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哥哥,不要命   作者:我喜欢吃糖   简介:   沈泽希有一个很重要的宝贝,叫沈嘉述。   所有人都知道他喜欢沈嘉述。   沈嘉述自己也知道,但沈嘉述是胆小鬼。   1.抓周礼上,沈泽希无视摆满一厅的各式各样金贵精致的物件,踉踉跄跄地走到沈嘉述面前,一把抓住他的手,咿咿呀呀,话说不清楚,但表达的意思很清楚。   他什么都不要,只要沈嘉述。   沈嘉述红着脸跑开了。   众人哄笑,只当是小孩子童言无忌,却不知道他已经认定了一生。   2.十岁那年,妈妈带来一个比他大五岁的漂亮小孩,像玉琢的一样,告诉他,那是他名义上的哥哥,沈嘉述。   后来,圈子里人尽皆知,沈家那位不能招惹的凶神,家里藏着一个看都不让多看一眼的小美人。   他对小美人求而不得。   直到某次,小美人不胜酒力,某只大尾巴狼得偿所愿。   吃干抹净后,还要装得一脸无辜和委屈,“哥哥,你不想对我负责吗?”   沈嘉述一点不记得,心虚又迷糊地把自己赔给他当老婆。   3.一切尘埃落定,到手的老婆却突然消失了。   沈泽希发疯一样找不到人,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五年后,他心心念念的人,再次出现在他面前,眉眼温柔,笑吟吟地对他说,“沈泽希,爱上我,是你的命。”   沈泽希急不可耐把人带回家,关起来,拉上床,一气呵成,“命给你,你给我。”   无脑小甜文,伪骨。   残疾美人轮椅攻VS深情偏执得不到就发疯受   下一本开:假戏真做   十八线小糊糊纪淮被天降大饼砸中,和当红影帝莫景珩同台恋综,节目组让两人炒cp。   经纪人高兴疯了,对他耳提面命,“记得抱紧影帝大腿,多在镜头前露脸,想办法蹭热度,”   “一句话,要想红,使劲卖。”   收到通告的纪淮没那么乐观,惴惴不安,连夜上网搜索莫景珩三个字。   以下是“莫影帝科普帖”:   1L:听说他脾气古怪,阴晴不定。   2L:听说他爱耍大牌,爱欺负新人。   3L:听说他上节目我行我素,极其不配合。   4L:有图有真相。   (附图:莫景珩冷着脸,旁边站着刚出道的某某女星,哭得梨花带雨。)   5L:歪个楼,影帝这张脸的确有两把刷子,一个侧面都这么帅。   ……   纪淮看了一晚上影帝黑帖,得出一个结论,大名鼎鼎的莫影帝是个不好相与的恶霸。   一大清早,他盯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哭丧着脸,敲开经纪人的门,弱弱地问,“可以不去吗?”   “NO!”经纪人一票否决。   节目里,纪淮现身说法,影帝果然不好伺候。   镜头前,把他按在腿上打屁股。   镜头后,把他堵在角落,亲得眼泪汪汪。   纪淮:哥,我不想红了,你饶了我吧,我嘴疼。   莫景珩:笑一下宝贝,镜头在拍。   纪淮:努力微笑。(欲哭无泪)   粉丝:磕生磕死。   恋综结束后,本该没有交集的两个人却因为各种“人为”因素,越走越近,cp售后管够。   莫景珩:“我家猫会后空翻,要去看看吗?”   纪淮:“真的吗?可以吗?现在吗?”(两眼放光,狂点头。)   粉丝:要不说这俩人能是一对呢。   媒体1:我收到了影帝和别人同居的爆料。   媒体234:巧了,我们也是。   纯情好撩小白兔攻VS腹黑大尾巴狼受 第01章   十日不夜。   上京市最大的私人会所。   顶楼包厢的门被人敲响。   房间里,三个带着些许醉意的人顿时浑身一震,面面相觑,谁也没动。   这里是私人地盘,没有允许,别人进不来。   几只老狐狸,各怀鬼胎,心思歪歪绕绕。   一顿扯皮后,夏榆被推出去开门。   出头鸟扯扯领口,站起身,一脸不情愿,骂骂咧咧的,步子有几分晃。   “谁呀?”   他微眯着狭长的眸子,一脸被打扰的不爽,语气不善。   门一开,背影杵在门口,像块厚实的石头,岿然不动。   好半天,没动静,也没声音。   乔然眉头微皱,问道,“夏榆,你干什么呢?”   他站起身,疑惑地走过去。   下一秒,门口僵硬的石头,从一块变成两块。   “我说,你俩有病啊,站门口一动不动,当门神呢?”   程知漾不信邪,长腿一跨,也走过去。   三个人,三块石头。   诧异的眼神,齐刷刷,直勾勾地盯着门口出现的轮椅美人,惊掉下巴。   好漂亮的一个男生。   皮肤雪白,眼睛又大又圆,怯生生地望着他们,像误闯人间的精灵。   四人大眼瞪小眼,谁也没有说话。   “请问……”   沈嘉述看着站在他面前,奇奇怪怪的三人,小心翼翼地先开口。   往里望一眼,没看见熟悉的身影。   他抿了抿唇,轻声问道,“沈泽希在这里吗?”   闻言,几人更震惊。   “泽希?”   夏榆眼神戏谑,上下打量他,眨眨眼,意味深长地问道,“找他做什么?”   不怀好意的语气,显然是把小美人当成某人的金屋藏娇。   这可是件稀罕事。   沈泽希在圈子里的名声不好,多是由于他那喜怒无常,肆意妄为的性子。   家里兜得住,背景惹不起,没人敢得罪。   可这么多年,从没听说过关于他的什么花边绯闻。   也没人看到过,他身边出现什么男伴女伴,洁身自好得很。   倒是一直有传言,说他家里有个童养媳,宝贝得紧,要为人守身如玉。   没人亲眼见过,不知道真假。   夏榆他们旁敲侧击问过,他不承认也没否认。   似是而非,模棱两可,叫人抓心挠肝,摸不着头脑,又没胆子逼问他。   只能拿这一点打趣他,像个贞洁烈女,是不是不行,占占口头上的便宜。   像他这么“干净”的人,在这个上京这个圈子里,凤毛麟角。   沈少的便宜,不是一般人能占到的,从来吃亏的是他们。   被人找上门这种事,不新鲜,但放在沈泽希身上,是头一回,相当爆炸。   乔然他们也饶有兴致地盯着沈嘉述,看他怎么说。   沈嘉述没想那么多,眉眼弯弯,微微一笑,声音温温柔柔的。   “听说他醉得不省人事,我来接他回家。”   三人的重点,一下子落在回家两个字上,瞬间来劲。   尤其是夏榆,两眼放光,冲他挤眉弄眼。   “你是他什么人,你们俩住一起吗?”   “回哪个家?沈家吗?”   沈嘉述一愣,点点头,“我叫沈嘉述,是他的……”   没想好怎么形容他们的关系,话音顿住。   夏榆善解人意地立马接过话茬,“我知道,你不用多说,他们也懂。”   他伸手碰碰身边的乔然,“对不对?”   “对。”   乔然配合地露出一个自认为和善的笑。   沈泽希的人,千万别把人吓跑,不然,他们几个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国内的日子过得很舒服,暂时还不想去非洲挖矿。   只有程知漾,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乔然小声问他,“想什么呢?”   程知漾盯着沈嘉述,嘴里念他的名字,酒精麻痹的脑子,转得有些迟缓。   他喃喃道,“我怎么觉得,这名字有点耳熟。”   乔然拧眉,“是吗?我没印象。”   夏榆没加入他们的对话,忙着勾搭小美人,“这么说,你是住在沈家吗?”   沈嘉述老老实实点头。   夏榆一脸八卦,又问,“沈家是不是真有个童养媳啊?你见过没有?”   沈嘉述睁大眼,满眼迷茫,“什么童养媳?”   他的神情不似作假,夏榆惋惜,小声嘀咕,“看来传闻是假的。”   沈嘉述更迷茫。   “什么……”   “他没告诉过你?”夏榆以为自己不小心说漏嘴,忙打住。   怕他心存芥蒂,还贴心宽慰,“只是一些捕风捉影的传闻,你不用在意。”   然而,沈嘉述皱起好看的眉,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   见他一脸歉意,出于自身不与人为难的良好家教,无奈道,“我没在意。”   “那就好。”   夏榆打量的目光,仔仔细细在他脸上扫过,看得他浑身不自在。   他垂眸,避开那灼热的目光。   低着头,穿着宽松的毛衣,露出大片迷人的,白花花的肌肤。   修长的天鹅颈露在外面,勾勒出让人遐想连篇的姣好曲线。   “泽希的眼光真不错,难怪看不上那些胭脂俗粉,原来藏着这么个大美人。”   夏榆咂咂嘴,啧啧称叹,越看越喜欢,直接挖墙脚。   “不如你抛弃他,跟我吧,他给你的,我双倍给你。”   他振振有词道,“沈家的确家大业大,但我夏家也不差。”   沈嘉述先是一愣,抬起头,迷茫地看着他。   半晌,回过神来,俏脸白里透红。   “你误会……我不是……”   他又惊又羞地急着要解释,越急越支支吾吾,嘴皮子不利索,说不明白。   “不要害羞,跟着哥哥,我会比他对你更好的。”   调戏人的话,万花丛中过,色心难改的夏榆信手拈来。   说着,手还不老实地伸过去,要摸人漂漂亮亮,白白嫩嫩的脸蛋。   没办法,一看见那水灵灵的大眼睛,嫩得要掐出水的皮肤,就手痒痒。   沈嘉述惊慌失措,瞪大眼睛,吓得缩着脖子直往后躲。   “别这样……”   眼看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掌,近在咫尺。   忽得,从门后冒出一个身形高大的黑衣人,一把扼住他的手腕。   力气之大,让他有种腕骨被折断的错觉。   与此同时,一边的肩膀也被人用力抓住,狠得像要捏碎他的肩胛骨。   “痛痛痛……”   他不顾形象,嗷嗷大叫,撕心裂肺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在杀人。   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这只手不想要了的话,就继续。”   “不敢不敢,希哥,我错了。”   好汉不吃眼前亏,夏榆听见他的声音,浑身一哆嗦,立马服软。   沈泽希这才松开他。   夏榆揉着肩,骨头嘎吱响,瞪着面前的黑衣人,没好气道,“还不松手?”   黑衣人看向沈嘉述,询问他的意见。   沈嘉述气息微喘,脸色不大好,捂着胸口,缓了缓,轻轻点了点头。   那人松手后,夏榆才如释重负,大口喘息,活动着那条麻木的胳膊。   “不就是个小情人吗,至于这么宝贝吗?”他不满地嘀咕道。   沈泽希淡淡道,“你祖父正在考虑南非子公司代理人,我觉得你很合适。”   说完,面不改色从他身边经过。   夏榆如遭雷劈,浑身僵硬,在原地石化,崩溃大叫。   “别呀,我才不要去那个鬼地方。”   “希哥,我真知道错了,再也不敢调戏嫂子了,你千万别在老爷子面前多嘴。”   他举起双手,做投降状。   不知被哪句话取悦,沈泽希唇角微微勾起,心情大好。   他径直走到沈嘉述身边,单膝跪地,手掌覆在那双有知觉,但不能动的,修长纤细的腿上。   沈嘉述对于这种亲昵习以为常,只觉得腿上的皮肤热热的,沈泽希掌心的温度有些烫人。   他听着那些不堪入耳的话,羞得耳朵通红,碰了碰沈泽希的手指,小声说,“你让他们别乱喊了。”   沈泽希冷冷地往后瞥了一眼,聒噪不休的夏榆立马噤声,安静下来,和乔然他们用眼神交流。   “凶神来了,怎么不提醒我?”   乔然耸耸肩,一脸无奈,“是你自己太投入了,没听见脚步声。”   夏榆气呼呼地瞪着他。   沈泽希将沈嘉述推进房间。   他像是掌握了一门变脸的技术,让几人叹为观止。   上一秒还冷冰冰的,一脸生人勿近,气势骇人,下一秒,看向沈嘉述的目光温柔似水,神情宠溺。   “哥哥,你怎么过来了?”   是夏榆他们从来没有听过的轻声细语,像是会吓到面前这人。   三人目瞪口呆,表情很傻。   夏榆还是没忍住,脱口而出,问道,“你什么时候还有个哥哥?我怎么不知道。”   他们也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只不过中间出国留学几年,短暂分开过一段时间,最近才重聚的,但一直有联系,没听他提过。   沈嘉述连忙解释,“不是的,我只是沈家收养的孤儿,不是他的亲哥哥,你们别误会。”   他又对沈泽希道,“不是说好的,在外面不叫我哥哥。”   自卑也好,自知之明也好,他不认为自己有资格做沈泽希的哥哥。   那人是万众瞩目的天之骄子,而他只是平平无奇,不起眼的一粒尘土。   二者犹如皓月与萤火。   沈泽希笑容一滞,沉声道,“你我是一家人,这是谁也无法改变的事实。”   “哥哥,我是这个世界上,你唯一的亲人。”   沈泽希隐隐觉出他在生气,不敢再反驳。   程知漾恍然大悟,“怪不得我说这名字听起来耳熟呢。”   沈泽希有意无意地提起过几次,他们没在意。   夏榆神经大条,一手搭在沈泽希肩上,乐呵呵道,“原来是你哥啊,我还以为是你的小情人呢,误会一场。”   他低声问,“哥哥单身吗?我能不能追他?”   “不能。”   沈泽希没有丝毫犹豫,一口回绝道,“他是我哥,你不许叫。”   沈嘉述知道他在称呼这件事上,异于常人的执拗,连忙打圆场,“叫我名字就好。”   夏榆不满道,“他是你哥,又不是你老婆,你管得未免太宽了。”   沈泽希道,“你配不上他。”   这个世界上没人配得上他像光一样美好的哥哥。   “我怎么了?夏家继承人,就我这身份,多少人求着要爬我的床呢。”   “是吗?”沈泽希皮笑肉不笑,内涵道,“夏少魅力这么大,想必非洲的黑珍珠们一定会很欢迎你。”   “当我什么都没说。”夏榆瞬间改口,立马老实了。   沈泽希轻嗤一声,扭头见沈嘉述正在盯着他,问道,“怎么了?”   沈嘉述笑道,“我听说你喝醉了,来接你回家的,不过,现在看样子,也许只是个小小的恶作剧?”   沈泽希看向自己放在桌子上的手机,眸子微眯,语气平静地问道,“谁干的?”   房间里的另外三人顿时汗毛耸立。   几人你看我,我看你,眼观鼻,鼻观心,装傻充愣,满脸写着与我无关。 第02章   沈嘉述身体不好,不管什么样的天气,手脚总是冰冰凉凉的。   沈泽希握住他的手,火热的掌心将纤细柔软的手指包住,轻轻搓揉。   “外面这么冷,不是让你别出门吗?”   房间里很暖和,一点也不冷。   几道好奇的,炙热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被沈泽希温柔以待的他身上。   沈嘉述不好意思地收回手,放在盖腿的小毯子下,泛红的指尖蜷缩起来。   他轻声道,“你这么晚没回家,阿姨很担心。”   沈泽希随即问道,“那你呢?”   你有担心我吗。   沈嘉述眼睛垂下来,不太自然地说道,“我也不放心,过来看看。”   沈泽希嘴角疯狂上扬,坐得离他更近,“怎么不先给我打个电话问问?”   如果可以,他很想把人抱在怀里揉一揉,只是,那样子会吓到小白兔吧。   “打了的。”沈嘉述看了眼沙发上正襟危坐的三人,欲言又止。   不知道谁接的电话。   沈泽希像是才想起锃光瓦亮的三个电灯泡,扫了他们一眼,淡淡道,“想好了吗?是谁干的?”   程知漾和乔然非常有默契地同时扭头看向夏榆。   夏榆浑身一震,破口大骂,“你们两个不讲义气的家伙!”   沈泽希幽暗深邃的眼神,轻飘飘地瞥过去,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夏少可真贴心。”   这人越平静,夏榆越心虚,欲哭无泪,干笑两声道,“如果我说,是你的手机自己接的电话,你信吗?”   沈泽希笑着反问,“你说呢?”   夏榆索性破罐子破摔,硬着头皮胡说八道,“希哥,这事你真得信我。”   他蹬鼻子上脸,一屁股坐过去,搂着沈泽希的肩,做出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   “我早就说,让你换个手机,你不信,现在好了吧,出了问题,让哥……”   沈泽希一个眼神,他识相地改口道,“让我们嘉述哥,白跑一趟。”   他说起来没完没了,心直口快,嘴上没个把门的。   “搞不懂你为什么那么宝贝你那个破手机?”   “就是个便宜货,又老又旧,一点都不酷,配不上你沈少的身份。”   去处理那些见不得人的事,不愿意带着,怕磕坏,也怕沾上血腥味。   如若不然,夏榆怎么可能有机会接到沈嘉述的电话。   说起来,还得怪沈泽希。   要不是他给人备注了一个“my love”,夏榆也不会误会,明知好奇心害死猫,仍张嘴胡说八道,把人给哄骗过来,一探究竟。   谁家正经兄弟,这样备注啊?   当然,电话那头,沈嘉述又轻又软的声音,说话慢吞吞,像撒娇似的,勾得人心痒痒,则是不可言说的另一个原因。   他噼里啪啦一顿吐槽,没注意到沈泽希越来越阴沉的脸色,和要刀人的凌厉眼神,越说越来劲。   还开玩笑说,“如果你经济上有困难,捉襟见肘,本少可以送你一个。”   乔然捂脸,拽了他一把,拿块水果堵住他的嘴,低声提醒道,“闭嘴吧你,别说了。”   “唔唔!”   夏榆不明所以,瞪着他,满脸不服气。   乔然冲他挑眉,示意他看沈泽希的脸色。   后者不悦的神情,更让他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不明所以。   于是,他开始发散思维,大胆猜想,八卦之魂熊熊燃烧。   忽然,他一下子站起来,语气略显激动地说道,“我知道了!”   程知漾眼神古怪地看着他,“你知道什么?”   他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非常笃定地对沈泽希说,“你那个破……”   习惯性地说出口,见沈泽希一个眼刀飞过来,立马打住,说道,“你那个手机,是不是定情信物?”   闻言,乔然和程知漾又扭头看向沈泽希,没直接问,但脸上的好奇溢于言表。   顶着他们直勾勾的视线,沈泽希不急不缓,摇了摇头,“不是。”   猜错了。   夏榆大受打击,像泄了气的皮球。   “但对我来说,是无价之宝。”   一句话,皮球又重新鼓起来,膨胀得要飘上天。   夏榆得意道,“你看我说什么,怪不得这么宝贝,果然有猫腻。”   乔然实在看不惯他小人得志的样子,一脚踹在他屁股上。   “嗷!”   他大叫一声,跪在沙发上。   也不恼,爬起来,又凑到沈泽希身边,表情贱兮兮地问道,“谁送的?”   沈泽希看向羞得抬不起头的沈嘉述一眼,笑得无比宠溺,眉眼温柔,认真道,“我的宝贝。”   乔然和程知漾对视一眼,从对方眼里看出一抹深意。   只有夏榆,没心没肺,莫名其妙被塞一嘴狗粮,如鲠在喉,咽了咽口水,忿忿道,“我就多余问。”   显然沈泽希要护着那人,不肯告诉他们。   但这也让他肯定,“童养媳”确有其人。   只是,连嘉述哥都没见过,这也藏得太好了。   反观一旁一直没吭声的沈嘉述,脸上烫得很,低着头,恨不得找个地缝把自己埋起来。   从夏榆提手机起,他就尴尬得脚趾抓地。   那手机,是前两年,沈泽希过生日的时候,他送的。   不便宜呢。   已经是他能力范围之内,买得起的,最好的了。   对于他们这些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少爷们而言,的确是有些上不得台面。   但沈泽希却喜欢得很,一直舍不得换。   后面还送了他一个同款的,颜色不同,一黑一白,像情侣款。   只不过他很少用。   他悄悄拽了拽沈泽希的衣服,让他不要再胡说了。   什么宝贝不宝贝的,太羞耻了。   根本不敢让人知道手机是他送的。   但他的反应,羞红的脸和耳朵,有心人一眼便看得出端倪。   沈泽希勾唇一笑,给他倒了杯热水,放他手里,“喝点热水,暖暖身子。”   沈嘉述看着手里的杯子,愣住。   沈泽希解释道,“我的杯子,放心,干净的。”   倒不是介意这个。   捧着杯子,沈嘉述有些想笑。   看不出来,一个平日里总板着一张脸,不苟言笑,冷冰冰的人,用的竟然是粉粉嫩嫩的猪猪杯。   不过,这杯子看起来有点眼熟。   之前他有个一样的,放在家里,后面找不到了。   是他学陶艺的时候,自己亲手做的。   夏榆瘫在沙发上,见二人兄弟情深,酸溜溜地道,“活久见,他还能让别人用他的东西呢。”   “有哥哥可真了不起,回头我也让我妈给我生一个。”   乔然笑出声,泼他冷水,“她可能会把你回炉重造。”   沈嘉述喝了两口热水,小脸红扑扑的。   那水好像都跑进了他的眸子里,波光潋滟,眼神又湿又软。   被他盯着,沈泽希的心都要融化掉了。   他轻声问道,“除了说我喝醉了,电话里,他还和你说了什么?”   沈嘉述还没来得及开口,夏榆就跳出来大声道,“我发誓,只报了个地址,别的什么也没说。”   乔然和程知漾立马附和,“这倒是真的,我作证。”   沈嘉述眨眨眼,轻笑一下,揶揄道,“是有不方便让我知道的秘密吗?”   沈泽希柔声道,“没什么,一些不好的东西,怕脏了你的耳朵。”   听他这么说,沈嘉述便不再多问了,一笑置之。   他没经手沈家的产业,但也知道,能做到今天这个地步,不会太单纯。   忽然,他抓着沈泽希的领口,将人拽下来,鼻翼微动,贴近后者的颈间轻嗅。   扬起的脖子,凹陷的细腰,像极了一只雪白的猫咪。   “怎么了,哥哥?”沈泽希压低声音问道。   浑身僵硬,不敢乱动,脖子上青筋凸起,有力地跳动着。   沈嘉述渐渐皱眉,“你身上有不好的味道。”   沈泽希无奈一笑,“抱歉,还是被你发现了,哥哥真聪明。”   沈嘉述盯着他的脸看了一阵,才问道,“受伤了吗?”   沈泽希果断伸出手,尾指处有一道带血的划痕,不深。   沈嘉述目光一凝,“疼吗?”   “疼。”他回答得非常干脆。   夏榆无语,和乔然阴阳怪气道,“再晚点都愈合了。”   沈嘉述失笑,拉着他的手,低头吹了吹,哄小孩子似的,扯了张纸,卷了卷,在他手指上打了个厚重的结。   “这下不疼了。”   温热的呼吸,吹拂在手上,却在心里掀起巨大风浪。   沈泽希的心,剧烈地跳动,深深地看着沈嘉述,抬手,吻了吻那个结。   “谢谢哥哥。”   沈嘉述慌乱地避开他的目光,心跳得好快,莫名脸红。   “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去吧,阿姨还在等你呢。”   “好。”   沈泽希动作娴熟地要将他从轮椅上抱起来。   “不要。”他拒绝了。   沈泽希动作一顿,又听他小声重复了一遍,“不要抱。”   在外人面前,他很不好意思,放不开。   他拉了拉沈泽希的手,“你推我出去吧。”   沈泽希反握住那只白净纤细的手,在掌心里摩挲了许久才松开,无奈地叹了口气道,“哥哥,这是你第一次拒绝我。”   沈嘉述低头搅弄着手指,不说话。   终究是沈泽希妥协,舍不得为难他,推着轮椅往外走。   出门时,回头,冷冷地看了房间里被无视的三人一眼。   夏榆炸毛道,“我又怎么惹到他了?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说。”   乔然扶额,叹道,“你太亮了。”   夏榆一愣,乐道,“我承认,我确实很靓,很帅,让人自惭形秽,但嘉述哥长得那么好看,应该不至于吧。”   乔然一脸关爱智障的表情,翻了个白眼。   程知漾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摸了摸下巴。   乔然凑过去问,“看出什么门道了吗?”   程知漾问他,“兄弟之间都是这么相处的吗?关系也太好了。”   乔然摇头,“不知道,我独生子。”   夏榆也来了句,“我也独生子。”   “没问你。”   “走吧,回家。” 第03章   一出门,冷气迎面扑来。   风还没吹到沈嘉述,便被沈泽希侧身全部挡住。   帽子,围巾,外套,一件不落。   仔仔细细地将人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清亮的眼眸。   沈嘉述睁着圆圆的大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冲他笑得眉眼弯弯。   可爱。   想亲。   他不由得吞咽了下口水,有些口干舌燥。   “对了,这个还给你。”   半张白净的脸埋在温暖软和的围巾里,沈嘉述说话瓮声瓮气的。   穿得太厚,费劲地从口袋里从摸出一张黑色卡片。   见沈泽希看过来,又解释道,“我没有乱翻你的东西,在客厅看到的。”   这里他没有来过,但也知道,这些地方不是什么人都可以随随便便进的。   十日不夜,一个很特别的名字。   他看见卡片上写着,犹豫了很久才拿的。   不想白跑一趟,带上试试。   倒是没想到,会这么好用,工作人员直接带他上了顶楼。   黑色代表会所的最高权限。   沈泽希垂眼,压根没在看卡,不由自主地被那只拿着卡片的手吸引。   眼神幽深地盯着泛红的指尖,好半天才移开目光,随意地说道,“哥哥喜欢便留着吧,我用不上。”   沈嘉述摇头,“这是你的东西,我不能要。”   虽然,卡片上的图案刻得栩栩如生,他确实很喜欢。   “我的就是你的,你想要,全都可以拿去。”   包括我的爱和命。   沈泽希的神色相当认真。   沈嘉述一怔,定定地看着他,扑哧一笑,如春日里消融的冰雪。   “你好会啊,我要是个女生,一定会爱上你。”   沈泽希随即反问,“男生不可以吗?”   沈嘉述看着他,笑而不语。   一阵无言后,二人默契地选择揭过这个话题。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谢谢。”   沈嘉述不再拒绝,心情愉悦地把玩着手里的卡片。   沈泽希叹了口气,无奈道,“其实哥哥不用跟我这么客气的。”   沈嘉述冲他笑笑,摸着卡面的金纹,问道,“这东西应该很贵吧?”   “还好吧。”沈泽希淡淡道,“拿出去拍卖,也就值个几百万。”   在于敲门砖的价值。   沈嘉述发出一声惊呼,惊讶得合不拢嘴,一时觉得卡片有些烫手。   薄薄的一张,竟然这么贵。   他下意识想还回去,沈泽希声音微沉,“哥哥,别让我不高兴。”   “今晚你已经拒绝过我一次了。”   沈嘉述只得又收回手,小心翼翼地将卡片放好。   一想到这东西这么值钱,他眼里的笑意掩饰不住。   沈泽希哑然失笑。   一直都知道,他的哥哥是个小财迷。   真得好可爱。   “我那里还有很多,哥哥如果喜欢,可以拿去卖着玩。”   “不要了。”   沈嘉述不敢再要,一张揣在身上都觉得沉甸甸的。   上车时,沈泽希来抱他。   他忽然按住搭在腰上的手臂,头向后扬起。   “怎么了,哥哥?”   沈泽希低头,疑惑地看着他。   微微压下来的身体,近在咫尺的呼吸,以及悄悄红透的耳朵尖。   灼热的气息凌乱地纠缠在一起。   一时间,分不清是谁的心跳声震耳欲聋。   太近了,只要再低一点点便可以亲上去。   沈泽希如是想道。   目光不由得落在那两片轻轻抿起的红润唇瓣上。   看起来好软,很好亲的样子。   沈嘉述先撑不住,慌乱地移开目光,避开和他的对视。   “我们走回去吧,外面的空气真好,好久没出来了,我想多待会儿。”   他腿不方便,平时都待在家里,做些手上的事,少有外出。   沈家大大的庄园,是他小小的世界,也是困住他的,华美的笼子。   外界并不知道他的存在。   一手遮天的权势和地位,足以抹去关于他的一切消息。   他用力吸了口冰冷的空气,寒意在身体里弥漫,有一种自由的味道。   沈泽希帮他拢了拢围巾,想也不想便拒绝。   “不行,外面这么冷,你会感冒的。”   “可是我好不容易才出来一趟。”   沈嘉述有些委屈地说道,好看的眉眼低垂着。   最见不得他这个样子,从小到大都是,无法拒绝他的任何请求。   沈泽希内心疯狂动摇,一点也不坚定。   “拜托了,我们只走一小会儿,然后坐车回去,好吗?”   沈嘉述拉着他的手轻晃,声音软软的,像在撒娇,将人拿捏得死死的。   “好吧。”   沈泽希非常没有原则地答应,但有附加条件,“那你亲我一下。”   沈嘉述有些犹豫,“不合适,你不是小孩子了。”   沈泽希深深地看着他,望进那双总是流露出悲伤情绪的眸子。   “哥哥,长大了,你对我的感情会变吗?”   “当然不会。”   “那为什么不合适?”   “可是……”   沈嘉述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沈泽希叹气,“没关系的哥哥,你不用勉强。”   “即使被拒绝,也没关系,只会有一点点难过,我可以自己调节的。”   他像只受伤的小狗,神情委屈,无形的尾巴搭拉着,可怜巴巴的。   显然他也很了解沈嘉述吃哪一套。   门口被清过场,一个人都没有。   沈嘉述谨慎地看了看四周,舔了舔唇,有点紧张。   双手软软地勾着沈泽希的脖子,将人拉近,飞快地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   蜻蜓点水般的触碰,一触即分,像羽毛扫过心尖,轻轻的,痒痒的。   虽然不满足于此,但总比没有要好。   柔软的唇被舔得又红又湿,在灯光下亮晶晶的。   沈泽希见着,目光一暗,仓惶撇开眼。   他又要伸手去抱沈嘉述,又被拒绝。   沈嘉述说,“我想要你背我。”   平时总被抱来抱去的,一开始还会觉得不自在,现在也习以为常。   他突然想试试被人背着的感觉。   一晚上都没有抱到人,沈泽希心里很郁闷。   背着人,只能感受到体温,看不见脸,他不喜欢。   但愿意满足沈嘉述。   他的背很宽,很结实,趴在他身上,沈嘉述感到无比安心。   夜晚的天空很黑,路灯很亮,两个人的影子被拉长。   在他们身后,黑衣人将轮椅提上车,远远跟着,悄无声息,如影随形。   他叫方末,是沈泽希找来,专门保护沈嘉述的。   从那一天起,他不再听命于沈泽希,沈嘉述的安全,高于一切。   即便是曾经的雇主,也不放心让其和沈嘉述独处。   不去打扰,默默守护。   皎洁的月光,落在他们身上,好像给他们披上一层朦胧的轻纱。   看着照在地上的雪白,沈嘉述感叹道,“今晚的月色真美。”   沈泽希走得不快,步子很稳,让沈嘉述感受不到颠簸。   他笑着说,“哥哥比月色更美。”   沈嘉述面上一热,脸色微红,轻轻拍了拍他的肩,道,“不许调戏我。”   “我说的是实话。”   沈嘉述轻哼一声,不再和他较真。   他抬起手,在空中抓了抓,然后指着地上的一处水洼,对沈泽希说。   “你看,我把月亮摘下来了。”   沈泽希低头看见水面上的倒影,有月亮,有美人。   属于他的月亮也落了下来。   在他背上,在他心里。   “哥哥真厉害。”   不着边际的胡言乱语,也会有回应。   “小希。”   “嗯?”   “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沈嘉述忽然问道。   沈泽希脚步微顿,想了想,一本正经道,“皮肤白的,身体不好的。”   沈嘉述皱眉,轻斥道,“不许胡说。”   “你会有个圆圆满满的家庭,你喜欢的女孩子,要健健康康的。”   沈泽希不想聊这个话题,托着他的腿,将他滑下去的身子往上颠了颠。   沈嘉述顺势搂紧他的脖子。   “哥哥为什么会问这个?”   “你朋友说,你有个童养媳,在哪里?我怎么没见过。”   他还是问出这个有些在意的问题。   而沈泽希已经在心里给夏榆多记上一笔。   这种事,除了那个家伙,不会有别人多嘴。   沈泽希想逗逗他,故意说,“有的。”   沈嘉述身体一僵,竟有些难以置信,问道,“你把她安置在哪里?”   “家里。”   闻言,沈嘉述脸上的表情变成迷茫和疑惑。   “沈家吗?我怎么没见过。”   沈泽希压不住笑意,扬起嘴角,低沉的嗓音,细细地描述。   “他比我大五岁,腿不太方便。”   “冰雪聪明,会陶瓷,会木雕,会弹钢琴。”   “人长得很漂亮,特别招人喜欢。”   “总之,哪里都好,我很喜欢。”   “他和我住在一起,同吃同睡,我却觉得,这样还不够。”   沈嘉述认真听半天才反应过来他说得是谁,顿时涨红脸,伸手捂他的嘴。   “你别说了……又拿我寻开心。”   “可是哥哥,你确实符合童养媳的所有条件啊。”   沈泽希低低地笑,后背震颤,连带着背上的人也一抖一抖的。   沈嘉述被他笑得更不好意思,羞得抬不起头,脸埋在他肩上,一声不吭。   他好想要个乌龟壳缩进去。   沈泽希喜欢逗他,他害羞的样子可爱得不行。   “那哥哥呢,想过和什么人结婚吗?”   在看不见的背后,沈嘉述的神色肉眼可见地低落下去。   他摇摇头,声音很轻,“没有,我这样的身体,还是不要去拖累别人。”   沈泽希停下脚步,微微侧头,月光将他的脸分成光与暗的两边。   “对于喜欢你的人来说,这不是拖累,是心甘情愿。”   “能陪在你身边,照顾你,是一种幸运。”   沈嘉述眼眶酸涩,贴在他背上,轻轻蹭了蹭,挤出来的声音闷闷的。   “如果你有喜欢的女孩子,一定要带过来让我看看,不要瞒着我。”   “不会有的。”   沈泽希的话像是一种承诺,“以前没有,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他半是玩笑道,“见过你这样的真绝色,其他人便都入不了眼了。”   沈嘉述执着道,“可你总要结婚生子的。”   “哥哥。”沈泽希打断他,直接问道,“你是在吃醋吗?”   沈嘉述一怔,语气有些慌乱,“你在胡说什么,我没有。”   “我怎么可能吃醋,你有喜欢的女生是正常的。”   “你应该要有的。”   话越多,越显得欲盖弥彰。   他又给自己找补,“我只是关心你。”   沈泽希问,“以什么身份关心我?”   他想让沈嘉述亲口承认,又怕人承认。   想要不会分开的关系,又怕不能更进一步。   没想到,沈嘉述却给出一个扎心的回答。   他弱弱道,“很重要的朋友……”   “呵。”   沈泽希气笑了。   沈嘉述抿了抿唇,又说,“阿姨也很关心你的终身大事。”   他总是这样,不想面对的事,下意识地选择逃避。   沈泽希没说话。   沈嘉述有些不知所措,拽了拽他的衣服,“你要生我的气吗?”   沈泽希无奈叹息,“我怎么舍得呢。”   “哥哥。”   “嗯。”   “哥哥。”   “嗯。”   沈嘉述明白他的意思,乖巧地趴在他的背上,轻声回应。   他的哥哥是一个胆小的人,不能急,要一步一步,慢慢来。   又走了一段,沈嘉述说他累了,两人便回到了车上。   一回车上,他便躺在后座上,枕着沈泽希的腿沉沉睡去。   沈泽希这才敢将关在笼子里的野兽放松一点压制,温柔地吻在他的唇角。   很轻,很短暂的亲吻,不敢把人吵醒。   他会被吓跑的。   “不管发生什么,你都是我的哥哥。”沈泽希低声喃喃道。 第04章   到家了沈嘉述还睡着。   沈泽希小心翼翼地将他从车上抱下来。   惦记一晚上,总算如愿以偿抱到手,心里很满足。   人很瘦,在他怀里,轻得好像没有重量。   宽松的毛衣穿在身上,大得不合身,显得空落落的。   他克制着,动作很轻,很温柔,却还是把人给吵醒。   沈嘉述迷迷糊糊睁开眼,眼里带着浓浓困意和朦胧水汽。   他眨了眨眼,睡醒后的嗓子沙沙的,又软又糯,问道,“到了吗?”   沈泽希轻声应道,“嗯,到了。”   沈嘉述拍了拍他的手臂,“放我下来吧,阿姨看见会不高兴的。”   身后的方末也已经把轮椅提下来。   沈泽希没松手,抱着人径直往里走,声音微沉,“她管不着我。”   沈嘉述没得拒绝,条件反射地搂紧他的脖子,无奈地靠着他的肩。   沈泽希和沈母的关系一直很差。   明明是亲生母子,却不如和陌生人相处,说是势同水火也不为过。   已经很晚,两人进门,还看见林知许一个人坐在客厅看文件。   沈家主母林知许,沈家唯一的主人。   同时,她也是手握整个上京市最高政治权力的人。   沈嘉述一直都知道,她厉害又能干,性格强势,让人又敬又畏。   她没有去书房,应该是有事要找沈泽希,特意在这里等的。   看见沈泽希抱着沈嘉述进来,林知许的眉头不易察觉地皱起。   由于长年身居官场,久居高位,即使卸了妆,她的眉目间也带着一抹不怒自威的凌厉。   沈嘉述一看见她便心生紧张。   其实沈泽希和她长得很像,一眼便看得出是亲生的,二人的五官都很精致,在好看的人当中,也是佼佼者。   沈泽希直接无视她,往楼上走。   “站住。”林知许冷着脸叫住他。   “这么晚才回来,电话也不接,我一直在等你,不应该给我个解释吗?”   沈泽希嗤笑,“林书记,我是你的下属吗?需要给你什么解释?”   他甚至不愿意叫一声妈妈。   林知许愠怒,脸色很难看。   气氛剑拔弩张,沈嘉述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小声劝道,“别这样和阿姨说话。”   他的话可比林知许管用得多。   沈泽希冷哼一声,抱着人上楼。   林知许带着隐忍怒气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我有话要和你说。”   沈泽希头也没回,脚步未顿。   沈嘉述急切地道,“小希,阿姨有事找你,你放我下来吧,让方末送我回房间。”   沈泽希不仅没松手,反而抱得更紧他,“哥哥,我不会把你交给别人的。”   明明争执的是他们母子,焦头烂额的却是沈嘉述。   他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被炙烤,不知如何处理这种局面。   在一些事上,沈泽希格外执拗。   沈嘉述无奈,“小希,阿姨是你妈妈,别惹她生气。”   沈泽希动作一顿,没回头,背对着,冲坐在沙发上,面色阴沉的林知许,丢下一句,“我等会儿下来。”   不再停留,抱着人回房间。   林知许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美丽的面容变得有些扭曲,死死盯着他们的背影,手里的文件捏得皱成一团。   自己的话还不如一个外人的话管用,她气得头疼,抬手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   这也怪她,忙于事业,忽视对儿子的关心和教导。   沈泽希从小就不亲近她,更是因为他父亲的事,一直在怪她。   回到房间,沈嘉述没有再劝。   沈泽希会不高兴的。   他坐在床上,看着沈泽希走来走去地忙碌,给他倒热水,脱外套,摘下围巾和帽子,将他照顾得十分周到妥帖。   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直到沈泽希打开柜子,取出一支药膏,他才轻声开口说,“阿姨还在等你,你先下去吧,我自己可以的。”   沈泽希淡淡道,“不急,让她等着。”   边说着,伸手来脱他的裤子。   沈嘉述连忙拽着,红着脸,磕磕巴巴道,“我、我自己来。”   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准备帮他按摩和擦药,每天都要做的。   沈嘉述知道的,没想歪,但是控制不住害羞。   平日都是他换好睡衣等着的。   沈泽希不放心地看着他。   沈嘉述态度非常坚决地不肯让他帮忙换衣服。   “我可以的。”   “那好吧。”   沈泽希嘴上答应,眼睛却还直勾勾地挂在他身上,半天没有动作。   沈嘉述受不住那火热的目光,头埋得很低,抓着衣角,手心沁出细汗。   他小声嗫嚅,“你、你转过去好不好?”   “嗯?”   沈泽希眉梢微挑,饶有兴致地,从上到下,将他仔仔细细打量一遍,才慢吞吞地转身。   沈嘉述咬着唇,从耳朵到脖子都是红红的。   那目光如有实质,让他有种莫名其妙被一双无形的手摸遍全身的感觉。   很怪。   好羞耻。   趁着人转身,他连忙脱衣服。   厚厚的衣服,遮住如白玉一般光洁细腻的肌肤,羞得白里透红,好一番令人惊艳,又无人可见的,隐秘的春光。   站在沈泽希的位置,看不见,代表着更多遐想的空间。   只听见背后传来一阵一阵的,窸窸窣窣,衣服摩擦的声音。   他想象着沈嘉述此时的动作,不受控制地心猿意马,想入非非。   沈嘉述动作不便,费好些力气才将裤子拽下来。   胡乱将睡衣套上,拽下去,下摆敞开着,勉强盖住大腿。   下面只穿着内裤,两条又细又白的长腿光溜溜的。   沈泽希突然转过来的时候,他正在和衣服上的带子做争斗。   茫然地抬起头,四目相对。   他呆呆的样子,像一只迷路的小鹿,在沈泽希的心房,砰砰直撞。   沈嘉述第一反应是低头看看身上的衣服,穿得好好的,妥妥贴贴,这才放下心来。   这只是他以为的。   从沈泽希的角度看,他的领口拉得很开,露出精致的,白净的锁骨,大片白花花的皮肤。   光滑的丝绸,顺着圆润的肩头滑落,香肩半露,头发弄得乱糟糟的,翘起一缕呆毛。   换得有些累,脸上两团红云,气息微喘,看上去像被狠狠疼爱过的事后。   撩人而不自知,一点也没有意识到危险。   沈泽希反省,一定是他平时太过克制造成的。   这样不好,容易让人占便宜。   他应该要让哥哥知道,在男人面前不好好穿衣服,会被吃得干干净净,连渣都不剩。   一条腿跪在床上,欺身压向沈嘉述,两个男人的重量,让柔软的大床微微下陷。   沈嘉述歪头,疑惑地看着他。   沈泽希拉起他的衣领,盖住白得反光的肌肤,也替他防住自己的冲动和野心。   滚烫的指尖,轻轻划过细嫩的皮肤,带起一串令人战栗的电流,酥酥麻麻的。   二人皆是浑身一震。   沈嘉述更是无意识地溢出一声低低的,又轻又软的嘤咛。   沈泽希顿时目光一暗。   他的耐心逐渐耗尽,不想再等下去。   但现在还是只能看得到,吃不着。   在心里无声地叹气,默默压下那把火,从沈嘉述手中接过难缠的绳结。   若无其事地将两只柔软的手拢在掌心,又捏又摸的,解解馋。   做这种暧昧的事时,还能面不改色,让人挑不出错处。   好像他的确是在认认真真帮沈嘉述解决麻烦。   沈嘉述不自然地收回手,撑在身后。   沈泽希勾着他腰间的带子,轻轻往前一拽。   “啊……”   沈嘉述一时不防,惊呼出声,失去重心,微微后仰。   双手下意识攀着面前之人的肩,借力稳住。   一下子离得很近,沈泽希的头埋在他胸前,像要被他搂进怀里一样。   他脸上烫得厉害,连忙把人推开。   “抱歉。”   并没发现是某人的恶作剧,还很不好意思。   沈泽希失笑,舔了舔唇,回味着方才触碰到的柔软。   修长的手指灵活地解开绳结,又绕成一只漂亮的蝴蝶,将人装扮成精心挑选的礼物。   沈嘉述脸又红了。   沈泽希扶着他躺下,跪在他的身侧,将药油涂抹在掌心。   宽大的手掌握住纤细的脚踝,慢慢上移,在洁白光滑的小腿上按揉。   他身上的每一个部位,每一寸肌肤都生得极好。   一点瑕疵也没有,如同造物主最完美的作品。   沈泽希将他照顾得很好,即使在轮椅上坐这么多年,也没有出现肌肉萎缩。   掌心火热的温度,烫得他浑身一哆嗦,紧紧咬着下唇,堵住脱口而出的喘叫。   他的腿不能动,但有知觉,是受伤造成的。   医生说,并非完全没有治愈的可能,只是希望不大。   可以通过按摩和用药,一点点缓和地刺激。   沈泽希专门去研究和学习了相关知识和技巧。   他的手法越来越娴熟,和专业的比也不遑多让。   可是过去这么长时间,一点起色都没有。   连沈嘉述自己,也从一开始的满心期许,到后来,不抱任何希望。   他想放弃,让沈泽希别白费功夫。   但沈泽希不肯。   抓着那一点点渺茫的希望,日复一日地坚持做,雷打不动。   他的用心,沈嘉述全都看在眼里。   柔软的小腿肚子被搓得热热的,身上也有些热,后背出了一层细汗。   沈泽希扶着他的腿,压在胸前,来来回回地慢慢动。   做这些事的时候,他的神情异常地专注,不带一点旖旎的想法。   也许有,但被他藏得很好,不会让沈嘉述觉得尴尬。   “如果弄疼了你,要跟我说。”   他的声音低低的,像潺潺流水一样温柔绵长。   带着呼吸的热气,吹拂在耳畔,令沈嘉述觉得耳朵根烧得慌。   “嗯……”   他最受不住这个动作,会让身体完完全全,毫无防备地打开。   特别没有安全感。   尤其是,睡衣下摆大喇喇敞开,大点的动作,两条白嫩的腿便会露出来。   一览无余,连什么颜色的内裤都看得清清楚楚。   虽然,他早就被沈泽希看光过,还不止一次,但脸皮薄,还是觉得羞。   抬起发软的胳膊,挡住湿润泛红的眼睛。   即使紧紧咬着唇,也无法阻止溢出口的声音。   露在外面的半张脸红得像熟透的虾米,连锁骨都是粉粉的。   好不容易才熬过去这漫长又磨人的按揉,感觉时间过得非常慢。   沈泽希将他翻过身去,趴在床上。   骨节分明的一双手,顺着小腿往上拨弄,轻柔地按住他的大腿。   他浑身一颤,情不自禁地抓紧身下的床单,紧张到不自觉用力,指尖泛白。   之后的动作,更是让他承受不住,将身下的床单抓得皱皱巴巴。   是他的错觉吗?   怎么感觉今天的按摩有点不一样。   似乎太靠上了点……   那双火热的手掌,不断地在……游走。   有意无意地往里触碰。   他又不是死人,被这样对待还能没有一点反应。   紧贴在床上,脸色涨得通红。   一把按住在……作乱的手,胳膊软软的,使不上劲,但足以让人停下。   呼吸凌乱,气息微喘。   他哑声道,“够、够了,你、你先出去一下。”   声音略显急切,眼尾红红的,眸子湿漉漉的,闪着水光,含羞带怯的。   沈泽希注意力全在他身上,怎么可能没发现他的反应。   手上动作不停,将一整套按摩的动作做完,才明知故问。   “怎么了哥哥?我弄疼你了吗?”   沈嘉述羞得将脸埋在枕头里,瓮声瓮气道,“你出去。”   没听见脚步声,知道他没走,沈嘉述不敢抬头,死死拽着衣服,挡在下面。   “出去。”他又催促道。   沈泽希可不敢把人给憋坏了,悄悄吻了吻他的发梢,起身离开。   离开前,在他耳边留下一句,“好了叫我。”   沈嘉述的脸噌得一下烧起来了。   沈泽希出去后,他才终于如释重负。   太丢人了。   他像离开水的鱼,在床上小口小口呼吸,平复体内的气息。   没有用,好半天还是躁动不安。   不得已,只能硬着头皮将手伸下去…… 第05章   咚。   沈泽希在门外候着,听见里面传来一声巨大的,重物落地的响,立马冲进去。   一眼看见沈嘉述趴在地上,摔得结结实实。   他挣扎着想起来,腿使不上力,累出一身虚汗,脸色发白。   “哥哥!”   沈泽希连忙把他抱上床,面色微沉,拧着眉。   “为什么不叫我?”   他冷着脸,不笑的样子,还挺唬人的。   沈嘉述浑身一抖,垂下眼,掩住眼底的无助和悲伤,有些委屈。   “对不起,我只是想扔个垃圾。”   “我不是故意要给你添麻烦的。”   沈泽希这才注意到他手里,捏紧的纸团。   房间里弥漫着淡淡的,若有似无的味道。   他真是急昏头,忘记这一茬。   哥哥脸皮那么薄,这种事,肯定不好意思开口,不想被人发现的。   语气瞬间缓和下来。   “抱歉哥哥,我没有在怪你,是我不好,不该吓到你的。”   “我只是太担心你。”   说着,伸手在人身上一通乱摸。   如果不是那担忧的神色,不似作假,沈嘉述会以为他是在故意占便宜。   他眼睛里流露出几分急色,柔声问道,“摔到哪里没有?疼不疼?”   家里的每一寸地面上都铺着厚厚的,毛绒绒的毯子,怎么会摔疼呢。   沈泽希是关心则乱。   沈嘉述被他摸得浑身轻颤,苍白的脸上染上几分血色。   再摸下去,又要失控,忙按住他的手,轻声道,“我没事。”   沈泽希还是不放心,将他翻来覆去,全身上下仔仔细细检查一遍才作罢。   他伸手去拿沈嘉述手里攥着的东西,被人红着脸躲开。   “不要……”   沈泽希挑眉,嘴角噙着笑意,戏谑道,“哥哥准备一晚上拿着这东西吗?”   他的话令原本就羞得不行的人越发抬不起头。   沈嘉述尴尬得头皮发麻,手里的东西像烫手山芋,拿也不是,丢也不是。   他低着头,支支吾吾半天,声若细蚊,很轻很软。   “不要……”   沈泽希低低地笑起来。   “这也不要,那也不要,哥哥要我如何是好?”   沈嘉述咬着唇,抬起水润的眸子,不知所措地看向他。   湿漉漉的目光看得人心软。   沈泽希哑然失笑,不再逗他。   轻轻握住他的手,顺着白净纤细的皓腕滑下去,插进他的指间。   “哥哥,松开。”   刻意压着的声音,低沉微哑,性感又蛊惑。   沈嘉述一时有些愣神,沈泽希趁机抽走他手里的纸巾。   处理完那些东西,一回头,见他趴在床上,脸埋在枕头里,变成缩头乌龟。   不。   更像是一只害羞的兔子。   沈泽希忍俊不禁,被他可爱到。   上床,将要把自己闷死的人挖出来,温柔地抱在怀里。   这人他怎么都看不够。   总是忍不住动手动脚,一会儿摸摸头发,一会儿碰碰脸,爱不释手。   他曾一度怀疑自己患有皮肤饥渴症,再亲近都觉得不满足。   但又对别人一点感觉都没有,甚至被多靠近一步都会觉得心烦。   沈嘉述被他抱着,坐在他的大腿上,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他身上。   他一点不觉得重,只觉得很幸福。   抱着他的全世界,怀里满满当当的,心里也是满满当当的。   他郑重地对沈嘉述说,“哥哥,在我面前,这种事情不用不好意思。”   “我和别人是不一样的。”   “我们之间的关系也不是别人可以取代的。”   “对吗?”   看着那双幽深的眼睛,无比认真的神色,沈嘉述鬼使神差地点点头。   见他点头,沈泽希才再次笑起来,轻揉一把那看上去软软的头发。   “哥哥真乖。”   “我带你去洗澡。”   沈泽希是一个很懂得寸进尺的人。   此时的沈嘉述根本不知道,也不会拒绝。   只能硬着头皮让人抱去浴室,全程背对着,连眼睛都不敢睁开。   他最后的底线,是不让沈泽希上手帮忙,怎么哄也不肯。   可沈泽希也不放心他一个人。   各退一步的结果,便是沈泽希站在门口,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自己洗。   灼热的目光,好似要将光洁的后背烫出个洞。   沈嘉述欲哭无泪。   这还不如上手呢……   顶着那样强烈的注视,他的动作都变得有些僵硬。   热气和羞耻心,将他的脸蒸得红红的,像熟透的苹果,让人想咬上一口。   泡在热水里,浑身的毛孔张开,舒服得他昏昏欲睡。   他靠着浴缸,缓缓闭上眼,一头栽下去。   时刻关注着这边的沈泽希立马过来,用手托住他的头,将他从水里捞出来。   眼神不由自主地落在那雪白的肌肤上。   入手的柔软和嫩滑,大大考验着他的定力。   深吸一口气后,扯下浴巾,一把遮住外泄的春光。   将人放在大床上,细心地掖好被子,眉目含笑地坐在床边看了很久。   他的每一个微表情都在表达着对沈嘉述的爱意。   到底还是没控制住,在那张嫣红的唇上轻轻碰了碰。   柔软的触感让他的心剧烈跳动了一下。   他依依不舍地起身离开。   关门声响起,熟睡的沈嘉述却忽得睁开眼,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一阵,楼下传来隐隐约约的争吵声。   他平静地望着天花板,心无波澜。   意料之中。   一切声音消失后,他才不安稳地睡着,一晚上都在做光怪陆离,碎片化的梦。   他见到了很多人。   有院长妈妈,还有孤儿院的孩子们,还有那些艰难,但是很开心的日子。   “哥哥。”   “哥哥。”   有个熟悉的声音一直在叫他,但他眼皮子沉重得很,抬不起来。   是小希吗?   喉咙里干得很,像有一把火在烧,发不出一点声音。   脑子也昏沉得厉害。   沈泽希一语成谶。   他的体质太弱了,前一天晚上吹了风,第二天便真的着凉,发起了烧。   一开始还只是低烧,后面身体越来越烫,像个小火炉似的,嘴唇都干裂起了皮。   沈泽希是被怀里高得不寻常的温度惊醒的。   昨天晚上,他很晚才回来,蹑手蹑脚地爬上床,将人搂进怀里,手脚紧紧相缠。   那时他只以为是沈嘉述睡得沉,没被吵醒,还听见人说了几句梦话。   从沈嘉述来这个家起,沈泽希就坚持和他睡一个房间,一张床,长大了也不肯分开。   没人能阻止沈泽希做的决定。   即便是林知许不同意,也无法改变这一局面。   她可以掌控成千上万人的命运,却做不了亲生儿子的主。   政治场上,形势错综复杂,要坐稳上京市一把手的交椅,背后少不了沈家的支持。   沈泽希作为沈家独生子,是她的仰仗,也是她的忌惮。   对此,沈嘉述也曾拒绝过,但抗议无效。   即使他一次次把人赶出去,也能在他睡着后,偷偷摸摸爬上他的床。   第二天起来,两人又是抱在一起的姿势。   沈泽希总是一脸无辜地说,是他睡觉不老实,黏人,自己滚进怀里的。   好像受害者是他一样。   偏偏没有证据反驳,真让人郁闷。   虽然沈嘉述身体差,但来沈家以后,在沈泽希的悉心照顾下,很少生病的。   但每一次生病都是来势汹汹。   家庭医生在第一时间便赶了过来。   哪怕常常过来都是处理一些无关紧要的小问题,但还是要随叫随到。   在沈泽希眼里非常严重的问题,在他看来,不过是一场普通的感冒。   平时挨刀子都不眨一下眼的人,被一个小小的发烧弄得焦头烂额。   他可不敢这么说,因为沈泽希紧张得要死。   吊了水,喂了药,沈嘉述身上的高热其实已经退了,只是人还没清醒。   沈泽希很担心,一直追问个不停。   医生说,沈嘉述是长久精神太紧绷,没休息好,难得有这样的机会,才会一直睡。   沈泽希无比自责。   他不该心软,答应让人吹冷风的,这么弱的身体,怎么受得住。   沈嘉述这次生病吃的苦头都是他造成的。   听了医生的话,他又不禁会想。   哥哥为什么会精神紧绷,是沈家让他觉得压抑,还是自己让他觉得不自由呢?   可是他不想放手,不肯放手,只想不惜一切代价把人困在身边。   即使折断那双漂亮的翅膀。   他的周围全是低气压,让人喘不过气来。   期间,林知许来关心过一次,但她太忙了,还没坐下就被一个电话叫走。   她只能嘱咐医生和沈泽希好好照顾沈嘉述。   沈泽希全身心扑在沈嘉述身上,根本没听她说什么,头也没抬,理都没理。   只有医生客客气气地答应了。   沈嘉述没醒,医生是一步也不能离开房间。   能做的都做了,只能无奈地干坐在旁边,不敢出声。   沈大少爷可是连他妈的声音都觉得吵的人。   直到下午,沈嘉述才悠悠醒转,眼眶酸胀,脑子晕得很。   医生看过,还有点低烧,但已经没事了,再吃一次药就好了。   他这才被允许离开房间。   不过,最多也只能在庄园里活动,不能走远,以防万一。   对待沈嘉述的事上,沈泽希一向是谨慎再谨慎,事无巨细,亲自过问。   房间里,只留下兄弟二人独处。   沈嘉述看了眼守在身边的沈泽希,张了张嘴,干涩的喉咙只发出一些嘶哑的声音。   索性不说了,喝了口水,又睡了过去。   眼皮好重,脑子里有过不完的梦。   “我想回家……”他无意识地喃喃道。   沈泽希一怔,对他说,“这里就是你的家。”   沈嘉述却哭着摇头,闭着眼,泪水从眼角落下。   “陈妈妈……小七……彤彤……”   他胡乱地念着一连串陌生的名字。   看见他哭,沈泽希心头被狠狠刺痛,却又不合时宜地迷恋他现在的样子。   漂亮,脆弱。   让人想保护,又想欺负他。   由于发烧,脸红扑扑的,唇色也比平时更深,被水润过,亮晶晶的。   沈泽希感觉自己也在发烧,不然怎么会口干舌燥,浑身发热。   他被勾引着,一点点压近,吻上那两片心心念念的唇,温柔而用力地碾磨。   虽然趁人之危非君子所为,但他从小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注定做不成君子。   此时的沈嘉述,又软又乖,没有一点反抗之力,好欺负得很。   粗重的喘息在安静的房间里响起。   迷迷糊糊中,沈嘉述感到有人在亲他,艰难地睁开眼。   眼前无限放大的,是他熟悉的,俊逸中带着冷傲的,沈泽希帅气的脸。   他的瞳孔微缩,只当一切是在做梦,吓得赶忙闭上眼。   怎么会做这样的梦?   怎么可以有这样的想法?   被人里里外外亲了个遍也没敢睁眼。   若不是沈泽希凭着最后一点自制力停下,他可能会毫不反抗地被人吃干抹净。 第06章   昏昏沉沉地睡了一天,沈嘉述的烧才完全退下去,没再反复。   这病来得快,去得也快,但把他折腾得不轻。   醒来的时候,浑身没劲,手脚软绵绵的。   还很犯困,头一点一点的,眼皮不受控制地合上,想睡觉。   沈泽希把他叫起来,抱在怀里,喂他喝水。   “哥哥,睡太久身体会不舒服的。”   “嗯……”   沈嘉述强撑着,睁开眼,眼睛红红的,看上去又可怜又可爱。   沈泽希看着他的眼神,温柔又宠溺,摇了摇头,语气略显无奈。   “哥哥如果实在困,就再睡一小会儿,等下我叫你。”   没办法,他在沈嘉述面前,向来是没有底线和原则的。   沈嘉述甩了甩头,更晕乎了。   努力睁大眼,用力眨了眨,一滴泪顺着光洁白净的侧脸滑落。   沈泽希鬼迷心窍一般,几乎是不受控制地凑上去,吻去那滴泪。   也许是他动作太轻。   又或许是沈嘉述神经大条,这会儿的脑子还不太灵光,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不睡了。”沈嘉述瓮声瓮气地说道,就着他的手喝水。   嗓子干得很,还有点疼,一口气喝了一杯水。   放下杯子,温热的指腹便贴上他的唇角,轻柔擦拭水渍。   沈泽希低声开口,引着他说话,分散他的注意力,“哥哥是做梦了吗?”   沈嘉述迷迷糊糊地点了点头,脑子转得有些慢。   “是和我有关的吗?”沈泽希又问。   沈嘉述先是老老实实点头,而后一愣,瞳孔微张,诧异道,“你怎么知道?”   “因为哥哥一直在叫我的名字。”   沈泽希失笑,嘴角不自觉上扬,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促狭道。   沈嘉述的瞌睡虫一下子全跑了,顿时想起那个奇怪又离谱的梦,羞涨得脸色通红。   怎么会梦见沈泽希对他做那种事?   太不可思议了。   那个梦过于真实了。   柔软的触碰,仿佛还停留在他的唇上,挥之不去。   被疯狂掠夺口中的空气,近乎窒息的感觉,仍记忆犹新,印象深刻。   舌根好像有些发麻。   他不由自主地舔了舔唇,甚至觉得唇瓣在隐隐刺痛。   就像真得发生过一样。   那是一想起就会令人脸红心跳的旖旎。   其实,如果他此时照镜子,一定会发现,自己的唇红得不成样子,像被亲肿了一样。   沈泽希看着他脸色白一阵,红一阵的,有意思得很。   他干净得像张白纸,什么心思都写在脸上。   很明显,那些话,那些事,他说不出口。   沈泽希揣着明白装糊涂,面不改色,明知故问。   “梦里的我,对哥哥做了什么,可以说给我听听吗?”   当然不可以。   沈嘉述抿着唇,将头摇成了拨浪鼓。   本来就昏沉的脑子,一晃更是像一团浆糊似的。   他连忙用手扶住自己的头,眼神闪躲,含糊其辞。   “没什么,只是个梦,你别问了。”   这话听起来,倒有些欲盖弥彰的意思。   沈泽希深深地看着他,笑容里带着几分玩味,眼神明显是不信的。   沈嘉述被他看得心虚,头越埋越低,有种被他看穿的错觉。   一切见不得光的心思,在那火热又凌厉的目光下,都无处遁形。   每次,沈嘉述都觉得,自己在他面前,就跟没穿衣服似的。   最后,他实在受不住,用手捂住自己的脸,闷声嘀咕道,“别看了。”   沈泽希有事没事,总喜欢盯着他看。   他不明白,有什么好看的。   沈泽希却像是知他心中所想,笑吟吟道,“哥哥长得深得我心。”   “你别胡说。”   越说越没个正行。   这话让阿姨知道,一定又要生气了。   沈嘉述红着脸打断他,一只手转而捂住他的嘴。   一道湿热的柔软触感,在白嫩的掌心轻轻划过。   他竟然伸舌头舔。   沈嘉述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呼,触电般缩回手,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缩回去的手握得紧紧的,不敢再打开,像攥着什么可怕的东西。   到底还是脸皮薄,每次都被沈泽希逗得面红耳赤,不知所措。   又同他笑闹了一阵,沈泽希见他精神好了许多,才问道,“想下去走走吗?”   沈嘉述眼前一亮,声音都变得清脆了许多,“好。”   显而易见的高兴。   在房间里躺久了,连空气都是闷闷的。   而且,越睡越困,好像怎么也睡不醒,身上又酸又软,累得很。   还不如出去透透气,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外面又冷又起风,沈泽希自然不肯让他出去。   但能四处转转,也很不错了。   整栋房子都温暖得不像话。   沈嘉述本想让沈泽希推着他去花房,看看他亲手养的花。   生病的这两天,没去浇水,心里一直惦记着。   闲来无事,喜欢摆弄些花花草草。   安安静静的,一坐就是半天,放松又惬意。   比起和人打交道,他更喜欢和这些不会说话,只会用茁壮成长来回应的植物相处。   却在路过客厅时停了下来。   揉了揉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出现的,几个熟悉的人影。   客厅的沙发上,坐着一个上了些岁数的中年妇女,带着两个十来岁的孩子。   身边还有一个小点的,四五岁的样子。   他们局促地坐着,好奇地打量四周的陈设,脸上的神色有紧张,还有不安。   从没见过这么大,这么华丽精美的家。   天性使然,小孩子坐不住,扭着屁股从沙发上爬下来,伸手去摸茶几上的摆件。   玉雕的小狮子,一看就很贵的样子。   女人连忙把他拉回来,按在怀里,小声叮嘱道,“不许乱碰,听话点。”   小孩圆圆的大眼睛,滴溜溜直转,模样很讨喜。   身上穿得衣服旧旧的,但洗得干干净净的,甚至洗得次数太多,有些发白。   几人都是如此。   看见他们,沈嘉述脸上瞬间浮现出一抹发自内心的,浓浓的笑意。   “陈妈妈!”他特别开心,高声喊道。   那些是孤儿院的院长和孩子们,是他最在意的人。   女人一听见他的声音,立马站起身,转过来看向他,顿时红了眼眶,声音哽咽。   “小述。”   “小述哥哥!”   她身边一男一女两个大孩子,兴奋地朝他跑过去。   刚想往他身上扑,就被沈泽希弯腰为他整理衣服的动作,不动声色地挡开了。   “小七,彤彤,你们怎么都来了?”   沈嘉述的眼睛也有些红红的,闪动着水光,视线变得湿湿的。   两人一左一右拉着他的手,很是亲昵。   他走的时候,他们还是小不点,一晃眼,都已经过去这么多年,长大了。   他们之间的感情,并没有因为时间流逝变淡,反而更加深厚。   在小七和彤彤心里,沈嘉述比亲的家人还重要。   当年,孤儿院旧址塌方,沈嘉述就是为了救他们,被砸伤了腿,再也站不起来了。   还是孩子的他,在危急关头,成为了两个更小孩子眼里的天,扛下了一切。   陈妈妈带着最小的那个孩子走过来,站在他面前,双目湿润。   “是小沈先生接我们过来的,说你想见我们了。”   她的语气里掩饰不住得感激。   如果不是沈泽希,他们永远也没有机会进入到这个令人望而却步的地方。   在沈家,沈嘉述是没有话语权的,也不会被林知许允许。   她不喜欢有外人来家里。   再想念,也只能藏在心里。   有时也会让方末去看看,从他口中了解他们的近况。   沈嘉述有些担心地看向沈泽希,“如果被阿姨知道了……”   沈泽希摸摸他的头,安抚道,“有我呢,别担心。”   “所有事都往我身上推,这么大个挡箭牌,可不只是好看。”   自恋又臭屁,配上得意的表情,将沈嘉述逗得扑哧一声笑起来。   “你怎么知道我想他们了?”   沈泽希意有所指地说,“哥哥的梦话可说了不少内容呢。”   不清不楚的一句话,让沈嘉述惴惴不安起来。   他提着一颗心,小心翼翼地问道,“我、我还说了些什么?”   沈泽希故意吊着他,冲他眨了眨眼,压低了声音,只有他们两个才听得见。   “以后再慢慢告诉你。”   沈嘉述轻咬着下唇,有些小郁闷的样子,让他真想一口亲上去。   “你和她们说会儿话吧,我去书房,有事叫我。”   沈泽希知道,此情此景,他不方便在场打扰,非常贴心地给他们留出相处的空间。   沈嘉述又一次被他的温柔周到感动。   他怎么可以这么好。   太好了,会让人忍不住沦陷,舍不得离开的。   他转身要离开时,沈嘉述却下意识抓住了他的手。   沈泽希扭头,看见他脸上显而易见的担忧。   知道他在顾忌什么,柔声安抚,“放心吧,她不在家。”   沈嘉述松手,又被他一把抓住,捏了捏嫩软的掌心。   等他离开,沈嘉述还在原地发呆,脸又不由自主地红了。   直到陈妈妈叫他好几声才回过神来和她们说话。   “陈妈妈,我好想你们。”   他一开口,陈妈妈就老泪纵横,抹了把泪,“好孩子,我也想你。”   “小述哥哥,我们也想你。”小七和彤彤不甘示弱地说道。   只有最小的那个孩子,躲在陈妈妈身后,露出半张小脸,一双眼睛,怯生生地看着他。   “陈妈妈,这个孩子是?”   听见沈嘉述问,陈妈妈才想起来介绍,将小男孩拉出来。   “这是院里新来的孩子,生下来就不会说话,是个哑巴。”   “有个哥哥,在上大学,没有多余的精力带他,才把他送过来,托我照顾的。”   见沈嘉述微微皱眉,她连忙解释道,“他哥哥对他很好,很爱他。”   “一有空就过来看他,给他买好多东西,还经常在院里做义工,帮忙。”   “他哥哥也不容易,是个可怜的孩子,上学还要打好几份兼职,给他们赚生活费。”   沈嘉述非常能感同身受,没有父母的孩子过得有多难。   他轻声说,“能帮就帮一点吧。”   陈妈妈认同地点头。   “他胆子小,和另外的孩子们不合群,我不放心把他一个人留下,就带过来了。”   她感叹道,“多亏了你,每个月都打钱过来。”   “现在资金充足了,能帮助更多无家可归的孩子们了。”   沈嘉述欣慰地笑笑,“那就好。”   可陈妈妈却一脸怜惜地看着他,泪流得止不住。   “只是苦了你,孩子,要委屈自己留在这里。”   沈嘉述拉着她的手,安慰道,“不委屈。”   “陈妈妈,你别难过,我在这儿过得很好,沈家的人都对我很好。”   陈妈妈却是不全信的。   在这样复杂的家庭里,怎么可能过得轻松自在。   否则的话,他们也不会这么久都见不到一面。 第07章   沈嘉述冲陈妈妈身后的小男孩招手,“过来。”   小孩子天性喜欢美好的事物。   他打心底里不由自主地想亲近眼前这个漂亮的美人哥哥。   但胆子小,又怕生,拉着陈妈妈的手,下意识往她身后躲,怯生生地看着沈嘉述。   沈嘉述微微一笑,眉眼温柔,“别怕,来我这边,让我看看你。”   “去吧。”   小男孩仰头看向陈妈妈,得到肯定的许可后,才慢吞吞地走出来,朝他走过去。   他和沈嘉述一大一小,睁着两双漂亮水润的眸子,彼此互相打量着对方。   沈嘉述伸出手,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小脸,见他不抗拒,又捏了捏他细细的小胳膊。   大眼睛,小嘴巴,很可爱的一个孩子,就是有些瘦,除了脸,身上没有二两肉。   陈妈妈说,“这孩子体质比你小时候还弱,吃什么都不长肉。”   “爱生病,营养吸收差,东西吃下去,跟没吃似的。”   沈嘉述眼里,心里,满是心疼,看着他,轻声询问道,“哥哥抱抱,好不好?”   小男孩乖巧地点点头,更走近一些,贴着他的腿,站在他面前。   沈嘉述一弯腰,托着他的胳膊,将他提起来,抱到腿上坐着。   抱在怀里,才感觉到,他是真的轻,还没有一只猫的分量重。   陈妈妈想要阻止,有些担心地说道,“小述,你的腿……”   沈嘉述笑着冲她摇摇头,“没事的。”   低头看向怀里,睁着圆圆的眸子,一直好奇盯着他的小男孩。   “你叫什么名字?”   小男孩小手比划了几个动作。   比划完,才想到,一般人可能看不懂他的手势,求助地看向陈妈妈。   陈妈妈却只是温柔地对他说,“没关系,哥哥看得懂。”   沈嘉述是会手语的。   “关时愿。”   他摸摸男孩的头,轻声念道,“愿言寄千里,松花再开时。很好听的名字。”   小时愿大眼睛忽闪忽闪的,歪着头冲他笑。   除了哥哥,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说他的名字好听。   更喜欢这个哥哥了。   长得好看,声音好听,说话也温柔,让人感到开心。   而且,怀抱和哥哥一样,香香软软的,很温暖。   沈嘉述看了眼他身上,明显大一号的旧衣服,问陈妈妈,“是不是钱不够用?”   “没有没有。”   陈妈妈立马摆手否认道,“这是小七穿不下的衣服,好好的,丢了怪可惜的。”   “小孩子,个子窜得快,一两年就穿不下了,我想着,能省一点是一点,别浪费。”   “现在挣钱多不容易,谁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她过惯了苦日子,节俭惯了,即使现在条件好了,一时半会儿也改不了。   也是体谅沈嘉述的处境,不想给他增加负担。   他在沈家,不能向林知许伸手,每个月还要想办法给她们打那么多钱,一定很难。   至于沈泽希,只要他开口,一定会给的,但他不想。   不想成为依附他人生存的莬丝花。   陈妈妈还说,“他哥哥也给买了新衣服,他舍不得穿,说要留着过年的时候穿。”   “小孩子都是这样。”   她劝慰沈嘉述道,“你别给自己太大压力,院里的钱都是够用的。”   “你不用每个月都给我们打钱的,留着自己用吧。”   “小沈先生人很好,之前给过一大笔钱,根本用不完,足够孩子们上到大学的。”   她不想沈嘉述活得那么累。   沈嘉述却说,“不能陪在你们身边,但能为你们做点什么,也是好的。”   这也是他唯一能做的。   “院里的孩子越来越多,花销的地方一定不少,该花的钱一定要花,别省着。”   “忙不过来,可以多请几个人帮忙。”   “别亏着孩子们,也对自己好一点。”   “有什么困难,告诉我,我来想办法。”   听着他的一句句叮嘱,陈妈妈既欣慰,又心疼,才止住的眼泪,又开了闸。   “好孩子。”她躬身,将几个孩子和他一起抱住,声音哽咽得不成样子。   直到现在,她仍觉得很对不起沈嘉述。   他们能过上今天幸福的生活,是牺牲沈嘉述换来的。   当年,孤儿院无以为继,要换址,要重建,孩子也越来越多。   陈妈妈一个人,累死累活,苦苦支撑,根本养不活那么多孩子。   在这时,林知许来接沈嘉述。   她肯帮忙,提出的条件是,让沈嘉述跟她走,不许再和孤儿院的人扯上关系。   为那些更小的弟弟妹妹们,沈嘉述只得答应。   他一向如此,在他心中,家人远比自己更重要。   陈妈妈也没有拒绝。   沈家条件那么好,她以为,可以让他过上富足优越,更好的生活。   后来,连见他一面都变得无比困难,才知道,他过得有多不容易。   又说了一会儿知心话,陈妈妈就要带着三个孩子走。   结果,最舍不得的,反而是小时愿,舍不得那个温暖的怀抱,瘪着嘴,眼泪汪汪的。   沈嘉述也舍不得,却没有开口挽留。   他不是这里的主人,没有资格留下任何人,尤其是林知许不喜欢的。   陈妈妈也知道,再留在这里,只会给他添麻烦。   于是,带着孩子们离开了。   小时愿趴在她的肩膀上,扭着头往后看,一直和他挥着小手。   看着这一幕,沈嘉述觉得眼眶酸酸涩涩的。   忽然,一件衣服轻轻披在他身上。   她们一走,沈泽希便出现了。   “既然舍不得,为什么不让她们多待一会儿,至少,吃个饭再走。”   沈嘉述摇头,轻声道,“总要分别的,相处时间越长,越舍不得。”   还有一个会让沈泽希不高兴的理由,他没说。   阿姨会生气的。   二人说话时,陈妈妈去而复返,急匆匆跑回来,手里提着一大袋东西。   沈嘉述诧异地看着她,“陈妈妈,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他不由得紧张起来。   陈妈妈跑得气喘吁吁,手在衣服上擦了擦,将袋子递给他。   “这些都是我亲手做的,你从小到大,最喜欢吃的。”   “记得放冰箱里,想吃的时候,拿出来热热。”   沈嘉述很惊喜,笑得眉眼弯弯,“陈妈妈,你真好,早就想吃你亲手做的菜了。”   “我很喜欢。”   陈妈妈松了口气,“你喜欢就好。”   沈泽希接过她手里的东西,交给保姆。   陈妈妈转身,冲他弯了弯腰,认认真真道,“沈先生,今天的事,很感谢您。”   “我只是为了让哥哥开心。”   对沈嘉述以外的人,沈泽希的态度一直是冷冷淡淡的。   能耐着性子和她说话,也是看着沈嘉述的面子上。   她并不在意对方的语气,恳求道,“小述以后就麻烦您了,希望您对他好一点。”   “如果有一天,他惹您不高兴了。”   “也请您看在,他是个孤儿的份上,原谅他,别欺负他。”   为了她的孩子们,她一生都在低声下气地求人。   这一次是为了沈嘉述,她亏欠最多的孩子。   沈泽希这才看了她一眼,点头,“我会的。”   生硬的语气缓和了不少,承诺道,“他是我哥哥,不再是孤儿,也不会是一个人。”   “那就好,那就好……”   闻言,陈妈妈才一步三回头,既放心,又不放心地离开。   身后的沈嘉述感动得泪流不止,哭得抽抽噎噎。   沈泽希跪在他身前,无奈地哄道,“哥哥,别哭了,哭坏了身体,我会心疼的。”   泪水打湿视线,沈嘉述朦胧的目光看向他,想停,但停不下来。   “你要是再这样哭,下次我可不敢让他们过来了。”   “不行……”   沈嘉述一下子瞪大眼睛,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吸了吸鼻子,说话瓮声瓮气的。   “好了,不哭了。”   沈泽希吻了吻他湿润泛红的眼尾,“哥哥什么时候想见他们都可以。”   “真的吗?”   “真的。”   即使心里清楚,但听见这话,沈嘉述还是被他哄得喜笑颜开。   “谢谢你。”   沈泽希眉梢一挑,“除了哥哥的美色,不接受任何形式的感谢。”   沈嘉述笑骂道,“幼稚。”   沈泽希不服,强调道,“我是认真的,哥哥。”   “我也是认真的,你就是幼稚。”   “我是个成年人,你不能再把我当小孩子看待,你面前的,是一个男人。”   是一个心思不单纯,对他怀着见不得人想法的男人。   “好啊,既然不是小孩子了,那晚上你自己睡。”   沈嘉述当然知道他不会答应,笑得像只狡猾的狐狸。   好吧。   沈泽希无奈地笑笑,立马举手投降,“我承认,我确实幼稚。”   他永远不是哥哥的对手,被拿捏得死死的。   “哼。”   沈嘉述得意地发出一声轻哼,傲娇的小表情特别勾人,看得人心痒,手也痒。   沈泽希带着他往楼上走,边走边问道,“哥哥,要不要我让人照顾一下那些孩子。”   改变他们的人生轨迹,对他而言,只是一件很小很小,微不足道的事。   沈嘉述沉思良久,摇了摇头,拒绝了。   “本来就是路边的野草,养在温室里,是开不出花的。”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   “如果爱已不在,只有陪伴能不能长久……”   沈泽希的手机响了。   铃声是沈嘉述哼唱的一首歌。   他唱歌的声音和平时说话不同,没有那么软,很清脆。   这是沈泽希向他讨要的生日礼物,他一开始是不肯的,但是拗不过。   只是没想到,会被拿来做手机铃声,每次听见都羞耻得不行。   沈泽希接完电话回来,见沈嘉述在发呆,问他,“在想什么?”   他又想起那天晚上夏榆说的话,脸上又红又烫。   “小希,你换一个手机吧,别用这个了。”   沈泽希却问,“你要换吗?”   沈嘉述愣了下,拒绝,“我的还好好的,能用,再说我平时也用得不多,不用换。”   “那我也不换。”沈泽希说。   他抬手擦去沈嘉述白净脸上的泪痕,温热的指腹,轻轻摩挲着绯红的脸蛋。   “哥哥,我要出去一趟,你在家等我,好好休息,我很快就回来。”   “好。” 第08章   林知许今天回来得早。   一进门就看见沈嘉述手里拿着一个又绿又黑的东西,吃得津津有味。   一下子皱起了眉,脸上的神情显而易见地变得冰冷。   “小述。”   她一出声,吓得沈嘉述浑身一抖,下意识想将手里的东西藏起来。   转念一想,肯定都被她看见了,没有必要掩饰了。   这个家,处处是她的眼线,没有什么事可以瞒得过她的眼睛。   “阿姨。”他含糊不清地叫道。   嘴巴塞得满满的,像只小仓鼠,腮帮子鼓鼓的。   手里拿着的是陈妈妈亲手炸的菜团,很好吃,是她老家的特色小吃,外面没有卖的。   他惦念这一口很久了。   林知许走到他身边,目光落在他手里的东西上,眼底一闪而过一抹嫌弃,很快被她遮掩过去。   状若不经意地问道,“今天有人来过?”   她明明什么都知道,还故意这样问。   “嗯。”沈嘉述轻声应道。   低着头,心虚地不敢和她对视,更不敢对她说谎。   紧紧捏着手里的菜团,指尖变得油润。   一股诱人的菜香在鼻尖萦绕。   沈嘉述平日里最喜欢的,这会儿却一点心思都没有,紧张到心跳加快。   好在林知许并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他慢吞吞地嚼着嘴里的东西。   “小述,你身体不好,不要吃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不干净,容易生病。”   林知许看了他一眼,一副非常关心他的样子,倒真像个慈爱的母亲。   沈嘉述却觉得浑身冰冷,如坠冰窖。   他的动作一顿,嘴里的菜团都觉得索然无味,甚至有些发苦。   抿了抿唇,声音越来越低,又轻又软,慢慢说,尽力让自己吐字清楚。   “不会,这是陈妈妈亲手做的,菜都是自己种的,干净的。”   他很少会反驳林知许。   林知许深深地看着他,声音微沉,“小述,泽希不懂事,你应该要懂事的。”   沈嘉述明明很难过,还有些生气,却不合时宜地想笑。   寄人篱下,他该懂事的,该任人摆布的,不可以反抗,也不能反抗。   “对不起,阿姨,我知道了。”沉默良久,他轻声道,声音干涩,眼睛红红的。   抽一张纸,吐出嘴里没嚼完,没咽下去的东西,扭头对保姆说,“把那些东西都拿去丢了吧,麻烦你了。”   “好孩子。”林知许这才冲他露出一个挑不出毛病的,完美无瑕的假笑。   贴心地拿走他手上的半个菜团,帮他擦了擦手,好一幕母子情深的场景。   她说,“晚饭时间还没到,如果饿了,让王妈先给你做点吃的。”   沈嘉述乖巧点头。   她转身上楼。   沈嘉述听见她对周管家说,“以后再随便让什么人进来,你也就不用来了。”   周管家连忙道歉。   她故意让沈嘉述听见的。   久居高位惯了,除了沈泽希,她不能容忍任何人冒犯她的权威。   她走后,沈嘉述头埋得很低,盯着自己泛红的指尖,默默垂泪。   他甚至不敢哭出声。   沈泽希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径直上楼,冲进沈嘉述的房间。   这个点了,房间里没开灯,也没人,不太正常。   电话一直没人接,他不放心,手头的事还没处理完就赶了回来。   平时最爱待的花房也没人,他又直奔工房。   沈嘉述喜欢雕刻,从小就喜欢。   小时候穷,只能捡劣质木头练手,后来到沈家,也学过雕玉。   玉雕费时费力,但价值高,缺钱的时候,是最优的选择。   他的手艺不错,经常刻一些小物件拿去卖,赚点钱贴补孤儿院。   不开心的时候也会通过做木雕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忙起来就没时间伤心了。   沈泽希专门布置了一个房间给他做工房,堆放他的那些材料和工具。   也算是属于他的一点私人空间。   就连林知许也不会随便进去。   当然,沈泽希除外,他一向和沈嘉述不分彼此,亲密无间。   推开门,里面的灯光昏黄,有些暗。   沈嘉述背对着,打着一盏台灯,手上一直在动作。   沈泽希怕吓到他,先敲了敲门才走进去。   “哥哥,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去休息?”   沈嘉述像是没发现他,头也没抬,一直盯着手里的木雕。   已经初具雏形,看得出来,是一只垂着尾巴,耷拉着耳朵的伤心小狗。   和他一样。   “哥哥。”   “是不是有人让你不高兴了?”   沈嘉述眼眶热热的,鼻子酸酸的,强忍着不让眼泪落下来。   可一听见沈泽希的声音就忍不住。   更不敢看他的眼睛。   受了委屈的人,是听不得别人的关心和安慰的,只会让情绪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他握住小木狗,耳边传来刻意放轻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知道有人来了,也知道来人是沈泽希。   心神一乱,东西就拿不稳了,手一抖,尖锐的刻刀在指尖划出一道口子,血流不止。   眼泪也跟着流了下来。   “哥哥!”   沈泽希跪在他身前,急忙拿出医药箱,熟练地帮他处理伤口。   沈嘉述用的工具都很危险,为了以防万一,房间里一直备着医药箱。   他自己没用过,连放在哪儿都不知道,每次都是沈泽希帮他处理伤口时用的。   如果不是他实在喜欢,沈泽希说什么也不会让他碰这些东西的。   他舍不得沈嘉述难过。   可他那么宝贝的人,碰都舍不得碰一下的,却被别人弄得这么委屈和不开心。   除了林知许,他想不到别人。   他不会让林知许好过的。   处理伤口的时候,沈嘉述浑身都在抖,咬着唇,控制不住地小声啜泣。   沈泽希以为自己弄疼他了,托着他的手,将动作放得又轻又柔,为他包上止血带。   “疼吗?”他柔声问道。   沈嘉述哽咽着,喃喃道,“疼……”   “好疼。”   无人可以诉说的委屈瞬间涌上心头,如汹涌的潮水一般将他淹没。   抬起湿漉漉的眸子,看向跪在面前的沈泽希。   沈泽希慌了神,手足无措,“我让医生过来看看。”   他伸手要拿手机,沈嘉述却拦住他。   “哥哥?”   话音刚落,沈嘉述就朝他扑过来,双手软软地抱着他的脖子。   沈泽希连忙接住他。   沈嘉述趴在他肩头,闷声呜咽,逐渐哭出声。   “你怎么才回来……”   低低地控诉,带着无尽的委屈,听得人心跟着抽疼。   沈泽希心疼地把人紧紧抱在怀里,自责不已,“对不起哥哥,都是我不好。”   沈嘉述什么也不说,只是哭,最后,在他怀里哭得睡了过去。   悲伤小木狗从他手里掉落在厚实的地毯上,发出一声闷响。   沈泽希捡起小狗,端端正正地摆在桌子上,小心翼翼将人抱回了房间。   他不说,沈泽希也会知道发生了什么。   第二天早醒来的时候,沈嘉述的眼睛又红又肿,像兔子一样,有些睁不开眼。   沈泽希拿来热毛巾给他敷眼。   他哼哼唧唧的,不太舒服。   沈泽希一边给他揉,一边轻轻吹,跟哄小孩似的,捏了捏他的指根,“还疼吗?”   沈嘉述愣了下,意识渐渐回笼。   “不疼。”   他拉下沈泽希的手,慢慢睁开眼,视野都变窄了许多,勉强能看得清。   “小希。”   一想起昨天晚上的失态,他就有些懊恼,怎么就没忍住呢。   以沈泽希的性子,肯定没那么容易罢休的。   他犹豫了好半天说,“昨天晚上,是我一时情绪激动,什么都没发生,你别误会。”   沈泽希沉声道,“如果你能直接告诉我,是谁欺负的你,就不会有误会。”   他又拿着热毛巾在沈嘉述红肿的眼眶周围轻揉。   “唔……”沈嘉述发出一声轻哼。   “没有人欺负我,只是我见了陈妈妈她们,一时没控制住,胡思乱想的。”   他只希望沈泽希不要因为他和林阿姨发生矛盾。   沈泽希似笑非笑地勾了勾唇角,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王妈说,你昨天晚上什么东西也没吃,饿了吧,起来吃点东西。”   沈嘉述心里还是闷闷的,“我没胃口。”   沈泽希叹气,劝道,“哥哥,别让我担心,就当是为了我,多少吃一点,好吗?”   见沈嘉述点头,他才舒展开眉头,给人穿好衣服,抱着人下了楼。   在看到桌子上摆着的,熟悉的菜品后,沈嘉述原本低落的情绪一扫而空。   他惊讶地瞪大了双眼。   “这是……”   不是让王妈拿出去扔了吗?   竟然又出现在了餐桌上。   沈泽希给他夹了个菜团,放在碗里。   他盯着碗里的东西发起了呆。   沈泽希问道,“怎么不吃,陈妈妈不是说,这些都是你最爱吃的吗?”   “不是。”沈嘉述摇头又点头。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泽希淡淡道,“王妈是我的人,她不会做让你不开心的事。”   沈嘉述酸胀的眼睛又湿了,吸了吸鼻子,忍不住又要落泪。   沈泽希连忙哄道,“宝贝,别哭了,你哭得我心都碎了,一会儿眼睛更疼了。”   “不许乱喊……”沈嘉述瓮声瓮气道,抬起头,不停地眨眼,不让眼泪掉下来。   沈泽希失笑,认真道,“哥哥就是上天送给我的宝贝。”   沈嘉述被他逗得又哭又笑的。   好半天,才平静下来,对他说,“谢谢你,小希。”   沈泽希促狭道,“那不如以身相许?”   沈嘉述的脸唰一下子全红了。   “你该找个女朋友了,免得总是说些有的没的戏弄我。”   沈泽希笑容一滞,“我不要别人,只要哥哥。”   沈嘉述埋头吃东西,没空和他说话了。   他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郁闷和无力感。   哥哥什么时候才能开窍啊。   明明身边也没有别人,怎么就不能喜欢上他呢?   吃完饭,回到楼上。   沈嘉述本想休息一会儿,沈泽希却开始收拾他的东西。   他疑惑道,“你在做什么?我们是要出门吗?”   沈泽希把他的药膏全部都装上了,一看就是要出远门的节奏。   “我带你回沈家老宅住一段日子。”   沈嘉述一愣,“这里住的好好的,为什么要回去?”   沈泽希深深地看着他,“但你不开心。”   “我没有……”   沈泽希揉了揉他的头发,笑着说道,“放心吧,爷爷很疼我,也会喜欢你的。”   “从小到大,我喜欢的,他都很喜欢。”   话虽如此,但去到一个陌生的地方,沈嘉述又心思敏感,难得想得多些。   “那你呢?”他轻声问道。   “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老宅那边什么都有,只带了些常用的,沈嘉述离不开手的东西。   他的行李很少。   来得时候很少,走得时候也很少。   临出门,沈嘉述才想起来问,“这件事,阿姨知道吗?她会同意吗?”   “不重要。”   “在老宅,有爷爷护着你,她的手不敢伸到那边。”   除此以外,把沈嘉述放在哪里他都不放心。   一提起那个女人,沈泽希就心生厌恶。   他讨厌那个心里只有权势,连丈夫和亲生儿子都可以当工具利用的女人。 第09章   沈家真正的掌权人,是沈老爷子沈国辉。   年轻时,一手打下庞大的商业帝国,至今无人能及。   也没有人能撼动他和沈家的地位。   沈家的产业遍布全球各地,他正在让沈泽希慢慢接手。   上京是他用来养老的地方,也是沈家老宅所在。   他的一生像是一个传奇,黑白两道赫赫有名。   年轻时叱咤风云,到老也只有颐养天年的简单念想。   他的人生看似圆满,又充满遗憾。   两个儿子都走得早,白发人送黑发人。   只有一个小女儿,偶尔会来看看他,但更多时间,也是在忙于事业。   和年轻的他很像,只顾着打拼,缺少对家人的关心和陪伴。   他的孩子们,没有一个是婚姻幸福的。   他也一样。   两个儿子不是同一个妈生的。   小女儿沈蒹葭和大儿子,也就是沈泽希的父亲沈渡,是原配妻子所生。   二儿子沈擎,是他的情人生的。   在感情上,他不是一个忠贞清白的人。   再往下,就只有一个孙子沈泽希。   这也是他不喜欢林知许,却还肯帮她的理由。   她是他唯一孙子的亲生母亲。   从小到大,他最疼沈泽希,无条件地护着他,满足他的一切不合理的要求。   在沈泽希面前,他只是个渴望和孙子培养感情的,平凡的爷爷。   沈嘉述他们到的时候,沈家门口已经站着许多人。   沈老爷子一早就接到孙子要回来住的消息,高兴得眉开眼笑的,早早就出来等着。   在车里,远远地看见那个古朴庞大的建筑时,沈嘉述就不受控制地紧张起来。   他怕老爷子不喜欢他。   以往沈泽希每次回老宅的时候,他都没有跟着来,会找各种理由拒绝。   林知许不喜欢他在人前露面,尤其是沈家的那些人。   他也不喜欢。   他和他们,是泾渭分明的,两个世界的人,站在一起,显得格格不入。   就像沈家的下人们,一眼能看出陈妈妈她们不属于那里。   在他担心的时候,不安搅弄着手指的双手,被一只火热的,宽大的手掌轻轻拢住。   “有我在呢,别怕。”沈泽希低声安抚道。   一根根掰开他的手指,温柔地擦拭被细汗濡湿的白嫩掌心。   低沉性感的声音在耳边一响起,就好像给他吃下一颗定心丸似的。   沈泽希深深注视着他的眼睛,牵起他的手,在他的手背上落下虔诚的一个吻。   他被蛊惑得呆愣住,不知道做什么,什么也没做。   “少爷,到了。”   方末的声音打破他们二人之间那暧昧又旖旎的气氛。   沈嘉述慌慌张张收回手,低着头,露在外面的耳朵和脖子红红的。   沈泽希下车后要来抱他。   他摇摇头,拒绝道,“轮椅给我吧,在老爷子面前,那样不太礼貌。”   “那有什么,爷爷知道的。”   “知道什么?”   勾起沈嘉述的好奇心后,他又故作神秘地矢口不言,将人心里吊得七上八下的。   “没什么,我们进去吧。”   沈泽希将他抱上轮椅,推着他往里走。   沈嘉述心里打鼓,紧张得不行,但还是强装镇定,面带微笑,偷偷观察着每个人。   一个也不认识。   门口等着的不只有沈老爷子。   “爷爷!”   沈泽希推着沈嘉述走近,大喊一声,和站在门口翘首以盼的人挥手。   “哎!孙子!”老爷子也高声回应,乐呵呵的,笑声爽朗有力,传出很远。   众人忍俊不禁,沈泽希则是一头黑线,哭笑不得。   虽然一把年纪,但他的身体还是很硬朗的,每天都坚持运动,生活习性非常健康。   沈泽希弯腰和他拥抱。   又和众人一一打招呼。   老爷子的寿辰将近,小辈们陆陆续续从外面赶回来。   小女儿沈蒹葭,他的孙女,沈擎的女儿沈南音,还有其爱人宁悦都在。   沈擎是私生子,虽然认祖归宗,但他和他的家人,在沈家一直不受待见。   沈南音还好,活泼可爱,心地善良,从小跟在老爷子身边长大,很会讨他欢心。   宁悦是个脸皮厚的。   为巴结老爷子,不仅舍得将刚出生的女儿送过来。   更是会不择手段,做些上不得台面的事,只想在沈家有立足之地。   老爷子看在南音的面上,才对她一次次容忍。   对于一些无关痛痒的事,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其实她只要老实本分,完全一辈子衣食无忧的,但她并不满足,想要更多。   说白了,老爷子还没死呢,就惦记上他的遗产了。   另外有几位堂兄妹,表兄弟的,沈泽希记不住脸,名字也许听过,但对不上号。   这段时间的沈家比平时热闹得多。   老爷子的心情每天都很好。   沈泽希看了一圈,问沈蒹葭,“小姑,逸舟没来吗?”   李逸舟是沈蒹葭的儿子。   不等沈蒹葭回答,老爷子已经迫不及待地说,“他还没放假,要过两天才来。”   老爷子按奈不住,一直往他身后看,一个劲冲他挤眉弄眼,搞怪得很。   沈泽希早就跟他说过,要带一个非常重要的人给他认识。   他好奇得紧。   关于童养媳的传言,他略有耳闻,有亿点点感兴趣。   到这个年纪,事业再有成也不会让他多高兴,倒不如孙子的八卦来得有意思。   沈泽希失笑,将沈嘉述推到众人面前。   各种各样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他身上。   好奇得,震惊的,也有鄙夷的。   他浑身一僵,极其不自在,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了。   “爷爷,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哥哥,沈嘉述。”   老爷子略有些浑浊的眼睛一下子睁圆了,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沈嘉述一下子更紧张了,心都提到嗓子眼了,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面前的老人。   他只在电视和报刊上见过这种大人物。   这就是那个传说中的金融巨鳄吗?   看上去和一个普普通通的老人没什么区别。   沈泽希俯身,在他耳边低声道,“叫爷爷。”   呼吸的气息热热的,吹拂在耳畔。   沈嘉述本能地缩了缩脖子,耳朵痒痒的,又不好意思当着这么多人面伸手摸。   他没有听沈泽希的,乖巧地叫了声,“老爷子好。”   老爷子笑着点点头,眼里流露出满意的神色,“是个有分寸的孩子。”   “长得比我们家小希还好看。”   沈嘉述脸又红了。   每次被人夸长相好,他总是会不由自主地脸红。   沈泽希听见这话,一脸得意,尾巴都要翘上天了。   他就乐意听别人夸沈嘉述,比夸他还高兴。   哥哥属于是他一个人的,这说明他眼光好。   沈嘉述悄悄扯了扯他的衣服,他才好心出来解围。   “爷爷,哥哥脸皮薄,您别逗他了,一会儿羞哭了,我还得哄。”   不说还好,一说沈嘉述更抬不起头了。   背地里瞪了沈泽希一眼,湿润的眼神含羞带怯的,跟撒娇似的。   沈泽希小声在他耳边说了句,“哥哥别生气,我很乐意哄的。”   柔软的唇瓣有意无意地擦过他的耳廓。   像羽毛一样轻的触碰让他的耳朵红得不成样子。   沈嘉述都有些急了,死死低着头,压着声音说,“你别闹了……”   两人旁若无人地调情,众人脸上神态各异,颇有深意。   沈南音直接两眼放光,神情异常兴奋。   两个十分养眼的大帅哥,还这么亲昵,简直不要太好嗑。   哥哥好呀,骨科更好嗑。   她一眼就看出这两人不对劲,起码她堂哥的心思不单纯。   另一个美人哥哥看上去呆呆的,动不动就脸红,很好欺负的样子。   老爷子精明的目光在他们二人之间流转,打量一阵,轻轻拍了拍沈嘉述的肩。   “小述啊,以后你也跟着小希叫我一声爷爷吧。”   沈嘉述一怔,惊讶地看着他。   老爷子故作生气道,“怎么,不愿意做我孙子吗?”   那样子,和沈泽希装生气逗他的时候如出一辙。   沈嘉述立马摇头,“当然不是。”   他犹豫道,“可我只是沈家收养的孤儿……”   “不重要。”老爷子按在他肩上那只干枯的手掌微微用力。   “只要小希喜欢,你进了沈家的门,就是沈家的人。”   “以前的事不用放在心上。”   沈南音直接冲爷爷竖起大拇指,这两句话说的,真给力。   至少不会有什么棒打鸳鸯的悲情戏码了。   在她偷着乐时,耳边传来一道幽幽的声音。   “一个没办任何手续的养子,也配进沈家的门,列祖列宗认吗?”   不用回头也听得出这么尖酸刻薄的声音是她妈妈宁悦发出来的。   她一向不讨喜。   “妈妈,别说了。”沈南音扭头低声警告她。   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场合,这种话可以随便说的吗?   但她根本管不住那张嘴。   “为什么不能说,我说的是实话,这样的孤儿满大街都是。”   “长着一张小白脸,不定用什么手段勾搭上沈家的,谁不知道大哥就好这一口。”   她脑子一抽,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敢不管不顾地说出来。   声音不大,但老爷子和沈泽希都听见了。   “宁悦!”老爷子动了怒,厉喝一声,吓人的气势不输当年。   “你要是不想要这张嘴,我找人给你缝上。”   宁悦吓得浑身一抖,拍了拍自己的嘴,立马认错,“我错了,老爷子。”   说得时候挺痛快的,说完就心虚了。   沈南音忙走过去扶着老爷子,轻抚着他的后背安抚。   “爷爷别生气,妈妈她知道错了,她就这性子,您知道的。”   “那也不能胡说八道,我看,是我太纵着她了。”   “是是是。”   老爷子冷声道,“那就停半年的卡,长长记性。”   “不行啊,老爷子我……”宁悦面色一变,刚要哭嚎。   沈泽希淡淡开口,“宁女士。”   “今天是我们沈家的聚会,不方便外人参加,如果没有其他事,请您出去。”   宁悦不干了,“小希,你怎么能这么说,我是你二婶,不是外人,你不能这么对我。”   沈泽希沉下脸,“把宁女士请出去。”   见他油盐不进,宁悦转头看向老爷子。   “公公,我是您儿媳妇,怎么算外人呢?您说是不是?”   老爷子冷哼一声,对保镖们说,“没听见小少爷说的话吗?他的话就是我的话。” 第10章   宁悦见没人帮她,又气又急,目光转向沈南音。   “南音,你帮妈说说话,让我留下,别停我卡,没钱我活不下去的。”   她已经习惯花钱大手大脚的奢靡生活。   在这点上,沈家不曾亏待过她。   但人心不足蛇吞象,对比其他豪门太太,她总觉得自己得到的还不够多。   沈南音不理她。   她面容狰狞,破口大骂,“你是我亲女儿,你怎么能不帮我?”   “你知道我怀胎十月把你生下来有多辛苦吗?”   “白眼狼,没良心,不孝女!”   骂得很难听,一点不顾忌对方是个女孩。   沈南音和她感情不深,但被人这么指着鼻子,脸色很难看。   老爷子烦躁地挥手,让人赶紧把她拉下去。   “别碰我!”宁悦不顾形象地大喊大叫。   从前纵容她放肆,是因为那些事都无关紧要。   如今她得罪的是沈泽希,沈家未来的家主,没人敢帮忙,只能自求多福。   沈南音旁观,无奈轻叹。   她又能怎么样呢?同样是寄人篱下的可怜人,半点不由己。   还好有爷爷疼她。   说起来,倒要感谢她这位生而不养的母亲。   这也算是她斤斤计较的人生中做的唯一一件通透的事。   “宁女士。”   沈泽希冷眼看着她被狼狈拖拽,从容牵起沈嘉述的手。   “哥哥的身份,不需要别人的认可。沈嘉述的沈,是我沈泽希的沈。”   沈南音眼前一亮,磕得很上头,完全忽略她亲妈的处境。   “胡说。”   老爷子笑骂一句,一巴掌拍在他的背上,“你们都是我沈国辉的沈。”   这就是承认沈嘉述的身份。   沈嘉述心里,对这个老爷子的好感更甚。   宁悦不甘心地被请出去,扭着腰跺脚,气得差点将高跟鞋踩断。   众人总算是耳根子清静。   “走吧,咱们进去说话。”   “好。”   沈南音和沈蒹葭,一人一边,要扶着老爷子往里走。   老爷子摆摆手,甩开她们,“我还没老到那种地步,这两步路还能走。”   众人只是笑笑,拿他没办法,越老越像个孩子。   沈泽希推着沈嘉述,老爷子非要凑过来和他说话。   许久没见到大孙子,十分想念。   两个儿子死后,他把全部的爱都转嫁到唯一的孙子身上。   沈家偌大的家业以后也全是他的。   让他欣慰的是,他这个孙子从小优秀得异于常人,很是给他争气和长脸。   他上手和沈泽希一起推沈嘉述的轮椅,把人弄得内心忐忑,惴惴不安。   沈嘉述不习惯成为众人的焦点,被那些炙热的目光盯着。   在场的,谁不想得到老爷子的特殊对待,偏偏只有沈泽希独一份。   连带着对沈嘉述也是爱屋及乌。   沈南音都没有得到过的,有恃无恐的偏心,和明目张胆的爱护。   他们边走边说,走在前面,众人保持一定距离跟着。   饶是在沈家住过这么多年,沈嘉述还是会被老宅的中式建筑惊艳到。   自诩是皇家别苑也不为过。   整体是苏氏园林的构造,小桥流水,亭台楼榭,飞阁流丹,巧夺天工。   一路走来,潺潺流水声,和风吹树叶的沙沙声,令人心旷神怡。   远离尘世喧嚣,无论多么躁动不安的心,在这里都能平静下来。   穿过长廊,住宅里面却又是中西结合的风格,融合得恰当好处,一点也不突兀。   沈嘉述惊叹一次又一次,眼界大开。   沈泽希低声问他,“喜欢这里吗?”   他用力点头,眼睛无法从那些极致的景色上移开,“我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地方。”   “喜欢就好。”老爷子接过话茬说,“在这里多住一些日子,陪老头子我解解闷。”   沈嘉述笑起来,眉眼弯弯,声音轻轻柔柔的,使人如沐春风。   “只要您不嫌我嘴笨,能在您身边,陪您说说话,是我的荣幸。”   老爷子眯着眼,对他是越看越喜欢,别人的奉承都不如这两句话顺耳。   “真会说话,怪不得小希喜欢你。”   沈嘉述垂眸,面色微红,不好意思地轻声道,“爷爷,您又拿我打趣。”   老爷子振振有词,“我可没乱说,我这孙子眼光高得很,他看上的人必是顶好的。”   沈嘉述捂着烫手的脸,觉得这话听起来有些别扭,但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   他算是知道,沈泽希那份骨子里的不正经,是从谁身上学来的,原来是隔代遗传。   “我的哥哥自然是世上最好的人。”沈泽希煞有介事地点头,极为认同老爷子的话。   他俩一唱一和的,给沈嘉述害羞得不行,恨不得把耳朵捂上。   沈泽希故意避着他,在老爷子耳边说悄悄话,不让他听见。   说完之后,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老爷子看他的眼神怪怪的,别有深意。   他好奇得心痒痒,像猫爪挠似的,但脸皮薄,抿着唇,不好意思直接开口问。   一直到进门,老爷子说累了,要上楼眠一会儿,他才有机会和沈泽希单独相处。   走的时候,老爷子还很纳闷,想不通,嘀咕道,“才没说多一会儿话,怎么就觉得困呢?”   “果然,人老了,不服老不行啊。”   沈蒹葭陪他上楼,哭笑不得,一脸无奈,一边走,一边轻声指责,“我看您就是不服老的典型。”   “知道小希要过来,您昨天兴奋到大半夜才睡,今天又起个一大早,能不困吗?”   老爷子嘿嘿一笑,“太久没见我大孙子了,想得很。”   沈蒹葭故意吃醋,“您心里只有您孙子,没有旁人的位置。”   老爷子连忙说道,“旁人的位置没有,但我贴心女儿的位置,是有的,谁也无法取代。”   两人相视而笑。   “对了,”老爷子忽得停下来对沈嘉述说,“小述啊,你的那些花,我让人搬过来了,回头,在后院挑个你喜欢的地方养着。”   沈嘉述没想到,他能考虑得这么周到,先是一愣,心里很是感动,“谢谢爷爷。”   老爷子笑着摆摆手,“不用谢我,是小希再三叮嘱我,怕我忘记。”   沈嘉述看向沈泽希,后者用口型对他说,“以身相许。”   好吧,顿时没有了感谢的心思。   老爷子离开后,众人和沈泽希寒暄几句,也各自散去。   这园子大得很,如果不是围在老爷子身边,还真不一定能彼此遇见。   等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沈嘉述才终于和沈泽希说上话。   一抓到机会,他就拉着人问,“刚刚在外面,你和爷爷说了什么?”   沈泽希一低头就看见两人十指紧握的双手,不经意间,自然而然就缠在了一起。   他挑了挑眉,故弄玄虚道,“你确定想知道?”   见他笑得一脸不怀好意的表情,沈嘉述头皮发麻,直觉不妙,也不是那么想知道了。   收回手,将目光从他的脸上移开,垂眸盯着自己泛红的指尖,嘴唇微动,声音很轻。   “不说算了,我也不是很想知道。”   “你还是别说了,肯定不是什么好话,我不想听。”   沈泽希笑吟吟地看着他嘴硬,弯腰低头,和他脸贴脸,诱惑道,“真的不想知道?”   “不想。”沈嘉述扭头,将红红的脸转向另一边。   沈泽希已经绷不住笑出了声,压低了声音说,“但我现在很想告诉你,怎么办呢?”   沈嘉述眨了眨眼,故意端着,装作不为所动,“那、那你说吧,我勉强可以听一下。”   他太了解沈泽希了。   这人特能得寸进尺,给点阳光就灿烂,给点颜色就开染房,不能惯着。   他摆出了自己认为最冷淡的脸色和态度。   可情人眼里出西施。   在沈泽希看来,他像只傲娇的小猫儿似的,可爱得不得了。   明明嘴上说着不想知道,但身体很诚实,已经忍不住好奇地竖起耳朵听。   沈泽希追过去,和他面对面,贴着他的耳朵说话。   “我告诉爷爷,你是他未来的孙媳妇。”   沈嘉述的脸噌一下子就红了,瞬间睁大眼,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你怎么能开这种玩笑?!”   让他以后还怎么直视老爷子?   “为什么不行?”   “我是男的,怎么可能和你……更不可能成为他的孙媳妇,你这不是在骗人吗?”   沈泽希坦然道,“男的怎么了?我就喜欢男的。”   沈嘉述顿时一脸惊讶,“你、你喜欢男孩子?”   沈泽希点头,“哥哥,这么多年里,你见过我交女朋友吗?我以为,我表现得够明显了。”   沈嘉述仔细想了想,好像是这样。   他犹犹豫豫道,“但我也没见过你交男朋友啊……”   准确来说,他就没见过沈泽希身边有其他人。   从小到大一直围着他转,两人就没分开过。   沈泽希在心里无奈叹气。   那是因为有你呀,笨蛋哥哥。   沈嘉述压低了声音,做贼心虚地问他,“爷爷知道吗?”   “知道。”沈泽希说,“我和他之间坦诚相待,没有秘密。”   他们爷孙俩的感情,远比外界以为的还要好得多。   闻言,沈嘉述更惊讶了。   “他不反对吗?”   “为什么要反对?”   “他就你一个孙子,不怕断了沈家的香火吗?”   沈泽希深深地看着他,盯了他许久,忽然笑出声。   沈嘉述疑惑,“你笑什么?”   “没什么,”沈泽希摸了摸鼻尖说说道,“只是觉得哥哥太可爱了。”   沈嘉述无语。   沈泽希反过来安慰他,“放心,爷爷不是那些老古董,老顽固。”   “他的思想很开放的,无所谓孙媳妇是男是女。”   “至于沈家的香火,可惜哥哥不能生,不过没关系,不是还有南音和逸舟吗?断不了。”   沈嘉述羞恼地瞪着他,“你好好说话,不许老是调戏我。”   沈泽希摊手,“我错了哥哥。”   沈嘉述支支吾吾说,“即使你喜欢男的,你也不能、不能和爷爷那样说。”   沈泽希问他,“哥哥,你讨厌我吗?”   沈嘉述摇头。   沈泽希一笑,“不讨厌,那就是喜欢,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为什么不能那样说。”   “不对。”沈嘉述反驳,“我们之间的喜欢不是那种,是兄弟情。”   沈泽希目光幽深地盯着他,步步紧逼地追问,“是吗?哥哥,你真的不喜欢我吗?”   “你的心是这样说的吗?”   沈嘉述唰得低下头,不敢看他的眼睛,脸上神色变了又变,十分精彩。   让沈泽希惊喜的是他竟然没有直接否认,而是选择逃避。   说明在他心里,这个问题并没有明确的答案。   这么长时间的努力,也不是毫无作用的,至少住进了哥哥心里。   沈泽希很满意,但不满足于此。   看来还要更努力一些才行。   “那也不行……”沈嘉述小声说道,“我是你哥。”   沈泽希不以为然,“那又如何,又不是亲的,没有血缘关系。”   “再说了,”他促狭道,“你不是不承认是我哥吗?”   “我……”   “反正不行……”沈嘉述说不过他,来来回回就是那几句话。   再闹下去,把人吓到,逼急了,过犹不及。   沈泽希适可而止,及时结束这个话题。   “好了哥哥,你也说了,那只是个玩笑,爷爷不会当真的,你也别在意。”   “嗯。”沈嘉述闷闷应道,不知道为什么,胸口堵堵的,不太舒服。 第11章   回到房间,沈嘉述还没回过神来。   刚刚,他是被表白了吗?   太突然了。   沈泽希和他开玩笑的时候,也很认真,一本正经的样子,让他分不清。   这会儿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心情复杂,陷入了沉思。   沈泽希却以为他在生气,因为他抿着唇,看上去闷闷不乐的。   “哥哥,不生我气了好不好?”沈泽希低声哄他,冲他扬起一张无比灿烂的笑脸。   他总是这样,乐此不疲地把人逗生气,又想方设法地去哄。   对他而言,哄人是一个享受的过程,享受哥哥因为他而产生情绪上的变化。   沈嘉述轻哼了一声,转过去不理他。   忽然,一条精瘦有力的胳膊伸到他面前,“给你咬一口撒撒气。”   他盯着眼前修长结实的手臂。   上面青筋明显,有力跳动着,能直观地感受到,肌肉之下蛰伏的力量。   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没搭对,他脑子一抽,真低头一口啃在那截手臂上。   见了鬼了。   含住沈泽希胳膊上的肉时,他顿时就后悔了,僵在那里,不上不下的,很是尴尬。   直到,沈泽希像逗小猫似的,伸手挠了挠他的下巴,这一口才结结实实咬下去。   士可杀不可辱。   嘶。   沈泽希浅吸一口凉气,看上去弱不禁风,没想到,小牙还挺带劲。   舌头湿湿软软的,被触碰到的地方像有一阵电流窜过,令他浑身一震。   目光幽暗,嘴角上扬的弧度压都压不住,情不自禁地笑出了声。   沈嘉述诧异地看着他,很是不解,为什么这人被咬了还能笑得这么开心?   他咬完就立马松口,若无其事的淡定样子,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咬人的也不是他。   只有通红的耳朵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沈泽希垂眸看着小臂上一个明显的牙印,笑得无比宠溺。   “哥哥,你牙长得真整齐。”他贴在沈嘉述耳边轻声说道。   “你快别说了。”沈嘉述捂着通红的耳朵,要羞死了,比脸皮厚,根本不是他对手。   他揣着一双湿润的,水光潋滟的眸子瞪向沈泽希,看得后者心都融化成一汪春水。   不合时宜地……有反应了。   “我出去一下。”沈泽希几乎是落荒而逃。   沈嘉述这才松了口气,还没两秒,忽得发觉有一道火热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扭头一看,是沈南音,站在被推开的门口,目光灼灼地看着他,笑得有些……猥琐。   虽然,用这样的词语形容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孩子不太合适,但这是他的直观感受。   她两眼放光,直勾勾地盯着他,把他看得浑身不自在。   “南音,你在看什么?”沈嘉述尴尬地问道。   沈南音的表情稍稍收敛一些,语气压抑不住地兴奋,激动地搓手。   “不好意思,小述哥,我不是故意偷看的,是你们没有关门。”   “你和堂哥那什么,我都看见了,也听见了。”   她的话相当直白,不加掩饰,说得沈嘉述脸色通红,支支吾吾道,“开玩笑的……”   沈南音完全沉浸在自己的猜测和构想中,无法自拔。   伸进来一个脑袋,身子还在外面,刻意压低了声音,调子却是拔高了的,又尖又细。   “小述哥,你们俩这是不是就叫做打情骂俏?救命,好甜啊!”   回到老宅,沈嘉述自然而然是和沈泽希住一起的。   这里是沈泽希的卧室,他们几个兄弟姐妹们都不敢随随便便进去。   她那个堂哥脾气大得很,性子古怪,又有洁癖,谁也不能碰他的东西,后果很严重。   听她那么说,沈嘉述有心要解释,“不是,你误会了……”   但她不给机会,抱着手机,直接跑上了楼,嘴里念叨着要和她的小姐妹分享。   沈嘉述叹气。   他们家的人,怎么一个个都这么奇奇怪怪,风风火火的。   晚上,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一大桌子,热热闹闹的。   老爷子喜欢这种儿孙绕膝的感觉。   他特意让沈泽希和沈嘉述坐在他身边,笑眯眯地左右两边看了看,心满意足。   有人陪着,胃口都好了不少。   饭后,老爷子还留下他们陪他喝茶。   沈蒹葭和沈南音也在。   说话间,沈蒹葭拿出一个金丝楠木的盒子给沈嘉述。   沈嘉述双手接过,有些不明所以,打开发现里面装着一只色泽莹润的白玉镯子。   白玉中染着一丝春意盎然的青绿色,正好围着镯身绕成一圈。   仔细一看,那点绿意像是游动的,如同一条条首尾相连的青色小鱼,活灵活现。   这东西一眼就能让人喜欢上,但一看就是价值不菲。   他本来就喜欢各种精致稀有的玉石,顿时惊叹出声,“好漂亮的镯子。”   沈蒹葭说,“小述,第一次见面,不知道送点什么给你好。”   “这镯子是我结婚的时候,夫家给的,我嫌不方便,一直放着,很多年没戴过。”   “今天见了你,我才一下子想起它来了,觉得配你再合适不过了。”   “你长得白净,手腕也生得好看,戴上这支镯子,一定很合适,很好看。”   对沈嘉述,她是不留余力地赞美。   这孩子温和有礼,她很喜欢,比自家儿子懂事得多。   沈嘉述一听,慌忙拒绝,“小姑,这东西对您意义非凡,又如此贵重,我不能要。”   他双手将东西退回去,沈蒹葭却不肯收,笑着摇摇头。   “这东西和我没缘分,想要时找不到,不想要时触手可及。”   “想着要给你,就一下子找到了,你说巧不巧?”   沈蒹葭取出镯子给他戴上,不费什么力气就戴上了,大小也正合适。   她牵着他的手说,“你看,多漂亮。”   “听小希说,你会做玉雕,那你应该相信,玉是有灵性的,是它选择了你。”   “你和它有缘分。”   不得不说,沈蒹葭的审美确实不错。   这么一只白皙光洁的手腕上,套着莹白透碧的镯子,美得夺人目光,无比惊艳。   她很会说话,让沈嘉述既心动,又无法拒绝,看向一旁的沈泽希。   而此时的沈泽希,正盯着他手上的白玉镯子出神,若有所思。   他也想要一个可以把人圈起来的标记。   沈嘉述碰了碰他的手,将他拉回神。   “小姑的心意,收下吧。”他对沈嘉述说,将那只手从沈蒹葭手里牵过来,握住。   沈蒹葭取笑他,“真是个醋坛子,我就握了这么一会儿就吃醋了。”   “我是他的长辈,拉拉小手怎么了,再说了,我还抱过光屁股的你呢。”   沈泽希油盐不进,固执道,“那也不行,男女授受不亲。”   沈蒹葭转头和老爷子抱怨,“爸,您这大孙子以后心里只有媳妇,没有我们了。”   老爷子配合地板起脸。   沈泽希向他保证,“爷爷和哥哥对我一样重要。”   他才笑起来,乐呵呵地对犹豫的沈嘉述说,“喜欢就留下。”   “你是沈家的人,是我孙子,配得上最好的。”   “如果不喜欢,我让人给你找更好的。”   “喜欢。”沈嘉述连忙说道,爱不释手地来回抚摸着镯子,溢于言表的开心。   “谢谢小姑。”   他只顾着欣赏手上的玉镯子,完全没在意自己又成为几人谈笑的对象,心情大好。   一旁的沈南音都不知道该羡慕谁,酸溜溜地开口,“小姑,你也太偏心了。”   “我也喜欢这镯子,之前在你家看到,我说想要,缠了你好久都没要到。”   “你说是给未来儿媳妇的,怎么都不肯答应给我,今天竟然主动给小述哥。”   “不公平,难道就因为他长得比我好看吗?”   沈蒹葭扬眉,一本正经点头,“还真是。”   “哼。”   沈嘉述红了脸,有些尴尬,收下镯子的心又动摇了。   他没想到,这东西是小姑留给儿媳妇的,不好意思要。   更没想到的是,戴上去容易,摘下来难,怎么也取不下来。   沈泽希拉着他的手,捏了捏白嫩的掌心,轻抚过被磨红的一小片皮肤,安抚道,“别理她们,胡说八道的。”   沈嘉述这才放心收下。   几人又说了一会儿话才散了。   老爷子还有些意犹未尽。   沈泽希却顾及着沈嘉述的身体,将老爷子劝去休息后,抱着他回房间。   沈南音的房间和他们在一条廊上,鬼鬼祟祟,跟了他们一路。   门没关严实,她还在门口偷听了一会儿,还真让她听到了些不得了的,奇怪的声音。   小述哥的声音本来就软,叫起来还很媚,好听得要死。   她激动地捂着嘴,怕自己尖叫出声,涨得面色通红,恨不得跳起来手舞足蹈。   当小说照进现实。   为了听得更清楚,她整个人都趴在门上。   然而,下一秒,门从里面被人打开,她差点扑进去,被一只手粗鲁地推了出去。   面对沈泽希阴沉的脸色,她浑身一抖,立马道,“我什么也没看见。”   其实不然,看见一双白花花的,修长纤细的小腿,软软地垂在床边。   沈泽希冷声道,“你在这儿做什么?”   “我、我路过。”沈南音望天望地,眼珠子乱瞟。   沈泽希堵在门口,完全挡住了她八卦的视线,没好气道,“还不走?”   “走走,这就走。”沈南音干笑着后退。   砰!   沈泽希用力关门,毫不留情地将她关在门外。   只是在涂药而已,什么都没做,但他不想解释,让她误会挺好的,最好到处去宣扬。   这下什么声音也听不到了。   沈南音盯着紧闭的门,惋惜地叹了口气。 第12章   半夜,沈南音由于太兴奋,睡不着,出来透气。   好巧不巧,看见沈泽希也站在门口,跟门神似的。   她又惊讶又想笑,挤眉弄眼,表情滑稽,戏谑道,“小希哥,你也睡不着吗?”   沈泽希斜睨她一眼,不带搭理的,靠着墙玩手机。   沈南音不动声色地挪过去,踮起脚往他的屏幕上看。   好家伙,在发消息呢,十几条长长的消息,对面一条都没回。   她没忍住,直接笑出了声,“哥,你也有今天,跟个爱而不得的小舔狗似的。”   一时嘴快,把心里话给说了出来。   沈泽希冷冷地瞥了她一眼,脸色更加阴沉。   本来被赶出来就很不爽,还被一个小女孩调侃,看笑话,表情更难看了。   他现在的样子,看起来凶神恶煞的,确实很唬人。   但沈南音从小就和他关系亲近,又神经大条,看得出来他没生气,一点都不害怕。   她控制不住地想笑,强忍着低下头去,双肩不停地抖动着。   不可一世的沈大少爷,也会有这种被人赶出房间,站在门口吹冷风的吃瘪时刻。   除了沈嘉述,也不会有人有这种胆量和拿捏他的本事了。   太好笑了,实在有意思,没想到他们之间会是这种相处模式。   还以为堂哥这种性格会把小述哥拿捏得死死的,没想到是被吃得死死的。   活脱脱一个老婆奴。   这要说出去,绝对是个震撼全家的爆炸性新闻。   她已经按奈不住,蠢蠢欲动地想要和人分享。   好想尖叫。   沈泽希耐心耗尽,收起手机,冷冷地看着她,说道,“回你房间去。”   “别呀,哥,你一个人站着多无聊,我陪陪你说说话吧。”   为了留下吃瓜,沈南音立马变脸,努力争取,甚至识相地给他找台阶下,表现自己。   “你也别太郁闷,这么晚了,小述哥肯定都睡了,不是故意晾着你的。”   这理由沈泽希还算满意。   他搭着腿,靠在墙上,点燃一支烟,夹在指间,吞云吐雾。   沈嘉述不喜欢烟味,他平时不抽。   烟雾模糊了他的脸。   和平时的冷冽不同,多了些阴沉和忧郁,帅得一塌糊涂。   沈家的基因确实强大,不管是旁系还是直系,从老到少,男的女的,没有一个丑的。   老爷子年轻的时候也是桃花缠身的。   到了这一代,长得最好看,当属沈泽希和小姑的儿子李逸舟。   不过沈南音成天在帅哥堆里泡着,早就免疫了,对八卦更感兴趣。   小女孩的年纪正是天天幻想着小说剧情成真的时候。   她挥去面前的烟雾,走过去和沈泽希并排而站,克制着激动的情绪,小声和他说话。   “小希哥,你为什么被赶出来?”   “你们吵架了吗?”   沈泽希用力吸了口烟,火星在他指间闪烁,轻轻一吐,吐出个不规则的烟圈。   “没,跟我闹脾气呢。”他低声道,声音微哑。   不就是见沈嘉述脸红红的,太可爱了,一时没忍住,多逗了两句。   结果就给人惹生气了。   这才哪儿到哪儿,他还没上手呢。   气性是被他养得越来越大了。   不是什么坏事,他喜欢。   喜欢他在自己面前炸毛的样子。   会生气,会害羞,像个活人,而不是逆来顺受,任人摆布的洋娃娃。   他脸上的表情一看就很有故事。   沈南音内心在尖叫,好想钻进他脑子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两眼放光,大晚上的,精神奕奕,恨不得搬个凳子过来,拿把瓜子,边听边嗑。   她又问,“你跟小述哥说什么了?”   沈泽希想了想。   说了两句,他长得好看,喜欢他,想睡他的话,脸皮薄,就生气了。   没开玩笑,是真想睡。   每天晚上都在想,想得手都累了。   沈泽希没回答沈南音的问题,透过升起的烟雾,轻飘飘地睨了她一眼。   她浑身一抖,捏起两根手指,像拉拉链一样把嘴闭上。   “好吧,你俩的私房话,我不方便听,我懂,不问了。”   安静了没一会儿又凑了上去。   “哥,我还想问一句,你应该不是被从床上赶下来的吧?”   沈泽希冷哼一声,表情越发郁闷,面色阴沉如水,比直接承认更来得明了。   沈南音一下子睁大眼,差点把眼珠子都给瞪出来。   她是不是发现了一个惊天的秘密?   结合前因后果,展开丰富的联想,她忽得大叫,“那我知道他为什么生气了!”   沈泽希眉头一皱,啧了一声,“小声点,别吵醒他。”   “哦哦。”   沈南音一边应着,一边不禁在心里嘀咕。   这房门隔音效果好着呢,外面天塌下来,里面都听不见。   除非是像之前,门没关严实。   “说。”   沈泽希抽完烟,双手抱胸,看着她,给了一个居高临下,恩赐她开口的眼神。   她嘿嘿笑了几声,才压低了声音开口。   “一定是你动作粗鲁,把人弄疼了,疼得受不了,把你给赶出来了。”   “嗯?”沈泽希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眼神透着古怪。   她读错了反应,还以为自己猜对了,更来劲了。   “你说说你,看着挺斯文的,怎么不知道怜香惜玉呢?好好反省一下。”   “小述哥那细皮嫩肉的,一看就娇气得很,哪里受得住你折腾,也不知道温柔点。”   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无法自拔。   直到,她的话风越来越清奇和走向不对劲。   “哥,你也是,怎么这么呆呀?他让你走你就走,这种时候不能太老实的。”   沈泽希被她逗笑了,“那我该怎么做。”   接下来的话,沈南音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光明正大说出口,垫着脚在他耳边说的。   “你应该抓着他的手,把他按在床上,做到瞳孔失焦,说不出话来。”   书上都是这么说的。   沈泽希想,自己真是无聊得没边了才会听她胡扯这么半天。   “打住。”   他把人推开,伸手在她脑袋上一拍,“少看点乱七八糟的。”   嘴上这么说,脑子里却不由自主地想象出那个画面。   哥哥躺在他身下,眼泪汪汪,哭着求饶……   不能细想,不敢深想。   沈南音捂着头,不服气道,“这都是经验之谈。”   “一个小屁孩,哪来的经验,回去睡觉。”   沈泽希抽完烟,转身往外走。   “我不是小孩子了。”沈南音反驳一句,追问道,“这么晚了,你要去哪儿?”   沈泽希没回应,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她气呼呼地转身回自己的房间,但估计会兴奋得睡不着。   第二天早上,沈嘉述醒来的时候,一睁眼看到的还是沈泽希放大的脸。   明明把人赶出去了,却还是莫名其妙地回到他床上。   这么多年,他已经习惯了。   这人总是会趁他睡着,胡作非为。   平时都是沈泽希先醒,也不起床,就躺床上盯着他看。   今天他都起来,沈泽希还没醒,一看就是昨天很晚才摸进来的。   沈嘉述本来也没生他的气,只是被逗得有些羞恼,睡一觉起来,什么事都没有了。   盯着他的脸,情不自禁地伸出手,轻轻描摹棱角分明的轮廓。   微凉的指尖落在薄薄的唇上,不由得脸红。   沈嘉述刚要收回手。   睡着的人闭着眼就握住他的手,搂着他的腰,往怀里紧了紧,把他当人形抱枕。   沈泽希醒了,但不想睁眼,借着起床气,在他身上一顿蹭,领口都给蹭开了。   毛绒绒的脑袋,埋在他的颈窝拱,掩饰那几下不经意间的轻吻。   “别闹了,醒了就起来,别让爷爷等我们。”   “不想起,爷爷会体谅他孙子在外面站了大半夜的。”   沈嘉述涨红了脸,软软地威胁他,“不许告诉爷爷,不然我就……”   “就怎样?”沈泽希忽得抬起头,眼睛亮晶晶地看他,一点睡意没有。   根本就是装的。   “我就不理你了。”他轻声说道。   沈泽希失笑,和他讨价还价,“亲我一下,我就不说出去。”   沈嘉述眨了眨眼,似乎在思考可行性,最后还是如他所愿,亲在他的眉间。   “好了,你不可以说了。”   他垂下眼眸,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忽闪忽闪的。   沈泽希无法克制地吻了下他颤动的睫毛。   “放心,我肯定不说,不然就罚我再在外面站一晚上。”   听着这话,沈嘉述觉得自己又被调戏了。   但他的注意力被一股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吸引。   刚刚不觉得,离得近就很明显,尤其是沈泽希抬手的时候。   他鼻子敏感,对一些味道印象深刻,其中就有消毒水的味道。   “你又受伤了吗?”   他的眼神里流露出担忧。   “是这个。”沈泽希显摆地将撩起袖子的手臂伸出来。   白皙的皮肤上有一个黑色的牙印纹身,显然是才纹上去不久,还有些红肿。   面积不大,但是很整齐。   沈嘉述目瞪口呆,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这该不会是自己咬的那个牙印吧?   下一秒,沈泽希就给了他肯定的答复,“好看吗,哥哥留下的印记。”   沈嘉述欲言又止,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内心的震撼无法用语言形容。   半晌,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艰难开口,“你这是做什么?”   沈泽希很认真地说,“想让所有人都知道,哥哥是我的。”   沈嘉述无奈地叹了口气,盯着那个牙印,嘀咕道,“我有咬这么大劲吗?”   沈泽希笑着说道,“印记消失得很快,是我特意画下来的。”   “如果哥哥肯再咬一个,一定比这个更完美,更好看。”   “才不要。”   沈嘉述看着那一小片红肿的皮肤,问道,“疼吗?”   “不疼,很幸福。”   沈泽希说,“若不是一点点都舍不得让哥哥疼,我一定在你全身纹上我的名字。”   沈嘉述震惊又无语地看着他,“你、你休想。” 第13章   沈南音出门的时候,正好碰见沈嘉述自己推着轮椅出来,红着脸,气呼呼的。   他一出来,方末便接手,推着他往外走。   沈泽希跟在后面,讪讪地摸了摸鼻子,一脸想不通。   他好像又把哥哥惹生气了?   沈南音好整以暇地走过去,嘲笑他,“我说堂哥,你这样能把人追到手才怪了。”   沈泽希冷哼。   她又说,“我有办法让他不生你气,要不要考虑和我合作?”   沈泽希有几分兴趣,挑眉道,“说来听听。”   她却故弄玄虚道,“天机不可泄露,山人自有妙计。”   “但这方法需要你把小述哥借我半天。”   “不借。”   一听这要求,沈泽希立马不为所动,果断拒绝,坚守着老婆不外借的原则。   哄人这事他很擅长,不需要别人帮忙。   那是他的乐趣,也是他们之间的情趣,别人不会懂。   可沈南音却说,“我还能让他开窍,看清自己的内心,喜欢上你。”   这个理由倒是很吸引人。   他稍犹豫了一下就答应了,“好。”   “既然是合作,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他不信她只是单纯好心帮忙。   果然。   她表情夸张地竖起大拇指,笑得一脸谄媚。   “哥,你太聪明了。”   “哼。”   就知道没好事。   沈泽希瞟了她一眼。   她尴尬地笑笑,挠了挠头发,有些难为情地开口。   “过两天就是爷爷的寿宴,到时候,能不能让我妈也来参加?”   这两天,宁悦一直给她打电话,发消息,烦死她了,不堪其扰。   她叹了口气说,“再怎么说,她也是我妈。”   这事没沈泽希的同意不成。   他没直接答应,语气淡淡道,“看你表现。”   沈南音精神一振,脆声道,“一定好好表现,保证完成任务。”   恰巧,下午,他要出门一趟,就让她陪了沈嘉述半天。   等他一回来,就发现她,还有他亲爱的哥哥,给他准备了好大一个“惊喜。”   房间没人,一问才知道,两人去了酒屋。   对沈嘉述来说,那可不是个好地方。   他身体差,沈泽希从来不让他沾酒的。   女佣告诉他,小姐和述少爷一直待在里面,没出来过。   一开始,还能听见有说有笑的,后面声音越来越小。   沈泽希越听,眉头皱得越紧。   知道他们俩不会发生什么,但还是心里觉得不舒服。   就不该答应沈南音那什么乱七八糟的妙计,简直是胡闹。   平白给自己灌了一坛子醋。   他郁闷地站在门口,心情不是很美妙,脸色也很难看。   这时,沈南音摇摇晃晃地扶着墙走出来,脚步踉跄,身形不稳,一看就是喝高了。   好在她还有点清醒的意识,能自己走出来,还能认得出门口的人是沈泽希。   “小希哥,你回来了。”她超大声地喊道,一脸憨笑。   沈泽希眉头皱得更紧,脸色也更难看。   她都喝成这个样子了,不用说,沈嘉述肯定也躲不过。   “沈南音。”   他冷下脸,咬牙切齿地叫她的名字,吓得她浑身一抖。   被酒精麻痹的神经,一下子紧绷起来,敏感地发觉到危险,大事不妙。   “哥……”   她的脚步一顿,磨磨蹭蹭地走过去,走得歪七扭八,东倒西歪的。   到人面前时,一个没站稳,左脚绊右脚,整个人朝地上扑去。   沈泽希闭了闭眼,到底没让她脸朝地砸下去,伸出一条胳膊捞住她。   “谁允许你喝酒的?”   自己喝也就算了,还敢拉着哥哥喝。   不能原谅。   沈南音头晕得厉害,费力地站稳,抱着他的胳膊,讨好地笑笑。   “哥,你别生气,我这都是为了帮你。”   她一开口就打了个酒嗝。   沈泽希脸上嫌弃的表情不要太明显,咬了咬后槽牙,直接将人丢给女佣。   一阵天旋地转后,沈南音就换到了一个软一点的,温柔得多的怀抱。   满意地抱着人蹭了蹭。   沈泽希面色阴沉,语气不善,冷声问道,“哥哥呢?”   她迟钝的脑子艰难地转动,喝太多,难受得脸皱成一团,伸手指了个方向。   “等下再跟你算账。”   沈泽希抬脚往里走。   现在没功夫和一个醉鬼较劲,他心急如焚,忙着去看哥哥。   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   似是想到什么,沈南音又是一阵憨笑,笑得十分邪恶,在他身后大嚷大叫。   “好好享用!”   “回来记得好好感谢我!”   “他心里有你,放心大胆去做,想做什么做什么!”   “你要主动,你们才会有故事!”   她说话都大舌头了,含糊不清的,还一直说,真是为他们操碎了心。   沈泽希直接被她气笑了。   比起期待,他更多是担心沈嘉述的身体。   还没走两步,又听见身后哇哇大吐的动静,加快了脚步。   胃里空空如也,吐不出什么东西,但是一阵翻涌,难受得紧。   沈南音踉踉跄跄冲进洗手间,吐了个昏天黑地。   她大概是醉得很了,指的方向也不对。   里面有很多小房间,沈泽希怕错过,只能挨个找过去。   一直呼唤也没有回应,估计是醉得不轻。   果不其然。   等他走进沈嘉述在的房间,里面酒气浓郁得让人头晕。   不用想也知道,沈南音一定是不知道用什么办法,把人给灌醉了。   这倒让他很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理由,可以让滴酒不沾的哥哥破例。   沈嘉述并不是听别人劝两句就耳根子软,什么都听的性格。   只对他例外。   他没让沈嘉述喝过酒,不知道酒量如何。   应该不会太好,毕竟是吃酒心巧克力都会头晕的。   但走进去,却没有看到想象中,沈嘉述醉醺醺的样子。   他背对着门,安安静静地坐着,微微侧过来的脸,美得像一副画。   “哥哥?”沈泽希轻唤了一声。   没有得到回应。   疾步走过去,跪在他面前,担忧地看着他,柔声道,“哥哥,你还好吗?”   沈嘉述愣愣的,听见有人说话,眼珠子缓慢地转了转,垂眸看着他,眼神呆滞。   好吧,哪里是没醉,分明是醉得人都不认识了。   沈泽希又好气又无奈。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沈嘉述喝醉的样子。   呆呆的,小脸红扑扑的,飞着两片红云,好可爱,让人心痒痒。   酒意熏染过的眸子,湿湿软软的,看得人心都化了。   沈泽希伸手在他眼前轻轻晃了晃,他的眼珠子也跟着左右看。   “哥哥,还认识我是谁吗?”   沈嘉述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了半天,似乎是在思考,缓缓摇了摇头。   到底是喝了多少才能醉成这个样子?   他这样子实在少见,怪勾人的,让沈泽希起了逗弄的心思。   “那你记得沈泽希吗?”   “小希……”沈嘉述眨巴着水汪汪的眸子,想了半天,才轻声开口,声音软软的。   “对。”   沈泽希笑着点头,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他柔软的头发,“小希是谁吗?”   “弟弟。”   都说酒后吐真言。   沈嘉述嘴上一直拒绝,心里却是把沈泽希当弟弟。   可沈泽希不想单纯只做他的弟弟。   他刚要说话,沈嘉述头一歪,轻轻靠在他的肩上,瓮声瓮气地嘟囔,“难受。”   “头疼。”   离得近了,灼热的呼吸纠缠不清,身上的酒气也更加明显。   同样是一身酒气,他却觉得沈嘉述身上的酒气,格外醉人,令人目眩神迷。   他没喝酒,却好像醉得比谁都厉害。   “我带你回房间休息。”   沈泽希无奈地叹气,将人打横抱起,往房间走。   沈嘉述双臂软软地搂着他的脖子,乖巧地缩在他怀里,靠着他的肩。   呼出的热气令他颈侧的那块皮肤滚烫,身体里也升起一股莫名的燥热。   他永远对沈嘉述这三个字,这个人,没有任何抵抗之力。   回到房间里,沈嘉述靠坐在沙发上,浑身无力,一副柔弱无骨的样子。   沈泽希起身给他倒热水。   喂到嘴边,他却将头扭开,不满地说道,“不好喝。”   声音软软的,像撒娇似的。   沈泽希本来还很生气,语气却不由得放得又轻又柔,“那你要喝什么?”   沈嘉述抿唇一笑,小声说,“果汁,甜甜的。”   他一说,沈泽希就知道,沈南音给他喝的是果酒。   沈泽希柔声哄道,“哥哥听话,喝点水,头就不疼了。”   沈嘉述一脸苦恼,犹豫了半天,才就着他的手,小小地抿了一口水。   不想喝就不喝吧。   沈泽希再次没有原则地妥协。   他放下水杯,一转身却见沈嘉述正直勾勾地盯着他。   “在看什么?”   沈泽希坐下,沈嘉述也跟着垂下眼。   “好看。”沈嘉述轻咬了咬下唇,神情羞涩地说道。   沈泽希难得一愣,忍俊不禁,笑出声。   喝醉的哥哥直白得太可爱了。   “那哥哥喜欢吗?”   沈嘉述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又偷偷抬眸看了他一眼。   沈泽希心头一动,认真地说道,“哥哥,我喜欢你。”   “沈泽希喜欢你。”   他只是想表达自己热烈得要从胸口满溢出来的爱意,没想到得到了沈嘉述的回应。   沈嘉述说,“我知道。”   沈泽希一怔。   原来他一直都知道。   那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呢?   是因为,不喜欢吗?   “哥哥,那你喜欢我吗?你喜欢沈泽希吗?”   沈嘉述愣愣地看着他,摇了摇头。   他的一颗心,猛地沉了下去,声音沙哑,如鲠在喉,艰涩地开口。   “要怎么样,你才会喜欢我?”   沈嘉述的眼里,浮现出薄薄的悲伤,声音很轻,像是在自言自语。   “不能。”   “不能喜欢沈泽希。”   不是不喜欢,是不能喜欢。   沈泽希立马追问,“为什么不能?”   沈嘉述不再回答,反反复复说着,“不能。”   抬头一看,他哭了。   沈泽希心被狠狠刺痛,深深地看着他,“哥哥,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沈嘉述一边摇头,一边哭着说,“好难啊。”   “不喜欢小希,好难。” 第14章   沈泽希心疼地把人抱在怀里,温柔地哄。   “不难的。”   “不要顾及那么多,试着喜欢我,好不好?我的爱会永远比你更多。”   “哥哥,相信我。”   他迫切地希望沈嘉述可以踏出那一步。   两个人的感情,如果有人一直后退,另一方无论往前走多少步,都是没办法相遇的。   可沈嘉述还是哭着说,“不能。”   看见他哭,沈泽希心疼得受不住,不再强求,叹道,“不哭了,我不问了,不逼你了。”   “没关系的,不喜欢就不喜欢吧,我喜欢你,这就够了。”   “有我在,你不需要会爱人,只要被爱就好,我会一直爱你的。”   沈嘉述抬起湿润的眸子,泪眼朦胧地看着他,哭得一抽一抽的。   “小希……”   沈泽希冲他笑笑,“哥哥,是我。”   沈嘉述伸出手,用手指轻轻触碰他的脸。   “我又在做梦吗?”他轻声问道。   沈泽希一把握住他的手,温柔地亲吻他的指尖。   温软的唇与那一抹微凉相接触,在心里掀起惊涛巨浪。   拉着那只柔软纤细的手,贴着侧脸,暧昧地摩挲。   “如果是梦,哥哥想做什么呢?”   沈嘉述眨了眨眼,落下一滴清亮的泪,愣愣地看着他,轻声喃喃。   “做什么都可以吗?”   “可以。”沈泽希回答得无比肯定,让他更加坚信,这只是个梦。   梦会醒的,梦里的一切都当不得真。   做什么都可以。   此时此刻,他有一件很想做的事。   慢慢低头,一点点靠近,在沈泽希微怔的目光中,轻轻贴上他的唇。   一触即分。   一个连吻都算不上的轻柔的触碰,却让沈泽希心跳加速,心跳声震耳欲聋。   他呼吸一窒,不敢大口喘气,生怕把好不容易走出来的哥哥,又吓得缩回去。   酒精让人上头。   这种只有情人间可以做的亲昵动作,在清醒的时候,沈嘉述是断然不会做的。   他红着脸要退开,沈泽希却一把按住他的后颈,反客为主,用力地追着吻了上去。   “唔……”   良久,柔软的唇才被放过,被亲得又红又肿。   心心念念惦记的人主动投怀送抱,沈泽希控制不住内心的激荡,难免动作凶狠了些。   沈嘉述被亲得不能呼吸,浑身软绵绵的,倒在沙发上,气喘吁吁的。   本就晕乎乎的脑子,越发不清醒。   “哥哥,这是你招惹我的。”   沈泽希哑着嗓子说完这句话,把人抱到床上,压着继续亲。   在这件事上,无比青涩和敏感的人,直接被他亲哭了。   一个多小时后,沈泽希从房间里走出来,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角。   没做到最后。   沈嘉述醉得太厉害,又被一顿猛亲,脑子缺氧,直接睡了过去。   1   可惜了,哥哥的主动可是难得一见的,还想趁此机会,让两人的关系更进一步的。   内心经历了一番天人交战,他还是没有趁虚而入。   他总是小心翼翼的,害怕把人逼得太狠了,太急了,过犹不及。   沈泽希走向沈南音的房间。   他需要知道一些问题的答案。   沈南音喝得不少,躺床上呼呼大睡,人事不省。   他直接让女佣把她叫醒,灌了几碗醒酒汤。   喝到她肚子涨得难受,崩溃求饶,“不行了,真的喝不下了。”   沈泽希往她面前一站,压迫感十足,沉声道,“清醒了吗?”   她忙不迭点头,“醒了醒了。”   “小希哥,你大人有大量,放过我吧。”   沈泽希就是故意的,不满她骗沈嘉述喝酒的事。   他开门见山地问,“为什么会喝那么多酒?”   沈南音大约脑子还有点迟钝,指着自己问,“我吗?”   沈泽希一个凌厉的眼刀飞过去。   她立马改口,“小述哥,我知道了。”   其实很简单,她将人哄过来,玩真心话,一个问题一杯酒,答不上来就喝。   本来沈嘉述不想玩的,也不肯喝酒。   但是她骗他说,果子酒,度数不高,不会醉的。   然后又说,玩了之后,可以告诉他一个跟沈泽希有关的秘密。   耐不住她诱惑和死缠烂打,沈嘉述无奈答应。   说到这,沈南音有些尴尬道,“我就问了他一个问题,他没答出来。”   “我也没想到,小述哥的酒量那么差,一杯就醉了,还不如我呢。”   虽然她的酒量也好不到哪儿去,三杯下肚就已经在说胡话了。   沈泽希冷哼一声,问道,“什么问题?”   “我就问他是不是喜欢你啊?”   沈南音摊手道,“答应了要帮你,肯定要想办法让他开窍,认清自己的内心。”   “都说酒后吐真言,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这是个很简单的问题。”   “我没想到,对他来说,这么难。”   她无奈地摇摇头,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你知道吗,他都没犹豫的,一口就将酒给喝了。”   沈泽希沉下脸,眉头皱得死紧。   “还有呢?”   沈南音浑身一僵,打着哈哈道,“没、没了呀。”   沈泽希冷冷地看着她。   那一屋子的酒味,好几个打开的空瓶子,怎么可能才一杯。   必然是有后续的。   看她的样子,后面的事情还不简单。   果然,她没顶住那极具压迫感的目光,头皮发麻,老老实实,和盘托出。   “我这不是想着要完成答应你的任务,打探清楚他的心意,就用了一点点小手段。”   沈泽希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   “你做什么了?”   “我什么也没做。”沈南音举手投降。   她讪讪一笑,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心虚。   “我就是骗他说,和你有关的秘密,就是爷爷给你物色了个未婚妻。”   “然后我就夸那个女孩子多好,夸一句,他就喝一杯。”   “我没劝他,一句也没劝,他自己要喝的,拦都拦不住。”她为自己辩解道。   “哥,你信我。”   沈泽希一声声冷笑,听得握紧了拳头,眼神阴狠,目光像是要吃人。   她笑不出来了,胆战心惊地坐直了身体,低着头,像做错事的孩子。   “对不起,泽希哥,我只是想帮你。”   知道前因后果后,沈泽希转身就要离开。   走之前,丢下一句,“以后再敢让他喝酒,我就把你送出国,再也别想回来。”   沈南音一急,叫住他,“哥,那你答应我的事呢?”   沈泽希脚步一顿。   她连忙道,“我这也算是完成任务了吧。”   “这不很明显吗?小述哥吃醋了,他自己没意识到,我看得很清楚,他心里有你。”   沈泽希微微侧头对她说,“你的假期太长了,爷爷寿宴之后,去公司帮忙。”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得很干脆。   沈南音在其后嗷嗷大叫,“不要啊!我的假期!”   “你这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我这不也是为你好吗?”   坐享其成,还倒打一耙。   明明她帮了那么大一个忙,让他们的感情有了实质性进展。   沈嘉述一觉睡到了第二天早上。   醒来的时候,头疼得厉害,身上也很难受。   “唔……”   他费力地睁开眼,还没看清呢,就被人搂进怀里。   杯口贴上柔软的唇瓣,温热的水流进嗓子里,滋润干涩的喉咙。   有点苦苦的,药的味道,他皱起了好看的眉。   “再喝一点,喝了会舒服些。”   被温柔地哄着,他又勉强自己咽下去两口。   “真乖。”   沈泽希轻轻吻在他的发顶。   沈嘉述趴在他怀里蹭了蹭,迷迷糊糊地仰头看着他。   “小希,现在几点了?”   他瓮声瓮气地问道,明明感觉自己睡了很久,精神上却还是累得很。   沈泽希帮他揉了揉太阳穴,他舒服得小声哼哼唧唧的。   “还早呢,可以再睡一会儿。”   “不睡了。”沈嘉述轻声说,撑着他的胳膊坐直身体。   身上的衣服被换成了睡衣,蹭得领口大开。   露在外面的大片雪白的肌肤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红色痕迹。   他呆愣地看着自己身上的印子。   唇瓣也传来微微刺痛,有一种肿胀的感觉。   “小希。”   他忽然委屈巴巴地看着沈泽希,搭拉下去的眼眸看起来特别可怜。   “怎么了哥哥?”沈泽希面不改色地问道。   一切都是他的杰作,他却跟个没事人似的,一脸坦荡,若无其事的样子。   沈嘉述可怜兮兮地说,“有虫子咬我。”   他还指了指自己的唇,“讨厌的虫子,还咬了我的嘴。”   “咳。”   沈泽希干咳一声,嘴角不自然地扯了扯。   某只讨厌的“虫子”假正经地说,“我看看,还咬了别的地方没有。”   沈嘉述乖乖让他扒开衣服,全身上下看了个遍,还有些纳闷,“怎么昨天没有呢。”   他太温顺了,心思干净澄澈,根本没有多想。   沈泽希一点没有不好意思,顺着那双修长的腿往上摸,动作越来越过分。   “别、别碰那儿。”   沈嘉述终于发觉不对劲,按住他的手,红着脸,极小声说,“那里没有。”   他脸上烫得很,扯过被子把自己盖住,眼神湿软,含羞带怯的。   沈泽希抱着他,趴在他耳边,低低地笑,肩膀在抖,胸膛在颤。   “哥哥,你真是太可爱了。”   怎么能不喜欢他呢。   沈嘉述被他笑得莫名其妙,不明所以,伸手软软地推了推压在身上的人。   “别笑了。”他脸上更红了。   沈泽希眼神温柔,笑着问他,“哥哥知道虫子是怎么咬你的吗?”   沈嘉述愣愣地看着他,满是疑惑。   沈泽希眸光一暗,直勾勾地盯着他,深吸了一口气,蓦地伸手捂住那双干净的眼睛。   眼前一黑,沈嘉述没来由得有些紧张,不停地眨眼。   长长的,软软的睫毛,轻轻扫过沈泽希的掌心。   他的呼吸变得粗重。   虔诚的吻落在被亲得红肿的唇上,湿滑的舌尖在刺痛的唇面上温柔地舔过。   沈嘉述一下子震惊地睁大眼。   接着,他感觉到,沈泽希低头,埋在他的胸前,柔软的唇贴在锁骨上。   唇瓣吮住锁骨处白皙的肌肤,稍用力一吸。   一道细微的刺痛后,一个鲜红的吻痕,赫然浮现。   这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沈嘉述的脑子里轰得一下炸开。 第15章   惊慌失措的沈嘉述一把推开沈泽希。   “你、你这是做什么?”   他满眼的难以置信,脑子里一团乱麻。   沈泽希撑着头,躺在他身边,低头,笑吟吟地看着他。   “哥哥难道忘了,昨天说喜欢我的事吗?”   他害怕不前,沈泽希不介意推上一把。   沈嘉述瞬间瞪大了双眼,一脸震惊,脱口而出,“怎么可能?”   沈泽希垂下眼,做出一副受伤的样子,神色低落。   “哥哥这么说,是不想对我负责吗?”   沈嘉述顿时浑身一僵,脸色变换,红一阵,白一阵的。   他低头看了眼遍布自己全身的吻痕。   要说发生了点什么,也是有可信度的。   “昨天,我们……”   他咬了咬唇,欲言又止,没好意思问出口。   沈泽希故意扯了扯衣服,遮住根本不存在的痕迹。   “没关系的,哥哥,都是男的,不会怀孕的,你不用感到为难。”   他表现得体贴而又善解人意。   语气里的幽怨,让沈嘉述觉得,自己是个始乱终弃的登徒浪子。   可他明明什么都没有做。   这样说也不对。   他不敢肯定。   对于昨天喝醉了以后的事,一点记忆都没有,一点感觉也没有。   甚至不知道沈泽希来过。   一觉醒来,两人和平常一样同床共枕,没什么不同。   根本无法判断他话里的真假。   沈嘉述犹犹豫豫地看着他,心里想什么,全表现在脸上。   沈泽希忍着笑,欺身压上去,顺着他修长的腿往下摸。   “哥哥如果不记得了,我可以帮你回忆一下。”   掌心过于火热的温度,让他浑身一颤。   宽大的手掌一把握住白净的脚踝,将他的一条腿折在胸前。   不知道看到了哪里,沈泽希目光一暗,偏头在他的脚踝内侧亲了一下。   温柔而又细腻的轻吻,使得沈嘉述轻轻叫了一声。   被亲吻的地方,生出一种酥酥麻麻的感觉。   他觉得身上一下子软了,连腰都抬不起来。   沈泽希没停,顺着那处往上亲。   “啊……”   沈嘉述身体不自觉轻颤着,咬紧了颤抖的牙关。   他受不住地出声阻止,断断续续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停下。”   “可以了,小希。”   沈泽希抬起头,深深地看着他,眼底满是笑意。   “哥哥记起来了吗?”   沈嘉述摇头,见他想要继续,又连忙说,“不要了,我信你。”   但他一下子无法接受如此庞杂的消息,轻声说,“你让我缓缓。”   “好。”   沈泽希应了,将他的腿放下,转而把他抱在怀里,又摸又揉的。   两片薄唇像是有了自主意识,一个劲地亲吻颈间白嫩的皮肤。   沈嘉述无奈地推了推他的头,“你这样,我没法冷静思考。”   沈泽希动作一顿,舍不得松手,趴在他耳边轻叹一声。   “哥哥,有些事,不必想得那么清楚,随着自己的心就好。”   沈嘉述对上他深邃的眼眸,抿了抿唇。   沈泽希眉梢一挑,哄着他说,“哥哥想问什么?”   他只是奇怪,为什么身上有那么多吻痕,其他部位却没有觉得不舒服。   吞吞吐吐地将自己的疑惑问了出来。   胡思乱想着,不由得红了脸。   那种事,即使没有经历过,但也有所了解的。   第一次,怎么就莫名其妙,糊里糊涂地没了呢……   他的心情很复杂。   更让他有些郁闷和想不通的是,沈泽希却看起来跟个没事人似的。   难道是经常锻炼,身体比较好?   还是,他不行?   沈嘉述给自己想得深受打击。   沈泽希忍俊不禁,直接笑出声,躺下去和他脸挨着脸,耳鬓厮磨。   “哥哥腿不方便,自然是我主动的。”   他细细描述着一场子虚乌有的情事,煞有其事,说得跟真的一样。   “醉酒的哥哥,倒是比平时坦诚,一直缠着我要。”   “说要的是你,说不要的还是你。”   “快了要哭,慢了也不要,哥哥可真娇气,难伺候得很。”   他越说,沈嘉述的脸越红。   沈泽希还哄他,“不过,哥哥还是很行的。”   他从上到下,全身都红了,脸上又热又烫。   “不许说了。”他伸手捂住沈泽希的嘴,羞得眼泪汪汪的。   沈泽希眉梢一挑,拉下他的手,十指相扣,深深地吻了上去。   “唔!”   沈嘉述又被他亲得喘不过气,身体软绵绵的。   “哥哥,我更喜欢这样的捂嘴方式。”   说开了之后,沈泽希变得异常主动,一反常态。   不仅对他动手动脚,各种占他便宜,还动不动就亲他。   只是被亲了几下,他就受不住了。   他只好先和人约法三章。   双手抵在沈泽希胸前,不让他再靠近,板着小脸,表情严肃。   “在我没有想清楚之前,你不能随随便便亲我。”   沈泽希退一步问,“那我晚上还可以和你一起睡吗?”   沈嘉述看了看身上的吻痕,摇了摇头说,“还是不要了。”   沈泽希抱着他一顿蹭。   “哥哥。”   “不行。”   他不为所动。   “真可爱。”   沈泽希哑然失笑,忽得想起沈南音的话,问他。   “哥哥为什么会喝那么多酒?还把自己给灌醉了。”   沈嘉述沉默。   “没什么。”他含糊其辞地说,下意识想要逃避这个话题。   沈泽希却硬要他直面。   “沈南音是不是告诉你,我有未婚妻?”   沈嘉述的呼吸蓦地变得紊乱,低垂的睫毛慢慢湿润,闷声闷气地应了声,“嗯。”   他将手抽回来,又被紧紧抓住。   对于他这种不平静的反应,沈泽希的嘴角上扬的弧度更加明显。   他很肯定地说,“哥哥,你在吃醋。”   沈嘉述一愣,矢口否认,“我没有。”   “哥哥,看着我。”   沈泽希挑起他的下巴,迫使他和自己对视。   那双红红的眼睛让他心软得一塌糊涂,再次无奈地叹息。   “明明喜欢,为什么一再拒绝呢?”   沈嘉述轻咬着下唇不说话。   沈泽希忍住了没去亲他,对他解释,“没有别人,爷爷不会给我介绍别人的。”   “他知道我有喜欢的人。”   “哥哥,我喜欢你。”   沈嘉述惊讶地看着他,“那爷爷和小姑他们……”   沈泽希点头,“他们都知道。”   我喜欢你,除了你,所有人都知道。   “哥哥,和我试试吧,我会对你好的。”   沈嘉述心里很震撼,思绪很乱。   似是纠结了许久,他才轻声说,“阿姨不会同意的。”   沈泽希恍然大悟,原来他担心的是她。   “我们两个的事,和她没有关系。”   “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这就够了。”   他从没觉得林知许是他们在一起的阻碍,也没想到沈嘉述这么在意她的看法。   沈嘉述摇头,脸色有些苍白,“没这么简单的。”   “哥哥。”   沈泽希还要劝说什么,沈嘉述打断他。   “小希,我现在很乱,你让我想想。”   这么久都等过来了,不急于一时片刻,把人逼急了。   沈泽希有些惋惜,还是退而求其次说,“哥哥,你慢慢想,我会一直等你。”   “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希望,只是基于你对我的感情。”   “至于别的,无关的人和事,不要担心,一切有我在。”   “如果暂时无法接受我,那也不要拒绝我的追求,给我一个爱你的机会,好不好?”   沈嘉述看着他认真的眼睛,说不出拒绝的话,点了点头。   沈泽希一笑。   “解决了我们之间的事,还有一件事,哥哥是不是也应该给我一个交代?”   “什么?”   沈嘉述愣愣地看着他。   沈泽希笑得让他心头一紧,有种不妙的直觉。   “我是不是说过,不让你喝酒?”   “哥哥为什么不听话呢?”   “你知道我会担心你吗?”   “我……”沈嘉述心虚,被他说得哑口无言,“对不起……”   沈泽希语气淡淡地说,“哥哥不乖,做错了事,该罚。”   他坐起身,将人抱在怀里,翻个身,趴在他腿上。   “你做什么?!”   沈嘉述又羞又恼,惊恐不已,胡乱地挣扎着。   沈泽希一只手抓住他的两只手腕,钳制在身后。   啪!   一声清脆的响。   没用多大的劲,屁股是不疼的,但他的脸上火辣辣的。   “沈泽希,你不能这么对我……”   他羞得没脸见人了,从没被人这么对待过。   啪。   又是一巴掌落下。   这回只听见一声低低的,委屈的呜咽。   沈南音来敲门,里面半天都没回应,电话也没人接。   她站在门口大喊,“哥,爷爷叫你们过去!”   好半天,门才从里面被打开。   沈嘉述姿势别扭地坐在轮椅上,脸红得不成样子。   沈泽希跟在身后,一直在低声哄他。   看样子,他又把人惹生气了。   沈南音偷偷摸摸跟在他们后面听八卦,两人都没管她。   她听见沈泽希说,“哥哥,别生气了,下次我会轻一点的。”   沈嘉述气呼呼地说,“你还想有下一次。”   沈泽希笑着说,“只要哥哥乖乖听话,自然不会有下一次。”   沈嘉述扭过去不理他。   他又说,“我也是担心哥哥的身体,难受的是你,心疼的是我。”   沈嘉述脸红红的,声音又轻又软,“那、那你也不能、不能打那儿啊……”   听到这儿,沈南音忍不住心里的好奇,插嘴问,“哪儿啊?”   两人同时扭头瞪了她一眼。 第16章   沈老爷子的寿辰要到了,沈嘉述想着,要送个什么礼物,表示一下自己的心意。   前几年,他从来不参加这种场合,没有这方面的烦恼。   来了老宅,沈家的人对他都很好。   尤其是老爷子,把他当亲孙子对待,关心得无微不至。   无论是不是因为沈泽希,他们的好都是真心实意的,他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他很重视这次寿宴。   第一次以沈家人的身份出席,想给老爷子留下个好印象。   送什么礼物好呢?   这是一个很费脑筋的问题。   因为是自己的心意,所以不想麻烦沈泽希,不想借助他的力量,希望可以独立完成。   于是,最近几天,沈泽希经常看见他在发呆。   不管坐在哪里,总是盯着窗外,一脸若有所思的表情。   沈家财大气粗,老爷子的身份和地位摆在那,什么贵重的宝贝没见过。   一味追求贵重,反倒失了礼物的本心,老爷子不会喜欢的。   他也没钱买太贵的礼物,手头拮据得很,存下来的钱都打给孤儿院了。   思来想去,他决定亲手做一个玉雕送给老爷子。   这是他最拿得出手的东西。   决定了以后便一直在为此做准备。   今天,沈泽希去忙集团里的事了,不在家,他便让方末带着自己出门选玉料。   给爷爷的礼物,不能敷衍,选材要格外上心。   玉的品种很多,要选合适的,最趁手的,这件事交给别人他不放心,必须亲自去。   玉材市场的玉石也很多,看得他眼花缭乱。   人也很多,原本方末是推着他走的,一阵拥挤后被人分开了。   方末想过去,被几个高大的男人挡住。   他们看似无意,随人流挤来挤去,实则处处故意,将他过去的各个方向都堵住。   一看便是冲沈嘉述去的,目的显而易见。   这里什么人都有,动手也不方便,只能干着急。   几下暗地里的切磋,明显感觉出,面前的几个人也是练家子。   方末一个人,不是他们的对手。   但他也不能眼睁睁看着沈嘉述在他面前被带走。   近在咫尺的距离,却怎么也走不过去。   方末的困境和焦灼,沈嘉述全都看见了。   他的心头一沉,转身要走,下一秒,却被一个笑眯眯的男人挡住去路。   “先生请留步。”   男人对他说话的语气倒是很客气。   冲他来的。   沈嘉述想着,他平时都在老宅,极少出门,外人都不知道他的存在。   是什么人,要用这种手段对付他?   “有事吗?”他眼眸微抬,冷冷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男人依旧态度恭敬,对他说,“先生,我们老板想见您,有一笔生意要跟您谈谈。”   “没什么好谈的。”   沈嘉述想走,男人却不让他走。   身后站着一排人,形成一堵墙,将他的退路封死。   远远地看见,方末已经在和阻拦的人动手了。   男人对他说,“先生还是见见比较好,我们老板已经等您很久了。”   沈嘉述皱起好看的眉,冷声说,“让他们住手。”   男人微笑,“只要您跟我走,他们自然会停下。”   眼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他不是他们的对手,还会连累方末。   看这些人的态度,应该也不是想要他的命。   会是谁呢?   他被人推着左拐右拐,绕来绕去,脑海里忽得浮现出一张美丽精致的面容。   会是她吗?   知道他的存在,还能对他的行踪了如指掌的人,并不多。   走进一栋小楼,男人便不再往前,停下脚步,对他说,“先生,老板在里面等您。”   走到这里,也没有回头路了,沈嘉述自己推着轮椅进去,好在路还算平坦。   推门而入,茶香四溢。   房间里坐着一位挽着干练的高发髻,穿着黑色西服的女人。   暖气开得很足,一点也不冷。   是他想的那个人,他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   看见是林知许的那一刻,一颗悬着的心才放回了肚子里,没那么害怕和紧张了。   林知许在煮茶,好像没看见他进来了,头也没抬,专注手上的动作。   她的动作优雅,知性,不同于职场中的凌厉。   沈嘉述停在她面前,轻轻叫了一声,“阿姨。”   林知许勾了勾唇角,给他倒了杯热茶,“尝尝我亲手煮的茶。”   沈嘉述端起小小的茶杯,滚烫的杯壁烫得手一抖。   热水溅出几滴在手上,火辣辣得疼。   但他没松手,贴近唇边,轻轻吹了吹,抿了一小口。   林知许笑盈盈地看着他,问,“好喝吗?”   沈嘉述点头,“阿姨的手艺一直很好。”   他放下茶杯,不动声色地蜷缩起被烫红的指尖,维持着脸上淡淡的笑意。   林知许往后靠在椅背上,身体放松。   每天的工作都很忙碌,行程紧凑,难得有这么放松的时候。   “在老宅住得还好吗?”   看上去,只是寻常的关心。   沈嘉述点头,轻声说,“挺好的。”   “是不是没想到,要见你的老板是我?”林知许问他。   “害怕吗?”   沈嘉述点头,诚实回答,“无依无靠,当然害怕。”   林知许轻笑一下,神色微敛,“怎么会无依无靠呢?小希不是很听你的话吗?”   “怕我让你受委屈,大费周章,带你回老宅住,把你保护得好好的。”   “如今,有老爷子护着,想见你一面可真难啊。”   她越说,语气越冷。   沈嘉述瞬间便明白,来者不善,但他依旧面色从容,含笑应答。   “阿姨说笑了,您想见我,随时都可以,一句话的事。”   林知许冷笑,“是吗?只怕这一句话根本递不到你面前。”   沈嘉述没说话。   她又说,“小希对你的好,未免太过分了些吧?”   “为了你,处处和他亲生母亲作对。”   “每一次见面,他都把我当敌人一样,怪我让你受了委屈。”   她沉下脸,不怒自威,问沈嘉述,“小述,这些年,我对你不好吗?”   他回答,“您对我很好。”   “那你为什么要让我们母子关系变成现在这样?”林知许厉声说。   沈嘉述顿了顿,自嘲一笑。   “阿姨,小希是个成年人,他有自己的思想,不会被别人左右。”   “他要怎么做,想怎么做,没有人可以支配。”   “但你可以。”林知许很肯定地说,“从小到大,他只听你一个人的。”   沈嘉述深深地看着他,眼里有委屈和失望。   “阿姨,这不正是您想要的吗?”   “当初,您把我从孤儿院接回来,不就是为了让我陪着他,做他的抚慰犬吗?”   十岁的沈泽希,经历了父亲的事,精神和心理上都出现了问题。   行为极端,性格偏执,不止伤害别人,也伤害自己。   医生说,需要有人陪着他,开导他,带着他走出来。   可是沈泽希和林知许根本没有感情,一点也不亲。   林知许便带着他去了孤儿院。   之所以选择孤儿院,是因为她觉得孤儿无依无靠,好掌控。   是沈泽希亲自选择了沈嘉述。   他一眼便相中了沈嘉述,紧紧抓着那只纤细的手腕不放,几个大人都分不开。   比他大五岁的沈嘉述,挣不开他,还被他捏得手腕通红,疼哭了。   他这才松手,凑上去亲沈嘉述湿润又漂亮的眼睛。   那是他见过最好看的一双眼睛,比夜里的星星还亮。   就这样,沈嘉述被带回了沈家,没有办任何收养手续,随时可以被送回去。   有些回忆是不愿意被记起的。   沈嘉述闭了闭眼,轻声说,“阿姨,我们之间只是一场交易。”   “您帮了孤儿院,我留在沈家,让小希开心。”   “除此以外,我没有再向您要过任何东西,不是吗?”   “我不欠您什么。”   林知许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呵斥他,“可是沈嘉述,你和他之间的感情,越界了。”   沈嘉述满眼失望地看着她,摇了摇头,笑得比哭还难看。   “阿姨,这话您应该和您儿子去说,是他抓着我不放。”   话已至此,他已经没有必要再继续做听话的牵线木偶了。   这是他第一次没有顺着林知许的意思。   林知许凌厉的眼神,死死地盯着他。   他下意识挺直了后背。   “小述,你不该用这样的语气和我说话。”   沈嘉述垂下眼,遮住眼底复杂的情绪,“阿姨,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如果冒犯到了您,那我和您说声对不起。”   林知许冷声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让你来这儿吗?”   沈嘉述一笑。   “我猜,您今天费这么大功夫带我过来,是想告诉我,您要对付我,易如反掌吗?”   林知许冷哼一声,皮笑肉不笑,“我们家小述从小就是个聪明的孩子。”   沈嘉述只觉得讽刺,心里一片冰凉,那点对亲情的奢望荡然无存。   “阿姨,我该回去了,出来太久,小希找不到我,会着急的。”   “我想,他要找到这里,应该不算太难吧。”   林知许眉头皱得死紧。   良久,她缓缓吐出一口气,努力挤出一个和善的笑。   “小述,阿姨一时心急,说话可能不太好听,你不要放在心上。”   “这么多年,谢谢你为我们家,为小希做的。”   “但我还是希望,你可以掌握好两人之间相处的分寸,不该做的不要做。”   “还有,你们在老宅也住了不少时间了,老爷子寿宴后就回来住吧。”   沈嘉述看着她变脸一样的表情,点了点头,轻声说,“我会和他说的。”   “没其他事的话,我先走了。” 第17章   从小楼里出来,在门口看见了方末。   他被几个人按着,脸上挂了彩,有好些小伤口。   为首的男人看见沈嘉述,抬了抬下巴,示意他们把人松开。   方末挣脱后,疾步走到沈嘉述身边。   虽然极力掩饰,但还是看得出,走路的姿势有点别扭。   “您没事吧?”   他的声音低低的,有点喑哑。   沈嘉述抬头看他。   骨相分明的眉眼处,有一道划破的伤口,鲜血顺着眼尾往下流。   伤口看着怪吓人的。   沈嘉述伸出手。   方末顺着他的意思,弯腰低头。   红红的指尖轻轻触碰他的眼角。   他不受控制地眨眼,那一小块皮肤麻麻的,有些灼热。   一阵口干舌燥,吞咽下口水,凸出的喉结上下滚动。   垂下眼,目不斜视,遮住眼底的异样。   “疼不疼?”沈嘉述轻声问,皱着眉,脸色有些发白。   一闻见血腥味便有些难受。   方末摇头。   他一向话不多,存在感极低。   但说起来,他们也算是一起长大的。   沈嘉述收回手,看着指尖沾上的血迹,脸色更不好。   方末连忙从怀里拿出一张干净的纸,仔细地,轻柔地擦去他手上的血。   他转头看向为首的男人,目光平静。   方末却觉得,他在生气。   在外人面前,他从来都是情绪内敛,看上去逆来顺受的。   只有在沈泽希面前是不同的,鲜活的,生动的,让人情难自制。   朝夕相处,不爱上他,真得很难。   方末像是影子,在不见光的角落,贪婪地偷窥着他的美好。   “要动手吗?”他哑声问。   即使身上有伤,但只要沈嘉述开口,照样可以冲上去。   一点小伤,和沈嘉述的意愿比起来,显得无足轻重。   “不用。”沈嘉述收回目光,摇摇头,轻声说,“我没事,我们走吧。”   见他们要走,男人跟上来,冲他微笑点头,扬声说,“沈先生慢走。”   沈嘉述不再理他,看也不看一眼,和方末径直往外走。   头也不回地离开这个连空气都让人讨厌的地方。   回到车上,沈嘉述垂眸,盯着自己的手发呆,面无表情,不知道在想什么。   在方末看来,他是闷闷不乐,心情不好的表现。   虽然一直在外面,没能进得去,但也被告知,是沈家主母要见沈嘉述。   他有职业操守,不会刻意去打听主人家的八卦。   但他们之间复杂的关系和感情,他也有所耳闻。   有时也会亲眼所见。   每次单独见过林知许后,沈嘉述都会不开心,情绪低落。   他笨嘴拙舌的,不会安慰人。   身份使然,他很少主动和沈嘉述搭话。   再加上,对于沈嘉述和别人的交往,沈泽希看得很紧。   他很少有机会和沈嘉述单独说上话。   沈泽希会吃醋,会找他麻烦。   沈嘉述像是一只被豢养的笼中雀。   纠结好半天,他才做足心理建设,鼓起勇气,干巴巴安慰说,“您别太难过。”   好生硬的一句话,直接把沈嘉述逗笑。   他笑得特别开心,好半天才停下来。   方末的表情越发尴尬,局促地端坐着,像个小学生。   但是能让他开心,看见他笑,又感觉很值得,嘴角不自觉跟着上扬。   沈嘉述只是觉得很新奇。   沉默寡言的方末,竟然也会主动安慰人。   他笑着反问方末,“为什么要难过?”   “她没办法再掌控我,这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吗?”   因为觉得他脱离她的掌控,所以才会急于用这种方式来证明。   真是可笑。   他的笑意根本不达眼底。   方末深深地盯着他,在他看过来时,又飞快地低下头,移开胶黏的目光。   沈嘉述对他说,“回去如果小希问起,你如实说吧。”   “嗯。”   半路上,沈嘉述忽然让停车,下车进入一家药店。   方末亦步亦趋地跟着。   以为是他身体不舒服,却见他买的都是些处理外伤的药。   从店里出来,沈嘉述让他低头,拿出碘伏和棉签,要帮他处理伤口。   他下意识后退,“我自己来吧。”   内心自卑的方末,认为让沈嘉述做这种事,是对他的一种亵渎。   “别乱动。”   沈嘉述躲开他的手,给他的伤口消毒,动作又轻,又温柔。   “可能会有点疼,你忍一忍。”   他的声音,像天籁一样动听,仿佛有麻醉止痛的效果,让人感觉不到疼。   还会像哄小孩子一样,轻柔地冲着伤口吹气。   方末的心跳得好快,咚咚咚的,震耳欲聋,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他不停地吞咽着口水,紧紧握着的手心一片汗湿。   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发疯似的嫉妒沈泽希。   他知道自己不配这样肖想,但控制不住念头的疯长。   两个人离得极近,清晰可闻沈嘉述身上香香的。   甚至一垂眸便能看见他修长的天鹅颈,大片白花花的皮肤。   以及漂亮的,精致的,令人想入非非的锁骨。   他低着头,用力掐着自己的掌心,才能不产生冲动。   处理好伤口后,沈嘉述撕开纱布,轻轻贴上去。   他退开的时候,方末长松一口气,如释重负。   沈嘉述将手上的东西递给他,嘱咐说,“记得换。”   “谢谢。”方末非常感动,受宠若惊。   他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说点什么。   第一次这么嫌弃自己的木讷。   不管是在沈家,还是在老宅,只有沈嘉述一个人真诚而又平等地对待他。   “不客气。”   沈嘉述冲他笑笑,顿了顿,神色认真地对他说。   “方末,从我来沈家,你便一直跟着我。”   “在我心里,你是很重要的朋友,我不想看到你受伤。”   “下次,再碰到这种事,不要冲动,不要逞强,保护好自己。”   今天的事,是自己连累了他。   方末没答应,固执地说,“保护你是我的任务。”   沈嘉述哭笑不得,“你先保护好自己,才能保护我,不是吗?”   方末一愣,摇头,“你的命比较重要。”   沈嘉述无奈叹气,不再劝说,“好吧,那我以后尽量不让自己有危险。”   闻言,方末认可地点点头。   回到老宅,一进门便发觉气氛不太对。   所有人都表现得战战兢兢的,好像在惧怕什么。   空气安静得异常,连一句说话的声音都没有。   远远的,沈嘉述便看见一个风一样的身影朝他冲过来。   是沈泽希。   周身散发着低气压,和生人勿近的气场,脸色阴沉得可怕。   一看见他,沈嘉述便让方末推着自己转身离开。   抬手在眼尾轻轻一抹,眼睛顿时变得红红的,像哭过。   “哥哥。”沈泽希咬着牙,厉声叫他。   他不停下。   沈泽希冲过去,一把抓住轮椅的扶手,力气之大,根本挣不开。   “你去哪儿了?”他压抑着怒火问,声音由于后怕而不自觉颤抖。   简直要气疯了。   回到家,找不到心心念念的人,感觉天都塌了。   自己到处找他,担心得要死,坐立难安,他倒好,一见自己便跑,如何不让人生气?   沈嘉述垂眸不语。   看见站在他身后的方末,沈泽希顿时妒上心头,气得双目赤红,口不择言。   “你可以带他出去,却不愿意告诉我一声,让我像个疯子一样,满世界找你。”   “哥哥,在你心里,我到底算什么?”   “我的爱,对你而言,只是垃圾和负担吗?”   沈嘉述低着头,双肩微微抖动,手指紧紧搅在一起,用力到指尖泛白。   沈泽希伸手抬起他的下巴,却对上他湿红的眼眸,动作一顿。   他没想把人弄哭的。   一下子,心里的怒气和妒意消散大半。   沈嘉述咬着唇,倔强地不让眼泪掉下来。   他扭头,躲开沈泽希的手,声音哽咽,带着哭腔。   “是你要喜欢我的,我又没有逼你。”   “我不是你的宠物,难道连出去的自由都没有吗?”   沈嘉述也有点生气。   本来经历林知许的事,心情便不太好,还被不分青红皂白地责问。   他又生气,又委屈。   气头上说的话是最伤人的。   沈泽希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放软了语气。   “哥哥,对不起,是我气昏头了,我是太担心你了,你原谅我一次吧。”   他跪在沈嘉述面前问,“哥哥今天去做什么了,见了什么人吗?”   感觉得出来沈嘉述的情绪不太对。   沈嘉述扭着脸不看他,吸了吸鼻子,语气冷淡,不高兴地说,“跟你没关系。”   沈泽希直接抱起他往里走。   沈嘉述在他怀里挣扎,用手捶打他的肩,“放我下来!”   他越想越生气,越想越委屈,以至于不管不顾,胡言乱语。   “我就是出去和别的男人私会了。”   “我就是在外面有人了。”   “我就是喜欢别人,不喜欢你。”   他每说一句话,沈泽希的脸色就难看一分。   忍无可忍,直接将人丢在沙发上,欺身压上去亲他。   沈嘉述抗拒着,双手胡乱地挥打在他身上,“别碰我!不要你亲!”   沈泽希抓着他的手,压在头顶,掐着他的下巴,深深地吻了上去。   他亲得又凶又用力,让人喘不过气来。   亲完才发现沈嘉述哭了。   他哭得抽抽噎噎,声音听起来委屈极了。   “你们都欺负我。” 第18章   沈泽希看见沈嘉述哭了,停下动作,不敢再乱来了。   沈嘉述坐起身,气得很,扭头不理他。   沈泽希伸手给他擦眼泪,声音又轻又温柔,“哥哥今天见了谁?谁欺负你了?”   沈嘉述侧过脸,躲开他的手,委屈巴巴地咬着下唇,不说话。   沈泽希捏着他的下巴,小鸡啄米似的,在他唇上一下一下地亲。   “哥哥不说,我便一直亲,亲到哥哥愿意开口为止。”   听起来很是无赖。   沈嘉述气呼呼地拍开他的手,抬起湿漉漉的眸子,眼神幽怨地看着他。   “是你,你一直在欺负我。”   一说话,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有决堤的趋势。   眼眶酸酸涨涨的,视线慢慢变得模糊。   他用力睁大眼睛,长长的睫毛不停地眨巴,不让眼泪掉下来。   小可怜儿的样子,看得人心软成水。   沈泽希直勾勾地盯着他,目光幽深,不合时宜地想,他的哥哥,怎么能那么好看?   哭得眼睛红红的样子,也好可爱,好漂亮。   好想亲。   沈泽希捧起他的脸,温热的指腹轻轻垫在他的眼尾,仔仔细细地吻去他脸上的泪。   “对不起哥哥。”他的语气和眼神里都满是愧疚,心疼又自责,“是我不好。”   “我不该乱吃醋,更不该惹你生气和伤心的。”   沈嘉述顿时绷不住了,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大颗大颗往下落。   沈泽希将他搂进怀里,轻轻拍着后背,温言软语地哄。   沈嘉述哭得好伤心,趴在他的肩上,紧紧抓着他的手臂,抽抽噎噎地说,“你坏死了。”   沈泽希连忙附和说,“是是是,我坏,我不好,哥哥大人有大量,原谅我一回吧。”   沈嘉述轻哼一声,不置可否。   沈泽希失笑,揉了揉他的头发,微弯起的眼睛里,满是戏谑之意。   “如果哥哥还生气的话,那罚我晚上给哥哥暖床。”   沈嘉述脸一红,瞪了他一眼,瓮声瓮气地说,“我才不要。”   见他的情绪好了许多,沈泽希又问,“现在哥哥可以告诉我,今天见了谁吗?”   沈嘉述支支吾吾地不说,眼神闪烁,含糊其辞,“没、没见谁。”   “嗯?”沈泽希挑眉,直勾勾地盯着他,看得他心虚。   他摸着那张光滑细嫩的小脸,淡淡说,“没关系,哥哥不想说,那让方末说。”   站在一旁的方末顿时浑身一僵,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下意识看向沈嘉述。   沈嘉述立马出声阻止,“不许说。”   “说。”沈泽希声音微沉。   “不许说。”   沈嘉述故意和他作对,一双水汪汪的眸子,又凶又软地瞪着他。   两人像小孩斗嘴似的。   方末一声不吭,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出来。”   沈泽希起身往外走,直接把方末叫了出去。   方末迟疑片刻,跟了上去。   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沈嘉述的表情很平静。   他又能怎么办呢?   即便是想阻止,也是有心无力。   何况,他不是真的要阻止。   如果不让沈泽希插手,林知许只会得寸进尺,今天的事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他太了解她了。   一出门,沈泽希便沉下脸。   “还想留在沈家的话,便将今天发生过的事,一五一十告诉我。”   不用他威胁,方末也会和盘托出的。   这是沈嘉述的要求。   真真假假,他还是拎得清的。   他越说,沈泽希脸色越难看。   “林知许。”沈泽希咬牙切齿地念出这三个字。   这次的事,她彻底惹怒他了。   沈嘉述是他的逆鳞,一碰到和其有关的事,便会失去理智,会发疯。   当方末住嘴,沈泽希对他说,“你没有能力保护好他,以后不用再跟着他了。”   他在沈嘉述身边太久了,久到让沈泽希吃醋,有危机感。   沈泽希转身往里走,方末一把抓住他的肩。   他反手扭住其胳膊。   “找死吗?”   保镖们见状,围了上来。   方末疼得冷汗直冒,不甘示弱地说,“我只听他的,他让我离开,我才会离开。”   沈泽希冷声道,“我有一百种方法废了你。”   方末还是那句话,“我只听他的。”   “滚。”   沈泽希没有耐心和他废话,转身就走。   方末急急地冲他喊,“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会变强,我会保护好他。”   沈泽希头也没回。   进到里面,看见沈嘉述安安静静地坐着,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沈泽希走过去抱住他,心疼他这个样子。   “对不起。”   沈嘉述沉默了好半天,才轻声开口,“如果是因为阿姨的事,你不用道歉的。”   “她没对我做什么,只是想见见我。”   “而且,她是她,你是你,就算我生气,也不会怪到你头上。”   沈泽希将脸埋在他身上蹭,闷闷地问,“和她见面,为什么不能让我知道?”   沈嘉述垂眸,委屈又无奈,“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她是你妈妈。”   “我不想看到你们因为我离心。”   沈泽希沉声道,“不关你的事,我和她本来就不像亲生母子。”   “即使没有你,我也不会认她,她不配。”   沈嘉述叹气,“小希,我觉得我们不合适。”   沈泽希手一紧,将他拉过来,用力地吻上去,狠狠堵住他的唇。   好半天,他才松开。   沈嘉述趴在他怀里,眼泪汪汪,气喘吁吁。   “哥哥,我不想再听到这种话。”   沈泽希摩挲着他红肿的唇,带来一阵刺痛。   “是不是她和你说了什么?”   沈嘉述不说话,算是默认了。   沈泽希严肃地向他保证,“以后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了。”   “不要把她的话放在心上,有我在呢。”   “快了……”   只要他忙完手头的事,林知许便会自顾不暇。   沈嘉述担忧地看了他一眼,嘱咐说,“你别乱来。”   沈泽希冲他笑笑,啄了啄他的唇,“对我有点信心。”   沈嘉述不再多说,他一向不干涉沈家生意场上的事。   不主动,不过问,有分寸。   这是林知许要求的。   他往沈泽希身后看了看,又看向门口,疑惑地问,“方末呢?”   怎么只有沈泽希一个人回来了。   沈泽希不甚在意地说,“他没保护好你,去别的地方了。”   沈嘉述一愣,登时急了,他没想到,这件事会给方末带来麻烦。   “今天的事只是意外,对方人多势众,他不是对手。”他急急忙忙解释。   沈泽希冷着脸,不高兴地说,“那他也不该一个人带你出去。”   “在沈家这么多年,怎么可以连这点危机意识都没有。”   “他能力不够,保护不好你,我会换成别人保护你。”   “我不要别人,只要他。”沈嘉述心头一急,脱口而出。   刚说完便咬了咬舌头,后悔了。   这话听起来很暧昧,肯定又要打翻醋坛子。   他讪讪地找补,“我不是那个意思。”   果不其然,沈泽希面色铁青,咬牙问,“哥哥很在意他吗?”   沈嘉述硬着头皮说,“他是我朋友,当然在意。”   沈泽希听得拳头一紧。   “那在你心里,我重要还是他重要?”   “你、你又来了。”   沈嘉述反倒生气了,“你不信我,就不要喜欢我。”   沈泽希苦笑,无奈地摇摇头。   嫉妒像一颗种子,在心里扎根,不受控制地疯长。   只要看见沈嘉述和别人亲近一些,就会疯狂冒出头。   他也不想,但是做不到。   “我错了哥哥。”他认错的态度总是很积极,还要倒打一耙,“哥哥若是肯答应做我老婆,说一句喜欢我,我就不会患得患失了。”   “谁要做你老婆……”沈嘉述红着脸推开他,小声嘀咕,板着脸,转过去不理他。   “哥哥,我只要你。”沈泽希挤在他身边,压得很近,将他困于一角,贴着他耳边说话,“理理我,哥哥……”   “哼。”沈嘉述抿了抿唇,轻声哼哼,不为所动,垂下眼,说什么也不看他。   沈泽希一点点逼近,夺走他的空间。   他撑着手往后退,直至退无可退,不得不往后仰,没好气地说,“你别过来了,我都没地方坐了。”   “那坐我腿上。”   沈泽希双手托着他的腰,轻而易举便将他抱坐在腿上。   沈嘉述下意识搂住他的脖子。   “我不要,你放我下来。”他反应过来后,撑着沈泽希的肩,挣扎着要爬下去。   两条修长的腿不能动,但有知觉,被人摸来摸去的,又羞又恼。   这个姿势令他使不上劲,整个人趴在沈泽希身上,被抱了个满怀。   啪。   宽大的手掌在挺翘的臀上一拍,怀里人瞬间老实了,呜咽一声,蜷缩成一团,像煮熟的虾米。   片刻后,挣扎得更剧烈了。   “你放开我,不要你抱。”   沈泽希按着他的后颈,再次堵住他的嘴,将他亲得泪眼汪汪。   一亲起来就没完没了的。   “别亲了……”   为了不让他亲,沈嘉述低头,直接将脸埋在他的胸口。   沈泽希将他捞起来,继续亲。   一边亲,一边小声贴着他耳朵说话,耐着性子哄他。   边上还有人看着呢,沈嘉述红着脸推开他,不自在地在他身上扭来扭去。   沈泽希感觉,自己像在沙漠里行走了很久的旅人,缺水干涸,要渴死了。   只能通过亲一亲沈嘉述,解解渴。   他亲得越来越用力和凶猛,沈嘉述不舒服,动得更厉害。   “唔唔……”   沈泽希一把掐住他的腰,喘着粗气在他耳边说,“哥哥,蹭出火了,你要负责解决。”   坐他腿上的沈嘉述第一时间,非常明显地感觉到了,不敢看他火热深邃的目光,浑身僵硬,磕磕巴巴地说,“我、不关我的事,你快放我下来……”   “来不及了。”   沈泽希急不可耐,抱着他上楼,随便找了个房间便把他放床上,欺身压了上去。   沈嘉述惊恐地睁大眼,“我不要,你这是强……唔!”   他的嘴被堵住,只发得出呜呜咽咽的声音。   沈泽希抓住了他的手,十指相扣伸下去,声音沙哑得不像话。   “哥哥,如果不想做到最后,那就乖一点。” 第19章   半个小时后,沈泽希停下来,趴在沈嘉述身上,喘着粗气,平复体内的躁动。   “哥哥,我好爱你。”   他亲昵地蹭着沈嘉述的脸,来回摩挲掌心里修长纤细的手指。   人好看,手也好看。   全身上下他都喜欢得紧。   不止一次感叹,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美好的人儿。   还好是属于他的。   只能是属于他的。   明明释放的是他,身体像水一样软的却是沈嘉述。   脸红得不像话,又热又烫。   手好酸。   沈嘉述气呼呼地咬着唇,羞恼地推了推身上的人。   “快起来,你好重。”   “呵……”   沈泽希忍俊不禁,被他逗笑。   侧身躺着,从背后抱着他,手脚相缠,一下下亲他绯红的耳朵。   沈嘉述不堪其扰,受不了地捂住自己的耳朵。   “别亲了。”   他不满地小声嘀咕。   自从说开以后,沈泽希就像个亲亲怪似的,动不动就亲他,完全把他的话当耳边风。   他的嘴唇一直都是红肿的,微微刺痛。   沈泽希把他转过来,看着他的脸,眼神里带着未消散的餍足。   拉起他的手,温柔地亲了亲白嫩的掌心。   他垂下眼,盯着自己的手心,不知想到什么,脸色越来越红。   有一种错觉,手心好像还残留着灼热的温度。   沈泽希捧着他的脸,亲了亲水汪汪的漂亮眼睛,又亲了亲红红的唇角。   怎么都亲不够。   好想把他吃进肚子里。   “哥哥。”   沈泽希低哑的轻声呼唤,让得沈嘉述抬起头。   那双被水洗过的眸子,像小鹿一样,干净又单纯。   在他的眼睛里,一切肮脏的,见不得人的心思,都无处遁形。   沈泽希心念一动,紧紧抱住他,恨不得把他揉进身体里。   怀里人受不住地拍了拍他的手臂,弱弱地说,“轻点,我要喘不过气了。”   这才稍微松开一些。   他盯着沈嘉述的眼睛,内心无比庆幸,“哥哥,还好你回来了。”   沈嘉述一愣,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他说,“今天,找不到你的时候,我担心死了。”   “我害怕,是因为我唐突的告白,吓跑了你。”   “更害怕,你会因为我,受到伤害。”   千防万防,沈嘉述到底还是因为他,在林知许那里受了委屈。   沈嘉述无声地叹了口气。   他明白沈泽希的没有安全感,但没有办法给出任何承诺。   自身都如无根之萍,在水中沉浮,漂荡。   沈泽希目光灼灼地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期待。   他还是心软了,轻声说了句,“只要你在这里,我会回来的。”   仔细想想,除了这里,他还能去哪儿呢?   世界之大,没有一个地方是属于他的。   一说完,沈泽希又重重地吻了上来。   他像是黏人的牛皮糖,怎么都撕不下去。   沈嘉述被他亲得浑身软绵绵,舌根发麻,嘴唇火辣辣的。   两个人的衣服穿得整整齐齐的,气氛却暧昧至极。   沈泽希像摆弄心爱的玩具似的,一会儿摸摸他,一会儿亲亲他,笑得很开心。   他觉得自己很幸福。   喜欢上自己的哥哥,即便做不成恋人,也要同住一个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   沈嘉述被他笑得莫名其妙。   他的笑是发自内心的,“哥哥,还好我喜欢的是你。”   沈嘉述故意说,“我才不喜欢你。”   他心里惦记着方末,和刚才被强迫用手帮忙的事,气还没消散呢。   沈泽希压不住上扬的嘴角,厚着脸皮说,“没关系的哥哥。”   “你可以拒绝我,但一定不能躲着我,我会一直追你的。”   “我是第一次喜欢人,第一次追人,不太会,你要允许我犯错,给我改正的机会。”   沈嘉述脑子一转,立马接话,“那你别让方末离开。”   “我已经习惯他在我身边,换了别人,我不习惯。”   “不行。”   沈泽希想也不想便一口回绝。   沈嘉述顿时急了,“为什么不行?”   “我真的只当他是朋友,没有别的心思,你能不能不要乱吃醋。”   他拉下脸,不高兴了。   沈泽希无奈了。   “哥哥,你真的看不出来吗?他对你有想法,心怀不轨,我不能让他留在你身边。”   沈嘉述愣了下,气恼地说,“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吗?”   “我又不是宝贝,怎么可能人人都喜欢。”   沈泽希深深地看着他,一阵忧愁和郁闷涌上心头。   喜欢上一个美好而不自知,单纯又撩人的哥哥,真是一种甜蜜的烦恼。   老婆太迷人,情敌无处不在,根本防不住。   他极其认真地说,“哥哥,你是我的宝贝,是最好最好的宝贝。”   “我和方末什么都没有,为了保护我,他还受了伤……”   沈嘉述还在不停地说。   “够了。”   沈泽希一个头两个大,再次堵住他的嘴,不想从他嘴里听见别的男人。   “唔唔……”   沈嘉述用力推开他,不让亲,生气地说,“我讨厌你。”   此话一出,两个人都沉默了。   良久,沈泽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艰涩地开口说,“哥哥,不要讨厌我。”   “我不是什么好人,恨我,讨厌我的人很多,但你不可以。”   “没有你的爱,我活不下去的。”   他低下头,亲了亲沈嘉述泛红的鼻尖和湿润的眼尾。   沈嘉述抿着唇,一直没说话。   沈泽希起身下床,忽得被他抓住手腕。   他红着脸,纠结了好半天,才硬着头皮开口说。   “我再帮你一次,你让他留下,好不好?”   听见这句话的沈泽希,心情复杂,百感交集,既高兴,又嫉妒和生气。   他闭了闭眼,深吸了一口气,皱着眉,咬牙问,“你愿意为了他做到这种地步吗?”   压抑的,过于强烈的情绪波动,气得他手都在抖。   沈嘉述低头不语。   沈泽希苦笑,“哥哥,你要我如何不介意?”   沈嘉述坦然地说,“我只当他是朋友,换了别人也一样。”   沈泽希垂下眼,声音微沉,反问,“如果我不答应呢?”   沈嘉述沉默后,松开拉住他的手,轻声说,“那我会对你很失望。”   他的眼尾都向下搭拉了。   “真拿你没办法。”   沈泽希低叹一声,反手握住那截纤细的皓腕,无奈妥协,“我答应你便是。”   不想见到哥哥失望的眼神。   但他也提出了自己的条件,“哥哥要答应我,不可以再一个人出去。”   “一定要告诉我,让我陪着你。”   沈嘉述点头,“好。”   沈泽希见他答应得那么果断,打蛇顺杆爬,得寸进尺地说,“晚上让我陪你睡。”   “好。”沈嘉述下意识答应,反应过来后又急忙改口,“不好。”   他羞恼地瞪了沈泽希一眼。   那眼神湿漉漉的,又软又黏,春意盎然,跟调情似的。   沈泽希讪讪地摸了摸鼻子。   也不怪人不放心。   之前他还能克制,现在却越发肆无忌惮。   再和他睡同一个被窝,沈嘉述会被吃得连渣都不剩。   虽然,最后他都会有办法爬上沈嘉述的床,但却不会在睡觉时,趁人之危。   因此,沈嘉述坚决不松口。   既然答应了,便要兑现自己的承诺的条件。   “你过来点。”他红着脸,小声地说。   一条雪白的手臂,轻轻勾住沈泽希的脖子,把人往自己身上带。   沈泽希眉梢一挑,饶有兴致地看着他,顺着他的意思压上去。   红透的指尖轻颤着搭上黑色的皮带,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   沈泽希又往下一压,等着他主动,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眼里带笑。   “刚刚不是教过哥哥吗?哥哥是个好学生,应该记得住的。”   “我、我会……你别说话……”   沈嘉述嘴硬,手软,头皮发麻,半天都没动静。   沈泽希“好心”地帮他解开皮带扣。   啪嗒一声轻响。   沈嘉述的脸噌得一下子红透了,连脖子都是红红的。   他像是被烫到似的,飞快地缩回手。   “我、我好像不行……”他捂着脸,特别不好意思地小声说。   还是进展太快了点。   刚才是被迫的,现在要他主动,实在很难为情。   沈泽希一笑,低头在他唇上啄了两下。   “算了,不为难你,先欠着。”   一步步来。   沈嘉述松了口气。   沈泽希起身收拾好自己,转头看见沈嘉述在偷瞄自己,忍不住又想逗他。   “哥哥,你让我吃一次,不用说方末,命都给你,好不好?”   他的眸光一暗,意味深长地舔了舔唇。   沈嘉述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用被子盖住自己,“我不要你的命,你、你也别想。”   沈泽希失笑,饿狼扑食一样扑过去,将他从床上捞起来,交换了个绵长的深吻。   沈嘉述靠在他怀里,被亲得又乖又软。   沈泽希摩挲着他的侧脸,幽幽地说,“哥哥,下次吵架,别说喜欢别人这种话气我。”   “你知道的,我接受不了你心里有别人。”   沈嘉述将脸往他怀里蹭了蹭,瓮声瓮气地说,“那你以后也不能凶我。”   “对不起。”   沈泽希怜惜地吻了吻他的发梢说,“不会有下次了,看见你哭,我心都碎了。”   说着,两人又吻到了一起。   结束后,沈泽希喘着粗气,抵着沈嘉述的额头,望进水雾迷蒙的眸子里。   “哥哥,其实你只要跟我服个软,我什么都会答应你的。”   沈嘉述撇了撇嘴说,“我还不够软吗?”   沈泽希轻笑,上下扫了他一样眼,一本正经地点头说,“嗯,是挺软的。”   哪儿哪儿都软。   “不许笑。”沈嘉述羞得把枕头朝他丢过去。   他连人带枕头一起抱住,又是好一番温存。 第20章   沈嘉述和沈泽希吵架的事,闹得动静不小,传到了老爷子耳朵里。   他把两人叫到了书房。   沈嘉述神色别扭,局促不自在,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端正地搭在膝上。   这种感觉很奇怪,好像读书的时候犯了错,被叫家长的学生。   他还是第一次体验。   有点尴尬,有点新奇,还有点心虚。   心里不停打鼓,脑子飞速运转着,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会因为什么事找他们。   沈泽希恰恰相反,泰然自若,旁若无人地和自家哥哥打情骂俏。   准确来说,是他单方面调戏人。   一会儿摸摸小手,一会儿亲亲小嘴,自顾自地瞎撩拨,根本闲不下来。   他知道爷爷叫他们来的目的。   当着长辈的面,沈嘉述脸皮薄,放不开,一次次把黏上来的人推开。   “别闹。”他红着脸,小声劝说。   沈泽希不听,得寸进尺地拉着他的手,与他十指相扣,紧紧握住。   简直没眼看。   老爷子沉着脸,冷哼一声,把他们的目光拉到自己身上。   沈嘉述慌慌张张抽回手。   沈泽希笑嘻嘻地说,“爷爷,您把我们叫过来,到底有什么事啊?”   老爷子瞪他一眼,没好气地说,“少给我嘻嘻哈哈的,没个正形。”   “我为什么找你过来,你心里没数吗?别揣着明白装糊涂。”   沈泽希叹了口气,不再和他打太极,有些不满地说,“爷爷,你怎么还是知道了?”   “我不是交代过,让他们不要因为这件事去打扰你吗?”   “哼。”老爷子重重地哼了声,沉声说,“你还想瞒着我?”   “我只是年纪大了,又不是耳聋眼瞎,你都快把家给拆了,我还能一点都不知道?”   为了找人,整个老宅被快被他给翻过来了,闹得所有人鸡犬不宁。   “这不是没拆吗?”沈泽希笑得没心没肺,一点没觉得不好意思。   听着他们的对话,沈嘉述也渐渐回味过来他们说的是哪件事。   “爷爷……”   他有些窘迫。   毕竟这件事因他而起,和他脱不了干系。   他想道个歉,却被老爷子抬手阻止,打断他没说出口的话。   老爷子扭头问他,“小述,他是不是欺负你了,别怕,如实说,爷爷给你撑腰。”   沈嘉述一愣。   他没想到,老爷子竟然是觉得他受了委屈,特意给他出头。   这就是亲情吗?   心口热热的,像有一股暖流经过。   他呆住了,半天没说话。   老爷子却误以为他是害怕,不敢说,越发觉得他受了天大的委屈。   “跪下。”他对着沈泽希一声厉喝。   沈泽希面不改色,没有丝毫犹豫,果断地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地上铺着厚重的毛毯,发出沉闷的声响。   沈嘉述吓了一跳。   这太严重了吧。   他有心要帮沈泽希说两句好话,“爷爷,那件事只是个误会,已经没事了。”   “不能全怪他,我也有不好,在他面前使小性子,说了很多气话。”   当时很生气,后来气消了,没放在心上了。   看老爷子的样子,似乎比他还要生气。   他很感动,但也不想沈泽希因此受到责罚。   老爷子语气一变,温和地对他说,“小述,你不用帮他说好话,他欺负你,该罚。”   “他什么性子,我太了解了,是我把他惯坏了。”   “你也是我孙子,爷爷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的。”   沈嘉述感动得眼睛红红的。   从小到大缺失的亲情,在沈家老宅,被一点点填满。   本来心里还有芥蒂,经过这么一闹,荡然无存。   他下意识,无理由地维护,让沈泽希很是受用,嘴角疯狂上扬。   老爷子余光里瞥见,面色不虞,厉声叱骂,“你还有脸笑?”   “我们沈家从来没有欺负老婆的先例,脸都被你丢尽了。”   “你还敢用强的,本事大得很啊。”   沈嘉述一惊,难以置信地睁大眼,脸红得不成样子。   老爷子怎么连这个也知道。   太丢人了。   他死死低着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羞得没脸见人了。   殊不知,他们俩的关系,在沈家,已经是公之于众的秘密了。   只有一点点风声的消息,经过大喇叭沈南音的传播,不胫而走,人尽皆知。   沈嘉述的身份,自觉被他们摆到了另一个位置上。   沈家另一个男主人,老爷子的孙媳妇。   事到如今,也许只有沈嘉述不自知了。   他还在害羞,就听见老爷子冲门口喊了句,“把家法拿来。”   不一会儿,有人端来一个托盘,里面放着一根手臂粗的藤条。   沈嘉述都惊呆了。   这种场面,他是第一次见,一时没反应过来。   直到老爷子二话不说,拿起藤条便用力抽在沈泽希的背上。   沈嘉述惊呼一声,捂住了自己的嘴,吓得脸都白了。   那撕裂空气的力度,不用想也知道,落在身上该有多疼。   沈泽希额头上冒出冷汗,却一声不吭,还扭头冲他笑,对他比了个口型,“没事。”   “唔。”   又是一下。   他没忍住,发出一声低低的闷哼。   沈嘉述这才回过神来,连忙去拦老爷子,急切地说,“爷爷,别打了。”   老爷子怕伤到他,没再打下去。   “小述,你不要心软,他欺负你,让你受委屈了,就该打,这两下都是轻的。”   沈嘉述连忙说,“没有,他没欺负我,都是误会。”   老爷子不信,“你不用替他瞒着,他把你弄哭了,那么多人都看见了。”   “不是的不是的。”   沈嘉述一个劲地否认,死死拉着老爷子的手,不让他手里的藤条落下去。   他咬着唇,想了想说,“都是我愿意的,他为我吃醋,我高兴,没有生气。”   “真的?”老爷子反问,眼神里带着质疑。   怕他不信,沈嘉述硬着头皮,用力点头,不敢看他的眼睛,生怕露馅。   什么弯弯绕绕的小心思,都瞒不过老爷子精明的双眼。   一旁跪着的沈泽希嘴角都要咧到耳后去了。   他背对着沈嘉述,偷偷冲老爷子竖起大拇指。   老爷子再次确认,“真的不生他的气了?”   “不。”沈嘉述肯定地回答,怕慢一秒会被反悔。   老爷子放下藤条,他才敢松开手,长长地吐了口气,手还在不自觉轻颤。   他拉了拉沈泽希的衣服,轻声说,“快起来。”   后者冲他灿烂一笑,站起身,看起来跟个没事人似的,其实背上火辣辣得疼。   老爷子看了他们一样,在太师椅上躺下,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   “爷爷老了,不懂你们年轻人的打情骂俏。”   “我只知道,我的孙子受委屈了,我就要为你主持公道。”   沈嘉述鼻子一酸,眼睛湿了,不受控制地往下掉小珍珠。   他靠在老爷子手臂上,瓮声瓮气地说,“谢谢爷爷。”   老爷子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   “小述啊,你先回去休息,我有几句话想单独和小希说,可以吗?”   沈嘉述眼睛红红,像只兔子,乖巧地点了点头。   转身的一瞬间,他看见书房的大屏上正在播放政府的新闻发布会。   画面里,林知许面容憔悴,像是没休息好,眼圈很重,在镜头前弯腰致歉。   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带着疑惑走后,房间里只剩沈泽希和老爷子,气氛一下子变得轻松了起来。   沈泽希笑吟吟地对老爷子说,“谢谢爷爷。”   老爷子冷哼一声说,“你让我帮的忙,我已经帮了,别忘了答应我的事。”   沈泽希点头,“放心吧,我会想办法让您抱上曾孙子的。”   现在科技这么发达,造个孩子还不简单。   只要哥哥愿意。   没错,一切都是老爷子陪他演的一场戏。   他和沈嘉述的感情需要一些催化剂。   沈嘉述认清了自己的心,但迟迟不敢踏出那一步。   不够。   远远不够。   他要的更多。   只是没想到,哥哥原来这么在意他。   “瞧你那没出息的样,行了,没事就出去。”   老爷子一脸嫌弃他沾沾自喜的样子,开口赶人。   “身上的伤,记得擦药。”   打是真打,他一点没留手。   小述心思细腻,太假了会被看出来的。   沈泽希将要走的时候,老爷子叫住他说,“沈家对不起小述,你要对他好一点。”   沈泽希觉得他话里有话,意味深长。   他却不愿意再说。   “我会的。”沈泽希郑重地说。   “去吧。”   出去一看,沈嘉述还在门口等他,并未离开,脸上掩饰不住的担心。   “你还好吗?爷爷有没有为难你?”   他一出来,沈嘉述便急急忙忙地问。   沈泽希弯腰,一把抱住他,兴冲冲地对他说,“哥哥,我觉得这顿打挨得特别值。”   沈嘉述诧异地看着他,抬手摸了摸他的头。   “小希,你在说什么胡话?”   “没有,如果不是这顿打,我还不知道,原来哥哥这么在意我?”   沈泽希揶揄地冲他笑。   沈嘉述又是面上一红,欲盖弥彰地说,“情急之下,随便说的,不作数。”   沈泽希却说,“哥哥的每句话,我都会当真的。”   “你不讲道理。”   “喜欢一个人不需要讲道理。”   “无赖。”   “只对你无赖。”   沈泽希抱起他往房间走。   沈嘉述小心翼翼地撑着他的肩,手不敢伸后面去,担忧地说,“你背上有伤。”   他不以为然,反而乐呵呵地说,“甜蜜的伤口。” 第21章   回到房间,沈嘉述便迫不及待地扒沈泽希的衣服,急切地说,“你快让我看看。”   沈泽希满眼戏谑,笑得不怀好意,“哥哥不要心急,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一听这话,沈嘉述连忙松手,羞涩地垂下眼,不好意思地说,“你自己来。”   他回过神来,觉出自己的行为有些不妥,脸上热热的。   “主动的哥哥,我也喜欢得很。”   沈泽希眨眨眼,笑吟吟地看着他,牵起他的手,吻在白净的手背上,意有所指。   沈嘉述抽回手,泛红的指尖不自觉蜷缩起来,轻声说,“别胡说八道,快脱吧。”   挨那么重的两下打,还能跟个没事人似的,若无其事地和他插科打诨。   如果不是他亲眼所见老爷子动的手,会觉得自己是在白担心。   不得不感叹,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大得离谱。   他吹下冷风,便会感冒发烧,起不来床,沈泽希挨一顿打,什么事没有。   真让人嫉妒和羡慕。   沈泽希顺着他的意思脱衣服,脱完上衣,却没停手,继续脱裤子。   沈嘉述愣住,目瞪口呆,直勾勾地盯着,下一秒,看见不该看的,紧紧闭上眼。   “你、你做什么?”他大吃一惊,羞得面红耳赤,说话都不利索。   沈泽希遛着鸟,坦然地耍流氓,语气无辜地说,“是哥哥要看的。”   沈嘉述不敢睁眼,脸红红地说,“我只是想看看你背上的伤,你快把裤子穿上。”   沈泽希哪能不明白他的意思,故意逗他呢,表现得很轻松,不想让他太担心。   藤条打在身上,皮开肉绽的,和衣服粘在一起,生生往下撕。   他故作轻松地和沈嘉述笑闹着,不让其发现异样。   哥哥胆子小,会被吓坏的,指不定要担心成什么样子。   沈泽希不想让他看见背上的伤。   伤口火辣辣的,衣服上还有血,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惨不忍睹,不堪入目。   等了半天,窸窸窣窣,衣服摩擦的声音停了下来,沈嘉述开口问,“好了没?”   没得到回应,但有一个湿热的吻轻柔地落在两片温软的唇上,“唔……”   他不由自主地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仰着头,被人按着后颈,狠狠地一顿亲。   沈泽希咬着他的唇,恨不得把他吃进肚子里,亲得他嘴疼。   他抓着那条强有力的胳膊,软软地往外推,含糊不清地说,“不要了……唔……”   好半天,他被亲得气喘吁吁的,沈泽希才松开他,意犹未尽在他唇上舔了舔。   “哥哥好甜啊。”沈泽希目光幽深地盯着那两瓣被亲得湿红的唇,软软的,特好亲。   沈嘉述被亲得都麻木了,习以为常地擦了擦嘴,羞恼地瞪了他一眼。   一双水汪汪的眸子,眼神又湿又软,像是有一把小钩子,牢牢地抓在沈泽希的心上。   他脱了衣服,上半身光着,健硕结实的身材一览无余。   沈嘉述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沈泽希拉着他的手,往胸前一按,尾巴翘上天,得意扬扬地说,“喜欢吗?哥哥。”   “谁喜欢了……”沈嘉述往他身上拍了一巴掌,手底下的肌肉硬邦邦的,结实有力。   沈泽希咧嘴一笑,非常大方地说,“随便看,随便摸,都是你的。”   沈嘉述白了他一眼,转移话题说,“转过去,我看看你背上的伤,给你擦点药。”   沈泽希迟迟不动,找各种理由拒绝,“不用了哥哥,没什么事。”   “那药味道不好闻,你别上手,一会儿我让小陈弄。”   沈嘉述坚持,“让我看看。”   他的表情看着有点不高兴,更多的是担心。   沈泽希越掩饰,他越会胡思乱想,一定要亲眼看见才放心。   没法,沈泽希只得慢吞吞地转过身去。   看见那宽厚的背上,两道横亘全背的,红肿带血的伤痕,沈嘉述的脸色一下子白了。   他没想到会这么严重,拿着药的手都在抖。   身后一直没动静,沈泽希转头一看,见把人吓着了,顾不上别的,连忙先哄他。   “哥哥,别担心,只是看着吓人,一点不疼。”   “爷爷说得对,我让你受委屈,我该打,你不用心疼我。”   沈嘉述轻咬着唇,没说话,推着他转过去。   微凉的指尖沾了药膏,小心翼翼地抹在他的背上,动作很轻。   从头到尾,他的脸色都很难看。   擦完药,沈嘉述低头,轻轻吻了下沈泽希背上的伤痕。   柔软的触感像羽毛在心尖上轻轻扫过,平静的水面狂风大作,掀起惊涛巨浪。   沈泽希浑身一震,转过身,一把抱住他。   “哥哥,你心疼我,我就觉得,这顿打挨得特别值。”   沈嘉述乖巧地让他抱了好半天。   良久,见他没有撒手的打算,才忍不住说,“把衣服穿上,会着凉的。”   沈泽希一边穿衣服,一边看似不经意地和沈嘉述闲聊。   “哥哥,听方末说,你那天是出去买玉料的。”   “怎么样,买到喜欢的了吗?需不需要我帮忙?”   沈嘉述一愣,有件事还真需要他帮忙,犹豫了半天,小声说,“你能借我点钱吗?”   话一出,他的表情有些尴尬。   沈泽希挑了挑眉,站在他面前,俯身弯腰,撑着轮椅两边的扶手,把他包围在怀里。   “要多少?”   沈嘉述伸出三根手指,想了想,又收回去一根,“二十万,可、可以吗?”   若非实在捉襟见肘,他是不会向沈泽希开口的。   他存下来的钱,都给孤儿院了,但送给爷爷的礼物,他又不想将就,想用最好的。   沈泽希只是看着他笑,不说话,沈嘉述打起了退堂鼓,心想自己是不是要太多了。   “你放心,我会连本带利还给你的,不会让你吃亏的。”他认真地作出承诺。   看着他忐忑又局促的神情,沈泽希笑出了声,亲了亲他的眼睛说,“不用。”   “我的就是你的,哥哥想要多少都可以。”   沈嘉述摇了摇头说,“不行,不能白要。”   在某些事上,他有着自己的执拗。   沈泽希沉思了片刻说,“那就当做我的学费。”   沈嘉述疑惑地看着他,一脸茫然地问,“什么学费?”   “教我怎么追你。”   “我不会,教不了你……”   他的脸一下子烧起来了。   “很简单的。”沈泽希对他说,“你只要告诉我,你喜欢什么就好。”   “比如,喜欢我亲你吗?”   话音一落就按着他的头,深深地吻了上去,在他嘴里仔仔细细舔了一通。   过后,贴着他的额头,喘着粗气问,“喜欢吗?”   沈嘉述喘得比他还厉害,气息紊乱,话都说不出来,只能摇头。   沈泽希哑声问,“不喜欢吗?”   沈嘉述好不容易才把气给喘匀了,抿了抿刺痛的唇说,“太用力了,你轻一点……”   沈泽希一笑,再次吻了上去,这次明显要温柔得多,缠绵悱恻,让人心跳加速。   一吻毕,沈嘉述浑身软得跟水一样,融化在他怀里,只能抱着,捞不起来。   沈泽希咬着他的耳朵吮了吮,低声问,“这样可以吗?哥哥喜欢吗?”   沈嘉述一下子没回过劲来,竟还认真地回味了一下说,“你别咬我……”   舌根到现在都是麻的,每次亲完,嘴唇要肿上好久。   沈泽希跟个小狗似的,喜欢咬他,热衷于在他身上留下痕迹。   他说完,沈泽希便急不可耐地再次亲了上去。   “唔唔……”   这次亲的时间比以往每一次都长,沈嘉述差点被亲晕过去。   沈泽希又问,“还有要改进的地方吗?”   沈嘉述一头撞在他的胸膛,捂着脸,呜呜咽咽的,不说话了。   沈泽希笑得身体一直颤,感叹道,“哥哥,你真的太可爱了。”   “日后,为了提高我的吻技,就要辛苦哥哥了,多陪我练习练习。”   他对沈嘉述的喜欢已经从心里满溢了出来,热烈赤忱,不加掩饰。   沈嘉述趴在他怀里,平静下来后,闷闷地说,“小希,你真的这么喜欢我吗?”   “是。”沈泽希给了他肯定的答复,“我喜欢你,很喜欢。”   沉默了一阵后,沈嘉述说,“你不是想知道那天阿姨跟我说了什么吗?”   “其实也没什么,你都猜到了,阿姨说让我和你保持距离,我们的关系越界了。”   沈泽希问,“那哥哥你是怎么想的?”   “我不知道……”   沈嘉述抬起红红的眼睛看着他,纠结得不行,“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我不想离开你,也不想让阿姨生气。”   “这就够了,哥哥,只要你坚定地选择我,不管发生什么事,都有我在。”   沈泽希紧了紧搂着他的胳膊。   沈嘉述主动回抱住他,假设说,“如果有一天,我……”   “我选你。”   不等他说完,沈泽希就没有丝毫犹豫,果断地回答。   “什么?”   “如果一定要在她和你之间选一个,我要你。”   沈嘉述脸一下子红透,“你在胡说什么,我才没有想问这个。”   “好了哥哥,不要想一些不会发生的事,惹得自己心情不好。”   沈泽希捧着他的脸,笑容明媚,“还是想想,要给爷爷做个什么样的玉雕。”   “至于玉料,交给小陈去帮你买回来好不好?你就别出去了。”   “嗯。” 第22章   小陈的办事效率很高,很快便把沈嘉述要的玉料带回来。   离老爷子的寿辰只有两天,时间有点紧。   沈嘉述紧赶慢赶,夜里睡得很晚,好歹是在生日前一天完成玉雕。   是一尊色泽莹润雪白的玉佛,慈眉善目,笑容和蔼,刻得相当细致。   沈泽希一看便喜欢得很,舍不得送出去,想占为己有。   他不高兴,拉着沈嘉述耍无赖,“哥哥都没送过我你亲手做的东西,我也想要。”   沈嘉述只得承诺他,“下次等你过生日,我再做一个给你。”   沈泽希却说,“我不要和别人一样的,我要特别的。”   沈嘉述问,“什么特别的?”   他高深莫测地说,“到时候再告诉你,先保密。”   神秘兮兮的。   这边沈泽希正拿着玉雕把玩,不肯还给沈嘉述。   结果好巧不巧,撞上老爷子过来找沈嘉述,知道是自己的寿礼,一把从他手中夺走。   爷孙俩的喜好如出一辙。   老爷子也特喜欢那尊玉佛,捧在手上,细细观摩,高兴得合不拢嘴,眉开眼笑的。   简直和他手上玉佛的表情别无二致。   小老头拿着礼物,爱不释手,宝贝得很,不让别人碰一下的样子,把大家都给逗笑。   他一个劲地夸沈嘉述有心。   什么贵重的礼物他都收到过,想要什么都有人送上门来,都没有这个礼物讨他欢心。   孙媳妇亲手做的,意义非凡。   还可以在孙子面前显摆,只有他有,别人都没有,世界上独一份的。   这份独一无二的心意,是多少钱都买不来,换不来的。   见状,沈嘉述也悄悄松口气。   在此之前,他还一直担心老爷子会不喜欢。   他只是业余爱好,手艺算不得上乘,甚至有些拙劣。   老爷子见过的艺术品多得不计其数,都是大师级别的巨作。   他怕自己幼稚的作品入不得老爷子的眼。   还好老爷子很给面子,表现出来真心实意的喜欢。   陪在老爷子身边一起过来的,还有沈蒹葭她们。   林知许和宁悦也在。   自己人都是提前一天到沈宅的。   林知许身为大儿媳,推掉一切工作过来,在老爷子面前卖个好。   看在沈南音的份上,宁悦也以二儿媳的身份,被允许来参加寿宴。   许是心有余悸,宁悦这回不敢乱说话,一直在小声嘀咕。   沈南音在旁边使劲拉着她。   林知许一直保持着得体的微笑,但眼里有着掩饰不住的憔悴。   最近工作上的事弄得她焦头烂额。   来到老宅后,得不到公公和儿子的一个好脸色,更让她感到心累。   她连见自己亲儿子一面都要通过这种方式。   沈泽希防她跟防什么似的,不让她有一点机会和沈嘉述单独相处,话都说不上。   也不肯跟她聊一聊。   明明是亲生母子,却把关系处得跟仇敌似的。   她在心里轻叹一声,挂着挑不出瑕疵的笑,从容地附和老爷子。   “我们家小述人长得好看,心也细,送的礼物也这么讨人喜欢。”   老爷子满意地点头。   宁悦一见她讨得老爷子的欢心,立马不甘示弱,走上前,拉起沈嘉述的手说。   “是会讨人喜欢呢,连小妹眼光这么挑剔的人,都舍得送这么贵重的礼物。”   “这么漂亮的玉镯子,得值不少钱吧?戴着可真好看。”   她一边摸着那个镯子,一边感叹,满脸的羡慕,浑然不知一句话得罪好几个人。   沈嘉述有些尴尬,扭头看向沈泽希。   沈泽希皱着眉,把他的手拿回来握住。   宁悦还在说,“瞧瞧,这哥俩的感情可真好,别人摸一下都不行,吃醋呢。”   大家都跟着笑笑,只有林知许脸色不大好看。   她不同意,又不好当着老爷子的面说什么。   沈南音吓一大跳,连忙把人拉回来,一时没拉住,又没管住那张嘴。   她打圆场说,“主要是小述哥哥的手好看,戴什么都好看。”   林知许不动声色地岔开话题。   她笑着说,“小述和老爷子感情真好,连我都没收到过他亲手做的东西呢。”   字字句句都是在讨好老爷子。   沈嘉述看着她巧笑嫣然的样子,却觉得悲从中来。   怎么没送过呢。   只是她不记得,不在意。   当年,沈嘉述初到沈家,为讨她欢心,用一个多周的时间,做出一尊精美的玉雕。   他兴致勃勃地拿去送给她,满心以为她会喜欢。   结果,她只是看两眼,客气地道谢后,让保姆把东西收起来,碰都没碰一下。   后来,沈嘉述再见到那尊玉雕,是在储物室里。   保姆打扫屋子的时候,不小心给摔碎。   面对一地碎片,他显得那么尴尬,像个小丑。   林知许下班回来,知道这件事,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让把碎片处理干净,别扎着人。   从那之后,沈嘉述再也没有送过她任何东西,也不会再试图去讨好她。   他彻底认清自己的地位和身份。   自己到底不是沈家的少爷,真心不会被人珍惜,不该有过多的奢望。   如今,听见林知许在老爷子面前这么说,只觉得可笑。   真虚伪。   每天戴着假面具生活,不累吗?   老爷子被哄得很高兴,兴致上来,带着沈嘉述去看沈泽希以前送给他的小玩意。   沈泽希小时候也喜欢做手工。   老宅专门有一间屋子,一屋子放的都是和沈泽希有关的东西,从小到大的。   老爷子对这个孙子是真的疼爱。   所有与他有关的点点滴滴,都被他用各种形式记录下来,保存得好好的。   老爷子回忆着过去,慢慢地和沈嘉述讲。   沈嘉述听得很认真,觉得新奇又有意思,好像认识一个不一样的沈泽希。   沈泽希一脸无奈地站在后面看着他们。   忽然,沈嘉述看到一本相册。   那是一本沈泽希都没见过的相册。   里面有他从出生到十岁之前,各种各样,大大小小的照片。   沈嘉述饶有兴致地翻看。   沈泽希坐过去和他一起看。   “咦?”   “这不是哥哥吗?”沈泽希从中抽出一张照片,指着上面的人,惊讶地说。   众人都围过来看。   那是一张抓拍的照片。   周岁的沈泽希,趴在地上,小胖手紧紧抓着一个四五岁的小孩子。   那小孩白白嫩嫩的,像小天使一样,安安静静地站着。   正是沈嘉述小时候的样子。   沈泽希一眼便认出来。   哥哥从小到大都很漂亮。   老爷子仔细回忆后说,“那是小希的抓周礼上。”   “一地的东西,他看都没看一眼,直接爬到小述面前,抓着人家的手不放。”   “当时来的人很多,他偏偏只喜欢小述,你们俩个还真是有缘份。”   众人一阵揶揄地笑。   沈泽希却问,“原来我那么早便见过哥哥?”   “可是那时候,哥哥怎么在沈家呢?”   林知许却抢在老爷子面前开口说,“你爸爸一直在资助孤儿院的孩子们。”   “正好那时候小述作为孤儿院的代表,来感谢我们的。”   她说完,老爷子淡淡地看她一眼。   沈泽希看向沈嘉述,“哥哥,是这样吗?”   沈嘉述轻笑一下,没说话。   林知许说,“小述那时候还小,记不得也是正常的。”   沈嘉述看着她,认真地说,“我记得,阿姨。”   林知许心头一紧。   沈嘉述轻声说,“是阿姨说的那样,很感谢叔叔阿姨对孤儿院孩子们的照顾。”   又闲聊一阵后,老爷子便回去休息,第二天的寿宴会很忙,很费精力。   林知许想要和沈嘉述说两句话,被沈泽希一口回绝。   把沈嘉述送回房间,沈泽希出来看见林知许还没走。   他目不斜视地从她身边走过。   “小希。”林知许叫住他。   沈泽希脚步一顿,斜睨着她,面色不虞,“有事吗?”   林知许疲惫地说,“我们不能好好说会儿话吗?”   沈泽希冷冷地说,“没必要。”   他抬脚要走。   林知许只好开门见山说,“北郊大桥的项目,你能不能不要再插手?”   “你知道,如果那个项目出一点纰漏,我会有多少麻烦吗?”   沈泽希不以为然,“你有没有麻烦,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是你母亲,把我拉下马,对你有什么好处。”林知许厉声说,表情有些扭曲。   沈泽希嗤笑,“你配做一个母亲吗?”   林知许压抑着怒火说,“以前是我不好,对你关心太少,以后我会尽力弥补你。”   “你听我一次,不要再插手我工作上的事,你想要什么,妈妈都可以满足你。”   她尽量让自己听起来好声好气,姿态放得很低。   看来最近遇到的事确实很棘手。   沈泽希却不信她,语气不善地说,“你有什么资格要求我听你的?”   “我再三说过,让你不要去为难哥哥,你有听进去吗?”   “既然你不能老实安分地待在那个位置上,多的是人可以取代你。”   他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留下林知许一个人,在原地气急败坏。   “小希!”   她转而去找沈嘉述,想从他那里突破,让他劝劝沈泽希。   没想到,沈泽希对他看得更紧,门口有人看着,不让她进去,靠近都不行。   她引以为傲的政治地位,在这里,一文不值,没人会在意。   气得她黑着脸回自己的房间。   沈泽希是去外面打电话的。   “喂,老大?”   “帮我查查沈嘉述的资料,尤其是十五岁以前的所有经历。”   “你那个宝贝哥哥?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不该问的别问,这件事不许让第三个人知道。”   “好的,我马上去查。”   他觉得今天提到那件事,几个人的反应都有点奇怪。   肯定是有事瞒着他。 第23章   寿宴当天,沈泽希很忙,一早上起来便没见到人。   他一直陪着老爷子和各种各样的人交际。   走之前,再三嘱咐沈嘉述,不要一个人出去,还让人不远不近地偷偷跟着他,时刻保护。   今日的沈家格外热闹,但也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   有些人看上去光鲜亮丽,背地里,心思阴暗,见不得人。   知人知面不知心,都是精于算计的老狐狸,他不放心,怕别人惦记自家老婆。   那件事后,方末没被赶走,但也没再跟着沈嘉述。   据说是去岛上训练,很久没出现过。   在这种事上,沈泽希不会骗他。   能让方末留下,已经是一个很大的让步,他不敢再帮着说话。   万一又把醋坛子打翻,无异于火上浇油。   老爷子有意把他介绍给大家认识,但他不喜欢这种场合。   很少参加,不适合,也不习惯。   静静地坐在那里,和周围的觥筹交错格格不入。   他本来便不属于这个圈子。   沈泽希懂他,没强求,拦下一切想把主意打到他身上的人。   通过老爷子对他的态度,看得出,他在老爷子心里的分量不轻。   不少见风使舵的人,自然而然会产生别的想法。   但这种想法,在沈泽希的行动之下,一点点消散。   可没人敢去触大凶神的霉头。   他不会给任何人面子。   在交际的同时,一直分心挂着不远处哥哥的身影。   那人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着他的心。   是真的会怕,怕哥哥受委屈。   他给沈嘉述拿去好多吃的,让人垫垫肚子。   用一点吃的,换几个香吻。   背对着人声鼎沸,他把人挡在怀里,亲得眼泪汪汪,面红耳赤。   直到爷爷叫他过去,才意犹未尽,依依不舍地离开。   他走后,沈嘉述坐在原地愣好半天神。   抬手抚上微微刺痛的唇,红着脸,羞涩一笑。   一副少女怀春的样子,尽数落入一双饶有兴致的眸子里。   又在前厅坐一会儿,他觉得实在无聊。   趁着沈泽希和沈家的长辈们说话,偷溜开,去园子里透透气。   他知道身后有人跟着,但不喜欢别人靠得太近,贴身保护。   方末除外,两人认识好多年,是朋友。   园子里种着很多珍贵的花花草草。   来这里闲逛的人也不少。   沈嘉述避开他们,找个安静的角落待着。   没一会儿,听见有人在旁边说话,其中还有他耳熟的声音,宁悦。   他被树挡着,她们没发现他。   一个有些尖锐的女声说,“一个养子,会讨老爷子欢心而已,能成什么气候。”   宁悦冷哼一声说,“别小瞧他,老爷子的亲孙子只听他的,有本事得很。”   “沈家以后谁做主,还真不一定。”   那个女声又说,“看着便是一脸狐媚子的样,男人都喜欢这种。”   她压低声音问,“不过我很好奇,当年的事是真的吗?沈渡和他?”   宁悦语气带着嘲讽,阴阳怪气地说,“谁知道呢,都这么传的。”   女人啧啧两声,“好家伙,勾引完老子,又来勾引儿子。”   听到这,沈嘉述无声地叹口气,转身要走,却发现轮椅被卡住。   真倒霉。   他又不能太大动作,免得惊扰说话的两人。   无奈地继续坐着,等她们结束那些不堪入耳的话后离开。   忽然,听见一阵有节奏的脚步声靠近。   从他的角度,可以看见,一个年轻的,穿着白色卫衣的男生走过来。   手里拿着一杯红酒,面带微笑,径直走向说话的女人。   宁悦站直身子,小声叫他,“小舟。”   男生没理他,直接把手里的酒杯拍在另一个女人的头上。   杯子碎裂,红酒从头流下,像血一样。   片刻后,刺耳的尖叫声响起。   沈嘉述被惊呆,一切发生得太快,太突然。   宁悦吓得花容失色,颤声大喊,“你干什么?”   叫小舟的男生,无所谓地擦擦手,笑着说,“管不住嘴,去死。”   一片骚动。   有人进来把受伤的女生带出去。   男生转头看向沈嘉述所在。   他顿时心头一紧。   明明那人在笑,他却觉得后背凉凉的,像被一条蛇盯上。   在他期望着没有看见他的时候,男生走过来,站到他面前,笑着和他打招呼。   “你好呀,小述哥哥,第一见面,我叫李逸舟。”   “小姑的儿子?”   沈嘉述心下一松,轻轻握住他伸过来的手。   李逸舟握着他的手,迟迟没松开。   “嗯?”   他看着沈嘉述手上的镯子,戏谑说,“这不是我妈准备送给我未来老婆的吗?”   沈嘉述顿时脸色通红,支支吾吾说,“小姑说不是的。”   李逸舟乐不可支,“当然不是,逗你呢。”   他发现轮椅被卡住,推两下没推动,便一把捞起沈嘉述,扛在肩上往里走。   沈嘉述大惊失色,连忙说,“小舟,你这是干什么,快放我下来。”   “别乱动。”李逸舟把他往上颠一下说,“这样省劲。”   一路上都有人在看,丢死人,沈嘉述双手捂着脸。   李逸舟把他带回自己的房间,往床上一扔,动作一点不温柔。   沈嘉述被颠得想吐,又摔得屁股疼,身上哪儿哪儿都不得劲。   他忍不住小声抱怨,“你还不如让我在那坐着等呢。”   李逸舟又是一笑,目光在他身上扫视。   “你看什么?”沈嘉述皱着眉,不高兴地问。   身上不舒服,心情也不爽。   李逸舟问,“你是喝露水长大的吗?怎么这么轻。”   沈嘉述白他一眼。   顶着这么好看的一张脸,却说不出几句好听的话。   一点不像小姑,温温柔柔的。   忽然,一个毛绒绒的庞然大物不知从哪冲出来,扑向沈嘉述。   他躲不开,直接被扑倒在床上。   又重又厚实,差点压得他喘不过气。   睁眼一看,竟然是一只体型巨大的阿拉斯加。   大狗头在他身上一个劲地蹭,身上的毛软软的,摸起来特别舒服。   “好可爱。”沈嘉述一下子被俘获,两眼放光。   他挺喜欢宠物的。   但林知许不喜欢,便从来没主动提过。   李逸舟吹了一声口哨,“铁蛋,过来。”   大狗狗立马停下和沈嘉述玩耍,跑向他。   沈嘉述噎了一下。   多可爱的一条狗狗,怎么叫这个名?   他有点意犹未尽,还没玩够呢。   李逸舟对他说,“等着,我去叫表哥过来。”   说完,拍拍铁蛋的狗头,带着它,转身离开。   沈泽希得知这边的事,撂下所有人便冲过去,心急如焚,脸色可难看。   李逸舟悠哉悠哉的,在他身后高声说,“记得去善后。”   虽然并不怕麻烦,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房间里,沈嘉述好一顿安抚。   他再三保证,自己一点事没有,也并不介意那些人怎么说,是李逸舟小题大做。   最后,嘴巴都被亲得红肿,才让沈泽希冷静下来。   脖子上,锁骨上,又被迫留下好多鲜红的吻痕。   这还让他怎么出去见人。   两个人在里面温存,全然不管外面乱成一团。   那个受伤的女人,不仅不敢追究,还要低声下气地道歉。   宁悦也被老头子一顿责骂,怪她管不住自己的嘴。   至于她们俩说话的内容,谁也没敢说出来。   李逸舟也没兴趣掺和她们的事。   沈嘉述和沈泽希好半天才从房间里出来。   在室内,还戴着一个厚厚的围巾,捂得严严实实。   脸红红的,漂亮的眼睛湿漉漉的,眼神特软。   一出来又碰到熟人。   乔然和程知漾。   沈嘉述对他们的印象很深。   两人笑嘻嘻地和他打招呼,呲着大牙,有些傻气。   他往他们身后看了看。   乔然跟着扭头看了看,问他,“你是在找夏榆吗?”   沈嘉述眨眨眼说,“他没来吗?”   乔然和程知漾对视一眼,绷不住了,笑着说,“他在非洲呢,过不来。”   沈嘉述一愣,低下头,脸红得不成样子。   他记得那天晚上,夏榆调戏了他几句,沈泽希说,要让他去非洲。   当时以为是个玩笑。   谁知道真去了,不会和他有关系吧?   他身后,沈泽希啧一声,不悦地瞥了乔然他们一眼,一个凌厉的眼刀飞过去。   程知漾立马明白过来,安慰说,“小述哥,跟你没关系,他家在那边有产业的。”   “对。”乔然接话说,“他家要锻炼他,特意让他过去的。”   “嗯。”沈嘉述闷闷地点点头,脸上的热劲始终下不去。   闲聊几句后,几人一起去前厅。   他们喝酒,沈泽希给了沈嘉述一杯果汁。   经过上次醉酒的事,沈泽希可不敢再给他喝酒。   他们说说笑笑间,那个受伤的女人走过来,端着两杯红酒。   她停在沈嘉述面前,给他道歉,“述少,今天的事是我不对,对不起。”   “希望你不要和我计较,这杯酒,是我向你赔罪的。”   她陪着笑,态度很卑微,把酒递过去。   沈嘉述没被人这么对待过,特别不自在,赶忙要接过来,嘴里说着,“没关系的。”   沈泽希半途把杯子截住,面无表情地说,“他不能喝酒,我替他喝。”   女人一惊,没松手,尴尬地说,“不能喝,那我去换一杯果汁吧。”   “不用,我喝。”沈泽希冷冷地看着她,用力把杯子从她手里抽走。   当着她的面,一口喝完。   女人瞬间脸色煞白。   这是一杯加了料的酒,她很清楚。   由于不敢得罪李逸舟,所以记恨在沈嘉述头上,想让他颜面尽失。   沈泽希明明看出来了,还是喝了。 第24章   女人看见沈泽希喝下那杯酒,表情顿时变得不对劲,脸色很难看,眼里充满惊恐。   她的身体在细微地颤抖。   沈泽希冷冷地看着她,面无表情,一句话不说,把她吓得够呛,抖得更凶。   她浑身发寒,慢慢咽下口水,说话声音都是颤的,“如果没有别的事,那我先走了。”   “我让人送送你。”沈泽希嘴角轻扯,噙着一抹让人看不分明的笑意。   女人直接腿软地跌坐在地上,结结巴巴,连声说,“不、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回去。”   “来者是客,这是我沈家待客的规矩。”   沈泽希不急不缓地开口,依旧是冷淡的,不辩情绪的声音。   几个高大的黑衣男人在他说话间走过来,站在女人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她害怕地双腿发软,站都站不起来,坐在地上往后退。   几人抓着她,半拖半拽地往外带。   “送客。”   “不要碰我!”   她不顾形象地尖叫,又蹬又踹的,奋力挣扎,被人死死按住。   力量过于悬殊,像拎小鸡仔似的。   周围的人都看见这一幕,没人敢过去帮她说话,恨不得撇清关系,再躲远一点。   沈嘉述愣愣地看着她被强行拉走,垂下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哥哥。”沈泽希半跪在他面前,揉了揉他的头发,轻声问,“是不是我吓到你了?”   沈嘉述抿了抿唇,没说话。   他并不知道女人做了什么,也不明白为什么只是赔了个酒,小希会那么生气。   沈泽希凑上去亲他,温柔地含着他的唇,轻轻地吮吸和碾磨。   他也没拒绝,闭上眼,乖乖给亲。   四片柔软的唇纠缠不清,亲得水声绵绵,一个凶猛进攻,一个予取予求,色气又旖旎。   乔然和程知漾对视一眼,一个撇嘴,一个耸肩,双双默契地转过头去。   没眼看。   一吻结束,沈泽希抵着他的额头,喘着粗气问,“不想理我吗,嗯?”   沈嘉述顿了顿,摇头。   药效上来,沈泽希的耐心在被消磨着,等不及他回答,起身要离开。   “哥哥,让乔然他们陪你聊聊天,我有点急事要去处理一下。”   说话间,他的气息变得紊乱和粗重,眼睛很红,状态明显不对劲。   连乔然他们都看出来,面色一沉,对他说,“你去吧,小述哥这边有我们照顾。”   程知漾问,“要不要紧,用不用找人帮忙?”   沈泽希甩给他一个明知故问和不悦的眼神。   除了哥哥,他不能接受任何人。   但程知漾也是一片好心,他哑着嗓子说,“没事,下得不重。”   直到现在沈嘉述都还是云里雾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见沈泽希要走,他咬了咬唇,拉住前者的手说,“你能不能不要伤害她?”   单纯的他以为沈泽希要去处理的急事是那个受伤的女人。   沈泽希扭头,深深地看他一眼,无奈地叹口气说,“放心吧哥哥,我有分寸。”   再不走,真没那么容易走掉,事情会不可控的方向发展。   他难得没有留恋哥哥的手,急匆匆地回房间,直奔浴室,把自己关浴室里好半天。   盯着他仓皇的背影,沈嘉述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的样子好像和平时很不一样。   但又有点熟悉。   仔细一回想,某些记忆席卷而来。   那双发红的眸子和眼底的幽深之色让他浑身一震。   他担忧地转头问乔然,“小希他怎么了?那杯酒,是不是有问题?”   乔然感叹,泽希的这个宝贝哥哥,是有点神经大条在身上的,跟夏榆有得一拼。   他没隐瞒,如实告诉了沈嘉述。   女人端着酒一过来,他们都看出有问题,不然也不至于心虚成那样。   这种见不得人的手段,不算少见。   但她是第一个敢当着沈泽希的面这么干的人。   她大概不知道沈嘉述对沈泽希而言意味着什么。   知道真相的沈嘉述急得一把抓住乔然的手问,“那小希会不会有事?”   “小述哥,你先别急。”乔然连忙安抚他。   “泽希心里有数,既然没让你过去,应该没多大的问题,不用担心。”   “是吗?”   沈嘉述松开抓着他的手,情急之下,给他手上抓出一圈指印。   乔然默默承受,有苦难言。   时间好像过得特别慢,他感觉过去好久好久,沈泽希都还没有回来。   他还是不放心,追过去看。   乔然他们亦步亦趋地跟着。   在门口,沈嘉述进去,但拦下乔然和程知漾。   他低着头,面色微红,耳朵也是红红的,轻声说,“我、我自己去吧。”   止步门外的两人面面相觑,讪讪地挠头,对他说,“那好吧,有事叫我们。”   “嗯。”他砰地一下把门关上,脸上烫得不行。   两人识趣地走开。   房间里没人,浴室里水声不停。   沈嘉述深吸一口气,过去敲门,紧张得一直在抠手指,“小希,你还好吗?”   里面没回应。   他又敲了敲门。   水声停了下来,浴室门打开。   沈泽希带着一身水汽出来,下面松松垮垮地围着,站在他面前,俯视他。   头发是湿的,水珠顺着发梢落下,沿着肌肉分明的纹理往下流,性感得要命。   眼底好像更红了。   冲冷水根本没有用,好不容易压下去一点,在看到沈嘉述的一瞬间,反扑得更猛烈。   沈嘉述看着他,不由得脸红心跳,像被蛊惑一样,慌乱地低下头,不敢看他眼睛。   “哥哥,你怎么进来了?”   一开口才发现他的嗓子低沉沙哑得不像话。   沈嘉述浑身一颤,眼神落在地面上,轻声说,“我有点担心你,过来看看。”   “你、你还好吗?”他越说声音越小,头皮发麻。   “不好。”沈泽希压下来,双手撑在他身侧,抬起他的下巴,直视他的眼睛。   那双漂亮的眸子湿漉漉的,好像房间里的水汽都被吸进去。   对视时,水汪汪的眼睛,像一面镜子,满满当当地把他照进去,看得清清楚楚。   “哥哥,乔然他们告诉你了吗?我被人下药了。”   沈嘉述眨眨眼,硬着头皮点头。   “那你还敢进来?”沈泽希的声音更哑了,握紧的手背上青筋凸起。   他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   偏偏沈嘉述还在无意识地撩拨他。   他弯下腰,一口咬在那张白净的小脸上,用劲很轻,但还是留下个浅浅的牙印。   “啊!”沈嘉述一声惊呼,捂着自己的半张脸,委屈巴巴地看着他。   沈泽希呼吸粗重,贴着他的唇,轻柔地摩挲,“哥哥,我的定力可没你想得那么好。”   “我如果控制不住自己,你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吗?”   “知道……”   “这是不是代表,你允许,并且接受可能会发生的事。”   沈嘉述垂下眼不说话。   他一贯如此。   沈泽希无奈苦笑,抽身离开,叹息说,“算了,不为难你。”   在他以为不会有回应,准备回去继续冲冷水澡时,沈嘉述轻轻拉住了他的手。   沈泽希扭头看他。   他看上去特别纠结,好半天才吞吞吐吐地开口说,“我、我可以帮你。”   一听见这话,沈泽希抱起他便走向浴室,不给他任何反悔的机会。   沈嘉述软软地挂在他身上,把脸死死埋在他的怀里。   浴室里的水声被一些奇奇怪怪的声音取代。   里面只听见沈泽希一个人在说话,“哥哥,我的生日快到了。”   “还记得答应我的吗?要给我一个特别的礼物。”   “我不要别的,哥哥把自己当成礼物送给我吧。”   “生日礼物,我收下了,现在要开始拆了。”   沈嘉述的回应是断断续续的哭声。   ……   从白天到晚上,沈泽希才从房间里走出来。   他一个人。   沈嘉述在床上熟睡着,累得不行了。   老爷子的寿宴已经结束了。   乔然和程知漾一直在前厅候着,见到沈泽希出来,才放心离开。   走之前,乔然鬼鬼祟祟地在他耳边说,“太强了,这么长时间,你没把人折腾坏吧?”   沈泽希皱眉,冷冷地睨他一眼。   他立马拉着程知漾走了。   紧接着,沈泽希收到了他让人去查的资料。   有关沈嘉述的。   他的资料好多都找不到,像是被人刻意抹去的。   沈泽希的人费好大的功夫才查到一些不完全的。   一沓薄薄的纸,记录了沈嘉述的过往,看清上面记载的内容,沈泽希沉默了。   里面有一些照片,是小小的沈嘉述。   五岁以前的沈嘉述,笑容灿烂,活泼开朗,过得非常幸福。   他从小是个孤儿,但幸运的是,几个月大的时候便被人收养。   有爸爸妈妈,有家,和正常的小孩一样。   收养他的,是沈家。   五岁那年,他被沈家弃养,原因不明。   短短的几句话便把他的经历简单概括。   弃养。   听着便觉得沉重的两个字。   也许不是原因不明,而是不能公之于众。   沈泽希知道,那一年,他刚刚出生。   这之间,有没有必然的联系呢?   一个被希望的孩子出生,另一个就变得可有可无了。   如果是那样,那他欠沈嘉述的太多了……   他靠着墙,指尖轻颤,给自己点燃了一支烟,用力吸了一口,在烟雾缭绕里闭上了眼。 第25章   沈嘉述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天蒙蒙亮。   房间里没开灯,有点暗,看得不太清。   睡之前哭得太凶,眼睛酸酸胀胀的,不舒服,睁开后,会不自觉地流泪。   模糊的视线里,看见不远处的椅子上,有个人背对他坐着。   一看便是沈泽希。   指尖夹着一支点燃的烟,点点猩红的火光,明明灭灭。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烟草味道。   沈泽希很少在他面前抽烟,除非是心情非常不好。   火星烧到手,他都好像没有知觉似的,本能地松开手,把烟头抖落下去。   但他还是没有动。   没发现沈嘉述已经醒来。   沈嘉述想叫他,张开嘴,一时间没发出声音。   嗓子疼。   想起昨天的事,他的脸上又红又烫的。   真过分,非哄着他那样……   也怪他自己耳根子软。   下次说什么也不能答应。   “小希……”他又开口叫一声,发出来的嗓音哑得不成样子。   沈泽希听见动静,立马走过来,扶着他起身。   一靠得近,他身上的烟味很浓郁,抽得不少。   沈嘉述身上软得厉害。   “哥哥,喝点水。”   沈泽希把杯子递到他的唇边。   他轻抿两小口。   杯子里的水温温热热的,滋润干疼得要冒烟的嗓子。   水温刚好合适,不知道什么时候倒上的。   也许是一直等着的,变凉立马换一杯,以备不时之需。   “还喝吗?”沈泽希轻声问,语气温柔得仿佛可以滴水。   他的声音低低的,有些喑哑,在耳边响起,让沈嘉述觉得脑子晕乎乎的。   本来便不太清醒,这下更不清醒。   他无意识地伸出嫣红的舌尖舔嘴角的水珠。   沈泽希目光一暗。   光线不算亮,沈嘉述的小动作在他眼里却无比清晰。   他的喉结上下轻轻滚动,一阵口干舌燥,小腹升起一股无名之火。   昨天的体验美好得让他食髓知味。   好想再吃一次。   他抓着沈嘉述柔弱无骨的双手,压下去亲吻。   “不要……”沈嘉述瓮声瓮气地拒绝,埋着头往他怀里躲。   唇瓣又红又肿,亲着疼。   沈泽希搂着他,被可爱得不行,心情大好,笑得胸膛都在震。   沈嘉述羞得抬手捶他。   软软的,一点力气没有,跟撒娇似的。   沈泽希一把握住他的手,温柔缱绻地吻他泛红的指尖,抱着他一起躺下。   两人双手双脚相缠,以一种非常亲昵的姿势。   沈嘉述枕着他的胳膊轻蹭,问他说,“你怎么不睡?”   说着,抬手先打个哈欠,眼角沁出一滴透亮的泪。   沈泽希低头吻去他眼角的泪,爱怜地抚摸着他的侧脸。   “舍不得,感觉像做梦一样,不真实。”   沈嘉述抿唇一笑,撑在他身上,凑上去在他唇角轻轻贴了一下,睁着水汪汪的眸子。   “现在呢,还觉得不真实吗?”   “如果再亲一下,也许会更真实。”沈泽希得寸进尺地说。   给点阳光便灿烂。   “那你还是做梦吧。”沈嘉述轻哼一声,在他身上拍了拍,趴着听他的心跳。   强有力的沉稳心跳声让他特别有安全感。   他又有些昏昏欲睡的。   沈泽希揉着他的头发,问他,“哥哥,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你肯答应我了吗?”   他一下子不困了,红着脸,垂下眼,哼哼唧唧地说,“都让你那样了,还问……”   “哥哥,你怎么能这么好。”   好得让人只觉亏欠和心疼。   窒息和无力感涌来,几乎把他淹没,让他无法呼吸。   沈家的每一个人都对不起哥哥。   他不知道要怎么偿还和弥补。   沈嘉述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冲他笑得很甜。   沈泽希按着他的后颈,压下来,强势地吻了上去。   “唔……”沈嘉述皱着眉,推都推不开,手腕还被牢牢抓住。   唇上火辣辣的。   一只不安分的手顺着他的腰线摸下去。   他好不容易才挣开,红着脸拦住,气喘吁吁地说,“不行……”   沈泽希的手搭在他腿上,挑眉问,“为什么?昨天的体验不好吗?”   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累都累死了。   沈嘉述抬起湿漉漉的眼神瞪了他一眼,撇了撇嘴说,“腰疼……”   “那我给你揉揉。”   沈泽希眼里带着笑,宠溺地看着他,宽大的手掌握住那截细软的腰轻按。   沈嘉述趴在他身上,闭着眼,舒服得小声哼唧。   渐渐的,有些不对劲。   ……   他尴尬得头皮发麻,往下缩了缩,脸色爆红,羞恼地说,“你怎么又来?”   沈泽希失笑,把他往上托了托,无奈地说,“哥哥,我对你没有抵抗力。”   沈嘉述支支吾吾地说,“可是你昨天要了那么多次……”   还能一点事没有,跟个没事人似的。   反倒是自己,要被榨干了。   他越想越气,戳着沈泽希的脸,咬了咬唇问,“老实交代,你是不是有过别人?”   开玩笑的是他,主动提起的也是他,但吃味的还是他。   他鼓着嘴,气呼呼的。   沈泽希扭头去亲他白嫩的掌心。   他飞快地把手缩了回去。   沈泽希认真地说,“从来没有别人,哥哥,你知道的,我从小就喜欢你。”   沈嘉述趴回去,忿忿不平地说,“那你怎么会那么多的……”   后面的话他不好意思说出口。   但一想起被人抱着各种折腾,心里就不平衡。   沈泽希忍俊不禁,搂着他,意味深长地说,“因为我想过很多次。”   “在梦里也对你做过很多次。”   沈嘉述沉默半晌说,“那你以后不许再想。”   沈泽希笑着把他压在身下说,“哥哥已经在我怀里了,当然不用再想了。”   他抬手捂住自己滚烫的脸。   “天还早,哥哥再睡一会吧。”沈泽希亲了亲他的眉心,低声说。   沈嘉述犹犹豫豫地问,“那你怎么办?”   沈泽希轻笑,促狭地反问,“哥哥还受得住吗?”   他躲进被子里,露出一双湿润的眸子,忙不迭地摇头,软声软气地说,“受不住。”   某人越发乐不可支。   “不逗你了,好好休息。”沈泽希又亲了亲他。   沈嘉述也确实还困,闭上眼,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他睡着后,沈泽希根本没心情顾自己,主动联系了林知许。   能抹去和沈嘉述有关的一切,还能不被他的人查到,也只有她了。   当年弃养的事,没有人比她更清楚。   林知许一大早就来到了两人约定的地点。   她戴着帽子和墨镜,点了杯咖啡,坐着等他,还贴心地给他点好了早餐。   他来了以后,冷着脸坐在她面前,面前的东西一点没动。   明明是亲生母子,却没有什么话可以说。   林知许放下手里的杯子,开门见山地说,“你找我,应该是为了沈嘉述的事吧。”   沈泽希让人调查的事,她知道。   瞒不住的,早晚会有这么一天。   但比她想的要快一些。   沈泽希也不和她绕弯子,直截了当地问,“为什么弃养?”   林知许淡淡地说,“沈家只需要一个亲生的继承人。”   沈泽希蓦地拳头紧握,咬着牙,冷冷地质问,“五年,一点感情都没有吗?”   “说不要就不要了,他是人,不是路边的小猫小狗,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他气得眼睛都红了。   林知许透过墨镜看他,一脸的疲惫。   “小希,你要体谅我,生下你不久,我就患上了产后抑郁,没有精力照顾两个孩子。”   “撒谎。”沈泽希厉声说,“沈家怎么可能养不活一个孩子。”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林知许说,“既然那么想知道,为什么不直接去问沈嘉述呢?”   沈泽希冷冷地盯着她。   她接着说,“因为你知道,真相会伤害他。”   “既然如此,为什么一定要刨根问底,知道得那么清楚呢?”   沈泽希沉声说,“所有伤害过他的人都该付出代价。”   她摇了摇头,“有些真相,不会是你想要的,过去的,让它过去,对大家都好。”   沈泽希猛地站起身,满脸不耐,“当年的资料在哪里?”   林知许说,“不在我这里。”   沈泽希眉头紧皱。   林知许叹了口气说,“你有沈家的力量,想查的事,是我能拦得住的吗?”   沈泽希眸子一眯,眼神冷冽,“你想说什么?”   林知许看着面前这个一点不像自己的儿子,想起怀胎十月的艰辛,忍不住悲从中来。   “阻拦你的人不是我。”   她声音很轻地说,“你可以回去问问你亲爱的爷爷,他比我更清楚。”   沈泽希转身便要走。   “小希。”林知许忽然叫住他,没头没尾地说,“你爸爸不是我害死的。”   他的脚步一顿。   她坦白地说,“我的确有过念头,但是我还没来得及动手。”   沈泽希不回头地说,“那也和你脱不了干系。”   他冷淡的态度,让林知许表情扭曲地笑起来。   她站起身,踩着高跟鞋走过去,压低声音对他说,“都是报应。”   “相信我,如果你知道他做过什么,你会感谢我的。”   说完和他擦身而过,留下他一个人在原地恨恨地盯着她离开的身影。 第26章   沈嘉述休息好已经是下午了,一睁眼便被老爷子叫过去陪着喝茶。   品茗是老爷子最大的爱好。   老宅有好几个特别大的茶室。   一进门就闻见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茶香,昏昏沉沉的脑子都变得清醒了不少。   沈嘉述过去,坐在老爷子对面,乖巧地叫了声,“爷爷。”   老爷子慈爱地看着他,“来了。”   桌子上摆着各种各样精致的茶具。   一位漂亮的茶艺师在娴熟地烹茶,动作行云流水,优雅又美观,极具观赏性。   沈嘉述目不转睛地看着,完全被吸引,入了神。   一气呵成地完成一套动作,茶艺师把两个小小的茶杯分别放到他们面前。   老爷子下巴微抬,笑眯眯地对他说,“尝尝。”   “好。”茶香扑鼻,沈嘉述早有些按捺不住,端起茶杯,浅浅地抿了一小口。   很清新的味道,带着春天的气息,仔细品品,还有点回甘。   “好喝。”他兴奋地说,一笑起来,眉眼弯弯,像月牙一样,可爱又好看。   老爷子爽朗地大笑起来,心情也变得很好,“喜欢就好,想不想学?”   沈嘉述诧异地抬起头,睁大了眼睛,“可以吗?”   老爷子挑了挑眉说,“当然。”   他忙不迭地点头,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满是期待,“想学。”   茶艺师冲他们微笑颔首,起身退了出去。   沈嘉述疑惑的目光一直跟着她的身影。   老爷子拿起桌子上的茶具,亲自动起手来。   他更惊讶了。   “我教你。”老爷子看似平淡地说,语气和小表情掩饰不住得意。   一把年纪,却跟个小孩似的。   他很享受沈嘉述崇拜的眼神。   沈嘉述受宠若惊,“谢谢爷爷。”   老爷子说,“真的感谢我,那以后多来陪陪我。”   他满口答应,“会的。”   老爷子一边示范,一边细致地讲述每一个步骤。   沈嘉述听得很认真,猫儿一样的眸子睁得圆圆的,捧着巴掌大的脸,一眨不眨地看。   大概是怕他脸皮薄,会害羞,老爷子一点没提昨天晚上的事,这倒让他松了口气。   老爷子只演示了一遍便让他上手尝试。   第一次,他还有点小紧张。   但他很聪明,学得很快,在脑子里想着,做得有模有样的。   老爷子微笑着接过他捧过来的茶,细细地品了品,满意地点点头。   “不错。”他笑着调侃沈嘉述说,“这杯孙媳妇茶,我也是喝上了。”   沈嘉述面色一红,羞涩地低下头。   老爷子看了他许久,意味深长地开口。   “小述啊,爷爷今天叫你过来,是有一件别的事。”   其实猜到了。   沈嘉述没有说话,平静地看着他。   他说,“你知道吗?小希他很爱你,我从没见过他对一个人那么上心。”   沈嘉述沉默片刻,轻声说,“我知道。”   “那我说一件你不知道的。”老爷子说,“他在查你小时候的事。”   沈嘉述动作一顿,手指轻颤,泛红的指尖一阵抽痛。   他定定地看着老爷子。   “我觉得,那些事还是不要让他知道为好,免得影响你们之间的感情,你说呢?”   沈嘉述垂下眼,轻轻嗯了一声,“我明白的。”   老爷子叹了口气说,“小述,是沈家对不起你,所以我不会阻止你们在一起。”   “但我希望,你可以答应爷爷一件事。”   “什么?”   “好好爱小希,不要伤害他,也不要让他再继续查下去,忘了吧。”   沈嘉述觉得胸口闷闷的。   如果不是他们一直在提起,本来会忘记的。   他强颜欢笑地说,又给老爷子倒了杯茶,“爷爷放心吧,我会做到的。”   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儿,沈泽希就找了过来。   他直奔沈嘉述,眼里根本没有别人。   “哥哥,你怎么到这儿来了,休息好了吗?身上还有没有不舒服?”   沈嘉述红着脸,不自然地把手缩回去。   爷爷还在呢。   老爷子冷哼一声,没好气地说,“我又不吃人,看把你紧张的。”   “放心,没打扰你的宝贝休息,他醒了才过来的,没占他多一会儿时间。”   沈泽希这才像看见他,顿了顿,低低地叫了声,“爷爷。”   林知许还是在他心里埋下了怀疑的种子。   他没想好怎么面对。   为什么要阻拦他了解沈嘉述的过去呢?   老爷子神色一凝,尽管他遮掩得很好,但还是看出他情绪不对劲。   他没有戳破,若无其事地说,“算了,我先走了,不留在这里当电灯泡了。”   “小述啊,记得下次再来陪我喝茶。”他走过去,轻轻拍了拍沈嘉述的肩膀。   沈嘉述穿了件高领毛衣,坐着不觉得,站起来的角度,清楚可见他脖子上的吻痕。   他的皮肤特别白,一点红色痕迹就格外明显。   老爷子面带揶揄,好心提醒,“年轻人还是要节制一些,来日方长,身体要紧。”   沈嘉述愣了下,面色通红,羞得抬不起头。   好在老爷子说完就走了。   转头一看,沈泽希跪在他面前,目光深深,眼神有些复杂,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挥了挥手。   沈泽希的眼珠子一直跟着他的手动。   沈嘉述被他逗笑。   他这个样子特别像一只大狗狗,和那天的铁蛋只差吐舌头。   沈嘉述想了想,凑上去飞快地在他唇上亲了一下。   他只是试探一下,却正中下怀。   沈泽希按着他,反客为主,用力地吻回去。   两人交换了一个绵长的吻。   结束后,彼此的气息都有些不稳。   沈嘉述浑身发软,舌根麻麻的,眼睛被亲得湿漉漉的。   “你……”他轻咬了咬唇,恼羞成怒地说,“你故意的。”   沈泽希眉梢一挑,耸了耸肩,无辜地说,“哥哥,不是我主动的。”   沈嘉述轻哼了一声,不理他了。   沈泽希失笑,拉着他的手在脸上蹭,声音低低的,无限温柔,“哥哥。”   他只是叫了声,又不说别的,好像有很多的心事。   沈嘉述和他一起长大,对他再了解不过了,一下一下轻抚他的头发。   “今天早上你的情绪就很不对劲,发生什么事了,可以和我说说吗?”   他的声音柔柔的,像是一阵微风拂过,让人轻易地卸下心防。   沈泽希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闭着眼,靠在他身上,像是在汲取力量。   他沉默了很久。   “哥哥。”   “嗯?”   “你恨我吗?”   沈嘉述表情一僵,不自然地扯了扯嘴角,“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恨你?”   沈泽希抬起头,仰看着他,眼神内疚和自责,流露出浓浓的悲伤。   “你所有的不幸都是因我而起,我的出生让你失去了一切。”   沈嘉述叹息。   到底还是让他知道了。   “不怪你。”   他越是善解人意,沈泽希越是痛苦。   “你可不可以不要那么善良,恨我吧,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沈嘉述冲他伸出手,微凉的指尖抚上通红的眼尾,带着一丝无奈。   “你做得已经够多了。”   沈泽希摇头,声音苦涩,“我欠你太多了,你不恨我,还要爱我,我怎么还得起。”   “恨过的。”沈嘉述顿了顿,轻声说。   沈泽希深深地看着他。   他自嘲一笑,缓缓开口说,“你知道吗?抓周礼那天,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   “你刚出生,我还没有离开沈家,见过你一次,小小的,软软的,躺在婴儿床上。”   “当时我在想,是不是只要用枕头盖住你,你就不会动了,我就可以留下了。”   “可是后来我又想,你那么小,那么无辜,这一切跟你有什么关系呢。”   话音刚落,沈泽希就用力把他抱进怀里,紧紧搂住。   “好了,我现在不是没事吗?在沈家好好地长大了。”   沈嘉述反手抱住他,轻拍着他的后背,故作轻松地说。   “我没你想得那么好,所以,我们扯平了。”   “不管之前发生了什么,过去了的,我们都不要再提了,好吗?”   那双清亮的眸子里看不出别的情绪。   沈泽希心念一动,再次吻住了他的唇。   两人亲得意乱情迷之时,沈嘉述忽得推开他,唇瓣红红的,气息凌乱,有些喘。   “对了。”他说,“明天我想回孤儿院看看,可以吗?”   沈泽希抱着他,大步走回房间,边走边问,“有什么事吗,需不需要我帮忙?”   “没什么,就是太久没见陈妈妈她们,有点想她们。”   沈嘉述搂着他的脖子,软软地窝在他怀里。   “好,我让小舟陪你去。”   沈泽希把他放床上。   他不松手,将人压回自己身上,红着脸问,“你不陪我去吗?”   “有事要去南安市一趟。”   沈泽希说完,他垂下的眼里,几不可察地闪过一抹失落。   这点小情绪自然逃不过沈泽希的眼睛。   他啄了啄沈嘉述红肿的唇,安慰说,“我一回来就马上去找你。”   “嗯。”   沈泽希抬起他的小脸,在他脸上来来回回地看,看得他有些不自在。   “你在看什么?”   “哥哥,你好像变得和之前不太一样了。”   沈嘉述一愣,反思了一下,小声问,“是不是我太黏人了?”   “对不起,我没谈过恋爱,做得不好,以后会改的。”   他不好意思地说。   沈泽希立马打断他,“不要改,我喜欢,很喜欢。”   他喜欢这样黏人的,鲜活的,主动的哥哥,可爱死了。   激动的情绪一直持续到晚上,把人扑倒在床上一顿啃。   没一会儿,沈嘉述的衣服就不翼而飞了。   他从一片旖旎中抽身,保持着不多的理智,出声拒绝,“不行,我明天要早起。”   “那我尽快结束。”   ……   “好了没?”   “再来一次。” 第27章   很久没回孤儿院了,沈嘉述带了很多东西给她们。   李逸舟老老实实跟着,当苦力。   大家看到他都很高兴,围在他身边,叽叽喳喳的,像一只只小麻雀。   “小述哥哥!”   “小述哥哥,我们好想你!”   争先恐后地表达着自己的想念,喊得特别大声。   沈嘉述句句有回应。   “真乖,我给你们带了礼物,每个人都有。”   李逸舟把带来的小玩意分给他们。   孩子们高兴得欢呼,一口一个哥哥,嘴巴很甜。   跟他们在一起,他的心情也变好了。   单纯,天真,是大人世界里最缺少的品质,弥足珍贵。   他理解了沈嘉述为什么会喜欢这里。   别人挤破头都进不去的沈家,他一点都不留恋,一心惦记着回来。   他在孤儿院的状态,和在沈家的时候,截然不同。   明显要放松得多,发自内心的高兴。   笑起来真好看。   难怪表哥被他迷得晕头转向。   沈嘉述给陈妈妈买了一些穿的和用的。   她平时十分节俭,什么东西都不舍得给自己买。   对孩子们却大方得很。   宁肯委屈了自己都不会亏了孩子们,真心对他们好。   陈妈妈抱着一堆东西,眼睛红红的,很感动,嘴上却指责他。   “哎呀,跟你说了,我什么都不缺,你还给我买这么东西。”   “你看你,买这么多东西,又得花不少钱吧,你留着自己用多好。”   沈嘉述被她念叨,感觉很幸福。   她身上有妈妈的感觉。   “陈妈妈,你不用担心我,我在沈家,短不了吃穿用度的。”   “那便好,那便好。”   她这才抱着东西进屋,仔仔细细地放好。   出来后,沈嘉述看了看孩子们,问她,“小七呢?怎么没看到他。”   在这些孩子里,小七和他关系最好。   平时见到他特别热情,从来都是第一个冲过来的。   陈妈妈说,“他有点发烧,吃了药,在房间里睡觉呢。”   沈嘉述皱眉,担忧地说,“我去看看他。”   房间里面静悄悄的。   他进去的动作很轻。   小七躺在床上,盖着厚厚的被子,忽冷忽热,一直在抖,脸色很差。   沈嘉述摸了摸他的额头,很烫手。   他退出去问,“什么时候开始发烧的?”   陈妈妈想了想,跟他说,“昨天晚上。”   “吃了药,本来退烧了的,今天早上又烧起来了。”   沈嘉述一听,更担心了。   “怎么会这样,你带他去看医生了吗?”   陈妈妈点头,“看了,医生说是着凉了,打了针,还拿了药。”   她安慰说,“小孩子容易生病,正常的,你别太担心,等他捂捂汗便没事了。”   沈嘉述还是不放心。   “如果一直不好,记得再去医院看看,不能掉以轻心,不要担心钱的问题。”   陈妈妈只好答应下来让他安心。   叮嘱了几句后,他又问,“小时愿呢?怎么也没看见他。”   陈妈妈笑着说,“在后边跟他哥哥玩呢。”   “他哥哥也来了?”   “对啊,今天真是个好日子,你们都来了,小时愿跟哥哥在一起,可开心了。”   李逸舟推着沈嘉述往后边去,带着给小时愿的礼物。   园子里。   关时愿拿着一把小锄头,撅着屁股,卖力地挖土,累得呼哧呼哧的。   “小时愿。”沈嘉述开口叫他。   他扭头一看,丢下手里的锄头,哒哒地跑过去,一把抱住沈嘉述的腿。   白净的小脸上又是汗,又是泥巴,像只脏兮兮的小花猫。   他两手抱着大大的礼物盒子,高兴得眼睛发光。   沈嘉述擦了擦他的脸蛋,轻声问,“你在这里做什么呢?”   他兴奋地比划,“和哥哥一起种菜。”   “那你哥哥呢?”   “哥哥去拿种子了。”   沈嘉述和他完全无障碍交流,倒是李逸舟在一边,不知道他表达的意思。   忽然,关时愿一下子从他怀里冲了出去,十分依赖地扑进一个长相清秀的男生怀里。   男生蹲下身,拿纸擦了擦他的脸,笑得温温柔柔。   沈嘉述大大方方地和他打招呼,“你是时愿的哥哥吧,我叫沈嘉述。”   男生好像才看见他们。   听见沈嘉述的自我介绍,他一下子睁大了眼睛。   他略显激动地用手比划,“小树哥哥。”   沈嘉述一愣,“你认识我?”   男生笑得很灿烂,指了指自己,一通比划。   “关霖?”沈嘉述惊呼出声,难以置信地说,“你是关霖!”   他用力点头。   两人是旧相识。   “没想到,时愿是你弟弟,这也太巧了,能在这里再见到你。”   沈嘉述拉着他叙旧。   李逸舟看不懂,问他,“你朋友吗?”   他点点头,“我们很久之前便认识了。”   关霖抬眸看向李逸舟,瞳孔微缩,不动声色地把小时愿往身后挡了挡。   李逸舟眯了眯眼,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   大哑巴带着小哑巴,有意思。   这反应也值得深究。   后面,关霖的每一句话都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余光有意无意地瞄向站在沈嘉述身后的李逸舟。   两人聊了一会儿,他便慌慌张张地带着小时愿回房间了,跟躲什么似的。   陈妈妈和沈嘉述有话要说。   李逸舟便自己四处转了转,把关霖堵在了洗手间门口。   关霖往左,他便往左,关霖往右,他跟着往右,如同在门口跳舞步似的。   最后,关霖直接站着不动了,让他先走。   他看出李逸舟是故意的。   李逸舟一步步逼近他,把他堵得退无可退。   “我们见过吗?”   关霖忙不迭摇头,死死低着脑袋。   李逸舟压过去,把他抵在墙上,靠得很近和他说话,“那你为什么怕我?”   关霖比划了两下,他也看不懂。   李逸舟盯着他微红的脸,发现他的睫毛特别长,忽闪忽闪的,像两把小扇子似的。   他的心跳忽得漏了一拍。   关霖急切地比划,这人却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他伸手去推,蓦地被抓住手腕。   在他焦头烂额之时,救星出现了。   沈嘉述疑惑地看着他们,“你们在做什么?”   两人齐刷刷地扭头看向他。   关霖长松了一口气,连忙推开李逸舟,跑开了。   沈嘉述看向李逸舟,后者耸了耸肩,“没什么,刚好碰见了。”   回去的路上,他问李逸舟,“小舟,我记得你是安大的吧?”   李逸舟点头,“嗯。”   “好巧啊,关霖也是那所大学的,你见过他吗?”   李逸舟恍然。   怪不得一见他便跑。   他轻笑说,“是挺巧的,不过我没见过他,可能是因为专业不同。”   “这样啊,那有机会的话,在学校里,你帮衬他一下,他挺不容易的。”   “好。”   李逸舟倒无不可,他对那人还挺感兴趣的。   一直到晚上,沈泽希还没回来。   好不容易挤出时间给沈嘉述打了个电话,没说上几句话便急匆匆地走了。   他只好让李逸舟再陪着出门,去了云景酒店。   这几天,李逸舟都在老宅小住,随叫随到。   陈妈妈说,有人想要收养彤彤,约在今天晚上见面,谈一下相关事宜。   他要亲自去把关。   到的时候,收养的一对夫妇已经在包间里了,陈妈妈也在。   倒是他来得最晚。   夫妇两个很随和,一点也不介意,态度热情。   他们聊天,李逸舟也插不上话,走了出去,百无聊赖地站在门外。   看见了一出好戏。   他在二楼,搭着栏杆往下看,视野高,底下的情形一览无余。   一个西装革履的精英男,黑着脸,在叱骂一个男服务员。   听了听,很简单的一件事。   服务员端着酒水进去,和出门的人相撞,托盘翻了,酒水弄了他一身。   好巧不巧,那个男服务员,正是关霖。   此时的关霖委屈极了。   他敲了门的,是这位男士打着电话,冲出来得很突然。   “对不起。”   “您把衣服给我,我给您洗干净。”   他双手比划,态度很好地道歉。   这份工作薪资很高,他舍不得放弃。   西装男却不依不饶,见他拉自己的衣服,劈头盖脸一顿骂,骂得可难听了。   “别比划了,谁知道你比划的什么意思。”   “一个哑巴还出来工作,老实回家待着吧,别出来给人添麻烦。”   “你知道我这衣服多少钱吗?你赔得起吗?”   “真是晦气。”   关霖眼睛都红了,鼻子酸酸的,想哭,但是得忍住。   他确实赔不起,只能低着头,老老实实挨骂。   笨蛋。   李逸舟看不下去了,摇了摇头,下了楼。   “衣服多少钱,我替他赔给你。”   他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关霖瞬间浑身一僵,头也不敢回。   西装男狐疑地看着他,“你要帮这个哑巴出头吗?”   “不行吗?”   看他的穿着打扮,价格不菲,西装男眼珠子转了转,高高地报了一个数字。   李逸舟眸子微眯,走近,笑着递了张卡给他,“没有密码,够你买好几套了。”   他质疑,“我怎么知道你有没有骗我。”   李逸舟无所谓地说,“随便你,反正人我是要带走的。”   再闹下去,结果不会比现在好。   西装男收起卡走了。   李逸舟好心提醒他,“出门的话,注意安全,小心过往车辆。”   他不明所以地回头看了眼。   李逸舟冲他一笑,不知道为啥,让他后背发凉,瘆得慌,加快脚步,走得更快了。   关霖懵懵地看着一切发生。   李逸舟转头看向他,眼神一暗。   黑白配的套装穿在他身上,怪好看的。   两条腿又直又长,纤细的腰好像一只手便能握得过来。   李逸舟咧着嘴冲人一笑,“又见面了。”   也算是上演了一出英雄救美。   “谢谢。”关霖比划了一下,做出相应的嘴型,他也看明白了。   “不客气。不过,你很缺钱吗?”他问。   关霖顿了顿,冲他一颔首,转身走了。   李逸舟失笑。   也是,他们才见过两面,没熟到打探人家私事的地步。   关霖走了两步,又回来了。   见李逸舟一直盯着他,脸红了红,拿出手机,打了一行字。   “衣服的钱,我会还给你的。”   李逸舟倒也没拒绝,拿过他的手机,给自己打了个电话,又给他存上号码。   “随时联系。”   关霖睁大眼,连连摆手。   他只想要个卡号,不想有太多交集。   李逸舟说,“是小述表哥说的,让我照顾你。”   关霖抿了抿唇,默默收起了手机。 第28章   沈嘉述很纠结。   和有收养意愿的那对夫妇聊了很多,对他们有了一定的了解。   不得不说,他们的条件很好,无论是人品,还是家境,各方面都很优越。   夫妇两个都是高知分子,长期在国外生活。   他们能给彤彤提供最好的生活和教育资源。   可让沈嘉述纠结的也是这一点。   彤彤如果去他们家,以后是要移居国外,在国外生活的。   她没去过那么远的地方,甚至从小到大,没离开过陈妈妈身边。   一个人去又远又陌生的地方,他担心她不能适应。   那对夫妇很有诚意,了解和相处了很久,才下定决心要收养彤彤的。   陈妈妈说,他们之前一直来孤儿院看孩子,照顾孩子,耐心细致。   彤彤和他们很合得来。   他们也只要彤彤。   看上去是一个双向奔赴的选择。   沈嘉述拿不定主意,到出门都还在思考这件事。   他想给彤彤最好的。   她长大了,被收养的可能会越来越小,错过这次机会,不知道还会不会有下次。   在一个正常幸福的家庭里长大,比在孤儿院长大,要好得多。   “哥哥。”   他还在琢磨,忽得听见沈泽希的声音。   一抬眼,看见人出现在门口,大步向他走过来。   下一秒,他直接被抱起来。   一阵天旋地转后,落入一个结实有力的怀抱,紧紧搂着。   沈泽希身上还带着丝丝缕缕的凉意。   沈嘉述靠着他的肩,软软地环着他的脖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下飞机,听说你在这边,过来接你回家。”   听谁说的,不言而喻。   李逸舟可不敢瞒着他这位占有欲可怕的表哥。   沈泽希把人抱到了车上。   沈嘉述抠着手指,若有所思,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车外的风景飞快地后退。   不满被冷落的某人,把人捞过来,抱到腿上坐着,握住那截又软又细的腰。   他们在后面,李逸舟坐前面。   这个姿势贴得很近,沈嘉述很不好意思,用手挡在两人之间。   沈泽希托着他的屁股,往怀里压了压。   他低着头,脸一下子又红又烫的。   沈泽希抵着他的额头,亲了亲他的鼻尖,柔声问,“今晚聊得不顺利吗?”   “不是,他们很好,但是我担心……”   沈嘉述犹豫了一下,把内心纠结的问题告诉了他。   沈泽希认真地听他说,给出适当的建议。   “不如问问彤彤是怎么想的,她长大了,可以选择自己的人生。”   “那我明天和彤彤聊聊。”   “我陪你去。”   沈嘉述眼前一亮,“你明天不忙吗?”   “陪你比较重要。”沈泽希宠溺地笑笑,吻上他比脸还要红的唇。   “唔……”   两人旁若无人地拥吻,啃得难舍难分。   沈泽希的一双手,不老实地上下其手。   后面传来一些奇奇怪怪的声音。   李逸舟屈指敲了敲车窗,偏头说,“前面还有个大活人呢。”   沈泽希没松嘴,动作不停,一伸手把挡板打开。   嫌他破坏气氛。   李逸舟无奈地叹了口气,百无聊赖地看向窗外。   干干净净的车窗玻璃上,却忽得浮现出那张青涩的,惊慌失措的小脸。   怎么会鬼使神差地想起那个哑巴呢?   他笑着摇了摇头。   一回到家,沈泽希就迫不及待地把人往床上拉。   沈嘉述被亲得受不了,忍无可忍地推开他,轻声抱怨,“你别咬我。”   沈泽希亲得又凶又狠,像要把他吃掉似的。   火热直白的目光,让他感觉自己没穿衣服。   嘴巴都被亲麻了,火辣辣的。   被推开的沈泽希,趴在他身上喘着粗气。   半天,他都平静不下来,怀里香香软软的,越抱着,越是心猿意马。   沈嘉述脸红得很,热度一直下不去。   他的感觉是最直观,最明显的。   “那个,要不,你先去洗澡?”   沈泽希低低地笑起来,“好,等我。”   他亲了亲沈嘉述的唇角,从他身上起来,大步流星地走向浴室。   听着浴室的水声,沈嘉述羞得不行,皮肤白里透红,用被子把自己捂起来。   但很快,沈泽希便带着一身水汽钻进了他温暖的被窝。   轻车熟路地抱着人去洗了澡,做完一套令人脸红心跳的药油按摩。   沈嘉述觉得,非常有必要让这种磨人的无用功停下来。   因为并没有效果,所以开始怀疑沈泽希这样做是居心叵测。   他趴在床上,浑身软得跟水一样,眸子湿漉漉的,轻咬着唇,目光幽怨地看着沈泽希。   沈泽希贴上去抱着他,在他耳边低语,“哥哥,我给你带了礼物。”   他微微睁大了眼睛。   没有人会不喜欢收到惊喜。   “是什么?”   沈泽希笑得温柔又宠溺,不知从哪儿变出一个蓝丝绒的小盒子。   “打开看看。”   沈嘉述瞬间把被不怀好意折腾了一顿的郁闷抛诸脑后,高高兴兴地打开盒子。   是一条镶嵌着蓝宝石的银色细链,上面挂着个精致的小铃铛,一动一响,声音清脆。   叮铃叮铃的,还挺好听的。   “好漂亮啊。”   沈嘉述惊叹出声,但他第一反应是关心价格,“很贵吧。”   沈泽希忍俊不禁,压着他亲了亲,柔声说,“再贵都配不上你。”   收到礼物的沈嘉述心情很好,不介意让他尝点甜头。   “喜欢吗?”沈泽希问他。   他拿着链子在纤细皓白的手腕上比划,毫不迟疑地说,“很喜欢,真好看,谢谢你。”   和玉镯子戴手上,给人的感觉是不同的,一个高贵,一个典雅。   他都很喜欢。   这下,他的两只手都戴得满满的了。   看见他高兴,沈泽希心里也跟着放晴,忙了一天的糟心事,在看他的笑脸时,都不重要了。   “你帮我戴上吧。”   沈嘉述把手伸到他面前。   他盯着那只手,一下子看得入了神。   好看得不像话的一只手,手指细长,指尖微微泛红,在光下,几乎是透亮的。   皮肤白皙,细腻光滑,像一块完美无瑕的羊脂玉。   那只价值昂贵的镯子,在他手上戴着,都显得稍稍逊色几分。   “发什么呆呢?”   沈嘉述动了动手腕,链子上的小铃铛也跟着响了几下。   沈泽希温柔地握住他的手指,在他的手背上落下一个虔诚的亲吻。   像骑士向他的公主表达自己的忠诚。   我永远臣服于你。   “你干什么呢?”   沈嘉述红着脸,不好意思地抽回手。   沈泽希笑着接过他手里的链子,轻轻摩挲了好半天他的手,才依依不舍地松开。   “哥哥,这东西不是戴手上的。”   “嗯?”   在他期待又疑惑的目光中,沈泽希摸上他的大腿,顺着修长的腿,捉住了他的脚踝。   偏头亲了亲他的脚踝内侧。   他身上瞬间红透了,像个煮熟的虾米,抓紧了身下的床单,恨不得缩到角落里躲起来。   “你、你怎么买这个东西。”   知道是戴在哪里的沈嘉述,没办法直视这条细细的链子了。   明明是很常见的,但沈泽希送的,肯定动机不纯。   一天到晚,脑子里都在想那种事。   分明,从来也没拘着他,怎么精力这么旺盛。   沈嘉述深深感觉到吃不消了。   “啊……”   沈泽希抓着他的脚踝,把他往下一拉,分开他的腿。   灯光明亮,什么都看得一清二楚。   这个姿势要多尴尬有多尴尬。   “你别这样……”   “唔!”   沈泽希低头,在他白净的脚踝上留下了两个浅浅的牙印。   他无力反抗,捂着湿润的眼睛,羞得没脸见人了。   “你不嫌脏吗……”   “不会,哥哥香香的,像小蛋糕,想一口吃掉。”   沈嘉述耳朵烧得慌。   “不要胡说。”   沈泽希轻笑了下,将漂亮的蓝宝石脚链给他戴上。   耳边的铃铛声响个不停。   他要羞哭了。   链子戴上去凉凉的,沈泽希的掌心却灼热得烫人。   挣不开,躲不过。   他的心跳得飞快,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   捂着脸的手,变成捂着嘴。   系上扣,沈泽希满意地欣赏自己的杰作,手指拨弄了两下铃铛。   “哥哥,我把你套住了,你跑不掉了。”   他想要更大更粗的链子,把沈嘉述锁在屋子里,哪儿也去不了,只属于他。   但这样阴暗的,见不得光的想法,会把人吓到的。   只能退而求其次。   沈嘉述低低地呜咽了一声。   沈泽希抓着他的脚,把玩了好半天。   慢慢悠悠的,每一个动作都极尽暧昧,让人浑身轻颤。   “别、别……”   心理上的巨大冲击,让他头皮发麻,受不住地小声求饶。   沈泽希好歹是心满意足了,停下来,扶着他坐起身,抱在怀里。   “哥哥。”   宽大的手掌按在他的背上。   他下意识往前躲,却把自己全部送进面前的怀抱。   沈泽希很喜欢。   “我想试试那个……”他压低声音在沈嘉述耳边说了句什么。   “不行!唔……”   沈嘉述刚要拒绝便被堵住了嘴。   下一秒,他的双手都被压制在身后。   睡衣卷到了上面。   床一晃,人的身体会跟着动,铃铛便响起来。   于是,戴在脚上的那个精致小铃铛,叮叮当当,响了一晚上。 第29章   第二天,沈泽希要带着沈嘉述出门时,李逸舟主动提出要和他们一起去。   沈嘉述诧异地看着他。   他不自然地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说,“我钥匙不见了,可能在那儿,过去找找。”   还把铁蛋带上了。   庞大的身体躲在他后面探头探脑,狗狗祟祟的。   可爱,但偷感十足。   伸着舌头,呼哧呼哧喘气,头歪来歪去的,对一切都特别好奇。   浑身毛绒绒的,孩子们肯定会喜欢。   连沈嘉述都忍不住在那大大的脑袋上揉了两把。   铁蛋扭头便往他怀里拱。   下一秒便被沈泽希拽着狗绳拉开了,不悦地看着李逸舟。   “管好你的狗。”   李逸舟挑眉,讪讪地摸了摸鼻子。   “人家不喜欢你,别跟个舔狗似的,上赶着倒贴。”   他提着铁蛋的耳朵,指桑骂槐,内涵某人。   某人脸色很难看。   铁蛋甩了甩头,以为是在和自己玩,兴奋地扑他,舔他一脸口水。   沈泽希抱着人,从他身边经过,意味深长地睨了他一眼。   他顿时心头一紧。   沈嘉述上了车,他牵着狗狗,自然而然地往副驾走。   沈泽希走过去,按住车门。   “你坐另一个车。”   李逸舟一脸懵,“为什么?一个车能坐下,何必那么麻烦。”   沈泽希眉头一皱,沉下脸,“过去。”   “哦。”   他下意识走向另一个车,走了两步,想起什么,回过来,表情一言难尽。   沈泽希不爽地看着他。   他不得不为自己澄清,“哥,你别误会,我对小述哥绝对没有别的意思。”   沈泽希冷哼一声,“最好是。”   哥哥那么好,招人惦记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   真是烦。   他严重怀疑李逸舟非要跟着他们的动机不纯。   李逸舟无语,嘀嘀咕咕,“吃醋也别往我身上吃,我跟你喜欢的可不是一个款。”   谁家好人天天惦记一起长大的哥哥。   但他最后还是上了另一个车。   到了孤儿院,沈嘉述第一个见到的便是小时愿。   他站在门口,东张西望,翘首以盼。   看见他们车出现的那一刻,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像星星落在了里面。   一蹦一跳地冲他们挥手。   李逸舟说要去买什么东西,没和他们一起到。   沈嘉述一下车,他便跑过来。   相处几回后,他的胆子大了不少,不再像之前一样,怯生生的。   也许是哥哥在,给了他巨大的支撑和勇气。   在他心里,哥哥是最厉害的。   沈嘉述像哥哥,他也喜欢。   “你怎么知道我们要来?”   他快速地比划,“院长告诉我的,我很早就来这里等了。”   “小树哥哥,我很想你。”   小孩子对于情感的表达是热烈而又直白的,不加掩饰。   沈嘉述一笑,拉长了语调,逗他说,“是想我,还是想我带的玩具?”   被说中了小心思,他抿着唇,不好意思地笑笑。   沈嘉述捏了捏他的鼻子,轻哼一声说,“小坏蛋,我要是没带礼物,就不想我了?”   他歪着头,认真想了想,比划,“也想,你对我好,像哥哥一样。”   沈嘉述心软软,抱了抱他,连忙把带来的飞机模型给他。   他抱着大大的飞机,高兴得合不拢嘴,眼睛眯成一条缝。   “哥哥找院长有事,能不能带我去找她?”   小时愿用力点着脑袋。   “我知道院长在哪里,我带你去。”   “好,时愿真乖。”   沈嘉述摸了摸他的头,语气温柔得让沈泽希心里酸得冒泡。   哥哥都没用这么温柔的语气和他说过话。   他目光幽怨地看着沈嘉述。   “唔!”   沈嘉述莫名其妙被捏着下巴狠狠亲了一通。   他一下子睁大了眼睛,伸手去推,却被一把抓住手腕。   小时愿还在前面呢。   迈着小短腿,哒哒地走着,拿着飞机在空中飞来飞去,玩得不亦乐乎。   沈嘉述心跳很快,紧张得不行,生怕他突然回头。   被小孩子看见,也太丢人了。   他被亲得气喘吁吁,眸子湿润,脸红得不成样子,才终于被放过。   羞赧地瞪了沈泽希一眼。   后者心满意足地舔了舔唇,犹自回味,勾起嘴角,冲他笑得非常灿烂。   小时愿走出去一段路,发现他们没有跟上,又跑了回来。   睁着圆圆的眼睛,一眨一眨的,好奇地盯着沈嘉述看。   “在看什么?”   沈嘉述忍不住问,抿了抿刺痛的唇,微微一笑,尽力让自己看起来没有异常。   然而,小时愿一伸手比划他便绷不住了。   “哥哥,你的脸好红啊,是太热了吗?”   他感觉自己脑子里嗡的一声炸开了,低着头,尴尬地应了声,“嗯。”   小时愿嘟着嘴,凑上去吹了吹他的脸。   他瞬间哭笑不得,拉着胖乎乎的小手,轻声说,“好了,哥哥不热了,我们走吧。”   陈妈妈那里有客人,三人在谈事情。   小时愿把他们带过来,便要走开。   哥哥说过,大人们谈话,小孩子是不能听的。   他记着呢。   拉了拉沈嘉述的衣服。   沈嘉述低头看向他,戳了戳他的小脸,笑吟吟地问,“怎么了?”   他把手伸进口袋里一阵掏,紧紧握着的东西递过去。   摊开的掌心里,有一颗包装纸亮晶晶的糖果。   他可宝贝了,一直没舍得吃,特意留给沈嘉述的。   沈嘉述一愣,“这是给我的吗?”   他举起手里的飞机,比划,“你给我带礼物,谢谢。”   又指了指糖果,“世界上最好吃的糖果。”   一脸期待地看着沈嘉述。   沈嘉述当着他的面,剥开了包装纸。   捂得太久,都有点化了,黏黏的,不太好撕下来。   他直接用牙叼着,咬进了嘴里,还没尝出味呢,便惊喜地说,“真好吃。”   小时愿笑着拍了拍手。   “谢谢我们小时愿,真懂事。”   沈嘉述亲了亲他的眉心,他高高兴兴地跑开了。   他一走,沈嘉述的脸便皱成了一团。   好酸。   一颗柠檬味的糖果。   沈泽希失笑,揶揄地问他,“甜吗?哥哥。”   沈嘉述很纠结。   小时愿给的,吐了舍不得,咽又咽不下去。   沈泽希见状,捏着他的下巴,深深地吻了上去,舌头伸进他嘴里,一通蛮横地搅弄。   “唔唔……”   酸涩的味道在纠缠不休的唇舌之间爆炸开来。   化掉的糖果,从一个人的嘴里,渡到另一个的嘴里。   口水稀释了糖果的酸。   沈嘉述仰着头,被迫咽下去不少。   沈泽希退开,黏腻的口水在两人之间拉成细细的银线,藕断丝连。   他伸手擦去沈嘉述嘴角的水痕,声音低哑地开口。   “哥哥很喜欢小孩子吗?”   沈嘉述点头,喘匀了气儿说,“你不觉得他们很可爱吗?”   温热的指腹轻轻摩挲着红润的唇。   沈泽希不认同,“不如哥哥可爱。”   他想了想又说,“但如果是一个像哥哥的孩子,那我会喜欢的。”   一想到沈嘉述小时候白白嫩嫩的样子,他便心痒难耐。   目光灼灼,眼神幽暗深邃。   沈嘉述一张口,咬住他的指尖,磨了磨牙,又吐出来,轻哼了一声。   “不许胡思乱想。”   “我不可能答应的。”   “你喜欢你自己生。”   沈泽希乐不可支,搂着他亲了又亲,怎么都不够。   “咳。”   陈妈妈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黏在一起的两个人才分开。   沈嘉述脸红红的,抬手擦了擦嘴。   绯红的唇色越擦越深。   陈妈妈装作没看到,在心里感叹了一句,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是随性。   在她之后走出来的,是又来看彤彤的那对夫妇。   彤彤亲昵地牵着女人的手,笑得很开心。   两人相处得很不错。   也不知道他们看见了多少,沈嘉述觉得,他们看他的眼神都怪怪的。   女人走过来,客客气气地对他说,“沈先生,我们问过彤彤了,她愿意跟我们走。”   沈嘉述看向陈妈妈。   她冲他点点头。   他抿了抿唇,又把彤彤单独带到一边,再三确认。   “彤彤,你想好了吗?如果跟他们走,你要去很远的地方生活。”   小女孩眨了眨眼,冲他甜甜一笑,“很远的地方是国外,院长妈妈跟我说了。”   “没有小七,没有院长妈妈,没有小述哥哥,我会乖乖听话,也会照顾好自己的。”   “我喜欢叔叔阿姨,愿意跟他们回家。”   她懂事得不像这个年纪的孩子。   沈嘉述舍不得,但还是尊重她的想法。   他转头对夫妇说,“既然彤彤愿意,那好吧。”   女人眉开眼笑地说,“我们想尽快把收养手续办完,一来我们真的很喜欢彤彤。”   “二来,我们在国外还有工作,不能停留太长时间。”   陈妈妈答应,“没问题,我们会尽力配合的,希望你们可以好好照顾彤彤。”   “这是自然。”   彤彤跟她们走了。   走之前,她轻轻亲了下沈嘉述的脸说,“小述哥哥,谢谢你。”   “你以后不用再担心我了。”   她走了,沈嘉述闷闷不乐,心口堵得慌。   沈泽希叹息一声,心疼地把他抱在怀里,柔声安抚。   “别难过了,以后,只要你想她了,我们随时可以去看她。”   “嗯。”   他靠在沈泽希的肩头,眼圈红红的,氤氲出丝丝水汽。 第30章   李逸舟带着铁蛋姗姗来迟。   沈嘉述他们刚要走,三人在门口相遇。   “你不回去吗?”   “啊,我耽搁了一下,刚到,还没去找呢,你们先回吧。”   他手里捏着一个小纸袋,是刚才和他们分开,特意去买的东西。   沈嘉述还挺好奇是什么的。   李逸舟当然不可能让他看。   沈泽希不乐意他俩多说话,还醋着呢。   挡在两人中间,冷着脸,把人从轮椅上抱起来,一声不吭地走了。   跟陈妈妈打了声招呼,李逸舟直奔后面的小院子。   第一次见到关霖的地方。   巧的是,关霖正好在那忙碌,小时愿在旁边打下手。   他穿着宽松的衣服,袖子挽到肘弯,露出一截雪白的小臂。   弯着腰给一小块地浇水,腰部一片白花花的皮肤若隐若现。   李逸舟看着,移不开目光,眼神逐渐幽深。   铁蛋一到外面便兴奋,仰起头,扯着嗓子,嗷呜叫了一声。   忙碌中的两人顿时被惊到,齐刷刷扭头看他。   关霖手一抖,手里的水瓢掉在地上,水溅出来,打湿了他的裤脚。   一大一小两张相似的脸,都瞪大了眼睛,慌张地看着李逸舟。   小时愿怯怯地往关霖身后躲。   关霖下意识挡在他面前。   李逸舟低呵一声,把铁蛋拉回来,拍了拍狗头。   “不好意思,它有点兴奋。”   小时愿对他比较陌生。   但他对铁蛋很感兴趣,目不转睛地盯着。   李逸舟问他,“要摸一摸吗?不咬人的。”   铁蛋顺从地趴下,摊开来,毛绒绒的一大团。   小时愿眼前一亮,抬头看向关霖,征求哥哥的意见。   关霖不想他和李逸舟过多接触,但又无法拒绝那双亮晶晶的眼睛。   “摸一下,要小心一点。”   他和时愿打手语,李逸舟看不懂,两人像在说悄悄话。   铁蛋体型庞大,看上去很温顺,但一张口还是挺唬人的。   时愿很激动,也有些紧张和害怕。   他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狗狗。   小心翼翼地坐过去,手伸出去又缩回来,来来回回好几次,想摸,又不太敢。   李逸舟蹲下,拉着他的手,放在铁蛋的大脑袋上,揉了揉长长的毛。   铁蛋很有灵性,从来不扑小孩子,只是伸出热热的舌头去舔他,用头去蹭他手心。   时愿开心地笑起来,胆子慢慢放开,双手抱住大狗狗贴了贴。   铁蛋很会互动,哄得他咯咯笑。   关霖看他玩得高兴,才缓缓松了口气,放下担心。   让他们俩玩,李逸舟走到关霖面前。   关霖一下子又紧张起来,皱着好看的眉,步步往后退。   他进一步,他便退一步。   李逸舟笑容一滞,无奈地说,“我长得很吓人吗?”   每次见到他,都像见了鬼一样,避之唯恐不及。   仔细想想,自己好像没欺负过他吧。   关霖抬眸看了他一眼,又飞快地垂下眼。   不吓人,挺帅的。   但不行,不能靠近他。   水洒了一地,关霖转身要走,却不小心,脚底一滑,整个人往前面摔下去。   李逸舟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往回拽。   “唔!”   离谱又巧合的事发生了。   失去重心的关霖,乱七八糟地扑进了李逸舟怀里。   一抬头,两人唇贴唇。   他们亲在了一起。   柔软的唇接触的一刹那,两人浑身一僵,触电般的感觉,蹿遍全身。   李逸舟看着他,伸出舌尖舔了舔,软软的,有点干。   关霖身体一震,双手撑在他胸膛,用力一推,迅速分开,像受惊的小兔子。   李逸舟目光深深地看着他,咂了咂嘴,鬼使神差地来了句,“多喝水。”   关霖涨红了脸,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一转头,时愿和铁蛋蹲在不远处,好奇地看着他们。   时愿伸出小手比划,问他,“吃嘴巴好玩吗?小树哥哥也和别人吃嘴巴了。”   “不能玩!”   关霖飞快地打着手势,脸色白一阵,红一阵的。   “你们在说什么?”   李逸舟一边问,一边不动声色地靠近。   关霖惊慌失措地往后退。   奈何地上有水,鞋子又滑,还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疼得他眼泪汪汪。   “你没事吧?”   李逸舟伸手去牵他。   他受到惊吓一样,往后退,顾不得疼,爬起来便跑。   又把人吓跑了。   李逸舟叹气,低头看向小时愿。   他把脸埋在铁蛋身上蹭了蹭,露出整齐的小白牙,开心地笑了笑。   “你和铁蛋在这里玩,我去找你哥哥。”   时愿乖乖点头。   找到关霖时,他刚换好衣服出来。   一看见李逸舟,他脸上的表情,肉眼可见地垮了下去。   这人怎么阴魂不散的,躲都躲不开。   想想,他都要气哭了,眼圈红红的。   李逸舟三番两次在同一个人身上吃瘪,心里郁闷。   他把人堵在了房间里。   关霖被他困在怀里,吓得浑身都在抖,目光闪躲,不敢直视他。   “真的这么讨厌我吗?”   关霖紧咬着下唇。   李逸舟又问,“是不是我做过什么让你不喜欢的事?”   关霖僵硬地摇头,长而卷翘的睫毛慢慢变得濡湿。   唉。   又是一声沉重的叹息。   李逸舟放开他,神色微敛,认真地说,“关霖,我想,我喜欢上你了,一见钟情。”   “你要不要跟我在一起?”   关霖蓦地抬头看向他,眼神惊恐,愣了好半天。   李逸舟也不急,没有催他,定定地看着他。   待他回过神来,拼命地摇头,摆手。   李逸舟声音微沉,“你可以再想想,不着急,但我不会放弃的。”   “你躲着我没用的,我李逸舟想要的东西,从来没有得不到手的。”   “哪怕是不择手段。”   关霖听得脸色发白。   “这个给你。”   李逸舟将带来的小纸袋拿给他,淡淡一笑。   “风信子的花种,路上看到的,想着你可能会喜欢,便买了。”   关霖不想接,被强塞在手里。   手还被牵起来亲了亲。   “时间不早了,我该走了,晚上我去接你下班。”   李逸舟说完便转身走了。   关霖看着他的背影,捏紧了手里的花种,眼里充满了纠结。   第一个发现李逸舟不对劲的人,是沈嘉述。   不仅天天往孤儿院跑,还变着法儿地跟他打探关霖的事。   迟钝的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李逸舟对关霖有想法。   李逸舟在追关霖。   这件事,他先去问了关霖。   关霖表示不喜欢李逸舟,还拜托他帮忙拒绝。   他深思熟虑了好几天,才决定去和李逸舟谈谈。   关霖是他很重要的朋友,这个忙要帮的。   李逸舟心情不错,正要出门,被沈嘉述叫住了。   “小舟。”   “有事吗?小述哥。”   沈嘉述也不绕弯子,开门见山地问,“你是不是喜欢关霖?”   这不是秘密,没什么好遮遮掩掩的,李逸舟坦然地说,“对,他很可爱。”   沈嘉述眉头一皱,轻声说,“小舟,他很单纯,你们不合适。”   他很清楚,在人人羡慕的豪门里生活,有多么不容易。   人心复杂,如履薄冰。   关霖很好,但他过得够苦了,让人心疼。   李逸舟冷下脸,不悦地说,“我记得,你和表哥在一起,他妈妈也觉得不合适。”   “可你们不还是在一起了吗?”   “感情是两个人的事。”   提起林知许,沈嘉述心头一沉。   实际上,这个问题并没有解决,始终是横在他心上的一根刺。   “你们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沈嘉述想了想,为了劝退他,扯谎说,“他有喜欢的人了。”   李逸舟眯起眼,目光一下子变得凌厉。   “他喜欢谁?”   “我。”   为了打消他的念头,沈嘉述只得硬着头皮说下去,“他说过,他喜欢我。”   李逸舟唇角轻勾,似笑非笑,“不重要,以后他只能喜欢我。”   沈嘉述叹了口气说,“你根本不了解他,不知道他过去经历了什么。”   李逸舟沉声说,“我会慢慢了解他的,如果没有其它事,我先走了。”   他们一家子还真是一样的执拗。   沈嘉述到底是个外人,所作所为有限,只能帮到这里了。   一扭头,看见沈泽希倚着墙,站在身后,幽幽地看着他。   不知不觉间,又把醋坛子给打翻了。   少不了一顿身体力行的安抚。   他默默揉了揉自己还酸软的腰。   “小希。”   沈泽希走过去,抱着他往回走,边走边说,“该擦药了,哥哥。”   此药非彼药。   天色还早,沈泽希指的是昨天磨破了皮的地方。   沈嘉述皮肤娇嫩,稍微用力一点便容易破皮。   他又娇气,一疼了就哭。   没好之前说什么也不给碰,一碰就哭。   沈泽希爽一次得憋好几天,便让人配了药,天天给涂,好得快点。   但上药的过程实在磨人。   沈嘉述□□,姿势尴尬地躺在那里。   沈泽希动作又慢又温柔,还要问他,“哥哥和关霖的关系很好吗?”   “嗯……认识……很久了……”   沈嘉述一开口,气息不稳,说得断断续续的。   “是怎么认识的呢?”   “啊!”   沈泽希手上一歪,沈嘉述没忍住,发出一声惊呼。   他抬手挡着湿漉漉的眸子,含糊其辞地说,“都是以前的事了。”   不愿意多说。   沈泽希控制不住地胡思乱想,醋得要死。 第31章   乱吃醋的男人简直没有理智可言。   沈泽希没有从沈嘉述那里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越想越觉得郁闷。   老婆天天被人惦记着,换成是谁,心情都好不起来。   关霖和沈嘉述之间,有他不知道的过往。   他很介意这件事。   哥哥心里是怎么想的,他一点都摸不透。   好像在爱他,又好像不在意他,相处间,有一种若即若离之感。   只有当哥哥在他身下失神时,才会短暂感觉到,是真正拥有着的。   独自生了几天闷气,沈嘉述却丝毫没有察觉他的异样。   他直接泄了气,找到沈南音,一个自诩经验和点子非常多的小屁孩。   另个角度讲,也算是病急乱投医,找不到更好的人选了。   茶室里,两人面对面坐着。   沈南音咽了咽口水,嘴巴发干。   什么也没干,但突然被叫过来,没来由得心虚。   认真反思了一下自己,最近挺老实的。   沈泽希目光幽深地盯着她,一声不吭,看得她心里直打鼓,惴惴不安。   她给自己倒了杯茶,抿一小口,润了润嗓子,战战兢兢地开口。   “哥,有什么吩咐吗?”   沈泽希皱了皱眉。   她心头狠狠一跳,手一抖,杯子落在茶几上,水溅了一身。   “呼。”   她一骨碌站起来,抖搂着衣服。   毛手毛脚的。   沈泽希低低地啧了一声,让她压力更大了。   “哥,你要怎么样,给个痛快行不行?”   她欲哭无泪,跟有一把刀架在脖子上似的,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落下来。   沈泽希张了张嘴,欲言又止,不知道怎么开口。   她一顿,脸色严肃下来,紧张又小心翼翼地问,“是我妈又干什么了吗?”   经过那次的事后,宁悦消停了很久,难道又出幺蛾子了?   沈泽希的沉默震耳欲聋,让她胆战心惊。   “不是。”   这两个字一出来,她如释重负,拍了拍胸口说。   “那你想说什么?”   沈南音疑惑,想了想,突然聪明了一回,猜测,“难道是跟小述哥有关?”   沈泽希眼眸一抬。   猜对了。   她一下子有了底气,八卦地问,“你俩吵架了?”   他的脸色更难看了。   哥哥不上不下的态度,还不如直截了当地和他吵一架来得痛快。   至少让他觉得,是在意他的。   “怎么知道一个人心里有没有你?”他终于问出了口。   沈南音一愣,噎了噎。   看他一脸凝重,还以为是多严重的问题呢。   她没绷住,笑出了声,促狭说,“你是不是吃醋了?”   沈泽希冷冷地瞥了她一眼。   她立马收敛了笑容,认真分析,“你没必要纠结,小述哥心里肯定是有你的。”   “你看他平时对你多好。”   “但他对每个人都很好。”   他沉重地叹了口气说,“哥哥总是这样,不会拒绝任何人。”   从方末到关霖,好像都是一样的,和他没有区别。   他要的是爱人的身份,不是弟弟。   “如果你想确定一下,我倒有个办法。”   “嗯?”   一说这个,她便来劲,兴冲冲地说,“把你的外套给我。”   沈泽希没动。   她催促说,“相信我。”   沈泽希脱下外套丢给她。   她掏出镜子和口红,仔仔细细补了个妆,在他外套领子上,用力地印下去。   正好他今天穿了个浅色的外套,鲜红的唇印特别明显。   “给。”   沈南音满意地看了看,把外套还给他。   他没接。   她解释说,“你想想,如果小述哥衣服上出现女人的唇印,你是什么感觉?”   沈泽希瞬间想杀人。   他绝对不能忍受这种事发生。   “会生气,对不对?”   沈南音说,“因为你爱小述哥,你非常在意他,所以会很介意。”   “如果他心里有你,也会是一样的。”   沈泽希接受了她的说法,一脸嫌弃地拎着衣服回去了。   沈南音沾沾自喜,又做了件好事。   这些都是她从书里学来的。   房间里,沈嘉述看了会儿书,有点困,趴在桌子上小憩。   一睡便睡着了,多睡了会儿。   听见开门声,他的眼皮子动了动,但是没醒。   沈泽希进来,把衣服放在他旁边,故意把唇印露出来,一眼便能看见。   出去接了个电话,回来时,人已经醒了,而衣服整整齐齐地叠好了,摆在一边。   他看见了。   但没有任何反应。   “哥哥。”   沈泽希叫了他一声,他回过头来,弯起眼睛笑了笑。   “忙完了?”   “嗯。”   他一句话都不提唇印的事,一切如常,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沈泽希主动引导,“哥哥有什么想要问我的吗?”   他迷茫地眨了眨眼,“问什么?”   沈泽希心头一沉,阴暗扭曲的情绪在心底滋生。   哥哥果然不在意他。   不关心他去做什么了,不关心他和什么人在一起。   气昏头的他,用力地吻了上去。   “唔!”   沈嘉述不明所以,感受到他的不安,还是顺从地安抚他。   但沈泽希得寸进尺,不依不饶,动作更过分了。   手伸进去,要脱他的衣服。   “不行……”   沈嘉述喘息着推开他,按住作乱的手,湿漉漉的眸子看着他,摇了摇头。   “我一会儿要去找关霖。”   一听见这个名字,沈泽希更是失去理智,嫉妒得发疯。   “不许去。”   他很少在沈嘉述面前疾言厉色。   沈嘉述一愣,又被他吻住了唇。   他亲得很凶,带着几分烦躁,把人揉进怀里。   “唔……”   沈嘉述行动不便,反抗不了,被他压在椅子上,得逞了一次。   他没有停下,还要继续。   “不要。”   沈嘉述说什么也不肯,挣扎着推开他,呼吸急促而凌乱,面色潮红。   水润的眸子不由自主地流泪。   身体仍微微颤栗,嗓音又软又糯,像融化的糖浆。   拒绝了,还温言软语地和沈泽希解释,“今天真的不行,我和他约好了。”   沈泽希听不进去,抓住了他的手腕,强吻了上去。   他又急又恼,一口咬下去,直到有了血腥味,才松开。   “我说了,我不要,你今天到底怎么了?”   一次还不满足。   他很不高兴,还很委屈,眼圈红红的。   沈泽希动作一顿,稍稍退开,贴着他的额头,喘着粗气。   他知道自己在无理取闹,但控制不住。   沈嘉述最近因为别人,已经冷落他好几天了。   “对不起哥哥。”   他冷静不下来,怕再把人惹生气,转身走向浴室。   沈嘉述看着他走,自己拿纸擦了擦,整理好衣服。   越想越觉得委屈。   他怎么能这样对自己。   想着想着,心里难受,泪涌了出来,像开了闸的水龙头,止不住。   死死咬着唇,直到浴室里传来水声,才敢小声哭出来。   哭得抽噎,俯身好一阵干呕。   等沈泽希出来的时候,他已经走了,留下唇印的口红被丢在了地上。   他赶紧追出去。   沈嘉述的运气真的很差。   一出来便遇到下雨。   匆匆忙忙,没看天气,也没带伞,眼看着雨势越来越大。   失魂落魄的,不小心又将轮椅卡在了路边。   他又想哭了。   雨水打在脸上,很冷。   他穿得少,抱着胳膊,不知所措地蜷缩在路边,看上去特别可怜。   忽然,雨停了。   抬头一看,是有人为他撑了一把伞。   不是他想的那个人,却是另一个让他惊喜的人。   “方末,你回来了?”   “嗯。”   方末好像话更少了。   把他抱上了车,递过来一件外套和一块毛巾。   “谢谢。”   沈嘉述和天气一样阴的心情好了不少。   “我不想回家,送我去孤儿院吧。”他对方末说。   “好。”   方末又将装了热水的保温杯拿给他,转身上了驾驶位。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坐着,偶尔沈嘉述问一句,他才回一句。   而沈泽希追出来,正好看见方末把人带上车的那一幕。   顿时怒火中烧,眼底都红了。   他开车跟了上去。   方末知道有人在跟车,故意穿过拥堵的车流,把人甩开。   对此,沈嘉述浑然不知。   到了孤儿院,见到陈妈妈她们,他的心情才轻松些。   不出意外的,李逸舟也在。   这段时间,关霖在哪儿,哪里便有他的身影。   沈泽希来的时候,身上都被雨淋湿了。   他带着一身水汽闯进去,房间里的三个人同时看向他。   他的目光,直勾勾地注视着一个方向。   沈嘉述抿唇,低下了头,不想见他。   关霖和李逸舟也在。   看见他来了,李逸舟故意问关霖,“你说你有喜欢的人,是谁?”   关霖比划,“我喜欢的人是小树哥哥。”   他只想快点打消李逸舟的念头。   沈泽希问,“他说的什么?”   李逸舟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沈嘉述,淡淡开口,“他说他喜欢你老婆。”   沈泽希一下子握紧了双手。   “是吗?”   他看向沈嘉述,“哥哥不拒绝吗?”   “不是的。”   沈嘉述抬起头,下意识否认。   “不是什么?”李逸舟反问,“他喜欢你假的吗?”   他想要的是这个答案。   关霖求救地看向沈嘉述。   三个人都在等着他的回答。   唉。   他垂下眼,轻声说,“我知道他喜欢我,但他是我最重要的朋友。”   沈泽希咬牙问,“比我还重要吗?”   “可以在乎他的感受,却不在乎我的感受。”   “你不能和他比。”   “呵。”   沈泽希气笑了,走过去,抱着他便往外走。   “你干什么?放我下来……”   关霖着急地要追上去,被李逸舟一把抓住。   “我们之间的问题还没解决呢。” 第32章   外面还在下雨。   沈嘉述坐在副驾驶,紧紧抓着门把手,脸色发白,呼吸有点难受。   沈泽希把他抱上车,便一言不发,油门踩到底,一路飙车上山。   发动机的声音在耳边嗡鸣。   山路弯弯绕绕,车子一直在大转弯,甩得他头晕,胃里翻涌,恶心想吐。   心跳加速,捂不住,好似要从胸口蹦出来。   疯了。   “停下!”   他的声音在抖,浑身止不住轻颤。   沈泽希面色阴沉,充耳不闻。   沈嘉述的眼圈慢慢红了,鼻子酸酸的,水雾在漂亮的眸子里氤氲。   一直到山顶,飞驰的车才终于停下。   沈嘉述抖着手去抓门把手,手软得使不上力气,好几次才打开车门。   他不管不顾地便往外扑,挣扎着下车,整个人摔在地上,膝盖嗑在石头上。   沈泽希吓了一跳,没想到他会这么冲动,连忙下车去扶他。   “哥哥!”   “别碰我!”   沈嘉述哭着挡开他的手,艰难地往前爬,脸上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   身上的衣服被泥水打湿,脏兮兮的。   像一只受伤的刺猬,竖起一身柔软的刺,防备所有靠近的人。   心里既委屈又生气,借着雨势的遮掩,小声而克制地哭了出来。   沈泽希冷着脸,直接把他捞起来,抱回车上。   “你走开,我不要你了!”   “我讨厌你!”   他哭得抽抽噎噎的。   沈泽希要脱他身上的湿衣服,他一直在挣扎,极为不配合。   烦躁的情绪达到了顶峰,妒火将理智烧得荡然无存。   “唔!”   他扯下皮带,将沈嘉述的双手绑住,强吻上去,堵住那张说出伤人话的嘴。   沈嘉述咬破了他的唇,弥漫在双唇间的血腥味也没能让他停下来。   过了好久,久到他几乎以为自己要窒息了。   沈泽希停下了动作,趴在他颈间粗喘,大手搭在他的腰间。   “哥哥,你真的那么在意关霖吗?”   “你的手语是特意为他学的,对吗?”   沈嘉述皱着眉眼,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我也想问为什么?”他痛苦地说,“为什么,谁都比我重要?”   他的声音低低的,带着厚重的喑哑和藏不住的失落受伤。   在气头上的沈嘉述,根本不想理他,故意说反话,言不由衷。   “是,我喜欢他,如果不是寄人篱下,我不会答应你。”   “这个回答,你满意了吗?”   红着眼,无声地流泪,咬着唇,眼神倔强地看着沈泽希,不肯示弱和服软。   明知道话语伤人,会刺激到那颗敏感不安的心,但气急之下,还是会口不择言。   “够了。”   沈泽希听不下去了,再次堵住他的唇,扯坏了他身上最后一块遮羞布。   外面雨势不减,雨声噼里啪啦,像豆子落下。   车内沈嘉述一直在哭,哭声忽高忽低,后来变成闷闷的呜咽。   眼泪都要流干了,看着车顶的星空,心底一片冰冷。   很委屈,也很失望。   回去的路上,沈嘉述趴在后座睡着了,身上盖着小毯子。   露在外面的一小片雪白肩头上,密布斑驳的吻痕。   下车时,才发现他已经醒了,睁着红肿的眼眸,双目失神地看着车顶。   “哥哥。”   沈泽希叫了他好几声,他都没有反应,只是眨了眨眼。   用毯子和外套把人裹得严严实实,抱了进去。   沈嘉述没有反抗,软软地靠在他的胸口,又闭上了眼,呼吸轻浅,好像睡着了一样。   之后的一连好几天,他都没再开口和沈泽希说过话。   不管沈泽希做什么,不拒绝,也不回应。   时常一个人坐着发呆,不言不语,像个木头人。   不仅拒绝和沈泽希说话,而且不开口跟任何人交流。   好像突然间不会说话了。   为了哄他开心,沈泽希带他去孤儿院,让孩子们陪他,开导他。   孩子们在身边时,他的心情是不错的,一直在笑。   但还是没有开口说话。   后来,关霖从李逸舟口中知道了这件事。   他知道两人是因为自己吵架的,顾不上别的,忙不迭跑到沈家去解释。   沈泽希没给他好脸色,不想见到他。   他很愧疚地道歉,坦白一切都是假的,是为了让李逸舟死心,胡编乱造的。   他们从头到尾都是关系不错的普通朋友。   沈泽希还从他口中了解到沈嘉述不愿提起的过去。   当年沈家弃养后,沈嘉述被退回孤儿院,便患上了失语症,相当长一段时间说不出话。   越来越自闭,拒绝和外界的一切沟通,把自己关进了小世界。   这样下去不行。   院长带他去了医院,又送他去了特殊学校,希望他能好起来。   他在特殊学校一待便是好几年。   也是在那里面学会的手语。   原以为一辈子会这样,却在关霖出现的那天,突然好了起来。   关霖小时候营养不良,很瘦弱,在学校里经常被欺负。   沈嘉述帮过他好几次,两人也因此认识。   好了以后,他本来要走的,不放心关霖,又多留了两年。   直到孤儿院坍塌,他被砸伤了腿,彻底离开了学校。   从小到大,他好像从没有被好运眷顾过。   因为这些事,关霖心里一直很感谢他。   长大了也一直在找他,不知道他去了沈家,找不到人,便把小时愿带去了孤儿院。   经常在孤儿院等,好在两人又再次见面了。   那些沉重的过往,简简单单几句话便概括了。   走之前,关霖拜托沈泽希,千万不要告诉李逸舟。   他答应了。   一个人冷静的时候,他闭了闭眼,深吸了一口气,心疼得无以复加。   抖着手,抽了一根又一根的烟。   很后悔。   为什么那天要那么冲动。   自责得要死。   他怀疑哥哥不只是单单在生他的气,找到了医生。   “失语症有复发的可能吗?”   “这是人体的一种自我保护机制,受了过大的刺激很可能会反复。”   沈泽希沉默了。   医生给沈嘉述做了详细的检查。   他非常乖巧地配合。   只是在确认失语症的时候,轻笑了下。   躲不过的。   这是他的命。   沈泽希跪在他面前,内疚地说,“哥哥,对不起,都怪我。”   沈嘉述垂下眼,不看他一眼,从他掌心里抽回了自己的手。   云淡风轻的样子,好似并不在意自己说不出话了。   沈泽希凑上去亲他,他侧着脸躲开了。   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到回家。   沈嘉述把他关在了门外,在房间里偷偷哭。   那天起,他便一直心事重重的,晚上睡不好。   沈泽希一步都不敢离开他。   还好哥哥并不抗拒他的拥抱,愿意让他搂着睡。   “哥哥别怕,会好起来的。”   睡前,沈泽希会在他耳边一遍一遍温柔安抚。   可他还是会惊醒。   一闭上眼,脑子里便会浮现各种恐怖的画面。   他猛地睁开眼,浑身是汗,急促地,大口大口喘气。   沈泽希紧紧搂着他,才让他落到实处。   “又做噩梦了吗?”   他一回头,看见那双深邃的眸子,眼睛一下子红了。   沈泽希低头亲吻他湿润的眼尾。   “别怕,我在呢。”   那个梦好真实。   所有人都离开了,把他留在原地,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他很害怕一个人。   孤独是会杀人的。   久久不能从情绪中抽身,扑进沈泽希怀里,趴在他身上,哭到脱力。   无奈发不出一点声音。   沈泽希心疼死了,抱着他,安抚他。   他哭够了,抬起头,忽得感觉一股温热的液体,从鼻腔里流出来。   伸手一摸,流鼻血了。   “哥哥!”   沈泽希紧张得惊动了所有人。   整个老宅灯火通明。   来了好几个医生,仔仔细细检查了好几遍。   只是小问题,很快止住了血。   医生们才离开,沈嘉述便接到了陈妈妈的电话。   她在电话里一直哭。   他着急担心,却说不出话,把手机递给沈泽希。   “是小七出事了。”沈泽希沉声说。   沈嘉述瞬间睁大了眼睛,死死抓着他的胳膊。   挂了电话,沈泽希一边给他换衣服,一边安慰。   “哥哥,你先别急,我们过去看看情况。”   在焦虑不安中,他们很快到了医院。   “陈院长,到底怎么回事?”   陈妈妈抹了抹眼泪说,“今天晚上他又发烧了,反反复复,还一直流鼻血。”   “送来医院,医生说是急性白血病。”   沈泽希立马联系了最好的医生过来,连夜会诊。   得出的结果也不好。   小七体质差,发病晚,情况比较危险。   最好的方法,进行骨髓移植手术,越快越好。   在此之前,先保守治疗。   但配型的骨髓太难找了,有的病人到死都还在等。   小七是个孤儿,没有父母,没有任何的兄弟姐妹。   沈嘉述去看了他。   他的脸色很苍白,看见沈嘉述来了,强打起精神笑了笑。   “小树哥哥,我不疼,一点事没有,你别担心。”   “院长妈妈说,我只是生了点小病,很快便能出院了。”   他反过来安慰沈嘉述。   沈嘉述忍住不哭,冲他笑笑,拉着他的手,坐在床边陪他。   后来,两个人都睡着了。   沈泽希分开他们的手,把趴在床边睡着的人抱回了家。 第33章   沈嘉述心情不好,沈泽希便带着他出去散心。   去了一座气候暖和的私人小岛上。   只有他们两个,没有不相干的人打扰。   是沈泽希最喜欢的二人世界。   乐不思蜀,来了便不想回去了。   沈嘉述也很喜欢这个地方。   大海的辽阔宽广,包容一切,让他的心情轻松了很多。   沈泽希开着私人游艇带他出海。   坐在甲板上,看平静的水面被劈开白色的浪花朵朵。   咸咸的海风吹来的,是自由的气息。   他张开双手,拥抱抓不住的风,无声地呐喊。   游艇停在海中央,视野又远又空。   深沉幽暗的水面之下,会有各种各样的海洋生物游过。   沈泽希从背后抱住他,低头亲了亲他的侧脸。   他没有躲开。   宁静平和的感觉,好像什么样的烦恼都能暂时放下。   “哥哥。”   沈泽希在他身前跪下,看到他眼底掩饰不住的疲倦和担忧。   “哥哥,你别担心,无论发生什么,都有我在呢。”   “我已经在找人给小七做骨髓配型,不会有事的。”   知道他的担心,沈泽希温柔地出声安抚。   沈嘉述眼神复杂地看着他,比划了个,“谢谢。”   不管怎么样,他对自己的心不假。   但太爱吃醋了。   沈嘉述觉得很累,不想再继续了。   沈泽希看懂了他表达的意思。   特意去学习了手语,一直没有派上用场。   这是这些天以来,沈嘉述第一次主动理他。   “哥哥,想下去看看海底世界吗?”   沈嘉述一愣,诧异地看着他。   他轻笑了下,牵起那只素白的手,吻了吻微凉的指尖。   “我带你下去,放心,有我在,我会保护你的。”   沈嘉述眼前一亮,有一抹从未见过的神采。   怎么可能不心动。   一辈子都被困在了小小的轮椅上。   太久了,什么都不能做。   没有人不向往海的自由辽阔,像童话故事里一样。   他克制着内心的激动,点了点头。   沈泽希一笑,揉了揉他的头发,轻声说,“等我一下。”   从这一刻起,沈嘉述充满期待。   沈泽希很快去而复返,拿来了两套潜水服。   他先给沈嘉述换上,仔细检查了装备,没有问题,才穿上自己的。   入水的瞬间,沈嘉述莫名紧张起来。   咕嘟咕嘟。   耳边的水声,让他感觉像回到了妈妈的肚子里。   不冷,有一点凉,他下意识往温暖的怀抱里钻了钻。   沈泽希牢牢揽着他的腰。   他挂在沈泽希身上,像只八爪鱼,紧紧抓着其手臂。   海底是神秘莫测的,吸引无数人,前赴后继地探索。   下面到底有什么呢?   他也在思考这个问题,好奇打量四周。   身边不停有一些稀奇古怪的鱼类转来转去。   沈泽希潜得不深。   他慢慢适应,放开了胆子,小心翼翼地伸手去摸。   沈泽希带着他去追逐游走的鱼儿。   他很高兴。   不能动的腿,好像变成了美人鱼的尾巴,在水里自由摆动。   沈泽希给了他一条尾巴。   玩了一会儿,沈泽希怕在海里待久了会受凉,带他回到了甲板上。   美人鱼上了岸,尾巴变成了长腿。   短暂的快乐也足够回味很久了。   沈嘉述躺在甲板上,大口大口喘气,眼眸微弯,脸上带着笑。   沈泽希脱下他身上湿漉漉的潜水服。   见他心情不错,沈泽希轻轻把他拥进怀里,贴在他耳边低声呢喃。   灼热的气息弄得他耳朵痒痒的。   “哥哥,我们不吵架了,好不好?”   沈嘉述扭头深深地看着他,缓了好一会儿才伸手比划。   “小希,我好像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爱你。”   沈泽希一下子抓紧了他的手腕,沉下脸,眼底冰冷。   “没关系的哥哥,你可以不爱我,但必须属于我。”   他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   沈嘉述闭上眼,无声地叹了口气。   “我累了,让一切回到原点吧。”   “我还是你的哥哥,好吗?”   “如果你有需要,我可以让你玩,直到你厌了我的身体。”   “但我不想要更多,也给不起更多了。”   他一再妥协退让,让出底线。   上次是方末,这次是关霖,下次会是谁,他不确定。   他们之间横亘着很多不定数。   沈泽希占有欲太强了,容易不安,患得患失。   他真的没有那么多精力去应对。   趁现在,陷得不深,抽身还来得及。   “我不同意。”   沈泽希按住了他的手,不让他比划。   “哥哥,我看不懂你的手语,但我不会同意你离开我身边的。”   他明目张胆地装傻充愣,耍无赖,沈嘉述拿他一点办法没有。   气得又想哭又想笑。   沈泽希盯着他的眼睛,顿了顿,神色严肃而认真。   “哥哥,只要你开口说出来,我便答应。”   沈嘉述张了张嘴,扯着嗓子叫,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分明是在故意为难他。   “好了哥哥,一会儿嗓子疼。”   沈泽希合上他的下巴,轻轻摩挲了下他的脸颊。   “安心留在我身边吧。”   一声低低的,似呢喃,似叹息落下,柔软绯红的唇便被狠狠吻住。   沈嘉述的手攀在他的肩上,不知是该推开,还是拉近。   纠结的一瞬间,一滴滚烫的液体落在他的眼尾。   脆弱娇嫩的皮肤仿佛要被烫化了。   沈泽希哭了。   难得一见。   长这么大,沈嘉述还没见过他哭,眨了眨眼,鼻子也酸酸的。   自己都没委屈呢,他倒先哭上了。   沈泽希顺着他的脖子亲下去。   他扬起头,闭上了水润的眸子,无奈地叹了口气,终究心软了。   胳膊软软地搂上去,顺了沈泽希的意。   这样美好的场景之下,幕天席地的两人,释放着最原始的冲动。   日升到日落,光变得昏黄而柔和。   在大海中央,孤零零的一艘游艇,只有两个人的空间。   沈嘉述还是觉得尴尬,抬手挡住了哭泣的眸子。   他连哭都哭不出声,更别说拒绝和求饶了。   在沈泽希看来,便是无声地纵容和许可。   太过纵容的后果便是某人不知节制,一发不可收拾。   甲板,沙滩,日落之下,哪里都是他们的身影。   沈嘉述被折腾到浑身无力,在沈泽希怀里昏睡了过去,累得连手指都抬不起来。   他们在小岛上与世隔绝地过了三天。   颠鸾倒凤,不知天地为何物。   沈嘉述对那种事都有了阴影,一看到沈泽希靠近便浑身发抖。   无论哪方面,他都受不住,希望自己可以变成真正的美人鱼逃走。   第四天的时候,这份混乱才被结束。   在于关霖打过来又挂掉的电话,和一条发来的短信。   关霖知道沈泽希不喜欢他,很少主动联系沈嘉述。   除非是遇到无法解决的难事。   “时愿找不到了。”   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那头的着急和焦虑。   沈嘉述挣扎着推开黏在身上的人,把短信给他看。   “带我回去。”   沈泽希眼神一暗,满脸写着不高兴。   沈嘉述急切地比划。   “这三天,我没有拒绝你,作为交换,带我回去。”   沈泽希皱起眉。   “哥哥,一定要这样吗?你明知道,我从来没有把你当成……”   沈嘉述捂了下他的嘴。   “不重要,我要回去。”   他很急,态度也很坚决。   沈泽希看了他很久,在那倔强的眼神下妥协了,“好。”   他们直接去了孤儿院找关霖。   由于不放心,沈泽希陪着一起去的。   那天下着很大的雨。   关霖急得脸色发白,眼睛哭得红肿,一见到沈嘉述便跑过去。   “小树哥哥,时愿找不到了,到处都找过了。”   “报警了吗?”   “报了。”   沈嘉述安慰他,“你别急,小希已经让人去找了。”   “时愿很乖,不会随便跟人走的,你想想,最近见过什么熟人?”   关霖还真想起一个。   李逸舟。   时愿很喜欢他。   但他从来没有未经允许把时愿带出去过。   沈嘉述看他的表情,问他,“你想到了谁?”   关霖刚要回答,沈泽希接到了一个电话。   接完电话,他神色古怪地看了眼关霖说,“关时愿在小舟那里。”   关霖浑身一僵。   沈嘉述拉了拉他,“找到便好,我们去接他回来。”   “可能不行,哥哥。”沈泽希说,“小舟只让他一个人去。”   “我们在的话,见不到时愿。”   沈嘉述一急,气愤地说,“为什么?这不是绑架吗?”   他对关霖比划,“别怕,我和你一起去接时愿。”   还让沈泽希也跟着。   他是李逸舟的表哥,说话比较有用。   沈泽希说,“哥哥,这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我们不应该插手。”   他问关霖,“你需要我们帮忙吗?”   关霖深吸了一口气。   “不用,我自己能解决。”   “可以麻烦你让人送我一下吗?我不知道他家住哪里。”   沈泽希眉梢微挑。   看来李逸舟的追求一点进展没有。   “好。”   他不知道的是,前一天,李逸舟才告白被拒。   不只是告白,还想做其他来着。   关霖直接吓跑了,躲着他,不见他,夜间的兼职也不去了。   还把他的联系方式全部拉黑了。   李逸舟便想到用这种方法逼他主动上门。   他们沈家的人,都是为了达成目的,从来都是不择手段的。   沈嘉述不放心,想跟着,被沈泽希拦下。   “哥哥,我不想再因为他吵架了。”   “放心吧,小舟是有分寸的人。”   沈嘉述沉默。 第34章   关霖在李家门口站了很久才被允许进去,浑身都湿透了。   抱着胳膊,冷得瑟瑟发抖。   李逸舟穿着休闲的家居服,从楼上走下来。   “你终于肯来找我了。”   他笑吟吟地走向关霖。   关霖一步步后退,发梢低落的水,滴滴答答,让他不停眨眼。   “时愿在哪里?”   “他没事,在别处玩得很开心,只要你听话,我会让你见他的。”   李逸舟抓住他的手。   他怎么用力都挣不开,白净的手腕都被抓红了。   “不想见他吗?”   李逸舟的声音冷了下去。   关霖紧咬着下唇,恼怒地瞪着他,眼睛红红的。   他不敢拒绝,放弃了挣扎,松了手上的劲。   不敢拿时愿的安危去赌气。   心里很清楚,他不是李逸舟的对手。   斗不过的。   李逸舟满意一笑,把他拉进怀里,掐着脸吻了上去。   “先让我看看他,我要确定他没事。”   关霖气喘吁吁地推开他,柔软的唇又红又肿,眸子湿漉漉的。   倔强的眼神里,掩饰不住的紧张。   如果李逸舟不答应,他没有任何办法。   双方根本不在平等的地位上。   这场你追我赶的游戏,从始至终,一直是李逸舟在主导。   李逸舟深深地看着他。   明明害怕,却不肯服软。   这也正是他喜欢的一点。   “走吧。”   他答应的一瞬间,关霖猛地松了一大口气,被他牵着手,上楼。   关霖心里着急,但找不到路。   跟在不慌不忙的人后面,慢慢地走,都要急哭了。   李逸舟终于推开了一扇门。   只开了一条缝,足够看见里面的情形。   是一间很大的儿童房,小小的时愿坐在地上,周围有很多玩具。   好几个年轻的女佣在旁边,陪着他玩,照顾他。   他脸上是从未有过的,开心的笑容。   关霖放下心来。   还是第一次看见时愿这个样子。   他很懂事,心疼关霖,体谅关霖,从没主动要过什么东西。   不想增加负担,表现得对一切都不感兴趣。   关霖想进去,被李逸舟拽走了。   关上了门。   “答应让你见他,已经做到了,接下来,该你兑现承诺了。”   “你太过分了。”   关霖瞪着他,气得浑身都在抖。   他无所谓地笑笑,把人抱起来,带回了自己的房间。   一沾到床,关霖便要弹坐起来。   李逸舟的逼近让他感到害怕。   害怕下面会发生的事。   “时愿马上要上学了,我会给他找个好学校的。”   李逸舟压着他,按住他的双手,低声在他耳边说。   看似温柔体贴,却精准拿捏了关霖的软肋。   他的内心陷入纠结和挣扎。   李逸舟也不催促,静静地等他想通。   好半天,他无奈地叹了口气,紧张地闭上了眼。   ……   沈嘉述一连好几天都联系不上关霖,担心得不行。   自从那天去了李家,他们兄弟两个好像都消失了,一点消息没有。   他要去李家。   沈泽希拗不过他,带他去了。   等了好久,李逸舟才出来。   沈嘉述冷着脸,一通比划,开门见山地问。   “关霖是不是在这儿?我要见他。”   李逸舟看了他一眼,喝了口水,淡淡说,“他睡着了。”   丝毫不隐瞒他把关霖留在李家的事。   沈嘉述皱起好看的眉。   “没关系,我在这等着,等他醒了见上一面再走。”   今天一定要见到人。   由于小时愿的事,对李逸舟没有一点好脸色。   他觉得这人太过不择手段了。   跟他比起来,沈泽希做的一切,好像都可以被原谅。   沈嘉述不高兴,沈泽希顿时冷了脸。   声音低沉,没好气地说,“让人出来。”   “你能关他一辈子吗?”   李逸舟不以为然,反问,“为什么不能?”   沈泽希一个眼刀甩过去,寒声说,“别逼我和你动手。”   他耸了耸肩。   “哥,你误会了,我没强迫他,他自愿留下的。”   “让他出来说。”   不然沈嘉述不会死心的。   李逸舟沉着脸,和沈泽希对视,僵持了许久才转身上楼。   过了好半天,在他们等得不耐烦时,关霖出来了。   他先是和李逸舟对视了一眼。   李逸舟冲他笑笑,眉眼明朗,人畜无害。   如果不是见过他的真面目,很容易被蒙骗,信以为真。   一头吃人不吐骨头的狼。   看见关霖下楼,沈嘉述赶忙迎上去。   “关霖,你怎么样,有没有事?”   他焦急地比划。   关霖扯了扯嘴角,破了皮的嘴角火辣辣的疼,唇瓣又红又肿。   才几天时间,看上去瘦了很多。   脸色也很难看。   “我没事。”   他一抬手,宽松的袖子顺着手臂滑了下去。   “这是什么?”   沈嘉述眼尖地看见,那截雪白的皮肤上,有几个红色的小针眼。   他一把抓住关霖的手。   关霖肉眼可见的慌张,飞快地抽回手,摇了摇头。   “李逸舟,你对他做了什么。”   沈嘉述生气地对着李逸舟比划。   李逸舟轻笑了一下,“一些助兴的小玩意而已。”   在他们的圈子里,很常见。   他眨了眨眼,促狭地问,“表哥没对你用过吗?”   沈嘉述震惊地看着他。   怎么能云淡风轻地说出这种话。   “你怎么能这么欺负人?”   “他喜欢,我也喜欢,两情相悦的事。”   沈嘉述气得都要喘不过气了。   他挡在关霖面前,气势汹汹地比划说,“我要带他离开。”   像一只护崽的母鸡。   关霖眼睛红红的,感动地看着他,偷偷抹了抹泪。   李逸舟挑眉,“如果他肯跟你走,我没意见。”   一副很有把握的样子。   笃定了关霖不会跟他走。   沈嘉述转过去比划,“关霖,跟我走吧,离开这里。”   关霖看了眼李逸舟,摇头。   时愿还在这里,不能走。   沈嘉述急切地拉了拉他。   “我知道你在顾及什么,别担心,我会把小时愿也带走。”   他看向李逸舟,“让我带走他们。”   李逸舟勾唇,似笑非笑地说,“可以。”   可关霖说什么也不跟他走。   沈嘉述怒其不争,咳得脸都红了。   “哥哥。”沈泽希抚着他的后背帮他顺气。“我们回去吧。”   “他们自己的事,让他们自己解决。”   他狠狠剜了李逸舟一眼。   本来便不喜欢关霖,在看到沈嘉述对关霖的在意后,更不爽了。   李逸舟一脸无辜,摸了摸鼻子。   “这可不能怪我,我什么都答应了的。”   沈嘉述不死心地问关霖,“你真的还要继续留在这里吗?”   关霖低着头,将下唇咬得发白。   “小述哥,他昨晚上没休息好,我带他去睡一会儿,你们自便吧。”   李逸舟走过来,揽住关霖的腰。   关霖浑身一颤。   沈嘉述带着一肚子气,郁闷地走了。   沈泽希不悦地看了他们一眼,皱眉,沉声说,“适可而止。”   李逸舟一笑置之,搂着人上楼了。   一回到家,他便质问沈泽希,“李逸舟到底对关霖做了什么?”   沈泽希含糊其辞,“一点点会让人兴奋的东西,不要紧的。”   那种东西他没用过,但经常接触到。   认识的人当中有玩得比较花的。   沈嘉述看见,关霖手上的针孔并不少。   他担忧地问,“对身体有伤害吗?”   沈泽希顿了下说,“控制好量,不会有事的。”   “难道不会有万一吗?”   “很多人都会用,没事的。”   他的回答像是顾左右而言其他。   沈嘉述咄咄逼人,追问,“那为什么你从来不敢在我身上用?”   沈泽希深深地看着他,抿了抿唇,没吭声。   沈嘉述却读懂了他眼神里的深意。   他心里一惊,难以置信地问,“你真的想在我身上用?”   不可否认,是想过的。   沈泽希抓着扶手,低头去亲他,“我们之间用不着的,哥哥。”   “我真是太纵着你了。”   都是疯子。   他怕了这两个人了。   刚要进一步交流的时候,忽然接到了医院的电话。   小七的骨髓配型找到了。   沈嘉述急急忙忙赶到医院,却得知一个让他极其震惊的消息。   和小七匹配的,竟然是彤彤。   她在出国前,来做过骨髓配型,在医院有记录。   可她已经去到了国外。   再找到合适的,太难了。   整个医院的数据库里也只有这么一个。   沈嘉述却在想,彤彤为什么要来做骨髓配型,是和什么人做的。   他心里有种强烈的不安。   一查才知道是一个叫吴月的小女孩。   没有她的详细信息。   陈妈妈想起,“收养彤彤的那对夫妇,男人便是姓吴。”   她们当时带孤儿院的每个孩子都去医院进行了体检。   还以为是她们的心意。   现在一想,根本是不安好心,另有目的。   沈泽希立马让人去查。   果不其然,孤儿院的孩子们,每个人的配型信息在数据库都有。   从一开始,选中彤彤,根本不是合得来,是有意为之。   一切明了。   沈嘉述手脚冰冷,如坠冰窖。   陈妈妈一下子瘫软在地。   彤彤岂不是被推进了一个火坑中。   她赶忙给那对夫妇打电话,却怎么也联系不上人了。   “怎么办,彤彤会不会有事?”   “我过去找她。”   沈嘉述安抚好陈妈妈。   另一边,沈泽希让人去查彤彤现在的地址,并安排好了出国事宜。 第35章   彤彤在国外的一家医院。   沈嘉述他们到的那天,是她术后第七天。   来晚了。   木已成舟。   她自己在病房,身边连个陪护的人都没有。   脸色苍白,身体虚弱。   宽大的病号服都遮挡不住的消瘦。   沈嘉述一看见她,顿时红了眼圈。   “彤彤。”   她望着窗外发呆,一听见沈嘉述的声音,惊喜地转过头。   “小述哥哥!”   沈嘉述泪眼婆娑地抱住她。   在这个陌生的地方,看见熟人,她特别高兴。   同病房的人惊讶地看着他们。   这几天里第一次有人来探望她。   不一会儿,护士进来了,问他们是不是彤彤的监护人。   全程是沈泽希出面交流的。   简单地说了一下。   那对夫妇把彤彤带来做了手术,便消失不见了。   把她一个人丢在医院,自生自灭。   欠着好多的费用。   如果他们来晚一些,彤彤便会被赶出去。   沈嘉述不敢往下想。   再一次被抛弃,没有人比他更能感同身受。   他的眼里满是痛苦。   彤彤强颜欢笑,还要安慰他。   “小述哥哥,我没事的,只有一点点疼。”   她低着头,自责地说,“是我不好,没能让叔叔阿姨喜欢我。”   他更心疼得无以复加。   “哥哥带你回家。”   沈泽希把他的意思转达给彤彤。   彤彤眼前一亮,脸上有了几分血色。   “真的吗?”   她难以置信地问。   沈嘉述用力地点头,紧紧地抱了抱她。   当天下午她便回了国。   沈泽希和沈嘉述留在那里,调查那对丧良心的夫妇。   不会轻易罢休的。   但让人生气的是,没有一点她们的消息,像凭空蒸发了一样。   他们又在国外待了好几天。   沈嘉述很少出来,借着这个机会,沈泽希顺便带他四处逛了逛。   找到了彤彤,沉重的心情放松了一些。   压在心口的大石头暂时放下。   路上人很多。   为了防止他走丢,沈泽希买了两个气球,系在他的手腕上。   他有些不好意思。   只有小孩子才会这样。   但气球很可爱,他很喜欢,便没有拒绝。   街头有好多气质不羁的艺术家在画画。   画人,画景。   沈嘉述停在后面看了一会儿,表现出很大的兴趣。   沈泽希上前和一位画家交流,让他帮他们作画。   沈嘉述乖乖在后面等着他。   忽然,视线里出现的一个人影,让他浑身一僵,脸色瞬间煞白。   他惊恐地睁大了眼睛。   怎么会?   那个人怎么会在这里。   他不敢相信,没和沈泽希说一声,便急切地追了过去。   想确认一下。   沈泽希谈好,一转身便找不到人了,顿时冷下了脸。   在他四处寻找的时候,沈嘉述左拐右拐,把人跟丢了。   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在分岔路口,迷茫地看着相似的建筑,不知道往哪儿走。   他解开了手上的气球。   气球缓缓升空。   在这时,人群中忽然躁动起来,拥挤又混乱。   他被挤到了路边。   一大群拉着旗帜横幅的人走过来。   原来是游行示威的。   保护和寻找他的人被挡在了外围。   他默默地坐在一边,静候这波骚动过去。   但运气不好。   一声枪响,无数刺耳的尖叫在耳边炸响。   耳朵一阵嗡鸣,疼得像失聪了一样。   穿着制服的人在进行暴力镇压。   游行的人,或四散而逃,或奋起反抗。   沈嘉述被推倒在地上。   一抬头,一个身材健硕男人倒在他面前,头上血流不止。   第一次碰到这种事,吓得都不会动了,浑身颤抖。   下一秒,他的眼睛便被人捂住了。   “哥哥,不要看。”   沈泽希低沉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沈嘉述一下子安心了,扑进他怀里,声音在抖,“小希……”   太长时间没说话,嗓音哑哑的。   现在不是高兴的时候。   沈泽希抱着他迅速离开这片混乱地带。   回到住处,他都还没回过神来。   沈泽希亲了亲他,抱着他温柔地安抚。   “没事了,哥哥。”   “小希。”   他伸手回抱住,整个都埋进怀里,慢慢平静下来。   沈泽希说,“我们今天晚上回国好吗?”   沈嘉述刚要答应,又想起看见的那个人,拒绝了。   “我还想待两天。”   沈泽希自然顺着他的意思。   “有个东西送给你。”   他拿出一副素描,上面是他们两人。   一个看上去拽拽的,眼睛一直落在坐着的人身上,眼神无比温柔。   另一个笑得甜甜的。   两人靠得很紧,特别登对。   画得很好,将他们表情的细节都画得惟妙惟肖。   “喜欢吗?”   沈嘉述惊讶地问,“这是怎么画的?”   沈泽希一笑,“照着我们的合照画的。”   他深深地看着沈嘉述,长叹了一口气。   “哥哥,但我想要的,不是这张合照。”   “嗯?”   沈嘉述疑惑地看着他。   他说,“哥哥,这里允许同性结婚,你愿意陪我去拍张合照吗?”   沈嘉述一愣,摇了摇头,“我还没原谅你呢。”   沈泽希苦着脸问,“那哥哥要怎么样才能原谅我呢?”   沈嘉述抿着唇,不吭声。   沈泽希不敢再逼他了,凑上去亲了亲他的眼睛。   “没关系的哥哥,看我表现。”   第二天,沈嘉述有意拉着沈泽希又去到了那附近。   沈泽希以为他会害怕,没怀疑过他。   他一路上都在找。   沈泽希终于发觉不对劲了。   “哥哥,你在找什么?”   “没什么。”   沈嘉述闪烁其词,眼睛还在看路上的每一个人。   都不是。   难道昨天是他的错觉吗?   也是,这种事也太离谱了。   怎么会死而复生呢。   在他打算放弃时,余光里再次瞥见了那个身影。   那人进了一家咖啡店。   顺着他的视线,沈泽希也看见了那个人。   他比沈嘉述反应还快,立马带着人追了过去。   和拿着咖啡出来的人照面的一刻,几人都僵在了原地。   沈嘉述像是见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抖得比昨天还凶。   他的唇色都白了。   “爸?”   先开口的是沈泽希。   他震惊地看着面前的人。   虽然老了很多,但不会认错的。   这人是他的父亲,林知许的丈夫,沈渡。   那个已经死了的人。   “你没死?”   沈渡也很震惊,嘴唇颤抖,看着面前的儿子,没有否认身份。   一开口,沧桑的声音哽咽,老泪纵横,泪眼模糊。   “小希,是你吗?”   沈泽希胸口堵着一股气,感觉自己被欺骗了,怒火中烧。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渡欲言又止,“这件事说来话长。”   他越过沈泽希,看向后面的沈嘉述,眯了眯眸子。   “这是小述吗?都长这么大了。”   沈嘉述一阵恶寒。   这个声音像噩梦一样在他耳边回响。   “别过来。”   他紧紧抓着扶手,大声阻止沈渡的靠近。   “小希,我们回去。”   “快走。”   确认了事实,又不能接受。   此时此刻,只想逃离这里。   沈泽希顾不得沈渡,忙不迭带着沈嘉述离开。   他看得出,哥哥的情绪,现在很不对劲。   脑子里忽然闪现出当初宁悦说的话。   “哥哥,怎么了,可以告诉我吗?”   在车上的时候,沈泽希问。   心里有太多没解开的谜团。   他爸为什么会在这里?   为什么活得好好的,但所有人都以为他死了。   爷爷和林知许,知道这件事吗?   也许只有老爷子才能给他答案。   沈嘉述出神发愣,根本无法回答他。   他脑子里一团乱麻。   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一切。   “哥哥。”   沈泽希把人搂进怀里,那具瘦弱的身体止不住地轻颤。   他们连夜回了国。   走之前,沈泽希单独去见了沈渡一面。   想带他一起回去,但他拒绝了。   他被限制出境,不能离开,也不能回去。   一辈子只能背井离乡。   回到老宅。   沈嘉述把自己关在了房间。   沈泽希去找了老爷子。   知道他来意后,老爷子叹了口气,“阴差阳错,还是被你知道了。”   “他是死是活,不重要,重要的是世上不会再有沈渡这个人了。”   沈泽希皱眉,不明所以地问,“为什么要这么做?”   老爷子看了他一眼,淡淡说,“只有他死了,你才有机会。”   “一切都是您安排的?”   他把前后都串起来,觉得后背发凉,不寒而栗。   “让我误会是林知许害死了我爸,也是您做的吗?”   还傻傻地以为,爷爷是唯一真心对他的人。   不过是把他当成一颗棋子。   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老爷子和盘托出,“这是一个合格的继承人,必经之路。”   “为什么要这样做?”   “你不能受一个女人的摆布。”   当他无依无靠时,便会信任唯一对他好的人。   这盘棋,从他出生起便布下了。   “呵。”   沈泽希自嘲一笑。   他的人生从一开始便是被人安排好了的。   “他是您亲儿子。”   “没用的人,不配做我沈国辉的儿子。”   老爷子语重心长地对他说,“小希,沈家是要交到你手上的。”   “你比你爸有本事。”   沈泽希闭了闭眼,厉声问,“这件事,和哥哥有没有关系?”   老爷子默了默,“你不是猜到了吗?”   沈泽希捏紧拳头,手上青筋暴起,咬着牙问,“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所有人都要瞒着他。   老爷子避而不答。   “你如果真那么在意他,便不要继续深究下去,对你,对他,都没有好处。”   沈泽希红着眼,眼神凶狠。   他转身气冲冲地走了。   一出门,便让人不惜一切代价去查。 第36章   房间里很黑,没开灯。   沈嘉述蜷在床角,抱着身体,微微颤抖。   借着透进来的淡淡月光,沈泽希看见床上的人影。   他走过去,轻轻把人抱进怀里。   只有那一点温暖,让他觉得自己还活着。   “哥哥。”他的声音低低的,带着厚重的喑哑。   沈嘉述看不清他的脸。   一双湿红的眸子,流着泪,带着化不开的悲伤。   沈泽希越发抱紧他。   一切都是虚假的,只有哥哥是真的,是属于他的。   他没瞒着,把和老爷子的谈话,和盘托出。   不知道还可以和谁诉说。   只有在沈嘉述面前,才能卸下防备和伪装。   怎么会不难过呢?   一直以来,那么信任,那么敬重的亲人,对他只有利用和算计。   沈嘉述静静地听着。   分不清是委屈多一点,还是心疼多一点。   两个身不由己的人,相互依存。   “你别不要我。”沈泽希抱得很紧,快要让他喘不过气。   语气近乎是乞求。   沈嘉述瞬间心软,抖着手,回抱住他。   两个人恨不得把彼此揉进骨血里。   静谧的环境下,气氛迅速升温。   四片柔软的唇不由自主地贴在一起,纠缠不清。   黏腻的水声在安静的空间里异常响亮,让人面红耳赤。   如果时间可以停在这一刻该有多好。   没有别人,只有他们。   也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腌臜事。   沈泽希想看清他的脸,起身要去开灯。   沈嘉述勾着他的脖子,不让他去,轻声开口阻止,“不要开灯。”   沈渡还活着。   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沈泽希。   他们是亲生父子。   逃避是他一贯的作风。   沈泽希顺着他的意思,在黑暗中,再次吻住他柔软的唇。   脱衣服的动作越发急切。   呼吸变得粗重。   沈嘉述也热情地回应着。   今天晚上的他不同寻常的主动,让沈泽希又惊又喜。   很意外,但很受用。   两人胡闹到天亮。   沈嘉述精疲力尽地睡着。   沈泽希撑着头,深深地看着他,一眨不眨,怕他下一秒会消失。   一直休息到第二天下午。   得知关霖晕倒,沈嘉述立马拖着酸软的身体赶到医院。   李逸舟不知道做了什么,把人弄进了医院。   关霖脸色很差,醒过来,什么也不肯说。   小时愿眼睛红红的,趴在病床旁边陪着他。   沈嘉述身上软得很,提不起劲,没力气骂人。   见他们来了,李逸舟把空间留给他们。   没一会儿,他接了个电话,急匆匆地走了。   对他们一点不设防。   也太过自信可以拿捏住关霖。   看见关霖这么狼狈的样子,沈嘉述说什么也要带他走。   而这一次他没有再拒绝。   经过这些天,他早已心灰意冷,不愿再留下了。   带着时愿,没有任何留恋地离开。   沈泽希让人把他们送走了。   是沈嘉述要求的。   很奇怪,从昨晚后,沈泽希对他的态度有了很大变化。   更加百依百顺,什么都答应。   太过患得患失,想通过这种方式,把他留下。   他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关霖去的城市,除了他们自己,没有人知道。   连沈嘉述和沈泽希也不知道。   消失得干干净净,躲得远远的,不想再让李逸舟找到。   学校那边也已经让人去办理了退学。   晚上,李逸舟气势汹汹地冲到沈家,质问他们。   “关霖在哪儿?”   “你们把他藏到哪里去了?”   他红着眼,满眼的戾气,像被惹怒的雄狮,气得浑身都在抖。   紧握拳的手臂上青筋暴起。   沈嘉述平静地直视着他,语气平淡。   “他要去哪里,是他的自由。”   李逸舟上前一步,周身的气压低得吓人。   沈泽希挡在他面前。   “你想做什么?”   “你敢动他一根头发,我不会放过你。”   李逸舟牙关紧咬,凶狠地瞪着他。   这件事甚至惊动了老爷子。   老爷子出面,他没办法再闹下去。   从沈嘉述这里是问不出结果的。   他深深地看了眼沈嘉述,对沈泽希留下一句话。   “希望有一天,当你失去所爱之人,也能这么冷静。”   说完,头也不回地转身走了。   沈嘉述却因他的话,陷入沉思,心乱如麻。   他一直下定不了的决心,在见过林知许后,有了答案。   林知许私下约的他。   只发来了一张照片和一个地址。   收到照片的那一刻,他不小心摔坏了和沈泽希同款的手机。   用了那么久,都有感情了。   沈泽希哄了他好几次,他都没舍得换。   他捡起碎了的手机。   漆黑的屏幕上,映出他苦涩的笑,四分五裂的一张脸。   好久没见林知许,她还是那么精致和端庄。   “阿姨。”   “你来了。”   林知许冲他微微一笑。   她也不兜圈子,开门见山地说。   “我马上要调走了,以后也不会有机会回来了。”   “多亏了你,不然小希不会这么恨我。”   沈嘉述沉默。   他也没想到沈泽希会做到这种地步。   但是有什么用呢。   还是逃不开林知许的控制。   “我不怪你,是我先对不起你的。”   她说,“今天叫你过来,是有几句话想和你说。”   “你是泽希的哥哥,要好好引导他,走正途,别走歪路。”   “即使他恨我,我也是他的亲生母亲,希望他好。”   “他的人生不该有污点。”   沈嘉述一愣,轻笑了下,说,“所以,我是他的污点,是吗?”   林知许看着他,没说话。   他垂下眼,长长的睫毛扑簌扑簌地眨,微微濡湿。   “如果我不答应呢?”   “你我母子一场,我不想为难你。”   林知许给了他一个信封。   “你应该不想让小希看到这些东西吧。”   他打开信封,一张张高清的照片映入眼帘。   手一抖,照片散落在地上。   慌慌忙忙地要去捡,却行动不便。   林知许体贴地帮他捡起来,装进信封里。   他死死抓着信封,用力到指尖泛白。   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轻得几不可闻,更像是在喃喃自语。   “如果我有妈妈,她会让你这样对我吗?”   林知许顿了顿,拿出一张支票放在桌子上,推过去给他。   “这些算我补偿你的。”   沈嘉述看着那张薄薄的支票,没动。   她又说,“孤儿院那个孩子,还没找到合适的配型吧?”   沈嘉述一顿,抬眸看向她。   彤彤才做过手术,现在的身体,的确不适合再给小七做移植。   “你想说什么?”   她轻笑了下,淡淡说,“很巧,我这边找到了匹配的人。”   “只要你离开小希,我马上为他安排手术。”   沈嘉述抿了抿唇说,“利用沈家的力量,一样可以找到。”   “但他等不起了,不是吗?”   沈嘉述眼神复杂地看着她。   她优雅地喝着咖啡,不受影响。   过了一会儿,他叹了口气,把桌子上的支票还了回去。   “阿姨,我们打个赌吧。”   “赌什么?”   沈嘉述闭了闭眼,不动声色地抹了下眼角,深吸了一口气。   “我可以离开他。”   “走得远远的,再也不跟他联系。”   “五年。”   “五年后,如果他忘不了我,我也没有爱上别人的话,希望你不要再阻拦。”   林知许想了想,答应了。   时间可以改变一切,而爱是最经不起考验的。   五年。   人生能有几个五年。   她相信小希会放下的。   得到想要的结果,她满意地走了。   沈嘉述叫了她一声。   “阿姨。”   林知许脚步一顿,偏了偏头。   他说,“你会后悔的。”   “沈泽希离不开我,他会疯的。”   “我会帮他忘记的。”   她走了,沈嘉述坐在原地,越想越委屈,鼻子酸酸的,特别想哭。   还没哭出来,便听见有人叫他。   “小述哥。”   一抬头,夏榆笑吟吟地走过来。   “好巧啊,你怎么在这里?泽希呢,没和你一起来吗?”   他才从非洲回来,皮肤晒得黑黢黢的,一笑露出满口大白牙。   沈嘉述第一时间都没认出他来。   “他在忙,我出来见个朋友。”   他的眼睛还是红红的。   夏榆关心地问,“怎么哭了,有人欺负你了吗?”   “没。”他侧过脸,避开对视,“眼睛不小心进了沙子。”   “这是什么?”   夏榆又看见桌子上的信封。   信封口露出来一点照片的边边。   好奇地想要拿起来看,却被沈嘉述一把夺过去。   “我朋友的东西,她忘记拿走了。”   找了个一听便很拙劣的借口。   这是人家的私事,夏榆也没继续问。   等沈嘉述走后,他也要走,却一转头,看见桌子底下有张照片。   捡起来一看,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用力把照片扣在桌子上,立马给沈泽希打了个电话过去。   “泽希,有件事,我觉得你需要知道一下。”   ……   沈嘉述回去,和沈泽希错开了。   他出门去见夏榆了。   天都要黑了,他才回来。   沈嘉述等了他好久。   “哥哥。”沈泽希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嗓子沙哑得不像话。   他看见了夏榆手里的那张照片,明白了一切。   沈嘉述瞥见了被他死死攥在手里的照片。   皱巴巴的,看不出本来面目。   好巧,他也是打算坦白的。   深思熟虑了很久,决定把所有的真相说出来。   那些照片,没有扔,也没有烧。   一张一张摆在面前,沈泽希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林知许还给了视频。   沈嘉述要放给他看。   沈泽希一把按住他的手,声音嘶哑地说,“够了,哥哥。”   短短几个字,难受到发不出声音。   目光根本不敢落在那些清晰的照片上。   照片的主人公,无一例外,都是五岁的沈嘉述。   一双通红的眼睛,惊恐地看着镜头。   拍照的人,露出来的手上,戴着和林知许一对的婚戒。   定制的,世界上只有这么一对。   小时候的沈泽希,常常被那双戴着戒指的大手抱起来。 第37章   沈嘉述残忍地将血淋淋的真相撕开,摆在沈泽希面前。   “这些都是你要的真相。”   沈泽希痛苦,他也痛苦,逼着自己面对那些不堪的过去。   “哥哥,当时的你,一定很害怕吧。”   心疼到一定程度,连呼吸都如同针扎。   他不敢想象,小小又懵懂的沈嘉述,是怎么面对一切的。   沈嘉述闭上眼,无声地流泪。   没有人在乎过他的感受。   事情败露,他们想的是如何去掩饰不光彩,隐瞒丑闻。   他成为被解决的对象。   抹去全部信息,退回孤儿院。   那一天,下着很大的雨。   他深刻地记得,怀孕的林知许,那怨恨的眼神。   可他不明白,这件事,是他的错吗?   明明他才是受害者。   但不重要。   他的感受不重要。   沈泽希紧紧抱住他,“哥哥今天见了谁?照片是谁给你的。”   沈嘉述坦白地告诉他,“林知许。”   “又是她。”沈泽希咬牙切齿,眼神凌厉,充满戾气。   做了这么多,她还是不知收敛。   他当着沈嘉述的面,把那些照片一把火烧了。   “哥哥,我保证,以后不会再让她出现在你面前了。”   “她会为自己今天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的。”   透过摇曳的火光,沈嘉述好像看见了一张张戴着面具的笑脸。   人人都是虚伪的。   他摇了摇头,轻声说,“我该感谢她的,把我拉出了那个火坑。”   沈泽希一愣,不知所措地看着他,像犯了错的孩子。   “哥哥,我该怎么办?亏欠你这么多,我要怎么才能还得起。”   沈嘉述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声音艰涩。   “知道了那些事,你不觉得我恶心吗?多脏啊。”   沈泽希心里像是被人用刀子狠狠扎了一下,尖锐地刺痛。   “哥哥,你别这样说。”   “恶心的是他,我不会放过他的。”   即使是亲生父亲,也不允许做过伤害沈嘉述的事。   一辈子留在国外,但衣食无忧,太便宜他了。   沈嘉述沉默了很久,还是说出了那句,“小希,我们分开吧。”   沈泽希浑身一僵,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什么?”   沈嘉述温柔地摸了摸他的脸,微微一笑。   “我本来便不属于这里,放我走吧。”   沈泽希冷下脸,沉声拒绝,“我不同意。”   他用力抓着沈嘉述的手腕,白嫩的肌肤被抓出了一圈红痕。   “我再说一遍,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   “你只能留在我身边,哪儿也不许去。”   看着跃动的火星,沈嘉述闭了闭眼,轻叹了口气。   “有些痕迹是烧不干净的。”   “你知道吗?你和他长得很像。”   “我一看见你,便会想起那些令人作呕的过去。”   “你让我怎么做到若无其事,心无旁骛地留在你身边,爱你?”   沈泽希赤红着眼,语气近乎乞求地说,“我可以去换一张脸。”   “你讨厌哪个部位,觉得哪里和他像,我都可以去换掉。”   “我会变成你喜欢的样子,不要走,不要丢下我。”   沈嘉述还是小看了他的固执。   他咬了咬唇,狠下心来说,“你还不明白吗?我并不爱你。”   “让你爱上我,是一场精心设计的局,用来报复林知许的。”   “我没想到,让你爱上我,是一件那么简单的事。”   “但是现在,我受够了,我不想再做你的抚慰犬了。”   听他这么说,沈泽希反而笑了起来。   他抱着人往楼上走,边走边说,“没关系的哥哥。”   “是沈家对不起你,是我对不起你,你怎么对我都可以。”   “从今往后,我是你的狗。”   “求求你,别离开我,没有你,我不知道怎么活。”   沈嘉述靠在他怀里,鼻子很酸,泪流不止。   他从没对沈泽希说过这么难听的重话。   沈泽希也没有如此卑微过。   一向是自信的,游刃有余的沈家少爷。   这不是他想要的,也不是他想看到的。   为什么他们会走到这个地步。   沈泽希把他压在床上亲。   亲吻夹杂着咸涩的味道,分不清是谁的眼泪。   “别丢下我,我只有你了,哥哥。”   他抱着沈嘉述,把脸埋在温热的颈窝,声音闷闷的。   “哥哥,没有人爱我,你爱我吧,求你了。”   姿态低到尘埃里,乞求沈嘉述施舍一点爱。   有那么一瞬间,他的确是心软了。   一张嘴便被沈泽希堵住了柔软的唇。   不想再听到那些伤人的话了。   有始无终的谈话,被抵死缠绵取代。   动作粗鲁,又凶又狠,索求无度。   当成最后一次,用力证明怀里的人是真实存在的,不会突然消失。   沈嘉述很快便吃不消了。   睡着了,迷迷糊糊中,感受到沈泽希并没有停下。   像一条自由的小鱼,游进了宽阔的大海里。   什么时候结束的,他已经没有意识了。   一觉醒来,震惊地发现,手脚都被一根裹着软布的粗链子锁住了。   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做的。   过了一会儿,沈泽希进来了。   他扶沈嘉述坐起身,杯子递到唇边,“喝点水吧,哥哥。”   亲得太狠,嘴唇都被破了,又红又肿,火辣辣的。   喝了两口温水,润了润干疼的嗓子,伸出舌尖舔了舔唇。   沈泽希低头,凑过去吮住了那一小截嫣红的软舌。   “唔……”沈嘉述睁大眼睛,惊讶地看着他。   好不容易收回来的舌头,舌根都被吸得发麻。   沈泽希帮他擦了擦嘴角,柔声问,“饿不饿?给你准备了早餐。”   表现得一切如常。   沈嘉述现在一点吃东西的心情都没有。   他抬起手,链子哗啦响了下,又好气又无奈。   “你这是何必呢?我本来也走不掉的。”   不择手段,只是想留住他。   他都明白。   沈泽希在他唇上轻轻啄了啄,“哥哥是天上的神仙,我怕你飞走。”   给他气笑了。   不久前还在劝李逸舟,如今便落到他身上。   一整天,沈泽希都在房间陪着他,哪儿也没去。   他像是被困在笼子里的金丝雀。   傍晚,一个戴着黑色口罩的男人过来了,拿着一个大大的工具箱。   是一个纹身师。   他看见房间里奇怪的场景,愣了下,目不斜视,继续手上的动作。   沈泽希把沈嘉述抱在怀里,用手抓住了他的脚踝。   “这是做什么?”   昨天累了一晚上,声音里掩饰不住的虚弱,提不起劲。   沈泽希低声安抚他,“做个标记,别怕,会有一点点疼。”   沈嘉述跟不上他的脑回路。   纹身师兢兢业业地在他白净的脚踝上纹了一圈黑色的枷锁。   其实没什么感觉。   一是纹身师技术好,二是沈泽希一直在亲他,亲得他喘不过气来。   这方法好像是有点用。   除了一开始的刺痛,后面几乎没什么感觉。   弄完后,纹身师走了,沈嘉述轻声问,“这样会让你开心吗?”   “你是我的。”看着他的眼睛,沈泽希深深地吻了上去。   日日夜夜,缠绵不休。   沈嘉述难得有清醒的时候。   第二天。   第三天。   ……   到了第七天,他受不住了,忍无可忍地推开了压在身上的人。   “停下吧,小希。”   “这些天还不能让你冷静吗?”   沈泽希动作一顿,眼神幽深地看着他。   沈嘉述妥协了,捧着他的脸,柔柔地亲了一下。   “我认输了。”   “我承认,那些话是骗你的,我爱你,小希。”   沈泽希和他十指相扣,呼吸蓦地变粗重。   沈嘉述阻止他的冲动,轻声说,“但我真的没办法留下来。”   “我现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   “我害怕。”   他将自己的心完完全全剖开给沈泽希看。   “放我走吧,好不好?”   “那我和你一起走。”   沈嘉述摇头,“不要,我们需要分开一段时间,好好想想。”   不是所有相爱的人都能走到最后的。   “而且,沈家离不开你。”   沈泽希痛苦地说,“可我不在乎他们,我只要你。”   “为什么连你也要丢下我?”   沈嘉述沉默。   不肯退让,他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漫长的,无止境的折磨。   “放手吧,小希。”   沈泽希又一次堵住了他的唇。   一吻结束,趴在他身上喘着粗气,平复着体内的躁动。   过了好半天,才听见他沙哑的声音。   “哥哥,你知道的,我从小到大,拒绝不了你的任何要求。”   沈嘉述长长地松了口气。   两个人紧紧相拥,最后一次,温柔缱绻,缠绵悱恻。   无声诉说着眷恋和不舍。   在一片混乱中,意识渐行渐远,脑子一团浆糊,不能思考了。   隐隐约约,沈嘉述听见他问,“哥哥,你还会回来吗?”   “也许吧。”他给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那天晚上,沈泽希拿来了几个白色的小药片,放到他手里。   迟迟没有松手。   “哥哥,非走不可吗?”他不死心地问。   沈嘉述没说话,从他手里拿走了药片,放进了水杯里。   白色药片在水里慢慢融化。   沈泽希抓着他的手,“能不能让我知道你在哪里,过得好不好?”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沈嘉述不去看他那双受伤的眼睛,逼着自己狠下心,把水递给他。   “我们不要再联系了。”   沈泽希死死盯着他,颤抖着手,接过杯子,一饮而尽。   啪。   杯子被捏碎。   碎片和鲜血一起落在地上。   沈嘉述抓紧了身下的床单,避开目光,不去看他。   链子被打开,沈泽希抱着他躺下,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   沈嘉述伸手挡住了他的眼睛,轻轻吻了吻他的唇角。   “再见了,沈泽希。” 第38章   当天夜里,沈嘉述离开了,没有惊动任何人。   留下了沈泽希送的脚链。   玉镯不好摘下来,带走了,成为他和沈家最后的一点关系。   出了门,却不知道要去哪里。   这个世界太大了,让他陷入了迷茫。   身后走过来一个人,低声叫了他一句,“少爷。”   扭头一看,是方末。   每个最窘迫的时候,他都在。   沈嘉述叹了口气,轻声说,“从今以后,我不再是沈家的少爷了。”   “你也不用再保护我了。”   方末顿了顿,很认真地说,“保护你是我的任务。”   “我会一直保护你,直到你不再需要为止。”   和沈泽希一样执拗固执。   沈嘉述诧异地多看了他两眼,笑出了声。   方末皱了皱眉,露出疑惑的神情。   “我还是第一次听到你说这么多话呢。”   他抿着唇,又不说话了。   沈嘉述问,“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   他不假思索地说,“你去哪里,我便在哪里。”   沈嘉述无奈地摇摇头,“随便你吧,想跟便跟着。”   他开玩笑说,“现在的我,可付不起你的佣金了。”   方末一本正经地回了句,“我有钱。”   他忍俊不禁地问,“有多少啊?够不够养我啊。”   觉出他语气里的戏谑,方末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不知道是不是光线问题,沈嘉述觉得他的脸有点红。   下一秒,他点了点头说,“够。”   依旧是惜字如金的风格。   沈嘉述被他逗笑了,笑了好半天才停下来,眼泪都出来了。   “那以后便仰仗方先生多多关照了。”   方末尴尬地扯了扯嘴角,挤出一个不太自然的笑。   逗逗他,沈嘉述的心情都好了不少。   也许是放下了压在心口的大石头,一身都轻松了。   但一抬起头,再次迷茫了,那个现实的问题还摆在他面前。   “可我自己都不知道该去哪里,能去哪里。”   轻声的呢喃,夹杂着几不可闻的叹息,被风吹散在空中。   方末推着他,走在昏黄的路灯下。   “少爷。”他一开口,沈嘉述便打断他,“以后还是叫我名字吧。”   那简单的两个字好像烫嘴,在嘴里兜兜转转好几遍才叫出来。   “嘉述。”真好听的名字,他在心里又念了好几遍。   见他叫了自己又不说话,发起了呆,沈嘉述出声问,“怎么了吗?”   方末回过神来说,“我知道一个地方,有点偏远,但很宁静。”   “一定不会被人打扰的,要去吗?”   他小心翼翼地询问沈嘉述的意见。   “好啊。”沈嘉述没有犹豫,欣然答应。   正合他意,想去一个不会被沈泽希找到的地方,安安静静地生活。   逃离这座城市,逃离沈家,以及和沈家有关的一切人和事。   方末说的那个地方确实很远。   开了很久的车,从天黑到日出,暖暖的阳光透过车窗玻璃照进来。   沈嘉述一直趴在后座睡觉。   一觉睡到自然醒,坐起身,慵懒地伸了个懒腰。   很久没有这么轻松过了,没有做乱七八糟的梦,休息得非常好。   后座硬邦邦的,不如床睡得舒服,但精神饱满,心理上十分满足。   车子早已经停了。   方末在外面站着,靠着车头,抬头望着天,不知道在想什么。   沈嘉述敲了敲车窗,他立马回头,大步流星地走过来,打开门。   “到了吗?”   “嗯。”   方末想抱他,又怕不合适,让他觉得冒犯,伸出去的手收了回来。   以前也不是没抱过,沈嘉述行动不便的时候,经常让他帮忙。   但现在有些不一样了,从少爷变成了嘉述,离他更近了。   他咽了咽口水,干巴巴地说,“外面景色不错,要看看吗?”   沈嘉述揉了揉眼睛,一脸期待地点点头,大大方方地朝他伸出手。   “麻烦你了。”   “不会。”   轻轻松松地把人抱下车,手臂托得稳稳的,一点也不抖,不费力。   沈嘉述在他怀里,抬眼一看,顿时被眼前的景色惊呆了。   蓝天白云,绿草如茵,层峦叠嶂,云海缭绕。   阳光洒落大地,金色与绿色相映成趣,像一幅生机勃勃的画卷。   清晨的薄雾如同一层面纱,为这片人间仙境增添了几分神秘色彩。   “好美啊。”沈嘉述微微睁大了眼睛,惊叹出声。   方末果真没有骗他。   这里有一份与世无争的宁静,只听见潺潺流水声和沙沙风声。   远离了那些让人心烦意乱的尘世喧嚣。   像世外桃源一样,感觉在这里隐居会是个很好的选择。   沈嘉述和方末在草坪上坐下,用力呼吸着微凉的新鲜空气。   这便是自由的感觉吗?   真好。   “你怎么知道这个地方?”   “这里是我的家乡。”   沈嘉述惊讶地看了他一眼,问,“你家里还有其他人吗?”   方末摇头,“我爸妈在我很小的时候便去世了。”   沈嘉述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没关系,以后我是你的家人。”   方末扭头,深深地看着他,目光火热又直白。   沈嘉述怎么会看不懂呢?   他不躲不避,直接问了出来,“方末,你是不是有一点喜欢我?”   方末一愣,静静地看着,没吭声。   不是一点,是很喜欢,很喜欢,每次看到沈泽希抱着他都会吃醋。   但他莫名觉得,这不会是沈嘉述想要的回答。   果不其然,听见沈嘉述笑吟吟地说,“不要喜欢我,会变得不幸。”   他开玩笑的语气,让方末特别心疼,不由自主地伸手抱住了他。   沈嘉述垂下眼,有些无奈。   “这里很漂亮,你带我到处去转转吧。”   方末忙不迭放开,打量他的神色,见他没有生气,心下松了口气。   “这里叫龙回村,有个传说……”一边走一边给沈嘉述细致地讲。   沈嘉述听得很认真。   在外面转了大半天,到了吃午饭的时间,方末把他带回了自己家。   一栋普普通通的小平房,里面收拾得干干净净,很少回来住,没有生活的气息。   沈嘉述好奇地参观他的家。   他进房间,拿了几张卡和存单出来,交到沈嘉述手上。   “这是我全部积蓄。”   沈嘉述哭笑不得,“我要你的积蓄做什么?用不着,你自己留着吧。”   方末抿紧了唇。   沈嘉述轻叹了一声说,“方末,这个世界上,只有朋友的关系,是最稳定,长久的。”   方末明白他的意思了,默默把东西收了起来。   他也不拘束,在这里住下了。   比起在沈家,这里生活条件差了点,但是民风淳朴,景色宜人,让人舍不得走。   最重要的是自由。   在这里的每一天,他都过得很开心。   在他走后,沈泽希试过,不去找他,但发现根本做不到。   心里空空的,痛到麻木,像是被人生生剜掉了一块肉,鲜血淋漓。   没有声嘶力竭,没有大吵大闹,平静的,看着他留下的脚链发呆。   房间里堆满了他用过的东西,贪婪地汲取着上面残留的,越来越淡的,他的味道。   什么都留不住。   留不住人,留不住味道。   即使他是在上京市可以只手遮天的沈家少爷。   只是一晚上的时间,沈嘉述便像凭空消失一样,一如当初的关霖,了无踪迹。   铁了心要走的人,是找不到的。   林知许很快兑现了她的承诺,让医院给小七安排了手术。   手术那天,沈泽希也去了。   他知道,沈嘉述那么在意这些孤儿院的孩子们,一定会来的。   从睁眼的那一刻,他便已经后悔了,不该答应的。   沈嘉述离开带来的痛苦和空虚,是他不能承受的。   每天晚上都睡不着,闭上眼都是哥哥的脸,哭的,笑的,反反复复折磨脆弱的神经。   他想要守株待兔,在医院等着。   可手术都已经开始了,还是没看到人。   失望在一点点累积。   沈嘉述太了解他了,不想再和他藕断丝连,去了,但躲得远远的。   他只要知道小七平安便好。   手术时间很长,沈泽希不关心,一直在找他。   他没忍住,靠近了些,往那个方向看了一眼,被敏锐地抓住了视线。   医院里,人多眼杂的,没让方末进来,只想自己偷偷看一眼的。   没想到,只看到一个衣角,沈泽希便认出来是他。   被发现的一瞬间,他立马把身体往墙后面躲。   “哥哥。”   沈泽希目光一凝,急切地追了过去。   他慌不择路地逃走。   沈泽希紧追不舍,好在医院人多,挤来挤去的,拦了一下他的脚步。   看见一间没有挂牌子,开了一道门缝的房间。   沈嘉述不管不顾,直接推门而入,和房间里正在换衣服的男人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   男人很年轻,肌肉紧实,身材很好,衣服还没来得及穿上。   沈嘉述下意识地闭上眼。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但我现在遇到了一点棘手的问题,能不能让我在这里躲一下。”   男人穿好衣服,朝他走过去,手伸向他身后的门把手。   胸口的工作牌垂下来,看见了上面写的名字,陈序川。   沈嘉述瞳孔微缩,紧张地抓住了他的衣服,软声软气地说,“帮我一下吧,谢谢。”   看见他眼巴巴的可怜样子,陈序川轻笑出声,推了一下,把门给关上,还顺势反锁了。   沈嘉述松了一口气。   恰巧这时外面传来沈泽希的声音,“哥哥,出来吧,别躲着我了。”   “我好想你。”   沈嘉述轻轻捂住了嘴,眼眶微红,里面有水光闪动。   一回头,陈序川正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第39章   沈泽希走到房间门口,门反锁了,打不开,越发认为沈嘉述在里面。   “开门。”语气充满不耐烦,用力敲门,仅有的一点理智,没有把门踹开。   沈嘉述躲在门后,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心跳得很快,紧张得不行。   陈序川微微躬身,嘴角噙着玩味的笑,低声问他,“外面是你前男友吗?”   医院不缺八卦,他看得多了,爱恨情仇,见怪不怪,但莫名对眼前这个第一次见的小美人感兴趣。   沈嘉述蓦地睁大了眼睛,立马捂住他的嘴,竖起手指挡在唇前,“嘘……”   生怕被门外的人听见。   陈序川失笑,把他推到一边,拉开帘子挡住,打开了门,和门外的沈泽希四目相对。   两个素不相识的人,一见面便有一种奇怪的敌意,互相的眼神都不太友善。   陈序川下巴微抬,淡淡地说,“这里是医生的休息室,要看病去那边。”   沈泽希越过他,看向他身后,被他侧身挡住视线,顿时面色不虞,冷冷地说,“让开。”   陈序川一步不让,“抱歉,现在不是我的上班时间,私人休息室不方便让人进去。”   沈泽希冷着脸,要不管不顾地进去,被一条伸出来的手臂拦住。   他咬着牙,拳头捏得咯吱响,耐心一点点消失,问,“沈嘉述是不是在里面?”   原来小美人叫沈嘉述。   陈序川勾起唇角,轻笑了下,面不改色地说,“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人。”   说完便关上了门,砰的一声,把面色阴沉如水的沈泽希晾在门口。   一转头,见沈嘉述藏在帘子后面,小心翼翼地露出半张脸往外看。   “解决了。”   “谢谢。”   沈嘉述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准备再待一会儿出去。   “沈嘉述。”   听见陈序川叫他的名字,他一脸诧异地抬头看过去,有些意外地问,“你怎么知道?”   陈序川看了眼门口,双手抱臂,靠着墙,眨了眨眼,戏谑地说,“你前男友说的。”   沈嘉述一愣,微微皱起好看的眉,矢口否认,“他不是我前男友。”   “是吗?”陈序川挑了挑眉说,“我看他挺在意你的。”   沈嘉述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陈序川却好像很感兴趣的样子,问他,“那你现在是单身吗?”   第一见面,问这么隐私的问题,有点冒犯了,沈嘉述对他的印象一下子不太好了。   “今天的事谢谢你了,我该走了。”对于那个问题,他避而不答,很客气地又道了一次谢,准备离开。   不巧的是,门又被敲响了。   沈嘉述浑身一僵。   敲门声响个不停,里面的人没有回应,门外传来一个温温柔柔的女声,“陈医生,你在里面吗?”   其中还夹杂着沈泽希刻意压低的,不耐烦的声音,“开门进去。”   陈序川似笑非笑地看着沈嘉述。   一想到沈泽希还没走,沈嘉述心慌得不行。   求救地抓住了陈序川的手,眼神软得一塌糊涂,眼巴巴地看着他,像一只渴望被爱的小猫。   陈序川心痒,手也痒,特别想摸摸他,顺顺毛。   然而,是他过度解读了。   此时的沈嘉述,心里只有着急,害怕被沈泽希找到。   门外,女生还在喊他,“陈医生?你在吗?我要开门进去了。”   后勤部的工作人员有每一个房间的钥匙。   沈嘉述手上抓得越来越紧,脸都白了。   陈序川哭笑不得地看了眼手上的指印,不得已,只好低低地出声回应,“有事吗?”   女生顿了下,磕磕巴巴,不太自然地说,“主任让你签一份文件。”   “我一会儿过去找他签。”   “不、不行。”她焦急地说,“这份文件有点急,马上要,麻烦你现在签一下吧。”   陈序川听明白了,沈泽希这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看来今天这一遭是躲不过去了。   门内又是一阵安静,没有人说话。   沈泽希催她,“打开。”   顶着凌厉的目光,和上级施加的压力,她拿钥匙的手都在抖。   陈医生是前不久空降来的,没来多久,全院都知道了,背景很强势。   两边都不是她能得罪的。   刚要把钥匙插进锁孔的时候,门从里面打开了,她顿时松了一口气。   “进来吧。”陈序川开了门,转身往里走,看也没看她身边的沈泽希一眼。   随他们跟进来,视若无睹。   他走到办公桌后面坐下,伸出手,“给我吧。”   女生愣了下,连忙把手里的文件递过去。   陈序川随便翻了翻,一个无关紧要的文件,他签不签字都没关系。   但他没戳穿,也没去管在他房间里四处乱找的人,拿起笔,洋洋洒洒地写下了龙飞凤舞的几个字。   沈泽希一通找,什么也没找到,脸色越发难看,走过去,厉声质问他,“他去哪儿了?”   陈序川停笔,把文件递给女生,抬起头,面带微笑地说,“我说过了,我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人。”   让他自己亲自找了,看了,才会死心。   那一抹挑不出瑕疵的笑,在沈泽希看来无比刺眼,气得转身便走。   “谢谢陈医生。”女生客客气气地道了谢,一溜烟地小跑走了,好像后面有什么可怕的怪物,慢一秒便会被追上。   他们走后,陈序川走过去关上门,又坐回桌子后面。   沈泽希心心念念要找的人,正躲在他桌子下面,睁着圆圆的大眼睛,紧张地看着他,长长的睫毛扑簌扑簌地抖。   听见没声音了,他才小声地问,“走了吗?”   陈序川低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从这个视角看,他是特别小小的一只,蜷缩在狭窄的空间里,眼神怯生生的。   说话的时候,白嫩的手指轻轻搭在他的膝盖上,仰着头,无论是眼神还是表情,都像是在求爱。   陈序川岔开腿,有一股自下而上的冲动。   一阵口干舌燥,咽了咽口水,但面上看起来若无其事,淡定自若。   “嗯,走了。”声音异常低沉,带着几分喑哑。   沈嘉述没听出不对劲,左右看了看,尴尬地说,“你让一下,我要出去。”   陈序川没动,微暗的目光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   他很瘦,脸也是小小的,尖尖的,两颊有一点点肉,漂亮中又透着几分可爱。   难怪能把沈泽希迷得晕头转向,念念不忘。   陈序川见过长得好看的,但没见过让他这么喜欢的,越看,越心痒难耐,还是没忍住,伸出手,指尖轻轻戳了戳他的脸。   沈嘉述下意识往后,躲开他的手,被吓到的表情,像受了惊的小兔子。   “咳。”陈序川欲盖弥彰地轻咳了两声,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弯腰把人从桌子底下抱出来,放在刚才被遮起来的轮椅上。   两人半天相对无言,一种无形的尴尬,无声地蔓延开来。   沈嘉述先开口说,“那个,你是这个医院的医生,可不可以再麻烦你一件事?”   “什么?”   两个人一搭话便默契地揭过去刚才的事。   “有一个叫小七的孩子,正在你们医院做手术,你能不能帮我看看,他的手术怎么样了。”   他不想再碰见了沈泽希了,要断,便断得干干净净。   对陈序川而言,只是一个举手之劳,当然义不容辞,出去了一会儿,回来告诉他,“手术做完了,很成功。”   听到这话,他把心放回了肚子里。   陈序川还好心地告诉他,“你前男友已经走了,有一个女人在病房照顾那个孩子。”   沈嘉述愣了下,不高兴地抿了抿嘴,轻声嘀咕说,“都说了,他不是我前男友。”   不喜欢别人用这个词形容他和沈泽希之间的关系。   陈序川一笑,耸了耸肩说,“好吧,那我该怎么称呼他呢?”   “算了,不重要。”沈嘉述无所谓地说,心想以后他们也不会再有交集了,打了个招呼便往外走,“谢谢你,我得走了。”   方末已经到了,来接他回家。   陈序川一直看着他出房间,双手撑在桌子上,一个人默默回味,时不时地低头傻笑。   沈嘉述以为,这是他们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见面,没想到,在龙回村又见到了他。   他正在给村子里的小朋友们做身体检查。   沈嘉述经常会去村子里的学校代课。   因为长得好看,他的孩子缘,从小到大都很不错,上他的课,学生们都很积极。   在学校里见到陈序川的时候,他明显愣住了,还以为是产生了错觉,揉了揉眼睛问,“你怎么在这里?”   陈序川笑吟吟地对他说,“这边有一个我们的研究基地,我们组有一个项目,需要来采集一些数据。”   “我们基地每年都会过来给孩子们做免费的检查,正好今年便让我们组来了。”   他笑得特别灿烂,眉眼温柔得像是很会爱人的样子,“好巧啊,我们又见面了,是不是很有缘分?”   沈嘉述扯了扯嘴角,“是挺巧的。”   世界这么大,还能让他们俩一再碰见。   给学生们都做完了检查,陈序川第一时间便冲过去找沈嘉述,“你对这里比较熟悉,可以带我转转吗?”   他们是来做好事的,沈嘉述也不好拒绝。   路上,陈序川忽然问,“你的腿是后天受伤的吗?”   这没什么好隐瞒的,沈嘉述简单给他讲了一下受伤的经历。   陈序川说,“我的老师,是这方面顶尖的专家,也许可以治好你的腿。”   沈嘉述动作一顿。   即使过了这么多年,但在听到这句话,还是会为之动容。 第40章   陈序川的老师在国外,他想带沈嘉述出国治疗。   但对于腿伤,沈嘉述已经不抱任何希望,没有答应。   他不肯放弃,一直没走,借采集数据的名义,逗留在小山村,没事便往沈嘉述那里跑。   直到那天,沈泽希不知道从哪儿得到的消息,找到龙回村,查到方末的住处。   好巧不巧,沈嘉述正好在学校,不在家,有学生看见一群人过来,跑过来告诉他的。   第一反应是不能回去,不能被找到,躲到了学校后面。   昨天晚上下过雨,路上很滑,草上都是水,轮椅的轱辘上沾了泥,推得很费劲。   后面有一条河,下过雨,水位涨得比平时高。   沈嘉述运气不好,压到石头,重心不稳,整个人摔飞了出去,直接掉进了河里。   咕噜咕噜。   耳边一片寂静,只有水声,冰凉的河水疯狂灌进口鼻里灌,让他窒息。   那条河看着不深,掉下去,却半天都没到底,一直在水里往下沉。   他一开始还有力气挣扎,到后面,双手没劲,扑腾不动,慢慢垂了下去。   意识在消失,好多画面,走马观花一样在脑海中闪现。   看见了和沈泽希一起经历的过去种种。   在沈渡让他做那些不愿意做的事时,沈泽希出现了,拉着他的手,把他带出了噩梦。   画面兜兜转转,定格在那座小岛,那片海底,无数奇怪的漂亮小鱼,在身边游来游去。   他吐出一连串的泡泡,缓缓闭上了眼。   忽然,一道光破开水面,照进来,飞快地向他冲过来。   是陈序川。   他一做完实验便迫不及待地跑去沈嘉述那里,没见到人,但看见了沈泽希。   虽然只见过两次面,但对他的印象很深,对小美人穷追不舍,死缠烂打。   一看见他便猜到是怎么回事,陈序川没现身,立马跑到学校来找人。   在河边看到了沈嘉述的轮椅,根本来不及思考,奋不顾身地跳进河里救人。   沈嘉述没挣扎,下沉的速度比陈序川慢,很快便被他抓住手腕,抱着腰往上游。   陈序川吻住他的唇,嘴对嘴给他渡气。   他艰难地睁了下眼,在晃动的水波里,隐隐约约看见了陈序川模糊的脸,又晕了过去。   到了岸上,陈序川把他平躺着放在地上,头仰起,迅速实施急救。   “沈嘉述!醒醒!”一边心肺复苏和人工呼吸交换进行,一边大声叫他的名字。   一片黑暗中,沈嘉述听见有人叫他,眼珠子动了动,睫毛轻颤,费力地睁开了眼。   眼前是陈序川放大的,湿漉漉的脸,水滴落在了他的脸上。   两人的唇还紧紧贴在一起。   沈嘉述推开他,微微侧过脸,吐出好几口水,急促地喘息着,呛得一直咳,停不下来。   陈序川扶他坐起身,靠在自己的怀里,轻轻拍他的背顺气。   “冷……”沈嘉述的身体在发抖,冷得发白的手指,紧紧抓着他的衣服,本能地往他温暖的怀抱里钻。   见他恢复了意识,陈序川才猛地松了口气,提到嗓子眼的心,落回肚子里,抱起他往基地去。   他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住处,他把沈嘉述带回房间,脱下湿衣服,擦干身体,又换上他的干净衣服。   喝了两口热水,沈嘉述才慢慢缓过劲来,还是觉得冷,牙关轻颤,声音微哑,压不住的抖,“谢谢。”   “你吓死我了。”陈序川眉头微皱,沉声说,用自己的被子把他严严实实地裹住,语气里掩饰不住的担心和着急。   “对不起。”沈嘉述知道他是在关心自己,明明不是自己的错,却还是小声道了句歉,仰起头,抿着唇,冲他露出一个浅浅的笑。   这是陈序川私人的空间,每一样东西都有他身上的气息,不知道是沐浴露还是洗衣液的味道。   沈嘉述整个人都被淡淡的柠檬薄荷清香包裹住,脑子晕乎乎的,脸色也从一开始的煞白变得慢慢红润起来。   他身上都要染上那种味道了,有点暧昧。   一块柔软的毛巾轻轻盖下来,挡住了他的视线。   陈序川拿着毛巾帮他擦头发,动作温柔又细心,微微弯起的眉眼,有一种深情的感觉。   头发擦得不滴水了,又拿来吹风机,轻轻拨弄着他的头发吹干。   沈嘉述微仰着头,一双又大又圆的眼睛,好像进了水似的,水汪汪的,直勾勾地盯着他,单纯得没有一点杂质,完完全全把他装进去。   陈序川一低头便对上那样一双干净纯粹的眸子,心跳都慢了半拍,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伸手遮住了他的眼睛。   “嗯?”沈嘉述懵住了。   陈序川声音低低地,哑着嗓子说,“别用这样的眼神看我,会让我误会的。”   沈嘉述愣愣地问,“误会什么?”   陈序川失笑,松开手,看着那软得不像话的眼神,“会让我觉得,你想要被疼爱。”   沈嘉述的脸一下子红了,立马低下了头,声若细蚊,“你不要胡说,我才没有。”   吹干了头发,陈序川又给他倒了杯热水,让他捧着喝。   “你多喝点热水,我去换身衣服。”   沈嘉述这才反应过来,他刚刚也跳进了水里,浑身湿透,却一直在穿着湿衣服照顾自己,连忙说,“你快去吧。”   陈序川先是把他的湿衣服放进洗衣机洗了,然后才去浴室快速冲了个澡。   沈嘉述窝在被子里取暖,乖乖等他出来。   外面忽然有个女生大声喊了句,“师哥!”   她在叫陈序川,因为下一秒,沈嘉述便看见她连门都不敲,直接推门而入。   坐在床上的他,倏得睁大了眼睛。   女生也愣住了,退出去看了看,疑惑地又走进来,尴尬地问,“这是陈序川的房间吗?”   沈嘉述红着脸点了点头。   一看见他身上穿着陈序川的衣服,大大的,有些宽松,手腕处明显长了一截。   女生的表情一下子变得精彩起来,对八卦很感兴趣,语气激动地问,“你是师哥的男朋友吗?”   “不是,他在……”沈嘉述连忙否认,指向浴室,话还没说完,陈序川打开门走了出来,擦着头发,只穿了裤子,上半身光着。   “哇!”女生夸张地惊呼了一声,两眼放光,表情很兴奋。   这下更解释不清了。   她的反应,沈嘉述在沈南音身上见过。   陈序川在柜子里拿了件衣服套上,头也没回地问,“不是跟你说了,进门之前先敲门吗?”   女生俏皮地吐了吐舌头,看了眼沈嘉述说,“对不起,师哥,我习惯了,一时半会儿改不过来,以后会注意的。”   她又不好意思地对沈嘉述解释说,“小嫂子,你别误会,我没有经常来的。”   “我不是……”沈嘉述一张脸通红,躲在被子里,羞得抬不起头。   湿润的眼神求救地看向陈序川,他却没有要澄清这个称呼的意思,嘴角噙着笑,好像还挺满意的。   “找我有事吗?”陈序川好心岔开话题帮他解围。   “老师要昨天的实验数据,打你电话没人接。”   “手机进水,关机了。”陈序川不甚在意地说,“一会儿我把数据发过去。”   “好。”   女生还在好奇地偷看沈嘉述,陈序川走过去,挡住她的视线。   “还有事吗?”   “没了。”   女生识趣地往外走,走了两步,转过来,拿着手机,兴奋地问,“师哥,我可以拍个照吗?”   陈序川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反问,“你觉得呢?”   “好吧。”   女生撅了撅嘴,一脸惋惜地走了,   下一秒便把师哥谈恋爱,小嫂子是个漂亮男生的消息广而告之了。   陈序川随便擦了擦头发,把毛巾放到一边,走过去,帮沈嘉述挽起长了些的袖子和裤脚。   沈嘉述有点郁闷地问,“你怎么也不解释一下,我们不是她以为的那种关系。”   陈序川轻笑,“误会也挺好的,难道你要跟每个不知道的人都解释一遍吗?”   沈嘉述觉得他说得还挺有道理的。   给他卷起裤脚的时候,陈序川看见了他脚踝处的纹身,动作一顿,伸手握上去,温热的指腹在那圈黑色上轻轻摩挲,低声问,“这是他给你留下的吗?”   沈嘉述被摸得别扭,扒开了他的手,裤子拉下去,遮住了那圈痕迹。   一晃便到了午饭时间,陈序川把饭菜给沈嘉述端到了房间里。   在他身后,跟着一串小尾巴,鱼贯而入,挤进来看小嫂子。   沈嘉述被他们围在中间,像只珍惜大熊猫似的,局促得手都不知道怎么放了。   一个女生对他说,“小嫂子,师哥对你可好了,我们食堂的菜难吃,他怕你吃不惯,借了小厨房,亲自给你做的。”   另一个男生附和说,“师哥的厨艺没得说,我吃过一次,绝了。”   沈嘉述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脸上又热又烫,死死低着头。   陈序川无视他们,把饭菜推到沈嘉述面前,柔声说,“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随便做了点,尝尝看,不合口味的话,我再去做。”   “谢谢。”   沈嘉述埋头小口小口扒着碗里的饭。   女生又忍不住好奇问,“小嫂子,你和师哥什么时候在一起的,我们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咳咳……”沈嘉述被米饭噎到了,咳得脸都红了。   陈序川赶忙把水递给他,瞪了几个看热闹的人一样,又好气又好笑地说,“还在追,没追到手呢,你们别把人给我吓跑了,快回去做你们的实验。”   几人笑嘻嘻地走了。   沈嘉述放下筷子,严肃地对他说,“你下次不要乱说了,我们只是朋友。”   陈序川半开玩笑地说,“这么无情啊,口头的便宜都不让占,但我不仅占了口头便宜,在水里还亲了你呢,这可怎么办呢,要跟我秋后算账吗?”   他摸了摸嘴唇,回味无穷,“软软的。”   沈嘉述羞赧地说,“那不一样,情况特殊。”   “那也不行。”陈序川一本正经地说,“不能让你吃亏。”   “这样吧,给你亲回来。”他凑上去,撅着嘴,闭上了眼。   沈嘉述无奈地推开他,“别闹了。”   陈序川笑了笑,起身给他冲了杯感冒药,“吃完饭,把药喝了,别感冒了。”   “好。”沈嘉述乖乖接过去。   经此一事,他们之间的关系好像变得不一样了,更亲近了。   在陈序川的死缠烂打下,沈嘉述最后还是答应了和他去国外找他的老师。   一去便是五年。 第41章   阳光透过偌大的玻璃窗,落在房间的地板上,铺了一地金黄。   在柔和的光晕中,沈嘉述扶着栏杆,慢慢地走,一步一步,脚步声很轻,但很坚定,神情认真,像一个蹒跚学步的孩子。   陈序川推门而入,看见这一幕,赶忙走过去,牢牢接住一下子没站稳的沈嘉述,语气关切又温柔地说,“慢慢来,不要着急。”   手术很成功,沈嘉述已经能站起来,扶着栏杆,慢慢地行走,但在轮椅上坐了那么多年,一开始恢复起来,免不了一个艰难的过程。   陈序川抱着他坐下,帮他擦了擦脸上的汗,把装着热水的保温杯递过去,“喝点水,休息一下。”   沈嘉述脸红红的,多走了几步,有点气喘,小口小口地喝了半杯水,眼睛亮亮的,表情掩饰不住的兴奋。   怎么会不高兴呢,以为一辈子离不开轮椅了,没想到,在心灰意冷之际,一切有了转机,多亏了陈序川。   “你忙完了吗?这个时间点怎么会过来。”沈嘉述看了看时间,疑惑地问,无意识地舔了舔被水打湿的唇,柔软的唇瓣又软又红,看上去特别好亲。   在国外的这五年,一直是陈序川陪着他,照顾他,无微不至,又要忙着国内的工作,两头跑,常常脚不沾地,太辛苦了,他的心里对陈序川充满了感激。   陈序川盯着他的唇,目光一暗,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清了清嗓子,笑着说,“中午老师请我们几个学生吃饭,你和我一起去吧。”   沈嘉述促狭地眨了眨眼,轻笑了下,故意撅了撅嘴说,“你又拿我当挡箭牌。”   陈序川的老师是他的主治医生,安东尼。   他的情况很复杂,安东尼是看在自己的得意门生,陈序川的份上,才答应给他做手术的。   大家都误会了他和陈序川的关系。   安东尼是一个合格的老师,不仅传道授业,还很关心陈序川的终身大事,一次次被追问他,有没有喜欢的人,他不堪其扰,便顺势承认,他和沈嘉述在谈。   国外对于这方面很开放,加上沈嘉述长得漂亮,性格温顺,乖巧,安东尼挺喜欢他的,一下子接受了这个说法,连带着对沈嘉述的态度都不一样了,对他特别好。   陈序川用同一个借口,拒绝了好多喜欢他,或者想要给他介绍对象的人,沈嘉述一开始还会不好意思,后面随他去了,当是感谢他治好自己的腿,尽职尽责地帮他挡掉烂桃花。   虽然已经能走了,但没好全,陈序川细致得很,每天除了几个小时的复健时间,不让他走太多,出行还是坐轮椅。   到了吃饭的地方,大家都到了,只等他们了,几个陈序川的师弟师妹们,都认识沈嘉述了,会调侃地喊他小嫂子,他也从一开始的别扭和不好意思,到现在习以为常了。   但一进门,所有人齐刷刷地看过来,看着他的时候,还是有点尴尬,浅浅地笑了下。   陈序川不受影响,淡定地带着他入座。   吃饭的过程,大家有说有笑,气氛很融洽和愉快,都是熟人了,沈嘉述也比较放得开,被开到玩笑的时候,会羞涩地笑笑,脸色微红,但也大大方方的,没否认,给足了陈序川面子。   一顿饭,吃高兴了,师弟师妹们不肯轻易散场,硬要拉着陈序川他们去老师家里接着玩。   陈序川没想拒绝,沈嘉述也不会拒绝,半推半就地跟着他们去了。   年轻的男男女女们聚在一起,少不了胡闹一通,玩起了国王游戏,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心思,没说开的暗恋,可不止陈序川一个。   第一个拿到国王的,是最小的师妹,眼睛大大的,鹅蛋脸,表情俏皮灵动,眼神流露出狡黠,眼珠子滴溜溜转了转。   “1号和7号,拥吻5分钟。”   一听见她报出来的号码,沈嘉述心头猛地一跳,又看了眼手里的号码,不敢相信地确认,他是1号。   这个运气可真不怎么样。   轻叹了口气,转头向陈序川求救,却见他笑吟吟地看着自己,眼神意味深长,嘴角噙着笑,眉梢微挑,展示出手里的号码牌,7号。   沈嘉述惊讶地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小师妹,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如果不是亲自抽的签,他几乎要怀疑是故意的。   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   “亲一个!亲一个!”众人不约而同地开始起哄,沈嘉述低着头,脸红得厉害,又热又烫的,丢死人了,恨不得找个地方躲起来。   陈序川眉眼含笑,笑意越发深刻,一只手撑在沈嘉述的椅子上,欺身压过去,离得很近,把他埋起来的脸挖出来,捏着他的下巴,在他震惊的目光中,深深地吻了上去。   “唔……”   旁人的起哄声震耳欲聋,沈嘉述却觉得耳边一下子安静得可怕,只有自己如雷如鼓的心跳声,扑通扑通。   只是逢场作戏,这也太过了。   一条湿热的舌头蓦地伸进了他的嘴里,他头皮发麻,下意识想要后退,却被按住了后颈,动弹不得,双手抓紧了陈序川的手臂,指甲掐进了肉里。   可怜兮兮的软舌,在口中被逼得无处可躲,吸得舌根发麻。   他头一次觉得五分钟时间这么长,被亲得头晕眼花,陈序川终于舍得松开他,意犹未尽地用舌尖在微微张开的唇缝里舔了一下。   “啊!!!”女生们兴奋地尖叫。   沈嘉述面色潮红,气息紊乱,眼神迷离,像是才经过一场激烈的翻云覆雨,好看得不行,眉眼之间,有一股诱人的魅惑感。   陈序川舍不得让别人看,侧身挡住,把他挡在怀里,隔绝了那些好奇又炙热的目光。   沈嘉述缓过劲来,抬手擦了擦嘴,借口上洗手间,离开了。   陈序川立马跟了过去,把他堵在了洗手间,让他关不了门。   他低着头,不敢和陈序川眼神对视,声音很轻地说,“你出去,我要那什么……”   “我帮你。”陈序川振振有词地说,脸不红,心不跳,强行挤进去,反手把门给锁了,抬起他的下巴,望进那双湿漉漉的漂亮眸子里。   “不用。”沈嘉述轻轻推开他的手。   陈序川在他面前蹲下,揉了揉他的头发,柔声问,“怎么了,生我气了吗?”   沈嘉述抿了抿唇,没说话。   “对不起。”陈序川态度诚恳地和他道歉,想了想说,“你别生气了,我出去和她们解释清楚,好吗?”   他转身要往去开门。   沈嘉述拉住了他的手,很小声地说,“下次别这样了。”   “好。”   陈序川一笑,扶着他站起来,“来吧,我帮你。”   “真不用……”   沈嘉述最后还是没拒绝掉,被好心帮忙后,脸更红了,还好除了他们俩,外面的人不知道。   虽然不清楚他们在里面做什么,但是两个人半天没出来,容易让人胡思乱想,都用揶揄的眼光看着他们。   沈嘉述躲在陈序川身后,羞得用手捂住了脸。   陈序川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无声地叹了口气,一转身,又笑着和师弟师妹们说话。   到后面,大家都兴致上来了,拉着老师一起,喝了很多酒。   沈嘉述身体没好,再加上陈序川拦着,一滴酒没沾。   大家转头去灌陈序川,连着沈嘉述那份,他喝了不少,看上去脸色没什么变化,但已经醉得不轻了。   一直到大半夜才散场,师弟们帮着把陈序川送回了家。   他躺在床上睡着了。   沈嘉述在床边看了他一阵,转身去拿了湿毛巾过来,给他擦了擦脸。   陈序川忽然睁开了眼,直勾勾地看着他,眼神深邃,那些藏于心底的,没有宣之于口的爱意,从眼睛里溢了出来。   沈嘉述被看得一怔,没来得及收回手便被用力地抓住了手腕。   “陈序川……”   陈序川没有清醒,所有的动作都是潜意识里的本能,抓着他的手腕,手搭在那截柔软的腰上,往上一拉,把他带倒在了床上,压上去,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唔!”   又亲上了。   鼻翼之间尽是浓郁得让人目眩神晕的酒气。   亲得比玩游戏的时候更凶。   沈嘉述好像被一座厚重的大山压着,根本推不开,被亲得浑身发软,身体里热热的。   直到陈序川不满他的挣扎,把他的双手被按在头顶,索性放弃了挣扎,躺平了,任由陈序川胡乱地亲在脸上,亲了他一脸的口水。   好在陈序川脑子不太清醒,除了按着他亲以外,没做更过分的事,趴在他身上,沉沉地睡着了。   算了,没必要和一个醉鬼计较。   沈嘉述无奈地叹了口气,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人从他身上推开,折腾出了一身的汗,累得不想再动了。   也动不了,因为陈序川的手臂紧紧地锁在他的腰间,以一个占有欲极强的姿势,把他困在怀里,哪儿也去不了。   沈嘉述累了,不再折腾了,躺了一会儿,也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醒来,发现自己被陈序川面对面抱在怀里,手还搭在他的腰上。   陈序川眼神温柔,笑着看着他。 第42章   一睁眼,看见陈序川在身边,沈嘉述明显愣了下,这么久了,还是没习惯身边是别人。   “你酒醒了吗?”   “嗯,昨天晚上谢谢你照顾我。”   陈序川温柔地看着他,笑吟吟地说,手指轻轻拨弄他蓬松的头发。   沈嘉述揉了揉眼睛,打着哈欠说,“下次不要喝那么多了。”   “好,下次不会了。”   陈序川柔声应下,帮他擦去眼角的泪,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眼神愈发幽暗深邃。   眼尾湿红,声音微哑,发丝凌乱。   被蹭开的领口,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没睡醒的表情懵懵的。   眼神迷蒙,盛着一汪春水,既可爱,又勾人,让人心生冲动,好想把他欺负哭。   沈嘉述被看得别扭,不想继续躺在床上和他温存,快速地收拾好自己下床。   今天要去医院复查,是最后一次。   因为他恢复得很好,陈序川照顾得很仔细。   当然,他自己也很努力,刚开始的时候,没少吃苦头。   做了一系列检查,沈嘉述都是自己走下来的,只有一点点累,感觉很不错。   陈序川去拿检查结果的时候,他乖乖坐在外面等。   忽然,觉得有人在看他。   那道探寻的目光异常强烈,回头看,却什么也没看到。   来来往往的人,忙忙碌碌,盯着手里的单子,头也没抬。   他正疑惑着,陈序川拿着报告出来了。   “怎么了?”   他只当是自己的错觉,摇摇头,微微一笑说,“没事。”   “走吧。”   陈序川也笑了笑,牵着他的手,带他离开。   刚走开,一个男人出现在那个位置,愣愣地看着他们俩走远的背影,恍惚失神。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走到男人身后,低声问他,“又出现幻觉了吗?”   他盯着已经没有人的空间,抿了抿唇,沉默不语。   医生看了眼他盯着的方向说,“你的情况越来越严重了,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   男人没说话,转身走进了治疗室。   医生无奈地叹了口气。   走出医院的沈嘉述特别开心,大方地要请陈序川吃饭,表达自己的感谢。   检查结果一切都好,各项指标正常,没有问题,真是一件非常值得开心的事。   看他开心,陈序川也心情好。   喜欢一个人会不由自主地被他的心情变化影响。   吃饱了,沈嘉述放下餐具,一抬头,看见陈序川面前的东西都没怎么动。   “你怎么不吃?”   “我不是很饿,你吃饱了吗?还要不要点别的。”   “不用了。”沈嘉述优雅地擦了擦嘴,很认真地对他说,“今天我很高兴,谢谢你。”   陈序川眉眼含笑地看着他。   他说,“这几年,真的很感谢你,治好我的腿,收留我,照顾我。”   “你为我做了那么多,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了。”   陈序川顿了顿说,“也不是没有办法报答。”   他一开口,沈嘉述立马拒绝说,“以身相许不行。”   陈序川乐不可支。   餐厅里,其他人都好奇地看他们,沈嘉述涨红了脸,尴尬地低下了头。   陈序川笑够了才说,“放心吧,不让你以身相许,不过,需要你帮个小忙。”   “什么?”   “做我男朋友。”   闻言,沈嘉述倒一点也不惊讶,撇了撇嘴说,“这次又想让我帮你拒绝谁?”   “我妈。”   “啊?”   陈序川轻笑了声说,“假装一下,省得她天天安排我相亲。”   “可我是男的。”   “没关系,她不介意,无论男的女的,必须得给她带回去一个。”   沈嘉述喝口水压压惊,紧张地问,“我不会演戏,万一露馅了怎么办?”   “有我呢,不怕。”   “不好吧?”   他还是犹豫不决。   陈序川双手合十说,“拜托了,帮帮我吧。”   一通好说歹说,沈嘉述终于是松口了。   陈序川拍案决定,“那我们回去收拾东西,明天回国。”   “明天吗?”   沈嘉述有些怅然,记忆里,好像已经过去很久很久了。   不知道他过得还好吗?   “在想他吗?”陈序川忽然问。   沈嘉述一愣,“谁?”   “小希。”   他诧异地看过去,“你怎么知道他?”   陈序川眼眸微垂,搅动着咖啡,语气不甚在意地说,“你做梦的时候经常叫这个名字。”   沈嘉述不说话了。   陈序川又问,“是我见过的那个前男友吗?”   沈嘉述反驳他,“都说了,他不是我前男友。”   “不是,还是你不愿意承认?”   陈序川一针见血地说,“你忘不了他,在你心里,你们只是分开,没有分手,是吗?”   沈嘉述像被踩到尾巴的猫,有点生气地说,“不是这样的,你不要再提他了。”   陈序川看了他很久,深深地叹了口气。   “好吧,告诉你个好消息,我的工作调动到了南安,不回上京了。”   他知道那个人在上京,特意要求调走了。   沈嘉述恍惚了半天才点了点头,胸口闷闷的。   当天晚上,不知道是过于激动,还是近乡情怯,他一晚上没睡着。   第二天早上,顶着两个熊猫眼到了机场。   由于觉得形象太丑,见不得人,戴上了帽子和口罩,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的。   牵着陈序川的手,慢慢往前走。   忽然,被他用力一拽,拉进怀里,紧紧抱着。   沈嘉述抬头,露出来的一双清亮,透着疲惫的眼睛,疑惑不解地看着他。   陈序川低声解释说,“怕他们撞到你。”   他们和一群黑衣人擦肩而过。   沈嘉述扭头看了一眼,愣了一下,觉得人群中间的那个背影,格外眼熟。   一下子,心跳都加快了。   不可能是他。   他摇了摇头,喃喃说,“他怎么会在这里呢。”   “那个人很像你朋友。”陈序川贴着他的耳朵说,“我对他有点印象。”   沈嘉述抓着他的胳膊,有些急切地问,“是他吗?”   陈序川深深地看着他。   “不是。”   听到这个回答,沈嘉述长松了一口气。   飞机上,他困了,一直在睡觉,下飞机都是被陈序川抱下去的。   走到一半的时候醒了,因为觉得丢人,所以不好意思睁眼,把脸往他怀里埋了埋。   陈序川忍俊不禁。   落地已经是晚上了,到了家门口,沈嘉述又紧张了,拉着他的手说,“我、我昨天没休息好,看起来气色不好,不然明天再来吧。”   陈序川摘下他的口罩,抬起他的下巴,仔仔细细地看了看。   “不会啊,很漂亮。”   “我……”   他还要说什么,陈序川忽然低头,在他唇上亲了一下,惊得他睁大了眼睛,浑身一僵。   “你怎么能随便亲我?”   陈序川小声对他说,“我爸妈过来了。”   沈嘉述往他身后一看,果然看见一对年轻又有气质的男女走了过来。   “这是小述吧,真好看。”   陈妈妈打量了他一眼,对他满意得不行,眉开眼笑的,一见面便塞了个大红包给他。   他推脱不掉,局促地收下了。   陈妈妈站在门口,拉着他问东问西,嘘寒问暖,像极了婆婆和儿媳的相处。   沈嘉述乖巧得每一个问题都回答,更是让她满意,喜欢得紧。   他向陈序川求救。   陈序川冲他笑笑,看着他的眼神,温柔又宠溺,但没有要开口的意思,很享受当下的氛围和感觉。   如果一切是真的就好了。   最后还是陈爸爸打断了陈妈妈,“好了,孩子们都饿了,快进去吧,饭早就做好了,特意让刘婶做了你们最爱吃的。”   沈嘉述这才得以松了口气,背对着他们,偷偷瞪了眼好整以暇看热闹的陈序川。   陈序川笑得越发灿烂,低头,趁其不备,在他脸上吧唧了一口。   沈嘉述张嘴要说什么,陈妈妈扭头看过来,他立马保持微笑,假装无事发生。   陈妈妈看了看他们,转过去,小声和陈爸爸说,“年轻就是好,热情似火。”   陈爸爸无奈地笑笑。   吃饭的时候,她非要和沈嘉述坐,一直和他夹菜,聊天,特别热情。   沈嘉述不会反感,还挺喜欢这种感觉的。   陈家的气氛特别温馨,是他一直想要的,没有得到过的。   吃过饭,沈嘉述很快就困了。   飞机上没休息好。   陈序川带他上楼,由于他们的关系特殊,陈妈妈非常贴心地给他们收拾了一个房间。   上楼之前,陈妈妈把陈序川拉过去,嘀嘀咕咕,小声说了些什么。   回来后,沈嘉述好奇地问他,“阿姨和你说什么了?”   陈序川意味深长地看着他,“她说你身体才好,让我克制点。”   沈嘉述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怪不得陈妈妈的表情那么古怪,而且一直在看他。   然而,更让人尴尬的还在后面。   一打开房门,明艳的大红色映入眼帘,里面布置得像婚房一样,让人头皮发麻。   沈嘉述下意识转身想跑。   陈序川一把将他拉回来,砰得一声换上了门,把他抵在墙上,温言软语地劝哄说,“我爸妈还在外面呢,帮帮忙吧,你一出去不就露馅了。”   沈嘉述又没拒绝得了他,妥协了。   一坐到床上,他又噌得站了起来。   陈序川拿着他的睡衣过来,“怎么了?”   他后退了两步,躲在陈序川身后,看着床,有些害怕地说,“下面有东西,硌得慌。”   陈序川一头雾水地走过来,掀开一看,一堆花生桂圆。   不用想也知道是谁的杰作。   两人都无语了。   陈序川哭笑不得地说,“抱歉,我妈这个人,思维比较活跃。”   “看出来了。”   他把床上的东西收拾了,又换了新的床单被套。   沈嘉述正好洗完澡出来。   陈序川拍了拍床,对他说,“来吧,我的豌豆公主。”   等他好不容易躺下,昏昏欲睡的时候,陈序川又带着一身水汽,钻进了他温暖的被窝。   他一下子清醒了,浑身僵硬,躺得笔直,问了个很傻的问题。   “你也睡这儿吗?”   陈序川失笑,“我们家房间那么多,你以为,我妈为什么只收拾出来一间。”   沈嘉述欲哭无泪,“我、我不习惯和别人睡,睡不着。”   陈序川挑眉,“我喝醉那天,我们俩不也同床共枕了吗?”   “那不一样。”沈嘉述红着脸说,“那天你喝醉了。”   陈序川低低地笑出了声,又靠近了些,呼吸的热气烫红了他的耳朵。   “别怕,你不同意,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沈嘉述不太信,小声嘀咕说,“那你还亲我。”   “情难自禁,宝贝……”   一句轻声低语,近在咫尺的人都没有听清,像是只说给自己听的。   沈嘉述捂住了自己又红又烫的耳朵。   陈序川把手搭在他的腰上说,“这门隔音效果不好,我妈肯定在外面偷听。”   “那怎么办?”   “把戏做真一点,要不,宝贝你叫两声?”   这种时候,沈嘉述根本顾不上介意陈序川对他的称呼。   他呆呆地问,“怎么叫?”   陈序川忍着笑意,一本正经地教他,“老公轻点,老公好厉害。”   简直不堪入耳。   沈嘉述一把捂住了他的嘴,羞得眼睛水汪汪的,“我才不要。”   陈序川搭拉着狗狗眼,一脸委屈地说,“那只好让我妈觉得,我们不幸福了。”   沈嘉述又实在觉得对他亏欠,于是,硬着头皮,干巴巴地叫了两声。   太可爱了。   陈序川趴在他身上,笑得不能自已。   “太假了。”   沈嘉述泄了气,“你说的那些,我真叫不出口。”   陈序川盯着他,目光一暗,哑声说,“有个更简单的方法。”   沈嘉述看着他,脸上的表情慢慢变成震惊。   “不行!”   “朋友也可以互相帮忙的。”   ……   胡闹了半天后,沈嘉述实在是困得睁不开眼了,沉沉地睡了过去。   意识消失前,他隐隐约约听见陈序川说了句,“宝贝,其实我的房间隔音挺好的。”   真过分。 第43章   遇到沈泽希之前,沈嘉述先见到了林知许。   他招架不住陈妈妈的热情,和陈序川一起去医院上班了。   陈序川一上午做了三台手术,忙得脚不沾地,无暇顾及他。   他坐在休息室里等。   门开着,小护士们看他长得帅,又知道他是陈医生的家属,都在偷看他。   一抬头,目光对上,他尴尬地笑笑,她们会羞涩地低下头。   百无聊赖地等着,直到林知许出现。   他愣愣地看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熟悉又陌生的人影。   门被关上,隔绝了好奇打探的目光。   林知许施施然在他对面坐下,微微一笑,眼角多了些皱纹。   五年时间,她看上去老了很多。   “好久不见,小述。”   沈嘉述看着她,抿了抿唇,没说话。   这是他回国见到的第一个认识的人,一时间喉头干涩,不知道该说什么。   林知许又笑了下,半开玩笑的,轻声说,“怎么,几年不见,不认识我了吗?”   她收敛了很多锋芒,身上那种凌厉的,咄咄逼人的气势不见了,说话的语气很平和。   沈嘉述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低低地叫了她一声,“阿姨。”   两人之间的关系变得生疏了很多,好像无话可说。   沉默蔓延了许久,林知许才再次开口,“这些年,你去哪儿了,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不只是她,连沈泽希也找不到他,发疯一样满世界找,他却像人间蒸发一样,了无踪迹。   沈嘉述垂下眼轻声说,“这不是你想要的吗?我走得远远的,让他再也找不到。”   林知许哑然。   两人又是一阵沉默。   这次是沈嘉述开口打破尴尬,“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   林知许说,“五年前我调到这边来任职了。”   沈嘉述了然。   他的心中一阵发笑,还真是冤家路窄,怎么躲都躲不开。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不止我在找你,小希也在找你。”   没想到,先提起他的,会是她。   沈嘉述笑出了声,“那又怎么样呢?”   林知许的笑容慢慢凝固在脸上,眼里流露出疲惫之意,问他,“小述,你还爱他吗?”   沈嘉述倏得抬眸盯着她,眼神冰冷。   林知许继续和他打感情牌,声音有几分哽咽地说,“这五年,他过得很不好。”   沈嘉述扯了扯嘴角,冷笑一声,语气不善地说,“怎么,又需要我去当抚慰犬了吗?”   林知许一脸可怜地说,“他那么爱你,把你看得比命还重要,你忍心看着他痛苦吗?”   当年不依不饶的人是她,如今摆出一副受害者姿态的还是她。   沈嘉述气得眼睛都红了,咬紧了牙关。   “为什么你总是这样,我有用的时候,挥之即来,呼之即去,没有利用价值,便一脚踹开。”   “林知许,你真的太自私了。”   这些年,埋在他心底的怨气,恨意,在这一刻,全部爆发了出来。   林知许没有愤怒,没有反驳他的话。   她深吸了一口气,声音颤抖着说,“小述,对不起,当年,是阿姨错了。”   沈嘉述眼睛里不争气地升腾起薄薄的水雾,身体在抖,声音微哑。   “你没有觉得自己错了,你只是有求于我,不得不低头。”   “如果你真的知道错了,那么便不该再插手我和他的事。”   “如果你真的知道错了,即使他为我去死,你也不应该再管。”   林知许低声啜泣,声泪俱下地说,“可他是我亲生儿子,我做不到不管他。”   沈嘉述胸闷发慌,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喘着粗气,闭上了眼。   林知许看了眼紧闭的门,扑通一声给他跪下,“小述,你原谅阿姨吧,回来吧,好不好?”   “小希已经和我彻底断绝了母子关系,不认我这个妈妈了。”   “他现在的状态,像一个随时会爆炸的炸弹,我很害怕,继续下去,我会失去这个儿子。”   沈嘉述倏得站起身,“你出去。”   林知许惊讶地看着他,“你的腿好了?”   沈嘉述没理她,径直走过去要打开门。   她连忙从地上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擦去脸上的泪,看上去又是那么多端庄。   沈嘉述声音很轻,既无奈,又含着说不出的委屈,“你走吧,我不想见你。”   有人在关注着这边,林知许不好再纠缠下去,从他身边经过的时候,微微侧头看他。   “我能找到你,他很快也能找到你,我希望你能和他好好谈谈。”   “不劳您费心了。”   一场无疾而终的谈话。   她走了后,沈嘉述觉得很累,像被抽干了全身的力气。   在外面的休息区,一屁股坐下,垂着脑袋,不愿去想,却又一直在想她刚才说的话。   落在地面上的视线里,忽然出现了一双黑色的鞋。   有人站在了他的面前。   他茫然地抬起头,眼睛还是红红的。   看清面前的人后,他顿时浑身一僵,胡乱地抓起手边不知道谁遗落的报告单挡住脸。   掩耳盗铃罢了。   四目相对的一瞬间,什么都瞒不住了。   他的手在抖,身体也在抖,紧紧抓着报告单的手指,指尖用力到泛白。   “哥哥。”   低声的两个字,如同一道惊雷,在他耳边炸响。   从来没有想过,会在这样的场景下见面。   沈泽希轻手轻脚地在他身边坐下,不敢触碰他,害怕他是自己的又一个幻觉。   以往的每一次都是这样,他只要一伸手,哥哥就会逃走,会消失。   直勾勾盯着侧脸的目光过于强烈,沈嘉述再次用报告单挡住那道视线,一声不吭。   沈泽希小心翼翼的,努力的,坐得离他更近一些。   不敢眨眼。   他忽然笑了下,“哥哥,你回来了。”   沈嘉述艰涩地开口,说了第一句,也是唯一一句话,“你认错人了。”   “是幻觉吗?”沈泽希自言自语,喃喃说,“那也没关系,只要能看见你就好。”   “哥哥,我好想你。”   “你怎么可以丢下我那么久,不管不顾。”   “我找不到你,我是不是很没用?”   沈嘉述沉默地听着他絮絮叨叨,眼圈红红的,紧咬住了下唇。   听见他轻描淡写地说,“沈渡没了,爷爷没了,没有人可以欺负你了。”   听见他卑微乞求,“哥哥,你可不可以再爱我一次。”   沈嘉述绷不住了,眼泪唰得落下。   从一开始,沈泽希就是被迁怒的那个,没有自由,不能选择。   把对沈家人全部的怨恨,都报复在他身上。   只因为他爱自己。   可是这样的自己根本不值得他爱。   沈嘉述想走,但双腿不受控制,仿佛灌了铅一样沉重,站不起来,挪都挪不动。   他只能自虐般地留下,留在原地,听着沈泽希一字一句诉说着对他的想念。   这样的局面一直僵持到陈序川出现才被打破。   一下手术台陈序川便到处找沈嘉述。   得知有个女人来找过沈嘉述,他担心不已。   在休息区,看见沈嘉述和那个前男友坐在一起,他的脚步微顿。   大步流星地走过去,揉了揉眉心,眉眼间掩饰不住的疲累。   连轴转地做手术太耗费精力了。   对沈嘉述身边的沈泽希视若无睹,走过去抱住他,趴在他身上撒娇。   “好累啊,让我充个电。”   沈嘉述拍了拍他的背,轻声说,“辛苦了。”   看起来是多么浓情蜜意的一幕,深深刺痛沈泽希的心。   这一刻,他清晰地意识到,他的哥哥不再是只属于他的了。   陈序川弯腰揉了揉沈嘉述的头发,笑着对他说,“走吧,回家,爸妈等着我们回去吃饭呢。”   沈嘉述顿了顿,忍住了,没扭头去看沈泽希,站起身跟陈序川走。   陈序川的手自然而然地搭在他的腰上,动作娴熟得像做过很多遍。   其实不然。   沈嘉述并不习惯别人的触碰,身体一僵,努力放松下来。   沈泽希盯着他的腿出了神,脸上露出一个似哭似笑的,扭曲的表情。   在沈嘉述要走的时候,才慌慌张张地拉住他的手指。   “哥哥,别走。”   他只碰了一下,在沈嘉述停下的时候,立马松了手。   沈嘉述头也没回地说,“我说了,你认错人了。”   “声音也会骗人吗?”   “会。”   他和陈序川一起离开,故意表现得很亲密。   一路上,心情低落,陈序川和他说话,他都提不起兴趣,恹恹的,显得失魂落魄。   沈泽希在他心里,到底是不同的。   伤人的话说得再多,也无法改变事实,最后伤己。   到了家,他才发现,沈泽希跟了过来。   陈序川问他,“要不要让他进去?”   沈嘉述看了眼远远站着的人,摇了摇头。   他现在心里很乱,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陈序川压下心头的烦躁说,“如果你想让他死心,我可以帮你。”   沈嘉述仰头看他。   他搂着沈嘉述的胳膊微一用力,把人往怀里按了按,缓缓低头,靠近那两片柔软的唇。   火热的呼吸纠缠在一起。   即将触碰到的时候,沈嘉述蓦地推开了他。   “不要。”   陈序川深深地看着他,自嘲一笑,“有了他,亲一下都不行了吗?”   果然,沈泽希一出现,他就知道,自己输了。   五年朝夕相处的陪伴,不过是浮光掠影。   沈嘉述脑子一团乱麻,“对不起。”   陈序川叹气,“算了,反正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你心里有人,容不下别人的。”   “进去吧,我爸妈那边,还要麻烦你陪我应对一下。”   “嗯。”   沈嘉述转身的时候,又看了眼一直盯着这边的沈泽希。   天色阴沉,风雨欲来。 第44章   沈嘉述要和陈序川订婚了。   决定得很仓促。   那天下着很大的雨,他站在楼上,看着沈泽希被淋湿的狼狈。   希望他走,又不想他走。   两人的目光,隔着一层单向的玻璃交织。   陈序川走过来,和他并肩而立,漠然地看着外面那道人影。   “妈说想让我们先订婚。”   即使不能结婚,但也想要拥有一个形式上的认可。   不可否认,听到这个想法的时候,陈序川狠狠心动了。   沈嘉述一怔。   陈序川看了他一眼,无声地轻叹了下,“你如果不愿意,我去想办法拒绝了她。”   久久没有得到回答,他的心落了下去,不抱任何希望,转身往外走。   “我答应。”   突然的开口,让他脚步一顿,惊喜地回头,语气激动地确认,“你真的愿意和我订婚吗?”   沈嘉述收回目光,深深地看着他。   “序川,你很好,特别好,如果先认识的是你,我一定会爱上你。”   陈序川闭了闭眼,声音哑了,听起来丝丝的颤抖,“你心里一点都没有我的位置,是吗?”   沈嘉述默然。   “你值得更好的。”   “那你为什么还要答应?”   他再次看向窗外,声音很轻,带着纠结和茫然,“我只是想试试。”   陈序川问,“试什么?”   沈嘉述抿了抿唇,没说话,看着他。   那是一个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眼神。   他一下子全都明白了。   “我明白了。”   “对不起。”沈嘉述内心有愧,轻声说,“你可以拒绝我的,这样我心里会好受些。”   陈序川一笑,看似洒脱,但语气沉重,“你好不容易才做的决定,我怎么忍心拒绝呢。”   那些犹豫的时间,便是他的愧疚心在作祟,让他摇摆不定。   沈嘉述眼眶酸涩,又说了一遍,“陈序川,你怎么那么好。”   陈序川冲他眨了眨眼,故作轻松,促狭地说,“好有什么用,你又不喜欢。”   沈嘉述红着眼,鼻子酸酸的,特别想哭。   陈序川无奈地叹了口气,一把把他搂进怀里,紧紧抱着。   “别哭,我不是你心里那个人,哄不好你的。”   “再让我抱一次吧。”   以后可能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他贪婪地汲取着沈嘉述身上的味道,疯狂地嫉妒着沈泽希。   在雨中浑身湿透的沈泽希,死死盯着那扇什么也看不见的窗户。   在那扇窗后,是他五年不见的爱人。   他很想不管不顾地冲进去,把人带回家,关起来,但更害怕被沈嘉述讨厌。   五年时间,每个人都在变。   他发过誓,如果沈嘉述回到他身边,他会做出改变,变成哥哥喜欢的,想要的样子。   冰冷的雨水,可以让他保持冷静,压抑骨子里的疯狂。   天色渐暗,灯光把他的半张脸拖入黑暗里,晦涩不明。   陈家的大门忽然打开了。   沈嘉述撑伞走了出来,陈序川跟在他后面,小心翼翼地护着他。   沈泽希眼前一亮。   “哥哥。”   沈嘉述停在他面前,噼里啪啦的雨声,打在伞面上,将他的声音遮得朦朦胧胧。   原本便很轻的声音,像是从远方传来的。   沈泽希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眼里,心里,整个世界里,都只有他了。   “回去吧。”   沈嘉述告诉他,“不要继续纠缠下去了,没有结果的。”   “我和序川要订婚了。”   沈泽希当头棒喝,脑子嗡的一声,刺耳的巨大电流声让他头疼欲裂。   他赤红着双目,一把抓住了沈嘉述的手。   “我不信,你骗我。”   没有声嘶力竭,却依旧让人感觉到,此时此刻的他,如同一只受伤的,走投无路的困兽。   无尽的绝望让他窒息。   “明明说好的,我们只是分开一段时间,为什么你不要我了?”   “是我的错,我当初不该让你走的。”   “哥哥,我知道错了,对不起。”   陈序川拉开了他的手,“他身体不好,淋了雨会感冒的。”   一句话,沈泽希伸出去的手便不敢再往前了。   “你走吧。”   沈嘉述把多的一把伞放在地上,回到了陈序川身边,走进了他的怀里。   沈泽希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离开。   他还是不肯走。   从深夜到天亮。   再后来,沈嘉述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去管他走没走了。   一大早便被陈妈妈叫起来去做衣服。   二老热火朝天地筹备订婚的事宜。   因为情况特殊,所以并没有请太多的亲戚朋友,相当于办一场家宴。   看着他们高兴的样子,沈嘉述不敢说出真相,内心一天比一天愧疚。   如果他们知道一切都是假的,会有多失望。   订婚那天早上,陈家的人都早早地去了酒店,沈嘉述在家里,磨磨蹭蹭的,迟迟没有出门。   虽然是假的,但他还是很紧张。   不知道怎么面对那些热情的长辈们。   他真的很喜欢陈家的家庭氛围,原来两个男生的爱情,也可以得到认可和祝福的。   陈序川也没走,等着他一起去。   他今天穿了一身白色的修身燕尾服,量身定做的,把他匀称的身材优点放大得很明显。   陈妈妈请了专门的化妆师,给他上了简单的淡妆,雪白的肌肤变得白里透红,粉粉嫩嫩的。   一张美人胚子的脸,化了妆后,又纯又欲的。   陈序川盯着他看了好半天,看得他都不好意思了,把人支出去倒水。   听见开门的声音,他还在疑惑,“你怎么这么快回来了?”   然后便从镜子里看见了那张忘不掉的脸。   声音在嗓子里转了几转,才问出来,“你怎么来了?”   “这么重要的日子,我怎么能缺席。”   沈泽希声音低低的,有些沉闷,从背后抱住他,头埋在他的颈窝,亲昵地蹭。   沈嘉述浑身一僵。   “哥哥,你怎么能和别人结婚呢?”   “你只能是我的。”   低沉沙哑的话语,像恶魔在耳边的低语。   沈嘉述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身体一抖。   今天的沈泽希看起来怪怪的,行为也有些反常。   沈嘉述咽了咽口水,有点害怕这个样子的他。   很陌生。   从他的语气里,感受到的,是更胜从前的偏执。   既然听话留不住,那便强求。   这是沈泽希思虑过后的决定,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再放手了。   “你要做什么?”   沈泽希不说话,直接捏着他的下巴,用力地吻了上去。   “唔!”   沈嘉述睁大了眼睛,惊恐地看着他。   伸手去推他,却被他抓住手腕,从椅子上抱起来,丢到了床上。   “你疯了?”   沈嘉述颤声说,退到了床脚,瑟瑟发抖。   短短几天时间,不知道这人经历了什么,好像性情大变了一样。   沈泽希一把抓住他的脚踝,把他拖回身下,压了上去。   “我是疯了,从你离开我的那天起,我就已经疯了,每天都想你想得发疯。”   看见他脚踝上的黑色纹身,目光一暗,眼神幽深,虔诚地吻了上去。   “啊……”   沈嘉述身体一抖,不受控制地发出一声甜腻羞人的声音,连忙咬紧了牙关。   “放开,别碰我!”   他涨红了脸,又羞又恼,奋力地挣扎着,双脚不停地蹬踹,一会儿便没了力气。   沈泽希连他白净的小腿一起握在手里,暧昧地摩挲。   “哥哥的腿真好看,从前便好看,能动了更好看。”   说着,低下头,仔仔细细把他的腿亲了个遍。   沈嘉述全身都红了。   沈泽希拿出那条他没带走的脚链,重新系在了他的脚踝上。   小铃铛叮叮响。   沈嘉述脸上又热又烫,羞耻又难堪,“你不能这么对我,快放开我,这里是别人家,序川还在外面。”   “唔!”   沈泽希再次堵住了他的嘴,手指抚上被亲得通红的唇瓣,来回按揉。   “我不喜欢你这么亲密地叫别的男人。”   “放心吧,他不会进来的。”   他把沈嘉述的手按在床上,看了眼房间的布置说,“这里会是你的婚房吗?”   “那我们现在躺着的,是你们的婚床吗?”   他的话让沈嘉述头皮发麻,闭上眼,把脸转过去不理他。   “哥哥,你能回来,我特别高兴。”   “你放心,以后不会再有讨厌的人出现了。”   “别不要我,你明明心里有我。”   这样过分的行为,沈嘉述的反应也没有生气,只是怕被人看到,他分得清,更有恃无恐。   重逢太过意外,错当成幻觉,才会分不出来。   明明哥哥表现得那么明显了。   那把伞,那些言不由衷的话。   他真的是太笨了。   “哥哥,我爱你。”   沈嘉述哼了一声说,“我已经不爱你了,我今天要和别人订婚了。”   沈泽希低低地笑了起来,不停地亲他,脱下他的衣服。   亵渎他的高贵和纯洁。   “哥哥,你的嘴骗得了人,你的身体却很诚实,对我的触碰有了反应。”   沈嘉述不管怎么躲都能被他亲个正着。   好好的衣服都丢到了地上。   他炸毛地说,“我又不是死人,当然会有反应,换了别人也一样。”   沈泽希从他青涩的反应中,敏锐地发觉他在这件事上的生疏。   敏感得不像话。   一看便是没有别人,连自己都很少碰。   他笃定地说,“不会有别人,只有我,你这个样子,只有我能看。”   沈嘉述嘴硬,“才不是,这五年间,我早就和陈序川上过……唔!”   沈泽希没让他把话说完。   而他也很快尝到了嘴硬的后果。   几年没见,沈泽希会的花样更多了,他治好的腿,更方便了做这种事。   他跪在床上,看见了镜子里的自己。   面色潮红,泪眼婆娑。   要坏了。 第45章   黄昏时分,沈嘉述从房间里走出来,本来便不太自然的走路姿势,更加别扭了,像只小螃蟹。   沈泽希跟在他身后,伸手扶着他的腰,一次次被他拍开手,又不厌其烦地搭上去,乐此不疲。   门口放着一杯水,证明陈序川来过,不知道他在外面站了多久,但到了这会儿,水已经凉了。   沈嘉述迷迷糊糊的,没注意看,一出门,不小心踢倒了放在地上的杯子,水洒出来,流了一地。   他一个激灵,清醒了不少,沈泽希一把捞住他的腰,把他拉回了怀里,让他别踩到地上的水。   杯子在地上摔得叮叮咚咚响,滚了好几圈。   沈嘉述盯着地上的杯子愣了下神,直到耳边传来沈泽希低沉的声音,才恍恍惚惚回过神。   房子里没有其他人,陈爸爸和陈妈妈都不在,没有回家来,但直觉告诉他,陈序川一定在。   “你别跟着我,我要去找陈序川。”他对沈泽希说,转身要下楼,沈泽希紧紧拉着他的手不放。   “哥哥。”沈泽希深深地看着他,灼热的掌心发烫,紧张得出汗,却笨拙得不知如何开口挽留。   他时时刻刻都在被患得患失反复折磨着。   明明该做的,不该做的,他都做了,事后又会陷入无尽的自责和懊悔中,恶性怪圈,走不出来。   他从来都是这样矛盾的一个人,而分开的五年时间,将他变态扭曲的性格一面无限放大。   从开始到结束,他一直在强迫沈嘉述。   整个过程,除了压不住的喘声,沈嘉述咬着下唇,一句话没和他说,冷着他,让他发疯发狂。   无论多么卖力的折腾也只是让人受不住的时候,仰着汗湿的天鹅颈,发出闷闷的呜咽哭泣。   这让他很不满足,压着人弄了好半天,以至于到后面,沈嘉述嗓子都哑了,哭得眼睛红红的。   对于太久没有被滋润过的沈嘉述而言,这样一场汹涌澎湃的灌溉,太过了,让人承受不住。   干涸燥热的沙漠,发现了下着大雨的绿洲。   他从拒绝和挣扎,到后来,没有了力气,半推半顺,由着听不进去话的人,在他身上一顿摆弄。   直到沈泽希贪得无厌,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他才忍无可忍,扑上去咬了一口,制止恶行。   身体不舒服的他只是浅浅睡了一小会儿便醒了过来,沈泽希撑着头,在旁边深情地看着他。   再后来,他扶着腰坐起身,一言不发,沉默地穿好衣服,双腿发着抖,颤颤巍巍地走出了房门。   沈泽希长臂一伸,搭在他酸软的腰上,轻轻按揉,许是揉得恰到好处,很舒服,没舍得推开。   事后,他对沈泽希说的第一句话,也是唯一一句话,便是别跟着,他要去找陈序川,没解释。   这话听在沈泽希耳朵里,是沈嘉述不要他了,要再次丢下他,去找别的男人,一点不能忍。   他用力抓着沈嘉述的手不放,死死盯着,双目赤红,嫉妒和不安的情绪几乎湮灭他的理智。   不自觉的,手上越来越用力,白净纤细的手腕被紧攥着,脆弱敏感的皮肤被浮现一圈红痕。   沈嘉述眉头微皱,在心里无奈地叹了口气,看了他一眼,哑着嗓子,淡淡说,“你弄疼我了。”   四目相对,胶黏的目光在空中纠缠了许久。   最后还是沈泽希选择了松手,勾住他的指尖,依依不舍,眼神幽暗深邃,盯着他,声音低沉。   “哥哥,如果你想要自由,我给你,但我不会把你给别人,哪怕不择手段,我也要把你留下。”   “这次,我再也不会让你从我身边逃走了。”   沈嘉述顿了下,抽回手,“我累了,不想走。”   他只是想当面向陈序川道个歉,好好的订婚礼,亲戚朋友都来了,却被他搞成了这个样子。   订婚礼上,宾客尽至,当事人却久久没有出现,不用想也知道,陈家的人会承受多大的压力。   都是自己不好,不该由着沈泽希的性子胡来的,了解他的偏执,只是没想到他会挑这一天。   他转身走了以后,沈泽希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的话是什么意思,大喜过望,忙追了上去。   沈嘉述慢吞吞地在天台上找到了陈序川。   他靠着栏杆,微扬起头,看天空中昏黄的落日,温柔的晚风,吹起额前的碎发,自由又不羁。   霞光晕染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神情看起来孤寂又落寞,像会被抓不住的风吹散一样。   沈泽希站在后面,看着沈嘉述朝他走过去。   “序川。”沈嘉述和他并肩而立,声音沙沙的,又轻又软,叫他名字的两个字,像一阵云烟卷走。   这两个字,曾经是世间最动人的天籁之音。   但此时此刻,此情此景,除了这两个字,不知该说点什么合适,一切的话语都变得苍白无力。   陈序川扭头看着他,眉眼含笑,眼神依旧温柔宠溺,一如往昔,会让人不由自主地沦陷其中。   他从来都是这样,进退有度,不争不抢,和他相处起来,沈嘉述很轻松,自在,没有一点压力。   沈嘉述喜欢和他在一起的感觉,可正是因为他的一再退让,五年时间,都没能留下沈嘉述。   他一眼看见了沈嘉述脖子上刺目的鲜红的吻痕,眸子微微一暗,一抹黯然之色从眼中闪过。   “还好吗,有没有觉得不舒服?”陈序川伸出手,手指在他白皙的颈侧轻轻碰了碰,带着怜惜。   “你皮肤娇嫩,容易留下印子,他也不知道轻一点,嗓子难受的话,记得多喝点水,好好休息。”   话里话外,既带着对沈嘉述的关心,又掩饰不住对沈泽希的埋怨,和溢出来的伤心与失望。   他也想云淡风轻,装不在意,但太难做到了。   听着他的关心,沈嘉述点了点头,“我会的。”   一个下意识地后退,另一个则知趣地把手收了回去,两人又回到原点,第一次见面的距离。   “叔叔阿姨他们……”开了口却又说不下去。   “他们想回乡下住一段时间,已经先走了。”   今天的事闹成这个样子,不知道他是如何收场的,沈嘉述很愧疚,诚恳地道歉,“对不起。”   “不用说对不起,不是你的错,是我非要强求的。”陈序川摇了摇头,笑着说,“是我太贪心了。”   “只不过是月光短暂地照在了我的身上,我却自私地想将月亮占为己有,本来便是不对的。”   沈嘉述心中酸涩得厉害,像被泡在醋里,说不出难受,艰难开口,“喜欢一个人,没有对错。”   陈序川瞥见因他们动作暧昧而不安往这边张望的沈泽希终究没忍住走了过来,轻笑出声。   “他很在意你。”他故意贴近沈嘉述耳边说话,从后面的角度看起来,两人像是亲在了一起。   沈嘉述身体一僵,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呆呆地看着他,也没有躲开,不认为他会真的亲上来。   陈序川挡住了他的视线,没看见后面的沈泽希大步流星走了过来,保持着那个姿势没动。   本来是为了刺激一下那个男人,可当靠近时,火热的呼吸暧昧地交织不清,一下子变味了。   一点点逼近的唇,无法后退的脚步,沈嘉述蓦地把脸转向另一边,温软的吻落在他的嘴角。   “沈嘉述,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五年了,都捂不化。”一声低低的呢喃,伴随着无奈的轻叹。   陈序川一把将他抱进怀里,用力搂了搂,松开手的一瞬间,沈嘉述便落入了沈泽希的怀里。   他笑吟吟地看着还有点懵的沈嘉述,“拥有你五年,我很满足了,以后,把你好好还给他了。”   对于陈序川,沈泽希不讨厌,甚至是心存感谢的,他治好了沈嘉述的腿,还悉心照顾了五年。   但这并不代表他可以对沈嘉述为所欲为。   谁也不能亲他的哥哥,谁也不行,哥哥是他一个人的,看见这一幕,他的脸一下子黑了下来。   陈序川视而不见,好似并不在意,揉了揉沈嘉述的头发,柔软的触感,或许是最后一次摸了。   “有空的话,回来看看,这里永远欢迎你,我爸妈很喜欢你,做不成儿媳妇,做干儿子也行。”   他眨了眨眼,用开玩笑的语气,轻松说出来。   看见沈嘉述闷闷不乐的,还逗他说,“我条件这么好,相信我,一定会找到一个比你更好的。”   “会的。”沈嘉述认真地点了点头,非常认同。   “哥哥,我们该走了。”沈泽希要带着他离开。   陈序川挑了挑眉说,叫住了他,“沈泽希,好好对他,否则的话,我会把他从你身边带走的。”   沈泽希头也没回地说,“你不会有机会的。”   他搂着沈嘉述下了楼,上车前,沈嘉述又回头看了眼,陈序川站在上面,笑着冲他挥了挥手。   等他上了车,陈序川脸上的笑慢慢消失,大喊,“沈嘉述,我骗你的,没有比你更好的人了。”   可惜车子已经走远了,他那蕴含着不甘的声音被远远地甩在身后,沈嘉述什么也没听见。   车里,沈泽希把情绪低落的爱人紧抱入怀。 第46章   车开了很久,沈嘉述看着远去的建筑,哑着嗓子,轻声问沈泽希,“你是要带我回上京吗?”   沈泽希拉着他的手,放在宽大火热的掌心里,温柔地摩挲,“不回去,你不喜欢那个地方。”   沈嘉述这才扭头看他,“但那里是你的家。”   沈泽希深深地注视着他漂亮的,清澈的眼眸,执起他的手,在泛红的指尖,虔诚地吻了吻。   “那里没有你,我想和你有个家,只有我们。”   沈嘉述抿了抿唇,没有说话,垂下眼,看见紧紧交握的手,心底有处柔软的地方,被轻轻触动。   沈泽希为他准备的家,也在南安,为了纪念在这里重逢,他喜欢这座城市,对他意义很特别。   一进门,发现整个园子都是按照他的喜好布置的,一花一叶,一草一木,都让他感觉熟悉。   “先生。”路上,佣人们恭敬地和沈泽希示意,同时,不假思索地称呼他身边的沈嘉述,“太太。”   沈嘉述惊讶地睁大了眼,脸一红,拉了拉沈泽希的袖子,语无伦次地说,“别乱喊,我不是。”   沈泽希顺势搂住他的腰,把他揽在怀里,亲昵地蹭了蹭,低声说,“以后,你是这里的主人。”   “如果哪天我惹你不高兴了,你可以把我赶出去,他们都会听你的,但千万不要再逃走了。”   沈嘉述无奈地叹了口气,“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雀,即使它的笼子很大很大,也是不自由的。”   “但能为它遮风挡雨。”沈泽希收紧了手臂,“哥哥,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我会好好对你的。”   改变不了他固执的念头,沈嘉述也不再白费功夫了,因为想法不同,两人之间才会有矛盾。   大庭广众之下,那么多双眼睛盯着,虽然只是对他好奇而已,但沈嘉述脸皮薄,尴尬得不行。   他推开沈泽希,红着脸,转身跑进了房子里。   看着他消瘦的背影,沈泽希既心疼,又内疚,笑意不达眼底,心里充斥着失而复得和满足感。   里面的每个人见了他都会恭恭敬敬地称呼一声太太,有种不言而喻的默契,让他头皮发麻。   他坐立不安,灌了一小杯水,对跟过来的沈泽希求救,“你快让她们别这么叫了,太奇怪了。”   沈泽希失笑,转头对她们说,“也叫先生吧。”   “好的,先生。”佣人们从善如流地改了口,继而又专心忙着手里的工作,不去打扰他们相处。   沈嘉述这才松了口气,真不习惯成为焦点。   沈泽希在他身边紧挨着坐下,胳膊自然而然地搭在他的腰上,垂涎的目光盯着嫣红的唇。   “你可以直接跟她们说,她们都会听你的。”   说话时,离得很近,灼热的气息暧昧不清地纠缠,沈泽希的目光暗了又暗,情不自禁地靠近。   和他目光对视的一瞬间,沈嘉述心头一跳,倏得抬手挡住他压过来的唇,噌一下子站起身。   “我累了,想去休息一会儿,带我去房间吧。”   沈泽希牵住了他的手,他垂眸看了眼,没有挣开,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好像是他拉着沈泽希。   推开房门的瞬间,沈嘉述一下子愣住了,有些恍惚,停下脚步,失神地盯着似曾相识的场景。   房间的样子,和他在老宅时一样,那些他喜欢的,属于他的旧物都还在,被完好无损地保存。   沈泽希刚从他背后抱上去,被他转身推出房门,一边推,一边说,“你出去吧,我要休息了。”   砰一声,门在他眼前关上了,他傻站在门口,讪讪地摸了摸鼻子,摇了摇头,无奈又宠溺一笑。   倚墙而站,房间里安安静静的,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但他还是竖起耳朵,听得仔细,怕错过。   今天发生的一切让他觉得不真实,五年了,哥哥真的回到了他的身边,温热的,鲜活的爱人。   耳边那些讨厌的,聒噪的,让人心烦意乱的声音,好像突然都消失了,世界终于清静了下来。   摸出一支烟点上,用力吸了一口,升起的白色烟雾里,看见了五年前幸福,不懂珍惜的自己。   还好上天又给了他一次机会,让他可以付出一切,用尽全力去弥补自己受尽委屈的爱人。   太过不真实,以至于,沈泽希时时刻刻都想腻着沈嘉述,拥他入怀,抱着他,感受他的温度。   这种渴望一直持续到晚上,他亦步亦趋跟着沈嘉述,趁其不注意,打开门,强行挤了进去。   他站在门口,挡住了出路,沈嘉述推也推不动,躲也躲不开,被逼着后退,一步步退到床边。   踢到床脚,一屁股坐在床上,那双亮晶晶的眼睛,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水汪汪的柔软样子。   眼尾的一抹红,像是点在他心上的朱砂痣。   似是觉得自己气势有点弱,沈嘉述挺直了背,别扭地撇着脸,支支吾吾说,“你要做什么?”   沈泽希只是想和他待在一起,没别的意思,但看他羞涩又强装镇定的样子,忍不住想逗他。   “我想做什么,哥哥不是猜到了吗?”他靠近一点,沈嘉述便仰着头往后躲一点,直接躺下了。   一上一下,才发觉这个姿势更尴尬,可是已经挣脱不了,被牢牢锁在怀里,抓住了两只手腕。   沈嘉述在他身下扭来扭去的,蹭得他火大,“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放开我,我要睡觉了。”   现在的他,勾人而不自知,在沈泽希眼里跟没穿衣服似的,听不进去别的声音,想一口吃掉。   沈泽希从他的眉心往下亲,亲得他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身上的睡衣也被蹭得乱七八糟。   他低头亲在沈嘉述的胸口,带着笑的声音低低说,“哥哥,你心跳好快啊,听起来很兴奋。”   “唔……”   沈嘉述本想抬起膝盖挡住他的压近,却被小心抵在了尴尬的位置,感觉到了明显的变化。   他涨得脸色通红,连忙把腿放下,只想挖个坑把自己埋起来,放软了声说,“今天真不行了。”   沈泽希面色平静,好像不受影响,只是眼神越来越深邃,黑沉沉的,像是会吞噬一切的漩涡。   “为什么不行,哥哥今天不是很享受吗?”他眉梢微挑,语气淡淡的,好像在问什么正经问题。   而沈嘉述脸更红了,理由难以启齿,他说不出口,今天给的太多了,不知节制,连尿尿都疼。   感觉要把人弄哭了,整个人又红又热,像被煮熟了一样,沈泽希低低地笑了笑,把他松开了。   “好了,不逗你了,早点睡吧。”他把人塞进被子里,仔仔细细掖好角,凑上去亲了亲他的额头。   温柔地摸着他的头发,轻声感叹,“真可爱。”   沈嘉述闭上眼,半天没睡着,因为沈泽希一直在旁边看着他,目光灼灼,让他一点睡意没有。   而且手还黏在他身上,时不时不安分一下。   他忍无可忍,长长的睫毛抖了抖,按住不老实的手,没睁眼,颇为无奈地问,“你还不走吗?”   沈泽希又亲他,怎么都亲不够,含着他绯红的耳朵尖轻轻吮了吮说,“我看着你睡了再走。”   沈嘉述一个转身,往被子里缩了缩,只差把脸也全部盖住,瓮声瓮气地说,“我已经睡着了。”   “呵。”沈泽希再次被他可爱到,轻笑出了声。   倒是安静了一会儿,但是没多久,沈嘉述都快要睡着的时候,迷迷糊糊的,又听见他说话了。   “可以跟我讲讲,你这五年是怎么过的吗?”   沈嘉述沉默,叹了口气,闷声说,“不可以。”   沈泽希不说话了,关上了灯,也许是累了一天,又也许是情绪起伏太大,沈嘉述沉沉睡着了。   他睡到第二天才起来,一睁眼,看见自己在陌生又熟悉的房间,恍惚了很久都没回过神来。   好半天,才完完全全接受了已经回到了沈泽希身边的事。   一发出起床的动静,沈泽希立马从外间大步走了进来,像是一直在等着他睡醒,来得很快。   他愣住了,呆呆地看着进来的人,还维持着打哈欠的动作,红红的眼尾,挂着亮晶晶的泪珠。   懵懵的样子可爱得不行,沈泽希走过去,单膝跪在床上,按着他的后脑勺,深深地吻了上去。   “早安吻。”沈泽希亲够了才把人松开,贴着柔软的唇瓣,温柔地摩挲,伸出舌尖一下下□□。   沈嘉述往后躲,双手撑在身后,浑身发软,瞌睡虫都跑没了,没有什么比这更能让人清醒了。   他擦了擦嘴,皱着眉,“唔……我还没刷牙。”   沈泽希压不住上扬的嘴角,一早上的笑比五年来都多,有哥哥在身边的感觉真好。   “没关系,哥哥身上香香的,软软的。”像个漂漂亮亮又可口的小蛋糕。   沈嘉述唇色被亲得艳丽,伸出舌头舔了舔微微刺痛的唇瓣,羞恼地瞪了他一眼,爬下了床。   沈泽希像是他的小尾巴,步步紧跟,连他去洗手间都要跟着,一会儿摸摸他,一会儿亲亲他。   吃东西的时候,沈泽希一直盯着他看,看得他浑身别扭,“我脸上有东西吗,看我做什么?”   沈泽希笑吟吟地看着他说,“哥哥,这个场景我经历过很多次,但是别人告诉我,都是假的。”   他的眼里忽然浮现一抹不安神色,抓着沈嘉述的手,小心翼翼地问,“哥哥,你是真的吗?”   沈嘉述看着他不说话。   他没来由得心虚,找补说,“我错了,不该说这种话,吃完了吗,我带你出去玩。”   沈嘉述也没再提那个话题,但他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觉得沈泽希的状态好像不太对劲。   说不上来,这五年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不忙吗?”他问沈泽希。   “我只想陪着你,你更重要,哥哥,我不会再困住你了,以后,你想去哪里我都陪你,好不好?”   沈嘉述欲言又止,看了他一眼说,“其实你不必这样,你应该有自己的生活,不要围着我转。”   “但我的生活,我的世界,全部都是你。”   沈泽希非要和他十指相扣,手拉着手走路,好多人看见了,他怎么都挣不开,索性随他去了。   如果一定要问他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大概只有游乐园吧,以前腿不好,那些地方都没去过。   嘴上不说,心里难免会有遗憾,沈泽希也乐意为他这个遗憾。   他准备包场的,但沈嘉述拒绝了,觉得热热闹闹挺好的,才有氛围。   最主要的是不想让那些眼里充满期待的孩子们,变得和以前的自己一样失望。   但他身体不好,那些高空的项目,看着便害怕,所以没去,四处转了转,和大玩偶们合照。   沈泽希好像真的做到了说的,给他自由,只要不是太过分,都不会打扰他和别人的交往。   一时间,还有些不习惯,频繁回头去看。   一回头,沈泽希站在人群之中,眉眼含笑地看着他,目光没从他身上离开过,像被粘住了。   沈嘉述走到了许愿池旁边,看着池子里涌出的水流若有所思。   大家好像都对这里感兴趣,周围有好多情侣,双手合十,对着池子许愿。   沈泽希以为他也想体验一下,不知从哪儿变出几个硬币,拉着他的手,放在他的手心里。   “哥哥,许愿吧,听说这个许愿池很灵的。”   沈嘉述屈指一弹,把硬币丢进水里,在水面溅起阵阵涟漪,慢慢沉入水底。   他没有许愿,而是声音很轻很轻,对沈泽希说,“在国外,陈序川也带我去过这样一个地方。”   “那里的人也告诉我说,那个地方很灵的,让我许愿,我试了试,你知道我许的什么愿望吗?”   沈嘉述微扬起头看他,他要低头才听得清那近乎呢喃的声音,“我希望,你能找到我。”   说完,风吹红了他的眼睛,池子里的水好像流进了他的眼睛里,模糊了视线,渐渐看不清了。   怎么不委屈呢,可是爱上了有什么办法。   他试过去爱别人,但是做不到……   沈泽希紧紧拥住了他,声音沙哑地说,“无论你在哪儿,我都会找到你,你一定要等我。” 第47章   沈泽希越来越不对劲。   有一回,沈嘉述半夜起来,迷迷糊糊的,看见床边坐着个人,吓一大跳,后面才看清是沈泽希。   他摸索着打开床头暗灯,咽了咽口水,没睡醒时,声音沙沙的,轻声问,“你怎么不去休息?”   沈泽希一怔,似是没想到他会突然醒来,炙热深邃的目光没来得及收回,直勾勾地盯着他。   他嗓子有点干和喑哑,低声说,“一会儿去。”   沈嘉述深深看着他,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涌起可怕又诡异的猜想,“你一直守在这里吗?”   沈泽希薄唇紧抿,闷着不吭声,但也没否认。   沈嘉述想起,他这几天异于寻常的黏人,不确定地问,“这几天,你是不是都没回去休息?”   沈泽希再次用沉默代替回答,变相承认了。   这种离谱的,不可思议的行为被证实,沈嘉述诧异地睁大眼,难以置信地问,“你不困吗?”   虽然身有体会,但还是要感叹,好个精力旺盛的男人,能一连好几天晚上都不睡,盯着他看。   沈泽希摇了摇头,拉着他的手,温柔地摩挲。   沈嘉述一阵头疼,坐起身,夹着被子,衣服从肩头滑落,揉了揉眉心问,“你到底想做什么?”   许是没休息好,语气也差,磨了磨牙,气呼呼地说,“你又想像五年前一样,把我关起来吗?”   沈泽希终于舍得开口了,嗓音沙哑得不像话,“不会的,哥哥,我不会再做你不喜欢的事。”   他忙不迭地否认,语气急切,“我会做到的。”   一种无力感在心底滋生,沈嘉述轻叹口气说,“那你为什么大半夜盯着我看,不去睡觉?”   沈泽希的理由也让很人哭笑不得,他看上去好像还有点委屈,低声说,“我只是想看着你。”   沈嘉述顿感无语,一把甩开他的手,没好气地说,“白天无时无刻都腻在一起,还不够吗?”   沈泽希轻轻勾住他的手指,一步步试探他的底线,见他没有挣开,又得寸进尺地扣住掌心。   “哥哥,我生病了,看不见你,我的心里空空的,好像缺了一块,你是药,可以缓解我的痛苦。”   沈嘉述皱眉,摸了摸他的额头,一脸严肃地对他说,“你赶紧去睡觉吧,已经开始说胡话了。”   沈泽希拉着他的手在脸上蹭了蹭,冒出来的浅浅青色胡茬,磨得白净细嫩的肌肤红红的。   “睡不着,只要一闭上眼,便会忍不住疯狂想你,满脑子都是你,只有看着你,才会觉得安心。”   沈嘉述在绞尽脑汁地想怎么劝他,他却先开口说,“哥哥,你接着睡吧,我不会打扰你的。”   “我也睡不着。”他泄了气,又不是死人,知道旁边有人目光灼灼地盯着,还能一点反应没有。   “那我坐远一点。”沈泽希依依不舍地松开手,后退几步,坐到远处的沙发上,静静看着他。   他表现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像受欺负的小媳妇,让沈嘉述觉得自己是十恶不赦的人。   沈嘉述又好气又好笑,再次被他拿捏得死死的,拉了拉被子,腾出一个位置,“你上来吧。”   比起从前的强势和偏执,现在的沈泽希给人一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更加招架不住。   意外得到许可的沈泽希受宠若惊,没有任何迟疑,钻进沈嘉述温暖的被窝,躺得安分守己。   从天而降的机会来之不易,他不敢贸然行动,怕惹沈嘉述不高兴,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看。   实际上,沈嘉述单纯不想再折腾,想睡个安稳好觉,转过去,背对着,不和他尴尬地面对面。   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沈泽希却不肯让他如愿,手没碰他,但贴得很近,能感受到彼此体温。   “我可以抱着你吗?哥哥。”身后人紧贴着他,小心翼翼地询问,说话间,呼吸的热气发烫。   沈嘉述不堪其扰地捂住了耳朵,沈泽希却在他背后絮絮叨叨说个不停,一点不让人安生。   “哥哥,我很害怕,怕你会再次突然消失……”   忽觉一时心软让他上床来是个错误决定。   沈嘉述倏得转身亲上去,用嘴堵住他的喋喋不休,两人四目相对,主动的人却先红了脸。   “好了,别问了,做吧,累了然后睡觉,好吗?”   他索性破罐子破摔,翻身趴到沈泽希身上,双手撑在其硬邦邦的胸膛,费劲地调整好坐姿。   一看到那双发亮的眼睛,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瞬间消散,荡然无存,只有头皮发麻的羞耻。   到现在想跑已经晚了,来不及了,沈泽希直接反客为主,抓住他柔软的腰,按着他的头深吻。   “唔……”没一会儿,沈嘉述便亲得气喘吁吁。   提出要骑马的人却受不住马上的颠簸,摇摇晃晃,东倒西歪,被疯狂的马儿带着撒野奔跑。   到后来,沈嘉述先撑不住,眼皮子一闭,沉沉地睡了过去,至于沈泽希睡没睡着,完全不知道。   他无暇顾及那么多了,又困又累,只想睡觉。   第二天早上,不出意外,他又起晚了,在床上扭来扭去,好半天才起来,抓了抓乱蓬蓬的头发。   但让他意外的是沈泽希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出现,这可不是那人的行事风格,还有点不习惯。   看见镜子里的自己一身鲜红的吻痕,沈嘉述欲哭无泪,他的皮肤很白,一点点红特别明显。   严重怀疑沈泽希是属狗的,特别喜欢咬人,连下巴上都是他的牙印,穿什么衣服都遮不住。   他都没脸出去见人了,简直丢死人了,最后只好在下巴的咬痕上贴了个可可爱爱的OK绷。   鬼鬼祟祟出去转了一圈,也没看见沈泽希,不知道去哪儿了,还想义正言辞谴责他一顿呢。   沈嘉述在楼梯口愣愣地站着,忽然觉得沈泽希是个渣男,把他吃干抹净,提起裤子不认人。   他咬了咬牙,鼓着腮帮子,气呼呼的,百无聊赖地吹着额前垂下来的软软的头发,若有所思。   忽然,身后传来一阵由远及近的高跟鞋踩在地上的声音,疑惑地回头一看,看见一个女人。   女人妆容淡淡的,面带笑容,温柔又有亲和力,长长的头发垂在身后,穿着简单的白衣黑裤。   沈嘉述好奇地看着他,倒不会觉得沈泽希金窝藏娇,只是疑惑怎么会有别人出现在这里。   “您好,请问是沈嘉述先生吗?”女人好像认识他,走过来,微笑着冲他点了点头,举止优雅。   他也礼貌地回了个笑容问,“我们认识吗?”   女人摇头,自我介绍,“我是沈先生的心理医生,林琳,我知道您是他的爱人,方便聊一聊吗?”   “我觉得,有必要和您沟通一下他现在的情况,心病还需心药医,我想,只有您才能帮到他。”   “好。”沈嘉述和她一起去到楼下的会客厅。   林琳给他看了大堆诊疗资料,照片和视频。   “作为一名合格的心理医生,我应该对病人的隐私守口如瓶,但他的情况实在是太糟糕了。”   “我和他很早便认识了,从朋友的角度,我希望他可以好起来,原谅我暂时放下职业操守吧。”   在离开的时候,沈嘉述预想过,沈泽希不会轻易接受,但还是低估了自己在他心里的地位。   从她口中得知,在他走后第一年,沈泽希患上严重的癔症,分不清现实虚幻,常常会看见他。   沈泽希会把见到的他当成真的,然后,一次次经历眼睁睁看着他消失,一次比一次更痛苦。   到后来,已经严重影响到正常生活,在医院住了很长一段时间,接受了各种治疗,都没有用。   在林琳说话时,沈嘉述正在看视频。画面里,沈泽希手里拿着一张他的照片,定定地看着。   医生一针又一针往他身上扎,他却面无表情,只是一遍一遍用指尖描摹照片上那人的脸。   “我的心理疏导对他一点用没有,还让我挺有挫败感的,这是我遇到的最棘手的一个病人。”   林琳作为心理医生的素养很高,平平淡淡的语气,会不自觉让人静下来,认真地听她说话。   沈嘉述没有插话,一直在安安静静听她说。   “后来他出院了,不是因为病好了,而是听说有你的消息了,回到国内,这还是第一次找我。”   沈嘉述舔了舔干燥的唇,好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轻声问她,“为什么现在又要找你?”   他还以为沈泽希昨天晚上的话是胡说的。   林琳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说,“他跟我说,感觉自己的情况更严重了,怕会伤到你。”   “但我也只能采取一些方法,让他可以短暂地好好休息一会儿,治标不治本,作用并不大。”   “你是他的症结,只有你能解开他的心结。”   “他现在在哪里?”   林琳抬头往上看,“每次治疗他都会选择那个房间,你可以亲自去看看,一切都会明白的。”   沈嘉述想起来,那个房间,沈泽希不让任何人进去,连他也不行,说里头又脏又乱,没收拾。   他当时没有多想,信以为真了,现在回过头仔细想想,偌大的房子,怎么会独独那里没收拾。 第48章   送走林琳后,沈嘉述上楼,推开紧闭的房门。   脚步一顿,愣在原地,睁大眼,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的一切,心中的震惊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满屋子都是他的照片,各种角度,近景远景。   墙上的屏幕正在无声播放着和他有关的视频,甚至一些只是看得见人影的模糊监控画面。   房间里很暗,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的,密不透光,压抑又沉闷,只有屏幕明明灭灭的光在闪烁。   他深吸一口气才走进去,压低走路的动静。   沈泽希闭着眼,倚在沙发上,似乎是在休息。   即使是睡觉的时候,眉头也是紧皱的,一脸凝重严肃,好像梦到是不开心的,让他生气的事。   沈嘉述看着那些照片,心口闷闷的,有种说不出的复杂感觉,每多走一步,那种感觉更强烈。   既生气,又无奈,最终化作一声极轻的叹息。   分开的五年,对两人都是一场漫长的折磨。   他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在沈泽希身边坐下。   “那药的效果不如之前,下次给我换一种。”   沈泽希神经高度紧张,根本没办法深度睡眠,一点动静便被吵醒,还以为是林琳去而复返。   没听到有人回应,他不耐地睁开眼,眼里的冷冽和烦躁很明显,看得沈嘉述心头狠狠一跳。   四目相对的一瞬间,沈嘉述下意识往后退。   沈泽希一把抓住他的手,眼里的冷意瞬间消散,被不安和慌张取代,“哥哥,你又要走吗?”   恍惚间,分不清梦境与现实,不确定眼前的人是不是他的幻觉,但要失去的感觉无比深刻。   此时此刻,他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绝对不能让哥哥走,赤红的眼底越发让人觉得可怕。   沈嘉述手臂上鸡皮疙瘩直冒,后背发凉,有种被毒蛇盯上的感觉,毛骨悚然,双腿些许发软。   “你……”他刚要开口,便被沈泽希一把拽过去,趴在坚硬结实的胸膛上,按着后脑勺用力亲。   不多久,沈嘉述被亲得浑身发软,手指尖都泛着酥酥麻麻的感觉,眼泪汪汪,又气喘吁吁的。   两片柔软的唇又湿又红,亮晶晶的,水光潋滟,看起来很好亲,眼尾染上一抹艳丽动人之色。   沈泽希看得心动,轻车熟路地搂上他柔软纤细的腰。   两个大男人,窝在沙发上,弄出不小的动静,衣服被蹭得乱七八糟,往上卷起。   “等一下……”沈嘉述呼吸紊乱,没来得及说出拒绝的话,便已经处于一个暧昧又尴尬的姿势。   他顿时浑身一僵,又惊又羞,从脖子到脸都红透,身体不由自主地想要蜷缩起来,却做不到。   沈泽希很强势,抓着他的手腕,压着他的腿,让他不能动,扭来扭去,一番折腾,出一身的汗。   “唔唔!”沈嘉述被亲得舌根和嘴唇发麻,不停地吞咽着口水,发出闷闷的,含糊不清的呜咽。   他受不住,一口咬在沈泽希的唇上,才从差点被吃掉的凶猛攻势中,得到短暂的喘息间隙。   一双眼神柔软的眸子更加湿得不像话,像一池子的春水,美得动魄惊心,勾得人心痒难耐。   沈泽希又去亲他时,他扭头躲开,火热的亲吻便落在敏感的耳后,呼吸的热气吹得他发颤。   他一边躲,一边喘息着,断断续续地说,“昨天晚上都让你弄那么久,没够吗,怎么还要来?”   “哥哥,我喜欢你,想要你。”沈泽希低低的呢喃在他耳边响起,声音喑哑,“哥哥,你好香啊。”   他埋在沈嘉述的颈窝,又是闻又是舔,像狗一样,黏人得很,眼神越发幽暗,“好想咬一口。”   一提到这个,沈嘉述气呼呼的,态度强硬地拒绝,“不行,昨晚上你给我咬的印,还没消呢。”   他微抬下巴,给沈泽希看上面贴着的OK绷。   真可爱。沈泽希深深地看他一眼,情难自禁地去亲他的下巴,毛绒绒的头发蹭得他脸痒痒。   在沈泽希的幻想里,他在这个地方,对心爱的哥哥做过无数次这种事,这一次格外得真实。   沈嘉述哼哼唧唧的,水润的眸子一睁一闭,被他忽然变温柔的吻,亲得迷迷糊糊,意乱情迷。   在他失神的目光中,沈泽希驾轻就熟地更进一步。他不自觉浑身颤抖,仰起头,发出一声惊呼。   “不能在这里,会有人来的。”他不是要拒绝沈泽希才说这种话的,因为下一秒门便被推开。   趁沈泽希愣住的一秒,沈嘉述连忙从沙发上爬起来,整理好凌乱的衣服,擦去嘴角的口水。   看见管家带着人进来,沈泽希脸色一沉,怒火中烧,厉声说,“谁允许你们进这个房间的?”   沈嘉述轻叹口气说,“是我让他们进来的。”   沈泽希蓦地扭头看向他,怒意被隐忍又克制地埋在心底,语气委屈地问,“哥哥,为什么?”   沈嘉述没回答,冲管家点点头,“都拆下来。”   管家按着他的吩咐,带着人,麻利地把屋里的照片视频全拆下来,拿出去销毁掉,一张不留。   “不许碰!”沈泽希一声气势骇人的厉呵,让他们动作一顿,看向沈嘉述,见他点头,又继续。   从沈嘉述住进来的那一天,他们便老老实实地记着,以后在这个房子里,只能听一个人的。   沈泽希又气又急,喘着粗气,整个人都在抖。   他想不通地问,“哥哥,为什么要这样做?”   沈嘉述看他一眼,语气淡淡的,“我不喜欢。”   “我不喜欢这个房间,更不喜欢这些东西。”   一个理由便足够让沈泽希无法拒绝,哪怕是自己难受得要死,也不能做哥哥不喜欢的事。   他双目赤红,死死盯着他们的动作,拳头紧握,被拿走的每一张照片都好像是在抽筋拔骨。   沈嘉述颇感无奈,走过去,牵住他冰冷的手。   沈泽希闭上眼,吐出一口气,用委屈受伤的眼神看着他,声音沙哑,“哥哥,什么都没有了。”   “怎么会呢,”沈嘉述哭笑不得,指尖微弯,轻挠他的掌心,柔声安抚,“我不是在你身边吗?”   他语重心长地说,“小希,你不能一直困在过去,我已经回到你的身边,不会再走,你要相信。”   沈泽希定定地看着他,像要看穿他的内心。   沈嘉述拉着他的手,抚上自己微凉的侧脸。   “你摸摸,我是活生生的人,不是泡沫,没有那么易碎,也不会突然消失,你不再需要那些。”   沈泽希无意识地摩挲着他滑嫩的肌肤,呆呆地望进他带着笑意的眸子,像被勾走了魂儿。   沈嘉述轻哼了声,促狭地眨了眨眼,故作生气地说,“我人在这里,难道不比照片好看吗?”   “好看。”沈泽希痴痴地说,捧着他的脸,猝不及防地亲下去,蒙住他睁大的眼,把他往怀里按。   长长的睫毛,像小刷子一样,在掌心里轻轻扫过,撩拨着不安分的灵魂,躁动慢慢平静下来。   一句话,一个吻,缝补好那颗支离破碎的心。   算了,沈嘉述这么想着,纵容他一回,伸出细白的手臂,软软地搂上他的脖子,挂在他身上亲。   得到回应,沈泽希显得很激动,当着众人的面,亲得难舍难分,迫切地想要把人揉进身体里。   为了安抚他的情绪,沈嘉述付出了不小的代价,不能随便推开,还要哄着,嘴都被亲肿了。   东西被清空,沈泽希也被沈嘉述拉出了那个房间,阳光照进来,地上的影子是成双成对的。   而沈嘉述也完完全全失去个人的时间,走到哪里都被沈泽希黏着,像条甩不掉的大尾巴。   他在用自己的方式证明沈嘉述是真实的。   当天晚上,沈泽希的热情也让沈嘉述直呼受不住,好几次,好不容易逃走,还没送松口气,又被强行抓了回去。   沈泽希一边亲他一边说,“哥哥,你今天让人丢掉的东西,都是我的宝贝,我保存了好久的。”   沈嘉述还没缓过劲来,脸红红的,身体不自觉轻颤。   过于刺激的体验,让他说不出话来,张着嘴,吐气如兰,一截嫣红的舌尖若隐若现。   皮肤变得白里透红,美得像一幅精心描摹的油画,不可方物。   好累啊。   眼皮沉重,又酸又涩,睁不开了,只想闭上。   泛红的指尖都累得抬不起来了,身上没劲,又酸又软。   沈泽希却兴致格外高涨,各种摆弄,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哥哥,你要补偿我。”   “嗯……”他根本不知道沈泽希在说什么,精神无比疲倦,只想快点糊弄过去,可以好好睡觉。   然而,当看到沈泽希打开架在床边的摄像机时,他立马后悔,害怕了,挣扎着又要往床下爬。   下一秒,他便被拽回来,面对更失控的疯狂。   已经记不得是第几次了,感觉到沈泽希停了下来,耳边传来急促的呼吸声,顿了片刻后,感觉有水滴在脸上。   迟钝的脑子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想睁开眼看看,浓密的睫毛却被粘住了,一捋一捋的,黏糊糊的,睁不太开,他只能眯着眼,模模糊糊地看。   沈泽希对他做了一件肖想了很久的事。   亵渎了心中的神女。   意识到那是什么,沈嘉述迷离的眼神一下子聚焦了,恼羞成怒,“你、你怎么能弄我脸上!”   沈泽希亲了亲他,拿起相机,对着他一顿拍。   沈嘉述抬手挡住眼睛,不让他拍,沈泽希在他耳边低声哄,“哥哥,你乖一点,我让你睡觉。”   不得不说,这个诱惑对他太大了。   沈嘉述咬着下唇,不情不愿地让他拍,气呼呼地说,“沈泽希,你是个变态吗?”   到后来,沈泽希越来越过分,得寸进尺,哪里都拍,从上到下,由内而外,令人瞠目结舌,难以想象。   他终于忍无可忍,一个枕头砸了过去,凶巴巴地吼了声,“滚。”   沈泽希才意犹未尽地收手。   等沈嘉述累得睡着,他上床,把人抱在怀里,喃喃自语,“哥哥,有了这些东西,你应该不会再离开我了吧。” 第49章   一天晚上,沈嘉述要用好几天才能缓过劲来,越想越气。   下楼喝水,见沈泽希在看文件,连个招呼都没打,视若无睹。   从他出现的第一秒,沈泽希的目光便黏在他的身上,撕不下来。   他才睡醒,迷迷糊糊的,衣服都没穿好,领口歪着,露出雪白的肩头。   肩上,脖子上,锁骨上,露在外面的白净皮肤,还残存淡淡的红印。   沈泽希弄得太过分,留在上面的痕迹,好几天都消不下去。   也怪不得沈嘉述会生他的气。   这几天,沈嘉述身上一直不舒服,行走坐卧都觉得姿势不对。   反观沈泽希,倒是心满意足,每天都神采奕奕的,一脸餍足。   是个人都看得出他心情好。   连一向神经大条的夏榆都躲着他,不想听他臭显摆,吃一嘴狗粮。   沈嘉述从楼上下来,沈泽希一直盯着他,目不转睛。   那眼神越发幽暗深邃,灼热滚烫。   如同一匹饿狼,看见香香软软的小羊羔,垂涎三尺,恨不得立马扑上去。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沈嘉述随便穿上件白衬衫出来的。   衬衫是沈泽希的。   穿在他身上,明显有点大,松松垮垮的,堪堪遮住翘起的臀部。   下面空空如也,没穿裤子,两条笔直的腿又白又长。   一走路,若隐若现,有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诱惑。   沈泽希死死盯着,根本移不开眼。   沈嘉述似乎意识不到自己现在的样子有多勾人。   也意识不到他对沈泽希有着多么致命的吸引力。   此时此刻,沈泽希不平静的心里已经掀起惊涛骇浪。   为数不多的理智岌岌可危。   但因为那天晚上的事,他被沈嘉述冷落好几天,心有余悸,束手束脚。   不让进门,不让上床,把他憋得够呛。   沈嘉述这个样子出现在他面前,分明是故意的。   他重重吐出一口气,目光从两条长腿上挪开,落在那张精致漂亮的小脸上。   “哥哥,你要喝水吗?我给你倒。”   一开口,声音都是沙哑的。   相比之下,他更需要喝水,口干舌燥得厉害。   沈嘉述无视他,径直从他身边走过去,脚步没停,看都没看他一眼。   气呼呼的,板着脸,抬头挺胸,像只高傲的,漂亮的孔雀。   沈泽希失笑,慢悠悠地跟在他后面。   沈嘉述喝完水,一转身,猝不及防地撞进沈泽希怀里。   没想到他会离得这么近,差点亲上。   手一抖,杯子从手里滑落,被沈泽希接住,随手放在桌子上。   “你干什么?”沈嘉述没好气地瞪着他。   沈嘉述无辜地耸耸肩,笑得温柔又宠溺,无奈地说,“哥哥,还生我气呢?”   沈嘉述把头扭到一边,不理他。   他要走,被沈泽希伸手拦住,堵在狭窄的空间。   沈嘉述往后退,屁股抵在桌子边沿上。   沈泽希抓着他的腰,往上一提,轻而易举,把他放在桌子上,低头亲他。   “不要你亲。”沈嘉述晃着两条白花花的小腿踢他。   沈泽希往他下面扫一眼,目光一暗。   往前一步,分开他的双膝,挤进去,卡在其中,让他合不拢腿。   “好哥哥,那你亲亲我。”   沈泽希低声在他耳边说话,呼吸的热气,吹得他耳朵绯红。   沈嘉述轻哼一声说,“也不要。”   但没躲过,还是让沈泽希给亲到,结结实实亲一通,亲得他气喘吁吁。   他仰着头,双手往后,撑在桌子上,纤细的胳膊微微颤抖。   沈泽希伸出手,在他脸上仔仔细细地摸过。   从干净的眉眼,划到饱满的唇瓣。   真是越看越喜欢,他的哥哥是世界上最好看的人。   沈嘉述不由自主地闭上眼,口中发出轻软的哼唧。   那声音弄得沈泽希不停吞咽口水。   带着火热温度的手掌,不安分地向下游走。   沈嘉述忽然睁开眼,按住他的手。   他红着脸,恼羞成怒地说,“你的手往哪儿放呢?”   沈泽希手一握。   “啊!”   沈嘉述一声惊呼,紧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发出那么羞人的声音。   他瞪着沈泽希,漆黑清亮的眼眸睁得圆圆的。   沈泽希亲他一下,他眨一下眼,可爱得不行,一颗心软得像水一样。   “抱歉哥哥,实在是情难自禁,是你太迷人。”   话虽如此,但他脸上一点歉意都没有,反而笑意盈盈。   他一招反客为主,让沈嘉述支吾半天都没说出话来,脸更红。   “不行。”看出他眼神里的深意,沈嘉述想也不想,一口拒绝。   “说过的,一个周不许碰我,少一天都不行。”   “哥哥,你这是要我的命啊。”沈泽希趴在他的肩上,撒娇耍赖。   沈嘉述不为所动。   他才不信,一天不做会死。   但他知道,再这样下去,自己非常有可能会死在床上。   沈泽希了解自家哥哥吃软不吃硬的性格,继续努力。   “哥哥,我真的知道错了,下次我轻一点,好不好?别生我气了。”   沈嘉述无论怎么躲都会被他亲到,索性不躲了。   他被沈泽希亲了一脸口水,嘴巴都亲肿了,麻麻的,没有知觉了。   “不只是这个原因……”他小声嘀咕说。   沈泽希眉梢一挑,低声问,“那我下次慢一点?”   随即,他又委屈巴巴地说,“可是哥哥,说想要的是你,让我快一点的,也是你。”   沈嘉述赶忙捂住他的嘴,“你别什么都说,那种时候的话,信不得。”   沈泽希低低地笑起来,乐不可支,撅起嘴,亲了亲他的手掌心。   他如同被烫到,倏得一下子缩回手。   沈泽希说,“哥哥,我哪里做得不好,你跟我说,下次我改。”   那种事情,怎么好意思说出口。   “你每次都这么说,每次都是哄我的。”沈嘉述气呼呼地说,“才没有下次。”   沈泽希哭笑不得,咬着他柔软的耳朵尖吮了吮。   低沉的嗓音在他耳边响起,沙哑又性感,“下次让你自己来好不好?”   沈嘉述认真地思考起来。   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还不如谈点对自己有利的条件。   “那你得听我的,不可以随便碰我,哪里都不行,不可以自己动……唔!”   话还没说完,沈泽希便深深地吻住他的唇。   在喘息的间隙,哑着嗓子对他说,“好,哥哥说的,我都答应。”   沈泽希把他按在桌子上亲,手上的动作不仅没有收敛,反而得寸进尺。   沈嘉述的脸又红又烫,快要烧起来。   “我没说完呢,不许你随便亲我……”   他扭动着要爬下去,被沈泽希握着腰抓回来,按在桌子上。   沈泽希一手托在他的背后,抬起他的腿,圈在腰上。   从上往下摸过去,握住他的脚踝,有些重地摩挲。   隔着薄而软的皮肉,能够摸到明显凸出的骨头。   无论什么动作都会被他做得很暧昧。   他的手劲大,被迷得晕头转向,不自觉用力,把沈嘉述的脚踝都抓红了。   沈嘉述嘶了一声他才松开,转而握住白嫩修长的小腿。   他听见沈泽希意有所指地问,“哥哥,你是不是故意的,勾引我?”   沈嘉述反应过来,他指的是自己不穿裤子的事,又羞又臊。   “还不是怪你,穿上裤子磨得腿根疼。”   说起这个,沈嘉述便来气。   明明都是他的错,竟然还反过来,倒打一耙。   沈泽希凑近看了眼,那处娇嫩的肌肤,确实红了一大片。   他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沈嘉述瞥见他放在一边的手机,眼珠子一转问,“你是不是很想亲我?”   他露出一副小狐狸一样狡黠的表情。   沈泽希故意上钩,顺着他的意思点点头,“想亲,更想睡。”   沈嘉述干咳一声说,“后半句不许说。”   他和沈泽希商量说,“我可以让你亲,但你得把照片删了。”   沈泽希忍着笑,明知故问,“什么照片?”   沈嘉述羞得低着头,硬着头皮,声若细蚊地说,“那天晚上,你拍的……”   “只要你删了,让你亲,亲多久都行。”   沈嘉述豁出去了。   “那个啊,”沈泽希却为难地说,“可那是你补偿我的,很珍贵的,无价之宝,哥哥。”   沈嘉述顿时一急,“我没答应,你这是耍无赖。”   但他又拿沈泽希没办法,一脸不高兴,“那你要怎么样才答应?”   沈泽希轻笑了下,哄他说,“珍贵的东西当然要用珍贵的东西来交换。”   “什么?”   “今晚让我抱着你睡。”   沈嘉述看着他,显然知道没这么简单,一定有后话。   果不其然,沈泽希接着说,“只接受rou偿,一次换一张。”   沈嘉述瞳孔微缩,表情震惊,舌头都不利索了,“你拍了那么多!”   一次一次换,他要被吸成人干了。   看出他的犹豫和纠结,沈泽希宽慰说,“不用担心,来日方长,哥哥。”   沈嘉述最后还是跳进了他的圈套,不放心地叮嘱说,“那你不能让别人看到那些照片。”   沈泽希托着他的屁股,考拉抱着他走出去,边走边说,“哥哥,我恨不得把你藏起来,怎么舍得让别人看到那种照片。”   沈嘉述搂着他的脖子,挂在他身上,歪着头,咬了他一口,抱怨了句,“你真讨厌。” 第50章   舞室里,沈嘉述正在和不太协调的肢体斗智斗勇,动作笨拙又可爱,表情却认真得不行,沈泽希在旁边看着,眉眼含笑,眼神温柔得可以溺死人。   怎么跳都感觉不太对,手脚配合别扭,沈泽希走过去,一手扶着他的腰,另一只手,托着他的手腕,让他的胳膊抬起,面对面地把他搂在怀里。   沈嘉述抿着唇,一脸不高兴,自己跟自己较劲,沈泽希忍俊不禁,想笑,又不能笑出声,会惹得他更不高兴,低头,亲他红红的小脸,带着笑意的声音,柔声哄,“没关系的,哥哥,我教你。”   除此以外,好像也没更好的办法,靠自己是真不行,一开始沈泽希是手把手教他的,但老占他便宜,让他分心,不仅注意力没法集中,还被撩拨得浑身发软。沈嘉述不乐意让他教,偏要自己学,但实践证明,确实没那方面的天赋。   现在也没好到哪里去,沈泽希搭在他背后的手,比正常姿势的位置,要更靠下一些,随着他的步子移动,有意无意,火热的掌心,隔着柔软的布料,传来灼烫的温度,烫得他的脸越来越红。   不管坦诚相见多少次,沈嘉述始终放不开,天生脸皮薄,不能适应这种随时随地,无时无刻的亲昵,搭在沈泽希肩上的手,指尖泛红,羞涩地蜷缩起来,紧紧攥着他的衣服,头皮发麻,尴尬得不行,死死低着头。   舞室的一面墙是镜子,用来观摩跳舞的动作,光线敞亮,照得明明白白,看得清清楚楚,让沈嘉述感觉很不自在,余光里,可以瞥见镜子里,清晰可见,沈泽希在对他做什么,好像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一举一动,无处遁形。   至于为什么要学跳舞,则是因为乔然要办一个舞会,邀请他和沈泽希一起参加,本来他是不想参加的,但出于和乔然关系还不错,而且,人家亲自给他打的电话,不好拒绝,也不会拒绝,便莫名其妙地答应下来。   他也只能找沈泽希教,沈泽希不会允许别的男人碰他的。   沈泽希喜欢他害羞得直往自己怀里缩的样子,收紧搭在他腰间的手臂,往前时,蓦地低头,在他唇角啄一口,后退时,则步子迈得略大,手上一带,沈嘉述常会因为跟不上,脚下一个踉跄,往他身上扑,被他稳稳抱住,吻住又红又软的唇,偷香窃玉。   到最后,舞是一点没学会,嘴巴还被亲肿,在不知道第几次,又踩到沈泽希的脚,沈嘉述放弃了,整个人往沈泽希身上一趴,软软地搂着他的脖子,泄了气,沮丧地说,“太难了,我学不会。”   好软。哥哥在跟他撒娇。沈泽希呼吸一重,简直快疯了,脑子里,名为理智的那根弦,瞬间绷断,目光灼灼地盯着面前的人,用力把他揉进怀里,两手抓着他往上一提,让他踩在自己的鞋子上,带着他感受舞步。   沈嘉述根本不用力,软软地趴着,跟着沈泽希,一前一后地动,像一只顺毛的猫,直接把他迷得晕头转向,记不得自己的舞步,走得越来越凌乱,气息粗重,忍无可忍,把人压在光滑的镜面上。   “小希,你……唔!”沈嘉述茫然地抬起头,一开口却被堵住唇,双手被按在身侧,动弹不得,震惊地睁大眼睛。沈泽希把他翻过去,在他唇上摩挲的指尖,探进湿软的口腔,让他不能咬着唇,只能看着镜子里,面色潮红的,被弄得乱七八糟的自己。   沈泽希才知道原来舞室是这么好用的一个地方,以前他从未发现过,以后可以多多使用起来。然而,对沈嘉述而言,从今往后,他都不愿意再进这个房间,对于那里,给他留下最深刻的感觉,莫过于地板硬邦邦的,很冰,忽冷忽热的,他的身体一直在不自觉打哆嗦。   不管学没学会,几天后,舞会如期而至,沈泽希带着沈嘉述一出现,顿时吸引所有人的目光,好奇的,艳羡的,让沈嘉述不适应,下意识往沈泽希身边靠近。   沈泽希毫不避讳地搂着沈嘉述,宣示主权。沈嘉述扭头,看了他一眼,没有挣开,抿唇浅笑了下,第一次以另一种身份站在他身边,出现在众人面前。   那些人沈嘉述都不认识,沈泽希要陪着他,也没兴趣过去打招呼,带着他去到不会被人打扰的顶层,站得很高,视野很开阔,可以俯瞰整座城市,车水马龙,霓虹璀璨,这是他从未踏足过的,沈泽希的世界,他愿意走进来。   忽然,天空绽放出绚丽的烟火。隔着落地窗,外面的烟花盛大而灿烂,整座城市明亮如昼,他都看呆了,眼睛发直,站在这么高的角度,好像离烟花很近,美好触手可及,不再是遥不可及,转瞬即逝。   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想要触摸,却在盛放的烟花中,看见自己的名字,愣在原地。   “哥哥。”身后脚步声响起,沈泽希走过来,从背后抱住他,绚烂的烟火,映在他的眼里,照见他眼里明晃晃的,不加掩饰的深情。他握住沈嘉述的手,与他十指相扣,轻轻蹭了蹭他的侧脸,亲在他的嘴角,低声说,“送你的,喜欢吗?”   当然是喜欢的,沈嘉述胸口发涨,情绪几乎要装不住,心里被填得满满当当的。他能感受到沈泽希的用心,在他怀里转过身,深深地注视着他。自从重逢以来,沈泽希一直在费尽心思讨好他,让他开心,害怕他会再次离开,这一切,他都知道。   沈泽希承诺的也都做到,在医院见过一面后,他再也没见过林知许,也没有在任何报道里,听到关于她的消息,好像没存在过一样。和那个让他感觉到压抑的沈家,唯一有关系的,只剩下沈泽希。   也许是窗外的烟火太过美丽,他心跳得很快,从未像现在这一刻,这么爱眼前这个人,情动之时,再多好听的话语都说不出,尽数转化为行动,主动吻上去,柔情全部融化在吻中。   沈泽希眉梢微挑,自然不会拒绝,用力地回吻,恨不得把人揉碎在怀里。整个城市的人都在讨论那场经久不息的,盛况空前的烟火,两个主人公却在最高大厦的顶层,热情相拥,深情相吻。   美好的一幕被不合时宜到来的夏榆和程知漾打破。两人脚步一顿,夏榆一脸看好戏的表情,清了清嗓子,揶揄地问身边的程知漾,“我们是不是该回避一下?”   沈嘉述听见有人来的声音,立马停下,推开沈泽希,又羞得把脸埋在他胸膛,露在外面的耳朵尖,红得彻底。沈泽希沉下脸,好事被打搅,不悦地看向来人,夏榆见状,连忙解释说,“舞会马上开始了,乔然让我们来叫你。”   “走吧。”沈嘉述拉了拉沈泽希的衣服,小声劝了句,然后,被他牵着手,红着脸,害羞地跟在他身后。经过夏榆身边时,他也没好意思抬头看,后者却凑上来,叫了他一声,冲他眨了眨眼,轻声说,“小述哥,欢迎回来。”   沈嘉述心头一软,冲他笑了笑。   在舒缓的音乐中,大家都在和自己的搭档跳舞,沈嘉述也不例外,但他不太娴熟,一步一步,动作略显僵硬,好在跟着沈泽希,小声在他耳边提醒,没有跳错拍子,不至于闹笑话。全程,他都特别紧张,手心都出汗了。   音乐停止的那一刻,他如释重负,长出了一口气,抬得手都酸了。可这事还没完,跳完舞,竟然还要选出一名舞后,而好巧不巧,他跳成那个样子,还是全场人气最高。   大家起哄让他上台,在他不知所措的时刻,沈泽希却不知道去哪儿了,找不到人,乔然直接把他推了上去。   他局促地站在聚光灯下面,音乐突然变了,众人望向门口的方向,沈泽希从外面走进来,一步一步走向他,隐约猜到将要发生什么,他的心几乎都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沈泽希在他面前站定,手捧鲜花,笑吟吟地看着他,先是把花送给他,待他接过去后,后撤一步,单膝跪地,手里拿着一枚戒指。   “哥哥,陈家那天,我毁了你的订婚礼,对不起,但我不后悔,你愿不愿意给我个机会,让我补偿你一场婚礼,嫁给我吧。”   沈嘉述垂眼看着他,眼眶酸涩,有蒙蒙水雾在弥漫。经历了那么多,在沈泽希跪在他面前的这一刻,才终于有了尘埃落地的感觉,他不想,也没力气再折腾了。   就这样吧。   “嗯……”沈嘉述红着眼,轻声答应,喉咙艰涩,发不出更多的声音,朝他伸出微微颤抖的手。   沈泽希握住他的手,温柔地亲吻他的指尖,给他戴上戒指,牢牢地圈住了他。   他们在众人的起哄声,抱在一起,吻得难舍难分,外面的烟花盛开了一整夜。   从始至终,一切都是沈泽希的别有用心,而他也如愿以偿了。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