江远舟身边,故意挑起话,“你家那个失踪的二少爷找到了吗?不会找了个野男人结婚去了吧!”   主要是今天遇到的那个青年和江远舟他弟江唯有几分相似,他立刻就想到了那个莫名其妙失踪的江家二少爷,从乡野找回来还没有三年又消失的无影无踪,还是挺有意思的。   “陆亦泽,想找事直接说。”江远舟现在就是拿起石头砸自己脚,江屿眠的事情是江家最大的丑闻。   牌桌对面的薄易纯粹干净的眼睛一闪而过的暗沉,瞬间恢复邻家弟弟角色模样,做起了和事佬,劝说道,“亦泽哥,都是兄弟些,别太过。这都多少年的事情了,没必要拿出来说了吧。”   陆亦泽抿了一口香槟,耸了耸肩膀,无畏道,“这不是无聊嘛,前几韩清去墨尔本拍杂志的时候随着去玩了一趟,刚巧遇到他弟江唯小提琴音乐会,我们俩就去听了一场。”   认真打牌的韩清赞许附和,“《死亡终章》弹的还不错。”   《死亡终章》是法国小提琴大师伯特利大师患病后的死亡之作,原著曲谱传闻都是以血为墨,音符记录下的是死亡时的绝望痛苦以及无力。   江唯也是凭借这首曲子拿下帕格尼尼国际小提琴比赛金奖在国际上声名大噪,天才小提琴家的名号驰名国内外。   因为他的确经历过死亡,知道什么是彻底的绝望,也知道什么是希望。   也因为他足够疯....江远舟想。   指尖的烟已经烧到了头,烫的江远舟手上一抖,烟蒂落在了地上,星火点点,皮鞋碾过余烬,“都是他自己闯出来。”   韩清在娱乐圈呆了几年也是影帝级别的人物,看人还是有几分准的,就他弟的长相在内娱绝对火,“有打算进入娱乐圈吗?”   陆亦泽反问,“你觉得呢?”   他自己都是开娱乐公司的,如果他弟要进,他早就安排了。   韩清略有些惋惜,“有点可惜,江夫人的基因全都传给你那个弟弟了。”   “不会啊,双胞胎不是都长得差不多吗?那个双胞胎哥哥肯定也不会差吧。”陆亦泽散漫的摇晃酒杯,贱嗖嗖的,“再怎么说也是你亲弟弟啊,真没打算找回来?”   江远舟嘲讽:“他最好死在外面。永远也别回江家。”   陆亦泽啧一声,“一对双胞胎,一个生养豪门成为皎皎明月小提琴首席,一个被送乡下成为古野刁民,找回不到三年便了无音讯,是挺有意思的啊。”   这几年,江屿眠已经成为江家的禁忌,江远舟手里的牌拍在桌上,“陆亦泽,你今天晚上是没完没了了是吧。和赵雅心的联姻的事情你以为我乐意吗?”   陆亦泽抄着手,讥笑,“我就是没完没了,你想拿我怎么样?”   薄易和韩清在他俩开始互掐的时候就离开了牌桌,坐到一旁沙发上,薄易因为自己大哥回国执掌公司大权的缘故,忙得很,没怎么关注圈里的事,眼神八卦的撇过去:“他俩怎么回事?”   陆亦泽平时也会揭短,但不会把各自家里的丑闻拿出来摆弄。前者是玩笑,后者就是侮辱。   韩清最近电影杀青闲得慌就听了一些传闻,饶有兴趣的和他解释:“一个月前陆亦泽和公司的服装代言人温情去马来西亚玩的时候被拍了。”   温情在内地算是小花旦了,最近担任大热ip《青山行》女主,陆亦泽公司吃的就是女性市场,服装彩妆,凭借陆亦泽那张堪比名模的脸和温情搞绯闻只会百利而无一害。   而且陆亦泽和小明星被拍的还少吗,薄易疑惑问:“这有什么?”   韩清笑着提醒道:“当然没什么,但当时老陆总正在和海市市长赵启刚谈联姻。你没发现最近半年他在国内的花边新闻少了很多吗,赵小姐以为浪子收心了。结果在订婚的节骨眼上闹出了个大新闻。”   最后声势都闹到赵启刚那里了,没有江氏传媒公司的内部操作是不可能。   联姻自然黄了。   韩清继续说,“在那个小姑娘伤心的时候,听说江平津又和赵启刚搭上线了,两家要联姻了,最近江远舟好像要准备求婚了。”   虽然江家在海市的名声并不好,但是现在炙手可热的就是传媒公司,江远舟要在国外发展就需要搭一条政界的线。   赵家在政圈和薄家有矛盾,两家人明面上已经好几年没有交流,薄易喜闻乐见。   主要原因是赵启刚夫人陈禾上任联盟新能源协会会长之后打破了平衡。   新能源协会联合打压薄家,导致薄家不得不寻找海外契机,他哥不得不费时费力搞国外板块。   当然这都是内部消息,对于混娱乐圈的韩清还有陆亦泽他们并不知道。   在他看来,赵家选女婿的眼光是真的不咋地。   薄易拿过红酒给自己和韩清各倒上一杯,唇角勾起,“有点意思。”   两人碰杯,“cheers.”   这两个人看热闹不嫌事大,一边剑拔弩张好不热闹。   韩清抽出根烟打算点燃,看着不远处的直达电梯开始运作,问道:“今天你哥真来?”   早上他得了消息薄执言昨晚上回淮市了,他才推今晚投资商的酒局来这里陪薄易瞎闹。   今个儿的局是薄易组的,大家都保不准那人会来,所以包厢都素的很,只有几副牌和酒。所以就算陆亦泽和江远舟最近有了矛盾照样忍着彼此。   “你猜——”   薄易拖着调子。 第6章 输赢   ‘叮——’   电梯门打开。   走过来的男人穿着黑色笔挺西装,搭配简约白衬衫,没有戴领带,深邃的轮廓染上些许清冷,眸光淡薄的看向里面。   剑拔弩张的两个人停下了争执,坐在沙发上两人也站了起来,“言哥。”,“大哥。”   薄执言是他们这批人心服口服的大哥,受薄家的将军老爷子熏陶长大,重情重义是刻在骨子里的家训,他们从四五岁就开始跟在比他们年长他们四岁的薄执言屁股后面喊了十几年的言哥。   后来薄家做的电池行业赶着国家政策发达了改成新能源动力电池了,一越成为全国前十的企业,薄执言也从海市搬去了本部公司所在的淮市,几兄弟的感情也没断,薄执言来海市分公司办事的时候会和他们聚一堆。   薄执言一走进就看见陆亦泽和江远舟对峙,硝烟未散,“怎么?不欢迎我?”   “哪能啊?这都多久没见了。”陆亦泽瞬间抛走了刚才的情绪,走到后面酒柜,“言哥,喝什么?”   薄执言脱下自己的外套放到沙发上,面不改色说:“今天不喝,等一下要开车。”挽着袖口,看向在沙发边站桩的两人,“薄易,不是你喊我来打牌的吗?都站着干什么。”   薄易赶紧凑了过去,“打啊,哥,我黎姐姐你接到了吗?”   薄执言眉头一皱,严肃的说:“接了,但还是提醒你一句,你爸是不会允许你和娱乐圈的人在一起的。”   薄易敷衍的哦了一声。   “我们薄小爷又和黎晚在一起了”陆亦泽打趣,“不是上个月才说分了的嘛。”   薄易反唇讥讽:“长颈鹿,我看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人赵小姐看不起你是应该的。”   陆亦泽耸耸肩,一脸无所谓的态度。   薄执言走到牌桌主位坐下,除了韩清,其余几人也坐了下来,陆亦泽主动充当洗牌的人。   陆亦泽看似不经意问道,“言哥,这一次打算在内地待多久?”   薄执言拒绝了江远舟递过来的烟,“国外的市场差不多稳定了,应该不会经常出差。”   如果再留国外,就要婚姻危机了。今天早上他就亲身感受过了,包括刚才....江屿眠挺有胆的,或者说他一直都挺有胆的。   陆亦泽看着他对面的江远舟嘲讽道,“下个月咱江总和市长千金的订婚宴,言哥可得来啊。”   薄执言修长的骨节点在陆亦泽发来的牌上,明牌黑桃Q,这一局他是地主,“会去的。”   虽然现在赵家和薄家关系僵持,但是赵启刚好歹也是他爸以前的好战友,该给的面子还是得给。   江远舟挑衅的看向陆亦泽,“在这里谢过言哥了。”   “刚才吵什么。”   薄执言面色沉稳,就像是在问今天吃了什么。   陆亦泽忙不迭嘴贱,“刚在楼下遇到一个小孩儿像江唯,聊了一些陈年旧事。就比如他的另一个双胞胎弟弟。”   薄执言看了江远舟一眼就把视线继续放在自己的牌上,黑色的眼底让人看不出情绪,“江屿眠怎么了?”   陆亦泽没有见过这两个人有什么交际,惊讶道:“我都不知道那小孩儿名字,你居然还知道。”   薄执言淡说,“很早以前的事。”   陆亦泽哦了一声,牌发到江远舟的面前,似笑非笑:“很早以前,是什么时候的事啊?”   江远舟恶狠狠的看过去,陆亦泽今天晚上就是跟他杠上了,碍于薄执言在,还是回了句,“可能是那两兄弟十八岁的生日宴。那时候你也在,别告诉我你真没见过。”   陆亦泽懒懒的靠着椅子,“他们长得都差不多,当天穿的又一样,谁知道谁是谁啊。”   桌上的牌已经发完了,江远舟拿过自己面前的牌,嫌恶道,“江屿眠那个贱人早就不知道和什么野男人私奔了,陆亦泽你就算膈应我也别用他。一个想要害死我弟的凶手,拿他气我,你很得意吗!”   “是吗...”   薄执言语气深沉,模棱两可的,听不出是疑问。   在江远舟还在琢磨薄执言是什么意思的时候,又听见他说,“我看江海最近的新媒体发展不错,比一些影视赚的都挺多。”   江远舟心里咯噔一下,薄执言什么意思,是要插足新媒体了?   薄易一拍大腿,兴奋道:“大哥,我最近就有开发短视频软件和搞直播的想法,咱不愧为亲兄弟,都想到一块儿去了,今天舟哥刚好在,能不能说说最近的行情走向啊。”   陆亦泽捧腹嘲笑,“哈哈哈哈...”   听着陆亦泽笑,不知道是笑他还是笑薄易,江远舟眉头一黑。   陆亦泽随意的甩出一张黑桃A把江远舟的红桃k压下去,   “薄易,你在坐上维科亚太区总经理有一年了吧,这种商业机密是可以随便就说出来的?你知道全了,那他江海传媒还怎么在行业混下去。”   薄易无所谓的撇嘴,随手扔下一张黑桃2压他一头,心说,本来江海就有他们的投资扶持。   只不过他大哥没让他放在明面上。   薄执言没要牌,手里的牌对着薄易抬了一下,让他继续打,说:“薄易喜欢,可以玩玩..”   有必要的时候,他也会出手。   江海传媒现在马上要和赵家联系在一起,不是什么好兆头。   话里又留有余地,江远舟的笑僵在脸上。他不知道薄执言到底什么意思。   陆亦泽冷哼一声,轻蔑的看过去。牌走了两圈后,江远舟的四张J放下过后没人出牌,眼见就要赢了,薄执言直接甩出手中一对王结束了对局。   裂着丑陋鲜红嘴唇的小丑,就像是在嘲讽江远舟的不自量力。   薄执言衣服里的手机震动,启屏后界面弹出几条微信语音,最后还有一个定位。   没打开听,熄了屏,站起身对几个人抱歉道,“公司出了点事,需要回去一趟,你们继续玩。下回我做东再请。”   陆亦泽手臂懒懒的搭在椅子上,转过头,“言哥,现在都十二点了,也太拼了吧。”   “北美那边的时间现在是在上班。”   薄执言拿起外套搭在手臂就要往外走,看起来很赶。   陆亦泽轻漫笑着,“大总裁就是累啊,言哥再见。”   从今天的牌局看出,他对江远舟有点意见,虽然不知从何而来,陆亦泽对此乐此不疲。   薄执言摁下电梯走进去,随着电梯门关闭,对牌桌上的人微微颔首道别。   陆亦泽自椅子上转过身子,调情一样看着薄易,笑说:“小易易,当年你哥为什么被调任去北美?”   薄易拿着牌一僵,他不可能抖出被赵家胁迫,维科至少在表面上还是行业领头羊,随便找了个理由说:   “分散国内风险吧,毕竟当时绿色发展政策一出,国内崛起好多家做新能源的,为后面长期经营考虑,也是为了抢占国外市场,才有了我哥去北美开发分公司产业。”   江远舟拿起烟盒在桌上斜抖出一根,烟含在嘴里,“话不是你的吧。”   陆亦泽朝着对面的江远舟扬了下巴,“这我就不跟你争了。”   他拍过薄易的肩膀,“小易易,你敷衍不认识的人还行,你穿开裆裤的模样我都见过,你能说出这种话八成都是原封不动照搬你哥的。”   在他们眼中,薄易这种只知道跟着他们吃喝玩乐的少爷,哪里会关心公司发展的事儿。他只要不作死和他哥争家产,拿着股份分红基本上一世无忧。   陆亦泽对他摆摆手,“不说就拉倒,我还以为有薄爷子这个老将军坐镇的家族不会存在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   薄易垂着眼皮看牌,说了一半的原因,没人相信他,关他什么事,拿起桌上的扑克就开始洗牌:“哎,说那些做什么,韩清坐我哥位置,继续打牌!看谁今天输得多。”   陆亦泽啧了声,“你哥这个老干部都走了,这还打什么牌啊。”   对他轻佻的眨眼,拿过手机打了一个电话出去,同时抽过薄易手中的一张牌。   指尖抵着红桃Q的一角在桌面旋转,红与暗交织,纸醉金迷的夜晚才刚刚开始。 第7章 等着   江屿眠整个身子都蜷在座椅里,脑袋一点一点的,“我跟你说,我老公是淮市首富!”   老公,老公,老公,江屿眠说了一路的老公了,唐芸耳朵都都起茧子了。   唐芸敷衍过去,“是是是,你老公首富。”   把车停在了路边,捣鼓着手机导航,“你家在哪里?”   之前她都是直接去电影学院门口接的江屿眠,最近一个月他毕业了,也不知道江屿眠现在在哪里租房子。   每次见他都是打车或者地铁到剧组。   江屿眠没回她,唐芸转头就见他捂着嘴,腮帮子一鼓一鼓的,胸口也开始起伏,一副反胃的模样,要吐的节奏。   “祖宗,别吐我车里。”唐芸刹了车,手忙脚乱的脱下他身上的安全带,迅速下了车把人从副驾拖出来。   江屿眠也知道不能毁了唐芸的车,下了车才蹲在马路边对着下水道口大吐特吐。   唐芸拍着他后背,等他吐完,把人扶在路边长椅坐下,环顾四周,只有对面马路才有二十四小时便利店,叮嘱道;“我去给你买水啊,别乱跑。”   江屿眠接着唐芸递给他的湿纸巾擦嘴,糊涂的脑袋对着唐芸点头。   唐芸一走,江屿眠就像是没了家长监管的小孩,偷摸掏出手机,给微信置顶的人连发了好几条语音以及自己的定位。   晕乎的江屿眠捧着手机,傻愣愣的盯着对话框笑,那个黑漆漆的头像和自己纯白的头像简直就是天生一对。   消息发出没过多久,对方回了。   言;【在原地等着】   唐芸一直没回来,他就在一旁的长椅躺着,和醉酒的流浪汉一个姿势,也不知道躺了多久,突然眼前传来刺目的光亮,晃的他眼睛都睁不开,手臂遮在眼皮上。   待车的前照灯熄灭后,江屿眠眼睛适应了,眼前也还是冒着光斑,就看见一个高大的男人下了车,身形堪比模特。   江屿眠脑袋停滞几秒思考后,突然傻乐的对着来人挥手,“老公,你来了!”   薄执言径直走到江屿眠面前,他笑嘻嘻的展开手臂,撒娇道,“老公抱。”   那句嗔怪的老公,听得薄执言眼神幽深,从长椅抱起江屿眠,后者双臂直接圈在他的脖子上,人脑袋蹭着他脖子,毛茸茸的很乖。   薄执言托在他的屁股抱稳,“为什么喝这么多?”   江屿眠双腿都攀附在男人腰上,下身不安分的乱动,“高兴啊。我老公有女朋友了。”   薄执言微愣,短暂的思索了一下这句话里的信息量,笑着拍打醉鬼的屁股,“老实点。我哪里有什么女朋友,我只有你这只小狐狸。”   挨打了的江屿眠老实了,脑袋耷拉在男人的肩膀,闷闷不乐说:“哦。”   薄执言抱着人坐进车里,江屿眠又开始作妖,跨坐在他身上,把他衣领从西服里抽出在手上缠绕两圈,用了力一拽,对视着身前的人,认真说:“你长得好像我初恋啊!我跟你说,我马上要和我老公离婚了,我拿钱包养你。”   前面的助理陈白听到这里就知道接下来不是自己能够接触的内容,内心替江屿眠捏了一把冷汗,同时自觉将挡板升起来。   薄执言面色一沉,“江屿眠,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是吧。”   江屿也没真敢用力扯领带,虚张声势的瞪着他,“别仗着有我初恋几分姿色就蹬鼻子上脸,你敢打我,我老公就会打你。”   薄执言要被他气笑了,一喝醉初恋就冒出来了,“都要离婚了,你老公还管你吗。”   江屿眠突然就蔫掉了,手里的领带也松开了,哑声说:“不会。”   脑袋颓废的垂着,也不知道是真的醉了还是伤心的。薄执言见不得他伤心,扣着江屿眠的脑袋靠在自己身上:“你老公不会和你离婚的,真不知道你这个小脑瓜子一天到晚都在想什么。”   江屿眠无力的贴在男人身上,“他会的,我悄悄告诉你,他出轨了....”   薄执言不知道江屿眠又在胡思乱想什么,他上半年在北美忙的不可开交,怎么可能有心思搞其他,何况他只有江屿眠一个人,“江屿眠,你倒是说说你老公怎么出轨了?”   等了一会儿,没有声,回应他的是江屿眠的呼吸,温热的气息透过薄凉的衬衫,薄执言呼吸变重,也只能无奈的抱着身上人叹了口气。   寂静的夜,道路两侧缤纷的酒吧投射发出绚烂的霓虹,街道上偶尔划过三三两两抑郁状忧愁的青年,彻夜透亮的淮市从不缺夜不眠的客人。   迈巴赫驶回别墅的时候已经凌晨,管家站在别墅外迎接,正要开口问好,薄执言抱着江屿眠下车,看着他默默的摇了摇头,管家随噤了声。   在车上他就已经发消息吩咐好管家放好热水。   薄执言直接抱着江屿眠进了浴室,将人脱光放在温水里泡着。   热水氤氲了白皙的皮肤,薄执言将他的双手搭在浴缸外,避免他滑下去。   这才注意到他左手缠了一圈纱布,眼神瞬间暗沉,问,“手是怎么伤的?”   醉鬼嘟囔了一句,“拍戏。”   管家敲响了卧室门,打散了薄执言眼底的怒意。   是解酒汤做好了。   薄执言走出去接过,就让管家去休息了,老管家五十多了,还被他这样折腾,薄执言在公司再怎么独裁,在家里也不可能苛求老管家陪着他和江屿眠瞎闹。   薄执言端着醒酒汤放在床边的桌子上重新走进盥洗室,浴缸里的江屿眠脸颊通红,不知是醉酒还是热气的缘故,热水包裹着他,浑身放松下来,靠着浴缸舒服的哼哼唧唧。   薄执言蹲着,将清水送到江屿眠嘴边,“先漱口。”   江屿眠喝了水后,在嘴巴里咕噜咕噜,最后坏笑着一口气喷到薄执言的脸上,手上舀着水洒在薄执言的衬衫上,随即咯咯的笑着,“我是美人鱼。”   醉鬼是不讲理的。   薄执言太阳穴跳动,一把抹掉脸上的水,把江屿眠胡作非为的手摁在浴缸上,斥道,“别乱动。”   他真的是太宠着江屿眠了,才会放任他去酒吧喝酒。   薄执言的呵斥有了效果,江屿眠果然不动了,而是愤怒的看着他,“你是深海的巫婆,你想要我的尾巴。”   协议结婚四年,薄执言都没见过江屿眠这么蛮不讲理的模样,其实还挺可爱的,他一直都知道江屿眠在他面前装温柔,其实他整个人乖张的很。   薄执言凑到通红的耳廓蛊惑道,“我要你的尾巴,也要你。”   朦胧的雾气萦绕在江屿眠眼前,双臂搭在蹲在浴缸边的男人肩膀上,额头抵着男人的下巴,委屈道,“我先生不要我了,那我把我自己给你了。你别抛弃我。”   薄执言一怔,眼神暗沉,“江屿眠,我什么时候说不要你了。”   江屿眠蛮不讲理,“他就是不要我了。”   薄执言平稳的拿着玻璃杯,液面却因为一滴晶莹荡起一圈涟漪。   薄执言放下手里的杯子,拖着人在浴缸里站起身,扯过宽大的浴巾把他整个人包裹,“江屿眠你不能给我扣上莫须有的罪名。”   江屿眠耷拉着脑袋不说话了。   薄执言用毛巾胡乱的揉着江屿眠的脑袋,“小混蛋,是我太纵容你了。”   江屿眠嘀咕,“我要换老公,对我好的老公。”   薄执言单手扣着江屿眠的后脑勺让他看着自己,语气冰冷,“江屿眠,你给我再说一遍。”   江屿眠偏头挣扎出了男人的掌心,倔强摇头,“就不说。”   在男人冷然的目光下跨步出了浴缸,摇摇晃晃的走出了浴室,丝毫不搭理身后的人。   薄执言看着他的背影粗暴的扯下身上的衬衫,打开冷水冲洗在身上,眉眼愁绪不散,江屿眠到底怎么回事。 第8章 梦魇   薄执言洗完澡后把趴在床上的江屿眠捞起来喝了解酒汤才让他继续睡。   江屿眠在熟睡的时候总会下意识蜷缩,很没安全感的表现,四年过去,依旧保持这样的睡姿,薄执言把人搂在怀里相拥而眠。   夜半,江屿眠下颌绷着,唇齿紧咬,梦境与现实错开了时间线。   女人尖锐的声音刺穿他的神经,丝毫没有注意长甲在少年手臂上留下血痕,“眠眠,妈妈求你,他是你弟弟。没有你他会死的。”   江屿眠没有正常少年的身体,瘦到被一层蜡黄的皮包裹骨架,仅发育到了一米六五左右,在一米七还穿着高跟鞋的乔兰月面前只能仰视女人,手臂的疼痛与他而言不过家常便饭。   江屿眠冷漠的甩开乔兰月的手,“我没有义务救他。”   乔兰月不依不饶的哭诉,找理由,“妈妈知道是自己不好,妈妈当年不应该抛弃你,我也是被骗了。”   女人的每一根发丝都是经过呵护保养,满眼的泪水依旧改变不了她珠光宝气的妆容,江屿眠看透了她的虚伪,“如果今天躺在病床的上的是我,你会用你儿子的骨髓救我吗?”   乔兰月短暂的愣神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不会。   她不会让江唯受一点伤害。   他们的名字,唯,唯一,屿眠,在山野中长眠,乔兰月从未想过找他回来。   他疑惑过那对没文化的山野夫妇怎么想出这个名字的,原来是早就有人给他取好了。   江屿眠的骨子早就冷血,“没有我,其他直系亲属的骨髓照样可以配对。”   乔兰月瞬间崩溃,只有双胞胎的骨髓配对才没有排异危险,他不要江唯出一点问题。   “妈妈错了,以前是妈妈不好,妈妈会把你接回来的,我会对小唯那样对你,我以前都是鬼迷心窍,那个道士,是那个道士,妈妈是一样爱你的。”   乔兰月语无伦次,整人看起来都是疯癫的。   江屿眠嘲讽的看着面前和他完全就是两个世界的女人,他感受不到任何亲情,只有欺骗。   “十六年的不闻不问,现在你的儿子马上要死了,开始想到我了吧。”   他曾经无数次的质问上天,为什么他就应该是低贱的,为什么他的亲生父亲要打他,为什么他的母亲从来不爱他只爱他的弟弟。   他在那个家里做牛做马,甚至和猪吃同样的食物,他也怀疑过自己不是他们的孩子,直到那个老男人醉酒后的一次失言,原来他就是被抛弃的孩子,还是那么可笑的理由。   从他在病房外看见那个躺在床上和自己有七八分相似的矜贵少年,他就知道并不需要做什么亲子鉴定,他就是那个女人的孩子。一切笑话变成了现实。   原来这个世界上有一个和我同样血脉却不同人生的人。   如果说是他不同胎的大哥或者弟弟,他都能勉强接受。   偏偏就是双胞胎。   他和病床上那个精致脆弱的少年是一对双胞胎。   多么嘲讽。   医院的楼道内没有几个人,乔兰月彻底撕破贵妇的仪态,朝着江屿眠跪下,拽着江屿眠的胳膊,   “眠眠,我给你跪下了,妈妈真的错了,江平津已经找律师要和我离婚了,你是我生下来的,我怎么可能不爱你。”   “我给你那对夫妻很多钱的,他们答应我会好好照顾你的,真的不是妈妈无情,我每年都会寄东西还有钱给你,我真的不知道那对夫妻对你那么狠心。”   乔兰月一直在哭,大声的哀求,“妈妈以后绝对会补偿你的,你弟弟真的等不下去了。只要我能办到,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   走廊一侧的江平津拿着验血报告,过来的第一件事,直接一巴掌甩在乔兰月脸上。   啪!   重重的一巴掌响彻了医院走廊。   乔兰月的脸颊迅速红肿,眼神不可置信的看着江平津,畏缩说,“老公...”   江平津指着乔兰月怒骂,“我江平津就不该娶你这个毒妇,自己的孩子都能送人。平时你信那些封建迷信我没管你,现在你就因为一个破道士的话,把我的孩子送人了,那可是你的骨肉!”   “明天我就让律师书写离婚协议,乔兰月,我们离婚。”   乔兰月哭着爬过来拽着江平津的裤脚,“老公,不要...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江平津甩开乔兰月,他深吸了一口气,平稳情绪才走向江屿眠,“孩子,我说我没有错,是不可能的,无论你要什么我都补偿你。”   “至于江唯,用我的骨髓,能不能活是他的命数。”   乔兰月嘶吼着喉咙,“不!!老公,小唯会死的,我的孩子会死的。”   江平津摊开手里的纸,“你自己看看江屿眠的身体报告,重度贫血,器官衰竭,身体哪里都有问题,你找的人是怎么对待孩子的,你知道吗!”   “他捐献骨髓也会有后遗症,他就不是你的孩子吗?”   乔兰月泪流满面,狼狈不堪的说,“不会的,血液和骨髓都是可以再生的,我的小唯是真的会死。”   乔兰月心里江唯才是她的孩子,江唯是她的唯一。   她自私,贪婪,懦弱,但是她真的舍不得江唯受一点苦。   走过一个护士烦躁的看着两人,“别吵了,这里是医院,不是菜市场。”   什么狗血的认亲现场,用一个儿子的命救另一个儿子的命。这里是医院又不是剧场。   护士的话提醒了乔兰月自己的身份,喉咙还在抽泣,袖子抹了抹脸上的泪。   江平津也觉得丢脸,他的脸上写满了对于江屿眠现愧疚,怜爱,心疼...   他白手起家,行的端做得正,谁料想自己的糟糠妻作出这种事情。   过了许久,这场闹剧平息下来。围观人群怜悯目光还在关注这场狗血身世大戏的主角。   “哥...”   “哥,..是你吗?”   江屿眠朝着那柔弱的声音转头。   走廊惨淡的壁灯投射在撑着墙壁上站立的那人身上,脆弱又无助,浅琥珀色清透明亮和江屿眠的浑浊麻木的眼睛截然不同,但是两人的相貌又有着七八分相似。   在梦里的江唯还是那副病弱的模样,他会喊了自己‘哥’。   一声听着真切实意的哥。   无论过了多久,江屿眠都觉得现在的自己没有愧对过这个家的任何人,尤其是江唯。   没有任何其他的成分,就因为江唯的那一声哥,还有那小鹿般清澈的眼睛,那是江屿眠短暂的十几年生命历程中见过最干净的眼睛。   要问江屿眠最终同意捐赠没有,那就是他捐赠了。   他确实恨透了江平津还有乔兰月,但是江唯是无辜的。   多年后他才知道,越是干净的东西,要么是真的干净,要么就是这个人隐藏的极深。   江唯就是后者。 第9章 误触   薄执言圈着江屿眠的肩,刚才在睡梦中就感觉江屿眠身体颤栗,醒来便听见他模糊的呢喃。   江屿眠下意识的寻找温暖,“你为什么都不要我...”   江屿眠的患得患失来突然,薄执言只抱着安抚着怀里的人,“没人不要你,我的乖宝。”   下巴抵在江屿眠脑袋上,窗外的晨曦透过白纱帘,漆黑的眸子在细碎的微光中深邃莫测。   人哄着,没多久就安稳的睡了。   等他睡熟了,薄执言才小心翼翼的抽过手臂,用枕头代替。   揉了揉眉心,看着床上的人说不出的滋味,四年了,江屿眠对他还是什么都藏着掖着,到底什么时候才学的乖。   ·   江屿眠醒过来的时候,头疼不已,这就是宿醉的后果,他还断片了,什么都不记得,连怎么回的家上的床全都不记得。   只记得昨晚那个梦,多久没梦见过以前的事情了,那一家人简直在梦里都不让自己安心。江屿眠讽刺的扯过嘴角。   看了眼手机时间,已经十点多了,薄执言早就去去公司上班了,床边的桌子上放了一杯蔬果汁,下面压着张纸条。   江屿眠抽出纸条,扫了一眼,就把手里的纸条扔了出去。   【下次再喝醉,打屁股】   薄执言的字苍劲有力,锋棱尽显,但是他怎么能写出这样的话。   他昨天晚上到底干了什么!!!   江屿眠十指插进头发里,烦躁的抓着,最后泄气一声栽倒在被子里。   想不起来,断片真的难受。   思索了两下,抓起手机给唐芸打了电话过去,没多久对方就接了,其实就是秒接。   江屿眠喊,“姐...”   唐芸佯装些惊慌失措,“别,我担待不起。”   江屿眠对自己买醉真切道歉,“芸姐,我对昨晚的莽撞道歉。”他继续恳切问,“昨晚有发生什么事吗?”   唐芸反问,“断片了?”   江屿眠盯着天花板眼神涣散,“嗯。”   “没什么大事,就是你昨天在我面前出柜了。”唐芸语气轻描淡写,就好像一个艺人公然出柜真的是小事一样。   江屿眠咬着下唇,这是他烦躁才会做的动作,好半晌才继续问,“芸姐,你生气了吗?”   唐芸嘲讽,“我哪敢生你的气啊,祖宗。”   “你那个出轨老公的事儿,你给我处理干净!娱乐圈那些刍狗最喜欢扒的就是演员的黑历史。”   江屿眠对自己生无可恋。他到底都说了些什么啊。   江屿眠保证,“姐,你放心,我在娱乐圈一定干干净净做人。”   唐芸敷衍的嗯了一声,“干不干净都无所谓,晚上和EVEN杂志编辑的饭局需要你来。”   江屿眠为难道,“姐,我不接受潜规则...”   唐芸声色冷厉,“谁要潜规则你了,我又不是拉皮条的,来吃饭的演员模特也不止你一个,人家还不一定看得上你。就是带你认识一下圈内人。”   “好吧。”江屿眠继续问,“那..云姐你知道我是怎么回家的吗....”   唐芸:“昨天晚上我去给你买水的时候,在路边遇到一个制作人,就多了聊了几句,我回来的时候,你已经不在了,我看了你给我发消息,你说有人来接你先走了,还是说你昨晚被捡尸了?”   “没,我现在在家里,应该就是被我家里人接走了。”为什么昨天晚上薄执言会找到他,他有做什么吗...   唐芸叮嘱:“没被捡尸就行,下不为例,给你的脸好好消肿,晚上饭局的杂志封面说不准就是你的了呢,EVEN杂志主编喜欢提点新人。”   江屿眠道了谢,又听老妈子唐芸啰嗦了好久昨天他犯蠢的事情,才和他挂了电话。   结束通话后,江屿眠立刻点进入微信,点开那个他常年顶置又不敢联系的黑色头像。   三条语音加一个定位。   对方简短的回复:在原地等着   连多的标点符号都不舍得给他   江屿眠忐忑的点开了语音。   “老公,你在哪里,你是不是又出差了!”   “老公,我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老公,你来接我好不好!”   句句不离老公,他真的是够了。他的脸在薄执言面前丢完了。   颓废的揉着脸,还有两个月就离婚了,薄执言现在会不会觉得他死缠烂打。   江屿眠长叹了口气。   “叹气做什么,怎么不说话。”   “......”   听到男人的声音,江屿眠差点把手机甩出去。   微信界面正在通话中,他刚才不知道怎么回事把电话打出去了。   江屿眠也不知道说什么,“抱歉,先生,我不小心按到了...”   薄执言办公室里正在开会,下面的人面面相觑,不知道是什么大人物,能够让老板在开会的时候接电话。   薄执言对着下面的人做出一个散会的手势,自己则是走到落地窗边,“果蔬汁,喝了吗?”   江屿眠看了一眼汁水分离的蔬果汁,脸不红心不跳说:“喝了。”   薄执言从他话语中停顿的几秒就辨别出了真相,“别撒谎。”   江屿眠承认,“好吧,没喝。”   薄执言轻声说:“没喝不要喝了。果蔬汁是早上八点榨的,现在已经不新鲜了。等一下让管家重新给你做。”   薄执言关心道:“醒酒后头还疼吗?”   江屿眠摇头,“不疼了。”后知后觉感觉这样很傻,男人也看不见他做了什么。   同时他也知道,薄执言要开始兴师问罪了。   果然,薄执言开始问了,“昨天为什么喝那么多?”   江屿眠这一次的谎言做足了准备的,“我写的音乐剧杀青了。”   轻笑从话筒传出,江屿眠像是炸毛的猫,浑身激灵。   刚才的笑是冷的,现在薄执言威胁的声音是严肃的,“江屿眠,是你的剧本杀青还是你杀青。”   江屿眠瞬间颓败,“我...”   他就知道,自己逃不过薄执言手底下人的调查。   话筒那边沉寂了几秒,“想进娱乐圈怎么不告诉我..江家那边为难你,和我说。”   江屿眠微愣,抿唇嗯了一声,电话另一端全是为他的好的关切,揪着手底下的被子,“我想自己打拼。”   薄执言看着手里平板上陈助理发来的视频,是昨天江屿眠演技大爆发的片段,也有之前几场落水数次的画面,前天晚上发烧的原因找到了。   看起来真像那么回事的,‘自己打拼’,薄执言眼神微暗:“没有其他事要告诉我了吗?”   手底下的真丝被子差点被江屿眠扣出了一个洞,“没有。”   薄执言也不想逼他:“行,要是有什么事就和我说,在国内我还是护得了你。”   江屿眠闷声,“嗯。”   陈助理在门口对着薄执言打手势,意思下一个会议马上要开始了。   薄执言刚回国,国内的那些股东些都蠢蠢欲动,手腕不铁血根本压不住,接连不断的会议根本不敢停。   他对着话筒里的人说:“我要开会了,你好好休息,以后别喝那么多。”   江屿眠舒了一口气,终于打完电话了,道别道:“好的,再见先生。”   薄执言听着‘先生’两个字就是刺耳,在家里除了阿姨和管家就属江屿眠喊得最勤快,在外可以,在内就不行,昨晚的老公可是喊得很勤快。   陈白在门口指了指后面会议室,用手语说,合作商已经在会议室等候了,他只好电话里说了再见,把手里的平板递给过去,嗓音微冷,“去评估一下江屿眠签哪家公司,合适就收购,不合适给他弄出来。”   陈白紧随薄执言的脚步,想了到一件事,“薄总,我们和江海传媒的的合作不继续了吗?”   “不了。时间到了。”   他们已经有了更好的合作对象,已经不需要维科的投资。   走廊的顶灯在薄执言侧颜打下冷淡的阴影,他的眸色暗了暗。 第10章 爆头   挂完电话,江屿眠才是彻底放松下来,   他说了进入娱乐圈想自己打拼,他觉得薄执言应该也不会管他。   公司那么忙,哪里有时间抽空管他,薄执言的情绪也就止步于床上,何况现在连床上他都不碰自己的了。   人们把性定义于感情的一部份,他和薄执言最初就是因为一场被他设计的性而在一起,之后结婚的几年,他于薄执言之间不过是纾解欲望。   上半年都没回国找他干那事,怕是已经厌烦了,在国外学着开始招人了。   三十岁的男人能忍,他不信,何况还是薄执言,能把他做进医院的狗东西。   现在打电话和他好声好气说话,是薄执言刻进骨子里的教养。   相敬如宾的婚姻真糟心,自己装的难受,他觉得薄执言应付自己应该也是难受的。   晚上和EVEN主编吃饭,江屿眠走的时候喊了管家不要做他那一份。   唐芸开着车在地铁口接他去的饭局。车上千叮咛万嘱咐让他有点眼力劲,EVEN主编要是有些小动作,能忍就忍了。   江屿眠车窗玻璃上倒影的自己,杏眸清冷且病态,“姐,我要是忍不了呢?”   唐芸沉默了一会,鲜红的唇突然勾过残忍的弧度,“那就别忍,干死他丫的。”   “我唐芸上一次被开,就是因为给了江海传媒少东家一瓶子。要不是走投无路我干嘛选你。”   唐芸年到三十五就出现了职业危机也没谁了。   她回复在江屿眠意料之中,假装疑惑的问,“江海传媒?江远舟?”   唐芸指尖摩擦方向盘,“我说的话你别介意,最开始找你谈签约的时候,我犹豫了几天,就是因为我感觉你和他有三分像。”   江屿眠和唐芸的缘分,其实是他请了没带钱的唐芸一杯奶茶开始。   “那芸姐你最后又为什么选择我呢?不会就是因为那一杯奶茶吧。”他明知故问道。   人在低谷的时候反而容易被低劣的温情收买。   唐芸当即否认,“不是。”   “后来我想了一下,他有三分像你是他的福气,你这张脸看着青涩,但是很有故事,大荧幕的料子。”   前一句假,后一句真。   江屿眠袖下手指微缩,“哪里有什么故事,我是故事写多了。”   唐芸比江屿眠大了一轮,又在这个圈子里混了十几年,江屿眠在他面前撒谎就和笑话一样,“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反正今天晚上随机应变吧。姐指着你在娱乐圈翻身,而不是咸鱼翻身。”   咸鱼江翻了个身,对着唐芸保证,“芸姐,咱们一定会翻身的。”眼睛微眯,指尖无聊的点在大腿上,他会翻身的,就看那个编辑给不给力了。   饭局定在一处高级酒店。   江屿眠和唐芸到包厢的时候,烟雾缭绕,一桌人已经到的七七八八,EVEN的崔副主编和广告部经理抽着烟,主编季舒今天没有过来,地下坐着的基本上都是娱乐圈十八线不知道名字的小花还有模特,和唐芸说的一样,全是年轻人。   同时唐芸的脸色也不太好,有人给她假消息,季舒不在,这个崔勇不仅难缠的很,还做不了主。她在圈内早就混熟了才知道这些事情,而这里的年轻人还在做着上封面的美梦。   江屿眠一进去就感觉到一股黏腻的视线朝着他袭来,崔主编的视线一直在他的身上游移,像是在打量商品。   “唐芸你的人果然担得起《青云行》那个世子角色。”   崔主编眯着眼满意朝着江屿眠点点头。   “小周,你过去,那谁,”崔主编喊着他身边一个男模起身,想喊江屿眠过来坐,一时间又想不起他叫什么。   酒桌上一个见过江屿眠的男的对崔主编说:“那是江屿眠。”   崔主编对他招手,“对,江屿眠,坐这里。”   唐芸狭长的双眼淬了冷意,“既然舒主编不在,那我就先和小江走了,明天还有事。”   崔勇早就看不惯她的清高做派,“唐芸,你还以为自己是江海的金牌经纪人啊,你现在带这个小孩过来不就是为了找季舒翻身吗?”   崔勇拍了拍他身边的椅子,“那个江屿眠是吧,过来坐下,把这几杯酒喝了,我告诉你,唐芸早就被江海传媒封杀了,你跟着她什么都捞不着。”   “江海最近都在培养新人,只要你今天办事漂亮,明天你就可以和他们签约。”   “但如果你今天和唐芸出了这个门,娱乐圈不缺你这样的炮灰。有脸有什么用,那得看脸色。”   说着,有些醉了的崔勇拍了拍自己的脸,红透了的猪头,肥腻又恶心。   桌上的人神色各异,对江屿眠偏偏没有同情,来这里的都是想走捷径的人。   江屿眠的拇指摩擦着袖口,突然间对着崔勇笑了,“崔主编跟江海传媒很熟?”   一见到美人笑了,崔勇心都飘了,在他眼里,江屿眠已经半推半就的答应了。   “当然熟,我们杂志上半年的封面基本上都是和他们合作,你进去了过后想和EVEN合作简单的很。”   江屿眠眸光在水晶灯下异常发亮,“是吗?”   唐芸在旁皱着眉,“江屿眠,你要想清楚你在做什么。”   她本来以为江屿眠是一个不卑不亢的好苗子,没想到就这一点诱惑就把他勾走了。   崔勇端起一杯酒,摇摇晃晃的绕过饭桌,另一只手还在吞云吐雾,“我们小江懂得审时度势,唐芸如果你当初好好跟着江总,也不会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就被伸到江屿眠身前,色眯眯的打量过去,“小江这杯酒干了,以后就跟我混。”   混着烟味酒味还有汗味的恶臭气息一下子就扑了过来。   江屿眠耸了一下鼻子,因为最近两天都没有休息够,唇色有些病态的白,他舔了舔干燥的唇,眸子一暗,“芸姐,咱在车上说的话,你还记得不。”   唐芸看着他抬手接过崔勇手里的酒杯。还没来得及思考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砰——”   刹那间,一声玻璃砰击头骨脆响,以及死寂数秒后包厢内混乱的尖叫。   唐芸十厘米的高跟鞋不慎一滑,她后退一步,手掌撑着后面的墙壁才稳住自己。她此刻完全愣住地,平日乖顺的江屿眠在此刻有点不太正常的疯狂。   虽说她也砸过江远舟,但那个时候她是迫不得已,现在的局面,他们直接离开包厢就可以了。   酒杯直接对着崔勇的太阳穴砸去,玻璃四溅,红酒自崔勇的脸流下来。   狼狈的崔勇被这一击手里的烟落在地上,红酒糊在脸上,酒也醒了大半,愤怒瞬间涌上心头,还未发作就听见。   “崔主编,可不要动啊,我这手一抖,您这太阳穴可就破了。”   江屿眠捏着杯座,尖锐破碎的玻璃抵着崔勇的太阳穴,笑的灿烂。   疯子!   江屿眠简直就是疯子。   锋利玻璃锯距离他的眼球不到一厘米,崔勇一动也不敢动,“你这是故意伤人,我要报警,你以后别想在娱乐圈好过。”   “哦。有谁看见了吗?”江屿眠的视线扫过酒桌上的人,扬起手里的手机,“包厢内没监控,但是我的手机从一进入包厢就开启了视频模式。”   包厢内的人果然没有一个人吱声,江屿眠那张人畜无害的脸看似苦恼的思索着,“唉,崔主编,你说我这新闻头条应该取什么呢?” 第11章 威胁   江屿眠浅淡的眸子随性的看了一圈酒桌上的人,“#EVEN主编携高管夜会嫩模#,不知道够不够劲爆。”   “在座的,你们觉得呢?要不EVEN明天的头条就写这个吧?”   酒桌上的众人脸色煞白,根本没想到居然会有人拍摄,这是直接可以将他们毁了。以后谁都捞不到好。   一个穿着正规西装的瘦男人站起身,打着和场,“小朋友,今天我们主编就是喝醉了,没有那回事,大家在这里都是谈生意的。”   “你现在从包厢出去,我们就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娱乐圈就那么大,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别把路走太死。”   “你把我们主编伤了,也是要进局子的。”   最后一句是威胁。   玻璃已经刺在崔勇的太阳穴,他从来没有见过这种直接动手的疯子,何况现在江屿眠手里还有他的把柄,崔勇大气都不敢喘,神色惶恐。   “对对对,今天这事,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小江,不是,江老师,我刚才说的都是屁话,你别放心里去。”   偌大的包厢,江屿眠一字一句的说道,“唐芸就是离开江海传媒了,也轮不到你们这群人造次。对她道歉。”   一旁的唐芸愣住了,她没有想到江屿眠是因为她被侮辱,才作出这样冲动的举措。一时间唐芸对这个小孩说不出的感激。   “对不起!”崔勇连连应声,“对不起!唐小姐!”   听着道歉声,唐芸顿了顿,她和江屿眠说:“行了,懒得和他们闹。”   崔勇道完歉,江屿眠隔了几秒才收手,手里的杯座随意的仍在白瓷地砖上,清脆的声响在其他人的耳朵里刺的很。   伴随砰一声门响,唐芸和江屿眠出了门,在所有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赶紧匆匆跑开了。   以至于江屿眠没有发现包厢的走廊尽头,那个被各式西装商务人士簇拥的男人正看向他跑离的方向。   两人小跑进车库,唐芸钻进自己车里,迅速打火挂挡,一路火花带闪电的飞驰出了酒店。   江屿眠拽着身上的安全带,胸口喘着粗气,眼里狡黠,“姐,刚才吓死我了,我真害怕他们找人追上来。”   唐芸也是被江屿眠的拿酒杯砸人的操作搞懵了,她是说了不服就干,但这样太果敢了。以后在圈子里混,像江屿眠这样的新人肯定会受到影响。   唐芸紧握着方向盘,想起他威胁那些人拍摄的事情,问,“你没拍吧?”   江屿眠跟她一路走进包厢的,看他手机都没有摸过。   江屿眠睫毛快速的眨了眨,承认,“没,就是骗他们的,要不然怕他们报复。”   唐芸握紧方向盘,“是我今天疏忽了,给我消息的那人应该也是不想看我好过。”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觉得和江屿眠摊牌:“小江,我之前确实骗你的,其实你签的合同里有些资源我现在确实没法帮你实现。我的工作室也就你和我两个人,那个崔勇说的不错,失业后我被江海传媒在业内封杀了。”   “如果,你要换一个经纪公司,我也不拦你,你的合同我没有给你设违约金。”   江屿眠眼睛一亮,“工作室就我们两个人,那我岂不是大股东。我一直以为我没有助理需要你亲自带是因为我太糊了。”   唐芸:“......”   这没心眼的孩子思维方式就是不一样。   江屿眠拍了拍胸脯,“芸姐,你放心,以后我在娱乐圈好好干,让咱们的工作室做大做强,再创辉煌。”   “那咱们工作室有办公楼区吗?”   “屿眠,你真的心大,我带你半年你没发现咱们签合同都是在咖啡厅吗?”   “也是哦。”   “既然今天把话挑明了。我也不瞒着你了,姐也穷的很,别看我开着帕拉梅拉,我每个月还着车贷房贷,我就你一个艺人,咱们真得争气,别让那些欺负我们的人瞧不起。”   唐芸放下帐篷,任由晚风吹打在发丝,“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江屿眠嘴比脑子快,下意识说,“欧景公馆。”   “什么?!”车在路上滑行了一个s弯,“你居然住欧景公馆!”   欧景公馆,总共就十几栋,却占据了淮市外郊风景区最好的地段,没人知道里面的人是什么身份,也没有媒体敢涉足那片领域,甚至半空都是禁飞区。   江屿眠身体因为惯性超前一冲,安全带勒的肩疼,“我住在欧景公馆旁的南安小区。欧景公馆开头,你好找一点。”   唐芸重新发动车,“江屿眠,你是要吓死我,欧景公馆,我怕是还没到外围就被审问了。”   江屿眠小声嘀咕,“不至于。”   唐芸问,“你说什么?”   正当江屿眠打算随口应一句。   “嘟——嘟——”   江屿眠的手机在裤子里震动,“我电话响了,姐,我接个电话。”   来电显示——薄执言   总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薄执言从来不会因为他夜不归宿而打电话....   江屿眠忐忑的接下,“喂...”   电话一端的声音异常平静,低沉的声音不怒自威,“江屿眠,半个小时前你在做什么。”   “我...我...我...”   江屿眠踌躇半天,不知道应该我个什么出来。   唐芸微侧过头眼神怪异的看着他,口语说,“男朋友?”   江屿眠杏眼潋滟,可怜的点头。   唐芸翻了个白眼,原来是那个出轨的男朋友,看来江屿眠还断干净。   话筒一端传来低沉的呼吸声,“我今天上午是怎么和你说。”   唐芸在身边,江屿眠不知道该怎么和薄执言交流,支支吾吾的,“我们回家再聊吧,我现在在路上信号不好。”   薄执言的声音蕴着怒意,“江屿眠,你现在敢挂我电话了。”   江屿眠猜测,“你喝酒了吗?”薄执言平日和他说话的时候不会这样泄露情绪。但一喝酒就会很凶,对他很凶,某种意义上的凶。   唐芸嗤了一声,“他都吼你了,你还跟他啰嗦什么。” 第12章 质问   电话那边还在质问,“你旁边的人是谁?”   江屿眠嗫嚅,“我朋友...我回家再和你说吧..”   唐芸自从见到今天江屿眠给人爆头的画面,就见不得他这样唯唯诺诺。路边停了车,直接抽过江屿眠手机,“我是他女朋友,以后别再打电话骚扰我家眠眠了,死渣男!”   唐芸干脆的挂断电话,手机甩回江屿眠身上,重启发动车,“以后别在和这种出轨的男人联系了。”   “......”   唐芸一顿操作猛如虎,江屿眠还没有反应过来,电话就已经挂断了。   江屿眠欲哭无泪,他今晚上还得回去和唐芸口中的渣男睡在一张床上....   唐芸以为他还想着渣男,骂道,“瞧你那副德行,我前夫死的时候我都没你那么哭丧。”   “芸姐,我就在这里下车吧,前面就是地铁站。”说着江屿眠推开车门下了车。   唐芸在车里躬过身子,斜看车门外的江屿眠,“阿眠,今天谢了,后几天有试镜,我再通知你。你最近好好休息。”   江屿眠对她点点头。   他关上门的瞬间,保时捷低趴轰鸣,一个甩尾,瞬间没了踪影,只留下江屿眠悲凉的看着手机被挂断的电话。   在心里给自己鼓足了勇气。   依旧没有胆子拨回去,算了静观其变吧。   十点半的地铁人不多,江屿眠坐在车厢的最尾端的最后一个位置,靠着冰冷的座椅,就像街角的老鼠,沉默观察每一个从他身前走过的乘客,通过他们的衣着行为,思考他们的过去和臆想他们的未来,思索他们人生会经历什么困难,接着又会如何解决,最终制作一本属于他们的剧本。   到站了,这些人又回到自己的现实生活。   江屿眠刚出地铁口就迎来一阵凉气的晚风,枝叶飒飒,几片枯叶打着旋儿落到靠着迈巴赫车门的男人肩膀,黑灰色的西装与黑暗融为一体,矜贵清隽。   夜晚的缘故,男人戴了眼镜,斯文儒雅之下把骨子里的骇人全都隐藏。   炽白的路灯自他头顶倾泻而下,男人低垂着头,为他的侧颜留下一层神秘的阴影,白皙修长的指节轻扫肩部的落叶的同时抬了头,漆黑的眸子与江屿眠撞在一起,眼镜背后狭长的眸子侵略性十足。   江屿眠僵在原地。   他着实没想到男人来这里接他。   江屿眠快步走到男人身边,“先生,我...”   薄执言托了托鼻梁上的眼镜,扫了一眼江屿眠白衬衫上碍眼的红酒渍,低哑着嗓子:“回去再说。”   江屿眠听声音知道男人应该是喝了酒,同时酒也醒了不少。   两人上车后,薄执言闭上眼,眼眸里的锐利隐藏,言简意赅,“解释。”   江屿眠如坐针毡,手指揪着衣摆,“先生,今天那个电话是我经纪人接的,她以为....”   江屿眠也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说。   薄执言语调清冷淡漠,“以为什么?”   江屿眠没那么沉得住气,尤其是薄执言现在距离他不到半米,本能身体靠后,紧挨着车门,试图拉开最大距离。   薄执言抬眸,江屿眠的小动作尽收眼底,“想好了,再和我说。”   他提醒道:“最好措辞完美。”   别让我找出漏洞。   助理陈白就是专心开着车,也感受到自己家老板的低气压,更何况与他坐一起的江屿眠。   一路无言,江屿眠知道自己可能回去就要离婚了。   本就还剩两个月,提前一点也无所谓。   七月初和九月末都是让人难以捉摸的夏天。   回了别墅,管家站在门口迎接,发现气氛凝重。   薄执言一进屋就脱下了西装,“刘叔,厨房有吃的吗?”   管家从薄执言手中接过西服,回,“今天晚上夫人说不吃,就没做多的。”   薄执言看了一眼门口装门神的人,对着管家吩咐,“简单两碗清汤面吧。”说完就往楼上书房走去。   江屿眠赶忙抬头,说,“管家爷爷,我不需要。”   走上楼梯的薄执言居高临下的看过去,“晚上和女朋友吃过了,就不和我这个有合法关系的吃了,是吗?”   “......”   江屿眠以前怎么没发现薄执言的嘴这么毒。   别墅里的氛围突然怪异,管家看向江屿眠的眼神微妙,选择撤出战场去向厨房。   薄执言说完就走回了书房,而江屿眠的腹稿还没有编撰好,他烦躁的想着,下唇都要被他咬破了。   在原地驻足了有一分钟后,江屿眠视死如归的上了楼。   薄执言正在处理办公桌上的文件,摘下了眼镜,几缕碎发搭在额头,眉头皱起,一页又一页的翻过文件,寂静沉闷的书房只留下翻页声。   江屿眠站在办公桌前,杏眼胆怯,指尖缩了缩,又握成拳头,“先生,要离婚的话,能不能等我找到房子再搬出去。”   四年,就是养条狗也该有些感情,薄执言应该不会做这么绝的吧...   翻页声戛然而止。   死寂的空间内,江屿眠心里翻江倒海,不敢抬头看他。   薄执言手里的文件啪的一声摔在桌子上,江屿眠的身子紧接着抖了一下。   薄执言的声音无波无澜,“江屿眠。”   “先生,我在。”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时候,就要低头,江屿眠攥紧手心的指甲发白。   薄执言绕过办公桌走到他身前,冷冽的眸子凝视着他每一个细微的动作,“是我对你太好了吗?”   江屿眠觉得这半米的距离让他呼吸都困难,“先生对我是极好的。”   薄执言的脸生来清隽,处于高位的缘故,惯常没有喜怒,但是周身散发的寒比之凛冬更甚。   是因为今晚电话里那些话吗?江屿眠眼眶发红,眼尾缠上了水光,水珠子在眼里打转就是不落下来。   明明有错的就是薄执言在先,凭什么他就要被他挨训。   江屿眠的脑袋越来越低,攥在一起的手背上,被一颗温热的水珠子打湿一小片地方。   薄执言心里咯噔一下,他都还没有开始兴师问罪。   扯过办公桌上的纸巾擦在江屿眠的眼睛上,“哭什么?”   打架的时候倒是气势汹汹的。 第13章 倔强   他从来没有在床上以下见过江屿眠哭。   江屿眠倔强的摇头,后退一步,“没有哭。”   声音又细又软,像是挠在他心尖儿。   眼泪却是砸在红木地板上,留下一抹深色的小花,没多久这朵水花就消失在空气中。   薄执言的手愣在半空,江屿眠刚才后退一步的动作认真的吗?   气氛瞬间凝固,纸巾捏在手心,“江屿眠,你说的离婚是真心话吗?”   江屿眠刚想说是,站在门口的管家就打断了他。   “先生,夫人,面已经好了。”   薄执言沉着脸走向管家的方向,没再质问他,“先去吃饭。”   人没了影,江屿眠才扯过办公桌上的纸巾把眼泪擦干净了才下楼。   餐厅里只有薄执言一个人了,管家还有阿姨那些被他吩咐离开了,空荡的别墅又只有他和薄执言两个人。   薄执言没在主位,坐长桌侧面,江屿眠的面碗和他的并排着。   管家做的清汤面也是裹着香浓的鸡汤,他和薄执言的面上面各有一个鸡蛋,翠绿的葱花漂浮在面汤上,让人口齿生津,就连因为晚上的事情没怎么饿的他也想开动。   薄执言拿起筷子的第一件事是把江屿眠面碗里的葱花挑出来,挑完了才把面推过去,“吃吧。”   江屿眠愣了一下,缠着纱布的手攥着裤子,手掌钻心的疼,没说话,拿起筷子开始吃。   薄家的家规,食不言寝不语,江屿眠以前也是一个人吃饭,没有吃饭谈话的习惯,一时间两人都没交流,反而又生出几分家的氛围。   管家喊吃饭喊得及时,短暂的温馨后,薄执言的情绪也平稳不少,吃完后看着江屿眠挑着面条吸溜。   面吃完,江屿眠晕碳犯困还在发愣的功夫,薄执言就已经起身收拾好两人的碗筷。   十几万的衬衫当做了围裙,薄执言在厨房洗碗,是任何商业伙伴都无法相信的事情,但确实发生在了欧景公馆。   听着厨房水流声停止,薄执言从厨房里重新走出来,扯过擦手纸,一边慢条斯理的擦拭过指尖的水渍,一边朝着江屿眠走去,“继续刚才的话题。”   江屿眠坐在椅子上踌躇不安,眼珠子就不敢从桌面挪开,偏生薄执言不让他如愿,坐他对面,但凡视线一偏就会被他的目光捕捉。   感情问题上,江屿眠总是不开窍,是个缩头乌龟,薄执言敛着怒意,堪称平和的说,“现在,我问一个,你答一个。”   江屿眠低脑袋一点,留给薄执言一个毛茸茸的后脑勺。   薄执言冷漠的发话,带有上位者独有的威压,“抬头看着我。”   江屿眠发身子一抖,反射性抬头,对上薄执言那黑的不见底的眼睛,心头发慌,四年的协议婚姻他也看不透薄执言到底在想什么。   薄执言并不想用对待合作商那一套对付江屿眠,紧绷的肌肉靠在身后椅背,没再盯着江屿眠的眼睛不放,抬手揉太阳穴,“给我一个离婚的理由。”   薄执言不是生来薄凉,他从小被以薄家继承人的标准培养,情绪外露在商场上是大忌,自他十六岁,就有人告诉他,喜欢一个东西,在你没有完全的能力得到他的时候,就不要想着拥有他。那只会成为牵绊前进的绊脚石。   自此他不喜不悲,也不在意如何表达情绪,也没人看得出他的情绪。   偏生他面前的是江屿眠,他纵容他的小性子,奈何后者毫无察觉,油盐不进把自己放在情人的角度而不是薄太太。   江屿眠沉默着,他不明白薄执言到底什么意思,是觉得自己提出离婚很丢脸,所以需要他来提?   思索一下后说:“我们之间没有感情。”   薄执言黑瞳透过半掩目的手掌,犀利看过去,“理由不成立,换一个。”   江屿眠瞪大了杏眼,烦躁的嘟囔,“怎么就不成立。”   薄执言放下手,指骨扣在桌面,不容置否道:“我说不成立就不成立。”   江屿眠干脆一咬牙,“那我出轨了,行了吧。”   薄执言双眸充斥危险,“江屿眠,如果你明天还想自由走出这栋别墅,就别用这种话来激我。”   江屿眠受不了他这样,做什么都是居高临下,他又不是他的下属,心一横,什么词都敢蹦出来。   “那你要我说什么,我能说什么,你半年不见一个人影,我毕业典礼你都没有回来。”   “我们是结婚了,除了第一年你还经常留在国内,后来你每一次出差不是一个月就是三个月,每次回来都是找我上床。你每次都那么凶,我说什么你都不听,你半年前还把我做到了医院。”   说到后面,江屿眠耳根子都红了,且越说越委屈,“我和你养的金丝雀有什么区别....”   “金丝雀都还能决定吃什么呢,我在别墅里,管家爷爷做的吃的,我都吃不惯,一点味道都没有。”   “你说了不监视我的,今天我做了什么,你还是照样什么都知道。”   “我们结婚本来就是一场我被陷害的局,你照顾我四年,我真的很感激你,现在四年过去了,我也有了自保的能力,咱们好聚好散.....”   “反正你也不喜...”   江屿眠的声音从开始的激昂到后面越来越低,低到了桌子底,薄执言已经站起身走了过来,宽大的阴影笼罩着江屿眠,让他无处可逃。   薄执言一只手撑在江屿眠身后的椅背,一手撑在桌子上,俯视着他的侧颜,“怎么不说了,继续啊,我那可以自保的金丝雀。”   江屿眠缩着脖子,“我...觉得我们可以都冷静一下。”   “江屿眠,你的理由都不成立。”   薄执言开始一一反驳。   “不让你吃辣,是你自己有胃病,你别忘了,我惯着你吃麻辣小龙虾医院的事情。”   当初江屿眠没吃过小龙虾,一时间吃多了,过敏和急性胃炎同时犯,江屿眠整个人跟要死了一样,呼吸急促的同时蜷缩发抖,把江屿眠送进医院照顾了三天三夜,他都没合眼,一直守着他好转才敢休息。   自此以后,江屿眠的菜单上再也没有辛辣的食物。   “别告诉我,你没有瞒着管家点外卖。”   江屿眠不吭声了,他确实点过,还不止一次,躲在小区门口的保安室吃...吃完等着身上没味了,才敢回别墅。   薄执言是老管家一手带大的,对他同样敬重。   “我也没监视你,今天有个商业谈判在那个酒店,我看见你从那个包厢跑出来。你的事,是我后来找助理去查的。”   “你说你有自保能力,就是把人主编砸的头破血流,拍视频威胁。你怎么就不知道他后期报复呢?把柄这种东西只有握在自己手里才是最安全的,你这种伎俩,就算真的视频发出去了,媒体运作是ai合成,你又怎么说。红酒杯的底座上还有你的指印,只要他一报警,你所谓的自保就是把前途彻底葬送。”   薄执言头一次在江屿眠面前这么生气,“我的金丝雀,是我太惯着你的了。” 第14章 在意   “结婚的事情,我很早就和你说过,我说过对你负责就会负责一辈子。”   江屿眠颤抖的眼睫氤氲泪水,小脸怯懦的皱着,指骨分明的手擦在他的眼尾,薄执言话语轻柔,收敛了冷意。   “半年前把你做进医院是我的问题,我对你道歉。但这不是你可以和我离婚的理由。”   当时江屿眠身体突发状况,薄执言为了隐瞒他只能把罪责往自己身上揽。   “半年前北美分公司出了问题我必须驻扎那里,我劝了你一个月要不要和我离开,你恐高晕机,我也没难为你。”   “一年的工期,我压缩半年赶回来,16个小时长途航班没来得及休息一个小时我就伺候发烧的你到了半夜,要不然就凭你的体格熬得住?”   半年都不主动给打电话发消息给他的账,还没算。现在提这个都是微不足道。   “昨晚,没有我,你是打算被人捡尸?一喝醉就喊着换老公,到底是谁给你的勇气。”薄执言的手逐渐没那么温柔了,在江屿眠的下巴留下了红色的拇指印,   “江屿眠,是你先生我,把你养大的,你是在恃宠而骄,知道吗!”   四年前的江屿眠什么鬼样子,和现在古灵精怪的模样大相径庭。   是他割了好大一块肉才把江屿眠从江平津的户口上撕下来。现在金丝雀翅膀硬了,嫌他老了是吧。   江屿眠扁着嘴不说话,他想的是,换一个人,是江唯,薄执言只会做的更好。   他只不过与江唯有七分像的替身罢了。   六年前的江家,他是一个造血的机器,随时随地都要准备着给自己的双胞胎弟弟输骨髓。   那时的江家谁都看不惯他,明面上的大哥,对他还不如江平津在外的私生子,亲生父母对他看似百依百顺,但是实际上谁都瞧不起他,江家下人的窃窃私语从来不会避讳他的在场,所有人都说他携恩要挟,可是他什么都没有得到过。   他确实救了江唯,在江家,也只有江唯把他当做人看,他以为是双胞胎的缘故,江唯懂他的难堪,同他有灵魂的共鸣。   江唯对他一丝真诚的好,他就像只没有主人的狗对着他摇尾巴,他就可怜巴巴的把自己所有都奉献给了江唯。   自己没有从父母身上得到过的关心,居然妄图从自己双胞胎弟弟身上得到,他对他的怜悯,是他刺向自己的尖刀。   以至于他被江唯耍的团团转后才意识到自己是多么愚蠢。   那一晚,他也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薄执言喊得是谁,是江唯。   他也知道江唯的每一场演奏会都会在前排角落的位置。   他也是知道薄执言在和他结婚前的那两年还在江唯生日的时候送了礼物给他,根本没人知道江家还有一个二少爷,一切都是他的自取其辱。   薄执言是他偷来的。   江屿眠攥着手心,疼痛在掌心蔓延,“还是离了吧,我马上也要进入娱乐圈,我的存在会是你污点。”   薄执言所在企业维科新能源在他的最近几年的发展下已经在国际挂钩,与他一个十八线的小明星有牵扯,总归不太好。   他有自知之明,四年的隐婚,他已经很满足了。   薄执言脸色沉寂,“江屿眠,有时候我真不知道你到底在想什么。我都不在意名声这种东西,你替我操什么心。”   可是他在意....   江屿眠柔软的头发都耷拉下来,眼睛不敢看向面前的人,小声的说,“就这样吧,老爷子不是也一直去劝你结婚生子嘛,你都三十了,是时候成家立业了。”   薄执言要被江屿眠的大度气晕,白皙的小脸就在自己手里也不挣扎,任他揉捏,“江屿眠,我真该把昨天晚上你发酒疯的模样拍下来。”   “你还记得,你一口一个老公的模样吗?”捏在脸颊的手逐渐顺着脖颈蜿蜒进入了衬衫后颈,他凑近江屿眠粉红的耳廓,“老公,替你回忆回忆。”   薄执言侵略性的脸瞬间放大,江屿眠瞪大了眼睛,所有声音都化为呜咽,唇舌纠缠,没过多久,他就彻底软在薄执言怀里。   薄执言从他唇间脱离,江屿眠推着男人宽厚紧实的胸脯,“别…”   “你今天喝酒了,我们明天再聊,好不好。”   江屿眠凑近后意识到薄执言衬衫上的酒味没散,现在负距离接触,男人周身氤氲的沉香糅杂着淡淡的酒味侵袭。   薄执言扯过张纸擦挂在他嘴角的银丝后双臂穿过江屿眠腋下,揽过他的后腰,让他坐在自己手臂上,像是抱小孩,和那天抱着醉酒的江屿眠是一个姿势,“我喝酒了,也比你清醒,小狐狸。那天你就是这样被我抱回家的。”   “记起来了吗?”薄执言胳膊颠了颠,把人往自己身上靠,江屿眠身体悬空,只能抱着他的脖子。   江屿眠断片的记忆恢复了那么一点,他好像是这样子,喊着老公抱,然后....背对着薄执言,他眼前空洞的看着豪华的大厅,“是你先不要我的。”   薄执言掰过江屿眠的头对着他,“小没良心,到底是出了什么事,让你以为我不要你了。”   反正话都到扯到这份上了,江屿眠也不想继续矫情,毕竟离婚后难受的还是自己,“那天的我闻到黎晚的香水味了。”   江屿眠开口花了勇气,薄执言沉默下来,不说话了,他更加难受了。   两人已经从走过了楼梯,昏暗的走廊壁灯显得琥珀色的瞳孔都暗淡了几分,江屿眠说完跟也开始觉得自己矫情,“你放我下来吧,我可以自己走。”   江屿眠不安分的扭动,薄执言把他锢的更紧,“别动!我在想你说的是什么?什么香水,什么黎晚?”   江屿眠推不动身上的人,气说,“你回来的时候和黎晚一起下飞机都被拍到了,媒体报道过了,证据确凿,你还想抵赖吗?”   薄执言总算知道江屿眠最近在闹什么了。   他笑说,“就因为这个,所以你最近和我闹离婚。” 第15章 小丑   他家金丝雀懂得嫉妒了,挺不不容易,养了四年总算是养出感情,把自己放在薄太太的角度思考问题了。   “那个女明星是薄易的人,那天机场的狗仔还有粉丝太多,把她拦在外面错过了回国的班机,薄易托我用私人飞机载着她一道回国。”   “在飞机上的时候她故意摔在我身上,才有了那一身的香味,进卧室之前我已经在客房洗过三次,本以为没了,没想到某些人的狗鼻子还挺灵。”薄执言捏了捏他的鼻子,“现在,还换老公吗?”   两人进了卧室,江屿眠被他放在床上,越是熟悉亲密的空间,他就越是知道某些事情终究是会发生的,他们终究会成为陌路。   “我们的结婚协议只有四年,”   薄执言微蹙着眉走出了卧室,“我觉得你需要要回忆一下合同。”说完,走出了卧室。   江屿眠怔愣的坐在床上,下唇咬出的血被他抿进嘴里。   薄执言拿着一份文件走进卧室,同时翻动内页,布满墨色文字的纸张摊开在江屿眠面前,“需要我念出来给你听吗?”   薄执言指尖点文件的某一处合约,一个字一个字的划过去,江屿眠的视线随着他的划动看过去,自己签名上的合同年限上,4后面多了一个0.   “薄执言!!!”   啪——   文件被江屿眠合上,扔在地上,指着在地上躺尸的文件,嘴唇都在颤抖,“你骗我!”   “你的结婚誓言说过,永远都不会骗我。”   江屿眠这辈子最恨的就是欺骗,江唯的欺骗让他终生恶心。   在商圈从来都没有人敢在他薄执言面前摔文件,而且还是扔在他身边。   他也不恼怒,反而弯腰捡起地上的文件,拍了拍灰放在一旁桌子上,“乖宝,是我错了,唯一一次。”   乖宝是薄执言最喜欢在床上哄他的时候说的话。他突然发现从头到尾他都是被薄执言捏的死死的,“你是骗婚,你当初明明说的只有四年的。”   完全没了面对那些不舍还有敏感的别扭情绪,脑子里全是——婚姻从一开始就是骗局。   薄执言冷眉,“是又怎么样。”   没有这个缓兵之计江屿眠怎么可能心甘情愿的签字,“乖宝,既然都说到这了,话也挑明,维多利亚酒店那晚,你那点小心思在我面前根本不够看。”   江屿眠的死咬着下唇,他不明白,不明白薄执言到底什么心思...   薄执言虎口捏着江屿眠的嘴,让他放过自己的唇,“别咬,你这个坏习惯,什么时候才能改的掉。”   江屿眠犟着别过头:“改不掉!”   “原来你知道...”是他迫不得已引诱的...   江屿眠嘲讽的扯过嘴角,“那你还记得那晚你喊的谁的名字吗?”   江唯。   薄执年没法否认这个错误,“当时,是我的问题。”   承认了。   薄执言承认了他曾经就是把他认成江唯,他对他好又怎么样,不过是自己和双胞胎弟弟有七分像。   薄执言的接下来的话让他心头一振,“是我错把你认成江唯。”   有些事情存在蹊跷,他也说不清,感觉当年有人故意让他错认江唯是江屿眠。他总是在江唯的演奏会后上以为他就是自己要找的人。   如果没有那一晚,他可能永远也不知道谁才是他要找的人,还得多谢那个陷害江屿眠的人。薄执言冷笑。   江屿眠的心脏完全揪成一团,突然发现他就和一个小丑一样,原来不是他被设局。   “我现在给你时间消化,还想知道什么都可以问我。”   薄执言其实可以全部说完,但是他要江屿眠主动,他要他自己发掘,这场他密谋的婚姻不能够一直是他的独角戏。   江屿眠揪着被子,他现在脑子太乱了,一切都和他想的不一样。躲过了江唯的局,反而入了薄执言的套。   局中局把他套死了。   薄夫人已经找过他一次...并没有小说剧本那样对自己咄咄相逼也没有拿钱砸他,而是清醒理智的告诉他一些事情。   是他的缘故,让薄执言丧失了维科集团在亚太地区总裁身份,被他家老爷子发配去了北美开发全新的市场。   即使现在北美的问题完美解决后,亚太区总裁的职位依旧没有恢复,老爷子就是在等薄执言和他离婚,等他为自己的叛逆举措道歉。   思量许久,江屿眠垂着眼睫掩盖了眼眸中脆弱,漂亮的脸蛋给自己覆盖上了一层面具:“其实我对你没有感情,我们还是离婚吧。”   他在薄执言面前乖巧的伪装还有讨好最开始确实都是虚假的。   “这就是愣神半天想出的结果?”   薄执言柔软的的目光变得暗沉变冷,他站着,江屿眠坐着,明明最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他们之间依旧隔着一层膜。   江屿眠摇摇头:“不是,我想了半年,是我想了很久得出的结果。”   他花了半年的时间欺骗自己,麻木自己。   薄执言看着他的眼睛认真的问:“江屿眠,能拿出喝醉时的半分真诚对我吗?”   一边说着还爱我,一边又在推开我。   被他浇灌在骨子里的依赖如果在这半年就可以磨灭,那他真的是只白眼狼了,胆小怯懦的江屿眠又出现了,看来他需要下点重药。   薄执言轻笑一声,缓缓开口,“如果说我对你是一见钟情呢?”   江屿眠脑子一懵,薄执言刚才说什么?   一见钟情...他不记得在那次宴会之前见过他....他在哪里对自己一见钟情?对象怕不是他吧...   那人应该是江唯吧...那十几场从不缺席的演奏会,江屿眠的脑袋低垂,瞳孔涣散的看着身前的黑色身影,手指卷曲想要触碰又舍不得。   “十三街后巷,骤雨,猫,黑伞。”   江屿眠倏地抬头,满脸不可置信。 第16章 雨巷   朦胧的记忆长河随着薄执言的引导,又回溯了那片黑暗的时光,江屿眠的性格从来都不是薄执言养出来的乖张自信,怯懦自卑是他刻到骨子里的东西,其实一直都在,只不过被他掩埋了,薄执言不会喜欢他这样。   十三街虽然靠近渝北国际高中,却是八十年代就建好了的,属于政府审核下来的危房,正在历经旧楼改造工程,作为海市大名鼎鼎的渝北学区房开发地,地产商争先恐后来这里探查。   搬空了的楼房,反倒成了江屿眠的秘密基地。偶尔逃学不愿意回家的日子,江屿眠就是在那里度过,江唯经常住院,江家人都盯着他去了,没人在意他的去向。   夏雨,来的突兀,经常猝不及防将他拦在这里。   江唯已经好的差不多了,除了定期输血,基本上没有什么大碍,他江屿眠也在江家彻底没有了可利用的地方,浩然的大雨从破碎的玻璃窗外打进来,加上楼顶的天花板漏雨,破烂的屋子就差水漫金山。   学校的小黑在死前生的一窝小黑猫都托付给了他,奶猫缩在纸箱子里发抖,江屿眠脱了校服搭在他们身上,然后拖家带口的离开了阁楼,打算在楼下重新找一个干净不漏雨的地方。   这里被政府批给地产商后,居民拿着丰厚的补助金早就不知道搬去了哪里,人去楼空,有的是房子给江屿眠挑选。   小广告贴满了楼道,黑漆漆斑点像霉菌又像油漆也不真的是什么东西染上去的,楼道里堆积了数不清的垃圾还有建材废物。   江屿眠没戴眼镜,他抱着装猫的纸盒,看着脚下小心翼翼的下楼梯。生怕一个不小心,钉子戳穿鞋底。   摸摸索索走着,空荡荡的楼层间,只要有一点声都会很明显。所以在楼下有人进来的时候,他立马就听见了。   听声音感觉是一个大老板来了,最近来这里看房的开发商挺多的,也不是他第一次遇见,每回他都躲得远远的,免得被赶。   “老板,车应该是抛锚了。我去通知分公司的人过来了。”   “要不要到附近的酒店等着..”   听那个助理的话,这个老板的车坏了,被大暴雨逼得不得不在这个破楼里驻足。   “雨大,就在这里等吧。”   助理随后应了一声走开打了一个电话。   男人声音清透,像青松尖的雪,让江屿眠在这个灼夏烦闷的骤雨中感到阵阵凉意。   江屿眠眼镜遗漏在了学校,看的不太真切,但也能感觉那个被叫做老板的人在往他的方向看。   书包也在那个老板站地的后面躺着,那种逃学的感觉瞬间冲上了脑门,男人给他的感觉就和教导主任的感觉一样。   抱着猫,埋着头,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确实和江屿眠想的一样,十三街的楼道很小,他的一举一动都在男人眼里。   男人压迫感太强了,江屿眠都不知道是怎么走完那十几个台阶的,又是怎么小步子挪到男人身后去把书包背在身上的。   猫被放进了一楼的屋子里,江屿眠接着屋檐落下的雨水洗手。冷不丁的听到穿着西服的男人语调肯定的说:“渝北学生。”   现在这时间点,都是上课,他这么一出来,一看就是逃学,脸上有些燥,“.....是。”   男人是一点面子都没有给江屿眠,直接戳穿:“逃学。”   江屿眠鼓着脸,不搭理他了。然后就听见男人叹惋,“我以前也是渝北的。也逃过学。”   像是叹息青春流逝,流年匆匆,江屿眠不觉有些好奇这个西装革履的精英男人:“叔,你是第几级的?”   “几级倒是忘记了,反正肯定比高许多。”   同样,男人语调奇异,像是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称呼:“你叫我,叔?...”   江屿眠当即换了称呼:“哥...”   男人的模样看着模模糊糊的,但是凭他感觉这样的成功人士起码三十左右了吧。   男人笑的揶揄:“小孩儿,我才二十四。还没到被人喊叔的年龄。”   江屿眠刚用雨水洗完手,有些尴尬的说:“嗷,抱歉,我眼镜度数高,看不清您。”   湿漉漉的手就这么摊着,男人递给他一张纸:“擦擦吧。”   江屿眠转头看过去,男人脸型棱角分明应当是俊逸的,接过纸巾他道了声谢。   男人从江屿眠的肩头捻过一缕黑色的猫毛仍在一旁:“那是你的猫?”   江屿眠转头看向地上的纸盒子,“不是,它妈死前叼在我面前的,拜托我养着的。”   男人说话的声音很温和,但调子终归无情,“给你,你就养着?”   少年一副落魄的模样是连自己都养不活的样子。   “我不养,就没人养了。”   “小孩儿,你多大了?”   “十六。”   “未成年啊。”男人的声音似乎有点可惜。   “怎么了?”   “没事,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刚好在渝北读高三。”   江屿眠感慨:“那您挺厉害的,我才高一。”   来自于教导主任般的问候来了,“高一就逃学,这么厌学?”   江屿眠的拽着书包背带,尴尬的很,“我成绩不好。”   他哪里是成绩不好,他是倒数第一。本来学习也不行,加上练琴,他几乎没有时间复习功课。江家人也不在意他的学习,江平津只在意他能不能追平江唯。   男人感受到少年身上散发的悲切,安慰道:“不好,可以学。这个年纪什么都来得及。”   “来不及...一点都来不及。”少年喃喃自语。   雨点啪嗒啪嗒落在青石街道,冲走了夏天的燥热,雨幕朦胧下的少年的脸很白是那种森白,不曾见光的白,可能是生了什么疾病。   男人目光深远,像是叹了口气:“别太悲观。任何一条路都是可以活下去的。”   或许是太久没有和一个正常人交谈,而且还是和一个成功人士,江屿眠内心有了触动,“人长大了,就会活的更好吗?”   “不一定。”他的话现实又残忍,“有时候人长大过后遇到的糟心事会比年少更加残酷。”   “而且面具会越戴越多到最后连自己谁都记不清了。”男人暗哑的声音混在雨里,湿润温雅又暗藏凌冽。   江屿眠有些怔然的看着雨幕。   聊了这么久,男人对少年感到了些兴趣:“你叫什么...”名字。   还未问出口,助理就拿着两把伞过来了,“老板,公司的车派过来了。”   可能上天的安排,让彼此错过第一次相识。   拿过助理手里黑伞递给少年一把,“回去上课吧。未来的事别想太多。”   那是江屿眠第一次接收到陌生人的好,没有理由的关怀,有些错愕,男人已经把伞塞在了他手心。   “以后别来这里了,还有半个月就要施工了。”   落雨连珠,男人身边的助理替他撑开一把黑伞走进磅礴大雨,挺拔屹立的黑色身影逐渐被落雨淹没。   江屿眠愣了许久。   手心的一张纸还有一把黑伞是他存在过的证明。   ……   “记起来了吗?”   薄执言看着江屿眠愣神许久应当是在回忆。   “记起来了...我没想到那是你。”江屿眠低声自语,“我那个时候才十六...还没有做近视矫正手术,那次逃课没带眼镜...其实当时我不知道你长什么样子...”   骤雨其实在男人走后不久就停止了,那把伞他没有用到,后来拿回江家后,他也忘记放在了哪里,后来寻找的时候,江唯说不小心被阿姨清理走了,他就再也没见过那把伞。   那几只猫也在不久后死了。   男人的质疑没错,猫妈妈给他的时候,不代表他就需要自己养着,他本应该送给救助站的,这样就不会有后面的悲剧。   他根本没有能力维护自己想要的东西。   “你慢慢想,后几天我回老宅,你理清楚了再告诉我答案,如果你要离婚我不逼你。”   江屿眠不是逼迫就能就范,越是咄咄相逼他越是敏感,身上的毛刺越是坚硬。最好的办法就是给予他空间,让他自己想明白。   如果他还是想不明白....卧室门关闭的一刻,薄执言眼底变得晦暗不明。   汽车发动机的低鸣声从车库传出,薄执言走了...   江屿眠从床上滑落到冰冷的地板,双臂抱住自己弯曲的腿,他把脸埋进自己的手臂。   丢失的伞,死亡的猫,桩桩件件都在提醒他,有些美好终究会在他手里流逝,江唯曾经一遍又一遍的暗中告诉他,有些东西不是他的就不要窥探。   他拿捏不住不属于他的东西,薄执言的喜欢又能坚持多久,他真的不知道,薄家未来的继承人真的不会和一个女人结婚吗?   薄夫人平淡的面对他,告诉他薄执言现在被动的处境,薄家是一个大家族,关系错综复杂,他没有刻意了解过,但是他知道,薄执言整日都与豺狼虎豹周旋。   他该放手的。   他不能永远都在薄执言的羽翼下。   江屿眠从来都不是金丝雀。   如果薄执言知道自己说出十三街的事后加剧了江屿眠分离的心,他恨不得当时扇自己一巴掌。 第17章 双生   别墅发呆睡觉好几天的江屿眠没有等到薄执言的任何消息,心头的不舍越发浓郁。   直到三天后的早上被电话吵醒,摸索过压在枕头下的手机,朦胧之中接下了手里的电话。   尖锐的女声难以掩盖的激动和兴奋,“江屿眠,你火了,你知道嘛!”   江屿眠半梦半醒脑子里浑浊一片,“怎么火的...”   “你杀青戏被片方剪辑视频发出去引流《青云行》了...”   “我们工作室来了一波投资人,指名道姓要你演戏。”   唐芸似乎在办公室来回走,高跟鞋哒哒的,“你微博涨粉一一夜三十万了,我就知道这个世界,颜值即正义!”   “YILAN杂志主编今早上打电话给我说让你做八月刊的封面!今天去他们杂志社拍摄”   “你说是不是因祸得福!”   江屿眠的耳朵都要被振隆了,再怎么迷茫也醒过来了,打趣对面,“所以我从十八线红到了十七线吗?”   唐芸恨铁不成钢,“有点出息,YILAN可是一线明星都争着抢的杂志,咱现在起码三线以内,八月刊本来是给的帕格尼尼大赛金奖那个华人小提琴家的,因为他身体不好住院了才找的你。”   “我还特意去查了一下他的演奏视频,吓我一跳,我差点以为那就是你!”   唐芸越说越起劲,但是这是在电话里,如果她现在可以看见江屿眠苍白的脸绝对会闭嘴。   电话一端还在开玩笑,“你说,会不会是你失散多年的双胞胎兄弟。”   江屿眠攥着手机,双眼空洞看向窗外的阴云,“他叫什么”   唐芸没察觉他语气的异常,“叫什么?是那个小提琴家嘛..视频是全英文简介我还没注意..我翻译看看..”   大概过了半分钟,“jiang wei..拼出来叫江唯..还挺巧的..就不知道是不是和你一个姓..”   江屿眠沉默的握着手机。   只要他进入这个圈子被曝光,他就预料到了,那些人都会一一出现在自己面前。只不过他没想到第一个听到的名字会是江唯。   当初他选择音乐剧编剧这个行业是因为那些荡气回肠的故事吸引他,他喜欢给予人物或完美或悲壮的结局。   但,他的结局谁又来定。   踏进这个圈子的第一步,他就知道,他渴望光明,他要走在人前,他要所有人都看见曾经被掩埋在江家手底下的江屿眠怎么翻云覆雨。   他也做不了薄执言的金丝雀,他要活出他自己的自由。   江屿眠眼神聚焦在掌心已经好的差不多了的伤口,沉着嗓子把话题转移到了开头,“唐姐,拍摄是在哪里...我去找你,我住的挺远的。”   唐芸也没多想,报了杂志社的地点。   江屿眠迅速收拾好自己赶到杂志社,唐芸接引他到内部,摄影师助理化妆师全部严阵以待,就连记者都已经安排到了休息室,等着拍完做采访。   江屿眠被拉去化妆间的路上,疑惑的很,“琳达主编给待遇也太好了,我这个新人真值得他这么造势吗?”   唐芸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忘记和你说了,早上和你挂完电话后,主编告诉我,江唯刚好从医院出院了,因为你跟他长得太像了,也没把你踢掉,打算拍双生子类型的大片。”   “你放心,他不会和你抢资源的,他是艺术家,拉小提琴的,不掺和娱乐圈的事。”   “说不准还能和你炒cp。”   唐芸脑子里已经把后续微博热搜都想好了。   江屿眠的手刚放到化妆间门把手上便愣住,“你说江唯也要来?”   唐芸回:“对,就在化妆间里,开门你就能见到了。”   江屿眠把手从门把手上松开,“姐,这个杂志我不拍了。”   “你怎么回事江屿眠,一线期刊你都不拍,你到底还要不要混了。”   唐芸攥着他袖子,不让他离开,“合同我都已经和他这边主编签好了。今天你就是不想拍也得拍,违约金一百万,我看你拿什么付。”   唐芸不是好拿捏的经纪人,她做事雷厉风行,绝不允许自己手里的艺人耍大牌,之前还好好的,现在江屿眠又给作什么妖。有时候比她果断,有时候又扭扭捏捏。   “别忘了,前几天砸了EVEN副主编的事情,你今天要是再把YILAN搞砸,你真的就不用混了。”   虽然自己也有责任,但是当时江屿眠过于鲁莽,一点眼力劲都没有直接开干,现在回想起来,追责是一个大问题。   “都在门口吵什么!艺人需要休息。”推开化妆间门的是YILAN挂牌工作人员。   唐芸陪着笑,给江屿眠使眼神,“不好意思啊,我们也是来拍摄的。”   工作人员看了一眼面前的青年再回头看向室内和他长得八九分相似的人,“江屿眠?”   江屿眠从敞开的大门可以看见从椅子上转头看他的江唯,脸色苍白,确实像是刚从医院出来的模样,但比起曾经的第一眼,不知道健康多少倍。   江唯见到江屿眠的一刻,顾不得身边化妆师在他脸上做造型,快步走到门口,红着眼眶哽咽道:“哥...”   哥?   唐芸懵了,还真是双胞胎...怎么没听江屿眠提及过,天才小提琴家的弟弟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   江屿眠没看他,沉着口气,“今天的杂志是不是你安排的。”   两人之间的氛围在场所有人都知道不对劲。   唐芸发现周围有拍摄的工作人走过来,推着江屿眠,“进去说吧。”   江屿眠看着江唯无辜水润的杏眼,恨不得将其挖掉,就是这双单纯的眼睛骗了自己。   江唯转头笑着对化妆间的化妆师说:“老师们先去休息一下吧,我给各位老师定了茶点放在休息室。我和我哥说些话。”   在场谁不是人精,都听得出他在赶人,江海传媒小少爷的面子谁敢拂了去。   化妆间的人走完了,唐芸还站在江屿眠身旁,江唯脸上有些尴尬,“这位姐姐也去休息一下吧。”   江屿眠坐到一旁的沙发,盯着江唯说:“她是我的经纪人,你吩咐不了。唐姐,你不用走,就在这里坐下休息。”   唐芸看了眼这氛围,她还是选择离开,江唯是江海传媒的少爷,刚才几个工作人员出门路过她的时候小声嘀咕被她听见了,这就说明江屿眠也是江氏的少爷,但她从未在江海传媒说过他的一丁点消息。   就连江唯,她才模模糊糊记起来,江董事长确实有一个病弱小公子养在国外。忙于艺人的事,她没空关心公司高层的家族。   现在她感觉江家怕是不简单。   唐芸带过门,一溜烟的跑了,“我还是出去等你。”   江屿眠有些无语,不是他怕江唯,而是他心眼子太多了,给他设过太多坑,一踩一个准。   江唯走到江屿眠身边,头发因为做过造型,刘海耷拉在眼尾,看着可怜极了,眼睛湿漉漉的看着他,“哥,我找了你四年。”   “江唯,别叫我哥,我觉得恶心。”   江屿眠说。 第18章 巴掌   江唯脸色煞白,“哥..当初的事情,我可以解释...”   “江唯,在我面前能不能不要装可怜,我真觉得恶心。”   江屿眠淡漠的抬眼看去,“这里什么人都没有,你那几层皮披在身上不累吗?”   仅仅是一个眼神,江唯就知道江屿眠已经不是四年前任他揉捏的人,那种高高在上的眼神,根本就不应该出现在他眼里。   他的哥哥这四年到底经历什么...这不是他喜欢的样子,他要江屿眠全心全意只有他。   江唯病秧子一样的冷白肤色,配上微红的眼眶,将病态与恶劣完美演绎,他缓缓走到江屿眠身边,双手撑在大腿上,弯着腰,眼神濡慕。   “是啊,哥..我有很多层皮,但是无论我怎么改变自己...我对你始终如一..为什么离开我!在江家只有我对你最好!”手放在江屿眠的肩上,“哥..只有我!”   “够了!”江唯立刻打下放他肩膀上的手,胃里的恶心翻涌,“我说了,别喊我哥..”   “江唯,从你设计我的一刻,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你已经被乔兰月惯的无法无天了!”   “江唯,你的爱,我承受不起!”   “我们是双胞胎,你应该和我有灵魂感应的!你的世界就应该只有我,全世界我和你最亲!”江唯不管不顾的攥着江屿眠的肩膀,“哥,你清醒一点,这个世界只有我对最好,他们都是利用你。”   “啪——”   一巴掌扇歪了江唯的头,纤薄白皙的脸上留下一个清晰血丝的巴掌印。   江屿眠微颤着手,“你才是该清醒的人!江唯,你知不知道你当初在做什么!你简直不可救药。”   他舔了舔嘴角,摸上自己火辣辣的侧脸,笑着看向江屿眠,“消气了吗..哥哥...没消气了你还可以继续打,然后我们回家..”   江屿眠推开近乎俯身在他身上的人,温热的吐息停留在他的脸颊让他恶心,“江唯,我看你是真疯了。”   比四年前还要疯。整个人病态又极端,给他一种下一刻就会从怀中掏出尖刀把他杀死。   江唯呵呵低笑,苍白的脸上配上红色的巴掌印,整张精致的脸都变得狰狞。   “对,我是疯了,你离开我四年,然后堂而皇之出现在公众视野,一跃成为新晋演员..我怎么都想不明白,你一直在淮市,为什么我查不到你..!”江唯说。   “我一直以为江平津把你卖了,我就想知道是谁买的你,他被我气死进医院都瞒着我你的去向。”   “或者说,你用这张和我一样漂亮的皮囊睡了多少男人才让他们如此护着你,在我见不到的地下茁壮生长。”   “哥哥,在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多么庆幸,你看起来干干净净,还是那么纯粹,这四年你一定过得很好吧。跟我回家吧,我一定会弥补你的,我那个时候不懂事,原谅我吧,哥哥!”   江唯跨步过去攥住江屿眠的手.“你打我吧,哥哥,打到你消气。”   “然后跟我回家...”   江屿眠拧动手腕反手钳制江唯的手臂将他丢在沙发上,“痴人说梦。”   江唯一个病秧子根本不可能制的住他,反杀轻而易举。   门开一瞬间,YILAN主编Linda被唐芸领了过来,江唯瞬间回恢复柔弱的模样,陷在沙发上捂着自己的脸颊,“哥,家里人都想你...你跟我回家吧。”   江屿眠冷横他一眼。   Linda和唐芸眼睛都被那红的刺眼的巴掌印抓住,Linda先一步反应过来,“你们这是...”   江屿眠看惯了江唯演戏,已经免疫了,他的绿茶弟弟,讥讽道:“我教训我双胞胎弟弟有什么问题吗?”   “亲兄弟之间有点摩擦不是很正常的嘛。”江屿眠拍着江唯的肩膀,“你说是吧,小唯。”   一声小唯让江唯眼神一暗,仿佛脸也不痛了,痴痴的说了一句,“是。”   江唯被打了还一副享受的模样,这两兄弟有毛病吧,Linda和唐芸共同想着。   Linda看着他的脸发愁,几个化妆师也跟着进来了,“这脸咋了。”   江屿眠已经坐在化妆台前的椅子上,“有蚊子,江首席不小心一巴掌扇自己脸上的。”   见人说鬼话。唐芸觉得江屿眠今天身上刺儿多的啊,和自己亲弟弟有什么仇怨吗...   江屿眠盯着镜子里不远处和自己八分像的脸,“江唯,还拍吗?不拍,我回家了。”   “拍。”江唯怎么可能错失这一次机会。   正主都发话了,杂志社有什么好犹豫的,琳达思索了一下,这可是天才小提琴首席的第一次国内露面啊,他求了老板很久才约上的。   Linda打量着江唯的脸,自己都感觉疼,红肿的老高。   “要拍的话,这一季度的主体本是自由,换成破茧吧,化妆师给他贴上透明羽翼的蝴蝶装饰,还有珍珠。”   化妆师看着江唯那骨子里涌出的破碎和病感,再看到这一巴掌,自己心都要碎了,从手印就可以看出是被人扇的,一个哥哥,一个弟弟,怎么就这么天差地别。   最后江唯的右脸用了很浓的妆面才盖得住。   摄影棚里布景团簇的鲜花中有两把椅子背对,白炽灯聚集,穿着白色真丝衬衫的江屿眠和江唯背对而坐。   摄影师各需要半张脸。   江屿眠的侧颜立体精致,在没有笑容的时候,清冷感还有漠然给人一种看淡生死,而江唯的侧脸几乎看不出原本的模样,被淡粉绚烂的蝴蝶还有血红色的玫瑰花瓣贴合缠绕,半边红唇颇具病态。   虽然江唯的装束很吸引人眼球,但说到底是江屿眠占据了重头戏,谁都会以为他身后椅子那人是他的分身。   拍摄结束后,江屿眠背对着江唯,语气极轻且无情的说:“当初我真后悔救你。”   起身离开了摄影棚,决绝又冷漠。   江唯睫毛垂着,摩擦着手腕坑坑洼洼的伤痕不语,直到工作人员过来给他卸妆,脸上又重新浮现完美的笑容。   江屿眠在走廊尽头的私人休息室抽烟,细长的女士香烟,黏腻樱桃味,唐芸给他的。   “小江,那一巴掌是怎么回事?”   唐芸发觉江屿眠是他带过麻烦最多的艺人,她也是头一次看见江屿眠抽烟,她没想到这个乖巧的小孩儿居然还会抽烟。   当然,乖巧的小孩儿是不会捞起瓶子就往人脑壳上砸。是她看走眼了。   江屿眠吐出一口白雾,“我亲弟弟,打他没关系吧。”   亲官难断家务事,唐芸只是一个经纪人,按道理不该插手江屿眠的家务事,但现在已经涉及江海传媒,“被媒体拍到了,还真说不清..就是亲弟弟也不能动手啊..”   眉眼被烟雾氤氲,江屿眠的嘴巴里苦的要死,“我第一次对他动手,我以前对他好到连我自己都嫉妒。”   “那是他该受的。”   仅抽了两口的烟被摁灭在垃圾桶里。先生讨厌烟味的,他不该抽的。 第19章 病史   不远处的摄影棚迎来了一位贵客,琳达媚眼如丝,笑靥如花,“江总,你怎么来了...”   江远舟手臂搭着正装西服,一看就是刚从谈判桌走下来就赶来了摄影棚,“来看一下我弟的拍摄。”   琳达说:“您两个弟弟的拍摄刚结束,江唯还在化妆间卸妆,江屿眠的妆不厚就卸的快现在在休息室休息了。”   江远舟脚步一顿:“你说谁的妆不厚?”   琳达以为他没有听清,“江屿眠..我以为您知道他被邀请拍摄..”这不是江唯喊他邀请的嘛,作为亲大哥难道没有一点通知?...   想到刚才那一巴掌的矛盾,江屿眠是不是跟江家关系不太好啊,唐芸可别害她。   一人从化妆师室推门出来,见到走廊的琳达就大吼,“主编!主编!江少爷晕倒了!”   琳达仿佛被人蒙头打了一棒子,人都傻了,感觉自己主编位置已经不保了,“打电话喊救护车啊!”喊她有什么用,他又不会救人。   江远舟在听到晕倒后便快步跑进化妆间,把晕倒在沙发上的江唯抱起,冲琳达身后赶来的保镖吼一嗓子,“去休息室把江屿眠给我绑去医院。”   琳达愣在原地心头慌得不得了,不敢吭声,怎么还用绑的,亲兄弟关系这么差吗....   几个黑衣保安服壮汉推门进入休息室,领头那人阴冷的视线直盯着站窗台边的江屿眠,“江屿眠先生,我们小少爷昏倒了,江总请您去一趟医院。”   气势汹汹的几人看着一点都不像是来请人的,反倒是绑架的。   江屿眠觉得嘲讽的很,七年前江平津和乔兰月跪着求自己,七年后江远舟上台绑自己。   “我要是不走呢。”   领头人看似礼貌的说,“请不要让我们为难。”他身旁的几人从外套里抽出伸缩电棒。   唐芸跨步挡在江屿眠身前,“你们要做什么!这是违法的!”   这般霸道不讲理的架势怕是要闹出人命。   江屿眠没想到唐芸会护在自己身前,拉过她斜挎水桶包的肩带,将人挪到一旁,“姐,他们不敢对我怎么样,我也想知道江唯到底是死是活。”   江屿眠侧头笑说,“他们不敢把我怎么样,你要是怕我出事,给我打电话就是。”   这群人确实不会把他怎么样,他们反而还会护他周全,不会让他受到一点伤害。   几人把江屿眠带到江远舟身边的时候,恰好医护人员抬着担架赶来。   江远舟从江唯身边离开,一把揪住江屿眠衣领,恶狠狠的说:“江屿眠,你就是个恶种,要是今天小唯有什么事情,我要你的命去抵他。”   “销声匿迹四年,现在堂而皇之出现,怎么,是要演一出复仇大戏吗!”   江屿眠现在也不是好惹的,众人都还没来得及劝架,捏着江远舟的手腕就给他来了一个过肩摔。   “啊——”   “这是干什么!快来人!”   化妆间内的工作人员还有医护惊呼。   感谢薄先生三年来对他体力上的培训,对付江远舟这种只会用蛮力的富家子弟轻而易举。   脊背抨击冰冷的瓷砖,江远舟蜷在地上,江屿眠用劲狠辣,他从未收到过这样的屈辱,保镖赶忙把他扶起来。   媒体咔嚓咔嚓的闪光灯刺在他的眼睛上,江远舟作为传媒公司的总裁何时受过这种侮辱。   场面一度混乱不堪,抬着担架的医生对围观的人群说,“让开条道,请不要阻碍救援。”   咬牙切齿的对着后面一众媒体说,“今天谁敢发出去,就别想在业界混了。”   急救医生皱眉看着江远舟,都这个时候了,还不知道疏散人群,面子重要还是人命重要啊,他自己对着门口的一堆媒体吼,“都让开。要是他出了事,你们都要付法律责任。”   跑上楼的YILAN安保迅速帮助疏散开一条道,医生和护士抬着江唯路过江屿眠的时候,昏迷的江唯突然抬手抓住江屿眠的手,氧气罩被他口中雾气覆盖,“哥...”   医护人员倏地注意到与江唯长得近乎一模一样的脸,“是家属的双胞胎亲人?跟着一起走吧,方便后续照顾患者。”   江屿眠抽过江唯的手,看了他一眼苍白的脸色,“行。走吧。”   同医护人员挤出来了喧嚣的人群还有媒体,到了楼下江屿眠同江唯上了救护车,江远舟坐在宾利在后面紧跟。   “病人以前有什么病史吗?”医生问。   “只知道他四年前有白血病,我给他输过骨髓后好了,后面四年就不知道了。”   医生扒开江唯的眼皮简单的观察了一下。   “有些难办了,这可能是复发。”医生说。   江屿眠面无表情的问:“二次复发容易死吗?”   他平淡的态度让随行护士呛声:“家长怎么说话的,这么丧气,现在医疗发展对于白血病的治愈成功率高了许多。就是二次复发也没那么容易死。”   接下来的一路江屿眠都没有说话了,收获了不少来自于护士小姐的白眼。   到了私立医院,江唯被拉出救护车就被送去各项检查,现在医生还不能确诊他到底是什么原因而导致昏迷,或者说是否真的是白血病复发。   江屿眠重新站在让他生理性厌恶的医院,那股熟悉的刺鼻的消毒水味让他没怎么吃早餐的胃直抽。   江屿眠作为家属被护士安排在江唯检查室外的候诊椅。   牢笼的银色铁门打开,是护士,手里拿着单子,冷冰冰开口,“你是江唯家属,江屿眠?”   江屿眠眼里没什么情绪,点头。   这种流程他经历过无数次。   护士说:“病人重度贫血,肝脏ct片出现阴影,需要住院观察。”   因为没有具体检查,具有癌症的风险的话护士没有说。   江屿眠弯着手食指放在自己鼻子上,阻挡那无处不在的消毒水还有药物的味道,讽刺说:“真浪费我的骨髓和血...”   护士斜眼错愕看他。   “因为你和病人属于同卵双胞胎,医生建议你也查一下。”   走向输血站台,尖锐的针管刺入臂弯青色血管,江屿眠默然别开眼,如果薄执言在,会好伤心的吧,他骗他害怕针头,他宠着他不去医院。   其实他对针头早就习以为常。   想着,江屿眠微微一愣,他好像无时无刻都在想着薄执言。他生活的每一个细节都有薄执言参与。   如果真的离婚了,可能他一辈子都走不出吧。   抽血对于江屿眠而言没有任何感觉,早就麻木了,抽的更多的时候,他都经历过,何况只是这300c,如果先生知道自己平时感冒都不愿意打针去医院,现在的他被半强迫抽血,不知道他会不会心疼。 第20章 污秽   擦血的棉签扔进垃圾桶里,江屿眠意外的与一个人对上。   “嫂子...”薄易拿着报告单愣了一下,特意环顾了一下四周,没有他哥的人。   再看向江屿眠白皙手臂上那个扎眼的青紫血孔,“嫂子,你生病了吗...”   薄家人虽然表面上没有公布江屿眠的身份,就他大哥和爷爷的对赌协议来看,是实打实的把人捧在手心。   “没有。”江屿眠放下袖子,略带审视的反问,“你怎么来这里?”   薄易作为薄家小少爷,有自己的医疗团队检测他的身体状况,也不该来这里。   薄易支支吾吾的,眼溜溜的眼睛不知道转在哪里,“我..”   江屿眠仗着他哥的宠爱,在公馆里对他一直都是吆五喝六,毫不客气。搞得他在外都有阴影。   柔美的女声从一旁问诊室走出,“薄易,ct还没有出来吗?”   江屿眠转头看过去,那人一整套黑色的宽松的防晒服把自己遮的严严实实,戴着墨镜,露出挺翘的鼻梁以及淡色的唇。   江屿眠认人一直很准,“黎晚?”   被戳穿身份的黎晚赶紧把手里的口罩戴上,小步子走到薄易身后,明明是御姐模样却演绎了一把娇弱,薄少爷很受用,江屿眠看着他怕了拍黎晚的手,哄道,“没事,他是我..朋友,不会有问题。”   中间停顿了一下,江屿眠是他大哥妻子的身份对外是保密的,他不能说。   江屿眠最近进入娱乐圈,他大哥才终于同意他搞娱乐公司,终于有名正言顺的理由追求黎姐姐了。还真得多谢他的大嫂。   从正骨室扶着胳膊出来的江远舟疑惑的看着薄易,身边跟着一个穿的奇奇怪怪的女人,他正和江屿眠讲话。   “薄易,你和江屿眠认识?”   江屿眠也想知道薄易怎么解释,瞒着自己好兄弟四年他的去向,薄易在圈子里风生水起,愣是一点消息都没透露出来,跟薄执言口中那个愚蠢的弟弟,大相径庭。   薄易连忙摆手,“不认识!我以为见到了江唯,结果打招呼的时候一看不是...才想起他有个双胞胎哥哥,你说这巧不巧..”   江远舟狐疑的看着两人,“挺巧的..”   “你身后那个...”   浑身一团黑,戴着口罩,根本看不出是谁。   薄易捏着黎晚的手心都是薄汗,“你管这么多干什么,我带我女朋友来医院不行啊!”   江远舟见他藏着掖着就知道这个舔狗带的人是谁了,“行..随你。”   随即朝着正欲离开是非之地的江屿眠说,“江屿眠,在江唯没有醒过来之前,你哪里都别想去。”   他的眼神送到身边的保镖,他们拦住江屿眠的去路。   薄易眼见不妙,“江远舟,别闹的报警了,现在传媒的力量已经不是四年前的模样,要是闹出丑闻,明天整个华国都知道..”   江远舟对于薄易突如其来的高瞻远瞩很是奇怪,“这家医院有我的股份,没人会知道,你担心我做什么..”   薄易心说,我担心你个屁,你对面那人是我嫂子,我今天要是护不住,明天被扒皮的就是我。   “等一下,爸妈也要回来,让他们也见见丢失四年的儿子到底做了些什么!”江远舟说。“江唯要是白血病复发了,你也别想好过。”   俨然是一个爱弟弟的完美兄长,江屿眠笑了,“好啊,我等着你怎么让我不好过。”   薄易站在两人中间,左右不是人,“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大家要和和气气的。”   “住嘴。”   “住嘴。”   江屿眠和江远舟同时出声。   好好好,我才是那个那个怨种,薄易尴尬的收手,女神还在自己身边不能丢了面子,哼了一声,“姐姐,我们走,不管他们...”   被牵着离开的黎晚眼睛回头看向两人,小声的说:“真不管,要是打起来了怎么办...”   主要是江远舟有对她的新电影的投资,虽然薄易的投资占大头,但是谁会想得罪金主呢...   薄易微低头凑近她,“我知道,我会叫援兵..你先回酒店吧,这里人多,我晚上再去看你..”   黎晚想了一下,还是先抓住薄易才是要紧的,“好..早点回来,我给你做饭。”   “姐姐真好...”薄易娃娃脸大眼睛有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天真,抱着黎晚撒了一下娇,配上柔软的栗色卷面,就像是一只狗狗。   如果江远舟见着了,又得骂他一句,真是给圈子里的人丢脸,真尼玛的舔。   黎晚确实喜欢薄易这样粘人又贴心的模样,她生病了还带她来医院就医,她三十出头了,人生过客无数,她自己都不清楚对她付出真心的人有多少。   揉了一下薄易的头发,她拉下口罩轻柔的吻在他的唇角,然而墨镜下的眼神一片清冷。电梯也来了,黎晚重新戴上口罩走上电梯,朝着他挥手道别。   目送女神走后,薄易赶忙摸出手机打电话给自己亲哥,要出大事了....   ……   比起薄执言,江屿眠生物学上的父母来的更快。   江屿眠被保镖困在病房外,江平津和乔兰月赶到的时候,一脸错愕。   江平津看到江屿眠周围的保镖,再看向他对面的江远舟,“这是怎么回事?”   “这就要问问你的儿子做了什么!”江远舟阴狠的瞪着江屿眠,“小唯拍摄杂志之前被他扇了一巴掌,拍完杂志后就昏迷了,现在医疗团队正在找缘由。”   “江屿眠,没想你四年过去还是那么恶毒。”江远舟说,“现在是不杀猫了,要杀你双胞胎弟弟了是吧。”   江屿眠抬眸看过去,淡漠又讽刺,四年过去了,他依旧还在背负不属于他的罪孽。   百口莫辩。   江唯,好算计。   乔兰月听到江唯昏迷,小腿一软,幸好一旁的江平津把人扶着,她说,“江屿眠,你怎么能打小唯呢,他可是你的弟弟。”   她万般呵护的孩子,连重话都未曾说一句,现在居然被这个恶种扇了巴掌。道士说的对,他的双胞胎孩子里有一个就是恶种,他就该在江屿眠出生的时候把他掐死,而是一时心软留下他的命。   江屿眠冷说,“乔女士,我没有弟弟,也不是江家人。”   江远舟把江唯从小放在手心捧着,他容不得江屿眠这个恶种对他造成一点伤害,“你确实不是江家人,但是今天江唯要是出一点事,我要你偿命,”   江平津冲着江远舟吼,“够了,小眠也是你的弟弟。” 第21章 轮回   江远舟声音拔高,“爸,你难道忘记了他高中那几年利用江家的权势打架斗殴,霸凌虐猫的事情了吗!”   “要不是我们对渝北捐款一千多万压下新闻,江屿眠早把我们江家的名声搞臭了。”   乔兰月睁大眼睛看向江平津,“平津,你怎么能护着那个恶毒的畜生。”   江平津严厉的看过去,“都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我相信小眠已经改了。”   江屿眠当然知道江平津为什么维护他,不就是薄执言对于江氏传媒的资助才让他有所忌惮,讽刺的扯过嘴角。   “四年过去了,江总的演技还是那么好。”   医生从病房中出来对着门外的人说,“江总,小少爷醒了。晕倒的原因就是因为低血糖和贫血,没有什么大事。”   江屿眠坐回椅子,“真可惜,我还以为他又要死了呢。”   没人再搭理江屿眠,几人全都进入病房,惨白的病房上,江唯手背打着点滴,靠在病床上看着眼前的几人,虚弱开口,“我哥呢...”   乔兰月摸着江唯脸颊上红色的指印,满眼的心疼。   “真不知道,那个小贱人给你下了什么迷魂汤,让你到现在都还想着他。”   她叹了口气,“下个月瑞典的巡演怕是不能去了。”   她都已经和小姐妹些约好了去瑞典旅游顺便看看他的演奏会,原打算江唯争气给她找点面子出来,现在闹得疯疯癫癫的,她养了江唯二十几年,什么好给他用什么,现在居然一心想着那个卑贱的山野东西。   良心全被狗吃了。   乔兰月转头凝视江远舟,“你这个哥哥怎么当的,是你说安排杂志在国内首次出面,我才把德国的巡演取消让小唯回来的,为什么会和江屿眠撞在一起。”   “出走四年,为什么又突然回来了。”   江远舟安排好好的杂志拍摄,为什么会出现江屿眠参与,拍摄主体都换成了双生子,以江屿眠为主,江唯公然和家里作对也不是头一次了,   “这就要问你的好儿子了。什么迷魂汤这么好喝,喝了四年都让他念念不忘。”   江平津已经顾不得面子上的稳重,“江唯,我真的要被你气死,你还去招惹他做什么。”   江唯浅色的瞳孔满是执拗,说:“爸,你一直都知道我哥的消息,你不愿意告诉我,难道我还不能自己查吗!”   “江唯,家里人对你不好吗!你执着那个混账做什么。”江远舟皱眉。   江平津看向关闭的病房大门一眼,随即肃穆的看着三人,“以后谁都不要去招惹江屿眠,他后背的人是我们得罪不起的。”   锐利的目光直视江唯,“尤其是你,江唯,这几年我一直提醒你。”   江唯呵呵笑着,苍白的脸上充斥对于江平津的虚伪的轻蔑,说,“我就要他。”   摸上自己脸颊,“他是我哥,他天生就是我的。”   “江唯,我总算是见识到了双胞胎的之间的心灵感应。可你想过江屿眠什么心思嘛,他就是个白眼狼,心思狭隘又恶毒,四年前他就恨不得取代你。   你苦苦找他四年,什么消息都没有,现在他突然出现公众视野,连我的眼线都没发现,光明正大成为了一名演员,你敢说他没有对付江家的心思。”   江远舟突然想到四年前江唯成人宴维多利亚酒店那一晚,眼眸深处一抹暗色,说,“我看你是拉小提琴拉疯了。”能拉出《死亡终章》人,哪个不是疯子,学艺术的都是半个疯子。   江唯拉着江远舟的衣袖,祈求道:“对,我就是疯了。我就要江屿眠,哥,你知道他在哪里吗..能不能带他来见我..”   凭他这两年偏执疯癫的性子,江屿眠现在出现在他的面前,要是又不见了,迟早是要将江家闹翻天,江远舟无奈说:“就在门口。”   “我要去见我哥。”江唯说着就要把针头拔掉。   乔兰月按住他的手背,“你这又是干什么,要是不小心把手给伤了,以后还怎么拉小提琴。”   没有了江唯在国际上小提琴的影响力,江家的股份都要往下跌,她吩咐,“远舟,把江屿眠拉进来。”   江远舟心累的走出病房去喊人。   “真的是中邪了,明天跟我去一趟北山寺。”本来在脑子的想法被乔兰月一口说了出来。   江平津怒道:“乔兰月,你又要封建迷信什么!把一个孩子害惨还不够,你现在又要毁掉江唯。”   乔兰月眼神躲,“我..”   “这一家人,迟早毁在你的手里,我怎么娶了你这样的一个没脑子的。”江平津叹了一口气,负手背对过去。   江屿眠推门进入,江平津和乔兰月正在对峙的画面映入眼底,江唯从床上激动的起身,“哥...”   江屿眠冷漠的看着他,“我不是你哥,四年前我就已经和江家决裂,江董事长是见证人。”   转眼淡漠的问想江平津,更像是一种通知,“江董事长,我出于人道主义跟来了医院,不知道我现在是不是可以走了。”   江平津忌惮江屿眠背后的人,“你走吧,麻烦了你了小眠。”   “不行!”江唯把乔兰月推在地上,扯开针头,踉踉跄跄的从床上爬起扑向江屿眠,被江远舟拦腰抱住,“你还要发什么疯。”   江平津扶乔兰月坐上椅子,深谙的看了江远舟一眼深藏暗示。   江远舟自己现在也是身处高位,从江平津肃然的态度中品出了一丝恭敬的态度,他意识到,江屿眠背后可能真的有他们家得罪不起的人。   当年就是江屿眠离开后,江氏一度风生水起赶超同行,这背后的人,他隐约猜到和江屿眠有关,他不是没有怀疑过江平津把江屿眠送人。   娱乐圈的龌龊事情多了去,江唯混迹在国际各大音乐厅,一张脸稚嫩清纯又清冷,完全融合了乔兰月年轻时的容貌,美丽招致灾祸,如果没有江家给他兜底,江唯虚弱的身子,只会骨头渣滓都不剩。   但是江唯的天才小提琴家的声誉逼的江平津护着他,在江家只要存在足够的利益就可以好好的活下去,否则就只能成为棋子,   如果江平津是用只有外貌没有能力江屿眠换取利益,一切都说的通了。   以他虚伪的性子不会用自己名声在外的小提琴首席儿子换取利益但是臭名昭著的江屿眠就说不准了。   可是谁能想到,江唯活生生把自己搞成了半个疯子和四年前进入精神病院的江屿眠一模一样。   天道轮回。 第22章 疯子   江唯哪里挣脱得了江远舟的力气,“别在这里给我发疯。江家现在正在风头上。”   他和赵雅心的联姻的原因,陆亦泽现在就是野狗盯着的江家这块肉不放,但凡媒体捕风捉影,他肯定要火上浇油。   平时纵容江唯是因为他代表的江家的脸面,但是现在他要撕破脸面就容不得他放肆了。   江屿眠啧声,“江唯,真的是辛苦你生活在这样恶心的家庭里,以前我还羡慕过你,现在我只觉得恶心。”   江远舟,江平津,乔兰月所有人都是把江唯当做筹码和利益,这样的家庭养出一个疯子江唯是不可避免的,曾经自己也可怜过江唯,想过带他一起离开江家,后来他才发现江唯不需要可怜,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江平津脸色难看没有发声,江屿眠在他眼里的价值现在远比江唯高。   江屿眠挑衅的看向被江远舟拉住的江唯,“既然江总都发话了,那我就走了。”   江屿眠朝着门走去,江唯慌神了,四年前江屿眠也是这样离开他的,他仿佛看到了下一个四年,或者他永远都不会回来见他了。   低头咬在江远舟手臂,发疯不要命的撕咬,一口下去将江远舟的手臂咬出了血,江远舟嘶的一声,松开了他,握着自己流血的手臂,痛呼,“江唯,我看你是彻底疯了!”   江唯跑过去抱住江屿眠,双腿跪在地上,眼泪大颗的流向面颊,“哥!你别走!”   江唯的下跪最无法接受的是乔兰月,她尖嚣着,“江唯,你怎么跪向那个恶种!”   “恶种..这个词真有意思。”江屿眠冷漠的看着抱着他腿的疯子,“江唯,你不是不要我走嘛,和乔女士说一说四年前你都做了什么,我就留下来陪你。”   江唯一怔,整个人开始恍惚起来,攥着裤腿的手逐渐松开,“...哥..我..”   江屿眠蹲下身体,眼神冰冷,话语轻柔,“江唯,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你在我这里装可怜已经没有特权了。”   自私又利己,江家人独有的特性,江唯也不例外。   “你什么时候愿意公布你做过的错事,你再来和我谈‘原谅’这个词语。”   江屿眠站起身,恰好和进入病房的薄执言对视。   薄执言扫了眼周围的几人,视线尤其在江远舟身上停顿,微蹙着眉,问江屿眠;“没事?”   江屿眠牵过薄执言的手,回头看向瘫坐在地上的江唯,“没事,走了,回家。”   江平津毕恭毕敬的打招呼,“薄总!”   江远舟则是难以置信,连手臂的疼痛都忘记了,   “薄哥..你怎么来了..”   眼睛盯上两人十指相扣的手,他猜过江屿眠会有后台,但是他没有想到会是薄执言..转头看向江平津,好像一点也不惊讶,也就是说,四年前就是薄执言把江屿眠带走的。   怪不得这几年....薄执言对他隐晦的针对不是错觉,一切都是因为江屿眠的缘故。   “我来接人。”   薄执言握紧江屿眠的手,眼中的深情是江远舟从未见过的情绪。   江唯抬头,相握的双手刺痛着他眼,居然是薄执言..怪不得,他怎么查都查不到江屿眠的去向,他甚至以为江平津把人卖去了国外,因此他不知疲倦的全球音乐会巡演,就为找到一丝踪迹。   薄执言护着,江屿眠就没离开过淮市,他一直生活的好好的。他不甘心,江屿眠应该是他的,眼底癫狂偏执。   本质上,江屿眠不想薄执言参与他混乱的身世和家庭,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真正的脆弱,   “走吧,我累了。”   江唯趴在地上,狼狈的朝着江屿眠喊道:“哥!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原谅我吧!”   薄执言揽过江屿眠的肩膀没有任何停留的走了。   ……   “为什么薄执言会和江屿眠那个恶种在一起!”江远舟烦躁的质问江平津。   江唯狰狞的双目盯着江远舟,“我哥哥不是恶种,我才是。”   江平津一巴掌扇在江唯另一边脸,“你看看你像个什么样子,江屿眠是薄执言的人不就是你一手促成的!现在要死要活给谁看!我让你趁着薄执言对你有意思的时候爬他的床,你倒好,把江屿眠送了过去。”   “现在江屿眠已经控制不住了,江家要是出了什么问题,谁也救不了你。”   江平津温雅的神情变得阴暗,别怪他虎毒不食子,是江唯太愚蠢了。   江远舟嫌恶的看着江平津,“爸,你为什么不和我说这件事。你知道陆亦泽他们是怎么看我笑话的嘛!”   “我说了,你就不会告诉江唯?你和他妈一样把他惯坏了,我自己生的什么东西,我会看不出什么德行”   江平津俯视地上的江唯说。   “你现在在国际上就是江家的脸面,赶紧收拾起来去瑞典那边的演奏会,你妈带着合作伙伴的夫人去看,别给江家丢脸。”   “你们还想江家在淮市好过,江屿眠的事情,谁都别去沾染。”   江平津盯着一脸落败姿态的江远舟,恨铁不成钢的说:   “但也不用怕薄执言,江家也不是他可以随手拿捏的,你现在把握好赵小姐才是最重要的事。”   江远舟对于这个腐朽的江家已经没什么期待,联姻什么的,他已经无所谓。   坐在椅子上扶着胸口喘息的乔兰月死死看着江平津,“平津,这是我儿子,他不是你的机器。”   江远舟也不忍心的看着江唯,“爸,弟弟,身体确实不太行。”   江平津无情的说,“没好,也给我赶去瑞典治。”   江唯坐在冰冷的瓷砖上,打开了想要扶他起身的江远舟的手,抬眼看着江平津,眼里充斥病态,“江平津,我这辈子的使命就是工具是吗?”   江平津确实虚伪,但他都是为了家族能够继续延续下去,   “在江家,谁都不好过,你以为你现在的生活是谁给你的?”   “我白手起家,在海市爬了多久才到现在的位置,你小提琴课一节就是十万,百万,没有我你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你是我儿子,我会不懂你对江屿眠的心思,用脑子好好想一下,你现在有什么资格和他相提并论,薄执言一句话就可以把你从云端摔下来。”   是啊,没有江平津没有江家他不可能走到这一步,他从小到大都是一个傀儡,他真的羡慕重获自由的江屿眠。   雀鸟丰满羽翼遨游在蔚蓝,折下翅膀的他就不是他了。   “呵呵——哈哈——”江唯笑的癫狂,笑着笑着眼泪就从眼眶中涌出,他双手捂面,喃喃自语,“哥哥,我真的错了..”   江远舟他自己也是被安排好人生的人,和市长千金的订婚完全都是江平津一手操控,他根本不会在意子女的感受,江唯的感受他都懂,所以他护着他宠着他让他得到他想要的东西。   乔兰月走过去扶着江唯手臂,“小唯,起来吧,坐地上容易生病。”   江唯放下手,眼泪他只会留给江屿眠看,给其余江家人看到都是浪费,他冷静的看着乔兰月,一字一顿,清晰的吐露真相,   “猫是我杀的...江屿眠是被我故意逼疯的..他被我杀死了..”   那个全心全意为他付出的江屿眠被他换成的筹码杀死了。   江平津愤恨的指着江唯,他气的手都在抖,“混账,住口,你是要把江家脸面彻底放在地上摩擦是吧!”   江远舟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江唯,你到底在说什么...”   “都是因为我...都是因为我...”   “江屿眠应该是我的...”   江唯自言自语,喉咙又发出郑狰狞笑意,阴翳的目光死死的看着江平津。   他早就是一个疯子了。 第23章 信任   “走了。”   薄执言面对着蹲在门口的薄易说。   薄易眼神飘进病房内,刚才病房内气势汹汹的氛围,他都害怕江唯做出什么不要命的行为,慌张的小声说,“嫂子,你没事吧。”   江屿眠淡淡的说,“没事。”   薄执言眉眼低垂,不悦说,“如果今天江唯是因为器官衰竭进入的医院,你觉得,你还有机会和我说没事!”   江远舟肯定会不顾一切代价使用江屿眠的器官,根本不会在意他的生死。   江屿眠把手附在薄执言的手上,撒娇道,“先生,我错了。”   “我已经不是四年前的江屿眠了不是嘛,我是你的人啊!”   江屿眠眨眼,没了对峙江家一行人的尖锐,整个人身上的毛都顺了下来,变成了乖巧温顺的猫。   薄易转过狗头,装作自己什么都没有看到,是一个没有声音的灯泡。   “今天晚上跟我回老宅,爷爷和你商量一些事情。”给了薄易一个眼神,“你也回去。”   “我..”薄易指着自己,“爷爷还喊了我...”   他不是大哥,爷爷对他这个二世祖孙子可是极其不待见的。   薄执言说,“不止你,家族所有人,爷爷有事要宣布。”   他需要做的事情需要所有家族成员参与。   江屿眠不解,“为什么还需要我...”   因为他占据了薄执言联姻对象的席位,导致薄执言得不到薄老爷子手里的股份,无法成为真正意义上的维科集团总部CEO ,薄执言母亲对他颇具微词,在薄执言出差的间隙,不止一次来找过自己,他只能沉默以对。   以至于四年来薄执言回老宅,他都推脱不去。   薄执言淡笑,嗓音低沉,“因为今晚,你是主角。”   江屿眠倏地抬头看他,“我?”   “到了你就知道了。”   薄执言揉了揉江屿眠的脑袋,是薄易从未见过的温柔,他大致猜到薄执言要做什么了,被老爷子安排去北美蛰伏四年就为了这一刻。   上了车,薄易坐在副驾驶被挡板阻隔了。   经历了江唯的事情,疲倦的靠在薄执言身上,这是他唯一的依靠。   江屿眠是害怕的,他背负荆棘,所有柔软都给了薄执言,他是自己二十几年唯一对他真心实意的人,与他没有任何利益,百分百的爱他的人。   他是一个自私的人吧,他想要获得自由,又不愿放弃薄执言。   江屿眠的本质是没有安全感的人,尤其是重新见到江唯,江家的每一个人,都让他想到了自己不断被抛弃。   “先生,会抛弃我吗”   他催眠自己,和薄执言离婚,否则他的前途会耽误在自己手里,但是他真的不甘心,他这一辈子的爱恋乃至亲情都用尽了。   江唯是疯子,他又何尝不是。   如果薄执言抛弃他,他会死的,他会带着他一起死的。   薄执言虎口扣着江屿眠的后颈,如同掐着幼猫,是一种完全掌控的姿态,“乖宝,我说过你是我的人,这一辈子就会是我的,之前你提离婚,我就当你酒没醒,我不会抛弃你,除非我死。”   江屿眠患得患失没有安全感,是他离开这半年给予给他的,顺着他的后背,叹了口气,“多信任我一点吧,乖宝。我也有错。”   掌控者位居下位,真正的主动权握在被控者。   江屿眠对亲人失望彻底的时候遇上薄执言,仿佛用完了他这辈子的运气。   他吻上薄执言的唇,临摹着他唇的形状,后者瞳孔颜色加深,没有回应他,任由他如同幼崽般舔舐。   如果是平时,他的主动,薄执言一定加深这个吻,而不是任由他一个人煎熬,江屿眠的眼睛湿漉漉的,更像是一个被主人抛弃的小猫,嗫嚅道,“老公...”   薄执言凝视着他,“我的不回应,是不是觉得伤心。”   江屿眠,我也会伤心的。   江屿眠心头咯噔一下,他知道薄执言说的什么意思,低着脑袋道歉,“我错了,我之前不应该提出离婚的。”   薄执言需要江屿眠彻底意识到他在自己这里的地位,他在给足江屿眠安全感的同时,也需要彻底掌控他,无论是日常还是心理。   江屿眠是聪明的,知道怎么利用他助自己逃脱困境,今天他接通他经纪人唐芸的电话的时候,他就知道江屿眠今天是确实存在危险才会求助到他身上。   一种即将失去的后怕在见到完整无缺的他的时候才消逝。他也会没有安全感,这种不安是江屿眠带给他的。   这些年他也处理过不少人,他从来不会把自己的阴暗展现在江屿眠身上。这也是头一次,江屿眠实在是太不乖了。   “我母亲找过你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我和她聊过了。”   “上次提离婚的事情,原谅你,没有下次,如果你敢离开我,我就把你的腿打断,只能活在床上。”薄执言云淡风轻的说着,就好像之前说过不逼迫江屿眠的不是同一个人。   “你知道的,我说到做到。”   江屿眠身子小幅度的抖了一下,他知道薄执言说的是真的,他一直说到做到,他去过别院地下室,地板上残存着干涸的鲜血,污秽且腥臭,是他误闯进去的。   有段时间他对薄执言床上百依百顺的也有这部分原因,以至于有时候薄执言太不节制,他都纵容着他,后来他进了医院,现在想想就后怕。   有时候江屿眠都很佩服自己可以在淮市商圈人人惧怕的阎王爷手里肆无忌惮,依靠着薄执言对自己的溺爱和纵容。   如果有一天薄执言对他不爱了,那他们就一起去死好了,埋在薄执言西服里那双淡如琉璃的双眼垂下眼帘掩下所有情绪:“不会了。” 第24章 维护   江屿眠打算撕破自己的外表,将内心彻底暴露给薄执言。   小声说:“等我们回去,我和你讲一个故事。”   薄执言没有回应只是将人拢向自己。   心头终于松了一口气,几天前的全身检查中,看似不起眼的心理检测其实才是重中之重。   只有在忙碌混乱的检查中,江屿眠才会松懈警惕性被心理医生窥探到他真正的内心世界。   他现在愿意剖析自己内心给自己就说明情况在缓和,但今天江唯的出现,某些尘封的记忆又要来扰乱他了。   对于他想要进入娱乐圈拍戏这件事,他需要斟酌才能替他决定。   戏入人生,有些戏一旦拍摄就走不出来了。   ……   薄家老宅驻扎在淮市郊外的一片山的半山腰,复古样式的亭台楼阁全是薄关山老爷子在七十年代参与指挥战争后国家送给他的,一砖一瓦都是他的血换来,老爷子中年的时候铁血手腕,活了一辈子,大儿子参军,二儿子和三儿子经营家族企业。   老爷子自大儿子薄时安死在车祸后,人都老了十几岁,是薄执言让他重新有了活力,所以薄执言的一切都是老爷子亲手扶持起来。   走进议事厅,薄关山坐在主位,二儿子薄建民和三儿子薄长安连带着他们的妻子坐在左手一侧,像是薄易这样的小辈只能坐在尾端。   右侧主位留有两个空席位,一旁是薄执言母亲夏锦绣。   在场的人都不是善茬,维科集团利益分配权都在老爷子手里,他一发话,所有人无论有多要紧的事情都会赶来。   薄老爷子对着门口的薄执言和江屿眠说,“来了啊..”   “爷爷。母亲。”   薄执言牵着江屿眠的手走过去。   江屿眠在公馆见过老爷子来看薄执言,老头子气性大的很,他礼貌道,“爷爷,母亲,晚上好。”   薄二爷笑的跟个狐狸一样,明知故问,“执言这位是..”   薄执言带人坐到老爷子身边,没回他,也不需要回,在薄家,除了老爷子,发话权最大的就是薄执言,在他进入公司的十年,集团有三分之二的江山都是他打下来的。   薄二爷略显尴尬的收回目光。   薄老爷子站起身,拄着权杖,俯视着议事桌上的家族成员,“既然主角到场了,我有一件事情宣布。”   “执言身边的人——江屿眠,我的孙媳妇儿,以后我在维科集团剩余的10%的股份属于他。”   薄老爷子的话给座位下的众人重磅一击,10%个股份什么概念,意味着就算是两人离婚,江屿眠依旧可以在下半辈子高枕无忧。   江屿眠现在如坐针毡,所有人都在看他,薄执言给他的礼物太贵重了。桌下薄执言安慰的捏着他的手心,指尖划过他掌心的已经愈合的伤口。   薄执言母亲夏锦绣比其他两个叔伯反应还要激烈:“爸!我不同意!”   她儿子怎么能真的和一个男的绑定一辈子,“爸,他就是一个外人。股份是属于执言的,你怎么能说送就送。”   薄二夫人也站了出来,“大嫂说的对,爸,薄家的股份怎么可以给一个外人。”   她女儿薄酒初出嫁的时候,薄老爷子可是什么都没有给,老爷子就是偏心,无论是大哥还是他的儿子,老爷子自始至终都没变过。   秀美拧眉瞥了一眼只知道笑的薄二爷,后者飘忽的挪开视线不敢迎上去。   薄老爷子向来说一不二,“用不着你们同意,我已经和公司半数老股东商议过了。”   “北美那边的生意,四年前我就说过,薄家不破不立,谁愿意接下这个军令状,我手里的股份就是谁的。在座的除了执言没一个吱声,你们现在不同意在我眼里都是屁话。”   老爷子哼声。   薄二夫人继续争执,“给也是给执言啊!一个男人怎么可以成为薄家长孙的妻子,执言藏了四年的人,我还以为是个姑娘..”   薄二爷拉着她的袖子,劝她熄火,薄二夫人回瞪了他一眼。   薄执言在薄家早就不是十年前那个可以被他们拿捏的商圈新人,此刻的威严已经不容置疑,“二婶,他是我的人,有什么问题吗?”   视线看向长桌后的数人,指骨扣在桌面,“今天的家宴,只是提前通知各位一声,文件已经拟好了,明天会在集团内部官网发布股权赠予声明。”   夏锦绣锐利的目光看着江屿眠,她查过,一个劣迹斑斑的人,怎么配得上他的儿子。她因为薄执言的缘故,容忍四年,四年这个期限是考验薄执言能否真正成为薄家掌权人,为了自己儿子,她忍着不揭露江屿眠这个碍眼的污点。   豺狼虎豹并存的薄家,她夏锦绣年轻的时候在丈夫时候就接手过集团的二把手,昨天和薄执言商谈的时候,才把调查报告放到他桌上,今天他就给她憋了一个大招。   “薄执言,你还当我是你妈吗!”她尖利的声音直指薄执言,“我也是股东之一,为什么我不知道。”居然联合老爷子欺骗她。   桌上争吵声愈演愈烈,老爷子铿锵有力出声,“我还没死呢!话就不管用了是吧!”   谁都知道,掌握着集团所有生杀大权人依旧是老爷子。   薄易私下踢了一脚自己老爸的脚,薄三爷心领神会,温和劝说,“爸,你别气,大嫂,现在年轻人自由恋爱了。”   薄三夫人也捂着嘴笑说,“是啊,夏姐,藏着掖着都四年了,执言才把人给我们瞅一眼,这么宝贝,可不是真爱嘛。”   薄易蹙着眉,压着声音,“妈..”   薄三爷也面色不悦的看着自己夫人,“少说两句吧。”   薄执言现在才是真正的薄家掌权人,不是他代位总裁就真的上位,老爷子才是真正幕后人。   薄执言声线沉稳;“之前因为北美的事情,抽不出时间。但是现在北美那边的分公司已经完全安排好了。”   “江屿眠是我法律意义上的爱人,就算是我把自身30%的股份给予他,也是我的自由。”   冰冷的目光扫向底下的人。   言外之意,股份是他自己挣给老婆的,在座的争吵没有任何意义。   夏锦绣看向薄建民以及她的两个妯娌全在看她笑话,她现在曝光江屿眠那些丑事,只会害了薄执言,她坐下椅子,阴冷的目光看向他身侧的江屿眠。   “你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她特意找过江屿眠,和他说过薄执言现在的腹背受敌,隐晦提醒他,只要有他在的一天,薄执言就会存在污点。   在她装的乖巧,她还以为江屿眠被薄执言驯化变好了,没想到是伪装更深了。   她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江屿眠张了张嘴,最终没敢说话,薄执言现在已经把他放到众矢之的,就算是他想要离婚,也要留存在薄氏这个大家族。他没有后路,薄执言为他铺好了,但是也堵塞了其他的路。   他为了护着自己和家族作对,维科集团的股份在以往从未出现过划分给外姓。今天他确实是主角,薄执言拿下军令状开发北美板块四年换取的10%股份,他坐收渔翁之利。   原来在四年前,薄执言就开始计划好了。   就算他当真提出离婚...不,凭借薄执言强势的性格,不会允许,他在缓和他的情绪,缓兵之计不是第一次用在自己身上了。   全程江屿眠都没有说话,老爷子和薄执言一直维护着他保护着他,给足了他想要的安全感。 第25章 注视   “就这样吧,要说的我也说完了,一大家子都是大忙人,一年也聚不到几次,今天也是家宴。”   薄老爷子看向刘管家,“餐厅可以开始上菜了。”   “我不吃了。”   夏锦绣五十几了,十年前也是薄家二把手,铁娘子,向来受不了气,站起身,椅子刮过木地板,刺耳的声音让人皱眉。   这顿饭怕是只有薄执言和薄老爷子吃的最心安。其余人没有夏锦绣底气这顿饭就是再难吃也得坐下去。   江屿眠面对这么多陌生的人,吃东西局促的很,薄执言一直给他夹菜,习惯了薄执言在别墅里这样伺候自己,刚开始还很拘束,吃到后面就完全就完全接受欣然吃上。   在场家族的人,他们知道有江屿眠这个人存在,但不知道薄执言是真的把人宠在心尖,尤其是只需要利益挂钩的家族。   毕竟薄执言的手腕他们可是亲身体验过,二十岁就可以开了半个公司的狠人。现在居然也有软肋了。   薄易推了自己老爸的胳膊,让他看薄执言给江屿眠夹菜,眼神传递信息;看到了吧,我就说我哥宠我嫂子,你还不信。   薄长安不是瞎子,自然什么都看得见,在场的谁不是人精,横了自家臭小子一眼:吃饭就吃饭,就你小子动作多,仗着老爷子在我不敢打你是吧。   吃完饭后,没多久陆陆续续人就走完了。只剩下江屿眠还有薄执言陪着老爷子喝茶。   薄老爷子接过薄执言泡的茶,“锦绣今天是真生气了,不过也确实,你都三十了,她想要个女的儿媳妇也正常。后面我会好好找她聊一下。”   透过窗子看着书房外喂金鱼的江屿眠:“你这个小媳妇儿,最近咋样..”   他从薄执言哪里了解到,也是个苦命孩子,之所以不把他带着人前是因为他生病了,受不了刺激,他对江屿眠没什么意见,早年上过战场,他浑身煞气重,那孩子见到他就怕。他还没老,看得出他是个干净的娃。   薄执言品了一口茶,“挺好的..今天谢谢爷爷了。”   薄老爷子斜眼看过去,“谢我,就给我搞一个重孙子出来。”   “......”   薄执言捏着茶杯顿住,这个真搞不出来。   “我会让薄易尽快结婚的。”既然薄易喜欢哪个明星,他可以推一把。   老爷子的手杖重重的杵在地上,“我说的是你,别以为我老头子什么都不懂,现在市面上多的是代孕。”   薄执言面无表情,“您应该知道我的性子,我认定一个人就只会选择他,我不希望我和屿眠之间出现任何裂缝。”   尤其是多了一个孩子,江屿眠的注意力将不会放到了他身上。   老爷子长叹口气,“算了,说不动你,集团CEO位置一直都是你的,明天自己去任职。”   “你三叔处理事情太感情用事,不适合那个位置。我已经让他去负责其他几个分公司的产业了。”   老爷子继续品着茶,三言两语之间就决定了一个财团的利益划分,只要他在,这个集团永远都在他的掌控之中,薄执言是他培养的最完美的继承人,不会有人比他更合适。   唯一的缺陷...算了,跟他爸一个德行,认准的事情九头牛都拉不回来。当年去往边境战的时候,他就拉不住...老爷子对自己大儿子有愧,也舍不得他的孩子活的痛苦。   薄老爷子看着江屿眠抓着一把饲料就往鱼嘴巴里送,金龙鱼撑得快泛白肚皮了,心疼的看着鱼,“回去吧,那小孩儿快把我的鱼喂死了。”   薄执言放下茶杯,“好,之后再带他回来看您。”   突然刘管家从外门走进:“老爷,赵市长来看你了,说是找您下棋来了。”   黄鼠狼给鸡拜年这种戏码,在薄家并不突兀,赵家在海市从政和薄家交际本来没那么深,但薄执言的父亲和赵启刚是战友,年轻时候一起在边境线做过特种兵。   现在退居幕后从政一路高歌猛起,从政协委员坐上了全联盟中GDP贡献最高的直辖区海市的市长。   老爷子退休前提点过赵启刚的仕途,用他的话说:“他的平步青云都是老师提携,他兄弟死了,老师可以随意把他当做儿子,现在是他报恩的时候。”   话说的好听,也确实做到了,海市的市长一个月来一次这个老山林陪一个老头子下棋。   薄老爷子和薄执言对视一眼,薄老爷子放下手中的茶杯:“你带他去棋室等我吧。”   刘管家退下,薄执言淡漠的看着手中的白玉茶杯:“赵启刚现在还有动作吗?”   “薄家自从在海外发展后,手底下的动作少了许多。”   “但要弄死赵家,薄家现在不一定可以办得到,你爷爷我老了,以前的部下忌惮赵启刚还有他老婆,已经没有几个真心人了。若是你爸还在...”老爷子长叹一口气。   四年前,薄老爷子就察觉到赵启刚夫人上任工业发展委员会协会会长后对薄家国内厂家生产极力打压,开发北美那边的业务是风险也是迫不得已。   看着薄执言走向屋外,薄老爷子看着他的后背目光深沉,   “小言啊,四年前我让你别动手不要怪爷爷。当时的维科太稚嫩了,我们斗不起。”   薄执言背着身,身躯已经是一个完全成熟的男人模样,再也不是当年会鲁莽行事的人,他的后背已经背得起维科。   他转头,狭长的双眸冷冽如冰,“现在可以了,所有人都会付出代价的。”   老爷子朝他挥了挥手,慢慢悠悠的拿起茶杯。   门外江屿眠把手心的一把把饲料往鱼嘴送,长得肥圆的大鲤鱼嘴巴长得巨大,像是年画娃娃手里抱着的那只。   江屿眠问着走过来的薄执言,“爷爷养的鲤鱼怎么能长这么大,吃起来也很鲜。”   “这是金龙鱼。”薄执言解答。   江屿眠手一抖,手心的饲料全扔在池子里。十几万一条鱼,喂成了大肚子...   薄执言笑了说,“全是鲤鱼,没有金龙鱼,怎么会有这么胖的金龙鱼,老爷子给他们取名叫金龙鱼。”   江屿眠接着一旁的流动池水洗手,幽怨的看着他,“你居然会开我玩笑了。”   “我一直都会。”薄执言扯过纸把江屿眠的手心擦拭干净,“走吧,我的小媳妇儿,回家了,你以后彻底逃不脱了。”   “哦。”江屿眠闷闷的说。   窗内,刘管家继续给薄老爷子沏茶。   薄老子看着两人亲密的背影,说,“老刘啊,你在执言身边四年,你觉得这两个孩子怎么样。”   “最近有些小矛盾,已经和好了。执言对那个孩子很好。”   刘管家这么说都保守了,薄执言已经把人宠上天了,百依百顺。   老爷子对于早年执掌薄家大权的铁娘子夏锦绣也是无可奈何,   “他妈那里的工作,怕是艰难啊。话说,这矛盾究竟在哪里,让锦绣这么讨厌那个小孩儿,她也不是那么不开明的人啊。”   刘管家也想不明白,夏夫人为什么要在薄执言出差的间隙找江屿眠,每一次的态度都极其冷淡,把恶婆婆演绎到了透彻。   明明她唾弃自己这种行为的。   ……   “是不是觉得我母亲像一个恶婆婆。”回家后两人躺在床上休息,薄执言问。   “有点。”江屿眠颔首。但他并不排斥夏女士,她不是乔兰月,她只是全心全意在意薄执言这个人,无关自己。   “她对你有些误会,解除了就好了。”   薄执言思索了一下说,“昨天我母亲给了我一个文件。关于你的。”   江屿眠靠着薄执言的肩膀从鼻腔发出疑惑的嗯声。   “你的过去。”薄执言摸着他的脑袋,“但我不相信,我想让你告诉我真相。”   听到‘你的过去’江屿眠身体僵硬,薄执言像是安抚紧张的猫,摸着他的后颈,凑到他的耳边哄着,“你不是说要和我讲故事吗.现在可以说给我听了吗?”   江屿眠眼眸黯淡无光,没有聚焦的看着抬起的手腕,白皙没有任何瑕疵,却也无法用力。   有些事情只有他知道。   他淡淡的说,“其实我也会拉小提琴。”   某些事情的真相其实一直摆在薄执言面前,是江屿眠一直藏着。   “十三街那次是你第一次遇到我,我不认识你,但后来我见过你很多面。”   第一眼虽然我没有看清你是谁,但是之后的每一眼我都在注视你。 第26章 牵绊【回忆】   ……   ……   “小贱人,看什么看,再看老娘也不会给你吃饭!让你带个孩子都带不好。”   这种辱骂江屿眠听过不下上千遍。因为他的名字就是小贱人,张桂花从不叫他的名字,只会叫他小贱人。   张桂花臃肿的身体抱着自己五岁的胖儿子喂饭,瞪着眼睛朝着跪在门口的江屿眠啐了一口。一旁喝酒的江文兵连看都不看,心思全在酒里, 亲儿子的命在他眼里就好像还不如一瓶酒重要。   下午的时候,江生吵着要吃院子树上结的枣子,让他爬上摘,结果他便爬上去,江生就抱着竹竿打他的腿,和他妈学的一模一样的喊:小贱人快点爬。   江屿眠气不过,一把抽过打他腿上的竹竿,小胖子摔了个屁股蹲。   摔的时候,没哭,眼神恶毒的看着他,他妈回来,就开始扑腾在地上打滚,说疼,说小贱人打他。   被他妈抱起来的时候,看向他的眼睛,是纯粹的恶。是张桂花遗传给他的恶。   张桂花开始对他打骂,抽过桌上那根油亮的藤条对着江屿眠的后背就是一顿抽。   他没有反抗没有哭泣,因为他的反抗只会带来更多殴打,幸灾乐祸的那双小眼睛盯着他,满是得逞的笑。   他觉得自己的亲生父母恶心,这个家庭恶心。这种情绪从他很小的时候就开始产生,在江生的出生后更甚。   他的名字,他的相貌,和这个家庭无比割裂,张桂花看着自己的脸是贪婪,她想要卖掉他,人贩子都已经被她带到了家里,给了他糖哄着他,但江文兵中途回来了,两口子大吵一架,人贩子被江文兵轰走了。   江屿眠又留下来了。   穷乡僻壤的山沟,他什么也不懂,他没有去到过山外的世界,上完小学后,江生也要开始上学了,江文兵供不起两个孩子读书,他说他是哥哥,要让着弟弟,所以他考上的重点初中没有去读。   以前还有支教老师来村子里问一下他的情况,好面子的江文兵和张桂花会做好表面功夫对自己好一些。但是他不读书了,那些老师也没有理由来关心他了。   或许也懒得关注他了,支教的老师每一年离开一批人,然后再来新的一批,他们在这里教上一年或者两年就可以在省城找到好的教书工作,没有人会永远呆在这个破烂陈腐的乡野。   他开始妥协命运,因为在这个落后的村子,和他一样情况的孩子不少。   直到江平津的出现,他才知道,他的人生原本不应该这样的,他的亲生母亲是一个封建迷信自私自利的人,因为一个邪教道士的话,将他抛弃,送给了江平津的远房亲戚养着,也就是江文兵。   江屿眠这才明白,江文兵没有卖掉自己就是为了这一天,为了找他的亲生父母要钱,要更多的钱,而不是人贩子手中的蝇头小利。   在看到病床上江唯的一刻是他最崩溃的时候。   他是一个被抛弃的人。他当时15岁,已经什么都懂了。   乔兰月同他的争执吵的他头疼,他发现贵妇人其实和张桂花没什么不一样,只是披着一张华贵的皮,她们都是同类人。   江屿眠早就学会了用麻木冷漠的目光去看待这个世界,他心思也趋近于偏执,他想:为什么受苦的是他,他为什么要救那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他受过的苦,江唯就应该遭受同样的苦楚,他才会解恨。   但他终究不是这样的人,江唯的眼睛也是淡色的琉璃,疲倦病态,但是看向他是眼睛发出的光芒,他喊他,“哥哥.”   很轻,他听的真切。   是他前半生无比渴求的东西——亲情.   江屿眠第一次意识到双胞胎有灵魂牵绊,他的心脏悸动,他在心疼眼前这个虚弱的自己。   对,就是自己,他从江唯身上看到了脆弱无能的自己。   转换思维,他在遭受虐待的同时,江唯也在被病痛折磨。这会不会就是双胞胎之间灵魂契约,他们同时都在遭受苦难。   所以,他根本没有那么狠的心,对他置之不顾。   多年后想到这里,江屿眠才意识到有一种人天生就是伪装者。   魔鬼通常都会迷惑人心。   ……   ……   江屿眠垂眸,微微叹气,“当时的我懵懂无知,我对于江唯的感情很矛盾,有过憎恶更多的是可怜。”   “他的伪装真的很好。他用了一年的时间让我放下戒心去接纳他和这个家庭。”   薄执言思索了一下说:“我记得那段时间江远舟在国外留学,同时也参与江海传媒在海外的合作业务。”   江屿眠点头,“是,所以江平津瞒着他没有告诉他江唯生病的事情,要不然江远舟肯定会回国,在他眼里,企业利益大于个人,江唯当时在国内小提琴界已经有了一些声誉。”   “为了保住江唯的命,为了骨髓移植的排异反应,所以才找到我。”   “他找我的时候态度很奇怪,好像早就知道乔兰月找了道士算卦,但是他没有阻止,一直装聋作哑。”   “我的霉运真的那么强大吗,足以改变一个企业运转。”江屿眠自嘲。   “怎么可能,你是我的小福星。如果一个企业因为你而倒闭,只能说是他承受不住你的命格,是他不配你。我的乖宝。”   薄执言把他的手握在掌心,眼底是骇人的暗沉,带江屿眠离开的时候,他不应该给江家钱的,而是让他破产的。   但现在为时已晚。   “不过那一年,我过的很好,各种山珍海味补品燕窝堆在我身上,身体也在那个时候好了一些。”   江屿眠也得感谢江唯让自己逃离那个山窟。   只不过抽血的频率过高,他一度处于贫血状态,骨髓移植只是开端,他的血需要源源不断的供给给江唯直到他完全恢复。   蚊子的血包,挺贴切的。   哪壶不开提哪壶,薄执言捏了一把江屿眠的腰,“你的身体我就没感觉好过。这半年为了拍戏偷偷减肥,你以为我看不出来,最新的检查报告,你一米七五才120斤,肌肉含量比半年前降低了很多。”   腰部是江屿眠最敏感的地方,薄执言一捏,他缩的厉害,“别乱动,我再和你说正经的。”   手掌从江屿眠睡衣里伸进去,“你慢慢说,我听着。”   老男人半年没开荤,江屿眠有些怕。 第27章 迎合【回忆】   “别—痒——”   江屿眠在床上不安分的扭动,眼睛无辜的看着薄执言,后者眼里的欲望毫不遮掩。睡衣纽扣被一颗一颗解开,粉白的肌肤逐渐露出,薄执言吻在江屿眠凸起的锁骨上,完全没有‘轻’这个概念,像是吃到肉的狮子。   江屿眠脆弱的脖颈就在他的唇下,“你知道我回来的第一天见到你发烧是什么感觉吗?”   江屿眠情动,抓着薄执言的头发,双眸氤氲着薄雾,喘息着,“是什么感觉...”   薄执言头皮微微抽痛,但他毫不在意,江屿眠的肌肤印上了他的痕迹,“想把你锁在欧景公馆,一辈子都不要离开我,乖宝,别把自己的身体不当回事,你不在意,我会在意的。”   “离婚这个词,我不想从你的嘴里再听到。”薄执言吻上江屿眠的唇,不如说是撕咬吞噬,想要将身下人彻底融入在他的身体中。   “薄执言,遇到你真的把我这辈子的运气都搭进去了。”   江屿眠极致缺乏安全感,这样强硬偏执的薄执言反而让自己心安。   一纸契约唯唯诺诺四年,沉浸在自己只是一个替身的剧情里,一切说开后,他觉得自己是无比幸运。   何其幸运。   薄执言搂着他的腰,将人脑袋对着自己,“这个时候就别发呆了,说一下你为什么会拉小提琴的事情?”   他听到小提琴,思维又停滞了好久,回忆逐渐靠拢,   “是江唯手把手教我的...”   ……   ……   “小眠,这是小唯的琴,你以后不要乱动,古董琴弦,坏了很难修复。”乔兰月快步走到琴房把他手里琴抢下,宝贝的不得了的放回琴盒。   江屿眠尴尬坐在椅子上,手里还是拿着小提琴的手势,“我..”   还未解释完,江唯从里屋出来,手里拿着他以前练习用得小提琴,“妈,是我拿给哥哥的试音色的。哥哥很有天赋,小星星我拉了两次,哥哥就可以复制了。”   江唯虚弱的咳嗽两下,央求道,“妈,现在我好了,让老师继续来授课吧,我想哥哥也会成为优秀的小提琴家。”   现在家里有两个孩子了,乔兰月不能太过于偏心,没犹豫多久,“好吧,明天就会过来,小眠今天下午和我去琴房选把琴吧。”   江屿眠此确实在江唯的带领下喜欢上了小提琴,但是买新的他觉得不好意思,推辞道,“我用不到那么好的,江唯以前旧的我也可以用。”   江唯起身把手里的练习琴放在江屿眠怀里,“对啊,就用我的吧,说不准我的好运可以传给哥哥呢。”   他笑着说,“之后练习的可以了,我们再去定制一个。”   江唯的琴每一把都是百万,看似简单的练习琴也是大师制作,本想敷衍着买一把,江唯都开口了,乔兰月也只好同意。   江唯把她推出了琴房,“妈,你出去吧,我要和哥哥练琴了。”   被推到门口的乔兰月看了眼屋内抚摸小提琴的江屿眠,小声的对江唯说,“小唯,你的心还是太善良了。妈不希望你受委屈,他要是威胁你就和我说。”   江唯微微点头,杏眼带着天真纯洁的笑容如同不谙世事的天使,“嗯呢,妈妈你赶紧去喝下午茶吧,阿姨们该等了。”   提及到那群贵妇人的下午茶,乔兰月也顾不得他们两人,拿着包赶紧离开了。   门关上后,天使的琉璃瞳色加深,苍白的唇角微微勾起如同恶魔。   他转身看向江屿眠,转而又笑的明媚,“哥哥,我们继续练琴吧。”   “我相信以你的天赋会有一天超过我的。”   甚至取代我。   江唯神秘小声的说,“妈妈,最喜欢我练琴的时候了,只要你把琴练好,她一定会喜欢你的。”   十六岁的江屿眠缺失了十六年的母爱,他渴望亲情,不希望乔兰月把他当做陌生人的对待。   他想他需要争取他的亲情。江唯真心实意的期待他融入这个家庭,而不是单纯因为需要他骨髓才亲近他。   “谢谢你,小唯。”江屿眠真诚的道谢。   江唯乖巧的看着他,眼底深处的恶意隐藏的完美,“不用谢呢,哥哥,双胞胎的灵魂不都是一样的吗。我相信你一定会理解我的。”   你会成为下一个我的。   ……   ……   “江唯的小提琴乐我都听过,其中一首很奇怪,是你作曲的吧。”   江屿眠定定的看着身上的薄执言,江唯的电子纯音乐专辑有一首是他制作的。   “《死蝶》..是我弹奏的。但我想要蝴蝶活着,不是死亡。”   薄执言笑着抚摸他的脑袋,“很容易听得出来,江唯的音色在拉奏中总带着死气。乖宝和他拉奏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因为我在很努力的活着,努力的迎合。” 第28章 代曲【回忆】   录音室外,江唯戴着口罩墨镜,那张没有血色的脸被完全遮盖,真挚的看着江屿眠,“哥,《死蝶》那首曲目,你去吧,你比我更合适,我想专辑里也有你的琴音。”   他极力帮助江屿眠在音乐上找寻自己的自信和价值。   录制音乐专辑的时候,已经是江屿眠进入这个家庭一年后,江唯的病已经好了,他也在融入这个让他不适的家庭。   他和江唯越来越相似,发型衣服都是一样,本是八分相似的面容,因为外形刻意的雕琢逐渐变得近乎外人认不出模样。   他是一个丑闻,江家没有正式向外界宣布他的存在,出席重要活动的时候也不会带着他,但只要江唯身体一出事,各种演奏会活动出席就会由他顶替。   他渐渐变成了一个替身。   江屿眠没有抗拒,他没有办法抗拒。   这已经不是第一年需要他骨髓的江家。一年过去,他也发现,江平津的控制下,在江家需要有自己的价值才能好好的活下去。   乔兰月的价值是笼络贵妇人,江远舟的价值是结识年轻一辈的二代,江唯的价值是维持江海传媒表面的得体。   江家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价值,没有价值就会被抛弃。他不甘心重新变成淤泥,所以他会讨好江家的人,讨好江唯,对于其他人多是虚假,但是江唯,他是真心实意。   录制《死蝶》这首曲子的时候,需要在录音棚不断拉曲子直到最完美的一曲出现,他的‘蝶’是破茧而生,自然终结,而江唯的概念是被困在丝茧蚕蛹即使有了生命,也无法破茧而出,被困在茧内死亡。   那天,录音师看着的眼神总是很怪异,“小唯啊,你今天小提琴音色太有生机了...”   弓从琴弦上放下,他看着属于江唯造价百万的小提琴,原来他已经活的有生机了吗,好像这一切都是江唯给他的。   江屿眠很少和不认识的人说话,他有社交障碍,但他不由自主回复了录音师的质疑,“没有生机为什么要活着。”   录音师沉默着看着江屿眠的眼睛,很浅的瞳孔,如朦胧的雨雾。   想起他也是九死一生活过来的人。   好一会儿才回复他,“那就这样吧。确实能活着就不要悲观。”   录音如常进行,音色焕发的情绪也是江屿眠留下来的痕迹。他其实也不想永远只是一个影子。   江唯没有离开,在监控室看着他。看着他的手指压在琴弦,悠然自在的活着。   与之一年前天差地别。   他想知道自己制造的玩具娃娃拥有了什么样的灵魂。   你会和我一样腐朽糜烂吗?哥哥。   他在想江屿眠会想要取代他,成为他吗?   江屿眠想要自由,他又何尝不是。在江家江唯只是一个‘艺术家’代名词。   哥哥来了这个家庭可不是这么容易离开的。   我只是想好好活着,别怪我。   ……   ……   江屿眠呼吸着灼热的空气,“其实我没有...想过取代他..但是江平津有这个想法...”   “你一定要...在做的时候让我说完吗...好别扭...”   他的回忆过去的时候永远都是阴暗的,浮着一层雾,而他现在却看见了灿阳明媚的春光。   薄执言安抚的他,“现在回忆起来还觉得不开心吗..”   江屿眠紧贴着薄执言的胸膛,抱着他的脖子,下巴搭在他的肩头。   生理性的眼泪落在薄执言后背,他浑身都在颤栗,“没了..就是太奇怪了...”   “没有感到伤心的就继续说。”薄执言霸道又无理。   江屿眠搂着他后背,手臂被薄执言身体的黏腻的汗渍沾湿,挺阔的胸膛抵着他,让他无法具体思考,“老公...我忘了...”   薄执言轻声哄着:“乖,多叫两声..”   江屿眠埋在他的脖颈,头脑不是很清晰::“我累了...”   薄执言拍了一下他的屁股,江屿眠委屈的看着他,睫毛上的泪珠亮晶晶的。   “说一下音乐会的事情,你们两个人是怎么偷天换日的。”   ……   ……   “你的音乐天赋不比江唯差,现在江唯住院了,所以我想让你顶替江唯上去拉琴。”   江平津把平时没有阻止江屿眠和江唯一起上音乐老师的课,也想知道他这个儿子有没有利用的价值。   让他惊喜的是江屿眠一年的训练抵上江唯从小到大的培训,这才是真正的音乐天赋,江平津想,如果江屿眠被从小培养,江家未来一定可以培养出一个音乐大师。   可惜了。   他言语温和:“爸爸知道这样对你不公平,但是你愿意看到江唯十几年的音乐生涯就此止步吗?”   “他的身体你也知道,白血病给他遗留了许多后遗症...身体极其虚弱,这一次住院可能又要半个月才能重新出现在公众视野。”   江屿眠有些迷茫,“江唯他知道吗?”   江平津眼神深暗:“他知道,但这一次的全国巡演是他的心血,在你巡演结束后,薇罗兰皇家音乐学院的校长会到国内招收学生,我会把你推荐给他,你比江唯更需要这位大师对你进行系统训练。”   “你们十八岁的时候,我也会向公众宣布你的存在,未来你就可以和江唯站在一个舞台上演奏的。”   薇罗兰音乐学院,全球最顶尖的音乐学院,每一个小提琴手的梦想,如果说不心动是假的,他就好像一个小偷,在逐渐剥夺江唯所拥有的一切。   他已经在江唯的帮助下在这个家庭重新获得新生,他不该这么贪心的。   江屿眠摇了摇头,“音乐学院的名额留给江唯吧,音乐会巡演我会代替到他好转。”   如果他真的去了音乐学院,这样对江唯不公平。   “帕格尼尼小提琴大赛在明年举行,我想参赛后通过官方渠道推荐进入薇罗兰。”   音乐老师说过,凭借他现在和江唯一样的水准拿到金奖没问题。   江平津没否决的他的提议,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你有自己的人生规划也挺好的。” 第29章 琴书【回忆】   “替身什么的...其实我所谓...帕格尼尼大赛后面没去上...”江屿眠的指甲无意识的在薄执言后背抓出了几道红痕,“那个时候才是我最绝望的时候。”   “所以江唯的音乐会一直都是你在台上?”薄执言抬拇指摩擦着他的鲜红的唇瓣。   “不是...他经常来,但体力不好...有时候只拉一曲就需要下台..然后我又接着上。”江屿眠每说出一个字的热气都在薄执言的指腹。   “怪不得..我在台下经常感觉江唯精神分裂...”   他虽然没有抬头看台上演奏的人,但是他的耳朵不代表没有听,有时候中场休息结束,重新上台的江唯那股压抑要命死气沉沉的音乐会暗藏一阵欢愉,甚至他还能听到一点爱恋的味道。   “当时我刚接手薄家,工作挤压堆积,整个家族的担子都在我身上,很累,睡不着觉,在网络上偶然发现了《死蝶》的小提琴曲,查了一下是江远舟的弟弟的作曲,然后就对江唯有了些兴趣。”   “江远舟给了我内场的门票,我也是第一次见到江唯,我发现他和十三街的你是同一个人,所以江唯的每一场演奏会我都会去。”   “江远舟在和我聚会的时候也没有说过你的存在,我看他不像是知道你会拉琴。”   江屿眠摇了摇头,江远舟确实不知道,他会江家的时间屈指可数,根本不关心他的存在,江家只有乔兰月和江平津以及江唯知道他会小提琴。   小提琴老师签了保密协议也不会向外界透露,他在一年的训练中,被江平津刻意的培养成了又一个江唯。   江屿眠喘了一大口气,眼神迷离拉扯,“其实..我经常看着你拉琴..”   “你最喜欢...第二排边上的位置,看似隐蔽角落,在台上一眼就可以看见...”   “我当然知道...”薄执言轻轻的笑了一声,“所以你就是这样误会了我喜欢江唯?”   江屿眠咬着下唇,抱着薄执言,“嗯...”   “就连..你和我签署结婚协议的时候..我都以为你是因为我长得像..江唯..”   “像一个小偷..”   偷走了不属于自己的幸福,同时又有一种报复的快感。   “看着你上当..挺解气...”   江屿眠在喘息中笑了起来:“维多利亚那晚,看到江唯惊慌失措..感觉他要被气死了...”   ……   ……   “第二排边上的vip席位一直都是同一个人。”江屿眠在后台的小门带着江唯看向观众席。   江唯抬眼过去看了一眼,“那是大哥的朋友。”   无关紧要的话题很快被江唯忽略,他继续问,“哥哥,上台表演的感觉怎么样?”   喜欢这种掌控舞台掌控人生的感觉吗?   演奏厅容纳了几千观众,江屿眠因为那些不堪的过往,不喜欢与人交流,“人太多了,我不是很习惯。表演的时候有些紧张。”   “你可以把视线集中在一个人身上,就像是给一个人演奏私人音乐会,沉浸在音乐中后就不会紧张了。”   江唯不经意的话,让江屿眠在之后的演奏会上都会看着那个在角落的男人,因为他注意到他不会抬头看舞台,经常处理手机上的事情,他好像是这个演奏厅最忙的人。   在那之后,江屿眠和江唯有一个截然不同的演奏习惯就是会盯着第二排最角落的位置。   那位安静先生仿佛也成为了他最忠实的观众。他的目光仿佛总是被他捕捉,看似不经意的瞬间太多了,那时他还不知道这个人叫薄执言,也不知道两个男人之间也可以产生一种感情叫做喜欢。   他开始期待每一场演奏会的开启,期待那个角落的位置,也开始卑劣的期许江唯生病。   他也不知道这种感情是什么,他把这件事描述给学校的同桌,他的同桌是一个腐女,她对他说:“少年,你惨了,你要坠入爱河了。”   “换个说法,你现在的样子就像是我去给我喜欢的男神送情书一个模样。”   “难道琴音不就是你的情书吗?”   江屿眠脑袋瞬间一懵,琴声就是他的情书,他拉琴的时候确实携带私人感情,那他..感觉的到吗?   原来那就是喜欢。但他也深深意识到一件荒谬的错误,那位先生来演奏厅听得是江唯的小提琴,而不是他。   他自始至终都是一个替身。   爱恋如夏夜的骤雨来得突然也走的迅速。   年少情愫刚冒出的一点火苗就被江屿眠无情浇灭,同时他也意识到,不应该再帮助江唯演奏了,他已经完全好了,不能因为江唯的撒娇就不断的帮助他逃避拉琴。   “哥,你就继续帮帮我吧!”江唯祈求的拉着江屿眠的胳膊,江家的音乐练习室只有他们两人。   江屿眠目光坚定:“不行,这是你的音乐会,江唯你已经快失去了对小提琴的热爱了。”   撒娇不成,江唯一屁股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声线平稳带着落寞,“哥, 我真的很累了,音乐对我来说已经成为一种负担,江家需要的不一定是我,他们只需要一个会拉琴的人。”   “让我休息一段时间吧。”   江屿眠看着椅子上与他近乎一模一样的人,江唯所谓的音乐家名号更多的是为了掩埋江海传媒的一些突发的黑料,他们会以江唯生病住院作为标题掩埋真正的新闻,换取大众的视线转移。   江屿眠对他终究是无法放下他,“最后一次,还有半个月音乐巡演就结束了,之后我会参加帕格尼尼小提琴大赛。”   他要自己走向光明而不是靠江家的一场像是展现商品一样的成人礼。   江唯看向江屿眠仿佛在照镜子,常年苍白的唇此刻微微上扬,带着股无法捉摸的眼神。   “哥,想要自由没有那么容易..” 第30章 鸥鸟【回忆】   “他跟我说,想要自由没有那么容易。”   江屿眠眼皮垂下,无力的挂在薄执言身上,“我当时没有明白他的话是什么意思...”   说到此处,江屿眠沉默了,薄执言也停止动作,给他缓和的时间。   当你在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视你。   江唯就是深渊,他是一个很好的猎人,他戏耍手里的猎物,直到他满意了,猎枪才会发出裁决的声音。   江唯的天真无邪,纯真善良都是伪装,就是为了给他致命一击。   他从来没有想过放过他。他怎么会容许他取代他的位置。   江屿眠抓着他的手臂喘息着,眼尾因为情欲的渲染同血色鸢尾花一个颜色,哑着嗓子朝他吼,“你故意的!”   薄执言攥着他的腰不松手,“..我不动你...你继续说...”   欲望的巅峰戛然而止,江屿眠和薄执言就这么僵持着,黑色的瞳孔是幽泽把他吸入,比耐心,薄执言是高手。   江屿眠浑身都就像是蚂蚁咬一样,通红的肌肤熟透了,漂亮极了,胯骨被掌控着,他也无力挣扎,最终只能可怜巴巴的说;“先生...”   薄执言得逞笑着,摩擦着他殷红的眼尾:“嫌我老了?”   他哪里敢啊!   薄执言语调缓缓慢慢的,他是最会游哄人类的巫师,让江屿眠的思维进入欲望的旋涡,“继续说,为什么后来没有拉琴了。”   炙热的体温重新灼烧着他,江屿眠眼神迷离,“因为我和江唯一起出了车祸...”   ……   ……   “哥,今天是最后一场演奏会了,收尾曲你来吧。”江唯下台后把手中的小提琴递给他,“你也是这场音乐会的主人。”   台下观众热烈,红色的幕布后所有人都在期待这一场巡回演出的结束曲目,媒体的闪光灯对准了舞台中央,只差主角站在聚光灯下,江唯已经拉了五首,最后一首他和江唯一起创作的《死蝶》才是真正属于他的。   这样的高亢的舞台气氛江屿眠怎么可能不心动。   理智同样伴随江屿眠,他这样做就和江平津说的一样,他在替代江唯,这样的他才是真正的卑劣,夺走了江唯的人生。   “我的音乐技巧没有达到你的高度,这是属于你的荣耀。”   江唯可能也没有想到江屿眠如此无私,觉得他单纯又可笑,面上却维持虚伪的笑容和真挚,他抱着江屿眠的臂膀。   “哥,这一切都该属于你,没有你我的音乐会也开不下去,你的音乐天赋比我高...你就当这是你的起点,未来会有更大的音乐厅等着你,到时候我们一起拉响双人协奏曲。”   “今天爸妈哥哥还有他的朋友也来了,他们会想看到完美的一曲的。”   这句话只有‘朋友’才是关键,江唯贯会洞察人心,他怎么看不出江屿眠对待薄执言时拉琴的不同,外行人听不出,他可是听得明明白白。   爱恋。   这种东西他的玩具不该有的。   他的玩具应该只属于他。完完全全属于他。   江屿眠是海上的鸥鸟还是笼子里的羽雀都由不得他自己决定。   让江屿眠心动的点确实是江远舟的朋友,他不在意台上的耀眼,他只喜欢拉琴的时候那人看他的眼神,好像是在看他的灵魂,而不是江唯。   他在错觉中迷失。   但他没想到这一曲收尾也是他音乐人生的收尾曲。   江唯他不会让你慢慢堕落,他会让你高处轰然倒塌溃烂,猝不及防的坠入深渊才会带来人生最大的落败。   最后一曲结束,他收到了人生最高光的时刻,媒体观众的掌声无尽,鲜花将他簇拥,江唯站在演奏厅二楼,和他同样的酒红色燕尾服,靠着栏杆居高临下为他鼓掌。   他喜欢‘自己’站在高光处的模样。   江屿眠此刻已经完全成为江唯的模样,台下的江远舟还有乔兰月都没有发现异样,化妆师修改了他们面容细微的差异,完全如同复制粘贴一般。江平津满意的看着他,就像是在看一个杰作,或者说是一个商品。   清贵俊逸的先生也站在观众席静静的看着他,没有鼓掌,没有任何动摇的离开了,演奏结束后,他和往常一样离开了演奏厅,如同一个普通的观众,只是来听音乐的,其实江屿眠是有些失落的,这应该是他和他最后一次交际。   他回到台下,休息室堵满了观众送的鲜花,一簇淡粉色的朱丽叶玫瑰灼灼生机,繁复的花瓣层叠交织,它的淡雅高贵盖过了其他艳俗的花束。   江唯,祝演出顺利。——薄执言   看到玫瑰他应该是喜悦的但是薄执言庆贺的人是江唯。心脏瞬间结冰,他也清醒过来,他一直都是代替江唯的人,他不是江唯,他是江屿眠,薄执言喜欢的一直都是江唯的音乐不是他。   贺卡底部夹着一张黑底鎏金的名片,薄执言三字位居中间,瘦劲锋利,挺拔飘逸的瘦金体。不是打印字体,是手签,名片翻转是他的私人号码,也是手签。   “哥..你在看什么?”江唯推门进入休息室,江屿眠把名片塞进了袖子里藏着,这是他的私心。   他整理了情绪,“没什么,就是觉得这束玫瑰很漂亮。”   江唯他挑起白色的明信片看了一眼署名扔进了了垃圾桶,独留下玫瑰,轻嗅说:“是薄哥哥啊,前几年我没生病的事后,江远舟带我去欧洲玩遇到他考察分公司,一起去了拍卖会,这个玫瑰只是在被拍卖会上提了一句喜欢,没想到,薄哥哥还记得。”   “江远舟这个二世祖,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和薄执言交上了朋友,薄哥哥现在掌管维科集团,为人有些严肃古板,冷冰冰的,不过听古典乐应该是他为数不多的爱好了。”   江屿眠看着垃圾桶里被江唯弃之如敝履的明信片,确是他这一辈子都无法得到的东西。   有种情绪叫羡慕,他羡慕江唯肆意的青春,如果没有病魔降临他的身上,他会成为全世界闻名的小提琴家吧。   十七岁的江屿眠,知道了酸涩是什么感觉,他觉得现在的他一定笑的很勉强,“很美,很配你。”   “是吗...可是我早就不喜欢花了。”江唯把花凑近江屿眠身前,不经意的问,“哥哥,你喜欢吗?喜欢我们就挑这束带走吧。”   每一场演奏结束,他都会带走一束花束,当做为自己庆贺。可是每一束花束贺卡都是江唯的名字。   毫无疑问,江屿眠是喜欢的。但这是江唯的东西,从他的手里送过来,更像是一种施舍。   “喜欢。”江屿眠接过花说。   就让他当一个小偷吧,他没有想过代替江唯,但他也想拥有自己的观众。   可是江唯连他唯一的观众都不允许。 第31章 猫腻【回忆】   “音乐会结束后...我们一起乘车回家...他在车上送了我一把小提琴,说‘庆祝获得新生’,因为当时我在演奏结束就接到了帕格尼尼小提琴协会的邮件,我的报名通过了。”   “可能是江唯以为我在替代他的位置,他下手很快,也或许早就谋划好了,一场赌命的车祸,他胆子一直很大。”   “他是要设计送我一命...可能他也没想到,我会护着他。”   “车子朝着我这边撞过来的时候,我下意识反扑抱着他,车门因为撞击向内凹陷,卡在小腿上,脑袋撞击在车顶,我醒来的时候手腕也不知道怎么的骨折了。”   “当时实在是混乱了,后来看了现场的报道,我所在左侧车身近乎半边凹陷,如果我没有去护着江唯,可能才是真的会死。”   江屿眠的腿被迫搭在薄执言肩头,脚腕被他捏住,小腿肚子那块斑/驳皱起的皮肤被来回揉捏,“这是那时候留下的?”   他眉头皱起,“你骗我是做饭不小心烧伤的。”   江屿眠手臂捂着眼睛,没眼看他,这种被完全支配的感觉,很难受,“对不起。”   薄执言心底总有些暴躁翻涌,他掌控欲很强,扯着他的腿,逼得江屿眠靠向自己,“你不用和我说对不起。”   身体细细的抖着,手臂被男人掰下来,让他直视的看着他,细密的心疼都在眼里,江屿眠蹭着薄执言的手掌,   “都过去了..真的..本来..我会把这些事情藏一辈子..”   车祸只是江唯主导的开端,他要做的不仅是身体还有精神层面让江屿眠彻底崩溃。   ……   ……   “我的手怎么了..”江屿眠苏醒后,近乎一个僵硬的木头人,麻木没有感情的看着自己打着石膏的手臂,他想要一个真相,又害怕这个真相。   江唯因为被他保护,只受了轻伤,手臂的皮肤划破,轻微脑震荡,“哥..你会没事的,医生说过,只要训练的好,就还能继续拉琴。”   其实答案他心中知道,手臂的痛觉让他无法忽视,江屿眠还是回应了他,淡淡的嗯了一声。   江屿眠手臂白色绷带一圈一圈的缠绕,江唯的的视线沿着手臂到达江屿眠眉心的绷带,轻声道,“哥..你为什么救我?”   江屿眠浅淡的笑了一下,很温和,“就像你和我说的,我们是双胞胎,我们天生就有灵魂牵绊吧,危险来的时候,下意识就那么做了。”   “何况你是我弟弟,我护着你不是应该的嘛。”   江唯发现,江屿眠的笑和江家的其他人不一样,是一种纯粹的笑,不会因为外物而改变的,没有任何虚情假意。   乔兰月因为他小提琴弹的好成为她骄傲的资本而笑,江平津因为他顺从他的命令安抚客户而笑,江远舟因为他艺术家的名声在圈子里声誉干净而笑。   江屿眠呢?   他因为什么...因为他还活着,是因为他。   可是要他死的人也是他啊。   他就算死,也不可能让其他人取代他,何况这场他计划好了,90%的概率江屿眠会和他一起死,至于那10%...意外制造师告诉他,要是江屿眠选择拥抱护着他,就会活下来。   他当时嘲讽一笑,觉得这10%根本不可能,现实却打他一巴掌。   自由是什么,他没有拥有过,江屿眠或许可以吧。   “小唯,我的猫,可不可以帮我去学校看一下他们还好吗?”江屿眠虚弱的声音唤醒了江唯发散的思维。   江唯微微笑着:“好的,哥哥,我会帮你的。”   ……   ……   “江唯真的太清楚一个人如何被厌恶。”   江屿眠被男人抱进装满水的浴缸,他懒懒的靠着身后的人,倦怠的眼尾红红的。   “猫,就是十三街你见过的那几只,已经长大了,乔兰月猫毛过敏,十三街就像你说的拆迁了,我就把他们养在学校后巷一个废旧的保安亭里。”   “你当时嘲讽的对,我不应该养着的。”他落寞的说。   薄执言揉着江屿眠酸疼的腰肢还有大腿,问:“他做了什么?”   猩红的葡萄酒倒进高脚杯,递到江屿眠手里。   他轻轻的摇晃着,看着血一样红的颜色挂在透明的壁沿又向下滑落,糜烂又醉人。   “‘江屿眠’杀了他们。”红酒一饮而尽,“虐杀.”   ……   ……   “就是他?”   “是吧,看着像同一个人...”   “怎么和我们学校那个小提琴家长得一样”   “两人是双胞胎。”   “双胞胎怎么性格差这么大?”   “谁知道呢?都说双胞胎性格相反,他弟弟善良,哥哥不就是个恶种呗。”   淅淅索索的嘀咕声出现出现在他的周围。   江屿眠刚从医院出院就被班主任催着回学校办理一些事情,电话里没有具体说清楚。   本来他答应和江唯一起入学的,但是他去参加薇罗兰皇家音乐学院院长的面试,只能他一个人先回学校。   他不明白他一进入班级里同学对他的厌恶是因为什么,好像每个人看他的眼神就像是垃圾,让他想起了江文兵和张桂花看他的眼神。   江屿眠沉默的坐上自己的位置,他车祸受伤后请了一个月的假,缠着绷带的手臂被宽大的校服遮掩。   “江屿眠,我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他的同桌在他坐下的一刻瞬间脸色嫌弃。   江屿眠从未觉得如此莫名其妙,从他进入校园开始,他就不停的遭受白眼,“你到底在说什么!”   “你自己上学校论坛吧,早就有人把你的丑事曝光了,装的可真无辜,我还以为你会和江唯是一样人,没想到,弟弟和哥哥是天上和地下。”   大小姐‘呸’他一声后,拿起自己书包就换了座位,她可不想和这个恶魔呆在一起。 第32章 恶意【回忆】   江屿眠环顾一周班级里的人,每一个人对他的视线都是嫌弃厌恶,海市渝北国际高中都是富家子弟,家里有钱有势对其品行教养要求更高,当然也不乏江远舟那样的二世祖。   但高中时期的少年人对于霸凌虐待这类词还是很敏感的。   他没有进入学校论坛,一是他不关心,二是进入论坛需要向学生会申请,他觉得没必要。   但他猜测,他身上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甚至是他代替江唯拉琴的事情被发现了。   班长从外面走进,盯着他的方向,瞥着他说,“江屿眠,班主任找你。”   所有人的厌恶爬满了他皮肤,黏腻又恶心,江屿眠在班级里一秒都待不下去。   来到办公室,OL风黑白套装的年轻班主任看他的眼神也是带着淡淡的嫌弃。   “江屿眠,你知道,你的事情传出去,会给学校带来多大名誉损失吗?”   班主任当然知道他是江海传媒的小少爷,但是一个只有几十亿的企业对于渝北国际高中里的学生家庭而言,简直不值一提。   所以班主任在接到多人举报的时候没有任何犹豫就把他喊来了。   “我不知道我到底做了什么事情。”   江屿眠处于一无所知的状态,所有人都在责怪他,讨厌他。   班主任淡红的唇扯过讽刺的弧度,眼神鄙夷:“你是还想狡辩吗?小小年纪,怎么心肠就那么歹毒。”   手机打开学校论坛摆在他面前,“你自己看看这还是不是你!”   论坛首页顶置的视频中是一段模糊的视频,画面中蹲在学校后巷垃圾桶的人抱着一个纸盒子。   “那边的。你在干什么!”手机持有者朝着视频里的人喊道。   后者在惊慌中看向手机的方向,露出一张‘江屿眠’的脸,那人的手臂和他一样用绷带缠绕着。   ‘江屿眠’放下纸盒慌张的跑了。   紧接着,捏着手机的人快步走向那个纸盒。   接下来血腥的一幕被打了马赛克,模糊的红色影像中依旧可以看出是三只猫,黄色的纸壳底部全都被血液浸透。   摄像头凑近,猫咪死亡前的虚弱的呢喃声被放大,死寂一般的在办公室传遍,最后灌入江屿眠震惊的耳膜中,他猛地抬眼看着班主任,   “这不是我,是江唯..”   他瞳孔皱缩,面容变得惨白,江唯...为什么.为什么..   “学校已经查了那天的监控,你晚上回来这一趟就是为了处理这些你虐待至死的猫。”   班主任斜眼看他:“我已经向班级里的人证实过了,那些猫就是你养的。你平时本就经常逃学请假,班上人都知道,视频里的人一眼就看出你,江屿眠,想不到你小小年纪居然下手这么狠毒。”   班主任身后的几个老师也围了过来。   “猫的生命也是生命。”   “渝北国际高中,享有百年盛誉,容不得你这种社会败类玷污半点,”   “我们教研组已经向校长申请给你退学了。我已经通知你家长马上过来签字了。”   江屿眠不可置信的听到这些子虚乌有的讯息,“不是我做的凭什么我要退学,视频里人根本不是我,是江唯!”   恰巧赶到办公室的乔兰月听到江屿眠提及是江唯做的,气的肺都炸了,   “你还狡辩,江家的人都被你丢完了!”   班主任还是得给这个总裁夫人面子的,   “江夫人,您孩子的事情我们在电话里也已经谈好了。由于江屿眠还没有成年同时为了学校的声誉,校团委决定给他退学的处罚。”   乔兰月因为江屿眠的事情,面子上低人一等,“好的,麻烦章老师了。”   “根本不是我做的,是江唯,为什么让我退学!”江屿眠无比震惊,“学校根本就没有查。不是我!”   班主任不屑的看着他狡辩,“拍摄的视频时间与那天晚上的晚上监控时间我们看了,13号晚上8点,那时候江唯在音乐会庆功宴,刚好我们有一位校领导都前去庆贺了,跟我说过情况了,就说明这个视频里就是你。”   站在一旁看戏的一个老师说,“难道江唯还有分身术?”   紧随着几个老师都嘲讽的笑了。   “我相信,乔女士那天晚上也在吧。”班主任继续说,“江屿眠,我作为老师一直认为你们这个年纪的孩子心性已经成熟,知道什么是敬畏生命。你真的让很多人伤心了。”   江屿眠拉扯着乔兰月的衣服,“妈,你相信我,真的不是我,我那天晚上在医院,我手骨折了,我住院了啊。可以找医院证明,我一直在病房里。”   “别叫我妈!”   乔兰月现在丢不起那个人。   “江屿眠,我以为你一直和江唯一样是一个好孩子,十三号那天二医院停电,而我那天晚上和江唯一直在一起。”   “除了你还有谁!”乔兰月极力稳住自己端庄,不让自己作出泼妇才会扇巴掌的事情,“还有那个视频里那人左手明晃晃的绑着绷带。”   “昨天晚上,江家已经把热度压下来了,你不要再作妖了,退学已经是学校对你最好的处分。”   江屿眠神经崩溃的看着面前所有指责他的人,“根本就不是我做的!是江唯。不是我!为什么没人相信我!”   班主任朝他摆摆手,“行了,别在这里装疯卖傻了,已经证据确凿了,还有什么可抵赖的。江夫人,赶紧带人走吧。”   江屿眠才从医院出院,就遭受到了这样的莫名其妙的打击,整人都是无措的状态,   “妈,你信我啊,根本不是我!”   乔兰月在路上见过那个没有打马赛克的血腥视频,现在看到江屿眠就想吐,谁知道他会不会有一天杀死自己,果然在他出生的时候就该扔掉他,   “别叫我妈!恶种!”   乔兰月说完又意识到面前还有很多老师,她抱歉道,“给学校添麻烦了,我会好好处理他的。”   “小方,把他给我带走,别让他继续丢人现眼。”   乔兰月吩咐她身后的保镖进门把江屿眠摁住,防止他靠近她。   “回去看平津怎么处理你,你知不知道如果江家没有管控好这个新闻,江唯的音乐生涯就毁在你的手里。”   保镖就这么把人压制朝着门外拖去,几个老师讪讪道,“同为双胞胎,怎么就差距那么大。”   ……   …… 第33章 失望【回忆】   “是不是很可笑,一场莫名其妙的诬陷,我什么都不知道,就这样把我罪定死了。”   可以说是从天上塌下来也不为过。   “江家本就是传媒行业的龙头,做事很绝,在我出事后没有一天,就控制了当时所有舆论,就连当时学生的论坛他们都封了。”   “关于那个虐猫视频我在网络上找不到一点痕迹,有口难言。”   江屿眠把玩着薄执言的手,温水浸泡着他的疲软的身体,整个人都是放松状态,好像真的不在意当年的事一样。   薄执言把他的手收紧,“视频的时间和江唯庆功宴的时间是同一时刻,只能说明他找黑客修改了时间。”   “对。”   江屿眠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平静的说出这些话,   “我到现在都无法理解江唯为什么要害死我的猫。为什么又要嫁祸给我。”   “但江唯就是做了,不是吗...他的疯狂让我无法理解,但是他又像是一个充满戾气的诡怪,致力于污染身边的每一个人。”   “我曾经站在他的角度试图理解他,但我看不透他到底要做什么。”   “但他想我变成疯子,我看的出来,所以我如他所愿。”   江屿眠从薄执言怀里转身掀起呼啦的水声,与他对视,杏眼潋滟深情,羽睫被月色侵蚀,视线侵略,“你会讨厌我吗?其实我一点都不乖。”   浴缸水重新泛起波澜,薄执言把远离自己的人拉近,轻轻的擦拭殷红眼尾,“乖宝,你觉得我会放任一个不喜欢的人在身边?”   以薄执言在商圈杀伐果断的性格,根本不会放任任何敢于挑衅他的人。   江屿眠其实在四年前就得到了答案,只是他的安全感,让他潜意识忽略。   薄执言对他的喜欢一直都是支撑他肆无忌惮的地基。   ……   ……   “你的事情,我已经给你瞒下来了,渝北国际高中哪里也打好了招呼,视频不会流传出去,转学手续,我也给你办好了,海市第九高级中学,只有这里肯收你。”   江平津坐在黑色的皮质椅上,双手交叠放在办公桌上,淡然的说。   江屿眠从下午被保镖控制着回江家到现在,他已经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找医院的值班护士查,学校周围的监控查,总会有蛛丝马迹证明不是我,而你们却在我出院第一天没有把我控制起来,任由我回学校被指控,目的就是为了让我顶替江唯做的丑事。”   “屿眠,你和江唯一样聪明,”江平津看着他的手,惋惜的说,“可惜他比你更聪明。”   他平视着江屿眠,带着些许源自血缘的温情:“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会这么做,江家的名声差一点都要不保。”   “只能先委屈一下你了,换一个学校就不会有人知道这些事情,江唯的前途也可以保住。”   江屿眠攥着拳头,“江唯杀死的是我的猫,现在罪恶也是我来承担。凭什么!”   “我要见他。”   “他正在弄音乐学院的面试,去法国了。”江平津早就想好了说辞。   江唯在逃避自己...罪魁祸首也会害怕吗。   一切竭成定局,江屿眠反驳申诉的权利被完全剥夺,他捏着自己疼痛的手腕,“就因为我的手断了,所以江唯的错误就要我来承担是吗...”   因为我失去了拉琴的价值。   多说无益,只不过是自欺欺人。   江屿眠转身朝屋外走去,江平津看着他的背影说,“新学校明天就可以过去了。”   “你应该庆幸的。”   江屿眠不知道江平津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走到门口的脚步一顿,瞬间又恢复了步子。   这个家他待着彻底恶心,他也不想再继续待下去了,江唯让他失望透顶了。   但是他要知道真相,他不相信江唯会这么对他。在江家他对江唯付出的亲情,他不相信江唯感受不到。   他是一个懦弱的人,不代表他没有自尊。   江唯,你太让我这个哥哥失望了。   江屿眠去了第九高过后,就再也没有回到江家,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和渝北国际高中完全就是两个模样,打架斗殴数不胜数。   这里是给某些纨绔富家子弟一个上学的渠道,弱肉强食,只要没有闹出人命进入警察局,老师都不会搭理这里的学生,是不敢更为贴切。   手废了,没有了拉琴这一条道路,江屿眠只想将高考考好,在此期间尽可能的躲避麻烦,但是麻烦总会找到他。   ……   “在渝北因为虐猫被开除了才来我们这里的,一个反社会人格的人渣。”   “原来是人渣啊!”   嘻嘻哈哈的嘲笑恶意满满围绕。   “怪不得来我们这里读书啊!”   “哎,我们不就是人渣嘛,说他做什么啊....”   一堆年轻男女挤眉弄眼的围在江屿眠身边,光明正大的讨论他。   “听说他和那个小提琴首席江唯长得一模一样。”   “看一下不就知道了,”寸头男孩敲在江屿眠桌子上,“诶,新来的,抬头。”   江屿眠压抑着被江唯陷害的不甘,压抑着暴虐,他停止了书写,笔尖戳在掌心,“有什么事?”但他没有抬头。   那人不依不饶的用指骨扣响桌面,“我说抬头。听不懂我说话吗?”   江屿眠面无表情的抬头,淡漠的说,“抬头,然后呢?”   一群人凑近着他观看,一旁卷发女生手机翻出江唯的照片放到他脸旁边,与之做对比,嘀咕着,“也不是一模一样嘛。”   江屿眠冰冷的视线看向周围的人,“看完了吗?”   女孩的手机直接抵着他耳朵,很不礼貌的方式,江屿眠压抑着心底暴虐的情绪。   笔杆几乎要被他拧碎。   即使渝北的学生对他厌恶至极,但是大家族出来的人都会把品德摆在明面上。   厌恶也是不动声色,而九中是赤裸的恶劣围绕你。   女孩慢条斯理的俯身靠近,暧昧轻缓的低语,“没看完又怎样..江唯让我好好照顾你呢....”   江屿眠厌恶的看过去,女孩的声音没有受到任何阻挠,还是那么柔情似水。   “你长得真漂亮啊,比我偶像江唯还要漂亮,我喜欢你...喜欢虐猫吗...我也喜欢..我家的小猫都没有身子,只有一颗漂亮的脑袋。”   她用手比划了一下:“大概这么大..把玩在手心时候不会叫,软乎乎的。”   女孩芭比娃娃般的眼睛看着他,细数着江屿眠纤长浓密的睫毛,根根分明,白皙的皮肤连毛孔都看不见,绷紧的下颌清瘦,薄唇抿着表达着对她的厌恶,就像是她曾经养过的一只奶白色蓝眼睛的波斯猫。   “你真的好漂亮...我想让你做我猫。” 第34章 后来【回忆结束】   “我不是你的猫,我也不会做的你的猫。“   江屿眠推开靠近自己身上的人,“我们不是同类人,别来惹我。”   卷发女孩捂着嘴嬉笑,眨巴着无辜又大的眼睛看向旁边的人.   “你听见了吧。”她指向寸头。   寸头笑着点头。   “你也听到了吧。”杏色的长甲指向另一边戴着眼镜的人。   眼镜也笑着点头。   娃娃女孩尖锐的声音在教室拔高,“大家都听到吧。”   她捧着肚子大笑,紧接着是满屋子的歧视嗤笑,原野腐肉之上爬满的蛆虫仿佛从江屿眠的脚底钻出,一点点的沿着他的脚踝啃噬,血液流淌在冰冷的地板,血肉逐渐被蛆虫吞噬,模糊的腿骨露出,地面被血液汇聚成朵朵罂粟红花。   世界被血色包裹。   “不是同类人。那你是什么人呢。是鼎鼎有名的国家大剧院小提琴首席江唯?”   “你是江唯吗?”   “你是江唯?”   “你配是江唯吗?”   “你连替身都不是!”   蛆虫吸食了江屿眠的血肉变为绿头苍蝇,细碎的嗡鸣放大在他的耳膜,肮脏的节肢体触碰着他的皮肤。   他想要这个刺耳的呓语停止喧嚣,他也这样做了。   热闹喧嚣的教室一下子寂静下来,所有人看热闹的人群惊慌失措后退,他们又像是被定格,所有人的瞳孔放大,对眼前景象感到骇然。   痛苦使她撕心裂肺的吼叫,女孩跪在地上,扶着自己被钢笔戳穿的手掌,她身边的人慌作一团,没人敢靠近江屿眠这个出手伤人的疯子。   面无表情的江屿眠,眼神中透着一股死亡的冷气,他是一个不要命的人,仿佛靠近他就会被他收割灵魂。   江屿眠居高临下的看着被他贯穿掌心的女孩,如同一个审判者。   “你不是喜欢虐猫吗?”   “这就是代价。”   “想要逼疯我...你赢了。”   江唯你赢了。   呼啸的警铃还有救护车的声音由远及近后逐渐贯彻整座校园,江屿眠是唯一笑着被警察带走出这座监狱的。   警察局。   江屿眠白皙的指尖摩擦着银色的审判椅上的禁锢手环,他低垂着头,两侧柔软的头发将他无神的眼眸遮掩。   咔哒——   审讯室的门打开,女警身后跟着保释律师,几分怜悯的看着江屿眠说:“保释的人来了,你可以离开了。”   薄凉的风从审讯室门口吹进,吹起他额前青黑发丝,冰冷的眼看着律师手中的精神检查报告,喃喃自语:   “我疯了吗?对吗...”   ……   这个冬天是海市最冷的冬天,冻死了许多株培育在研究室里的朱丽叶玫瑰胚芽。   我也是其中一株。   ……   “......后来呢”   薄执言也不想再询问故事,这对于江屿眠而言太残忍了,但是他需要一个答案,一个真相。   “没有后来...”   江屿眠心脏在微微颤抖,连带着身体都在颤栗,他在害怕,害怕过往的一切,他埋在薄执言的颈窝中。   “后来我被送到疗养院治疗,再后来就遇到了你...”   薄执言安抚拍着他的后背,在他的耳边下了心理暗示,“睡吧 ,乖宝,睡一觉起来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你是我唯一的玫瑰。”   羽睫缓缓搭在下眼脸,眉头拧着,没有丝毫放松,仿佛还沉溺在梦魇里。   “一切都过去了。”   江屿眠的呼吸逐渐平稳后,薄执言轻轻的将人的胳膊从自己腰间缓缓挪开,起身的一刻,床上的兔子玩偶迅速塞到不安皱眉的人手里。   拿到兔子玩偶的黑发青年轻轻的用脸蹭了一下,他不在的半年时间玩偶已经熟练的成为他的依偎。   薄执言在阳台抽烟,手头的星火忽明忽暗,眼底是沉默的夜晚。   这是他第一次真实接触江屿眠,以往的时候小孩儿都太乖了,什么都让着他,也不所索求什么,小心翼翼的。   烟抽完了,薄执言才回屋睡觉,明天早上起来,江屿眠只会觉得这是一场梦。   江屿眠早上起来的时候,身边已经没有了薄执言的人影,撑着酸痛的身体走进浴室,一脸茫然的看着自己镜子里呆滞的模样,头有些晕,他昨天晚上除了和薄执言做,还说了些很久以前发生的事情。   薄执言走进盥洗室看着发呆刷牙的江屿眠说,“早餐是海鲜粥。”   江屿眠嘴里都是泡泡,呆呆的眼睛突然亮亮的,他喜欢海鲜粥,每一次做完,薄执言都要下厨做海鲜粥。   薄先生让人又爱又恨。   快速洗漱完,江屿眠跟着薄执言来到餐厅开心吃着粥,剥好了的蟹肉虾尾一口塞进嘴里,满满都是幸福。   江屿眠感叹,“几天前我还在想,离婚后,就再也吃不上薄先生做的粥了。”   在他抬头说话的间隙,薄执言抽过一张纸巾擦拭他的嘴角,“所以不要再想离婚的事,我是不会给前夫做饭的。”   喝完粥的江屿眠发现一件事,现在已经十点了,薄执言还坐在他身边和他闲聊,“休假了吗?”   薄执言:“今天周末。”   江屿眠吃饱了,摸着自己的小肚子,“好吧,霸总也是要休周末的。”   薄执言声音沉沉的,“有想去的地方吗?这半年我都没有时间陪你。”   薄执言突如其来的话让江屿眠脑子一懵,他大脑有些迟钝:“想去地方....好像没有诶....”   “那我有。”   江屿眠歪头疑惑的看着他。   被拉到门口,薄执言蹲下身给他换鞋,“带你去一个地方。”   江屿眠回望卧室的方向:“我手机没带。”   薄执言沉默了一瞬吻上了他的唇角:“不用带。和我在一起还不够吗?”   轻吻过后就是更为凶残的掠夺,肺腑的氧气都被掠夺完了,薄执言才将朦朦胧胧的他带上了车,完全忘记了手机是怎么回事。   上车好半天,江屿眠才反应过来:“你要带我去哪啊?”   薄执言扶了一下金丝眼镜,“惊喜说出来后就不是惊喜了。”   “好吧。”江屿眠望着窗外,总有种不安的感觉,   为什么他感觉是薄执言故意让他遗忘手机。 第35章 煤球   宾利驶离了市区来到了一处湿地公园,他疑惑的的看向他。   薄执言牵着江屿眠的手,“跟我走。”   江屿眠杏眼微眯,笑了笑:“先生,搞得很神秘。”   “到了你就知道了。”   中央湿地公园的地理位置位于淮市核心,来来往往着小朋友的大人挺多。   “妈妈,你看哥哥和我一样被牵着....”小女孩拽着母亲的手,好奇的看着江屿眠,“哥哥也是去看猫猫的吗....”   江屿眠被小女孩盯着手,有些不好意思扭动掌心,却被薄执言牢牢攥住。   小女孩妈妈一愣 ,对着他们抱歉的一笑,蹲下来女孩说:“哥哥他们是很要好的朋友,以后你有了好朋友也可以这样牵手。”   “要不松开吧。”江屿眠说,“淮市知道你身份的人还是挺多的 。”   薄执言的手屹然不动:“才一个晚上过去,就不认账了。拿着我的股份做一个落跑新娘?”   江屿眠:“......”   穿着红色志愿者服装的女青年抱着一打宣传单朝他们走来:“江先生,薄先生,基金会的活动已经开始了。”   对方认识他,但是他不认识她。   薄执言:“那就走吧。”   江屿眠的所有疑惑都在看见内场活动横幅解开了。   “三只猫基金会”募捐活动。   看见‘三只猫’他瞬间就懂了,薄执言为他创办的,为了补足他的遗憾。   公园内部的小广场上被乖巧的猫猫大军占据,刚才他遇到的那个小女孩手里都拿着猫粮喂食一只胖乎乎的奶白色波斯猫。   “妈妈,我想要这只。”小女孩抚摸着猫咪的后背,奶声奶气的说。   小女孩的妈妈和工作人员说了些什么,他们就开始签订合同。   志愿者女青年微笑着说:“因为江先生连续四年的捐赠,我们就单独建立了三只猫基金会用于拯救流浪猫。我是负责人李莎,您平时都是在微信和我对接,所以您可能不知道我是谁。”   听到李莎的名字,江屿眠才知道她是谁,他没有物质的欲望,每个月薄执言给的钱,他都给捐赠给了一个流浪猫帮扶组织。   没想到薄执言帮他创建了一个基金会。   猫爬架上有一个黑色的小猫爬了过来抓住江屿眠的裤腿,他蹲下抚摸着他的脑袋,内场志愿者递过一小包猫粮。   江屿眠喂食小猫:“他长得和煤球好像。”   薄执言问:“要养吗?”   “可以吗?管家说你猫毛过敏。”   黑色的小奶猫轻轻的舔舐他的手心,酥酥麻麻的。   “我没有猫毛过敏,是因为一些原因。”   薄执言同样蹲下,抚摸着小黑猫的后背,很乖。   和江屿眠一样,很乖,但是猫爪也会有利爪,挠的人不得安宁。   一些不得已的原因,让他不敢再去养育一只猫。   “咔嚓”闪光灯两人。   江屿眠敏感回头,李莎赶忙过来解释:“我们基金会有微博,拍了一些活动照片,不知道江先生您方不方便....”   李莎知道江屿眠也是演员,有时候这种活动对于他们而言,在外界更像是作秀。   江屿眠摸着猫。眼底划过一抹黯淡,摇了摇头。   不是他不方便,而是薄执言不适合和他出现在同一张照片中。   志愿者看向薄执言。   pi薄执言正在签署领养协议,头也没抬:“ 按照他说的做。”   回到车上,江屿眠抱着猫包,小黑猫弥足的窝在里面睡觉,懒洋洋的伸展爪子。   薄执言敛着情绪一路没说话,江屿眠勾着他握在方向盘上的小拇指,“你是不是生气了。”   金丝眼镜下狭长的双眸低垂着,薄唇合在一起,从他侧面看过去下颌线紧绷在一起,有种蕴在心底又不愿发出的怒意,很难不让江屿眠心颤,薄执言纵然他,但是他生气的时候,总是一言不发。   江屿眠不敢讲话了,手指也怯生生的挪了回来,下巴抵在猫包上。   手指还没有缩回来,就被反手握住。   “真难教。”薄执言说。   江屿眠呆呆的,心头说不出的感觉。   “你应该反思。”   直到回家,江屿眠抱着猫站在门口发呆,薄执言没等他,自己先进了屋。   他是在生气,还是没有生气,江屿眠总感觉昨天一晚上过去,他脑袋变笨了,思考东西也不利索。   “夫人,你怎么出去一趟,还带了只猫回来.....”站在门口的管家叹了口气,“哎....算了,都这么多年了,先生应该已经忘怀了。”   江屿眠手中的猫已经被保姆接走了,“是发生过什么事吗?”   管家深深的看了一眼江屿眠,“先生真的很宠您。这几年,因为北美那边的生意,他过得很辛苦。”   “其实..”   管家要说什么,被一声清亮的声音打断了。   “赵叔,你们在门口聊什么?”薄易从骚包的红色超跑里车里探出个头。   赵管家换上得体的微笑:“易少爷,您来了。”   车钥匙扔给公馆门口的安保,“我来看看我哥。”   薄易郑重其事的问候:“嫂子好。”   “......”江屿眠无奈道:“你直接喊我名字。”   薄易嬉笑:"这那成,你现在可是维科股东之一,我现在已经是你下属机构。"   “赵叔,今天晚上可以吃松鼠鱼嘛,好久都没有吃到您做的鱼了。”   赵管家微笑着点头回了公馆内。   回到客厅,薄易跟鬼上身一样,瞻前马后的给他端茶递水,江屿眠差点以为他手里有什么薄易的把柄。   “有什么事,你直说。”   江屿眠面无表情的接过他递过来的水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嫂子,其实有件事。”薄易坐在沙发上挨江屿眠,“可能有点冒昧。”   说着他又从沙发上挪了一点屁股。   江屿眠眼见两人距离只有一个拳头大小:“你现在就挺冒昧的,离我远点。”   当然他也知道喜欢男嫂子的戏码是不可能出现他身上,毕竟薄易是出了名的舔狗。   薄易眼睛在别墅里搜索了一圈,确认了他哥现在在楼上,从怀里鬼鬼祟祟的掏出一叠a4纸。   “这是剧本,我想让你帮忙拍一部电影。”   江屿眠狐疑的展开剧本:内页一面,黑色加粗字体的导演:沉舟。   这位导演是圈内著名的文艺片导演,二十几岁就拿了金球奖最佳导演,他的电影具有诡魅纠缠的艺术感,是曾经新生代年轻导演中最会揭露人性一位,一旦演了他的电影,绝对可以拿到最佳男主角或者最佳女主角提名。   “你确定没有找错人?”   江屿眠对自己的实力还是有点逼数。   薄易斩钉截铁:“没有,这是沉舟导演特意为你写的。”   江屿眠有些惊讶了:“特意为了我?我不记得我认识他。”   薄易挠了挠头:“我也不知道哎,他和我说,你给了他灵感。他捧新人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不用惊讶。”   “所以为什么是你来找我....”   “因为我是副导演。”   “?”江屿眠疑惑,“你是不是维科总经理吗?”   “我不喜欢集团的事,我大哥回来了,我就辞了,我想做我喜欢的事情,我想拍电影,我设立了新的工作室,投资了沉舟的新电影。”   管家抱着猫过来了,煤球滴溜溜的蓝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江屿眠,“夫人,猫咪洗好了,也打了疫苗。”   江屿眠赶忙起身接住:“薄易,这是我儿子,煤球。”   “你怎么养猫了..."   薄易眼睛瞪大,不可思议的看着赵管家,“我哥没说什么?”   管家摇了摇头,表示没有。   煤球被他放到地毯上玩着毛绒老鼠,江屿眠发现似乎所有人都不赞同他养猫,主要原因就是薄执言。   “薄易,有什么不可以告诉我的吗?”   薄易平日嬉皮笑脸的模样也收敛了起来,薄执言正巧从楼上走下来。   “明天我再说。” 第36章 依赖   “找我做什么?”   薄执言倒了两杯水走近沙发,发现江屿眠手侧已经有了一杯,看样子还是薄易倒的。   “嗯?”   薄执言的目光太过洞悉,薄易着实有些招架不住,“哥,我就是想吃松鼠鱼了。”   “薄易,你每次想要欲盖弥彰的时候,都会拿食物作为借口。”薄执言微挑眉毛,不急不缓的喝着水。   什么都逃不过他哥的眼睛,薄易想起还有剧本:“就是需要嫂子帮我一点小忙。我公司不是刚成立嘛,我想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第一部电影当让要是嫂子来拍摄。”   江屿眠知道他在转移话题,顺着薄易的话,无辜表示:“剧本我还没看。”   “我不干涉你的决定,娱乐圈我没有涉及,但是维科可以投资。”   薄易一拍大腿,顺水推舟,“哥,我就是还缺投资人。”   薄执言当场给助理一个电话过去,投资一个亿就到了薄易的口袋。   收到助理讯息的薄易,恨不得抱着薄执言亲一口:“哥,我真的爱死你了。”   薄执言嘱咐:“多留意江海传媒动向。”   薄易瞟了一眼看假装看电视的江屿眠:“好的哥!”   吃过晚饭,薄易睡在了客房没走,江屿眠回到卧室就开始看剧本,这上面只有关于他的戏份,完整剧本薄易没有给他,可能怕他拒绝吧。   剧本零零散散,他拼凑出大概剧情。   一个被发现是同性恋的男孩子喜欢了一个不应该喜欢的人,那是禁忌的爱情,被发现后,他被亲生母亲送去精神病院一年,出来后发现自己曾经的爱人已经结婚的故事。   最后他把自己的爱人杀了   李子州也自杀了。   故事或许还有,但是在他的剧本上没有。   江屿眠把剧本放到一边,喝了好几口水才安定下来,很压抑的故事。即使他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沉舟导演的剧本会很虐,但没想到会直接压在他的心头。   薄执言刚洗好澡出来,只围着浴巾,头发末梢的水滴沿着结实的腹肌流向人鱼线,漫不经心的擦着头发,问了一句:“怎么了?”   江屿眠的思绪还沉浸在剧本里,思绪拔不出来,“就是剧本有些压抑。”   薄执言走上前,“我看看。”   江屿眠藏到身后,摇了摇头:“要是我可以出演,我们可以一起去看这个电影。”   夜里的灯洒在薄执言深沉漆黑的眼里,江屿眠默默的把剧本从身后拿出来。   “别生气嘛。”他说。   薄执言把剧本放在床边的桌子上,掀开被子,把江屿眠整个人抱在怀里,“睡觉。”   江屿眠闷在被子里小声的问:“你不看嘛。”   薄执言抬手熄了灯,“你自己做决定就好。”   夜色下,江屿眠看不清薄执言神情:“真的不看吗?我觉得你很好奇。”   薄执言一巴掌拍在不安分那人的屁股上,“不想睡就别睡了。”   江屿眠嗷了一声,闷头不说话了。   第二天早上,薄执言刚起床,要收回手臂,江屿眠也跟着睡眼惺忪的睁开眼,眼角还带着生理性的泪。   “不继续睡?”   江屿眠揉了揉乱糟糟的头发,刚起床,嗓子沙沙的:“昨天晚上和薄易约了一起去找导演。”   薄执言:“行,要是遇到什么不对劲的给我电话。”   江屿眠脑子有一阵清醒,他一天一夜都没有看手机,晚上看完剧本就被薄执言拉着睡觉了,完全把看热搜的事情忘了。   趁着薄执言去洗漱,才拿起在床头柜里的手机,翻看着有关的新闻还有头条,什么都没有。   真的什么都没有吗?   是他太敏感了吗....   薄执言已经站在衣橱面前挑选今天穿的衣服,余光一直在床上发愣的人,炸毛的卷发呆呆的,巴掌大的小脸满是迷茫,睫毛盖在下眼脸,像一把小扇子。   薄执言揉了一把他头发:“别发呆了,去洗漱,我去把薄易拖起来。”   江屿眠下意识顺着的他的掌心蹭了蹭,薄执言唇角微微上扬。   江屿眠反应过来的时候,薄执言已经离开卧室了。   把话说开了,自己是越来越依赖薄执言了。   早饭的时候,薄易两眼泛青,脚步虚浮,拿着面包嘴边的时候都在打瞌睡。   江屿眠看他夸张混沌的模样,问:“薄易,你一晚上没睡吗?”   薄易抬头揉了揉眼睛,“睡了...昨天晚上我女神拍夜戏,我和她视频聊天了一个晚上。”   说完,他忽然意识到他哥也在,偷摸的看了过去。   薄执言睨了他一眼:“看着我做什么,我是什么封建大家长吗?喜欢就好好处,有时间带回去给爷爷看。”   “???”薄易脑瓜子嗡嗡的,“哥,你刚才说什么!!”   薄执言耐心的重复了一遍:“我说有时间带去给爷爷看。”   薄易陡然站起,两大眼睛亮晶晶的:“哥,你同意我和黎姐姐在一起了!”   薄执言笑了,“我有说过不同意吗?”   薄易讪讪坐下,小声嘟囔:“前几天你还训我来着...” 第37章 独裁   吃完饭后,薄执言去了维科总公司上任总裁,江屿眠被薄易拖去了他的新娱乐公司。   车上,薄易兴冲冲的说:“嫂子,你签公司没,我跟你说我虽然公司没开多久,但是我已经和业界的知名经纪人合作了,只要你来,我绝对把你捧成一线。”   “别打我心思,我已经签了,虽然只是一个小工作室。”江屿眠这才记得,他有了剧本应该联系唐芸把关,“我现在就给我经纪人发个消息。”   江屿眠把剧本的事情都和唐芸说了一遍,顺便把薄易公司地址发了过去。   江屿眠发消息没有避着薄易,被他看到了联系人姓名。   “唐芸是你经纪人啊!她来头可不小,曾经还带过我黎姐姐一段时间。”薄易震惊说。   江屿眠:“一个巧合。”   “你这巧合也太巧了吧。她可是我正在挖的人,但是她创建了自己的工作室,不太想做打工人了。”   “我哥喊我注意江远舟,其实也不无道理,我们那个圈子里就他荤素不忌,得病没都不知道。开了这个娱乐公司后,我去了解了很多内幕,我现在都不想和他做好朋友了。”   薄小少爷的心被伤了,原来自己的朋友是一个大坏人。   薄易假装哭泣的嗓音:“嫂嫂,我真的好伤心,我想我黎姐姐了。”   江屿眠:“。。。。。。”   他的无语震耳欲聋。   “能别喊我嫂子嘛,你不觉得别扭嘛。”把薄易往他身上靠的脑袋推开,“想了就去找你的姐姐。”   小狗薄易哇哇的叫,“我黎姐姐在藏区拍戏,我高反严重,待上一个小时就要进医院。”   薄家的人似乎都很长情,“你喜欢黎晚好像很多年了。”   薄易掰着手算了一下,“从我初三成为她的粉丝到现在,已经10年了,我是她微博的头号粉丝。”   “曾经年少无知的我对她一见钟情。我成年了就去追她,追了她六年,直到去年才答应和我正式在一起。”   虽然经常分手。   但分分合合也是在一起。   “你也挺不容易的。”   江屿眠知道薄易舔狗,没想到这么舔,黎晚在国内也是影后,在圈内的绯闻挺多的。能够这么多年看着自己女神和其他人在一起.....   薄易很不要脸的说:“金石为开,精诚所至。”   江屿眠突然想起一件事:“所以,昨天晚上,你本来打算和我说什么的。”   薄易笑意收拢,沉声:“你别告诉我哥,是我说的,其实这在薄家也不是秘密。”   “我大伯的死,就是因为一只猫。”   江屿眠心脏震动了一下。   “我大伯是特种兵,有一次执行任务回家探亲,顺手把我哥从学校里接回家,在路上的时候,路中央突然出现只被车撞了的猫,挡住了我大伯的去路,据我爸说,那只猫长得很像我大伯年轻的时候养到老死那只,于是我大伯就在路边停了车去捡猫。”   “结果出了车祸,人和猫一起没了,后来我大伯母就怪我哥,是他害死了我大伯,后来我大伯母对他就特别严厉,管控严苛。后来老爷子看不下去就把人放到了自己身边养着。”   “从那个时候开始,小时候我哥只要一看见猫就会有应激反应晕倒。后来慢慢被老爷子扔进军队里训练,这些毛病才没了,但是薄家没人敢把猫带到老宅里。”   “猫在我哥那里是一个禁忌词。”   薄易叹了一口气:   “比起我哥,我真的很幸福,前几年他真的太累了。”   他很难想象一个人可以好几年每天只睡六个小时,世界各地跑,连轴转不休息,他在国内上了三年破班都已经够呛,想要休息,想退休。   “二十岁我哥就如我伯母所愿为了一名优秀的继承人,基本上集团的大小事都是我哥在管,后来我二伯父因为在生意场上得罪了人,我哥去给他擦屁股直接把对面公司搞破产了,闹得妻离子散在集团门口拉横幅控诉他。”   薄家的威严是在淮市立起来了,但是所有人都开始怕他,但又想巴结他。   “四年前,我哥去北美搞分公司有部分原因就是之前他大刀阔斧改革集团内部的家庭股权制度,当时我二伯他们恨不得把我哥给吃了,爷爷才明贬暗升,不过现在的薄家在我哥的手段下挺和谐的。”   不和谐没办法,权利都在老爷子还有他哥手里。   “现在我哥的地位无论是国内还是国外都没人撼动,就是大伯母在集团呆了小半辈子都没有资格发言,我哥现在就是独裁的大君主。”   薄易感叹说。   “这四年,他情感淡漠的症状好了很多,不再只关注工作,已经会和爷爷闲聊,也会和我偶尔说几句。圈子小聚我喊他,偶尔也来。”   “这要是放在四年前,压根是不可能的事情。”   江屿眠还记得四年前他在演奏会上见到的每一面,薄执言都很忙,耳朵听着音乐,手里却是处理电子文件。   或许这四年夏女士也见到了薄执言不再冷情,才允许他继续待着。四年之期,夏女士也知道,上半年频繁的找自己,可能就是因为害怕薄执言反悔。   知子莫若母,薄执言打的主意比她想象的早很多。   “我真把你当亲嫂子,江唯还有江远舟这几年暗中找你的事,我可是一点消息都没有透露,瞒得死死的。”   薄易举起三根手指发誓,“如果我泄露了半点消息,我这辈子都追不上我黎姐姐。”   江屿眠的嘴角抽了抽,“这誓言对你确实毒。”   ……   与此同时,薄执言并没有去往集团上班,而是去了一趟私人心理诊所。   心理医生并不意外的看见薄执言找他:“治疗有效果吗?”   薄执言坐在沙发上,翻看着江屿眠的身体检测报告:“有,但他依旧没有那段时间的记忆。”   心理医生:“人体大脑是这样的,防备心很强,你离开的半年他并没有发生任何记忆错乱的情形,这是一件好事,他也不记得半年前是如何自杀。”   薄执言揉了一下眉心:“如果他下一次精神错乱,继续无意识自杀,又该怎么办?”   没有人知道江屿眠那些失去了的记忆会什么时候彻底恢复。   心理医生顿了顿:“没有办法,只有藏起来所有线索。”   医生在薄执言的沉默中,温肃的说:   “阿言,我建议你心狠一点,温水煮青蛙不一定可以唤醒他的记忆。江屿眠的PTSD症状已经好转完全了,过去那些痛苦的记忆对他不会造成过多的伤害。”   “七号路案件要彻底查清,只有委屈他,阿言,他是唯一一个没有被灭口的,就是因为江平津当年留他有用,你要知道江平津在娱乐圈如鱼得水是踩着多少年轻小姑娘小男孩的血肉,当年他把疗养院的事情压得没有一点风声,联邦那边也像是一潭死水,他后面人到底是谁,我们谁也不知道。”   医生握拳锤在桌上,扼腕道:“不是我为难那个孩子,你爸的死,是我这辈子都过去不的坎。”   薄执言捏紧手心的报告单,“我知道了,周叔。”   被唤作周叔的中年人叹息:“四年了,有些事情该浮出水面了。苦了那个孩子了。”   ……   薄易把手搭在韩清肩膀,“嫂子,我跟你说,这就是老师的主演,韩清,我好兄弟。三栖影帝!”   韩清淡淡的笑了一下:“你好。”   江屿眠怔愣片刻,伸手相握:“你好。”他想说我们是不是见过。   对方见他的第一眼,眼底也是划过意外,也好似见过他。   薄易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暗道一声糟糕,   “你们先聊,我去机场接导演了。” 第38章 幻梦   休息室只剩下拿着剧本的江屿眠还有韩清。   韩清打量了一下江屿眠的状态:“这几年过得还好吗?”   韩清此刻的话语是他们之间曾经认识,江屿眠不解:   “我们以前认识吗?”   韩清突然记起了曾经的一些事情,江屿眠确实不应该认识他。   他忽略了一件事,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像他一样抵抗催眠,江屿眠的记忆被洗的很干净,他随意的回:   “我们曾经见过几面,可能你已经忘记了。”   江屿眠大脑中蒙着一层灰蒙蒙的雾气。   韩清:“你要是想不起来就别想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   江屿眠喝完了一杯薄易助理端过来的水,   “方便说一下,我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吗?”   “我这几年记忆都比较混乱。”   韩清叹了一口气:“我觉得其实你不记得也挺好的,人生没必要记得所有记忆。”   他转移话题:“你看过剧本的大结局了吗?”   “其实这场电影都只是源自‘老师’的死亡前的回忆录。李子州根本没有杀死老师,他舍不得。你也可以当做过去就是一场梦,梦醒了就过去了。”   江屿眠摩擦着手中的透明玻璃杯,杯子上反射着暗淡的瞳色:   “我们是在四年前认识的吗?”   似乎在江唯出现的一刻,他对于以前的记忆又清晰了不少,无论是痛苦还是背叛。   “我们其实也不算认识,我在江家见过你而已。”韩清淡薄的眼中出现怜悯:“或许我不该和你提及过去的事情。”   江屿眠弯着嘴角,眼睛里的笑意很浅:“没关系。可能总有一天我会全部记起来。”   “希望你永远都不要记得。”   韩清默默的说。   演过百态人生,韩清体验过太多种人生,有些是演的,有些或多或少带有私人情绪。   痛苦,喜悦,酸涩,苦闷。   没有体验过,怎么可能演的出来,没有人天生就是演员。   韩清就像是一个看客,他默默的观察这个世界:“有时候真相并不重要,不是吗?”   江屿眠淡然一笑,确实,真相其实没有那么重要,他已经得到了属于他的世界。   薄易带着沉舟导演来的时候,江屿眠小小的惊讶了一下,面前这个看着三十出头却像是二十几岁的阴郁青年就是大名鼎鼎的金球奖最佳导演....   沉舟眼皮耷拉像是没睡醒,到肩头的长发被炸成一个小揪揪,几缕碎发遮掩了眼睛,冷白的皮肤下发青的眼底看着骇人的很,纯白的半袖下瘦弱的胳膊,一拧就断的感觉,行走的骨头架子,活像一个吸*的不法分子。   萎靡又颓废,凑近了还有一股酒味.....   不法分子打了个哈欠,眼角溢出了几滴眼泪,对着休息室内的两人挥舞手臂,“大家好!来的真早。”   薄易烦躁的吐槽几句:“不早了,都在等你了,在飞机上还喝什么酒啊。”   江屿眠礼貌的自我介绍:“沉舟导演,你好,我是江屿眠。”   沉舟脑子不清醒,摇头晃脑的:“你跟江唯长得真像,但是你比他漂亮,他是一天到晚的死人样,也就拉琴像个活人。”   "这个故事,你喜欢吗?我用了你作为灵感。你的最后一场演出,比江唯拉的好。"   江屿眠淡然的一笑,释然一般:“没想到居然有人看的出来。”   薄易站在中间听着云里雾里的话:“你们在说什么?”   韩清扫了他一眼:“小孩子,听不懂别听。”   薄易瞬间就炸毛了,反瞪着韩清,发现自己没他高,很没有气势,踮起了脚。   韩清眼睛向下移看着他的脚尖:“小矮子。”   沉舟神秘莫测的笑着:“当然我也就听过你最后一场,不过也就是那一场让我写了几个剧本,后来我去澳大利亚听江唯的演奏会,才发现不对劲。”   “看到了你们最近的热搜,我才发现,原来是双生子啊,怪不得。”   江屿眠笑了笑,没有搭话。   好似过去就在他眼中过去了。   “我在剧本中加了一段精神病院的戏,是李子州衍生出第二人格,不知道你可不可以联系一下你弟弟,帮忙客串一下,拉一下琴就好啦,不需要什么演技。”   沉舟阴郁一片的黑眼睛都亮堂了。   薄易眼见情况不妙,把说话不把门的沉舟拉到了一旁,小声说:“你是不是有病,我都说了别在他面前提他弟弟,双重人格你让他自己演不就好了,你要是喊了江唯,我哥不得打死我。”   沉舟抓了抓头发:“不行,这样电影就没有感觉了,自己演的总归让那观众觉得差不多,江唯的加入又是噱头又是亮点,我最后还打算让第二人格杀死亲爱的老师。”   “你不觉得这样这部电影就上升了层次了吗?”   沉舟眼中被病态的狂热覆盖,就是金主来劝他都没有用,他的片子就是要达到最完美的状态。   “我要李子州在清醒的时候看着自己杀死老师。”   “小眠,你觉得呢?作为一个演员不都应该追求这样一个极致的状态吗?”   薄易颤了颤睫毛:“你别太疯,我嫂子要是出事了, 我哥会弄死我。”   “我觉得挺好的。”江屿眠说。   薄易想掐人中自救,“别添乱啊....”我的亲嫂子。   助理推开了休息室的门:“老板,前台来了一名叫做唐芸的女人,说是江先生的经纪人。”   江屿眠朝门口望去:“是我的经纪人,带她上来吧。”   助理点了点头又关上了门。   门后传来高跟鞋的哒哒声:“不用我自己上来了。” 第39章 朋友   沉导演捂着肚子弯下了腰,“哎呦,我肚子有点痛,快扶着我。”   薄易觉得他这肚子痛的莫名其妙的,但还是扶着他胳膊问候,“没事吧?”   玻璃门推开,穿着一身淡蓝色套装裙的唐芸走了进来,   韩清笑着打招呼:“唐姐,好久不见。”   唐芸也很惊讶,“好久不见,没想到在这里会见到你。”   韩清:“这次电影我参与了拍摄。”   “这么大制作的嘛..我家小江才是新人没想到就和影帝合作了,真是荣幸。”唐芸看向江屿眠,“小江,不知道这一次的导演是?”   江屿眠转头,就这么一分钟功夫,沙发边上的沉导演咋不见了......   对面办公桌的地方,薄易正蹲在地上,江屿眠走了过去,只见沉舟缩在办公桌下面,“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沉舟食指放在唇瓣上,示意他不要说说话。   摆手示意他和薄易赶紧离开。   然而,高跟鞋的哒哒声踏在地面由远及近。   “出来吧,我看到你了。”唐芸居高临下的看向躲在办公桌里的人,猩红艳丽的红唇残忍的说,“你最好能藏一辈子。”   沉舟尴尬的从桌子底下爬出来,若无其事的拍了拍屁股后的灰尘,低头装模作样的找东西,“呵呵,我就是东西掉了...”   薄易还有江屿眠退到韩清身侧,薄易察觉到了不平凡的八卦:“这两人认识?”   韩清点头:“认识。”   薄易脸都皱起来了,奇奇怪怪的:“咋认识的?怎么一点风声都不知道....嫂子,你知道吗?”   江屿眠更加懵逼:“我也不知道。”   薄易观察到,沉大导演,死白死白的肤色突然有了红晕,三十几岁的人了,还跟毛头小子一样,摸不着头脑的拽着自己的衣摆,羞羞涩涩的模样.   “感觉关系不一般啊."   “两口子吧...”他推测。   江屿眠说:“可是我记得唐姐和我说,他老公死了....”   薄易一副看透了表情:“离婚的老公不就是死人嘛,和死去的前男友一个道理。”   另一边,唐芸轻嗤:“躲什么,我还能吃了你不成!就你这死醉鬼病鸭子的模样,沉导还是和几年一样。一点都没变。”   沉大导演,从来没有这样局促过,抓着自己的衣摆不敢开口,在演播室挥斥方遒的姿态全都落败在地上。   他低着头眼睛死死的盯着她红色的高高跟鞋,咽了一口水:“阿芸,好久不见.....”   唐芸的话尖酸刻薄:“才六年而已,有多久啊。我还以为你死在国外了。”   延长甲片上锐利的指尖戳着沉舟的肩膀推着他远离自己,她厌恶他身上的酒味:“你这副样子跟死狗有什么区别。喝不死你。”   薄易感觉那指甲视线戳进沉大导演的心脏里,胳膊肘推搡了一下韩清:“我今天才发现圈内的金牌经纪人不是白叫的。你出道的时候不也被唐姐带过几年嘛。她以前对你们也这么凶吗?”   韩清说:“唐姐对我那时候还好,人很温柔。”   “啪——”   也不知道沉大导演说了什么,唐芸一巴掌抽在沉舟森白的脸上。   韩清:“……”   薄易:“……”   江屿眠:“……”   沉导演他捂着火辣辣的侧脸,眼底的阴郁都快要凝滞成实物了。   薄易瑟缩了一下脖子:“这叫温柔?!..还是我黎姐姐好。”   江屿眠侧头的时候不小心发现韩清永远含笑的桃花眼淡了一瞬,但很快又恢复常态,好似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这个眼神他也曾熟悉。   如同曾经的他站在剧院舞台上看向第二排最后一个位置。   江屿眠愣神的功夫,韩清那双潋滟生辉的眼对他微微一笑,没有任何暧昧,转瞬即逝。   看热闹的薄易时不时抬头小声的和韩清讨论着什么。   韩清微微低头继续和他说话。   唐芸整理了一下没有任何褶皱的裙摆,优雅的走到江屿眠三人身前:“见笑了,解决一点小矛盾。小江,给我看一下你的剧本。”   江屿眠把放在茶几上的剧本递给唐芸。   唐芸认真又快速的查看剧本。   沉舟小心翼翼的挪到了唐芸身边,“这剧本是以他为灵感写的,你放心,老...”婆....   唐芸冰冷瞪了回去,沉导演主动闭了嘴。   剧本当然是好剧本,沉导演在做导演的时候也确实是个好导演。   做人的时候就很缺德。   唐芸向来公私分明,她不会在公事上找沉舟麻烦,那是她和他的私事。   她现在需要规划一下江屿眠的其他行程,问:“什么时候开机?”   沉舟一手摸着脸一手从裤子里掏出手机看规划:“九月份初。小成本制作,打算三个月拍完,元旦上映。”   唐钰一把拿过抽出他掌心的手机,自己看规划:“时间规划也还行。小江你觉得呢?”   被突然Q到的江屿眠表示没有任何意见。最后几人在会议室跟着沉大导演讨论了一段时间的剧本的打磨,晚上散会的时候,导演屁颠屁颠去追冷脸的唐芸去了。   薄易因为要给即将过生日的黎晚买礼物,韩清把他送到了附近奢侈品大楼。   车内韩清目光沉沉,薄易离去的步子反倒是雀跃的,莫名悲凉。   “是不是感觉很可悲。”   韩清轻声说。   “薄易这一辈子没有吃过什么苦,大学的时候他爸磨炼他,没给他太多钱,他又住不惯宿舍,我是他学长,他不知道从哪里看到我很早之前发的合租消息,就找我左磨右泡,我只好租给他一间卧室。”   他最初的想法,薄易就像一条流浪狗,他捡回家看门也不错。   “那个时候不熟,我就知道他喜欢黎晚,他搬进房子的时候,两个行李箱,其中一个箱子都是黎晚的周边海报。”   流浪狗不是流浪狗,是一只有主人的金毛。   “我那时也刚进入娱乐圈,真没见过这么死忠粉的。挺羡慕的。”   “后来我才发现他的身份,也注意到他暗中追求黎晚,女明星基本上都是全国各地的到处跑,那个时候小少爷买机票的钱都没有,都是我给的 。”   帮自己喜欢的人追女朋友,他的情况不比薄易好到哪里去。   “黎晚这种大女主影后确实是看不上薄易一个毛头小子,我很多次拍夜戏回来,他都在一个劲儿的喝酒然后发酒疯,接着哇哇大哭,说姐姐不要他。”   喝醉酒的薄易每次都会压在他身上,抱着他又亲又啃,嘴里喊的全是黎晚。   心头燃起一把火被这冷冰冰的两个字浇灭。   他真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才好。   远离了舍不得,见他被别人玩弄又心疼。   最后就变成了一个他可以哭诉衷肠的好朋友。   ‘好朋友’成了韩影帝最讨厌的称谓,但又不得不接受。   江屿眠:“薄易是一个很纯粹的人。”也很天真。   薄家护着他没让他把那份少年气的天真丢了,就连薄执言对这个堂兄弟也是相当的纵容。   韩清从手套箱拿出盒烟示意江屿眠抽不抽,江屿眠抬手拒了。   韩清注视着烟盒,想到一下薄易不喜欢烟味又给扔到了一边,抬手揉了揉眉眼:“很美好不是吗....尤其是在这样一个浑浊的圈子里。” 第40章 隐瞒   江屿眠放松靠在座椅上:“薄易性子大大咧咧的.”   他心想,薄易如果心思细腻他也不可能这么多年都以一个朋友的身份呆在他身边。   “你直接回家还是去哪里?我送你。”   江屿眠想到早上答应薄执言的事情:“去维科楼下吧,我等我先生下班。”   韩清踩下油门:“四年前维也纳酒店,其实我也在宾客名单,江家可能没有你想象的简单。”   他沉默了一会儿,“其实有些记忆,你想不起来,挺好的。”   江屿眠不由自主的笑了,从见面现在,韩清似乎都在阻碍他的记忆,希望他忘记:“韩影帝,你知道吗...我在你眼里好像很可怜。”   残阳余留的橙光斜射进车窗,照亮了暗淡的阿斯顿马丁。   “我不喜欢被可怜。”   映照落日余晖的眼低垂,江屿眠说。   握着方向盘的韩清从后视镜看到了那双眼,温和的说:“你变得和四年前完全不一样。”   被爱培育的玫瑰长出了血肉。   告别韩清下车后,江屿眠给薄执言发了消息,他没有进公司,找一个距离较远的长椅坐着等待。   “哥...”   轻飘飘的一声哥,给了江屿眠闷头一棒。   转头,江唯穿着蓝白条纹相间的病服,他的身体带有浓烈的消毒水味,身后背着一把小提琴,像是从医院逃出来来的一样。   江屿眠脸色难看的起身,他后退几步:"江唯,你又想做什么?”   江唯此刻的精神状态,完全不能让江屿眠相信:“哥,我就是想你了,你不要害怕我。”   江屿眠说:“假惺惺的做派,还没有玩够吗,我不知道你又要闹哪出。”   江唯站在原地不动:“哥,我不会伤害你的。你为什么要害怕我。”   江屿眠对于江唯极度厌恶,源自生理性的恶心,一见到江唯那张和自己相似的脸,再联系他做的事情,他始终不明白,江唯的目的是什么?   单纯的恶意吗?   害怕自己抢夺了他在江家的价值。   车祸没让他死亡,所以导致还不甘心。   江唯把小提琴从后背放下来,轻柔的放到了长椅上,苍白的指尖划过木质琴盒,眷恋又温柔。   “我马上要走了,这是我给你礼物。”   江唯的话像是在交代遗言一般。   江屿眠:“你要去哪里?”   江唯杏眼顾盼生辉,灼灼夏日残余的夕阳照耀在其中,他微微歪着头:“哥哥,你在关心我吗?”   “哥哥,不用担心我,我会回来的,我会送所有人一个礼物。”   “superb gift.希望你喜欢。”   江唯苍白的脸入魔般的笑着。   黑色的面包车在路边停下,四面车门被迅速推开,高大的黑衣人保镖下车快步走近江唯身边。   保镖的话更像是一种命令:“少爷,跟我们回去。”   江屿眠清凌凌的目光看着江唯被强制性带走。   被带走的江唯,嘴角一直保持着完美的微笑弧度,“哥哥,我们很快就会再见面的。”   面包车带着江唯消失在街角,江屿眠垂眸看向椅子上的小提琴。   “要打开看看吗?”   薄执言突兀的声音在江屿眠身后响起,在江唯出现的一刻,安排的保镖就已经通知了他。   江屿眠沉默了一分钟,终究是把琴盒拿了起来:“回去再看。”   回了公馆,江屿眠把琴盒放在客厅的茶几上,搭扣拨开,古朴舒雅的小提琴被展现在黑木盒里。   沉重的心绪在看到这把琴的时候开启,一切的开端,那场车祸,江唯的改变。   他拿起了琴弦,但他右手手腕经历过骨折根本没有办法用力拉出完美的琴音。   琴被拿起的一刻,一个小小的黑色的东西从琴身上滑落到盒子中。   江屿眠看向盒子,是一张储存卡。   江唯为什么要给他储存卡,这里面有什么东西....   打开看不就知道了。   捏着储存卡进了二楼书房拿电脑,薄执言正在开跨国会议,说着一口流利的美英,在他进入一刻,抬眸看他:“怎么了?”。   江屿眠的笔记本就在他手边,走到办公桌前,指着他手边的电脑。   薄执言会意,把笔记本递给他。拿到笔记本的江屿眠盘坐在他独属的懒人沙发上,储存卡插入电脑后加载了许久,他的电脑没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也不怕病毒。   电脑解析后,依旧显示还需要一层六位数密码。   求助的看向已经结束会议的薄执言,“有密码,我打不开。”   薄执言摘下眼镜走过去:“什么文件?”   江屿眠把电脑翻转给他看:“江唯给我的小提琴里面的,藏着一张储存卡。”   薄执言拿过他的电脑,指尖在键盘上飞速转动,电脑屏幕出现了江屿眠看不懂的黑色代码,电脑中开始出现程序解析的进度条。   江屿眠惊羡他的操作,“好厉害...”   薄执言把电脑放回江屿眠怀里,“早年对计算机感兴趣,但是家族要求须读mba,所以修的双学位,制作这个芯片的人,没有多少技术含量,很容易。”   江屿眠想到了自己的学校都是薄执言捐款几千万才收录的自己。   没多久,进度条加载完成,江屿眠打开文件。   是一段模糊的监控视频,隐隐约约可以看出是医院走廊,中央的顶灯忽明忽暗,视频中隐约传来悲痛的哀鸣。   江屿眠还未看仔细,电脑啪一下关上,毫无防备的他身体小幅度的抖了一下。   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电脑也从怀里被收走了。   江屿眠欲抢,薄执言把储存卡拔了在手里掰成了两半。江屿眠头一次发现无理取闹这种词居然会出现在薄执言身上。   “薄执言!你在做什么!!”   空气硬生生凝滞了一分钟。   薄执言眼眸明暗晦涩:“不能看。”   江屿眠犀利的目光,毫不避讳的直视薄执言,表面的乖顺全然消失,如同幼崽露出了锐利的獠牙。   “你在瞒着我什么呢..先生。” 第41章 边缘   欧景公馆自此迎来了一场无声无息的冷战,持续了近半月。   一切的起因就是薄执言过激诡异的行为。   《李子州》的电影也马上要在海市开拍,江屿眠在衣橱里收拾衣服,行李箱大开摊在地板上,煤球坐在行李箱里慵懒的玩着毛线球。   薄执言进入卧室就看到江屿眠翻箱倒柜的收拾衣服,“你要去哪儿...”   冬天的衣服一股脑塞进行李箱,气说:“要你管!”   薄执言自知理亏,惹不起这个小祖宗,耐心哄着:“乖宝,那份视频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能看。”   “看与不看都是我的选择,你不能什么都替我做决定,是你说过,我不是笼中雀。”   江屿眠的眼没有其他情绪,唯有倔强,半个月的冷战,他单方面孤立薄执言。   他不喜欢别人操控他的人生,即使是他爱的薄执言。   江屿眠迅速收拾行李箱关上。   “放开。”   薄执言拿着江屿眠的行李箱不松手.   这一场争执,谁也不松手。   上位者弯腰,下位者主导权利,江屿眠松开拉杆:“行,你不让我走,那就告诉我,视频内容是什么。”   薄执言沉默的松开了手。   “呵..”江屿眠冷哼,一把拽过行李箱,“薄执言,这就是你说的爱吗?”   咄咄逼问的江屿眠全身都是毛刺,死盯着薄执言淡薄无情的颜,眼底蕴含着他看不懂的晦涩。   “到底是什么视频能够让你如此心惊胆战。”江屿眠抱着煤球,与他擦肩而过的时说。   成了真正被娇惯的人,被爱的人总是有恃无恐,薄执言唇角微微上扬,长叹一口气,管家也走了进来。   “先生,夫人离家出走你都不拦着?”赵管家说。   薄执言走进衣橱整理了一下被弄乱了的衣服:“嗯,气还没有消。”   管家一脸愤慨:“这就是先生你的不对了!”   薄执言:“……......”   刘管家冷漠说:“吵架半个月,没哄好,要是人真的不搭理你了,先生就躲在衣柜里哭吧。”   躲衣柜里哭的事情是薄执言很小的时候被他爸打了才会干的事情,那个时候只有老管家可以把他从衣柜里找到。   “…………”   薄执言转头看向管家:“不是不哄,是不能哄,和他半年前住院有关。”   管家也沉默了:“那孩子最近半年看着挺正常的,出去拍戏什么的,也挺积极,应该没有事吧。”   薄执言冷眸微沉:“江家有些人让他不安生。”   “小眠,也是造孽,遇到这么一大家子人。”老管家年纪大了,情绪就容易激动,一想到头一年来到公馆的江屿眠,话都说不利索,PBD花了三年才治好。   江屿眠在家看似是一个正常人,但是第二天早上起来就会忘记别墅里的人是谁,这种状况经常发生,刘管家在他来到公馆的第一年基本上每天都是新的刘管家。   薄执言每天都会耐心的告诉江屿眠他这是家里新请的管家。   最严重的时候,江屿眠记不住早饭已经吃过了,上楼一趟,下来看见薄执言就会问:“今天早上吃什么。”   刘管家从来不知道薄执言这么有耐心,在谈判桌上,在规则范围内把利益最大化才是他会做到事情,绝对不会给予合作伙伴第二次机会。   然而那天他在江屿眠面前做了七八次早餐。   这种类似的情况数不胜数。   欧景公馆前几年就像是隔几天都会时间循环一样。   看似完好的一天其实和几天前发生的一模一样,家里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剧本引导江屿眠做出正确的选择。   后来一点一点潜移默化改变他的记忆,到了第三年情况才慢慢好起来。   “小眠其实跟我说了,要去海市三个月,要是他吃不惯哪里的东西咋办,先生,要不我跟着他去剧组吧,他吃惯了我做的东西,这三月肯定吃不饱睡不好,又要瘦。”   薄执言不好意思告诉刘管家,江屿眠其实一点都吃不来粤菜还有苏式菜,他无辣不欢。   “又不是小孩子了,他可以照顾自己。”   管家脊背弯着咳嗽了两声,转身的时候叹息:“哎..老了,不中用了。”   薄执言:“…………”   昨天管家才拿了淮市中老年人太极拳比赛一等奖。   …………   江屿眠拖着行李箱直接去了机场的vip等候室,只有薄易和韩清。导演还有工作人员已经乘坐另一架飞机走了。   江屿眠推着行李走过去:“票呢?我去托运行李。”   薄易摇头:“没有票,我哥给我调了私人飞机。你来了就走。”   薄执言想要知道他的动向太简单了,面前这个笑靥如花的间谍就是最好的证明。   飞行期间江屿眠躺在休息舱睡觉。   他做了一个梦,梦里,他在一个阴暗潮湿,空气中都散发着霉味的房间,像是处于一间地下室,窗子内外的空气根本不流通。   手腕很沉重,被枷锁禁锢,厚重漆黑的铁链子连接着房间门上的铁栏杆。   “猫咪——我的猫咪——”   “不乖的猫咪就要受到惩罚哦——”   “猫咪乖——”   稚嫩脆生生的女声如同幽鬼的招魂曲,慢吞吞的传入他的耳朵,不断地循环回响。   后背泛起黏腻的冷汗,江屿眠发现自己没有办法说话,张大着嘴巴,想要求救,想要嘶吼,喉咙根本发不出一点声音。   他看见囚禁他的门开了,精致的洛丽塔裙摆走到了他的跟前。   女声残忍无情:“我说过,我要你做我的猫,你就不应该反抗。”   “反抗的猫是没有好的下场的。”   江屿眠的下巴被一双白皙无瑕的手捏起来,“训猫这件事,我最擅长了,你会成为我的猫的。”   “江屿眠!江屿眠!江屿眠!”   “醒醒,嫂子!”   薄易那个二百五在喊他,幽深的牢笼逐渐浅化为玻璃碎片,洛丽塔裙摆也随着梦境消失。   紧闭的眼睫缓缓睁开,浅瞳无波无澜,巴掌大的小脸被汗水打湿,江屿眠浑身都是冷汗。   他做噩梦了。   薄易一脸焦急:“终于醒了,我喊了你好久,你怎么睡觉的时候还抽抽,这是缺钙了嘛...”   江屿眠怔然的盯着自己的手心,被指甲掐的发白,“做了一个噩梦。”   二百五薄易喜欢刨根问底:“梦到什么,浑身发抖的,撞鬼了吗。”   江屿眠不想搭理他,从床上坐起穿好鞋子,“飞机到站了吗?”   看了一眼时间才过去一个小时,但他仿佛感觉过去了好久。   薄易老实说:“还没,还有十几分钟,我听乘务员说,休息舱检测你的心跳过速,喊我来看一看你。”   他又问了一次:“真没事?   乘务员拿过湿毛巾给他,江屿眠接过擦拭额头后颈:“没事,我晕机严重,很少坐这么久的飞机。”   薄易搓着手臂说:“你可千万不能有事,要不然我哥会把我皮扒了。” 第42章 采访   飞机到站后,几人去了剧组预定酒店,投资金额是完全足够租用五星级酒店,江屿眠作为主演有自己单独的房间。   回卧室里洗漱完后,江屿眠疲惫躺在床上,卧室的灯还开着,柔和的暖灯依旧让眼睛不适。   “薄执言,该轮到你关灯了。”   隔了好久,灯光依旧。   江屿眠下意识推搡身边人,手上落了空。   被子蒙过头顶,闷闷的声音从被子里传出来,“烦死了你,薄执言。”   第二天剧组开机仪式后,在场依旧挤满了媒体,带着标签的话筒近乎淹没了主演,闪光灯刺的人眼都睁不开   大多数媒体对于影帝韩清的兴趣更大,江屿眠作为另一个主角,据导演说,这部剧的灵感来自于他,也有不少媒体盯着他不放。   尤其是他的面容让人想起来国内的天才小提琴家,江唯。   两人都姓江,且长得如此相似,其中没有点血缘关系,根本没人会相信。   “江先生和国家大剧院小提琴首席江唯先生是兄弟关系吗?”   “你们长得很像,是双胞胎吗?”   “据说这部电影还有神秘嘉宾参演,是江唯首席吗?”   “请问江先生有意参演江海传媒投资的新剧吗?”   江屿眠此刻正在回答一个有关剧本的问题,听到他说的话,偏过了头看过去。   唐芸见状不妙,挡在那位记者面前,压低了他的话筒:“抱歉,这个问题有关艺人的私生活,我们不方便回答,这一次的采访只能针对电影。”   在场的媒体不悦,韩清都没有江屿眠这样大牌,他们问什么就答什么,虽然回答的不多,但也不至于经纪人出手阻拦,国内媒体都不是吃素的,江屿眠越是不回答,就说明猫腻越多。   采访完,一群人上了剧组大巴回酒店,唐芸不耐烦的翻着手机,“不知道这一次,刍狗们又要写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唐芸翻开微博开始看电影官博下方的评论:   “这一次沉舟导演启用的新人,是推陈出新还是固步自封,还是三个月后才能见到真相。”   “我看采访,这个江屿眠不会真的是江唯亲生兄弟吧,长得这么像。”   “我是江海传媒内部公司的,我们可没有听说还有这么一个少爷。”   “我们首席大人这么漂亮,说不准这个新人就是按照首席大人的脸作为模板整的。”   “我看他脸挺自然的,就算是整容也没必要一模一样。”   “谁知道那些变态是怎么想的。”   看到这里,唐芸忍不住了,骂骂咧咧盯着那条评论。“这官博不知道删评论吗!就任由他们发吗!沉舟是怎么做事的!”   江屿眠想起刚才唐芸急躁的把他拦住:“其实唐姐,你没必要帮我挡着,这种事情迟早都会曝光。我和江唯长得相似是没有办法改变的。”   唐芸的眼睛从手机里移开:“你不懂,不是因为你的原因,江唯的身份是江海传媒的小少爷,你的身份被爆料出来,就会被媒体唱一出大戏。”   “我们现在的电影投资是薄易工作室和江海传媒属于竞争关系,你被爆料,就意味着你和江海传媒属于决裂关系。那些跟在江海背后的狗仔会把你搜刮干净。”   她突然想起一件事:“江屿眠,你和那个出轨的男朋友断干净没有?”   正在玩手机的薄易刷的抬头,直勾勾的盯着江屿眠。   江屿眠一噎,这话题怎么就转换到这么快,顶着薄易灼热的目光:“唐姐,我男朋友没出轨,而且他不是男朋友,是我先生,我和他结婚四年了,那天是一个误会。”   唐芸才是彻底傻眼了,“你才多大!你就结婚四年了?18岁就扯证!你老公还是人吗!”   “你该不会被pua惯了吧!”   薄易像是小学生一样举起了手:“姐,我可以保证,他没有被pua,他老公是个好人。天大的好人。”   唐芸手机也不看了,扔到包里:“好人,是好人也不能十八岁就结婚啊!高考刚结束吧,你那个时候哪里来的思辨能力,还有你们的婚姻有效果吗?国外扯证国内又不同意....”   薄易拍胸脯保证:“姐,你放心,他老公绝对不是骗子,虽然结婚证没有什么用,但是有结婚协议啊,他们分开了,江屿眠就可以拿到很多资产。”   薄易推了一下江屿眠的手臂:“说话啊!夸一夸你老公啊!”   江屿眠无语的看着他。   薄执言的死忠粉。   你都替我说完了,还要我说什么。   “唐姐,你不用担心我的私生活,媒体就算拍到了,也不会出现在公众。”   维科集团的公关集团是不会允许他们总裁在网络之上存在任何不光彩的事情。   唐芸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火气,她干经纪人这么多年,也有走眼的时候,还从未遇到一个18岁就结婚的男艺人。   咬牙切齿的说:“可以说一下,你先生是谁吗?让我有个心理准备。”   江屿眠其实不想曝光有关薄执言的任何事:“姐,他对我挺好的,就是一个做生意的普通人。也不是什么大人物。”   眼神凌厉的看了一眼欲开口的薄易,后者服服帖帖的闭了嘴。   “行吧,我也不多过问,你自己平时注意一点。”   唐芸扶额,挺心累的,这半年他心惊胆战的,戏剧一出接着一出,豪门弃子,兄弟相残,年少结婚,无论哪个放在一个艺人身上都是天崩开局。   “好好打磨剧本。”   说完这句话唐芸就开始闭眼假寐。   薄易从后座转到了江屿眠身边,低声说:“咱们这部剧的投资人就是我哥,有什么不好说的。”   江屿眠指着手机上薄执言的头像:“少给他添麻烦。”   薄易注意到一个小细节,“不是,谁给自家老公备注‘金主大人’....”   江屿眠将手机翻转过来,“你别管。”   薄易懒散抱手:“我要跟我哥告状。”   江屿眠满不在意,甚至把手机递到他面前:“去,用我的手机打电话都行。”   薄易无趣的闭上眼,决定把早上得知的通知隐瞒,不告诉江屿眠。   回了酒店跟随剧组草草的吃了晚饭,江屿眠回了套房躺在床上,想起了今天那几个记者,真的就是这么凑巧的问出那几个问题吗?   这里面会不会也有江海传媒在从中操控。   那个储存卡里面的视频又是什么,让薄执言只是听到一个声音就做出了应激反应。   只能说明,薄执言曾经看过这个视频,而且与他有关,这个储存卡是江唯给他的,到底隐藏了什么事情。   飞机上的那个恐怖的梦境很真实,真实到那华丽的裙摆上的蕾丝花朵是玫瑰的模样,猫咪....   似乎有人这么叫过他。   手机铃响,打断了江屿眠的思维,是陌生号码,且是跨国。   话筒一端在接通后。   “哥哥,好久不见。” 第43章 后路   江屿眠冷笑:“江唯,你现在是阴魂不散了吗?”   江唯:“哥哥,看到我给你的视频了吗?”   储存卡都变成垃圾了,江屿眠只能装傻:“看到了,然后呢?”   江唯语调阴冷的说:“所以哥哥你要和我合作吗....一起把江海放到淤泥里。”   江屿眠脸色微沉:“你想做什么。”   江唯:“哥哥,我以为你很清楚我想做什么...我们的战线不是一样的吗?”   江屿眠厌恶看着手机:“江唯,我为什么要和你合作呢?你是江海的天之骄子,我只是你的一个被抛弃的没有价值的替身。”   电话一端沉默了一瞬:“哥哥,你没有看过视频对不对。”他语气笃定。   江屿眠不想和他纠缠:“没有。”   电话对面的江唯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声音拔高:“是薄执言!是他对不对!他就是一个虚伪薄情的伪君子!他阻拦着我靠近你!”   “你觉得他是什么好人吗?维多利亚那晚上,他根本就没有中药!”   “那我呢..”江屿眠眼眸划过冷意,“江唯,他不是好人,那你又是什么东西?我为什么中药,为什么出车祸,不都是你的杰作吗...”   “你在我面前跪下祈求原谅你,让我喝酒,你的算盘很精明的啊...”   四年前他因为抑郁症住在医院,被江家接回去的时候,整个人都很木讷呆板,没有情绪,明面上是因为成人宴,实则是被江平津拿去送人。   酒店套房中,江唯在他面前跪地祈求原谅,自己扇自己巴掌,把悔不当初演绎到了完美。他那个时候已经没有心思听他自污,干脆的喝下了他拿过来的酒,只想他赶紧滚。   结果他在江唯离开后,很快发现身体的不对劲,套房门也是锁的,他所在楼层不高,三楼,通过浴室的窗户爬了出去。   等到有人进来发现他不在了的时候,他听到了江平津还有江唯的对话。   “让你下个药,现在人都找不到了,赵家现在问我要人,你说怎么办!”   “江屿眠神志不清才是好利用的时机,别以为我不知道那场车祸就是你设计的,以身入局,江唯你倒是比我还狠。”   江唯不急不缓,“薄执言今天也来了。我给他安排了顶楼包厢。”   温顺柔和的言语此刻宛若蛇蝎,“得罪他还是得罪赵家,您可以斟酌一下。”   江平津冷哼了声就出了套房。   那时他知道了那场车祸其实是人为,江唯走后,他近乎疯癫的去向薄执言所在的顶层,他只有一个想法就是报复。   他要报复江唯,报复整个江家。   结果他的报复得到了四年乃至一辈子的庇佑。   …   电话中江唯的在抽泣,声音哽咽悲戚:“哥,不管你相不相信,猫不是我杀的。我当时只想送你离开,我没有预料到后面发生的事情。”   江屿眠的心脏都在抽搐,他已经气到了极致,眼眸低垂,唇瓣开启:“江唯,我的身败名裂,就是你所说的送我离开。”   “我从来没有想过和你争江家的任何东西。说到最后,是你太自私了。”   “我不喜欢被操控,而你已经这样做了。”   江屿眠对于抑郁症住院时期的痛苦记忆模糊,对于他是一件好事,至少在面对江唯的时候他不至于感到崩溃,甚至于冷嘲热讽。   话筒一顿彻底沉默,江屿眠不想继续和他废话,还是礼貌的说了一句:“没有其他事,我就挂了。”   电话挂了,江屿眠把手机扔到一边,坐在床上,覆盖眉眼的刘海遮挡住了他的眼,僵硬的肩膀显示出他现在的心情根本就不平静。   卧室的灯光啪一下开了,江屿眠下意识抬起手臂遮掩。灯光柔和,没多久他很快就适应了。   江屿眠偏头就看见推着登机箱的薄执言,西装革履,风尘仆仆,眼底微微发青,像是很久没有休息。   薄执言的视角中,江屿眠在见到他的一刻,玻璃般的眼珠子多了些光彩,但是衬衫被从裤腰里抽出,皱巴巴落在腰间,光脚垂在床边,显得整个阴郁颓废。   薄执言微蹙着眉,快步走到江屿眠身边:“怎么了..”   江屿眠反问,声音沙哑:“你怎么来了...”   薄执言揉着他的头发:“跟公司请了三个月年假陪你拍戏。”   江屿眠钻进被子里,闷声说:“你回去吧,我不想看见你。”   “不想看见我,我也来了。”   把人从被子里捞出,江屿眠的头发炸起来了,薄执言没忍住轻笑一声。   江屿眠杏眼睁大,扯过薄执言的领带:“你嘲笑我。”   “你也可以嘲笑我。”修长的指骨放在江屿眠下颌骨,眼眸扫到了亮屏的手机,渐冷:“江唯和你说了什么?”   泥泞的气氛渐变得僵持,一室凉意。   “你为什么不愿意告诉我那个视频是什么?”   苍白的指骨掐在薄执言的手臂上,江屿眠眼里的笑意完全消逝,一字一顿说:“有关我四年前抑郁症住院的事情。”   “对吗?”他坚定的问。   “我记得我经历过很多治疗,包括MECT...”或者更多糟糕的治疗,但是他不记得了。   “我忘记了那半年的很多事情,那段视频是有关我的记忆....”   薄执言低垂着眼,瞳孔很黑,近乎浓墨一般,让人看不透,江屿眠突然理解了薄易的话,薄执言在不表露情绪的时候,根本没有可以猜出他在想什么。   “痛苦的,对吗。”   第二次询问是肯定句。   隐隐约约中粉色的洛丽塔裙摆出现在他眼前,模糊的视线中有人喊他猫咪,那不是情人的呢喃,是饱含恶意的代称。   “是,所以我希望你永远都不要想起来。”   薄执言指腹摩擦在江屿眠的眼尾。   拽在薄执言的手臂上的手无力垂下:“我在想进入娱乐圈是不是一个错误,离开了你的保护,江唯找到我了,江家的所有人都知道我了。”   薄执言捏着他的下巴看向自己,以上位视角垂眸,“后路,先生都给你安排好了,你在怕什么?” 第44章 馄饨   10%的维科集团股份足以江屿眠肆无忌惮的做任何自己想要做的事。   江屿眠恍然间笑了,对啊,他在怕什么呢,薄执言就是他的底牌。   他已经不是四年前孤身一人的江屿眠,他为什么还活着,为什么张扬,都是因为薄执言的偏爱,是他明目张胆的偏爱,所有人都知道这一份偏爱,只有他沉浸在替身怯懦的躯壳里不愿意走出来。   ‘三只猫’基金会,薄执言弥补了他的遗憾,也弥补了他曾经明目张胆的爱慕。   江屿眠牵起来了薄执言的手:“明天,拍完戏,我们去约会吧。”   在江屿眠思考的时候,其实薄执言也是忐忑的,江屿眠太执拗了。   曾经认定自己喜欢江唯,就真的四年抱有替身的思维。   他也该反思的,为什么没有更早的和江屿眠交流,他原以为,江屿眠有时候不说话是因为曾经的抑郁症,实则,江屿眠极度缺乏安全感,他的小心翼翼都是害怕失去。   “嗯。”   薄执言说。   江屿眠虽然是这么说的,但是拍戏却不是他能控制的。   沉舟看着是一个阴郁男青年,但是在拍戏上一丝不苟。   剧本中高中时期的李子州因为性格孤僻不愿意和他人交流被校园霸凌。   有一场戏是霸凌他的同学把他一个人关在杂物间,李子州拿着地上残余的的粉笔涂抹地面。   这场戏没有配角,所有人都在杂物间外,只有江屿眠一个人在杂物间内。   墙角的摄像头还有喇叭对他进行指挥。   趴在地上的江屿眠捡起起地上的粉笔,导演让他画,画什么都可以,凭感觉去体验李子州被欺凌的心态。   红色的粉笔在手中,他迟迟没有下笔,他在思考,李子州的孤僻是因为缺乏母亲的关怀,他有异装癖,母亲讨厌他是一个同性恋,殴打他,辱骂他。   年少的他,活的不如一只流浪的狗。   江屿眠想起了九高那些年的事情,他对于李子州是有共鸣,可他不会坐以待毙,他更狠,他不顾及以后,他更像是一个疯子。   粉笔摩擦地面,光影从小窗中透出,细碎的尘埃在光束中飞扬,江屿眠不停的挥舞手中的粉笔,甚至鼻腔中也开始吸入粉尘,他捂着口鼻开始咳嗽,眼泪打湿了睫毛,是因为角色还是因为自己,谁也不知道。   摄影棚里,看着监视器的韩清总感觉不安:“导演,江屿眠年少的时候确实经历过校园暴力,你这样对他直接输出,会不会太狠了。”   沉导演一丝不苟的观察画面:“演戏不是过家家。他自己都没有办法共情,怎么让观众共情。”   沉舟说完还是看了眼身后的薄执言,幸亏投资商没有发话,要不然他会撂挑子不干的。   薄执言端坐在在折叠椅上,两条大长腿委屈的交叠,视线没有从监视器里挪开过,简直比他这个导演看的还认真。   唐芸站在一侧也不敢说话,她也是第一次见到来片场看的这么仔细的投资商,早上她看见薄执言和江屿眠从酒店一同出来,不知道是不是她看错了。   薄易蹲在他哥身边,麻木的看着他哥冷冽的气压搞得周围工作人员都不好施展工作。   “哥,拍戏而已,都是假的,我带你去附近的逛逛。”   薄执言挑眉:“赶我走。”   他哪里敢啊,薄易两头都不好做人,身后是导演阴恻恻的目光。   “拍完了。”   导演一句话,让薄易整个人都放松了。   工作人员打开杂物间的门,光从外面照亮血色的音符,江屿眠迟缓的抬头,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被工作人员扶到监视器前观看回放,沉寂的眼瞳才有了光亮。   “导演,这一幕还有再拍吗?”   沉舟摇了摇头,称赞道:“一条过,挺不错,这个音符也呼应了之后精神病院里第二人格拉小提琴的画面。算是一个不错的伏笔。你可以去休息了。”   唐芸也松了一口气,她感觉江屿眠状态确实不太对劲。   薄执言大庭广众之下公然牵起了江屿眠的手,“那人我就带走了。”   江屿眠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就被拉走了,薄执言不是说了,在剧组外等他嘛。   唐芸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江屿眠没脸看她,他也没想到这么快就掉马。   水流冲洗指尖上的粉笔灰,江屿眠瑟缩了指尖又被薄执言拉回到水下:“我们这样会不会太引人注目了。”   薄执言拍了一下他的手背:“怎么,你先生很让你丢脸。”   江屿眠尽量的埋头躲避了那些好奇的目光;“没有。”   薄执言:“这里封闭拍摄的,不会有任何不利于你的绯闻出现。”   即使有,他也会处理。   江屿眠擦干手后,肚子饿了,“我们去看看十三街吧,我很久没回海市了。”   “我带你去吃我高中最喜欢的一家馄饨。”   十三街挨着渝北高中,早在七八年前就因为海市旧城区改造政策变了样,小贩还是那些小贩,只不过苍蝇馆子摊摊面换成了鳞次栉比模式的饭馆,家家户户的招牌工商局都规定了颜色大小,没了以前的老街味道。   五点多的日头,渝北国际高中下午最后一节课结束,很多学生都会外出打野食,三五成群在校门外找饭馆吃晚饭,馄饨店挤在巷子最里面,一碗热腾腾的小馄饨量大又便宜,味也鲜儿,来往的学生络绎不绝,老饕也不免留步。   江屿眠和薄执言等馄饨的时候,周遭被学生挤满了,两人挤在一堆十几岁的少年之间,坐在馄饨店门口的小桌子。   不少学生偷瞄两眼格格不入的两人,年轻的男人像是电视剧里的爱豆,而他对面那个应该是坐在cbd高楼里的精英形象。   江屿眠抽过纸巾擦着桌子:“以前我逃学就会在这里吃一碗馄饨再回江家。”   “我也是。”薄执言给了江屿眠一个出乎意料的答案。   “好学生也逃学吗?”   江屿眠笑着说,他记得薄执言告诉他十六岁就已经读完了高中申请大学。   “也不算学,江远舟和陆亦泽会,那个时候都住在思南公馆,从小在一起玩,他们的小聚会,我会去一趟。”   “无聊的时候,一群小少爷会带着小女友来这里吃馄饨。”薄执言平淡的说着这些回忆。   他还记得陆亦泽考验一个女朋友的标准之一就是愿不愿意和他吃馄饨,现在想想挺可笑的。   江屿眠也是第一次听起薄执言讲述少年时期:“那你呢?” 第45章 执烟   “两碗,一碗加蛋不要葱花,慢用。”服务员端着热气腾腾的馄饨端上桌就走了。   薄执言把不要葱花的那碗挪到江屿眠身前,“我高中冷的跟一潭死水没区别。没人敢靠近我。”   江屿眠拿起塑料勺子带着汤盛起馄饨,吹了吹热气,“我还以为薄先生风花雪月多年,身经百战。”   薄执言在床上玩的太花了,根本看不出来他这个人是一个性冷淡的模样。   “我二十岁MBA毕业后直接从爷爷手里接管了企业,那时候身边全是刀光剑影,送我床上的人确实不少,很多次我掀开酒店被子都是陌生的活体,心理不适。”   后来和江远舟他们走的也逐渐远了,道不同不相为谋,只是薄易脑瓜子简单,他得照看着,他根本不在意和那群人年少时期的友谊。   江远舟,陆亦泽无一不在利用他身后的薄氏。   两人吃完馄饨,漫步在焕然一新的十三街,旧日的筒子楼早就没了,现在是仿欧式的建筑,江屿眠踩在青砖上,感叹:“很不一样了。”   “你是江屿眠?”   江屿眠抬头,迎面走来一个穿着黑色套裙带着方框眼镜的女人,圆润的脸上画着淡淡的妆,整体成熟风韵,一步一姿态。   江屿眠不认识她,难道是粉丝?   做了精致美甲的手推了推眼镜:“我是你高中班主任章秋啊!”她上下打量,“我听说你最近在拍戏啊,在网上还小火了一把。”   江屿眠表面维持标准的微笑:“小打小闹。”   章秋言语中带着轻蔑:“我也是在班级群看到很多人在讨论你,才发现你做了明星。”   眼神又看向他身边的人,没有丝毫褶皱的高定西装,冷眼看着她,但她只觉得和江屿眠走一起的也不是什么好人,说不准就是金主关系,只不过就是这人有点眼熟,她一时间想不起来了。   江屿眠现在可不是软柿子:“是啊,我做了明星,可是跟老师你有什么关系吗?”   章秋拿出来班主任的姿态:“做老师的只是想要教育一下,别像在高中那样,什么丑事都敢干。”   薄执言冷漠的看着眼前为人师表的人,他一直对于教师这个职业都是尊重的:“这位女士,做事要讲究证据。”   章秋对于威胁没有任何感知,只觉得这人虚张声势:“四年前谁不知道江屿眠虐猫的事件啊。这位先生,我劝你查一下你身边这人的底细,不要被骗了。”   “章老师,对你说一句老师是尊敬你,当年的事情到底如何,你还是多问候一下江唯吧,他什么都知道。”   江屿眠牵上薄执言的手,“懒得多说,我们走。”   章秋见着他们的背影暗骂一句:“什么东西。”   薄执言把他的卫衣的兜帽往下压,江屿眠有些心烦:“抱歉。让你扫兴了。”   “没事。渝北高中的教学质量下降的问题,师资班底应该提升了。”   薄执言拿起手机发了几条消息.   江屿眠没说话了,他知道今后渝北留不得那位章秋老师了。   每次烦躁,江屿眠就想抽烟,抬眼,带着点祈求的意味:“我想抽烟,先生。”   在欧景公馆的时候,他经常在午夜创作的同时抽烟,只不过都是瞒着薄执言进行。   他不确定薄执言知不知道。   薄执言还以为他会说出什么好话:“你先生我都不抽烟,你抽什么烟,憋着。”   “好吧。”江屿眠失落的靠在薄执言身上,一股不是很明显的草木香水味,还有掺杂着刚才路过市井留下的烟火气。   薄执言抿唇看着他,从荷包里拿出烟还有打火机放手心:“就这一次。”   江屿眠疑惑的看着他:“你怎么会带着烟。”   薄执言抖出一根细长的烟放他唇上:“薄易身上的,被我收缴了。”   江屿眠微红的唇含着烟,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捏着银色的打火机靠近他,豆大的火苗点燃了烟,随即出现若隐若现的星火。   僻静的街道,两个高挑的青年站在一起,很吸人注意,一个西装一个运动卫衣,尤其是西装那位还给卫衣小孩点烟,有种隐含的性张力在两人之间浮动。   薄执言抬手压在江屿眠的帽檐上,揽着他走,“少抽点烟。”   江屿眠怔了怔,他还以为薄执言会说不准抽烟。   薄执言回想了一下过去的几年,虽然累,但是看着江屿眠就像是看着自己养大的孩子,说不出的满足感。   “我当初接手公司的时候,也是靠烟续命,我也没戒多久的烟。”   江屿眠故意朝着薄执言吐了一个烟圈:“我没在家里见你抽过。”   “小祖宗,我可是没少见你抽。”薄执言经常在半夜感受到江屿眠起床,然后鬼鬼祟祟的摸去客房抽烟,他也没有阻拦,抽烟和无意识 的自残,他宁愿江屿眠选择抽烟。   “我就知道你知道。”薄易的烟带有薄荷还有果香,嘴巴里是甜的,江屿眠别扭的说:“薄执言,你怎么对我这么好啊。”   “不知道。看着你就想对你好,没有理由。”薄执言垂眸看着乖巧的江屿眠,“如果真要找一个理由的话,就是’一见钟情’的力道太大了吧。”   江屿眠拉过帽檐,黑发搭在肩头,纤长的手指夹着烟,昳丽的眉眼慵懒,殷红的嘴唇微微挑起:“不能是见色起意吗?”   薄执言无奈:“你先生我看着像是贪色的人吗?”   色诱失败,江屿眠老老实实的把最后一口烟抽完,碾灭在不远处的垃圾桶里。   “我以为你喜欢的就是我的脸,被唐芸选中的进入娱乐圈时,我的想法很简单,如果有一天你和我离婚了,然后我在娱乐圈红了,维科对面的广告灯牌出现了我的模样,你会不会想起我。”   薄执言脸色都要黑了,“你打的这个主意?”   他原本以为是爱好,他真没想到是恋爱脑。虽然他喜欢江屿眠只围着他转,但他更愿意他走自己的人生方向。   指骨分明的手隔着卫衣掐在江屿眠后颈,是一种完全掌控的姿态,收紧仅一瞬,便松开了:“江屿眠,为什么不为自己而活。” 第46章 袖扣   薄执言以为他已经教的很好了,每一次江屿眠发病,他都在诱导他为了自己活下去。   那双湿漉漉的眼睛没有色彩,充满了伪装出来的乖巧,皮囊之下其实全是毛刺。   江屿眠不知道怎么回答,认真的思考了一会儿:   “一半一半吧,为了你一半,为了我自己一半,其实我感觉演戏也挺好的,可以尝试很多人的人生,我不再是单薄的江屿眠。”   江屿眠说谎了,他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没有爱好。没有了薄知言他就没有了世界上唯一的牵绊。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漫步到了附近的时代广场,虽然是晚上,但是依旧不少买手店还有免税店开着。   江屿眠低头看了一眼着薄执言的袖口,把人带进大厦内部。   薄执言突然意识到,他并没有带着江屿眠逛街买过东西,一直都是专人送到公馆,“想买什么?”   江屿眠没有立刻说出来,探头看了一眼百货大楼的店铺指示图进了一家买手店。   江屿眠在柜台看了好一会儿,Deakin&Francis柜台中有对蓝宝石在灯光的映射下透着冰蓝色的光,他指着那副:“这副。”   柜姐眼神顶尖,服务性质的微笑越发真诚,从柜台下拿了出来递给江屿眠。   薄执言日常没有佩戴袖扣的习惯,他抬起手臂:“送我?”   “送给别人。只是让你试一下。”   薄执言垂首靠近江屿眠,微笑不语。   江屿眠给他挽起袖口,表情认真专注,腕骨之上的蓝宝石与薄执言今天穿的藏蓝色西装相得益彰。   “挺好看的。你觉得我送礼那人会喜欢吗?”   “他喜欢。”   薄执言指腹摩擦在蓝宝石上,看样子是很喜欢。   江屿眠拒绝了柜姐的打包,直接到柜台掏出手机支付。   “好久不见呀。”   江屿眠抬头,撞上一双上挑的狐狸眼,散漫俊逸的模样让人见了就联想到一个词:花花公子。   他有点模糊印象,是哪天seven酒吧里的调酒师。   江屿眠付款的同时礼貌回应:“好久不见。”   付完款江屿眠正要离开,陆易泽挡着陆中央不让他过去,“小可爱,和你老公离婚没啊,不是说了,离婚后就拿你老公的钱包养我吗?”   江屿眠毫不客气的说:“让开。”   过道一米五宽度,他走左边,陆亦泽就朝左一步,他走右边,陆亦泽朝右一步。   江屿眠美好的心情都被他搅和差了,蹙着眉道:“犯贱吗?”   陆亦泽手痒的想要揉一把江屿眠的脑袋,被他躲过了:“小可爱酒醒了,就不可爱了呦。”   “你最好自己让开。”江屿眠不想在有薄执言的时候动手,他更加不想惹麻烦。   陆亦泽双手举起,呈现投降状,下巴微抬指向江屿眠的手机:“好凶啊,小可爱,给我留个你的微信呗。”   江屿眠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难缠又不要脸的人物,不耐烦的眼神在见到陆亦泽身后的人的时候又亮了。   “陆亦泽。”薄执言说。   听到熟悉的声音,陆亦泽愣住了,转头道:“言哥,你怎么来海市了?”   薄执言要通过,陆亦泽只有侧开身体,听见他说:“休假了。”   他看到薄执言牵起江屿眠的手,突然恍然大悟,原来不是不接受他,而是已经找到了更好的。   是薄执言那就无所谓了,只是有点可惜。   他故作姿态的询问:“言哥,这位是?”   薄执言:“我夫人。”   夫人?陆亦泽以为自己听错了,面部肌肉都僵在了一起。   他尴尬的笑着:“言哥这消息藏得可真严实。”   薄执言把卫衣帽子给江屿眠戴上,淡淡的说:“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公布而已。我还有点事,就先走了。”   陆亦泽嬉笑着摆手:“好的,言哥再见。”   江屿眠被薄执言带走的时候,与陆亦泽擦肩而过,冷漠的看了他一眼。   柜姐也走了过来:“陆先生,您预定的那块手表到货了,需要给您寄到酒店吗?”   陆亦泽笑意完全消失:“直接给我。"   江屿眠啊..果然是同一个人,薄执言想要瞒一个人,真的是做到了天衣无缝。   夫人,真够可笑的 ,薄家现任总裁居然想要和一个男人结婚,这四年不公开的原因怕是因为...老爷子不同意吧。   这么美妙的消息怎么能不和好朋友分享呢。   陆亦泽拿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时隔一分钟对方没有接,他耐心的又打了一个电话,还是不接,他继续打。   打了十几个电话,陆亦泽都已经拿到了手表,他很有耐心的哼着曲子。   只要对方不把他拉黑,就继续。   终于在第十七次,大少爷终于接电话了。   “陆亦泽,你是sb吧,我刚刚正在开会。”江远舟暴躁的说。   “哦。”陆亦泽敷衍的说。   他故作玄虚说:“我有个好消息告诉你,不知道你想不想听。”   江远舟不耐的说:“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我最近忙的很。”   陆亦泽当然知道江远舟最近很忙,毕竟江海娱乐旗下的艺人,丑闻一个接着一个的爆,直接塌方。   陆亦泽微笑着说:“我看见你弟弟了。”   “别跟我提他,现在跟个疯子一样。”   江远舟似乎会错了意,以为自己说的江唯。   陆亦泽唇角勾起:“我说的是,江屿眠。”   “你知道我看到他和谁在一起吗?”   江屿眠这个名字像是什么开关,江远舟暴躁的语气平静下来:“你在哪里看到的。”   “海市的世贸广场。”   “你现在不也在海市和赵小姐约会嘛。说不准哪一天就遇到了呢。”江远舟沉默了一会:“陆亦泽,你是不是知道他和薄执言在一起了。”   陆易泽指尖勾着天蓝色的包装袋晃悠,“哦豁,surprise没有了。”   他阴恻恻说:“原来你早就知道了,合计就耍我一个人是吧。” 第47章 似曾   江远舟烦躁的抽着烟,指尖噼里啪啦的打着字回邮件:“陆亦泽,我从小到大什么时候骗过你,赵雅心的事,我真tm的不是我故意的,我爸已经签好赵家那条线了,我骑虎难下。就这么一个私生女,我有必要和你争吗?”   “江屿眠跟了薄执言的事儿,我也是前几天才知道。”   “他还在在杂志社和江唯起了矛盾,直接把他扇进了医院,我把人弄到了医院,谁知道薄执言突然来了,我不比你惊讶少。”   “而且这一切我爸都还知道,离谱的要死。这几年谁在薄执言面前不是小丑,你不是吗?”他嗤一声,反讽道。   陆亦泽边听着边走进买手店附近的一家高奢定制礼服店。   服务员见到是他,直接领着到人到vic试衣间,落地试衣帘后的女孩恰巧走了出来,身穿酒红色吊带长裙,身姿轻盈,巴掌的腰肢盈盈一握,在看到陆易泽过来,撩起裙摆俏皮的小跑到他身边。   女孩作势亲吻,陆亦泽指尖放在她的红唇上,示意噤声,勾在小拇指的上的礼盒送到了女孩怀里。   没有得到亲吻的女孩只有短暂的失落,便欣喜的拿过礼盒,坐到一旁迫不及待的拆解。   陆亦泽站着,居高临下的把玩着女孩长发中的一缕,女孩把脑袋凑近方便他把玩。   对话筒内的江远舟肯定的说:“薄易应当是知道的,只不过薄执言给他下了命令。”   他话音一转:“不过,这对于我是无关紧要,江总才是忙,不知道订婚宴能不能够如期举行。”   把玩秀发的动作变为摩擦女孩小巧的下巴,精致纯情的脸蛋经过妆容的修饰变得妖娆,那双圆形的眼瞳饱含清纯与妩媚,像是野猫一样挠在人心口。   江远舟:“不会延期。”   陆亦泽想也是,市长千金要是到手了,现在这些小麻烦对于江远舟来说都不算什么。   江海传媒这几年赚的盆满钵满,现在和赵家联姻的同时进军海外,可谓是美人与金钱双丰收。   手下的女孩把表戴在纤细的腕上,无声的说,好看吗.   陆易泽微笑着点头,女孩闪亮的圆眼满是喜悦,爱不释手的将手腕放到顶光下,感受满钻表盘的闪耀。   “既然这样,那我就提前说一句恭喜了。挂了,女伴缠的紧。”   随口道别完,挂了电话,把女孩放到自己的大腿上:“你知道刚才我给谁打电话吗?亲爱的赵小姐。”   赵雅心娇羞的笑着说:“我未婚夫啊,他的声音我会听不出来吗?”   陆亦泽修长的指尖顺着她光滑白皙的后背下移:“哦,他是你未婚夫,那我是谁呢?”   “前男友。”赵雅心朝他吐了吐舌头,抓住放在她手背作乱的手,“今天饶了我吧。这件礼服还要在订婚宴上穿,可不能弄脏了。”   陆亦泽从后腰抚摸在她的小腹:“还有一周就订婚了,你说我们昨天晚上...这里会不会有我们的宝贝儿了呢。”   赵雅心眉眼僵住一瞬,转瞬间恢复正常,娇嗔道:“哎呀,人家吃了药的,你就知道戏弄我。”   陆亦泽拉过戴着满钻手表的那只手,吻在手背:“开个玩笑,宝贝,不用紧张。如果你真的有了我的孩子,我会去抢婚的,我可不希望我的女人把儿子给别人。”   “讨厌啦。就知道逗人家。”赵雅心趴在陆亦泽肩膀,嘴里说着漂亮话,眼线却是锐利上挑,划过暗芒。   她虽然喜欢偷情玩耍,但是不代表她是一个蠢货,要是江家知道她怀了别人的孩子还要嫁给江远舟,肯定会不顾威胁,到时候鱼死网破。   她想了想....似乎..这样也挺有趣的....   ……   ……   薄执言单手掌着方向盘,露出的部分腕骨,青色的血管将手背衬的肌理分明:“陆亦泽没为难你吧。”   “没有。”   江屿眠撑着下巴偏头,视线就在薄执言的手背,他想了想说:“之前我在SEVEN酒吧喝酒那次,他装作是调酒师,给我调了几杯酒...没什么交际,后来唐姐就把我带走了。”   他疑惑问:“怎么了吗?”   薄执言只是想到最近陆亦泽动作有些大,很难不怀疑是故意偶遇,他抿唇说:“没什么,只是他不是什么好人。”   薄执言虽然没有透露太多情绪出来,但是陪伴过他四年,江屿眠最会的事情就是识别薄执言的情绪变化:“薄先生,我觉得你才是不对劲啊。”   三个月的休假,对于新上任的维科总裁很不对劲。   江屿眠虽然不知道商业的事情,但是他和薄执言生活的四年,他手头的工作就没有歇息过,在家里,助理也是是时不时一个电话,跨国会议,一个接着一个不间断。   “你很闲....这不是一个正常现象。”   薄执言掌控着方向盘,坦然的说:“我是人,不是神,也需要休息。”   “好吧。”江屿眠乖巧坐正,可能他太多疑了。打开手机开始刷微博。   回到酒店,薄执言先去了盥洗室洗漱,江屿眠坐在床边还在思考着薄执言那句话——陆亦泽没为难你吧。   难道以前他为难过他?   可是江屿眠一点印象都没有,他不记得曾经见到过他。   他仔细回想路亦泽的脸,那双狐狸眼...   不对....   江屿眠瞳孔睁大,手下被单被他攥成一团。   他见过那双眼睛,但是他记得那双眼睛右下角有颗痣。   也不对..   陆亦泽的眼角下没有痣,但是为什么他记忆中存在这个印象。   薄执言穿着睡衣出来了,江屿眠扯过他的衣角,抬头仰视他:“我以前是不是认识陆亦泽什么亲人,然后在四年前在疗养院治疗的时候把他忘记了。”   问他也仿佛是在问自己。   薄执言面色镇静:“我也不知道,他没有和我说过,需要我调查一下吗?”   江屿眠仔细的观察着薄执言面部的每一个肌肉走向,甚至是瞳孔收缩的细微举动。   盯得太久,眼睛酸酸的,他揉了揉眼睛。   薄执言知道江屿眠肯定是记起了什么,毕竟小狐狸的脸上完全藏不住事,“去洗漱吧,或者我帮你。”   江屿眠警惕的抱着自己,兔子一样窜进了浴室,开门关门一气呵成。 第48章 岛屿   后几天的戏份都是少年李子州的演员在演,江屿眠需要衔接上他的情绪,所以小演员在的每一场,他都在观摩。   时不时和沉舟导演讨论剧情,同时也在修缮。   沉舟看着剧本上勾勾画画还有补充的笔记和剧组编剧的水平不相上下,评价道:“你很专业啊。”   江屿眠停下笔解释:“我大学学的音乐剧编辑,主要研究的百老汇一类歌剧。”   沉舟知道每一个音乐剧编辑毕业都会有毕业代表作,他问:“你毕业的代表作是什么? ”   “《ISLAND》”江屿眠说。   “……”   沉舟怔愣在监控器前足足三分钟,一双黑色阴郁的眸子被错愕替代。   《ISLAND》,如果他没记错,这是获得了今年托尼奖的Best Musica,Best Book of a Musical.   四年前横空出世的华人编剧Island,以自己的名字灵感撰写的英语剧《ISLAND》横扫整个美区百老汇音乐剧,在一众老牌音乐编剧突出重围一把夺金。   《ISLAND》讲述失明孤僻的莉莉丝逃婚和男主彼得一起私奔,他们来到远离世俗的孤岛,莉莉丝看不见,但心里她来到了世外桃源,她热爱这里,她拥有自由。   彼得无微不至的照顾莉莉丝,永远不会责怪他。   他们美好温馨。   莉莉丝感知到自己怀孕了,她的肚子在变大。   奇迹般的恢复了光明。   她发现世界是假的,她根本不在荒岛,她的周围没有任何人。   彼得也不知所踪。   她的肚子为什么会变大,是因为她得了癌症,浑身细胞肿胀,人不人鬼不鬼。   她在被迫接受脑部科学实验。   没有孤岛,没有爱情,没有自由,全都是一场机器造就给她的大脑的一场梦。   恢复意识是她死前的回光返照。   再一次闭眼,等待她的是只有痛苦的桃源岛。   戏剧的结尾,莉莉丝又看见了彼得,只不过,这一次她杀了他。   实际上,她在现实中杀了自己。   没有彼得,莉莉丝就是彼得。   她不爱自己了,所以杀了自己。   ……   这部戏剧前期的过于美好,以至于后期的死亡挣扎震撼了人心。   沉舟也导过不少戏,音乐剧也研究过不少,但从未有这部音乐剧凄厉的小提琴曲配乐让他感慨。   片场的音乐,你可以感受得到是凌乱细碎的,配乐的音乐家无疑是具有高超的技艺,但是每个音符被演奏出的时候都是颤抖的,甚至是呕哑嘲哳,但是配上音乐剧,没人会说难听。   这部剧就该配这一部雪花碎片般拼凑出的曲目。   《ISLAND》无疑是一部破烂拼凑的剧,但是融合在一起就变得十足的完美。   他和其他人讨论了很久那部片子的人性,整体可以看出呈现的是抑郁症患者在混沌时会寻找心中的桃源岛,但是清醒过后,他们又会发现这一切都是虚假的,但虚假的依旧让他们沉溺。   桃源岛并不是桃园是罂粟花堆砌的骷髅屿。   所以主角最终接受不了虚幻和现实的反差巨大的交错,选择终结这份虚幻的美丽。   这部剧也是island的封笔之作,同时这奖他也没来拿,据主办方的消息说作者写完剧本就自杀了,当时他和好几个导演聊天还惋惜来着。   没想到正主居然是改行拍戏了.....   沉舟思绪许久,早上喝了点酒来导戏让他脑子现在别别扭扭,一会儿时间都还反应不过来。   片场的演员已经演完了所有的戏份,但是导演死活没有喊卡,几个初中生小演员硬着头皮,用青涩的演技随意发挥。   助导见状不对,拿着拍板过来喊了好几遍,导演,是不是可以卡了,他都没有反应过来。   江屿眠平静的轻声提醒:“导演,可以卡了。”   沉舟朝助导挥手示意,教室内的那场孩子们自导自演的戏剧终于结束了。   一群青少年演员终于放松了神经,勾肩搭背的走出片场模拟的教室,嬉笑在脸上毫不遮掩,对拳捶胸,互相调侃彼此蹩脚演技。   少年的恣意被映照在江屿眠的眼底,他轻缓的说:“导演,这就是少年人吗。”   “都是十三四岁的年纪吧,很美好。”   瘦削的下巴被撑在掌心,江屿眠静静的看着。   沉舟轻咳一下掩饰自己的尴尬:“你先回去吧,今天没你的戏了。”   “哦。”江屿眠从椅子时上抽身,毫不留恋的走了。   薄易搭着韩清的肩背走了过来,薄易看着沉舟一脸见鬼的模样,“导演,你刚才和江屿眠聊了什么,你现在就...”   抬手比划了一下沉舟的面容:“就跟有了小三被老婆抓了一样的震惊...”   “你这什么破比喻?”沉大导演一脸菜色看过去,“别给我造谣,我是清白人家的好男人。”   “诶,唐姐,来了啊!”   薄易大吼一句,沉导演慌慌张张的扒拉自己过长的头发,整理衣摆,偏头看过去,什么人也没有。   混小子整他!   沉舟给他一个爆栗,薄易哎呦一声捂着头,嘴巴依旧死贱:“好男人也会离婚啊。”   沉舟身体一僵,继续坐下看监视器的里刚刚的片子:“关你屁事,圈内的老舔狗。本来还打算让黎晚了客串一下,现在还是算了。”   舔狗易老实了。   沉舟从桌子上扒拉一根烟抽上:“跟你屁话说了这么多,把我刚才要问什么都给忽略了。”   顺着烟雾看过去:“你知不知道江屿眠是写音乐剧的。”   “知道啊,他的专业嘛,但是四年的大学,他好像没怎么去,应该是我哥安排给他玩玩的吧。”   薄易也想试试抽烟,暗搓搓的伸向那包万宝路,沉舟顺手就给他递了过去,韩清却从中间拦截了,一把握住薄易手腕,威胁道:“薄易,你哥就在酒店。”   薄易讪讪的收手,“我不抽,我就是好奇这个牌子,壳子挺漂亮的。”   他尴尬的打着哈哈...   虽然他不喜欢烟味,但是他想如果他学会抽了是不是就会讨厌了,这样显得他成熟一点,黎姐姐说不定就更喜欢他了。   韩清骨节分明的指骨握在那白皙瘦弱的腕上,青色的血管从手背凸起,他很想教训他一顿,但是没有资格。   手很快便松开了。   沉舟叼着烟诧异的看着韩清的手,烟放回自己身上,吩咐着制片过来二次审核一下刚才拍的镜头,他起身:“我和你们边走边说,”   几人找了附近一个靠近大树的长椅坐下。   沉舟:“《ISLAND》这部歌剧你们听说过没有?”   薄易挠了挠头:“能不能说人话?我英语不好。”   “……”   沉舟本来已经酝酿好的情绪,又被这憨憨打断了。   “《岛》听懂了吗?岛屿的岛!!!”   韩清耐心解释:“island;岛屿,去年托尼奖最佳音乐剧,不是歌剧圈内的人,根本不会有人去关注,国内媒体对这方面没有关注,你不知道正常。”   沉舟竖起大拇指:“还得是韩影帝。专业就是不一样,不像某个憨批。”   薄易昂首挺胸,模样做作的指着沉导演鼻子:“我劝你好好说话,我可是投资人。”   沉舟蔑了他一眼,说:“懒得和你闹腾,我想说你知不知道,island就是江屿眠,我怀疑他有自杀倾向。” 第49章 灰烬   薄易斩钉截铁的说:“不可能。”   “虽然我是去年才见到江屿眠,但是他在我哥的照顾下,跟蚌壳里的珍珠一个模样。”   他扁嘴:“我在欧景公馆,我没有一点家庭地位。客房都得睡最里面最小的那间。”   沉舟算了一下他听闻的那些消息,江屿眠失踪四年是被薄执言养着。   “前几年呢?你看过他状态吗?”   薄易摸着自己的下巴思索:“前几年,我哥不让我去公馆,我不知道。”   韩清坐在树下的阴影里,表情在半明半暗之间,让人捉摸不透。   沉舟感受到他似乎知道些什么,后者感知到他的视线,对他扯平了唇,微微摇了摇头。   沉舟意识到有些事情,薄易根本不知道,三两下把话题结束,引导他去和他亲爱的黎姐姐打视频电话了。   薄易走了,沉舟和韩清找了家就近的西餐厅吃饭。   餐桌对面的沉舟疑惑的看着他:“你是不是不想让薄易知道江屿眠的事?这部片子题材有些敏感,我也不想害了一个演员。”   韩清用叉子拨了一下餐盘里的蔬菜沙拉,抬头时,眼眸中是一种道不明的神色。   “导演,有些事情,没你想到那么简单。这不仅涉及到江屿眠,还涉及到一桩案件。”   沉舟只是一个导演,没想过那么深刻,也不想招惹麻烦,蹙着眉,“你什么意思?”   “七号路疗养院。”   韩清将锋利的银色钢叉戳进一颗烂红色的番茄,爆出了血液一般的浆色。   “不是被山火烧成灰烬了吗?”   7号路疗养院也是精神病院,位于海市偏僻的远郊,四年前因为天气干燥导致森林突发山火,整个疗养院被火势围剿。   火势发出滚滚浓烟的时候,才被附近的居民发现,但是那个时候已经为时已晚。   疗养院是楼区的门都是电子锁,大火烧毁了系统,所有医生护士还有病人都被困在了疗养院中。   火焰滔天迅速膨胀,爆炸的声音持续不断冲击天穹,所有窗户被气流爆破开,但是那些医生护士依旧没有办法逃离,因为每一扇窗户面前都有防止病人逃窜的铁栏杆   火势很快蔓延了整片住宿区,汹涌的火舌吞噬了所有关押在牢笼内的病人,哀嚎凄厉的声音持续了一整个夜晚。。   在后续救援的录像中,疗养院内部咆哮的火龙嘶吼着向那些医生还有护士奔去,滚滚黑烟带着未知的毒气,他们还不及挣扎便倒在了走廊,最后被火焰吞噬。   救援的消防根本没有办法闯入这一片山区,等到外围的火势逐小后,疗养院已经被彻底包裹在火海。   七号路疗养院里的医生病人,无一人生还,死伤数百人。   是当年最惨烈的山火事件,以至于联邦总统发出公告医疗部门的选址不得建在荒无人烟的地方。这件事当年牵扯不少人下台,海市的高层都换了一批。   随着事件被查出是天然的火灾,这件事逐渐在公众的视野中平息下来,后续在网络上几乎搜不到任何信息,只能得到几张被烧焦了房子的图片。   韩清眼眸清凌凌的,回忆那些往事时总是带着三分忌惮:“其实七号路疗养院,有两层,地上一层,地下一层,而地下一层里面的人都有一个特性,面容姣好。”   韩清已经把话放到明面上,沉导演也知道海市高层暗地里某些不入流的事情很多。   沉舟瞬间觉得食之无味,放下了手中的叉子:“江屿眠以前去过这个疗养院?”   “嗯...包括我。”   当年他是个透明,被江远舟的公司被迫拍摄敏感题材电影同时要他陪酒,他拒演,网上闹得风风火火。   那个投资商没有死心,当时那个电影的制片人约他吃饭假意道歉,实际上他的饭菜中被放了药,他被暗中送往那家精神病院治疗——实则为了调教。   也就那个时候,他终于知道了,原来海市还有这么一块龌龊的地方。   在他失踪后,是唐芸紧急联系薄易,是薄易出面找他,薄家小少爷要找一个人肯定是全城都要闹翻天,那些人为了不暴露才被迫把他送了出来。   出去之前他接受了一次催眠治疗,催眠师要他忘记里面的人和事,但是他学过心理,他顺从催眠师的口令欺骗了过去。   实则他记得一清二楚。   尤其是江屿眠,瘦小苍白的他,抱着一只雪白的兔子玩偶,穿着粉色的洛丽塔裙子,脸上画着与其他病人格格不入的精致妆容,在看到他离开的时候,他从病房内跑到了门口,苍白双手死死攥着铁栏杆,人偶般空洞麻木的眼神仿佛在说:“救救我。”   但他无能为力。离开这里就已经用尽了韩清所有的人脉关系还有金钱。   如果他一定说了出去,根据他偷听到的那些医生所说,会被暗中安排抑郁症自杀的模样公告给媒体。   他也想活。   他对于江屿眠也是除了怜悯也有愧疚。所以这部电影在他听说是导演以江屿眠为灵感的写的,他直接找了薄易做配角。   沉舟不太懂国内的人情世故,但他认为这种事情就应该举报:“为什么没人举报?”   这句话在韩清耳中颇为可笑:   “可以调动所有媒体统一口径不再关注这么大的失火案,甚至网络都没有任何词条。你觉得背后该是什么人?”   “我和你说这么多,就是让你不要去过度探查江屿眠。他没有那段时间的记忆。拍戏的时候尽量不要太偏执去抠他的情感细节。”   沉舟恍然大悟般:“怪不得他可以写出《ISLAND》那样的悲剧。”   一切答案迎刃而解。   他去过那座罂粟岛,潜意识告诉他没有必要记起。   “我只知道他去过疗养院,但是具体遭遇过什么,我不得而知,至于他的身世更是复杂,我听薄易说以前似乎过得很惨,具体的我也不清楚。”   “我看他现在状态还不错,你不要担忧过余了。”   沉舟放下手中的叉子和走进餐厅的江屿眠和薄执言打招呼,邀请他们过来一起吃饭。 第50章 异祸   穿着简易灰色卫衣的江屿眠充满了青春活力,口罩上的那双玲珑剔透的眼眸被灵动包裹,和刚才郁闷的看着摄像头的人完全不是一个,这些改变似乎都是因为他身边的薄执言。   江屿眠拉着薄执言走了过来:“你们也来这里吃饭啊?”   韩清笑说:“剧组附近就这一家餐厅最出名,不在这里吃就没其他地方了。现在大中午的餐厅已经爆满了,要和我们拼一桌吗?”   江屿眠知道薄执言有自己的包厢,但是韩清的邀约,他不是很想拒绝,暗中扯了一下他的衣袖,“就在这吃吧。”   薄执言不在意吃什么,“随你。”   韩清叫来服务员收拾了一下桌面的盘子布局,江屿眠随便点了几样今日的主厨推荐菜品,在他要闭合菜单送到服务员手里的时候。   薄易不知道什么时候鬼鬼祟祟的走了过来,“诶嘿,没想到都在啊。”   他指着江屿眠手里的菜单:“嫂子给我点份意面。今天看了一上午现场我都饿了。”   沉导演没想到这个二百五还没有回酒店:“你不是打电话去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薄易有些不自然的捏了捏手心,“电话粥,也吃不饱啊。”   韩清将他的小动作全都看在眼里,他不用猜就知道,他和黎晚吵架了。   一顿饭,有薄执言在,韩清和沉导演一直没怎么讲话,只有薄易咋咋呼呼,嘴里叭叭不停,说的东西云里雾里。   韩清和薄易一起玩的时候,他见过不少次薄执言,是他唯一觉得可以用矜贵完美来形容的一个男人。   安静,话少,被镜片遮挡的眸子无波无澜,跟所有人都保持距离感,唯一例外——江屿眠。   从他的角度,江屿眠的变化真的很大,那个漂亮精致的木偶从笼子里走了出来,变得了活生生的人。   一顿饭吃的简单随性,中途薄执言接了个电话,是海市分公司出了点事情需要他处理。   江屿眠让服务员打包了一个汉堡给他带走路上吃。   沉舟诧异的看着薄执言提着一个包装精致的汉堡袋离开餐厅,有点崩人设,“大总裁也吃汉堡吗?这么好养活?”   江屿眠撑着下巴,无聊的叉着薄执言临走前给他切好的牛排:“他以前经常被老爷子扔在部队训练,草根树皮,蚯蚓蚂蚱什么都吃过。”   在他第一次听薄执言说过他以前那些事后,一度抗拒接吻,被薄执言的强制手段驳回了。   沉舟明了点头:“怪不得。挺厉害的。”   确实厉害,在拳击台上训练的时候,他经常怀疑薄执言没把自己当老婆,他怎么打都打不赢,色诱都没办法,输了之后还会一顿*。   …………   另一边刚上车的不久的薄执言就发觉到不对劲:“陈白,转弯去C区郊外。”   陈白疑惑,但还是遵从命令转弯,问:“老板,不回分公司了吗?”   薄执言抬起眼皮看向后视镜:“有人跟来了。”   助理陈白顺着他的目光也看向后视镜,有四辆黑色套牌面包车跟在他们后面:“老板是我的问题,应该是我查赵家的时候打草惊蛇了。”   薄执言冷然的笑了笑:“早就准备好了。”   刚才的他的人通知他分公司出问题的事情就很蹊跷,结果是一招调虎离山。   有点意思。   只是刚把查到的一点表面东西放在明面上,有些人就按耐不住爪子了。   他拿起电话拨通一个号码,同时说:“把车开到空旷的地区,免得引发不必要的灾祸。”   陈白眉头紧锁,心头紧张的看向后视镜,方向盘上全是他手心的薄汗,现在处于市区,心想他们应该不敢公然出手,但是到了僻静的大道就不一样。   还是遵从薄执言的命令,把车拐了几个弯去向了高速路口。   薄执言那边的电话里已经讲完了,车也开到了空旷的地方。   四辆面包车即使察觉到薄执言知道他们的目的依旧没有松口,紧咬着迈巴赫的尾巴不放。   两辆面包车平行从后头驶进,与迈巴赫并肩而行。   陈白也就是一个普通白领,没见过这种场面:“老板,他们把我们围住了。”   薄执言看向那几辆车,嘴角扯出一个嘲讽的弧度,调侃道:“车祸了,我算你工伤。”   陈白额头都是冷汗,这死了,就不是工伤的问题了,是抚恤金了。   眼见左边的车身就要擦到迈巴赫的上,陈白狂按喇叭,但是后者没有一点退缩,反而有冲撞的意图。   陈白说话都在哆嗦:“老板..我..”   “陈白,不用管其他的,直接加速。”   薄执言的命令有着安抚的功效,陈白油门踩到底,根据薄执言指挥做事。   左侧面包车对于迈巴赫突如其来的加速没有防备,同样踩下油门,紧追不舍。   后侧还有右侧车同样加速却不敢靠近。   只有左侧车死咬着迈巴赫不放。   薄执言后方车甩开了其他三辆,只有刚刚左侧那一辆不肯松口,“减速,让他跟上来。”   就在黑色面包车果然追平左侧的一刻,薄执言面色淡漠下令:“直接撞上去。”   “迈巴赫的壳子硬还是五菱宏光的,陈白你可以试一试了。”   这些人只不过就只是一个示威动作,其实根本没人敢动手,他死了,赵启刚得不到任何好处。   薄执言话音刚落,陈白咽了一口水,眼睛一闭:“薄总,我要加工资。”   说完猛地睁眼,满是英勇赴死,瞅准时机,猛打方向盘,朝着左侧面包车狠狠的撞了过去。   砰的一声巨响,面包车被突如其来的撞击,直接嵌入左侧护栏。   驾驶位安全气囊弹出,撞击的后坐力,陈白的大脑门直挺挺的撞在上面,脑子晕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哑声道:“老板,你没事吧?”   薄执言可以感觉到手腕撞上了扶手错了位,“轻伤,没事。”   此刻其余三辆车紧跟上来,愕然的看着车祸现场。   “老板不是说唬人一下吗...”   “谁撞得?”   “看不出来吗,一看就是薄执言!”   “任务已经完成了,走了!”   “老刘不要了?”   “要个屁!我已经报警了。”   几人加速远离了车祸现场,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半个小时后,长达一百米的柏油路段被警戒线封锁,红蓝警灯闪烁,步话机嘈杂喧天。 第51章 蠢货   另一边江屿眠在薄执言走后,心头隐隐不安,眼皮也在跳动,没什么欲望吃东西,一直处于发呆状态。   几人吃完了饭,服务员收了餐盘下去,送上三杯爽口的果汁。   沉舟喝了一口,皱眉推到了一边,真是酸的一批,薄易和江屿眠面不改色。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沉舟轻咳一声:“小眠啊,你知道唐芸最近在干什么吗?”   自第一天开机后,就没怎么见到她了。   突如其来的询问,江屿眠心头一跳,抬眸时压下心头莫名的躁动:“回淮市了,工作室那边签约了一些新人需要训练,唐姐走之前和我说,要搞一个男团出来。”   沉导演又喝了两口柠檬汁,其实也没有那么酸:“是吗..挺好的。”   薄易一天到晚都管不住自己的嘴:“诶,大导演你和唐姐怎么离婚的啊...”   沉舟:“…………”能不要一直撒盐嘛....   薄易感受到了他刀子一样的目光,讪讪的缩着脑袋。   沉舟叹了一口气:“七年前被某个女明星仙人跳了。”   说罢,眼含嘲讽的看着薄易,也带有某种可怜,随对上韩清的警告的视线,转瞬间又恢复了一脸阴郁颓废的眸子,完美扮演一个失魂落魄的离婚男青年。   薄易嬉笑说:“大导演也会被仙人跳啊。”   沉导演蔑他一眼,傻缺,二百五,小王八犊子,要是没有韩清,有你哭的时候。   他无聊的观察着餐厅内的行人,突然看到了一个很熟悉的身影,推了薄易手臂一把:“薄易,你看那是不是江海传媒的小江总吗?”   薄易本来在给黎晚发消息,因为沉舟这一胳膊,刚打完的字还没修饰就发了出去,烦躁的抬头。   他微蹙着眉看过去,确实是江远舟以及某个他不想看见的人。   江远舟走近礼貌寒暄:“薄易,韩清,你们也来这里吃饭。”   “沉导,距离上一次威尼斯电影节看你,都有好久没见了。真不知道我公司的艺人什么时候可以去沉导的剧组。”   沉导演同样礼貌的回:“也没多久,几个月而已。想来我的剧组就去面试就行了。”   他最讨厌在剧组塞人的投资商,江海传媒在业界出了名的大户。   谁不知道沉大导演的剧基本上都是他自己内定角色,根本没有什么可以面试的。   江远舟面露尴尬,   赵雅心也是这个圈子里的,都认识其他几人,漂亮眼珠跟猫儿一样亮,很招人喜欢,她挥手:“大家好啊。”   江屿眠坐在位置里面,江远舟在看到其他三人后才注意到他,脸色一冷。   江屿眠同样冷漠的看着他,跟看一条狗没有区别。   赵雅心似乎是惊讶了一下,问:“阿唯,你怎么在这里,不应该在瑞典开演奏会吗?”   还有其他人在场,江远舟也不好摆脸色:“那不是江唯,是江屿眠。江唯的双胞胎哥哥,我之前和你说过。”   赵雅心乖巧的笑着,点点头:“那就认识一下吧,我是赵雅心,很高兴见到你,弟弟。”   她伸出右手,作出握手姿势,手指骨节修长,从江屿眠的角度发现她的手心,纹着一个红玫瑰花骨朵,小小的一个在白皙稚嫩的手掌中央尤为夺目。   但他前所未有的感受到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恶意。   是他骨子里早就熟悉的感觉。   他伸出手礼貌性的作为一名男性对女性该有的尊重,与她相握。   双手短暂性的触碰了不到三秒,他便收回了手,像是黏腻的蛇鳞刮过他的手掌。   赵雅心两眼发光:“你长得和江唯一样可爱啊。”   薄易看到了江屿眠不适缩手的小动作,他笑着插了一嘴:“双胞胎,当然一样了,赵小姐。”   赵雅心挽着江远舟的胳膊,亲昵道:“我觉得双胞胎也是不一样的,屿眠的眼睛好像猫儿一样可爱。就像我养的那只奶白色的波斯猫。”   江远舟不喜欢赵雅心和江屿眠亲近,但是赵雅心他又不能冷着,只能带着人走了。   “你们慢慢聊,我们就先走了,那边菜已经上来了。薄易,后续我们有时间再聚啊。”   薄易对他敷衍的点点头。   进了预定的包厢,江远舟贴心的为她移开椅子,赵雅心坐上椅子的时候耷拉着肩膀,整个人委屈巴巴的模样:“你朋友他们是不是都不太喜欢我了啊,是因为陆亦泽的事情吗....”   “可是..陆亦泽就是一个大渣男,要是没有远舟哥,我可能一辈子都会看不清的他的真面目。”   晶莹的眼泪挂在纤长的睫毛上,美人欲泣,江远舟本来也只是做戏,但看到现在的赵雅心不由得真正动情。   心脏都在小幅度的收紧,他耐着性子哄着她,抽了张纸巾小心的擦拭那张水灵灵的眼睛上,纸巾汲着泪水。   “你别管他们的,我那个弟弟他性格差得很,只不过是攀上了薄执言才有了傲气的资本。”   “何况,我也是才知道,薄家和你妈不对付,你没要在意薄家,我们早就终止合作了。”   赵雅心湿润的眼睛一愣:“你们终止合作了....”   “前几年维科不是还在投资江海的电影嘛?怎么就终止合作了...”   “还不是我那个弟弟江屿眠,薄执言早就看上他了,拿资源来把人换走的。”   江远舟嫌恶的皱眉,“两个男人,也不嫌恶心。”   赵雅心也不哭了,握住江远舟的手,柔声说:“没关系的,以后我会永远支持你的,远舟哥哥,我父亲那里随便牵线,多的是人来江海投资。”   “薄执言也不过是在淮市的龙头而已,在海市还不是得看我们赵家的。别忘了我妈可是新能源发展协会会长,年末峰会他也只能坐在下面听我妈讲话。”   “我今天回去就和我爸说,找一天带你去和我的叔伯们吃饭。”   赵雅心自己把话说开了,也省的江远舟自己打探该如何让她开口。   江远舟没想到,他自己还没有出手,赵雅心就自己把自己攻略了。真是一个没脑子的恋爱脑女人。   “行的,都听未婚妻的。”   赵雅心笑意盈盈的点头,在江远舟转身点菜的时候,娇媚的眼底一片冰冷。   蠢货。 第52章 代价   此刻,江屿眠的大脑就像是被电击一般,打开了一扇大门,光怪陆离的声音刺破他的耳膜。   ——你穿裙子真漂亮,像是bjd娃娃,我的猫儿。   ——你知道吗,野猫其实也挺好驯的,只需要给他一下食物,多来几次就会屁颠屁颠的跑到我手里,真没意思。   ——你比猫猫漂亮,我喜欢你啊。   ——怎么办啊,他们要把你送人,但是我喜欢你啊,我把你留下来了。   ——你要谢谢我,小猫。   ——好遗憾啊,小猫,有人把你赎走了,以后就见不到了。   江屿眠感觉自己的皮肤被猫的皮囊覆盖,他的身体在生长动物的毛发,每一根毛发的孕育都用了他的血肉,从他的内脏里钻了出来。   薄易推了好几次江屿眠的胳膊,都见他不动,才意识到不对劲。   “你们俩来看看,他怎么了?”   江屿眠的眼睛明明睁开着,但是就像是一个木偶一样,浑身僵硬没有动作,唇色惨白,冷汗细密的从他的额头冒出。   韩清饰演过心理医生,了解过不少心理知识:“这是躯体化僵硬。江屿眠的抑郁症怎么突然复发了。”   他猛地从起身过去掐着江屿眠的人中,掰开他的下巴塞入餐巾,以免他发颤咬到舌头。   “我...我.我不知道,我现在就联系我哥…”   薄易从来没有这么慌张过,江屿眠现在的状态就和死亡过后的僵硬一模一样。   江屿眠很快被送到了薄家控股的医院急救。   薄易在急救室外的走廊来回转悠,时不时跺跺脚。   沉舟在薄易转到他跟前的时候,拉他一屁股坐下,劝说:“别转了,我头都要晕了。江屿眠不会有事。”   坐在椅子上的薄易继续抖着腿:“他不会有事,我要有事,我没照顾好他。”   韩清安抚的把手放在他手背,青年人的体温从单薄的衬衫透到了手掌,他不动声色的缩回手:“别担心了。”   薄易弯着的脊背打直:“我知道他是有点抑郁症的,但是今天这也太突然了吧....”   “江远舟根本不足以刺激他啊,.....明明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不对啊..”   难道是那个赵雅心,但是江屿眠和市长千金根本没有一点交集。   薄易又从座椅上站了起来,头发被揉的像是鸡窝,他开始钻牛角尖。   “不对...不对...咋病发的啊....”   韩清紧靠冰冷的椅背,看着烦躁苦恼的薄易第一次没有出声安慰。   他怀疑赵雅心曾经是江屿眠的‘主人’。   ……   ……   医生推开监室的铁门:“Z小姐,这是送给您的礼物。”   他强调了一句:“这个礼物,您可以随意使用。”   女孩儿一身天蓝色的洛丽塔佯装,打着华贵美丽的伞,纯白色面具下那对猫儿一般灵动的眼睛扑闪着羽睫:“是小猫咪啊,我肯定会好好照顾的啊。”   她苦恼的看着像狗一样被拴在牢笼里的人,肮脏的空气中散发着腐臭味,摸出手帕放在鼻腔下:“猫咪太脏了,我不喜欢,这里也太脏了,我不喜欢。”   “猫咪住的房间应该是粉色的,带有蕾丝花边的。”   紧随其后的医生记住了她的爱好。   被套上颈圈的江屿眠睁开沉重的眼皮,幽暗的牢笼,唯一的光亮出口,穿着粉色洛丽塔娃娃裙的女孩,猫儿一般的圆眼,明明笑着,蛊惑人心的笑,却毫无和善,她的目光,她的言语,对医生说的每一个字都可以操控现在的他。   他从昏迷中苏醒,他被江远舟强制性送到了一处疗养院医院美其名曰治疗他的精神病。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对他注射了镇定剂,让他无法正常的活动。   恢复仅有的意识后,他拔掉了手上的滞留针,拿起输液支架砸伤了给他输液的护士,用护士推车上的剪刀抵着离他最近那人的喉咙,威胁着她放他出去。   他清晰的认知自己没有疯。   大批医生护士从门口涌进,他们温声劝说,但是他不信,这里根本不是正规的医院。   “我没有病。带我离开这里。”   剪刀尖端差几毫米就可以划破了护士脖子,护士哆哆嗦嗦的说:“我没有...想要伤害你...”   领头的医生也是面色和蔼:“小同学,您冷静一点,你看看我们,不都是医生还有护士吗?我们都没有任何伤害你的工具。”   “我知道你没有病,只要你和我做了一个测试,你过了,就可以离开了,我们是正规医院。”   手下的护士不停啜泣,眼泪砸在他的手背,江屿眠被注射过镇定剂,本就神志不清,后知后觉反应自己应激了,这些人确实没有伤害他,他们是医生还有护士。   就在他放下剪刀的一刻,小护士一偏头,江屿眠脖颈暴露。   “砰——”   闷声的一阵枪响。   空中划过一道细微的银色弧度。   紧接着,麻醉针刺入了。   麻醉针的药效来的迅速,手中的剪刀脱落砸在地上,身体肌肉迅速在在十几秒内泄力,江屿眠无力的摔倒在地。   他听见那位医生在训斥,原先的和煦声音变得冷漠尖锐。   “都说了,不要心软,镇定剂量给足。”   “怎么办事的,来这里的都是狗,你跟狗谈什么感情!”   “都小心点,这是有主的,老板说了脸还有用。”   最后的意识,他想,原来世界上到处都是骗子 。   重新苏醒后的,他变成了佩戴项圈的商品,而眼前那个穿着洛丽塔服饰戴着面具的女孩就是他的买主。   在她走后,江屿眠被工作人员带到了一处干净的充斥着粉色芭蕾元素的屋子,他被迫换洗穿上了和那个女孩一模一样的洛丽塔服饰。   三十平米的幽暗空间,灌药,打针,电击,日复一日,他被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每一次那个女孩来,他就会被收拾的干干净净见她。   她会抱着一只猫来看他遭受折磨,她会痴痴的笑,她的乐趣就是观赏他的痛苦。   最后碧绿色的猫瞳滚在他脚边。   在这里有很多和他一样的人,他们呆在不同风格的房间,都是按照主人的口味进行装饰。   夜半,甜腻作呕的喘息会在他的隔壁响起,他从来不敢真正睡着,他墙角扣下的瓷砖片划破了自己大腿内侧皮肤保持清醒。   监狱华美且恶臭,浓烈的香味掩盖着腐烂了尸体。   他比谁都能熬,死亡是冰冷的可怕的,只有活着他才可以有出路。   毕竟还有那么多想要他死在这里的人,为什么他要满足他们的意愿。   他要活着。江屿眠想。   自那以后,他顺从,他变成那个女孩最心满意足的玩偶模样。   ………   原来是这样。   雪白的天花白映照在江屿眠的眼底,清透的眼眸倒映一片惨白的颜色。   他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得见的声音说。   “我没有生病,病的是这个世界。”   双目通红,眼泪顺着眼尾流向鬓发,江屿眠看着站在他病床前凝视他的人,虚弱苍白的脸没有任何神态,沙哑的嗓子含糊不清的说。   “薄执言...我想起来了....”   薄执言耳朵凑近了他的唇边,听清楚了他说的每一个字,一缕凉风吹过他的后背,薄执言感觉一股凉意的同时,冷汗从后背冒出。   立秋这日的夜晚,万籁俱寂,连风都停止吹动。   江屿眠不会再复发了。   但痛苦的记忆会追随他一辈子。   给江屿眠喂了几口水后,把人抱在怀里,抚摸他的后背,病服下脊背骨节凸起,像是一拧就会断的模样。   “想起来,也没关系,有先生在,没人可以欺负你。”   可能薄执言也没有意识到,他的拥抱是多么发狠的勒得江屿眠近乎窒息,但江屿眠喜欢他的占有欲。   江屿眠想把手搭在他的后背,却感受到了针头的牵扯,又垂了下来。   “我梦见了一个穿着洛丽塔服饰的女孩,抱着一只白色蓝眼睛的猫,观赏我被那些医护人员折磨。”   “我还梦见了,半年前的事。”   我以为那晚我大腿的伤口是你弄得,原来是我自己。   欧景公馆地下室的那些血都是他的,他在疗养院的时候习惯性割裂大腿内侧保持清醒。   他的四肢会被绑在电击床上,只有那里是医护人员发现不了的地方。   原来他这几年一直反反复复无意识自杀。   江屿眠笑着,眼底却没有一丝笑意:“薄执言,你好笨啊。”   笑着笑着唇角缓缓拉平,薄执言肩部的西装就被水渍打湿了。   薄执言叹息轻轻说:“嗯。江屿眠最聪明。”   淡薄的唇微微张开了,又合上,反复几次后,终究是没有说出那些话。   薄执言,其实我和她是同类人。   我也是个疯子。   他想起来了很多事,在那所疗养院内,他是顶尖的刺头儿,他用牙齿用指甲甚至是落在他脚边的石块.....   江屿眠指尖掐入薄执言的后背,指骨发白,唇都在颤抖,“那个时候...好痛...”   那种钻心的,要你性命的痛,他们不会让你死去,会慢慢蚕食你的意志力,让你带刺的皮囊软化,变成一个温顺的doll,真正的doll。   薄执言的心脏随之颤抖,他用力的拥抱江屿眠,试图缓解他身体曾经的疼痛。   “为什么是我....”   被抛弃到乡下的人是他,被诬陷的人是他,被折磨的人是他,为什么是他....   他不甘心。   最初他只是只是想离开那个恶臭糟糕的家活下来罢了。   他一字一顿的说:“薄执言,你会不会也是骗我的。我需要付出什么代价才能得到你吗.....”   薄执言几乎把江屿眠摁入自己的骨血,他说:   “不需要,喜欢我没有代价。” 第53章 利刀   PTSD发作导致江屿眠被医生要求住院了一个星期调理身体,剧组那边的拍摄进度给到了其他演员的分镜头。   薄易还有韩清基本上每天都会过来看他一趟,其实在第三天的时候,江屿眠就按耐不住想回去拍戏了,但是薄执言手段强硬的要求他听从医嘱。   要不然这个戏也别拍了,他用撤资要挟,江屿眠没办法,只能在医院里晃悠。   紫藤缠绕的长廊是江屿眠最长待的地方,一发呆就是好几个小时,直到薄执言把他喊回去。   只是没想到他会看到一个意外的人。   江屿眠无比平静的说:“你现在不应该在瑞典开音乐会吗?”   江唯拨开坠下的一缕紫藤花走近:“音乐会只有半个月,已经完了。”   紫藤花下,扑面而来的花香总是裹挟着消毒水的,江唯不喜欢消毒水的味道,即使迄今他一半的生命里都在医院。   他没敢靠近江屿眠,怕他生气:“哥,你没事吧,导演跟我说你在医院我才来找的你..”   江屿眠自认为没有一点事情,反而头脑更加清醒了。想清楚了很多事情。   “江唯,四年前我从七号路出院,是你做的。”江屿眠说。   “是。”   “你怎么做到的?”   “哥,能别问吗....”   江屿眠大致知道答案。除了去求江平津不可能还有其他办法。至于怎么求,就看江唯能够给出多少价值换取。   “我一直不明白你,江唯,你这样处心积虑是为了什么呢?”   “自由。”江唯说。   他最开始只是想要自由。   从很小开始就像一个机器一样被江平津操控,如果我在十四岁那年没有拿到那维多利亚交响乐的首席,那他十八岁就会成为了商品。这是江平津亲口告诉他的。   “你最开始你在我眼里就是一个脱离江家的工具,因为你可以取代我完成江平津的那些肮脏事。”   “我把你培养成第二个我。”   他说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很平静且残忍。   “哥哥,但是在你拉完最后一曲《死蝶》的时候我心软了。车祸你护着我的时候我才意识到....”   音停的一刻,在他看向薄执言的一瞬间,江唯的第一个想法是,江屿眠就是死也该属于他的。   接近死亡的那一刻,他彻底明白,他的感情变了质,愚弄和设计都被变得索然无味,心中的欲望化作魔鬼的颤音。   他要江屿眠自由。   江屿眠不能理解,更不能共情江唯的思维,对于他感情畸形的认知,淡漠的看向与他相似的那张脸:“我们并非梁山伯与祝英台,死亡不会化蝶。”   “哥,我给你发的储存卡的视频是三只猫被一个穿着华丽裙子的蒙面女生虐猫的视频,那是我从江平津的电脑文件里发现的。”   “我想告诉你当年做这件事的人不是我。原本我也以为是我自己精神错乱,杀死了你的猫。”   “我当年经常分不清现实还是幻觉,我自以为是我自己杀死了你的猫。是我逃避了,我没脸见你。”   江屿眠失去了名誉他就没有了价值,而他成为了江平津真正的棋子彻底入局。   江平津答应他放江屿眠自由,但是他没想江屿眠会在九高中变成那样....最后被迫进入七号路疗养院治疗。   后来他从一个联邦高管的嘴里听到了他的名字,那个高管惋惜江屿眠是一个优质的无法被驯化的doll,很多人喜欢,但他是一个高级玩家的私人藏品,所以才会通过江平津找到了和他一模一样的他。   原来江屿眠根本不是去疗养而是成为了七号疗养院的‘doll’同他一样成为了商品,而自己父亲也是七号疗养院的‘主人’之一。   只有贡献‘doll’的人才可以成为‘主人’,同时获得上层圈子里不为人知的交易,因为各自都有了把柄,他们互相扶持。   而‘doll’必须是‘主人’的近亲血脉。   肮脏又恶心,江唯咬牙切齿的说:“是我的懦弱,才让你做了替罪羊。”   江屿眠沉默一瞬后道:“你确定你给我的是虐猫视频?”   江唯指甲攥进手心,指尖在微微颤抖:“我确实做了两个储存卡,我不确定.....我放错了....”   江唯怀疑自己的精神又开始错乱了,如果他还不行动,他就没有机会了。   他要那些人都去死,所有人都该死。   江屿眠淡淡的说:“你给我的是我在精神病院被折磨的视频。我只听了开头....”   但是开头已经足够他回忆起具体内容是什么。   江唯蹲在地上仰视着江远眠,像曾经一样想要去牵他的手,但江屿眠躲开了。   “山火把七号路烧没了就是为了消灭证据,我查到薄执言四年前都在查找那件事。”   江唯抓着江屿眠的裤腿,蓝白条纹的布料被他攥在手心:“哥,你不要相信薄执言的对你的好,他以为的甜言蜜语都是假的。他只是想利用你。”   江屿眠眼眸中对于他没有任何情绪表露。   “如果他花费四年的时间照顾我只是为了从我身上获的我曾经记忆中的线索,给他又何妨。我这四年死了一次又一次,活了一次又一次。”   “江唯,他不是你。”   紫藤花长廊外的一抹暗色的身影,转身离去。   江屿眠垂眸看向江唯,俯身靠近,一字一顿的轻声道:   “江唯,你曾经和我说,‘想要自由没有那么容易’,你说的确实没有错。”   想要自由没有那么容易,脱离了一个牢笼又让他进入了更为残酷的监狱。   江屿眠站起身,浅色的瞳孔在他不笑的时候显得整人都很冷淡,居高临下的看着江唯,跪坐在地上的可怜虫。   “江唯,你要知道没有绝对的把握就不要轻易抉择,否则只会害了自己。”   江唯撑着病弱的身体站起身与江屿眠那张同自己一模一样甚至更为精致的脸庞对视,眼底偏执病态。   “哥哥,我可以做你的刀。”   我心甘情愿被你利用。   江屿眠记忆恢复何尝不是一件美妙的事情。   好戏才刚刚开场。 第54章 谴责   江屿眠起身走回病房,走到住院楼入口的时候,看着在门口等他的薄执言:“你都听到了吧。”   所以薄先生想要从我身上得到什么呢。   医院走廊上的白炽灯投射在薄执言冰冷的镜片上,镜片下深邃的眉骨显得薄凉,“我没有想从你身上探寻什么。”   虽然周叔一口咬定江屿眠一定知道当年疗养院的幕后人是谁,知道关键线索在哪里,但从他的调查中发现江屿眠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被加害人。   江屿眠沉默片刻朝病房走去:“我知道。”   他无条件相信薄执言,如果他骗他,他会带他一起走。   “伤害我的人那个人被叫做Z小姐。我以前在九高的时候,发疯用笔…戳穿过一个女孩的手心.....”江屿眠微缩指尖看向身侧的薄执言,带有试探的意思。   薄执言清冷的声音道:“你觉得我在意你这些吗?”   江屿眠心头松片刻,紧抿的唇开启:“是赵雅心打破了我的催眠印记,如果你想查什么,就通过她去吧。我怀疑她们是同一个人。”   薄执言有些意外的听到这个名字,如果是赵雅心,那就说明当年的七号疗养院的幕后人就可以确定是赵启刚。   薄老爷子的曾经的得意门生,他父亲当年出生入死的战友,真的会是杀死他父亲的凶手吗。   薄老子前几年退休后没有了实权,现在赵氏在政圈内对于薄家是越来越容不下。   江屿眠打断了薄执言的思考:“但是她们的脸不一样,我不确定是不是同一个人。”   不断地挖掘大脑中的回忆,她感觉他们哪里都不一样,但是有一个关键的线索可证明。   “我那天在餐厅看见了她手心有一朵玫瑰花的纹身。如果她是九高的那个女生,那么她的手心确实会存在痕迹。”   玫瑰花纹身就是掩饰。   他明确记得她说过的话.....   ——就像我养的那只奶白色的波斯猫。   薄执言声音没什么温度:“你应该没有猜错,可能就是同一个人。”   “薄家在很早之前和赵家联姻失败后成了敌对状态。主要是陈禾会长从中操作,赵启刚虽然作为老爷子当年的学生平时还是会联络,但是感情已经不复当年。”   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罢了。   江屿眠蹙眉:“还有联姻这个事...以前怎么没有听你说过。”   薄家后辈中只有薄易还有薄执言,那个时候,薄易还在上学,不可能是他,只能是薄执言。   薄执言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镜片在白织灯下反射着冷光:“主要原因不是联姻失败后,而是和我联姻失败后,那位赵小姐自杀了,陈夫人一直以为是我的因素,她上台新能源协会会长后就一直打压薄家,”   薄执言抓着江屿眠的手走进了病房,“这些你先不用管,我会处理,你好好先休息。”   冷言道,“该处理的人,一个也跑不掉。”   赵启刚和陈禾从政,手下看似处理的干干净净,但赵雅心就不一定了。   “我会查清楚的。当年七号路牵扯复杂。”   薄执言把人放到床上,牵着被角盖过床上人的肩膀,江屿眠清澈的眸子直视他:“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没有告诉我。”   “我把我所知道的全都告诉你了,薄执言,我总感觉你在瞒着我什么。”   江屿眠很聪明,向来都是,他只是不愿意深究。   江屿眠抓住薄执言的臂膀:“如果你骗了我,我会毫不犹豫离开你的。”   声音很轻,但是仿佛带有万钧之力在他心口撞了一下。   薄执言黑色的眼眸深不见底,周身干净利落的气质软和下来其实也没有柔软到哪里去,江屿眠心头被密密麻麻的丝线缠绕,他主观意向,薄执言不会骗他。   但他想要隐藏一件事情太过于轻松,他不会给江屿眠任何机会打探。   薄执言目光沉沉:“给我点时间。”   …   七天的住院过得很快,江屿眠迅速恢复了身体就进入了剧组开始拍摄。   薄执言的假期不是这么容易批下来的,加上江屿眠住院的七天,仅仅十天就被老爷子喊了回去。   到了剧组,他才发现了一个有趣的事情,江唯把那些无关紧要的小剧情替他拍了。   沉导演一脸疲倦的坐在电脑面前剪片子,见到他来拖了一个椅子示意他坐:“说句老实话,你弟弟,拍戏比你要...出色,几乎是本色出演的模样。”   江屿眠坐下椅子:“他确实很会演戏。”   骗过了所有人,包括他。   江屿眠没看多久视频,薄易咋咋呼呼从一旁跳了起来。   “大事!!!”   江屿眠刚出院,被他的声音吵得头疼,淡声问了句:“怎么了?”   “三分钟前的微博暴了!!!”   下一秒,薄易把手机界面放到江屿眠手上。   #《李子州》主演江屿眠高中虐猫被开除。#   #江屿眠,反社会人格#   #江屿眠滚出娱乐圈#   江屿眠见到那个尘封已久的视频,指尖一顿。   他侧头看向片场里的那些人也看向手机里,转瞬间那些工作人员,听到薄易高呼后也都看向放手机,他们看他的眼神都不一样了,和渝北国际高中那些人一样。   只不过他现在不会再做出那些过激的事情了。他现在冷静的可怕。   看来他的记忆恢复具有蝴蝶效应,隐瞒了那么久的视频早不爆料晚不发布,偏偏选在他身体好了,进入剧组的时间点,看来真的有人在一直盯着他。   他一直在想薄执言调查七号疗养院又是为了什么,他也是‘主人’的一员吗?   江屿眠想到这里心头一颤,他为什么要这样狭义的思考薄执言,他一直在他面前都是根正苗红的模样,何况还有老爷子在,他不可能去干这些事。   江屿眠心口起伏几下,平静的问:“江唯呢?”   薄易烦躁的抓了抓头发:“在剧组酒店里,我相信他也看到了,你放心我马上找唐姐公关。这肯定不是你做的 。”   江屿眠:“你不用找唐姐,找江唯,他手里有证据,让他把那些东西发给警方。”   薄易小心翼翼的问:“不在微博发点什么澄清一下吗?”   江屿眠冷笑一声:“澄清什么?不是我做的,你觉得现在正义脑上头的网友会看得起我的澄清,现在风口浪尖上,做什么都是错的,你就是发律师函去告发布人都会遭到谴责。”   薄易恍然大悟般连连点头,他突然觉得江屿眠现在冰冷冷的气质和他哥好像啊。 第55章 舆论   网络是有记忆的,人也有。   自从这件事爆出来后的几天,那些自称是江屿眠高中同学还有班主任的人接二连三的跑出来爆料这件事的真实性。   一时间网络上风风火火吵的不可开交。   电影《李子州》的拍摄受到阻碍,每天在片场都有狂热的爱猫人士堵江屿眠。   电影进度彻底耽误,沉导演干脆给剧组的人放了一个星期的假,也是给江屿眠一个处理的时间,如果这件事处理不好,那么这部电影就只能废了,已经投下去的三个亿都要打水漂。   江屿眠的一百万粉丝连夜脱粉一半,剩下一半都是留下来骂他的。   事件发展逐渐扩大的时候,唐芸正在练习室带着一群小男孩参与选秀,还是听到其他经纪人讨论他才注意这个消息。   唐芸整个人都要气疯了,电话疯狂的打给江屿眠,当天网上的机票就到了海市。   媒体堵在酒店门口,一堆人制作人还有演员全都在酒店不能出去,幸亏酒店有薄家参股,保安尽心尽力的拦住了外面的娱记,唐芸都是走的后门跟着采购车进的酒店内部。   “现在怎么办!”   唐芸打开微博看着那些不堪入目的辱骂,心脏都是跳的。   “你看看下面的评论说的有鼻子有眼的。”   她盯着热度最高的评论说:“我是渝北国际高中的高三九班班主任章秋,我是当年江屿眠的班主任,我可以证实当年江屿眠就是因为虐猫被学校开除的。”   下面一堆实名证明自己也是渝北学生知道这件事,网络更加沸腾,评论以每分钟几百条的刷新。   追捧的学生在源源不断附和,顺带也爆出自己渝北国际高中的学生的身份,增添了真实性。   江屿眠拉过气愤不已的妆容都花了的唐芸坐下:“唐姐,你在沙发上休息一下吧,我会有办法的的。”   唐芸给自己顺着气抚着胸口:“视频已经全网传播了,有人用你的脸去AI对比了,一口咬定是你,现在发律师函都没有用。”   自知有错的江唯给唐芸送上了一杯水:“唐姐,喝水。”   他本想先发一段发出澄清视频,压住风声,但是被江屿眠否定了。   唐芸已经从江屿眠的口中知道了来龙去脉,现在对这个小少爷已经提不起怜悯,拒绝了他的水。   江唯把水放到一边桌子上:“您完全不用担心,我已经找了警方对比视频了,三天后,自然会有真相。”   江屿眠一双漂亮的眼睛杏眼,冷淡的看向江唯:“这件事,你觉得会是谁做的呢?”   江唯苍白的唇扯开:“我不确定。”   可能江平津,江远舟...也可以是曾经保存过江屿眠视频的渝北高中的学生。无数种可能。   薄易刷着视频,一下子看到了直播热度榜第一,“这江远舟到底是什么人啊,在直播里添油加醋。”   他把声音放大给在场的所有人都可以听到。   “首先,我还是很感谢各位网友支持江海传媒这一次扶贫农货的直播。”   “有关江屿眠的事情,他确实是我的弟弟,是江唯的双胞胎哥哥,但是在三年前他就已经离开江家了,有关他的动向我们也不知道。 ”   薄易念着评论:“下面有人说,是不是就是因为他虐猫才被江家放逐的。”   江远舟声音平稳,好似已经准备好了稿件一般的迅速回应:“四年前,他的精神状况出了一些问题,家里人把他送去了医院治疗,但是他自己跑了,江家人也没有办法。”   “我们找了他很久,我们一家人都没有放弃他,甚至江唯以为他被拐卖到了国外,在国外开演奏会的时候,都没有放弃寻找。”   顺带拉一波江唯的粉丝好感度,不愧是学商务营销的,传销做的真不错。   “对,我身边的人就是我未婚妻,这一次的助农公益直播就是她建议我发起的。”   “之后还会发起更多有关的.....”   江远舟把道貌岸然演绎的十足,现在已经完全继承了江平津的虚伪,如果说他几年对于江唯还有一些兄弟情义,那他现在全都是为了自己。   江屿眠淡漠的看向薄易:“别放了,听着声音恶心。”   薄易老实关上手机,缩到韩清身边的沙发里窝着。   江屿眠拿起手机编辑一条微博:【真相在三天后。】   很简短但也足够黑子发挥。   【鉴定都出来了,还在发真相。真不要脸!】   【怎么现在内娱已经劣质到这样的地步了吗?什么人都可以出道拍电影。】   【高中就会虐猫,那个以后还是不是就会杀人了。】   江屿眠盯着这条评论,心说:恭喜你答对了。   唐芸把他的手机抽走,“别看了都是恶评。”   “我已经针对污蔑,侮辱你的人提出了律师函,这两天会消停一些了。”   唐芸知道江屿眠有薄执言这后台,但是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有出现处理这些事情,任由发酵。   江屿眠看出了她的想法:“是我让他不要出手的。”   薄执言动手的话,网络舆论就会消散减少,达不到他想要的效果。   他要顺水推舟看看,那位Z小姐是不是赵雅心,舆论对他无关紧要,他等着江唯手里的视频放出来后,那些鱼儿怎么露出水面,出了水又想要做什么。   如果是食人鱼是要一口咬死他吗,还是被他咬死,都是未知数。   没有采取任何控评还有删评的节奏,事件愈演愈大,江屿眠之前演过的《青山行》电视剧连夜把他的戏份剪了,包括那份杂志也从官网卸载。   现在网络的发酵已经不是四年前可以比拟的,江屿眠臭名昭著已经是全国皆知。   江屿眠在一天下午不出意外的接到了薄执言母亲夏锦绣的电话。   夏女士在话筒中的声音尖锐:“我之前让你离婚就是为了避免像今天这样事件爆发。现在薄家整个家族都在担心网友扒出你和阿言结婚的事。”   “江屿眠,你如果真的爱阿言,你就该和他离婚的。”   江屿眠平静的说:“这件事情,我会处理的,如果真的是需要到离婚的地步,我会离的。薄家的股份我也一分不要。”   “如果你是为了薄执言好,就立刻和他离婚。”   “抱歉,夏女士,这不是我可以决定的,你有没有想过是薄执言一直牵制着我,而不是我牵制他。”   江屿眠的话就像是说,是你儿子自己死缠烂打,想要离婚找你儿子诉苦,而不是我。   夏锦绣一气之下把电话挂了。   江屿眠看向网络上,已经吵翻了,全是骂他的。   他为娱乐八卦号提供了最近大热点。   突然他发现,【‘三只猫’基金会支持江屿眠】被挂在热搜榜前五。   官网爆出了这几年基金会的募捐人名单。   江屿眠这四年几乎捐赠了三千万去帮助流浪猫基金会。   但是‘三只猫’这个公益组织插手支持这样一个虐猫的人。   网友吃瓜吃的都有些懵逼了。   这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是怎么联系在一起的?   网友们前几天骂的挺爽快的,现在见到洗白还是有些沉默。   众说纷纭,大多数认为江屿眠是为了赎罪才这样做的。   来的不是时候。   江屿眠给以前联系过的负责人发了信息,让微博那些支持词全都删了,不要搅和浑水。   名声对于他而言,他不在乎。   他要——公理正义。   他要那些人开始惶恐,不安,付出代价。   七号路的每一个人都逃不了。 第56章 线索   与此同时远在淮市的薄执言,正看着一张又一张的看着当年7号精神病院灾后的图片。   焦黑的房屋四分五裂,墙体支离破碎,只剩下几块残垣断壁支撑。   陈白抱着资料进入办公室然后都摆在桌上,“老板,陆先生送来的所有资料都在这里了。”   薄执言看向对面沙发上的喝茶的人:“周叔,你也来看一下吧。”   周城从沙发起身抖出密封袋里的文件,看着薄执言缠着绷带的手腕:“你刚开始查,就有人敢出手给你制造车祸,然后江屿眠紧接着就出事,这是不是太巧合了。”   “就和你爸看似意外的车祸一样。”   谁能想到一只猫会导火线。   周城是薄执言父亲薄时安的局子里的老搭档,他因为受伤后从部队退休整理文件的时候,发现薄时安的留在部队的遗物中,有一项任务书,调查七号路疗养院,与他回海市申请探亲的时间相同,这说明回家探亲其实是任务,薄时安的死亡就不是那么巧合的一件事情了。   他四年前找到了薄执言共同调查七号路,但是零头都没有发现,一场山火在夏天突如其来。   七号路疗养院就像是一阵云烟,风一吹就散了,什么都没有留下。   “那段视频里,折磨江屿眠的人和那家疗养院关系匪浅,视频里的工作人员态度,恭敬,畏惧。”   薄执言看向桌上那几张视频截图,昏暗的室内,江屿眠无力跪地,门口光影照在他红色华丽裙装上,像血一样艳丽,苍白无神的眼眸在看向镜头,怨恨,不甘,甚至是嗜血。   他不忍心看,照片翻面盖在桌子上,恢复记忆对于江屿眠实很残忍,江屿眠现在的心态是如何,就是薄执言也不敢去推测。   如果这些事情是由他去承担,那么他会拉着所有人陪葬,就不知道江屿眠是不是也是这样的思维。   “他和我说,那些人喊她Z小姐。这个或许是疗养院主人身份的代号吗?”   周城指尖点在穿着华丽裙装戴着白色面具的女孩照片。   “根据视频可以看出,Z小姐这个人是高度反社会人格,人格感情缺陷,社会规则认同障碍,共情障碍。”   “一切追求完美。”   “包括犯罪。”   “视频全程的电击都是工作人员动手,她的距离很远,应该是有洁癖,视频中她应该更加喜欢玩猫,姿态散漫慵懒,拍摄的时间段对江屿眠应该已经感到无趣了。”   薄执言同样在分析江屿眠曾经告诉过他的事:“她喜欢猫,阿眠和我说,他在第九高遇到过一个女生,也喜欢虐猫。”   从一大堆资料中翻出写着白冰的文件袋,撕开密封条将里面的照片还有各种文件抖落在桌面:“江屿眠口中的女生应该就是她,叫白冰,三年前因为艾滋病死了。医院还有殡仪馆都有她的记录。”   周城看着死亡报告单还有验尸报告:“这件事诡异又无解...”   薄执言指着赵雅心最近出席直播的图片还有白冰高中的证件照:“您看这两人是一个人吗,我怀疑她是假死,但是医院还有殡仪馆的记录又不像是做假。”   总不能真的去掘坟...验证骨骼dna....   赵雅心是赵启刚的私生女,她母亲是赵启刚年轻时候的情妇,人死后把赵雅心送到了福利院,后来被国外教师夫妇领养去了国外,调查中对于她教养淑雅。   三年前她从美国威思顿大学作为交换生来到海大,作为学生代表演讲的时候,被正在视察的赵启刚发现,后来就有了认亲的一系列操作。   自此海市就出了一个高学历高颜值的顶级名媛千金。   从陆亦泽搞到的赵启刚和赵雅心的血缘检测报告单看来,两人确实是具有血缘关系。   周沉分析:“白冰曾经应该就是Z小姐,否则没有仇怨,为什么要折磨江屿眠,而且从她的地位来看,不仅是七号路的‘主人’还是位尊贵的‘主人’。”   “赵雅心手心的玫瑰纹身和当年江屿眠用笔戳进去的地方对应。应该就是同一个人。”   薄执言觉得真的是一个可笑的死胡同,冷笑道:“那死了的白冰怎么说?”   周沉也沉默了,太他妈的绕了。   一个被明确证实的死人突然‘活了’,脸也变了,成为了市长千金,两者截然不同的气质。   悬疑剧又不敢这么拍。   薄执言:“唯一一个疑点就是赵雅心的养父母在国外,查不到他们的人。”   “自从薄家把重心放在海外后,赵家就在缓和关系,商业上的事明面说,在私下老爷子对于赵启刚和这个人还是挺看重,依旧和赵启刚联系下棋,只能说商政一体,外部利益关系再怎么僵硬,内部赵启刚还是爷爷的得意门生。”   薄家和赵家闹翻离开海市的传闻有三分真相在里面。   海市的政圈在薄老爷子下台后有了‘新人’,就容不下他们这些老将。搬离不是没有道理。   周城突然神色诡异的看着薄执言:“执言,你老实和叔说,赵青是不是真的因为你拒婚而自杀的。”   陈禾之所以这么针对薄家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她的大女儿赵青自杀后,她始终认为好似薄执言当年在大学欺骗了她女儿赵青的感情,所以才会在薄家拒绝联姻的消息传出后自杀。   薄执言此刻的表情冷漠:“赵青和我仅仅是大学同学关系,我见过他交往的多任‘男友’其实都是女性,但陈会长一口咬定说是因为我的关系,她才会选择自杀。”   当时联姻确实可以解决薄家很大一部分合作项目,直接将处于下坡路的维科扶上去,但是他做不到,用没有感情的婚姻联系两个家族,在他眼中挺可笑的。   薄执言又道,“现在赵雅心和江远舟的联姻,对于赵家来说根本没有任何优势,只能说明江平津手里拿捏赵启刚的把柄。”   周城摇摇头:“当年网络上有关‘七号路疗养院的’新闻基本上都被江平津扫荡光了。早年他们掺和网络媒体的技术人员比国家内部的都要强悍。真的是可惜了,没用到正道上。”   陈白敲了一下办公室的玻璃门,薄执言和周城抬头看他。   “老板,陆亦泽先生来了,要让他进来吗?”   薄执言和周城对视,薄执言看向陈白:“把他带过来吧。”   薄执言淡声道:“这些资料都是陆亦泽收集的,没什么不能让他看的。”   “但他只知道我在帮助阿眠的事,不知道我爸的事情。”   周城闻言点头。   陆亦泽穿着一件湛蓝色的大V领毛衣,慵懒的敲击办公室的门,顺带在陈白离开的时候给了他一个媚眼。   陈白打了个哆嗦,赶紧走了。   陆亦泽依靠在门口恋恋不舍的看着小助理落荒而逃。   人未进,浓烈的红玫瑰香水味已经入侵了薄执言的整个办公室。   薄执言感觉自己被污染了:“别骚扰我助理。”   车祸没给陈白带来工伤,在办公室反而把他伤了。   陆亦泽‘哦’了一声,收回脑袋走进办公室,和周城打了一个招呼,惊异的看着薄执言缠着绷带的左手:“诶,言哥你手咋了?”   薄执言立在办公桌前,眼神发冷:“一个小意外。”   他出车祸之前接到的电话是他二伯薄建民在海市的分公司的财务总监打过来的,是他安排在哪里的人,电话中那人说话声音磕磕绊绊,思路都理不清,是在恐惧。   他当即决定过去看看,只不过他没想到等待他的是一场车祸。   陆亦泽盯着桌子上那些照片,收敛了几分散漫:“查的怎么样了。”   薄执言递给他一张照片:“和赵雅心有关。”   陆亦泽接过扫了一眼,便放在了桌上:“我还真没想到,切入点居然真是江屿眠,没有他我还真没想过去查赵雅心。”   他原本打算是利用赵雅心接近赵启刚,现在看来,赵雅心也是关键人物,而且还是‘七号路疗养院’的关键人物。   上扬的狐狸眼勾魂摄魄般,含情脉脉的盯着赵雅心的穿着酒红色晚礼服的照片和另一张面容乖巧穿着白色裙子的高中少女照片。   “言哥,你说一个人是怎么做到死了又活了的呢?”   薄执言也在思考这个问题,据调查,白冰高中确实是九高带头霸凌的一个女生。   一般心理有问题的病人,都会与原生家庭有关系,但白冰的父母都是普通的公职人员,一个在财务局上班,一个是初中语文老师,根据走街串巷的侦探所调查,那个女孩在街坊邻里的风评很好。   和学校里简直就是两个人。   而赵雅心也是属于乖巧清纯的人设。   薄执言知道一年前陆易泽故意吊了赵雅心好几个月才去追人,不到一个月就到手:“你和赵雅心在一起的时候有发现她什么异样吗?”   周城顺着他的话说:“赵雅心有可能是整容了,比如鼻子下巴等部分,你有没有觉得不自然。”   这些整容最明显看的出来的地方。   陆亦泽拿起赵雅心穿着酒红色晚礼服的照片,是朵糜烂诱红的罂粟花。   “她的脸部肌肉感觉挺灵活的,动没动过手术什么的,我其实看不出来。”   妄图让他一个直男去观察一个女人有没有整容,这不是为难他是什么。   薄执言戏谑的看着:“陆亦泽,别告诉我,你玩的是柏拉图?”   陆亦泽拿着照片的手凝滞,故作害羞的说:“这些事情,我不是不好意思嘛,赵雅心应该是有受虐倾向。这方面,我确实玩不过她。”   “不过..我也是好奇,一个市长千金怎么可能会喜欢那些调调。”   那张穿着酒红色露背礼服照片被放在所有资料最上面,清秀白皙的鹅蛋脸让她多了几分清纯,而另一张校园照片是穿着校服扎着高马尾没有任何妆容修饰全素颜的脸,是大学受追捧的存在,她站在高台演讲的人,自信大方。   陆亦泽眼尖发现,无论是多年前的校园时期还是现在名媛时期,她的眼尾总有无法消除的媚态,虽然暗藏很深,但是人不可能伪装举手投足间的小动作。   这种媚态他在SEVEN内的很多身经百战的女孩儿身上看过不少。   但在一个市长千金身上出现就很离谱了。 第57章 证据   此刻的海市某处公寓。   赵雅心躺床上抚摸着手腕上的满钻手表,像是抚摸情人的脸颊,紫色魅惑的卧室灯光下,搭配上她纤细带着柔粉色的手腕简直绝配。   别墅里的女仆推开了赵雅心的门:“小姐,老爷让你去一趟他的书房。”   赵雅心轻声说:“好。”   女仆退下后,赵雅心将手表放进抽屉最里面,打开衣柜一处上锁的抽屉,是各类性感单薄的衣裙,她挑挑拣拣找了水红色真丝蕾丝睡衣,轻薄的裙摆仅仅遮住了大腿根部。   书房的门没关,赵雅心推门进去便反手锁门:“您找我...”   睡衣的系带松松垮垮,欲露不露。   男人面不改色的看着电脑,“穿规矩。”   赵雅心俏皮的吐了吐舌头:“好的。”   她走上前坐在比她大两轮的男人身上,搂着男人的脖子,小腿暧昧的摩擦对方的脚踝:“那主人找我是因为什么...今天陈禾不在啊...您不想吗?”   男人没有任何动情的迹象,“你是不是见过江屿眠了。”   赵雅心装作不知道的思索了一下,“啊...是江远舟的弟弟吗...是啊..江唯邀请我的..”   “我有没有说过,管好你的嘴。”   男人温肃的嗓音没有任何严厉的说辞,赵雅心却浑身都抖了一下,从他身上滑落,跪在地上。   “求您原谅我,他不记得我....我没有和他说什么....”   男人的脚尖抵在赵雅心的下巴上,逼迫她更加惶恐的抬头:“你确定吗?”   桌面上的电脑突然发出声音,死寂的书房被一声娇俏的嗓音挤满。   ——你的眼睛像猫儿一样可爱。就像我养的那只奶白色的波斯猫。   赵雅心哆嗦着肩膀,冷汗从后背冒出,她抱着男人的大腿哀求:“我错了...我就是想起了他以前当狗的模样...我没有忍住...”   男人温和的揉着她的头发,“他是狗,你不也是狗吗...”   发丝凌乱的女人连连点头,抱着男人的大腿颤抖,“我的命就是你的。”   男人对她还有利用,肯定不会就这样要了她的命,江远舟还需要他拿捏在她手里。   “江远舟现在已经完全信任我了,你相信我,我会做到最好的。我会找到那些残留的证据的。”   男人脸色温肃拍拍她的肩膀,“多注意江平津的动向。”   赵雅心迷离的点点头,男人满意的看着她痴迷的模样,“该怎么做,我没必要教你吧。”   …   托着满身伤痕的回到卧室,赵雅心第一时间翻出了那只满钻的手表戴在手腕,脸颊轻轻的触碰,喃喃自语道:“亦泽啊...为什么你也是利用我的人呢...”   和这破碎的衣服赵雅心把自己淹没在浴缸中,但是浑身的污渍并不是温水就可以洗干净的。   “江屿眠啊...猫...呵呵...”   淡红色的水淹没了赵雅心的整张脸,发丝在水中自由的舞动,氧气在她的肺腑中逐渐减少,浴缸中的水灌入她的吼道,鼻腔,耳朵,她双目充血,眼球近乎凸起,濒临死亡的最后一刻。   死白的双手撑在浴缸边沿,忽的整个脑袋从水中探出,哗啦水声响动,整个人从浴缸中起身,及腰的长发紧贴在破败的身躯,她大口的喘息,湿润蒸汽带有浓烈花香滚入肺腑,她低声诡谲的笑着。   她可不会这么早死,毕竟她死了,这个世界就不好玩了。   死亡笔记之上的名单还没有擦掉他们的丑陋的名字,嘻嘻,她怎么可能就这么死去呢。   拿起手机他拨打了江远舟的电话,对方很快就接了。   娇媚的哭腔带着沙哑:“远舟哥哥....我不想订婚了...直接结婚吧......”   然而眼底一片冰冷薄情,漫不经心的看着自己纤白的玉手...粉色的甲片莹莹纯欲,可惜她不喜欢,指甲的颜色她喜欢血红色,可惜大多数男人都很讨厌。   男人都好讨厌啊。   …   江远舟挂完电话走进了江平津的书房,门也没有敲直接进去了,他看着书架边上的中年人说:“爸..赵雅心想和我直接结婚...会不会是赵启刚授意的...”   江平津从书架上取下一本红皮封面的字典:“最近江屿眠的新闻你看了吧..”   江远舟嗤笑:“看了,他说他有证据,他能有什么证据。”   江平津把手里的字典递给江远舟:“他有。”   江远舟随手接过字典,心头骇然:“所以那个猫真的是江唯杀死的...”   他没有想到当年江唯这么会伪装。   江平津轻蔑的笑了笑:“不是他,当初只不过是他最有用才留下了他..具体是谁我也不知道...但是这已经足够了..."   “江屿眠离开江家的时候,有人匿名发给我几份过去那些陈年往事的视频,我用其中两份给薄执言做了交易。”   “要不然你以为一个江屿眠凭什么值得他给我们江海传媒投资四年。”   江平津的听得江远舟云里雾里,不知道他在讲什么。   “爸,是什么视频..”   江平津不答反问:“远舟啊,你觉得我们公司这几年的收益怎么样。”   江远舟思索了一下,现在江海传媒已经是娱乐界的顶流公司,做什么电视剧电影都是大爆款,同时也顺应时代做直播也搞得如火如荼,这些都是江平津的决策,精准把握热点,每一次都可以把江海传媒的产品推进前沿。   “顺风顺水。”他说。   江平津坐回办公椅上,微微仰头看着自己的继承人:“不错,就是顺风顺水。”   目光逐渐暗沉:“但是现在就不一定了.....薄执言手里的视频放出来,海市的高层就会掀起腥风血雨,当年的事,他薄家就是要做那个独善其身的人最后才去了淮市。”   江远舟沉默片刻,低声问:“爸..你这是什么意思?”   江平津目光在黑暗中晦涩:“江家这些年的财富确实来的太容易了...包括海市很多企业..都来的太容易了...”   “你要牢牢抓住赵雅心还有赵启刚,以后我们两家就是同一条绳子的蚂蚱,有政圈的赵家作后盾,薄家不足为据惧...”   江平津点在他手里的字典:“回去慢慢看,你就知道江海是如何发家的了。”   “有了这本字典你就可以任意拿捏赵启刚,你要知道薄执言只有三个字在一本密密麻麻的字典中占据的比例微乎其微。”   江远舟似懂非懂的离开了书房。   沉甸甸的字典捧在手心,红皮硬纸壳翻开后,首页中央出现刀痕抠挖下的凹槽,里面放着一个拇指大小u盘。 第58章 揶揄   维科集团大楼。   陆亦泽突然想到这几天的热搜:“不过,江屿眠那里的舆论已经起来了,有些人怕是坐不住了。”   薄执言看向他的眼眸冷了几分。   陆亦泽别开视线,眼神飘忽转悠:“哎呀,就委屈你家小可爱几天转移注意力嘛,重头戏还没上呢,言哥哥,不要生气。”   网络上那一段高中的视频确实是陆亦泽发布的,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把火聚拢引到一定的高度才好点燃导火线。   陆易泽指着桌上的资料:“你知道这些资料我是从哪里拿来的吗?”   薄执言瞥了他一眼:“江唯。”   薄执言面部没有任何动容,陆亦泽无趣的撇嘴,随即又收敛几分漫不经心道:“江唯这人也有点意思,他要我在江家落败的时候收购他们。”   落井下石确实不道德,但是他喜欢。   薄执言说:“他对江家的恨意不比江屿眠少。”   陈白进屋送咖啡,陆亦泽端起茶杯的同时对他抛媚眼。   陈白悻悻的跑走了。   “在江平津眼中每一个孩子都是被利用的商品罢了。”陆亦泽说,“如何利用,你我心知肚明,像他们这种不走常规道混入淮市上流的企业,总会留下些让人诟病的东西。”   “你说当年如果江屿眠没有离开江家.... ”   说不准就活成了淮市的一朵交际花,他也会有机会遇到薄执言,可能也会爬上他的床,但那时的江屿眠就不是薄执言喜欢的了,他喜欢干干净净的人。   “没有如果。”   薄执言放下一句话,陆亦泽彻底闭嘴了。   他继续冷言:“这件事和江屿眠的关系不大,七号路疗养院切入点不在他,真正的切入点在赵青还有赵雅心,前者的死才是最大的蹊跷。”   陆亦泽最听不得的人就是赵青,如果不是她和自己妹妹谈恋爱,在她自杀后她妹妹也不至于变成一个疯子最后进了‘七号路疗养院’变成一捧尘灰。   他要赵家杀人偿命,赵雅心这步棋他本来走的好好的,但是江家突然插了一脚,看来是赵启刚也发现了他的目的,才迫不及待和江家联姻,变成绑在一条船上的蚂蚱。   陆亦泽冷肃道:“呵,赵青...自己死了就死了,还要带着我妹妹...赵家没有一个好东西....”   他蛰伏这么多年,就为了掰倒赵家罢了。   陆亦泽眨眨眼:“陈禾就是如此在意他女儿的死才会针对唯科,我说的对吧。”   薄执言神态一如既往的冷,眉眼漆黑,像是化不开的冰凌:“她的死纯属是顺水推舟。”   薄家前几年的业绩下滑,股市下跌全是陈禾这个新能源协会发展会长的吩咐。   周城听了半天,终于听到了关键处:“看来兜兜转转居然都是在死人身上入手。”   赵青这个切入点做好,就可以策反陈禾对付赵启刚,周城想的没有问题,但是可惜他没有预料到,有人同他想到了一处。   …   两天后。   江屿眠无聊的和煤球玩耍,拿着一根逗猫棒勾引小黑猫跳起来。   是薄执言怕他无聊就把煤球运到了海市。   他对着外放的话筒说:“网络上的舆论对你产生影响了吗?”   “没有。”薄执言的声音似乎很倦怠,嗓音沙沙的。   江屿眠轻声说:“没有就行,你多注意身体。”   薄执言又说了几句日常注意的事情才和江屿眠挂断电话。   江屿眠眼底神色不明,看自己亮屏的手机,他选择关机。   刚才薄执言把赵雅心还有白冰的资料都发给了他看了,白冰还有赵雅心两个人,和他预想的有些出入,不过他也知道该找谁合作了。   来到另一处房间敲响了江唯的门。   江唯很慢的开了门,穿着酒店的浴袍,像是刚醒,脸色有几分病态的苍白,很意外看见的是江屿眠。   江屿眠开门见山:“我想见一见赵雅心,你有没有办法做到。”   江唯:“赵雅心现在正跟江远舟在一起生活,我约她,她会同意”   江屿眠:“现在就约吧。”   江唯表情为难:“哥,现在媒体都盯着的,如果贸然出去...”   “就现在..”   他等不了了,心头的猜测越来越重,只有再一次见到赵雅心他才可以证实。   江唯只好听从江屿眠的吩咐把赵雅心约了出来,赵雅心曾经是他后援会粉头,经常会约他一起吃饭,因为江平津的缘故,他从来都不会拒绝,但是主动约她也是头一次。   对方像是早有预料很快就回了消息,同意了吃饭。   江屿眠一点都不意外赵雅心会同意,作为这一次事件发酵的始作俑者,她这样做是对的。   现在已经有很多人怀疑在她头上。   江屿眠本打算自己一个人赴会,但是江唯死活要跟着他。   赵雅心早早的就到达了餐厅一处隐蔽的角落,穿着天蓝色的鱼尾裙,双腿交叠,米色高跟鞋摇晃,魅蓝裙摆随之摇曳。   俏皮中又带有点性感,看到戴着口罩走近两人,朝他们热情的招手。   赵雅心好奇的盯着摘下口罩的两人:“哇,江唯,你哥哥真的和你好像啊,那天我和你远舟在一起的时候就感觉你和你哥哥就是双胞胎,毋庸置疑的 。”她伸出大拇指赞叹。   江屿眠也在暗中打量赵雅心,和白冰完全不同的脸,但是对于他而言依旧是熟悉的感觉。   江唯笑说:“我哥说,想着你马上就要和我大哥结婚了,上一次你们两人都比较匆忙,所让他找我和你认识一下。”   江屿眠嘴唇扯过淡淡的笑意:“我的名声不太好,希望嫂子不要介意。”   他指的是最近他虐猫的事件。   赵雅心“哎呀”一声,摆手说:“网络上的东西嘛,我怎么可能相信的。”   江屿眠微微摇头,似带揶揄的看着她:   “不,你该信的...白冰小姐...” 第59章 19号   赵雅心指尖稍微握紧了酒杯,面色不改,微有疑惑:“啊,你在说什么啊....我叫赵雅心,可能我那天自我介绍太短暂了”   她偏头嗔怪的看向江唯,“江唯,你怎么连我的名字都忘记和你哥哥说啊...”   江屿眠拿起酒杯与之相碰,清脆一声响动。   “我还没说完赵小姐,我想说,白冰的双胞胎姐姐还是妹妹呢...”   大家都是聪明人,秘密说破了,继续伪装就没有意思了。   江唯疑惑的侧头看向江屿眠,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赵雅心唇角微勾,拿起红酒杯,清纯的眉眼瞬间变为上扬魅惑:“你很聪明啊,我妹妹的19号玩偶。不枉我花费心思解除你的心理堡垒。”   白冰在三年前医学上来说确实已经死了,江唯思考过各种可能性,甚至重生,鬼魂附体,但是他从未想过双胞胎姐妹。   江屿眠浅色的瞳孔仿佛可以洞察一切,他微笑着看着赵雅心:“我什么都记得,那个玩偶兔子是你的‘主人’给你的吧,但是你让工作人员拿给了我。”   “表面上是可怜我,实际上那个玩偶的眼睛里具有摄像头,将我被受训的模样全都录了下来,也包括你的妹妹Z小姐,白冰。”   因为他发现江唯保存的那个视频中明显是属于他的第一视角。   第一视角就只有那个玩偶兔子。   “你觉得我说的对吗”   “20号。”   Z小姐的二号玩偶20号,她的姐姐。江屿眠曾经听她说过,她除了会找他看乐子,疗养院中他隔壁的20号她也拥有支配权。   每晚都可以听到有工作人员进入她的房间进行调教。而白天他听不到任何声音,很可能是被运走了,而有权力带走这里的人只有疗养院的高层 。   Z小姐就是白冰,曾经第九高的那个女生,也是真正的赵启刚的女儿。   同样为双胞胎,一人高高在上,一人沦为禁脔。   赵雅心抬起自己葱白的指尖,来回翻转,根根如白玉莹润,她撑着下巴,媚眼如丝的看着坐在她对面的两人:“20号,真是一个久远的名字。”   轻嘲道:“你应该谢谢我的,江屿眠,没有我,你根本不可能从那里面出去。就凭你弟弟,你真以为江平津权利那么大...”   江屿眠说:“赵启刚是你的‘主人’,你觉得你出事之后,他会保你吗?”   赵雅心轻声细语,真挚而坚定道:“你都说了他是我的‘主人’,我怎么可能背叛主人呢...”   赵雅心的脸蛋无疑是漂亮的,如果没有刚才那一瞬的魅惑向两人展现,他们也会认为赵雅心是一个金枝玉叶的和雅温柔的市长千金。   江唯意味不明的看着她,更像是看一个同类:“赵小姐,您别伪装的连自己是谁都忘记了。”   那张朦胧的纸捅破了,再继续伪装也没有用了。   赵雅心轻挑细眉,拉长语调的哦了一声。   “江唯,你和我说这些,不觉得可笑吗?”   酒杯轻碰江屿眠身前的高脚杯,荡起一圈血色的涟漪。   “我可爱的小眠眠,为什么你会去到七号疗养院,你猜这里面有没有你可爱的弟弟手笔。”   江唯猛地起身,拿起手边的温水泼向赵雅心:“闭嘴!”   江唯的起身,引起了周边不少食客的注意。   江屿眠拉着江唯的手臂,轻斥:“坐下!”   赵雅心从手提包中拿出化妆镜,抽纸擦拭脸上的水渍以免精致的妆容被弄花,她笑说:“恼羞成怒做什么呀,对女孩子就不能温柔点吗....”   江屿眠打了一个电话说:“送一套女士裙装过来”。   赵雅心慢条斯理的整理自己的头发全都披在脑后,说:“我要香奈儿现货高定,s码。”   江屿眠微愣了一下,和话筒那边的人重复说了一遍。   即使头发被打湿额略狼狈,赵雅心依旧维持着属于大小姐的优雅,拿出粉底开始补妆,边说:“江唯,你看看你哥哥,这才是求人的态度。”   江唯惨白着脸色,踌躇不安的看着江屿眠。   “干嘛生气嘛,我说的不是实话吗....大家都是同类,何必装模作样。”   江唯说过的话被她返送回去。   “江平津当年和赵启刚做了交易,七号疗养院你们两兄弟必须进一个,不是你江屿眠就会是江唯。”   “我说的对吗,江唯,这件事你和你哥哥说过吗?”   江唯白的和纸一样透,病态的脸像是马上就要晕倒,他绷紧着身体,完全不敢看向江屿眠。   “江唯,你紧张什么啊!”   赵雅心挑衅的看着江唯,抬手惊讶捂嘴:“不是吧,这不会是真的吧,我只是瞎猜的而已。”   江屿眠神色淡然,毫不在意:“你不用挑拨我和他的关系,我什么都知道。”   赵雅心很明显知道当年那件虐猫的事件,也知道始作俑者到底是谁,就说明他在七号路疗养院的地位并不低。   应当说可以在七号疗养院中活下来的人,都不会是什么普通角色,没人会把一个随时可能爆炸的炸弹放在自己枕头边。   轻柔话语包含恶意的语气和曾经的白冰欺辱江屿眠的时候是一样的。   江屿眠拿红酒轻抿一口:“你和白冰没有区别。”   一个是天生如此,一个是自我衍生。   “真没意思。”   赵雅心漫不经心的摇晃红酒杯,将酒杯放在自己左眼上,透过猩红透明的液体看向变成红色的江屿眠,“其实你和我们没什么不一样,19号。”   还记得那些被一口咬断了脖子大动脉的工作人员,从监室里被血淋淋的拖出。   整个疗养院的人,没有镇定剂根本没人敢靠近他,毕竟他连牙刷都可以磨尖作为杀人的器物。   看着那些曾经凌辱过她的人一个又一个受伤死亡,她拍手叫好,笑的疯癫又怅惘。   她想:为什么她就要承受这一切,她应该学着19号。   但是只是陪葬这里的那些人可不行,她要的是幕后的所有人。   所以她用更有趣的东西引诱她妹妹放过江屿眠,只不过她没想到江屿眠的精神这么脆弱,居然没有扛过催眠,太令她失望了。   “恢复记忆的你,我以为你会想我们曾经的美好回忆。” 第60章 μαριονετοπαχτη   江屿眠眼眸中不带任何情绪的看着她,像是在看一个表演戏法等待观众掌声的小丑。   “确实,很美好啊。我相信对于赵小姐,那段日子也很美好。”   赵雅心脸上的笑意依旧,没有收到任何威胁的模样。   “确实美好.....我记得我妹妹说过,‘我们都是同类人’,无论过去还是现在。”   江屿眠冷淡的眼瞳看向窗外,镜中的他眼眸确实无波无澜,他突然间笑了,伪装的笑意让他看起来无害。   是什么时候他学会了这些呢,或许已经根植在骨髓里,很多年前他就已经学会了。   一场大火就结束了那些人的生命,真的是太可惜了。   他想,如果他没有从七号路走出来,如果他走出来后没有遇到薄执言。   两三年后世界上就会多出一个恶鬼吧。   赵雅心漫不经心的品酒:“说一说你找我的目的吧,不可能就是为了戳穿我一个虚无缥缈的身份吧。”   “我要那只兔子。”   来的路上,江唯说,视频是从江远舟的电脑上盗窃下来的,他找的黑客从邮箱的回收邮件中找到,就说明这个视频根本就是别人特意发给江平津,一个用他威胁薄执言对于江海传媒进行投资,一个是用白冰虐猫的视频威胁赵启刚联姻。   虐猫当然没什么威胁,主要是她虐猫的地点是在七号路,江屿眠受虐的地点也在七号路。   这个视频不光可以威胁薄执言,还有一个就是威胁拍摄这个视频的人,至于z小姐,但是z小姐已经死了没有任何意义,那么就只有视频中这个污秽的牢笼创造者。   被山火毁灭的七号疗养院作为一起自然灾害事故,没有得到媒体的大肆宣传,或者说是被强制性买断了那些讯息,在四年前可以全网拦截一个新闻的人只有江海传媒的董事长江平津可以做到。   为虎作伥的人,怕是不只他一个。   现在看来视频的来源是赵雅心,放出来利用江平津钳制赵启刚,顺便给自己找到脱身的办法。   赵雅心是一个聪明的女人,无论过去的七号路20号,还是现在的市长千金赵小姐,将自己全身的价值无所不用,江屿眠在这方面挺佩服她可以浴火重生。   赵雅心自然知道他要的不是兔子,是兔子眼睛里的东西,嗤笑一声笑了出来:“你可真是天真,my doll.”   “视频有什么证据可以表明是赵启刚做的吗?他从来不会出面,七号疗养院中的‘主人’都不会露脸,只有奴隶才会露脸。”   “那场大火,所有人都变成了一捧草木灰。”   “你现在让谁去指控。”   她指着江屿眠:“你吗?”   又笑嘻嘻指向江唯,尖锐指甲放着冷光:“还是不曾拥有编号的你,江唯....小病秧子,我记得挺多‘主人’好你这一口,好像具体原因就是吃不到‘19号’,咱们彼此彼此。”   江唯无论何时见到她,都带着一种鄙夷厌恶,她全都看的出来,但这又如何,她依旧压他一头,压他江家一头。   江唯手心攥拳,指骨发白,他所有的不堪还有伤疤,都被赵雅心一刀一刀割开然后撒上盐,然后暴露在江屿眠面前。   赵雅心低垂眼眸瞧着他的泛白的指骨,‘啧啧’道:“不想让你哥哥知道?想打我?”   江唯捏着水杯,手背青筋暴起,阴翳的眸子死盯着赵雅心淡然愉悦的脸。   “怕是不敢吧,我手里可是有你们很想要的东西。”   江唯声音都在微微颤抖:“哥....”   江屿眠偏头避开了江唯的视线,他盯着赵雅心:“我不关心那些,你想要什么。”   赵雅心伸出手指摇晃:“No!No!No!我想要什么,我自然会去争取,轮不到你们这群旁观者看热闹。”   “尤其是你江屿眠,你是我下过失败的一步棋。四年来一点长进都没,把你送出七号路真的是浪费,如果是我得到了薄执言,整个江家还有赵家早就沦落到我的手里了。”   她整容道:“看来七号路疗养院还是驯化了你。”   江屿眠不以为然的看着赵雅心的脸,那是一张和白冰截然不同但还是同样带有笑意的同时布满恶意的脸。   20号是七号路疗养院的最美丽的罂粟花。   “你现在做的这一切,是要为你妹妹的复仇吗,赵小姐。”   赵雅心托着下巴,媚眼微眯,即使面上的妆容没有刚来的时候精致依旧丝毫不见狼狈。   “你觉得呢,亲爱的‘μαριονετοπαχτη’.”   此刻,穿着黑色正装,身形魁梧的男子提着一个白色山茶花标志礼盒走进来。   赵雅心前一秒还在嘲讽,下一秒两眼放光盯着礼品袋:“我的裙子来啦。”   拿着袋子那人看向江屿眠,后者微微点头,他才把裙子给了赵雅心。   她就像是一个收到礼物的普通女孩子,迫不及待的拆开包装,一件淡粉色的小香风裙子,雅致贵气不失俏皮。   她摸着粗花的绣纹,嘴角露出嘲弄的笑:“市长千金这个身份其实一点都不好。不能穿过于高奢的品牌,不能佩名表,不可能开玛莎拉蒂,赵启刚这个人啊,爱惜羽毛的很。”   随后做出一个明艳的wink.,“好了,今天和你们聊天很愉快,还有两个月就是我的婚宴了,欢迎哦。”   江屿眠沉默的看着她,对于她魅惑的模样没有任何动容。   赵雅心随后提着衣服去了餐厅内的女士化妆间。大概十分钟后,穿着粉白色调的小香风裙装出来,焕然一新的千金小姐模样。   和江屿眠还有江唯笑着招手说再见,手提袋在她手中摇晃,根本不见刚才的犀利妖媚的模样,如同一个有教养的邻家大姐姐,随性又大方。   江屿眠同样挥手道别:“赵小姐,再见。”   两人相视一笑。   江屿眠从沙发起身低头睨了一眼脸色发白,一脸病态没几天可活的江唯。   “你出国吧,以后别回来了。”   有刀在前,何必见刃。   江唯怔怔的看过去:“哥..你原谅我了吗....”   “谈不上原谅,一债抵一债罢了。”   他终究是对于江唯的存在具有很复杂的心绪,亲情恨意交织,他在七号疗养院受的苦,江唯在江平津手中沦为权柄的工具换他回来。   早知当初,何必今日。   谁都不好过。   助理偏头在江屿眠的耳边说了什么,他偏头看向不远处的屏风,对着助理点头示意他可以走了。   江屿眠不再管江唯什么想法,径直走向走向被屏风遮掩的那一桌。   “人都走了,你们还要待吗?”   薄易举着菜单遮脸,被江屿眠一把抽开。   薄易打马虎眼搬出他哥:“我没想跟踪你的,就是我哥不放心你。”   二百五不打就招。   江屿眠无语的看着他,问向他一旁的韩清:“那韩清,你跟着来做什么?”   韩清瞥了一眼薄易,讪讪的说:“我怕他走丢。”   江屿眠难得打趣一次:“你就宠着他吧。” 第61章 真相   薄易简单的直男脑瓜子,听不得‘宠’这种运用在小女生身上的词语在他身上,他可是铁血阳刚的大男人,气哼哼说:   “他怎么就宠着我了,我们俩可是好几年的死党,男人之间的友谊,你不懂,我不怪你。”   江屿眠看着韩清眼底的失落,没再继续调侃:“行,你就找你黎姐姐哭吧,说我欺负你了。”   炸毛的薄易恨不得上去和人打一架,被韩清拉住了手臂到自己跟前。   江屿眠神色不明的看着两人近乎怀抱在一起的姿势,也只有薄易这种钢铁直男才会觉得没什么,就算说了他,他也会来一句,不就是兄弟吗,又不是姑娘,大老爷们矫情。   江屿眠不再管他,在助理的帮助下躲着媒体重新回到了酒店。   回到卧室就拨通了薄执言的电话,将今天下午有关赵雅心的事情都告诉了他。   聊完赵雅心,他现在想知道薄执言究竟是为了什么查询七号路精神病院,早在四年前他就开始查,就不可能单纯是因为他。   “薄执言,你查这件事是目的可不可以告诉我。”   话筒另一边沉默了些许。   “如果你不告诉我,我....”   薄执言沉声道:“你就怎么?”   “江屿眠,你会想做什么,我会不知道吗。”   “你性子有多决断,有多犟我,我会不知道...”他长叹一口气,“让我来处理,好不好,算我求你了...”   “你最近就休息。”   江屿眠躺在床上,淡漠的眼眸盯着天花板:“薄执言,就是因为你知道我是什么人,你就不应该瞒着我。”   “我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欺骗,即使是你。”   话筒内彻底沉默下来,江屿眠起身拿起一杯水喝了下去,平复完心情他才继续开口。   “告诉我,薄执言。”   敢这么和薄执言对峙的人呢,也就江屿眠了。   薄执言叹息道:“薄易应该和你说过我父亲的事情,当初那场车祸....其实是赵启刚暗中操作。”   江屿眠听到此处心头咯噔一下,他确实没有想到薄执言父亲是被谋杀。   “‘商圈’不是‘官圈’,自从老爷子从上面那个位置下来后,赵启刚上位海市市长,一切都是有迹可循,不让你掺和就是因为我不想祸水东引。”   “赵启刚,最会做的事情就是拿捏人心。”   名利场的富商政党趋炎附势都是常态,薄家落魄的时间,他们选择攀附赵家情有可原,现在薄家在他的手里起来了,自然也不需要那些附属,这样的薄家反倒是成了很多富商的眼中钉肉中刺。   “在商圈里薄家一直都是单打独斗。赵家一个是位高权重的关乎整个经济区命脉的市长,一个是掌控全国能源行业的会长。”   薄执言放软了语气:“这件事去交给我,好吗....”   江屿眠攥着手机,指骨发白,“对不起。”   遂挂了电话。   薄执言无非是想要找到足够的证据后走司法程序让赵启刚下台。   七号疗养院的所有‘主人’都下台对于他远远不够。   这个令人诟病作呕的世界,他厌恶极了。   赵雅心和白冰说的对——他们都是同类人。   ……   第二天早上九点,海市警察局官博发布了一则公告;   内容是一个洛丽塔白色裙子戴着面具的女孩虐杀三只黑色的猫的照片,全都打了马赛克。   【对于网传的某位影星虐猫的视频所属虚假,警方已经证实该视频经过剪辑,根据对于海市第二人民医院周围监控调查显示,江姓名先生于xx年13号晚上8点一直存在于医院,具有不在场证据。根据警方调查到的这个视频中那位女孩才是真正的虐杀者。目前警方已经调查出这位女孩已经去世多年。】   【对于无数的人所声讨施虐者,在目前在我国的的法律框架内,这种行为不构成刑事犯罪,只能进行道德谴责。与之相对的,很多人义愤填膺地“人肉”施虐者,是违法的。所以请各位网友理智行事。】   这一次发布,网友直接炸开了锅。   【这就是‘三天后’定论.....】   【什么鬼,搞半天是乌龙?】   【而且真正的虐猫者都已经死了??】   【啊!我在外网见过这个照片的视频。】   【很多年前,国外一个很恶心的虐猫博主,后来网络管控严密,那个板块早才封了。】   【那我们岂不是冤枉江屿眠了....】   【早就说过来,不要做跟风网络喷子。】   【只不过这上面那个人是谁啊!】   【江屿眠以前是我们海市九高的,四年前我们那里有一个虐猫女,后来江屿眠从渝北转学去了那个班后,把她的手戳穿了。后来那个女的得艾滋病死了,也算是恶人有恶报吧。】   【我记得江屿眠被警方带走,据说去了精神病院待了半年。我其实感觉他人还挺好的....】   【!!!兄弟,你这消息藏这么久?】   【不对,我好像在外网看过这个房间....好几年前外网传出很多视频都是在这样的房间里....】   【不会吧....这里面不会有什么组织吧...】   【你们记不记得四年前有个被烧毁的七号路疗养院,那个布局和这个视频里是一样的】   【楼上说的好像没错,我姑妈生病了就去了哪里,那个房间的布局好像就是七号路疗养院】   【当年七号路疗养院不都是些政圈富商的家里人呆的地方嘛...】   【四年前一场山火就把数百人就这么死了...感觉有点诡异...】   …   目的已经达到了。   江屿眠关了手机,现在白冰被爆出来了,作为赵启刚的私生女,他肯定会关注到舆论,也会慢慢有人挖掘她曾经在七号路疗养院拍摄那些虐猫视频。以及曾经被某些爱炫耀的‘主人’发在网络上的视频。   网络是有记忆的,永远不会干净。   七号路内部视频被翻出。   赵市长该急了吧。   利用一个公众人物一点一点挖掘公民的好奇心,既不突兀,也不会引发七号路高层的关注,不得不说,陆亦泽这一招干的漂亮。   陆家二公子,根本不是什么一事无成的花花公子。   …   舆论风波过去,剧组重新开工,同时也获得了更多热度。   薄易今天穿着一件藏青色卫衣,像是一个刚出社会的大学生,他撑起衣摆兜着一肚子的信封。   “江屿眠,快看这都是朕为你打下的江山。"   江屿眠刚和韩清对完戏,就见到他在休息室桌子上堆满了信笺。   江屿眠拿起一个粉色的信封: “这都是什么?”   薄易随意的拿起一封拆开:“这里全是给你道歉信啊。我给你念啊....”   “亲爱的江屿眠先生,我诚挚的对于....阿巴阿巴,阿巴阿巴....”   口干舌燥的念完了三千字小作文,抬头发现人没了....   薄易气冲冲的跑去片场,但靠近摄影区却从兴致勃勃的金毛变成了蹑手蹑脚的猫,小声道:“哥,你的断手养好了?敢来看嫂子了?”   上周薄执言打了几针封闭,就为让江屿眠住院期间看不出他受伤,直到回淮市他才加紧治疗。   圆溜溜的眼睛瞅着他藏在西服里的手臂,薄执言一巴掌挪开他的脸:“别瞎看。” 第62章 时机   薄易疑惑问:“爷爷不是不让你出老宅嘛....”   薄执言睨着他:“你觉得这个家谁做主。”   薄易双手摊开对着薄执,恭恭敬敬的模样:“是您。”   其实他想说‘是皇上您’,怕被扣分红。   薄执言神情专注的看着片场中的江屿眠,在俊男靓女堆积的娱乐圈里,长得不算是顶尖的,但是独有一份纯粹和干净的气质,很是养眼。   片场中独有一束光照在他的侧颜,清明透彻的那双琥珀色的眼眸色泽很浅,很浅,浅到让人一眼看透,浅到又什么都看不见。   如果雨巷里他没有遇到十六岁的江屿眠,他想总有一天会在办公楼对面看见他的地广。   他会让陈白去查这个明星是谁,然后会像四年前一样会把人接回家养起来。   只不过那都是如果。   二十二岁的江屿眠已经朝他走了过来。   江屿眠一屁股坐在薄执言身边的休息椅上,化妆师还有助理就占据了靠他最近的距离,把薄执言挤到了两米开外。   江屿眠翻动着剧本,拿起笔勾圈拉线,眼也不抬:“薄总,您怎么来了。工作视察还顺利吗?”   站在薄执言身边的薄易大气不敢喘,赶紧溜去了韩清的休息区。   薄执言丝毫不顾及周围的工作人员:“你最近都没有给我打电话,我来看看你。”   江屿眠依旧盯着手里的剧本不看他:“哦,忘记了。”   “今天下午还有晚上都要拍戏,你先回去吧。”   薄执言点头:“行,回去我们再聊。”   江屿眠抬眸仰视他:“我晚上不回酒店住,要拍夜戏,住房车里,劳烦薄总跑一趟了。”   戴着工作牌子的导演助理走了过来,“江老师,可以开始第三场的了吗,导演那边已经布景好了。”   江屿眠身边的助理还有化妆师都散开了,他撑着扶手起身,走近薄执言,整理他衣领上歪歪扭扭的领结,纤长的睫毛低垂,视线都在领带上,轻声说:“薄总,没有我就不会打领带了吗。”   薄执言身体一僵:“早上出门急,没有注意看镜子。”   江屿眠踮脚捻起他的头发上的一点碎叶放在手心,“左手拿起来。”   薄执言左手刚做手术没几天,手腕根本做不了弯曲,无奈道:“我的错。”   江屿眠扔掉手心的叶子,拍拍手:“没有,薄总没有错。薄总怎么会错呢。薄总永远都是对的。”   如果不是刚才薄执言还有薄易的对话传到了收音器那么他一直都不会知道薄执言手出了问题。   所以在他看完拍摄视频监控后,直接就来了休息区找人。   “我只是....”   薄执言话还没说完就被江屿拦截打断:“我要去拍戏了,薄总自便吧。”   江屿眠走后,薄易又跟一个耗子一样溜过来:“哥,不是我...”   薄执言看向片场四通八达的收音器摄像机就头疼,他揉着眉心:“知道不是你。”   他抬眸问:“江屿眠房车在哪里?”   …   为了跟上预定的进度,凌晨一点,江屿眠才结束和韩清的对手戏,因为他饰演的李子州本身就是一个抑郁青年,为了融入阴郁的感觉,他和韩清对戏的时候整个人都快要废了,有种重新回到七号路的状态。   走向房车的时候,他还在和韩清讨论剧本。   韩清问道:“明天那场戏,需要拉琴,江唯会来吗?”   这几天他在片场都没有见到江唯,对于这个江屿眠的尾巴,他倒是感到有几分好奇。   江屿眠拿着剧本一滞:“他应该是住院了。”   其实从第一眼见到江唯,他就发现了不对劲,江唯的身体比四年前更加瘦弱,风一吹就可摔倒的枯草。   那天和江唯在餐厅分别后,江唯身体就出了问题,具体他也不知道,但就从平时江唯一脸病态的模样,他的身体想也好不到哪里去。   有时候看他这么弱,让江屿眠觉得恨他都成了一种罪过。   江屿眠拉开了房车门:“我明天早上联系一下他吧。”   韩清点点头,离开了。   江屿眠转头对上一对黑漆漆的眼珠子,心头一跳。   脚下一滑,差点从台阶上落下去,得亏薄执言动作迅速搂住他的腰。   江屿眠心头震颤,“你把我吓死了。”   稳住身形后他才看向薄执言,额间紧蹙着,他这才注意,薄执言搂着他的手,是受了伤的左手。   “没事吧。”   江屿眠小心翼翼动着身子,把人从薄执言的怀中挪出来,随搀着他的手把他放在沙发上坐下。   薄执言现在的状态不太好,该多难受才会话都说不出来。   “我喊人送你去医院吧。”   “不用,休息一下就好了,刚才扯到手臂里的钢钉了。”薄执言咬牙才没让自己喊出来,是真的疼。   江屿眠毫不客气的拍了他胳膊一巴掌:“疼,就该在医院,你这是自作孽。”   打归打,江屿眠还是给他倒了杯水:“说吧,什么时候的事情。”   “你住院那一天。”薄执言满是无奈的看着他,抬起手,“乖宝,你看,他们连我都敢动手,何况是你。”   薄执言故意用受伤的手去接那杯水,指尖因为疼痛都在微微颤抖:“所以听我的好吗。”   水杯重重的落在桌子上,江屿眠与那双黝黑的眸子对上,笑道:“薄执言,薄先生,你现在居然会和我用苦肉计了。”   “我又没说我要做什么,你那么害怕干什么。”江屿眠轻笑道,“那你说一下,我想做什么。”   江屿眠蹲在薄执言身前,替他解开勒了他一下午的领结,脖颈出现了浅淡的红痕:   “或者说,你觉得我可以做什么,我只不过是一个十八线小明星,我可没有薄总上百亿的身价。”   薄执言一贯冷静的声音在面对江屿眠的时候也会变得无奈:“赵家的事情,牵扯很多,甚至是上面。我可以杀伐果断的决定一个投资的动向,企业的合作。但是有关‘政圈’的事情,每一步都是走在刀尖。”   “一旦走错一步,薄家也会不复存在,维科企业之下有十几万名员工,百万人的家庭构建了集团,我不能从私人的角度去决定事情。每走一步都需要有大局观念。”   “就是我现在明明已经查出了设计我父亲死亡的人是赵启刚,如果没有正当理由,我是不能拿维科去赌博能源协会带给集团的动荡。”   “时机还未到.,.,..”   江屿眠干脆利落的跨坐在薄执言大腿上打断了他的话,指尖从他青黑的眼底一直抚摸到瘦削的下吧;“先生,你说人是不是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薄执言喉结滚动:“是。”   江屿眠眸子清冷,如冬日的霜雪覆盖:“可是法律并不能惩罚他们,该怎么办呢...那些人身在地狱就该下地狱的。”   薄执言你身在光明,你永远都不知道我曾经看见过什么,他现在居然庆幸白冰是一个完美主义者。   七号路很难走,是被阿鼻烈火焚烧的地狱道。   深渊可以凝视,但是不能驻足。   薄执言从江屿眠身上见到了这句话的含义,受伤的手臂勒紧了江屿眠的腰,他仿佛是一缕青烟,随时随风消散。   薄执言低声说:“过去都过去了。他们会付出代价的,没有人可以逃得掉。”   江屿眠看着如浓墨般的眼眸,眼睫之下全是他,很深沉,很容易让人沉溺进去。   “薄执言,人太多了,比你想象都还要多。”   他们都想无时无刻都在想啖尔肉食尔血。   多到你想象不到,多到你无法预料那些人都是谁。   薄执言,我好累,好累...   薄执言抚着江屿眠的背,后者本能的紧紧拥抱他,身体并没有放松,那种时刻紧绷的状态让他感到心惊。   “别想太多,会过去的。”   江屿眠埋在薄执言颈窝里,像一只可怜的小动物汲取熟悉的味道:“过不去的,我回不去了...薄执言,我回不去了...”   “我真的不想那么做的,薄执言,你告诉我...答案到底怎么解开啊...”   如何薄凉无情的眼在此刻都化为绕指柔,薄执言的心脏随着江屿眠跳动。   “既然解不开,那就放下吧...”   “去做你喜欢的事情,去拍戏,去写剧本,去拉琴,天高任鸟飞,去你想去的地方....”   “只要有先生在的一天就不会有笼子困住你。” 第63章 主演   第二天江屿眠醒过来的时候,薄执言已经走了,薄家身后太多人盯着了,淮市不能没有他坐镇。   江屿眠收拾好情绪去到剧组拍戏。   剧组的进度一都很赶,基本上没有演员可以休息的时间,江屿眠入戏的状态确实极佳,在片场甚至都能带着韩清入戏。   实际江屿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演什么,他在饰演《李子州》那个被校园欺凌的少年,还是在饰演过去的自己,他都不知道。   韩清饰演救赎江屿眠的老师,也发现他的不对劲,江屿眠看他的眼神就是看向薄执言的眼神,在演戏的时候,江屿眠只有把他当做薄执言,才能抒发心头那点爱恋与不舍。   ‘七号路疗养院’带给江屿眠到底什么样的遭受,作为一个局外人,韩清无法得知,但是恢复记忆以来的就江屿眠做事都变得伪装,让人看不透情绪。   作为一个资深的演员,他可以看出江屿眠所伪装的轻松释然并不是那么完美。   但是薄易就不一定了,时不时在他身边打趣聊天。   拍完一上午的戏,江屿眠情绪消耗很疲倦,发呆的坐在监控前看他刚才演的画面。   “这一段要重新拍吗?”   江屿眠指着自己拉琴的那一段,长久回避过去不再拉琴,感觉大脑在生锈,他已经拉不出当年的灵气,而且收音出来真的挺难听的,他现在的水准可能连江唯的四分之一都达不到。   沉导演摇了摇头:“不用,指形对上就可以了。后期有音替。倒是江唯怎么又不参演了。”   他本来想的一段是对镜,江唯在双面镜的另一头拉琴。   “生病了,又去住院了。他的身体一直都不好。”   江屿眠今天早上给他发了消息,是江唯的生活助理回的消息,告诉他江唯在正在治疗,没办法回消息。   沉舟只觉得惋惜,又看向监控内,江屿眠拿起小提琴站在无人的卫生间对着镜子拉琴的画面。   少年人一身狼狈肮脏的校服,巴掌大的脸都埋没在长长的头发里,颤抖从琴盒中拿出小提琴,面对着镜中丑陋不堪的自己拉琴。   镜子对面的画面是电脑处理后的,是李子州臆想的第二人格,穿着华贵燕尾服,戴着酒红色领结的李子州,他站在世界之巅的音乐厅的高台上,自由恣意的拉动琴弦,琉璃穹顶上的金光投射在他白皙的面颊,仿佛欧洲中世纪油画中走出来的小王子。   画面是镜像,视频中试验李子州的江屿眠使用的左手拉琴,效果比右手好许多。   “其实我感觉你左手也可以拉琴,只要你愿意多练一练。当年如果是你参加帕格尼尼小提琴大赛,可能就没有江唯什么事情了。”沉舟惋惜的说。   江屿眠:“可是没有如果不是吗?”   “哥...”   听到那一声微弱的声音,江屿眠敏感的转头。   江唯裹着一身黑色大衣,穿着白色的棉拖鞋,露出的踝骨之上是浅蓝色的棉质裤子,脸色也不好,皮肤透着不健康的白,一看就是刚从医院出来。   江屿眠意外的看见他:“你怎么来了。”   江唯注意到江屿眠看向他的脚,低头一看,尴尬的看着自己还穿着拖鞋,“我来迟了吗....”   沉导演感觉江唯才没几天就像是病入膏肓,“你的戏份已经拍好了...”   江唯有些失落的低头,他紧赶慢赶过来,还是错过了。   “你现在应该在医院。”   江唯死寂一般的眼眸亮了几分:“哥,你在关心我吗?”   江屿眠冷漠的回复:“我怕你死在我面前。”   江唯的生活助理过来了,他顺从的跟着走了。   江屿眠坐在监视器前上继续发呆,沉舟把打火机压在烟盒上递了过去。   江屿眠熟练的点烟,清淡的眸子在烟雾里没什么色彩:“你是不是也感觉他像是快死了。”   沉导演和江屿眠对了个火,烟头忽明忽暗,“看着确实是挺严重的。”   从江唯从瑞典回国来到剧组,沉舟见到他的第一眼就感觉江唯时日不多,尤其是见过他助理特意为他化妆改变惨白的面色。这应该是为了隐瞒江屿眠吧。   “行。”   江屿眠随口应下,只抽了一口的烟碾灭在烟灰缸。   沉舟变了一个没那么压抑的话题:“黎晚的戏份之前因为你的事,她又不能来了,最近薄易那小子总是心不在焉的,你要不要去看看他。”   江屿眠摇头,指着不远处的韩清:“轮不到我。”   拍了一天戏回到房车的韩清,闻到了一股子烧烤啤酒的味道。   “回来了哇。”   薄易指着桌子上的烤肉烤蔬菜还有开了一打啤酒:“就等你的加入了。我的好哥们!”   韩清疲倦的揉着眉心,烧烤的油烟味直逼他的脑仁,熟悉的套路,熟悉的配方。   “又分手了?”   喝了酒,脑袋是晕乎乎的,薄易傻愣愣的摇摇头:“没有。”   像是为了证明自己没有被分手,又灌了一大口啤酒:“我就是想喝酒了。”   脏兮兮的爪子抓着韩清的袖子拉他坐下,拿起他的手掌捣鼓成半弧形,啤酒瓶塞在他手里。   “陪我喝!”   白色的袖口留下来一个油污印子,韩清额头突突的跳,无奈一口气,拿起啤酒喝了几口。   “薄易,你是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   什么时候才能够看清自己啊。   我有点累了,薄易。   醉鬼是没有理智的,没骨头一样靠在韩清身上,浑身都是酒味污染着韩清身上的淡淡的乌木香气:“我都二十六了,还不大啊....”   薄易毛茸茸的脑袋蹭在他的脖颈,韩清喉结滚动一下,把手里的啤酒喝完了:“败给你了。”   薄易双手搭在韩清的脖子上,酒嗝时不时来一个,浓烈的酒气吐在他的脖子上:“韩清啊,我真的已经很努力成熟了...可是抽烟好难抽啊...”   黎晚也好难追啊...为什么姐姐又不喜欢他了,又要提出分手了..十年啊..   她真的没有心吗?...   从荷包里摸摸索索后捣鼓出一包烟啪的拍在韩清手心:“一点都学不会啊..喜欢一个人怎么就这么难啊...”   “你说我姐姐怎么就那么喜欢爱抽烟的成熟男人...她剧组的那个主演是个三十五岁的老男人看油腻...小奶狗他不香吗?”   韩清捏着剩下一半的皱巴巴的烟盒没说话,没了的半包烟应该是被薄易霍霍完了。   薄易这个人都扒拉在韩清身上,下巴抵在他肩膀。   韩清从烟盒里抖出一根烟,拍拍薄易的肩膀:“打火机在哪里?”   薄易向下摸索着,摸到什么东西热的,硬的,捏了捏:“我裤子里怎么没有啊,什么东西硬硬的.有点烫手...韩清你是不是发烧了...”   韩清整个人都绷成一根弦,抓住了薄易的手放到他自己的裤子上。   薄易又摸索了一会,忘记了刚才的事,眼睛亮晶晶的,把打火机递给韩清,“找到了!”   “替我点上,薄易,我教你抽烟。”韩清直接含着烟凑近薄易拿着打火机的。   韩清眼睫下压,那双桃花眼就这么直勾勾的看着薄易,他突然想到圈里的娱记说过,韩影帝的眼睛看狗都是深情的,也幸亏那淡薄的唇压下了他这个人身上的多情感反生了几分骨子里的冷淡。   幽蓝色的火花下韩清那琥珀色调的眸子漂亮的不可思议。   “韩清啊,你要是一辈子都做我的主演就好了。”   那他每一部电影都可以赚翻了。   薄易说到主演,韩清想到了今天拍摄的《李子州》,江屿眠把他当做薄执言拍,他把江屿眠当做薄易来拍,看似完美的一条过,两个人各怀心事。   “薄易,你真的太天真了。”   薄易恼怒的说:“我哪里天真了,我有钱可以投资你啊!不够,还有我哥啊!”   随着韩清的呼吸,烟头微弱的火光忽明忽暗,他哑着嗓子说:“不可以。”   “为...”什么...   啤酒瓶脱出了薄易的手,啪嗒一声滚向了地面,淡黄色的啤酒液体洒落一地弄脏了米白色地毯。   薄易后脑勺被死死扣住,朦胧的圆眼倏地睁大,双手不知道往哪里放,只能死死抓住韩清胸前的衣服,隔着单薄的衬衫他感受到有一颗心脏在他手下慌乱无措的跳动。   世界仿佛在此刻静止,他的耳膜中都是沉重的心跳声。   浓烈的白烟混杂着淡淡的乌木气息被灌进了薄易的喉咙里。   薄易不知道时间是怎么流逝的,只感觉过了好久,韩清才放开他。   “咳咳咳——”   烟被突兀的送进喉咙并不好受,薄易疯狂的咳嗽,眼泪都从眼角落了下来。   三分醉的状态彻底清醒。   韩清一边起身一边慢条斯理的解开衬衫扣子,朝着浴室走去,身上的衣服扔进衣篓,薄易还在沙发上捂着嘴怔愣。   “抱歉,我喝醉了,以后失恋别来找我了。”他留下一句话走进了浴室。   那个吻,薄易应该是难受的。   这应该是他和薄易最后的接触了。   浴室的门关上,冰冷的水流从他的头顶落下,刷刷的水声依旧无法掩盖房车门被关闭的声音,整个房车都在小幅度的颤抖。 第64章 愚弄   “薄易呢?”   江屿眠和韩清从片场拍完戏回来,发现一直守在监控器前面的薄易不见了。   沉导演从监视器后探头:“黎晚刚刚过来了,看样子是来复合去了。”   江屿眠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韩清,面色正常,听到他说的消息后,表情没有任何动容,认真的看着剧本。   导演提高了声音:“韩清,今天的戏已经拍完了,要不要去酒吧,我有个朋友在海市开了一家SEVEN分店。”   江屿眠看了一眼沉舟,后者心虚的摸了摸鼻子。陆亦泽的酒吧开业,那么薄易肯定也会去,薄易去了,黎晚肯定也会去。   他不知道沉导是无意还是有意。   韩清放下手中的剧本:“走吧,是该喝一杯了,长期压抑在剧本里,人都是受麻木的。”   去酒吧的路上下了场小雨,绵绵的雨落在挡风玻璃上,又被雨刷擦干净。   酒吧的布局和淮市的没有区别很大,整体多了赛博朋克的氛围,海市作为领衔国内的科技前沿城市,这样超现代的建筑风格,确实很很符合其概念。   五彩斑斓的霓虹灯牌子悬挂在场馆中央,dj台后的大屏足足有七八米高,放着银辉闪耀的观音像,观音半垂眸,圣洁神性。   一群年轻人在劲爆的音乐中拜赛博观音。   霓虹的灯,魔鬼的皮也可以照出美人像。   韩清因为提前联系了陆亦泽,他们在二楼稍微安静的地方落座。   沉舟从酒侍端过来的盘子里,拿起一杯淡紫色的酒水,好奇的打量大屏幕上的观音像:“陆亦泽搞得还挺有意思的。”   韩清也挨着栏杆看向底下群魔乱舞的人群,双手搭在围栏上,潋滟的桃花眼一片平静。   沉导演递给他一杯酒:“来喝一杯,别烦了,薄易那家伙脑子开窍不值得。”   韩清拿起酒,回头看沙发上已经没有了江屿眠的踪影:“江屿眠去哪里了?”   沉导演同样疑惑:“不知道,好像是遇到了一个朋友,他去打声招呼。”   韩清面色如常的喝下一口浓烈呛喉的酒,心想,江屿眠在海市还能有什么朋友,刚刚在电话里,陆亦泽似乎对他口中的江屿眠有点兴趣。   …   SEVEN一处隐秘的包厢。   陆亦泽轻佻的眨眼:“小可爱,你居然会约我。”   江屿眠语调轻柔散漫,拿起酒杯与他手中的酒杯相碰,清脆荡漾的玻璃声被喧嚣的重金属埋没:“陆先生还没有从我身上得到答案,怎么会甘心呢。”   陆亦泽有些愕然的看向现在的江屿眠,与淮市醉酒那一天的人相差甚远。   现在的江屿眠在不为人知的隐秘处,暗藏狠辣,复杂的心肠,不知道薄执言有没有见过这样的江屿眠,昏暗的白织灯能下载,皮肤是淡淡的玉色,内里墨石般黑。   陆亦泽笑了笑:“你果然是一个宝贝。我喜欢你。”   “找我做什么,说吧。”江屿眠自顾自的拿起陆亦泽身前的烟。   “你是真不客气。”陆亦泽从荷包里拿出打火机扔给他,“我以为你在再次见到我的时候,就会明白我找你是为什么。”   江屿眠点燃烟,猩红的火光忽明忽暗,他侧眼看着他:“你找的人叫什么名字?”   陆亦泽收敛了笑容:“她叫陆鱼。”   掏出手机放出一张照片,陆亦泽穿着一身白色的棒球服,手持棒球棍杵在地上,另一手把棒球帽压在身边穿着白色运动短裙的女孩头顶,女孩同样长着一双和陆易泽相似的狐狸眼,只不过没有任何媚态只有青春灿阳,右眼眼敛处有一颗红痣,她胸前挂着一块金牌应该是陆亦泽的,小小的手钻进了棒球手套黎,开心的对着镜头笑。   “你妹妹?”   “嗯,你有没见过她。”   陆亦泽把手机扔到沙发边上。   “你应该知道七号路疗养院在四年前变成废墟了。”   再怎么找都是一捧骨灰。据薄执言告诉他的,基本上曾经的那些病人都死了,就算是活下来的也没有多久也死了。   陆亦泽眼底划过冰冷:“我要知道她的‘主人’是谁。”   江屿眠笑了,笑的嘲讽:“你要找她的‘主人’,那你怎么不去问问找她的卖主呢...”   陆亦泽皱眉:“你什么意思?”   江屿眠纤细的指节在烟灰缸上弹了两下烟灰,“你好像不知道一件事,doll不是那么容易就可以成为的,每一个doll身后都有一个‘主人’这个主人是原主人,之后才是新的主人。”   手肘放在扶手上撑着下巴,他侧目过去,“你懂我意思吗?”   看着路亦泽迷茫的眼神,江屿眠懂了。   “看来你和我先生还没有查到那些,也是,有些事情只有内部人员的才会知道,而知道这些的人都消失的差不多了。”   江屿眠漂亮的杏眼微微上扬:“我听说你正在接触赵雅心,把从她那里得到的消息给我,我就告诉你陆鱼的事情。”   陆亦泽觉得自己可能小看江屿眠所知道的东西了,包括薄执言,他也没有如实说完。   “江屿眠,你真的只是一个七号路的玩偶吗?”   周城作为一个心理侧写师告诉他和薄执言,江屿眠绝对没有表面的简单,能从七号路完好无损出来的,不可能只是因为催眠封印记忆,七号路也不可能就这么简单的消失了,她一直都存在。   但是在办公室他和薄执言都不相信,直接忽略了江屿眠在七号路的作用,着重寻找赵青的线索,现在看来,江屿眠果真是一个会伪装的人。   江屿眠眼带嘲讽的看着他:“你以为呢,我不是玩偶是什么,是‘主人’?”   四目相视,陆亦泽看向江屿眠,晦涩。   忽的,他嘴角扬起笑容,“你真有意思江屿眠。你说四年前我就在维多利亚的酒店的时候没有看戏,而是要了你,会不会更加有趣。”   没错,四年前他见到了江唯给江屿眠下药,但是他只是当做一场戏来看,只不过他没想到,江家当时打算仙人跳的人居然是薄执言。   如果他当时救了江屿眠,是不是就可以知道提前知道‘七号路疗养院’,那么是不是就可以在火灾之前救出他妹妹,而不是从灾后的基因对比知道了他妹妹的去处。   老天爷就喜欢愚弄人心。 第65章 退让   陆亦泽口中甘甜顺滑的酒就这么变得苦涩。   昏暗的房间内,江屿眠指尖的烟火泯灭许久,他拿起放在一旁的风衣搭在手臂上,做势离开:“看来你也是一个被赵雅心愚弄的人。”   “玩玩而已,何必认真,我本来也没想从她身上得到什么。”陆亦泽笑着喝下一口酒,“现在该你说了,小可爱。”   江屿眠起身拍了拍衣摆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每一个奉献‘doll’的主人都是直系亲属。你只需要查一下四年前你家族中谁崛起的力量最大,那么就是谁亲手断送了你妹妹。”   脆弱的高脚杯‘砰’的一声在陆亦泽手中炸裂,酒水,玻璃洒了一地。   陆家做海上运输行业本来做的不温不火,他大哥陆芥川五年前上任ceo后国内外订单突飞猛进,海市许多和海外有合作的企业都找陆家做运输,仅仅两年陆氏身价上涨百亿,自家企业赚钱了,他当然乐得自在做起了花花公子。   唯一的遗憾就是他的妹妹也在陆家崛起的时候失踪,无论他怎么动用人脉关系都找不到。   海市的其他同行都说陆家走了狗屎运才爬这么高。   一切都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纸醉金迷包裹糜烂腐朽。   江屿眠走到门口,手放到门扶手上,回头和陆亦泽说:“希望我们今天的谈话,我先生并不知情。”   “合作愉快。”   说完,包厢的门开启,喧嚣与霓虹涌入室内,紫蓝色的灯光下是笑的玩味的陆亦泽,狐狸眼饶有兴趣的上挑。   “合作愉快,江屿眠。”   陆亦泽啧啧几声,江屿眠你可一点都不是一个乖孩子。   薄执言眼睛是怎么犯抽才看上你的,这么大一个黑芝麻馅的汤圆。   不过,也就他可以让你全身而退了。   拿过酒桌上的毛巾慢条斯理的擦拭手上的酒渍,眼眸下压,让人看不出情绪。   ‘七号路’确实是条黄泉路啊。   …   江屿眠戴着口罩回到了刚才韩清他们坐在的看台,沉舟已经走了,只不过没想到会看到薄易以及....黎晚..   与下面喧嚣的气氛不同,他们这一桌稍许有些凝滞。   薄易从椅子上起身,脚下不知被什么绊到踉跄了一下,黎晚迅速伸手扶住才没有让他摔倒,看来已经喝得半醉:   “嫂子,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江屿眠走了过去,但是余光却是看向坐在角落喝酒的韩清。   薄易捞起黎晚的手,只见中指上有一枚银色的素戒和他此刻手上的那枚一对,嬉笑道:“嘿嘿,黎姐姐是我的了。”   黎晚看着也说不上多喜悦,但整个人的气场都是柔和的,满眼都是薄易的模样,她宠溺拍着薄易的后背,看向江屿眠说:“你好。”   江屿眠微笑简短道:“恭喜。”   他感觉薄易似乎不是那么开心,薄易如果真的开心就不会喝那么多酒了。   江屿眠被薄易拉着坐下,看着满桌子的酒水,薄易今天是打算不醉不归吗?   “嫂子,是我姐姐求婚的哦,他昨天和我说分手都是骗我的,就是为了给我一个惊喜。”   薄易摩擦着着他苦尽甘来得到的戒指,他从十六岁到现在走了十年才得到今天这样一个确切的承诺。   好像,也没有那么开心...   江屿眠沉默的抿着酒,看着薄易开心的和黎晚交流,而韩清则在阳台边上垂眸看着观音,他又在祈祷什么,还是在参拜自己欲望。   薄易不知道是高兴过头还是因为别的原因在麻痹自己喝到吐,呕吐的时候还弄脏了黎晚裙尾,她的脸色有点难看。   韩清在旁毫无动作,就像是一个局外人,黎晚瘦弱的身子承受不起薄易的一米八的重量,江屿眠只好自己把他扛下来。   江屿眠看着她肮脏的裙摆道:“我来吧,你回酒店收拾一下吧。这里人多,很容易被拍到。我等一下把他送回去就行。”   黎晚正拿着纸巾擦拭裙摆,听到江屿眠这么一说,看了一眼醉的不知方向的薄易,犹豫了一下说:“那就麻烦你了。”   说罢和角落的韩清打完招呼后拿起手提包朝门口走去。   江屿眠无奈把他扶到了卫生间,薄易抱着马桶吐完后,一屁股坐在冰冷的瓷砖上。   薄易眼睛朦朦胧胧的,手指指着自己的心脏,“我好像不开心。”   “我明明都得到了我的黎姐姐,我还是不开心....其实黎姐姐也不是那么喜欢我吧..”   他只是醉了,不代表他心也瞎了,刚才黎晚没有主动过来扶他,而是离的远远的。   江屿眠蹲下身,递给他一瓶水,顺带拧开瓶盖:“薄易,你喜欢黎晚什么?”   薄易眼睛茫然的睁着,咕噜咕噜喝水,捏着玻璃瓶呆滞了一分钟后道:“不知道...喜欢就是喜欢吧....”   烦躁的抓着乱糟糟的卷发:“我也不知道喜欢是什么..但是你让我放弃,我又舍不得..”   江屿眠给他分析:“是因为爱而不得吗?念念不忘没有回响,所以你就一直坚持。”   薄易两只圆圆的眼睛满是纯粹,他迷茫的看着自己指尖的戒指:“我不知道...”   明明今天是黎晚和他求婚的,但是他依旧开心不起来...   是因为没有得到韩清的祝福吗...薄易把头埋进自己膝盖里。   “算了,酒鬼说什么都是虚话。”江屿眠说,“还想吐吗?不想吐了,我就把你送回酒店了。”   薄易撑着墙壁自己摇晃着起身,眼睛都要睁不开了:“..那就..回去吧...”   江屿眠赶忙去扶着他的胳膊出了卫生间门口,他没想到黎晚又回来了,站在门口等待他出去。   黎晚眼神有些不自然,同时伸手过来扶住薄易半边胳膊,说:“还是我来吧,薄易现在是我的未婚夫,我就这样离开,也不太行。”   江屿眠确实没有资格否认这一个关系,他同黎晚一起搀扶着薄易进入了出租车里。   送走出租车后,江屿眠偏头,道路侧方的路灯下韩清站姿苍劲玉立,眼眸沉沉,黄色的出租车逐渐驶离。   江屿眠走了过去,同他一起看向出租车的方向:“一味的退让,只会成为他婚礼上的伴郎。” 第66章 纠缠   黎晚暗中和司机对视一眼后,从包里拿出一瓶矿泉水,轻柔的扶着薄易倒在她身上的脖子,“薄易,还难受吗?来喝水。”   薄易无意识的扶开了她的手:“喝过了,不想喝了。”   黎晚紧张的握着水瓶,后视镜里的眼睛阴翳沉沉的盯着她。   黎晚没办法,只好扶着薄易的后颈,哄着,“再喝一口吧,你醉了容易吐,要是吐在计程车上就不好了。”   因为紧张,她拿着水杯的手都在颤,深呼吸几下才稳定,水杯放在薄易唇边。   薄易骨子里的品行告诉他,吐在别人车上是不礼貌的,闭着眼勉为其难的喝了两口唇边的水。   喝完之后,脑袋偏了一个方向,逐渐昏昏欲睡。   后视镜上,司机微微颔首示意。   黎晚手心冒着冷汗,在裙子上擦拭了一把,轻声谨慎的开口:“薄易,你知道,维科回收板块的策划案在哪里吗?”   …   江屿眠回到酒店,放下冰冷的水冲洗自己,他在劝说自己冷静下来,和陆亦泽合作这一条路必须走,他必须保住薄执言..他不能让仇恨占据思维,薄执言是无辜的..他不能牵连他。   冰冷的水流划过清丽眉眼一直到眼尾,贴在面颊的头发全部捋到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怔然的看着自己的手心。   “薄执言,这个局怎么解啊...”   流水沿着瘦削的下巴滑落到手心,是温热的。   门外传来手机铃声响动,江屿眠调换了温水快速洗完裹着浴袍就这么出去了。   但电话铃声没有响了,拿起放手机看了一下未接来电,是不认识的号码,在江屿眠要不要回拨的时候,薄执言的电话意外的打了过来。   江屿眠秒接通:“先生..”声音怎么这么沙,他摸着自己的喉咙...   薄执言笃定的说:“江屿眠你哭过了?”   江屿眠快速接过了一杯温水润了嗓子,“没,晚上陪薄易喝酒喝多了点,现在有点不适应。”   薄执言沉默一瞬:“小骗子。”   “为什么哭?”   江屿眠捏着手机,钻心的疼,由着心尖蔓延,刚才稳住的情绪又要控制不住了。   “薄执言,我想你了。”江屿眠语调哽咽。   只有你才可精准的凭借一个声音一个语调注意到他的小情绪。   我真的不想离开你的...   薄执言哄着人说:“小兔子乖乖,把门开开。门口有惊喜,去看看。”   江屿眠捏着手机走到门口,边说:“别告诉我你又回来了。”   门打开的一刻,手机的声音与门外的声音重合:“乖宝,猜的真准。”   江屿眠看见薄执言情绪都要绷不住了,声音低哑:“你怎么又来了,早上不是才刚走嘛....”   薄执言看着他湿漉漉的头发说:“一个半小时的飞机而已,跨省办公,也差不多这样。”   薄执言进入房间的第一件事就是从浴室拿了吹风机给江屿眠吹头发。   江屿眠乖巧的坐在床上抬眼看他,浅色的眼瞳里倒映着薄执言的模样。   他一语不发的看着薄执言十几分钟,薄执言是低度近视,取下眼镜后显得人眉骨深邃,眼睫长长的但是内敛下压,给人一种很冷淡无情感觉,偏看向他的时候总是带有深沉的。   唇瓣不厚,薄薄的,淡淡的粉色,也是薄情寡义样,但是亲起来软软的。   吹风机暂停的一刻,江屿眠杏眼潋滟流转,他把人扑在床上,整个人压在他胸膛上,几乎是抵着他的唇说:“薄执言,有没有人说过你长得很好看。”   白色的浴袍滑落在冰冷的瓷砖上。   “薄先生是我的。”   江屿眠坐在薄执言身上,目光临摹他的颜。   炙灼的呼吸在彼此之间纠缠。   …   感受到身下人睡醒的状态,薄执言把人重新摁在被子里,“已经和导演请假了,再睡会儿吧。”   薄执言也没有起床的打算,闭着眼就这么搂着江屿眠,声音模糊说。   他也很久没有好好休息了。   江屿眠听见请假,心安理得的埋在薄执言身上,好像他睡过最安稳的觉都是在薄执言身边。   中午十一点,江屿眠才醒来,薄执言已经穿的规整还是那样清清冷冷的模样,只剩下领带没打,江屿眠主动的凑上前,给他打好领带,并在他的唇上留下一吻。   薄执言加深了吻,在江屿眠脑子还在发蒙的时候说:“我后面几天可能都来不了海市,维科那边出了点问题。”   沉默片刻后,他说:“乖宝,听我的,要做什么告诉我,让我来。”   江屿眠垂眸继续整理他的领带,眼眸含笑如星辰。   “好的。薄先生,快去上班吧,赚钱养我呀。”   江屿眠现在乖巧即使是为伪装,薄执言依旧对他宠溺,揉了揉他的脑袋:“嗯,永远养着你。”   薄执言离开后,江屿眠打开手机就收到了陆亦泽发来的消息。   陆亦泽:赵雅心同意合作了。   陆亦泽的办事效率在江屿眠预料之中,为了他的妹妹,他什么事情都可以做的出来,果真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共同的利益。   毕竟婚姻是走进坟墓的殿堂。   下午三点正是下午茶时间。   赵雅心已经等待已久,抬手推开墨镜,露出那一副魅惑的猫眼,斜向上看:“可爱的猫咪,好久不见了。”   她眨了眨眼:“你可真是让我意外的存在,宝贝儿。”   江屿眠招手服务员点单了一杯冰美式,点完单后说:“你每次都会提前很久到吗?”   他注意到赵雅心身前的蛋糕已经吃了三分之一。   赵雅心漫不经心的用铁勺子敲击瓷盘,下巴微抬指盘子上的的草莓慕斯:“名媛不就是品尝下午茶的嘛,所以要慢慢品,细细评。”   服务员下去的后,赵雅心靠在椅背翘着腿,从身旁的书架上拿过一本杂志,随意翻动:“薄执言这么相信你,你居然和我合作,有点意思。”   江屿眠笑笑不回,同样拿起一本杂志放在身前翻动,“据说陈会长对你很信任。” 第67章 合作   赵雅心用勺子挖了一口蛋糕放进嘴里:“陈禾,呵..你还是算了,她不好动。精明的很,就是赵启刚对她都很忌惮。”   话音一转:“而且她对薄执言的意见很大,维科但凡有点风吹草动她都要去查验一把。”   江屿眠翻动着满是游轮介绍的杂志,边说:“为什么你不把那些视频给陈禾看。说不准她直接就可以把赵启刚搞下台。”   “嘁..”赵雅心不屑道,“一个赵启刚她难道不知道是什么货色吗,海市本就是做重工的,那么多家企业靠着她吃饭,难道她就不靠着他们吃饭吗?”   互相利用,官官相护。   “能做到会长的位置,你以为她是什么普通货色吗?”   江屿眠静静的睨着赵雅心:“那如果是涉及赵青呢?”   陈禾最宝贝的女儿。   愿意舍弃一切都要保护的女儿就这么自杀了,她难道就不心痛,当然是心痛的,否则不会折磨维科这么久。   赵雅心停下翻动杂志的手:“赵青自杀,找不到任何蹊跷。我早就查过,她吞咽的安眠药是她自己去药店买的。”   “而且还是因为薄执言拒婚,还挺有意思的。”   冰美式被服务员拿了过来,江屿眠拿起面不改色的喝了一口和赵雅心身前甜腻的蛋糕呈现鲜明的对比。   “赵青是在五年前自杀后的,但是陆鱼是死在七号路的。”   赵雅心挑眉,捂着嘴夸张的笑着:“陆鱼,陆亦泽妹妹..居然也死在七号路,真不错,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江屿眠冷漠的看着她:“别告诉我你不认识她,陆亦泽接触你的时候,你就发现了他的目的了吧。”   赵雅心继续吃着蛋糕:“嘻嘻,被你猜到了呢。”无畏的摊手,“他利用我接触赵启刚,我利用他,又有何不可。”   舔着红唇,似在回味,“陆家大少爷的技术可比他好多了。”   “不过赵青大概率是赵启刚杀死的,毕竟这种事他也不是第一次干了。”   似乎是想到什么,眼底划过一抹暗色。   江屿眠垂眸看着手中杂志的上的一座可以容纳数千人的豪华游轮,他指给赵雅心看:“你说这个用于你婚礼如何。”   他抬眸看向赵雅心。   赵雅心故作惊讶的笑着:“哟,怎么还要关心我的婚礼了呀。难道是你对江远舟还有什么兄弟情义。”   江屿眠笑了:“当然是关心赵小姐,毕竟没有你,我在七号路也不可能有喘息的时间不是吗...”   “我有一个办法,可以让你一次性解决所有人。”   赵雅心这才放下手中的杂志,摘下墨镜,正视江屿眠。   江屿眠:“我有条件。”   江屿眠所说的条件不要太好猜,赵雅心白眼一翻:“保住薄执言,我知道。”   赵雅心重新开始品尝蛋糕,似是不要在意江屿眠的办法,   “但也只能是薄执言一个人。”猩红的嘴唇勾起残忍的弧度,“薄家,想独善其身,是不可能的....或许你可以回去多看一看你的那位爷爷。”   江屿眠蹙眉,死死盯着赵雅心:“你什么意思?”   赵雅心继续拿起杂志翻动,“我什么意思,你不会自己揣摩吗?你不是挺聪明的嘛,连我的身份都可以猜到,何不多猜一猜。”   “往大了猜,往离奇的方向猜,总会猜到的。”   江屿眠突然记起薄老爷子经常和赵启刚下棋,那天家庭聚餐结束,他和薄执言离开的时候,赵启刚恰好来了。   但是当时他被薄执言带走,错过了那人。   薄老爷子那么疼爱薄执言还有自己的大儿子,怎么可能和赵启刚同流合污...   据薄执言告诉他,之前是因为分公司财务出事,是薄执言二伯薄建民造成了亏空导致...   江屿眠冷嘲:“你想拿捏薄家,你觉得你有资格吗?”   赵雅心一脸不屑:“薄家,你真的以为干干净净吗?”   …   …   淮市,薄家。   薄建民举手发誓:“爸,这一次的亏空我会补上去的,这次意外。”   薄关山手中的拐杖打在薄建民的小腿上,老爷子的力道刚硬,直接把薄建民打到屈膝跪地。   “二十五个亿的亏空,你拿什么补上去。”   薄建民四十几的人了,在薄关山这里也只有膝盖跪地的份。   薄老爷子抚着胸口:“这二十五个亿亏空,说,你到底拿去干什么了!”   “你知不知道,现在小言忙的焦头烂额,就是因为你这二十五个亿的亏空,现在海市工厂的原料商已经在催促提交尾款了。”   “集团的流动资金全都在支持海外工厂,你现在出现的漏洞,怎么补!”   木拐杖毫不留情的击打在薄建民的背上。   薄建民跪坐在地板上,忍着后背火辣辣的疼痛。   “赵启刚说了后续会安排海大科研院和薄式合作共同研发电池回收产业。   这一块一直是公司短板,有了研发院,不出半年就可以搞出梯次利用的产业板块。那25个亿的亏空就是因为研发,之后用于生产了自然又补回来了。”   薄关山差点一口气没有咽下去。   “你居然去找赵启刚合作,我之前说过什么,薄家的人谁都不允许和赵家合作。”   薄建民扶着疼痛的后背靠在椅子边。   “赵启刚每个月都找您下棋,这不是有意和咱们结交嘛,现在薄家在海外有资产有底气,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过去陈禾针对的事情也没有掀起多大的风浪,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呗。”   老爷子的拐杖眼见就要抽在薄建民的小腿上,被他迅速收回,木质拐杖撞击在地上发出闷哼。   “你懂个屁。”他冷哼,“陈禾这个女人从来没有放过薄家。”   犹豫了几分钟,薄建民才开口:“爸,合作这件事要和薄执言说吗?”   薄老爷子摇了摇头:“能瞒着就瞒着,阿言会用国外那批资金补上去,赵启刚那边别让阿言发现你联系他,他也是个不安分的主。”   拐杖又重重击打在地上,恨铁不成钢的看着薄建民:“你真的是糊涂啊!”   薄建民扶着椅子起身,眼底没有任何惧色:“可是爸,当初那件事,你不也参与了吗...” 第68章 验真   江屿眠看着自己微带有薄茧的左手,青色的血管贴在白皙的手背上,他抬起眼皮:“这件事情,把薄家排除在外,没得商量。如果你想彻底结束这场闹剧,我也不介意帮你一把。”   威胁,他也会。   赵雅心眉眼微微上扬,“呵呵,行啊,合作愉快。”   唇角微勾,“但是你最好保得住他。”   江屿眠眼眸暗暗。   “我自然有我的办法。但是陈禾哪里,赵青的死不管是不是赵启刚做的,都得是他。”   江屿眠告别赵雅心后回到酒店,刚巧在大堂遇到薄易。   他眼睛一亮,对江屿眠招手快步走过去:“吃晚饭了吗?”   江屿眠:“还没..”   薄易笑说:“那就一起吃啊。”手掌心摁着太阳穴,“不知道为什么,我今天下午起来的时候头特别疼,难道我喝的假酒?我以前宿醉都没有这种状况。”   江屿眠心头一跳,微微蹙眉:“头疼?什么时候开始头疼的?”   薄易继续揉着太阳穴,想了一下:“感觉从昨天晚上睡觉就开始头疼,抽抽的疼。”不好意思笑了笑,“我姐姐还给我摁了很久的太阳穴...”   “去医院检查一下吧。”   江屿眠拿出手机就开始联系海市薄家的医院。   薄易无所谓的道:“都是小事,宿醉而已,没必要。”   江屿眠一个电话过去,司机马上到了酒店门口,他不由分说拉起薄易的手腕:“晚饭等一下吃,跟我去医院。”   薄易可怜巴巴的看着自助区的餐食:“诶..我一天都吃饭了..”   江屿眠把人塞进车里:‘“想吃什么,检查完再吃。”   到了上一次江屿眠住院那家医院,他直接吩咐医生给薄易抽血检查。   从检验科抽完血出来的薄易拿着棉签摁着血孔:“嫂子,真没什么事,可能就是喝多了...”   江屿眠正在打电话,在薄易出来的一刻挂断了,“问你个事,昨晚上黎晚,为什么和你求婚?”   薄易不好意思的看着江屿抿,耳朵轮廓变成了红色。   “就.就是姐姐说,想给我个惊喜的...她说我付出了那么多,她也该做点什么..”   “我还挺开心的...嘿嘿..”   薄易抬手又看看骨节间的白金戒指,医院的灯光柔和,依旧反射着银白色的微光。   薄易傻乎乎的笑着,和吃到糖果的小朋友一样。   江屿眠叹了一口气,由衷祝福:“希望你真的开心...”   “也挺开心的...”   薄易虽然这么说着,但是心头总觉得空落得很,一直求而不得的东西到了手里反而没有了最初的激动..   难道男人的本性吗...得到了就不珍惜..   因为他感觉黎姐姐确实怪怪的...今天早上又离开去剧组拍戏了...   兴冲冲的表情又落寞几分,“其实我感觉黎姐姐,也不是那么喜欢我....”   他追人那么久,他也不是傻子...分分合合的原因只不过自己是她最忠诚的备胎罢了。   而昨天的求婚对她而言好像是一个需要完成的任务..   江屿眠感叹:“薄易,你要是有薄执言一半的冷情,也不至于到今天...”   薄易低声自语:“可我哥还是不是栽在你身上了...”   两人聊天的过程中,检验科室那边,医生已经做好了检测报告通知。   医生手指着报告单上的化学药剂一列:“薄先生的血液检测中含有微量的硫喷妥钠。从血液代谢时速看,应该是昨晚十二点到一点左右摄取。”   薄易化学不太好,挠头问:“硫喷妥钠,是什么东西..”   江屿眠拿起报告单,面色沉重的看着他:“吐真剂的主材料之一。”   “江先生,说的确实没错,‘硫喷妥钠’是吐真剂的主要材料可以让人在十几分钟内迅速进入半昏迷状态,从而使人不由自主地开口说话。所问皆所答。”   薄易脸色一白,刚才耳廓的红晕褪去了血色,他唯一单独和人相处的时间就是和黎晚...   他不相信,黎姐姐怎么会使用这些不入流的手段对付他..   江屿眠看着报告单冷笑,“昨晚上,你穿的西服在哪里?”   薄易落寞的垂着头,像是被抛弃一样,“还在酒店,因为是定制的,需要门店专门回收清洗,没给酒店阿姨...”   和江屿眠猜测的一样,薄易的衣服和薄执言的西服一样,不会随意给酒店人员,会有专门的干洗店清洗。   江屿眠把报告单放进一旁的碎纸机,雪片般纸屑落入垃圾桶。   “那就回去吧,答案就在你衣服里。”   薄易脸色煞白的盯着自己手上的戒指,只觉冰冷刺入骨髓..   失魂落魄的薄易回到酒店后,看着江屿眠从他的衣服里翻出一支钢笔。   他不敢听,他不敢接受现实。   薄易蜷在沙发上,江屿眠给伤心的小可怜订了餐送上来。   “昨晚上,黎晚本来已经打算走了,但是中途又折返回来送你,我就察觉不对劲,在你身上放了一支录音笔...”   薄易关注的不是黎晚为什么折返,而是江屿眠为什么会有录音笔:“你怎么会带着录音笔啊...”   江屿眠身形一滞,“这个你别管,反正现在,就是你最好祈祷没有说出什么有关维科公司的机密...”   薄易把头埋进膝盖里,闷闷的说:“我哪里知道什么机密...我离开公司两个月了..机密早就....”   眼睛忽的一睁....   联盟的新能源绿色发展年中审核马上就要来了,陈禾的刀口第一个伸向的就是薄家,而回收板块的工厂建造工是在他二伯薄建民手中.最近维科分公司亏空的事情搞得薄家人心惶惶,但是外界毫不知情。   薄家的股价一直呈现上涨的良好趋势,如果现在爆出这个新闻的话,不仅是薄家的股市受到波动,他哥作为法人还有可能...薄易不敢想象其中的厉害...   腾的一下从沙发起身,急匆匆的在沙发里翻找手机,迅速打了一个电话:“给我定一张今天晚上回淮市最近的机票..”   “嫂子,你帮我多照看一下片场...我有点事,”   说完,三步跨作两步的推开了门,差点赶巧到来的餐车相撞..薄易说了句抱歉,急促跑走,江屿眠从他身上感到几分心惊胆战...   江屿眠看着推着餐食过来的服务人员。“放到桌子上吧..”   薄易不吃那就只有他吃了。 第69章 陌生   薄易慌张的给薄执言打着电话,对方一直显示占线状态..他可是捅了一个篓子...果然男人就不应该恋爱脑,他昨晚就不应该喝酒的..   但是心头更痛,没有什么比喜欢十年的人做局给自己入套更加让人难受。   薄易脑子完全都是懵的,如果不是江屿眠拉他去医院,他至今都不会知道昨晚上他到底做了什么..他哥十年来的心血是不是将毁在他手里...   上了飞机后,薄易一直看着自己指尖的戒指,他还记得昨天,自己沉默的坐在长椅之上,看着河岸对面的高楼,迎着潮湿的晚风,手机屏幕亮着,是黎晚发来的分手短信,然而就在下一秒,一股橙花香扑入他的鼻尖。   他茫然的转头,黎晚就站在他的身后,长长的头发随着晚风慵懒的散落肩头,淡雅的白色长裙,温柔的笑着,他手心握拳对他说:“许一个愿望。”   他照例说出自己每一年的生日愿望:“我希望姐姐可以嫁给我。”   黎晚眉眼舒展,温和一笑,展开手心,一对莹白的戒指。   风声和心跳一起停止了。   此刻的夜晚,世界仿佛只有他们两个人。   黎晚看着呆傻的薄易,笑着给他的手指套上戒指,说:“你追了我这么久,那最后一次就换我追你吧。”   “这是预定。我的小男朋友。”   十二点在这一刻到来,绚烂的烟火准时绽放,漫天璀璨星火倒映字在两人彼此的眼眸,灼烧了薄易的心脏。   他懵懵懂懂之间答应了。   但令他没有想到的事,黎晚居然就在一个小时后给他下了吐真剂..   美好的回忆彻底分崩离析...   薄易双手捂着脸,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手心变得湿润。   机场上乘务员时刻关注着机舱上的白金会员,在看到薄易崩溃流泪的一刻,立马半跪在他身前送上纸巾,安慰道:“先生,您还好吗?”   薄易接过乘务员的纸巾,道声谢谢,“我没事,你们忙你们的吧。”   迅速整容收拾好自己的情绪。   机舱服务人员礼貌微笑的退下了,但依旧没有松懈,整个航班流程都紧盯着薄易,生怕出一点事故。   …   薄执言的电话打不通,薄易下了飞机就去了公司,果然在总裁办公室见到了他哥,一脸焦头烂额的看着报表,在他跟前的财务总监正被骂的狗血淋头。   薄执言意外的看着门口薄易,同时挥手让财务总监滚下去了。眉眼之间的怒意还没有消散,问:“薄易,你不在海市呆着,回来做什么..”   隔了又几分钟,就在薄执言不耐烦想要轰走他继续工作。   薄易咬着牙和薄执言对视:“哥,我做了一件错事...”   …   薄执言听完薄易说完所有事情后,眼底疲倦,揉着眉心,。   “应该是陆亦泽的大哥干的...他们最近也打算干新能源电池这个板块...但是研发肯定是比不上已经干了十来年的维科,但是我没想到,他居然用这么不入流的方式..”   薄易担忧道:“哥,现在怎么办....”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爷爷会把法人转让给薄执言,但是这并不是一个好兆头,如果公司出了事,第一时间承担责任的就是薄执言。   “海市的分公司夸大经营活动现金流,对其他企业进行收购导致存在25个亿的漏洞,你知道吗?”   薄建民的公司的经营报告他刚刚看了财务的报告,经营现金流非常巨大,但是累积自由现金流为负,意味着,海市分公司已经成为了一个躯壳,没有任何主集团的流动资金进入,那么就就会倒闭。   而集团的流动大部分都放在北美的工厂,在薄执言看来,国内那些陈旧不知改进的工厂的早就有应该倒闭了。   薄易在原地踌躇不安的打转:“现在已经有很多投资者都在买我们的产业基金,如果这件事情爆发..他们肯定会断输利益...”   到时候集团就会被控告现金流造假...操纵股票价格罪..   薄执言是法人,入狱的一定是他..   “哥,他们为什么要找我下手啊...该怎么办..”   薄易一个头两个大..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办法了。   薄执言只觉得薄易把他眼睛都要晃晕了,“资金漏洞,我尽量补齐。你赶回海市,帮我多看照看一下阿眠,这件事情没有你想的简单,背后的人想要薄家彻底倒台。   薄家已经不是当初的薄家了,薄执言神色暗淡晦涩。   这件事归根结底是谁做的,他也不会放过,是他在家族里鲜少动手了,让他们忘记了他是如何整顿董事会了。   七号路涉及的人很多,他们从江屿眠身上查到自己,他没有感到意外。   现在只是才是开头,薄家现在就是眼中钉肉中刺,只有彻底根除才可以让很多人心安。   “哥,可能我说这句话,不太好,你真的不觉得江屿眠思维过于缜密了嘛...”   在黎晚出现的一刻就预料到她会有小动作,谁不知道鬼不觉在他身上放置了录音笔..   薄执言眼眸暗沉:“所以我让你看好他的动向..阿眠很聪明,十个你都玩不过他...”   “就连我都不知道他想要做什么..”   仇恨是会蒙蔽人的眼睛,让人变为魔鬼。   薄易什么都不知道,他一直感觉江屿眠很神秘,以前是江唯的一个替身,身世凄惨,犹豫问。   “和嫂子的抑郁症有关吗?”   薄执言没说话,弯腰从办公桌底部的抽屉拿出一个文件袋,“他的事情你不用知道,但是黎晚的事情需要你自己解决..这份文件本来只要黎晚不对你造成伤害,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薄执言要做的就是彻底打破薄易的偶像滤镜,告诉他所喜欢偶像只不过是一个被包装出来的人。   现实与网络,是人还是鬼,谁又知道。   薄易坐下打开文件袋,看到了一张又一张照片,青涩的,成熟的,妩媚的,诡艳的...看着资料恍惚许久,久到他都要不认识黎晚了... 第70章 幸运   薄易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坐上他哥的私人飞机回到酒店,就像浮萍,随着流水拨动,没有任何方向...   下飞机后,他发现黎晚主动给他发了消息,如果是平时,薄易肯定兴冲冲的一个电话过去,但这次他只是沉默的看着手机,选择了关机。   回到剧组所在的酒店,他也不知道该去哪里,像一只幽魂一样,不知不觉的就飘到了韩清门口。   如果没有经历那天在房车上的事,他还能心安理得的敲门,大喊:韩清:我是薄易,开门。   但因为那个吻过,他就不敢了。   韩清..喜欢他...什么时候喜欢的,是像他喜欢黎晚那样的喜欢吗..   还是真的只是醉了..   第二天黎姐姐向他求婚,让他把那天晚上的事情都忘记完了,但现在他又彻底想了起来,他也记得昨晚,韩清在听到他炫耀戒指的时候,只有一句平平淡淡的恭喜。   他一直以为自己就是一个直男,但是韩清的吻打破了他坚守的信念..   薄易咬着下唇纠结,把头抵在韩清的门上,就差撞钟一样,把脑袋磕在上面...   他又开始钻牛角尖了。   门没有撞到,一个踉跄扑进带有清淡乌木香的怀抱。   韩清也没有预料到,薄易在他开门的一瞬间扑进他的怀抱。   薄易如同炸毛的猫一样,从韩清身上跳出来,后退好几步,“我..我..只是...”   韩清倒是不怎么在意的模样,“薄易,你跳那么远做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他半开玩笑道:“怎么不和你黎姐姐在一起了..我还等着做你的伴郎啊...”   薄易头一次不知道该如何回复韩清的话,眼神看着地毯:“我..”   江屿眠恰好推开房门出来,手里拿着剧本,看着薄易愣了一下,“薄易,你回来了啊,我正好要和韩清去拍夜戏,你要跟组去吗?”   薄易后退着,脚绊着脚,就跟打结一样,走路都走不明白,对着他们摆手:“我就不了,有导演,不需要我,我还有事..你们聊哈...”   说罢,逃一般的离开了跑走。   江屿眠不勉强,应该是黎晚给他的影响还没有过。   薄易一走,韩清伪装的笑意就没有意思了。   “希望他幸福。”   “哦?希望他幸福?”   江屿眠挑眉。   “那他要是不幸福呢?”   “抢走。”   “可是他的婚姻被法律保护啊..”   “你拿什么抢。”   两人边聊着边走。   韩清很快就沉默下来,像是清晰的思考了一番。   “那就做小三。”   “……”   江屿眠脑袋懵住了,这都什么炸裂发言。   笑说:“不至于。”   韩清手心紧握,郑重其事道,“至于。”   “怎么过了一个晚上就想明白了。”   韩清默了默,“舍不得。”   就跟薄易舍不得离开黎晚一样,他也舍不得薄易。   江屿眠捏着手机,无聊的翻着手里的剧本:“舍不得,不能追吗?”   韩清沉默片刻,“不能追。追了朋友都做不了。”   江屿眠低语:“都是情种。”   韩清没听清:“什么”   江屿眠耸耸胳膊,叹息:“没什么。”   “你怎么知道追了朋友就做不成,你呆在薄易身边的时间比黎晚要久吧,他的情绪波动都是你在处理吧,你怎么知道他不会接受你。”   “他大学的时候被同系的一个玩的要好的学长追求,回公寓后和我吐槽说他是直男,然后当着我的面把那人骂了一顿然后拉黑。”   “所以那就不敢了?”   “嗯。”   他怕最后朋友都做不了。   “薄易挺依赖我的,有什么大小事都会和我说聊,但这都是在基于朋友的立场上,所以…”   朋友的身份没有了,就什么都没有了,所以刚才他才会那么淡然的面对薄易。   “薄易..你听到了吗?”   江屿眠悠然淡淡的说。   韩清不明所以的看着他:“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   江屿眠把手机收回荷包里。   两人已经都到酒店门口,周围都是拍摄路透的狗仔,两人脸上皆是带着微笑看向镜头。   媒体琢磨半天的拍摄手法,愣是没从两人并肩的步伐中找到一点cp感...   好生硬,好敷衍..   送走两人经了保姆车,娱记翻找了拍摄的招牌,两人真像是专业打工人上班,带着淡淡的尸感。   本来上班就烦,没有拍到关键要素的娱记感觉自己身上的尸斑又加重了。   上班好痛苦,从淮市来海市出差,正主却是一点都不配合。   江屿眠和韩清进入车里后,放松的躺在椅子上。   韩清的助理给他送上了一杯薄荷茶:“老大,这部戏拍完了,张姐说江海娱乐的小江总投资了一部电视剧想要你主演。”   安稳的气氛瞬间凝固。   韩清皱着眉头:“我不是说不接江海传媒投资的剧吗?”   他坐到现在的位置,虽说选择什么剧不能完全凭借他心情,但也能拒绝很多不良制作。   助理也就是一个传话筒,后背冒着冷风:“张姐说,他也没办法,咱们公司今年不景气,好多投资商都不愿意投我们这种文艺片,那种商业片赚钱的片子他们才愿意,观众吃的就是这一口。要是您不接,可能明年各大奖项的提名就没有您了...”   助理的声音越来越小。   “这是张姐的原话,她早上打电话让我带给您的...”   韩清自然不会为难自己的助理,喝了几口薄荷茶降火气。   “我知道了。”   他的前途都在资本的手里,资本想要他做什么他就必须做什么。   就像是七号路。   江屿眠睁眼,偏头看向韩清:“资本操作这么严重吗?”   韩清捏着眉心:“比你想象的严重,基本上我每一部戏都是需要层层筛选。我的经纪人有时候也不能推辞。”   眼眸低垂,似是感叹:“你比我幸运许多。”   刚初入娱乐圈说身后就有维科集团这么大的资本支撑。   江屿眠手头的剧本,问问自己。   “幸运吗?”   “不幸运吗”   韩清反问。   “那就幸运吧。”   · 第71章 地道   剧本是好的,是没话说的。   片场中,江唯也来了,脸上的病态消散许多。   江屿眠走进拍摄地,站起身迎了过去。   “哥..”   江屿眠看着他的脸,三分病态,四分红润,比前几日是好上许多,真好还是假好,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江唯面上欣喜,江屿眠虽然什么都没有说,但就是关心他。   “哥..我没事,前几天就是有点小毛病不舒服..不是什么大事。”   “嗯。”江屿眠淡淡的应声,经了妆发组,换了装扮就去拍戏。   应该是受了薄易的影响,韩清状态不对,一场戏ng了十几次。   韩清又一次情绪没有绷住后,沉导还没有开骂,江屿眠就忍不住提醒:“工作是工作,私人是私人。我以为你比我分的清。”   韩清自然知道自己的错误,叹息了很久:“之前你把我当做薄执言拍,我把你当做薄易拍,现在看来,还是我存在问题。”   他其实鲜少拍感情戏,大多都是动作片,现在自己的感情问题处理不好,确实影响拍摄。   “我觉得你需要好好处理和薄易的关系。”   这件事情影响到了江屿眠拍摄的进度,他是不允许的。   爱情,让人迷惘。   耽误他赚钱的进度。   “去找找他吧...”   韩清ng十几次也是沉导演没有预想到的,按道理老师这个角色应当是容易的,违背伦理道道德的挣扎,对自己爱恋的挣扎。   他也想知道韩清现在在挣扎个什么劲儿。   沉导演踢了一脚薄易的小腿:“韩清最近是恋爱了还是分手了....”   撑着下巴对着手机屏幕发呆的薄易,懵逼的抬头:“啊?”   “算了,问你也问不出什么...”   导演看着薄易这个样子,也只能摇摇头,韩清怕就是在这个小子身上栽了跟头。   这个跟头还越栽越大。   薄易盯着微信黎晚的头像愣神:“导演,你结婚的时候激动吗?”   沉导平静道:“不激动。”   薄易猛地抬头:“结婚都不激动?”   沉导呵呵一笑:“你有听闻我任何结婚的新闻吗?”   圈内到现在都认为他的不婚主义,孤身一人的颓废青年的形象。   薄易嘟囔:“你又不是什么明星害怕什么。”   “可明星都在唐芸手里啊...” 薄导演惆怅,“她不希望手里的明星不思进取,妄图从我这里下手...”   “其实唐芸对我的感情不是很深厚,尤其是在我那次被仙人跳后...”   “其实我是一直都不想说的..”   沉舟眼眸沉沉看向薄易。   薄易沉默片刻:“我知道。”   他哥给他的资料里写了,黎晚联合江海传媒的经纪人对沉导演导了一场大戏,不仅零违约金离开唐芸的手下,还得到了江海传媒很多资源,自那以后,黎晚的事业蒸蒸日上,一切都是践踏在别人身上。   薄易看清一切后,发现一切都是有迹可循,只不过被自己的执着蒙蔽了双眼。   连带着别人也在蒙蔽自己。   为了利益,为了名声,为了人流的欢呼。   人人都为了利益到他的身边,无论是江远舟还是陆亦泽,他们之所以会和自己玩不过是因为薄执言最纵容的表弟..   这么看来,唯一一个只是把他当做朋友的也只有韩清了。   不,韩清那个猪头也不是什么好货色,他不是为了单纯的把自己当朋友。   那天的那个吻,他怎么忘不了。   刚才江屿眠故意打电话给他..就是为了让他看清自己。。。   真烦..如果那天韩清没有对他吻..现在他肯定在薄易面前侃侃而谈黎晚的事情,让他这个军师给自己分析...   但现在军师喜欢的是自己...   “薄易,你跟我出去一趟。”   听到熟悉的声音,薄易挪着脑袋缓缓抬头。   沉导演自己细胳膊细腿的,倒是一把将薄易从椅子上捞起来站着,“别在我这里碍事了。”   薄易在片场顶多算一个吉祥物加鲤鱼,除了在剧组经济困难的时候吐点金币什么都干不了。   韩清转身离去,也没有催促,薄易看了他后背好一会儿,犹犹豫豫的,沉导演推了他一把:“快去,别影响我演员情绪。”   “哦。”   薄易无奈的,像一个小媳妇一样跟在韩清身后。   两人走在片场外的河道边,气氛尴尬。薄易也不敢开腔,跟在韩清身后大约两步的距离。   身前人突然停下脚步,走神的薄易撞在了他的后背。   韩清身体一僵转身,只见薄易揉着自己的鼻子,眼神幽怨,想要抱怨又咽在了肚子里。   “薄易,下个月这部戏杀青后,我就去德国了。”   薄易别扭的抓抓头发,本就乱糟糟的卷发,更是炸毛一样,他以为韩清说的是在那边有什么商业活动,或者是戏需要拍摄,和往常一样说:“嗯,那你注意安全。”   “我是去读博。”   这本来是他两年后的进程,但是因为今天经纪人的话,他想提前了,思来想去还是该和薄易说一下的。   薄易眼睛瞪大,心头‘咯噔’一下.“ 息影,读博?”   又问,“那你要去多久啊?”   韩清沉寂的眸子认真的看着薄易,“可能需要四年。”   薄易闷闷不乐:“四年啊..是有点久..”   从国内到德国需要十二个小时左右...薄易咬牙:“我会去看你的,”   “薄易,你也知道我的心思,我现在已经没有办法和你做好朋友了。”   薄易揪着衣摆搓了搓,不敢抬眼看韩清:“好朋友其实也是可以做的... ”   他想告诉韩清当初那个学长是已经到了性骚扰他的地步,才会被他骂的狗血淋头。   韩清:“做不了的。”   他想明白了很多事,莫强求。   转身离去。   第一次是他主动离开了薄易。   薄易眼巴巴的看着他的背影,跨了一步脚又收了回来,追上去又太掉自己面子了,   他确实没有缓过来韩清对他喜欢不单纯。   但他可是很单纯的和韩清交朋友,韩清这样做是不地道的。   不地道..都是韩清的问题,他心思不正...   不地道啊...不地道..   薄易默默的自己给自己催眠。 第72章 蒙尘   “什么不地道?”   薄易听见声音转头,看见江屿眠从他身后走了过来。   江屿眠笑说:“你刚才嘀嘀咕咕说什么不地道?”   薄易脸色涨红:“我说韩清不地道,下个月他要出国留学了,还是四年....”   江屿眠哦了一声,“那他还是挺地道的啊。”   薄易眼睛睁大,提高音量:“哪里地道了!”   江屿眠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至少你是第一个知道啊,他好像就告诉了你,我和导演他们都不知道。”   薄易一屁股坐在路边的长椅上,双手托腮,“人生怎么就这么艰难啊...”   江屿眠像是嘲讽的轻笑:“这就艰难了?”   薄易看着中指上空寥寥的地方,尽管他只戴了一天的戒指。   “刚被求婚,就被算计,好朋友也...”说道这里,薄易没办法继续开口了,在他看不到的地方,耳根子红了。   江屿眠明知故问:“好朋友怎么了...”   “哎呀..”薄易抓抓凌乱的头发,“就是好朋友要没了啊...”   “可是我觉得韩清并不想做你的好朋友啊....”   江屿眠始终觉得薄易缺一根筋,在感情上他和薄执言一样都是死犟的性子,让他突然移情,确实是一件很艰难的事情,放弃一个喜欢了十来年的人,确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怎么就做不来了...”   薄易的惋惜其实是因为,韩清对他太好了,几乎他在想什么做什么,韩清都可以想到他的下一步动作,他原本这都是他们合租那几年留下来的默契。   但是转换思维,他似乎做不到这样对韩清,他可以记得黎晚喜欢什么,黎晚的小动作有什么,但是他不知道韩清的喜好...   他喜欢吃烧烤,他以为韩清也喜欢...但是他似乎从来没有见过韩清在没有他的时候吃过。   艺人需要保持身材,韩清也不例外,基本上一年四季都是减脂餐,他的存在就好像是给他打牙祭一样。   不喜欢吃那些东西也会喜欢吧。   江屿眠与他一同坐在长椅上,偏头看他:“薄易,你觉得我和你哥的感情是什么样的?”   薄易怔愣片刻,像是在认真思考这句话的含义。   薄易可以明确的感受到,自从江屿眠那一次住院后,整个人都变了,如同出鞘的剑,锐利,锋芒,冰冷,而他哥是护剑的刀鞘将所有刀光剑影遮掩。   薄执言的爱是没有取舍,只是为了江屿眠,他其实很羡慕,薄家的人都是痴情种,家族中从未听闻第三者的谣传出现。   喜欢一个人就是那个人。   他也不例外,喜欢黎晚就一直喜欢了十来年,即使对方看待他只是因为利用。   他找不到词汇形容江屿眠和薄执言之间的感情,很复杂。   薄执言是江屿眠的救赎。   薄易迟疑的开口:“救赎吗...”   “你于韩清而言何尝不是救赎。”江屿眠温和的笑着。   “大家其实都是幸运的人,韩清也很幸运。”   如果没有当年薄易大闹天宫一般的登报发通告报警一系列操作找人,韩清的下场不会比他好到哪里去。   其实韩清的喜欢早就有了回报。   薄易本就不是什么薄情寡义之人,他对朋友依然。   所以他选择陪伴在薄易身边,无论结果是什么。   因为他早就得到了回报。   薄易耳根子红了,别扭的说:“我不知道....”   韩清给他的压力好大...“哎,我脑子转不过弯....”   江屿眠突然严肃道:“想不明就去把黎晚的事情解决了...你也不希望他的事情影响维科吧,影响到你哥吧...”   江屿眠做一切一半是为了薄易,一半是为了薄执言。   他不允许薄执言受到伤害,更不允许薄执言因为薄易的疏忽受伤。   薄执言是他的逆鳞,没有人可以触碰。   薄易沉默中点头,他确实应该处理好这个糟糕的关系,黎晚利用他获取维科的公司机密,薄执言肯定不会放过黎晚....   江屿眠见着薄易的眼神逐渐清明,才放心的离开。   薄易不是什么愚蠢的人,他的单纯只是在感情上,一旦涉及到家族和企业利益,薄家人还是薄家人,在商言商的冷血无情不是只有薄执言一个人。   江屿眠拍完戏回到酒店后就收到了薄执言的视频电话,身后的背景是灰色调的墙壁,没有任何装饰可言,透过他身侧的落地窗可以俯瞰整个淮市楼宇。   此刻的淮市此刻下了雨,窗外烟雨朦胧,薄执言的办公室也是压抑着灰雾一般。   薄执言摘下了眼镜,肃穆的面容此刻松缓下来,眉眼柔和,“阿眠,有件事想和你说一下。”   与薄执言严肃的办公室不同,江屿眠趴在床上,脚翘着,脸对着镜头,每一根睫毛,薄执言都可以看清楚,像是一把小扇子。   江屿眠打了个哈欠,小扇子扇了扇,杏眼朦胧带有微微的水光:“怎么了?”   薄执言的声音就像是在江屿眠耳畔,低哑,暗沉,沙沙的,很好听。   “我要回一趟北美那边的分公司。”   江屿眠前一秒还在沉溺这个好听的声音,下一秒就端正了姿态,拿起手机规矩的坐了起来。   “是不是黎晚造成的损失很大!”   这个窟窿已经捅到了薄执言需要回分公司的地步,那薄家岂不是已经在危险的边缘。   他的计划已经把薄执言排除在外了,为什么还会造成这么大的疏忽,难道赵雅心没有按照他说的做....   不应该,他已经设计好了一切,她不可能善罢甘休。   她恨不得所有人陪葬。   薄执言微微摇头:“不是黎晚。”   “乖宝,你不应该和赵雅心合作的。”   薄执言的话很轻,但是像锥子一样砸在江屿眠心口。   手机从手心脱落,江屿眠略显慌乱的捡起,眼神闪躲的同时,也有几分委屈,“你是不是什么都知道。”   垂手拿着手机,江屿眠垂头看着屏幕上的人,笃定的说:“你监视我。”   薄执言对着镜头安抚的说:“阿眠,乖,虽然我不知道你的办法是什么,但是一定是极端的。”   江屿眠唇角上扬,带有些许诡谲:“你真了解我,你就是太了解我了,你就该知道,我不会善罢甘休的。”   江屿眠一直都是眦眦必报的人,自私自利的人,他从小都是,但与此同时,他极度渴望亲情,爱情,友情...   但是每一次失望都在压抑他的情绪。   薄执言在这四年一点一点的引导他成为一个正常的人。   可是他记忆恢复的一刻,他蒙尘依旧的那些心思又露出来了。   他也是魔鬼的一员。   ‘七号路’...他不会放过他们的。 第73章 乌云   “我去北美解决事情,可能需要较久的时间,阿眠这段时间乖一点,好不好。”   薄执言的语气可以说是带着央求。   “等我回来。我会替你解决那些人的。”   江屿眠双眸清凌凌的看着屏幕,语调轻缓:“薄执言,你知道那些人里都有谁吗...”   墨色的眼眸冰冷,沉声道:“我知道。”   当年那些人都是赤裸的肆无忌惮的,薄执言动用所有关系,是查得到的,步子都是一步一步迈大的,等到覆水难收的时候,就是一切覆灭的时候。   “那你为什么还要帮我吗....家族,你都不要了吗...”   江屿眠没有继续掩饰,“赵雅心告诉我一些蛛丝马迹,她告诉我薄家也不干净,至于有没有参与,但‘七号路’我也不知道有没有薄家参与..."   薄执言身后的天已经乌云密布,即将临来一场暴风雨,黑压压的在爱他身后,江屿眠也替他感到寒凉.   “如果..我说如果,薄家参与了..你会怎么办...”   屏幕后的薄执言沉默了一分钟才缓缓道来:“薄家也是需要付出代价的。当年的事,我还在查,如果最后真的是...”   薄执言后续没有说出来,但是江屿眠的心脏揪成一团.   “薄执言,你没必要...”   江屿眠的痛苦的愁绪都在薄执言眼中流转,微微叹息。   “江屿眠,你要做什么,就去做吧...我护着你...”   ——护着你   江屿眠与薄执言谈话间时,他知道自己对于薄执言是带有愧疚的。   他即使没有想要利用薄执言,但薄执言依旧心甘情愿站在他计划之中,成为他的棋子。   这是不公平的。   对薄执言不公平。   挂了电话,江屿眠和赵雅心还有陆亦泽也进行了联络。   一切都在朝着他预想的方向行走。   江屿眠仰躺在床,侧耳雷声滚滚,淮市同海市一样要下雨了。   薄执言不在国内的日子,淮市的雨下了好几天。   薄易每天都是寸步不离跟着江屿眠,做了一个明目张胆的间谍。   薄易眼神不自然:“我除了片场也没有其他的事情可以做了。”   江屿眠扫了他一眼,薄易藏不住东西,心虚的时候更是。   薄易被江屿眠注视,心头更加虚了,他哥说的没错,江屿眠玩他就跟遛狗一样。   这几天他明显感觉得到,虽然江屿眠就在他的眼皮底下,但是依旧做了很多他不知道的事情。   他知道好想和韩清吐槽,但是...   烦...   黎晚,他还拖着没有去解决..   更烦…   “嘟—嘟——”   手机在裤子里震动,本就烦躁的薄易一看是自己二叔薄建民就超级烦。   “二叔,你有什么事吗?”   按道理,薄建民是不会轻易联系他。   薄建民的声音微微发抖,像是恐惧,“薄易,我通知不了你哥了..你有没有办法联系他...”   薄易听着他二伯的畏惧的声音, 该不会是出什么大事了吧。   “我哥去北美了,那边有时差,联系不到很正常,二伯你晚上的时候再来联系我哥吧..”   薄易曾经也在集团干过,能够让他那个自傲的二伯打电话到他这里找人,肯定是集团出事了。   思索一番道:“二伯,出什么事了吗?”   薄建民似乎是懊恼自己的冲动,那种恐惧的语气咽了下去,“没,就是公司的事,找不到你的哥了...”   “好吧。”   薄易说完,薄建民就挂了电话。   不对劲,集团肯定出事了。   薄易尝试着打通薄执言的私人号码,连续打了五六个都没有接通。   “薄易,你站在门口打电话做什么,挡着工作人员的搬相机了。”   沉导抬起蛤蟆镜对着薄易吼一句。   薄易让开身子,这才注意到剧组要出外景了,摄影还有制片那些都在搬运机器。   江屿眠也在不远处收拾自己的东西,听到沉导吼他,朝他看了过来。   薄易对着工作人员道歉后,挪到一旁角落。   薄执言的电话打不通,就只有打他爸的。   他二伯的公司绝对出问题了,之前的二十五个亿的亏损,让薄执言不得不去北美搞定流动资金。   电话打给他爸薄长安,没多久就接通了,薄易言简意赅叙述了他二伯的打电话的事。   “爸,二伯那边肯定出事了,你去查一下,现在大哥在国外,国内出事肯定集团肯定要乱了。”   薄长安声音温肃,明显比薄易沉稳许多:“我现在就在老宅,我去找找你爷爷问问看,你二伯应该是出了事,否则不会到联系你的地步。”   “我去看看老爷子知不知道。”   薄长安挂了电话匆忙从茶室起身,喝茶,还喝什么茶,再好的国宴级别毛尖都是因为薄家这个地位才会有人送过来,没有了维科集团,薄家这个大家族什么都不是。   他二哥在海市分公司绝对出了问题,否则不会抓不到阵脚找到他儿子头上。   脚步在青木地板上越走越快,千万别真的出了什么事情。   薄长安推开围棋室的大门,令他意想不到的人居然在,严肃的面容挤出七分假笑:“赵市长今天来找老爷子下棋啊。   赵启刚闻其声没有抬头,放下一枚黑子在棋盘中:“周末嘛,休假的时间就需要放松一下,长安啊,要不要一起下棋。”   薄长安缓步走到一旁红木太师椅坐下:“哪里,我可下不过赵大哥。还是让老爷子来。”   秋意在远山寒凉,敞开的室门灌入一阵寒风,屋内冷意一阵,   薄关山拿起青瓷茶碗,撇了撇上面的浮沫:“毛毛躁躁的,门都没有关。”   “爸,说的是,我这就去。”   薄长安起身的动作明显拘谨几分,到了门口关上门。   赵启刚拿起一旁的茶喝了一口:“长安,还是和年轻的时候一样。”   薄老爷子把手中的茶碗放在桌上,笑说:“毛躁,跟他家那个臭小子一样。”   赵启刚又下一枚黑子:“我听雅心说薄易现在不是自己创立公司,年少有为啊。”   薄长安不知为何,他感觉这赵启刚这个老狐狸在拖延时间,薄执言去了北美那边出差,主掌薄家大权的人就只有老爷子。   薄长安笑了笑:“哪里是什么年少有为,混小子混日子。”   薄关山执子入棋盘:“长安,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薄长安随手拿起桌子上老爷子的两个核桃把玩.   “没什么没事儿,就见着今秋院子里的山茶花树枯了,想问问爸你想栽什么树..”   “树啊,让刘伯明天去花鸟市场看看,他研究的多...”   赵启刚闻言道:“冬日杜鹃其实不错,老爷子你看着半边青云山都是绿意,杜鹃花填春色。”   薄长安眼底暗色,把玩核桃的动作停住,赵启刚说的是杜鹃花还是杜鹃鸟啊...   鸠占鹊巢,杜鹃鸟。   …   杜鹃有没有深意,薄长安还在沉思。   薄老爷子笑说:“杜鹃花好啊,我这清净地啊,死气沉沉的,没点红怎怎么行,老二啊,就让刘伯种杜鹃。”   薄长安应声是,站在薄关山身侧一直观察棋局。   看棋见人心。   赵启刚下棋内敛,最初不显锋芒,前期和老爷子打成平手,但是到了后期,老爷子的白子几乎都要被黑子淹没包围,无任何回天之力。   老爷子在棋盘上厮杀,可谓酣畅淋漓,黑子与白子逐渐杀互不相让,一局结束,敞怀大笑:“下的痛快。”   赵启刚恭谦道:“侥幸。”   薄长安笑笑不说话,赶尽杀绝也是侥幸,那确实没话说。   老爷子被薄长安扶着从蒲团上起身,“不早了,留下来吃饭吧。”   赵启刚同时起身,整容衣服。   “晚上和海市的市委书记有约,怕是不行了。”   薄关山绷脸冷嘲:“看来是我老头子没有资格和市长大人吃饭了。”   赵启刚惶恐:“老师,这是哪里的话,我现在这个市长还不是仰仗您当年的知遇之恩。”   薄长安拿过一旁的手杖放到老爷子手里。   薄老爷子杵着拐杖走到了门前,满山绿意如歌,感叹到:“我开玩笑的。市委书记怎可耽误,当年的那些学生也就你还有心来见我这个老头子。”   赵启刚跟在老爷子身后走出屋子。   “这都是学生应该的。”   老爷子侧头看着面色肃穆,为人板正的赵启刚,长长叹息一声,用只有两人才可以听到的声音:“我也没几年好活了,启刚啊,给薄家留一条路吧。”   “当年的事,是我对不住你。我就这么几个孙儿。”   赵启刚直接忽略后面一句话,打趣道:“老师说笑了,您正值壮年,肯定会长命百岁,重孙都还没抱上呢... ”   他又拍拍走过来的薄长安的肩膀:“薄易那个小子的赶紧努力了..”   薄长安面上笑了笑,薄易那个臭小子就喜欢跟在那个小明星后面,结婚,根本不可能,他不可能让这么有心机的女人和自己儿子结婚,他宁愿薄易和他哥一样去喜欢男人。   薄长安眼珠子一转,他想到了一件事:“薄易那个小子不收心,早着呢,倒是你家姑娘下个月结婚,倒是件大好事。”   赵启刚拍了一下脑门:“对,下棋半天了,都忘记来的正事了。”   从随身手提包中拿出请柬递到薄老爷子身前。   老爷子接过请柬,望一眼赵启刚伪善的笑。刚才他故意忽略了自己的最后一句话,看来赵启刚誓死要和薄家斗了。   面色沉稳依旧,打开请柬粗略的看了一下新人的名字:“江家那个小子?”   赵启刚点头:“对,雅心就喜欢那个小子,没办法,只好让他们在一起...”   薄长安真心实意的祝福:“属于天作之合啊。恭喜了赵市长了。”   天作之合,这个词用在赵家和江家联合苟且,确实适用。于他而言,无不嘲讽。   三人又寒暄了几句,赵启刚被刘伯引路离开了。   薄长安同老爷子一起看着他的车驶离山间。   薄老爷子撑着拐杖接连不断的咳嗽,像是要把挤压的憋屈全都吐露出来,肺部都在破裂般的疼,薄长安拍着老爷子的后背,缓和好久,老爷子才开始说话。   老爷子不咳嗽了,才推开薄长安的手:“说吧,出什么事了。”   薄家的山头根本没有山茶花,他的老婆子生前对山茶花过敏,在薄家山茶花是一个敏感词,平日里根本没人敢提。所以他才说了让赵启刚念在往日的情分上放过薄家一马。   老爷子只和老二亲近,其余几个兄弟他都不在意,薄长安讪讪收手。   “老二哪里出事了,应该是资金漏洞的事情,他在找阿言,但是阿言那边没有联系到。”   薄关山听到老二,情绪就激动起来了,果然出事了。   “怎么可能联系不到,他手机二十四小时开机,根本不可能存在联系不到的情况,助理那边联系不到吗?分公司也联系不到人吗?”   “现在找我有什么用,赶紧找人联系北美那边分公司的人!”   薄长安继续顺着老爷子后背。   “爸,我来之前已经查了,北美那边的创生科技虽然表面上是属于薄家的,但是薄执言是100%控股人不存在于集团的掌控之下,资金流属于他个人。”他犹豫了一下,“会不会是老大不愿意拿出来了。”   薄关山冷哼:“怎么可能,现在整个集团都是阿言的,这么大个蛋糕都在他手里,他会只吃一口就走?”   “但您才是最大的控股人啊...薄执言手里的30%和江屿眠手中的10%依旧撼动不了您的地位。”薄长安,“而且现在这个亏空,是让阿言白白拿出二十五亿的流水,这是一笔很大的资金了..”   薄长安闭嘴了,他只是为了集团利益考虑,就算是一个家族又怎么样,薄执言对于他们这些大伯是没有任何亲情而言,薄家早几年的家族股份制消除后,他也就是一个为企业打工的人。   薄老爷子睨了一眼过去:“你在想什么,老三,别忘了,阿言是我教出来的,怎么会是那种人。”   薄执言是个情种,江屿眠那个 孩子还在他手里,他就不可能一直待在国外。   送走赵启刚的刘管家匆忙走了过来:“老爷,不好了,我刚才收到消息,二爷因为亏空做假账被捕了。”   老爷子气血上涌:“你说什么!”   薄长安一把扶住老爷子摇摇欲坠的身子,质问道:“没有提前找好会计顶罪吗?”   “公司那边说找了,但是二爷还是一起被带去调查的,说是,说是...”   刘伯支支吾吾的。   薄长安听得焦急:“刘伯你倒是说完啊..”   刘伯抹了一把脸:“那边说是薄执言董事长全力支持调查,不止薄建民,那边一半的高层都被抓走了...”   薄长安惊呼:“什么,阿言,居然同意了...”   手杖从老爷子手里滑落在地,滚向山间。   老爷子两眼一翻晕倒在地上,薄长安眼疾手快捞住了人,把人放在地上摁住胸口,大喊:“刘伯,快叫医生....” 第74章 棋手   第二天,远在海市的薄易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直等不到自己老爸消息也等不到薄执言的消息。   江屿眠从片场出来,就看到薄易在休息区来回打转,“薄易你在忙什么?”   焦躁不安的薄易,总喜欢在原地踱步转圈,嘴又死硬,什么都不吭。   薄易没有一个可以抒发情绪的人,真的憋得难受,很多时候他也不能和江屿眠说,现在让他和韩清说,他也做不到。   眼神幽幽的看向不远处,小声的江屿眠说:“黎晚的事情...我也不知道怎么说,我哥给我搞定了...但是韩清那边我没有说...”   江屿眠挑眉,一副不相信的模样:“你就焦躁这个?”   薄易点点头。   江屿眠不信。   但对于他也无所谓,应该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和平常的惯例拿出手机看新闻,指尖泛白攥紧了手机。   #维科集团海市分公司,近半高层逮捕#   #维科集团财务漏洞高达二十五亿#   #实干企业维科集团存在融资诈骗#   #维科集团旗下科技研发工作室涉及现金流造假#   #薄氏研发室负责人薄建民被捕#   江屿眠把手机递给薄,语调尽可能的压抑:“薄易,今天的新闻你看了吗...”   薄易疑惑的接过他的手机,看向屏幕:“没有,太忙了...”看到新闻的一刻,眼睛瞪大:“我艹!!”   “我哥玩真的!”薄执言大义灭亲啊。   二十五亿是因为集团决策错误的亏空,现在连累了近乎一半的高层。   薄建民难辞其咎。   薄易把手机还给江屿眠的时候,整个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我需要回一趟海市,薄家出事了。”   江屿眠同样起身:“ 我和你一起。”   薄易连连摆手:“不不不,你就在和这里拍戏。”   江屿眠不容拒绝道:“这几天高强度拍戏,剧组要放假,我跟你一起回去。”   薄易拗不过江屿眠。   薄易最后离开的时候朝着远处看剧本的韩清那边看了一眼,后者注意他的视线同他礼貌微笑,疏离且淡薄,就像是最初的遇见的那个娱乐圈新人韩清。   没有道别。   薄易和江屿眠离开了海市,刚下飞机就收到了他爸打来的电话,说老爷子住进了医院,两人没有停歇直奔医院。   到了病房前,老爷子在休息,就没有进去见人,vip家属休息室,薄长安还有夏锦绣两个两人在。   江屿眠问了医生,老爷子昏倒也不是什么大病,就是因为薄建民的原因,高血压犯了,导致气血攻心一下子没有缓和过来。   江屿眠问清楚情况后,沉默的坐在休息室,夏锦绣也在,凌厉的眉梢看见他的一刻就差竖起来。   薄易在拉着他爸在问清楚关键的情况。   薄长安叹了一口气:“现在集团内部的董事都在吵,让你哥上位是不是一个错误。”   夏锦绣听不得别人说自己儿子一点,白眼一翻:“这不就是老二的错嘛。是他伙同了赵启刚造就的亏空。”   “我看老二这次就在牢里好好反省。”   薄长安反驳到:“大嫂你也不能这么说,如果不是薄执言在北美的分公司不愿意下放资金,这个亏空也是不会存在的。”   “笑话。”夏锦绣冷嗤,“我儿子的自己的公司,凭什么拨款给老二的公司,又不是什么慈善机构。”   薄长安不满道:“大嫂,你这话就说的不对了,如果没有总公司,他在北美那边的新公司会开的那么好吗?”   没有集团作为创生科技放后盾,薄执言也不可能在北美那边顺风顺水。   “现在创生科技马上就要上市了,阿言到现在都没有将公司放到薄家集团的旗下,是打算自立门户单干了吗...”   “我阿言自己的公司,单干又怎么样,这几年,创生为集团输送了百亿资金流供给集团运作,没有创生就没有集团,老三你要想清楚是集团离不开他,还是他离不开集团。”   “不就是赵启刚要出来跳脚了嘛,一个两个的就慌得不行。”   薄长安嘴皮子说不过夏锦绣这个铁娘子,自动闭了嘴。   薄易看到自己老爹吃瘪,幸灾乐祸,他站他哥这边,没有薄执言,就没有现在的维科。   因为确实没有薄执言,这个破败的家族式企业早就要倒闭。   薄执言愿意输送资金,都是看在一家人的亲情,但是他不输送,从在商言商的角度也没有过错。   薄长安沉默了一会才继续说:“这一次突击检查是工商局那边一点消息都没有,打的就是一个措手不及。”犹豫了一下,“老二还捞不捞?”   “啪——”休息室的门被撞开,是薄二夫人。   一身素色的长裙,和平时艳丽的装扮截然不同,脖子上的珠宝卸了下来,但是面色红润的脸一点也看不出任何疲倦的姿态,一副欲哭的模样。   “什么捞不捞,集团没有人了吗!薄建民已经在监狱呆了一天了。”   薄长安也是尴尬,没想到人来这么巧:“二嫂,没有说不捞,已经联系律师保释了,但是这一次老二怕是...”   薄二夫人:“那边是海市的检察院,找赵家帮忙啊...”   赵启刚是老爷子学生,也是老爷子学生里从政里爬的最高的人。   夏锦绣嘲讽道:“这件事就是赵家的套子,赵启刚给建民下的套子,然后让他钻,钻完了陈禾就出来了。”   陈禾是新能源发展协会会长盯着薄家地下的工厂还有公司检查的事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   薄二夫人一咬牙骂道:“陈禾,那个小贱蹄子,耀武扬威什么...”   “好了,这里是医院,文明一点。”   薄长安的其实意思是人多眼杂。   薄二夫人要开始哭哭啼啼了:“薄长安,你们当真不管了。”   薄长安听着也心烦:“没有不管,但是没有可以填补的二十五亿的漏洞,老二是无论怎么都出不来。”   薄二夫人一跺脚:“让薄执言出啊,北美那个分公司,他一个人占据了集团70%的利益,出25个亿怎么了。”   江屿眠在心头冷笑,面无表情的将这些话用语音录了下来给薄执言发过去当乐子听。   一大家子吸血鬼。   看似和和睦睦的薄家,依旧逃不过利益的牵扯。   江屿眠分析了一下事情经过,就这么说吧,这件事就是薄执言干的,平时集团有点亏损只要无伤大雅,也就补上去,毕竟不可能每一个策划投资都是顺风顺水。   但是薄建民这一次碰到薄执言的霉头了,他和赵启刚联系了,那个杀害他爸的凶手。 第75章 决断   薄执言:喜欢这出戏吗?   看着薄执言发来的短信,江屿眠唇角微微上扬,不过片刻她就收到了身侧夏锦绣刀子一样的目光。   眼神仿佛在说:这么严肃的场合,你还笑,你是要把我当成笑话吧。   江屿眠正色整容,身体确实懒懒依靠在沙发,手中编撰讯息。   江屿眠:喜欢,你什么时候回来?   爷爷住院了,就算薄执言再多忙碌的理由也不可能留在北美那边。   薄执言:今天晚上的飞机,明早到。   江屿眠:等你回家.小狗摇尾巴.jpg。   薄执言:摸摸狗头.jpg。   夏锦绣看着江屿眠偷偷摸摸发消息的模样,就知道他在和谁交流,她对于江屿眠虽然不喜,奈何薄执言喜欢的紧,用只有两个人才听得见的声音,淡淡的说:“阿言什么时候回来。”   江屿眠低声回:“明天早上。”   夏锦绣嗯了声,不咸不淡。   但是态度已经大转变了,就凭一堆人吵吵嚷嚷,夏锦绣是坐在江屿眠身边看戏,就说明她虽然不喜,但是至少是认可了江屿眠。   新闻她也看了,确实是她错怪江屿眠,也重新看了薄执言送来的资料,江屿眠比她想象的身世还要凄惨,将心比心,就是她遭遇那些事情,也会疯。   但是当初做恶毒婆婆的态度已经像水一样泼出去了,现在不可能马上转变。   江屿眠自然感受得到薄执言母亲对自己的排斥小了许多。   薄二夫人抽抽涕涕走了过来,拉着夏锦绣的袖子:“大嫂,难道你就真的让老二呆在监狱不出来,判罪下来可是五年啊。”   “薄执言现在迟迟不肯回过来,不会是携款逃了吧!”   江屿眠斜眼看他,冷声道:“整个维科,薄执言的权利最大,承担的追责也最多,如果不是被突击检查到是薄建民的问题,是不是这个问题最后又要回到薄执言头上。”   夏锦绣眼神一暗,江屿眠说的没有错,如果这个问题没有被及时发现,涉及到了集团那边就是薄执言这个法人的问题,而不是薄建民的问题。   薄二夫人也是学过商科,自然懂得薄执言是法人可以代替薄建民的判罪,但现在法院所有的证据都在指向薄建民造成的收益虚高,股市造假套现,脸色瞬间难看。   江屿眠不惯着任何伤害薄执言的人。   “至于他为什么入狱,这不是应该去找找薄建民的原因吗?二十五亿的流动资金在二夫人口中这么简单,一个集团的流动资金断裂稍有不慎就可以导致上游和下游的供货存在问题,一个集团都瞬间崩析,股市坍塌就在一夜。”   “至于薄建民,咎由自取。”   薄二夫人尖声:“什么叫咎由自取,那是你二叔。”   江屿眠懒懒的抬起眼皮:“那是薄执言二叔。”   听满意了的夏锦绣才出声打断:“好了,别说了,都是一家人,该帮的还是需要帮助。”   她心头总归是不傻,薄建民的操作明显是想要她儿子顶锅只不过是被阿言反算计了回去。   江屿眠看着怒瞪自己的薄二夫人,不由得觉得讽刺,薄执言兢兢业业为这个集团打工十年,就连大学期间都是学校和集团来回跑,作为一个标准的继承人培养,其实也不过是一个高级打工人。   做过最出格的事情就是养了他江屿眠。   “陈白,进来吧。”随着江屿眠的出声,站在休息室外的薄执言助理陈白走了进来。   手中的文件递给了江屿眠便出去了,像这种大家族的谈话,他一点都不想惨祸,要是再来一次飞来横祸,他真得辞职去养老院静一静。   江屿眠拨开文件袋的密封条,慢慢说:“现如今,薄建民只是被判五年的经济罪行,但是买凶杀人就不只五年了。”   江屿眠将文件拆开后,递给身侧的夏锦绣,话是对着薄二夫人说的。   薄二夫人看着夏锦绣手中的文件,秀眉紧皱,“江屿眠,你什么意思,薄家人从来做事都是光明磊落,不玩小人把戏伤害自己自家人。”   夏锦绣拿出资料一张张翻过去,眉宇逐渐变得锋利,唇角也不由得下压。   “好,好你个老二!想要减刑做梦去吧!”   文件越过薄二夫人扔在了薄长安身上,双眸锐利,恨不得将薄二夫人吃了 ,薄二夫人向来不对付夏锦绣,气势汹汹的架势萎靡不少。   “老三,看看吧,这就是你的好哥哥!!”   薄长安一脸疑惑的看着突生怒意的大嫂,薄易也凑到了他老爹旁边,好奇的扒拉文件。   两父子在看清资料上写的什么,温肃的表情瞬间变了脸色。   薄易抽过文件给站在室内的薄二夫人递过去:“二伯的事,就这样吧。他确实是该在牢里多想一想。”   薄二夫人一把抽过,一行行扫过文字,因争论涨红的面色瞬间变白,“不是,老二在那本会干这种事...”   “大嫂,老三,老二他是有些小聪明,但也不至于干这种事情啊。”   薄二夫人的手都要拿不稳这几张轻飘飘的纸,这可是买凶杀人,要无期徒刑的罪啊。   “薄执言怎么说也是他大哥的儿子,他亲侄子啊,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薄二夫人无力瘫坐在沙发上。   “这些证据市公安局那边的给的,那些制造车祸的人已经落网,如果你执意,就去找海市公安局对峙。”江屿眠面无表情的说。   其实这只不过是赵启刚玩的釜底抽薪。   薄二夫人脸色惨白,手指哆哆嗦嗦捏着白纸,指尖的颜色近乎与纸同色。   “老爷子那边这件事就不要让他知道了,二嫂,就这吧。”薄长安说,“薄执言现在这样做已经是看在本家的面子上了。”   薄家人虽然在各自领域自私自利,但从不会做出伤害本家人的事情,薄建民这一次想要杀自己的侄子,确实是过了。   就是他想保他,也没有可能了。   夏锦绣起身,压低眼尾睨着薄二夫人,讥讽道:“老二这件事就这样了,五年而已。闹下去谁都别想好过。”   她之前听说薄执言车祸只是手腕出了点小问题就没在意,看来是她想少了,有人要他儿子的命了。   想要薄执言的命得从她头上踩过去,别说是薄建民就是老爷子,都别想好过。   江屿眠于纷纷扰扰静立,心说:薄老爷子真的不知道吗?   如果是真心实意把他培养成继承人,那公司法人就不该是他。   一个吃力不讨好的角色。   护士过来通知,老爷子刚从休息中醒了过来,被护工扶着从床上坐起。   一群人装作无事发生进了病房。   薄关山脸上纵横交错的沟壑中表露出深深疲态,“老二哪里怎么样了。”   薄长安:“律师已经请过了,可以减刑到五年。”   老爷子捏紧手头的茶杯,“你们是怎么办事的!”真是不愧是他养出的来的继承人,和他爸年轻的时候一样狠。   江屿眠神色淡然的说:“爷爷,这件事不能办,也办不了。”   薄易和薄长安同时转头看他,刚才不还说了,不要让老爷子知道!!   夏锦绣对江屿眠投过赞许眼神,在老爷子面前她碍于面子不吱声,但是薄执言也是受了委屈,她这个做妈的心头也难受。   薄关山面色一凛:“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薄执言真把人宠的无法无天了。   是他走眼以为江屿眠是个单纯的,可以用来拿捏薄执言的人。   江屿眠面色沉寂毫无畏惧,直视老爷子的浑浊深沉的眼睛,微微勾唇:“爷爷懂我说的是什么。”   薄老爷子手中的茶杯重放在一旁,溢出的茶水打湿了木质桌面。   厉声音呵斥:“长幼尊卑,不懂规矩,我看薄执言把你宠坏了。”   薄长安给自己儿子使了一个眼色后走上前,站在对峙的两人中间,“小辈口无遮拦,爸,你不要和他置什么气。”   江屿眠被薄易拉着,小声说:“爷爷才晕倒过一次,忍忍就过了。”   江屿眠的视线依旧在薄关山身上,目光晦涩:“爷爷,家族里薄执言最尊敬的就是您,希望您不要做愧对薄执言的事情。”   老爷子眼瞳浑浊,眉梢还残留当兵时留下来的戾气。犀利的盯着江屿眠。   薄易后背冷飕飕的,拉着江屿眠赶紧离开了病房,关上门,神经才放松下来。   手搭在江屿眠肩头,作出哥俩好的模样:“爷爷才恢复,你刺激他干嘛啊。”   “薄易,这个家支撑不了多久了。”江屿眠扶开薄易的手,离开了。   走廊深处后逐渐昏暗,江屿眠的后背的阴影逐渐拉长,走向了深不可测的楼道。   薄易盯着江屿眠的背影出神。   薄家恐怕真的要如同江屿眠说的那样散了。   ……   第二天清早,薄执言并没有立即赶往医院,他回国之前就看过医生的报告,老爷子只是高血压犯了,没有什么大事。   何况有件事...他不敢甚至害怕去细查..查出他不愿意见到的情况..   江屿眠在欧景公馆一晚睡得安稳,长久的拍戏,让他难得陷入深睡,没有诡谲的梦境打扰他,舒适的蜷在被子里。   薄执言没有打扰他睡觉,静静的坐在椅子上看着江屿眠,他从十八看到了二十二,四年。   经历过那么多事情的江屿眠对所有人都是冷漠的,层层皮囊下的心脏剥开后已经不是血肉,早就千疮百孔。   江屿眠还活着就是个奇迹。   而薄家并没有出现奇迹,是迟早会崩塌的高楼,没有他在海外的公司创生科技,在三年前就会变成尘埃一粟。   薄执言也不是神仙,在被陈禾刻意针对的情况下,保住维科这个躯壳已是强弩之末。   江屿眠的手从被子里钻了出来,闭着眼睛在床头柜摸索手机,没有摸到,正要睁眼,手机被放到了他手心以及一抹温良。   “薄执言...”江屿眠刚起床的声音朦胧沙沙的,像是在撒娇一般。   薄执言弯腰连带着被子抱着江屿眠,把脸埋在他的脖颈,闷声道:“是我。我回来了。”   声音倦怠,累极了。   脖子上还有胡茬扎着的感觉,薄叔叔可是从来不会这样颓败,不收拾自己。   毕竟是手断了,都要打一个丑丑的领结出门的人。   “先生,累了吗。”   江屿眠闻着薄执言身上淡淡的乌木香,轻声柔和的说。   薄执言鲜少在江屿眠面前露出脆弱的模样,但他现在真的倦怠了:“累了。”   江屿眠沉默看着天花板,米白色的,什么装饰都没有。   薄执言也会累啊,只要是人都会累。   但即使已经累到需要抱着江屿眠取暖,时间依旧没有饶恕薄执言。   薄长安的电话打来,让他立刻去医院见爷爷。   江屿眠心疼的看着薄执言,仅抱了他几分钟又恢复了商场上无情冰冷的模样。   江屿眠在他唇角落下一吻。   薄执言不是无坚不摧的。   两人在家洗漱一番后,到医院的时候,薄家人都在老爷子病房的客厅中,看似和睦的共同吃着早饭。   薄易把嘴上叼着的包子放下来,朝着赶来的江屿眠还有薄执言打招呼:“哥,嫂子,吃早饭了吗,刘叔刚送了早饭过来!”   薄家人日常聚在一起的日子本就不多,现在老爷子一病,又有了吃饭的契机。   只不过这包子的滋味也只有薄易尝得出来。   江屿眠侧头笑着看他:“已经吃过了。”   薄执言一来,陈白就递上了老爷子的报告单,如同翻看文件一般:“爷爷今天就可以出院了。”   在场吃饭的人只要不是傻子都可以听出薄执言说话中的不留情面。   在他看来老爷子现在住院完全是为了博取同情,目的就是放出薄建民。   他们第一次发觉,薄执言的无情不只是在集团的决策上。   薄老爷子装病被戳穿,面子上挂不住,   “你二叔哪里,是你干的。”   薄执言直接承认是,“这件事没有余地。”   没有什么比薄执言当众承认,更让薄二夫人更加气愤:“那可是你二叔啊。”   薄执言抬眸看过去,漆黑的眼瞳带着晦暗:“二婶,你该庆幸他是我二叔,如果是其他人,就是枪毙了。”他不喜欢自己动手,有人代劳何乐而不为。   薄执言骨子里是薄时安的基因,暴戾,冷血,无情,而薄关山从小教育他克礼复己,对待与他人要宽容,对待家族要容忍。   忍到最后发现自己的父亲的死亡,死的不明不白,而自己的周围的亲人也只不过是为了利用他保全集团从中获利。   总裁,说的好听点一个词汇,说白了也就是职业经理人。   薄家的产业看似朝阳,但太阳东升西落,薄家是可替代的,从他被安排国外开发寻找新的机遇,他就意识到薄家迟早有一天会从光鲜亮丽的外表中腐败。   “我从北美回来这一趟,是为了辞去总裁一职。”   薄关山没有想到薄执言竟然做的这么绝,心头堵着火气上下不通。 第76章 退休   “你当真要和薄家决断。”薄关山眼神锐利逼向薄执言身边的江屿眠,“还是因为这个人,我当初就不应该同意你和他结婚。”   他没有预料到江屿眠身上会闹出那么多糟心事。也没有预料到江屿眠居然和‘七号路’有关联,如果他早知道...   人老了,果真有了慈心.   夏锦绣沉默着没有说话,他尊重薄执言的选择。   江屿眠抬眸震惊的看着薄执言,手被薄执言攥的很紧,他可以感受到薄执言抉择的艰难。   “薄执言,我薄关山一辈子,就养出你这么一个白眼狼,北美那边的公司没有我的资金支持,你以为你会有现在的成就。”   薄执言将文件中的并入计划和检测报告一并放在桌子上推向薄老爷子。   “创生科技的那我已经拟好文件和总公司交接并入了,我并不打算拿走薄家的一分钱。我的股份会转交到我母亲下面。”   “这个集团没有我照样可以运转,我想休息了。”   薄关山重喘,被气极了,双目赤红:“薄执言,你是迟来的叛逆期吗!薄时安死之前没有好好教育你,我也没有好好教育你。”   混杂着消毒水味的病房逐渐被硝烟覆盖,薄执言清清冷冷的眸光淡漠的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只要是在集团留有职务的人,都应该知道维科早就该散场了。上游和下游的市场都不景气,那二十五亿的亏空就是警钟。”   “现在这里所有人都在,爷爷,你要我把查到的事情都公之于众吗?”   薄执言与薄老爷子四目相对,没有敌意,只有深不可测的黑瞳,薄执言继承了他父亲黑白分明的眼睛,凌厉深邃的的眼眸中暗藏倔强。   上一辈的恩怨,终究是在下一辈体现。   薄关山知道他如今的做法已经是对的起家族了,薄执言已经知道那些事,他也老了,终究是要为年轻的时候所做的事情付出沉痛的代价,转过身去,眼底悲戚。   “你走吧。”   老爷子发话,其余人也不敢说什么,所有人愕然看着薄执言就这么带着江屿眠离开了病房,脱离了家族。   薄易咽下喉咙里的包子,眼皮耷拉,漫不经心的扒拉着手边的白瓷碗。   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薄执言一走,维科的长久发展计划几乎是做不到了。   除非重新培养一个继承人。   薄长安在桌子底下踢了薄易一脚。   薄易抬头埋怨的看过去,看到他老爹的眼神,他懂了。   在薄长安的默许下悄无声息的离开了餐桌,小跑出来医院追上了薄执言的迈巴赫,在车即将发动的时候,猛地挤进了陈白的副驾驶。   薄易赶紧扣上安全带,生怕被轰走的模样:“哥,你们走的太快了,都不等我。”   薄执言挑眉看过去:“薄易,你跟着我做什么。”   “哥,去哪里,我就去哪里咯。”薄易无所谓的摆手,转头看向后座的两人,大拇指向下指着,“你们真的不仗义,都不提前通知我。”   “哥,你们在搞什么大动作啊,为什么要脱离家族。”   薄易了解薄执言的性格,虽然平时看着冷心冷情,但是骨子里和他大伯一样都是重情重义,他现在脱离家族,他唯一可以想到的就是薄执言要有大动作了,他的所作所为会影响到家族。   薄易不是傻孩子,心里和明镜一样通透。   江屿眠懒懒的靠在薄执言肩头,杏眼潋滟眼尾上扬带有些诡谲的笑意:“一个超级大的gift。”   江屿眠赤裸不遮掩的算计,让薄易瘆得慌,偏头看他哥一脸宠溺,两口子到底要做什么....   薄易哭丧着脸:“你们不会要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吧,可别啊,我捞不动的。”   江屿眠啧啧几声,“薄易,你可不是一个小傻子。”   小傻子可不会在不知道七号路的情况下猜到他想做什么。   薄易:“我聪明着呢。”   他就是感情不开窍而已。   江屿眠把玩着薄执言的右手,右手虎口有着淡淡的薄茧,是薄执言在部队历练的时候留下的,他将自己的左手覆盖在上面,十指相扣,与他左手上的茧重合。   “放心吧薄易,亲自出手这种事是不会发生的。”   薄家看似被薄执言脱离,更大程度上是保护,江屿眠知道他要做什么。   墙倒猢狲散,薄执言这样做没有错,也是最聪明的保住薄家的办法,薄执言再薄凉,那也是她母亲辛苦了十几年的公司,她的心血所在。   老爷子纵然有错,但他依旧是薄执言的爷爷。   但这远远不够,江屿眠垂下眼皮掩埋了暗色。   薄执言不能出任何事。   ……   薄执言走后,薄关山已经在医院修整完毕,定制的中山装,腰杆挺拔,颇有当年老将的风采。   护工正在帮着薄关山整理袖口,薄关山眼神扫过薄长安:“老三,集团立刻开启新闻发布会,我坐镇,通报解除薄执言总裁一职。”   薄长安微微蹙眉,有些为难的开口:“阿言想明白了,说不准就回来了。”   “你是要他回来,还是老二从监狱回来。”   二嫂就在他不远处瞪着他,薄长安不说话了,现在这个局势自己里外不是人。希望他的傻儿子薄易能聪明点。   维科集团的新闻发布会邀请了全国知名的财经记者,甚至不少娱乐记者听闻风声都来了,毕竟薄执言长着一张可以称霸娱乐圈的脸。   一个集团的总裁在经历过亏损风波后被辞退,这种新闻怎么可能不热闹,是属于执行人的决策错误,新闻发布会一出,所有黑锅都被薄执言包揽。   整个淮市的上层圈子里热闹的不行,众说纷纭,什么薄老董事长大义灭亲,薄家祖孙相残,血雨腥风的标题怎么劲爆怎么来。   一时间维科集团内部人心惶惶,就怕总裁被离开后,自己后路也不保。   薄执言离开所带来最大影响就是股份疾风骤雨般下跌,在新闻发布会结束后,维科股市蒸发近乎上百亿。   这股热闹也传到了海市。   赵启刚满意的看着直播剪辑后的视频,七十岁的老将重新弛聘商圈,看似容光焕发精神照人,发表的言论确是一个笑话,离场的时候后背都佝偻几分。   他没想到薄建民这步棋下的这么成功。主要还是归功于薄执言眼睛里容不得沙子。   大义灭亲,薄执言才是最优秀的代表。   堂堂海市市长的办公室和外界所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只有简单的办公桌,会客用的玻璃茶几以及黑色皮质沙发,角落陈旧的木柜还是上一任市长任职是留下来的,唯一不同是,原本空落落两边古朴的木柜被各种嘉奖证书以及奖杯占据。   “父亲,现在网传薄家面临破产的新闻闹得沸沸扬扬的,薄家还要动吗?”   赵雅心端庄的坐在赵启刚对面。   赵启刚从视频中抬眼,嗤笑道:“薄家没有了薄执言简直不堪一击,有你母亲在,随便两次大检查就可以把他下面的工厂封了。薄关山机关算尽了一辈子,还不是毁在自己手里。”   又转换了一个话题:“你和江远舟的备婚怎么样了。”   赵雅心笑的甜蜜的说:“江平津说要在游轮上办一场豪华婚礼。”   赵启刚手头的文件放下,睥睨着她:“游轮上?江平津和陆家在合作。”   赵雅心点头:“是,游轮就是陆家提供的。”   赵启刚起身绕过桌子,温热的手掌拍在赵雅心的单薄的肩膀:“你这个婚礼应该是一场世纪婚礼了,我的女儿该这样,就该风风光光出嫁。”   “到时候我会把你认识的叔叔伯伯都请到现场为你祝贺,你母亲那边政圈的人也不少,到时候人肯定很多,你们两口子这两个月备婚辛苦了。”   赵雅心攥紧了手提包,指甲泛白,面容却是笑着说:“不辛苦,我们家总归都是些大人物,我也不能小家子气。”   赵启刚摁下桌子上的传话机:“张助理,进来一下。”   没几分钟被叫做张助理的男人就进了办公室:“市长,您叫我?”   赵启刚郑重其事道:“嗯,我女儿要结婚了,帮她拟好名单送去江家。该请的人一个都不要漏,结婚就是要喜庆,人多才热闹。”   张助理透过镜片看了一眼坐的板正的赵雅心应声是。   赵雅心离开办公室的时候,去了一趟卫生间,使劲的搓着手臂,皮肤上全是鸡皮疙瘩,好似那种温热的触感还在,连带身上的裙装她都想现场撕掉扯烂。   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   她的婚姻就是一场羞辱仪式,赵启刚在告诉她,就算是脱离了赵家,依旧有无数人盯着她。   可惜了,她已经不在乎了。   摸着通红的手臂,她盯着镜子里狰狞狼狈的自己,整理着略微凌乱的秀发以及妆容,朝着镜中再一次完美的自己露出微笑。   她是市长千金啊,海市名媛里的顶流,她怎么可以狼狈呢。   她要所有人都狼狈。   ……   江屿眠和薄执言回到欧景公馆,管家爷爷正在打包他和薄执言的生活用品。   “别墅是薄家的财产,先委屈我们阿眠了。”薄执言半开玩笑的说,“怎么办,现在我没有钱了,养不起江屿眠了。”   江屿眠眼睛一亮,不假思索道:“我养你啊,你养了四年,现在换我养你。”   薄执言揉着江屿眠的脑袋:“金丝雀出息了。”   “不过,养你还是足够的,我在海外有部分投资,资产虽然没有薄氏多,但养江屿眠绰绰有余..”   江屿眠故作失落,叹惋:“薄叔叔真有钱,想我这种小明星打工一年也只有几百万,连薄叔叔身上的衣服都只能买几套花销就完了。”   指尖捻着薄执言袖口的蓝宝石,薄叔叔是真的喜欢,自从他送过这个袖扣后,薄执言每每重要场合都会拿出来使用。   江屿眠正扯着薄执言的领带,垫脚...   薄易突然从别墅里冒头出来:“哥,我们接下来去哪里。”   江屿眠脚后跟着地,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整理着薄执言的领带。   气氛全没了。   就是薄执言也感觉无语,好好的一个吻就这样没了,刀子一样目光朝着薄易刮过去,冷冷的说:“回海市。”   薄易感觉自己出现的时机不太对,摸了摸鼻子转身离开了。   海市自然也不是什么太平地。   几天后,薄建民最终还是被薄关山从海市的监狱里捞了出来,但仅有他,还有大半的财务以及董事会的成员只能待在里面顶罪。   薄执言每天都在注意薄家的动向,一夜之间,薄家就不复往日的辉煌。   这四年有很多国内的合作商都是看在海外创生科技总裁薄执言坐镇的缘故和维科合作,现在没有薄执言这个执行董事作为顶梁柱,不少合作商取消了合作,薄长安和薄建民作为集团的剩余柱子,忙的焦头烂额。   “我爸最近都在喊我回公司了。”薄易蹲在沉导身边,无聊的揪着狗尾巴草,看着监视器里的韩清演戏的画面发呆。   薄家已经需要他这个二代废物回去担任要职,可想而知乱成了什么样子。   “哥,你是真淡定啊。”   薄易看着改穿黑色卫衣看着年轻好几岁的薄执言,惬意的喝着江屿眠保温杯里的枸杞水,提前进入养老时代。   薄执言吹了吹浮在水面的枸杞:“不淡定又能怎么样,薄家现在和我已经没有关系了。”   薄易倒是烦躁的很,扔了手头的狗尾巴草,托腮看着导演:“我开的娱乐公司可能要倒闭了,薄家已经不再进行财政支持了。”   沉导当然懂薄易说的什么意思,指着镜头:“资金已经足够了,还有最后一场坠崖的杀青就完工了。制片前几天和我算了一下后期宣发的钱也够。”   薄易点点头,“那这部电影会赔多少啊?”   沉导一脸不可置信,“赔?”他指着自己,“你在和我开玩笑吗?我的电影就算是国内不让上映的禁忌题材在国外上映后都不可能赔。”   薄易拍着沉导的肩头:“那就托你的福气,这可是韩清息影之作,希望他可以好好上映。”   沉导眉头皱起:“熄影?你从哪里来的消息。”   薄易捂住自己的嘴巴,好吧,他就是一个大嘴巴。   “他想提升学历在国外深造几年,以后我就不知道了。”   沉导眼神赞许:“行吧。”   现在资本市场乱七八糟的,他也想再去进修一个博士出来。   薄执言听着话他们的谈话,思索了一下,“也许,我也可以读个计算机的博士回来。”   薄易俩大眼睛转到薄执言身上:“不是,哥,你不是有mba的博士学位了嘛,现在退休了,怎么都想着提升学历....不应该吃喝玩乐嘛,陪着我嫂子环球旅行啊...”   薄执言喝下一口枸杞水,淡淡道:“学无止境。” 第77章 掠夺   薄易竖起大拇指,“佩服。”   江屿眠刚从特效化妆室出来,手腕还有脚腕甚至面部胸口都是化出来的鞭痕伤口,血淋淋的看着有几分唬人。   这场戏是李子州在被迫离开老师后被母亲送去戒同所遭受了非人哉的虐待,以至于不得不屈服于戒同所而忘记老师。   江屿眠指着那边的电击床:“导演,这个设施太好了,是做mect的,真正的精神病院是不会用这种。”   沉导挑眉看过去:“你了解的比我都全面,道具老师去对比了一下,那些传统的看着太变态了,早就被淘汰掉了。我们这个题材本年就敏感,但是也不能太敏感往上叠加buff。”   薄执言沉默的喝着水,不是江屿眠了解全面,而是他真的经历过。   现在可以云淡风轻的说出,江屿眠对于过去是真的已经放下了吗。   离开薄氏一方面是顺应赵启刚的阴谋,降低他对薄家的注意力,一方面根据赵雅心那里得到证据举报赵启刚。   但他总感觉江屿眠并不是想这么做。   赵启刚为江家开了不少后门,肯定是留下了把柄。   但是都不是‘七号路’的证据,只能通过廉政公署举报赵启刚贪污腐败罢了。   这种事情很容易找到替罪羊。   江屿眠在薄执言面前打了一下响指。   “你在想什么?”   男人即使穿的年轻了几分,面上依旧矜贵冷淡,让人看不出情绪,不过江屿眠知道他在发呆想事情。   薄执言指腹摁在江屿眠的手腕上虚假的伤口上:“会痛吗?”   江屿眠当然知道薄执言说的不是虚假的伤口,是过去在‘七号路’发生的事情。   “不会。没什么感觉。”   痛当然是会痛,只不过习惯了就不会感觉痛了。   他是最能忍的,所以他不介意那点痛,电击反而让他更清醒自己在做什么。   也让他记得他到底做过些什么事情。   导演见不得两人在他眼皮子地下眉目传情,赶紧把江屿眠轰走了。   薄易撑着下巴,沉默的看着两人交流,看来江屿眠经历过的事情比他想象的还要多。   江屿眠走后,薄执言也离开了监视器前,给周城拨打电话过去。   周城那边对于赵青还有陆鱼的调查已经完毕。   “我这边调查赵青的时候受到的阻挠很大,赵青在自杀后的第三天就被焚烧,我找局里的老同事调出了她的尸检报告,现场侦查确实是因为自杀而死亡,但是这根本不可能的,当时赵青正在和陆亦泽的妹妹陆鱼处于热恋,不符合逻辑。”   “有一个发现就是,你和我都忽略了一件事,就是江屿眠那个视频是第一视角,说明那个视频都是江屿眠自行拍摄,这也是不可能的,他根本得不到任何拍摄的工具。所以这里面还有人。”   “而且从视频的帧数来看存在剪辑成分,视频应该还很长,江平津给你的只有存在江屿眠的那一小段,原视频说不准还有很多。”   “江平津那个老狐狸也不知道从哪里得到这些视频的,就他现在的电影电视剧投资人络绎不绝,干什么牛什么,背后和七号路没有关联是不可能的。”   薄执言沉声:“那就这样的吧。周叔辛苦了。”   周城继续说:“对了,陆亦泽那边最近倒是什么消息都没有,他好像回家族的公司了。看他的样子是挺忙的,执言啊,我感觉他不可信。”   陆亦泽性子轻佻,是个不露尾巴的狐狸。   薄执言冷面低笑,更多的是嘲讽:“江远舟和赵雅心的结婚的游轮上是陆亦泽大哥陆亦云提供的,陆家也在和江家合作,江平津业务倒是广泛。”   周城:“这里面会有陆亦泽牵线吗?”   “如果不是陆鱼的死亡给他的打击太大,陆亦泽当初也参与和他大哥的权斗,谁是继承人,说不准。这里面应该是有他操作的。”   陆亦泽看似是个花花少爷,游走在各类女人之间,但是从来没有那个女人在背后阴过他。反而娱乐圈的女星们对他可是维护的紧。   “陆亦泽对于他妹妹的事不可能善罢甘休,别被他骗了。”   薄执言视线跳跃过一排摄影机看向正在拍戏的江屿眠:“周叔,你着重查一下阿眠有没有和陆亦泽还有赵雅心交流过。”   江屿眠也是一只不露尾巴的小狐狸,他的聪明在于从善如流的利用周边所有人。   就算赵雅心是白冰,他也会忍耐着合作,他要做的就是就是鱼饵,让鱼自己上钩。   薄执言又和周城聊了几句后挂断电话,江屿眠也拍完戏出来了。   眼角的泪水落在脸部的特效伤痕,血泪一般。   江屿眠清透的眸子看向他,“怎么了,很恐怖?”说着抹了一把脸,手上的颜料都蹭到了巴掌大的小脸上,无辜的看着薄执言。   化妆师恰好拿着卸妆巾过来了,“这个手是擦不掉的。”   江屿眠接过去的手也是脏的,薄执言从化妆师手里接了过来,“我来吧。”   化妆师知道这个人是剧组的投资商,没什么架子,就在摄影棚里待着看片子。   长得高大帅气,如果是他来演韩清那个角色,火的是谁都还不知道。   毕竟他和江屿眠简直配一脸。   日常相处,和江屿眠就是老夫老妻生活节奏的模样。   化妆师摇了摇摇头,离开了,她觉得自己是魔怔了,怎么会这么想。   江屿眠从化妆师的眼神里看出了剧组里很多人类似的想法。   他和薄执言之间的猫腻藏都藏不住,薄执言可不是会委屈自己躲在角落里的人,光明正大的看着监控器,光明正大的进入他的房车,光明正大送他上班下班。   如果不是薄执言有意识的控制媒体,他和薄执言的事情迟早曝光。   薄执言和江屿眠回去了房车后,他拿着卸妆巾一点点的擦拭江屿眠的脸,生怕动作过重把他的皮肤揉红。   卸妆巾功效不错,江屿眠的脸没有泛红过敏,红痕那些很快被擦掉。   江屿眠眼睛睁的大大的,些许无奈的看着薄执言:“咱们在剧组这样会不会太光明正大了。”   薄执言坐在江屿眠对面,睫毛低垂又黑又长,薄唇抿着,认真擦拭他手腕的红痕,更像是对于一件艺术品进行加工雕琢。   声音冷冷的:“说的不错,所以你愿意公开吗?这样就不用在意了。”   江屿眠闭嘴了。   公开是不可能的,将薄执言公开,这不就是把他放在众矢之地,他做不到。   他的计划里,薄执言永远都只能是一个幕后人。   ----   薄执言拧着江屿眠的鼻子:“胆小鬼。”   江屿眠自知理亏:“先生不要生气嘛,这不是无奈之举嘛。本来做一个明星就麻烦。”   “最好这是你真正的理由。”   薄执言面对江屿眠会刻意收敛语气里的冷淡,口语漫不经心.   江屿眠勾着薄执言的脖子,眼睛亮晶晶的:“乖,不要生气,等我这部电影上映后,我就在微博发布公告,你绝对是我的正宫夫人。”   薄执言无奈的笑了笑,扔掉手里的卸妆巾:“江屿眠,你现在真像一个哄金丝雀的金主。”   江屿眠嘴角上扬,歪着脑袋,拍拍薄执言的脑袋,可谓是胆大妄为。   “那就像呗,薄叔叔做我的金丝雀,我绝对不会亏待了你。”   薄执言一把将人捞在腿上:“小金主,打算怎么不亏待我。”   江屿眠耳根子通红,作为被压的那个,自然不敢说重话,但他也不能亏待了薄执言,趴在薄执言的耳边悄悄的说:“明天我休假…可以三次,,,”   男人都是有欲望的,江屿眠也半个月没有和薄执言做了。   薄执言咬着江屿眠的耳朵:“那我好好伺候我的小金主,三次怎么够呢..这不亏待了我的乖宝...”   抱着人就去了浴室。   身体突然悬空,江屿眠只要牢牢抱住薄执言的脖子,惊呼一声。   “不是,也得晚上啊,现在才下午三点..”   薄执言把人放在洗手池台子上:“作为一名合格的金丝雀得尽职尽责,你以为我是你,伺候金主,金主还得看你的脸色行事。”   江屿眠涨红的了脸,他不记得薄执言看自己脸色...   他是有时候任性了些,也就偶尔吧...   “我什么时候.,..让你看我脸色了...”   江屿眠越说越心虚,越说越没底气。   不过薄执言不介意,迅速扒了他身上的脏衣服还有自己的。   不出三分钟,只留下一个涂满泡泡滑溜溜的江屿眠。   浴水流淌在灼热白皙的肌肤之间,流水划过薄执言还有江屿眠的胸膛。   江屿眠的唇被掠夺,口腔中的空气被汲取,薄执言勾起江屿眠的腿放在自己的肩头,免得江屿眠无力滑落在瓷砖上。   三平方狭小的房车浴室被挤满。   薄执言强硬的压制江屿眠,以防他反悔,猛兽被江屿眠这个驯兽师放了出来,怎么会甘心重新进入笼子。   江屿眠眼神失焦,哭的厉害,一个劲的说:“要死了,放开我。”   “死不了。”薄执言吻在江屿眠的殷红的眼尾,嗓音也忍不住的颤。   “死了也是我的。”   放开了的江屿眠让他爽的不行。   蕴含在骨子里的暴戾,很容易此刻体现,他太纵容江屿眠了,让他忘记了自己是谁的。   江屿眠是他的。   死了也是他的。   薄执言恨不得把江屿眠永远嵌在骨子里,用自己的血肉温养他。   从浴室出去,薄执言紧紧抱着江屿眠免得他往下滑,房车的地板上留下了湿湿的水痕。   江屿眠也在紧紧的抱着薄执言,像是一只扁舟,被海面胡乱的吹来拍去。   浪花密密匝匝打在小船上,起起伏伏,桅杆带着风帆摇摇欲坠。   *   薄执言缠在身上太热了,江屿眠踢开被子,露出的大腿上红通通的,隐约可见大腿内侧的伤痕被齿痕覆盖。   刚睡醒的江屿眠,思绪脑子里回拢,脑子再怎么迟钝,身体的酸痛不会欺骗他。   “你是畜生吗”   江屿眠一巴掌打在薄执言的后背,毫不客气,脑子里那些先生,叔叔,哥哥那些词完全被他抛弃。   去他妈的矜贵。   薄执言就是狗。   他说的在房车里三次,确实是三次,但是晚上吃了饭回到酒店,薄执言又和他履行三次义务。   浴室,镜子,沙发,落地窗...还把他的腿折到床头...   江屿眠现在浑身都是软趴趴的,愤愤的推开薄执言的胳膊:“薄执言,我真的看透你了。”   薄执言下巴弥足抵在江屿眠脑袋上:“金主大人,伺候的你舒服吗?”   江屿眠就是一团火,勾得人心慌。   他也确实让人心慌,这几天他看着江屿眠总有种患得患失的感觉。   江屿眠如同水,会从指尖流失一样。   只有把他彻底融入自己,他才可以感觉得到安全感。   “这半月...”江屿眠停顿犹豫一下,咬牙道,”不...是这半年你都别碰我...”   薄执言抱着江屿眠温存够了,最后揉着他的脑袋,漫不经心的说:“遵命,金主大人。”   薄执言起身穿好衣服,小金主盘坐在床上闷闷不乐,准确的是没有力气起床。   “我去给金主大人盛粥。”   在金主大人毫无威慑性的视线中,最后再揉了一把他乱糟糟的头发,更乱了,也更乖了。   薄执言离开后,江屿眠气愤的表情变得低落,怔怔的看着手腕上虎口的咬痕。   最后一次纵容薄执言了。   薄执言在江屿眠睡下不久后就起床做好了粥煲在炉子上,只等江屿眠起来。   江屿眠接过勺子,小口小口吃,他这几年形成饮食习惯,腮帮子要咀嚼很久才咽下去。   “盐放少了。”   江屿眠毫不客气的点评道。   薄执言就着江屿眠的勺子尝了一口,有些淡。   确实少了。   “最近时间多,可以经常做饭给我的小金主了。”   江屿眠点点头,垂着眼眸看着海鲜粥,白瓷勺子盛起一勺送进嘴里,珍惜的吃着这碗粥。   “那昨晚就原谅....”   江屿眠话还没有说完。   “咚咚——”   门被敲响,敲得随意没有规律。   “嫂子开门,我是薄易。”   挺好的,有时候薄执言也挺想杀弟弟的。   薄执言给江屿眠穿好衣服后才去给薄易开门。   薄易一进门狗鼻子嗅着,“哥,酒店做了什么好吃的,好香啊。”   江屿眠正坐在餐桌上端着碗:“薄易,你也来吃吧,你哥做的粥。”   薄易震惊的看着薄执言:“哥,你居然会做饭....”   薄易灵活的擦着薄执言进屋,直接闯进了厨房,嗅着香味盛出了海鲜粥。   “我可以喝吗?”勺子都已经放到了嘴边。   薄执言冷淡的看了他一眼,坐在江屿眠身边一同用餐。   薄易坐下后,江屿眠突然生出一种一家三口的诡异感觉。 第78章 拿捏   薄易吃下去一口眼珠子瞪圆了。   “哥,你什么时候学会做饭的..还做的这么好吃...”   虽然味道淡了一点,但是这海鲜粥的手艺不输赵叔。   蟹腿虾尾完整度不够,应该是他哥亲手剥的。   这么大工程,起码需要做上三个小时。   江屿眠已经吃的差不多了,放下了勺子,“薄易,你来找你哥做什么?”   听到江屿眠问他,薄易咕噜咕噜喝完粥。   “我不是找我哥,我是找你,沉舟和说国内原本打算作拍摄地的那个最近是旅游旺季,不太好租借,所以最后一场坠入海崖的戏份合计了一下去斯里兰卡拍摄,剧组已经启程去那边采风了,我们后面几天赶过去也行。”   薄易小心翼翼的看着薄执言脸色,这个戏份确实有点危险,他怕薄执言不同意。   继续问着江屿眠:“所以我想问一问,你是什么想法。”   江屿眠接过薄执言递过来的纸巾擦嘴,“看你们安排吧,我没有意见。”   薄执言肯定担心江屿眠出危险,但是江屿眠已经这样说了,他也不能反驳薄易。   “那就这么定了,韩清那边我也让导演去通知了。”   江屿眠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韩清的住所就在我对面,你怎么不去敲他的门,吼一嗓子,‘韩清开门,我是薄易’。”   “我哪里敢啊...”薄易缩着脖子。   薄执言余光冷淡看了他一眼,“你在他那里不敢,就敢在我这里造次,薄易你胆子是大了不少。”   薄易挠头, 打着哈哈不说话了。   这不是有江屿眠在嘛,薄执言专属定海神针。   薄执言毫不客气轰人:“吃完了就赶紧离开。”   薄易撇嘴,他哥从小到大压在他头上的阴影太严重了,即使薄执言脱离集团对自己没有任何压制,但阴影依旧。   “薄易,我建议你重新思考一下怎么解决韩清这个大问题。”   江屿眠最近几天在片场中,几乎没见到过薄易和和韩清交流。   “好吧。”   薄易嬉皮笑脸的模样沉寂下来,薄执言还有江屿眠在一定程度上是薄易的家长。   薄易有种被管教的感觉。   长叹一口气,“那我去跟他说一下拍戏的事。”   薄易视死如归的起身朝着门口走去。   江屿眠看着他的背影不免有几分好笑,也确实弯了唇角。   “薄易怕是已经弯了。”   “没那么容易。”薄执言夹起一个小笼包放在江屿眠碗里,“再吃一点。”   江屿眠撑着下巴,好奇的打量着薄执言:“薄先生不惊讶他和韩清的关系吗?”   薄执言说:“韩清这个人我查过,从底层爬上来的,在娱乐圈还算干净,趋利避害,和薄易没有什么利益纠缠。”   薄执言不在意薄易和什么人交往,只在意他们会不会伤害他。   此时此刻,薄易蹲在韩清门口,像一个发霉的蘑菇长在墙角。   去完斯里兰卡,韩清就要去德国读书了,他在想要不要问一下具体城市,和具体学校,毕竟也是这么多年的朋友....   薄易本就是话痨,以前有韩清可以分享周围的八卦,现在他和韩清见面只剩点头之交。   韩清不会真的要和自己决裂吧。   他和黎晚的事情,他唯一可以做的就是删除微信,更多的他无法出手。   “薄易..”熟悉轻柔的声音。   薄易缓缓抬头,是黎晚。   简单的黑色风衣将瘦弱的她包裹,没有了红唇大波浪,黑发直直的搭在肩头,没有妆容,就连唇色都是淡白的,比起以往多了很多憔悴和虚弱。   “姐姐..”   薄易终究是没有放下。   他见不得黎晚风华不再的模样,她应该是自信大方的。   黎晚指骨攥着手心发白,下唇咬的紧,眸子懊悔的看着蹲在地上的薄易。   “薄易,我是来和你说一声对不起的。”   “我也是被逼无奈....他们...”:   她早年陪酒的视频被那些人掌控,如她不按照他们说的做,她会身败名裂的。   而现在薄执言出手处理了她,现在业界已经默认封杀她,逐渐淡化她的影视作品了。   让一个人悄无声息的离开娱乐圈是让她的作品频频出事,代言慢慢的解约,温水煮青蛙的泯灭她的一切,当很久以后人们想起来她个人的时候,黎晚早就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娱乐圈从来不缺漂亮孩子以及替代品。   薄易起身沉默的看着她,他喜欢了十年的人。   “姐姐,其实你的过去我都知道,但是我从来没有介意过,本来在这个圈子里就没有几个干净的。”   他和陆亦泽还有江远舟混的时候,什么都看见,他也不是什么单纯的少年。   黎晚是什么人,他怎么可能不清楚,黎晚喜欢吊着着他,拿他手里的资源,但是他依旧喜欢。   不是因为她的脸,而是因为她的生生不息,他见证过黎晚被全网黑,沦落到综艺说一句话都要被喷的狼狈模样,也见证过她拿金像奖的最佳女演员打脸媒体和观众自信张扬的模样。   他喜欢她那股攀登的劲头,也如同他喜欢韩清身上那种攀登的劲头一样。   “但是..你不该设计我的家族还有集团...”   他现在所拥有的所有都是建立在家族企业之上。没有薄家就没有可以跟在黎晚身后的薄易。   黎晚扯住薄易的袖子,眼底通红,试图挽留。   “我...薄易…我可以和你结婚,我已经打算不在娱乐圈混了...我说真的,我可以结婚,和你在一起…你不是说以后想要一个可爱的宝宝嘛....”   她怀孕了,她需要一个父亲…但薄易从来不碰她,薄家有家规,不允许婚前性行为。   薄易语气淡然,甚至听不出情绪,黎晚心头猛地刺扎一样痛。   “姐姐,你忘记了一件事,我也是薄家人。”   喜欢是喜欢,但不喜欢是不喜欢。   十年虽然是道过不去的坎,但是他确实也是薄家的人,骨子都是薄凉的血脉。   薄易拉过她的手从自己袖子上挪开:“姐姐,我确实喜欢你,但我也可以放弃你。”   “薄家人家训,家族的利益永远高于自身。你让我逾越了。”   薄执言即使脱离家族,依旧将历经四年开办的创生科技留给集团作为后盾,他只是走了一个人,并没有伤害家族,至于股市下跌,因为亏空是迟早的事情。   而黎晚的做法已经置他于不义之地。   “薄家从来不会在意家室,如果没有哪件事,家族已经同意你和我结婚了。”   黎晚眼尾落下清泪,哽咽道:“薄易...我真的是被迫的...我没有办法...”   “你原谅我吧.我们重头再来...”   薄易扯过嘴角露出淡淡的笑意,从身上拿出纸巾擦过黎晚的泪,像往日一样体贴:“姐姐,抱歉。”   “我给你的卡里打了五千万,是我投资赚的所有钱,那不属于薄家只属于我,好好在国外生产吧,做一个普通人。”   薄执言做事一直都是往死里整,他知道黎晚现在应该是走投无路了,违约金已经把她的身家用完了。   他终究是不忍心的。   黎晚脸色惨白,薄易知道她怀孕了…   后背抵着墙壁撑着自己不至于倒下,垂着头不敢看薄易,心脏骤痛到指尖都在颤抖:“薄易…我对不起你…”   她对不起薄易的爱,对不起薄易十年的喜欢。   十年,谁又会喜欢谁十年。   她终究是想要的太多了,太贪心了。   现在的局面都是她自食其果。   黎晚抬手胡乱的擦拭眼角的泪,试图给薄易留下最后一个美丽的模样,笑着却也苦涩。   “薄易,祝你遇到一个全心全意喜欢你的人。”   黎晚走了。   薄易看着她单薄的背影,流逝的光影绵长,足足有十年。   “看完戏了?”   薄易说。   韩清推开虚掩的门,轻咳一声,“我不是故意偷听的。”   薄易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嗯,你是有意的。”   韩清从屋子里走出细细的打量薄易此刻的情绪,说不出是伤心还是什么,有种诡异的平静。   “你就站在我门口,我没办法不去关注。”   “哦。”   薄易把手里擦拭过黎晚眼泪的纸巾团吧团吧砸在韩清脸上,被他躲过了。   “我看你倒是很想笑。”   压嘴角压得很辛苦吧。   韩清穿着睡袍,松松垮垮的耷在身上,露出大片白皙健硕的胸膛,潋滟桃花眼由内而外散发愉悦。   “你来我门口是找我做什么?”   “导演喊我通知你,去斯里兰卡拍最后一场戏。”   薄易咬了咬牙,丢完这句话转身就走,韩清烦死了。   死gay,对着他孔雀开屏,还没死心,还在惦记他屁股, 他是直男,是不可能屈服的。   韩清笑了笑,薄易离开后,他对面也开了门,和两双重叠看戏的眼睛对上。   嘴角的笑意变得尴尬。   江屿眠一脸好奇的模样就算了,薄执言凑什么热闹。   “好巧。我和薄执言刚打算出去玩。”   江屿眠视线在韩清漏了半个的胸膛上扫了一眼,如果不是薄执言在,高低来一个流氓哨送给韩清:   “身材挺好的。”   韩清在薄执言冰凌般的目光中拢紧睡袍,恨不得用衣带勒死自己。   江屿眠看着他笑了笑,拉着薄执言走了。   退回屋内的关上门的韩清嘴角逐渐扯平,黎晚走了,但是还会有第二个黎晚,薄易是直的....他是感觉得到,这个博士看来是得去读一读,让自己脑子清醒一下。   --------   江屿眠带着薄执言在海市兜兜转转去了曾经他最后一次谢幕的音乐厅。   音乐厅被江屿眠提前联系租借了下来。   空荡荡的观众厅薄执言没再和以往一样坐在角落,现位于正中央。   聚光灯下空洞。   江屿眠在后台,拿起了江唯送给他的琴。   拿起琴弦的一刻,深呼吸几下,浅淡的眸子难得紧张,就是第一次登台都没有这样紧张过。   看向观众席中央的薄执言,和四年前截然不同又一如往常的人。   怎么都是他对不起薄执言。   江屿眠走到聚光灯下,拉动琴弦,拉动了那曲属于自己的《死蝶》。   独奏曲只为一人独奏。   琴音即使被刻意训练过,依旧不再是四年前完美的模样。   薄执言交叠双腿,放松的靠在椅背,静静的看着,和四年前一样只是做一个听众。   只不过现在江屿眠只为他独奏。   江屿眠的琴音技巧大不如前,但是注入音乐的感情不会随着时间流逝。   爱恋的同时带着淡淡的悲伤。   一曲终了。   江屿眠从肩头放下小提琴,看向薄执言的目光轻柔,白色的光束于他身上注入一层淡薄朦胧的纱。   四年前就想做的事情,终于在四年后实现了。   我唯一的观众。   江屿眠从台上跳到观众席,走近俯视薄执言,镜片下的眉骨深隽,眼尾微微下压,薄执言是骨相优于皮相的人,岁月沉淀过去,变了好像又没有变,更多是收敛了年轻的时候的锋利。   “是不是没有以前好听了。”   “依旧好听。”   薄执言听到江屿眠询问才抬眸直视那双透彻的眼眸,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感到丝丝缕缕的心痛,莫名的,没有缘由。   “薄执言你就哄我吧,简直难听死了。”   江屿眠摸着手上的小提琴,落寞中眸色黯淡,“回不去了...”   薄执言凝望他片刻,一言不发,把江屿眠都看得心虚了。   “别做出伤害自己的事。”   他不在乎江屿眠和谁合作,不在意他要做什么,但是只在意江屿眠的生命安全。   “江屿眠。”   薄执言把‘江屿眠’三个字咬的极重。   “如果你出了事,你猜我会不会陪着你离开。”   大约是鼻梁的上的镜片模糊了眼眸,薄执言的眼神太过复杂,让江屿眠不敢深思。   骨和血都在叫嚣着,沸腾着,江屿眠瞳孔一颤,不知如何开口,但他现在必须开口。   薄执言猜到了。   “我没有想过去死…我只是…不想牵扯你…”   薄执言眼眸更暗了。   “江屿眠,我感觉我在你眼里好像是个外人,是一个比陆亦则还要疏离的外人。”   江屿眠低声嘀咕:“陆亦泽不会出现在我床上。”   薄执言胸膛起伏,要被他气笑了。   “行,金主大人说的有道理,我也想知道我养了四年江屿眠,是一把怎样的刀。”   江屿眠真的有本事,很聪明。   如果给他一个安稳的生活环境,他也会在有朝一日从底层爬到高楼,到达他可以看到的地方。   江屿眠是风筝,薄执言手里拿着线,牵引着他一寸寸攀向高空,但风筝断线后,就很难找到。   “江屿眠,你拿我的生命起誓,绝对不做伤害自己的事情。”   薄执言的话把江屿眠堵得哑口无言。   拿捏江屿眠的人只有薄执言最在行。 第79章 坠落   薄执言缓缓起身看着僵硬不动的江屿眠:“不说话?”   脸上显而易见的无措,全然源自薄执言要求他以他的生命起誓。   “换位思考,你拿我起誓,你又是什么感觉。”   薄执言对于江屿眠始终是无奈萦绕心头。   “江屿眠,你想要做什么,你得告诉我,让我对你所做的事情有个准备。”   薄执言不是在逼迫江屿眠,只是在提醒江屿眠,他拥有一个后盾。   江屿眠的眼眸清透,一瞬不瞬的凝视薄执言的脸,敛着情绪,极其平淡的说:   “我要让所有‘主人’都暴露在阳光下。”   “我想审判他们。”   否则他的后半生将永远活的不安宁。   薄执言黑眸深邃,此刻的他异常平静,就是江屿眠需要一把刀,他还会另外找一块磨刀石,给他磨利索了才送过去。   “薄执言,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自虐猫视频泄露之后,江屿眠已然暴露在那些潜藏于暗处的‘主人’视野之中,他是‘七号路’仅存的 “余孽”。所有人都紧盯着他,害怕他恢复记忆。   为什么呢,因为他知道的太多了。   他见过所有人。   他主导过一场又一场戏剧。   ………   海市,赵家。   赵雅心眉头紧蹙,手里拿着一叠a4纸,满脸担忧地仰头望去:“父亲,我看了他医院的报告,他的记忆已经恢复了,江屿眠这个人,必须除掉。”   毫无声息的书房中,仅有赵启刚所在的办公桌处存有昏暗的灯光。赵启刚身居官场多年,那如刀锋般的眼眸中,尽是桀骜与压迫之感,令人窒息不已,赵雅心心头猛地一紧。   “江屿眠被薄执言护得紧,你有什么办法。”   赵雅心跪在地上,忍着膝盖的疼痛,笑的娇媚:“我打听到他最近要去一趟国外。”   赵启刚听到她的计划这才放下手里的文件,冷漠的注视她:“处理干净。”   “雅心啊,你要记住,你已经死过一次了。”   赵雅心当然知道自己已经死过一次。   活着才会什么都有。   “谢谢爸爸垂怜。”   赵启刚轻蔑地斜视过去,锃亮的皮鞋轻轻抬起赵雅心小巧的下巴:“江屿眠是个硬骨头,当初还多亏了你,才发挥他的价值。”   不过可惜了,‘七号路’已经不复存在了,如果当初七号路没有被发现,江屿眠将会是完美的‘傀儡师’。   没有灵魂的玩偶不止适合做doll也适合做一个‘傀儡师’。   “驯化不如被驯化,不是吗,我亲爱的父亲。”   屈辱不甘,种种情绪都被掩埋在心底,赵雅心漂亮的鹅蛋脸上只剩下嚅慕爱恋.   赵启刚对自己的 “作品” 甚是满意。似是惋惜般地说道:“只可惜,今后你是江远舟的人了。”   赵雅心歪着头,娇俏迷醉般的笑着,是啊,她以后就是江远舟的人了。   谁都逃不脱的呢。   她那时说错了。   江屿眠是她下过最成功的棋。   ………   两天后。   薄易推着行李箱不情不愿的敲着韩清的门。   没几下,那双潋滟的桃花眼便慵懒地闯入薄易的眼帘   薄易不自觉地移开视线,他在薄家本就备受宠溺,任性娇惯地长大,经历过黎晚之事后,他的心已然如冰冷的石头一般。   对韩清不爽便直接摆脸色,恶声恶气地说道:“收拾好了没,赶紧出发了。”   韩清没好气的看着他,也就薄易会这么光明正大的给人下面子,做事从不弯弯绕绕。   韩清懒懒的伸出手打了个哈欠:“行李已经交给助理现带过去了。”   薄易暴跳如雷了:“你都收拾好了,为什么喊导演找我通知你!”   不对!   他一个投资人为什么要听导演的做一个助理该干的活!   诈骗!都是诈骗!   韩清宠溺的看着他,走进房间随意套了件拉夫劳伦的风衣出来,顺便带上墨镜。   薄易脱口而出:“骚包。”   韩清无奈的听着怨怼:“薄易,你可真的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我以前陪你去机场照样这副装扮,你现在却骂我了。”   薄易不耐的‘哦’了一声。   那是以前,我把你当哥们,你把我当什么.....   薄易不搭理他了,转身就敲江屿眠的房间。   韩清不咸不淡的来了句:“人已经走了。”   薄易踹了一下门,嘀咕一句:“真不仗义。”   最后薄易还是和韩清一路上的飞机,六个小时的机程,薄易早年伤过腰,对于睡眠的床要求很高。即使是头等舱,后背躺着还是不舒服,酸疼的难受。   薄易翻来覆去不安稳,早就吵醒了休息的韩清。   韩清起身把他扯掉了一半的毛毯给他盖上:“趴着。 我给你按。”   薄易满心憋屈的看着他:“我不要。”   韩清直接抱着薄易的腰和大腿把人翻了一个身:“又不是没给你按过,矫情什么。”   薄易把头闷在被子里不说话了。   在薄易看不到的地方,韩清眼里全是细细碎碎的柔光。   韩清的手没有任何逾越和师傅按摩的手法一致。   薄易后腰凸起一块骨节,韩清表情凝重,心里没有任何泥泞的颜色,那是薄易当初全城搜寻他的时候出车祸留下来的。   就是因为那次车祸惊动了薄执言,他才动用集团的关系找他,才让他从七号路回来。   薄易十七八岁的时候什么剧烈运动都敢玩,跳伞,蹦极,攀岩,网球,棒球...   之所以现在薄易这么无所事事做一个混吃等死的富二代都是因为后腰受过伤, 如果没有这伤,他都不敢想象薄易的生活该多自由恣意。   薄易对他始终都挺好的,确实是他过分了。   指腹堪堪划过那一块骨节便移到了他的侧腰。   韩清的手掌温热按的很舒服,腰肢上的酸痛都好了许多,就是他的腰挺敏感的,薄易感觉痒痒的,他闷在枕头里说:“好了没…”   韩清最后看了一眼那块骨节,把他的衣服撩下去,盖好毛毯:“好了。趴着睡会舒服点,还有两个小时就到了。”   薄易哦了一声回应他。   ……   薄易下飞机后,满满是异国他乡的陌生感,飞机坐累了,直接一屁股坐在行李箱上耍赖般的扒拉着拖杆,迫使韩清就这么推着他。   航站楼外,薄执言和江屿眠站在一辆黑色的悍马前。   “哥!”   薄易眼睛一亮,兴奋的朝着两人挥手,他就知道薄执言不会放任他不管。   小狗摇尾巴既视感。   江屿眠意味深长的弯了弯眼睫:“薄易,你几岁,还要人推你。”   薄易发现他现在这个状况确实有点小孩子,赶忙从行李箱下来,不好意思的站在一边。   韩清顺势放下拉杆,将行李箱放进悍马后备箱。   薄执言开车把人都送到了剧组所在的酒店。   薄易作为制片人不可能闲着,到达酒店后就去了取景地。   沉导把他载过去花了半个小时,一路沿着环海公路到了一处山崖,不少工作人员正在处理安全绳索和防护网。   海风呼啸在耳畔,薄易的刘海都被吹向了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口唇鼻息之间都是咸腥的,他舔了舔干燥的唇,走近陡峭的山崖边,观摩工作人员设置的悬空安全网,网之下是幽蓝色的大海。   “你确定这里安全吗?”   “安全,我已经找过好几个重量高于江屿眠的人试过,都没有事。”   沉导夹着烟的的手指向海平面,烟头的星火在海风的作用下也燃烧的很快。   “何况我们还在水下安排着安全员。不会出事。”   两人往回走,薄易心头还是隐隐不安,“这场戏用绿幕不行吗?”   江屿眠要是出了什么事,他怎么交代。   “薄易,你在和我开玩笑吗?我们这场景都已经搭建起来了。摄影组的机器也运了过来,你现在想绿幕,不可能。”   沉导拍了拍薄易的肩膀安慰道:“你怕什么啊,江屿眠早上才来看了,根本没有的事。”   斯里兰卡的深秋不冷也不热,但是靠近山崖时,海风肆虐,薄易拢紧了夹克,拉上了拉链。   剧组经过周密的检查,轮番核验,在第三天终于等到了演员就位。   现场薄易没有看到他哥。   薄执言不在,胡思乱想就更多,生害怕江屿眠会有什么三长两短,他的心更加不安了。   薄易问了一下薄执言的去向。   江屿眠淡淡的说:“睡着了。”   薄易大脑轰隆响动,懵逼的状态持续了好一会儿…   “…睡…睡着了?!”   江屿眠顺应他的话点头。   沉导拿着喇叭吼着薄易:“无关人员迅速离开场地,现在第一场第一幕开拍。演员准备。”   剧组内的工作人员开始清场拍摄地百米外的人。   作为制片人的薄易肯定不可能呆在悬崖边。   “摄影组准备。”   悬崖之巅,狂风呼啸着席卷而来,江屿眠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病服,蓝白纹的衣襟在寒风中猎猎飞扬。   他身后的浓墨般的天气仿佛要将一切都吞噬。   沉导特意选择了会出现雷云滚滚的涨潮时间段。   这场戏没有台词,只需要江屿眠看着镜头坠崖。   导演大喇叭传来声音:“演员准备好了吗?”   江屿眠倒退着走向悬崖边缘,对着摄像头的方向比着手势。   监视器后的薄易每在他后退一步就会心惊肉跳一次。   那双淡漠琥珀色的眼底泛着晦暗涟漪。   韩清坐在薄易身边感知他浑身肌肉都在紧绷。   “不用担心。不会出事。只是拍戏而已,江屿眠很惜命的。”   他的仇都还没有报,怎么可能会想着去死。   “我说不出来,有点心慌。”   镜头中,江屿眠耳边的风声呼啸咆哮,随着他后退的脚步,浅蓝色的衣袍被风吹得鼓起来。   剧组还有摄像机的在他眼中越来越小,模糊,仿佛在和这个世界告别,   沉导拿着卷起的剧本指着画面:“江屿眠的演技越来越好了,看着这个画面,我真以为他在和电影中的老师告别。”   江屿眠此刻已经退到悬崖边最后一步。   薄易接到了薄执言的电话。   “哥…你不是睡…”   话未讲完,就被拦截。   薄执言电话中声音急躁不安:“拦住江屿眠!!”   薄易猛地转头看向监视器,江屿眠也在看向镜头,巨型的黑色天幕压在他身后乌云如汹涌的潮水在他身后翻滚涌动,层层叠叠得堆积下压在他的肩头。   江屿眠隐藏在黑幕后,精致的面容没有任何恐惧,反而是一种诡谲的平淡。   薄易猛地站起身,椅子后倒,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将自己的速度提升到了平生最快的时速,发疯一般地冲向江屿眠所在的位置。   片场原本忙碌而有序的工作人员们,都被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到了。   韩清在短暂的惊愕之后,是最先反应过来的那个人,紧跟薄易狂奔。   薄易奔跑的途中,脚步踉跄,被地上凸起的石块绊倒摔在地,韩清急忙搀起他的手腕起身,薄易对着江屿眠的方向吼道:   “江!屿!眠!”   “回来——”   回应薄易的只有江屿眠无声的对不起。   说完这句话,转身从悬崖边一跃而下,急速下坠,衣袍在狂风的吹拂下翻飞鼓动,发出猎猎的声响。   风在呼啸,他张开双臂,像是蓝羽欧鸟在飞。   ——他从未如此感觉自由。   …   没入大海的一刻,世界静止了下来,无尽的潮水涌入耳膜。   江屿眠在深蓝色的大海中静静的看着游向他的人,如同海妖摄魂引魄,捧着他的脸,亲吻他的唇,渡过他残余生命。   心脏在死亡边缘徘徊过后疯狂加速,只剩下心中无数次反复呢喃。   爱我,为我活着。   从此,自由永生。   …   ……   “救援呢!救援!”   薄易脚踝疼的钻心,他攥住韩清手臂,慌得不行:“救江屿眠,快去搜救。”   韩清把薄易的胳膊绕在自己肩膀上,“薄易,你别慌。这是演戏,不是真的。”   薄易崩溃的看着悬崖那边:“是真的...”   沉导也跑了过来,厉声呵道:“薄易,你脑子还是不是出问题了,这就是拍戏。”   突然,一个穿着黑色救生衣的救生员跑到了现场,气喘吁吁的模样:“导演,你通知换地方拍摄,换哪里啊?”   沉导一愣:“换什么地方?”   “你不是打电话给我们负责人,说因为天气原因需要换地方拍摄,但没有说具体地方,我们打不通你的电话,只能先撤离了。”救生员说,“我来问问您该去哪里…”   沉舟大惊失色:“谁说的换地方!换什么地方!我这演员都还在这里!”   有工作人员惊恐万分的跑过来   “导演!导演!防护网破了!”   “救护都不见了!”   “江屿眠坠崖了!”   薄易脑子一片空白。 第80章 得意   【这里是联邦快讯10月12日报道,当地时间10月10日,华国籍江姓男子于斯里兰卡西海山崖拍摄电影期间,由于工作人员的疏忽不幸坠崖。据调查,该男子是为著名导演沉舟新片《李子州》剧组取景拍摄最后一幕。】   【据目击者称,该演员在拍摄时,拍摄地出现暴风雨袭击,安全防护网从石壁间破裂,由于剧组消息通知不到位,救援人员没有及时到达现场,错过了最佳救援时间。由于昨日突然袭击的的暴风雨,导致救援不得不中断,至今还未寻找到江姓男子。】   【据调查,创生科技前任董事长薄执言悬赏一千万打捞该男子。网传该男子是薄执言合法婚姻妻子,现联邦特讯为您实时播报。】   手持话筒的记者带着隔音耳麦站在山崖前的警戒线前,身后盘旋数架直升飞机,海面被密密麻麻搜救潜艇占据,搜救人员密密麻麻占据了海崖的每一个角落。   黑色坚硬的物体砸向OLED 屏,播报的画面并未消失,遥控器的只带给这块坚硬的屏幕一个晃动,屏幕完好无损的播报搜救画面。   江唯扯过手臂上的滞留针,针孔渗出的血液沿着干枯瘦弱的手臂滑动。   江远舟一进入病房就看见江唯发疯扯下输液管,“你又要做什么!”快步走近,把人摁在床上用约束带捆住他的四肢,同他一起进入病房的赵雅心摁下了护士铃。   束缚江唯的过程中江远舟的胳膊被江唯咬伤,捂着渗血的咬痕:“江唯,你又在发什么疯!”   江唯侧脸对着地上淬了一口血沫子,苍白的脸上多出了冰冷:“我要去斯里兰卡找我哥。”   “你觉得就凭你这副模样,去了又能改变什么呢?”   江远舟逐渐失去了对于江唯的耐心。   江唯的头顶因为化疗已经没有了头发,两颊凹陷,已经不是病态是惊悚的死气,单薄的蓝色病服下只有一具空落落的骨架。   护士很快赶来了病房,对于江唯被绑已经见怪不怪,走流程一样为他重新打上滞留针。   江唯死咬着泛白的下唇,眼中尽是绝望。   护士处理完离开病房后,赵雅心才开口说话,语气柔和:“江唯,你哥哥说的对,你现在尽快做的就是好好化疗,只有治疗好了,才可以见到江屿眠活着回来。”   本来心境已经平复几分的江唯重新开始挣扎,双目赤红,淬冰的眸子死死咬住赵雅心,恨不得将人生吞活剥。   “赵雅心,是你!”   他早该预料到的,赵启刚手里的人怎么可能会轻而易举和江屿眠合作,全他妈的圈套。   江屿眠知道的秘密太多了,太多人想要他去死。   如果不是江唯只有一口气吊着,江远舟恨不得给江唯送上一巴掌:   “江唯,我看你的得的不是肝癌,是脑癌。”   赵雅心扯过江远舟的衣摆,漂亮的脸上委屈又无助:“别这样说弟弟,他身体不好。”   句句是关心,句句亦是嘲讽。   赵雅心被江远舟拉到身后,她越过江远舟的后背看向江唯,唇角上扬,似笑非笑。   江远舟冷脸:“你别为他说话,江唯我看你的脑子还是不够清醒。江屿眠的死活跟你有什么关系吗?他四年前利用他,四年后他是薄执言的,你要记住你什么身份,别让江家人跟着你丢脸。”   江唯自嘲一笑,语调低沉:“对啊,我是什么身份…”   他永远都走在错误的道路上,凭借他现在残破的身子,什么都帮不了江屿眠。   赵雅很想对着江唯啧啧嘲讽两声,可惜了江远舟在,只能怜悯同情的目光看着江唯。   她其实对于江唯还是很欣赏的,大概是同病相怜的。   都是被抛弃的可怜虫。   “江唯,薄执言已经在搜救了,你别担心,你哥哥会活着的。”   江唯把头偏向赵雅心,透过她伪装出来的柔美皮囊只见嘲弄讥讽。   病态苍白的脸上满是阴翳:“赵雅心,我死了也不会放过你。”   江远舟深深蹙眉,“江唯,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见谁都像是看见仇人。”   灯光昏暗下,江唯惨白的脸像是地狱的恶鬼。   “江远舟,你又在我装什么兄弟情深…你不是觉得我恶心嘛,现在装作热爱弟弟的慈善家,媒体把你的好名声早就传播出去了,继续演戏没意思了。”   演吧,看看谁演到最后。   活到最后谁才是赢家。   伴魔作伥可没那么容易脱身。   江远舟被江唯的话气的不成样子,赵雅心抚着他的胸口,好言好语把人带出了病房。   离开病房前最后看了一眼病兮兮的江唯。   她发现江唯和江屿眠有个截然不同点,江唯的瞳孔偏向深褐色,而江屿眠是浅褐色。   江屿眠即使历尽千帆依旧保持着那股子令人厌恶的清澈和干净。   这样的人谁会不喜欢呢,就连她也喜欢,喜欢到想要毁掉。   走出医院路上,赵雅心不急不缓的劝慰。   “你别气了,江唯也是因为江屿眠的事情才会这样,他就是对他哥的感情太深了。”   江远舟听到感情深厚,简直有一口淤血堵在喉咙,江唯那个没脑子的,就爱干些不是人的事。   妈的,那是乱伦,还他妈的是自己双胞胎哥哥,真不嫌恶心…   他江家怎么就出了这一对奇葩兄弟。   虽然利益纠缠,但是他也就认他这一个弟弟,血缘关系总是一层牵绊。   没有什么比要死了的白月光更让人心疼,赵雅心心底明白的透彻,她眼睫弯弯:“江唯能够活下来已经不容易了。   有时候亲情总会在死亡的边缘体现,即使有恩怨,但是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她惋惜说:“两周后我们的婚礼他是没有办法参与了。”   江远舟将手覆在赵雅心的纤白细腻的手上:“没事,今天谢谢你来陪我看他。”   江屿眠出事的第一时间他就想到了医院的江唯会出幺蛾子,他马上就要结婚了,各界名流都在看着他,他的世纪婚礼容不得一点差池存在。   赵雅心妥帖的笑着,眼底没有一丝动容。   晚上。赵雅心回到赵家的时候,赵启刚也正在客厅看着新闻报道,眉眼舒展,似是愉悦,低声道:“做的不错。”   做饭的陈禾从厨房探头:“雅心,回来了啊,过来端菜,今天阿姨放假了,妈给你做了糖醋排骨。”   “妈,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赵雅心脱下身上的包放在沙发上,小跑进厨房,看着案板上的菜,鼻息都是满足,“哎呀,都是我爱吃的。”   她的拿起一块糖醋排骨放进嘴里,眼睛微眯,抱着陈禾的腰,嗔怪道:“吃完这一顿,我要是长胖了,到时候婚纱都穿不下嫁都嫁不出去。”   ““小馋鬼。”陈禾轻轻的拍了拍自己腰上的手,“嫁不出去,妈养你,也不知道你看上江远舟什么,我们雅心就该配更好的人。”   “他对我可好了。”   赵雅心从大衣口袋里拿出一个黑丝绒盒子,重新穿过陈禾的咯吱窝放在手心,“这是他孝敬给您的,打开看看。”   陈禾语气无奈,打开水龙头洗了手才去拿过:“又是些什么小玩意。”   赵雅心的脸颊蹭了蹭陈禾的后背:“你看了就知道了。”   黑丝绒盒子打开,是帝王绿翡翠戒指和手镯,颜色通体都呈现浓郁纯正的绿色,是同一块料子上下的,如祖母绿宝石般高贵典雅,即使是厨房暗淡的光线的照耀下,依旧散发着迷人的光泽。   “这不是上个月我在拍卖手册看到那一款…”陈禾眉头微微一皱,“你告诉那小子的?”   这个镯子底价五千万,拍卖下来起码上亿。   赵雅心嘟囔:“怎么可能,他自己做主买的,说这个适合您。”   陈禾不是没有收到过珠宝,不过碍于身份,她从来都不会给自己留下把柄。   “算他小子有心,不过你妈从政从来不带高于五千块的饰品。”   赵雅心撒娇,声音软糯,失落的说:“我结婚了,妈妈也不戴啊。”   陈禾有些为难:“要是廉政公署查到你妈这个职位就别混了。”   政界越在高处的人越爱惜羽毛,即使拥有万贯家产也不可能显露在人前。   “你们母女俩聊什么呢?”   赵启刚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门口。   陈禾拍拍赵雅心的手,示意她松开,转头看向赵启刚,“江远舟那个小子拿了一盒珠宝托女儿给我。”   赵启刚看着陈禾手上礼盒中的镯子还有戒指:“还行…雅心结婚那天戴着吧,卖他一个面子。”   陈禾还是不放心:“这…”   赵启刚:“雅心结婚的地方在游轮,都是自己人,审核过了才能上去,不会出现问题。你别忘了江家是因为什么发家,现在媒体的掌控权都在他手里,国家都在和他们接触了。”   既然赵启刚都说了不会有事,陈禾也还是放心的。至于国家选择和江家合作,里面不乏陈禾的促进,是她给赵雅心的陪嫁。   这一份生意价值百亿,足够江家未来几十年屹立不倒,节节高升。   陈禾把首饰放好后,赵雅心已经端好菜在桌子上。   客厅的电视没关,上面还在播放斯里兰卡坠崖事件的新闻。   陈禾淡淡的朝着客厅扫了一眼,“可惜了才二十二岁。”   她语气里的‘可惜’是可惜江屿眠没有在活着的时候爆出来与薄执言的关系,   否则,薄氏掌权人是一个同性恋的事情还是会引起不小的波动。   人死了,就没有意思了,陈禾还是有点道德的。   赵启刚拿起筷子夹菜:“江屿眠是江家的二少爷,是该关心一下,江家那边没有动向吗?”   赵雅心在赵启刚动筷后才敢去夹菜。   “江平津那边也派了搜救队过去,但基本是找不到了。我看新闻他坠海那天出现了暴风雨加上涨潮,应该是活不了的,可惜了…”   陈禾拨动干练的短发到耳后,惋惜道:“国内的剧组也太不小心了,现在新闻都上升到国际了…”   “是啊,太不小心了。”赵雅心点点头。   …   “真的是不小心坠海死的吗?”   江平津神色晦暗的听着江远舟的汇报。   江远舟翻动着他派出去的私家侦探发来的照片,薄执言站在甲板上魂不守舍的盯着海面,如果没有薄易拦着,他看上去稍有不慎就会坠海殉情。   “应该是真的,薄执言已经三天三夜没有休息都在海上打捞。”   江平津没有任何失去儿子的痛苦,只有畅意。   “真的是老天爷都在给你结婚送礼。‘七号路’的隐患算是解决了,薄关山的助理今天早上才打电话说,因为要举行江屿眠的葬礼,所以就不来你的婚礼了。”   江屿眠到死才换来一个家族的承认和公布,确实有点可笑。   江远舟:“不来也挺好的,免得晦气。”   江平津指着书桌上的黑金色礼盒:“薄家的人不来礼却送了,按照薄家以往可是谁都瞧不起。”   “薄家的辉煌已经走到穷途末路,现在陆亦云已经等着收割薄家了。”   江平津犀利的目光穿透时空般的看着桌面上薄执言颓败模样的照片:“我的儿子,薄家这块肉可不能就陆家一个吃了。”   …   SEVEN。酒吧舞台中央男人,女人,或者不好界定性别的人,舞姿狂放妩媚,他们唯一的共同点就是身上的布料很少。   相熟的,不熟的男男女女散落在吧台各处,或喝酒或调情,多数人眼神都在看向主宾台这边。   沙发上的男人前摆放着一张精致的黑色铁艺小桌,桌上放着一杯琥珀色的烈酒。男人一身黑色的衬衣领口微微敞开,一只手随意地搭在沙发扶手上。   陆亦泽从酒侍手里拿过香槟走近。   “哥,提前恭喜。”   陆亦云拿起桌面上酒杯与之相碰。   “薄家这一次真的要彻底败了,没有江屿眠的薄执言怕是自此一蹶不振。”   眼皮凌厉的抬起:“只不过我很好奇,这件事是谁做的。”   陆亦泽微微眯起那狐狸眼,眼缝狭长,透露出慵懒且若有似无的笑意:   “看来大哥和我想的一样,这个世界上根本不存在什么意外。”   香槟醇厚入口丝滑,陆亦泽笑着:   “无非就是赵家江家,薄执言的仇人那么多,出问题很正常。”   落井下石同样正常。   陆亦云这几天在金融市场上散布关于维科新能源集团以及创生科技公司财务状况不稳定的谣言,声称创生科技的一些大客户正在考虑终止合作,尤其是在薄执言这个主心骨离开维科后,大部分的投资者都对创生科技的未来发展产生了疑虑。他们开始纷纷抛售手中的维科新能源股票。   股价开始波动后陆亦云趁机购买然后抛售,进一步加剧了股价的下跌趋势,短短几天时间,维科新能源股价下跌了 20%,损失百亿。   薄执言一心关注坠海的江屿眠,薄家现在完全乱了阵脚。   陆氏运输的资金在淮市一跃成为新贵。   现在的薄家在陆亦云眼中,玩它就跟遛狗一样。   薄氏这个家族做过最愚蠢的事情就是剥离薄执言,也不看看这几年的创收是谁做的,什么人都敢开。 第81章 血脉   海上救援第五天。   海风肆虐的刮着零星的几只救援船,与三天前相比打捞船已经散去不少,这笔悬赏基本是无望,因为不会有人存活这么久,继续搜救下去根本没有意义。   也就薄执言那条船上的潜水员像下饺子一样,起起伏伏,一批又一批。   “哥,休息一下吧,已经五天了。”   五天,这是大海,五天的时间足以鱼群将一个人的尸体分解。   薄执言多少天没有休息,薄易就有多久没有休息。   只要薄执言靠近船沿薄易的精神马上就提起来了。他和韩清轮流守着薄执言,没有休息够,脚步都是虚浮,加上一直呆在船上晕头转向的。   薄执言漆黑的眸凝视着大海没有任何情绪:“你去休息吧,不用管我。”   声音沙哑低沉,可以看出他此刻的状态很不太好。   薄易回头看了眼船舱那边的人,一咬牙:“哥,对不起了。”   …   ……   瘦削的下颌胡茬冒青,羽睫紧闭依旧可以看出他颓疲的模样,即使是昏迷,眉间也是微微蹙起,并没有放松。   薄执言因为江屿眠彻底失了妥帖。   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是纯白色的病房。他没有想到薄易居然给他上麻醉。   薄关山还有夏锦绣正在病床前的客厅坐着。   薄易睡在他病床一侧的陪护床上,一副不省人事的模样。   夏锦绣一直注意着病床心跳监控仪的动向,薄执言醒过来的一刻立即快步走到了病床前,满眼心疼,他的儿子何时变成过这副模样:“阿言,还有哪里难受吗?”   薄执言面无表情的扯下指尖的脉搏血氧仪,“我很好,没有事。”   夏锦绣面对自己的儿子,心脏都在抽疼:“你哪里像是没有事的模样,我知道你伤心,你清醒一点吧,江屿眠回不来了。”   她必须戳破这个残忍的事实。   薄执言冷硬的面容只剩下麻木,静静的看着自己无名指上的戒指:“他和我说拍完戏会和我一起在斯里兰卡看夕阳,我还没有陪他看夕阳。”   夏锦绣眼眶微红:“执言啊,你从小到大比我这个当妈都清醒冷静,你现在也需要冷静下来,江屿眠真的是那么巧合坠海吗?你现在应该是去找到真凶。”   夏锦绣必须给予薄执言一个活下去的希望。   薄执言和他爸曾经一样是一个犟骨头,认准一件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薄执言怔然抬眸看向夏锦绣,流露出二十几年来的从未出现过的脆弱和无助。   “母亲,我只有他。我只想要他。”   夏锦绣不忍心看到自己孩子从坚强变得脆弱:   “我知道,我知道,但你现在冷静下来好不好,你要保重身体才有机会。”   “打捞船并没有搜到尸体不就是最好的消息吗,好好休息才能重新见到他。”   薄执言是痴情种,薄家都是痴情种。   薄易听到动静也已经醒过来了,从床上坐起,整体乱糟糟,他搓了一把颓废的脸,模样不比薄执言好在哪里。   重复着他这几天说过几百遍的话:“哥…是我的错…我没有好好审核安全设备……”   薄执言瞳眸黑洞洞的深的吓人,抚摸着指骨上的白金婚戒:“薄易,不是你的错。”   窗帘压角很重,透不进一束光。   “妈,你说的没错,是有人故意的。”   薄关山杵着拐杖走近,后背佝偻短短几天也像是老了几岁。   薄执言黑眸暗沉,眼底的血丝压上一抹暗红,颜色污浊。   “爷爷,你到现在都要帮着赵启刚吗?”   声音很轻,又寒。   半明半暗的光影下,薄关山沉沉的看着自己最优秀的继承人,长叹一口气:“是我的错…是我害了那个孩子…”   夏锦绣转头看向薄关山,眼尾的泪被她擦拭干净,惊异的看着他。   薄易同样面色震惊,爷爷为什么会和…   薄关山看着病房内的三人,满是沟壑的脸上已经没有了当初的戾气只余下悲凉。   “都是孽啊…”   停顿好一会儿,薄关山才整顿好思绪,面对他的自己的孽。   “赵启刚是我的私生子。”   夏锦绣和薄易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皆是骇然。   夏锦绣不可置信,“爸,你这样对得起母亲吗!”   赵启刚的年纪比薄时安还要大四五岁,就说明薄关山在和薄老夫人结婚之前就已经…   薄关山摇头:“我没有对不起佩云。”   “赵启刚是我前妻的孩子,那个时候农村的包办婚姻结婚后我就去参军了,后来我在部队遇到了你妈,我本来打算回村离婚的,结果那个女人已经死了,而她却生了一个孩子。”   “是我无能。”   薄关山无颜面对自己的这些孙辈。   “我把那个孩子送去了福利院,就是我这几十年一直都在资助的那间。”   “后来那个孩子参加了联邦军队,到了我的部下,还和薄时安成为了好战友,我就知道,事件会一发不可收拾。”   夏锦绣坐在薄执言床边的椅子上,她已经无力站起:“所以是您暗中提携赵启刚!”   她就说一个福利院的孤儿是怎么爬的这么高,政界的手惯穿了整个海市。   薄家现在面临到的困境都是薄关山一手造成的。   薄关山的沉默,已经无需辩解。   “爸,我想知道一个答案,薄时安的死是不是他造成的。”   当初薄时安和赵启刚都是海市市长的备选,只要薄时安死了,那么海市市长就是赵启刚。   当初老爷子在赵启刚上台后就被政界打压,以助于不得不退休,甚至是带着家族产业搬迁的淮市,她当初还疑惑过薄老爷子为什么不迎难直上,而是选择退缩。   原来不是退缩,是逃避。   逃避那个他无法去伤害的人。   夏锦绣面色凌厉的质问,眼底没了任何尊重,就差站起来打在薄关山身上,“你说啊!”   薄执言躺在床上,目无触动,薄易拦在夏锦绣身前。   “是。”   薄老爷子头发上的银丝布满,苍老更甚。   “都是我间接造成的,联邦军部中我并没有特意提携赵启刚,他在军部的待遇和时安是一样的。但他晋升的速度太快了,所以我就让时安帮我调查一件事。”   薄执言眸光冰冷:“‘七号路’是吗?”   薄关山:“是,但当时的‘七号路’并没有发展到那么恶劣,只是存在一些小的利益交换。”   “时安的死,造成了赵启刚上台,我被迫退休,后来的这件事情就不了了之。再后来薄家崛起,我开始重新调查的时候,‘七号路’就变成了一片废墟。”   赵启刚做的比任何人都绝对。   他拿捏好了上层圈子的那些人,七号路的存在可有可无。   薄执言手心攥紧,指骨泛白,他想起了他看到过的那个视频,徘徊在死亡周围的江屿眠。   十月份是淮市,已经被瑟瑟寒风侵袭。   执言此刻的声音比寒风还要冷冽。   “您知不知道‘不了了之’四个字害死了多少人!”   夏锦绣近乎要晕厥过去,十几年过去现在居然告诉她,她的丈夫是被人陷害死的,她捂着心口,恨声:“爸,时安那么敬重您…”   “怪不得每个月赵启刚都要找您下棋您也没有拒绝。”   薄关山年迈的身子脊背佝偻:“锦绣啊,那也是我的孩子…你想想阿言在你这里,赵启刚也还是我的儿子…”   他看向薄执言,历经风霜雪月的眼满目疮痍:“能不能…放他一条生路…”   薄执言眼里蕴着压抑的情绪,只能用面无表情示人:“这件事不仅是由我决定。还有‘七号路’的受害人。”   “爷爷,您说江屿眠还活着该对您多失望。他的死亡都是您的优柔寡断和那点偏心的血脉关系导致的。”   “血脉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薄执言嘲讽道。   于曾经的江屿眠而言血脉造就他痛苦的前半生。   同样是一个若有似无的血脉间接牵扯他进入地狱。   micro satellite DNA在基因传递过程中遵循孟德尔共显性方式遗传,使人类血脉相传。   所有人都被困在名为血脉的牢笼中无法挣脱。   薄关山脊骨悲凉:“阿言回公司吧,薄家永远都是你的,我已经拟好合同,你以后会是100%控股人。”   薄家现如今日落西山,想要东山再起只有薄执言。   “我以后不会再过问集团的任何事情了。”薄关山手里仅有一张拐杖支撑着他枯枝一样的身躯朝着门外走去。   薄执言确实得到他的答案。   答案的结尾是他意料之中的悲剧。   夏锦绣长久的无法言语,十几年前的悲伤重新附着在她身上,老爷子也算是间接促进薄时安她的丈夫死亡的凶手。   薄易沉寂瘫坐在一旁,他从未想过他敬重的爷爷会是导致薄家走向终点的人。   他既是开创者也是终结者。   病房中压抑的冷寂。   “哥,以后你打算怎么办…集团现在遭受打压快要支撑不住了…”   薄易抬眸,眼含希冀,他希望薄执言不要放弃薄家。   此刻的薄执言消瘦了许多,眼下青黑明显,下颌骨更为锋利,甚至有几分刻薄。   薄执言眼眸淡淡的看着他,没有说话,即使他离开维科集团乃至创生科技全都在他的掌控中。无论是集团还是创生科技的团队从来认的都不是总裁那个职位,而是他这个人。   薄家是他的,一直都是,他可不会替他人做嫁衣。   “时间还没有到。”   搜救持续的第七天,就是唐芸也不得不认清现实同联邦快讯的官博一同在微博发布了死亡公告。公告一出,微博瞬间被攻陷,如同那一次虐猫事件。   只不过这一次是江屿眠的死亡。   江屿眠的葬礼只来了和他相熟的几人,沉舟,薄易,唐云以及薄家的一些人。   以及江唯。   江家只有他来了。   江唯用宽大的外套套着病服,已经瘦弱的不像是一个正常人。   江唯在墓碑前沉默了许久,最后在所有人猝不及防的情况下跑向薄执言给他的下巴一拳。   场面一度混乱,马上就有人把他拦住,他冲着薄执言大吼:“薄执言!你照顾不了他,最开始就不应该招惹!”   “他死了,所有人都开心了,你就是个没用的懦夫!你解决不了伤害他的人,连护都护不了他,你算是什么东西。”   “你不是爱他嘛!你还活着干什么,我哥那么怕黑那么孤单,你就应该去陪我哥!”   薄易把激动的江唯拉到一边:“江唯!够了!你不应该来的…”   江唯抱着自己的头蹲下,整个人疯疯癫癫的:“我这么努力的活着,就是希望我哥能够来看看我…我什么都不期许,只想活到他来看看我……”   “为什么…他会离开!为什么!他没有对不起任何人…没有对不起任何人…所有人都对不起他…”   江唯的闹剧没有持续多久,江远舟就带了人过来把他拖走,对着薄易还有薄执言不停的说抱歉。   即使被揍了一拳的薄执言在葬礼上依旧一言不发,就像是麻木的机械。黑沉沉的模样,任谁都可以察觉出他的不正常。   所有人都走了,薄易才敢说话:“哥,你没事吧…”   “没事。”薄执言短短的说出一个字,好似无关紧要般的回应,目光停留在墓碑前,“薄易,你看那个盒子好小,江屿眠一直都不喜欢狭小的地方,江屿眠有幽闭恐惧症,讨厌又小又黑的地方。”   薄执言拿出手机翻找着一个电话,边说:“哦,对了,阿眠说今天晚上想吃小龙虾,我忘记给他订餐了。”   “都是因为你上次带小龙虾来公馆,结果他馋上了还要吃,不过也不能多吃,吃多了容易拉肚子。”   “薄易,要回公馆吃小龙虾吗?”   薄执言认真的看着薄易。   薄易脸色瞬间煞白,那是两年前的事情了。   “哥,你别吓我。”   薄执言拍着薄易的肩头,“我吓你做什么,江屿眠的小脾气是越来越大了,要是我回家晚了,他又会坐在沙发上看一晚上动漫赌气。”   “江屿眠其实和小孩子一样,特别喜欢赌气,瞒着所有人…”   薄易肩膀颤抖,哆哆嗦嗦道:“哥…江屿眠已经走了…”   薄执言锋利的眉眼下压变得柔和甚至有几分骄傲:   “他走…他能够走去哪里,我在的地方就是他的家。”   江屿眠是他的,谁都抢不走,死神也不行。   薄易面容担忧的看着薄执言,不知道该不该戳破薄执言的幻想泡泡。   江屿眠离开了。   他哥疯了。 第82章 敬神   担心薄执言出事,薄易跟着薄执言回了公馆。   刘管家矗立在门前,薄易跟在薄执言身后对他微微摇了摇头。   薄执言进屋脱下风衣:“刘叔,阿眠今天都做什么?”   刘管家按照薄易和他说了,回复了两年前江屿眠会做的事情:“夫人,今天中午吃了饭,就在书房写剧本。”   江屿眠写剧本的时候不喜欢见人,只喜欢一个人独处。就是薄执言来了他也会埋怨。   薄执言顾若惘闻,走到沙发边放下手臂上的衣服,对着空寥寥的沙发说话:“今天想吃什么?小龙虾没有预定到你想吃的味道,下一次吧。”   薄易哀伤的看着薄执言,随后和管家对视一眼,小声的说:“顺着他吧。”   刘管家叹了口气,他没有想到,薄执言居然悲伤到出现幻觉欺骗自己。   “还是喊周医生过来一趟。”   薄易点点头。   周城赶到公馆的时候,薄执言正呆在厨房中,袖口卷起拿着锅铲炒菜,一边对着空气喃喃自语:“想吃辣的,不可能。”   一个人自言自语,神神叨叨。   薄易凑近周城小声说:“周叔,我哥病的不轻,他以为江屿眠还活在他身边。”   周城蹙眉:“什么时候出现这个症状的?”   公馆的室内气温被薄执言调到了最低,十月份的淮市本来就冷,薄易搓着冰冷的耳朵:“是从江屿眠的葬礼结束开始。我哥脑子里的时间应该是两年前的夏天,那年夏天我拿了小龙虾给江屿眠吃,后来不知道他怎么就住院了……”   薄易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比划着,仿佛在努力回忆那个夏天的细节。他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带着一丝无奈和悲伤。   后来管家告诉他就是他的小龙虾惹得祸,从那以后,公馆就再也没有出现过辛辣的食物。   薄易最近几天已经参与到集团的事务,一团乱麻,他爸还有二叔做事都是老一套,跟不上现在的时代,在陆亦云的资金链攻击下,没有薄执言坐镇的维科不堪一击。   “现在怎么办,薄家还等着他执掌大权。”   江屿眠的死,是横亘在他心头的一道坎,让他难以跨越。如果不是他喊着江屿眠拍戏,就不会出现现在的局面。   周城:“我也不好说,薄执言的戒心重,心理治疗对于他没有用。”   他的那个小妻子江屿眠一样,他连续三年的心理治疗都比不上薄执言呆在他身边照顾。他摇了摇头,“走一步,看一步吧。”   薄执言已经做好饭菜了,且全都用打包盒包装起来,看到客厅的周城愣了一下:“周叔,来了啊。”   周城指着他手里的保温袋:“执言,你这是?”   薄执言提起保温袋:“阿眠刚刚说剧组有事情,他先离开了,我去给他送饭。”   思维极度混乱。   这是周城给出的判断。   周城推了薄易胳膊:“让薄易去送吧。他闲得很。”   薄易瞬间反应过来,现在薄执言最好不要出门,从沙发上翻身站在薄执言面前挡着。   “对啊,哥,我去吧。”   薄执言略过他径直走向玄关随意挑了一把车钥匙:“不用,我很快就回来,厨房还有菜,端来吃了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薄易赶忙走过去:“哥,我和你一起,我也想出门了。”   薄执言眉眼锋利的睨过去:“薄易。怎么我今天做什么,你都要跟着我。”   “哥,我…”   被薄执言这一撇,薄易瞬间萎了。   他拦不住。   薄执言出了门,薄易碰了一鼻子灰。   薄易真的绝望,家族的人现在忙得不可开交,夏婶婶给他安排的任务就是安抚好薄执言,别让他做傻事。   周城进入厨房摆弄着薄执言做好的菜:“薄易来吃饭吧,薄执言应该不会去自杀,因为他知道还有很多人没有处理,怎么可能甘心离开。”   薄易还是不放心,现在薄家的未来就掌控在他手里,薄执言但凡出了事,所有人都要吊着他打。   “不行,我要跟上…刘叔!我用一辆车!”   ……   淮市,江家。   乔兰月正牵着赵雅心的手说话,抬眼就看到江唯以及站在他身后的保镖,松开赵雅心,急忙走到门前,拢着江唯敞开的衣领,脖颈冰凉透骨。   “宝贝,你不在医院治疗回来做什么。”   江唯越过乔兰月看向客厅里的赵雅心,她微微勾起唇,露出的笑容像是一朵盛开的罂粟花,迷人而又危险。   “刚参加完我哥的葬礼,已经失去一个哥哥了,我想回来在最后的时光参加我哥哥的婚礼。”   乔兰月脸色微微变, 她知道江屿眠坠海死了,但是江平津不允许她参与江屿眠的葬礼,甚至是整个淮市上层圈子都没人去参与江屿眠的葬礼。   江屿眠的葬礼,代表着站队,现在薄家就是一块蛋糕,所有人都想尝一口。   吃力不讨的事情没人会去做。   乔兰月关心道:“你身体不好,在海上又容易晕船,不想去也没有关系。”   赵雅心温雅白皙的脸蛋和江唯病态瘦弱的模样形成鲜明的对比,她拨弄一下额前的刘海:“妈说的对。江唯,你还是要好好注意身体,你哥哥知道有你这份心就好了。”   江唯身体虚弱,手抵在心口,疼痛让他无法呼吸:“我上楼休息了。”   乔兰月扶着江唯的后背,满眼心疼:“去吧。”   赵雅心:“妈,别担心了,他会好的。”   乔兰月拭泪:“江唯从小就受苦,老天爷对他不公啊…”   赵雅心眼底划过讥讽,这虚伪的一家啊……   待到乔兰月情绪稳定,赵雅心继续拿着宾客名单到她身前:“妈,还有一周的时间,这宾客名单得赶紧了…”   “好,我们继续聊…”   乔兰月瞬间把注意力转移到那些非富即贵的政客名单,那些人的富太太以前可是从来都不把自己放在眼里,而现在她可以随意挑选谁来参加,谁不来。   江唯站在二楼的栏杆向下俯视,楼下乔兰月和赵雅心和和美美,这个婚礼的举行不只是喜结连理,而是彰显他江平津还有赵启刚的达成合作。   琥珀色的眸子糅着幽深暗炙。   江屿眠的死亡是他们庆贺的信号,暗藏在阴影中的鬼魅逐渐冒出头角。   -----------------   “婚礼你放心,游轮已经布置好了,就差你和新娘子了。”   陆亦泽手中酒杯里的冰块互相碰撞,仰头喝下一口酒,霓虹灯下,他的眼色彩惑人。   被江远舟揽着的姑娘送上酒,吊带下汹涌欲出紧挨着他的手臂。   江远舟笑着喝下她手里的酒。   DJ台后大屏幕上的菩萨垂眸静看,妖魔鬼怪绯糜一片。   陆亦泽捏着酒杯的手指向大屏幕:“看见我这菩萨了吗?”   江远舟翻了个白眼,这么大个金光闪闪的菩萨怎么可能不去注意。   陆亦泽佯装敬重的拜三拜,手中的酒淋了一地,敬给菩萨。   “菩萨啊,在看着我们堕罪。”   霓虹的灯,菩萨的颜,高台之下,皆是罪孽。   陆亦泽的话神神叨叨的,江远舟瘆得慌,胳膊上都起了鸡皮疙瘩,手边的姑娘也不揽腰了,一把推开。   “陆亦泽,老子是要结婚了,不是奔丧,说点好听的。”   酒侍有眼力见的给陆少爷重新倒满酒杯,他无辜的摊手,下巴抬起指向菩萨:“这就是好听的话啊。菩萨会保佑你的。”   舞台中央聚集的鬼魅无数,摄人心魄。   “菩萨会保佑我们所有人的。”   前提是那位善良的菩萨没有堕佛。   陆亦泽拿起一股司的小酒杯,闷头喝尽:“我看你是要立地成佛。”   陆亦泽突然郑重其事的双手合十,妖媚的狐狸眼紧闭,多了分肃穆,对着菩萨又拜了拜;   “菩萨会保佑所有虔诚的信徒。”   倏地睁眼,唇角一勾,高声道:   “今天全场消费江公子买单,祝贺江公子新婚幸福!”   酒吧内一阵又一阵热烈的喧哗。   不知道是谁在人群中大声吼了这么一句,所有人一同附和。   “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吧台二楼几十枚礼炮相继迸发,数十秒,彩色飘带在空中滚滚而落,五彩斑斓的霓虹灯闪烁。   菩萨的视线被绚烂纷繁的彩纸亮片遮掩。   人群欢呼雀跃,纸醉金迷中忘却一切。   陆亦泽看着眼前疯狂糜烂的一幕:“喜欢吗?新婚礼物。看看吧,现在你就是他们的菩萨。”   灯光璀璨,细小的亮片闪亮亮落在了江远舟的手心:“这个礼物还不错。”   “你是一点便宜都不让我占啊。”   他自己买单庆贺自己结婚。   陆亦泽摆摆手:“你是菩萨啊,洒洒水啦。”   酒吧的暗处的角落,霓虹的色彩少了许多,一高大的人影揽着比他矮一头人的肩头。   淡色的壁灯下,稍矮的青年戴着渔夫帽,只余一抹瘦削下颌露出,青年抬手接下了一块彩带,皙白的手掌中猩红飘带糜艳。   “真快乐啊,所有人都好快乐…你说,菩萨真的会保佑那些人吗?”   飘带被他身后人捻起扔在地上。   “菩萨渡人,不渡魑魅魍魉。”   血色的飘带缓缓落下,仿佛是菩萨眼中落下的一抹慈悲,飘带覆盖到了江远舟手上琥珀色的烈酒中,激荡的人群喧嚣,他举起酒杯,笑意艳艳:“敬菩萨!”   众人迎合举杯,对着金光闪闪的电子菩萨。   “敬菩萨!”   敬欲望。   …   -----------------   江屿眠的死亡只是一缕水波,对于大海而言并不会产生动荡。   赵雅心和江远舟的婚礼如期举行。   豪华游轮之上,整个场面显得非常壮观。   淮海两市的政客富商豪门纷纷前来祝贺,他们身着华丽的礼服,笑容满面地互相交谈着,彼此之间充满了虚伪的奉承。   “江总啊,您儿子真是一表人才,这门亲事可真是天作之合啊!”   一个胖胖的商人满脸堆笑地对江平津说道。   “哈哈,哪里哪里,犬子还需要多多历练呢。”   江平津客气地回应道,但脸上却洋溢着得意的神情。   另一边,赵启刚也被一群人围着,听着他们的奉承:“赵局,您女儿真是漂亮大方,跟江家少爷简直就是天生一对!”   “是啊是啊,这次联姻,必定会让两家的事业更上一层楼啊!”   另一个人附和道。政商两大巨头联合,可不会就是更上一层楼。   赵启刚微笑着点头示意,眼底的神意无人知晓,没有人比他更懂这场婚礼的意义,赵雅心成为江家的一员,只不过是江平津对于他的胁迫。   那些视频永远都是他头顶的闸刀,让他无法松懈。   在这个奢华的游轮甲板之上,人们尽情享受着美食和美酒,同时也不忘互相结交人脉,拓展自己的商业关系。   游轮会在海上航行三天,这场婚礼还未开场,香槟美酒之间就已经弥漫着一股虚伪的气氛,上船的每个人都带着面具,展现出自己最完美的一面。   赵雅心坐在包间内,穿着高贵的婚纱,法国顶级设计师薇薇安精心制作的,采用了最优质的面料和工艺,修身的设计,贴合身体曲线,领口是深V型的,露出白皙的肌肤和迷人的锁骨,增添了几分性感。   长长的拖尾散布在真丝地毯之上,层层叠叠的薄纱之上绣满了满天星闪烁着细细微光,映照着她的手腕上的满天星手表。   眼眸透过巨大的落地窗俯瞰着浩瀚无垠的大海,海浪拍打着岸边,溅起晶莹的浪花。   宾客络绎不绝的上船,一场巨大的狂欢即将开始。   她一边欣赏着这美丽的景色,一边摁动手表一侧的按键。   “喂?”她轻声说道。   “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   耳中的隐形耳机传来清澈的男声。   “做得不错啊。”   赵雅心对着镜子涂上酒红色的口红,血色的唇勾起一笑意,红与白,罂粟花糜烂妖娆。   “合作愉快,我的傀儡师。”   挂断了电话,赵雅心对着镜子继续修饰自己完美的妆容。   舷窗外海鸥高高盘旋,给人以宁静祥和之感。   多么美丽的葬身之地。 第83章 雷雨   游轮起航,驶向遥远的深海。   广播之中传出声音,那人简咳嗽两下,   “各位乘客晚上好,游轮即将启航,欢迎来到‘加勒比海洋奇迹号’,我是本次舰长法尔波特先生,很荣幸为大家带来激情的狂欢盛宴。”   “在此祝贺新人江远舟先生和赵雅心女士永结同心,百年好合!”   “让我们共同见证这辉煌的时刻!”   舰长粗犷低哑却激昂,众人隐约听出了一分醉意。   “这江家和陆家联合是真有钱啊,整个海洋奇迹号都租借了下来,整个海市的豪门没一家比的上。”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现在江家已经和联邦电网总局合作了,背后有联邦作为依靠,能不发达嘛!现在国内的富豪榜,江家一跃前十把薄家都压到脚底了。”   旗袍贵妇美人的脖子被海风吹冷飕飕,拢着身上狐皮披肩,随手扯下船沿上的花瓣。   “瞧瞧这花,只有法国才有的朱丽叶玫瑰,这座游轮长三百多米,全被这粉艳艳的花儿包裹,就这花怕是都要百万。”   另一贵妇捂嘴嬉笑:“乔兰月也是山鸡变凤凰了。”   几人眼含笑意讥讽,一个暴发户的没文化夫人走在台面上也是不入流的货色。   “秋太太,在聊什么?”   被众人提及的乔兰月漫步走了过来,大红色修身旗袍上头丝绣着芙蓉,简单的戴着祖母翡翠项链,眉眼妆容精致,唇色红润,极尽雍容,旗袍贵妇秋太太,瞬间逊色不少。   秋太太负手不着痕迹扔掉花瓣,“哎呀,这不是说咱们远舟娶的媳妇儿是个妙人嘛,”   “赵小姐亭亭玉立,和远舟天作之合呢!”   乔兰月很满足这样的恭维,上扬的眼线又漂亮不少。   “那秋太太好好玩。我可是给姐妹们留了贵宾套房的。”   走来一酒侍弯腰凑在乔兰月耳边说了些什么。乔兰月仅眼色变了一瞬很快恢复,依旧满脸春风得意:   “我这就不和姐妹们聊了,亲家母那边有事喊我过去。海洋号上的歌剧院今晚演出《魅舞今夕》,美式风情,大家可以去看看。”   秋太太拉扯了一下自己的披肩:“知道你是大忙人,现在宴会正需要你呢。我们这群小姐妹自己玩。”   还魅舞今夕,乔兰月那点音乐细胞全在他儿子脑子里,到现在她怕是乐谱是几根线都不知道。   乔兰月被酒侍带离。   秋太太身边的贵妇啧啧,“果然啊,有了一个政圈大佬的好儿媳,身份都不一样了。”   身份地位,金钱权势,一一唾手可得。   这一趟私人旅途从出海到航行,没有经历过一次正规安检,有也是匆匆略过,游轮上大半政圈的人可都来了,只要港口安检不是傻子,都会乖乖放行。   …   “你说我儿媳妇不在了,是什么意思?”   乔兰月眉眼犀利的看过去。   酒侍哈腰:“是陈夫人找我来通知您的,我只是一个服务生,我也不知道。”   “要你们有什么用。”   乔兰月瞪了他一眼,走进电梯里去向赵雅心所在的星际套房。   推门进入套房的时候,陈禾坐在一楼沙发上,焦愁的打着电话,见着乔兰月进门,赶忙起身。“亲家母啊,雅心找不到了。”   乔兰月握住陈禾的手带着她坐回沙发,“陈会长啊,怎么会找不到啊,我看着她第一个登上游轮的。”   心想,政客就是想的多,能跑去哪里,难不成跳海?   “游轮十六层,说不准雅心在哪里玩,这不是明天中午才开始婚礼嘛,年轻人嘛,喜欢玩,不可厚非。”   陈禾从上船开始眼皮老是跳:“可我打她电话都打不通啊。”   “我来试一试。”   乔兰月拨打了过去,久久没有回音,“可能是信号不太好。”   陈禾摇摇头:“不是只有她,就连其他人的电话我都打不通,就刚才我都是喊着服务员去找你。”   “瞧我!”乔兰月笑着拍拍额头,“会长您这么一说,我们现在在海上啊,是没有信号的,得用卫星电话。”   陈禾眼睛一眯:“是我着急糊涂了。”   乔兰月:“别担心,会长亲家,我这就派人去找找,说不准小两口在哪里玩呢。”   陈禾听了她一番言语心头情绪缓和许多,应该是她多虑了。   嫁女儿,割心头肉,有点风吹草动心头就是惶惶不安的。   “我这就通知船上的服务员暗中找找,肯定是躲在哪里玩闹去了。”乔兰月起身朝门外走。   陈禾对她点头。   随着套房的门掩上,陈禾转动了一下指骨上的翡翠戒指。   起身走向玻璃柜台拿出两个高脚杯,桌面上已经醒好的红酒倒满:   “人已经走了。”   “红酒是木桐酒庄的波尔多今天早上才空运过来的,不知道我有没有荣幸邀请暗处的朋友喝一杯。”   …   --------------   “看来这婚婚礼江远舟很满意。”   陆亦泽同陆亦云在高楼之上俯视甲板上寒暄交谈的众人,所有人都把江远舟簇拥在中心。   陆亦云拿起香槟与之相碰,清脆一声响。   “江远舟这一次可赚足了...这个游轮如果没有赵启刚作为中间人,也不能租借下来。”   陆亦泽碰杯后没有立即喝,继续垂眸看着那些西装革履的人。   “是啊,这三方缺一不可的就是政府那边的审核,赵市长和陈会长女儿的婚礼谁敢不批准。”   海市港口的货运有一半都是重工业,各大企业的命脉全都掌控在陈禾手里。   陆亦云继续品着酒:“不过薄家这块肉我倒是吃撑了,味道还不错。 ”   海风迎面,陆亦云额头被发胶固定的头发落下稍许细碎,他漫不经心的挽着袖口,   “江远舟只用了短短三个月不到就风光无限,这一切都是赵雅心带给他的,要是你当初没有闹出那个小明星的绯闻,说不准这风光就是我们陆家的了。”   陆亦泽这才抿着一口甜腻腻的酒:“大哥说笑了,人赵小姐压根看不上我。”   陆亦云唇角勾起:“哦,我弟弟还会被看不上,我记得她手上的满天星手表是你上个月买的吧。”   陆亦泽眼神微暗瞬间又变得晦涩。   “这不是忘不掉嘛,人家赵小姐多好一个人啊,就我这样一个渣男确实配不上。”   浓稠的墨云之间,橙光暖暖逐弱。   他看向海洋边际逐渐向下坠落太阳。   “太阳要下海了,这大海上的白日就是短。哥,你看看这太阳美不美。”   陆亦云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没什么新奇的,陆家是做航运的,什么美丽的海上风景没见过。   他听见陆亦泽继续说:   “小妹小时候就喜欢看海,生病后更想去看,要是当年我没被父亲送出国留学而是带着小妹去看大海,大哥你说陆鱼的精神病会不会更好一点。”   陆亦云脸色微变,抬手喝下一口酒:“说这些做什么,都过去了。”   “是啊,都过去了。”   陆亦泽狐狸眼下掩视线落在手中的酒杯里。   “我之前做了一个噩梦,梦里小妹在一个笼子里,火焰包裹着她,但是她却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火舌一点一点把她的皮肤烧至溃烂。她在大火中呼唤我,只剩下骨架的手臂裹着火焰从笼子里朝我伸来。”   “她说:‘哥哥救救我,我不想死,我想活着’,但是我越是努力的去抓她的手臂,离她就越远,直到最后眼睁睁看着小妹被火焰吞噬。”   酒杯倾倒在地上,留下一线水痕。   敬酒。   他双目铮铮看向陆亦云:“小妹托梦来看我了,小妹回来看我了。”   “哥,你相信世界上有鬼吗?”   陆亦云捏紧了酒杯,扯过嘴角笑着说:“这世界哪里来的鬼,都是捉弄人的把戏。”   陆亦泽摇摇头:“我也不相信,但是我还是找了菩萨观里的僧人给她做了七七四十九天的法事。”   他的声音轻柔却砸入人心。   “今天刚好是第四十九天。”   此刻太阳落下,游轮绚烂的灯光照亮了一方海域,无尽的海洋之上,天空乌沉闪过一道亮光,轰隆一声,天空似乎被劈裂了。   轮船似乎都在晃动,船上的乘客在欢愉中抽出一点时间惊叫。   银亮的闪电劈进了陆亦泽的眼,他双目亮澄澄:“大哥,小妹泉下有知会保佑你和我的,毕竟我们是她的亲哥哥。”   “菩萨说过,修罗地也会开莲花,要想步步生莲,就要承担磨难。”   陆亦云耳朵嗡嗡,只觉这陆亦泽神经兮兮,一嘴混乱的仙语禅音。   他嗤笑:“菩萨还和你说了什么?你是要超脱生死吗?我就说一个酒吧开的好好的不要搞什么妖魔鬼怪的东西,那个金身菩萨像回去就给我扯了。”   他继续说:“真和江远舟说的一样,你现在就跟入魔一样。”   陆亦泽神情平静,那双妖媚的狐狸眼像是多了几分神性:   “菩萨渡人不渡鬼。”   “哥你说的对,我是魔,菩萨不会渡我。”   转身离去,杯落,一地碎玻璃覆盖了原本地上的酒水。   他背对陆亦云挥手,示意告别。   陆亦云看着他的背影,与十八岁的陆亦泽重合,意气风发的少年穿着白蓝相间的棒球服,戴着棒球手套的手挥舞告别。   小小的陆鱼手里捧着一个破旧的棒球,清澈的大眼呆呆的,她坐在机场透过玻璃窗看着白色的羽翼飞扬直至没有任何身影。   他的离去,代表将继承者的位置留给了他。   可他又做了什么呢……   杯中酒饮尽。   他不悔。   …   -----------------   即将到来的雷雨并没中断这一场盛会。   “陈会长,要下雨了。”   落地窗外可见乌云滚滚压制,清隽青年喝完了杯中最后一口红酒。   “您的抉择是什么。”   陈禾看着不到一个小时便乌云密布的海洋。   是老天爷都在开眼吗,看不下去了,骤雨汹涌才能冲洗那些罪孽。   “我的女儿也是在这样的雷雨天自杀的,那时候我还只是能源局一个小小的科员。”   “和赵启刚结婚的时候,他也只是联邦部队的一个二等军官,一穷二白。”   陈禾看着自己的双手,干净细腻,长期保养,岁月并没有留下什么痕迹,“我到底是不是干干净净走这一路的,我心里比谁都清楚,但是人啊,爬到了那个位置就没有回头路,一步错,步步错。”   淡淡的语气悠长。   “我唯一无法割舍的就是我的骨肉。”   陈禾双手握紧,想要攥住什么,却只有一团空气。   青年微微一笑:“祝您旅途愉快。”   “海洋的夜晚风雨扰人,陈会长记得关好门窗。”   夜晚暴雨如注,倾盆而下。   像是老天爷将天河之水直接倾倒在了这片海洋之上。   雨滴狠狠地砸在海面上,仿佛无数颗子弹在疯狂射击,将海面打得千疮百孔。狂风裹挟着暴雨,形成了一片片如刀刃般锋利的雨幕,在空气中肆意切割着一切。   刚刚正在剧院看歌剧的秋夫人一行人被突如其来的停电吓了一跳,人群中存在小孩,黑幕之中出现尖锐的哭声。   舞台上的演员们早早停下了动作,极其镇静,对着观众呼喊安抚无需紧张,很快就会恢复电力,雷暴天气这样子都是正常现象。   人群中逐渐有人不耐烦,“什么鬼,这种大型游轮还会出现停电的事故。”   “江家怎么安排的日子,没有注意雷暴天气吗?”   有人嗤之以鼻;“海洋上,雷公的脸色谁说的清楚。”   孩子锐利的叫喊声刺入耳膜扰的人心烦。   “谁家的孩子在哭,安抚一下。烦不烦。”   “就是,不会带孩子别来这里…”   在场贵妇人谁家不是非富即贵,当然不会做出泼妇骂街的事情。   但是夜幕之下,谁又知道是谁说的话呢…   喧哗吵闹没有持续多久。   骤然,剧院顶灯排排亮起,黑暗中的人们重新拥有了脸。   光影出现,抱小孩的贵妇人还在弯着腰低声哄着吵闹的孩子,孩子不过一岁,没有辨别是非的能力,他只是害怕黑暗了。   贵妇人眉眼柔和哼着摇篮曲,所有指责的声音没有了,反而多了些妇人围过去,共同哄着孩子。   广播优美的音乐重新被切换到船长频道,悠悠粗狂的男声:   “各位乘客晚上好,我是船长法尔波特,游轮正航行在一片受到雷雨影响区域,电力可能会不稳定,不过无须担心,这种情况在海面属于常态,请各位在甲板和娱乐场所游玩的乘客尽快回到自己的房间休息,如有需要,请呼叫我们的工作人员,我们永远与你们同在。”   “晚安,我的乘客们,祝好梦。” 第84章 好戏   甲板之上所有的乘客都回到了舱房,落雨如链抽打着船体。   游轮在黑压压的海面漂泊,船沿边上勾着条条吊索,穿着黑袍雨衣的数人拖着些穿着服务员衣裳的人,从吊索上往游轮下的快艇送。   一人抹了把脸上的雨水:“都他妈的快点,雨小了,这些人就送不走了。”   塑胶雨衣阻碍人身体活动,那人艰难的拖着睡得跟猪一样的服务员,雨水打在他们脸上都弄不醒。   “他妈的,船长来搭把手,这一米八九的老外重死了,吃牛排长大的就是不一样啊,快捞一把。”   船长悠哉悠哉的走过来,拖着那人的腿把他挂在吊索上,没想到这么重,腰差点闪断,“后面还有多少人?”   有人瞭望了后面陆陆续续扛着人来的大块头:“还有十几个吧。”   说完扯着嗓子对着游轮下面的人大吼:“后面的快艇陆续跟上!”   有人惊异跳脚:“喊这么大声做什么!把人喊醒了,你负责啊!”   雨水闯进大吼那人的喉咙, 他呸呸好几口:“他们吃的饭菜和水都下了安眠药,全都跟死猪一样。”   突兀的担忧声音传来:“不是还有小孩吗?”   船长摸了一把头顶的水:“那几个有孩子的都在顶层船头,我们现在在船尾,两方距离三百多米,怕什么,而且我安排了人守着的。都做到这一步了,已经没有回头路。”   “这艘船几千号房间你真以为都住满了?笑话,他赵江两家的人统共才几百号人,全都安排在船头那些星际还有豪华套房,谁会没事来船尾这边的小房间,我们在这船后头杀人放火他们都不知道。”   “要不然为什么租借这么大 的船!”   船长法尔波特先生翻了个白眼,漆黑的夜色下眼睛在微弱的手电下,美的动心。   清澈的男音忽然在雨水中凌厉起来,"Follow your orders,Captain Falbert."   这煞有其事一声吼,船长倒有些不好意思。   船长摆摆手,“行了,行了,你们都下去吧,雨大,免得感冒,再闹下去某个幕后军师又要说我了。”   青年琉璃色的眼瞳在黑夜中亮的惊人,像是要摄取谁的魂魄:“人都送走了,我才离开,要不然我不放心。”   黑色雨衣人在送人的工作中抽空说:“哎呀,老板 ,这些服务员顶多就是感冒几天,死不了,我们专人护送,您放心,我们是专业的。”   一把精致的粉色蕾丝花边雨伞出现在甲板,伞下那人穿着一身淡粉色的华丽洛裙,轻飘飘的女声传来:   “辛苦了,同志们,累了记得喝喝雨水解渴 。”   “……”   他们是真的谢谢她。   船长单手勾着吊索,站在船沿之上,居高临下的看着来人:“都来观摩,又不动手,真都是大爷。”   青年微笑:“别人可以动手当然无需自己动手,赵小姐也是个聪明人。”   华丽大气的妆容死死扒在赵雅心的脸上,风雨没有任何动容,她掩唇一笑:“我们这里的人不都是为了给你做嫁衣嘛。”   青年微微一笑。看着满地的朱丽叶玫瑰花瓣,粉色糜烂的汁水混在雨水里流向海洋,空气带有大海的咸腥却又混杂浓稠的花香。   “是吗?这不是赵小姐的婚礼吗?这都是赵小姐的嫁衣嘛。”   说完,青年转身回到了船体内。   到底是棋子还是执棋人,谁又彻底分得清。   船长从船沿上跳了下来,赵小姐伤心的捂着胸口:“老公,你看他,你都不心疼人家。”   船长拂去身上湿哒哒的花瓣:“女士,请叫我Captain Falbert。”   赵女士眼睛微微眯起来,娇声:“Captain Falbert我可以邀请您共进晚餐吗?”   船长凑近美丽的女士,赵女士缓缓闭上眼期待着。   但船长错开了她的唇,声音到了她的耳廓,“宝贝儿,你的老公还在房间里等着你。”   说完朝着翻滚雨水的长廊走去。   蕾丝雨伞被她收起,冷冷的雨水落在赵女士的唇瓣上,她舔了舔,突然抓起一把船沿上糜烂的玫瑰放进嘴里咀嚼,美丽的眼睛融于黑幕。   最后摸了一把唇,口红延伸到了脸颊之上,如滑稽小丑般的唇裂开笑容。   “利用我做棋子,也不看看第一颗棋子是谁下的。”   带着眼镜走来的男人走近就看到雨中被淋的狼狈的赵雅心正在优雅的咀嚼花瓣,汁水从她艳红的唇角流落。   她是堕落之地开出的玫瑰。   那人喉咙滚动,咽了一口水,大拇指伸进镜片上擦干净雨水,让自己看的更清晰,他痴迷道:“赵小姐,您吩咐的事情已经办好了。”   赵雅心咽下口中的玫瑰,长伞抵在那人心口,娇媚的眨眼:“你真的愿意为我去死吗?”   那人神情激动癫狂:“我愿意,我愿意的。”   此刻远方传来雷鸣电击声,游轮下的快艇已经陆续带着无关紧要的人离开。   刹那间,闪电从天空落下,劈开一阵亮光。   男人眼中的恐惧和不可置信显露在亮光之下,他缓缓低头,只见他的胸口上出现了一个血洞。   “那就现在吧。”   赵雅心收回雨伞,水流冲刷在伞尖银亮的刀口,血色的水沿着船体的缝隙流向海洋。   盘旋在游轮周围的鲨鱼得到了一顿饱餐。   无尽的海洋没入一粟沙砾。   …   --------------------   第二天。海洋朝阳初升。   即使经历过半夜的雷雨,清早的时候婚礼场就被工作人员重新布置完毕,船艉横跨两层高的开放式水上剧场作为婚礼主会场,船沿被雨水摧毁的玫瑰又出现新的一批。   水上剧场之上的玫瑰拱门是新人宣誓之处,就连剧场之后的古希腊弧形阶梯式的观众席位也被玫瑰包裹。   “这赵小姐,该是多喜欢这朱丽叶玫瑰,才会如此奢华的换了一批还有一批。”   就连见多识广的豪门夫人些也感觉到奢靡两个字。   另一个夫人也从套房中走出阳台,看向楼下的会场:“看来游轮的工作效率还是不错的,雨后仅仅三个小时,婚礼会场焕然一新。”   “有点本事。”   众人对于昨晚突发雷雨的糟糕的情绪也消散的差不多。   “服务员呢?今天早上怎么没有送餐服务。”   有人正抱怨着,广播就传来声音。   【早上好,我的游客们,昨晚上睡的还好吗?我是你们的老朋友法尔波特,希望糟糕的雨夜没有耽误您完美的休息时间。】   【OK.言归正传,这一次广播是通知我们尊贵的来宾,由于大多数服务员都在忙活新人的事务,所以送餐服务将暂停,今日的自助早餐将在七号餐厅开放。欢迎各位宾客前来品鉴。】   赵启刚和陈禾挽臂出了套房恰好碰见江平津还有乔兰月。   乔兰月热情的打招呼:“亲家起的也好早啊。”   赵启刚随和的回应:“不早了,这都接近八点了。”   八点,赵启刚到现在都保持着军队作息 ,他每日都是六点半起床,今天居然七点半左右才起床,是因为在游轮上的缘故吗…   包括常年早起的陈禾也是七点多才苏醒,根本不正常。   还是说他真的多心了。   江平津邀请赵启刚一同吃早饭,笑着的伸手引路:“亲家,请。”   赵启刚也不礼让,直接走在前面。   客舱之外,站着的那些国外服务员都戴着戴口罩,赵启刚敏锐的感觉有些不对劲。   赵启刚停下脚步用英语随口询问了一句:“你们为什么要戴口罩?”   服务员恭敬的回道:“因为游轮上的鲜花和导致太多员工发生过敏,已经有很多人在工作舱内休息了,现在鲜花弥漫整个游轮,我们剩下的这些服务员为了不发生过敏意外都戴上了口罩。”   江平津皱眉:“这些老外就是敏感,只不过是一个稀有点的花都可以造成过敏。选服务员的时候还是不够尽责。”   “赵局,是我们远舟的问题,以后还是需要您多提携。”   赵启刚早年在联邦参军,即使他已经退居幕后二十几年,对于某些身份特殊的人,他依旧敏感。   面前这几个人看似确实是普通人。稍微聪明一点的普通人。   继续向前走,赵启刚谦虚道:“远舟那里有我夫人就好了,我一个小小的市长真不敢当。”   两个女人自觉的走在后头,江平津与之平行相走,“哪里会,就是赵局指头缝流出的油脂都够我们远舟吃腻,以后都是亲家,还需赵局多多关照。”   赵启刚肃穆的脸上没有笑意,木然的走着,没有搭理江平津的单人转。   服务员看着四人离去的方向,开启了耳麦:   “赵启刚警觉了。”   耳麦另一边的女声淡淡道:“正常,你们换一批没沾过血腥的跟着他。”   服务员应声是。   七号餐厅已经陆续进入宾客,虽然是自助餐区,但是依旧是服务员送上餐点,餐厅被悠扬的钢琴曲包裹。   坐下等候用餐的赵启刚听到了不远处几个贵妇人在讨论。   “这游轮每一处设计都挺巧妙的,就连这餐厅的音乐也是。”   “这音乐怎么了?”   贵妇人抱着孩子,笑得轻柔:“这是莫扎特F大调第七号钢琴协奏曲,餐厅刚好是七号。都对应了7,这不是有意思是什么?”   “陆夫人说的对。”   赵启刚听到陆夫人才扫过去一眼,只见到陆亦云坐在那个温雅的女人身边,逗弄着她手里抱着的孩子,一副和谐美满的模样。   环顾宽大的餐厅,很多人都和他是‘老朋友’。   赵启刚上游轮不可能没有准备,带了身边的张秘书,除了昨天上船吩咐他搜查游轮后就再也没有见到过人,搜查报告也没有给他。   现在人更是不知所踪。   早餐已经被服务员端上来了,陈禾将餐盘推近,简单的煎鸡蛋还有全麦面包,和赵启刚在家吃的早餐一样。   “在想什么,吃早餐吧。放宽心,这一次的婚礼全是雅心在负责。婚礼在晚上六点,中午应酬肯定能会很忙,没时间吃饭。现在吃点对身体好。”   赵启刚神色正常的拿起刀叉:“就是没有见到小张。”   陈禾:“小张也是人啊,打工人得休息,”   赵启刚点点头。   餐刀划破蛋黄流出了红黄相间的液体还带着浓稠的腥臭,像是人体受伤后留下的脓水。   赵启刚是距离它最近的人,恶臭的味道让人脑袋发晕,太阳穴突起,餐厅里都是他和陈禾政界的朋友,他不好发火,餐刀握在手中,最后只能佯装正常的放在桌面。   陈禾眼色也变了,招手喊来一个服务员:“这餐厅怎么搞的,弄出这种的东西。”   服务员连声道歉,说会重新做好再送上来。   “不用了。”赵启刚面无表情道,随后拿起手边的清水吞咽一口,碍于在场都是人,硬生生的咽了下去。   陈禾看他脸色难看,赶忙问候:“怎么了,是晕船吗?”   赵启刚对着那个服务员压低声音:“这是海水!你们都怎么办事的。其他宾客也遇到这样的情况吗?把你们轮船经理喊过去找江远舟。”   赵启刚没有预料到的是,这个服务员突然高声呼喊。   “是我的错!”   “对不起,赵局,我也就是一个打工的!”   “赵局不要找经理开除我哇!我家里还有一个八十岁的老母!三岁的弟弟!”   接着,服务员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跪在了赵启刚的脚边,扯着他的裤腿,对他磕头认错。   赵启刚太阳穴抽疼,这都什么跟什么,他只是想提点一下江远舟,没打算对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发难。   周围都是政界商圈的人,虽然没有围观过来但暗地里全是嘲弄的眼神看着赵启刚,细碎的闲言杂语开始蔓延,风风光光活了大半辈子的赵启刚从来没有丢过这种脸面。   另一桌的江平津见状赶紧走了过来:“赵局,这是?”   赵启刚眉眼锐利,说出的话却是温和的:“一点小事,这个小孩太敏感了。”   陈禾赶忙扶起服务员,那人还在继续哭哭啼啼,接连不断的对着赵启刚道歉。陈禾只好在一旁耐心的劝解。   银制的刀叉在赵启刚手里变了形,如果说到现在他还看不出来有人故意整他,那他在政界干了大半辈子就白干了。   有人在故意激怒他。   是谁!   用这种不入流的小把戏!   不入流的把戏被餐厅经理拖走了,江平津心头畅意。   在餐厅里的众人吃完要散场的时候,广播出现。   【亲爱的乘客们,我是你们的船长法尔波特,不知道大家是否发现,我们美丽的新娘和帅气的新郎都不在七号餐厅,因为他们在给各位来宾准备了一场别开生面的新婚开场节目!】   【谨代表新郎和新娘邀请各位来宾到歌剧院欣赏话剧《Δρμο 7》】 第85章 开场   【本文没有出现过任何有关国内政府,世界架空,且政治体制为联邦,最高领导人总统,没有映射任何政治人物,小说世界,一切虚构。】   【我从来没说过阿眠是好人。七号路走出来的就不可能存在好人。】   --------------------------   薄薄烟雾下,一双浅琉璃色的眼瞳,清冷却又黯然。   主演先生左手持三根点燃的香烟朝着空无一人的观众席燃烧。   他身后血红色的幕布缓缓关闭。   7分14秒。   最后香烟泯灭在他的脚下。   他撩开中央帷幕没入其中。   …   ……   服务员被拖开后,陈禾身上的衣服被那人的眼泪弄脏了,只好回舱房重新换。   餐厅宾客陆续离开去往歌剧厅,赵启刚坐在餐厅角落等候陈禾。   一胖商人逆流挤开了餐厅的众人到了赵启刚跟前,谄媚哈腰:“赵局,不知道您还记不得我!”   赵启刚偏头看过去,语调不温不火:“你是?”   胖商人压着嗓子说:“我是鼎盛地产的周员啊!当年多亏了赵局的提携,我才有今天的。”   赵启提携的人多了去了,不可能每一个人都记得,坐在椅子上笑回:“原来是周总啊,久仰大名。”   胖商人不客气的拉过椅子,颇有促膝长谈的架势:“赵局,不知道您有没有意向重新启动‘七号路’,我在北城区有一块地还没有动。”   赵启刚手边的茶杯里面已经没有水了,胖商人立马拿起茶壶给他填满。   添满了的茶杯赵启刚没有拿起来,“周董,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   周员环顾四周,已经没有几个宾客,凑近说:   “咱们现在就不用装糊涂了啊赵局,当年那几场精彩绝伦的驯化表演我都看了,大家也都从中获利了,   您现在不是在市长的位置久居不下嘛,只要您开口,我们地下的那些老人马上给您造势,这下一任京州长就是您的,到时候总统大选的名单有了您,接下来的事情还不轻而易举。”   赵启刚脸部表情微微僵硬:“我听不懂你说什么,什么七号路,什么驯化表演,你找错人了。”说罢起身离去。   胖商人起身挽留,椅子咯吱擦过地面,   “别走啊赵局,我们圈里都知道那个江屿眠是您做,您没必要掩饰啊,江总现在也是风生水起,大家都很敬重您的,您要是不想升官,我有钱,我就用一用您人脉!有钱一起赚啊!”   胖商人作势追上去,其实并没有走几步,等到赵启刚的人影彻底离开餐厅,胖商人也就停下了脚步,捞起最近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说了一大堆口干舌燥的,砸吧砸吧喝下。   “啧啧,这国宴级别的毛尖,赵局都不享用真可惜了。”   胖商人摁下耳麦,顺带搓了搓脖子后化妆颜料导致的过敏红斑。   “这赵启刚作为幕后人,隐瞒的很全面啊,他就站在人前谁会想到他啊,他会相信自己已经暴露了吗?”   耳麦后传来清澈低沉的男音。   “不需要他相信,只是一个心理暗示。   “他是聪明人,铺开的一张关系都用来巩固陈禾在政界的地位而不是自己,他刚刚离开就说明大脑已经不理智,刚刚那个服务员把戏虽小,但也够他心乱。”   “是他的自信留下了赵雅心这个祸患,就要承担后果。”   胖商人深呼吸一口,屏气,双手抓在自己的脖子下方一层肉色的皮肤,人皮头套拨开,陆亦泽粗大喘息,甩了甩闷出热汗的头发,   “他现在肯定去在找江平津问罪了。可惜了,赵小姐才是真正的执棋人,她已经不是他可以控制的了。”   耳麦后的声音换了一个人,   “不仅仅是他,我们也没办法控制赵雅心,她比你我想的复杂的多,她位居人下潜伏那么久,和我们合作只不过是给了她一条求生的路,但如果她不要生,她要这条船上的几百号人陪葬呢。”   陆亦泽狐狸眼微微眯起,走到餐吧端起他早就调制好的玛格丽特喝下。   “那这就不太好办了。”他还等着功成身退。   耳麦一头沉寂片刻后传出一声轻笑:   “不过…这刽子手她喜欢,就让她做。”   ……   陈禾换完衣服发现赵启刚在餐饮外的露天甲板上,肃厉的眉宇间有些许焦躁,她问:“怎么没在餐厅等我。”   “餐厅太闷了。”赵启刚拢了拢陈禾身上的披肩,“走吧,其他人已经去剧院了,让我也看看我的好女儿准备了什么节目给我。”   陈禾嘴角在笑,挽上赵启刚的手:“雅心导演的肯定是一出好戏。”   …   秋风卷着浓稠的海腥味在船上四处飘荡,波浪滚滚铺天盖地的涌向游轮,游轮没有受到任何风浪的侵扰,平稳驶离东海。   戏剧即将开场。   衣着华丽的贵宾们陆续进场,脸上涂满小丑彩绘的数名服务生一位一位的引导来客坐到他们专属的座位。   红色幕布前的小丑主持人手持话筒,滑稽的声音从两侧的广播中传出:   “各位宾客,请根据你们船票上标注的序号跟着我们服务员坐到相应的位置,因为我们的新娘和新郎给每一位乘客都独家定制了伴手礼哦,所以大家不要坐错位置哦,否则就会错过属于你的礼品呢!”   乔兰月跟着小丑引领坐到了三排的位置,不是在前面,江平津则是在第一层,一二排和三四排的座椅隔离中间隔离了两层阶梯。   她起身环顾了一下,好似大多数富商还有政客都在第一排,而她和一些太太们都在后排。   这样的安排确实更加彰显那些人的地位,她不满的是秋安怎么也坐在第一排,在一堆位高权重的男人堆里有了一席之地,不免引得其余人不满。   “这秋安怎么在第一排跟我们男人在一起啊,而我们都在后排?”   有一个贵妇人温声:“这秋安是海大医学院的教授嘛,雅心不就她最得意的门徒嘛,她们是师徒关系,当然是不一样啦。”   陈禾神情变换一刻,松开了攥在扶手上的手。   有一个贵妇人谨慎的询问:“陈会长,您坐着后面会不会不方便看啊,要不和雅心说一下把你调到那面。”   陈禾威高权重和她们这些操持家务的妇人可不是一个概念的人。   陈禾微微一笑完全没有官场上的架子如其他普通夫人一般,“哪里啊,雅心就是特意安排我和大家一起作伴的。”   “第三四排的观感最好,是她特意留给我们的。一二排都是我们自己丈夫,大家也明白这些男人们是看不明白什么是戏剧的,说不准看到一半就睡了过去。”   众夫人恍然大悟,原来不是按照地位划分,她们朝下方舞台俯瞰去,三四排确实是最佳的观看位置,周围的服务员虽然脸上画的奇奇怪怪,但也妥帖,各式茶点接连不断的往她们这边的小桌上送,而一二排连一口水都没有过去续。   夫人们喝着吃着可口的茶点心底平衡不少,雅心果然是个妙人。   “诶,江夫人,你家那个江唯怎么没看到。”坐在乔兰月身边的贵妇人好奇道。   乔兰月柔笑着:“他啊,也在台上等着给我们表演呢啊。”昨日她派人去找赵雅心的时候就知道了这个惊喜,她和江远舟在剧院排练,就为了给大家一个惊喜。   话音刚落,左侧幕布后传出小提琴弹奏的声音。   全场肃然寂静。   贵妇人看着台上那个穿着燕尾服戴着兔子面具的青年右手拿弓,左手托琴,她对着乔兰月说:   “这就是江唯吧,好久没听到他拉琴了。”   “是…”   乔兰月脸上的笑容还未挂上十秒,嘴角便僵硬起来,瞳孔中带有丝丝缕缕的恐惧。   舞台右侧出现装扮一模一样的人,左手拿弓,右手托琴,奏响同样的音调的《死蝶》。   两人动作同步如同镜像。   赵启刚神情凝重的看着他周围的人都是他在政界商圈埋的线,他们认识也不认识他,但是他却认得所有和他做过交易的人。   周围所有人都是‘七号路’的人,所有人聚集一堂,是他安排的名单不错,但是他只安排了照顾过赵雅心的人,现在的局面似乎超出了他的预料。   江平津坐在他身旁专注的看着舞台,兴趣盎然。   赵启刚冷笑:“江平津,合作首要就是诚信。你的胃口太大了。”   江平津拿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我不知道赵局是什么意思,以后我们就是亲家了。”   两人话里话外都隔着一层纱。   “砰砰砰——”   水晶顶灯光亮消失。   饶是有准备的宾客也被这突如其来的黑暗吓了一跳。   刹那间,剧院穹顶四周照明灯亮起,酒红色的灯光聚焦舞台中央。   红色幕布缓缓拉开,舞台中央出现的一个金色的笼子。   古典巴洛克风格,极致奢华耀眼。   而笼子中有一个人,被宽大的黑布覆盖,从外形可以看出那应该是一个人跪着,面对所有观众跪着。   酒红色与玫瑰金色照耀在黑布之上,暧昧犹生。   贵妇人们饶有兴趣,有人甚至想起了London Magic Mike ,贵妇人们或好奇,或激动,或紧张……   赵启刚木着神态冷冷的看着台上,他现在明白到底是谁了,江平津是不会做出损人不利己的事情。   不愧是他的好女儿。   赵启刚慢条斯理拿起白玉茶杯,撇去浮沫,“江平津,好戏马上就要开场了,真期待啊。”   扶手都要被江平津捏碎了,“是啊,赵局,真期待啊!"   这场景他在视频中看过,再熟悉不过的开场仪式,他也用那些开场仪式要挟过在场的不少政客富商,看来给他送视频的人算计的很深啊。   赵启刚敛下情绪,喝茶冲淡口中海水残留的咸腥。   此刻,舞台上的升降台缓缓下落,舞台中央出现一个黑黝黝的洞口。   小提琴的音乐还在持续且逐渐激昂,贵妇人们已经迫不及待接下来的表演。   升降台逐渐上升,首先出现的是白底绘着红玫的伞顶,伞阻隔了那人的脸,血色繁复的洛丽塔长裙逐渐显现。   “我的好女儿,真是一场不错的表演。”   赵启刚回头看向后两排的女士们,她们笑面如花,神色好奇,陈禾注意到他的视线对他柔和淡笑,是那种平易近人,经历过岁月沉淀的温雅。   对比赵雅心在自己面前的妖娆妩媚截然不同,但是赵雅心不笑的时候和陈禾年轻时候有八九成相似。   他后排的政客富商或疑惑,或惊异,或惶恐…没有一个人的心态能够保持正常的镇静。   江平津捏着茶杯的手背青筋鼓起,极力忍耐。   赵启刚回头看向舞台,饱经风霜的双目无比冷静,沟壑斑驳的脸上明暗交错。   这所有‘主人’踏入七号路都要经历的一幕,是入场券。   看着自己的血亲被调教成doll。   只不过有一个人是例外,19号。   他的女儿很喜欢这个玩偶,当时他也瞧不起江平津的小公司,就没有让他参与七号路,江屿眠只是一个赔礼道歉的玩意儿,同样,观众都是正常男人,谁会去看一个男人被玩弄。   只不过她的女儿告知了他的另外一个作用。   “江平津,19号从地狱回来看你了。”   赵启刚忽的笑了起来,他的声音没有遮掩,前面一排的人都可以听见,包括舞台上。   19号。   众人神色各异。   玫瑰雨伞收拢,露出了一张众人都意想不到却又颠倒众生的脸。   他的头发夜色一样黑,他的脸雪一样白,他的唇血一样红,他双眸清透如琉璃,他如人偶般精致,衣裙的红如修罗道上的血。   没有人可以直视他,也没有人可以忽略他的视线。   有一富商差点从椅子上下来,慌乱的叫喊起来,哆嗦道:“19号…你不是死了吗!你到底是人还是鬼!”   小提琴的音调越发高昂急促,刚刚还在忍受的那些人,彻底坐不住了。   “江平津你这是什么意思,这还是婚宴吗!”   “江平津别给脸不要脸!”   “都是同一条船上的人,装什么清高!”   “老子轮得到你敲打!你算什么东西!”   身上的皮被撕破,那些人也不顾身后是否有自己的妻子存在,指责声铺天盖地砍在江平津身上。   贵妇人们惶恐的看着自己的先生们破口大骂,完全不顾场合。   只有陈禾面色淡然,拿起一块樱花模样的糕点放进口中,甜的。   倏然,舞台上小提琴奏乐戛然而止。   与之静止的还有众人的谩骂,他们看向舞台。   舞台之上江屿眠抚摸着雨伞上的玫瑰花纹,诡谲的笑着:   “原来,大家还记得我啊!”   众人怎么可能不记得他,甚至恨透了他,他是所有人利益开端必须经历的一道坎。   并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做到无心无情的看着自己的血亲被驯化变得像一条狗,一个没有情绪的doll。   “19号傀儡师,代表全体‘doll’向各位大人问好。” 第86章 心锚   江屿眠是高悬于众人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他的死亡造就了他们齐聚一堂。   他的死亡代表着众人重获新生。   不必整日忧心忡忡,担心曾经做过的腌臜事重见天日。   “诸位,别来无恙。”   江屿眠的声音在在剧场中回荡,酒红色的灯光映照他的裙摆和血一样红。   夫人们不懂,懂的人稳坐。   陆亦云也明白了现在陆亦泽没有在自己身边的原因,说不准他就在那些小丑服务生之中,他也是这场戏剧的导演。   他昨天敬酒敬的不止陆鱼,还有他。   这不是婚礼,是审判。   江平津迅速镇定下来,矛头指向高台:“江屿眠,你在做什么!你知不知道这是你哥哥和赵小姐的婚礼!”   江屿眠缓步走向舞台边缘,居高临下的看着江平津,语调轻飘飘:“知道啊。”   “我相信在座的各位,看见我就该明白你们现在的处境....耗子见了猫是应该逃走的。”   但江平津还没有搞清楚现在是什么情况,依旧怒气冲冲的看着江屿眠:   “赶紧下来,你知不知这里都是些什么人物,还轮不到你造次!”   江屿眠微微笑着看向所有人。   “聪明的老鼠,现在已经在逃跑的路上了。”他话音一转,“不过,幕布还没有放下,大家怎么能离开呢?”   “砰——”   门口传来出现一声枪响。   伴随女声撕心裂肺的尖叫,众人惊慌失措,他们发现原本坐在第一排的秋云不见了,此刻正抱着大腿瘫坐在地上。   而她身前那人戴着雪白头纱,面容诡艳,身上的婚纱从膝盖之下裁断,纯净的白沾染了部分血色,她单手持枪,枪口硝烟未散,红唇绝艳。   硝烟的味道逐渐弥漫到第一排。   赵雅心手中发烫的枪口抵在秋云太阳穴,秀眉微微蹙起,美艳中带有丝丝苦恼的模样:   “老师,我的婚礼还没有开始,怎么就想着离开啊...学生会难过的...”   贵妇人们惊慌失措,有人哭哭啼啼,有人抽抽泣泣,大喊“杀人了!”“救命!“”我要离开!”云云。   赵雅心烦躁的摸了摸耳朵,一枪打在剧院穹顶的琉璃,细碎的玻璃碎片哗啦哗啦落向地面,游轮汽笛嗡鸣伴随着浪花拍打的声音悠扬传入歌剧院内。   她拔高声音:“吵死了!”   所有小丑服务生皆是戴上了丑陋狰狞的兔子面具,子弹上膛的声音滚动在每一个人的耳中。   夫人们乃至前排的政客富商咬着牙坐在椅子上,攥着扶手不敢再随意乱动。   大家完全明白过来了,这一场婚礼就是圈套。   江平津指着她的手都在颤:“赵雅心,你在做什么!”   Christian Louboutin红底鞋碾在秋云伤口,血的颜色沾染红底,每走一步,步步红莲。   “你是傻逼吗?这都看不出来!杀人啊!难不成过家家?!”她嗤笑。   “你!你!你……”   江平津连续说了好几个你,硬是憋不出其他话。   ‘七号路’的人不记得曾经对赵雅心做过什么,她的模样他们没有一点印象。   赵雅心把玩着手中的枪,缓慢的走上舞台。   江屿眠对她微微一笑落到幕后。   她喜欢做刽子手就让她做。   舞台之上,赵雅心俯视台下:“我亲爱的父亲,您肯定明白我为什么这么做。”   比起激烈的人群赵启刚显得严肃沉稳,他甚至拿起了一旁的茶刮去表面漂浮的茶叶,“我不太明白你这是在做什么…我的好女儿。”   赵雅心从自己的额头摸到眼眶摸到下颌骨,喃喃道:   “是啊,好像大家都不认识我,我好像也不认识我自己,我确实没有办法证明呢,怎么办啊……”   乔兰月虽然害怕,但她依旧在座位上朝着舞台吼了出来:“赵雅心!我儿子呢!江远舟在哪里去了!”   赵雅心故作惊讶无辜的看着她:“啊,你看不到吗?”她指着金色的囚笼,“就在这里啊!”   她捂唇嬉笑,笑声如同银铃一般清脆动听,但却带着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寒意。   轻盈地走近囚笼,蹲下身子,捻过黑布的一角。   还未掀开,乔兰月便已经崩溃尖叫,“畜生!”   “不要吵。”赵雅心食指放在红唇上,“嘘——安静,乔女士,您的儿子是我合法丈夫,他没有任何事情。”   随着黑布掀起,是跪地头颅低垂的江远舟,他穿着剪裁板正且完好的西服,银色十字架项链坠在他的脖颈摇摇晃晃。   他看起来浑身上下完好无损,乔兰月心底松了口气。   赵雅心走进笼子捏着他的下巴轻柔的伏在他的耳畔:“老公,所有人都在看着你,你应该笑。”   江远舟听到赵雅心的话,就像是玩偶被拧动了发条,抬起头对着众人微笑。   双目空洞,毫无色彩。   江平津猛地从椅子上起身,怒吼,“赵雅心,你对我儿子做了什么!”   兔子服务生立刻将他按回座椅。   赵雅心无辜天真眨眼:“我以为你知道他经历过什么,我以为大家都知道呢!”   众人当然知道现在的江远舟是什么情况,一个完美的被驯化的doll。   她把手枪放进江远舟的手里,“宝贝,看见他了吗?”指向江平津,“射中他的大腿,我就给你奖励。”   江远舟拿起枪对准台下的江平津。   江平津瞳孔骤缩,兔子侍从按住了他的双手,逼迫他坐在椅子上,黑黝黝的枪口对准着他的大腿,江平津两股战战,他大喊:“你疯了,我是你的父亲!”   乔兰月也在高喊,“江远舟你做什么!那是你爸!”   众人都知道被驯化后的doll只会听从主人的命令,他不会停下手的。   江远舟手腕颤抖了一瞬,赵雅心托起他的手对准江平津的瞄准,“开枪!宝贝,开枪后你就是完美的doll。”   子弹划过死寂的空气。   地板擦过发出银色的火花,江远舟的手明显在颤抖。   没有命中。   赵雅心惋惜的甩甩手,“好可惜啊。”   兔子侍从离开了,解脱束缚的江平津颤颤巍巍从椅子上滑下来,曾经参与过这一流程的政客富商们无不哀痛,无不憎恶。   被驯化的doll,会无条件的听从傀儡师的号令,即使是自己的亲生父母也可以下手。   有政客冷静的看着她的手段,熟悉,但她的脸却是陌生的,“你不是赵雅心,你到底是谁!你是傀儡师!”   “不是都死了吗…”有人低声颤说。   “那场大火,不是都死了吗!”   死了就死无对证了啊。   “是啊,不是都死了吗!可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啊!”   赵雅心整理着江远舟身上的西服,将他脖子上的银色十字架项链取下来戴在自己脖子上,美眸转了一个方向,看着像狗一样蜷缩的秋安,哪里还有大学教授的模样。   “秋老师,不告诉大家我是谁吗?”   秋安因为她的话一哆嗦,拖着受伤的腿紧靠墙壁。   “白冰!你是白冰!”   “你怎么脱离我的心理暗示的!不可能!不可能!”   秋安被吓的哆嗦,头发凌乱,疯疯癫癫的,说出的话也没有逻辑。   “我不会出错的!我不会错!”   贵妇人们听不懂,但是在场的参与者可是听得懂。   每一个顺从的doll都会经历驯化训练,没有被驯化的就会经历记忆清洗,变成一个空壳,他们会忘记前尘往事,所以这些‘主人’面对不认识自己的血亲,心底罪孽反而少了不少。   他们不知道七号路的心理师是谁,但知道她是一个厉害人物,没有人可以逃脱她的洗脑。   没想到这人居然是国际上享有盛名的医学博士秋安。   ‘七号路’太脏了,但利益又是那么诱人。   赵雅心轻柔的抚摸着自己脸,像是对待珍爱的玩具:   “话说回来,我这张脸还是秋老师最满意的杰作。其实到现在,我也分不清我是姐姐白冰还是妹妹白心,还是赵雅心。您的心理诱导很成功的。”   “大家不认识我太正常了。因为我也不认识我自己…”   秋云大腿的血咕涌往外,她脸色惨白,已经没有思考的能力,只能喃喃的胡言乱语的说“不可能。”“她不可能失败!”…   “你用19号作为我的锚点,我作为19号的锚点。你是不是也以为‘七号路’被毁,最先被处理的是他,你错了,我们院长大人的心可是很贪的,他要留着这个人,他要他成为所有人项上人头的闸刀,时时刻刻提醒各位会员曾经有这么一个人给你带来利益,也给你带来痛苦。”   “秋博士,您可是真是我的好老师!”   她拍拍江远舟的脸,后者没有任何挣扎,甚至亲昵的蹭着她的手心,像猫儿一样乖巧。   “您交给我的我一点都没有忘记,我全都记得。秋老师,你作为心理部的部长,没有人告诉你不要保留慈悲吗?你是做人留一线了,但‘七号路’可是地狱啊,你应该对我和19号斩草除根的。”   这句话没有什么好笑的,但是赵雅心就是笑了,狰狞的哈哈大笑。   江屿眠半年前出现在热搜上的一刻,她的心锚就破碎了,同样她也用四年完全获取了赵启刚的信任,他的自傲让他失败。   她可真感谢薄执言护着江屿眠四年让赵启刚对他无可奈何。   忽的笑容暂停,她看向台下的人:   “院长大人,这一幕戏剧,你喜欢吗?”   江屿眠在后台同陆亦泽一同看向这场闹剧。   陆亦泽狐狸眼微微眯起:“没想到秋云一个大学教授也是其中一员。”   江屿眠扯过唇角:“你知道她是谁邀请的吗?”   陆亦泽疑惑:“?”   江屿眠指向高台观众席面色淡然吃着茶点的人——陈禾   …………   政客富商们通通看向江平津,眼刀子恨不得将他的皮肉剥下来。   江平津被一枪吓懵了,死亡的心悸让他此刻依旧呆愣瘫在地上。   有人喊道:“赵雅心,冤有头债有主,院长就在这里,你有什么事情就找他。”   墙倒众人推,这种形势之下,他们只想活着,责任全部推卸江平津。   后方的夫人们也彻底反应过来了,他们的丈夫参与了不为人知的组织,而赵雅心乃至刚刚台上的江屿眠都是受害者,他们从地狱回来索命了。   赵启刚镇静的喝着茶,完全没有受到困扰的模样:   “我不明白雅心你说的什么,也不明白各位口中的七号路是什么意思,各位同僚让我很困惑,你们在那个‘七号路’中扮演什么角色?”   “到现在我听见了傀儡师,doll,主人,还有死而复生的江总儿子突然穿着一身女装裙子出现了,这是什么悬疑电视剧的剧本吗?”   “还有你们说江总威胁你们?大家都是在淮海两市有头有脸的人物,妻子都在后方,现在你们在做什么啊?”   赵市长三言两语安抚了不安的会员们,或者说是另一种威胁。   他们不确定赵启刚是院长还是江平津是院长,他们的手里可能都存有他们的证据。   赵启刚扶起地上的江平津,低声道:“江总,国网项目还需要您儿子去庆功会呢!”   江平津阴冷的看向他,他看过所有视频,在一个蒙面会议中他利用公司人体识别技术找到这个人就是赵启刚,利用这个消息他要挟赵启刚,现在却砸自己的脚了。   现在赵启刚的意思就是让他承认自己就是院长,是始作俑者。   否则他就要毁了江家,毁了江远舟。   “赵市长现在是撇的干干净净啊。”   赵雅心笑了,隔着囚笼的栏杆,定定的看向台下的赵启刚。   “不过这可不是我想要的答案!”   既然喜欢利用亲情,那我就让你们利用个够。   破碎穹顶透漏出的光束落在舞台上红与白交织的裙摆上,赵雅心笑着牵起江远舟的手从笼子里走了出来,如同恩爱和睦的新人夫妇。   “今天是我的婚礼呢,有件事差点忘记了,还没有宣誓啊,大家一起去水上舞台的参与我的婚礼吧。”   剧院门打开门外就是水上舞台,糜艳的红色玫瑰铺满了去往的路。   狰狞兔子面具服务生们笑着,他们伸手呈现邀请状。 第87章 祷告   新人挽手走向玫瑰花路,众宾客紧随其后,兔子服务生笑着恭送。   夫人们各自回到了自己丈夫身边,欲开口又不知道说什么,各怀心事。   秋云博士已经晕死在舞台下,大腿渗出的血液将华美的礼服污染,所有人路过她的时候,大气都不敢喘,兔子面具服务生手中的枪口距离他们不到一米的距离。   生活在平静时代的夫人们瑟缩紧靠自己的丈夫。   她们也发现自己丈夫此刻不安惶恐,是与她们截然不同的恐惧。   几个政客凑近赵启刚,压着声音:“赵市长,现在怎么办?您女儿是真的要杀人啊!这些人看着都是不要命的雇佣兵啊,亡命之徒,什么都不怕!”   “是啊,是啊,现在船上的人肯定都被他们的人控制了,我们现在漂浮在哪里都不不知道。”   “赵局,我看您泰然的很,是有法子吗?”   “赵局您看陈会长也很安然,你们肯定有法子的,看在多年同僚的份上,救救大家吧!”   “赵局,只要这一次我们能够逃脱,以后海市我们唯您马首是瞻。”   赵启刚看了眼不远处的鲜花拱门,赵雅心和江远舟已经走到了拱门之下,笑意如鬼魅。   他们正在等候他们落座。   “我也没有办法,静观其变吧,她不可能杀死我们这么多人,海市政局遭受的动荡足够通缉她到死,我了解这个女儿,她不会轻易杀人的。”   她喜欢慢慢折磨。   没有玩够她是不会善罢甘休。   “有您这句话就放心了。”   有人心头松了一口气,能活着就行。   江平津是被两个兔子侍卫架着胳膊走的,他的腿被吓软了,同时也是一种保护,兔子侍从们怕有人直接把江平津杀了,就死无对证了。   众人指责的目光从来没有停止过,乔兰月在他身边哭哭啼啼,扯着他的袖子打在他的臂膀上。   “你都做了些什么糊涂事啊!现在远舟到底怎么了,你倒是说啊!”   江平津心头也烦躁的很,“别哭了,你以为我想啊!你不看看你身上珠宝都是哪里来的!”   江屿眠利用假死帮助薄家逃脱上船,真是够聪明的。   “江屿眠又是怎么回事!死而复生,江平津你到底都做了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妇人哭喊就是烦,江平津头脑里的思绪乱七八糟,太阳穴突突的抽疼,乔兰月还在不依不饶的询问江屿眠。   “到现在你还不明白吗?赵雅心做局要我们这群人的命,你的双胞胎儿子都是帮凶!!”   乔兰月的泪挂在眼眶忘记了流落,不解:“为什么啊!”   是啊为什么啊!所有夫人都想问一句为什么!   陈禾周围也被妇人人围攻:   “陈会长,现在怎么办啊!您女儿疯了!’   “会长,我还不想死,我男人他现在都不搭理我了,什么都不愿意说!”   陈禾从容微笑:“大家好像忘记了一件事,她不是我的亲生女儿,我的亲生女儿已经死了。”   说完快步朝前走,远离了夫人们的围攻。   妇人们恍然大悟,陈禾女儿赵青死了好几年了,还是自杀的,虽然外界传闻她对待赵雅心和对待亲生女儿一样,终究不是亲生,赵启刚的私生女而已,两人之间总会有缝隙的。   ……   【亲爱的乘客们,我是你们的船长法尔伯特,万众期待的世纪婚礼即将开始,各位宾客激动吗!开心吗!雀跃吗!】   【弧形阶梯式观众席借鉴了古希腊角斗场设计,希望各位宾客喜欢,静等各位的到来。我们与你们同在。】   几个富商对着广播暗骂:   “同在个屁,都什么垃圾!”   “从一开始就是圈套,这个船长根本不是原本的船长。什么开心激动,就他娘的狗*!都是要老子死!”   “七号路院长到底是哪个老登,老子先一步砍死他算了,说好的证据全部销毁!现在好了,不仅没有销毁,傀儡师和最知名的娃娃都还活着。”   兔子侍从高举步枪,一个扫射,他们这群人的命全都没了!   “这院长就是想着有一天重新复活‘七号路’!!”   那人瞳孔忽的收缩:“要是船长不是原来的船长,那么我们现在哪里?怕是已经不是去南海度假岛的路了!”   乌泱泱的一群人此刻突然意识到他们没有办法发出求救,游轮已经离开他们国家所在的海域,他们甚至已经在公海也说不准!   海洋奇迹号是不属于他们国家登记范畴的船只,那么这些人犯罪是不会被华国理事会受理!!!   他们就是死了都没有人可以给他们收尸。   恐慌不安漫漫涌上心头,这里是大海,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赵雅心就算是什么都不做,把他们扔在游轮上,他们迟早有一天也会死。   ……   “游轮已经到达北纬23°00′~33°10′、东经117°11′~131°00,航线一切正常”   “电子无线通讯正常!”   “网络数据流正常!”   数张电脑屏幕前几名蓝衣工作人员的手指在键盘上不停舞动。   “后台权限昨晚已经从江远舟手里全部获取,江海传媒表示全权配合。”   “无线视频通讯接通江海娱乐直播平台。”   江屿眠摁下耳后通讯,清凌凌的眼眸里是电脑屏幕上的红色的倒计时,   “还有半个小时,朋友们,这场戏该怎么演出最为精彩就看我们的宾客了。”   他转头看向现场画面屏幕,宾客坐满了圆弧阶梯上的位置,兔子服务员乖乖的站在两侧,高台之上的新人,笑的美丽。   江屿眠看着这一场世纪婚礼。   他很满意。赵雅心也很满意,合作伙伴们都很满意。   就不会知道尊贵的来宾们是否满意。   他微微勾起唇角,清冷冷的眼里多了分病态:   “直播倒计时,现在开始!”   …   江海娱乐公司的工作人员接到通知后群体欢呼雀跃,他们的老板和市长千金的游轮世纪婚礼他们早有耳闻,政界商届可是来了许多人!   这些大人物平时可是只能在杂志上见一面的!   没想到江远舟居然愿意公开这一次的婚礼,还要在婚礼直播中派发一个亿给观众作为红包!!   这次婚礼绝对是提高江海娱乐在国内地位的好时机,他们都可以预料到明后股市疯狂见红。   按照江远舟的吩咐,不仅自家软件直播就连其他对家,合作商都去联合共同直播,势必造成今年最大的新闻!   网民接受到头条推送的时候,沸沸腾腾,他们也是第一次见到政界和商届联姻直播婚礼,何况点开直播就是几十上百的红包雨,众网友开始告知亲朋好友,不看直播来拿红包也行啊!   这场云婚礼真的豪啊!   直播平台从开播的几千人瞬间上涨数百万人,直播镜头属于全景高空仰视主婚台。   “这船,这玫瑰,这场地,我只能说一句牛逼!”   “这是在海上的婚礼啊!游轮也太大了吧!”   “是海洋奇迹号,皇家加勒比公司最大的游轮,一张小小的普通舱房船票都需要5k!”   “小江总搞这么大!赵小姐不亏为海市第一名媛!”   “赵小姐最近几年代表赵市长做过不少慈善活动,这婚礼,我不喷!她值得!”   “对对对,赵小姐值得,前几年灾区出事她作为应援医生照顾伤员几天几夜自己差点累倒!是楷模,我们不喷,不仇富,她值得!”   “来了,来了,新人走出来了!”   弹幕凝滞了几秒后,缓缓滚出一条。   “这个一排排拿着大团花束的…血腥兔子面具服务生是认真的吗?”   “新娘子这身带血的婚纱短裙…凌乱的下摆像是自己撕裂的…”   “哥特风吧…不理解但尊重,谁年轻没有叛逆的时候!”   “就是感觉瘆得慌!后面这些宾客都不笑的嘛…好像只有新娘子和新郎笑的开心…”   “这些宾客可都是大人物啊!大人物都要严肃的!”   “市政委员,司法部部长,城市管理局局长…广丰地产,汇久银行,陆里运输…都是淮海两市的政商头头啊,来的好齐全!”   也有不合时宜的声音…   “就我觉得这个婚礼很诡异吗?既然都是大人物,不应该更加正式吗…”   “婚礼是神圣的,这样搞得…更像是葬礼...”   ……   自由的海鸥高空盘旋,朱丽叶玫瑰团簇将主婚台包裹,主婚台后矗立着巨型电子屏幕正播放着赵雅心和江远舟曾经的甜蜜时刻照片还有视频,新人欢声笑语,好不完美。   玫瑰拱门前身穿黑白神袍的年轻神父打开了手里的圣经。   “主啊,我们来到你的面前,目睹祝福这对进入神圣婚姻殿堂的男女,照主旨意,二人合为一体,恭行婚礼终身偕老,地久天长; 从此共喜走天路,互爱,互助,互教,互信;天父赐福盈门;使夫妇均沾洪恩;圣灵感化;敬爱救主;一生一世主前颂扬.”   江远舟拿起那双被血迹沾染的白手套包裹的手,他的指尖在微微颤抖,但是他嘴角的微笑从未改变,深褐色的眼逐渐加深漫漫恐惧。   赵雅心眼睛弯弯,甜甜羞涩的笑着,脸上沾染的血渍衬得她无比白皙娇媚。   年轻神父:“新郎江远舟,你是否愿意这个女士成为你的丈夫与她缔结婚约无论疾病还是健康,或任何其他理由,都爱她,照顾她,尊重她,接纳她,永远对她忠贞不渝直至生命尽头”   江远舟微笑麻木脸上出现片刻抽搐:“我…愿意…”   婚礼流程的一切都是那么安详美好,无论现场还是直播间都感到平和。   赵雅心胸前银色十字架上泛着冷光,与神父胸前同样的十字架交相辉映。   神父合上圣经:   “新娘赵雅心,你是否愿意自己与自己缔结婚约无论疾病还是健康,或任何其他理由,都爱自己,照顾自己,尊重自己,接纳自己,永远对自己的理想矢志不渝,直至生命尽头”   赵雅心甩开江远舟的手,拿起身前的十字架,虔诚亲吻:   “我愿意!”   比起现场人冷静平淡的目光,直播间滚滚红色弹幕,全是问号。   ???????   “WHAT FUCK?”   “这什么鬼的婚礼宣誓?!”   “搞什么!”   “直播造假了吧!AI视频合成的?!”   游轮之上的观众,并不知道存在直播这件事,赵雅心的乖张和不按常理,他们早就适应了。   即使不适应也得适应,鲜花遮挡了血腥,但是气息依旧。   就是直接掏枪崩了江远舟,他们也没有办法。   主婚台前是三米深的水池,血红玫瑰花瓣在水面浮动。   半弧形看台上,观众们在血腥兔子的指引下,鼓掌欢呼。   赵雅心拿过神父手中的话筒,“谢谢!谢谢!”优雅鞠躬,“感谢各位在百忙之中来参与我的婚礼,我真的无上荣幸!”   说着,抬手擦拭眼角已经蒸发掉了的鳄鱼眼泪。   “我真的是太感动了!”   直播间的人都要麻了。   赵雅心到底在做什么?就像是一个需要滴两滴眼药水才能抒发的虚伪悲情的演员。   这场婚礼是现场直播吗?看着彩排一样搞笑   “SO~”   突然,她话音一转,俏皮的眨眼:   “大家为我的婚礼发表几句感言吧…”   现场寂静一片,只听见海浪滚滚翻动,白鸥划过高空嘶鸣。   沉默片刻后,赵雅心的声音从广播里游荡出来,颇有失望的语调:   “没有人愿意主动吗?”   忽的,她撩起大腿的裙摆,从勒肉的皮革带之上拿出手枪。   枪口对准观众席!   宾客们的心揪在一起,害怕恐惧,夫人们紧紧攥着自己丈夫的,把脸埋在他们身上。   然而手枪转换方向。   “砰——”   子弹撞击桅杆,金属摩擦刺耳。   唯一一个带着正常卡通兔子面具服务生手中的幼儿忽的紫葡萄一样的双眼睁大,他呆滞几秒,接着哇哇大哭起来。   孩子的母亲眼眶饱含泪水,如果不是她的丈夫抱着挣扎的她,她一定不顾一切的跑了过去。   她对着台上的赵雅心伤痛大吼:“你要什么,我们都可以给你,别伤害我女儿!!”   赵雅心白皙的指尖试探性的碰着枪口,像是被烫到了,秀气的眉毛皱了一下,但就是她这样纯真的模样,在场的人看见他就跟看见鬼一样。   直播间也跟见鬼一样,整齐统一的红色问号‘’。   “假的吧...这是在做什么...谍战片...各位我是打开错频道了吗?”   “不不不,八个直播平台,我都看了,都是一样的画面!!”   “这真不是转播错了吗?这直播出现枪支,为什么没有被封??”   “直播平台是江家的,他们掌控封印权,除非现在联邦刑警注意到这里!”   “她居然要挟了一个孩子,她到底在做什么,这场直播到底是什么意思!”   各大传媒公司也发现了这场直播的诡异,总直播控制后台在江海传媒,那边不关闭,他们也不敢办法关闭,它是行业领头羊,现在关闭岂不是打他的脸,以后他们公司都没得混。   甚至不入流的小网站也加入了这场直播流,形势越发扩大,根本无法抵抗。   直播画面中赵雅心一张漂亮白皙的鹅蛋脸充斥诡异,她苦恼的扁嘴:   “我要什么,我不是说了吗...你们怎么就听不懂话啊。”   “我就想要你们发表几句感言祝福我啊…”   她看向台下的赵启刚,“市长大人,不愿意为女儿发表几句感言吗?”   台下人都知道,她要的不是感言,   是忏悔词。   孩子啼哭声不断,只想要母亲的怀抱。   “宝贝儿,别哭了好吗?有点吵!”   陆夫人祈求的对着赵启刚喊道:   “市长大人,求求你,求求你,你去吧,我们陆家会永远记得您的大恩大德!”   陆亦云抱着陆夫人的腰拦着,才没有让她跪地。   “你冷静一点!”   “你让我怎么冷静,我的孩子,孩子在他们手里!!!”   “市长大人,答应她吧!”   陆亦云压着嗓子:“抱着孩子的是陆亦泽,他不会有事。”   兔子服务生手中的孩子哭声不断,却逐渐微弱。   陆夫人柔美的脸上泪珠不断:“我孩子哭了!”   接着好几个夫人都不忍心,站了出来。   “赵局,你就按照她说的做吧,就是几句感言而已,赵雅心是您的女儿啊,有什么深仇大恨啊。”   “您的女儿犯了错,是要我们的命啊,我们什么错也没有!”   “你们这群男人到底做了什么龌龊事,自己解决,真的要搞得一家人跟着陪葬吗!”   “赵局,您行行好啊,菩萨会保佑您这样的好人的!”   菩萨!   呵!   赵启刚面无表情的看向高台,赵雅心挑衅无理。   如果真的有菩萨,第一个下地狱的就是他。   赵雅心坐在水池边,玩弄着水里漂浮的花瓣。   “我的要求很难吗?说几句话会要了你们身上的肉吗?”   揉捏在手心的花瓣溢出鲜红的汁水,顺着指缝流向水池,   “市长大人,我的父亲,做一条听话的狗很难吗?可是你把我养成这么可爱漂亮的一只小狗,那为什么作为主人的学不会呢。”   “可是作为你的女儿我就学得会啊。多简单啊不是。”   突然,她身后黑掉了的大屏幕一亮,娇俏的喘息求饶声弥漫在整个甲板。   画面中角度刁钻俯视视角,摄像头像是安装在某处书架的顶端。   昏暗的房间中,赵启刚西装革履坐在皮椅上,手上拿着一把鞭子,黑色的皮鞭被血色侵染,以一种上位者的目光盯着赤身裸体摩擦他皮鞋的女孩。   用鞋尖抬起她的下巴:“你什么东西?”   画面中的赵雅心目光迷离,瞳孔涣散,像是嗑药一般:“‘主人’小狗,是主人的小狗,我会听话的。”   男人目光打量着年轻女孩的肉体,极为侵略性:“爬过来”   画面暂停。   现场瞬间雅雀无声,看赵启刚的目光神色各异。   直播间瞬间炸裂,无打码的,高清的,违背人伦的…   赵启刚血气上涌,恨不得直接射杀了赵雅心。   在赵启刚身侧的陈禾怒气彻底无法掩盖,一巴扇了过去,骂道:“畜生!你怎么不去死!”   台上的赵雅心抬起手在空中做出抚摸脸颊的动作,嗓音柔和的说:“嗯呢,妈妈你不要伤害爸爸,小狗心疼。”   众人只觉得她现在彻底疯了,但是能做出绑架这么多政府高管还有富豪的人,根本就是一个疯子。   赵雅心突然捂着自己的肚子夸张的狂笑,身后白纱晃动,恍若鬼魅:   “哈哈哈!笑死我了!!”   她指着两人:“狗咬狗。”   赵雅心摸了摸眼角笑出来的生理性泪水,笑意收了几分;“陈禾,你又在装模作样什么啊,你的地位都是我睡出来的。”   “来来来,请各位看vcr,各位不在场的新闻媒体朋友,准备好拍摄了吗?”   她抬手举起遥控器对准大屏幕。   视频画面开始切换,大屏中出现两具白花花的肉体交缠,男人蜡黄的身体后背都有老年斑与之赵雅心白皙的皮肤紧挨在一起,令人作呕。   “我想想啊,联邦能源委员会副会长赵平。”   手中的激光笔指向哪位畏缩在后排的男人。   “赵主任,您真的老了,才五分钟都需要吃药才行。”   会场内被点到名字的赵平,被身边的女人一把推在地上,恶心恶心的不断咒骂。   其余人幸灾乐祸的看着抱头鼠窜的男人,但有些人则是心惊胆战,冷汗流了一背。   “还有呢...多着呢..今天大家相聚都是缘分,平时av那种低俗的东西,各位大人物可能不好意思看,但都是千金们演出给大家的,希望各位喜欢!”   她咬字“千金”,砸在某些宾客的脑髓上。   赵雅心优雅提起婚纱裙摆,朝着台下人行礼。   她手中的激光笔又按动了几下,画面又换了一下地方,但无外乎还是那些污秽的画面:“这是广丰地产的孙总以及汇久银行家的女儿...”   “孙总,在吗?”赵雅心探着头看着台下,找了找,“孙总不在啊?可是那咋办啊...”   “砰——”   一声枪响,人群中一个中年人额头上留下一个弹孔,血雾从他的后脑勺迸发,飞溅到了他身边女士的白裙子,血如梅,哪位女子高声尖叫。   倒地的男人,血液顺着额头的伤口流向面部四周,瞳孔皱缩,充斥对于死亡的恐惧。   “嘻嘻,原来在这里。”   台上的白裙女孩拉过他身旁的兔子服务生的手,将他的手臂抬起,旋转穿过,华尔兹旋转舞步呈现,最后朝台下优雅鞠躬。   “忘记告诉各位了,记得要准时答‘到’,否则我们可爱的兔子先生会找到你的,然后就是...”   “biu—”   赵雅心手指摆出手枪的模样对着台下的人的同时她身侧的面具人同样举枪对着会场中央的人,他们惊悚畏惧后缩,他们无处可逃,身后站着持有枪械的暴徒。   “.烟花一样...”   赵雅心拍拍手,身后的台子上被两个面具人搬来一张桌子,桌子上放了一个可以外放的话筒,和开新闻发布会没有区别,只不过这是一场罪恶的审判。   她惋惜:“既然大家不喜欢感言那就算了。”   她指向桌子嘻嘻笑:“哪我们的新闻发布会正式开始。我报到一个名字请到台上阐述你过去曾经做过的罪行。”   “希望,主会原谅你们…”   也会原谅我…   她站在鲜花中央,一席圣洁白裙,手握胸前十字架吊坠,垂眸祷告。 第88章 救援   眼眸睁开,俯视一切。   “开始吧。”   话筒扔进池子里,扑通一声,浮动的花瓣荡过微薄涟漪,不见踪影。   白衣婚纱女子走向玫瑰大道后的观众席。   自此,她也是观众的一员。   在现场人看不到的直播间,除了沉默就是沉默。   沉默是短暂的,激进喧哗的言语埋葬了整个直播间。   没有人可以走出‘七号路’,就算诸位‘主人’也不可以。   所谓的名单其实就是他们登上轮船时所收到传票编号。   主婚台上的血腥兔子不需要话筒,现场除了海浪就是游轮前行的声音,没有任何嘈杂争论,他说出的数字就是阎王点卯。   赵雅心坐在环形观众席的中央,血腥兔子站在她的身后护着。   她听着忏悔的声音看向自己的手心纹身。   红玫瑰花苞。   摩擦掌心的肌肤并不完整。   高台之上,随着桩桩件件罪孽重见天日。   夫人们从最初的惊愕恐惧,到后来的愤怒恶心,纷纷远离自己的丈夫,像是看见什么脏东西。   直播间的恶心,也从未消散,   国际刑警,华盟理事会,联邦警政总署,廉政公署的电话都被打爆了。   愣是鲜少有人在淮海两市联邦分局报案。   因为已经没有人相信他们的组织架构。   腐朽不堪的巨人,终是被撕破了皮囊,露出被蛆虫附着的烂肉。   江屿眠褪下了独属于傀儡师装扮的红裙,穿着简单的白衬衫,海风将他的衣袖下摆吹得鼓鼓的,黑色的发丝凌乱。   他站在甲板顶部,俯瞰这一场戏剧。   淡色的唇勾勒出上扬的弧度:   “还剩最后一位院长大人,你猜他在拖延什么?”   薄执言的声音在耳麦中,低沉清透,“在等救援。”   江屿眠指腹下意识耐摩擦无名指上的白金戒指,“看来还是薄先生了解我。”   他抬望天空,一碧如洗,只有鸥鸟盘旋作为装点。   “该谢幕了。”   江屿眠挂断联系。   “哥哥。”   江屿眠转头,是江唯。   江唯手心攥在一起:“我们的人已经从船尾陆续离开了,哥哥你打算怎么离开?”   江屿眠看向高空:“薄执言来接我。”   指甲将手心掐的生疼,江唯深深的看着江屿眠,他站在离他很近的地方,但又好像很远。   就像是一只白鸥,有了自己的自由。   “你以后都不会回国内了,是吗?”   “江唯,我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江唯垂眸掩下无法收回的情愫,“你可以告诉我你要去哪里吗?”   “不知道,我没有目的地。”   “江唯,你也不要执着了。回去吧,江家所有人落网后,江海传媒就会到你手中。”   江唯咬着惨白的下唇,“哥哥,你明明知道,我要的不是…”   “江唯,朝前看。”   江屿眠说完对着江唯身后的保镖是另一个眼神。   那人心领神会敲晕江唯。   江屿眠吩咐:“带他和陆亦泽离开,尽量避开IPCO 。”   保镖抱着江唯有些为难:“可是薄先生让我保护好您。”   江屿眠朝他摆手又指向天:“薄执言,已经来了。”   …   ……   “我亲爱的父亲,您还在等什么呢?”   赵小姐无聊的看向自己指甲上镶嵌的碎钻。   灰头土脸的政客富商们,此刻像是过街老鼠缩在一团。   在此刻他们各自的夫人如果没有兔子拦着,不需要赵雅心动手,她们自然会把他们撕的粉碎,最可笑的就是这群血腥兔子居然在维护他们的生命。   “是觉得我不会杀你吗?”   “还是觉得有人会来救你!”   在众多联邦政客还有富商的话语中,所有人都清楚赵启刚到底是谁了。   他就是他们口中的院长,一切因果的发起人。   “即使所有人都认罪了,父亲还是不愿意说吗?”   赵雅心起身,拍了拍婚纱上的灰尘:“为什么你的嘴就是那么硬呢?也没见你下面多硬啊!”   “就差您了,说不准您说完了,我就放过他们了呢!”   “毕竟我是您最听话的小狗不是吗?”   “满足了小狗的愿望,小狗也会满足你的愿望的。”   所有人都带着希冀看向赵启刚,眼中闪烁着微弱的光芒,希望他能给他们留一条活路。   尽管脸上还留着陈禾的掌印,赵启刚依旧无动于衷,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他冷笑看向台下:“她不会放过这里的任何人,但……”   他的话未说完,赵雅心走向水池上方的玻璃道,百无聊赖的踩着透明玻璃,看向水下鲜红的花瓣:   “为什么你总是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呢?”   “有意思吗?”   海风令她头纱肆意飞扬,她抬起手,露出手中的遥控器,笑着说:“只要我按下这个按钮,这艘船就会爆炸!”   “就这么一瞬间而已!不会疼的。”   众人惊恐地看着赵雅心,而赵启刚的脸色却依然冷静。   “既然如此,我的好女儿你可以试一试。”   “我了解你,你比任何人都想要活着,干干净净的活着。”   赵启刚神色平静的说。   好一个干干净净,她从来都不是干干净净。   赵雅心听着无比刺耳的笑话。   “是吗?那就试试看!”   赵雅心的手指紧紧按在遥控器上。   气氛紧张到了极点,时间仿佛凝固了。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悄悄靠近了赵雅心.....   只见那个身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过赵雅心手中的遥控器,是一个兔子。   赵雅心怎么都想不到,这个时候居然有人反水,赵启刚居然有本事收买她身边的人!   兔子侍从将遥控器扔进水池里。   “赵小姐,佣兵的命也是命!我们只收了杀人的钱,不是被杀的钱。”   暗处的陆亦泽对他竖起大拇指:“牛逼!”   对着耳机问:“江屿眠,你安排的?未雨绸缪啊!”   耳麦后的声音裹在风里,江屿眠站在甲板顶层通过望远镜眺望海洋远方,不远处的黑点逐渐清晰,没有回答陆亦泽白痴一样的问题:“别废话了,带着你侄子开始撤离。”   楼层之下,兔子侍从腰间拔出一把手枪放在赵雅心手心,留下一句,   “您继续。”   “……”   现场所有人的希望破灭。   直播间的人也把心提到嗓子眼,他们真以为这人会是赵启刚的人,就这么把赵小姐给弄死了。   恶人自有恶人磨。   “我刚才真怕那人是台上那个坏蛋的后手!”   “为什么联邦还没有出动!他们现在到底在哪里啊!我看直播地四周全然都是大海。根本没有其他船只,这里不会是公海区域吧!”   “公海也会有国际刑警管理,这个世界上没有可以逍遥法外的地方。”   “可是刑警来了,赵小姐她…会不会…”   “这一个游轮的人都有罪,赵雅心亦然,她确实被摧残,但是她同样有过错。”   “各位,无论在哪一片海域,犯罪依旧是犯罪。”   “没有人逃得脱。”   “……”   游轮在海面上静止,已经没有向前行驶。   海洋上的那几抹黑点逐渐变得清晰,是救援船还有直升飞机。   游轮之上的宾客们激动的仰望,有人来救他们了!   他们马上就要得救了!   只要活着就有希望东山再起!   没有人会知道游轮上发生过什么!   没有人!!   可惜这是现场直播,所有人都知道!   只不过各位宾客不知道。   赵雅心的视线穿透主婚台看向远方的大海,“我的父亲,您的手段真的高明啊!什么时候喊得救援,连我都没有注意到!”   赵启刚仰头看向游轮顶层,与俯视一切的江屿眠对上视线,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这得感谢你的傀儡师。”   他缓缓说道,声音中带着几分感慨与欣赏。   傀儡师,那个操纵着一切的人。   赵启刚心中暗自感叹,这个称呼实在太贴切了。   在餐厅里遇到的那个演技蹩脚的胖商人,原来也是江屿眠安排的一颗棋子,目的就是为了提醒自己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情会超出他的预料,让他有空隙发出定位。   这场博弈中,没有人能真正获胜,除了江屿眠。   他仿佛站在云端,俯瞰着众人,将他们玩弄于股掌之间。   而自己,也成了他手中的一个玩偶,被他随意摆布。   白冰当年确实没有看走眼,江屿眠被控制成为傀儡师的时候,比谁都会算计人心。   直播中的网民们疑惑地看着赵启刚仰望摄像头的方向,纷纷猜测起来。   “不是吧,他知道直播?”有人惊讶地问道。   “他看的不就是我们吗?”   “久居高位就是不一样,这么敏锐的就发现了。”   还有人赞叹道,   “不愧是足以令人作呕的院长,和其他政客富商老鼠还是有点不一样,有点意思。”   “你们猜这场局是谁会赢?”有人提出了疑问。   一时间,直播间内议论纷纷,各种猜测和讨论不绝于耳。但无论是谁,都无法确定最终的结局会如何。   有人发出:   “没有人赢,所有人都在直播里,没有一个人会逃脱制裁。”   可事实真的是这样吗?   游戏即将落幕了。   江屿眠通知关闭直播。接下来不需要各位网民参与了。   高台上的血腥兔子领头人看向不远处逐渐逼近的游轮,IPCO的标志逐渐明显,不少兔子都是亡命之徒,他们只想赚钱,并不想在监狱里过一辈子。   “赵小姐,计划中可没有这一个环节啊…”   对上国际刑警,血腥兔子侍从也只有慌乱。   赵雅心的枪口指向高台上的人,她的声音带着冷意:“慌什么!都给我冷静点!”   她的目光扫过人群:“你们看看这都谁在这里?这里都是些什么人?要挟他们,随便一个人就是几亿美金。”   随着赵雅心的话音落下,原本慌乱的血腥兔子们瞬间安静下来。他们看着周围的人质,眼中闪烁着贪婪。   这些人身份显赫,财富惊人,如果能得到其中一部分赎金,那将是一笔巨大的财富。   而此时,IPCO联盟特警们悄然靠近游轮的船尾,他们动作迅速且隐蔽。   不远处的军舰游轮上,特警队长声音从喇叭传出,用标准的英语喊道:“这里是国际联盟警察署,放下武器,你们已经被包围了!”   他的声音传遍整个游轮,让血腥兔子们心中一紧,赵雅心快步跑到高台,手中的枪对准赵启刚的太阳穴。   血腥兔子们也是不可能投降的。   他们手里的罪行可不止现在这一条如果被逮捕,等待着他们的将会是无比严厉的惩罚和法律制裁。   所以,他们就是殊死一搏,绝不轻易束手就擒。   此刻,特警们开始小心翼翼地登上船只,伴随船尾清脆的枪声响起,船上顿时陷入一片混乱之中。   子弹如雨点般在空中穿梭,硝烟弥漫,刺鼻的火药味随着海风弥漫到船头水上舞台的观众席。   宾客们知道有人来救他们了,赵启刚确实留有后手,他通知了联邦的人。   血腥兔子们凭借着多年的犯罪经验,巧妙地躲避着特警的攻击,几乎每一个人都从座椅上抓起一个宾客放在身前作为人肉挡板。   他们知道,只要有人质在手,警方就不敢轻易开枪。   "放下武器,立刻释放人质,否则我们将采取一切必要手段!"   特警队长通过高音喇叭向血腥兔子们发出通牒。   他的声音回荡在整个游轮上空,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   然而,血腥兔子们却毫不示弱,他们坚信只要有人质在手,警方就不敢轻举妄动。他们用冰冷的目光盯着特警,手中的武器依然紧紧握着。   与此同时,数架绘有创生科技公司标志性白鸥图样的直升机在游轮之上盘旋。   众多特警从绳索空降顶楼甲板,快速占据隐蔽点,架枪对准主婚台。   他们的动作迅速而果断,没有丝毫犹豫。   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江屿眠。   "注意,不要伤害到人质!"   特警队长再次强调道。   此刻,楼层上方以及从船尾突袭过来的特警已经将水上舞台周围包围得水泄不通,形成了一个严密的包围圈。   仅仅不到五分钟的时间,游轮上就已经被满满的联邦警察所占据,他们手持武器,警惕地注视着周围的一切,随时准备应对可能发生的情况。   赵雅心当然不会轻易让这些人死去,因为她知道,联邦警署的到来是迟早的事情,但她没有想到他们来得如此之快且迅速,这其中必定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而这个人正是她亲爱的傀儡师以及他的先生。   正如赵启刚所说,她也想要活下去,同时她有足够的自信能够全身而退。   掐住大拇指和食指放入嘴中,然后用力一吹,口中发出了一声尖锐的口哨声。   赵启刚被她紧紧地挡在身前,用来遮蔽子弹,她抬起头,仰望着海洋上空盘旋的直升机,然后拿起桌上的话筒,将声音放到最大:   “薄执言,现在立刻给我安排一架直升机带我离开,否则你的小宝贝将会永远消失在这片海域。”   她的话语中充满了威胁与挑衅。   “这一次可就不会再是演戏了!”   歌剧院的门重新打开,兔子先生的手枪抵在江屿眠的额头走出,浅淡的瞳色清凌凌的没有任何惧意。   直升机之上的薄执言眉目冰冷,死死盯着高台上的赵雅心,怪不得他如何都打不通江屿眠的通讯设备,薄执言对着身边的特警吩咐:   “她要什么,都给她。就看她吃不吃得下。”   基地大部分军事武器都是创生科技公司的这位财神爷捐赠,否则他们的行动效率也不会这么高。   特警丝毫不敢怠慢这位大爷立刻吩咐下面的人以保护江屿眠为第一要义。 第89章 挟持   赵雅心抵着赵启刚的额头走下高台。   站在玻璃水道中央,朝着对面的特警吼道:“准备五艘快艇,让我的人离开。”   紧贴墙壁遮掩身形的特警队长跟后面的人打了一个手势,立刻有人给他拿来喇叭:“调动快艇需要时间。”   赵雅心迅速开枪,打在赵启刚的肩胛骨。   “现在,立刻。”   赵启刚捂着自己的肩头,差点两眼一黑晕过去,发烫的枪口还在他的后背,赵雅心红唇翕张:“晕过去,可就醒不过来了。”   没有商量的余地。特警队长耳麦后传来声音,他无奈对着身后人吩咐立刻准备游艇。   赵雅心走到剧院门口和血腥兔子互换挟持对象。   赵启刚看到江屿眠有些许愕然,江屿眠按道理是不可能绑架的,他有很多时机可以离开。   两人擦肩而过,江屿眠低声道:   “院长大人,你是不会死的,人啊,得活着才有意思。”   “十几个人的唾骂算什么,几亿人的唾骂,每人一口唾沫就可以把你淹死。”   “你看向我的时候,可是有几亿人都在看着你。”   几亿人…   赵启刚双目骤缩,突然激动,在兔子手里挣扎,大喊:“你什么意思,江屿眠你别走!你什么意思!”   血腥兔子提着赵启刚的后颈朝着观众席走:“老实点!”   江屿眠和赵雅心一同走进剧院的时候,对他莞尔一笑。   “你们什么意思!”   赵启刚抓住兔子的手臂,双目赤红,癫狂的大叫,丝毫没了刚才的冷静。   “你们做了什么!”   兔子烦了,一枪打在他的手臂上,血咕涌往外,血腥兔子用着蹩脚的中文回他:“这是一场现场直播的婚礼。”   “直播…”   赵启刚颓败的低头,自言自语…   “直播…怪不得……”   “怪不得…”   他痴痴的笑了起来…   …   ……   “直升机已经准备好了,你要去哪里?”   两人走进直达顶层的电梯。   赵雅心收起枪在裙摆上擦了擦枪口上赵启刚残留的污血。   “天高任鸟飞,你管我去哪里!”   江屿眠看着不断跳动的楼层数.   银色铁皮倒映着赵雅心的麻木的脸,没有复仇后的畅意。   被联邦通缉的她,哪里也去不了。   “江屿眠,我这辈子啊,没羡慕过谁!只有你!”   赵雅心亦或者是白冰,她抚摸着自己手腕上的满天星手表。   表盘不知道什么时候磕坏了,钻石遗落,时针也停止转动了。   “所有人都在利用我。”   “陆亦泽送我这个手表的时候,你和他应该还没有合作吧。”   “所以在最开始就没有人对我是真心的。”   “他追过我一年,实际在一起也是一年左右,那个时候我没有恢复记忆,沉溺在他的花言巧语里无法自拔。”   赵小姐对着电梯背后的镜子,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脸,这张不属于她的人皮。   “如果我没有因为你而解脱心锚,我可能真的爱他爱到死。”   江屿眠指腹摩擦着无名指上的白金婚戒,没有回应她的话。   “女人啊,果然不能因为男人而活,从一开始他接近就在算计。”   “你能遇到薄执言,当真是幸运!”   赵雅心对着镜子整理的自己的雪白的头纱,血已经凝固成深褐色,斑斑点点。   她看向江屿眠,眼尾锐利的上扬:   “你最开始就知道我是白冰了吧!”   “我的手心的伤口是你做的!”   赵小姐手中的枪重新抵在江屿眠的后背,   “江屿眠,你是真的傀儡师啊!”   操纵了所有人,算计了每一个可以利用的人。   江屿眠垂眸,纤长的睫毛惹上冷意:   “赵小姐,当初的那三只猫就用你的手心抵了。”已经是我对你最大的仁慈。   “几个畜生而已!”赵雅心冷笑,“你知道20号是怎么死的吗?”   “她勾引赵启刚,想要取代我,所以我给她注射药剂的针管放了一点佐料,她染病到死都以为是自己滥交而染上的。”   “她的尸体已经化作了尘埃,在我们脚下。”   “我要活下去就必须取代她,我还要光明正大的活着,而不是一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女身份,我要成为真正的市长千金,顶级名媛!”   “全脸整容手术真的太痛了,痛到我无法保持理智,秋云最会做的事情就是践踏身体的痛苦上用心理操纵他人。”   七号路因为一场‘山火’而泯灭,自此海市出现了一位完美的‘赵雅心’。   “江屿眠,凭什么啊,你活得好好的,而我重新沦为交易的工具。”   赵雅心手里早就见了血腥,已经彻底疯狂失去理智。   电梯已经到达顶层甲板,随着电梯门开启,旋翼呼呼作响地转动声逐渐清晰。   “走吧,我亲爱的傀儡师,和我一起离开!”   赵雅心的枪口抵在江屿眠的太阳穴,她对着直升机前的薄执言说:“留下驾驶员,天台上的其他人撤退,否则,我不敢保证你的小宝贝会不会真的死在大海!”   薄执言还未发话,他身边的人陆续撤离直升机周围。   赵雅心嗤笑:“为什么你们一个个都对我这么苦大仇深!”   ‘啧啧’,她无趣的哼哼。   上了直升飞机,机翼盘旋远离游轮,江屿眠垂眸看向停机坪上的薄执言。   海风肆虐使得他发丝凌乱,他位于中央屹然不动,板着一张脸,眼眸漆黑深邃,冷冰冰的,一点都不帅气了。   江屿眠手指在嘴角画了一个弧度,示意薄执言笑。   高空俯瞰,数量军队舰艇包围了游轮,兔子先生们正在撤离。   但江屿眠知道,那些人是逃不掉的。   七号路那些人所犯的罪足够判别死刑,到了一定威胁的程度,那些特警是不会在意已经具有重罪的人质。   过了许久他彻底看不见薄执言的身影,江屿眠活动了一下手腕,“你走不了的,这一片海域都被控制了。”   赵雅心不闻,自顾自撩开大腿上的婚纱抽出枪套里的弹夹更换。   “你应该明白我被你胁迫是自愿的,否则你根本利用不了我。”   赵雅心还摆弄着子弹,持有无所谓的态度。   “哦。”   江屿眠眼神冰冷,他轻轻撩起身后的衬衫,露出结实的肌肉线条。与此同时,他迅速抬腿出脚,以惊人的速度和力量踢向赵心手中的手枪。   这一脚的力度之大,让赵心完全没有反应过来。手枪被踢飞出去,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最后落在前方驾驶员的脚下。   整个动作如行云流水般自然流畅。   他的每一个动作都经过精确计算,出手都恰到好处。像是被训练过一样。   赵雅心完全没有反应过来,还想翻身挣扎的时候,枪口已经抵在额头。   “赵小姐,我说过配合你撤离,不代表你可以肆无忌惮的把枪口对准我。”   “我没有杀过人,所有不要让我成为刽子手。”   “我家先生很不喜欢。”   江屿眠收回了枪。   赵雅心着实没想到江屿眠还有这一手,她的记忆中江屿眠根本没有武力值,是一个废物。   能做到这些只有薄执言,江屿眠你是真幸运啊。   “看来薄执言把你养的真的很好!”   “彼此彼此。”   直升机舱门被江屿眠推开,旋桨的嗡鸣声刺破耳膜,直升机距离海平面的距离越来越近。   赵雅心面对江屿眠站起身,捏着他的手腕,将手枪重新抵在自己心脏:“怎么!要卸磨杀驴?!”“你以为我怕死吗?”   她嘲讽的看向他:“你现在也要和我玩狗咬狗的游戏吗!”   江屿眠把手抽出,睨视:   “我要你死,你早就死了。”   手枪重新别在腰间,扯过舱体上的救生背包甩在她身上,“穿上,跳下去。”   江屿眠同样穿上救生衣。   赵雅心皱眉,没有反应过来,“你什么意思?”   “你想活着逃离联邦追捕,就按照我说的做。”   赵雅心迅速穿上救生衣,手心撑在舱门,手背筋骨泛白,狂风席卷洁白的婚纱,幽蓝色的大海茫茫。   “我不管你信不信我,只有跳下去才可以活着。”   江屿眠没有丝毫犹豫的从直升机上一跃而下。   “还有五分钟。”   这是他跃出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赵雅心依旧在犹豫。   但江屿眠说的没错,他如果要她死,她根本活不下来,可能在电梯里,他就可以反手劫枪将她击毙。   风在耳畔呼啸,心也在咆哮,赵雅心已经没有了思考的能力,她选择坠入大海。   朝着深蓝色坠落的一刻,她想:   我真可以自由吗?   …   ……   狂风吹卷记者的刘海,风中的沙子不得不让他眯着眼,记者从直升上降落到第一层甲板,摄影师紧随其后站在舱体内摄像头对准他:   “这里联邦快讯直播频道,根据众多网友提供的线索,我们现在已经到达海洋奇迹号,劫犯已经悉数落网。”   “由于轮船底部可能存在炸药,警方正在疏散人群至安全的舰船之上。”   摄影师打了一个手势,画面切转到那些刚才被劫持救下的富商政客身上。   “你们做什么!我是联邦工委会的成员,谁让你铐着我的,我要见你们领导!”   一人正从警察手中挣脱手铐,激烈的反抗。   那人的夫人站在一旁,冷漠的看着,朝他呸了一声,“你这个畜生,警察同志,赶紧把人带走,他作恶多端,就是个败类!”   不止他,在他周围的很多人的反应都是剧烈的。   所有人都好像忘记自己说过忏悔词。   警察容不得他们放肆,手铐给他们铐上后就不可能取下来。   “别挣扎了,你们做过什么,别说我们乃至全联邦都知道了!”   记者凑近警察手里挣扎的政客,是他曾经在海市领导表彰大会见到过的人:   “您好,周先生,请问您参与七号路的原因是什么?您对被您送去七号路的侄女有什么话想说的吗?”   被记者话筒凑近的周先生眼神闪躲,“你说什么,我听不懂。我什么都没有干!”   “你们有什么证据,就逮捕我!那些恶心的兔子才该是枪毙的还有赵雅心!都是她绑架了我们所有人!!!赵启刚就是他的帮凶!”   “对对对!赵启刚是帮凶!!”   “还有江平津,他们都是!”   警察给这些反抗逮捕的人一一铐上手铐,   “别挣扎了,你们的自己说过犯罪行已经被全联邦直播出去了。”   那些人脸上充斥震惊还有难以置信,   有人攥着警察的衣服:   “你什么意思!”   “什么直播!”   警察见他们还不死心,抬手指向最高楼层边缘安置的摄像头:“就在那里,刚才你们所说的全部被直播下去了!”   “直播!居然有直播!”   “江平津!赵启刚你你们都不得好死!”   江平津被几人摁在地上狂揍,像是落难的狗一样蜷在甲板,雨点一样的拳头密密麻麻的砸在他身上。   “全毁了!全毁了!!”   那人边揍边喊。   警察意思意思的拉着他,等到他把人揍到快死了,才真的扯开。   人死了,有些证据收集,就很麻烦。   记者趁机溜走去找赵启刚,他才是这场新闻的大爆点。   挟持赵启刚的兔子为了逃跑打穿了他的腿,加上他之前被打伤手臂,失血过多,正躺在担架上被运走,警察出于人道主义没对他进行手铐。   在前面人处理殴打事件的时候,抬担架的两个警察暂停了脚步,记者见缝插针将话筒凑过去:“赵市长,请问您对于‘七号路’有什么解释!!”   赵启刚睁眼就看见镜头直接怼在他脸上,以往记者对他都是毕恭毕敬,话筒哪敢直接对准他。   布满沟壑的脸上戾气丛生,他盯着镜头,   “我没错!我有逼迫任何人吗?我从来都没有逼迫他们,是他们自愿的,我现在的地位都是我自己功劳拿下来的!”   “所有人都是自愿!”   “是他们自己送人来这里的!”   “我给过他们机会!”   只要是不忍心看着自己孩子被调教的,都可以直接带人走,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给过他们机会!   是他们不需要!   “不要把所有罪都放到我身上,所有人都有罪!”   后面的人听到他说的话发生暴乱,怒气冲冲的朝着赵启刚,更像是恼羞成怒,警察赶紧把人拦住。   陈禾和一堆夫人共同站在一起,她们没受到什么伤害,江屿眠吩咐过那群兔子,即使是撤离也不可以拿无辜的人作为要挟,否则谁都拿不到尾款。   她看向赵启刚,只觉得这几十年无比悲凉。   赵启刚也看到了她,只不过一瞬便挪开视线看向天空,盘旋着的直升机落下阴影压在他身上。   机身上是创生科技公司的白鸥图标。   他只不过是棋差一招。   他还不够狠,最开始除掉薄家,就不会有后续的所有事情。   刹那间,他双目赤红睁大,眼球凸起,死死的盯着离去的直升机方向。   喉咙腥甜涌动溢出了口鼻,他无法开口说话,头颅身体抽动,他捂着自己的喉咙想要延缓自己活着的时间,然无力,鲜血顺着他的指缝溢出,污染了白色的担架床。   记者厉声尖叫,话筒砸在地上,他周围的人皆是抱头蹲下,警察举枪警惕对准高空,有人高呼,“有暴徒!”“狙击手!”“有人死了!”“是兔子,是那些兔子!”杂七杂八的惊恐云云词。   赵启刚死了。   死在棋差一招上。   …   …… 第90章 烟火   剧烈的火光在白日依旧照亮了湛蓝色的海域。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传播到极远,高于一百五十分贝的声音对于人耳强烈冲击。冲击力瞬间将飞机的机身撕裂,金属碎片如同致命的暗器一般,向着四面八方飞射而去。   旋翼划过高空没入大海,机身残骸四分五裂如带着火焰的雪花片片落入大海,又归于沉寂。   烟火在白日绽放。   沾沾染血迹的下颌向上扬起,带动整个脑袋都在仰望,红唇的颜色退却,只剩下苍白,三两下她就扯下笨重的婚纱。   原来五分钟是倒计时。   漂亮的眼睛闪闪亮,看见了一场白日烟火。   …   ……   波浪的喧嚣持续了整整一天一夜。   昏昏暗暗的白色病房里有人翻身。   薄执言立刻醒来了,伸手向一旁摸去,一个毛茸茸的脑袋已经先贴在脖颈。   “我睡了多久了?”江屿眠的声音闷闷哑哑的。   薄执把人抱的死死的,生怕手心的人化了,“也就一天多。”   “也是很久了。”   “不久。”   “担心了吗?”   薄执言没回他的话,手下的力道加重了,想说句重话,又咽回了肚子里。   “我的错。”   江屿眠老老实实认错。   飞机爆炸的事故确实让人心惊胆战。   拍拍薄执言的后背,“没有下次了,都结束了。”   薄执言下巴抵在江屿眠的脑袋上,浑身上下绷紧的弦都散了。   “都结束了。”   真的都结束了。   ……   ……   【这里是联邦晚间新闻为您报道,震惊全联邦的‘11.29海洋奇迹号绑架案’主谋‘赵雅心’逃亡直升机于D海域上空发生爆炸,只有机长及时逃脱,据现场联邦警方调查,舱体内的犯罪嫌疑人存活的概率极低。】   遥控摁下,换了一个频道。   【海市‘七号路疗养院山火案’重新翻案,该案件涉及多位淮海两市多位政要富商,已交给联邦最高检察院审理……】   继续改换频道,又是‘七号路’,再换,还是……   近乎全联邦的媒体都在播报这一件事。   他继续换,短暂的停留了一下…   【联邦新能源工业政协会长陈禾,辞职…】   这几天来联邦法院里那些红袍法官们手里的裁决之锤不断敲响,落网之鱼一个又一个被捕捉。   “就没什么好看的频道吗?”杵着下巴的青年嘟囔。   江屿眠抓起床上抱枕砸在薄易身上:“你要是实在闲得慌,可以去上班。”频道换的他眼睛疼。   薄易一把接住绿鳄鱼玩偶,摸摸鳄鱼头:“别扔啊,坏了咋办。”   江屿眠打了个哈欠,困得很:“你还是拿回去吧,我病床就这么大点,鳄鱼就占据了我三分之一。”   薄执言晚上过来睡都没有地盘。   送出去的东西怎么可能拿回来,薄易掰着鳄鱼的嘴把头埋进去。   江屿眠突然想起了“江唯,找到了吗?”   薄易埋在鳄鱼里眼珠子转了转,斟酌些许才抬头,“不知道。”   江屿眠没说话,点头应着他。   他知道江唯应该是时日无多,其实游轮那件事,他参不参与都没有关系。给他一个结局罢了。   护士小姐推车进门看着手里单子,再根据床尾上的名字,再一次确认:“三号床,江唯换药了。”   江屿眠一瞬间没有反应过来,薄易在一旁忙不迭回答是是是。   护士没一会儿就换好了点滴推车出去了。   薄易在护士走后,关好门叹了口气,“你死了一次就真的失去江屿眠身份了。”   同时由于江屿眠在七号路的身份特殊,今后确实也不能再恢复身份。想要用这张脸继续活下去,只有使用江唯的身份。   圆溜溜的眼睛微微眯起:“江屿眠,我拿你当嫂子,我跟我玩心眼子。”   “你知道你假死的时候,我多痛苦嘛,我一想到是我找你拍戏,是我害死了你我吃不下睡不着。”   薄易叉着腰,他现在捏着兔子尾巴,得意洋洋。   “你要是知道了,这场戏还怎么演。”   气势汹汹叉腰的手畏畏缩缩放在衣服兜兜里,薄易转身讪讪笑说:“哥,来的早啊,这么快就下班了。”   薄执言把手上搭着的大衣放在一旁,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是你早退了,人事那边我已经说过了,你无故早退扣除这个月绩效。”   薄易低声腹诽:“我就早退一天!扣一个月绩效!”   可恶的资本家!   “你们两口子就知道骗我,就觉得我好骗什么都不告诉我。”   如果不是他那天开车追出去见到了活着的江屿眠捏着筷子夹菜,他都已经打算好了自己下半辈子给薄执言做牛做马。   “舒坦的嘛,这个小日子!”   推开病房门的人斜倚在门框,语调漫漫。   江屿眠不禁嘴角弯弯,“你们这是拿我病房当根据地吗?每天都来一趟。是不是后面还有韩清。”   “小可爱,真聪明!”   陆亦泽从门口挪开,他身后的韩清探出脑袋。   江屿眠幽幽道:“我这里这么吸引大家吗?人人都来我这里晃悠。”   陆亦泽把提着的一篓水果放在桌子上:“这不是我们大功臣二次跳海,怕你闪着了嘛!”   江屿眠调笑他:“陆总有点抠门啊,慰问礼太没有诚意了。”   “得了便宜就别卖乖了。”陆亦泽眼睛瞪着薄执言,幽怨的很,“你老公从陆家吃进去的,可是一点都没给我留。”   “祝你重获新生。”   韩清递出两张纸。   单薄的纸拿在手里轻飘飘的,江屿眠却很喜欢:“《李子州》电影票,什么时候上映的?”   江屿眠的死亡在其他人眼中确实是死亡,沉导还有唐芸他们依旧在伤心。   但江屿眠留下的作品却会一直在,所有人都会记得有这么一个演员叫江屿眠。   “12.1,本来是元旦,但是我跟导演商量了一下选择了那天。”   是江屿眠苏醒的那天,也所有人受到惩治的那天。   是很有意义的礼物啊。   江屿眠眼神亮晶晶地看着他们,然后把其中一张递给了薄执言。   薄易不满地嘟囔着:“我呢?怎么没有我的份啊?”他一边说着,一边故作委屈地抱怨道,“作为一个制作人,我也太憋屈了吧!”   “当然也有你的啦。”   然而,说出这句话的并不是韩清,而是陆亦泽。   只见他从荷包里掏出一沓东西,直接拍在了薄易的手心里。   那动作和姿态,就像是拍下钞票一样。   陆亦泽得意洋洋地说道:“我可是包场了的哦。”   听到这话,薄易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睛里充满了幽怨,而陆亦泽则是一脸戏谑地看着他。   看到耍宝一样的几人,江屿眠忍不住笑了起来,薄执言把江屿眠输液的手放回被子里。   江屿眠唇角弯弯,眼睛也跟着弯成了月牙状。 第91章 完结   江屿眠依旧是那个江屿眠,人人都知道,人人也知道他不是了。   江屿眠出院后就一直住在公馆休养,知道他的人早早就知道了,不知道他的人,永远也不会知道。   元旦那天他和薄执言一起回家了。   薄二夫人还有薄二爷就跟见鬼一样,吃饭的时候不敢抬眼。   薄三爷父子淡定的很。   老爷子只在饭局开始前说了一句,“回来就好。”然后就什么没有说了。   大家都懂。   薄执言能够回来都是看在夏锦绣的面子上。   但是现在夏夫人也不爱搭理薄家人了。   不冷不热的一顿饭。   夏夫人给江屿眠夹了很多次菜,带着温柔笑容,身上淡淡的香水,就像是一个妈妈。   她话也不多,心里也没什么别扭劲,薄执言喜欢的就是她儿媳妇。   两人吃完饭就要离开。   夏锦绣打发了薄执言一边等着,拖着江屿眠去了内宅他的屋子。   江屿眠从内宅出来的时候,懵懵的。   对着站在车前的薄执言抬起手腕,血玉镯子,晶莹剔透的手腕衬得镯子血红,亮亮的眼里有点小炫耀:“妈妈给的。”   “给儿媳妇的。”薄执言手掌心按在江屿眠头顶揉了揉他的头发,笑着又多加了一个字:“给我媳妇儿的。”   江屿眠气鼓鼓:“不要,你是我媳妇儿。”摘下镯子往薄执言手腕上塞。   薄执言腕骨较粗,镯子是戴不下去的。   为避免镯子碎掉,薄执言哄着:“好好好,我是你媳妇儿。”   在大门口拉拉扯扯总是不太好,俩人进了车里。   江屿眠杏眼潋滟,还想着薄执言刚才那句话,突然翻身坐在薄执言大腿上,拽着衣领在酝酿说辞。   薄执言等了一会儿,他发现江屿眠眼睛突然亮起来,   “我也出院一个月了…你是我媳妇儿…那今天跨年夜…我想在上面…”   “……”   “好。”   薄执言同意了。   “真的?”   江屿眠手底拽着领带的力道都松了几分。   薄执言眸子暗暗,吻着江屿眠的唇角,嗓音低沉又有迷惑性。   “真的。”   江屿眠真信了,抱着薄执言猛亲了两口。   薄执言也不客气,扣着人的后脑勺就撬开了他唇,往里面钻。   江屿眠被吻的晕飘飘的,发现薄执言唇的轨迹不太对劲后,赶忙从他身上下来。   脸蛋红红的,喘着气:“等晚上…跨年…”   薄执言眸子黑黑的,看向后视镜:“陈白开快点。”   江屿眠躲过一劫,满心欢喜等着跨年。   饭桌上两人都没有吃多少就是走个形式。   被纵容的江屿眠点了炸鸡汉堡麻辣小龙虾类的被薄执言称之为‘垃圾食品’的东西。   管家就在楼下...   江屿眠点完外卖后,心头虚得慌,盯着见缝插针办公的薄执言.   “老公~”   薄执言放下手中的电子笔,扶了一下眼镜抬眸看过去,   小狐狸,又想做什么?   一句软绵绵的老公,无事献殷勤…   小狐狸眼睛亮亮:“老公,帮我办件事呗。”   刘管家此刻正在楼下研究明天江屿眠的营养餐,该是雪莲鸽子汤还是人参鹿茸炖鸡…需要抉择。   明天清炖鳝鱼还是糖醋排骨,都需要斟酌一下。   老管家想自己应该雇一个营养师专业对口搭配。   薄执言刚好下楼了,刘管家选择困难症有了解决的办法。   管家赶忙拿着列出的菜单,拉着人问:“先生啊,你看明天是吃糖醋排骨还是清蒸鳝鱼?或者清蒸鲈鱼、糯米藕?”   薄执言看着清一色淮扬菜苏式菜以及各类药膳,他都可以预先听到明天晚上吃完饭,江屿眠扒着他叭叭,一脸苦唧唧的模样:   “我的命都这么苦了,为什么吃的菜还这么苦。”   薄执言刚想提出点意见,就看见老管家跟老父亲一样慈祥期待的目光。   这个家没他得散。   到了嘴边的话又说不出口,“其实糖醋排骨就挺好。”   老管家恍然大悟一般,在菜单上勾上红色的勾子:“我也觉得挺好的…”   “对了,先生这么晚要去哪里。”   老管家狐疑的看着换下居家服的薄执言,现在都晚上八点了,这是准备出门了。   元旦节不加班吧…集团没这么丧心病狂吧…或者说薄执言没这么丧心病狂就吧……   薄执言终于知道江屿眠一个人在家的难处了。   “薄易送了点东西在公馆门口,他喊我去拿。”   原来如此,刘管家微微笑着,了然道:“先生去吧。”   刘管家继续笑眯眯:“先生还是节制一点。今天元旦,医生都放假了。”   薄执言身体一僵。   挺好的,他的一世英名都在江屿眠手里攥着了。   薄执言心虚的点点头,说自己知道了,会注意的。   也嘱咐刘管家:“刘叔,您也休息吧。”   老管家满意的看着薄执言的背影,果然啊,在爱情面前,三十了也还是和毛头小伙子一样。   老管家等着薄执言回家了再离开,毕竟跨年夜的小两口得疯狂一把。   薄执言刷脸进入屋子的时候,老管家站在门口,还是一脸笑眯眯。   只不过这笑马上就板着脸了。   薄执言尴尬的想要藏起外卖到身后,奈何袋子实在太明显。   “先生,你这是…”   薄执言心虚道:“我吃的,晚上在回老宅没吃饱。”   管家叹了一口气:“先生,你看看我们眠眠多乖,从来不碰这些东西。”   对对对,他不碰。   薄执言很想把二楼栏杆看戏的小狐狸抓下来对峙。   “您在北美还没吃够这些汉堡薯条吗?”管家开始絮絮叨叨了。   薄执言点点头,回答,都是他吃的,跟江屿眠没有任何关系。   他乖,乖得很。   管家又开始不满了:“先生没有吃饱,眠眠肯定也没有吃饱,分给他点吧,但只能少少的一点。”   薄执言点点头,嗯嗯回。   江屿眠会分给他一点点的。   管家发话他可以上楼了,薄执言才松了口气赶紧提着外卖往楼上走。   电影室的门一关上,江屿眠就开始哈哈笑,“薄先生也会吃瘪啊!”   他看到了刘管家对着薄执言絮絮叨叨好久,薄执言愣是一句话不敢反驳。   外卖放到桌子上。   “小狐狸!"   薄执言把人抱着压在沙发上,捏着下巴,江屿眠嘴巴都变成了o型。   “还笑不笑!”   江屿眠没办法说话,可怜巴巴的眨眼睛。   薄执言松手放过了他,帮他打开外卖摆放在桌子上。   江屿眠抱着薄执言的腰,脸颊依赖般的蹭在柔软的毛衣上,闻着淡淡的草木香,长长的睫毛缓缓落下遮掩了浅淡的眸子。   “先生真好。”   跨年夜是一个美好的夜晚。   吃饱喝足的江屿眠懒懒的躺在薄执言怀里,落地窗外烟火绚烂。   暖饱思淫欲。   江屿眠还记得在车上薄执言答应他事。   扯着薄执言的袖子:“薄执言,去洗澡!”   “行。”答应的干脆。   抬手把怀里的江屿眠抱了起来.   “不是!你抱我做什么!”   瞬间失重,江屿眠下意识抱着男人的脖子。   “你放我下来,无法无天了,这个家是谁做主!!!”   江屿眠气不过咬在薄执言下巴,留下一个湿湿的牙印。   薄执言黑眸暗暗:“当然是你做主。”   附耳低语,“所以我来伺候我小金主。”   夜色绵绵,落地窗外烟火迸发,照亮了一世美景。   江屿眠挣扎的话语变成了呜咽。   雾气笼罩在浴室玻璃门上,隐隐约约交缠的身影,忽上忽下起起伏伏。   “薄执言,你不讲信用!!”   清清冷冷的声音变得缥缈。   雪白漂亮的脸蛋眼尾红红,眼尾的泪滴晶莹剔透,冷白清透的指骨绯红欲色弯曲抓在宽厚背肌之上。   薄执言扶着江屿眠的腰,指腹摩擦红痕。   “乖宝,不就是在上面嘛…”   月色艳艳,给屋内人披上一层银纱,   随着“砰”地一声巨响,烟花不断升起、爆炸、消散,然后又有新的烟花取而代之,如此循环往复,仿佛一场永不落幕的盛宴。   路过门口的猫儿被烟花惊到了,竖起毛,但很快又软和下去,他听到烟花中有几声奇怪的哽咽,舔了舔爪子,摇着尾巴高傲的走了。   ……   ……   【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