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动失焦   作者:沐风的猫   简介:   江一念被通知自己即将和儿时死对头订婚的时候,碰巧在公交车上看到一个偷拍Omega裙底的色狼Alpha。   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从听筒里传来,江一念一脚掀飞还显示着罪证的手机,唇角扯出一抹嘲讽的弧度:“呵,Alpha。”   结果两周后医生对他宣布——增加和未婚夫的亲密行为才能彻底治愈他的病症。   江一念当即炸毛,他才不会和那个面瘫亲亲抱抱举高高!   后来,江一念在和死对头第一次拥抱中红了脸。   再后来,死对头易感期,江一念特意洗干净自己送上脖子给人家咬。   美其名曰:礼尚往来。   储一嘉是个工具人。   从小被精心培养,被寄予厚望,却也毫无选择,人生从一开始仿佛就已经注定了结局。   转折发生在他二十岁。   疏远多年的娃娃亲找上门,说需要他的信息素救命。   暗恋多年,却也早已不做他想。储一嘉小心翼翼讨好对方,只求能安然度日。   为了那个人,这个工具人他当得心甘情愿。   直到某天,储一嘉洗完澡看到自己被窝被对方撑起一团直接呆在原地,调整了很久才说服自己——   江一念一定是又缺信息素了。   高冷自卑暗恋狗A × 炸毛阳光迟钝O 正文 第1章 亲密行为(微修)   江一念被通知自己即将和儿时死对头订婚的时候,碰巧在公交车上看到一个偷拍Omega裙底的色狼Alpha。   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从听筒里传来,儿时算不上愉悦的记忆被眼前猥琐腌臜的场景连坐,江一念一脚掀飞还显示着罪证的手机,唇角扯出一抹嘲讽的弧度:“呵,Alpha。”   订婚宴上浑浑噩噩,再一转眼江一念人已经搬进了家长为他和储一嘉准备的新房里。   从目前两人的状态来看,显然相处的……很不好。   一辆被打理的一尘不染的黑色宾利飞驰平稳行驶在夏日午后无人的街道,宽大的亚热带阔叶植物在强光下极力舒展枝叶反射出绿油油的光泽,柏油路面被烤得像变了形,暑气滋滋地往外冒。   车里的气氛也同窗外潮热的天气一样压抑滞闷。   车厢左右两侧各坐着一名青年,明明同乘却没有任何交流,座椅中央扶手宛如一道楚河汉界将两人划得界限分明。   江一念姿态慵懒地瘫在座椅上,百无聊赖刷着手机,时不时发出几声低笑,只是当眼角余光扫到旁边的人时又不自觉轻蹙着眉。   虽然已经和储一嘉订婚同居一周了,但他还是不太能和对方以一种自然和谐的方式相处。   都是世家子弟,冷冰冰的戳在那里,也不知道在拽什么。   要不是他的大摩托送去保养,他才不会和这人一起去医院。   明灼的日光偶尔掠过Omega昳丽的小脸,映在微卷的栗色碎发上,将精致的轮廓勾勒的越发惹眼,连周身的空气似乎都带着甜味。   也不知道刚才看了什么,那双形状漂亮的杏眼浮起一层薄薄的雾气,像含着一汪泉水。江一念抬手无意识蹭了下鼻尖,让本就泛着一抹薄红的地方一下子红个彻底,看上去莫名生出几分委屈。   “嗡嗡嗡”手机振动起来,把江一念从陈年旧怨中拉了回来,他看了眼名字直接接通电话。   “念念啊,晚上来我家开黑啊!”一道低醇的男声在密闭的空间响起,一听就知道对面是个Alpha。   车厢另一侧被江一念嫌弃的人端坐了许久,此时终于眸光一动,沉默着将视线从窗外收回,汇集在车前座的某处。   “滚啊,别叫我小名!”江一念笑骂道,一对浅浅的梨涡缀在唇角,在说话时若隐若现,熟稔愉悦的语气与刚才看向某人时的不爽简直判若两人。   “念哥念哥——”施文星从善如流,他知道江一念虽然看起来甜甜软软,但内心其实住着一个硬汉。而硬汉是绝对不能接受别人用叠字叫自己名字的!   但他就是忍不住想逗江一念。   “今天应该不行,下午我要去医院。”江一念回答说。   施文星顿了一下,问,“是芳姨陪你吗?”   “唔”,江一念伸了伸自己坐得有些发麻的双腿,语调倏然回落,“是储一嘉。”   被提到名字的人闻言表情并没什么变化,只是不动声色地将自己的目光从前方椅背又转移到了视野中突然冒出来的Omega那双细白的脚踝上。   施文星没再说话,电话里突然陷入一段诡异的沉默。   江一念觉得有些奇怪,叫道,“儿砸?”   大约又过了五秒,电话里才传来施文星沉沉的声音:“出了结果告诉我一声。”   挂掉电话后车厢里又是一阵令人窒息的寂静。几分钟后,汽车平稳开进江氏集团私立医院的停车场里,刚一停下江一念就打开车门率先走了出去。   后座上的储一嘉没急着下车,那道清冷的目光好像终于找到了机会,光明正大从车厢地板移向了某人的后背,追随着远去。   地面上方滚滚翻涌着热浪,Omega的背影单薄纤瘦,储一嘉眼皮一掩一掀,随手拿起一把遮阳伞默默跟了上去。   在察觉到头顶阴影是来自于储一嘉手中的遮阳伞时,江一念精致的眉眼便紧紧拧了起来。   “拿开拿开,我不需要这种东西”,江一念拨开印刷着卡通美少女的伞面,加快了脚下的步伐,同时心里对母亲的恶趣味感到一阵恶寒。   他虽然是个Omega,但他好歹也是个男人,为什么总是执着给他买这些粉粉嫩嫩奇奇怪怪的东西!   储一嘉垂眸收起被嫌弃的遮阳伞,这次他没有再跟上去,而是刻意与Omega拉开一段距离,冷峻的一张脸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是两片薄唇抿成一条直线,握在伞柄上的手指反复收紧。   夏日的阳光灿烂却灼人,江一念嘴上说着不要遮阳伞,身体却很诚实的给出了反应。不过几十步路的功夫,白皙莹润的额头便布满了细密的汗珠,两颊漫上微红。   许是被汗水浸的难受,Omega伸手抓上后颈处被贴得歪七扭八的腺体贴,明明已经撕开一半不知什么原因又贴了回去。   储一嘉眼睫微动,驻足在距离Omega五米远的地方。   “两位已经同居了吗?”   Omega腺体内科的专家一边查看江一念的腺体B超影像一边向患者及家属了解情况。   基于AO之间的信息素羁绊的影响,Omega的很多疾病都需要Alpha协助。因此来这个科室看病的成年人大多都是一对一对出现的,医生会这么问也实属正常。   但这个问题正正好好戳到江一念的痛处,他并不是很想正面回答。他伸手抓了抓自己后颈紧紧糊在皮肤上的腺体贴企图拖延些时间,但手刚一碰到便觉得有些异样。   以往如休眠火山一般的腺体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有些发痛。   最后还是储一嘉回答了医生的问题,Alpha坐得端正,声线清润:   “对,我们目前住在一起。”   只不过一个睡卧室,一个睡客厅。   “那不应该啊”,医生露出疑惑的神情,镜片后面的眼睛再次落在B超诊断结果的那一行小字上——   「Omega腺体无发育迹象,无信息素,体内腔体有萎缩征兆。考虑腺体功能缺失症。」   “你们俩的契合度高达99%,有了Alpha信息素的滋养,你的腺体应该很快就能二次发育才对啊”,医生喃喃自语道。   坐在他面前的一A一O同时脸色不太自然地移开了视线。   江一念在高二时分化成为家中唯一的Omega。   可是分化后的半年中,他除了分化出Omega应该具备的身体器官,其他方面没有任何的变化。   生理书上写的AO各种味道的信息素他完全感受不到,Omega分化后的初次情热期也迟迟没有到来。   起初他在医生建议下,每天用腺体贴保养,以期能早点发育成为一名成熟健康的Omega。但半年过去,腺体里面仍然空空如也。   他没有分泌过腺丨体丨液,也没有专属于自己的信息素。   他的腺体只不过就是一个毫无用处、外形瘪瘪的丑陋器官而已。   “综合以往病例的经验来看,高契合度伴侣的信息素滋养是目前治疗腺体功能缺失症的最优方案,但您的检查结果和我预想的确实又有些不同。”   医生将手中的化验单递还给江一念,一边在电脑上敲敲打打,一边公事公办地提出建议,“这样吧,增加一项人工信息素液注射,每月一次,用来辅助激发腺体活性,再给你开一点提高腺体敏感度的药,每天按时服用。除此之外,你们两人之间需要增加亲密行为的次数,来加速Alpha信息素对您腺体发育的刺激。”   “亲密行为?”江一念皱眉。   他妈哄他和储一嘉订婚的时候可没说他们要有亲密行为,不是住在一起就好了吗?   “对,包括但不限于牵手、拥抱、亲吻和……”,说到这里医生停顿了一下,目光在电脑屏幕上扫视,在看到患者年龄处标注的20岁后才继续刚才未说完的话——   “和性////行为。”   诊室在一瞬间陷入奇怪的安静,空气仿佛都凝滞了起来。   医生以为两个小青年对这个话题有些羞涩,他做了这么多年内科医生,AO情侣们处于哪种阶段,其实很容易通过交互的亲密度判断出来。   比如眼前这一对,显然是刚确立关系,什么都还没做过的那种。他拿起一本科普手册递给江一念,“回去可以和你的Alpha一起学习一下,有助于你们快速进入状态。”   江一念接过来,只见封面上有一对亲密依偎AO坐在公园的长椅上,背景是暖融融的夕阳和如茵绿草,气氛倒是烘托得很温馨,如果不看标题的话。   ——《新婚AO生活指导》。   联系医生之前的话,江一念觉得这标题大概为了过审少印了一个字。   里面指不定有多少辣眼睛的内容,不看。   江一念直接甩给了储一嘉。   储一嘉倒是没什么反应,江一念的脸色却变得一言难尽。   开什么玩笑,让他和储一嘉亲嘴?他看起来像是那种什么都吃得下的饥渴Omega吗?   “传递信息素一定要有亲……亲密行为吗?”   其实这几个字也没什么,但和储一嘉放在一起就莫名让江一念觉得烫嘴。   “亲密行为可以促进信息素的传递,由于您体内腔体已经开始出现萎缩征兆,而当前医疗水平还不能做到将坏死腔体安全从体内取出,因此这对您腺体的二次发育至关重要。而且你们契合度很高,这个过程双方都会很享受,不必有什么担忧。”   医生不知道江一念心里的弯弯绕绕,眼睛专注于电脑给病患下医嘱,只挑着治病救人最紧要的信息和他说。   没看到坐在自己对面原本还算淡定的Omega直接被这几句话彻底臊成了番茄。   都、会、很、享、受……???神他妈享受!   他才不会享受!   他才不会和储一嘉享受!   【作者有话说】现在——江一念:我才不和冰块亲亲。数日后——江一念:到底怎样储一嘉才会和我亲亲(对手指) 第2章 牵手   谈起江一念和储一嘉的关系,说不上什么深仇大怨,但江一念就是横竖都看储一嘉不顺眼。   虽然两人自小就知道对方是自己指腹为婚的娃娃亲,但关系从没和睦过。   真要追根溯源,大概可能也许要归咎于储一嘉提前发育的智商在江一念宝宝时期给他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甚至江一念曾经执着认为这是对方给自己单纯美好的童年留下的唯一创伤,以至于直到现在江一念对储一嘉的言行举止都会产生生理性应激。4岁时——江一念系着围嘴,在饭桌上小嘴叭叭叭,逗得长辈给他剥虾的剥虾,夹菜的夹菜,小碗堆成了山。比他小4个月的储一嘉对着那群大人叽里咕噜不知道说了什么,然后理所应当地分走了他碗里的一半战利品。10岁时——江一念傻玩一暑假,报到第一天躲在阴暗的角落狂补作业。老师进班检查,储一嘉大义灭亲举报了他,然后凭着一身正气成为了新班长。14岁时——江一念和好友熬夜开黑第二天睡过头错过了储一嘉的生日会,当天晚上他就收到了对方发来的中医养生秘笈,里面传达着对方对他“美好而真挚”的“祝愿”:熬夜会早///泄。   江一念当时气得摔了手机,你才早泄,你们全家都早泄!   五年前江家和储家疏远的时候江一念还在心底偷偷庆幸过,以为娃娃亲的事会就此作罢。   结果一个月前,在他妈妈季芳华女士的一手操办下——储一嘉居然和他订婚了。   医生开完医嘱一抬眼终于发现了自己面前独自沸腾的番茄,视线在一A一O之间打量几番便有了计较。   为了治病,单身Omega花钱雇佣与自己契合度高的Alpha这种情况仍属常见,更不要说他们这些豪门,个中牵扯又岂是他一个平平无奇的医生能了解的。   “两位如果不能一下子适应过于亲密的互动,不妨从每晚来一个睡前拥抱开始。”医生提出了一个折中的建议,“不过需要提醒的是,人工信息素液的注射只能起到辅助作用,而且会产生排异反应,不适宜作为长期治疗手段。从你目前的病情来看其实不是很乐观,拖长病程会增加治疗难度。”   “而且——”   “一旦腺体进入二次发育,Omega的免疫力会降低,腺体状态会非常不稳定,所以请两位尽快调整好心态,适应AO之间的亲密行为。”   江一念心哇哇凉,就……横竖都离不开储一嘉了呗?   “医生,我能不能再问个问题”,江一念不死心。   医生示意他说来听听。   “就是……等我腺体好了以后是不是就不需要进行亲密行为了啊?”   说完江一念转头看了储一嘉一眼,这一眼颇有几分邀功的味道。仿佛在说【知道你问不出口,哥帮你问】。   但储一嘉没理他。   医生双手交握放在桌子上,语重心长地回答:   “从生物学上来说,信息素交流是促进AO结合最有效的方式,在某种程度上甚至大于情感联系,而由信息素匮乏或者腺体功能缺失导致的病症对信息素交流的依赖更甚于一般生理需要,根据医学界长期跟踪观察的数据来看,这种依赖很大概率会持续一生。”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江一念觉得医生在说出这番话的时候看向自己的目光有些同情和怜悯,他用手肘戳了下旁边的人,小声问:“他这说的是什么意思啊?”   这次储一嘉转头了,看过来的目光深沉又玩味。   这应该是同居后江一念见过的储一嘉最生动的表情了。   Alpha启唇吐出几个字:“去看AO生理教材。”   江一念咬紧后槽牙:“我谢谢你啊。”   他就知道这狗东西本性难移,只会看他笑话!他要是能看懂还问个屁啊!   “总之,现在当务之急是先把病治好,其他问题咱们可以之后看病情恢复情况再讨论。”医生默默为两人打圆场,但也没对刚才的话做更细致的解释。   江一念不情不愿地从喉咙里挤出一个音节勉强算是对医生的回应,然后蔫头耷脑地被护士带进了治疗室进行人工信息素液的注射。   储一嘉沉默许久深深看了医生一眼,最后垂下眸子,转身到走廊给江一念的母亲季芳华打电话告知情况。   “医生说目前没有看到起色,腔体还出现了萎缩征兆……”   “增加了一项信息素液的注射辅助治疗,还开了提高腺体敏感度的药。”   Alpha神色冷峻将前因后果逐项说给电话那头的季芳华,语调沉稳不急不躁。虽然才刚过二十,却已经有了几分Alpha基因中领导者的成熟气质。   “芳姨,对不起。”   转述完病情,储一嘉为自己没能帮到江一念向季芳华道歉。   高大的Alpha倚靠在窗边,整个人融在一片橘红的落日余晖中,身影被拖得很长。   储一嘉一直安静地听电话,时不时低声回应一句简短的“嗯”。低垂的眼眸落在地面的某一点,浓密的睫毛遮掩了某些细碎的情绪,只在眼睑处投下一片孤独的阴影。   季芳华本来还想再说几句,却听到电话那头好像有护士在叫储一嘉,于是她嘱咐储一嘉明天和江一念回家吃饭后便挂了电话。   江一念是在一个小时后醒来的。   剧烈的头痛和胃里不断翻涌的酸水让他在昏睡中也不得安宁,好不容易挣扎着睁开眼睛,脑子却因为身体不适出现短暂恍惚。   “你现在什么感觉?”耳边冷不丁响起储一嘉的声音。   模糊的视线在刹那间清晰起来——他的右手好像正被什么温热的东西包裹着。   那是储一嘉的手。   他们……牵手了?   江一念迷茫的目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属于另一个人的体温正通过那里源源不断传递过来。   储一嘉的神情还是冷冷清清的,但掌心却意外的宽厚温暖。   江一念不知道这个突如其来的牵手持续了多久,只觉得自己原本被冷汗浸湿的地方在这一瞬间燃起了一把火。   灼的他不知所措。   如果他现在把储一嘉的手甩开,是不是挺没良心的?   江一念听到了储一嘉的问话,张口要回答却察觉到一股热流正沿着食道逆流而上!   他捂着嘴踉跄着步子跑进卫生间。   哇的一声吐得昏天黑地。   辛辣的胃液从食道反流,带起一阵灼烧般的痛感,额头神经的每一次跳动都像在撕扯着血肉,因为突然的跑动原本已经平息的小腹又开始胀痛起来。   “唔……”   江一念捂着肚子撑在马桶前有一种「我要死了」的错觉。   勉强按下抽水键,他终于力竭瘫坐在卫生间地上,背靠着墙仰头大口呼吸着。   妈的,和Alpha打架都没有这么难受过,这是什么瘠薄反人类的治疗。   也不知过了多久,卫生间的门被从外面打开。江一念懒懒瞥去一眼,看到是储一嘉后又表情痛苦地闭上了眼。   他现在没精力去思考为什么储一嘉会出现在治疗室里,他现在只想有个人能给他来一拳让他再昏睡过去。   眼前蓦然被一片阴影笼罩,接着身旁有人紧挨着他坐下。   这人过来干吗?看他笑话吗?   江一念撑着仅有的力气把额前垂下的乱发拨开,然后脑袋转向墙面那侧,留给对方一个脆弱又倔强的后脑勺。   抗拒的态度很明显。   耳边响起窸窸窣窣翻找口袋的碎响,接着他听到储一嘉叫他:   “江一念。”   “干吗……”   江一念说得有气无力,将尾音拖得很长,听起来像是病弱又像是不耐。他闭着眼睛没动,这一遭给他折磨的够呛,心里却默默又给储一嘉添了一笔劣迹。   小东西,小时候都是叫他“哥哥”,几年不来往居然直呼他的大名。   简直大逆不道!   “吃糖吗?”他听到储一嘉问自己。   又一股恶心的感觉翻涌起来,江一念难受得不想理任何人,眉头拧了一下没说话。   以往江一念对储一嘉爱答不理,对方总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但这次储一嘉好像格外执着,即便江一念没睁眼也能感觉到对方放在自己面前的手一直端着。   他看起来像是能被死缠烂打感动的人吗?   江一念绷着嘴唇装不知道。   一分钟后,看着已经抓在自己手心里的桃子果糖,江一念有种魔障了的错觉。   江一念:“……”   这家伙一定就是吃准了他喜欢桃子!   糖纸很漂亮,即使就这么看着桃子香甜的气息却好像已经飘进了他的鼻腔,口中苦涩的味道也因此变得更加难以忍受。   Omega嘴唇微张,动了几下说出的却是嫌弃的话:“就让本少爷在这吃?”   耳边落入一声微微粗重的鼻息。   江一念以为储一嘉在笑,不可思议地转头,在对方脸上却找不到一丝痕迹,好像刚才他听到的只是幻觉。   Alpha淡淡开口:“如果你能出去的话当然没必要在这里。”   又是那副高高在上的面瘫脸。   明知道这话里有几分激将的意思在,偏偏江一念就是吃这套。   “开玩笑,本少爷……”他扶着墙站起身,“本少爷现在出去跑、跑五公里都不在话下!”   说完自诩能跑五公里的江少爷忍着小腹的胀痛开始一步一步往外挪。伸左手扶墙右手护着肚子的同时迈右腿,再两手交换扶洗手池迈左腿,短短几米江一念觉得自己走得像个怀胎八月小心翼翼的孕妇,只不过人家肚子里揣的是小宝宝,他揣的是一肚子信息素。   “别勉强。”储一嘉两步就追上了他,伸出自己的手臂示意江一念扶着。   江一念气不打一处来额角青筋一跳,咬牙切齿:“闭嘴。”   终于像渡劫似的躺回到床上,江一念将糖剥了塞进嘴里。桃子的清甜很快溢满整个口腔,好像身上的疼痛也随着喜欢味道的扩散而渐渐被抛在脑后。   心情雨过天晴,江一念将糖纸举到眼前,夕阳在上面折射出缤纷的碎光,映在Omega漂亮的脸蛋上,遮去了因为病痛而显得苍白的肤色。   江一念一时没忍住,随口说起了一桩往事。   “高中时候有个人每天都往我位洞里塞东西,送的就是这种糖。”   【作者有话说】   江宝宝现在肚子里装的是【人工】信息素,以后装的是…… 第3章 桃子果糖   本来江一念就是随口说说,没想到这次储一嘉倒是对这个话题有点感兴趣,很快给了回应,“你吃了吗?”   Alpha坐在对面的椅子上,眸光掩在一片阴影里。   “一开始哪敢吃,不知道来路的东西”,可能是排异反应又消退了些,江一念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翘起了二郎腿,穿着白色棉袜的脚丫不安分地在橘红色的日光中晃来晃去。   好像抓取到什么关键信息,储一嘉收回落在那双脚丫上的目光,又问道,“后来怎么又吃了?”   “还不是施文星”,江一念坐了起来,两条细腿盘在一起,脸上相比之前有了些血色,眼睛也多了几分神采。   他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那傻逼以为是哪个暗恋我的小女生送的,问都没问拿走就吃了,幸亏送东西的人是真没别的想法,不然他可就惨咯。听说隔壁一中有人吃了夹牙膏的饼干,直接被送去洗胃呢。”   江一念笑话完施文星伸了个懒腰,语气带着几分感慨:“不过这人也有点傻,送了三年愣是没写过一封情书,搞得我都不知道是谁,白白吃了人家三年糖,顺道还便宜了施文星不少。”   “这么害羞……也许是个Omega女孩子吧……”江一念手指捻着下巴猜测,毕竟高中时候他的凶悍远近闻名,不少人都以为他是个Alpha。   储一嘉没再接江一念的话,端起护士准备的水和药丸递到他跟前,冷冰冰道:“吃药。”   聊天聊的好好的,怎么又开始拉着脸?   江一念眼色奇怪地看了储一嘉一眼,这人该不会是恐同吧?现在社会这么开放,AA恋OO恋满大街都是,要不要这么老古董啊!自觉三观不合,江一念索性不再说话,将药接过来一口吞了下去。   储一嘉转身走向门口处一个控制屏,那里显示治疗室内当前的Alpha信息素浓度为95%。   为了辅助江一念治疗,刚才在等待对方苏醒的时候储一嘉一直在释放自己的信息素。   护士临走时告诉他离开这里前一定要先启动净化器,不然会殃及楼道里的Omega被动发情。   点击「一键净化」。   机器启动的声音瞬间充斥在原本气氛有些尴尬的房间里。   江一念玩了几分钟手机最后还是没忍住,问道:“哎你这糖是从哪买的?我在超市里没找到,是网店吗?回头给我发个链接呗~”   储一嘉目不转睛盯着控制屏上急速下降的数字,等降到5%的时候撂下一句“没有链接”后就冷着脸率先走出了治疗室。   连微信好友都不是,发哪门子链接。   日暮西沉,在天边晕出一道霞光,铺满了整个海面。   回程的路上车里却安静的有些压抑。明明今天是他们交流最多的一天,但好像他们之间的关系却没有任何改善。   江一念从一上车就抓着手机敲敲打打,连半个眼神都没有分给旁边的人。   这储一嘉是什么星座的?情绪也太不稳定了吧!怎么翻脸比狗还快!   他现在莫名生出几分“真心错付”的悔意,觉得自己刚才一定是脑子抽了,不然他为什么会在明知道自己和储一嘉不对盘的前提下,还妄想和对方聊天?   想到这里江一念更气了,身体又往车窗那侧靠了靠,故意将两人间的距离拉得更大,并且在心里单方面宣布和对方绝交一天。   储一嘉则还是端坐着看向窗外,最后的晚霞映在他平静的面容上,为他镀了一层暖融融的光圈,整个人看起来似乎也没刚才那么冷淡了。   「每晚睡前拥抱」,这是刚才医生下的医嘱。   亲密接触的机会来得猝不及防,储一嘉直到现在想起这事手心还会冒汗。   江一念看着就不像是那种会乖乖听话的病人。刚才在治疗室自己一时没忍住又得罪了对方,晚上该怎么把人哄好呢?   他正想着,身后传来“咚”的一声轻微闷响,转头便看到江一念靠在车窗上已经睡着了。   下午那场注射治疗看来消耗了太多,一向精力充沛的人竟然连十几分钟的车程都扛不住。   车厢里渐渐响起轻微的鼾声,华灯初上,一一扫过Alpha愈加柔和的眉眼。只有在这种时候,储一嘉才敢肆无忌惮地将目光落在江一念身上。   栗色的卷发遮住了江一念的眉眼,挺翘的鼻尖泛着粉红。   这是江一念情绪化的典型表现。   看样子是气得不轻,不知道自己如果真的告诉他糖的来源,他会不会更气。   视线继续往下,定格在两片微微嘟起的唇瓣上。现在那里相比在医院的时候已经红润许多,形状饱满,像颗散发着香气的诱人果实。   几年不见,还是那副稚气未脱的少年样子,还是——那么可爱。   青年Alpha的眉眼柔和起来,像是沉浸在什么美好的童年回忆中。这时不知车轮碾过什么东西,车身猛地剧烈一晃!   眼看江一念的身体直直往地面栽去,储一嘉神色一变下意识去捞人,只是当把人搂进怀里的时候因为害怕对方惊醒身体又不由地紧绷起来。   车子重新恢复平稳,储一嘉第一时间低头看了眼Omega——因为颠簸眉头微微皱起,但人没醒。储一嘉破天荒从胸腔挤出一口浊气。   司机转过头连声抱歉。   储一嘉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司机继续开车。   储一嘉僵硬着身体一动不动。   刚才江一念把手从他掌心里抽走时的表情还历历在目,他不敢冒险,等对方的呼吸平缓下来便打算把人放回去。但是——Omega细白的小臂却在此时啪地一声搭在了他的肘间!   抱着人的手臂瞬间青筋凸起,储一嘉堪堪维持着姿势几乎忘了呼吸,看似淡然的目光暗藏了太多情绪,直直落在江一念脸上,仔细观察着对方的变化。   Omega嘴唇微张,呼吸拉得很长。应该是嫌储一嘉抱的姿势不舒服,径自往对方怀里又拱了拱,然后彻底安静下来。   又是虚惊一场。   急冻的心脏再次恢复跳动,肩背放松下来后知后觉地感到一阵酸痛。储一嘉的脸上罕见流露出几分窘态,他不得不承认,刚才那一瞬间他甚至已经想好了应对江一念醒来的种种话术。   Alpha垂眸凝望着怀里的人,Omega的脸色已经和平时没什么分别,也许是靠着他这个热源,脸颊反而比刚才红润不少。因为意外被打断的鼾声渐起,一看就知道正沉在一场酣梦中。   早就听说高契合度AO之间更容易建立亲密关系,可怎么到了他们这里这难得的宁静时光却好似偷来的一样?   Alpha扯了扯唇角。   十多分钟宾利驶入一所高档小区,司机熟练地将车停进地库后便离开了。   刻意放轻的鼻息融在空调风里,一下子,仿佛整个世界就只剩下江一念。   储一嘉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坐了多久,为了维持同一个姿势手臂肩背和腰腹无一不叫嚣着酸痛,可垂落在江一念脸上的目光却舍不得离开分毫,在光线黯淡的无人角落里肆意流连。   “唔”,怀里的人突然出声,清澈的嗓音带了几分惬意的慵懒。   储一嘉暗自收紧肌肉,正准备趁着人迷糊把江一念偷偷放回原位的时候,对方的右手却直接从储一嘉T恤下摆探了进去!   储一嘉瞬间整个人僵在原地,冷峻的眸底骤缩,掀起难以言喻的暗潮!然后——短短一秒钟内经过脑内高频运算假设出无数种场景的Alpha就看到Omega捞起他的衣服,动作熟练地往嘴角处抹了一把。储一嘉:……   江一念醒来的时候入目一片漆黑,他以为自己一觉睡到了晚上。但转念又发觉有些不对劲,他好像……还在车里?   当后背某处透过单薄的布料源源不断传递来不属于他的体温,他用自己刚睡醒的脑子花费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才反应过来当下到底是怎么个情况。卧槽!   他特么为什么会出现在储一嘉怀里?!   江一念一脸狼狈地想从人家身上起来,刚一用力却一掌按在了温热光滑的腹肌上。   江一念:“???”   江一念能明显感觉到落在自己头顶的呼吸明显变得粗重起来。   储一嘉该不会是要打人了吧!   江一念将心比心,如果储一嘉天天给自己甩臭脸,却在坐车的时候睡到自己怀里,还把手伸进来乱摸……   草,他绝对不会让对方完好无损地下车!   江一念以一种极其不协调的姿势离开储一嘉的身体,回到最初自己坐的位置。过程中他一直低着头,目光不敢和对方有半分交汇。   虽然四周漆黑一片,即使对视也未必能读取到什么信息。   江一念觉得这个时候自己必须得说点什么了。   “额……如果我说这一切都是意外,你会相信么?”   Omega的语气充满试探,从小到大江一念还从没对储一嘉这么“温柔”过。   但储一嘉似乎对他的反应并不是很满意,维持着刚才的坐姿许久都没动,也没有回答他。   然后突然在某一瞬打开了车厢后座的灯,拎起自己T恤前面的衣摆,低声问:“这个,也是意外?”   江一念顺着看过去,对方黑色衣服小腹位置上明显有一块比周围更深的区域,就像……被水浸湿了一样。   联想到刚才自己脑袋的位置和莫名其妙出现在储一嘉衣服里面的手,不会吧……   江一念鼓起勇气伸手摸了一下,果然指尖传来了湿凉的触感!江一念整个人轰的一下,热得要爆炸!   特么的他竟然用储一嘉的衣服擦了口水?!   江一念当下的表情要多精彩有多精彩,好像遭受了什么打击,一脸难以置信地往后挪,后背几乎贴在车窗上。   下午注射的药绝逼有毒!   不忍看江一念这幅样子,储一嘉想说两句安慰对方的话,落在江一念眼里却被解读成咄咄逼人小肚鸡肠。   “不就是一件衣服,我会赔给你的!”明明是辩白的话,江一念却表现得气急败坏,“再说我是、是病人,你身为Alpha应该拥有宽容大度的心胸,向病人传达和谐友善的……”   话头从赔偿生硬衔接到核心价值观最后上升到Alpha对Omega理应具备的人文关怀,饶是江一念自己都觉得这蛋扯得太尼玛离谱了,到后来声音越来越小。   说来说去无非就是他平时对储一嘉态度太差,这次占了人家便宜还弄脏了人家衣服,自己不占理,却强撑着几分矜持嘴硬说不出道歉的话。   车厢里重新安静下来,和储一嘉相对无言了一个星期,江一念从来没觉得哪一刻有这么难熬过。   余光里是Alpha端坐的身影,对方左手的指尖似乎捻着衣角。江一念深吸一口气,僵硬着表情还是回到了最初的起点:   “……对不起。”   储一嘉安静听他说完,然后报出一串英文和数字。   江一念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对方说的是衣服的品牌和型号,绷着的表情一下子放松下来,“没问题,我马上去买!”   他最怕储一嘉不痛不痒来一句“没事”,以他们俩现在的交情,欠人情只会让他浑身难受。   欠“债”还“钱”,最好不过了!   “你——”   储一嘉话起个头,江一念的手机却在这时候突然响起来。   安静的车厢瞬间被寝室老幺的哭声填满,但由于对方情绪过于激动,江一念听了半天只辨识出“手指受伤”四个字。   车门一开一合,目送着快速消失的背影,储一嘉放在口袋里的手指在那张写着【每晚睡前拥抱1分钟】的医嘱上默默收紧   【作者有话说】   储一嘉:到手的抱抱飞了…… 第4章 只能储一嘉   街边霓虹错落,校园的树下也亮起了盏盏灯光。衣摆肆意飞扬在夏日晚风里,正如江一念横冲直撞意气风发的二十岁。   当初为了照顾江一念和储一嘉上学方便,季女士把房子买在了大学城周边,江一念从小区门口刷了辆共享单车,不到十分钟就骑到了宿舍楼下。   远远的他就看到老幺周涵正被一个身材高大的Alpha堵在墙边。   “你再不松手我就叫保安了!”   “小可爱,我家挺有钱的,你再考虑一下?”   周涵不乐意去推那人,却因为AO力量悬殊被人贴得更加严实。   纠缠之间,Alpha突觉身后一股劲风袭来,刚一转头,一辆共享单车急刹在他脚边,车胎与水泥地面摩擦出刺耳的声响,刹停的轮胎痕迹足足拖了三米之远。他还没来得及看清来人,自己已经被一股强大的力道揪着衣领直接掼在了墙上!   “他说让你松开,没听见么。”江一念抵着人,暴露在外面的手臂上青筋毕现。   扑面而来的Alpha信息素让这人一怔,以为自己不小心招惹了有伴侣的Omega,目光开始在来人身上打量——纤细白皙的手腕、瘦削单薄的体格、漂亮甜美的五官,还有后颈处明显露出一角的白色腺体贴……站在他面前的分明是个Omega!   心虚一扫而空,Alpha眉眼一松,转而化为傲慢轻视的谩骂:“我追他关你屁事,你他妈是谁?”   江一念一拳擂在对方小腹,Alpha痛叫一声直接弯下了腰。   “不会说人话就闭嘴”,江一念冷道。   然后转头问周涵:“他就是你前天在群里说骚扰你的那个Alpha吧?”   周涵对江一念此番作为没有半点意外,顶着还未消退的红眼圈乖乖点头。   想到那张满是污言秽语的聊天记录截图,江一念本就不悦的眼色骤然加深。   择日不如撞日,本来打算开学收拾的人如今自己送上门,那就没有轻易放走的道理。   “喂”,江一念把人重新拎起来,几个小时前还蒙着一层水汽的漂亮杏眼此刻却狠厉非常。   Alpha一开始试图挣扎,威压般的信息素如潮水喷薄而出。   周涵捂着头痛苦地坐在了地上。   江一念却一脸镇定自若,洞悉对方想法后唇角勾出一抹嘲讽的笑,一点点收紧箍在Alpha咽喉部位的手。   什么?!怎么会有Omega不害怕Alpha的信息素?!   Alpha难以置信地张大双眼!   眼前缀在Omega唇角的梨涡可爱甜美,足够让所有Alpha沉迷其中,此刻却宛若恶魔的权杖,宣判他的死刑。   虚张声势的信息素一下子萎靡。   愤怒逐渐被恐慌代替,Alpha开始剧烈挣扎,扬起的是拳头,落下的却是轻飘飘的手掌,毫无章法地抓在江一念手背上。   “他对你没兴趣,对你们家那点钱更没兴趣”,江一念学着对方刚才打量自己的眼神也将他从上到下仔细打量了一遍,啧了一声,语气幽幽,“您全身上下的行头加一起有5w吗,您也好意思说您家有钱,你搞诈骗呢?”   Alpha不知是因为缺氧还是因为臊得慌,黯淡的光线下竟让人看出几分暗红。   “最后警告你一次,离我朋友远点。否则就凭你那些骚扰短信我就可以去Omega保护协会举报你。你也不想刚一毕业档案里就顶着一个性骚扰Omega的光辉记录吧?”   “滚!再让我看见你纠缠Omega,见一次打一次!”   江一念说完放开了手,任凭那Alpha跪在地上大口喘气,转头将共享单车扶起来停好,揽着周涵肩膀大摇大摆地走进旁边的宿舍楼。   两人并肩上楼,周涵问他来之前是不是又和Alpha打架了,身上一股子信息素味。   江一念理所当然地否认。   周涵拱着鼻子又吸了一下,即使痛哭后鼻腔被堵塞仍是闻出了与平时不一样的味道。   “那就是又认识了新的Alpha朋友?这信息素还挺好闻的,我都开始心跳加速了。”   “除了施文星我哪还有什么别的Alpha朋友——”否认的话这次断在一半,江一念倏然想起来,他家里现在正住着一个发育良好的Alpha呢!   傍晚他和储一嘉从治疗室出来经过楼道时有两个Omega小护士一直红着脸目送他们,当时他还以为是对方看上了储一嘉,原来是因为受到了他身上信息素的影响。   储一嘉的信息素……好闻?   “应该是打篮球的时候不小心沾到的吧”,江一念心虚地摸了摸鼻尖,转念觉得好笑,撸了把周涵的头顶,“你小子套哥的话呢?还查起我的岗来了?”   周涵看着江一念咯咯笑,没回话。   转弯走到宿舍门口江一念把话题绕了回来,“你刚才电话里说的什么?”   原来周涵暑假做家教挣了些钱,便自作主张给寝室换了一台新的饮水机,结果他力气太小一个不慎砸到了手。   江一念拎起周涵的右手在灯下看了半天也没找到伤口,周涵泪眼婆娑地指着自己小指头一处泛红的地方,“就是这。”   江一念:“……”   Omega天生娇弱。   江一念在心里默念三百遍。   “你明年的学费攒够了?不是说还要考研?”确认对方的伤势没有大问题后,江一念把话题转到自己最关心的点上。   周涵家庭情况特殊,父母离婚各自再婚,没人愿意带个拖油瓶,周涵从高中开始就自食其力。到了大学,寝室的几个哥哥照顾这个瘦瘦小小的Omega,花钱的地方在不伤害对方自尊心的前提下能帮则帮,周涵也是个懂得感恩的,将寝室能做的“家务活”一手全包了,但时间长了仍然觉得过意不去,攒下钱了就要给他们花。   “我攒够了呀”,还带着浓重鼻音的声线听起来比平时更娇软。   “念哥,我可能找到了一份好工作”,老幺坐到江一念身边,因为刚才的哭泣双颊还泛着水红,“这家的家长有涵养尊重人,给的价钱也高,学费你就别替我担心啦!放假前我听见你提起咱们饮水机漏水,前几天领工资正好看到网站做活动,打六折,我还赚了呢!”   江一念不忍心打击对方折扣只是商家的促销手段,由衷感谢周涵后揉了揉对方的脑袋,嘱咐说下次再有力气活可以给他打电话。   手掌在空中带起一阵微风,好似连同主人的温度一起传递了过来,周涵脸上的颜色倏然深了几分,抿唇垂下了头。   江一念走到另一边看了看自己已经落灰的床铺,本想将就一晚的心思又瞬间收了回去。   “那个……念哥……”   江一念转头看到周涵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   周涵躲开江一念投去的视线,放在身侧的手绕到背后将自己的衣摆揪成一团。   “你……几号回学校啊?”   江一念收回目光,脸色同样有些不自然。关于突然订婚这件事,他还没想好怎么和这三个室友说。   “我……可能下学期不住校了……”   周涵震惊住,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失望,“为什么?”   回想起下午医生说的那句【建议增加亲密行为】,江一念的脸色瞬间变得一言难尽。   “等开学了再说吧。”   夜幕降临,深沉的夜色与海融为一体,夏末潮热腥咸的海风拂过,掀起波光粼粼,无数光斑浮动,与闪烁的繁星交相辉映。   江一念一手拎着一大袋子烧烤,一手按响了滨海别墅区某一栋的门铃。   “你怎么才到啊?”在门铃响的第一声施文星就打开了门,惊喜的神情还没维持一秒高大的Alpha便眉头紧拧捂住了鼻子,“什么味道,你怎么这么臭!”   江一念震惊住,将手里那一大袋子烧烤一股脑塞到施文星手里,还犹嫌不足锤了一拳:   “卧槽你还有没有良心,爸爸我拖着病躯给你排队买网红烧烤,你还有脸嫌弃我身上有味道?”   江一念嘴上骂着手臂却抬起放到鼻子前仔细嗅了嗅,然后脸色奇怪地说,“再说除了有点烟火气以外哪里臭?”   自己没鉴定出任何问题,江一念飞起一脚虚踹在施文星膝窝上,“你他妈什么时候成洁癖了!”   施文星的脸上的神色突然变得古怪,没再继续这个话题,问道:“今天医生怎么说?”   好友的话再度让江一念想起那张写着和储一嘉睡前拥抱的医嘱,他看了眼窗外愈发浓稠的夜色,径自换了拖鞋走进屋,背对着施文星语气故作轻松,“还能怎么说,就是腺体功能缺乏呗,需要用高契合度Alpha的信息素刺激二次发育。”   至于怎么刺激他一点也不想提。   管家叔叔热情地给江一念端上早就准备好的鲜榨桃汁。   冰冰凉凉的液体带着水蜜桃的香气一口喝下去沁润心脾。   “不说这些了”,江一念抽纸巾擦了擦唇角,四下张望了一会儿然后问:“叔叔阿姨和诚哥都不在?”   施文星把烧烤交给阿姨装盘,走回来坐到Omega身边,“他们去参加商业晚宴了。”   江一念疑惑,“那你怎么不去?”   据他所知,虽然施家的集团业务交给了他哥施文诚,但还有两家投资公司以后应该是要留给施文星的。   施文星的眼神出现一瞬的局促,摸着脑袋打哈哈,“害……你还不知道我嘛,我不爱那些商业交际,哪有在家打游戏自在哈哈……”   江一念还想说什么却突然被施文星一把拉了起来,推着他往江一念专用的客房走,“去去去,赶紧洗个澡换身衣服把你那身‘炭火’味去去干净,闻着头疼。”   江一念皱眉却没有停下脚步,“你现在都是什么臭毛病!老子现在都特么要饿晕了你居然让老子先洗澡?!”   “好好好我娇气我洁癖我公主病,江少爷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一般见识。”   “……”   ”H家的新品昨天刚到阿姨已经洗完熨完,我已经亲手给江少爷放到床上,您洗完澡咱们正好吃宵夜。”   江一念被施文星半哄半骗地送走了。   Alpha的眸光随着客房门的开合一明一暗——那么冷淡的人信息素竟然是花香?   楼下突然传来管家打招呼的声音,接着一阵脚步声后,一名身着亮眼红色西装长相妖冶的高大Alpha出现在施文星视野中。两人站定在楼梯两端,俯仰之间脸色都变得不怎么好看。   方宥尘拾阶而上,起伏的胸膛伴随着两人距离的缩短渐渐平息下来。脚步落在同一高度,眉眼微微向下,“为什么没有来晚宴?”   是质问的语气。   施文星警惕般往后退了半步,“关你屁事。”   方宥尘扬起下巴鼻子在空气中嗅到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嘴角牵出嘲讽的弧度:“原来你喜欢有Alpha的Omega?”   施文星脸上闪过一抹难堪,无力反驳,只好咬着后槽牙又重复了一遍,“关你屁事!”   话音刚落,一双勾人的桃花眼瞬间逼近,“他有我好看?”   耳边的热气让施文星一阵头皮发麻,他抬手去推面前的人却被捉住手腕直接按到头顶!   压抑了半天的怒气终于爆发,施文星低吼:“方宥尘你特么给我放开!”   Alpha迎着施文星的怒视将手扣得更紧,被西装裤包裹的大腿更是变本加厉抵///进施文星双膝间,然后做了一个十分不文雅的动作。   如愿听到施文星一记闷哼后方宥尘伏在对方耳边,音量极小,说出来的话却是实打实的威胁:   “星哥,你也不想让诚哥和伯父伯母知道两年前咱们俩那点荒唐事吧?”   施文星脸色一变。   方宥尘满意地勾了勾唇,“晚上我在房间等你。”   说完他松开手,不等施文星回应便拔腿往走廊另一头走去。   后颈处贴着一张新的腺体贴,穿着一身明显大一号衣服从客房里出来的时候,江一念恰好看到一袭红色残影,接着是房门关闭的声音。   “那是谁?”他问。   施文星将被攥出印子的手往背后藏了藏,语气恶劣道,“一只讨人厌的花孔雀。”   江一念:“?”   施文星叹口气,“我未来嫂子的弟弟。”   江一念脸上还有不解,但施文星没再给他提问的机会,推着他往餐厅走去。   “我刚才让阿姨又添了个辣子鸡,再配两听冰可乐,都是你喜欢的。”   桌上吃食色泽鲜艳,房间里也飘满了他最喜欢的辣椒味,明明刚才还馋得直流口水,可是江一念坐下来却突然没有任何胃口,反而觉得那些东西油腻得让他有些恶心。   施文星很快发现了他的不对劲,“怎么了?味道不喜欢?我让阿姨再给你重新做两个。”   江一念拦住了他,随便往嘴里塞了几口青菜,“不是菜的问题,可能是下午治疗的排异反应还没完全消退吧,你都不知道我下午——”说到这江一念停住,他看了眼施文星鼓起的腮帮子,将那些倒人胃口的话咽了回去,强行换了话题,“你先吃,我去看会儿C神直播,电脑房等你了。”   偌大的餐厅很快又只剩下施文星一个人,桌子上的烧烤和辣子鸡映着顶灯,散发出诱人的光泽,他拿着筷子却食不下咽。   想起江一念离开前唇色泛白的样子,施文星眼里的光一点点暗下去。   果然只能是储一嘉的信息素吗?   【作者有话说】   副CP出现~双A恋~ 第5章 就因为没抱抱?   “等我,我拿完红直接去找你!”   “好。”   “上上上!对面adc没有闪!”   “我大招先手,中了你再上。”   “卧槽,对面打野这个老阴比,怎么还蹲在草里!草草草!施文星快来接一下我!”   放在两人键盘中间的手机倏然亮起,施文星余光瞥了眼,没说什么,操作手里的角色靠近江一念,“来了。”   却不想下一秒自己被敌方辅助控住,两秒钟后和江一念一起魂归泉水。   水晶被爆破,屏幕上跳出醒目红色的“Defeat”。……   施文星翻了翻两人一晚上的战绩,六连跪一路飘红。   就知道那只花孔雀不吉利。   “还打吗?”他问。   江一念瘫在电竞椅上,目光涣散,一副精气神被抽干的颓态。呼出一口浊气,他问:“几点了?”   “十一点十分。”   “卧槽!我C神直播!”江一念瞬间坐直了身体,退出游戏客户端打开猫爪TV,“不打了不打了,今天没状态,看会直播睡觉了。”   说完抓起手机进了卫生间。   屏幕上显示着储一嘉一个半小时之前发来的信息——【带钥匙了么】   连个标点符号都没有,一股高傲的性冷淡风扑面而来。   寥寥几个字却拨乱了江一念好不容易宁静下来的心湖。他本以为这场因为利益而恢复的婚约会在他和储一嘉的各自安好下持续下去,就像两列并列前行的火车,方向一致却永远不会交汇。但今天下午医生却突然提出了【亲密行为】,平行的轨道就这么相遇了。   江一念的手指在屏幕上按了几下:【晚上不回去了】   不就是耍酷,谁不会?   手指悬在【发送】键上空却像被什么阻挡迟迟按不下去。江一念的脑海突然浮现出治疗室里的场景。   注射的余痛还残留在小腹,胃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叫嚣,东西逆着食管往上冲,额头的神经像凑热闹似的,也跟着掺一脚,T恤因为冷汗黏糊糊贴在后背上……说是治疗,结果浑身上下没一处是舒服的。   就在这样糟糕到让人几乎发狂的时候,江一念睁开了眼睛。   看到了一双漂亮修长的手。   这双手交叠着、包裹在他的右手上。   江一念后知后觉感到两人相触的地方传来一阵温热,风干在掌心的冷汗不知什么时候被捂得再度泛起潮来,黏黏糊糊。   他想不起来那时候自己为什么没有立刻挣脱,就像他现在也不明白储一嘉那么冷的一个人,为什么会有那么温暖的手掌。   莫名其妙的,他就撤回了手指,在按键上又按了一通才点击发送,然后一脸无所谓地走出了卫生间:   【和施文星开黑打游戏,晚上不回去了】   与此同时,储家别墅的书房里。   储一嘉将眼睛从手机屏幕上移开,尽管这只是一个非常微弱的动作,视线重新交汇时他还是清楚看到储盛源眼中的不满。   男人正襟危坐,一身柔软的墨黑丝绸质地的睡衣没有中和掉他身上半分威严的气势。他垂眸将手中的茶杯放回托盘,明明没有刻意放缓速度,动作却轻到让人几乎听不到半点陶瓷碰撞的声响,举手投足端得一副矜贵持重的模样。   在对方重新看过来前,储一嘉眼中飞快掠过一抹嘲讽。   “你们今天去医院了?那孩子情况怎么样?”储盛源开门见山。   关于医生的诊断,储一嘉下午只打给了江一念的母亲季芳华。但根据季芳华对储盛源以往的态度,他和江一念订婚后两家家长应该是没有再联系的必要。   那么答案只有一个。   “你不是已经知道了么。”他冷冷道,率先撕开了父慈子孝的假面。   储盛源像是没有听见儿子的出言不逊,自顾自继续说:“相比用钱买到的消息,我更想听你亲口告诉我。”   那双与储一嘉酷似的凤眸中不见后者的清雅,满是机关算尽的精明。   放在腿侧的手倏然收紧成拳,青色的血管将纤薄的皮肤顶出一个弧度,储一嘉看着自己的父亲没有答话,身形紧绷像一只充满警惕性的小动物。   “别紧张嘉嘉”,储盛源的面目突然和蔼起来,“爸爸真的就是问问。”   每当储盛源想要安抚储一嘉的情绪,便会刻意模仿许牧禾的口吻。   喉间不可控制地涌起一股酸涩,储一嘉别过眼咽下,“不太乐观,医生说想要治愈病程会比一般患者要长。”   储盛源向储一嘉投来一个赞赏的眼神,其中暗藏的含义不言而喻。   储一嘉瞬间心里凉了一截,他知道在储盛源眼里,自己成了和对方一样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你不要这样看着我,目前我们生活在一起的时间还短,疗效不明显是客观事实”,年轻的Alpha急于证明自己,“如果江一念需要我配合,我会全力以赴。”   储一嘉微微皱起眉头,眼睛直直盯着对面,对储盛源的误解表露出极大的不满。   只有他自己知道心脏因为储盛源轻描淡写的一个眼神就开始在胸腔中擂动。   只不过这副认真的模样落在储盛源眼里并未引起他的重视,反倒觉得有点可笑。   储盛源笑着摇摇头,以一副自以为是的口吻感叹道,“还是年轻……算了不说这个了,你们既然已经订婚,什么时候带那孩子回来吃个饭。”   储一嘉:“你要做什么?”   “我能做什么”,储盛源失笑,“咱们家从江家得了那么大的好处,我不会把他怎么样的。”   储一嘉指正:“是你得了好处。”   储盛源挑眉:“你不会以为我不知道你高中三年每天早晨到学校前都去了哪吧?”   储一嘉瞳孔震颤,倏地站起身:“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您也早点休息吧。”   “两个月之后在云江有一个由商务部主办的合作论坛,你想办法找江一念爸爸要一张邀请函。”兜了一大圈储盛源终于道明今晚的目的。   储一嘉背对着储盛源的身影顿了一下,然后迈步走了出去。半个小时后。   电脑屏幕上长相帅气的Alpha主播操纵手中的角色拿下五杀,引爆弹幕。小哥哥弯起眼角滔滔不绝道谢着观众老爷们的打赏。   屏幕的流光映在江一念熟睡的面容上,将五官衬得更加立体,眉宇间少了些凌厉的少年气,多出来一些不曾见过的娇憨柔软。栗色的卷发凌乱搭在额角,浓密的眼睫卷曲上翘,唇色相比之前红润不少,唇瓣习惯性在睡梦中半嘟着。   开始有点Omega的样子了,不管是样貌,还是体力。   施文星的目光定格在江一念脸上,无奈中又掺杂着几分怜惜。   这时,门口传来几声轻响。   施文星轻手轻脚走到外面,将熟睡的人隔绝在门内。   管家说院外面有一辆车停了好一阵子,不见有人下来,却也不见有离开的意思。   施文星正忙着,连看都懒得看,吩咐管家只要不碍事就不必理会,大概是哪家的客人暂时停在那里。   等施文星重新回到电脑房时,他发现江一念正顶着一张困倦的脸准备关电脑。正值直播间高峰时段,主播连番的精彩操作搭配着骚话直接将效果拉满,弹幕密密麻麻几乎挤满了屏幕。   “C神刚才说要抽水友一起玩,不去试试?”施文星问。   江一念罕见没有半分犹豫,按下关机键后起身伸了个懒腰,“算了撑不住了,今天太累早点睡了。”   “那行吧,你摩托送回来了吗?改天一起出去跑跑?”   江一念有些无精打采,晃悠着走向门口,“唔,再说吧。”   回到客房江一念并没有直接睡下,而是走进卫生间揭开了后颈的腺体贴——他的腺体自从洗完澡就开始不舒服,伴随着神经一下一下抽痛,而且这种痛感在随着时间越来越明显。   一尘不染的镜子映着明亮的光,将Omega腺体的模样完全暴露在江一念的视野之下——因为发育不良的关系,那里和健康Omega相比要干瘪许多,总是皮肤褶皱地蜷缩在一起。很丑陋。   就连江一念自己也这么认为。   现在更是如此,下午注射进去的人工信息素液已经被吸收殆尽,那时勉强撑起来的圆润弧度也跟着消失,因为他时不时的触碰揉捏正泛着不寻常的暗红,摸上去有些发烫。   江一念在浏览器上搜索了一下,但因为过于缺乏生理常识无法从茫茫词条中准确找出与自己对应的那个,于是草草把这一切全部归结于下午护士所提到的“排异现象”后便洗洗睡了。   第二天江一念蹭了顿早餐以后便马不停蹄地溜了。后颈腺体的剧痛几乎折磨了他一宿,直至晨光熹微身体被消耗到疲乏不堪江一念才勉强休息了两个多小时,然后继续在痛觉中被唤醒。   施文星不知道又犯了什么错误一大清早就被他的Alpha哥哥拽去了书房,江一念路过的时候隐隐能听到里面施文诚压着怒气的质问。   这哥哥太严肃,简直是储一嘉plus,江一念没敢多逗留,给施文星发了条微信就匆匆出门了。   外面已经天光大亮,盛夏的日头升温很快,可江一念却好像感觉不到,只觉得庭院到门口的这几十米比平时漫长太多,手心里全是冷汗。   江一念知道这不正常,昨夜痛到怀疑人生的时候他仔细反思过,企图找出哪个环节出了问题。结果就是,他做了注射治疗,吃了药,唯独没有按照医生的建议,和储一嘉来一个抱抱。   这拥抱能有那么神奇?灵丹妙药不成?吃点止痛药不是一样的效果?江一念捂着后颈不信邪。   然而刚出院门他便愣住了——自家宾利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在了施文星家门口。   江一念看到储一嘉从驾驶座出来,视线甫一相接,江一念不可避免地想起昨天那件被自己口水沾湿的衣服和那个没有履行的抱抱,脸色不太自然地转移了目光,于是没看到Alpha的表情随着距离的递进一点点冷下去:   “走吧。”   【作者有话说】   江一念:满脑子都是抱抱储一嘉:(皱眉)穿的是哪个野男人的衣服 第6章 红豆糕   车子平稳驶出别墅区,江一念坐在副驾驶眼神呆滞地看窗户外面的景物迅速倒退。   车厢里除了空调徐徐吹着冷风没有任何声音。   这样的场景其实之前每天都在上演,他和储一嘉聊不到一起,坐在一块也是相顾无言。   余光里还是Alpha那张没有表情的面瘫脸,但今天江一念却格外觉得不对劲。   好像从一上车他就感觉储一嘉整个人都处在一层低气压中,虽然他并没有什么根据。   “我给门店打过电话了,T恤他们今天下午送来。”江一念说。   望着路面的眼睛没有丝毫波澜,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单音:“嗯。”   一副拒人千里的样子。   江一念把脑袋重新转向窗户那侧也不再说话,他现在有点后悔刚才上车的时候为什么会脑子一抽坐到了副驾驶,又不是他打电话让这家伙来接的,储一嘉自己非要当司机他不好意思个什么劲,弄得他现在浑身不自在。一路无言。   车子刚停稳,江一念一把拽开安全带摔门而去,留给储一嘉一个气呼呼的背影。为了躲清静江一念走得比平时快很多以至于都没发现自己腺体的剧痛正在一点点消退,却在进电梯的时候发现Alpha不知不觉已经站在了自己身后。   草,腿长了不起啊!   走出电梯迎面扑来一阵诱人的食物香气,阿姨将刚出锅的小笼包摆上餐桌,热情招呼江一念吃早饭。   早晨在施文星家的时候因为腺体不舒服,江一念只勉强对付了几口。现下饥饿感后知后觉涌了上来他迅速洗了手坐到了餐桌旁。   一分钟后,储一嘉坐到了他的对面。   江一念眼神疑惑地看了对方一眼,一开始他还憋着气只顾着闷头吃自己的,但随着对面传来轻微吃东西的声响,他开始反应过来有哪里不对劲,他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时钟,这家伙刚才去接他之前竟然没吃早饭?   蟹粉包的香味源源不断传来,江一念顾不得多想埋头干饭,阿姨的手艺好像精进不少,江一念一口气连吃了两屉外加一碗鲜虾云吞,吃得他身心愉悦,捧着圆润的肚子瘫在椅子上打饱嗝,连唇边的小梨涡都漾起几分餍足。   储一嘉吃完最后一口,抽出纸巾姿态优雅地抹去唇边本就几不可察的油渍,然后抬眼望向对面的人说:“江一念,今晚回芳姨那边吃晚饭。”   江一念正沉沦在美味食物的余韵中,没计较刚才的不愉快,淡淡回了一声“唔”表示自己知道了。   储一嘉没再说什么,站起来帮阿姨收拾碗筷。   歇了一会江一念回到自己房间,又到了更换腺体贴的时候。手指习惯性绕到后颈捻开一角,一边扯着贴布一边有无数问题涌入大脑——   【如果颜色还是异常他要怎么和储一嘉开口?】   【储一嘉如果想看他的腺体要不要给他看?】   【Alpha看Omega的腺体算不算性骚扰?】……   思绪越拉越远,角度越来越偏,短短几秒钟的功夫江一念把自己又憋成了一只番茄,结果所有合理或不合理的猜测或臆想在腺体贴离开皮肤的那一刻全部消散——昨晚的暗红已经消退,那里已经恢复成干瘪褶皱的正常状态,剧痛的症状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彻底没了踪影。   真是个阴晴不定的腺体,跟门外那个Alpha一样。   说来也奇怪,江一念是个善良的人,他愿意在烈日炎炎的天气里蹲在树下投喂流浪猫,也愿意不顾自己单薄瘦弱的体格单挑霸凌弱小的Alpha。   他也是个健忘的人,忘记锁门、忘带手机、忘带准考证,甚至有时候连收到锦旗都想不起来是谁送的。   就这么一个人,偏偏对储一嘉孩童时做不得数的玩闹,心心念念了这么多年,并且在拉踩储一嘉这事上从来不会产生任何愧疚感。   仿佛他们是上天注定的。冤家。   吃饱喝足,江一念现在通体舒畅,只想好好补一觉。   路过餐厅的时候被阿姨叫住,江一念走过去看到了几粒白色的药丸——是那个提升腺体敏感度的药。不用想肯定是储一嘉嘱咐的,记性这么好,不知道对方是否也记着那个抱抱……江一念没忍住张望了几眼,恰好被阿姨看到,以为他在找人,便“好心”告诉他——储一嘉回卧室休息去了。   江一念低低应了一声径直扑进沙发里准备补眠,心说他才不想知道那家伙在干吗,却在闭上眼睛的刹那脑海中后知后觉浮现出早晨在施文星家门口看到储一嘉时对方眼下乌青的模样——好好的大白天睡什么觉!按照他的人设不是应该在书房博览群书吗!   午饭是江一念自己吃的,卧室的门从早晨关上就没再打开过。本以为看不见那家伙能胃口好一些,结果他连半碗饭都没吃完,弄得阿姨胆战心惊地问他是不是自己手艺不好,江一念很善良地安慰阿姨可能是对方早晨的小笼包做得太香。   这个下午江一念过得极度无聊,平时储一嘉没事在他眼前晃悠一下他觉得烦,现在那人窝在卧室不出来他又觉得无趣,好像有很多事情想做,但真正要付诸行动的时候又觉得缺乏动力。带着这种莫名其妙的情绪打游戏,江少爷直接连跪三把,一气之下看起了直播回放。   直到下午五点——储一嘉洗漱干净衣着得体地从卧室走出来,跟他说,“江一念,我们该出发了。”   悬在半空抓不到的那个点突然有了形状。   江一念扔下手里的篮球杂志,漫不经心地站起身伸了个懒腰从喉咙里勉强挤出一个“嗯”算是对储一嘉的回应,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样,大脑却在这几秒里飞快盘算好了一会出门要穿的衣服。   脚步声渐远,储一嘉俯身收拾堆满茶几的杂志,放眼望去江一念涉猎领域甚是广泛:篮球汽车游戏甚至还有宠物。发行日期半年前到上周不等,每本都崭新如初,目测这些杂志被买回来最多也就被翻了几页便被束之高阁,不知道今天为什么会被拿出来。   手指抚上印刷精致的版纸,储一嘉眼前不禁浮现出江一念躺在沙发上捧着杂志囫囵吞枣的场景。   黄昏的暮光从窗口斜照进来,将茶几上的杂乱无章显得愈发分明,偌大的客厅中Alpha弯着腰,一本本杂志摞在一起发出沉闷的声响。   那双一向冷淡的凤眼却难得被窥探到几分温情。   宾利飞驰平稳行驶在滨海公路上,车厢里一如既往的安静。   储一嘉脊背挺直端坐着,视线淡淡扫过窗外的一切,江一念则长腿一伸以一个非常舒服的姿势瘫在座位上,漫无目的地刷着手机,时不时被逗笑两声。   一天前他们就是这样一起去医院,什么都没变。   江一念的目光暗自从储一嘉身上瞟过,又仿佛有什么不一样了。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自从储一嘉睡了回笼觉出来,虽然仍然顶着那张没有表情的冰块脸,但眼神明显比之前缓和很多,好像……心情还不错?   果然……就算是储一嘉这种稳如老狗的冰块也逃脱不了睡眠不足带来的情绪波动。   车子很快进入江文予家的别墅区。   下车的时候江一念的视线冷不丁和储一嘉对上,发现对方似乎刚才在看他身上的衣服。   “?”   “……裤子不错。”储一嘉敛正神色解释道。   江一念低头看了眼自己新买的黑色工装裤,嘴角掀起一抹得意的笑容。   算这家伙这次有品味!   站在自家门口的时候江一念突然朝储一嘉伸出左手。   储一嘉:“?”   江一念有点无语,这人怎么一点职业精神都没有,“拉着啊,我妈叫咱们回来不就是为了看看咱们俩相处的怎么样?虽然事实和她老人家以为的严重不符,但你不会幼稚到把咱们之间的问题暴露到父母面前吧?”   真是的,这种事还要他来操心。   储一嘉低头,伸向自己的那只手很白,却不嫩,大约是离经叛道的事做的太多,掌心覆着一层薄茧,有几分男生硬朗的味道。   放在身侧的右手不动声色地在裤腿上蹭过掌心,然后才握了上去,“嗯,不会。”   季芳华和江文予对于他俩的到来表现出极大的热情,甚至还给江一念买了一束花庆祝他第一次治疗圆满结束。   “妈你也太夸张了!”江一念嘴上嫌弃,却还是接过了满怀的向日葵,搂过母亲往厅里走去。   “嘉嘉快进来,你阿姨给你做了一盘红豆糕,刚刚出炉快去尝尝合不合口味。”被儿子和老婆无情留下的江文予自觉揽下招待储一嘉的任务。   储一嘉将还没捂热就被抽空的掌心默默收紧,对江文予露出一个礼节性微笑:“好的叔叔。”   晚饭可以说是极其丰盛,大盘小盘摆了一桌子。而在这中间,一小碟红豆糕引起了江一念的注意,他们家的正餐里从来没出现过这个,他毫不客气地伸出爪子。   “啪!”爪子被季女士无情打开。   “这是给嘉嘉做的,你等会再吃。”季芳华将盘子放到储一嘉即将入座的位置正前方。   江一念震惊:“???”   要知道他妈自打他有记忆以来就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如今终于下了厨,竟然是为了储一嘉?!   怎么,趁他不在的时候去做了亲子鉴定,终于发现原来储一嘉才是失散多年的亲儿子吗?   江一念心思百转的时候江文予已经把储一嘉带到了餐厅,“嘉嘉,你坐念念旁边吧。”   桌上的红豆糕果然还冒着热气,储一嘉先是喉头一滚,棕色的瞳孔不可抑制地颤动起来,望向季芳华的目光充满了感激。   虽然江家夫妇待客热情,但储一嘉也没有真的第一个动筷,几番客套之后江文与给妻子夹了一颗法式燕麦芥末虾球,算是正式开启了这顿晚餐。   储一嘉见此情状,也看向身边的人,指着红豆糕问道:“你吃吗?”   在季芳华“助攻”下,谦让被解读成挑衅,储一嘉被江一念恶狠狠瞪了一眼。   储一嘉:“?”   “以前小禾就最爱吃我做的红豆糕,唉,时光飞逝,现在你们都长大了”,季芳华说得有些感慨,眼圈忍不住红了起来,江文予搂住妻子,适时为她递过去一杯鲜榨果汁成功转移了她的注意力。   “嘉嘉,快尝尝,听你爸爸说你也爱吃红豆糕,阿姨好多年没做过了也不知道还是不是原来的味道。”季芳华热情地给储一嘉夹了一块放到餐盘里。   不知季芳华说到了什么,储一嘉原本松弛的肩背一下子紧绷起来,脸色也淡了几分,他垂眸掩去一抹嘲讽,轻声说:   “谢谢阿姨,您辛苦了。”   桌子上的餐食精致华丽,这一盘朴素的红豆糕摆在里面显得格格不入,可却是季芳华亲手所做,可见是真心待他。   外皮酥软内里甜香,坦白讲,从味道上其实和他自家酒店厨师做出来的没有什么区别,但萦绕在舌尖的软糯口感里还有几分怀念,有他的,也有季芳华的。   储一嘉胸腔中的感动愈发满溢。   “很——”   “妈,我要吃鱼!”   江一念用音量碾压了储一嘉即将出口的感谢。   季芳华扫了一眼就放在江一念左手边第二个位置的红烧野生大黄鱼,再抬眸仿佛看了个傻子:   “想吃就吃啊,又没人跟你抢。”   江一念:“……”   【作者有话说】   储一嘉:老婆终于把施文星那身碍眼的衣服换掉了。   江一念幼稚鬼:他要抢我妈! 第7章 补习   一餐晚饭吃完,菜没吃多少肚子却挺饱,江一念冷着脸坐到沙发的另一头,与储一嘉隔了足足五米远,仿佛已经忘了进门前自己信誓旦旦要向父母表演亲密的话。   可坐着坐着他就开始紧张起来。   因为他突然想起来还有十来天他就大三了,而他大一第一学期的高数仍然是挂科状态……   但愿一会儿季芳华女士不要想起来这事,江一念在心里默默祈祷。   不然他的暑假恐怕就要到此为止了。   但天不遂人愿,吃完饭季芳华提起的第一件事恰恰就是这个,勒令他务必通过学期初的补考,并且将其全权委托给了储一嘉。   江一念不服,却被母亲大人轻飘飘的一句“人家嘉嘉年年拿国奖,怎么还辅导不了我家三等奖学金都没拿过的小少爷”羞辱得体无完肤。   成绩好就好呗,嘚瑟什么。   “你在哪个大学?咱们教材一样吗?”江一念不死心,试图从别的角度挽救自己摇摇欲坠的自尊。   结果储一嘉还没答话季芳华先开了口,“哪个大学?亏你问的出口!”   江一念:“?”   她远远在卫生间里就听见自己儿子没心没肺,气得她面膜包装袋都没撕开就跑出来数落对方。   “H大!和你同校!订婚前和储叔叔一起吃饭的时候嘉嘉早就说过,再说嘉嘉成绩那么好人也帅,你就算学校里没见过总也得听别人说起过吧?”   季芳华简直难以置信,望向江一念的目光像是在看一个见异思迁的负心汉。   双方家长见面那天江一念只顾着低头和施文星开黑打游戏,哪里听得见储一嘉说了什么。他自知理亏,撇撇嘴没再说话。   不过话说回来,在H大呆了两年,他身边……好像还真没有暗恋储一嘉的。   江一念拉着脸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   季芳华却像看不懂自己儿子无声的抗议,继续在这事上加码:“江一念我可把丑话说在前面,这学期的高数再不通过,你的零花钱直接减半。”   通常当家长喊出孩子全名的时候,便意味着她说话的可信度和权威性相较平时大幅提升。   江一念惊呆:“我——”   “哎呀!”季芳华侍弄着脸上的面膜,扑闪着一双和江一念一样漂亮的杏眼无情打断他,语气极尽夸张:   “我们小少爷不会这个也无所谓吧?听说下个月你最爱的运动品牌要出一款周年纪念款限量球鞋,定价多少来着让我想想……”   “18888”,爸爸江文予适时出声提醒妻子。   “啊对,18888,也不算贵”,季芳华和丈夫对视一眼。   “嗯不贵不贵”,江文予从善如流。   季芳华眼珠一转继续自己的表演,语气不胜唏嘘,“就是零花钱减半以后刚好不够呢哦呵呵呵~”   江一念:“……”   因为笑得太夸张季芳华的面膜一下子蓬了出来变得不那么服帖,江一念绷着嘴唇伸手给那一块按了回去。   季芳华说话的时候一直暗自观察自己儿子的反应,见江一念鼻尖泛红,明明情绪激动却紧咬牙关硬撑一副倔强的模样,给丈夫使了个眼色继续往江一念心坎上戳:   “那个猫爪TV年度盛典是不是快开始了?”   江文予一副洽谈商务的口吻:“嗯,十一月。据说还有明星主播表演赛,他的那个什么ABC神的已经接受了官方邀请,VIP座位距离选手不到五米,也不贵,才3688。”   季芳华补充:“就是不知道以我儿子月光的习惯,到时候能不能攒出一张门票呢~~”   江一念怒起:“凭什么我家的直播平台搞活动我自己还要买票?!”   江文予淡淡瞥过来一个眼神:“凭皇太后的旨意。”   江一念:“……”   “听说施家老大下个月要结婚了。”   “儿子现在也算是半个成家的人了,按理得出份子钱吧?”   “得出。”   “这钱不能伸手管父母要吧,太没诚意了。”   “嗯那不能,得自己出。”   “还有儿子心爱的大摩托,听说你这个月又看中了一款?要改装吗?生日时候你外公给你包的大红包是不是都花完了?等春节拿完压岁钱人家不会已经停产了吧?”   “……”   两口子你一言我一语,把江一念下学期将面临的财政状况扒了个底朝天,总结起来就是一句话——为了财富自由赶紧通过补考。   威逼利诱下江一念铁青着脸接受了季芳华的安排,让储一嘉给自己补习高数。   在这场家庭拉锯战里储一嘉一直以旁观者的身份坐在沙发的一角,和大多数时间一样神情淡然,安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只是在看到江文予下意识为妻子揉捏肩膀体贴爱护的动作时眼里情不自禁流露出几分艳羡。   两个孩子离开后江文予将妻子揽进怀里,说道:“其实念念不愿意的话,给他另请一个家教也不是不行。”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两个孩子私下相处得并不愉快。当初如果不是为了给儿子治病,他们根本不会同意储家提出的恢复婚约。   想当初这娃娃亲也是季芳华和许牧禾口头约定的,自从许牧禾去世季芳华一步都没有再踏入过储家,疏远的意思很明显,储盛源自知理亏也没自讨没趣,直到江家主动找上门来。   季芳华今天这一遭无异于强迫江一念接受父母的安排,这与他们一直以来的教育理念背道而驰,江文予不信妻子想不到这一点。   “唉”,季芳华深深叹了一口气,她当然知道丈夫心里所想。   根据储一嘉在电话里的描述,江一念现在的身体状况很不乐观,补习功课未尝不是一个增加他们近距离接触的机会。   除此之外,今天这事其实她还有别的私心在——季芳华头靠在丈夫的肩膀,回想起刚才储一嘉那个眼神,眸底蓦地弥漫起一位母亲的怜悯之情。   这孩子过得太苦了,连羡慕都掺着哀伤。   “小禾如果还活着,一定希望嘉嘉和念念一样开朗无忧。”   储一嘉的妈妈许牧禾和江一念的妈妈季芳华是一起长大的好朋友,出身名门世家,无论是长相学识还是品行修养都是出类拔萃、令人高山仰止般的存在。   事情的转折发生在他们大一那年。   分化成Omega的许牧禾违背家族的联姻,接受了一名穷小子学长的追求,两人迅速坠入爱河,并在大学毕业后举行了婚礼。   和许多烂俗故事一样,穷小子借助许牧禾的关系顺利进入许氏集团,并在短短几年内接管许氏大部分业务,成为许氏新的领导者。   季芳华没有许牧禾的魄力,虽然她也不乏追求者,但大学毕业后仍然听从了家里安排,与邻市江家独子江文予履行了婚约。   两人先后怀孕,基因性别测试显示他们的宝宝正好是一A一O,这个结果让他们惊喜,于是决定通过娃娃亲的方式延续儿时深厚的情谊。那时他们还常常一起孕检,一起散步,一起畅享未来子孙满堂承欢膝下的美好生活。   穷困绩优生一朝逆袭成为集团掌权人,本该是一个令人热血沸腾振奋人心的励志故事。   但现实却突然从男俊女靓的偶像剧急转直下,成了一部狗血俗套还苦情的家庭伦理剧。   工作上愈加的忙碌让穷小子一再忽视许牧禾,许牧禾几乎每天独守空房,每个月的发情期也只能通过注射药物缓和生理反应。   时间一长身体便出了问题。等季芳华发现端倪的时候,许牧禾的病情已经回天乏术。   那时候她才意识到,原来她那个在何处都闪闪发光的好朋友不过是被穷小子利用,作为实现阶级跃迁的踏板而已。   而那名穷小子就是储一嘉的爸爸,储盛源。   储一嘉按熄手机屏幕,抬眸的瞬间眼底划过一抹厌恶。   储盛源发来信息,催促储一嘉快点从江一念爸爸那里要到那张由商务部主办的投资贸易论坛的邀请函。出席这个论坛的都是行业顶级企业,自从两年前储盛源决策失误许氏集团遭遇危机,虽然和江家联姻挽回了一波颓势,但也是元气大伤,早就拱手让出了云江市酒店餐饮行业龙头的宝座。   储一嘉太知道储盛源又在打什么歪主意,干脆利落地删除了信息,只当没看见。   另一头江一念还在为补习高数的事生闷气,白嫩的脸顶着粉红的鼻尖,眼神却凶巴巴的,浑身散发着“老子不爽,莫挨老子”的气息。   他就想不明白季芳华女士怎么就那么信任储一嘉,明明小时候的桩桩件件她都是看在眼里的,现在却胳膊肘向外拐,真是奇怪。   拇指在手机屏幕上一通按,片刻后传来嗡嗡两声振动,江一念看到对方的回复后勾了勾唇角总算长舒一口气。   “我提前跟你说一声,我不会让你帮我补习的,刚才答应我爸妈那是权宜之计”,江一念抱着手臂说。   话音落下车厢里变得异常安静,江一念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储一嘉的回应。   说个“嗯”也好啊,真没礼貌。   不说算了,反正储一嘉怎么想也没那么重要。江一念望着车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心想。   没过一会儿,身侧终于传来细碎的声响。江一念竖起耳朵听了片刻最后没忍住微微将脑袋摆回几度假装看前方,与此同时Alpha重新坐好,于是他只瞥到对方一个放下手的动作。   储一嘉半垂着头,窗外霓虹交错拂过,在江一念的余光中留下一抹孤寂的剪影。   江一念别开眼。   街边的大排档炊烟袅袅,隔着玻璃都能听到人潮喧闹。   江一念咬了下唇角。   “我会自己找个家教,你放心补考一定能过,不会让你在我妈面前难交代”,他说。   身后再次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Alpha终于给了回应。   “江一念。”   他应声回头,只见一块桃子果糖静静躺在储一嘉掌心,车窗外流光溢彩的霓虹灯光一一划过,为其平添了几分神秘的意味。   江一念坐着没动,视线一直落在糖上面,似乎不是很明白储一嘉是如何在补习和桃子糖之间建立了联系。   “吃吗?”   已经递到眼前,意思再明显不过,但储一嘉偏偏又问了一遍。   这份执着被解读成有目的的讨好,储盛源那张左右逢源的脸闪进脑海。   “在你眼里我这么好哄么?”   江一念毫不掩饰的嘲讽像一把剑穿胸而过。   储一嘉:“……”   Alpha身形蓦地一顿,整个人都陷入了沉默。   然后江一念看到那只托着桃子果糖的宽厚手掌似乎有往回收的意思,他眼疾手快抢在前面拿走了糖。   “我也没说不吃。”   储一嘉退缩的动作终于让江一念有种出气的爽快,唇角不自觉扬起一抹胜利的轻笑。   储一嘉的心脏起起伏伏:“你笑什么?”   方才Omega微凉的指尖飞快掠过,明明速度快得难以量化,却在储一嘉的掌心迅速带起一片潮热,Alpha的五指不自觉收拢,握紧。   江一念将糖剥开扔进嘴里,桃子清甜的味道迅速包裹挑剔的味蕾,安抚憋闷在胸腔内的怒气。   “就是觉得你这种Alpha竟然也会有说不出话的时候。”他回答说。   漫不经心的评价撩拨起三分心酸七分好奇。   储一嘉眨了下眼睛低垂着眸子,“我是哪种Alpha?”   手指搭上手臂,修剪整齐的指甲很快在皮肤上留下两行红印,所幸车厢里光线暗淡并不会引起谁的注意。   听到储一嘉这么问,江一念先是一愣,然后有些诧异地看向对方。他很认真地在分辨此时出现在储一嘉脸上的表情到底是出于调笑还是真切的求知,当判断出是后者时江一念这次笑出了声,语气难以置信,“弟弟,你活这么多年对于自己是什么样的性格心里没点数吗?”   储一嘉:“……”   江一念翘起腿,用舌尖将口中的桃子果糖顶到一个靠近角落的位置以方便他说话,腮帮子因此鼓出一个可爱的小包,毫不客气地说——   “说好听点,情绪稳定的时候像只卡皮巴拉。”   储一嘉脸上浮现出迷茫的神色。   江一念掏出手机点了几下,递过去。   一张头上顶着橘子的水豚照片跃然眼前。   储一嘉望着面前土黄土黄看上去就不太聪明的动物,沉默震耳欲聋。   这算哪门子好话?   照片突然被收回,江一念若有所思,“卡皮巴拉好像不太适合……”   储一嘉眸子微动。   “这个太可爱了。”   “……”   江一念还想说什么,储一嘉连忙打断他,“那……不好听的呢?”   “不好听的……”江一念换了只腿翘着,随口道,“不好听的就是你太冷漠。”   储一嘉机械地重复:“冷漠?”   “对,冷漠。”   “你的周围好像有一层壁,一切的人和事全都止步于此,与其说是克己复礼,不如说是你抗拒与这些建立更深层次的联系,用自己看似礼貌的举止掩饰你的排斥。”   储一嘉蓦地怔住。   车子停在十字路口,几名刚刚结束晚自习的高三生勾肩搭背地走过,嬉笑声透过车窗传进来,盖住了江一念的喃喃自语。   “真搞不懂小时候追在我屁股后面跑,摔一跤就哭鼻子的小孩到底是不是你。”   【作者有话说】   江一念:(傲娇脸)我才没有怀念小时候叫我哥哥的那个爱哭小鬼! 第8章 这拥抱好像也没那么糟糕   车厢里陷入短暂的宁静,储一嘉没再说话,额前的几缕碎发垂落遮住他的眼眸,窗外霓虹错落投下一片模糊又孤寂的剪影。   「他好像一块冰」   相比之前“面瘫脸”“冰块脸”类似情绪化的描述,这种形容显然中立多了。   江一念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大脑会对此刻的储一嘉时做出这样的形容。明明在几分钟前他还亲自将这个人与他贪得无厌的父亲归为一类人。   但现在他似乎觉得有哪里出了偏差,他突然对储一嘉这个人产生一些好奇心。   江一念将腿伸直,露出一截收束在黑色工装裤下的细白脚踝,转而问道:“你为什么随身带着糖?”   储一嘉的目光从Omega脚下扫过,然后将头转向窗外,放在大腿上的右手隔着裤子抓了两下,然后迅速收回来支在车窗边,手指的位置刚好搭在后颈上,整个人仿佛在一瞬间又恢复了一贯冷淡的模样。   只有放在身侧的左手指尖还在暗自碾磨着那一抹因为意外接触带来的潮湿。   江一念等的有点久,但这次他好像对储一嘉格外有耐心,目光落在在对方坐得笔挺的身体上,竟也开始暗戳戳打量起来。   对方的脸映在车窗上,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贴了黑膜的关系,他看得并不是那么真切,总觉得储一嘉的目光比平时看起来更加深邃,好像藏了很多情绪。   储一嘉的肩膀很宽,即便穿着宽松的黑色T恤,隐藏在下面流畅的肌肉轮廓仍然隐隐可见。   江一念想起每次对视自己微微仰起的下巴,以及对方那双堪堪几步就追上自己的长腿,在心里不禁感叹——不得不说,几年不见这人发育得真不错,也不知道会不会打篮球,看不看NBA。如果以后他们的关系处好了,说不定可以发展一下共同爱好。   江一念刚想问,就听见对方回答说:   “我……低血糖。”   江一念:“……”   算了,他收回发育良好这个评价。   回到和储一嘉同居的房子里已经晚上九点多。因为储一嘉那句突如其来的“低血糖”,两个人莫名和谐的对话就此打住,也没再延伸出什么新的话题。   和往常一样,江一念洗了个澡看了会C神直播就准备睡觉,结果从走廊出来一眼便看到储一嘉端坐在那张他每天睡觉的沙发上,手里捧着一本红皮书,上面几个白色大字晃得他脑袋痛——货币金融学。   江一念暗自摇头,果然学霸的世界他不懂,那几个字他就光看一看已经开始觉得困了,不知道储一嘉怎么能看得进去。   骨节分明的手掌将书稳稳拖在掌心,无名指上的铂金圆环在顶灯下反射出几缕碎光。   刚才他就是从这只手里拿走的桃子果糖吗?   江一念下意识摸了摸自己无名指同样的位置,那里空空如也。   因为订婚的时候他嫌弃储家准备的戒指太难看,觉得对方在敷衍自己,于是仪式结束后他就把戒指摘了下来随手扔在了别处。   拖鞋踩在地板上发出轻微的声响,储一嘉发现了他的身影,放下手里的书抬眸向他看过来。   江一念这才看到对方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那双本就冷淡的凤眸隔着镜片显得更加有距离感,搭配那身黑色丝绸质地的睡衣,怎么看怎么有股斯文败类的感觉。   这人大夏天的怎么穿长袖睡衣?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问,走近过去一眼就被茶几上似曾相识的一张A4纸吸引了目光——那是昨天下午从医院带回来的医嘱。   目光落在【每晚睡前拥抱】这几个字上,医生那句【都会很享受】如惊雷一般回响在江一念耳边。   他站在原地感觉浑身的血液在一瞬间沸腾了起来,脸刷地滚烫!   果然Alpha都是老色批,大晚上不睡觉竟然就是在想这个!   可能是江一念的表情太过明显,储一嘉敛下眸子清了清嗓子,解释说:“别多想,我完全尊重你的选择,但提醒你是我应该做的,毕竟……”   说到这里Alpha顿了一下,唇角扯了扯,“毕竟咱们订婚的初衷是各取所需,储盛源那边的危机已经解除,你这里如果有需要我做的我会全力配合。”   那抹自嘲的笑容太过微弱,江一念太没来得及看清便稍纵即逝,脑子里只留下储一嘉的那句“各取所需”。   江一念顶着一张红脸陷入沉思,储一嘉这话听着不太入耳,但道理不糙。储家借他家在云江商界的地位盘活了集团企业,他没道理跟储一嘉客气什么。   况且他们这样做只是为了治病,光明正大的很。   对,就是光明正大!   万一储一嘉真有什么非分之想……江一念的目光暗自在两人之间徘徊打量,最后胸有成竹地得出结论——一个随时会低血糖的Alpha,他肯定打得过!   “抱抱抱”,江一念心一横眼睛一闭朝对方伸开双臂,为了显得自己不那么纯情,刻意把语气放得有些不耐烦。   但展开的僵硬躯干却大有一副为国捐躯正义凛然的架势。   耳边落入窸窸窣窣的碎响,江一念的眼前倏然暗了下来,鼻腔钻进一股熟悉又好闻的洗衣液的清香。因为紧张和不自在,不自觉被拉长间隔的呼吸中开始掺杂着不属于自己的鼻息,江一念知道储一嘉已经站在了自己面前。   脸上的温度还在持续攀升,江一念甚至感觉有几滴汗顺着自己的额角流了下来,张开的手臂不由得更加紧绷。   “你抖什么?”面前的Alpha突然说。   江一念耳根滚烫,眼睛瞪得像一只炸毛的猫:   “谁抖了!”   “我有医嘱,我抱的光明正大!”   “我才没抖!”   “我又不是那种连Alpha都没抱过的没见过世面的Omega——”   话音未落他的身体就落入一个同样紧绷却温暖的怀抱里。Alpha的手掌非常规矩地轻轻覆在他的后背,如果不是透过睡衣传来了温度,江一念甚至怀疑两个人只是贴着站在了一起。   “江一念。”   耳畔传来储一嘉的声音,清润的声线不知什么原因此时染上了几分沙哑。   “我没见过世面。”   “我没抱过别的Omega。”   “所以我会发抖。如果我没轻没重把你弄不舒服了,你要告诉我。”   这番话莫名激起江一念心底的大男子主义,甚至模糊了彼此的性别,对储一嘉产生了怜惜之情。   静默片刻,几番犹豫之后他抬起手臂安慰似的拍了拍储一嘉的后背,将语气装得很轻松:   “放心,哥带你见世面。”   “我才没那么娇气,我练过散打和拳击。”   “但是我身上肌肉会多一些,可能……没有其他Omega那么软。”   江一念越说声音越小,耳根的薄红不知不觉已经蔓延至锁骨。有一句话他没有告诉储一嘉——其实,这个曾经被他避之不及的拥抱,感觉好像……真的没有想象中那么糟糕。   时间在尴尬和不知所措中模糊了概念,江一念不知道他们抱了多久,只觉得后背相贴的那处开始变得潮湿。   “江一念,我在释放信息素,如果你闻到了,或者产生什么不适,要和我说,”   储一嘉低哑的声音突然自耳畔响起,像一片羽毛翩跹拂过在江一念身体上带起阵阵颤栗,这种触感顺着神经一路蹿向尾椎,他不受控制的蓦地一抖!   “别……你别在我耳朵边说话……”   制止的话说出口却变了调子,软得一塌糊涂,艹了二十年猛O人设的江一念被自己震惊到——草,这哭唧唧的声是他发出来的?!   第二天临近中午。   日光从窗边斜照进来打在料理台边忙碌的身影上,柔和了青年原本冷峻的眉眼。   储一嘉穿着灰白条纹的围裙,正在准备午餐。他动作熟练地搅动着金黄色的蛋液,即便极力克制着,筷子与碗沿相撞仍不可避免地发出声响。   江一念表情不怎么友好地从沙发上坐起来,栗色的卷发被睡得乱七八糟,飞进来只鸟就能原地筑巢。   波动的情绪在他的鼻尖留下一抹绯红,右侧脸颊上还挂着睡眠留下的红印子,冷酷中又透着几分滑稽。   睡前裹得严实的被子已经被他完全扔到了地上,一阵空调风吹过,激起皮肤上一层鸡皮疙瘩。   这沙发睡得倒是挺舒服,就是有点小。江一念睡眼惺忪地弯腰捞起地上的空调被堆在一旁,顶着满头乱发站了起来。   说起江一念身为Omega却要睡沙发这事,就不得不提季芳华女士那“才华横溢”的装修理念。当初为了治病需要和储一嘉联姻同居,江一念都是知道的。但他万万没想到,他妈口中信誓旦旦包他满意的大平层居然只有一个卧室!   两百多平的大平层,电脑房书房健身房琴房应有尽有,就是他妈只有一件卧室!   江一念目瞪口呆。   气势汹汹打电话过去质问,却直接被季芳华女士轻飘飘的一句挡了回来——   【挂科的人在家里没有人权】   Excuse me?!!   打电话向他爸江文予求助,对方直接挂断了电话。   江一念活了二十年,第一次对江氏集团皇太后的地位有了深入骨髓的认识!   搬家的时候江一念看到储一嘉神色自若地将衣服放进主卧衣柜,只觉得迷惑不已!   这人怎么能这么心平气和地接受父母摆布呢?订婚是,同居是,现在让他们睡一张床也是,身为青壮年Alpha的血性呢!   于是为了给储一嘉做热血青年的表率,也为了彰显自己抗议被家长摆布的决心,青壮年Omega主动搬去客厅,从此开启了睡沙发的日子。   空气里漂浮着食物的香气,牛肉的醇厚混合着蔬菜的清香神奇地平复了Omega的起床气,他拱了拱鼻子直接做出评价——阿姨厨艺见长,然后闪身进了卫生间。   洗漱的时候腺体疼痛的症状卷土重来,和上次一点点递进疼痛等级不同,这次直接就是剧痛,江一念捂着后颈缓了很久才堪堪能拿住牙刷。   这瘠薄腺体还有完没完!   江一念草草洗漱完臭着一张脸打开了卫生间的门。   结果迎头撞上了过来找人的储一嘉,对方身上还是那身不怎么合时宜的长袖睡衣。   冷不丁的和对方视线交汇,昨晚两人拥抱的记忆瞬间被唤醒,那种暧昧又怪异的氛围仿佛重新弥漫在两人之间。江一念忽略了对方眼下的乌青,脸上一热,率先挪开了目光。   也不是因为有多害羞,他只是不知道这种时候该以什么样的面目面对储一嘉。   像平时那样不理人有些没礼貌,怎么说对方在给他治病这事上也算是尽职尽责,可主动说早上好又显得太热切,感觉有点没面子……   两人睡觉分开,卫生间自然也是各用各的。储一嘉用主卧,江一念便占领了对面健身房的。此刻看到面前的人,江一念不用想也知道是来专程找自己的。也许生病的人比平时更脆弱一些,江一念此刻心里莫名生出几分期待——储一嘉应该能发现他现在身体不舒服吧?   结果他却听到Alpha冷冷地说:   “江一念,去把裤子穿上,空调只有二十一度。”   【作者有话说】   江一念:Alpha都是抱完就变脸的大猪蹄子!   储一嘉:(暗戳戳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 第9章 你该不是要追我吧?   唇角若有似无的弧度一下子僵在脸上,江一念有些难以置信地望着他身前的Alpha,只见对方微微蹙着眉,正神色不悦地看着自己。   这是江一念第一次看到储一嘉用如此冷漠的表情面对自己。   也不知怎的,一股无名火噌地从江一念心底冒出来,他故意当着储一嘉的面踢了踢腿,做出一副挑衅的模样,一字一句道:   “不穿,爸爸我热。”   粉嫩圆润的脚趾镀着日头金色的光晕,好似在空气中荡开一圈圈涟漪,漾在某人心头。   江一念打了个哈欠径直走出卫生间,路过储一嘉时故意撞了下对方的肩膀,留下自己仅穿着白T恤和白色四角底裤的傲人背影,光着两条白生生的腿招摇过市,没有看到身后Alpha愈加深沉的眼色。   视线一一扫过,平肩细腰长腿,身材纤瘦却不干柴,覆着薄薄一层线条流畅的肌肉,震荡的T恤下隐隐可见挺翘的部位,随着走动一起一伏贴在薄薄的布料上透出令人遐思的圆润弧度。   江一念往餐桌走,路过拱形门洞的时候心血来潮跳起来摸了下头顶的墙边。   短袖的下摆因为动作而上移,方才只能透过布料隐约可见的部位一下子展露在储一嘉眼前——那是包裹在白色底裤下饱满的两团肉。   储一嘉:“!!!”   猝不及防的福利。   血气方刚的Alpha喉头一紧鼻腔一热,随即撇开视线。   刚才他本想过来问问江一念喝不喝牛奶,结果两人视线一交汇,关于昨晚那些好不容易才被克制住的暧昧与隐秘瞬间苏醒——   “抱抱抱”,江一念在他面前展开了双臂。   虽然语气中尽是不耐烦,但红透的耳根却昭示着Omega在这方面的生涩。   储一嘉站定在江一念面前,对方紧闭着双眼,小扇一样的睫毛轻轻颤动着,粉红的鼻尖沁出薄汗,映着头顶亮白的灯光。   只有在这种时候储一嘉才敢肆无忌惮地打量对方,将平日伪装在冷淡下的爱恋表露出来。   身上因为过敏而导致的疹子在叫嚣,但也抵挡不住热烈的目光穿透淡漠的伪装汹涌而来。视线在江一念身上流连许久,对方明明抗拒,明明浑身不自在,却还反过来安慰自己。   那一刻,储一嘉觉得整颗心都被暖暖的善意包裹着,暖得要化了。   这是他和江一念的第一次亲密接触,紧绷的身体笨拙地贴上另一具紧绷的身体,温热的体温开始透过轻薄的布料交换传递,并逐渐滚烫。   滞在半空的手犹豫不决,短短几秒储一嘉想了太多,怕随便放下太轻浮,又怕不放下太敷衍。思虑再三,最后他还是将手虚虚搭在了江一念的脊背上。   隔绝在T恤下的身体相比之下显得单薄,仅仅用手指就能描摹出蝴蝶骨的轮廓。   江一念浸着沐浴露的白桃香气,白皙的皮肤透出熏蒸后的粉色,整个人宛如那颗被剥了纸的桃子果糖。   江一念的信息素会是什么味道呢?储一嘉闭上双眼忍不住猜测。   是和其他Omega一样甜甜软软的味道?还是受到性格影响会偏硬朗一些?   房间里保加利亚玫瑰的香气愈加浓郁,热烈的像是在迎接一场盛大的告白。   储一嘉第一次庆幸AO间这种身不由己的信息素羁绊。   他们的关系明明脆弱又疏离,此刻却交颈相拥。   于是江一念白皙脖颈上那张被贴得歪歪扭扭的腺体贴就这么暴露在他的视野中。   想到在这张腺体贴下掩盖的是江一念病态的器官,储一嘉的眸底瞬间充满了疼惜,情不自禁用自己的信息素将Omega紧紧环绕。   多年梦中的夙愿一朝成为眼下怀里的实感,这让储一嘉变得患得患失。   等江一念恢复健康后会像讨厌自己这个人一样讨厌自己的信息素吗?   “江一念,我在释放信息素,如果你闻到了,或者产生什么不适,要和我说。”储一嘉道。   他不清楚这个拥抱到底需要持续多久,也不知道这个拥抱到底能够持续多久。他甚至在手掌落下的那一刻就已经做好了被江一念推开的准备。结果……   怀里的人闻声只是轻颤了一下,缩在他怀里乖得不像话,抖着声音对他说:   “别……你别在我耳朵边说话……”   不知道这是不是隐藏在性别基因里的特殊机制,储一嘉第一次觉得江一念可爱得有些过分。   身体在同时诚实地给出了反应。   储一嘉蓦然一顿,有些羞恼地睁开眼睛。   天知道他有多贪恋这个以治病名义而来的拥抱,现在却不得不悄悄将身体与江一念拉开距离。   但一向克制的身体此刻却不受控制般朝着愈加放肆的方向而去。   最终难以言说的胀痛让储一嘉落荒而逃,在江一念茫然的目光里将自己反锁在了卫生间。   冰冷的水柱砸到身上却溅射出灼热的水滴,氤氲水雾模糊了Alpha投在墙上律动的倒影。伴随着一记沉闷的喉音,储一嘉闭上眼睛,那张向来淡漠的脸上缓慢飘起两团红晕。   一时间,浴室里玫瑰花香四溢。   储一嘉靠在冰凉的瓷砖墙壁上,双目微阖大口喘着粗气,仰起头的姿势能明显看到发泄过后脸上残留的餍足。   片刻后,不知道他又想到了什么,熟悉的感觉卷土重来。   Alpha低头望着某处,唇角扯出一抹无奈的弧度——只是一个拥抱而已,储一嘉你要不要这么没出息?   江一念蔫哒哒坐到餐桌前,手机屏幕上显示着高数家教一早发来的信息。   「你高数老师是谁,我去整理一下他最近几年的试题类型。另外咱们几点见面?」   江一念微眯着眼睛,目光落在那串几乎从没在手机上见过的时间上——果然是勤工俭学的好学生,早晨六点就起床了。   昨天从江家宅院出来后因为高数的事他在学校论坛发了个有偿求助贴。   想做家教的大学生还蛮多的,几分钟过去就已经有了三个回复。   江一念秉持先来后到的原则,先给沙发那楼的兄弟发了私信。   对方回复很快,发来了自己高数的成绩单,居然是满分!而且为了确保成绩的真实性,对方甚至连学生ID号都没有打码。江一念如果想查,随便问问就能知道对方身份。但他有点懒。   区区一个高数,他的要求不过是及格而已,又不是要考满分。退一万步讲,如果对方是个骗子,等补考分数出来,到时候连同零花钱减半的账一起算也不迟。   看着图片上那个自从小学一年级结束后就再没在自己试卷上出现过的数字,江一念第一次直观感受到人与人之间的差距。   同时在心里对季芳华评价储一嘉成绩的那句话嗤之以鼻。   嘁,什么学霸?他现在学生论坛上这个才是实打实的学霸!   「好牛逼的成绩!学霸,我先说好,高数这科我是个彻头彻尾的学渣,渣到让你怀疑人生的那种。」   对方好脾气地回复:「没关系,你是哪种我都能教。」   于是就这么敲定了家教的人选,两人互加了微信约定好第二天开始补习。   第一次见面也不了解对方,江一念不太想把人带回家,而且家里还有储一嘉,说起话来也不方便。万一自己做错题被人数落,那他在储一嘉面前还要不要做人了。   江一念把教授名字发过去,然后在睡懒觉和早结束之间思考了三秒钟,果断选择前者:   「明天下午两点在海洋天街东门的咖啡厅,可以吧?」   对方可能是在忙别的兼职,没有马上回他信息。   江一念按熄屏幕开始漫无目的地抖腿。桌子底下的双腿此刻已经套上了一条短裤,要不是有阿姨在,他才不会轻易就范。   余光里储一嘉的身影端菜盛饭忙前忙后。有些殷勤。   但他现在还气着,不是很想理对方,于是他故意将视线撇开,转头看向桌子上一盆油光发亮的水煮鱼。   色泽鲜艳香味扑鼻。   江一念忽然想起来早晨起床闻到的牛肉粥,开始在房间里搜索阿姨的身影——这么厉害的厨艺,值得他一个夸夸!   可视线扫过偌大的客厅和厨房,却没看到阿姨的身影,只有一个晃来晃去不通人情世故的冰块Alpha。   “在找什么?”   清润的声线从头顶落下。   江一念回头,看到储一嘉端着两杯牛奶站在自己身后。   因为视角的关系,对方左手背上一道细长的疤痕撞入视野。伤处的皮肉早已愈合,在时光的洗礼下形成一条颜色很浅、只有三四厘米长的伤疤,却在储一嘉冷白平滑的皮肤上格外显眼。   有一瞬江一念觉得眼熟,但因为生气的缘故也不愿意细想,只目光淡淡从对方身上掠过便转回了身体,语气淡淡道:   “阿姨呢?”   储一嘉沉默了两秒,“……阿姨家里有事,今天不来了。”   这下换成江一念沉默。   阿姨没来,那就意味着他面前那些值得夸夸的菜肴全都是那个拔手无情的Alpha做的?   现在再看那盆水煮鱼,好像也没那么香了。   “听说你爱吃水煮鱼……”储一嘉把牛奶放到餐桌上,不知道什么原因手指离开杯子的时候抖了一下,杯口一歪,一滩刚热好的牛奶直接撒在了他的手背上,冷白的皮肤顿时红了起来。   储一嘉却像没看到似的,随手抽过一张纸巾草草抹掉奶渍,看着仍然沉默的Omega继续说:“我随手瞎做的,要是不和口味你点外卖将就一下,阿姨明天就过来了。”   储一嘉的手垂在身侧,从江一念坐着的视角正好看到那抹烫红。   他不知道储一嘉那么严谨的一个人,为什么前后两句话表达的意思截然相反。   “那你刚才直接点外卖不就好了,你家的酒店离这里也不远。”江一念端起杯子故意说。   面前的Alpha沉默了片刻,垂落的眼睫短暂遮住了眸光:   “江一念。”   “?”   “给我一个表现的机会。”一向沉稳的声线难以抑制出现几分颤动。   江一念一口牛奶喷了出来,白色液体挂了一下巴。他哈着身体对储一嘉微微仰起头,以一个极其狼狈的姿态震惊道:   “你、你该不是要追我吧?!”   【作者有话说】   储一嘉:老婆发育得真好。 第10章 过敏   储一嘉的眼神有一瞬变得很复杂,但这种复杂在感情经历一片空白的江一念这里无法解析出任何有效信息。   不过对方很快便掩去了神色,语调回归平静:“不是。”   “那我可雇不起储家大少爷给我当厨师。”江一念嘲讽道。   储一嘉静默片刻,解释道:“储盛源乘人之危,但我受之有愧于心不安。”江一念怔住。   储一嘉这是要替父还债?   坦白来说,在订婚之前,储一嘉在江一念一贯的印象里充其量是个未来生活合作对象,合不合得来都没太所谓,反正在感情这块他一向没什么需求。   但一个月前父母领着他拜访储盛源时,对方借由他的病找江文予要了诸多资源。   江一念清楚地记得,储盛源趁火打劫的时候储一嘉就坐在他父亲的旁边,眸子低垂着一言不发。当一个个不切实际的数字从储盛源口中说出的时候,年轻的Alpha眼中没有出现一丝一毫的波澜。   那时候江一念望着自己面前那两张酷似的面容,第一次在心里开始讨厌储一嘉。   而现在映入眼眸的仍然是同一张面孔,江一念却觉得有什么东西开始变得不一样了。   “我知道突然说这些有些唐突”,储一嘉从餐桌上抽了几张纸巾想要帮江一念擦干净,手伸到一半却又改变了方向递到他眼前。   “……我和他不一样。”   平日里的沉稳老练在心上人面前通通不作数,年轻的Alpha用最笨拙的方式剖白自己的内心。   明明此刻最需要的是纸巾,江一念却只看到储一嘉那只白皙的手顶着一块烫红滞在半空。   心头不是没有质疑,却难以再说出口。   江一念接过纸巾胡乱在下巴上抹了两下,重新坐在椅子上,神色不太自然地开口:   “地上……有奶。”   储一嘉愣了一瞬,随即反应过来江一念这是答应他了。他抓起筷子塞进对方手里,“你吃饭,我来收拾。”   江一念又指着自己的饭碗:“可是里面还没有饭。”   坦白讲,江一念此举确实存了些见不得光的心思,进可说戏弄,退可说试探。总之就是他对储一嘉还没建立起最起码的信任。   他以为年少气盛的Alpha多少会流露出些气性,结果已经走到卫生间门口准备拿拖把的储一嘉顿时刹住脚步,调转方向大步朝向厨房:   “我去盛。”   不一会儿一碗热气腾腾的米饭就被放在江一念眼前,明明是每天都会闻到的谷物味道,江一念却觉得今天的香气格外馥郁。   刚出锅的米饭就是香。   而储一嘉正在卫生间洗拖把。不知道是拖把不好用还是什么别的原因,被对方搞出了挺大的动静。   于是江一念掏出手机刷起了短视频。   “怎么不吃?”   转眼间储一嘉已经将一地狼藉收拾干净。   “虽然咱俩关系不怎么样,但我也不至于没良心到要吃独食。”江一念扬了扬下巴示意储一嘉坐下吃饭。   意料之中,他看到储一嘉眼中闪过一丝错愕。接着对方走向餐桌,不过没有坐在他对面,而是蹲在了他的脚边:   “不舒服吗?你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储一嘉半仰着头,透进客厅的阳光将对方棕色的瞳孔照得愈加澄澈,刚才初见时的冷漠已不见踪影,眼中的关切分明。   江一念第一次和人以这种视角对话,感觉有些怪怪的。   这算是求和吗?算他识相。   江少爷一向宽宏大量,对于没有触及底线的问题对方若主动铺好了台阶他也不矫情,顺着就走了下来。   他咬着有些干燥的唇角沉默片刻,然后别别扭扭地转过半个身子,把后衣领往下拉了拉露出自己的腺体,“是这里不舒服。”   象征着自己第二性别的器官就这么直接暴露在Alpha的视野下。只不过那里因为病症形状并不好看,又小又瘪,现下被揉捏得通红,在周围白皙细腻的皮肤的映衬下,模样甚至有些骇人。   “很丑吧?”江一念自嘲道。   他见过周涵他们健康的Omega腺体,流动的腺体液将那里填满,形成一个圆润的弧度,在发情期的时候会发烫,会变红,散发着足以让Alpha疯狂的信息素。   像一颗诱人采摘的漂亮果实。   “没有。”   储一嘉回答得斩钉截铁,脸上仍是一副淡淡的模样,只是当目光落在那几道鲜红的血丝上时眉头不禁微微拧起,眼中流露出一丝不忍。   “江一念,你只是生病了。”储一嘉说。   一向大条的心脏没来由地一颤,好像有什么不知名的东西落在了某个无人到访的角落,江一念拉着衣领的手指倏然收紧。   气氛的转变让江一念有些无措,故作轻松道,“原来你这么会安慰人啊,不像施文星那货,只会指着我腺体说像他家那只满身褶子的斯芬克斯猫。”   储一嘉明显梗了一下,没接江一念的话茬,目光落点没有变化,眉头拧得更深:“……怎么成了这样?”   “因为疼啊”,江一念松开手坐直身体,“不知道阿姨昨天是不是换了什么新的清洁剂,我好像有点过敏,刚才一进卫生间就疼到我怀疑人生。”   储一嘉顿时怔住。   如果硬要说房间里有什么不同,大概……只有因为昨晚他意外走错了卫生间,「发泄」过后Alpha信息素浓度比外面……高一些。   储一嘉表情开始变得有些奇怪,他抬手摸了下鼻子,轻咳一声试探着问道:“除了疼还有别的症状吗?”   如果江一念认真观察,他会发现此刻有一层薄樱般的淡粉正从蹲在他面前的这个Alpha耳根漫开。   但江一念表情没比储一嘉正大光明多少,他端起桌上的牛奶喝了几口借此掩饰自己的心虚——如果他说他有点想念昨晚那个拥抱,这算是不正常的症状吗?   走神的功夫后颈感到一阵微弱的刺痛,接着一股碘伏的味道钻进鼻腔。   “别动”,江一念听到储一嘉在自己身后说,“你把腺体抓破了,我给你消一下毒。当然,如果你对我不放心,我也可以送你去医院。”   江一念觉得对方这话说得莫名其妙,他从小打过那么多架,这么点小伤他有什么好不放心的。   “低头。”   见人没说什么安静坐在椅子上,储一嘉进一步要求道。   放在平时这点伤都入不了江一念的眼,放任一边睡一宿觉就忘到脑后了。可这次不知为什么,感官敏锐的不像话,棉签在他的后颈处轻轻拨弄,他甚至能感觉到每一根神经的跳动。   和血迹黏在一起的皮肤被慢慢挑开。   “嘶……”江一念下意识倒抽一口冷气。   “疼?”储一嘉立刻停下手问道,声音掺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   江一念在储一嘉看不到的角度紧紧抿住嘴唇。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发出那样的声音。   最近真是他妈的邪门了!   给伤口消完毒终于想起来还有吃饭这件事,餐桌上林林总总早餐午餐摆了一桌,食物色泽鲜艳香气馥郁,饿了一上午的江一念眼睛都看直了。   “尝尝吧,有段时间没下厨了,可能有点生疏。不合口味你直接讲,我再改进。”储一嘉用公筷给江一念夹了一块水煮鱼。   香味直直扑进鼻腔,不用试江一念就知道味道一定差不了,但让他就这么夸储一嘉,面子上又有点挂不住。所以一开始江一念装得很矜持,端着一副让本少爷先品鉴品鉴的姿态。   直到鲜美的鱼片裹着恰到好处的麻辣融化在口腔里,江一念几乎尖叫出来:   “这菜你做的?”   说完他又试了几道其他的菜,挑剔的味蕾被连续惊艳到,他抬头再次向储一嘉确认:“这菜真是你做的?!”   储一嘉被他这一嗓子嚎得一懵,下意识拉了一下手腕处的衣袖,然后点头:“啊,看书看累了随便学的。”   “卧槽这就是学霸的能力吗”,目光将餐桌扫视一遍,江一念伸出拇指由衷夸赞,“好吃!真的!比我常去的那家私房菜做得都好吃!”   江一念眼中的欣赏很直白,像一束突然照进眼底的光,带着令人心旷神怡的温度。   可偏偏又那么纯洁。   一眼就望到底。   储一嘉最终还是选择别开眼,用公筷将江一念已经下半的饭碗填满,“那就多吃点,有什么想吃的都可以和我说。”   江一念在家里吃饭一向不讲究,脑袋几乎埋进碗里,脸颊被塞得鼓鼓囊囊还要口齿不清地说话:   “桌上这些就很好,都是我爱吃的!”   “……嗯,巧了。”再次将头埋进碗里时,江一念听到储一嘉这么回答。   晚上江一念洗漱完从卫生间出来迎面就看到储一嘉等在客厅灯下。   和他一样头发湿漉漉的,几缕搭在金丝眼镜框上,浑身浸着一层水汽,手里还拿着那本《货币金融学》。   气氛烘托得岁月静好,像昨晚那样。   江一念却停在原地没动。   察觉到杵在不远处的人,储一嘉将目光从书上挪开,“怎么了?”   两道视线交汇,不复以往的针锋相对,多了几分犹疑试探。江一念很想问储一嘉一句对方白天说的那些话还作不作数,会不会一觉醒来他又要面对一张冷若冰霜的脸。   但转念一想,以目前他和储一嘉这种不冷不热的关系问这些有些多余。   反正能治病不就好了么,又不是真的让他们俩谈恋爱。   江一念迈步走了过去,目光落在储一嘉那身与季节格格不入的长袖睡衣上。   从昨天晚上开始,储一嘉似乎一直穿的都是长袖居家服。   江一念看了眼墙上的电子显示屏,“室内25度,你不怕捂出痱子?”   不是说Alpha的体温普遍比Omega要高吗?   储一嘉似乎早预料到他的疑问,伸手撩开一截衣袖,冷白的皮肤上赫然遍布着红色的疹子。应该是上过药正在消退,数量虽然多但呈细小的颗粒状,映着头顶的光像朱砂痣一般。   “我过敏了。”储一嘉说。   江一念这才发现对方的脖颈靠近锁骨的位置似乎也有几个红点。   “对什么过敏?”   储一嘉走到他面前,高大的身躯在他头顶落下一片阴影。   “红豆。”   江一念歪起脑袋目光开始变得缥缈,直到某一刻那双漂亮的杏眼猛地一颤!   那盘红豆糕?!   “那不是你最爱吃的点心吗?”江一念问。   他还记得为了那盘红豆糕,季芳华特意亲自下厨。   身体落入一个沾着水汽的怀抱,储一嘉没有回答他。直到耳边的呼吸也蒙上一层水汽,江一念才听到对方刻意压低的声音——   “江一念,我没有抢你的妈妈。”   “我只是太想她了。”   【作者有话说】   江一念:(脸红且非常小声)我才没有吃你的醋! 第11章 伤疤   第二天中午。   “我下午要出门”,江一念将碗底最后一口麻辣小面塞进嘴里后对储一嘉说,“晚上应该不回家吃,你不用给我准备了”。   昨晚家教给他回复了微信,两人约在咖啡厅见面。   同居一周多,他一向独来独往从来不会和储一嘉报备,往往都是夜深迟迟未归时对方才通过短信问一下,确定江一念是否带了家门钥匙。   但现在不一样了。   储一嘉替父还债兼职起家庭厨师,一天三顿地忙活,江一念吃人嘴短,这时候总不好让人白忙一场。   小面里的红油沿着江一念的嘴唇挂了一圈,将本就红艳的地方点缀得更加惹眼。江一念意犹未尽地将碗底汤汁舔干净,再抬起头时对上的就是储一嘉望着自己愣神的目光。   “hello?”江一念在对方面前挥了挥手。   储一嘉恍然,很快将自己的表情收拾好,“正巧我今天也要出门”,垂眸看到对面已经露出碗底的餐具他有些哭笑不得,“要不要再来一碗?”   江一念却放下碗眸光扫过储一嘉的手背,突然问:“那道疤……还疼吗?”   他记起了那道疤的由来。   那是江一念五年级的时候。   班里有一个小胖子男生总是骚扰他喜欢的班花,自诩正义的江一念在放学后把人约到教学楼后面准备用男人的方式“教训”对方。   虽然那时已有婚约在身,但自小和储一嘉玩不到一起、只有10岁的江一念显然不具备什么契约精神,天天在未婚夫眼皮子底下和同桌小姑娘有说有笑。   江一念从小四肢灵活,且深谙打架之法,几个回合下来小胖子压根儿占不到任何便宜,一怒之下竟掏出了手工课的小刀,气急败坏地向他扑过来。   一向以“拳”服人的江一念一时愣在原地。   等他再回过神的时候,身前是储一嘉拔节中单薄的背影,小胖子已经捂着肚子躺在了地上。   第二天的处理结果出乎意料。江一念没有受到批评,反而获得了一张小奖状,上面写着“乐于助人”。他不知道储一嘉是怎么和班主任报告的,一场争风吃醋的打架斗殴转眼间就变成了自己单方面的好人好事。   但他并没有高兴太久,因为和奖状同时下来的,还有班花换座位的消息。   储一嘉成为了他的新同桌。   和漂亮班花还没来得及开花的感情就这么无疾而终,江一念单方面与储一嘉绝交了一周后就把这件事抛到了脑后,两个人又恢复到以前不咸不淡的样子。   唯一不同的是,储一嘉的左手背上从那天起,多了一条细长的疤。   “早没感觉了”,储一嘉回答道,起身开始收拾碗筷。   那怎么还那么明显。   时隔多年,江少爷后知后觉生出几分愧疚之心,追着人倚在厨房门边问了出来。   他小时候可比储一嘉调皮捣蛋的多,也没见留下什么疤。   当时具体的情形江一念已经不记得了,只依稀记得储一嘉左手上绑的白纱布在他视野里大概晃悠了一个多星期,大约……那个伤口应该还挺深的吧……   只是那时候他还记恨着班花换座位的事,对储一嘉的伤只字未提。   现在想起来,多少有些不识好歹了。   “我是疤痕体质,一旦留了疤就消下不去了。”   和往常一样淡然的语气,却让江一念听出几分怅惘,目光追过去只望到一弯深潭。   江一念看不太懂,也没思考出个所以然,最后不太负责任地仓促将其归咎于对方对自己年少时没心没肺的举动的不满。   “听说我家医院美容整形科来了个韩国医生,你要不要去试试?”江少爷良心未泯,放下身段像个狗腿子似的走到储一嘉身后,探出头来推销。   储一嘉将碗碟中的残渣倒进垃圾桶,想拉开洗碗机却发现被人挡住门,转头便对上一双亮晶晶的杏眼。   手上这条疤从10岁起就一直趴在他的左手背上,无数个辗转难眠的深夜里储一嘉或有意识或无意识地抚摸了许多遍。最初的几年他确实气江一念没心没肺,后来断了联系没想到这竟成了对方留给自己唯一的念想。   否认的话几乎到了嘴边,他用肩膀把人拱开,拉开洗碗机的门把碗碟放进去,又从灶台上抽出一张纸巾递给江一念示意对方擦嘴。   色泽艳丽的红油在江一念唇上留下一抹光泽,看上去……很润。   储一嘉说:“江少爷能给打个折吗?”   江一念眉眼一弯:“包在我身上!”   将功抵过计划顺利实施,江一念哼着小曲儿走去了书房。占据了整面墙体的书架让他头皮一麻——当初搬进来的时候房间都是储一嘉整理的,放眼望去上面全是和他命格相冲的各类书籍,金融哲学法学人物传记,中文英文全都混在一起。   也不知道那两本高数教材被放去了哪里。   江少爷又是仰头又是猫腰,趴在书架上东张西望,像只好奇心旺盛的猴子。在爬了两列架子之后耐心终于耗尽,江一念打开书房门大喊一声:“储一嘉,你把我高数书放哪了?”   Alpha款步走来,进门之后直奔窗台前的书桌,拉开中间的抽屉,摆在最上面绿的让人心慌的那本赫然就是江少爷找了半天的高数书!   江一念匪夷所思地望了眼抽屉的位置,那里通常不是用来放重要文件的吗?干吗把他的高数书塞进去?   储一嘉对此并没有准备解释,他把教材拿出来递给江一念,问:“用不用顺道送你一程?”   储一嘉愿意帮自己阳奉阴违已经出乎预料,再坐人家车去见替代对方的家教未免过于杀人诛心。   江一念打开尘封一整个暑假的书包,期末考试的用具还躺在里面,顺道又塞进去两支笔和本子,“不用了,我打车。”   网约车在下午一点五十分停靠在海洋天街门口,夏日午后明灼刺目的阳光铺了一地,热气从脚底一路攀至头顶,江一念从打开车门的那个瞬间就后悔了——睡懒觉的代价可真大。   正值下午茶时间,咖啡厅的客流躲着日光照射范围自然形成一块区域,江一念寻摸一圈好不容易在阴凉的角落发现一空桌,此时门口感应器响起,在“欢迎光临”的机械声里江一念看到一名看起来三四岁大的小姑娘牵着一名孕妇小心翼翼地走进来,已经迈出去的脚步扭转了方向,江一念将书包放在了被日光烘得发烫的桌子上。   身体被一片金色笼罩,后颈才舒服不过半天的腺体又开始作妖,江一念想扯下腺体贴透透气,又怕丑陋的器官吓到小朋友,只好臭着一张脸开始在脑子里寻找新的碰头地点。   看一眼手机,13:58,这学霸怎么还不来?   情绪在炎热天气中逐渐崩坏。   “嗡嗡”,微信显示新消息——「不好意思,我有点情况,咱们能改成网上辅导吗?」   被临时放鸽子的江大少爷盯着手机屏幕皱眉,烦躁的心情瞬间达到顶峰。   可能是自知有愧,在江一念发脾气之前对方又发来一条——「辅导费用给你打五折,真的很抱歉!」   江一念轻嗤一声,他又不缺钱。   如果通过补考的话。   手指按在键盘,江一念背上书包走了出去——「等我二十分钟」。   不见面也好,可以回家吹空调,顺便还能吃储一嘉做的饭。   二十分钟后江一念又回到家里,折腾四十分钟,只收获一身汗。   储一嘉应该是刚出门不久,空气里残留着午饭的香气和冷气的余温。   房子里安静得让人心慌。   江一念甩掉鞋子,一股脑将空调全部打开,数台机器同时发出机械的声响,仿佛这样便能填补心里那块突如其来的空白。   江一念心满意足地走进电脑房,登录网络会议,对方已经等候在房间里。   “听得到吗?”   看到他来了,对方开口问。   那是一道很低沉的男声,不知道是不是受电波影响,江一念总觉得这声音有些失真,不像是年龄和他差不多大的学生。   发愣的功夫对方又问了一遍,语调没有任何起伏,平得像机械一般。   江一念草草应了一声。   不知为什么,他想到了储一嘉。   同样是学霸,同样这么冷淡,储一嘉的声音就好听很多,像一块晶莹剔透的冰,靠近会有刺骨的凉气,晃一晃却发出清脆的声响。   对比在心里发生的无比自然,以至于江一念都没发现储一嘉前几天还不被承认的学霸身份就这么被坐实。   “同学,我再确认一次,你的目标只是通过补考,不需要追求高分?”   “对。”   “好”,电脑屏幕显示出一张表格,清晰明了的数据白灰相间的配色将对方干练理智的风格再次体现得淋漓尽致。   “我把韩教授最近三年的高数考题进行了归类整理,简单题中档题和难题比例是6:3:1,简单题囊括了函数极限微分导数的基本运算,中档题则更多涉及包括复合函数和曲面积分。如果只追求通过补考,那咱们接下来只考虑简单题,中档题我也会根据你的水平进行相应取舍。有问题吗?”   虽然隔着网线,对方条理分明的阐述却仿佛在江一念面前具象成一节严肃认真的高数课堂,这一刻他很不合时宜地想念起中午那碗麻辣小面。   他恍惚着回答:“……没有。”   网线那头抖了抖卷子,“好,那我们开始吧。”五分钟后。   网络会议频道在经历一场漫长的宁静后终于有人再度开口。   “所以你只看了一眼就得出了答案,然后现在试图把这种能力通过网线传递给我?”江一念望着屏幕上的一道计算题问。   冷酷的学霸:“……”   江一念:“弱弱问一句,这是你第一次当家教吗?”   学霸沉默片刻,“……嗯。”   江一念:“……”   可能是江一念的沉默震耳欲聋,对方马上补充道:“是我的问题,前三节不收你钱。”   一个小时的时间,对方提费用提了两次,自认为继承了江文与商业头脑的江少爷开始替对方担心——又是打折又是免费的,这大哥真能赚着钱么?   【作者有话说】   江一念:我继承了我爸的商业头脑。   储一嘉:你说得对。 第12章 奇怪的四人约会   这天下午的补习由于两人对高数学习方式理念的南辕北辙而仓促结束。   学霸说他需要时间琢磨一下……「朴素」的教学方法,两人约定好第二天的补习时间对方就下线了。   这种看似委婉的说法让江一念觉得自己好像被冒犯了,但意外捞到半天假,江一念乐滋滋地闪进电脑房找施文星开黑去了。   上次开黑因为江一念身体不适而战绩狼狈,这次两个人痛痛快快玩到天黑,直到肚子开始抗议江一念习惯性地开门望向厨房才想起来储一嘉好像也出门了。   现在正是夜市繁华的时候,施文星约他去海鲜城吃烧烤,江一念看了眼漆黑的餐厅,欣然前往。   十五分钟后,江一念望着坐在自己对面妖冶的像朵牡丹花似的男人在云江潮热的海风中凌乱。   袅袅炊烟自方宥尘身后扶摇直上,为本就绝艳的面庞又增添一抹神秘。一桌三人美的美帅的帅甜的甜,长相气质实在打眼,频频引得路人侧目。   施文星坐在这朵牡丹边上脸色和上次见面时一样臭,不过方宥尘作为上赶着蹭饭的人似乎并没有将这位请客的人放在眼里,招摇着那双桃花眼对江一念说:   “小朋友,这么晚出来和别的Alpha吃饭你老公真的ok吗?如果我老婆长得这么漂亮,去哪里我都会跟着的。”   施文星咬着后槽牙往身边微微倾身,沉着声音一语双关道:“别瘠薄瞎叫!”   方宥尘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改口道:“瞧我这记性,你好像比星哥还大几个月对吧,念哥!失敬失敬!”   施文星一脚踹在对方小腿上:“你踏马故意的吧,我说的是这个吗!”   江一念没察觉到这两个人的暗潮涌动,他微眯着眼回忆了好一会儿,突然想起来自己面前的这朵牡丹了,在他和储一嘉的订婚宴上他们曾有过一面之缘。   夜市人潮海海,除了面前这个成分不明的,还有一些惹人厌的目光。择日不如撞日,是时候澄清一波误会了。   海风卷着烟火气将江一念栗色的卷发吹得微微浮起,露出一张甜美到毫无杀伤力的脸蛋,连脸颊两侧细小的绒毛在灯下反射的光泽都柔和可爱。   辩解的话已经说累了。   于是这位「可爱」的Omega伸手捞过一只施文星喝光的啤酒罐攥在掌心里。   金属碎裂的声响说大不大,却刚好钻进有心人的耳朵。   “小朋友可干不了这个”,江一念把已经成了废品的罐子扔到牡丹花面前。   清脆的声响吓退一众围观群众,几个准备要联系方式的Alpha原地缩回了脑袋。   对江一念有来有回的举动,方宥尘没展露半分意外和不适,眼中的笑意更甚,“有意思。”   他向江一念伸出右手,“方宥尘。”   江一念盯着对方看了半晌,也抬起了手——   “不许握!”   “没必要。”   与施文星话音同时响起另一道男声,声线冷润如冰泉。三人还未来得及看清来人,一只带着伤痕的大手将江一念的伸到半空中的手腕牢牢攥住。   握在手腕的指腹有些粗糙,还带着些许的潮热,江一念的视线倏然转移到来人身上,然后微微一愣——储一嘉西装革履地站在他面前,不知什么原因,额前的碎发有些凌乱,呼吸也很急促,成熟中又透着几分狼狈。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江一念的目光扫过对方身上的行头,眼中透着深深的不解,“你怎么穿成这样?”   储一嘉:“……”   他收到方宥尘的短信就赶着过来了,根本来不及回家换衣服!   储一嘉沉吟片刻,干巴巴道:“去参加了一个会议。”   江一念更加迷惑,但想到这是储一嘉的私事自己也不好过问便没再说话。   视线自然下垂,他这才看见自己的手腕还被对方握着,相触的区域已经一片潮湿。   储一嘉却看起来丝毫没有放开的意思。   明明就是最普通的肢体接触,江一念却觉得那个地方的体温好像比其他地方要高一些,还带着微微的酥麻。   江一念微微抽动手臂,又怕这么做会让储一嘉多想,于是寻了个理由,“你要不要一起吃点?”   储一嘉挑眉,似乎没想到会享受到这个待遇。他莽撞找来,冲动制止了江一念,却又尴尬到不知如何收场。   江一念别开眼,吐出那句让地球人都无法拒绝的至理名言:   “……来都来了。”   施文星:“……”   方宥尘:“……”   储一嘉:“……”   服务员为这桌添了把椅子,握在手腕的手掌终于松开,空气趁虚而入,驱散了莫名提升的温度,连带着那股奇怪的酥麻也一起消散。   江一念指了指桌角的二维码,“你看看想吃什么,自己加。”   储一嘉应了一声,拿起手机细细看了起来。   一直冷眼旁观的施文星万万没想到一顿来之不易的二人烧烤最后竟然演变成眼前这种冤家聚头的局面。   他抬眼瞧着第二位不速之客,储一嘉理所当然地坐在烟火翻滚的海鲜城大排档里,江一念的身边。   衣冠楚楚,却不伦不类。   鼻腔发出一声轻嗤,声音不大,却刚好让本桌四个人听见。他想讽刺两句,一张纸巾却在此时“啪”地糊在了他脸上!   “你过敏啊?”方宥尘双眼无辜明知故问。   没等施文星开口,按着纸巾的手在他鼻梁上动了下,看似在为他擤鼻涕,实则重重揉捏了一把。   施文星被捏得奇痛,只得将嘲讽和谩骂化作一个又一个力道十足的喷嚏。   方宥尘目的达到,“体贴”地为其又抽了一沓纸巾递过去,然后单手托腮,一副看好戏的模样望向对面的两人,悠悠然开腔,续上了最开始的话题:“看来确实是不放心呢。”   连着打了五个喷嚏的施文星捂着鼻子瞪了他一眼,方宥尘却借喝酒的空档还给对方一记wink。   “你们……认识?”江一念后知后觉。   方宥尘淡淡看了储一嘉一眼,放下酒杯没说话。   储一嘉气息渐稳:“见过几面。”   方宥尘面露得意。   储一嘉又补充,“不熟。”   方宥尘:“……”   服务员适时打断了这场各怀鬼胎的客套,刚才点单的烧烤悉数送到了餐桌上。江一念早饿得前胸贴后背,“都是熟人我就不客气了,你们自便。”   说完便埋头于一盒铁板炒饭中,这个时候只有碳水能使他快乐。   施文星没心思和另外两个人打哈哈,拎起两串鱿鱼兀自吃起来。   方宥尘端起一杯扎啤问储一嘉:“来点?”   储一嘉的目光在眼前这杯金黄色冒着气泡的液体上流连片刻,喉结一滚,“……不了。”   方宥尘一副看破不说破的表情,笑了笑也没勉强,将扎啤送回到自己嘴边。   一桌四人终于回归到来海鲜城的最初目的——干饭。   江一念饿得厉害,从上菜开始脑袋就没抬起来过。   相比之下储一嘉就显得优雅许多,肩背挺直慢条斯理,在一身高定西装加持下将烟火气十足的烧烤硬是吃出了高档西餐的架势。   施文星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两串烤鱿鱼吃了十分钟还没吃完,手里攥着两张纸巾,自己不用也没有递给谁,皱着眉头,时不时对旁边人桌下暗戳戳的骚扰给予同样暗戳戳的反击。   莫名其妙的较量是从江一念无意识摸了一把腺体贴开始的。   江一念怕热,但更享受冰啤入口瞬间浇熄燥火的那种痛快感,所以来海鲜城他一向喜欢坐在露天位置。   但云江的夏天太热了,夜幕下的晚风仍然裹着日光的余温,匆匆吹过,便能在皮肤上留下一层薄薄的湿意。   铁板炒饭吃得风风火火,又被海风烘了半天,后颈被腺体贴闷得难受,江一念本来想撕开一角透透气,手已经摸到边边顿了一下,却又草草摸了一把收了回去。   动作被储一嘉看在眼里,他端起凉茶的同时不动声色地释放了一些信息素。   他以为这样会让江一念舒服一点,就像拥抱过后江一念会短暂地呈现出如医生所描述的那般健康Omega的状态。   却没想到江一念仍然埋头干饭,甚至抬起头底气十足地命令他将较远处的烤蟹腿拿给自己。   倒是施文星最先有了反应。   呵护自己伴侣的行为被解读成对情敌的挑衅,施文星眼色不善地扫了储一嘉一眼,然后不甘示弱地也释放起自己的信息素。   坐在他旁边的方宥尘察觉施文星的情绪后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将手中剩了多半杯的扎啤一饮而尽,奶油的味道在一瞬间相继冲了出来。   储一嘉迷惑地看了对面两人一眼,担心自己的信息素被另外两个人覆盖,江一念会因此受到影响,于是也更加努力地释放信息素。   因为特殊的生理机制,Alpha对自己的所有物天生具有强烈的占有欲,Alpha之间对彼此的信息素敏感且排斥。等江一念吃饱喝足终于有闲情逸致抬头看看的时候,他震惊地发现同桌的三个Alpha全都脸色苍白,冷汗涔涔。   江一念难以置信地问,“你们……中暑了?”   【作者有话说】   储一嘉&施文星&方宥尘,半夜从床上惊坐起来:不是,他俩有病吧! 第13章 凉牛奶不好喝   回到家里已经接近午夜。   两人各自洗漱完沉默着在客厅相遇。储一嘉一身黑色丝绸质地的睡衣,垂眸看向江一念,明知故问:“江一念,今天要抱吗?”   一副公事公办的表情和语气。   治病哪有抱两天就好的?说好了积极配合,这人怎么还天天问呢?   江一念一向大大咧咧,但「求抱抱」这种事说多了不仅没习惯,反而萌生出一丝羞耻。   他生硬地转移话题。   “论起来我还比你大三个月呢,别天天江一念江一念的,没大没小。”   四周突然安静下来,只有墙上的空调徐徐吹着冷风。   江一念的目光穿过储一嘉定格在对方身后的一副画作上开始胡思乱想,不知道为什么,刚才说完那句话之后他莫名觉得不安。   他为什么会在意储一嘉怎么称呼自己,按照他们的关系不是理应直呼大名?   他这么要求储一嘉是不是显得和对方关系有点太亲密了?   就在他准备将这个话题揭过的时候,他感觉到面前的人动了动,接着高大的身影将他笼罩,储一嘉竟然直接将他揽进怀里!   “……哥哥。”   Alpha清润的声线犹如石头投入一池春水倏然在耳畔炸响,激得江一念身体不由地一颤!他这身体搞什么,怎么储一嘉一抱上来就这么敏感?!   就像是得到了允许,储一嘉大着胆子将脑袋深深埋进江一念的肩窝。   这是同居以来储一嘉第一次在江一念面前卸去淡漠的外壳,呈现出一副依赖的状态。   这让江一念脑海中不禁浮现出储一嘉小时候追在自己屁股后面跑的样子,那时候储一嘉还是个正常的小孩,追不上他就哭,一句句脆生生的“哥哥”喊得他心头发软。   不过风水轮流转,小时候嫌弃人家嫌弃的不行,现在却开始惦记人家的抱抱。   江一念在心底默默骂了句脏话:草!   偌大的客厅陷入寂静,明明身后有清爽的空调风扫过,江一念却仍觉得浑身燥热。   特别是两人相贴的部分。   到底是谁说Alpha体温只比Omega高一点的?   “你怎么不答应?”储一嘉突然问。   江一念热着脸推开人,莫名其妙留下一句“你就没有除了黑色以外的衣服吗?二十出头怎么老气横秋的”后就径自钻进沙发上早已被准备好的空调被里。   储一嘉:“?”   第二天江一念起床的时候家里只剩他一个人,储一嘉做好早餐留下一张自己最近几天都有事不在家的字条。   什么啊,美食体验卡这么快就到期了吗?这人口口声声喊着替父还债怎么还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   江一念将字条贴在冰箱上,以期能唤醒某人沉睡的良心。   赤着两条腿去卫生间,反正没人管他穿不穿裤子,顺便把莫名其妙变成25度的空调调回去,即使皮肤已经被冷风吹出鸡皮疙瘩。   就像在和什么较劲似的。   储一嘉最近好像很忙,昨天穿着西装去开会,夜里他起来找水喝的时候隐约看到书房还亮着灯。   大学里创业的人不少,但江一念却无法将储一嘉那张清冷的脸和那些在觥筹交错中做低伏小交际应酬的身影重叠在一起。   储一嘉说,他和储盛源不一样。   那昨晚又是什么事值得他通宵达旦呢?   昨天和那位学霸家教约的上午十点,江一念匆匆洗漱后顺了个手机支架,一边吃早饭一边打开了网络会议软件。约定的时间刚到,学霸瞬间进入了房间。   今天倒是守时,江一念仰头吸入一口牛奶。   看着对方黑压压的头像,江一念总觉得这风格似曾相识。   这是什么学霸的专属配色吗?   “听得到吗?”对方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考。   江一念含着牛奶含糊应了一声。   “那我可以开始了吗?”对方又问。   江一念终于将牛奶咽了,“嗯。”   才过了一个晚上,他才不信这人真的能掌握他们这些普通人的学习方法。这么想着,江一念又咬了一口手里的蛋黄酱培根三明治,根本没有去书房拿教材的意思。   也不知道储一嘉是什么时候起床煎的培根,他居然一点动静都没听到。   手机画面跳转,对方打开了桌面共享,一页页PPT出现在江一念面前。   “真的可以开始了?”学霸再次确认。   江一念看着面前极尽详实的解题步骤,立马非常狗腿地转变了态度,扔下手里的三明治直奔书房,“等我一下!”……   “这道求Z=x2+4xy+y2在点(2,1)处的偏导,你根据我刚才讲的方法自己试一下。”两分钟后。   “对x偏导是8,对y偏导是10!”虽然自己的答案还没被肯定,但江一念已经兴奋地喊出了声。   “很棒,答案正——”   对方话没说完,几天未见的阿姨提着大包小包转过走廊突然出现在江一念面前。   他正高兴得站在餐桌旁扭动,两条白生生的长腿从黄色的海绵宝宝四角底裤中延伸出来,伫立在冷气中。   对视来得猝不及防。   “哎哟哟!我这一把年纪可看不得这个!”阿姨直接背过身去。   江一念蹭地捂住自己要紧的地方,急得连拖鞋都没穿,光着脚一路跑回卧室,狼狈到破音:   “阿姨你等等!!”   “学霸,我好了,咱们继续吧!”江一念穿完衣服回到餐桌旁装作若无其事,声调残留着刚才的兴奋,脸颊却透着两分薄樱般的粉红。   “……嗯。”   江一念翻动书页的手一顿,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学霸声音比之前冷淡不少。   “接下来看这道……”   手机画面一转,江一念无心思考其他,投入到下一轮学习中。   第一天的学习相当顺利。看着面前厚厚一摞演算纸,江一念不得不在心里感叹学霸的学习能力。   短短一晚过去,对方就实现了从高端人才意念学习到普通学渣朴素学习的华丽蜕变。   眼看已近晚饭时间,江一念心满意足和对方约定好第二天学习时间道了再见。不多时,阿姨也将煮好的晚餐端上餐桌。   是江一念最爱的改良川菜,明明香气扑鼻,明明觉得饿,吃到嘴里却总觉得少了点滋味。   墙上的时钟指向七点,储一嘉这是晚上不回来了吗?   后颈在此时不合时宜地难受起来,不同于以往,这次除了痛,似乎还生出几分痒意。江一念忍了半晌最后还是没忍住,用手抓了几下却因为没控制好力道将腺体扯得生疼。   江一念倒抽一口冷气,不经意间目光落在餐桌上安静了一整天的手机上。   脑子里走马灯一样闪过很多零碎片段,有什么东西似乎一闪而过,他抓起它快步走向卧室。   电话几乎是瞬间就被接听,接着耳畔响起熟悉的声音,那声音还如往常般沉稳,细听却又似乎掺着几分惊讶:“江一念?”   江一念面无表情地望着窗子,上面映着自己气势汹汹的倒影,可不知道为什么,就在听到储一嘉声音的那一刻他又觉得迷惘,好像突然找不到拨打这通电话的理由。   “嗯。”江一念从喉咙里挤出一个音节,勉强算是回应。   “你找我……有什么事?”   对方身边很安静,大概真的在会议室里,但开弓没有回头箭,江一念索性眼睛一闭:   “你怎么还不回家?”储一嘉一顿。   “……最近几天我有点私事,我给你留了字条,你……看到了吗?”   “什么字条?“江一念走到厨房,在阿姨疑惑的眼神里将自己亲手贴在冰箱上的字条撕下来揣进兜里,然后返回卧室紧闭房门。   “我只看到家里特别乱,垃圾桶里都是垃圾,地板上都是灰尘,哦对,今天还送来了几个快递堆在门口特别碍眼,你快点把这些都处理掉!”   想起储一嘉几天前还曾信誓旦旦要承包家里所有家务,江一念积攒了一整天的情绪仿佛一下子找到了出口,语气愈发恶劣。   “阿姨今天没收拾房间吗?”   “什么阿姨,哪有阿姨,阿姨不是家里有事来不了吗”,江一念越说脸越热,视线冷不丁落在窗上,人倏然怔住——方才气势汹汹的模样不知何时已经面带桃色,那一汪杏眼尽是他自己都看不懂的神色。   电话那头发出一声气音,很轻很浅,所以江一念也无法判定对方是不是笑了。   “我现在就回去处理。”储一嘉回答说。   目的已经达成,江一念却没有停住的趋势,“我的腺体今天好疼!还很痒!一定是缺信息素了!”   他越说越觉得委屈,就在几天前明明是储一嘉主动承诺有需要可以随时找他的,转眼人却一整天都不见踪影。   “你这个骗子!”说到最后,江一念语气开始带着自己不曾察觉的颤抖。   “江一念——”不知道是不是良心发现,储一嘉的声音在此刻听起来比之前要低沉许多。   江一念打断了他,“储一嘉。”   听筒里陷入短暂的凝滞。   片刻之后,储一嘉站在某间写字楼的会议室里,俯瞰着云江市万家灯火,听到他的Omega说——   “储一嘉,凉的牛奶一点都不好喝。”   【作者有话说】   辛苦工作的阿姨风评被害(摊手) 第14章 我闻到你的信息素了   挂掉电话后储一嘉转过身,扬起手里精致的信封,对唯一留在会议室里看热闹的人说,“谢了。”   方宥尘扬靠着椅背,双脚交叠搭在会议桌上,一点儿不见外,“这个商贸论坛的邀请函你直接找你岳父要不比跟我要简单,用得着这么大费周章?”   对此储一嘉没有解释的意思,“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行,时候不早了,你赶紧回家陪老婆吧,人家都打电话来催了”,方宥尘面带羡慕感慨万分,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余光瞥到桌子上的文件,见对方并没有避讳便直接道,“怪不得最近许氏集团又开始人心惶惶,听说储总在四处兜售邻市的几处酒店,你对自己老爹真是不留一点情面啊!”   储一嘉开始整理散落在桌子上的各种文件,“他太闲了,忙碌起来才更让人有成就感,不是么。”   方宥尘被储一嘉冷漠的语气激起一身鸡皮疙瘩,“怎么回事?”   七零八落的数据报告被分类装好,原本掩盖在下面的书终于露出了面目,储一嘉将其一起装进包里,抬起的眸子冰凉一片,“他监视我。”方宥尘怔住。   储盛源的为人他倒是有所耳闻——利欲熏心,不择手段。只是没想到这人对自己儿子竟然也不放过。   以前他和其他人一样难免先入为主将他们父子归为一类人,但在最近接触几次之后却发现两人虽为父子却截然不同。尤其是他突然反应过来对方刚才最后往包里湳沨装的那本书是什么,表情一下子变得戏谑。   难怪储盛源臭名远扬江家还是愿意把独子嫁给储一嘉。   不过储一嘉没给他打趣的机会,说了一句「把门关好」便率先走了出去,留下一个着急回家找老婆的匆忙背影。   方宥尘看了眼中午就发送给某人却到现在也没得到回复的约饭邀请,不禁长叹一口气。***   “就是……呃……我是说……如果你的Omega朋友突然……突然很渴望和你有亲密接触,你会把他当做变态吗?”   江一念咬着笔头语气艰涩地问网络那头的人。   自从三天前打完那通电话,江一念发现自己越来越惦记每晚和储一嘉的抱抱。   以前两人关系不好,他对这事还有些抗拒,即使抱了在他心里也就是应付差事。至于这种事能治好他的病,一开始他觉得有点滑稽。   哪有病是需要亲亲抱抱举高高就能治好的,那医生一定是在季女士授意下才这么说的!   可是最近他发现他的身体开始不由自主期待起每晚的拥抱,被储一嘉揽进怀里的时候他的身心会体验到从未有过的满足与踏实。   可偏偏储一嘉每天将拥抱的时间都控制在和第一次差不多的范围里,短短一分钟便放开他,然后互道晚安,留他一个人在空旷的客厅里独自体味心里没着没落的感觉。   江一念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从生理上他并没有觉得病程有什么推进,因为最近新添的痛痒症状,他反而觉得自己可能又恶化了。   但让他开口挽留储一嘉,让对方多抱抱自己,这个想法光是从脑子里闪过都让江一念觉得羞耻不已,有时候他甚至还会觉得是自己不太正常。   这种认知来自于江少爷对自己感情状态过于清晰的认知——他不喜欢储一嘉,但他喜欢储一嘉的抱抱,而不以发展感情为基础的亲密行为就是耍流氓!   所以即便储一嘉曾经承诺过关于江一念治病他会全力配合,江一念仍然觉得这种单方面突破边界的行为必须事先征得对方同意。   挣扎许久,江一念趁着下午储一嘉不在家的时候偷偷给施文星拨去了电话。结果他描述完问题却没听到任何声音,江一念觉得有些奇怪,将手机从耳边拿开——屏幕上明明显示的是正在通话中啊!   大约过了几秒,一道欠嗖嗖带着薄怒的男声从听筒传来——   「这个问题问你老公去,施文星现在没空!」   说完“啪”的一声电话被挂断。   江一念:“……”   施文星……在忙什么?   唯一的Alpha“失去联系”,江一念思虑半天只好咨询从未谋面的学霸家教。   经过几天相处,江一念发现学霸这人看着冷,实则心很细。   比如对方看似严厉,每天看到共享屏幕上ppt惊人的页数都让江一念心脏一紧,以为自己即将重温高考时期的题海战术。但开始课程后他才发现ppt里多一半都是对方准备的不同解法,对方会根据江一念当下的反应选择最适合他的讲授方法。   再比如对方能通过他语气的变化辨别出他对某个题型可能产生的疑问。即使这种变化微弱到江一念自己有时都未发觉。   而且对方正好也是个Alpha,这种时候网友的身份便凸显出其独特的优越性来——反正互相都不认识,隔着屏幕多羞耻的话说出来也不用担心被泄密。   “我没太明白,你说的Omega朋友是指伴侣还是……”学霸回答说。   江一念短暂思索,“就……比一般朋友稍微好点吧。”   “暧昧对象?”   “啊不不不!”江一念一口否定,“就是因为某些原因住在一起的普通朋友。”   “……”   “学霸?”没听到回答,江一念叫对方。   “渴望哪一种亲密接触?牵手?接吻?临时标记?还是性行为?这些……应该都超出了普通朋友的范畴了吧。”   江一念第一次听对方除了讲题一口气说这么长,他怎么也想不到那些让他脸红心跳的词汇从对方口中、用理智冷淡的口吻说出来不但没有令他降温,反而被蒙上了一层诡异的色彩。就像一个平时一丝不苟的人突然一本正经地开了荤腔,简直让他惊讶又羞耻。   这些东西是能随便说出口的吗……   “虽然Alpha在AO关系中普遍占据主导地位,但你这么做也构成了性骚扰吧。”   事情开始往奇怪的方向发展。   过于沉重的心理压力让江一念无暇顾及对方偏离正轨的关注点,热着脸驳斥,“不是!没有!我就是……就是想让他……”   江一念的声音骤然变得很小很小,“抱抱我。”   “……”   语音陷入死一般寂静。   片刻后,学霸哑着嗓音为这场博弈盖棺定论:“这要求……咳咳……挺正常的。”   于是这天晚上,江大少爷洗完澡见储一嘉还没出来便靠在沙发上看起了电视,两条长腿散漫地岔开,左脚甚至蹬在茶几下层的石板上,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   因为刚从浴室出来的缘故,圆润的杏眼蒙着雾气,双颊泛着熏蒸后的薄红,白桃沐浴露的味道从周身逐渐弥漫至整个客厅。   望着电视的眼睛是失焦的,江一念的心思正百转千回。   “咔嚓”,主卧的门从里面被拉来,同样洗漱完毕的储一嘉款步走出来。   江一念目光淡淡扫过去,然后猛地一抽气——不远处身着雾霾蓝居家服胸口印着卡通玉桂狗图案的人是储一嘉?!   视网膜被猛烈冲击适时转移了江一念的注意力,从而忽略了储一嘉脸颊上透出的奇怪粉色。   退一万步讲,即使他察觉到也无法分辨那团粉色究竟是来自于对卡通衣物的羞耻还是什么别的。   江一念一时忘了自己原本要说的话,眼睛都看直了。   “你……怎么了?”   储一嘉别开眼躲开江一念投来的目光,摘下头顶的毛巾,清了清嗓子回答道:“你不是说我的睡衣太老气,换了。”   那也没有让你从性冷淡直接变成小可爱啊,这是什么愣头青一样的理解能力。   江一念正在心里默默吐糟储一嘉非黑即白的极端审美标准,储一嘉已经站定在他前方,将毛巾放在茶几上,像往常一样沉着语气说,“来吧。”   江一念却往后退了半步,“我有话要说。”   储一嘉并没有做出什么反应,垂眸看着他,“嗯。”   不知道是不是视角的缘故,储一嘉一米九二的身高压过来,江一念整个人都被笼在阴影里,没来由地滋生一股压迫感。   放在身侧的手指开始绞着衣摆。   既然同样都是Alpha,那学霸的话应该具有参考价值吧……   “我最近腺体不仅疼,还有些发痒。”   江一念决定铺垫一下。   “你前一段时间总不在家,大概是缺乏信息素的缘故。”   “我觉得病情有可能恶化了。”   陈述事实再加一点主观感受,激发对方的愧疚感,按照储一嘉那种性格说不定会马上带着他去医院做检查顺道向自己忏悔最近“还债”态度不够诚恳,到时候他再提出需求,完美!   储一嘉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了解了他的情况,但是表情没有任何变化,甚至连客套话都没说,只是干巴巴地问:“是不是着凉了?要不要喝点热水?”   神他妈喝热水!这是什么直A发言!   江一念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事情的走向和预期完全不同,为了继续达成目标江一念在心里迅速谋划下一步。   妈的,高考都没这么费脑筋!   短暂复盘后他认为可能是自己铺垫的不够,于是又补充道:   “你之前说过关于治病你会全力配合的话还作数吗?”   储一嘉欣然点头。   “那我现在有个需求。”   “你说。”   江一念摆出一副正义凛然的架势,“先说好,我可不是故意要占你便宜,你不能用奇怪的眼神看我,我是病人。”   后路都堵死了总不能再出什么岔子吧!   果然,储一嘉的目光一下子温柔起来,连呼吸都放得很轻,他伸手给江一念整理好被他自己弄乱的头发,道:“好,我答应你。我说过的都作数,你不用有负担。”   储一嘉的回答莫名带些鼓励的意味,但江一念一心陶醉在自己完美无瑕的计划里并未注意到,在得到对方的承诺后他扬起下巴,眸底狡黠又清澈——   “睡前的抱抱我需要延长一会儿。”   世界突然变得很安静,落在耳边属于储一嘉的呼吸声变得格外清晰。   以往拥抱的时候储一嘉的手掌总是规矩地虚虚搭在江一念的后背,这次却实打实按在他肩胛骨的位置,江一念第一次用身体清楚感知到这只手的轮廓和力量。   “好,我答应你。”他听到储一嘉感慨万分的回答。   这次他们抱了很久,其实拥抱的过程和平时并没有什么两样,在类似契约关系的前提下这个拥抱就显得更加纯粹,甚至可以说程序化到有些死板。但江一念却仍觉得自己从这多出来的几分钟里获得了巨大的满足。   “你会觉得我很奇怪吗?”江一念抬起头和储一嘉微微拉开一段距离,眼睛直视着对方,“明明之前我都在应付,你应该知道。”   “不会”,储一嘉顺着江一念的动作将原本放在他肩膀的手落在他的腰间,垂眸看向他,“我们为此而订婚,你有权利这么要求我。”   储一嘉说这话的神情太认真,认真到像是在宣誓,一股巨大的羞耻感后知后觉从江一念心底涌了上来。   他低头将脑袋抵在储一嘉的肩膀上,借此掩饰自己逐渐发烫的脸颊。   或许不止是脸颊。在察觉到自己的心态变化后,江一念觉得自己整个人好像都逐渐滚烫了起来,热气顺着毛孔蹭蹭往外冒。   聊天就聊天,干吗突然这么正经。江一念用手摸了下自己逐渐发烫的脸颊。   “不舒服吗?”储一嘉问。   这句式……仿佛似曾相识。   江一念微眯着眼睛,混沌一片的脑海中突然莫名闪过在大学宿舍里集体面红耳赤看过的某些视频。里面Alpha一边驰骋一边恶劣地要求Omega说出那些难以启齿的心得体会。   耳根突然红得像是沁血,江一念抬起头照着对方胸口给了储一嘉一拳。   没用多大力气,不痛不痒,含羞带怯。   “你们Alpha的虚荣心这么强吗?不就多抱了一会儿难道还要我写一篇体会?”   储一嘉眉头微蹙,表情迷惑,“我不是这个意思。”   红色蔓延至锁骨,手指所到之处除了温度还带起一阵麻痒,江一念羞愤:“那你什么意思?”   储一嘉的目光从上至下把江一念扫了一遍,诚实道:“你现在很红。”   江一念:“?”   储一嘉:“全身,很红。”   江一念以为自己脑子里那些想法被暴露,用手盖住储一嘉眼睛,气急败坏道:“不许看!”   掌心有睫毛轻轻扫过,储一嘉没再说话。   体温持续攀升,不光掌心潮湿得不像话,江一念觉得自己简直像一汪温泉,热得在冒泡。   抱抱怎么没用了?   他有些崩溃,“储一嘉,我是不是没救了。”   房间里都是江一念白桃沐浴露的香气,高契合度在此时再次发挥了效用。储一嘉从浓郁的工业香精中敏锐捕捉到了一丝不同。   为了印证这个猜想,他冒着被江一念误会的风险,拨开对方的手,低下头将鼻子凑近腺体,炙热的鼻息喷洒在娇嫩的皮肤上,惹得江一念一激灵。   “你——”   制止的话被打断,江一念在储一嘉暧昧的耳语中软了腿。   “江一念。”   “我好像闻到你的信息素了。”   【作者有话说】   储一嘉:舒服吗?   江一念:Alpha的脑子好脏! 第15章 意外   医生说过,信息素的产生是江一念腺体二次发育的重要信号。原本储一嘉想第二天带江一念去医院做检查,结果一觉醒来江一念的后颈又没有味道了。这下储一嘉也有些茫然,一时拿不准昨晚自己闻到的究竟是真的Omega信息素,还是因为气氛太好而产生了幻觉。   于是去医院检查的事被暂时搁置。   自从江一念那通明里暗里都饱含「怨夫」气质的电话后,储一嘉每天外出的时间明显缩短。通常他会给江一念准备好午饭并陪他吃完后再出门办事。   这天上午江一念趴在客厅餐桌上正在写一张学霸家教发过来的模拟试题,经过十天的恶补江一念的高数水平终于在开学前得到了明显提升,现在甚至能自己归纳题型分析解题思路。   说来也奇怪,当初同宿舍的高数优等生王可可给江一念讲高数题的时候总是被气到跳脚,直言必得是当代河外星系级别的教育家才能挽救江一念那宛如黑洞的高数水平。结果江一念随便从网上划拉一个家教,连面都没露,区区十天就把江一念从已知条件都看不明白的渣渣教成现在这般模样。   厨房里一阵阵烘焙的香味传来,桃子的果香混着黄油的醇香挑逗着江一念本就不怎么强大的自制力。   计算完最后一个公式,江一念将试卷拍照发给学霸,然后马不停蹄地跑去厨房。   “你在烤什么,这么香!”   他的突然出现好像把储一嘉吓了一跳,对方默不作声将刚解锁的手机收进居家服口袋,回答道,“桃子酥。”   江一念趴在烤箱旁边,不争气的眼泪几乎要从嘴角流下来,“还有多久能吃?”   “小心烫伤”,储一嘉把人拎远一些,然后看了眼时间,“还有五分钟。你家教课上完了?”   江一念现在满脑子都是吃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烤箱,妄图用自己滚烫的目光助其一臂之力,“今天小测,试题我已经做完了,我们约在晚上讲评。”   “家教……还顺利吗?”他突然听到储一嘉问。   自从上次他明确拒绝储一嘉为自己补习后,两人之间再没谈过这个话题。   想到储一嘉还要在季芳华那里交差,江一念拍拍对方肩膀,安慰意味十足:“放心,对方是个学霸,讲课超厉害,我这次一定能过!”   储一嘉喉结一滚:“……嗯。”   这个话题就此揭过,江一念转过头眼睛亮晶晶的,“今天中午吃什么?”   储一嘉指了指料理台,“豉汁排骨、清蒸老虎斑、白灼生菜、菠萝饭。”   杏眼中的神采一下子暗了大半,“哦。”   和预期中的反应完全不同。   储一嘉:“如果有特别想吃的可以和我说。”   江一念的视线扫过已经准备妥当的食材,嘴唇动了动却说:“……没有。”   储一嘉还想问,只听烤箱“叮”地一声——桃子酥熟了。原本打蔫儿的人一下子复活,催着他快拿出来,然后美滋滋抱着点心去了电脑房。   “怎么今天想起来做菠萝饭?”   午饭时候,江一念像往常一样把几个菜夸夸一遍,然后装作不经意地问。   口中的水果明明涩口难以下咽,为什么储一嘉吃得那么香。   储一嘉用公筷给江一念添了一块排骨,“阿姨说这个品牌的菠萝特别甜,就想做来尝尝。”   江一念顺着他的话问:“那你尝过之后觉得阿姨的品味怎么样?”   像是在做一场严谨认真的探究,即便已经吃了半碗,储一嘉仍然仔细又品尝了两口,然后点点头对阿姨的品味给予肯定:“嗯,确实挺甜的。”   江一念的表情开始变得一言难尽。   “怎么了?”储一嘉问。   江一念放下筷子,神色严肃:“储一嘉 ,你说舌头的味觉也会受到信息素影响吗?是因为我没有信息素,所以我感受到的味觉实际上也是不完整的?”   “根据我目前了解到的AO生理常识,好像没有这个说法。”   “一定有!不然从小到大为什么我就没吃到过甜的菠萝!   储一嘉反应过来,“你觉得菠萝不甜?”   “岂止是不甜,我感觉我舌头都被涩麻了!一定是和我腺体发育障碍有关系!”江一念垂眸思考着,然后恍然大悟!   “啊,我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华点!”江一念眼睛炯炯有神,一拍桌子,“储一嘉,你说我要不要马上给什么Omega基因研究所打电话,这大概是个生物学届的重大发现,说不定还能拿个什么诺宝尔大奖!”   说完江一念抓起手机解锁页面,却又因为想到什么顿住了动作,“啊……我不会被抓到实验室里去吧?”   储一嘉:“……”   “吃菠萝没有甜味,感觉舌头发麻发涩,对吗?”储一嘉半垂着头,一边按手机一边问。   江一念头如捣蒜。   一分钟后,储一嘉将自己与医生微信聊天的页面展示给江一念看,“让你失望了,生物学大奖没了,但你的人身自由应该是得到了保障。”   江一念定睛一看,只见最后一条回复中清清楚楚写着——   「如果同食的人没有此症状,对菠萝过敏的可能性较大,建议到医院做进一步诊断。」   储一嘉:“所以你从小到大吃了那么多菠萝,从来没怀疑过自己对菠萝过敏?”   江一念:“……”   余光中有什么似曾相识的东西闪过,江一念想接过手机看清楚些,储一嘉却先一步收了回去,并将他面前的饭碗端走。   “既然有过敏可能,这个就不要吃了。冰箱里有叉烧包,我去给你热一下。”   储一嘉说着走向厨房,走到门口却又折返回来,望向江一念的眼神里带着深深的同情:“你……还有什么别的食材觉得口感比较……额,特殊么?”   尽管对方尽量将话说得委婉,江一念听出了其中的意思。   他额角青筋直跳,脸上布满羞愤的红晕,咬着后槽牙回答:“我看起来像是笨到分不清味道的Omega吗!”   送去保养的大摩托早就送了回来,补习了多日难得下午有个空闲,江一念还心心念念施文星前些日子说的跑山路,于是约了对方去兜风。   顺道他还想问问关于方宥尘的事。   沿海城市的夏天潮热又漫长,江一念骑着自己心爱的摩托流连在云江街头却只觉得连撞入鼻腔的黏腻空气都能嗅出自由的味道。   “救命!有人落水了!”   摩托正经过街心公园的时候江一念忽然听到里面有人在喊。   他随即刹停,因为熟知这里江一念很快辨认出声源位置正是人工湖的方向!   街心公园的入口专为行人设计,进不了摩托,江一念直接拔下钥匙撒腿就往里面跑!   下午一点多,云江的气温仍然三十多度炎热得很,正是人们午睡的时候,远远望去被求救声吸引过来的人本来就不多,还都只是站在岸边指指点点,没一个看着像救人的。   江一念赶到的时候呼救的人已经泪流满面——一个十三四岁长得很文静的Omega女生。   他随着众人的视线望去,不远处的湖里确实有个男生扑腾着,因为毫无章法,正逐渐往湖中心漂去。他口鼻时浮时沉,乍一看和在水里嬉戏没什么区别,换一个人来没准还以为这是两个孩子的恶作剧,但江一念学过急救,一眼就看出来这个男生溺水了!   女生见到他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抓着他的手臂恳求道:   “哥哥!求你救救他,他不会游泳!”   或许是体力即将消耗完,男生的身位眼见着往下沉。没时间了!   “快叫救护车!然后给家长打电话!”   江一念对女生说完后“扑通”一个猛子扎进水里往湖中心游去。   为防止意外他没有从正面接近,而是绕到对方身后托住男生的身体让他的头部彻底浮出水面。   “呵啊呵啊”,耳边瞬间响起男生急促的喘息声。   还好没失去意识。   “我是来救你的”,江一念趁对方喘气的时候说,“你放松别挣扎,我把你带上岸。”   小孩一开始还很紧张,身体绷得很僵,直到后来自己眼见着离岸边越来越近才开始放松身体。   江一念就这么一手托着男生一手划水把人带上了岸,反正全身已经湿透,索性直接躺在地上休息。   不过一百米的距离却几乎将他的体力耗尽,相比之前猛追小偷五条街还有力气和对方同伙打一架,江一念觉得自己最近好像变弱不少。   怪不得那些学霸都看起来弱不禁风的,等补考结束要加强锻炼了。   “齐潇!”女生扑上来跪在男生身边查看他的情况。   男生趴在地上咳出几口水,看清自己面前的人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婉婉……呜呜呜……我还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呜呜……婉婉,我好冷……”   听见哭声江一念忍不住转头看向刚被自己救上来的男生,双眼迷惑——如果他刚才没看错的话,这家伙应该是个Alpha……吧?   “哥哥你流血了!”   女生见男生没什么事抬头想和江一念道谢,却一眼看到对方白皙的手臂上有一道刺目的红色,血液正汩汩地往外冒,再顺着水迹留到地上,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已经扩散成一小滩,鲜艳的红色在他身上白T恤的映衬下看起来很是触目惊心。   江一念皱起眉头。   他根本想不起来这伤是什么时候弄的。   “齐潇,快去公园门口看看救护车来了没!”女生蹲在江一念身边头也没抬地交代男生,那道狰狞的伤口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   然而并没有人回应。   江一念和女生这才转头看向男生的方向,只见齐潇头朝着他们这边,显然是看到了他们的情况,但人却趴在地上已经没了意识。   江一念嘴角抽了抽:“……”   这小Alpha居然还特么的晕血!   【作者有话说】   储一嘉:为什么老婆出门总能遇到各种各样的Alpha? 第16章 “我不配”   好在救护车很快赶到把三人一起拉去了医院。   肾上腺素回落,痛觉逐渐被唤醒。这一路江一念捂着被简单处理的手臂疼得龇牙咧嘴,却只能坐在椅子上。   因为担架床上还躺着晕血的齐潇。   这不是江一念第一次因为热心肠受伤,但却是第一次受伤后还不能躺着!他身上只披着一张薄毯,不过几分钟的功夫也几乎要被衣服上的水分浸透,浑身不住地打冷战。   也不知道是不是受凉的原因,后颈的腺体又开始抽痛。   视线扫过躺在自己面前的人,江一念目光忿忿——这没用的小Alpha!   急诊室人很多,患者吵吵嚷嚷形形色色,江一念待得烦躁,草草让医生看了手臂的伤口便拿着缴费单子离开了。从诊室刚一出来,江一念觉得脚跟发软,一屁股狼狈地瘫坐在急诊大厅的椅子上再也迈不开腿。   公立医院的椅子又硬又小,身上的湿衣服紧贴着皮肤,江一念怎么呆都觉得不舒服。   而且不过个把小时的功夫身体也越发不适。手臂上的伤口已经止住了血,但腺体那里却越来越疼,像被生生撕裂一般,头也晕晕沉沉的。   急诊大厅人来人往,每个路过的人长相千差万别,神情却都千篇一律,愁云密布脚下生风。   没人会在意一个长相漂亮的Omega为什么会浑身湿透表情痛苦地坐在那里。   “哥哥……”   休息了几分钟,江一念听到身前有个熟悉的声音,他睁开愈发沉重的眼皮——哦,是那个求救的Omega女生,正一脸为难的看着自己。   “嗯?是你的朋友出了、出了什么问题吗?”   刚才下了救护车他和那两个小孩就分开了,对对方的情况并不了解。   “不是不是,齐潇他现在醒了,医生说没什么大问题”,女生摆摆手,这时她好像发现了江一念的不对劲,脸色微变,坐到江一念身边问,“哥哥你有哪里不舒服吗?你脸色好差,嘴唇都白了。”   江一念没有马上回答,闭上眼睛把头仰靠在后面的瓷砖上眉头微微皱起。   他好像……哪里都不舒服。   越来越不舒服。   短暂缓了片刻,他重新看向女生,嘴角努力扯出一丝弧度,给对方一个还算得上安慰的笑容。   “没事,我就是有点冷,你刚才,想说什么?”   江一念也不是什么力求做好事不留名的道德模范,如果他这次救的是个成年人,他会毫不犹豫说出自己目前的状况寻求帮助,但此时此刻站在他面前的只是一名不谙世事的初中学生,说出来无济于事,只能徒增对方的愧疚。   话题被轻松绕了回来,女生抿了下嘴唇小心翼翼地问:   “就是……我身上钱不够缴费的,哥哥你能借我一些吗?”   “好说,你要多少?微信还是支付——”   江一念摸向自己的裤子口袋,却扑了个空。满手的潮湿唤醒了被病痛碾压的记忆,他心底一凉,手机掉在湖里了!   草,那他自己的诊疗费岂不是也没了?!   他下意识想给季芳华打电话,找女生借了手机,当手指落在键盘上时才突然想起来——特么的他下午还约了施文星兜风呢!   拨出去的电话并没有像江一念预想中的那样快,反而前几次都是被迅速挂断。   “他——”   余光扫到旁边安静等待的Omega女生,江一念咬牙将“妈的”两个字又咽了回去,然后坚韧不拔地再次拨通施文星的电话。   一行冷汗自额角滑落,他觉得自己快握不住手机了。   他发誓,这次再被挂,他就和施文星绝交!   可能是对方不胜其扰,这次终于通了。   “谁?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对面的人听起来情绪很是暴躁。   江一念被喷的心底怒气蹭蹭往上冒,咬了咬后槽牙,深吸一口气——先说正经事,这账日后再算也来得及。   “……是我。”   “江一念!”施文星的话碾着他的尾音脱口而出,“你他妈的还知道联系我啊!老子在家等你两个小时了!你手机为什么关机了!”   “牛啊……这都能听出来,是我”,就因为这个,江一念决定原谅施文星刚才的无礼。   “那必须,哪有爸爸不认儿子的。”   医院急诊大厅喧嚣嘈杂,这句话江一念也说得并不那么清楚。后颈的腺体像是要造反一般,剧烈的疼痛撕扯着那里遍布的每一根神经。   江一念觉得自己要痛死了。   可能是长时间没听到回话,施文星终于反应过来了什么。   “你怎么了?!你现在在哪?!”   “嘶……”江一念艰难地掀起眼皮,在吵闹的大厅里寻找着可以提供给对方的信息。   逡巡一圈,视线终于定格在护士台上的一排红字上,反复聚焦用尽最后的力气吐出几个字——   “市立……第三医院、急诊……大厅……”   说完,江一念两眼一黑彻底晕了过去。   傍晚接到施文星电话,从对方口中知道江一念正躺在医院里的时候,储一嘉正在厨房里试做一种新的桃子味乳酪。   江一念的这几天补习表现很棒,他觉得应该给对方做点什么以示鼓励。   小区进口超市里的桃子他总觉得甜味有余香气不足,于是他从网上订购了五种来自不同产地的水蜜桃,打算从中挑选一款果肉香气最浓郁的留给江一念做甜点。   这现在也许是他在江一念面前唯一能拿的出手的东西。   水果刀的锋刃唰地从手指划过,白皙的皮肤瞬间浮出一道刺目的红线。   储一嘉用仅存的理智将正在煮牛奶的天然气关掉,再根据施文星的要求从衣柜里找出江一念换洗的衣服,然后拿着手机就跑下了楼。   到达江氏集团私立医院急诊室的时候储一嘉又被告知江一念已经转去了Omega腺体内科。   储一嘉稍有松懈的表情倏然凝滞。他一路狂奔。   英俊高大的Alpha一手握着手机一手提着纸袋,在灯火通明的走廊里留下一道黑色的残影,拖鞋击打在瓷砖上发出琐碎急促的声响。   临近下班时间,私立医院的人并不多,但几乎所有人都向储一嘉投去好奇的目光。   那间诊室他前不久和江一念刚去过。   就是在那里,医生说江一念的腺体需要Alpha信息素的刺激才能二次发育。   就是在那里,他忍着羞耻第一次将自己的信息素尽全力释放出来,萦绕在江一念周围。   就是在那里,江一念蜷在他怀里睡得很安稳。   而现在,施文星陪在那里。   随着目的地的接近,储一嘉的心一点点往下沉。   江一念,不要……   当他推开治疗室的门,一股不属于他的Alpha信息素朝他汹涌扑来,储一嘉内心的不安在这一瞬间被放大到极致,心脏像在做着无限的自由落体,他忍着Alpha对同类信息素极度排斥的不适,在房间里找寻江一念的身影。   当视线落在对方身上,看到江一念整个人几乎蜷成一只虾,两只手死死抓在后颈腺体那里、指节僵硬地弯曲着的时候,那些不安倏然转化为前所未有的愤怒!   “你他妈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储一嘉箭步上前一把揪住施文星的衣领,一向淡漠的眸子此时却被冲天的怒意染得血红,像要喷出火来,死死瞪着面前这个企图强行让江一念适应和他根本不匹配的信息素的Alpha。   “你要毁了江一念的腺体吗!他会死的!”储一嘉咬牙切齿地低吼。   有一抹心虚从施文星脸上一闪而过。   他知道江一念和储一嘉的契合度远高于江一念和他自己的。这一点从上次他哄骗江一念换上沾有自己信息素的衣服的时候就知道了。   但他就是不甘心。   储一嘉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仗着家世硬挤进他们圈子的人而已。   明明他和江一念从小玩到大,明明他才是江一念名正言顺的青梅竹马,明明他们关系那么好,为什么到最后和江一念订婚的人不是他!   所以当医生说江一念的腺体有二次发育征兆,需要高契合度Alpha的信息素滋养时,施文星鬼使神差产生了一个自己都认为卑劣的想法——会不会,在这样一个特殊的契机下,江一念能接受他的信息素呢?   他以为就算失败最多也不会怎么样,然而仅仅在他释放信息素的两分钟后他就后悔了——江一念将自己蜷缩起来像一头受伤的小兽,发出痛苦绵长的低吟,明明毫无意识,两只手却拼命捂住自己的腺体。   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甚至还不如他预期中最坏的那一个。施文星胆战心惊地想去叫医生,却迎面撞上了储一嘉。   嫉妒让他冲昏了头脑。   “别把你自己想得有多高尚”,施文星握住储一嘉揪在自己衣领上的手腕,一个用力将其甩开,眼中尽是不屑,“你不过是碰巧和他契合度高而已,不然就凭你们储家,也配和江家联姻?”   “是不配”,储一嘉对施文星的说法并没有反驳,眼中闪过短暂的嘲弄,然后冷冷看着对方。两人的目光在空气里胶着,迸射出无形的火花。   “但乘人之危的你更不配。”   他转身去门口打开了信息素净化装置,然后走到在病床前,目光从头到脚将江一念身上已经被体温蒸干、褶皱又肮脏的衣服和缠绕在手臂上那段白得刺目的医用纱布仔细打量,喉咙里一下子像被东西堵住,默不作声开始从纸袋里掏东西。   “如果你没什么别的事,现在请你出去。我要给我的Omega换衣服了。”   说这话的时候储一嘉一直低着头,做出一副完全不把对方放在眼里的架势,只有他自己能看到,他连指尖都是颤抖的。   施文星还想说些什么,却听到病床那头传来江一念的一声呜咽。   “江一念!”施文星直接扑到床边。   储一嘉垂眸掩去一抹复杂的情绪,整个人沉默下来。   他不知道江一念是否听见了他们之间的谈话,也不知道这声呜咽究竟只是源于病痛还是掺杂了些什么别的东西。   在江一念面前,他从来没有任何信心。   【作者有话说】   江一念:住手,你们两个不要再打了啦! 第17章 “你对我的误解有点深   万幸人还睡着。   随着储一嘉信息素的蔓延,江一念紧皱的眉头开始舒展。施文星知道自己已经不能再继续呆在这里,松开手站起了身。   身后脚步声渐远,在门把手被转动后又莫名停止,接着储一嘉听到施文星和他说:“江一念救的那个初中生已经没事,被家长接走了——”   “我不——”   储一嘉没什么耐心地打断对方,反而又被施文星打断。   “我知道你不关心这个”,他说。   相较之前施文星的语气没那么尖锐,人好像已经冷静了下来:“但江一念醒了一定会问。还有那个初中生的朋友,一起被家长接走了,家长想给钱,我没要。”   储一嘉的视线落在江一念的侧脸上。栗色的卷发因为浸过湖水已经开始打柳,凌乱遮住了对方的眼睛,散发着颓败的气息。   他伸手将对方额前的乱发拨开,露出那双无论在什么时候都像发着光一样灵动的杏眼。即便它们现在紧闭着,但储一嘉依旧能想象得出江一念在救人时目光如炬坚定自信的模样。   这是他的小太阳。   从不吝啬向别人展露自己的善良与赤诚。   不在乎付出,也不计较回报。   储一嘉在这一瞬有些后悔当初为什么要在高中选择和江一念读不同的学校,以至于现在再看到对方热心肠的模样时竟会有些恍惚。   他好像错过了太多。   “嗯,知道了”,储一嘉低低回道。   像是在回应施文星,又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房间重新归于宁静。   储一嘉坐在病床前,垂眸凝望着江一念没有血色的脸,整个人陷入一种接近停滞的沉默中。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对着微微起鼾的人缓缓说道:   “对不起。”   储一嘉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从什么时候起开始喜欢江一念的。   明明小时候对方在他眼里只是打着未婚夫标签的不守规矩的Omega而已。   储盛源跟他说「食不言寝不语」,可是江一念会在大人云集的餐桌上又说又唱,逗得人捧腹大笑。   储盛源说「选择朋友要符合自己的身份」,可是江一念身边围绕了许多人,有其他集团少爷,也有管家伯伯的小孙子。   储盛源说「不要多管闲事,有限的精力要放在有价值的人和事上」,可是江一念不学五国语言也不用没日没夜练各种乐器,爬树救小猫、给孤寡老人念报纸、和调戏同学的小流氓打架。   储盛源说「Alpha是支配世界的存在,Omega都要臣服于他们」,可是江一念用他的拳头和热忱让无数刚愎自用的Alpha学会闭嘴,知道真正书写这个世界规则的应该是正义是善良。   就这么比较着,比较着,储一嘉发现小时候自己落在江一念身上的质疑与不解竟在不知不觉中全部化作了艳羡与期待。   他羡慕对方拥有豁达宽容相亲相爱的父母。   他羡慕对方拥有恣意生动的青春。   他开始庆幸对方是他指腹为婚的娃娃亲。   他开始期待与对方组成一个新家庭。   对方就像是在他黑白色的世界里被上天幸运赐予的一抹亮色,鲜明夺目,令人向往。   他是什么时候开始质疑储盛源的呢。   是他十岁时偷偷听到储盛源的合作伙伴酒后嚼了两句闲话,说储盛源养了个机器人。   是他好不容易争取到一天假期,却只能对着空荡荡的花园发呆。   是他看到储盛源对着江一念挂在墙上的锦旗暗自露出轻蔑不屑的神情而感到愤怒。   是他了解到储盛源明知道许牧禾的病是因为长期缺乏Alpha信息素的滋养却仍然忙于交际应酬,忽视许牧禾的需求。许牧禾心甘情愿臣服于储盛源,却换来了不得好死的下场。   随着病房里弥漫起保加利亚玫瑰的香气,床上Omega的身体逐渐放松下来,护在后颈处的双手缓缓滑到了身前。   骨节匀称,十指修长,很漂亮的一双手。   江一念哪里都是漂漂亮亮的。   储一嘉盯着那只手看了很久,最后小心翼翼握了上去。   触手的皮肤比自己的要细嫩,就像生理书上介绍Omega特质时写的那样,软软滑滑。指尖有点凉,但是掌心已经开始晕开一团温热。   一直以来,储一嘉在江一念面前都将自己隐藏得很好。   身上流淌着储盛源一半的血液,这让他觉得耻辱。即使获得再多的荣誉和赞美,也洗刷不掉这种已经根植在内心深处的自我厌弃。   所以许牧禾去世后,江家开始疏远储家的时候,他虽然为自己无疾而终的暗恋觉得有些遗憾,但更多的是看到储盛源不能继续左右逢源而觉得大快人心。   他没有听从储盛源让他报考和江一念同一所高中的要求,反而尽全力拿到了云江市第一的成绩,去了市里最好的公立重点高中。   他永远记得拿到录取通知书的那天,初中门口为他拉起了横幅,校长亲自揽着他的肩膀笑得满面红光,他却在当天晚上在储盛源书房挨了两巴掌。   施文星说的对,他配不上江一念。   储盛源是他抹不掉的人生污点,他又怎么忍心用婚姻让这也成为江一念的污点呢。   这场订婚来得突然。   当储盛源满面红光地通知他,他即将和江一念履行小时候的婚约的那一刻,储一嘉的心情其实是非常复杂的。   有天上掉馅饼的惊喜,有卸下伪装的如释重负,不过这些很快就被铺天盖地的担忧所替代了。   他担忧江一念处理不好和储盛源甚至是整个储家的关系。   如果可以,储一嘉希望江一念永远不和储盛源见面。   但这显然不现实。   所以在订婚的前一天,他收起了自己精心准备的对戒,从品牌店随便买了一对铂金素圈,亲手开启了和江一念水火不容的婚后生活。   可是现在看着江一念因为自己的信息素而慢慢变得有血色的脸,储一嘉忽然就动摇了。   曾经让他深恶痛绝的AO信息素羁绊正悄无声息地影响着江一念,如果维持之前“各取所需”的这种状态,生理和心理的分裂会让江一念彻底疯掉,下场只会比许牧禾更惨烈。   要不要,试着追求一下江一念呢?   这一觉江一念睡得并不踏实。   相比腺体,手臂上连缝8针的伤口已经不算什么。剧痛持续了非常长的一段时间,即便意识不清醒他仍然能清晰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痛苦,神经的每一次异常跳动被无限放大,裹挟着蚀骨般的冷意,织就一张大网将他牢牢困在里面。   半梦半醒中他好像听到自己身边有人在说话,声音并不大他什么都听不清,但却莫名能感知到有两种不同但强势的气场在交锋,身上一阵冷一阵热好像也在同时被什么拉扯着。他想睁开眼睛看看到底是哪个混蛋让他这么难受,身体却不听使唤。   也不知过了多久。   世界在某一瞬间安静了下来。   他被揽进一个散发着温暖的怀抱,后颈的剧痛竟奇迹般渐渐消退,身体像是重新活了过来。   这种复苏的舒适感让江一念莫名感到心安,因为病痛而时刻紧绷的身体终于得以放松下来,他昏昏沉沉把头埋到对方胸口寻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睡了过去。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入目先是一片雪白,天花板上的LED灯亮得刺眼。适应之后他终于看清了自己所在的地方——熟悉的套间,熟悉的医疗用品置物柜,熟悉的病床,以及,熟悉的信息素通风系统。   这不就是他上次进行信息素注射被疼晕了以后让储一嘉抱了半天的治疗室吗?   “醒了?喝水吗?”   房间里突兀响起一道清冷的声音,让江一念陡然一激灵。   转头看到那张表情不怎么样但却无比熟悉的脸,江一念莫名有种叶落归根的踏实感。他接过对方递来的水,咕嘟咕嘟大喝了几口,同时在心底默默嘀咕:刚才和他通电话的人明明是施文星,怎么现在坐在他旁边的却是储一嘉?   难道他那会疼迷糊了?   “是……你送我过来的?”他试探着问。   储一嘉转身将水杯放到墙边的柜子上,语气平常,“施文星送你来的。”   “那他人呢?”   “……不知道,可能走了吧。”   储一嘉这人一向冷淡,对于如此耿直的回答江一念也没多在意,只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在心里盘算之后该怎么和施文星算这笔账。   狗东西,敢把老子一个人扔在医院!   储一嘉背对着自己,江一念看不到对方的表情,只看到储一嘉在那边忙忙碌碌半天不知道在干什么。   伴随着对方的动作,顶灯在丝质上衣上反射出柔和的光泽。有那么一瞬间江一念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劲,但这个念头只在他的大脑一晃而过,像流星一样,短暂浮现最后什么也没留下。   储一嘉将施文星交待的话原封不动地说给江一念听,对方不但没有觉得安心,反而一副见了鬼一样的表情,这让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追人的储一嘉一上来就产生一股挫败感。   “怎么了?”他问。   江一念脸色讪讪地摸了摸鼻尖,“没啊,就是觉得这些话不像是能从你嘴里说出来的样子。”   “那我应该什么样?”   似曾相识的对话。   上次的卡皮巴拉给储一嘉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现在再次问出口不知道会得到什么惊天动地的答案。   江一念没说话,他知道自己到嘴边的话不太好听,放在以前他就直说了,才不会管储一嘉爱不爱听。   可现在他莫名觉得有些说不出口了。   储一嘉却像看破了他,自己将话接下去:“觉得我对什么都漠不关心,世界毁灭我也能安稳坐在房间里写高数题?”   江一念心虚地清了清嗓子,“……我可没这么说。”   “江一念。”储一嘉叫他。   江一念抬眸,撞入一道深邃的目光中。   “你对我的误解有点深。”   根据医生的说法,江一念的腺体有发育征兆,状态不是很稳定,再加上手臂上那道外伤失血有点多,建议江一念留院观察一晚。   护士看到江一念清醒后就通知两人可以换到住院病房去了。   江一念这才看到自己手臂上的伤口已经被妥善处理,包扎得很漂亮。   “医生说可能是水里的金属垃圾导致划伤,缝了八针,打了破伤风,这几天你不要乱动,有什么不舒服或者是有需要拿的就叫我。”储一嘉说。   江一念有些不耐烦,他觉得储一嘉对他可能也存在什么误解。   他可是拳打抢劫犯脚踢小流氓的猛O!这么区区一道小伤口能奈他何!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储一嘉今天的话好像格外多,唠叨个没完。平时这家伙不都是对谁都爱答不理吗?   “再多说几句我伤口就要愈合了。”江一念一边掀开病床上的薄被一边小声嘀咕。   “什么?”   储一嘉正收拾东西,听得不是很清楚,转头想问却看到江一念僵硬着身体手抬在半空保持着掀被子的姿势一直没有动。   “怎么了?”   储一嘉走过去,却看到江一念像一只受了惊的兔子迅速把被子又盖了回去,低垂的眼眸四处乱瞟,原本白皙的小脸从耳根漫开一团粉红。   “你给我换的衣服啊?”江一念尽量把自己的语气放得无所谓,掩盖在薄被下的手指却反复抠着四角底裤的边边。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条和迪士尼联名的米奇底裤是他和储一嘉订婚后季芳华女士买来硬塞到他行李当中的。   狗东西,怎么把这条给拿过来了!那是季女士的恶趣味,才不是他的审美!   “你很在意吗?”出乎意料的,储一嘉没有直接回答他。   江一念被笼罩在储一嘉庞大的阴影里,这一瞬间他忽然觉得有些呼吸不畅,第一次对对方一米九二的身高有了更加具象的认识。   【可你是Alpha啊】江一念的脑海第一时间冒出这句话,但又莫名觉得这话以他们俩的关系多少显得有些矫情,医院里全是陌生人不让储一嘉换难道要让施文星来吗?   这么一想江一念豁然开朗,他迎着储一嘉略带审视的目光重新掀开被子,若无其事地往自己两条细白的腿上套裤子。   “我是个男人,有什么好在意的。”   储一嘉显然没预料到江一念会变得这么快,先是一愣,然后迅速别过了眼,鼻息开始变得炽热。   这当然不是他做的,他只不过想试探一下江一念的态度。   就在刚才,他把干净衣服准备好站在江一念面前的那一刻,储一嘉就发现这活他干不了。   因为他光是想想掩盖在T恤和长裤下面的是他日思夜想的Omega的身体,就没忍住流了鼻血。   为了彼此的安全,他只好将换洗的工作拜托给了科室的Omega男护士。   两人像是达成某种默契般不再说话,直到并肩穿过空荡荡的走廊,奇怪的回声渗透进耳膜,江一念终于反应过来刚才究竟是哪里不对劲了,他停下脚步,目光将储一嘉从上到下扫了好几遍,然后右臂搭在储一嘉肩膀上,笑得前仰后合——   “你怎么穿着睡衣就出来了……拖鞋也没换……哈哈哈……快把你手机给我,我要记录下这历史性的一刻哈哈哈……”   走廊里刹那间回荡起江一念魔性的笑声。   储一嘉木着一张脸:“好笑么,还有更好笑的。”   江一念:“?”   储一嘉:“我没带家门钥匙。”   江一念:“……”   【作者有话说】   储一嘉:老婆是个没心眼的大直男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第18章 留院观察   医院对自家少爷关怀备至,即便江一念只是留院观察一晚,说白了就是睡个觉,也还是给他准备了一间VIP病房。   住惯了别墅的少爷当然不会对高档病房发出什么感叹,但一A一O却对着房间里唯一的一张双人床发起了呆,像两只罚站的企鹅。   偏偏带他们过来的住院部Beta护士不了解情况,而且眼神也看起来不太好,一口一个“注意尺度”“关好门窗”,把两个小青年说得愈发沉默。   因为AO生理机制的缘故,和腺体有关的病症往往都需要双方参与且不能在没有医嘱的情况下随意使用抑制剂,这就使得这个科室发生“突发情况”的概率要比其他科室高很多,病房的设施也要更齐全。   Omega在病房里被彻底标记这样的事从治病的角度并不是什么坏事,但出于保护其他病人的角度,护士在照顾轻症患者时仍是会善意提醒。   客厅里倒是有个两米多长的会客沙发,储一嘉没说什么,很主动地将自己那床薄被搬了过去。   江一念暗自松了口气,躺到床上开始当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病人大少爷。   全部安置好以后江一念迎来了第一位探病的客人——江家的管家李叔。   李叔不仅给两个小孩带了换洗衣物,给江一念买了新手机,顺道还带来了放在江家的备用钥匙。   “李叔,我妈呢?”   对于只有管家过来,江一念表示不满。亲儿子都进医院了,他爸妈面不露就算了,怎么连个安慰的电话也没有?   “先生和夫人进山了,信号不好。”李叔答得云淡风轻。   江一念撇嘴,对管家的托辞不以为然,“都2424年了通讯这么发达,哪座山还能没信号?回头让我爸给他们捐个基站。”   “阿尔卑斯山。”   “……”   靠!他每天累死累活补习高数,这俩人竟然背着他出去玩!   他要在他爸和他妈的爱河里尿尿,没开玩笑!   管家走了以后储一嘉开始收拾屋子,按照江少爷的要求,床单被罩枕套都要换成自己的才睡得香。   趁着对方忙碌的功夫,江一念欠嗖嗖地拎着备用钥匙在储一嘉眼皮子底下晃来晃去,弄得叮当作响。   储一嘉知道他是故意的,但视线扫过江一念放在床头柜上动都没动过的手机,心情却出奇的好。   等储一嘉收拾完床铺,刚才活蹦乱跳的人却一下子没了动静。   储一嘉回头找人,只见江一念窝在懒人沙发里,两只耳朵粉粉的。他起初还有些不解,直到目光依次扫过印着小猪皮杰的粉嫩床单、海绵宝宝底裤,最终落在床头柜叠放整齐的三只小方盒子上。   9个,真是对Alpha能力的莫大肯定。   但他们还远没有到用这个的地步。   不知道是不是刚才折腾得太厉害,吃晚饭的时候江一念表现得有些精力不济,鼻子也开始瓮瓮的不太通气。储一嘉问他是不是湿衣服穿太久着凉了,江一念摆摆手表示问题不大,结果饭没吃多少就靠在床头昏昏欲睡。   储一嘉再三向对方确认体温正常,却眼见着江大少爷越来越不耐烦,对此储一嘉也不能说什么,收拾了东西去了客厅。   才八点多时间还早,他去洗了个澡换上管家刚才送过来的衣服,坐到沙发上打算看会电视。   数字媒体首页上飘着几个陌生又熟悉的名字,陌生是因为题材,熟悉却是因为不经意路过电脑房时总听江一念说起。   好像是江一念常玩的那款游戏正在直播比赛。   Alpha狭长的凤眸微微眯起,于是五分钟后——偌大的客厅里灯火通明,一位对电脑游戏一窍不通的Alpha顶着自己那张冷静得像在参加商务谈判的脸,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电视中的画面,时不时拿起手机轻点几下,像是在查阅什么资料,又像是在记录什么要紧的内容。   一句比赛终了,储一嘉终于弄清楚了这游戏的机制以及当前版本优势的英雄阵容,正喝水的功夫忽然听到里面卧室似有脚步声传来,储一嘉下意识按下遥控器退出当前画面,装模作样拿起茶几上一本杂志,再一抬眼江一念已经走了出来,脸上仍残留着些许倦意。   储一嘉向对方投去一个疑问的眼神,他以为江一念早就睡着了。   江一念的视线从茶几上那个被储一嘉喝了一半的矿泉水瓶上扫过:“有水吗?我渴了。”   储一嘉从管家送来的东西里翻出一瓶常温矿泉水递过去。   随着一声轻微的关门声,客厅重新归于宁静,不一会儿,第二场比赛开始了。   然而两支战队bp(ban&pick)都还没结束,江一念顶着一头比刚才还要凌乱的头发又出来了。   “那个……”他挠挠鼻尖,眼睛看向地面,“我饿了。”   储一嘉第一反应想去摸自己的裤兜,可转念一想晚上吃糖对牙太不友好,于是打开手机里的外卖app递了过去,“看看想吃什么。”   江一念坐到他身边的沙发上开始看起来,指尖在琳琅满目的商家中滑动,却始终不见停留。   与其说他在选择夜宵,不如说他看起来更像在做一种无意识的机械运动。   江一念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明明刚才吃晚饭的时候困得很,可是等储一嘉一走他却睡不着了,总觉得身边空荡荡的很别扭。   “嗯……”身边的Alpha突然出声。   江一念转头,看到对方面带犹豫,“怎么了?”   “可能我的担心有点多余,但我还是想说,晚上不要点太油腻的,对肠胃不好。”   按照过往经验,江一念一向不爱听他说这些。还记得刚同居的时候他让江一念不要运动完就马上喝冰水,还被对方直接怼了句「多管闲事」,所以这次储一嘉将自己的神情和语气都表现得尽量真挚。   江一念看着他没有动。   储一嘉一下就慌了。   “我只是提个建议,你可以不——”   “噗……”   没想到江一念笑了出来,弯着眼角斜眼看他,“储一嘉你今天话好多啊,你的高冷人设要崩没啦。”   储一嘉一怔,敛下眉眼不置可否般低低“嗯”了一声便不再说话。江一念的目光好像带着温度,他突然觉得脸有点烫。   江一念在外卖app上看了二十分钟到最后什么也没点,可能是眼前不断匀速重复着枯燥的画面让他有些视觉疲劳,他打了个哈欠把手机还给储一嘉后又重新进了卧室。   这次储一嘉没再直接打开游戏比赛,他若有所思地盯着卧室那道门看了片刻,然后打开手机浏览器开始搜索:   「Omega好像有点黏人是为什么?」   网页上关于AO两性的讨论数不胜数,储一嘉随手点开一位博主的相关话题,仅仅是评论就达到上万条。   他选了几个和他问题比较接近点开看。   Alpha半低着头,棕色的眸子冷静而专注地注视着眼前的页面,手机屏幕的流光映在他脸上,勾勒出流畅清晰的轮廓线。   一开始Alpha神情专注,视线随着手指缓浏览着页面内容。但大数据时代,各种APP总能根据用户特点“臆想”出其他可能的需求。   储一嘉看了很久,久到已经不知道手指究竟点开了多少相关链接。   然后在某个页面,一直平静如水的眸子猛地一震,紧接着有一片淡淡的粉红从储一嘉耳跟腾地蔓延开来。   “啪”,储一嘉将手机倒扣起来,整个人向后仰靠在沙发背上闭上了双眼,抬起左手虚虚搭在上面。   储一嘉天生皮肤白,可现在连自然蜷曲的指尖都泛着不正常的颜色。   眼球滚烫的温度透过薄薄的眼皮传递给密布在手背皮肤上每一根敏感的神经,储一嘉深深呼出一口热气——果然没有一个Alpha脑子是干净的!   【作者有话说】   亲妈:啧啧,这就开始肖想你媳妇了? 第19章 求爱与吃醋   排除掉那些不修边幅的答案,再结合江一念这一晚进进出出反常的举动,最后储一嘉大致归结出了原因——对方在寻求他信息素的抚慰。   储一嘉倒是愿意进去陪着,可是江一念自己知道吗?   江一念正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也不知是什么原因,他只要一回到这张双人床就睡不着,越来越精神。   堆在心里的那种不适感随着时间在一点点放大,仿佛是什么病毒一般,扩散在一泵一泵跳动的血液里,抓不到够不着,惹得他浑身难受。   鼻子越来越不通气,后颈的腺体偏偏在这时候也跟着不老实,总感觉有根羽毛时不时扫在那里,撩拨起阵阵痒意。   江一念烦躁地在床上蹬腿,蹬出一身汗以后摆出一个「大」字,气呼呼瞪着黑漆漆的天花板——他才二十,怎么就开始认床了!   江一念推开门的时候储一嘉正趴在地上做俯卧撑,黑色的T恤后背洇湿了一大片形成一块颜色更深的区域。即便对方穿的很宽松,可因为出汗的关系,纯棉布料贴在后背上,将储一嘉的背肌轮廓完全凸显出来,清晰分明,隐隐透着力量。   看到他出来,储一嘉停下动作站了起来,胸脯有些急促地一起一伏。一滴汗珠从他泛着微红的额角滚落,沿着下颌骨的线条停在下巴上,然后“啪”的一下,掉在地板上。   江一念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储一嘉。   不是带着书卷气的学霸,不是冷冰冰的装B犯,而是散发着一股蓬勃生长力的野性的男人。   他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放在以前,他只会把“木头”“冰块”“老学究”这种词和储一嘉联系在一起。   储一嘉站在几米外和对方保持着一定距离。他知道现在自己身上汗味很重,怕对方闻到会不舒服。   他以为江一念在绞尽脑汁想这次不睡觉的理由,结果Omega脸上的表情异彩纷呈,目光在他身上打量了半天,在某一瞬双眼一亮,扑上来捏着储一嘉的肱二头肌说:   “等哥伤好了咱们来比一场!”   储一嘉:“?”   这天晚上江一念是在与储一嘉的健身讨论中睡着的。   兴致勃勃拉着人聊天的是他,坐下后不到十分钟就睡着的人也是他。   储一嘉将人打横抱起,江一念的脑袋顺势靠在他的肩窝。顶灯笼在熟睡的Omega身上,像为其镀了一圈暖光,从他的角度看过去,连对方脸蛋上细小的绒毛都散发着柔和的光泽。   有那么一瞬间,储一嘉觉得江一念的气质好像发生了一些变化,变得……比之前更软更甜了。可是定睛再仔细分辨,又像是自己恍了神。   储一嘉唇角勾起一抹无奈的弧度——他可能今天想的东西太多了。   路过门口的时候储一嘉顺道看了眼墙上的显示屏,Alpha信息素浓度已经达到了90%。   怪不得这么快就睡着了。   将人放回床上,储一嘉却舍不得走了。   其实在今天江一念醒来前,他原本还内心忐忑,害怕自己讷口少言惹对方不高兴,又将两人好不容易缓和的关系搞砸。   他知道江一念对于治病这事其实是抵触他的。   他们订婚,一方面可以说他做了江一念救命的解药,一方面也可以说,他的到来彻底断了江一念寻找真爱的机会。   他们两个会因为信息素的羁绊牢牢锁在一起,至死不渝。   所以不管从哪个角度,江一念讨厌他都是必然的结果。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今晚他们之间的气氛好的让他觉得不真实。   月光被窗帘笼成一片朦胧,英俊的Alpha坐在床头静静凝望着Omega,低垂的眼眸将无尽的温柔融在这宁谧的夏夜中,玫瑰在无人知晓的角落恣意盛开。   第二天一早,江一念从睡梦中被护士叫醒,让他去护士站给伤口换药。江一念满脸不情愿地从床上爬起来,在储一嘉帮助下“艰难”完成洗漱,晃晃悠悠出门。   结果刚准备进护士站的时候被护士长一把拦下来,递给他一个沉甸甸的瓶子。   江一念:“?”这啥东西?   一旁的小护士顶着一张红脸蛋捏着鼻子给他解释:“这是阻隔剂,你身上Alpha的信息素太重了。”   江一念脸上划过一丝窘迫,连忙举起瓶子把自己上上下下喷了一遍。   对于影响到他人他感到很抱歉:“不好意思啊,我闻不到信息素。我的医生说Alpha信息素可以刺激我腺体发育。”   护士台的护士们摆摆手表示没有关系。   换药的过程相当顺利,江一念不像那些光是看到伤口人就摇摇欲坠的Omega,不仅主动伸出手臂还能一边看护士用碘伏扫过狰狞的皮肉,一边心情愉悦地和对方聊天。   等江一念身影渐远护士们重新聚在一起小声议论起来——   “该怎么告诉他,他身上浓浓的都是Alpha求爱的信息素啊!”   “感情这么好怎么可能不知道。”   “啊!你是说……”   “嘘……小O脸皮薄。”   另一边储一嘉留在病房整理行李,其实管家昨天过来的时候有询问他需不需要阿姨过来帮忙,Beta不受信息素影响,是可以自由出入住院部的,但是这个提议被他拒绝了。   他很珍惜每次和江一念独处的时光。   即便他现在一个人收拾被江一念蹂躏得褶皱不堪的床上用品,他仍觉得这是另一种了解江一念的方式。   他的Omega原来睡熟以后这么不老实。   江一念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在此时震了两下,储一嘉远远一瞥,好像是什么短信。   “扣扣扣”,房间门被敲响,一名抱着鲜花的男生站在门口,探进一个脑袋轻声问:   “请问这是江一念的病房吗?”   是个……Alpha?   储一嘉站在卧室门口,和对方保持着几米的距离,将目光落在对方面部携带的止咬器上——这是Alpha探望Omega病人的必要流程。   对方看起来年岁不大,眉目清秀,透着一股中学生的青涩样子。   江一念还有这么小的追求者?   “湳沨他去做检查了。”储一嘉回答。   “那……我可以进去,等他吗?”许是储一嘉投来的眼神实在算不上友善,齐潇把自己不小心迈进房间的脚收了回来,站在门口规规矩矩地问。   江哥哥怎么会有一个这么凶的Alpha!   储一嘉将放在沙发上的杂物放进行李箱,然后指了指,“请坐。”   之后的十分钟大概是齐潇十五年来经历过的最尴尬最冷场的十分钟。   坐在他对面的这个大Alpha简直就像一台行走的制冷机,从里到外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成年Alpha的占有欲这么强烈吗?有点……可怕。   齐潇抱着鲜花的手指无意识抠进包装纸里,本来想对江一念好好感谢一番的心思顿时被吓得收了回去。   “那个……我还有暑假作业没写完,就、就不打扰你们了”,齐潇把鲜花放在茶几上,小心翼翼地看向储一嘉,“方便给我一下江……哥哥的手机号吗?”   他不和江一念见面,电话感谢总行了吧!   结果对方淡淡瞥来一个眼神,齐潇只觉得后背一凉,瞬间噤声。   是他说错什么了吗?怎么感觉比刚才更冷了?!   “138********”,储一嘉念出一串数字。   齐潇连忙从口袋里拿出手机,一边记一边问:“1——3——8……然后呢?”   “……20247987.”   “2-0-2-4,然后呢?”   “……”   “?”   看着对方清澈无比的眼神,储一嘉深吸一口气竟然笑了:“7987.”   这一笑给齐潇看得毛骨悚然,匆忙道谢后夹着尾巴就跑了,留下储一嘉一个人在病房里独自凌乱。   这么笨的Alpha,江一念才不会喜欢他。   江一念神色恍惚回到病房的时候储一嘉已经将行李收拾的七七八八。   “哥哥,你怎么了?”看出对方脸色古怪,储一嘉问。   他不问还好,这么一问倒好像给江一念提了醒,他忽略掉储一嘉那句突然冒出来与当下氛围极其不和谐的称呼,看向对方,将其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然后问:“你信息素是什么味儿的?”   储一嘉心下一紧,面上维持冷静,“怎么想起来问这个?等你能闻到的时候不就知道了。”   江一念回想起刚才临走前护士看向他的那个意味深长的表情仍是觉得一身恶寒,向Alpha凑进一步试探着问:   “不是什么榴莲铁锈臭豆腐之类奇怪的味道吧?”   储一嘉额角怦怦直跳,绷着唇角挤出两个字:“不是!”   江一念一下子放松下来,丝毫没有觉得自己的问题对Alpha而言是一种“性骚扰”。好哥们儿似的拍了拍对方肩膀,开始打哈哈:“哦哦哈哈哈,我就是问问,别往心里去。”   “哥哥。”储一嘉又叫他。   “嗯?”   “刚才你手机好像有短信。”   江一念不以为意,“营销短信吧,各种网站现在一堆辣鸡信息,真有重要的事会打电话的。”   储一嘉意味深长看了他一眼,“不一定。”   江一念半信半疑走回卧室看了一眼,然后发出了尖锐的爆鸣——   “草啊!老子的摩托车还在公园门口!”   【作者有话说】   储一嘉:哥哥哥哥哥哥!   江一念:? 第20章 掉马   八点整医生来查房,分别检查了腺体和伤口后交代他等伤口痊愈来医院做进一步的检查。   吃早饭的时候江一念左手执勺,笨拙地将餐具弄得叮当作响。起初储一嘉顾着江少爷的自尊心,装作没湳沨看见。直到江一念第五次试图舀起一只烧麦失败后,储一嘉小心翼翼地开口:   “需不需要我喂——”   “不需要!”   江一念打断储一嘉,然后气急败坏地扔掉勺子,直接下手抓起那只被他折腾的快要散架的烧麦扔进自己嘴里,起身留下一个看似潇洒实则狼狈的背影:   “哥不吃了!”   储一嘉望着那对落荒而逃粉红耳朵,柔和了眸光。   早晨也不知道是谁瘫在他怀里,连牙刷都是他帮着送进嘴里的。   收拾了半晌,江一念鼻子还是囔囔的不通气,储一嘉突然想起来上次来医院检查的时候医生好像提起过Omega腺体发育期间体质会变差,于是再次向对方确认身体状况。   “需不需要去找医生看看?”   江一念吸了一下鼻子,其实他脑袋有点发胀,但他现在一心惦记着自己被开罚单的大摩托,硬撑着道:“不是什么大问题,睡一觉就好了,我身体好得很。”   储一嘉信了他的鬼话没再说感冒的事,只把齐潇来过的事给江一念说了。   江一念起初听到齐潇这个名字时还有些反应不过来,抽出鲜花里的卡片才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哦~原来是昨天那个溺水又晕血的小Alpha。”   吃了半天干醋的储一嘉直接被自己口水呛到:“咳咳咳!”   江一念:“?”   真相来的猝不及防,储一嘉脸上有点热,借着用纸巾擦嘴的机会把脑袋向窗外那边转了转,岔开话题:   “我把你的手机号给他了,如果有陌生电话记得接听。”   趁对方不注意,江一念靠近餐桌拎了一只已经凉掉的烧麦塞进嘴里,然后背对着储一嘉比了一个ok的手势。   然后那只手就像被瞬间被按下静止键,直直在原地僵了足足五秒!   再然后江一念开始满房间找手机。   “怎么了?”储一嘉不明所以。   “我昨晚居然鸽掉了和家教的习题讲评!”   客厅没有,那应该在卧室,刚才他好像在床头柜上看到过。   新手机还没来得及下载APP,通讯录也是一片空白,江一念整个人开始变得有些急躁,没听见身后的脚步声——   “还是先吃饭吧,凉了对胃不好。”储一嘉走到他身边说。   江一念哪里听得进去,他一向是个守信重诺的人,唯一的意外只有小学那次当着储一嘉的面“红杏出墙”。现在平白无故让人家等了这么久没有一句交代,他快要愧疚死了。   “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在新手机上登录微信过程有些繁琐,江一念晕晕乎乎觉得乏力,于是坐到床头鼓弄了好一阵子,直到一片阴影压过头顶,手腕被人握住——江一念抬眼望去,储一嘉正神色复杂地望着自己。   江一念:“?”   这么多天下来,两人之间的肢体接触基本拘泥在医嘱上的拥抱范围内,偶尔有例外也是江一念主动。或许是他眼里的震惊远远多于疑惑,储一嘉马上放开了手,“抱歉。”   “你到底想说什么?”江一念抱起手臂问道。   这人从刚才他回来就开始不正常,先是突然叫他哥哥,现在又阻止他联系家教。   “我就是想说,其实对方也未必记得你们的约定,你看从昨晚李叔给你送来手机到现在十几个小时过去,他也没联系过你不是么,或许他也遇到了什么事情抽不开身,你不用过于自责。”   “这是两码事,我没守信是我的问题,他没联系我不代表可以抵消掉我犯下的错误”,前一阵发生的桩桩件件像走马灯一样从脑海中闪过,很多从前被他刻意压抑的情绪在这一瞬间涌了上来,江一念的表情变得严肃。   “储一嘉,我知道你对我另外找家教的事一直有意见,对此我可以跟你道歉,我也已经跟你保证了很多次我学得很认真,一定会通过这次补考,不会让你在我妈那里交不了差。但是你不能因为这个干涉我的自由!”   “你为了一个「陌生人」跟我道歉?”储一嘉语气也冷下来。   “这和陌生人有什么关系,我在就事论事”,江一念不解,“而且我的家教很好,不许你戴着有色眼镜看他!”   储一嘉一怔,随即别过眼,语气略有缓和,“哪里好?”   江一念以为储一嘉吃味儿了,故意挑着气人的话说:   “很出色,很负责任,比我高数老师讲课都要细致周全,超级聪明,简直是学霸中的学霸,天才中的天才,而且对我超-级-有-耐-心。”   江一念意有所指。   储一嘉都要被气笑了,他什么时候对这小祖宗没耐心过,吵架也不能污蔑啊。   他后退一步,示意自己不再干涉江一念,“你想打就打吧。”   江一念轻哼一声,将微信通话拨了出去。   在电话接通的瞬间,储一嘉放在餐桌上的手机也响了起来。储一嘉就站在江一念身边,任由铃声响彻整个房间,丝毫没有去接的意思。   “快去接啊,吵死了。”江一念一面听着手机,一面不悦地对储一嘉说。   储一嘉深深看了他一眼,抬步走了出去。他将手机拿在手里,返回卧室门口,当着江一念的面按下接通——与此同时,江一念的听筒里终于不再是滴滴的等待声。   “喂”,他看到储一嘉开口,声音却是从听筒里传来。   江一念:“……”   回去的路上江一念罕见地收敛起大少爷的做派,抱着双膝缩在座椅里不理人,像只自闭的乌龟。   露出来的一对耳朵却红得像在滴血。   妈呀他刚才都和储一嘉说了什么!   还有什么比在当事人面前捧一踩一结果发现两者是同一个人更抓马的事情吗!   要知道刚才为了气储一嘉他把毕生的赞美全都用在了学霸家教身上,他妈的这两个怎么能是同一人!   草,好他妈丢脸!   早晨的日光金灿灿的,映在江一念裸露在外的后颈上,使得耳根漫开的红晕越发惹眼。   “你腺体有没有觉得不舒服?”储一嘉率先打破了沉默。   刚才出院前医生又找储一嘉谈了一次,特别交代江一念的腺体最近有二次发育的征兆,让他多给予关注。   昨晚江一念的腺体因为他一时忘情一直处在高浓度信息素下,也不知道有没有产生什么副作用。   江一念仍然埋着脑袋,小声嘟囔了一句。   储一嘉没听清,以为江一念真的有什么不舒服,凑近了一些,“什么?”   没想到江一念蹭地抬起头,眼中满是羞恼,“我怎么样很重要吗?你难道没有别的要和我说?”储一嘉怔住。   短短十几分钟,江一念脑海中经历了从窘迫到气愤的过渡,再加上身体不适,江一念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愈发糟糕的情绪。   他解锁手机打开微信,指着用自己照片做的头像怒道:“学校论坛姑且可以说是巧合,那微信呢?你明知道是我还故意隐瞒,储一嘉,看我跟个傻子似的被你蒙在鼓里很有成就感是不是?耍我很好玩儿是不是?!”   想到自己曾经还向所谓的“学霸家教”袒露过想要储一嘉多抱抱自己的想法,江一念顿时觉得储一嘉更加可恶,恨不能马上找个地缝钻进去!不对,是把对方塞进去!   江一念这次是真的生气,声音不仅大,音色瓮瓮的听上去隐隐像含着哭腔,闹得后面动静不小。司机给这俩小孩开了快一个月的车,虽然知道两人关系不太好,但也从没闹过这么大的矛盾。一时屏住了呼吸,眼观鼻鼻观心,生怕一个不稳再触了小少爷霉头。   一时间车厢里安静的可怕。   “对不起,我只是……”储一嘉望向江一念,在触及江一念愤怒的视线后他又收回了目光,将未说出口的话咽了回去。   我只是想帮你,但怕你嫌弃。   车子平稳驶入地库,视野一下子变暗,江一念因为情绪激动而漫上红晕的鼻尖被掩盖在阴影中。   脑袋越来越胀,江一念被气得直打冷战。他点进备注名称为学霸家教的微信主页,划到最后,当着储一嘉的面删掉了对方的好友。   “那我谢谢你,到此为止吧储一嘉。”   一声巨大的摔门声后,车厢里只剩下储一嘉一个人。   回到家江一念把自己关进了电脑房,将胸中还未发泄干净的怒火一股脑儿倾泻在召唤师峡谷里。   三把刺客中单把敌方ADC杀到超鬼,哭着在公屏里求饶。   点破敌方水晶,江一念拒绝了己方打野的好友请求,直接关掉游戏。   擦鼻涕的纸巾散落一地,江一念将一张被搓成条状的纸巾塞进鼻孔,随手捡起一件外套把自己裹起来,瘫坐在电竞椅上。连续三把高强度的输出好似抽干了他仅剩的力气,视线逐渐在屏幕的某一点聚焦,然后又慢慢失焦。明明游戏打得很痛快,江一念却总觉得哪里都不对劲。   手机页面停留在他拜托施文星帮自己把遗忘在公园门口的大摩托骑回来的消息上,一个多小时过去,对方仍未回复。   这就很奇怪,上次他去医院只是做个治疗,施文星尚且还围着他问东问西。   印象中他最后一通电话是打给了施文星,那么对方应该知道自己受伤。但昨晚管家送来手机到现在他没有接到过一条来自对方的信息。   难道施文星又做了什么离经叛道的事被他哥制裁了?   江一念想拨电话过去眼前却莫名闪过方宥尘那张雌雄莫辨的脸——上次他找施文星问有关增加拥抱时间的那通电话就是这家伙接的。   记忆不可控制地又回到储一嘉身上,江一念的脸色不禁沉了几分。他打开学校论坛,本想将两人的私信记录删掉,手指却不由地在校园网查询起一串数字——那是当初对方提供给他的成绩单上的学号。   江一念都被自己气笑了,特么被骗的底裤都没了,他竟然还在这里帮对方找退路!   正值开学前几天校园网最忙碌的时候,页面卡在一半加载不出来。江一念本就恼火自己这不争气的举动,这下也没了耐心,摸上鼠标就要关掉网页,却在这时网页一闪,储一嘉身着白衬衫面目清冷的学生照出现在他眼前。   江一念被储一嘉发现的时候人已经烧迷糊了,整个人蜷缩在沙发上,噌噌冒着热气。   储一嘉以为这人病得都蔫了,总能听话些,结果江少爷身体力行告诉他,平时那些毛病都是江少爷大发慈悲收敛过的,现在才是原形毕露——发烧打冷战,江少爷在沙发上都裹成了球也不许储一嘉关空调,说他要一年四季生活在23度的恒温里。储一嘉趁着他上厕所偷偷上调了几度,结果很快就被江少爷发现,哼哼唧唧说储一嘉欺负病号。   担心沙发睡得不舒服,储一嘉数次提出让他回卧室的床上休息均被拒绝,顶着一张烧红的小脸眼神迷离说什么男子汉一言九鼎,说好睡沙发就绝对不睡床。   江一念说这话的时候储一嘉有种恍惚的错觉,要不是他刚亲手给江一念测过体温,真要以为这家伙可能刚偷喝了几斤假酒。   好在江少爷还知道乖乖吃药,只不过这人的情绪好像受病情影响比较大,烧得越高脸色越臭,团成粽子一副“莫挨老子”的架势。   无奈之下储一嘉挪了把椅子,坐在边上守着他,趁他药效起来睡熟了才敢探探脑门。   晚饭时候江一念没胃口,勉强喝了一碗小米粥后又回去卧着。   可能是在发汗,江一念睡得极不老实。   终于在江一念第三次把被子踹到地板上,向储一嘉这个“居心叵测”的Alpha全方位展示自己身为Omega发育良好的身体时,储一嘉忍无可忍,把他连人带被子抱回了卧室。   储一嘉的动作很轻,像对待一件易碎的瓷器,每一步也走得很慢很稳,生怕吵醒病中娇气的江少爷。   不过江一念还是醒了,杏眼半睁着盯着储一嘉看了好一会儿。   “想说什么?”储一嘉问。   江一念别过眼,细长卷曲的睫毛像一把小扇,在眼睑处投下一片阴影,恰恰好好掩住眸中的波动,小声回答:“公主抱显得我好娘炮。”   储一嘉:“……”   江一念挂在储一嘉脖颈的手作势要用力爬起来。储一嘉托在他后背和膝弯的手却丝毫没动。   “嗯……你确定要换姿势吗?”   江一念:“?”   “竖着抱确实不娘炮”,储一嘉喉头一滚,“可是我的手会放在……”   江一念攀爬的手臂倏然僵住,本就烧红的脸蛋一下子变得更烫,他重新跌回储一嘉的臂弯,从善如流改口道,“我突然觉得这样也挺好的。”   【作者有话说】   亲妈:不是,你俩就非要抱着吗? 第21章 意外   储一嘉抱着他继续往前走。   从江一念的角度看过去,Alpha的下颌线流畅锋利,和对方的人一样,散发着十足的冷感。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在被他骂了一顿之后,仍然把他抱在怀里。   江一念看不懂。   “为什么不解释?”   储一嘉垂眸看向他——Omega额前的碎发了无生气,没精打采地垂着,眼皮看起来很沉,努力撑起一条缝,巴掌大的小脸因为发热泛着病态的潮红。   一副很难受的样子。   他猜到江一念可能是去查了他的学生ID号,但他不知道为什么江一念会在身体状况这么差的时候选择提起这件事。   他也不知道江一念接下来会说什么。上午江一念摔门而去的样子还历历在目,那句【到此为止】让他几乎收回了所有在昨晚刚刚鼓起的勇气,他甚至连猜都不敢猜。   “错了就是错了,即便学生ID是真的也掩盖不了我确实有意隐瞒的事实。”   “可是——”   “别胡思乱想了,先好好休息。三十八度七,不难受么。”储一嘉打断了江一念。   没人比他更想妥善地解决这个问题,但眼下显然不是个好时机。   江一念疲惫地闭上眼,将头靠在了储一嘉肩膀上。   简单的一个动作,什么都没说,又好像说明了一切。   “储一嘉,这算是今日份的抱抱吗?”   话音刚落,江一念感觉到储一嘉的身体骤然紧绷起来。   “腺体不舒服吗?”储一嘉问。   江一念将脑袋埋得更深,没有回答,只是露在外面的耳朵颜色看起来更红了。   【你真的很聪明,教得很好。】   江一念在心里偷偷想。   穿过走廊,储一嘉抱着他走进这间同居后他几乎不曾踏入的卧室,站在床边却没有把人立刻放到床上。   江一念烧得迷迷糊糊,好似睡着了又好似清醒着,朦胧中他依稀感觉到Alpha欲言又止。   也不知过了多久,耳边终于传来储一嘉试探的声音,“如果你不介意,我……今晚在这陪你,好么。”   主卧的门被从里面关上,只开了床头一盏小夜灯。储一嘉和衣而卧,静静看着身边的人。   发烧时候容易多梦,江一念睡得并不踏实,眉头总是微微皱着。   储一嘉定神看了半晌,俯身将自己微凉的脸贴在对方滚烫的脑门上,霎时一缕幽微的玫瑰花香萦绕在Omega周身。   滚烫的身躯好像一下子找到了舒服所在,江一念哼哼两声眼睛睁都没睁就把面前的冰冰凉凉的大块头揽在了怀里。   被迫窝在Omega怀里的一米九二的高大Alpha:“……”   也许是储一嘉表现得太过顺从,江大少爷开始变本加厉,力求在自己Alpha面前艹死“猛O”这个人设——不是把手搭在储一嘉的胸口,就是抬腿骑着对方,一副大爷抱着小媳妇的做派。储一嘉如果略微反抗,江一念就会发出类似警告、不爽的喉音。   后来储一嘉热得不行,趁江一念睡熟了躲开,结果不出五分钟对方就会自己追过来。两人来来回回,一直折腾到天边泛起白光,储一嘉黑着眼圈确认江一念已经退烧才耐不住疲惫沉沉睡去。   闹钟响起的时候,从来早睡早起作息规律的储一嘉第一次产生了赖床的想法。   胸口与大腿上皆是熟悉的压迫感,他没想到自己只睡了这两个多小时江一念就变本加厉几乎整个人都扒在了他身上。   他人还不怎么清醒,机械地伸手先摸了摸江一念的脑门,温度有些反复,比凌晨时候要烫一些。   怎么回事,昨晚明明退烧了。   储一嘉担心江一念这病可能和腺体的状态也有关系,心里想着一会儿得给医生打电话咨询一下。   但是起床成了难题,他得先把身上的Omega弄下去。   江少爷的起床气有点重,他得小心点。   储一嘉视野有限,只能尽可能地轻手轻脚。先把江一念的胳膊归位,然后抬起他的大腿——指尖的触感温热细腻,绵软的一团瞬间溢满了掌心。   那是一种从未体验过的手感。   储一嘉鬼迷心窍地捏了一把——然后整个人在瞬间僵在原地!   江一念什么时候把底裤脱了?!!   下午两点半,大学城某家网吧里。   开学日的到来让这个被冷落一个暑假的地方再次热闹了起来。   最后一排墙角处,一颗毛茸茸的发顶从显示器上方凸出来。Omega精致漂亮的脸映着电脑屏幕的荧光,将本就带着病色的脸照得更白,唇色也很淡。   “儿子快来,对面ADC没有sh……阿嚏!没有……阿嚏!没有、没有闪!”江一念带着浓浓的鼻音朝施文星喊道。   趁着操作的间隙他抓起手旁的纸巾随便往脸上胡撸了两下,好像身体的不适丝毫没有阻挡他在召唤师峡谷征战的步伐。   这是他下午第十三次打喷嚏。   “卧槽你行不行,感冒这么严重赶紧回家躺着去,别他妈死在网吧里。”   施文星嘴上不饶人,两条眉毛却深深拧着,心里满是不解——不知道江一念怎么想的,开学的日子不去学校,一大清早把他拉到网吧开黑。   早上对方打来电话的时候他还有点含糊,以为江一念要追究他前天在医院做的混账事。结果江一念什么都没提,只问他能不能陪自己去网吧。   对方身上穿着明显与夏季温度格格不入的长袖外套,鼻尖被擦得通红一片,隐隐能看到皮肤下细小的血管,似乎再用些力就会破皮,原本莹白的两颊不知何时已经涨得通红。   施文星这才觉察出不对劲,直接伸手摸上去,被滚烫的温度吓得一抖。   施文星“噌”地站了起来,一把抓住江一念的手腕把人拽了起来。因为动作过大,电竞椅溜出去好几米,撞在墙上发出嘭的一声,引来不远处几个网管的注意。   “卧槽你干吗?特么的打团呢!”江一念顶着自己烧红的脸蛋对施文星怒吼。   “傻逼你特么发烧了没感觉吗?走,我带你去医院!”施文星说完就拽着人往外走。   光是握着江一念的手腕他就已经觉得温度不低了,更不要说实际体温,这傻逼本来就不聪明,再烧傻点更容易被人骗了!   “哎哎,施文星你放手,我不去医院,老子自己带药了!”   江一念挣脱出来,从口袋里摸出两板药举到施文星眼前:“这个,是感冒药,这个,是退烧药。”   说完拿起桌子上的水干脆利落地把药吃了,坐回椅子上气呼呼地瞪着对方。   因为他们俩的挂机,刚才的团战早已结束,破碎的基地上此刻明晃晃地飘着“失败”二字。   施文星却毫不关心战绩,脸色没有因为江一念吃药的行为缓和,反而又黑了几分:   “所以,你特么早晨出来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发烧了?”   江一念觉得施文星的反应有些过度,这人平时玩游戏挺上瘾,怎么今天婆婆妈妈的,原本就不怎么样的心情更加烦躁。   “就是普通的感冒而已你别大惊小怪,你到底玩不玩?不玩我自己排了。”   原本清亮的少年音色掺着厚重的鼻音,听起来莫名有些软糯,仿佛一根羽毛轻轻扫过施文星的心头。   可是你是个Omega——施文星差点就说出了口。   但话到嘴边他突然想到江一念最不喜欢别人因为他的脸把他当成弱不禁风的小甜O,又把话生生咽了下去。   施文星挠挠头,搜肠刮肚半天才憋出一句:“那、那我给你买杯热奶茶。”   江一念正在计算自己的排位分数,没注意到对方愣头愣脑的反应,他吸了下鼻子说:“不用,我可是把晋级赛专门留给你,你快过来别扫兴!爸爸今天晋级要是失败了,就把你跟辅导员撒谎请假来网吧的事告诉诚哥!”   “草,你这心思歹毒的Omega!”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句返回组队房间,重新进入排位队列,谁都没有注意到网吧门口走进来的高大身影。   下午三点多,完成开学报到注册的大学生们三三两两闲庭信步涌入网吧,某人跟在人群身后,一向沉稳的人此时脸上却明显看出几分焦急,那双棕色的眸子顺着座位迅速扫视。   储一嘉出众的样貌在一进门时便受到了关注,收银小姑娘红着脸想去要联系方式,却在看到对方紧绷成一条直线的嘴唇时又被其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场逼退。   “江一念。”   明明带着防噪耳机,可那声音就像自己长了翅膀,穿透厚实的海绵准确抵达了江一念的耳道。   语调和平时一样不急不躁,听不出什么情绪。   他怔神片刻还是摘下了耳机,回头,果然——储一嘉正在距离他不到两米的位置,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Alpha沁满汗水的脑门映着网吧顶灯的光,鼻息粗重,似乎刚做过什么激烈的运动。   那张总是没有表情的脸竟罕见的让江一念看出了一丝疲惫。   视线倏然相交,两个人的脸上都闪过一瞬的不自然。   江一念率先别开眼,假装看着屏幕,问:“你怎么找到这来了?”   他们大学城里网吧街就有好几条,这家伙该不会是一家一家找过来的吧?   储一嘉没回答他,目光看向那被擦得几乎沁血的鼻尖和泛着病态潮红的脸蛋眸色倏然变得愈发深沉——这人感冒比昨天更严重了。   他自己也没想到,只是因为一场意外,江一念居然趁他去学校报到的功夫拖着病躯躲到了网吧。   一想到早晨的事,储一嘉声音不自觉的柔和下来,反问道:“手机为什么关机?”   “不想开。”江一念回了句废话。   储一嘉跟着他的逻辑:“也不想回家?”   江一念的瞳仁抖了一下,然后喉结很小幅度滚动,“嗯。”   这一声回答很轻,融在网吧嘈杂环境里,就像往大海里扔了颗米一般微弱,轻到江一念自己都觉得恍惚。   储一嘉没再说话,只静静地望着他,那双形状极其漂亮的凤眼里看不出任何情绪。   江一念觉得对方可能没听到他的回答,或者被他敷衍的态度气到了。   果然,下一刻储一嘉转身就走了。   【作者有话说】   储一嘉:不小心摸了老婆的屁股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第22章 他脏了!   紧握鼠标的手一下子挎下来。明明如愿把人赶走了,江一念垂着眼眸视线却突然找不到焦点。   什么啊,大费周章找来就只是为了问他手机为什么不开机么。连施文星都看得出来他现在有多难受,偏偏储一嘉连场面话都懒得说。   大概他会找来也只是为了确认自己的安全,好给季女士交代吧。   一股不知名的情绪涌上心间,江一念沉默着,然后在某一刻眼底重新燃起倔强的光芒。   草,不说就不说,猛O才不需要同情,早晨那一下他就当是被狗摸了。   鼻腔涌上一阵酸意,江一念抽出纸按在鼻尖处,那里已经几乎被擦破,他后知后觉感到一阵刺痛。   “用这个吧,纸巾擦多了会痛。”   一包湿巾递到江一念面前。   他抬起头,赫然发现他在心里刚骂过的那个人不知为什么去而复返。   “你没走?”江一念瓮着声音问。   储一嘉把江一念旁边空着的电脑打开,眼神不算友好地扫过施文星,“谁说我要走?”   江一念清了清嗓子没说话,为自己刚才的小心眼心虚一秒钟。   湿巾果然好用,鼻尖的酸意好像一下子就消散了。   江一念以为储一嘉也要玩游戏,原本还惊讶着,结果对方开了电脑动都没动,身体微微向他这侧倾斜,只低头看着手机敲敲打打,绷着一张冰块脸时不时轻蹙眉头,一副我很忙但我就是要等着你的模样。   明明他们两个的座位之间有接近半米的间隔,明明江一念闻不到任何信息素,可他就是觉得有一股无形的压迫感朝自己袭来。   电脑屏幕上弹出匹配成功画面。   江一念不喜欢这种被胁迫的感觉,动作麻利地点了「接受」。   行吧,爱呆就在这呆着吧。他转回脑袋不再看那边。   只是刚才摘下来挂在脖子上的耳机再也没有戴。   江一念其实弄不太清楚自己在别扭什么,他早晨思考了很久也没得出什么确切的答案。按他的性格来说,不过就是被摸了下屁股,还是个纯纯的意外,他不应该这么在意。   但他一个人待在家里,随便走几步看到的全是储一嘉留下的痕迹,心里就说不出的古怪,只能很没出息地选择逃避。   归根结底这事主要责任还是在江一念身上。   从小他就喜欢裸睡,无论酷暑严寒,江少爷的房间全年恒温二十三度。同居后他被迫睡到沙发上,同时也被迫穿上了T恤和底裤。   昨晚他烧得迷糊,只觉得自己像被扔进了熔炉里浑身都冒着火,底裤是什么时候脱的、怎么脱的他完全没印象,全都是凭借着本能让自己舒服。   结果就这么阴差阳错发生了意外。   另一侧的施文星不知道这两人之间的事,但只针对让发烧中的江一念一个人跑出来不管不顾这件事他对储一嘉就很不爽。   他转头想给对方一个警示的眼神,却不想储一嘉也正在看着他。   锐利的目光暗含着警告,像是被侵犯领地的肉食动物,无声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这是继医院之后储一嘉再次在施文星面前展露自己对江一念的占有欲。   两个成年Alpha的目光在空气中相撞,虽然没有任何言语,也都很有素养地没有释放任何威慑的信息素,但彼此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火气。   “施文星,快把盲僧ban了!”   江一念突然出声,凑巧打断了这场沉默的交锋。施文星将目光转回屏幕,专心打起游戏来。   不知道是因为江一念刚才对施文星的威胁起了作用还是纯粹运气好,接下来的几局游戏他们进行得格外顺利。   “咕噜咕噜”。   网吧嘈杂,骂网友的叫网管的喷队友的,各种情绪混杂,却偏偏没有湮没掉储一嘉的这声肚子叫。   反而衬得格外可怜。   江一念感觉到余光里原本悠然的身影顿了一下。   储一嘉那么讲究体面的一个人,这无异于在大庭广众之下露怯。   也许是出于被摸后的报复心理,江一念心底在这一瞬莫名产生一种说不出的痛快,连游戏里操作的人物似乎都活泼了几分。   就这么又过了几分钟,熟悉的声音再度响起。   江一念正打团打的风生水起,眼睛却不受控制趁着走位的空档扫了眼桌子上的手机,上面显示当前时间是15:43。   接着眼前突然闪过储一嘉刚找来时的样子——大汗淋漓喘着粗气,双颊泛着运动过后的潮红。   储一嘉该不会为了找他到现在还没有吃饭……吧?   江一念送出终结经济,己方团输,只有打野的施文星使用位移技能苟命成功,局势逆转,敌方火速向大龙靠拢,有人说想赢就去抢龙。   江一念在泉水里等复活。   储一嘉吃不吃饭关他什么事,又不是他把储一嘉叫来的。   “nice!”   屏幕重新变成彩色,施文星突然发出巨大的爆鸣,聊天频道在一瞬间爆炸。江一念看到自己的英雄身上多出代表大龙增益buff的紫色。   不过储一嘉是不是说过他有低血糖?   敌方中下丝血被抓,中上辅带着紫色小兵步步逼退,江一念的到来加速了拆迁速度,一波技能带走苟延残喘的上野顺利拿下胜利。   “卧槽真踏马惊险!”施文星摘下耳机,脸上满是胜利后的兴奋,邀功般对江一念说,“怎么样,晋级赛爸爸我没让你失望吧?”   江一念晃了下神,笑得有些勉强,“……组织对你很满意!”   施文星脸色一变,“是不是更难受了?要我说你就该马上回——回阿姨那吧?也有人照顾你。”   施文星话中有话。   江一念觉得施文星有点小题大做,“回我妈那?倒也没必——”   “要不要回家吃饭?”   话没说完,背后传来储一嘉的声音。   中午的时候施文星说要出去吃,但江一念烧得晕晕乎乎人犯懒,于是就在网吧里随便将就了。   以前这家网吧的辣子鸡块他很喜欢,一个暑假没来,再吃竟然觉得难以下咽。草草扒拉了几口就放在了一边,现下胃里空空如也。   刚才还信誓旦旦说不回家,如果现在就这么被勾搭回去,好像……有点没骨气呢。   江一念想装矜持倔强一下,然而紧接着他就听到储一嘉叫他——   “哥哥。”   脑子还在反应这声猝不及防的称呼意欲何为,嘴巴却像有自己的想法,抢先一步回答说:   “嗯。”   汽车平缓行驶在大学城的路面上,刚才下楼的时候储一嘉想直接送江一念去医院,但被他拒绝了。   江少爷的猛O包袱有点重,这一个月接二连三去医院已经突破了他的极限,像感冒发烧这种小事他宁愿自己撑着。   储一嘉趁江一念下楼的时候偷偷瞥了眼对方的后颈,那里的腺体贴虽然被贴得歪七扭八,但边缘皮肤光滑白皙,没有被抓挠过的痕迹。这场病大概只是由于江一念下水救人碰巧赶上腺体发育初期Omega免疫力低下而产生的意外,于是他也没再说什么。   其实他们的公寓距离学校挺近的,走小路也不过是十几分钟路程,江一念不明白储一嘉干嘛多此一举,非要多绕两个红绿灯。   不过在浑身发冷的时候能安然晒一会太阳这无疑让江一念舒服一些。暗色的车膜刚好中和了耀眼的光线,只在皮肤上留下淡淡一层温度。   一件带着陌生气息的外套轻轻盖在他身上。   江一念睁开眼,正对上储一嘉棕色的眸子。   “坚持一下,很快就到家。”对方说。   正值夏末,没有哪个正常人会穿长袖外套。这是……专门给他带的?   江一念率先别开眼,呼出一口滚烫的鼻息,“哦。”   车厢里恢复令人熟悉的沉默,只是这次束手束脚浑身不自在的人换成了江一念。   余光里握在方向盘上的那只手很漂亮。   手指很长,骨节蜷曲的弧度恰到好处地露出形状漂亮的掌骨。皮肤很白,在转弯的时候手背上隐隐透出脉络分明带着蓬勃力量感的青筋。   就是这样一双手,刚才给他盖了外套。   就是这样一双手,早晨覆在……草!   他妈的他在想什么!   江一念非常暴躁地把自己头发抓乱,好像只要碎发遮住眼睛就能掩盖他内心现在所想。   耳边响起储一嘉疑惑的声音:“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江一念绷着嘴唇没说话。   怎么了?他脏了!   【作者有话说】   亲妈:(捏下巴)是谁在偷偷回味我不说~ 第23章 易感期   车子驶进小区,地库的卷帘门识别到以后开始徐徐上升,发出机械的闷响。   “咕噜咕噜”,几声熟悉又尴尬的声音掺杂其中。这次车厢里就他们两个人,江一念听得格外清楚,想到储一嘉一向注重个人形象这回却连着在自己面前出糗,一时没忍住很没有良心地溢出一声轻笑。   “哥哥。”   他听到储一嘉叫自己。   江一念:“……”   为什么他总觉得储一嘉每次叫他都怪怪的。也不是……   该怎么去形容呢?   这种怪是相对的。小时候储一嘉跟在他屁股后面跑,一声声脆生生的哥哥喊得他又烦又没辙。年龄上的差距,这声哥哥他听得理所应当。   但是时隔多年同居后,再次听到这声“哥哥”,他总觉得在储一嘉看似平静淡漠的语气中暗藏着什么别的东西。搞得他每次心里毛毛的,既似曾相识又扑朔迷离。   投来的视线好似带着温度,江一念被迫掀开眼皮,目光穿过额前碎发的缝隙懒懒看向储一嘉。   “嗯?”   还是那只手,动作熟练地翻开主驾驶和副驾驶中间的置物格,掏出一块桃子果糖递了过来,“吃吗?”   怎么哪里都有这个糖?   江一念接过来,迫不及待地剥开糖纸,合理假设:“你也喜欢桃子?”   储一嘉看了他一眼,“喜欢。”   江一念露出赞赏的表情,算是对对方口味的肯定。   “你不是低血糖?也赶紧吃一块吧。你今天要是晕在外面我可背不动你。”说完像是为了证明这句话,江一念还故意吸了吸鼻子发出浓重的鼻音。   车子顺着斜坡滑进地库,一直到停稳熄火江一念才听到储一嘉沉沉的一句“嗯”。   有点闷,有点哑。   下车的时候江一念看到储一嘉从后座上拿了什么东西,但车库里有些暗他看不清楚,只依稀觉得那玩意像个棍子。   这家伙该不会借口吃饭把他骗回来打一顿吧?   他带病逃跑也是事出有因,又不是故意想给对方增加麻烦。   从下车到进电梯,江一念这一路对储一嘉的四肢进行了深度评估,在心里盘算着以目前的体力应该出哪些应对的招式能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弱鸡,结果回到家储一嘉把手里的东西打开递到他面前——那是一面锦旗,暗红色的绒面上烫着四个金色楷书大字:见义勇为。   是那个小Alpha的家长今天送到学校的。   江一念脸色讪讪地松开了拳头,掩饰般清了清嗓子,“谢谢啊。”   储一嘉神色复杂地看了他爪子一眼,虽然没说什么,但江一念依稀从对方眼神里看出了几分无语。   储一嘉把锦旗挂在了客厅的墙上,就在电视机的正上方。虽然看起来和整个房间的装潢风格格格不入,但两个人望向那里的目光都格外柔软。   “哥哥,过来。”   储一嘉在沙发上叫他。   江一念转头,茶几上给伤口换药的各种用品零零散散铺了一桌子。空气里从进门就飘着牛肉粥的清香,一看就是出门前早就准备好的,江一念心里的某个地方骤然软了下去。这人……   江一念抿了下唇坐到对方身边,露出手臂上的旧纱布,“你要给我换药?”   储一嘉:“可以吗?”   江一念挑了挑眉毛,杏眼含着一抹狡黠,故意将回答的间隙拉得很长,然后说:“不行。”   开什么玩笑,上次储一嘉帮他处理腺体伤口时的丢脸场面还历历在目,现在他怎么敢让对方再碰他,万一再发出什么奇怪的声音……他不要面子的吗?   储一嘉:“……”   然而五分钟后,江一念看着自己手臂上明晃晃的蝴蝶结下意识攥了攥拳头,却又在看到储一嘉后背透过居家服隐约露出来的肌肉轮廓后又松了开来。   他打不过储一嘉。至少目前是。   晚饭相比之前要简单许多,一碗牛肉粥搭配两碟爽口小菜,江一念却吃得很舒服。   测过体温吃了药,下午消耗了大量体力,简单梳洗后江一念没再去电脑房,直接躺回了自己的沙发。   白天他一直强打着精神,体温飙升的时候他其实浑身都痛,像是身体里的神经在打架。此刻放松下来他能感到阵阵倦意向自己袭来,但还是撑着没睡。   储一嘉收拾完餐桌看他吃完药以后就去书房了,偌大的客厅里只有江一念瞪着两只酸胀的眼睛莫名其妙地望着天花板。   为什么没睡呢?   江一念觉得大概可能也许是腺体不太舒服吧。他伸手抚摸着后颈褶皱的器官,想从中为自己的行为找一个看上去合理的理由,但触手的皮肤既不疼也不痒。   心里有个地方空落落的,总觉得忘了点什么。   江一念拽着薄被在沙发上翻了个身,这种被不明东西吊着的感觉让他异常烦躁,鼻尖逐渐漫上一抹粉红。   眼神空洞地望向地板上的某一点,江一念试图用当前昏沉的脑袋进行数天生活规律的对比分析来找出被他遗漏的某点。   吃早饭、学高数、吃午饭、学高数。就这么点事足足花了江一念两分钟。   记忆仿佛被禁锢在某处,等江一念拨动思维千辛万苦冲破了阻碍,脸颊和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好像……今天储一嘉还没抱他……   江一念下意识摸了下耳朵,储一嘉每次在抱他的时候说话那里都痒痒的,现在那里正一片滚烫。   每天那人不是挺准时也挺主动的么,怎么今天没动静?   说好的替父还债呢?契约精神呢?   江一念裹着薄被往房门紧闭的书房走去。   “扣扣扣”,江一念敲门,“储一嘉?”   在网吧晃悠一天,现下头顶冒着热气,江一念其实乏得不行,脑袋沉沉耷拉着,心里想着等储一嘉开门他要第一时间霸占里面的椅子,以病号的名义站在道德制高点谴责对方的失信行为。   结果预想中的脚步声并未传来,他只朦朦胧胧听到储一嘉说了句【抱歉,今天有点事】便再没动静。   江一念原地震惊,撑着力气一掌拍在门板上:“储一嘉?”   开什么玩笑,一句话就把本少爷打发了?   然而毫无回应。   虽然心里很不爽,但江一念念着一个做哥哥的本分,觉得抱不抱的先放一边,自己最起码应该确认储一嘉的安全。   手指握住金属门把,缓慢转动,却在即将推开门的瞬间他听到一声清脆的声响。   是门从里面反锁的声音。   江一念一下子就急了,到底什么情况?!拳头砸在门板上喊:“储一嘉!开门!”   “……”   “储一嘉你再不开门我就上脚踹了啊,我可是跆拳道黑带!”   “……”   薄被被扔在地上,江一念往后退了一步,一脚直接蹬在门上!   但因为人在病中力量不足,门纹丝未动,反而他的脚踝被震得生疼。   江一念捂着痛处龇牙咧嘴,这实木门也忒他妈结实了!   正当他在盘算要不干脆找个开锁师傅的时候,门里终于传来储一嘉的声音。   “别踹了,我就是……身体有点不舒服。”   “你哪里不舒服?不舒服也不能憋在书房不出门啊,你出来我给你看看,实在不舒服我把李叔叫过来送你去医院!你先把门打开!”   “没事……你去睡吧……”   江一念趴在门缝处,试图从几不可察的缝隙里窥见一丝半点储一嘉的情况,“别特么废话,你自己听听,声音哑得像只鸭子那能叫没事吗?快给老子开门!”   “咚咚”,门板内侧发出沉闷的声响,好像是储一嘉挨着那里坐下。   “哥哥,你不会想看到现在的我的……”储一嘉声音极低,像在压抑着什么。   以前怎么没发现储一嘉这人这么倔?江一念撑着最后的力气和耐心警告道:“想不想不是你说了算的,我好歹算你哥哥,你生病了我哪有不管的道理?储一嘉,别让我再重复,开——”   话音未落,书房的门从里面被拉开,一只有力的大手将江一念直接拉了进去!   明亮的光在地板上由一条线迅速扩展成一片光区,再缩小成一条线,直至消失。整个过程快得让江一念毫无反应。好热!   江一念觉得自己跌入了沉闷的三伏天,滚烫的热气顺着皮肤上的毛孔往本就发烧的身体里钻,烘得他几乎窒息。   他下意识去寻找热源,却撞进一道熟悉又陌生的视线里。   储一嘉将他抵在墙边,高大的身影将他完全笼罩,半垂着眼眸正居高临下地盯着他。   不知道是不是仰视的关系,从江一念的角度看过去此刻的储一嘉表情比平时更加冷冽,甚至有点臭,眼睛布满了红血丝,整个人透出一股子与平时完全不同的暴躁感——像一只抓不到猎物的野兽。   那是一种与储一嘉本人性格严重违和的野性。   一开始江一念被盯得心里毛毛的,后来也不知道是那根筋突然通了,想到这里是书房,觉得对方现在的模样依稀在自己照镜子的时候见过,瞬间产生了共情,脱口问道:“难道……你也有补考?”   起初江一念还怀着幸灾乐祸的心思,等和储一嘉沉默对视了半分钟后他才觉察出不对劲,挂在他唇角的笑容一点点退去——这人的眼睛怎么越来越红了?   该不会来找他打架的吧?   背在后面的左手暗自屈伸了几下,准备应对可能的突发情况,结果高烧的后遗症却在此时凸显出来,每个关节都叫嚣着酸痛。   江一念忽然萌生了退缩的想法,伸手去推储一嘉,想要挣脱面前的桎梏。结果手腕一痛,眼前一黑,整个人直接被储一嘉紧紧搂在怀里!   仍在病中的身体并没有什么反抗的余地,腰身被这股巨大的力道勒的生疼!   江一念火了,他从来没有被人这么粗鲁地对待过。   “你他妈的——”   “念念……”   一道低语击穿耳膜。   江一念直觉得浑身的汗毛从尾椎到头顶依次竖立起来,咬牙切齿地纠正:“叫哥!”   “念念……”   储一嘉像是没听见一般仍然自顾自重复着,一声声裹着浓厚依恋的“念念”带着灼人的温度直直钻进江一念的耳道。   江一念整个人像一只烧开了的水壶,顶着不知到底是因为什么而烧红的脸蛋,陷入了巨大的羞耻中。   他试着用手推了几把,但他现在被耳朵边的热气弄得四肢发软,除了摸到一堆硬邦邦的肌肉没有产生任何作用,只能寄希望于语言威胁:   “草,你他妈读书读傻了吧?快把老子放开!”   储一嘉置若罔闻,又也许是因为不满意江一念的这种反应,他把怀里的Omega箍得更紧,脑袋往肩窝深处埋去。   江一念从没觉得一个Alpha的力气可以大成这样,储一嘉的手掌好像一个磁铁,将他的五脏六腑都吸附在一起。他好痛。   江一念现在已经顾不得思考储一嘉身体哪里不舒服了,反正他现在是很不舒服!   “草啊……老子……呼吸……”挣扎的话还没说完就在储一嘉突然的一个动作里变了调子,“啊!”   这人居然用鼻子拱他的腺体贴!像狗一样。   微凉的鼻尖带着不属于自己的灼热气息直直贴在他的后颈,从薄薄的皮肤渗透进去,带起一阵陌生的麻痒。   虽然江一念生理课学得不好,但Omega的腺体是隐私部位他还是知道的。   而江一念也是第一次意识到即便自己的腺体功能丧失,但该有的敏感却一分不少。   身体倏然紧绷起来,热度从脸颊迅速蔓延至全身,他甚至能从被储一嘉掌心紧扣的位置感到一阵被汗液打/////湿的//////粘/////稠。   他这是被储一嘉……性骚扰了?   江一念长得漂亮,倒也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但被骚扰以后无力反击却是头一遭。   气血上涌脑瓜子只剩下嗡嗡的轰鸣,以至于储一嘉突然松了力道也僵在原地忘了挣脱。   “哥哥,我——”储一嘉话还没说完,只见迎面来了一股劲风,同时伴随着江一念后知后觉的怒火。   “储一嘉你发什么疯!”   江一念生着病,其实这一拳无论速度还是力道都不足以对储一嘉构成威胁,但稍稍清醒的他还是生生受了,俊俏的脸被直接打得歪了过去,后槽牙处顿时酸痛得厉害。   他转回头,看到江一念怒气冲冲地瞪着自己,Omega原本因为生病惨白的脸现在却涨得通红。   “你今天必须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江一念脸上还带着羞恼,指着他低吼。   也许是江一念突然表现出来的Omega特质取悦到了意识模糊的Alpha,在即将做出更加危险的行为之前储一嘉竟神奇地恢复了理智。   只在眼角残留一抹猩红。   “我……易感期了。”   Alpha垂下头,像个做错事的小孩,语气诚恳又小心,试图从自己的Omega那里博取到一丝关注与同情。   然而他忘了江一念并不是一个合格的未婚夫,更不是一个合格的Omega。   想要说出口的话尽数截断在江一念防备的目光下——我易感期了,很渴望你。   【作者有话说】   储一嘉:易感期了,好像跟老婆贴贴。   江一念:孙贼,敢非礼老子! 第24章 让他咬一口就好了   这天晚上的拥抱因为储一嘉突如其来的易感期变得冲动又暴躁。   分开的时候两个人表情都不怎么好看,转过头又各怀心思偷偷处理起刚才对方在自己身上留下的痕迹。   储一嘉左边的脸已经肿了起来,无论怎么用凉水冲洗都像在嘴里含了什么东西,总之不太对称,手指轻轻按在上面牙根处就泛起阵阵酸痛。   储一嘉对着主卧卫生间的镜子试着扯了扯唇角,给他疼得倒抽冷气。血液里横冲直撞的信息素仍完全平息下来,眼前都是江一念红着脸挥拳过来的样子,明明很凶,却觉得连带起的风都掺着淡淡的甜味。   不得不说,他的Omega打架的时候也很漂亮。   另一边江一念同样对着镜子掀开自己睡衣下摆,腰上清清楚楚印着几处已经泛起青紫的指痕。   江一念皮肤白,这就使得这些痕迹在他身上格外显眼。   他从小打架无数,大伤小伤也算是家常便饭,连同前两天在湖里被划伤手臂的时候他都没觉得有什么特别的感觉。痛不痛的,好了伤疤就全忘光了。   可此刻看着镜子里那几处连疤都算不上的痕迹,江一念竟然觉得从边缘开始泛起密密麻麻的痛感,这种痛感顺着神经一点点向外扩散,直至汇集到尾椎猛地一麻。   “王八蛋。”江一念忍不住低声骂道。   一个书呆子竟然力气那么大。   那几处指印刚刚好好落在腰窝的两侧,有理有据散发着暧昧的气息,随便让旁人看见都是会脸红心跳的那种。   偏偏江一念嘟嘟囔囔半天,最后用一句“生病的时候体力太差”将这天晚上的“己方事故原因”盖棺定论。   冷战发生得毫无征兆。   第二天早晨两个人还是一如往常坐在同一张餐桌上用餐,只是谁都没有主动说话。   储一嘉的左脸还是有点肿,不知道是不是被江一念拳头吓到的缘故,整个人透着一股子丧气。   但这顿饭江一念也吃得一点不安生。   储一嘉的眼睛就像黏在了他身上,每次抬头余光里总能捕捉到对方炽热的视线。   江一念本来就憋着气,看到储一嘉那张明显欲求不满的脸就更加生气,索性把头转向了另一侧。   吃完饭江一念躲进电脑房,因为生病他倒没再拉着施文星打游戏,随便找了部口碑不错的喜剧电影。期间储一嘉进来过两次,一次是给他测体温,一次是给他送药,两个人全程没有说话,就有种较劲的别扭,又像是心照不宣的默契。   随着一声大门关闭的声响,整个套房只剩下江一念自己。   储一嘉去上课了。   电影情节乏善可陈,充斥着导演自以为是的网络烂梗和编剧自我感动的奉献情节。   也不知道某瓣的分数怎么那么高。   江一念窝在懒人沙发里昏昏欲睡,但又无法真的入眠。后颈腺体时不时痛痒,搅得他心神不宁。江一念起身寻找昨天穿的那件外套,他记得昨晚明明就放在沙发上,现在却到处都不见踪影,只剩下储一嘉那件纯黑色透着一股子冷淡的运动风衣。   江一念拎起来看了看,眼中似有犹豫,片刻后又倔强地放了回去。   当屏幕开始滚动演员表的时候,江一念的手机开始疯狂振动,宿舍群那三个Omega大概是听说了他请假的消息,同时开启了轰炸模式——   「王可可:念哥听说你生病啦?(疑惑)」   「李思哲:念哥你不是世界上最凶猛的Omega吗(哭哭)」   江一念眼皮猛跳,这家伙的语文素养还是那么惊人。   「王可可:我记得我刚分化的时候也总生病呢(坏笑)」   「李思哲:!!!」   「李思哲:难道说……」   「李思哲:我们念哥……」   「李思哲:终于发育成……   「李思哲:一只完整的Omega了???!!!」   「李思哲:(表情包)普天同庆撅屁股小猪!」   「江一念:老二你再刷屏信不信我马上回宿舍删掉你E盘里那十几个G乱七八糟的视频。」   「李思哲:没有见到念哥的第100天,想他。」   「周涵:念哥你哪里不舒服?下午我课少能去看看你吗?」   「王可可:我也去。」   「李思哲:我也去。」   订婚的事还没有告诉这群室友,自己现在又和储一嘉冷战,现下显然不是个探病的好时机。   「江一念:就是普通的感冒,明天返校,别折腾了。」   退出宿舍群,手指百无聊赖地在屏幕上拨弄,江一念这才发现昨晚施文星给他发的消息因为储一嘉突如其来的易感期他忘了回复,正巧他有问题想咨询,于是一个电话拨了过去。   接通后响了许久都没被接听也没被挂断,就在江一念惊讶于施文星竟然知道上课要静音的时候,一道似曾相识的声线从听筒里传来——   “喂……”   七分慵懒睡意掺杂着三分被打扰的薄怒。   江一念将手机从耳边拿开,看着屏幕上显示的名字陷入短暂迷惑——这声音不是施文星啊,他被偷手机了?   他试探着问:“施文星……呢?”   “稍等”,电话那边用气音回答,然后一阵窸窸窣窣穿衣服的响动后,伴随着关门的声音,接电话的人终于变得正常——   “他还在睡觉。”   这声音是……方宥尘?!   江一念依稀记得施文星好像很讨厌这人来着,他们为什么会在一起睡觉?难道方宥尘的撸啊撸段位比自己高?   “什么事?”趁着江一念愣神的功夫对方问。   江一念犹豫了一下,易感期什么的好像也不算是隐私吧,对方正好是个Alpha,问谁都一样。   “那个……你们Alpha易感期的时候都很……奇怪吗?”   江一念找了一个还算中性的形容词。   电话那边传来一声轻笑,“你老公易感期啦?”   江一念脸一热,想要纠正,又无从说起。   因为储一嘉确实是他法定意义上的老公。   前几次方宥尘拿这个打趣他,他觉得无聊根本没应这茬,但是这次对方再提起,江一念的心境却不知怎么无法再像从前那般平静。   “你就说是不是吧?”江一念有点烦。   怪不得施文星不喜欢这人,说话总是拐弯抹角的。   偏偏对方置若罔闻,像故意逗他似的,“他怎么你了?咬你脖子了?”   这人问题怎么这么多!   江一念咬牙切齿,“没有!”   方宥尘挑眉,“那你是怎么从他房间走出来的?”   像是想到了什么,Alpha回头看向紧闭的房门,目光骤然加深,似乎要穿透过去看到里面昏睡的人。   “什么意思?”江一念蹙眉。   方宥尘无语住,大手撑开按揉着额角,声音无奈且疲惫:   “意思就是易感期的Alpha会超级渴望他的Omega。”   “渴望亲近你。”   “渴望占有你。”   “渴望标记你。”   “纯生理性、被信息素支配的那种渴望。”   “如果他突然很暴躁像变了个人,信息素乱飙,乖乖让他咬两口就好了,你们俩契合度那么高。”江一念愕然。   他知道AO之间存在某种与信息素有关的联系,比如他的病只有储一嘉能治。   但腺体功能的丧失让他从没有切身体会过被信息素支配的恐惧。   Alpha的易感期有多恐怖,即便他生理课从没及过格,在后来的生活里也多多少少见识过。   莫名暴戾的脾气、难以自控神志不清地标记、班级急救箱里永远放在最上面的止咬器和抑制剂等等,都从各个角度说明了Alpha在这种特殊时期的危险性。   可储一嘉并没有展现出Alpha危险的那一面啊,相反的,那双一向冷淡的眸子里流露出来的反而是一种很脆弱的情绪。像是在求救。   “你要是怕疼,让他用抑制剂啊。”方宥尘又说。   对啊,还有抑制剂!可是——江一念眼睛亮了一瞬又黯淡下去。   为了给他治病,储一嘉不能使用抑制剂。   在这之前,江一念一直以为储家在这场交易里是占便宜的那一方。储一嘉连手指头都不用动,仅仅是释放一下和他契合的信息素就从江文予手里拿走了大笔投资和人脉资源。   可回想昨晚储一嘉额角布满的汗珠,放在身侧仍然颤抖痉挛的双手,江一念突然就改变了想法。   他爸爸只是出了些不痛不痒的钱而已,而储一嘉却要硬生生扛过Alpha基因里所有的躁动和失衡。   即便是这样,昨晚储一嘉也只是用鼻子拱了拱他的腺体贴而已。   他不知道这里面的隐忍和克制需要储一嘉具备多么顽强的自制力,他只知道昨晚储一嘉在生生挨了自己一拳后还在好言好语地道歉。   心底莫名涌上一股难以名状的情绪,江一念不知道怎么去形容,很陌生。   他只能遵循本心去解决这个问题。   下午储一嘉回来的很早,江一念不知道这是否属于方宥尘所说的渴望亲近的一种。   一开始他在电脑房等着,他以为储一嘉会像昨天那样提醒他给伤口换药,可是过了很久对方也没来敲门。   整个套房静悄悄的,仿佛没人回来过。   江一念准备主动一些,结果刚一拉开房门便看到一双长腿——储一嘉衣服都没换,抱着书包正坐在电脑房门口。   听到动静,储一嘉将脑袋从打开的书包中抬起,里面露出一角熟悉的Logo——正是江一念突然消失的那件外套。   储一嘉刚才把脑袋埋在里面是在做什么?他又没有信息素。   储一嘉眼角仍是红红的,像是昨晚残留的冲动,又像是哭过。   “哥哥……”   目光相接的这一瞬,江一念似乎一下子就感知到了方宥尘口中所说的「渴望」。   棕色的瞳仁位于偏上的位置,露出底下一大块眼白。   很委屈,又很赤诚。   像一只和主人讨要骨头的小狗。   这个表情太生动了,生动到让江一念产生一种非常强烈的割裂感。   没人告诉他储一嘉在易感期的时候会变成这样。   于是他试探着问:“你是谁?”   小狗眨了一下眼睛,乖顺道:“储一嘉。”   “你为什么坐在这?”   “想和你呆在一起。”   “只是……呆着?不想标记我吗?”   储一嘉摇头,明明眼睛更红,却坚持道:“哥哥腺体还没发育好,强行标记会疼。”   草……怎么会这么乖!   【作者有话说】   众人:咬啊,你倒是咬他啊!   储一嘉(憋出眼泪):我不。 第25章 你是……狗吗   江一念曾经在学校的小树林里撞见过正在做临时标记的小情侣——Alpha从后面掐着Omega的脖子,迫使其低头露出后颈的腺体,尖锐的犬牙刺破皮肤的时候Omega口中发出分不清是痛苦还是愉悦的呜咽,然后腿软着倒在Alpha怀里。   这段记忆对江一念这个自诩猛O的O来说并不那么美好,他无法想象自己有一天也会以同样的姿态倒在一个Alpha的怀里,还发出那样奇怪的声音。   简直是作为一个男人的奇耻大辱!   天知道这天下午江一念背负着沉重的愧疚给自己洗脑洗的有多彻底,为此还冒着伤口发炎的风险洗了个澡,就怕储一嘉下口的的时候咬到一嘴汗味,结果这家伙坐在门口仰着头,眼睛湿漉漉地跟他说咬脖子会疼?   有那么一瞬,江一念甚至想给AO研究协会打电话——储一嘉这种品种的Alpha应该得到深入彻底的研究,提取其中尊O爱O的基因序列,然后批量生产!   面前的Alpha还可怜兮兮地看着自己,江一念叹了口气,“那……怎么样你能好受——”   话音未落,只见眼前一道黑影扑来,江一念被抱了个满怀!   “哥哥……”   储一嘉呢喃着将脑袋埋进江一念的肩窝,中蛊一般像昨晚那样用鼻子拱他的腺体贴,“抱抱,抱抱就好了”。   他都没有信息素,这人到底在拱什么啊……   “哈哈哈哈好痒,Alpha都是小狗吗哈哈哈……”昨晚的防备心褪去,江一念现在只觉得后颈的麻痒流窜到了四肢百骸,身体敏感得不行。   江一念足足被储一嘉抱了半个小时,直到他喊腰疼对方才不情不愿地松开。   第二天要上课,江一念准备去整理一下书包,昨天储一嘉已经到他们辅导员那里把教材领了回来,就放在书房里。   没想到他前脚进了门,后脚就跟进来一个跟屁虫。赶他吧,他可怜兮兮地看着自己,不赶吧,那道视线实在是太过张扬,以至于江一念被盯得恨不能盼着自己腺体立刻发育好,然后赶紧送上去让储一嘉咬两口算了。   自从三年级之后,江一念已经很久没有在这种温柔慈爱又充满期盼的注视下收拾过自己的书包了。   这种体验真是既充满了感慨,又他妈实在诡异。   但江一念还是没有把人赶出去。因为每当他情绪稍微产生起伏即将暴走的时候,储一嘉就会摆出那副可怜兮兮的模样,黏黏糊糊地叫他哥哥。   二十岁一米九二装什么可爱!储一嘉现在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只比储一嘉大五个月的江一念几度羞耻到想捂住对方的嘴,但侧头一看到储一嘉左脸的淤青又不自觉的心软,继续给自己做心理建设——特殊时期照顾一下是应该的,不就是几声软趴趴的哥哥,听了又不会掉层皮。   然而当储一嘉跟了他一整晚,他自以为终于能解脱的时候,对方却抱着他的枕头薄被不撒手,眼巴巴暗示他往卧室走。江一念终于绷不住了——   “你别得寸进尺!”   Omega的表情很凶,恶狠狠的,像一头争抢地盘的小豹子和竞争者划分界限,但眼底却映着水光,柔软而清澈,白皙的皮肤下隐约可见一团粉红正逐渐漫开。   上次同床共枕后的惨剧他可还没忘呢!他就知道这些Alpha脑子里没装什么好东西!   储一嘉被凶得一愣,表情委屈怀里却抱得更紧,“哥哥,我不会做什么的,我知道你腺体还没发育好。”   江一念警惕地看了对方一眼。   腺体发育好了也没有什么事是需要去床上做的!   “你保证?”   储一嘉眼睛一亮,扑闪着至真至纯的光芒,然后说出那句所有男人无师自通的那句至理名言——   “嗯嗯嗯,盖棉被,纯聊天!”   江一念这下彻底不敢动了。   于是储一嘉凑过来,指着自己的左脸小声道,“哥哥,你说这里明天能好吗?”   江一念揉了揉额角,莫名其妙产生一种带孩子的疲惫感。   “走走走。”   储一嘉欣然跟上,客厅回荡着渐行渐远的对话。   “哥哥,我们今晚还没抱抱。”   “抱。”   “哥哥,是站着抱还是躺着抱?”   “……站着。你在床上给我老实一点!”   “哥哥,如果晚上我情不自禁抱了你,会挨揍吗?”   “……闭嘴!”   储一嘉一开始确实很听话,除了每日抱抱之外没有任何额外过界的动作。   江一念有些疲惫,互相道过晚安后不久后便沉入了睡眠。但是迷迷糊糊中,他听到床的另一侧传来一阵嘟嘟囔囔的呓语。   他以为储一嘉在说梦话,为了嘲笑对方他甚至还翻了个身,支起身体凑近去听,却在听清的瞬间心脏被狠狠抓了一把。   储一嘉说:“妈妈。”   眼角还未退散的笑意僵在江一念脸上,多年未曾记起的儿时记忆席卷而来。   5岁的时候,储一嘉因为和幼儿园另一个小朋友争论谁先发现树梢上的猫头鹰而被对方打了一拳。   那天储一嘉哭得很惨。   后来对方的家长很快到学校处理问题,储一嘉却因为家长迟迟不到只能自己顶着发青的眼圈坐在教室里。   江一念在上高尔夫球课的时候偷偷跑回到窗子外面看过,储一嘉还是那副镇定自若的表情,绷着唇角端坐在自己的小椅子上。   窗外阳光明媚孩童嬉闹,储一嘉却安静坐在一片斑驳树影里,沉默得像是在赎罪。   那时候江一念不懂,只觉得储一嘉是个怂包。该哭的时候不哭,该闹的时候不闹,连被打了都不知道还手。   所以他也不知道那双放在膝上的小手为什么会紧紧捏着裤腿。   更不知道当两道同样稚嫩的目光交汇时储一嘉眼中骤然翻搅起来的惊诧与难堪是因为什么。   后来许牧禾突然推开教室的门,打断了这场意外又短暂的会面。   许牧禾只说了一句话,便让储一嘉自以为镇定的伪装瞬间破防。   她说,「嘉嘉,妈妈来了」。   储一嘉紧绷的小身板倏然松弛下来,嘴角开始不可抑制地往下撇,眼泪哗的一下涌了出来,表情委屈极了,简直和之前判若两人,扑过去抱住许牧禾的大腿不松手,大喊着妈妈。   江一念清清楚楚地看到,许牧禾蹲下身,抱住儿子瘦小的身躯,温柔亲吻储一嘉受伤的眼眶。   事情因为许牧禾的到来而处理得非常迅速。许牧禾带来了许氏的律师团,光是阵仗就让园方和打人小孩的家长感到畏惧,双方很快达成和解协议,打人小孩当着全班小朋友的面赔礼道歉,并且赔偿了医药费。   那时候江一念还不明白为什么储一嘉会因为见到妈妈而突然哭得那么伤心。   直到许牧禾去世多年后的某天,江一念在一次晚宴中偶遇储盛源和储一嘉父子,储一嘉的脸上再不复当年的任性和生动,他才突然意识到,那天下午许牧禾看储一嘉的眼神,从未出现在储盛源的眼中。   这么多年过去,当年抱着妈妈大腿的小孩早已经在江一念的记忆中模糊了身影,以至于他从来没想过,眼前这个已经成年的高大Alpha曾经并不是那么沉默寡言。   许牧禾去世六年了,储一嘉……一定很辛苦吧。   “嘉嘉。”江一念学着记忆中的口吻叫对方。   储一嘉身形一顿。   江一念在安慰人这种事上一向很笨拙,搜肠刮肚半天最后满脑子也只剩下你来我往的回馈,于是他张开手。   “要不要……抱抱?”   储一嘉将身体转过来,额角布满了冷汗。江一念看到那双形状漂亮的凤眼此刻眸光涣散,就连倒映在其中的自己的身影似乎都是模糊的。   这是……易感期的症状又加重了?   储一嘉这样真能听懂他的话吗?   “过来。”他以命令的口吻叫对方,这样最简单直接。   然后他看到储一嘉呆滞了片刻,似乎在思考这句话的意思,然后摇头,“哥哥不让我靠近他。”   江一念:“……”   这话听上去感觉自己好没良心。   “现在让了,快过来。”江一念哄道。   储一嘉仍是一副投鼠忌器的模样,“会挨揍的。”   江一念:“……”   耐心耗尽,江一念伸手环住储一嘉的脖子,一个用力将人带到自己面前,手掌拖住储一嘉的后脑按在自己胸口,“不是难受么,不是想黏着我么,说出来就好了,我又不会真的揍你。”   储一嘉指正:“可是昨晚——”   “咳咳”,江一念脸色闪过一丝不自然,“昨晚不算,从今天开始。”   储一嘉却抬起头,执着问道:“为什么?”   棕色的眸子撞进视线,那片深邃又迷离的眼湖让人情不自禁沉溺,江一念第一次意识到储一嘉原来长得很好看。他从没这么近距离和储一嘉对视过,俊美的五官好像被放大了许多倍,和彼此的呼吸一起,全部融在一片昏黄的光线里,发酵出让江一念心律不齐的奇怪东西。   他躲开储一嘉的目光,重新把那颗毛茸茸的脑袋按回胸口,“没有为什么,快给我睡觉,明天还要上课。”   “哥哥,你真的不会打我吗?”   江一念额角开始抽抽:“……我是男人,说话算话。”   话音刚落,他的腰身被一只滚烫的大手捞起,环住。储一嘉借力整个人往上移了半个身位,将脑袋深深埋进江一念的肩窝。   又来了,他又没有信息素,储一嘉老是往那里拱什么啊!   因为姿势的缘故,江一念被迫仰着头,整个人被禁锢得死死的。Alpha的体温本就比Omega高,易感期更是燥热。两人相贴的单薄布料很快被汗浸透,黏黏地糊在身上。江一念不适地扭了扭身体想借机蹭点空调风,结果却在抬腿的时候碰到了意想不到的地方。   “储一嘉,我警告你可别胡来啊!”江一念突然有些心慌,那里仅仅是用身体感知便已经觉得尺寸突破了认知。   “哥哥,不用管我”,储一嘉含糊应了一声,脑袋却埋得更深。   一只大手从他腰间移开,捏住了他的下巴向一侧翻转。   江一念:“?”   凉风拂过,丑陋的腺体被暴露出来,江一念企图挣脱面前已经神志不清的人,却四肢根本使不上力气。   他绷紧了身体,大口喘着气,眼中布满惊诧,不是说不咬脖子吗!   一片温热卷着潮湿贴上江一念后颈,细致舔过每一道因为疾病而产生的褶皱。   耳边的空气仿佛在这一瞬被吸入到另一个次元,只剩下单调拖长的鸣响。   江一念失声叫了出来,眼前仿佛陷入雪盲。   身体抖了半天他才后知后觉那是储一嘉湿漉漉的舌尖。   “你是……狗吗……”江一念闭上眼睛,想放狠话语气却软绵绵的,“老子又没信息素……”   易感期的Alpha在认真照顾眼前属于Omega的器官。   那也是属于他的。   那里和生理教科书上展示的图片完全不一样,实在说不上好看。但体内的信息素却叫嚣着让储一嘉占有它,甚至是不计后果地标记它。   舌尖卷了一遍又一遍,直到把Omega娇嫩的皮肤染尽了情动般的绯红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哥哥,我闻到了。”   江一念眼角湿润,双眼迷离,“什么?”   “水蜜桃味儿的,很甜。”   辛勤耕耘了一个月,此刻Alpha终于尝到了甜头。   这是Omega的信息素。   这是江一念的信息素。   虽然味道幽微,根本不足以慰藉储一嘉身体里因为易感期而腾起的燥乱。   但,夜还很长。   【作者有话说】   江一念(摸着湿漉漉的后颈):易感期的Alpha都是狗! 第26章 锅从天降   第二天江一念是被闹钟吵醒的,迷迷糊糊去摸手机,却摸到一堵手感绝佳的胸肌。   关于昨晚的零碎记忆逐渐被串联起来,江一念情不自禁抬手捂住自己的腺体,脸上漫开一团薄粉。   原来被信息素支配后的储一嘉是这样的。   江一念不知道是不是易感期的Alpha都那么能折腾,反正昨晚储一嘉压着他一边又亲又舔一边不断问他能不能闻到自己的信息素,执着到把他的腺体弄到发痛才罢休,却又因为不满他没有受到自己信息素的影响而霸道地把他圈在怀里搂了一整晚。   Alpha的体温本就比Omega高,易感期的Alpha更像个自发热小火炉,热得江一念都没睡好。   看着眼前丝毫没受闹钟影响,仍然一脸餍足沉浸在睡眠之中的Alpha,江一念气就不打一处来。   储一嘉的手甚至现在还搭在他的腰上。   妈的,昨晚他就不该心软。   江一念拎起那只罪恶之手毫不怜惜地甩到一边,自己走去卫生间洗漱了。   就不叫你起床,迟到去吧!   校园里进不了大摩托,简单收拾好自己背上书包,江一念推出来那辆在储物间待了整个暑假的GUKA,终于正式开启了自己的大三生涯。   清晨的校园带着一股潮湿的味道,早已习惯日上三竿才起床的江一念虽然顶着两个明显的黑眼圈,但也难得怀念起来。   他骑得很快,微凉的晨风掀起额角的碎发露出一张精致漂亮的脸蛋。气流灌进衣摆,青年的背影充满朝气,但又因为时不时摸向腺体的动作看起来又有些滑稽。   和室友们约好了一起吃早餐,远远的江一念就看到等在门口的周涵。对方还是那副瘦瘦小小的模样,怀里抱着什么一直在向他这个方向张望,然后突然眼睛一亮,弯起唇角向江一念招了招手——   “念哥!”   江一念把车停好,扯着衣领散热,手指刚绕道后颈还没摸到腺体贴只见周涵从台阶上跑下来拉起他包着纱布的手臂惊诧道:“念哥你怎么受伤了?你又和人打架了?”   江一念:“……”   修长的手臂环上周涵的肩膀,江一念稍稍一用力便带着对方调转方向直奔着食堂门口走去。   “我打架有这么弱?”江一念歪着头问。   这下轮到周涵无语了,急得眼睛都红了几分,“这是重点吗!”   宿舍四个Omega,数周涵的眼皮子最薄,江一念遇到点什么事都能惹得对方哭一鼻子。偏偏江一念是个行动派,能用拳头解决就绝不动嘴,哄人什么的是学不会一点。   他赶紧三言两语将下水救人的事说了,虽然再三强调自己的伤口已经得到妥善处理,还是惹得周涵掉了眼泪。   “你怀里那个袋子是什么呀?是给我带的好吃的吗?”江一念生硬地转移话题。   明明知道江一念是什么目的,但这招不管对方在自己身上用多少次都奏效。   周涵转眼间就没了脾气,从怀里拿出一袋东西,献宝一样递过去,“哥,给你买的灌饼,辣椒双倍,夹肠夹里脊。”   精致的包装袋混合着体温与热气,将江一念被凉风吹了一路的心一下子捂得暖烘烘的,他哭笑不得地摸了把周涵毛茸茸的脑袋,“跟你说了多少次不要再去排队了,你本来上完家教课回宿舍就晚,为这东西早起不值得。还有,别总站在外面等我,看你脸都晒红了。”   他最喜欢的那家灌饼店距离学校有足足三公里的距离,网红店,早晨七点前排队都能排到二三十号。上学期期末江一念带着宿舍弟弟们去过一次,没想到就让周涵记住了,硬是在考试期间还天天去给江一念买。   周涵原本劝江一念去坐着,自己给他打饭,结果吃了了江一念一记爱的脑瓜崩,只好跟在病号后面,在打饭窗口一前一后走着。   食堂的菜品并没有什么新鲜的,江一念一边探头探脑地期待,一边嘀嘀咕咕地抱怨,周涵望着前面阳光挺拔的背影,这时候才敢小声反驳:“值得的。”   王可可和李思哲早就在窗边占好了位置,前者看到江一念他们打完饭招了招手。   手臂上的白纱布太过惹眼,落座后江一念顺理成章引起周围人的注意。   江一念还没来得及和王可可他们解释,一道甜腻腻、连声波仿佛都带着波浪号的声音率先挤了进来——   “哎呀~~念哥你这是怎么了嘛~?”   众人朝着声源望去,同班同学徐果果扭着小腰走了过来,一股甜橙的香气铺面而来。   那是徐果果的标志——仿Omega信息素的水果味香水。   江一念对这个味道倒是没什么反应,反而觉得香香甜甜,有点像储一嘉前几天做的水果派,还怪好闻的。   他咬了几口灌饼给自己补充能量后把刚才对周涵说过的话又说了一遍。   “念哥你真的超A~”徐果果对江一念眨了眨眼“,你要是Alpha人家肯定追你~好可惜哦~”   王可可打趣:“OO恋现在也很流行啊。”   江一念一脸懵:“O——O恋?”   “念哥,吃鸡蛋”,周涵把剥了壳的水煮蛋递到江一念面前。   “就是O和O谈啊”,王可可理所当然地解释。   “咳咳咳”,江一念被对方的惊人之语直接呛出眼泪,然后一脸惊恐地看向徐果果,仿佛对方刚才真的跟他告了白。   周涵伸手帮他拍后背顺气。   只见徐果果掏出小镜子补了下唇膏,用非常遗憾的语气说:“OO是没有未来的,Omega和Alpha的那个尺寸差太多了,发情期真的缓解不了一点呢~”   江一念瞬间咳得更加厉害了。   “哎呦念哥~~我不是说你不行的意思哦~你好好养伤,过几天我生日还要一起嗨呢~我先上课去了你们慢吃~”说完徐果果收起小镜子,又扭着小腰带起一阵香风。   “「哎呦念哥~」”王可可扭着腰学徐果果说话,兰花指朝着江一念,“哥,你看我够不够风骚~~”   江一念呆滞了一秒,然后把嘴里的灌饼吐了。   王可可:“……”   江一念:“你学他干嘛。”   王可可收起兰花指,“这不是羡慕人家徐果果从来不缺男朋友么,果然是水果味Omega,长得漂亮人又风骚,连说话腔调都甜腻腻的。”   王可可望着对方远去的背影发出由衷感叹。   闻言某个前一天晚上刚被鉴定信息素是水蜜桃的Omega摸在腺体贴上的手一顿,整个人打了个冷颤。   江一念:“……”   “如果我的信息素也是水果的就好了……”   一直坐在一旁没出声的李思哲突然说。   江一念这才发现一向话多的李思哲刚才一直很安静,整个人散发着与自己气质格格不入的忧郁。   江一念瞥了眼李思哲,对方垂头耷脑一脸丧气,完全不复前几天微信群里的潇洒风姿。   “他怎么了?”江一念问王可可。   王可可皱眉,“念哥你干嘛压着嗓子说话,像卡了口痰。”   江一念:“……”   他只是想维护一下他们水果味Omega最后的尊严罢辽。   王可可左手挡在嘴边,小声回答:“听说他暗恋的Alpha有男朋友了,这两天你不在,他一直是这个德行。”   没想到李思哲还是听到了,整个人变得义愤填膺,“不是男朋友,是结婚!结婚!我男神明明上学期还是单身,短短一个暑假怎么就成了已婚人士,这也太突然了!我本来还想这学期圣诞节和他告白呢!”   王可可开玩笑:“照现在的进度,没准儿圣诞节的时候你男神都当爹了。”   李思哲掐住对方脖子,“我鲨了你!”   因为AO特殊的生理需求,年满18周岁即可登记结婚。所以大学生们对结婚生子这种事司空见惯。   “知道结婚对象是谁吗?是咱们学校的吗?”江一念问。   李思哲摇摇头,“不知道,谁都打听不到。”   “哪有人结婚这么仓促的啊,多半是之前就已经谈恋爱了,又怕曝光出来就享受不到众星捧月那种虚荣带来的快感,所以一直在装单身。上学期李思哲撞到好几次Beta和Omega给那人送情书,当时还道貌岸然地拒绝呢,结果一扭头婚都结了。”   王可可分析道,越说越觉得就是这么回事。   “娱乐圈不是好多小明星都这样么,怕掉粉。”   “卧槽还能这样的吗?李思哲你什么眼光啊,看上这种Alpha。”江一念皱眉道,“这不就是个骗子吗,快点给我收收心吧。”   李思哲难以相信自己的心上人会是舍友口中的那样,嘟囔着辩解:“可他还是学霸呢,拿国奖的那种。”   王可可恨铁不成钢地看了李思哲一眼,“这怎么还没谈呢就开始脑子不好使了,学历和人品不一定成正比,斯文败类衣冠禽兽,但凡你多学几个成语你都不至于这么上头。”   李思哲沉默了。   “念哥,听周涵说你这学期不住学校了?”王可可把话题转移到江一念身上。   提到这个江一念就难免想到储一嘉,想到昨天晚上被对方压制不得还手的经历,牙根骤然痒起来。   “啊”,江一念狠狠嚼了一口灌饼含糊出声,算是对王可可的回应。   王可可:“为什么啊?终于觉得宿舍晚上十一点熄灯影响你打游戏啦?你是回家住还是外面租房?”   江一念喝了口豆浆,“在学校附近买了一套房。”   江少爷说得云淡风轻,把买房说得像是买菜一样简单,旁边另外三个人却都直接原地石化。   几秒后王可可抹掉因为张嘴而流下的口水:“卧槽,我知道你家有钱,但我没想到你家这么有钱!”   周涵默默给他递过去一张纸巾。   江一念对钱没什么概念,“还好吧,又没有花很多。”   王可可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大哥,你知道最近几年云江房地产涨了多少吗?”   李思哲这下也来了劲头,伸手拽了下还在纠结房价的王可可,然后问江一念:“你就说多少平米吧?”   江一念:“大概……二百多?”   王可可:“……”   周涵:“……”   “爸爸!我也想通宵打游戏!我不白住,我可以负责倒垃圾!”李思哲瞬间化为狗腿。   江一念掀起眼皮懒懒看了他一眼,拒绝地很彻底:“别做梦,我都没卧室睡你还想睡。”   李思哲迷惑:“不是念哥你这话我就听不太懂了,是你家买的房子吧,你为什么没卧室住?”   一直不参与话题的周涵也转头看向江一念。   江一念摸了摸鼻子,目光在宿舍其他三人的脸上一一扫过,然后尽量将语气放得自然。   “我订婚了。”   “现在和订婚对象一起住。”   “什么?!”三人异口同声。   突然拔高的音量引来四周好奇或责备的目光,江一念无奈,几口把餐盘里的饭吃光,打算先把这几个带出去再细说。   站起来的时候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江一念把背挺得笔直,尤其是腰部,硬得像钢板一样笔直,走出了自以为孔武有力的步伐。   结果王可可在背后幽幽道:“念哥你四肢是开学新租的么?”   江一念:“……”   “别大惊小怪的,你们也知道,我腺体……有问题,订婚是为了治病。”   出了食堂,江一念解释道。   王可可:“那也太突然了,总不能是大街上随便拽了个Alpha吧?”   “不是”,江一念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第一堂课马上就要开始了,也不知道那人醒没醒,易感期之后的Alpha应该不会像Omega那么娇弱需要人特别照顾吧?   “他是我的娃娃亲,我们之间的契合度有99%。”   王可可咋舌,“还是你们有钱人会玩,都什么年代了居然还有娃娃亲。”   “不对啊”,李思哲突然反应过来,“你刚才说你都没有卧室住,怎么着,他堂堂一个Alpha居然跟你抢卧室?”   “就是”,许久没说话的周涵小声应和,“太没绅士风度了。”   王可可随声附和:“太没绅士风度了。”   李思哲痛心疾首:“太没绅士风度了!这是什么奇葩Alpha!”   说完他们三人齐齐看向江一念,等待老大哥做最后犀利不失风度的陈词。   他们宿舍向来同仇敌忾,一家人整整齐齐。   没想到江一念斜了李思哲一眼,“没你的那个暗恋对象奇葩。”   李思哲不服:“直A癌!”   江一念反弹:“虚荣鬼!”   王可可&周涵:“……”   【作者有话说】   还在床上睡觉的储一嘉风评被害。   感谢一直追读和评论的宝宝,么么哒! 第27章 疼多一点爽多一点?   四个人不紧不慢走向教学楼,清晨林荫小路上充斥着江一念和李思哲不明所以莫名其妙的battle声。   坐到教室里的时候江一念竟有种没吃早饭的错觉,拧开矿泉水给自己灌了个水饱。   这堂是专业课,一进教室王可可和李思哲就忙了起来,各自和其他关系不错的Omega、Beta朋友商业互吹,周涵看了眼江一念已经空了大半的水瓶,默默跑去了楼道的自动贩卖机。同在篮球社的几个Alpha则绕到江一念旁边打招呼,问他又去哪里打架了。   几个人抢椅子的抢椅子,坐桌子的坐桌子,把江一念围在中间。   江一念笑骂了句脏话,“我就不能干点惊天动地的好事么,我哪那么爱打架。”   几个Alpha面面相觑,对江一念不甚清楚的自我认知感到尴尬,要知道江一念的Alpha朋友大多都是不打不相识。   大一那会儿江一念作为少有的Omega篮球社团队员入选首发阵容惹来了不小的非议,很多Alpha摒弃不了AO体能上的传统偏见,认为江一念是走了什么捷径才拿到的名额,在训练的时候纷纷给他穿小鞋。   江一念哪是受得了委屈的人,不光一个个单挑斗牛在技术和体能上双重碾压他们,更是联合新社长纠正老队员倚老卖老欺负新人的不良风气。   “念哥你这伤了右手有点麻烦啊……”坐在右边桌角的一人挑着眉毛说得意味深长。   江一念没听出其中的意思,只顺着道:“是有点麻烦,吃饭都不方便。”   那人一脸跟铁不成刚的表情。   众人原本也懵着,在接收到那人的目光后猛然反应过来,“哦~~~”的一声,个个脸上春潮层生。   江一念:“?”   “念哥,你出了好多汗,用不用换个腺体贴?”周涵在这时候突然插进来一句,声音还是软软糯糯的,但刚好能让每个人听到。   众人脸色一变,特别是刚才说话的那个人悻悻地站起身,“念哥对不住啊,又忘了你是Omega,开玩笑过火了,别放在心上。”   “是啊是啊,他嘴上没把门的,和我们这些Alpha秃噜惯了,没有恶意的。”其他人帮忙解释。   江一念还是一脸懵逼的表情,不明白群人聊天聊得好好的怎么突然就道上歉了。上课铃声适时打断了不知怎么收场的局面,众人推搡着回到自己座位。   江一念小声问周涵:“他们为什么道歉?”   周涵回答得理所当然:“他们冒犯你了啊。”   “冒犯?他的意思不是我的手受伤会影响吃饭?”   周涵看着江一念清澈见底的眸子,憋红了一张脸也没说出个所以然,索性一脑袋趴在桌子上。   “周涵?”江一念杵了下周涵的胳膊。   然后他就看到周涵的耳朵也红了起来,被阳光一照连细小的血管都清晰可见。   受不了听话听一半,江一念现在恨不得把那几个再叫出来重新说一遍。   “你再不说我就微信问他们了啊。”江一念吓唬周涵。   果然,周涵马上抬起头露出一张涨红的小脸,江一念仿佛能看到对方脑袋上汩汩冒出的热气。   周涵一向安静内向,这幅欲言又止的样子让江一念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强人所难了。   他正想着要不还是问问坐在他另一边的李思哲,只见周涵贼眉鼠眼地看了下讲台的方向,确认安全后把手伸到他小腹的位置,做了两个滑动的动作——江一念愣了一下,然后秒变第二颗沉默的番茄。   也不知道是不是腺体功能缺失的缘故,江一念很少会出现这些原始冲动。即便偶尔有点兴致,自助几下后很快又会消弭下去,尝不到什么乐趣。所以江一念其实不太能理解那群Alpha起哄的根源在哪里,但却隐约从中窥见几分Alpha在这上面与众不同的需求。   江一念想起昨晚储一嘉红着眼睛压着他,明明表情隐忍克制,却嘴硬说不用管他的情景。   昨晚是江一念第一次陪伴Alpha度过易感期,愧疚与新鲜,笨拙与疲惫,全部交织在一起,实在是兵荒马乱。   具体情形江一念其实已经开始记忆模糊,只依稀记得小腹那里被硌着的感觉持续了很久,久到他筋疲力尽堕入梦境前还在想——Omega的发情期需要如何度过江一念很清楚,那Alpha的易感期呢?   他们甚至连脖子都咬不了,储一嘉口中唯一纾解欲望的方式只是抱着他亲吻他的腺体而已。   忍那么久真的不会……憋坏吗?   就在江一念暗戳戳思考Alpha自我排解容忍度的时候,另外三个在微信群里已经狗狗祟祟发了许多。   从刚才上课一落座,李思哲和王可可的目光就跟黏在江一念身上似的,偷偷摸摸地打量了无数次。在食堂的时候王可可就发现了,江一念身上带着一股子Alpha信息素味道,整个人也变得比以前更甜更水润。虽然已经被晨风吹散了不少,但那味道张扬热烈,和江一念平时偶然沾染的那些完全不同。   都是过来人,他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但话题一直围绕着李思哲,他没机会问出口。   李思哲是怎么察觉出来的王可可不知道,但就在对方转过头和他目光相接的一瞬,两人神奇地对接了脑回路。   短短几分钟,两个人似眉目传情一般暗地里交换了太多不为人知也不容见光的信息,最后由于探究结果太过惊人,又碍于空气这种介质的局限性,索性连课也不听了,掏出手机手指忙到抽筋,还不忘顺道拉上周涵。   吃瓜么,人多才香!   江一念这节课也没听。   而且他不光没听课,他也没看到王可可李思哲顶着一张甜O的脸表情却逐渐猥琐的样子有多违和,更没注意到周涵早已褪去羞怯,整个人变得沉默。   直到下课后一只手攀上他的肩。   脑子里面的东西后劲儿太大,江一念热着脸转头:“?”   他这个样子给李思哲也弄不好意思了,收了原本想打趣的心思,趴在他耳边小声说:“念哥别藏啦,我们都知道了!”   江一念:“???”   这人在说什么?   李思哲指了指江一念后颈上的腺体贴。   江一念恍然,李思哲不说他都忘了,他的腺体开始分泌信息素了。可是昨晚储一嘉抱着他的时候不还一个劲儿地说不够闻吗,李思哲他们怎么闻到的?还是说其实OO之间对彼此的信息素更加敏感?   “没打算藏,就是忘了和你们说。”江一念回答道。   “所以你请病假也是因为这个吧?”王可可托着下巴,一脸洞若观火的模样。   江一念想着那天在医院腺体痛到怀疑人生,为此还住院观察了一晚,觉得王可可的说法好像也没什么问题,便点了点头,“差不多。”   李思哲转头和王可可又狗狗祟祟说起了悄悄话,两个Omega的表情逐渐变得不对劲。   江一念:“?”   一只纤细的小手在此时拉住江一念的手腕,掌心传递着潮湿的凉意,江一念回头,只见周涵双眼通红,眼眶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蓄满了泪水,带着浓重的鼻音问:“……疼吗?”   “当然疼啊!”江一念靠在椅背上,一副感慨万分的模样,“大大小小的伤我也算是都受过,真没想到最疼的居然是这个。”   回想那天的经历,江一念仍然觉得皮肤上还残留着神经末梢抽搐的痛感。   身旁传来一声抽泣,那声音里夹杂着心疼和哀伤。   可惜江一念听不懂。   “你别哭啊,我现在不是好了嘛”,江一念手足无措,手忙脚乱地从书包里翻出一包纸巾递过去。   早晨吃饭的时候刚哭了一鼻子,现在怎么又哭上了?   再结合刚才李思哲和王可可奇奇怪怪的表现,江一念有点不高兴——这三个人是对他有信息素这件事有什么意见吗?人人都能有信息素,为什么他江一念不能有?   这时一只熟悉的爪子再次攀了过来。   李思哲眼睛里猥琐与羞涩并存,捂着嘴像接暗号一般:“激烈吗?”   江一念微微皱眉,这人怎么今天说话鬼鬼祟祟的?不就是他的腺体二次发育了么,这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吗?   而且……激烈?   这是什么莫名其妙的形容?过了一个暑假,李思哲的文学素养仍然让人惊叹。   江一念瞥了李思哲一眼,“好好说话。”   李思哲噘了噘嘴,好像受了打击一般。   江一念看他这幅样子又没了脾气,都是弟弟,也不能太厚此薄彼。就在他刚准备哄两句的时候,只见李思哲又重新凑了过来,顶着一双圆圆的小狗眼,浑身散发着求知若渴的气息,问道:   “爽吗?”   “终身标记了吗?”   “是疼多一点还是爽多一点?”   【作者有话说】   现在——江一念自己:手动有什么好玩的(嫌弃)   以后——和储一嘉一起:卧槽……&*%¥#* 第28章 易感期的真实性?   课后。   江一念负手而立站在一排课桌前,因为情绪波动,鼻尖不自觉染上一团粉红,圆润的杏眼蒙着雾气,仿佛下一刻就要委屈地哭出来。   王可可他们太熟悉这个模样的江一念了,放在别的Omega身上那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放在江一念身上这就是火山爆发的前兆。   前两年不知有多少“不明真相”的Alpha因为他这张甜O脸被打到亲妈都认不出来。   “知道错了吗!”   Omega声音洪亮,气势磅礴,犀利的目光一一扫过自己面前垂头耷脑的非正常舍友们。   江一念万万没想到,他一个普普通通的病假,居然被这三个Omega臆想成和储一嘉度过发情期。   他真是识人不清,甜什么O!都是一群包裹在可爱外表下的小黄O!包括周涵!   看起来平时文文静静的,居然趁他不察和李思哲这个O片专业户厮混在了一起,怪不得那些Alpha们说的话这小孩一听就明白!   “念哥……这事你也不能全怪我们”,李思哲戳着手指给己方辩解,“你身体素质一向很好,你看咱们同学两年你都没生过病,我们觉得这病假蹊跷……也算情有可原吧……”   “而且你身上的Alpha信息素和平时完全不一样。”   江一念:“怎么不一样?”   王可可捏着下巴:“就……很灿烂,像开花一样。能感觉出来,你那个订婚对象在释放这些信息素的时候应该很开心。”   后颈莫名一抽,江一念别开了目光在心里默念——Alpha都是狗!   “Omega对Alpha的信息素这么敏感吗?”江一念问。   他每天和一群Alpha混在一起,他以为王可可他们早就习惯了他身上混杂的味道,没想到这么快就把储一嘉的信息素分辨出来了。   “因为腺体会有反应啊,突突的”,王可可回答说。为了证明自己腺体真的“突突的”,王可可还低头将腺体贴掀开了一角。   江一念清楚地看到,Omega后颈的腺体泛着薄红,像富有生命般,以一个固定的频率跳动着。   这是属于Omega独特又脆弱的器官,里面流动的腺体液为其撑起一个圆润漂亮的弧度,散发出的信息素可以让Alpha为之疯狂。   这才是一个健康Omega的腺体。   一个成熟的腺体。   它会在Alpha信息素的影响下躁动不安,使Omega逐渐丧失理智,意乱情迷地渴求对方的触碰,沉沦在单纯生理支配下的欲海。   鬼使神差的,江一念听到自己问:   “那现在我身上……是什么味?”   晚上江一念躺在沙发上,眼前是手机里刚才在卫生间洗漱时拍下来的,自己的腺体。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在他洗完脸与镜子里的自己对视的那一刹那,他突然想看看自己的腺体长什么样子。   王可可后颈的腺体很漂亮,和他在生理课本上看到的一模一样。   可此时照片里的腺体,除了干瘪和丑陋,他想不到别的形容词。   一直以来,也许是受腺体功能发育不全的影响,他对自己的第二性别并没有什么实感。   他自己没有信息素,也感受不到别人的信息素,AO之间源于信息素的种种羁绊于他而言,没有任何关系。   他有时候会想,要不然就这样吧。平凡,却也省去很多麻烦。   可体内腔体的萎缩为他这个想法彻底判了死刑。   萎缩到一定程度的腔体会引发脏器感染,而以目前的医疗水平,尚不足以在保证Omega生命安全的前提下为其做腔体摘除手术。   所以摆在他面前的,只有高契合度伴侣一条路。   走廊里传来脚步声,沉稳有力,通常来说这点可以从某种程度上反映其所有者的性格特征。   不过现在江一念不这么想了。   昨晚的储一嘉实在是太分裂了,无论如何江一念都无法把之前沉默寡言的面瘫脸和昨晚趴在他身上抱着他不撒手的哭包联系到一起。   上次说给储一嘉约美容科医生,要不一块儿再约个脑科?   他正想着,储一嘉已经走到他面前,将一张批改完的高数试卷放到他面前。   “结果不如上次,你是不是做题的时候分心了?出现了好几处基础性错误。”储一嘉居高临下,垂眸看向他。   江一念气还没消,理直气壮迎上对方的目光:“你说呢?”   他后颈上长的是腺体,又不是菠萝包,哪禁得住好几个小时又亲又舔的。   这话一出储一嘉自知理亏,战术性清了清嗓子,放缓语气问:“腺体……还疼么?”   储一嘉不问还好,一问江一念更生气了,合着这人根本就记得!那下午他下课回来的时候装什么大尾巴狼,还装模作样问他昨晚自己有没有伤到他!   放下试卷,江一念身体往后靠在沙发背上,双腿自然劈湳沨开,视角微微向上,以一种审视的姿态看向储一嘉——是时候算算账了!   坠在唇角的梨涡影影绰绰:“老实交代,你昨晚是不是装的。”   Alpha将视线从江一念唇角艰难挪开,喉结一滚,声线比刚才低沉了些许:“这次没用抑制剂,易感期的症状脱离了掌控。其实……我只记得某些片段……”   “比如你对着我的腺体又舔又亲,不论我说什么都压着我不松开?”江一念反问。   储一嘉:“……”   哦,这个记得。   “那我说闻不到你的信息素你就哭了呢?”   储一嘉的耳根漫上一层薄红。   哦,这个也记得。   “那后来你把手放在我腰上说哥哥好——”   “冰箱里有我早晨剩下的桃子酥”,储一嘉突然打断江一念。   江一念轻而易举被转移了视线,“嗯?”   储一嘉看着他,表情诚恳又老实,“要吃吗?”五分钟后。   江一念抱着甜点盒子,独自坐在沙发上,空荡荡的客厅回响着啃食东西的细碎声音。   模样像极了大丰收的小仓鼠。   直到桃子酥见底,江一念抹了把全是渣渣的唇角打了一个心满意足的饱嗝后幡然惊醒——妈的储一嘉怎么跑了?!   这诡计多端的Alpha!   过了几天,江一念和舍友们在食堂吃午饭。   “周涵,上学期末你说想去图书馆做学生服务的事我帮你问了,那边还在统计信息,学期报名的人可能有点多,你还要再等等。”江一念拿起盐酥鸡腿尝了一口,皱了皱眉又放回餐盘里,然后和坐在对面的人说。   周涵家庭条件不好,每个学期都要半工半读给自己赚生活费。   江一念热心肠,了解到舍友的情况后自动把给周涵找工作这事揽了下来,每个学期都帮他联系。   “没事念哥,我那边家教的劳务费给的挺多的,我还想准备考研,就不去图书馆那边了。”周涵对他淡淡一笑,然后埋头继续吃饭。江一念愣住。   这忽然客套的距离感……是他的错觉吗?   但江一念现下身体不舒服也没工夫细想,随便又扒了几口饭就准备起身走人。   一只手拽住他,“念哥你怎么刚来就走?”   江一念低头看见李思哲吃得油光发亮的小嘴,“胃口不太好,出去透透气。”   李思哲眼睛不住地往他餐盘瞟,笑嘻嘻地说:“念哥你这鸡腿就咬了一口,不吃多浪费啊!”   江一念本来想回他“不嫌弃就拿去吃”,但看到李思哲餐盘里的四两米饭和满满当当的三个荤菜后又把话咽了下去,惊叹道:“李思哲你这么吃饭消化不会出问题吗?”   王可可见怪不怪:“别担心,他快发///情期了,常规操作。”   Omega进入特殊时期前为了尽可能保证身体可以负担持续几天的高消耗状态,身体会自发加大食量。江一念由于腺体功能缺失,从没经历过发///情期,自然对这方面也没什么体会。   “哦,那你拿去好了”,江一念把鸡腿放到李思哲“堆积如山”的食物上,然后出了食堂。   离开前王可可有些担忧地看向他:“念哥,你最近吃饭都不香了,是治疗得不太顺利吗?”江一念沉默。   他最近确实觉得自己有些反常,他好像……吃不太惯外面的饭了。   “大概是受我订婚对象易感期影响了吧。”江一念随便扯了个理由,反正储一嘉易感期那两天他确实过得有点辛苦。   王可可惊叹:“他标记你了?!”   江一念摇头,指了指自己的后颈,“还没发育好,不能标记。”   “那你们……上……床……了?”有了上次的教训,王可可这次问得相当谨慎,趴在江一念耳边声音小到离谱。   “怎么可能!”江一念反驳。   他后知后觉自己给自己好像挖了一个大坑,含糊着回答“就是……呆一块搂搂抱抱,反正他说这样就够了。”   王可可一脸「你怕不是在骗我」的表情:“怎么可能!被信息素支配的Alpha力气大到没边,Omega是无论如何也反抗不了的。这种时候Alpha很难抗拒生理的原始冲动,理智几乎为0,满脑子都是占有和侵犯,不然为什么每年有那么多Omega受侵害的案件发生。念哥你要不要再重新确认一下你订婚对象这个易感期的真实性?”   【作者有话说】   王可可:怎么会有Alpha放着香喷喷的Omega不上?智障吗?   储一嘉:…… 第29章 他应该很爱你   江一念当天晚上吃完晚饭狗狗祟祟把自己反锁在电脑房,打开某度搜索【Alpha易感期症状】——   【暴躁易怒。】   江一念想起蹲在门口抬眼望向自己的那双小狗一样乞求的眼神……pass。   【信息素外泄。】   感觉不到,pass。   【生理欲望激增。】   只亲腺体的话……应该不算吧?激增的程度……怎么也应该更过分吧?虽然……虽然储一嘉的小Alpha振奋了好久,但是个男人在那种姿势下蹭来蹭去的都会有点反应吧?他的小Omega不是也短暂活跃了一下下?暂时pass。   【同时还可能伴随性格突变,但此点易受外部影响,不作为重点考虑因素。】   江一念:“……”   查了半天,查了个寂寞。   江一念的目光在屏幕上那几行小字上来来回回反复扫过,纵使很努力地去将储一嘉的行为和这些联系在一起,但随着时间的拉长,耳边王可可质疑的声音却越来越清晰——难道储一嘉真是装的???   想到自己听从方宥尘的建议,为了让储一嘉舒服一点一整个下午反复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只为了让对方咬一口。   明明不习惯和别人一起睡,却仍心甘情愿让储一嘉圈在怀里而失眠了一整晚。   现在看来付出的真心连并着自尊好似一同被踩进了泥里。   江一念觉得委屈,同时又很愤怒。   他说不清这种混杂在一起的情绪到底是什么,只能依稀从中抽取自己熟悉的那些,并视作接下来行为的依据。   不知道误点了什么,电脑页面突然跳转,在线医生问诊的对话框突然跳了出来,拦住了江一念即刻去质问的念头。   【医生: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   潜意识支配着行为,连江一念自己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手指已经在键盘上打下一行字。   【我:Alpha易感期会有哪些症状?】   医生发过来一串,与他刚才查的内容大致相同。   抱着莫名期待的心脏再一次沉了下去。   【我:会有一些例外吗?】   【医生:不好意思,我没明白您的意思。】   【我:就是我的Alpha说他进入了易感期,但是症状似乎和您说的并不一样。】   【医生:能具体说说吗?】   【我:比如没有暴躁易怒反而很粘人,还有……生理欲望好像……也并没有那么旺盛。】   【医生:你们做临时标记了吗?】   【我:没有。他说我腺体功能还没发育好,临时标记会很痛。】   【医生:你们是未成年人?】   江一念:“……”   简单叙述了自己的病情后医生又问了些当晚的细节。即便已经过去好几天,现在回想起来江一念仍然觉得后颈那处湿漉漉的,仿佛此时此刻依然有什么东西扫过,带起一阵酥麻的痒意和被反复“照顾”后的微痛。   于是跳跃在键盘上的手指更加颤抖。   江一念眼睁睁看着对话框上面「对方正在输入」的字样,指尖在不知不觉间积聚起些许潮意。视线的焦点一点点变模糊,他突然有些分辨不清身体发生的这些变化究竟还是不是因为之前的愤怒。   大约又过了一分钟对方终于将结论发了过来。   【医生:根据你的描述,你的Alpha对你的腺体表现出与平时完全不同的迷恋和执着,可以判断对方确实进入了易感期。】   江一念呼出一口绵长的气。   【医生:但至于为什么对方没有产生常见的临床表现,我不知道这么解释你能不能明白。】   【医生:AO在特殊时期确实会自动遵循生理机制,但这也不意味着AO在那时是完全被信息素驱动的,所有行为的源动力都一定具备相对应的情感表达。】   江一念:“……”   他看不懂,但心脏却好像受到了什么感应,一泵一泵挤出的血液开始重新有了温度。   直到看到医生的下一句回答,那缕抓不住的情绪终于展露出一丝痕迹——   【医生:通俗地说,你的Alpha为了不伤害你启动了自我对抗机制,最终理智战胜了冲动。】   【医生:恭喜,他应该很爱你。】   敲响书房门的瞬间江一念恍然惊醒,收回右手眼中闪过懊悔。   他过来做什么,难不成真想问问储一嘉有没有医生说的那么爱自己?   且先不讨论此举动是否得体,就算储一嘉不觉得自己被唐突,配合回答了问题,是与不是之间他又该怎么收场?   对结果的过分纠结掩盖了江一念对自己前来敲门这种行为内在原因该有的审视。   这就导致书房门被从内打开的时候江一念感觉自己的心脏出现了一瞬的停滞,这种感觉像极了查询高考成绩输入完信息等待页面跳转的时候。   等待未知,等待被评判。   结果视野里率先出现一只手,骨节分明的手指间夹着两张白色A4纸。接着是储一嘉神情寡淡的脸,在金丝眼镜的加持下他整个人都散发着让人嫌弃的知识的光辉。   “江一念,你今晚的练习卷还没做。”储一嘉说。   江一念:“……”   【作者有话说】   江一念:庸医!   储一嘉:(错过一次宝贵的告白机会而不自知) 第30章 心动的鼻血   开学后的第一个周末是H大补考的日子。   前一天晚上储一嘉陪江一念做完最后的复习后回到自己的房间,明明对方的基础已经巩固得很好,他却有些失眠。   他发现最近自己在江一念面前失控的次数越来越多。   从单纯身体欲望的泛滥到占有欲的蠢蠢欲动,想要完全拥有江一念,这个多年积压在内心深处的小雪球,正伴随着与江一念日渐增多的接触越滚越大,逐渐有雪崩之势。   储一嘉从没想过自己原来也会这样贪心。   以至于晚上站在书房门口前曾一度有些不知所措,他怕自己掌握不好分寸,进一步是逾越,退一步是疏远。   因为自己父母的关系,储一嘉曾一度非常痛恨AO之间基于契合度的这一自然法则,无论Omega在人格上有多独立自强,在发///情期来临时还是不得不褪去一切理智,匍匐在高契合度Alpha脚下,像一只繁衍季节里完全被生理欲望支配的动物。   毫无自尊可言。   可在江一念身上,储一嘉又很矛盾地庆幸自己与对方的高契合度。   因为契合度,在江一念面前,他才和别的Alpha有了本质上的区别,江一念的伴侣只能是他。   他承认这样的想法有些卑劣,像是一局游戏里别人都在循规蹈矩,只有他开了挂从天而降。   所以他只能加倍对江一念好,尽全力去弥补对方无端被剥夺、并且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给的起的爱情。   他愿意卑微到尘埃里。在他和江一念的这段关系里,他不是学霸,不是男神,不是什么系草和接班人,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追求者。为了心上人,愿意投其所好,也愿意迁就忍让。即便最后他们仍是维持这种“债权人与债务人”的关系也无妨,他已经足够感恩上天给他一次施展心意的机会。   在过去十几年暗无天日的暗恋时光里,他只能默默站在角落里,看着自己喜欢的人被人群簇拥。本以为这会是一场无疾而终的暗恋,然而订婚就像一道曙光,为他拨开了层层乌云,见到了希望。   夜深人静,随着储一嘉开门的动作,一缕光线逐渐扩展成一片光区,一双脚自光中走来,再一步步迈入黑暗,最后停在的客厅的沙发前。   月光自窗口倾泻进来,被一层白纱柔和了面目,轻轻笼在熟睡中的人身上。   和往常一样,江一念整个人呈“大”字状趴在沙发上。   栗色的卷发遮住了眉眼,覆在冷白的皮肤上,有种凌乱的美感。   精瘦的肩背随着呼吸微微起伏,流畅优美的肌理曲线延伸至空调被下,只露出一对白里透粉的脚丫,脚踝纤细,脚趾圆润。   一阵微风拂过,江一念翻了个身,空调被被卷起,Omega大片白皙的后背乍然暴露在视野中。   储一嘉呼吸一滞,紧接着感觉有一把火在鼻腔里燃烧了起来。   最是不经意的撩人最致命。   房间里保加利亚玫瑰馥郁的香气一时间如盛夏里疯长的野草,溢满了整个房间,Alpha一向清澈的眼底翻搅着情潮。   储一嘉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会在一个充满悸动的夜里,仅仅对着江一念熟睡的背影就留下了心动的鼻血。   等他平复好心绪已然又过去了一个小时。   储一嘉闭上眼睛俯下身,像一个虔诚的信徒,怀着无比珍视的心情,在江一念的腺体上烙下轻轻一吻。   “哥哥,晚安。”第二天一早。   海水卷着浪花,在朝阳下映着橘红色的晨光。薄雾渐渐退散,云江这座海滨城市展露出如花园般的容貌。   这是一个美好的清晨。   储一嘉做完早餐,蹲在沙发旁安静凝望着安睡的Omega,眼里满是餍足。   江一念虽然不老实,但睡相却很好看。   巴掌大的小脸睡得红扑扑,卷曲浓密的睫毛像把小扇,在眼睑处投下一小片阴影。眼球在眼皮下时不时颤动,许是做着什么美梦,牵动着艳红的唇角微微上扬。   虽然江少爷的起床气有点严重,但储一嘉仍然乐意接受这个差事,并且把叫对方起床当成一种增进感情的方式。   从某种角度来看,人只有在与自己关系亲近的人身边才会肆无忌惮表露自己的情绪。   他乐于接收江一念的各种情绪,并通过这些过去都不曾触碰过的情绪碎片去拼凑出一个更加完整、更加生动的江一念,使自己心底那片滋生情愫的土壤更加肥沃。   储一嘉每天早晨都要这样看很久,用视线无数次细细描摹Omega精致的眉眼,一个人默默享受着被江一念需要的感觉,直到不得不叫对方起床。   可是这天他的秘密空间被压缩到只有二十分钟,因为江一念要参加高数补考。   他抽出一张纸巾轻轻抹去江一念额角睡出来的汗准备叫人起床。对方眼皮下的眼球还在微微跳动,扰人清梦,储一嘉顿时生出几分不忍,觉得自己像个不通情理的坏人。可下一秒——江一念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的细节他记不清了,像电影一样漫长,情节却断断续续。   他只记得自己似乎一直在追一个人。   翻山越岭,跋山涉水,一直不停地奔跑。无论他怎样呼喊,对方始终没有回过头,只留下一个高大却模糊的背影。   最后他们跑进一间陈旧的教室。   残破的窗户透过最后一束夕阳的余晖,急促的奔跑带起了地上的尘土,翻滚在橘红色的光柱中。   空旷的房间回荡着两人交错的脚步声和愈加粗重的喘息。   那个人被江一念逼到了死角,却仍背对着他。   “跑啊!你他妈再跑啊!”   江一念步步逼近,眼看对方再也逃无可逃,身体的疲惫倏然转化为一腔怒火,他扳过对方的肩膀,看都没看,一拳便打了上去——   “呃!”   一声闷响将江一念从梦中叫醒。   他眯着惺忪的睡眼从沙发上坐起来,胸前的空调被滑落,堆叠在腰腹间,露出一片春光。他人还恍惚着,右手有点麻,拎起来甩了甩低头一看,只见储一嘉捂着半边脸坐在地上——低垂着头一动不动。   额前的碎发挡住了江一念的视线,看不清对方此时的表情。但Omega的直觉告诉他——储一嘉现在应该不怎么高兴。   “你怎么了?”   话音刚落,他清楚地看到Alpha高大伟岸的身影一僵,抬起来的脸上除了一圈隐隐的红印难得生动地写满了震惊:   “你问我?!”   【作者有话说】   储一嘉(咬牙嘴硬):老婆打我也是我们关系亲密的一种表现。你看他就不打施文星………………   宝宝们,最近榜单线暴涨,求求投喂小海星~(鞠躬) 第31章 换一种更亲密的接触   “我都说了不用你陪了你还来干吗?而且你这幅样子好奇怪,别人都在看我们。”   江一念背着书包一边往考场走一边小声地和身边的Alpha抱怨。   储一嘉面容冷峻,黑T黑裤再蹬一双黑色手工缝制的工装靴,将他一贯高冷又呆板的风格发挥到极致。   江一念每一步抬起脚的时候都试图往另一侧挪几寸,与身边人拉开些距离,落下的时候却又不知道为什么回到了原本的路线上。   如果天气不是小雨的话,储一嘉脸上的那副黑色墨镜也不会显得与大家那么格格不入。   Alpha转头看向江一念,撑着伞什么都没说。   虽然隔着厚厚的镜片,但那目光有如实质,江一念从里面清晰地感受到了对方深深的怨念,自觉理亏,很识相地闭上小嘴专心走路。   两个人在沿途路人打量的目光中来到了考场。   “你回去吧,高数要考一个半小时,在门口待着多没意思。你昨天不是说还有合同没看完?”考场门口,江一念对储一嘉说。   自从两人把家教的事说开,储一嘉创业的事也没再瞒着江一念。具体详细的事宜江一念不清楚,也没什么兴趣,只知道储一嘉不上课的时候几乎全窝在书房里开会。   储一嘉望着江一念,隔着漆黑的镜片他可以肆无忌惮地安放自己的目光,而不用担心被发现,也不用绞尽脑汁找说辞。昨晚心口的悸动好像还残留着痕迹,飘飘荡荡晃晃悠悠,牵引着他不想离开。他随口扯了个理由:“我去图书馆借两本书,你考完和我联系。”   江一念目瞪口呆,指着盖了储一嘉大半张脸的墨镜,“你这样,去图书馆?”   储一嘉:“……”   他从外套口袋摸出一小包蔓越莓饼干递过去,“刚才看你吃得急,要是饿了可以先垫几块。”   江一念顺利被转移了视线,端详着手里香香软软的小点心,咕哝道:“你早晨到底几点起的啊……”   “没什么,这些费不了多少时间”,储一嘉绕道背后拉开书包拉链替江一念又检查了一遍考试用品。   参加补考的学生纷纷进了考场,每人脸上的表情各有不同,但无一不向他们投来好奇的目光。   江一念无端觉得有些臊得慌,开始赶人:“快走吧,这一路还没被看够啊。”   储一嘉却很淡定,身姿挺拔宛如松柏:“看都看了,再多几眼也无所谓。”   江一念觉得对方话里有话,但周遭投射过来的目光太过繁杂,一时半会又理不出什么头绪。   鼻尖蓦地漫上一团粉红,连带着耳朵也跟着热起来,江一念用不耐烦掩饰自己莫名被拨乱的心湖,“你这人怎么这么没有同理心,你一个学霸杵在这无形中给我们多大的压力啊,快走快走。”   储一嘉没动,安静又固执地望着他。   察觉对方有话要说,江一念又问:“干吗?”   储一嘉摸出手机,打开了微信,然后不知道为什么又给关了,抬起头对江一念说:“如果……我是说如果,你的补考过了,可以把好友加回来吗?”   试卷分发完毕,众人埋首于课桌提前估量考题难度。江一念写好名字却抬起头,视线穿过窗棂——黑色的墨镜在阴云密布的天气里着实太过扎眼,江一念毫不费力就找到了靠在墙边的某人。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明明五分钟前他还在把人往外赶。但他知道只因为看了这一眼,心里毛毛躁躁不踏实的那种感觉好像突然就被捋平了。   储一嘉也好似有所感应一般,在他看过去的时候突然把头转了过来。   隔着厚厚的镜片,江一念无法确认对方的目光是否和自己相交,但他好像看到储一嘉用口型说了一句——加油。   墨镜遮住了储一嘉大半张脸,这就使得鼻梁下那两瓣薄唇愈发惹眼。读懂了唇语的江一念好像突然被电了一样,仓皇收回目光,对着第一道选择题读了足足一分钟才堪堪找回做题的状态。   铃声响起,正式开考。   江一念写下第一题的答案后没忍住又抬头看了一眼。这次储一嘉没再转过头来,但是江一念发现对方站立的位置好像离自己更近了。   和Omega度过完易感期的Alpha都这么粘人吗?   江一念脑子里不合时宜地蹦出这个念头。   监考老师从他身边路过,浓郁的香水味道将他从小差中唤醒,余光中旁边的考生已然将左半面的选择题全部做完,江一念顿时找回一些理智,暂时将这些杂念抛诸脑后,专心应考。   也许是准备充分,又也许是因为什么别的,这场考试江一念写得格外顺利,甚至在检查验算了一遍后仍然剩余了二十分钟。   结束铃声响起的时候,江一念觉得前所未有的轻松。   早晨的小雨已经停了,天空像被水洗过一样透亮清澈。   他和储一嘉并肩穿过广场的喷泉,再转一个弯直行二百米就是学校的东门口,然而江一念却在不远处的柚子树下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施文星背着书包站在原地,头发乱糟糟的,表情有些呆滞,像在思考着什么,脸上还有没褪下去的红印子,一看就是不久前匆忙从被窝里爬起来。   昨晚他给施文星发信息想约饭的时候,对方不是说周末要在家陪爸妈?   怎么现在又出现在学校里?   江一念刚想和他打招呼,却看到另外一个熟悉的身影端着两杯奶茶从学生超市走出来,把其中一杯递到施文星面前。方宥尘?   施文星马上换成一脸不耐烦的样子,拿过奶茶就往前走,却不知为何走路的姿势有些奇怪。   方宥尘也不生气,静静跟了上去,伸手按在施文星的腰上,然后被对方马上拍掉了爪子。   江一念看得有点懵,转头想问储一嘉,却看到对方唇角莫名其妙勾着笑。   江一念:“?”   这家伙他妈的是在笑吧?   他被好友放了鸽子这狗比Alpha居然在笑!   江一念觉得自己被深深地冒犯了。两次!   又过了一周江一念手臂上的伤口彻底愈合,按照之前医生的说法,江一念需要到医院复查腺体。   这一路上江一念表现得很反常。不刷手机不聊天,把棒球帽倒扣在脸上沉默得很。   如果不是中午在家吃饭时江一念跟自己一直吐槽食堂的饭菜越来越不合口味,储一嘉简直要怀疑是不是自己又哪里惹到了他。   “这一个月发现腺体有什么变化吗?”医生问江一念。   他大致回想了片刻,说得很敷衍,“上次受伤腺体有点痛,偶尔会出现酸胀或者针刺感,哦对了,我的Alpha说能闻到我的信息素了。”   医生将他的反馈认真记录下来,“应该是腺体正式进入二次发育了,一会儿我们结合B超结果看一下。”   江一念回头看了眼紧闭的房门,竖起耳朵听了片刻,确认没有逼近的脚步声后凑近医生小声说:   “医生,这些都不是重点。”   年过半百的的专家被他这个架势吓了一跳,手指扶了下金属眼镜框,“哦?那重点是……”   只见江一念一本正经地说,“我觉得我好像心理出问题了。”   Omega腺体内科主任:“……”   这好像不属于他的业务范围。   “我现在老想和储……和我的Alpha说话,在外面独处的时候也总是想到他。”   “其实我们俩的关系挺一般的,按理说不应该会这样啊。”   江一念的表情开始变得神秘莫测。   “医生,您帮我诊断一下,我该不会是中邪了吧?或者得了那个什么……妄想症之类的?”   主任木着脸手里的笔啪嗒一声落在了桌面上。   这不就是最常见的AO信息素依赖,怎么搞得这么神经兮兮 ?院长给他分配任务的时候可没说江家少爷脑子有问题。   储一嘉的出现适时缓解了诊疗室里崩坏的气氛,他将手里刚打印出来的江一念的各项检查结果递给医生。   医生万分感激地接过来,一双眼睛几乎黏在上面。   储一嘉面带疑惑看向江一念,却被对方干脆利落地逃避了对视。   “从各项指标结果来看,病人的腺体已经进入二次发育”,经过几分钟的沉淀,医生的职业素养重新占领理性高地,脸上已经看不出任何反常,开始为江一念做诊断。   他指着腺体B超的某一处,“这里比之前要膨出一些,这些浅颜色的区域就是已经分泌出来的腺体液,看来睡前拥抱确实有效。”   江一念脸上一喜,这样就不用牵手亲嘴什么的了吧!   “但是——”   医生微微垂下头,眼睛从厚重的镜片上方看向两人,眼神严肃认真——“现在这个恢复速度是远不及预期的。”   他拿出另外两张检测结果,分别是江一念腺体液化验单和体内腔体的B超单。   “虽然现在病人已经开始产生腺体液,但信息素浓度太低,导致腺体发育迟缓,腔体得不到信息素激活,因此这里的萎缩并没有缓解,这个问题你们要马上重视起来。”   江一念听得云里雾里,杏眼里的困惑清澈见底。   “您的意思是……”   “当下最紧迫的任务是让病人的腺体尽快发育完全,如果可以……”医生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扫过,他隐约想起刚才江一念提到过他们两个的关系并不算好,语气缓和下来改为商量的口吻,“我是说如果你们都能接受的话,最好提高现在亲密行为的频率来增加接触时长,或者……”   医生的眼神变得意味深长——   “换一种更亲密的接触。”   【作者有话说】   储一嘉(跃跃欲试):更亲密是多亲密? 第32章 不许看   例行问诊结束后,江一念再次被带进了治疗室进行例行注射。   与上次不同的是,这次储一嘉也被叫了进来。   江一念从进了门就变得异常沉默。他背对着储一嘉站在病床前,储一嘉看不到他的表情,却从Omega逐渐烧红的肤色隐约猜测出注射过程也许没自己想的那么简单。   “为了刺激Omega的腺体发育,这位Alpha请在注射过程中尽可能多地释放信息素。”Beta护士向储一嘉解释他被叫进来的原因。   储一嘉点点头,安静看着护士准备用具。注射器、一大一小两瓶人工信息素液、一次性输液导管、还有一小包看不出外形的东西,包装上印着“腔体探针”的字样。   储一嘉脑中闪过疑惑,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这时候护士让江一念坐在他面前的椅子上,撩开T恤的衣领开始做腺体的外部消毒。   棉签蘸着碘伏细致擦过发育中的器官,在白皙的皮肤上留下一块棕褐色的痕迹。   相较之前干瘪的模样,那里已经被少量腺体液撑得平滑了一些,初具Omega腺体的轮廓。   这是储一嘉第二次这么近距离观察江一念的腺体。   上一次江一念的腺体因为他在卫生间“情不自禁”留下的信息素而产生了异常,被江一念抓的满是红痕。   面对江一念的自嘲,他和对方说「你只是生病了」。   这次复查医生带来了好消息,江一念的腺体开始进入二次发育。他已经可以预见到,在未来的某一天江一念再也不用靠腺体贴掩盖自己身体的缺陷,可以光明正大地站在阳光下,无惧别人的目光。   可是他的情绪却莫名有些复杂,有一种自己即将被遗弃的不安。   针头刺入薄薄的皮肤,这次的药好像和上次不同。微凉的液体逐渐被推进后颈的腺体,裹挟着敏感的神经带起阵阵刺痛,注射的过程仿佛被无限拉长,江一念可以清晰感觉到自己腺体上每一根神经被什么密密麻麻地拉扯着,口中忍不住泄出一声闷哼。   “疼?”   江一念听到身旁的Alpha问。   “没……呃嗯!”   否定的话到嘴边转了个弯儿又成了吃痛的呜咽,两片唇瓣倏然绷紧,江一念瞳孔一抖,眼睛里满满的难以置信——妈的他怎么回事!为什么总是在储一嘉面前发出些奇奇怪怪的声音?!   小瓶的信息素液很快见底,Beta护士动作利落地拔出针头,将止血棉签按在针孔处示意储一嘉,“Alpha帮他按压五分钟。”   带着陌生体温的手无意间碰到后颈的皮肤,江一念冷不丁又是一抖,他低头咬住嘴唇怕自己再发出什么难以挽回的声音。   这幅模样落在Beta护士的眼里就成了小O在自己Alpha面前害羞到不敢对视。   江一念那张脸一向具有让人颠覆认知的欺骗性。   “Omega对痛感的感知非常敏锐,在自己的Alpha面前这种感受会更加明显。Alpha快去抱一抱你的Omega吧”,Beta护士撕开探针的包装将其安装到输液管的一头,笑着打趣两人。   治疗室里的空气却仿佛突然凝固一般,AO两人维持着一人按压棉签一人低头的动作对护士的话没有丝毫反应。   这位Beta护士今天是第一次服务江一念,对他和储一嘉的关系并不了解,还以为他们两个是和其他人一样的AO情侣。   察觉异常后Beta护士的目光从Alpha左手无名指的戒指上扫过,视线下移,Omega的手指却光光秃秃什么都没有。   就是再迟钝他现在也反应过来了。   “呃……不只是情侣,高契合度AO受到信息素影响同样会出现一些异于平常的反应,就是单纯的……生理反应……”护士的声音越来越小。   他不会因为说错话而被投诉吧……   五分钟的止血按压漫长的像是一个世纪,期间治疗室里的三个人各自心思百转,谁都没再说话。   最后还是储一嘉拿开棉签,检查了一下针孔,淡淡开口:“可以了。”   Beta护士如蒙大赦,端着托盘走到病床前,将小指粗的导管连接到那个容量比之前腺体注射剂量大了数倍的大瓶信息素液上,“江先生,接下来我们进行腔体注射,请您侧卧到病床上背对着我。”   护士的话音刚落,储一嘉清楚地看到江一念身子突然就僵住了。   他还从没有见过江一念红成这样过。   裸//露在空气里的皮肤几乎在瞬间全被笼在一片沸腾的红晕里,整个人像是一颗成熟的蜜桃,散发着热气腾腾的甜香。   储一嘉以为刚才的腺体注射给江一念带来了什么副作用,毕竟上次做完治疗江一念惨白着脸蜷在那张床上的样子还历历在目。   “你不舒服吗?”他问。   江一念眼神复杂地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起身走向了那张病床。   护士:“您可以脱掉裤子躺上去了。”   储一嘉:“!!!”   治疗室被笼罩在一股令人窒息的低气压中。   江一念按照护士的要求面向墙壁侧卧在病床上,身下纯白色的床单被他紧紧攥在手里,骨节膨出,在皮肤上绷出白色的痕迹。   一阵空调风从身后扫过,打在未着寸缕的某处激起身体猛地一颤。   他感觉自己现在像一只草木皆兵的食物链底层生物。   一边惊恐着即将开始的地狱般的治疗过程,一边又担心自己的清白之身即将断送在某个Alpha眼中。   妈的最近的走向怎么越来越诡异,上次是摸,这次是看,下次——江一念紧闭双眼不敢再往下想。   不过他还是没忍住,最后直接问了出来:“储一嘉?”   几乎立刻得到了回复,“嗯。”   “你在哪?”   “在门口”,储一嘉沉着声音回答,他好像感应到了江一念的不安紧接着又补充道,“背对着你。”   余光里出现护士的手,他将大瓶信息素液挂在了输液架上,江一念知道腔体注射马上要开始了。   刚才强装的镇定立刻破功。   “那你也要把眼睛闭上!耳朵也堵上!”这句话江一念说得很急,声音里隐隐含了哭腔。   储一嘉像是预感到了什么,心脏蓦地漏了一拍,眼眶也跟着滚烫起来。他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这么多年在储盛源身边练就的冷静外壳在江一念面前根本不堪一击。   明知道江一念看不到他也还是顺从地闭上了眼睛,极力平复着胸腔里翻涌的情绪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还算正常。   他找了一个话题试图帮Omega转移注意力:“江一念,你要不要想一想晚上吃点什么?我最近有点选择困难,你来帮帮我。”   不过他并没有得到江一念的回答。   “唔……”江一念挤出一个喉音。   不过一句话的功夫,护士已经将连着探针的导管送了进去。……   挂在输液架上的信息素液以一种肉眼几乎辨别不出的速度匀速下降着。   指甲抓在床单上的声音夹杂在江一念痛苦的抽泣中,让人听着不由地揪心。   储一嘉背对着病床站在治疗室门口,垂在身侧的双手紧紧攥成了拳。   他现在才知道,原来这个腔体注射是需要把信息素液全部灌入腔体内的。健康的Omega可以自行打开腔体,而江一念,因为腔体萎缩,只能由护士用一枚细小的探针深入到腔口,硬生生挤进去再将信息素液注入。   AO终身标记的时候在信息素作用下Omega都会剧痛难忍,更不要说——   “我草……”   江一念带着哭腔的咒骂伴随着一记捶床的闷响像重锤凿进储一嘉的耳朵,心脏突然就被剜掉了一块。   黑色的T恤洇出深色的痕迹,随着时间的流逝而逐渐扩大,像一朵努力盛开的花。   “滴滴滴!”   墙边的信息素监测器发出警报,电子屏上显示当前房间里的Alpha信息素浓度为99%。   耳边的哭声越来越大。   储一嘉极力忍着回头把人抱在怀里的冲动,闭上眼睛继续释放自己的信息素,哪怕现在他的腺体已经感觉到疲惫,开始微微抽痛。   这是他现在唯一能为江一念做的事。   上次治疗的时候护士说过,即使江一念闻不到,但他的信息素仍然对对方有安抚作用。   注射持续了整整三十五分钟。当护士提醒储一嘉可以转身的时候他竟然觉得有些恍惚,仿佛在这里度过的每一分钟都被拉进了奇怪的次元,扭曲了原本的时间概念。   腺体因为过度使用随着脉搏的跳动一下一下抽搐着绞痛。紧绷的身体倏然放松,后知后觉漫上一股酸胀。   走向江一念身边的每一步似乎都带着劫后余生的踏实感,储一嘉高高悬着的心终于得以轻轻落下。   虽然脸色依旧难看的像张白纸,但这次江一念没有晕过去。储一嘉站定在病床边的时候他正捂着小腹哼哼唧唧。   上次疼得失去意识没有机会,这次江一念清醒着总算知道了腔体被填满究竟是个什么感觉。   好像身体里被放置了一个吹起来的气球,平坦的小腹被撑起一个弧度,手掌抚摸过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怪异感。   他的身体对人工信息素液的接受度并不算多高,排异反应来得很快。从腔口开始先是泛起细细密密的针刺感,然后渐渐演变为钝刀割肉的生疼,整个腹部都像痉挛一般。   江一念被折磨的在床上打滚,捧着肚子试图找到一个让自己不那么痛苦的姿势。   视线穿过覆在额前的乱发,泪眼迷蒙中江一念看到站定在自己身前的高大身影,埋怨的话不假思索脱口而出:“我草……储一嘉你到底有没有、有没有认真释放信息素啊,老子、老子要疼死了……”   这句话江一念抖着嘴唇说得磕磕绊绊,他以为自己在凶储一嘉,却丝毫没意识到这毫无根据的脾气像极了季芳华身体不舒服时对江文予的无理取闹。   房间里的信息素监测警报器一直在响,储一嘉歪头扫了一眼却没有解释。   医生不止一次说过江一念的病除了需要高契合度的信息素,同时也很依赖江一念的心理状态。如果他们两个的关系不够融洽是没有办法让江一念彻底痊愈的。   看着眼前Omega冷汗涔涔的模样,储一嘉放在身侧的手指微动,但最终只是缓缓握成了拳。   或许是他真的太无趣了,连讨好都做不到。   储一嘉选择了沉默,他怕他一张口被江一念发现堵在自己喉咙的哽咽。   他没有立场这么做,至少在江一念清醒的时候。   不过有一件事他现在可以做。   手掌伸向裤兜摸了个东西出来,撕开包装纸发出清脆的声响。   “江一念,张嘴。”   带着桃子甜香的糖果就这么被喂了进去,大抵是太喜欢这个味道,江一念果然短暂安静下来。   储一嘉终于松了一口气,掏出手机在通讯录里找到季芳华,将刚才医生的话原封不动发了过去。   后背的T恤不知在什么时候被冷汗浸透,黏腻地贴在皮肤上,一阵凉风吹过带起一大片汗毛竖立,江一念不由地打了个冷战,颤颤巍巍伸出了手。   “空调……关掉……好冷……”   储一嘉低头,看到江一念修长纤细的手指拽住了自己的衣服下摆。   对方将身体像一个小婴儿般蜷缩成一团,整个人呈现出一种从未有过的脆弱姿态。浅粉的T恤因此被撩起一角,露出一截雪白流畅的腰线。   没有任何一个Alpha能忍住自己喜欢的Omega楚楚可怜的求助。   几番克制的情绪终于在瞬间崩塌,储一嘉拿起一旁的遥控器关闭空调,然后顺势接过那只冰凉潮湿的手用自己宽厚温暖的手掌包裹住,蹲下////身体和江一念平视,像虔诚的信徒侍奉神明一般放在自己的心口。   “哥哥,马上就结束了”,储一嘉说。   江一念的视线和储一嘉只非常短暂地在空中交汇了一瞬。   “你,哭了……”   只这一瞬,储一嘉通红的眼眶却在江一念并不怎么清晰的视线里成为唯一的焦点,然后随着纷飞的记忆片断被无限放大,直至堕入无边的黑暗。   【作者有话说】   好想看念哥揣崽,但是佩子现在不让生子,就揣一肚子药先过过瘾吧~我争取让他早日揣上某人的小蝌蚪~ 第33章 你要奖励我   江少爷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自从幼儿园毕业后他还从来没有哭得这么凶过,还是因为被打针疼哭的!还当着储一嘉的面!   简直不能更羞耻!   后自后觉的猛男包袱如同经历了一场漫长的冬眠,在江一念意识回炉的瞬间姗姗来迟。   “你要是敢把我疼哭了的事传出去,我就对你不客气。”   这是江一念睡醒后和储一嘉说的第一句话。   字面意思又狂又拽。   人却迷迷糊糊眼睛半睁着,声音里尽是掩饰不住的孱弱。   还没清醒就先威胁起了人。   腔口被打开的余痛似乎还残存在小腹处,江一念咬紧牙根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很凶。   却不知道自己这幅模样落在储一嘉眼里毫无威慑力,只会在心疼之余被被打上“漂亮”和“可爱”的标签。   储一嘉不忍心告诉江一念刚才自己把他抱出医院的时候,全楼道的护士医生和病人应该都看到了他哭得红肿的眼睛。   一些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还向他们投来了打趣的目光。   高大英俊的Alpha怀里抱着带有一身浓浓Alpha信息素昏迷不醒的漂亮Omega,实在很难让人不浮想联翩。   储一嘉对江一念的要求不置可否,转移话题问道:“肚子还疼吗?”   低沉的声音再次从头顶落下。   江一念这才发觉两人的姿势不太对劲,有些……过于暧昧——他整个人被储一嘉圈在怀里,脑袋枕在对方手臂上,鼻尖甚至能感受到从对方睡衣领口源源不断冒出的热气。   上次他被储一嘉这么抱着还是在半个月前对方易感期的时候,那时候储一嘉不清醒他还能勉强能接受,这次两人都正常着……   这也……太近了吧!   医生说的“更亲密的接触”就是这样吗?   “胃里还好吗?阿姨煮了粥,要不要现在吃一点?”见他没说话,储一嘉又问。   Alpha的体温混着洗衣液的味道直直钻进江一念的鼻腔,撞的他双颊滚烫。   江少爷不接受自己以这种「小鸟依人」的姿态出现在储一嘉怀里,两次!   “我现在没胃口,你、你别搂的这么紧。”   江一念热着脸伸手去推对方,却没想到自己无力得和软脚虾一样,倒把储一嘉紧实有型的胸肌摸了个遍。   江一念心里很不平衡,自己这一身薄薄的肌肉是他辛苦锻炼下才隐约有些形状。Alpha身上的肌肉为什么都跟白给似的?   施文星是,储一嘉也是。   这个世界对Omega太不友好了!   江一念这觉睡得踏实,从医院到回家一路都不省人事,连电梯里熊孩子哒哒作响的电动手枪都没能把他从梦中叫醒,就这么被储一嘉直接抱进了卧室。   照顾心上人的过程幸福而又折磨。   只有在这种时候储一嘉对他和江一念之间的亲密行为才稍稍有些底气。宣示主权一般把人牢牢圈在怀里,即便下午的陪同治疗让他已经非常困倦,但仍然舍不得就这么睡过去,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江一念看个没完。   看着看着心思难免就飞了起来。   储一嘉知道江一念长得漂亮,但每次这么看对方他都觉得江一念好像更漂亮了。天生的栗色卷发、灵动的杏眼、说话时时隐时现的梨涡、就连与寻常Omega大相径庭带着韧劲的腰身都恰到好处合他的心意。   呼吸的节奏开始错乱,连鼻息都变得滚烫。   天知道对方昏迷过去的这半个多小时储一嘉忍得有多难,偏偏江一念还故意一般到处点火。   储一嘉捉住自己胸前作乱的小手,深沉的眼眸暗藏着危险的信号,哑声警告:“别乱动。”   江一念看不懂对方复杂的眼神,只觉得自己好像被挑衅了。   妈的,以为他病着就好欺负?   “我就动!不服就来打一架!”   说完从储一嘉手里挣脱爪子又在对方身前一通乱摸,挑起眉毛气焰嚣张得很。   然后他就看到储一嘉原本复杂的眼神变得更加深沉。深不可测。突然——他的视野在一瞬间地转天旋,身前的双腕被一只大手死死钳住放到头顶,眼前压下一片黑影。   储一嘉俯身在距离他十厘米的位置停住,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江一念可以从那双棕色的眸子里清楚看到自己惊慌失措的模样。   几番挣扎身体还是被牢牢禁锢,江一念一下子就怒了,杏目瞠得老圆:   “卧槽趁着老子生病打架,储一嘉你丫有种等——”   “哥哥”,储一嘉叫他。   对方的声线和Alpha普遍醇厚低沉的嗓音不同,清清爽爽的,如同冬天的初雪,干净澄澈带着几分天生的凉意。   但此时储一嘉的声音却裹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像往冰天雪地里扬起一盆开水,在寒风中蒸出一道白雾。   两道目光在不经意间相交,不知为什么江一念被看得一激灵。   “干吗?”他有些警惕地看着对方。   江一念等了足足有一分钟才听见储一嘉的回答。   “今天下午我很努力的为哥哥释放信息素,这里,现在很痛”,储一嘉拉着江一念的手往自己的腺体摸去,“我的腺体罢工了,信息素现在是紊乱的。”   明明对方语气平平,没有任何起伏,就像在陈述一个司空见惯的事实,但江一念就是从中品出了几分委屈的意味。   指尖触及的皮肤滚烫一片,仿佛有把火在那里烧,连带着让他也灼热了起来。   储一嘉的腺体好像真的不正常。   江一念忘了自己的双手正禁锢在对方手中,也忘了自己现在是以一个极其弱势的体位被对方压着,只顺着储一嘉的话头接了下去。   “所以呢?”   空气陷入短暂的凝滞,储一嘉的眉头微微皱着,下颌骨绷成一条直线像在极力克制着什么。江一念从这奇怪的眼神里似乎预感到了什么,耳根漫开一抹绯红,率先别过了头。   储一嘉却没放过他。   “所以你要奖励我”。   Alpha的视线落在江一念红润的唇瓣上,喉结攒动发出明显口水吞咽的声响,最后却只低下头把脑袋埋进对方的肩窝,语气小心又讨好:   “可以吗?”   卧室里异常宁静。   江一念从没有哪个时刻觉得自己的听觉如此敏锐过。他听得见窗外澎湃的海浪,听得见空调风带动的气流,还听得见他和储一嘉节奏交错的鼻息。   其实江一念对储一嘉下午在治疗室里的表现还是很满意的,细致妥帖又丝毫没有逾越,就像之前他们约定的那样。   所以他小小的回报一点,也算正常……吧?   江一念咬了下唇角,喉间含糊微弱的应允几不可察。   储一嘉却猛地抬起头,眸色骤然加深。他伸手捏住江一念的下巴,微微用力迫使他将某个部位露了出来。   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你轻——啊!”   面前高大的身影瞬间压了下来,将要说出的话被尽数截断在口中,变成了暧昧不明的调子。   Omega敏感脆弱的器官被温热的口腔包裹,柔软的舌尖不厌其烦反复舔舐着那层发育出弧度的纤薄皮肤。   江一念觉得自己要死了。   半个月前储一嘉易感期时也做过同样的事,那时他只觉得对方很烦,腺体被亲得很痛。   可现在储一嘉的舌尖仿佛带着某种魔力,腺体处的每根汗毛仿佛都被照顾得极为舒适,他甚至能感觉到味蕾上每一个颗粒带来的刺激。   这种奇异的感觉让他沉醉,也让他着迷。   恍惚中他想起不久前在治疗室里储一嘉通红的眼圈,那是……累哭的吗?   “奖励”的过程仿佛持续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漫长到江一念自己都感觉到被下巴那里被捏到滋生出来了阵阵潮意。   储一嘉倒在江一念旁边,手臂挡着眼睛,粗重的鼻息融进一声声海浪之中。   江一念的后颈在顶灯照射下亮晶晶的,每个毛孔像是有生命一般舒张着感受空气的流动,反射着暧昧的光泽。玫瑰与蜜桃的甜味仿佛渗透进皮肤,两个人都红着脸不说话,直到江一念的肚子很不争气地叫出声。   “我去把粥端来。”储一嘉起身,声音哑哑的。   江一念下意识拽住对方的衣角。   储一嘉:“怎么了?”   只见当事人眼神惊慌,手足无措,一副见了鬼的模样飞快收回手,“啊不是、我没想抓的,失误!”   说完江一念一头扎进柔软的被褥,留给储一嘉一个毫无留恋的背影。为了证明刚才只是一场误会江一念还特意摆了摆手示意储一嘉快点走。   妈的刚才为什么有一瞬间他居然不想让储一嘉走?!邪门了!   【作者有话说】   江一念:我果然是有什么病!储一嘉:……   宝宝们,如果喜欢本文可否打赏一些海星,鞠躬致谢! 第34章 信息素依赖?   受排异反应影响,江一念的胃口并不是太好,勉强喝了一小碗粥便又哼哼唧唧躺下了。储一嘉这次没有及时去收拾碗筷,而是坐在一旁静静陪着对方。   方才江一念拉着他衣角时说是不小心,但那一眼不经意流露出的留恋他却看得分明。   江一念背对着他,后颈的腺体贴早就在刚才讨要奖励的时候被他亲手摘掉,现在那里正泛着一层薄粉,含羞带怯地暴露在空气中。   褶皱少了许多,曾经干瘪的部位现在因为腺体液的产生有了一些弧度。   储一嘉闭上眼,他能感觉到有一股淡淡的水蜜桃清香夹杂在自己的玫瑰信息素中。   这么快就产生信息素依赖了么?   “储一嘉?”江一念突然翻过身子看着他。   储一嘉:“嗯。”   “好多人说我身上有你的信息素。”   Alpha心头蓦地一紧。   储一嘉并不喜欢自己的信息素。   保加利亚玫瑰。   一种有着浓郁香气,象征着热烈奔放的爱情的花。   一种和他本人性格南辕北辙的花。   一种对他而言充满了讽刺的花。   储盛源那样对许牧禾,为什么生下的孩子信息素会是象征着爱情的玫瑰?   好像连信息素都在嘲讽他——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笑话!   他知道个人的喜好并不足以成为别人对他信息素评判的标准,但参考之前多年他和江一念相处的经历,结果似乎并不值得期待。   生平第一次他产生了逃避的念头,他有一万种方法可以转移对方的注意力。   但Alpha基因中难以根除的恶劣因子又让他忍不住冒出那些卑劣自私的想法——他们是自然法则选择的天生一对,江一念再不喜欢他、不喜欢他的的信息素,最终也不得不在这缕玫瑰香气的引诱中迷失、陶醉、直至沉溺。   可他不是储盛源,江一念也不是许牧禾。   他不屑向动物的本能低头,更不甘心维系他和江一念关系的只有信息素。   他想捧着自己一颗真心到江一念面前,看江一念清醒着和他一起共赴沉沦。   他可以有这样的「不甘心」……吧?   他木讷冷漠死板,又有着那样的家族和亲人,或许他都没有资格在江一念面前提真心。   但江一念太美好了,美好到他愿意等。   愿意用一生的时间,赋予一个“笑话”真正的意义。   储一嘉低头凝望着面前的Omega,他平静的外表下涌动着矛盾又复杂的心绪,像荒原上孤独挺立的蒲公英,期待着翱翔天际,又害怕归宿只是一抷荒土。   “嗯,治病需要”,储一嘉解释完沉吟片刻又补充道,“如果你不喜欢——”   “我舍友说是花香”,两人同时开口,江一念忽略储一嘉没说完的话,有些倔强地问道,“是哪种?”   江一念微仰着头看着储一嘉,一躺一坐,两人的目光在中间床头柜橘黄色的柔光里相接,气氛一下子温馨起来。   “保加利亚玫瑰。”   储一嘉直视着江一念的眼睛,试图从中寻找熟悉的厌烦与不耐。但对方的眼眸清澈见底,偶尔浮动出懵懂的光。   江一念不说话了。   他换了个姿势平躺着,眼睛望向天花板。   “怎么了?”储一嘉问。   江一念没有动,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问,“我的病会好吗?”   储一嘉紧张起来,“你不舒服吗?身上哪里难受?”   “没,我就是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江一念目光开始放空,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施文星的爸爸是沉香木,他是红豆杉,都是木系,我以为信息素是以这种方式遗传的。我爸是海盐,所以我一直以为我的信息素会是某种佐料。”   储一嘉木着脸:“……比如呛口辣椒?”   小学但凡听过两节生理卫生课都不会这么离谱。   江一念:“……”   “水蜜桃好娘炮。”江一念小声嘟囔。   储一嘉的视线落在江一念被暖光笼罩的侧颜上,睫毛很长,眨动的时候末端仿佛沾着光斑,鼻子挺翘,唇瓣饱满,栗色卷曲的头发搭在额角正正好好勾勒出出一张惊艳甜美的面容。挺适合你的。   储一嘉在心底偷偷地说。   开朗如江一念,惆怅归惆怅,空调风一吹脑子一降温也散的七七八八。不知道是不是肢体接触变多人与人之间的距离会自动拉近,当肚子再次叫嚣起来的时候江一念很不见外地用脚碰了碰储一嘉的腿。   “喂。”   储一嘉抬眸,“?”   江一念舔舔嘴唇,“我饿了。”   储一嘉有一瞬的愣神,他感觉自己像一个等待审判忠诚度的信徒,忐忑不安地日夜祈祷,结果到最后却发现这一切不过是虚惊一场。   紧绷的神经倏然放松下来。   蒲公英随风四散天际,落在了充满希望的土壤里。   他正被自己的Omega需要着。   这就是他的归宿。   “胃口好了?晚上吃太多不好消化,我煮一碗煎蛋面吧。”   “嗯嗯”,江一念欣然接受,抱着手机翻到床的另一侧直接开了一局游戏。   Omega趴在枕头上,居家服轻薄的布料勾勒出流畅的身体线条,腰身塌陷,饱满的两团肉随着江一念不安分的动作时不时还抖动两下,引人遐思。   BP(ban&pick)结束,游戏进入加载页面,江一念一抬头,见储一嘉还站在床边,“你不是要去煮面条?”   储一嘉挪开落在某处的目光,清了清嗓子问:“你确定你自己在这没问题?”   环顾四周,江一念觉得还挺有安全感,于是就显得储一嘉的问题更加奇怪,他一脸问号:“有什么问题?难道你在这个卧室装了机关?连续玩手机三十分钟就会被弹下床?”   储一嘉转头就走。   结果他在厨房待了不到五分钟江一念便白着脸挪了出来——   “储一嘉,我肚子疼……”   他嘴里叨叨着,穿过走廊抬眼便是开着门的厨房。只见储一嘉穿着围裙,高大的身影正背对着他在操作台前忙碌,高汤浓郁的味道伴着抽油烟机的声响一齐向江一念扑来,这一刻江一念第一次对和储一嘉的这段娃娃亲有了不一样的认识——好像……还挺香的。   储一嘉听到动静赶紧从厨房走出来,手指还沾着面粉,一脸难以置信:“你真从床上掉下来了?”   江一念:“……”   自作孽不可活。   他佝偻着身体,指了指肚子,调动自己贫乏的医学知识猜测道:“你说会不会、是急性阑尾炎?”   储一嘉看了眼挂在墙上的钟表,才不过五分钟……   他伸手在江一念肚子上几个位置试探:“是这痛吗?”   江一念都回答说不是。   “那是哪里痛?”   江一念往他身前挪了半步,抬起胳膊整个人倚在了他的肩膀上,两人之间的距离一下子被拉得很近。   储一嘉屏住了呼吸。   偏偏江一念哼哼唧唧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让他不忍心推开。   江一念指了指小腹最下面的位置。   储一嘉刚要伸过去的手滞在半空然后收了回去,眼睛瞥向别处脸上不太自然道:“那里……是腔口。”一分钟后。   江一念穿着储一嘉的外套被安置在了客厅的沙发上。   其实他不知道这么做是因为什么,但当储一嘉把衣服拿到他面前,跟他说上面都是自己的信息素,可能会让他好受一点的时候,他竟然真的觉得肚子没那么痛了。   茶几上放着储一嘉新烤的曲奇,储一嘉说怕他等得难受,可以先垫两块。   酥酥的,奶香味很湳沨足却又不甜的腻人,正和江一念的口味。   “煎蛋要全熟还是糖心?”厨房传来声音。   江一念将一块曲奇放入口中,话说得含含糊糊:“糖心,但不要太生,辛苦储大厨!”   说完他舔舔手指将滑下肩膀的外套拽回去,满足地打了个嗝。   这一刻江一念好像忘了就在一个多月前,他还口口声声把储一嘉视作他人生中最大的死敌,对两人即将展开的同居生活嗤之以鼻,对对方善意的提醒毫不在意。   江一念捏了捏腰间不知何时出现的软肉,嘴唇立时绷成一条直线。江少爷表情凝重思考了半天,眼神却清澈得仿佛能看到里面的脑子——储一嘉太有契约精神,要学习给当家教,要治病给抱抱,还练的一手好厨艺,把他养的都营养过剩了。   厨房的抽油烟机被关掉,两碗热气腾腾的鸡汤煎蛋面被端了出来。   两人坐到餐桌边,储一嘉权衡了片刻还是决定问出来:“你……肚子还疼么?”   江一念的眼神有明显的躲闪,“啊,好、好多了。快吃吧,我都饿死了!”   偌大的房间一时间只剩下江一念故意弄出来的“吸溜吸溜”声。   他刚才说谎了。   他就算生理常识再差,经过两次记忆深刻的注射治疗,他也知道了自己的腔口在哪。   而且在过去两年李思哲那些乱七八糟的小视频的熏陶下,他还知道「腔口」是AO用来缔结终身标记的地方。   这也就使得江一念更加心虚。   在卧室里的时候,症状发生得很突然,江一念其实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现在回想起来只觉得当时脑子像被什么控制了一样,混混沌沌只有一个想法——想见储一嘉,想让储一嘉给自己揉揉肚子。   但江大少爷显然不会真的这么说,即便这个想法像被打了激素一样在心头如野草一般疯长。   他知道要确诊急性阑尾炎需要先确定是不是转移性右下腹痛。而要做到这一步,需要按压腹部的不同位置。所以……   其实他在渴求储一嘉的触碰?   【作者有话说】   储一嘉:老婆在没信息素和没心眼之间选择了没脑子(扶额)   宝宝们,求评论和作者互动~再求一点点海星,鞠躬致谢! 第35章 AO两性生理学概论   周一中午,在食堂吃过午饭,趁着周涵和王可可午休,江一念鬼鬼祟祟把李思哲拉到了宿舍楼的楼梯间。   “念哥干什么啊,人家还没吃餐后甜点呢!”李思哲噘着嘴抱怨道。   江一念震惊——要知道刚才为了方便自己接下来的目的,喂饱李思哲那个即将进入情热期的肚子,他在食堂足足投喂了一个小时!   江一念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淡定,人家在特殊时期,要有包容心。   “乖啊,哥就问几个问题不耽误你太久,一会儿你的甜点哥全包了”,江一念安抚道。   李思哲对这个补偿很满意,妥协地得彻底:“好吧~那你问吧~”   被打断了一次倒让江一念一下子不知从何说起。   “咳咳”,他清了清嗓子,左手拇指抵住唇角咬住,开始在脑海里措辞。   “额……就是……你们正常的Omega,会在某些时候特别希望和某个Alpha在一起吗?”江一念装作好奇问。   幸好楼梯间光线黯淡,李思哲看不清他逐渐发烫的脸颊。   “是怎么个「在一起」?”提到AO两性方面,李思哲顿时来了精神,嘴皮子都利索了很多,“是单纯的待在一起,还是想亲想抱想被他咬被他按在床上狠狠——呜呜呜!”   江一念捂着李思哲的嘴,脸上就跟被火点着了似的。这家伙怎么嘴上连个把门的都没有,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这些东西能说吗!   “够了够了,别再说了!”   李思哲掰掉他潮湿的爪子,一本正经地说:“念哥你害羞什么嘛,我们在非常严肃地探讨AO生理,又没有搞颜色。”   对方清澈如水的眼眸看不出一丝被“污染”过的痕迹,要不是过去两年里江一念被李思哲拉去共赏了无数次小视频,他恐怕就真的信了。   “你就说我……说你们会不会这样吧?”   “当然会啊”,本来就濒临情热期,李思哲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腔体的位置,“你难道没发现么,每次我情热期前都会翘课?”   否定的话太过伤人,江一念选择沉默。   “……”   李思哲跳脚:“念哥你真的很不关心我!要是换做周涵你肯定早就发现了!”   一颗心虚的汗珠从江一念额角滑落,这些Omega要不要心思这么敏感!   “乖”,江一念哄道,“那是因为周涵太弱了,你这么阳光开朗红润健康,完全不需要我多管闲事嘛对不对~”   李思哲一双慧眼洞若观火:“你真的很有当渣男的潜质。”   江一念对此无从辩解,只好摸着鼻尖将话题转移回来:“所以你翘课都去找Alpha了?”   “我又没有男朋友”,李思哲话锋一转,“我其实是偷偷去我男神上课的教室旁听,就为了能多看他几眼,多听他说几句话。有时候撞上他做presentation就像中了大奖,内心超级满足!”   相比自己和储一嘉那种实打实的搂搂抱抱,江一念不是很能理解这种「概念」上的在一起,木着脸:“那你今天怎么没去?”   李思哲撇撇嘴:“我也是有原则的好不好,人家都结婚了,我也不能给男神增加无谓的困扰嘛。”   “只看着对方就能得到满足?这么简单?”江一念追问。   “像我这种没被Alpha标记过的最多也就是内分泌失调,过过眼瘾也就差不多了”,李思哲撞了下江一念的肩膀,眨眨眼,“不过念哥你这种为了治病订婚的可就不一定了~”   话题终究绕回到江一念自己身上。   “我听说和腺体有关的病症治疗方法都很涩涩哦!”话匣子一打开,李思哲的八卦之魂开始熊熊燃烧,“刚订婚多久你就开始粘人了,你们咬过脖子啦?”   “咳咳咳!”李思哲猜的太准,也太过直白。江一念一口气没喘匀直接被自己的口水呛出了眼泪。   “谁、谁说我粘人了!”   李思哲捂着嘴笑,“别嘴硬啦念哥,你天天身上一股子Alpha信息素味儿我们都闻得到,说你们俩回家之后不腻在一块谁信啊!快说,被咬脖子爽不爽?”   江一念把几乎要黏在自己身上的李思哲推开些,再这么问下去他担心自己的心脏受不了,“Omega家家的,别天天把咬脖子挂在嘴上,像什么话。”   莫名被教训的李思哲原地震惊:“念哥你到底对咬脖子有什么误解?”   江一念语涩:“我……”   “你不会连AO那些事儿到底代表什么都不知道吧?”   “……”   李思哲在江一念面前终于找到机会扬眉吐气,只见他昂起头,骄傲的目光将江一念从上到下扫视N遍,表情开始变得意味深长。   半个小时后,江一念坐在自家书房里,将窗帘拉得密不透风,看着面前那本厚厚的《AO两性生理学概论图鉴》陷入了沉思。   这个李思哲,明明给他看初中的生理卫生课本就可以了,干嘛拿这种书给他看?   没有几个字,全他妈是画!   什么临时标记怎么做,什么如何抚/////慰易感期的Alpha,什么Omega情热期症状有哪些……图片里Omega欲罢不能的情//////态看得江一念头皮发麻,额角神经突突地跳——他不会情热期的时候也是这副模样吧?   想到自己以后有可能在储一嘉面前搔首弄姿,他宁愿一头撞死!李思哲给他看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回头就给他一把火全烧了!   指尖翻过下一页。   只见好几幅图全都是一对AO,果着,只是姿势不尽相同——抱着趴着跪着站着。但毫无例外,两人要紧的部位全都相接。Omega表情复杂,似痛苦又似愉悦,Alpha绷着一张脸,眼中的占有欲满得要溢出来。   江一念惊得眼珠子几乎要瞪出来——这他妈真的是正经读物吗!   结果抬眼一瞧,分页标题清清楚楚写着——最能纾解Omega情热期症状的姿势推荐。再仔细观察,原来每幅图边上都有小字标注着这种姿势的推荐理由,什么深度力度以及开腔难度。   因为心里有鬼,书房没有开顶灯,只有书桌上一盏台灯散发着仅有的光线,朦胧又暧昧。江一念不由地将T恤领子拉高,挡住自己热到沸腾的脸,好像这么做就没人能知道他在看什么羞羞的东西。目光落在印刷精致的彩色铜版纸页上,江一念下意识想——这些「知识」好像还挺有用的,那……储一嘉知道吗?   继续翻,一张人体器官剖面图赫然出现,那是Omega腔体在腹腔中的位置。除此之外还有腔体打开后的样子,还有……   Alpha的小alpha成结过程……   从疲软到起立再到深入腔体如何膨大,画得要多具体有多具体。特别是最后一张,这不就是把注射时候的医用探针换成了Alpha的那啥吗?而且Alpha的那啥也比探针大太多了吧!真的不会伤到Omega吗?   前两次注射人工信息素液时痛不欲生的经历江一念还历历在目,前一阵储一嘉在易感期的时候无意识暴露过自己的尺寸,对比下来好像比图里面的还要大……   江一念下意识摸向自己的肚子,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感觉有点疼,浑然不觉自己对于未来会被储一嘉酱酱酿酿这件事有任何抵触。   等江一念看完整本科普图鉴时间已然过去了将近四个小时,许久没有耐心读过书,江一念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找李思哲问问题的初衷早就被不知道被他抛到了哪里,现在满脑子只剩下那点姿势和对储一嘉尺寸的怀疑以及对自己肚子的担忧。   这他妈真是正经读物???   江一念把书翻到最后,想看看究竟是哪个无良出版社出版的这种黄色恐怖书籍,结果上面赫然印着自家控股出版社的大名。   江一念:“……”   因为脑子里那点东西,晚上吃饭的时候江湳沨一念都不敢正眼看储一嘉,生怕求证的眼神出卖了自己,他把头埋得低低的,几乎贴在碗底。   “你怎么了?”储一嘉突然问。   江一念抬高碗底遮住自己大半张脸,边嚼着米饭边含糊着回答:“我挺好的啊,这道豉油鸡做得真好吃,我得再来一块!”   储一嘉用公筷将鸡翅鸡腿都夹给江一念,探究的目光从对方脸上扫过,大胆抛出假设:“补考出分了?”   江一念埋头啃鸡:“还没有。”   “那你怎么……鬼鬼祟祟的?”   “……”   储一嘉敏锐的洞察力让江一念惶恐,他啪地一声把碗撂在餐桌上,视线在这晚第一次和储一嘉相交,却在相撞后倏然又躲开,装出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我、我有什么可鬼鬼祟祟的?这是我家,我做什么都是、都是天经地义的!我又没有、没有违法犯罪!”   说完他涨红着一张脸,在储一嘉迷惑的目光里又往自己饭碗里分别夹了两块豉油鸡和两筷子青菜,然后抱着饭碗落荒而逃跑去了电脑房。   狭长的凤眸微微眯起——难道是信息素依赖的症状更严重,江一念去偷自己衣服了?   然而这个猜想的逻辑链条还没有完全建立,电脑房的门就被打开了,只见江一念走了出来。头发相比五分钟前乱了很多,顶着一张油乎乎红亮亮的小嘴,梨涡上还嵌着一颗米粒,一看就知道经历过非常艰难的挣扎。或许是刚刚才对储一嘉发了脾气,转眼又对人家有所企图,江一念整个人像只泄了气的皮球,语气也软了许多,小声问:   “你……还有没有最近不怎么穿的衣服?”   【作者有话说】   江一念:我就是闻闻他的衣服,才不是喜欢他。   储一嘉:啊对对对宝宝们,发Q期会被屏蔽,现在均已替换成情热期 第36章 第三级亲密接触   晚饭后储一嘉像平时一样收拾碗筷,从厨房出来的时候他惊讶地发现江一念竟然从电脑房里出来了,正坐在那张属于自己的沙发上,抱着刚才他给的外套神情变幻莫测。   有些恍惚……又有些……荡漾?   看到他出来,江一念似乎往厨房的方向瞟了一眼,察觉到他的视线后又迅速收了回去。   这是有话要说的意思?   鉴于刚才的意外,储一嘉猜江一念可能有些害羞,于是走过去先抛出了话题。   “今天怎么没玩游戏?”   “啊?”江一念僵硬着脖子转向储一嘉,像个被上了发条的木偶,唇角扯出一抹看上去就很虚假的笑容,“啊,听施文星说这电视剧不错,我看看。”   【女:你无情,你冷酷,你无理取闹!】   【男:你才无情、冷酷、无理取闹!】   【女:我哪里无情?哪里冷酷?哪里无理取闹?】   【男:你哪里不无情?哪里不冷酷?哪里不无理取闹!】   电视剧在这时适时出声。   江一念浑身的汗毛从脚底一直竖到天灵感:“……”   储一嘉淡淡瞥了眼电视上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男女主,眉毛轻轻一挑。   “他的品味……“充满攻击性的话在舌尖打了个弯儿,换了个稍微柔和点的评价,“挺独特。”   江一念嘴角抽搐,刚才他一心思考身体接触的问题,哪顾得上看电视里放的是什么!   施文星,是你为友情献身的时候了!   “啊对!他从小脑子就不太好。”   储一嘉意味深长看了他一眼,“那倒也没有。”   江一念:“?”   电视机里的两个人还在就到底谁无情冷酷无理取闹展开更加激烈的辩论,储一嘉手指在手机屏幕上点了几下,然后看过来,“你也喜欢?”   江一念莫名被这一眼看得腿发软,“没有,不是,我才不和他一样。”   储一嘉好像对他的回答很满意,那种突如其来的压迫感一下子消散的干干净净。对方顺理成章关掉电视,站在每天固定的位置上,然后张开双臂——   “哥哥,来,抱抱。”   熟悉的怀抱熟悉的洗衣液的味道,储一嘉还是像之前那样,双手虚搭在江一念的后背。   没有特殊需要的时候,储一嘉一向将两人之间的边界把握的很好。   但江一念心里却越来越不舒服。   医生不是说需要更亲密的行为才能帮助他的腺体快速发育吗?为什么储一嘉到现在还没有表示?复查的时候他到底有没有在听啊?   江一念偷偷把脑袋埋进储一嘉的肩窝,明明对方和自己用的是同一种洗衣液,但他就是觉得储一嘉身上的味道更好闻。   这个拥抱持续了很久,久到江一念的脖子都有些酸痛了也没人先松开手。   江一念本来就对储一嘉有所企图,对方不提放开他当然更不会提,不然显得自己像个对Alpha信息素饥渴的丧失自我的Omega。   又过了五分钟,江一念实在忍不住,开口问道:“那个……医生说的那个,更……亲密……你怎么想的?”   大概只有从这里下手会显得他纯情一点,正常一点。   但是说这话的时候江一念还是没敢抬头。   脸颊纤薄的皮肤描摹着储一嘉锁骨的轮廓,逐渐攀升的体温蒸腾出羞赧的汗水,融进对方同样升温的居家服布料中。   电视机被关掉房间一下子变得很安静。   江一念以为储一嘉在思考,结果数秒之后,储一嘉言简意赅:“都行,我听你的。”   对身体接触的渴望冲昏了江一念的大脑,以至于他根本没发现储一嘉在说这话的时候嗓音比之前低沉许多,像是刻意压抑着什么。   他拽住储一嘉居家服的衣摆,语气逐渐暴躁:“你给个建议啊,生理课什么的我都没及格,哪懂医生说的意思。”   话音落下,江一念感到怀抱的身躯一顿,接着有一只手从他的后背挪开,轻轻按在了后颈的腺体上。   “啊!”   陌生又刺激的触感让江一念叫出声来。   “更亲密的接触无非就那几种”,大拇指摩挲着那处柔嫩的皮肤,似在感受里面腺体液的饱和情况,“亲吻,临时标记,还有……终身标记。”   储一嘉清冽的嗓音娓娓道来,冷静得仿佛在分析一道高数题。但只有他自己知道,隔绝在胸腔里的那颗心脏,早在江一念问出口的那一刻便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蜜桃的香气相比之前浓郁了许多,手指下可以明显感受到液体的流动。   但还远远不够。   其实答案无需多言,但越是到这种时候储一嘉却越觉得如履薄冰。怕一不小心被打上“急色”的标签,怕好不容易缓和的关系退回到原点。   于是他决定把选择的权利交给江一念。   “通常来说,临时标记的效果是最快捷,最效率的。”   “但你的腺体还在发育中,还没有办法承受临时标记。强行标记的话,高浓度的Alpha信息素会导致发育不完全的腺体功能紊乱,出现假性发晴。”   “同理,你的……腔体,情况比腺体可能还要糟糕一些。萎缩的症状还没有开始消退,你大概是无法自行开腔的,这时候标记不仅会把腔体弄伤,也许还会伴随心理创伤。”   储一嘉像一个机器人,逐字逐句给江一念分析利弊。   但江一念最烦别人给自己掉书袋。一个个名词将他本就不甚清醒的脑子绕得更晕,耐心逐渐被消磨殆尽。   明明两个人还抱着,江一念却怎么也无法从中获取曾经那种满足感,仿佛体感的进度条一下子被拉长。他需要更多。   迷迷糊糊里他好像听到储一嘉否定了临时标记和终身标记,而且漫长的说教仍未停止,对方似乎还在说一些他一点也不想听的废话。   “Omega在这方面的心理创伤恢复起来难度很大——”   “啵!”   储一嘉还未说出口的话因为江一念突如其来的一个吻而全部夭折。   脑海中紧绷的那根弦“啪”的一声,断开了。   以脸颊上的那一点为中心,将江一念唇瓣柔软的触感细细密密地传递到周围的每一根神经,直至大脑皮层专属记忆的区域。   身体自觉记录下这一刻。   即便只有一瞬间。   “罗里吧嗦的,你们学霸就这么喜欢背理论?说来说去不就是只剩下这个?”江一念好似没看到储一嘉凝固到呆板的表情,抓着对方衣襟凑过去又亲了一下,为自己的机智沾沾自喜,“这个没有副作用吧?那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江一念。”   他听到储一嘉叫他。   这次他听清楚了,储一嘉的声音哑哑的,好似有什么东西堵在对方喉咙,一寸一寸磨砺着声带。   “嗯?”   江一念歪头,撞入一片席卷着暗潮的深沉眸光中。   “你知不知道信息素传递是分三个等级的?”储一嘉说。   江一念皱起眉,这种说法他听都没听过。   “第一级是通过空气,第二级是通过肢体接触,每一级信息素传递的效率都会提升。医生所说的增加亲密接触,也可以理解为,提升信息素传递的等级。”   江一念好像懂了,“所以呢?”   储一嘉的视线落在他的唇上,“所以,亲吻脸颊只能算是第二级别的传递。”   江一念眉头皱得更深,学渣的本性暴露无遗:“停!收起你的长篇大论,直接来吧!”   储一嘉抿了下唇,喉结攒动,“你确定?”   江一念眨了眨眼睛,不明白这有什么可犹豫的。   直到面前一片黑影压了下来,储一嘉的脸在视野里逐渐放大直至近到失焦,接着江一念的后脑被一只大手稳稳托住。   “唔!”   四片唇瓣笨拙地贴在一起,两个人像被人点了穴道,谁都没有动。   但这显然不符合第三级接触的程度。   于是储一嘉掌在江一念后脑的大手安抚似的揉了揉他的栗色卷毛,低声命令道:   “哥哥,张嘴。”   江一念好像没听懂这句话,又好像听懂了。已经习惯低频运转的大脑根本来不及高速处理这几分钟被储一嘉硬塞进来的信息。他像一只被提着线的木偶,只能做出最本能的反应。   储一嘉趁虚而入。   但也仅限于此。   对于接吻这事,两个人谁都没有积累过经验,可以当做参考的资料仅限于偶然间撞见的电视剧桥段或者寂寞排遣时浏览过的小视频。   所以在分开的时候,两个人都憋红了脸,别开眼各自大口吸入新鲜空气,嘴唇在毫无章法的吸吮下又红又肿,闪着水光。   房间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没有人说话。   储一嘉是做好了再挨一拳得准备的,再怎么说这个吻也算有两分引诱和强迫的意味在里面。   储一嘉觉得自己在江一念面前越来越容易昏头,原本打定的主意只因为对方主动的一个吻便被搅得面目全非。   这是……江一念的初吻吧?   江一念那种脾气,不可能忍的了。   “嗯……”江一念出声。   储一嘉掌心收紧,有些心虚地看过来,却对上一道光明磊落甚至跃跃欲试的目光。   储一嘉:“?”   有哪里不对劲。   只见江一念杏眼蒙雾,脸色红润,连唇角的梨涡都散发着勃勃生机。   对方一拳锤在他肩膀上,语调兴奋:   “卧槽,这种级别的信息素传递效率也太高了吧!哥现在浑身都是力量,一点都不难受了!”   储一嘉:“……”   【作者有话说】   储一嘉:哥,那也是我的初吻。   亲妈:念哥,你真的很有当渣男的天赋。   今天碎碎念有点多哦。前几天住院来着,所以这期榜单的前三次更新都是提前设置了定时发布。佩子现在的审核机制宝宝们都懂,一旦通过审核我是万万不敢再修改的(捂脸)。   所以今天来一个迟到的感谢——感谢晓栩(宝宝)送的鱼粮!   最近来了很多可爱的宝宝,也感谢你们的追读评论和海星,我会继续努力哒!鞠躬! 第37章 一大一小   两人又冷战了。   和上次不同,这次是储一嘉单方面发起的。   不过储大厨也没委屈江一念,饭照做,点心照烤,连卫生都一手包办。   只是人比之前沉默许多。   江一念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心大,对储一嘉的变化毫无察觉,也没发现出场频率越来越低的家政阿姨,每天还傻呵呵地跟在对方身后,小嘴叭叭个不停。他似乎忘了最开始同居的时候是谁对着储一嘉那张面瘫脸嫌弃到唯恐避之不及。   “哈哈哈哈,你说他是不是超搞笑!”江一念倚在厨房门框上,和储一嘉说今天在篮球社见到的趣事。   他的队友把球卡在了篮筐和篮板中间,也不知道是脑子抽了还是怎么,把鞋脱了去掷球,结果不但球没下来,鞋子也没下来,又卡在了球和篮板中间。球场上人不少,围了一大圈看热闹的,把那位Alpha臊得直接单腿蹦回了更衣室。   储一嘉把一块抹茶戚风蛋糕从烤箱里拿出来,对身边的Omega象征性弯了弯唇角:   “呵呵。”   怪不得今天回来身上一股子乱七八糟的Alpha信息素味。   江一念毫不客气将蛋糕端在手里,“哦对了,明天篮球社有个兄弟过生日,我晚上不回来吃饭了啊,听说还要去KTV,你就不用等我了困了就睡吧,记得给我留一件信息素足一点的衣服就成。”   江一念说完对储一嘉邀功一般扬了扬下巴,仿佛在说「看哥多会体贴人」。   储一嘉的视线落在那块绿油油的抹茶蛋糕上,没觉得有被体贴的高兴,反而心里越发堵得慌。   拉着已婚Omega晚归,这群Alpha真是毫无边界感!   晚上洗漱后又到了二人的亲密时间。自从上次亲身演示后,亲亲便不声不响地被江一念加入了每日治疗计划。   明亮宽敞的客厅中,挺拔清冷的Alpha将甜美漂亮的Omega拥在怀里。   江一念双手放在储一嘉腰上,半仰着脑袋,顶灯的光从上面倾洒下来,将他粉红的鼻尖勾勒得更加惹眼。   帅A甜O,这本是一帧足以媲美浪漫偶像剧的画面,却不想下一秒——   “储一嘉你到底有没有好好亲啊!”江一念抬起头埋怨道,圆润的杏眼写满了委屈。   当初不是说全力配合的吗?现在怎么出工不出力,亲亲都不张嘴的?   储一嘉淡淡看过来,“你想让我怎么配合,说清楚。   免得他又自作多情想些不该想的。   “就……第一次那样呗”,江一念咬着唇角,“你要是忘了,我们可以去网上找找教程。”   找教程学亲嘴?   储一嘉向江一念投去无语的目光,你可真是个天才。   “明天最晚十点回家。”储一嘉抛出交换条件。   江一念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储一嘉在说他明晚聚餐的事。   十点?十点怎么够一届麦霸slay全场?   他刚想拒绝,就听储一嘉又说,“我易感期快到了,哥哥不在家,我会很难受。”   江一念想起上次陪伴储一嘉度过易感期的经历,表情变得一言难尽。   这人在那几天精分他自己知道吗?平时看着挺高冷一Alpha,怎么能黏人黏成那样?   但人家帮他,他也不能没良心不是?   “知道了。”   错失一次开屏机会,江一念有点不高兴。   下一个过生日的是谁?   小脑瓜还没来得及过滤,下巴便被人捏住,江一念顺势抬眸却只看到眼前被一片黑影覆盖。   处理好了“后事”储一嘉专心投入到自己的“本职工作”当中。   也许是因为带着情绪,这次他亲得有点凶,不断地追逐、索求,像是要把江一念吃掉。江一念被憋得不行,推开储一嘉,声音瓮瓮的,“等、等等,让我喘口气。”   他的脸此时红透了,感觉自己像是一尾在水中被剥夺氧气的鱼,在享受中痛苦着。   Alpha的信息素可真是个好东西,自从开始亲亲之后他的腺体再也没有痛过,可是储一嘉太凶了,根本不给他呼吸的机会!   其实储一嘉同样呼吸困难,寥寥几次不那么认真的接吻经历还并不能让他摸索出这其中的关窍。鼻尖因为碰撞被磨出血色,将那张向来淡漠的脸晕染出几分违和的性感。   江一念实在太美好了,他舍不得放开。洗过澡后江一念没再贴腺体贴,水蜜桃的香气一缕一缕冲进他的鼻腔,大脑便像不受控制一般叫嚣着占有。   储一嘉打量着眼前的人——纤长的睫毛上挂着泪珠,眼角像噙着一汪水。   “哭了?”储一嘉问。   “怎么可能!”江一念下意识反驳,“我这是被憋的,纯生理性的!你等我吸口大的肯定比你——唔!”   储一嘉再次贴了上来。   倔强的小嘴不会说讨喜的话,不如被堵住。   房间里一时间只剩下搅动口水的暧昧声响。   托在江一念后脑的掌心不知何时下移到了后颈,无意识抚摸着Omega敏感的腺体。   江一念从喉咙挤出一声惊呼,软绵绵的,像小猫儿一样挠在储一嘉心尖儿上。Alpha的眸色骤然加深,揽着江一念一齐倒在了沙发上……   江一念是被硌回神的。   这次不止有储一嘉的,还有他自己的。   这种感受真是既新奇又诡异。   不知道是不是腺体发育停滞的问题,以前在这方面江一念很少会有想法,以至于他在推开储一嘉之后,一手捂着红艳发痛的嘴唇,一手捂着要紧处,想发脾气又底气不是很足的模样看起来特别的滑稽。   为了掌握主动权,江一念决定先发制人。   “你们@#_&!;*#?”   储一嘉:“?”   江一念捂着嘴巴的手掌张开,漏出一条缝,“你们Alpha是不是总这么激动?能不能克制一下?”   话说完了,手指并拢。除此之外他还意有所指地眼睛往下扫了扫。   储一嘉学着江一念的目光同样淡淡扫过对方捂着的地方,用他刚才的口吻回答:“我这是纯生理性的。”   手掌再度张开:“那、那也太那什么了吧……”   Alpha恶劣的基因开始作祟,储一嘉有意逗他,歪着脑袋表情却很正经:“哪什么?”   江一念气呼呼剜了对方一眼,都是男人,装什么!   然后下一秒还是没忍住,又往那边瞟,瞬间感觉自己的男性尊严受到了暴击,“你们Alpha的第二性征都这么……夸张吗?”   妈的,也太离谱了吧!   而且就在他偷窥的这一眼,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仿佛更……雄伟了?!   “腾”地江一念整个人瞬间从脚趾一路烧到了头发丝儿,就连捂在下巴上的指尖都透着不正常的桃色,如果房间里有一台热像仪,一定能看见他脑袋上在呼呼冒热气。   江一念赤红着脸憋出两个字:“变///态!”   储一嘉有些尴尬地坐起身,扯过一只抱枕盖在腿上,嗓音比之前更加沙哑:“这次算是出力了吗?如果不需要补充,我先去书房了。”   嘴唇都亲麻了还怎么补充啊?   江一念翻过身背对着储一嘉,露出一只红到像沁血的耳朵,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这晚江一念又做梦了。   梦里他成为了一只兔子,生活在水草肥美树木茂盛的森林里。每天阳光拂过洞穴,他就一蹦一跳地挎着小篮子去刨胡萝卜。   他的竞争对手有很多,身形庞大的黄牛、身姿矫健的野马、脑袋不太聪明的梅花鹿……虽然这些动物在体型上占有绝对优势,但江一念是一只勤劳又智慧的兔子,每天都能穿梭在众多蹄子下满载而归,打着饱嗝入睡。   直到某天,他像往常一样去刨胡萝卜。毛茸茸的团子披着朝霞在大地上映出一道活泼的身影,又是丰收的一天。   结果他的胡萝卜地来了一位不速之客——一只硕大又邪恶的卡皮巴拉,圆滚的屁股坐毁了一大片胡萝卜田,还挑衅般在脑袋上顶了一朵黄花。   “滚开,你这个坏东西!”   江一念蹦过去和对方理论。   对方纹丝不动。   江一念怒起,跳起来打中了对方的膝盖。   “是谁?”   卡皮巴拉睁开眼睛,慢吞吞地环顾四周,终于在第三轮巡视后才看到自己脚下的江一念。   “小家伙,你在做什么?”浑厚的声波仿佛一场微型地震,落在草坪上的果子翻滚着溜下山坡,围观的小动物们四散而逃。   只有江一念被惊起一身毛还勇敢地在捍卫自己的胡萝卜。   “你坐坏了我的胡萝卜!请你让开!”   卡皮巴拉神态自若,“从今天起这片胡萝卜归我了。”   江一念竖起两只前爪,瞪着面前的庞然大物:“凭什么!”   只见卡皮巴拉身上的毛发开始簌簌抖落,厚重的皮革扭曲变形竟然化成了人形!   江一念血红的眸子一颤——储一嘉!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高兴,视野便在顷刻间颠倒,储一嘉用拇指和食指捻住他屁股后面的毛球,声音充满了嘲笑:   “因为你,太——小——了——”   【作者有话说】   (摸下巴)求念哥心里关于男性尊严的阴影面积 第38章 那是我的信息素   自从做了那个荒诞可笑的梦,江一念觉得自己都无法正视储一嘉了。   当然更加无法正视对方的小(大)alpha。   每次有所接触的时候他总免不了往对方身上瞥,一方面基于男人的尊严免不了做一些羞耻又无用功的比较,一方面身体原因总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点,再靠近点。   直到某天储一嘉再也忍受不住他羡慕中掺着猥琐、纯真中混着复杂的眼神,直接把他堵在了卫生间门口。   “又偷看我?”储一嘉自上而下地望着江一念。   江一念特意等对方进门了才追到门口,没想到自己会被抓个现行,眼睛根本不敢和储一嘉对视,指尖无意识抓住衣摆,硬着头皮道:“我、我在排队……洗漱。”   “是吗”,储一嘉目光扫过江一念无处安放的一双手,眸中聚起笑意,故意指了指健身房的方向,“哥哥的卫生间在那边。”   江一念羞红了脸,“我今天就想用这个!”   储一嘉突然低下头,两个人的距离一下子拉得很近,“不是因为需要我的信息素?”   Alpha温热的鼻息喷洒在江一念逐渐滚烫的皮肤上,与他自己的交错纠缠在一起,加速了体温的沸腾,江一念觉得自己的鼻腔好像要燃烧起来了。一滴汗自额角缓缓滑落,江一念看不到它的路径,却能用身体的每根神经、甚至每根汗毛描绘出它的路径。   妈的明明他能感觉到储一嘉现在的情绪很好,为什么还是有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江一念再也忍不住,索性抬起头直视回去,梗着脖子道:“是又怎么样!你给不给亲!”   倔强的杏眼浸着懵懂的光泽,偏偏说出来的话却直白到一下子击穿所有伪装。   储一嘉一下子屏住了呼吸。   江一念也算是【经验丰富】了,腾地别过眼,防患于未然:“你你你注意一点!”   储一嘉盯着他看。   欲言又止的架势太明显,江一念:“你想说什么?”   储一嘉往后退了半步,留给江一念足够的安全空间,“我们的契合度有99%,虽然从表面上看是你在需求我的信息素,但……渴望是相互的。”   “你是说,这个你自己也无法控制?”江一念问。   储一嘉用眼神示意江一念裸露在外的腺体:“可以这么理解,在这间屋子里,信息素的交融随时都在发生。”   江一念不说话了,低着头沉思了一会儿。期间又偷偷用眼神打量储一嘉的小alpha,那里果然振奋起来,把宽松的居家裤顶成了小山包。   真的是……互相需要吗?怎么需要?这种程度的需要……咬脖子够吗?   “那、那我现在不是还病着吗……你得多迁就我。”江一念垂着眸子对储一嘉的说法给了一个含糊的回答。   习惯了江一念的心直口快,储一嘉没能立刻从这模棱两可的表达中解读出真正的核心思想,完全将重点错放在了“迁就”二字上,误以为江一念害羞到需要让他暂时压抑欲望。   流窜在两人中间的水蜜桃信息素越来越浓郁,空气里全是甜甜的味道。自从腺体发育成熟的那天起,江一念就无数次出现在储一嘉难以言说的梦境里。储一嘉也因此喜欢上睡觉,那就像是一种安全又隐秘的解压方式,将平日里不敢说的不能做的统统在由自己主导的异世界里大胆尝试,然后换取一个狼藉又空虚的早晨。   那时候储一嘉就清醒地认识到分化成了Alpha的他,不会是什么“好人”——什么谦恭有礼张弛有度,在江一念面前全都是扯淡!   “要等多久?”他咬着牙根问。   江一念歪着头,表情纯得像块莹白剔透的果肉,“怎么也要等我腺体发育好了吧。”   储一嘉低头将抵在江一念的肩膀,深深叹了一口气,“哥哥。”   刻意放低的声线沉沉哑哑的,像被什么束缚着。   江一念,“嗯?”   “你对我的要求太高了,你要补偿我。”   江一念没来得及问,话音刚落下只觉得一只大手掌住了他的后脑,储一嘉直接吻了上来 !   江一念终于如愿以偿,本就抓心挠肺一般渴求储一嘉的信息素,现下被满足了更是一点都不客气,自觉张开嘴巴承受对方的侵略,灵巧的舌尖追逐又逃跑,毫无章法,却又勾的人心神不宁。   储一嘉默默收紧掌在江一念后脑的手,恨不能把人揉进骨髓里。   被汗打湿的栗色卷发贴在额角,奶白的皮肤映出莹润的光泽,储一嘉凤眸微张,用猎食者一般的目光细细描摹江一念被自己信息素掌控的模样。   片刻之后,卷曲的睫毛微微颤动,一颗晶莹的泪珠从江一念眼角滑落。   储一嘉谨记之前的教训,稍稍退开一些让新鲜的空气涌入。待江一念喘过气后又继续加深了这个吻。   一场临时起意的「信息素融合」结束,江一念的脸色红润许多,眼神也安分许多。   “好香。”他突然说。   储一嘉借着整理衣衫的机会用拇指轻轻抹去江一念唇角的水渍。那里被自己啃咬的红艳丰满,让他爱不释手。   “我烤了曲奇。”他有些心不在焉地回答。   “不是曲奇的味道”,江一念拦住储一嘉的动作,很仔细地拱了拱鼻子,“好像……是花香。”   储一嘉眸色骤然加深!   “哥哥,那是我的信息素。”***最近储一嘉发现江一念的信息素依赖有越来越严重的趋势。   具体表现为——更加黏人了。   比如江一念没课的时候不再去篮球社和那些Alpha“鬼混”,而是早早回到家,跟在他屁股后面问今天吃什么,明天吃什么。   有时储一嘉有晚课不能赶回来做饭,还会收到江一念吐槽外卖不好吃的碎碎念。   再比如晚饭后江一念会扬言打手游,和他一起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而不是吃完饭就把自己锁进电脑房。   而在这过程中,储一嘉每次试图偷看江一念的时候却发现对方也在看自己。   再再比如例行接吻的时候江一念开始试图掌握主动权,软滑的舌尖笨拙地挑逗,然后因为不得要领而舔他一下巴的口水。   起初储一嘉以为是这自己过于注意对方而产生的错觉,因为江一念表现得并不那么明显,以上行为都有其存在的合理性。   直到半个月后的一个晚上,江一念眼神飘忽神情扭捏地问他,第二天下午的计量经济学,自己可不可以跟着他一起上。   那时储一嘉刚从健身房出来,客厅沙发上散落着各种杂志,看来自己在锻炼身体的时候江一念应该一直坐在那里。   他无比庆幸,运动后不太规则的喘息掩盖了他的反常。   江一念对他信息素依赖的程度远远超过他从医生那里了解到的,所以排除掉信息素依赖的影响,会不会有那么一丝丝的可能……江一念想和他待在一起?   储一嘉没有马上给江一念回复,他端起水杯几乎失控地猛灌了几大口水,冰凉的液体一路顺着食道浇熄了在胸腔中翻滚的悸动,强迫他冷静下来。   他并没有什么立场去做更多的事。至少目前是。   “教室是颐德楼306,需要帮你占好座位吗?”储一嘉问。   江一念眼睛一亮,知道储一嘉这是同意了,头如捣蒜:“嗯嗯嗯。”   第二天中午,江一念连食堂都没去,下了第四节 课就骑着车直奔颐德楼。   反正最近他胃口不好,少吃一顿也没什么。   江一念本来以为自己到达教室的时间已经很早了,没想到储一嘉更早。   也许是为了让旁听的他不那么尴尬,储一嘉将座位选在了墙角靠窗的位置。   偌大的教室里,Alpha神情专注地对着笔记本电脑,冷峻的眉眼映着屏幕的白光,整个人散发着与年龄不符的理性沉稳的气场。   骨节分明的手指在键盘上敲敲打打。   江一念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目光的焦点怎么就定在了储一嘉的左手上。   那里有一道为他受过伤的细长的疤。   还有他们的订婚戒指。   左手无名指伴随着打字的动作在教室灯下闪过一道道微光。   江一念从没有戴饰品的习惯,他觉得这些东西会导致他在运动时分心。   再加上订婚宴时他一度认为储一嘉用劣质品糊弄自己,因此这东西在订婚当天就被他摘了扔在了书房的抽屉里。   可是储一嘉似乎一直戴着,而且……还有点好看。   “怎么这么早?吃饭了吗?”储一嘉发现了他,把用来占座的书挪走。   “吃了”,江一念随口回答,坐到对方旁边,看到屏幕上密密麻麻全是文字,好奇问道,“这是什么?”   “算是创业的资料吧。”   “创业?”江一念第一次从储一嘉口中听说这个。   “你不继承你爸的集团产业吗?”   储盛源的名字太扫兴,储一嘉语气一下子冷下来:“我对他给的东西没兴趣。”   一阵困意袭来,江一念没听出这话有什么不对劲,反正归根结底都是储一嘉的家事他也没什么发言权。他从书包里随便摸出一本书垫在课桌上,“那你忙吧,我趴一会儿。”   “江一念。”储一嘉叫他。   他支起一侧手臂转头看向对方:“嗯?”   “你瘦了。”Alpha非常笃定地说。   白皙修长的手指覆上栗色的卷发,江一念胡乱挠了几把,动作有些粗鲁,昭示着主人烦躁的心情。   他趴在桌子上,眼睛转向教室前方,盯着黑板下面那支掉落在地上的马克笔:“最近……胃口有些不好。”   “需要去医院看一下吗?”   “……不用。”   教室回归平静,Omega在阵阵键盘敲击的声音里红了耳朵。   他刚才话只说了一半。   没说出口的是,他只在学校食堂、自己吃饭的时候,胃口才不好。   【作者有话说】   江一念:等腺体长好了就让储一嘉咬一口吧储一嘉:我老婆让我存天理灭人欲 第39章 陪读   “快看快看,班长今天竟然坐在最后一排,而且身边竟然有个Omega!”   “这人谁呀,从来没见过呢,不过长得好漂亮哦。栗色的卷发蓬蓬松松,看起来软软甜甜的,好想rua~~”   临近上课时间,金融系的学生纷至沓来,三三两两坐在一起。虽然江一念坐在后排靠窗的角落,但他无论长相还是气质实在太过打眼,更不要说旁边坐着的储一嘉一向都是课堂焦点,于是学生们很快发现了他。   储一嘉仍然专心致志盯着笔记本电脑,时不时通过微信在和人沟通什么,对旁边的议论视而不见,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   Alpha修长的指节跃动在键盘上,无名指在秋日下闪烁着微光。   “卧槽,这Omega不会就是班长暑假的结婚对象吧?!”   “一定是!班长平时那种对Omega敬而远之的做派,怎么会带个Omega来上课,原来是在暗戳戳的秀恩爱啊!”   “不对不对,你看那个Omega,他手上没有戒指啊!”   几个小O坐在不远处窃窃私语,望向江一念的目光由好奇开始变得疑惑。   江一念趴在桌子上眯了一小觉,有学生进来的时候他就醒了,储一嘉那边的东西他看不懂也没兴趣看,只能百无聊赖地玩手机。   班级群里辅导员在这时发了一条公告,说开学初参加补考的学生现在可以登录校园网查询补考成绩了。   江一念瞬间来了精神,动作麻利地打开了校园网。   明明心里已经大致有了预期,但江一念仍然手心不受控制地冒汗。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被高数囚禁的犯人,敷衍过逃避过,最后被按着赎罪历经千辛万苦终于等到了重新宣判的这一天。   江一念的手指悬在按键上迟迟没有按下去,说实话这感觉竟然比查高考成绩还让他紧张。   这一天他已经等太久了。   江一念眼睛一闭,手指落在屏幕上,不管了!   零花钱!大摩托!C神!他来了!   眼皮掀开一条缝,网页上的数字也跟着视野一起由模糊逐渐变得清晰——78!   “卧槽储一嘉我及格了!”   江一念几乎跳起来搂住储一嘉的脖子,“吧唧”一口亲在对方脸上,兴奋到眉飞色舞,“高数,及格了!”   原本有些乱哄哄的教室里倏然安静下来,使得倒抽冷气的声音格外清晰。   笑容一下子僵在脸上,江一念这才想起来自己现在身处的是储一嘉上课的教室!   他甚至连头都不用动,仅凭触觉就能感知到来自周围那一束束探究目光的火热温度。   原计划他就是来打个酱油,谁承想一下子升级到难度满级的客场作战,江一念挂在储一嘉身上,一下子不知道怎么收场,只能求助般动了动搂在对方脖子上的手指。   储一嘉也没想到江一念会来这么一遭,第一次无法对周围投来的目光泰然处之,一抹红晕自耳根漫开,他有些尴尬地清了清嗓子,伸手拍了拍江一念的后背,动作自然地将两人的距离拉开,“嗯,恭喜,晚上要不要出去庆祝?”   江一念坐回自己座位清了清嗓子拒绝道:“我晚上有班会。”   储一嘉看着整个人几乎要燃烧起来的Omega,明明红晕已经蔓延至衣服下面肉眼看不到的地方,却还强装镇定硬凹出一副无所谓的大方模样,唇角忍不住偷偷弯出一个好看的弧度。   上课铃声很快响起,但对江一念的议论却远没有停止,甚至因为刚才的惊天一吻储一嘉继“婚戒事件”后再度成为八卦的焦点。教室前排——   “卧槽!刚才是亲了吧?是吧是吧!”   “是是是,我看的真真儿的!这Omega绝对是班长的老婆!”   “那婚戒怎么解释?只有班长一个人戴呢。”   “亲都亲了,足以说明他们感情很好,戒指什么的不重要啦!”   “也对哦,如果不是正牌老婆,就冲刚才那个啵啵班长肯定会把人直接拎出教室彻底封杀!”   “就是啊,你还记得去年运动会上那个对班长投怀送抱的小Beta下场有多惨吗?“   “就是被班长去广播台当面拒绝,说好自为之的小Beta吗?啧啧,想起那个画面我都觉得残忍,那可是全校广播!”教室靠墙——   “高数?这不是刚开学么,怎么会有高数考试?”   “补考啦,你看中午辅导员刚发了信息。”   “哦哦哦,想起来了!原来班长的小O还是个笨蛋美人~”   “别说了别说了,高冷学霸的笨蛋娇妻,我靠我能脑补一万字!”   旁边的女生福至心灵,立马学着储一嘉的神态和口吻:“这张卷子今晚做完,错几道罚几次。”   “啊啊啊啊啊!我要上学校论坛发帖!”   女生狗狗祟祟摸出手机,指尖在键盘上一顿疯狂输出。   “【金融系草的结婚对象竟然是他】你看我这标题怎么样?”   “你这不够劲爆,拿过来我给你改改……”   两人一阵嘀嘀咕咕,然后捂着嘴又一阵嘿嘿嘿。教室后排——坐在靠墙位置的女生突然用胳膊撞了下身边的人,“教室里今天好像多了一股淡淡的玫瑰花味信息素……”   “让我康康……”女生环顾四周,“花系的Alpha顶级信息素还挺少见的,我怎么不知道咱们专业还有这么稀有的物种。”   话音刚落她便锁定了目标,脸上顿时再次泛起诡异的笑容。   “好像……是班长老婆身上的!嘿嘿嘿!”   “啊!你是说……”提问的女生一脸震惊,捂着嘴惊叹,“没想到班长那么高冷的人,信息素这么……骚……”   课前的尴尬褪去,储一嘉自觉屏蔽掉那些好奇或打量的目光进入上课状态。   表面上Alpha正襟危坐,双眼目视前方,一副认真听讲的样子。   实际上储一嘉的余光一直落在江一念身上。   那个口口声声说要来陪他上课的Omega,自从上课后就一直埋头和施文星开黑打游戏,再没有理过他。   只有天灵盖上被江一念揉搓出的一撮呆毛朝他弯曲着。   虽然对江一念陪他上课的原因储一嘉心里有过猜测,但当真切体会到被自己的Omega当成工具人的滋味还是……挺上头。   储一嘉余光里看见江一念结束一局后整个人微微朝那边倾斜,刚欲搭话,只见对方手指非常灵敏地点了再来一局,动作连贯得很理所当然,期间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储一嘉默不作声在心里背了一遍莫生气。   高中时候,只是远远地望着江一念,偷偷释放爱意,哪怕只是亲眼看到江一念吃掉桌洞里的糖果储一嘉都能高兴好几天,至于其他人,施文星也好,其他追求者也好,从来不在他的视线范围内。   可自从订婚后,伴随着两人关系的改善,储一嘉想的越来越多。这些想法从最初简单的生理上的配合已经逐渐演变成期盼江一念情感上的回应。   江一念救人住院的那天,当他亲眼看到江一念对施文星的信息素产生生理性抗拒,痛苦地在床上低吟时,他就暗自下定决心——他不能让许牧禾的悲剧在江一念身上重演。   没有爱情只有信息素羁绊的婚姻注定会以惨烈的结局收场。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不过是他为了追求江一念,给毫无信心的自己的一点心理慰藉罢了。   因为家世和性格的关系,「自卑感」这东西在过去十几年暗无天日的暗恋长河里已经深植在储一嘉心中。   每一句和江一念发生的对白都在心底经过无数次预演,落在对方身上的目光小心翼翼收集着每一帧或喜或厌的变化。   施文星那天说的对,他只不过是沾了契合度的光,若非如此,他可能连和江一念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虽然他和江一念每天做着亲密如爱侣的事,但他也清醒地知道——江一念对他的依赖仅仅是因为病症而已。   他只能每天打着“医嘱”的旗号,在什么都不懂的江一念身上沾染自己的信息素,以一种非常恶劣的手段,宣示一个Alpha对自己Omega的主权。   好让那些别有用心的Alpha知难而退。   另一边江一念和施文星玩得飞起,他又有了一个新发现,在储一嘉身边他不光吃饭香,就连打游戏都顺畅了不少,技能施放的又快又准,施文星甚至偷偷私信问他是不是请了代练。   不适的症状得以缓解,午饭糊弄的后遗症开始显现。   这一局结束的时候,江一念让施文星先等等,然后用膝盖轻轻碰了下储一嘉,微微向对方倾身,小声问道:“你有吃的吗?我饿了。”   刚才那个吻似乎在储一嘉的脸上留下了烙印,只要江一念一靠近,烙印上的温度就像卷土重来一般,直直烧进储一嘉的心窝。洗衣液的清香混合着淡淡蜜桃的味道窜进储一嘉的鼻腔,仿佛像一场在他心底骤然掀起的风暴,心跳疯狂加速。   垂下眼眸便是江一念淡蓝色的腺体贴,里面是Omega发育中的器官。   这一瞬间,储一嘉仿佛能透过布料看到带着蜜桃气息的腺体液是怎样在皮肤下流动的。   舌尖不自觉地舔过口中尖锐的犬牙。   好想……咬一口。   偏偏江一念什么都不懂,等了片刻看储一嘉没回应,以为他听课太专心没听见,于是凑得更近:“储一嘉?听得见吗?”   更加浓郁的Omega信息素朝储一嘉涌来,血液在一瞬间濒临沸腾。视线落在淡蓝色腺体贴无端掀起的一角,储一嘉毫不犹豫地伸手“啪”的一下将其按了回去!   指缝间泄出一声轻哼,江一念转头震惊又羞愤地看向罪魁祸首。   上课呢!这人竟然摸他腺体!   只见储一嘉躲开他的视线一手用纸巾捂着鼻子,一手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两块桃子果糖塞到他手里。   江一念蹙眉:“你怎么了?”   储一嘉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看在糖的面子上江一念没计较储一嘉奇奇怪怪的行为,坐直身体剥开糖纸直接放进了嘴里,最喜欢的味道瞬间溢满口腔,Omega满足得眼睛眯成一条线,唇角的梨涡也弯成好看的弧度。   一颗糖很快融化殆尽,江一念睁开眼睛见储一嘉还捂着鼻子盯着自己,觉得更奇怪了。那一下触感还残留在腺体上,江一念语气不怎么好,说:“赶紧听课啊,看我干嘛?”   说完又低头继续投入手游中。   储一嘉:……莫生气。   【作者有话说】   储一嘉:我宣布,我老婆就是古希腊掌管钢铁的神! 第40章 还有没有机会?   下课铃一响储一嘉飞奔到洗手间,掌心摊开里面血红一片。   只是想象了一下和江一念做临时标记而已,真丢人。   掬一捧水泼在脑门,那些旖旎的心思才逐渐被冰凉的温度浇熄。储一嘉再三确认处理好了自己才迈步回到教室。   江一念还在和施文星开黑,储一嘉坐下的时候他连眼皮都没掀一下,沉浸在游戏的世界里嘴里碎碎念着技能,好像根本不知道储一嘉离开过。   手机弹出一条微信,储一嘉眉心微蹙,看了眼旁边玩得热火朝天的Omega,手指在屏幕上点了几下然后装进口袋里。   “江一念。”他叫对方。   “啊?”江一念微微倾身,示意自己在听。   “一会儿你先回家吧,我下课以后要开个会。”   “多久啊?”   “大约半个小时。”   江一念操作游戏人物拿下triple kill,然后趁着回城的时间转头看向储一嘉,腮帮子被第二颗糖果顶出一个圆润的弧度,语气理所当然,“那我等你。”   就因为江一念这句“等你”,储一嘉破天荒在第二节 课的时候又走了神,心猿意马地想了很多,直到鼻腔再度隐隐传来熟悉的温度才强迫自己停下来。   计量课结束后,金融专业的学生结伴离开,偶有几束落在江一念身上打量的目光在对上储一嘉冰冷强势的眼神后很快收了回去。   教室重新安静下来,整个教室只剩下坐在靠窗最后一排的储一嘉和江一念。   太阳已经滚落山头,初秋的日光裹着海风斜照进来,为趴在桌子上的人镀上一层暖融融的金光。   江一念睡着了。   大概是计量经济学太过枯燥,就连游戏中的人都难以幸免被催眠。   江一念背对着储一嘉,右手手指随意搭在被自己蹂躏得乱糟糟的栗色卷发上。   凌乱的发丝缠在白皙修长的指缝间,这让储一嘉想起了他和江一念的第一次拥抱。   就是这只手,明明羞涩到不行,却捂住耳朵强装出一副镇定的模样,殊不知自己连指尖儿都粉透了。   不知道是不是储一嘉注视的目光实在太过热烈,造成了局部升温,江一念的那只手开始不老实,滑到后颈,竟在睡梦中将腺体贴扯了下来!   江一念的腺体就这么猝不及防地完完整整暴露在储一嘉眼前!   好像又发育了。   能明显看出来分泌出了更多的腺体液,将原本褶皱的皮肤顶出圆润的弧度。   如此迅速的发育速度是储一嘉没料到的,这也足以证明他和江一念在基于高契合度的前提下,亲密行为对江一念病症的巨大作用。   他几乎可以预计到,在下一次复查前,江一念的腺体就会发育完全。到时候医生会怎么说呢?   会建议他们……做临时标记吗?   江一念:“@#~&……*%”   耳边传来一阵模糊的呓语,储一嘉没听清,便站起身凑近了些——江一念:“储一嘉……色狼……”   储一嘉:“……”   江一念醒来的时候教室里只剩下他一个人。他迷迷瞪瞪坐直身体,才发现储一嘉给自己留了字条,说在旁边的教室开会。   字迹刚劲有力,好像在发泄什么情绪。   江一念伸了一个懒腰,在心里庆幸自己没有和储一嘉一样加入学生会,看看这才刚开学没几天都把孩子逼成什么样了。   他和施文星的开黑原本还挺顺利,但是中途加进来一个方宥尘,三个人只打了一局江一念就退了。   没想到那只花孔雀平时看着挺聪明一人,打游戏居然那么菜!哼,嫌弃。   他看了眼时间,距离计量下课已经过去了二十分钟,估计储一嘉那边的会应该也开得差不多了,于是背起书包准备出去找人。   肚子好饿,他想吃储一嘉做的桃子酥了。   手指摸上门把轻轻旋开,贴在门框上的一张纸条吸引了江一念的注意——   「教室里有人在休息,麻烦前来自习的同学保持安静,非常感谢!」   明明出自同一人之手,这张上面的字迹却柔和了许多,字里行间透出一股暖意,烘得江一念心窝热乎乎的。   站在教室后门,通过上面的小窗户江一念很快找到了储一嘉。   青年站在讲台上身姿挺拔,侃侃而谈。   江一念忽然觉得眼前的画面有些不真实。记忆里成年的储一嘉是冷漠的、多管闲事的,是厨艺惊人的、审美奇怪的,是黏人的,还是细心的。   无数记忆节点拼凑成当下江一念脑海中的储一嘉,他以为在经历这么多以后已经足够重新认识对方,然而现在才发现储一嘉身上的特质远不止这些。   理智冷静地阐述观点,从容不迫地回答问题,那张不苟言笑的脸不再让江一念联想到「死板」「面瘫」,仿佛一下子被赋予了无数褒义的形容词。   储一嘉就像一个天生的领导者,只要他站在那里,就能轻而易举吸引所有人的目光。包括江一念。   他突然迫不及待地想见到对方,这次不是因为信息素,也不是因为好吃的,而是发自内心想要去了解一个人。   会议准时在三十分钟结束,储一嘉从教室出来时便迎面撞上江一念带着笑意的眼睛。   看来这一觉睡得不错。   “呦,竟然有Omega在等我们主席,真是开天辟地头一遭!”金融学院学生会组织部副部长跟在储一嘉身后对江一念发出感叹。   “这就是传说中的嫂子吧?”文艺部部长紧随其后。   「嫂子」这称呼一出,储一嘉和江一念都愣住了。江一念挠了挠头刚想为了储一嘉的面子勉强应下,就听储一嘉冷冷回道:   “徐蒙,有时间还是多去想想迎新晚会的事吧。”   徐蒙:“我现在就能解决!”   储一嘉和众人一起看过去。   徐蒙陪着笑脸,“你亲自上台弹一段不就得了?帅哥,钢琴,哇简直绝配!”   储一嘉没有回应,留下一句“周五前解决”便不再看学生会的几个人。   他走到江一念面前,说:“走吧,我们回家。”   两道修长的背影并肩在楼道里渐行渐远。   “什么钢琴?”江一念问。   “团委那边要求出一个钢琴独奏或者与现代舞合作的节目,在新生迎新晚会上。”储一嘉直视前方回答说。   “你会弹钢琴?”   储一嘉停下脚步,看着江一念的表情有些破碎,“订婚宴上你出场时的钢琴曲就是我弹的。”   江一念:“……”   因为江大少爷「贵人多忘事」,回家途中的这十几分钟明明如此短暂,却又那么漫长。   这一路江一念对着储一嘉骑车的背影难得良心发现,生出几分愧疚。   开门换鞋各自去各自的房间换衣服,储一嘉在江一念说话前动作麻利地钻进厨房。   晚饭的菜单是前一天就商量好的,准备齐全的原料费不了多少时候便成了一道道美味佳肴。   江一念从电脑房出来的比平时晚了十分钟,明明下午说需要赶时间开班会的是他,现在浪费时间让人等着的也是他。   储一嘉已经将餐具码放整齐,米饭冒着热气,汤羹飘着香味——就像很早之前他答应江一念自己要「替父还债」的那样。   视线淡淡扫过罕见在吃饭时候也被江一念紧闭的电脑房门,储一嘉垂下眸子给江一念夹了一块豉汁排骨。   江一念第一次在储一嘉面前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因为他觉得储一嘉生气了。   不是,是肯定生气了。   虽然储一嘉和平时表现得除了稍微沉默一些并没有什么太大的不同,但江一念隐隐从周遭有些压抑甚至悲伤的氛围里感受到了差别。   “你也吃。”江一念学着对方的样子也给储一嘉夹了一块。   但不同的是,他用的是自己的筷子。   储一嘉看着自己碗里多出来的排骨怔了一瞬,像是在反应什么,然后抬眸看向江一念,眼底流露出惊讶的情绪。   “看、看我干嘛,吃饭。”江一念躲开对方投来的目光低头干饭。   整顿饭吃得莫名沉默,直到储一嘉将残羹冷炙全部收拾干净江一念脸上地热度才堪堪褪干净。   晚上储一嘉从书房出来,刚才的视频会议整整持续了两个半小时,在这期间江一念已经出门开了班会又回来。   风险评估报告听得头痛,储一嘉揉着酸胀的额角打算去客厅接杯水,顺道去阳台上吹吹风。   路过电脑房的时候他发现门漏着一道缝隙,而江一念并不在里面。   这间电脑房是专门为江一念准备的,同居后他们俩对各自的活动范围划定得泾渭分明,储一嘉几乎不曾踏入这里。   人总是容易爱屋及乌,明明只是一间普通的屋子,只因为心上人天天使用这里,一切便被赋予了更多的意义。   储一嘉好奇地透过缝隙瞧了一眼,只这一眼人便像被定在了原地,瞳孔闪烁着复杂的光芒——电脑屏幕上被暂停的画面,赫然就是他和江一念订婚时的场景!   江一念……竟然在偷偷回看订婚视频?   是因为刚才他提到的那件事吗?   健身房的门打开,江一念围着浴巾走出来,两人猝不及防打了个照面。   心里都藏着事,储一嘉没问江一念为什么,江一念也没追究储一嘉少有的唐突。   就在即将擦肩而过的那一刻,江一念拉住了储一嘉。   储一嘉:“?”   “是饿了吗?晚上吃太甜对牙不好,我给你做碗燕——”   “不是。”   江一念看着储一嘉的眼睛,认真道:“不是饿了。”   储一嘉很少见江一念这样的表情,特别是在面对他的时候。直觉告诉他江一念接下来说的话应该是关于他,但这个猜想太过逾越,稍稍冒头又被他自己否决掉了。   他静静看着对方,等待着。   “我……”   抓在储一嘉手腕的手指一点点收紧。   “我还有没有机会……弥补订婚时候的遗憾?”   【作者有话说】   储一嘉:让我好好想想弹什么能让老婆立刻爱上我!   宝宝们,这周榜单一万字到这里就更新完啦!下次更新要等周五新榜单啦~感谢入V后继续支持的宝宝们!爱你们,我会继续努力哒!   顺便打个小广告,关注作者微博「沐风的猫猫」,会随机掉落一些脑洞(狗头) 第41章 米奇底裤   第二天上午,江一念顶着一张粉扑扑的脸到学校上课,刚推开教室门迎面飞来一个黑影,李思哲抱着他的肩膀哭诉道:   “哥,我男神他老婆出现了!听说是一个长得超甜的Omega,呜呜呜呜呜呜,我最后的希望破灭了……”   江一念安慰似的拍了拍李思哲的后背。虽然在他看来这件事对李思哲那种雷声大雨点小的性格并不会产生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但毕竟他是寝室大哥,也得适当表示表示。   “没事没事,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回头哥给你打听打听大一新生有没有单身Alpha。”   李思哲从他怀里抬起头,眼睛泛着泪光,刚要开口感谢却眸色一顿,审视起来:   “你这表情……怎么春心荡漾的?”   “还有嘴唇,看起来又红又润……比平时性感多了……”   江一念有些尴尬地放开人,掩饰般清了清嗓子,迈步朝座位走去,“别乱用成语。”   身后的李思哲眯起双眼,看他念哥这副做贼心虚的表情,越发肯定了心中所想——他们寝室最不像O的Omega……好像领先他们所有人……迎来了春天。   江一念红着两只耳朵,在王可可和周涵同样探询的目光里坐下,从书包里掏出一袋桃子酥,捧在手心里恋恋不舍。   这是储一嘉早晨刚做的,他自己还没吃呢。但情况特殊,就割肉奉献一次吧!   “喏,桃子酥,你们分着吃吧。”江一念心里淌着血。   “不要转移话题!”李思哲机警道。   王可可:“就是!”   江一念两耳不闻身边事,仿佛没听到他们说话,自顾自将课本和笔记本从书包里掏出来,在一片嘈杂纷乱的教室里假模假式地预习起来。   李思哲&王可可目光如炬:“掩耳盗铃。”   一滴汗自额角滑落。   江一念:“……”   也不是他故意要隐瞒什么,但这事实在有些让他难以启齿。   早晨洗漱的时候,江一念在卫生间镜子里发现后颈的腺体有些发红。   不疼,但也不太正常。   他跑去翻李思哲给他的那本《AO两性生理学概论图鉴》,但没找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不过这怎么能难倒江猛O?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   结合突击来的生理知识和这一个多月的治疗经验,江猛O很快给自己的腺体做出了诊断——一定是缺信息素了!   但新的问题接踵而至。   他总不能跑去储一嘉的房间,说自己因为缺信息素腺体不正常,然后抓住人家的衣领上去就亲吧?   储一嘉又不是那些没有自主权利的猫猫狗狗。……   储一嘉要是他的猫猫狗狗就好了。……   江一念思考了很久,也意图伺机而动,以至于在吃早饭的时候表现得殷勤之余又透着几分狗狗祟祟,被储一嘉一眼识破。   “是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吗?”储一嘉问。   江一念震惊:“卧槽,你怎么知道!”储一嘉无语。   江一念就差把「有求于人」写在脸上了,眼瞎的确实看不出来。   “说说看”,储一嘉将一只奶黄包夹到江一念碗里,眸色认真,“我尽力而为。”   只对视了一秒,江一念就沉默了。   这种沉默还伴随着身体「局部地区」升温异常。   不行,储一嘉这是说正经事的眼神,不是用来干那种事的。   反正又不疼,没准儿忍忍就好了。   江一念把头埋进骨碟,吞下奶黄包,露出两只粉红耳朵,含糊着回答:   “没、没什么。就是我爸妈他们不是回来了么,正赶上我爷爷休假,我妈说周末让咱们回老宅那边吃饭,你能不能到时候去篮球馆接我?”   储一嘉探询的目光落在自己对面那颗毛茸茸的脑袋上,挤出一声喉音:“嗯。”   一顿原本普普通通的早餐就这么经历了从利欲熏心到淡泊明志的复杂演变,江一念用奶黄包填满自己空虚的灵魂,打了个长嗝起身走向卫生间。   今天他打算给他不老实的腺体贴个新款腺体贴,是季女士前几天刚从国外带回来的,有一定的清凉功效,说不定也能缓解缓解。   哦,还有他爷爷那里,老人家司法部工作繁忙连他订婚的时候都没见到,这次难得抽时间从首都回来和他们吃顿饭,有空的时候他得赶紧把今年刚出台的《Omega保护法修正案(五)》突击一下,老人家肯定会问,如果不过关明年的压岁钱就要打折了!   江一念心事重重在卫生间一顿忙活,结果刚一出来就被等在门口的储一嘉按到墙边,Alpha眼神深邃,隐隐跃动着什么。   有点熟悉,又有点陌生。   江一念不知道那究竟是源自于Alpha基因中的原始冲动,还是被欺骗和忽视后的愤怒。   “哥哥。”储一嘉叫他。   通常储一嘉这么叫他的时候都没什么好事,比如上一次是在易感期,储一嘉叫了他一晚上,也占他便宜占了一晚上。   江一念警惕:“别说你又易感期了啊,我记着日子呢,还没一个月!”   储一嘉微微低下头,两人几乎鼻尖相抵,暧昧的气息在一瞬间流窜起来。   江一念心头一动,眼神污了污了,就是现在!   “我——”   “你腺////体不舒服,是不是?”   两人同时开口。   江一念再次震惊:“卧槽你怎么又知道了!”   他在储一嘉面前还能有点隐私吗?   储一嘉没说话,按在他肩膀的手掌微微挪动,带着些许粗糙质感的拇指摩挲起江一念的腺/////体,“这里红了,我看到了。”   “所以,哥哥刚才是想要和我接吻吗?”   热气不知道从哪里蹭地冒出来,江一念别过脸,小声纠正道:“不是接吻,是亲亲。”   储一嘉歪头:“有什么区别?”   狭长的凤眼似笑非笑,好像带着某种温柔的压迫感,让江一念莫名有些喘不过气,他们之间的氧气好像都被储一嘉吸走了。江一念将对方稍稍推开一些,“就是……接吻……是情侣间、有感情的……那种交流……我们这种亲亲……充其量算……例行公事。”   流窜的热流仿佛在一瞬间被冻结。   迟钝如江一念都罕见嗅出了空气中漂浮的那丝微妙。   他迟疑着看向储一嘉,却只捕捉到对方眼中一闪而过的黯淡。接着储一嘉压了过来——   “那今天算加班?”   “我——唔!”   不等他说完,带着温差的唇瓣撞在一起,碾磨、啃咬,每一个动作都发了狠一般,好似夹杂着浓厚的情绪。在江一念因为刺痛倒抽凉气的时候储一嘉趁虚而入,追逐着占领口腔的主动权。   明明已经亲了大半个月,江一念还是不太会在中途换气,通常就是一顿乱啃完事。   相比最开始的生涩,最近储一嘉在这事上却愈发的游刃有余。   为什么储一嘉亲的就让他有种置身在偶像剧里的感觉呢?   这就是学霸的学习能力吗……   “嘶……”舌尖传来微微刺痛。   下巴被手指捏住,被迫抬高,储一嘉带着些许责备的眼神撞进江一念开始涣散的眸光里,他被迫暂时抛去脑中的杂念专心投入到这场所谓的【亲亲】里。   接着又是一轮更加凶猛的“加班”。   成年Alpha的力气很大,让江一念有些吃不消,双腿在口舌的纠缠中渐渐失了力气。要不是储一嘉托着他的后腰,只怕他早已跌坐在地上。   一阵空调风穿堂而过,江一念只穿着四角底裤的双腿冷不丁打了个颤。   他不禁又走了神,今天的空调温度怎么这么低?   时间丧失了概念,和储一嘉分开以后江一念只觉得自己的嘴唇好像肿大了一圈。   “这个加班成果,江老板还满意吗?”储一嘉沉闷着声音问。   江一念人还迷糊着,对对方语气中的自嘲置若罔闻,靠在墙边大口喘着粗气,像一条搁浅的鱼。   新鲜的氧气灌进肺里,江老板重新活了过来,扯开衣领侧了侧身。   “我看不见,你帮我看看,还红吗?”   耳边很安静,片刻后落下更加粗重的一声叹气。   江一念:“?”   储一嘉贴过来,就着他的手拨开衣领和碎发,“褪了一些,没那么红了。”   “YES!我就知道是缺信息素了!谢了啊,我去收拾东西准备上课了。”   江一念吧唧一口亲在储一嘉脸上,然后留下一个吃饱喝足的欢脱背影。   “江一念!”还没走两步,储一嘉叫住他。   江一念只转了个脑袋回来:“?”   只见刚才还一脸无奈的人此刻从耳根到锁骨几乎红透了,两人目光只相接了一瞬储一嘉便迅速躲开,然后转身大步走向阳台摘了什么东西回来扔到江一念怀里,“换、换一个。”   江一念低头一看,这不是他的那条迪士尼联名的米奇底裤吗?   这应该是由亲亲延伸出来的话题吗?怎么奇奇怪怪的?   “我早晨刚换过的。”他解释。   储一嘉没再说话,深深看了他一眼就转身溜掉了,速度之快让江一念以为眼前出了残影。   江一念迷惑着去衣柜里翻衣服,然后坐到床上——再弹起来!   这冰凉滑腻的触感是怎么回事?   江一念伸手一摸,潮湿湿的,在光下还反射出亮晶晶的光泽。   “!!!”   “……”   这些是他妈什么东西啊啊啊!!!   【作者有话说】   江一念:崩溃尖叫上蹿下跳储一嘉:老婆……成熟了…… 第42章 风波   周末。   江一念约了和施文星打球。   江少爷善赖床,不过这天却起了个大早,伸手在薄被底下摸了把底裤,还好,是干燥的。   自从上次意外「泄露」后,江一念觉得自己好像得了心病,每天早晨起床要检查,晚上例行亲亲之后还要检查,生怕又在储一嘉面前出什么洋相。   虽然已经足够丢人。   不过好在最近两天没有再发生类似的情况。   储一嘉又出门了,据说是创业进入了新阶段,要出去谈什么合作。   啊,没有家业可继承的人好辛苦。   身为江氏集团唯一继承人的江少爷很没有同情心地在心底对未婚夫施放了「阴阳式安慰」。   话说回来,储一嘉答应他去参加迎新晚会表演也有几天了,但家里的琴房仿佛就像摆设一样一点声音都没出过。   这人不用提前练习的吗?   餐桌上早已摆放好营养均衡的早午饭,江一念洗漱完坐下开始独自享用。   日光铺了满地,目光所及之处哪里都是干净整洁的——除了刚被他蹂躏了一整夜的沙发。储一嘉实在太勤快,江一念感觉自己好像有好一阵子没看到过阿姨的身影了。   不行,作为云江著名企业家的独子,江氏集团未来名义上的继承人,是时候为云江的GDP做些什么了。   江一念打开手机备忘录列了一张购物清单,然后截图发给了阿姨。   他要为云江的劳动人民再创造一个宝贵的就业机会!   吃饱喝足,江一念顶着头顶睡出来的呆毛在书房的抽屉里翻找一阵便拿着东西出门了。秋天的早晨阳光没那么刺眼,笼在身上驱走海风的潮意还觉得暖融融的,江一念把他的GUKA停在银行门口指定的位置上,捏了捏口袋里的东西,嘴角咧开一个足以和阳光媲美的笑容。   储一嘉谈完事情中午到家的时候江一念正趴在客厅沙发上,两只脚丫子有韵律一般欢快地左摇右摆,听到开门的声音头都没回,只朝他的方向挥了下手示意打招呼。   储一嘉换了鞋子走过去,远远的便听到一阵碎碎念——   “六千一。”   “六千二。”   “六千三。”   “……”   视野随着距离的拉进开阔起来,储一嘉看见茶几上摆着好几个超大的零食袋,宽敞的沙发上竟然铺满了纸币,而江一念手里捧着个小盒子正一张一张往里收。   “你去赌钱了?”储一嘉问。   江一念又数出一千,手掌撑在沙发上一个用力直接蹿到储一嘉身上,弯着眼角对他笑:“这是我凯旋而归的压岁钱!过两天哥哥请你吃大餐!”   当初季芳华为了督促江一念尽快通过高数补考降低了他的零花钱标准,现在补考分数一出来,江一念第一件事就是要回自己的财证权!   储一嘉被撞得往后退了半步,为了安全顺势托住江一念的屁股,仰起头真诚祝贺:“恭喜。”   江一念笑嘻嘻低头在他唇上嘬了一口便火急火燎地要下来继续自己数钱的丰功伟业。   储一嘉怕他摔着把人稳妥放回沙发上,看着满目粉红色的钞票眼中充满了迷惑:“芳姨竟然给的现金?”   “八千四。”   “八千五。”   江一念停在一个自认为方便记忆的位置,回答说:“不是啊,我妈打我卡里了。”   储一嘉的迷惑更盛:“那不是有银行的短信提醒?”   数目够不够一目了然啊。   江一念眨眨眼:“我知道啊,我一早特意取出来的。”   储一嘉的视线在沙发上又扫视一遍,突然对接了江一念的脑回路,表情有些无奈:“……就为了数一遍?”   谁知江一念摇摇头,伸出手指认真比了一个ok的手势:“是三遍。”   储一嘉:“……”   在这一刻他无比庆幸这次江一念终于通过了高数补考,瞧瞧把孩子都逼成什么样了。   “纸币不干净,哥哥数完记得叫我,我给你拿新的床单。”   本来他是想过来帮忙的,看到江一念这架势,储一嘉好像突然理解了那些社会新闻里报复性消费的暴发户,当下决定还是不去打扰对方的兴致了。   江一念再次比了个ok的手势。   储一嘉转身回卧室换衣服,准备给江一念做午饭。   背后继续传来江一念的碎碎念——   “八千一。”   “八千二。”   储一嘉:“……”   他现在要是把钱抢过来帮江一念数会挨揍吗?   下午揣着被自己反复确认过的零花钱再次出门,一声嘶鸣,大摩托重见天日,江一念沐浴着微凉的海风疾驰在云江街头。   存好钱,他调转方向直奔和施文星约好的篮球馆。车停在老地方,江一念习惯性买了几瓶运动饮料坐在篮球馆门口的台阶上等着吃施文星的摩托尾气。   没想到这家伙居然是坐车来的——一辆威特灵蓝色的劳斯莱斯闪灵。   江一念微眯着双眼,这车……好像不是施文星家的。   车门打开,施文星从车里钻出来。   江一念:“?”   是他的错觉吗,施文星的走路姿势好像……有点怪。   江一念打量的目光太明显,施文星有些尴尬。这种尴尬不仅仅因为走路姿势怪异本身,还有这种表象所代表的,心意上的转变。   从接受方宥尘咬上自己腺体的那一刻,施文星就清楚地知道,他对江一念的那点心思,要彻底被封存在记忆的角落了。   真追根究底,倒也不是那种背叛初恋的负罪感,没有那么深刻。施文星就是觉得明明半个多月前自己还对江一念做了那样恶劣的事,试图让对方接受自己的信息素,结果一转眼自己却被方宥尘攻了心,有些抱歉,有些丢人。   不过这些显然江一念永远不会知道,仍是一脸审视地望着施文星。   他只好硬着头皮解释说:“额……那什么,昨天不小心崴了下脚。”   江一念信以为真:“那你今天还来干吗?拉拉队?”   “别看我现在慢,其实没什么大事”,施文星小心翼翼挪上台阶,动作僵硬得像是在磨合刚组装好的零件,嘴上却要强说,“信不信爸爸一会儿秀翻全场!”结果——   “哥!念哥!爸爸!饶了我行不行?”施文星累极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却又在某个部位触及地面的瞬间倒抽一口冷气,龇牙咧嘴戴上一张痛苦面具。   他原以为江一念发育了,体力上大概会像那些Omega靠拢,随便玩两把就算了,结果两人1V1整整打了两个小时还没见对方有停下来的意思!   此刻施文星脑门到脖颈全是汗,宝蓝色的球衣前襟后背因为湿透变成了深色,贴在小腹上隐约可见其下的肌肉轮廓,被灯光一照,反射出来的都是如蜜蜂般辛勤的光芒。   精力耗尽的施文星两只手向后支撑着身子,堪堪维持自己不因为虚脱躺下去。看着在篮球场上重复奔跑投篮活力四射的青年,他不禁深深怀疑——江一念到底是个什么品种的Omega???……   江一念站在罚球线外扔进最后一个球,伴随着清脆的空刷声,他脚边又落下几颗汗滴,覆盖在之前还没完全蒸发干净的透明水珠上。   “走吧,洗个澡,爸爸请你喝下午茶。”江一念伸手把半死不活的施文星从地上拉起来。   Omega额头淋漓的汗水在顶灯下璀璨夺目,宛如得到滋养的绿色植物,散发着勃勃生机。   坐在云江雅景酒店里的时候,施文星嘴角直抽——说好请客下午茶,闹了半天来的是储一嘉他们家旗下餐厅,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联姻这东西属实是让江一念给玩明白了。   不过话虽这么说,江一念点单一点也没亏待施文星。这家茶餐厅在云江以口味著称,每一道甜品都独具匠心,当然价格也是数一数二的贵。   临近晚饭时间,餐厅里的客人并不多,零零散散坐了几桌。江一念他们选了一个视野较好的靠窗位置。   “随便点,爸爸高数补考及格了,现在不缺钱。”江一念把菜单递给施文星,一副慷慨解囊的架势。   最近消耗远远超标,施文星也没客气,点了一个豪华下午茶套餐,没一会儿服务员推着餐车过来哗啦啦摆了一桌子。   江一念也饿了,拿起一块树莓奶酪红丝绒蛋糕放进嘴里,果酱的甜味混合着奶酪的醇香迅速满足了每一颗味蕾。   只是……这味道,这口感,怎么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江一念还没来得及细想,一道尖锐的叫声刺破了原本静谧的餐厅。   “救命!”   江一念他们坐在靠窗的位置,距离门口有些远,一开始看得并不真切。   只知道餐厅靠近吧台的位置有个衣冠不整的人倒在地上——上身穿了什么看不清,灰突突一片,下面却很糟糕,赤着脚只穿了一条四角内裤,两条细白的腿在餐厅水晶灯下既夺目又刺眼。   因为对方蜷缩着身体,江一念只能从身形上依稀辨认出那是个男生。   他们所在的餐厅是在云江雅景酒店的五层,按理来说,如此穿着的人是不可能从一楼大门口走到这里的。   那这男生是住在酒店的客人?   他刚刚喊的是不是“救命”?   可是为什么旁边的服务生都对他视若无睹?   江一念还在思考,这时候大门口匆忙跑进来个中年男人,看衣着布料像个体面人,但此时衬衫领口大敞着,头发也乱糟糟的,看到地上的少年伸手就去薅他的头发,嘴里不干不净:   “小婊子你他妈敢踹老子命根子,我看你是不想活了,你信不信我动动手指明天你家都没了!”   相比那男生的孱弱,这男人倒中气十足,让江一念听了个清清楚楚。   与此同时伴随着男人的动作,地上的少年被迫抬起头,露出一张泪痕交错的小脸。   江一念和施文星同时从卡座上站了起来!周涵?!   【作者有话说】   江一念:星哥,撸袖子准备干架!   储一嘉:(在家痴汉脸)数钱的老婆也好可爱~ 第43章 导火索   周涵不是在做家教吗?   就在江一念他们吃惊的功夫,男人往周涵脸上又扇了几巴掌,清脆的声音在静谧的餐厅里异常突兀。   “说!还他妈跑不跑!苟日的出来卖还想立牌坊!”   周涵被打得歪过脸去,明显力量不及还挣扎着反驳,“我没有……我不是……”   这男人一身行头做工精良剪裁得体,从上到下粗粗一看便知价格不菲,绝不是一般的白领,此刻显然是气急了,大庭广众下也顾不得什么里子面子,对着周涵就是一通咒骂:   “不是什么?拿了老子的钱就要给老子办事!你TM别给脸不要脸”男人越骂越来劲,眼中凶光一闪抬起脚竟要往周涵头部踹去——   “啊!”   一声惨叫,男人自己却被人从身后一脚踹翻在地上,扑腾两下竟爬不起来。   “李总!”两名服务员立刻上去搀扶。   江一念伸手把已经被打得有些神志不清的周涵抱起来,离得近了才发现对方额头和嘴角都破了,双颊肿得老高。   显然是经过异常激烈的反抗才逃出来的。   周涵被打得晕头转向,用仅有的视野辨认出面前的救命恩人:“念哥……”   江一念喉咙堵了一下,“嗯。”   周涵突然死死抓住他的衣襟,像抓住一颗救命稻草,明明说话已经含糊不清却还拼命向江一念解释:“念哥……我不是、不是他说的那样……”   江一念:“我知道。”   周涵却不相信他,执意把话说完。   他转过头,颤抖的手指指向那个男人,“他骗我、骗我说今天在这里给、给他儿子补课,等我来了房间里根本没有他儿子,然后他就、就撕我衣服,我反抗,他还、还用花瓶砸我脑袋——”   周涵人瘦瘦小小一个,就是施文星口中那种风一吹就倒的柔弱Omega,平时在寝室里被哥哥们疼爱还来不及,现在却像个破布娃娃般缩在自己怀里被打得浑身是伤,江一念心疼得不行,更气得不行!   恨不能立刻把那男人手撕了!   现在只是怕吓到周涵才堪堪维持着体面,他打断周涵的剖白低声安慰道:“别担心,没事了。我相信你。”   周涵眼里闪烁着泪光,“真的吗?”   江一念低头在对方额头亲了一口,不厌其烦又说了一次:“嗯,相信你。”   短短几个字让却仿佛给了周涵莫大的力量,硬撑着的身体终于放松下来,眼泪在瞬间如决堤一般,他把身体窝在江一念的怀里失声痛哭起来。   周涵的双腿还赤着,江一念担心人受凉,他用眼神示意施文星。施文星收到信号,转头看向旁边一张空桌——   “哗!”   硕大的白色桌布被施文星一把拽了出来,上面的碗碟纷纷滚落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碎片溅了一地。   “这位客人,台布不是做这个用的!”一名身着制服的Beta服务员上来制止。   江一念置若罔闻,用桌布将周涵仔细围好后才掀起眼皮瞅了一眼对方挂在前胸的工作牌——呦,竟然还是个小领班呢。   “怎么,有人殴打他人危害公共安全你不制止,我扯了一块桌布你反倒急了?”江一念反问道。   坐在一旁的男人听到这话又开始骂骂咧咧,言语中透露出自己和储盛源的合作关系。   小领班脸色讪讪,开始避重就轻:“我为您朋友的遭遇感到抱歉,这其中也许存在什么误会。但台布不能私用是酒店的规定,请您不要为难我们。还有……损失的餐具请您照价赔偿。”   江一念心下了然,看来这人不是第一次在这里为非作歹。   “有没有误会不是你我说了算,至于餐具么……”江一念环顾四周,将这群在储盛源默许下助纣为虐的人尽收眼底,然后轻蔑一笑,“如果你们储总敢张这个口,我立马掏钱。”   众人闻言色变,这个年轻Omega好大的口气!   前一阵听说储家的集团又出了问题他还没怎么信,毕竟订婚之后江文予给的资源对储家来说是不小的助益。结果今天这一出倒让他开了眼界,储盛源这人为了钱还真是什么都做得出来!   “我竟不知道,许氏集团拿着投资人的钱原来就是这么做生意的!”江一念厉声道。   骂骂咧咧的男人扶着腰站起身,指着江一念:“你他妈谁啊?毛头小子也敢跑到这里撒野!别以为你瞎扯两句就能吓到老子,老子告诉你,老子不吃这套!”   把怀里的周涵交给施文星,江一念活动着肩背一步一步走向此刻气焰仍然嚣张的男人。漂亮的杏眼冰凉又凌厉,明明他不能像Alpha一样释放具有压迫感的信息素,但却让人更心生胆寒。   “你、你要干嘛?”后腰上的那一脚仍然作痛,男人后退着警告,“打人是违法的!”   江一念嗤笑一声,“原来你知道啊,那这事就简单多了。”   他从裤子口袋里掏出手机,然后当着对方的面拨了两通电话。   一通是报警电话,举报云江雅景酒店茶餐厅有人性侵Omega未遂蓄意殴打侮辱他人。   另一通则是打给江文予,要求对方立刻派律师过来,为周涵全权处理这起事件。   “今年刚出台的《Omega保护法修正案(五)》里着重强调了对Omega权利的特殊保护,Alpha强奸殴打Omega罪加一等,你等着把牢底坐穿吧。”江一念微微向前倾身,冰冷的双眸注视着对方,他声音不大,但一字一句都仿佛淬着毒。   没想到男人表现得异常淡定,仿佛一个旁观者,和刚才殴打周涵时气急败坏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男人掀起眼皮不屑地回视,“你知道我是谁么?云江市审判署的副部长是我姐夫,你信不信那小子的伤验不出来什么,倒是你踹我那脚,我能把你送进去吃牢饭?”   “在云江,除了江家,还没人敢这么和我说话。”   一番像小学生威慑一般的宣言让江家单传的独苗苗陷入了沉默。江一念突然对自己刚才打人的行为产生了深深的怀疑,这男的是成年了吧?他该不会打了个傻子吧?   而一旁一直在看戏的施文星都一时没忍住把头埋得低低的,笑得肩膀直打颤。   见江一念没再说话,男人以为对方被自己的身份吓住了,右手食指轻点自己的太阳穴,继续嘲讽道:“小朋友,这个世界从来不是非黑即白,动画片别看那么多——伤、脑。”   这幅真纨绔子弟的嘴脸让江一念觉得可笑又恶心,对方看似幼稚实则坏到了根儿上,只怕利用背后的势力早已作恶多年,以至于对法律没有半点的敬畏之心。   江一念不欲再多言,直起身准备回头去看看周涵,一起等警员过来。结果刚一转身茶餐厅的门从外面被打开,所有服务生立刻半低着头站得笔直。储盛源来了。   “闹什么!”   面对一地狼藉,储盛源紧紧皱着眉头,满脸怒气压都压不住。   先前服务生那样袒护那个“李总”,显然是经过了储盛源的授意。江一念可不觉得这句话储盛源是在说「加害者」。   一席高定西服,发型一丝不苟,连鼻梁上的眼睛都擦得一尘不染。这人真有意思,“救人”还要先把自己捯饬的人模狗样。   倒真应了「衣冠禽兽」这个词。   “储总您可来了,我这不过是产生点小纠纷,不知道哪里来的小孩竟然说要把我送进去吃牢饭,扮演什么正义使者呢哈哈哈,你说好不好笑。”李总在服务生搀扶下走到储盛源面前。   “小朋友,现在储总来了,你要不要当面问一问这满地的残渣你要不要赔?”男人看着江一念轻蔑地说。   他这么一说江一念也突然来了兴趣,他也想知道,当着施文星的面,当着餐厅看客的面,储盛源到底能不能拉得下这张老脸公然为虎作伥。   江一念站定在原地没说话,冷着脸和储盛源对视。   储盛源倒是很快调整好了情绪,换上领导者该有的表情,严肃庄重。   “王聪,先把李总送去医院做个详细彻底的身体检查,多派几个人照顾。”储盛源话是说给自己秘书听的,眼睛却一直看着江一念。   顾左右而言他已然是一种对己方行为不具合理性的默认。但江一念那一脚好像不仅把那位李总踹坏了腰,大概真的连同脑子一起踹坏了。   那人听储盛源说要让秘书把自己带走立马不干了。他堂堂一个总经理,哪有平白无故被毛头小子教训的道理?   “储总,等我给我姐夫打个电话。这臭小子坏我好事,怎么也得让他进去待几天反省反省,不然都不知道这世道艰辛。”   这人边说边把号码拨了出去,等待接通的时候嘴边噙着报复似的笑容,如同复刻自己刚才在江一念那里受到的待遇,还隔空指了指江一念,挑衅意味十足。   储盛源的表情有一瞬间感觉像裂开了,阻止的话刚到嘴边只见对方已然称呼上了人。   江一念看得乐呵,今天这事看来是要管到底了,他搬了把椅子干脆直接坐到李总对面,想看看对方怎么把自己抓起来。   “姐夫,我被一小孩打了,你过来帮我处理一下。”   “什么?在江家拜访?”   “那你叫别人过来也行啊,我这还干耗着呢……没时间?”   “在等他家的孙子一起吃饭?”   “那我怎么办?”   “姐夫?姐夫?!”   几句单方面的应答简短又仓促,但一点也不影响江一念从中拼凑出完整的对白。他施施然掏出手机,看到微信页面赫然显示着季芳华不久前刚发送过来的新的晚餐地点的消息。对方倚仗的靠山要等的人就在这里,横竖是管不了这个烂摊子,他现在很好奇这位李总要怎么收场。   只见男人硬撑出一张小人得志的嘴脸,大言不惭道:   “等着吧,他人一会儿就到。今晚你就去看守所普及你那什么可笑的《Omega保护法》吧!”   江一念眨眨眼,“不会的。”   男人愣住:“什么?”   对方一连串迷惘愚蠢的行为其实已经足够取悦江一念,但积淤在胸腔的怒气随着储盛源的到来不降反升,于是从来不曾借助家世讨要便利的人此刻产生了更加恶劣的想法。   江一念站起来,走到男人面前,居高临下俯视着对方,一字一句地说:“你听好了,因为,我、姓、江。”   江一念一个人坐在许氏集团总部的会客室里已经一个多小时,他看着窗外夜幕降临,霓虹点点,伸手摸了摸干瘪的肚子,无聊地打开手机看起直播。   昔日让他血脉偾张激情四射的C神仍然操作华丽有如神助,但不知为什么,江一念就是打不起精神。   已经到了晚饭时间,他本应该在陪爷爷和家人享用这来之不易的团圆饭,但季芳华在电话里问他的时候,他毫不迟疑地选择了留下。   储一嘉还在储盛源办公室里没出来。   他不知道储盛源把对方叫来干什么,这事和储一嘉根本没任何关系。   期间施文星和他通过电话,说周涵那边已经处理好,人已经在医院休养,让他不用担心。   原来那个李总是正在和许氏集团洽谈业务的投资公司新上任的总经理。   这人从小不学无术,因而很小就被送出国。最近因为家族动荡才不得不被接回来委以重任,也难怪认不出江一念。   这人隐藏得很好,头两个月对周涵一直客客气气尊重有加。所以周涵对这个给他体面工作的男人甚是感激,自然就卸下了防备心。   谁知这狗东西压根儿就没存什么好心,不过是看周涵长得乖巧又是个没钱没势的穷学生,以为随便施舍点臭钱就能满足自己见不得光的癖好。他借口周末换个地方上课就把周涵忽悠到了酒店,想在这里强上了周涵。   “那男的在警车上一直发抖,警员拍了下他肩膀他直接跪下了。三十好几的人哭得眼泪鼻涕糊一脸抓着周涵的鞋道歉。草,你真应该当面看看,特他妈搞笑。”施文星在电话里说。   “周涵怎么说?”江一念问。   “他同意私下和解了,大概是不想给你添麻烦。具体赔偿事宜全都交给你们家律师了。”   江一念情绪不怎么高,问了问周涵的伤势,确定没有什么大问题后低低应了一声。   施文星以为他对结果不满意,“你想追究那人的刑事责任?”   “看周涵吧,他才是受害者。”   施文星啐了一口,“不用坐牢真是便宜那畜生了!”   江一念眉心微蹙,目光凝聚在地板上某一处,坚定又锐利,“他背后那个人可没这么好运。”   【作者有话说】   储一嘉:(目光锐利)我老婆出事为什么没有我的戏份?   亲妈:……下、下一章一定!   注:苟日为故意,因为正确写法会被卡审(捂脸) 第44章 解除婚约   周涵被那个花瓶打出了轻微脑震荡,连带着查出因为受到惊吓腺体状态不稳定,需要住院观察。施文星是Alpha不方便陪护,于是江一念拜托他给周涵请了个护工。   两人又寒暄几句挂了电话。江一念看了眼时间,面色渐沉。他沉吟片刻,终是起身走向储盛源的办公室。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储盛源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前,眼镜后面那双狭长的凤眸微微眯起,似是不敢相信刚才听到的话。   刚才储盛源的秘书过来报告,那个李总暂时叫停了和储盛源的合作项目,具体后续动作如何大概是要等待观望。   于是储盛源对储一嘉提出了要求——让江一念去和那个李总道歉。   “我说,江一念没有错。我不会让他去道歉。”   储一嘉站在宽敞的房间中央,面无表情看着自己的父亲,语调生硬得像是机械。   “况且,我也没有权利这么做。”   他其实不是很理解储盛源这么做的动机。   刚才在来公司的路上他就已经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了解清楚,整场闹剧可以说是对方多行不义,咎由自取。不论是从社会正义的角度,还是从储盛源一贯奉行的利益至上的角度,江一念都是掌握主动权的那一方。   怎么会想到让江一念去道歉呢?   储盛源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你是Alpha,有什么事是你做不到的?”   储一嘉表情微滞,心底有个不详的预感开始蔓延。果然——储盛源站起身走到他面前,抬起左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迅速收了回去,笑得意味深长:“他是你的Omega,只有你的信息素能救他的命。”   储一嘉的目光不动声色地从储盛源左手上扫过,神色一凛。   “你让我用信息素要挟江一念?你不怕江家撤资?”   储一嘉觉得他父亲简直鬼迷心窍,竟然敢把算盘打到江一念头上,以江家在政商两界的地位,弄死现在苟延残喘的许氏集团就是动动手指头的事。   储盛源不以为然,笑得更加猖狂:“这就要看你的本事了。Omega嘛,注定是要依附Alpha生存的。给他们点甜头再施以手段,他们很容易就对Alpha言听计从。江家那个小子更是如此,得了那种病,他连选择的余地都没有,只能任人予取予求。”   “你猜,江文予为了他这个宝贝独子,敢不敢真的对我下手?”   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被夜色吞没,储盛源的办公室位于整栋大楼的二十八层,储一嘉曾经很喜欢在这里透过高大明亮的落地窗俯瞰半个云江市的万家灯火,想象寻常人家的烟火气。   可现在眼前与之前并无二致的景观,储一嘉却只能看到一望无际的黑暗。   见储一嘉脸色愈加难看,储盛源自觉失言,随即又换了一副温和的表情。   “只是让他去和李总低个头认个错而已,又不会对他有任何实质上的伤害。”   储一嘉简直难以置信这是从一个父亲口中说出的话,即便这么多年过去他早已对储盛源不抱任何希望,但时至今日亲耳听到这番言论仍然觉得惊世骇俗。   他怔怔望着储盛源,那是他的父亲,是把他带到这个世界上的人。他们有着相似的容貌,身上流淌着同一个家族的血液。   毫无疑问,年轻时候的储盛源也是校草级别的存在,谦谦君子,气质卓然。不然许牧禾从小见惯了名流世家的少爷,怎么会就那么轻而易举地为他死心塌地。   时光仿佛格外厚待于储盛源,精明与算计未曾在他精致的皮囊上留下半分痕迹,反而沉淀出与其出身格外不相符的优雅和气韵。   这就使得此刻他脸上的笑容落在储一嘉眼里更加的虚伪和无情。   “爸爸也是为了你好,江家就这么一个独子,还是个不中用的Omega,你把他牢牢抓在手心里,不就是把未来的江氏集团抓在了手心里?”   原来这才是储盛源的目的——控制,然后颠覆。   如同若干年以前他对许牧禾做的。   储一嘉想到母亲许牧禾临终前的模样,因为长期缺乏伴侣信息素的滋养,年仅三十七岁便面容枯槁,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颓败的气息。   宛如一朵荼靡的玫瑰。   可就是这样,许牧禾在咽下最后一口气之前说的话没有一句不是关于储盛源。她到死都不相信,她心心念念的男人看中她的,不过是世家Omega的身份而已。她之于储盛源,也不过是一枚易于操控、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工具罢了。   储盛源对许牧禾的态度储一嘉不是没猜测过,只是他还是低估了,这一切亲口从自己父亲嘴里说出来,远比他以为的要残忍得多。   而现在,储盛源竟然企图利用江一念对他的信息素依赖,让其成为和许牧禾一样的人!   他凝望着面前的男人,从没有哪一刻觉得对方的面目如此可憎。   以前储一嘉为自己拥有这样的父亲而觉得可耻,此刻他竟然觉得恐慌。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对江一念那份难以言明的感情好像恰好成为了储盛源“重蹈覆辙”的帮凶。生理上的契合只是重新联系江家的契机,他对江一念的感情才是最致命的!   在储盛源的眼里,这场联姻所有人都能获取到自己想要的利益,所以储一嘉理所应当地要配合他。   见储一嘉沉默,储盛源的语气越发柔和:   “嘉嘉。”   和许牧禾如出一辙的口吻,这是储盛源面对储一嘉的抗拒时百试不爽的应对方式。与之伴随而来的,还有父亲抚慰一般的信息素。   这是父亲为他制造的温馨假象。   曾经数次,储一嘉怀抱着复杂的心情,放纵自己沉溺在这片假象中,并湳沨且在心里很没有骨气地祈祷这一刻可以持续的久一些,让他不要觉得自己是那么孤单。但这次,指甲抠进血肉的疼痛让储一嘉保持了清醒,他迎上储盛源充满期待的目光,表情肃然,一字一句道:   “我拒绝。”   “江一念没有错。”   “我更不会用信息素去控制江一念。”   储盛源表情骤然冷下来,“你再说一遍。”   空气中抚慰的信息素一下子消散得干干净净,取而代之的是充满攻击性的信息素。   储盛源希望通过这种方式向他的儿子昭告自己的不满。   储盛源的信息素是墨兰。   幽兰生前庭,含薰待清风。   清风脱然至,见别萧艾中。   诗人口中象征高洁品性的兰花,就是储盛源的信息素。   呵,多么讽刺。   就和他的玫瑰花一样。   都他妈是个笑话!   储一嘉不甘示弱,释放出一缕缕玫瑰香气与储盛源抗衡。   这一刻他居然有些庆幸江一念是一个有缺陷的Omega,至少在自己到来之前他无法受到任何不怀好意的人信息素的影响。   可储一嘉终究太年轻,很快他就被父亲压得额角青筋暴起,大汗淋漓。   房间里墨兰的味道越来越重,储盛源似是要用这种方式给储一嘉一个教训,让他以后不敢再违逆自己的命令。   储一嘉开始觉得呼吸困难,他攥紧了拳头,眼睛低垂着,目光始终落在储盛源那只使不上劲的左手上,似要把那里盯穿。四周的空气好像变得有千斤重,年轻的Alpha开始呼吸困难,腰背却始终挺直。   倒真应了假象这个词,一切温馨不过是储一嘉自以为的虚幻。   年轻的Alpha眸中掠过一抹自嘲,继而换上无比坚定的神色,咬紧牙根再次申明:   “江一念……不会去道歉。”   “如果你执意这么做……我会登门拜访江叔叔……和江一念……解除婚约。”   “我不会……让我妈的悲剧……在他身上……”   “重演。”   【作者有话说】   亲妈:(拍桌子)儿砸,给我支楞起来! 第45章 告别   “混蛋!”   不知是哪句话彻底触怒了储盛源,高大的男人主动卸下温文尔雅的伪装,抡直手臂,一巴掌结结实实打在储一嘉脸上!   偌大的房间在这声清脆的声响后重新归于宁静。   储盛源用了十足的力气,储一嘉被打得偏过头去,脑袋嗡的一下仿佛整个人被隔绝在一片只有嘶鸣的玻璃罩内,牙根顿时酸痛无比,鼻腔忽地涌上一股热流——一滴、两滴……砸在纯白的地砖上开出一朵朵血色的花。   在储一嘉过去的这二十年里,虽然储盛源没怎么给过他父爱,但确实从未动手打过他。   特别是在许牧禾去世后的这几年,父子俩像是秉持着一种默契,互相用自己的方式在对方身上获取自己想要得到的利益。   或许他们都知道,当一切假象被撕裂的那一天来临,有什么东西也将随之离去。只是在这些代价当中,储一嘉付出的要远比储盛源惨痛的多。   耳鸣足足缓了两分钟储一嘉才勉强能听到其他声音。他伸手抹去脸上的热流,落在冷白皮肤上的红色让人触目惊心。储一嘉缓慢地转回头,却只对上一双和自己一样冷漠的眼睛。   太可笑了,他竟然在这种时候还在妄想从储盛源那里获得一丝怜惜。   储一嘉收敛起让自己都觉得不齿的期盼,淡然神色下酝酿着暗潮。   “我记得小时候你是左撇子吧?什么时候改成右利手了?”   储盛源被问的猝不及防:“什么?”   储一嘉没理他,自顾自继续说:   “你其实知道你对我妈都做了什么对吧?”   “别说了。”储盛源沉下脸色警告道。   “怎么,被我说中了么?   “我让你别说了!”   到嘴边的话太过残忍,储一嘉闭上眼眉心微蹙,表情悲伤又痛苦。   “她放弃了自己的事业为你搭桥铺路,甘心在家相夫教子”,拇指碾去流到唇上的鼻血,再次睁开眼时,那双与储盛源酷似的凤眸中盛满了愤怒与憎恶,朗声质问,“你是不是忘了,你们两个之中,她才是学商科的那个!她把从小受到的教育倾囊相授,最后换来了什么?!”   又一缕红色冒出来,自唇边一直延伸至脖颈,在储一嘉皮肤上划出一道刺目骇人的痕迹,他好似没感觉一般,唇角漾着讥讽的笑容,猩红的眼底迸发出滔天的恨意:   “换来了你忘恩负义!”   “换来了自己不得好死!”   “住口!我让你住口!”储盛源恼羞成怒,涨红了一张脸,伸手去掐储一嘉的脖子。   怒骂因为喉间被大力压迫而逐渐低弱,但储一嘉仍然固执地用气音,甚至用口型继续发泄着压抑了十多年的怒火。   仿若一只受了重伤后孤注一掷的小豹子。   “储盛源,你不配。”   “你不配追求我妈。”   “你不配继承我外公的家业。”   “你不配做一个……Alpha!”   虽然左手形同虚设,但储盛源到底是Alpha,加之这些年有意锻炼,右手的力道比常人倒是大很多。   眼前的景象因为窒息而开始模糊,积蓄在眼眶里的泪水终于蜿蜒而下。年轻的Alpha失神望着面目全非的父亲,唇边的笑容无力又凄惨。   颈间的力道在某一刻突然消失,储一嘉单膝跪在地上捂着脖子大口呼吸。   新鲜的空气灌进肺里,四肢的力量渐渐恢复,他有些惊讶地抬头望向储盛源。   一向巧舌如簧的男人此刻像被抽干了力气,倒退几步倚靠在宽大的红木办公桌边。   两道复杂的目光在半空相交,鸦雀无声却仿佛有千言万语。片刻后储盛源抬起颤抖的手指向门口。   “滚。”   储一嘉去了套房里的卫生间。他大概能猜出自己现在是一副什么鬼样子,满面血污,左脸颊高高肿起。   其实他无所谓以这幅面孔示人,反而顶着这样一张脸出去,让酒店的员工去尽情想象去肆意议论他们高高在上的储总是个经营算计到连亲儿子都不会放过的人,会让他产生一种报复的快感。   但江一念还在等他。   狼狈不堪的自己实在不适合和对方站在一起。   鲜红的血迹顺着水流被冲走,储一嘉望着镜子里陌生的自己,突然想起来数年前自己曾撞见过许牧禾躲在这间卫生间给自己注射抑制剂。   而储盛源,就在楼下的会议室开会。   当时他亲眼看着母亲将一大管抑制剂注射进自己的身体,面容憔悴又痛苦。   储一嘉近乎崩溃地质问许牧禾为什么要这么软弱,Alpha陪伴Omega度过情热期是黑纸白字写在婚姻法里的法定义务,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去迁就储盛源?!   许牧禾当时已经很虚弱了,她拉住储一嘉握在门把上的手,再一次阻止了儿子去找父亲理论的企图。   那天为了劝住储一嘉,许牧禾硬挺着身体说了很多,只不过储一嘉当时在气头上,根本听不进去,也不想设身处地从许牧禾的角度去理解对方,甚至劝说母亲去洗掉标记和储盛源离婚。   当时深感无助的他也曾阴暗又恶劣地想——Omega就是一种被信息素控制没有自我的生物!   时过境迁,他如今为了心仪的人同样心甘情愿去尝试去改变去隐忍去付出一切能付出的心血,此刻他忽然好像有些理解了许牧禾当初的心情。   她不过是太爱储盛源了而已,他可以说她识人不清遇人不淑,但爱本身并没有错。   草草收拾一番,勉强看上去没那么惊悚了。   储一嘉出去的时候往那边看了一眼,储盛源还保持着刚才的站姿。   手指握上冰凉的门把,却没有立刻按下去。   储一嘉背对着储盛源,背影高大却孤寂决然。   “爸,你真的以为Omega非Alpha不可吗?”   “这个社会对Alpha寄予厚望,给予了最大限度的资源倾斜和关注,却没有给Omega足够的尊重。”   “Alpha是领导者,但绝不是统治者。”   那些让Alpha自以为是的臣服和仰慕,究竟有多少来自于他们自诩用信息素控制的意乱情迷?   现代医疗技术日渐发达,真要追根究底,无法承受离婚代价的那一方,绝不会只有Omega。   储一嘉曾在储盛源书房偷看过对方的病历,诊断那一栏清楚写着「左手功能性减退」,原因是「信息素严重失衡」。   抛开人品问题,在生活作风上储盛源确实无可指摘。自储一嘉有记忆以来,储盛源似乎从没和任何除许牧禾以外的人有过感情上的牵扯,以至于许牧禾到死都没有把后颈上的终身标记清洗掉。   于是对上述病因的解析就变得格外简单——储盛源的身体根本无法适应没有许牧禾信息素的生活。   许牧禾的爱太浓烈,浓烈到即便生命消逝也要以另一种方式存在在储盛源周围。   这又何尝不是一种报复呢?报复自己那么多年卑微到自愿将人格让渡却始终换不到丈夫的一丝垂怜。   “还有——”储一嘉挺直脊背,目光如炬。   “我才是江一念的伴侣,江家不敢动的人不是你。”   “是我。”   “有没有许家的庇护对我而言没什么所谓。”   “你呢?”   储一嘉轻蔑一笑,手指在门把上默默收紧,转动。随着门缝逐渐扩大,储一嘉看到一张表情逐渐复杂的脸。   江一念先是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然后清亮的眸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堆叠起一团怒火。   储一嘉在江一念爆发前拉着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储盛源的办公室。   储一嘉对这栋大楼又爱又恨,它曾经承载着许氏浩瀚的梦想,又亲眼见证了许氏的衰亡。   如今他终于能告别这个地方了。   坐进电梯的时候其实储一嘉挺轻松的,甚至有些不合时宜的开心。   储盛源的办公室隔音效果是顶尖的,所以他可以确定江一念现在的情绪完全是因为看到了他脸上的伤。   “他为什么打你?”江一念找回了些理智,闷着声音问,“我是不是给你找麻烦了,听说那个李总和你爸爸的项目已经到了签约的阶段,我——”   储一嘉不答反问,“你后悔了?”   江一念立刻回答:“怎么可能!但是——”   储一嘉点点头,冰凉了整晚的眸子此刻终于找回些温度,“那就不要问了,按照你自己的想法去做。”   因为,我也是一样。   江一念听得云里雾里,还想再说些什么,结果电梯突然停下来,门口站着两个抱着文件的Omega小姐姐。   江一念不动声色往储一嘉身前挪了挪,挡住了外面好奇的目光。   储一嘉也顺势低下头,虽然很痛,但还是没忍住勾了勾唇角。   江一念说要带储一嘉去医院处理伤口,他本以为对方会拒绝,结果储一嘉嗯了一声直接驱车往他家的私立医院驶去。   路上虽然储一嘉还和往常一样,但江一念毫无征兆地就是感觉到车厢里弥漫着一股哀伤,特别是在车子驶出许氏集团大楼的时候,江一念突然就觉得很难过。   他没来由地侧过头去看储一嘉,试图去寻找一些解释。   对方察觉到他的目光,问他怎么了。   车子刚好停在十字路口,这一刻街上昏黄的灯光透过车窗打在储一嘉的侧脸,江一念只看到了对方高高肿起的脸颊。   这种时候问疼不疼好像有点多余,江一念只能用自己蹩脚的话术去转移对方的注意力。   “嗯……啊,肚子好饿,你饿不饿?咱们晚上吃什么?”   储一嘉看着他,目光似在探寻什么,直到信号灯转绿才移开视线,操控方向盘驶上一条陌生的路。   “抱歉,我们今天可能要很晚才能吃饭,前面有甜品店,我去买一点你先垫一下。”   江一念有些懊恼,他这个狗脑子到底在说什么啊!明明是自己提的去医院,现在又和储一嘉说自己好饿,搞得像是在埋怨对方一样。   “啊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就是觉得这个时间大约你应该饿了……”临时找补的话越描越黑,怎么听都没有安慰人的意思,江一念越说越没有底气,温暖体贴什么的好像不太适合他,最后索性来了一记直球——   “你还好吗?”   他看到储一嘉扯了一下唇角似乎是想笑,但可能因为太痛又抽搐着恢复了面无表情,“没事,不用担心。”   储一嘉将车停在路边车位,从置物格里取出一只口罩戴上,“有什么特别想吃或者特别不想吃的东西吗?”   江一念哪有真的那么饿,刚才在会客室等储一嘉的时候,储盛源的秘书给他投喂了一大袋吃的喝的,生怕他闲着。   估计是怕他再把总裁办砸了吧。   江一念望过去,歪着头用自己不太好用的小脑瓜很认真的去分析储一嘉当下表现出来的种种,在得出【一切正常】的结论后才终于放松下来,“额……都行。”   储一嘉点点头,“那你稍等一下,我马上回来。”   大约是怕他饿着,储一嘉回来的很快,除了给他的部分以外,还另外有一袋甜品。   江一念投去疑问的目光。   储一嘉解释道:“我给你的同学也买了一些。”   江一念没反应过来:“我同学?”   储一嘉系好安全带,“他不是去了你家医院?总要过去看看的。”   江一念恍然,脸色讪讪:“哦哦,对,是得去看看。”   说完他低下头在心里向周涵默默道歉一分钟。   “听说Omega都很喜欢吃甜食,我自作主张买了这些,不会太唐突吧?”见江一念抱着甜品袋子不动,储一嘉自我反省道。   江一念偷偷咬了下唇角,他一个活生生的Omega就在眼前,这种事还用【听说】?   脸上堆起礼貌微笑:“不会,周涵喜欢的。”   储一嘉目视前方开车,无端感到旁边飘过一缕凉风,他往江一念的方向瞥了一眼,见对方仍抱着属于自己的那个甜品袋子发呆:“不是饿了?我买了你喜欢的红丝绒蛋糕。”   江一念机械般低下头:“哦。”   勺子剜下一块送进嘴里,果然和预料中的一样,没有储一嘉做的好吃。这倒让江一念想起另外一件事。   “你家甜品店的红丝绒蛋糕和你做的味道好像。”   储一嘉眸子微微颤动,“嗯,我和那里的主厨学的。”   江一念豁然开朗,脱口道:“啊,这样。那你出师了,你做的比他好吃。”   说完他想起来储一嘉他们家酒店的厨师都是高薪聘请的获过世界大奖的大厨,他这么比较好像有些冒犯。   “额……至少在我这里。”   储一嘉再一次试图勾唇角,“嗯,足够了。”   “你为什么会去学甜品?”   “……”   “因为以前想开个甜品店。”   只招待某人的甜品店。   江一念沉默了几秒钟,一个拿国奖的学霸梦想竟然就是开个甜品店?   他抿了抿嘴巴,最后天真地贯彻从江家父母那里学来的鼓励式教育,“挺、挺好的想法。”   宾利开进医院地下停车场,Alpha的轻笑掩盖在卷帘门的巨大声响中,“嗯,我觉得也是。”   下车的时候江一念先开的门,不经意回头间他看到储一嘉拿了一小包什么东西放进了主驾驶座位旁边的置物格里。   按照储一嘉的意思,怕影响到周涵休息,他们先去的Omega病房。   在服务台登记的时候护士按照惯例递给储一嘉一个止咬器,储一嘉下意识去摘口罩,却被江一念制止。   他知道戴口罩道歉会显得很没有诚意,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不想让别人知道储一嘉被储盛源打了。   “周涵胆子小,你这样也许会吓到他。”江一念半真半假地说。   毕竟是江一念的同学,储一嘉便听了对方的建议。   抱着鲜花走向病房的时候江一念小声和储一嘉说:“其实你可以等等再来的。”   他指了指自己的脸颊示意储一嘉。   Alpha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形状漂亮的凤眼,“没事,于情于理我都应该过来替储盛源道个歉。”   “等等”,江一念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抓住储一嘉疑惑道,“你替他?什么意思?”   就算储盛源不愿意纡尊降贵,怎么也得是秘书过来吧,这事从头至尾跟储一嘉毫无关系,凭什么让他来道歉?   储一嘉沉默了。   他不知道该怎么跟江一念解释自己的父亲自恃Alpha的身份大搞性别歧视,对周涵身上发生的伤害视若无睹,冷漠到令人发指。也不知道该不该提前知会江一念,他们之间的婚约已经在储盛源的贪得无厌下摇摇欲坠。   或许他应该坦白,但今晚和储盛源的交锋让他实在身心俱疲,缺乏勇气。   “这件事总要有人出来道歉。”储一嘉说。   储盛源不在乎许氏的名声,他在乎。   江一念不知道储盛源父子二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从储一嘉的态度他大致能也能猜出几分,毕竟储盛源在外的风评实在算不上好。时至今日,他好像终于能把储盛源和储一嘉完全当成两个独立的个体去分别看待。   站在他面前的这个Alpha,是他的青梅竹马,是他指腹为婚的娃娃亲,是年年奖学金拿到手软的学霸,是学生会令人信服的领导者。   他——很好,很优秀。   “可你这样戴止咬器会很疼。”江一念选择默默支持储一嘉的决定,没有再深究。   储一嘉显然没想到他转变得这么快,整个人愣了下,然后望向他,目光意味深长。   数日前储一嘉拉着他的手摸在腺体处求安慰的画面重新浮现在江一念眼前,那缕因为信息素释放过量而导致的滚烫仿佛重新燃烧在指尖,江一念下意识又摸向自己的腺体,那里明明隔着腺体贴,却还是被烫得脸上发热。   “听说亲亲可以止痛,如果……我是说如果,你需要的话,今日份的亲亲可以……久一点。”   【作者有话说】   请记住念哥的话,划重点,会考(敲黑板) 第46章 心血来潮   储一嘉的眼色骤然加深,喉咙仿佛被什么粗粝的东西磨着,低哑酸涩。   江一念明明什么都不懂,却总能做出让他手足无措的事来。   也正因为这样,这份心意即洇得他舌根发苦,也仍让他倍感珍惜。   打开房门的前一刻,他说:“好。”   见江一念来看望自己,周涵十分欣喜,扯过一旁施文星给他买的零食一股脑都往江一念怀里塞。   拉扯间他看到了跟在江一念身后的储一嘉。   “这是……”周涵问道,然后后知后觉捂住自己挂彩的脸蛋羞窘地眼眶通红。   念哥怎么带了个陌生Alpha来看他?   “这是储一嘉,刚才你出事的那个酒店,额,就是他爸爸经营的。”江一念介绍说。   周涵眼中顿时布满防备。   江一念安慰地摸了把他的脑袋,“别紧张,他是来替他爸道歉的。不过他感冒了,摘不了口罩你别介意啊。”   储一嘉代表酒店和周涵道歉,询问了他的伤势后许诺会给周涵一笔钱赔偿金,恳请他一定要收下。   Alpha态度谦逊,也许是记着江一念说周涵胆小的话,他并没有因为江一念的引荐就随意靠近周涵,只是规矩地站在门口,将距离把握得恰到好处。   果然周涵放松下来,捂着脸腼腆一笑,“没关系的,这件事都是那个李总一个人做的,和其他人本来也不相干。”   “还是要和你说声抱歉,是我父亲的酒店管理有疏漏,才会导致你受伤。”储一嘉示意江一念把自己手里的甜品接过去,却望见对方一个古怪的眼神。   “这笔钱你打算自己出?”告别周涵又去简单处理了伤处,回到车上后江一念问储一嘉。   “嗯”,储一嘉发动车子,有意略过某些信息简要解释,“我外公去世的时候给我留了一笔钱,今年刚好拿到。”   江一念却听出了重点:“许爷爷去世三年了,你怎么才拿到遗产?”   他眼睛一眯,语气急转直下:“是不是你爸——”   “不是”,储一嘉否认,却无意细说其中的原因。他单手操控方向盘,另一只手从裤兜里摸出一块糖递给江一念,“今天很抱歉,耽误了你和家人团圆,不知道明天还能不能去拜访江爷爷?”   江一念端详着包装精致的糖纸,打趣道:“一块糖就想把我收买?”   储一嘉:“不知道江少爷赏不赏脸?”   江一念眼底闪烁着狡黠:“那你告诉我这糖到底是哪买的?”   储一嘉语塞:“……就……一家经营不善的甜品店。”   车子驶入熟悉的路段,隔着车窗江一念甚至直接能看到他们家的阳台。虽然已经入秋,街边的大排档仍然生意红火,客流攒动。   “好香”,江一念落下车窗,带着烟火气的食物味道扑面而来,他一时兴起,“储一嘉,要不我们去吃烧烤吧。”   街边霓虹错落,将Omega精致漂亮的脸蛋上勾勒得越发明艳动人,前一刻储一嘉为着不明成分的油烟味嫌弃得皱着眉,下一瞬已经鬼使神差地把车停在了路边。   江一念除了嗜辣,其实饮食习惯还算健康,上次吃街边烧烤还是一个多月以前和施文星方宥尘他们一起。   哦,还有储一嘉,穿着一身西装和所有人都格格不入。   “你除了红豆过敏还有别的过敏吗?”江一念在角落背光的位置找了一张看起来还算干净的桌子,拉着储一嘉坐下。   在得到储一嘉否定的回答后,看着对方浑身不自在的模样,江一念忍笑自作主张点了一大桌。   “没来过路边摊?”江一念想起上次莫名其妙的四人聚餐,储一嘉好像坐在一旁没怎么吃东西。   储一嘉摘下口罩,很仔细地闻了下空气里的成分,像是突然到一片陌生地界觅食的猎食者,小心翼翼分辨着危险因素。   还好,没什么乱飚信息素的Alpha。   “嗯,小时候每次路过都很馋,但保姆很严厉,可能是得了储盛源的什么命令吧。后来养成了习惯也渐渐不想了。”   江一念为他倒了一杯啤酒,“尝尝?”   空气很快在冰凉的杯壁上凝结成一层细密的水珠,储一嘉眨了眨眼,很认真地看淡黄色酒液里上升的气泡。   江一念被对方难得流露出的呆傻表情逗笑了,“不是吧,啤酒也没喝过?”   “嗯”,储一嘉脸上发热,这个时候他无比庆幸自己坐在背光的地方,“家里的课程只教了怎么品评红酒。”   “红酒啊”,江一念四下张望,“这个时候估计买不到好的了,要不我打电话让管家叔叔送来一瓶?”   说完他真的拿起了手机。   储一嘉一把按住,棕色的眸子掩在一片阴影里闪动着复杂的情绪,“不用了。”   他拿起硕大的扎啤杯灌了一口,和结构复杂的葡萄酒不同,啤酒的口感很直观,微苦的液体混杂着麦芽香气,冰镇的温度又恰到好处的中和了令人不适口的那部分苦涩,反而产生几分回甘。   “挺好的。”他评价道。   江一念高兴得像个推销成功的导购,笑嘻嘻地又把服务员刚送上来的一把鱿鱼须递过去,“配上这个,无敌了。”   储一嘉拿起来闻了下,烧烤酱配干料粉,很简单的烹饪方法。   “你喜欢这个?我在家也能给你做。”他对江一念说。   江一念扶额,“大哥,重要的不是味道,是氛围!”   他回头指着周围在烟火气里谈笑风生的人,“你看看坐在这里的这些人,你认为他们真的只是觉得这东西好吃?”   储一嘉低头左右看了看手里的啤酒和烤串,又顺着江一念指的方向看了看大快朵颐的食客们,片刻后终于露出释然的笑。   “我以为……”   江一念侧耳:“什么?”   储一嘉望向坐在自己对面的Omega,街灯的余晕笼在对方身上,将那双灵动的杏目晕染出几分难得一见的温柔。   我以为,你湳沨会像以前那样,嫌我是个古板教条没有趣味的Alpha。   没想到,你愿意让我来到你的世界。   “没什么,我想多了”,储一嘉有些笨拙地学着别人的样子举起扎啤杯示意江一念,“是不是应该这样?走……走一个?”   江一念哈哈大笑,爽快和储一嘉碰了杯。   于是这场一时兴起的街边宵夜在不知不觉中演化成了江一念单方面的推荐会,储一嘉则像个第一次接触花花世界的好奇宝宝,对未婚夫递过来的一切都来者不拒。   与其说在满足自己的猎奇心理,不如说他更享受被江一念视线包围的感觉。   其实江一念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只是觉得自从储一嘉从许氏出来后情绪就很低落,也许对方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但可能他最近发育得不错,高契合度有了实质上的意义,他好像凭借着本能就能感受到对方的情绪。   他也出于本能的,想让储一嘉开心。   哪怕只有一点点。   江少爷从来自由随性,想做就做了,不寻根究底,也不太考虑后果。   如果非要给今天这次的心血来潮盖棺定论的话,江一念大概只能说……礼尚往来?   虽然储一嘉自己一股脑儿把家务活全揽下,并且扬言这是在替父还债,但通过这一个多月的同居生活,江一念发现他越来越不能对储一嘉的付出心安理得。   他觉得自己也得做点什么。   可是……自己能给储一嘉什么呢?   【作者有话说】   江一念:好烦,不知道储一嘉想要什么储一嘉:(@#¥%¥#……&*%¥……)我想要的都得打码 第47章 我轻一点   一向自觉没有什么共同话题的两个人吃吃喝喝,竟也一直聊到入夜。   “你还记不记得4岁的时候我爬到树上摘桃子,你不会爬树只能站在底下干瞪眼,气得两条小短腿乱踢哈哈哈哈!”酒过三巡,江一念渐渐没了边界感,红着脸蛋搭上储一嘉的肩膀,笑着说起童年往事。   储一嘉低头看了看自己在塑料桌下委曲求全无处安放的一双“短腿”,伸手扶住肩膀上越发沉重的身体,好脾气附和着:“你说得对。”   下巴被指尖挑起,储一嘉抬眸对上一双醉意朦胧的杏眼,江一念晃着脑袋左右端详,好像在打量一件稀奇物件。   带着薄汗的手指捏住储一嘉完好那一侧的脸颊,印象中绵软Q弹,现在却只捏到一层细腻的皮肉。江一念噘着嘴吐露心里的大实话,至于储一嘉的感受考虑不了一点。   “没有小时候可爱。”   储一嘉脸被扯得有些变形,还要应付醉鬼:“……对。”   “现在也不爱叫哥哥了。”   储一嘉小声辩解:“也……没有吧。”   江一念轻嗤:“以前是哭着叫哥哥,现在是叫完哥哥……”   话没说完,江一念脑袋抵着储一嘉肩膀打了个长长的酒嗝,储一嘉等了许久也没等到下文,低头一看,江一念已经靠在他肩膀上睡着了。   储一嘉一手揽着人,一手用手机扫码结账,然后顺手招了一个在路边等业务的代驾。江一念睡得不熟,一直哼哼唧唧念叨着什么。储一嘉听了一路直到进了电梯才听明白——原来江一念还惦记着亲亲止痛的事。   一片温热倏然在柔软的心口化开,像一块奶油带着丝丝甜香。这一晚江一念给的太多,多到储一嘉开始怀疑自己是否也跟着一起醉酒以至于产生了幻觉。   两片薄唇吻江上一念的额头,Alpha眼底的眷恋浓稠得如窗外的夜色。   “今晚你太累了,休息吧。哥哥。”他轻声说。   江一念闭着眼,直到储一嘉打开门都没有再说话。   储一嘉揽着人轻手轻脚地关上门,一只手在黑暗里摸索着去找灯的开关,就在指尖摸到拨片边缘的时候,怀里的人突然发力一下子把他顶在门板上!   储一嘉闷哼一声被这股蛮力撞得后背发麻,再一抬眼,对上一双湿漉漉的眼睛。   “为什么今天不亲我?”江一念问。   委屈的语气被浓郁的酒气无限放大,撞在储一嘉的心尖上,他整个人原地愣住。   他的手还护在江一念的腰间以防对方重心不稳摔在地上,一时没想明白江一念这股委屈从何而来。   “你不高兴对不对?”   “是不是我以前对你太不好了。”江一念自问自答。   “一定是这样。”   “我摘了桃子不给你吃。”   “还用桃子打你。”   “你追在我后面叫哥哥,我不听,反而跑得更快。”   “我还老让你哭。”   “江一念。”储一嘉打断这没来由的忏悔。   他小口啄在对方的唇上,被酒浸润过的唇瓣口感好像更加层次鲜明,前调是滚烫的体温,中调是苦涩的麦芽,尾调是甜香的蜜桃,交织在一起酿就了让储一嘉心跳疯狂加速的秘药。   他在黑暗里努力寻找江一念瞳孔的焦点,一字一句地说给对方听。   “你给过我一颗桃子,忘了吗?”   “它现在已经长成了一棵小树,回头我带你去看。”   “哥哥现在是我的Omega,如果你愿意,你可以一直做我的Omega。”   适应了黑暗的视力追逐着江一念脸上每一帧表情。   江一念好像没听懂,表情呆呆的,但仍听话地点了点头。   “我应该对你好点的。”   懵懂又认真的表情加倍催发了药性,有一团火在储一嘉小腹隐隐燃烧。   他没忍住咬了江一念的唇,语气有些发狠——   “但这次会是换我让你哭。”   两人鼻尖相抵,流窜在周围的空气早已被酒气浸染,烧得双方都脸颊通红,在黯淡的光线里只蒸腾出一片滚烫的体温,交融在愈发甜腻的信息素中。   江一念醉了,储一嘉觉得自己也没强到哪里,不然怎么就被对方几句似是而非的话就勾的几乎交了底。   江一念好像被他状似挑衅的语气激怒了,勾着他的脖子回吻上来。一向没有章法的吻技在醉意的熏陶下凶悍又赤诚,江一念在用实际行动向储一嘉展示着自己的「诚意」。   视野的受限反而将听觉无限放大,唇舌交融的暧昧声响每一下都重重敲击在心尖上,再振动出余韵悠长的回声,仿佛是这场深秋季节里最动听的音符。   分开的时候两个人都喘着粗气,在这个时候储一嘉其实不太想去开灯,因为光线暴露的不仅仅有眼底来不及褪去的眷恋,还有身体越来越难以自持的反应。   抛开那些道德标准,他只是一个普通的、身体健康且发育成熟的Alpha。江一念三番五次「不负责任」的挑豆已经让储一嘉处在失控边界。   他害怕自己伤害到江一念。   储一嘉伸手想把江一念抱到沙发上,却被拉住直接放在了对方的脖子上。储一嘉怔住。   只见江一念刺啦一下撕掉了后颈的腺体贴,歪着脑袋凑到他面前——   “储一嘉,不要再吃红豆糕了。”   “标记我吧。”   有那么一瞬间储一嘉觉得自己失去了听觉,四周的空气像是被抽干,完全阻隔掉声音传递的介质。   他以为将那包不起眼的红豆糕隐藏的很好,却没想到被江一念敏锐地发觉。他好像张口问了江一念什么,只得到对方抓在他手臂上一点点收紧的触感。   昏暗的门厅,交叠的身影,江一念扑朔迷离的态度,呈现在储湳沨一嘉眼前的场景仿佛是一段被拉长的黑白默片,他忽然迷失在其中丢掉了最重要的感官。   混杂着酒气的蜜桃香味在这时钻进鼻腔,渗入到细胞里再随着血液流向四肢百骸,周遭的一切在耳边的一声巨响后恢复正常。   “快啊!”江一念催促道。   关于半分钟前的记忆在此刻姗姗来迟。   储一嘉问江一念,「你知道临时标记意味着什么吗?」   「不就是咬脖子?」   江一念语气轻松,指甲却抓在他手臂的皮肉上。   储一嘉捏住江一念的下巴迫使其抬起头,不甚清醒的凤眸企图在另一双不甚清醒的眼睛里寻找自己想要的答案。   他没有问为什么,之前接吻那事给他留下的阴影有点大,更遑论此刻江一念喝了酒。与其听对方说真假难辨还不一定好听的醉话,他宁愿自己去做判断。   只要有一点点的关切就好。   不知道是不是酒精的缘故,储一嘉觉得江一念的信息素味道比平时要浓郁许多,甜腻得让他意识模糊。   光线不足以让他完全用视力去判断江一念腺体的成熟程度,在这件事上他不敢有一分懈怠。   这就迫使他不得不开灯,却被江一念抓住了手腕。   Omega的脑袋抵在他肩窝上,带着醉意的痴缠语气里让他分辨出几分不曾见过的乞求,“别开灯。”   指尖微凉的潮意在手腕漫开,被酒精麻痹的神经后知后觉感知到江一念流露出来的脆弱情绪。   因为主动要求更亲密的行为而害羞?亦或是对不曾体验过的未知接触而害怕?储一嘉认真辨析着江一念自相矛盾的反应。只可惜被酒精侵蚀的大脑似乎越来越迟钝,将为数不多的几条信息翻来覆去缠成了看不清线头的毛球。   黑暗中的沉默让人窒息,加倍考验着江一念的耐心。   江一念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只觉得从刚才察觉出储一嘉低落情绪的那一刻起,在自己的内心深处就隐隐在发酵一种欲望,迫切地想要眼前这位Alpha缔结一些联系。   生理上的,或者心理上的,都好。   他能感受到面前Alpha突然加重的呼吸,却迟迟不见对方付诸行动。最后索性眼一闭心一横,学着曾经在那本AO图鉴里看到的方法,努力释放出更多的信息素。   书上说,这样做Alpha就会愿意和Omega贴贴。   单纯的Omega根本不知道这种行为在Alpha眼里无异于勾引。   果然,喷洒在皮肤上的呼吸变得更加灼热,江一念以为成效显著,在更加努力释放信息素的同时捉住储一嘉的手腕,再次搭在了后颈那处最滚烫的地方。   “储一嘉,你到底要不要标记我?”   水蜜桃的气息在四周横冲直撞,顺着张开的毛孔几乎深入骨髓,操纵着神经做出最诚实的反应。   高契合度在此刻体现得淋漓尽致。每一个细胞都在沸腾着叫嚣着,让储一嘉占有江一念。   昏昏沉沉中储一嘉感觉自己的感官好像全部失效,脑中的霸道想法甚嚣尘上,逐渐有脱离掌控的趋势。   年轻的Alpha堪堪维持着最后一丝理智用手指去描摹江一念腺////体的形状,确认对方是否可以接受临时标记。   大概在这种情况下控制力道实在太勉强,储一嘉一指下去直接让江一念叫出了声!   储一嘉的眸子瞬间恢复了几分清明,收回手指,“对不起哥哥!你怎么样?”   带着歉意的口吻并没有让江一念觉得好受,反而嫌储一嘉婆婆妈妈拖泥带水,一口先咬在对方肩膀上。   “储一嘉,你是不是男人,是不是不行?”   控诉的话语在信息素作用下演变成婉转委屈的调子,如果此刻储一嘉开灯,他会发现怀里拥抱的人早已成了一只湿淋淋的桃子。   没有Alpha能忍受自己的能力被质疑,储一嘉安抚似的拍了拍江一念的背,再次摸上去。   触手的皮肤光滑细腻,指尖轻轻拂过便能清楚感知到里面充盈着液体——看起来很像Omega腺////体发育正常的指征。   舌尖卷过犬牙,储一嘉低下头,姿态虔诚地在信息素最浓郁的部位印下一吻。   “哥哥,我轻一点。”   怀里的人抖了一下,却没有任何挣扎。   储一嘉眼神一暗,大手掌住江一念的后脑,另一只手搂住江一念的腰,以一个非常强势的姿势将人禁锢在自己怀中,然后张口咬了下去!   尖牙刺破皮肤的那一刻储一嘉隐约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信息,但下一秒甜美的腺/////体//////液席卷口腔,两人的信息素不断冲撞、交汇、融合……储一嘉无法用语言去形容那是一种什么感觉,只觉得自己感到了从未体验过的满足。   满足到让他彻底丢掉了理智,服从于Alpha最原始的野性。   【作者有话说】   咬了咬了,终于咬脖子了!   明天还有一小章那啥后的~   【挑豆】为故意,勿捉~~ 第48章 软体动物   疼!   江一念知道自己的腺//////体很敏感,也知道自己的触觉在储一嘉面前更敏感,但这种疼仍是超出他预期的。   书上不是说会爽吗?爽在哪?   这他妈有艾慕混进编辑里了吧!   朦胧的醉意一下子被痛感驱散了一半。   趋利避害的本能驱使他想要逃离,用力挣脱却发现自己早已被控制得死死的,丝毫动弹不得。   Alpha的霸道在此时体现得淋漓尽致,让江一念觉得陌生。   接着他感到一股Alpha信息素正源源不断强势注入他的身体,入侵每一根神经。   “储一嘉……”   江一念叫对方,调子软得不像话。   一开始紧绷的手脚好像根本不听使唤一般变得酸软无力,在储一嘉再次加深标记的时候江一念终于支撑不住,一行眼泪不受控制地从眼眶垂落,整个人彻底瘫倒在储一嘉怀里。……   第二天江一念是在储一嘉床上醒来的。   也许是醉酒的缘故,昨晚的记忆支离破碎,并不能形成一条完整的时间线。   唯一确定的是,他被储一嘉狠狠地咬了一口,疼得他想叫妈妈。   狗东西,光顾着自己爽,一点也不会怜香惜玉!   耳边落入蓬勃有力的心跳声,眼皮几番挣扎终于为江一念打开了一个不算开阔的视野——他正以一个绝对弱势的姿势被储一嘉圈在怀里,Alpha掌心的温度透过纤薄的衣料从后背传递过来。   放在以前,江少爷只会给对方两个选择:要么一脚被他踢下床,要么反过来钻到他怀里,以彰显自己猛O的气势。   可现在脸颊贴着热气腾腾的胸膛,周身环绕着好闻的玫瑰蜜桃香味,他竟有点下不去手。   可能是察觉到他的微动,储一嘉安抚似的拍了拍。算你识相。   江一念对此讨好表示很受用,嘴角刚要上扬,对方却停了下来,顺道附送了一记漾着满足意味的轻鼾。   江一念:“……”   狗东西,这么敷衍哄小鸡仔呢?   江一念故意动了动身体,希望储一嘉能重视自己的心理需要。   “啪”,储一嘉一掌拍在他屁股上,将他搂的更紧,“别闹。”   莫名宠溺的语气融在带着浓浓睡意的慵懒声线里,贴着耳道直直敲在江一念的心脏上!   江一念:“!!!”   他人一下子就老实下来,身不由己的那种。   这下江少爷也忘了自己是什么猛O,涨红着一张脸窝在储一嘉怀里开始数手指。   数也数得心猿意马。刚才那巴掌明明没用什么力道,却好像烙印一般一直在发酵着温度,江一念甚至可以在心里描摹出储一嘉手掌的形状。   打得这么顺手,该不会昨晚储一嘉趁着他醉倒干了些什么不可描述的事吧?   有些质疑一旦产生,就像被豁免了某些权限,一些颜色画面开始像不要钱似的拼命往江一念脑子里挤,他的小Omega响应主人的号召很精神地挺直了身体。   要命了,他想这些做什么!现在他该怎么办!   后颈的腺丨丨体在此刻跟着裹乱,怦怦乱跳,不是像以前那样带着痛感的跳,而是那种非常具有生命力的跳动,江一念自己能感受到腺体正焕发着蓬勃的活力。   这就是临时标记的作用吗?他的腺体好像在一夜之间升华了……水蜜桃的味道越来越浓郁,他好像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信息素,也控制不了自己越来越精神的某个地方。   江一念闭上眼睛强迫自己想一些岁月静好的画面——想什么呢?   想储一嘉小时候追在他屁股后面叫哥哥,因为腿短跑不过他哭得鼻涕眼泪一大把直接被保姆阿姨抱走强制扔进了浴盆里。   江一念还坏心眼地跑去挑衅人家,站在浴室门口冲着光溜溜的储一嘉略略略。   那时候储一嘉还是个小宝宝,各种意义上的小。   不像现在……草……他怎么又拐回来了!   有一种奇怪的想法在心头蔓延开来,像被小虫子用纤细的绒毛蹭着,麻麻痒痒的。偏偏江一念的双手被禁锢在胸前动弹不得,他只能并拢腿模仿起某些软体动物。   这是一个完全凭借本能而产生的动作。   江一念并不知道这样做的后果会是什么,他只是觉得这样做能让自己……相对好受一点。   模仿秀被江一念逐渐摸出了门道,他越来越知道身体往哪里摆动能更像一条毛毛虫。终于江一念挥霍了满身汗水,即将享受演出到达盛况的时候,头顶突然落下声音:   “哥哥,你在做什么?”   【作者有话说】   这周的更新结束啦,下次更新在周五换榜~求海星~宝宝们可不可以给作者投喂一丢丢海星,鞠躬感谢! 第49章 我给你洗   江一念躲在被子里不出来了。   被他模仿秀扰醒的储一嘉终于被他找到正当理由,一脚踹下了床。   “哥哥。”   “我错了。”   “我什么都没看到。”   “真的。”   储一嘉甚至脑子都没清醒,坐在床边的地板上就开始由衷忏悔。   昨天发生了太多事,再加上初次临时标记后江一念的依恋状态比生理课本上描述得要严重得多,消耗了储一嘉太多精力,导致他这一觉睡得格外的沉。   是什么样的依恋状态呢?   ——异常黏人,必须得让他抱着,手不能离开一点,否则江一念就扑簌簌地掉眼泪。除此之外还一直向他索要亲亲,亲一次就问储一嘉一次「脸还痛不痛」。储一嘉想起之前江一念提起的「亲亲可以止痛」,心里熨帖得不行。当然,这只是生理表现。至于心理……   储一嘉一开始以为,这只是由信息素激发出了江一念不曾被唤醒的那部分Omega性格基因。直到江一念独自在卫生间嘘嘘,被勒令守在门口的储一嘉等了足足七八分钟都没见人出来,敲门也没人答应,他迫不得已推门进去。   只见Omega抱膝坐在墙边,毛茸茸的脑袋深深埋在双膝间,听到声音后抬起湿漉漉的一张脸,红着眼圈可怜兮兮地说,「储一嘉,我尿不出来。可是我肚子真的满得要炸了。」   能不炸么,晚上在烧烤摊喝了那么多啤酒。   储一嘉坐到江一念旁边,将人重新揽进怀里先安抚情绪。沉吟了片刻后认为这可能是「远」距离江一念缺乏安全感、肌肉紧张导致的。   虽然他们之间只隔了一道门。   他抱着试探的态度问:   “要不要……我帮你?”   江一念耳朵腾的一下子就红了,捏着他的手指小声问:“怎么帮?”   之后的程序温馨又诡异。   储一嘉做梦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会给江一念吹嘘嘘哨。   “怎么没有声音啊?你到底行不行?”   江一念声音委屈得不行,大约是又哭了。   储一嘉背对着Omega,让对方放松靠在自己的身体上,同时忍着半边脸的肿痛嘴巴不停变换着形状,力求在短时间内学会一门新技术。   “抱歉,稍等。”   在经过另一段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等待后,带着些口水音的笨拙哨子声终于在卫生间断断续续地响起。   大概又过了半分钟,他听到江一念小声命令道。   “储一嘉,你把耳朵堵住。”   储一嘉照做,但卫生间实在太安静了,导致手指起到的作用并没有江一念想象中的好。   储一嘉甚至能听到对方肌肉放松下来那瞬间发出的喟叹。   水声从一开始的淅淅沥沥逐渐变得强劲有力,大约持续了足足一分多钟卫生间才重新回归安静。   储一嘉还没来得及把手放下,腰间便环上一双手。   “储一嘉,我困了。”   解决完一桩大事,身后的人声音又恢复软软的。   “你还没洗漱。”储一嘉提醒道。   江一念转头拿上自己的用品,勾住储一嘉的手臂,身体再一次贴上来,圆润的杏眼眨了眨,“走吧,我们去你的卫生间洗漱~”   储一嘉的唇角忍不住上扬。   这样的江一念……有点可爱。   因此当江一念抱着被子站在卧室门口的时候,储一嘉没有一丝意外。他甚至早已经在床上给对方预留出了位置。   两人互道晚安之后储一嘉便熄了灯。   谁知道手臂一起一落的功夫,被窝里就多了一副身体。江一念手脚并用挂在他的身上,被玫瑰熏陶过的更加甜腻的水蜜桃味道源源不断钻进储一嘉的鼻腔。   江一念竟然钻了他的被窝!   他怎么敢的啊!   储一嘉把手搭在上面,两个人此时的体温都比平时要高一些。不同的是,江一念是受临时标记的影响,他却是受江一念的影响。   再这么抱下去他的易感期可能要提前了。   储一嘉借着换睡姿的机会稍稍将身体与江一念拉开些距离,本以为做得不动声色,不曾想江一念正处在人生最敏感的时期,几乎在瞬间就察觉到了他的用意,带着哭腔问:   “你是不是在躲我?”   这种时候是无法和Omega讲道理的,储一嘉有苦说不出。   最终他在「让江一念感受人性险恶」和「继续做忍者神龟」之间艰难选择了后者。   重新把人揽进怀里,江一念却不依不饶,使足了小性子,眼泪鼻涕抹了储一嘉一肩膀,他又亲又哄了半天才堪堪止住眼泪。   江一念撩开衣领把腺体往储一嘉鼻子底下凑——   “还有没有你的味道?”   储一嘉耐心给他解释:“临时标记最短也会持续三天,在这三天里你的身上都会有玫瑰花的味道。”   江一念:“可是我想天天身上都有香香的玫瑰花。”   无知无畏的话语往往最打动人心。   储一嘉听得小腹一热,几乎把持不住,偏偏又什么都不能做,咬牙切齿地揽过江一念,承诺等标记消失了再给他补。   江一念对此并没有表示很满意,哼哼唧唧又要求储一嘉亲亲自己的腺体再亲亲嘴才沉沉睡去。留下储一嘉一个人抱着香喷喷的水蜜桃却只能硬生生强行平息欲火,直到天光熹微才阖眼,没睡几个小时又被莫名其妙地拱醒。严重的睡眠不足导致他智商直线下降,问出了让两个人都下不来台的话。(回到早晨)   “我不信,你肯定是故意的!”   江一念对储一嘉的道歉并不买账,手指抓紧了被子的边缘,生怕露出一丝缝隙。   “乖,先出来,再闷着会难受。”储一嘉哄道。   “我不。”   “最起码让我给你量一下体温,初次临时标记之后Omega身体状态会不稳定,你现在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被子里静默了一会儿,大概是听进去了储一嘉的话,在自己检查。   “啊啊啊!储一嘉!”江一念惊叫。   被叫到名字的人手指深陷在床垫里,猛然绷紧了神经!江一念不会真有什么不良反应吧!这种情况他应该先叫救护车还是先联系私人医生?他想掀开被子看一看,又怕唐突了对方。他昨晚应该守着江一念的,晚睡几个小时又不会死!   正当储一嘉满怀愧疚自责的时候,耳边又飘来江一念单纯懵懂又莫名倔强的声音:   “我的眼睛好像肿了,我是不是对你的信息素过敏啊!我们不是契合度99%吗!”   储一嘉:“……”   沉默震耳欲聋。   视野的阻断让江一念摸不准现在外面的情况,他只觉得储一嘉不理他他就很不踏实,心脏突突地跳。为了确定某人还在,江一念用手指从背对着储一嘉的那侧偷偷撩开一条缝隙,新鲜的玫瑰味信息素充盈被窝,他才立马好受了一些。   “储一嘉?你干吗不说话?”   储一嘉眼神复杂地看着被子上被江一念脑袋顶出来的包。   说什么?说昨晚他黏人黏得不要不要非自己不可,不抱着就哭给他看?说他尿不出来,自己现场表演吹嘘嘘哨?说他睡觉不老实,主动爬进自己被窝挂在他身上?说他昨晚极度缺乏安全感,最后睡着的时候两个人都是嘴对嘴?   这些东西是能说给江一念听的吗?说了之后他还能见到明天的太阳吗?   “不是过敏,可能昨晚把你咬疼了,你哭得有点凶。”   储一嘉说得已经尽可能婉转,在发觉措辞不够严谨后赶在江一念发脾气前疯狂找补。   “不是你的问题。Omega的腺体很脆弱,神经丰富,初次承受临时标记痛感会比其他伤口明显很多。”   江一念对这个说辞接受良好,被子小包晃悠悠点了点头,“我就说我怎么可能会哭。”   储一嘉:“……”   “那你……要不要出来透透风?咱们还没有测体温。”储一嘉诱哄着。   被子小包先点了点头然后又突然摇头,“我不要!”   储一嘉知道这事让江一念主动开口挺难的,于是甘愿冒着被家暴的风险去衣橱里拿了一条海绵宝宝的底裤,小心翼翼从被子底下塞进去一个角,“给你。”   被子小包顿了一下,然后迅速将海绵宝宝收编。   “那我先出去了。”储一嘉站起身。   被子小包没表现出什么反应,储一嘉猜应该是默认了,刚迈开步子,就听见江一念叫他——   “等一下!”   “嗯?”   被子小包从上方打开一个小口,“那个……你的脸……好点没?”   Alpha的自愈能力很强,也不是什么严重的开放性伤口,睡一觉已经消肿了大半。让他没想到的是,江一念宿醉醒来,竟然还记得。   储一嘉心口熨开一片温热,“嗯。”   从卧室出来,客厅里散落着几件昨晚的脏衣服,储一嘉一边捡一边拿着手机给他们两个人请假,江一念第一次经历临时标记,他得时刻关注对方腺体的情况,必要的时候带对方去医院做检查。   想到这里,他给医生发去了几条信息,详细描述了江一念昨晚的症状。打字的时候死去的记忆突然苏醒,他猛然想起昨晚标记江一念之前自己到底忘记什么——上次检查的时候医生特意交代过江一念的腺体在没发育完全的情况下一定不能进行临时标记,否则会引发假性发晴!   一滴冷汗从额角滑落,拿国奖的学霸储一嘉同学在人生二十年的时光里从来没有哪一刻如此心虚过。   只见和医生的对话框最上面开始频繁显示“对方正在输入”却始终不见回信,持续了3分钟。手机振动。   ——尽快来医院做检查。   寥寥几个字,却似乎道尽了这件事的严重性。   “嗡嗡嗡”又一道手机振动,不过这次不是储一嘉的,而是江一念的,昨晚回来遗落在了玄关鞋柜上。   来电人显示【小嘴叭叭】。这是……谁?   在这一瞬间储一嘉有些好奇自己在江一念的通讯录里会叫什么。   储一嘉敲门的时候江一念正对着自己米奇裤裤上那团不明液体发呆,用自己从没做过家事的脑袋思考这玩意怎么清理。   储一嘉的声音仿佛是一团酵母,将江一念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羞窘重新唤醒出来,提醒他他手里的这东西是在储一嘉面前弄出来的。   所以开门的时候江一念的表情很复杂,羞耻中夹杂着明明灭灭的怒意,“干吗?”   没有被子阻隔的声线听起来清脆许多,但可能是昨晚哭太多的关系,带着朦胧的鼻音。   今天还是一只柔软的桃子。   储一嘉扬了扬手里正在振动的手机。   江一念接了过去,可他另一只手还攥着脏内裤,只能两只眼睛干瞪着绿色的接通键。   储一嘉伸出手,“给我吧。”   为了让这件事显得没那么特殊,他还向江一念抬了抬左手臂,示意自己手里正拿着脏衣篓。   江一念会错意,脸蛋浮起两团红晕,将手藏得更严实,“我不要让阿姨洗!”   储一嘉沉吟了两秒,思考这话自己到底适不适合说出口,万一被误解了可能又是一场冷战。   可最后他终归没舍得让江一念去碰那些伤手的洗护用品。   “我给你洗。”   【作者有话说】   咱们念念宝宝终于长大啦! 第50章 禁止标记   电话刚一接通,江一念就听见李思哲在那边呜呜哇哇地埋怨他接电话太慢,一定是又通宵打游戏起晚了。   “什么事?”江一念略过那些有的没的直接问重点。   可李思哲要是能简明扼要地说话,就不会被江一念冠名【小嘴叭叭】。他先是问了江一念为什么说话有鼻音,又向江一念详细描述了上个周末和弄丢自己快递的快递小哥battle一百回合的英勇事迹,接着吐槽了早晨学校食堂卖的豆浆有糊味,要不是听到江一念明显耐心告罄的叹息估计还能絮絮叨叨再说上半天。   “说吧,什么事?”江一念问。   “念哥你要翘课啊?这教授喜欢第三节 课点名,你现在过来还来得及。”   刚开学就翘课,李思哲的语气甚是惊讶。   江一念心里哀嚎一声卧槽!   他电话都没挂,蹚着拖鞋哒哒哒跑到卫生间,对着正在揉米奇的储一嘉问:“我今天上午有课?”   储一嘉没回头,只露出两只红得不正常的耳朵,声音被刻意压得很低:“我给你请假了。”   江一念竖起的汗毛瞬间服帖回去,走到餐厅的步伐都变得写意起来,“哥今天合理避课了~”   “为什么!今天周涵也请假了!为什么你们都不来!难道你们俩又有事瞒着我?!”   问着问着李思哲觉得自己发现了答案。   江一念手一抖差点把手机摔了,这些小O怎么都这么敏感?虽然他们寝室关系非常融洽,但昨天那事涉及到周涵的隐私,在没得到当事人的同意前他肯定不能说。   “我在家里哎大哥,你不是都听见我订婚对象说话了?”江一念随口应付道。   李思哲在那边阴阳怪气,“哎呦,不愧是有家室的人了,连课表都不用自己记呢~~”   江一念脸上发烫,“你被徐果果夺舍了吧,不说了,我去享受假期了,作业记得写完发给我。”   李思哲气得扭曲:“……%¥#&*#”   江一念坏笑着挂了电话,挂断前他隐约听到李思哲在那边嘀咕——   「念哥他对象说话声音怎么有点耳熟呢?」   提到周涵江一念不放心,打开微信问候了一下,对方说自己一切安好,没有意外的话晚上就可以回学校了。   江一念让周涵好好休息,打工赚钱的事他会帮忙。   周涵这次没再拒绝,连着发了好几个哭哭的表情,跟江一念说谢谢。   退出聊天界面的时候江一念有种恍然隔世的错觉,明明就是很平常的一个早晨,为什么像打了场仗一样疲惫……对昨晚自己所作所为一无所知的江少爷瘫倒在沙发上暗自惆怅。   当个善良勇敢的Omega可太难了。   但随着视线逐渐放空,两团粉红后知后觉从江一念耳根逐渐蔓延至锁骨——储一嘉说给他洗底裤是储一嘉的事,问题是他怎么就那么听话的给了呢!!!   吃饭之前储一嘉检查了一下江一念后颈的情况,可能是发育不足的关系,咬痕并没有像书上写得那样恢复成点状,反而有些红肿。   “疼吗?”   储一嘉轻轻按了一下。   果然听到江一念一声抽气。   激情褪去,储一嘉现在自责得要死,“对不起,昨晚我失控了。”   对于昨晚的事江一念也不算是全无印象,被储一嘉临时标记这个决定也不是一时兴起,他从离开许氏大楼的时候就有这个打算,只不过酒精加速了这事的进程而已。   “没事,是我自己要求的,不赖你。”江一念很义气地把责任揽在自己身上。   早饭江一念吃了平时两倍的量,他摸着自己圆滚的肚子和储一嘉开玩笑说临时标记可真费体力。   储一嘉眼神复杂地看了他一眼,昨晚江一念折腾的画面在脑子里跟过电影似的,但他非常仁慈地选择了闭嘴。   收拾完毕两人下楼准备去医院做检查,司机接到储一嘉的通知已经早早等在车库。车程并不长,但车子刚过第一个红绿灯江一念便靠在储一嘉的肩膀上睡着了。   两人同乘了那么多次车,这是第一次,却显得极其自然,仿佛他们俩就应该这么相处。   窗外秋雨润物,街上行人并不算多,细碎的雨点落在车窗再将车灯折射出缤纷的光斑,一时间气氛竟有些温馨恬静。   有昨晚更黏人的经历在前,储一嘉没作他想,自然而然认为这是Omega被临时标记后的正常表现。   高契合度间的信息素交换就是比一般伴侣的依赖性更强一些。   江一念的卷发有些长了,搭在额前遮住了眼睛,从储一嘉的角度隐约只能看到对方挺翘的鼻尖。   因为要去医院,江一念今天没有用腺体贴,那里的红肿此刻还没消退,但也没有继续恶化的趋势,被玫瑰包裹的水蜜桃味道从后颈咬痕那里散发出来,淡淡的,香香甜甜的,很好闻。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因素的影响,储一嘉觉得江一念好像比之前更水润更……漂亮了。   车子一路平稳行驶,只等在前面的红绿灯左拐再直行一百米就可以到达医院门诊部。车辆排队通过信号灯,却在这时不知道从哪里窜出一辆外卖电动车,从斜后方盲区直冲过来,等司机看到时已然近在眼前,司机一脚刹停!   熟睡中的江一念由于惯性身体直接向前面倒去!   储一嘉伸手一揽,一把将人捞了回来。   江一念睡眼惺忪,扒着储一嘉的手臂抬头问怎么了。   因为习惯,江一念的嘴唇仍然半嘟着,看上去有些委屈。   储一嘉的目光落在上面,喉结耸动有一瞬的犹豫,最后还是别开了眼睛,借由给对方整理碎发的功夫平息自己有些错乱的呼吸,“没事,一点小意外。如果实在太困,回去再补一觉。”   车子重新起步通过路口,江一念一脑袋又靠在储一嘉肩膀上,对对方的提议并没有表现出多大的高兴,小声嘟囔:“注射腔体疼死了,睡也睡不好。”   储一嘉还记得他第一次和江一念从医院回家的情景,那天路上也出了点小状况,虽然他在第一时间护住了人,但那一路都心惊胆战,神经紧绷,生怕江一念醒了对自己又是一顿冷嘲热讽。那时候他一定想不到,短短两个月过去,他和江一念不仅抱了,亲了,甚至连临时标记都做了。   “我今天争取更努力一些,多释放点信息素,让哥哥不要那么疼。”储一嘉说。   下了车两人像之前一样乘坐电梯到达门诊部再往Omega内科走去,江一念不知道为什么,刚才还在惆怅注射治疗,进了大楼反而开始兴奋起来,拎着两条胳膊闻来闻去。   储一嘉一下子紧张起来,“怎么了?”   江一念凑到储一嘉耳边,“我觉得他们的信息素没有我的好闻。”   声音小小的,骄傲大大的。   储一嘉长舒一口气,眉眼柔和下来,“嗯。”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   一个陌生的男性Beta拦住了二人。   “我们公司正在筹备拍摄一档素人情侣恋爱综艺,不知道二位有没有兴趣”,男Beta说完递上了自己的名片。   江一念低头一看——瓜瓜娱乐艺人经纪部助理。   倒确实是个大公司,他们老板好像不久前请他爸吃过饭。   “我们公司在恋爱综艺这一块很有经验,绝对保证曝光量和话题度,两位外形条件这么好要湳沨不要考虑一下?”   “恋爱综艺?”江一念问。   助理以为有戏,眼睛一亮,“对对,没有剧本,公费谈恋爱。”   储一嘉的眼神却突然黯淡下去。   果然,下一秒——江一念微笑,“你看我俩像情侣吗?”   助理原地愣住,他从这两个人进楼就一直在旁边观察,江一念后颈临时标记的咬痕那么显眼,举手投足又腻腻歪歪,怎么会不是情侣?   江一念把名片塞到自己口袋中,揽住储一嘉的脖子往前走:“名片我收下了,这节目你找别人吧。”   Beta助理对着他的背影喊:“上面有我的电话,可以加我微信,我们也培养艺人的!”   江一念扬了扬手示意自己知道了。   “你想进娱乐圈?”拐过走廊储一嘉问江一念。想拒绝的话应该不会留下名片。   Omega拨弄着口袋里的小纸片,回答得有些漫不经心,“谁知道呢,但我爸的公司估计我管理不来。还有一年,走一步看一步吧。”   “之前储盛源投资过两部电影,娱乐圈……水有点深。”自己并没有权利去干涉江一念的选择,储一嘉只能尽量将话说得委婉中听一些。   勾着他脖子的手倏然收紧了些,江一念凑得很近,笑嘻嘻地说:“所以你创业创得怎么样啊?还等着你做我背后的大金主呢。”   江家那么大的背景哪需要他给江一念做金主,纵使知道江一念在看玩笑,储一嘉还是敛正了神色,“嗯,我努力。”   和往常一样,进了诊室先去抽取腺体液做样本分析,然后进行B超检查。   以往这些都是江一念自己去,但这次医生要求在拍B超的时候储一嘉要陪同。   “病人把裤子脱到大腿根,底裤也往下拉一点,将小肚子全部露出来。”医生拿着一瓶耦合剂对江一念说。   江一念看了眼就坐在医生旁边的储一嘉,脸上有点热,手有点抖。   又不是脱光,没什么可害羞的。再说自己更丢人的场面储一嘉又不是没见过。江一念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窸窸窣窣的细碎声响后,江一念莹白柔韧的腰身暴露在空气中。   “这里,Alpha看一下,腔体壁厚度……比正常Omega……正常腔口形状是……而病人的腔口……”探头在江一念白嫩的肚子上滑动,医生看着显示屏念出一串串医用术语。   江一念自己听得昏昏欲睡,他不相信储一嘉能听懂这些。   但对方显然比他认真多了,甚至拿出手机一边听一边记录。   结束检查已经是二十分钟后,储一嘉拿着刚打印出来的结果从B超室退出来并将门关好。   “给我看看!”   那些术语江一念听不懂,但诊断结果写得明明白白——   “腔体呈萎缩状态,但有二次发育迹象。腔口形状……位置不正……   这不是和之前的结果没什么差别吗?”   江一念有些迷惑,干吗非要储一嘉跟着。   储一嘉躲开江一念投去的视线:“你接着往下念。”   江一念:“?”   目光快速略过那些名词,直接停在最后一句——   “禁、禁止进行终身标记?!”   储一嘉的表情从拿到这张结果的时候就开始不自然,现在江一念拥有了和他一样的同款表情,连视线都是如出一辙的看向对方不在的那一侧。   就像被过来人指点了闺房秘事的新婚夫妻,在两人之间滋生出一种羞窘又尴尬的气氛。   原来……是在警告他们?!   【作者有话说】   医生:你们俩裤衩子飞没飞不知道,反正我的飞了 第51章 假性【事故】   “幸好病人腺体的发育度已经达到了90%,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医生拿着检查结果分析道,800度的近视镜不同于以往,反射出冷漠严肃的光斑。   看在病人是小少爷的份上,他已经尽量将话说得委婉。   怎么搞的,这两个人不是关系不好吗?怎么背着他连临时标记都做了!   现在的小年轻,嘴里没一句实话!   “是我冲动了”,储一嘉主动揽责。   “腺体功能缺失症这个病治疗起来有严格的步骤和要求,私自逾越有可能对病人造成巨大的伤害。你们契合度很高有时候把持不住我能理解,但咱们最重要的还是要关注病人的感受呀!”   医生说得痛心疾首,储一嘉面带愧色。   “可我挺舒服的呀。”江一念突然说。   “虽然咬脖子的时候有点痛,但昨晚我睡得可好了。”   由信息素激增引发的过度依恋外加酗酒,会使病人出现暂时性失忆。   医生淡淡扫过来一眼,“昨晚的事你没和他说?”   江一念也看向储一嘉:“?”   储一嘉被看得有点心虚,眼神闪躲:“……没必要。”   医生了然,自然揭过这个话题转而说起江一念的恢复情况。   江一念:“???”   经过两个月和储一嘉的「亲密接触」,江一念的治疗已经开始步入正轨。这次无论是样本分析还是B超结果都比医生预期的要好。   “说一说这个月你自己感受到的身体的变化吧。”医生对江一念说。   其他变化江一念都能娓娓道来,唯有一个支支吾吾涨红了一张脸还是觉得烫嘴。   “我去个卫生间。”储一嘉在这时突然说。   江一念向对方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   诊室的门打开又关上,但江一念的心理负担并没有因为某人的离开而减轻多少。   医生专注的目光好似带着温度,灼得他满头是汗。   “额……就是……就是……有、有、水……”江一念回答得吞吞吐吐,最后一个字轻得几乎只剩下气。   医生眯起眼,“什么水?”   进一步的提问挑战了江一念脆弱的羞耻心,他感觉自己的脑瓜子“砰”的一声,爆炸了。   正当他面红耳赤绞尽脑汁继续措辞的时候医生突然顿悟,“啊,是有分泌物对吧?”   江一念几乎要把脑袋埋进胸里,只露出两只红透了的耳朵,“……嗯。”   “是在和Alpha亲密行为后,还是每天都有?”   “有一次亲亲后……”,江一念小声回答,乖巧的样子和第一次问诊时简直判若两人。   “这是正常的……吧?”江一念问。   “当然,这是腔体发育的征兆”,医生点点头,将病历补充完整。江一念扯着脖子瞥了几眼,隐约看到了【信息素依赖】的字样。谁对谁依赖?   他对储一嘉吗?   算算时间眼,也到了这个月例行治疗的日子,问诊结束后医生便叫护士把江一念带走了。   “把你的Alpha叫进来,我再跟他叮嘱几句。”临出门前医生对江一念说。   江一念站起身,表情欲言又止。   医生:“还有别的问题吗?”   江一念耳朵有点发烫,表情似破釜沉舟一般:“等临时标记消失了,他还能咬我脖子吗?”   因为江一念的腺体发育状况良好,这次的注射治疗只针对腔体。不过注射地点不是在以前的治疗室,而是一间Omega专用病房。   储一嘉这次被要求站在了江一念的身边——江一念的要求。   听到江一念这么说时储一嘉颇为惊讶,毕竟上次江一念羞耻得几乎要哭出来。   “你不许偷看。”江一念命令道。   “好”,储一嘉回答得很郑重。   当护士将一大包信息素液挂到输液架上的时候,江一念主动握住了储一嘉的手。   一刹那,保加利亚玫瑰仿佛开满了诊室。   “痛痛痛!”探针推进去的时候,抓着储一嘉的手骤然收紧,江一念眉头紧锁,“储一嘉我好痛!”   「听说亲亲可以止痛」。   储一嘉脑子里不合时宜地冒出这句话。   这是昨天他被储盛源打了一耳光后江一念告诉他的,并且以此为理由缠了他一晚上。   对方睁着一双湿漉漉的杏眼亲一口问他一句疼不疼的样子他现在还记得。   可是昨晚的江一念喝醉了,他现在却是清醒的。理智回笼。   江一念还在哼哼唧唧地喊痛。   面对江一念的求助,储一嘉既心疼又感到力不从心。因为除了释放信息素,他好像并没有什么方法能真的帮到江一念。   “哥哥,我的信息素对你有安抚作用,你闻到了吗?”   “什么啊……我好痛!”江一念好像开始有些意识不清,一向能忍痛的人此时却撒起了脾气,“我不要做治疗了!拿走!全拿走!”   江一念作势要去拔掉输液管,被护士及时制止。   护士双手用力抱住江一念作乱的胳膊,表情有些痛苦。   江一念长年运动,论力量甚至能打过部分Alpha,一般Omega一个人根本拦不住。   “病人家属快想想办法,如果注射中断就要二次入腔,病人更受罪!”护士向储一嘉求助。   储一嘉原本顾着江一念一直规规矩矩不敢多看半分,听到这话不得不睁开眼睛去观察身边的人。   只见Omega紧闭着眼,一手和护士对抗着,一手死死捂着肚子,嘴里絮絮还在念叨着「好疼」。   怪异的姿势让储一嘉一下子红了眼眶。   信息素在此时将Alpha的情绪准确传达,江一念眼睛睁开一条缝,沁出冷汗的脸蛋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储一嘉……帮帮我。”   所有的理智在这一刻土崩瓦解,储一嘉俯身直接吻了上去!   预想当中的抗拒并没有发生,相反,江一念搅动着自己柔软的舌尖和他追逐、纠缠,笨拙又缱绻。乖得不像话。   一吻结束,储一嘉缓缓离开江一念,融合过的液体被拉扯出一条亮晶晶的银丝,反射出银迷的光泽。   江一念好像还没从亲吻里缓出来,双目迷离,绯红的眼角挂着泪,任由口水落在自己被亲得红艳饱满的唇瓣上。   储一嘉还从未见过这样的江一念,好像变了一个人,沉浸在温柔的亲吻里,迷失在信息素营造的暧昧中。   临时标记后的占有欲姗姗来迟,有那么一瞬储一嘉想要再一次标记江一念,想让自己的味道永远留在江一念的身上,他甚至已经将手放在了对方的后颈上,只需稍稍用力,那个饱满漂亮的器官就能展露在他的眼前任他予取予求。   墙上的信息素浓度警报器却在此刻发出尖锐的警示,房间内的信息素浓度达到了前所未有的水平!   不止是他的,还有江一念的。   一股股水蜜桃的香气从江一念的后颈释放出来,越来越浓郁。   储一嘉像是突然惊醒,慌忙想要抽离,却看到江一念又痛苦地闭上眼睛,低吟叫痛。   储一嘉没忍住,再一次欺身吻了上去……   注射结束的时候,两个人的脸都亲得红扑扑的,护士一脸艳羡的表情,一边收拾器具一边由衷赞叹他们俩感情可真好。这次倒没人反驳,各自捂着要紧的地方安静如鸡。   护士收拾好就离开了,病房里只剩下储一嘉和江一念两个人。   江一念平复得稍稍快一些,他穿好裤子捧着自己的肚子侧卧在病床上。可能是受不了太长的沉默,他主动开口向储一嘉道谢。   储一嘉说不客气,眼睛还是没有和他对视,声音也有点哑。   之后又是一段尴尬又诡异的沉默。   不知道过了多久,江一念几乎要睡过去的时候他听到有人问他——   “你的胃怎么样,恶心吗?肚子痛不痛?”   江一念迷迷糊糊地摇了摇头,然后睁开了眼睛,改成了点头。   “肚子痛”,他说。   因为心虚,他的声音很小,眼神也怯怯的,很不江一念。   一向光明磊落的江少爷第一次经受良心的考验。   其实探针推进去的时候江一念确实很痛,牙根被自己咬得酸软。但随着储一嘉释放越来越多的信息素,他的痛感很快就处在一个可以忍受的范围内。   相比之前痛不欲生的经历,这本是一件值得庆祝欢呼的事,但江一念却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好像少了什么东西一样。   他忍不住去看储一嘉,仗着对方听他的话紧闭着双眼,肆无忌惮地让目光在对方身上流连。   但储一嘉实在太听话了。   除了那只和江一念牵着的手,他几乎整个人都面朝着外面,江一念只能看到一个高大挺拔的背影。   心底的空虚在渐渐扩大,叫嚣着需要什么来填补。   但说出去的话犹如泼出去的水,让储一嘉转回身来和自己贴贴这种话江少爷实在张不开嘴。于是……   储一嘉的目光一直落在江一念仍没有消肿的唇瓣上,没有注意到对方的反常。相反他正在思索一件事,那就是在江一念清醒的情况下亲上去到底会不会挨揍。   心里这么想着,他就这么做了。   储一嘉俯身在江一念唇上轻轻啄了一下,“有没有好一点?”   江一念的脸蛋还是红红的,鼻尖冒出了汗,“有,但还是疼。”   储一嘉还维持着俯身的姿势,两个人贴得很近,从他的位置可以清楚看到江一念眼睛里的渴求,也可以……直观感受到从江一念毛孔中散发出的热气。   储一嘉眼看着一层薄樱似的粉红自江一念的耳根漫开,然后蔓延到了所有裸/////露在外的皮肤。   “哥哥。”   储一嘉的眼尾被空气中越发甜腻的水蜜桃信息素蒸得滚烫发红。   眼神骤然深不见底——   “你发晴了。”   四十分钟前,医生诊室内。   “病人的腺体现在很不稳定,随时会出现假性发晴。”医生将储一嘉单独留下来,开门见山地说。   储一嘉眉心微蹙,“昨晚……”   医生:“昨晚只是Omega被临时标记后正常的依恋状态。你们的契合度太高,他的反应比一般Omega要强烈。”   储一嘉沉吟片刻,“那出现假性发情我需要怎么帮他?”   “程度较轻的纾解一下就会缓解,程度较重的话……”医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厚重的镜片反射出一片白光,“需要你掌握一些……特别的技巧。”   【作者有话说】   江一念:一开始,我只是想骗几个亲亲……   储一嘉:最近要学的东西有点多(嘴角忍不住上扬) 第52章 处理【事故】   Omega病房内的信息素警报器一直在响,像是预示着什么即将发生。   室内空调已经被调低至22度,江一念却仍然涨红着脸蛋,浑身冒汗,“储一嘉,我好热……”   储一嘉抽出几张纸巾为他擦干净额头和脖子,回想着医生的说法开始尝试解决问题,“要不要亲亲?”   江一念吞了下口水。   念着对方姿势不便,储一嘉也躺到了床上,小心躲着肚子将人揽进怀里。他本想说点什么,安抚一下第一次经历特殊时刻的Omega,结果四目甫一相对,江一念便气势汹汹地亲了上来!   江一念不是第一次试图掌握主动权,但从来没这么凶过,漫着薄粉的手指紧紧攥着储一嘉的衣襟,唇瓣急切地触碰、碾磨,好像不管怎么索求都无法满足似的。   储一嘉也配合着他,尽全力投入到这个亲亲当中。但是很快他就发现好像……不太够。大颗大颗的汗珠从Omega的额角滑落,来不及擦就被被心急火燎的舌尖卷进口腔。   带着蜜桃气味,咸咸的。   一吻结束江一念不仅没得到缓解,反而整个人更不好了。   “还是好热……好难受……”   额头的头发几乎被汗浸透,江一念开始烦躁地撕扯起自己的衣服。   被桃粉浸染的身体一下子暴露更多,流畅的线条在淋漓水光之下格外诱人,储一嘉立刻移开了视线。   这个时候的Omega在信息素的影响下感受到的温度和实际温度有着巨大差别,体质也很脆弱,一旦没有照顾好便会影响腺体功能,衍生出很多疾病。   “别脱,会感冒的。”储一嘉控制住江一念作乱的手,诱导着哄人,“再亲一下,好不好?”   江一念想要挣脱却发现自己的力量根本比不过储一嘉,眼眶唰地浮上一层泪水,“你放开,你对我不好了,我不要跟你亲亲了。”   Omega在情热期比平时敏感的多,心理承受能力会随之降低,痛苦会使他们口不择言,让人觉得不讲道理。   储一嘉知道亲亲已经不能解决问题了,江一念已经明显失去了理智。   储一嘉的额角也沁着汗,进来前护士已经给他吃了一颗降低信息素敏感度的药,现在应该是开始发挥效用了,但他和江一念的契合度实在太高,即便没有被勾的被动发情,身体上还是出现了一些令他不太舒服的症状。   “乖,你觉得热是信息素释放得太旺盛,不是真的热。现在空调的风很凉,脱掉衣服吹在身上会生病,要打针才能好的那种。”储一嘉生疏又流畅地哄着人,这些话他曾在那些见不得人的梦境里对同一个人重复了无数遍,“我去接点水给你擦擦,然后我们再想想别的办法好不好?”   江一念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储一嘉站起身往卫生间走去,走到一半又不放心地回头看。果然,江一念的小手已经放在了衣摆上。   储一嘉绷起脸故作严肃:“不许偷偷脱衣服,不然就打针针。”   江一念的手一下子松了开来。   储一嘉长舒一口气,他作梦也没想到小时候从佣人那里偷听到的对话有朝一日竟然真的能在江一念身上起到作用。   端着水盆回到病床前,把人塞进被子才脱掉上衣,储一嘉后知后觉意识到接下来的工作可能做不了了——江一念已经粉透了,活脱脱是一颗诱人采摘的桃子。   原本莹白的果肉此刻将颜色完全晕染开,泛着薄薄的水泽,甜腻的信息素从后颈呼呼往外冒,强势侵占着病房内的空气。   更要命的是,小桃子精神抖擞,直愣愣立着。   就在储一嘉发愣的功夫,早已神志不清的江一念就在他眼皮子底下开始剥自己的桃子皮。   储一嘉甚至已经看到了那对熟悉的米奇耳朵。   再剥下去,他就要看到一颗水灵灵的完整的桃子了!   进度快得让他猝不及防,储一嘉脑子「轰」地一下,整个人手足无措地怔在原地!   信息素警报器的声音越发急促,成熟的桃子渴望被采摘,特别是小桃子,汁水饱满得几乎要爆炸。   江一念想要解放自己,指尖勾在边沿却一直打滑。   又一股像电流一般的东西涌向马甲线所在的部位,江一念急得直接哭了出来:   “储一嘉……帮、帮我……”   被叫到的人此刻正站在一旁,眼神晦暗不明。   储一嘉不知道这算不算医生刚才所说的「程度严重」的那一类,在帮忙之前他需要……确定一下。   “除了热,你还有没有……别的症状?”储一嘉问。   江一念已经听不懂了,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他想得到拯救,小桃子也需要得到拯救。自己的手没有力气,他便抓住储一嘉的手往自己腰上放。   “帮我!”命令的话语掺杂着哭腔。   储一嘉心疼坏了,江一念什么时候这么委屈过。他知道江一念这个样子应该是没办法自主做什么事情了,于是他坐到床头让人躺到自己腿上,为了安抚情绪,他顺从地先帮江一念把运动裤脱了,只留下一件四角米奇。江一念按住他的手不放,还要他继续。   储一嘉小心翼翼地讨价还价,“可以帮你,先让我检查一下?”   江一念仰着头,眼角噙着水光,表情懵懵懂懂地撇了撇嘴。   储一嘉知道这是默认了。于是放在被子里面的手认真确认——还好,床单是干燥的。   于是接下来的流程就变得诡异又顺理成章。   江一念把让自己舒服这个事全权交给了储一嘉。事实上,不是他自己不能做,而是冥冥中有股力量引导着他这么做,同样是手,却只有储一嘉的才能遏制住那种不断蔓延的奇怪感觉,才能让他满足。   玫瑰的枝叶一开始有些羞涩,踟蹰着不敢伸展开,但这个时候的江一念没有一点羞耻心,完全凭借着本能虎超超地直接带着玫瑰触碰到真正的自己。   沁着汗的玫瑰枝叶是凉凉的,带着薄茧有一点点粗糙,小桃子却是滚烫的、嫩嫩的,相遇的温差与触感的极致反差让江一念瞬间发出满足的喟叹。   技艺生疏的他从来不知道这种事原来可以这么美妙。   Alpha的这种能力仿佛与生俱来,动动手指就能轻松掌控Omega,愉悦或是痛苦,痛快或是忍耐,尽数控制在股掌之间。   甜美的桃子沉溺在眼前,恶劣的基因一直在作祟,叫嚣着想看到更多眼泪。   储一嘉却舍不得。   特别是玫瑰枝叶伸展之间总会有意无意触碰到江一念鼓起的肚子,一种奇怪的感觉从储一嘉心底滋生出来,让他不由地想要去保护、去珍爱,于是将动作放得更缓、更温柔。   江一念很生涩,生涩到整个过程其实也就持续了三分钟,但他却觉得仿佛经历了一个世纪般那么漫长。冲动平息下来的时候他仍然能看到漫天飞舞的玫瑰花瓣和闻到浓烈馥郁的桃子甜香。   精力的巨大消耗让他来不及回神,甚至都来不及擦掉肚皮上的桃汁,直接沉沉陷入了睡眠。   这一觉江一念直接睡到了下午四点,和之前不同,与注射治疗伴随的排异反应好像彻底消失了,除了肚子有点胀时不时得托着点外,他其实睡得很安稳。   睁开眼睛的时候,他望着头顶纯白的天花板感觉有些恍惚,一时间想不起来自己身处何地。房间里很安静,空气中的信息素浓度随着病人身体状态的回稳已经回落到正常范围内。江一念睡眼惺忪地开始打量四周,直到他看到坐在他床头垂着脑袋打盹的储一嘉。   数个小时前来不及触发的羞耻心猛然间被唤醒,他甚至在此刻仍抱着对方的大腿,江一念“噌”地一下躲回了被子里。   手背传来一阵刺痛,接着被子被从外面拉开一条缝,熟悉的声音穿透一切介质直达江一念心窝——   “哥哥,你醒了?”   不等他回答,储一嘉抓住那只脱针飙血的手,眉心微蹙,“怕你太久不吃东西会难受,给你输了点营养液,疼不疼?”   江一念躲开对方关切的目光,“还、还行。”   其实是疼的,好像自从他的腺体开始二次发育之后,他对痛觉敏感了许多,尤其是和储一嘉同处的时候。但是江一念怕他说疼以后储一嘉会直接噘嘴亲上来。上午的事他还没消化,现在承受不了更多。   他的小桃子自己都没那么玩过,今天竟然让储一嘉玩,还是他主动邀请的……   液体还没输完,储一嘉叫来了护士。   “你怎么脸还这么红?”小护士一边重新补针一边观察着江一念,然后迷惑地看向储一嘉,“Alpha没有帮他吗?”   江一念现在听不得“帮”这个字,对方话音刚落耳朵也跟着一起红起来,眼见着头发快要竖起来。   储一嘉大致猜出了原因,只回答说江一念现在信息素可能不太稳定便赶紧把护士送了出去。   “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储一嘉问。   江一念没有回答,撩开被子看了眼,自己已经清爽干净衣冠整齐,“你、你给我收拾的?”   提起这事储一嘉也有些许的不自然,他清了清嗓子,低低应了一声。   房间陷入一片令人尴尬的安静。   片刻后,储一嘉打破沉默。   “对了,刚才芳姨打了电话来,说江爷爷明天回首都,问咱们今晚能不能过去,老人家很想你。”   “去,我现在没问题”,江一念一下子坐起来,手上的输液管晃晃悠悠看得储一嘉很紧张。   江一念望着快输完的营养液,目光冷下来,“我正好还有事拜托爷爷呢。”   【作者有话说】   解锁不易,且看且珍惜吧(大哭) 第53章 哥哥好棒!   江家往上数三代当家人全都在首都身居要职,到了江文予这里无心从政,大学时候出国念了商科。大概自由教育深植在江家人血脉基因里,在众人都规劝江文予树大好乘凉,念了商科也没关系拐个弯照样能当官的时候,江老爷子一拍板,甩给刚毕业回来的江文予一张银行卡,跟他说挣不到钱就不要回家过年。   于是江文予便拿着这笔启动资金和大学时金融理财挣的钱去注册了一家投资公司。   仅用了三年时间,江文予便成为了云江市的商界新贵。   事实上,江文予在上学时期就很会赚钱了。那时候他凭借精准的判断和毒辣的眼光,偷偷给当地有钱但不懂金融的人做投资顾问,从利润中抽取佣金,短短几年便攒了一大笔积蓄。   和季芳华结婚后江文予越发沉稳干练,很是得岳丈看重,大概在江一念小学毕业的时候,季家大部分产业的实际控制人已经变更为江文予。   出生在这样的家庭里,江一念的成长从小就备受瞩目。不管是真心关切的还是看热闹的,都想看看江家这代的独苗苗能有多厉害。   结果江一念从小说不上不学无术,但肯定算调皮捣蛋;生着Omega的身,却干着Alpha的事;成绩平平,高三几乎要学秃了才勉强踏着线进了省一流大学,然后果不其然高高挂在了高数这棵树上。   这几年闲言碎语没少听,江文予夫妇却稳如泰山,从不给儿子压力,依旧将理解至上的教育理念贯彻到底。远在首都一年到头见不到人的江老爷子更是将宠溺具象到让人牙根发酸,一向在外人面前威严庄重的老领导回了家便能立马换上一副慈眉善目的面孔,对着小孙子那张连亲妈都夸不出来的成绩单来一通爱的鼓励。   江一念和储一嘉进门的时候江老爷子正在接电话,这几年赶上改革,司法部忙到脚朝天,老爷子名义上回家休假,实际上每天会议和电话不断。   老人家在凉亭里负手而立,明明年近古稀,却身姿挺拔。看到两人手里提着的大小礼盒眼中流露出惊讶,随即笑了笑摆摆手示意他们先进屋里,又叫保姆一并跟了过来。   “说好的啊,买礼盒的钱咱们俩AA。”走远一些,江一念小声和储一嘉说。   方才在商场买东西的时候江一念还觉得储一嘉多此一举,他爷爷什么没有,还用得着他买?此时看到爷爷欣喜的表情,江一念顿时又觉得自己好像懂了什么。   储一嘉望向他,想说什么,嘴唇动了动却又变成:“……好”。   可能是腔体开始发育了,这次注射的液体吸收得比之前要快。两个小时前还在医院捧肚子,此刻江一念已经身轻如燕去逗花园里路过的流浪猫了。   江文予和季芳华夫妻俩正在客厅看综艺节目。   屏幕里Alpha将Omega带到海边,在Omega对着大海许愿的时候,周围亮起一盏盏小灯围成一个爱心的形状,Alpha在温馨悠扬的现场乐队演奏声中,将一束火红热烈的玫瑰花捧到Omega面前——   【请你做我的男朋友】,Alpha深情款款地说。   季芳华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眼睛里仿佛迸射出爱心的形状,看那激动的架势恨不能冲进电视机里按头让两个人原地go to bed。   “这也太假了,妈你也看得进去?”   江一念走进季芳华的视野,双臂一插自以为是地开始点评,“地上那灯泡我都看得见,那Omega是眼睛有问题吗?还对着大海许愿,他是人鱼吗?人类应该拜的是财神爷。还有那个乐队——”   “江一念!!!”   嗑CP嗑到一半被冷水浇头的季芳华崩溃尖叫。   江文予放下手机对自己不解风情还要坑爹的儿子恨得牙根痒痒,忙不迭哄起自己媳妇,并示意储一嘉快把人带走。   “你爷爷在外面等你半天了,最近下雨天凉,快去厨房给他老人家熬碗姜汤。”   江一念满脸问号,“爸你认真的?我连糖和盐都分不清楚,给爷爷喝坏了怎么——唔!”   储一嘉堵住了不肖子孙的嘴,并把人半抱半绑架地弄进了厨房。   “真不知道我这么情感丰富细腻的人怎么会生出这么麻木的儿子。”   完美错过CP的真情告白时刻,季芳华一脸怨念地望着江一念挣扎的背影感叹。   江文予回想起俩小孩刚进门时的样子,挑了下眉,“也未必。”   季芳华陷入了沉思。   “你说刚才我妈看的那个是不是就是今天那小星探说的恋爱综艺啊?”江一念靠在厨房墙边抱着手臂问储一嘉。   原本是江文予吩咐给江一念的工作,进了厨房储一嘉撩起袖子说了句「你身体还没恢复」,江一念就很自觉地当起了伸手党并且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   Alpha根据保姆的提示从冰箱里取出姜块放到水龙头下冲洗,“应该是吧。”   想到刚才自己母上大人的反应,江一念仍然觉得费解,他走到储一嘉身边,试图找到共识,“这东西这么受欢迎?你觉得有意思吗?”   储一嘉洗东西的动作一顿,本来想说自己从来不看综艺节目,可不知想到了什么,话到嘴边又转了个弯,“……有点兴趣。”   江一念很惊讶,显然没想到储一嘉会这么说。然后他在脑海中将自己和储一嘉代入刚才看到的画面里……   围一个俗套的爱心,储一嘉抱着玫瑰花站在他面前,四周全是看他们热闹的人……   江一念一身恶寒,储一嘉要真敢这么干,他可是会揍人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   “那我刚才对那个小星探是不是拒绝得太仓促了?你有兴趣干吗不拉着我点,听说综艺节目还挺赚钱的。”江一念兀自揣测着对方的动机。   刀刃落在砧板上发出有节奏的声响,只半分钟的功夫一整块的姜就在Alpha手里成为粗细均匀漂亮的丝状。   储一嘉拨开挡在身前的人,背对着江一念起锅开灶,清水荡开的花纹倒映在Alpha眼里弥漫起落寞的气息。   他回答说:“我又不是为了赚钱。”   没过多久,晚饭开席。江一念把姜汤端出来的时候,江老爷子刚好挂掉电话进屋来。暖融融的温度适时驱散了身上秋雨的潮气,江老爷子感动得不行。   季芳华凑上来看了一湳沨眼,当即揭穿亲儿子,“嘉嘉刀功真不错。”   江一念脸上一热,赶紧解释:“……糖、红糖是我放的。”   季芳华不依不饶:“哎呦,分得清糖和盐了?”   江一念炸毛:“储一嘉给我拿出来我再放的行不行!”   被突然点到名字的Alpha以为自己好心办了坏事,刚想说点什么却被人从桌下碰了下脚,抬眼便望见江文予含笑的眼睛,见对方对自己摇了下头,储一嘉才放心下来当看客。   那边江一念还在持续升温中。   季芳华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我们江少爷现在连红糖都快拿不动了,还需要Alpha帮忙~”   Omega涨红着脸,也不知道是被戳中后的窘态,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说你的CP太假,祝他们永结同心幸福美满好了吧!”   季芳华心满意足挑了下眉轻松拿下这局的胜利。   几句话的功夫,江老爷子早已将那碗浓浓的姜汤下肚。不管下厨的人是谁,这份心意已足够温暖。   况且,看江一念那个样子,必然是在家里从没进过厨房的。想到这个,江老爷子的心里就更舒坦了。   他的宝贝孙孙就该被人疼着哄着。   老一辈的人心疼起孩子来向来没什么理性。   见母子俩闹够了,江老爷子拿起筷子,笑道:“吃饭吧。”   江老爷子养生,口味清淡,但每次江一念过来的时候都会吩咐保姆多准备咸辣的菜。   放在面前的辣炒蛏肉颜色鲜艳漂亮,辣椒和花椒的香气扑鼻,江一念看得垂涎欲滴伸手就要去夹,却被储一嘉拦住。   江一念:“?”   只见对方向自己微微倾身,用只有他们俩才能听到的声音说:“你腺体还没恢复好,发物和刺激性的食物最好先别吃,伤口会痒。”   江一念撇撇嘴,忍住馋虫,目光扫过其余清汤寡水的时蔬,顿时没了胃口。   早知道被标记以后这么麻烦,昨天晚上就不让储一嘉咬了。多亲两口效果应该差不多。   这时保姆将一道泉水雪花牛肉放到江一念面前,说是储一嘉临时加的菜。   意思不言而喻。   江一念看了对方一眼,情绪并没有因此而好起来。   这一眼多少含了些埋怨的意思,储一嘉自觉理亏,小声哄道:“等过两天我给你做水煮鱼,嗯?”   江一念这才不情不愿地重新伸出筷子。   “蔬菜也得吃,你最近特殊时期更要注意营养均衡。”见江一念听劝,储一嘉附在对方耳边又说。   江一念这下怨念更深了,咸的辣的吃不了,还要吃那些淡出鸟的蔬菜!   但下一秒,手却像有自己的想法,很听话地夹了一筷子绿叶菜并塞到了他的嘴里。   “哥哥好棒。”储一嘉适时送上夸赞。   已经18岁又911天的江一念宝宝老脸一红,将头埋进饭碗里,“快别说了,吃你自己的吧!”   这么多人呢,这人怎么一点也不知道害臊!   【作者有话说】   腻乎完了走几章剧情。身体上的便宜让嘉嘉占得差不多了(不是),很快就要走心啦! 第54章 把婚结了   两个小辈在饭桌上嘀嘀咕咕半天,几个长辈也没闲着,将两人的互动尽收眼底。   下午和储一嘉通电话,对方说江一念的病情改善了很多的时候季湳沨芳华还有些不敢相信,毕竟之前两个小朋友相处得并不融洽。   直到亲眼看到江一念进门——满面红光,活力四射中夹杂着些许难得一见的娇憨,从上到下散发着甜到腻人的玫瑰蜜桃信息素。而另她惊讶的是,这种味道是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   由、内、而、外。   同为Omega,季芳华太知道这种状态意味着发生过什么。   意外,更惊喜。   但仔细观察,似乎又与她想的那样有所区别。   储一嘉眼中的情意她看得真切。昨天在许氏大楼发生的事储盛源有心遮掩,却到底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储家少爷莫名其妙被叫来,又莫名其妙顶着肿了半边的脸离开,别人不知道怎么回事,深谙储盛源脾性的季芳华只需稍稍细想便猜出几分。   今天看到江一念被照顾得这么妥帖,季芳华第一次感慨这段为了治病而仓促恢复的婚约,好像……比她想得美满很多。   唯一不足的是——怎么江一念天灵盖上呼呼往外冒的都是傻气?   季芳华试探着提出让储一嘉和江一念一起出去旅行,费用她全包。   储一嘉握着筷子的手一顿,看向季芳华的眼神有些惊讶。   江文予提醒道:“这周末施家老大婚宴。”   季芳华点点头:“我知道,时间好协调。”   一旁的江一念却是警铃大作:“为什么?是不是你们俩又要背着我出去玩,不想带我就用钱打发我?”   “又”这个字用得就很精髓,一下子把季芳华梗住了。她设想了很多种江一念的反应,什么和储一嘉关系还没有那么好啦,什么心爱的大摩托马上要上市没时间啦,或者讨价还价选个贵到天际的地方让她大出血啦等等,就是唯独没想到这个。   江一念见一向伶牙俐齿的亲妈被自己堵得没话说,更觉得自己发现了真相。双臂一抱靠在椅背上果断拒绝:“我不管,这次你们去哪我去哪,别想甩开我!”   季芳华无语:“F国的黑松露你又不爱吃我们带你去干吗?再说又不是每次都不带你,去年在南极你被企鹅追着跑忘了?”   她解释上个月两个人出国为什么没带江一念。   话是这么说,但不吃黑松露我可以自带老干娘,江一念忍不住腹诽。慕黑黑的啤酒节他馋了很久了,这事他妈可是知道的,谁能想到这两个人蔫不出溜就飞了他连个尾气都没看到。   “那你这次干吗让我们俩出去旅行?”江一念不由地怀疑季芳华的居心。   季芳华动机不纯一时语塞,她总不能跟自己儿子说【为了让你这根木头快点喜欢上自己的Alpha,顺道做点羞羞的事长大成人吧】,于是她在桌子下面踢了下江文予,“这个提议不是我想的,是你爸刚才跟我说的,是不是啊爸爸?”   “啊……啊对”,江文予临危受命,在两道仿佛带着温度的目光转移到自己身上的那一刻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回答说,“因为要庆祝啊!”   江一念:“庆祝?什么?”   “庆祝……”江文予眼前一亮,竖起大拇指夸张道,“庆祝你高数通过补考啊!我儿子这次可真争气!”   江一念洋洋得意,“那必须!”   江文予暗自呼出一口气,糊弄自家儿子可比商务谈判刺激多了,稍不注意就可能演变成一场家庭革命。   “可不是嘛,正好借着今天的机会,让你爷爷和嘉嘉做个见证,妈妈把零花钱给你翻一倍!”有老公提供思路,季芳华顺着话茬接过来,“而且喜事还不止这一桩,刚才院长打来电话,说你最近的治疗效果特别好,你们俩肯定是辛苦了,这不得出去好好玩玩放松一下?”   江一念被这句「辛苦」臊得脸热,他的确是“辛苦”,辛苦得每天绞尽脑汁多要几个亲亲,辛苦得在临时标记的第二天就盼着下次……   “那是你自己说的费用全包啊,地方随我挑?”江一念顺理成章接受了父母的理由。   季芳华对费用问题表示不用担心,转而又提醒江一念:“你别自作主张,也问问嘉嘉的意见。”   两个人的旅行,还是要一起做决定才能达到促进感情的效果。   达成一致最好。达不成一致……   吵吵架,拌拌嘴,这不机会就来了么!   没有什么是一个亲亲抱抱举高高解决不了的,如果有,就再「打一架」!   季芳华越发觉得自己的提议实在是太英明了!心里隐隐期待着什么……   她实在是想象不出来日天日地的江一念在这段关系中到底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只见江一念放下筷子擦了擦嘴,手臂直接勾住旁边人的脖子,“你想去哪?”   动作的发起者没觉得怎么样,三道探询的目光却齐齐向储一嘉投来。   储一嘉好像懂了又好像没懂,凭着直觉回答:“都行,听你的。”   季芳华:“……”   木头,不懂情趣!   餐后,江一念本以为要被江老爷子叫走抽查《Omega保护法修正案(五)》。   江一念虽然不精于学习,但在这方面却从不马虎。他爱管闲事,必要时也不怯于使用武力。这么多年却从未给家里惹过麻烦,全都仰仗于从小被爷爷督促着学习法律常识。   而这些,不光是他助人为乐的底气,也是家人对他自我保护的一种教育。   结果老爷子慢条斯理将口巾放在桌上,却先看向储一嘉:   “你跟我来书房。”   江一念想跟上去,却被季芳华拉住,拽去了客厅。   老爷子久居高位,不怒自威,只是坐在书桌后面淡淡瞥过一个眼神,仿佛都带着无尽的压迫感。   这种压迫感与信息素无关,储一嘉仅仅是坐在对面,就有一种仿佛被看穿的感觉。   储一嘉在这一瞬间有点后悔昨晚一时冲动临时标记了江一念。万一……   江家因为昨天酒店发生的事终于对储盛源忍无可忍,要解除他们的婚约,给江一念另觅良人,他岂不是错上加错?他们的契合度太高,普通的临时标记所带来的依赖远远高于一般伴侣,江一念如果要戒断这种依赖会遭受莫大的痛苦。   “爷爷,我为昨天的事——”道歉的话还未说出口,只见老爷子抬起手示意储一嘉停下来。   “今天不谈这个,我不是来找你兴师问罪的”,老爷子戴上一副老花镜,从书桌抽屉里拿出来一份文件推到储一嘉面前,自己则端起保姆准备好的清茶,“听说你在创业,这算是我作为长辈的一点心意,感谢你照顾念念。”   储一嘉拿过来,是一份投资合作协议。   上面以江一念的名义资本入股储一嘉的投资公司。   这家公司表面上的负责人和法人并不是储一嘉,为了躲开储盛源的耳目储一嘉颇费了一番功夫。但他对于江老爷子知道这件事并没有觉得有多惊讶。江老爷子虽然长年远在首都履职,但耳聪目明,尤其是对方那么看重江一念,调查他一个小公司绰绰有余。   这份协议无论是从金额上,还是利益分配的原则上都给出了让人无比心动的数字,足以见江老爷子的诚意。   有了这笔投资,他的公司很快可以步入正轨,他也能顺利脱离储盛源的掌控。   明明都是他所愿,但储一嘉还是拒绝了。   他不愿做第二个储盛源。   他全力配合江一念治病也不是为了这个。   江皓山向前倾身,双手交握支撑在书桌上,老花镜片后面的眼睛审视着面前的年轻人,“拒绝的这么干脆,不再考虑一下?以当前的经济形势,单打独斗未必是明智之举。”   这份协议合作是假,试探是真。   按道理,以和储一嘉母家的渊源,江皓山没有怀疑的理由。两个小孩订婚的时候他公务在身没有出席,却也没有置之不理。   他仔仔细细地调查过储一嘉。   从拿到的结果上看,江皓山应该是满意的。   相貌端正,品学兼优。   而且,还喜欢江一念。   然而这些信息汇总起来却让他更加不放心。   储一嘉身上流淌的不止有许家的血液,还有储盛源的。   于是他遣了许多人,装路人扮学生,甚至还和储一嘉的公司谈生意,几番试探下来除了证明储一嘉确实配得上「青年才俊」这几个字,没有出现任何负面评价。   但老爷子爱孙心切,必得亲自来看看才能真的放心把江一念托付到对方手上。   储一嘉上前给江老爷子续满茶水,“爷爷,虽然这么说有些不识抬举,但都是我的肺腑之言,请您倾耳一听。”   江皓山点了点头,示意储一嘉说下去。   “外公在世时常以君子自勉,我没外公那么博学多才,但也愿尝试一二,赢了是外公和母亲庇佑,输了我自当勉励,还请您给我这个机会。”   江皓山眼中多了些温度,抛出去的话却更加犀利:“你的事业凭什么要让念念和你一起承担风险?”   储一嘉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垂眸思索了片刻才开口说:   “我知道以我现在的条件还无法给江一念优渥的生活,您会挂心实在太正常不过,这……其实也是我此次前来的目的之一。我冒昧地请求,希望您、江叔叔和芳姨可以摒弃掉我外公、我……父亲的影响,对我这个人进行重新评估。为此我愿意接受一切考察,并且无论最后是否通过考察,我都会继续全力配合江一念的治疗,直至他痊愈。”   他要以储一嘉的名义堂堂正正站在江一念身边。   不是因为江家碍于情面不好推辞的婚约,也不是因为许家几代留下的荫庇。   一席话储一嘉说得不卑不亢,姿态端得谦逊有礼。   听多了虚头滑脑的空中楼阁,眼前这个青年青涩却朴实的承诺反而更加打动人心。江皓山忍不住拍了下桌子,毫不吝啬眼中的欣赏,赞叹道:“好!好!不愧是许国卿的外孙,有志气!”   “看到你这么有出息,国卿在天有灵也能安息了。”江皓山万分感慨。   “您……不怪我自作主张就好。”   提到外公,储一嘉不由地红了眼眶。老人家年轻时和江皓山是一个军营里滚出来的生死之交,后来一个从商一个从政,虽然不在一处,也都保持着密切的联系。   听说之前老人家还动过把许牧禾许给江文予的心思,但许牧禾崇尚自由,没看上江文予,这事便不了了之。后来老人家知道储一嘉和江家的孙子订了娃娃亲,高兴得不得了,天天盼着孙儿们长大。   现在婚约终于恢复了,老爷子却再也喝不上那杯心心念念的喜酒。   江皓山怀旧之情一上来停都停不住,同储一嘉聊了许久年轻时和许国卿在军营中的生活。   因为双方的种种原因,这是两个人第一次如此深入的面对面聊天,江老爷子威严中透着温情,储一嘉青涩又不失稳重。   两人颇有一种忘年交般的体验。   直到书桌上的茶被喝得没了颜色,江老爷子才笑呵呵地摆了摆手,“不说了不说了,给下回留点余地。”   听了许多以前不曾知道的外公的事,储一嘉很是感激,见江老爷子面有倦色很有眼色地站起身礼貌告辞,临走前江皓山让他把江一念叫过来。   “你也老大不小了,考虑过以后的职业发展吗?如果想接手你爸爸的公司,这个学期可以开始着手准备了。”   检查完「作业」,也顺手料理了江一念的「举报」,江皓山和宝贝孙孙话起了家常。   “不去,我可不想看我爸一把年纪还要给我擦屁股”,江一念爽快拒绝。   按照目前江一念的水平,整垮一个公司倒也用不了等到江文予一把年纪,江老爷子偷偷撇了撇嘴。   “那你是有自己的想法了?”   江一念把上午在医院遇到星探的事跟老爷子说了。老爷子接受得很快,也很平静,仿佛对江一念这样的选择早有准备。   只是……娱乐圈鱼龙混杂,即便有江家的背景在,也还是不足以保证江一念的安全。   未被标记的Omega太容易受到其他信息素的影响。   老爷子沉吟片刻,回答说:   “可以,但在这之前,先把婚结了。”   【作者有话说】   储一嘉(眼角通红):终于有人为我做主了 第55章 还他自由   回家的路上江一念罕见又恢复了如两个月之前一般的沉默,独自一人望着窗外,给储一嘉留下一个发量让人羡慕的后脑勺。   窗外又下起了绵绵秋雨,水珠映着街上斑斓的霓虹从车窗外滚落,融进一片夜色中,莫名将窗前的人衬出几分惆怅的意味。   他跟储一嘉这种状态……不好吗?   为什么一个让他结婚,另一个却……   一个小时前,储一嘉被江老爷子叫走的时候,江一念被季芳华带到了客厅。   “干吗啊妈,有什么事不能等我出来再说”,江一念蔫头耷脑地坐在沙发上。   不知道是不是空气中突然少了几分玫瑰的气息,他总觉得有些不踏实,目光忍不住往楼梯的方向瞥。   季芳华察觉到儿子的不安,内心多了几分把握。   “当然是妈妈有话跟你说。”她拍了拍儿子的大腿,语重心长地说。   “什么事?”   “就是你和——”   季芳华的话被一声干咳打断,她顺着声音望过去只见丈夫江文予端着茶杯放在唇边借此疯狂跟她眨眼睛。   接下来要谈的问题他们两口子刚才悄悄讨论过,江文予认为江一念平时看起来咋咋呼呼,实际上在某些方面迟钝又羞涩,引导起来必须讲究方法徐徐图之,否则容易适得其反。   季芳华给了自家老公一个「放心」的眼神,然后深吸一口气,换上含蓄而不失优雅地微笑——   “你是不是要反悔给我双倍零花钱!”江一念狐疑地看着自己面前【不太正常】的父母。   季芳华白了他一眼,“你妈妈我像那种出尔反尔的人吗?再说,我要是不给,你可以去你爸的小金库拿啊,妈妈不是都告诉过你位置了嘛!”   “噗!咳咳咳!”茶水洒了一地,江文予攥着茶杯咳得天昏地暗。   季芳华手忙脚乱地扯过几张纸巾糊在江文予脸上,拍着他的后背为对方顺气。   江一念翘起二郎腿,点了点头表示赞同,“那倒是。”   江文予咳得更厉害了。   “去吧去吧,你去外面钓会鱼吧。”季芳华不怎么走心地打发丈夫。   江文予看了眼窗外渐浓的夜色,叹了口气,认命一般去找保姆拿鱼竿了。   “你和嘉嘉……进展到什么地步啦?临时标记能满足治疗的需要吗?”   碍事的人一走,季芳华立马放开了手脚,直截了当地问儿子。   江一念不由地摸了摸后颈的腺体贴,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你不是都知道了?就那样呗,就、就听医生的呗。”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下意识省略了临时标记发生的原因。或许有一部分是因为羞耻吧,不是因为自己主动而羞耻,而是因为他突然有点害怕季芳华追问临时标记之后发生的事情。信息素水平趋于平稳后,关于昨晚发生的事江一念零零碎碎记起来一点,但只这【一点】都能让他原地羞耻到爆炸。   如果能时光回溯,他恨不得扇那时候的自己两个大逼斗——哭什么哭!自己睡觉能死吗!   储一嘉也是,怎么能由着他作成那样呢!   “我生理课学得不好,你要是想知道更具体的,等会儿让储一嘉给你讲那些专业名词。”江一念避重就轻地回答。   “妈妈问的不是这个”,季芳华拉过儿子的手握在自己的掌心,触手的皮肤白皙细腻,一摸就知道是享福的命,“妈妈想问……你觉得嘉嘉这个人怎么样?”   “做饭挺好吃。”江一念答道。   季芳华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   她知道江一念缺根筋,但没想到缺的这根筋这么粗!   “那如果给你把订婚对象换成个大厨,比嘉嘉做饭还好吃的那种呢?”季芳华循循善诱。   “那契合度肯定比不过我们俩,我们俩99%呢”,江一念骄傲地说。   季芳华心想可终于说到重点上来了。   “对啊,契合度那么高,不做点什么多可惜。”   季芳华一脸期盼地看着江一念。   快问啊,问能做什么,然后她就可以以科普的名义给儿子上一堂生动精彩毕生难忘的生理课!   江一念歪头,不解问道:“不是正用来治病呢吗?”   季芳华:“……”   这死孩子,油盐不进!   “你要是这么说的话,就没觉得对嘉嘉有点不公平?”季芳华适时调整了策略,开始反向攻心。   江一念:“?”   “人家一个品学兼优的青年Alpha,正是谈恋爱的好年纪,现在就为了给你治病,耽误青春不说,连抑制剂都用不了,你知道没有和Omega进行终身标记的Alpha易感期有多痛苦吗?”季芳华说。   江一念沉默了。他当然知道。   储一嘉红着眼睛坐在电脑房门口可怜兮兮的样子他到现在都记忆犹新。   “为了给你治病,咱们家是给了储家不少资源,但这些其实都是可以用钱来衡量的,对咱们家来说也算不了什么,可嘉嘉给的,是他的大好年华。”   季芳华拨开儿子额前的碎发,露出一张精致漂亮的小脸。二十年的光阴似乎在这一瞬飞速从她的眼前划过,磨人的、淘气的、让人担心的或引以为傲的江一念占据了她大部分的记忆。纵然保养得宜,在这一刻季芳华仍然不得不感叹时光流逝不待人,一眨眼的功夫,她也要为儿子的终身大事操心了。   “你这病,好不好治全看天意。一年两年有可能,十年八年也有可能。当初订婚的时候关于这一点储家和咱们并没有详细的约定,嘉嘉就这么一猛子扎了进来,说会陪你到痊愈。当时我和你爸爸心急火燎,一心想给你保命,现在想想,真的感觉有点对不住嘉嘉。”   季芳华的这些想法江一念何尝没有想过。   上次储一嘉易感期的时候,明明难受得直掉眼泪,也只敢抱着他用鼻子拱他的腺体贴,最后还是在他自己主动要求下才有了更进一步的行为。   只是当这些话延迟了一个月再次从别人口中听到,仿佛变得更加沉重。   江一念觉得自己被惯坏了。   他已经习惯了有储一嘉照顾的生活。   吃储一嘉做的饭,住储一嘉打扫的房间,享受储一嘉给的抱抱和亲亲,在治疗时要求储一嘉无穷无尽地释放信息素,好像只要他需要,储一嘉永远在他身边。   但他忘了去思考——储一嘉凭什么这么做?   以前他觉得这是储家拿了资源应该做的,但现在细想,似乎又不止如此。   储一嘉的青春看似被明码标价,实际上却在无限贬值。   “念念,妈妈知道你和嘉嘉关系处得一般,就算现在做了临时标记也是为了治病迫不得已”,到了结束谈话的时刻,季芳华将问题抛还给江一念,“如果可以的话,等你痊愈了,早点还嘉嘉自由吧?”   【作者有话说】   治儿子,还得看老妈的!   表面上——云淡风轻,“还嘉嘉自由吧。”   实则——抓耳挠腮,“都把脖子送上去给人家咬了还在这里嘴硬!”   明天还有一更~ 第56章 我的睡衣呢   若是放在两个月前,江一念绝对会觉得他爷爷不疼他了,竟然不过问他的想法就自作主张让他和别人结婚,然后举双手赞成季芳华的建议,早日还自己一个清净。   可他现在想了一路,发现自己既不觉得老爷子的决定太过仓促独裁,也不觉得季芳华的建议有多贴心。   窗外秋雨缠绵,给这个喧闹的城市带来了短暂的宁静。可此时的江一念望着街边掩映的树影,只觉得心烦意乱。   他从没在任何一个人身上有过这么复杂难辨的情绪。他自认性格直爽,向来爱憎分明,合得来就当朋友,合不来就相忘于江湖谁也别碍谁的眼。   储一嘉是第一个。   所以在江老爷子和季芳华两方相左的提议下,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迷茫和困惑。   他竟然觉得他们两个说的都有道理!   江一念,你太贪心了!   “哥哥”,储一嘉突然出声。   被叫到的人恍惚着从思虑中被拉出来,看向他:“嗯?”   低甜度的蜜桃信息素弥漫在车厢里,储一嘉从刚一上车就能感受到江一念的情绪不太好。他反思了一路,江一念为人单纯,他只能最后把原因归结于对方大概是晚餐被限制了发挥而不高兴。   “冰箱里有阿姨做的酱牛肉,回去我给你煮碗面?”储一嘉提议。   脑袋中挤满了从没处理过的信息,江一念丝毫没注意到Alpha语气中的讨好,他直接拒绝,“不用了,我不饿。”在和他赌气?   储一嘉沉吟片刻,像在做什么艰难的决定,然后从裤兜里摸出一块桃子果糖递过去,“哥哥,别生气了。”   江一念下意识接过来,却有些发愣。   谁生气?生什么气?   赔礼被收下,储一嘉悬着的心暂时落下来,“过来让我看看伤口。”   虽然不知道缘由,江一念还是探过头去,乖乖把后颈露给对方,“还是有点痛。”   储一嘉撕开腺体贴,红肿已经消退了,但咬痕仍然很明显。   昨晚还是太冲动了。   江一念是第一次,他也是。   理论姿势再丰富也抵挡不住心上人信息素一丝一毫的吸引。   明明上一秒还在犹豫,可当犬齿刺破皮肤,带着蜜桃气息的腺体丨液如甘泉一般涌进口腔,储一嘉感觉自己像是被什么控制了一样,忍不住去索求更多。   求饶的呜咽成了助兴的吟唱,颤抖的身躯是振奋的鼓舞。   此刻理智回笼,储一嘉不得不承认,Alpha真的很恶劣。   一面想要把自己的Omega捧在手心护着,一面又想把对方弄得支离破碎。   “有个方法可以快点好,到时候你就不用忌口了”,灵活的舌尖卷过口腔中的犬牙。   江一念低着头表情淡淡的,顺着对方的话问:“什么方法?”   “用我的信息素来加速伤口的愈合。”   又是信息素传递,这题他会!   “是亲亲吗?”江一念抬起头的瞬间已经做好了准备。   储一嘉不置可否,低垂的眸子掩在斑驳流转的影子中。   “可以吗,哥哥?”他问。   江一念看了眼前面开车的司机有点犹豫。虽然是治病的法子,但好像也不太适合给别人看……吧。   但心里又有点蠢蠢欲动,储一嘉的嘴唇今天看起来好像格外好亲。   而且……他们在治病,这是医生推荐的方式,他有什么可不好意思的,他们光明正大的很!   “来吧”,江一念闭上眼睛。下一秒——他被拉进储一嘉的怀抱,跨坐在对方腿上。储一嘉手臂圈在他腰上,另一只手掌张开,牢牢按在他后颈,迫使他把腺体暴露出来!   “储一嘉你干嘛!”被完全掌控的姿势让江一念极度缺乏安全感,浑身的肌肉在这一瞬间全部紧绷起来。   他发誓,储一嘉如果告诉他传递信息素的方法就是再临时标记一次,那他也会毫不犹豫地再给他一拳!   “我给哥哥……舔舔。”   耳边传来储一嘉喃喃低语。   江一念:“?”   江一念:“!”   柔软的舌尖扫过后颈,原本疼痛的位置传来阵阵酥麻。   江一念一时没忍住哼出了声,然后掩耳盗铃一般捂住了自己的嘴,在下一次柔软到来中彻底瘫软在储一嘉怀里。   这人绝对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癖好!上次易感期把他腺体舔到发痛,这次又说这样可以止痛,Alpha的嘴,骗人的鬼!   江一念这么想着,身体却诚实地给出了相反的反馈——小桃子鼓鼓涨涨颤颤巍巍地戳着某人的衣服。   最近他的小桃子有点过于活跃,再这么下去江一念担心自己要英年早虚。   身后的桎梏突然放开,残留在后颈的液体蒸发出微凉的触感。   储氏止痛法结束了。   江一念却趴在储一嘉的肩膀上老老实实一动不动。   “哥哥?”储一嘉对此有些意外。他以为江一念会红着脸佯装镇定地立刻从自己身上离开。   他的Omega深谙打架之道,却在情事上青涩得如同稚子,偏偏又碍于自己年长几个月,每次都硬撑着面子不肯主动表露出半分羞态。   “干吗?要赶我走吗?你怎么这么小气,我多坐一会能怎么样!”江一念平息不下自己的冲动,被储一嘉疑似驱逐的口吻搞得更烦,情不自禁发了通脾气。   车厢一下子变得很安静。   储一嘉正直的心跳透过薄薄的布料传递给江一念,稍稍冷静后他也察觉到自己有点不讲理,于是又缓和了语气,小声找补:“来、来都来了……”   储一嘉默默收紧放在江一念腰间的手,低声回道:“好。”   突然车子经过隔离带车身猛地一颠!   “唔!”   江一念捂着自己的小桃痛叫一声,栽倒在储一嘉肩膀上。   小腹处隐约被什么戳到,储一嘉反应过来之后更加惊讶,他没想到江一念对于他的触碰已经敏感到了这种地步。   脑子里还在思考让江少爷觉得不伤面子的沟通方式,只听一道声音从前方驾驶座传来——   “少爷,到家了。”   手臂被握住,随即传来一股收紧的力道。   储一嘉了然,打发司机下车以后才轻轻拍了拍对方的后背,问:“还好吗?”   江一念点了点头然后又摇头。   地库光线暗淡,不足以判断什么。储一嘉思量片刻直接将人打横抱起下了车。   怀里的人将脑袋埋得深深的。   储一嘉不禁失笑,担心江一念把自己憋坏。   “放心,现在很晚了,不会遇到别人。”   窝在胸口的脑袋并没有因为这句宽慰而有所松动。   储一嘉只能加快脚下的步伐,却又在电梯门关闭的时候察觉到一道陌生又熟悉的视线——来自他怀里。   只稍稍对视一瞬,储一嘉便移开了目光。   江一念从来没有用这样的眼神看过他。不知道是不是信息素紊乱了,他感觉在这道近似审视的目光里,好像还分辨出几分不甘和……眷恋?   储一嘉强装镇定地清了清嗓子,“怎么了?”   江一念把脑袋重新埋进储一嘉怀里,声音闷闷的,“没事。”   等他病好了,如果分开的话,储一嘉也会这样抱着别人吗?   身体被平放在卧室床上,在车上因尴尬而偷偷漫起的红云在这一路又悄无声息的褪去。   如同江一念心血来潮不知所起的忧伤。   “需不需要……额……帮你看看?”见人用手背抵着眼睛,储一嘉猜测那一下撞得不轻,于是冒着被骂流氓的风险问道。   虽然更过分的事情都做过了,但储一嘉很清楚,那不过是信息素激增后带来的假象。他用「替父还债」让江一念接受了他的靠近,却也把界限死死地框在那里。   他们之中,江一念才是那个制定规则的人。   遵守或打破,全凭他一人说了算。   “储一嘉。”江一念叫他。   “嗯。”   “旅行我们包一个岛吧,只有我们俩。”   江一念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烦恼的源头竟然会是储一嘉。今晚的谈话他到底也没思考出个结果,实在摘不出有用的东西,江一念索性由着感觉走——他的身体需要储一嘉的信息素,他的身体想和储一嘉待在一起。   储一嘉没料到江一念居然喜欢这种休闲风格,他以为以对方跳脱运动的性子会选择一些具有挑战性的旅行项目。   或许……对方在迁就他?   “你可以把游戏机带上,或者笔记本电脑,无聊的时候找施文星。”自从发现了施文星和方宥尘的「奸情」,储一嘉已经把施文星从自己的一级警报名单上剔除。   毕竟天天腰酸腿疼的人也翻不出什么水花。   储一嘉自认为为江一念考虑周全,却不知道这番话落在对方耳朵里并不中听。   江一念第一次产生了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这人……怎么听不懂人话呢?   江一念借口养伤霸占了套房里唯一的卧室。他大大咧咧地躺在昨晚的位置上,等着储一嘉像昨晚那样反复查看他的伤口,再将他揽进怀里一夜好眠。   结果Alpha走过来,单膝跪在床边俯身在他额头亲吻一下,“晚安,哥哥”。   然后抱起自己的枕头被子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房间。   期待接二连三落空,江一念气得在床上蹬腿。   二十分钟后,储一嘉却再次敲响房门。   “哥哥,我能进来吗?”   得到应允后Alpha推门而入,目光扫过除了江一念外空荡荡的床铺,表情有点懵。   “干吗?你是做噩梦了吗?”江一念裹着薄被露出一颗表情不太爽的脑袋。   要是害怕的话他也可以抱着储一嘉睡,毕竟他是哥哥,得有胸怀。   “哥哥,你有没有看到我放在床上的睡衣?”   江一念脸瞬间变得更臭,一头埋进被子里,“没有!”   被子被塞得鼓鼓囊囊,攒动间储一嘉隐约看到了一角雾霾蓝。他还没来得及细看确认,那抹颜色就被飞快收进被子中。   随即被子里传来江一念丝毫不见心虚的声音:“你再去别的地方找找吧,我要睡觉了,快出去!”   储一嘉:“……”   【作者有话说】   我们念宝宝终于出现了想和嘉嘉在一起的念头啦~但显然,上次妈妈给的刺激还不够(捏下巴)   宝宝们,这是本周最后一更啦!下次更新在周五哦! 第57章 滚,还没嫁呢   第二天江一念在一阵敲门声中醒来。沉重的眼皮撑起有限的视野,他随手扯过被自己踹到一旁的薄被一角,遮盖腰以下的部分——他改不了屁股一沾床就要裸睡的习惯。即便因为这个习惯他还和储一嘉闹过小小的别扭,离家出走过。   “哥哥,该起床了。”他听见储一嘉在门外说,隔着门板声音有些发闷。   “唔……”江一念坐起来,一团雾霾蓝色的布料攒在小腹间引起了他的注意。   江一念拎起来这团被他蹂躏得满是褶皱的布料,直到睡意朦胧的杏眼半眯着缓缓聚焦在一只玉桂狗上……   草!储一嘉的睡衣!   身体冷不丁一激灵,残留的睡意一下子不见了。   昨晚贪恋上面的信息素他对储一嘉撒了谎,现在人赃具在,一定不能让对方看到自己抱着这睡衣睡了一夜!   于是储一嘉被允许进门的时候,江一念破天荒已经将床铺收拾好,整个人精神焕发地站在门口。   “早上好!”他主动和储一嘉打招呼。   储一嘉强忍着不把视线往那张即使用余光都能察觉到不正常的床上移动,回答道:“去吃早餐吧,做了你喜欢的小笼包。”   临踏出卧室前,储一嘉趁着江一念不注意还是偷偷扫了一眼——被子叠得歪七扭八,中间明显鼓出一团,一眼就知道里面藏了东西。   他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照江一念脸皮薄的程度,一定不会同意他来帮忙整理这张收了还不如不收的床铺,晚上他大概要继续睡客厅了。   江一念到达教室的时候正看到李思哲站在一群Omega中间手舞足蹈激情演说。   “他干嘛呢?”江一念坐到室友给他预留的座位上,问王可可。   “给他男神发展粉丝呢。”王可可答道。那个渣男?   江一念不解,李思哲这家伙不是说好要和渣男保持距离,各自安好了么?   “念哥,给你带的灌饼。”周涵坐到江一念旁边。   自从知道江一念订婚,周涵再没给对方买过早餐。说来也惭愧,他揣着那些不可告人的心思,本想借此和江一念保持距离。但这次酒店的事江一念帮了他太多,他思来想去好像自己也没什么别的能感谢对方。酒店赔偿款倒是到账得很快,但用钱给江一念买礼物对方肯定不会收。于是他只能尽量为对方做些微不足道的小事。   江一念靠近周涵,用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问,“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上课了?身上的伤好全了吗?脑震荡也没问题?腺体状态稳定吗?”   这一连串问题听着有些滑稽,但又着实让人窝心。周涵望着江一念,有那么一瞬间他很想不计后果地和江一念坦白,为自己这段无疾而终的暗恋留下一颗烙印,哪怕会痛彻心扉,最起码他想让别人知道,这个他曾经喜欢过的人,真的很好。   “放心,出院是经过医生同意的。”   但最终他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新的家教我帮你联系好了,就是那个王律师,你应该见过的,他女儿要小升初了想让你帮帮忙,费用和市价差不多。”江一念对周涵说。   周涵感激地一口答应。   江一念捧着热气腾腾的灌饼捧了足足有十分钟。   “哥,你怎么不吃?”周涵问。   “我……”江一念有点尴尬。要是李思哲他肯定就直说了,没准儿还要借此机会嘲笑一下单身狗的凄惨生活。但周涵太敏感,他怕自己说错话伤害到小Omega脆弱的内心。于是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我”出个所以然。   “咱们念哥肯定是在家吃过啦!啧啧,有对象的人就是不一样,有了订婚对象还同居的人更不一样~~”王可可一番调侃适时为江一念解了围。   江一念附和着对周涵傻笑。   周涵眼见着窘迫起来,脸跟着发烫,忙跟江一念道歉:“对不起啊哥,我、我不知道你已经、已经吃过了……等下课我给你买点零食吧!”   周涵说着低头看了眼时间,又改口道,“还有七分钟上课,要不我现在去吧,反正就在楼下——”   江一念眼疾手快把人按住,“你好好坐着听课,早晨吃不下我还可以中午吃,又不是不能热!”   直到周涵心思重,江一念按在周涵肩膀的手指微微发力,投过去一个安慰的眼神示意对方不用放在心上。   在那边动员结束的李思哲终于在上课前回到座位上,他越过王可可拍了下江一念的肩膀,“念哥,周五我男神迎新晚会有表演,一起去看啊!”   听李思哲这么一说,江一念忽然想起在数日前的晚上,某人好像也曾答应过他要在迎新晚会上给他一个弥补的机会。   于是他回答道,“不去,我订婚对象那天也有演出,我要去支持他。”   H大有两个可以供学生演出的中心剧场,最近各个学院扎堆举办迎新晚会,李思哲也就没有多想,扁了扁嘴有些遗憾地说:“好吧,本来还想给你介绍我男神呢!听说是钢琴独奏,一定帅呆了!”   江一念下意识不服,论帅能比得过储一嘉?虽然只是钢琴伴奏,但肯定能秒杀所有人……吧?   最近事太多,他都没见过储一嘉练习,不行,晚上回去他要亲自监督!   莫名的胜负欲一上来,江一念上午的课都听得心不在焉。偷偷用手机百度什么钢琴曲容易速成,又在其中挑选适合在迎新晚会上演奏的曲目,仔仔细细列出一张清单。   做完这些第一节 行政法学也结束了,江一念把清单保存好,有些急不可耐地想把成果分享给某人。他看了眼时间,距离中午见面至少还有一百二十分钟——这其中包括了两节课、两个课间以及从他这座教学楼走到储一嘉那座教学楼路上要花费的时间……   江一念盯着手机屏幕上的数字,从没有哪一刻觉得时间过得这样慢。在足足盯了三分钟后江一念才悲哀地想起来,储一嘉早晨说过,今天满课,中午不回家。   “念哥?”   江一念突然听见有人叫他,回头,看到同学吴争。   “?”   许是江一念的怨念已经具象成可见的物质,吴争以为自己打扰了对方什么重要的事,忙不迭道歉。   江一念恍惚了一下,随即笑了笑表示没事。   吴争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哥,下周末大学生社团联赛就开始了,后卫的首发你没问题吧?”   吴争是篮球社的副社长,和江一念一起负责团队训练这一块。这话他本不应该来问江一念的,毕竟江一念的水平有目共睹,比赛自然是谁行谁上。但作为同学,他注意到江一念最近频繁请病假,怕对方身体有什么不适。   果然,江一念满脸的难以置信,“你在质疑我?”   “当然不是!”吴争果断否认,“我这不是见你最近——”   话说一半吴争停下来,鼻子往江一念那边凑近嗅了嗅,像在仔细辨析着什么,然后抬眸看向江一念的眼睛里同样充满了不可置信,直愣愣地问,“哥……你、你被标记了?”   江一念之前不受信息素影响,在这群Alpha眼里和Beta没什么两样,相处起来也没什么忌讳。江一念自己也没有当O的实感,所以当吴争靠近的时候他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结果对方话音刚落,以江一念为圆心,直径三米以内仿佛瞬间形成了一个绝对静音的空间,直到李思哲嗷的一嗓子——   “什么!念哥你被标记了!”   江一念感觉在这一瞬间全世界因为这一嗓子都安静了下来。   无数道目光齐齐落在他身上,探询、好奇、惊讶……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如同一张灼灼燃烧的巨网。   江一念在心里把吴争和李思哲大抽特抽了一顿,然后顶着一对烫得通红的耳朵尽量将表情放得自然,答道:   “怎么,哥是Omega,被标、标记一下不是很正常吗?”   江一念的承认如同往沸腾的油锅里撒了一滴水,教室里猛地热闹起来。特别是那群篮球社的,拍桌子起哄吹口哨,几乎要把房顶掀了。   楼道经过的人听到动静忍不住探头询问,究竟发生了什么让这群大三的学生幼稚成这样。   “我们专业的猛O嫁人啦!”   不知道是谁对着外面喊了一嗓子。   江一念笑骂:“滚,还没嫁呢!”   如果说江一念第一次承认被标记是承认了自己在AO关系中愿意居于被动位置,那么这第二句回答便是坐实了自己有伴侣。   教室再一次沸腾。   “卧槽!这个世界居然有能降服念哥的A?”   “我赌一包辣条,肯定是比武招亲得来的!”   “快说说,是咱们学校的吗?学长还是学弟?或者学姐学妹?”   “卧槽猛A学妹,你丫有毒吧!”   “哈哈哈哈哈!”   此时罪魁祸首吴争已经被凑过来探听八卦的同学挤到了人群外围。   他怔怔望着被簇拥的江一念,喃喃自语道:“念哥还真是偷偷谈恋爱,然后惊艳所有人啊!”   有人提议过几天趁着联赛的机会让江一念把Alpha带出来给大家认识认识,毕竟除了他寝室的那三个人,没人知道储一嘉的存在其实是为了给他治病。   大家都在真心实意地为江一念脱单而欣喜。   有那么一瞬间江一念几乎要答应了——他好像有点享受这种与朋友分享喜悦的心情,也好像有点期待和储一嘉并肩站在朋友们面前的样子。   但江一念还是以自己的Alpha课业繁忙为由拒绝了。   事实上,冷静一点点后他觉得自己并没有什么站得住脚的理由可以邀请储一嘉参加自己的同学聚会。   储一嘉只是配合他治病,为了不欠他们家人情顺道照顾他的饮食起居罢了。他不能给对方添麻烦。   只是……心头突然蔓延起的这股酸涩是怎么回事呢?   上课铃声响起,江一念趴在桌子上一时分不清这种情绪到底是因为人潮散去热闹归于平静,还是因为那个想邀请某人却始终想不出来的理由。   【作者有话说】   木头也开始多愁善感了呢~本周五更哦,顺便说一下,这篇文开始收尾啦! 第58章 我会准时   这一周储一嘉似乎特别忙,不是在学习就是在开会,或者在给江一念做甜点。   江一念嘴里念叨着让储一嘉有时间不如多去排练,爪子却一块也没见少拿,天天嘴边都挂着残渣,还要储一嘉亲自监督他睡前刷牙。   “明天你们学院的迎新晚会在哪个剧场?”江一念嘴里含着一大口白色的牙膏沫透过卫生间的镜子口齿不清地问。   “在活动中心一,体育馆旁边的那个。”储一嘉站在他身后回答。   江一念点点头,然后俯身要吐掉泡沫——   “时间不够,再刷一会儿。”储一嘉淡淡警告。   两个人在镜子中短暂对视,最后江一念不情不愿把牙刷重新叼了起来。   不就是刚才多吃了一块酸奶坚果蛋糕,至于盯得这么紧么!   “迎新晚会七点才开始,你下了课先去食堂吃饭,不要饿肚子。”见江一念听话,储一嘉继续嘱咐第二天的事,“因为中间位置要给金融学院预留,所以把你安排在了靠近舞台右侧的侧门那边。”   好好吃饭、好好刷牙、多吃蔬菜……这些话他好像每天都在说,连他自己都感觉江一念耳朵要起茧子了,他却还是乐此不疲。   “那你呢?”江一念问。   储一嘉说:“我要在后台统筹晚会的运营,没有座位。”   “现在够时间了吧?”江一念扬了扬下巴,看到储一嘉点头后先把嘴里的泡沫漱干净,然后说,“我是问你什么时候吃饭,你不是第九节 也有课?既然要盯后台,那怎么也得提前到场吧?”   储一嘉愣了下,似乎是没料到江一念会关心这个,待对方脸都洗完了才回答说,“明天下午的课上不了了,要负责彩排。晚饭……大概随便吃点了。后台乱糟糟的,谁也顾不上谁。”   “提前请好假了?”   “没批。准备翘掉。”   这次换成江一念怔住。相比储一嘉不相信江一念会关心自己,他显然更不相信「翘课」这两个字会从储一嘉这种学霸嘴里以如此平淡的口吻说出来。   “怎么了?”储一嘉察觉到他的反应。   江一念转过身竖起大拇指,由衷赞赏,“牛逼!学生会主席带头翘课……哎你明天下午的课教室是哪间?”   储一嘉:“?”   江一念歪头咧嘴一笑,“翘了我自己的,去看看你们老师是什么表情,一定特别搞笑!”   储一嘉淡淡道:“也不一定。”   江一念:“?”   “你要是去了,被看的人一定是你。”   “……”   洗漱完毕,又到了临睡前的「例行公事」环节。   因为做过临时标记,江一念最近的信息素水平很稳定,稳定得每天都在偷偷期待着晚上的亲亲。   他习惯性跟在储一嘉后面,本来以为要到自己睡觉的沙发边上,那里是他们每天亲亲的固定场所。   结果储一嘉脚步一转进了书房。   江一念:???   猜想着储一嘉可能只是拿点东西很快出来,结果书房里面却响起了音乐。   江一念站在门口听了一会儿,好像旋律还不错。   一首歌放完,里面又传来通电话的声音。   江一念:?%*~#……   储一嘉创业的那些事他听不太懂,扒在门板上只觉得内心一片荒凉。   就因为医生说他发育良好,储一嘉这是连敷衍都懒得敷衍了吗?好歹……抱一下也行啊!   昨天也是,抱着笔记本在那边敲敲打打,要不是他故意把水杯打翻储一嘉都能码出一本长篇小说了!还有前天……算了不提了,显得他多小心眼儿似的。   闯进去怕打扰对方工作,蹲在门口又等得心急,江一念站在门口像只抓耳挠腮的猴子。   在光明正大偷听了足足十分钟后,门板那头终于传来渐近的脚步声。   江一念蓄势待发。   灯光投射到地板上,由一条线展开成一块光区,木门从书房里面被拉开,储一嘉低头在手机上发送信息,只见一个黑影向自己扑来,接着身体落入带着玫瑰蜜桃味道的怀抱里。   “储一嘉,我要去医生那里投诉你!”江一念控诉。   储一嘉不明就里:“什么?”   “投诉你工作态度不端正,思想日渐懈怠,无组织无纪律,严重影响病人恢复!”   储一嘉回想着刚才看到的时间,明明距离江一念睡觉还有半个小时。但看眼前人的状态……莫非身体有哪里不舒服?   这么一想储一嘉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好像前几天江一念也很黏他,连烤饼干都要站在厨房门口等着。   储一嘉还没来得及问,又听江一念说:   “想抱抱你怎么这么难……”   “什么?”   心脏莫名漏掉一拍,抱着江一念的手掌心突然就冒出了汗。如此缱绻的对白不应该出现在他和江一念之间。   可环在腰间的手臂在不断收紧,水蜜桃的味道逐渐浓郁,仿佛在代替主人诉说着什么。   储一嘉感觉自己的腺体也被带着悸动起来:“哥哥……”   只见江一念从他怀里扬起一张漫着薄粉的脸蛋,眼睛湿漉漉的,看起来有些可怜,“你能不能……再多给我点信息素啊?”   虽然对这个结果有预期,但储一嘉仍免不了一阵失落。人总是贪心的,他好像越来越不能满足于这种生理上的依赖带来的假象。   储一嘉狠狠咬住后槽牙,拇指与食指捏住江一念的下巴迫使对方将脸抬起来。这个姿势可以将江一念所有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储一嘉目不转睛,努力在寻找什么。   江一念单纯又直接,从来不会掩饰。那双杏眼仿佛是一湾清澈的湖水,将所有的情绪准确地映射出来。   储一嘉明明看到了涌动的情思掠过湖面,掀起层层涟漪,粼粼波光之上跃动着渴望。可这双眼睛的主人,却始终不曾说过一句喜欢。   储一嘉不由地自嘲,大概是临时标记后他对江一念的渴求更强烈了,都开始出现幻觉了。   “储一嘉?我的腺体有点涨……”江一念催促着。   职责再一次被提醒,储一嘉强迫自己收起那点微不足道的心酸,再看向江一念时眸子里的波澜已经尽数被掩饰,他勾下鼻梁上的金丝眼镜,掌住对方的后脑直接吻了上去!   江一念觉得这晚的储一嘉有点不太一样。   有点凶,有点霸道,还有点……奇怪。   他本以为这是一个和平时差不多的亲亲,耳鬓厮磨再抱着说两句话,然后换取一夜好眠。结果储一嘉好像换了一个人,侵占、掠夺,让他溃败、让他窒息。   视野天旋地转,信息素横冲直撞,江一念觉得自己被拉进了一个陌生的空间,周遭所有的一切都带着储一嘉的气息,只有储一嘉的气息。他的感官仿佛被储一嘉掌控,只能感受到对方的存在。   江一念在里面沉溺,然后挣扎。   当视线重新回归正常,江一念眼角噙着泪,发现自己被抵在书房的书桌上,原本放在那里的书籍和文件散落了一地。   唯一没有变的是那只掌在后脑的手。   储一嘉的胸口和他一样剧烈震颤着,眼底闪动着陌生又熟悉的暗光。   江一念在李思哲那些少儿不宜的小视频里见过类似的眼神。   张扬、霸道,带着赤裸裸的欲望,彰显着Alpha最原始的冲动。   可从储一嘉眼睛里传达出来的似乎又不止这些。   江一念看不太懂,只觉得那是一种很浓烈的情绪,即便被压抑着被克制着,依旧像一张向自己袭来的巨网,将他捕获。   不知为什么,江一念有点紧张,甚至害怕。   他觉得他们之间的关系好像发生了一些变化,这些变化催生出了他从没想过从没见过的东西。   所以在储一嘉再一次亲上来时江一念躲开了。   这似乎……不只是一个简单的亲亲了,他想。在理清楚之前,他觉得自己不应该再盲目接受储一嘉的亲亲。   这是对储一嘉的不尊重。   可这次储一嘉似乎并没打算完全听从江一念的。托在后脑的手既是保护也是钳制,与他的身体形成一道壁垒,让江一念动弹不得。   灼热的气息越来越近,江一念甚至能从储一嘉的瞳孔里看到自己红肿着嘴唇惊慌失措的模样。   “不要,储一嘉。”   “停下来。”   “停!!!”   终于在唇瓣即将落下的前一刻,江一念用尽全力推开了身上的人。   距离的拉开好像一下子为这场暧昧不明的「例行公事」降了温。作为叫停的一方,江一念觉得自己有必要说点什么缓和气氛。   他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卷发坐起来,将唇上发凉的液体抹掉,“那个……明天晚上七点我会准时过去,预祝你……演出顺利。”   储一嘉也好像瞬间清醒过来,别开眼喉咙一滚,“嗯。”   第二天下课后江一念的寝室分成了两路,李思哲独自一人去声援他的男神,而王可可和周涵因为想见见那个传说中的订婚对象,选择跟着江一念。   李思哲急着抢座位,晚饭没吃就跑了,江一念则仗着「有人留座位」,和周涵王可可悠然往食堂走去。   “念哥,你要是被绑架了你就眨眨眼。”在窗口打饭的时候王可可凑过来小声对江一念说。   江一念:“?”   王可可:“感觉你并没有很期待你订婚对象的演出。”   江一念沉默了。   连王可可都看出来他在故意拖延时间。   他并不是不想看储一嘉的演出,相反,他其实很期待。   这是储一嘉专门为了他而参加的演出。   让他真正纠结的是,发生了昨晚那样的事,储一嘉演出结束后,他应该以什么样的姿态去面对对方。   冥冥中他有一种预感,这可能会彻底改变他和储一嘉之间的关系。   磨磨蹭蹭一路,三个人总算在六点五十赶到了剧场大门。此时三层楼高的学生活动中心里里外外都是人,江一念望着那些急匆匆从身边跑过的带妆演员们,忽然对此行的目的有了些实感,也更加期待——储一嘉也会为了配合节目穿那些夸张的服装、化浓艳的妆吗?   储一嘉的节目在什么顺序?   和储一嘉搭档的演员是男生还是女生,是Alpha还是Omega?……   这么想着,江一念不由地又加快了脚下的步伐,在距离开幕还有3分钟的时候终于拉开了演出大厅的侧门。   但是,储一嘉给他们安排的座位好像被人给占了。   剧场光线黯淡,远远望去只依稀辨认出是个男生,旁边空着的座位上放着一大束鲜花,手里拿着荧光棒和手幅,正兴致勃勃地盯着舞台的方向。   江一念一下子沉下脸,“我去和他谈谈。”   周涵忙拉住他衣角,小声嘱咐,“哥,别打架。”   江一念怒气冲冲往前走,结果现场不知道是谁突然喊了一嗓子,随即一群人都跟着欢呼起来,包括江一念面前的男生。   江一念顺着对方的视线看过去,只看到半个高大挺拔的背影,随即又消失在幕布内侧。   穿着燕尾服,远远看起来……有点帅。   观众席重新恢复小声交流的状态。   江一念继续往前走,但是越走越看前面的人……眼熟……   而随着他的靠近,座位上的男生也察觉到了什么,转头看过来:   “念哥?!”   “李思哲?!”   【作者有话说】   李思哲深夜发帖:哭哭,我的舍友泡走了我日思夜想的男神! 第59章 称呼   “好尴尬,谁能让他们俩说句话。”   “哥……其实……我也有点尴尬。”   “你尴尬什么,你就乖乖在这坐着,谁都影响不了,万一他们俩打起来你还方便从这里出去叫人。记住,校医院在楼后面,不要跑反了。”   “……”   舞台上主持人声情并茂地表达对大一新生的欢迎,观众席阴暗的一角里王可可抱着周涵窃窃私语。   因为李思哲的突然出现,储一嘉给江一念三人预留的座位供不应求,再加上李思哲和江一念之间突然微妙起来的氛围,王可可主动提出自己可以抱着身材娇小的周涵坐在最外面挨着侧门的位置,也不会挡到后面同学的视线。   “你说你男神是钢琴独奏?”江一念语气淡淡地问。   他双眼望着舞台的方向,眼睛里却没有焦点。   “啊……啊对。”李思哲偷偷瞥了对方一眼,小声回答。   其实刚才在和江一念遇到的时候,很多事情在李思哲脑子里突然就串成了一条线索清晰的线——比如男神宣布结婚和江一念宣布订婚的时间高度重合。   比如传说中男神的超甜Omega和江一念那张具有高度欺诈性的脸。   比如他和江一念在这里偶遇,都说要看钢琴演出。   他的老天奶,他都江一念说过什么啊!什么奇葩A直A癌就算了,他还说在情热期的时候去男神教室YY人家!天啊!   李思哲,你长本事了,你真的长本事了,你竟然连专业猛O都开始不放在眼里了,你就不怕电脑里的那十几G宝贝不翼而飞么!   “你的手幅,我能看一下么?”江一念又问。   李思哲身子一颤,抓在手幅上的手指骤然收紧,看起来像在做非常强烈的心理斗争。数秒之后他深深叹了口气,抖抖索索递了过去。   “可、可以。”   江一念展开,只见几个大字——【与嘉同行!】   “同行?你想去哪?去我家倒垃圾?”江一念终于转过头,将目光落在李思哲身上。   会场里明明灯光黯淡,但李思哲却觉得那两道目光仿佛镭射一般直直击穿了自己。   李思哲欲哭无泪,“哥……那不都是玩笑话嘛。”   他把自己买的那捧鲜花递过去,狗腿道:“这就是一场……一场美丽的误会。一会儿演出结束你就飞奔上去给我男神——呸,给你老公一个大大的惊喜,然后他激动地把你抱住,让全校都知道你就是他暑假娶回家的貌美老婆!”   江一念脸色稍霁。   其实他也不是真的跟李思哲生气。实际上李思哲很有分寸,在知道储一嘉结婚以后就开始和对方保持距离了。但不知道为什么,在意识到李思哲的男神就是储一嘉、知道刚才引起观众席欢呼的人也是储一嘉以后,他就总觉得胸口像被什么堵住了似的,闷闷的不痛快。   上次和储一嘉一起听课的时候他怎么没发现,原来有那么多人喜欢储一嘉。   想起刚才那个穿着燕尾服的背影,江一念只觉得心底突突突地冒泡,也不觉得有多帅了。艹,都和他订婚了还在外面招摇,不守A德!   “不过话说回来,谁让你之前总是一副【我和我订婚对象关系不怎么样】的样子,搞得我们对人家一点好奇心都没有,也就没有心理准备。”李思哲不怕死地嘀咕。   江一念这次破天荒地没反驳。   忽然李思哲好像又想到了一些东西,扒着江一念肩膀急切地求证:“念哥……那之前你给我们带过来的那些甜品……”   “嗯,储一嘉做的。”   李思哲泪奔,他错过了一个亿!   “同学,不好意思打扰一下。”   主持人念完串词等待节目的间隙,江一念突然觉得右肩一沉,回过头看见个黑漆漆的人影正凑过来。   一股淡淡的黑巧克力味道钻进鼻腔。   柔和,带着微微的萌动。   是Alpha表露好感的信息素。   腺体贴下的器官似有感应一般跳了两下,江一念马上与对方稍稍拉开一些距离。   他好像和这个人的契合度……有点高。   “嗯?”江一念礼貌吱声。   “可以给个联系方式吗?”Alpha小声问。   江一念还没说话,一旁的王可可和周涵默默低下了头——来了,又一个被江一念那张脸欺骗的苦逼Alpha。   “这黑漆马虎的你都能看见他长什么样?Alpha视力再好也没有夜视功能吧?”李思哲质疑道。   Alpha挠了挠头,好像有些不好意思,“其实……我是在三味食堂看见你的,食堂人太多不敢和你说话才一路跟到了这里。”   李思哲听了大为震撼——玩尾行啊!   “同学,能认识一下吗?”   话题转回到江一念身上,寝室另外三只Omega齐齐看着自己的老大哥。王可可和李思哲仗着江一念看不清一脸暗戳戳等好戏的表情,只有周涵,屏住呼吸,眼睛盯在江一念身上,小手扒住江一念那侧的扶手随时准备拽人,他怕江一念一个暴起,在众目睽睽之下指着人家鼻子骂对方臭流氓。   结果江一念居然笑了。   “不好意思,我有老公了。”   Alpha有些震惊:“你结婚了?”   其实说完这话江一念自己也有点惊讶。对于给储一嘉的称呼,有身不由己的娃娃亲,有看不顺眼的那个人,有勉为其难的订婚对象,仿佛哪一个都比现在这个要更容易说出口。   但江一念就这么说出来了,还说得挺顺口。   对于这个说法,Alpha并不是很相信,尤其是江一念这种长得漂亮的Omega,在拒绝表白这件事上应该很有经验。   “是啊”,江一念收起手,将腰板挺得更直,“我今天就是来看我老公演出的。”   Alpha这下好像更加确定心中所想,他指着旁边别的Omega手里各种应援的物料,“是他们这种意义上的「老公」吗?”   李思哲噗嗤一下笑了出来,举起自己的手幅,说:“不是这种意义,但确实是这个人,住一起过日子的那种老公。”   隐约中江一念感觉对方好像低了下头在找什么,他突然想起那枚被自己不知道扔到哪里的订婚戒指,摸了摸自己光秃秃的手指,心想是时候回去把那东西找出来了。   虽然丑丑的,好像也不是一无是处。   「老公」也好,戒指也好,真不真的另说,挡桃花倒是绝对好用。不过眼下——江一念悲哀地发现,他好像真的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他是储一嘉的Omega这件事,他们两个甚至连一张合照都没有。、不过好在Alpha没有再继续深究,随着前奏声响起,他自知不能再待下去,对江一念说了句抱歉便走了,其他几个舍友也开始认真观看节目。   只有江一念对这件事还耿耿于怀。   之前储一嘉提到的钢琴伴舞节目被安排在整场晚会的中间位置,江一念望着钢琴前面陌生的男生,陷入了沉思。   他用手臂碰了下李思哲,“你之前说储一嘉是什么节目来着?”   “钢琴独奏啊哥!”李思哲无语,“不是,你们两个平时回家都不聊天的吗?只亲嘴?”   独奏?一开始不是说给人帮忙?   江一念脸颊发烫,飞去一记眼刀,“快闭嘴吧你。”   “临时标记都做了,我不信你们没亲过嘴。”李思哲酸溜溜地嘟囔。   “治病需要么”,江一念强行为自己挽尊,“再说也、也不是回家以后一直亲……也、也有拥抱的……”   李思哲抓狂:“啊啊啊啊,谁要听你说这个啊!”   他的男神是冰清玉洁的高岭之花啊!他连YY的时候都不敢想和对方亲嘴,江一念怎么敢的啊啊啊!   他睡沙发没毛病!这是玷污男神的代价!   演出过了大半迟迟不见储一嘉,江一念等得有点心烦意乱。   不会后台出了什么意外吧?   或者刚才那个伴奏节目就是原本的安排,储一嘉只是备用方案?   “念哥你别扭来扭去的,搞得人家忍不住多想”,李思哲突然说。   江一念回以大大的问号。   李思哲眉毛一挑,嘿,这俩人还没滚过床单!   他凑到江一念耳边,用手遮住嘴,“听说Omega和Alpha内个之后,那里会很痛。”   江一念用了足足半分钟才理解李思哲话里的「内个」和「那里」分别都指的是什么。整个人瞬间从头烧到脚!   他本想以寝室大哥的名义好好斥责一下这只小黄O,靠近对方却忍不住话锋一转:   “真的……很疼吗?”   能有他的腔体注射痛?   李思哲在黑暗中翻了个白眼,对他这位吃了二十年大米看了他两年小视频却仍然纯洁的像一张白纸的舍友感到无语,“哥啊,我给你的那本图鉴你到底有没有好好学习啊?”   江一念想起那几页散发着十八禁气息的终身标记姿势推荐,口不应心地回答:“太暴露了,没、没看完。”   李思哲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这么说吧,如果不入腔的话,做个一两次其实没什么。但使用太多次总会有损伤的嘛,Omega那里那么娇弱。”   江一念皱眉,“谁没事做那么多次。”   李思哲笑得意味深长,“等你情热期来了就懂了。”   江一念:“?”   两人聊得正热,观众席响起熟悉的欢呼声,接着台上的主持人终于念出了让江一念期待一整晚的名字。   紧闭的幕布后面有钢琴挪动的声响,随着一阵细碎的脚步远去暗红色的绒布缓缓拉开。舞台上一片黑暗,江一念只隐隐约约看到个人影。   突然,一道追光从头顶落下!   只见储一嘉身着黑色燕尾服端坐在一架三角钢琴前。   “啊啊啊啊啊!念哥!你老公好帅!!”李思哲疯狂拽着江一念的手臂,“钢琴不是学校的那台……那就是专门运过来的啊啊啊!”   白色的光铺了一地。   背景是黑的,周围都是黑的,只有储一嘉,仿若坐在夜空下,坐在雪地里,遗世独立。   周围的一切仿佛在这一瞬间全部黯然失色,江一念的眼睛里只能看到那个坐在光里面的人。   确实……挺帅的,江一念想。   流畅的旋律从Alpha指间流淌而出。   所有人都猜错了,包括江一念。   储一嘉既没有选择耳熟能详的世界名曲,也没有选择让人惊叹折服的炫技曲目。   只是一首普普通通的流行歌,江一念有点耳熟,却叫不上名字。   好像前几天他路过书房的时候隐约听到过,是一首女声粤语歌。   但只有旋律,没有歌词。   旁边有学生小声讨论为什么没有人唱,这么火的歌唱出来更能引起共鸣。   江一念却觉得这样刚刚好。   歌词在一定程度上框定了这首歌要表达的情感,观众的注意力很容易就被吸引到歌词上从而忽略了旋律本身传达出来的情感。   比如现在,江一念在书房外的时候觉得这首歌就是一首很好听的流行乐。此刻一个个音符从储一嘉指下潺潺流出,仿佛被赋予了新的生命,让人感知到了更加丰富的情感。   有点无奈,有点忧伤。   “你知道这首歌叫什么吗?好像是粤语的。”江一念问李思哲。   他突然有点好奇,储一嘉为什么会在迎新晚会上选择这么一首歌。   “哥,我不听粤语歌。”李思哲有点抱歉地看向江一念,“不过我可以帮你问问。”   李思哲说完就掏出了手机,结果钢琴声戛然而止,头顶飘落彩带,周围瞬间响起一片掌声和欢呼声。   “卧槽结束了,念哥快去送花!”李思哲把自己买的那束花怼给江一念,在人潮中推着对方往前走。   可是刚下了几个台阶他就推不动了。   只见江一念停下脚步,怔怔望着舞台的方向——他看见另一个Omega抱着鲜花抢先登上了舞台。   而储一嘉,接受了那束花。   【作者有话说】   储一嘉抱着别的Omega送的花:让我康康我老婆在哪?   江一念:在提刀赶来的路上。 第60章 逃跑   储一嘉是在篮球场里找到江一念的。   即便已经将近晚上十点,学校的露天篮球场依旧灯火通明热热闹闹,运球叫好声不绝于耳。   江一念持球穿梭在不同的防守队员间,躲闪、碰撞,最后将球投进篮筐。   每一个动作都做得格外用力,像是和对方有仇一般。   储一嘉往前又走了几步,气质长相已足够吸引目光,更不要说那身与周围格格不入的燕尾服,让他在灯光下更加显眼。   可江一念没看到一样,仍旧指挥着队友进行新一轮的进攻。   “刚子快点!再快点!你这速度怎么打快攻!”   “吴争往前上,夹他!”   “跑起来跑起来!你们这群Alpha晚上没吃饭啊!”   一场小局打完,Alpha躺倒一片。   “念哥你是哪里冒出来的魔鬼啊……我们只是消食随便玩玩而已……”吴争揉着自己被撞得生疼的肩膀控诉。   而被控诉的人像是有使不完的力气,仍在场地中独自捡球、运球、上篮,然后无限重复。   “体能跟不上就赶快练,不然下周联赛出去让人看笑话么,一大群Alpha还不如我一个Omega。”   “你哪是一般的Omega,你是魔鬼Omega!”   几个Alpha歇得差不多,商量着去东门外面吃夜宵,“哎,念哥念哥……”   吴争瞄着储一嘉的方向偷偷给江一念打眼色。这人站在旁边看好久了,打扮得稀奇古怪像是要去结婚一样。   江一念站在罚球线上投篮,冷着脸说不去。   “哎呀不是”,吴争想解释,但被江一念一个球砸过来——   “快滚吧,再不走下次热身加十圈。”   吴争带着一众兄弟落荒而逃。   江一念继续捡球、运球、投篮。直到一双价值不菲的黑色皮鞋出现在他的视野里——和想象中的不太一样,鞋面不是锃光油亮,肉眼可见落了些灰尘,皮鞋边缘更是沾了些泥土,散发着与它身价不太相符的狼狈气息。   “在打球?”储一嘉问。   篮球与地面碰撞,发出有节奏的声响,如同某人沉重的心跳。   “嗯,下周末要参加社团联赛。”江一念说着又投出一篮。   他要去捡球,却被储一嘉抓住了手腕,“所以你没来?”   刚才在台上灯光刺眼,台下黑漆漆一片。好不容易等到节目结束,他却被团委的干部抢先塞了一束花,感谢他为今年贡献了一场非常精彩的迎新晚会,然后又是好一通寒暄,等主持人念完结束词全场灯光亮起,他终于视野开阔的时候,他望向自己事先给江一念预留的座位,期待着在某人脸上看到开心的表情。   很自私地说,这是一场他专门送给江一念的演出。   半个月前江一念说想看,他就给。   为此他加急定做了礼服、认真搞了一套妆发,还把家里的钢琴运了过来。他其实不在乎江一念能不能听懂,或者说他更希望江一念听不懂,有些话还远不到该挑明白的时候。只要江一念开心,他就觉得对得起他这一遭的郑重其事。   但结果却是,他只看到三张陌生的脸。   世界好像一下子被抽走了所有缤纷的色彩,只剩下沉闷的黑灰白。储一嘉明明眼中还存着笑意,大脑却嗡的一声停止了所有的运转。   他不知道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明明昨晚江一念自己说的,他会准时到场。   储一嘉质问的语气让江一念本就不爽的心情更加不爽,他甩开对方的手往后退了半步与其拉开一些距离。   满身Omega信息素的味道,臭死了。   “去晚了,座位被占了,我就走了。”江一念脑袋一歪终于把目光落在Alpha身上,言简意赅地回答。   只是目光淡淡的。   这是今晚江一念第一次近距离见储一嘉。   好像没有在观众席上看得那么帅,头发也有些凌乱。   储一嘉没再说话,只盯着江一念。   江一念被对方复杂深邃的眼神看得心烦意乱,他不想去理解那其中蕴含了什么,他只知道他现在一点也不想看到储一嘉。   他没办法用正常的语言和对方解释自己现在的行为。   事情从一周前就开始有了苗头。   他对储一嘉的在意好像远远超出了自以为的范围,但也能堪堪维持住原来的平衡。   直到今天的那一束花,江一念觉得他好像忍不了了。   他也明知道收一束花代表不了什么,但他就是介意。介意储一嘉听到的第一声庆祝不是自己说的,第一束花不是自己送的,就连他今天的造型也是别人看了无数次才出现在他眼前的,连李思哲知道的都比他要早。   这让他突然意识到,离开他们那间为了治病而特意买的房子,他对于储一嘉来说,好像……不具有任何特殊性。   就像刚才来要他联系方式的那个Alpha,连他自己都能感觉到他们的契合度很高。那储一嘉呢?   是不是身边也有同样的存在?   那身乱七八糟的Omega信息素味道中,会不会刚好有一种也会让储一嘉的腺体为之跳动?   打扮得和花孔雀一样,是个Omega都会多看两眼吧?储一嘉也会像自己那样干脆利落地拒绝,还是如同那束意味不明的花,因为在众目睽睽下只能含糊收下?   无数的信息一齐向江一念涌来,他感觉自己本就不太聪明的脑子被一下子硬塞进了太多东西,处理器负荷过重频频亮起红灯。   他好像走进了一个怪圈,一个只被储一嘉牵动的怪圈。   昨晚被掌控了感官,今天连他的意志都要沦陷。他越是想忽略想忘记就越是记得清楚越是斤斤计较。   这不应该是他。   这个陌生的自己让江一念恐惧。   他没有办法在短时间内将处理器升级,他只能落荒而逃。   “还有别的事吗?”江一念重新抱起篮球。   “没了。”   回答他的声音终于也变得和他一样冰冷淡漠。   皮鞋落在软底的运动场上本没有声音,江一念背对着储一嘉,却觉得对方走的每一步好像都踩在他的心尖上。   没有问他几点回家,也没有问他需不需要准备夜宵和甜点,甚至都没有问他带没带钥匙,江一念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篮球,眼睛渐渐失去焦点。   储一嘉……生气了吧。   江一念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接近十二点,整套房子黑漆漆的,没有一点声音。如果不是看到鞋柜前那双熟悉的黑色皮鞋,江一念简直要怀疑自己把储一嘉气回娘家了。   他在篮球场几乎将体力耗尽,此刻也顾不得干净不干净直接躺倒在沙发上。过度运动带来的肌肉酸痛后知后觉显现出来,撑了一晚上江一念终于如愿从里到外都疲惫透了。   歇了大概十多分钟,江一念挣扎着爬起来准备去冲个澡然后睡觉。站起来的时候他觉得墙边好像放着什么东西,走近一看,是两套新做好的西装。   江一念这才想起来,第二天他们还要去参加施文星大哥施文诚的婚礼。   江一念揉揉额角,就他和储一嘉现在这状态,怎么看也不像是去送祝福的,添堵还差不多。他又一次产生了逃避的想法。   但也只是想想。   一旦季芳华问起来,他没办法解释。   “咕噜~”   在食堂吃的晚饭早就被消耗殆尽,在篮球场的时候江一念就觉得胃里空空的,只不过那时候肾上腺素飙升没有多少饥饿感,现在情绪平和下来身体就开始抗议了,他甚至觉得头有点晕。   江一念溜进厨房打开冰箱,果不其然在里面发现一小盒蔓越莓曲奇。   江一念记得,这是储一嘉早晨出门前新做的。他起床时满屋子都是黄油和牛奶的香味。   即使这样食盒盖子上还是被贴心地贴了标签,标注着制作日期和保质期。   给谁看的不言而喻。   放在盖子上的手只象征性地顿了一下,然后就轻车熟路地打开了盒子。   他才不是那种吵架之后口是心非明明心里想要的不行嘴上却死倔的别扭怪呢。既然这是储一嘉给他做的,他吃一口又有什么关系,不吃就浪费了。   浪费粮食可耻!   不过在决定吃掉它前江一念还是退出来偷偷看了眼卧室的方向,确保不会从里面突然蹿出一个储一嘉。   刚才把人赶走,现在要是被当场抓包偷吃人家做的甜品还是蛮尴尬的。   可以吃,但不能当面吃。   于是江一念就着冰箱打开后微弱的白光,像一只午夜翻进别人家里偷吃食物的浣熊,捧着曲奇小心翼翼地小口啃起来。   本来计划作为两天的饭后甜点在十分钟内被江一念炫得渣都不剩。   喂饱肚子江一念走进卫生间,撕掉已经被汗浸透的腺体贴,夹杂着玫瑰的水蜜桃气息像被赦免一样迅速流窜至整个房间。   味道……好像比之前淡了一些。   江一念侧过头从镜子里面观察自己的腺体,那里的皮肤已经变得平滑,按压时能明显感受到里面流动的腺体液。   契合度真的好神奇,明明两个月前,他的后颈还是一副骇人的丑陋模样。只是和储一嘉亲亲抱抱再咬一口脖子,他的腺体竟然就重新发育了。   他终于拥有了一个健康的Omega器官。   临时标记留下的咬痕也淡得几乎看不出来。   估计再过几天,临时标记就会彻底消失。   江一念情不自禁舔了舔嘴唇,今天他和储一嘉没有亲亲。   带着一身潮气从卫生间出来,江一念本以为身体上的疲惫能强迫他快速入眠,结果脑海里抑制不住地浮现刚才在篮球场储一嘉临走前的表情——眼神有点凶,酝酿着怒意。   眼尾却有些红,嘴角微微向下撇,又像是受了委屈。   也不知道回家以后有没有偷偷哭鼻子。   江一念枕着手臂望着黑暗中的天花板——储一嘉……睡了吗?   【作者有话说】   江一念:和储一嘉没有亲亲的第一天,想他。 第61章 风衣   施文诚的婚礼在自家的私人岛屿上进行。宾客们要先去港口,然后一起乘坐游轮到达。   江一念昨晚没睡几个小时就被储一嘉做早饭的声音吵醒,他恍惚着起床洗漱,出来看到餐桌上放着一笼热气腾腾的蟹粉包和一碗云吞面,习惯性地一屁股坐下来就开炫。   直到身后传来脚步声,他撞上某人冷若冰霜的一张脸时,江一念才恍然想起来,他好像和储一嘉吵架了,今天的早饭大概没有他的份。   “要不……还给你?”江一念顶着一双被油花浸润得发亮的唇瓣,对储一嘉说。   储一嘉淡淡扫了他一眼没说话,转身回到厨房又端出一碗云吞面,坐到餐桌距离江一念最远的位置上独自吃起来。   冷战的意思不言而喻。   放在平时江少爷绝对会因为对方如同挑衅的行为直接把桌掀了,再揪着对方衣领好好掰头几十回合,可眼下他嘴里嚼着蟹粉包,昨晚啃了蔓越莓曲奇,实在是吃人嘴短没什么底气,只能由着储一嘉和对方一起共享一顿沉默的早餐。   江一念觉得这场景依稀有些熟悉。   好像在两个月前他们俩也是这么吃早餐的,只不过那时候不愿意和对方说话的人是自己。   真是风水轮流转。   吃完饭两人分别去换季芳华送来的定制西装,这套西装是他和储一嘉订婚之后去做的,按照当时两个人身材的尺寸。虽然只过了两个多月,但令人尴尬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江一念的裤腰有点紧,臀部那块也绷得慌——他好像最近甜食吃得太多,长胖了。   江一念勉强将自己塞进去,然后照了照镜子,前面看还说得过去,但后面鼓鼓囊囊的,怎么看怎么觉得别扭。   这样子穿出去,不会有人认为他在耍流氓吧?   果然,在门厅汇合的时候,储一嘉看他的眼神就变得有些古怪。江一念脸上的温度腾地就上来了,但也实在没有办法,他平时爱穿运动裤,他所有的正装尺寸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应该都不合适,现买也来不及了,只能硬装作没看见和对方一起下电梯坐车。   在车上的时候江一念觉得储一嘉几度欲言又止,但最后又什么都没说。   沉默着乘车来到港口,两个人和江文予夫妇短暂打过招呼后就莫名其妙被如潮的宾客冲散了。   不过江一念没有找的意思,他猜储一嘉也是。   今天难得是个好天气,云破日出,金灿灿的光束铺了一海面,随着海浪翻涌起粼粼波光。   江一念却呵欠一个接着一个,为了避免在仪式上出现什么不雅的行为,他跑到甲板上试图让海风把自己吹得精神些。   凌晨大概是又下了雨,体感温度比天气预报上的要低一些,还没吹多久他就觉得脸上冰冰的。   甲板上人不多,零零散散有那么几个存着和江一念一样想法的人出来都待了不到两分钟就打着牙颤回去了。   只有江一念,鼻子耳朵被吹得通红,还像个雕塑一样杵在栏杆旁。   施文星要帮他大哥照顾宾客,昨天就已经住在岛上,而季芳华女士和江文予先生只在登船的时候和他象征性打了个招呼便不见了人影。   无所谓,他又不是小孩子,没人陪还能哭鼻子不成?   他又不是储一嘉。   迎面又吹来一阵海风,江一念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先生,请问需要帮您拿张毛毯吗?”路过的服务生礼貌问道。   江一念揉了揉酸涩的鼻子,冲对方摆摆手。   “啊请等一下!”拒绝之后江一念复又叫住人。   服务生以为他改了主意,结果江一念只是说:   “麻烦给我两张纸,我要擦鼻涕。”   陆地逐渐远去,游轮驶入深海,视野逐渐只剩下一片纯净的蔚蓝。伴随着速度的提升海风越来越大,甲板上空荡荡的,只有江一念捧着一沓白花花的纸巾还乐此不疲地站在那里。   江少爷无论在哪里都被人群环绕,此刻一人包揽秋天的海景,竟然意外觉得还不错。   昨天放任一堆奇奇怪怪的想法信马由缰,弄得他脑袋痛,他现在只想放空一下,歇一歇。   虽然到目前为止,他还不知道要怎么收场。   一边纠结着自己要不要去道歉,假爽约也是爽约。一边又畏怯,怕储一嘉追根究底。   “这么有闲情逸致,趴这看海豚呢?”一道似熟非熟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江一念顶着一张被吹得发红发木的脸回头——是方宥尘。   黑色高领底衫搭配一件卡其色长款风衣,还是一副花枝招展的样子。   他和方宥尘只见过两次,一次是在施文星家里,一次是在烧烤摊上。他对对方的印象还停留在「一只和施文星关系不好、和储一嘉不熟的花孔雀」。   倒也……不一定和施文星关系那么不好。   江一念突然想起来储一嘉易感期的时候他给施文星打电话想咨询一下相关问题,接电话人就是方宥尘。   一口一个「你老公」,喊得他脸皮烫得慌。   “里面人多,憋得慌,出来喘口气。”江一念给自己找了个看似像样的理由。   没想到方宥尘并不给他台阶,指着他被冻得通红的鼻尖,眼中充满了戏谑。   “不止「一口气」吧?”   江一念也没想瞒着,横竖都在一艘游轮上,一会儿还要参加婚礼仪式,有心人只需稍加留意就能看出来他和储一嘉有问题。   “看破不说破啊”,江一念扯了下嘴角,转而又看向大海。   托方宥尘的福,这一瞧还真瞧见几只海豚,追逐着跃出海面。   “你要留下来看海豚吗?”江一念问。   “我就算了”,方宥尘拒绝得很果断。   “哦,那拜拜。”   江一念没回头,本来他也就是随口一问,方宥尘如果真的留下来了他才尴尬。   身后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接着江一念身上落下一件带着体温的外套。   是方宥尘那件卡其色的风衣。   “让它陪你吧,走了。”没给江一念拒绝的机会,方宥尘说完拔腿就跑得没影。   江一念一开始还觉得纳闷,心想这家伙该不会也看上自己了吧?自己一个有夫之夫穿这件衣服不合适。   直到他从衣服上闻到了一股幽微的玫瑰信息素,他隐约想起来,早晨出发的时候,储一嘉手里好像拎着一个手提袋。   方宥尘周四跑了躺国外,办完事又马不停蹄地赶最早的航班飞回来,连续长时间飞行几乎把他魂儿都要熬没了,上了游轮便找服务生开了间客房准备一直补眠到婚礼仪式开始。   他刚冲了个战斗澡准备睡下,只听“滴滴”两声房门从外面被刷开,有人走了进来。   “谁?”方宥尘坐起来,警惕地望向走廊的方向。   这游轮的服务生怎么回事?房卡还能给错?   套房的灯一下子被全部打开,方宥尘被晃得歪了歪头,待视野恢复正常,他看见自己面前站着一只情场失意的Alpha。   “呦,跟你老婆吵架了?”方宥尘挑了挑眉,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   储一嘉没搭理他,木着脸将一件风衣扔到他面前,然后转头就走。   “拿给他,人在甲板上。”   方宥尘花了足足三秒才想起储一嘉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这是把他当工具人了?   “卧槽你们俩玩情趣不要带上我好吗!”   方宥尘暴起,要不是他早把衣服脱光了他高低得和储一嘉干一架!   【作者有话说】   江一念:我才不是那种吵了架口是心非别别扭扭的人。   储一嘉:我也不是。   本猫:对,你们都不是,我是!   昨天没更,想了想,今天还是提前更吧!祝宝宝们看文愉快!这周末应该还有一章七夕番外~ 第62章 活色生香   游轮在两个小时后停靠在施家私人岛屿的港口。   江一念下船的时候还穿着那件卡其色风衣,见到储一嘉他什么也没问,对方什么也没说。   那缕微弱的信息素早就消散在海风里,就连江一念自己现在也分不清他到底是真的闻到了还是因为什么别的原因而产生了幻觉。   婚礼仪式在花园的草坪上举行。参加仪式自然免不了礼金的环节,之前为了逼迫江一念快点通过高数补考,季芳华还将施文诚的婚礼礼金作为游说理由之一。   此刻站在签到处,江一念人都是懵的——昨晚他觉都没怎么睡,哪里记得包红包!   施家的管家叔叔和江一念湳沨很熟,正满脸笑容地看着他。   江一念却觉得这道目光像是在公开处刑,尴尬得他洇出了一后背的汗。   “男方亲友”。   身边的人从容不迫掏出一只鼓鼓囊囊的红包放在礼台上,然后在名册上工工整整签上了自己和江一念的名字。   “两位少爷这边请。”管家叔叔招呼服务生带他们入场。   江一念如蒙大赦,幸好这个家里还有一个靠得住的。他稍稍靠近储一嘉,说了这天和对方的第二句话:   “红包多少,一会儿AA。”   似曾相识的对话却没换来一样的回应,储一嘉仍是淡淡瞥了他一眼没说话,像是要把冷战贯彻到底。   试探失败,江一念面子有点挂不住,索性不再说话。   也许是在气头上,不知不觉思维又钻进了死胡同。对于储一嘉来说,他不就是爽个约?虽然演出的初衷是因为他,但储一嘉也不是一无所获啊。   掌声、欢呼,还有类似李思哲那样的迷弟甚至准备了物料。   Omega们还排着队送他花。   还有什么不知足!   江一念气呼呼的,越想越觉得储一嘉小心眼。   如果江一念把这话告诉寝室的任何一个人,对方无论是谁大概都会骂他没良心。   但话又说回来,江一念如果现在懂了储一嘉为什么坚持和自己冷战,那他也能明白自己到底在介意什么。   说到底,这是一堂名为爱情的课,为江一念专门准备的考试。   每个人通过这场考试的方式都不尽相同,没人能走捷径,也没人能给其他人提供准确答案。   被服务生引导到自己的位置上后江一念第一件事就是把风衣脱了交给对方,然后看也没看储一嘉便自顾自玩起了手机。   几分钟前施文星给他发了几张穿着礼服的自拍,问他帅不帅。   江一念这才知道施文星今天的任务是给他哥当伴郎,他把照片点开放大看了好几遍,然后也自拍了一张发回去,回他:「没爸爸帅!」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在微信上掐了几个回合,也算是帮江一念度过了仪式开始前索然无味的时间。   不一会儿,江文予和季芳华也入座了,位置在江一念正前方。   “念念,上次说的旅行的事你和嘉嘉商量好了吗?需要妈妈现在帮你订机票安排行程吗?”季芳华问。   江一念把目光从手机屏幕上移开。他刚从储一嘉那里吃了鳖,一赌气也懒得在父母面前装样子了,只短暂和妈妈对视,随即语气平平地回答:“再说吧,不着急。”   季芳华还想说些什么,却见储一嘉突然抬起了头,她顺着看过去——储盛源来了。   亲家见面不可能不打招呼,就连江一念也不情不愿地叫了声叔叔。   酒店那件事到底是按照储一嘉的意思解决了,储盛源那边也没有再找过储一嘉。   细说起来,这也是那件事后父子俩第一次见面。   储一嘉仍是淡淡的,打过招呼后也不说话。储盛源倒是想说什么,但一看儿子冷淡的表情,再考虑当下的环境,又生生憋了回去。   司仪已经开始欢迎到场的来宾,婚礼要开始了。   季芳华的视线在两个小朋友身上扫过,没再说什么,转回身和丈夫一起观礼。   虽说是商业联姻,但婚礼的氛围烘托得很温馨,在讲述恋爱过程的环节还播放了一段施文诚和方心怡的合照视频。   虽然和施文星一起长大,但江一念和施文诚并不熟。对方过于严肃的做派让一向活泼的江一念望而却步。   但令他惊讶的是,施文诚在这些和方心怡的合照里所表露出来的样子和江一念印象中总是板着脸训人的施文诚判若两人。   有一张照片是方心怡手里拿着一杯咖啡,半仰着头在阳光下笑得很开心,而施文诚就站在方心怡旁边,微笑着,静静看着她。   虽然这么形容有些不合适,但江一念真觉得自己像见了鬼一样。   施文诚居然会笑!   这就是铁汉柔情吗?   江一念注意到站在台上的两个人此时也以一个非常亲密的姿态在交流着什么——方心怡向施文诚那侧歪着头在说话,而施文诚因为身高的关系微微倾身,表情很专注。两人的目光时不时交汇,然后相视一笑。   大约……这两个人之间也不是只有利益吧。至少在这一刻。江一念觉得他们是相爱的。   原来爱情,真的会改变一个人。   印象中储一嘉从进了青春期好像就不怎么爱笑了,大多数时候都是顶着那张面瘫脸,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   也会有那么一个人,像方心怡改变施文诚那样,改变储一嘉吗?   仪式过后就是宴请宾客。大家在服务生引导下步入宴会厅,觥筹交错推杯换盏,这场婚礼实际的价值才刚刚显露。   江一念端着一杯葡萄酒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这个酒庄今年出品的红酒单宁过于充足,有些涩口,他不是很喜欢。视线草草扫过大厅又没见到施文星踪影,不知道去了哪里,发信息不回打电话不接。   “嘉嘉,阿姨介绍几个人给你认识。”季芳华热情地招呼储一嘉,并把人带向不远处的沙发。   江一念听见动静忍不住瞧了一眼,只这一眼心里那股奇怪的感觉又冒了出来——他本以为季芳华知道储一嘉在创业,要介绍一些生意场上的人给他认识。结果坐在沙发上的一水的Omega,男的女的都有,可爱的甜美的清冷的一应俱全。   他妈还真的打算还储一嘉自由啊?那他怎么办?   江一念看到储一嘉和那几个Omega一一握手,随意攀谈几句后竟然就扫码加了微信好友!江一念突然产生一股冲动,他想把储一嘉关起来。尤其是看到那几个Omega眼中清清楚楚流露出对储一嘉的欣赏时,这种冲动好像就变得更加强烈了。   但江少爷从小熟读法律,知道这事做不得,也就放在心里想想过过干瘾便罢了。   那边相谈甚欢,这边江一念独自品尝红酒的苦涩。服务生很有眼色,在江一念空杯后体贴地又送上一杯。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江一念觉得这杯比刚才更难喝了,像药一样。   那边已经从陌生的寒暄逐渐进入熟悉的阶段,有人为了找话题竟然问起储一嘉的名字有什么含义。   江一念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单名一个嘉字能有什么含义!小学生都能答出来的问题还要多此一举,搭讪的手段未免也太拙劣了。   不过非要说有什么特别的话,江一念记得他小时候季芳华提起过,他的名字和储一嘉是情侣名,是她和许牧禾订下娃娃亲以后两个人一起取的。   这事储一嘉肯定也知道。   江一念忽然就放松下来,端着酒杯向后靠在沙发上,轻飘飘扫过去一个眼神,仿佛在说——有本事你就承认啊,说你的名字和另外一个Omega是情侣名,打娘胎里就是一对的那种。看那群小色O还理不理你。   不知道高契合度是否在此时发挥了效用,储一嘉像是感受到了江一念的挑衅,抬眸看过来,视线短暂交汇后又收了回去。   江一念哼了一声,恶狠狠一口饮尽杯中酒,转头又找服务生拿了一杯。   等他回来的时候就听到储一嘉那边已经把自己的名字和什么诗词扯在了一起。   江一念红着眼睛地找到江文予,“爸,我要改名!”   已经从妻子那里知道两个小朋友正在闹矛盾的江文予一脸莫名其妙,像看傻子一样看着自己儿子,“改成什么?江二念?”   江一念:“……”   因为裤子尺寸不合适,江一念也不敢多吃东西。结果喝了一肚子酒的下场就是他迫切的需要卫生间,且醉得很快。   红酒这东西喝的时候觉不出什么酒味,但后劲儿实在太大。   穿行在走廊上的时候,江一念后知后觉感到一股晕眩铺天盖地地向自己袭来,明明脑子还算清醒,眼前的事物却好像都开始围着自己转。   他向服务生问了位置,然后嘴里碎碎念着路线亦步亦趋地往那边走。   “先生,您需要帮助吗?”服务生见他脚步虚浮并不放心让他自己走。   “没事,我、我可以。”江一念摆了摆手。服务生走了。   江一念也忘了卫生间在哪。   他凭借着记忆在庄园里七拐八拐,虽然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拐到了哪个偏僻的角落,但好在出现在眼前的标识他还是认得的。卫生间。终于到了。   江一念朝着它走去。   “你怎么猴急成这样!婚礼还没结束呢!”   “两天不见想死我了……你别紧张放松点,这地方偏得很,狗都不来。”   “卧槽你踏马轻点……疼!”   伸手握住金属门把的时候,江一念隐约听到有人在说话,不过他也没多想,卫生间么,有别人很正常。   “咔嚓”,门把转动,里面的景象由一条线逐渐扩展成一个平面。活色生香。   江一念这时候是真的觉得自己喝醉了,因为他看到两个Alpha抱在一起亲嘴。   不得了了,其中一个长得还挺像施文星。   “不好意思,打扰了。”江一念退出来,还礼貌地带上了门。   可能太久没见施文星,他都出现幻觉了。   江一念一脸醉意地想要继续寻找能用的卫生间,突然他停在原地,眼睛和嘴巴同时慢慢张大,好像开始迟钝地意识到了什么——为了验证这个猜想,他壮着胆子又打开了刚才那扇门,然后发出了尖锐的爆鸣:   “卧槽!你、你们两个怎么搞在一起!”   【作者有话说】   方宥尘:狗都不来江一念:你怎么还骂人呢?   副CP为数不多的戏份~下一章还有一点~ 第63章 当局者迷   “喝口水,你需不需要休息?我看你脸红得不正常是不是酒喝的太多不舒服?”   方宥尘给江一念倒了杯水。   江一念盯着面前修长白皙的手指看了足足五秒钟才接过来——虽然他看上去像是喝多了,但他可没忘,就是这只手!刚才放在施文星的屁股上!   而且他脸红是不是因为酒精这人心里没点*数吗?   AA恋,卧槽好他妈刺激!   阴暗的卫生间、脱了一半的衣服、纠缠不清的身体……如果他没闯进来,这俩人该不会要……   “卧槽你你你……你们俩……”江一念一口水喷出来,指着对面的俩人一脸震惊。   未说出口的话太烫嘴,他希望这俩人能自觉领悟。   但人与人之间的悲欢尚不能相通,更何况是抽象的脑回路。   “对对对,我们俩,就是你看到的这样,在谈恋爱。”方宥尘自以为是地把话接全。   江一念忍不住瞪他一眼,很不客气地回答,“我看到的可不止谈恋爱。”   方宥尘轻笑一声,随即明白过来,“那有什么关系,都是成年人了。”   坐在一边的施文星听到这话整个人几乎要爆炸了。   从刚才开始,他就不太敢直视江一念的眼睛,更不敢和对方说话。除了羞耻,他还感到深深的罪恶。   江一念一看就知道还是个纯洁的宝宝,但愿……别给对方留下什么难以磨灭的心理阴影。   他刚才……应该没全暴露了吧?   “哎,说句话啊,哑巴了?”他突然听见方宥尘叫自己。   施文星也瞪了对方一眼。   他很肯定这家伙是故意的,这人知道自己以前喜欢江一念,在这逼他表态呢。特么的床都上过好几次了有这个必要吗?   “啊……啊对,就是你看到的这样,我俩……在一起了。”施文星避重就轻地回答。   江一念看他这副不争气的样子就来气,突然有种自家白菜被拱了的无语。当初说人家是讨人厌的花孔雀,这才过去多久,就被吃得死死的。   “你先照镜子把嘴处理一下。”   都被啃肿了,方宥尘这家伙是刚才没吃饱么。   施文星捂着嘴巴跑进了卫生间。   江一念没忍住又又瞪了罪魁祸首一眼,却见对方大拇指捻着自己唇瓣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你老公呢?”方宥尘问。   江一念耸了下肩膀,故作轻松地回答:“大概在和我妈介绍的某个Omega……聊天?”   方宥尘有点蒙圈。   这什么乱七八糟的走向?   他知道这俩人在闹矛盾,但瞧着早晨储一嘉还在默默关心人的样子估摸着也就是小打小闹,能促成两人和解所以他也乐意自己被使唤一遭。结果没想到忙了半天,储一嘉自己出墙去了?   “你俩……这是什么情况?”方宥尘有些好奇。   如果只从他的个人成长经历来说,方宥尘其实很反感包办婚姻。   人生苦短,为了那些所谓的名利而强迫自己和一个陌生人生活一辈子,生两个自己都不喜欢的孩子错上加错,然后各玩各的美其名曰追求真爱,他不明白这样的人生究竟有什么意义。   在他短短二十年的生命里,他无数次亲眼见证这种婚姻的不幸,也因此更加笃定自己的想法,将放荡不羁及时行乐的人生观贯彻得更加彻底。   但最近,他的人生观频频受到挑战。   第一次是他姐方心怡和施文星的哥哥施文诚。这俩人是纯粹的商业联姻。两家长辈吃了顿饭,签了几个合作协议,他姐的终身大事就这么被决定了。   草率得像一场午后仓促的雷阵雨。   施文诚为人不苟言笑,在商场上雷厉风行说一不二,是个有名的冷面阎王。   方宥尘对这人的印象算不上太好。   一开始,两人见面的时候方宥尘还偷偷跟在后面,虽然猥琐,但至少安心。   但后来方心怡就不让他跟了。   再后来,两人吵架施文诚在他家楼下站了一夜。   虽然不情愿,但方宥尘最后不得不把这俩人归到了「例外」,并由衷地祝福。   第二对「例外」自然就是储一嘉和江一念。   他长这么大第一次听说在当今这个时代他们这个圈里居然还有娃娃亲。方宥尘嗤之以鼻,不过是家长们的一厢情愿,却要用孩子的一生买单罢了。   但后来,他在一次酒会上惊讶地发现,尽管身边群O环绕,储一嘉的眼睛总是落在他未过门的老婆身上。   虽然人家看起来并不是很想理他。   再后来,两个人还是订婚同居了。故事的走向似乎又回到最初的轨道,在一点点印证方宥尘的想法。   虽然那时候他嘴上总是在调侃这两个人,但大多数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情,反正结果早已注定,他只不过是在这段滑稽的关系里随便找点乐子罢了。   直到有一天,那个不理人的老婆竟然主动来问怎么帮Alpha缓解易感期。   方宥尘知道,他的雷达,再次失效了。   “哎不提他”,他自己都没弄明白呢,怎么能和别人说明白。   江一念皱着眉头摆了摆手,朝着卫生间的方向喊——   “施文星你好了没有,给爸爸找间房,爸爸要睡觉!”   施文星忙不迭出来伺候酒劲儿上头的小祖宗,江一念这时候已经开始走不动路了,他看了眼方宥尘,见对方并不介意才上前把江一念架在自己肩膀上。   两人跌跌撞撞往门口走。   方宥尘抱着手臂靠在墙边突然意味深长地说:   “有人,当局者迷。”   江一念听得不太真切,迷?什么迷?他现在心里确实有个迷需要解一解——江一念突然停住了脚步。   施文星不解:“怎么了?”   江一念转过头,赤丨丨裸裸的目光在方宥尘和施文星之间肆意打量了半晌,然后问:   “你俩,到底谁咬谁脖子?”   虽然在交流上还算顺利,但江一念头晕得厉害,肚子里的葡萄酒经过这一场意外好像发酵出了更多的醉意,倒在客房床上的时候他感觉整个地球都在绕着自己脑袋飞。   施文星还算体贴,将窗帘拉得严严实实,整个房间暗沉沉的非常适合入眠。   陷入沉睡的前一刻,江一念隐约听到房门被刷开的声音,接着一个模糊的人影走了进来。   酒精、香水、信息素……混杂的气息扑面而来,江一念被熏得直皱鼻子。   那人站在他床前看了片刻,似乎在确认什么,大概是见他没有反应以为是睡着了,于是开始伸手摸他的脸。卧槽,色狼!   如潮的倦意袭来,江一念抵挡不住软得像一滩水,明知道对方心怀不轨最后只能将浑身力气汇集在右手上——   “啪”,两只不同温度的手在他的脸上重合。   指尖陷入指缝,扣成缱绻的形状。   床前的人在黑暗中柔和了眸光。   然而下一刻——江一念指尖用力,将贴在自己脸上的那只爪子扒了下来,嘴里含糊说道:“走开,色狼……再摸老子……爸爸把你头打掉……”   黑影:“……”   【作者有话说】   储一嘉:想关心一下自己老婆怎么这么难…… 第64章 污蔑要拿证据!   江一念也不知道自己那天是怎么回家的,总之就是睡得渴了起来拿水喝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正站在自家客厅里,以一个非常滑稽的造型——双腿赤条条的,两管西装裤腿堆叠在自己脚下。   像极了小时候被江文予教如何小便的样子。   这裤子是哪个天才给他脱的,脱一半?施文星还是储一嘉?   昨天昏睡前那个模糊的黑影依稀在眼前重现,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大概率是储一嘉。   想到自己醉成一滩烂泥,就算随便来个人自己也毫无招架之力,江一念后知后觉吓出一身冷汗。   以后……不能再吵架了。如果他和储一嘉还有以后的话。   江一念深思熟虑后觉得自己这个结论总结得非常精辟。   视线重新落回堆叠在脚腕的西裤,反正尺寸也不怎么合适,江一念索性直接踩着脱了下来。   餐桌上的水杯是满的,就好像知道有人会需要它。   不过江一念睡得七荤八素,只知道拿起来就喝。他看了眼时间,凌晨两点。他这一觉直接睡了将近十二个小时,酒精代谢了一大半,再加上本来就没怎么吃东西,现下倒是饿得厉害,于是晃晃悠悠就往厨房走。   冰箱的冷光再一次照亮了江一念觅食的脸,他流着口水把里面的蜂蜜蛋糕和蔬菜沙拉端出来,小跑着钻进了电脑房。   吃饭、看视频、洗澡,窗外夜色浓稠万籁俱寂,只有江一念眼睛瞪得像铜铃,忙得风风火火。   后颈玫瑰的味道似乎又淡了一些,江一念对着镜子观察自己,脸色红润腺体不疼不痒,好像之前医生提到的那个信息素依赖……也没有那么严重。他和储一嘉两天没有亲亲,这不是也没事。   睡了太久,江一念洗刷掉一身酒气后又回到了电脑房,兴致勃勃地开始征战峡谷。大约夜里不睡觉的人都有点故事,江一念用自己最拿手的ADC连排五把竟然一局都没有赢过。   在最后一记大招放歪后,江一念发起了投降,已经被折磨三十分钟的队友迅速点了同意,随即高地水晶爆破,江一念输了第六把。   电脑房里一时间只剩下机器运作的声响。栗色的卷发垂落,遮住了江一念的眼睛。   也不知这样坐了多久,在天边泛起白光的那一刻,江一念叹了口气不得不承认——还是……受了点影响。   新的一周开始了,为了备战周末的社团联赛,江一念每天都训练到很晚。   高强度的练习消耗的多自然吃得也多。   每天在学校吃了晚饭后回家还少不了一顿夜宵。   也不知道储一嘉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反正从周一加训开始,每天晚上推开家门,江一念总能看到餐桌上摆着正在冒热气的食物。   有时候是一碗番茄煎蛋面,有时候是一笼蒸饺。   说不感动是假的,江一念扪心自问,吵架至今,他好像没为储一嘉做过任何事情。再溯及过往,继续反思,他好像压根儿就没为储一嘉做过什么。   他一直都在索取。   以前不觉得有什么,可如今怎么开始不安了呢?   但储一嘉根本不给江一念表示的机会——饭是照常做的,人是见不到的。   直到周五晚上,江一念精疲力尽地回到家里,换完鞋子准备洗澡,结果穿过走廊惊讶地发现储一嘉竟然坐在沙发上!   按照之前的惯例,就算江一念主动搭话对方也是不理的,于是江一念也没多想,径直往自己专用的卫生间走去。   “等一下。”   在经过储一嘉时,对方突然叫住他。   江一念很诧异,眉毛轻轻一挑,这人终于愿意跟他说话了?   他转过身,稍微克制了一下情绪,故作冷漠:“嗯?”   然后他看到储一嘉望着自己的眼神有些复杂,像是犹豫又像是不忍,“你……看到我挂在阳台上的衣服了吗?”   江一念:“……”   放在身侧的手指蓦地勾住衣角。   江一念躲开对方的视线,神情不太自然地开始东张西望,眼睛把客厅天花板看了一遍,最后清了清嗓子:“没、没有啊,你的衣服不见了吗?是不是被风刮到楼下去了?”   储一嘉试图和江一念讲道理:“……咱们家阳台是封闭的。”   江一念的脸腾地一下子红透了,拒绝了他的道理:“那、那也有可能是从窗户飞出去的啊,反正我没拿,不是我。”   “你污蔑人要拿出证据!”   储一嘉:“……”   拿出证据那就不叫污蔑了,那是指证。   这一刻储一嘉作为受害人竟然有些内疚。   从周一开始,储一嘉总是莫名其妙的丢衣服。   T恤、卫衣、衬衫、外套……一开始每个种类只丢一件,后来两件、三件……直到刚才他下课回来,看到晾衣杆上只剩下一排光秃秃的内裤在夕阳下摇晃。   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除了他身上穿的这套衣服,他已经「身无外物」了。   最近他和江一念没有任何的亲密接触,临时标记起到的作用在一天天衰退。虽然他每天趁着江一念睡着的时候偷偷履行每日的亲吻,但怕吵醒对方场面尴尬,动作控制得很含蓄,只敢贴着唇瓣不敢伸舌头。   现在看起来似乎作用不太明显。   偷衣服……他能理解。   一件两件一套两套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但是……也不能只给他剩下内裤吧……   储一嘉现在甚至不敢想象那间他久未踏足过的电脑房究竟变成了什么样。   谈话在江一念十分特别以及非常的抗拒下仓促结束,储一嘉只能叹了口气回到卧室,看着自己空荡荡的衣柜心里想着要不然明天翘掉两节课再去商场买点?   不对,是买一些。   为此他还特意算了一下买多少可以比较好地平衡「进」与「出」。   结果洗个澡的功夫,那些莫名失踪的衣服就出现在床上。   皱皱巴巴堆叠成一座小山,一看就是经过了好一番蹂躏然后遭到了仓促抛弃。   储一嘉清点了一下数量,还行……还回来……三分之一。   算了……不能逼太紧。   人都神志不清了。   周日,云江市大学生篮球社团联赛正式开赛,H大作为其中一个主赛场也将迎来自己的第一场比赛。   前一天江一念没安排训练,让队员们调整休息,以便精力充沛地迎接比赛。   抱着某人的衣服,江一念自己也睡了个好觉,一夜无梦直到天亮。   洗漱后江一念像往常一样给自己贴腺体贴,揭开贴纸按在后颈上,明明一分钟就能搞定的事,江一念今天却磨蹭了五分钟。   不知道什么缘故,江一念心里总有一种强烈的愿望,今天特别想看看自己的腺体。   用手机拍了照。和他预想的一样,临时标记已经完全看不出痕迹,现在那里的皮肤很光滑,就是……有点红。   指腹试探着覆在上面,不疼不痒,也没有发烫。   大概是晚上睡觉的时候不太老实压的。   迎新晚会那事两个人到现在都没有说开,每晚的例行公事也就一直搁浅。摸着自己仍旧老老实实的腺体,江一念现在有理由怀疑,那些亲啊抱啊什么的一定是当初医生在季女士授意下才这么说的,现在一周没亲,他不是也好好的。   就是需要的衣服多一点罢了。   确认完状态,江一念麻溜贴好腺体贴草草吃了几口早饭便准备出门。临走前却还隐隐觉得不踏实,他在客厅溜达一圈,最后将目光落在了那件抱了一宿的黑色卫衣上。   第一场的对手是北城的A大,水平一般,前两年一直是H大的手下败将,作为热手对象最合适不过。   江一念赶到体育馆门口的时候正撞见A大学生下大巴,社长钱宇和江一念是两年的对手,混得挺熟,领着自己的队员就过来和他打招呼。   “念啊,今天哥的女朋友来看比赛,手下留点情”,钱宇上来就对着他抱拳,“最后一届啦,让哥哥输得体面点。”   江一念被他这幅不战而降的架势逗笑了,顺着对方的话茬开玩笑,“哥,可别给我下套,赛前私下商定比分被举报了可是要被剥夺比赛资格的。”   钱宇环顾四周,体育馆门口热闹非凡,除了两个学校的球员和观众,应该还有不少别的学校过来探风的,甚至还有电视台的记者。   “是哥鲁莽了”,钱宇感激地说,然后拍着江一念的肩膀给自己社团的新队员介绍,“江一念,H大篮球社主力得分后卫,神射手,一会儿场上好好学学。”   几个大一新生纷纷上前跟江一念问好。   江一念看着面前这几张拘谨中仍带着稚气的面容,不禁想到自己当初刚入篮球社时候的样子。   只不过他没这么好的待遇。   歧视、打压、排挤,好好一个社团乌烟瘴气。   “你们有个好社长,好好珍惜他这最后一年吧。”江一念一时有些感慨。   了解内情的钱宇安慰地拍了怕江一念的肩膀。   气氛突然被自己搞得有些沉重,江一念笑了笑,“走吧,一会儿场上见。”   体育馆里,江一念作为首发后卫换上统一的队服,领着队员们热身。   “念哥!加油!”一道极具穿透力的声音响彻大厅。   江一念转头,只见寝室里那三只小O坐在看台第一排正向他招手,他们前面挂着一条巨大的横幅——「与念同行」   江一念:“……”   李思哲的文学素养就只能支持他到这个地步是吗?还是说,这个句式付了高额版权费不用就觉得亏?   江一念很无语,但还是朝那边挥了挥手。   “看谁呢?”吴争凑过来顺着江一念的方向湳沨望过去,看到李思哲王可可和周涵,瞬间咧开大嘴也冲那边招手。相比江一念的敷衍,吴争看起来就真诚多了,两只手像安了马达一样生怕对面看不到。   “卧槽你悠着点,别踏马再给我扇感冒了”,江一念有点嫌弃地往旁边挪了半步。   不就是看到自己班同学,至于么?平时上课的时候也没见有这么兴奋。   王可可和周涵礼貌地也对吴争挥了挥手,李思哲则控制自己的脑袋平行转向其他球员。   吃了鳖吴争也没失落,反而笑得更开心,追着江一念问:“念哥,你Alpha呢?真不来啊?”   之前江一念承认自己被临时标记的时候吴争就发出过邀请,表示赛后聚餐江一念可以带着伴侣一起来参加,不过那时候被江一念拒绝了。   江一念想起早晨看到的拿着文件包出门的背影,运球的动作顿了一下,然后把球投出去,语气淡淡的:“嗯,他有事。”   “真可惜,这得错过你多少高光时刻!”吴争面露惋惜,伸手搭上江一念的肩膀,“念哥别伤心,今天好好干一场,晋级了还是有机会的。”   江一念转头看向吴争:“我为什么要伤心?”   吴争一时有些分不清江一念是真心提问还是因为心情不好在杠自己,反问道:“自己最夺目最耀眼的瞬间难道不是最希望被爱人看到吗?”   吴争被队友叫走了,只剩下江一念一个人在原地沉默。   原来……是这样吗?   【作者有话说】   好消息好消息!念崽开窍进度■■■■■■■□□77.7% 第65章 意外   “你是……Omega?”一道陌生的声音落入耳朵。   江一念循声看过去,只见一个身穿A大队服的高大Alpha站在自己身后。这人他有印象,刚才在门口打招呼的时候,对方就站在几个大一新生的后面。   大一的?但对方没有跟自己打招呼。要不是大一的,可他是个新面孔。   之所以江一念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当时这人一直用一种非常奇怪的眼神盯着自己看。   形形色色的人江一念也算见得不少,因此他可以很肯定,那种眼神绝非善意。   他不知道这莫名其妙的敌意从何而来,但显然对方现在的语气让他很不爽。   “怎么,歧视Omega?”江一念反问。   “不是歧视……”Alpha否认地很干脆,但随即话锋一转,“这么弱的生物根本用不着歧视。”   Alpha勾起唇角,轻蔑鄙夷的眼神丝毫不加掩饰,“我会让你知道你最适合做什么。”   “是么。”   一道劲风从Alpha耳边呼啸而过,江一念利落接下不远处同伴传来的篮球,然后姿态轻松地在三分线上单手推出——   「唰」,篮球应声落网。   目光重新交汇,江一念无所畏惧,接下这场挑战。   “那我拭目以待。”   Alpha走了,吴争小跑着过来,“怎么了念哥?这人看着有点怪。”   江一念投完最后一个球,“大概……又是一个极端的Alpha至上主义者吧。”   热身时间结束,两个人结伴往休息区走,因为性别原因,江一念和其他人的休息室是分开的。   推开门的时候江一念感觉脚下踩了什么东西,拿起来一看,是一张像是香薰蜡片一样的东西,平平无奇,上面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橙花味。   大概是谁不小心掉的,江一念看了两眼扔进了垃圾桶。   距离比赛开始还有二十多分钟,施文星发来微信,说自己在看台上已就位,顺道还带了方宥尘最新入手的相机和镜头,今天要给他一个360度全程无死角的绝美体验。   虽然江一念给对方回了个OK的手势,但他严重怀疑以方宥尘的风骚程度,这些东西真正的用途大概和施文星想的……可能不太一样。   揭开被汗浸湿的腺丨丨体贴,染红的地方依然没有好转,还隐隐有扩大的趋势。   怎么回事?又缺信息素了?   江一念抓起包里的黑色卫衣仓促猛吸了一口。   “念哥,走了!”吴争在走廊里叫他。   “来了!”江一念把包里的东西收拾好,换了一张清凉功效的腺丨丨体贴,然后拔腿往门口走去。   手指握住门把的瞬间,江一念却蓦地身形一震——有一股异样的感觉从脊柱末端冒了出来,正顺着往上窜。   像电流一样,酥酥的,麻麻的……   江一念依稀记得这种感觉。   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他好像……要进入情热期了。   江一念背靠在门板上手忙脚乱地在网上搜索应急措施。体温攀升得很快,几分钟的功夫他的额角已经布满了一层细汗,后颈也开始躁动,他的小桃子颤颤巍巍筑起了山坡。   走廊里不停传来队友讨论战术的声音。没时间了。   江一念忍住羞耻伸出了手。   这种事他真是没什么经验,只能依靠那点残存的记忆,笨拙地模仿上次在医院的时候储一嘉帮他的做法。   也许是因为身后便是嘈杂的走廊无法做到心无旁骛,也许是因为比赛在即江一念心急如焚,又或许是因为什么别的不愿承认的原因,江一念努力了半天,除了搞出一身汗,症状没有半点缓解的迹象。   情急之下江一念只能寄希望于万能的网络——但愿还有什么别的方法。   【问:Omega发晴怎么办?】   某度医生建议第一条——请使用抑制剂。   江一念:“……”   哦,原来竟如此简单。   江一念马上给王可可打了个电话,另外三个都是健康的Omega,出门会随身携带抑制剂。   虽然医生交代过在他痊愈前禁止使用抑制剂,但眼下情况特殊,江一念心里憋着一口气,还是决定先熬过这场比赛再说其他。   他现在要是当逃兵,就真成那人口中的废物了。   距离开赛还有十分钟,江一念让吴争他们先走了,现在水蜜桃的味道已经渐渐在房间里扩散开,他不能再影响其他队友。   「扣扣」,休息室的门被从外面敲响。   “谁?”江一念问。   “念哥,是我。”   江一念打开门,面露惊讶,“怎么你来了?”   这种跑腿的活他特意找的体育成绩最好的王可可。   周涵先把抑制剂塞到江一念手里,然后才解释,“可可早晨吃多了跑不动,李思哲在给我们看东西。”   江一念洞若观火,“他是不是又在看帅哥?”   周涵见他脸都烧红了还有心思开玩笑,急得不行,“哥你先别管他,赶紧用抑制剂,如果效果不好还是要去医院的!”   江一念看向自己手里的东西,眼神清澈:“这个……怎么用?”   “肌肉注射就可以”,周涵重新拿过来,熟练地拆开包装,“我来帮你吧,你怕不怕疼?”   江一念笑了,“你说呢?”   虽然江一念已经表示没问题,但针头扎进皮肤的时候周涵还是出了一手汗,眼睛死死盯着针孔,生怕出一点问题。   “没事的,来吧。”江一念安慰他。   整管抑制剂被顺利推进江一念身体。   效果很明显,不出一分钟,蠢蠢欲动的燥热就平息下去,房间里的水蜜桃味道也淡了很多。   “行了,走吧。”江一念收起胳膊。   周涵收拾完注射器和包装袋,鼻子在空气里嗅来嗅去。   “念哥,你这里用了什么新的香氛吗?还怪好闻的。”   江一念在最后一分钟赶到。   双方队员悉数聚集在场地内,各自派一人站在中场争第一个球权。   江一念站在自家中锋身后,视线冷不丁和对面一人相交,那人一改之前凶狠的模样,反而对江一念勾了下唇,露出一个让他毛骨悚然的笑。   神经病吧。钱宇怎么招了这么一个人。   江一念觉得莫名其妙,没有理他。   此时裁判一声哨响,比赛正式拉开帷幕,江一念顾不得多想,专心投入到战术里。   几个来回下来,两支队伍的得分竟然几乎持平,更让江一念没想到的是A大那边组织进攻的球员竟然就是那个挑衅自己的Alpha。   抛开其他,这人确实打得还不错,一些机会的选择看起来很有灵性,传球的力道和路线也掌握得刚刚好。 第一节 前面的几个球他们有些轻敌,导致战术有些松散,效率并不是太高。   再一次和那个Alpha对位,肢体对抗下对方贴着江一念继续嘲讽:“神射手?Omega的脸皮这么厚吗?”   打了无数场比赛,对于对手言语上的骚扰江一念已经习以为常,他冷静心神,淡定面对对方两人包夹,脚步灵活直接晃倒一个,接着一个后撤步跃到三分线外,同时将球举过头顶手腕轻轻一翻——空心落网的声音传遍了整个体育馆,观众席直接沸腾!   江一念看向那个Alpha,趁裁判不注意脑袋一歪冲对方勾了勾手指,用口型无声说:你过来啊!   不就是气人么,谁不会!   果然,那人一下子脸色铁青。   对方不服,在下一轮H大进攻的时候又使用了同样的招数,结果就是被江一念连续投进2个三分球。   连续得分点燃了球队上上下下的激情,也重新规划起战术,打得A大毫无还手之力,在半场结束的时候比分差距直接拉到17分。   “卧槽念哥牛逼!上半场进6个三分都给对面干懵了哈哈!”胜券在握,吴争高兴得恨不能半场开香槟。   “可不是,防又防不住,不防进的更多!”刚子附和道。   比分大幅度领先,队员们纷纷兴致勃勃地讨论起战术的有效性,时不时还伴随着几句插科打诨。   江一念累得脸色通红满头是汗,面对队友们的赞美他笑得有些勉强,挑了个不起眼的位置赶紧坐了下来。   目光环顾四周的观众席,明明人声鼎沸,他却感觉和自己没什么关系。   好像……少了点什么。   “安静,我来讲讲下半场战术。”篮球社社长拿起战术板开始布置接下来的打法。……   短暂的中场休息很快结束,众人擦了擦汗再次准备上场。   “念哥,走啊。”吴争走到一半察觉到身边少人,回过头叫他。   江一念没说话。   “怎么了这是?”吴争念叨着往江一念的方向走。   众人的视线也跟着看过去。   只见江一念坐在休息区最角落的位置,脑袋低垂着,白色的毛巾几乎将其完全盖住。   他们这才觉得不对劲——只有江一念,从场上下来坐到椅子上开始,到中场休息结束,没有说过一句话。   吴争的脚步停在了距离江一念大概5米的位置便再也不敢往前走。   封闭场馆里其实味道很复杂,尤其是运动员多的地方就更是如此,但他还是从很远的地方就闻到一股甜丝丝的味道,这种味道随着和江一念距离的缩短在越来越明显。   每颗浮动的分子都宛如一根翩跹的羽毛,每一寸呼吸都是一次撩动,这是Omega情热期到来的讯号。   吴争可以清楚地看到江一念裸露在外的四肢此刻泛着异常的红晕,整个人像是熟透了。   在过去两年的时间里江一念从来没有发生过这种情况,以至于他们这帮Alpha总是把对方当成Beta。   也因此对眼前的状况措手不及。   “嘁,我就说Omega难堪大用。”一道带着嘲讽的声音从另一边传来。   吴争顺着看过去,看到一个身材高大眉目锋利的Alpha格格不入地站在自家一众队员身前,仿佛是专门来看江一念的。   是他,刚才热身时候和江一念说过话的Alpha。   吴争还记着江一念对这人的评价——一个极端的Alpha至上主义者。来者不善。   “也不知道是谁上半场被我们的Omega队友骑在脸上投3分呢”,吴争反唇相讥。   对方不是看不起Omega么,他偏偏就是要强调江一念是Omega,还是对方无论如何都赢不了的Omega。   “那又怎么样,发起情还不是跟个废物一样!”   “你他妈说谁是废物!你再说一遍!”   吴争怒起,指着对方大步走过去,一副要和那人干架的模样,被一众队友挡住。   “吴争,他这是打不赢故意刺激咱们呢,你认真咱们就输了!动手可是会被禁赛的!旁边还有记者!”社长在吴争身边小声分析道,“小人做派,不要理他,还是快去看看江一念要不要紧,或者直接把校医叫过来!”   注意力被拉回到江一念身上,吴争冷静下来,觉得社长的话有道理,于是收回手,狠狠剜了那Alpha一眼,又返回江一念那边去。   “别走啊,”Alpha抱着手臂一副看热闹的架势,视线在吴争身上扫了几遍,目光越发猥琐,嗤笑一声说,“你这么维护他,是不是平时寂寞了都是找他排遣啊?我就说,一个Omega怎么能和一群Alpha在同一支队打球呢。   “哎,你们平时训练……挺刺激的吧?”   【作者有话说】   来了!终极工具人他迈着款款步伐向江一念走来了! 第66章 我爱你   “我草尼玛!”吴争这次再也忍不住了,几乎是飞身过来要和这Alpha拼个你死我活。本来在一旁拉架的队友和社长听了这话哪怕再理智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火气,本就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受不得委屈,更听不得污蔑,十几个Alpha上去把那人团团围住,有人甚至已经开始释放起威慑信息素,眼看着场面即将失控。   “哎哎哎,干吗干吗?”钱宇姗姗来迟。   他不过趁中场休息去卫生间开了个大,结果刚出来就见自家队员被H大给围了,着急忙慌地跑过来,“别打架别打架,有什么好好说!我们一轮游,你们还得继续打不是?别冲动!”   裁判那边见人员全都聚集在一处也派人过来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好好说不了!”吴争已经气得脸红脖子粗,眼睛瞪得几乎要凸出来,指着闹事的Alpha对钱宇说,“宇哥,我叫你一声哥是看在过去两年咱们两个队的情谊上,但你不能赢不了我们就找这么个玩意儿过来膈应我们,膈应念哥!念哥是Omega没错,怎么,打不过Omega就试图攻击他的性别么。你多大了还想在性别上找优越感?别太可笑!”   吴争又看向那个Alpha:“我告诉你,等比赛完你别走,我要报警!在场的所有人都是人证你抵赖不了,身为一个成年人,你必须为你刚才所说的话付出代价!”   钱宇被吴争这一通给彻底整蒙了,两个社团一直关系很和睦,早晨在门口遇到的时候他还领着这群新人和江一念打招呼,怎么去了趟厕所的功夫吴争就急成这样?   联系到吴争提到的几个点,再看被围住惹事的人,钱宇心里大概有了计较。他先好言好语地和裁判员解释,请求给他们一些解决问题的时间,并再三保证会遵守赛场规则不会闹事。   转头脸就一下子沉下来,他望向那人厉声问道:“张选,到底怎么回事?这个时间你不好好休息复盘,为什么出现在H大休息区?”   被叫到的人早在吴争说要报警的时候就已经傻了眼,神色心虚地低下头。   钱宇以为他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就没理他。……   事情的前因后果在吴争和一众球员七嘴八舌下钱宇也算是了解清楚,心里气得不行。   张选这人是今年的大一新生,面试的时候他就看出来对方歧视Omega,但是正赶上A大这几年篮球社青黄不接,他看这人篮球思维还不错,自家社团里一水的Alpha也没有Omega,于是就招了进来,没想到带出来第一次比赛就给他找事,给学校抹黑!   钱宇把人叫到一边训了半天,说是单独叫走,实际上钱宇一点也没收着,说话严厉,嗓门大的几乎半个场子都能听见。吴争他们坐在边上听得那叫一个痛快!   几分钟后钱宇领着人来道歉。   “对不起,是我口无遮拦。”Alpha半垂着眼眸,锋芒收敛了许多。   吴争翻了个白眼,“你最该道歉的人好像不是我。”   Alpha身体一僵,钱宇在后面直接上脚踹,“快去,道歉还他妈让我教啊!”   Alpha表情明显不服气,眼底飞快掠过一抹阴鸷,但还是迈开腿往江一念那边走,结果刚绕开人群脚步却顿住了——   “社长,他……人呢?”   众人顺着看过去,只见原本应该坐在角落里的江一念,已经不知了去向。只剩下那条刚才盖在他头上的白色毛巾孤零零地躺在地上。   休息区就近的一间器材室里,江一念正被某人抵在墙边。   后颈的腺丨丨体贴已经被汗液浸透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掉了,房间里的水蜜桃味道越来越浓郁。   “江一念,我是谁?”   某人试图通过确认眼前Omega的意识状态来判断这次情热的程度。   江一念嘴里嘟囔着储一嘉的名字往对方唇边凑。   刚才在休息区的时候他就想这么做了,想和储一嘉亲近的欲望在见到对方本人的那一刻好像到达了顶峰。   不知道是不是他现在太热的缘故,相比之下储一嘉的唇瓣显得很凉,软软的两片,像冷藏后的果冻。相触的瞬间江一念难以自制地发出满足又舒服的喟叹,然后亲得更加急迫。   虽然眼神有些迷离脸也红得厉害,但还好意识还算清醒,能分清他是谁。   储一嘉觉得江一念这次的情热症状应该没有上次严重。   他放任江一念对自己又舔又嘬,越发银迷的声音听得他自己都脸红心跳。   忽的唇上传来一下刺痛。   储一嘉垂眸看过去,只见江一念杏眼里盛着一汪水,眼神有些责怪又有些期盼。   “储一嘉,你亲亲我……好不好……”   储一嘉望着对方红润的唇瓣,喉头忍不住攒动,却没有吻下去,而是问:“为什么要我亲你?”   江一念没想到储一嘉会拒绝自己,情热的症状一波一波向他袭来,冲得他根本忘了自己和储一嘉还没有和好。   在他看来,好像亲密行为真的就像是医生说的那样,只是为了治病。   他的表情有些发怔,随即那一汪水就从眼眶里滚落下来,表情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你为什么不亲我……”   储一嘉一下子就慌了。   他为自己竟然在这种时候还想逼江一念一把而深深自责。   他急慌慌从家里跑来不就是来帮江一念的么。   沉默短暂,在备受煎熬的江一念眼里每一秒却像一年一样漫长。   “储一嘉……你疼疼我,我好难受……”   江一念一头扑到储一嘉怀里哭。他现在浑身难受,又热、又痒,像被架在火炉上烤,又像是有无数小虫在身上爬。他从没有那一刻如此渴望储一嘉把自己弄疼,以一种接近变态的方式去覆盖身体不断滋生的异样。   储一嘉抱紧江一念,闭上眼睛把自己狠狠骂了一遍。   这个时候的Omega本就特别脆弱敏感,他明知道江一念对他有严重的信息素依赖,情绪更加容易崩溃,自己竟然还在这种时候意气用事。太自私了。   储一嘉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迷失了。   迷失在一次次接吻相拥甚至是更加亲密的举动中,迷失在江一念一次次主动迈向自己的示好里。他好像混淆了对方的目的,江一念的示好,也许只是为了修补童年时候没有经营好的一段普通关系。谁也不会在20岁的年纪,为了饭桌上的几块肉、为了小学时候不痛不痒的告密而一直记恨某个人。   而缺席了普通朋友的一场演出,好像……看起来也不是什么很严重的事情。   当这个想法出现在储一嘉脑海里的时候,他突然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选择追求爱情的人是他,那这条路上的苦或甜也合该由他一并收下,在到达终点之前,他不该怨天尤人,更不能强人所难。   储一嘉不禁问自己,难道江一念不给回应,他就不再喜欢对方,不再对对方好了吗?   答案一定是否定的。   在过去二十年的时光里,他仅仅因为看到江一念的背影都能高兴好几天,怎么现在成了对方名义上最亲近的人,反而就开始苛责对方了呢。   事情的走向明明比他预想的要好太多,是他不知足。   “扣扣扣”,器材室的门被从外面敲响,声音急促,听起来有些不耐烦。   “你好了没?不行就赶紧把人送医院,别耽误时间!”   是施文星的声音。   刚才储一嘉发现江一念异常的时候就马上冲了过来,谁知在休息区入口碰到了同样过来查看江一念情况的施文星。两个人见面谁都没先打招呼,倒是默契地一个抱人一个找房间。   储一嘉负责给江一念缓解症状,施文星就自然成了看门的工具人。   储一嘉看了眼门口的方向,没理人。他安慰地摸了摸江一念的后脑勺,潮湿的发丝缠绕在指尖。   “哪里难受?只亲亲就可以吗?”   江一念抬起头,眼睛湿漉漉的,原本因为情热而燥红的脸蛋倏而颜色变得更深。他握住储一嘉的手指依次贴上自己的唇瓣、腺丨丨体,最后落在小腹的位置。   “都、都难受。”   储一嘉捏住他的下巴,视线落在那张殷红滚烫的唇瓣上,语气温柔:“哥哥,我们一个一个来。”   明明只有一个星期没有亲亲,江一念却觉得恍如隔世。   一开始是缠绵的、温柔的、小心翼翼的,小口啄吻着,舔舐着,两个人好像都在试探,又好像无比珍视。   后来不知道是谁的舌尖先勾了谁的,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液体、温度、气息……不同分子糅杂在一起再流窜至整个房间。   明明狭小阴暗,却又热烈似火。   没有人说话,心跳加速的声音震耳欲聋。   江一念倚靠在储一嘉怀里。   他正被掌控着,他的愉悦和痛苦都被储一嘉主宰,能带他上天堂,也能入地狱。   他们在翻滚的尘埃里相爱和慰藉。   当江一念压抑的低咽时,储一嘉的犬牙深深刺入他后颈的腺丨丨体中,将自己的信息素注入。   “呼……”热潮褪去,江一念精疲力尽地瘫靠在墙边,睫毛上挂着泪水。   “需要我帮你吗?”他抖着手伸过去,却被储一嘉制止。   “不用。”   江一念有些惊讶地往对方那处看了一眼,虽然光线不太好,但依稀能看出——那里确实……是平的。   大概江一念的眼神太露骨,储一嘉面色有些不太自然,清了清嗓子解释道:“最近有点内分泌失调,信息素水平不太稳定。”   “为什么?”   “上次,护士给我吃了降低信息素敏感度的药,回来以后就一直不太好。”   怪不得储一嘉迟迟没有易感期。   江一念眉头微皱,“你怎么没和我说?”   储一嘉看着他,没说话。   江一念:“……”   他想起来了,他们还在冷战呢。   “你怎么会在这?”此刻他才终于想起来储一嘉出现得有多么及时,也多么不正常。   早晨他起床的时候,明明看到储一嘉提着文件包出门了。   “来……看你比赛。”储一嘉回答。   这下换江一念不说话了,因为他觉得心虚。   上周他在气头上骗储一嘉,说自己为了准备篮球赛鸽掉了对方的迎新演出。   储一嘉生气了。   但今天还是来了。   这让江一念有种被对方以德报怨的感觉。   不过储一嘉没打算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问他现在觉得身体怎么样。   江一念抿着嘴唇,目光从地面缓缓上移,直至和储一嘉相交,“好像……还有点热。”   门板又被敲了敲。   “江一念好点了没,好歹给我个准话。”   江一念听出来是施文星,刚想回答就被储一嘉捏住了下巴——他们又接了一个吻。   结束后储一嘉给江一念抹掉唇角的水渍,然后对着门口说:“你走吧。”   施文星难以置信:“卧槽你真当爸爸是工具人啊!”   储一嘉冷冷道:“不然呢,你等在门口是要看我的Omega吗?”   施文星:“……”   得,看这样子应该是暂时没事了。   临走前施文星还不忘在心里把储一嘉又臭骂一通,能做临时标记了不起啊,占有欲强成这样。   “储一嘉,你会不会觉得我总是这个样子很麻烦,或者……厌烦?也不能说是烦,反正……就是不喜欢看到这种时候的Omega,又缠人又爱哭的。”江一念突然问。   “为什么?”储一嘉先是一愣,然后稍微一想就明白了他的顾虑,“因为我母亲?”   江一念眨眨眼。   “你在担心什么?”储一嘉的手指贴在江一念的腺丨丨体上,检查体温是否正常。   许牧禾的软弱是让他气愤,但导致悲剧的罪魁祸首不是她。   他再一次强调,“我不是储盛源。”   储盛源不爱许牧禾。但是我爱你。   【作者有话说】   储一嘉——反向CPU自己“老婆不爱我是正常的”第一人 第67章 你不会以为好了吧   “哦。”   江一念更加心虚地别过了眼。   储一嘉察觉到不对劲,他伸手「啪」的一下按开了房间里的灯,只见江一念的左手臂上赫然有一个针孔!   “你用抑制剂了?”储一嘉皱眉。   江一念小声解释:“发热的症状其实比赛前就出现了,但我那时候以为……以为你不在……所以我就……”   连打个电话问一下都没有,江一念显然是在逃避他。   江一念的病还未痊愈,信息素也才刚刚恢复正常,这个时候用抑制剂也不知道会不会影响腔体的发育。   储一嘉只要一想到是因为自己和对方「冷战」,江一念才注射的抑制剂就又气又心疼,咬着后槽牙狠狠说:   “我咬死你算了!”   说罢他把江一念死死按在墙上,对着后颈再一次咬了下去!   走出器材室的时候江一念已经看不出有任何发热的症状,除了一双杏眼红红的。   “你确定还要回去打比赛?”储一嘉问。   江一念抹了下眼角,声音瓮瓮的,“我要打得那孙子跪在地上叫爸爸!”   储一嘉:“……”   这话要是让不熟悉的人听到,还以为江一念跟他这撒娇呢。有那么一瞬间储一嘉几乎要脱口而出——「要不然我去帮你打他?」   沉默了数秒,储一嘉说:“……不舒服随时叫我,我就在A区第一排。”   江一念嗯了一声,人却没走,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怎么了?”储一嘉问。   吴争那句话一直盘旋在江一念的脑海中,江一念发现,他对其中的某个词,好像……有点好奇。   “晚上有时间吗?找个地方聊一聊?”江一念说。   储一嘉觉得对方可能是想说开冷战的问题,第二天他要去郊区参加商贸论坛,正好也有一些事要嘱咐江一念。   于是他欣然答应:“好。”   话说完了却没有人要离开,两个人站在走廊里又沉默着对视了片刻,然后在某一瞬间默契地同时别开眼。   “你过去吧,比赛没剩多久了。”储一嘉提醒道。   江一念哦了一声却没有动。   储一嘉猜测江一念可能是产生了临时标记后Omega对Alpha的依恋行为,尤其是他们刚才做了两次标记,这会导致依恋更严重,Omega也更容易缺乏安全感,于是提议道:   “那我陪你过去?如果你不介意我被人看到的话。”   江一念指了指自己光溜溜的腺丨丨体,那里现在明晃晃露着两块储一嘉的咬痕,“都这样了,我介意有用吗?”   语气听起来挺无奈的,但好像又有点炫耀在里面。   储一嘉唇角勾了勾,“走吧。”   不到五十米的距离,生生让两个人走出了逛小公园的既视感。场边时不时传来欢呼和掌声,江一念甚至听到有人用扩音器喊了一嗓子【吴争你是不是没吃饭!】   分辨出那是李思哲的声音,江一念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怎么了?”储一嘉问。   “没”,江一念给他解释,“刚才嗷嗷叫的那个观众是我同学。”   然后又补充:“两个都是。”   储一嘉反应了一秒钟,随即也好像弯了弯唇角。   你想见见他们吗?   这句话江一念差一点就问出了口,犹豫了几秒又觉得不太合适,还是等晚上和储一嘉聊完再说。   “进去吧。”两个人终于站在了赛场入口。   江一念原本都迈开了腿,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   “不对!”   江一念脸色一变。   转身就要往自己休息室跑却被储一嘉一把拉住。   “怎么了?有什么事我帮你做。”   江一念看着他,波动的眼眸下有侥幸过的后怕,有劫后余生的欣慰,还有毫无保留的信任。他把早晨踩到东西的事和储一嘉说了,他怀疑那股橙花味道可能……不太正常。   储一嘉瞳孔骤然一缩,他不是没想过这种可能,两次发热间隔的时间实在太短。但刚才看到对方意识还算清醒,临时标记也起到了很好的缓解作用的时候,他又否定了自己的猜测,觉得自己想多了,最终还是把责任归咎在自己的意气用事上。   两个人简单分析过后决定兵分两路,储一嘉去收集证据,江一念去试探口风。   “还有一件事,”江一念面露担忧,“刚才抑制剂是周涵拿给我的,我怀疑他也受到了影响,麻烦帮我确认一下他的状态,如果有问题直接联系医院那边,上次探病的时候你们互相留了联系方式。”   储一嘉答应了。   “你也……注意安全。”分开前江一念不放心地嘱咐对方。   回到赛场上的时候刚好第三节 比赛结束,不知道是不是受那场风波的影响,江一念缺席了整整一节,H大比分仍然大幅度领先,下场的时候A大的人都像丢了魂似的,特别是那个挑衅过他的Alpha。   吴争他们见江一念坐在休息区冲他们招手,喜出望外,跑着就过来了,结果看了江一念一眼又脸色古怪地走开了。   江一念一脸的莫名其妙。   “念哥你怎么样?”他的替补上来关切问道。   江一念笑笑表示自己状态不错并感谢对方:“辛苦了小辉!”   小辉也是个大一新生,见江一念没事了还开玩笑说幸好他现在回来了,吴争哥的手势打得跟结印似的根本看不清。   “没事了?”社长坐到江一念另一边。   “嗯,可以算算账了。”江一念冷着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不远处A大休息区的某一点。   社长以为江一念在说比赛的事,“倒也不用,他们的战术核心是那个张选,但他搞事被钱宇骂了一通,心态崩了。刚才那一节光他一个人就8次失误,肯定是没戏了。”   还没得到证实的事江一念没打算公开,只看着钱宇带着人走过来,沉下一口气:“嗯。”   道歉的环节可以说是敷衍至极,张选从始至终都没正眼看过江一念,这幅死不悔改的样子又把钱宇气个半死。   过了这半天江一念也算看明白了,这人不仅是极端的Alpha至上,而且极端厌O。   在这种人眼里,看不到Omega对于社会发展的重要作用,也不会承认Omega对社会做出的贡献。Omega只配匍匐在Alpha脚下,成为对方需要却鄙视的依附。   而江一念作为A大篮球社核心的存在被一群Alpha围绕这件事极大挑战了这人对于Omega的容忍度。   所以不择手段地想毁掉他。   长这么大,江一念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极端的人。   或许这人有什么特别的成长经历吧。   但和他有什么关系。   每个人总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种什么因结什么果,苦难也好病痛也罢,都不是践踏法律的理由。   “没事,宇哥。先把比赛打完吧。”江一念过去拍了拍钱宇的肩膀,对道歉不置可否。   反正这事如果真如他心里所想的那样的话,这人多半会直接被学校开除。钱宇好歹费心培养了两个月,总得为A大做点贡献吧。   临上场前吴争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个Omega的腺丨丨体贴,非让江一念贴上。   刚被连着咬了两口,现在伤口还疼着,江一念并不是很想贴那东西,布料再柔软摩擦起来也不舒服,而且一会儿还会出汗。   “不用了,走吧。”江一念推辞道。   吴争不依不饶。   江一念狐疑地看了对方一眼,“你怎么婆婆妈妈的,你们生理老师难道没告诉你不要随便关心别的Omega的腺丨丨体吗?卧槽——”   江一念停住脚步,惊恐地看向吴争:“你踏马该不会是在追我吧?!你醒醒,咱们是兄弟!”   吴争双手叉腰一脸的无奈,“大哥,我知道你有Alpha OK?而且我没有怪癖,不喜欢有夫之夫!”   “那你干吗老盯着我的腺丨丨体?”   吴争左右张望了一下,确定队友的注意力都没在他们俩身上,然后凑近江一念说道:   “这比赛打完可是会上学校公众号的!到时候图片视频什么的全校都能看见!”   周围都是人,他不方便把话说太透,只能稍微含蓄着提醒江一念。   江一念迷惑:“怎么?我的腺丨丨体见不得人吗?”   吴争指着他后颈脸上又嫌弃又崩溃:“被野男人咬过的腺丨丨体当然见不了光,也不知道你哪来的勇气。你这样子回家你Alpha不会揍你吗?”   江一念:“???!!!……” 第四节 开场的时候两队相差14分,江一念有心出气,专挑那个Alpha对位。   彼时意气风发锋芒毕露的人,此时连江一念的眼睛都不敢直视,运球频频出错。   胜败已成定局,好像没什么可发挥的余地了,虐菜也谈不上有多少成就感,所以江一念把精力集中放在了另一件事上。   “不是说用实力打败我?”   “你的实力就是下药?”   身体对抗的时候江一念贴在对方身前小声试探。   张选的脸上飞快闪过一丝错愕,随即立刻否认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那抹心虚被江一念尽收眼底,心里的怒意直直冲向脑门!这人真是让他恶心!   江一念脾气一上来收也收不住,明知道赛后直接拿着储一嘉找到的证据去报警是最理智的办法,但他现在就像踩到了屎一样难受又膈应,必须得恶心回去先给自己出口气!   “没看到我丑态百出匍匐在Alpha脚下的样子是不是特别失望?”   “Omega又怎么样,老子现在不仅回来了,照样打爆你!”   “你听,观众喊的都是我的名字。”   江一念扯动唇角,在对方发愣的功夫直接切掉对方手里的球,转而下快攻上篮命中!   场上一片欢呼,A大叫了暂停。   江一念趁机看向观众席——果然,刚才周涵他们待的位置已经空了,看来真的出了问题。   江一念心怀愧疚,在心里祈祷周涵能平安度过。 第四节 比赛在H大单方面压倒性优势下索然无味地结束了。   双方队员礼节性握手告别,钱宇还是对那件事耿耿于怀,看向江一念的眼神都充满着歉意。   江一念同他拥抱了一下,安慰地拍了拍他的后背,“没事宇哥,等联赛结束了出来一起喝酒。”   钱宇绷着嘴唇点了点头。   轮到张选的时候江一念本想走个过场随便碰一下就算了,结果他漫不经心地伸出手,却被牢牢握住,张选一个用力把他拉向了自己——霎那间江一念对上一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不是哭过的那种红,而是像那种在捕猎时受了重伤的野兽,几近疯狂歇斯底里的那种红。   心理这么脆弱?被他刚才的嘲讽刺激到了?   江一念一时没反应过来,对方趁机凑到他耳边。   “你被Alpha临时标记了?你以为你没事了?”张选语气幽幽道。   变态一样的口吻让江一念觉得毛骨悚然,“关你屁事!”   “嘁”,张选好像讥笑了一声,“你现在有没有觉得腔体/热热的?”   江一念脸色一凛,“你到底做了什么?”   “让你快乐啊,你不会以为咬两口就好了吧?”,张选掏出手机,上面明晃晃地显示着当下的时间——上午11:36。   “能持续24小时呢。”   张选收回手机,放开了江一念,轻慢的目光在他身上上下打量,最后下流地停留在小腹——   “祝你拥有美好的一天。”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是个挑战。。。。。 第68章 玫瑰与桃子   储一嘉赶到Omega内科病房的时候江一念已经意识不清了。   事情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   满屋子甜到发腻的水蜜桃味。江一念像被熏蒸过一般,整个人都是粉粉的。也湿淋淋的。   临进门前储一嘉还不知道护士拍给自己那几大包护理垫是做什么用的,直到他见到江一念。   几乎每隔几分钟,他就要换掉一张。   “储一嘉……”江一念呢喃着他的名字。   要不是刚才医生特意告知他江一念的腔体还没有发育完全,他甚至要以为这是江一念第一次真正的发热期。   一个半小时前。   江一念跟他说怀疑自己被下了药,储一嘉在商店买了隔离面具后推开了Omega专用休息室的门。   按照江一念的叙述,他在垃圾桶里只找到一小块像香薰蜡片一样的东西。   只是只有指甲盖那么大。   看来这东西挥发得很快,幸亏他去的及时,如果等到比赛结束,大概就什么都不剩了。储一嘉拿起旁边一瓶矿泉水倒干净,然后把东西放了进去保存好。   做这些的时候储一嘉手都是抖的,他拼命克制自己胸腔中翻滚的怒意,这怒意不仅仅对下药的人,更是对没能保护好江一念的自己。   取证的过程还算顺利,麻烦的是周涵那边。储一嘉找到周涵的时候,对方正在注射第二支抑制剂。   周涵自己也觉察出不对劲,像他这种没有伴侣、没别标记过的Omega,正常的发热期一支抑制剂就已足够,可这次的症状起起伏伏,好像总是消退不了。   “走吧,我带你去医院。”储一嘉说。   周涵望着在场上奔跑的人,语气很坚决:“不用了,我觉得还能撑一会儿,我想看念哥把比赛打完。”   自从上周在学生剧场知道储一嘉就是和江一念订婚的那个Alpha,周涵连给江一念发微信都变得小心翼翼。   他越发觉得自己对江一念的感情拿不出手。   这场注定只能生长在阴暗角落的暗恋确实让他收获过快乐,但更多的是难以启齿的心酸。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周涵也曾刻薄又阴暗的想过——江一念是因为信息素才和那人订婚的,会不会有一种可能,对方除了信息素没有一处配得上江一念?如果是这样,他能不能以同学的身份陪在江一念身边久一点,他会努力地让自己更加优秀。   他知道产生这样的想法很不道德,甚至恶毒。这颗感情的种子在不经意间被播撒进错误的土壤,根须深入骨缝汲取营养他会痛,连根拔起也会让他痛。   既然都是一样的痛,他为什么不选择自欺欺人?   直到他在迎新晚会上见到储一嘉。   英俊、卓越、耀眼,关于对方的事迹他不用问,李思哲能绵绵不休地和他说上一整夜。   那是他第二次见到对方,那一天他的账户里还躺着一笔对方付给他的非常优渥的赔偿金。   那时候周涵才知道自己有多么狭隘,江一念那样的家庭,即使只是为了给儿子治病,选中的人也只会是人中龙凤。   相比之下,他好像连谈暗恋江一念的资格都显得有些可笑。   他不敢和储一嘉对视,他怕自己那些龌龊的心思被对方看穿。   “这就是江一念的安排,他怕你有事。”   储一嘉的这句话直接让周涵顺从下来,乖乖跟着他去了医院。   幸好去的及时,在周涵到达内科诊室后五分钟,他就进入了更加汹涌的发热期。医生根据储一嘉的描述,判断出这是一种针对Omega的新型刺激药物,会连续诱发Omega进入发热期,并且一次比一次症状严重。   解决办法也比较简单,除了传统意义上的纾解方式,连续注射4-5次抑制剂,同时摄入大量的水,也能将药物代谢出身体。这种药物本身对Omega的身体其实不会造成实质上的伤害,但过程是对Omega心理的巨大煎熬。。   医生说完的时候陪同过来的王可可和李思哲都松了一口气。小说看多了,他们以为中了这种药必须得和Alpha酱酱酿酿才能缓解。   但储一嘉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将周涵交给两人后拔腿就往外跑——江一念还在学校篮球馆!   临近午休时间是市里的小高峰,他一路走走停停心急如焚。期间给江一念打电话也没有人接,储一嘉不敢往最坏的方向想,他手里还握着方向盘,只能不断告诉自己江一念的比赛有可能还没结束来使自己不那么焦虑。   结果确实没他想得那么糟,他停好车狂奔到体育馆的时候比赛才刚刚结束。他逆着观众挤到H大的休息室却被告知江一念身体不舒服已经去了医院。   储一嘉心里咯噔一下,瞬间脸色惨白。他摸向自己的口袋想给对方打电话,却发现手机落在了车里。   “他……还好吗?”储一嘉抖着嘴唇,几乎是机械地问出这句话。   一个看起来像是社团管理的人告诉他,江一念看上去挺正常的,让他不要太担心。   储一嘉感激又仓促地道谢一声,随即又踏上返回医院的路。   来到Omega内科诊室,储一嘉只看到江一念的主治医生正在看一沓检查结果,江一念并不在里面。   “病人被送去了病房。”医生说。   储一嘉转头要走,却被医生叫住,“我有事跟你说”。   “根据检查结果显示,病人最近的信息素水平不太稳定,腔体发育的状态没有预想的乐观。这次受到药物影响发热症状可能会比一般Omega更加强烈。”   储一嘉垂下眼眸,终究还是受到吵架的影响了。   “他早晨在第一次出现症状的时候注射了抑制剂,对他的病情会有影响吗?”   “这个情况刚才病人也自述过了,”医生看着储一嘉,叹了口气,然后拿出一张B超结果指着上面的腔口说,“看到了吗?这里,本来应该很快发育完全,现在信息素不稳定再加上抑制剂,会造成发育暂缓。本来我会推荐你们用传统方式来渡过这次发热期,说不定可以促进激活病人的腔体功能,但现在可能不太适合。而且你们要有心理准备——”   “这次抑制剂的使用有可能会大大降低终身标记的成功率。”   储一嘉将病房里的信息素通风系统的等级调至最高,然后拉紧窗帘走回到江一念身边。   刚才医生说不建议他们用传统的方式来缓解这次的症状,所以为了保持Alpha头脑清醒,不会被江一念过高浓度的信息素影响导致被动发晴,护士又给储一嘉拿了两颗降低信息素敏感度的药。   江一念身上几乎已经没有什么布料了,屋子里空调显示只有18度,他却仍然嘟囔着热。   储一嘉从来没以这样的角度如此直观地看过这种场面,江一念所有的美好都以最原始的一面展露在他的眼前,他感觉即使吃了药,自己的后颈好像也在蠢蠢欲动。   他不敢想象如果自己信息素正常的进入到这间病房到底会发生什么。   怕对方着凉,储一嘉把被子抖开准备给江一念盖上,结果被江一念抓住手腕直接拉到了身上!   他有些狼狈地抬头,撞入一双泛着泪光、迷离的眼眸中。江一念打量他,似在辨认着什么。这个眼神,纯洁得像冬天的初雪,却又充满着最赤裸的欲望。   “哥——”   话未说完,江一念捧着他的脸便直接吻了上来!   哪里都是热烈的,乱了头发,磕了牙齿,掉落水滴。却仍然不够。   一吻完毕,储一嘉惊讶地发现自己T恤的衣摆已经被桃汁浸透。   他没想到江一念竟然悸动成这样。   江一念现在没有理智,只剩下最赤诚的冲动。   于是他捉住储一嘉的手去抓裹着露珠的小桃子。   “要!”他命令道。   他现在对时间空间或者说眼前的任何一切都没有概念,但他依稀记得这事眼前的人为他做过。   和不久前器械室的那次一样,江一念仍然几分钟就看到大朵的白云,整个人晕乎乎的。   储一嘉把两个人收拾干净,顺便给江一念又换了一张护理垫。   刚才那张又湿透了。   “储一嘉……”   “储一嘉……”   转头扔垃圾的功夫江一念却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喊他的名字。   虽然知道对方现在意识不清醒,储一嘉还是每一句都给予回应。   “哥哥,我在。”   又一行眼泪滚落下来,“我难受……”   储一嘉眉心微皱,“哪里难受?”   不是才刚刚舒服过一次吗。   只见江一念握住他的手腕落在某个他曾经在清晨不小心到访过的松软山丘上。   “这里,难受。”   真是诚实执着又大胆的要求。   储一嘉大脑轰的一下,额角的青筋砰砰直跳,他感觉自己身体里好像有两股力量在做对抗。身为Alpha的本能似乎要冲破药物的桎梏,让眼前的Omega彻底知道这么做到底有多危险。   到底储一嘉还是让理智占领了上风。对于江一念的要求他有些犹豫,不是他不会,是他不敢。这种事对于Alpha来说天生无师自通,他在梦里早已实践过无数次。   江一念的腔体现在仍没有痊愈,他怕自己控制不好伤到对方。   江一念哭得更厉害了。   按住储一嘉的手不让他动。   储一嘉叹了口气——玫瑰枝叶伸展开,第一次探索到水蜜桃的构造。枝叶粗糙,却带来完全不同的体验。汁水饱满的桃子终于满足地飘到了天堂。 第69章 想念   江一念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窗外秋日明亮,几只斑鸠站在树梢叽叽喳喳。   “储一嘉?”   病房里很安静,没有人回应他。   开口的嗓音有点沙哑,江一念拿起床头柜上的水润了润,然后他看见了被放置在水杯下的字条。   熟悉的字体,是储一嘉留的。   上面正经的内容,一共提到了三件事。   第一件事,他要去郊区参加商务部主办的商贸论坛,明天晚上回来。   江一念依稀记得有这回事,好像是在半梦半醒间有人坐在他床头拉着他的手说的。只不过那时候刚闹完,江一念又累又困,觉得这声音像师傅在念经一样,便拉过被子将头蒙了起来。   明晚回来……那就是今天家里只有他一个人……   “还有话没说呢”,江一念小声嘟囔了一句。   昨晚他本来计划和储一嘉聊聊上次迎新晚会的事,结果没想到被这药一下子耽误到了周一上午。   储一嘉要参加的商贸论坛江一念听江文予提起过,由商务部主办,目的在于深入探讨包括云江在内的十几个沿海城市与科技融合的新发展模式和新商业合作模式。储一嘉之前有提过自己在创业,那么这次论坛对于他的事业发展来说意义非常重大。   不过江一念不太明白,储一嘉妈妈那边留下了那么大集团,他是不打算继承了吗?   纸条上提到的第二件事,关于储一嘉昨天在休息室拿到的证据。他说把监控录像的U盘、装着那个可疑香片的水瓶还有江一念周涵昨天在医院就诊的诊断证明复印件都一起放在了书房的桌子上,江一念如果想要追究对方责任的话,建议他直接交给律师就好。   江一念当然要追究对方的责任,他现在想起对方那张脸还觉得恶心!这种人渣不给他送进去还不知道要有多少Omega受害。   第三件事是关于请假的。储一嘉又给江一念请了三天病假,让他在家好好休息多喝热水有助于代谢掉身体里残留的药物。冰箱里有零食和甜品,但是正餐还是要吃阿姨做的。唠叨。   他都二十岁的人了难道还不知道好好吃饭么。   江一念似乎对储一嘉这一点的嘱咐感到非常不认同,忍不住冲那张纸条撇了撇嘴。   但同时,心头好像又漫开了一点点别的感觉。有点甜。   除此之外,在纸条最下方还有一行小字——这就是江一念觉得不正经的那部分。   为了照顾江少爷名存实亡的面子,储一嘉特意把话说得很委婉,好像这件事是他们两个早就商量好的一样。   但是由于辨认实在困难,江一念在看的时候情不自禁读出了声,然后足足沉默了一分钟。   “我把放置在电脑房的衣服重新更换了一批。”   江一念:“……”   卧室的角落里堆满了白色的护理垫,因为是Omega情热期的用品,需要进行特殊处理,所以早晨储一嘉离开的时候没有清扫。江一念一开始还有点疑惑,直到他走近发现某些垫子上还有未干的水渍,好不容易降下去的体温一下子又飙升起来!   关于昨晚的荒唐记忆也一点点重现在江一念眼前。   他们一直闹到后半夜。   不,准确地来说,是他缠着储一嘉闹到后半夜。   也许是药物已经被代谢掉了一部分,后面的记忆江一念相对要清晰一些。   所以在清醒后,也就更羞耻。   天呐,他用储一嘉的手指都做了些什么!   他竟然让对方用手指……3次!   还让对方摸索着帮自己找腔口的位置!   李思哲他们进来的时候就看到病床上坐着一只即将烧开的热水壶,全自动,不用接线的那种。   “念哥你症状这么严重的吗?”李思哲惊叹道,转头又询问王可可,“刚才医生跟咱们说的是他已经好了吧?怎么看着不像呢?”   沉浸在旖旎画面中的江一念被突然到来的三人吓了一跳,面带尴尬地问:“你们怎么来了?”   然后又看向周涵,“你好了吗?”   李思哲斜着眼睛又把江一念打量了一遍,一脸「我看透了」的表情,然后自作主张帮周涵回答:“应该是没你恢复得好,毕竟我男神那么A。”   周涵:“……”   王可可:“……”   热水壶这下直接沸腾,咬着后槽牙:“……闭嘴。”   “你们说,是储一嘉拜托你们来陪我的?”   回家的路上,江一念才了解到储一嘉早晨离开的时候不仅给他写了好几百字的纸条,还给他的舍友发了微信。   “对啊”,李思哲从副驾转回头来,“他说他今天有事,怕你一个人无聊。”   江一念不解:“我会无聊?是峡谷不好玩还是C神不好看?”   王可可无语:“你真的昨晚刚被标记过吗?我猜你Alpha的意思应该是怕你在标记后离开Alpha产生分离焦虑。毕竟当下应该是Omega依恋最强烈的时候。”   汽车平稳行驶在云江的街道。秋天的沿海城市景色其实看上去和夏天差不太多,阔叶植物伸展着枝叶,天上飘过几朵大团的白云。   只是温度似乎宜人了许多。   江一念转头看向窗外,耳根一点点漫起薄红:   “谁依恋他。”   刚才办理出院的时候,护士台的小O们集体向江一念投来了羡慕的目光,吃了降敏药的储一嘉一夜未睡照顾自己情热期的Omega这件事已经传遍了Omega内科病房,没有谁比这些护士更能明白降敏药对Alpha的影响。   见惯了被信息素支配的AO,偶尔来点纯爱竟是这么上头!   回想起护士们的描述,江一念的脑海中不禁勾画出这样一幅画面——凌晨五点,窗外晨光熹微,昆虫拍打着翅膀上的露水,万物即将苏醒。医院里静悄悄的,只有二楼的一间病房里亮着一盏台灯。   储一嘉坐在台灯前聚精会神地在写字,也许他写得并不顺利,时常会停下来想一想,想一想措辞,想一想内容是否详尽。   那行写在最后的小字就是最好的证明。   台灯的光线会把他的面部轮廓勾勒得更加立体,把那双棕色棕色浸润的更加柔和。……   汽车驶过一片大排档,只不过因为是白天,桌椅都是叠放在一起的。江一念的眼睛落在其中的某一张桌子上,然后不由自主勾起了唇角。嗯。   他好像……确实有点想念储一嘉了。   回到家里江一念让他们随便坐,自己先去冲了个澡。   李思哲和王可可自从进了门就一直在感叹钱的魅力,在征求江一念同意后,每个房间都留下了两人羡慕嫉妒的脚印。   直到江一念从卫生间出来,李思哲的嘴巴都没有合上,呈一个o型。   “把你的口水擦干净”,江一念走过去关上了冰箱门,隔绝了饕餮和甜品之间的连线。   都是他的,谁也别来沾边!   李思哲先是震惊随即变得愤怒,开始无能咆哮:“你天天过得都是什么神仙生活……江一念!你竟然用我男神的双手做这些,太过分了!”   “那可是弹钢琴的双手啊!”   江一念瞥过去一个眼神,“你叫我什么?”   李思哲:“……”   江一念转过身隐藏掉自己脸上心虚的表情——反正更过分的都做过了。   因为下午还有课,三个人吃了午饭就准备回学校。临走前江一念单独找到王可可,问了问周涵的情况。   因为他觉得周涵这一上午都显得很沉默。   王可可望着江一念,欲言又止,最后只是回答周涵可能受到了药物影响精神不太好。   江一念不疑有他,嘱咐王可可,周涵身体弱,能多照顾就多照顾一些。   偌大的房间又恢复了宁静,只有沙发上传来悠扬婉转的歌声。   是储一嘉迎新晚会上弹的那首粤语歌。   刚才李思哲发给江一念的。   江一念的语文不怎么样,特别是现代文阅读。19分的题目,他最多的一次就是在高考,拿到了9分。   那时候他觉得看文章解析里面的语句和写作手法是非常痛苦的一件事。   在被频繁叫到办公室单独讲练现代文阅读的时候,他总是忍不住和老师抱怨——那些作者有什么话不能直接说,遮遮掩掩只会给他们这些学生制造麻烦。   现在他却抱着手机,一字一句来来回回地读歌词。   那些年练就的应试技巧并没有在这一刻回光返照,但江一念却第一次觉得感同身受。   成年人总是患得患失,进一步怕冒犯,退一步怕疏远,万般考虑最后选择了体面。体面地等。   不是每一段难以启齿、隐藏在风平浪静下的汹涌感情都会等到见光的那一天。   这首歌的词作者在等,储一嘉在等,而他,恰好也在等。   江一念把电脑房里储一嘉的衣服全部搬了出来。   这一刻,他清清楚楚地明白,他想储一嘉了。很想很想。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嘉嘉就回来啦!不过下章更新在周四哦!   这次是真的快完结啦!两小只终于要表明心迹啦!! 第70章 是吻   商贸论坛的成果大大出乎储一嘉的预料。得益于施文星婚宴上季芳华给自己牵线认识的那些人,储一嘉不仅拓展了非常重要的人脉,还拿到了好几个合作意向。   当然,他也遇到了储盛源。   对方看到他时一开始是惊讶的,随即转变为无尽的愤怒,质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之前两家订婚,储盛源凭借江家的好处挽回了许氏的部分颓势,本以为会就此重新回到正轨,结果不出两个月又遭遇了更大的危机——集团财政和合同审批的多个环节被人举报存在违规。那些日子他忙于应付检查,请客送礼吃饭各种疏通关系,本以为凭借江家的关系会比之前要容易些,结果却碰了不少壁,争取到的最好结果就是补缴一大笔罚款,同时被限制了一些业务,元气大伤。   那时候他怀疑是公司内部出了叛徒,疏通许久才从一个监管部门的领导那里要到了一个名字。   可他并不认识这个人,连同这人背后的公司也从来没有交集。   直到这次商贸论坛,他见到了这家公司真正的控制人——他的儿子。   “人总该为自己做出的事情付出代价,无论是钱债,还是情债。”   储一嘉说完这句话就离开了。   他知道储盛源不会追上来。   歇斯底里并不好看,成年人喜欢用所谓的体面来体现自己的气量和胸怀,即便内里已经被伤得血肉淋漓。平静又危险。   基于种种原因,储一嘉赶回家的时候已经接近晚上十点。原本晚上同事安排了与合作商的饭局,但储一嘉不放心江一念。   尤其是收到了那条凌晨三点发送过来的、写着「我想你」的信息后。   字里行间都散发着一股焦虑的气息。   推开大门,客厅里没开灯,整套房子都静悄悄的。   “哥哥?”   储一嘉换下皮鞋往沙发走去。空的。   随即他又查看了江一念的电脑房和健身房,都是空的。   难道他昨天理解错了?江一念并没有产生临时标记后的分离焦虑。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那条信息所代表的意思好像就变得耐人寻味了。可能……   江一念昨晚跑出去和那群篮球队的Alpha喝庆功酒了?   那条「我想你」实际上是输掉真心话大冒险后的惩罚?   心里忽然涌起一股烦躁,连带着体温也高了起来,储一嘉忍不住将领口的领结扯松了一些,一路朝着自己的卧室走去。   所以在推开门看到自己的被子鼓起一团时,储一嘉直接愣在原地。   不是没见过投怀送抱的Omega,只是储一嘉无论如何也无法将这几个字与江一念联系在一起。   形状漂亮的凤眸微微眯起,眼尾渐渐浸染上一抹绯红——江一念一定是又缺信息素了,这一屋子的张扬又撩人水蜜桃味就是最好的证明!   片尾空白读完,进入新一轮单曲循环。   悠扬的钢琴声伴掺杂在Omega的尖叫中奏响在卧室里。   隔着一层薄被声音有些发闷。   储一嘉却瞳孔震动,难以置信地望向被子里的人。   这是……他在迎新晚会上的视频?!   储一嘉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怀着怎样复杂的心情掀开那张薄被的,只依稀记得在听到江一念对他说的第一句话的时候,他就哭了。   被子下面全是他的衣服,被堆叠成一个碗状,江一念呈一个非常脆弱的姿势蜷缩在上面。   搭建的安全屋被人造访,江一念将目光从手机屏幕上移开,两个人的视线在薄被漏出的缝隙中猝然相交。   江一念眼睛是红的,鼻尖也是红的,看向他的眼神像之前索求亲亲抱抱那样有些可怜,却又好像掺着些他从没见过的东西。   储一嘉知道Alpha在易感期的时候因为过度思念自己的Omega会出现筑巢行为,但是没听说过Omega也会这样。   江一念的安全屋做得很棒,掀开被子的时候他竟然能在拥挤到爆炸的水蜜桃气息中闻到一丝玫瑰的味道。   江一念好像对他信息素的依赖更加严重了,这是发育暂缓的新症状吗?   直到这一刻他仍坚持认为江一念这么做是因为缺乏信息素。   直到他听见江一念说:   “储一嘉,迎新晚会我去了。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江一念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钻牛角尖的。一切发源于昨天晚上那场后知后觉的想念。他从没觉得自己对储一嘉的需要如此清晰。   不仅仅是需要对方的信息素,而是储一嘉这个完完整整的人。   分离焦虑将这场想念无限放大,也让江一念变得史无前例的敏感多疑。即便储一嘉早已将自己的去向交代清楚,也尽量把标记后续安排得妥当,但江一念仍忍不住去猜测对方是否隐瞒了迟迟未归的真正缘由。   他觉得自己等了好久。   他开始检索最近两人之间发生的不愉快。然后他发现,最近他们一直都不愉快。   他还欠储一嘉一句道歉。   江一念从巢里坐起来,仍然仰视着对方。   “谢幕的时候我看到你收了别的Omega送的花,我很生气。”   “储一嘉,你知不知道,那时候我就站在观众席的阶梯上,也抱着一束花。”   储一嘉意外地睁大双眼,“你——”   江一念扑过去捂住了对方的嘴不让他说话。   储一嘉被撞得往后退了半步,怕江一念摔倒顺势揽住了他的腰。   两个人就这么抱了起来。   在过去的两个月里,他们几乎每天拥抱,但没有哪一个拥抱像此时这样如此叫人心安,仿佛每一个动作都被赋予了更让人理直气壮的缘由。   他们挨得很近,近到可以清楚感知到对方频率逐渐加快的鼻息,近到透过西装和睡衣仍然可以觉察到两颗擂动的心跳。   交汇的视线从一开始就紧紧缠绕在一起,像是要一眼望进对方的心底。   江一念的手还放在储一嘉的唇上,表情生动地变了又变,带着些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倔强,又带着些初识情滋味的怨念。   “你先听我说。”   储一嘉眨眨眼表示同意。   江一念还算温柔地给对方抹了抹眼角,这才把手放到自己该放的位置上——回揽住储一嘉的腰,让两个人贴得更紧。   “我刚才说到哪了……”江一念咬住唇角,表情有点懊恼。   “对,还有你那身燕尾服,很帅,帅爆了!帅到我想把你关在家里不许任何人看!”   “我从来都不知道,你在学校里这么受欢迎,连我们寝室里都有你的迷弟。”   “昨天李思哲他们来的时候看到了冰箱里的甜品,但我还是给他们叫了外卖。那家甜品店贵死了,一个四人下午茶套餐花了我两千多。但我花得心甘情愿。你知道为什么吗?”   储一嘉的眼眶早就被泪水浸得通红,听到这句话又忍不住水汪汪的。   “我之前总把你做的点心带到学校,我觉得好吃的就是应该和好朋友分享。但昨天我突然就不想了,那些都是你给我做的,我……舍不得。”   “储一嘉,你喜欢我吗?”   “我好像,有点喜欢你。”   “哥哥……”储一嘉的眼泪滴落在自己的西装外套上,洇开一块深色的痕迹。   他的喉咙早就已经被一层又一层的意想不到堵了起来。   他以为他风尘仆仆回来是为了挽救分离焦虑中的江一念,万万没想到江一念同样挽救了自己。   过去十多年的暗恋是储一嘉人生中一场漫长的滂沱大雨,他曾独自一人看黯淡天光,忍受潮冷绵长。   踽踽独行,却也甘之如饴。   直到有一天,他的小太阳回头看了一眼。   一刹那,云破日出。   自从许牧禾去世,储一嘉已经很久没有哭成过这样了。听着江一念的剖白一开始只是无声的流泪,后来开始小声抽咽,直到江一念表明心迹,说了那句他在梦里都觉得奢侈的「喜欢」,储一嘉再也忍不住,放开江一念,蹲到墙角嚎啕大哭起来。   江一念有点郁闷,储一嘉这个反应和他预想之中的差别有点大。   本来他觉得对方对他的感觉应该和自己差不多,现在倒突然拿不太准了。   储一嘉看着一点儿也不像很高兴的亚子。   不是说O追A隔层纱吗?什么纱?铁砂?   储一嘉一米九二的个子蹲在墙角,好大一只,江一念怎么看怎么觉得憋屈,他有心给对方来一个爱的公主抱,但身体条件好像不太允许。   江一念索性也蹲在了储一嘉的旁边。   望着面前白花花的墙壁,江一念忽然思维跳跃起来——别人都是面壁思过,他们俩面壁求爱可还行?世界上大概再没有比他更尴尬的Omega了。   他正这么想着,旁边的人突然动了动。江一念带着疑问看过去,却被储一嘉直接拉进了怀里,两个人跌落在地板上。   对方顶着一双红肿的眼睛,目光灼灼,像要看穿他。   “江一念,你说的都是认真的?”   一向清润的声线此刻沙哑不堪。   江一念愣了一瞬一时没反应过来,他刚才说的内容……有点多。   “你是指……”   “喜欢我,是吗?不是讨厌我,是吗?”储一嘉迫切地探寻着。   江一念的表情开始变得认真而郑重,“是,喜欢你。不讨厌你。”   “所以你的回答呢?”   储一嘉的眼眶又忍不住热了起来,他极力克制着,回以同样认真郑重的态度,嘴角却抑制不住地往下撇,声音也哽咽得不行,颤抖得像只委屈的小狗:   “江一念,我爱你。我将用我的生命去爱你。”   用一句喜欢换一句誓言是江一念没有想到的。在储一嘉说出口的瞬间他仿佛就已经感受到一股沉甸甸的分量。   他丝毫不怀疑,储一嘉说得出就做得到。   江一念突然有些心疼储一嘉。   他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家庭,能把这样优秀的一个Alpha养得敏感又卑微。   或许一直以来,储一嘉都是孤独的。以至于在小时候,对方以为身为娃娃亲的自己可以是他最亲密最牢固的伙伴,却没想到遭到了拒绝和讨厌。   驾驶座旁置物格里经常出现的零食袋,厨房里和其他甜品掺杂在一起的香甜气味……江一念后悔自己竟做了那么多天的睁眼瞎,直到现在才后知后觉储一嘉心底的痛。   “储一嘉,不要再偷偷吃红豆糕了,你现在有我了。”   亲吻发生得很突然,但又好像顺理成章。   没有挑逗,没有试探,只有全身心地投入。   眼泪是咸涩的,在舌尖滚了两遭却滋生出满溢的甜意。   “哥哥,这是亲亲还是吻?”到了此时储一嘉仍在确认。   江一念凑上去又啄了一口,以最坚定的态度安抚自己的爱人:   “是吻。”   【作者有话说】   【亲亲还是吻】这个问题前文有铺垫,之前江一念觉得两人是例行公事,只能算治病的亲亲,吻是用来形容情侣的。所以现在储一嘉以此来再一次确认两个人的关系。   告白啦!没想到是江一念告白吧~~吃了那么多的饭,是该出出力了! 第71章 一路同行   这一晚没有人睡得着。   储一嘉因为最近奔波劳累,抵抗力下降,延迟了很久的易感期直接被江一念铺天盖地的信息素勾了出来。   此刻Alpha紧紧抱着自己的Omega,贪婪地汲取着对方身上的信息素,眼中赤丨果丨果流露出渴望。   这一次没有误解,没有拳脚相加,江一念乖乖地撩开睡衣衣领,露出自己显示着两块咬痕的后颈对储一嘉说:   “咬吧,我咨询过,他们说只要咬一口就能缓解Alpha的躁动。”   “他们?”储一嘉眯起眼睛。   Alpha在易感期的时候对危机的嗅觉非常敏锐,即便这种危机……有点抽象。   如果江一念好好学生理课,他就会知道,在这个时候一个善意的谎言会让两个人都比较好过。   但显然他不知道。   江一念眨眨眼,理所当然地回答:“就你上次易感期的时候。我本来想问施文星的,结果是方宥尘接的电话。”   很好,一下问出了两个Alpha。   储一嘉翻了个身将江一念按在床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是时候给他的Omega补习一下生理课了,让他想想,该从哪开始教起呢。   储一嘉的视线依次从江一念的嘴唇、腺体、蝴蝶骨、腰窝扫过,最后落在两团饱满的肉上。   江一念以为对方要标记自己,很顺从地配合着将腺体露出来。   “前天的还有点痛,今天你轻一点好不好?”   动作间江一念的睡衣下摆被拖了上去,露出一截雪白劲瘦的腰肢,连带着之下两团的曲线也更加明显。   不知道是不是受易感期的影响,储一嘉怎么看都觉得好像比两天前……更翘了。   呼吸一下子变得紊乱。   也许第一课就是让江一念知道,在易感期的Alpha面前越表现的顺从越能激发Alpha想要掌控支配和占有的冲动,特别是一个暗恋了他许多年的Alpha。   储一嘉感觉自己堪堪克制的理智已经在崩溃边缘。   要不是念着江一念的腔体还没发育好……他可能就……算了。   储一嘉闭上眼睛眉心微皱,想极力忍耐住某处的不适,然而一凝神,发现自己哪哪都不适,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在叫嚣着将面前的Omega据为己有。   “哥哥,你知道临时标记和终身标记的区别吗?”   Alpha的眼睛里涌动着危险的暗光——你这么顺从,会让我以为你在邀请我。   这个江一念知道。   李思哲的那些小视频不都是这些!   江一念把脑袋埋进枕头里,耳根漫开一团红晕。   “就、就是有没有那啥呗。”江一念非常单纯且直接地从生理的角度给出了答案。   “不对。”储一嘉否认道。   柔软的舌尖贴上皮肤,储一嘉像圈画战利品一样舔舐着江一念后颈的两块咬痕。   旧的还没长好,他本来没有打算这么快再给江一念一个。自从腺体开始发育后,江一念对痛觉敏感了许多,他有点舍不得。   但是不够,无论怎么样亲吻和舔舐他仍然处于极度缺乏安全感的状态中。   温热的鼻息喷洒在后颈这块娇嫩又敏感的皮肤上,激发出更加浓郁的水蜜桃味道。储一嘉甚至觉得连自己周围的空气都变成了蜜桃粉。   “临时标记根本不能满足Alpha,或者说,不能满足我。哥哥这么乖,会让我更想做坏事。”   虽然看起来Alpha在AO关系中占据绝对的主导地位,但实际上高契合度的伴侣间,信息素对两个人的吸引是相互的。   江一念的耳朵变得更红,连腺体都跟着烫起来。   “我又……不是……不让。”   反正该看的不该看的前天晚上储一嘉都看完了,更过分的事也都做过了。   是他的切入点找错了吗?   储一嘉眼中闪过一瞬的迷茫,他想不起来对话的误差是从哪里开始的。明明最初的时候他只想表达易感期内的Alpha占有欲强烈,临时标记所给予的安全感远远不够,所以Omega的言行举止会在Alpha眼里被无限放大甚至过度解读。   多么朴实无华的生理课。   而江一念,满脑子都是那种事。   “医生说你的腔体还没发育好,不急。”储一嘉咬着后槽牙回答。   “那你的易感期怎么办?”江一念探出头,杏眼水汪汪的,唇角羞涩的梨涡若隐若现。真是要命了。   储一嘉不断调整着自己的呼吸。   “储一嘉……其实……我也有点想……”江一念咬着唇角,伸手去拉储一嘉,然后放到自己的腺体上,“这里现在……有点痒。你说,是不是它也想你了?”   储一嘉的大脑轰地一下,江一念的诚实让他毫无招架之力。他第一次向冲动妥协,唇瓣落在纤薄的皮肤上亲了一口,然后说:“那我轻一点。”   信息素交融的过程从未如此温馨过,江一念陷在柔软的被褥里只觉得自己仿佛进了天堂,以至于在储一嘉离开的时候他竟然有些恋恋不舍。   分开后的一分钟里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依偎着各自偷偷回味着刚才那场旖旎。   “哥哥,今晚别走,好吗?”储一嘉把头埋进江一念的胸口。   “好。”   易感期的Alpha脆弱的像一只小白兔,真是惹人怜爱。江一念心想。   “哥哥。”储一嘉又叫他。   “嗯?”   “那个送花的Omega是学院团委的干部,对方只是例行公事,不是……那种意思。”虽然两人已经确定了关系,很大程度上江一念可能已经不再关心,但平静下来后储一嘉认为还是有必要为之前的误会做一个解释。   “哥哥,我不会和别的Omega牵扯不清的。”   江一念低头的时候,就看到储一嘉仰着自己的脑袋,棕色的瞳仁里清澈见底。他在用最直白的方式向江一念表达自己的忠诚——   “我只喜欢你。”   第二天两人都请假不用上课,储一嘉夙愿得偿紧绷的神经终于得以放松,再加上连续多天忙碌,生物钟终于罢工,抱着江一念一起睡到了快十一点。   睁开眼睛的时候储一嘉看到自己怀里的人仍然觉得恍惚,直到江一念感受到他的视线,捧着他的脸啄了一口,梦境与现实开始在储一嘉眼前重合。   “早啊,娃娃亲。”江一念和他打招呼。   储一嘉怔了一下,没说话。   江一念自己其实也觉得有点怪。叫男朋友?可是他们已经订婚了,显得不够亲密。可是叫订婚对象?又像是在完成长辈交给的任务,觉得太生分。   “江一念。”   当江一念正在为了称呼的问题而烦恼的时候,储一嘉突然叫了他的名字。   江一念一下子就不干了。   老子想和你亲密,你怎么反而更疏远?!   他扑过去骑在储一嘉肚子上,凶巴巴道:“你叫我什么?昨晚还哥哥长哥哥短的,今天居然叫我名字!”   储一嘉顺势揽住他的腰,狭长的凤眸里闪烁起狡黠的光:   “是啊,论年龄,我该叫你哥哥。”   “那……论我们的关系,你该叫我什么?”   两个人已经许久没有在一起好好吃过饭,这次储一嘉不仅兑现了之前在江家老宅说的水煮鱼,顺道还附送了爆炒仔鸡、酱焖鱼杂以及餐后甜品,都是江一念爱吃的口味。   将做好的菜端上桌,储一嘉却发现客厅和电脑房都没有江一念的身影,最后他推开一扇门,看到了正在翻箱倒柜的江一念,和自己面目全非的书房。   “哥哥,你在找什么?”   江一念放在抽屉里的手闻声一顿,耳朵一下子就红了。他现在听不得这个,一听就想到刚才在床上的事。   “没、没什么。”   决不能告诉储一嘉自己在找他们的订婚戒指,太丢脸了!   身后传来渐近的脚步声,只见储一嘉从一本书的后面取出一只小盒子,当着江一念的面打开了它——里面静静躺着两枚精致的铂金对戒,内圈上刻着两人名字的缩写,中间用符号连接。   “这是……”   江一念抓起储一嘉的左手,对方无名指那里明明还戴着那个丑陋的素环。   只见储一嘉掌心翻转,托着江一念的手在他面前单膝跪下。   “我本来打算这件事应该在一个更加郑重的场合来做,但既然被你先想到了,就没有按住不说的道理。”   “这对戒指是确定订婚后我去找工匠师傅自己做的,上面的钻石取自我妈妈的一条家传项链。这场婚约是我妈妈和芳姨促成的,我想我这么做,她一定会祝福的。”   江一念不解,望向对方无名指上戴了两个月的素环,“那你这个是……”   储一嘉有些抱歉地笑了下,“这是我临时买来的。”   江一念更不懂了。   “因为我怕我的感情会给你带来困扰。”   储一嘉说得很含蓄,但江一念却听懂了。   “你之前就喜欢我?”   “嗯。”   江一念若有所思,脑袋拼命回想着什么,记忆中好像有个东西一直没人认领来着……是……桃子糖果!   “你……”   江一念难以置信地望向储一嘉,高中三年,每天一颗啊!   储一嘉低头吻在他的手背,“能为你做这些事,我很高兴。”   他用自己最虔诚的目光仰视着自己的Omega。   这是他的信仰,是他追求的光,是他在无数个辗转难眠的深夜激励自己的力量。   “小时候喜欢追在你身后,上学了想让你看到我有多优秀,那时候我觉得我们是指腹为婚的娃娃亲,天生就应该这样。后来我没了去你家的理由,咱们俩的婚约形同虚设,可是我还是想每天见到你。直到那时我才知道,我喜欢你,很久很久以前就喜欢你,只喜欢你。”   “哥哥,你知道昨天你说喜欢我的时候我有多高兴吗?我感觉我这辈子的好运一定都用在这里了。”   “哥哥,感谢你喜欢我。”   “你愿意嫁给我,让我陪你共度余生吗?”   这应该是江一念认识储一嘉以来对方说话最多的一次。桃子果糖带给他的震撼还未消散,紧接着又被更大的震撼所包围。储一嘉喜欢他,这一点江一念在想明白自己的心意后就似有所感,但他没想到,储一嘉竟然默默喜欢了他这么多年。   可是直到订婚的时候他都没有和储一嘉好好说过一句话。   江一念觉得幸运的人不是储一嘉,而是自己。   他何德何能,能让一个如此优秀的Alpha在忍受他那么多年冷言冷语后仍然愿意将一颗赤诚的心捧到他面前。   江一念红着鼻尖,声音瓮瓮的。   “你学做菜,是不是也是为了我?”   怪不得都是他爱吃的。   储一嘉眼眶也跟着红起来,喉结一滚,嗯了一声算是对江一念的回答。   “笨蛋,要是我分化以后没生病你不是都白学了!”   重新联系、订婚、同居……故事的一切转折都发生在江一念被确诊患有【腺体功能缺失症】。   “那我就开一家川菜馆,只做你爱吃的菜,等着你来。”储一嘉笑着说。   这笑容看得江一念心酸酸的。   这条路储一嘉已经独自走了太久——江一念手掌用力将人拉起来一把抱住:   “别说了储一嘉,我愿意。”   以后,他们将一路同行。   【作者有话说】   大家想看的那部分已经安排上,我今天正在码,但是能不能按照我的想法完全放出来……嗯,要看CP的审核了(苦笑) 第72章 可以任性一点   第二天销假回校上课,江一念手上的钻戒再一次成为教室里话题的焦点。   李思哲捂着嘴巴又哭又笑。这一次江一念没嘲笑他,反而态度十分端正地向对方保证,会好好待储一嘉。   李思哲抹了把眼泪,“现在你也是有Alpha的Omega了,脾气收一收别那么暴躁。饭和甜品也少吃点,别让我男神一天到晚都在厨房里,他的手指……算了,你好好的就行,毕竟我男神那么喜欢你。”   听了这话江一念故作郁闷,手指捻着下巴望向天花板:“你这么爱惜你男神的手,那看来周六晚上你男神亲自下厨你应该是不要去了吧……让我想想这个名额该换成谁呢?”   李思哲立马换了副表情,“什么!我男神请我吃饭?!还亲自下厨?!我去我去!爸爸对不起,刚才是我叫得太大声!”   江一念抱着手臂得意一笑,拿捏!   周六晚上,江一念寝室的3只小O和同班篮球社的几个Alpha受到储一嘉邀请,齐聚在他们家。这次聚会既是为了庆祝上一次篮球社初战告捷,也是储一嘉感谢他们在江一念出现状况时的维护和帮助。   两个人在决定请客的那天便根据众人的口味拟好了菜单。看着眼前被写得满满当当的A4纸,江一念突然又有点后悔。储一嘉要做这么多菜,会不会太辛苦。   “储一嘉,要不然算了吧,咱们换成去饭店吃也一样的。”江一念商量道。   储一嘉倒是没想这么多,请江一念的朋友们吃饭的想法是他提出来的,他觉得只有自己亲自来做才能表达出诚意。   上周篮球赛那件事至今想起来他都后怕,唯一庆幸的就是江一念拥有一群善良真诚的朋友们。   储一嘉宽慰道:“我是真的很感谢他们,就一次,没事的。”   “那到时候我帮你!”   “这个……再说吧。”   到了当天江一念罕见没有睡懒觉,用一个亲亲把储一嘉叫醒,然后笑容灿烂地说:“储一嘉,我们去逛超市吧!”   为了给睡觉不老实的江一念盖被子,储一嘉夜里醒了3次,此刻仍是困倦。其实那些食材直接给商家打电话就能送货上门,不必专门跑一趟,但看江一念兴致那么高,他也有点跃跃欲试,自从确定关系后他们还没一起出过门。   不过在这之前,他要先收点利息。   “哥哥,让我看看脖子。”   江一念直接翻了个身背对着储一嘉,“看吧。”   反正他是裸睡,很方便。   储一嘉绷着嘴唇先把某个仗着自己不能被那啥就拼命耍流氓的Omega用被单裹起来,然后才将目光转移到后颈上。   照江一念对他这么不设防的程度,他真不敢保证说不定哪一天自己就兽性大发把人就地正法了。   本以为江一念受到抑制剂影响,这次的咬痕会比之前恢复得慢,结果竟出乎他的意料,后颈的皮肤已经变得光滑,前两次的咬痕几乎看不出痕迹,最新的那个也只有一圈淡淡的红线。   看来最近几天频繁的睡前锻炼对腺体功能起到了很好的促进作用,下周找时间可以带江一念再去医院做一次检查。   说到晚间锻炼,对储一嘉既是甜蜜也是折磨。自从上一次江一念在医院被储一嘉的手指服务过后就食髓知味,几乎每天晚上睡前都一脸期待地看着他,有时候还不止一次。   【锻炼】过程中的江一念比平时更漂亮。   因为剧烈运动哪里都粉粉的,湿哒哒的,声音像小奶猫一样。   其实对于江一念这样的反馈,储一嘉比较欣慰。他曾经在科普杂志上看到过一组数据,由于害怕被终身标记时的剧烈疼痛,有将近一半的成年Omega恐惧和Alpha一起锻炼身体。   回过头来看江一念对锻炼身体这事的乐衷程度,大概进行最后一阶段治疗的时候会相对顺利一些。   只不过天天对着兴致勃勃的心上人却不能付诸实践可把储一嘉憋坏了,有一次完事后江一念看小玫瑰花几乎直冲着天花板,便提出来想帮帮他。   但江一念笨手笨脚,呼哧带喘地忙活了二十分钟后却突然没了动静,储一嘉支起身子一看——人已经累得趴在他肚子上睡着了,嘴里还碎碎念着「长那么大干嘛……太难伺候了……」   储一嘉:“……”   “哥哥,临时标记快消失了。”储一嘉的拇指按在那块皮肤上,意有所指地说。   江一念把头埋进枕头里,从耳根至肩背漫开一片桃粉。   “咬、咬吧。”   储一嘉觉得对方这个反应有趣又可爱。明明邀请他探索桃谷的时候那样大胆直接,做临时标记的时候却又羞涩得不行。……   「吃饱喝足」后储一嘉神清气爽地拉着自己的Omega出门了。   他们去了小区旁边的一家进口超市,大概是因为价格比较美丽,周末的早晨顾客也不是很多。   因为清单上的食材实在太多,储一嘉取了一辆大号的购物车,两个人并肩往里面走去。   “周涵喜欢吃榴莲,来一个。”   “王可可喜欢吃柚子,来一个。”   “李思哲喜欢吃蓝莓,来一盒。”……   江一念嘴里碎碎念着今晚客人的喜好,一边把东西抱进购物车。   “念念喜欢吃桃子,来三盒。”   一直站在旁边的人突然说。   “好哒!”   江一念笑嘻嘻照做,然后看着琳琅满目的水果区顿住了手——他突然发现他不知道储一嘉喜欢吃什么。   同居了这么久,似乎他们的饮食一直在迁就他的口味。   “你喜欢吃什么?”他问。   储一嘉揽住他的腰带着他往蔬菜区走,“咱们买的够多了,我吃什么都可以。”   江一念不干,站定在原地望着储一嘉不说话。   储一嘉以为他生气了,眼神有些慌乱,在心里后悔自己好像辜负了江一念的好意。   他刚要解释,只见江一念先是左右各瞥了一眼,像是在确定有没有人在看他们,然后凑到他耳边小声却清晰地说:   “快说,到底喜欢吃什么,哥哥给你买。”   “老公。”   在之后的半个小时里,储一嘉的嘴角就没下来过,倒是江一念,话说完了事办完了开始不自在了,顶着两只红耳朵不敢和储一嘉对视。   “妈妈,我要买薯片!”   一道脆生生的童声在两人身后响起,江一念看过去,一名三四岁大的小女孩笑盈盈的坐在购物车里,被妈妈推着从他们旁边经过。   “哥哥,要不要再去买点零食?”   江一念没马上回答他,而是盯着母女俩的背影若有所思。   储一嘉也看到了小女孩,“怎么了?”   江一念摇摇头表示没什么,“储一嘉,陪我去逛逛图书?”   储一嘉不疑有他,“好啊。”   “那你等一等。”   江一念去门口推来一辆新的大号推车。   储一嘉惊呆掉:“哥哥,你要批发吗?”   江一念没解释,把人拉住,“哎呀走就是了。”   两个人刚拐进图书区,江一念左右看了看,真好,和他想的一样,没人!   “上来!我推着你!”江一念把他们自己的推车放到一边不碍事的地方,拉着储一嘉过来。   “这……不太好吧,这是购物专用的,我一米九,万一把车坐坏了怎么办。”储一嘉嘴上说着拒绝的话,耳根却已经红了起来。   “我刚才问过工作人员了,这车很结实,装个一百来斤的东西没问题。而且我给我爸打电话了,让他给这超市换一批更结实的推车。”   江一念口中「一百来斤的东西」:“……”五分钟后。   “哥哥,会不会有人来抓我?”储一嘉坐在购物车里,两条大长腿挂在外面晃来晃去。   江一念看他一脸担忧的样子,倒真像个做了坏事害怕被大人责怪的小孩。   “现在超市里没什么人,放心吧。”   江一念推着储一嘉往前走。   “你到底要买什么书啊?我帮你盯着点。”储一嘉问。   江一念没回答他,车头一拐进入了一条长廊,然后他突然加速!   疾风从耳边掠过,两边的货物迅速倒退,储一嘉第一次知道超市里的小推车原来可以这么快!   眼看着马上要到岔路,怕视野盲区有顾客过来发生事故,储一嘉害怕又克制地低叫:   “哥哥太快了!刹车刹车!”   “噌”,推车稳稳当当停在岔路之前。   江一念上半身趴在推车扶手上坏笑着问储一嘉:   “好玩吗?”   储一嘉足足愣了五秒才反应过来江一念根本不是要买书,只是为了陪他玩。   脑海中闪过刚才那对母女。   储一嘉忽然就明白了。   他的Omega在用自己的方式弥补他单调贫瘠的童年。   喉咙忽然就被堵住了。   “哥哥……”   江一念凑过来和他接了一个吻,眼睛里的光暖融融的,“二十岁的储一嘉,也可以任性一点。”   储一嘉眨了眨酸涩的眼睛,刚才拼命克制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   鼻息间可以闻到断断续续水蜜桃淡淡的清香,那是江一念不太熟练地在释放安抚信息素。   以前觉得做一个健康的Omega会有诸多不便,但现在他好像渐渐能体会到其中的好处了。   原来他也能为他的Alpha,做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   “要不要再玩一次?”   “这次慢一点好吗?”   “好啊。”   【作者有话说】   为博老公一笑,江少爷一掷千金文中行为仅代表人物个人,属于特定情景下产生的冲动行为,尽管江一念尽可能考虑周全,确实仍存在隐患,不提倡哦! 第73章 真心话   将近傍晚的时候江一念终于再次溜进了厨房,那时候储一嘉已经将晚餐需要的大部分食材处理完毕。   不是江一念偷懒不愿帮忙,一开始储一嘉也觉得两个人一起准备晚餐这件事挺温馨的,但是江一念一个长这么大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当惯了大少爷的人,让他突然成为家务精英的可行性实在不高。   短短半个小时,厨房里就摔碎了3个盘子,2只碗,打翻了装贝壳的盆子还丢了一只鲜活的八爪鱼。等储一嘉收拾完毕时间又过去了半个小时。   回望过去一无所成甚至进度倒退的一个小时,储一嘉有种进退两难的无力感。   其实这种温馨……没有也行。   腰间突然环上一双手,紧接着后背贴上温热的胸膛。有些潮意的手指顺着储一嘉的手臂一路贴过去,最后和他十指交缠。   “让我帮帮你嘛,我可以学。”江一念贴在储一嘉耳边说。   储一嘉呼吸微滞,“厨房太危险,我怕你——”   江一念左手掌心覆在储一嘉手背那处经年旧疤上,下巴微微扬起张口含住了正在升温的耳垂,用舌尖戏弄起来。   然后他感觉到储一嘉的身体倏然就变得紧绷。   江一念眼中闪过得意之色,吐出来,又对着吹了一口气——   “老公。”   然后他如愿得到了两头大蒜。   储一嘉亲自将人押送到绝对安全的餐桌前面,摆上小垃圾袋:   “哥哥在这里帮我剥蒜,乖乖的,好吗?”   中间那三个字储一嘉是咬着后槽牙说的。   江一念欣然眨眨眼:“好的。”   听到身后有脚步,储一嘉的神经瞬间高度紧张,他现在已经在心里把江一念列为厨房头号杀手。目光一一扫过旁边准备齐全的食材,储一嘉默不作声往后退了半步,提前阻隔了杀手和食材之间的连线,回头问:“怎么了?”   “闻到了味道,好香”,江一念上前再次抱住储一嘉,“在做什么?”   “你喜欢的红烧黄鱼,前两天阿姨从老宅那边拿过来的。”   “有你真好。”江一念的脑袋在储一嘉肩窝拱了拱。   “哥哥。”   “嗯?”   “你确定你是因为香味才过来的?”   “……”   储一嘉将火关了。   这感觉太诡异了。   堂堂一个Alpha,他竟然被自己Omega顶着。   江一念的双手从储一嘉腋下经过扣在他的肩膀上,“刚才我在书房。”   储一嘉嗯了一声表示回应。   江一念继续说:“李思哲以前给过我一本科普读物,有关AO生理常识的。我刚才想到一件事,所以就去翻了翻。”   这种事储一嘉无法带入自己,要知道他对江一念毫无抵抗力,对方随随便便对他做点什么他都能有反应。   他想要转过身面对江一念,却被对方制止。   江一念的脸贴在储一嘉后背上,体温随着即将说出口的话而愈渐升高:   “我有点想了。”   “你之前说的第三级亲密接触。”   储一嘉的眼里忽然出现一丝不忍,这几天两个人一只沉浸在恋爱的甜蜜时光里,关于抑制剂带来的负面作用他还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告诉江一念。   “哥哥,有件事……我觉得你应该知道。”……   江一念又消失了。   储一嘉说完他就又重新钻进了书房,直到朋友们进门才出来。   偌大的房子一下子热闹起来。储一嘉第一次和这么多同龄人一起吃饭,虽然表面上尽量维持着冷静的模样,但其实心里紧张得不行,生怕自己哪里照顾得不周到被江一念的朋友们嫌弃。   不过话又说回来,江一念的Alpha朋友怎么这么多。   李思哲和吴争两拨人分别带了果酒和啤酒,堆了满满一茶几。开饭的时候大家按照喜好各取所需。   “听说了么,A大上次挑衅的那个Alpha已经被学校开除了,据说现在被关进了Alpha心理矫正中心。”吴争突然提到上次比赛的事。   自从把证据交给律师,这事江一念就再没过问。   他给储一嘉夹了一块牛肉,“是么,那挺好的。就他那个样子,不管的话迟早出大事。”   “是呢,又恶心又猥琐。”   “哎呀别说那么扫兴的人啦”,王可可打断他们,“这么多菜都是学霸一个人做的吗?”   相比「肤浅」的李思哲,王可可对储一嘉的认知就朴素很多。   学霸,这个词听起来就让江一念很舒服。   “卧槽真的吗!”吴争看了眼筷子上色泽艳丽让人垂涎欲滴的红烧肉,对储一嘉竖起大拇指,“兄弟牛逼!”   篮球队的其他人也跟着附和。   储一嘉谦虚道:“没有,都是家常菜花不了多少功夫,你们自便不用拘束。”   其实刚才他想举杯郑重感谢一下的,但仔细一想,大家都是学生,搞这一套未免有些市侩,还是吃好喝好更重要。顺其自然吧。   储一嘉给江一念夹了一块鱼肉。   江一念碗里早就堆成了山,嘴里也鼓鼓囊囊的,下午忙活了一大通他早就饿了,反正都是熟人也不用讲究那些虚头巴脑的礼仪,只附和着储一嘉随口说:“啊对对对。”   “做这么一大桌菜很辛苦吧?念哥你没帮帮忙?”王可可又问。   江一念理直气壮:“怎么可能,我是那种人吗?”   储一嘉不露痕迹地叹了口气,脑海中浮现那铺了一地的碎瓷片以及到现在都不知所踪的八爪鱼。   王可可对江一念刮目相看,“哦?哪个是你做的?我尝尝!”   江一念:“额……”   李思哲淡定从容地从盘子里挑出一块表面坑坑洼洼的蒜瓣放到王可可碗里。   “我赌一年的寝室打扫,这就是念哥的成果。”   王可可:“……”   江一念:“……”   饭桌上的气氛随着酒意渐浓而逐渐热络起来。这种时候最适合玩真心话大冒险。   「请选择在场的某个人亲吻他的脸颊。」王可可对本轮被命运选中的人——吴争说。   吴争的眼睛在周围一圈人身上扫过,最后停留在李思哲身上。他刚想指,就见李思哲躲开了他的视线,于是伸起来的手莫名其妙就拐了个弯,指向了坐在自己身旁的人,“我选刚子。”   众人拍桌的拍桌,惊叫的惊叫。   刚子捂着自己肉乎乎的大脸惊恐又夸张地看向吴争,“卧槽你踏马原来好这口?!”   吴争仰头喝完剩下的半瓶啤酒,抹了下唇角,眼神有点凶,像是憋着什么气,“别他妈废话!”   在尖叫声中刚子被强制亲了一口左脸颊。   “卧槽老子不干净了啊啊啊!!”   吴争开了新的一瓶酒,“再来!”   桌子上空酒瓶转动,这次指向了刚子。   「给你一天当异性,你会做什么?」   刚子脸上还沾着吴争没擦干净的酒渍,本着能量守恒定律,把刚刚得到的恶心再返还回去,他一把抱住吴争扑到对方怀里做出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子,夹着嗓子说:   “当然是让我兄弟先爽爽啦!”   吴争直接把嘴里还没咽下去的酒吐在了他头上。   众人笑作一团。   下一个被抽到的人是周涵。   看到酒瓶口对着自己的时候,周涵吓了一跳。虽然都是同一个专业的同学,但因为课余时间都在打工的关系,他和除了寝室的其他人并不熟。   他看向王可可的眼神带着无助和乞求。   也不知道王可可是不是喝得太多,平时最细腻周到的人这次却好像没看到周涵的求助一样,大大咧咧从惩罚牌里抽了一张出来。   「请任意选择在场的两个人亲吻或者拥抱一次!」   哇!又是肢体接触!几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Alpha吹起了口哨。   周涵惊讶地看向王可可,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对方看向他的眼神带着些鼓励的意味。   欢呼过后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因为是任意两个人,谁也不知道自己会被周涵选中和其他哪个人配对。   只见周涵的目光先是落在江一念身上,然后依次掠过对方旁边的储一嘉,再接着是吴争、刚子……李思哲,最后回到江一念身上。   “就……念哥和学霸吧!”周涵重新看向江一念,释怀的笑,“还有什么比看小情侣撒狗粮更幸福的事呢!”   王可可的眼里充满了惊讶。   周涵对他感激地笑了一下。   他知道这是和江一念拥抱最好的机会,任何人都不会去怀疑他的动机。   但是,是时候结束了。   这段隐秘的暗恋不知所起,开心过、痛苦过、执拗过,如今那个他一直默默跟随的人已经圆满,那就在这样的日子里也让这段不曾见光的感情不知所踪吧。   江一念,祝福你。   爱一个人不就是要看他幸福吗。   即便对方,从未回头看过他。   “接吻!接吻!接吻!”大家跟着周涵的提议开始拍手起哄,周涵坐下后也加入其中。   江一念刚才趁着储一嘉不注意自己一个人喝了一整瓶青梅酒,此刻正晕晕乎乎着。他好像听到有人叫自己,还没反应过来,又听到周围都在喊接吻,谁和谁接吻?   “卧槽念哥喝傻了都!”   吴争坏笑着,“那学霸还不主动点!”   “接吻!接吻!接吻!”   在这么多双眼睛的注视下亲吻江一念……这事储一嘉以前想都不敢想,太挑战他的羞耻心。但这是游戏,别人好像都是这么玩的……吧?   从没参加过聚会的储一嘉默默给自己做心理建设,然而他还没准备好,一边的江一念嘴里碎碎念着「什么学霸接吻……学霸不就是储一嘉……」   江一念表情一顿,对着其他人凶巴巴道:“储一嘉要亲谁?储一嘉只能亲我!”   说罢转过头来吧唧一口就亲在了Alpha的唇上。   “哎不算不算,接吻!要伸舌头的那种!你是不是不会!”李思哲趁着江一念不清醒故意刺激他。   “对对对!我们要看伸舌头!你是不是不会!”王可可也跟着附和。   “谁不会!”江一念重新捧上储一嘉的脸,吻下去之前满脸的炫耀,“我们天天都伸舌头!”   储一嘉轰地一下感觉自己的血管要爆炸。   这种事能随便说吗江一念!   众人:“咦~~~~~~”   看完湿漉漉的吻,游戏继续。   这次很不幸地又选中了江一念。   「如果给你一次修改身体部位的机会,你会选择修改哪里?」   听到王可可的问题他“噌”地站了起来,顶着红扑扑的脸蛋低头看向自己的某处不说话。   众人一下子笑开了。   “倒反天罡倒反天罡啊念哥!”   “我们念哥就是不走寻常路!”   “Omega的身Alpha的心!”   “卧槽你还想反攻!”   江一念没理会众人的调侃,醉醺醺地说,“这种事不能跟你们说,我要悄悄和他说。”   “好好好,你们俩悄悄说”,王可可哄他,没当回事。   反正是一个不切实际的幻想,过过嘴瘾又无妨。   直到江一念凑过来的时候,储一嘉仍跟着其他人的调侃以为江一念说的是反攻的事,毕竟江一念曾经很在意他们俩之间的【差距】,结果Omega用两只手将嘴巴挡得严严实实,在他耳边用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说:   “我想要一个健康的腔体,我要你终身标记我,我要做只属于你的Omega。”   【作者有话说】   大约……是倒数第四章 ?   还记得之前医生说过抑制剂对江一念有影响吗?是他为老公献身的时候了! 第74章 新的治疗   在江一念软磨硬泡下,两个人第二天又去了一趟医院。   距离上次来这里只过去了一个星期,本来储一嘉没抱什么希望,在路上也不动声色地一直给江一念降低预期,就怕他到时候接受不了医生的说法。   结果医生检查完江一念的腺体,却说情况比他之前预计的要好。虽然受到抑制剂的影响,但因为腺体已经发育完全,对接收到的Alpha信息素反应良好,当Alpha信息素积累的足够多时,会带动其他Omega器官生长。   因此江一念的腔体发育并未完全停滞,B超影像和上次相比出现了一些变化,腔内环境很好,腔口位置也有回正的迹象。   医生智慧的双眼在两人交握的双手上扫过,意味深长地说:“最近关系不错。”   江一念再没了负担,单纯得头如捣蒜:“嗯嗯。”   他好像完全忘了,当初趁着储一嘉出去取报告,自己偷偷在这里和医生蛐蛐对方,说他们俩关系一点都不好时的场景。   而读懂医生弦外之音的储一嘉红透了耳根。   “医院今年进口了一批先进的治疗设备,看你们现在的情况,我觉得可以试一试。”医生提出建议。   江一念问:“终身标记的成功率能提高多少?”   “先别着急”,医生温和地笑了笑,“这个仪器其实本身并不能提高终身标记的成功率。你们现在无法正常进行标记的原因是病人腔体发育速度过缓,腔口功能不完善。即便能承受住Alpha成杰,但很难形成终身标记。”   储一嘉:“所以……它是促进腔口发育的?”   “没错。”   “前期可能治疗过程不太愉快,但根据国外的数据,这个仪器的效果确实很不错,能将病程缩短三分之一甚至二分之一。你们要尝试一下吗?”   医生最后征求他们的意见。   “要要要!”江一念听说可以快点治好,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医生给他们开具了处方,让他们交完费到药房取了东西再回来。   江一念听说有解决办法,一路上都兴致勃勃的,脑子里甚至已经开始提前筛选起那本AO图鉴上适用于终身标记的推荐姿势。   而储一嘉从诊室出来就觉得不对劲,这么好用的仪器,为什么直到现在医生才推荐呢?   两个人先去机器上交了费,然后到药房外面的沙发区等候。不一会儿,广播里叫到了江一念的名字。   “腔体按摩仪一个。”   “人工信息素液六袋。”   “止痛药一盒。”   两个人提着袋子往回走。   看到熟悉的东西江一念的脸立马皱成一团,“怎么还有这个!一会儿不会还给我注射吧?”   储一嘉飞速回忆对比了一下这次和之前的流程,最后得出结论,“这东西……大概是要拿回去用的。”   江一念:“?”   不过储一嘉只是猜测,具体用法还要一会见了医生才能确定。   江一念烦躁地把信息素液放回袋子里,有些好奇地拿出那个进口的按摩仪。   他对按摩仪这东西算是比较有好感。季芳华拥有很多按摩仪,大中小型各种各样,覆盖了身体各个部位。江一念曾经好奇拿起来试过一款,麻麻痒痒的,还挺舒服。   再看向他自己的这款——淡粉色盒子,封口还有装饰用的丝带蝴蝶结,包装得很精致。   目测大概三十厘米长。   江一念拿在手里来回打量,这么小的盒子里面能装什么先进仪器?   结果他打开看了一眼,啪的一声又盖回去塞进储一嘉手中的袋子里。   “怎么了?”储一嘉问。   不是要拿出来看?怎么就只看了一眼?   “……没什么。”江一念转身快步走向医生诊室,狼狈的样子像是在逃跑。   储一嘉觉得对方怪怪的,于是也打开看了一眼……   啪!盖子以同样的速度被关上。   他现在好像知道为什么医生直到今天才给他们介绍这款仪器了。   追上江一念的时候对方已经从一只白里透粉的Omega变成一只红温沸腾的开水壶。   江一念满脸都写着怨念。   这、这是进口仪器?!   小日子那里进口来的吗!   这规格,这造型,这分明不就是一个乳胶那啥!   “这款按摩仪专门为腔口发育迟缓的Omega设计,内置液体注射针。”   回到诊室,医生对两人的反应并不意外。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们一眼,然后淡定从容地将按摩仪从包装盒里取出,开始给这对高温AO做说明。   “将仪器放置于Omega腔道内。”   医生拿出一个Omega腔体模型,边说边做示范。   按摩仪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在他手里振动起来。   江一念:温度+1+1+1……   储一嘉:温度+5+5+5……   “顶端抵住腔口,待腔口自然打开后按下注射键,将信息素液注射进去,然后再按摩腔口二十分钟,促进液体吸收。”   “医生,您现在演示的这个角度我好像自己办不到……”江一念面红耳赤地说。   医生看了他一眼,淡淡回道:“当然办不到,这是说给你Alpha听的。”   江一念:温度+10!   李思哲说的是对的,关于他这个病的治疗过程果然都很突破尺度!   江一念在脑子里大致想象了一下……自己躺在床上……双腿模仿出某个英文字母……储一嘉跪坐在他脚边……卧槽……不能再想了!   整场示范江一念完全在沸腾状态下听完,整个人几乎已经游离世界之外。储一嘉虽然时不时会和医生探讨几句,但也差不多到了八九十度的样子。   离开前,医生嘱咐道:   “每周进行三次,半个月之后来复查。如果效果理想,病人很快就会出现第一次真正的情热期。到时候你们就可以尝试进行终身标记了。”晚上。   两个人洗完澡以后坐在床上面面相觑。   “尝、尝试一下?”江一念提议。   储一嘉沉默了。   他看着江一念,欲言又止。   这个仪器在Alpha眼里可不仅仅是治病。   掌握在他的手里,Omega全程都要依赖他。   Alpha的控制欲会无所遁形。……   太考验他的理智了。   江一念没想到,到这个时候犹豫的人竟然会是储一嘉。   上午在医院时他确实还有些不自在,但经过一个下午的时间他已经做好了心里建设——他想要被储一嘉彻底标记。   现在医生提供了更有效的方式,他为什么不去尝试一下?   江一念其实能感受得到,虽然他们两个人现在确定了关系,但储一嘉仍有些患得患失。   而他能想到的,能够给予对方最大安全感的事,就是尽快终身标记。   为此,江一念愿意承受治疗带来的痛苦。   “你不希望我尽快好起来吗?医生说如果终身标记成功了,我以后就再也不用注射那什么液了。”   江一念直起身体往前爬了两步,环住储一嘉的脖子凑到对方耳边,语气幽幽,“有你的就足够了。”   话音刚落储一嘉的眼神就变了。他没想到在这种时候江一念竟然还敢勾搭他。   他一把揽住江一念的腰,将他死死按在自己怀里,“你真是!”   既咬牙切齿,又无可奈何。   江一念的身上很白很干净,只能看到一些稀疏的汗毛。此刻因为某样突破认知的仪器而浸染在一片红霞中。   横截面……好像和储一嘉的相比……还差一点。应该ok的。   带着医用手套的手轻车熟路为仪器开辟通道,但因为这次增加了难度,准备时间也拖得更长。   即便这样,医疗仪器在开通的时候仍然让江一念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痛苦。他从未体验过那种皮肉被极度拉伸的感觉。   江一念咬着牙开始为自己的桃谷担忧——卧槽,那些小视频都是骗人的,李思哲这个害人精!   储一嘉立刻释放了安抚信息素。   拜之前江一念每晚的锻炼所赐,储一嘉在寻找腔口这件事上没有耗费太多的时间。   他现在越来越熟悉江一念。   “哥哥,感觉到开腔了就和我说。”   低频的振动声波在安静的房间内响起。江一念蜷缩着指尖,脸红地几乎要滴血。痛。   腔口是Omega最脆弱娇嫩的地方,哪里受得了这样的「摧残」,几乎在瞬间江一念就红了眼眶。   怕被储一嘉看到,他抬起手臂挡住了眼睛。   但好像也不完全。随着时间流逝,几种感官混在一起成了一种绝无仅有的复杂体验。   大概过了十多分钟,他感觉到在自己两条马甲线末端中点的位置上开始聚集起密密麻麻的针刺感,随后越来越剧烈。   突然,什么像是裂开了一样。   一行冷汗自额头滑落,江一念忍不住痛哼一声。   “开……开了。”   储一嘉迅速按下注射键,接着江一念的小肚子缓缓鼓了起来。   之后,仪器还要继续治疗腔口二十分钟。   这二十分钟可以说是江一念意识清醒下最难过的一段时间。水深火热。   信息素液撑着肚子,腔口还有飞速运转的仪器,这一切都令他心律失常手脚发抖。   “哥哥……要不算了吧。其实你恢复得挺好的,咱们可以慢慢来。”储一嘉红着眼睛劝道。   之前的治疗手段没得选,可这次他是真的舍不得了。他现在甚至后悔自己上午带江一念去医院。   “你在说什么啊……”又一阵复杂的感觉挤到腔口,江一紧绷起身体。   他其实没有储一嘉想象的那样痛苦,但他现在分不出多余的精力给储一嘉描述自己的感受。   “我不说放弃……你也不能。”   待一切归于平静,储一嘉将汗涔涔的江一念捞起来抱在怀里,赶紧喂了一颗止痛药。   江一念消耗了太多体力,脸色不太好,很快睡了过去。   储一嘉给他将身体擦干净盖好被子,颤动的瞳仁里溢满了不忍和怜惜。   他其实看到了,那些被江一念偷偷抹掉的眼泪。   短短几天,他从江一念这里得到了太多。他从没觉得,自己可以被一个人如此爱着。   那条随着许牧禾离去早已干涸的河床,好像在一夜之间得到了滋养。   从此清波荡漾,绿草如茵。   储一嘉俯身吻在江一念的额头上:   “辛苦了,宝宝。”   【作者有话说】   作者在努力让他们获得X福! 第75章 品尝   两周后。   篮球社团联赛的半决赛。   在处理完商贸论坛后的一系列事务,储一嘉终于能和江一念的舍友们一起坐在观众席上观看比赛。   当然,还有施文星。   只不过上次他拿的那套摄影装备不知道为什么这次没了踪影。   李思哲仍然带着那张印着【与念同行】的红色条幅,只不过这次他交到了储一嘉手里。   他的本意是让储一嘉挂在座位前面的栏杆上,结果他看到——Alpha顶着一张全校著名的禁欲冷漠脸一点点将横幅展开,看到上面印的字以后动作出现一瞬的停滞,然后左右看了看,在如潮的欢呼尖叫声中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红着耳根举了起来。   李思哲的心里像是有五百只土拨鼠同时在尖叫——江一念你这是走了什么大运啊!   此时江一念上场热身,他环顾四周,最后把目光锁定在看台的某一处,然后笑着挥了挥手。   “儿砸!”施文星超级兴奋,也挥了挥手,“算你小子有良心,不枉爸爸起了个大早专门过来。”   寝室三小只:“……”   储一嘉:“……”   不一会儿热完身,江一念径直朝着他们跑过来,站在【与念同行】的红色条幅前,两条手臂搭在栏杆上,看向储一嘉:   “这位Alpha有点眼生,是不是第一次来看我比赛?”   储一嘉不知道他想要做什么,配合着乖乖回答:“嗯。”   “那你介不介意,给我一点鼓励?”   “?”   江一念扬起下巴,眼中笑意弥漫,“亲我一下!”   另外四人:“咦~~~”   施文星一脸嫌弃:“原来你是这样的江一念!”   储一嘉的脸噌地就红了。   他早该知道江一念的。怎么被撩了那么多次就是不长记性呢~经过半个多月的时间,这两个人在热恋期的事在H大已经传播开。   储一嘉戴了半个学期的结婚戒指,终于和老婆成双入对出现在学校的各个角落。学校论坛甚至有人开了一个专门磕糖的帖子。   陪老婆上课,给老婆打饭,甚至现在……还给老婆打call。   而江一念,因为挑战过众多Alpha,在帖子下面的风评并不如储一嘉那么一致。   Omega们祝贺他们的念哥终于觅得良缘,而某些被迫屈服在江一念「淫威」下的Alpha,则捂着马甲暗戳戳地阴阳怪气,奚落储一嘉娶了个「好」老婆,以后有他「好日子」过。   不过这些仅仅出现在帖子里,江一念天天谈恋爱都忙不过来,压根儿不知道。   储一嘉却没那么轻松,他每天举报恶评,没谁比他更知道江一念的处境。   看台上无数双眼睛正聚焦在他们身上,他必须要思考当众亲吻的行为会不会给江一念带来更大的伤害。   但是刚运动完的江一念水润润的,光彩熠熠。太诱人了。   “那你闭上眼睛。”储一嘉说。江一念照做。   然后在耳边或惊呼或感叹的声音里,他感觉到唇上一热。   “啾!”   暧昧的声响爆破在两人之间。   江一念捂着被奇袭的嘴唇,表情不再镇定,血管从脖颈一路爆到了头顶。   他好像……被反撩了?   “哥哥,祝你所向披靡,势如破竹。”   大约储一嘉的鼓励后劲儿太大,江一念在这场比赛上竟拿出了比平时更勇猛的攻势。其他队友看到江一念这么卖力,也被鼓舞起来,在场上十分地积极。   原本一场五五开的比赛,竟让他们生生打出了压倒性的胜利,赢得酣畅淋漓。   储一嘉从休息室把人接走,和队友告别时免不了被那群Alpha时调侃几句。   吴争:“念哥,我也想有人接~~”   江一念看了眼自己被储一嘉拉住的手:“那……你也去找个Alpha?”   吴争被众人嘲笑。   晚上要回季芳华那里吃饭,江一念打算回去把自己洗干净下午美美补个觉,为了今天能顺利进入决赛,他已经高强度训练一周了。   “幸好你今天开车了……”   身体陷入柔软的真皮座椅,江一念忍不住发出一声喟叹。   “哥哥,张嘴。”   “啊——”   一颗桃子果糖落入口中。   江一念更满足了。   “我老公越来越甜了。”   现在江一念对于这个称呼早已经没了最开始的羞涩,在两人独处的时候张口就来。   但储一嘉好像仍未适应,每次听到江一念叫自己「老公」除了高兴,心里还会滋生一些其他的感觉。   悬在半空,不上不下。   储一嘉目视前方,手中握着方向盘,两只耳朵粉粉的:   “哥哥,别骚。”   又不能负责,天天就知道撩他。过去半个月里,每天早晨精神的小玫瑰都要遭到江一念的「荼毒」,然后在他即将抓人劳作的时候江一念又飞似的逃跑,憋得他至少洗了十次冷水澡。   江一念撇撇嘴不以为然。这才哪到哪。   光线突然黯淡,汽车驶入地下车库。   一只手在流转的光影里悄悄地从副驾驶跨过中间的置物格搭在主驾驶的大腿上。   储一嘉额头青筋一跳。   “江一念。”   充满了警告意味。   江一念挑了下眉仍未察觉到危险来临,还变本加厉地用手指挠了挠,故作委屈:   “你凶我,昨晚也凶我。”   储一嘉信以为真,刚想解释——江一念却话锋一转:   “不过我喜欢~”   轮胎在地面急刹发出刺耳的声响,黯淡的光线照不出储一嘉眼底霎时浸染的猩红,但声音里即将冲破桎梏的冲动却无所遁形。   “哥哥,你在挑战我。”   昨晚是第一个疗程中最后一次治疗。虽然前半段过程仍然适应得很辛苦,但江一念在最后的二十分钟里已经渐渐学会了享受。   储一嘉紧绷的神经也终于放松下来,Alpha控制狂的本质开始显露。   昨晚原本治疗时间已经足够,但储一嘉偏偏不给江一念把仪器拿出来,反而操纵着它将通道反复探索。   一边探索,一边让病人自述感受,直到某人哭着「吐」出来才罢手。……   车厢里水蜜桃的味道像它的主人一样越来越放肆,江一念顶着自己红扑扑的脸蛋仰靠在椅背上,用一双水光潋滟的杏眼看着储一嘉,反问道:   “不可以吗?”   储一嘉紧绷着下颌收回视线,重新启动汽车开到车位上。   啪的一声关上车门,几步绕到副驾驶把人直接从车里抱出来。   “哥哥,在到家之前我不会放开你。你最好祈祷一会儿电梯里没有人。”   说这话的时候储一嘉眼睛里的暗潮清晰可见,江一念突然有点怕,信息素却更浓郁了。   这一路江一念一直把头埋在储一嘉怀里,只露出两只红彤彤的耳朵。储一嘉当他终于知道害羞了,结果到家一看,整个人好像都燃烧了一般。   储一嘉脸色微变,“哥哥,你——”   江一念没理他跳下来径直跑进卧室的卫生间。   留下一个被水渍浸透的背影。   十分钟后储一嘉推开了卫生间的门。   根据刚才医生给他回的信息,他现在必须要准确确认江一念的状态。   哪里都是甜腻腻的。   在铺天盖地的水蜜桃信息素中储一嘉不可控制地心跳加速。升温。   当视线与另一双流露着同样渴求的眼睛交汇时,一切已经不用言明。   江一念在呼唤他。   储一嘉望着坐在浴缸里望眼欲穿的人,一时竟有些哭笑不得——他的哥哥在被信息素完全支配的最后一瞬脑子里想的竟然是把自己洗白白。   洗白白的水蜜桃被储一嘉抱回卧室。   第一次被允许品尝,他竟不知该从哪里下手。   他先品尝了樱桃。   甜软的口感使得房间中的果香浓得醉人。   手指沿着桃子的缝隙拨开,桃汁蜿蜒而下。水蜜桃娇嫩,他浅尝辄止。   桃汁却滴落下来。   他忍不住用力咬了一口,满足得汗毛直立。   太过甜美的食物总能让人想要吃得更多,储一嘉逐渐沉醉在水蜜桃令人心魂神往的口感中。   他大口品尝,酣畅淋漓,直到将水蜜桃捣成甜软的桃泥。   桃核也散发着迷人的魅力。   他用工具敲击,生生将桃核敲出一道裂缝,工具趁虚而入,直取里面的桃仁。……   大约是成熟得太晚,水蜜桃的甜香足足散发了十天。……   江一念在第十一天的下午醒来,整个人趴在床上,不太能自主移动。   他想检查一下痛到怀疑人生的地方,却被一只手制止。   “刚上了药,别动。”   江一念这才知道储一嘉一直坐在床边。   “你怎么跟头驴似的。”江一念一语双关。   型号像,蛮劲儿更像。   储一嘉心虚得没敢搭话,只端了杯水喂江一念。   “成功了吗?”储一嘉沉默。   然后换来江一念更大的沉默。数秒后。   “就是说……下个月还要再来一次?”   公鸭般的嗓音让难以置信的语气听起来竟有一丝滑稽。   储一嘉突然觉得有点热,回答得像极了老实人:   “也……不一定只有一次。”   江一念怒砸枕头,“走开!   【作者有话说】   哦吼~~~通往成功的道路注定荆棘密布(狗头)   下次一定! 第76章 婚礼   由于储一嘉的全力配合,江一念在治病的前半程一直非常顺利。   后来两人确定了关系,亲密接触的等级直接拉满,但却偏偏卡在了彻底标记这件事上。   也不知道是不是前几年欠下的「债」太多,江一念从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过上一个月30天,竟然有10天都在床上度过的生活。   当然,是7+3的那种。七天辛苦劳作,三天休养生息。哦,也不一定是在卧室。浴室沙发地毯餐桌书房,甚至昨晚储一嘉还把他抱到了阳台上。   Alpha的手掐在他的脖子上迫使他抬头,江一念眼角挂着泪,害怕与人对视被人探寻的羞耻感让他时刻紧绷着,却又逐渐滋生出诡异的体验。   江一念哭得很惨,后来储一嘉抱着他去洗澡,告诉他玻璃是单向的时候,江一念哭得更惨了。   因为江一念病症的特殊性,他向学校申请了Omega特殊课程——即每月至少现场签到一次,其余课程通过网络学习。   而储一嘉作为江一念治病必不可少的伴侣,也一同申请了Alpha的相关课程。   于是他们就这么过起了没羞没臊的二人生活。   他们俩在过去三个月里几乎每周都去医院做检查,但除了得到「腔体发育完全,请再接再厉」的结果,并没有获得更多具有实质性的帮助。   以至于江一念这么积极阳光的人在这件事上也免不了垂头丧气。   还要怎么再接再厉,图鉴里推荐的姿势他们全部尝试了很多次,有的简直痛得丧心病狂。   每次结束后他都感觉自己像是变了一个人。眼睛肿肿的,嗓子哑哑的,身上乱七八糟的,那里火辣辣的。   说好的99%的契合度呢?   “哥哥,别想了。”江一念被人从后面抱住,“其实有没有终身标记都不会影响我们的关系,你的腔体能够发育成熟就很好了。”   储一嘉温声安慰他。   江一念此刻眼睛还肿着,并不很相信储一嘉的鬼话。   现在倒是像个人了,昨晚一个劲儿问他「我在哪」的嘴脸去哪了?非要撞开进去看看的又是谁?还他妈在劳作中检查他专业课知识,回答不上来就酱酱酿酿的惩罚!   他现在算是看明白了,这些Alpha在发热和不发热的时候根本就是两种生物!   “那下个月能不能不要撞腔口了?”江一念小声要求。   不然肚子胀得痛。   储一嘉:“这个不太行,忍不住。”   江一念龇牙咧嘴地转过身一拳锤在对方胸口上,“卧槽你个狗Alpha,你竟然连犹豫都不犹豫!”   储一嘉捉住他的手,“昨晚犹嫌不足让我更卖力一点的是谁?”   水蜜桃瞬间爆炸成一只番茄。   两人这边在家里「再接再厉」,那边季芳华已经开始在操办他们的婚礼。从场地选择到宾客名单再到菜单酒水一律亲力亲为。   按道理这事本该由储家来做,虽然储盛源已经从许氏卸任,最近热衷于各种公益事业,风评渐渐有好转的趋势,但季芳华仍然对储盛源一万个不放心。   这事说来话长。   储一嘉申请了学校的Alpha特殊课程后可自由支配的时间变得更多,除了监督江一念的学习之外,他把精力主要放在了事业上。   借着商贸论坛的东风,储一嘉的业务覆盖的地理范围扩大得很快,不仅仅局限在云江市,附近的几个邻市纷纷拓展了合作关系。   那天他原本要去远在500公里外的长云市谈一个至关重要的合作案。   他安顿好江一念——主要是布置好每天的学习计划和作业。江一念没什么自觉性,能下床了就天天只想着玩,储一嘉在家的时候还能监督,这下一次要离开三天,他如果不管,江一念恐怕能把天花板掀了。   那天风和日丽,一切都预示着顺利。   可就在储一嘉即将登机的时候,他接到了储盛源秘书的电话。   对方说储盛源在环路上发生了恶性事故,现在人正在抢救,生命危在旦夕。   一切都像极了十五年前的样子。   储一嘉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天道有轮回,但他很确定,储盛源不想死。   飞机引擎发出轰鸣,在湛蓝的天空划出一道白线。   储一嘉坐在商务车里,与这架飞机的方向背道而驰。   他在医院整整待了三天才等到储盛源苏醒,期间还给对方输了400cc的血。储盛源在听到秘书的汇报后看向他的眼神带着明显的难以置信。   储一嘉站在病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对方。高大的身影完全将储盛源惨白的病容笼罩住,21岁的储一嘉再不复14岁面对母亲离去时那样伶仃单薄,坚实的臂膀已经撑起属于自己的一方天空,宽阔的胸膛积蓄着强大的能量。   “不用这样看着我,觉得我会和你一样为了上亿的合同而对你置之不理?或者因为恨透了你,眼睁睁看着你死?”   储盛源的眼睛里闪过被戳破的尴尬。   储一嘉冷冷望着他,声音疲惫却清晰有力,一字一句说给储盛源听:   “在你经历抢救的时候医生说你的求生意识很强烈。储盛源,你猜猜我妈在最后那几天,有没有求生意识?”   突然提到许牧禾,储盛源的瞳孔猛地一缩,肉眼可见情绪激动起来,因为插着呼吸管嘴里发出呜呜咽咽的含糊声响。   站在一旁的秘书急得赶紧按下呼叫器找医生,储一嘉冷眼瞧着医护人员给储盛源做检查,对方即使意识又开始混沌眼睛也一直望着他这边的方向,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但储一嘉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病房。   后来在某一天下午,季芳华将储一嘉单独约出来,先是问了问他和江一念最近的生活,然后将一张红色请柬推到了他面前。   储一嘉低垂着眸子,视线落在那两个明晃晃的烫金大字上没有说话。   季芳华抿了一口咖啡表情有片刻的犹豫,“我听说……你父亲车祸出院以后就辞去了许氏集团的职务,现在正在经营以你母亲名义成立的慈善基金,旨在帮助一些因为失去伴侣而产生相关信息素疾病的AO。”   季芳华敢肯定,她在说完这席话的时候从储一嘉脸上看到了一丝动容的表情,但很快又消失不见。   她不是不能理解储一嘉此刻的沉默,许牧禾毕竟是她从小到大最好的朋友。在许牧禾刚离开的那几年她甚至一眼都不想看到储盛源,连带着对储一嘉也冷淡起来。她怕她会忍不住抛掉一切自尊和体面去质问储盛源的良心何在。   储盛源现在所做的远不及带给对方伤害的万分之一。   但人不能一直活在对过去的怨恨里,储一嘉才21岁,她认为许牧禾一定也不想看到这样的储一嘉。   “这是你和念念的婚礼,你们俩才是主角,给不给他,你来决定。”   储一嘉再次见到储盛源是在墓地。那天是许牧禾的忌日,江一念陪他一起去给许牧禾扫墓。   天空落着小雨,他们两人共撑同一把伞并肩走在墓园里。   只是寻常日子,园子里几乎看不到什么人,这就使得站在墓碑前的那个身影格外引人注目。   储盛源撑着一把黑伞,手里抱着一束火红的玫瑰,静静地站在那里。   他这次穿着得很朴素,一身休闲宽松的衣裤,虽然不复之前的威严,但看起来亲切许多。   大概是要说的话实在太多,储盛源在墓碑前站了很久,而他们俩也在不远处等了很久。   “我们不过去吗?”江一念问。   “没必要”,储一嘉握在伞把上的手默默收紧。   又不知站了多久,沉闷的天空突然破开一丝缝隙,一道微弱却金黄的阳光正正好好照在许牧禾那方墓碑上。   黑白照片上的人好像一下子就柔和了眉眼。   “储一嘉……”江一念绕到另一侧去拉对方的手。   “阿姨好像……原谅他了。”   储一嘉出现在储家宅院的时候发现那里变化了不少,精致奢华的盆景被一株株普通素净的茉莉花取代。   茉莉花,那是许牧禾的信息素。   他从门口一路走过去,过去修剪绿植的园丁不见了,成群的佣人也不见了,只留下了管家和做饭的阿姨。   看来那十几盆茉莉花都是储盛源自己养的。   储盛源穿着一身纯棉居家服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浏览一份文件。他看得很认真,被旁边斜照进来的阳光映亮了面容,没了机关算尽的精明之相,浑身散发着浓浓的书卷气。   储一嘉就站在庭院里,看了很久。   这大概就是许牧禾最初爱着的样子吧。   父子俩一内一外各自专注自己的事情,也不知到底过了多久,储盛源伸手去端水杯,发现里面是空的,起身想要去接水,一抬头才发现站在院子里的人。   他眼睛有点花,看了足足五秒才认出来那是储一嘉,眼中瞬间布满惊诧,嘴唇抖了半天竟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储一嘉走进来,扫了眼桌子上的A4纸——器官捐献协议,将请柬放在桌子上。   “嘉嘉……”储盛源哽咽着。   储一嘉立刻转过了身,背对着储盛源。   这是储盛源第一次这样叫他,作为父亲而叫他。   “我没有原谅你,你欠的债再还多久都还不干净”,储一嘉极力克制着,肩膀却止不住颤动。   “我只是按流程办事,来不来随便你。”   储一嘉和江一念的婚礼选在了春末的一个周末。季芳华本来存着点攀比的心思,想要比施家的婚礼搞得更加盛大更加隆重,但最后在征求两位当事人意见的时候又修改了方案。更加准确地说,是参考储一嘉的意见修改了方案。至于江一念的意见——鬼才会给他办什么XX联盟主题婚礼呢!   婚礼选取【丛林童话】为主题,高大密集的树冠和蜿蜒的藤蔓织就庞大的丛林小屋,用一簇簇保加利亚玫瑰点缀每一处细节,花墙、花路、花门……目光所到之处皆是盎然的生机,热烈的爱意。   淡淡的水蜜桃香氛萦绕整个会场,为婚礼铺垫甜蜜的基调。   江一念挽着老父亲江文予的手臂出现在一束追光下,他们沿着玫瑰花铺就的花路穿过观礼的宾客,缓缓走到储一嘉面前。   不同于别人对女婿千万个不放心,千万个嘱咐,江文予把儿子的手放到储一嘉手里,说的都是让江一念对储一嘉好一点。   储一嘉从仪式刚开始的时候就红了眼睛,此刻握着江一念的手眼眶更是水润,好像随时能哭出来。   江一念突然想起来之前在江家老宅季芳华找自己谈话的那次。那时候他妈还百感交集地替储一嘉诉苦,劝他不喜欢储一嘉就早点放人家走,给他难受得不行。   直到后来他去医院复查,医生再次提到这个病对于Alpha信息素的依赖,他才知道其实他这辈子都离不开储一嘉。   季芳华不过是为了刺激他故意那么说的。   那时候江一念才明白,储一嘉其实不必对自己那么好,在他发病难受的时候只需要稍稍释放信息素,他就会像小狗一样摇着尾巴乞求更多。   在这段原本注定不平等的关系里,是储一嘉主动选择了自己做卑微的那一方来成全他的自尊和骄傲。   这一刻江一念似乎对这场婚礼有了真正的认识,他现在握着的不仅仅是爱人的手,更是一份沉甸甸的爱。   一份需要他用一生去回应的爱。   而他何其有幸,从出生,就拥有了这份爱。   江一念一时上头,抢过爸爸手里的麦克风揽住储一嘉的腰,以一副大男人的做派大声向在座所有来见证他们幸福的宾客宣誓:   “储一嘉,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   作为江一念这方伴郎的施文星听到这句话直接被口水呛住,一边咳一边偷偷捅对方:“你是不是搞错位置了!”   其实江一念说这话本来也没什么问题,婚姻就是要相互扶持才能长久。但按照一般的婚礼流程,这个环节应该是作为丈夫的Alpha表态,对爱人许诺,Omega只负责感动就ok了。   所以台下的一部分宾客突然被江一念这句话搞得有点懵——怎么,现在流行……OA恋?   好在司仪机智,及时接过话题,让这场险些跑偏的婚礼重新回到正轨。   婚礼加宴会,两人整整忙碌了一天,晚上就歇在了举行仪式的庄园里。   “哥哥,要一起洗澡吗?”储一嘉从后面抱住江一念。   这是储一嘉第一次对江一念发出这样的邀请。   “好啊。”   江一念转过身回抱住对方,有些贪婪地呼吸着玫瑰信息素。   好像在婚礼之后,他们更爱对方了。   花好月圆夜,洞房花烛时。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淅淅沥沥的水声里开始掺杂起恋人幸福的嘤咛。   玫瑰花肆意盛放,将一切映得火红。   江一念的特殊期就在这样悸动的时刻提前来临了。   一切好像按部就班,却又好像多了什么难以名状的情绪。   一连五天的兵荒马乱,第六天清晨症状开始有缓解的迹象,江一念终于觉得肚子饿了。   “想吃什么,我让他们送过来。”储一嘉拿起一旁的电话。   江一念伸了个懒腰,寻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趴在枕头上,声音里还带着几分缱绻,“随便吧,反正都没有你做的好吃。”   “那我让他们——”   储一嘉突然断在这里。   “?”   江一念察觉到异常,刚想回过头看看发生了什么,脑后的碎发就被撩了起来。   “别动。”   储一嘉看着那一块已经愈合的印记,一时竟有些失语。   他本来已经做好了永远标记不上江一念的准备,没想到惊喜来的这么突然,他甚至不知道这块标记是在哪一次之后形成的。   “怎么了?是咬痕太多了吗?”江一念自己摸上后颈,表情迷惑,“嗯?怎么这次愈合得这么快?”   储一嘉把人揽进怀里,低头吻在后颈,欣喜的眼泪划过脸颊滴落在江一念的皮肤上。   “哥哥,你终于是我的Omega了。”   从此以后,这块印记将和所有人一起成为他们爱情的见证。   任时光洗礼,任命运磋磨。   经久不朽,至死方休。(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 正文到这里就结束啦~因为这几天工作比较忙,番外目前还没有写,不过已经在计划了。在这里问一问宝宝们,想看副CP方施AA恋的举个爪,如果人多我就搞一搞~感谢宝宝们的追读,咱们番外见咯   番外 第77章 【番外】童年(免费)   “哥哥!你等等我!”   一道脆生生的童声在江一念背后响起。声音的主人是一只刚过完4岁生日的糯米团子。   小团子穿着印有粉色兔子的T恤,亦步亦趋地追着前方活泼的身影,肉嘟嘟的脸蛋随着奔跑的动作一坠一坠的。   “你来追我啊,追上了我就跟你玩。”江一念探出头,圆润的杏眼中闪烁着狡黠。   储一嘉嘟着嘴,用小手抹了把眼角的泪,吭哧吭哧跟了上去。   “哎?人呢?”   储一嘉拐过一个弯却丢失了目标。他明明看到哥哥是往这里走的。   “哥哥!哥哥!”刚收回眼泪的眼眶隐隐又湿润了起来。   身后的一颗桃树突然发出簌簌的声响,储一嘉还没来得及回头,一颗半熟不熟的青桃正正好好打中了他的屁股。   “小哭包,我在这呢!”   只见江一念从茂密的树叶中探出头,身上穿着一件和储一嘉同款式但不同颜色的T恤。   这衣服是他妈妈季芳华买的,一蓝一粉。在原计划中,粉色当然是给江一念的。但他不喜欢,仗着比储一嘉大,眼疾手快抢走了蓝色。   “哥哥,你快下来,树上很危险!”储一嘉站在底下劝道。   “你闭嘴。小小年纪天天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到底是不是男孩子啊?”江一念扒着树干,踮起脚去摘树梢上熟透的桃子,顺道又撒气一般向储一嘉身上扔了两颗小青桃。   “可是这样真的很危险啊,摔下来会很痛的”,储一嘉小声为自己辩解,“我是男孩子,而且我妈妈说我以后还会长成Alpha,哥哥会是我的Omega。”   其实储一嘉被砸的有点痛,说这话的时候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子。   江一念抱着几颗粉红饱满的桃子跳下来,语气有点嫌弃,“我才不要天天哭鼻子的Alpha。”   储一嘉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颤巍巍地不敢掉下来。   江一念看到他这个样子就烦,转身想走,却在此时不知从哪里蹿出一只特别大的蜜蜂,振动着翅膀朝江一念飞来。   “哥哥小心!”   余光中一个小黑影扑向自己,将他牢牢护在怀里。   大概是江一念身上沾染了花香,蜜蜂在他们身边绕了很多圈。那几分钟里,对于四岁的江一念宝宝来说嗡嗡嗡好像是世界上最恐怖的声音。   但储一嘉的怀抱那么小,却又那么的令人踏实。   “你不怕蜜蜂吗?它会叮人的。”蜜蜂飞走以后江一念问。   “不怕”,储一嘉板着小脸眼睛仍警惕着四周,“妈妈说我是Alpha,有责任保护自己的Omega。”   夏日的阳光明亮灿烂,江一念半垂着头却只能看见储一嘉白嫩的手臂上有一块红色的痕迹。   那是被桃子砸出来的。   江一念眼中闪过懊恼,他红着耳根把一颗最粉最大的桃子塞进储一嘉的怀里。   “我把最喜欢的桃子分给你,你忘了我刚才打过你,好不好?”   【作者有话说】   昨晚真的很抱歉给大家带来了非常不好的阅读体验,奉上一则小番外,祝大家周末愉快! 第78章 【番外】复仇记(免费)   江一念从小就闲不住,季芳华和江文予奉行自由的教育理念,对他也不做过多干涉,想学什么就去学,不喜欢的也不强求。于是江一念作为豪门出身的Omega,罕见的一门乐器都不会,拳打脚踢的事倒是非常精通。   储一嘉则相反,明明身为Alpha,理应更重视培养胆量气度,却被储盛源关在家里天天学习各种才艺——从各种语言到各种乐器。   于是每次储一嘉跟着许牧禾来江家做客的时候都无法融入江一念的游戏圈子,江一念玩的那些东西他见都没见过,更不要说比个高下,江一念也没什么耐心教他,所以那时候储一嘉总是被嘲笑腿短没有运动细胞云云。   那时候储一嘉即使知道江一念是自己未来的老婆,可终归只是个三四岁的宝宝,是宝宝就会有小孩子的气性,被嘲笑得多了就总想在自己擅长的领域找回场子,哪怕只有一次。   于是某天他趁着施文星过生日的机会,用一根棒棒糖把小寿星施文星哄下台,自己坐到了聚光灯下的钢琴凳上。   流畅的音符从胖乎乎的小手下淌出,形成一首欢快悠扬的乐曲。闪亮的灯光下,Alpha的小身板随着韵律摆动,全身心投入到这场好不容易争取来的表演中,他要用最自信的姿态向自己未来的老婆展示自己最拿手的技艺。   一曲奏完,储一嘉沐浴着掌声走回到许牧禾身边,他对这次的表演非常满意,虽然下巴扬得高高的,小心脏却怦怦直跳,默念着准备好的台词——这一次,他一定要让江一念对他刮目相看!结果……   季芳华身边的位置早就没了江一念的踪影,询问之后季芳华告诉他——江一念为了一根棒棒糖出去和施文星比赛跑啦。   储一嘉:“……”   【作者有话说】   储一嘉:自作孽不可活(嚎啕大哭)   为了赶榜单,临时写了一个小番外。不出意外的话,下周应该是一万五的榜单任务。祝大家食用愉快~~ 第79章 【七夕】假如他是完整的   储一嘉不止一次做过一个梦,梦里他拥有爱妻子爱家庭的爸爸,被呵护被疼爱身体健康的妈妈。   还有一个看起来不太对付,却离不开他的Omega。   1.不跟我玩就撒娇   “今天天气这么热怎么还带嘉嘉出来,万一孩子中暑怎么办?”季芳华对突然到来的许牧禾一家三口感到惊喜之余又忍不住埋怨。   储盛源搂着妻子笑着回答:“实在在家待不住,嘉嘉吵着闹着要找念念玩,打扰了打扰了。”   季芳华蹲在4岁的小Alpha面前,看着对方热得发红的小脸蛋眼中流露出关切,“嘉嘉,要不要喝酸梅汤,阿姨家的酸梅汤可好喝了!”   小团子的眼睛自从进了门就开始满屋子寻摸,没看到自己想见的人,表情有些失望,但还是礼貌回答:“阿姨,我想喝桃子汁。”   “这孩子,怎么和念念似的,对桃子情有独钟”,季芳华笑着感叹,然后吩咐佣人去准备。   “阿姨,哥哥呢?”储一嘉拽住季芳华的衣角问。   季芳华仔细回想了一下:“那猴崽子,刚才捉蝴蝶捉了一身汗,现在应该在后面泳池游泳呢吧。”   “爸爸妈妈,我去找哥哥了!”储一嘉飞奔出去。   “小少爷,桃子汁先喝了解解暑啊!”阿姨跟着也跑了出去。   露天儿童泳池里,小江一念正骑着自己的鸭子泳圈,和管家爷爷胖胖的小孙子用水枪模拟昨晚在电视剧里看到的场景,玩得不亦乐乎。   “哥哥,我也想玩,”储一嘉在岸边望眼欲穿。   江一念一记长射滋了小胖胖一脸水,好像没听见。   “哥哥~加我一个好不好~”储一嘉沿着泳池边跑到距离江一念最近的地方,这次他把声音放得更大,那声「哥哥」叫得尤为脆生。   江一念举着水枪的小手一顿,还是没理他。   储一嘉有点急了。   他看了看江一念身上的泳裤,又看了看自己的纯棉T恤和短裤,脸上有一瞬的挣扎,随即却捏住自己的小鼻子跳了下去直直奔向江一念。   “哥哥,你别不理我,咱们一起玩嘛,嗯?”储一嘉扒着江一念的手臂。   4岁小宝宝的声音带着特有的纯真和稚嫩,而储一嘉的,还有几分讨好与撒娇。   江一念唇角暗自一勾,终于转过头对着自己的小Alpha露出笑容:“好呀,一起玩。”   他就是喜欢听储一嘉叫他哥哥。   叫多少遍都不会烦。   2.笨蛋哥哥我教你空荡荡的教室里,五年级的江一念因为单元测验成绩过于恶劣而被老师留下单独补习。   “听明白了吗?”讲完知识点,老师问江一念。   “……嗯。”因为心虚,江一念头都不敢抬。   这个新来的数学老师讲得太快了,他本来基础就不太好,适应起来就更加吃力。   老师怎么会看不明白江一念的小动作,只是她一会儿还有别的班的课,下午还要参加市里新教师培训,实在抽不出更多的时间给这孩子补习。   她翻出一张偏向基础的练习卷递给江一念,   “你把这个拿回家写完,明天交给我。”   “……好的老师。”   于是储一嘉背着书包拿着一盒许牧禾做的蜜桃酥来找江一念写作业的时候,就看到他的Omega垂头丧气地坐在书桌前,小嘴撅得老高。   一开始江一念觉得面子挂不住,不肯和储一嘉说实话,还要赶他走。直到对方拿出蜜桃酥先喂饱了他,然后又拿出一张满分的数学卷子,上面满满的对钩看得江一念羡慕死了。   “这个……怎么做啊?”江一念拿出那张练习卷,一共六道题,他勉强写了三道,剩下的实在想不出来了。   储一嘉拿起来仔细端详了片刻,然后残忍地通知江一念:   “先不要看后面了,前面这三道都做错了。”   江一念差点哭出来。   “储一嘉,你会不会嫌弃我是个笨蛋Omega,然后就不给我带好吃的,不叫我哥哥,也不和我玩了?”江一念忧心忡忡地问。   “笨蛋哥哥。”储一嘉果然这样叫他。   江一念直接握起了拳头。   但是他又听到储一嘉说——   “以后不会的题,我来教你。”   春风吹动窗台的白纱,有什么东西的种子好像悄悄落在了江一念心上。   3.你是我的Omega高二暑假,江一念被确诊患有腺体功能缺失症。   当天晚上,江一念在商场撞见年级里最漂亮温柔的女生Omega向储一嘉表白。   自从校庆典礼上储一嘉表演了一曲钢琴独奏后,向他表白的人更多了。   这时候的储一嘉已经发育成熟。一米九的个子足足比江一念高了小半头。肩宽腿长,是宽松的校服都挡不住的好比例。   还有一张棱角分明的脸,褪去了幼年时的稚嫩,焕发着少年独有的活力与锐气。   是那种让人一眼就能看出来的优质Alpha。   也怪不得最漂亮的女生都要倒追。   江一念把自己的诊断证明藏了起来,同时开始默默疏远储一嘉。对方过来给他补习或是找他出去玩,他总能找到各种借口拒绝。   后来储一嘉果然不来了。   直到某天江一念在操场上教训一个不尊重Omega的Alpha,扭打之间对方撕开了他后颈的腺体贴,丑陋干瘪的器官一下子暴露在所有人面前。   包括闻讯赶来的储一嘉。   当晚江一念被储一嘉堵在自家大门口。   “你就是因为这个不理我的?”   “为什么不告诉我?”   储一嘉将人牢牢抵在墙边,眼睛死死盯着江一念,像是要把人看穿。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压抑了多天的负面情绪在这一刻像是终于找到了出口,一下子爆发出来。   “每天跟你表白的Omega有那么多,你管我做什么!”   江一念一拳锤在储一嘉肩膀上。   “你走!”   拳头被一只大手包裹住,储一嘉顺势整个人压上来。   “你说我管你做什么”,咬牙切齿的声音贴在耳畔,江一念甚至觉得下一秒储一嘉要揍自己。   “哥哥。”   “你是我的Omega。”   “从出生前就是。”   “你的病也只有我能治。”   江一念惊诧地抬起头。   “我查过了,很好治的”,储一嘉缓和了语气,犹豫了半天的手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一般搂住江一念的腰把人带得更近,意有所指道,“医生难道没和你说吗?”   Omega炸起的毛瞬间落了回去,脸上浮起两团薄粉。   “说、说了。”   储一嘉把人揽进怀里,“那就从每天一个拥抱开始吧。”   4.哥哥,嫁给我吧根据现行《婚姻法》的规定,年龄满18周岁的AO情侣可以在市政厅网站预约登记结婚。   这个事储一嘉从江一念度过18岁生日的那天就起了心思,甚至偷偷提前亲手制作了一对铂金素圈,在内侧刻上了两个人的名字缩写。但无奈高考将近,家里的Omega每天为了数学和物理愁得头秃,实在不是行动的最佳时机。   不过旁敲侧击探探底还是可以的。   于是这天,江一念的书桌上莫名其妙多了一本《婚姻法》。储一嘉想着江一念从小被他爷爷言传身教,怎么也会对这东西有点好奇心,然后自己顺势解释一番,再观察一下江一念的表情神态心里应该就有底了。   但是等第二天储一嘉过来帮江一念补习,顺便付诸计划的时候,他发现那本《婚姻法》没有如他期望的那样被捧在江一念的手里,而是躺在他的泡面碗上。   “嘘!我可是趁我妈去参加舞会的机会偷偷买回来的”,江一念一把将破碎的储一嘉拉进书房并踢上门,双手合十,一双水汪汪的杏眼眨呀眨,“一会儿还要麻烦你帮我带出去扔掉,如果阿姨问起来,你就说是你吃的。拜托拜托~”   储一嘉:“……”   他的Omega真是物尽其用啊。   储一嘉从来没觉得一节物理的补习如此枯燥无聊过,两个小球撞来撞去撞得他心烦意乱。   那本《婚姻法》到底是在江一念吃完泡面的同时就被随手甩在了一摞卷子里,看那架势应该是没有引起江一念的任何兴趣。   “这里难道不应该是V?”   储一嘉突然听到江一念这么说。他低下头,发现自己果然是把V和V写反了。   “你也有走神的一天啊储一嘉”,江一念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单手托腮,好整以暇地看向对方,“想什么呢?”   提出补习的是自己,犯错误的也是自己,储一嘉面露愧色:“我……”   “是不是在想这个?”   红色封面的小册子突然重新出现在储一嘉眼前,他难以置信地看向举着它的人:“哥哥,你……”   “亏你还是Alpha,瞻前顾后优柔寡断的。”   “再给你一次机会,有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江一念唇角勾着笑。   “有有!”储一嘉拎起一旁的书包,急切地翻找起来。因为太过激动手指打滑,摸到好几次盒子的边缘都没能拿出来,他索性一股脑将书全都倒出来。   江一念还是第一次见储一嘉有如此莽撞的一面,当看到储一嘉捧着一只做工精致的小盒子,单膝跪在自己面前时,江一念眼里的戏谑逐渐被另一种情绪替代。   他好像开始意识到这件事在他和储一嘉的人生中具有多么重要的意义。   紧张,也期待。   “哥哥,嫁给我吧。”   “好。”   【作者有话说】   因为正文里两个小朋友还没有正式建立恋爱关系,所以为了不影响观感,给这章加了一个前提,可以当是嘉嘉的梦,也可以当是平行世界的他们。   祝大家七夕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