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一颗清心向佛门 巫舟觉得自己像是溺入了一汪潭水中,窒息的困顿感铺天盖地的袭来,他脑海里像是塞入了无数浸了水的棉花,混沌沉重,不知过了多久,眼前乍然像是破开了云雾,他拨开这迷障,眼前陡然大亮。 可眼前却总像是隔了一团雾,他看不清东西,就在这时,一声“叮”的脆响在巫舟脑海里响起:“欢迎宿主来到‘十二书系统’。” 巫舟茫然地抬眼看向四周,他眼底没有任何焦距,那声音近在咫尺,可四周却除了他没有任何人。 他脑海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唯一存在的,只有一个名字:巫舟。 可他是谁?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等他意识终于清醒了些,他才发现刚刚那声音仿佛存在他脑海里,他闭上眼,那道冷冰冰机械般的声音再次响起:“系统开始激活——成功激活系统——自动开启——自动进入第一书,目标任务:和尚。主线任务1:助男主还俗。请选择:同意/拒绝。” 巫舟:“……”他刚觉得自己抓住了什么,清醒了些,就陡然听到了这么一句,他默默无语地睁开眼,四周依然空寂,他莫不是精神出问题了?这么强制性自动激活的系统?难道不需要询问一句:宿主,需要激活吗?他保证毫不犹豫道:不。 系统:“宿主莫要妄自菲薄,你的精神没问题。您是我们挑选的第一百零一位宿主,无论是天分、资历、智商,都与目标人物极为匹配。” 巫舟终于清醒,望着前方空荡荡的虚无:“……”随意窥探我的想法,系统你还要脸吗? 系统:“系统温馨提醒宿主:不要脸。我们系统——没有脸。” 巫舟:“…………” 系统声音再次响起:“系统模式第一书第一任务开启中,倒计时开始:宿主同意,完成十二书,将会将宿主灵魂归回原处;宿主拒绝,将打回灵魂等待处,惩罚一百年才能再次自动启动系统,无限循环。3——2——” 巫舟怔愣了下,不完成任务永远都不能回去?他回去……要做什么? 这时,脑海里突然有跟神经扯住了他的意识,回荡着一句话:我要回去我要回去…… 一直重复的声音让巫舟头痛谷欠裂,仿佛要炸开,在听到倒计时“1”响起时,他迅速在脑海里喊了同意。 几乎是同时,巫舟的头痛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系统的声音再次响起:“恭喜宿主进入主线任务1:助男主还俗。” 巫舟木着脸:“……”若是不能呢? 系统:“打回等待处,一百年惩罚。” 巫舟:“……” 系统:“当然,宿主也莫要担心,每一书,系统会赠送给宿主一个金手指。” 巫舟倒是来了点兴趣:“……”第一书的金手指是什么? 系统:“一种……自带的对男子有致命诱.惑香味。” 巫舟:“…………” 巫舟深吸了一口气,才勉强让自己冷静下来:“……”目标人物:和尚,助男主还俗是何意? 系统:“这本书的男主是个和尚,你最终的目的是要让他当皇上,不过,前提第一条是……对方肯还俗。” 系统说完这句话“叮”的一声再次消失了,脑海里唯一残留的就是那个伴随着头痛谷欠裂的声音:我要回去…… 巫舟默默望天:“……”一个糟心的金手指,一个要助其为王的和尚?让一个和尚当皇帝?很好,系统你很有想法。 随着巫舟这个想法一起,突然眼前的混沌再次扭曲撕裂开一个口子,他感觉整个人像是被扯着往下坠,直到轰的一下,周身像是再次被溺毙,伴随着“公子跳湖了”“快救人”…… 一连串的争吵中,巫舟像是超脱在这些之外,与此同时,书中的前情一股脑走马观花般涌入了他的脑海里。 巫舟穿来的这第一书所出的朝代是一个叫大邑国的地方。 前身名唤陆奕舟,是大邑国陆丞相的第四子。 大邑国如今的皇上邑帝骄奢淫逸,荒淫无道,男女不忌。 别人只有一个后宫,这邑帝却是有两个后宫,一个南后宫一个北后宫,所谓南后宫,不过是谐音“男”,将原先的后宫一分为二,统称……千花宫。 这邑帝除了爱美色之外,还有一点就是迷信,这次不过是他最近最宠爱的美人男妃冯妃不小心惹了风寒,被下面的宦官提了一句是不是招了邪祟,就大张旗鼓亲自带着五千禁军来都城外十里的灵隐寺来上香。 本来当日就应该离开的,不料这其间却发生了两件事,让皇帝一行人直接在灵隐寺里歇了下来。 其中之一就是这冯妃不过是装病,实则是想恃宠而骄来游玩一番,没想到来到这灵隐寺,无意间瞧见一个惊为天人的俊美和尚,就动了心思,走不动道了,想多留几日。 本来冯妃提议再住几日不一定能成,毕竟灵隐寺哪里有后宫舒坦,可这邑帝本就是个好色的,偶然间竟是发现跟随来的几个大臣里的陆丞相的家眷里有个娇滴滴的美人,顿时动了心思,也走不动道了,打算在这寺庙里将人纳了,这就是其二了。 而邑帝见到的这个美人,是前身陆奕舟的嫡妹陆桃龄,说是嫡妹,却并非一个母亲所出。 这陆桃龄是陆丞相的继室方氏所出,这方氏本来就是陆丞相的真爱,当年陆丞相娶陆奕舟的生母屈氏不过看中对方的家世,也就没娶方氏,后来屈氏生了陆奕舟就病故了,陆丞相将方氏娶进来当了继室。 娶进来才知道这方氏早就生下三个儿子,比屈氏还要早,那模样与陆丞相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显然就是对方的种,可再想计较屈氏已经死了,陆丞相那时已官居高位,再难左右。 只是苦了这个本来作为长子却愣是被降为了第四子的前身。 陆丞相对外只说前三子是继子,可众人心知肚明,却畏惧陆丞相的地位不敢多言罢了。 陆丞相一直都不喜欢这个第四子,平日里也不怎么见,让其自生自灭,若非这次陆桃龄惹了事,他还想不起来自己还有个忽视多年的儿子。 他知道自己主子的毛病,加上有心给陆桃龄铺路给太子当太子妃,自然不想让她过早暴露,一直都秘密护着不让皇帝见到。 可这次陆桃龄偷偷缠着方氏也跟着来了灵隐寺,这么巧还就被老皇帝给看到了。 老皇帝当时就找到了陆丞相,让他自己看着办。 陆丞相自然舍不得娇滴滴的爱女被糟蹋了,方氏也哭天抹泪,突然就想到了一个不要脸又恶毒的办法,让前身陆奕舟去承宠。 陆丞相对这小儿子忽视没见过几面,可这方氏自然是见过的,也知晓对方那张脸简直…… 皇上男女不忌,只要对方送过去,皇上哪里还会记得她的女儿? 陆丞相本来不信,可一见之下就愣住了,对方长了一张极为媚俗的脸,让他身为男子窥见之下都忍不住恍惚了下。可到底是自己的儿子,他本不愿,可经不住方氏吹床头风,一个是不怎么在意也没什么作为的儿子,一个是膝下娇养长大的爱女,陆丞相一咬牙,当晚就找到陆奕舟,让他去承宠。 陆奕舟自然不愿,可他被关在后宅十八年,性子本来就弱,一时想不开,就跳了湖。 巫舟穿来的点就是陆奕舟跳了湖之后被救上来之际,他猛地睁开眼,大夫刚离开,巫舟刚睁开眼,就看到一道身影站在床榻前,咬着牙阴沉沉盯着他:“逆子!能耐了?还知道跳湖了?不过,你倒是瞒得挺深的啊。” 巫舟刚接收了那么一大段信息,睁开眼就对上了陆丞相那张阴柔的脸,极为不喜,并未开口。 陆丞相想到什么,倒是一笑:“也亏你跳湖了,否则,老夫倒是不知道,你原来天生还带了这么一个天赋……”想到刚刚大夫离开前与他说的话,本来送这小儿子去皇上那承宠是下下策,是为了救女,可没想到这小儿子一出生就自带着能诱.惑男女的香味,因为跳湖对方一直以来涂抹熏香洗掉导致压制的味道散开,大夫检查之后告诉他的时候,他眼睛瞬间就亮了。 他自然不想简简单单当一个丞相,如果对方真的送给了老皇帝,凭对方这张脸加上这香味,足够将老皇帝迷得团团转,有他吹枕边风,到时候,桃龄想当太子妃……也就轻而易举了。 巫舟脑海里闪过书中关于前身过往十八年所受的罪,以及最后毅然决然跳入湖中的绝望,嘴角一咧,露出一个恶劣的笑。 这笑容出现在这么一张媚俗昳丽的面容上,有些诡谲的怪异感,看得陆丞相怔了下:“你……” 巫舟没理会他,慢悠悠坐起身,将两个枕头叠在身后,选了个舒服的位置,这才看向陆丞相,摸着下巴,认真问陆丞相:“你真觉得我这张脸长得极好?” 陆丞相总觉得这幺子怪怪的,可他着急了,皇上给他两日的时间,明晚上就是最后期限了,他要说服对方,陡然听到对方问这句,心下一喜,莫不是想通了,开始给他灌**汤:“自然,以奕舟你的姿容,加上这天赋,就是行走的药物,绝对能将皇上迷得七荤八素。若是有朝一日你能混上贵妃,自然不枉为父教养你这一场。当然,为父自然是站在你这边的,定会在背后支持你。” 巫舟凤眸懒洋洋斜睨过去:“哦?贵妃?那丞相还真看得起我。不过,你确定要送我去皇上那里?” 陆丞相自信满满:“确定。” 巫舟眼里闪过诡谲的光,打断陆丞相想继续忽悠的说词:“你确定要将过往十八年被扔在后院不闻不问的幺子上位?确定要将从八岁开始就被继母虐待的幺子登上贵妃之位?确定死过一场觉得不爽打算好好算一算过往总账的幺子上位?嗯?” 随着巫舟的话一字一句往外说出,陆丞相明明觉得如今是伏月,后脊背却出了一身的冷汗:“你、你什么意思?” “也没什么,只是有句话叫什么,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丞相你尽管去找皇上,就说我同意了,愿意明晚去承宠。既然丞相这么自信,我也挺有信心的。 到时候一人得势鸡犬升天,我要办的第一件事,就是好好在皇上面前‘夸一夸’我的好妹妹,多么的倾国倾城,多么的姿容绝色,并且!不介意一同承宠对不对? 当然,第二件事,就是好好问一问皇上,我上头这三位继兄的身世,我那继母似乎没嫁人吧?如此未婚先孕的妇人,竟是能当上一品诰命,也着实让我对大邑国的民风开放叹为观止。 第三件事么,自然是好好帮丞相的对头好好说说好话,毕竟死对头么,让他们往上窜一窜,才会摔得更惨对不对?” 话是这么说,可那眼神里的光却看得陆丞相浑身僵硬,脸色惨白。 陆丞相深吸一口气,气得差点炸了:“你……你敢!你不怕老夫……老夫……” 巫舟:“怕什么?怕死?那丞相可别忘了,我可死过一回了,还会怕?至于别的,身无长物、寡命一条,丞相在开口前,还是好好想一想吧。” 陆丞相:“…………” ☆、第2章 一颗清心向佛门 陆丞相气得要死,抬起手就要一巴掌扇过去,可对上少年毫不在意淡定自若的面容,突然就不敢下手了。 他这些年对自己这幺子并不了解,他不确定对方是开玩笑,还是真的要报复他们。 如果是虚张声势还好,可若不是呢?就凭对方这张脸加上那天赋,他如果杀不掉对方,只要给对方机会,就老皇帝那见到美色昏庸的性子,对方还真能做到。 陆丞相定定盯着少年,以他在朝堂浸润这么多年的法眼,竟是瞧不出少年到底是何心思,他莫名就不安了起来,难道……这小子死过一回之后,真的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不怕死了? 陆丞相朝夕间就改变了最初的想法,扇过去的动作一转,转为了替巫舟掖了掖被角:“你刚被救上了,虽说现在是伏月,却也要记得保温,舟儿啊,为父这些年,也是有苦衷啊。” 陆丞相在床榻旁坐下,眼神立刻就软了下来,像是一个慈父般拍了拍巫舟盖在身上的锦被,一副“为父这些年不是不想关心你但是为父的确是有苦衷”的懊悔表情,看得巫舟嘴角抽了抽。 陆丞相是不是觉得他一个从未迈出后宅的少年被哄两句就心软了?就会觉得他这个渣父真的是有苦衷的? 陆丞相还真是这么想的,觉得对方不过是一时愤怒,他稍微软一些对方还不任他拿捏,结果这想法极好,看到少年突然歪了下头,朝着他特单纯无辜的笑了笑:“那……你什么苦衷啊?” 陆丞相被噎了下:“……”他不过是临时张口哄骗这小子几句,他问什么问?不是应该感激涕零觉得自己冤枉了他这个父亲吗?还有,这小子怎么回事?竟是开口闭口丞相,连句爹都不会喊了? 这要是搁在以往在相府,他一定要将对方关到祠堂家法伺.候,如今情况特殊,陆丞相强忍着忽视这些不悦的地方,想着这会儿该如何劝对方明晚乖乖去承宠。 “为父这苦衷……暂时还不能同舟儿说,但舟儿放心,为父也是为了你好啊,你也别怪为父,你们这些孩子在为父心里,都是一样的啊。” 陆丞相说到这,为了站稳慈父人设,红着眼抬头要去摸少年的头,被巫舟直接一偏头躲开了:“都一样?那行啊,那丞相明晚上让嫡妹去伺.候老皇帝好了,既然儿子姑娘都一样,左右只牺牲一个,牺牲谁不是牺牲对不对?毕竟,本来看上的就是她不是吗?” “这……这你嫡妹还小。”陆丞相被噎得不行,偏偏又找不到反驳的话。 巫舟看了他一眼:“小?十五与十八有区别?”谁还不是个宝宝咋的? 陆丞相还想说什么,对上巫舟那双仿佛看透了一切的凤眸,莫名心底涌上一股怪异,他莫不是这些年小看了自己这小儿子?可桃龄是他自小培养的太子妃人选,不能就这么毁了。 老皇帝年纪不小了,怕是没几年就要驾崩,还是嫁给太子才是长远之策。 陆丞相红着眼圈开始打亲情牌:“舟儿啊,桃龄她到底是你妹妹,你想让她入火坑么?” 巫舟:“所以我就活该入火坑?丞相你这有点坑儿子啊。” 陆丞相被噎的一口气差点没喘过来:“为父……这也着实没办法了。” 巫舟笑了:“是没办法,还是不想?”一个当了近二十年的丞相,自然掌握住的底牌不少,这邑帝当真会逼迫对方要将女儿送给他? 邑帝什么美人没见过?不过是有这个念头,这会儿又有点新鲜劲儿上头,对方又不是个什么有节操的人,张口向陆丞相讨了,对方若是同意,两全其美,但若是陆丞相想办法委婉的拒绝,这邑帝还不至于真的做什么。 毕竟这陆桃龄还没倾国倾城到让他为了一个女子牺牲掉一个丞相,不过是陆丞相不敢罢了。 如今更是有了陆奕舟这个“牺牲品”可不就事赶事了? 陆丞相对上巫舟那双眼,心下一震,没想到竟是被这幺子看出了心底真正的想法,许久,才咬着牙:“舟儿还是再考虑考虑,为父……明日等你的答复。” 陆丞相甩袖走了,他要去问问夫人,这幺子到底怎么回事?不是说对方胆小好欺,这张利嘴可不像这么回事。 巫舟不怕得罪这陆丞相,至少陆丞相如今顾忌着老皇帝,还真不敢出手,陆丞相坐上这个位置,在朝中竖了不少的敌人,做事更加谨小慎微,生怕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明明一开始老皇帝开这个口的时候,他就能委婉的拒绝,可他不敢,他怕,怕老皇帝心思难测,万一借着由头发怒,他的死对头可都在等着他出事,所以他不敢。 面对这种情况原身会怕,可他不怕,就算当真陆丞相敢做什么,他这完成任务就走了的自然怎么痛快怎么来。 等房间里清净下来,巫舟从床榻上下来,选了一件破旧的衣袍穿上,束发的时候,将大半的墨发给拢到了眼前,遮住了大半张脸,剩余的用刀子直接齐齐给削了,顿时铜镜里的少年,一身不起眼的灰袍,发髻凌乱遮面,怎么瞧都不愿再看第二眼。 巫舟找出先前陆奕舟压制身体香味的熏香带着,抑制住了这一身对男子有特别诱.惑香味的体香,想到陆丞相口中的对男女都诱.惑,也懒得解释,对方怎么想是一回事,他怎么做就又是另外一回事。 巫舟出了门之后,躲过不远处压根没当一回事守门的两个家丁,出了厢房的门。 巫舟出来的目的很简单,找到他这次的目标:那个所谓能当皇帝的和尚。 不过这灵隐寺专门为邑帝等人准备的厢房太大了,他出去之后,见了不少和尚,压根认不出到底哪个是男主。 巫舟在脑海里喊了系统许久,对方装死不出现。 巫舟干脆放弃这个不靠谱的系统,寻了一圈都未看出来到底哪个和尚才是男主,干脆找烦了,随意在灵隐寺后院的一处偏僻的参天大树上,翻身动作极为灵敏地爬上树,在一处枝桠上躺了下来,闭目养神。 巫舟不知自己睡了多久,听到一声让人浑身都起鸡皮疙瘩的嗲声,如果是娇滴滴的美人,这一声还能给点面子,偏偏发出这一声的是个掐着嗓子的男子,这综合在一起,愣是让巫舟吓醒了,差点从树上掉下来。 他默默睁开眼,不动声色地偏头往树下看去,就见树下不远处的井边,一个和尚着了一身青色僧袍背对着巫舟,从背影来看,身姿修长极为赏心悦目,而他面前正对着巫舟则是站了一个比他低一个头的……不男不女的……额男子。 说是女子,对方却穿着男子的长袍,只可惜那一身的粉色颇有点一言难尽;说是男子,对方却是涂脂抹粉,好在对方长得够出挑,面白无须,身材较一般男子柔弱不少,一张脸雌雄莫辩,倒还能入眼。 巫舟出神的功夫,正对着他的这位委屈地嘟着涂抹的艳红的薄唇又喊了声:“无胤师父……你怎么不理我啊?”在对方说话的同时,伸手想够和尚,后者不知怎么动的,迅速漂移了到了三步外,让对方的手扑了个空:“……” 与此同时,一道清冽淡漠的男声仿佛穿透这伏月的燥热袭来:“阿弥陀佛。冯妃娘娘,贫僧还要打水,还请让开。” 巫舟听到那句冯妃娘娘,脑海里闪过书里关于冯妃看上一个俊美和尚才多停留几日的描述,凤眸微亮:面前这和尚不会就是男主吧? 无胤和尚这么明显的拒绝,冯妃明显动了怒,但是抬眼,不知是不是又看到了对方的脸,硬生生将那种不悦给压了下去,强扯住一个笑,眸仁转了转:“这样啊,那我只能……先行一步了……” 巫舟不知何时盘腿坐了起来,摸着下巴,觉得这冯妃怕不会这么轻易放弃,果然,对方经过这和尚时,脚下一倒就要往这和尚身上摔去,巫舟甚至都脑补了一场两人抱在一起,这冯妃那双手上下揩油的模样,毕竟这和尚再抗拒,对方身份在那摆着,不得不低头。 结果这无胤和尚愣是向一侧退后两步,转过身,对着一旁,双手合十:“阿弥陀佛。” 几乎是同时,对方正好对向了巫舟的方向,也让巫舟将这无胤和尚的面容看得一清二楚。 一袭简单干净的青色僧袍被对方穿得风姿卓然,日头刚好打在对方身上,耀眼夺目,仿佛那一瞬间能泛着圣光,那张俊美的脸竟是比一身气质还要出色,低眉垂眼间,随着对方双手合十的动作,仿佛一副画卷,徐徐而动,而对方凛然站在那里,仿佛一朵雪莲,刹那间绽放开,夺人心魄。 巫舟有那么一瞬间的怔愣,回神摸着下巴,终于能理解这冯妃为何会冒着这么大的危险,也要撩拨这和尚,这张脸……不说话光是往那一站,都能俊得人腿软了。 这冯妃摔倒之后显然动了大怒,猛地抬起头:“你……”结果这个词刚出来,等抬眼间对上这一幕,整个人像是被电到一般,怒意顷刻间全消,仰着头痴痴盯着无胤和尚那张脸:“无胤师父,你好生无情,我都摔了,好疼啊,你扶……我起来可好?” 巫舟:“……”这冯妃还真是“够没原则”的啊。 巫舟倒是好奇这和尚会怎么做,眯着眼来了点兴趣,本来等着这冯妃得逞时,结果这和尚有颜任性,眼睛都未张:“男女授受不亲,贫僧帮娘娘去喊人。” 冯妃:“…………” 巫舟差点笑了,这冯妃怕是被噎得不轻,对方这是把他当成女子了? 想想若是对方一眼都没往对方身上瞧,这冯妃开口闭口本宫的,还真能让这和尚想茬了。 果然,冯妃嗔了他一眼:“我是男子,不存在男女授受不亲,没关系的。” 和尚此刻正对着巫舟,他看得清楚,和尚显然愣了下,只是依然没睁开眼,然后……来了句:“阿弥陀佛,男男也授受不亲,贫僧帮娘娘去喊人。” 冯妃:“…………” 巫舟乐了,这和尚还真是蔫坏啊,这冯妃大概第一次遇到这种软硬不吃的吧? 冯贵看他还真打算去喊人,自己爬了起来,他这还是好不容易引开了众人抽空跑来的,谁知这和尚一点都不解风情,他重重跺了下脚,时辰差不多了,只能先离开了。 无胤从头到尾都闭着眼,双手合十,直到冯妃彻底离开了,他才睁开眼,并未去看冯妃的方向,而是弯下腰捡起地上的空桶,走到井边,就要打水,只是这时,身后却传来了脚步声,与此同时,一人倚着井边,朝他看去:“小师父,打水啊?” 清亮的少年音让无胤顿了下,以为是冯妃的人,只淡淡道:“嗯,这位小施主有礼了。” 说罢,将空桶系上绳索,直接抛下了井,竟直接借用手臂的力道,将水给稳稳提了上来。 巫舟也不说话,只倚着井边缠.绕的绳索,等无胤提着两桶水要走时,才开口重新唤了声,这几个字,愣是让无胤停下了脚步:“打完了水,那小师父你……还俗吗?” 无胤双臂提着两桶水,停下了脚步,并未回头,只是淡淡道:“小施主莫要玩笑。既入佛家门,即是佛家人,断不可生出半点俗世之心。” “是吗?”巫舟懒洋洋换了个姿势,视线在和尚光秃秃的头顶扫了眼,脑海里闪过先前在树上看到的情景。 无胤只回了他一句:“阿弥陀佛。”打算继续走。 巫舟这时才站直了身体,一步步懒洋洋像是矫健的豹子在狩猎猎物,一边走,一边慢悠悠道:“既是忘记凡尘俗世一心向佛,为何小师父却连入佛门最容易的第一颗戒疤‘清心’都未能被点上?既然没有一颗‘清心’,那即是并未忘记凡尘,何以不能还俗?小师父……你倒是说啊。”随着最后一句话,巫舟站到了无胤的面前,对方诧异之下,猛地睁开眼,对上了少年被墨发遮挡下那双极亮的凤眸。 ☆、第3章 一颗清心向佛门 巫舟的话精准地戳中了无胤淡定盔甲下的弱点,是以他第一次表情外露了那么一瞬,可也只是一刹那,他的表情再次恢复了淡漠。 无胤垂下眼,稳稳放下了手里提着的两桶水,这才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小施主说得极是。若是未曾忘记凡尘,确然是能还俗,可贫僧向佛之心未泯,虽知自身修为不够,却也愿以余生之力一心朝拜。哪怕一世未能点上,只要贫僧无愧于心,此生足矣。” 无胤说完此番话,并未再看巫舟,重新提起那两桶水,一步步极稳地绕过巫舟朝前走去。 巫舟没有再出声,他随着无胤擦肩而过的动作转过身,眯着眼凤眸深深盯着无胤的背影,眼神里闪过异光。 他一开始这话就给对方设了套,对方若是直接开口与他说理,说他只是暂时未曾被点上,早晚能点上,或者说并非他努力不够等等借口,他有十几种应对之词将对方说的哑口无言。 可对方前半句直接承认了他的话,后半句直接将未来的可能性给断绝了,总结下来就一句话:就算这辈子都不被佛门承认,可他向佛的心终身不变,他心在佛,便无惧是否成佛。 巫舟摸了摸下巴,望着对方光秃秃的脑门,这觉悟这六根清净一心向佛的心,别说点上一颗戒疤,就是普通的沙弥,有点觉悟的也能点上三颗了,可偏偏这位却没有。 他先前逛了一圈,几乎都是三颗以上的,除了那些刚刚出家的。 对方这一身僧袍洗得干净却细看之下,却陈旧发白,还有样式明显不是在灵隐寺待得时日短的,加上刚刚的试探,对方又非贪恋俗世,可这么多年都没能点上一颗。这只说明了一点,并非对方修为不足,在于他上头的师父,不想让他点。 这就值得推敲了,对方是不喜这无胤和尚,还是存了别的心思? 怕是后者吧,毕竟就凭对方这张脸,还真让人生不出讨厌,那就是说这师父不想让他真的出家?巫舟摸着下巴,忍不住凤眸底闪过一丝狡黠的笑:“……”系统啊,这和尚就是男主吧?身份还不一般? 一直装死没出声的系统在这时终于冒出了头,随着“叮”的一声,却没吭声:“……” 巫舟知道它窥探了自己刚刚脑海里的话,再次问道:“……”所以,这无胤到底是不是男主? 系统机械化的声音终于在脑海里响起:“宿主,你猜?” 巫舟站直了身体,却是没再理它,不说?那他就没别的办法了? 巫舟回去了原先的地方,诧异的是先前守门的两个家丁并未守着,他的视线扫过紧闭的房门,眯了眯眼。 巫舟抬步直接走过去,推开门,果然看到里面的桌前正坐着一个少女,眉眼灵动姿容姣好,只是抬眼横扫过来时,带着几分骄纵的不悦:“你去哪儿了?我等了你好久!” 巫舟却没理她,径直走到桌前,扫了眼上面僧人准时送过来的斋菜,一层层打开,拿出来,闻了闻,都是素菜却味道不错,只是凉了。 巫舟倒是也不介意,拿了木箸在桌上一磕,就慢条斯理吃了起来。 “你!你这是什么态度?”来人难以置信他竟然就这么吃上了?抬手就要阻止巫舟,只是巫舟这时抬眼,面无表情的一眼,明明没什么表情,可那眼神却又那么一瞬像是吐着蛇信儿的蛇,让她猛地僵了下,浑身毛毛的,回过神,后背出了一身汗,惊然想起自己这次来的目的。 眼神里闪过懊恼不已,她本来是听了娘的话来说点软话的,来的时候信心满满结果到了对方竟是不在,她等的耐心渐失,这才发了火。 这会儿回过神,垂下眼,乖巧地坐在那里,耷拉下眼,不过是巫舟继续用膳的功夫,对方的泪珠子已经砸了下来,呜咽声在房间里小声响起,可谓是可怜极了。 巫舟丝毫没被影响,等用完了膳,才心满意足地放下,这才懒洋洋手指点着桌面,扫了眼差点又要绷不住爆发的少女:“说吧,何事?” “四哥……”少女也就是陆奕舟那便宜嫡妹陆桃龄抬眼,可怜巴巴地凑过去来,“你是不是生爹爹的气了?” 巫舟倒了杯茶水:“没有啊,你想多了。” “那哥你就是生我的气了,你是不是……还气我这些年都没去看过去?可你也知道,小时候我、我不懂事,欺负了你很多次,后来大了,知了廉耻,就羞于对你,也就不敢来了。可这次的事,我应给你道歉,是我连累了你,若非我、我贪玩……遇到了皇上,也不会……爹爹也是心切,才会生出让哥去替代我的想法。呜呜呜,这其实不是我的本意的,我恨不得……自己去了,也不想哥你受这个罪……”陆桃龄说得抑扬顿挫可怜至极,最后甚至趴在那里哭泣了起来。 只是趴下的瞬间,眼底闪过一抹阴毒,就不信这还糊弄不了他。 她的确是好几年没见过对方了,刚开始几年还喜欢跟三位哥哥欺负这便宜哥哥,后来对方实在是无趣,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也就渐渐失了趣味。 年长之后,有更好的玩意儿就不愿踏足那一年到头也没人烟的地方,若非这次惹了祸娘亲提起,她也想不起来还有这个“四哥”。 陆桃龄对自己的扮可怜还是很有信心的,哭起来梨花带雨连爹都糊弄住了,更何况是这没见过世面的废物“四哥”? 结果,她就听到头顶上方慢悠悠传来一声长叹:“妹妹啊……” 陆桃龄拿捏好情绪,红着眼圈泪汪汪地抬头:“哥?” 巫舟慢悠悠看着她期待的目光,开口道:“既然恨不得自己去,那你……明晚还是自己去吧。” 陆桃龄已经打好腹稿感谢对方替自己去“承宠”:“哥你对我太……额?你说什么?!”大概是太过吃惊,陆桃龄没来得及维持住自己眼底的难以置信,是她没听清楚?还是听错了? 巫舟却是没忍住单手撑着下巴笑出声:“妹妹啊,你小小年纪怎么就耳力不行了?这可不成。以后进了宫可要好好找御医帮你瞧瞧,妹妹这也算是因祸得福了,毕竟平时想请御医还不得,入了宫就容易多了。是不是这个道理?” 陆桃龄被噎的差点一口气没上来:“你……你故意的?”亏她演了这么久的戏。 巫舟懒洋洋耸动了下肩膀,这身子骨也太弱了,不过是出去走了一圈,就觉得乏了,也懒得跟陆桃龄贫了,赶人:“我要是你,有这功夫跟我扮可怜,不如去劝劝你那好爹爹咬咬牙狠狠心,趁着皇上才刚开口去回绝了,否则拖到明晚,你这如花似玉的小姑娘要去服侍一老头,着实……”他上上下下扫了陆桃龄一眼,那眼神里的意味暧昧,后者差点没撅过去。 “不可能会是我的!你少幸灾乐祸!”陆桃龄咬牙切齿,她就不该听娘的话过来这一趟,娘果然不该这几年放松了警惕,她这“四哥”毒着呢。 “我这可是好心提醒你。”巫舟斜睨了陆桃龄一眼,他可是难得善良一次。 陆桃龄却是瞪了他一眼,到底年纪太小道行不够,怒气冲冲跑了。 巫舟望着小姑娘冲出去的身影,单手撑着下颌:“……”系统你看,小姑娘家家的就是不经激。 系统:“宿主你别忘了你的任务。” 巫舟:“……”知道,帮男主还俗么?不过这前路太艰难了,先是一个老女干巨猾的爹,这又一个不省心的继妹,再加上男主这根本说不通,对方那心思怕是满脑子都是佛佛佛,连冯妃那样的美人都一眼未看,看来只能继续努力第二次劝服了。 系统被他这一长串话家常的话听下来,也觉得这任务艰巨了些,怕对方生出退缩心思,难得顺着道:“宿主可以再试两次,本系统还是很看好你的。冯妃并不算美人,也许男主不欢喜这……”种类型…… 巫舟听着脑海里系统那冷冰冰的机械声说着说着,陡然戛然而止,嘴角小幅度翘了翘,等差不多了,才慢悠悠重复了一遍系统先前的话:“……”系统,你猜?我是不是故意的? 系统:“…………” 一时没注意到巫舟先前话里有陷阱的系统,只能“叮”的一声:“恭喜宿主猜中目标人物:男主=无胤和尚,奖励灵隐寺地形图一张,希望宿主再接再厉,早日完成主线任务1,助男主还俗。” 系统说完这句话速度消失了,生怕再一不小心被巫舟套了话。 巫舟望着面前陡然出现的一个羊皮卷,摊开来,正是灵隐寺的地形图,上面标注的清清楚楚哪个苑落,住着何人,极为详尽详细。 巫舟不过是想知晓这无胤到底是不是男主,未曾想还有这意外之喜。他做事谨慎,虽然心目中十之八.九确定无胤就是男主,却怕那一二的差错,自然也问清楚。 不过……他的视线落在灵隐寺后山最偏僻单独辟出来的一处时凤眸灼灼,上面清楚的标着两个字:无胤。 ☆、第4章 一颗清心向佛门 巫舟等将灵隐寺所有的地形都记在脑海里之后,就将那羊皮卷给烧了,随后就直接躺下睡了。 这身体太弱了,他先前出去那一趟,觉得回来极度困乏,稍后还有一场“仗”要打,自然是要养精蓄锐。 巫舟猜得不错,等他一觉醒来天色已经黑透了,僧人照例送来了斋菜,不过却被外面再次出现的家丁给拦截了下来,而踏进他的厢房的则是陆丞相。 陆丞相不问自入,只是推开门,原本以为强撑着的少年此刻应该是睡着的,可等外面的光照进来,就看到少年正老神在在地坐在桌前品着一杯冷茶,闲适自若,仿佛身处金碧辉煌的奢华府邸而非灵隐寺的一隅陋室。 陆丞相阴沉着面容将门关上,膳盒放在桌上,在巫舟对面坐了下来:“你倒是淡定。怎么,你当真觉得老夫就信了你?” 他不得不承认先前的确是信了,可等回去质问了夫人,知晓对方过往十几年性子之“软”,才惊然觉得自己被骗到了,对方怕不过是纸老虎,强装淡定罢了。 巫舟:“我可没这么想,丞相你自然是不信的。此刻怕是已经做了决定,不过是来通知我一声。你在来灵隐寺之前,只是存了想让陆桃龄当太子妃,这些年一直在给她铺路,可太子妃这个位置盯着的人可不少,你有心却怕力所不及。是以得知我还有这天赋,自然不会死心,就算白日里我那妹妹去求了你,你也不会放弃这么一个好机会,怎么,想跟我赌吗?赌我到底敢不敢跟你硬杠?” 陆丞相眼底闪过一抹诧异,随后眯起了眼:“老夫竟是今日才发现,这四个儿子里,你才是最像老夫的,竟这般沉得住气。可老夫还真不信,你死过一次了,那种濒临死亡的滋味不好受吧?你当真不怕再死一次?” 先前他被对方给震住了,还真以为他不怕死,可这世间当真有不怕死的?荣华富贵、珍馐玉器,唾手可得,“只要你帮老夫,你是老夫的儿子,老夫自然不会亏待你,到时候桃龄当了太子妃,等老皇帝驾崩,你就是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太后,不好吗?” 巫舟嘴角扬了扬,修长的手指撩开面容,露出一张昳丽的脸:“既然丞相这么好,要不……你让我那妹妹去伺.候老皇帝,以后当这么好的皇太后,我去当太子妃怎么样?左右都一样,谁当不是当呢?”对方说到这还特别无辜地眨了眨眼,气死人不偿命。 陆丞相张开口继续要说的话愣是被噎了回去,半晌才道:“太子……不贪男色。更何况,你是男子,生不出子嗣,难道要将到时候得来的江山拱手再让给别人不成?” 巫舟往后倚了倚:“那丞相怎么就这么确定,太子就一定能坐上那个位置?只要一日没登基,就会有变数。” 陆丞相也愣了下:“绝不可能!” 巫舟的视线在陆丞相一瞬间气急败坏的面容上扫过,还真是父女两一样,好心道:“丞相当真不趁着还来得及求皇上收回成命?” 陆丞相眯眼:“舟儿看来还是不够聪明啊,明日好好装扮一番,老夫送你去见皇上。既然你不识相,也别怪为父心狠了。”陆丞相甩了一下衣袖,走出去时,招手,立刻进来十个家丁,将厢房围了个水泄不通。 巫舟听着外面这动静,将斋菜吃完了,心满意足地舒出一口气。 系统这时在脑海里再次出声:“宿主你怎么一点都不急?你若真的被老皇帝给看上了,就会离开灵隐寺,到时候还如何完成任务?” 巫舟:“……”谁说我要去伺.候老皇帝了? 系统:“你这身板打得过外面那些家丁?” 巫舟极为肯定:“……”打不过。 系统:“那你还不着急?” 巫舟:“……”所以我想了一个“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办法。 系统:“…………” 巫舟:“……”小系统你看啊,陆丞相不就是想让我这张脸来诱.惑老皇帝么,如果没有了,不就行了对不对? 系统:“…………”系统被噎了下,难以置信:“宿主你别乱来,你还要说服男主还俗!” 巫舟:“……”无胤和尚又不好色,这脸跟说服他还俗有关系? 系统:“……没关系。可,可你……” 巫舟不知从何处掏出来一把匕首,左看右看,像是在喃喃自语:“……”也不知道这刀子锋利不锋利,不过没关系的,系统你别担心,我下手的时候手不抖,一定很稳的。 系统:“宿主你别乱来!有话好好说!” 巫舟“叹息”一声:“……”不必等了,就现在吧,我如今身处囵圄,也拿不到别的更好的东西,外面十来个家丁,若非如此,要是有个药能让我暂时脸上不妥就好了,只可惜…… 巫舟感慨完,抬起了手…… 系统:“等等!有!” 巫舟动作一顿:“……”真的?小系统你可别哄我。 系统:“……”系统是情急之下说出口的,说完之后才懊恼不已,半晌,才道:“但这是不被允许的。若是宿主当真想要,需用东西来换。” 巫舟:“……”要不我将这所谓的诱.惑男子的香味金手指换给你? 系统被噎了下:“……宿主你想的可真美。” 巫舟咧嘴一笑:“……”那需要什么? 系统:“需以后强制执行其中一个任务,宿主不能拒绝。” 巫舟眯了眯眼:“……”强制么?那我们这算是对等交换吗? 系统:“如果宿主同意,算是。” 巫舟凤眸亮了亮,手指微屈,点了点桌面,强制执行任务倒是无所谓,如果是关键性的任务,就算他反对怕是也需要完成,若是不重要的,强制与不强制又如何? 巫舟答应的很痛快:“……”没问题。不过即是等价,那我应该能选择何种方式来暂时性的毁容吧? 系统许久才道:“宿主你这样,总让本系统有种你设了套本系统一步步踏进来的错觉。” 巫舟心底的话没在脑子里过:小系统啊,那可不是错觉。 既然是等价交换,系统开口询问:“既然宿主你同意,那说出你想要的方式。” 巫舟眼底有光潋滟而动:“……”类似于出水痘的毁容,但不会传染。 系统的声音又断了下,许久:“宿主你确定?就算不会真的传染,可在外人看来却是真的……” 巫舟:“……”我知道。 正是因为知道,他才要求的这种。 系统确认巫舟的确是要求这种之后,让巫舟闭上了眼,不过是瞬间,巫舟感觉身上有种极为痒痒麻麻的感觉涌上来,又顷刻间消失不见,只是等巫舟睁开眼,低头,就看到自己的手上已经起了不少大大小小的水泡,他摸了摸脸,脸上也起了,但是身上除了最初的感觉随后就没有了。 系统:“暂时屏蔽了宿主的感官,等宿主需要解除的时候,自然感官也回来了。” 巫舟:“……”小系统当真是贴心。 系统:“……” 随后的一日,巫舟等那些人来送膳的时候,背对着他们窝在被子里,那些家丁以为他在无声反抗,只将膳盒放下就离开了。 如此等到了老皇帝要求的承宠还有一个时辰前,陆丞相带着一身特制的华服再次站到了巫舟的厢房里。 他挥了挥手让所有人退下了,这才抬步上前,眼底精光大限,只要今晚上成了,太子妃的位置就非他们陆家女儿所有了:“舟儿,时辰差不多了,该起来装扮了。皇上,可等着你给他一个惊喜。” 巫舟背对着他躺在床榻上,闻言,嘴角咧了咧,露出一个坏笑,随着开口回答,坐起的同时转过身:“是吗?那不如……我先给丞相一个惊喜好了。只是怕丞相,别有惊无喜就好。” 几乎是瞬间,巫舟坐直了身体正对着陆丞相,仰起头时,露出了一整张脸,那模样吓得陆丞相饶是再淡定也没忍住喝了声,往后退后两步,瞪大了眼:“你、你你你……你怎么会……” 巫舟:“先前就警告过丞相了,丞相却不信,不知若是皇上知晓丞相家属的这个院子出了一个会传染得了水痘的人,那你们会不会受连累啊?” 陆丞相呼吸一窒,怎么偏偏这么巧?他是不是假装的? 陆丞相上前向碰一碰确定真假,却又怕是真的,猛地往后退了两步,快速走了几步,气得不行,却只能立刻封锁消息让人去请大夫。 怎么就这么巧得了这么一个病?水痘可是会传染死人的,若是让皇上知道他们陆家出了一个,别说桃龄当太子妃了,当妃子伺.候皇上皇上都不会要。 大夫很快就秘密请来了,是他们陆家专门养着的,很可信,等检查之后确认是,陆丞相差点炸了。 这时离去见皇上只有半个时辰了,陆丞相咬牙切齿,狠狠瞪了巫舟一眼,只能带着人迅速离开了,临走前,让人守在那里,不许他出去。 等陆丞相走了之后,巫舟望着紧闭的房门,换了一身破旧的长袍,在外有系了一件披风,戴上兜帽,抄起一把椅子,直接将房门给一下下砸开了。 他走出去的同时,十几个家丁迅速围了上来,巫舟的视线在他们脸上扫了圈,随后将兜帽直接放了下来,露出了那张脸:“知道为何你家老爷突然走了吗?因为这个,我出了水痘,若是让皇上知晓你们跟一个出了水痘的人接触过,你们还有命?” 十几个人傻了眼:“……” 巫舟眯眼:“让开。” 十几个人随着他抬步,迅速退的远远的,对视一眼,浑身打了个激灵。 巫舟走出苑落的时候,重新戴上兜帽,低着头一路往前去,脑海里呈现出整个灵隐寺的布局图,很快沿着最近的路去了后山。 目的地,自然就是无胤和尚的那处居所。 系统在巫舟踏上后山时大概才注意到,叮的一声之后,奇怪道:“宿主你来这里做什么?你莫非这时来说服男主还俗?”这怎么可能? 巫舟:“……”谁说我要说服男主还俗了?我啊,如今被“家人”放弃,又得了“不治之症”,还会“传染”,打算来后山了却残生的。 系统:“…………” 巫舟瞧着前方远远瞧着出现的一栋竹楼,一个高大的僧人正提着两个桶走出,朝这边而来,他嘴角翘了翘:“……”当然了,如果能遇到一个好心的小师父,愿意渡我、收留我、可怜我,我自然是愿意再“活下去”的。 系统:“…………” 系统这时才回过味巫舟到底要做什么,他从提议这个“假水痘”“毁容”,竟是已经想好了下一步要做什么。 如此竟是能直接一箭三雕,一则戳破了陆丞相的女干计,让他不得不守住自己这唯一的嫡女以后当太子妃,自行去求皇上,到时候被自己坑了一把;二则,出了水痘算是彻底被陆家放弃,他即可成功留在灵隐寺;三则,佛家有云,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以男主无胤一心向佛的觉悟,怕是很乐意收留这么一位“厌世的可怜人”。 巫舟一步步身形落魄地行走在山林间,眼神死寂地瞧着前方的小路,却并无任何焦距。 直到与无胤擦肩而过时,对方头上遮着的兜帽被不经意间拂落,脸上的水痘清晰地落入了无胤的眼底,他愣了下,歪头去看,刚好对上了巫舟也看过来的凤眸,那双昨日见过的清亮凤眸此刻却空洞无光。 无胤波澜不惊的面容上起了波澜。他没有动,随着巫舟朝山上而去的动作转过身,意识到什么,快走两步,唤住了巫舟:“小施主留步。” 巫舟背对着他,却并未回头,清亮的嗓音此刻哑然死寂,虚无缥缈:“小师父今日只当未曾见过我吧,世间苦难太过难饮,明明世人万千,却无人能渡我。他们皆避我如蛇蝎、如洪水猛兽,我未曾害人,却落得如此地步。若是小师父念这一面之缘,可愿死后为我念一段往生咒?” 随着这一句,巫舟慢慢转过身,站在石阶上,隔着一段距离,风撩起他翻飞的衣袂,仿佛下一瞬就会消失在眼前。 无胤清冷的凤眸底骤然一缩,突然疾步朝前而去,在巫舟再次离开前,猛地停在他面前,双手合十,一双眼却是定定落在巫舟此刻那张被水痘遍布的面容上,丝毫不惧,一身青色的僧袍被风吹得猎猎而动,迷了巫舟的眼:“……贫僧,愿渡你。” ☆、第5章 一颗清心向佛门 巫舟饶是早算准了会有这一幕,可真的听到了看到了,还是有一瞬间的震动。 面前满眼虔诚的男子周身仿佛那一刻被夕阳最后的余晖染满了金色,灼目耀眼。他脑海里有那么一瞬完全想不到任何东西,只是直勾勾盯着面前的和尚。 须臾间,他回过神,抬起手,手指将被风吹得遮住了眼的一缕墨发拂下的同时,撩开了遮住了大半张脸的发,朝前靠近了些,与无胤的面容几乎只隔了两寸的距离:“渡我?小师父,你可看清了,这不是普通的病痛,这是水痘,是会死人的不治之症,你不怕死?” 无胤眼神依然不惧,似乎是为了让巫舟相信,甚至在他那张只是想象都丑得无法言喻的面容那么放大靠近时,纹丝不动:“生亦何欢,死亦何惧。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巫舟凤眸发亮:“可若是救活了我,小师父你却死了呢?” 无胤:“众生平等,若是以我之命换小施主,一命抵了一命,并无任何亏损;若是施主得以渡劫,那就是两命,我佛慈悲。” 总而言之在这无胤和尚看来,死了一个,活了一个,那不亏;活了两个,就是赚了。 巫舟慢慢直起了身体:“可……若是我们都死了呢?” 无胤愣了下,随即嘴角有极浅的弧度扬起,垂眼敛目,表情虔诚:“这是贫僧的劫数,与小施主无关。” 巫舟定定望着站在他下方两个台阶的和尚,并未再开口。 大概是巫舟的沉默让无胤以为他不信,抬眼间,就看到面前的少年一双凤眸灼亮惊人,嘴角翘起:“即是如此,那以后……就劳小师父费心了。” 无胤眼底无悲无喜,可巫舟还是注意到他原本紧合的双手手背上的青筋平缓下来,垂眼:“阿弥陀佛。” 巫舟登堂入室,住进了无胤和尚的竹楼,不过是一个两层高的小楼,一楼是悬空的,下方是一个池塘,种了不少的睡莲,四周的地面上围了一圈,则是无胤和尚种的菜,二楼则是作为打坐歇息的地方。 因为巫舟的到来,加上他身上出的“水痘”,无胤将二楼让给了巫舟,关闭门窗,嘱咐了一番之后,就离开了。 巫舟环顾了一圈,也不计较,随意找了三个蒲团一并,躺下了。 而在巫舟离开之后,陆丞相被耍了一道,可老皇帝还等着他将人带过去,人出了事,他要么空手去,要么将陆桃龄带过去。 如果是后者,一旦将自己这唯一的嫡女送过去,太子妃的位置,就与他陆家再无关系。可老皇帝年岁已大,即使能受宠,也不过是几年的光景,若是让他的死对头的女儿当了太子妃,当了皇后,以后……他陆家算是彻底落败了,所以,他不能将陆桃龄送过去。 可如果是前者,老皇帝心思难测,他空手而去,会如何,他也不可知。陆丞相一边往皇上的住所去,一边在心里做着计较,最终在两边的岔路口,他望了眼陆桃龄的住处,一咬牙:只能赌一赌了,只能赌他能将桃龄扶上太子妃的位置,否则,得罪了皇上,又失了太子这棵大树……他陆家的下场岂是一个惨字能言。 陆丞相前去见老皇帝的同时,立刻让人带着一份礼单去见冯妃,只能大出血了,希望冯妃还足够讨老皇帝的欢心,让他今日的举措让皇上不至于记恨在心。 陆丞相去见了老皇帝,一进.去就跪了下来,表明了来意,老皇帝侧卧在榻上,也没说什么,却只是闭着眼让美婢给他捏着肩膀,房间里染着熏香,明明天色已黑,山上气温凉了下来,他却出了一脑门的汗。 不知过了多久,老皇帝才像是刚醒来般睁开眼:“既然朕与爱卿的千金没这个缘分,那也就罢了。退下吧。” 老皇帝挥挥手,他身后站着的大太监立刻弓着腰迎了上去,将陆丞相给让出去,陆丞相转身的同时,塞给了大太监一叠银票,后者收了,陆丞相才抹着额头上的冷汗离开。 走出去时,正好与前来的冯妃打了个照面,陆丞相这才真正松了口气,皇上的两个近身人说情,也许还能勉强平息皇上的怒火。 大太监重新弓着身回来,摊开手,将银票递上:“皇上,这是丞相给老奴的。” 老皇帝只是睨了眼,表情淡淡的,混沌的眸底波澜不惊,又重新闭上了眼:“嗯,他拖了这两日的原因是什么?” 大太监额头有冷汗垂落,恭恭敬敬禀告:“陆家那边昨日出了点乱子,听说丞相那小儿子跳了湖,后来丞相去看了,就派人一直守着。一个多时辰前,丞相带着人再次去了那四公子的住所,又唤了大夫来,随后就让人去找了冯妃娘娘,再来了这里。” 大太监每说一句,都压下心底的不安,生怕下一刻就要承受龙威之怒。 老皇帝依然没什么反应,嗯了声,随着门外一声禀告冯妃娘娘到时,老皇帝摆了摆手:“让他进来。” 大太监松了口气,弓着身前去时,视线落在一处,忍不住想:丞相这次怕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皇上什么美人没见过?如果不愿,直言即可,如今转了几道,还牵扯到男后宫的妃子,怕是…… 陆丞相回去的路上心惊胆战的,等得知冯妃哄得老皇帝极为高兴,还得意留下侍奉之后,才松了口气。 这才暗暗咬牙想到那个千不该万不该赶到这个节骨眼生了水痘的小畜生,结果他一过去却扑了一个空,看守的十几个家丁对视一眼,将巫舟离开前的话禀告了一番,最后不安道:“……老爷,我们不、不会真的被一起处置了吧?” 陆丞相心里也咯噔一下,先前只顾得着急桃龄的事,差点忘了这一点,不能让这小畜生连累了整个陆家,瞳仁深了深:“你们放心,老夫岂是那等狠心之人?这件事你们一定要保守住秘密,等回了京,若是你们没感染上,老夫定不会亏待你们;若是感染上,老夫会给你们不菲的安葬费,尽可放心。至于那……不必再寻,尽管让他自生自灭好了。” 得了不治之症还敢跑,他只当没生过这么一个小畜生。 老皇帝翌日一早就派人吩咐了下去,即刻启程回宫。 陆丞相像是从未带来这个幺子一样,一行人浩浩汤汤回了宫。而他口中“自生自灭”的巫舟,却是过得惬意。 系统暂时屏蔽了他的感官,他感觉不到那种痒疼感,无胤和尚不久去而复返,不仅给他带回了药,还有涂抹的药物,等服了汤药抹了药之后,他也就歇下了,翌日醒来,无胤已经出去了。 等他又睡了一个回笼觉,无胤和尚已然回来,还一并置办了不少东西,并做了早膳,很简单,清粥加一碟青菜,没有油,纯热水烫了一下。 巫舟也不嫌弃,毕竟他此刻也没感觉,用了之后,这才隔着门询问无胤:“皇上可离开灵隐寺了?” 无胤这次出去就是去找他师父,说了缘由之后,从今日开始就不再去前院上早晚课。 无胤本来在打坐,闻言诧异地睁开眼,却并未回头:“小施主猜得不错,一行人已尽数离开。” “小师父不好奇我的身份?”巫舟将三个蒲团放在一起,躺在那里,侧着身瞧着门扉的缝隙倒影出的青色身影。 无胤道:“小施主若是愿意说,贫僧洗耳倾听;若是小施主不愿,不说也可。”他既是愿意渡他,无论他是何身份,他的决定都不会改变。 巫舟却是坐起身,一双凤眸闲适地睨着无胤:“我先前并非胡言。他们皆避我如蛇蝎,你猜他们是谁?” 巫舟未等无胤开口,继续道,“他们是我的父亲、我的继妹、我的继母。邑帝看上了我那继妹,继母不愿继妹去服侍邑帝,就怂恿我那丞相父亲,结果对方就同意了,我一怒之下跳了湖,大难不死,却得了这不治之症,昨日,我独自一人离开,却无人寻我,如今他们尽数离开,依然无人记得我。那时我恨不得我才是丞相,他则是被我拿捏的小子。小师父,如果你是我,你会如何?如果是小师父,可后悔过你为何不是那掌管天下的君主,而是这后山不被人所知的沙弥?” 无胤大概是第一次遇到这种问题,许久都未开口。 不知过了多久,双手合十:“阿弥陀佛,人活一世,功名利禄皆如云烟;苦也,是一生;贵也,亦是一生;还望小施主宽心。” 巫舟睨着无胤,嘴角小幅度翘了翘:“还是小师父有觉悟,既是如此,那我也不能当这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之辈,从明日开始,我来替小师父做斋菜如何?” 无胤大概没想到巫舟上一刻还在讨论人生八苦,下一刻就转到了吃上,愣了好久。 巫舟无辜:“莫不是……小师父嫌弃我做的斋菜不好?” 无胤这才开口道:“既是如此,那小师父自便即可。” 于是,接下来一日,巫舟用后山的食材给无胤做了三顿斋菜,一共十道菜,有两个共同点:一则,都是素菜;二则,都特别难吃。 巫舟望着无胤和尚面不改色将其吞下,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随后的几日,他每一日菜肴的味道都在精进,直到最后一顿,堪比御膳,精致美味,可在这无胤和尚脸上,波澜不惊,并无任何不同。 等第十一日的时候,系统终于忍不住了,叮的一声响过之后:“宿主,你在男主身边待了十多日,为何并未再劝男主还俗?” 巫舟:“……”未再劝?小系统你没看我已然劝了两次了? 系统:“???”何时?它可一直都瞧着呢。 巫舟:“……”我入住这竹楼的翌日,就劝过男主,如果给你富贵荣华,你可有想过?男主当时怎么回答我的,苦也,是一生;贵也,亦是一生;男主对我劝他的荣华富贵不屑一顾。第二次,我做的斋菜难吃至极,对方吃了,我做的斋菜美味至极,对方吃了;对方也明显回答我了,他不贪口食之谷欠。 他用了荣华富贵与珍馐佳肴诱对方动别的念头,对方却丝毫不为所动,他排除了这两种,只能继续寻找第三种,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怠。 至于他为何会做膳食,他从来的第一日,在看到灵隐寺送来的那些斋菜,看到那一盘盘菜肴,脑海里自动就有了这些东西是如何做成的。巫舟虽然意外,却很快淡定下来。他没有记忆,只能是以前就会的,只是不记得之后,这本能依然存在罢了。 系统被噎了好久,才恍惚道:“你怎么不直接劝?” 巫舟慢悠悠眯起眼,系统对他会做菜肴的事似乎丝毫没有任何怀疑啊,他不动声色继续:“……”如果你好好的当着系统,我劝你别当了,你听我的? 系统:“……不听。” 巫舟嘴角扬了扬:“……”所以么,既然明着不行,就暗着来了。以无胤和尚这性子,只要太明了,对方怕是等我一好就将我劝走了,那还怎么继续?再说了,我可有过一次前车之鉴了。 不过这无胤和尚,的确是油盐不进啊,那么……到底他的弱点是什么呢? 巫舟在这边思考着,那边系统默默无声:“……”为什么,他突然有点同情男主了? ☆、第6章 一颗清心向佛门 接下来的几日,巫舟不动声色地将别的可能对和尚有诱.惑力的东西都放在暗处试探,结果,徒劳无用。 这无胤和尚像是完全对这些不感兴趣。 除了给巫舟熬药以及别的用膳等必需之外,他其余时间都在打坐,纹丝不动,有时候一坐就是两三个时辰。 巫舟偶尔开开窗放放风,瞥见沐浴在日光下无胤,对方模样虔诚真诚,让他犯了难。不喜不悲、不贪不怨,似乎常人所喜的七情六谷欠在无胤看来,都不如打坐一心向佛来得重要。 巫舟摸着下巴盯着无胤的身影,系统坐不住了,在脑海里“叮”的一声响起:“宿主,你的‘水痘’只剩下三日的功夫就会痊愈,在此之前,你可找到男主的弱点了?” 巫舟摇头:“……”没有。 这无胤油盐不进,仿佛什么都不能让他表情多半点异样,只除了初次见面他拿他头上的戒疤说事。对方当时大概难得诧异之下才露出些微表情,可瞬间又消失的无影无踪。 系统:“要不宿主你直接逼男主还俗得了。” 巫舟挑眉:“……”逼?如何逼? 系统:“逼他破戒。” 巫舟:“……”小系统啊,你确定你是认真的? 系统大概也觉得自己太过急迫,沉默了片许,才道:“宿主,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这是最快的方法,逼他破戒,却是容易的多,杀生、贪酒、吃肉、贪谷欠……哪一种都可。” 至于系统说的杀生,自然不是杀人,若是猎物一类的,只要沾染了血腥,就算是破了戒,到时候自然也在这灵隐寺待不下去了。 巫舟面容却是沉凝了下来:“……”小系统啊,你可知有句话叫做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系统:“宿主的意思是?” 巫舟:“……”你说的意思我懂,逼男主还俗与想办法劝男主还俗,结果都是一样的,男主还俗。 可这两种的性质却是不一样,后者,之所以劝,他答应了那就是他自己心甘情愿;他不答应,那只能继续。 可前者,逼这个字就代表着无胤并非心甘情愿,到时他心生怨愤,你觉得这个主线任务1完成之后,他会再听你的当皇帝?一个不甘不愿被逼还俗的和尚,瞧着是第一个任务完成的容易了,可以后更难啊。 系统傻眼了:“……”系统半晌才道:“那宿主你打算如何?既然你说心甘情愿,为何你不愿一开始就用金手指?” 巫舟无奈了:“……”如果对别人来说你这所谓的金手指是金手指,可对于一个六根清净从不懂男女之情的和尚来言,就是一个鸡肋啊。 系统:“怎么会?” 巫舟嘴角扬了扬:“……”不信? 系统自然不信。 巫舟不知为何心情特别好:“……”要不我们打个赌如何? 系统莫名有种面前的是个陷阱的感觉,沉默许久,还是觉得这么好的金手指怎么就鸡肋了?“赌什么?” 巫舟道:“……”若是我赢了,你告诉我男主的身世;若是你赢了,皆大欢喜对不对? 系统:“……”系统被噎了好久,才一把机械声冷飕飕道:“宿主你是不是真当我傻?最后本系统赢了什么都没得到,你赢了却能知道你想知道的,这不公平。” 巫舟呦呵一声:“……”小系统聪明了啊,那你说如何?别跟我说什么再强制执行任务,重复可就没意思了。 系统沉默良久才道:“若是宿主赢了,本系统只告诉你两个字,关于男主的。” 系统隐约感觉到宿主是猜到了什么,不过是想要确定罢了。 巫舟瞳仁缩了缩:“……”两个字就两个字,成交。 当晚用过膳之后,需要再次涂抹药物,巫舟身上脸上的水痘已经好了大半,像系统所说的那般,只需再涂抹三日药物,即可痊愈。 巫舟今日做晚膳的时候,故意撞到了后背,留下了一道血痕,是以等自行抹药时,他拿捏着时辰,披着外袍敲了敲门。 外面无胤正坐在门口打坐,闻言起身,面对门扉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小施主可有事?” 巫舟道:“今个儿不小心撞到了后背,刚刚涂抹痘疤,才发现有些疼,像是出血了,但我够不到,可否劳烦小师父帮忙涂抹一番?” 无胤这些时日与巫舟相处,对方进退有度、彬彬有礼,让他心生好感,闻言,并未多想,对方若非着实疼痛难忍,怕也不会第一次开这个口:“那贫僧打扰了。”说罢,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巫舟也没多言,转过身,走到桌前,将披着的衣袍脱下来,露出了瘦弱白皙的上半身,背对着无胤,一双凤眸却是不经意落在了面前桌子上摆放着的一盆清水,里面清楚的倒映出无胤和尚看到他的手背愣了下。 巫舟像是没察觉到般:“无胤师父,可是伤到了?” 无胤颌首:“小施主的后背撞到了,上面原本结痂的地方撞掉了,出了血,需小心处理。”说罢,就拿着湿帕谨慎小心开始处置伤口。 巫舟也没多说什么,只是他今晚上并未再涂抹压制那香味的熏香,是以很快与系统的这个赌约,很快就会有结果。 系统是看不到的,只能从巫舟的脑海里捕捉到他的想法,是以,系统清楚的从巫舟看到的清水倒映出的影子知道,无胤边替巫舟处理后背上的血痕。 刚开始还好,随后一张如玉的姿容染上一层薄红,随之继续扩大,有细小的汗珠从他脸上脖颈上渗出来,甚至连身上的僧袍也皆尽湿透,可唯一不变的,就是对方那张俊美的姿容表情没有任何波澜,以及,那双清澈透明的凤眸,里面专注认真,除之之外,什么别的旖旎都没有。 系统从巫舟脑海里捕捉到的东西,越捕捉越诧异:“男主为何……会这样?” 巫舟早就对这种结果了然于胸:“……”这十多日,我偶尔会问他几句,别的这无胤和尚三缄其口,可对于他师父,他说得倒是挺多。 这无胤自小被他师父带回灵隐寺,可别的师兄弟都一个个被点上了戒疤,可以留在前院修习更高深的佛法,可他却只能独留在这后山。这后山只有他一人,除了诵经还是诵经,系统你们这所谓的金手指,对知晓七情六谷欠知晓男女男男之间那些事的来说,他能凭借联想产生情谷欠,可这无胤…… 他脑海里除了佛法就是他师父,对那些事恍若一张白纸,他自身都不知晓,又何以会感觉到别的?即使身体有异样,对他来言,不过是身体的不适,亦或者上苍对他的考验罢了。 系统:“……” 无胤很快将伤口处置妥当,他一张如玉的脸绯.红如血,整个人愈发的俊逸,可那双清冷的凤眸与之形成鲜明的对比,动作依然有条不紊:“阿弥陀佛,小施主的伤口已处理妥当。贫僧继续去打坐了。”得到应允之后,无胤转过身时,倒是觉得奇怪,今晚上倒是格外的闷热,莫非即将会有雨水到来? 巫舟慢条斯理地穿着衣袍,转过身,瞧着无胤关上门扉之后,继续背对着他打坐,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系统:“……” 巫舟单手托着下颌,嘴角微翘:“……”你输了。 系统头疼:“如此,要怎么办?”软的不行硬的也不行,想要让男主早日还俗,前路艰难啊。 巫舟却是不急:“……”该是履行赌约的时候了,男主的真实身份是什么? 系统倒是也痛快:“皇子。” 巫舟饶是猜到了,闻言瞳仁还是一缩:“……”一个好好的皇子为何会流落到如此地步? 系统没回答,说是两个字那就是两个字。 巫舟倒是也没想过系统会回答,换了一个话题:“……”小系统你就不对这没甚用处的金手指发表点看法? 系统:“……你想如何?” 巫舟眼底有光攒动:“……”很简单,换一个就好了不是? 系统:“……哦?宿主你想换什么?” 巫舟:“……”我说什么对方就绝对会听会执行的金手指怎么样? 系统被噎的不轻,许久才幽幽道:“宿主啊,你不仅长得美,你还……想得美呢。”既已送出,概不退换。 三日一晃而过,巫舟身上的水痘也尽数褪了,只留下些微疤痕,因这水痘本就是假的,他体质又特殊,假以时日,肌肤必定很快就会恢复如初。 系统:“宿主,怕是男主明日就会赶你走,你可有应对之策?离开之后,想再进来,怕是极难。” 巫舟:“……”我知道。 系统:“男主六根清净,哪种方式都不行,也没有弱点,你又即将被离开,这任务怕是完不成了。” 巫舟:“……”谁说的? 系统:“???你找到男主的弱点啊?” 巫舟:“……”没有啊,我只是找到留下的方法了。 系统:“你别告诉本系统,你又想弄个伤弄个疤?男主信一次,不会信第二次的。” 巫舟眯了眯眼:“……”那你想错了。 系统:“你想如何?” 巫舟站起身,凤眸底灼亮惊人:“……”也没什么,我这水痘好了,怕是很快消息就会传到陆丞相耳中,对方那心思只会卷土重来。所以,为了解决这个问题以及能继续光明正大的留在男主身边,佛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牺牲小我成全大我,我决定了…… 系统:“为、为什么本系统有种不想的预感?” 巫舟的视线透过窗棂望向不远处的石阶上而来的无胤和尚以及他身边的老和尚,嘴角弯了弯,慢悠悠出声道:“是时候遁入空门了。” 系统:“…………” ☆、第7章 一颗清心向佛门 随着无胤和尚来的老和尚正是灵隐寺的一为方丈,无胤做事从不瞒着一为方丈,出家人也最忌妄言,先前关于巫舟的事,无胤是如实禀告的。 一为方丈也同意了,只是专门写了一张方子告知无胤需要医治的方法以及汤药。 如今巫舟水痘消下去,一为方丈前来最后查看,之后即可送巫舟下山。 巫舟等两人上来之后,双手合十有模有样的道了谢,随后坦然摊开手,让一为方丈查看。 一为方丈是个年过半百的和尚,慈眉善目,双手合十,有着得道高僧的风范:“阿弥陀佛,恭喜施主病痛已消,明日即可离开。” 巫舟站起身,却是退后两步,给一为方丈深深鞠了一躬,随后跪地,按照佛家最高规矩给一为方丈行了大礼,愣是让在场的两个和尚看愣住了。 等行完之后,巫舟直起身,双手合十,垂眼目露虔诚:“这次得以逃过大劫,多亏了无胤小师父。如今我虽然好了,可这些时日随着无胤小师父打坐静心养气,突然看开了很多。” 随着这一句,巫舟慢慢抬起头,视线恳切地落在一为方丈身上:“今日刚好一为方丈也在,我想剃度出家,了却前尘,至此之后,遁入空门,前尘往事与我再无关联。还望……方丈能成全我。” 饶是无胤也愣住了:出家?小施主先前没说啊。 一为方丈不愧是得道高僧,闻言并未露出异样,除了最初的怔愣,很快恢复了淡定,他走过去,亲自将巫舟扶了起来:“施主年纪还小,冒然出家,以后是会后悔的。老衲还望施主再多考虑一番。” 巫舟却是垂目摇头:“我已考虑了十多日,当初我孤苦无依即将了却残生之际,是无胤小师父救了我。这些时日跟着无胤小师父念经打坐,心突然就静了,是以……希望方丈能成全于我。了了我这份向佛的心,断了过往那份执念。” 一为方丈望着眼神坚定的巫舟,并未开口,许久,才道:“施主还是明日回家吧,那里才是你该去的地方。” 巫舟垂眼,遮住了眼底的异光,并不打算隐瞒:“一为方丈,若非走投无路,当初我也不会生出赴死的心思。如今家不家,人不人。家已经不再是原本那个家,亲人也不再是原本的亲人,家母亡故,生父卖子求荣,想以我之姿诱.惑当今圣上,以图荣华富贵。一旦我下了山,将要面对的就是被送入皇宫,以男儿之身服侍皇上,如若是这般,与死何异?我宁可舍了凡尘遁入空门,还望方丈……成全了我吧。” 巫舟双手合十,再次跪了下来,面露虔诚。 一为方丈大概早就知晓了巫舟的身份,眼底并未露出异样,倒是因为巫舟的不隐瞒紧绷的面色缓和了不少,看向了无胤。 无胤站在一旁,思虑再三,垂眸:“师父,小施主身世可怜,的确并无去处。都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师父……留下他吧。” 一为方丈叹息一声,再次看向巫舟:“你当真愿意遁入空门?” 巫舟双手合十:“……是。”为了让一为方丈相信,巫舟掏出袖袋里早就准备好的剪刀,在一为方丈诧异之下,剪断了一头墨发,以发明志。 一为方丈这时才是真的愣了:“施主……不必如此。” 巫舟没说话,放下断发与剪刀,再次磕了一个头:“还望一为方丈……成全。” 一为方丈:“罢了,老衲依了你即是。只是你到底年岁不大,为防你以后后悔,你先当三个月俗家弟子好了,若是三个月后,你依然不后悔,到时老衲会亲自替你剃度出家,皈依我佛。” 巫舟双手合十:“谢过师父。” 一为方丈:“不过这三个月,你依然跟着无胤留在这后山,早晚课随他一起即可。若是有问题,就问你无胤师兄。” 巫舟:“徒儿谨遵师父教诲。” 一为方丈大概没想到本来只是来劝人下山的,结果反而又将人留了下来。离开前,看了眼无胤:“无胤,送为师下山。” 无胤听到巫舟真的当了他的师弟,心情莫名极好,闻言也应诺了声,跟着走了出去。 巫舟瞧着两人离开,才起身,嘴角翘了翘,心情也不错,这才唤了声脑海里的系统。 系统这才幽幽出现了:“宿主,你还真舍得,说剪就剪了。” 巫舟:“……”这是唯一能让一为方丈答应的办法。 系统:“嗯?宿主这是什么意思?” 巫舟:“……”这一为方丈可不简单,一则,他听到我说自己的身世,丝毫不意外,显然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了,我的坦白对他来言证明我并非故意留下来想查看什么的;二则,我断发明志,才能让他彻底相信,我与陆丞相真的不是一伙的;至于第三则,你也说了男主是皇子,他却迟迟没有给无胤点上戒疤,他是在给无胤留后路。 系统听完巫舟的想法许久都没开口,巫舟知道自己应该是猜对了,断发是必须的,他的身份太过敏.感,一为方丈知晓无胤的身世,那么一切靠近对方的人,都会成为一为方丈怀疑的对象,他出现的时机又太过特别,对方自然极为小心谨慎。 而对古人来言,身体发乎受之父母,若非真的与陆丞相决裂生出遁入空门之心,绝不会当真自行断发明志。 如此自己说出身份,加上这断发,才让一为方丈勉强相信,但他又并未全信,是以定下了这三月之期,不过是再行加以试探。 为了无胤,这一为方丈倒是下了不少苦心。 系统许久才重新开口:“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巫舟:“……”让无胤和尚帮忙剃度啊。 系统愣了下:“嗯???” 巫舟摸了摸自己才到肩膀的头发,不用想,有点太特行独立:“……”既然要演,自然要演得真,更何况……还能在男主心里刷波好感。 系统:“???”剃个头发有什么好感可刷的? 巫舟:“……”这你就不知道吧,刚开始来的时候,我就发现了,这无胤和尚虽然瞧着淡定,但对于他师父为何不给他点戒疤还是很疑惑的,这也算是目前来说,对方唯一不是那么淡定的地方了。而且,这无胤和尚自小就住在后山,自然与师兄弟接触的不多,一个孤独久了的人,最需要的是什么? 系统听得一愣一愣的:“是什么?” 巫舟:“……”陪、伴。尤其是刚新鲜出炉的鲜嫩嫩的小师弟,多亲近啊,还是第一次由男主自己带入门的小师弟,这感情……够铁了吧?关系近以后才更容易套近乎啊。 系统:“…………”系统噎了半天:“为何要让无胤剃?” 巫舟望着已经往回走的无胤,那青色的僧袍被吹得翻飞,可莫名的,比往日多了几分轻快与急切,凤眸底的笑意更深了:“……”由自己亲自带入门的小师弟,还由自己亲手剃度的新鲜出炉的小师弟,想想都觉得小心情要飞起来了是不是? 系统:“!!!” 随着巫舟这一句想法落下,房间的门被推开了,无胤出现在房门口,瞧着巫舟,一双凤眸在发亮:“小施主。” 巫舟站起身:“无胤师兄,你喊错了,以后……我就是你小师弟了。” 无胤愣了下,听着那句“师兄”眼底闪过一抹温柔的笑,双手合十:“……小师弟。” 巫舟望着无胤这抹笑,愣了下,这无胤长得可真是好啊,就是不知对方的娘亲当年是何等的绝色风华了,岂不是便宜了那老皇帝?不过二十年前,老皇帝似乎还不老? 巫舟就着无胤这笑,笑眯眯地拿出了先前那把剪刀,无辜地耷拉着眼:“师兄,我想请你帮个忙好不好?” 无胤第一次被人这么亲近地喊师兄,莫名有种责任感生出来,背脊站得更直:“小师弟,你说。” 巫舟摊开手,白皙的掌心躺着一半的剪刀,像是一把弯着的匕首:“先前为了让一为师父留下我,就削发明志,可如今这断发太过麻烦,我是铁了心要出家的,师兄可不可以帮我剃一剃?” 无胤愣了下:“这……不合规矩。” 巫舟上前一步,更可怜了:“不是剃度,就是先行剪光头,等三个月后,还会再长出来的,到时候再行真正的剃度即可。无胤……师兄?” 巫舟耷拉着眼,周身的落寞仿佛无胤拒绝就会特别特别伤心。 无胤望着新鲜出炉的小师弟:这是小师弟的第一个请求,小师弟这么乖,怎么能不答应呢? 想想巫舟说的也对,毅然决然地同意了。 无胤因为并未被点上戒疤,头发每个月都会长出来,是以这些年他都是自己剃的,手法极为娴熟。 巫舟坐在蒲团上,无胤屏息凝神替巫舟一点点将那头墨发一点点削落了,直到最后露出那张第一次见面被遮掩的发遮住、后来被水痘遮盖、并未被真正被无胤看清楚的姿容。 随着最后一缕墨发落下,巫舟抬眼,露出了一张让人惊.艳的姿容,无胤不经意垂目看过去,怔住了…… ☆、第8章 一颗清心向佛门 无胤看呆了,他自小就知道自己长得好,刚来的师弟每次打坐的时候,看到他的脸总会多看两眼,直到一段时间就淡定了。 如此每年循环往复很多次,他早就坦然了,毕竟在他眼里,除了能早日得到师父的肯定,早日得到大成才是要事。 可当小师弟的脸露出来的时候,明明是和他一样光秃秃的脑袋,那小师弟乖巧坐在那里,垂着眼睑,长长的睫毛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别的,抖了抖,像是颤.抖的羽翼,仿佛能一下子抖到他的心底,他愣了半晌,才回过神忍不住感慨:小师弟长得真的很好看啊,果然不愧是他的小师弟,真的好…… 他想不出那个词,但是觉得有这么一个能陪着他的小师弟真好。 巫舟是故意装乖巧的,想给无胤留下个好印象,但真的看到对方那双灼亮的凤眸,还是愣了下,敛下眼遮住了情绪,等心绪平稳之后,才灿烂一笑:“无胤师兄,以后……多多指教了。” 无胤愣了半天,才嗯了声,嘴角带着温柔的笑意:“小师弟。” 巫舟就这么在灵隐寺呆了下来,翌日无胤带着巫舟出现在早课时,诸位师兄弟都愣了下,不过倒是淡定,他们佛门子弟六根清净、无谷欠无求,除了最初的惊讶过后,都极好相处。 就算是一为方丈除了最初看到他的光头愣了下,也给他寻了个位置,开始打坐念经。 如此过了十日左右,陆丞相果然发现了巫舟并没有死,派了人过来,不过一过来发现人直接剃了光头,随着一众下了晚课的和尚一排排走出来,面容沉寂、眸仁空透,看到寻来的人,只是淡淡双手合阿弥陀佛了一声:“过往前尘不过浮梦一场,阿弥陀佛,贫僧无舟。无也,空也,至此世间再无陆奕舟。” 说罢,一身青色僧袍衬得仿佛一棵小青松面无表情在被噎住的陆管家几人面前走过,许久陆管家几人才回过神,傻了眼:不、不是?四公子出家了? 他们对视一眼,迅速去见了一为方丈,方丈早就知晓情况,并未说他暂时只是俗家弟子,只是模棱两可说他已看破红尘,归于我佛,让陆管家等人莫要再打扰。 陆管家等人彻底傻了,当今圣上比较迷信,否则也不可能当初因为宦官一句冯妃招惹了不干净的东西就大张旗鼓来了灵隐寺。 这也代表着他对佛门子弟极为推崇,绝不可能会再接受这么一个男妃,再美也不会因为一人亵渎佛门。 陆管家等人蔫蔫回去禀告的时候,巫舟则是心情极好地随着无胤回了后山,沿着石子路往山上走时,无胤偏过头,时不时瞧巫舟两眼。 巫舟心底好笑,面上不动声色,再无胤再次看过来时,歪头刚好对上他的视线,无辜道:“无胤师兄,你在看什么?” 无胤被抓包,难得俊美的姿容上露出一抹赧然:“小师弟,你何时有了个无舟的法号?师兄怎么不知?” 一般法号是由真正归于我佛之后由方丈赐下法号,这也是无胤这一路奇怪的地方。 巫舟耷拉下眼:“我这是……哄骗他们的。那几个人,是我那丞相爹派过来的,是想带我回去的,可如果回去了,会做什么师兄你也知道了。我不想……是以就随意取了个法号。”说到这,巫舟抬眼,凤眸湿漉漉的,特别可怜瞧着无胤:“师兄,你会不会以为我妄言而觉得……觉得……我不适合遁入空门?” 无胤瞧着小师弟这般难过,心立刻就算了,这些时日相处之下,两人早就熟稔,无胤也知道自己这小师弟是个心思敏.感却心地善良的好人:“小师弟,师兄不会这么想。你还未真正剃度出家,可以遵守清规戒律,也可不遵守,只有真正剃度才需要谨遵。如此,这三个月你不必有负担,至于三个月后……小师弟你真正成为了佛门弟子,自然也不用担心了。” 巫舟“感激”不已:“师兄真好。” 无胤莫名觉得心口涌上一股陌生的情绪,热热涨涨的,一种名为自豪的感觉涌上心头:小师弟好乖啊,与别的师兄弟真不一样,这样的小师弟只是他一个人的小师弟。 无胤摸了摸他的头,眸底都是温柔:“小师弟也乖。” 巫舟“顺着杆子”爬:“那师兄以后都带着我好不好?我想学得更多,多参悟一些。”当然了,最好是多跟一为方丈接触接触,打探清楚一为方丈真正的心思。 这一为方丈是无胤和尚唯一在意也能影响到情绪的,若是一为方丈当真是不想无胤遁入空门,也许……这会成为让无胤还俗的唯一可能点。 一个陌生人来劝,自然比他自小将其养大的师父来劝来得有效。 无胤听完巫舟的话,更是生出了一种与有荣焉的感觉:小师弟……真勤奋。 无胤笑道:“小师弟放心,师兄一定会好好帮你的。” 巫舟也忍不住笑了,只是等到了晚上就寝时,巫舟就笑不出来了。 他洗漱完毕之后,回了房间,就去找他的三个并在一起的蒲团,结果发现就剩下两个了。 他听到脚步声,回头,就看到无胤也沐浴之后回来了,问道:“师兄,我的那三个蒲团呢?”只有两个,他还怎么并在一起睡?是露出头还是露出脚? 这一晚上睡下来,可都不是好滋味。 无胤笑了笑:“小师弟,这两个,其中一个是你的,另外一个是我的。” 巫舟:“???” 无胤走过去,直接在其中一个蒲团上盘腿坐了下来,拍了拍身边的位置:“从今晚上开始,就从打坐开始吧。小师弟不是想让师兄教你更多么,但对于初入佛门的弟子,最难的却是打坐。看似简单,想要坚持却不容易,小师弟就从这个开始吧。” 巫舟:“!!!”他的意思,不会是要让他一晚上就这么坐着睡吧? 刚开始这几日因为他是俗家弟子,也没有硬性要求,无胤对于他与平日一样的睡姿没说什么,加上他“大病”出愈,自然也不会强求。 但是!巫舟默默回忆了一下自己白日里说的话,他这是给无胤挖了一个坑的同时,也给自己挖了一个啊…… 巫舟望着无胤特别单纯特别我这是为你好师兄是不是棒棒哒的表情,不动声色扯出一个笑:“师兄……真好。” 无胤眼底的笑意更浓了,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小师弟,快来。” 巫舟僵硬着脚步,磨蹭了过去,坐好:“…………” 脑海里此时传来系统不厚道的一声:“噗。”还是第一次看到宿主马失前蹄啊。 巫舟:“…………” 这还不是最惨的,等巫舟僵硬着身体闭着眼忍了半个时辰,觉得全身像是被用羽毛挠着,怎么都想动,结果余光瞥见从始至终动都未动一下的无胤,凤眸转了转,干脆闭上眼,装睡,不多时,直接身体就开始往一旁倒。 刚开始进来只看到两个蒲团的时候,他还在纠结到底是脚露出去还是头露出去,如今……就算是直接全身都露出去躺在地面上,他也愿意啊,只要能躺着就好。 显然巫舟低估了无胤一心想带他入佛门的决心,他就要碰到地面的时候,被无胤“残忍”地拉了回来,扶正了。 巫舟再倒……再扶正…… 如此几次之后,巫舟紧闭着眼就听到无胤叹息一声,喃喃自语:“小师弟睡觉竟是这般不老实,怪不得要让我监督他带着他。罢了,为了小师弟,我就好好帮他纠正这个毛病好了。” 巫舟:“…………”不,你可以不纠正的。 系统带着笑意的声音从脑海里响起:“咳咳……” 巫舟闭着眼生无可恋:“……”别以为我听不出你笑得特别欢实,小系统啊,你猜,我最擅长什么? 系统:“嗯?擅长什么?” 巫舟:“……”记、仇啊。 系统:“……”系统以极快的速度消失了。 巫舟最后挣扎到半夜,愣是练就了一番坐着睡着的功夫,睡着前,迷迷糊糊想:为了早日完成任务,不就是坐着睡?他忍。 因为无胤的“帮助”,巫舟打坐能持续的时间突飞猛进,直到巫舟忍了几日,某一日上了早课,一个无胤的师兄找他有事,巫舟跟着无胤去了这师兄的房间,等看到对方房间里有床的时候愣了下:“……”系统你出来,你帮我查查,和尚平日到底是怎么睡觉的? 系统很快再次出现了,声音里头一次带着笑意:“一般……跟普通人一样,只有极少数人是打坐入睡的,不过一般需要的定力极好,也极不容易。” 巫舟:“……”他从来到后山之后,见到无胤对方将房间让了出来,之后就一直是坐在门口打坐,他先入为主以为和尚都是那么睡的。 无胤要教他,是秉承着帮他,他为了能保持住这个“教”,顺便能跟着多接触到一为方丈也就忍了下来。 结果…… 他与无胤一前一后朝山上走的时候,突然忍不住扶着一颗枣树无声笑了起来:“……”他这次还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无胤听到动静,回过头,就刚好看到巫舟这抹纯粹的笑,沐浴着金色的日光,抬眼间凤眸潋滟着光:“师兄,这几日似乎身子骨不适,我可不可以歇息几日再学打坐啊?” 无胤望着那抹笑,不知为何,心口像是涌上了什么,总觉得拒绝的话说出来太过残忍,想了想,小师弟进步明显,的确能多歇几日,欣然应允:“……好啊。” ☆、第9章 一颗清心向佛门 巫舟随后的几日过得倒是自在,他也终于再次见到了一为方丈,无胤答应了他以后都带着他,倒是遵守承诺。 去见一为方丈也是带着他的,一为方丈看到巫舟,倒是没说别的,巫舟站在那里,像是一颗鲜嫩的小青竹,看似安安静静,实则仔细听两人的谈话。 具体也很简单,灵隐寺又有几位师父佛法更精进了一步,可以再多烫上一颗戒疤。 一为方丈大概是知晓无胤心底的结与疑问,与其别人告知,不如他亲自告诉无胤。 无胤听完,许久都未开口,最终也只是垂着眼,双手合十:“徒儿……知晓了。” 一为方丈瞧着他垂下的眼帘,在心底叹息一声:“回去吧。” 巫舟在无胤垂着眼经过身边时,跟了上去,只是离开前,忍不住回头看了眼,对上了一为方丈眼底的犹豫与挣扎。 巫舟凤眸里有光微微浮掠而过,抬步跟了上去。 不向往日无胤和尚虽然话少但好歹周身的气息都是温和的,这次回山,无胤一个字都没说,整个人像是陷入了自己的世界里。 巫舟望着无胤孤绝落寞的背影,很明显对方此刻心底的感受,他怕是在想:师父口中的那几位,甚至有几个还是他的师弟,可他们都能有戒疤,除了他。他在灵隐寺住了快二十年,比他来得早来得晚的师兄弟,都得到了认同,可他……是不是他做得哪里不够好?还是,他根本不是这块料?可他自认一心向佛,并无任何大错,为何……师父就是不肯认同他? 巫舟垂着眼,脑海里闪过一为方丈最后眼底的迟疑与犹豫,不知为何,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系统,无胤和尚的真实身份是皇子,莫不是一为方丈还存了心思将其送回去?否则,他为何会迟迟不肯真正为无胤烫上戒疤? 虽然巫舟的最终目的是说服无胤还俗,可无胤的慧根却的确极好,也极为虔诚。 如此还不肯,太说不过去。 除非…… 巫舟瞳仁深了深:“……”莫非,当年一为方丈根本没有为无胤举行入门剃度仪式,他从头至尾不过是一个俗家弟子?与我如今是一样的?压根不是真正的和尚? 系统从巫舟一开始在脑海里询问就憋着没说话,此刻,随着“叮”的一声响,系统的声音再次传来:“恭喜宿主主线任务1完成一半。” 巫舟:“……”一半是什么鬼?要么是完成了,要么没完成……为何是一半? 系统:“宿主你猜对了,男主的确是俗家弟子,并未真正剃度出家,这是你任务完成的一半;之所以是一半,因为男主不知,他一心向佛,如果不能真正劝服,男主依然会遁入空门,此为另一半。” 巫舟:“……”感情折腾了半天这依然没进展,还是要劝啊。 系统:“……恭喜宿主与此同时开启副本任务1:躲避反派1的追杀;并获得奖励道具,生发灵水一瓶。” 巫舟:“…………”反派是谁?你有本事下任务,你有本事说清楚啊。 系统大概是怕再被巫舟套话,这次麻溜儿的说完就消失了。 巫舟感觉到怀里一鼓,有什么东西凭空出现了。 无胤此刻心底的确不好受,唯一敬重的师父却迟迟不肯承认他,即使从最初的失望到如今已然麻木,可真正再体会一次,心里还是难受的。他像是徜徉在思绪之外,不明白师父这么做到底是为何? 只是走出一段距离,才发现小师弟不见了。 无胤强打起精神,寻了一圈,发现乖巧听话的小师弟正一脸茫然地站在下方不远处,似乎在发呆。 无胤从上面下来,到了近前:“小师弟,怎么了?” 巫舟将还按在胸口的手默默又抬起另外一个一起遮挡了:“师兄,我在想一个问题。” 无胤一愣:“嗯?”瞧着这样单纯无辜的小师弟,他莫名心情好了不少,小师弟这是遇到难题了,俯下.身,动作极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有不懂的就问师兄。” 巫舟脑海里快速闪过系统说的那个副本任务,对方刚开始的并未说,那么怕是到了这个时间点或者剧情点才突然出现的。 既是反派,还是追杀,肯定不会是他的仇人,毕竟陆丞相想要的可不是他的命而是他能帮他更进一步,所以,这个所谓的反派追杀,应该就是针对无胤和尚的。 无胤真实身份是皇子,那么这所谓的反派应该就是皇宫里的人或者……就是无胤好好一个皇子为何会被弄来灵隐寺当和尚的原因。 追杀的人应该不是邑帝,毕竟,无胤是他儿子,看对方先前带着冯妃来的模样,应是不知;更何况,他堂堂邑帝想杀一个人,不必用“追杀”这个词,那么……就肯定是当年导致无胤到这里的原因的这个“因”哪里出了错,知晓了无胤的存在? 随着脑海里有细微的声音极快响起又恢复,巫舟嘴角弯了弯:看来是猜得**不离十了?既然如此,那他知道怎么做了。 一为方丈先前的犹豫与挣扎,怕是也在考虑要不要让无胤真正剃度出家,这要是让对方同意了,怕是这无胤十头牛都拉不回来,毅然决然地踏入佛门地,再无回头日。 既然一为方丈这么多年都没下定决心,看来当年的事……不是什么好事。 对方也在怕,怕一旦无胤知晓,再难回头,是以他在犹豫,到底是干脆直接让其入了这佛门,彻底断了前尘;还是告知对方真相,放其离开? “小师弟?”无胤瞧着巫舟只是瞧着他笑,那模样有点软,他心底也软成一团,摸了摸他的头,师父若是一日不肯承认他,那他就继续再等好了,左右有小师弟陪着他就好,就好。 巫舟彻底想明白了,嘴角弯了弯:“师兄,刚刚一为师父说那几位师父修为更精进一步,是以要再给他们多点上一颗戒疤。可师兄你也很努力,为何却一颗都没有?我刚刚就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如此,我比较一番之后,觉得问题的关键点不再你参悟了多少,而是经历了多少?” 无胤愣了下:“小师弟……此话怎讲?” 巫舟道:“师兄你可听过这句话,纸上谈来终觉浅,即使是兵法,一个将士对其参透的再顿悟,可若是没有实战经验,依然不得看透。师兄你过往这些年只留在灵隐寺,并未离开过,虽说对佛理佛法极为精透,可到底缺了一些,这些是书本中体会不到的。师兄你猜,一为师父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一直不肯为你点上戒疤,正式表明你参透了?” 无胤愣了许久:“可师父……一直都不许我离开灵隐寺。” 巫舟:“这话是多久之前说的?怕是很久之前吧,如今是不是没说过?也许师父再等你自己开口。” 无胤:“可……” 巫舟特别“真诚”道:“师兄若是不信,我可帮师兄先去问问,可好?” 无胤许久都未再开口,到底是想寻一个结果,应允了。 巫舟带着无胤重新回到了灵隐寺去见了一为方丈,不过这次无胤在外等候,巫舟前去求见。 一为方丈看到巫舟面上不显,可到底还是心存疑虑:“可是有事?” 巫舟垂着眼,只当为无胤“抱打不平”:“一为师父,我想知道……为何师兄到现在都还没能点上一颗戒疤?我觉得……师兄他其实已经很好很好了……” 一为方丈倒是没想到巫舟来此是为了这个,愣了下,才道:“是无胤让你来的?” 巫舟摇头:“不是,是我自己要来的。” 一为方丈沉默地睨着巫舟许久,才摇头:“这件事……不必再谈。等时机到了,老衲自会帮他点上戒疤。” 巫舟却是抬眼:“是不是因为师兄历练不够,师父才不肯承认?觉得他一直留在山上并未见过外面的红尘,所以怕为师兄点上之后,他有朝一日万一被红尘俗世迷惑会后悔?既然如此,倒不如衬着还剩下的这两个多月,让我带着师兄下山去经历一番,我们可以扮作寻常的百姓,到处游历一番,若是师兄心性不定,到时候自有定论。” 一为方丈皱眉:“这件事,不必再说。” 巫舟张嘴似乎还想说什么,但等一为方丈看过来时,眼底“故意”留下疑惑不解的目光,最后又落寞应声,这才不甘不愿的离开。 等巫舟踏出一为方丈的禅房,先前消失了的系统再次出现了:“这不符合宿主你的作风啊,你不继续劝就走了?” 巫舟:“……”怎么继续劝?说我知道他是皇子,有人要杀他,所以赶紧带人走? 系统:“那你就这么放弃了?” 巫舟:“……”怎么可能?系统你知道有人要杀无胤,是借了书中的预知,不过既然对方有动静,一为方丈当年能成功将一个皇子弄到这里,怕是宫里有内应,一为方丈知晓这件事也不过是时日早晚的问题,等他知晓了,肯定着急,到时候我这会儿的提议,自然会成为了他的首要选择。到时候,无胤和尚入了凡尘,就不信找不到让他破了心底执念的办法。 系统:“…………”它突然发现,刚刚麻溜儿跑了绝对是明智之举,宿主太口怕了。 ☆、第10章 一颗清心向佛门 巫舟从一为方丈的禅房出来,耷拉着脑袋走到无胤身边,周身都是丧丧的落寞:“师兄对不起,一为师父没答应。” 无胤不知为何,反倒是松了一口气,大概是从一开始其实就没抱希望,是以听到这,也未生出半分失望。 反倒是乖巧一心为他着想的小师弟,更惹他怜惜,摸了摸巫舟的头:“小师弟别这么说,你没有什么对不起我,反而很感激小师弟这般为师兄着想,总有一天师父会看到的。”更何况,就算先前他说过的,即使一生都得不到承认,只要他无愧于心一心向佛,也不枉走着一遭。 巫舟抬起头,像是被无胤说服了:“师兄说得对,就算是师父看不到,还有我一直陪着师兄。” 无胤眼底的光愈发温柔,轻声颌首:“对,还有小师弟。”他一个人在后山待了这么久,没想到有朝一日竟会给他送来这么一个乖巧的小师弟。 无胤满心感动,是以回去的途中,无论巫舟提什么要求,无胤都同意了。 巫舟:“师兄,明日早课的时候,你与要下山的师兄说一声,帮我戴一些铃铛行不行?” 无胤:“好,小师弟要铃铛做什么?” 巫舟:“我们住的竹楼四周太空了,我想弄一些陷阱逮几只兔子养着,也修心养性不是?” 无胤都依着他:“好,明日刚好清心师兄要下山,师兄帮你去说。” 巫舟:“那师兄要不要跟我一起?逮到了兔子分你一半?” 无胤没多想,就同意了:“好,师兄帮你。” 两人这一路像是相处了十多年般的熟稔,系统默默听了一路,最后等终于到了后山,它忍不住问道:“宿主,你别告诉我你想烤兔子吃?被男主知道了,你可就前功尽弃了。” 巫舟:“……”你哪只眼看到我要烤兔子了?哦忘了,系统你们只能捕捉脑海里闪过的想法,看不到,俗称……两眼一抹黑? 系统:“……宿主你这么怼这么尽心尽责的小系统,你还要不要脸?” 巫舟:“……”不要脸,我们宿主——也没有脸。 巫舟原封不动的将当初系统的话奉还给了它。 系统默默:“……”它终于明白宿主先前说的记仇是何意了,这岂止是记仇啊,这是记得心都滴血了吧? 言归正传,系统低咳一声:“宿主你要铃铛到底做什么?还有那陷阱?”它可不信宿主这么好心抓兔子养。 除非有别的目的,否则……宿主会做这么出力不讨好的事? 巫舟:“……”等过几日,小系统你不就知道了。 系统:“为什么要过几日?现在不能说?” 巫舟老神在在:“……”能啊,用东西来换。毕竟,谁的消息也不是白给的。 系统:“……”记仇到这个份上,宿主你怼本系统的时候良心就不会痛吗?这是记着他先前不肯告诉他关于男主的事? 系统速度消失了,生怕再待下去,东西也给了,消息还!没弄到手! 翌日傍晚,巫舟就拿到了铃铛,随之回到山上就开始布置陷阱,因为有无胤的加入,倒是很快。 花了两天时间成了之后,他用细线一路从山下不远处系着铃铛一路到了竹楼上。 布置好了之后,他望着房梁下挂着的一圈铃铛,每个铃铛都系着一个细线,代表着一个方位。 如此又过了两日,入夜巫舟正睡着的时候,突然就听到一阵铃铛响动,他警惕地醒了过来,无胤也醒了。 巫舟看了眼铃铛响动的方位,看向无胤,“激动”道:“师兄,兔子进陷阱了,我们赶紧去看看吧,山上露重,在陷阱里待一晚上万一冻到了,可就罪过罪过了。” 无胤虽然不理解为何小师弟这么激动,如今是伏月,其实也不会有太大问题,但小师弟难得这么欢喜一样东西,他想也没想就跟着巫舟走了。 巫舟离开之前斩断了这些细线,铃铛被他收了起来,背对着铃铛响动的方位离开了竹楼,一路往竹林深处走。 他们离开的一炷香后,两个黑衣人无声无息潜入了竹楼,却扑了个空,对视一眼,却不敢多留,以免打草惊蛇,迅速离开回去先报信去了。 无胤跟着巫舟一个陷阱接着一个陷阱的找,却并没有兔子,可瞧着小师弟“失落”的眉眼,无胤一句话没说,跟着就这么寻了一夜。 翌日,无胤与巫舟上早课的时候,一为方丈发现两人眼下青黑,明显精神不济,尤其是无胤,难得看到对方也面露倦怠。 一为方丈不动声色地将这一幕收入眼底,下了早课之后,将两人喊去了禅房。 一为方丈问两人:“昨晚上你们作甚去了?” 无胤垂着眼站在那里,并未出声。他不想告诉师父真相,怕师父觉得小师弟贪玩误了清修,却又不想撒谎。 一为方丈自是了解自己这徒儿,看向巫舟。 后者“义气”地站到无胤面前,状似无意道:“一为师父你要怪就怪我吧,这件事是我的错。我想养两只兔子,就弄了些陷阱,结果昨夜就听到后山有动静,设置的陷阱的铃铛响了,可等我与师兄去查看的时候,却一只兔子都没看到,可铃铛的确是响了,好奇怪啊。”巫舟皱着眉,特别疑惑的模样。 一为方丈本还没意识到什么,可等细细一琢磨,尤其是想到昨晚上收到的密函,瞳仁有异色闪过,他再次看向巫舟:“你确定昨夜后山有动静?” 巫舟道:“对啊,响了好久,看来是好大只的‘兔子’呢。” 他说这些的时候,视线一直落在一为方丈身上,果然一向淡定自若的得道高僧,难得眼神里闪过一抹不安,却很快恢复淡定,让他们先一步离开了。 无胤张嘴想说什么,可到底没开口。 等两人离开之后,不过半日,等晚课结束之后,一为方丈再次将两人给喊去了禅房,这次表情却是极为凝重:“无胤,这些年为师知道委屈你了。一直未曾给你点上戒疤,为师知道你不理解。” 无胤没想到一为方丈喊他来竟是说这些,凤眸里有光闪了闪,最后又沉寂下来,双手合十:“师父,无胤不委屈。” 一为方丈继续道:“其实有件事为师一直瞒着你,你自出生就来了这灵隐寺,是为师一手将你带大的。其实有一件事为师一直瞒着你,你……并未真正出家,也未真正剃度。” 无胤难以置信抬头:“师父?” 一为方丈抬起手,虚空安抚按了按:“因为你自小待在寺庙,为师怕你日后后悔,这才是为师为何未曾给你点上戒疤的缘由。你有这个悟性,可你……却从未真正入我佛门,又如何能点?前几日无舟提议了让你下山历练的事,为师想过了,这的确是个办法。不如你就与无舟一道下山好了,为期两个月的历练,若是入了凡尘,两月后,你依然一心向佛,那为师就为你与无舟真正剃度。如此可好?” 无胤张嘴,可许久还是颌首应了,他了解师父,如果不曾历练过,不曾经历过那些,师父不会信的,既然如此,那他就去走一趟又如何?终归他一心向佛的心,是绝不会变的。 无胤同意之后,一为方丈让他先出去等着,却是留下了巫舟。 巫舟双手合十,瞧着乖巧无比:“一为师父,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师兄的。” 一为方丈沉默许久,才看向巫舟,目光锐利:“那些陷阱老衲白日里去瞧了,布置精妙、准确,绝非一个普通的公子哥知道了,你为何会知道?” 巫舟从一开始做这一切就想好了应对之策,坦然道:“一为师父也知道,我身在陆家,是个大染缸,想要活下去,必定是有些手段的。本来是活不到如此年岁,有幸幼年一位游方道长误入我那在陆家最为偏僻的偏院,瞧着我可怜,也就教了我一些本事,这就是其中之一。一为师父可放心,我与师兄下山之后,定会保其万全。” 一为方丈倒是意外,却还是不信:“如果依你之言那般胸有成竹,老衲就考考你。如若有人追杀你与无胤,你下了山之后,又如何避开那些追杀的人,并不会暴露身份?” 巫舟皱着眉,“努力思索”,许久,才“犹疑”抬头:“是专门追杀和尚的么?可我们和尚跟别人也没仇啊?” 一为方丈道:“只是考考你。” 巫舟道:“那倒是有个办法,既然对方追杀和尚,那我们不是和尚不就好了?” 一为方丈:“哦?你当如何?毕竟,你们特征太过明显。”一为方丈的目光落在巫舟光秃秃的脑门上。 巫舟“天真”一笑,摸了摸自己锃亮的脑门:“这不担心,我那道长师父喜欢弄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我小时候被继妹拽掉过一把头发,心疼坏了,哭了好久。道长师父就专门研究了一些生发的药水给我,还挺有效的,一个时辰即可长出头发,三日即可恢复原本的长度。” 一为方丈从未见过,以为巫舟胡言:“不可妄语,这世间怎会有这等东西?” 巫舟:“一为师父不信,我刚好带了一点,要不然,我还不会那么决心剃光脑袋的。” 巫舟撒起慌来面不改色心不跳,让系统默默无语:“被拽掉头发哭了好久?刚好带着生发的药水?宿主你这么诳出家人,良心不会痛吗?” 巫舟面不改色拿出药水,边往脑门上抹了一下:“……”不痛。良心?那是什么? 系统:“…………” 几乎是同时,那不起眼的透明药水在光秃秃的脑袋上抹了一圈,几乎是眨眼间,就生出了一脑门的短茬。 饶是淡定如一为方丈,也傻了眼:“…………” ☆、第11章 一颗清心向佛门 一为方丈惊奇地瞧着这一幕,若非亲眼所见,他绝不会相信这世间真有这般神奇的事。 可如今这一幕就出现在他眼前展露无疑,一为方丈这才真正信了巫舟有个隐世高人的道长师父了。 “一为师父如今可信了?”巫舟收回手,朝一为方丈看过去,对上一为方丈视线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他过关了,对方信了。 果然,一为方丈颌首:“没想到你还有这等际遇。即是如此,老衲就准许你们一通下山了。只不过,既是历练,少不了要有一番试探考验,这是三个锦囊,你们拿着。 这一个锦囊代表着一个你们要历经的考验,等你们根据上面写的地名,到了地方才能打开。 到时候自然锦囊里的东西会引着你们经受磨难。若是你们受得住,两个月后,当真还是决定皈依我佛,到时候,老衲亲自替你们两人真正剃度。” 巫舟望着一为方丈手里摊开放着的三个锦囊,接了过来,垂着眼,脑海里闪过第一个主线任务:“一为师父,既然我与无胤师兄还未出家,只是俗家弟子,若是在此期间,我们两人若是犯了清规戒律,还能回来吗?” 一为方丈眼底闪过一抹慈祥的笑:“自是可以。既是俗家弟子,可守戒律;也可不守,在真正出家之前,一切都要看你们自己的本心。” 巫舟双手合十:“受教了。” 一为方丈这才让无胤进来,随后指了指一旁的两个包袱:“无胤,你与无舟今晚上就下山,两个月后,你们通过了历练考验,依然决定回来,到时候老衲就真正为你们剃度。若是你们反悔了……那便不必再回灵隐寺了。” 一为方丈说到这,视线落在无胤怔愣的凤眸上,紧合的双手微微颤了颤,到底是自小养大的孩子,他很清楚,这一趟对方走了之后,怕是……不会再回来了。 无胤薄唇动了动,可到底还是想获得认可,在他心中,只是去两个月,他一定会回来的。 无胤双手合十给一为方丈磕了个头,拿起两个包袱,就在要随巫舟离开时,一为方丈想了想,再次唤住了他。 巫舟猜到一为方丈大概有事要单独与无胤交代,如果按照系统说的对方最终是要坐上那个位置,这一别,大概……时日不会短。 巫舟离开之后,就站在禅房的树下。 无胤的视线不经意看过去,对于下山的恍然莫名就定了下来,他垂眼,不舍地看向一为方丈:“师父……” 一为方丈闭上眼,怕情绪外露:“无胤啊,你自小随老衲来到这寺庙,没下山过一次。你也没真正出家过,如若到了山下,你改变了主意,师父尊重你,遵从自己的心,这世间……有很多的不得已而需为之的事。既是下山历练,无胤这个名字,也就不合适了。这是你的新名字,也是……你原本的名字,胤启。是你娘……离世前为你取的。” 无胤愣了下,望着一为方丈摊开手递过来的一张泛黄的宣纸,上面娟秀的两个字,让他眼圈红了下来:“师父……”这么多年了,他还是第一次听到师父谈起他的身世。 一为方丈垂着眼:“阿弥陀佛,去吧。” 无胤再出来时,周身都带着落寞的气氛,他掌心紧紧攥着那张宣纸,却又怕损坏了,很快就松开了手,妥帖放在了胸口,茫然地抬起头,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不远处树下的巫舟。 巫舟听到动静转过身,看到无胤,眼底微亮,上扬的嘴角翘起,朝他笑了笑,凤眸微弯,不知为何,顿时驱散了他心底的阴霾,他还有小师弟,只要两个月,他就能与小师弟一起回来了。 等两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禅房外,一为方丈才睁开眼,忍不住看向大开的窗棂,外面空荡荡的,他叹息一声。 一个着青色僧袍的和尚从后房走了出来,到了近前,双手合十:“师父,当真要就这么放任师弟离开吗?” 一为方丈久久不言,许久,才哑着声音道:“那人也本想护他一世,想让他安然无忧的活着,可如今这平静被打破,想要活下去,只能成为比那些人更强的存。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那人老了……怕是撑不了几年了,他在用最后有限的时间在为他铺路。” 这也是他这些年一直没有真正让无胤出家的缘由,他早猜到有这一日,不过是想着多拖一年是一年,让无胤多无忧无虑一日是一日。 和尚也叹息一声:“可那三个锦囊里的事……对无胤师弟来言,是不是太残忍了?” 一为方丈轻轻摇头:“可若是连这些都无法承受,他又如何踏入那吃人的朝堂、如何活命?”这是必经的路,却也是最艰难的。 那人也没想到自己的身体垮的这般快,原本……还以为能多撑一段时间,这到底,是命啊。 和尚闻言,也双手合十阿弥陀佛一声,未在开口,只希望师弟……能平安顺遂。 巫舟与无胤两人下山到一半,找到了一为方丈提到的木屋,两人进.去换了里面准备的普通男子常服,等换好之后,巫舟瞧着无胤光秃秃的脑袋,无胤则是好奇瞧着巫舟生出短茬的脑袋,刚刚一路他就想问了,只是小师弟没开口,他也不知该不该问。 如今对上巫舟噙着笑意的眉眼,终于忍不住问出声:“小师弟,你这头发……怎么突然就长出来了?” 巫舟面不改色道:“师兄真想知道?” 无胤颌首:“想。” 巫舟其实骗了一为方丈,他说一个时辰就会长出头发,三日内就可恢复原本的长度。 其实不过一炷香即可,可若真这么说,怕是一为方丈绝对会觉得不正常,但是……无胤就不一样了,他这单纯无害的无胤师兄啊。 巫舟走过去,凑近了,神神秘秘道:“师兄啊,出家人不打诳语对不对?” 无胤不明所以,愣愣点头。 巫舟继续忽悠道:“那我告诉你一个我的秘密,你绝不可告知第三人。” 听到“只告诉他一人”,无胤莫名觉得心情极好,笑着颌首:“好。” 巫舟:“其实我有个一个可厉害的神仙师父,给了我不少厉害的法宝,现在我就让你见证其中一件,好不好?” 无胤愣了:“嗯?” 巫舟摆摆手:“师兄你先转过身去?” 无胤听话地转过去。巫舟拿出袖兜里藏好的灵水,开始涂抹在脑袋上,过了没多久,就随着金色的光晕一晃,一头墨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了出来。 无胤听着后面有细微的动静,可小师弟没开口,他又不能回头,等了一会儿,就听到身后传来小师弟清脆悦耳的嗓音:“师兄,转过身吧。来,让你见证神奇的一幕。” 随着无胤不明所以地转身,当对上不远处着一件素色锦袍,墨发及腰,噙着笑意的凤眸、昳丽的姿容,惊.艳了无胤的眼,他恍惚地望着,久久都未回过神。 直到凉风从木屋的缝隙吹进来,无胤打了个哆嗦,这才惊然回神,眼底带着难以置信的光:“小师弟,你这……” 巫舟凑过去,老神在在:“如今师兄可信了?” 无胤哪里不信,他从未见过如此神奇之事。可不知为何,因为是小师弟,他竟是觉得这般理所应当。 巫舟望着无胤丝毫没怀疑的目光,这才将自己的目的说了出来:“既然师兄信了,那为了以后更加方便行事,师兄可要听我的?” 无胤自然愿意,即使没见过这一遭,他也是愿意听的。 巫舟极为满意,拍了拍无胤的肩膀:“师兄你坐那边,我帮你恢复。” 无胤丝毫没有犹疑,就转过身去,将最没有防备的后背露给了巫舟。 系统默默听了一路,还是没忍不住:“宿主啊,你这一会儿道士一会儿神仙的,你不怕万一男主说出去啊?”更何况,这么给男主下坑,宿主你就不怕以后男主回忆往昔,这些坑都变成你自己给自己挖的? 巫舟:“……”出家人不打诳语,无胤既然答应了,那就不会说。忽悠一个是一个,更何况,效果极好不是吗? 系统:“可无胤没出家,并不算真的出家人。” 巫舟:“……”咦也对,系统你倒是提醒了我,先前是顾忌对方是出家人,既然对方与我等凡夫俗子一般,那要不……下了山之后,我先带无胤和尚去趟青楼见识见识? 系统:“!!!” 巫舟边淡定地将灵水抹在无胤的脑门上,这才凤眸底带着坏笑:“……”骗你的。 他怎么可能带无胤去那种地方? 系统:“…………”这样的宿主!谁!爱要!谁要! 巫舟听着脑海是系统被噎的说不出话,嘴角弯了弯,与此同时,无胤这一头墨发也恢复了,他掬了一把对方绸缎般的墨发,竟是比他的还要黑还要顺滑,眼底微微一亮,脑海里却随之闪过一个问题:虽说头发长出来了,可就无胤这张脸,就算是弄了头发,也太过出众,随时可能被认出来啊。 只是这个想法随着无胤转过身,原本的凤眸低垂抬起看过来时,当巫舟的视线对上那张俊美无俦的姿容,脑海里莫名空白一片,竟是忘了反应。 ☆、第12章 一颗清心向佛门 巫舟的脑海里一片空白,他一直都知道无胤长得好,如今加上那一头墨发,将颜值达到了极致,尤其是抬头的瞬间,那双沉静的凤眸,定定落在他身上。不知为何,巫舟感觉脑袋嗡的一下像是被触动了一下,这种模样的无胤,似乎……有点眼熟。 几乎是瞬间,脑子哄的一下剧烈的疼起来,将先前那诡异的想法挥散的一干二净。 巫舟皱眉:“……”小系统,你搞什么? 系统的声音再次响起:“不好意思,刚出了点小问题,怎么了?” 巫舟眯眼:“……”当真? 系统机械化的声音没有丝毫起伏:“自然,可是刚刚本系统离开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巫舟想了想,自己刚刚那想法大概有些匪夷所思了:“……”没事。不过,我怎么觉得无胤这模样有点眼熟呢? 系统几乎没有任何停顿地回答:“这多正常啊,男主长了头发那也是那张脸,你见了这么多日,熟悉不正常么?” 巫舟总算觉得系统说的有道理一次,也没继续在意这件事,想到先前想到的,捏着下巴边打量边在脑海里询问:“……”就无胤这张脸,辨识度太高,如果追杀无胤的人有他的画像,这一抓一个准啊,有没有东西能改变一下的? 系统:“没、有。” 巫舟笑了下:“……”你觉得我会信? 系统:“信不信都没有。” 巫舟耸耸肩无所谓,本来也没抱什么希望:“……”这样啊,既然如此,那我只能使用必杀技了。 他边说着,边再次将自己的“罪恶之手”伸向了剩余的灵水。 无胤第一次见到这般神奇的事,也第一次见到自己这长这么长头发的模样,本就觉得不自在,抬眼发现自家小师弟一直瞧着他不出声,俊美的脸上染上一抹赧然,低咳一声:“小师弟,这模样……很奇怪?” “不奇怪不奇怪。”巫舟一只手上涂抹着灵水,另一只手却是捏着无胤的下巴抬了起来,笑眯眯地凑近了:“师兄啊,你这模样特好看。但是吧,这好看有时候也挺麻烦的,比如……下山之后,就会被很多人围观。但一为师父是想让我们下山低调历练的,自然如此就不妥了。所以,我帮你蓄一把美髯如何?如此绝对不会有人注意到你的。” 无胤愣了下,不过因为相信巫舟:“既然小师弟觉得好,那就按照小师弟的想法好了。” 巫舟嘴角弯了弯:“好啊。” 系统却是傻了眼,终于明白巫舟要做什么了:“等、等等宿主!这是生发的灵水,不是往脸上涂抹的!” 巫舟边瞧着闭上眼微抬着脸特好骗让他涂抹的无胤,边无辜:“……”不能涂?你提前也没说啊小系统,但没别的办法了,好歹试一试……也不知道会不会出问题,不过没事儿,这是系统你送过来的灵水,怎么着也不会出太大的问题对不对? 说罢,就要糊上去。 系统:“…………”宿主你别以为本系统听不出来你故意的,这生发的灵水怎么能忘脸上涂抹?你这不是给男主涂,你这是要涂本系统啊……系统幽怨的声音在巫舟即将碰上去的时候,果然响了起来:“你到底想怎么样?”他就没见过这般难缠的……宿主。 巫舟:“……”附赠两件能易容的东西。 系统:“不可能。” 巫舟叹息一声,重新抬起手:“……”那好吧,可怜了男主一张俊脸,男主啊,要怪就怪系统好了,你放心,以后你肯定是要当皇帝的,没了脸,依然能混得风生水起。 系统:“……一件,有效期十日。这是底线了,再要也没了!”为什么到底哪里出了错?为何这宿主这么难搞? 巫舟:“……”是什么? 系统:“有效期为期十日的胎记,十日后恢复正常。只对男主有效,宿主你就算用了也没有效果,至于你如何易容躲过追杀,只能靠你自己了。” 巫舟:“……”这就行了。 那三个锦囊上写的地名第一个是远离京城的一个地方,只要成功远离了京城地界,到时候用面具遮挡即可,他们行踪只要隐秘一些,也不会跟踪到那里来追杀。 几乎是同时,巫舟感觉到手里有东西,他拿出来,是一块血红色的薄薄一层,他摊开来,仔细瞧着无胤这张脸,忍不住感慨:“……”瞧着真赏心悦目,不过说起来,就算小系统你不给,其实我也舍不得真的毁了啊,万一真的出问题了,白瞎了这么一张俊脸对不对? 系统:“…………”好气啊,但是也要保持微笑。 系统嗖的一下消失了,巫舟这才笑眯眯地将那块东西贴在了无胤从额头往眼角的一处,那东西覆盖了小半张脸,像胎记末端被特意绘制而成的藤蔓,鲜艳的色泽,在贴上去的同时,几乎与无胤的肌肤融合在一起,鲜红谷欠滴的色泽,几乎是瞬间冲淡了无胤整张脸先前脱俗,反而衬得整张脸带了几分妖冶。 加上那头及腰的墨发,与先前谪仙般的和尚形成两种截然相反的气质,明明模样还是那个模样,可就算无胤此刻站在最熟悉他的一为方丈面前,对方也不敢认。 巫舟瞧着对方这模样,突然就笑了,笑得无胤一愣,忍不住抬起手,摸了摸脸,那里热热的,但是又与先前没什么区别:“小师弟?不是说美髯么?怎么这……”温柔的嗓音却是瞬间破坏了这种妖冶感,还是那个单纯一心向善的无胤和尚。 巫舟的指尖突然摸上无胤的脸:“我那神仙师父又给了好东西,这不就给师兄加了点胎记,师兄不介意吧?” 无胤自然没意见。 巫舟继续道:“师兄,这次我们下山,你就不能再说与山上相关的东西了,这也是一为师父要求的,所以,以后你有外人在的时候就不能唤我小师弟了,私下里还可以。在外可以……唤我巫舟。” “无舟?你的法号?” “不是……巫。”他的指尖极轻的在一旁虚空划了一变,不知为何,无胤瞧着他的动作,脑海里空空的,莫名觉得小师弟这样衣袂翻动的模样,好看的让他甚至第一遍没看清他到底划了什么。直到第二遍,才看清楚了,与此同时,脸上那块被贴了东西的地方,愈发的滚烫炙热,仿佛要灼烧起来,无胤迅速低下头,默默将这个名字在心底念了一遍,才再次抬眼,认真道:“胤启……我的名字。”随着那两个字说出来,无胤突然有种一切似乎都不一样了的感觉…… 除了师父,小师弟是第一个知道的,他的真名,他的娘亲为他取的名字。 巫舟一愣,明白了无胤的意思:“好。” 大概是巫舟的好心情影响到了系统,系统又默默冒了出来:“友情提醒:宿主你不要高兴的太早,男主的模样解决了,你的呢?” 巫舟挑眉:“……”这是问题?早就想好了。 从看到无胤刚刚那模样,他脑海里就闪过一个念头,如果那人追杀的是两个和尚,当然关键是两个男和尚。无胤如今这模样,可以伪装成富家不羁的贵公子,只要无胤不开口,这模样还是挺唬人的,至于他……对方找的肯定是两个男子,他扮作女婢,一男一女自然没问题了。 即使到时候追杀的人追来,打探到消息寻找两个男和尚,他们是一男一女自然不符合他们追踪的路线,自然也就错开了,一开始对方就追错了路,以后自然也就错到底了,他们反倒是自由自在。 巫舟将自己的想法一想,就听到脑海里传来“滋滋滋”“噼里啪啦”怪异的声响。 系统:“!!!” 巫舟:“……”小系统你怎么了?怎么,你有意见? 系统好半晌才重新回来:“宿主你、你就……没点心理压力?” 巫舟:“……”不过是扮作一两日,等远离了京城给了追杀的人错误信息,我就可变回来了,这需要什么压力?与早日完成任务相比,早日回去,这点牺牲也没什么。 巫舟如今想起当时感觉到的那种强烈要回去的执念,他很好奇,他过往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系统吭哧了半天,才道:“……宿主你说得对。” 巫舟:“……”当然小系统你要是愿意再拿出一件…… 系统幽幽打断他:“宿主,你想都别想。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不行了,它觉得自己应该去升升级,再这样下去被宿主碾压,再刺激下去,它怕是就要瘫痪了。 束发一番之后,巫舟与无胤低调的下了山,去了最近的镇子,巫舟先去了一间成衣坊,重新选了几件比较华贵一些的衣服,随后选了一间客栈与无胤一起住了进.去。 因为这几件衣服花了不少一为方丈给的银子,接下来一路就要省着用了。 巫舟连夜赶制了一张胤府的卖身契,摁上手印,加上一为方丈为无胤准备的身份路引,万无一失。 等无胤翌日一早打坐醒来,先去打了两盆水上来,按照巫舟的话他并未开口对外人说一句话,除了那张脸太过惊.艳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倒是也无人多想,顶多多看两眼。 只是等回来之后,无胤发现自家小师弟已经醒了,正在屏风后换衣服,他将两盆清水放下,转过身时,刚好看到小师弟从屏风后走了出来,只是等无胤抬眼看过去,对上走出来的人后:“!!!” ☆、第13章 一颗清心向佛门 无胤彻底怔愣在原地,几乎是瞬间就转过身去,一张俊脸涨得通红:“抱、抱歉……贫僧走错了!” 情急之下,无胤只打眼瞥见以为了仪态婀娜的女子从屏风走出,刚大致扫了一眼看是个女子,就赶紧转开目光,并未看清楚对方的模样,是以还以为自己是走错了房间,连忙就要往外走。 就听到身后这时传来一道熟悉的轻笑声:“无胤师兄,你上哪儿去?” 无胤的脚步一顿,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半晌,才僵硬着身体转过身,等对上不远处倚着屏风,半敛着一双凤眸睨过来的“美.艳女子”,傻了:“你……小、小师弟?”不、不是……好好的小师弟怎么就变成小师妹了? 无胤哪里见过这阵仗,完全都不会思考了。 “如何?”巫舟站直了身体,除了身高比普通女子高挑不少,但他到时候与无胤是要租一辆马车出城门,也不必站起身,只要一张脸以及身上的衣服都瞒过去就行了。 随着巫舟一步步走过来,无胤迅速侧过身去,不敢去看:“阿弥陀佛……”脑海里空荡荡的:小师弟……变成了小师妹,他、他还跟小师妹同房打坐这么多日,甚至昨晚上小师弟为了纠正他夜晚打坐入睡的习惯,两人还、还同床共枕了! 无胤这下子连耳根都红得滴血:“!!!” 巫舟没想到无胤反应这么大,潋滟的凤眸底闪过坏笑,故意走过去,捏了捏嗓子,变声娇娇柔柔往他面前一站,声音又娇又脆:“无胤师兄,你又错了,怎么又说上‘阿弥陀佛’了?万一让外人听到了怎么办?” 无胤比他高了小半个头,此时即使垂着眼,巫舟还是能清楚看到他紧闭的双眸急速抖动的眼睫,长长的遮下来,额头上竟是都是汗,显然被吓得不轻。 就在巫舟心里喊了一声坏事,怕是招惹过了,正想解释的时候,就听到原本低着头的男子,突然抬眼,神色复杂地看了巫舟一眼,咬咬牙,像是决定了什么,突然闭着眼,手上因着没趁手的兵器,想了想,抬起手,手腕翻动,拔下束发的碧玉簪子,摊手递过去,毅然决然道:“师兄并不知……小师弟是小师妹,先前无意冒犯之下却同床共枕,虽是无知,却依然毁了小师妹清誉。本该负责,但师兄一心向佛,断然此生并无娶妻之心,是以……任凭小师妹处置,绝无二话。” 巫舟望着披散着一头墨发的俊美男子:“…………” 脑海里系统不知何时又出现了,大概是从巫舟脑海里捕捉到了目前的情景,没忍住,笑了出来:“噗!”那一道冷冰冰的机械声,怎么听怎么违和,怎么……这么刺耳呢? 巫舟嘴角扯了下:“……”笑我?行啊小系统,这是升级了,胆子也大了? 系统:“……” 预感到不对,系统嗖的又消失遁了。 巫舟本也没想怎么着,他被无胤这一招弄得没脾气了,恢复了男声:“师兄你想什么呢?哪里来的小师妹,小师弟还是你小师弟。”说罢,在无胤没回过神的时候,握住了无胤的手腕,往胸口隔着衣服一按:“喏,感觉到了吗?跟你一样,一马平川。” 无胤:“…………” 巫舟:“这下子可信了?要不信……”巫舟眼底捉弄的笑意溢出眼底,“要不我宽衣解带给师兄证明一番?这总该信了吧?” “不用了。”无胤几乎是回过神的同时,立刻将手给收了回来,不知为何,瞧着小师弟这么笑,总觉得整个人都不对劲了。 尤其是掌心刚刚碰到小师弟心口的地方,仿佛被烫伤般,他收回来放在衣袍一侧的指腹摩挲了几下,那种异样的感觉才消失。 抬眼,就对上了巫舟掫揄的笑,深吸了一口气,情绪才勉强平复下来:“小师弟,你……这是为何?”好好的,作甚要男扮女装,让他还以为…… 巫舟昨晚上本来就想说的,但是想想又不知如何开口提,就干脆等今日换了衣服直接先斩后奏。 结果,没想到对无胤刺激这么大,他瞧着无胤散开的墨发,手里还紧紧攥着束发的玉簪,干脆边将无胤重新按在了一旁的椅子上,边拿过梳发的桃木梳重新帮对方束发。 无胤自小就一直是光头,自然不会束,昨日还是他帮无胤束的,对方怕给他添麻烦,愣是大晚上的纹丝不动,竟是今日一早醒来还没任何散乱。刚好这下散了,再帮他梳一梳。 巫舟的五指在无胤的发丝间穿过,边徐徐解释。 无胤刚开始还认真听着,听着听着,只觉得所有的注意力似乎都集中到了师弟束发的手指上,好在该听的还是听完了,只是思绪一直收不回来,总觉得被小师弟碰到发丝仿佛能撩拨到心尖,怪异的感觉刚涌上的刹那,无胤迅速闭上眼,心中默念: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巫舟帮无胤弄好了,将桃木梳随意一扔,觉得无胤有点奇怪,抬步绕过去,发现无胤闭目打坐,无奈:“……师兄你不会还不信吧?” 无胤怕巫舟真不管不顾宽衣解带证明,迅速睁开眼,眼睛却不敢往巫舟身上瞄:“信了,小师弟,你……委屈你了。” 巫舟:“不委屈啊,就一两日的功夫,没办法,我为了躲我那丞相爹的追踪,只能……毕竟,我不想进宫去服侍老皇帝。” 巫舟边说,边长长叹息一声,无胤本想安慰两句,可一抬头,对上巫舟倚着桌子垂下来的小脸,被发髻衬得一张原本就昳丽的姿容更是我见犹怜,无胤迅速收回了视线:明明知道小师弟还是那个小师弟,可怎么就是觉得这么不自在呢? 无胤自然是信了,等冷静下来,想到自己还给小师弟涂抹过后背,他刚刚是真的被吓到了,才没想起来误以为小师弟突然变成了小师妹。 巫舟昨晚上在成衣坊买女装的时候就向掌柜的询问了如何梳女子的发髻,理由就是给自家娘子准备的惊喜,给夫人描眉梳发,能多添些闺房之乐。他将准备好的黑色披风穿上,兜帽一带,遮住了大半张脸,找了一个赶车的车夫,租了辆马车,就往城外而去。 他全程是用的女声,按照先前说的,说他们是来京城的一对主仆,“她”家公子小时候熏坏了嗓子是不会说话的,因为银钱付得足,加上两人一身贵气,气质不俗,瞧着不像是寻常人。 等他们途径第一个城门口时,果然只是过了一夜,城门的关卡比往日严了不少,前方排队要出城的百姓也奇怪“怎么好端端的查这么严”,不过他们只以为是在捉拿什么人倒是也没细问。 有出城门的,自然也有进城的,就要挨着巫舟他们的马车时,一队人马中间护着一辆奢华精致的马车从城外往里走,守门的守卫看到赶车的人,迅速就让开了,随着马队疾驰而过,两辆马车背道而驰时,因为先前马队扬起的风让巫舟他们这辆马车的帷幕给撩了起来,他不动声色地将无胤往窗棂旁推了推,防止旁人看到他。 与此同时,巫舟淡淡瞥了马车外一眼,刚好对上了马车里坐着的清贵男子无聊看过来的视线,几乎是瞬间,男子一怔,下一刻眸底迸射出一道惊.艳的光。 不知为何,对上眼的一霎那,巫舟心底莫名涌上一股不祥的预感,果然,那辆马车本来已经驶过去了,突然又停了下来。 因为不能出声,无胤看巫舟情绪不对,看过去:“???”小师弟? 巫舟不动声色摇摇头,只希望刚刚他没看错,男子不是看上他了。 接下来就轮到巫舟他们这辆马车驶过,他们照例被拦了下来,车夫按照先前巫舟吩咐的,解释道:“两位爷,这是一对主仆,这是这位公子的路引。” 两个守卫看了眼路引,却是点了点紧闭的帷幕:“撩起来,我们要查看一番。” 车夫倒是没有迟疑,撩开了帷幕,就露出了马车里坐着的一对男女。 男子冷淡抬眼看过来,露出了侧脸那妖冶的胎记,衬得那双凤眸即使沉静不言也多了几分凌厉,而视线转到另外一位女子身上,等对上那张绝色的姿容,两个守卫傻了眼:“……” 连车夫也傻了,上车的时候虽然听出是个姑娘,可、可当时戴着兜帽,没想到……竟是这般绝色殊丽。 两个守卫最先回过神,低咳一声,守门守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般姿容不俗的女子,只可惜竟然是一个没有身份的家奴,但这一对主仆虽然姿容出色,与他们上头安排下来秘密排查的两个光头可天差万别,自然没意见,挥挥手:“走吧。”一并将路引递了回去,车夫赶紧接了回来,递回了马车里。 巫舟柔柔弱弱接过来,为了让他们更加确信,用女子的嗓音柔声道:“多谢两位爷。” 只是就在帷幕即将落下的关头,一道男子的声音从身后响起:“等等。” ☆、第14章 一颗清心向佛门 巫舟听到男子出声时,脑海里闪过先前两辆马车背道而驰时男子当时眼底闪过的惊.艳,他不动声色地压下心底的情绪,淡定望着紧闭的帷幕,安抚地朝无胤摇头,打了个手势,让他只管按照先前所言淡定自若即可。 很快,帷幕再次被撩起,巫舟“奇怪”抬眼,视线对上了年轻男子那张俊朗的脸,对方正面看到,眼底的惊.艳更浓,不过与此同时,却还带了奇怪的异光。 “这位公子……何以阻止我们出城?”巫舟用女子的声音不解问道。 “你当真是这位公子的婢女?”男子却是答非所问,他身后的两个守卫却诚惶诚恐脸色极为恭敬,丝毫不敢多嘴。 巫舟敛下眼,遮住了眼底的疑惑,看来这男子身份非富即贵了:“自然,我自小就服侍我家公子,可是有问题?” 男子的视线在他的发髻上扫过:“既是婢女,你为何梳着妇人的发髻?若是成婚了,为何没有身份路引?” “啊?”巫舟几乎是抬眼间,心思百转千回就明白问题关键所在了,那成衣坊的老板娘以为他学梳发是为了闺房之乐讨好夫人,可既是成婚,他的“夫人”自然也就是妇人,与少女的发髻自然不同。 他脸上不动声色,诧异之后飞快抬眼,一张面若桃花的姿容绯.红滴血,百转千回轻声细语:“这位公子……是误会了,奴家并未嫁人,至于为何会梳妇人发髻,虽说奴家并未嫁人,但却是我家公子的……通房丫鬟,没有名分,自然……也就没有身份路引了。” 男子大概没想到还有这种情况,他对此不太了解,毕竟他若是看上了,就算是妾室也会给个身份,哪想到这般绝色,竟然……连个身份都没有?还一直是奴籍吗? 男子皱着眉,看向巫舟那张脸,到底没忍住,上前两步:“若我肯为你赎身,你可愿嫁与我?我虽说不能给你更好的身份,但一个姨娘却也是可许的。” 巫舟:“…………” 男子紧追一步:“姑娘,可愿意?” 无胤虽说听不太懂两人之间的话,但要娶他家小师弟却是听明白了,眉头一皱,眼神沉下来,凤眸微眯,带动了眼角妖冶的图腾,愈发凌厉,还真有几分不郁的气势。 巫舟不动声色按住无胤的后腰,带了一下,这才敛下眉眼,清绝的姿容在含羞带怯瞄了一眼无胤的侧脸时,将那种痴迷崇拜敬佩的模样表现的淋漓尽致,只轻轻摇头:“奴家……不愿。” 虽说只是四个字,但在前面那种眼神表露下,她的心思不言而喻。 妾有意郎无情,即使没有名分,她也愿陪伴对方一生。 男子眼底闪过失望,紧握的双手开开合合,到底他的身份在那,今日能突然下马阻拦这一番已不符合他平日的作风,若非先前惊鸿一瞥太过惊.艳,后听闻对方说词觉得有异才阻拦,否则往日以他的做派,断不可能会如此。 可他到底不是强迫他人的贼子,对方既是不愿,饶是再失望,还是让开身,拱拱手:“如此,那打扰了。” 帷幕再次落下,无胤放在膝上紧按的手劲才松开,但小师弟没让他开口,他也没说话。 马车继续前行,知道一路顺顺当当出了城,使出很远,巫舟不动声色撩起帷幕看了眼,确定没有人再跟着,才拍了拍无胤的手臂,无声道:行了,没事儿了。 无胤点了下头,有车夫在,他没开口,可脑海里想到先前那人盯着小师弟的眼神,总觉得很不喜。 他家小师弟这么好,对方显然是将小师弟当成女子了,在他心里这是一种对小师弟的亵渎,可他又不知为何自己这般不高兴,以为是对方那眼神太不讨喜,指了指巫舟身上的衣服:小师弟,以后还是别穿了吧? 巫舟颌首:等再过两处就不必再穿这一身了。 看来虽说能混淆那些刺杀的人,但他这女子的装扮太过招摇,恐惹事端,今日碰到这个还算克制,若是遇到一个不讲理的纨绔,还真不一定走得掉。 如此又过了两个地方的关卡,虽说依然引起了小幅度的躁动,好在这次没再出问题。等到了晚上他们赶到了第三个地方,找到一个客栈,巫舟付了银钱让车夫回去了,与无胤定了一间客房,重新换回了男子的衣袍。 无胤这一路都很沉默,巫舟洗漱过后往床榻上一躺不想动弹,赶了一整日的路,这小身板又开始抗议了,结果,一抬头,看到无胤洗漱过后,直接在不远处的椅子上打坐上了。 巫舟侧过身,单手撑着脑袋:“师兄,你这是嘛呢?” 无胤紧闭的双目睫毛颤了颤:“小师弟,我打坐就好。” 巫舟挑眉:“师兄你莫不是……还不信我是男子吧?这躲着我呢?要不……” 无胤生怕巫舟再出其不意要证明,赶紧睁开眼:“不、不是的小师弟,就是……”他不知为何总觉得见过小师弟女子装扮之后,不太自在,同床共枕,总觉得心乱如麻,整个人都不太对,他想今晚上打坐打坐,定定心,驱驱杂念,大概是第一次下山,影响了心绪。 “就是什么?”巫舟却是紧追,明日还要赶路,打坐一夜,这不是玩呢? 无胤嘴拙,被巫舟这么直勾勾盯着,又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能在巫舟紧迫的目光下,上了榻,双手交叠在胸前,动也不敢动。 巫舟乐了,嘴贱多问了下:“师兄你这可不行啊,一为师父让我们下山历练,你这只是与人同床共枕都紧张,这让一为师父怎么放心你是彻底对看破红尘了?” 一听事关师父,无胤睁开眼:“那怎么办?”是他的道行不行,竟只是这般就被影响了,师父肯定会特别失望吧? 巫舟凤眸动了动,凑近了些:“我是你小师弟,我不帮你谁帮你,来,从第一步开始纠正,首先就是要与人相处不能露怯。往我这边靠一些,作为师弟,先从最熟悉的人开始好了。” 无胤觉得小师弟说的好有道理,果断听巫舟的话,往他那边挪了挪。 巫舟瞧着两人中间隔着的半条手臂的距离:“再挪。” 无胤又小幅度挪了挪。 直到最后两人手臂相贴,巫舟才满意了:“行了,睡吧,你以后都要习惯有人在身边,如果你真的一心向佛,就要不管谁在你身边都做到心无杂念、四大皆空,这才不枉这一趟历练。” 无胤:“……小师弟说得极是。”他果然不如小师弟顿悟,他的错。 巫舟满意了,对于无胤的听话心情极好。就在他打算闭上眼好好休息的时候,无胤突然再次开口:“小师弟,通房丫鬟是什么意思?”他记得白日里小师弟就是说了这么一句,他想了许久都没明白这个词是何意,总觉得当时小师弟演给外人看的时候那表情……有些瞧过来心脏怪怪的。 巫舟:“…………” 这让他怎么回答? 系统不知何时再次冒了出来:“宿主你就趁机好好解释解释,也让男主了解一下不是?” 巫舟:“……”要不你来? 系统感觉到未知的危险,迅速遁了:这样突然杀气腾腾的宿主,好可怕。 巫舟不动声色偏头看过去:“师兄怎么突然问这个?” 无胤不敢乱看,定定瞧着床顶:“就是……好奇。”当时小师弟的表情让他忘不掉,就一直记着了这个词,可他又不能问别人,只能来问小师弟了。 巫舟低咳一声:有好奇心是好事,但这也绝不能将真相告诉对方,虽说也没什么,但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这个词么,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意思。”巫舟既然不能告诉对方实情,那就只能忽悠了,可怎么忽悠,就是技巧了。 “当真?”无胤愣了下,可他怎么觉得当时那些人的表情…… 巫舟一本正经胡说八道:“当然,我当时不是扮演的师兄的婢女?婢女也就是丫鬟一个意思,至于,前面的前缀‘通房’这两个字,就更好理解了,就是‘极为信任重视’的意思。所以,师兄你好奇的‘通房丫鬟’的意思,就是被极为信任重视的丫鬟的意思,懂了?” 无胤顶着一张俊美的脸认真颌首:“我懂了。”原来竟然是极为重视信任的意思,他懂了。 巫舟满意了:还是无胤师兄好糊弄。 就在巫舟正想让无胤赶紧睡了的时候,无胤突然转过头,也像先前巫舟那么侧着身看着他一样,凤眸极为认真,一字一句道:“小师弟,那你就是我的通房师弟。”换而言之,就是他极为重视信任的师弟。 巫舟:“???!!!” 系统不知何时又冒出来了:“哈哈哈哈……” 巫舟:“…………” ☆、第15章 一颗清心向佛门 无胤这一晚睡得极不安稳,总觉得小师弟是不是生气了。他昨晚上那么珍而重之的说出那句话之后,小师弟就直接闭上眼睡了,他怕打扰了小师弟,都没敢再出声。 翌日一早起来,小师弟也没像往常一样对他笑,以前小师弟一睁开眼,看到他,即使脸上表情不显,眼底也是有笑的,不像是今日。 小师弟只是幽幽睨了他一眼,就直接将视线转开了,换回了男装,连头发也不给他束了,直接扔给他一根绸缎,让他自己随意一绑。 无胤捏着手里那截绸缎,望着小师弟可谓是相当冷漠的背影,默默自己绑上了。 巫舟这一晚上睡得特别不爽,尤其是系统后来那简直让人想捏死它的笑,可惜这系统没有形体,后来怼不过他就直接遁了,这更是让巫舟头一次气得想从脑子里将系统这厮给摁出来。 不过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坑己方式,他是不会做的。 于是,这股子怨念自然就重新回到了“罪魁祸首”那里。但偏偏对方无辜又茫然地看过来,小表情又惴惴地瞅着他,看得巫舟更加暴躁了,下不去手,那不理了总行了吧。 巫舟出去的时候,为了防止这张脸再招蜂引蝶,昨晚上经过一处时就买了两个面具,扔给了无胤一张,对方看出他心情不太好,极听话地戴上了。 只是等到了离开前,无胤默默瞧了瞧巫舟翻身动作利落的上马,再瞧了瞧自己面前的小母马,抿着薄唇,想了想没说话。 巫舟懒洋洋地捏着马缰,正打算走人,结果一偏头就看到无胤动也不动,敛眉搭眼:“上马啊?” 无胤抬眼,对上巫舟的视线,轻摇了摇头。 巫舟皱眉,思虑了一下,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你……别是不会骑吧?” 无胤怕再惹小师弟不高兴,没敢点头,但也没敢摇头,他不会骑,却也明白逞强只会给小师弟惹更大的麻烦。 巫舟与对方相处了这么久,哪里还不明白对方那心思,头疼地揉了揉眉心,一手捏着马缰,突然就笑了:他跟男主较什么劲儿,无胤自小就待在灵隐寺里,本就对这些俗世不了解,他昨晚上本就是解释“错”了,对方这么顺下来,其实也没错,错就错在,他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这也就罢了,还被小系统给嘲笑了,这能忍? 不过如今瞧着无胤,突然那股不郁就散了,无奈翻身下马,去退一匹马。 走了两步,看到无胤还惴惴站着:“走啊?牵着马去退了。” 无胤对上巫舟不经意翘起的嘴角,凤眸一亮,小师弟不生气了? 立刻跟了上去。 退了一匹马,最后只剩下一匹了。 巫舟先翻身上了马,随后看向一侧的无胤,伸.出手:“上来,我带你。” 无胤望着递到面前的手指,五指修长白皙,指骨分明,望着莫名脑子嗡的一下,他反射性地转开眼,想双手合十:“阿……” “你敢弥下去试试?”巫舟头疼,威胁地睨过去。 无胤听到声音动作一顿,握了上去,随后就被往上一带,坐在了小师弟身后。 坐下来之后无胤还没怎么回过神,总觉得小师弟自从昨晚上之后,似乎……有点小脾气了。但怎么办,总觉得小师弟似乎……更加…… 无胤找不到一个词来形容,就像是对师父一样,很重要就是了。 巫舟也懒得再询问无胤了,直接拽着他的手臂,环在了自己的腰上,一扬马缰,骏马就飞了出去。 无胤揽上巫舟的腰的时候才回过神,愣了好一下,刚想收回去,马一飞,他反而收紧了手臂。 巫舟瞧着这么听话的无胤,终于满意了一回。 因着一个听话一个果断决定,两人花了五日的时间就赶到了第一个锦囊标注的地点,是一个很宁静平和的小镇,不过这也是平日,他们到的日子,刚好挨着七夕前一天,整个小镇到处都洋溢着极为热闹的氛围。 巫舟打开了第一个锦囊,上面只写了一句话,让他们去一个巷子寻一个叫宁金水的人。 巫舟与无胤按照上面标注的详细地址在一处极为偏僻的巷子深处找到了一个荒废的苑落,好在敲响了之后,一个模样比较洒脱的男子前来应门,喝得醉醺醺的,抬眼,惺忪的眼神在两人身上一扫,问也没问,直接让开:“进来吧。” 巫舟却是没进:“可是宁金水宁公子?” 男子眯着眼颌首:“倒是挺谨慎,一为方丈让你们来的,进来吧。” 巫舟听他提到一为方丈才抬步走了进.去,虽说一般来说不会出错,可无胤身份特殊,还是多证明一句的好。 从外面来看苑子极为破败,可真正进来却是别有洞天,这宁金水也不跟他们客套,进来之后,直接往躺椅上一卧,抬手勾过一旁的酒水喝了一口:“一为方丈既然是让你们过来历练的,那我也就不客气了。既然是历练,自然不会简单。 第一件事,我也不为难你们了,你们今晚上半个时辰内去万花楼给我买一壶他们那边的招牌酒,但是有个要求……途中不许耽搁,即使看到任何事都不许停下来。否则,你们这次在我这里的历练的第一件事就算是输了。 一共三件事,若是失败了两件,你们就可以回去了,在我这里,没通过。” 无胤没听出对方话里的深意,巫舟却是听出来了。 巫舟是知晓无胤的身份的,一为方丈这次放他们出来,一则是为了躲避追杀;二则怕是也存着让无胤经历一些事,否则,一旦对方要回宫,就无胤这纯良的性子,怕是根本不够那些人啃的。 所以,怕是这次万花楼里必然会发生一些这宁公子故意安排下来的一些事。不过既然提前知道是安排好的,无论发生什么,那不必理会也就是了。 巫舟应诺了下来,两人被宁金水安排在一间竹楼里,只等晚上到了时辰被允许开始前去万花楼。 等两人离开之后,一道身影凭空落下,落在了宁金水身后:“都准备好了,到时候青柯姑娘会伙同老鸨演一场逼良为娼的戏。不过怕是小主子心性纯善必定会耽搁相救的,如此岂不是要输了?” 男子一改先前懒散的性子,坐起身,深深看了巫舟他们离开的方向:“那就让他那小师弟来替,逼他选择。” 来人一愣:“可这对小主子来说……是不是太残忍了?” 男子眯眼:“如果心不够狠,他又如何适合那个位置?” 来人许久都没有再出声,半晌,才叹息一声:“是,属下去安排。” 天一擦黑的时候,巫舟与无胤按照时辰出了府,好在这万花楼就在这巷子的后街,两人都戴了面具,可饶是如此一踏进.去,就差点被几个女子围过来。 巫舟冷冷扫了他们一眼,那眼神像是凶狠的狼崽子,让几个女子被震慑了一下,没敢再上前:“两、两位公子……你们这是?” 巫舟拿出手里准备好的一锭银子:“买一壶你们这的招牌酒。” “只是来买酒吗?”有女子看巫舟与无胤身材极好,露出的一双眼也极为招人,难得见到这么上品的男子,忍不住撩拨了一句。 无胤从一踏进来震惊之后就垂着眼没乱看,谨记小师弟来之前说的不乱看不乱言的话。 其实若非怕宁金水的人此刻就在四周,巫舟很乐意让无胤真正历练一番,毕竟他与宁金水的目的其实本质上是一样的,都是想让对方当皇帝,可无胤这性子,却太过仁慈,并不适合。 可他此刻的人设是与师兄共进退过关的小师弟,若是表现的太异样,反倒是会让宁金水以及他背后的人怀疑。 巫舟淡淡扫了说话的女子一眼,突然抬起手,指尖勾了勾她的下颌:“不买酒……那作甚啊?” 女子一愣,随即眼睛都亮了,依偎过去:“公子你说呢?” 说罢,芊芊细手就要摸上巫舟的胸口,被巫舟用腰后拿出来的折扇挡住了:“诶,美人可别乱来啊,我可就那一锭银子,买了酒可就不能来买美人了,美人这可是要亏本的。” 女子一愣,对上巫舟那双潋滟勾魂的凤眸,虽然看不到脸,但是光着一双眼都够让人魂牵梦绕的了,她在这万花楼待了好几年,还真没见过这等……女子突然握住了巫舟挡着的折扇,红唇弯了弯:“公子若是肯摘下面具让奴家看一眼,若是看上了眼,奴家给公子免了银钱如何?” 巫舟忍不住乐了,刚想撩拨两句,突然衣袖就被扯了下,他回过头,就发现无胤不知何时抬起了头,正皱着眉瞧着两人“**”,薄唇紧抿,看巫舟看过来,突然伸手遮挡住了他的眼:“……不要看她们。” ☆、第16章 一颗清心向佛门 无胤直到看到巫舟那双眼被遮住,看不到小师弟望着这些女子的模样,心底那股子不舒服才消散了些。 他不知为何,很不喜欢小师弟这般瞧着这些女子的眼神,总觉得那一刻与小师弟离得很远。 更何况,小师弟怎可如此……如此……他们是清修之人,小师弟怎可如此胡来?男女授受不亲,小师弟竟是…… 可想到小师弟并非真正的出家之人,无胤盖着巫舟眼帘的手颤了下。 莫不是……小师弟后悔了? 无胤盖着的动作松了些,纠结该不该继续,可若是继续,想到小师弟刚刚那模样,无胤果断又牢牢遮住了:不想小师弟看,他们是来历练的,小师弟受不住诱.惑,那他帮小师弟抵抗住度过这个难关好了。 这么一想,无胤心情好了不少,还将人往自己这边又带了带,望着也傻了眼的女子一本正经道:“男女授受不亲,姑娘自重。” 巫舟本来也就是随口撩拨两句,结果眼睛先是被挡了,怔愣的功夫,就听到无胤这句话:“…………” 果然,下一刻,就听到四周接二连三响起了女子的娇笑声:“呦,哪里来的小公子,竟是这般有趣?” 巫舟暗叫一声不好,赶紧握住了无胤的手腕将他的手从眼上拉了下来,果然看到那几个女子故意逗无胤,将本来就薄的衣衫往下拉了拉,露出了半边香肩,调笑着都朝着无胤围过来。 几乎是瞬间,巫舟将无胤背过身去,面容冷下来,扫了几人一眼,哪里还有先前的玩味调笑,眼神冷戾带着冰渣,吓了几个女子一跳。 对视一眼,突然视线上上下下打量了两人一眼,突然忍不住捂着嘴:“公子你瞧瞧你们,你们若是……龙阳之癖就早些说啊,我们也不至于这么逗你们,瞧瞧,这误会的……”几个女子谷欠言又止,也没了逗两人的意思,挥着帕子去招呼别人了。 巫舟:“……”神特么龙阳之癖,他看着像断袖么? 但是身边还有一位,默默想到先前那个通房丫鬟,为了防止无胤再记住了这个词询问,他也懒得解释了,直接越过去,默默转过身,陪着无胤一起等,脑海里却在算着,这宁金水的好戏估计也快开始了,至少在他们拿到酒水离开之前。 不过在此之前,他却发现无胤这和尚突然沉默的有些奇怪,他偏过头去,因为无胤戴着面具,只能看到上下张脸,此刻又是侧对着他,看不到眼神也就无法捕捉到对方的目光,可总觉得这厮耳朵根都红了,莫不是……被刚刚姑娘小露香肩的模样给刺激到了? 有门啊,无胤看来还是对男女之情有些反应的? 这对他劝服无胤早日放弃入佛门是个好事啊。 巫舟立刻松开手,拍了一下无胤的肩膀,抬起手的同时才愣了下,低下头,才发现刚刚将对方的手从眼睛上拉开时因为先前护着的动作,一直没有将手从对方的手腕挪开,此时因为刚刚用力露出发白的指印。 巫舟倒是也没多想,伸.出手拉过对方的手臂,搓了搓白手印,等恢复了,也就没再管了,继续打算说什么,结果身后就又杂乱声传来,巫舟迅速看过去:终于开场了啊! 而另一边,巫舟没发现的是无胤的耳根更红了。 无胤低下头望着空落落的手腕,忍不住学着刚刚小师弟的模样也搓了搓,但刚刚小师弟碰到时奇怪的感觉却是没了,他不知为何,觉得心里有些怅然若失,这种感觉就像是没有得到师父认可,师父一直不肯给他点上戒疤的失落感还要强烈,心里还要不舒服。 不过也顾不得无胤多想,万花楼大堂突然传来的动静,让他慢半拍的回过神,转过身,抬眼,就被眼前的一幕给怔了下。 无胤大概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况,他在灵隐寺的后山待了多年,学的都是修身养性,师兄弟也都是谦逊有礼,他第一次见到这般粗鲁凶狠的恶人,五六个身材健壮的汉子提着手臂粗的木棍抵着一个梨花带雨的女子的脖颈,将她手脚都压.在地上。 那女子大概是疼了,发出求饶的哭泣声,听着可怜又招人怜惜,四周围了不少客人,却都是看热闹的模样,无胤皱着眉,对这种情况不甚了解,却也觉得这是不对的。 巫舟知道好戏开场了,朝前走了几步,衣角却被扯住了,巫舟回头:“嗯?怎么了?” “他们……这是在做什么?为何欺负一个弱女子?这是……不对的。”无胤垂着眼,眼神流露出一股茫然。 可明明是不对的,为何这些人都不帮这个可怜的女子? 巫舟当做不知这是演戏,解释道:“这里是青楼,这女子估计是被卖进来的,就像是奴隶一样,没有主人家的允许是不能逃走的,她要逃,自然是要被抓回来的。就像是犯了错,要接受惩罚。” 无胤:“可为何不能好好说,非要这般……这般……”无胤不会骂人,想不出更不妥的词来表述。 巫舟即使清楚宁金水他们想要改变的就是无胤这种性子,瞧着无胤这般纯善的模样,还是忍不住觉得这么一个人要被改变,心生不忍,却也知晓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声音愈发轻柔,压低声音道:“师兄,这世间有很多可怜事,但每个人都有个人的命,能不能抗争是她的命数,如果有能力可以帮一帮,若是没有这个能力,只能漠视。” 无胤没说话,只是沉寂地望向前方,那里,不知何时走出来一个妇人,扭着水蛇腰站在那里,先前的可怜女子跪在地上,拽着她的裙摆苦求:“饶了我吧……我做牛做马报答你们,我不要去陪客……我会端茶送水,我给你们当一辈子奴婢好不好?” 老鸨嘴角扯了下,一脚将她踹开了:“这可不行,瞧清楚了,白纸黑字,你爹可是将你卖给我万花楼陪客的,今晚上可就要将你拍卖个好价格,来人啊,抓起来好好收拾一番,各位爷瞧好了,这可是刚来的,只要出价合适……” 老鸨没说完,但那话里的意思却很清楚了,有熟客瞧女子长得不错,立刻出了一个价,其余的不甘示弱开始报价,那女子闻言,悲怆一声,就要寻死,被打手死死摁住了。 巫舟瞧着这一幕,这戏演得还真逼真,偏过头去看无胤,果然这单纯的和尚紧紧抿着唇,垂在身侧的手也攥紧了,突然就抬步往前去。 巫舟却是适时拉住了他:“你做什么?” 无胤偏过头,对上巫舟那双镇定的凤眸,眼神里流露出一抹复杂:“我……想救她。”出家人普渡众生,怎可见死不救? 巫舟仿佛看出他的想法:“她不会死……” 无胤:“可这不是她愿意的,是被逼的,她很痛苦。” 巫舟一步步引导他思考:“那你要如何去救?” 无胤沉默了下:“劝服他们。” 巫舟嘴角一咧,乐了:“你说笑么?劝服?你可知道这是何地?男子寻欢作乐的地方,他们如今有这女子的卖身契,就算是闹到官府也是他们有理。除非,你拿银子将她赎了,你有银子?” 无胤紧抿的唇发白:“没有。” 巫舟步步紧逼:“那你又如何赎?若只是靠劝服,他们这些人做的就是这等营生,是不会听的。听我的话,还是回去吧,只当没看到,更何况,我们还需要在半个时辰内回去,如今时辰已经过去一半,快来不及了。” 巫舟握住了无胤的手腕,扯了下,对方却没动。 巫舟挑眉,心底却在好奇:这和尚会怎么做?怕是会继续阻拦吧,就是不知宁金水打算怎么继续考验? 果然,无胤闭了闭眼,突然对巫舟道:“对不起,可……我不能见死不救。”说罢,不舍地将巫舟的手松开,毅然推开围观的众人,走了上去。 巫舟瞧着这一幕,叹息一声:将一个心软的人变得心硬,何其难啊? 巫舟也紧随其后,却只是站在一旁,让无胤自己处理。 众人原本正喊价喊得高兴,突然就出现一个男子,直接挡在了女子面前:“她既然不愿,你们就别逼她了。” 万花楼静了一下,随后爆笑了起来,“这年头竟然还有出头的……既然这位公子不舍,你将人买下来不就行了?” 老鸨上下打量了无胤一眼,最后一抬手:“公子既然这么说了,我也不多要,她卖进来的时候是五十两纹银,你出十倍,五百两纹银就能将她买走,我们也就不会逼她了。如何?” 无胤垂下眼:“我没有银钱。” 整个万花楼又是一静,随后爆发出更大的笑声:“哈哈哈,我听到了什么?没钱?哈哈哈,没钱还要买美人……这怕是疯了吧?” “就是就是,瞧着人模人样的,怎么就傻了?” “没钱来当好人?这怕是不行啊,别耽搁我们出价……” “……” 无胤一张脸发白,却并未动弹,固执地站在那里没动,老鸨等捂着嘴笑够了,才脸色沉下来:“哪里来的疯子,来人啊,将人打出去,别耽误了我万花楼做生意!” “是!”几个打手收到指示,其中一人抬起棍子,就要往无胤身上招呼过去。 无胤却是站着没动,因为答应了巫舟在外不能露出和尚的性子,他隐忍着没抬手做出习惯性的动作,只是闭上了眼。 巫舟本来在看戏,可看到这一幕,眼神沉了下来:宁金水搞什么?玩真的?就算是逼他,也不能这般胡来。 在棍子即将落在无胤头上时,赫然被巫舟给拦了下来,他攥着木棍,眸色阴沉:“你们敢动他试试?” ☆、第17章 一颗清心向佛门 大概是巫舟那一刻眼神太凶狠,稍微震慑住了一下那打手,随后回过神,几个打手被老鸨暗地里使了眼色,对视一眼,吆喝一声:“哪里来的小子,敢跟爷爷动手!找死!”说罢,就直接围聚了过来。 而另一边无胤原本正闭眼等着棍子落下来,预期的疼痛并未袭来,反而听到了小师弟的声音,他迅速睁开眼,等对上巫舟紧攥着木棍的模样,瞳仁一缩,刚想说什么,就被巫舟给推开了。 巫舟与几个围聚上来的打手打成一团,系统这时也出来了,难得声音里传来担忧的劝阻:“宿主你别乱来,你这身板还跟人打架?这根本就是被人直接……额……”吊打…… 这句话直接被巫舟给自行给屏蔽了,与此同时,他一脚朝着最近扑过来的打手踹了过去,将人直接给踹到了一边。 系统被噎住了:“…………” 巫舟抬脚踹过去的动作很利落,显然就是练家子,但挡不住这身体的确太弱,加上这些打手刚开始没回过神,几次之后,动了真格,巫舟开始渐渐落了下风,但还能勉强维持平衡。 突然身后方不知何时也偷偷凑上来一个打手,举起木棍就朝着巫舟偷袭。 巫舟反应过来时,刚好被两三个打手给缠住了,来不及躲避,想着挨一下就挨了,只是就在木棍即将落下的同时,突然有人从身后将他整个人给护住了,随即耳边是一声闷哼。 巫舟脸色微变,转过头,却被无胤护得好好的,耳边是接二连三的木棍击打在身后的嗓音,巫舟脸色都变了:“松开!”不要命了是不是? 耽搁的功夫,又有好几个打手涌上来,巫舟一脚将就近地踹开,抬手抢过一根木棍,侧边一人再次偷袭,巫舟直接用木棍照着对方的膝盖打了下去,而另一个落下来的木棍,则是打在了横梗挡在巫舟头顶上方的手臂上,随着咔嚓一声响,那根手臂粗的木棍直接断了。 整个万花楼的大堂静了那么一瞬,不知谁倒吸了一口气:“他、他他竟然直接将木棍给挡断了?我没看错吧?那么粗的棍子……” 巫舟也终于挣脱开,侧过身,皱着眉望着无胤被揍了不知多少下的模样,对方紧抿着唇,眼神固执而又偏执,依然紧紧抱着他,护着的动作不容置疑,大概是瞧见巫舟的动作,无胤眼底有松了一口气的温柔浮掠而过,压低了声音,小声喃喃:“小师弟……没事儿的,你看,我很抗打的……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巫舟望入无胤的眸底,里面清澈纯善,却清楚地倒映出他的影子,有那么一瞬,巫舟竟是看呆了。 只是下一瞬,巫舟想到那直接被打断的木棍,他快速撸起无胤的衣袖,等看到手臂上结实的肌肉因为神经紧绷,被撑出让巫舟羡慕的弧度,刚刚被打到的地方,压根半点痕迹都没有。 巫舟:“……”系统你给我出来,你可没告诉我男主会武功! 早说啊,他还出这个头干嘛?还挡什么挡? 这结实的身板一看就是自小就锻炼的! 想想也是,他也是一着急脑子迟钝了,这是宁金水找来的人,对方怎么可能真的伤害到无胤? 先前他还奇怪宁金水竟然动真格的,如今却是明白了,对方这是在逼无胤出手?不过大概宁金水没想到,无胤出手是出手了,却只自保,依然不愿伤人。 巫舟在心底叹息一声,抬起手放下了无胤的衣袖,让他松开手,无胤却是不放。 巫舟干脆直接掰开了他的手,看向一旁若有所思的老鸨:“打也打了,闹也闹了,你们到底想怎么样?”半个时辰早就过了,他们注定第一局是输定了。这宁金水也适可而止一些,无胤性子自小就是被这样养着的,想一蹴而就,哪这么容易? 打手们看向老鸨,后者挥挥手,这些打手才退开。 老鸨走近了些,视线突然在两人抱在一起的动作上流连了一番,眼底有异光闪过,捏着帕子擦了擦嘴角:“你们……是一对儿?” 巫舟:“…………”他们哪里?像、一对儿、了? 无胤的手臂还紧紧护在自家小师弟腰上:“???”一对是什么意思?是两个一起的意思吗?可不是早就知道他们是一起来的吗? 无胤偏头看了眼小师弟,再看向老鸨,颌首:是两个一起的。 老鸨本就是按照剧本一步步逼迫对方出手反抗,这句话也不过是按照原先所说上面安排下来的逼无胤做选择,结果……她不过是走个过场,可面前这位直接特实诚地点头了?他点头了?! 巫舟也差点被自己呛到,他偏头去看无胤,对上一脸严肃认真,不过想想对方先前那神来一句,他觉得对方大概不知道又多脑补了什么。 老鸨很快淡定下来,她能怎么办?对方不按套路来,她却只能按套路走:“啧啧,竟然还真承认了,行吧,这件事这样闹下去也没意思。我想过了,这位公子想救她也容易,我也答应了,不过……我却有个要求,就权当我万花楼这次的损失了。” 无胤一听对方答应了,紧绷警惕的神经松懈了下来。 巫舟觉得不这么简单:“你这个要求是什么?” 果然,老鸨的视线在他身上转了一圈,最后笑盈盈道:“一人换一人。既然这位公子非要救这位,却又没银钱赎人,那就只能一人换一人了。”她的视线定定落在无胤露在半面下的凤眸上,眸光咄咄逼人:“既然你们是一对,你也承认了,想救她,就拿你最重要的人来换如何?她走,他……留下给我万花楼抵债。” 随着老鸨的手指向巫舟,无胤的目光也落在了巫舟脸上,几乎是想也没想,无胤皱眉道:“不行。” “不行?这位公子,这世间可没这么便宜的事,想得到什么,就必须要失去什么。否则,今晚上,谁都别想走!你自己选吧,是非要救走这位,还是将你的心头好给留下来抵债?二选一,一炷香的时间,可别让我久等啊。”老鸨笑盈盈地坐在搬过来的一把贵妃椅上,眯着眼瞧过去。 原本被无胤刚刚那一下子震到的客人这会儿回过神,回过味来老鸨的话,眼底兴奋异常,因为他们大邑国的皇帝男女不忌,连带的他们民风本就开放,他们小镇除了万花楼还有一个楼是专门为另外一些人开放的…… 这可就好玩了,这公子是会为了善良救下这被卖的苦女,还是留下自己的心上人? 不过不用想肯定不会再救了吧? 巫舟差点没朝老鸨翻了个白眼,他们估计要失望了,就无胤这脑回路,肯定不会想到他们想到的那一层,只会以为他被留下来是当奴仆的。 果然,无胤闻言沉默了下来,突然抬眼,定定落在老鸨身上,最后落在那可怜的女子身上:“她,我救。” 老鸨一愣:“……”莫不是小公子知晓了主子的计划? 无胤与此同时也护犊子一样搂紧了自家小师弟,继续道:“他,也不会给你们留下的。既然是一人换一人,那我留下好了。” 老鸨:“???!!!” 众看客:“…………” 巫舟默默扶额:他就知道,他现在都有些同情老鸨以及这些人了,估计都懵逼了。但是无胤啊,你知道留下来抵债是什么意思你就留啊,留啥留。 老鸨显然被对方这一句给噎的不知道怎么继续走剧情了,噎了半天,没什么底气道:“不行。” 无胤却是撩起衣袍,盘腿坐了下来:“世人皆平等,为何他留得,我留不得?” 老鸨:“…………”因为本来这场戏就是逼你的,你留下来还演什么? 但这话却不能说。 巫舟瞧着老鸨精致的一张脸都快扭曲了,差点没忍住,看来今晚上宁金水要失望了,他戳了戳无胤的肩膀:“起来。” “嗯?”无胤仰起头,摇头:“我不会让你留下来的。” 小师弟长得这么好看,细皮嫩肉的,怎么能当奴才?这些粗活,还是他来好了。 巫舟也不跟他废话:“起不起?” 无胤望着小师弟半垂的凤眸,里面表露出的情绪显然耐心不多,想了想,默默乖乖站了起来。 巫舟这才看向老鸨:“你刚刚说了,五百两就能将她赎了?” 老鸨:“自然。不过,你们有银子吗?没有的话,还是考虑一人换一人的……”好…… 老鸨望着突然递到面前的玉佩,最后一个字消了音。 巫舟掌心抵着玉佩,背对着众人没让他们看到这玉佩上的字:“可看清楚了,这玉佩值一千两都是少的,足够赎她了。” 老鸨:“…………” 巫舟销毁了所谓的卖身契,留下玉佩带着无胤回去了。 这玉佩是御赐之物,是当年陆丞相的这“第一个儿子”出世,老皇帝为表嘉奖赏赐的,因着是御赐的,也就成了唯一一块陆家那些人不敢抢走的缘由,毕竟御赐之物,他们还没这个胆子敢抢走,只可惜,“第一个儿子”实则是老四,陆丞相早就在外生了三个。 巫舟带出来本想应个急,本来系统这个不靠谱的他也不完全相信,这不就用上了。不过他也不担心,宁金水既然敢收了玉佩,那肯定也会还给他,也不怕对方会将他的身份泄露出去,毕竟对方早就知晓了。 这一来一往,他也不亏,只是可惜了宁金水这场戏,注定竹篮打水一场空。 他总算想明白了,宁金水这次不仅是逼无胤,还顺便在试探他。 逼无胤出手的同时,还在试探他到底会不会在危机的时刻帮无胤,这宁金水……还真够滑头的。 他们回去之后,宁金水什么也没说,只是给了他们一个药瓶,无胤身上如今还没伤,但肯定淤青了。 无胤垂着眼跟巫舟回了房,等门一关,对方突然握住了巫舟的手腕,难得强势地将人按坐在了椅子上,单膝蹲下,就埋头摊开他的手动作小心翼翼地给他的手掌涂药。 巫舟:“……”到底受伤的是谁啊?他就是握住木棍的时候蹭掉了一点皮而已…… ☆、第18章 一颗清心向佛门 巫舟知道就算这会儿劝无胤先自己涂药,这个舍己为人的男主肯定不会听。好在他也就只手掌上蹭掉了点皮,很快就涂抹好了。 原本以为无胤会起身开始给自己涂药,可对方握着他的手背,摊着手望着他包扎的地方,垂着眼一言不语。 巫舟往后收了收自己的手,对方没用力,却也没松开。 巫舟猜无胤大概还在为先前的事想不通,叹息一声:“怎么了?” 无胤依然没有抬头去看巫舟,喑哑的嗓音带着茫然的不解:“小师弟,我是不是……做错了。” 巫舟愣了下,几乎能想象得到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只在书本上学到了那些舍己为人壮举的无胤此刻有多纠结,以及自我否定,明明这时候是重塑无胤三观的最佳时刻,巫舟却突然心生不忍,即使他要当一个皇帝,却也不一定非要学的就是残忍冷酷。 这只是一方面,他需对敌人不手下留情,可对于良善之人,却也需保持一颗仁慈之人。 巫舟突然用力将自己的手从对方的掌心抽了出来,无胤一慌,抬眼以为自己的话惹小师弟不高兴了,可等抬起头,却对上了一双噙着笑意的凤眸,里面清楚的倒映着他的模样,让无胤一时间怔愣在原地,就那么保持着单膝蹲下的姿势瞧着温柔浅笑的少年:“小师弟……” 无胤觉得自己心口像是有什么划开了,一路回来的所有茫然与难受在这一刻化为乌有,只剩下这喃喃的一声。 巫舟抬起松开的手捧着无胤的脸,清楚的让他瞧着自己的眼,一字一句道:“师兄,你没错,但是又错了。” 无胤更加不解了:“小师弟,我不懂,为何没错,却又错了?” 巫舟:“你救人这一点是没错的,这是人的本能,可你又是错的,你错在不该没有估量自身的能力去救人。” 无胤认真消化着巫舟的话,最后却依然没理解:“可出家之人难道不应该……” “你错了,还错了两处。”巫舟首先要做的先让对方否定自己心目中“出家人”这个想法,否则,带着这个念头,对方过往近二十年所形成的信念是无法改变的。 “两处?”无胤愣了。 巫舟:“第一处,就是师兄你从未真正出家,所以你并不是真正的出家之人,所以那些曾经的清规戒律对你来言,至少我们来历练的这两个月,你不需要遵循,既然不是出家之人,那些过往你学到的知晓的就需要重新抛开,用心去感受,用眼去看,凭直觉去观察,如此两个月后,你才能真正明白自己的心,你是否真的适合遁入空门,此为你错的第一处; 第二处错的就是你没有估量自身的能力就去救人,如果不是这次我拿了玉佩,我们也许就出不来了,或者,你愿意留下来替她,可若是那老鸨不愿呢? 当然,我知道你是如何想的,你觉得那个女子可怜,你愿意用自身来去换对方周全,可你自己呢?你可有想过,你留下来受苦,身为你的师弟,我愿意看着你受苦吗?” 这些东西一时间对无胤来说有些太复杂,他怔愣许久都未回过神,却捕捉到了最终要的一点:他若是受苦,小师弟……会难受? 他不想让小师弟难受,一点都不想。 巫舟循循善诱,让他明白:“师兄,人之所以为人,是因为人有感情,也最容易感情用事。佛法的最高境界是世间众生皆平等,可真正能做到这一点的又有多少?就拿今日的情况,如果你站在我的位置,我要用我自己去换那个女子,我留下来,你可愿意我拿自己去换她?” “不行!小师弟你不能去换她!”无胤几乎想也没想就说出口,小师弟怎么能去受那等罪过? 巫舟忍不住眼底有光掠过,嘴角上扬:“这就对了,你看,人都是感情用事的,我是你亲近之人,那女子是陌生人,如果真的到了拿我去换她,不许你自己换,就像是那老鸨说的二选一,你会真的拿我去换吗?” 无胤摇头:“……不愿意。” 巫舟道:“师兄,这就是所谓的亲疏之别。我与你相处的久,感情上你偏颇于我,所以,即使是一为方丈,他也做不到拿亲近之人去换一个陌生人。连一为方丈都达不到的境界,师兄你不必强迫自己也如此。” 若是一为方丈真的能做到众生皆平等,他也不会一直不为无胤剃度,这就是人心,也是最难窥探猜测的。 无胤许久都未开口,只是那双眼却是越来越亮,最后不知想到了什么,又重新沉淀了下来:“小师弟,我明白了。可那女子如此可怜,我们就当真不管吗?” 巫舟摇头:“这世间可怜之人何止万千,要管,却也需要自身有这个能力。若是没这个能力,那就寻找更加妥善两全其美的方法,但这却有个前提,不能将自己也折了进.去。 我们就说今晚上这件事,老鸨需要五百两才能将其赎走,你没有银子,老鸨是不会放人,即使闹到官府也无用。 但这其中却也有个微妙的地方,这女子是被五十两银子卖掉的,她并非本意,那么就去寻罪魁祸首,谁惹的祸谁负责,既然是五百两,就将卖掉她的罪魁祸首抓过来,逼他签下五百两的卖身契来换这可怜的女子; 还有另外一个办法,那就是寻找有这个能力的人帮忙……比如,宁公子。”既然是对方惹的事那将对方扯进来也无伤大雅。 无胤望着巫舟,瞳仁越发的灼亮:“小师弟,我懂你的意思了。可若是那罪魁祸首不肯来怎么办?” 巫舟:“所以还有一点关键的地方,就是你今晚上只守不攻,也是错的。有时候,对付一些恶人,是不需要手下留情的。” 无胤:“可书上所言,即使是恶人,只要放下屠刀,也是能立地成佛的……” 巫舟凤眸微动,想了想,觉得还是有必要扭转一下对方这念头,万一以后回了宫,那些害他的人假意悔恨他就原谅了可怎么办:“师兄,你以后有这个念头的时候,就想一想,若是他们的屠刀曾经杀了我,即使他们放下了刀,你会原谅他们吗?” 无胤愣住了:“杀了……小师弟?” 只是想想若是有朝一日小师弟鲜血淋漓地躺在他面前,或者小师弟会死,无胤就觉得心口像是有无数的蚂蚁啃咬,痛苦不已。 无胤难受的捂着心口:“小师弟,你不要死……” 巫舟忍不住乐了:“就是打个比方,所以现在你懂了,有些恶人,即使放下屠刀,他们也不会成佛,他们就像是毒蛇,趁你不备,再反咬你一口。以后你再有这种想法,就好好想一想他们若是曾经杀的是我,你还能继续保持只守不攻吗?” 无胤许久都没有说话,动作极轻地摇着头,一只手捂着心口,另一只手却是牢牢攥着巫舟的手腕:小师弟…… 巫舟觉得差不多了,东西要一点点教,“好了,别想了,先将你身上的淤青给揉开了,否则明个儿肯定难受。” 巫舟看无胤还定定望着他,干脆自己动手,站起身,让无胤坐下,他则是直接撸起对方的袖子,看到他古铜色的手臂,上面只有轻微的印子,不像他只要一点伤瞧着特别恐怖,他将药膏涂抹在掌心搓开搓热,就拉过无胤的手臂开始替他揉搓。 无胤原本视线一直盯着巫舟的脸,等肌肤相贴的时候,他忍不住低下头望着自己的手臂,瞧着小师弟抿着唇一脸认真地给他揉着手臂,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小师弟身上似乎有极香甜的味道传来,让他觉得肌肤相贴的地方几乎要灼烧起来,他额头上的冷汗一滴滴往下落,先前只是心口像是蚂蚁啃咬,如今像是全身都不舒服。 无胤忍了又忍,突然哑着声音唤了巫舟一声:“小师弟……” 巫舟本来正认真搓药,闻言看过去,无胤这嗓子怎么回事,可等看过去的时候,一愣,对方像是整个人被水浸泡过一样,满脸都是汗,将他一头的墨发都沾湿了,俊美的脸红通异样,巫舟愣了:“你怎么了?” 无胤摇头:“不舒服……” 巫舟:“不舒服?你还有别的地方受伤了?” 无胤继续摇头:“没受伤,小师弟你身上好香……”明明闻着很好闻,可他为何这么难受? 巫舟:“!!!”他迅速低下头,压抑的香料用完了? 他立刻往后退了数步,低咳一声,抬眼瞧着不远处茫然瞧着他的无胤,诱哄道:“师兄啊,你这是内里受伤了,是不是觉得很热?” 无胤茫然颌首。 巫舟继续道:“既然热,那就需要清心宁静,师兄你只许打坐静坐一个时辰,或者立刻去用洗个冷水浴,保证药到病除。”说罢,指了指门口:“师兄,去吧,我看好你自行痊愈!” 无胤认真点头:“好,我听小师弟的。” 系统的声音这时幽幽在脑海里响起:“宿主,你要这金手指何用?!” 巫舟:“……”你行你上? 系统:“…………” ☆、第19章 一颗清心向佛门 巫舟趁着无胤听话的去洗冷水浴时,赶紧翻出压抑身上异香的香料给换上了,这才松了口气,只是等就要将剩余的香料放回去时,余光一瞥,不经意捕捉到房间角落的一处异样。 他眯了眯眼,原本以为只是错觉,可等他无声走到那处蹲下.身,侧过头朝着压.在一块画卷贴墙的地方看过去。 果然看到中间是突起的,墙里面有一个口子是打通到外面的,竹子弄成的声筒刚好对着墙上这幅画卷的眼睛打成的空,不仔细看还真发现不了。 巫舟面无表情直起身,盯着那画卷上的女子那双眼,眼神凌厉一闪,他虽然默认了宁金水借着他试探逼无胤改变,毕竟他的目的也是想让无胤改变来完成任务。 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是一回事,被人监听却又是另一回事了。 巫舟眯着眼摸着下巴,瞧着瞧着,突然嘴角弯了弯,想听是吧?那就让他听个过瘾。 而另一边,宁金水躺在软榻上,闭着眼,而房间前方,一个男子正附耳贴在墙上仔细听,等没有声音了,才将先前房间里巫舟与无胤交谈的话一字一句复述下来。 宁金水听完了,沉默了许久,就在男子以为对方不会说话的时候,宁金水开了口:“你觉得这两人的关系如何?” “关系……应该挺好的吧。小主子似乎极听这位巫公子的话,他说的一句比我们设计这一番还要有效。不过,最后那段属下没听懂,小主子这是怎么了?为何会突然难受了?”男子虽说将话都记住也复述了,却不怎么明白怎么回事。 宁金水却是知道巫舟身上那个特殊的能力的,身上有香味对身边之人有诱.惑的效果……他原本以为小主子身为一个出家之人对男女之事不会有反应,没想到,竟然还有意外之喜。 宁金水若有所思地盯着一处,瞳仁里有诡谲的光闪过,最后坐起身,定定瞧着男子。 男子愣了下:“???”怎么了,公子为何这么盯着他? 宁金水:“告诉青柯,明晚上的计划改变了,具体要做什么我会再行通知。” “改变了?不继续用可怜人刺激小主子动手了?”这不是先前上头主子吩咐下来的吗?他们公子作为第一位,就是来逼小主子出手,而不是一味的只知道防守。 宁金水没说话,只是横扫了他一眼,眼神不郁,男子立刻不敢说话了,立刻下去安排了。 而另一边,巫舟去另外一处洗漱了之后就先一步躺进了里侧,只当是没发现那个竹子做成的传声筒,直到半个时辰后,无胤才姗姗回来。 他动作极轻,俊美的脸已经恢复了正常,只有一双凤眸因为先前的不适还有些泛红,他走到床榻前,瞧见小师弟闭着眼睡得极香,眸底有温柔的笑意拂过,替巫舟掖好了被角,就要合衣躺下,就听到巫舟清冷的嗓音在沉静的房间里响起:“头发绞干。” 无胤愣了下,俯下.身,就看到不知何时小师弟已经睁开眼,正静静瞧着他,漆黑的眸仁趁着白皙的面容,只是那么一眼瞧过来,无胤觉得心底热乎乎的,似乎先前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又有复苏的趋势,他连忙转过身去,怕小师弟担心他身体不适:“这、这就去绞。” 巫舟这才满意了,闭上眼,这身体太弱了,今晚上又消耗了不少精力,很快就睡了过去。 反倒是无胤绞干了一头墨发,却是怎么都睡不着,干脆闭目打坐,只是打坐了一会儿,想了想,从椅子上挪到了床榻边的脚踏边,回头借着窗棂外的月光瞧着小师弟安然的睡容,心里才踏实地继续闭目打坐。 翌日,巫舟与无胤再次去见宁金水,后者看了他们一眼,最后多看了巫舟两眼,才道:“昨晚上你们虽然将酒水拿回来了,但超过了时辰,也算输了。如今还有两次机会,若是你们都完不成,我这里,你们是不过关的,到时候也别怪我铁面无情。 虽说昨晚上情有可原,但你们完全可以先回来告知与我,万花楼还是会给我宁老四一个面子的。 今晚上你们同样的时辰再去,这次你们需要从一个唤作秋竺的女子手里拿到我的一件旧物串珠,一个时辰为其,希望这次不要再让我失望了。” 巫舟朝宁金水看过去:“若这秋竺姑娘不肯给呢?” 宁金水戳了一口水酒:“这就看你们的本事了。” 巫舟眯眼:这老狐狸又想耍什么花样?“这样啊……行吧,我知道了,不过还有一事,既然万花楼会给公子一个面子,那我的玉佩宁公子可否给讨要一下?”戏都演完了,玉佩不想给这可不行。 宁金水与巫舟对视一眼,后者眼底带着笑,一眼望过去,却是瞧不出对方到底在想什么,不知为何,宁金水总觉得这少年的笑容里带着怪异,他沉默片许:“等拿到了串珠,一物换一物。” 巫舟耸肩,拉着无胤往回走,昨夜这人应是听到了他与无胤的对话,别的倒是也无所谓,只是最后他忽悠无胤的话,无胤听不懂,可若是这人知晓他身体的异样,定然会察觉到无胤的不对劲,对方是否会利用他身上香味这一点,他还不能确定。 巫舟走了一段路,发现无胤一直没出声,回头看了眼,发现无胤在发呆,他停下脚步,无胤差点撞上去,回过神停下脚步抬眼,茫然看过去:“小师弟?” 巫舟双手抱胸:“在想什么?” 无胤一怔,垂下眼:“没什么。” 巫舟道:“师兄,出家人不打诳语,你当真没想别的?”无胤还不知怎么隐藏眼底的情绪,刚刚对方明明在想什么事,行啊,他这师兄这是已经有自己的秘密了? 无胤一愣,随即望着巫舟笑了,温声道:“小师弟,你忘了,你昨晚上才跟我说过,我如今还未真正剃度,不算是出家人,既然不是,自然也不必遵从‘出家人不打诳语’这一条。” 巫舟:“…………”学得够快啊,这都能拿他的话反驳他了? 系统的声音带着幸灾乐祸响起来:“宿主啊,你悠着点,别挖坑挖的太大,万一以后教会徒弟埋了师傅可就遭了。” 巫舟:“……”你可以原地消失了。 无胤看巫舟一直没说话,心里一慌,上前一步握住了巫舟的手腕:“小师弟你别生气,你若是想知道,我告诉你就是了。我就是……在想晚上一定要拿到串珠,想……把你的玉佩给你讨回来。”他不善言辞,在想怎么向那位姑娘拿到串珠好换回小师弟的玉佩。 一想到小师弟的玉佩是因为他的缘故才送出去,他就恨不得现在就去昨晚上那个地方给要回来,若非怕再给小师弟惹麻烦,他昨晚上就想去了。 巫舟没想到对方这么纠结,竟然是担心拿不到串珠就要不回他的玉佩,忍不住抬起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师兄你别听他的,就算是失败了,他也会将玉佩还给我的。” “当真?”无胤瞳仁微亮。 巫舟瞧着这么好欺又单纯的师兄,很难想象对方以后真正学会了那些东西时的模样,按在无胤肩膀上的手一紧:“自然是真的,今晚上跟紧我,有事先跟我商议,不许再乱来。” 无胤想到昨晚上巫舟的话,珍而重之颌首:“……好,我听小师弟的。” 只是余光忍不住偷偷往小师弟握着他的肩膀的手上看过去,望着那修长的手指,白皙修长,按在他青色的锦袍上,仿佛白的能发光,尤其是小师弟碰到的地方,肌肤热得有些烫人。 而另一边,巫舟与无胤离开之后,男子再次出现了,不解地看着还望着两人离开方向的宁金水:“公子,真的要这么做吗?万一小主子根本对这巫公子没什么想法,岂不是弄巧成拙了?” 宁金水眯着眼:“即使没有,早点让小主子开窍也未曾不是一桩好事。早晚,等登上了那个位置,小主子也是要学的。” 男子总觉得不妥:“可巫公子是男子,万一小主子真的对其动了心,岂不是……国将无后?” 宁金水站起身,边走边道:“你想多了,等真正开了窍,一个男子而已……哪里比得上世间百花,到时候看花了眼,也就淡了。更何况,那人是个聪明人,他很清楚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男子望着宁金水自信离开的背影,不知为何,总觉得心里惴惴的,公子是不是忘了,小主子上面就已经出过一个痴情种了?若是小主子也像了那位……可怎么办?总觉得公子在走一步险棋。 ☆、第20章 一颗清心向佛门 巫舟掐着时辰与无胤从宁宅走了出来,只是一出去,发现天色即使完全黑了,此刻街道两旁依然极为热闹,四周都是来来往往的行人,戴着面具,都是一身盛装打扮。 无胤显然没见过这情景,愣了下:“小师弟,这是怎么回事?” 巫舟的视线在有些女子手里捏着的香囊上扫过,脑海里想到昨日刚到这小镇时看到的情景,拍了一下脑门:“差点忘了,今个儿是七夕。”怪不得热闹成这样。 “七夕?”无胤倒是听懂了,竟然已经是七月七了。 巫舟拉着无胤躲过拥挤的人往后面那条街的万花楼走,原本以为无胤接下来会继续问“七夕是什么”,他都想好了糊弄的话,结果对方不吭声了。终于来到属于万花楼的那条花街柳巷,巫舟挑眉看过去:“你知道七夕?” 无胤认真颌首:“知道,是求姻缘的日子。在寺里的时候,每到这一日香火就极好,听师兄弟提过几日,是知道的。” 巫舟乐了,凑过去,嘴贱撩拨逗他:“师兄还是第一次下山见到这盛况吧?今晚上可是好日子,据说有姑娘若是看上哪位公子,就会将她的香囊或者帕子抛给那公子,若是有人抛给师兄,要不……师兄就别回山上了,干脆留下来给人当上门女婿好不好?” 无胤耳根一红:“小师弟莫要胡闹,我是要回山上的。”与小师弟一起,一起回去,他们还住在山上,就他们两个人。想到这,无胤眸底被巫舟逗弄的赧然变成了对未来时日的希冀,璀璨夺目,潋滟辉光。 巫舟望着被身后的光映得满眸耀眼的无胤,怔愣了下,不知为何,心莫名扯了下,想到这傻子以后可能都回不去山上了,竟是觉得心底仿佛扯开了一个口子,替注定要承受未来那种磨难的无胤心疼。 巫舟与无胤到万花楼的时候,迎客的女子瞧见他们,愣了下:“两位公子怎么又来了?今个儿又来砸场子的么?”娇媚的女子凑过去,眉眼风情,就算是来找茬的,可瞧着那露出的半张脸,好奇到底这两位长得是何等模样,让人想要一探究竟。 巫舟这次懒得废话,直接道:“我们要见青柯姑娘。”说罢,直接掏出一锭银子放到了女子的手里。 “嗯?青柯姑娘?这怕是不巧,青柯姑娘是我们万花楼的头牌,这会儿可是在陪客,要不……两位公子换个人伺.候?”女子眨了眨美目,妩.媚地撩了撩青丝。 巫舟不为所动:“你只许告知青柯姑娘,我们是来拿她一位旧友的串珠,若是不见,我们就等到她见。”看昨晚上宁金水那厮的作风,肯定搞事不会在这里。 女子与其余几个对视一眼,突然笑了:“行啊,那两位就先跟奴家来吧。” 巫舟与无胤被迎上了二楼的一间包厢,进.去之后,巫舟先倒了一杯水浇熄了厢房里燃烧的香炉,这才静等着。原本以为会很久,结果不过一炷香,先前的女子去而复返:“两位公子,青柯姑娘同意见你们了,不过青柯姑娘向来只见一人,看两位公子是谁要去见姑娘了。” 巫舟眯眼:“不能两位?”这宁金水想搞什么?他揣摩着宁金水的心思,莫不是想要用这里的姑娘引诱无胤?换套路了? 女子道:“是的,青柯姑娘强调,只见一位,多了那就让两位请回明晚再来拿。” 巫舟没说话,让无胤去单独见那青柯是断然不可的,可留无胤在这里…… 巫舟想了想,先让女子出去,之后看向无胤:“师兄,我去见青柯姑娘,稍后就回。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里,任何人进来你都不许开门,房间里的茶水等物也不许喝不许尝,若是闻到异香,或者有别的动静,立刻从这里出去在万花楼外等我,可听懂了?” 无胤颌首:“好,我听小师弟的。” 无胤既然同意了,自然不会违背他。巫舟嗯了声,转身走了出去。他并不担心自己,宁金水的目的是无胤,即使对方会想那他威胁无胤,他也不会有性命之忧。 若是对方想用女子引诱无胤破戒,怕是要失望了。无胤连男女之间那点事是怎么回事都不懂,又怎会受到引诱? 巫舟去见了那青柯姑娘,原本以为会受到为难,未曾想这一路竟是格外的顺利。 而另一边,无胤一人待在房间里,谨遵小师弟的话,闭目在房间里打坐,四周静得出奇,一切都很正常。 突然,房间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啪嗒一声掉落了下来,无胤想到小师弟说的若是有动静就离开,他睁开眼看过去,发现并未有人闯入,只是不远处隔着的一个古色古香的书架上的一本书掉落了下来。 无胤原本想重新闭上眼的,只是余光不经意瞥见上面写的之法两个字,愣了下:法?什么法?经法?这里还有经书? 无胤瞧着那掉落在地上摊开的书卷,想了想,小师弟没说这个,他只是捡起来放回去,应该……没事儿吧? 无胤大概是在灵隐寺的时候,见惯了藏书阁整整齐齐的,这本书掉下来,他带着敬畏之心,想要将书卷给放回去。 于是,无胤站起身朝着那墙书架走去,蹲下.身捡起了那本书卷,只是因为书卷掉下来的时候是摊开的,他捡起时余光不经意扫了眼,这一眼之后,面具下的凤眸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 巫舟拿着串珠从青柯姑娘的房间走出来,他瞧了眼紧闭的房门:这么顺利?顺利的似乎超出了他的想象。 巫舟眯着眼捏着串珠,怕无胤在房间里出事,快步回去了,回去的这一路上竟也是格外的顺利。 到了房间门口,竟是格外的静,巫舟迅速推开门,环顾了一圈四周,看到房间里只有无胤一人正背对着他蹲在那里翻看书卷,他这才松了口气。 巫舟将房门关上,大步走过去:“看什么呢?” 无胤这才惊醒过来,猛地回过头,一张俊美的脸此刻绯.红异样,不仅是面具外的脸红,连整个脖子都红了,一双凤眸还带着惊犹未定的怔忪,以及里面带着一些让巫舟捉摸不透的复杂,巫舟眯眼,望着无胤手里的书,突然脑子嗡的一下:……不是吧?这一排不会是那什么书吧? 巫舟迅速走过去:“你在看什么?” 无胤迅速将书给藏到了身后:“没、没什么……”不知为何,莫名不想让小师弟看到,那么奇奇怪怪的画,太…… 巫舟眯眼:“拿来。” 无胤垂着眼,怕巫舟生气,才慢吞吞递了过去,低沉的嗓音莫名怪异:“小、小师弟……我不是故意看的,它突然掉了下来,我以为……是经书,就捡起来了。可、可这上面的画卷都好生奇怪,你别生我的气,我不看就是了。” 巫舟心里不祥的预感更浓了:“……”他接过来,就见上面封皮写着“之法”两个字,可等翻开了之后,里面却是另外一个封皮“双修之法”,等翻看之后看到里面是两个男子…… 巫舟凤眸骤然一缩:“…………”他大爷的宁金水,好家伙,感情在这里等他呢! 他说呢,好好的这宁金水怎么老是往青楼跑,这是打算拿他来以身噬虎啊。 巫舟气得头顶都要冒烟儿了,一个好好的青楼怎么可能有这种书?肯定就是宁金水那臭不要脸的给放在这里的,还用什么“之法”糊弄玄虚当成经书来糊弄无胤,这厮这是打算拿他来让无胤开窍? 无胤没想到巫舟这么气:“小师弟,我是不是做错了?” 巫舟抿着唇,抬眼对上无胤眼底的不安,叹息一声,将书卷放回去,拉着他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手按在他的肩膀上,认真道:“我没生气,我这是在担心你。” “担心我?”无胤察觉到巫舟周身的怒意顷刻间散去了,心里的难受才好了些。 巫舟望入他的眸底,一本正经糊弄:“当然是担心你。师兄你知道这是什么书吗?不是经书,反而是邪书,这里面所谓的双修之法其实很不好。若是当真修炼了,修炼之人的一个是要牺牲很多的,最后……可能就死了。”精尽而亡也是死,没毛病,他这次可没随便骗无胤。 无胤脸白下来,攥紧了巫舟的手:“小师弟,我们一定不要练这个。” 巫舟:“这就对了……不、不是等等?我们?我们本来就不能练。”好好的扯上他作甚?这厮脑补的不会是他跟他吧? 巫舟木着脸,捧着无胤的脸强调:“将刚刚的画面都从脑海里忘了,一丁点儿都不许剩。” 无胤认真听话地点头,只是敛下眼时凤眸底却是有疑惑闪过,之后慢慢转化为了复杂,到最后变成了幽黑的深邃,却被他很好的隐藏了下去。 巫舟满意了:“好了,走吧。”只是转过身的同时,巫舟脸色黑了下来,臭不要脸的宁金水,竟然给无胤看这种书,加上先前被偷听的仇,新仇旧怨你等着。 而另一边,无胤被巫舟就这么一直拉着往前走,垂着眼,一直紧紧盯着两人相握的手,因为面具的遮挡,看不到眼底的情绪,不过下楼的时候,被大堂的琉璃盏的光一晃,他耳后根的红却是再次蔓延开。 ☆、第21章 一颗清心向佛门 因着这次宁金水的目的并非阻拦他们拿到串珠,等巫舟两人从万花楼出来时,离约定的时辰还早。 巫舟想到宁金水算计的事,凤眸幽幽沉沉的,等想到怎么整宁金水之后,巫舟嘴角扬了起来,这一幕被刚好侧过头偷瞄他的无胤看到了,后者一怔,随即耳根一红,敛下了眼,不知为何心脏剧烈地跳动了起来:小师弟……真好看。 巫舟不知无胤的心思,他们一出去看到前方密密麻麻的行人,有些少女捧着花灯,时不时看一眼身边陪同的心仪的男子,相视一笑,情意绵绵。 巫舟嘴角抽了抽,这成双成对的……他对这些没心思,只是偏过头,就发现无胤愣愣盯着前方的一处。 他顺着无胤的视线看过去,发现是两个男子,矮一些的男子手里也捧着一盏花灯,映着眉眼,歪头去看身边的人,不知说了什么,对方俯下.身在他额头上用下颌蹭了蹭,后者脸一红,突然抬起手里的花灯挡住了对方的脸,男子爽朗的笑了笑,却是握住了他的手,两人相携离去。 巫舟绕到无胤跟前,挥了挥手:“看什么呢?”不会是看那两个男子吧? 一看就是一对,因着有老皇帝这个男女不忌的在前,邑国对这些早就见怪不怪了,可无胤却一直都在山上,莫不是没亲眼见过所以好奇? 想到先前的书,巫舟赶紧将人唤回神,再想下去可是会坏事的。 无胤垂下眼,对上巫舟被光映得潋滟璀璨的凤眸,眸仁黑漆漆的:“小师弟,他们为何手里都提着一盏花灯?” 巫舟松了口气,感情是好奇刚刚那男子手里的花灯啊,左右时间还够,巫舟想到无胤难得遇到一次七夕,估计等以后进了宫,想出来都不可能了。 巫舟想到这,忍不住心疼了,罢了罢了。 “师兄想放么?”七夕放的花灯大多求得是姻缘,他却是能让无胤许个别的愿望,至少,是他此刻真心实意的一个愿望,而不是以后受困于朝堂,不得自由身。 无胤自然是愿意的,巫舟去买了一盏,递给了无胤,后者却是没接,垂下眼,轻声道:“小师弟你的呢?” 巫舟耸耸肩:“我没愿望。”就算是有,他的愿望也是早日回去,却只能靠小系统,花灯是没用的。可抬眼对上无胤希冀的凤眸,巫舟被对方看得心头发软,挥了挥手:“好了好了,再买一盏。”别再那么瞧着他了,那眼神真是……让人受不了。 无胤眸底有光极亮的闪过,眸光也愈发的温柔,两人一人抱着一盏往前走,无胤突然将花灯小心翼翼放到右手边,伸.出空出的手,握住了巫舟的。 巫舟一愣,疑惑地歪头看过去:“怎么了?”不想放花灯了? 他低下头望着两人交握的双手,十指纠缠,怎么瞧怎么怪。 无胤茫然看过去:“不行吗?他们……也是这样的。是不是祈愿就要这样啊?” 巫舟:“…………”谁说的?!他们是一对才握手的,他们能一样?可这话被巫舟硬生生噎了回去,谁让他刚刚骗无胤花灯是用来祈福的?骗他刚刚那两个男子并不是一对,是因为祈福要虔诚所以才握手的? 巫舟:自己撒的慌,跪着也要撑住。 巫舟看无胤眼底的茫然有加深的趋势,立刻笑了:“师兄说得对,就是这样的。” 无胤眼底也有笑意闪过:“嗯。”说完,握得更紧了。 巫舟默默只当是没看到:哎。 两人这么一路走过去,收获了无数人的注视,巫舟视而不见,自然也就没发现身边的人一双凤眸愈发得亮,原本清澈的眸仁渐渐被另外一种情绪替代,只是因为不懂,却那种心情让他觉得心情极好,想就这么一路走下去。 放完花灯回去的时候,巫舟掐着时辰先带无胤去找打更的老者买了一个东西,用破布包裹好,先回了房间放下之后,这才拿着串珠去见了宁金水。 宁金水拿出巫舟的玉佩交换了,巫舟接过来时,朝着宁金水笑了笑,突然道:“宁公子今晚好梦啊。” 这莫名其妙的一句话听得宁金水一愣,等两人离开之后,一个男子从暗处走出来,问出了宁金水心底的疑惑:“公子,巫公子刚刚的话是何意?” 宁金水眯眼:“大概……拿回玉佩心情不错?” 男子:“???”可他怎么觉得巫公子刚刚笑得那么不怀好意? 宁金水懒得去猜巫舟的心思:“那两盏花灯可拿到了?那巫舟许了什么愿?” 男子将一个掌心大小的信笺展开递了过去:“公子你看。” 宁金水展开,上面很简单的一句话:愿胤启,一世顺遂。 宁金水挑了挑眉:“也不枉小主子对他这般上心亲近,倒是个有心的。小主子许了什么愿?” 男子将另外一个递过去,神色颇为有些复杂:“公子,属下觉得……也许小主子真的上心了也说不定。” 宁金水展开,饶是他今晚上本就是在试探,可真的看到了,还是眯起了眼,上书:吾愿,永随小师弟,此生不离不弃。 无胤用的是一个“随”字,姿态放得极低,也极虔诚,可前面一个永字却又代表了对方义无反顾的坚定,看来对方虽然还未明了自己的心思,可很显然,他们猜对了,小主子真的开始……对一个男子上心了。就是不知这份心思放任下去,会达到什么样的效果。 宁金水猛地攥紧了信笺:“按照计划进行,去写信告知他们,计划改变。” 男子却是愣住了:“可……”他望着公子自信满满的侧脸,将到了嘴边的话吞了回去,希望公子有朝一日,不会后悔。 巫舟两人回了房间之后,巫舟就将从打更者那里买来的东西小心翼翼拿了出来,随后就附耳到无胤的耳边:“师兄,等下无论我做什么,你只需要配合我,可好?” 无胤垂着眼,感觉到小师弟贴在耳边说话时的热气让他觉得那一块肌肤酥酥.麻麻的,仿佛有很多蚂蚁在啃咬,却又极为舒适,他脑子有些空,只愣愣点头,连小师弟说了什么都没听清。 巫舟看无胤这么听话,开始布置了起来,等了一会儿,捉摸着宁金水该是回到房间的时候,突然低咳一声,絮絮叨叨:“师兄,明日还剩下一个要求了,你一定要好好配合完成,断然不能再出错了。” 无胤温声道:“好,我听小师弟的。” 巫舟又开场白絮叨了一段,最后话锋一转,突然声音带着犹疑、茫然,还有试探:“师兄,其实……我有一个秘密瞒着你。” “秘密?”无胤愣愣抬眼,奇怪地看着小师弟说着这句话,却是无声无息拿着先前买来的东西,站到了一副仕女画像前。巫舟垂着眼,眸底灼亮,可出声的嗓音却是怅然若失:“是啊师兄,其实本来这个秘密不想说的,其实事关我与师兄你,你知道……” 巫舟说到这,直接闭上嘴,只凤眸泛着光声音低若蚊呐,无胤什么也没听到,看到巫舟朝他摇摇头,没问出声。 而另一边声筒前,男子贴着耳朵听着,却是怎么也听不清,最后只能看向宁金水:“公子,传声筒是不是坏了?巫公子在跟小主子说一个秘密,关于他们两个的,可属下听不清。” 宁金水闻言站起身,挥了挥手,男子立刻将竹筒递了过去,宁金水接过来,附耳,果然声音很小,他皱着眉,整个将耳朵附了过去:“……师兄,其实我对你……对你……” 宁金水眸光一亮,贴得更紧了,结果下一瞬,只听重重一声:“——咚!咚咚!咚咚咚!” 耳朵猛地听到一声剧烈的响动,让宁金水咣当往后退了几步,直接将竹筒给扔掉了,一张脸都绿了:“!!!” 巫舟将打更的锣鼓重重敲响了之后,等差不多了,迅速将镶嵌在墙里面的竹筒连接的绳子拽出来,给扯断了,心满意足地朝着无胤扬了扬嘴角:“师兄,走我们睡觉去!”报复回去,果然神清气爽。 不是喜欢偷听么,这下让你一次听个爽。 巫舟心情极好,满脑子都是报复回去的愉悦,自然也没注意到无胤听到他说的那句“我们睡觉去”时,耳根红得要滴血。 宁府连夜请了大夫,好在巫舟有分寸,大夫看过之后说没什么大碍,只是估计接下来会时不时耳鸣两三日,过后就没事儿了。 翌日,巫舟与无胤再次去见了宁金水,后者脸色发青,恹恹抬头看他一眼。 巫舟“好心”看过去,“关心”道:“宁公子,昨晚上睡得可好?可做美梦了?” 宁金水咬牙切齿:“好啊,怎么不好?”好得不得了,耳鸣了一晚上,他生生一、夜、未、睡。 想到还要持续两日,宁金水头都疼了,以前怎么没发现,这少年报复心这么强? ☆、第23章 一颗清心向佛门 无胤一双眼直勾勾盯着巫舟,仿佛世间只有对方一人,他不知何时才迈开脚步,朝着巫舟一步步靠近,随着靠近,心脏剧烈地跳动了起来。 因为无胤是整个背对着日光的,光辉照得巫舟并不能看到无胤的脸,更不可能看到他眼底此刻完全陷入痴迷的眸光,那种异样的情绪若是巫舟看一眼就懂了,可偏偏这么巧,他并未看到。 等无胤彻底站到他面前,无胤眼底的光已经敛下,手法极快地束缚了一遍,指尖在碰触到巫舟的时候,忍不住在微颤。 巫舟被他的手吸引了,低下头敲到这一幕,并未多想,只以为对方第一次绑人,心里紧张,忍不住笑道:“师兄你紧张什么?我这还没反抗呢,你这可不行啊,要是以后碰到一个坏人,你绑着绑着先自己手抖绳子掉了,还怎么绑?不是给别人机会反杀么?” 无胤听着少年带着笑意的嗓音,喉咙发紧,许久,才轻声道:“小师弟……与他们不同。” 对方的声音有些轻,巫舟仔细分辨了才清楚对方说了什么,却也没在意,觉得无胤说的不同,应该是他是好人,是同一阵营的小师弟,哪里像那些坏人,自然是不同的。 无胤动作极快,只是绑完了之后,几乎是瞬间就将绳子给解开了,生怕在对方身上留下任何痕迹。 巫舟揉了揉手腕,刚刚那种任人宰割的感觉,还真是不舒服,若非对象是无胤,他是不会同意的。 “师兄,走吧,还要在宁金水面前绑一遍。”那厮估计等下要气坏了,对方本来想利用他来引诱无胤,结果对方天资聪明,只是看了眼就学会了,反倒是便宜了他,学会了这些东西,这身板弱,这种束缚的手段对他来言反而更适合。 谁知无胤垂着眼,却是拒绝了:“不必了,仔细伤着小师弟,他若是不信我学会了,那随便再找别人好了。” 巫舟还真不想让宁金水得逞,闻言想了想点了头。 原本以为宁金水那厮会为难他们,没想到这厮突然好说话了,直接将一块木牌递给了他们:“行了,你们在我这里的历练通过了,接下来,明日你们就启程去第二个地方吧。” 巫舟挑眉深深看了宁金水一眼,确定对方没耍什么花样,才接过来,上面用朱砂写了一个繁体一字。 巫舟将木牌收拢,拱手:“告辞。” 宁金水的视线在两人身上扫过:“不送。” 巫舟与无胤翌日就启程往第二个地方去。 这一次比第一个地方显然大了很多,是一座城池,等进了城之后,巫舟打开锦囊,上面写了一个名字。 巫舟皱了皱眉,无胤瞧着垂眼看过去:“怎么了?这人可是不好寻?” 巫舟摇头:“好寻,刚刚我们进来的时候还听说了来着,是这仇城的城主,仇玉江。” 巫舟之所以皱眉,是太奇怪了,刚刚进来的时候,他仔细看过了,加上一路行来在坊间也略有耳闻,这仇城是大邑国极为重要的城池,城主曾经是邑国的侯爷,不过对方对朝堂之事不甚在意,干脆自己抹了侯爷的位置,来这仇城当了一个逍遥的城主。 巫舟进来时却仔细看过了,这仇城方圆百里井然有序,民风和睦,地产丰富,绝对被管理的很好,这么一位却是一为方丈让他们寻的第二个历练无胤的人,与其说是一为方丈,不如说一为方丈幕后之人。 一个能够让一个城主为其铺路的人,到底……宫里在助无胤的,是谁? 既是一城之主,明晃晃的城主府自然也是好寻的,巫舟两人到了府门前,自报家门之后,守门人进.去禀告不多时就由一位老者亲自将他们迎了进.去。 随着踏进大堂,巫舟抬眼就看到了一个年过半百的中年男子,坐在那里不怒自威,看到巫舟两人,锐利的视线只是环顾一圈,最后定定落在了无胤身上,瞳仁一眯,随即眼底闪过恍惚,想要站起身,想了想,摊开手,指了指一旁的位置:“两位,坐。” 挥挥手,老者将所有人都带了下去,一时间,整个大堂只有他们三人。 巫舟开门见山:“仇城主,这次我与师兄二人前来是得了一为方丈的命前来历练,这是一为方丈给的锦囊,不知这次历练是何事,还请指教。” 仇城主瞧着不卑不亢的少年,加上先前宁金水写来的信,瞧着倒是有些可惜,可等视线落在一旁的无胤身上,想到对方以及他们这些人背后背负的责任,心硬了下来:“你们的事本城主早先已收到了信儿,这次历练,很简单,也只有一件,是为了考验你二人的聪慧与机敏。 这仇城一分为二,上面是这琼楼玉宇,下面则是一处地宫,里面被先人设置了不少机关密道,你们这次的任务,就是想办法成功走到最后那道正中央密道放着的一本经书,带回去给一为方丈。 当然,为了考验你们,这次有些危险,若是你们撑不住放弃,只许将这个放出来,这种异香会散出来被闻到,自会有人进.去救你们。” 巫舟听完之后沉默了下来,一旁的无胤对这些并不在意,只要能跟小师弟一起,自然是没什么,更何况,他相信师父不会伤害他,自然不会觉得有什么危险。 可巫舟想得多,有宁金水这个不要脸的在前,这仇城主这个考验的方式,似乎……太一本正经了。 巫舟将心底的疑惑压下来,看向无胤,后者没意见让巫舟决定,巫舟应了下来,仇城主这才招来老者,安排他们下去歇息一晚,明日一早准备一番之后送他们进入密道。 巫舟转过身时眉头皱了起来,因着在想事情,所以等走出大堂的时候并未注意到前方的情况,无胤在从外面莽撞跑进来的少女即将撞到巫舟时,迅速将自家小师弟往自己这边揽了一下。 那少女也没想到刚好门口有人,差点撞过去本来想顺势扶住巫舟的手臂站稳,结果,无胤这么一动作,她扑了个空,被一旁的老者身形一闪迅速扶住了,等少女站稳了,恭恭敬敬道:“小郡主,当心。” 少女随意挥挥手,迅速转过身朝巫舟两人看去,可等抬起头对上两人垂下眼扫过来的眉眼,透过半遮的面具,都是凤眸,可给她的感觉却是截然不同,一个带着一股正气感,另外一个则是懒散不羁,斜睨过来,上下扫了她一眼,就转身看向身边的男子:“走吧。” 少女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你、你们就这么走了?”她自信对自己的容貌还是挺有自信的,谁看到了不多看两眼,结果,一个压根就没正眼瞧,另外一个看到跟没看到一样。 “嗯?”巫舟转过头挑眉:“不这么走?蹦着走?” 少女:“……” 本来想阻止自己这女儿莫要胡闹的仇城主:“…………” 少女眼睛睁得更大了,随即忍不住噗嗤笑开了:“你叫什么?你可真逗,要不你蹦着走给我瞧瞧?你要是真蹦了,我就不追究你差点撞到我的事了。” 巫舟俯下.身,瞧着比他还低了半个头的少女:“我撞到你?明明是你差点撞到我,要不你给我道个歉,我就不追究你差点撞到我的事了。” 巫舟重复着少女的话,听得少女嘟起嘴,什么嘛,真小气,竟然跟一个这么好看天上有地上无的美人计较…… 可等望着少年近在咫尺的狭长凤眸,脸上的面具却是在引着对方窥探面具下的姿容,少女望着对方上扬坏笑的薄唇,吞了吞口水:“你、你要是把面具摘下来让我瞧瞧,我就不计较你顶撞我了。” 少女是仇城主的幺女,本来仇城主当初自请抹了侯爷封号,他的子女本不应有封号,老皇帝念其过往功绩,封了他最小的嫡女为郡主。 巫舟挑眉:“我要是不摘呢?” “不摘?”少女乌眸眨动了下,“那我就……抢!” 只是等少女突然跳起来要伸手去摘巫舟脸上的面具时,巫舟迅速直起身,不过有人比他的动作更快,迅速揽住了他的腰往后一带,少女的手扑了个空,巫舟的后背也紧紧贴在了身后男子的胸膛上。 无胤皱着眉瞧着少女抬眼看过来的视线,抿着唇没吭声。 少女跺了一下脚:“你们都欺负我,给我看看你们到底长什么模样!” 巫舟倚着无胤,薄唇翕合:“不、给。” 少女红了眼圈:“我让我爹爹给我撑腰,你们等着!” 巫舟乐了,扫了眼不远处无奈扶额的仇城主:“那……我让我家师兄给我撑腰好了。”其实巫舟更想说,你爹爹没他家师兄的腰板硬,以后你爹爹也是要给我家师兄当臣子的。 不过这话自然是不能现在说了,巫舟瞧着少女奔向仇城主,逗过了,朝仇城主点了下头,就跟自家师兄走了。 而等他们两人走远了,原本扑进仇城主怀里嘤嘤嘤的少女突然抬起头,一双乌眸亮晶晶的,嘻嘻扮了个鬼脸:“爹,我演得不错吧?” 仇城主摸了一下她的头:“不错,你先前想买的那套头饰爹同意了,去找你娘拿银子吧。” 少女兴奋的喊了声,就匆匆掂着裙摆一溜圈跑了。 老者这才上前:“城主,您瞧着……是否如宁公子所言?小主子对这巫公子?” 仇城主瞳仁深了深:“嗯。如此……就按照他说的办吧。”这……也许是最快逼小主子蜕变最快的途径了。 原本他也觉得宁金水的办法太过卑鄙,可前日刚拿到信,那位的身体……更糟糕了,怕是快瞒不住了,只能加快速度。 刚刚小主子在那巫公子与秋儿交谈的时候,他注意到小主子的眼神,几乎没从对方身上移开,甚至……不经意间还流露出了超过他预期的那种眼神。 ☆、第24章 一颗清心向佛门 巫舟两人被带去了他们今晚上歇息的房间,进.去之后,巫舟回头看了眼,停下了脚步,刚刚一路过来他就想问了,只是因着身边跟着城主府的人,他才没问出口。 如今只有他们单独两人,巫舟才看向无胤:“师兄,从踏进这城主府开始,你的心情似乎就不怎么好,可是有事?” 无胤没想到自己的情绪被小师弟看出来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刚刚在大堂瞧着小师弟与那少女斗嘴的时候,明明知道小师弟只是逗对方,可看到少女伸手要去够要去碰触小师弟的时候,他觉得心底有种很不舒服的感觉涌上来,这种感觉,比师父这么多年每次不肯帮他点上戒疤还要难受好多,那一瞬间,他甚至生出了要将小师弟藏起来,只许他一个人看到的念头。 可这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他就迅速制止了。 他觉得这是不对的,却又想不清楚自己为何会有这种念头…… 百思不得其解,那种心底的难受才渐渐消散,此刻他望着小师弟担忧的目光,张嘴想吐露出来的话,却在最后收了回去。 不知为何,他在即将说出来的瞬间,生出一种惶恐,他这种情绪真的是正常的吗?小师弟会不会……讨厌这样的自己? 无胤敛下眼,遮住了眼底的情绪:“我没事儿,就是……小师弟,刚刚那女施主,为何非要看到你的模样?她好生奇怪。” 他自己也奇怪,奇怪的不想让小师弟看到那女施主。 巫舟愣了下,没想到无胤在意的是这件事,忍不住乐了:“师兄你不会以为我欢喜那小姑娘,所以才亲近逗弄她的吧?”他说呢,师兄这一路都怪怪的。 巫舟摸着下巴,按照无胤的思路,是一直抱着让他两个月后跟他一起回灵隐寺,这是担心自己被繁华迷了眼,以后不会跟他回去了? 无胤身体一僵:小师弟……知道他的心思了? 巫舟看他这模样,更加确定心里的猜测,拉着人到了床榻边,将人按坐在床榻前,撑着他的肩膀,认真道:“师兄你别乱担心了,我是不会跟别的小姑娘跑的,你去哪儿我就哪儿。”毕竟,身为宿主,他的任务就是跟着男主,助男主为王,跟小姑娘走?那是不可能的事。 无胤听到巫舟的话,先前心底的抑郁仿佛顷刻间散得一干二净,怔怔望着小师弟近在咫尺的面容,喃喃重复了一遍:“我去哪儿……小师弟就去哪儿?” 巫舟随意颌首:“对,好了,早点歇息,明日还要历练。” 无胤心底彻底被熨帖,四周的一切都那么美好,也认真道:“小师弟去哪儿,我也去哪儿。” 巫舟乐了:师兄还真是单纯,不怕他将他拐跑了啊?自己要完成改变对方这性子的路,还长着啊。 巫舟与无胤翌日醒来,巫舟等到走出房间的时候,才回头看了眼,再看了看四周空着的房间:这么多房间,又让他们住一间? 还是说城主府只收拾出了一间房? 别是这城主也被宁金水那不要脸的带偏了吧? 半个时辰后,巫舟两人站在了密道地宫入口处,从仇城主手里接过干粮与防身的一些东西,两人独自踏了进.去,去拿到所谓的“经书”。 这地宫原本就有一些机关,不过看模样似乎很是陈旧,大概是仇城主也怕真的失误会伤到无胤,一开始他们经过的几处,都是很寻常的,也很好破解,走得也很顺利。 可随着越往里走,渐渐的开始难了起来,不过对巫舟来言,并不算难事,巫舟与无胤走了不知多久,过了多少大大小小的关,终于就在巫舟两人来到了最后,巫舟看到前方的石门上,清楚地写了两个字“入口”,只是等两人刚踏进.去,突然身后直接落下一道石门,将他们困在了一处极小的空间里。 巫舟:“…………” 巫舟朝着四周寻找了一圈,并未看到任何机关能够打开石门,显然是形成了一个四方封闭的空间。 巫舟默默望了眼无胤腰间挂着的干粮袋与水袋,终于明白这东西的用处了,感情在这里等着他们呢?可就是不知这仇城主的目的是单纯的考验他与无胤的耐性,还是如宁金水一样抱着将他当猎物喂给无胤的这个念头? 可无论是哪一种,对方怕是要失望了,以无胤的定性,当初对方可是即使面对他身上的异香没有被压制的时候还纹丝不动,加上他来之前就怕对方来这招,提前备足了香料。 巫舟完全不担心,既然石门里面没有机关,那机关定然是在外面,无胤是仇城主未来的主子,他还真不信仇城主不将他们放出去。 巫舟干脆盘腿坐了下来,无胤在他身边落座:“小师弟,我们这是出不去了吗?” 巫舟忽悠无胤:“出的去,这才是那仇城主考验我们的地方,并非只是取到经书。” “这里?考验我们?”无胤不解,被迫待在这个封闭的空间里能考验什么? “他在考验我们能撑到何时呢,看我们会不会放弃。不过师兄也不用担心,对方既然是一为师父的好友,自然不会见死不救,所以我们只需要这样耗着就行。师兄你就当在这里打坐好了。”巫舟一本正经忽悠,说罢,自己也盘腿坐在那里,像模像样的。 这样够正经了吧? 他刚刚走过去一圈的时候,仔细感觉了下,这石门虽然是个密封的空间,可隐约却能感觉到有风吹进来,所以肯定哪里是有缝隙的,指不定对方还在某处监视着他们。对方如果真的想像宁金水那样看“好戏”,怕是看不到了。 他们两个“和尚”,还能怎么样? 无胤自然没意见,他自小打坐,自然不怕,如此时辰过得极快,很快半日就过去了,巫舟将干粮拿出来,因为不确定对方到底会关他们几日,巫舟分成了三日的分量,递给无胤一块,等吃完了之后,巫舟发现一个问题,他们只拿了一个水袋。 不过巫舟睨了无胤,对方肯定也不会多想,于是,巫舟先递过去:“师兄,喝点水吧。” 无胤摇头:“小师弟你先吧。”说罢,低下头,认真掰着干粮,敛下的凤眸瞧不出情绪。 巫舟以为无胤是想吃完了干粮再喝,也就没在意,喝了水之后,就重新递给了无胤,随后继续闭目打坐,若是仇城主瞧着,就让你好好瞧“两个和尚”打坐好了。 巫舟这边在跟仇城主较劲,自然没发现无胤接过水袋的时候表情有些怔愣,不知想到了什么,耳根莫名红了。 巫舟两人坚持了三日,干粮与水刚好喝完。 巫舟猜测仇城主估计也差不多了,他等了三日都没看到想看的,或者,还真单纯只是在考验他们的耐性与遇事不慌乱的沉稳? 等又过了半日的时候,巫舟敛下眼,肚子开始有些饿了,但还能忍受,直到他算着差不多又过了一整个白日,突然,他耳朵一动,听到了一些异响,脸色微变的同时,无胤比他动作更快,直接扑了过来,揽着巫舟的腰带着他往旁边一滚。 而他们滚开的同时,原本在他们所出的位置,陡然从四周射出了不少的断箭,刚好就扎在那里,巫舟的脸色沉了沉:玩真的?仇城主就不怕万一他们反应不急,真的伤到了无胤? 不等巫舟回神,又有更多的断箭射出来,无胤带着他躲避,巫舟老老实实被他带着,他这身子骨太弱,伸手灵敏不足,若是出手只会拖后腿,干脆让无胤带着他走。 大概四周的墙壁射出了十次的时候,终于停了下来。 巫舟与无胤则是趴在地面上,无胤怕巫舟受伤,整个压.在他身上,后背对着可能危险的地方,等没感觉到有危险,才低下头,担忧看向巫舟,只是等低下头的瞬间,瞧清楚巫舟的模样,却是一愣:“小师弟,你……” 无胤完全愣住了,瞧着因为先前躲避散开一头墨发的少年,因为先前被带着消耗了不少力气,气息微喘,几乎贴着的他的胸膛剧烈的起伏着,衣衫凌乱,一张白皙的面容此刻绯.红一片,一双凤眸更像是浸了水,潋滟微波,看得无胤脑海里仿佛有什么陡然炸开了般,空荡荡的,只怔怔望着身下的小师弟,移不开视线。 巫舟这身体太弱,即使被带着,可十次这么在地面上滚来滚去的,也让他气息不均,等喘过气,听到无胤的声音抬起头,可等望入头顶上方无胤眼底的情绪,心里咯噔一下。 而就在这时,无胤像是着了魔一般,直勾勾盯着他,突然竟是俯身朝他亲了下来。 ☆、第25章 一颗清心向佛门 巫舟完全被无胤的举动给惊到了, 对方眼底的痴迷在这一刻显露无疑,里面清楚地倒映出他的身影, 就在巫舟抬起手就要阻止的时候,脑海里在这时传来叮的一声响,系统的声音响了起来:“恭喜宿主完成主线任务1:助男主还俗。获得隐藏法器一枚,使用次数为1;自动开启主线任务2:助男主还朝;强制任务待定中。” 巫舟:“…………” 巫舟的震惊无法言喻, 他是真的没想到无胤竟然对他…… 这到底是何时发生的? 主线任务1完成代表着什么巫舟很清楚,代表对方破了其中一戒,再难回头。 而这一戒,很可能就是因为他。 巫舟傻了一般地睨着无胤, 后者还无所察觉,眼底的痴迷是因为这一刻被他吸引,巫舟愣神的功夫,对方已经情不自禁俯身凑近了, 巫舟只来得及偏过了头,无胤的唇落在了他颈旁,肌肤相触的瞬间,巫舟不知为何, 心里像是堵了一块巨石,压抑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想过无数种无胤破戒还俗的可能性, 独独不包括这一种, 否则从一开始, 他就用那个自身所谓的“金手指”来引诱对方了。 而另一边, 无胤在巫舟偏头的瞬间, 陡然清醒过来,他猛地撑着手臂直起身,像是被吓到了,可因为担心还有断箭,没敢退开,只是那么惊慌失措不安地望着巫舟,嗓音沙哑又慌乱:“小师弟,我、我……”他这是怎么了?他竟然……竟然…… 巫舟垂下眼,遮住了眼底的晦暗,等再抬眼时,嘴角扬了扬,已经恢复了正常,甚至眼底带着掫揄的取笑:“师兄啊,看来你自制力不行啊,你这是中招了。” “中招?”无胤担心下一刻小师弟会生他的气,可小师弟不仅没生气,还对着他笑……笑得无胤心底因为不安豁开的一个口子慢慢被重新缝补,“小师弟,我……中招了?” “你闻闻,是不是这些短箭射出来之后整个密室有些不一样的味道?”巫舟强迫自己不要继续想下去,只希望还能忽悠住对方,不要让无胤继续深陷下去,他很清楚,那将会是万劫不复的境地。 无胤仔细嗅了嗅,的确能闻到一些细微的味道,但那是小师弟身上发出的香气,别的他除了小师弟根本注意不到,他的脑子还有些空,可对上小师弟期许的目光,还是颌了首:“是有一些,可这跟中招有什么关系?” 巫舟忽悠:“师兄你没在江湖中行走过,自然不知道这江湖的险恶,这短箭射出的时候,里面藏着的一些能引诱别人生出不好的想法的香味,俗称致幻剂,你现在瞧着我,是不是觉得特别诱人,是不是特别想亲我?想摸我?想做些下流事?” 随着巫舟一个接着一个词的吐露出来,无胤一张俊脸涨得通红,可瞧着小师弟这般坦然的目光,很快转开了视线,极轻的嗯了声。 巫舟面上不变,心却是越来越往下沉,发出的声音依然轻快:“这就是了,这不是师兄的错,是这药物的错,师兄你只是中招了,才会产生那些不该有的错觉。”巫舟强调了错觉两个字,意图迷惑住无胤,让他不会猜到他自己真正的心思。 “仇城主为什么会弄这些?”无胤还是忍不住转过头,他的视线一瞬不瞬落在巫舟的脸上,他发现无论怎么看,似乎都看不够小师弟。 想到以后都能与小师弟待在一起,无胤心里刚刚被涌上的不安全部被甜意取代。 巫舟:“这估计也是一为师父的考验之一,你想,入佛门最大的障碍是什么?自然就是这些凡尘俗世,其中情谷欠也是其一,不过师兄你刚刚差点就破了,好在我帮你克制住了。可以后不许这般了,这样我们可都入不了佛门的。” 无胤攥紧了巫舟的手腕:“小师弟,我……是不是连累你了?” “还好,好在师兄迷途知返,还算过关了。你看这会儿就没短箭射出了,应该是妥了,师兄你可以起来了。”巫舟克制住挥开无胤手掌的冲动,像是以前一般笑着。 无胤怕再犯错,迅速站起身,松开手的时候,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小师弟手收回去的很快。 可等无胤偏过头时,巫舟又对他露出一个寻常的笑,能让无胤熨帖到心底。 无胤这才放下心,而随着两人站起身的同时,面前紧闭了近四日的石门,终于再次开启了。 巫舟知道密室里的一切仇城主定然是看到了,无胤动情,对他们来言,怕是一桩好事吧?利用得好了,这将会是一把双刃利器,可想到那种未来无胤将要面对的,巫舟莫名心底涌上一股暴躁,攥紧了手,可这种情绪他却又不敢泄露出分毫,他怕被无胤看出来。 他怕……这个被保护了近二十年的人,也许朝夕间会将自己逼入无边的绝境。 而这个人,是存在他记忆里对他唯一真心唯一极好的师兄…… “无胤师兄……”巫舟望着看到石门打开握着他的手腕朝前走去的无胤,望着对方高大的身影,不知为何,克制不住喊了一声。 “小师弟?”无胤已经恢复了正常,回头瞧见自家小师弟,心软成一片,“小师弟你看,经书就在那高台上放着,只要我们拿到了,是不是就能出去了?”小师弟这几日只能吃干粮,都瘦了,他瞧着心疼。 巫舟喊完了就后悔了,垂下眼摇摇头:“没什么,走吧。”只是敛下眼的瞬间瞧着无胤握着他手腕的动作,到底还是没忍心拂开。 巫舟两人顺利拿到了“经书”,这次仇城主并未再做什么,等他们拿到“经书”的瞬间,另一侧的一道石门打开,露出了一条同道,与此同时,传来了仇城主不甚清楚的声音:“两位顺利通关,可以回来了。” 巫舟两人出去之后,被再次带到了大堂,昨日第一次见到仇城主的时候,巫舟还觉得对方是个正人君子,如今瞧着,却是成了与宁金水同流合污的道貌岸然伪君子。 大概是巫舟眼底的敌意肆无忌惮,仇城主瞧见了,只当是没看到:“你们完成的很顺利,不过在地宫待了几日,让两位公子吃了些苦头,接下来两日好好歇息一番,再行上路吧。” 巫舟没说话,无胤看向他,他听小师弟的。巫舟最终还是应了下来,只是目光对上仇城主的,瞳仁暗沉下来。 巫舟随即与无胤回去了先前的房间,巫舟寻了个借口出来了,无胤被他强行留了下来,无胤不想让他不高兴,自然也没反对。 巫舟重新回到了大堂,果然看到仇城主并未离开,正在等他。 仇城主看到巫舟,放下原本端着的杯盏:“巫公子果然是个聪明人。” 巫舟在一旁坐了下来,闻言嗤了声:“不是我聪明,而是你们太过龌蹉,心思太好猜。”他与无胤刚有亲.密接触,对方就将石门给弄开了,显然困了他们这么久,目的就是想看到这一幕,想知道单独两人的相处,无胤到底对他的感情到了哪一步,而他为了防止无胤再陷下去而胡诌的那些话,对方肯定也听到了。 一旦听到了,必然会知道他已经知道了无胤的心思,加上先前宁金水做的事,加上这奇怪的测试,对方必然会觉得“他窥探到了一些异样之处”,对方故意多留了他们两日,目的怕是很简单:要跟他摊牌,接下来……是想让他配合了? 不过巫舟很奇怪,刚开始从宁金水开始的时候,还循序渐进,可到了仇城主这里,速度似乎加快了。 仇城主听到巫舟的话,倒是也不生气:“巫公子是个聪明人,我也不隐瞒什么了,胤公子对你动了心,这也是我们一直期待的。” 巫舟抿着唇没说话。 仇城主继续道:“我知道你有很多疑惑,但我能保证,只要巫公子配合我们,对你来言,绝对是百利无害的事,事成之后,荣华富贵、功名利禄,你都可以选,只要我能做到,保证满足你。”对方大概已经得到了指示,夸下海口时,没有半点迟疑。 巫舟终于抬眼:“你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巫舟虽然知道,可仇城主他们不知道他知道,他只能多此一问。 既然摊开了说,他们的目的一样,即使他反对,对方也会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倒不如按照他的方式来,让他们被他所控而非受制于人。 仇城主眼底有光闪过:“很简单,彻底改变胤公子的性子。这一路巫公子也看到了,胤公子心性纯善,本来若他真的只是一个普通人也就罢了,可他不是,他是未来的储君,这样的一个心存善念的储君,只会被取而代之。我们要做的,是要其……杀伐果断、心狠手辣。” 巫舟饶是知晓对方打算摊牌,也没想到对方直接说出了无胤的身份,巫舟“猛地”抬头,装作“惊讶”的模样:“未来的储君?什么意思?”心底却是暗骂了一声,对方这是打算釜底抽薪了? 将他们的秘密告诉了他,不答应也要答应,否则,只有一个死人,才能藏得住秘密。 仇城主道:“胤公子是当今圣上的皇子,我们的目的是要将其推上那个位置。留给我们的时日不多了,所以才会如此不舍手段行事,巫公子莫要见怪。我们已经查过你,你在相爷府过得并不好,即使回去也不会有出头之日。不如配合我们完成这一遭,等事情了解之后,我们会给你一个新的身份,功名利禄或者别的,只要公子愿意,皆可唾手可得,岂不美哉?” 巫舟:“……”这么美哉你自己怎么不去牺牲?“我需要考虑考虑。” 仇城主啜了一口茶水:“这是自然。” 巫舟抬眼:“你们就不怕我将消息泄露出去,如今大邑国的太子,怕是很想得到这个消息吧?” 仇城主笑了:“巫公子觉得……你有这个机会吗?”只要对方有异动,等待他的,只有死路一条。 巫舟从大堂走出来往房间走的时候,经过一处凉亭,却是停下了脚步,引路的老者看到巫舟停下来,奇怪地看过去:“巫公子?” “我去那里坐一坐,管家先回吧,我认路。”如果回去之后,势必要面对无胤,可他这个时候心绪有些乱,暂时想一个人待会儿。 老者的视线在巫舟身上落定了一会儿,片许,弯腰颌首,就先一步离开了。 巫舟走到凉亭上,落座,视线落在一处,没有焦距,终于在脑海里唤了系统:你说的隐藏法器是什么? 先前在密室的时候因为无胤对他的心思太过震惊,当时无法思考,也就没有理会系统。 这会儿冷静下来,配合着仇城主的话,让他头疼不已。 系统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等宿主有需要的时候,自然也就会显露出来。” 巫舟眯眼:自己显出来?可你又怎么知道我需要什么?还是说,你本来就知晓了这种可能性?书中后续是什么? 系统:“暂时无法告知,宿主你只需按照主线任务进行即可。” 巫舟有些暴躁:也包括无胤对我产生的感情? 他本来这一路掌控自如,可独独没想到无胤会真的对他产生感情,可这……怎么可能?对方明明当初根本就…… 从何时开始的?他完全没察觉到。 系统沉默了一会儿,脑海里才再次传来声响:“宿主应该也看出来了,他们在有意撮合你们。” 巫舟:我自然看出来了,我还看出来,可我以为他们只是打算用这异香的金手指来以身饲虎逼无胤破戒,可我没想到……无胤会真的动了心。 系统:“动心与不动心,又有什么区别?” 巫舟:区别大了去了。不动心,到时候他自然能够抽身离开;可若是对方动了心,对无胤太过……残忍。 系统叹息一声:“宿主……你在心软,你心疼男主。” 巫舟:“…………” 巫舟抬起手遮住了额头,他的确是心疼了,否则,也不会这般暴躁,他以后是要离开的,对于他来说,这不过是一个世界,可对于无胤来演,这却是他的全世界,他出现之后,却又陡然离开,或者按照他的猜测,还可能是残忍的方式来逼对方彻底成长、逼对方改变。 他一想到对方可能要面对的模样,就…… 系统没有再说话,巫舟也没再开口,主线任务2:助男主还朝。还朝还需要怎么助?无非就是对方若要回去,势必……一颗心要狠下来,要不折手段。 就在巫舟思绪乱飞的时候,突然他感觉到了什么,猛地抬起头,正好对上了少女探出来的脑袋,巫舟抿着唇,瞧着少女有些眼熟,认出是仇城主的幺女,那个小郡主。 巫舟收回视线,并未再看向对方,若是往日,他可能还有心情逗弄两句,此刻完全没有心情,一颗心都扑在了无胤身上。 仇蝶秋看巫舟不理她,鼓了鼓包子脸,磨蹭到了凉亭旁,在巫舟对面坐了下来,托着脑子瞧着巫舟紧抿的薄唇:“喂,你怎么不高兴?我听管家伯伯说你们通关了啊?既然都过关了,干嘛还不高兴?” 巫舟斜睨了少女一眼:“你不懂。” 仇蝶秋:“你说我不就懂了么?” 她手指在脸庞翻飞着,乌眸骨碌碌乱转,落在巫舟脸上的半面上,蠢蠢谷欠动,巫舟在她敢动手之间,视线扫了一圈,最后定格在她的头饰上:“你若是摘我面具,我就摘你头饰。” “不要!”少女迅速护住了脑袋,警惕地盯着巫舟:“你怎么这么坏?” 巫舟挑眉:“一般一般,毕竟小郡主你这头饰挺新的啊,刚买的?嗯?” 巫舟说完,等捕捉到少女眼底闪过的一抹心虚,眯了眯眼,脑海里闪过第一次见面时,少女故意与他们置气的举动,当时觉得哪里有点奇怪,只以为少女任性了些,如今看来,仇城主当时就有意在试探了,若是师兄对他动了心思,当时在他身后的师兄,看到他与少女,定然露出了让他确定了的表情? 仇蝶秋心虚不已,小声道:“是新买的啊,我心水好久了,爹爹一直不肯给我买。” “所以你爹就让你故意撞我?”巫舟不经意开口。 “是啊,当时……额?”仇蝶秋反射性地回答,回答到一半觉得不对劲,迅速捂住了嘴:你好过分,竟然故意套我话。 “不行不行,你都知道我的小秘密了,我也要看你到底长什么样!”说罢,仇蝶秋大着胆子伸手去够,巫舟往后挪了下,少女手臂短够不到,急得不行。 巫舟被少女这么一捣乱,心情好了些,刚想站起身回去的时候,身后传来脚步声,他反射性地回头去看,就对上了行色匆匆满眸着急的无胤,就在这时,脸上一轻,竟是仇蝶秋趁着他回头看无胤的时候,伸手将他脸上的面具给掀开了。 巫舟皱眉,抬起手臂,不过有人动作比他还快,直接将他整个人护住了,皱着眉站在石桌旁盯着仇蝶秋,后者手里还拿着那面具,她刚刚只看到一个侧脸,却还是眼睛亮了一下,忍不住好奇又兴奋,没想到他竟然比她娘还好看! 只是这话没敢说出来,被突然冒出来的这人眼神吓得不轻,明明对方什么话也没说,仇蝶秋就是觉得心慌慌的,快速蹿起来,就要跑。 无胤却是拦住了她,眉头死死拧着,视线落在她手里的面具上:“还我。” 少女低头瞧着手里的东西,快速扔给了他,就一溜儿烟跑了,跑远了,忍不住回头看了眼,拍了拍胸口:好、好凶! 无胤捏着面具,垂着眼不知在想什么,许久,才转过身,再抬眼,眸底翻滚的情绪已然恢复,只是薄唇紧抿,垂着眼瞧着自家小师弟,心里的不舒服在发现小师弟竟是在发呆,完全没再看他时,达到了鼎盛:“小师弟,你说出来走走……是来见她吗?” 巫舟原本不知如何面对无胤,结果就听到这么一句,忍不住无奈乐了:“我见她做什么?我就是出来走走,不小心遇到了。” “真的?”无胤心底疯长的嫉妒的苗子被压抑了下来。 “自然是真的,我们以后……不是要回灵隐寺的吗?我又不会跟她有什么,专门来见她作甚?对不对?”巫舟抬眼对上无胤眼底饱含的妒意,暗骂自己先前怎么就没注意到? 如果在有苗头的时候就掐灭就好了,可他怎么也没想到无胤对他竟然…… 无胤想到回去了,就只有他与小师弟了,他们还住在后山,只有他们两个人,一起去上早晚课,一起做饭上山,无胤认真颌首:“小师弟,我们早些历练完,早些回去吧。” 巫舟从密室出来一直紊乱的心,突然就因为这一句定了下来,如果无胤注定是要经历这一遭,他不想成为对方噩梦的源头。 他突然就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了。巫舟认真颌首:“……好。” 只是站起身的时候,却被无胤的手按住了,后者突然俯下.身,动作极轻地将他的面具重新给他戴上了,指腹不经意摩擦过他的脸侧,凤眸底有流光攒攒而动,目光专注而又虔诚。 巫舟与无胤两人回去之后,洗漱之后用过晚膳就歇了,在密室没休息好,巫舟躺下之后几乎就开始昏昏沉沉的了,只是就在他意识即将陷入沉睡之际,突然就感觉像是被人盯着一样,他不动声色地保持着呼吸绵长,果然感觉到耳边有极轻的呼吸声,一直专注地瞧着他,就在巫舟不知要不要睁眼的时候,无胤这大晚上的不睡觉光是盯着他就能睡饱了? 结果,就感觉对方突然开始靠近了,巫舟:“…………” 等唇上感觉到一软的时候,巫舟脑子嗡的一下炸开了,他强大的自制力才没让他蹿起来,勉强维持住呼吸。 好在无胤估计也是大着胆子才偷偷亲了一下,几乎是碰到的瞬间像是被惊到了,猛地直起身,巫舟离他极近,能清楚地听到他紊乱的呼吸声,下一刻,巫舟就听到有人慌乱下榻的声音,不多时,房门极轻地响动了一下,巫舟才缓缓睁开眼,望着重新紧闭的房门,终于下定了决心。 翌日一早,巫舟去见了仇城主。 巫舟懒得与他废话,直接开门见山:“你们的计划,我同意了。” 仇城主眼底有光闪过,虽说即使对方不配合也无所谓,软的不行来硬的,可对方能配合,对他们而言,会省事很多。毕竟他们的时间是真的不多了。 “巫公子能配合自然是最好了,你放心,等事成之后,公子的要求我们都会一一满足。” 巫舟却是直接问出了他想知道的:“你们想怎么做?” 仇城主答非所问:“巫公子想知道什么?” 巫舟:“你们的计划,你们打算怎么逼无胤?” 仇城主愣了下,想想倒是没瞒着巫舟:“一开始我们是打算慢慢来的,但是中途出现了一些情况,留给我们的时日不多了,只有半个月的时间来完成让公子的改变,是以才会有先前的举动,对此,我给巫公子道歉。但从大局着想,即使是错的,我们却依然不得不这么做,还望公子能够谅解。” 仇城主接下来将他们的计划,原原本本告诉了巫舟,其实与巫舟先前猜到的几乎也不差多少,因为时间紧迫,再采用别的慢慢改变对方性子的方法却是不适用了,而让一个人改变最快的办法,那就是经历一场巨变,而这场巨变对无胤来言,目前最重要的,就是巫舟。 所以,他们打算一箭双雕,让巫舟“假死”,而“刺杀”巫舟的人,自然推到了朝堂那些人身上,如此一来,既改变了无胤,又让无胤会义无反顾地按照他们的路来走,杀入皇宫,为他的小师弟“报仇”。 巫舟即使早就知道了,听着这些,想到日后那个可能再也不会认识的无胤,心口发酸发涩,难受不已。 他攥紧了手,深吸了一口气,抬头看向仇城主:“我同意了,只是这个‘假死’,你们需要按照我的方式来。” 仇城主同意了,巫舟回到了房间,刚想推开门,房门却是已经打开了,他仰起头,瞧着无胤看到他原本担忧的眉眼恢复了温柔,忍不住抬起头,指尖在无胤眼角摸了摸:“师兄……我们离开城主府吧。” 无胤总觉得小师弟突然变得怪怪的,但是小师弟碰触他时那种让人浑身战栗的感觉,让他很快被巫舟的话吸引,凤眸一亮,自然是愿意的。 完成了第二个锦囊里的历练,巫舟按照第三个锦囊里说的地点与无胤往前去,无胤不知第三个锦囊里代表着什么,巫舟却是知道的,第三个所谓的历练,就是以“他的假死”来“逼”对方彻底蜕变。 听起来太过残忍,以至于巫舟一直打不起精神。 他们赶了五日的路程,停在了一个小镇的客栈,明日再赶半日的路程,就能到达第三个锦囊所说的地点,越是靠近,巫舟越是沉默了下来。 无胤不知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这一路也难得极为沉默,只是偶尔看向巫舟的目光,怔怔的,不知在想什么。 无胤去洗漱的时候,巫舟本来已经躺在了床榻上,突然一支短箭射了出来,嗡的一声射在了一旁的柱子上,他警惕地坐起身,走到那一处,从柱子上将短箭拿了下来,最尾端带了一封信笺,他打开来,里面有一个很小的图纸,还有几个字:计划改变,明日动手。 他展开图纸,上面写了一个地形图,是一片密林,中间的一处地方,则是标记了一下。 巫舟望着那几个字以及那用朱砂点出的地点,攥紧了手。 巫舟发了一会儿呆,打起精神看向图纸,将里面所有的地形都记了下来,之后将信笺与图纸都烧了。 这才重新躺了下来,不多时,无胤回来了,动作极轻,眉眼底都是温和,他先是走到了床榻前,蹲在榻边瞧着巫舟的眉眼,只是瞧着瞧着巫舟突然睁开眼,无奈看过去:“师兄,发什么呆呢?该睡了,明日还要赶路。” 无胤没想到巫舟醒着,吓了一跳,好在仔细确认了一下,并未在他的眼底看出不喜,无胤才松口气,应了声,去熄了烛火,只是就在熄灭的瞬间,余光不经意一瞥,视线落在地面,发现不知何时,那里似乎落了一些灰烬,他奇怪地皱眉,刚刚这里并没有东西,房间里只有小师弟一个,是小师弟烧了什么吗? 无胤想了半晌并未想明白,加上小师弟就在不远处,远比这些灰烬的吸引力更大。 无胤躺到巫舟身边,侧过身对着巫舟,借着微弱的月光瞧着少年精致的眉眼,可不知为何,明明此时此刻离小师弟这么近,他却有种抓不到对方的错觉,心底也莫名涌上一股不安的惶恐,这让他握住了小师弟的手腕,仿佛这样小师弟就不会偷偷跑掉了。 “小师弟,你醒着吗?”无胤又靠近了些,仿佛这样他才能安心。 巫舟自然没睡,对方靠近时让他无奈,却狠不下心,他干脆侧过身,默认了对方的举动,睁开眼,声音极轻:“师兄,怎么还不睡?” 无胤:“小师弟,等第三个锦囊里的历练完成了,我们就回去了。”无胤重复了一遍,还是忍不住道:“小师弟……我们会一起回去的是不是?” 明明先前还好,可不知为何,越是靠近那个地方,他越是心里空落落的。 巫舟望着无胤清澈信任的眉眼,到了嘴边像是往常忽悠的话,竟是说不出来,许久才哑着嗓子笑道:“师兄怎么会这么问?好好的,我们不回去还能去哪儿?” 无胤垂下眼,像是决定了什么,突然轻声问道:“小师弟,若是……若是我犯了戒,我还能回去吗?小师弟你……还会让我再跟你在一起吗?” 巫舟心里咯噔一下,他……猜到了他自己的心思了? 巫舟神色复杂地看着无胤颤.抖的睫毛,像是羽翼般遮住了他的眉眼,那里此刻怕是带着茫然与不安,等着他去救赎。 巫舟抿紧了唇,才能勉强克制住自己脱口而出的心软与不顾一切:“犯戒?师兄怎么会犯戒?犯了什么戒?师兄你别是动了贪谷欠了?还是别的?” 无胤许久没说话,就在巫舟以为他不会开口的时候,无胤像是决定了什么,抬起头,视线定定在黑暗中精准地捕捉到了巫舟的眉眼:“如果……是犯了邪淫呢?” 巫舟望着月光下无胤不甚清楚的凤眸,张开嘴想说些什么糊弄过去,可等张开了,却发现发出声竟是那么的难,他半晌才慢慢垂下眼,哑着嗓音轻声道:“师兄莫要胡言,就算是犯了,你还未真正遁入空门,只要以后你还能回去,重新……” 无胤攥紧了手的手:“可若是再也回不去了呢?”他的心不静,回不去了。 巫舟:“……” 无胤望着巫舟,原本凤眸底希冀的光一点点黯淡下来,垂下眼,嗓音都在发抖:“小师弟……你是不是知道了?”知道了他的心思……知道了那他不堪的念头…… 他回不去了,可没了小师弟,他又将何去何从? 巫舟心一抖,他没想到无胤竟会说出口,甚至……还是在最后一晚,他脑袋里仿佛有什么嗡的一下炸开了,压制着心底蔓延开的疼惜抬起头,装傻:“知道?师兄要我知道什么?” 无胤固执地看过去,突然抬起手,攥住了巫舟的手按在了心口:“它。” 巫舟瞳仁闪烁了一下,想收回手,无胤坚持的没有松开手:“小师弟,我该怎么办?你告诉我。” 巫舟被无胤灼灼的目光盯着,很快转开了视线,他竟是从未发现,无胤竟是这般果断的人,一旦发现了自己的心思,直接毫不犹豫戳开了这层,他就不怕……他直接拒绝吗? 无胤在等,等一个结果……原本他不想这么快戳破,可这几日小师弟的沉默与心神不宁,让他的心绪随着越靠近第三个地方越来越不安,有种小师弟就要远离的预感,这种不安,让他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果然……小师弟……知道了,所以,这几日才这般沉默吗?才这么奇怪吗? 巫舟感觉到无胤握着他的手随着他的沉默在发抖,深吸一口气,像是决定了什么,突然抬头,朝着无胤笑了笑:“师兄,我的确是早就知道了,不过我还在考虑,明晚……我再告诉你答案,可好?” 无胤得到了巫舟的回答,因为对方并未讨厌他这让无胤松了一口气,就那么紧紧握着巫舟的手,心满意足地睡了过去。 他做了一个梦,梦里他与小师弟回了灵隐寺,他们依然待在后山那个只属于他们的竹楼,只有他们两个人,日出早课,日落而歇,这样的日子,让他忍不住在睡梦中扬着嘴角,看得一直怔怔望着他一夜未眠的巫舟更加难过,他伸.出手想碰一碰对方上扬的嘴角,到底没落下去。 他闭上眼,在脑海里唤了系统:那个隐藏的法器你说会在我需要的时候,自然会显露出来,如今我需要了,我能提要求吗?即使知道这是注定的,可他想让无胤少一些绝望,至少他即使“假死”,对方还会带着一丝希冀,而不是彻底的崩溃。 系统的声音响起:“宿主你想希望是什么?” 巫舟:明日在那片密林,按照仇城主他们的意思,会派出无数的刺客扮作“朝堂那些想杀我们的人”来围攻我们,最后的结果是我“重伤而死”,被抢走,随后他们会用一个被毁坏的极为严重的死囚还给无胤,造成我彻底“死去的结果”,来刺激无胤重归朝堂为我复仇。可我不想让他真的看到“那副模样”…… 最亲近的人突然死得那么凄惨就在眼前,即使只是一眼,他也无法想象当无胤看到“他那副模样”时的情景,那像是再一次撕开无胤的心口,太残忍了。 所以,他宁愿一次解决了,仇城主他们之所以用被毁坏的假尸体,一个目的是怕无胤看出尸体是假的;另外一个目的是想真正刺激无胤。而前一个目的则是占了更多的比重,既然如此,倒不如直接离开,让无胤相信。 巫舟垂在身侧的手慢慢攥了起来:既然是法器,能不能让我重伤不治的时候假死直接在无胤面前消失? 如此一来,无胤会相信他“死”了,他还能给对方一个“希望”,至少,不会太过绝望。 系统沉默良久,就在巫舟以为对方也没办法的时候,脑海里再次传来系统的声音:“如你所愿。只是你要如何与男主解释?” 巫舟垂下眼:我会骗他,等他登上那个位置时,也是我归来之时。 可他不会再回来了,等无胤得了那个位置,他也算是完成了任务吧?到时候责任、权势、地位,无论是哪一种,只要能吸引住无胤,早晚有一日,他会忘了他。 系统:“可若是男主忘不掉呢?” 巫舟许久没在脑海里回答系统,如果真的是那样,他也不知道了。 可到时候他怕是已经走了。 翌日巫舟两人启程离开小镇,顺利到了那片密林,因为地处两个镇子的中间,人烟稀少,巫舟带着无胤朝着地形图当初标记的那个地点而去。 无胤不知地形,完全信任巫舟,是以根本没发现巫舟带他偏离了方向,越走越远,直到密林深处时,突然从树上跳下无数的黑衣人,将他们围聚了起来,巫舟瞧着那些人,攥紧了马缰:来了。 ☆、第26章 一颗清心向佛门 无胤看到这些黑衣人时, 昨夜一直蔓延在心头的不安再次涌上来,他从身后搂紧了巫舟, 几乎要将对方给嵌入身体:“小师弟,这些是什么人?” 巫舟感觉到对方的紧张,手掌贴在对方按在他腰间的手背,轻轻拍了拍:“应该是土匪来打劫的, 师兄,刚好你能用新学的那些绑人的技巧将他们都绑起来。” 无胤觉得不对,这些人每个人都带了杀气,尤其是一言不合就直接朝他们围聚过来。可只要是小师弟说的, 他都愿意相信。 无胤随身带着那些绳子,是宁金水离开前专门找人提前专门为无胤制作的,很细,却也很结实, 无胤生怕那些刀锋伤到巫舟,直接从马背上跳了下来,动作极为速度的将那些黑衣人给绑了起来,边绑边回头:“小师弟, 你别乱动,我来就好。” 巫舟望着无胤的背影, 抿紧了唇, 视线环顾了一圈, 果然感觉到有寒光闪着, 是树上守着备好的羽箭, 巫舟皱眉,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尤其是看到那些黑衣人像是真的训练有素的杀手,招招致命,不过因为巫舟相信仇城主不敢真的动手,毕竟无胤的身份在那里摆着,可突然,围聚过来更多的黑衣人,就在这时,无胤虽然身手不错,可到底还心存善念,并未动杀念,与这些人相比,虽然身手更好,却也渐渐落了下乘,随着突然一人从背后猛地刺向了无胤。 巫舟瞳仁骤然一缩,即使知道是假的,巫舟还是低吼出声:“师兄小心!” 无胤往一旁一躲,就在巫舟以为对方会象征性地砍了个空的时候,那刀锋竟是直接擦过无胤的手臂刺了过去,血瞬间迸射了出来。 无胤吃痛却也只是抿着唇,即使是这时候,他依然以为对方只是打劫的土匪,可巫舟却坐在马背上看得分明,对方根本就是存了杀念:他们要杀无胤。 巫舟倒吸了一口凉气:系统,怎么回事?仇城主怎么会杀无胤? 仇城主是一为方丈的人,根本不可能会动这个手,否则,他们当时被困在密室,仇城主有百余种的方式能悄无声息杀了他们。 如果不是仇城主,那这些人……就是真正前来追杀无胤的朝堂的人?他们与仇城主的计划被泄露了? 巫舟眼看着那些黑衣人根本不手软的动手,脸色彻底变了,骤然飞身下马,夺了一把刀,直接杀出了一条血路,到了无胤面前。 无胤看着浑身浴血的巫舟,呆住了:“小、小师弟……” “小心!动手,这些是来杀我们的!”巫舟抬脚踹开一个黑衣人,可他这身子骨太弱了,将人踹开之后,这些训练有素的黑衣人迅速缠斗上来。 无胤被巫舟的目光看得完全傻了眼,他自小待在山上,甚至都未见过血,即使是刚刚,也只有他一人受伤,可此刻他脑海里空空的,只看到小师弟一刀接着一刀挥开围聚过来的人,小师弟……伤人了? 就在无胤发呆的时候,突然看到一个黑衣人朝着巫舟偷袭,即使脑子还是空的,无胤还是猛地冲过去,挡住了那一刀,随着一声闷哼,巫舟回过头,眼都红了,猛地将无胤朝着身边一扯,抬起手朝那人劈了过去。 可围聚过来的黑衣人越来越多,仿佛杀不尽,巫舟还是被伤到了,而随着巫舟身上那件素色的锦袍渗出血,那抹鲜红的色泽,与他身上先前的血给无胤造成的冲击力完全不同,先前只是担心,此刻却是心底涌上一股愤怒的暴躁:小师弟受伤了…… 不知何时,巫舟塞给了无胤一把刀,让他自保,巫舟知道无胤过往这么多年的性子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改变的,若是以往,他还能慢慢来,可目前的状况根本来不及了,否则稍有不对就可能小命不保。 无胤握着刀,瞧着挡在身前的小师弟,仿佛在做一场梦,他抬起手,望着小师弟的身影,尤其是那刺眼的红,突然闭上眼,朝着向小师弟袭来的人挥去,可刀刃却只是伤到了对方的手臂,可看到那血的瞬间,无胤整个人一晃神,呼吸也急促了起来…… 就在他因为第一次伤人整个人都不对劲的时候,巫舟这时想起来先前看到的上方的羽箭,不经意抬头看去,刚好就看到正对着无胤的方向,随着寒光一闪,巫舟脸色大变,猛地朝着无胤扑了过去,这一切发生在电闪雷鸣间,无胤根本没回过神,只感觉到眼前一晃,小师弟就扑到了他的怀里。 无胤怔怔低下头,就看到小师弟无奈地看着他,仰着头,朝着他笑了笑,叹息一声:“师兄啊……” 而随着这三个字轻缓的落下,巫舟甚至没来得及说出先前那些准备好的话,就闭上了眼。 而另一边,无胤的凤眸在看到小师弟嘴角流出的血时一点点睁大了,他死死抱着巫舟,脑海里嗡的一下炸开了,浑身都止不住地颤.抖了起来,脑子里空空的,摇着头,心像是被捏碎一般,疼得下一瞬就可能会死去。 尤其是在看到那支从身后直接穿透小师弟身体的羽箭,无胤既想死死抱住小师弟,又怕自己大力弄疼了他:不、不会的,他肯定是做梦…… 那些黑衣人也愣了下,随即对视一眼,就要趁着无胤所有的注意力都被那替他挡箭的少年吸引直接一并除了的时候,突然就看到让他们难以置信的一幕出现了,他们眼睁睁看着那躺在男子怀里的少年的身体突然变得透明,随后在他们惊愕的目光下,一点点像是莹光一般溃散开,就那么直接消失在了他们的面前。 所有人都震惊了:“…………”这是怎么回事?那、那少年怎么突然没了?就这么消失了?! 而就在这时,仇城主带着的人才赶过来,他们途中受到了袭击,受到了不少伤,却还是拼死赶了过来,只是他们赶来的时候却只看到了这一幕,也傻了眼,可来不及多想,迅速朝着那些黑衣人分神的功夫冲了过去,在所有人回过神之前,冲进.去将小主子团团围住了。 无胤跪在那里,垂着眼,整个人像是一具行尸走肉,双手还保持着先前抱着巫舟的模样,无声无息的,让仇城主心里咯噔一下,可下一刻却顾不上这些,带着人与这些人厮杀成一片…… 巫舟被箭刺到的时候,本来准备好了一大段话,可他没想到,下一瞬疼痛袭来,他就闭上了眼。 等他适应了那种不适再睁开眼,就发现自己已经从无胤的怀里变成了飘散到了半空中,他摸了摸自己的胳膊腿,都还好好的,可四周却像是被隔开一般,无胤他们像是根本看不到他。 巫舟盘腿飘在上方,瞧着下方垂着眼,一头墨发完全遮住了整个人的无胤,对方一向干净的青色锦袍此刻凌乱不堪,沾满了血渍狼狈不堪,可瞧着对方跪在那里弓着身的模样,巫舟没来由得心底一疼:这到底怎么回事?我怎么消失了? 系统的声音响起:“这是按照先前宿主你的要求完成的?你不是想直接在男主面前消失吗?” 巫舟:“…………”可我还有话要说啊,如此这跟先前仇城主说的有什么区别? 更何况,现在这假死直接变成了真死…… 瞧着无胤这模样,他心里一抽一抽的疼。这比假死还坑好吗? 系统:“宿主放心好了,你还没死,只是暂时将你屏蔽起来了,男主他们看不到,先帮你疗伤,等男主彻底蜕变,你还需要继续完成任务。” 巫舟听到前面的话本来还不满,可听到他还能回去,不知为何,莫名心底松了一口气。 巫舟还想问什么,就看到不知何时,下方原本一直没有动静的无胤突然有了动静,巫舟眼睁睁看着对方动作极慢地站起身,突然攥紧了手里的刀,低着头,墨发原本遮住了他的眼,而随着他一点点抬眼的动作,一阵风掠过,将他一头的墨发吹起,露出了那双猩红空洞的凤眸…… 巫舟最后的记忆就是无胤慢慢动起手砍向那些人的嗜杀模样,他攥紧了手,忍不住朝前,想要去碰触对方孤绝的眉眼,结果扯动了后背上的箭,直接疼晕了过去,这里的一切也跟他没什么关系了。 巫舟不知睡了多久,等他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处房间里,他坐起身,身上清清爽爽的,昏迷前的疼痛一点都不存在。 他扯开胸前的衣襟,上面没有伤口。他皱眉,摸了摸自己的脸,就在这时,脑海里叮的一声响后,系统的声音响起:“恭喜宿主完成主线任务2与副本任务1,获得变身法器一枚,使用次数为1;自动开启主线任务3:助男主为王;强制任务待定中。” 巫舟的眉头皱了起来:我这是在哪儿? 系统的声音特别欢实的响起:“京城的一家客栈,本系统是不是特别贴心,直接给你送过来了。” 巫舟:“…………”感情我还得夸你?无胤呢?他怎么样了? 巫舟还记得最后看到那一幕,心口被扯了一下,生生得疼。 系统的声音不知为何听着有点心虚:“男主还好啊,他三个月前已经进京了,如今……在宫里,已经被老皇帝认祖归宗了。” 巫舟脸色一变:三个月前,如今离那日过去多久了? 系统:“三个半月。” 巫舟沉默了下来,他甚至不用去问无胤的情况,光是最后那一幕看到的,就足以让他猜到个七七八八,虽然最终的目的是达到了,可他却莫名完全高兴不起来。 巫舟垂下眼,许久,才哑着声音问道:“他还好吗?”因为这里只有他与系统,也没必要不开口了。 系统:“……宿主你要听真话还是假话?” 巫舟突然不想听了,他怕听到会让他心里更加难受。“我现在需要做什么?” 系统:“进宫。” 巫舟突然回过味来,琢磨了一下先前系统的话:“变身法器?使用次数1?是什么意思?还有进宫你说进就进,哪里是这么容易的?”他现在在所有人眼里可就是一个死人,用什么身份进宫? 系统低咳一声:“只要宿主你半个时辰后从这件客栈走出去,不出一个时辰,你就知道会如何进宫了。” 巫舟皱眉:“我怎么觉得你这么不靠谱?” 系统:“这是唯一一个正大光明进宫的机会,要想完成主线任务3,宿主必须进宫接触到男主,还是说,宿主你不愿意?” 巫舟没说话,他自然是愿意的,至少……他想亲眼看一看,他过得好不好。 ☆、第27章 一颗清心向佛门 巫舟同意了之后, 脑海里再次传来系统的声音:“宿主既然同意了,那你可以准备了, 半个时辰后,穿上一旁准备好的衣服,就径直从客栈出去之后往左拐,一直往前走, 到时候,你自然就知道如何进宫了。” 巫舟脑子里乱糟糟的,都是无胤最后猩红空洞的凤眸,三个半月了, 不知对方这么久是怎么度.过的,他一开始是想借着假死消失的时候,让他相信自己是有奇遇的,哄他登上那个位置后, 就能再次见到他,之后,等对方当了皇帝,也许……就会忘了他。 可他千算万算都没算到, 会出现了意外,宫里的人竟然追杀到了那里。 巫舟走到系统指示的位置拿起那套衣服, 可等低下头看去:“???” 巫舟望着手里的女装, 脸色黑了下来:“你给我出来, 换衣服就换衣服, 你为何给我准备一套女装?” 系统:“宿主你尽管穿上即可, 本系统还能坑你不成?” 巫舟:“你觉得你还有信誉可言?先前你说帮我在无胤面前消失,结果,最后的确是消失了,却变成了……”想到当时他甚至没来得及说一句话,就那么陡然消失了。 系统低咳一声:“宿主你这次放心,我们的目的是一致的,都是为了要让男主为王,自然会顺利送你进宫。宿主再耽搁下去,可就错过最佳的时辰了,你不想见男主了?” 巫舟自然想,他低下头,瞧着那套女装,眯了眯眼,还是换上了:只要能见到无胤,至少让他瞧一眼他过得如何。 巫舟半个时辰后,戴上帷帽按照系统的指示出了客栈,一直往左走去,他倒要看看系统想做什么。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突然一辆马车从对面驶来,马车的速度不慢,经过巫舟身边时,差点撞到他,他往一旁躲了躲,马车经过时带起的风撩起了他的帷帽,即使巫舟很快将帷帽给落了下来,已然在擦肩而过时,被马车帷幕撩起里面坐着的华服男子给看得一清二楚。 巫舟皱眉,转身就走,马车却在他身后陡然停了下来,与此同时,一道身影以极快的速度出现在了巫舟的面前,挡住了他的去路,惊喜道:“是你?我们又见面了。” 巫舟垂着眼,他刚刚并未看到男子的面容,怕遇到熟人,以无胤当时的情况与模样,若是被追杀他们的人看到,怕是会明白对方的心思,他若是再次出现在京城,被对方的人抓到,只会给无胤带来麻烦。 巫舟头也未抬,就要饶过他:“我不认识你。”为了防止被发现,巫舟用了女声。 结果那人却是伸.出手臂:“你不记得我了?四个月前,就在这城门口,你与你的主子要出城,我当时还想带你走?” 巫舟皱眉,想了一下就想到了那个当时拦着他们的华服男子,对方的身份似乎不低,皱眉,怎么会遇到这人?莫不是……这就是系统所说的机会? 想到这,巫舟抬起头,等细看之下,果然有点眼熟:“是你?你拦着我作甚?” 男子看巫舟认出他,眼底愈发的兴奋:“你如何回来了?为何只有你独身一人?你主子……不要你了?”当时因为对方已然有主,他虽说心有不甘可还是放她离开了。 可至此之后四个月,那道倩影仿佛刻在了他的心里眼里,即使再见过无数的女娇娥,都无法及她一成。 这些时日若非为太子表兄的事忙碌,他只怕日日买醉只为了忘记她,没想到,今日竟然有幸再次见到了。 若不是怕对方就是能助他进宫的人,巫舟早就暴了,勉强敛下眼,却是没说话。 但是这一幕,却被男子当成了默认。男子拱手:“姑娘若是愿意,请暂时随我回府,姑娘放心,姑娘若是不愿意,我绝不逼姑娘为妾。” 巫舟却是没动:“奴家连你的身份都不知,如何跟你走?” 男子眼底一喜,丝毫没打算隐瞒,掏出一个东西递到了巫舟的面前:“是我莽撞了,我乃荣华侯府世子汤松柏,当今太子殿下的表兄,绝对不是坏人,这是我的腰牌。” 巫舟虽然猜到了对方身份不低,没想到……竟然是太子的表兄?看来系统说的机会应该就是对方了。 巫舟随后跟着汤松柏回了侯府,之后不过一个时辰,还未等汤松柏给他安排一个苑落,突然汤松柏的苑子里,就闯进来了一人,皱着眉,嗓音极为不喜:“你怎么回事?说好的去打猎,好好的陪什么美人儿,这世间美人万千,哪里看得完?走走走,孤这几日心情不爽利,非要陪孤……” 随着这一声,一个着明黄色锦袍的男子大步走了进来,可未完的话在等看清楚随着汤松柏站起身的巫舟的面容,陡然愣了下来,皱着眉,死死盯着巫舟:“你……长得有点眼熟。” 巫舟垂下眼,遮住了眼底的锋芒,却是没出声,他终于知道系统说的进宫的机会是什么了。 他这一路其实想过了,大邑国能不惜一切代价非要追杀无胤这个“皇子”的,那么就绝对是因为无胤威胁到了他的地位,无胤若是活着回去,对谁最无利?首当其冲的,正是太子无疑。 也就是说,面前这人,正是当初杀了“他”想要取无胤性命的反派1。 而对方是太子,就住在东宫,只要对方能看上他这张与“陆奕舟”想象的脸,自然会带他入宫。 汤松柏对上太子的眼神,心里咯噔一下,走过去,恭恭敬敬拱手:“殿下,这是我刚带回府的一位姑娘,哪里会眼熟?殿下……是不是看错了?” “没有错,孤见过递上来的关于那人的一切东西,其中有一幅画像……就、就那个短命鬼的心上人,叫什么来着,就陆丞相那个幺子,前些时日死了的那个……跟她长得极为相像!”太子绕着巫舟转了一圈,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眯起了眼,眼底闪过一抹诡谲的光:“真是上天对孤不薄,正想着不知如何弄死那短命鬼,这可不就送人来了?” 巫舟被太子直接从汤松柏手中抢走,汤松柏再不愿可对方是太子,为了大局着想,只能忍痛放手。 巫舟踏上与太子回宫的马车时,他陡然感觉身体有些异样的变化,与此同时,系统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变身法器自动启动中,变身次数为1,维持二十四个时辰。” 巫舟:“…………”系统你最好别我逮到机会。 好家伙,直接给他变身?二十四个时辰,不就是两日的功夫? 从巫舟上了马车,太子就一直死死盯着他看,摸着下巴:“抬起头来?孤怎么觉得你越看越像,这像得……似乎有些邪乎了。” 太子直接捏着巫舟的下巴抬起来,仔细瞧着对方细腻的肌肤,顺着衣襟往下,望着那一片滑腻的肌肤,眼神忍不住被惑了下,可一想到这女子长得与那短命鬼的心上人一个鬼样子,他就失了兴致,松开手:“等下随孤去东宫,孤要吩咐你办一桩事,当然,你若是办成了,孤就饶你不死,否则……” 太子眼底闪过一抹狠戾,看女子瑟瑟发抖小声应着,才嗤了声,擦了擦手。 巫舟随着太子一路畅行无阻的进了宫,随着太子进了东宫之后,太子立刻招来一个嬷嬷,让嬷嬷带巫舟去换衣服。 巫舟:“……”看来这太子也不是特别蠢,觉得他与“陆奕舟”像得过分,所以这是怀疑他了? 系统所谓的变身是在这里等着他了? 巫舟倒是不担心,有变身法器这个利器,他坦坦荡荡地随着嬷嬷去了后殿。 等嬷嬷离开之后,巫舟闭着眼换了衣服,好在只需要忍受两日的功夫,这次确认了之后,太子以后再也不会怀疑他,毕竟,就算再像,死去的“陆奕舟”也不可能由男变女。 太子得到了确切的消息,终于放下心,找专人给巫舟培训了一番规矩,安排妥当之后,天黑之后,让巫舟收拾妥当了,穿上宫女的宫装,亲自带着朝着养心殿而去,目的很简单,给老皇帝请安。 老皇帝近些时日身子骨不好,那短命鬼每晚这个时辰必定来问安亲自侍药,带着这位去,就不信对方见不到。 只要对方看上了眼,将这个眼线安插到身边……不过能不能成功,就要看那短命鬼对另外一个短命鬼到底有多“痴心”了。 巫舟随着太子去了养心殿,从一踏进养心殿,他的心止不住就在跳,他很清楚太子带他来是干什么的,让新认祖归宗的“十皇子”胤启看上,成为太子安置在其身边的眼线。 巫舟站在太子身后等在养心殿外,可等大太监进.去通禀之后,不多时再次出来,却是告知太子皇上已然歇了,之前吩咐过暂时谁也不见。 太子气得咬牙切齿,却还是面无表情道:“孤也两日未见到父皇了,身为儿子,不能侍奉是为人子的罪孽,孤在此等父皇醒来,刚好能为父皇侍奉药汤。” 大太监愣了下,显然没想到一向根本没耐性且脾气不好的太子,怎么突然说出这么孝顺的话? 可他已然说了皇上歇了,又如何让太子再回去,只能站在一旁赔笑。 太子等了没多久,随着一阵脚步声响起,巫舟像是有感应一般,陡然抬眼,透过身前太子明黄色的锦袍的缝隙,怔怔瞧着那从回廊尽头一步步凛然走来的高大男子。 ☆、第28章 一颗清心向佛门 巫舟看着那一步步朝着他走来的男子, 明明只是昏睡了一次,可等醒来, 对他来说只是一夜,对无胤来言,却是过了三个半月,一百个日日夜夜, 巫舟不知对方是怎么在亲眼见到自己死在他怀里之后是怎么承受过来的。 来之前他是心存侥幸的,也许师兄对他的感情并未那么浓烈,等那时那股子劲儿过去之后,随着身份的揭露很快就会淡忘。 可等瞧着那个一步步走来, 眼神沉冷死寂,周身气息凉薄冷戾的男子,心像是被扯了一下,那种陌生的疼痛与难受让他到底没忍住垂下眼, 他不敢再去看,怕下一刻就会忍不住上前,告诉对方他还活着,可然后呢? 如果他再次出现, 等完成任务之后再一次从对方的世界消失,那无异于让对方再经历一次先前的痛楚。 巫舟垂下眼, 来之前, 他原本最初的目的只是想知道他过得好不好, 可等见到了, 那种迫切与激动冷静下来之后, 巫舟发现自己想的太少了,刚开始凭着一股子情绪,可面前摆放在他面前的,却是两条路。 一条,到了无胤身边之后,相认,让对方失而复得之后,再次失去;另一条…… 巫舟闭上眼,脑海里闪过无胤最后那猩红痛苦的眼,以及如今冷漠的男子与当初初见时的师兄形成鲜明的对比,他深吸一口气,心尖颤.抖了下,另一条路,不认。 巫舟再睁眼时,眼底终于恢复了以前的沉静,对他而言,无胤是特殊的,可明知不可为,他不能任性为之。 而另一边,无胤面无表情地走过来,每一步沉稳有力,一双凤眸沉冷,只是在看到站在不远处的太子,凤眸底迸射出一抹厌恶与暴戾,只是随后被他极好地压制了下去,他如今根基不稳,还不是报仇的时候,只是就在快要靠近时,无胤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皱着眉,死死盯着前方。 对方这么突兀的动作,在太子眼底倒是不意外,对方知道他杀了他的“心上人”,可因为他的身份又不敢如何,瞧着对方这模样,太子只觉得极为快意,朝着无胤瞧着,想到身后给他的巨大“惊喜”,太子嘴角露出一抹得意的笑,表情带着几分跃跃谷欠试,想到等下可能看到面前这短命鬼震惊的模样,就不信他还能把持得住淡定:“呦,孤说这谁呢,这不是十弟?怎么,看到皇兄连声招呼都不知道打了吗?” 无胤情绪的波动也只是一瞬间,他的视线不经意地从太子的脸上扫过,最后仿佛能透过对方看到他的身后。 他拢在宽袖中的手指一点点收紧,收回视线的同时敛下眼,目不斜视地从太子身边经过,直接无视了对方的话,站定在了殿门前。 太子难以置信瞧着直接越过他的男子,恼羞成怒,就在他要发作的时候,陡然瞧见瞥过来的大太监,心下跳了跳,扯了下嘴角,压平了下弯的弧度:那老东西就在殿内,他想做什么他比谁都清楚,如今不是动怒的时候。 太子的余光不经意瞥见身后乖巧听话耷拉着头的女子,阴鸷地又扫了无胤一眼:孤倒要看看,你等下还能不能这般淡定。 大太监就站在门口,紧张得不行,他先前已经告知过太子皇上歇了,如果这会儿再放十皇子进.去,这不是明晃晃打太子的脸? 就在大太监急得不行的时候,殿内突然传来老皇帝一声低咳,不多时,一个侍奉在侧的小太监匆匆出来了:“太子、十皇子,皇上醒了,让两位殿下进.去。” 大太监松了口气,连忙让开身,让这两位爷进.去。 而另一边,巫舟看到无胤看也未看太子直接进.去了,松了一口气,想到对方先前看过来的目光,幸亏他躲得够快。 巫舟不确定无胤会不会认出自己,可就算是再像,在对方看来,估计也只会觉得是太子找来糊弄他的,毕竟,师兄可是亲自给他敷过药,知道他是男子。 至于如何自保,巫舟心底已经有了计较。 巫舟跟在心情不善的太子走进了大殿,不过他们却是静候在外间,并排站着,不远处龙榻上的老皇帝被完全遮挡住了,巫舟看不到,却是能看到侧对着他们站着的无胤与太子。 巫舟忍不住抬眼,朝无胤看过去。 不知是不是他的目光太过明显,无胤突然朝这个方向看了过来,巫舟迅速低下了头。 巫舟不确定无胤有没有看到他,只是等他再抬眼时,无胤正站在龙榻前,垂着眼正在听老皇帝说些什么,随后从大太监手里接过药,开始喂药。 太子就那么阴鸷着脸站在他身后,手指在身侧点着,显然颇有些不耐烦,不过这点子耐性他还是有的。 差不多小半个时辰后,老皇帝大概是又倦了,挥挥手让他们都回去吧。 巫舟立刻垂下了眼,与此同时,听到了淡漠的一声“嗯”,大概是片许的功夫,也许只是一瞬,巫舟的视线落在地面上,目光所及之处,瞧着那道身影渐渐入了眼帘,在经过他面前时,对方的脚步骤然停了下来。 太子在身后慢悠悠的跟着,瞧见这一幕,恶劣地咧着嘴笑了下,故意道:“十弟,怎么不走了?” 无胤没理他,只是一点点转过身,巫舟感觉整个人像是被笼罩住了,面前是对方身上墨色的锦袍,因为系统变身的缘故,他如今身量小了不少,只到对方的肩膀,他能感觉到对方的视线落在他头顶,许久,喑哑的嗓音才从上方传到他耳畔:“抬起头。” 极低的三个字,一字一句,莫名让巫舟的心尖颤了一下。 他深吸了一口气,慢慢抬起头,却并未对上无胤的目光,垂着眼没敢去看人,怕泄露了自己心底真实的想法。 头顶上方彻底沉默了下来,巫舟垂着眼,因为看不到对方的目光,是以更加煎熬,不知过了多久,突然手腕被攥住了,下一瞬,太子就挡在了他的面前,故意疑惑看向无胤:“十弟,你这般盯着孤的东宫的宫婢作甚?不会是……看上了吧?” 太子嘲讽瞧着依然直勾勾盯着他身后的无胤,对方一双凤眸黑沉沉的,眼底翻滚着复杂的情绪,似乎在隐忍克制,却在最后陡然垂下眼。 看不到对方的表情,太子极为不悦,又唤了声:“十弟?” 无胤再次抬眼时,眸底已经恢复了冷漠:“太子故意找了一个这么像他的人,又意谷欠何为?” 太子故作不解:“像他?像谁啊,孤怎么不知?你们知道吗?” 整个大殿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无人敢多言。 直到老皇帝再次低咳一声:“怎么回事?都胡闹什么?” 太子慢悠悠出声:“父皇,这可不怪儿臣。十弟也不知怎么的,一直盯着儿臣东宫的宫婢看,儿臣也是为难啊。” 老皇帝又唤了声:“启儿?” 无胤的视线从太子的面上收回,落向龙榻:“太子看错了,儿臣告退。”说罢,不再理会太子,径直就要离开。 巫舟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却又忍不住心生复杂,松口气是因为对方并未认出他,毕竟除了容貌相似,他如今的性别与身量完全不同,对方果真只会觉得是太子故意找来这么一个相像的人来折辱于他的。 心生复杂却也是因为对方并未认出他,至此之后,他将会以另外一个身份呆在对方身边,直到看到他登基为帝,再彻底离开。 明明这一切都在他的预测之中,可真的看到了,他莫名心里有种很奇怪的感觉在蔓延开。 无胤没能走出大殿,再次被太子给唤住了:“十弟走得这么急啊,你刚刚真的没看孤这宫婢?要是欢喜,不就是一个宫婢,孤给了十弟又何妨?十弟觉得如何?” 无胤的脚步停了下来,在太子兴奋的目光下,慢慢转过身,视线落在巫舟身上,不知在想什么,随后神色复杂地看了太子一眼。 太子咧嘴一笑,突然捏住了巫舟的下巴,指腹摩挲了下他的脸:“十弟要是不要,那孤就将她随意赏赐给别人了?孤那表弟可是欢喜的很,这张脸……长得可真是不错,十弟说呢?” 无胤瞳仁沉了沉,直接转过身,转身的瞬间薄唇动了动,吐出两个字:“带走。”说罢,径直走了出去。 太子终于满意了,推了一把还在发呆的巫舟,使了个眼色:还不跟上?别忘了孤嘱咐你的事。 巫舟忍下被对方碰到脸的不舒服感,垂着眼,匆匆跟了上去。 前方的身影走得极快,巫舟差点跟不上,好在一走出养心殿,对方的脚步终于慢了下来,没有回头,就那么一直走回了十皇子赐下的宫殿。 无胤途中没再说过一句话,一直就那么朝前走,他没吩咐,旁人也不敢阻拦,巫舟也就这么一路跟着进了寝殿,随着对方大步走到桌旁。 巫舟站在那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而无胤坐下来之后,正对着他,一双凤眸终于抬眼看了过来,巫舟心下一动,敛下眼,主动福身行礼:“奴婢给殿下请安。” 无胤没说话,只是一直盯着他看,看得巫舟心里毛毛的,不知过了多久,突然无胤终于开了口:“都下去,没有吩咐不许进来。” 一行人应诺立刻退下了,离开前将殿门也给关上了,几乎是殿门关上的同时,巫舟感觉到手腕一紧,突然就被大力扯着向前,等他回过神的时候,腰间发紧,竟是直接被无胤揽着坐在了他的腿上。 巫舟:“…………” 多日不见,师兄何时这般……孟浪?士别一日,当刮目相看? 只是等巫舟对上无胤那双发沉幽黑的凤眸,心下莫名一颤,勉强压下面上的情绪,垂下眼:“殿下,你这是作甚?吓到奴婢了。” “告诉我,你是谁?”无胤眯着眼,一手勒着对方的腰,一手捏着他的下巴让他无法转开目光。 巫舟不知对方到底在想什么,或者是试探还是别的:“奴婢……是东宫的宫婢啊……这不是刚刚被太子送给了殿下?”因为两人之间靠得太近,呼吸极近想闻,他几乎能感觉到对方强劲有力的心跳声,让他自诩的冷静又土崩瓦解的趋势。 “是吗?那太子有没有告诉过你,你长得极像一个人?”无胤深深盯着他,不错过他面上的任何情绪。 巫舟来之前早就准备了无数次,自认为滴水不漏:“太子是说过,说……说奴婢这模样长得像殿下的一位故人,让奴婢……好生伺.候殿下,莫要惹殿下生气。” 巫舟不自在地动了动,却被对方揽得更紧,他不经意一瞥,望入对方眼底翻滚的黑意,心里咯噔一下,对方这是动了杀念?还是干脆打算直接将他当成替身给将错就错? 巫舟生出一股不祥的预感,他当时只想着看一眼对方,可等见到了,才发现事情比他想象的要糟糕得多,若是前者还好应付,他来之前就想好了对策。 可若是后者……师兄应该不至于受刺激太大真的来真的吧? 无胤的目光死死落在他脸上,巫舟一时间竟是看不清对方到底在想什么。就在巫舟打算先保住小命打算与对方好好合作一番,毕竟他在对方眼里是太子的人,他刚好能借此来将太子的消息透露给无胤或者反过来当对方的细作,如此无胤若是报仇心切,自然会同意,只要无胤确信自己的确是帮他的,那他的小命也就保住了,到时候自然也能留在对方身边。 只是巫舟还么来得及开口,就听到无胤突然喃喃了一句:“他让你好好伺.候我?”这句话对方说得极慢,神色也带着颇为复杂,轻飘飘看过来一眼。 巫舟莫名觉得对方这一声怪怪的,刚疑惑地看过去,就感觉直接身体一轻,被无胤直接拦腰给抱了起来,等巫舟瞧清楚对方径直朝床榻走去时,当真被吓到了:“殿下你做什么?” 无胤目光一直没从对方身上收回,闻言,黑漆漆的凤眸里有异光闪过:“不是你说的,要好好伺.候我?” 巫舟:“…………”那只是随口说说而已…… 巫舟被对方的举动给吓到了,冷静下来,勉强笑了笑,垂下眼,装作“娇.羞”道:“殿下,奴婢……还未准备好。这……怕是不妥吧?”他千算万算,没算到师兄竟然这样也下得去口?师兄你变了,你以前不这样啊? “是吗?”无胤喃喃一声,却是突然将巫舟放了下去,放下的同时,俯身靠近,巫舟刚想往旁躲开,就被无胤撑在身侧的手臂挡住了去路,逃无可逃,巫舟只希望对方是开玩笑的。 无胤抬起手,落在他的脸侧,摩挲着他的眉眼,神色怪异,嗓音喑哑:“是吗?可小师弟,我早就准备好了。许久不见,小师弟不想给师兄打个招呼吗?” 巫舟:“…………” 巫舟心底惊涛骇浪,被发现了?怎么可能?他如今身量与当初不一样,更何况,无胤是亲眼看到他消失的?到底哪里露了馅? 巫舟怕无胤是在诈他,勉强克制住心底翻滚的疑惑,故作不解:“嗯?殿下你在说什么?什么小师弟?是与奴婢极为相像的那个人吗?” 无胤只是居高临下地盯着他,闻言,突然弯了弯嘴角,但是那笑容看得巫舟心里毛毛的,与此同时,巫舟就看到对方靠得越来越近,呼吸拂在脸上,让巫舟心脏剧烈地跳了起来:“是吗?小师弟你否认之前,要不要先去将身上熟悉的气息遮一遮?” 巫舟:“……”气息?能有什么气息,莫不是那所谓的金手指?可明明变身之后他专门闻过了,即使不用香料也不存在了,师兄是怎么嗅到的? 就在这时,脑海里传来系统的机械声,明明是没有感情的声音,巫舟却是听出了里面的心虚:“坏了,忘了告诉宿主了,这金手指只是对普通人暂时嗅不到了,可男主不一样,对方还是能嗅到的。” 巫舟:“…………”小系统你还能更不靠谱一点么? 系统大概是知道闯祸了,嗖的一下速度消失不见了。 巫舟深吸一口气,才勉强抬眼,可等望入无胤眼底翻滚的情绪,吞了吞口水,觉得自己还是能自救一下的,至少不能现在认了,否则他今个儿还躲得掉么? ☆、第29章 一颗清心向佛门 巫舟望着无胤眼底深邃不可窥探的情绪, 张张嘴,想说出那句“殿下你真的认错人了”, 甚至都想好了以后要说的各种忽悠无胤的说辞,可真的等望入无胤那双凤眸,却还是哑了声。 即使对方在努力克制,却也忍不住在指腹落在他脖颈上时发颤的指尖露出了破绽, 即使对方面上装的再深沉再阴沉,可他还是他的师兄…… 巫舟突然就心软了,尤其此刻冷静下来,想到对方若是凭借他身上那香气才分辨出的, 岂不是对方在养心殿外刚靠近的时候就发现他了? 当时对方在快要靠近时,本来正走得好好的,突然就停了下来。 那时候不仅是他怕是连太子也觉得是对方是因为看到了太子,因为知晓太子是杀他的人, 所以才因为厌恶看到太子才表现的这般突兀,可如果对方真的会因为太子产生情绪,也不至于见到对方能这般冷静。 如此来看,无胤当时之所以停下来, 竟是因为闻到了他身上的气息,所以才停下来? 只是对方这三个月早就学会了内敛, 怕他太过激动的情绪让太子察觉到不对, 想要保护他, 所以……才故意装作不认识他? 后来又因为他在太子身边又故意在他看过来时低下头装作不认他, 所以……师兄这是生气了? 可即使生气, 对方依然克制隐忍,并未伤害他分毫,甚至当时他因为这个身量小步子小,一出了养心殿在太子看不到的地方,他的步子就慢了下来。 巫舟当时还以为是凑巧,没想到…… 巫舟心头被一股异样的情绪丝丝麻麻缠.绕着,让他眸底柔和下来,可一旦承认了,等师兄登基之后他再次离开,对师兄来言,依然是一种伤害。 但师兄既然已经怀疑,以对方的性子,只会继续寻求一个结果,根本无法阻止。 巫舟最终叹息一声,抬起手,握住了无胤继续顺着他的脸侧往下的手,无奈:“殿下,不如我们还是先起来探讨一下合作如何?” 无胤看巫舟没再继续否认,脸色稍微缓了些,却并未停手,一只手被巫舟握着,不舍得拂开,干脆另外一只手上手,看得巫舟特别头疼:“师兄!” 无胤动作一顿,随即挑了下眉:“师兄?刚刚不是还殿下?既然姑娘是太子送给我的,那还是继续伺.候吧。” 巫舟:“……”他这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么?师兄何时这般贼了? 巫舟眯着眼瞅着对方,他还真不信无胤在他不愿意的情况下动手,这么一想,巫舟干脆松开了手。 无胤愣了下,可也只是那么一瞬,继续向下,可等指尖不经意……无胤几乎是立刻将手收了回来,皱眉难以置信盯着他:“!!!” 巫舟无辜瞧着面上不显,但是耳根明显红得彻底的无胤,师兄还是那个师兄啊,眼底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殿下怎么不继续了?” 无胤皱着眉,瞧着眼角带着风情的人,薄唇抿了抿,面前的一切超过了他的认知,他以为……小师弟是用了什么特殊的功法才身量小了这么多,毕竟他曾经听师父说过有种功法叫做缩骨功,还以为……可莫不是假的? 无胤认真瞧着,突然继续伸手打算瞧瞧。 巫舟一看不好,迅速躲到一旁:“真的真的!别继续了,真的是女身。”巫舟难得老脸红了,真不知该说师兄耿直好还是……天然黑。 无胤虽然没动了,可眼底还带着疑惑,皱着眉,突然伸手摸了摸巫舟的脸:“小师妹?” 巫舟心扑通跳了下,谷欠哭无泪:“真不是……就是这两日……” 无胤若有所思,对方不说话,却让巫舟心里没底,生怕对方真的不管不顾继续下去,毕竟若是对方真的闻得到那所谓的金手指,他还真怕对方一个把持不住。 就在巫舟心惊肉跳想着要不要先跑一跑的时候,无胤深深看了他一眼:“那就再等两日。” 巫舟松了一口气,可这口气还没松完,嘴角一僵,他怎么觉得这句话这么有歧义?再等两日,意思是今个儿先放过他,两日后等恢复了再继续的意思? 巫舟忍不住想糊自己一脸,他为何要说两日,他怎么不直接说一个月?好在不管怎么说,到底是躲过一劫,巫舟松了一口气,抬头看向无胤,发现对方也正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看,仿佛要将他整个人给看入心底去。 巫舟瞧着对方的眉眼,仿佛要腻在对方的眼神里,率先移开视线,推了推无胤的肩膀:“师兄你先起来。” 无胤这次倒是痛快,坐起身,只是视线一直没从对方身上收回来,这样肆无忌惮的无胤与先前纯善的师兄形成鲜明的对比,想到对方之所以如此,都是因为他的死,巫舟内疚不已,垂着眼,指尖在膝盖上搓了搓:“师兄,对不起,我骗了你。” 无胤就坐在他身边,闻言愣了下,许久,轻嗯了声。 巫舟愣了下,偏过头:“你知道?” 无胤望着前方的一处:“你消失了之后,我这些时日想了很多。” 从小师弟的出现到后来的消失,一件件一桩桩,他心存侥幸才撑了下来,这样一日日下来,到了如今,他之所以能坦然面对,是因为他早就做了一个最坏的打算。 尤其是想到那日小师弟出事之前在客栈看到的灰烬,随后逼问仇城主,就得到了肯定的答复。 可随即却产生了一个疑问,以及这一路而来,小师弟似乎都在有意无意引导着他,与其说历练,不如说……小师弟也在有意无意助他躲避那些追杀。 按照仇城主当时说出的时间线,小师弟是在后来才知道的,可一开始从山上下来,对方扮作女子,当时小师弟哄他不过是为了历练,可从头再看,加上小师弟当时以那种匪夷所思的方式消失,无胤后来无数次在想:小师弟是不是早就知道了,知道他的身份、知道了他在被追杀,才故意顺着师父所说的历练而为之? 这么一想,小师弟那些奇怪的举动,也就说得通了。 巫舟听着无胤徐徐将他的想法说出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懵的:“…………”不得不说,无胤这是猜对了大半,除了不知道这其实只是一书,他也只是书中的男主之外……竟是一切都被对方给猜对了七七八八。 无胤说完之后,突然握住了巫舟的手腕,紧紧的,仿佛怕对方下一刻就会再消失,紧逼靠近:“小师弟,你到底是何人?为何会突然消失,你的伤口呢?还有,你为何能由男变女?” 巫舟听得心脏噗通噗通跳动着,想寻借口隐瞒,他很清楚,如果他真的不想说,无胤也拿他没办法,可…… 巫舟垂下眼,到底还是道:“我是什么人暂时不能告诉师兄,但我是来帮你的,不是害你的,师兄你信我吗?” 无胤自然是信的,就算对方真的是来害他的,他也无所谓,更何况,小师弟又怎么会害他? 无胤没说话,巫舟只是看了对方一眼,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头更疼了,可随之而来的却是茫然,他能感觉到无胤在自己心里是特殊的,至少,对方当初那般单纯无害,做了不少傻事,却不知不觉中让他竟是舍不得就这么离开,他怕,怕极了自己离开之后,无胤怎么办? 可他不清楚这是愧疚之下产生的感情还是怜悯,亦或者别的…… 巫舟偏过头:“若是我没回来,师兄你打算如何?” 无胤的视线一直落在他身上,闻言,难得沉默了下来,偏过了头,看着前方,没说话。 巫舟心里咯噔一下,心底涌上一股不祥的预感,对方太过淡定,可如果这种淡定之下,是对方早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呢? “你想如何?告诉我。”巫舟难得强势地让对方看着他。 无胤一双凤眸睨着他,却是答非所问:“我的答案,对你来说很重要?” 巫舟:“自然。” 无胤:“那你还会走吗?” 巫舟愣住了:“……” 而他的沉默落入无胤的眼底,却是成了默认,他突然莫名笑了笑,只是那双凤眸黑沉沉的,看得巫舟心里毛毛的,就在他想说什么的时候,无胤再次开口,一字一句,极为清晰:“小师弟既然想知道,那我就告诉你。你回来之前,我在想,你既然能用那种匪夷所思的方式消失了,那么,你还有没有可能还活着,如果还活着,你还会回来吗?所以,我在期待着有朝一日你能不能回来?于是,我答应了仇玉江回来了,我等了十日,小师弟你没回来;一个月,依然没有;直到前天的一百日……我在想,小师弟你大概不会回来了。” 巫舟心里因为对方轻描淡写的话揪了起来:“所以……你打算做什么?” 无胤没说话,可莫名的,巫舟仿佛听到了对方的回答,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同归于尽吗?”怪不得当时他对太子的态度这般淡定,原来,对方早就做好了与对方同归于尽的打算。 如果他不回来,对方也就…… 巫舟终于明白系统为何非要他进宫了,还偏偏掐着这个点。 如果男主死了,任务也就失败了吧? 果然,巫舟的话落下的同时,响起了无胤的声音:“你既然不来找我,那我……就去找你。” 巫舟感觉脑子里嗡的一下炸开了,许久都未回过神:“…………” 巫舟不知自己这一晚是怎么睡着的,他躺在无胤身边,对方从身后拥着他,他能感觉到对方的心跳声,近在咫尺,他很想回头确认无胤到底有没有睡着,却又不敢。 巫舟后来迷迷糊糊睡着了,等翌日醒来,殿内早就没了无胤的身影,他起身之后绕了一圈,想着无胤大概是出去了,本来想出去瞧瞧,结果等他拉开门的时候,发现从里面打不开:“???” 大概是里面的动静引起了殿外人的注意,几乎是瞬间,有道恭恭敬敬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姑娘可有事吩咐?” 巫舟皱着眉:“将门打开。” 门外人:“这怕是不行,殿下吩咐过,在他回来之前,不许姑娘私自外出。殿下还有小半个时辰就回了,姑娘可耐心等候。” 巫舟:“……”他还真以为师兄淡定得很,当时在内殿的时候他可是毫不犹豫就走了,结果,这是谷欠擒故纵?昨晚上还这么淡定,结果呢? 巫舟幽幽盯着门扉:有本事别开门。 无胤比守门的小太监说的还要早一些就回了,回来的时候手里提着一个膳盒,他踏进来就看到巫舟坐在桌旁,从他进来就一瞬不瞬盯着瞧,想到对方此刻怕是要气坏了,无胤挥挥手,殿门再次关上了。 无胤走过去,将膳盒打开,一共六道小菜,三荤三素,几乎是端出来的同时,香味就出来了,巫舟忍不住视线瞥了过去。 无胤在他身旁落座,边拿出木箸边解释:“不是不让你出去,这些时日宫里情况特殊,皇上重病,怕是时日无多,太子知晓我的身份之后,意谷欠处掉。若是被他看出分毫,怕会再伤你。” 无胤敛下眼,遮住了眼底一闪而过的阴鸷,他不会让太子有第二次伤到他的机会。 巫舟睨他一眼:“我能帮你。太子将我派过来,就是想监督你,然后将你的消息禀告给他,我可以给他错误的信息,到时候你可以配合按照你的方式来。” 无胤一边布菜,一边静静听着,等巫舟将他的计划说完了,无胤只是嗯了声,却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 巫舟没动:“你不同意?” 无胤抬眼:“是,我不同意。” 巫舟不明白,有他这个纽带,他成事的可能性更大,也更容易。他何必选一条更加困难的路?“为什么?” 无胤敛下眼,嗓音淡定,之所以淡定,是因为他早就做了决定:“因为即使有一丁点儿可能性,我也不想你出事。太子是个危险的人,你不能再与他有任何接触。” “我不会死的,你忘了……我先前也、也……”想到当初那一箭,巫舟突然停了下来,朝无胤看过去,对方没有抬头,可陡然攥紧了手还是泄露了他的情绪,巫舟抿了抿唇:“我真的不会死。”他只有可能会离开。 无胤抬眼,深深看他一眼:“但是会离开?” 巫舟心下一跳:“我……” 无胤:“我不会死的。你还活着,我会活得好好的……我们……还要好好过一世。” 巫舟张着嘴,望着对方认真的模样,突然心口像是堵了什么,说不出话来。许久,才哑着嗓子道:“你有把握吗?” 无胤眼底闪过一抹狠戾的光:“嗯。”就算是没有,他也会为他杀出一条血路,既然那个位置是他期待的,想让他坐的,那他就去坐。 巫舟突然不知道说什么,望着面前精致的膳食,竟是没了胃口。 无胤将他的手握住,将木箸放入他的手里,声音再次恢复了温柔:“小师弟,我已经许久未好好吃过一顿膳食了,陪我用一些好不好?”嗓音到了最后,带了些可怜。 巫舟心一软,话已经脱口而出:“好。”最后只能无奈地握紧了木箸,开始老老实实用了起来。 而另一边,无胤瞧着对方心软的模样,垂下眼,遮住了眼底极快浮掠过的一抹笑意。 如此过了两日,东宫那边,太子派过去的人根本安插不进.去,也不清楚里面到底是什么情况,气得太子在一旁走来走去:“怎么回事?那女的怎么一次都没有出来过?” 这时一个小太监匆匆从外面走了过来:“殿下,出事了。十皇子压根就没有被迷惑住,他将我们送过去的人给囚禁了起来,不许外出,她出不来,自然也没有任何消息递出来了。如今连是生是死都不知道,这可怎么办才好?” “该死!长得这么像,孤就不信他真的舍得杀了,先前他可连将与他那心上人长得一样送给表弟他都不舍得!” “殿下这可如何是好?对方出不来,十皇子那边的情况也没办法知道。”眼看着老皇帝的病越来越重,今日所有的御医再次守在了养心殿外,他们原本就想着将那位送进.去打探消息,没想到进.去了就出不来了? 太子眯了眯眼,眼底闪过阴毒:“既然不确定是生是死,那就闯进.去瞧瞧不就是了!” “可……如今这情况,万一惹怒了皇上,若是、若是……”小太监谷欠言又止。 太子冷哼一声:“若是什么?若是重新改了圣旨立那短命鬼继承大统?有母后与皇祖母在,他如今重病在榻,他也要有这个本事!不过,的确是不能自乱了阵脚,就算是闯,也要有个理由才对。”太子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角扯出一抹冷笑,“你去将冯妃给孤喊来。” 小太监一愣:“冯妃?”太子找这个早就失宠的男妃做什么? 太子:“既然要闯进.去,自然需要一个理由,等冯妃过来之后,将人给弄晕了,扔到十皇子的寝殿里,到时候带人去搜,孤倒要看看,惑乱后宫这个名头,他担不担得起。”对方若是察觉到了,没有与冯妃有什么,那他们也闯进.去瞧见了,目的达到了;若是有什么……刚好一箭双雕。 那冯妃不是欢喜那短命鬼,这下子还不如了他的意? “可冯妃……”不管成功与否,对方一个男妃闯入皇子的寝殿,那必死无疑了。 太子残忍道:“不过是一个失宠的妃子,生死与孤何干?” 小太监不敢多言,喏喏应了声,只能下去安排了。 而另一边,几乎是小太监去安排的时候,无胤得到了消息。 他展开信笺,瞧着里面的计划,半敛下眼,脸上没什么表情。 巫舟探过头看了眼,皱眉:“这太子还真不把人命当回事。”不过想想对方只是因为老皇帝多出来一个儿子,对方甚至都未进宫,对方就能派了这么多杀手赶尽杀绝,看来对方原本就是一个为达目的不折手段心狠手辣的人。 他猜想老皇帝一开始并不打算将无胤给带回宫里来,否则也不可能前头这么多年让一为方丈将对方养成了一开始那样的性子,只是后来怕是知道无胤的身份被发现了,老皇帝了解自己这太子的性子,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拼一拼。 只是……“师兄你打算怎么做?太子送冯妃进来,明显是想看看你对我的态度到底如何。”换句话说,就是想知道,无胤到底有没有真的将他当做替身,有没有可以利用的价值。 巫舟瞄了无胤一眼,略带期待,他其实不介意对方将自己当成诱饵,以退为进,他能很好的胜任反细作这个职责,可很显然对方并不打算如此。 可如今太子走了这一步棋,不想被怀疑,无胤只能将计就计。 无胤垂着眼,只是将信笺给烧掉了,这才看向巫舟:“小师弟觉得我应该如何?” 巫舟眼底闪过光:“他既然想看你受到迷惑,那不如将计就计。” 无胤却是突然单手撑在两人身侧,身体却是靠近了:“哦?如何一个将计就计?他想让我受到迷惑,想让对方相信,必定需要有说服力,那么小师弟你这是打算牺牲自己,成全师兄了?” 巫舟:“…………”他!没有!这么说! 师兄你变了,你不要随便给自己加戏! 无胤沉定的凤眸落在突然就红了耳根的小师弟身上,觉得按在身侧的指尖有些痒,想要去碰一碰他烧红的耳垂,是不是如预期的那般柔软。 就在巫舟被无胤这句话撩得脸红耳赤的时候,脑海里系统的声音再次响起:“强制任务自动开启中……” 巫舟:“???” ☆、第30章 一颗清心向佛门 巫舟觉得整个人都要炸了, 强制任务?什么强制任务? 就在这时,很久之前也就是他假装“毁容”故意接近无胤的时候, 曾经答应过系统交换过一个任务,系统答应他的要求的前提是需要他完成一项强制任务。 当时他没在意,觉得如果是关键性的任务,就算是他要反对怕是也需要完成, 如果是不重要的,强制与不强制也没什么区别了。 可在这个关头上,系统突然来了这么一声,不知为何, 巫舟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下一刻,就听到系统继续道:“强制任务自动开启中,因男主并未真正信任宿主, 觉得宿主最终还会离开他,是以强制任务开启,宿主需以身献主,让男主彻底相信, 心甘情愿为王,主线任务才算真正完成。” 巫舟:“…………” 他脑海里回荡着那硕大的“以身献主”四个大字, 差点炸了:你当我傻还是你傻?这理由你觉得我会信? 他就觉得系统一开始就怪怪的, 如今听到这扯谎要扯到天上的理由, 巫舟更加确定自己心里的想法了。 系统沉默了片许, 继续硬撑:“宿主你想多了, 这可是你先前答应过的。” 巫舟:小系统啊,给你两个选择 ,要么,你说清楚,我们好商量;否则,我不玩了,失败就失败了,大不了就再等一百年就一百年。巫舟撂杆子不干了的话让系统更加沉默了,巫舟没有动弹,就那么静等着。许久,系统才道:“宿主,本系统这是为了你好。” 巫舟:你好你来? 系统:“宿主你舍得?” 巫舟被噎了一下,不知为何,想象了一下若是旁人取而代之,甚至光是脑补了一下冯妃与师兄,他就觉得心里像是压了一块石头,先前他以为是内疚,可后来他总觉得自己其实更多的是心疼,以及那些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的隐藏在心底深处的感情。 无胤对他来说,是特殊的,这一点毋庸置疑。 可他对对方的确是有感情的,只是这份感情到底混杂了什么成分,巫舟不懂,他的过往一片空白,他不懂情,可这一刻,他知道自己是不愿意的,不愿意无胤对他之外的人也这般。这就是情吗? 巫舟:我要知道你到底在搞什么? 系统沉默良久,大概也是看出了巫舟情绪的波动与纠结,才继续道:“主线任务其实并非到了男主成王就结束了。” 巫舟:什么意思? 系统:“本系统先前曾说过,这是一本书,既然是一本书,那自然是要有始有终的,而男主成王并非结束,即使宿主你消失了,这个世界还在继续进行,可一旦你消失了,男主怕是会随你而去。到时候接下来的剧情无法行驶,任务依然是失败的。这也是本系统非要让你进宫回来的缘由。” 巫舟:成王并非结束?那何时是终点。 系统:“男主……身死。” 巫舟沉默了下来,身死?也就是说只有男主死去,这个世界才算是真正结束?他才能真正算是完成任务离开? 刚听到这一句的时候,巫舟是愣神的,可怔愣之后,竟是松了一口气。也就是说……他其实是能待在这里,陪师兄一世?想到这,巫舟发现竟也没这么难以接受。 不知何时,他对无胤早就从最开始的引导到后来的心疼,到了如今,甚至是沉溺其中。 他甚至有种错觉,到底什么是真,什么又是假?他也明白了系统的意思,以及系统那些有意无意看起来像是坑他,实则撮合他与无胤的举动,对方这是抱着,既然是要在这第一书中待够一世陪在男主身边,与其度日如年,不如带着感情两情相悦? 可巫舟不得不承认,系统成功了。 几乎是巫舟的意识传递到脑海的同时,系统的声音传来:“宿主你若是不想留在这里,只需等待一百年,你也可拒绝完成。” 巫舟想明白自己的感情,突然就坦然了,既然不必面对离别,他还有什么后顾之忧? 巫舟:你想得美,我辛辛苦苦就差临门一脚了,拒绝?你拒绝我都不会拒绝。 系统愣了下,随即声音里带着愉悦,难得不是冷冰冰的机械声了:“既是如此,本系统恭贺宿主与男主百年好合。” 巫舟的耳根莫名红了:你可以消失了。 无胤说完那句话一直在等巫舟的反应,却发现自家小师弟竟是在发呆,他捏了捏对方的耳尖,刚想询问什么,小师弟突然耳根就红了,那片绯.红的色泽在如玉的面容上,格外的惑人,无胤直勾勾盯着,嗓音有些喑哑:“小师弟?” 巫舟低咳一声,抬起头时,表情陡然一变,严肃地望着无胤:“师兄,我有一件很严重的事要告诉你。” 无胤被对方凝重的表情心脏一紧,放在巫舟耳侧的手一攥,垂下眼,尽量没让自己的情绪外泄,可他紧抿的唇还是泄露了此刻的紧张与不安:“何事?” 巫舟瞧着对方这模样,眼底闪过一抹狡黠的笑,表情依然凝重,慢悠悠道:“我决定……以后……怕是……就要……”说到这,巫舟故意坏心眼地停了下来,瞧着面前明明在克制慌乱却依然没有发作的男子,心软了,抬起手捧住了对方的脸,等无胤看过来时,认真温柔道:“师兄,以后我就要留在你身边了,你别嫌我烦就好。” 无胤:“…………” 无胤怔怔望着巫舟,表情完全僵在了那里,傻了眼,他原本已经做好了若是小师弟真的要走他也不会放手的打算,甚至想好了无数种可能性,可没想到……竟是最不可能的一种。 无胤愣神在那里,许久,嗓子喑哑,瞳仁也有些红:“你……说的可是真的?” 巫舟:“假的。” 无胤:“!!!” 巫舟忍不住乐了,眼底都是笑意,只是笑着笑着,满眸都溢着温柔的光,指腹在他的眉眼上抚过:“骗你的,我刚刚说的都是真的。我这次牺牲可大了,本来我是上面的仙人,下凡是来渡劫的,本来渡劫完我就要回去了,哎,没办法,遇到了一个可怜巴巴的师兄,看对方这么不舍得本仙人,就勉勉强强留下来好了,但是,”巫舟话锋一转,“就算是当了皇帝也不许看别人,否则……” 巫舟表情故作凶狠,凑近了,咬着对方的耳朵:“我就动用仙法将你困起来,你谁也见不到,只能当本仙人一个人的傀儡。怕不怕?” 无胤听着近在咫尺的声音,耳朵酥酥.麻麻的,更多的却是难以言喻的狂喜,尤其是对方明显胡诌的话,可却是他听过最动听的谎言,无胤眼底的不安一点点退散被温情取代,他突然俯下.身,将人搂进怀里,脑袋埋在对方的脖颈间,许久,哑着嗓子轻轻吐出一个字:“……怕。” 巫舟因为对方的动作愣了下,随即忍不住也笑开了,像是放下了一桩心事,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师兄还是那个师兄啊,怎么舍得就放他一个人留在这吃人的地方,一个人承受这些? 巫舟拍着拍着,觉得师兄这三个月是不是偷偷又练功了,这身板又结实不少啊,顺着往下摸了摸,摸到对方的后腰,就感觉原本还沉浸在惴惴不安失而复得的感情中的男子身体一僵,下一瞬,无胤有些无奈:“小师弟,你是不是故意的?” 巫舟眨巴了一下眼:“故意的?”故意什么? 随后意识到什么,迅速将自己的爪子给挪开了,干笑两声:“哈,哈哈哈……” 只是等无胤松开他,巫舟看到他眼底深邃几乎要将他吞噬的幽深,心脏噗通一下:“…………”这就是不作死就不会死么?他真的只是好奇才摸一摸的,不是故意撩的! …… 半个时辰后,冯妃被人敲晕了之后,直接扔进了无胤的寝殿,随后不多时,由太子亲自带着一众近卫浩浩汤汤地闯了进.去,只是等闯到寝殿门口,刚推开寝殿,就听到里面传来男子低沉的不悦声:“滚出去!” 与此同时,屏风后的床榻上传来一道女子娇媚的嗓音:“殿下……谁这么大胆敢闯进您的寝殿啊?” 男子的嗓音再次传来:“不必理会。” 一众人傻了眼,不是说十皇子与冯妃,这明显……声音不对啊?冯妃可是男的,这明显是十皇子与一个女子。 想到先前太子送给十皇子的那个宫婢,莫非……太子眼睛一亮,尤其是嗅到空气里有熟悉到味道传来,看来先前传言对方没有被诱.惑到根本就是假的,这不是……上钩了? 太子看到想看的,直接让人将门一关:“看来是误会了……来人啊,回宫,继续去别处寻找冯妃!” 众近卫对视一眼,觉得这事怎么这么邪乎? 可如今皇上重病,太子就是最高的,他们只能听命于他。 而寝殿内,随着殿门一关,巫舟松了口气,幸亏他会变声,只是望着头顶上方像是饿狼还未餍足的男子,头皮发麻:“戏演过了,可、可以结束了。” 无胤垂着眼,墨发披散了一床,与巫舟的交织在一起,指尖勾起对方的一缕墨发:“小师弟,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开始,就没有中途结束的道理……” 巫舟:“…………” …… 因为这一晚无胤给出的信息让太子误以为他成功了,将一个“替身”安插在了十皇子的身边,而随后的半个月,无胤开始让人代替巫舟给太子一点点传递消息,不过很显然传递的这些消息却都是假的,是无胤想让他知道的。 而老皇帝的身体在这半个月也越来越不好,与此同时,太子发现自己明明掌控了十皇子的一举一动,明明应该更容易除掉对方,却反而让自己在朝堂上愈发的举步维艰,甚至连一些一开始支持他的朝臣,也开始渐渐站到了十皇子那边。 太子终于察觉到不对的时候,是一个月之后…… 可那时早就来不及了,老皇帝这些年虽然假意荒淫无道,实则不过是为了麻痹皇后与太后,暗地里培养了不少自己的人脉,随着两边皇位之争彻底拉开,老皇帝病情加重甚至昏迷不醒,太子一怒之下以十皇子意图谋害皇上起兵,决定逼宫。 不过这一切都在老皇帝与无胤的掌控之下,随着太子带人逼宫让老皇帝让位,原本重病起不了床榻的老皇帝竟是精神矍铄的起身了,面对满朝文武,直接杀了太子一个措手不及。 邑帝直接在养心殿,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将太子这些年越俎代庖、残害忠良,甚至结党营私的种种罪状都一一细数,甚至包括派人追杀皇弟,意图残害手足等罪状,太子不服,直接想要反了,这才发现整个皇宫不知何时,竟是被老皇帝在朝夕间一点点重新蚕食掉了,原本他以为心腹的人竟早就换成了老皇帝的人。 太子被曾经的心腹大将压.在地上,怒吼:“为什么?父皇你为什么要这么对儿臣?” 老皇帝望着匍匐在地上垂死挣扎的太子,再看了眼一旁被在一旁依然强作镇定的皇后与太后,让无胤扶着他站起身:“你既然这么想知道缘由,为何不问问你的好母后、好祖母?” 皇后与太后望向老皇帝,皇后想到一种可能性,难以置信地看过去:“你……竟然知道?!二十年了,你既然当初就知道了,为什么……那时候不……不说……” 想到这些年原本对其从最初的憧憬到失望,甚至对方不仅玩女人,甚至连男人都充入后宫,淫.乱不堪,这些年了,宫里一位接着一位的皇子皇女出世,她以为对方本性就是如此,可如果…… 二十年前,对方早就知道那件事是他们动的手,这一切……他竟是隐忍了二十年,只为了这一朝? 老皇帝望着面前这两个也苍老的女人,他们是这座宫殿里最尊贵的女子,可二十年前,也是这两个人,这对姨母女亲手杀了他最爱的女人…… “你们以为朕不知?朕如何不知?如果朕不知道,当年又有谁能偷天换日将朕与青染的骨血送出宫,让一个死胎替代了他?”二十年了,他也忍了二十年,当年外戚专权,他无法保护他们,甚至即使知道凶手是谁,为了保护稚儿,只能隐忍不发。 原本他只愿按照青染的遗愿让他儿安然度.过这一世,不再踏足这吃人的皇宫,可没想到,二十年后,还是被发现了,既然无法让对方安然无恙的度.过这一世,那他就将这江山重新给了他,为他杀出一条血路…… 邑帝一步步上前,望着不远处那两个女子,一个是他的皇后,却因为嫉妒不惜虐杀了他最爱的女人; 一个是他的养母,当年对方因为无子,强行将他从身份地位的母妃身边抢走,当了她的皇子,却也让他以后几十年都是一个傀儡,她连同她的外甥女,毁了他的一世,可她们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杀了青染…… 他这辈子唯一放在心尖珍而重之的人,她们却做了什么? 只是因为他是一个皇帝无法雨露均沾,只因为他是一个皇帝不该动了真情? 既然如此,那他们要什么,他就给他们什么,只是那血仇,他会让他们也一一尝一尝那种失去所有的痛楚。 巫舟就站在殿后,因为无胤不想他牵扯其中,但是又怕他有危险,是以将他早一步带到了老皇帝的寝殿,这里是目前来说最安全的地方。 可他没想到竟然会听到这一切,从对方的交谈中,他隐约猜到了某些真相。 一为方丈藏在宫里帮他们的人,竟然……是老皇帝?无胤的生母竟是被皇后与太后所杀,这还真是……想到无胤可怜的身世,巫舟的心揪成一团。 最后太子的这场逼宫还是失败了,一个藏了二十年布下的局,太子三人即使当年再强,却也挡不住这朝夕年无声无息的改变,太子最后被圈禁,皇后与太后则是被贬为了最低贱的宫女,每日受尽责难,不过月余,两人就受不住这般的痛苦自尽而亡。 而老皇帝的身体早就是强弩之末,当时撑着一股子气,不过是想看到这三人伏法,随着这三人落败,以及整个朝堂被整顿之后,老皇帝终于到了尽头…… 他躺在龙榻上,握着无胤的手,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一双混沌的眼死死盯着前方,许久,不知对方看到了什么,眼底竟是迸射出一抹狂喜,随后陡然死寂,无声无息垂下了手。 无胤垂着眼,看到这一幕,终于忍不住哑着嗓子喊出声:“父皇……” 巫舟在无胤身边蹲下,搂住了他的肩膀,无胤死死攥住了他的手,久久都未松开,他所有的亲人都没了,他如今……只有小师弟了,只有他了……不要再离开他了…… 巫舟仿佛听到了对方的心声,郑而重之道:“师兄,我会一直陪着你的……”直到你踏上那个位置,直到……身死。 巫舟陪着无胤最终登上了那个位置,无胤为帝,封号为启,随后直接封了一个宫婢为后,听说这个宫婢因为像极了他的心上人。 启帝在位二十年,与皇后琴瑟和鸣,恩爱异常,后宫无人,只可惜皇后未能生下一子半女,启帝立了宗族的一人为储君,在位二十年,将大邑国治理的国泰民安,盛世繁荣。 巫舟在最后的时候,躺在床榻上,紧紧攥着无胤的手,脑海里还残留着无胤最后不舍的眼神,心脏空空的,而下一刻,脑海里传来系统的声音:“恭喜宿主完成第一书……” 与此同时,巫舟感觉自己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随即整个人飘了起来,意识也随之陡然溃散开,陷入了沉睡中。 等巫舟猛地再次惊醒过来,他感觉心底空落落的,仿佛失去了什么,又仿佛什么都没有,脑子里空空的,只有一个念头:他要回去。 回去?可回哪儿去? 随即脑海里有什么再次涌入,原本就存在脑海里最先与系统的对话涌入脑海里,关于十二书…… 最后所有却都停在那句“若是不能完成任务,打回等待处,一百年惩罚以及所谓的金手指”时,戛然而止。 他只知晓自己经历了第一书,目标人物是个和尚,至此别的却都是一片空荡荡的。 甚至最后停留的也只是他自己一个人身体变得透明的那一刻,别的什么都没有。 巫舟盘腿悬坐在半空中,揉了揉脑袋,问系统:第一书完成了? 系统机械化的声音传来:“是的,宿主,已然结束。” 巫舟觉得心里空空的:为何我没有任何关于第一书的记忆? 系统:“为了防止宿主受到书中情节的影响,每一任宿主都有此一遭,明文规定,无法改变。” 巫舟仔细去想,却无法想到一丝一毫关于第一书的东西,可心里却很难受,就在这时,他脑海里有跟神经仿佛在扯着他的灵魂:我要回去……我要回去…… 巫舟陡然脑子从混沌难受中彻底清醒过来,那个念头太强烈,完全冲散了他关于先前心底空荡荡的茫然,巫舟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看向虚无的前方:第二书是什么? 几乎是同时,系统的声音再次传来:“恭喜宿主进入第二书,主线任务1:助男主离开许家村。” 巫舟:这一书的金手指是什么? 系统:“武力值满级的恶霸。” 巫舟:“…………”恶霸?武力值满级的恶霸?在四周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中,他要这武力值做什么? 可还未等巫舟想明白,就感觉整个身体向下坠,等他猛地睁开眼,眼前陡然大亮,四周的景物也发生了改变,却也觉得浑身疼得像是四肢百骸都移了位,与此同时,脑海里一大片不属于他的记忆涌入脑海里。 就在巫舟努力消化掉这些记忆的时候,身体的本能感觉到有人靠近,他猛地睁开了眼,就对上了一双带着考究打量的凤眸。 ☆、第31章 铁血将军来讲书 巫舟警惕地坐起身, 先前身上那种仿佛全身骨头都碎了的感觉再次袭来,他晃了下脑袋, 忍下那种疼痛,皱着眉盯着站在他面前的男子。 因为他是坐在地上的,是以需要仰着头去瞧对方,逆着光站着, 大半张脸都陷入在阴影中,只有一双考究打量的凤眸正睨着他。 居高临下的,巫舟一时间分辨不出男子到底多高,只觉得一团阴影, 几乎将他整个都遮住了。 对方身上并没有压迫感,反倒是给人一种温润如玉的放松,巫舟放松了警惕,揉了揉头, 先前那些不属于他的记忆再次涌了上来,是属于原身的。 原身是个叫许贰舟的恶霸,出生在许家村,这里的百姓民风淳朴, 依山而居,许贰舟一开始并不叫这个, 而是叫许二粥, 他爹姓许, 当时他娘生他的时候, 为了使劲儿喝了两碗粥, 他生下来,直接就叫了二粥。 可后来他爹觉得这名字说出去不够大气,就让村里唯一上了年纪的夫子给改了名字,取了谐音贰舟。 这许贰舟生下来就孔武有力,一身的力气,彪悍无比,如果自小善加引导的话,也许可能还能成为将才。 只可惜,这许贰舟才三岁的时候,征兵将他爹许大给带走了,没几年,死在战场了,许贰舟的娘带着他撑了两年,孤儿寡母实在撑不下去,就改嫁了,留了许贰舟一个在许家村。 本来这里民风淳朴,许贰舟就算是吃百家饭也能长大,可问题就出在,对方虽然有一身力气,却也同时有个短板。 就是他有狂躁症,刚开始还很轻,没被发现,村子里的孩童因为他无父无母就笑话他,编了歌谣骂他,本来小打小骂对于普通小孩子来言也就是两个小孩打一架过后就行了,但这许贰舟是个力气极大的,这一出手就没有轻重,愣是闹出了事,跟他打架的小孩躺了三个月,这也导致整个许家村对许贰舟的态度彻底改变了。 许贰舟成了过街老鼠,受尽了白眼辱骂,缺吃少喝长得瘦瘦小小的,偏偏依然有一把子力气,小小年纪就去镇子里当短工,倒是混口吃的。 这样长大之后,就长歪了,加上他那长处被有心人利用,跟镇子里的混混称兄道弟,当了打手,干了不少上不了台面的坏事,消息传回许家村,这许贰舟名声更是一言难尽。 这次许贰舟回来是祭祖的,结果上了山之后,他的狂躁症愈发严重,导致有时候无法控制,就在这时候,不知为何脚下一滑,就从山上摔下来了,等再醒来,芯子就换成了巫舟。 巫舟往身后上面看了看,果然是个峭壁,许贰舟这是从上面掉下来之后,遇到一棵树缓冲了下,否则,他这会儿感觉到的应该就不是浑身疼,而是所有骨头都真的碎了。 大概是巫舟的沉默让站在面前的人比较好奇,他打量了巫舟一番,往后退了退,巫舟也终于借着落日的余晖,看清楚了对方的模样。 抬眼就那么瞧过去,巫舟愣了下,望着对方俊逸的眉眼,对方整个人温柔和煦,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可瞧着对方的眉眼,极为熟悉。 熟悉到巫舟觉得心口仿佛有什么东西扯了下,他迅速低下头,按着心口的位置,缓了缓,那种奇异的感觉又消失了。 巫舟晃了晃脑袋,大概是伤到内脏了,他仔细想了想,终于想起来这人到底在哪里见过了,在脑海里扒拉了一下属于许贰舟的记忆,果然虽然只见过几面,对方还是有印象的。 许家村的夫子,萧云闲。 据说这萧夫子一开始并不是许家村的,几年前许家村唯一的夫子重病,临死前舍不得村子里的娃娃们以后无人教导,就写了封信出山,让他的一位远亲过来代替他待一些时日。 未曾想,对方派来了一个极为年轻的书生,模样俊俏,温润尔雅,把整个许家村上至八十下至十五的小姑娘大娘们迷得不要不要的,加上对方性子极好,头两年推却了所有的亲事,后来才道对方闲云野鹤惯了,居无定所,怕是呆不长久。 不过没想到,对方在许家村这一待就是三年。 “可还能站起来?”男子终于开了口,只是嗓音虽然好听,却淡淡的,嘴角还带着温柔的笑,可巫舟愣是捕捉到了对方神色间的一抹冷漠。 巫舟眯眼:这萧夫子看来也不像记忆里那般对谁都如沐春风啊,不过自己这前身是个恶霸,对方这态度,还真有种嫉恶如仇的酸儒生的风范。 巫舟最不喜跟这种老酸究打交道,可如今他这腿怕是走不了了,这里深山老林的,夜深露重,在这里待一晚,不用找到男主完成任务,他就死定了。 望着面前唯二的活人,巫舟嘴角弯了弯:“萧夫子,你看遇到了就是缘分,可好捎带我一程回村子里?” 巫舟在脑海里搜罗了一番平日里许贰舟流里流气的腔调,学了个十成十,不知为何,总觉得这萧夫子打量的目光,像是能穿透人心般,让他不敢放松警惕。 若是被瞧出来,还不被当成妖怪给烧了? 等回到许家村,找到男主,赶紧劝对方出村,这第一项任务也算是完成了。 结果,就在巫舟以为对方肯定不会放任自己不管的时候,后者温柔的笑了笑,答应的特别痛快:“好啊,不过我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容我回去寻人来。”说罢,毫不犹豫地转身。 电闪雷鸣间,巫舟想到对方先前那打量许久却并未救助自己的举动,眯眼,唤住了对方:“萧夫子,你不会……就这么一去不回吧?” 果然,对方原本信步朝前的动作一顿,虽然很快就转过身,依然是那张让人赏心悦目俊美的脸,嗓音也温柔轻缓:“不会的,我去去就回。” 巫舟却不信他,这原身是个恶霸,平日里伙同外人鱼肉相邻,对方不弄死他就是客气了,还等他来救?巫舟抓住了对方话里的漏洞:“去去就回?夫子可没说何时回啊,这要是十天半个月不回来,等再见估计我就被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了吧?” 萧云闲脸上和煦的笑淡了些,嘴角的弧度也一点点压平了,可饶是如此,瞧着还是让人好感倍增,只可惜,对巫舟来言可不是好事:“夫子怎么不说话?我这若是就此死在这里,算不算夫子间接充当了帮凶?”巫舟胡诌,开始糊弄对方。 他刚刚扒拉记忆的时候,这许贰舟对这萧夫子印象不深,不过对方的事迹每次回来烧纸都会听一路,什么对方甚至天上有地上无的谪仙人物,夫子人真好又劝人不要吵架以和为贵,夫子心真好一直喜素食连只鸡都不敢杀……既然对方连只鸡都不敢杀,那间接杀人这够恐吓住这夫子的吧? 果然,对方听到“帮凶”两个字,沉默犹疑了下来。 巫舟看有门,继续苦口婆心将自己的惨状一一描述出来,鲜血淋漓的,听得对面的男子脸色越来越白,到最后终于开了口:“我带你回去。” 巫舟可怜凄惨的表情陡然一收,露出一个大大的笑:“那辛苦萧夫子了。” 萧云闲瞧着变脸速度如此之快的少年:“…………” 半个时辰后,巫舟趴在萧云闲的背上,拍了拍对方结实的背脊,觉得这厮肯定是诳他的,就这身板没有几年可练不出来,先前坐在那里看不出来,等对方站起来才觉得极为高大,比他整个大了一圈,尤其是肩膀,宽肩窄腰,不过都被宽松的长袍给遮挡住了,若非他就趴在对上身上摸到了,还真看不出来。 巫舟:“夫子,你不是手无缚鸡之力么?”这背着的他难道比一只鸡崽子还要轻? 萧夫子面不改色,谆谆教导、温柔解释:“所谓缚鸡之力,自然是指缚鸡需要力气,你并非禽.兽,自然不需太大的力气。” 巫舟瞧着一本正经骗他的萧夫子:“…………”这厮就是仗着许贰舟大字不识一个! 可偏偏为了不让对方怀疑,他还需要硬着头皮点头?别以为我没听出来你再拐弯抹角骂人。 偏偏巫舟这么沉默着,这坏了心眼的夫子还要来一句:“我说的可对?” 巫舟:“……”对你祖宗。 巫舟望着侧过脸,一脸真诚满含期待等着他回答的男子,硬着头皮在心里咬牙切齿:“……对。”得亏这厮不是男主,否则想到以后要死缠烂打劝这么一位离开,之后还要辅佐对方成王,想想巫舟都觉得痛苦加倍。 而就在这时,系统的声音再次响起:“恭喜宿主贺喜宿主,你面前的,正是男主。” 巫舟:“…………” 巫舟接下来一路全程懵逼,他难以置信地盯着某个夫子:他?男主?系统你给我出来,你告诉我你是不是玩我的?一个在穷乡僻壤当教书先生的夫子、一个只爱闲云野鹤的夫子,你告诉我要让他去跟那一群吃人不吐骨头的人抢皇位? 巫舟陡然手一软,直接脑袋砸在了对方的肩膀上:让他哪儿凉快去哪儿吧。 结果,巫舟这么一砸下去,被对方浑身硬邦邦的肌肉给磕着脑门了,红了一片。 巫舟:“……” 萧云闲被对方的举动停下了脚步:“怎么?” 巫舟恹恹的:“没事,伤口疼。”不过瞥见对方俊美的人神共愤的脸,他怎么就不能有颗有抱负的心呢? 比如……凭着这张脸,先去当个驸马也是妥妥的,再想办法谋反,这也是一条路啊。 可对方要有这心思,也不会屈居这许家村几载都不带挪窝的吧? 巫舟幽幽盯着萧云闲的后脑勺,要怎么劝对方先离开许家村呢? 巫舟捉摸着忍不住低下头就看到对方宽厚的背脊,眯眼:差点忘了这个了,对方这身板怎么瞧都不正常啊,莫非……对方其实是装的? 不过还未等巫舟想清楚对方如果真的是装的,理由呢? 这个理由还没想出来,巫舟发现萧云闲停了下来。 他偏过头朝前看去,就看到了一个破旧、摇摇谷欠坠的茅草屋,此刻天色已经完全黑了,只有后面许家村的百家灯火照得这小茅屋更加惨兮兮的。 巫舟目瞪口呆:“这什么地方?” 萧夫子温柔道:“你的家啊。” 巫舟默默吞了吞口水:“我知道。”他自然从脑海里捕捉到了许贰舟的记忆,可知道是一回事,亲眼见到,巫舟望着这四面漏风的草屋,低下头望了望自己摔断的腿,浑身疼痛的骨头,待在这里一晚,等明日有人发现,估计也凉了。 于是,巫舟低下头,认真严肃地瞧着打算迈步进.去直接将他放下来随后走人的萧夫子:“你刚刚说你去后山是干嘛的?” 萧夫子:“采药。” 巫舟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原来夫子不仅教书教的好,竟然还会治病救人,真的太好了。以后……就多多指教了。” 萧夫子:“…………” 巫舟故作不解:“夫子怎么了?你们书中都说治病救人,我这病了小命也堪忧了,身为一个心善而又好心的夫子,不应该救苦救难一下吗?还是说,夫子打算半途而废?将我扔在此处自生自灭?等尸体被发现的时候,已经……” 巫舟果断打算将先前的话重复一遍,他发现了,这萧夫子似乎特别怕血,只要沾上血腥的东西,即使只是想象,对方也受不住。 果然,他刚开了个头,说自己横死草屋,饥寒交迫,伤口流血不止等……刚说到一个血字,对方就脚下一转往村子里走。 因为许贰舟不得待见,许家村不欢迎他,他只能在村口搭了一个茅草屋,对方也只是烧纸的时候回来住一两晚,可巫舟如今这身子骨,却是抗不过去。 加上对方是男主,他早晚要接触劝对方离开许家村,刚好先当堂入室,才方便以后行事。 因为天色已经完全黑了,村子里没别的营生,歇下的也早,一路上也没遇到什么人,不多时就到了一处院子,只有一间房,院子倒是不小,种了一棵梨树,树下有一个石桌,此时正是梨花开的季节,纷纷扬扬的花瓣在萧云闲背着巫舟经过时,落了巫舟一身。 他忍不住捏住了一片落在萧云闲肩膀上的梨花瓣,刚好看到对方的侧脸,被微弱的烛光映得格外的冷硬,尤其是被巫舟算计被迫带人回来,让对方平日里的温和消失,竟是瞧着有几分暴戾的错觉。 大概是察觉到巫舟的目光,萧夫子偏过头,再次恢复了温润如玉:“怎么?” 巫舟摇头:“没什么……伤口疼。” 巫舟这倒是没说假,从山上摔下来,就算被挂了一下,身上也擦伤了不少,加上骨头错位,那种疼痛感若是常人根本无法忍受。巫舟却是能忍的,这一路上竟是半个字都没提及。 萧云闲以为对方是耍赖故意说的严重,可等将对方的衣襟扯开,看到里面已经结疤却依然伤痕累累的上半身,视线所及那血,原本温润如水的凤眸骤然一变,脸色发白,向后退了两步,几乎是瞬间转过身,撑住了一旁的桌子。 巫舟奇怪瞧了眼,是他受伤疼的也是他,他这幅痛苦的表情是干嘛? 若非知晓这萧夫子根本不像表面看到的那般好相处,巫舟还真怀疑对方莫不是良心发现,觉得自己伤得这么重还将他一人扔在那里这么久? 想到先前提到“血腥”的画面对方受不了,莫不是……这点血看到更受不了? 巫舟将衣襟扯上了:“行了转过来吧,衣服我已经穿好了。你打盆水给我,我先将身上擦拭一番,你去给我弄点药。”再不上药,他明个儿指不定还能不能醒来都不一定。 萧云闲依然背对着他,这次倒是没反对。 很快就打了水过来,还拿了治疗伤药的药草,随后就走了出去。巫舟自己一个人处理干净了,觉得这系统也是个不靠谱的,为何不在许贰舟摔下山的时候将他送过来,如此光是养伤怕是都要十天半个月。 等巫舟处理好了之后,萧云闲进来帮他正骨,也是那时候才知道巫舟两条腿的骨头都错位了,可等将骨头掰正的时候,看到少年只是皱着眉并未发出任何声响,才勉强多看了眼。 巫舟瞧他看过来,咧了咧嘴:“是不是内疚了?” 萧云闲垂下眼:“你若是能弃恶从善,也是个好的。” 巫舟:“……”他为什么觉得这厮刚刚那一眼有种对方想“掰正”他的错觉?想到对方这夫子的身份,巫舟抖了抖,肯定是自己想错了。 巫舟最后还是自己上了药,等喝完了药已经是后半夜了,这身体终于撑不住昏睡了过去。 翌日巫舟是被说话声给吵醒的,他皱着眉,先是睁开了一只眼,因为萧云闲这院子只有一间房,也不大,所以院子有声音听得极为清楚。 巫舟听了一阵,听出来了,是隔壁崔大娘的女儿许如娥给萧云闲送来了一篮子鸡蛋,不过这萧夫子不打算收,但是这许如娥一直缠着要送,这样迎来送往的两人还就这么一人一句聊了下去。 不过大多都是许如娥问,这萧夫子大概没听出来这许如娥明显醉翁之意不在酒,说着是谢他教导幼弟感激不尽,可话里话外都是打探这萧夫子的私事,巫舟算是听明白了,这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 加上被吵得头疼地厉害,身上也不爽利,巫舟凤眸转了转,撑着坐起身,看了眼被木杆撑着的窗棂,拿起破鞋,直接扔了过去。 动作精准地将木撑给砸落了,窗棂咣当一声落了下来,与此同时,巫舟粗声粗气道:“吵什么吵?还让不让人睡了?” 房间外上一刻还在说话的两人,下一刻陷入了一片死寂。 许如娥本来正娇.羞含羞带怯地望着面前俊逸的男子,望着对方那双好看的凤眸温柔似水地望着她,觉得脸红心跳,刚想大着胆子诉说一腔思念之情,就听到这么一声,吓得浑身一哆嗦,想说什么都忘了。 好半晌,许如娥才白着脸,抖着嗓子望着俊美的夫子:“夫、夫子,刚刚那……那是什么声音?是有人……借住在你这里吗?”可为什么她听着这声音觉得这么耳熟,怎么这么像那个许家那个不要脸的? 许如娥之所以记得是因为昨个儿她在村口的那条河边浣洗衣物,刚好碰到了回村烧纸的许贰舟,对方言语调.戏了她两句,她气得不行记得很清楚。 萧云闲垂下眼:“昨日傍晚采药回来,在山下遇到了一位村子里的,就救了回来。” 许如娥听得心惊肉跳,压低了声音:“可、可是那……许大家的?” 萧云闲轻声道:“对。” 许如娥:“夫人,你、你这别是引狼入室啊,这人可是远近几个村闻名的恶霸啊。” 萧云闲没再开口,这许如娥大概也是怕,赶紧小碎步回去告知自己娘了。 巫舟在里面躺着,不多时听到人走了,嘴角一咧,等萧云闲进来时,道:“是不是要感谢我?我可是帮了你。” 萧云闲只是看他一眼,看得巫舟莫名皱眉。 不对啊,这厮这表情……不怎么对劲儿啊? 还有,他就不信许如娥这么明显对方看不出来?还是说……对方故意跟许如娥聊这么久,其实是故意的?故意让许如娥知道?然后借许如娥的娘弄走他? 巫舟幽幽盯着萧云闲,想赶他走,想得美,突然咧嘴道:“萧夫子,我昨个儿从山上掉下里,弄得灰头土脸的,这怕是伤口要更加严重的,万一死在夫子这里就不好了。所以,劳烦夫子辛苦一下帮个忙……我、要、沐、浴。” ☆、第32章 铁血将军来讲书 萧云闲被对方这笑得头皮发麻, 有种不祥的预感:“沐浴?你如今身上都是细小的伤口, 此时沐浴只会更加加重。” “可若是不处理干净了,万一发了高热, 一身的汗, 混着这些灰尘,更加容易加重病情,到时候夫子要给我请大夫吗?”加重病情也比直接扔出去,可能不到晚上就凉了好。 巫舟看出来萧云闲打算借着旁人将他赶走, 就想到一个主意, 加上他也的确是觉得不舒服, 尤其是身上的血渍凝结,那滋味让他觉得实在无法忍受。 若非昨个儿实在是浑身骨头都疼, 分散了注意力,否则他早就忍不下去了。 萧云闲却没说话, 他的确是存了心思要借旁人将这无赖给赶走, 再瞧着对方这模样,沉思片许:“我去帮你烧热水。”既然早晚都是要赶他走,临走之前满足他这个小小的心愿也未曾不可。 巫舟瞧着对方离开的高大身影, 嘴角扬了扬:第一步计划成功了,等下就是飙演技的时刻了, 想赶走他?萧夫子啊萧夫子, 你可曾听过一句叫做请爷容易送爷难? 萧云闲动作极快, 他这苑子虽然小, 却一应俱全, 一旁就是一个耳房,他准备妥当了之后,直接一句话也没说,将人往背上一扛,就带到了耳房的小木凳上放下了。 巫舟乖巧坐在小凳子上,却没动,瞧着萧云闲。 萧云闲皱眉:“脱衣服。” 巫舟:“动不了,夫子也不是不知道我这摔伤了。” 萧夫子:“你摔伤的是腿不是手。” 巫舟耷拉着眼,只从过长的头发露出一双眼,可怜又无赖:“没吃饭,饿得没力气。” 萧云闲总觉得这许贰舟在算计什么,他思前想后也没想出来沐个浴能怎么继续赖在他这,沉吟片许,稍后崔大娘估计就会带着村民过来了,早日帮他洗完省事。 萧云闲如此一想,慢条斯理地卷起衣袖,垂着眼,开始解少年身上破烂的衣服。 只是等脱了衣袍,瞧见少年竟是只穿了一件,露出的身材极为瘦弱,即使包扎了厚厚的纱布,依然单薄。 萧云闲昨夜一瞥之下见到对方身上的血就转过了身,并未看清楚对方的身材,如今瞧见了,皱眉,不是传言这许贰舟一身孔武有力的力气?这么瘦,真的能一拳打死一头牛? 萧云闲来的时候许贰舟已经离开许家村了,他并未见过对方发狠的模样,如今瞧对方这样,像极了一个寻常的少年,有些迟疑,莫非传言有误? 巫舟一直紧盯着萧云闲,自然将对方这模样收入眼中。 他昨晚上给这具身体上药的时候就看到了这身材骨瘦如柴,许贰舟天生一副大力气,只是这身上却是没几两肉,算是天生神力。 对那些厌恶许贰舟的人来说,这幅身板不具有同情心,可这萧夫子不一样,从许贰舟的记忆里,两人只见过几面,对方也没见过他发狠的模样,乍然瞧见,自然也就会怀疑是不是真相并非如此,对方只要生出可怜之心,他这第一步的计划也就算成功了。 至于第二步…… 巫舟故意将衣襟抱在了胸前,垂着眼,更加显得瘦弱:“萧夫子,你可以出去了,我自己洗洗就好。” 萧云闲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走了出去,临走前,难得多说了一句:“若是不方便,就喊我。” 巫舟轻嗯了声,在听着萧云闲的脚步差不多就要转过身去时,掐着点抬起头,露出的一双眼红红的带着落寞,只是等对上萧云闲的目光,又故作凶巴巴地瞪过去:“还不走?”只是嗓音故意抖了抖。 萧云闲这次倒是没怼他,神色复杂地看了眼,转过身直接走了。 巫舟等门一关,嘴角咧了下,若萧夫子只是萧夫子他也懒得改变现状,可对方偏偏是男主。 以后他还要劝男主离开许家村,之后还要辅佐对方等上皇位,若是不改变对方对许贰舟既定的印象,对方怎么可能对他有好脸色?更不要说将人留在身边了。 只是陡然改变性情,又恐生怪异引起男主怀疑,如今这种色令内荏,实则还有两面的模样,会引起对方的怀疑,他是不是为了生存才故作凶狠,这样以后性子往好了改,也就不会太过引起对方觉得他变化太大,只会觉得是本性如此。 巫舟迅速避开包扎的伤口擦洗了一番,等出来的时候,将那身衣服又重新给穿上了。 破破烂烂的,被树枝勾得一条一条的,看起来特别凄惨。 巫舟摸了摸许贰舟过长的头发,尤其是面前几乎盖住大半张脸,他有许贰舟过往的记忆,也知道对方这么做的缘由,他虽然空有一身力气,无奈刚去镇子上的时候,因为这张隽秀的脸吃了不少亏,加上他长得瘦弱,看起来更加容易欺负。 甚至差刚开始找短工的时候,差点被卖进那种不入流动地方,干脆就留了发,盖住了大半张脸,加上后来他力大无穷,一股子狠劲,倒是没人敢小瞧他了。 不过对付那些坏人需要坏人的办法,对付萧夫子这种酸儒,却是需要惨兮兮。 巫舟吹了吹盖过眼睛的刘海,直接寻了一把刀子,直接削了,露出了那张隽秀昳丽的脸,白生生的在水里一晃,巫舟自己都瞧得晃了一下神,他耷拉下眼,弱弱看了眼,那叫一个无辜可怜。 随后原本可怜的少年咧嘴一笑,气质一变,又坏又损。 萧云闲的确是被巫舟骗到了,出了门之后回去脑海里都是对方那模样,想了想还找了一身自己干净的衣袍,只是走回来清醒了些:他这是做什么?别是被对方的表象给骗了。 就在这时,院子外传来吵吵嚷嚷的动静,萧云闲转过身去,看到以崔大娘为首、她的女儿许如娥在后,身后还有五六个壮汉,手里都拿着扁担、木棍,到了篱笆前,看到萧云闲,宽慰道:“萧夫子你别担心,有我们在,不会让你受欺负的!那无赖呢?让他出来!竟然敢欺负到萧夫子这里,看我们不打断他的腿!” 可话虽然这么说,众人神色却依然是小心翼翼的,毕竟萧云闲没见过对方那狠起来跟狼崽子一样的模样,他们却是见过的,也就是仗着人多壮壮胆子。 这本来就是萧云闲预期的情况,可真的等见到这些来势汹汹的村民,脑海里闪过先前对方故作色令内荏,实则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差点泪奔的模样,还真是……有些于心不忍啊。 可人都来了,这会儿戏还是要演下去的,更何况,萧云闲一点都不想自己的地盘被别人占了。 萧云闲走过去,温润而雅的将人让了进来,故作为难:“崔大娘、许大叔、许二叔、许三叔……怕是你们误会了,并非许贰舟欺负于我,而是昨日上山采药,回来的途中遇到从山上跌下来的对方,这才带了回来。” 萧云闲一一打了招呼,而崔大娘他们却是一愣,才想起来许大家的那位叫许贰舟,他们不喜那混小子,平常都只称呼许大家的。 崔大娘听到这脸色稍微好了些个,感慨萧夫子人真好,不嫌弃他们这穷乡僻壤的,一待就是两年,可萧夫子心好,不代表就能随便被利用了,肯定是那无赖死皮赖脸待在萧夫子家里,看他们不将人轰出去! “萧夫子啊,你心地善良,不知这人心险恶,这许大家的心眼坏着呢,你可别被他害了,你不知道他在镇子里做了多少坏事,大娘我都说不出口……许大家的,你给我出来!别以为你哄骗住了萧夫子,我们就不敢撵你了!出来!”崔大娘是带头的,这么一吆喝,几个大老爷们也开始跟着吆喝,一时间在小院子里振聋发聩。 就在这时,只听吱呀一声响,耳房的门打开了,一个垂着眼的少年慢慢走了出来,死死攥着门,倚着门框就那么站着,咬着牙,凶狠道:“不用你们赶!我也不想住在这破地方!”说罢,直接猛地抬起头,红着眼凶巴巴盯着他们…… 只是随着对方这么一抬头,原本还愤怒要驱赶的众人却是愣住了,怔怔盯着不远处倚着门框站着的少年,眼底露出惊艳:这、这谁?许大家的?怎么可能?! 萧云闲听到动静也侧目看过去,可只是一眼也愣在了原地,他脑海里回荡着对方故作凶狠的嗓音,可虽然凶却仔细听带着颤.抖。 对方就站在那里,红着眼圈,抿着唇,唇红齿白的,死死扣着门框,看到他看过来,狠狠瞪了他一眼,一瘸一拐地走了出来,大概因为腿脚不便,差点摔了一跤,踉跄着勉强站起身,眼圈更加红了,仿佛潋滟着水光,委屈巴巴地咬着下唇,朝他看过来的眼神,真真是弱小无辜又可怜,看得萧云闲模样看呆了。 巫舟就那么瘸着腿,身上衣衫褴褛,一头墨发还披散着,一张隽秀的脸带着委屈的红,这么走过来时,明明特别惨,却让人舍不得移开视线。 崔大娘他们好不容易才回过神,都傻了眼:“这……那混小子长这样啊 ?” 他们其实已经好几年没见过许贰舟了,听声音是对方,可这模样,明明先前特别嫌弃,可如今少年红着眼,他们竟是发不起火来:瞧着……还真是怪可怜的。 巫舟很快又垂下了眼,一瘸一拐往前走,只是经过萧云闲身边时,不知有意还是无意,脚下一个踉跄,这次腿脚没稳住,眼看着就要摔倒了,就在巫舟那张脸要贴着地面的时候,被人从身后揽住了腰,往上一带,后背贴在了对方的胸口上。 巫舟抬眼,故作惊讶:“你……”眼底有光转了转,随即想到什么,又凶巴巴的:“放、放开!” 只是那一连串的表情都被萧云闲收入眼底,想到对方明明不想如此却还故意凶狠的模样,先前只觉得厌烦,此刻瞧着,其实也没这么讨厌,更像是一个炸毛的小动物,等着去顺毛。 萧云闲声音温和了许多:“当心着些,你的腿骨才接好,若是再断了,怕是会留下病根。” 许家村的这些人虽然不喜许贰舟,却都是心地善良淳朴的人,此刻许贰舟的模样又太可怜,让他们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听到对方可能会留下病根,张嘴想继续赶人的话,就那么说不出来了。 可想到萧夫子…… 崔大娘定了定心神,想要再次开口。 萧云闲却是改了主意,在对方开口前,温声开口:“崔大娘,这人既是被我救了,断然没有再驱赶出去的道理。更何况,对方此刻这模样赶走,怕是以后就瘸了,暂且让他住下吧,等伤好了,我自会送他离开许家村。不知,如此可好?” 萧夫子都这么开了口,崔大娘他们对视一眼,瞧着许贰舟耷拉着脑袋的模样,想了想,以崔大娘为首:“许大家的,夫子留下你是他心好,可要是让我们知道你欺负萧夫子或者再作恶,我们许家村可容不得你!” 少年抿着唇没吭声,只是把头偏了过去。 崔大娘看对方没反驳,这才又嘱咐了萧云闲几句,这才带着人走了。 等人都走了之后,巫舟垂下眼遮住了眼底骤然亮起的光,等再抬头时,故意别扭地看了萧云闲一眼,偏过头:“你可以放开了。要是你也想赶我走,我不会赖着不走的。”趁热打铁,必须趁着对方还没回过神心存可怜,得到对方的保证。 萧云闲:“我何时要赶你了?”虽然的确是想,但既然刚刚开了口,萧云闲想着罢了,多住些时日就多住些了。 “你真的不赶我走?别是明个儿又改主意了。”巫舟眼圈更红了,抚在萧云闲手臂上的手细微的颤.抖着,既肉眼不一定看得清,却又能让萧云闲清晰的感觉到。 果然萧云闲沉默了下,深深看了少年一眼:“放心好了,你伤好之前,我不赶你。” 巫舟心底嘭的一下开出了一朵花:成功! 下一刻刚想将萧云闲推开,直接被对方拦腰抱了起来,巫舟一愣:“???” 萧云闲却是没看他:“腿不想要了?我看看移位了没有。” 巫舟还要靠着这个身体给男主杀出一条路,的确是需要保.养好,也就没意见了。 不过巫舟没想到他白日里不过是随口说了一说,等到了晚上,他当真发了高热,浑身冒着虚汗,意识也不清楚了。 巫舟感觉自己像是陷入了混沌中,四周都是昏昏沉沉的,没有任何光,他一个人蹒跚往前,没有目的地。 他一步步就那么往前走,仿佛永无尽头。 而另一边,萧云闲皱着眉瞧着脸色潮红昏迷不醒的少年,皱着眉手掌搭在对方的额头,滚烫炙热,显然是真的发了高热。 他皱着眉,先弄了一个帕子搭在对方额头上,熬了一碗药,只是对方这热度依然没有降下去,少年干裂的嘴一直低喃着什么,显然做了噩梦,睡得并不怎么安稳。 萧云闲用帕子沾了水给他湿了湿唇,就这么一次接着一次给对方换湿帕子。 就在萧云闲瞧着对方这高热若是一直不退怕是真的要去请大夫来瞧瞧的时候,对方的热度终于降了一些。 等天大亮的时候,少年身上的热意终于完全退了的时候,萧云闲缓缓吐出了一口气,刚想起身去洗漱一番,只是站起身时,却发现少年拽住了他的衣袖,他抬眼看过去,发现少年不知何时虚睁着眼,只是那眼神却没有焦距,显然意识不清。 他呆呆望着一处,突然虚空的伸.出手,挥了一下,嘴里喃喃着什么,萧云闲皱着眉,低下头凑近了,等听了好几次,终于听清楚了对方喊的是什么,眉头却是皱得更紧了。 好在少年大病初愈很快又陷入了沉睡,萧云闲站起身时,脑海里闪过少年先前的模样,以及对方口中的“师兄”两个字,不明所以。 最后想不清楚,干脆不想了,起身离开了。 巫舟睡醒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他睁开眼时还有些晃神,脑子里晕乎乎的,随即又渐渐条理清楚,关于昏睡前的一幕完全涌入脑海里,巫舟伸了个懒腰,坐起身,刚好萧云闲推开了门,看了他一眼:“醒了?醒了就起来把粥喝了。” 巫舟几乎快两日一夜未用膳了,饿得很,喝完了一碗,跟没喝一样,抬起头,巴巴瞅着萧云闲。 萧云闲想了想,又去盛了一碗,巫舟很快又喝完了,摸了摸肚子,觉得依然没感觉,继续瞅着萧云闲。 等萧云闲将一锅都盛给了对方,对方喝完依然巴巴瞅着他的时候,萧云闲淡定的俊脸上表情终于龟裂一条缝隙:“你喝了五碗了。”连带着他的都喝了。 巫舟觉得这身体力大无穷还是有原因的,这吃了这么多还是饿,完全就是个无底洞啊。 可他饿得很是不舒服,只能抬起头:“就……再最后一碗?” 萧云闲望着少年的小脸,头都疼了,想想对方还是病患:“等着。” 因为重新煮粥太慢了,萧云闲干脆将家里的鸡蛋都煮了,刚好补补。 一起端过去,瞧着少年眼睛嗖的一下亮了,好在还知道先问问,看到萧云闲点了头,一个接一个吃了。 等吃了六七个,犹疑了一下,默默将探出去的爪子收了回来。 萧云闲慢慢扶住了额头:“吃吧吃吧。” 巫舟忍着还是小声问了句:“你不会……嫌我吃得多赶我走吧?我以后会报答你的。”他以后可是会帮他当皇帝的,现在先养好身体才好杀出一条血路嘛。 萧云闲倒是有些家底,只是惊讶于对方这么能吃,挥挥手:“不会。” 巫舟终于吃了个半饱,觉得胃里没那么难受了,喝了药,先前睡得太多,这会儿倒是没有睡意了。 只是等晚上看到萧云闲抱着被子过来,愣了下:“嗯?” 萧云闲没理他,第一晚的时候他嫌弃对方一身的灰尘直接歇在了耳房打了地铺,昨夜照顾了对方一夜,这会儿累得不行,完全不想再睡地上。 左右对方还要住一段时日,好在对方白日里沐浴了,忍忍也就算了,萧云闲直接铺了床榻,躺了进.去,闭上眼,仿佛还能看到少年落在他脸上的视线:“就一间房,你要是不想跟我一起睡,那就去睡地上。” 巫舟迅速将被子一拉,盖好,只露出一双眼:“不不不,一起睡挺好的挺好的。”就他这身板他还是高估了,昨晚上病了一夜,这再睡一夜地上,他何时才能痊愈?才能建功立业早日完成任务? 巫舟最后还是睡着了,只是睡到后半夜,感觉外面乱糟糟的,又哭又喊的,还明晃晃的,巫舟警惕地睁开眼,坐起身,就看到萧云闲已经起了身穿戴整齐了。 听到动静走过来,他没有点烛火,压低声音:“我出去看看,你在这里别动。” “我跟你一起去。”巫舟听到外面还传来男子粗声粗气的吆喝声、呵斥声,只是因为离得远听不太清,可巫舟明显感觉到危险,这许家村的百姓都很淳朴,不可能会喊打喊杀的,怕是出事了。 萧云闲不过是一介匹夫,还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万一外面真的出了大事,对方这出去,指不定就没命回来了。 他来是为了帮男主当皇帝的,万一还没当上就死了,这任务就失败了,所以男主可不能死。 萧云闲望着对方这腿:“你能走?” 巫舟想了想,拍了拍胸口:“没问题。” 随后等瞧见巫舟一瘸一拐的,皱眉,刚想说什么,外面一声绝望的恸哭,萧云闲脸色一变,也顾不上别的,直接将巫舟背了起来,大步往外走。 如今外面情况不定,还是将这个不能走的小子带上的好。 巫舟一愣,随后乖巧地趴在对方宽厚的肩膀上,有人肯背,不趴白不趴。 ☆、第33章 铁血将军来讲书 饶是巫舟想到情况不对, 也没想到这么严重,他趴在萧云闲的肩膀上, 首先看到的就是原本一片宁静祥和的许家村, 此刻大半夜的灯火通明还时不时有火光与怒骂声传来, 他皱了皱眉,在脑海里搜索了一番,脸色微变:“坏了,出事了,快走!” 他先前并没太注意, 毕竟许贰舟过往十几年的记忆太长了, 飞快扫了一遍, 就抓住了一些重点,如今仔细翻了翻,发现他竟是错过了一条重要的信息, 不过因为与许家村无关, 他也没太注意。 这件事是从几天前开始传来的, 最近一段时日他们这边省城外的山头突然盘踞了一窝外来的土匪, 女干淫掳掠、无恶不作,祸害了好几个村子, 对方也不贪银钱, 只抢长得的漂亮的姑娘,抓走了就跑, 至于那些姑娘的后果, 不用想也知道。 不过因为都远一些, 许贰舟并未太注意,听了一耳朵也就忘了,是以巫舟一开始并未窥探到这个重点。 可没想到,不过几日的功夫,对方竟然跑到许家村来了,甚至还…… 萧云闲听到巫舟的声音,脚下一顿,随后继续大步往村头走,边走边问:“你知道出了什么事?” 巫舟将先前在镇子里听到的说了一遍:“怕是土匪来抢姑娘了,我们赶快过去看看!” 萧云闲这次没再说什么,加快了脚步,只是等巫舟他们赶到村头的时候,只来得及看到一阵离去的马蹄声,以及土匪张扬的哄笑声,还有女子的尖叫声与哭喊声,交杂在一起,混着许家村那些被抢了姑娘的人家,乱成了一团。 萧云闲也皱着眉紧盯着那些土匪离开的身影,攥紧了拳头,立刻就要继续往前走,被巫舟给勒住了脖子阻止了:“你干嘛去?” 萧云闲想也没想:“把那些姑娘抢回来!” 巫舟头疼:“真是百无一用是书生,你去了连命都没了,还是我……” 只是巫舟的话还没说完,就突然后背被砸了一下,与此同时,传来一个凄厉的妇人怒骂声:“许大家的!你个畜生!是不是你将这些土匪招来的?你个天杀的,你还我娥儿啊——” 出声的是崔大娘,也就是许如娥的娘,先前带头来赶巫舟的妇人。 先前对方虽然被巫舟那模样给迷惑了一下,可回头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毕竟对方过去这么多年可都是个坏的,可萧夫子都答应了,他们也没办法说什么,只能好好瞧着,别让这小子使坏。 可没想到,这才多久就出了事,因为许家村一向安稳,自然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他们这许家村地处偏僻,很少去镇子里,自然不知晓这些时日发生的事,以为是许大家的故意报复他们村子,寻来这些贼子抢了他们姑娘,这才有了这一说。 崔大娘哭得跟个泪人似的,因为太过愤怒拳头继续往巫舟后背上砸,只是这一下并未砸到,而是被察觉到动静转过身的萧云闲给握住了手腕:“崔大娘,不是他。” 巫舟被崔大娘这一下砸的还有点懵,还没等他说什么,就听到萧云闲这一句,他低下头,怔愣瞧了对方一眼,神色有些复杂:“……” 他还以为第一个怀疑他的,就是这酸书生。 崔大娘大概看到萧云闲,泪更是绷不住了:“我的娥儿啊……”其余的几个被抢了姑娘的也开始哭了起来。 他们根本打不过那些土匪,他们手里有刀,根本没办法…… 有几个因为争抢还被伤到了,更是震慑到了他们。 萧云闲:“他这几日重伤,根本没机会跟那些土匪串通,更何况,那些土匪要抢人,第一晚就来了。” 而少年这几日待在这里哪里都不能去,更何况,不知为何,他莫名觉得对方不是……对方身上没血腥气,并未杀过人,至于为何会感觉到,萧云闲也想不通,可直觉就觉得对方没见过血。 巫舟听着萧云闲的解释,愣了好半天,看着伤的伤哭的哭的众人,突然看向萧云闲:“跟我干票大的,去不去?” 萧云闲:“???” 巫舟知晓这身体的实力,对付几个土匪自然不在话下,可问题就出在他如今根本不能走,但那些姑娘要是不救,就来不及了,下场怕是…… 因为四周太乱,巫舟俯下.身,凑近萧云闲耳边道:“我们去救人,但是我腿脚不便,你当我的腿,我们去追!救回那些姑娘,不过可能会有一场厮杀,也会见到血,你受得住吗?”想到对方那一见血就躲的模样,真是书生啊,自己想要将对方推上皇位,这路漫漫啊。 萧云闲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几乎是没有丝毫犹豫:“受得住,但是你确定要去?” 萧云闲怀疑地看了眼巫舟的小身板。巫舟望入对方凤眸底的坚持:“那就不去救了?” 萧云闲深深看了他一眼,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不试试那些姑娘都完了,既然还能试一试,他第一次希望传言无误,这少年会给他惊喜。 两人几乎是立刻就出发了,村子里没有马,萧云闲干脆寻了最近的一头驴,将巫舟放上去,随后坐在他身后,但是驴纹丝不动…… 巫舟低下头瞧着这个头还不小的驴,想了想,回头看了萧云闲一眼:“坐好了。” 随后不等萧云闲反应过来,直接按着对方的肩膀一个旋转,到了他的身后,随即伸.出手掌,给那头驴直接来了一个“铁砂掌”,只听那驴痛苦地长鸣一声,撒丫子开始狂奔。 萧云闲:“…………” 好在这些土匪抢了姑娘之后半路等不及,在一处山坳就要寻欢作乐,巫舟两人在那驴累瘫之前赶上了。 那土匪来的不多,只有七八个,但是一个个凶神恶煞的,手里都提着刀,长得也五大三粗的,嘻嘻哈哈瞧着那些姑娘惊恐失色地往后躲,尖叫着想跑,再被抓回来。 巫舟被萧云闲背着就蹲在一棵树后,他瞧着那些土匪的坐骑,压低声音告诉萧云闲:“等下你把我送到其中一匹马上,就赶紧躲起来,别露头,保住小命要紧。” 萧云闲听到这话愣了下,因为巫舟只能看到他的后脑勺,也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觉得对方似乎想说什么,被巫舟推着,眼看着那些姑娘就要惨遭毒手。 巫舟不让萧云闲露面,一则是不想他遇到危险,对方可还要当皇帝的;二则就是对方见了血就不舒服,万一还没砍到人就晕了,这不是给人送人头么。 萧云闲也不知听到没听到,身手倒是矫健,几个闪躲,还真让他到了那些马被拴着的地方,他先解了缰绳,将巫舟给放了上去。 巫舟眼看着其中一个土匪抓到许如娥的脚踝就是一扯,直接抄起马鞭,朝着马屁.股一甩,顿时马嗖的就蹿了出去,与此同时,这边的动静立刻引起了那些土匪的动静。 他们骂了一声,就开始抽出腰后的刀打算给解决了,只是刚扬起刀,就看到那瘦弱的少年朝他冲过来时,马缰直接甩了过来,直接缠住了他的腰,土匪是个壮汉,哈哈哈叉腰笑了起来:“就凭你,还不……” 只是这话还没说完,直接就看到少年手腕一番,那明明壮实的大汉直接被轻飘飘整个人甩了起来,扔飞了出去,重重撞在一棵树上,滑下来直接晕了。 众·看好戏·土匪:“…………” 刚上马打算一起并肩作战的萧夫子:“…………” 萧云闲就瞧着那少年轮着细胳膊夹着马肚子,一路迎过去,手腕一翻一个土匪,再一翻……又是一个。 那些土匪终于回过神,团团将少年给围住了,巫舟居高临下地扫了他们一眼,咧嘴一笑,再次将马缰给飞了出去,只是这一次,马缰大概不堪受重,直接断了。 巫舟:“……” 剩余的几个土匪对视一眼,朝着巫舟扑了过去,其中一人抄着刀就朝着少年的后背砍去,巫舟余光一瞥,往旁边一避,但还是没避开,手臂立刻有血渗了出来,而那血光让已经冲过去的萧云闲浑身一颤,脸色惨白,头也忍不住难受了起来,他捂着头蹲在地上。 而另一边,巫舟骂了一句,直接抢过了一个土匪的刀,直接一刀一个往那些土匪脑门上闷,跟敲西瓜似的,敲一个闷晕一个。 可到底伤到了手,身手慢了些,被其中一个土匪逮到机会再次砍了过去,萧云闲捂着头半跪在那里,额头上有大滴大滴的汗,勉强抬起头看过去时,刚好看到这一幕,直接随手抓到了手里的一个小石头,猛地掷了过去。 而下一刻,他已经头痛谷欠裂的无法再去看,而另一边,巫舟躲闪不及,原本以为还要挨一刀,结果那土匪突然直接跪在了那里,一条腿都折了,抱着腿嗷嗷叫唤着,流了一地的血。 巫舟啧了声:这都能摔倒?厉害了。 他顾不得别的,赶紧一个接一个用刀面敲,他力气大,那些土匪根本撑不住,很快就全部倒在了地上。 巫舟瞧着七七八八晕倒的土匪,这才松了口气,才觉得出了一身的汗,他趴在马背上,这才朝着萧云闲看去,可别把男主给弄丢了。 只是看过去时,就看到已经昏倒在地的萧云闲。 巫舟:“……”哎,他就知道,百无一用是书生,这可怎么辅佐啊,头疼。 巫舟脚上伤了,下不得马,只能驱着赶到了那些姑娘那边,从开始打斗,那些姑娘就聚在了一起,此刻看到巫舟,都懵了,再看一眼被打倒在地的土匪,突然哇的一声抱头痛哭了起来。 巫舟也不着急,她们受到了惊吓,不好好哭一通怕是有心理阴影,好在来得及也没受到伤害,哭一哭回去睡一觉也就忘了。 巫舟静等这些姑娘哭完的时候,顺便走过去,将昏倒的萧云闲给拉上了马,看到自己受伤的手臂,想了想,莫不是看到血才晕的? 那些姑娘终于哭完了,突然朝着巫舟跪了下来,认真磕了个头。 尤其是许如娥,哭得最凶,可此刻劫后余生,望着以前嫌弃不已的许贰舟,更加认真磕了几个头,满眼都是敬佩感激。 等巫舟将一众土匪栓在马上,姑娘则是两三人一匹马回到村子里的时候,天色已经微微亮了,不过因为村子里出了事,所有人都睡不着,有的去请大夫有的去报官,所以等巫舟带着一众人回来的时候,所有人都傻了眼。 巫舟却是顾不得他们的反应了,他本来就刚退烧,加上奔波了一路,又恶斗了几个土匪,还挨了一刀,等终于撑到村子里,直接失血过多晕了过去。 等巫舟醒来时,已经不知是什么时候了,他觉得全身都在疼。 只是一睁开眼,就对上了一双温润的凤眸,对方似乎一直在瞧着他,看到他醒了,站起身,试了试他的额头。 “我这是……睡了多久了?”巫舟瞧着一脸苍白的萧云闲,望着对方憔悴的俊颜,想着这厮不会一直都在照顾他吧? 只是出声嗓音哑得厉害,萧云闲端起一旁的茶水喂给他一些,这才道:“一天一夜了。你感觉如何?” 巫舟摇摇头:“好得很。你怎么样?” 萧云闲神色复杂地看他一眼:“这次……谢谢你了。” 对方救了那些姑娘,相当于救了整个村子。 巫舟浑身都疼,又重新躺在那里,等萧云闲将这一天一夜的事说了,才明白为何那些土匪这么快就来许家村了。 本来那些土匪打算一个村一个村抢的,只是偶然一次劫了一个商贾,那商贾的婆娘以前是许家村的,只是后来对方对那婆娘不好,许家村那娘家又是护犊子的,直接将人接了回来,让那商贾下了面子,对方被抓了之后,为了活命,直接就说许家村好多美人儿,还一一都点了出来哪家哪户。 不过即使如此,也没能逃过一劫,不过对方形容美人倒是让这些贼子惦记上了,也就来抢了。 这些都是那些几个土匪被送了官之后说出来的,只是官府的人怕那些土匪,不敢围攻山头。 巫舟听完了之后,皱着眉,嘀咕了一句,随后可怜巴巴抬眼瞅着萧云闲:“夫子啊,我这么英勇,不给口饭吃么?好饿。” 萧云闲本来心情正凝重,看到这一幕,忍不住眼底闪过一抹温柔的笑:“早给你备着,你且等着。对了,崔大娘他们说你醒了,要亲自给你道谢……顺便道歉。”先前崔大娘情急之下说了那种话,一直在自责。 巫舟知道那种情况,许贰舟又是个恶霸,那么想也情有可原,挥了挥手,期待地瞧着萧云闲,巴巴的眼神像极了嗷嗷待哺的小狼狗。 萧云闲笑了下,转过身去给他拿吃的,只是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头再次疼了起来,眼前一片一片的血红,头疼谷欠裂,脚下也是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好在扶住了门框,甩了甩头,等了片许才恢复了些,继续往前走。 巫舟没注意到这边,等萧云闲端来一桶的清粥外加一篮子煮好的鸡蛋,他眼睛嗖的亮了,他饿极了,也不觉得这清粥没滋没味,萧云闲盛一碗他倒嘴里一碗。 萧云闲瞧得眼底带着笑:“你受伤了还不能吃油腻的,等你好了,崔大娘还有村子里的给你送来了很多鸡鸭鱼肉,管饱。” 巫舟唔唔两声,手里嘴里动作飞快:不枉他流血流汗,经过这一遭,他恶霸的名声怕是彻底洗刷了。 等巫舟吃饱喝足,躺在那里摸着肚皮,幸福的打着小嗝,自从被送到这许家村,他第一次吃饱,想想真是太心酸了。 萧云闲瞧了眼眯着眼慵懒隽秀的少年,心想好在他先前将人救了回来,天已经大亮,他背起一旁的药篓。巫舟瞧见了,疑惑看过去:“你去做什么?” 萧云闲道:“先前的药草没了,我去后山再采一些,我已经嘱咐了崔大娘,她会来照顾你的。” 巫舟想想自己自从来了对方这里,一直在消耗对方的药,摸了摸鼻子:“那你去吧,记得早去早回。” 萧云闲对巫舟的态度改变了,此刻听着这几个字,倒是觉得温暖异常,应了声,就背着药篓出去了。 只是走到院子的那棵梨花树下,被头顶的日光晃了下,那种头痛谷欠裂的念头再次袭来,他晃了晃,很快又恢复了,也没太在意,继续往前走。 巫舟躺在那里又睡着了,等到了傍晚的时候,崔大娘做好了饭,小心翼翼敲响了门,看到巫舟醒着,还有身上包扎的伤口,眼圈立刻就红了,直接就要跪下,她就娥儿一个姑娘,命根子似的,如果娥儿出了事,她也活不下去了。 先前情急之下那般冤枉人,她恨不得扇自己几巴掌,这会儿瞧见少年凄惨的模样,更加自责悔恨:“是大娘对不起你,是大娘猪油蒙了心,竟是……竟是说出那种话……” 巫舟坐起身,赶紧诶了声:“崔大娘你可别,你这不是折煞我么?别跪别跪!” 崔大娘大概也想到怕是要折寿,赶紧走过来:“不跪不跪,小舟儿是要长命百岁的,大娘给你道歉!你要不骂大娘几句?” 巫舟听到那称呼,嘴角抽了抽,但想着对方也是感激自己救了许如娥,摇摇头:“不怪大娘,是我先前太混,只是……发生了这么多事,我是出自许家村的,就算是再混,也得护着自己村的人不是?” 崔大娘听得眼圈都红了,握着巫舟的手,好久才放开,随后的晚膳巫舟瞧着那些香喷喷的素菜,又清淡又美味。 巫舟又吃了个肚儿圆,最后天黑的时候,边吃着崔大娘给弄得点心,边瞧着外面的夜色,皱眉:那萧夫子怎么还没回来? 又等了半个时辰,连来送药的崔大娘也觉得不对劲,巫舟想了想,拜托崔大娘托几个村民进山去瞧瞧,别是出了事。 崔大娘也怕萧夫子出事,赶紧去办了,只是这一等,就是两个时辰,等到后半夜的时候,众人才抬着一身伤痕的萧云闲回来了,对方身上沾了不少血,也有很多被野兽撕扯的伤口,一看就是遇到了猛兽。 巫舟也坐起身,脸色微变,摸了摸对方的脉搏,看到虽然伤重却到底性命无忧的人,松了口气。 “这是怎么回事?”巫舟看向抬他回来的村民。 几人对视一眼:“我们也不清楚,是在后山深坳找到的萧夫子,对方应该是遇到了野熊,四周有熊出没的痕迹,当时找到夫子的时候,对方浑身都是血,趴在一棵树上,应该是这样才躲过去了。已经让人去请大夫了,估计很快就会到了。” 巫舟早知道就不让萧夫子去了,没想到山里竟然还有野熊?他还以为山里很安全,对方也不会傻到往深山里走。 几个村民也不知怎么面对巫舟,说完之后,对视一眼,挠了挠头,对于先前的事道谢了一声,就不好意思地赶紧走了,只是临走前,小声嘀咕了一声:“萧夫子真是倒霉,他去的地方离深山老林还远着呢,怎么就遇到熊了……下次可不能让萧夫子去了,这多危险啊……” “对对对……” “……” 巫舟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萧云闲的伤上,检查了一些,没有伤到任何动脉,只是这身上的血味道太重了,好在不多,巫舟直接脱下来给一瘸一拐扔到了外面,想到萧云闲这厮这么怕血,若是醒了估计又晕了,干脆直接将那件衣袍给烧了。 等房间里血气淡了些,大夫也到了,检查了一番,开了药,没伤到要害就走了。 于是,巫舟与萧云闲两人都躺了,好在还有崔大娘他们,也不至于饿肚子。 翌日巫舟睡到正午,偏过头,发现萧云闲已经醒了,估计身上疼,对方只是侧过头瞧着他,看他醒了,才收回了目光:“我是怎么回来的?” 巫舟道:“你遇到野兽了,好在让村民去寻你了,否则真死在外面了……” 萧云闲还有些怔忪,他发现自己并不能想起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他背着药箱去了山里,可头还是时不时的疼,后来……似乎直接就晕了,等醒来之后,已经在这里了。 他想了想,也许自己是被野兽给在后面袭击了,否则身上这么多的伤,怎么说? 萧云闲应了声,巫舟还想说什么,就在这时,突然门就被推开了,崔大娘一脸喜气地冲了进来! “小舟,好事!天大的好事啊!”一闯进来,发现萧云闲醒着,心情更好了,“夫子你醒了啊?” 萧云闲身上没太大的伤口,都是一些轻微的,坐起身,周身气息温润尔雅:“崔大娘,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崔大娘一拍脑门,继续喜气洋洋道:“那些天杀的畜生受到天谴了!” “嗯?”巫舟与萧云闲对视一眼,不明所以。 崔大娘太激动了,喜不自禁:“就是那些土匪,那些还在山头的土匪,昨晚上一整个山的土匪不知被哪位英雄直接单枪匹马给屠了,随后直接一把火整个土匪窝都烧了!不过肯定不可能的,都是大家在传,我觉得肯定是老天都看不下去了,派了天兵天将来,不然怎么可能有人单枪匹马就给杀干净了?现在村子外传什么的都有,还是老李头先前去镇子里拿药听说的,整个镇子听说都震动了……那些官府的人先前不管,这会儿倒是跑的挺快的!” 崔大娘念叨了一会儿,看巫舟与萧云闲都懵懵的,拍了一下自己,“瞧我这,你们都是伤患得好好歇息,我这就去给你们做饭去!” 巫舟瞧着风风火火进来又风风火火离开的崔大娘,忍不住扶住了头:“……”单枪匹马?怕是开玩笑吧? 就许贰舟这天生神力也不敢去,估计是这些贼子被屠大快人心,这才以讹传讹了。 ☆、第34章 铁血将军来讲书 巫舟倒是也没多想, 毕竟听到这种事难免激动,三人成虎,指不定一开始是什么情况。 只要那些土匪解决了, 巫舟松了一大口气, 歪头瞧着还有些懵的萧夫子, 忍不住手痒,他这可是办了一件大好事,趁着这个机会不赶紧在男主心里留下好印象, 更待何时? 巫舟低咳一声,像模像样关心似的摸了摸萧云闲的胸口:“萧夫子啊,以后可不能逞强了, 这次要不是大家伙儿,你这可就回不来了。” 萧云闲应了声, 不知是不是被吓到了, 整个人都呆呆的, 巫舟胆肥地摸了一把对方的脑袋:“要不,以后夫子你听我的?”最好能直接离开许家村就更好了。 萧夫子偏过头看了巫舟一眼, 看得巫舟的动作一僵:“怎么这么瞧着我?” 萧云闲认真看着他:“你是个好人。” 巫舟松了口气:“这还用你说……” 但是这口气还没松完, 就听到萧云闲继续道:“但以前却是个恶霸。”一开始他瞧着少年瘦瘦弱弱的,以为对方是真的可怜, 可先前见识到对方那力大无穷的身手与气势, 才明白过来, 先前他这是都被骗了? 巫舟心虚, 但是气势不能输:“那都是以前!” “对, 是都是以前。”萧云闲想到他帮了村子里这么多人,温柔地笑了笑,握着少年还放在他头上的爪子,认真放回去,顺便反摸了摸脑袋:“所以,我决定了。” “你决定了?”不知为何,巫舟瞧着萧云闲这瞅着他的眼神,看得他心里毛毛的,有种不祥的预感,“你、你想干嘛?” 萧云闲:“以后你就不要回镇子里跟着那些混混了,还是找个正经的营生。但你又什么都不会,出去也只能干些力气活儿,倒是不妥。所以我思前想后,觉得以后你跟着我学些字,以后当个账房先生也是好的。”这样也能压制住对方身上的戾气,多识些字,万一以后他去别处云游四方,他也能留下来教许家村的孩子们。 这是萧云闲在少年昏迷的时候想到的,只是后来因为采药后来又昏迷之后差点忘了说了。 巫舟:“…………”不必了吧?我们以后可是要杀进京当皇帝跟第一功臣的啊,学什么识字? 更何况,他本来就会啊!但许贰舟不会…… 巫舟默默吞了吞口水:“能不学吗?” 萧云闲的视线在少年睁得大大的眼睛上掠过,摇头:“不能。你既住在我这里,那就要遵我的规矩,否则,你伤好之后就离开吧,你不在我面前晃悠,我自然管不了你。” 巫舟:“…………”他怎么觉得萧夫子昏迷一下这突然聪明了? 巫舟眸仁动了动,想了想觉得早晚也是要劝对方离开许家村的,到时候自然不用再学了,为了留下来,他只能暂时先忍一忍了。 不就是学几个字么?他本来就会,只装傻到时候一学字顽固不化一窍不通让这萧夫子自己放弃就好了。 接下来几日,巫舟与萧云闲就好好养伤,萧云闲身上的伤大多都是细小的树枝的擦伤,第二天就能下地了,巫舟因为被砍了一刀,加上先前伤到了手臂,倒是需要多将养一些时日。 萧夫子过了没几日恢复了之后,就去学堂了,到了饭点就回来给他做饭。 巫舟发现这个身体恢复能力特别强,但同时也有个缺点:吃得多。 吃不饱就饿得难受,导致巫舟躺在床榻上无聊,每日最期待的就是一日三餐,最不期待的就是晚上睡觉之前了。 晚上洗漱歇了之后,这萧夫子白日里教了那么多小不点儿还不够,拉着他这个大不点儿要先学几个字。 巫舟瞅着那些字就头疼,偏偏还要跟着念:“人之初……哦,人,这个是人,这个是之,对对对,夫子你说的都对,这个是猪……” 萧夫子认真纠正他:“不是猪,是初……人之初,来,跟着我再念一遍。”巫舟:“哦……人之初……” 萧夫子欣慰:“这就对了,来,我们单独再分开念一遍。这个是人,这个是之,这个是初。” 巫舟瞪着眼盯着,觉得这特么何时才是个尽头啊,拖着嗓子不甘不愿道:“这个是人,这个是之……这个是,猪……” 萧夫子:“…………” 每次到了这个时候,巫舟特别无辜瞅着他:“夫子,你怎么了?不是猪吗?哼哼哼,呼呼呼,很好吃~” 萧夫子更无奈了:“你啊,这三个字不是吃的意思,是指人刚生下来的时候……” 巫舟哦了声,撑着眼听着萧夫子在耳边絮絮叨叨,一遍遍不厌其烦,只想捂住耳朵,但他能怎么办?这是男主啊,他还要抱进对方的大腿等着对方登上皇位他好全身而退。 巫舟强撑着听,等萧云闲让他重复的时候,继续打岔,就不信这萧夫子耐心会这么好,早晚觉得他不是可造之材也就放弃了。 不知过了多久,等萧云闲再次重复了一遍让少年跟着念的时候,却没听到回声,他偏过头一看,发现少年不知何时睡着了。 微微张着嘴,睡得面色酡红,肌肤白里透红,漂亮得像是个姑娘。 萧云闲无声叹息一声,熄了烛火,帮少年掖好了被角,这才睡了去。 等耳边传来萧云闲平稳的呼吸声时,巫舟在黑夜里睁开了一只眼,晶亮璀璨,随后又闭上了,嘴角忍不住翘了起来:完美。 如此过了半个月,巫舟身上的伤差不多好的差不多了,脚也能拄着拐杖走动了,许家村关于那些土匪的声音渐渐没了,大概是怕那些被抓去的姑娘再想起来,也渐渐无人提了。 听说官府的人这次倒是动作迅速,将先前送过去的那几个土匪都判了斩立决,至于那土匪山头到底为何失火全死了,倒是没人再提,巫舟也没介意。 不过这日巫舟坐在院子梨花树下的小凳子上晒太阳,这是萧夫子离开前给他搬过来的,让他晒晒太阳,好长骨头。 巫舟在房间里也待得烦了,倒是倚着身后的梨花树迷迷糊糊差点睡着了。 不过意识混沌间,总觉得像是有人在盯着他瞧,巫舟警惕地睁开眼,就对上院子的篱笆外正站着一个姑娘,少女绞着手,正呆呆盯着他,看到巫舟突然睁开眼,一张俏脸立刻就红了:“我、我是来给恩、恩人送、送鸡蛋的……” “恩人?”巫舟听着许如娥这称呼忍不住挑了挑眉,坐起身,再盯着许如娥那面红耳赤的模样,心想,这小姑娘不会因为他先前救了她,这就对他上心了吧? 巫舟头疼,她以前不是看好萧夫子的么? 巫舟想了想,觉得自己又不会在这里多待,还是别招惹人小姑娘了,直接道:“许姑娘客气,这些时日吃鸡蛋吃腻味了,不爱吃了,拿回去吧。至于恩人,就算是遇到一个陌生人,我也会救的,都是乡里乡亲的,救个个把人也没什么,举手之劳罢了,姑娘以后还是喊我名字好了,别恩人来恩人去的。” 许如娥却是没听出巫舟话来话外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意思,对于巫舟这种救了人还不挟恩的举动更加倾慕:“那……那还有一篮子鸭蛋,恩人可想吃?” 巫舟:“……”姑娘诶,问题不是想不想,是能不能啊?但是好像来了这许家村这么久……还没吃过鸭蛋。 这夫子两袖清风的,还喜吃素食,吃得他眼都绿了。 巫舟吞了吞口水,强忍着摇头:“不……爱吃。” 许如娥瞧着少年明明巴巴的目光却说着不想吃的话,莫非……恩人这是害羞了?不要意思吃白食?忍不住羞涩地看了他一眼:“恩人且等着。” 巫舟:“???”等着?姑娘诶!我说不爱吃啊,你是不是听错了? 不过还未等许如娥走回隔壁,突然就看到一群穿着官服的人被村长带着往这边来,一行人手指着的正是萧夫子的小院子,许如娥脸色一变,就跑了回去,冲还在眯着眼懒洋洋晒着日光的巫舟小声道:“恩人,官府的人朝着你们这来了……” 许如娥很少出村子,看到官府的人,第一反应怕别是先前的事官府的人来找恩人的。 巫舟本来正晒得懒洋洋的有些迷糊,闻言睁开眼,坐起身,隔着篱笆果然看到不远处的一行人,皱皱眉,他先让许如娥回去了,这才就那么静静等着。 巫舟倒是不着急,萧夫子待在这许家村这两年身家清白也没怎么出去过,自然不可能是来找他的。 那就是来找许贰舟的,许贰舟虽然以前混了些,但也只是混个日子,犯法的事儿也没干,自然不可能是因为以前的事来的,那就只剩下半个多月前他弄晕那几个土匪抢回姑娘的事了。 只是……这些官差要是想给他表扬一下怎么隔了这么久才来? 巫舟想了这么一通期间,那些人到了近前,村长老许头对巫舟是感激的,态度极好:“小舟啊,这是州府来的官爷,听说你先前立了大功,这是特意过来给你送银子的。这是上头赏下来的,你这小子,还不快过来?” 转过头,对几位官爷解释:“他前些时日上山摔断了腿儿,不是对几位官爷不敬,几位官爷多担待多担待。” 巫舟拄着拐杖到了篱笆前,扫了几个官差一眼,最后视线落在几个官差为首的那人身上,对方年纪不大,二十多岁,一身寻常衙役的官服,与其余的官差没什么不同,但对方腰间却是挂了一块玉佩,那玉佩成色极好,巫舟脑海里闪过一个数字,至少价值千金。 一个普通的衙役买得起这么贵重的玉佩? 巫舟虽然心里起了怀疑,面上却是不显,耷拉着眼:“几位官爷要不要进来坐一坐?” 那人扫了巫舟一眼,却直皱眉:“就是你一个人将那几个杀人劫货的土匪给制服的?” 还未等巫舟回话,一旁的村长赶紧道:“对对对,就是小舟,小舟可厉害了。” 那人却是不信,居高临下地瞧着比他低了大半个头的少年,瘦瘦弱弱的,怎么看都是被土匪捏的主儿。 巫舟扫见他这模样,“憨憨朴实”的一笑,挠了挠头:“许大爷你别夸我了,我都不好意思了……” 对方这么一笑,倒还真有几分土里土气,刚刚往那一站,虽然穿的朴素,但那模样漂亮的像是那家贵气的小公子。 只是来人还是觉得就对方这瘦弱的身板,真的能对付得了几个杀人不眨眼的山贼? 他倒是面上没露出什么:“这么厉害啊,那不知道舟公子方便不方便露两招?我们都挺好奇的,是什么样的奇人竟是能以一人之力对付了那么多的土匪?” 巫舟故意“露出惊喜”的神情,搓了搓手:“那、那就献丑了。” 说罢,直接隔着篱笆拽着离得近的两个衙役的腰带,直接将两个人轻轻松松地举过了头顶。 众人:“…………” 为首的来人:“…………” 那两个被巫舟突然举起来的衙役吓坏了,回过神,赶紧道:“干、干什么?!还不快放下我们!” 巫舟稳稳当当将人放下了,继续憨憨道:“得罪了,这边没有趁手的东西,以前我都是直接抗几头猪都不眨眼的。” 那两个人:“…………”可他们偷瞄了为首的男子,却没敢说话,只能偷偷白了巫舟几眼。 来人倒是挺诧异的,认真瞧着巫舟几眼,瞧着对方那细胳膊细腿儿,没想到这世间真的有这般力大无穷的人。 他如今倒是信了,只是瞧着巫舟眼神里露出一抹复杂与失望,随后伸.出手,身后的衙役立刻将准备好的一袋银子递了过去。 巫舟欢欢喜喜接过来,还当着他们的面一个个拿出来用牙咬了咬,看得几人直皱眉,来人也锁着眉头,最后一挥手,连院子都没进就直接带人走了,村长赶紧点头哈腰地去送人出村。 巫舟望着几人的背影,若有所思,刚刚他若是没看错的话,那人眼底流露出的是失望吧? 莫不是对方其实是在找什么人? 一开始以为找的人就是他? 巫舟仔细想了想,莫非屠了土匪山的真的是个比他还厉害的? 巫舟摸着下巴,脑海里有什么飞快闪了下,不过巫舟没捕捉到,就听到有脚步声匆匆传来,他扭头一看,就对上了萧云闲的俊脸,对方急匆匆走到近前:“怎么了?是不是出事了?我怎么听人说有官差找你?” “是有人找我啊。”巫舟面露凝重,神色复杂地盯着他。 萧云闲面上不显,心里咯噔一下:“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巫舟长叹一声,表情谷欠言又止:“官差说我伤了人,那几个土匪有一个被我打死了,他们……要抓我去大牢。” 他可怜巴巴揪着萧云闲的衣襟,耷拉着脑袋,倚着篱笆支撑着身体,声音沙哑、可怜至极:“以后怕是就不能待在这里了,萧夫子你人好,以后……一个人好好的,我这去了牢里,以后怕是就饥一顿饱一顿了……”说着,还低着头抹了抹眼,像是在抹眼泪。 萧云闲脸色发白:“我、我会给你去送牢饭的!” 巫舟轻摇摇头:“怕是不行,听说是州府来的,离这边好几日的路程呢,你过来怕是都馊了……哎,明日就要被抓走了,不知道今晚上……能不能吃顿好的。” 萧云闲听着对方那抖着一把小嗓子,立刻道:“我给你做!你想吃什么都行!” 巫舟抖着肩膀,因为萧云闲的话抖得更加厉害:“真、真的吗?真的我吃什么就什么吗?” 萧云闲更加愧疚了,若不是为了村民,他也不会……不会…… 重重颌首:“是!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就算是倾家荡产也要让少年吃饱了上路。 结果,萧云闲这边正愧疚下着决心,就看到少年扶着篱笆,肩膀抖得更加厉害,还弯着腰要往下去,他心生不忍,握着少年的肩膀将对方扶了起来:“你别担心,我会去看你的,一定会去……额……” 萧云闲的话在对上少年抬起头时露出的笑脸时戛然而止,少年笑得眼泪都下来了,抖着肩膀眼角泛红,眼睫毛湿漉漉地瞅着他,乐不可支:“萧夫子你怎么这么笨啊,那些可是土匪啊,杀人不眨眼的土匪,就算我真杀了他们也不用抵罪的……我这可算是立了功的,你怎么这么笨?这么笨?” 巫舟本来只是想多吃点肉,没想到这笨夫子这么好骗,哎呦笑死他了…… 尤其是对方那认真瞧着他说“我去给你送牢饭”的时候,笑得巫舟差点直不起腰…… 萧云闲呆呆瞧着巫舟,等终于慢了好几拍意识到巫舟是在骗他,一张俊美的脸涨得通红:“你、你你你……” 他是君子,不擅长骂人,脸红脖子粗,却不知怎么说,气得一拂衣袖侧过身不理他了。 只是因着巫舟笑得东倒西歪的,怕他脚下不便歪了,倒是没甩袖离开。 巫舟隔着篱笆趴在了他的肩膀上,从下方去瞧夫子紧抿的唇,眼睫因为愤怒颤.抖着,怎么瞧怎么让人忍俊不禁,他忍不住伸.出手指点了点他的眼睫,对方眼睫毛抖了抖,却依然没看他。 巫舟扯着他的衣袖摇了摇:“真气了啊?我就是跟你开个玩笑……我错了,好夫子亲夫子,天底下最最最最善良好心的夫子大人,不要生我的气了好不好?我以后一定不逗你了。” 萧云闲抿着唇,闻言瞥了他一眼,忍了又忍,认真解释道:“亲不是随便用的,你……不可乱语,还有大人,怎么能随便喊?” 巫舟瞧着对方这一本正经说教的模样,就忍不住直乐:“好好好,以后不说了不说了。” 萧云闲这才看他一眼:“以后不许再如此。” 巫舟点头,等偷瞄到对方脸色恢复了正常,才低咳一声:“那先前你答应的事,可还算数?” 萧云闲奇怪看他。 巫舟叫了声:“你别是忘了吧?我要吃什么你就做什么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这可是你说的。” 萧云闲认真瞧着他,突然凤眸亮了:“你能记得住八个字的成语了,不错,看来这几晚还是有效果的,那我们晚上多加一个时辰。” 巫舟:“…………”不,我只想吃!不想学字!我们放过彼此不好吗? 唯一让巫舟欣慰的大概就是萧云闲真的将他报上菜名的十道菜都拜托相邻给一家一道给做了出来,巫舟吃得心满意足。 等晚上熄了灯,为了让萧云闲忘掉教字,他在萧云闲一开口,就将银袋子给递了过去:“萧夫子,上交伙食钱。” “嗯?”萧云闲愣了下,随即温和摇摇头:“我能负担得起。这两年采药卖了不少银钱,这是你应得的,自己放着吧。以后找个营生,好好过日子。” 巫舟:“夫子你要不拿着,我以后就绝食。”还治不了一个夫子? 果然对方认真思考了一下,许久还是接了过来:“那……我先帮你放着,等以后娶媳妇儿用也可。” 巫舟:“!!!”他目瞪口呆地偏过头:“娶、娶什么?媳妇儿?不用了。”他做完任务就走了,娶什么媳妇儿! 萧云闲温柔的安抚:“净说胡话,哪有不娶媳妇儿的。” 因为先前两人共患难,萧夫子对他改观,加上这些时日已然将对方当成了半个家人。 巫舟黑漆漆的眸仁转了转,突然咧嘴一笑,凑过去拽着他的衣袖,恶意道:“虽然话是这么说,可我不喜欢女子怎么娶媳妇儿,这可怎么办啊夫子?” 萧云闲一开始没听懂,片刻之后,瞪大了凤眸:“你……有断袖之癖?” 巫舟心一横,点了头:看你还让不让娶。 果然,这酸夫子表情凝重了下来,就在巫舟得意不已打算美美开睡的时候,就看到萧夫子认真望着他,缓缓道:“那……以后我帮你娶个男媳妇儿好了。” 巫舟:“???!!!” ☆、第35章 铁血将军来讲书 巫舟因为这句话差点炸了, 夫子你这么能,你怎么不把自己嫁给我当男媳妇儿算了?! 不过这个念头不过是一闪而过,巫舟打了个激灵,算了算了,男主以后是要当皇帝的,惹不起地头蛇, 还是最大的一条, 他勉强尴尬又不失礼貌地笑了笑:“夫子这件事还是不提了, 我跟你开玩笑呢。” 萧云闲认真看着他,也不知听到没听到,只是将银袋子收了起来,闭上了眼。 巫舟松了口气, 这才很快睡了过去, 只是等翌日醒来, 他不知是不是这些时日养腿睡得太多了, 天还未亮就醒了。 巫舟第一反应偏过头去看萧云闲, 结果身边已经空了。巫舟愣了下,奇怪,这么早萧夫子哪里去了?等他坐起身往下一瞥, 看到在地上打了地铺的某个夫子:“…………”这厮嘛意思, 好好的睡什么地上? 电光火石间, 巫舟想到了昨晚上胡诌的话, 嘴角抽了抽:不是吧?真信了? 巫舟头疼, 大概是巫舟的目光太过专注, 萧夫子睁开了眼,眼神有片刻的惺忪,一偏过头,就对上巫舟幽幽瞅着他的目光,就那么坐着,直勾勾盯着他,吓得萧云闲猛地坐起身:“你……” 因为一开始房间里太黑,等萧云闲意识到是巫舟时,才松了口气,抬起手臂撑住了额头:“你怎么醒这么早?” “夫子你不应该先解释一下这是怎么意思吗?”巫舟一把声音特别幽怨,他还没嫌弃跟这酸夫子同榻共枕,他倒是先嫌弃他是断袖? 萧云闲一愣,温和地笑了笑,轻声解释:“先前并不知晓你……的特别之处,这才……如今既是知晓了,就不便再占你的便宜。” 巫舟:“…………”感情他还要感激他这么为他着想? 巫舟有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个儿的感觉,“我昨晚上都说了,我就是开个玩笑,我就是不想娶媳妇儿故意逗你罢了。”结果,逗是没逗上,反而被反将一军。 巫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了,“我说真的,夫子你断袖了我都不会断!” 萧云闲昨夜只以为少年是不好意思太直白,才如此说,他试探又问了一遍:“当真?” 巫舟要不是因为对方是未来的皇帝,他想敲对方的脑子几下,就算他是断袖,睡都睡过了,现在扯这么清有什么用?呸,什么睡都睡过了,这话怎么这么歧义? 但这么直白的话,肯定是不能说的。 巫舟黑漆漆的眸仁转了转,选了一个比较斩钉截铁的方式:“自然是真的,再说了,别说我不是断袖,就是断袖……我一个力大无穷的也看不上你这种弱鸡仔……不、不是夫子你别这么看我,我就是打个比方打个比方。你不是弱鸡仔……” 巫舟声音越来越低,偷瞄了一眼黑暗里一双凤眸诧异之后黯淡下来的凤眸,心虚不已,他就是嘴快了。 这还不是被萧夫子给刺激到了? 萧云闲最后没说什么,直接起身洗漱去做早饭了。 巫舟一整日心惊胆战的,可看萧夫子还记得回来给他做饭,心想对方也不是这么小气的人。 结果,巫舟想多了,这萧夫子不仅小气,他还记仇。具体的体现有两点,第一点是萧夫子并没有重新躺回到床榻,继续睡地铺;第二点,当晚巫舟喝的药苦了数倍,他差点一口灌进.去吐出来。 萧云闲在他要吐出来的时候,正坐在不远处翻着一本书卷,头也未抬:“用你的银子买的,一两银子一副。” 巫舟“咕咚”吞了进.去,等皱着眉勉强喝完了,才惊愕:“你是不是被骗了?什么药一两银子一副?” 谁知,这萧夫子将书简一合:“忘了,不是一两银子一副药,是加上给你买的三件新衣袍一共一两。” 巫舟默默瞅着他:“……”要说这厮不是故意的,他都不信。 巫舟最后诚恳的道了歉,他不应该嫌弃夫子手无缚鸡之力,他口无遮拦、他不该以武取人,他弃恶从善,以后一定改邪归正,好好听夫子教诲。 萧云闲听着对方这胡乱用的成语,哭笑不得,只是……依然抿着唇:“你可当真?” 巫舟乖巧点头。 萧云闲:“既是如此,明日随我一起去学堂,你的腿除了走路不便,也好得差不多了,跟着去早日学些东西。” 巫舟:“……”噩梦……这就要开始了么? 巫舟吞了吞口水,瞧着沉默睨着他的夫子:“能……不去吗?” “不能。”萧云闲斩钉截铁道,面无表情的模样,还挺能唬人。 巫舟纠结,对方是男主,是未来的皇帝,得罪不起啊,但是这一去,岂不是要忍受一整日被说教? 但是得罪未来皇帝与听天书之间,巫舟觉得还是选后者吧。 万一他在腿伤养好之前就能将对方说服离开许家村,也就不必被“荼毒”了。 萧云闲就这么一直瞧着他,直到巫舟点了头,萧云闲这才起身:“即使如此,早些歇了吧。”走过来的时候,顺便将地铺收了起来。 巫舟全程瞧着,从对方收卷地铺,再将锦被枕头放到他一旁,眨巴了眼,回神:“不是……你不是说不想占我便宜么?” 萧云闲已经躺了下去,闻言,偏头:“可你不是说你是开玩笑的?更何况,就算是真的,也看不上我?既然都是兄弟,那也没必要这么见外了。” 巫舟:“……”那他这一整日这么小气还有刚刚的事,都是……诳他去学堂的? 等巫舟想清楚了再去看那黑心夫子的时候,对方眼睛一闭,睡了。 巫舟:“…………” 翌日,巫舟被萧云闲揪了起来,洗漱完毕用了早膳就被萧云闲背着去了学堂。 巫舟全程面瘫脸,生无可恋。尤其到了学堂,其实就是村子靠后的一处竹楼,春暖夏凉,四周肿了大片的竹林,风景极好,但是这也挡不住即将面临的痛楚。 萧云闲将巫舟放到最后一排的角落,将拐杖放到他身后,文房四宝摆好,瞧少年还蔫蔫的,摸了摸他的头:“一开始听不懂也没关系,我可以回去晚上帮你补习。” 巫舟难以置信抬头:什、什么?还要晚上补习?他勉强扯出一抹笑:“夫子放心,我很聪明,肯定、不需要、补、习。” 白日里被“荼毒”就算了,晚上还要继续,他能活活逼疯了。 萧云闲却是不信,对方人之初三个字,就教了许久都未认全。 巫舟本来想开小差,结果,每当他一偷懒,那夫子的眼神就精准看了过来,看得巫舟只能硬着头皮听,听了一个时辰,感觉满脑子都是“人之初性本善”,他双眼无神瞅着萧夫子:这日子何时是个头啊? 好在这萧云闲还有点人性,在巫舟就要受不了的时候停了下来,让歇息一炷香。 巫舟松了口气,而随着下堂,巫舟立刻就被一群小孩给围住了。 平日里叽叽喳喳的小家伙询问的声音这时完全成了天籁之音,毕竟,只要不是之乎者也,他听什么都行啊。 巫舟第一次这么耐心回答那些小家伙幼稚的话,“姐姐说你救了她是真的吗?” “你真的能一拳头打死一头牛吗?” “姐姐说你能飞天遁地跟话本里的神仙一样,是真的吗?” “该我了该我了,小牛子你都问了两个了……粥哥哥粥哥哥你想不想当我姐夫……我姐姐说你可厉害了!” “……” 巫舟听得只想笑,嘴.巴一咧,瞧着一群小冬瓜,一个个摸了一把脑袋,对上他们一个个求贤若渴羡慕崇拜的眼神,尾巴都快翘起来了,开始扯皮:“当然救了,不仅救了小牛子的姐姐我救了好多小姐姐……你说我一拳头打死一头牛?当然不可能了?一个拳头?还用一个拳头么?我一根手指头就能摁死一头牛了……” “哇!”一群小孩听得目瞪口呆,捂着嘴惊讶不已,随后更加崇拜地缠住了巫舟。 巫舟坐在那里,像是一个孩子王,指点江山、意气风发…… 窗棂外竹叶哗啦啦作响,日光打进来照在少年的身上,随着少年肆意飞扬的笑,仿佛整个人都在发着光,精致好看的眉眼让不经意看过去的萧云闲愣了下,原本正在合上书卷的动作一顿,凤眸怔怔望着少年嘴角扬起的笑,忍不住看愣了。 而就在这时,少年突然抬眼看了过来,萧云闲对上少年朝着挑眉等着夸赞的表情,对方眼底仿佛盛满了光,耀眼夺目、璀璨潋滟……萧云闲的心莫名漏跳了一刻,他迅速低下头,缓了好几下,才觉得心脏恢复了正常,他奇怪地摸了摸,觉得自己昨夜大概是没睡好。 巫舟奇怪瞅了萧夫子一眼,怎么?觉得他学得不好?这都开始给脸色瞧了? 巫舟幽幽瞅了他一眼,再瞧着等着他扯皮的孩儿们,又复活了,懒洋洋继续开始吹他的光辉事迹,不过,巫舟扯皮扯飞了,过了几日,好不容易到了夫子一月一日休沐的日子,一个穿着大红裙袍的妇人上门了。 巫舟正坐在梨花树下晒太阳,就瞧见“呦”的一声,巫舟反射性地抬头,就看到那有点辣眼睛的妇人,对方上上下下瞅着他,翘着兰花指隔空点了点:“好俊俏的小伙子,还不快给婶婶开门?好事来找你了!” 巫舟坐着没动,他怎么觉得不会是什么好事儿呢? 萧云闲去打水了,这时挑着两桶水回来了,看到妇人,眉头皱了皱:“李婶子,你怎么来了?” 妇人瞧见萧云闲眼睛都亮了,不过想到这两天不知多少人来对方都油盐不进,看来是看不上许家村的姑娘,于是,视线重新落在巫舟的身上:“当然是好事啊,这不……就算是不出门,好事也会上门的。婶子我这次来啊,是给说媒的!” 巫舟一开始没反应过来,想着就算是说媒也只会给萧云闲说,毕竟他恶名在外,结果,瞧着李婶子那直勾勾打亮的目光,心生不祥:这……不会是给他说媒的吧? 萧夫子这个乌鸦嘴,他都这样了,都能有人给他说媒?人上门了,还是要让进来的,等萧云闲倒了三杯茶水放在石桌上,李婶子抿了口,立刻就开口了:“该你小子有福气,这不,谁说你无父无母,家里也没个人了,以前名声也不好,但只要改邪归正……这次你帮了村子里的大忙,救了那么多人,州府的人都点名嘉奖了,这不……有人这就看上你了!不过,却是需要你上门女婿,不知你可愿意?” 李婶子最后一句也只是随口问问,必定这许贰舟的情况,能娶上媳妇儿就不错了,不过,谁让对方这次救了这么多姑娘,其中一位可不就看上对方了,加上这小子捯饬了之后,长得……竟是比村子里最好看的姑娘还要俊俏,听说州府给赏了不少银子,就有人上心了。 谁知,少年垂着眼却没开口。 一旁的萧夫子也沉默不吭声。李婶子急了:“这天大的好事啊,许大家的,你倒是给个话儿啊?过了这个村可就没了啊,这姑娘长得没得挑,看得上你可是你修了八辈儿的福气。萧夫子你也说句话啊,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话锋一转落在了萧云闲的身上,他一直垂着眼没说话,本来这也是萧云闲一直以来期许的,可脑海里不知为何,想到前几日看到少年那笑,这几日总是时不时就往对方身上看,越看越觉得想多看两眼。 明明他应该一同劝的,可到了嘴边的话,却是说不出口。 李婶子来的时候是打了包票的,想着对方还不欢天喜地同意了?结果,看这样子……这小子还不乐意了? 李婶子想了想,试探问:“小舟啊,你是不是不想当上门女婿?要是不想,还是能商量的。” 巫舟依然没开口,他心情不爽,虽然知晓对方也不过是来说个媒,可莫名极为抵触,也不想开口,怕一开口就将人给轰走了。 李婶子看这样还不吭声,突然一拍大腿,这别是害羞了吧? 立刻就笑嘻嘻看向萧云闲:“萧夫子,你也说句话,小舟如今住在你这,你也算半个家长了,给哪个主意好好劝劝也行啊。” 萧云闲放在膝盖上的手僵了下,知道躲不过去,抬眼,深吸一口气:“李婶子,这件事是小舟的终身大事,还是他自己拿主意的好。” 巫舟哼了声,还算这夫子没一股脑也撮合。 结果,巫舟这口气还没喘匀,就听到萧云闲继续道:“更何况,小舟只是暂时住在我这里,我……不算是半个家长,不过是……”萧云闲说到这顿了顿,似乎想找到一个合适的词,最后垂着眼只想到了一个词:“借住。” 巫舟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气死了:“借住?”虽然是事实,但是相处了这么久,这厮直接来一句,先前还说都是兄弟,这一转眼就借住的陌生人了? 萧云闲听到巫舟这拔高的音调,明显听出了对方声音里隐忍的怒意,心尖颤了颤,他一点都不想当对方所谓的家长,他终于明白那一丝丝不舒服是什么了…… 萧云闲无奈探口气,刚想以对方还有两年弱冠为理由拒绝,结果就听到“砰”的一声响。 萧云闲与李婶子目瞪口呆地瞧着眉清目秀的少年只是动了动手腕,那么轻飘飘将石桌掰下来一个角,跟掰豆腐一样边掰着玩儿边道:“既是说媒,我也不瞒着了,毕竟这也算是我一个短处,成不成之前还是要说清楚的,否则岂不是害了人姑娘?” 李婶子被这一下吓得差点没坐地上,摸了摸额头上的汗:“什、什么?” 巫舟抬眼,眸仁漆黑,可此刻竟是让李婶子觉得对方阴沉沉的:“我其实心地是个好的,但是吧……有时候却是无法控制自己,李婶子大概没听懂,其实这些年那些坏事不是我想做的,实在是我自己控制不住。我吧,虽说有力大无穷这个天赋,但也同样伴随而来的有狂躁症,简单一些……就是我有时候无法控制我自己个儿,指不定病发,就一拳头下去了。” 说到这的时候,为了达到恐吓效果一劳永逸,一拳头打在了石桌上,顿时石桌在继缺了一个角之后,又多了一个窟窿。 李婶子这次再也顾不上别的了,撒丫子跑了,边跑边喊:“既、既然如此……那就算了算了!”开玩笑,就对方这拳头,发起疯来谁受得住啊。 巫舟这话倒是没说假话,许贰舟的确是有这个毛病,先前在山上摔下来也就是因为病发,踩空了才从身上掉下来,一命呜呼的。 巫舟心情不爽,非常的不爽,尤其是萧夫子一句“借住”,将这些时日惺惺相惜的感情都抹了个干净,他看也没看萧云闲就要站起身,结果却被握住了手腕。 肌肤一凉,巫舟垂眼,就看到某人担忧地瞧着他的手背,抹去了石桌上捶下去的渣渣,虽然没受伤,可还是红了,让某人心疼不已,抬眼忍不住道:“你随便找个理由就行了,作甚非要……”弄伤自己? 萧云闲的话在少年直接甩开他的手停了下来。巫舟转了转手腕,轻飘飘道:“我的终身大事诶,我自己说了算啊。再说了,我就是一‘借住人’,萧夫子还是别为我这种明个儿指不定在哪儿借住的发愁了。”说罢,站起身就要走。 萧云闲心底一乱:“我不、不是这个意思……” 巫舟却是生气了,不打算理他了。 萧云闲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手足无措,瞧着少年拄着拐杖回了房,咣当一声将门关了,傻了眼,他这刚明白自己的心思,就将人得罪了? 巫舟将门一关,立刻就趴在了门框上,瞧着萧夫子在原地绕圈的动作,握了握拳:很好。 竟然这么久了,男主还是把他当成‘借住人’?这能行?以后可不利于他当皇帝身边的第一亲信啊。 刚开始巫舟很不爽,相怼人。但随后发泄了那两通之后,气来得快去得也快,但瞧见萧云闲内疚的目光,这机会不利用白不利用,趁着内疚的机会,让萧夫子知道知道他的重要性,加重内疚,这在萧夫子心目中的地位与分量也就重了。 巫舟咧嘴一笑,只是等再朝门缝看过去:没、没人了?莫非……他高估了自己在萧夫子心目中的地位?真的只是一个……借住人? 巫舟觉得自己被雷劈中了一样,回到床榻上,卷着被子心想,萧夫子都将他银子收了,不能……这么绝情吧?都不来劝他?大丈夫? 巫舟咬着被角想了无数次对方要是真不来哄他,他要不要自己当没事儿人一样?但这……是不是太掉份儿了? 巫舟纠结着纠结着,自己睡着了。他是被香味儿给熏醒的,眼睛还没睁开,就忍不住坐起身,鼻子朝着香味动,结果耳朵就听到了一声低沉的轻笑声,巫舟立刻就清醒了。 睁开眼,就看到门口,萧云闲站在那里,手里端着一盘美食,而巫舟床榻旁已经放了五六道,香气扑鼻,直勾着他肚子里的馋虫。 巫舟差点就被俘虏了,但随即就想到了他还在“生气”,吞了吞口水,脑袋一偏,漠视了。 萧云闲笑了笑,放下那盘菜,也不急,又出去了。 巫舟偷瞄了一眼,看到对方很快去而复返,又端过来两道。 巫舟在他踏进来之前,将头偏过去了。 直到又来来回回几次,十几道丰盛的佳肴看得巫舟已经快按耐不住了。他放在锦被里的爪子死死攥紧了:不能动,就算是想吃,气势不能输。 萧云闲终于端完了,将一碗米饭递过去一碗:“别气了,我给你道歉,该饿了吧,吃吧。” 对方温温柔柔的一句话,听得巫舟差点点了头。但是……再忍忍吧。 萧云闲视线在对方偷偷舌忝唇的动作上掠过,眼底闪过一抹笑意,望着对方的唇,有些心猿意马,垂下眼:“不吃啊?那……我先撤下去,等下你若是饿了,再热热好了。” 说罢,还当真要去端回去,巫舟觉得口水已经泛滥了,一声急声:“等等!谁说我不吃的?”迅速夺过饭碗,埋头苦吃,等第一口美味入了口,巫舟:苦了谁,也不能苦了自己个儿的胃啊,什么气势,先吃饱了再说。 萧云闲瞧着少年,眼底噙着笑意,心满意足地舒出一口气:看来不用继续做第二顿第三顿来赔罪了。 ☆、第36章 铁血将军来讲书 巫舟吃饱喝足长出一口气,斜睨了眼早就用完膳食温柔等着他的萧云闲, 对方明明没说什么, 但想到这一桌菜大多都被自己给吃了,脸有些躁得慌,但就算是如此, 面子不能丢。 巫舟低咳一声:“好了, 白日的事就这么过去了, 现在再问一次, 我是你的谁啊?萧夫子?” 巫舟心情好了, 瞧着萧夫子,又忍不住嘴贱想招两句, 也不为别的, 就是为了以后等萧夫子当了皇帝之后好记得他, 所以在此之前, 要多加深印象。 指不定哪天萧夫子被自己潜移默化, 就觉得不是最重要的也是最重要的。 萧云闲望着眉眼噙着笑的少年, 心尖颤了下,到了嘴边的“兄弟”两个字, 不知为何, 带了些许苦涩, 可到底还是在少年期待的目光下,缓缓吐露出:“你是我的……好兄弟。” 巫舟终于心满意足, 眯着眼懒洋洋躺在那里, 慵懒闲适, 像是大猫,伸着长手长脚,墨发柔顺,等着人去顺毛。 萧云闲觉得指腹有些痒,想去碰一碰少年带笑弯弯的眉眼,到底还是忍住了,迅速去收拾残羹。 等他洗漱之后回来,巫舟已经眯着眼睡眼惺忪的快睡着了,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迷迷糊糊道:“快来睡吧。”明日还要去学堂。 萧云闲瞧着明明困得不行还要等他的少年,心底一软,钻进被窝,侧过身瞧着少年精致的眉眼,想到白日的情景:“你真的……有你说的狂躁症么?” 巫舟已经快睡着了,闻言清醒了一半,只睁开了一只眼,心底一喜,好机会啊,彻底打消萧夫子给他找媳妇儿的机会来了,他唔了声:“是啊,要不我能摔下山?就是因为发作了,我才控制不住摔下来的。要不是萧夫子刚好经过,估计我现在就凉了。” 萧云闲也一阵后怕,更多的是懊悔,当时他因为偏见,其实……不想救对方。 可随着后来的接触,他发现自己打错特殊,一个能对孩子这么耐心,也肯帮忙那些无辜的姑娘不惜自己受伤也要救人的少年,怎么可能是个坏人?原来……竟是因为这个缘由。 萧云闲想到自己当时望着竹楼里少年被光照得极为耀眼的眉眼,那一瞬间,仿佛有什么戳中他的心口,他一个人孤寂得太久了,竟是渴望少年的陪伴。 巫舟一看对方这模样,就是这厮内疚了,趁热打铁:“所以啊,不是我不想娶妻,实在是……我这情况,那些娇滴滴的小姑娘……我可不能害了人家,以后,只能孤家寡人了。”边说着,边戏精上身地摸了摸眼,那一副落寞伤心的小表情,可谓是可怜至极了。 萧云闲忍不住脱口道:“还有我……这个好兄弟。” 他立刻补充了一句,心下却是一惊,紧张地朝少年看去,生怕对方察觉到他那不堪的心思。 巫舟并未发现,他等的就是这句话,紧紧攥住了对方的手:“云哥,以后我就是你小弟了,苟富贵莫相忘啊!”以后当了皇上一定不要忘了小弟啊,小弟给你鞍前马后,不用太多,混个大官当当就行! 巫舟眼底亮得惊人,萧云闲一张俊脸却是莫名红了,抽回手,借着熄灯的功夫没敢让巫舟看到这样的脸色,却认真应诺了一声。 巫舟听到自己想听的,心满意足地睡了去。 如此又过了半月,巫舟觉得差不多了,该是跟萧夫子提提离开许家村的事了,毕竟这样继续待下去,何时才能当上皇上,他这任务才能完成啊? 巫舟决定这两日就跟萧夫子说一说。 这日巫舟一大早就迷迷糊糊醒了,本来习惯性地要去学堂,萧云闲这时走了进来,看到他坐在床沿边左摇右摆的模样,忍住眼底带了笑意,上前将人扶住了:“困的话就再睡一会儿,今日过节,休沐一日。 早膳给你热着,醒了再吃。”巫舟几乎是立刻躺在了床榻上,只是就要睡过去的时候,一歪头,就看到萧云闲背着药篓要出门,立刻惊醒了:“你干嘛去?” 萧云闲不明所以:“去上山采药,药草快没了。” “不行!”想到先前萧夫子差点惨遭野熊毒手,这去了万一回不来怎么办? “嗯?”萧云闲一愣随后就想到对方的想法了,走过去,眼神温柔:“我没事儿的,先前是没注意,这次不往深了去即可。” “那也不行,你要非要去……我跟你一起。”巫舟这些时日跟这萧夫子相处,知道对方虽然表面温柔,其实决定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可谁让对方是未来的皇帝呢,万万不能出事,还是护着些的好,好在有他在,那绝对万无一失。 “可你对腿……”萧云闲怕他累着,他这些年一直往山上去,其实很安全,只是不知为何上一次会突然昏迷被野熊偷袭,“我这次会小心的。” 巫舟直接拽住了萧云闲的衣袖,耍赖:“要么不去,要么带着我去,你选一个吧。” 萧云闲犹豫了,他其实也想跟少年多相处一些时日,可…… 巫舟仿佛看透了他的心思:“我要是累了,你背着我。这都过了一个月多了,我平底走着没问题了。上山下山你背着我。” 刚好能锻炼锻炼萧夫子,以后可是当皇帝的人,这么手无缚鸡之力真的好吗? 萧夫子觉得这个方法挺好,欣然等巫舟洗漱用了早膳,与巫舟往后山去。 途中经过村子里的人,一问萧夫子要去采药,也担心不已,不过随即看到巫舟,都放了心。 许大家的连土匪都能以一挡七,保护萧夫子绰绰有余了。 巫舟还不知道他平日在学堂扯皮,被那些小不点儿回去之后都学给了他们父母,于是,整个许家村的人对巫舟蜜汁信任。 巫舟与萧云闲山上这一路很是顺利,并未遇到任何危险,巫舟尤其是趴在对方的肩膀上,对方走得还挺稳,巫舟最后直接睡着了,等醒来,已经是正午时分了,也到了半山腰。 巫舟正倚着一棵树,瞧着前方采摘药草的萧夫子,伸了个懒腰,只是等了片许,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心里有一股不舒服涌上来,那种细微的情绪很微妙,但让巫舟有种浑身都不自在的感觉。 他仰起头,感觉到那股心烦意燥,不过日头老高,他也有些热,心想也许是天气闷热的缘故,巫舟干脆又把视线落在了萧云闲的身上,思量着何时开口说得好。 他其实不怎么确定,毕竟他与萧夫子认识也不到两月,万一对方一口拒绝了,可怎么办?他要用什么理由说服对方? 萧夫子一回头就看到少年已经醒了,直起身,就朝他走了过来,从一旁另外一个背篓里拿出一叠饼子递给他:“饿了吧?先吃一些垫垫,再一两个时辰就能回去了。”天黑之前肯定能回到许家村。 巫舟心不在焉应了声,他觉得有点不对,明明只是寻常的饼子,他饿的时候一顿能吃十几个都不带停的,更何况,萧夫子手艺极好,说是饼子,里面是掺了肉馅的,很香。 可此刻瞧着这饼子,他竟是有些烦躁,咬了一口,竟也是没滋没味的,心底那股子暴躁随着日头越来越高,也越来越浓烈。 萧云闲本来噙着笑意瞧着巫舟,等着少年狼吞虎咽,结果少年只吃了一口,就恹恹放开了。 萧云闲担忧地伸.出手想要摸一摸少年的额头:“怎么了?没胃口,是不是病了?” 结果,少年头一偏,直接躲开了他的手,萧云闲的脸一白:“小舟?”他的五指颤.抖地蜷缩起来,拢在衣袖里,却忍不住颤.抖,他脑海里一空,怕是不是自己的心思太过明显被发现了?对方厌恶他了? 巫舟本来正在抵抗那股子暴躁,一抬头就对上了萧云闲惨白的脸,对方敛下的睫毛在颤.抖,他记不得自己刚刚做了什么,但总觉得不太对,他主动上前握住了对方的手腕,觉得这不太对:“萧夫子……”少年的嗓音喑哑带着一股子慌乱。 萧云闲先前那一刻几乎入坠地狱,就在他不知所措的时候,突然手腕上一软,重新被拉回了人间,萧云闲愣愣看过去,脑子里空空的,只能看到少年皱着眉,但是眸仁依然清澈,眼底也没有任何厌恶,只是心情大概不好脸色有些臭,看他不理自己,少年晃了晃他的手。 萧云闲猛地惊醒过来,才察觉出了一身的冷汗,抹了一把脸,才清醒了很多:“怎、怎么了?” “我觉得不太对……”巫舟情绪不太稳,也顾不上考虑萧云闲怎么一直发呆,在自己不能控制之前,赶紧道:“我心里跟暴躁,你说我别是狂躁症发了吧?” 可这一个多月在萧夫子家都没发作啊,怎么说发作就发作了? 可这种不舒服的感觉,还有看到任何事都不耐烦,将无数极小的情绪烦躁扩大无数倍,只有那个解释了。 巫舟在脑海里喊了好几声系统,对方不知是不是故障了,一直没出现,巫舟只能寄希望与萧夫子了。 对方好歹还懂些药草,至少先给控制一下,万一……他一个不慎将未来皇帝给揍了或者咔嚓了,他难道还真要被打回等待处再待一百年? 萧云闲听到“狂躁症”三个字一愣,随即终于意识到什么,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忍不住担心不已:“都是哪里难受?要不我们立刻下山去找大夫?” “不去。”巫舟迅速扯住了萧云闲的手腕,他好不容易改变自己在许家村村民心目中的形象,万一回去之后症状加剧,他脑海里其实并没有太多关于许贰舟狂躁症发作的情景,对方不知是不是故意强制性地忘记,还是忽视了,总归他发作的时候,是没有任何记忆的。 巫舟捕捉到的也只是他自身记住的记忆,自然是没有别的。 萧云闲看他不愿意,帮他抚了抚心口,想到自己采摘的药草有静气凝神的,连忙走过去捡出来,碾碎了放到水袋里混合了之后递给巫舟:“先喝点这个,看看有没有用。” 巫舟喝了之后,并没有感觉好一些,怕萧云闲担心没敢说,想了想:“萧夫子你先回去吧,别等下发作伤到了你,你找个绳子将我绑起来吧。” 他不知道许贰舟发作的模样,万一真的……跟疯子似的,伤到男主他以后就不必混了。 萧云闲哪里舍得,“我守着你,你若是发病了,我会劝好你的。” 巫舟乐了:“劝好一个疯子?怎么劝?你别说跟我讲书啊。”这要是有用他名字倒着写,更何况,怕是越讲越暴躁吧? 萧云闲看他笑了也松了口气,摸了摸少年汗湿的发顶,眼底噙着笑:“好些了吗?” 巫舟还是坚持要让萧云闲将他绑起来。 萧云闲拗不过他,只能寻了些竹藤,将他缠.绕在了一棵树上。 但是不敢缠的太紧,瞧着少年耷拉着眉眼没精神恹恹的模样,心疼不已,蹲在他面前:“很难受吗?我带你下山找大夫吧,要是村民误会了,我会替你解释的。” 巫舟摇头:“别伤了人,我饿了,你喂我吃点东西吧。” 巫舟想转移萧云闲的注意力,其实他更想让萧云闲走,可这固执心善的夫子怕是不会走吧? 巫舟望着萧云闲眼底的担心,心里暖洋洋的,强行克制着,垂着眼,一口接着一口咬着萧云闲喂过来的饼子。 只是巫舟还是高估了自己,他感觉到眼前的事物越来越模糊,意识也越来越不甚清楚,他拢在衣袖里的手指一点点攥紧了,疼痛让他的意识稍微清醒了一些,再次被混沌侵袭。 不知过了多久,巫舟觉得脑子嗡的一下,所有的意识都散去了。 而另一边,萧云闲正耐心将饼子掰成一小块一小块地喂给巫舟,他瞧着少年虽然明明厌弃,却还是努力吞咽下去的动作,心疼不已,若是知晓今日会病发,他绝不带着他来山上,可对方坚持不回去,他也没有办法。 就在他刚喂完一整个饼子的时候,突然觉得少年的头垂得低低的,他心里涌上一股不安,刚想喊一声,少年骤然抬眼,只是那双眼却混沌意识不清,却猩红一片,显然意识不怎么清醒,周身暴躁的气息浓郁炙热,让他那双眼愈发的猩红,红得仿佛要滴出血。 萧云闲愣了下:“小舟?” 他还蹲在少年的面前,就看到少年直接手臂一挣,束缚着他的藤蔓直接应声断裂了。 萧云闲:“……” 他望着双眼迷离猩红的少年,心底有种不祥的预感,他站起身,少年因为他的动作也站起身,只是下一刻却陡然像是暴怒的困兽一般,张牙舞爪,嘶吼着、愤怒着,直接一拳发泄般砸向了一旁的树干,嘭的一声响,树枝乱颤。 砰砰砰,一下接着一下,萧云闲看得心疼不已:“小舟你别这样,我带你下山……我们回去好不好?” 萧云闲俊脸惨白,像是根本不怕被伤到一般,朝着怒吼着去砸树干的少年走过去,只是本来这就只是对方神志不清无意识的举动,大有一种谁来杀谁谁挡弄谁的气势,萧云闲刚刚靠近,还未碰到巫舟,直接就被对方一条手臂一挡给甩飞了。 萧云闲重重撞到了不远处一块石头上,脸色惨白,额头不小心碰到了石头,他伸手一摸,有血顺着他的发髻流下来,直流到眼里,让一双温和的双眼猩红不已。 萧云闲看到不远处啊啊尖叫着的少年,撑着身体想要上前。 但是刚站起身,就感觉头疼谷欠裂,他晃了晃脑袋,继续朝前走去,只是眼前一阵接着一阵的眩晕,让他脚下晃晃悠悠。 不知走了多少步,男子的脚步乍然停了下来,头垂得低低的,散开的墨发披散下来,遮住了对方的脸,头顶的日光极盛,照着一个发疯少年,一个仿佛鬼魅般的男子。 男子身材高大,不知过了多久,一阵风吹过来,男子终于有了动静,慢慢抬起头,猩红的双眼残暴冷戾,对方幽幽盯着不远处发疯的少年,薄唇上扬出一个弧度,却残忍阴沉,一步步朝着少年走去。 少年大概是终于发泄一通力气用了大半,此刻搬起一块石头发疯一般要砸过去,只是刚举起来,两条手腕突然被从身后握住了,男子大掌粗鲁地捏着少年的细胳膊,少年的暴躁随着旁人的靠近再次发作,低吼着,转过身就朝后砸去。 男子却轻而易举从对方手里接过,直接轻飘飘一扔,那巨石被抛出几米远,稳稳嵌在了一棵树旁,入地几尺。 少年意识本来就不清,与男子混斗了起来,只不过根本那毫无章法的动作根本不是男子的对手,可到底还是有几分力气,男子被对方一个爪子不经意挠在了脖颈上。 男子偏过头,突然一只手禁锢住了少年两只手腕,指腹在脖颈旁一抹,看到指腹间的血迹,忍不住舌忝了下,血腥气他眼底的猩红却更加恐怖,低低笑了声,却笑得让人毛骨悚然,下一刻,男子低沉冷戾的嗓音带着意味不明:“美味的腥甜,不如……你也尝尝好了。” 与此同时,咬住了少年的唇舌,顿时腥甜味蔓延开。 巫舟再醒来时,觉得头痛谷欠裂,手臂也疼,嘴.巴也疼,尤其是舌.头,像是被咬断了一样。 他睁开眼,边揉着发疼的额际边坐起身,缓了缓,等那股子头疼好了,才睁开眼,结果被四周狂风过境的残样吓了一跳。 四周树枝巨石乱七八糟,有些树枝直接被连根拔起,露出泥土的地面,乱糟糟的模样,吓得巫舟想到昏迷前的萧云闲,猛地拍了一下脑门:他、他他他不是把男主给弄死了吧? 巫舟迅速跳起来,开始寻找萧云闲,终于在被一棵巨大的树枝下找到了萧云闲,巫舟扒拉开树枝,就看到萧云闲紧闭着眼,额头上的血早就干涸,俊脸惨白,要多凄惨有多凄惨,巫舟赶紧试探了一下对方的呼吸,贴着头挺了挺对方的心跳,明白只是昏过去了才松了口气。 陡然往地上一坐,刚刚吓得差点撅了。 只是等冷静下来,才觉得舌.头疼得厉害,他摸了一把,嘴.巴也肿了,扭头刚好一眼就看到萧云闲先前撞到的石头,上面还带着一点血迹,巫舟头疼地吸了口气:他不会是发疯的时候,大嘴啃巨石了吧? 否则,怎么能肿成这样? 巫舟疼得乱吸气,看萧云闲额头上的伤,赶紧找到他的背篓与药篓,将人背在身上赶紧下山去找大夫。 只是走到半山腰,萧云闲就醒了,他眨了眨眼,只觉得头还疼得厉害,等意识恢复了些,一眼就看到这是下山的路,而背着他下山的,正是巫舟。 萧云闲吓了一跳:“小舟,你放我下来,你的腿才好,不能用力。” 巫舟听到萧云闲的声音,眼睛一亮:“你醒了?” 巫舟赶紧寻了个石阶,将对方放下来,蹲在他面前仔细看了看,“你快自己看看,有没有伤到哪儿?对不起,我没想到……会发作的这么狠。” 巫舟心虚不已,偏偏他还记不得自己都做了什么,但瞧着对方这模样,太惨了。 这么一比较,他啃巨石啃破了嘴的事儿都不叫事儿。 没想到这发疯的时候还有这怪癖,真是…… 巫舟思绪间,萧云闲却是握住了他的手腕,上下检查了一番,身上没有伤口,除了嘴.巴有点惨,“你……这是怎么了?” ☆、第37章 铁血将军来讲书 巫舟哪里敢说自己发疯啃石头啃成这样, 低咳一声:“撞到树了……” 萧云闲松了口气, 可瞧着少年的模样, 对方原本皮肤就白,这么红肿还有几个小口子,瞧着不忍直视,也让萧云闲心疼不已,顾不上自己, 从药篓寻了些药草,碾碎了要给巫舟敷上。 巫舟赶紧接过来:“我来我来。”把男主弄成这样,对方没生气, 真真是脾气太好了。 萧云闲看巫舟没受伤虽然松口气, 可还是担心不已, 生怕对方哪里不舒服没告诉他,躲过巫舟伸过来的手,固执道:“你看不到,我给你敷。” 巫舟是知道这萧夫子执拗的性子, 加上他伤了男主正心虚着,萧云闲让他做什么他都不敢说个不字。 巫舟乖巧坐在那里:男主想敷就敷好了,别说敷, 就是揍他一顿他也不敢还手啊。 萧云闲瞧着少年这模样心软成一片,厚厚给巫舟耐心在唇上涂抹了一层,涂着的时候还不觉得有什么, 等涂完了, 萧云闲退后看过去, 却是愣住了,随即忍不住眼底浮掠过一抹笑意,抬起手挡了一下,可萧云闲难得露出这般的模样,巫舟眨巴了一下眼,觉得情况不太对啊。 他也不敢摸敢涂好的药草,就直勾勾盯着萧云闲,后者干脆偏过头,挥挥手:“抱歉,我就是……”实在是巫舟此时这模样,太逗。 先前巫舟嘴上虽说红肿着,好歹首先被对方的惨样吸引了注意力,倒还不觉得太突兀。 可涂抹了厚厚一层绿色的药汁,还有些一些绿色的草药的残渣,这么一糊弄,加上萧云闲为了药效好,敷涂得太多,以至于就像是少年嘴.巴上挂了一个草窝。 巫舟突然直起身,掰正了萧云闲的脸,后者本来正笑着,乍然浑身僵在了那里,感觉头皮都炸了,脑子里空空的,压根忘记了反应。 巫舟则是从对方瞪大的凤眸里,清楚看到了自己此刻的蠢样,嘴角抽了抽,那嘴.巴上敷着的“草窝”也抖了抖,巫舟生无可恋,尤其是瞧着面前的萧云闲,突然咧嘴笑了笑:“夫子啊,礼尚往来的,你都帮我敷了,我也帮帮你啊。”说着,伸手在药汁上一抹,就朝着萧云闲脸上招呼了过去。 萧云闲被对方吓了一跳,头立刻偏到了一旁,结果,少年立刻又再另外一边脸也抹了一下,顿时像是两边长了绿色的胡须一般,萧云闲本来还想继续躲的,可瞧见少年捂着嘴笑得弯着眼的模样,突然就停在那里不动了,任其为所谷欠为。 巫舟瞧夫子这么呆呆的任他抹,反而不好意思欺负人了,“你怎么不躲啊?这样有什么意思。” 不过巫舟也认真下来,涂抹到对方的脑门上,涂了厚厚的一层,最后导致两人身上都是绿色的药汁。 巫舟担心萧云闲还撞到别的地方,也没敢继续闹他,催促着下山了。 巫舟不想让萧云闲背,结果对方怕他刚养好的腿又出问题,愣是被背到了肩膀上,巫舟拗不过他,想赶紧下山找大夫,也就没争了。 只是两人回到山下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刚走到村口刚好迎面举着火把打算来找他们的村民,看到他们松了口气,可随即瞧见两人这模样倒是愣住了。 萧云闲也怕刚对巫舟改变态度的村民害怕他,随口解释两人不小心从半山腰掉下来了,只是擦伤,两人身上都是绿色的药汁,大家放下心。 巫舟刚打算催促着萧云闲回去好看看有没有别的地方伤到了,一道声音乍然响了起来:“你就是许贰舟?” 巫舟还趴在萧云闲的身上,闻言抬起头,看向对方,这才看清楚站在村民后面几步外的几个人,为首出声的男子一身锦袍,脸照在半深半浅的火光,瞧着眼神锐利沉冷,给人一种肃杀的血腥,尤其是对方眼睛旁有一道很长的刀疤,瞧着比恶霸还像恶霸。 对方整个人给巫舟一种血腥气,不是对方身上的味道,而是那种感觉,对方怕是刀口上舌忝血的人。 巫舟心里起伏不定,视线撇到他身后,另外一个年轻的男子一身华服,面容也有些面熟,正是先前来找许贰舟,给过他一袋银子的“衙役”。 巫舟皱皱眉:这些人是什么人?还是州府的? 村民听到对方的声音,为首的村长这才想起来贵客,赶紧一众人让开,露出了背着巫舟的萧云闲,以及后方的那几个州府来的官爷,“小舟啊,这几个是从州府来的,上次你见过的,这次还是为了上次那几个土匪的事。” 几人朝巫舟两人走来,原本为首的刀疤男视线一直落在巫舟身上,离得远其实并不能看清楚,但是看身形却是极像。 只是随着越走越近,刀疤男的身体突然一僵,难以置信地朝着背着巫舟的萧云闲看去,原本冷厉的眸光乍然激动了起来,大步走过来,到了近前,又停了下来,瞧着低着头背着人的男子,一边摇头一边点头,神色复杂:不会的,主子那么矜贵,怎么可能会去背别人?还是一个不入流的村夫? 可那身形……太像了,真的太像了。 “你……抬起头来。”刀疤男哑着声音,强按捺下激动道。 巫舟就趴在萧云闲的肩膀上,从上方往下看,对方的表情他全部都收入眼底了,皱着眉,这人表情怎么这么奇怪?看到夫子……怎么是这种表情? 莫不是这人认错人了? 萧云闲先前撞到了头,虽然说没太大的问题,可走了这么久,到了村口的时候就有些隐隐作痛,此刻脑子懵懵的,但为了不让背上的人担心就没出声,是以对方说了什么,他完全没注意到。 直到对方又问了一遍,萧云闲才听清了,茫然地抬起手,露出了一张大部分被绿色的药汁覆盖的脸,加上额头上被巫舟涂了不少,墨发落下来几缕,瞧着极为狼狈,抬起头看过来时,一双温润的凤眸极为温和清澈,嗓音有些喑哑,放得极轻:“怎么了?” 刀疤男对上萧云闲那双眼的时候就忍不住失望了,主子怎么可能有这么温和的时候? 对方和和气气的模样与主子几乎是两个极端,尤其是此刻,大概是没得到回应,萧云闲嘴角弯了弯,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几位官爷要是无事能不能先让我们回去?我们从半山腰摔下来,怕是要检查有没有受伤。麻烦几位官爷了。” 萧云闲客气的话让刀疤男失望加剧,可瞧着对方的身形,以及有几分相像的脸庞,刀疤脸不死心,“你叫什么?” 萧云闲还没说话,村长他们立刻道:“这是我们村子里的夫子,萧夫子……人可好了。” 其余的村民也赶紧应和,尤其是对方为了他们村子,留下来教了好几年的书,都夸了起来。 刀疤脸眼底的失望更明显,身后的年轻男子上前,抬眼多看了萧夫子一眼,眼神带着考究,这一眼却与刀疤男完全不同,刀疤男如果是激动与失望,男子则更多是……一种巫舟说不出道不明的表情。 更像是……试探与急迫。 一种急迫的确定着什么。 男子道:“大人,怎么了?这位……可是?” 刀疤男并未回答,而是重新看向了巫舟:“真的是你一人打倒了那些土匪,而没有别人帮忙?” 巫舟露齿一笑:“当然,就我这力气,打死一头牛都没事儿,不信你问这位官爷,他先前可是亲眼看到的。” 年轻的男子颌首:“大人,确然如此。”附耳又低声说了些什么,刀疤男嗯了声,只是视线还是有意无意落在萧云闲身上。 巫舟眉头不经意皱了皱,突然垂下头,拍了拍萧云闲的肩膀,故意无赖道:“夫子,我嘴.巴疼,这药是不是过了效用了,你回去再给我敷点。” 萧云闲的注意力立刻被巫舟给吸引了,担忧不已,“很疼吗?你先忍忍,我这就背你回去。” 对方的声音太过温和,甚至别人在他背上作威作福指使都坦然接受,显然是习惯使然。 刀疤男终于相信了,看来……这不过是一个身形与主子相像的罢了。 刀疤男挥挥手:“我先回去了,剩下的事……你看着办吧。”既然果真不是主子,他也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 年轻男子应了声,恭敬将人送走了,回身却是挡住了萧云闲的去路,看向巫舟:“我们这次来还有正事要说。” 巫舟懒得理对方,加上刚刚对方那眼神,总觉得怪怪的,男主虽然是夫子,可刚刚刀疤男那神情让巫舟第一次生出了怀疑,莫不是……男主不简简单单是一个夫子? 巫舟顿时激动了起来,那岂不是糊弄他当皇帝容易多了? 但这想法也只是他的猜测,尤其是这华服男子一而再的出现,且刚刚那一眼,总让他觉得对方不怀好意,是以没打探清楚之前,巫舟不打算暴露什么。 巫舟拍了拍萧云闲的肩膀,让他将自己放下了些,推了推萧云闲:“我跟这位官爷谈一谈,你先回去将药捣碎了。” “可你的腿……”萧云闲担心他。 巫舟从他背上滑下来,故意道:“夫子,等我们一起回去,再捣药怕是我要疼死了。” 少年故意委屈瞅了他一眼,看得萧云闲心都揪了起来,想想这里是平地,也不远,就提着药篓背篓先回去了。 年轻的男子等的不耐烦,不过倒没说别的,这小子是大人提名要见的,也是对方破格要提拔的,还是不得罪的好,只是那夫子…… 可想到先前这夫子对一个村夫都这么关怀备至嘘寒问暖任其指使的模样,撇了下嘴,怎么可能是那个人? 也就打消了念头,这些年找到不少相似的,可都不是,看来这个……也要失望了,也许……早就死了也说不定。 不过是上面那位不放心,非要继续寻找,不过是白费功夫。 巫舟回来之后,咧嘴“殷勤”地笑了笑,搓了搓手:“官爷,莫不是……上头又给我发赏银了?” 男子瞧着少年这般贪财的模样,皱皱眉,嫌弃道:“自然不是。看到刚刚那位大人了吗?是军营里的,他听说了你这身手,觉得留在这里浪费了,不如为国效力,你可想入军营?”对方大概是不耐烦了,快速说完了,就直接催促巫舟点头。 巫舟没想到对方竟是招他当兵的,默默想了想,打算拒绝,可就在张口的时候,却又改了主意:“官爷,你看这一时间我也拿不定主意,能不能让我回去考虑三日?三日后,再给官爷答复?” 男子皱眉,显然不想,可对方那天生的力气的确难得,那人又是个惜才的,想了想,允了巫舟,三日后派人来听回复,也匆匆带人离开了。 巫舟之所以要等三日,虽说还是要拒绝,可这三日科室会劝男主离开许家村的好机会。 他这些时日能感觉到夫子对他态度改变了不少,本来他也是打算今个儿采药劝对方的,没想到突然就病发了没说成,不过这机会让他劝服多了几成。 他可以详装纠结,劝萧夫子也离开许家村。 只是……巫舟想到先前那刀疤脸瞧着萧云闲的目光,皱皱眉,莫不是……男主的身份其实真的不一般? 可这刀疤脸与这年轻男子的态度又很微妙。 巫舟回去的途中在脑海里喊了系统几声,对方依然没有出声。 好在离得近,巫舟也顾不得再多喊想什么,刚到门前不远处,一眼就瞧见捣好了药正要匆匆出来找他的萧夫子,巫舟瞧见对方,不自觉得眸光放软了,迎上去。 萧云闲也松了口气,拉着巫舟回去了,絮絮叨叨嘱咐,“我烧了热水,你先去耳房洗漱一下再上药。”否则,等上了药再洗漱还要重新上一遍。 巫舟听话的去洗漱了,脑海里却在思考着怎么劝这固执的萧夫子离开许家村。 对方似乎对权势、金钱、美色都不感兴趣,要怎么劝呢? 权势从对方看到那几个州府里来的人丝毫没反应就能看出来了,否则看到了怕是要多看几眼,甚至艳羡几分;金钱,他那银袋子都给对方了,对方一点贪念都没有;至于美色……隔壁的许如娥好歹还是村花,好感了这么久萧夫子都纹丝不动,他是真不知夫子到底想要什么了。 巫舟出来之后,就被萧云闲按坐在了凳子上,耐心将药汁抹匀了,小心翼翼涂抹到对方的唇上。 只是先前天色暗没看清,这会儿借着烛光,看得极为清楚,尤其是对方因为疼吸气时张开的嘴露出的舌尖也破了,萧云闲愣了下:“你的舌.头……” “嗯?”巫舟在想怎么劝这夫子,闻言茫然看过去。 萧云闲摇摇头,继续涂抹,心想自己大概是看错了,他怎么觉得那舌尖像是咬破的?可怎么可能? 萧云闲随后所有的注意力都被少年白皙的肌肤以及那双倒映着他身影的眸仁吸引了,有些心猿意马,他怕巫舟看出什么,低咳一声,没话找话转移注意力:“那几位官爷找你做什么?” 巫舟瞳仁一亮,正想不知怎么提:“这个啊,夫子你猜。” 萧云闲忍不住笑了声:“猜不到。” 巫舟瞅他一眼:“夫子你怎么这样,好了好了,告诉你了,我、要、走、大运了!”巫舟故作神神秘秘,吊起萧云闲的好奇心。 “大运?”萧云闲的动作一顿,心底却是涌起一股恐慌,尤其是先前隐隐作痛的头又忍不住疼了起来,“什么大运?” 巫舟仔细瞥了眼他的表情,看到他微皱的眉头,眼底微亮,看来有门,“他们觉得我这一把子力气,很厉害,不想让我当村夫浪费了,所以想让我去军营效力,以后当大官!” 巫舟故意往大了说,好蛊惑萧夫子也离开许家村。 “去军营?”萧云闲的脸色却白了下来:“你……答应了?” 巫舟奇怪看他一眼,这怎么跟他想的不一样,不应该羡慕么?果然夫子是对那些东西不感兴趣的,“没啊。” 萧云闲松了口气,继续涂抹,只是还没等他继续说,就听到巫舟道:“不过我让他们等三天,到时候……再答应他们。” 巫舟边说边去观察萧云闲,果然,这夫子终于有点反应了,他突然握住了萧云闲的手腕:“夫子啊,我这以后怕就要走了,你说我们这当兄弟的,这才多久,我舍不得你。” 萧云闲的脸色更白了,垂下眼,很想说既然舍不得,能不能留下来,可他不能这么自私,去军营的确比留在这里要强得多,可……萧云闲却觉得心口像是被什么堵了一样,喘不过气来,半晌,才轻声道:“那……恭喜你了。” 巫舟:“…………” 这怎么跟他想的不一样啊?好歹这么久的兄弟,好歹挽留一下啊兄弟! 结果,萧夫子说完就留下来一句“涂完了”,就直接走人了?走人了…… 巫舟望着萧云闲的身影,幽怨:他这怕不是找了个假兄弟吧? 巫舟想到对方头顶的伤,跑出去的时候发现对方去洗漱了,等洗漱完,对方已经将药顺便涂好了,说已经好了直接拉着他歇了。 巫舟目瞪口呆瞧着已经歇了烛火的房间,躺在那里捂着肚子委屈:夫子,你是不是忘了什么?饭呢,我们还没吃晚饭呢! 可想到夫子今个儿撞到了头,他也不舍得再累着对方,好歹是男主,珍稀物种,可……好饿啊。 巫舟迷糊之际,听到萧夫子突然轻声问道:“你真的想去军营吗?” 巫舟清醒了,打了鸡血一样,但是出声却带着美好的描述以及向往:“是啊,听说军营待遇比较好,我这身手吧,当个几年指不定还能弄个大官,到时候攒了银子指不定班师回朝还能娶个大官的千金,到时候琴瑟和鸣的,被提多美好了,是不是夫子?” 巫舟没听到回话,黑灯瞎火的他也看不到萧夫子的表情,只能硬着头皮继续道:“夫子啊,要是你能跟我一起进军营就好了,你看你,有学识,还懂这么多字,我去当武夫,你去当军师,我们还能在一起当兄弟,多好啊,你想去吗?” 巫舟终于问出了自己想问的,心噗通噗通的,偏过头,发现萧云闲闭着眼,不知在想什么,许久,才听到对方道:“睡吧。”并未回答他先前的话。 巫舟握了握拳,不急,还有三日,大概超出了萧夫子的想象,等明个儿他再给对方描绘一个蓝图,不信对方不心动。 巫舟带着美好的希冀睡过去了,而他不知道的是,身边的人等他睡着了之后,终于忍不住般,捂住了头,头痛谷欠裂,仿佛有什么在脑袋里扯着他的神经,可他又不能发出任何声响,只是死死咬牙忍着。 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地响着少年刚刚的话,尤其娶妻那段,像是在啃噬他的心。 那一刻,他心底竟是生出一股很不好的执念,他不想让对方看任何人,他不想让他娶别人,这股子执念,让他的头也越来越疼…… 不知过了多久,萧云闲被疼晕了过去。 几乎是同时,男子又重新睁开了眼,只是那双眼暴戾沉冷,带着猩红的血意偏过头,像是饿狼一样盯上了身边睡得香甜的人。 ☆、第38章 铁血将军来讲书 巫舟睡梦中毫无所觉, 不知道此刻自己被人猩红着眼盯着, 男子落在对方酣睡的面容上,抬起手, 粗鲁地抬起他的下巴,俯身亲了上去。 只是凶狠的动作到真的靠近了,动作却温柔了下来,因为少年唇上还涂抹了药汁,他也不嫌弃, 只是蜻蜓点水般亲了两下,不过亲之前还记得将巫舟的睡穴给点上了。 等男子心满意足了,将人放开了,嘴角扯了下,拇指的指腹搓了一下他红肿的唇, 嗤了下:“想娶妻?下辈子吧。” 说罢, 动作利落地翻身下了床榻, 走到竹柜前, 选出一套深色的锦袍,迅速换下穿上,无声无息出了院子。 而另一边离许家村几里外的镇子,此刻已经过了午时,县令的府邸一隅专门为贵客准备的院子, 先前出现在许家村的刀疤男却是睡不着, 他们找了主子近五年,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兄弟们早就放弃了,怕是……主子早就凶多吉少了。 可他不甘心,主子这么强,怎么可能会死? 他们强撑着一口气,一个地方接着一个地方的打探,只要哪里出现可能会是主子的人,他们就分散亲自去瞧一瞧,只要一日没见到主子的尸体,他们就不相信。 刀疤男睡不着,干脆披着外衫去了院子的一棵树下,猛地一拳锤向了树干,粗壮的树干被他一拳破掉了一块树皮,晃动了一下,落了刀疤男满身的落叶。 是他没用,若是当初他们跟着主子就好了,也不至于……不至于…… 就在这时,原本沉静的院子危险陡生,刀疤男感觉到一股子杀意袭来,脸色一变,猛地仰起头,就看到树干上骤然落下一道黑影。 对方动作极快,出手快狠准,刀疤男瞳仁一缩,迅速出手,可不过三招,就被对方摁在了身后的树干上,遏制住了命门。 刀疤男脸色大变,按在了腰间的佩剑上,可等抬眼对上黑暗中男子那双猩红暴戾的凤眸,浑身一颤,手虚虚一抖,根本握不住了刀,眼立刻红了:“将、将军……” 男子冷冷扫了他一眼,低沉阴郁的嗓音带着冷漠:“不过五年,你的身手退步了。” 刀疤男浑身都在颤.抖,猛地单膝跪地,仰着头却是喜极而泣,一个大男人糊了一脸的泪:“将军你还活着!太好了……属下还以为……” 男子俯下.身,眯眼,压低声音,凶狠命令:“闭嘴。” 刀疤男立刻不敢出声了,望着面前的男子,对上那双凤眼,尤其是熟悉的轮廓,脑海里不知为何想到现在在许家村见到的那个没看清面容的夫子,他刚见过对方,晚上将军就出现了,莫非……那夫子真的是将军? 刀疤男随即摇头,不、不对,将军怎么可能是那夫子,那人的感觉与将军就像是两个极端。 男子正是受到刺激再次变成另外一幅模样的萧云闲,他懒懒扫了刀疤男一眼,仿佛看出了他的心思:“我就是那萧夫子。” 刀疤男傻了眼了:“!!!”将军怎么、怎么变成那副模样了? 萧云闲却是懒得解释,直接道:“这五年三军以及朝堂上的要事,全部告诉我。” 刀疤男虽然有很多疑问,但对上男子阴郁狠戾的目光,立刻颌首服从命令,开始选了要事说完了。 等萧云闲听完,眼神愈发猩红,仿佛能滴出血,周身血腥的暴戾气息浓郁骇人,刀疤男脸色微变:“将军,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们说你受到敌军袭击重伤,之后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可我们赶到的时候只看到了敌军全军覆没,将军也消失不见了,我们一直觉得你没死,万幸将军真的没出事……可你为何不回来?”而是、而是跑到一个村子里当了一个夫子? 这几年因为将军的失踪,传言都说将军死了,刚开始头两年他们还抱着希望,可后来找不到,渐渐军营的兵权开始被一点点交上去,他们虽然不甘,可也不能说什么。 最后到了如今,只有他们几个一手被将军提拔上来的心腹还在寻找,本来他已经放弃了希望,没想到……竟然真的……真的找到了。 萧云闲闻言,眼神更冷了:“就凭那三千敌军?”想杀他还不可能。 想到当年发生的事,萧云闲周身笼罩着嗜血的寒意,刀疤男不经意看到了,心里咯噔一下:“将军,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萧云闲垂眼:“除了我今晚吩咐你的几件事,过了今晚,你没、见、过、我,可记得?除了你之外,一个都不许说。” 刀疤男愣住了:“将军?这是为何?你不跟属下回去吗?大家都在等你,连、连皇上这几年也没有放弃寻找你……” 萧云闲阴沉地睨了他一眼:“你真当就凭当年敌军三千杀得了老子?那是因为……我被自己人暗算了。”否则,他当年怎么会那么狼狈? 他这辈子最耻辱的一日,还真是让他……终身难忘。 “自己……人?”刀疤男想到什么,脸色大变,“是……我们这边的?” 萧云闲眼神更沉了:“嗯,当年那几个跟着我的人,有人泄露了我的行踪。否则你真当那老家伙五年了还没放弃寻找我是为了什么?他这是……怕我没死呢。” 男子阴测测的笑了起来,四周原本就阴冷的风更加让人瑟瑟发抖。 刀疤男浑身一哆嗦:“这州府的儿子跟着我,也是因为……他是皇上的人?”只为了万一真的找到了,就……就…… 想到先前他幸亏没认出将军,否则,怕是今晚上整个许家村都会被“血洗”了。 萧云闲原本已经不打算出手了,当年他之所以出事变成了萧夫子,除了受重伤被信任的属下背叛以及被忠心辅佐的皇上下了必杀令之外,就是他本来就已经不正常了……后者才是导致他病发的真正缘由。 可如今已经不是他不想,而是对方并不打算放过他。 萧云闲交代了刀疤男几件事,其中最主要的两点,一则就是无论何种方法,让他与许贰舟入军营;二则就是给他准备一样东西,十日后要。 萧云闲吩咐完了之后,天色已经差不多了,他还要趁着天亮之前赶回许家村,迅速消失在了黑夜里。 刀疤男浑身一激灵,才回过神,想到主子的吩咐,心底都是疑惑:主子……为何这么执意要带着那小子?还有先前在许家村将军对那小子的模样…… 萧云闲回到许家村时天还没亮,他先去了耳房洗去了一身的风尘仆仆,等身上的凉气用内力熏蒸回暖,擦干了头发,这才只着了中衣躺进了锦被里,先解了少年的睡穴这才沉沉睡去。 巫舟再醒来时已经是日上三竿,他睁开眼却不想动,觉得这一觉睡得格外的沉,他抬起手揉了揉眼,最后按在了肚子上,咕噜噜、咕噜噜的叫声格外的欢快。 他伸了个懒腰,想着夫子怕是这会儿已经去学堂了,只是手臂却打到了一个胸膛,他歪过头,就对上萧夫子沉睡的俊颜。 萧夫子似乎睡得极为不舒服,脸色惨白,眼下青黑,吓得巫舟迅速坐起身,试探了一下夫子的脑门,确定没有发热才松了口气。 他盯着夫子瞧,对方那模样像是一晚上没睡似的,也不忍心吵醒对方,下了床榻,拿了些粮食去街坊邻居那里换了几样直接能吃的吃食,顺便去学堂请了两日假。 村民一早送娃去学堂看到夫子没出现,想到夫子两人昨个儿的模样就没敢去打扰,就猜到了,连忙摆手都说没关系,还给巫舟送了很多煮熟的鸡蛋鸭蛋。 巫舟推脱不下抱着一堆东西回去了,等将东西放到厨房,先去瞧了眼,看到夫子还沉沉睡着,就打算将吃食给热热。 结果巫舟压根不会生火,最后弄得烟雾缭绕,还弄了一脸的灰尘。 萧夫子醒来的时候是被呛醒的,他吓得以为房子着火了,等顺着烟到了厨房,看到少年蹲在那里还在使劲儿吹起的模样,忍不住眼底浮上温和笑:“你这样是生不起来的。” “你醒了?!”巫舟一回头,眼睛大亮。 萧夫子看到他一张脸都灰扑扑的,像是一只花猫,忍不住笑出声。 巫舟奇怪看他一眼,抹了抹脸,结果他手上本来就有灰,越抹越惨,到了最后萧云闲看不下去了,走过去,将少年拉起来,那衣袖给他擦了擦。 巫舟心虚,就那么站着让他擦。 萧云闲瞧着少年乖巧的模样,随着一点点露出少年那张清秀的脸,想到昨夜的事,心又重新揪了起来,怕被巫舟发现,转过身,蹲下.身,边三两下将火生好了,边道:“你先去洗把脸吧,剩下的交给我好了。” 巫舟看萧夫子的确不像是有事的模样,松口气,赶紧去洗漱了。 等巫舟回来,饭菜已经热好了,巫舟催促萧夫子去洗手,搓着手抱着碗吸着口水看着面前一桌的吃食,昨晚上没吃上,幸亏半夜没饿醒,否则他都不知上哪儿找吃的去。 萧云闲扑了一脸的水,望着水中倒影出自己的模样,恍惚了一下,他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这几日头疼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萧云闲再回去的时候,看着少年抱着碗可怜巴巴的模样,忍不住笑了笑,暂时放下了心底的不适,“怎么不吃?” “你回来了?等你一起。”否则让他先开吃,风云残卷直接就没夫子的事了。 萧云闲看出他的想法,眼底的笑意更深了,心里涌上一股甜意,他其实是不是也能稍微期待一点,对方至少对他也是不同的?也是有一点点的感情? 萧云闲垂下眼,遮住了眼底的晦暗,他……忍不住想阻止对方去军营,可如此太自私了。 既然如此,那就趁着这三日,多让他学点字,一个识字的将士至少比大字不识容易升迁。 萧云闲决定了之后,等用完了膳,就带着巫舟去学堂了。 巫舟:“……”不、不是吧?刚吃饱就又来?夫子你就不头疼么?不累么?好歹休息一两日啊。 但这是萧云闲的选择,巫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只是一整日下来,巫舟眉头越皱越紧,夫子这是咋了?简直像是想将所有的东西都一股脑都塞入他脑子里一样,先前好歹学一个时辰还能休息休息,这一整个白日,别的小孩都有休息的时间,他却是没有。 巫舟想想还要劝夫子出许家村,他忍。 只是等到了晚上用完了晚膳,巫舟原以为可以好好喘口气歇息了,结果,等洗漱完了,就看到萧夫子朝他招招手,打算给他……补课。 巫舟望着男子温润期待的眉眼,咬咬牙:好歹是男主,得罪不起,忍。 巫舟最后怎么躺床榻上的已经不知道了,他听到一半整个脑子都是懵的,最后边听边点头,随后就感觉身体一轻,像是被萧夫子给抱了起来,将他放下之后,巫舟半睁了睁眼就睡着了。 结果因为白日被摧残的厉害了,巫舟做了一晚上的噩梦。 他梦到萧夫子沉默地站在暗处就那么盯着他,等他欢欢喜喜跑过去靠近了,对方突然变成了好多个,围绕成了一圈,将他团团给围住了,就开始一个接着一个的讲书,到了最后,所有的萧夫子开始围绕着他边转圈边讲书,巫舟听得差点整个人都炸了。 猛地坐起身,“不要说了!” 结果眼前大亮,还是先前的房间。 他清醒了过来,抹了一把脸,浑身都汗湿了,房门响了一下,萧云闲踏步走了进来,看到他醒了,温和笑了笑:“既然起了,就洗漱吧,等下该去学堂了。” 巫舟现在听到学堂两个字就头疼,本来只是想骗萧云闲出许家村的,这会儿他真想直接真的去军营算了。 巫舟深吸一口气:“夫子啊,你考虑的怎么样了?你跟不跟我去军营啊?”巫舟决定开门见山,后天就到时间了,再劝不服,等下次机会还不知是何时。 萧云闲垂下眼,却是没正面回答:“先去学堂吧。” 巫舟以为萧夫子还在考虑,眼底一亮,没拒绝就是有门啊。 巫舟咬着牙又忍了一个白日的荼毒,觉得整个头都大了,他觉得再听下去,指不定自己又要发病了,萧夫子这是怎么了?不会是他给了压力太焦虑了? 巫舟只能忍忍忍,结果等到了晚上,萧夫子果然又在等着教他。 巫舟深吸一口气,又忍了,明天不管怎么说都要得到答案。 结果等巫舟又忍了一个白日,等到了明日一早,那刀疤男就要来了,晚上一定要说动萧夫子出许家村,即使不去军营,能出去也行啊。 结果,等巫舟忍着这三个白日心底暴躁等着跟萧夫子摊牌的时候,萧夫子这次却并未拿出书卷,而是在静静等着他。 巫舟瞧着垂着眼的萧云闲,不知为何心底有种不祥的预感。 巫舟走过去在萧夫子身边落座,“怎么今晚儿不讲课了?” 结果萧夫子却是看了他一眼,站起身,走到一旁,拿出一个包袱,走了过来。 巫舟瞧见包袱先是一愣,随即眉头一皱,想到什么,脸色沉了下来。 萧云闲只当没看到,到了近前,将包袱打开,里面有先前他给巫舟买的三套新衣服,还有几件后来准备的换洗衣物,最后拿出一个银袋子,谆谆嘱咐:“这是你先前那袋子银子,本来说是要留着给你娶媳妇儿的,不过怕是没机会了。你拿着,到了那边好好的,以后……像是你说的,当个大官,娶个……娶个……” 后面的话萧云闲还是说不出来,他自欺欺人也好,深吸一口气,再次看向巫舟:“明日一早,你就跟他们走吧。” 巫舟瞧着男子推过来的包袱,突然一把给挥到了地上,银袋子砸在地上,发出咣当一声响。 巫舟知道自己不该生气,可他就是挡不住心底翻滚的暴躁,以及那种被直接踢出去的感觉:“你什么意思?” 萧云闲垂着眼,没吭声。 巫舟猛地站起身,一脚踹翻了凳子,在房间里绕来绕去,脑子都乱了,这跟他预期的不一样,对方即使不想走,可为什么不挽留? 可明明先前也猜到了这种可能性,真的等摆在面前,对方就这么给他收拾了东西将他踢出去,加上这几日被对方强行填鸭似的喂那些字儿的焦躁夹杂在一起,让他的情绪到达了一种极致,他猛地回过身:“我说一定要走了吗?我是要带你一起走,你真的没听出来吗?你赶我走?你一句挽留都没有?说好的兄弟呢?” 巫舟越说越急,脑子乱糟糟的,心烦意燥的感觉,让他觉得整个人都不对了,先前在半山腰的那种感觉再次出现了,巫舟头疼地捂住了头,骤然脚下踉跄了一下,单手撑住了桌子。 萧云闲这才察觉到不对,上前扶住了他:“你怎么了?小舟,是不是又要发病了?你别气别气,呼吸呼吸……” 巫舟脑子更疼了,胸腔里涌出来的烦闷让他直接挥开了对方的手,等回过神的时候,对方因为他的力道直接撞到了不远处的椅子,踉跄了一下,倒退坐在了地上。 巫舟意识还清醒一些,看到这就后悔了,想上前,却想到对方想将他赶走,就停下了步子,咬牙切齿:“我是不会走的!” 早知道就不说了,他以为自己有万全的把握的,明明这些时日,他能感觉到萧夫子跟他的感情越来越好,难道这都是假的? 想到这,巫舟的情绪不止是不是受到了影响,头更加不舒服了,直接上前,揪住了萧夫子的衣襟:“说,你还赶不赶我走了?” 巫舟本来就是想吓唬吓唬萧夫子,结果萧夫子只是低着头,手放在额头上,看不到表情,巫舟心里一慌,赶紧将人给放在了椅子上:“你怎么了?别吓我啊。” 他这会儿脑子清醒了一些,后悔了,对方可是男主啊,他是不是这些时日被对方给宠坏了,觉得对方脾气好就使性子忘了自己是谁了? 对方要是真的跟他决裂了,以后当了皇帝,第一个咔嚓的就是他啊。 巫舟这么一想,更加懊恼自己的莽撞了,可对方那么直接赶人,泥人也有三分脾气的啊,萧夫子可真的别有事啊。 巫舟这么想着,握着对方的手腕想拉开对方捂着脑袋的手,是不是刚刚倒下的时候不小心碰到头了,他真该死,对方好歹还是个病人,赶他就赶他了,反正他一个无赖继续“赖”着不走不就行了,生哪门子气啊。 只是巫舟拉了一下,竟是没有拉开。 巫舟愣了下:他没吃饱,所以没力气了?这怎么可能?就萧夫子这么弱鸡仔,他稍微动动手指别说拉开了,就是扛起来也不在话下啊。 巫舟不信邪的又拉了一下,结果对方的手腕依然纹丝不动地放在额头上。 而且不知是不是错觉,虽然萧夫子低着头,可他总觉得萧夫子似乎哪里不一样了,那种感觉毛毛的,让他有种想跑的冲动。 巫舟这次又加大了力道,结果对方的手腕像是铁人一样,杠在那里,依然纹丝不动。 就在巫舟百思不解的时候,就看到原本低垂着头的男子终于抬起了头,一双猩红的凤眸直勾勾盯着他,等对上巫舟看过来的目光时,突然笑了笑,可暴戾的眼底却半点笑意也无,铁臂一探,直接揽着巫舟的腰往前,直接将巫舟整个人给拉进了怀里,在巫舟目瞪口呆的目光下,指腹摩挲了下他的下唇:“又……见面了。” 巫舟:“???”是他发怒的姿势不对还没清醒,还是萧夫子被鬼上身了? ☆、第39章 铁血将军来讲书 巫舟呆愣愣瞧着男子, 傻了眼,萧夫子怎么突然……整个人都这么诡异?这厮肯定是鬼上身了吧? 结果, 男子瞧巫舟只是那么呆呆也不反抗,凤眸里有光愈发幽深, 于是,更加刺激巫舟的一幕发生了, 他眼睁睁瞧着男子收回了在他下唇摩挲的拇指, 直接凑近亲了下来。 巫舟:“???!!!”巫舟在男子碰到的前一刻终于清醒过来, 完了, 萧夫子被鬼上身就算了,还是个断袖的变态鬼! 巫舟迅速抬起手臂就要挡住对方的脸,结果手腕直接被握住了。 巫舟呲牙:个变态还想跟我比力气, 身为满级恶霸, 我让你瞧瞧什么叫……额…… 结果,那握着他手腕的大手轻而易举地将他的手直接给拿开了, 这还不算,直接给折到了身后两只手腕都扣在了一起,对方另一只手捏着他的后颈亲了下来。 巫舟:“…………” 巫舟脑子都炸了, 挣扎了一番压根挣脱不开,目瞪口呆地开始唤系统, 终于察觉到不对劲了, 这……这到底怎么回事? 巫舟:系统你给我出来, 我知道你在, 你给我出来解释!说好的满级恶霸呢? 这跟他想的完全不一样啊, 夫子呢?还他弱鸡仔的夫子啊。 这变态哪里来的,拖出去先阉后杀啊。 好在男子只是单纯地亲了一下,就松开了巫舟的手臂,巫舟手一解脱,立刻抬起手就朝着男子那张还顶着萧夫子的俊脸砸去,只是对上男子阴测测的凤眸,仿佛在说:砸啊?砸多少老子就在你身上还回来。 巫舟果断迅速后退,等到了安全位置,觉得自己不能这么怂,夫子还等着他去拯救。 “你到底是什么?你快点从夫子身体里出来,有怨抱怨有仇报仇,夫子是无辜的,你应该去找杀你的人。再说了,人鬼有别,我是喜欢女的的,强迫来的感情是没有幸福可言的。”巫舟被对方着实吓到了,尤其是对方刚刚那轻而易举将他制服的动作,靠蛮力是不行了,看来只能拼智商了。 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赶紧劝退。 男子瞧着巫舟故作镇定的模样,心情极好,单手托着下颌,懒散地睨了眼:“人鬼有别?你哪只眼看到我是鬼了?” 巫舟:还敢否认?“两只眼睛都看到了,你是不是想让我们给你报仇?你是不是有怨气未散,你说出来,都好商量。”早日送走,早点让他超脱。 男子被少年转动的眸仁吸引,尤其是对方边用说话吸引他的注意力,边往门边挪动,嗤了下,在巫舟就要靠近门口三步的时候,直接平地一声惊雷:“我不是鬼,我就是你的萧夫子。” 巫舟已经扒住了门框的爪子眼看就要直接打开门迅速蹿出去,脑子转着:我的萧夫子,萧夫子才不是我的,萧夫子明明是我兄……额?等等? 巫舟扒着门框的爪子一顿,“你说啥玩意儿?你是萧云闲?骗鬼呢?呸,骗人呢?”他信他才怪。 男子凤眸半敛,看过去,那森冷的血眸看得巫舟吞了吞口水:好浓的杀气,这到底是什么恶鬼?完了,恶霸遇到恶鬼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 系统你坑我啊,说好的武力值满级,老子天下第一呢。 男子这时突然站起身,迈着长腿朝巫舟走了过来,巫舟压下想夺门而出的冲动:“你到底是什么?” 男子大概是怕逼得太狠人真的跑了,离几步外时停了下来:“我是萧云闲,却也不是。” 巫舟:“???”莫不是……遇到道友了,这位……也是穿了上身的? 只要不是鬼,巫舟心一松,试探地问了句暗号:“系统?” 男子挑了下眉:“???” 巫舟心里一咯噔:不是啊。 果断继续要跑,结果,男子先他一步,直接大掌在拉开一条缝的门上一按,门板纹丝不动,对方也像是一根柱子一样横在了那里,压迫感十足。 巫舟破罐子破摔,仰起头瞧着给他玩门咚的男子:“你到底想怎么样?” 男子俯下.身,靠得有些近,离得近了,对方身上的热气拂在脸上,让巫舟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只听男子道:“你将我招了出来,自然是要负责的。” “我招你?我怎么招你了?”许贰舟也没杀过人吧? 男子却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突然笑了声,却笑得巫舟毛骨悚然:“三日前的后山半山腰,你发病将我撞到了石头上,我自然而然也就出现了。” 巫舟想到对方一开始那句“又见面了”,浑身一僵,脑海里有什么闪过,他努力抓住了一点,之后想到一种可能性,整个人都僵住了。 对方不是鬼,却陡然出现了截然相反的性格,这种情况……怎么这么熟悉? 巫舟吞了吞口水,望着男子近在咫尺的脸,冲击力太大,明明是一模一样的脸,可因为眼神气质周身气息的不同,让巫舟有种微妙的陌生感:“你别告诉我……夫子其实有病,一受伤被揍就会……变成另一个人吧?” 巫舟整个人快炸了,让他手贱让他手贱,为什么要吼小绵羊一样的夫子,这下子招惹了这么一位,今晚上可怎么脱身? 谁知男子却是摇摇头。 巫舟眼底一亮:“我猜错了?你果然是鬼上身吧。”他宁愿接受这种也不想萧夫子那啥。 结果,男子却是怜悯地看了他一眼,打破了他的希冀:“你猜对了一半。他一受伤的确会变。但是你又错了一半。” 巫舟哽了下:“我……错哪儿了?” 男子继续道:“不是他有病,而是我……有病。”男子最后两个字是在巫舟耳边低喃出声的,那种让巫舟毛骨悚然的感觉,更加明显了。 尤其是对方的大掌突然握住了他的细脖子,这果然是个疯子吧? 只是电光火石间,巫舟皱着眉,突然想到一种可能性,他先前就想过,如果男主不是真正的夫子,比较容易当皇帝,否则,一个夫子怎么可能当皇帝?还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萧夫子? 可面前这人……周身的气势太盛,矜贵、残暴又带着盛气逼人的凛然,此刻这么居高临下地瞧着他,给巫舟一种睥睨众生的感觉。 巫舟想到以前就觉得不对劲的地方,其中一个就是萧夫子明明手无缚鸡之力,可对方背着他的时候,他摸过,对方宽肩窄腰,一身的肌肉,根本不像是一个弱书生。 如果是那种可能,一切也就说得通了。 巫舟深吸一口气,吞了吞口水:“你……才是真正的萧云闲?”所以对方才会说萧夫子没病,他有病。 因为萧夫子本来就是对方创造出来的次人格,自然是没病的,有病的是面前的正主。 还有先前那个刀疤男,似乎在找什么人,当时见到萧夫子一直盯着瞧,模样还那么怪异,像是认识萧夫子,最后却又否认了。 也是,如果他先认识了萧夫子,瞧着面前这位,也不敢认。 虽然长得一样,但气质差得太多,几乎是截然相反的两个人。 男子挑挑眉,笑了:“猜对了。” 巫舟眉头却死死皱了起来,想到萧夫子可能会因为这家伙消失,心里莫名很不舒服,这种萧夫子可能会消失的恐慌,让那股因为对方给他的压迫产生的不安被取代了,他皱着眉,死死盯着男子:“你想如何?” 男子笑了声:“不想如何,不过……你将我喊了出来,要怎么算?” 巫舟对上对方的凤眸,发现对方的视线却直勾勾盯着他的唇,他愣了下,意识到什么,一张脸憋得通红:“你休想。”他就说当时在半山腰,自己怎么嘴.巴那么肿,肿也就算了,舌尖还被咬破了,可当时就他与萧夫子,萧夫子那性子也不可能做什么,结果……竟是这家伙。 男子耸耸肩,“那就商量别的好了。”说罢,主动放开了巫舟。 巫舟狐疑看他一眼:这么好说话? 男子已经开始转身,余光瞥见巫舟的眼神,又重新转过身,挑眉摸着下巴:“怎么?你希望我继续?嗯?” 巫舟:“……” 男子低低笑了声,欣赏够了巫舟的表情才继续往前回到了位置上,下颌微抬,点了点面前的椅子。 巫舟不甘愿,但却还是走了过去:“萧夫子呢?他怎么才能出来?”面前这人太危险,还是萧夫子好,但不得不说从完成任务的角度来看,对方却更适合。 巫舟更纠结了,左右对面的都是男主,他也是要辅佐对方当皇帝,干脆不管了。 男子道:“你觉得我会这么蠢告诉你方法?” 巫舟:“那你想商量什么?” 男子:“入军营的事。” 巫舟正了正神色,先前被对方的动作吓了一跳,如今才想到一个关键处,对方这身手比许贰舟这天生神力还厉害这么多,绝对不是普通人,“你是什么身份?不是指夫子这个。” 巫舟问完就后悔了,那刀疤男明显在找对方,还有那个年轻男子,一般来说会生出两种人格,怕是受到刺激才导致的,怕是对方这个身份也不太平。 对方这么谨慎,不一定会告诉他。 男子却并未迟疑:“云宗洌。” 巫舟等了会儿没听到下文,疑惑地看了眼:“嗯?”茫然地抬头看过去,然后呢? 男子本来等着瞧巫舟难以置信、激动、钦佩的目光,结果:“…………” 巫舟等了半天没等到继续,只能问出声:“就一个名字?”难道等着他夸名字好听?他勉强违背意愿,“唔……名字还是很不错的。” 男子:“……” 巫舟警惕地睨着他,莫不是自己说错了话?“你这么瞧着我干嘛?” “你不知道?” “我应该知道么?还是说……其实你是皇上的儿子?”巫舟搓着手,这样就不用辅佐了,直接将他送进京,等着当皇帝就行了。 男子神色更加复杂了:“不是。” 巫舟失望:“可惜了。” 男子:“……”他果然高估了一个村夫。“不过,我还是跟皇上有点关系的。”男子不知想到什么,恶意道。 巫舟眼睛嗖的一下又亮了:“真的?” 男子嘴角恶意的笑更加深了:“自然,我是……”他故意顿了顿,等巫舟看过来,继续慢悠悠道:“皇上亲自下了必杀令追杀的恶人。” 巫舟:“…………”他迅速往后带着凳子退了数步。 男子满意了:“所以我这个身份必须保密,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让萧云闲进军营。几日后你先前见到的脸上带着刀疤的副将会交给你一副面具,你哄萧夫子戴上,混入军营。除了那副将,其余任何人都不能信任。懂了?” 巫舟甚至都没看清对方如何动作的,下一刻就已经整个人被男子再次控制住了:“若是让我知晓你耍花样,别怪我不客气。毕竟,除了成为我的人,其余的敌人只能是死人。” 巫舟:“…………”能好好说话不?什么叫你的人?我是我自、己、的! 但巫舟只是思考了一瞬,为了小命着想,无辜颌首:“你说得对。”对方是个连皇上都下了必杀令的恶人,这得多凶残啊,惹不起惹不起。 男子满意了,突然直接又俯下.身,咬了一口,巫舟回过神,直接推开了。 这次没有推不动,对方直接给惯到了地上,定睛一瞧,晕了。 巫舟面色怪异地盯着地上面容苍白的男子,头疼不已:系统你个骗子给我出来!说好的金手指,却打了个对折,我要这金手指有何用?! 系统的声音极小的响起:“好歹能自保一下对不对?” 巫舟:我就知道你一直都在!你、个、骗、子!自保?你试试被人半个时辰亲了几回却无力还击的悲催感? 系统又秒遁了,巫舟瞧着晕在地上的男子,恶向胆边生,不行,欺负了他就这么晕了可不行。 他走过去,蹲下.身,伸.出一只手,捏住了萧云闲的脸皮,扯了扯,还、还挺软…… 巫舟晃了晃头,不能心软,身体还是那个恶人的身体。 他加重力道,觉得一边不够,又伸.出另外一只手,扯住了另外一边,挤成了一团,结果自己先被对方的模样给逗笑了,忍不住凑近了揉成了一团。 就在这时,原本昏迷的人突然睫毛抖了抖,睁开了眼,刚开始对方眼神里是一片茫然,等定睛一瞧,就瞧见近在咫尺的少年,对方眸光潋滟璀璨,让萧云闲看呆了。 感觉到脸上的触感,顿时一张脸连带的耳根都红了,声音也抖了:“你、你……小舟你这是做什么?” 巫舟正玩得不亦说乎,一听到声音迅速朝上方看去,果然对上了萧夫子瞪得大大的凤眸。 巫舟跟脑海里还残留的先前那恶人的模样一对比,觉得无法直视萧夫子的脸了,嘴角抽了抽,回过神,迅速收回手:“咳,没……没什么。” 可等定睛看去,手指有点痒,萧夫子你脸红什么红?我又没占你便宜? 巫舟倒是也没多想,以为萧夫子脸皮薄,坐在一旁,没吭声。萧云闲只记得对方发病他刚走过去就被对方给挥开了,他站起身,揉了揉还隐隐发痛的额头,偷瞄了少年一眼,对方背对着他没啃声,但也没发病了。 萧云闲不敢提先前的事,只默默将地上散落的东西捡起来,重新放到了桌上,才重新在一旁坐了下来:“小舟……” 巫舟耳朵抖了抖,见过面前这人的主人格那狠戾的模样,再瞧着萧夫子,怎么瞧都像是披着羊皮的狼啊。 巫舟低咳一声,这是夫子夫子,不是那个不要脸的。 等重复了无数遍,才抬眼,露出一个无辜又乖巧的笑:“夫子。”声音温柔小声,要多轻有多轻,生怕一个大声又将那不要脸的给弄出来了。 最后还咬他嘴唇一下,绝对是流氓本氓了。 萧云闲被巫舟这模样吓得一个激灵:这是怎么了? 结果更惊吓到他的是下一刻,少年突然站起身,关心备至地走到他面前,温柔又小心翼翼地摸了摸他的头:“碰疼了吧?来,夫子小心跟我来,我给你擦点药,这可怜的,一定要好好养养,不然留了疤可就不好了。”绝对不能再受伤给那厮一点机会再回来。 萧云闲整个人都是懵的,直到手腕被巫舟轻柔握住,才像是触电一般迅速将人甩开了:“不、不用了,小伤而已。” 巫舟睁着黑漆漆的眸仁,语重心长:“夫子这怎么能是小伤?伤在你身,痛在我心。”就是一丝丝伤口也不能给那臭不要脸的留。 萧云闲被巫舟最后四个字给劈到了,整个人都呆呆愣在那里:“痛、痛在我心……” 他喃喃的这一声很轻,巫舟没听清,又重新握住了对方的手腕往床榻带,瞧着萧夫子听话任他为所谷欠为的模样,心满意足,这才是男主啊,那位哪儿来的去哪儿。 萧云闲飘飘然的被牵到床榻边,望着少年给他轻柔地涂抹药膏,心软的一塌糊涂,还剧烈地跳动了起来。 他、他是不是在做梦?原本以为就要决裂了,可没想到……转眼就跟做梦似的。 萧云闲张嘴想询问,又舍不得少年带给他的温柔,垂着眼,自欺欺人,就算只是这一刻,也够他后半生回味无穷了。 巫舟等涂抹了药,仔细检查了没别的伤口,才彻底松了口气,站直了身体从萧夫子脸上到脖颈,最后到衣襟口,眯眼:刚刚他发病身上没受伤吧? 不知道身上有伤口会不会那位又跑出来,结果等他回过神,就看到萧云闲一脸惊恐地看着他,双手紧紧揪着自己的衣襟:“小、小舟,你作甚?” 巫舟才发现自己已经动手了,低咳一声:萧夫子该不会把他当成跟那云变态一样的了吧? 连忙低咳一声:“我就是看看你身上有没有受伤,是我才让你受伤,我这是……愧疚,对对,就是愧疚。” 萧云闲敛下的眼底闪过失落:“没关系。” 巫舟看萧夫子没事儿了,搬过一把凳子,在他面前坐了下来,探头从下往上看:“夫子啊。” 萧云闲怕他看出自己的依依不舍,收敛了心思,正色看过去:“小舟,你是不是……还在生气?” “没,没没没,夫子放心,以后我一定不凶你不揍你,你揍我我都不带还手的。”这揍一下要了老命了。 不仅生命安全受到威胁,连身体都很危险啊。 萧云闲愣住了:“我……不会打你的。” 巫舟眼底一亮,咧嘴乐了,只是乐到一半掬了一把辛酸泪,夫子啊,你说了不算啊。 他握住了萧云闲的手,语重心长:“夫子啊,为了我,以后你一定要保重好身体,一定不能受一丢丢的伤啊。” 萧云闲傻了:“啊???”他回过神,耳根通红。 巫舟心急,只觉得萧夫子脸皮真薄:“夫子你答应我啊?” 萧云闲许久,敛下眼,轻嗯了声:“好。” 巫舟这才松了口气。他却不知自己这举动,却是完全让萧云闲误会了,以为自己在对方心目中是不是也是重要的? 巫舟无形撩了萧夫子一把,想着该劝他去军营的事了,对方是皇上亲自下了必杀令的,许家村肯定是待不下去了,早晚被发现了,男主要是还没当上皇帝就死了,他这任务也失败了,肯定不行。 所以就算是哄的骗的也要让萧夫子离开许家村。 于是,巫舟表情凝重地认真看向萧云闲:“夫子,你看着我。” 萧云闲凤眸微抬,目光灼热地看向他,认真瞧着,只是瞧着瞧着轻“咦”了声:“小舟,你的嘴.巴怎么又破了?” 刚一鼓作气打算哄骗一番的巫舟:“…………”不、不是,夫子你的关注点是不是有点偏?! ☆、第40章 铁血将军来讲书 萧夫子瞧着耳根突然泛红的少年:“???”他问错了什么吗? 巫舟无奈地看他一眼,将先前另外一个模样的萧夫子给驱赶走, 这才正经严肃道:“夫子, 你真的没想过离开许家村吗?” 萧夫子大概没想到巫舟又重新回到了这个问题, 垂下眼, 遮住了眼底的黯淡:“想过,等许家村有另外一个夫子肯来,我就会离开。” 巫舟眼睛一亮:“然后呢?你打算去哪儿?” 萧夫子不敢看巫舟,他怕看一眼, 自己就会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他想要的是闲云野鹤、四处游.走的生活, 可少年不一样, 他想要的,是他给不了的。 更何况, 还有他那龌蹉的心思, 不忍心自私的将对方也拖入进来:“等有朝一日离开了……我就去另外一个村子, 继续当夫子。” 巫舟:“…………”他是不是应该夸一夸对方的大公无私啊? 系统这到底是给他找了一个什么样的男主啊, 只爱闲云野鹤,当皇帝……简直难度加倍。 咦,等等,巫舟皱眉,认真望着萧夫子。 他以前一直以为这就是萧夫子本来的性格,纯善无害、心思简单, 可经过了刚刚, 显然对方不是。对方还有一个主人格, 一个……与面前的萧夫子截然相反的人。 对方霸道、残暴、冷戾,对方一出现,那种扑面而来的杀气,是他常年浸润在血腥气里形成的那股让人毛骨悚然的战栗,以及那个刀疤男,莫非萧夫子真正的身份,其实也是个将士? 到底发生了什么,造就对方受到刺激生出了一个与本性截然相反的次人格? 巫舟望着面前的萧夫子,突然心生不忍,他甚至怕有朝一日,萧夫子……就这么消失了。 巫舟想到对方会离开,心揪成了一团,他深吸一口气,才勉强道:“若是我想让你陪我去军营呢?” 巫舟脑海里空空的,一面是他必须面对的任务,他不得不将对方带离许家村,送往那个他曾经待了很久却不惜生出另外一个人格也要逃离的地方;一面是他想留住萧夫子,可他其实很清楚,从云宗洌清醒的那一刻,已经不可能了。 对方之所以能清醒,是因为萧夫子有那么一刻与对方心意相通,也产生了情绪的波动,以及杀念。 是什么时候?是因为他身上的伤口的血腥?还是那时他带着萧夫子去追那些土匪救那些姑娘的时候? 萧云闲愣住了,对上少年凝重的眉眼,心一颤,垂下了眼:“我即使去了,也不能帮你什么。” 巫舟知道自己卑劣,却想赌一赌,赌这么久了,他对萧夫子也生出了亲近之意,对方这般心底善良,也是在意他的吧?更何况,萧夫子真正的身份太过特殊,即使留下来,他怕是也呆不长,反而会被发现,到时候整个许家村怕是也……难逃一劫。 “可我不识字,那里那么危险,若是我受了欺负怎么办?你识字,肯定升迁的更快,我去了,只能当前锋,若是我一去不回……”最后四个字一出口,巫舟感觉到握着的手颤了颤,巫舟眼睛一亮,觉得有门,继续耷拉着眼,惨兮兮瞧着他:“夫子,你好不容易将我救下来,我就这么死了,你舍得吗?” 萧云闲脸色惨白,他不舍得,他怎么舍得对方死?就是对方伤到了他也心疼。 但是……“我什么都不会,怕是根本当不了什么军师。” 巫舟心想,就凭那刀疤男,就算他什么也不会,去了当个摆设也妥妥的,再接再厉:“听说军营条件艰苦,只有一个军医,若是伤到哪儿了,也要排队等着,小伤什么的,更是要自己忍着了。夫子,你真的真的……忍心我受这罪吗?说好的好兄弟呢?你若是想继续当夫子,那等几年后我们退下来,再当好不好?” 巫舟就是胡诌的,他对军营压根不了解,但他不懂,萧夫子肯定也不懂,只要能忽悠到就行。 果然,萧云闲信了,望着少年清秀的眉眼,想到那情景,一脑补,头就开始疼了起来。 巫舟吓了一跳,赶紧站起身,走到他身后,帮他揉着额头:“别想别想。”开玩笑,好不容易那厮走了,万一再召回来…… 巫舟抖了抖,赶紧安抚萧夫子的情绪。萧夫子感觉到额头上冰凉的手指揉压,肌肤相贴的触感让他的心噗通噗通剧烈跳动了起来,尤其是少年的胸膛贴在他的手背上,询问间呼吸喷洒在脖颈上,撩得他面红耳赤,心跳加速。 巫舟瞧不见对方的脸,但看到对方的脖子通红,青筋微微跳动,吓得赶紧用衣袖呼扇:“平心静气啊夫子——” 萧云闲脑子嗡嗡的,根本没听清巫舟说了什么,突然陡然站起身:“我去洗把脸。”说罢就留下茫然瞧着他背影的巫舟出去了。 巫舟:“???”这应该是没变吧,肯定没吧…… 巫舟不敢继续说了,左右时辰也晚了,干脆躺在了床榻上,心神俱疲。 萧云闲过了很久才回来,巫舟没敢继续刺激,干脆装睡,好在还有几日,再等等好了。巫舟心放下来,很快就睡着了。 而躺在他身边的男子却是久久未眠,睁着眼,努力平复着呼吸,歪过头,瞧着少年沉静的睡颜,心软成一片,很快也闭上了眼。 只是他做了一个梦,梦里刀光剑影、猩红一片…… 萧云闲再醒来时,是被吓醒的,额头上都是冷汗,他大口的喘气,不过也几乎是瞬间,他偏过头看到身边还躺着的人,心莫名定了下来,只是梦里的场景让他脸色惨白,太阳穴也嗡嗡嗡的乱响,搅乱着他的神经。 巫舟察觉到动静睁开眼,就看到黑暗里有人坐在那里大口的喘气,他警惕地坐起身,等定睛瞧见是萧夫子,心底先咯噔一下,试探地问了声:“夫子?”别是那变态又出现了吧? 萧云闲勉强应了声:“小舟。”声音喑哑,很不对劲。 巫舟听到这熟悉的称呼,才松口气,随即心又吊了起来:“你怎么了?做噩梦了?” “嗯……做了一个梦,很奇怪的梦。”萧云闲垂着眼,喃喃一声,敛下的凤眸却遮住了眼底的光。 巫舟心里咯噔一下:“你做了……什么梦?” 萧云闲神色微变了变,但因为是半夜,他低着头巫舟本就看不清楚他脸上的表情,是以并未察觉到,就听到对方的声音很轻,也很疲倦:“忘记了……我醒来,就记不得了……” 巫舟松了口气:“忘了好忘了好,既然是噩梦,肯定不是什么好事,还是忘了好……” 巫舟还真怕萧夫子想起什么,将人安抚好,瞧着萧夫子重新躺下来,本来还想问什么,可瞧着萧夫子倦怠的模样,到底没忍心。 不知过了多久,巫舟瞧着萧夫子的呼吸重新平复了下来,双眼紧闭,像是睡着了一般,巫舟挨着他,确定萧云闲没事儿了,才很快又沉沉睡了去。 而等巫舟的呼吸重新恢复了绵长,原本紧闭双眸的男子重新睁开了眼,眼底溢满了疑惑不解,最后也没想出过所以然来,那些梦里出现的场景,那么恐怖、血腥让他无所适从,却又那么真实,像是真正发生过一样,可……怎么可能? 翌日一早,巫舟再醒来时,萧夫子已经起来了,巫舟瞧着空无一人的房间,知道对方去了学堂。 桌子上摆放着重新收拾好的包袱,巫舟颠了颠,咬牙:还真连送都不送啊。 好在他是知道今日是走不成的,吃了萧夫子给他留的早膳,最后懒懒背着包袱出门了。 一路走过去,都是跟他送鸡蛋鸭蛋的乡亲,巫舟一路挥别,将“离别”的场景表演的淋漓尽致,于是等到了村口。 早就等在那里的刀疤脸与华服年轻男子坐在马背上,瞧着这一幕嘴角抽了抽,尤其是刀疤脸一脸复杂,他想不明白主子为何非要带着这小子,虽说身手的确不错,可先前他看中对方的身手,是想给主子多招点有用之人,想着有朝一日万一主子还活着,还有可用之人,可如今主子回来了,这小子的身手就不够看了。 可这是主子亲自吩咐下来的,刀疤男不动声色的将表情全部压下来,只是余光瞥见身边一直紧随的州府之子脸色沉下来,这几年主子出事之后,很多人对他们这些都不上心,这几年他们一而再再而三的扑空,很多人都不耐烦寻找了,这次听说这边出了一个力大无穷能以一己之力捶杀数人土匪的人,他欣喜之下连夜赶了过来,这州府之子极为热情,要亲自带他来找,他原本以为对方也是热血之人,是想帮忙,可结果呢……竟是监视。 若非主子提醒,他到现在都没察觉到。巫舟戏演得足,只当是不知今日是走不成的,他到了近前,一脸激动:“大人我想好了,今日就跟你们走,我们现在就走吗?” 少年那激动地恨不得五体投地的模样,看得华服男子眼底更加不屑,但没表现出来:“今日大人不能带你走。我们要去办一件要事,几日后才会回来,到时候你再跟我们走就行了。” 男子年轻气盛,想不明白不过是一个小子,随便找人吩咐一声就好了,偏偏这副将非要亲自过来一趟,说答应了就不能失约。 可他着急赶往那个地方,听说又出现了一个与那人极为相像的,父亲说了,只要真的找到那人,将消息禀告回来,只要人死了,将尸体送上去,到时候他们就是一等功臣,荣华富贵唾手可得,谁还想见这么一个小东西。 巫舟“失望”地耷拉下眼:“这样啊。” 随后热情地挥别了两人,等那两位走远了,呲了呲牙,这几日一定要好好糊弄糊弄夫子,将他赶紧答应了,否则,指不定那人看自己没说服萧夫子怎么着他。 不过等巫舟刚回过神,乡亲也听到了涌上来安慰巫舟,巫舟无所谓地一摆手,结果余光就瞥见不远处一棵树下露出的衣角,嘴角一扬:不是不来送他么?感情这是打算偷偷来送? 巫舟等安抚好了那些相亲让他们都去忙了之后,才悠哉悠哉背着包袱往前走,快要经过那棵大树的时候,对方往里又躲了躲,嘴角眼底噙着笑,快到近前时,脚下一拐,绕着另一边过去了。 萧云闲躲在树下,他舍不得,可又不忍耽误对方的前途,从巫舟出来他就一直偷偷跟着,原本想最后看一眼,没想到对方今日不必离开,萧云闲这会儿整个人都是飘的,就算是多一日对他来言都是恩赐,可他不敢让少年瞧出他的不舍。 瞧见少年过来,赶紧躲了起来,只是等了半晌,都没看到少年经过,他奇怪地探出头,发现本来正朝着这边走的人突然没影了,萧云闲疑惑地继续看去:人呢? 结果就在这时,肩膀突然被人从身后拍了一下,萧云闲迅速回身,就对上了少年精致噙着笑意的眉眼,疑惑地看着他:“咦,夫子,你不是在学堂么?不是不来送我了么?怎么又来了?” 萧夫子耳根都红了:“我、我……我路过!” 巫舟差点噗嗤笑出声,长长哦了声,瞧着面红耳赤的萧夫子,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跟着留下一句“我要回学堂”就急匆匆往前走的夫子,在他身后明知故问惊讶一声:“哎呀夫子,你怎么耳朵这么红?是不是病了啊,要不请一天假吧?” 他瞧着闻言脚下踉跄了一下的萧夫子,终于没忍住抱着包袱笑了起来:萧夫子可真逗,不过是调侃两句,竟能害羞成这样。 这跟那变态简直……两个极端,要是那变态,他这么调侃,对方估计一言不合就亲过来了。 巫舟迅速摇头将男子的身影给摇掉了:恶鬼退散退散! 巫舟回去之后写了好几个对策,可无论他说什么,萧夫子就是一句话:不去。 巫舟头疼不已,这萧夫子怎么真难搞?萧云闲看似油盐不进,接下来的两日,却是脸色越来越不对。 他发现自从那晚上小舟发火他再醒过来之后,整个人都不太对劲,尤其是晚上开始做恶梦,第一晚、第二晚、第三晚…… 一连几日都是如此,等第三日晚上他再次惊醒之后,这次将所有的呼吸都压制住了,他扭头看到少年并未惊醒,才松了口气,无声无息下了榻,走出了房间。 到了院子的井旁,直接将头扎进了凉水里,脑子才清醒了过来。 可梦里的一切太过真实,让他如今想起来,都觉得浑身战栗,那些厮杀的战场,那些鲜血淋漓的尸体…… 一幕幕一桩桩都跟萧云闲过往的认知背道而驰。他撑在井边,瞧着木桶里水里倒映出的人,脑海里闪过最后一幕,遍布的血光,那些将他围攻的人,他瞧着自己挥动着手里的大刀,刀光剑影、拼命厮杀…… 直到最后一刻,他躺在血泊里,四周遍布尸体,只有他一人还活着,可那些血腥味刺激着他的神经,他瞧着梦里的那个跟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突然猩红着眼低低笑了起来,只是那笑声莫名恐怖,最后那双血红的凤眸陡然盯向了他一般,咧着嘴,笑得张扬而又残忍。 萧云闲就是在那一刻惊醒的,此刻瞧着水里倒影的面容,风吹过来,突然他浑身一抖,竟是瞧着水面里自己的面容突然模糊了起来,那双眼乍然猩红一片,吓得萧云闲迅速往后退了数步。 就在这时,他的头开始剧烈的疼了起来,他痛苦地睁开眼,眼睛在猩红与正常之间极快地转变着,与此同时,脑海里有个熟悉又陌生的嗓音仿佛在引诱他一样:“我就是你,你就是我……那些情景,都是真的。” 萧云闲痛苦地低吼出声:“不可能……”他不可能双手沾满了血腥,他不可能是……是…… “厌恶那样的自己吗?可你动摇了,那晚你看到他差点被土匪砍到,从你无意识克服了自身的设定出手救了他开始,你就不再是萧云闲了……我知晓你的一切,可如今,我需要你的承认,不想就这么直接取而代之,原因,你应该也知道了,这个地方你待不下去了,他还在找你,除非亲眼见到你的尸体,否则……他怎么会放心呢?”脑海里的声音让萧云闲脑子错乱成一团,真实的虚假的所有的一切交融在一切,让他痛苦不堪。 “为什么?你既然能直接取而代之,为何还要得到我的心甘情愿的承认……”萧云闲不解。 声音轻叹一声:“你是我心底执念的期待,是假想出来的最完美的人生,闲云野鹤,远离世俗……没有你的承认,我即使回去了,依然是那个因为满手沾满了血腥生出愧疚之意,一日日自我折磨的疯子;可你若是心甘情愿承认,那么,对我而言,是一种克服……至此我们两种人格将彻底融合在一起,而非单纯的只是拿过来。两种人格将会相互影响,相互制约,我不再是疯子,不再困于自身的心魔。而你……将拥有我过往的武力,形成一个真正蜕变的云宗洌,或者你愿意,依然是萧云闲也可。” 萧云闲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望着水里那个陌生又熟悉的自己,脑海里那些陌生的场景,仿佛开始一点点侵蚀着他过往坚定的认知,混淆在一起,他分不清到底哪里是真的,哪里是假的。 他许久陡然闭上眼,声音都在颤.抖:“我对他……对他的感情呢?” 脑海里的声音沉默了许久:“……依然存在。你忘了,原本你就是我,而我,就是你。”他欢喜的,他亦心动。 许久之后,萧云闲重新睁开了眼,像是决定了什么,第一次真正面对自己,而非像是梦中那般,因为无法承受,无法控制自己的愧疚而生出的执念,差点活生生将自己逼成一个疯子。 如果注定他无法再继续待下去,注定很久之后的某一天那些人会找到他,毁了许家村,毁了他,甚至毁了他所爱。 那么……他愿意改变,重新成为一个全新的自己。 许久,一阵凉风吹过,萧云闲散落的墨发吹起,遮住了他一双眼,不知过了多久,他周身的气质慢慢开始改变,由温润的儒雅一点点被冷戾吞噬,最后两种气质完全交融在一起,最后彻底回归于沉寂。 萧云闲一直垂着眼,他终于抬起头时,四周静默一片,仿佛什么也没发生。 巫舟翌日再醒来时,掐着手指算,怎么看都不剩下几日了,再无法说服萧夫子,可怎么办啊?他睁开眼就在想,到底怎么劝呢? 萧夫子油盐不进,白日里像是躲在他一样,直接去学堂了。 晚上他刚开始说,对方就去洗漱了,等洗漱完,他继续要劝,对方闭上眼要睡了。 巫舟咬着牙,迅速坐起身,不行他就去堵人。 巫舟洗漱完直接去学堂堵人了,他过去,躲在窗棂外,偷偷看过去,就看到萧夫子正在认真讲学,眉眼温润声音低沉耐心好听,巫舟放下心,坐在外面的地上,嘴里叼着一根草等着休息,只是等着等着,不知不觉就忍不住睡着了。 而学堂内,萧云闲正.念着一首诗,他念一句,学童就跟着念一句…… 他重复着,只是经过一处时,背对着学童余光瞥见外面酣睡的少年,敛下的凤眸底闪过一抹异光,嘴角上扬。 ☆、第41章 铁血将军来讲书 巫舟睡梦中总觉得有人正一瞬不瞬盯着他, 他猛地睁开眼, 就对上一双温润的凤眸, 萧云闲瞧见他醒了, 这才直起身, 半蹲在他面前,眉眼温和:“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还睡着了?” 对方声音太过轻柔,让巫舟有种还没睡醒的错觉, 他揉着脖子回身, 发现学童都跑光了, “我睡多久了?” “已经正午了, 要回吗?”萧云闲很自然地扶着他的手臂将他撑了起来, 巫舟倒是也没多想,借力起身, 懊恼自己怎么睡得这么死,竟然连中间歇息的时辰都睡过了。 巫舟还没怎么睡醒,加上想着怎么劝人, 满腹心事,是以没发现不知何时萧夫子从扶起他之后顺势牵住了他往前走。 等巫舟回过神时,愣愣盯着:诶? 不过他刚顿了一下, 萧云闲就松开了, 转过身,“发什么呆呢?到了, 你先去洗把脸, 我去做午膳。” 萧云闲的反应太过坦然, 巫舟愣是没觉得哪里不对,他哪里还顾得上洗脸,他跟着萧云闲进了厨房,倚着柱子,看萧夫子准备午膳,苦口婆心:“夫子你想的怎么样了?还有几天我就走了,你真的……不跟我一起走吗?” 萧云闲垂下眼生火:“小舟,你有你的生活,而我……也有我的。我向往闲云野鹤的日子,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对我而言,许家村才是归属。” 巫舟:“……”夫子啊,你要是知道你以前是什么样,怕是能活生生吓晕啊。 巫舟摸着下巴,瞅:难道要等走的时候将萧夫子给绑走? 可这样违背对方的意愿,是不是不妥啊?不算完成任务吧? 巫舟幽幽盯着萧云闲:就不信除了闲云野鹤就没点别的追求。 巫舟下午直接借了个骡子去了镇上在最大的酒楼买了很多美味,等晚上萧夫子回来,在梨花树下摆了一桌,还有一壶热酒,而树后他则是藏了好几坛子。 这一桌丰盛的酒席与萧夫子以前过得清贫的生活截然相反,萧夫子回来就愣住了:“小舟?” 巫舟迎过来,将他按坐在石椅上,举起杯盏:“夫子啊,过几日就要走了,先前太匆忙,也没准备什么,既然夫子不愿随我走,那罢了,我也不愿强求。只是这离别前,还是让我们畅饮一回,不醉不归,也不枉我们兄弟一场。” 巫舟率先抬起手腕,一饮而尽。 萧夫子愣愣瞧着,随即垂下眼,也喝了。 巫舟立刻给两人满上了,他又劝着萧夫子喝了一杯,看到萧夫子喝了,咧嘴乐了,他想来想去,觉得萧夫子肯定有别的弱点,只要找到了,劝服萧夫子心甘情愿离开许家村简直轻而易举,可这萧夫子嘴太严实,想要套话,太难。 于是,巫舟就想到了这一招,灌醉他,再套话。 等找到对方的弱点,就…… 巫舟一双黑漆漆的眸仁被酒水浸润的极亮,瞅着萧夫子抬手喝酒的动作,直勾勾的,看得某人敛下眼时,凤眸幽深,可再抬眼时,又恢复了温润如水的模样,等几杯下去,男子一双凤眸带着迷茫,瞅着对面的巫舟:“小、小舟,你怎么变成两个了?” 巫舟瞧着对方熏红的俊脸、迷蒙的眼神,咧嘴一笑,才一壶啊,萧夫子这酒量可不行啊。 但越容易灌醉越好,巫舟怕不放心,直接坐过去,亲自又多灌了几杯,等萧夫子坐在那里呆呆傻笑的时候,蓦地握了下拳头,难掩眼底的雀跃,随即低咳一声,瞥了萧夫子一眼,试探挥了挥:“夫子啊,你醉了吗?” 萧夫子坐在那里呆呆的笑,反应也慢了好几拍,等了好久,才摇头:“没……” 巫舟掩唇一咳:没醉就是醉了。 “夫子啊,你看这天也晚了,我扶你回房吧?”等回去就开始“逼供”,就不信醉了酒的萧夫子他还撬不开对方的嘴。 萧夫子没动,只坐在那里呆呆直勾勾盯着巫舟瞧,闻言只是凤眸带着迷茫的笑,单纯而又信任,让不经意瞧见的巫舟心虚不已。 等巫舟终于撑着萧夫子摇摇晃晃回了房间,门一关,他将萧夫子放躺在床榻上,蹲在对方面前,就开始问:“夫子啊,你最想做的事是什么啊?” 萧夫子偏着头,呆呆瞧着他,半晌才慢慢道:“……教书。” 巫舟:“……”咱就不能有点别的追求么?不行,换个问法。“那夫子你最在意的事是什么?” 萧夫子不知是没听懂,还是不知怎么回答,只是那么直勾勾瞧着他,巫舟被瞧得有些不自在,站起身饶了两圈,继续蹲回来:“没听清?那我再换个说法,你有没有除了教书之外……特别想攥着不放的?别再说教书了啊,别的,比如你在意的吃的喝的玩的,或者哪个小姑娘也行啊。” 萧夫子这次听清楚了,茫茫然道:“在意的?” 巫舟眼睛一亮,萧夫子诶,你终于抓到重点了啊,巫舟激动地握住了他垂在床榻旁的一条手臂:“对对对,你在意的,除了教书最在意的是什么?” 萧夫子继续睨着他,不知为何,看得巫舟心里毛毛的,对上萧云闲那双仿佛氤氲了雾气的凤眸,他脑子莫名一懵,就听到萧夫子带了些委屈的声音轻轻响起,言简意赅,就一个字:“……你。” 巫舟:“???!!!” 是他听错了?还是萧夫子醉懵了?他?还是说……其实萧夫子说的是最在意的兄弟?肯定不是他想的……那种可能行吧? 巫舟勉强笑了声:“哈,哈哈……夫子你别闹。” 萧云闲眼底闪过失落,耷拉着眼皮,眉眼底都带着怅然若失:“你就要……走了……我好难过……” 他突然握住了巫舟本来还僵放在他手臂上的手腕,往上一放,按在了胸口上,抬眼时,可怜而又无辜:“小舟,心好痛……” 巫舟:“……”他也心好痛,他好想哭…… 老子把你当兄弟,你却想…… 巫舟整个人都懵了,他望着男子直勾勾盯着他的目光,怎么也无法说服自己对方只是兄弟情,巫舟突然猛地站起身,将萧夫子的手腕毫不犹豫地扒拉下来,对上萧夫子迷茫的凤眸,直接将被子往上一拉:“咳,我去洗漱,赶紧睡吧。”说罢,直接逃走了。 一直等外面没了动静,原本醉意熏染神志不清的男子突然伸.出一条手臂,将盖住脸的锦被拉了下来,露出的一双凤眸底哪里还有半点醉意,眸仁幽深地盯着门口的方向,嘴角扬了扬。 巫舟跑出去之后却又不知去哪儿,坐在石椅上,望着面前一桌的酒,懊恼不已:让他嘴贱,没事儿问什么?套什么话? 现在可好了,话是套出来了,结果呢…… 巫舟趴在桌前,思前想后决定装作不知道,这不能……为了哄萧夫子出村,就将自己个儿给搭进.去吧。 巫舟越想打了个哆嗦,这绝对不可能。 巫舟表情凝重地坐了半晌,搓了一把脸,他今晚上什么都没听到,什么都不知道。 说罢,去洗漱了之后,迅速回了房间,熄灯躺下一气呵成,可身边躺着一个大活人,巫舟第一次失眠了。 他睁大着眼,瞧着身边睡得香甜的萧夫子,幽怨地忍不住伸.出手捏了捏他的鼻子,等对方呼吸不善时,赶紧又松开了。 随后直接往锦被里一拱,每半天,又探出头,这样折腾到天快亮的时候,巫舟闭着眼,开始有些迷糊了,就在这时,他的意识还没完全陷入睡梦中,他感觉到身边有动静传来,巫舟立刻清醒了,心脏也扑腾了一下,勉强维持住平稳的呼吸。 巫舟紧张不已,感觉到萧夫子唔了声,坐起身,似乎是因为醉酒头有点疼,巫舟这才想起来忘了醒酒汤了,随后恨不得拍自己一脑门:这时候是想醒酒汤的时候么?只希望萧夫子不记得昨晚上说了什么。 巫舟闭着眼也看不清萧夫子到底在做什么,他只感觉到整个房间很静,静得巫舟仿佛自己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就在这时,他明显感觉到有压迫感袭来,与此同时,突然有人从上方靠近,巫舟睁眼也不是闭眼也不是,最后硬着头皮继续装睡。 就感觉到萧夫子飞快在他唇上碰了下,又蓦地退开了,像是自己被惊吓到了,踉踉跄跄下床跑了。 巫舟:“…………” 他一直等门关上了,才睁开眼,偏过头,谷欠哭无泪:完了…… 而另一边,在巫舟认知里偷亲之后惊恐万分跑开的萧夫子出了房门,反而恢复了淡定,回头瞧了眼紧闭的房门,嘴角弯了弯,凤眸底噙着一抹笑,映着身后的朝阳,诡谲潋滟,势在必得。 巫舟破罐子破摔,最后一闭眼不去想睡了个囫囵觉,日上三竿才蔫哒哒起来了,而他刚起身就感觉到身后有动静,他猛地回头,却什么也没看到。 等他洗漱之后重新回到房间,看到房间里出现的男子,愣了下:“你怎么进来的?” 刀疤男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尤其对方精神萎靡的模样让他皱眉,可这是主子吩咐下要照顾的人,他只能勉强降低了要求,拿出一样东西,放在了桌上:“这是主子吩咐交给你的,后日是最后的期限,相信主子也跟你说过了,到时候务必劝服‘主子’离开许家村。若是不然,后果你应该知道。” 巫舟眸色冷冷的:“我不知道,这是什么?”那个死变态,自己出不来了,竟然还找人来威胁他? 刀疤男站起身,直接道:“面具,主子如今的面容不能暴露,你劝服之后,找个理由让‘主子’戴上,我时间不多,需要立刻回去,后日一早,记得,若是不成,主子说了,他会亲自出来,到时候主子如今这个性子将会彻底消失。”说罢,不等巫舟回答,直接闪身离开了。 巫舟皱着眉脸色不郁,可却又不得不承认,那死变态说到点子上了,他还真怕萧夫子就这么消失了…… 想到昨夜对方望着他的模样,还有今早上那个称不上吻的吻,巫舟趴在桌子上,纠结不已。 还不到最后一刻,巫舟不打算放弃,否则,那岂不是……要自我牺牲? 巫舟办不到,他拿出面具,发现是极为轻薄的人.皮.面具,做工精致,一看就是能工巧匠连夜赶制出来的,否则这么短的时日,绝不可弄出这精致的玩意儿。 巫舟将面具放起来,等萧夫子回来之后,压下心底的怪异,继续哄劝,结果萧夫子跟铁了心一般,怎么都不肯跟他走。 巫舟抓狂了,可望着萧夫子垂目搭眼,谷欠语还休的模样,巫舟鬼使神差的突然明白了萧夫子为何这么固执不肯跟他走了。 一则的确是他想过这样闲云野鹤的日子,还有一则,怕是因为他。 夫子情难自禁,怕自己一旦跟过去了,会“毁”了他? 巫舟瞧着这样明明舍不得自己还不得不强忍着离别之苦将他送走的模样,心软了:“你……哎,算了。” 巫舟陡然站起身,走了出去。 萧夫子背对着他,巫舟瞧不见他的模样,可走出去之后却又不知去哪儿,还有明日一天的时间,要是依然说不通,他真的使杀手锏么?可这样……算不算欺骗萧夫子的感情啊? 巫舟蹲在梨花树下,低着头,纠结犹豫。 若是他真的开了那个口,一切就回不去了,萧夫子这般单纯固执,一旦认定了,怕是不会轻易放手,他既然答应了,那就要负责到底,可他根本不清楚自己对萧夫子的感情…… 萧夫子是他醒来之后见到的第一个人,他脑海里关于许贰舟的记忆,可那些是虚妄的,不是真实的,他来的时候什么都不记得,他只想回去,可萧夫子对他来说,却又是特别的,对方是真心对他好。 可若是他带不走萧夫子,一旦那些人发现萧夫子真正的身份,对方依然活不成,更何况,他的任务原本就是辅佐对方登基,一直追随…… 他们是分不开的,既然如此…… 巫舟将心底那一刻动摇的情绪迅速给摇走了,他疯了是不是?竟然真的想答应? 可若是夫子有朝一日彻底消失了呢? 或者其实对方只是一时的迷惑,等对方当了皇帝见多了美人,是不是……就不这么在意了? 到时候,他只当一个辅佐的忠臣即可? 巫舟耷拉着眼,将有利与不利全部分析了一遍,最后脑海里闪过白日里刀疤男的话,如果他无法带走萧夫子,那不要脸的就会出现,吞噬夫子。 想到萧夫子可能会消失,巫舟抱住了头,他是宿主,不该这般感情用事,可……他依然是人,是人,就有七情六谷欠。 对方对他好,他舍不得……对方消失。 巫舟回去的时候,就看到萧云闲坐在那里惴惴瞧着他:“小、小舟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 巫舟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你别多想。” 可对方眼底的不安让巫舟原本不怎么坚定的心更加动摇了,可他依然下不定决心。 这一日一晃而过,第二天不知不觉就那么到了。 到了晚上,最后一晚的时候,巫舟坐在桌子上,瞧着萧夫子出出进进忙碌,这次有准备,萧夫子请了一日的假,给他准备了很多吃食,用油纸细心地包裹好,将家里所有能给巫舟带走的都蒸了。 边往包袱里放,边耐心嘱咐:“到了那里记得写信回来,要是没人照顾你,你就……学着自己照顾自己……若是有时间,我会去看你的,算了……还是别了,军营不好进,我……会给你写信的。” 萧云闲垂着眼,动作忍不住慢了下来,最后吸了口气,将满满一个重重的包袱提到桌前,最后从竹柜里摸出一个银袋子,坐在一直沉默不语的巫舟对面,低垂着眼将银袋子推了过去:“这是我这两天攒的一些银子……你先前说在军营只有一个军医,怕是顾不到你,你拿着这个,若真的伤到了,就多使些银子……” 萧夫子说到这,像是说不下去,没再出声。 房间里沉寂了下来,巫舟望着推到面前的银袋子,嗓子有些哑,他望着面前垂着眼睫毛却飞快颤.抖的男子,明明不舍得,却还是固执地想要推他走,巫舟突然心就彻底软了下来,叹息一声,鬼使神差地突然道:“这银子你攒着是不是留着娶媳妇儿的?” 萧夫子显然没想到巫舟会这么问,啊了声,迅速抬头,对上巫舟的眼,耳根一红,迅速摇头:“不、不是,怎么可能……” 巫舟拿起来颠了颠:“真不是啊?可这可不少,你都给我了,以后你自己怎么办?先前你还说给我存银钱娶媳妇儿?这给我,想让我娶媳妇儿么?” 萧夫子浑身一僵,脸色微白,抿着唇轻声道:“你若是愿意……也可。等以后攒了,也都寄给你。” 巫舟望着萧夫子,头疼不已,傻夫子啊,他突然从怀里掏出先前萧夫子给他的那个自己的,加上这个,突然推回给了萧夫子。 萧云闲抬眼,愣住:“这是?” 巫舟咬咬牙,舍己为人了,就当为宿主大业牺牲奉献了,更何况,如若对象是萧夫子……也不是不能接受。 他想通了之后,身上原本压着的石头让他彻底喘过气,凤眸一弯,身体朝前倾了倾,眼神里带着掫揄:“夫子猜猜,为什么给你?” 萧夫子愣愣摇头:“不、不知道……” 巫舟:“你先前说这些是攒着给我干嘛的?” 萧夫子脑子慢了半拍回答:“娶媳妇儿?” 巫舟单手撑着脑袋,另一只手把.玩着银袋子:“那我是不是说过其实娶个男媳妇儿?” 萧夫子傻了:“可你不是……不是说那是开玩笑的么……做不得真。” 巫舟拖长了声音:“是开玩笑的,不过这银钱留着娶媳妇儿倒是真的。”他又往前推了推,直接到了萧云闲的手边。 萧夫子怔怔抬头:“小舟?” 巫舟突然松开银袋子,单手覆到了萧夫子的手背上,攥住了,萧夫子吓得连忙要挣脱,结果根本没有巫舟力气大,被对方直勾勾盯着,笑意盈盈:“夫子躲什么啊?我还没说这是干嘛用的呢?” 他瞧着萧夫子乍然涨红的俊脸,呲牙一乐,不知为何,想到那臭不要脸的大概知道被自己哄着当了男媳妇儿气炸的模样就乐不颠的,更加没有心里压力了,像是个调.戏良家妇女的臭流氓,撑着桌子朝着萧夫子那边凑了凑,笑眯眯的:“夫子啊,你知道这给你是做什么的?” 萧夫子一双凤眸闪烁不定,脑子都懵懵的。 巫舟瞧着这模样,神清气爽,心满意足地吐出了两个字:“聘、礼。” 萧夫子猛地抬头:“…………” 巫舟瞧着他这模样,本来以为自己牺牲小我成就大我肯定不适应,可没想到真的说出来,很能适应,指腹在对方手背上摩挲了下:“夫子啊,你一直都说要给我娶媳妇儿,不如……你把自己嫁给我好了,好不好?这给你当聘礼,可嫌少?” 萧夫子整个都懵了:“…………” 巫舟更近了一步:“真嫌少啊?” 萧夫子迅速摇头:“不、不少……不、不对,这不是……” 巫舟攥住了他的手指,十指纠缠,像是恶霸强娶:“你就说吧,嫁不嫁!” 萧云闲:“…………”他垂下眼,眼神里闪过一抹复杂,这小混蛋,原本是逼他主动出声要求在一起,以后想反悔也没用,结果…… 巫舟却是以为夫子害羞,更加凑近了些:“夫子说啊,嫁不嫁?你可想清楚了,要是嫁了,可就嫁夫随夫,以后我去哪儿你可就要去那儿了啊。” 萧云闲:“…………” ☆、第42章 铁血将军来讲书 许久, 萧云闲垂着眼,凤眸底幽深的光一闪而过, 可等抬头时, 又恢复了温和, 长长的睫毛颤动, 薄唇动了动,幽幽吐出一个字:“……嫁。” 巫舟的爪子还搭在萧云闲的手背上,闻言坐直了:“真的?” 还是萧夫子好糊弄, 他已经能想象到那臭不要脸的若是知道自己给他当了媳妇儿,巫舟突然觉得自己这牺牲太值了, “深情款款”的双手握住了萧云闲的手, 咧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这可是夫子你说的,既是如此, 那明日一早我要去军营, 你可愿跟我去?” 巫舟还是担心万一萧夫子还是不愿离开许家村可怎么办? 萧云闲垂着眼,遮住了眼底深邃的光,抬眼时, 也露出一个温柔至极的笑:“自然是……愿意的。不过……” “不过?”巫舟小心脏一抖, 不会又要反悔吧。 萧云闲敛下眼:“虽说同意了, 但明日一早就要走, 怕是暂时不能成婚,不过却是可一纸婚约, 先订下婚约, 等我们去了军营, 战争结束,再行婚约可好?” 巫舟愣了下,这跟他想的一样,他也就说说而已,哪能真的可能敢娶,自然是愿意,再说了,以后万一夫子真的当了皇帝,也不能娶一个男的啊,巫舟想到这,就放下了心。 可不知为何,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可这种异样被萧夫子愿意离开许家村的喜悦冲淡了,立刻点头如蒜,“我自然没意见,夫子我去帮你收拾!”说罢,松开手一溜儿烟跑了。 萧云闲眯着眼,瞧着乐得差点蹦起来的少年,凤眸眯了眯,里面有深沉的笑一闪而过:成了他的人,就休想再逃得掉。 巫舟还不知自己一脚将自己送进了坑,他边收拾,脑海里这时响起一道声音:“恭喜宿主完成主线任务1,获得神秘道具一个,危机时刻可拯救宿主性命;开启主线任务2:辅佐男主登基。” 巫舟:“…………”他动作一顿,听着系统那一把机械声,头疼:什么叫神秘道具?能具体告知是啥么? 系统:“不能。” 巫舟眯眼:你怕不是想搞什么事儿吧?可拯救我的性命,你别告诉我,去趟军营还有生命危险? 系统:“这……只是一个功能介绍,也许,用不到呢?” 巫舟:你当我傻?没有用就你这抠门的会舍得给? 系统:“本系统很大方。” 巫舟:哦?这话说出来你自己信吗?有事的时候找这破系统永远找不到。 系统:“……”这能怪它?要不是上次被坑的太惨,这次有经验了哪里敢随意搭腔? 系统认真道:“宿主尽管放心,我们系统是不会坑你一次的。” 巫舟摸着下巴,刚觉得这系统还挺靠谱,但随即一想,翻了个白眼:是不会坑一次,会坑无数次是吧? 系统:“…………” 巫舟感觉到迅速遁了的系统,扭了扭手骨,别让他逮到机会。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贴上一具身体,巫舟浑身一僵,夫子何时这么大胆热情了?这不符合夫子的作风啊。 结果手里的外袍被抽走了,身后耳旁传来夫子温和的声音:“小舟你若是累了,还是我自己收拾就好。” 巫舟低下头,才发现刚刚被系统气到了,手里刚好又捏着这件外袍,他这身体本来力气就大,于是……好好一件外袍的衣袖就被他不知不觉间拽下来一个。 巫舟:“…………” 巫舟顿时就心虚的不行,但随即想到自己如今的身份,腰板挺直了,转过身,从萧夫子手里抽走衣服,直接抛开,一挥手:“买!买新的!夫君怎么能让你穿破了的衣服?” 萧云闲:“……”夫君?很好,小混蛋你等着。 于是,翌日一早等巫舟醒过来,就发现萧云闲已经起了,他洗漱之后用过早膳还没太清醒。他昨晚上做了一晚上噩梦,总觉得半梦半醒间,像是被人给遏制住了呼吸,尤其是梦里老是梦到那死变态朝着他露出怪笑,笑得他浑身毛毛的。 他早起来觉得唇上有点红,但不肿,萧夫子又是个面皮薄的,应该是不小心睡觉的时候碰到了。 只是等用完膳,巫舟正打算拿出准备好的面具,结果,萧云闲先递过来一件东西。 巫舟愣了下,接过来:“什么?”可等看清楚最上面的两个字,巫舟瞪圆了眼:“婚、婚书?” 萧夫子闻言挑眉:“小舟你认得这两个字?” 巫舟立刻坐直了,哈哈哈干笑两声:“就认识这两个,以前在镇子上,见过……别的也就认识几个,像是这些……这个是我的名字,还有你的……”巫舟心虚,差点露馅了。 许贰舟可不认字儿,顶多就是跟着萧夫子学了一段时间。 萧云闲不动声色地睨了他一眼,却没说什么,眉眼间依然是温和的笑:“昨晚上说过先定下婚约的,我想着这许家村反倒是我比较擅长写这个,就一早去找了村长当见证人,村长已经签了字,小舟你也签了吧,如此我们的婚约就生效了。” 巫舟昨晚上冲动之下撩了萧夫子一把,这睡了一晚上总觉得自己这时不时给自己挖个坑啊,本来想着萧夫子面皮薄,等出了许家村再说,没想到……萧夫子动作这么快! 巫舟瞧着被萧云闲塞过来的毛笔,心尖都颤了:他咋觉得这这么像卖身契呢? 萧云闲瞧着巫舟迟疑的动作,敛下眼,长长的睫毛覆盖下来,一张俊美的脸渐渐白下来,声音也低了:“小舟,你……是后悔了吗?” 巫舟听着那怅然的声音,心一抖,自己撩得人,就是真卖了也得硬着头皮撑下去啊,更何况,撩了不负责这就是负心汉啊,他咬牙:“怎么可能?我就是……想想许贰舟怎么写?有点……忘了。” 巫舟也就是找个借口,结果下一刻就看到萧夫子从怀里拿出一盒印泥,“那按手印也是可以的。” 巫舟:“…………”夫子准备的……还真全乎啊。 他怎么觉得哪里怪怪的?可瞧着对面男子清澈纯善的凤眸,巫舟将心底的疑惑给压了下去,左右已经打算牺牲了,签就签了。 萧云闲笑眯眯地瞧着巫舟摁完了,仔细收起来,才将另外一张带着生辰八字的交给了巫舟。 巫舟愣愣收好了,低下头,不经意扫了眼,刚刚因为说出“婚书”两个字差点露馅,巫舟注意力被吸引走了也就没多看,如今低下头仔细一瞄,浑身一激灵:不是吧?为什么新娘子一栏成了他? 巫舟张嘴想问,可对上萧夫子的背影,想到先前婚书两个字就差点露馅了,如今怎么说自己认识这么多字儿? 巫舟心想萧夫子大概是写错了吧?不过他们两个都是男的,倒是也没区别,再说了……以后夫子都当皇帝了,哪儿还有他的事儿,想了想,往怀里一踹,到时候再说吧。 萧云闲余光不经意瞥见这一幕,嘴角弯了弯。 巫舟等萧云闲将所有的东西都准备妥当了,这才拿出了刀疤男给的面具,递给了萧夫子:“这个你戴上,除了我之外,别让人看到你的脸。” 萧云闲装作不知:“这是……为何?” 巫舟咧嘴一笑,昨晚上就想好理由了,伸手握住了萧夫子的手,深情款款地瞅着他:“还能是什么?这……还不是夫子你长得天生有地上无的,若是让别人瞧见了,将你抢走了怎么办?我一想到这,就忍不住担惊受怕,夫子你可愿意为了我戴着吗?” 巫舟自己说完都忍不住抖了一下,太肉麻了,他这牺牲简直太大了。 他原本以为萧夫子肯定能被他说的面红耳赤,结果,萧夫子只是愣了下,就直接接过他手里的面具,戴上了。 随着轻薄入蝉翼的面具戴在脸上,等萧云闲再抬起头时,原本俊美的姿容被一张平淡无奇的容貌取代,面色苍白,除了一双凤眼极为出彩,其余的略显寡淡。 可巫舟瞧着,还是忍不住怔了下,不知为何,总觉得面容遮住了之后,只瞧着那双眼,他竟是觉得眼熟得紧。 巫舟晃了晃脑袋,心想他都跟萧夫子相处了这么久了,熟悉是肯定的。 巫舟将心思收敛,一看时辰差不多了,与萧云闲出了院子,因为怕村民觉得异样,他提前准备了面罩,以惹了风寒为由将萧云闲下半张脸都遮住了。 萧云闲要随巫舟离开,许家村的村民都愣住了,好在巫舟早就得了刀疤脸的信儿会再安排一个夫子过来,村长倒是也没多说别的,村民依依不舍,一直送他们走出一两里地,还不肯回去。 最后巫舟一咬牙,翻身上了马,因为萧夫子不会骑马,他们两人乘坐一骑,本来巫舟是想萧夫子坐在前面搂着他的,结果萧夫子上来时,坐在了他身后,搂住了他的腰。 巫舟想想这也行,也就没多说,驱马一行几人就走了。 这次除了刀疤男,还有先前见过的年轻男子,也就是州府的公子荀嘉。 他与萧夫子共乘一骑在后面走着,身后跟着几个随从,前面则是这刀疤男与这荀嘉,这荀嘉时不时回头瞥几眼,脸色有些不好看,目露鄙夷,他想不明白,吴副将将那个小子带走他还能理解,毕竟对方那身手还真有两把刷子,是个可造之材。 可那夫子有什么用?竟然也跟来了?他还从未听说过,带一个进军营还顺带一个拖油瓶的。 大概是对方的眼神太过明显,刀疤男脸色不好看,不过他本来就长得凶,平日也是板着脸倒是不太明显,正想出声,就听到身后有人驱了马笃笃笃靠近了,眯着眼,懒洋洋扫了这州府之子一眼:“荀公子你这一直往后瞧,瞧什么呢?” 荀嘉懒得理这么一个小喽啰,可吴副将在一旁,这是对方选的人,他勉强应了声:“也没什么,就是在想,该给这位萧夫子在军营里找个什么位置好呢?毕竟对方是个读书人,手不能提肩不能扛,肯定是上不了战场的,我想想……听说火头营不错,要不这位夫子去那里好了?哎,你瞧瞧我这说的,我可没有贬低夫子的意思,可谁让……百无一用是书生。” 对方说着没有贬低,这可话里话外,哪句不是? 刀疤男眼神一沉,可到底还是克制住了,主子如今的身份不能暴露,这位又是州府之子,弄死了怕是那位就起疑了。 可这口气…… 还未等吴副将想好怎么做,就听到那少年突然咦了声,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去,看向少年,就看到少年捂着嘴突然上上下下夸张地瞅了男子几眼,这才摇头,那模样让男子皱眉。 谁知对方这么做完之后,驱着马又往后退了退,看天看地就是不看男子。 男子脸色沉了:“你咦什么?我说的不对吗?” 巫舟:“百无一用是书生这句吗?” 男子被对方刚刚那眼神看得一肚子火:“难道不是吗?他除了会几个字,还会什么?除了去烧火还能干嘛?” “除了……会几个字?”巫舟摇着头,又上下看了男子几眼,“年纪轻轻的,就这么大逆不道不忠不孝,可惜了。” 男子火彻底上来了:“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不忠不孝了?你少胡言乱语。” 巫舟:“我没有哪只眼睛看到了,我是听到的。说你不孝,你连自己的老爹都骂了,难道不是不孝?” “我何时骂我爹了?” “就刚刚啊……啧,年纪轻轻的,记性这不好,可惜你爹后继无人了。” “你……”男子咬着牙,若非吴副将在这里,他找人弄死这小子。 “不是吗?你刚刚也说了,百无一用是书生,若是我记得不错,令尊也是读书人吧?当年也被人称作一句书生,一句读书人,你将自己老爹也骂了,难道不是不孝?普天之下,书生这么多,你都骂了一个遍,说他们没用,说来,当今圣上也是个读书人,也不会武,你连圣上都敢骂,哪里又不是不忠不孝大逆不道了?”巫舟上下嘴一搭,硬是给男子扯来一个大帽子给扣了下去,男子脸色当场就白了,死死盯着他:“你休要……胡说!我哪里……哪里敢……” 巫舟像是被他吓到一般,往后缩了缩:“你看!你还威胁我,你是不是不想让我说出去,你都对皇上大不敬了,其实……你别是早就有了谋反之心吧?” 男子:“……”他一口老血闷在喉咙里,他只说了一句“百无一用是书生”,这人到底是怎么联想到他有谋逆之心的?这若是传到皇上耳朵里,他还有命吗? 巫舟怕怕地缩着肩膀:“大人,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可要提醒陛下当心啊。” 男子:“…………”他急忙看向刀疤男:“大人,我绝没有不臣之心,你别听他胡言乱语!” 刀疤男已经听出巫舟是想干嘛了,绷着脸,也没多说,只是那么上下看了他一眼,突然嗤笑了声。 这一笑笑得男子差点魂都飞了:“大、大人……” 刀疤男:“看来等到了州府,我可要好好与州府大人好好问一问。” 男子惊恐:这、这是信了?这到底是怎么相信的?! 于是接下来一路,男子老实了下来,压根不敢乱看了,心惊胆战,再三解释,可刀疤男就一句话:等到了州府再说。 男子这一路窝了一肚子火,恨恨盯着巫舟,对上巫舟无辜的脸,攥紧了手,偏偏打不过这小子,又不能当着吴副将的面下黑手。 只能硬着头皮当天晚上歇在一处客栈时,敲响了房门,亲自去道歉,想让巫舟给解释解释。 结果,直接吃了一个闭门羹…… 巫舟趴在客栈厢房的桌子上瞧着愤愤离开的身影,笑得捂着肚子:该,敢欺负他的人,吓不死他。 其实本来不过是一句话的事,若是个聪明的,怕是很快就想明白他这句话压根没说服力,可坏就坏在他们在意的点是这件事传到皇上耳里,就算是没有这件事,指不定也会让皇上起疑,到时候他跳进黄河洗不清。 于是这种惊恐的感觉让他们忘记了巫舟胡诌的这些根本站不住脚,可有个刀疤男在一旁配合,演得真真的,这就加深了这州府之子相信的程度,觉得自己是不是真的说的话带了这个意思……等回头他反应过来,黄花菜都凉了,他们也早就去了军营了。 巫舟一边乐着,不经意抬头就看到身边的夫子正直勾勾盯着他,垂着眼睨着他,眉眼温柔,瞧得巫舟爪子发痒,凑过去,用肩膀顶了顶萧夫子的:“夫君厉不厉害?” 萧云闲瞳仁里有异光微微闪过:“厉、害。” 巫舟得意的一挑眉,自尊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看,他家夫子还是要让他护着,不然啊,这老是被人欺负,这可怎么行啊。 爪子忍不住搭在了萧夫子的手背上,摩挲了几下,拍着胸口:“夫子你放心,有夫君在,保证没人敢欺负你。” 萧云闲瞧着少年极亮的眉眼,垂下眼,瞧着对方握着他的手不放的动作,嘴角扬了扬,眼底有光闪过。 巫舟帮他家夫子报了仇,心情极好,美滋滋地睡着了,只是睡到半夜,就感觉身上像是压了一块石头。 巫舟迷迷糊糊睁开眼,就看到身上压了一个字,吓得他迅速一拳揍过去,却被人直接握住了手腕,直接按在了头顶,就听到黑暗里,男子低沉的笑声传来,巫舟还没回过神,男子就亲了下来。 等对方亲完了,巫舟觉得自己半条命都快没了,气得咬牙:“你到底是怎么变回来的?夫子可没受伤!”该死的,大意了,这死变态到底是怎么出现的?他家夫子不会……危险了吧? 结果,男子像是根本没听到他的话,指腹摩挲着他的嘴角,动作暧.昧,凑近了,喑哑的嗓音说了一句:“夫君厉不厉害?” 巫舟:“厉害你大爷!你快将夫子还回来……” 男子却低低继续笑。 巫舟挣扎了下,没挣扎开,突然一顿,不知为何,总觉得刚刚对方问的那句话,怎么有点耳熟呢? 他突然明白过来,这不是晚上临睡前他跟夫子说过的话么?“你、你什么意思?” 男子靠近了些:“不是想当我夫君?我这不出来见你了。” 巫舟心一抖:“……”不会连这个称呼都不能说吧?这厮果然是个变态吧?连这个都能刺激到? 男子的手指顺着他的下巴往下:“怎么不继续喊了?” 巫舟吞了吞口水:“我不喊了还不成……” 男子居高临下地瞧着他,挑眉:“怎么?占了便宜就想跑?这世上可没这么便宜的事。” 巫舟挣动了下,斗不过,只能认怂:“那你想怎样?” 男子笑了笑:“也没什么,你说了几遍,就重新喊回来吧。” 巫舟:“…………”宁、死、不、屈! 男子像是感受到了他的心思,低低笑了声,笑得巫舟头皮有些麻,“那……改成实质也可。” 巫舟一时间没回过神:嘛实质? 结果,对方的手已经从他脖颈上离开了,开始往他衣袍里钻,巫舟立刻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吓得魂儿都快飞了:死变态!他几乎是迅速喊了声,只是声如蚊蚋,喊完整个人都不好了。 偏偏男子得了便宜还卖乖:“咦,不是宁死不屈?” 巫舟:“…………” ☆、第43章 铁血将军来讲书 巫舟就差怼回去:有本事笑老子, 你有本事别应的这么欢实啊? 巫舟后来又被逼着喊了好几声,听着男子一声声低低的应声, 加上那在黑夜里极为清楚的笑声,听得巫舟想打人。但是打不过……这才是最惨的。 巫舟幽怨地瞪着他:“行了, 差不多够了啊,我可没喊这么多声,再说了……夫子也没真的回过吧?”他就是占占嘴上便宜,夫子脸皮薄, 他也没强要求夫子喊啊,结果这死变态逼着他喊了这么多声, 他这么能, 怎么不直接杀回京城? 不过, 这么一想,巫舟想到重要的事, 虽说他不想这家伙出现, 但想要让夫子当皇帝太难, 这厮还比较有可能一些。 巫舟低咳一声:“话说,你就没别的打算?” 巫舟这几日仔细想过了, 一个普通的将士怎么可能会被皇帝亲自下了必杀令?以及对方这身手,除非是皇上极为忌惮之人。 皇上会忌惮一个人,要么对方大权在握威胁到了自己的地位,要么就是对方的身份特殊, 有跟他抢皇位的可能性;先前这厮否认了后者, 那就只剩下前者了, 对方怕是这个身份不低,位高权重,皇帝忌惮他,趁着某个机会对他下了手,导致对方因为某些原因,干脆直接生出了一个次人格。 对方非要回军营,莫非……对方是个将军? 尤其是那种让皇帝都忌惮三分的将军?想想对方这身手,怕是难逢敌手了,可能性十之八.九了。 “嗯?”男子大概得到自己想听的,侧身躺在巫舟身侧,只是那不老实的爪子虚虚搭在巫舟的腰间,指腹不经意撩拨一下,巫舟头皮发麻,将对方的爪子给甩开了。 那臭不要脸的继续搭上来,乐此不疲。 巫舟干脆放弃了,“你先前说你被算计了,那你就没想过……反杀回去?” 男子敛下眼,对于巫舟的话并未反驳,他先前告诉对方自己的名字,本就没想着隐瞒自己的身份:“你想说什么?反杀?如何反杀?莫不是要将他从那个位置拉下来不成?” 巫舟肯定了猜测,倒吸了一口气,没想到对方还真是个将军,随后听到对方的话,立刻点头:“当然,他都想弄死你了,你要么就躲一辈子,要么就大权在握,让他不敢动你。”可只要他身处在外,就挡不住这种暗杀,偏偏还没有证据,除了谋反,没有别的路可走。 男子许久没出声,巫舟感觉到周围的气氛有些凝重,推了推他:“喂,你不会还想着忠君吧?” 男子许久才缓缓道:“从我站在那个位置,就从未想过要谋反,否则,当年我想要谋反轻而易举。可你可知晓,一场谋反,任何一场战争,受苦的却是百姓。”这才是当年他明知对方忌讳他,不仅没有出手,反而一步步忍让的原因。 一旦这场战役拉开,他不在乎名声,他这些年为了守住边境,与敌国打了多少场的仗他早就分不清了,从十五岁上战场到二十五岁,十年的时间,他忍受着双手沾满鲜血的血腥,就是想要为所有人守住这片平和,所以当知晓了皇上的心思,知晓自己可能有病,可能有朝一日无法控制自己时,在当年那种被亲眼见到自己被最信任的君主下了必杀令的时候,他突然就觉得这一切真的没意思。 干脆就随波逐流,干脆放任那病扩大,生出了另外一种与他截然相反的性子,他孤僻、暴戾、残忍、冷血、双手沾满血腥,对方温和、纯善、耐心而又心思简单,双手干净,清清白白,教书育人…… 直到面前这人的出现,一点点在那个几近完美的夫子心里占有了一定的位置,最终影响到了他的情绪,对方生出了不该有的执念,不该有的情绪……彻底再次唤醒了他。 巫舟愣了下,显然没想到这死变态竟然是这个原因才不肯……他愣了下,想想也是,对方这么强悍,当年那么危机的关头都没让自己吃亏,能让他放弃自己甘愿成为另一个人的,并非所谓的忠君,而是为了那千千万的黎民百姓。 巫舟偏过头,望着不知何时看不清面容的男子,突然对他就改观了,其实想想……对方也没这么讨厌。 除了喜欢占他便宜,但除了啃两口,并未真的下黑手,否则,以对方的武力值,他毫无还手之力。 巫舟偏过头,戳了戳他的肩膀:“喂。” 男子睁开眼:“喂是谁?” 巫舟:“……”行行行,谁让对方是男主呢,他不哄谁哄?“云公子行了吧?” 谁知男子依然不为所动:“错了。” 巫舟:“宗公子?” 男子继续沉默。 巫舟眯眼:“洌公子?”结果,对方还是一言不语,巫舟抿着唇,偷偷翻了个白眼:“到底喊什么?” 谁知男子突然凑近了,呼吸拂在耳畔,巫舟向后退了退,贴在了床内:这人果然不经夸,一夸就蹬鼻子上脸。 男子瞧着他这反应却是笑了:“刚刚还喊的听熟练,怎么这转眼就忘了?” 巫舟:“…………”他果然高看对方了,还是那个臭不要脸的,原装的!“有意思没有?” 男子不逗他了,“好了,过来吧,也不嫌冰的慌,不招你了。” 巫舟警惕地盯着他,看对方退后了,才往前蹭了蹭:“你真的一点想法都没有?这已经过了五年了,对方怕是将你的原先的兵权吞噬的差不多了。你的忠心对方看不到,一个疑心病严重的君主,你是第一个,却也不会是最后一个。一旦有人超过了他设定的那个线,不管对方忠心与否,他依然会下手。长此以往,失了人心,你觉得对方这个皇帝还当得久吗?早晚……还是会有一场仗,这是免不了的,与其下一任君主可能也是一个这样的人,为何你不能取而代之,改朝换代,重新开启一个盛世繁华的朝代?” 巫舟的话让男子怔愣了下,黑暗里,他眯着眼瞧着巫舟,若有所思。 巫舟不知他听没听进.去,看他一直盯着自己不说话,心里没底:“你到底听没听到?同不同意说个话啊?”对方这么直勾勾盯着他看,怎么让他觉得浑身毛毛的? 就在巫舟快撑不住的时候,男子突然来了句:“说起来,夫子只教了你没多少字吧?这些是谁教你的?” 巫舟:“…………”完了,忘了许贰舟这个村夫设定了。 巫舟与黑暗中的男子对视良久,他突然哈哈哈哈干笑两声,迅速将锦被往脑袋上一蒙,呼呼呼打起了小呼噜。 男子:“…………”个小混蛋,还敢装睡? 但对方不想说,男子显然也没打算逼他,干脆闭上了眼,他有的是时间与对方磨。 巫舟心惊胆战地躺在被窝里,生怕身边的人觉得他是不是谁派来的女干细说服他的,结果什么声音也没听到,巫舟等了半天,忍不住偷偷将锦被拉下来一些,只露出一双黑漆漆的凤眸,偏过头,发现男子无声无息躺在那里。 他凑过去,抖着爪子试探了一下对方的呼吸,平稳,结果,下一瞬爪子就被抓住了,巫舟惊得弹了一下,就听到一道带着睡意温和的声音:“小舟?” 巫舟呼出一口气,扑过去抱住了萧夫子:“夫子你醒来的太及时了!” 萧夫子回抱对方:“怎么了?” 巫舟回过神,摇头:“没、没……做噩梦了。”下一刻,直接被直接搂在了怀里。 巫舟:“……”就听到头顶上方传来萧夫子温和的嗓音:“不怕,我抱着你睡,就不怕了。” 巫舟:“……”算了,慌是他自己个儿撒的,只能额头抵着对方的胸膛,闭上了眼,任其搂着。 而他头顶上方,男子嘴角扬了扬,露出一抹得逞的坏笑,将人搂得更紧了。 而被骗得惨兮兮的巫舟还觉得夫子真贴心。 翌日一早,巫舟一行人继续赶路,中途经过州府的时候,刀疤男并未让巫舟两人去州府,而是让他们先行一步。巫舟知晓对方的打算,他是怕被荀嘉的爹也就是知州大人看出异样,徒增麻烦。 巫舟倒是悠哉悠哉带着萧夫子去了军营,赶了几天的路,快到军营的时候刀疤男赶了上来,身边已经没了荀嘉的身影,看来是直接被刀疤男借题发挥留在了州府。 刀疤男在真正进军营之前,还是嘱咐了一番:“到了里面,你直接给我当亲随,不要乱跑,若是出了事,你自己担着。” 刀疤男这话是吓唬巫舟的,毕竟有主子在,这整个军营还真没人能动得了他,可主子如今不便暴露身份,难保会有人欺负,少在军营走动,防止招惹了上头派过来故意找茬的人。 这小子受了气没事儿,万一连累了主子受侮辱,他怕自己控制不住自己,反而坏了主子的事。 萧云闲扫了对方一眼,刀疤男壮实的身板一抖,话锋一转,勉强扯住一个笑:“当、当然了,你是自己人,要是有人欺负你,你就跟我说,我去给你出头。你自己不许乱来。” 巫舟这身手,除了某个家伙他打不过,还真不会吃亏,但是……“夫子呢?他做什么?不会真的去当火头兵吧?” 刀疤男哪里敢让主子去烧火,他还嫌命不够长不是?“当然不是……这一路我也问过了,萧夫子会些医理药草,以后就跟着军医。平日里跟你一样住在我的营帐。” 巫舟这才放了心,一行人低调的进了军营,进.去之后,巫舟才发现其实并没有太多的实权,手下的兵也不太多,最后到了营帐之后,巫舟进.去之后,环顾一圈,发现营帐很简单,也只有一个榻,他绕了一圈,莫不是要打地铺吧? 刀疤男哪里敢让自己主子睡地上,但又不好当着那小子的面说:“你们晚上睡在这里,我去隔壁营帐。” 萧夫子看了他一眼:“我们去隔壁营帐极好。” 巫舟颌首:“对啊,你是副将,我们是你的亲随,不妥。”哪里有把上峰给赶到别处睡的? 刀疤男只能硬着头皮应了,巫舟与萧夫子去了旁边的一顶帐篷。 比刀疤男的更小,床榻也更小,巫舟比划了一下:“这床榻太小了,我打地铺好了,夫子你睡榻。” 萧云闲背对着巫舟,瞧见榻的时候嘴角扬了扬,转过身时,温声摇头:“不妥。还是我睡地上好了,你的腿伤刚好,若是留下隐疾,可怎么办?” 巫舟想想也是,可……他仔细瞧了瞧,左右已经是未婚夫夫了,顶多就是挤挤,咬咬牙:“那我们都睡榻好了。” 萧云闲自然没意见,欣然同意。 接下来一连几日都相安无事,巫舟不太清楚这是什么军营,士兵很多,每日除了按时辰操练之外,巫舟都是直接走人,士兵多,除了看到他白皙隽秀的模样多看两眼,倒是也没人多说什么。 每日刀疤男会把一日三餐让人送到营帐,加上刀疤男的营帐太偏,还真不会有人发现什么。 巫舟觉得在军营过得跟平日也没什么区别,唯一让他比较难熬的反倒是晚上同床共枕。 这次营帐以前也不知是给谁准备的,不大,里面的软榻一个人躺着还好,这两个人挤在一起,就尴尬了。 本来这还好,有一晚巫舟半夜被热醒,挣动了一下,一抬头,就对上一双睁得极大的凤眸,吓得巫舟差点三魂没了两魂,等看清楚是没睡着的萧夫子,巫舟头疼:“夫子啊,你这大晚上的怎么不睡?” 自从上次被云宗洌逼着喊了好几声夫君之后,巫舟再也不敢在萧夫子面前自称那个称呼了,该怂的时候就要果断怂。 结果巫舟问完了,半天没得到回答,巫舟奇怪,顺手拍了一把萧夫子的腰:“说话啊,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你跟我说,看我不揍死他!”连他的人都敢欺负?翻了天了? 结果,就听到萧夫子声音压得低低的,还带着喑哑,“……没事儿。” 巫舟狐疑,这能叫没事儿? 结果,萧夫子不仅不说,还转过身去了,这巫舟能任,将人给扒了回来,凑近了,本来想问清楚,可本来床榻就小,巫舟这么一靠近,就感觉到什么,整个人都懵了:“…………” 结果,萧夫子声音很低了,往后退退退:“都、都说了没事儿了……” 巫舟神色复杂地盯着萧夫子,谷欠哭无泪,可想想夫子虽然性子温和单纯,可好歹是男人,瞧夫子都快退到床边了,只能将人捞了回来,最后无奈帮了一把。 结果对方接下来几日夜夜不睡让他帮忙,巫舟一当甩手掌柜,对方就直勾勾盯着他声音低沉可怜:“小舟,你是不是讨厌我了?” 对方那蔫蔫的声音一起,巫舟就心软…… 心软之后就睡不着了,觉得是不是自己把好好的夫子给带坏了,尤其是心惊胆战别刺激到了那变态又出来了,结果一直没等到出来,巫舟终于放下了心。 只是这样也不是办法,又不能分榻睡,这样下去早晚要出事啊。 他决定牺牲是一回事,可他只想名义上牺牲一下,不打算彻底牺牲啊。 巫舟找不到解决的办法,一连几日去训练就有些心不在焉的,这日上午训练完了之后,巫舟就要回营帐。 结果经过一个士兵身边时,对方直接撞了过来,随后转身骂了句:“哪个不长眼的,竟然敢撞老子?不想活了是不是?” 巫舟摸着肩膀,闻言抬头扫了对方一眼,对方吊着眼打量着他,那眼神嘲讽而又带着一抹凶狠,巫舟眯眼:来者不善啊,他刚刚可看得清楚,对方是故意撞上来的。 这是想反咬一口? 巫舟本来不想多事,结果跟在这人身边的几个士兵围了上来,“哪里来的小白脸,竟然敢冲撞了我们老大,是不是找死?” 巫舟压根不认识这人,不过既然是来找茬的,那都一样。 “是他自己撞过来的。”巫舟淡淡开了口,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嘴角紧抿,周身气质沉冷,倒还有几分威慑,可偏偏他太过瘦弱,加上一张脸太白,瞧着压根不是这些人高马大的士兵的对手。 “呦,还嘴硬!”几个人对视一眼,“咱哥几个也不说别的了,去校场比试比试如何?谁输了跪下磕三个头喊声爷爷,怎么样?” 巫舟算是看出来了,这几个怕是有人故意的,想干嘛?找机会比试弄死他? 看来吴副将在这里可不怎么受待见啊,连几个小兵都敢动他的随从。 不过这样也好,不震慑一下,还真不一定好出头。 他不想让萧夫子消失,那势必要走另外一条路,可只当一个副将的随从何时才能出头? 巫舟突然咧嘴一笑:“行啊,不过,这场上出手没有个轻重的,若是打伤了你们,不会不认账吧?” “他说什么?打伤我们?哈哈哈就凭他?”最开始撞到巫舟的男子大笑了起来,四周看好戏的也都哄堂大笑,显然觉得巫舟不可能是他们的对手。 巫舟没理他们,径直往校场走,直接上了台上,往那一站,居高临下地瞧着随即走过来的几人,“是一个一个来,还是一起?” 先前撞到他的男子,捏了捏手骨,眼底闪过一抹杀意:“我一个就行了,别说我们欺负人!” 说罢,直接翻身跳上了台,直接举起拳头就朝着巫舟的脑袋轮去,那招式凶狠,显然是下了死手,想要一局置巫舟之死地。 巫舟脸色一沉。在男子拳头揍过来的时候,头一偏,随后,懒得跟他浪费时间,猛地一个转身,一脚朝着对方的腿弯踹去,只听咔嚓一声,对方直接跪在了台上,疼得嗷一声。 原本正看好戏的众人一怔,四周乍然间鸦雀无声。 巫舟面无表情地直接拽着抱着腿疼得浑身发抖的男子一只手举过了头顶,转过身,眼神像是凶狠的小兽死死盯着台下鸦雀无声的众人:“谁还要来?” 众人瞧着少年精致的眉眼,就那么轻飘飘地举起了一个壮汉,众人浑身一激灵,清醒过来,几乎是顷刻间,向后退了几步,只剩下那几个与这找茬的一伙的,回过神,就要冲上来,可对上少年森寒的眉眼,腿一哆嗦。 下一刻,巫舟直接将人扔给了他们:“滚吧。” 几人抱着早就疼得昏倒的男子,赶紧灰溜溜跑了。 原本看热闹的众人对视一眼,他们这些人本来就是谁强佩服谁,原本看不上巫舟,是因为对方那模样太弱,他们想不通怎么会进来,如今瞧见这一幕,哪里还有半点成见,反倒是敬佩不已,纷纷围了上去。 而另一边,刀疤男瞧着身边气息陡然变得森冷的主子,抖了抖,瞥了眼被众人围成一圈的少年,忍不住道:“主子,可要处理?” 萧云闲眯着眼,凤眸里森寒一片,抿着唇:“知道是谁吩咐下来的吗?” 刀疤男颌首:“除了那几个还能是谁?这几年主子你不在,上头将我们的人都换了一个遍,如今……”刀疤男这些年常年在外寻找主子,身边的亲信都被要么欺负走了,要么调走了,如今怕是听说许公子是他带过来的,所以想用同样的办法将人弄走。 萧云闲自然听懂了,眼神更加森冷,攥紧了拳头,终于像是决定了什么,扔给了刀疤男一个东西:“想办法重新招新兵,将这些人全部都招进来。”他不确定当年到底是谁出卖了他,暂时不能暴露身份,但这些人……养了这么多年,也是该用上的时候了。 刀疤男低下头,等瞧清楚那是什么,眼底大亮:太好了,主子这是……终于想通了? 萧云闲往回走,心情却并不好,原因有两个,一个是他的人被欺负了,可他却不能出面维护;另一个,就是他看出了少年的打算,对方想独自扛下来,凭着自己那一身力气得到上峰的赏识,站到高位,帮他打出一席之地? 可那代表着什么对方根本不懂,那代表着他需要一场场战役打下来,双手沾满血腥,与他当年一样。 萧云闲一点都不想自己护在身边的人承受他当年的痛楚,既然如此,那还是由他来承担好了,而他,只需好好待在他身边就好。 ☆、第44章 铁血将军来讲书 而另一边, 巫舟终于摆脱了那些突然热情起来的士兵回到了营帐,却并未看到萧云闲,他奇怪地绕了一圈,难道被喊走了,他刚要出去,鼻翼却动了动, 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好像空气里有血腥味,他又仔细闻了闻,仿佛又没有。 巫舟奇怪的在营帐里绕了一圈,什么也没找到。 他挠了挠头,往外走,打算去找找夫子, 有刀疤男在, 也不会让夫子累着,平日里反倒是夫子等他,这会儿突然没回来, 别是被谁给欺负了吧? 巫舟急匆匆往外走,刚好撞上回来的萧云闲,顺手将人抱了个满怀:“急什么?” 巫舟抬眼,瞧着萧夫子凤眸一亮,不过瞧着萧夫子揽着他的动作, 忍不住颠了颠脚, 就这点不好, 比夫子低了半个头,这气势就弱了,张嘴刚想撩两句,感慨他这夫君当的…… 只是一想到那个词,就忍不住想到那个被某人压着逼着喊的晚上,耳根一红,还是不作死了。 “小舟?”萧云闲不动声色睨了眼对方突然发红的耳根,忍不住眼底掠过一抹笑,与这小混蛋相处这么久,对方此刻在想什么他一清二楚,偏偏故作不解、明知故问地问道:“咦,小舟你怎么突然耳朵这么红?可是病了?” 边揽着人往里走,边指腹搓了搓对方的耳根。 巫舟迅速躲开了,像是过了电,忍不住扫了他一眼:“瞎摸什么?夫子你是不是跟外面的学坏了?” 萧云闲被这一眼看得狼血沸腾,脸上却不动声色,低眉垂眼,单纯无辜:“小舟,学坏什么?我是不是做错了?我就是怕你病了……” 对方一露出这眼神巫舟就受不了,连忙哄道:“没……有!怎么会?我开玩笑的,随便摸!” 话一出口,巫舟就忍不住扇自己一巴掌,让你嘴快! 好在萧夫子面皮薄,巫舟赶紧转移话题:“咦,夫子你早上穿的是这件衣服么?” 萧云闲低下头:“是啊,怎么了?”只是敛下的凤眸里闪过异样。 巫舟摸了摸下巴,挠了挠头:“可能是我看错了,不说了,走去找吴副将,这该用午膳了,夫子你不知道,我刚刚可出了一把风头,将那些挑衅我的士兵给全部碾趴了。你是没瞧见……” 巫舟将自己刚刚英勇的一幕好好与萧云闲说了一通,他说的时候离得很近,压低了声音,显得很亲近。 萧云闲自然很乐意对方这般亲近,也不会拒绝。 两人出了营帐,到了刀疤男的营帐,对方却不在,巫舟要去瞧瞧,萧云闲哪里舍得小混蛋受累,让他坐着自己去了。 巫舟大大咧咧地挥手,倒是没多抢。 只是等随着营帐的帷幕落下,巫舟瞧着萧云闲离开的身影,若有所思,眯着眼,望着一处怔怔的,清晰地闪过一个念头:夫子在撒谎。 他早上明明见到夫子穿的是另外一件衣袍,可刚刚夫子进来的时候,却是换了另外一件,虽然样式差不多,可夫子就那么几件衣服。 他在许家村的时候看过许多次,连一点点不同都能分辨出来,可夫子却说没有。 还有当时他刚进营帐时那很浅的血腥味,很淡,很快就消失了,他的确是闻到了。 刚刚他说是要给夫子说他的壮举,实则凑近了是想闻一闻,夫子身上没什么血腥味,但很明显对方刚刚沐浴过,身上都是水汽的潮湿,很淡,显然是等干了才过来的。 可他整日与夫子待在一起,这些时日更是晚上同塌而眠,对夫子身上的气息极为熟悉,稍有改变他都能分辨出来。 可夫子为何要撒谎?还有营帐里的血腥味,很淡……莫不是夫子受伤了? 可若是如此,刀疤男也就是吴副将怕是早就急了,这会儿却是没找见人。 萧云闲很快去而复返,端来了两人的午膳,巫舟随意问了句:“吴副将呢?” 萧云闲将木箸递过去:“他去处理一些事了,让我们先吃。” 巫舟应了声,倒是没再继续多言,只是心底却是敲了个鼓,总觉得夫子跟吴副将像是有什么在瞒着他啊。 而另一边主营帐那边的一处帐篷里,身着便装的男子瞧着单膝跪在面前的士兵,脸色黑沉下来:“你说什么?廖洪他们几个被人套了麻袋直接给折了手脚揍了一顿?” 那士兵想到那几位的惨样心有余悸:“回禀校尉,随行的军医已经将他们的骨头接回去了,只是肋骨都断了好几根,就算是养好也要半年到一年不等,怕是……在军营待不下去了。” “谁干的?吴勇?他不知道那是我的人吗?”男子口中的吴勇就是吴副将。 “这……属下也不知。”士兵哪里敢说这个,他只是将消息禀告上来。 本来校尉是让廖洪他们几个将那吴副将身边那小子给废了,毕竟这些年吴副将大多数时间都在外寻找云将军,没想到这次回来,竟是带回来两个人,还挺信任的,校尉与吴副将本来就一直不对付,廖洪他们几个就主动站出来要替校尉教训,可没想到廖洪是出手了,却一招直接就被人给摁得死死的。 “校尉,要怎么办?对方是下的黑手,没有人看到,怕是……无法证明。”就算是闹大了,没有证据,他们也不能说什么,更何况,校尉也不可能真的跟吴副将撕破脸。 男子沉着脸,咬牙:“让廖洪他们几个安排出军营,我倒要看看,他吴勇还能蹦跶多久!没了那人,他们这些当年跟着那人的心腹,早晚活不长!” 单膝跪在地上的士兵浑身一抖,低着头没敢吭声。 而另一边,巫舟下午继续去训练了,吴副将安排好萧云闲交代的事后就去找了他,他过去的时候,萧云闲正摆弄药草,听到吴副将说那几个人都离开军营了,萧云闲脸上没什么表情:他们应该感谢这五年他修身养性手上不沾血了,也该庆幸他不想这时候把事情闹大,否则…… 萧云闲敛下的凤眸有杀意一晃而过,随后被极好的收敛好了:“我让你按照那件不小心沾了血的衣袍买的新的可买好了?” 吴副将自然是将主子的吩咐放在心上的,拿出一个包袱,递给了萧云闲:“主子你瞧瞧,可是这个样式的?” 萧云闲洗净了手,拿出来瞧了眼,因为颜色比较暗,若非细看倒是看不出新旧,加上萧云闲平日对衣物爱惜,倒是能蒙混过去。 萧云闲嗯了声,将衣袍送了回去,塞进了包袱里,这才重新回去了。 而另一边,巫舟因为先前的事在军营一举成名,闻讯而来的士兵等训练结束就将巫舟围了起来,好奇对方这么瘦弱,怎么能爆发出这么大的力气? “舟兄弟,你太厉害了,竟然就那么轻而易举地将那廖洪就那么举起来了,那廖洪那么壮实,怕是有小二百斤了吧?你这臂力可以啊,我这辈子还没见过力气这么大的!” “就是就是,先前吓了一跳,生怕舟兄弟你吃了亏,你是不知道这廖洪平日里可横了,仗着是……我偷偷跟你说,你可别乱传啊,听说是校尉的一个远房亲戚,平日可没少欺负人!这次终于踢到舟兄弟这块铁板了!” “就是,不过他这次完了……听说后来又被人给打了,估计得半年爬不起来,这不,直接就送走了。” “要我说这是报应……活该!” “就是就是……还是舟兄弟厉害,像舟兄弟力气这么大的,怕是头一个了!” 围着巫舟的几人忍不住七嘴八舌,大概是平日没少受那廖洪的欺负。 巫舟听到先前跟他比试的人又被打了,想到先前萧夫子的异样,眸仁里有光晃过。 就在这时,突然一人道:“舟兄弟这虽然厉害,但肯定不是头一份,这是你入营的晚,是没见过,我可是见过还有一位能轻而易举办到……” 那人这么一说,其余几个就沉默了下来,眼底却闪着光,带着敬佩与崇拜。 巫舟瞧着几人的模样,心头一动:“你们说的……是谁?” 那人偷偷凑近了:“你肯定不知道……” 巫舟于是接下来就听了半个时辰众人对那个传言中的将军的各种溢美之词,十五岁上战场,就一战成名,后来从没有落败过,只可惜五年前却为了救身边的人误中了敌军陷阱,至今生死不明…… 巫舟饶是猜到了,先前也从萧夫子的沉默中得知对方是一位将军,可没想到还真是大权在握,几乎当年所有的将士都把他当神一样崇拜敬重,这样的人不被忌惮谁还被忌惮? 虽然确定了萧云闲的身份,巫舟却开心不起来,想到这一整日发生的事,他敛下眼,遮住了眼底一闪而过的恐慌与不安。 巫舟结束了训练之后先去洗漱了,等回到营帐的时候,萧云闲已经回来了,晚膳也端了过来,看到他进来,招招手:“刚好,小舟过来用膳。” 巫舟坐过去,不动声色地摸了摸,是热的,像是掐着时辰端过来的。 先前他还没注意到,可一旦怀疑了,发现处处都是破绽,只是一开始对方装得太像,他竟是一点都没往那个地方想。 他如今想来,才觉得每次萧夫子都是在他之前回来的,他用膳的时候每次都是刚好,吃的时候还是烫嘴的,先前他还没多想,如今想来,怕是对方根本就是掐着他回来的时辰来准备的。 对方能做到这种程度,只能是很闲,本来吴副将也不会让萧夫子做太累的事,对方知道对方是自己的主子,可吴副将知道,萧夫子却不知,对方能这么闲,除非……对方是知道自己的身份的。 还有先前的一些小细节,先前不觉得,如今想来,那不要脸的似乎很少出现了,先前唯一一次出现,也是因为自己白日里哄着萧夫子认了自己当夫君,对方晚上就压着他“报复”回来了,让他喊了好几声,直到后来他不敢再乱认了。 以及先前那张婚约,新娘子一栏写的却是他,当时他以为是夫子写错了…… 如今想来,怕压根就是故意的吧? 巫舟越想,心里的那份不安涌上心头:如果从离开许家村的时候,对方就变成了那人,夫子呢?夫子是不是……已经消失了? 巫舟的脸煞白一片,攥紧了手里的木箸,怎么都吃不下去了。 “小舟?”萧云闲察觉到巫舟的情绪不太对,也抬眼看了过去。 坐在地面的少年低垂着眼,并未开口,许久,才突然莫名来了一句:“想起来,虽然我一直自称是夫子的夫君,可夫子似乎从未真的喊过一声,不如……夫子喊一声如何?”随着最后一句,巫舟慢慢抬起头,目光定定落在男子温和俊美的面容上,眼神却锐利锋芒。 萧云闲原本闲适温和的目光随着巫舟的眼神沉寂了下来,他慢慢放下了木箸,最终无奈叹息一声:“小舟。” 巫舟却是手上力气一攥,手里的木箸应声断裂,他死死盯着对面的人:“你何时回来的?夫子呢?你把他弄哪儿去了?” 萧云闲望着少年泛红的眼圈,心疼了,站起身想走过去,只是站到巫舟面前,刚伸.出手就被少年挥开了:“说啊,夫子呢?” 萧云闲头疼:“我就是夫子。” “你觉得我会信你?”巫舟仰着头盯着对方。 萧云闲本来想着等将人彻底拿下之后再告诉他,没想到对方这么快就自己发现了,他瞧着少年泛红的眼圈,心疼不已,伸.出手,握住了少年的肩膀,随着巫舟的大力挣动,干脆将人牢牢困在了怀里:“小舟你别气,我解释给你听。我先道歉,是我瞒了你,可我真的是夫子,也是……云宗洌。只是我们的两种人格……早已融合在一起,这一点,我没有提前告诉你,我给你道歉。” 随着萧云闲说出“融合”那两个字,巫舟原本挣动的动作停了下来,他仰起头,难以置信盯着萧云闲,唇颤了颤,眼神里有恍惚的情绪一闪而过,呆呆的。 萧云闲道:“我没骗你,这些时日,我能将萧夫子扮演的这么像,是因为本来他就是我,我就是他,当时我询问过他的意思,他考虑清楚之后,是愿意的。他想要保护你……而我亦然。” 萧云闲低下头,额头抵着他的,声音压得低低的,凤眸底都是腻人的情意:“之所以融合在一起,是因为我有病,我无法控制自己,而只有他的性格能克制住我的性子,而我能保护你的实力也是他想要的……小舟,从始至终,我们都没有变,之所以瞒着你,是因为我怕,怕一旦让你知晓了,你会毫不犹豫逃离,或者,会心生抵触。” 对方明显对萧夫子的好感要比他更多,还有一点,他既然确定了,想将人留在身边,以及……想要对方的心,如他对他那般。 巫舟脑子里乱糟糟的,如果对方当初融合的时候坦然告诉他,巫舟即使再不愿,却依然会尊重对方的决定,可偏偏这个臭不要脸的,竟然骗他! 还扮演夫子装柔弱装可怜获取他的同情心,尤其是…… 想到每次对方坑了他,他还觉得夫子贴心! 去他的贴心!这个披着羊皮的大尾巴狼!臭不要脸的骗子! 巫舟咬着牙,尤其是想多过去那些日子,对方因为怕夫子难受,还、还……想到对方骗他的那些事,巫舟耳根通红,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彻底恼羞成怒。 “放开!”巫舟挣脱不开,直接怒瞪。 萧云闲不敢放,万一放了媳妇儿就跑了,他还上哪儿去找,“我错了,真的……小舟你说怎么才肯原谅我?”可不管怎么揍他骂他都行,白纸黑字签了婚约却是不能不负责。 巫舟挣了挣:“放、开。” 萧云闲将人揽得更紧了,贴着巫舟的耳畔小声装可怜:“小舟,我都是你的人了……你真的忍心抛下我吗?” 巫舟:“…………”臭不要脸的,谁是谁的人啊?他又没怎么着他? 可想到先前的事,巫舟一张脸憋得通红,“你……”他深吸一口气,“你放开,我原谅你了。” 萧云闲凤眸一亮:“当真?” 巫舟脸上倒是恢复了淡定:“反正婚约都签了,像是你说的,也不能不负责。” 萧云闲虽然觉得对方脾气绝对不可能这么好,但又有些迟疑,最后一咬牙,还是将人给放开了。 而随着他的放开,面前的少年像是暴怒的小豹子,一跃而起,怒吼一声的同时,一脚朝着萧云闲的胸口踹了过去:“原谅你大爷的萧云闲!你个大骗子!”亏他这么相信他,结果这厮从头到尾就是在耍他玩! 萧云闲直接被对方这一脚给从床榻上踹了下去…… 萧云闲对巫舟压根没防备,加上巫舟本来力气就大,直接踹飞好几米。 而就在这时,营帐的帷幕突然被撩开了,吴副将的声音同时传来:“刚从外面回来,给你们带了只叫花鸡,还没吃完吧,当……额,加菜了……” 吴副将目瞪口呆地瞧着直接飞到脚下的主子,傻了眼。 他手里提着的叫花鸡啪叽掉在了地上,整个人都木了,他是不是其实还没睡醒?否则,他怎么一眼瞧见主子被人从床榻上踹下来了? 踹下来也就算了,还就躺在他脚下,躺在他脚下也就算了,还刚好被他看到了? 吴副将吞了吞口水,低下头,就看到主子难得也愣住了,随后抬眼对上吴副将那茫然的小眼神,凤眸眯了眯,吴副将浑身一激灵,迅速回过神,脚下一转:“咦,好像想起来还有什么事情没办,还是先去办好了……” 等随着帷幕落下,嗖的一下蹿到了隔壁自己的营帐,决定以后再也不随便进主子的营帐了,太可怕了。 巫舟一脚踹下去的时候就后悔了,他这腿劲儿,刚刚还用了大力气,对方不会踹出个好歹吧?好歹是男主…… 可巫舟一想到对方骗了自己这么久,愣是坐了下来,也不去看对方,直接将头给偏了过去,打算直接无视。 结果等了半天,都没听到任何动静,整个营帐里静得出奇,也静得巫舟心里涌上一股不安,巫舟皱眉:这厮莫不是还装? 他又忍了会儿,结果还是没动静,巫舟心里咯噔一下,将脑袋转过来看过去,等看到躺在那里看不到脸无声无息的人,猛地站了起来,等站起来之后,又犹疑了,这厮何时这么不经踹了? 可他刚刚又拿不准自己踹下去的那一脚杀伤力到底多大,想了想,还是硬着头皮慢慢走了过去,到了近前,用脚尖踢了踢:“别装了,起来!” 结果对方还是没有任何动静。巫舟这次真的慌了,蹲下.身,探过手去摸对方的呼吸,想看看对方的情况。 结果手刚探过去,突然一只手直接握住了他的手腕,朝着他的方向一拉,下一瞬,巫舟感觉一阵天旋地转,等回过神已经被人给压.在了身下,头顶上方男子直勾勾盯着他,耷拉着眼,可怜又无辜:“小舟,我真的错了,你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下次真的不敢了。” 巫舟:“…………”还想有下次? ☆、第45章 铁血将军来讲书 巫舟怒上心头, 这厮这么能可以直接上天了, 抿紧了唇, 凤眸像是刀子一样扫过去:“你是自己起开, 还是我将你踹开?下次我这一脚下去你可就真撅了。我数到三, 我就开踹了。” 巫舟此刻心乱糟糟的, 不想搭理萧云闲。 尤其是对方还骗了他这么久, 即使知道对方说得不错, 夫子就是云宗洌, 他们本来就是一个人, 融合在一起,总比彻底让夫子消失的好, 至少…… 可他就是不舒坦, 这厮明明可以明白着说,竟然骗他,还哄着他做了那么多…… 萧云闲此刻在巫舟的眼里,只有六个字能形容:无耻、下流、骗子。 萧云闲哪里敢放开,这一撒开, 媳妇儿可就跑了。 他耷拉着眼, 与萧夫子一模一样清澈的眸仁就那么直勾勾盯着巫舟,嗓音委屈:“我不是怕你知道了不理我, 这才瞒了下来。若是你生气,尽管打尽管骂, 我绝不还口。” 萧云闲握着他的手往自己胸口按, 巫舟目不斜视, 可对方男子那可怜兮兮的眸光,心还是软了一下,可想到自己被骗得这么惨:“这可是你让我揍的!”他攥紧了拳头,可愣是挥不出去,他咬牙,这不要脸的就是看准了他对着夫子揍不下去! 萧云闲也瞧出来了,凤眸在发光,俯身压得更低了,额头抵着他的,低哑的嗓音带着诱哄:“就这一次,绝没有下次了。小舟你想想,若是我当初告诉你了,你还会签那婚书吗?” 巫舟扑棱了一下头,想将某只给甩开,结果他甩开了,对方那大脑袋再次凑过来,巫舟挣也挣不开,干脆闭上眼不理他了:若是早知道了,他还会签才有鬼?他当时心软是因为对方是夫子,又不是这个臭不要脸的。 萧云闲继续哄:“你看你肯定不会是不是?可我与夫子第一次看上一个人,这么动心,这才被心底的情意鼓动下犯了错……” 对方絮絮叨叨地说着自己的心,说他自己的也就罢了,还想夫子拿出来也溜了一圈,说到最后,越说越下流,尤其是这些时日的相处,最后巴巴望着他问他是不是真的不打算负责了。 巫舟听得一张脸都红了,他果然没看错,这厮流氓起来简直不是人。 萧云闲瞧着少年泛红的耳根,再接再厉,下一剂猛药,垂着眼,嗓音喑哑落寞:“小舟,骗了你是我不对,可若是再来一次,我还是会这么做。否则,只要一想到以后的日子没有你,像是过往的这些年孤孤单单一个人,夜夜噩梦,我就忍不住心中的恶念,想要将你束缚在身边,可又不愿违背你的意愿,这才……想到了这种办法。 可自从小舟来了之后,我就没做过噩梦了,我从十五岁上战场,是想尽一己之力保护这片疆土与黎民百姓,可真正上了战场才知道,并没有我想的那么简单。 血溅在身上的感觉很不好受,那些是敌军若是我不出手反而会被他们所杀,可午夜梦回,我还是止不住内心的罪恶与愧疚,日积月累,刚开始还很轻微,可到了最后,越来越严重我知晓自己是病了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后来就生出了那么一个性格,可逃避并不能改变什么,直到你的出现的……你对我来说,是救赎。 小舟……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好不好?” 男子的声音喑哑,巫舟不知何时睁开了眼,仰着头,怔怔望着他半敛的凤眸,即使知道对方是在扮可怜,可对方说得却又是真的,他如今回想起来,想到刚开始见到夫子的时候,对方对血极为避讳……每次看到对方的脸色就很苍白。 他当时不以为意,可如今结合萧云闲的过往,即使他生出了另外一种人格,可那些他过往恐惧的东西依然如影随形,让他夜不能寐。 巫舟的眼圈有些红,怕被看到,迅速又重新闭上眼,喉结却忍不住动了下,他仿佛一闭上眼就能看到当年不过少年的萧云闲上了战场,明明畏惧那些血腥,却已然不得不为了他的责任厮杀奋战。 他是别人眼中战无不胜的神,可抛开这些,他也只是一个人,一个血肉之躯,痛了,也会疼。 巫舟抿着唇,心像是撕开了一个口子,为对方心疼。 可就这么轻而易举原谅了对方,又抹不开面子,等情绪平复了,睁开眼:“说完了?说完了就起来,你自己这身板多沉不知道啊?是不是想压死我?” 萧云闲望着少年明显柔和下来的情绪,眼底发光:“那小舟你原谅我了吗?” 巫舟眸底闪过一抹光:“没有。” 萧云闲一愣,脑袋搭在他的颈窝里,使劲儿蹭了蹭:“小舟……” 巫舟没眼看:“想让我原谅你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么……要看你的表现了。” 萧云闲迅速抬头:“什么表现?” 巫舟黑漆漆的眸仁转了转:“这个么……以后你就知道了。”敢骗他,给他等着,不折腾回来,他就跟他姓。 巫舟答应暂时不跟他一般见识之后,萧云闲见好就收,将人放开了。 巫舟不确定自己那一脚到底踹成什么样了,还是让吴副将去找了军医过来瞧瞧。 萧云闲不想见军医,但随后想到什么,虚弱地躺了下来,却是拉住了巫舟:“我这身份不便见军医,更何况我身上有一些旧伤,别人兴许看不出来,军医却是一眼能瞧出来。” 既然身份已经拆穿了,萧云闲倒是也不必隐瞒了。 巫舟皱眉,但不得不承认对方说得对,顾全大局来看,的确是不便去找军医。 “你将衣服脱了,我看看严不严重。”巫舟只能自己先瞧瞧情况了。 这正中的萧云闲的下怀,他这面具本来戴着就显得脸苍白,此刻演戏起来很是逼真。他将内力逼到胸口,边解开伤口,边垂着眼低咳两声,可谓是戏精本精了:“小舟其实没这么严重,我自己能感觉到。” 巫舟虽然当时气急了,可真的踹过去的时候还是留了力气,加上萧云闲身板本来就结实,还真不痛不痒的,可如果能让心上人多关心关心,这就不一样了。 所以随着萧云闲这话说出来的同时,他解开衣袍,等露出胸口那个发紫淤血的脚印,巫舟愣住了:“…………”这么严重? 他脸色一变,迅速站起身就要去请军医过来,被萧云闲攥住了手腕,“虚弱”道:“咳咳,小舟,真的没事……就是看着严重,其实没……咳咳,我自己开点药你帮我揉开消了淤就好了……”萧云闲的手忍不住多摸了两把。 巫舟本来心急,可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儿,尤其是对方那爪子还不老实,摸了又摸,他心里突然敞亮了,跟明镜似的。 刚刚压着他道歉的时候还生龙活虎的,这会儿就蔫了?还挺速度啊。 这臭不要脸的要不是装的,他名字倒着写。 巫舟想了想,没拆穿他,“担忧”蹲下.身,望着那青紫:“真的没事儿吗?” 萧云闲认真颌首:“真的……但就是胸口有些疼,咳咳……” 巫舟:“那你开些药我去找军医拿,等下帮你揉揉,你别乱动。” 萧云闲没想到这么顺利,想到少年的手在胸口揉压的情景,觉得不仅胸口有些热,连鼻子也有些热,迅速将身上的躁动压下去,报了几个药草的名字,当然没忘记还有去淤血的药膏,让他去让吴勇去拿。 巫舟朝着他温柔一笑,还拍了拍他的手,内疚道:“我这就去,你先好好待着,等我回来。” 萧云闲被巫舟摸得这一下,有些飘飘然,等少年离开了,如狼似虎的眼神直勾勾盯着人,像是要将人拆吃入腹。 巫舟走出营帐,凉风一吹,气得脸都红了:个大骗子,还演戏演上瘾了?不是演么,等下看你还怎么继续! 巫舟去找了吴副将,对方压根不敢看巫舟,先前就觉得主子对这小子重视,没想到……主子竟然……想到先前看到的那一幕,抖了抖:主子这哪里是找了个媳妇儿啊,这是找了个祖宗啊! 吴副将其实很想去看看主子到底怎么样了,可听到那药只是去血化瘀的,他们见惯了也没觉得如何,赶紧去找军医拿药去了。 巫舟则是回了营帐,一进.去,就看到男子病怏怏躺在那里,胸前的衣袍还没系上,看到他,凤眸半敛,谷欠语还休。 巫舟走过去,俯下.身,温情小意:“可还难受?” 萧云闲摇头:“已经好多了。” 巫舟笑笑,嘴角扬着,拿出帕子帮他擦了擦脸,看得萧云闲一双眼直勾勾盯着他。 巫舟只当是没看到,等了一会儿,就听到外面传来吴副将极为小声的声音:“方便进来吗?” 巫舟出去将伤药拿了进来,继续朝着萧云闲温柔的笑笑,笑得萧云闲颇有些心猿意马,若非这会儿还“伤”着…… 巫舟走过去,将人的衣衫撩开,看到那个还淤血的脚印,将伤药倒在掌心搓热了,就贴了上去,开始了近半个时辰的折磨。 萧云闲额头上冷汗热汗一起冒,瞧着少年垂着眼认真的模样,先是指腹在胸口撩一撩,他热汗就出来了;接着就是一记狠手,疼得他冷汗直冒;这样冷热交替,萧云闲觉得自己要废了。 “小舟……”男子嗓音哑得厉害。 巫舟这才慢悠悠抬眼:“看来这办法挺好的,你看这脚印的淤青真的揉没了,不过……这好得还挺快啊。” 他似笑非笑地瞧着萧云闲,后者心下一动,只当不知,装傻道:“是……挺快的。” 巫舟扯了下嘴角:还装? 他突然站起身,“既然好了,那我帮夫子将衣服穿好,你好好睡一觉吧。”说罢,不等萧云闲出声,就开始帮他穿衣服,只是那哪里是穿衣服,完全就是从头到尾撩拨了一把,不过撩完就跑,速度快得某人目瞪口呆:“…………” 巫舟出了营帐,神清气爽,想到某人在营帐里的模样,吐出一口恶气,往校场走去,刚走了没几步,就看到吴副将手里拿着一碗熬好的汤药走了过来,看到巫舟,刚想让他将要送进.去,结果,巫舟先一步开口:“吴副将啊,刚好你来的正好,夫子找你呢,说是有要事商量,你快去吧,我刚刚已经帮他将淤血揉开了。” 吴副将松了口气,这是和好了? 也没多想,应下了之后,就听到巫舟在后面补充了一句:“等下直接进.去就行了,他刚睡着了,别再喊醒了,搁在桌子上,他醒来应该就喝了。” 吴副将心想少年还挺体贴的,自然应了。 巫舟笑眯眯地往前走了,只是走了几步脚下一转,又饶了回来,躲在了不远处的一个营帐后,朝着那边看,他就眼睁睁看着吴副将果真没出声就撩开帷幕进.去了。 不过只是进.去的一瞬间,就听到里面传来咣当一声响,随后吴副将就吓得蹿了出来,一张脸惊魂未定,四下飞快看了眼,看没人,嗖的跑了。 巫舟捂着嘴差点无声笑弯了腰:哈哈哈,让你欠,该!这次吓萎了吧!看你还怎么耍流氓。 巫舟终于舒坦了,咧着嘴去了校场,因为先前巫舟漏了那么一手,他们这些人本来就是谁强谁厉害,加上巫舟能忽悠,一下午好几个人就认了巫舟当大哥,巫舟瞧着一些比他年纪还小的士兵,倒是教了几招,更加获得了那几个士兵的崇拜。 巫舟心情好,一直等天黑了之后,才优哉游哉回去了,回去之后就发现某人已经坐起身在翻看一些信笺。 以前因为还隐瞒着,不方便,如今已经被拆穿了,萧云闲干脆也不偷偷摸.摸看这些东西了,让吴副将将这些时日安排下去的回信都拿了过来。 巫舟回来的时候,对方没抬头,淡定自若地继续翻看。 巫舟咧嘴,凤眸底闪过笑意,端着盆出去洗漱,走之前,视线还忍不住往某人下三路瞄:啧,真可怜,吴副将突然闯进来的那一下,吓坏了吧? 萧云闲即使没抬头,也能看到对方的视线,等人出去了,抬眼,凤眸幽幽的:小混蛋! 巫舟神采奕奕的洗漱完,唱着小曲儿回来了,看到某人动都没动,还坐着看,故意坐到了一旁,盘腿坐着,单手撑着脑袋搁在对面的桌上:“这么用功啊?” 萧云闲抬头睨他一眼,“嗯”了声,低下头继续看。 巫舟哪可能这么轻易放过他:“胸口的瘀伤可好彻底了?要不,我辛苦一下,帮你再揉揉?”少年呲牙一笑,怎么瞧都是一副一肚子坏水儿的模样。 萧云闲抬眼,神色复杂地看他:“不必了。” 巫舟怎么瞧对方都是一副心有余悸便秘的模样,可怜见的,肯定是被吓坏了,怎么不继续耍流氓了? 巫舟遗憾地啧一声:“那可惜了了,那药可喝了?” 萧云闲抬头:“……没、有,摔了。” 巫舟故意不解轻呼一声:“怎么摔了?那挺可惜的,我那会儿看到吴副将不是进来送药了?你别是对吴副将做什么了吧?” 萧云闲咬牙:“没、有。”他瞧着少年眼底都是笑,弯弯的眉眼,怎么瞧都让人意动,偏偏却是带刺的,摸一下就扎手。 巫舟可惜地砸了下舌,才不信,终于看够了某人憋屈的模样,伸了个懒腰,打算放过他了。 巫舟站起身,先去睡了。 本来以为这厮肯定晚上会恼羞成怒做什么,没想到对方倒是淡定,熄了烛火,躺在他身边,规规矩矩的,就那么睡了。巫舟在黑暗中等了很久,对方呼吸平稳,他怪异地偏过头,这厮……转性了?这是被吓得改好了?不耍流氓了? 巫舟很快也睡着了,等翌日醒来,天已经亮了,他睁开眼,终觉得哪里不对,歪头,就看到老老实实睡在身边,闭着眼的男子,竟然晚上没有搂过来偷偷占便宜?稀罕事啊。 巫舟坐起身,下了床,可瞧着还睡得死死的男子,皱眉,凑过去:“起了,等下迟到了。”他白日里要去校场,对方要去给军医当下手帮忙。 结果男子纹丝未动。 巫舟眯眼,瞧着对方裹着被子睡得死死的,突然有些手痒,直接揪住了被角,边凑近了他耳边,一边直接将萧云闲身上的被子掀开,边扯着嗓子吼:“起——床——……卧槽!” 巫舟还没喊完,等看清楚被子下对方的模样,吓得嗓子都变了,一张脸下一瞬直接涨得通红:“你变态啊!”竟然睡觉不穿衣服! 结果,下一刻,某人直接大大方方侧过身,慢悠悠喊了声:“有人,耍、流、氓、啊。” 巫舟:“……”到底谁耍? 只是还没等他反驳,直接被人拉着手腕给拉了下来,锦被一扬,两人给盖在了里面,黑暗中,就听到某人不要脸的声音:“既然小舟你诚心诚意的耍流氓了,那就成全你好了。” 巫舟:“…………” 巫舟被某个倒打一耙的给“欺负”了一通,差点去训练完了,站在队伍里,咬牙切齿:给他等着。 等训练结束之后自行训练的时候,巫舟被几个小弟给围住了,他们刚认了巫舟当大哥,正是新鲜的时候,巫舟教了他们几招,其中一个半大的少年不经意瞧了眼,看到巫舟还微肿的唇,“大哥,你这是咋了?被虫子叮了?” 巫舟瞧着几个少年都看过来的目光,大手一挥,刚想否认,突然想到什么,嘴角扬了扬,低咳一声,瞧着几个小士兵,压低了声音,故意摆摆手,长长诶了声,一副意味深长的模样:“你们不懂。” 几人对视一眼:“诶?” 巫舟越是这么说,他们越是好奇,巫舟等了一会儿,才像是无奈道:“……这个自然不是虫子叮的,是你们嫂子……太热情了,哎没办法。” 几人懵了:“啊?嫂子?不是吧,军营里有女人?” 巫舟扫他们一眼:“自然没有。” “可大哥你刚刚说……”其中一个想到什么,犹疑道:“大哥说的嫂子,莫不是……是个男的?” 巫舟睨他们一眼:“怎么,你们有意见?” 几人都是穷苦出身,摸爬滚打,以前连吃都吃不饱,根本不在意这个:“当然没有!大哥放心!我们绝对不会乱说的!” 巫舟等的就是这个,挨个拍了拍他们的肩膀:“不过吧,我先前惹你们嫂子生气了,想道歉,但是又不好亲自去,所以……”他意味深长看了他们几个一眼。 几人颇为上道:“大哥放心!我们去替大哥道歉!” 巫舟呲牙:“那就……辛亏你们了。” 于是,萧云闲在军医那里忙完了之后,军医交代了之后先一步离开了营帐,萧云闲单独收拾药草,就在这时,帷幕动了下,他没有回头,以为是士兵病了:“伤到何处了?” 结果身后没有声音,他奇怪回头,来人看到他,激动的爪子都抖了,大步顺过去,将手里的野花递上去:“嫂子好!这是大哥送给你的!你原谅大哥吧!”说罢,不等萧云闲有任何反应,塞给他,就迅速跑了。 接下来,第二个进来了,一样的开头:“嫂子好!” 第三个,第四个…… 萧云闲:“…………” ☆、第46章 铁血将军来讲书 巫舟回到营帐时, 一撩开帷幕, 就看到桌前男子黑沉的一张俊脸, 对方随意掀着一本书卷,面前则是散落地放着一些野花, 与整个营帐格格不入。 巫舟望着对方黑沉的脸,心情极好,闲适地坐在对面, 故意拖长了声音咦了声:“没想到夫子还有这闲心呢,这野花……是哪里来的啊?” 萧云闲抬头,淡淡瞥他一眼:“哦,有人送的定情花。” 巫舟被噎了一下:见鬼的定情,他随即咧了咧嘴, 还跟他装, 气坏了吧?心情特别不美吧?是不是特别想揍人啊? 他偏着头, 低低笑了声:“是吗?我怎么瞧着不像啊, 谁送定情花送这个啊,毕竟,谁会送给一个男的花啊, 这怎么瞧都像是……”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对方一眼。 萧云闲却只当是没看到, 捧起那些野花,凑到鼻息间嗅了嗅:“东西不重要, 重要的, 是心意。毕竟不是有这句话, 礼轻情意重, 这送花之人的‘心意’我懂了,定当不负,毕竟,我们两个还要长长久久过下去,对不对?” 巫舟:“…………”谁想跟你长长久久? 巫舟懒得理他,嘴.巴再厉害,有本事脸别这么黑啊?巫舟怕萧云闲使坏,迅速用完了午膳就跑去校场继续训练了,本以为萧云闲会恼羞成怒阻拦,没想到对方淡定地仿佛真的挺高兴收到那些花。 巫舟心情极好,大概都能想到对方隐忍不发的怒火,等晚上训练结束,掐着时间让手下刚收的小弟又送了一次。 巫舟等再次回到营帐,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他唱着小曲儿进.去,男子依然淡定得很,看到他进来,还朝他笑了笑,嗓音温柔轻缓:“回来了?” 巫舟被对方这温柔噙着笑意的模样吓得抖了抖:不是刺激太狠了?刺激疯了吧? 巫舟干笑一声,迅速端了盆去洗漱了,等回来的时候,男子竟然已经歇了。 巫舟稀奇,看来真是气到了,他瞧着锦被鼓起的一团,走过去:“真生气了?我……” 只是巫舟这句话还未说完,突然面前一花,紧接着手腕就被攥住了,一阵天旋地转之后,巫舟迅速挣扎了下,却被制服住了手腕,往身后一掰,他感觉手腕被缠在了一起,下一刻,连脚腕也被绑住了。 巫舟咬牙,“你做什么?” 紧接着,原本盖着的锦被被掀开,眼前亮起来,巫舟低头望了眼被绑住手脚的自己,再看向身边侧躺着的男子,对上男子幽深的凤眸,心脏扑腾了下,有种不祥的预感,不动声色道:“你这是做什么?” 萧云闲抬起手,摸了摸他的侧脸,嘴角噙着笑:“夫君都诚心诚意送花表明心意了,我这心生感激,自然是要好生感谢一番对不对?想来想去,都无法偿还夫君的心意,不如……就以身相许好了?嗯?” 随着对方最后上扬的尾音,巫舟头皮发麻,不祥的预感更浓了,对方那两个字,怎么喊得他这么虚,巫舟勉强扯了扯嘴角:“有、有话好说好说!”他干嘛没事儿在老虎头上拔毛,这下扒秃噜皮了,老虎炸了。 “好说?说就不用了,不如直接上手好了……”男子边说着,指腹有往下去的趋势。 巫舟彻底怂了:“我错了我错了,你听我说,我这么做是有原因的,可是为了你着想。” 萧云闲挑眉:“为我着想?让一群小家伙喊我大嫂,给我送这个,就是为我着想?那这样好了,我也为小舟你想想,你既然对我占有谷欠这么强,不惜告诉所有人‘我是你的人’,那我也不能辜负了你对不对?来,我好好‘服侍服侍’你,可好?” 巫舟:“……”一点都不好! 巫舟在萧云闲俯身压下来时,偏过头,躲开了他的唇,对方落在他脖颈上,他急了:“喂,我说真的,你到底要不要听?” “听啊,你说你的,我做我的,我们互相不耽误事儿。”萧云闲动手动脚,巫舟彻底暴躁了,直接手臂一挣,凭他的力气,还挣脱不开这绳子,结果,他还真没挣开。 巫舟:“……这啥玩意儿?”怎么可能? 大概是看出了他的想法,萧云闲嘴角扬了扬:“不巧,这是当年我用来绑那些内力不错的敌军将领的,能承受住千斤之重的力气,没想到……时隔五年,还有这用途,小舟绑着,还别有一番情调。” 萧云闲捏着下巴,笑得意味深长,可巫舟只想骂人,可他怼不过,只能认怂:“我给你道歉还不行,再说了,你骗我的事我还没原谅你,你敢胡来,我明个儿就走,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巫舟黑漆漆的眸仁盯着某人,就不信这厮真的敢乱来。 果然,萧云闲沉默了下来,可到底不甘心,压着人亲了会儿,将心底这一整日的不郁彻底收回成本,这才放开了人:“说吧。” 巫舟幽幽瞅他一眼,小声嘀咕一声:“老流氓。” 萧云闲挑眉,“说啥呢?”敢嫌他老? 巫舟立刻坐直了:“没说什么,你亲也亲了,气也撒了,该松开了吧?” 萧云闲:到底谁撒谁? 巫舟看对方不为所动,耷拉着眼,抿了下唇:“手疼。” 萧云闲无奈,他上辈子肯定是欠了这小混蛋的,凑过去,动作轻柔地将绳子给解开了,下一刻,面前的人嗖的一下蹿走几米,坐在了不远处的桌旁。 萧云闲怒极反笑:“躲什么躲?我还能吃了你不成?” 巫舟还真是这么想的,这厮刚刚那架势真让他觉得不保,尤其是在床榻上,更不安全,他坐直了身体,故意绷着面皮一本正经道:“谈正事就要有正事的架势。” 萧云闲头疼,可到底也真没打算硬来,就是吓唬吓唬,他想要的是两情相悦共度一生,而不是一响贪欢,否则,凭他的能力对方压根没反抗的机会。 萧云闲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还是难得看到这么严肃的巫舟:“说吧,你让他们喊我嫂子,怎么就是为了我着想了?”他倒要看看这小东西怎么圆谎。 巫舟还真一开始就想好了,从知道对方的身份开始,他虽然气对方骗他,可冷静下来,却发现如此一来,无论是对他而言,还是对任务来说,其实算是最好的方式了。 夫子的人格是次人格,绝对是怼不过主人格的,势必有朝一日会被完全取代,与其如此,两种人格融合,至少夫子还是存在的。 对任务来言,虽然不想承认,可夫子的确是太弱,不适合当皇帝,对方也没有野心,可云宗洌就不一样了,对方本来就是将军,有这个能力,机会更大。 是以冷静下来之后,巫舟就想出了这么一个主意。 巫舟将脑海里要说的东西整理一番之后,才缓缓开口:“你这些时日可想好怎么拿回你的兵权了?”都过了五年了,看这里的人对吴副将的态度,怕是对方当年的心腹被换或者压制的差不多了。 萧云闲大概没想到对方会说这个,倒是也没打算瞒着他:“我当年养了一群私兵,本来也只是为了不备之需,如今刚好用得上。前些时日已经让吴勇去办了,很快那些人就会被当成新兵招进来。” 巫舟愣了下:“新兵?要打仗了?”一般来说除非要打仗了,否则不会大批招新兵。 萧云闲诧异看了巫舟一眼:“对,五年前局势就不怎么稳了,那时我刚打了一场胜仗,也只能压制敌国几年罢了,本来后来想再想别的办法彻底斩草除根,彻底拔出隐患。没想到……还没来得及出手,就先被……那人给算计了一招。 这五年来,我失踪不见,生死不定,对方那撑这么久不打,也是在等待机会。前些时日得到消息,朝中有变,对方必然会抓住这个机会,一举攻打,两国之战拉开,这些年三军如同一盘散沙,那人为了巩固自己的势力,将整盘局势打乱,曾经我重视的那些将士都以各种理由贬了,人手不够,一旦开打,必定需要重新招募新兵。” 到时候,等人进来了,那些人是他绝对能够信任的,也是他卷土重来的机会。 巫舟没想到对方在这么短的时日已经布局了这么多:“你养了多少私兵?” 萧云闲看他一眼:“不多。” 巫舟表情凝重了下来:“五千?” 萧云闲摇摇头。 巫舟心想不是吧?“那三千?” 萧云闲继续摇头。 巫舟往后一仰:“你不是吧?连三千都没有,你还反什么?” 萧云闲眼底闪过一抹笑意:“我何时说不到三千了?” “那我问你你摇头……”巫舟嘀咕一声。 萧云闲眼底的笑意更浓了:“你问的不对我自然摇头了。” 巫舟:“那是多少?” 萧云闲比了个手势,巫舟瞧着那三根手指,这不跟他猜到……诶,不对,对方说不是三千,那是……他想到什么,傻了眼:“你别告诉我是三万?” 结果对面的人还真敢点头。 巫舟咬牙:“你还说你对皇位没想法,你特么养了三万的私兵,你是怎么躲过去没发现的?”这又不是一千两千,这么多人,那皇帝没发现也太邪乎了吧? 萧云闲深深看他一眼:“我的确是没想法,那些兵也不是一朝一夕养出来的,是很多年前,从我祖父开始就开始养的,当初不过是为了留条后路自保。如果一旦出事,至少能有条生机,只是我没用罢了。” 巫舟咋舌,经历三代了,那怪不得……可有了这么多人,巫舟眼睛倒是亮了:“你打算直接就那么带着你的兵出现了?可你有没有想过一种更好的方法?” 萧云闲望着对方眼底熠熠生辉的光,觉得心有些痒,手指也有些痒:“哦?什么更好的方法?” 巫舟身体忍不住前倾:“这几日,我试探过了,你在这些兵娃子心里都是神一般的存在,既然如此,为何不好好利用利用?你怕是也看到了,这些人虽然有些的确有点本事,却像是一滩散沙,若真的打起来,怕是……被虐的一方。”岂止被虐,怕是有去无回的。 巫舟虽然不知道朝中到底发生了何时,但光是想也清楚,从这皇帝对云宗洌的态度,三代忠臣也是怀疑说害了就害了,不过是对方多疑,这代表对方性子就是如此。 一个多疑的人,他不可能只怀疑云宗洌一人,怕是朝中像是当年云宗洌下场的不少,如今敌国都能觉得时机到了,看来这朝堂也岌岌可危了。 可若是这个时候,出现一个希望……萧云闲当皇帝也是众望所归了,也不至于背负一个骂名。 “所以,你有没有想过一开始既出现又不出现,而是以另外一种方式让别人知道你?”巫舟开口。 萧云闲皱眉:“这是何意?” 巫舟道:“你如今戴着面具,谁也不知道你是谁,我传出这个,你是我的人,还是被称作嫂子的手无缚鸡之力的军医,那些人即使怀疑到谁头上也不会怀疑到你头上。如此一来,你随军出征的时候,在紧要关头,带着你的人出现,力挽狂澜,杀敌军一个片甲不留,之后却以另外一种比较神秘的方式离开……” 如此一来,在那些人最需要救助的时候出现,解救于危难,这时候,云宗洌当年这个传奇再次被传得沸沸扬扬,多来几次,到时候传的神乎其技的,到差不多了,再掐着时间让对方再归来,可比这样简简单单回来要更得人心。 萧云闲自然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凤眸底有亮光微微闪动:“可你说得神秘方式是什么?” 巫舟道:“到时候你自然就知道了。” 他黑漆漆的眸仁转了转,脑海里闪过那个所谓的神秘道具,不利用一番,怎么对得起系统这么坑? 萧云闲望着近在咫尺的少年,对方不知想到了什么,眼底带着笑,整个人仿佛都在发光,他望着对方的眸仁,仿佛能将他整个人给吸了进.去,他幽沉的凤眸望着对方,嗓音喑哑轻柔:“小舟这么帮我,那我要……怎么谢你呢?” 巫舟被对方越凑越进的动作看得敛了笑:还来?让你得逞,我就跟你姓! 他眯着眼,垂在一旁的手指攥成全,就打算男子快要靠近意乱情迷的时候,直接挥过去,打他个生活不能自理。 结果,就在两人靠得就要挨到、巫舟就要出手的时候,萧云闲却是停了下来,望着他,依然是那种深情款款的音调,可说出的话却是让巫舟一愣:“说起来,小舟你不仅能平白无故识字,连军营的事情都知晓的这么多,甚至还能帮我这个曾经的将军出谋划策,真是……让我叹为观止呢。” 巫舟:“…………”完了,太得意了,这下彻底暴露了。 而就在他晃神的一瞬,萧云闲得逞地亲了过来,亲到了就迅速跑了,独留下回过神的巫舟:“…………” 萧云闲虽然不知巫舟到底是如何知晓这么多的,可对方说的的确是个办法,他去了吴勇的军营,商讨具体的细节。 巫舟虽然说出了方法,可有些东西,却在实际中需要很多准备,更何况,对方说的那个所谓的神秘离开的方式,他虽然相信对方,可他从不打无准备的仗,他需要先准备另外一种方式,如果对方没能想到,他能用另外一种,不至于让小家伙的计划落空。 巫舟被萧云闲得逞,郁闷地躺在那里,干脆将系统滴溜儿了出来:我知道你刚刚都偷听到了,既然听到了,那我们也来好好说说,那个所谓的神秘道具。 系统的声音许久才响起:“宿主,我是不会告诉你是什么的。” 巫舟:我这脑袋瓜,还用你告诉?既然是‘拯救宿主于危险’,无非也就几种。我被人差点砍死,神秘道具救了我;我被人射暗箭,神秘道具救了我;我被…… 巫舟一连给系统说了无数种可能性,听得系统一懵一懵的,最后巫舟总结:但是吧,既然是神秘道具,自然要超出我的想象,总不能别人射箭你还能把箭给弄弯了?这怕是会吓死人的,所以……系统啊,你这神秘道具,不会是能将人突然变没的吧? 系统:“…………” 巫舟没听到脑海里系统的否认,嘴角弯了弯,他其实也就是试探一下,不知为何,听到这个神秘道具,他脑海里就想到这个,像是有些熟悉,可他从来也没见过,最后干脆不想了,正好这几日知晓萧云闲已经恢复了,就想到了这个办法。 如今试探之下,果然如他所料。 系统沉默良久,才道:“宿主你是……怎么知道的?” 巫舟:猜的啊。 巫舟皱皱眉,他怎么觉得系统这声音里有些心虚,像是在怕什么? 他仔细想了想,突然开玩笑:别是你上一书就用过这个了吧? 系统:“…………” 巫舟眉头皱得更紧,他脑海里并没有关于上一书的东西,看来这系统够穷的吧,所谓的神秘道具,指不定其实就一种,怕他笑话,这才搞得神神秘秘的? 巫舟:既然我猜到了,再藏着掖着就没意思了啊,我也不会笑话你的,不过……既然是我获得的道具,难道不应该我自行支配吗?你们这样可不地道啊。 系统不知在想什么,许久,脑海里再次传来对方的声音:“宿主你想如何?” 巫舟嘴角一咧,心情极好:你刚刚也听到了,让萧云闲当皇帝更名正言顺,那就需要众望所归,先将对方传的神乎其乎,到之后他就成了拯救黎民百姓于水深火.热的英雄,而不是叛军,所以……等仗打起来,萧云闲带人来救场的时候,对方离开之际,你用这神秘道具让萧云闲直接消失在众人面前。 系统:“……你疯了?你这样如何同男主解释你的身份?” 巫舟的指腹点在脸侧:他已经怀疑了。既然如此,倒不如将计就计,诳他一诳,我是天神下凡来拯救他的,如此一来,对方登基,我也能顺势离开。 系统沉默了下来:那宿主……你大概要失望了。 巫舟等了半天没听到回话:喂,到底行不行一句话?不行我就按照你说的,自己制造危险,到时候万一一个不小心,我可就跟男主‘殉情’了啊。 系统最后头疼,想了想,其实也不算是违背:“既然如此……如你所愿。” 巫舟没想到真的同意了,凤眸底有光亮了起来,到时候他仙人人设挂起来,就不信萧云闲这厮还敢生出动他的心思,吓不死他!如此一箭双雕,简直完美。 巫舟心情极好,萧云闲回来的时候,看到他躺在那里在哼小曲儿,走过去,望着对方斜睨过来的眸仁,看得心痒,凑过去亲了下,本来以为少年要炸毛,对方不仅没生气,还对他笑了笑,温柔地拍了拍身边的地位:“来,快睡吧,等过些时日一旦开打,可就没这么清闲了。” 巫舟眼底噙着笑,尤其是一想到对方到时候目瞪口呆、之后对他毕恭毕敬丝毫不敢乱来的模样,就忍不住心情大好,容忍度也强了,对萧云闲笑得更加温柔可亲了。 萧云闲却是被他笑得毛毛的:他怎么觉得这小东西在算计什么呢? ☆、第47章 铁血将军来讲书 接下来的半月, 巫舟与萧云闲相安无事,除了这厮喜欢动手动脚, 偶尔占点小便宜之外, 军营的日子过得还是很舒心的。 至于萧云闲喜欢撩他, 巫舟只当是没看到,尤其想到对方以后的模样,心情好,宽容度极高。这样过了半月, 边境果然乱了起来。 敌军直接派了十万大军压境,战争一触即发, 军营里的氛围紧张了起来, 他们所处的营帐很偏,倒是没太大感觉,但是接下来一段时间人心惶惶,也开始大肆招募新兵,随着新兵一批批开始进入军营, 第一场仗也开始掀开了帷幕。 巫舟暂时还不过是个小兵, 就算是上了战场其实也没人注意到,萧云闲确实不放心,想将他留在军营, 巫舟却是不乐意了:“你什么意思啊?看不起我是不是?” 巫舟撸起袖子,秀了一把这段时间练出来的结实的小臂。 而他一露胳膊, 对面的人不吭声了, 但一双眼直勾勾盯着他露出的肌肤, 愣是把巫舟看得脸红了,恼羞成怒:“你看什么?” 萧云闲直接用行动表示他在看什么。 萧云闲后来倒是也没再拦着,以巫舟的身手的确不会吃亏,左右到时候危急时刻他会出现,也就默认了。 接下来局势愈发不稳,巫舟等了没多久,第一场仗开打了,敌军来势汹汹,大概是想一鼓作气直接将他们这边的士气整个垮掉,第一场战役就派了三万人出兵,这场仗打得极为艰难。 五年前云宗洌失踪之后,皇帝为了一己之私,将整个军营原本云宗洌的人全部都更换掉了,换上来的都是皇帝的人,但丝毫没什么临战经验,这五年来又相安无事,他们更加不思进取,所以一打开,直接溃不成军。 眼看着敌军就要直接冲破边境的时候,突然一阵马蹄声乍然响起,一人身着盔甲像是天神一般在这时出现,手里虎符振臂一挥,以势不可挡之势扭转了局势,带领一众将士,排兵布阵将敌军三万驱逐出了境外十里,而就在众将士欢呼打了胜仗之际,带领他们冲杀扭转局势的云将军竟是就那么活生生在他们面前消失了。 巫舟在队伍后方,并未瞧见前面的情景,不过光是想就能想象得到,尤其是想到萧云闲嘭的一下消失了,估计吓坏了的模样,忍不住摸着下巴嘿嘿直笑,迫不及待地想要赶紧回去。 回去的途中一路上都是各种猜测的声音,不过更多的就是云将军死后化作了天神,在他们危难之际救他们于水深火.热,加上萧云闲的那些安插进来的将士散布流言,等所有将士一回来,消失五载的云将军化作天神重新回来的消息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 巫舟回去撩开帷幕并未瞧见萧云闲,随后一想了然了,这厮还是军医的助手,这次虽然打了胜仗,可到底伤亡不少,怕是对方有得忙了。 萧云闲后半夜才回来,巫舟那时已经睡得迷迷糊糊的了,睡梦中总觉得有人在盯着他看,他费力睁开眼,就对上萧云闲若有所思的目光。 巫舟唔了声,翻了身,嘟囔一声:“还嫌不够累啊,赶紧睡吧,估计明个儿还要继续给伤者包扎。”只是下一刻巫舟就整个被捞了起来,被萧云闲禁锢在了怀里,对方身上的血腥味让他清醒了过来,眯缝着眼:“还让不让人睡了?” “小舟不应该解释一下吗?”若非怕身份泄露,他从对方一回来就想问了,强忍着替伤者包扎完伤口,这才匆匆回来了,不过经过这么长时间,他反倒是冷静了下来,可先前在战场上的那种震慑感依然存在,也隐隐带着不安,将人从头到脚摸了一遍,确定是活的,萧云闲才松了口气,心也安了。 巫舟被对方摸的没脾气了,想踹人,可睁开眼对上萧云闲的凤眸,那里面隐藏的浓烈的感情让他心抖了下,低咳一声,知道接下来就是拼演技的时候了。 “你先将我放开。”早知道就不惯着这厮的臭毛病,他是人又不是大号的布偶,有抱得这么紧的么? 可巫舟嘀咕是嘀咕,却是没再挣扎。 萧云闲没放,只当没听到,额头抵着他的,问出了从消失在众将士面前就想问的话:“你到底是谁?战场上我那么消失你是怎么办到的?” 萧云闲一开始的确怀疑过少年的身份,许贰舟大字不识,对方显然识字,而且对方对朝堂局势的把控,也让他怀疑,可他不想逼对方,想等他主动开口。 可发生了先前的事,那么匪夷所思,他乍然消失的时候,不仅那些将士傻了眼,他要吓到了,可随之而来的,就是不安的恐慌。 巫舟低咳一声:“我是谁?你真的想知道?” 萧云闲的视线落在少年得瑟的眉眼上,薄唇紧抿:“想。” 巫舟黑漆漆的眸仁动了动,突然小脸一紧,表情凝重起来,眼神也虚无缥缈了起来,一副超脱尘世的模样:“说出来怕是你不信,其实你才是这大酉国的真命天子,不过中间出了些差错,为了让大酉国回归到正确的轨道,上头就派下了我这位仙人来助你当皇帝。” 巫舟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边说着边忍不住偷瞄萧云闲,瞧见对方拧着眉头表情严肃的模样,心底差点乐翻了:傻眼了吧?就不信发生了先前那一幕,他还不信,尔等凡人还不快来叩拜仙人! 巫舟看差不多了,拍了拍他的肩膀:“还不放开?”看萧云闲睨过来,小脸一沉,“怎么,已然知晓了本仙人的身份,你还敢亵渎?” 萧云闲终于回过神了,凤眸眯着,上下看了他一眼,突然伸手捏了捏他的脸,他的脖子,手还想往下,被巫舟拽住了:“你干嘛?”这厮疯了? 萧云闲哦了声:“我想瞧瞧仙人与我们这些凡人到底有何不同。” 巫舟:“……”不、不是,他怎么觉得这跟他想的不怎么一样啊?正常的反应难道不是惊讶之下,将他供奉?毕恭毕敬的?这厮竟然还敢动手动脚?“撒开撒开,这身体是凡人的,跟你一样。” 巫舟头疼,他听到自己是真命天子,怎么就一点都不激动?他真想刨开这厮的脑子瞧瞧里面到底什么构造。 萧云闲若有所思:“你说你是来助我当皇帝的?” 巫舟眯眼,眼睛弯了弯:这厮终于抓到重点了。 “自然,本仙人借了这个身体,就是为了来助你当皇帝的,当然了,等你当上皇帝,本仙人的任务也就完成了,到时候本仙人自然也就回去了。”潜台词就是,我们是没有未来的,所以你赶紧打消那些龌蹉的心思。 萧云闲眯眼:“我当了皇帝之后,你就走了?这个身体呢?” 巫舟:“自然死了。” 萧云闲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应了声,随即就开始剥巫舟的衣服。 巫舟傻了,拽紧了,拿脚踹过去:“你做什么?” 萧云闲俯身凑近了:“这身体不是仙人的吧?” 巫舟:“……是、是啊。” 萧云闲:“既然如此,我扒别人的衣服,仙人你急什么?” 巫舟:“…………”话虽然是这样,但他怎么觉得哪里不对?他抬眼,不经意对上萧云闲黑沉翻滚着暗光的凤眸,不知为何心里咯噔一下,他怎么觉得自己说错话了? 巫舟愣神的功夫,萧云闲已经剥了他的外袍了,大掌也顺着散开的里衣伸了进来,巫舟吓懵了:“停、停停停!你敢乱来我现在就走了!你是见过的,说消失就消失了,都不回头的,我数到三,你再不撒开,别怪我翻脸。”巫舟心里没底,他觉得自己这一步棋是真的走错了,没想到这厮对当皇帝不仅没兴趣,关注点估计都在他回去那里了,他现在后悔不已,生怕这厮为了留下他干脆不当皇帝了,棋差一招,满盘皆输啊。 巫舟在赌,若是赌不赢,他今晚上别想囫囵个离开了。 好在巫舟赌赢了,萧云闲大概真的怕对方真的不管不顾走了,放开了他,只是坐在一边,黑沉的凤眸死死盯着他,渐渐有猩红的血光上涌,像是要将他拆吃入腹。 巫舟谷欠哭无泪:这怎么跟他想的一点都不一样?“我们谈谈。” 萧云闲阴沉着脸:“行啊,谈谈,仙人你倒是说说看,我当了皇帝,你怎么走?是羽化登仙啊,还是直接飞走啊?” 巫舟仔细想了想,为了大局着想,他哈哈哈干笑两声:“误会,这都是误会啊,我逗你玩呢刚才,哪里有什么仙人,就、就胡乱说说……不走不走,夫子你当了皇帝也不走。” 萧云闲意味不明的笑了声:“是吗?那小舟解释解释先前的事是怎么发生的?那可不是普通人说弄消失就弄消失的。” 巫舟:“……”他这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巫舟对上萧云闲的眼,干脆直接将锦被一盖,闭眼装睡了。 萧云闲怒极反笑:个小混蛋,嘴里就没一句实话! 可先前巫舟的话他还是听了进.去,但又没全信,至少对方身份绝对不一般,可有一点他搞清楚了,对方想让他当皇帝,这从一开始对方撺掇他就有苗头,可当了之后,对方会不会真的消失不见? 萧云闲攥紧了手,一双凤眸黑黑沉沉的,眼神里带着势在必得的光。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大概是军营传得太邪乎了,上头终于坐不住了,开始以寻找“云将军”为由,开始了整个军营地毯式的搜查,不过他们想搜查肯定是查不到的,真正的云宗洌正在伤者的营帐当军医助手,饶是那些人再精明也想不到一个握着刀杀人的将军有朝一日,会静下心来救人。 没搜到人,他们只能放弃,可随着接下来第二次、第三次战役的拉响,每次到了关键之处,云将军就会出现,带领他们冲出突围,打了胜仗之后再离开…… 如此反复数次,众将士彻底将云将军当成了拯救他们的天神。 就在人心收拢的差不多的时候,三个月后,云宗洌再次出现在战场,只是这一次,他却没有再消失,而是一身浴血的盔甲,就那么骑在高头骏马上,凛然居高临下地望着众生:“……本不愿再回来,但看到你们一而再再而三的受困于此,江山岌岌可危,我决定驱逐外敌之前,留在这里。” 随着这一声话落,云宗洌的那些私兵带头直接跪地,齐声欢呼,震耳谷欠聋:“恭迎将军归来!” 巫舟站在后方,看着这一声的带领下,所有人都齐齐单膝跪了下来,哗啦啦的盔甲响彻在耳边,巫舟竟有种热血沸腾的感觉,他随着那些将士跪下,却是忍不住抬起头,望着那个仿佛整个人都在发光的男子,凛然不可侵犯,仿佛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萧云闲陡然看过来。 对上巫舟的目光,突然扬唇笑了起来,一双凤眸被头顶的日光一晃,耀眼得仿佛定格在了巫舟的眼底,他脑海里有那么一刻空空的,许久才清醒过来,迅速低下头,只是不知为何,总觉得刚刚那一幕格外的眼熟,让他有种恍惚的错觉,像是在哪里见过一般。 云将军再次归来的消息,几乎是立刻传遍了三军,众将士为云将军举行了酒宴,一众将士提着酒壶喝着热酒,激动不已。 巫舟没有参与其中,这场战役之前,萧云闲就告知了他的打算,也提前让吴副将准备了一具与他先前差不多的尸体,这场战役换上他的衣服,面目全非被抬了回来,当成了阵亡。 巫舟听着外面热血沸腾的声音,仿佛都跟他没什么关系,他躺在一个人的营帐,猜想萧云闲今晚上应该不会回来了。 他重新回来,虽然有虎符,但如今三军的将领却并非都是他的人,他需要震慑,不过这都跟巫舟没关系了。 只是睡到半夜,迷迷糊糊间,巫舟觉得快要呼吸不过来,他睁开眼,就对上了萧云闲黑暗里极亮的凤眸,对方俯身压.在他身上,对方身上的酒味传过来,让巫舟抬起手,糊在他的脸上:“大晚上的发什么酒疯?你不怕被人看到了?” 萧云闲摸着他的脸,浑不在意,只是一遍接着一遍喊着他的名字。巫舟看不到对方的表情,可那喑哑的声音在黑夜里极为清晰,听得他有些微醺,直到男子倒在一旁睡着了,巫舟才拽着对方的衣襟想将人扔下去,可到底还是没下手,将锦被一拉,睡了。 巫舟翌日再醒来时,萧云闲已经没了影子,接下来一段时间,巫舟除了每日必须的训练,都不出营帐。 萧云闲开始着手整理军务,当年他突然失踪,皇帝为了不让人怀疑是他下的手,并未撤销萧云闲的职位,他又虎符在手,依然是三军最高的将军,加上众将士对他迷之崇拜,萧云闲处理起人来毫不手软,等这边的消息传到朝中,早就黄花菜凉了。 萧云闲处理完了那些人,直接亲自训练一盘散沙的将士,随后一个月,带着这些将士将敌军的十万兵马彻底打得溃不成军,主动投降,再不敢犯境。 而打了胜仗的众将士也随之将要凯旋而归,班师回朝。 巫舟随着萧云闲回到京中的时候,已经是隆冬,萧云闲要进宫面圣,巫舟担心皇帝对他下毒手,萧云闲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好了,我如今得了军心,若是一进宫就出事了,这五年来早就蠢蠢谷欠动想要推翻他的人就可以借着我的名义谋反,他暂时不敢动手。更何况,我这次进宫,有要事,安心在将军府等我回来,给你一个惊喜。” 巫舟挑眉,突然乐了:“不会是要给我封官吧?” 萧云闲睨他一眼:“差不多。” 巫舟锤了一下他的胸膛:“好兄弟,不愧我这么帮你,不用太大的官……”现在男主还没当皇帝,太大的官容易惹眼。 萧云闲深深看他一眼:“好啊。”说罢,就走了。 巫舟心情极好地跟着吴副将回了将军府,沐浴了一番,洗掉了一身的风尘仆仆,被吴副将引着去了一个院子,扑倒床榻上就睡着了。 巫舟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就听到外面很是杂乱,不多时,就有人敲响了房门,巫舟正困得很,将锦被一拉,盖住了脑袋,可那敲门声响个不停,巫舟将锦被一掀,坐起身,清醒了些,就听到外面吴副将的声音格外的清晰:“……舟公子?你醒了吗?宫里来人了,快出来接旨。” 巫舟一听彻底精神了:接旨?官职任命这么快? 他一摸脸,提上靴子拉开门:“哪儿呢?”他还没当过大官,好歹让他走之前过过瘾啊。 吴副将瞧着巫舟一脸喜气的模样,神色颇为有些复杂,巫舟心情好没太注意,吴副将引着巫舟去了苑外,那里有几个太监,为首的大太监早就不耐烦了,可看到巫舟却又不敢表现出来,张嘴就是一句“恭喜恭喜”。 巫舟喜上眉梢:“同喜同喜。” 这大太监被巫舟这坦然的模样看得一愣一愣的,随即就开始宣布圣旨,巫舟还在考虑到底给了他一个什么官职,至少得是个有府邸的吧? 结果,就听到那尖细着嗓子的大太监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特赐婚于……” 巫舟的笑容僵在嘴角,慢慢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眨巴了一下眼,再看一眼身边的吴副将:“等等,他刚刚念得什么?赐婚?不是给我升官么?” 吴副将瞧着对方这模样心道不好,赶紧给巫舟使眼色:公子诶,这宫里的人还在呢? 巫舟差点炸了,脑海里闪过萧云闲离开前那意味深长的一眼,终于明白了:这厮跟他玩阴的,是啊,的确是升官啊,将军夫人,可不是升官?到时候是不是还能给他弄个诰命当当?去他大爷的萧云闲。 可望着还等着接旨的大太监,巫舟将圣旨给接了过来,等人一走,直接往吴副将怀里一扔,回了房间就开始收拾东西,老子不奉陪了,左右如今人也回了京城,萧云闲不当皇帝,那皇帝也要弄死他。 他现在就走,等萧云闲当了皇帝,他任务自然也就完成了,到时候也就能离开了。 再待下去,他清白不保啊。 结果,巫舟刚背着包袱走到门口,一打开门,就对上了面前身材高大的男子,正双手抱胸垂眼瞧着他,视线扫过他肩上的包袱:“这是要去哪儿?” 巫舟咬牙:“这里是将军府,我这一个村夫,哪里住得起?自然是要哪来的哪凉快去。” 萧云闲:“小舟怎么会住不起?这未来的将军夫人要是住不起,谁还能住?” 巫舟眉心跳了跳:他怎么这么想揍人呢?结果,还未等他开口,面前的人从怀里掏出了一张东西,白纸黑字,清清楚楚的,正是一张婚书。巫舟瞧着最上头那两个字,头皮都麻了,咬牙切齿:“你什么意思?” 萧云闲:“白纸黑字,莫不是你想毁约?” 巫舟刚想吼一声,他就毁了怎么样吧?不过随即瞧见上头的名字,突然咧嘴笑了:“毁约?怎么会?云将军赶紧让开让开,我要去找我夫君萧、云、闲了。” 巫舟将后面那个名字咬得极重,瞧着萧云闲眯起的凤眸,心情极好,让你得瑟,傻眼了吧?老子是跟“萧云闲”萧夫子签的婚书,你哪位? 结果,下一刻,就看到面前的男子笑了,朝着他摊开另外一张纸:“小舟啊,怕是要让你失望了,我刚去改了名字,以后……就叫萧云闲了。” 巫舟:“…………” ☆、第48章 铁血将军来讲书 巫舟瞧着白纸黑字上的那三个字, 被萧云闲气得彻底没脾气了,怒极反笑,干脆也不走了, 双手抱胸倚着门框:“你是不是觉得自己这日子过得太舒坦了?改名字?你的族人不要了?祖宗也不要了?”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为了娶个媳妇儿竟然连姓氏都不要了, 他这辈子谁都不服, 就服这位。 谁知,面前的人竟然还有脸笑,将东西都收好放入怀里,才淡定解释:“谁说我不要了?我这就是为了族人才自请叛出云家另立门户。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为了落实这份婚书。既然签了,不能白签。” 巫舟除非傻了才能被他这么忽悠:“是我傻还是你傻?你,改名换姓叛出云家,然后告诉我你是为了他们好?”他疯了才会信他的鬼话。 他算是发现了,夫子这性格自从融合了之后, 都会撒谎了, 以前夫子一个字谎话都不会说的。 像是瞧出巫舟的想法, 萧云闲笑了笑:他撒谎的时候能让你知道? 萧云闲看少年气急了,干脆揽着对方的肩膀往房间里带, 好声哄着。 巫舟肩膀一抖:“起开,别动手动脚的,我们还没成婚呢。”就算是成了, 他还想硬来不成? 也怪他, 当时被奉天承运赐婚那几个字咣当砸晕了, 没注意听到底赐婚赐的是谁,否则,他还收拾什么东西,直接圣旨一颁就跑,绝不给对方机会。 这婚肯定是不能成的,他得想办法跑,否则一旦成了,就萧云闲夜里直勾勾像是没吃过肉的饿狼一样的模样,他瞧着肝颤,那绝对新婚之夜是骨头渣都不剩的节奏啊。 萧云闲将门一关,也不着急,跟着巫舟走进.去,在他对面坐下,还有闲心给两人都倒了一杯茶水,“我改名字原因有三。” 巫舟白了他一眼:“哦?哪三点?”忽悠啊,看你能怎么忽悠,还忽悠三点,你怎么不直接列个十条八条的? 萧云闲啜了一口茶水,优哉游哉道:“这第一点,自然就是这婚书了,为了让小舟信服,不得不为之。” 巫舟已经懒得理他了,这是“信服”吗?他这是强取豪夺,这是强娶,这是赶鸭子上架。 “至于这第二点,我的确是为了族人着相,一旦我举兵谋反,这要是成功了也罢,可若是失败了,总不能连累这一门?为了大局着想,相信他们在天有灵也会原谅我的。”萧云闲说完了之后,巫舟倒是愣了,他还真没想过这一点,因为对方太凶悍,在战场上也所向披靡,他心里其实对之极为相信,相信他会成功,却忘了,这里是朝堂而不是战场,只要最后没登上那个位置,一切都有变数,还真有失败的可能。 巫舟皱眉沉默了下来,算是默认了这第二点。 萧云闲的视线在他眉眼上扫过,眼底闪过一抹笑意,继续说出了第三点:“至于这最后一点嘛,俗话说得好,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这心心念念都是小舟,怕是以后也没子嗣了,这也是为了以防万一,毕竟我如今都不是云家的人了,族长也没理由说三道四对不对?” 巫舟绝对相信他这最后一条就是瞎编凑上去的,他堂堂一个将军,还是云家地位最高的一个,他不想生,谁敢逼他? “谁说不能生了,你生个十个八个的,谁管你?”巫舟没好气地扫他一眼,说好的惊喜变成了惊吓,要不是打不过这厮,他真想让他尝尝铁板炒肉的感觉。 谁知,巫舟这刚脑补了一下萧云闲被他按在地上揍得哇哇叫的模样,这边这臭不要脸的就扬了扬嘴角,眼神耐人寻味:“生个七个八个?怎么,小舟你要帮我生吗?说起来,你们仙人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技能,能男子受孕什么的?”边说着,目光还边下流地往他肚子上扫。 巫舟被他看得一张脸都绿了:“……”忍无可忍,无需再忍,他气得蹿起来,拳头就朝着这厮脸上揍过去:“生你大爷!” 萧云闲大概也知道气到对方了,也不反抗,他皮糙肉厚的,媳妇儿想揍两下就揍了,只要别手疼就行了。 于是,就在巫舟扑过来时,萧云闲顺势倒在了地上,瞧着少年生龙活虎的模样,这要是在床上…… 巫舟对上对方那眼神,热血上头,本来想吓唬吓唬,这下子不揍一顿,他这气是不能消了,直接举起拳头抡了过去。 就在这时,房间的门却被敲响了,“将军?左丞相来找你商量……” 门没关紧,将士本来就手劲儿大,吴副将敲下去的时候,门应声就开了,等他看清楚房间里的情景,傻眼了:“…………”他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 从他这个方向看,只看到自家将军与未来的将军夫人挡在桌子后,将军长手长脚的,只露出脑袋与一双长腿,夫人则是压在将军身上…… 巫舟本来揍人还在兴头上,就被打断了,听到动静,抬眼,目露凶光:“看什么看?没见过打架啊?” 吴副将脑子发懵,回过神,迅速转过身去:“属、属下什么都没有看到!属下错了!将军、夫人你们继续、继续……” 背着身摸到门边,将门赶紧给关上了,只是关上之前,想了想,还是好心提醒:“将军、夫人啊,如今还是隆冬,天凉……还是去床上吧,地上……咳,凉!”说罢,迅速关上门,脸红脖子粗的,只希望没打搅到夫人与将军。 巫舟皱眉,打架就打架,还去床上打? 地上怎么不能打了? 萧云闲一对上吴勇那脸色,就明白对方误会了什么,尤其是扫了眼少年一条腿跪在地上,一只手拽着他的衣襟,弓着身抬手揍他的动作,露出一截腰身,有些心猿意马,直勾勾盯着巫舟俯身时的脖颈,往里面去看,边瞧着还边好心解释:“他以为咱们妖精打架呢,自然是要去床上才比较打得开……” 巫舟一开始没听懂,等低下头对上某人那下流的目光,再瞧了眼被挡了大半的桌子,脑海里灵光一闪,气得也脸红脖子粗,骂了一声粗话:这都是一群什么人啊,果然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属下,一群流氓。 巫舟举起拳头打算继续抡,可对上萧云闲那目光,想到那四个字,怎么都打不下去,气得站起身,对着他的腰踢了两脚,结果还硌脚…… 萧云闲瞧着少年抱着脚单腿跳着,侧过身躺在地上,单手撑着头侧,凤眸半敛,眼神意味明显:“可怜了,要不……我帮你揉揉?” 巫舟:“滚蛋。”让他揉?确定不是占便宜? 萧云闲也不逗他了,嘱咐了一番这才出去了,去大堂见左丞相。 他其实只说了三点,他改名还有第四点。 他这次突然回来,消失了五年,对外说的是当年那场受袭之后伤到了脑袋,被一家好心的萧家夫妇救了,当时忘了自己是谁,就认了萧家夫妇为义父义母,当了五年的萧云闲。 如今他虽然回来了,但习惯了这个名字,救命之恩如同再造,萧家夫妇无子无女,如今病故,他愿意下半生改为姓萧,为他们供奉尽孝。 他说的半真半假,一时间也无法求证,众将士是见过他当初突然消失的一幕,自然不信,只会觉得这是天神下凡随意寻个理由隐瞒身份,既然都是天神了,怎么还能受寻常身份约束,自然不觉得有什么。 可他们这么想,某人却不怎么想了,这个人……自然就是酉帝,如今大酉国的皇帝,也是萧云闲当年忠心的皇帝。 这也是萧云闲故意为之的第四点。谁好好的会突然改名换姓? 酉帝本就多疑,如今一想,就觉得肯定是云宗洌有了不臣之心,这是在为谋反做准备啊,从云家族谱给除名了?他下一步要做什么?肯定就是要谋反啊,就算是谋反失败了,也不连累云家是不是? 酉帝气得不行,可如今三军依然被对方掌控,他不敢冒然动手,假意答应了萧云闲请求赐婚,这边就派了心腹左丞相来打探详情。 萧云闲三言两语将左丞相糊弄了过去,就是不提这五年的过往,只说尽快大婚云云。 左丞相将消息回禀给了酉帝,酉帝心里咯噔一下:“左丞相,你说……他是不是想在大婚之日谋反?” 左丞相哪里敢说什么,皇上多疑,他这些时日瞧着那些老臣下大狱的下大狱告老还乡的告老还乡,闻言,也只是模棱两可道:“这……老臣觉得很有这个可能。” 如果是以往,他还会劝几句,可如今只想顺着皇上,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了,只要与皇上想法相悖,对方就会觉得他有异心,这样的皇上……左丞相垂下眼,早就生出不臣之心,否则,他不知哪一日也走了过往那些老臣的老路。 酉帝越想越觉得这云宗洌改名绝对有猫腻,婚期定在三个月后,既然如此,他当年能将他弄死一次,就能弄死第二次。 接下来三个月,一切相安无事,因为打了胜仗,论功行赏,只要是在战场有过军功的,按照功劳的大小,都封了官职,巫舟在军营几个月,后来萧云闲回来之后,他被那厮弄到身边当了亲卫,上过好几次战场,这次自然论功封了个不大不小的官职,八品的校尉。 巫舟因为先前的事还在跟萧云闲赌气,整日就往军营跑,在那里一待就是一整日,一方面是为了躲萧云闲,另一方面自然就是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逃婚。 因为他还顶着一个将军夫人的头衔,众将士爱屋及乌,对他也极为敬重,巫舟倒是过的优哉游哉的。 消息传到酉帝耳边,更加觉得这是萧云闲收买人心的手段。 萧云闲也开始铺路,只是按兵不动,等着酉帝先动手,白日里也不再府里,等到了晚上回来的时候,巫舟已经歇了。 等翌日巫舟醒来,萧云闲已经走了,巫舟倒是乐得清闲,可圣旨颁布了下来,大婚也越来越近,到了离大婚只剩下十日的时候,巫舟还是没想到怎么逃婚。 白日里他去军营,到处都是将士,身边还有个吴副将,整日跟着他,想跑都跑不掉;到了府里,他能明显感觉到四周有人跟着,就算是能出城,怕是很快就被揪回来了。 随着婚期越来越近,巫舟彻底急了,在脑海里呼唤系统:先前那个神秘道具能不能给我用一下? 系统的声音传来:“不行,那法器只能使用一次,上一次宿主已经让男主用了。” 巫舟:你那会儿可没说就能使用一次。 系统:“是吗?我没说过吗?忘记了。” 跟他耍赖? 巫舟想了想,淡定道:那我还记得你说过了那神秘道具能在危机时刻救宿主一命的吧? 系统:“是说过,可道具已经使用过了。” 巫舟:你承认说过就行,道具是给宿主用的,我没用过,那就不算使用过。 系统沉默了半晌,才明白巫舟的意思:“宿主你这是要耍赖吗?当初是你说要换给男主的。” 巫舟将先前系统说过的话还给它:是吗?我说过吗?忘记了。 系统:“…………” 巫舟躺在床榻上,优哉游哉地晃着腿儿:说起来你这算是工误吧?我这好好的宿主还没使用过呢,系统你就给男主用了,我干了活让男主离开了许家村,结果什么都没得到,宿主没人权啊,太惨了,这任务没法继续了…… 系统:“…………”系统被巫舟噎个半死,不过它的确忘了说只能使用一次了,想了想,“那只能再使用一次,这次只能宿主使用,概不外借。” 巫舟眸仁一亮,这样就够了,萧云闲那厮不是想娶他吗?等到时候让他抱着空气去洞房吧。 巫舟将自己的计划与系统说了一番,系统沉默半晌:“你是来辅佐男主登基的,宿主你是不是把自己的任务给忘了。” 巫舟当然知道,可他研究了一番,他除了一把力气之外,根本帮不上什么忙,加上他如今身份特殊,留在这里其实反而会给萧云闲添乱,倒不如他直接离开,若是不小心被抓住反而会成为威胁萧云闲的人质,凭借萧云闲如今的本事加上大权在握,即使没有他,对方也能成事。 巫舟将自己的想法说给了系统听,系统听完了之后,沉默良久:“宿主你确定要使用这次机会吗?使用之后可就没了。” 巫舟被系统的话听得眯起眼,对方这像是话里有话啊:男主还有危险? 系统:“恕不能告知。” 巫舟沉默了下来,想了想,觉得这道具如今只能给他用一次,是他宿主在危机的时候使用的,无关男主,既然与男主无关,他就算是使用了也没什么关系,若是男主这次真的失败了,他好歹还在外面,还能想想办法,哄哄系统拿出点别的来救人啊。 这么一想,巫舟点了头,算准了大婚之夜落跑,不过在此之前,他想了想,万一萧云闲这厮真的失败了,他要救人也得有银子打点。 于是,当天晚上萧云闲再次回来的时候,发现难得这小家伙竟然没睡,正盘腿坐在那里,直勾勾盯着他看。 萧云闲走过去,摸了摸他的头:“怎么还没睡?在等我?还是……”他的指腹顺着巫舟的后脑勺往下,捏了捏他的脖颈,随即继续往下。 巫舟拿脚踹了他一下:“少动手动脚的,嘛呢?” 萧云闲低低笑了声,倒是也不恼,松开了手,边解衣服边道:“说吧,怎么了?难得你不装睡躲我了,还是只剩下两天了,夫人这是紧张了?” 巫舟拿眼瞥他一眼,这要是以往他铁定怼他,不过想想自己的计划,低咳一声,难得好脾气地拍了拍身边的位置:“来,我们谈谈。”说着,往后退了退,给萧云闲让出了一半的床。 萧云闲挑眉,上了床榻,撑在他身体两侧,直勾勾盯着他:“小舟,你打什么主意呢?” “你想多了,是不是不想谈?不想谈就睡吧。”巫舟心虚,但气势不能输。 “谈,小舟想谈什么?”萧云闲看真的恼了,坐了回去。 巫舟这才正经严肃道:“后日就要大婚了,你就没什么跟我说的吗?” 萧云闲单手撑在身后,另一只手则是搭在屈起的腿上,闻言看过去,嘴角扬了扬:“想啊,我有满腔的情意想说给小舟听,不过你确定不会恼?” 巫舟:“谁跟你说这个了?你就没点别的要交代?” 萧云闲俯身靠近了些:“比如说?” 巫舟低咳一声:“你也回来这么久了,这府里是谁管家的?” 萧云闲:“一个亲信。” 巫舟挑眉:“你看吧,还说要娶,连管家的权力都不交给我……” 萧云闲凑近了,忍不住乐了:“交啊,怎么不交,小舟你想要什么都行,这不是先前你在生我的气没敢提,等大婚过了就让管家交给你,统统交给你管。” 大婚过后?黄花菜都凉了。“不行,我现在就要。” “现在?”萧云闲认真看了他一眼,“确定?” 巫舟颌首:“对。” 萧云闲直接一挥手,那我让管家过来一趟,说罢,直接就去喊人了,出去了一趟之后,回来就交给了巫舟一把钥匙,“喏,这是府里库房的钥匙,我所有的家底都在,今个儿太晚了,明个儿我告知管家一声,他会带你去看的。” 巫舟眼睛一亮,拿了过来:“妥了。” 萧云闲凑近了,突然道:“小舟你别是要跑吧?” 巫舟转过身时小心脏扑腾了一下:“跑哪儿去?我们仙人向来说话算话,说助你当皇帝就助你当皇帝,绝不二话,再说了……我们仙人会看得上这些俗物?” 萧云闲忍不住乐了:“对对对,仙人看不上这些俗物。” 巫舟不敢再多说,生怕被看出什么,干脆闭上眼装睡了。 萧云闲熄了烛火,在黑暗里睨了少年一眼,凤眸底有精光一掠而过,让人捉摸不透。 巫舟翌日一早醒来果然没看到萧云闲,他喊来管家,让他带自己去了库房,等看到一箱接着一箱的金子以及珠宝首饰眼睛亮了,不过首饰短时间换不开了,他看着那几箱金子想了想,让管家给换成银票。 管家愣了:“夫、夫人,这是为何?” 巫舟随便寻了个理由:“这么一箱箱摆在这里,不安全,府里就这么几个人,丢了算谁的?换成银票我亲自收着,若是丢了让将军只管问我就行了。” 管家听得愣愣的,夫人这别事在怀疑他吧?可将军走之前让他全听夫人的,只能去换了。 巫舟还有两日大婚这几日都没去军营,等了两个时辰管家就回来了,将一叠银票交给了巫舟,巫舟挥挥手,淡定地带着银票回了房间。 与此同时,消息立刻被禀告到了萧云闲那里,吴副将丈二摸不着头脑:“主子,夫人这是怎么了?” 萧云闲淡定得瞧着整个京城的地形图:“这是要拿着银票跑路。” 吴副将愣了下,以为萧云闲开玩笑,也没多想,看萧云闲都没说什么,也就没当回事。“主子,先前你让找的与夫人身形相似的人已经找到了,可要瞧瞧送到府里?” “……嗯,送过去,另外让你准备的喜服可准备好了?”萧云闲头也未抬。 吴副将不知主子到底要做什么,“准备好了。” 萧云闲摆摆手:“按照先前说的,去办吧。” 吴副将退下了。 晚上萧云闲回去的时候,果然看到小东西躺着闭着眼,他望着装睡的巫舟,淡定地躺了上去,在对方额头上亲了亲,巫舟嘴角抽了抽,忍着没睁开眼。 萧云闲瞧着对方动了动的睫毛,眼底噙着笑意,顺着往下又亲了下,对方忍着没动,他点到即止,躺回去也闭眼睡着了:最后一日了,先放一放,等局势尘埃落定了,就别想再跑了。 巫舟翌日醒来,简单收拾了两件衣服,将银票放好,就让系统使用最后一次神秘道具将他给变出了城外,他买了一匹马就往城外赶去,赶了一天一夜才在一个偏僻小镇停了下来。 与此同时,巫舟中午没出现管家就报了上去,萧云闲从军营回来,身后只跟着一个吴副将。 他推开门,房间里果然空无一人。 吴副将愣了:“咦,夫人哪去儿了?守着夫人的人没说他出去了啊?”怎么好好的就没了? 萧云闲在房间里转了一圈,看了门口以及窗棂,从怀里拿出一包粉末,在上面洒了一圈,并未有人离开的痕迹,嘴角弯了弯,果然是用了那个东西,先前让他在众将士面前能够消失的东西。 萧云闲这才直起身,“不用找了,先前让你找的人,装扮之后送到这个房间里,让他假扮夫人。” “啊?”吴副将愣住了,“那夫人呢?” 萧云闲凤眸深邃:“在安全的地方。” 他知道巫舟不乐意嫁给他,却故意让酉帝下了赐婚的圣旨,果然,对方跑了,却也在他意料之中。 他不知道对方到底是什么人,却依然不想让他冒险,所以他赌了赌,挖了个坑,那小混蛋还真跳了进去。 虽然有些失望对方还真是一点都不留恋,可既然成了他的人,想跑……也要他肯才行。 吴副将挠了挠头,主子何时将夫人送出去的?他竟然一点都不知道,“那夫人何时回来?” 萧云闲望着前方,眼底闪过势在必得的光:“……很快。” ☆、第49章 铁血将军来讲书 巫舟在客栈躲了两天, 还专门乔装打扮了一番,就怕萧云闲的人来寻他,结果大婚都等的过完了,人也没来。 这里离京城有些远, 消息也闭塞, 巫舟不敢往人多的地方去,这样在客栈躲了半个多月, 消息终于传到了这里。 这半个多月京城发生了三件大事, 朝中一位元老被酉帝下了大狱,寻的理由根本站不住脚,那元老颇有名望,很多臣子求情, 酉帝大怒, 贬得贬, 罚得罚,闹得人心惶惶; 第二件事, 就是云将军大婚当日遇刺,将军夫人重伤在床,云将军大怒, 势要找到刺客, 结果发现竟是太子下的手,云将军一怒之下进宫拿着证据状告太子, 结果反而被护短的酉帝斥责了一番赶回了将军府; 第三件事, 三年前一处出现旱灾, 后来灾银却不翼而飞,时隔三年,却是有人突然拿出证据直指太子,当年是他伙同当地州府将灾银贪了…… 三件事联系到一起,一时间怨声载道,声讨太子的声音不绝于耳…… 巫舟听完了之后,一脸懵,第一件第三件还好说,他遇刺了?他这好好的哪里遇刺了? 巫舟随后一想就明白了,萧云闲不会是找个假冒的代替他了吧? 还有这三件事怎么看都不利于酉帝,这酉帝虽然昏庸无能,可也不可能在这个节骨眼这么蠢,怕是这些消息半真半假的,其中也少不了萧云闲那厮在后面推波助澜。 他果然没看错,萧云闲就算没了他也能达到自己的目的,本来这也没什么,毕竟他的目的也是想让萧云闲当皇帝,更何况,这酉帝昏庸无能、残害忠良,不拉下来早晚这大酉也是要亡,可冷静下来仔细想想,巫舟觉得这事儿怎么听着怎么不对劲儿? 他逃婚的时候是大婚的头一天,就算是当时萧云闲再去找人代替假装他,之后还要算好被刺杀的时辰,加上酉帝的人肯定监视着将军府四周以及萧云闲的动向,一日的时间,找到与他差不多身量足以蒙混过关,还要是可信之人…… 这特么一天能办到? 巫舟在客栈里转来转去,总觉得哪里不对,先前还没觉得,如今一旦怀疑的念头涌上来,他这才发现他先前在府里拿到银钱是不是太顺利了些? 还有这都过了半个月了,以萧云闲的本事,竟然都没打听到他的位置,这厮……莫不是一开始就挖好了坑等着他逃婚的吧? 结果,他还真跳了进.去,还是心甘情愿跳进.去的。 巫舟咬牙切齿:好你个萧云闲,想让老子走别给你添麻烦就直白的说,还赶个人都这么迂回,行啊,可真行。 巫舟幽幽眯着眼:这臭不要脸的不会连怎么将他诳回去都想好了吧? 他咬着牙,从怀里摸出那一叠银票,亏他就算是跑的时候还想着万一他出事怎么给他善后,结果这厮这手段这心思哪里还用得着他?妥妥的就是一个黑心大尾巴狼。 巫舟盯着那银票,突然露出一口小白牙,此仇不报非君子,先等你赢了咱再好好算账。 不过巫舟这一等,就是半年,在此期间,一桩接着一桩的旧事冒出来,过去几年被下了大狱遭到残害的旧臣老臣,都被翻了出来,竟是好多都被陷害的,而陷害的这个人,直指太子。 众朝臣彻底怒了,联名上奏要废除太子,可也不知这酉帝怎么想的,死活不肯,甚至还消极应对。 巫舟懂酉帝的心思,这个关头将太子罢黜了,势必需要另立储君,前有狼后有虎,还有一个大权在握虎视耽耽的云将军,这酉帝自然不敢,可对方却走了一步错棋,他越是如此,越失民心。 而在朝堂乱成一团时,云将军自从上次夫人大婚之日被太子刺杀进宫,反被酉帝斥责一顿之后,再也没上过朝,闭门不见,将自己给摘了出去。 巫舟猜想萧云闲在等,等酉帝作死,果然半年后,突然京中传言四起,说是云将军私通外敌意图谋反,直接被“震怒”的酉帝派了禁.卫军将整个将军府围了起来,褫夺了兵权,下了大狱。 对方如此一步,彻底将整个大酉的百姓都气到了,民怨载道,一时间到处都是议论朝堂之事的声音。 巫舟也吓到了,想回去看看,却又怕坏了萧云闲的事,对方不像是这么蠢的,就那么等在府里等着被抓,怕是早就安排妥当早就有后招了,更何况,他这边消息闭塞,传到这里怕下狱已经是半个月前的事了。 他寻了一匹马,专门去了一趟离得最近的州府,寻了一圈,果然酉帝这事彻底让三军军心乱了,云将军是谁,那是他们心目中的天神,先不说当年为大酉打了这么多胜仗鞍前马后出生入死,更是先前对方归来,救了这么多人,如果真的通了外敌,当初不出现,他们大酉肯定战败,抵不过敌军的十万兵马。 果然,不过几日,萧云闲的那些心腹直接带着将士冲进了天牢,将人直接给救了出来,送出了城,不过数日,兵临城下,逼酉帝退位让贤。 因为有先前的事,萧云闲这哪里是叛军,这是来拯救他们于水深火.热的天神,恨不得夹道欢迎……更不要说那些这些年被酉帝寒了心的大臣。 巫舟放了心,又回去了,如此过了一月有余,消息传来,酉帝退位让贤,太子被废黜,萧云闲带着大军进了京,却并未入宫为主,而是依然回了将军府,反而是要选从剩下的皇子里选出一位继承大统。 众人都傻了眼,随后更加感动,云将军真是忠心啊…… 巫舟听到的时候,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厮得了便宜还卖乖啊。 可他偷偷骂是骂了,一直悬着的心,终于安了下来。 巫舟在等,等萧云闲这事何时出手骗他回去,果然,等局势差不多就要安下来的时候,突然又传来一件事,前太子的心腹刺杀云将军,虽然云将军最终侥幸逃脱,却受了重伤,昏迷不醒,怕是危在旦夕。 此事一出,朝堂再次陷入了微妙中…… 巫舟得到消息,小脸都黑了:他就知道,这厮会来这招。 先是挖个坑将他弄走了,等局势稳了,再让他自己乖乖回来,萧云闲啊萧云闲,想得可真美。 就萧云闲那身手,当初酉帝派了这么多人都没杀死他,如今就那么点人将他给弄成重伤了?还昏迷不醒了?危在旦夕了?他骗傻子呢? 这要是他没想清楚自己先前就跳了黑坑一次,他兴许还会怀疑一下,觉得这厮不会真的马失前蹄出事了吧?也许还会老老实实回去看一看,现在……谁爱回去谁回去。 巫舟坐在窗棂前,望着京城的方向:萧云闲这厮的戏演足了,也该他了。 而另一边皇城将军府里,吴副将本来这几日喜上眉梢,诬陷他们将军的皇上被拉下了马,如今将军是朝中第一人,谁还敢陷害将军? 结果,这就遇到了前太子的余孽暗害,好在将军毫发未伤,却偏偏传出昏迷不醒的消息,吴副将只当这是将军的计谋,倒是也没多想。 这一日天黑之后,他按照惯例将朝堂的事拿到房间交给将军查看,结果,刚禀告到一半,房门突然被敲响了,外面传来暗卫略带急切的嗓音:“将军,出事了。” 萧云闲听出这是他派去保护巫舟的暗卫之一,脸色微变,让人进来了。 那人进来之后,立刻跪下了:“将军,夫人……失踪了。” “怎么会失踪?”萧云闲眉头深锁,披着一件外袍,凤眸发沉。 “这……”暗卫也有些摸不着头脑,甚至都不知是如何发生的,却还是老老实实将前因后果禀告了一遍。 原来昨晚上之前他们都一直守在那间客栈外,保护夫人,夫人在那个小镇住了半年多,一向深居简出的,他们也没多想,昨晚上像是往日那样一直守在外面,可到了后半夜,突然这客栈就着火了,一时间,他们急了,赶紧分头行动,一半想办法去灭火,另外的则是去救夫人。 结果,那火根本就是虚张声势,等他们去找人的赶到夫人所在的房间,里面压根就没有人,不仅如此,整个客栈不知何时竟然只剩下一个掌柜的和几个伙计…… 后来等灭了火,他们询问之下,才知道半个月前,夫人就买下了这间客栈,几日前,私下里让掌柜的开始以客栈要修缮为由,开始减少客人的入住。 本来这小镇入住的人就不多,反倒是在一楼用膳的多,人来人往的,守在外面的暗卫只负责保护夫人,倒是没注意…… 结果,刚开始以为真的失火就全体出动了,却中了调虎离山计,夫人也失踪了,估计是他们一涌进客栈,夫人就出了客栈,刚好错开了他们。 萧云闲听完了,心里涌上不祥的预感,小混蛋不会是知道他的计划了吧? 萧云闲直接站起身开始换衣服,吴副将急了:“将军,你这是干嘛?” 萧云闲能干嘛,只能亲自去找人了,就那小心眼的,若是知道他先前故意挖坑等他跳,怕是…… 萧云闲当晚就便装带着人出了京,而另一边,巫舟掐着时间在萧云闲离开的第二天,就买通了一个外地的商贾,扮作女子当成对方的女眷混进了京城,还在一日之内想办法用了银钱买通了左丞相府里的厨娘,当成对方的远方侄女过来探亲住进了丞相府的后院。 而另一边,萧云闲在外寻了十日,对方像是完全消失了踪迹,好在最后寻到蛛丝马迹,却是在京城。 萧云闲只能又马不停蹄地回了京,可到了京里,那小东西又失踪了,萧云闲只能继续派人寻找。 与此同时,萧云闲回去之后,就让吴副将将他“醒来”的消息散步了出去,本来他装作昏迷不醒就是为了哄那小混蛋回来,结果……人“哄”没了。 只是暗卫寻了几日,却毫无消息,反倒是朝中的文武百官知道萧云闲醒来,开始递帖子拜访,对外的消息是说萧云闲不愿意当皇帝,要另立储君。 可如今整个大酉,剩余的皇子要么年幼,要么被太子打压地赶出了京,即使留下来的也是一些无能之辈,他们这些能活下来的老臣,吃了酉帝的亏,可不想再来一个“酉帝”,干脆想直接推了萧云闲上位。 云家三代忠良,文韬武略皆是上乘,这些都不是最主要的原因,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云将军大权在握,谁知对方到底是真的不想当,还是推托之词,万一他们这些人真的站位选了一个皇子,人是想观望,这不是跟未来的皇帝对着干? 是以,过了这么多日,朝中以左右丞相暂代,却无人真的敢说出一个储君的人选来。 这不,一传出来云将军醒过来的消息,众朝臣立刻赶了过来,结果,正主避而不见,等着找媳妇儿。 而萧云闲遍寻不到的巫舟,则是窝在左丞相府的后院当米虫,他使了银子,厨娘哪里真的敢将他当成自家侄女使唤,以巫舟病弱为由,好吃好喝地供着,这样过了几日,别的婢女就生出了些微妙的心思。 一来,这厨娘的远方侄女来了就什么都不干,这也算了,毕竟人家是来探亲的,也不是相府的下人,可偏偏这远房侄女却长得细皮嫩肉的,姿容也不错,除了瞧着有些雌雄莫辩,却更加特别,让他们生出不一样的心思,别是厨娘让这所谓的侄女进来,是勾.搭主子的吧? 这些婢女如此想,传开了,一些家丁也动了心思,有胆子大的,就忍不住想趁着这新来的还没勾.搭上先过过瘾。 巫舟本来找上这厨娘,有两个原因,一个就是左丞相府就挨着将军府,都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料萧云闲怎么想也想不到他就住在对方隔壁的丞相府里;第二个就是这厨娘是个老人,在丞相府很多年了,有个单独的小院,不大,但是清净。 可这清净也给了心怀不轨的家丁机会,这日巫舟躺在小院子里望着将军府的方向,猜测着萧云闲这么久没找到他,急得眼冒红光的目光,就忍不住乐呵。 而那胆大的下人偷偷摸进来时,就看到巫舟躺在软榻上,拢着袖子,穿着一件长袍,瞧着不男不女的愣了下,可抬眼对上来人那张雌雄莫辩的脸,白皙隽秀,看得人心里痒痒的。 下人仗着自己人高马大的,尤其发生了这种事对方不敢声张出去,就狠狠心,继续偷偷往那边去。 巫舟从对方一进来就发现了,不动声色,等那贼胆色心的家伙靠近了,伸.出咸猪手要碰到他的时候,巫舟坐起身,看了过去,抬眼:“嘛呢?” 对方这么一出声,下人愣了下,他怎么听着这声音这么像男的? 可还未等回过神,对上巫舟那双懒洋洋瞥过来的眼,一咬牙,不管男的女的光这张脸就够了,说罢,直接就扑了过去,结果……下一刻,一脚就被踹飞了。 下人飞出去的时候还没回过神,直到重重撞在地上,胳膊折了,腿也折了一条,五脏六腑像是搅合成了一团,疼的他杀猪似的喊了声。 巫舟捂住了耳朵:喊什么喊?他这只用了一成力气,要是用力,他还有嚎的机会? 不过对方的动静却是引来了别人,一看到这情况,立刻去喊人了。 巫舟皱眉,他不是吃亏的性子,这人找事他自然就动手了,如今……看来相府是待不下去了,脸色也沉了下来。 巫舟不知道的是,这下人之所以敢这么明目张胆,是因为对方有个当相府管家的表叔,闹起来之后,传到管家耳边的时候,他正陪着左丞相与客人,那客人一听,倒是惊讶:“这小娘子一脚还挺厉害的,直接将一个汉子踹飞了?我怎么这么不信,别是相爷你们府里的下人欺负人小姑娘吧?” 客人是个武将,性子耿直,也没少听说过这些高门嫡府里的腌臜事,没遇到也就罢了,正好这会儿也没事儿,在他眼里本就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在战场上一条命就是一条命,就提议一起过去看看,顺便凑个热闹。 凑完了赶紧走,他这刚出将军府就遇到了左丞相,对方死活要跟他谈谈,将军可说了,任何人都不能说情,他哪里敢,刚好遇到这事,等下趁着一乱,就借口离开,顺便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左丞相找这武将是为了见云将军一面,对方是云将军身边的将士,他得罪不起,只能硬着头皮带人去了后院。 只是等到了地方,随着人群让开露出里面面无表情坐在那里只着了一件长袍看不出男女的人,那武将愣住了,随后想到什么,猛地睁大了眼:“这……”为什么他觉得这人长得……长得这么像许校尉啊? 不不不,现在不是许校尉了?这么像将军夫人啊? 巫舟本来正在想要不干脆直接跑路得了,结果就感觉到有人盯着他看,他顺着抬眼看过去,等对上一张粗狂眼熟的脸,巫舟嘴角抽了抽:这不是萧云闲那厮身边的另外一个副将么? 他在军营的时候,后来萧云闲回来之后,将他调到身边,自然也跟这些人打过不少次交道。 巫舟:“…………”他立刻脑袋一偏,就转向了一旁。 那副将本来还不确定,可随着巫舟这动作,立刻确定了,只是随后却疑惑了,将军夫人不好好的在将军府,怎么跑这里来了? 还没等他动作,突然相爷身边的管家看到自己侄儿被踹折了手脚就奔了过去,那下人立刻歪曲事实说了一番,那管家是个护犊子的,就立刻求相爷做主。 巫舟坐在那里没动,想着这会儿他是直接跑呢?还是直接跑呢? “相爷,老奴在相府服侍了您二十多年了,您可要为老奴的侄儿做主啊。”若是以往,这管家直接就处置了,偏偏这次老爷在,他只能按照规矩走。 结果,他这刚说了一句,就直接被一旁脸色不悦的汉子给踹翻了:“滚你的蛋,少胡说八道,先勾.搭你侄儿?就你侄儿那张脸见了鬼会看上……再说了,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了,夫人可是男的!” 左丞相听得云里雾里,刚想询问,就看到这云将军身边的副将找来身边的士兵,嘱咐了两句,那士兵诧异地看了巫舟一眼,迅速低下头立刻奔出去了。 左丞相离得近,也听到了,愣了下:“将军夫人?什、什么将军夫人?” 结果,就看到那一直绷着一张脸的黑脸汉子,下一瞬直接一张脸笑成了一朵灿烂的菊花凑了过去,喊了一声:“许校尉……你这是不是走错府了,怎么走到隔壁来了?哈哈哈……哈哈哈……” 整个院子因为对方这一句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巫舟望着对方那张脸,默默抬起手挡住了脸:“……”他现在跑还来得及么? 他想了想,低咳一声,也哈哈哈干笑了两声:“这个……你认错人了。” 那副将拖长了声音诶了声,压根不信:“夫人你是不是跟将军闹脾气了?都说夫夫打架床头打床尾和,光是夫人你这一脚就是夫人本夫啊。”怪不得今个儿见到将军脸色这么不好,感情媳妇儿跑了啊。 左丞相终于听明白了,上下这两个称呼一联想,默默吞了吞口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只是还未等他开口,突然只见不远处的高墙上,一道高大的身影直接急匆匆从隔壁跳墙飞了进来。 众人:“!!!” 巫舟:“…………” ☆、第50章 铁血将军来讲书 巫舟瞧着几乎是瞬间就到了近前的男子, 对方一双凤目直勾勾盯着他, 像是多日见不到肉骨头的狼狗。 原本眼底的冷戾在对上巫舟那没眼看的眼神时, 陡然溢满了腻死人的光, 抬起手想摸了摸少年的脸, 被躲了去也不恼, 这小混蛋跑了这么久,原来就躲在他眼皮子底下。 他得到消息说是夫人就在左丞相府的后院, 怕人又跑了, 根本来不及再绕一圈从前门走,直接仗着身手不错,直接翻墙过来了。 萧云闲头一次爬墙, 可等见到人,别的情绪都消失殆尽, 满心满眼只剩下面前的少年。 为了怕有一丁点儿的可能性累及巫舟, 萧云闲半年多前将人算计走了, 如今算算日子,近二百天的日夜, 再瞧见人, 那些入骨的思念让萧云闲恨不得立刻将人抱在怀里啃上几口。 巫舟看到萧云闲的那一刻就放弃了, 得,就算是想跑怕是也来不及了。 本来不想理他, 可整个院子的人都偷偷往这边瞄, 结果这厮像是没看到一样, 只那么盯着他, 看得巫舟没忍不住,抬脚朝他不轻不重踹了脚:瞧什么瞧?没见过是不是? 萧云闲没脸没皮地顺手握住了他的脚踝,指腹还摩挲了下,气得巫舟这次直接踹在了对方的腰上,倒是惹得男子眼底的光更盛。不过这会儿冷静下来,萧云闲终于察觉到不对劲儿,他望着少年仅着了足衣的脚,还有坐着的软榻,终于察觉到不对劲。 副将只告知了报信人巫舟在左丞相这里,并未提缘由,萧云闲刚开始太过急迫,倒是也没多想,如今视线终于舍得从少年身上移开,转过身,环顾一圈,一双凤眸冷下来,森冷地盯着被压着跪在地上的下人,以及管家……神色躲闪畏惧的众人,最后落在面色也颇为恍然的左丞相脸上,阴郁的嗓音带着暴躁的沉冷:“这是怎么回事?” 左丞相到现在哪里还不懂,他猜测怕是这将军夫人与将军吵架了,干脆就混进了他这府里住几日,结果因为姿容不俗被这管家的侄儿看上了,生出调.戏之意,今日趁机下了手,结果…… 刚好他想见将军,就一直派人守在将军府外,终于看到这刘副将将人给拉了进来,就撞到一起了。 刘副将认出将军夫人,也就有了后来的一幕。 左丞相头疼不已,以前也没说将军对夫人特别在意啊,可如今一看……到底是谁胡说的? 左丞相觉得自己头顶上这顶乌纱怕是不稳了,张张嘴,半晌都没能说出一个字来。 他要怎么说?说自己府里的下人调.戏了将军夫人不成还污蔑夫人勾.搭他? 就将军这杀人不眨眼的性子,怕是连他一起捏死的心思都有了。连相爷都不敢开口,其余人更加不敢了。 那本来还喊冤的管家看到萧云闲出现,整个人都傻了,浑身一哆嗦,这会儿一口气没喘上来直接晕了。 众人:“…………” 巫舟一看这情况怕是再不出声都耗在这里了,以萧云闲这护犊子的性子,若是知晓了……怕就算是这左丞相萧云闲也不会给面子。 这几日,他虽然待在后院,但却听了不少,毕竟这府里闲来无事嘴碎的人不少,大致也清楚了如今朝堂左丞相所处的局势,左丞相是老臣,在文武百官心里又极得民心,如今酉帝禅位,这左丞相的位置却颇为尴尬,毕竟若是新帝若是萧云闲,他这位置保不保得住还是个问题。 不过这左丞相却是把控朝堂的一把好手,对萧云闲极为有利。 萧云闲避而不见,怕也是在观望,如今谁先走一步就落了下乘,受制于人,萧云闲这大尾巴狼是在吊着左丞相。 巫舟与萧云闲相处了这么久,也了解对方这性子,一旦今日让对方知道了,当着这么多人不给左丞相面子,这两人算是……巫舟瞧了惴惴不安的众人一眼,突然出声打破了这个僵局:“将军,你到底是来接我回府的,还是干别的来了?” 萧云闲一直没等到心头肉开口说话,这会儿听到了,上一刻周身还暴戾的气质一收,转过身,脸色好了不少:“当然是来接你。” 巫舟挑眉,“那还不走?”说着,就要下榻,结果就看到那厮眼底一亮,直接拦腰将他抱了起来。 巫舟:“…………”行,为了以后这厮当皇帝阻力少一些,他忍。 巫舟在萧云闲出声之前,直接开口了:“刘副将,这边的事就交给你了,按照章程怎么办就怎么办,可懂?交给刑部,这人不是第一次犯,好好查查。左丞相,这是你府里的人,希望你会给我一个交代。” 左丞相本来怕将军冲冠一怒为蓝颜,已经坐好了丢面子丢里子被罢官的准备,没想到这将军夫人竟然直接按照章程走,对上巫舟澹然的眉眼,突然醍醐灌顶明白过来对方的意思,感激道:“老夫自然会给夫人一个交代。” 萧云闲扫了对方一眼,眼神沉郁,可巫舟开了口,这个面子他还是会给的,更何况,有先前的坑在,萧云闲生怕对方一恼直接将他给埋了。 巫舟被萧云闲直接给带回了将军府,萧云闲大概这些时日找人找的真的急了,此刻终于将人给抱在了怀里,心情极好,一路上遇到行礼的下人,难得有了好模样,让下面的人惊讶不已。 萧云闲一脚踹开房门,将人抱了进.去,放在了软榻上,俯身两条手臂撑在了巫舟的身侧,凤眸灼灼盯着他:“小舟,下次不能这么吓唬我了,我……” 巫舟却是抬眼打算他的话:“说起来,我们是不是应该先算一算账?” 萧云闲愣了下:“嗯?” 巫舟咧嘴一笑,原本懒洋洋的表情随着这个动作阴测测的,撑起身体,反而靠近了些:“比如,给我挖坑让我自己离开京城?比如,还装病重骗我回来?再比如,派人跟踪我?将军啊,要不……我们掰着手指一桩桩一件件好好算算?要是实在不行,你看看,如今酉帝也禅位了,将军你如今大权在握,也不必受威胁了,说起来这赐婚也没什么作用了,要不……我们和离一下?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当然你也比跟我提什么婚书,我这可跟你成过婚了,也不算毁约,如今我们是‘感情破裂’和离,不算违背吧?” 萧云闲被巫舟一连串的话砸的脑袋有点蒙,终于脑袋冷静下来,对上巫舟认真的眼,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祥的预感,光顾着找媳妇儿了,将这件事忘记了。 当初他为了留人在身边,让婚书兑现,让酉帝下旨,如今酉帝没什么威胁力了,对方若是执意和离,他难道还能真的将人绑在身边不成? 萧云闲对上巫舟黑漆漆的眸仁,清楚的在对方的眸仁里看到自己的模样,突然站起身,正襟威严:“突然想起来书房还有一些正事要处理,小舟啊,你先好好洗漱休息一番,稍后我回来,我们再好好谈谈。” 巫舟瞧着几乎话落就离开关门一气呵成的男子,挑眉:就不信治不了你。 他懒洋洋伸了个懒腰,美滋滋睡了一觉。 另一边书房里,萧云闲望着面前的奏折,头疼不已:媳妇儿都要跟自己和离了,这折子还改什么? 萧云闲在脑海里立刻想了几种策略,威逼利诱;强取豪夺;权势压迫……或者,直接将人给关起来。 可这些若是对普通人来说兴许有用,可对于那小混蛋却是鸡肋,他不确定对方到底还有多少本事,至少能凭空消失这种,就是不是他能控制的。 更何况,他想要对方留在身边长长久久的,而并非朝夕。 萧云闲在书房一直呆到天黑也没想出个一个办法,对于军营甚至朝堂的事,他胜券在握,可对于感情一事,他前头这么多年,年少时进了军营就跟一群汉子呆在军营里,满脑子都是为国立功,如何与敌军厮杀打胜仗;后来受困于心病,干脆生出了另外一种人格,当了五年心思纯善的萧夫子,对方对感情之事也是一片空白…… 先前要将酉帝拉下马还能有理由将人困住,他能从对方的行动与话里话外感觉到对方想让自己当这个皇帝,他自私地借用了这个方法不动声色将人困在身边,可如今大局已定,之后呢…… 原本他算好了,对方听到他重伤不知昏迷不醒心急之下回来,到时候他自然能借着重病这个缘由让对方照顾他,如此一来,朝夕相处间,他一腔热血一片真心,就不信融不化对方的心,更何况,他能看出来对方也不是对他无心,至少不讨厌。 光是凭着这一点,他就有一半的把握,可没算到……中间最重要的环节断了,媳妇儿如今要跟他和离了。 萧云闲皱着眉望着前方,久久都没有回神。这时,书房的门被敲响了,吴副将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主子,左丞相求见。” 萧云闲这会儿哪里有心情搭理:“不见。” 吴副将顿了顿,又道:“左丞相说……他有办法让主子与夫人和好如初。”若非对方说出这么一句,他也不会跑来这么一趟禀告,从夫人回来主子就把自己关在书房,看来是被赶出来了。 萧云闲闻言抬眼,黑漆漆的凤眸定定望着书房的门,不知想到了什么:“带他过来。” 吴副将就知道主子会同意的,赶紧应了声,就去带人了。 不多时,左丞相被带了进来,吴副将将门从外面关上了。 萧云闲懒洋洋扫了他一眼,指了指一旁的位置:“坐。” 左丞相瞧着萧云闲自若的神情以及极好的精神气,想想先前还传言对方重伤不治昏迷不醒,怎么瞧都觉得不像。 本来他也当了真,可等将军夫人离开之后他询问了一番,推测了一下,就觉得莫不是这将军与夫人早些时日就生了争吵,是以将军才有此下策?他实在是寻不到办法来见萧云闲,他如今身份尴尬,他需要一个承诺,否则,无法进行下一步。 所以他干脆赌了赌,果然,将军见他了。 左丞相先将先前调.戏夫人的结果说了出来,对方先前就祸害了不少姑娘,他相信管家,全权交给了对方管理府里,他未曾想发生了这种事,直接仗责了一番,辞退了管家,而那下人被下了大狱,怕是要服几十年苦役。 萧云闲阴测测看了他一眼:“欺负了我的人,这么简单就行了?” 左丞相既然来了,自然也安排妥当了:“将军放心,老臣已经安排好了,对方在牢里绝不会好,至于苦役,说是几十年,他这辈子也别想回来了。”途中再发生点什么,自然也不会有人再联系到他们头上。 萧云闲抬眼,脸上表情虽然依然冷漠,显然听出了左丞相话里的深意,对这种结果还算满意。 萧云闲的手指在案上点了点,扫了左丞相一眼,这老狐狸。 左丞相终于开始说起了这次来的重点:“将军,老臣斗胆问一句,您与夫人是不是出了些摩擦?” 萧云闲幽幽看他一眼,并未开口。 左丞相却是看出点端倪:“将军,您若是愿意与老臣说说,老臣说不定能给你出出主意,毕竟……老臣年过半百,子孙成群,对这种事还是颇有心得。” 萧云闲扫了他一眼:子孙成群?那他是绝后的,跟他说这个有什么用? 不过想到这老狐狸府里有这么多的姨娘,还与夫人这么和睦,也许……真的有办法也说不定。 萧云闲想了想,简单将两个人的问题说了出来。 左丞相听完了,差点懵了,他一直以为将军当初娶一个男夫人是为了安酉帝的心,没想到……竟然是将军一头热么? 左丞相默默吞了吞口水:“那将军……确定夫人一丁点儿对你都没心思吗?” 萧云闲难得噎了下,轻飘飘看了他一眼:“不确定。不过……也许有一点点,只是中间发生了一些事,如今不确定了。” 萧云闲能确定小混蛋对当初朝夕相处的夫子是不一样,本来想着等局势定了之后,他们有很多时间相处,结果……那小混蛋要跟他和离。 左丞相若有所思:“将军,老臣斗胆说一个方法,若是将军觉得不妥,听听也就算了,若是觉得有用,可以一试。” 萧云闲来了些精神:“说说看。” 左丞相道:“将军,不如以退为进,想确定夫人到底对你是怎么想的。” 萧云闲眯眼:“何意?” 左丞相:“老臣说的以退为进是暂时先分房睡,别太逼夫人,等将军确定夫人到底对你是一丁点儿心思也没有,还是有回旋的余地,再行计划。” 萧云闲:“确定?如何确定?”那小混蛋嘴.巴太严,浑身也带了刺,根本说不通。 左丞相却是笑了,突然凑近了,低声嘱咐了几句,萧云闲越听,挑眉,最后若有所思。 而另一边,巫舟美滋滋睡了一觉,本来以为那臭不要脸的会半夜偷袭,结果翌日醒来,对方竟然一整晚没回来,巫舟摸着下巴:别是昨个儿被自己的话吓到了吧?这就怂了?啧,那老流氓也有怂的时候? 不过没有萧云闲,巫舟倒是过得自在,他的职位还在,干脆白日里又去军营溜达了,他身份特殊,不知是不是被打点过了,他过去并未引起众人的瞩目。 实则是早就被警告了一番,压根不敢乱看。 巫舟白日在军营,晚上才一身汗回来了,这半年多待在客栈没跟人对打,身子骨都弱了,今个儿打了一场酣畅淋漓,不过一回来就看到萧云闲坐在一旁,看到他回来也只是看了眼又继续低下头翻看着一本书卷:“回来了?你先去洗漱,我让人传膳。” 巫舟扫了他一眼,咧嘴笑了笑,对方都不怕他继续谈和离,他怕什么? 于是,巫舟拿着衣服去耳房洗漱了一番,回来之后,看到一桌的晚膳以及一旁的两桶米饭,他训练了一整日,还真饿了,在萧云闲对面坐了下来,拿起木箸就开始吃。 他动作不慢,但是吃相还算极好,萧云闲倒是也不急,他吃完一碗,帮他添饭。 等填到对方吃了六成饱的时候,萧云闲才开始吃。 巫舟虽然没出声,可等萧云闲掐着点开始用膳的时候,敛下的眸仁里还是闪过一丝异样,随即继续开始扒饭。 两人是一同用完的晚膳,等撤了,重新洗漱一番,巫舟捧着一盅茶,小口小口地品着,满足地挺着肚皮,懒洋洋的,落在对面萧云闲的眼底,忍不住带了笑意,对方眸底的温柔让巫舟愣了下,随即瞥了眼:“看什么呢?昨个儿我说的话,将军可考虑好了?” 萧云闲道:“考虑了,不过这时候不是和离的时候,再等等。” “何时?”巫舟却没这么好糊弄。 萧云闲抬头,淡定道:“等我当了皇帝之后一年。” “理由?”巫舟皱眉,对方当了皇帝他都走了,那还和离什么? “当初我亲自向酉帝请求赐婚,如今一句感情破裂就和离了,旁人只会觉得是不是我打算当皇帝抛弃糟糠之妻,对我的名声怕是不妥。”萧云闲淡定胡诌,他哪里怕什么名声,他是怕媳妇儿真的一转眼就跑了。 巫舟沉默了下来,这一点他倒是没想过,对方当了皇帝,这的确是一个污点,即使对外说是感情破裂,可别人会信? 巫舟不知想到了什么,沉默了下来,他先前提和离不过是想气一气萧云闲,如今想来,对方当上皇帝他就走了,那还用和离什么?左右到时候他离开之后这个身体肯定也死了…… 想到这,巫舟的眉头皱得更紧。 许久,才抬头看了萧云闲一眼:“你打算何时登基?” 萧云闲将巫舟的沉默当成了默认,心想看来左丞相的办法还是有点用。他笑了笑:“暂时还不行……再等等。” 巫舟也猜到对方是怕太急迫反而会失了民心,让人觉得他是想要那个位置。 萧云闲看对方不说话,将今晚上的重点点了出来:“你放心,我想过了,先前的确是我不对,这段时间我们暂时就先分房睡……只是,我们好不容易活下来,以后就算不是夫夫,还像以前一样行不行?” 巫舟愣了下,望着对面男子认真的眉眼,里面溢着温柔的光,少了杀.戮与暴戾,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世间还停留在许家村…… 许久,巫舟垂眼:“你确定?” 萧云闲望着少年抵触的眉眼,心里突然涌上一股涩然,垂下眼,声音却是温柔的,依然带着对未来的希冀:“……确定。” 巫舟莫名松了口气,他早晚是要走的,他一直不愿意付诸感情,他不确定自己离开之后,那些所谓的情意对对方会造成多大的伤害。 如今这样……很好,很好。 萧云闲说到做到,还真的搬到了书房,接下来一些时日,两人相处倒是极为融洽,萧云闲开始上朝,不过却依然不肯当这个皇帝,只是领了一个暂代处理朝中要事的职位。 朝堂的事了了之后,还会去军营找巫舟,两人切磋一番之后,一起回府。 这样的日子对巫舟来言很舒服,可萧云闲一直不肯当皇帝,他有些抓心挠肺的,却又不想打破萧云闲的步骤,他是能直接一走了之,对方却要在这里过一辈子的,他不能害了对方。 这样过了一段时间,这日巫舟按照往常那般与萧云闲一起回了府里,只是一走进主院,看到整个院子里的情景,却是愣了下:“这是怎么回事?” 萧云闲揽着巫舟的肩膀往前走,闻言笑了笑:“估计是吴副将他们弄的,你忘了今个儿是什么日子了?” 巫舟扫了眼主院流光溢彩的,四周都挂了不少的灯笼,凉亭里还摆了很多膳食,以及酒水,听到萧云闲的话,愣了下:“什么日子?” 萧云闲嘴角弯了弯:“七夕啊。” 巫舟脑海里有什么刺了一下,七夕?他喃喃了一声,总觉得这日子听着有些熟悉……不是这个日子,而是这个词,他晃了晃脑袋,心里闷闷的,那种微妙的情绪让他心口像是堵了什么。 等巫舟回过神的时候,萧云闲已经坐在了石椅上,执起酒壶倒了两杯酒水,看向还愣着的巫舟:“陪我喝一杯?” 巫舟想了想,还是走了过去,在他对面坐了下来。不知是不是今晚上这日子感觉比较特殊,巫舟倒是难得喝了不少。 萧云闲本来就是等这个日子想试探一下到底小混蛋是怎么想的,自然也没拦着,只是等喝得差不多的时候,萧云闲发现少年已经彻底醉了,醉得还不轻,萧云闲怕他喝多了明日头疼,将人给劝了下来:“好了,差不多了,小舟你醉了。” 巫舟撑着脑袋,意识其实还清醒,闻言,挥挥手,嘟囔了一声:“你才醉了。” 只是他到底喝了不少,脑子有点乱,晕陶陶的,就在这时,脑海里突然叮的传来一声响声,像是隔了很远,在意识里又像是很近,是巫舟有些熟悉的系统声,不过断断续续的,听不真切:“……一级失误,尽快修复……” 巫舟揉了揉发懵的脑袋,什么失误?只是很快那声音彻底消失不见听不清了。 而另一边,萧云闲望着这样的少年,心里某个位置柔软得很,他摇摇头,无奈地走过去,揽住了他的肩膀将人带了起来,巫舟脑袋虽然还有点清醒,可手脚已经软了,反应也慢了半拍,是以萧云闲将他抱起来的时候,他还没反应过来。 等回过神,挣扎了下,却被萧云闲结实的手臂揽着根本挣脱不开,等凉风一吹,这才真正醉了,撑着头,倒是老实得很。 萧云闲眼底带着笑将人抱进了房间,放在床榻上,瞧着少年被熏红的面容,蹲在一旁,手指温柔地摸了摸巫舟精致的眉眼,瞧着他的唇,到底没忍住,凑过去亲了下。 只是下一瞬等探起身时,一抬眼就对上了少年半睁惺忪的眸仁,吓了萧云闲一跳,有种被抓到的尴尬感,低咳一声:“脑袋可疼?” 少年却没有回答他,只是直勾勾那么盯着他,看得萧云闲愣住了,又唤了对方一声,少年却是没动,依然那么直勾勾盯着他。 萧云闲一怔,随即意识到什么,忍不住笑了:“这是醉了?”大着胆子又亲了对方一口,果然对方依然没反应。 萧云闲想到先前自己的目的,忍不住探过身去,指腹摸着巫舟的脸侧,眸底温柔的情意攒攒而动,哑着嗓子轻声问道:“小舟,你欢喜我吗?” 少年却是没动弹,依然那么眼神迷离茫然地盯着他。 萧云闲被对方瞧得心猿意马,声音更低了:“或者,你是更喜欢萧夫子,还是更喜欢如今的我?嗯?” 只是下一刻,就看到少年突然粲然一笑,眼底有情意绵延,突然伸.出手,碰了碰萧云闲的脸,哑着嗓子喃喃:“……师兄。” 萧云闲一愣:“嗯?” 少年迷茫的眼神带着恍惚与意识不轻,又喃喃了一声。 萧云闲没听清,他凑近了,终于听清楚少年说的到底是什么,他说的是……师兄…… 萧云闲听着这个有些耳熟的称呼,等脑海里闪过当初在许家村听过的一次对方也喊过这个名字,不知想到什么,眉头紧皱了起来,而下一刻,少年低喃的喃喃再次响起,而这一次说的却是……“更欢喜……师兄……” 随着这一声喃喃说完,少年闭上眼彻底昏睡了过去,与此同时,对方的脑海里再次有声音传来,只是无人听到了:“……失误解除,修复完毕……额,不是吧……发生了什么……” 而另一边,男子的脸色随着这一句彻底惨白下来,眸底先前因为对方的亲昵而涌上的光也一点点黯淡了下来,直到死寂。 ☆、第51章 铁血将军来讲书 巫舟翌日醒来时, 头痛谷欠裂, 他躺在那里揉着眉心,只是揉着揉着, 总觉得不太对劲。 像是自己此刻正被什么死死盯着, 那目光太过骇人危险, 他迅速睁开眼,偏过头, 就对上了一双猩红的眼,就那么坐在他床榻边,隔着一条手臂的距离,垂着眼那么直勾勾盯着他, 动也不动,不知盯了多久,眼底猩红血丝遍布,瞧着极为可怖。 巫舟等看清楚是萧云闲,已经攥紧挥出去的拳头才松懈下来, 头疼:“你大早上的在这扮鬼呢?”吓了他一跳。 男子却是没吭声,大刀阔马地坐在那里,阴沉着脸,一动也不动,就像雕像一样。 巫舟再傻也察觉到不对劲,他坐起身, 狐疑地扫视了一圈, 对方身上还是昨晚上喝酒时的那套衣袍, 连胡渣渣也冒了出来,双眼并非猩红,而是布满了血丝,乍一看就像是红着眼。 这太不对劲,别是这厮一晚上没睡就坐在这里守着吧? 巫舟心里忐忑了一下,他昨晚上醉酒之后不会胡言乱语了什么刺激到了这厮吧? 巫舟这心虚的一眼落入萧云闲眼底,昨晚上那句话再次涌上脑海,心口涌上痛楚让他整个人几谷欠崩溃,死死咬着牙,盯着这个小混蛋。 巫舟被对方凶狠的眼神看得愈发不自在,低咳一声:“喂你说话啊?是不是朝堂上出了什么事?你这位置不保了?有人又反你了?” 萧云闲终于开口,只是嗓音喑哑,极低,一字一句,像是从齿缝间咬牙切齿蹦出来的一样:“你没别的要向我坦白的吗?” 这话虽然听着正常,可配合着对方这模样,巫舟心里突突的:“什么啊?我像你坦白什么?”脑海里开始呼唤系统,结果这个节骨眼系统继续装死。 结果下一刻,原本还径直坐在那里的男子,突然像是猛兽般,朝着他直接扑了过来,将他死死困兽般重新按回了榻上,巫舟的后脑勺磕在玉枕上,疼得他瞪圆了眼,骂了一声:“你大爷的萧云闲,你疯……唔……”剩下的话直接被吞噬掉了。 巫舟彻底怒了,用脚去踹身上的人,被萧云闲直接单腿压制,双手也被制服,长驱直入,掠夺他的呼吸,巫舟眼睛都气红了,直接咬了下来,血腥味蔓延开,人依然没松开。 直到被放开,巫舟直接一脚踹了过去,萧云闲被踹的踉跄了一下,依然没动,居高临下地死死盯着巫舟,嘴角有血流下来,巫舟举起被松开的拳头,抡起来就朝着萧云闲的肩膀给挥了下去。 男子躲也没躲、纹丝不动,巫舟一连挥了三下,对方依然就那么盯着他,只是也没了下一步的动作。 巫舟再次抡起拳头,可等对上萧云闲的双眼,动作却猛地停了下来,对方一双猩红的凤眸就那么盯着他,眼神里死寂的黯然让他的心脏疼了下,他放下手,抹了一把嘴上的血迹,皱眉,声音却是放轻了:“你到底怎么了?”昨晚上喝酒的时候不还好好的,他瞧着这厮当时心情还挺好。 萧云闲一直没说话,直到这,突然翻身从巫舟身上下来,下了床榻,背对着他站着,高大的背影此刻瞧着却带着落寞颓废。 巫舟也坐起身,皱着眉,就在他要开口询问的时候,萧云闲终于开了口:“……当初的确是我骗了你,两种人格融合之后我却没告诉你,依然假扮原先的夫子,甚至借了你对夫子的好感,骗你服软。” 巫舟没想到对方会说这个,愣了下。 萧云闲继续哑着声音道:“之所以如此,是我能看出来,你对夫子是有感情的,至少夫子对你来说是特殊的,我能够成功,前提是你对夫子是认同的,我唯一错的,是隐瞒了融合的人格,可即使融合了,我依然也是夫子,夫子是我,云宗洌也是我……我知道你心里有气,气我瞒着你,气我骗了你。 可在此之前,我一直以为,至少,只要我愿意等,早晚有一天,你会像认同夫子一样认同这个融合了两种人格的我。 可我错了……我错在高估了自己,我原本以为,至少你对夫子是有感情的,可没想到……你欢喜的,从始至终都不是我们,无论是夫子还是云宗洌,你一个都不上心……” 巫舟听得糊涂:“你又胡思乱想什么?我何时说过我对夫子……” 可这话却又被他吞了回去,他凭什么要跟他解释,夫子对他是特别的,从当初他在许家村逗夫子的时候就知道的了,否则,他也不会明知道一旦他说出口,签下那婚书也就代表着责任会对夫子负责,他依然还是签了。 可没想到,从始至终就是这厮设下的坑,等着他去跳。 巫舟深吸一口气:“你少贼喊捉贼,当初要不是你骗我,我怎么会……再说了,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对夫子不上心了?” 萧云闲这时慢慢转过身,眼底空寂,只是沉默地睨着他:“是吗?” 巫舟被对方的目光看得皱眉:“你这什么眼神?我又怎么着你了?” 萧云闲却是突然说了一句话,巫舟听得一愣,没听明白:“啥玩意儿?”师兄?什么师兄? 萧云闲却是朝前走了一步,压迫感与此同时袭来,巫舟怕他再动手动脚,迅速双手挡在了身前,结果,就听到萧云闲没什么起伏的嗓音:“昨夜,我问你欢喜谁,我原本以为在如今的我与夫子之间,即使你说是夫子我也不会如此,毕竟我就是夫子,夫子就是我,即使你不愿意承认。可我没想到,你说出的,却是这么一句。更欢喜的……师兄?他是谁?” 巫舟听得一脑门的懵:“你胡说什么?我压根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 萧云闲却是不信,对方当时眼底的情意,刺得他如今一想起来,心脏就抽痛,“你以为我会信?当初在许家村的时候,你睡着之际也曾喊过一次,只是那时我没多想,如今想来……在你回来许家村之前,是不是就已经有了欢喜的人?既是如此,你为何又要签下婚书?” 萧云闲步步紧逼,到了最后,咬牙切齿:“小骗子!” 巫舟炸了:“骗你大爷,你说的我压根不知道什么是什么!还有我骗你啥了?” 萧云闲死死盯着巫舟:“你自然骗了。” 巫舟撸了袖子,跳下床:“好好好,你倒是说说看,老子骗你什么了?你今个儿不说出个一二三,今个儿这事没完!” 结果,就听到萧云闲深深看他一眼,转身的瞬间留下轻飘飘的一句:“你骗了……我的心。” 巫舟干架的动作戛然而止,傻了眼地瞧着男子大步往外走,丝毫没有停顿,门咣当一下关上的同时,巫舟才回过神,眨巴了一下眼,才慢慢放下了手臂,古怪地看了门扉一眼,抹了一把脸:臭不要脸的,冤枉他也就算了,最后走就走了,还记得撩自己一把。 谁骗他的心了,他自己给的! 巫舟望着紧闭的房门,在床榻边坐了下来,脑海里闪过醒来时萧云闲那眼神,像是受伤的饿狼独自舌忝舐伤口的模样让他莫名心里很不舒服,这厮不会是故意装可怜想引起自己的心软吧? 他骂了一句,揉了一把脸,想到什么,动作突然一僵,不对啊,这厮演技何时精湛到这种地步了? 他眯了眯眼,在脑海里突然喊了一句:系统你给我出来,是不是你又干了什么? 系统没理他。 巫舟蹭了蹭嘴角的血,咬牙:你别以为你躲着我就不知道你在,给我出来,告诉我萧云闲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什么师兄不师兄的? 许贰舟一个混混,就算是许家村一开始也不过是一个恶霸,自然不可能存在认识什么人,再说了,“师兄”这称呼,怎么看都像是某个门派之类的。 许贰舟要是有这个本事能加入门派,他也不至于只能当一个打手过日子。 所以,想来想去,问题怕是就出在系统这里。 萧云闲提到了许家村时他就喊过一遍,莫不是……上一书存留的记忆? 几乎是巫舟这个想法一起,原本沉默的系统终于有了动静:“宿主。” 巫舟:你这终于肯出声了?到底怎么回事?昨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要是不说清楚,我觉得咱们这关系也可以到此为止了。毕竟,作为宿主与系统,你存在的意义是引导,而不是犯了错反而让宿主来背这个黑锅。 系统不知是否是心虚,这次倒是没跑:“这个……昨晚上的确出现了一些失误,系统紊乱,导致出现了很短的时间的错误,不过很快修复完毕。只是……这期间出了一点问题……” 巫舟:什么问题? 系统:“宿主你大概不知道,我们系统有很多的宿主,你身为其中之一,除了你之外,还有别人在执行,是以紊乱之后,导致你暂时连接到了别人的记忆点上,所以这个所谓的‘师兄’并非上一书存留的,而是别人的。” 巫舟狐疑,他怎么觉得这么不可信:当真? 系统:“为了补偿宿主,我们决定赠送给宿主一件隐身法器。” 巫舟愣了下:隐身法器?什么东西? 系统:“等宿主完成主线任务2之后,男主登基为帝,到时候宿主若是不想留在皇宫,可借助隐身法器离开,不过此隐身法器只能开启一次,若是关闭,将不能再行使用。宿主倒时可……” 巫舟抓住了关键点,脑子发懵,打断了系统的话:不、不是等等,你刚刚说啥玩意儿?什么叫做男主登基之后我若是不想留在皇宫,说好的任务就是助男主当皇帝,之后我就完成任务能离开了呢? 系统:“谁跟宿主说好的完成任务就要离开?” 巫舟将过往的记忆全部翻了一遍之后,望着前方双眼发呆:卧槽……这任务不是助男主为王吗? 系统:“……是。但本系统并未说过之后就能离开,你离开的节点是男主身亡,这一书彻底结束你才可完成离开,是以作为补偿,届时若是宿主不愿意继续待在男主身边,可借用隐身法器隐身当做消失。” 巫舟:………… 系统离开之后,巫舟一直在发呆,特么的,意思是他要在这书里待一辈子?好家伙,那他能不能等男主登基了之后,将人给咔嚓了,这一书也就结束了? 这想法也就是想想,别说是萧云闲那臭不要脸的,就是一个普通人……他也下不去手。 巫舟头疼不已,当初他以为只是帮男主当上皇帝他就能离开了,谁知道…… 巫舟瘫在床榻上,萧云闲那厮如今误会了,还劝不动,万一这厮要是一个想不开不当皇帝了? 巫舟迅速爬起来,决定去找萧云闲好好谈谈。 结果等他穿戴整齐一拉门,纹丝不动。 他不相信地晃了晃,门从外锁上了,咣当咣当的。 他不信邪地又去开窗,结果所有的窗棂都被封死了,巫舟:“…………”他大爷的萧云闲,这厮感情想将他关在房间里了? 巫舟直接抬脚就踹,直接将门踹出一个窟窿。这时房门外传来吴副将胆战心惊的声音:“夫人,主子离开前说了,你想踹就踹,想走就走,但是你只要踏出这房门以及将军府一步,他立刻就进宫去随意选一个皇子当新帝,他当摄政王,这辈子都不打算……”剩下的话吴副将没说完,巫舟却是懂了。 萧云闲这是威胁他呢! 巫舟气炸了,在房间里转来转去,抬脚要踹,可踹下去之后呢?脑海里闪过萧云闲离开时的背影,怕是这厮还真干得出来。 如果萧云闲不当皇帝,他这任务算是完不成,不仅要在这里待一辈子,还要重新来一遍? 巫舟瘫在那里,干脆躺尸一样,就不信萧云闲能关他一辈子。 接下来几日,一日三餐都有人来送,巫舟坐在床榻上,瞧着吴副将趴在门外,从他先前踹开的那个洞里递进来膳食,气得脸都绿了。 好你个萧云闲,特么连这个洞你是不是都想好了? 巫舟等到天黑,结果萧云闲压根没回来,这是打算跟他死磕到底了? 巫舟头疼不已,心情也极为不爽,既烦萧云闲这举动,可每次想爆发的时候,脑海里就想到先前萧云闲离开的身影,对方那落寞的身影,怎么瞧怎么可怜,还有对方那句“骗子”让巫舟在房间里转来转去,烦躁不已。 他这是冤枉他,他何时骗他了? 当初他虽然不确定对夫子的心思,却还是抱了负责的准备的,再说了,自己误会了,还不能让他解释了?不过当时他自己都是懵的,又怎么解释? 巫舟被关了几日,耐心告罄,踢了一下门:“吴副将,你把门给打开。” 吴副将的声音从外面弱弱传来:“夫人,不是属下不想开,是主子他……他不让。” “那你就去把萧云闲给我喊过来!我有话跟他说!”巫舟低吼出声,关了这么多日,他心情烦躁不已,总觉得再憋下去非要出事不可。 结果,外面的吴副将却是道:“夫人,这个……主子没在府里,等他回来,属下再告诉一声?” 巫舟哪里肯相信,不在府里?这特么是不想见他吧? 巫舟彻底怒了,直接一脚踹了过去,门再次被踹出一个洞,吓得外面的吴副将单膝跪地:“夫人!还望不要让属下为难!” 巫舟烦躁不已,他忍了萧云闲几天了,闹别扭也要有个时间吧? 他抬脚就要继续踹下去,只是踹下去的时候,突然感觉头疼了一下,他动作一脚,踹了个空,往后退了几步,脑子嗡嗡的响,疼得厉害,这种感觉有点熟悉,不过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 巫舟抱着头,自从出了许家村,他过得自在心情不错,一直没再出现过心情波动,自然也没发病过,这几日因为萧云闲,他硬逼着自己关了几日,没想到这情绪反倒是被吊了起来。 巫舟躺在床榻上,深吸一口气,努力将自己心底的情绪给压下去,闭着眼,吴副将的声音在耳边聒噪的响着,他情绪愈发不稳。 而另一边,吴副将倒是没说谎,萧云闲的确没在府里,他进宫了一趟,等回来,按照往日回来,打算去瞧瞧。 这几日,他没进房间,却是歇在了不远处,回来也要看看,一过来,就看到吴副将单膝跪在那里,在念叨着什么。 他走过去,脸色憔悴不好看:“怎么了?” “主子,夫人要见你……不高兴踹了门,这会儿不理属下了,还砸了房间里的东西。”吴副将解释了一遍。 萧云闲挥挥手,让吴副将先退下去,他拿出钥匙,将门给打开了,房间里一片狼藉,他皱着眉往前,越过遍地的碎瓷片,最后到了床榻前,看到背对着他的少年,目光柔和下来,在一旁坐下来,叹息一声:“吴勇说你找我,何事?” 结果,这句话落,少年却依然没回答,他皱眉,探过身去,就看到少年突然转过身,一双原本黑漆漆的眸子此刻猩红没有焦距地盯着他,突然呲牙恶狠狠地扑了过来。 萧云闲一愣,随即明白过来对方这是发病了,心里一软,疼惜后悔不已,迅速抬起手,也只是虚虚挡了下,怕伤到对方:“小舟。” 结果,对方根本不理他,直接朝着他撕咬过来,萧云闲像制服对方,对方挣扎的愈发厉害,萧云闲脸色微变,先前那次发病,他还能用武力镇压,可如今却不愿伤到对方分毫。 一旦落了下乘,也就处处受限…… 于是,等吴副将听到动静不对,赶紧急匆匆跑过来的时候,就看到自家将军被夫人压.在地上狂揍,他家英明神武的将军则是被抓得满脸花,夫人还咬在他的脖子上,看得吴副将吓得浑身一哆嗦。 这时,萧云闲听到动静,偏过头,眸色一沉:“滚!” 吴副将目瞪口呆:“可、可……”不过话没敢说完,对上萧云闲更加阴冷的目光,迅速躲开了。 巫舟再醒来时,正躺在床榻上,他揉了揉发痛的脖子,腮帮子也有点疼,浑身也酸疼,突然想到自己最后的意识是发病,吓了一跳,坐起身,这才发现这不是他先前所在的房间。 皱眉,下了床榻,撸了袖子,身上也没什么异样,就是嘴.巴不知是不是啃什么东西啃多了,他难道又啃“巨石”了? 巫舟呲了呲牙,不是又被占便宜了吧? 不过等仔细检查了一番,并没有半点伤,他摸着下巴,去开门,结果竟然打开了,萧云闲学好了,这是不打算关着他了? 巫舟皱眉,一抬头,就看到吴副将站在门口,看到他眼底露出一抹怪异,迅速低下头:“夫人!” “萧云闲呢?”巫舟摸了摸脖子,他这是睡了多久? 谁知他不提还好,这么一提,吴副将浑身抖了抖:“这,这个……主子在书房。” 巫舟也没理他,直接绕过他往外走,这才发现自己歇在了原先的房间不远处,他看着破烂的门,想了想,没回去直接去了书房。 巫舟动作不慢,到了门前,本来想敲门,可想着萧云闲那厮躲了自己几日了,万一还躲?他直接一脚踹开门,就进.去了:“萧云闲,我们谈……额,谈谈……” 巫舟等看清楚房间里听到动静抬眼的男子,骤然哑了声。 可下一瞬,望着对方那张不知被什么东西挠得一道一道的脸,忍不住抱着门框乐了,笑得直不起腰:“噗——萧云闲,你这是被哪家的小妖精挠了?啧啧,这脸还能要么?” 他继续往下看,还有那脖子,被啃得太惨了…… 只是等目光重新回到萧云闲的脸上,对上那双复杂幽怨盯着他的眼,脑海里快速闪过什么,他眨巴了一下眼,笑不出来了:不、不会吧…… ☆、第52章 铁血将军来讲书 巫舟被萧云闲那眼神看得心虚不已, 摸了摸还酸痛的腮帮子, 将军府里哪来的小妖精,联想到昨个儿他发病, 看来十成十跟自己脱不开关系了。 萧云闲大概看出他知道了,只是深深看他一眼, 就收回了视线, 也不看他,低下头继续倒出药,开始涂药。 不过到底是看不到的地方,错过了很多地方没涂到。 巫舟扒着门框没动, 瞧着对方这惨兮兮的模样, 先前被关的不郁莫名散开了些,他低咳一声,摸着鼻子蹭过去,站在一边, 提醒道:“喂, 右边还有很多没涂。” 男子动作顿了顿, 继续开始往脸上招呼。 巫舟瞅他一眼, 可瞧见那满脸花就气不起来了,特别想笑, 忍不住呲了呲牙,笑意满眸。 下一瞬, 男子突然出其不意抬起头, 刚好将他这模样收入眼底, 顿时那眼神更幽怨了。 那瞧着负心汉的眼神加上先前两人争吵的对话,巫舟当初极力否认,因为他压根不知道是什么,经过系统解释一番之后,看来的确是自己说了什么,让对方误会了。 想想如果是他,知道夫子撩自己之前,还心心念念一个小妖精,他也铁定会炸,想来想去,巫舟决定原谅这厮了。 低咳一声,用手指戳了戳对方的肩膀:“用药酒涂脸,你这是脸不打算要了么?” 萧云闲动作一僵:“……” 巫舟却是低下头探过身子,继续道:“那可就是二皮脸了啊。” 萧云闲:“…………” 巫舟瞧着对方被噎住的表情,心情极好地拿过他手里的药酒,边帮他继续把脖子上没涂到的地方涂好,边朝外喊了一声:“去找府里的大夫拿瓶玉肌膏来。” 果然,听到外面传来吴副将极快的应声:“诶!属下这就去!” 巫舟边帮萧云闲涂脖子,边不动声色扫了他一眼。 萧云闲不知何时抬起头,直勾勾盯着他,倒是没反对他的动作,直到巫舟涂完随口问了句:“身上还有别的地方需要涂吗?一起给你涂了?” 萧云闲动作极慢地点了头。 “哪儿?”巫舟站起身,环顾了一圈,以为胳膊或者手臂什么的。 就看到萧云闲直接站起身,哗啦将上身的衣服给脱了,背过身去,露出了后背上被被挠得几道。 巫舟:“!!!”他昨个儿到底是怎么抓到这个地方的? 巫舟晕乎乎涂了一圈,更加心虚:“咳,还有别的吗?”瞧着这厮的确是惨了点。 忍不住嘀咕一声:“都不知道躲的么……” 以萧云闲的身手制服住他轻而易举的吧?他刚嘀咕完,对上萧云闲正在穿衣服的动作,对方看过来的眼神让巫舟愣了下,随即恨不得给自己一拳,问什么问?这原因不是显而易见的么? 他心里突然有点不是滋味…… 其实从一开始他以为自己是要离开的,自然不愿意多想,甚至当初答应夫子签下那张婚书,也是因为他以为对方以后当了皇帝之后,肯定不会在意他这么一个意外,可谁知道……他错的离谱。 萧夫子的确是要当皇帝了,可对方融合的性格对他的感情影响了如今的萧云闲,对方不愿意放手,而他因为对方先前的事一退再退。 巫舟思虑许久,才垂下眼,不管如何,一开始他动机不纯,骗了对方,是他不对:“对不起……” 萧云闲正在穿衣服的动作一顿,闻言,眼底闪过落寞与晦涩:“你不必如此,如果是为了这伤,是我心甘情愿为你伤的,不值一提;如果是因为感情,是我自己付出的,也与你无关,你不接受,我无话可说。要说对不起的反而是我,是我自以为是,以为你也是对我有感情的,至少是对夫子,只要你原谅我先前欺骗你的事,我们至少……可我没想到……原来从始至终都是我一厢情愿。” “不是……”巫舟反射性的皱眉想反驳,可想到什么,又沉默了下来。 他来的时候原本是想找萧云闲解释的,此刻脑海里闪过萧云闲前几日他醉酒之后对方那一番剖析心迹以及当时离开时的身影,他反而不确定了。 萧云闲是要当皇帝的,他很清楚这一点。当皇帝也代表着对方这一生都将在那座宫殿里,一旦他接受了,也要受困于此,他不确定自己对萧云闲的好感能不能让他以牺牲自由为代价。 正是因为不确定,加上先前他以为萧云闲当了皇帝之后他就要离开,是以从始至终都在逃避抵触萧云闲的感情。 萧云闲望着少年垂下的眉眼,眼底最后一丝希冀散尽,叹息一声,抬起手,摸了摸他的头:“罢了。” 巫舟抬眼,对上萧云闲眼底未来得及收回的痛楚与怅然,突然抬手,制住了对方的动作:“虽然解释的有点迟,但我觉得事关我的人品问题,还是需要说一下。” 萧云闲挑眉,没吭声。 巫舟:“你先前听到的,并非真的。”他说到这的时候,心里莫名涌上一股异样的情绪,可脑海里依然空荡荡的,巫舟其实是不信系统的,可他并没有上一书的任何记忆,对方说什么,他也只能认了。 他无从分辨,只能选择按照自己的方式走。 “嗯?”萧云闲皱眉。 巫舟垂下眼,怕自己的胡诌被对方瞧出来,可他若是按照系统说的那般,说是记忆混乱造成的,根本就无法信服。毕竟,萧云闲曾经提过一次他在许家村的时候也喊过一次,于是……这时候就是拼演技的时候了。 巫舟深吸一口气,再抬眼时,眼底有光攒动:“将军,你相信前世今生么?” 萧云闲:“???” 巫舟:“将军,你是不是一直都很好奇为何许贰舟不会字我却会?我还千方百计地想要让你当皇帝,因为……我不是许贰舟,我真的是仙人。不仅如此,上一世我们其实是一对恋人,是一个门派的师兄弟,日久生情,只可惜,有缘无分,我比你修为高那么一些,先入了仙道,成了仙人,而你却一无所成,最终遗憾而终。” 萧云闲:“……” 巫舟突然双手握住了他的手,继续忽悠:“但是你死了吧,还化成了孤魂就是不肯去投胎,念着过往这段遗憾的情,于是,我就下来跟你续一段……” 萧云闲:“…………” 他望着少年“真情实意”的一双眼,嘴角抽了抽:“我?死了?孤魂野鬼?还不肯投胎?你比我修为高?”他当他傻?就对方这身板,捏着没二两肉,怎么看也是他修为高吧? 巫舟正忽悠到关键点,对上萧云闲那狐疑的目光,睨了他一眼,小脸一板:“还听不听了?” 萧云闲默默看了他一眼:“……听。”行,你继续忽悠,我听着。 巫舟低咳一声:“但是吧,既然是偷偷的自然不能暴露身份,所以,我就借了别人的身体,这才有了这么一遭。” 萧云闲幽幽看他一眼:“是吗?那你先前怎么没说过?” 巫舟:“这是能随便说的么?身份是能随便暴露的么?” 萧云闲:“既然是为了成全我,为何你一开始不答应我?” 巫舟:“既然是瞒着上面自然要受着条条框框的,肯定不能这么容易啊,怎么,你不信啊?还是你希望着那事是真的?”巫舟心虚不已,但如今拼的就是气势! 大概是萧云闲此时的模样太惨了,他生出一丝的心软。 萧云闲其实想问,既然化作了孤魂野鬼不去投胎,为何如今他这又投胎了?对方显然是在说谎,可他愿意与他解释,无论缘由,至少自己在他心里是不是占了一席之地?这一点点的希冀让他心底原本克制压抑住的希冀再次冒出了头,生根发芽。 既然这是他想让自己相信的,那自己就信。 萧云闲突然逼近了,目光灼灼地盯着巫舟:“既然小舟你说我们是恋人,那我做些恋人的事你没意见吧?” 巫舟:“???”兄弟,我这还在胡诌……不,还在解释呢? 萧云闲揽着巫舟的腰将他上半身压.在了桌上,靠近了,盯着少年瞪大的眼。 就在这时,房门外吴副将的声音传来:“夫人,玉肌膏属下拿……额!属下什么都没看到!将军你们继续继续!”说完,嗖的一下跑了。 而萧云闲顺势也直起身,瞧着少年泛红的耳根,不知为何,突然就释然了,他知道巫舟说的是假的,可既然对方从未出现过,那就是活在过去的,他何必拿这种事来自扰。 萧云闲想到先前因为偏执将少年关了几日,差点导致对方发病铸成大错,萧云闲认真望着巫舟,真诚道歉。 巫舟愣了下,“算了……”他指了指对方这脸,“你不怪我挠你一脸就行。” 萧云闲却是笑了笑:“无所谓,反正这脸是给你看的,只要你不嫌弃……” 巫舟:“等等,我何时说过不嫌弃了?” 萧云闲:“…………” 巫舟怕萧云闲再乱来,赶紧出去将玉肌膏给拿了回来,让萧云闲坐在那里,认真给他涂药。 望着那一道道挠痕,不知会不会留疤…… 萧云闲不知何时抬起头,望着少年内疚的眉眼,等涂完收回手的瞬间,握住了巫舟的手腕。 巫舟愣了下,看过去:“嗯???” 萧云闲道:“我知道这话可能对你不公平,但我想给自己再一次机会。” 巫舟没说话。 萧云闲继续道:“下个月十五日是我的生辰,那一日,我会接受百官的意见,登基为帝,在此之前,还有一个月的时间。我们抛去过去的成见,重新和睦相处,当一个月的恋人,若是登基那日,你依然无法接受,我会送你离开,或者你想继续当官,百官任何一个职位你来选,我绝不阻拦干扰;若是一个月后,你愿意接受,那之后的半生,我愿意以我的性命起誓,绝不相负。即使登基为帝,也只会你一人……如此,你可愿意?” 巫舟完全被对方这番话给震住了,他抬头愣愣望着男子认真决然的一双眼,里面攒动着他看不懂的情绪,却让他恍惚之间忍不住沉溺其间,脑海里嗡的像是有什么炸开般。 他恍惚了一下,才哑着声音道:“若是我不愿意,你真的会让我离开?” 萧云闲颌首:“是。” 巫舟望入他的眼底,许久,点了头。 接下来的一个月,巫舟与萧云闲就像是寻常的夫夫一样相处,抛开成见之后,两人的相处融洽了很多,更多的像是又重新回到了当初的许家村,只不过,如今模式改成了,他去训练场,萧云闲则是进宫上朝,暂代君主之位。 回到府里之后,两人一起训练,或者萧云闲指点一二,再一起共饮两杯,最后就是同塌而眠。 巫舟原本以为时间会过得很慢,反而一个月的时间眨眼就过了。 在此期间,萧云闲终于松口接受了众朝臣的意见,暂定十五当天举行登基大典。 再离登基大典还有三日的时候,巫舟以将军夫人的名义搬进了皇宫,他与萧云闲一起住进了皇帝才能居住的养心殿。 巫舟也没反对,还剩最后几日,代表着什么,他与萧云闲都很清楚。 巫舟瞧不出萧云闲到底在想什么,对方仿佛根本不知时间的迫近,他每日处理完朝堂的事之后就来军营找巫舟,偶尔与他切磋一番,甚至与将士打成一团。 巫舟偶尔站在局外瞧着,他很清楚对方会是一个好皇帝,会比酉帝做的好的多。 对方会开启一个盛世皇朝,于他、于百姓而言都是一桩好事。 终于,巫舟与萧云闲的最后之约来到了最后一日。 明日就是登基大典,当天晚上,巫舟提前回了宫,他洗漱一番穿戴整齐出来之后,出来就看到萧云闲不知何时回来了,正坐在桌前,听到动静抬起头看了过来,嘴角弯了弯,朝着他温柔地摊开手:“我带你去个地方。” 巫舟愣了下,想了想,没拒绝萧云闲的动作,将手搭在了他的掌心。 对方立刻将掌心收拢。 巫舟能感觉到对方掌心炙热的温度,像是能灼烫他的肌肤直到蔓延到心尖。 巫舟随着萧云闲出去,不知是否是他的吩咐,一路过去并未见到任何人,最后他们去了养心殿的一处偏殿。 萧云闲带着巫舟站到了偏殿的殿门前。 巫舟瞧着紧闭的殿门,好奇对方要做什么。 萧云闲看他看过来,也只是弯着嘴角笑了笑,随即,在他疑惑的目光下,抬起手推开了殿门。 而随着殿门推开,巫舟反射性地朝前看去,等殿内所有的情景都落入眼底,巫舟瞧着熟悉的场景,完全愣住了。 整个原本富丽堂皇的宫殿,此刻完全不复寻常的模样,而是完全被改建成了当初他们在许家村待的那处小院子的模样。虽然小,却承载了他从来到这里之后所有的记忆,最重要的,那是他与夫子的,一幕幕在脑海里闪现,最后与身边的男子重叠在一起。 巫舟一步步走进.去,望着那熟悉的物什,眼眶有些热。 萧云闲带着他朝里走去:“我让人将这些东西从许家村都运送了过来,你若是想许家村了,可以过来瞧瞧,或者这些不行,我也能陪你回去瞧瞧。”对方絮絮叨叨地说着,最后,终于停了下来,没有看巫舟,他深吸一口气,最后两人都沉默了下来…… 巫舟与萧云闲在偏殿待了许久,直到两人回去,随着殿门关上,萧云闲将巫舟压.在了门板上,从上往下瞧着少年精致的眉眼,目光灼灼:“小舟,留下来……好不好?” 巫舟望入他眼底的希冀,抿着唇没吭声。 萧云闲眼底希冀的光一点点散尽,最后突然俯下.身,朝他亲了过来。 巫舟没躲开,他原本以为萧云闲会发火,可对方只是一触即分,最后,蓦地转过身:“歇了吧。”他不敢回头看,怕忍不住用各种让对方厌弃的方法强行留下对方。 巫舟望着对方的背影,许久都没动弹。 不知过了多久,他抬步走了过去,躺在了萧云闲的身边。 巫舟一直没睡着,直到不知过了多久,才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等巫舟再醒来时,窗棂外有微光的光照进来,天色将亮未亮。 借着这微弱的光,巫舟看到萧云闲就坐在一旁的桌前,隔着几步的距离看着他,不知看了多久。 他的手肘旁放着一套龙袍,明黄色的色泽,整个人被朝阳照得仿佛像是一副泼墨山水画。 巫舟愣了下,坐起身的时候,男子终于动了一下,看到巫舟看过来,笑了笑:“醒了?还有半个时辰,刚刚好。” 巫舟开口想说什么,最后却没能说出来。 萧云闲再次开口打破了满室的沉寂:“帮我穿一次龙袍好不好?” 巫舟对上萧云闲的眼,应了声,站起身,走过去,男子站起身,张开手臂,就那么眼底噙着笑望着他,不知为何,巫舟心底莫名涌上一股心疼,他最终什么也没说,垂着眼,慢慢摩挲着,用了近半个时辰才终于替萧云闲将身上的龙袍给穿好了。 此时天色已经大亮,他瞧着面前威严俊美的男子,一身龙袍裹身,熟悉的眉眼,眼底噙着的笑意却让巫舟嗓子有些哑,他伸.出手,最后抬起手抚了抚他的肩膀:“去吧。” 萧云闲什么也没有问,今日是最后一天,对方就要走了,他已然安排妥当了一切,他却什么都不能做。 萧云闲颌首,转过身,毅然决然地朝殿外走去。 只是走到门口的位置,他终于还是忍不住回过头,看向那个站在床榻前的少年,对方朝着他招了招手。 萧云闲没有动…… 巫舟脑海里这时传来系统的声音:“宿主,你可想好了?隐身法器可是要用?” 巫舟望着萧云闲,应了:嗯。 系统没说什么,而下一刻,巫舟看到不远处男子垂在身侧的手猛地攥紧了,巫舟低下头,看到自己的身体一点点变得透明,直到最后彻底消失…… 他却依然还停留在这个房间里。 他就那么瞧着萧云闲一直望着这个方向,什么也没有说,他知道自己此刻在对方眼里应该是不见了的。 许久之后,他才看到男子身体极为僵硬地慢慢转过身,背对着他,垂着头,弓着身,巫舟看不到他的面容,也不知他此刻在想什么,可莫名的对方的背影让他莫名心底一痛,眼底发酸,他抿着唇,朝前走了一步。 他站到了男子侧面,看着对方慢慢将门拉开了,风灌进来,他眼前的珠帘晃了晃,随着对方抬起眼,那双眼猩红,仿佛下一瞬就能滴下血一般,巫舟的心陡然一震,一股难掩的心痛袭来,让他猛地朝前走了一步。 就在这时,门口守门的大太监唤了声:“皇上,时辰到了,该过去登基大典了……” 男子没吭声,朝前走了一步,却是突然,低下头,而随着他的动作一口血喷了出来。 大太监吓了一跳,惊呼出声,却被男子抬起手阻止了:“朕没事。” 随后,只是面无表情地拿出一方帕子将嘴角的血渍擦拭干净,一步步挺直着背脊朝前走去。 巫舟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久久都没能回过神,他死死盯着面前的一团血渍,脑海里空荡荡的,满心满眼都是刚刚那一幕,心突然痛得他无法抑制,他慢慢蹲下.身…… 掌心捂着心口的位置,就在刚刚那一刻,他终于确定了,即使明知面前是一片深渊,可他突然就不怕了,即使被困在这里一辈子,与对方的伤心难过相比,突然就微不足道了。 他终于想通了,猛地站起身,朝着前方奔去,只是等他跑出养心殿,朝着大殿的方向奔去时,却一直没看到萧云闲的身影,巫舟转了一圈,最后猛地回头,看到萧云闲一身龙袍,姗姗来迟,他站在回廊的末尾,望着那人朝他走来,突然哑着声音道:“帮我显身吧。” 系统的声音传来:“你确定了?只有这一次机会,现了身可就在也没用了。” 巫舟什么也没再说,却表明了他的态度。 下一刻,巫舟就再次出现在了萧云闲的面前…… 萧云闲原本朝前的脚步骤然停了下来,他怔愣地望着前方的人,久久未言,许久,才哑着嗓子问道:“你……怎么回来了?” 巫舟朝着他笑了笑,只是眼底却笑出来眼泪,一步步走过来:“突然想起来,忘了给你生辰礼物了。” 男子的身影晃了晃,抬起手似乎想碰一碰面前的人,最后克制住了,笑了笑,哑声道:“是什么?” 巫舟站到了他的面前,咫尺之隔:“……我。” 萧云闲彻底怔住了:“……” 巫舟笑弯了眼,伸.出手:“这个礼物……你要吗?” 萧云闲像是猛地惊醒过来,眼底迸射出一抹亮光,让巫舟原本心底的酸涩彻底散开,只听男子带着失而复得的喑哑嗓音传来:“……要。” 随后就是一个几乎让巫舟窒息的拥抱,而这个拥抱过后,巫舟只感觉身体一轻,直接被人拦腰抱了起来。 巫舟:“…………” 等被抱着往养心殿的方向去,跟在身后的大太监终于回过神,边追边跑:“皇、皇上……登基大典登基大典!” 巫舟直到被放在龙榻上才回过神,望着凤眸灼亮,恨不得此刻长条尾巴在身后狂摇的某人,巫舟没眼看地抬起手臂挡住了脸,直接一脚踹了过去:“赶紧登基去!” 萧云闲蹲在床边,却是没动,握住了巫舟的手死活不肯撒手:“可万一你又不见了怎么办?” 巫舟从指缝间露出一双眼,瞧着对方眼底的不安,低咳一声,坐起身,摸了摸对方的脑袋,在对上眸光更亮的时候,表情一收,绷着脸,故意凶巴巴道:“我说到三,你要是不在我面前消失,那我可就收回礼物了……” 萧云闲:“……” 巫舟:“一——二——”结果这个三还没说出口,面前的人就嗖的不见了。 动作之迅速,让巫舟很是满意。 他望着空荡荡的寝殿,不知为何,松了口气,心也莫名就定了,望着一处,忍不住嘴角扬起了笑。 结果,笑容还没收回起来,某人消失了之后又探出一个大脑袋:“小舟,要不……好事成双,我们今个儿顺便把大婚重新一起办了吧?”先前那次并未真正拜堂,心里不踏实。 巫舟:“…………” 他忍了又忍,忍无可忍,直接抓起一旁的玉枕扔了过去,“滚蛋!今晚上你去睡御书房!”他这么能,怎么不直接说干脆揭过所有的程序直接洞房花烛好了? 萧云闲:“…………” 登基第一天,被媳妇儿嫌弃了。 ☆、第53章 男主他不是人 萧云闲登基为帝的第十天, 昭告天下, 封巫舟为后。 萧云闲登基为帝的第三个月末,两人重新举行了大婚大典, 至此琴瑟和鸣,后宫独一人。 萧云闲登基的第三十年, 他寿终在养心殿, 死在了皇后的怀里,与此同时,皇后也随之失踪,不见踪影。 …… 巫舟的意识像是徜徉在大海里, 无边无际, 空荡荡的,直到有什么涌入脑海里,原本存在脑海里关于十二书与系统的对话重新被翻开,混混沌沌的意识彻底清醒。 一大段陌生的记忆涌入了脑海里。 与此同时, 巫舟猛地惊醒过来, 就感觉心口疼得厉害, 他反射性地捂住了心口。 坐起身, 等看到面前血腥的情景时,他愣了下, 在脑海里搜索了一番之后此刻是何时何地时,浑身打了个哆嗦。 他并不记得自己是谁了, 只记得自己与系统做了个约定, 如今所出的是一个“十二书系统”, 如今这是他穿的第三书,他的目的很简单,只需要辅佐男主登基为帝,就算是任务完成了。 可问题是……这个身体很快就要死了。 他如今所处的是个叫大阎国的地方,原身是大阎国武安侯的嫡长子武缮舟,世袭的世子之位,原本前途无量,武安侯为大阎国鞍前马后,立了不少汗马功劳,原身身为世子爷,就算是没有建树没有功绩,也不会这么早死。 偏偏原身干了一件作死的大事。 一年前,太子阎云承受到陷害被废了太子之位,被贬出京。他本性纯善,突如其来的劫难让他也打算离开京城散散心。 临行之前,他接到了侯府递过来的一封信,武安侯约他见一面。武安侯平日对太子多有相助,太子并未多想也就去了。 未曾想,写信给他的并非武安侯,而是前身武缮舟。 前身自从三年前在宫里第一眼见到太子,被对方吸引之下心生恋慕之情,故意接近太子,几番接触之后,太子将其引为知己,平日多加关照。 这让前身对自身很有自信,趁着一次宫宴醉酒之际,拦下太子表明了心意,却被当场拒绝,不仅如此,太子直接避而不见,与其断了联系。 前身受到打击继续纠缠,结果反而被太子训斥了一番,这让前身自尊心受挫,求而不得之下,竟是生出了恶念,得不到干脆就毁了。 被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的二皇子利用了一番,由二皇子设计了先前的陷害,前身借着便利推波助澜,借着太子离京之前来侯府之际,给太子下了迷药。 导致太子在离京的途中遇到刺杀,因为中了迷药无法反抗,被废了武功以及毁了双腿的筋脉,不仅如此,还被划破了脸。 随后,前身假意救下了对方,将其带去了离京几百里的一处庄子里。 前太子阎云承醒来,发现自己成了一个不人不鬼的废人,彻底一蹶不振,而救了他的前身就成了对方的一根救命稻草。 阎云承心甘情愿躲在这处私宅里近一年,将其当成了兄弟,结果,前身觉得差不多了,也是时候了,再次向阎云承表明了心意。 阎云承再次拒绝了前身。 这次彻底让前身崩溃了,得不到干脆也不用什么委婉的手段,直接告诉了阎云承这一切都是他与二皇子做的,不仅如此,还给阎云承下了催.情药,打算强行与其成就一番好事。 巫舟穿过来的时机正是前身给阎云承下了药之际,他听着隔壁嘶吼痛苦恍若野兽般的嘶吼,脑海里闪过书中关于一个时辰后的所有描述。 本来这阎云承都这样了,武功被废,经脉也毁了,还不良于行,如今又被下了催.情药,前身就算是想怎么欺负这个小可怜就怎么欺负,可偏偏……这书有个设定是个异数。 这皇家祖上有兽人血统,能在人极为崩溃情绪失控之下催动体内的爆发力,化腐朽为神奇…… 阎氏历经了这么多子嗣,几代都没能生出一个,没想到被前身误打误撞被逼出来了一位,而正是这位前太子阎云承。对方被逼得直接疯了,催动了体内的血统,不仅恢复了内力,武功更胜一筹,体格也较之以前强劲百倍,身上的伤口也不药而愈,简直是行走的杀器。 阎云承被下了催.情药狂化之后,前身并不知晓这种情况,还挥退了所有人,自己一个人进了房间,打算与阎云承成就一番好事,结果……被狂化了的某人,直接活生生撕碎了。 巫舟默默吞了吞口水,想到书中一个时辰后发生的一切,摸了摸胳膊腿,还好还好,还在还在。 可为什么,就不能再多过来半个时辰? 至少他能阻止别下那所谓的药啊,书中描绘那是最后摧毁阎云承意识的最后一根稻草。 就在巫舟想着怎么办的时候,脑海里响起系统的声音:“恭喜宿主进入第三书,自动开启主线任务1:获得男主阎云承的信任。” 巫舟:“…………” 谁要是将他从云端拉到谷底,将他活生生当了一年的残废,还欺骗了他的兄弟感情,这仇简直不共戴天,这阎云承不弄死他就算了,还获得他的信任? 系统信不信他如今过去一下,就能直接死翘翘了。 巫舟站起身,在房间里绕了两圈,直接喊来下人:“去,去将解药给阎公子服了。” “啊?可世子爷先前不是说……” “说什么说?还不去?你是主子还是我是?”巫舟学着前身以前阴沉变态的模样,吼出声。 下人哆嗦了一下,不敢吭声了,立刻就按照巫舟的话去办了。 巫舟跟在下人身后去看了眼,刚走到屏风后,感觉到男子压抑在喉咙间的痛苦嘶吼声,默默吞了吞口水,也不敢继续去看了,万一被男主瞅见他这张脸,再提前发作了,等待他的就是被撕碎之后,再打回等待处一百年了。 巫舟等下人出来之后,立刻让管家召集了所有府里的下人,让他们立刻能跑多远就跑多远。 “可、可这是为什么?”世子怎么了?怎么突然回去在房间里待了一会儿整个人怪怪的,不是说今晚上要与那阎公子……虽然不知这阎公子是什么人,可阎公子来了一年了,他们是瞧着世子对这阎公子极好的,只是不知为何,几日前,两人突然大吵了一觉之后,世子就变得不太对劲了。 巫舟干脆直接抽出了挂在墙上的一把佩剑,剑锋直接对着他们:“滚啊,你说为什么?小爷心里不痛快,谁今晚上待在这里,小爷就弄死谁!滚!滚得远远的,今晚上谁也不许回来!” 管家被对方这凶残的表情吓了一跳,也不敢多呆了,赶紧匆匆吩咐下去离开了。 这私宅是前身为了哄骗阎云承弄的,宅子里没多少人,也不是京城祖宅的,加上前身故意隐瞒,都不知晓阎云承的身份。阎云承受挫之后,也很少见人,自然也不喜提自己的身份。 管家这么一说之后,众人想到脾气本就不好的世子,也不敢多待,很快就下了山。 这处私宅是在一座山顶,当初为的就是监视方便,下山的路也只有一条。 巫舟等确定人都走完了,才揣着手去隔壁看了眼,这么一耽搁,还剩下半个时辰。巫舟本可以不管,可这阎云承醒来之后若是如同书中所言那般狂化,怕是这庄子里的人一个都活不成。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巫舟如今穿来了,不管这身体做过什么,到底不能让这些人因为先前前身的错无辜死了。 巫舟最后也没敢去看一眼男主,现在不管什么信任不信任的,保命最要紧。 命都没了,可什么都没了。 巫舟去了马厩,翻身上了马,就打算冲出去。 可他刚坐上马背,突然就听到身后不远处的房间里传来一声野兽般的嘶吼,振聋发聩,吓得巫舟一哆嗦。 不、不是吧?不是还有半个时辰的么? 怎么提前发作了? 巫舟定定望着前方,几乎是瞬间,他就听到地面震动了起来,咚咚咚的脚步声,像是有什么人重重踩在地面上,那力道,怪不得能直接将前身给撕了…… 可前身如今的身体是他,也就代表着……他的小命要不保了。 巫舟一甩马缰,骏马抬起前蹄嘶鸣一声,就开始往山下狂奔。 巫舟的一颗心随着马背上的颠簸胆战心惊,耳边簌簌的疾风让他一颗心也高高悬起,不敢往后看,只能咬着牙根往前奔。 只是刚跑到半山腰,他明显感觉到身后的山道震颤了起来,巫舟到底没忍住,往后看了眼。 可就这一眼,让他惊得说不出话来。 只见黑夜中,一道高大的身影像是一头狂奔的野兽朝着这边飞驰而来,明明巫舟是骑着马,对方是跑着,竟是比他动作还快。不仅如此,对方整个人肌肉虬结,竟是比寻常的人高出很多,黑夜里看不清楚模样,可那一步步狂奔的步子,地动山摇,显然内力雄厚。 巫舟:“…………” 系统啊,你觉得我今晚上还能活着么? 系统:“宿主放心,车到山前必有路。” 巫舟:你给我开一条啊? 这下山的路就一条,如果这么一直下去,他骑着马反而速度不快,就算是快也比不上狂化的男主,这样下去必死无疑。 巫舟边往前狂奔,余光瞥见半山腰右侧的一片林子,往下蔓延开,都是郁郁葱葱的密林。 他回头又看了一眼男主,又被拉近了距离,尤其是对方那双在黑夜里猩红的眼,巫舟一咬牙,左右是个死,还不如赌一赌。 他随手将路边的树干上撕扯下一些细长的树枝,边动作极快地脱下外袍,尽量匍匐下去,借着黑暗不让身后的男主发现。树枝很快撑起了巫舟身上的外跑,固定成一个人形在马背上。 等做完这一切,他瞅准了机会,拔下了头顶上的玉簪,刺进了马屁股,骏马嘶鸣一声,嗖地朝山下跑得更快了。 巫舟则是借着拐角的功夫,直接从马背上跳了下来,在地上翻滚了几下,爬起来迅速钻进了林子里,往林子深处走去。 巫舟一颗心狂跳,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身上的衣袍全都浸湿了,忍不住在心里暗骂系统:不是说每一书都有一个金手指的吗?金手指呢?我也不求太多了,你直接给我隐身一下躲过今晚上也行啊。 男主疯成这样,他不想刚穿到这身体上,就一命呜呼了。 死也就死了,还死的这么不体面,死无全尸。 想想就觉得骨头都疼。 系统:“等时机到了,金手指自然会出现的,宿主只需放心即可。” 巫舟:放心?怕是心是放下了,也没心跳了。 巫舟算是看出来了,这系统就是来坑他的,不靠谱的……只能寻求自救了。 不过,他又刚走了没几步,就感觉身后再次传来树干被一拳挥断的咔嚓声,随即就是树砸在地上的声音。 巫舟:“…………” 男主怎么来得这么快? 他还以为至少会骗对方一阵的,对方这么……他皱眉,突然想起来书中的一个细节,男主的嗅觉极为灵敏,莫不是一路跟着他的身上的气息过来的? 前身最喜熏龙涎香,平日身上的衣物都是熏过的。 他低下头闻了闻,果然味道极浓,巫舟磨了磨后槽牙,回头看了眼,迅速将身上的衣服全部一件不留的全都脱了下来。 他将衣服挂在了一棵极偏的树干上。 随后就朝着相反的方向跑去…… 这才是真正的果奔啊,希望不要被找到,否则,他这死的相当回归原始了。 赤果果的来,赤果果的去。 因为连靴子都扔了,巫舟走了没几步,就感觉脚底被荆棘扎出了血。 巫舟怕血腥味引来男主,咬咬牙,干脆翻身爬上了最近的一棵树上,爬到最高的枝桠,屏息凝神,双手合十朝前拜了拜,就默默等着了。 刚开始他只听到不远处又喘息声伴随着让地面晃动的脚步声传来。 不知过了多久,那脚步声朝着他这个方向越来越近。 巫舟默默将树枝往自己身上扒拉着,蜷缩成一团,尽量缩小被发现的面积。 可到底最后男主还是找来了…… 巫舟就那么瞧着那一大团黑影出现在眼底,一步步朝前走,猩红阴森的双眸没有任何感情地盯着前方,铁臂一挥,挡道的一棵树直接应声倒下。 巫舟瞧着对方到了最近的那个岔路口,嗅了嗅,转身朝另一边走去。 随着他走过去,简直一地被连根拔起的树干。 巫舟想着那是他自己,默默捂住了眼。 不过很快男子就发现并没有人,只是一套衣服,巫舟偷偷伸开指缝眯缝了眼,眼睁睁看着身形高大的男子,野兽般将那衣服撕成了一条条,仿佛是在撕着本人…… 巫舟:系统啊,我要是今晚上活不下去,记得给我烧几炷香。 这种死法,太惨了。 不知是不是感觉到了这边的异样,男子猛地转过身,一双猩红的眸子阴戾地盯着巫舟这个方向,一步步走了过来。 巫舟:“…………” 他眼睁睁看着男子的靠近,捂住了口鼻,闭上了眼,心脏噗通噗通剧烈地跳动着,他不敢看,怕忍不住掉下去。 他能听到对方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最后停在了近前几步。 巫舟的心脏快要跳出胸腔,他死死克制住了,随后,他耳朵动了动,听到男子又动了,最后明显就站到了他所在的这棵属下。 巫舟:凉了。 巫舟脑袋嗡嗡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他猛地睁开眼,一低头,就对上了男子仰起头看过来的目光,猩红的、残暴的、狠厉无情的…… 巫舟脑袋里像是有什么骤然炸开了,什么都听不到了。 那种生命受到威胁的巨大恐慌感将他彻底席卷,他第一次这么强烈的感觉到死亡,这时,脑海里传来了系统的声音,却被噗通噗通剧烈跳动的心跳声给遮挡住了,巫舟脑子里此刻什么也听不到了,只死死盯着那双猩红的眼,压根不能克制的颤抖着。 与此同时,他感觉到身体突然晃了一下,他闭了下眼,再睁开,感觉到似乎视觉有些偏下,可那感觉也只是一瞬,就立刻被男主矫健地爬上来的野兽模样给彻底冲散了:“…………”彻底凉了。 逃,肯定是逃不了了。 巫舟干脆闭上了眼:行吧,系统你这一来就给我整个死无全尸,还能好吗? 巫舟能清楚地感觉到男主那种野兽般的气息压迫过来,越靠越近,树干也有些承受不住对方的重量颤颤巍巍。 直到巫舟紧攥着的树枝被大力挥开,挡在眼前的树叶被移开,巫舟等待着下一瞬被撕碎的痛感袭来。 结果,等了半天也没等到。 巫舟默默吞了吞口水,偷偷眯开一条眼缝,就对上了男主离得极近放大的一双猩红可怖的凤眼,吓得一个哆嗦,手一松,啪叽一下从树上摔了下去。 巫舟:“…………”还能不能好了? 他摔下去的瞬间,在地上滚了一圈之后,好在树干并不高,他感觉似乎也不疼,就赶紧四脚朝地地爬了起来…… 等、等等?四脚朝地? 巫舟终于觉察到哪里不对劲了,他怎么低了这么多?还有,为何是四脚朝地? 他僵硬着脖子低下头,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毛茸茸的一对前爪子,再往后,又是一对后爪子。 他抬起其中一只前爪,毛茸茸的小短腿儿,肉呼呼的掌心一个梅花印。 巫舟:“…………” 他难以置信地瞧着这一幕,被惊吓到了:不、不是,系统你给我出来,这是怎么回事?! 他好好的一个人,怎么说畜生就畜生了? 系统:“宿主,这就是你的金手指,要是不要,本系统可就收回了,你可想清楚了。” 巫舟:“???” 金手指? 谁家金手指是能将人变成这啥玩意儿的?他现在连品种都没搞清楚。 只是巫舟一抬眼,就看到男主大概是没找到要找的人,从树上跳了下来,威风凛凛的一落地,带起的风将巫舟小身板给直接吹到了,四脚朝天。下一瞬,就对上了男主居高临下阴冷的一双眼,巫舟几乎在瞬间,脑子里就过了一遍目前对他有利的局势。 虽然是畜生了,可命保住了啊。 否则,金手指一取消,他下一刻变回人,立刻就能被面前的男主给撕碎了。 系统的声音这时响了起来:“宿主你可想清楚了?可要本系统收回这个金手指?” 巫舟立刻拒绝了。 畜生就畜生了,好歹不用死了,等男主走了,再将这金手指取消了。 而下一刻,巫舟就看到男主突然蹲了下来,幽幽眯着一双眼,盯着他,盯得巫舟身上的毛抖了抖,连忙翻了个身,四肢小短腿儿扑在草地上,赶紧往前就跑。 结果跑了没两步,却发现尾巴一痛,跑不动。 他回头,就发现男主正伸出一只手指摁住了他毛茸茸的尾巴,一双猩红的眼并未收回,一直那么死死盯着他。 巫舟心里咯噔一下,不会被发现了吧? 不可能吧…… 巫舟黑漆漆的豆丁眼瑟瑟发抖地瞅过去,几乎是瞬间,求生谷欠极强的巫舟扑过去,抱住了男主的手腕,抬起一只小肉爪搭在了他的手背上,无辜地歪了一下头,吐了吐舌.头:“汪~!” ☆、第54章 男主他不是人 直到发出声音, 巫舟才知道自己变成了一只什么,他默默抖了抖, 狗崽子? 很好。 系统弄来这么一个没什么卵用的金手指, 到底是坑他呢?还是坑他呢? 巫舟此刻的身形不大, 在原本就因为狂化比普通人还高出许多的阎云承面前, 更加没眼看。对方一根手指, 怕是就能摁死他。 但如今摆在巫舟面前的最大问题还不是这个, 是阎云承是否怀疑他的身份。 狗崽子出现的太过突兀,若是以往,给阎云承一百种可能, 对方也不会想到人可能变成狗子。 可如今出现了一个例外。 这个例外还是阎云承本人,他自己都能双.腿的筋脉被毁之后还能恢复,并得以修为倍增, 还有他此刻被原本的身形大了很多的体格,加上他本来也知晓他们阎氏一族有兽人血瞳, 他都能这样了, 万一呢? 所以为了自保,巫舟只能打消阎云承可能的一丢丢怀疑。 一个人音容面貌可以改变,但性子却是不易。 前身是个卑鄙小人的形象怕是已经在阎云承心目中根深蒂固,加上前身性子孤僻脾气不好,虽说在阎云承面前能装, 却也是温润而雅、性子冷淡。 巫舟分析之后, 迅速借着如今这狗崽子的便利, 软乎乎唤了声:“汪~!”爪子也搭在了对上的肌肤上, 一双豆丁眼蠢蠢地瞅着他,还亲昵地拿着小脑袋凑过去,蹭了蹭,吐着舌.头哈赤哈赤的,还吸溜儿了一下,仿佛稍不留神就有哈喇子流出来。 阎云承:“…………” 巫舟心脏剧烈地跳动着,如今就是拼演技的时候了,一定要稳。 他努力把舌.头伸得更长,望着猩红着眼可怖的男子,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汪唔,就要甩着摇得欢实的尾巴往男子袖口里钻。 几乎是瞬间,男子皱着眉收回了手,动作之迅速,生怕对方那哈喇子真的流到他手上。 巫舟一直瞅着阎云承的眼,自然察觉到对方周身血腥的狠戾消了些,松口气的同时,脸热乎乎的,要不是如今是大晚上,还有一层皮毛,肯定脸红脖子粗了。 既然是演戏,那自然是演全套。 巫舟被对方甩开,在地上作势滚了两圈,四脚朝天,偏着头朝上去瞅已经站起身的阎云承,委屈巴巴地耷拉着爪子:“汪???” 阎云承却已经不理他了,站起身,环顾了一圈,确定这里已经没了任何属于那人的气息,铁拳攥得紧紧的,手指的骨头因为用力咯吱咯吱地响着,猩红的双目因为让对方逃脱的可能性更加血红,仿佛下一刻就会滴出血来。 他抬起腿,大步继续往前走,打算继续追杀。 巫舟心里一喜,狗脸上不动声色,在阎云承迈出步子走出很远时,他一个翻身,趴在那里,狗崽子嘴里哼唧哼唧软乎乎的发出留恋的一声“汪”,豆丁眼里却是一喜。 可这喜色还未达到眼底,巫舟感觉浑身的毛炸了起来。 这是一种种族的天性,当然不是属于他的,而是狗子本身的,他浑身一个胆颤,总觉得危险降临,他望着前方,男子大步往前走,丝毫没有停留,那就只能是……后方? 他慢慢转过头,等小脑袋对上后方不知何时在黑夜的灌木丛里冒出的一双绿油油的眼,一屁.股蹲在了地上。 前有兽后有狼啊…… 先前因为有阎云承这个野兽气息太浓,一看就不好对付的在场,这几只野狼不敢靠前,结果一走,它们就开始打算拿巫舟这只没有杀伤力的狗崽子解解馋。 巫舟:“…………”大兄弟啊,大家都是兽,四舍五入就是本家啊,相煎何太急啊。 几乎是晃神的功夫,那几只狼流着口水猛扑了过来。 巫舟立刻一个撒丫子狂奔,四只小短腿儿几乎要飞起来,还是被……残忍地扑倒在地。 眼看着就要葬身狼腹,巫舟可不想好不容易从男主手里逃出生天,却死在狼嘴,前爪猛地在地上一爪,一挥,地上的沙砾带起了一些,挥到了摁在他背上靠得极近的狼眼里……那只狼嚎叫一声,爪子松了些,巫舟顺势从他掌下借着身量小立刻蹿了出去。 只是没蹿出去多远,就被一只狼咬住了后腿儿,疼得巫舟汪唔一声,也迅速反咬了回去。 随后趁机赶紧拖着折了的后腿儿一瘸一拐往前,就在这时,他敏锐地感觉到前方来自另外一道目光,很危险,也很熟悉,显然是男主的…… 巫舟几乎是本能地朝着阎云承的方向连滚带爬地扑了去。 不过,巫舟还是高估了这个小身板,在离阎云承站着的地方还有几步的地方,巫舟再次被扑倒了,这次那只狼没给巫舟反应的机会,直接就朝着他的脖颈咬了下去。 巫舟最后一瞬间仰起头,拼尽自己这辈子最精湛的演技,狗眼里露出绝望、痛楚、挣扎、不甘……等情绪,果然,下一瞬,他清楚地看到阎云承眼底愣了下,随后闪电般出手,铁臂一挥,压.在他身上的几只狼瞬间被甩飞出去数米远。 那几只狼踉跄着想爬起来,最终没能爬起来。 巫舟全身的力气都耗尽了,趴在那里,丧丧的…… 他还是赌赢了。 他最后学的是揣摩的书中关于阎云承知晓被好友背叛还被下了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时候,对方那时候的心情必然如同他刚刚眼里表现出的神情一样。 如此,也最容易引起男主的共鸣。 看到他刚刚那样被欺凌,绝望却又想活下去,男主怕是会首先想到了自己,他当初被下了药没有人救他,看到如今被欺凌的狗子,仿佛看到了自己,自然而然的会出手。 巫舟赌赢了,却高兴不起来。 因为阎云承回过神来之后,拽着奄奄一息的狗崽子提了起来,望着狗崽子垂眉耷眼的模样,神色间终于有了点温度,将崽子往怀里一揣。巫舟昏迷前,只听到对方喑哑的喃喃一声:“这世间之大竟是没有你我的容身之处,即使如此,那就让我们做个伴吧……” 巫舟:“…………” 巫舟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床榻上,他身上卷着一个锦被,两只小爪子搭在上面……他迅速看向房间,空无一人。 他松了口气,想翻个身,刚一动,就感觉后腿儿疼得厉害,他从锦被里一点点拱出来,发现被狼咬到的后腿儿已经包扎好了。 不用想,肯定是男主了。 那他这是……被男主给当成宠物圈养了? 巫舟默默垂眼瞧着自己的爪子,以及那一身的毛,无语。 摆在面前的有两条路,取消金手指,变回人,继续被男主给追杀; 不取消金手指,当个乖巧可人的狗子,除了是个崽子之外,他能亲近男主、靠近男主、获得男主的信任,当然,他是一只狗子。 巫舟默默将利弊分析了一遍,最终,咬着牙选了后者。 就前身那么对男主,只要一出现,等着他的就是一场“腥风血雨”,相较之下,当一直萌萌哒的狗子也没这么难以接受了。 想清楚了之后,巫舟满血复活,从锦被里蹭出来,顺着床栏杆爬下来,到了地面上,三条腿儿往前踉踉跄跄地出门。 他想过了,就前身弄出的这一摊子事,这是一条死胡同,基本上无解,万一哪天他变回来了,想要拼出一条活路,那只能“以情服人”了,当然这个情,肯定是同盟情了。 狗子这么乖,男主你若是宰了这么乖巧的狗子,上哪再找一条去? 更何况,他此行的最终目的是让男主当皇帝。 阎云承如今是废太子,想要当皇帝,首先他要先洗刷冤屈,重新回到朝堂,恢复太子之位。 想通了,巫舟决定先在阎云承那混个脸熟。 巫舟用爪子扒开房门,一走出去,这回廊有点眼熟,再仔细一瞧,可不眼熟?这不是前身在山顶的那处庄子么? 阎云承从半山腰又回来了? 巫舟皱着眉,总觉得哪里不太对,他沿着回廊一瘸一拐地往前走,宅子里空荡荡的,昨夜他为了让那几个下人逃命,将人都赶走了,估计一时半会儿他们也不会回来。 巫舟找到阎云承时,对方坐在原先的轮椅上,已经恢复了平日的模样,玉冠束发,一身月牙白的锦袍,从背后瞧不见模样。巫舟虽然有前身的记忆,可那只是存在记忆里,他没见过真人,昨晚上天黑,对方还狂化之后模样大变,如今静坐在轮椅上,光是瞧着背影,瞧着还真是赏心悦目。 可目睹过昨晚那一幕,巫舟可不敢再将阎云承当成原先那个前身好欺负的前太子了。 狗崽子一瘸一拐出现的时候,阎云承就发现了,他并未动作,依然静默地坐在那里,瞧着面前的一池荷花。 巫舟终于到了轮椅前,小爪子啪地搭在了阎云承的腿上,汪唔一声,仰着小脑袋要往他腿上爬。 可后腿儿伤了一条,使不上力,急得直转圈。 阎云承终于低下头,巫舟也终于第一次看到了真人,他如今身板小,对方又是从上往下看,肯定不如本人好看,可就是这样,阎云承那张脸也足以颠倒众生,让人为之痴狂。 前身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巫舟睁着豆丁眼,直勾勾盯着瞧,懵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记得自己的任务,努力亲近阎云承,取信对方,当对方座下第一狗腿子。 他摇了摇尾巴,小爪子没什么力道地挠了挠阎云承衣袍的下摆。 阎云承终于动了下,俯下.身,将巫舟抱了起来,放在了腿上。 巫舟揣摩着阎云承此刻的心思:昨晚上经历过一场巨变,估计对方的三观都彻底被摧毁扭曲了,一直以来以为的二皇弟,是陷害他太子之位被褫夺的元凶;一直以来当成救命稻草的至交好友,却觊觎他,想要下药禁锢他;甚至连双.腿,也是拜对方所赐。 可就在跌入谷底时,却又峰回路转,他体内的兽血被激发,他如今拥有实力,却没有权势。 一个废太子,想要报仇,那首先不能先死了。 所以,对方这会儿肯定需要的思考,考虑接下来怎么走。 巫舟心想,对方怕是已经想了一整夜了,作为一个善解人意的狗子,巫舟被抱到对方腿上之后,就两只前爪交叠搭在一起,脑袋搁上去,懒洋洋地陪着阎云承,没发出任何声响。 阎云承这些时日来,因为自卑一直都是独自一人待在这个私宅里,喜静,原本以为这从外面捡来的小狗崽子耐不住静,肯定闹腾,没想到对方竟是格外的招人,不讨厌之下,阎云承默认了对方的陪伴。 巫舟与阎云承就这么在宅子里相处了三日,一人一狗倒是找到了相处的模式,狗子舟不闹腾,静静待在那里,阎云承需要静的时候对方就静,需要动的时候狗子舟就卖个萌,汪汪呜呜地缠着阎云承喂些吃食。 不过这一切在第四天终于打破了动静,管家几人被赶出去之后,等了三日发现一直没得到世子爷的信儿,他们只能硬着头皮回来瞧瞧。 结果,宅子里竟然到处都找不到世子的下落。 管家找到阎云承的时候,对方正在喂巫舟喝一碗蔬菜粥…… 巫舟这几天一日三餐都是蔬菜粥,喝得狗子都眼睛都绿了,可他能怎么办?宅子里没人,身为前太子,十指不沾阳春水,阎云承能将这碗粥熬熟了,巫舟已经感激涕零了。 他很想亲自上手,可想到一只狗子抱着的锅铲颠勺的模样,估计接下来男主就能亲自动手炖汤了。 巫舟想到那情景,瑟瑟发抖。 至于厨房里的生肉,对比一番之后,还是男主熬的粥好喝,嗯……好喝。 巫舟包着两泡泪,继续哈赤哈赤装作很欢实地喝粥。 “阎公子,不知我家世子人呢?”管家倒是还算恭敬,只是一双贼眼忍不住往阎云承身上瞄,不知世子可曾得手?莫不是世子得手之后厌弃了这阎公子,跑去别处寻花问柳了? 可世子怎么没留个信儿?而且他们这一路走过来,发现山道上好几处塌陷,总觉得哪里不对。 阎云承并未理他们,继续喂粥。 巫舟边吭哧吭哧舌忝着粥,边偷瞄了管家一眼,阎云承自从腿废了之后,就一直躲着,甚至脸上留了疤之后还戴上了面具,平日就少言寡语,这管家不知阎云承真实的身份,虽然看不上,却也不敢轻易得罪。 巫舟正偷瞧着,脑袋上突然被轻敲了一下,他抬起头,就对上了阎云承一双不郁的凤眸,立刻呲牙乖巧地蹭了蹭阎云承的手背,摇着尾巴埋头开始吭哧吭哧继续吃。 阎云承如今已经是黑心陷的了,敢这么待在这里不走,怕是有别的目的,自然也有应对之策。 果然,那管家问十句,阎云承懒洋洋回一句,最后问不出个所以然,世子没发话厌弃对方之前,他们这些当下人的也不敢真的得罪,只能自己到处去寻了。 最后寻了一整日,除了找到几只死了的狼,还有世子爷被撕成碎片的衣服,根本找不到人。 管家几人望着那几只狼,心里咯噔一下,世子莫不是葬身狼腹了吧? 几人对视一眼,脑海里一想到这种可能性,浑身一软,想想好像在那些狼尸的地方,似乎的确像是打斗过一样,于是,他们哪里还敢在这里待,立刻快马加鞭回了侯府,禀告武安侯去了。 巫舟偷听到那几人的谈话之后,就明白阎云承想干什么了。 他要回京报仇,却又不能暴露自己的底牌,他是被贬出京的,想要回去,却需要一个由头,还需要有人替他出面。 而这个人……自然就是武安侯。 自己的世子背着老子将前太子给骗了,不仅骗了还弄残了,最后还不知所踪,这个烂摊子自然得由他这个老子偿还。 前太子即使再被废了,那也是太子,是皇家的人,欺负了皇家子嗣,这顶帽子压下来,怕是武安侯也要抖三抖。 巫舟偷听完了之后终于放心了,这比他想象中的要顺利多了,阎云承想要回京,这正和他意。 一则对方回京之后,很可能重新恢复太子之位,这离皇位也就差了一步之遥;二则,若是他重新变回了人形,到时候万一阎云承狂性大发,他至少能拉武安侯当救命稻草,好歹是嫡长子,好歹是骨血,不能就那么眼睁睁看着他被弄死了吧? 巫舟回到房间的时候,并未看到阎云承。 经过几日的讨好卖乖,巫舟终于顺利在阎云承的房间有了一席之地。平日里这时候对方早安寝了,今晚上对方竟然这么晚了还没在? 不会出事了吧? 巫舟翻了个身,又出去了,借着耳朵灵敏的便利,很快在走廊尽头的耳房听到了动静。他扒开一条门缝,正好看到阎云承正背对着他坐在浴桶里。 巫舟用爪子呼噜了一把脸,原来是在沐浴啊,吓了他一跳,还以为怎么了?只是就在巫舟打算回去先睡的时候,门缝还没关上,就听到了阎云承的声音:“过来。” 巫舟:忘了男主如今耳力不俗,怕是他走过来的时候对方就发现了。 巫舟纠结了一番之后,还是蹿了进.去,不过他后腿儿还没好,三条腿儿蹦进来的时候模样有些滑稽,巫舟本来想着阎云承背对着他也看不到,结果一抬头,豆丁眼就对上了男子不知何时看过来的目光,大概是被他这模样给蠢到了,难得这么多日,对方眼底终于露出一丝很浅的笑。 可好歹是笑模样啊,巫舟眼睛一亮,故意卖蠢一步漂移划过去时,没掌握好,啪叽顺势趴在了地上,只剩下一条尾巴在上方狂摇,哼哼唧唧的,蠢得没眼看。 阎云承愣了下,眼底有了更多的温度,从浴桶里伸.出手臂,声音里也带了笑意:“过来。” 巫舟迈着不稳的步子,故意晃晃悠悠撞到了对方的手掌,抱住了,被阎云承被抱着放到了肩膀上。 巫舟的皮毛一接近对方的肌肤,被冰了一下,好在此时是暑日,虽然夜里山上凉,倒是还能勉强接受。 不过很显然狗子先前的举动让阎云承心情不错,瞧着灰头土脸的狗子,难得纡尊降贵地将狗子从肩膀上转移了下来,直接放到了水里,帮狗子洗澡。 巫舟:“…………” 他被阎云承一手托着避开伤了的哪条腿儿,另一只手则是撩着水。巫舟瞪大了狗眼瞧着面前男子赤果的胸膛,再往上就对上了男子垂着眼温柔认真的模样,汪唔一声,他这算不算是被占便宜了? 他虽然是狗子,可到底灵魂是人啊。 等终于洗完了,巫舟浑身湿漉漉的,身上的毛贴在身上,除了第四条腿儿,于是,在阎云承去拿干帕的时候,巫舟被放在房间里,他瞪着湿漉漉的一双狗眼瞧着不远处铜镜里,狗崽子一脸懵逼地盯着他,全身的毛贴在一起像是一只耗子,另外一条腿儿则是包扎固定着木板,看起来要怎么辣眼睛怎么辣…… 巫舟:“……” 他刚刚就是顶着这蠢样一路被抱回房间的?他觉得自己的职宠生涯,估计也差不多到头了。 ☆、第55章 男主他不是人 巫舟猜得不错, 不过两日的功夫,得到消息的武安侯快马加鞭亲自过来了这处远离京城几百里的私宅。 武缮舟除了是世子, 还是他的嫡长子, 出了事, 他这个当父亲的自然不能不管, 更何况还可能是除了性命之忧, 那几个下人找不到世子, 没了主心骨,也不敢隐瞒,报到侯府, 武安侯告了假之后亲自过来了一趟。 只是来的途中听说武缮舟这一年在私宅养了一个男子,顿时那脸色就不怎么好看了。 是个男子也就罢了,竟然还是个残废。 武安侯将可能的情况分析了一遍, 自然而然将这养了一年的公子当成了男宠。 这一年来,武缮舟并非整日待在这私宅, 他每个月只有几日待在这里, 平日还是在京为主,让武安侯一时没发现对方的异样,若非那几个下人怕兜不住来报,他还真想不到自己一向进退有度的嫡长子,竟然在外养了这么一位男宠。 可等到了山上的别院, 一踏进.去, 立刻吩咐带来的近卫开始地毯式搜查, 并随之让人去将那养着的公子带过来。 他倒要看看, 到底是什么人竟是将他那嫡长子好好的世子之位不要,这一年来借口推了不少世家的联姻要求,先前他还以为对方真的是以年纪小为由同意再等等,这倒是好,竟是先玩起男子来了。 管家带着人耀武扬威推开别院的门时,巫舟正陪着阎云承坐在池塘边晒太阳,他翻着白肚皮,迷迷瞪瞪的,将睡未睡之际就听到凌乱的脚步声,他哆嗦了下,爪子揉了一把脸,就睁开了眼,翻个身,迅速朝着来人的方向看过去:“汪?”这么快? 从京城到这里可有几百里,看来这武安侯对前身还真挺看重的。 也是,前身为了将阎云承拿下,一年前开始与二皇子合作。 前太子被废,二皇子成了呼声最高的下一个太子人选,这一年来,二皇子水涨船高,自己这世子又与之交好,对他们侯府也是件好事,加上本来武安侯对这嫡长子就不错,如今听说出了事,赶过来这么快倒是也说说得通了。 巫舟却是忍不住仰起头看了眼阎云承:武安侯先前对他多有照顾,如今他失势之后,对方改投二皇子,这本来也没什么,可这二皇子正是害他如此的罪魁祸首……巫舟不知阎云承是如何想的,怕是不舒坦就对了。 更何况,当初前身能陷害到男主,除了对方当初的确心思太过纯善之外,还有一点,就是对武安侯的信任,信是借着武安侯的名义发出来的,他自然没有警惕心,结果等待他的……却是那等下场,想想就齿冷。 巫舟果然感觉到阎云承朝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时,眼眸阴郁沉冷,他莫名抖了抖,翻了个身,爬起来,两只前爪搭在了阎云承的胸膛上。 感觉到胸口一软,阎云承低下头,就对上了狗子软乎乎的眼神,他冷硬的心稍微平缓了些,但表情还是淡淡的,摸了摸狗子的小脑袋,捏了捏耳朵,视线重新转了回去,继续望着波光粼粼的水面,上面荷花摇曳,微风送波,景是好景,可接下来怕是有一场硬仗要打,就看谁先沉不住气了。 “阎公子,侯爷要见你,跟奴才走一趟吧?”管家虽然看不起对方,可如今世子还不知生死,只要世子没厌弃这人,对方都有可能翻盘,管家是个人精,态度不好不坏,但那眼神却让人极为不舒服。 巫舟朝着管家呲了呲牙:“汪!” 管家脸色不好看了,狗仗人势!刚想训斥两声,阎云承望着水面看也未看他,淡淡道:“他想见我,就自己过来。” “你以为你是谁?竟然让侯爷来见你?”管家皱眉,想嘲讽一番,到底望着对方戴着面具静坐在那里矜贵的模样,眸子转了转,对方这么不识抬举,他何必得罪人,干脆报给了侯爷,看侯爷怎么治他。 管家让来的近卫看着,很快去禀告了去。 武安侯闻言皱眉,脸色也沉了下来,可想到生死未卜的嫡长子,对方怕是唯一的知情者,沉着脸还是过去了一趟,他倒要看看他那混账儿子在府里养了个什么东西,还没如何架子倒是不小。 可等随着管家到了近前,远远瞧着坐在池塘边的凉亭里,侧身对着他的清贵男子,武安侯脚下的步子猛地一顿,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 别人或许认不出来,可前太子可是他自小看着长大的,甚至前太子的武功有一部分路数还是出自他手,武安侯对前太子太熟悉了,即使过了一年,对方瘦削了不少,可这模样…… 武安侯急匆匆快走两步,眼底带着亮光,他这一年来一直在寻前太子的踪迹,可遍寻不到,没想到竟然在这里……在他那……等、等等? 下一瞬,武安侯的脸色白了下来,这私宅如今只有对方这一人,他那混账儿子养在府里的……是前太子? 武安侯到了凉亭下,这一步怎么都踏不上去了。 他的嫡长子将前太子给当成……养了起来?就算前太子被废,可那也是皇子,皇子皇孙,更何况,这些时日,他观皇上的模样似乎是想寻对方回来。 武安侯浑身一凉,就在他惊犹未定时,男子慢慢转过头,半遮面的面具,只露出一双冷淡的凤眸以及凉薄的唇,可那熟悉的感觉让武安侯几乎是瞬间就确定了对方的身份,手脚一软,无声倒吸了一口凉气,突然单膝跪地,行了大礼:“臣见过……大皇子殿下。” 他自从封侯之后,除了见到皇上,很久没行过这种大礼了,如今,他却是心甘情愿的,如果消息传到皇上耳中,他那逆子怕是命都没了。 阎云承并未理他,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又将目光转向了那满院的荷花。 而随行在后的管家以及几个近卫都傻了眼,近卫还好,他们只是跟着侯爷过来寻世子,并不知晓世子养了一个人在私宅里,瞧自家侯爷都跪了,也跪了下来。近卫不懂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可管家却是清楚的,原本还想着借侯爷杀杀这人的傲气,结果……大皇子? 他再蠢也听过大皇子,说是大皇子……那不就是前太子? 管家腿一软,也噗通跪在了地上。 武安侯跪下之后,一直没听到大皇子开口,额头上一滴冷汗垂落下来,就在他硬着头皮打算再开口时,头顶上方终于传来了一道没任何起伏感情的声音,像是彻底看淡了世事,对世间了无留恋:“侯爷若是来寻世子,那就寻错了地方。六日前,世子为了逼我就范,下了药之后,赶走了这几位老奴,我中药神志不清,翌日醒来世子已然失踪。” 阎云承的声音没有起伏,可随着一字一句道出,武安侯听一句心凉一下:这逆子……真是要气死他啊。 武安侯一张脸黑青,尤其是想到初见时殿下的模样,心里咯噔一下,先前没多想,殿下刚刚坐的……不会是轮椅吧?他记得这管家说逆子养在府里的是个废人…… 武安侯眼前一黑:不会连殿下的腿也是那逆子所为? 武安侯浑身发凉,如果此事是真,就算是寻回来,这逆子……怕是也活不成了。 更何况,这会儿武安侯哪里还有心思寻什么人,猛地一连磕了三个响头:“殿下,是老臣管教无妨,老臣……会给殿下一个交代的!那逆子一旦出现,老臣必定亲自绑了送到殿下面前,是杀是剐,悉听尊便。只是殿下……您要保重身体,老臣先去唤了大夫前来,替殿下诊治一番,皇上……还在皇城等着殿下回去父子团聚啊。” 武安侯声情并茂的一声,吓得巫舟一哆嗦:要杀要剐,这是亲爹啊! 他默默用小爪子盖住了脸,先前还不觉得狗子有多好,现在他真希望一直狗下去。 与千刀万剐相比,狗子让人安心多了。 巫舟看明白了,男主这是在以退为进反而拿捏住了武安侯的命门,对方将这件事抛出去,就算武安侯怀疑世子的失踪与他有关,也不敢再提上一二;更何况,武安侯怎么可能不在意自己儿子的命,今日在这里的都是武安侯的心腹,至于那几个奴才,他也有办法让他们开不了口,只要男主不将这些事说出去,说是是杀是剐悉听尊便,却也只是男主一句话的事。 男主这轻飘飘的两句话,完全将被动变成了主动。 武安侯说这些话的时候,阎云承并无所动,可最后一句,他仿佛听了进.去,这让武安侯松了口气,再次磕了头,立刻去让人唤随行的大夫过来。 先前信中之言世子失踪出事,武安侯怕当真有个万一,将府里的大夫一并带了过来。 未曾想,倒还真用上了。 却不是给世子看病,反而是给世子善后。 阎云承见好就收,戏演足了,等武安侯小心谨慎地站在一旁,他终于让大夫检查了双.腿。 等大夫确定双.腿怕是难以复原之后,武安侯那脸色惨不忍睹。 阎云承不再理他,直接自行推着轮椅,抱着狗子回去了。 武安侯想跟,对方只是看了眼,武安侯就不敢了。 武安侯怎么想巫舟是不知道了,反正不会好受就是了,不过,他等门关上之后,瞧着阎云承敛下的眼,好奇地低下头瞧着阎云承的双.腿。 他的腿明明是好的,这几日,他是见过对方行走的,可刚刚大夫看得时候为何…… 巫舟猜测对方怕是用了办法,如此也好,阎云承想复仇,势必是要回京。 到了京城,一个废太子可能会有重新复位的可能;可一个残废太子可就没了。 反倒会让二皇子放弃警惕心。 果然,晚膳是武安侯亲自送过来的,等门一关,直接再次跪了下来:“殿下,这次……是犬子罪孽深重,老臣自知罪大恶极。可老臣恳请殿下一定要想开,无论如何,先回京,老臣……” “侯爷不必说了。”阎云承打断他的话,淡漠地转动轮椅到了窗棂前,拨弄一株兰花,“我已经成了这幅模样,就算是回去又能如何?不过是徒增烦恼,让……父皇见之难受。” “可殿下……” “不必多言,我倦了,侯爷回吧。”阎云承直接下了逐客令。 武安侯只能先离开了。 巫舟趴在阎云承的腿上,默默用爪子摸了摸鼻子,今晚上武安侯只有一句话说对了,他儿砸的确是“犬”子。 巫舟能明显感觉到阎云承情绪的低迷,先前的话他是故意说给武安侯听,他双.腿是好的,自然不存在会让阎帝难受,不过是推托之词。 可说出来,阎云承的心情怕不会太好。 父子真的情深吗?如果情深,一年前阎帝就不会那么废了阎云承的太子之位。虽说当时的确事情闹得很大,可冷静下来,太子是何为人,不信阎帝不知晓,可对方还是这么做了。 在阎云承看来,那过往的父子情深就是塑料父子情了。 巫舟豆丁眼转了转,突然软软汪唔一声,小爪子搭在了阎云承的手臂上,仰起头,巴巴的眼神可怜兮兮的,喉咙间发出咕哝声,朝阎云承汪一声,再朝着膳盒汪一声,叫声又软又惨,咩咩呜呜的,仿佛在说:饿~求投喂。 阎云承的注意力被吸引过来,指腹捏了捏他软乎乎的耳朵,轻笑了声,倒是推着轮椅过去桌前,将膳盒里的膳食端了出来,三荤三素,还有一碗粥。 阎云承拿出一个小碟,捡出来狗子能吃的,放在他面前,至于那碗白粥也一并放了过去。 他自己却并未动筷。 巫舟这几日与他相处,自从出事之后,阎云承胃口就不怎么好,不过,狗子自然有狗子的狗办法。 巫舟直接在粥碗端过来的时候,一脑袋直接扎了进.去,吭哧吭哧地拱进碗里,只露出一条尾巴,四肢爪子使力,吃得香喷喷的,边吃边哼唧哼唧的,那动静打破了房间的沉寂,让阎云承瞧得忍不住直头疼,怕蠢狗自己把自己闷死了。等巫舟喝两口,就将他小脑袋给捞起来,结果瞧到对方那满脸都是粥渍的模样,简直没眼看。 刚给他擦干净,蠢东西又吭哧吭哧继续…… 阎云承最后没办法,敲了他的小脑袋一下,将碗放到一边,直接拿来另外一个干净的碟子,倒了一些:“我一口,你一口,不许再乱吃。” 狗子端坐在那里,哈赤哈赤地吐舌.头:“汪!”听不懂! 阎云承眼底露出一抹笑意,拿着木箸吃了一口,看狗子要探头,立刻按住了,等他吃完这一口,才许狗子吃。 狗子立刻舌忝了一口粥,刚要第二口,阎云承立刻止住了。 狗子委屈巴巴的“汪唔”一声,阎云承眼底的笑意更浓,神情也愈发温柔耐心。 这样一来一往,狗子吃得多,阎云承为了教对方也吃了不少,比平日还多。 等一人一狗用完了晚膳,巫舟瞧了眼几乎被一扫而空的桌面,咧嘴吐了吐舌头,深藏功与名。 这边一人一狗相处和谐,武安侯这一晚就彻夜未眠了。 他想来想去,只能硬着头皮写信回去了。 这件事是瞒不住了,但他还是暂时将武缮舟将大皇子禁锢的事瞒了下来,只说自己无意间寻到了大皇子,只是大皇子情况不好……这个不好,就是对方的双.腿残疾。 等写完了信,武安侯坐在窗前一整晚,才咬牙招来心腹,将信八百里加急送入京。 阎帝接到信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信递到他手里的时候,他刚要歇了,听说是武安侯的加急信,皱着眉让大太监呈了上来。 可等看完,阎帝愣住了,坐在龙榻上恍惚许久。 当年他突然知晓那件事,的确是震怒生气的,可将对方暂时罢黜太子也是一时冲动,当时刚好太子写了一封奏折,洋洋洒洒数页,都是反对他当时的一件决策。加上这些年,太子虽然都是为民请命,是个好的,却不知委婉回旋,与他顶撞数次,甚至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让他这个皇帝下不来台。 几件事撞到一起,他就干脆借着这件事想敲打对方一番,借机改改他那个性子,否则以后继承了皇位,明明是好心,却只会被误会。 阎帝目的是好的,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贬太子出京之后,对方并未前方封地。 他只当对方是闹性子,让他出去散散心,见识见识江湖的险恶也可,他一直没怀疑对方出事,因为这一年来,每个月都有信寄回来,让他安心。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他最优秀最引以为傲的皇子,竟然……就这么出事了? 阎帝呆坐在龙榻前半宿,最终连夜起身去了御书房,写了一封圣旨,召大皇子回京。 让身边的心腹太监亲自去传旨。 巫舟接下来两日过得极为舒心,一则是大概要回京了,男主心情大概不错,对他愈发温柔;二则就是……狗子终于不用只喝蔬菜粥了。 先前宅子里只有他与男主时,男主只会熬粥,一日三顿,他喝的都快忘记自己是只狗了。 武安侯愧疚,从山下请来了最好的厨子,一日三餐,堪比御膳。 巫舟吃得肚子圆,在这种幸福中,等到了宫里来宣读圣旨的大太监,召阎云承回京。 巫舟想也知道,阎云承势必是要回京的,但他不能处于被动,也不能自己提出来,还要光明正大地回去,但他不能开这个口,有个人却是能。 这个人自然就是武安侯了。 阎云承先前再三拒绝对方,武安侯因为前身的事,愧疚不敢贸然再劝,只能寻求援助,而当时在凉亭时,阎云承唯一有情绪波动的,就是提到阎帝的时候,武安侯自然而然只能求助阎帝。 如此一来,阎帝亲自下了旨,阎云承回京光明正大,且他在试探,试探阎帝的态度。 阎帝这次派了身边最得力的太监总管,且圣旨细数拳拳父子之情,最后表达了阎帝的思念之情,已在京城为其备下府邸,特许回京。 阎云承一年前出事被废,因为先前是太子,并未封王位,是以依然是大皇子,先前也是住在东宫,自然没有府邸。如今阎帝点名给他准备了府邸,代表的意思很明显了,只要他一回京,怕是立刻就会重新加封。 圣旨之下,阎云承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同意启程回京。 巫舟等坐上回京的马车,摇摇晃晃间,忍不住抬起头看了眼闭目养神看不清模样的男主,这一切都在对方的掌控间,武安侯为子还债,自然出于被动,为了武缮舟只能为其所用;阎帝如今既然写了那么一封圣旨,态度也很明显了,对方很内疚,愧疚之下自然对其只会比当太子的时候更好。 最重要的一点,京中除了二皇子,以往那些王爷皇子都示男主喂劲敌,可这次回去之后,对方这模样,怕是那些人的目标立刻就会转移到二皇子身上了,如此不费吹灰之力,就给二皇子拉了一波仇恨…… 巫舟想清楚了,默默打了个寒颤,这一朝回京,怕是将会有一场腥风血雨等着了。 他突然庆幸自己如今是一只狗子了,否则,以男主此刻的心机与警惕心,还有那隐藏的不可估量的能力,怕是不会相信任何靠近的人。 他如今不过是借着便利,可一旦变回来…… 巫舟默默用爪子蒙住了眼:突然想想,这金手指还是挺有用的。 ☆、第56章 男主他不是人 巫舟老实地趴在阎云承的腿上, 一仰起头,就对上了阎云承不知何时睁开的凤眸,望着狗子不安的豆丁眼, 指腹在他耳朵上摩挲了下,不知是说给狗子听,还是说给他自己听:“以后……不会有人欺负你了。”他以为狗子这是突然远离本来的地方, 对未知有种恐慌感, 这才轻声安抚。 巫舟瑟瑟发抖:不,还是会有一个的。 他如今头顶上就像是悬着一把剑, 指不定何时就会掉下来,让他一命呜呼。 为了小命着想, 巫舟决定一定要变回来之前, 抱紧了男主的大腿。 至少, 万一以后能看在一狗之情, 还能给他留个全尸。 当然这只是说一说, 巫舟肯定更想留下小命,但是光凭这么一只狗子肯定不行了, 想要特别,那就要成为一只特别的狗子。 没点技能,迟早要被别的狗子取代。 巫舟这一路思前想后,觉得他目前来言能点亮的, 也就是护主技能了。 男主如今最缺的是什么, 安全感以及陪伴, 不会背叛。 这才能成为一只特殊的狗子。 巫舟想得很清楚, 可他没想到机会这么快就来了,来得太快,他压根就没回过神。 阎云承一行人回京走到一半的时候,经过一处密林,竟是遇到了刺客。 对方来势汹汹,目的很简单,要大皇子的命。 阎帝身边的这个大太监这次只是来接人,并未带太多的人,好在有武安侯在,那些时刻虽说来势很猛,一时间并未占到上风。 巫舟被外面打斗声吓了一跳,不是吧? 难道他先前的推断错了,男主都这样了,还有人要杀他? 他忍不住在马车里绕了好几圈,看了眼男主,对方竟是还很淡定,他蹦起来,扒在门框上往外看了眼,可这一看,突然就感觉有东西闪了下,他仰起头一看,就看到不远处的树上,有银光闪闪的…… 等巫舟意识到什么,豆丁眼瞪圆了:是箭! 他一转身,回过神之前,汪一声狗子那小身板就朝着阎云承扑了去。 他身板虽然小,却气势汹汹,阎云承对他没防备,还真被他撞地往一旁一歪,与此同时,一根羽箭直接射进了马车里,嗡的一声响,钉在了先前阎云承坐着的位置,羽箭的嗡嗡声震得狗子头皮发麻,浑身的毛也炸了起来。 他出了一身的汗,何时被男主抱在怀里的也没意识到,只感觉身上有只手掌一直温柔地顺着他的后脊背,一下接着一下,动作温柔而又小心。 巫舟差点吓死,差一点男主就出事了,男主死了,任务也就失败了。 可等反射性地撞完,心里激灵一下,万一一个不小心狗子死了,万一他没死成,变回去,那岂不是暴露了? 巫舟默默吞了吞口水,终于平复了下来,可等终于一抬头,对上男主复杂的目光,他湿漉漉的狗眼茫然的:“汪~”那一把抖着的小颤音他自己听着都老可怜了。 阎云承是真没想到狗子会突然扑过来,望着狗子被吓到瑟瑟发抖的模样,心底突然涌上一股莫名的感觉。 巫舟还以为男主吓到了,又软乎乎汪了声。 车帘的帷幕此时被撩起,武安侯出现在马车前,看到那根羽箭,脸色发青:“殿下,这一行人来势汹汹,您一定要保重,老臣就在外面,誓死也会护殿下周全!” 武安侯握着佩剑行了一礼,继续加入了战局,脑海里闪过撩开帷幕看到的那一幕,心有余悸,看样子殿下是被那狗崽子给推到了一旁,刚好避开了致命的一箭,否则那一箭,就算不是直接穿胸而过,也会伤到殿下的手臂。 殿下双.腿已经出了问题,若是连手臂也伤到…… 武安侯眼神沉了下来,到底是何人要害殿下? 马车的帷幕重新落下,巫舟还扑在阎云承肩膀上,歪过头还在看,等马车里重新暗下来,他刚想回头,突然被阎云承从肩膀上给抱了下来,随之揽进了怀里。 巫舟愣了下,仰起头,刚好对上阎云承垂眼看过来的凤眸,里面波澜不惊,从容淡定。 眸底没有丝毫的愤怒与遇刺的不安,反倒是多了一丝让他窥探不清的情绪。 狗子眨巴一下眼,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他先前就觉得奇怪,男主双.腿不良于行,在外人看来,怕是与太子之位再无关系。 否则,这一年来,二皇子有很多次机会能置之于死地,正是因为知晓一个残废的皇子是没机会再复立,才这般安枕无忧。 可不是二皇子,还有谁要杀男主? 即使是别的皇子,知晓了男主的消息意图谋刺,阻止他进京。 可从消息传出去到他们启程,不过几日的功夫,怎么能这般凑巧加上天衣无缝?除非…… 加上如今男主的模样,巫舟心里激灵一下:这一切……不会男主才是幕后黑手吧? 如果这么一想,也就说得通了,二皇子当初为了毁掉阎云承,不惜下了血本,用了这么久来毁掉对方,若非有先前那场狂化,阎云承彻底就被毁了。 男主这几日算计了武安侯前来,既然开始谋划,自然不会放过二皇子那个真凶。 阎帝正处于愧疚之下,这一招,阎帝不会想到会有人自己杀自己,自然也就算到了如今风头最高的二皇子头上。 巫舟小爪子一抖:他这算不算是误打误撞抱了大腿? 他先前还在想怎么成为一只特殊的狗子,如今就…… 阎云承此刻的目光,显然是没想到狗子会有这么一个举动。 阎云承怔愣之后,凤眸底原本的冷意软下来,抱着怀里的狗崽子,眉眼带着一丝温柔的安抚,一下接着一下,许久,才垂着眼,眼底闪过一抹复杂的光,喃喃道:“这世间……大概也只有你对我是真心实意的了……” 枉他活了这么多年,以为父皇是爱他的,对他这个皇子是抱有期待,是信任的。 结果一年前,他却被明晃晃打了脸。 明明那件事只要稍作追查就能知晓真相,可父皇还是选择听信了他们的话,不听他的辩解,定了他的罪,废了他的太子之位。 这些时日,他一直在想,到底是为何? 终于让他想通了,父皇原本当时的确是信了,愤怒了,冷静之后应该也信了他的人品,可对方依然选择废太子之位,大概是想敲打他一番,让他有危机感,让他不要总是与他作对。 可如果他想教导他,明明可以用更加直白的引导,而非这般残忍地将他彻底踩入谷底,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以为的父皇为了一己之私,抛弃了他;他觉得一向亲护的二皇弟,原本以为兄弟二人虽说同父异母却自小亲厚,可就是这么一个他自小护着的二皇弟,一直包藏祸心,谋了他的太子之位不够,还彻底毁了他;他一心交好的好友,对他却居心叵测…… 这件谋刺正是他策划的,从决定回京之后,他在那个管家归来之前就传递了消息出去,给的对象是他唯一还信任的舅舅,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本想伤一条手臂,他如今体质特殊,即使伤了也会自动复原,不会有任何影响。 可没想到,唯一真心想要护着他的,竟是无意间救下的一只狗崽子。 巫舟被阎云承看得毛毛的,与此同时还心虚不已,虽然他的确是想护着对方,怕男主死了,可此刻突然感觉到男主入春风般的温柔,他怎么觉得这么虚呢? 尤其是想到万一阎云承以后知道真相,想到如今这种情况,自己的话,会不会更加恼羞成怒? 不过,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对巫舟来言,反倒是好事,至少……男主这条腿,是抱上了。 那些刺客虽然来势凶猛,不过有武安侯在,一箭不中之后,怕万一真的伤到人,干脆继续厮杀了一番之后就跑了,但却留下了那支射入马车里的箭羽,上面的标识有些眼熟,正是二皇子麾下的一支军队的标志。 武安侯时常与军中打交道,自然认出来了,只解释了一句这怕是误会就没敢继续说,随行的大太监吓得腿软手软,一再坚持回京之后一定要严查严查。 接下来几日相安无事,阎云承直接回了阎帝赐下的府邸,里面的人都是他当初在东宫用惯的老人,也算是阎帝有心了。 阎云承表情却是淡淡的,阎帝已经知晓了途中遇刺的事,大发雷霆,等武安侯进宫交代了一番之后,召了二皇子连夜进宫,随后不知二皇子说了什么,这件事不了了之。 不过二皇子这个嫌疑是洗不脱了,就看阎帝如何想了。 阎云承并未进宫,直接以累了为由,沐浴之后早早歇下了,阎帝对这个皇子有愧疚,派了武安侯继续查这件事,让人赏赐了不少东西。 阎云承却是挥退了所有人,推着轮椅回了房间,抱着狗子歇了。 巫舟发现男主这是把狗子当自己人跟不当自己人前后,区别太大了。 以前虽然男主也时不时逗狗子,但都是那种可有可无的,自从先前发生了那件事,狗子立刻享受到了与男主一样的待遇,如影随形,到哪里都抱着狗子。 甚至晚上沐浴之后,还准许狗子上榻了。 虽说狗子以前也上榻,但那是最初的时候,他以为伤到了腿儿,头几天阎云承怕对方趴在窝里翻动时碰到腿儿,就给他弄到床榻上了,可后来伤势稳了,巫舟是歇在窝里的。 如今,他却是直接趴在阎云承的胸前,尖耳朵一低头,就能听到男主沉稳有力的心跳声,他怎么觉得这么不真实呢?巫舟一抬眼,就对上阎云承半睁的凤眸,显然了无睡意。 这些时日相处,巫舟发现阎云承睡眠质量并不好,一整晚很少睡着,他不知这是对方以前就有,还是黑化之后才睡眠浅。 大概是巫舟的视线太过专注,阎云承垂下眼,摸了摸他的小脑袋:“怎么?你也睡不着?” 巫舟往前爬了爬,前爪突然拢起来,抱住了对方的脖颈,小脑袋拱着他的脸侧,哈赤哈赤打了个哈欠,汪唔一声,闭上了眼。 不知是不是他的睡意感染到了阎云承,亦或是此刻静谧的房间温馨的氛围驱散了一些阎云承心底的冷漠与阴郁,他将锦被往上拉了拉,将狗子大半个身体盖好,也闭上了眼,不多时,竟是真的睡着了。 巫舟翌日醒来的时候,发现已经被转移了地方,阎云承坐着轮椅,盖着一方薄毯在腿上,狗子则是窝在对方腿上,一直睡得直打小呼噜。 等醒来之后,才迷迷瞪瞪从薄毯下拱出来一个脑袋,引起了阎云承的注意,还没怎么清醒,站起身晃悠了一下,又趴了下来。 头顶上方传来男子极轻的笑意,随即就被握住了小短腿儿。 “太阳都晒屁.股了,还不起?再迟些,就没早膳了。”男子低沉温柔的嗓音在上方响起,阎云承也没想过狗子能听懂,他只是需要一个能交流的、活生生的,不会是人,因为他吃过太多亏,反倒是面前不谙世事听不懂的小东西让他安心,给出了难得的耐心与温情。 巫舟装作听不懂,这里是阎云承的府邸,主人想吃个早膳,就算是到了午时,主子说是早膳,那午膳也只能是早膳。 巫舟干脆从薄毯下爬出来,趴到最上面,大爷似的晒着白肚皮。 结果,就被呼噜了一把肚皮上的毛。 巫舟狗脸一红,好在皮多,看不到。 很有骨气的狗子立刻翻了个身,且调转个头,将屁.股对着阎云承,尾巴懒洋洋地摇一下:看这样还怎么欺负狗子。 再摸,都秃噜毛了。 阎云承嘴角弯了弯,显然觉得这样偶尔犯傻,偶尔又通灵性的小东西恰到好处,悠闲的一下接着一下地抚着狗子的毛茸茸的背脊。 巫舟被摸的很舒服,懒洋洋伸了个懒腰,就被喂了一根肉骨头,叼住了,小眼神往后瞥了眼:不是没有早膳了? 男主你口是心非哦。 阎云承眼底的笑意更深了,屈起手指轻弹了一下他的小脑袋:“吃你的吧。” 巫舟咔哧咔哧开始啃肉骨头,美滋滋的,不过,边啃却忍不住操着老妈子的心。 虽然男主先前那场谋刺让阎帝怀疑二皇子。 二皇子也吃了这么一个哑巴亏,可等回过神也就明白过来,这是阎云承做的了,目的就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二皇子虽然不会自揭短,却会暗自警惕,也不会善罢甘休。 加上前身如今失踪了,还不明不白的,加上先前的刺杀陷害,怕是二皇子会引起怀疑,会再三试探。 且来得还不会慢。 巫舟真是想什么来什么,他啃完一块肉骨头,心满意足地喝了一碗阎云承喂的粥,正被阎云承握着小爪拿过小太监递过来的湿帕给他耐心擦着小爪子,府里的管家以前在东宫服侍阎云承的老太监梁公公恭恭敬敬过来了。 只是到了近前,瞧着阎云承坐在轮椅上不复一年前温和的模样,红了眼圈,强忍了下来,小声禀告:“殿下,二皇子来了,想见殿下一面。” 阎云承没说话,瞧见狗子视线往后看去,将他的视线转了过来,继续擦拭。 等终于一切妥当了,才呼噜了一下狗脑袋,将狗子放了下去:“去玩吧。小德子,跟着伺.候着。” 小德子是一直跟在一旁服侍的小太监,连忙应了声,就要去抱狗子。 巫舟听到二皇子,哪里舍得去玩,二皇子这是来者不善啊。 巫舟一下跳上了脚踏,顺着阎云承的衣摆,四爪并用爬了上去,又重新回到了阎云承的膝盖上,仰起小脑袋,耍赖,豆丁眼泪汪汪的:“汪!”你是不要你的狗子了吗? 狗子这么亲近他,阎云承挺高兴,却不想让小东西见到他讨厌的人。 巫舟耍赖,不跟过去,怎么能更好的了解敌情? 阎云承最后拿狗子没办法,挥挥手,带着巫舟去了大堂。 巫舟趴在阎云承的腿上,一靠近大堂,他一眼就瞧见大堂内背对着他们站着一个身着华贵的年轻男子。 听到动静男子转过身,视线扫过阎云承脸上的面具,再落在他的双.腿上,露出一个耐人寻味的笑。 男子正是二皇子如今的翰王阎翰钰。 阎云承的腿与脸一年前正是拜对方所赐,阎翰钰是亲自确认了对方毁了脸与腿才放任前身带走的人,如此瞧见阎云承这模样,丝毫没有怀疑。 阎云承被推着到了近前,二皇子连忙迎了上来,虚假的笑了笑:“大哥,许久不见,一切可还安好?” 阎云承只是冷漠地扫他一眼,面无表情。 挥挥手。 身后的太监抬着轮椅越过门槛到了里面,径直往里去,到了主位前,才淡漠道:“说,何事?” 二皇子坐在了下首,耷拉着眼皮,面相阴柔,狭长的眼扫过去,眼底带着嘲弄,说话却是声音带笑:“二弟这不是过来告罪来了?一听说了那件事,就匆匆过来了,生怕大哥误会了,影响了你我之间的兄弟之情。” 阎云承也装傻:“哦?何事?” “还不是先前大哥回京的途中遇刺的事,也不知何人竟是将这事推到了我的头上,着实可恨。你我兄弟二人一向感情深厚,我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事?还有人传这是我怕大哥回京之后复立太子,才心生嫉恨。可怎么可能?我们两兄弟,谁当太子不是当?大哥放心,我已经张贴榜文帮大哥寻找最好的名医,大哥你一定会站起来的。”二皇子滔滔不绝,乍听之下是在关心对方,可句句却都在恶心人。 兄弟二人感情深厚?深厚到设计陷害,将人害成这幅模样? 帮他找最好的名医?这大阎国最好的大夫都在宫里了,这是故意专挑痛楚一而再再而三的提呢? 狗子趴在那里,默默翻了个白眼,懒得看这二皇子了,干脆拿屁.股对着,小脑袋撞进了阎云承的怀里,意图用另一种方式安慰男主受伤的小心灵。 不过抬头,就发现阎云承淡定的怪异,就那么一言不发地听完了二皇子的虚情假意,顺便捏着狗子的爪子把.玩了一番,等二皇子终于说完了,端起一旁的茶水喝了一口时,淡定来了句:“说起来,我有件事很是好奇,二弟一直在说你我兄弟感情亲厚,可二弟是从何处得知我双.腿被废的?” 二皇子被呛了一下,连忙将杯盏放到一旁,拿过帕子擦了擦嘴角的水渍,面上不动声色:“这……昨夜父皇听闻那个传闻,连夜召唤我进宫,这才……” “是吗?”阎云承凉薄地扫了他一眼,“即使如此,等稍后入宫见了父皇,倒是要好好问一问了。我怎不知,父皇还会与你说这等事?” 阎云承在宫里待了二十年,自然了解他那个父皇,因为对方的失策,导致再见时他这个大儿子成了这幅鬼样子,愧疚之下,必定不会主动提起,又怎么可能会主动说? 二皇子脸色变了变,勉强笑了笑:“大概是……听武安侯或者随行的大太监说的,一时倒是忘了是谁说的了。”他终于想起来为何昨夜进宫见父皇,父皇最后离开时那一句“好自为之”是何意了,父皇当时并未提及,他却得意大意之下暴露了出来,父皇怕只会以为他买通了随行去接阎云承的太监才得知的,如此,怕是更会怀疑。 “忘了是谁说的?二弟倒是好记性,感情深厚的兄弟,兄长都双.腿废了,竟然突闻噩耗,竟是忘记是谁说的了。”阎云承嘲弄的话,三言两语让二皇子哑口无言。 二皇子坐直了身体,终于正视阎云承,皱眉:莫不是他知道了? 二皇子眯眼,终于不愿意再继续,他这次已经落了下乘,继续下去只会自取其辱,可这次来的目的,却不想就这么善了,就算是怼不过,也至少恶心对方一番。 “大哥,你误会我了……”二皇子站起身,面露忧伤,“我这次来除了想看看大哥,也是听闻大哥如今这模样,伺.候的却都是些太监,哪里有宫婢细心,这不,就亲自挑选了两个姿容举止都是一等一的宫婢送过来照顾大哥,大哥……可莫要推辞啊。” 说罢,拍了拍手,立刻就听一阵环佩叮当,狗子扭头,就看到两个婀娜多姿的美人扭着腰,一前一后地踏进了大堂,眼波风流,媚态天生,一副勾人的模样,哪里像照顾人的? ☆、第57章 男主他不是人 巫舟爪子搭在阎云承的大腿上,瞪圆了豆丁眼瞅着那两个妖娆的美人, 头顶上的两只毛茸茸耳朵扑棱了下, 二皇子送这么两位过来, 是照顾人呢?还是勾引外加监视呢? 他仰起小脑袋, 果然男主脸都黑了,垂下的眼底有阴郁闪过。 狗子想到什么,眼睛却是突然亮了:机会啊, 等了这么多日,他护住的机会又到了啊。 男主将一切都算计在内, 他如今狗身不便,又不能表现的太不想狗子,自然没有他的用武之地,可这会儿却是个机会了。 他望着那两个已然走到两人面前开始行礼的两个美人, 呲着牙, 乐了。 不过在此之前他还是想了一下, 确定不会给男主添麻烦之后,他的一只爪子在身上挠了挠,暗暗亮出了锋利的爪子, 准备待续。 先前回京的途中, 他因为扑倒阎云承,让他躲过那根羽箭,虽说这桩刺杀是阎云承一手策划, 可旁人不知。他狗子立下护主的功劳, 阎云承又有意给他一个名头护身, 是以在武安侯夸赞他护主有功时,阎云承顺势提过要给狗子奖励,不如就回京之后禀奏圣上,给他发一个免死的狗牌好了。 寻常的免死金牌自然需要立过大功,很不好得,可巫舟如今只是一个狗子,一条狗免死不免死还不是人一句话的事?阎云承料想因为他此时的模样,阎帝愧疚之下,必定会同意。 再说,免死狗牌与免死金牌还是有区别的。 若是以往阎云承自然不会废这个功夫,可先前狗子表现出的举动,让阎云承认同了对方的存在,回京之后,难保那些人不会对一只狗下黑手,这个东西,能震慑一些人,也算是一件护身的东西。 巫舟想通了之后,下手起来更加毫不手软,以男主的聪慧,自然等他做了之后,有理由回怼回去。 如此一来,既不会让阎云承拒绝之后给二皇子一个理由“恶人先告状”,又让二皇子丢了面子,两全其美。 那两个美人得到二皇子的示意,行礼之后,扭着细腰过来了,正对着阎云承,施施然行礼,屈膝礼膝盖压得极低,上身前倾,故意将胸.脯露出来,就是要给坐在轮椅上位置比较低的阎云承看。 本来二皇子就是恶心阎云承,不过如此一来,反倒是方便了巫舟行动。 他不知何时将脑袋转了过来,朝着两个美人呲了呲牙。 在外人看来,就像是狗子也被两个美人蛊惑住了,吐着舌.头在流哈喇子。 二皇子瞧着,正想拐弯抹角讽刺两句“狗随主人”,结果,就看到上一刻还乐得屁颠屁颠的狗子,下一刻,突然磨了磨爪子,嗷呜一声就朝着近在咫尺的两个美人的脑袋扑去,正好前爪与后爪扑在了两个美人的飞云髻上,在众人还没回过神来之前,一个神龙摆尾,嗷呜一声,飞旋了一圈…… 两个美人吓傻了,就那么感觉头顶上一只狗子在作妖,下一瞬,梳理得整齐好看的云髻散落下来一大半。 要是完全散落下来,也算是美人。 可一半还在头上一半落下来,完全与疯子无异。 两个美人:“……” 二皇子:“…………” 阎云承:“…………” 巫舟并未伤到人,叼着她们头顶上的金簪就嗷呜扑回到了阎云承的怀里,小脑袋拱着阎云承的胸口,献宝似的要将那金簪给他看:“汪!汪汪汪!” 阎云承回过神,眼底莫名闪过一抹笑意,尤其是抬眼对上二皇子铁青的脸,先前看到对方抑郁的情绪一扫而空,奖励似的摸了摸狗子的脑袋,将他嘴里叼着的金簪随后拿过来,却是扔回到了两个美人的头上,刚好插在那半歪不歪的云髻上。 那两个美人不敢哭出来,腿软地跪趴在地上,形容狼狈,哪里还有半分美人的仪态模样。 阎云承抱着得意洋洋的狗子,扫了眼二皇子,后者阴沉着脸:“大哥,你这宠物性子……也太活泼了些。” 阎云承淡淡开口:“怎么?二弟这是在拿两个上不了台面的婢子来质问我吗?狗狗对我有救命之恩,怎么,它不过是拔了她们两个的金簪而已,若是二弟想,我送给二弟十枚百枚也无妨。还是说,二弟的意思,是救了我性命的狗狗,还不如你的两个婢子?” 阎云承最后的质问让二皇子心里一惊,他若是敢说个是,怕是等下一出府,等着他的,就是再次被召唤进宫。 他这才想起来先前有人给他报过信,这畜生阴错阳差救过对方的性命。 二皇子皱着眉,他本来送这两个美人是来给阎云承添堵,结果反而堵住了自己的心口,不上不下的,委实不痛快。可瞧着那两个狼狈不堪的女子,只能恨恨瞪了狗子一眼,告辞带人离开。 狗子对上二皇子瞪他的那一眼,挺了挺小胸.脯,脆生生的一声,可谓是相当的招人恨了:“汪!”有本事你来咬我啊,信不信咬的一嘴毛? 二皇子气得差点吐血,可难道他还能跟一只畜生计较? 那岂不是将他自己落得与畜生同等的地步,更何况,这畜生还救过阎云承,更加不能出手。 二皇子憋了一肚子气,偏偏被气到了,还要陪着笑脸离开,可谓是相当凄惨了。 巫舟光是瞧着二皇子离开的身影都能想象得到对方铁青的脸,忍不住趴在阎云承的腿上,小爪子捂着脸吃吃吃直笑,好在不发出声音,狗子笑起来跟没笑也没什么区别。 不过这只是巫舟自己认为的,阎云承低下头,就看到狗子浑身乱颤的毛,还有那条在身后摆来摆去的尾巴,挥舞地相当欢实,忍不住捏了捏。 狗子汪唔一声,抬起头时,豆丁眼因为刚刚笑得太厉害,此刻虽然木着脸一张狗脸,眼睛却是水汪汪湿漉漉的,让阎云承一颗心愈发轻柔,捏了捏他的尖耳朵:“下次不许这么莽撞了。” 巫舟装作听不懂的样子:“汪唔?” 阎云承的声音愈发温柔:“这么喜欢金簪?嗯?” 巫舟:“……”才不喜欢。 但是作为一只狗子,还是有嫌疑可能暴露身份的狗子,巫舟特别欢实的汪一声,阎云承若有所思。 所以,等晚上巫舟洗完白白回到房间,看到不远处打造的一个纯金狗窝时:“…………”男主到底是怎么觉得他的喜好会从金簪到金窝跨度这么大的? 好在阎云承也只是让人打了摆出来,让人知晓他对狗子的重视,晚上依然抱着自家狗子睡了,免了狗子大晚上可能被闪瞎一双狗眼的惨剧。 翌日一早,阎帝终于忍不住让人递来消息,让阎云承进宫。 阎云承以身体不适拒绝了。 消息回禀到宫里,阎帝沉默良久,却也没强求,不过过了两日,又递过去一张帖子,给他举行洗尘宴,并一并通知了文武百官。 阎云承这次接了,脸上不悲不喜,窥见到这一幕前来送帖子的大太监望着大皇子这模样,也心有余悸,临走前,阎云承唤了对方一声。 大太监眼底一亮:莫不是大皇子已经气消了,这是要托他给皇上传话? 结果,等回头期待地看过去,只听到大皇子淡淡道:“先前让武安侯呈上去的关于免死狗牌的折子,父皇可准了?” 大太监愣了下,低下头怔怔瞧着也睁着大眼瞧着他的狗子,第一次觉得人不如狗,回过神,连忙应道:“皇上已经让人赶制了,只是狗牌第一次做,等晚上宴会时,皇上会一通颁布下来圣旨。” 阎云承嗯了声,挥手让人送大太监离开。 大太监犹疑了下,想替皇上多几句好话,可望见大皇子如今这模样,想到一年前的那件事,到底忍不住了,摇头叹息,皇上若是一年前知晓自己的那番决定会毁了自己最看好的皇子,不知还会不会那么做。 大太监是陪在阎帝身边的老人,也是瞧着这对父子的关系,父子关系融洽,父慈子孝,可除了一点,大皇子当初还是太子的时候,性子太过耿直,因为太过相信自己的父皇,觉得父子之间没有隔夜仇,是以一旦对朝堂上的事有了疑问,丝毫不会掩饰或者委婉的说出来,而是一是一,二是二,刚开始这种直接的性子还好,皇上还会赞赏一番。 可时间久了,皇上毕竟身居高位这么久,这朝堂之上哪个不对皇上小心谨慎谨小慎微,除了大皇子初生牛犊不怕虎,因为信任自己的父皇,觉得皇上是个明君,是想要大阎国好的。 可被这么不给面子太久,皇上到底是生出了些不耐,觉得大皇子越来越没个分寸。 那时刚好因为一件朝堂之事,皇上与大皇子吵得极凶,两父子丝毫不让,碰巧这时,就出了那件事。 大皇子在一次宴会之后,不知为何,竟是与皇上当时后宫的一个妃子搅合在了一起,躺在御花园角落的一片草丛里,虽然当时并未发生什么,可两人正好被皇上带着文武百官瞧见的时候,衣衫不整…… 当时所有人都惊呆了,本来还能询问清楚,结果,那妃子二话不说,直接说太子逼迫与她,一头撞死了。 皇上自然不信太子是这种人,可当时被当场抓到,皇上只能严查…… 也是当时在气头上,刚好太子认为自己没错,与皇上顶撞了几句,皇上回去之后,就决定给太子一个教训,让他好好收敛收敛这性子,也知晓一番这朝堂上的手段,并非他凭着一腔热血就能成为一个好君主。 皇上当时虽然废了对方的太子之位,可当时废弃的缘由说的正是这件事,不过皇上为了能以后让太子复位,查了当年那件事之后,留了证据,只要合适,只需将证据拿出来,就能洗刷太子冤屈,为其复位,可皇上怎么也没想到,不过是一年,大皇子却变成了如今这幅模样。 一个残废的皇子,是不可能再当太子了,除非当朝没有别的皇子…… 可如今朝堂上,这一年来,有好几位能胜任的,二皇子更是其中突出的一位。 大太监离开之后,巫舟趴在阎云承的腿上,其实很明白今晚上的洗尘宴,说是洗尘宴,不过是阎帝内疚之下,打算给男主一个王位。 毕竟如今他们住的就是王府,再封个王也在情理之中,可王位封了,为了稳固朝堂的局势,如今前太子成了这幅模样,如果以前阎帝还在等的话,怕是明晚上之后,朝堂的局势就会变了。 阎帝是个皇帝,他需要培养下一任储君,男主这幅模样不可能再当储君,那么……势必会开始培养另外一位。 巫舟能猜到,男主自然也猜到了。 他仰起头,望着明明先前心情还不错的男子,此刻仰着头,望着外面的明媚,眼神里却满是寂寥与空寂。 巫舟想到先前对方回京的时候,那句“这时间大概也只有他对他是真心实意的了”,巫舟忍不住心疼这样的男主,其实对方也清楚,阎帝并非对他没有父子之情,否则也不会这般内疚,可父子之情到底还是不够,否则,对方一年前断然不会毅然决然用那种最下乘的办法意图改变对方。 男主懂,却也很明白,当他那晚被下药之后,躺在那里被所有人背叛之后孤立无援的绝望境遇……让他又怎么来原谅? 巫舟既心疼又不安,爪子软乎乎搭在一起,男主对自己的父皇都这般记恨,如果知晓他就是害他如此的罪魁祸首之一…… 巫舟抖了抖毛,小眼神惨兮兮的:他其实才是最无辜的,他真的什么都没做过啊。 晚上的宫宴如期举行,阎云承坐在轮椅上进了宫,马车一路畅通无阻,停在了御花园前,因为有阎帝的提前嘱咐,守门人并未拦下阎云承的马车。 这一幕看在前来赴宴的文武百官眼里,以为大皇子这是要重新复宠,结果,等马车停下来,瞧着坐在轮椅上的大皇子,众人傻了眼:前太子……残了? 他们惊异之下,又迅速低下头,不敢流露出半分情绪,只是心里,却已经有了打算。 幸亏大皇子还是太子的时候,因为一心扑在朝堂上,以年纪尚轻为由并未大婚,还未纳妃,否则,怕是那些人家要哭死了。 这一年来,还在观望的朝臣,这次晚宴之后,估摸着就会开始行动了。 毕竟,大皇子再得皇上欢心,那也是个残废,一旦与皇位无关,他们只能另行站队。 巫舟就趴在阎云承的腿上,自然将众人这一幕收入眼底,仰起头瞧了瞧阎云承,后者面容淡然,只是懒洋洋摸了摸狗子的脑袋,让身后的人推着他入了席位,一如当年的主位下首第一个。 只是对面第一位的,却是二皇子。 不多时,阎帝就来了,宴会也正式开始,不过在此之前,阎帝却是颁布了两道圣旨。 第一道,是为大皇子也就是前太子洗脱冤屈的,也就是一年前那件让太子被废的事,当场公布一年前不过是误会,那被发现之后撞死的后妃,实则是与一个侍卫有染,为了护住侍卫,就找了前太子当替罪羊,那个侍卫早就被关了起来,如今拉到了明面上,直接被阎帝下旨杖毙了; 可这圣旨却并不清楚,毕竟,一个后妃即使为了护住那个侍卫,当初直接自尽就是了,何必非要栽赃陷害太子? 怕是根本就是这妃子被某人发现了之后,某人借用这件事用那侍卫的命来威胁那妃子,逼她陷害太子,这才有了先前那一幕。 在场的人哪个不是人精,阎帝这圣旨主要在为前太子平冤,他们却不敢猜测这其中更深的深意。 其实事发之后没多久,就有传闻了,只是当时前太子已经离京不知踪迹,皇上也没提及,他们也只是听听,却抱有希望,觉得既然是冤枉,肯定前太子还有机会,结果人回来了,却残了。 而这个陷害的某人,极大可能就是二皇子了,可没有证据,加上如今大皇子这样了,二皇子是呼声最高的储君人选。 巫舟是不知道阎帝是怎么想的,可对方并未将二皇子拉下水,明摆着就是袒护了,巫舟不爽,抬起头,朝着阎帝偷偷呲了呲牙。 结果,就被阎云承给调转了个脑袋,摸了摸他的头,捏着小爪子不让他再去看。 巫舟吓得一哆嗦:不会太明显了吧? 接下来,瑟瑟发抖的狗子继续装蠢,只当自己是狗子。 默默在心里念叨:他就是一只狗子。 阎帝颁布的第二道圣旨,就是封了大皇子阎云承为云王。 再然后,就是口头赏赐了巫舟一个免死狗牌,以表彰其护主之心。 巫舟望着那条专门给他准备的狗牌,嘴角抽了抽,拿着托盘的大太监原本想抱狗子,被阎云承直接拒绝了。 接过狗牌,垂着眼,眉眼温柔地帮狗子戴上了,巫舟本来挺嫌弃的,毕竟是狗牌,可想到这是男主给他戴的,这是代表着他救他的象征,万一哪一天他变回去了,男主伸.出手就要捏断他的脖子,指不定看到这狗牌就想起来他的一名之恩了,就……手下留情了? 巫舟低下头再瞧着,这哪里是狗牌,这是护身法器啊。 巫舟蹲在阎云承的大腿上,前爪美滋滋地摸着狗牌,心情顿时好了。 结果,身后就传来一道轻嗤:“还真是蠢狗。”一块牌子就这么喜不滋的,还真是狗随主人,当年他不过是有意讨好两声,他那位好皇兄好真以为兄弟情深,如今这模样,才是真的蠢,真的活该。 巫舟自然听出了对方话里的深意,回过头,凶狠的“汪”了声,呲牙瞪着他。 二皇子脸色青了,想到了先前被对方搅合到的事,刚想说什么,就听到一道冷冷的声音:“二弟莫不是对父皇赏赐的东西有异议?” 二皇子回过神,他这几日被众人恭维的有些飘飘然,一抬头,果然看到阎帝皱着眉,不知在想什么,连忙伏低做小,垂着眼:“大哥怎么会这么想?我就是瞧着这狗好玩,说的玩笑话,玩笑话……” “是吗?”阎云承阴沉着脸,护狗的意思很明显了。 二皇子当着众人的面自然压下这口气,倒了一杯酒,敬过去:“大哥你久未回来,这次好不容易回来了,你我兄弟二人定要好好喝一杯,大哥,请,敬你我二人过往的兄弟情义。”说罢,一口饮尽了。 巫舟抖了抖耳朵,觉得这二皇子个臭不要脸的,都这时候了,还不忘耍心眼,敬个酒就敬个酒呗,还非要扯上什么兄弟情义,谁跟你有情义啊? 有情义就是设计陷害外加弄断腿儿不成? 可如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对方又没有撕破脸,要是喝了,恶心自己;要是不喝,反倒是让人觉得大皇子性子孤僻乖戾,以德报怨。 巫舟朝二皇子看去,果然对方放下酒杯时,嘴角弯了弯,显然极为得意,就等着看好戏。 阎云承没动,二皇子直接挥挥手,已经有人上前给阎云承倒了一杯,退到了一旁。 二皇子贱贱抬抬手提醒:“大哥?” 巫舟哪里肯让这没脸没皮的家伙占了便宜,低下头瞧着自己脖子上狗牌子,皇上御赐的,那就是皇上亲自认可了自己的身份,一杯酒水而已,往大了说,就是一杯酒;往小了说,不过是兄弟之间的事,扯不上什么,就是恶心人。 巫舟豆丁眼转了转,突然从阎云承怀里跳了出去,刚好跳到了面前的桌子上,尾巴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一扫那酒盏,顿时就倒了下去,酒水流了一桌子。 众人:“……” 二皇子皱眉:“…………” 狗子为了表演的像,转了一圈,高扬着小脑袋炫耀着自己脖子上狗牌子,回过头像是才发现自己撞到了东西,歪了下小脑袋,在众人没回过神之前,扑过去,啪嗒啪嗒舌忝了舌忝酒盏里剩余的酒渍…… 所有人傻了眼,瞧着这一幕都呆了下,这样的情况还是头一遭。 不过酒盏被一只狗碰到了,估计也不能用了。 终于有人回过神,喊了句:“还不快将那狗抱开,别让酒水流到大殿下.身上了。” 只是还未等旁人动手,阎云承已经将狗子抱了起来,退开,面无表情看着众人收拾残局,这才环顾一圈:“狗狗贪玩,诸位继续。” 随后看向阎帝,淡淡道:“儿臣乏了,先出宫了,父皇自便。” 阎帝望着一年不见双眼沧桑的大皇子,以及对方戴着的那张面具,想到那些回禀上来的奏折,心软下来,放轻了声音:“去吧。” 巫舟随着阎云承坐在回去的马车上,他软乎乎趴在阎云承的大腿上,等出了宫,阎云承抱起他,捏了他的尖耳朵:“下次外面的东西,不许吃,也不许喝。” 巫舟湿漉漉地睁着大眼,声音软软的:“汪~?” 阎云承瞧着那声调明显低了不少的声音,再认真瞧了瞧,突然揉了揉他的小脑袋:“你不会一口就醉了吧?” 巫舟心想:怎么可能? 只是拿脑袋蹭了蹭他的掌心。 阎云承倒是没继续问,看狗子这一路蔫哒哒的,顺着他脊背上的毛,回到了府邸的房间里。 巫舟这一路上已经迷糊了,被阎云承抱到床榻上盖住的时候还不怎么清醒,迷糊间只听到阎云承说了一声“去沐浴”了,他往锦被里又钻了钻…… 房门响了一下关上了,巫舟打算继续睡,可就在这时,他总觉得先前喝的那一口酒水仿佛在身体里像是着了一团火。 ☆、第58章 男主他不是人 巫舟体内的那团火, 让他的意识有些清醒, 却又没完全醒过来。 他拱进锦被里, 翻了个身, 热意彻底蔓延到全身的四肢百骸,就在这时, 脑海里嘎嘣搭上了一根弦, 让他浑身一哆嗦。 巫舟嗖的一下睁开眼, 总觉得这情况不对啊, 他就舌忝了一口酒渍, 特么连一口酒水都不到吧?这能醉了? 显然不可能, 可偏偏他一路回来精神就不怎么好,他一开始以为是困了, 可如果不是呢? 他脑海里一直最担心的那个想法一起, 几乎像是印证他最可怕的那个可能性,他觉得身体突然疼了起来。 与此同时, 他感觉身上原本压着的锦被感觉立刻变了,那种四肢伸展开的感觉,让巫舟瞪圆了狗眼:不、不是……就算是变回来,也给个提醒啊, 我好提前做准备啊?就这么变回来,他还要不要小命了? 他几乎都能预见到自己这细脖子被男主扭断的情景了。 巫舟拼了命的在脑海里呼唤系统,结果这厮跟消失了一样, 压根不回他。而在巫舟抓耳挠腮的时候, 他已经完成了转变, 低着头,趴在那里,即使烛光照到床榻上很暗,巫舟低着头瞧着自己上一刻的狗爪这一刻变成了修长的手指,根根分明,刺激的他脑仁疼。 娘诶,他命不久矣! 巫舟几乎是顾不得别的,猛地将锦被掀开,就要跑……此时不跑更待何时?难道要等男主回来将他生吞活剥了? 结果,巫舟这锦被刚掀开,就听到门响了一下,应声被推开了。 巫舟:“!!!” 他几乎是秒速将锦被一掀,再次又钻了进.去。 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 他躲在锦被里将自己缩成一团,瑟瑟发抖,阎云承往这边走的脚步声,明明不怎么响,可此刻听在巫舟的耳边,每一步都像是踏在他的心尖上,砰砰砰的心跳声,让巫舟脑子乱成一团:怎么办? 他等下趁着阎云承掀开锦被的时候,直接蹿出去就跑,跑得过他吗? 答案是否定的,估计他这一条腿儿还没迈出去,就先被阎云承给折了。 那这个办法行不通,就只剩下装傻了,可这可能么? 巫舟的心快跳出嗓子眼的时候,阎云承已经绕过屏风走到了床榻前,视线落在锦被里鼓起的一大团,皱眉:怎么回事? 巫舟感觉到对方审视的目光,忍不住抖了抖,锦被也随之动了动,那一大团怎么看都不像是个狗子,更像是一个人。 阎云承眼神一沉,几乎是立刻将锦被给掀开了…… 巫舟先前瞬间大亮,脑海里只有硕大的两个字:凉了。 他掩耳盗铃地将脑袋拱在手臂下,不肯回头,没听到没听到,他不是武缮舟,不是武缮舟。 阎云承一掀开锦被,就对上了一片白花花的脊背,眼神沉冷死寂,将锦被重新盖在对上身上的同时,直接粗鲁地拽着对方的脖颈,往地上一扔,栖身遏制住了对方的脖颈:“我的狗呢?你是何人?谁派你来的?你……” 只是等对上地上那人的脸,原本要说的话戛然而止,皱着眉,死死盯着双目紧闭狼狈的少年。 巫舟被扔到地上的时候,吓得魂儿都快没了,脑海里闪过当初在山上男主狂化之后撕碎衣衫的模样,那都碎成啥样了,一片片的……他仿佛能预测到下一刻自己被撕碎的模样。 太惨了,惨不忍睹…… 所以,被卷吧卷吧扔到地上,对巫舟来言,已经算是温柔的举动了,左右躲不过了,巫舟扭断脖颈总比撕碎强,一百年后,他又是一个好宿主,从头来过。 结果等了半天巫舟也没感觉到预期的疼痛袭来,他偷偷睁开一条眼缝,就对上了阎云承近在咫尺打量复杂的一双凤眸,吓得巫舟往后退了两步,却因为对方的手还放在他的细脖子上,退无可退。 巫舟默默吞了吞口水,垂死挣扎:“我要是说……我是你的狗子,你信么?” 所以求看在至少当狗身的时候这么护主的份上,给个全尸啊。 原本以为得到的会是一声嘲笑,结果,就看到阎云承神色更加诡异复杂地看了他一眼,竟是松开了手。 巫舟:“???!!!”这么好说话?这不像是男主啊。 巫舟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迅速往后退了三步,安全范围之后,才摸了摸脖子,咳嗽了两声,偷偷瞥一眼阎云承,发现对方不知何时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单手放在桌子上,正一脸莫名地盯着他,盯得巫舟有些毛毛的:“汪?” 为了小命,巫舟果断选择了加强狗子的存在感,莫不是男主真的觉得武缮舟虽然可恨,但是狗子还是条好狗子,所以这是犹豫了? 结果,就看到阎云承撑着额头,突然想通了什么,嘴角扬了扬,竟是笑了。 巫舟:“…………”完了,男主被刺激疯了,神智都不清楚了,看到自家狗子变成了仇人,正常反应不应该是扑上来就是一顿复仇么?竟然……竟然还笑?! 就在巫舟一脸茫然盯着阎云承的时候,对方直起身,朝他招招手:“还不起来?地上不凉?” 巫舟整只狗都不好了,这跟想象中的不一样啊,怎么回事?“你……相信我是你的狗子?不觉得特别匪夷所思么?” 谁知阎云承只是懒懒扫他一眼:“你脖子上挂着狗牌,还……长成这样,你觉得我会不信?” 巫舟低下头,果然看到晚上刚带上的免死狗牌就挂在他的脖颈上,再往下就是白花花的胸膛,怪不得男主将他扔下来的时候,连锦被也给扔下来了,他还以为是男主嫌弃他盖过呢,感情是狗子变成人没衣服。 只是这个想法刚想完,阎云承话里另外一层深意让他身体一僵:长成这样? 长成什么样?莫不是……系统给他的金手指不仅能变成狗子,变回来之后就不是武缮舟的模样了?这太惊喜了! 巫舟将锦被卷在身上,蹦着到了屏风后的铜镜前,若真是如此,他还怕什么? 结果,等终于看到了铜镜,巫舟深吸一口气往里面一看:“…………”吓傻了。 阎云承一直在等,没听到屏风后传来声音,反倒是一声特别明显的吸气声,想到刚刚看到的模样,眼底的笑意更深了。 而另一边的巫舟整个人都不好了,他瞪圆了眼瞧着铜镜里倒映出的模糊的影子,人的确是人,可这脸是怎么回事? 他抬起手摸了摸,毛茸茸的触感让他嘴角抽了抽,可感觉到了,却看不到,因为脸上的毛太厚,完全挡住了他的脸…… 巫舟:“…………”系统你给我出来,这是怎么回事?变身就变身了,特么变成带毛的是怎么回事?别告诉他,变人还带蜕化不完全的…… 巫舟瞧着铜镜里奇奇怪怪的人,少年身形正常,皮肤光滑细腻,一头墨发披散在身后,如果不看脸的话,从远处看像是一个矜贵的小公子,可等离近了,那一脸的白毛,就跟他当狗子时的毛色一模一样。 怪不得阎云承当时表情那么诡异,最后瞧着瞧着还笑了……就特征这么明显的,说不是狗子变得他都不信。 阎云承不知何时走了过来,站在他身后,男子身形高大,比他高了大半个头,俯身从身后靠近了,望了眼铜镜里只露出一双眼的少年,对方眼神纠结复杂,这模样瞧得阎云承眼底的笑意更深,摸了摸他的头,像是往日摸狗子的狗头一样:“怎么了?觉得不好看,我让梁公公拿剪刀来,我帮你刮了也就是了。” 阎云承其实更好奇好好的狗子怎么突然变成了人,不过,他想到自己体内也有兽人的血统,倒是将狗崽子归类于他自己了。 他这一年来,经历了巨变,之后又有那么一遭,虽然正是因为体内有那种血统,他才侥幸活了下来,可那种变身的特殊却让他总有种孤寂的感觉,仿佛这世间只有他一人…… 后来有了狗子,对方的陪伴让他有种相依为命的感觉。 可到底兽人与兽还是不同的。 可如今不一样了,他们是一样的,是同类…… 这种相同点,让阎云承这些时日以来的所有抑郁都散尽了,即使这世间所有人都舍弃了他,至少他的狗子不会。 阎云承的目光愈发温柔,摸着少年毛茸茸的脸,竟是觉得有点可爱。 巫舟快哭了,刚刚他还觉得这一脸的毛简直难受,可等阎云承说要给他剃了的时候,他想哭。 这能剃?剃了就是立刻送往屠宰场的节奏啊。 巫舟在心里对比了一下被碎尸万段与顶着一脸毛的接受程度,顿时觉得,后者的一脸毛简直是量身定做的避难利器啊。 巫舟几乎是想到了之后,在阎云承就要转身去喊梁公公的时候,立刻偷偷在锦被里掐了自己一把,疼痛让他在一脑袋的毛里极为清澈透亮的一双眼湿漉漉的,软软瞅着阎云承,小声道:“不、不行的。” 阎云承愣了下:“为何?你不是不喜么?” 瞧着少年先前震惊的模样,他以为对方是不喜这一脸的毛的。 自从他自己有那种际遇之后,阎云承对这种的接受能力极强,毕竟,他自己都能从筋脉断裂到自然复原,那么少年从狗子变成人也不是不可能的。 巫舟干脆回过头,装得更像,将狗子平日里撒欢讨好的模样学的十成十,弯下.身,脑袋在阎云承怀里拱了拱,像是往常一样,顺便搂住了阎云承的腰,不让对方看到他的模样,毕竟他不确定自己会不会暴露什么,只要有哪一点让阎云承看到自己像武缮舟,那他离死也就一步之遥了。 巫舟明显感觉到自己抱过去的时候,阎云承身体一僵,这就对了,这一年多来,阎云承极少与人接触,更何况是这种亲昵的状态,他是狗子的时候还好说,可一旦变成了人,对方肯定不适应,注意力也会被分散,对于他接下来的话才不会深思。 谁知男主会不会脑袋一热,真的给他将脸上的毛给刮了,那不就暴露了? 于是,巫舟等差不多的时候,开口道:“没有毛……狗子没有安全感。如今就剩下脸上这点毛了,不要给狗子连最后的也剃了……要是身上能重新长回来就好了。” 阎云承听到前半句还好,后半句,脑补了一下,抖了抖,将少年给揪了起来:“知道了,不剃就是了,不过,你怎么会变成人的?” 阎云承想到先前那杯酒,虽说知道狗子不能喝酒,可当时狗子也只是舌忝了一下,廖剩无几,对方后来又没什么异样,原本没什么,可没想到竟然变成人了…… 巫舟装傻,反正他是狗子变的,摇头忐忑道:“不知道……我是不是怪物啊?会不会被关起来?” 阎云承瞧着少年眼底的恐慌,心软下来,拍了拍他的脑袋:“有我在,无人能伤你。这段时日,你暂时先别随意出去,我会让人给你准备一个面具,主院也会让人无事不许进入,等观察一段时日,再行决定。不过,有一点你先记住,不许再犯。” 巫舟心里咯噔一下:“什么?” 阎云承认真盯着少年:“不许再喝酒。知道吗?” 巫舟松口气:“不、不喝了……”打死他都不喝了,今晚上过得太刺激了。 阎云承拍了拍他的脑袋,这才放下心,让他先一个人呆着,出去吩咐了一番。 等阎云承一离开,巫舟全身像是脱了力一般,赶紧爬上了床榻,盯着一处,突然想到一个地方,不好,他刚刚太紧张了,表现的压根不像是一个狗子变成人的模样,狗子会知道怪物么?会知道什么被关么? 他随即想了想,突然眼睛一亮,想到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万一哪天再来一次脱毛的变人,可真的完蛋了,他为何不趁着这次机会,干脆编另外一个身份,就说本来就是人,后来因为这样被当成怪物扔了……就算是以后脱毛了,也可以推托只是长得像。 毕竟他与武缮舟的性子完全不同,一旦阎云承接受了他的新身份,还能搏一搏。 否则,那早晚还要经历一遭头身分离的惨剧。 这么决定了之后,巫舟松了口气。 而另一边,阎云承吩咐了梁公公准备一个面具,大致比划了大小,以及准备几套符合巫舟身形的衣物,梁公公虽然奇怪,倒是没多问。 阎云承吩咐妥当之后就往回走,只是走了几步之后,略微皱眉,的确是起了疑虑,毕竟对方表现的并不完全像是真正的狗子。 可阎云承并未见过真正的兽人,就算是他,狂化之后也不过是身形高大很多,模样也有些怪异…… 这种直接从一个物种跨到另外一个物种的,他并未见过。 加上狗子先前以身护主的模样,以及狗子给他的感觉完全不用,他丝毫没想到武缮舟身上。 毕竟巫舟与武缮舟本来就是两个人,虽然人还是这个人,可灵魂不同,一些习惯以及小细节本就不同,加上过去一年来,他虽然待在山上的私宅,武缮舟为了表现的哥两好,并未太过过火,阎云承又沉浸在残废之中,对武缮舟并未太过在意,加上整日坐在轮椅上,其实并不是特别了解。 阎云承一开始没怀疑,之后也不会多想,回了房间之后,就发现少年不知何时已经爬上了床榻,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只毛茸茸的脑袋,乍眼一看,还挺诡异。 阎云承对上少年期待的眼神,靠近了上前,结果少年直接掀开了锦被,露出大半个胸膛,还有两条手臂。 阎云承:“…………” 他已经打算上榻的动作一僵,随即转过身,去了一趟屏风后的衣柜,拿了一套他的里衣,暂时先让对方穿着:“虽然你以前不用穿衣服,但那时候有毛,如今成了人,就要遵守人的规矩,衣服是一定要穿的。让梁公公给你新准备了几套,明日才会送过来,今晚上先穿我的就好了。” 巫舟像是先前那样,朝前拿脑袋蹭了蹭阎云承的手臂,随后抱住了里衣,欢喜地扑腾了两下,敛下眼时,松了口气,狗子心里苦啊,他也不想啊,幸亏男主够聪明,否则,真让他这么跟男主躺一宿,他自己也不自在。 可又不能表现的太过,再想了一下男主的性子,就有了先前那一举动,好在果然男主也挺不自在,主动拿出来了。 不过演戏还是要演到底的,巫舟拿着那套衣服,试了好几次都穿不好,最后阎云承瞧着无奈,让他站起来,亲自教了两边,等巫舟学会了,才让他重新钻了进.去。 又去重新拿了一床锦被,铺到一旁,躺了下来,如此一折腾,已经快到半夜了。 巫舟躺在那里,乖宝宝一样,两只手搭在锦被的边缘,有模有样的,等熄了灯,巫舟一直在纠结,这要怎么开口才不显得这么突兀? 他翻了几个身,大概今晚上对巫舟来言太刺激,对阎云承来说也够特别的,他也没睡着,干脆转过身,摸了摸巫舟的脑袋:“睡吧。” 巫舟顺势蹭了过去,一双眼在黑暗里亮晶晶瞧着阎云承,出声时,却又带了不安:“殿下真的不会将我关起来吗?不会将我当成怪物吗?” 对方声音里的慌乱与不确定让阎云承先前心底的疑惑又生了起来:“怎么了?” 巫舟知道机会来了,小心翼翼凑过去,声音更加低,敛下眼,还带着小心翼翼:“其实……我一开始并不是狗子的。” “嗯?”阎云承眉头皱了皱:“怎么回事?” 巫舟将先前在心里排练了好几遍的话说了出来:“……其实好久好久之前,我其实是人的,就跟殿下你一样,可、可后来不知为何……我就突然有一天变成了狗子,他们把我当成怪物,还将我关了起来,不给我吃,不给我喝……后来我饿坏了,趁着不注意就跑了,后来不知为何就跑到了那里……就遇到了殿下……” 阎云承的眉头皱得更紧:“他们都是谁?” 巫舟耷拉着眼,嗓音带着伤心与落寞:“忘了,已经好久好久了……是村子里的人……” 对方说得太伤心了,阎云承不知为何想到了自己,叹息了一声,将人涌入了怀疑,拍着他的背脊,轻声哄道:“以后不会有人敢这么对你,有我在,放心睡吧。以后没人会欺负你了。” 阎云承心底最后的一丝疑虑也消散了,怪不得,原来是跟他一样,他能从对方话里大致窥探到一些信息。 巫舟被阎云承搂住的时候,心里还有些愧疚,但没办法,不如此小命就没了,只能对不起男主了,作为补偿,他会好好辅佐男主,让他当上皇帝大权在握,希望保佑他一切顺利。 不过男主显然是信了吧? 巫舟终于松了口气,这一关算是彻底过了。 大概是彻底放下了心,巫舟很快就睡着了。 阎云承却是一直没睡着,他并不习惯与人同塌而眠,先前也是因为狗子只是一只狗子,可如今成了人…… 阎云承不怎么适应,他原本以为自己会睡不着,可耳边听着少年渐渐平稳绵长的呼吸,睡得极为香甜,最终还是影响到了他,不知何时,阎云承竟是也睡着了,还睡得极好。 翌日阎云承醒来时,天色竟是亮了,这是过去一年从未有过的时候,可随即他就感觉到异样,低下头,发现怀里拱着一个脑袋,少年不知何时从自己的被窝钻到了他的,手脚并用地扒在他身上,像是一个八爪鱼,呼吸正一下接着一下拂在他的心口上。 阎云承:“…………” ☆、第59章 男主他不是人 阎云承极不适应这种亲昵的举动, 先前与狗子同塌而眠, 少年还只是狗子,就算是睡相不好, 但身板小, 也就占了那么大一块地方, 可如今就不一样了。 他无奈地揉了揉眉心, 这睡相……当真是相当糟糕了。 原本他是准备了两床锦被的, 结果,对方的那床直接被他给半夜蹬到了脚边,堆成了一团, 大概是半夜凉了, 就拱进了他的。 少年的存在感太强, 他抬起手想将人放回到床榻上,不过刚动弹一下,少年大概是感觉到了动静, 脑袋扑棱了一下,就偏过了头,露出了大半张脸。 这么近距离的观看, 饶是阎云承昨夜见过几次, 突然就那么出其不意地出现在眼前:“…………” 偏偏, 少年转了两下脑袋, 大概是觉得硬邦邦的, 揉了揉眼, 脸上的毛睡得塌了一边, 另外一边迎风招展,茫然看过来的时候,那画面太美,阎云承眼底明显闪过笑意,偏过了头。 巫舟虽然睡着了,可这心里不踏实,怕万一半夜变回来,所以一有动静,就直觉醒了过来。 睁开眼,就对上了阎云承这模样,抖了抖,男主这不会是在笑他吧? 他赶紧摸了摸脸,一手的毛,瞬间放下心:“还在还在,太好了……” 只是还没松口气,就感觉自己此刻还八爪鱼似的扒在对方身上,迅速滚了下来,贴在墙角,乖巧抱膝:“嗨,殿下早啊。” 阎云承坐起身,想到先前对方的话,琢磨着:对方还真是欢喜自己这一身的毛啊,那让梁公公准备的面具,对方会不会不喜? 阎云承沉思的模样让巫舟心底突了下,面上看不出什么:“殿下?”不会瞧出什么了吧?可毛还在,男主就算是眼睛再厉害,也无法从这么一堆毛茸茸里瞧出他的五官吧?那男主才真算是神人了。 巫舟还是比较放心的,果然,就听到阎云承道:“我在考虑,梁公公准备的面具,你会不会欢喜,是无毛的。虽说你很喜欢这一身毛,但太过特殊也不行,面具先戴着,等我想想办法。” 巫舟:“……”不,他一点都不喜欢。 他是为了保命才假装喜欢的,否则,顶着这幅模样,半夜出去不用化妆都能扮鬼吓死人。 可这话巫舟不能说,他朝着阎云承露出一个“惊喜”的笑容,像是狗子一样蹭过去,来了个亲昵的蹭下巴,内心无比沧桑:他都沦落到扮狗子保命了,弱小悲惨又凄凉,狗生艰难…… 不要让他逮到机会,他搞不死系统。 这都是给他弄得什么金手指,就算是消失,好歹给个提示啊,太刺激了,再这样来几次,他觉得自己的小心脏肯定会承受不住的。 巫舟很快就老老实实起来了,乖巧地只着了里衣站在阎云承身后看他穿衣服,顺便假装“学习”。 很快梁公公就过来了,偷偷带来了昨晚上阎云承让他准备的东西。 几套衣物、一副面具,还有一只与先前巫舟变成的狗子极为相像的一只小白狗。 梁公公是阎云承母妃生前的心腹,是目前来说还算是信任的,外人并不知晓,这件事交给对方办,也不怕对方会怀疑。 一并送来的还有巫舟的新身份,抱狗小厮。 巫舟瞧着这一应俱全的东西,目瞪口呆,不过面上没表现出来,毕竟在男主看来,他只是一只狗子,虽然以前是人,但是已经当狗很多年。 阎云承吩咐什么,他都应承什么,随后穿戴整齐之后,抱起那只瑟瑟发抖的狗崽子,呲牙一笑,那狗崽子汪一声,直接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 巫舟:“…………”熊崽子,有这么可怕么?大家都有毛,凭什么我有毛你就怕,怕啥怕? 巫舟内心是崩溃的,捏着颤巍巍的狗崽子的耳朵捏了捏,终于消了气,抬眼就看到阎云承不知何时看了过来,应该是将刚刚那一幕完全看在了眼里,嘴角噙着笑,发现巫舟看过来,掩唇低咳一声,才招招手:“过来。” 巫舟抱着瑟瑟发抖的狗崽子,蹭了过去,乖巧唤了声:“殿下,狗子似乎还对我不熟悉,哈,哈哈哈……” 阎云承瞧了眼在巫舟怀里动都不敢动的狗崽子,估计是把少年当成狗精,吓到了。 不过少年对狗崽子没恶意,相处相处的确没什么大问题。 他朝巫舟点了点头:“坐过来一些。” 巫舟抱着狗崽子侧过身,身体前倾凑了过去,就看到阎云承拿起放在矮几上的面具,就替他动作轻柔地戴上了。 那面具是覆盖一整张脸的,连嘴.巴也覆盖住了,只露出一双眼,甚至即使是眼睛的位置也只有很小的缝隙,他戴上之后,虽然不影响视觉,可能看到的地方明显缩小了一圈,只有前方,是以所有的注意力都落在了面前专心为他戴着面具的男子身上。 男子脸上戴着的则是半面,主要只是为了遮挡那如今不存在的疤痕,二皇子当初伙同前身毁了他的双.腿以及脸,如今疤痕虽然不存在了,为了不让二皇子怀疑,他才戴了面具。 大概是巫舟的视线太过专注,阎云承瞧着面具下露出的那黑漆漆的豆丁眼,只能瞧见黑漆漆的眼珠,甚至连眼型的形状都看不出,完美遮挡住了他脸上的毛。这么一遮挡,少年长身而立,露在外的肌肤莹白如玉,倒是像极了哪家的贵公子。 在阎云承的心里,少年如今依然是那个救了他的狗子,像往常那样摸了摸他的头,带着一脸懵的巫舟到了铜镜前,“看好了,我教你如何束发,别出错了。” 说罢,等巫舟看过来,修长的手指已经动作,将少年一头墨发拢了起来,留下一半披散在身后,另一半则是用玉冠束缚,等一切搞定,少年坐在那里,背脊停止,怀里抱着一只安静如鸡的狗崽子,竟是美好的像是一幅画。 阎云承有片刻的出神,等回过神,按在了少年的肩膀上:“看清楚了?” “啊?”巫舟刚刚所有的注意力都被阎云承先前铜镜里倒映出的模样给看怔了,对方先前那模样太过温柔专注,却让巫舟愈发不安。 他一方面希望男主对他越来越重视才好,如此,他在对方心目中的位置越重,一旦以后身份暴露了,他能活下来的机会也越高;可另一方面,他却又是愧疚的、不安的,男主如今倾注的感情越多,等一旦发现真相,对他来言,会不会又是一场……欺骗? 巫舟先前并未考虑过这个,可男主对他越是好一分,他越是内疚一分,只能暗暗发誓,他也要更加对男主好才行。 “怎么了?”阎云承替巫舟戴上玉冠之后,发现少年在发呆,又捏了捏他的肩膀,少年瞧着是瘦,这肩膀上倒是还有几两肉,看来这些时日没有白喂。 巫舟回过神,抱着狗子站起身:“就、就是觉得殿下对我真好……” 阎云承闻言忍不住眼底暖意更盛,原本想像往日那般揉揉脑袋,想到对方如今已经不是狗子了,换成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救过我,光是这份忠诚,也足以让我将你当成亲人。你这些时日也瞧见了,我那二皇弟甚至那些皇弟们,一个个都想看我的笑话,那老二更是想取而代之。你若是愿意,私下里可以唤我一声兄长。” 巫舟哪里敢,摇头:“不、不用了……” 阎云承倒是也没强求:“说起来,先前因为你是狗身,给你起了狗狗的名字,如今给了这小东西,你怕是不能叫了,那卖身契上还未填写名字,你原先叫什么,我帮你填上。” 阎云承转过身往回走,走到桌前,拿起笔沾了墨汁回头看犹自愣神的少年:“嗯?不记得了?” “记得……叫,巫……”肯定是不能说前身的名字,可他的名字里与前身有个相同的,自然是不能说出来。 否则,万一让男主再想起来前身,这不是添乱么,于是,巫舟思前想后,最后垂下眼,“不记得了……我就记得,我姓巫,名字记不得了……” “哪个字?乌云的乌?”阎云承问道。 巫舟已经走到近前,闻言,直觉摇头:“不是,是……”他刚想说,声音顿了顿,心想他一个当了这么多年的狗子,怎么会认识这么多字,顿时摇头:“不记得了,不过我认识那个字,但肯定不是乌云的乌。” 阎云承倒是没怀疑,提笔写下了几个相似的,让巫舟来认。 等最终确定了是哪个字,阎云承询问了巫舟,确定他的确是不记得了,沉思片许,问道:“既是如此,我帮你取一个可好?” “嗯?”巫舟抬眼,倒是不在意,只要不是叫舟引起怀疑,随便男主高兴就是了,“那就劳烦殿下了。” 阎云承沉默片许,突然提笔写下了一个名字。 巫舟就一直盯着对方动笔,等看清楚那两个字,闻言愣了下。 阎云承写下的两个字,是巫阎。 本来一个名字是没什么,可偏偏这名字里有阎这个字,阎是国姓,本来就应该避讳,没想到男主竟然会给他取了这么一个名字。 巫舟瞧着愣愣的,他的名字里有对方的姓氏,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巫舟等阎云承看过来时,抱着狗子一脸茫然,像是看不懂的样子。 阎云承对上他面具下茫然的眼神,忍不住笑了:“不认识?” 巫舟摇摇头:“我认识这个姓,是巫,可后面这个是什么字啊殿下?” 阎云承让开身,让巫舟站到了近前,点着那个字,缓缓道:“阎。是我的姓氏。” 阎云承倒是也没多想别的,狗子救了他,从一开始他就将狗子当成了家人一样的存在,可他与狗子之间唯一的关联也就是对方是他的狗子,可这让他并没有任何安全感。刚刚听到对方记不得了,他突然就想到了这个,至少,名字里有个相同的,至于他给一个下人在名字里写了这个字,对方是他的人,他自然会护着。 就算是赐个国姓他也能做到,阎帝如今对他正是内疚的时候,无论对他的任何要求,对方都不会拒绝,可他不想这么做,如此怕冒犯了这小东西,虽然对方懵懵懂懂的,可对于自己的姓氏还是不想丢弃的吧? 巫舟刚开始的确是挺诧异的,不过只要不是舟,取什么字都无所谓,他应了下来。 阎云承看他还呆呆瞧着那两个字的模样,心念一动,过去的一年他因为腿疾很是自卑,独自幽居在山上那处私宅,即使当初拿武缮舟当好友,却也并不亲近。 可如今少年却是凭空出现的,让他信任的,他愿你亲近,反而更让他放心。 “不会写?我来教你。”阎云承左右无事,站到巫舟的身后,将笔塞在了对方的手里。 巫舟不敢动,他会写字,怕暴露什么,浑身紧绷着,如此倒是像极了刚学识字写字的模样,嘴角弯了弯,握住了少年的手背,认真带着对方写。 狗崽子原本是怕巫舟的,装怂装了很久,发现没有危险,才小心翼翼探出脑袋,瞅瞅这个,再瞅瞅那个,突然翻了个身,尾巴上的毛蹭了巫舟一脸一脖子,他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好在那个名字写完了,不仅如此,阎云承还将自己的名字给写了下来,两个并排放在一起,巫舟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他怕阎云承看出什么,本来就心惊胆战的,如此刚好有借口,等阎云承看过来的时候,可怜巴巴看过去:“殿下,我饿了。” 阎云承原本兴致很高,倒是忘了这一点,愧疚道:“洗洗手,我让梁公公将早膳端过来。” 巫舟唔了声,赶紧抱着狗子下去了。 将狗子放在一边,面具摘了,扑了一脸的水,低下头,望着水里的脸,自己被自己吓了一把,赶紧重新戴上了面具。 等回过头,就看到狗崽子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汪~”抖抖抖。 巫舟呲牙一笑,将狗子往怀里一踹:“走,吃饭去!”至少躲过一劫,大吉大利。 梁公公很快就将膳食端了过来,看到那出现的莫名其妙的少年,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可也就只是一眼,就没多问了。 从昨晚上殿下吩咐他准备一个十八岁少年的身份文书时,他就猜到了。 只是不清楚这少年的身份,可如今看殿下对少年的态度,应该是自己人? 等看到殿下亲自将餐具放到少年手边,梁公公眼底露出诧异的目光,倒是也没多问。 殿下失踪了一年,再回来成了如今这模样,这几日,他瞧着殿下这模样,心里难受得紧。 难得看到殿下心情极好,自然不会说什么给殿下添堵。 可他自小瞧着殿下长大,除了这些时日殿下会喂喂狗子,何时这般照顾人了,于是,小心谨慎地提了句:“殿下,要不……老奴来吧?” 阎云承淡淡看他一眼:“不必,你去喂狗子即可。还有,没有本王的吩咐,日后不许任何人随意出入王府主院。”昨日在洗尘宴上阎帝封了阎云承为云王,他们回来的时候,一并送来的还有御赐的王府牌匾,先前的府邸直接换成了云王府。 梁公公连忙应了,等接过少年抱过来的狗子,却是愣了下:咦?以前不都是殿下亲自喂的么?如今有了少年就不要狗子了?狗子失宠了? 不过随即一想,等等,这个小白狗好像是他找来的……他差点忘了,殿下先前那只狗呢?怎么不见了? 可他心里有疑问,殿下没说,他也不敢问。至于出现的少年与失踪的狗子,梁公公压根就没往一处想,毕竟,大变活狗这种事,一般人也想不到那里去。 梁公公抱着小白狗去了一边喂吃的,巫舟倒是不担心别人会多想,毕竟谁会想到他是狗变的? 不过梁公公这么一说,他想起来自己现在不是狗了,先前因为狗身,阎云承一直都是亲自喂的,他习惯了,刚刚没回过神。如今,立刻狗腿儿地帮阎云承也摆好了,顺便还盛了一碗粥:“殿下你喝。” 阎云承望着那粥碗,再瞧着少年,有种吾家狗子初长成,都知道给他盛饭了。 巫舟被他瞧得心里毛毛的:“殿下?” 结果阎云承礼尚往来的给他也盛了一碗,“用膳吧,这么站着不累么?以后只有你我二人的时候,不必这般见外。” 巫舟连忙应了声,他也的确是饿极了,昨晚上变了狗子,心惊胆战的没用膳,这会儿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一旁默默坐着的梁公公与狗崽子:“…………”看来他们被直接漠视了。 用完了膳,巫舟抱着狗子推着阎云承去王府的花园里晒太阳,这是最近这几日闲来无事消遣的事情之一。 巫舟将阎云承推到了凉亭,抱着狗子站到了一边,低下头看到自己脖子里的狗牌,想了想,其实不舍得,毕竟好歹是免死狗牌啊,他戴着万一遇到个什么事,还能狐假虎威保命一下。 可到底还是看了阎云承一眼:“殿下啊,这狗牌……要不要给这小东西戴上啊?” 阎云承瞧巫舟脖颈里戴着的东西,明晃晃的一条金链子下面坠了一块狗牌,的确是违和,忍住眼底带了笑意:“的确是不合适,取下来吧。” 巫舟虽然舍不得,还是老老实实取了下来,刚想给怀里的狗崽子戴上,却被阎云承阻止了:“这本来就是你的,只是先前以为你只是单纯的一只狗,为了保你的性命才求了这么一块免死狗牌。不过既然你如今是人了,自然不需要了。你收起来即可。”话锋一转,“将这个戴上吧。” 阎云承说着,从脖颈间逃出了一枚红绳系着的玉牌。 巫舟愣了下:“殿下,这……这是什么?” 阎云承道:“这是我母妃走的时候向父皇求来的,如果我日后翻了要命的事,可保我一命,算是免死玉牌。” 巫舟没想到阎云承会给他这个:“可……可这不合适,这是皇上给殿下的,我怎么能戴?” 阎云承摊开手,掌心的玉牌仿佛泛着光:“与我而言,以前的确是一道免死的东西,可如今整个大阎国,无人有这个能力伤我。可你不同,你如今身份低微,若是遇到我不能在你身边的时候,你尽管可以拿这个护命。到底,不过是一件……死物罢了。” 阎云承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很是平静,可巫舟知道不是,如果是死物,对方何以一直贴身戴着。可对阎云承来言,至少一年前,这东西对他而言,是一件重中之重的东西,就像是敬重阎帝一般;如今这东西,的确是成了死物。 一念之间,不过是佩戴之人对这东西的感情变了。 心死了,这东西可不就成了一件死物。 巫舟听明白了,望着那玉牌,心情却是复杂的,可最后他还是垂着眼接了过来,攥紧了,那玉牌仿佛还戴着阎云承的体温,他脑海里闪过最初来到这里的时候,逃命时回眸看到的那一幕,一开始并不在意,可如今却是忍不住心疼不已。 如今,也不过是因为心境变了,原本无关紧要的人,成了真心想要帮助的人。 巫舟垂眼,默默希望至少……让他彻底完成任务,将男主辅佐到那个位置让他再暴露,即使被男主所杀,他也心甘情愿。 阎云承瞧着少年发呆,因为对方低着头,他并不能看清楚对方的模样,握住了少年的手腕,往前一带:“背过身去,瞧你估计也不会戴,既然给了你,就不能丢了,以后若是出了事,不管什么,先保住性命。至于会不会得罪人,一切,都有我。”说话的瞬间,巫舟已经木然地被阎云承带着转过身去,男子从他手里接过玉牌,带着他蹲在自己面前。 巫舟能感觉到自己脖颈间的墨发被撩开,随即那玉牌一晃就出现在了眼前,对方冰凉的指尖在后颈动作,不经意碰到他的肌肤,巫舟呆呆瞧着前方,竟是忘记了反应。 而这时,梁公公突然匆匆走了过来,等抬起头看到这一幕,愣了下,忘记了反应,等看到正对着他的少年脖颈上戴着的玉牌,更是瞪大了眼:殿下……怎么将这个给了这少年?莫非…… 梁公公仔细瞧着少年,心里莫名咯噔一下:莫非,这是未来的云王妃? 阎云承刚好系好了,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巫舟也看到了梁公公,连忙抱着狗子起身,胡乱将玉牌放到了衣服里藏好了,上面还残留着一丝阎云承的温度,贴着他的心口,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好在这会儿也顾不得他多想,重新站到了阎云承的身后,当一个抱狗小厮。 梁公公在宫里待了这么多年,早就练就了处变不惊,心里惊涛骇浪,面上也没什么反应,快步走到凉亭前,行礼:“殿下。” 阎云承淡淡看他一眼:“何事?” 梁公公沉默了一下,才小心翼翼道:“回禀殿下,相府的思姑娘过来了,说是……想见殿下一面。” 巫舟愣了下,相府?思姑娘? 他扒拉了一圈前身的记忆,终于想起来这位是谁了,据说好像是一年前还没出事之前,阎帝原本是想给选妃大婚的,这事已经提了很多次了,但当时男主还是太子,脑子里都是黎民百姓朝堂之事,压根对大婚没兴趣,直接就拒绝了。 不过,也不知怎么的,这事却是传了出去,一时间,整个京城都在说太子要选妃了,后来更是传的离谱,说是人选都选好了,正是相府的这位思姑娘…… 当时可是好一番刺激到了前身,加上先前被拒绝的事,导致对方那段时间前身给个变态似的。 不过后来出事之后,前身在那处私宅才试探出来,男主压根就对这位没什么印象,当时阎帝也没提,也不知那消息到底是怎么传出来的。 如今巫舟瞧着这位不请自来,心想这位思姑娘不会是另外一个前身吧?不过,对方怕是要失望了。 果然,梁公公的话一落,阎云承皱眉:“思姑娘?哪位?” 梁公公:“…………” 巫舟瞧着梁公公那模样,差点没笑出来,被阎云承扫了眼,立刻抱紧了狗子默默背过身去。 ☆、第60章 男主他不是人 阎云承记不得, 梁公公却是知晓的,当时消息传得沸沸扬扬时, 他还专门去询问过殿下的意思, 当时殿下正操心一件为民请命的要事,皇上因为一些高门嫡府的**,当时若是宣扬出去,会动摇当时时局的稳健, 阎帝并不愿意打破这个局面。 殿下当时初生牛犊不怕虎, 却是要改变, 不许任何威胁到大阎国的事, 做事雷厉风行, 丝毫不留情面。 以致于当时两父子明明感情深厚, 却吵得不可开交, 谁也不让。 他将这件事禀告上去时, 殿下直接挥手让他处理,根本没半分这意思,可还未等他出手, 就发生了后来那件事…… 这一年来,他面对空荡荡的东宫, 无时无刻都在念着殿下,自然对这件事记忆犹新。 梁公公拢着手站在那里, 将当年的事说了一遍。 阎云承眉头深锁, 许是想起了一年前, 也自是包括后来被好友陷害, 导致双.腿被废的事,面色阴郁,周身的气息也冷了。 巫舟暗叫一声不好,往旁边躲了躲,很明显察觉到了男主如今的想法。 阎云承不愿见无关紧要的人,挥手:“不见。” 梁公公却是没动,犹疑一下,才缓声道:“殿下,思姑娘说……她有当年二皇子陷害您的证据。”否则,他也不至于专门跑这一趟。 巫舟诧异地抬眼看了去,皱眉,脸色颇有些怪异,低头瞧男子,果然对方眼底布满了阴霾:这思姑娘走了一步错棋。 如果是一年前阎云承被陷害时,还是那个没什么心机的太子,对方拿出来,许是阎云承会见她一面,还会在意。 可经历过这一年,见识过那些事,对方在皇上明确给阎云承洗脱了嫌疑之后,对方才拿出来,反而只会让阎云承对其更加厌恶。 如果对方早有证据,那早干什么去了?那时不拿出来,无非就两个缘由,一则明哲保身;二则……挟恩图报。 无论哪一点,都听让人恶心的。 如果是前者,还勉强能够理解,相爷毕竟老谋深算,得罪不起二皇子以及他背后的皇后娘家人;可如果是后者,对方为了一己之私,想要让看不上她的太子从云端坠入谷底,等时机到了再拿出这个来谋取太子妃之位,这与踩了阎云承一脚的当年那些人有何区别? 巫舟脸色也沉下来。 果然,阎云承薄唇冷抿:“证据?如今拿来了又有何用?还是说,她觉得本王会因为这个娶她?别说一个二皇子,就是再来十个,本王也不会在意。不见,若是不走,直接赶出去。” 以他如今的身手,想要取二皇子的性命易如反掌,可他却不想,他要亲眼瞧着,二皇子这辈子最梦寐以求的东西,在他手里失去,被他夺去的滋味,他也要让对方尝尝彻底失去所有的感觉,只是死了,太便宜他了。 梁公公被阎云承周身散发出的黑暗气息,脸色微变,心口涌上疼惜,这是他自小瞧着长大的孩子,如今却…… 到底主仆有别,应了声,就出去转告阎云承的话。 梁公公离开之后,原本凉亭里温馨的氛围荡然无存。 巫舟感觉到阎云承情绪的起伏,抱着狗子蹲在他面前,仰起头,什么也没说,将狗子捧起来,用狗子的脸挡住他的,汪唔一声,变着音调逗他道:“咦,殿下,这里有一只真狗子,一只假狗子,哪一只才是你的狗子呢?” 边说着,还从毛茸茸的狗脑袋后面探出半个头,不知何时,少年将脸上的面具给摘掉了,露出半张毛茸茸的脸。 那双亮晶晶的眸仁盯着他瞧,里面清澈干净,仿佛里面只有他一人。 明明是辣眼睛的一张脸,在阎云承眼里,却莫名可爱。 他见过这么多的人,面容不错的,如他的二皇弟;面容俊俏的,如他先前当成好友的武缮舟,可他们却在他背后捅了他一刀。 可如今这个小家伙,明明自己都这样了,却还知道哄他。 这份心意让阎云承原本被寒冰笼罩住的心,渐渐冰融,抬起手,突然胡噜了一把巫舟的脑袋,将他一头束好的发给揉乱了,凤眸直勾勾盯着他看:“自然是这个……” 巫舟本来是真的在逗阎云承,结果头发就被对方毫不客气地揉乱了。 迅速抱紧了狗子蹲好了护住脑袋:“殿下?别闹别闹,都乱了,等下被梁公公瞧见,太糗了。” 男子难得起了玩心,干脆拉着人半站起身,“那我帮你重新梳理就是了。” 于是,干脆将他拉坐到身边的石椅上,以手为梳,取了束发的玉冠,就要重新替少年梳理。 巫舟无奈,对上阎云承眼底的执拗,只能倾着上身凑近了,方便男子动作,边嘀咕道:“殿下,只此一次啊,以后在外可不许这样了。” 絮絮叨叨的少年音,清亮温和,在酷暑的夏日,恍若一股清泉流淌在心间,洗涤了先前所有的不郁。 阎云承敛下的凤眸底,是少年并未窥见的温柔。 而被两人夹在中间的汪:“……”你们是不是把本汪给忘了给忘了…… 不过,最终阎云承还是没替巫舟将墨发重新拢起来,他刚将玉冠取下来,就听到身后传来乱糟糟的声响,还夹杂着女子的娇喝声。 巫舟顾不得别的,连忙将一旁的面具重新戴上了,他刚戴好,迅速站起身,胡乱抱着狗子转过身去,就对上提着裙摆匆匆跑进来的女子,以及她身后的梁公公。 女子正是相府的思姑娘,她听到梁公公的回话之后,趁着梁公公不注意,直接就闯了进来。 梁公公压根没想到对方敢这般胡来,立刻派人追来过来,可他老胳膊老腿儿的,愣是没跑过这思姑娘,还真让对方误打误撞见到了殿下。 姜思雯仗着自己的身份,抱着赌一赌的心思跑了过来,可真当瞧见人了,却又不知说什么。 她是见过阎云承几次的,从及笄之后第一次进宫参加宴会看到对方的第一眼,她就觉得此生非对方不可。太子无论是身份还是地位,都是最佳的夫君人选。 她当时与母亲说了,母亲也觉得合适,可明里暗里试探了几次,父亲却都没开口给个应答。 后来她才知晓父亲竟是有意将他许配给二皇子,可二皇子哪里比得上太子,她不明白,于是当年就赌了赌,趁着放出风声,她就让自己身边的嬷嬷放出消息…… 结果被父亲知晓之后大发雷霆,将她禁了足。 后来这事不了了之,等她再被放出来,等着的就是太子被废的消息,她傻了眼,等想再见到人,太子已然离京,还失踪了。 如今太子终于回来了,她原本是欢喜的,可谁曾想太子竟然残了,她听闻之后想去找父亲,却偷听到了父亲与二皇子的谈话,原来当年那一切都是二皇子所为,她抱着一丝机会毅然跑了过来,赌一赌,打算用这个理由来换自己一个机会,却被拒之门外。 她根本没有所谓的证据,就是想见一见对方,否则,父亲已经打算将她许给二皇子…… 可姜思雯真的见到了人,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对上了男子身边的少年,对方低垂着头,刚刚不知在做什么,衣衫凌乱,怀里抱着一只狗崽子,披散着墨发。 那模样,像极了被欺负之后。 姜思雯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撅过去:这是谁?为何与大皇子这般亲.密? 姜思雯死死盯着少年,浑身都在哆嗦。 大概是察觉到她的目光,阎云承冷冷扫她一眼,眼神冰冷无情,带着警告:“放肆。” 姜思雯惊然回神,跪下来行礼:“臣女见、见过云王殿下。” 可脑子里嗡嗡的,这人……到底是谁? 她跑来的时候,他们两人在做什么? 身后满头大汗跟来的梁公公也看到这一幕,吓傻了:不、不是,他刚走到时候还好好的,他们刚刚做什么了?他果然猜对了?殿下与这少年当真是那种关系? 梁公公被阎云承凉凉扫了眼,连忙解释:“殿下,老奴没、没拦住……” 他年纪大了,本就不如少女行动灵便,更何况,对方是相府家的嫡长女,府里的那些人也不敢真的伤到,这才让对方跑了过来。 阎云承面无表情看他一眼:“除了梁公公,其余没拦住的所有人,稍后,全部仗责二十。”他没直接将所有人赶出去,已经算是念着这些都是原先东宫的人,对他颇为照顾。 今日只是闯入一个相府嫡女还好,若是一个刺客呢? 他们何以担待得起? 梁公公感激应和,挥挥手,让赶上来的那些人下去领罚。 他这把老骨头,殿下没连他一起打,也算是看在他这些年尽心尽力的份上。 阎云承的吩咐让姜思雯脸色一白,猛地抬起头,却在对方锐利寒凉的目光下,心下一骇,迅速低头:“殿下,臣女……臣女只是想见您一面,并非有意冒犯。” “何事?说完走人。这次本王看在姜相的面上不与你计较,下次再犯,定不轻饶。”阎云承冷漠无情的嗓音,让姜思雯一张脸更加惨然。 明明来之前,她还带着期盼,也许殿下会为她的提议欣然接受。 亦或者,犹豫不决。 可她想了无数种,都不包括面前这一种。 对方甚至听都未听,直接将她这个人,甚至那件事全盘否定,一点脸面都不留。 下人都退下了,只剩下除了巫舟在场的梁公公,姜思雯咬着唇,轻声道:“殿下,能不能……先让他们下去。” 阎云承冷漠:“你记清楚你的身份。你,于本王来言不过是个外人;他们却是本王府里的人。要说,就说,不说,梁公公……送客。” 姜思雯额头上有冷汗垂下来,对方太过绝情,对她甚至没有半分怜惜,她哪里敢赌,再梁公公上前之前,迅速开口:“臣女……想与殿下做个交易。” 阎云承只是居高临下地睨了她一眼,视线偏向一旁的池塘,冷冷望着那一池的荷花,并未理会。 姜思雯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臣女知晓殿下如今的情况,可不到最后,并不是没有转圜的机会。臣女的父亲认识一位神医,对于治疗腿疾颇有办法,也许……殿下的双.腿还能治好。只要、只要殿下的腿疾好了,一定还能重新复立。” 阎云承的目光终于转了过来:“哦?但是呢?既然你说了是交易,你的目的是什么?” 姜思雯的俏脸微红,她放弃矜持过来这一趟,就是想赌一赌,可真的让她说出来,还是羞红了脸,绞着手,垂着眼,睫毛乱颤:“到臣女……的父亲是相爷,若是殿下能娶了臣女,必是一大助力。殿下与父亲成了翁婿,父亲自会站在殿下这边。” 姜思雯一口气说完,头几乎埋到了胸口。 她说完之后,整个花园沉寂一片。 梁公公心里忍不住一动,他是被姜思雯说动了,殿下如今这模样,如果当真有这么一位神医,也许…… 可他一抬头,对上阎云承冷漠无情的目光,迅速低下头,打消了那个念头。 阎云承等她说完,冷漠开口:“你来这一趟,可曾告知你的父亲?” 姜思雯还以为有机会,迅速抬头:“殿下,只要你答应了,臣女定会说服父亲。” 可抬头,等对上阎云承波澜不惊、冷漠寡情的视线,心下一凉。 “先说第一项,神医?本王是皇子,是大阎国的云王,若真有这么一位神医,只要父皇开口,你以为姜相的话比当朝皇帝的话还要管用?”阎云承觉得这小姑娘还当真是天真。 姜思雯的脸色比先前更加惨白。 “至于第二项,娶了你姜相就会站在本王这边,首先你确定你能说得动你的父亲,确定你父亲会为了你一人,将过往数年的努力付诸流水?更何况,你又如何确定本王想要那个位置?更何况,本王的双.腿能不能医治还是个未知数,你确定你父亲会为了一个不确定,做出一个未知的赌注?他不会。而本王也不会为了这一点点东西,牺牲本王的婚姻。”阎云承的声音没有起伏,冷漠的,正是这份不在意,让姜思雯浑身发凉,颤.抖了起来。 可这还不算是最坏的打算,她浑浑噩噩间,听到男子再次开口:“更何况,如今连父皇都未下旨,你又如何确定以后的储君会是二皇弟?即使本王当不了,这后面,可还有好几位,父皇可并非只有两位皇子。” 姜思雯浑身一软,瘫倒在地:“……” 阎云承抬手,梁公公走到了她的身后:“今日本王当你没来过,这些话,本王也没听过,走吧。” 姜思雯浑浑噩噩站起身,眼泪倏然流了下来,少女情怀,她从及笄之后见到对方,就想嫁给他,可对方竟是丝毫没有半分怜惜,这让她又如何甘心。 抬眼间,见到那个站在对方身边,抱着狗崽子的少年,忍不住上前一步,哑然问道:“那他呢?殿下,你是不是为了他才拒绝了我?” 她想不通,她不信这世间真的没人不喜欢权势。 除非,对方早有了欢喜之人。 联想到最初来时见到的那一幕,这话脱口而出。 可说完,姜思雯就后悔了。 阎云承面具下的一张俊美的脸阴沉下来:“与你无关。” 巫舟本来正抱着狗子老老实实呆着,从阎云承并不认识姜思雯开始,巫舟就知这姑娘来这一趟是白来了。 结果,人在身边站,祸从一旁来。 他怎么突然就成了被拒绝的原因了? 他默默脑补了一把自己满脸毛的站在一脸俊美的男主面前,那画面,美男与野兽啊。 姑娘诶,咱这脑补也要有个度啊。 他都这样了,哪里还像是祸媚主子的男宠? 阎云承从未往那边想,对于姜思雯的随意猜测极为不悦,懒得再与他废话,挥手让梁公公将人赶走。 可他这四个字,听在姜思雯的耳边却像是默认,瞧了那少年一眼,不明白她到底哪里不如他了? 凉亭再次只剩下巫舟与阎云承。 巫舟抱着狗子默默望天:没想到,他都成了狗精了,还有被认作情敌的一天,难道他即使戴着面具,即使成了精了,依然风采不减? 巫舟忍不住顾影自怜:人长得太好,即使容貌不妥,灵魂的优秀却是挡都挡不住的啊。 阎云承一开始并未多想,结果,等了半天,并未看到巫舟出声。 他抬眼看去,发现对方在发呆。 因为仰着头,连唯一可见的目光也瞧不见了,更加猜测不到情绪。 阎云承若有所思,怕自家狗子误会,问了声:“你在想什么?” 巫舟一时不察,顺嘴道:“……在想我连灵魂都这么优秀,竟然只是站在殿下身边一下,就被配一对,这可怎么办?”这么误会,会不会对男主造成困扰? 阎云承:“…………” 他没想到这狗子大了,就像是脱缰了的野狗,这给个笑脸,思绪都能飞出十万八千里。 巫舟嘴太快,回过神暗叫一声不好,低下头,就对上阎云承意味颇深的目光,他立刻蹲下.身,乖巧抱着狗子,扮无辜:“殿下,起风了,要不我们回去吧?” “不急。”阎云承屈起手指,在轮椅的扶手上点了点:“说起来我还不知你多大了?成精多久了?” 巫舟:“……” 他默默吞了吞口水,想了想,“大概……十八了。成精多久,这……不太清楚,反正,很小就能变狗子了,估计,天生自带的技能吧。” “这样……”阎云承若有所思。 巫舟瞧着他这模样,不知为何,有种不祥的预感,抱着狗子抖了抖。 怀里的狗崽子也抖了抖,小声汪唔一声。 就听男子清冽好听的嗓音慢悠悠响起:“看来成精许久了,要不要本王帮你寻个小母狗,让你优秀的灵魂有处安放?否则,飘得太久,本王怕你找不到回来的路。”不过是被一个没什么存在感的旁人夸一句,就飘了? 巫舟:“…………” 他幽怨瞅了阎云承一眼,他虽然是狗精,但他灵魂是人,偏好也是人啊殿下,求放过,再也不敢了。 阎云承逗够了,终于弯了弯嘴角,摸了摸少年的脑袋,揉了一把,掌心下极为柔软的墨发,让他心情颇好:“骗你的。好了,不逗你了,这世间怕是只有你一只狗精,让本王上哪儿再给你找一只去?以后就老老实实待在本王身边,别想七想八的。” 巫舟只能巴巴应了声:“……”他能说什么,他什么也不能说啊? 狗子没人权。 “那殿下……现在回么?” “先等等,坐下来,背过身去。”阎云承轻声道。 巫舟不明所以,倒是抱着狗子老实坐在一旁的石椅上,背过身去,刚转过去,就感觉男子将他的墨发再次拢起,与此同时,身后传来男子温柔的嗓音:“你只要好好呆在我的身边,这世间所有,等功成名就,都任你挑选,也无人能伤你分毫。” 他身边只有他这么一个可以信任的、可以真心让其陪伴左右的人了,那么,倾其所有,他也不愿再失去。 巫舟听着身后传来对方温柔的嗓音,以及轻柔的动作,眉眼也忍不住柔和下来,像是承诺又像是保证道:“殿下,我会一直陪着你的。”他本就是为他而来,在任务结束之前,自然是要一直留在他身边的。 他的话让男子的动作一顿,随即嘴角上扬,凤眸底都是盈满的笑意,轻声应道:“好。” ☆、第61章 男主他不是人 巫舟先前猜得不错, 阎帝虽说对阎云承心怀愧疚,可到底大阎国不可不立储君。 阎帝封了阎云承为云王,同时, 开始让二皇子接触朝堂之事。 以前,这些都留给阎云承, 对方当时只是暂代一部分。 阎帝不偏不向,如今, 却让其直接接替了。 消息传到云王府,巫舟偷瞄了眼阎云承, 他没说话, 听完了,挥手让人退下:“本王知晓了。” 梁公公并未退出去:“殿下,还有一件事……” 阎云承望着窗棂外, 眼神淡漠:“说。” 梁公公:“后日就是武安侯的寿辰,侯爷让人送来了一封请柬。殿下可要去?”殿下如今这幅模样,他不确定殿下愿不愿意抛头露面出现在侯府,毕竟武安侯是老臣, 在朝堂上也颇有地位, 这次他的寿宴, 满朝文武怕是都要去。 巫舟本来抱着狗子在一旁无聊,闻言, 心里咯噔一下:武安侯?那不就是前身的爹? 他偷瞄了阎云承一眼。 阎云承听完了之后, 一直没说话, 半晌, 才缓缓道:“武缮舟可找到了?” 巫舟默默抱着狗子垂下了眼: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梁公公摇头:“回禀殿下,一直没有世子的消息,不过这次是侯爷的寿辰,世子应是会回来的。” 梁公公不知阎云承的腿就是拜武缮舟所赐,巫舟却是知道,他不想阎云承去侯府。在这里无人能认出他,可到了侯府,是前身长大的地方,万一遇到贴身伺.候的,指不定还真能从身型瞧出一二。 巫舟显然要失望了,他眼睁睁瞧着阎云承放在轮椅扶手上的手攥紧了,让梁公公去准备一份手里,后日过府祝寿。 巫舟:他能不能不去? 梁公公离开之后,阎云承也没必要装,他站起身,本来想继续教巫舟识字,走了两步,却发现狗子没跟上来。 回头,挑眉轻笑一声:“怎么了?发什么呆?” “没,就是……我在想后日要不要跟殿下去。我怕,怕万一不小心暴露怎么办?还有我这脸上的面具,是不是太招摇了?”一个带着面具的还好说,两个都戴着面具挺引人注意的。 巫舟这么说着,偷瞄了阎云承一眼,希望自己这个说法对方能认同。 就别让他去了。 不过巫舟也知道,怕是希望渺茫,如今众人都知云王极为欢喜救过他的狗子,到哪儿都抱着。 巫舟如今是抱狗小厮,若是不跟着,只能让阎云承自己抱着或者找别人跟着,梁公公要处理别的事。阎云承并不喜旁人近身,这狗子并非真的他,不会愿意一直抱着;交给别人,阎云承又不相信别人,怕是不会同意。 果然,阎云承闻言又走近了几步:“怕什么?有我在,他们还不敢多说什么。”虽说他如今与储君无缘,可阎帝的态度让他们还不敢放肆,即使心里有什么,也不敢当面说。 阎云承瞧少年耷拉着头,蔫蔫的,望着对方被日光照得通透发红的耳朵,抬起手,指腹碰了碰,笑了声:“怕人?” 巫舟被对方碰的耳朵痒痒的,抬头幽怨瞅了阎云承一眼:“殿下,我才没有。”还有,不要老是动手动脚的,虽说他狗子时萌的他自己都想撸一把毛,可他现在是人。 他发现阎云承估计还觉得他是狗子,时不时会摸一摸他的头。 好多次都把他束好的发给弄乱了。 阎云承乐此不疲地帮他再束好,还不嫌麻烦。 巫舟总觉得他是不是太无聊了,拿他逗闷子呢。 阎云承看少年真的恼了,收回手:“那为何不想去?你若是怕那些人,有我给你做主,他们不敢说什么,更何况,你戴着那个东西,就无人敢动你。” 巫舟知道他说的是脖子上戴的那块玉牌,关键不是这个,想怼人他从来不输,可问题是,万一一不小心暴露了,就不太妙了。可巫舟却也很明白,别人兴许还只是怀疑,阎云承很聪明,若是他寻不到一个合理的理由,反而会惹阎云承起疑。 巫舟想着,他也不至于这么点背,等后日寿宴肯定侯府很忙,指不定压根不会有人注意到他这么一个小厮。 想到这,巫舟仰起头笑了笑:“既然殿下都这么说了,那殿下到时候可要好好护着我,你可就这么一只狗子了,没了可就真的没了。” 阎云承被少年话里雀跃的嗓音影响到了情绪,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于是,又将少年的发给揉乱了。 巫舟怒了:“殿下!” 阎云承瞧着少年仰起头攥着拳头的模样,仿佛能想象到他面具下鼓着的脸……不知那毛脸下会是何模样? 先前还不觉得,可越是相处,他竟是有想要一窥究竟的好奇心。 …… 很快就到了后日,巫舟一大早准备妥当,给狗子穿上梁公公找人专门制作的小衣服。 等漂亮的小狗崽子在桌子上绕了一圈,脖颈上挂着的铃铛随着那小碎步叮叮当当直响。 巫舟望着鲜艳的狗子,再低头瞧着自己的小厮装,幽怨了。 “在想什么?”身后,男子俯身靠近了些,不其然的问道。 巫舟望着狗子,心里的话脱口而出:“人不如狗。” 他当狗子的时候,可没这待遇啊,就算是现在,也没有。 身后男子低低笑了出来,胸膛间鼓动的笑声从巫舟的后背传来,他面具下的脸一红:“殿下你笑什么?我、我就是随口说说罢了。” 结果,某人恶劣道:“你若是愿意,我让梁公公也给你照着大一些准备一套。”边说着,退后两步,摸着下巴上下打量,“不过,怕是这尾巴的部分会比较露……” 巫舟恼羞成怒,耳朵根都红了:“殿下你还是闭嘴吧。”说罢,直接将人给推到了轮椅上,真是……他算是发现了,先前到底是怎么觉得男主是个冷漠性子阴郁的人? 这人禽兽起来,连狗子都戏弄。 阎云承这些时日与巫舟相处,发现少年并不怕他,这种感觉让他新奇又有种被平等对待的异样感,这种感觉,让他相处起来极为清楚,自由自在。 对方知晓他的秘密,他也知道对方的,这种毫无保留的信任,让阎云承难得露出在外人面前没有的一面。 他也不恼少年将他推坐下来,反而有闲心调侃:“啧,狗子本事了,都敢对主子动手动脚了。” 巫舟干脆不理他,将狗崽子往他怀里一塞:“抱好了,你狗儿子。” 阎云承将瑟瑟发抖的狗崽子放在腿上的薄毯上,却是没怎么碰,闻言,笑了笑:“胆子倒是更大了,敢骂本王是狗?嗯?” 巫舟不咸不淡道:“奴才不敢啊。” 顺便往上翻了个白眼,可我怎么瞧着,殿下你还挺高兴的啊。 阎云承的确心情不错,如果是别人这么说,他大概会不悦,可少年自己都是狗精,说他是狗,那也只是将他摆在与他同等的位置。 巫舟是不明白他的脑回路,将人推出去,就发现梁公公就站到了回廊尽头,看到他靠近,朝着两人恭恭敬敬行了礼。 阎云承面上早就恢复了冷淡:“走吧。” 梁公公应了,弓着身跟在身后,却是忍不住偷偷看了眼推着轮椅的少年,面露惊奇。他自小服侍殿下,还真是第一次听到殿下这般高兴。 他离得远并未听清楚两人说了什么,可殿下的声音明显带着笑意,甚至还笑了几次,让他感慨不已,对巫舟更加尊敬,心想,殿下果然对这个突然出现的少年是不同的。 …… 巫舟与阎云承到侯府时,武安侯亲自在外接见,看到云王府的马车过来,立刻迎了上去。 除了阎帝的态度让武安侯对其不敢轻视之外,更多的是出于愧疚之心。他的儿子将堂堂一个皇子给害成这样,不仅如此,甚至觊觎对方。 大皇子不仅没有追究,甚至还答应来给他这个面子贺寿。武安侯的内疚达到了鼎盛,心想这是没找到那逆子,若是找到了,定要将其绑了送到云王府,亲自交给对方。 只要能留对方一命,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多说一个字。 阎云承对武安侯的态度很是冷淡,只是让梁公公递上寿礼,随意说了两句,就让巫舟推着轮椅进了府。 武安侯匆匆交代管家继续招待,亲自送了阎云承去了宴席,坐在了准备好的首位上。 阎云承摆摆手,选了另外一边的位置,让巫舟推了过去。 在此之前,文武百官已经来了半数还多,看到阎云承也都纷纷上前打招呼,阎云承让他们自便。 众人不敢再打搅,只是等落座了之后,视线忍不住看向阎云承身后的少年身上,心想,殿下身边何时多了这么一个随从?还戴着面具? 不过目光落在大皇子脸上的面具,倒是脑补了一番,觉得肯定是大皇子觉得自己戴了面具心里不舒服,所以让自己身边的人也戴了。他们是听闻大皇子这次回来,除了双腿受了伤之外,连脸也被毁了,这才戴着面具。 想到对方当年那俊美无双的脸,忍不住感慨,真是世事无常啊。 一年前,哪里会想到自小一帆风顺的太子殿下,竟会成了这般模样,着实可惜。可如今皇上有意培养二皇子,他们这些人,只能讨好未来的新储君。 武安侯也看到巫舟了,不过他倒是也没多想,或者说,压根不可能往哪边想。 毕竟,他那逆子将大皇子给弄成这幅模样,大皇子不弄死那逆子就算好的了,怎么可能还好声好气的说话?还留在身边?不直接千刀万剐留给全尸就已经算是好的了。 巫舟毕竟心虚,一到了这里,就全程绷着神经,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等确定并未有人露出异样的神情,才松了口气。 阎云承离他很近,瞧见这一幕,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突然,朝他吩咐道:“将狗子抱给本王。” 巫舟连忙应了声,走到一侧,半弯着腰,俯下身,将怀里的狗崽子递给了阎云承。 不过他低头的瞬间,明显感觉到阎云承抱过狗崽子时,指腹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在他掌心挠了挠。 巫舟迅速直起身,站了回去。 可阎云承先前碰过的掌心像是有什么东西一直在挠,他没忍住,在身侧蹭了蹭,结果,就听到前方男子极低的一声轻笑。 他忍不住恼羞成怒看过去:殿下他就是故意的。 不过被这么一闹,心情倒是放松了下来。 想到阎云承先前那是在变相安抚他,忍不住心里一暖,在面具下嘿嘿咧嘴笑了笑,可笑到一半,瞧见远处武安侯带着过来的人,脸色就不怎么好看了。 真是在哪儿都能看到讨厌的人。 来的是二皇子,想来也是,武安侯手里有不少兵权,如今处的位置还是实权,二皇子这个人精,一心就想当皇帝,哪可能放过这个机会。今日是武安侯的寿宴,这厮怎么可能不过来? 二皇子来了之后,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专门到了阎云承面前,唤了声大哥。 阎云承没理他,二皇子也不觉得尴尬,笑眯眯地回去自己的位置了。 巫舟偷偷瞪了他一眼,不过也没做什么。 他这身份,跟二皇子刚不起来。 反而会添乱,还不如老老实实等着。不过他猜这二皇子也快忍不住要有动作了。 很快宴席就开始了,众人虽说好奇为何老子大寿,儿子却没出现。 武安侯随意寻了个借口,说世子为了给他寻寿礼,一个月前就出京了,未曾想受了伤,他心疼儿子,也就没让赶回来了。 众人立刻恭维父慈子孝。 武安侯一一应了,赶紧转移话题。 巫舟却心里突突的,低下头,却只能瞧见阎云承的后背,瞧不见对方的表情,也无法窥探到对方听到提到武缮舟时的心情。 很快宴席就进行了一大半,巫舟没感觉到阎云承心情不郁,倒是松了口气。 这口气一旦松下来,望着众人吃吃喝喝还看歌舞,他却只能忍着肚子。 越是想,这肚子就越饿。 巫舟的视线越过阎云承的肩头,瞧着那面前摆放着的宴席,荤素搭配,还有几样点心,还有一壶佳酿,酒是好酒,可给巫舟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喝了。 上一次不过是舔了一口,差点吓死他了。 可那些好吃的…… 巫舟的肚子没出息的咕噜了一下。 四周很是杂乱,旁人听不到,可离得极近的阎云承却是听到了。 巫舟明显听到男子抬起手放到嘴边掩了下。 巫舟:别以为你偷偷笑我就看不出来! 他幽怨地盯着阎云承的背影,却不敢说什么。 突然,他看到阎云承动作了,抬起手拿了一块点心,从下面递给了巫舟。 众人的注意力都在那些舞姬上,就算没有看的,也不敢随意瞥向阎云承,倒是无人发现。 巫舟天人交战了一番,最后,迅速接了过来。 四处环绕了一圈,看无人注意到,偷偷抱着狗子蹲了下来,躲在阎云承的轮椅后,迅速揭开面具一条缝,将点心整个塞进了嘴里,又迅速站起身。 全程不过是眨眼间,并未有人注意到。 随后就眯着眼慢慢咀嚼着。 等吃完了,偷瞄了眼,大着胆子,戳了一下阎云承的肩膀。 男子敛下的眼底有笑意拂过,又选了另外一样,偷偷递给了巫舟。 明明不过是一块点心,不知是不是因为是偷偷摸摸给他吃的,巫舟竟是觉得难得的美味。 一连吃了三块,巫舟不敢吃了。 阎云承仿佛能想象到少年站在身后,边紧张又贪吃的模样,心底因为先前见到二皇子的抑郁散了些。 巫舟终于垫了肚子,虽然这几块点心廖剩无几,但解了馋,心情不错。 不过,咂摸了一下味道,他一共吃了三块点心。 侯府的厨子手艺不错,很好吃。 一块芙蓉糕、一块杏仁酥、一块如意糕。 等回去之后,让梁公公吩咐都重新做过来,还挺好吃的。 不过,不知是不是错觉,巫舟总觉得自己像是忘记了什么,哪里怪怪的。 等过了不过半柱香,全身开始不舒服痒起来的时候,巫舟终于知道自己忘记了什么。 前身过往十八年的记忆太漫长了,他不过是走马观花似的看了一遍,只记住了与男主有关的,至于别的,不过是迅速过了一遍。 等需要的时候,会重新再扒出来。 是以,他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因为这件事只在前身小时候发生过仅有的一次,并未造成太大的困扰,巫舟忽视了这一点。 可如今……却让巫舟后悔莫及。 前身武缮舟身为侯府的世子,自小娇养着长大,并无任何不妥之处,身体康健,不过却有一点,他对杏仁过敏。 这还是小时候吃过一次,看大夫才发现的。 不过这些世家一般不会将人的弱点公布出去,更何况,武缮舟以后是世子,更不会将弱点告诉别人,所以,这件事只有当时的大夫以及伺候武缮舟的奶娘知晓。 侯府以后依然会做杏仁有关的东西,但武缮舟却会以不喜这样东西拒绝,至此无人吃过,自然也不会有人知道。 因为只出过一次问题,还是很小的时候,巫舟自然没太注意。 可没想到……就是因为这个小问题,如今却是出了事。 他刚刚吃了一块杏仁酥,如今浑身像是被什么挠着,七上八下的,奇痒无比。 幸亏前身这身体,过敏不是很明显,只是稍微有点症状,巫舟还能撑一段时间。他不能在武安侯暴露出来,否则,别人不知道,武安侯却是知晓的。 万一这件事被男主知道了,他岂不是就暴露了? 所以,他一定要撑到回府。 因为只有侯府的几个人知晓,所以外人包括男主并不知道武缮舟对杏仁过敏,所以只要不在武安侯出事,即使回了府男主发现了,也不会联想到一起。 巫舟咬着牙忍着,好在刚刚本来就快到宴会的尽头。 宴席一结束,巫舟立刻就强忍着推着阎云承往外走。 这一路好在在外,阎云承也没与巫舟说话,倒是没发现什么,可等出了府,就快要上马车的时候,二皇子过来了。 巫舟:“…………”想挠他。 巫舟垂着眼站在身后,耳边嗡嗡嗡的,呼吸被他勉强克制着,可却已经快要濒临爆发的边缘。 二皇子笑眯眯与阎云承打招呼,其实是想刺激对方,专门提了父皇让他跟着处理朝堂的事,绕了一大圈,最后瞧阎云承没什么反应,才自讨没趣,却是换了一个话题:“听说前几日,思雯去找大哥了?”他俯下身,凑近了,压低声音恶意笑了笑,“她也真是的,大哥你都这样了,竟然还去找你诉说情意,她怕是还不知道,大哥你如今……怕是对女人不行了吧?听说大哥与世子是一对?没想到……大哥你竟然是断袖,啧啧啧……” 二皇子这话是专门给阎云承听的,他猜到对方应该是知道了,故意刺激对方。 想在文武百官面前,让对方发怒出丑。 巫舟脑子嗡嗡的,觉得这二皇子不仅聒噪,还烦人,叨叨叨,叨什么叨?不过,转而就明白对方想做什么,一则恶心男主,毕竟男主有多讨厌武缮舟显而易见的,还故意将两人弄成一对;二则就是想让男主恼怒出丑,他却是能讨个好,当成受害者。 巫舟快忍不住要晕了,全身难受的厉害,他望着二皇子那嘴脸,突然想到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就算是要晕,那也要晕的有成就感啊。 他想了想,也突然凑近了压低了声音,瞧着二皇子:“那二皇子也够可怜的,思姑娘即使喜欢一个断袖,喜欢一个有腿疾的皇子,都不喜欢你,你说你连个断袖都比不上,还得意什么?” 二皇子的笑容一僵,难以置信地看着一个小厮竟然敢怼他? “你什么东西?”他直起身,脸色极为难看。 巫舟此时已经站起身,装无辜:“什么什么?” 二皇子眼神发沉,他不敢动阎云承,还弄不死一个下人? 结果,他这边刚抬起手,突然就听到那少年啊尖叫一声:“不要欺负我家主子!”说罢,直接身体一歪,顺势挡在阎云承面前,一歪,直接倒在了他身上。 众人听着这一声大吼,迅速转过头,就看到二皇子抬着手,而大皇子身上则是倒着一个小厮,怀里的狗崽子凄厉的“汪”了声…… 众人:“……”天啊,二皇子是不是太过分了?大皇子都这样了,他竟然敢当众欺负伤害大皇子?他刚刚是不是想伤害大皇子?但是大皇子身后忠心的小厮护住了大皇子,自己却反而被打晕了? 二皇子望着晕倒的少年以及朝他冷戾看过来的阎云承:“???”他做什么了?他什么都还没做啊! ☆、第62章 男主他不是人 阎云承就在众人眼神斥责二皇子的情况下, 让云王府的几个小太监将轮椅连人一并抬上了马车。 晕倒的巫舟则是老实歪在他怀里。 先前两人就在他面前,阎云承自然是瞧见二皇子并未碰到巫舟。既然小东西想帮他,他也乐意配合, 满足小东西的小心思。 可等上马车,阎云承将少年抱起来, 唤了声,结果,少年并未动弹,不仅如此,原本还搭在他手臂上的手垂了下去, 掉落在了一侧。 阎云承的脸彻底变了。 巫舟再醒来时,觉得浑身软绵无力,还痒痒的, 他忍不住伸.出手想挠挠,可刚抬起来,就被人握住了掌心,攥紧了,不让他动弹。巫舟还没睁开眼, 无意识地挣扎了下,对方力道却有些大,他没能挣开。 巫舟终于意识到不对劲, 眯瞪地睁开眼, 就对上阎云承坐在床榻边, 黑漆漆的一双凤眸。 他吓了一跳, 迅速想坐起身,可刚撑到一半,因为无力,又躺了回去。 男子无奈地睨他一眼,坐到了他的身后,将人半抱着撑到了身前,摸了摸少年毛茸茸的脑袋,结果试探不出什么,干脆手背往下,落在脖颈上,温度正常,才皱着眉:“可知错了?” 巫舟心虚,这会儿清醒些了,也想起来过敏晕倒的那一幕,小心侧过头偷瞄了阎云承,对上男子阴郁的凤眸,才小声道:“殿下,我真不知道。这要是知道了,谁还能跟自己过不去,随便过敏玩玩?” 阎云承先前被吓到了,一路回来的时候,也让目睹这一幕的梁公公吓坏了,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殿下这般不淡定,全程将人抱在怀里,死死的,一双薄唇抿得死紧,周身都带着暗沉的气息。若非不信别的大夫,他那会儿怀疑殿下恨不得直接冲进宫去,让整个太医院给少年诊治。 阎云承当时还真闪过那个念头,不过理智到底还在。 少年身份不一般,不能让信不过的人查看。 即使是府里信任的那个老大夫,也是自小就给他检查身体的,如梁公公一样,是他母妃生前留下来的心腹。 全程阎云承没让大夫揭开巫舟脸上的面具,好在这老大夫医术高明,凭借询问先前他吃过什么,以及身上的红疹还有以及昏迷中还忍不住发痒挠腾的举动,推测出对方怕是过敏了。 只是当时他吃了三块,不确定到底是哪种东西过敏。 巫舟知道吓到对方了,先前刚保证过陪着他,这没几日就这样了。 可他还是担心,“殿下啊,我这情况……没别人知道吧?” 阎云承以为巫舟是怕自己暴露,倒是直接回了让他安心:“没有。” 巫舟彻底放下心,武缮舟对杏仁过敏的事,只有那么一次,只要别人不知他突然发病,肯定联想不到一起去。 “为何不早说?能耐了,忍到不能忍了,还能顺便陷害一把?嗯?”阎云承一想到这小东西差点将他吓死,就忍不住将揪起来揍一顿,可又心疼不已。若是先前还不觉得,这次小东西出事,阎云承才察觉到对方在自己心目中的位置。 他抱着对方昏迷的身体坐在马车里回程的途中,那种再次要失去最亲近的人的感觉,铺天盖地的下来,就想当初年幼的时候,母妃离开他的时候,那种绝望与无助。 可那时候,他至少还以为父皇是他的支柱。 但如今,只剩下这个小东西是能信任,能全身心亲近的了…… 如果对方也出事了…… 阎云承不知自己是怎么度.过的,他的手指几乎每隔一会儿就落在少年的鼻息间,确定对方还活着。 后来,确定是过敏,喝不进.去药,还是他一口一口喂进.去的。 直到稳定下来,到如今对方醒来,过了一天一夜,阎云承都没合过眼。 可这些感觉,他都不会告诉这小东西。 不舍得。 巫舟还是觉得浑身痒得厉害,在阎云承怀里扭来扭去:“殿下,我能不能挠一挠?这太难受了。” 这已经够惨了,殿下还握着他手不给动。 “不可以。大夫说挠了就会留疤,你确定想以后好了之后,一身的疤?”阎云承故意吓唬狗子,“本来就一脸毛够辣眼睛的,若是再弄一身的疤,就不要你了。” 巫舟:“殿下……”他才不信,可想到那画面,的确挺惨。 巫舟老老实实耷拉下脑袋,蔫蔫的:“哦。” 阎云承忍不住声音放柔了:“行了,等下喝点粥,喝了药之后,我给你涂了药膏就不痒了。” “真的?”巫舟激动起来,“那先涂先涂,我自己涂就行了。” 虽说大家都是男的,但……全身都涂,怎么想怎么奇怪啊。 阎云承扫了他一眼:“那晚了,昨晚上就是我帮你涂的。” 巫舟目瞪口呆:“昨晚上?我睡了多久了?” 阎云承:“一天一夜了,如今是你昏迷的第二天的晚上。” 巫舟:“……”他这一觉还真挺能睡的,怪不得这么饿……巫舟眼巴巴瞅着阎云承,“殿下,能不能吃顿好的,只是喝粥,是不是惨了点?” “你要忌嘴。”阎云承想到他这模样就是贪嘴惹的祸,指腹摸了摸他的脖子,上面还有不少红点,声音低下来,眼神也带着愧疚:“早知道,你不给你点心吃了。” 原本是舍不得小东西挨饿,未曾想,那三块点心,却让对方受了苦。 巫舟心里一暖,脑袋蹭了过去:“殿下又不知我会过敏,这本就是无法预测的事。殿下别难过了,你这样,我心里也不好受。” 巫舟既暖心却又愧疚,对方是真心实意关心他的,这种被人真诚地放在心尖尖上的感觉,让巫舟身心都是暖暖的,却又抑制不住怕有朝一日若是对方知晓自己一直在骗他…… 即使害他的人不是自己,可这个身体却是。 “殿下,巫公子可是醒了?粥与药已经熬好了。”梁公公掐着老大夫留下的时辰过来的,估摸着这会儿巫公子也该醒了。 阎云承敛了神情,额头抵了抵他的:“下次别吓唬我了。” 巫舟举起手指,发誓:“不会了,下次绝对不敢了。” 阎云承这才笑了笑,松开了他的手,让梁公公进来了。 梁公公进来后,目不斜视,将粥碗递到殿下手里,热气腾腾的药碗则是放到矮几旁,随后就退到了屏风后,并不能看清楚屏风内的情景,只能隐约瞧见两人的影子。 他这动作很是熟练,像是做过好几次。 巫舟本来还内疚的小心脏,一对上那碗黑漆漆的汤药就蔫吧了:这药光是闻着都够苦的,这要是喝了,他觉得自己得几天吃不下饭。 所以,等巫舟接过阎云承递过来的粥时,本来第一口下去,饿得不行,呼噜噜打算直接都倒进嘴里,可余光一瞥见那药碗,动作就立刻慢了下来。 阎云承本来还没发现他的小动作,可对方这前后差异太大,他一想,就明白了。 却也没说什么,他一天一夜没吃东西,慢点吃也是好的。 巫舟刚醒来不能吃的太油腻,梁公公抱过来的是一坛子软糯的粥,足够巫舟吃好,又不会太腻味。 味道是很好,巫舟吃得也满意,但不管他怎么磨蹭,也有吃完的时候。 巫舟等最后一口粥喝完,将粥碗往阎云承怀里一塞,就要钻回锦被里,“我困了,先继续睡了。” 只是脑袋还未完全进.去,就被男子给提溜儿了出来。 巫舟:QAQ 阎云承言简意赅:“喝药。” 巫舟望着递到面前黑漆漆的汤药,那味道直冲鼻,他本来就是狗子,嗅觉比正常人高出不少,这么一闻,简直要撅过去。他实在不想喝,打算装可怜,耷拉着脑袋,只抬着眼,毛茸茸的脑袋因为先前睡多了,脸上的毛被压得平平的,瞧着又辣眼睛又滑稽:“殿下啊,我们打个商量呗。” 阎云承直接残忍拒绝:“不行。” 巫舟:“…………” 屏风后的梁公公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掩唇无声摸了摸鼻子,纹丝不动。 巫舟不死心,望着那碗汤药,小心揪着阎云承的衣袖,摇了摇:“殿下啊,你看我这不是没事儿了?我这身板壮得跟头牛似的,我们涂药不吃药好不好?你看这没喝过药不也没事儿么?” “谁告诉你没喝过药的?”阎云承想到什么,挑眉看过去。 巫舟心想,你还骗我,他昏睡了一天一夜,难道还硬灌不成? 少年直勾勾狐疑控诉的小眼神让阎云承想到什么,眼底掠过笑意:“别闹,稍后凉了,快喝了。” 巫舟两只爪子抓着锦被的边缘不撒手:“我不,殿下我真的好了,这药瞧着就不好喝,我不用喝都能好。” 阎云承眯眼:“你若是不喝,我可用先前的办法喂了。” 巫舟:“嗯?”先前的办法,不是吧,殿下我可是你的亲亲狗子啊,你真的在我睡着的时候残忍硬灌啊。 阎云承眼底的笑意更深:“不是硬灌,是喂。” 这点还是要强调的。 巫舟望着阎云承,不知为何,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 屏风后的梁公公听不下去了,笑道:“巫公子,殿下真的没硬灌,昨夜药熬好之后,殿下担心你担心的不行,瞧着你没意识,用汤勺喂了一口都流出来了,殿下就亲自喂你喝的。” 至于怎么喂,那怎么想都只剩下一个办法了。 巫舟目瞪口呆:大兄弟,你这喂狗子的方法也太吓人了吧? 虽说那种时候情有可原,但是……他,狗子,成精的,大兄弟你就没点心理压力? 阎云承若是平时自然不会,可当时少年那模样,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对方会不会出事,只要能将人治好,别的自然不会太在意。 不过倒是还真没觉得有什么。 巫舟被吓到了,脸红脖子粗。 阎云承瞧着对方湿漉漉羞愤的豆丁眼,再瞧着对方那红通通的耳朵尖,心情不错,倒是起了逗弄之心,板着脸,将汤碗端过去:“喏,二选一。自己喝,还是本王……‘喂’你喝。” 他那个喂字咬得有点重,巫舟差点手一抖,直接将汤碗泼过去了。 都这样了,巫舟哪里还顾得上别的,迅速夺过药碗,一口饮尽。几乎是顷刻间,苦涩在口中蔓延开,苦得巫舟一张脸皱巴巴的,本来这模样就够怪的,挤成一团,反倒有种诙谐感,阎云承瞧得很心悦,抬起手,在少年皱成一团的毛茸茸中,分辨出他嘴.巴的方向,将原本就准备好的东西塞了过去。 巫舟本来苦得不行,突然就感觉舌尖一凉,有什么东西伸了进来。 舌尖几乎在碰到的瞬间,甜滋滋的味道蔓延开,迅速冲散了先前的苦涩,巫舟眼睛一亮,迅速咬住了。 不过等舌忝了下,觉得除了蜜饯的甜味还有别的触感,他垂眼,发现自己连男子的手指一并咬住了,迅速松开,先前还未褪尽的耳根更红了:完犊子,他估计在殿下心里又多添了一条贪吃,连殿下的手都不放过。 阎云承在巫舟松开嘴的时候,将手指收了回来。 指腹上还残留着少年牙齿磨过的触感,那感觉丝丝麻麻的,像是一直残留在上面,他觉得莫名很怪,不动声色的将五指拢起。 巫舟怕再丢人,迅速将面具戴上了。 阎云承一直没再开口,巫舟低着头咬着蜜饯,从左边鼓到右边,房间里明明有三个活人,却静得怪异,气氛也怪怪的。他抬眼偷瞄了男子一眼,发现对方竟是在发呆,他偷偷往一旁蹭了蹭,想躲进锦被里,被阎云承发现了,抬眼扫过去:“作甚?” 巫舟噎了下:“困了。” “等涂了药再睡。”阎云承看他戴上面具,忽略掉先前涌上指尖的异样感觉,让梁公公过来把东西收了,送来了药膏,就出去了。 房间如今只剩下两人,气氛莫名更怪了。 巫舟望着阎云承手里的药膏,浑身一哆嗦:这厮不是真的要给他涂吧? 迅速夺过来:“殿下,我现在醒了,能自己涂了。” “又不是没给你涂过,你慌什么?”阎云承皱眉,以为少年嫌弃他手艺不好。 “谁慌了,殿下啊,好歹我也是成年人了,**懂不懂?”少年羞愤,攥着拳头,可对上阎云承突然弯起的嘴角,忍不住嘀咕道:“狗子也是有人权的。” 男子眼底的笑意更深,先前那种被嫌弃的郁闷一扫而空,原来是害羞了,心情不错,“行了,狗子是有人权的,还有狗权,本王还乐得轻松,我就在外间,若是够不到,就唤一声。” 巫舟被那声狗权气到了,这人怎么这么讨厌? 经过这一遭反倒是与阎云承之间的那层虽然亲昵却还带着隔膜,如今因为生病这种隔膜也没了,他没大没小的本性就暴露了:“走吧走吧,殿下你赶紧出去吧,也不怕长针眼。” 结果,男子已经推着轮椅绕到了屏风后,闻言,回头,凤眸底都是笑意:“若真的会长,早些时候也长了好几次了。” 巫舟:“…………”他以前到底是怎么觉得这厮太可怜太惨的,这厮气起人来真要命。 人不见了,巫舟才松了口气,虽说被闹了两句,也没真的生气。 反而是那种从身到心都能感受到的关切,让巫舟竟是觉得原先受不住的痒痛也没这么难受了。 他偷瞄了眼,想着以阎云承这性子,也没偷看的癖好。 迅速解了衣袍,开始老老实实涂抹。 阎云承坐在屏风后的轮椅上,随手在软榻上捡起一本书卷翻着。 只是视线却忍不住朝屏风后看去,刚好看到上面倒映出的影子,很模糊,却隐约还能分辨出少年脱衣服的动作。 阎云承莫名呼吸一窒,很快敛了目光,觉得自己大概是太过关心了,摇摇头,无奈笑笑,继续低下头,很快沉浸在了书里。 不过很快,阎云承突然听到一声轻唤。 阎云承几乎是立刻抬眼:“嗯?” 就对上了少年扒着屏风,探着脑袋,脸上还老老实实戴着面具,因为逆着光,瞧不清楚目光,但声音却压得有点低,大概是阎云承的目光让他更加不自在,低咳一声:“那个殿下啊,能不能给涂个背?” 巫舟也不想,他本来已经决定好了,死活不能在阎云承面前再丢人了。 他涂好了之后,发现自己还是有办不到的地方。 后背够不到。 他想着还是忍忍吧,不过就是一个后背,不涂也没事儿。 可偏偏等他穿上衣服,往那一躺,就感觉到差异了。 这药膏要是一般般还好,偏偏效果极佳,他先前还觉得这过敏起了红点的地方奇痒难忍,涂了之后,就好了,清凉舒坦,简直身心都愉悦。 效果好,也就衬托出那没涂的后背更加难以忍受。 巫舟躺在那里忍了不过半柱香,就受不住了,坐在那里纠结了一番,仔细听了听外间,阎云承似乎整个人都沉浸在书卷里,压根没注意到他这边。 巫舟想想大家都是大男人,涂个后背也没什么。 决定之后,巫舟就果断喊人了,可明明之前也不觉得有什么,但对上阎云承看过来的目光,他不知为何,先前两人之间那种怪异的氛围又出现了,让他也有些不自在,可后背实在是太痒了,咬咬牙还是说了出来。 阎云承只是一怔愣,随即回过神,将书卷放到一边,边站起身,边调侃了句:“不是自己能行?” “殿下我错了行了吧,你就别损我了。”他感觉自己这脸都快冒烟了。 阎云承没继续逗了,万一逗过了,狗子可要挠人的。 阎云承去净了手,回来擦拭干净手,绕过屏风,就看到少年乖巧背对着他坐在床沿边,大概是无趣了,正仰着头拽着床幔垂下的流苏,拽一下,松开手,再继续拽。 阎云承的脚步声却慢了下来,少年只着了里裤,盘腿坐在那里,上身的衣服已经褪去了,一头墨发披散在身后,琉璃灯盏的光打过去,少年白皙的脊背凝脂白玉般,被墨发一衬,黑白分明,愈发显眼。 先前阎云承帮他涂抹后背时并未太过注意,当时太担心了,生怕少年出事,瞧着少年难受,当时迅速涂了之后,将人一裹,也就专注制服对方的动作,怕他将身上的皮肤给挠破了。 可如今再瞧,总觉得哪里不太一样。 阎云承呼吸都放轻了,一步步走了过去。 巫舟等的无聊,听到动静回过头,看到阎云承,松开流苏,穗子荡了一下,打在他的面具上,结果,就挂在了面具绑在耳朵上的绳结上。 巫舟:“……” 阎云承大概也没想到,忍不住笑了声。 巫舟觉得自己还能更蠢么,赶紧拽着穗子就要拉出来,结果穗子尾端绳结就多,他这一拽,反倒是缠得更紧了。 随着动作加大一扯,束缚面具的绳结扯到了耳朵,都红了。 阎云承皱眉,加快步子走过去,拽住了少年的手腕,“胡闹,是这么扯的么?也不怕扯破出血了。” 虽然话这么说,已经自觉地俯下.身,探到少年耳旁,修长的手指循着源头,很快就将穗子拨开了。 巫舟却屏住了呼吸没敢动,男子冰凉的手指不经意拂过热乎乎的耳后,他绷紧了身体,偷瞄了男子紧抿的薄唇一眼,更加不敢动了。 ☆、第63章 男主他不是人 阎云承本没觉得什么, 他俯身靠在少年身后, 认真拨开穗子, 刚想起身, 就察觉到指腹下少年紧绷的肌肤, 还有急促颤动了几下的胸膛,让他忍不住垂眼看去。 这一看就怔住了,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大片白皙的胸膛。 少年肌肤白皙,因为过敏多了不少小红点, 其实并不怎么好看。 可他像是收不住目光, 直勾勾盯着瞧, 直到少年不自在的低咳一声,“殿下?还没好吗?” 阎云承像是触电般迅速收回还放在少年后颈的手指, 站起身,掩饰般板着脸警告:“下次遇到这种事, 就等我来。照你先前的举动, 是不是又想添新伤了?”他这才顾得上去看, 少年耳朵后被勒得冒出红血丝,他忍不住涌上心疼,指腹搓了搓, 结果,肉眼可见少年的耳根红通一片, 迅速往前探了探身, 避开了。 阎云承乐了:“你躲什么?我还能伤了你?”他倒是没在意, 觉得少年这是怕痒了。 巫舟摸了摸耳朵,将耳朵根那种怪异的感觉搓掉了,才无奈道:“殿下你是不是忘了正事了?你再不给涂药,我就干脆在地上打滚好了。”这后背快痒死了,也好在后背过敏,将他先前那种怪异的氛围给冲淡了,巫舟所有的注意力又集中到了那里。 阎云承瞧着少年又红了不少的后脊背,也敛了心神,动作熟练地涂抹了一变。 巫舟这才觉得自己活过来了。 等巫舟穿好衣服,阎云承已经回了屏风后,他探头看了眼,没看到人,重新躺了下来,掩唇打了个哈欠,虽说睡了一天一夜,可他这过敏心神疲惫,吃饱了本就懒散,加上喝了药,迷迷糊糊睡着了。 半梦半醒间,他感觉有人将他抱起来往里挪了些,对方熟悉的气息让巫舟意识到是阎云承,没睁开眼,很快又睡了去。 阎云承躺在一旁,瞧着睡得跟只小猪仔一样的少年,无奈笑了笑。 他几乎一天一夜没休息,这会儿也困了。 可明明困得很,却不怎么睡得着,尤其要困住少年的手,刚涂了药还好,等后半夜药效退了,怕是又要抓了。 阎云承从身后将少年抱住,双手握住了他的手腕,闭上眼。 掌心温润的触感让阎云承不定的心终于安了下来,不知过了多久,才睡着了。 巫舟这一觉睡得很不踏实,他总觉得睡梦中,自己像是被人困住了手脚,挣扎不脱。 光怪陆离的梦境,一会儿是毛茸茸的狗崽子,一会儿是武缮舟,到了最后,狗崽子与武缮舟合二为一,他成了武缮舟。 他刚变回来,一抬头就对上了眼神猩红的男子。 比山还要高,低着头,阴测测盯着他,突然捻起他就收拢在了掌心。 用绳子一栓,手脚缠在一起,捻着绳子提了起来……这还不算,巫舟挣扎间,眼睁睁看着那高大的男子突然变成了一只狼,张着血盆大口就要将他整个囫囵个给吃了。 巫舟吓得睁开眼:“不要吃我!” 结果,睁大的眼就对上了梦境里要吃他的人,吓得一哆嗦。 阎云承这一晚被少年闹腾得本就没睡着,这狗子睡着了不老实,他又怕人挣扎间挠伤了,干脆将人完全给制服住手脚拢在怀里。 终于后半夜刚睡着,才感觉没睡多久,这狗子就是一阵拳打脚踢。 阎云承:“……”他还能不能睡个好觉了? 可睁开一条眼缝,对上少年惊恐的目光,清醒了,眼底还带着血丝,眸光却放柔了,呼噜了一把狗子毛茸茸的脑袋:“行了,做个梦还能把自己给吓到,出息。何时胆子这么小了?” 巫舟心有余悸,这可不是胆子大小的问题,是能要命的事儿啊。 好在阎云承一开口他就清醒了,低下头,这才发现自己几乎整个都被对方抱在怀里,仰起头,男子大概是没睡好,半眯着眼,房间里又暗,总觉得像是一只蛰伏的兽,下一瞬就要扑过来咬断他的脖颈。 加上那个噩梦,巫舟吞了吞口水,小声道:“殿下,你能不能松开,有点……热。”巫舟倒是也没说谎,热是一方面,最主要的就是对方这么困着他,他心里慌慌的。 如今本就是暑日,先前房间里放了很多冰块降温,温度适宜,很是舒服。 可这两日巫舟过敏,房间里就没放,怕他受不住。 如此一来,加上两个大男人这么抱了一晚上,热的巫舟觉得自己身在一个蒸笼里,透不过起来。 阎云承也热,既然醒了,干脆坐起身,闻言嗯了声:“别沐浴,擦擦就行了。我让梁公公去准备温水,擦完之后再涂一次药。” 说着,伸.出手去扯巫舟的衣襟。 巫舟本就有些心不在焉,对方一动作,迅速躲了下,抬头,黑白分明的大眼黑漆漆的,布满了疑惑:“殿下?” “躲什么?还能吃了你不成?我瞧瞧红点退了些没有。”阎云承看少年呆呆的,大概没睡醒,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小眼神软软的,很好欺负,还挺……让人想搂过来揉一揉捏一捏啃一啃。 阎云承很快将自己这稀奇古怪的想法给打消了,看少年乖巧坐在那里没动,解开他身上的里衣,想到什么,便问道:“做什么梦了?梦里一直在挣扎,还不要吃你……”身上的红点褪下去一多半,看来估计两三天就能全好了。 巫舟心虚,哪里敢说自己梦到自己暴露了,差点被男子生吞了,赶紧寻个理由下了床。 巫舟这一过敏,养了三四日才彻底好了,等房间里重新摆满了冰块,他大爷似的躺在软榻上,吐出一口气:“舒坦。” 阎云承将梁公公刚送来的药推过去:“再喝几次的药。” “啊?殿下我这都好了,你看,一点印子都没了。”巫舟怕他不信,将衣襟往下扯了扯,露出的肌肤白皙细腻,一点痕迹都无。 阎云承扫了眼,目光在少年精致的锁骨上扫过,冷血无情:“喝。” 巫舟幽怨瞥他一眼:残忍无情黑心主子。 但还是老老实实喝了。 阎云承这才满意了,像是变魔术般摊开手,一小碟蜜饯出现在掌心:“喏,看你这么乖,奖励你的。” 巫舟扫他一眼:殿下真是太坏了,早不拿出来,他都苦死了。 阎云承挑眉:“不要?那我可就……” “要!”巫舟迅速抱过来,动作速度,生怕真的没男子吃了。 阎云承瞧着护食的狗子,忍不住笑出声。 巫舟鼓着脸,朝他扮了个鬼脸,那画面简直一言难尽。 好在阎云承早就看习惯了,反倒是凤眸底都是笑意。 梁公公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巫舟是背对着他的,倒是没看清楚模样,巫舟听到梁公公站在外面的窗棂下开口唤了声殿下,连忙将面具戴上了。 阎云承倒是不怕梁公公乱说:“何事?” 梁公公:“殿下,皇上派人过来,想问问后日可要出去狩猎?皇上还说,您自从回来之后,一直都待在府里没出去过,怕是对身体不好,这次皇上出去狩猎,想带着您去出去走走。”这次来的是皇上身边的人,言语间都是小心翼翼,生怕会戳到了阎云承的痛楚,专门解释一番,不一定非要狩猎,皇家狩猎场有不少别的有趣的,随便走走也可。 阎云承没说话,周身的气息却是阴沉不郁。 巫舟咬着蜜饯偷瞄一眼,他猜测阎云承也在考虑。 若是去的话,有利于与阎帝打好关系,让对方更加愧疚,毕竟,一年前这大皇子还意气风发,如今却不良于行,内疚之心更重,加上先前武安侯寿宴时传出二皇子欺负大皇子的事,阎帝将二皇子喊过去批评了一番,禁足了三日面壁思过; 可若是去了,同样的,二皇子肯定也在,阎云承不喜那人,这才犹豫。 按照巫舟看来,对阎云承有利的是去,他不是真的残疾,有朝一日必定要恢复,届时阎帝的态度很重要。 如今阎帝对阎云承有愧疚,可被拒绝的次数多了,阎帝是一国之君,难保不会有失去耐心的一日。 想到这,巫舟偷瞄他一眼,从软榻上跑下来,走到阎云承身后,给他捏捏肩膀,也没说话。 阎云承本来周身都是冷冽的气息,他此刻所想的确如巫舟所料,可他不想面对那两位虚情假意的人,即使他那父皇如今的确带了几分真心,可一想到当年对方毫不犹豫将他置于那般境地,只是为了给他一个所谓的教训,他就不愿见到那两人。 本来已经打算开口让梁公公回绝了,就看到那小东西颠颠跑了过来,卖好。 阎云承忍不住敛了气息:“突然这么讨好我?想做什么?” 巫舟笑了笑:“没啊,殿下想多了,这是当奴才的分内之事。” “是吗?”想出去放风就说,拐弯抹角的,小混蛋。 巫舟捏的更加起劲儿:“那是。殿下不信谁,也不能不信我说的啊。” 阎云承听着对方那得瑟的一把嗓音,嘴角弯了弯,抬眼,就对上梁公公偷偷看过来的目光,扬眉:“行了,下去吧,告诉来询问的,本王后日前去。” 梁公公眼睛一亮,连忙应了:“老奴遵命。”离开前,忍不住回头看了眼,少年正从身后搂着男子的脖子,不知说了什么,逗得男子弯着嘴角笑了声,拍了拍少年的手背,瞧着心情极好。 梁公公忍不住红了眼眶,好在还有巫公子在,否则,一想到殿下刚回来时那沉郁阴冷的目光,他就觉得对不起娘娘,是他没照顾好殿下。 巫舟虽然劝阎云承去狩猎大部分是为了他,可真的能出去,还是挺高兴的,他这几日过敏,只能待在房间里,快闷得发霉了。 两日后,随着阎云承,抱着几日没见到的狗崽子,上了马车。 帷幕一落下,巫舟拖着狗崽子的两条前腿儿,逗得狗子汪唔汪唔的,吐着舌.头直往他身上蹭。 一人一狗倒是玩得欢实。 巫舟那日过敏之后,阎云承担心他,将狗崽子让梁公公照顾了几日,直到这次才送回来,崽子几日没见到巫舟,扑过来激动不已。 巫舟也感动不已:“没白疼你……” 阎云承瞧着“抱头痛哭”的巫舟与狗崽子:“…………” 忍了忍没忍住,抬起手臂,懒懒搭过去,捏了捏巫舟的后颈:“不知道的,还真当你们是父子两,这是你狗儿子。” 巫舟抬起头,黑漆漆的眸仁瞅着他:呦,殿下这是拐外抹角说他狗精啊。 他咧嘴一笑,不过戴着面具倒是看不出来,却是将怀里的狗崽子掉转了个方向:“来,宝儿,喊他爹。” 狗崽子不明所以,拿黑溜溜的狗眼瞅阎云承,特无辜,随即,特别欢实唤了声:“汪!”爹! 那清脆的一声,还真有那种架势,不细听,还真以为喊的是。 巫舟没忍不住,抱着狗子歪在一旁笑了。 得,现在大家都是狗爹了,谁也别嫌弃谁。 巫舟却没看到,男子眯着眼,神色复杂地盯着他,再瞧瞧怀里被抱得一身毛凌乱的狗崽子,不知为何,莫名想到了:两个狗爹一个崽。 两个狗爹…… 两个…… 阎云承的思绪有点飘,拿过一本书,装模作样地看了起来,觉得自己最近估计被这狗精给同化了,也有点蠢了。 巫舟抱着狗崽子跟在阎云承身后下了马车,到了狩猎场,一行人都到齐了,果然二皇子赫然在列。 身上穿了狩猎服,精神抖擞,瞧见坐在轮椅上的阎云承,顿时吐出连日来的恶气。 再得宠又能如何,就凭他一个废物还想当皇帝? 这辈子都无缘了。 二皇子余光瞥见阎云承身后的巫舟,想到被这狗东西摆了一道,被臭骂一顿不够,还关了三日禁闭沦为了笑柄,眼神闪过狠辣,却也知道如今不是找事的时候,为了一个狗东西让阎云承闹到父皇那里,吃亏的是自己。 他可没忘记对方那句话,他当不了皇帝,可不只有他一个皇子。 阎帝看到阎云承有些晃神,犹记得去年这个时候对方在马上狩猎驰骋的模样,如今却…… 阎帝宽慰了阎云承一番,后者不咸不淡应了声。 阎帝终于舍得带人去狩猎了,只留下阎云承一行人待在原地溜达,他们则是去密林更深处狩猎。 等人走远了,阎云承回头瞧了眼少年眼馋的模样,挥挥手。 不多时,梁公公牵来了一匹小母马。 巫舟本来跃跃谷欠试的表情一僵,小母马性格温顺,不容易出事,道理他都懂,可堂堂一个男子汉,骑一头小母马,怎么这么不硬气呢? 阎云承瞧见他这幽怨的表情,忍不住笑了声:“不想骑?那行吧,瞎溜达吧。” 巫舟连忙道:“骑骑骑!”小母马就小母马吧,好歹是马。 阎云承看着巫舟翻身上了马,会骑,看来不用担心了。结果,他怀里抱着的狗崽子忍不住朝着巫舟的方向汪了汪,急得在阎云承腿上乱窜。 巫舟瞧见了,忍不住乐了,驱马到了近前,上半身趴下来,盯着下方坐在轮椅上的男子,因为居高临下的关系,这样瞧着阎云承,竟是有种难以言喻的不同感,他咧着嘴,心情极好,嘿嘿直笑:“殿下啊,要不我把你狗儿子带着溜达一圈?” 阎云承瞥他一眼,也不恼,毕竟,这小混蛋才更像狗爹。 巫舟成功将狗崽子抱过来,将狗子固定在怀里,单手勒着马缰,逗着怀里的狗子,故意颠了癫,吓得狗子汪唔一声,小爪子紧紧拽着巫舟的衣襟。 巫舟更乐了,哈哈哈爽朗笑了声。 阎云承睨了眼,“行吗?” 巫舟咧嘴:“瞧好了,殿下,来我给你耍个花样。” 他对自己的骑术还是挺有自信的,大概是觉得阎云承这么自己坐着也无聊,干脆将自己的十八般武器都亮了出来了。 骑着马抱着狗子,还来个花式炫技。 巫舟在阎云承不远处骑着马各种炫,惹来不少近卫看过来,倒是很热闹。 巫舟骑了一会儿,朝着阎云承看去,本来想看到对方眼底的赞赏,结果,就对上了男子一双凤眸直勾勾盯着他,不知在想什么,若有所思。 这一幕让巫舟愣了下,随即想到什么,心里咯噔一下:完了,兴奋过头,忘了一件大事。他刚过来的时候,当时为了躲避狂化的阎云承的追杀,骑马下山狂奔了一段时间,当时为了逃命,各种方法都用了,就是为了让马快一些。 刚刚他……有没有用那些办法? 如果有的话,对方瞧着眼熟要是怀疑了…… 巫舟这么一愣神,吓出一身冷汗。 马还在撒欢地往前跑,怀里的狗崽子也兴奋不已,巫舟有些心不在焉,就没抱好怀里的狗子,被兴奋的狗崽子直接蹿了出去。 虽然不高,可万一被马踩到了…… 巫舟迅速伸手去够,结果,马这时颠簸了一下,他差点从马了摔下来,脚在马镫里被扭了一下,手一松,还真差点被甩下来。 好在阎云承一直注意着他,皱眉,迅速一抬手。 立刻身后有两个身手极好的近卫飞过去,将人给安安稳稳带了下来。 等巫舟的双脚踩在地上,才感觉刚刚扭了马镫一下的脚踝钻心疼。 面具后忍不住疼的咧了一下嘴。 阎云承皱着眉,薄唇紧抿,已经自行推了轮椅过来了,上下看了一眼,没错过对方虚虚踩在草地上的右脚,周身的气息更加不好看了:“扭到了?” 巫舟对上他黑沉的目光,心虚,可还是老老实实应了。 阎云承脸色更不好看:“过来。” 巫舟松开那两个近卫,蹦了一步,到了轮椅前,结果就感觉腰间一紧,随即被人直接给带着坐到了轮椅的扶手上。 阎云承这轮椅是专门打造的,为了让他坐着舒适,很是精致宽敞,扶手坐一个人完全没问题。 巫舟却是被吓到了,直觉不稳,搂住了阎云承的脖子。 阎云承瞥他一眼,收回视线,却是很快借着便利,掌心已经到了他的脚踝上,摸了摸,确定没伤到骨头,也没扭到,脸色才好看了些。 巫舟脑子低着头,望着阎云承的动作,脑子懵懵的,一张脸也热了起来,直到阎云承给他检查之后没发现什么,还没回过神。 好在这时,梁公公已经有先见之明的去了马车后将备用的轮椅给抬了过来。 巫舟刚好用上了。 巫舟对上阎云承的目光,更加心虚了,来的时候还是活蹦乱跳的,回来就跟殿下一样了,这……他怎么这么衰? 可更加担心的是,殿下没瞧出刚刚他骑术有何问题吧? 阎云承的确是觉得刚刚对方背过身往前跑时身体往下侧的动作有些眼熟,可京城的这些公子哥的骑术大多都是校场的师傅教的,很多都是一个模子出来的,虽说眼熟,倒是没多想。 他当时之所以出神,是觉得少年这意气风发张扬的模样,让他看得出神,被吸引的转不开视线。 被这么一闹,阎云承也没了心思,留下一人回禀阎帝,就带着巫舟先回了。 而随着云王府的马车离开,几匹马出现在不远处,其中为首的一人皱着眉盯着远去的马车,询问身后的人:“那个抱狗小厮,身份可查到了?” 身后的人很快回答:“查不到,像是凭空出现的一样。” 男子眯眼,若有所思:“继续查,不惜一切代价。” 另一边马车里,巫舟心虚,好好的出来一趟,却这么早回去了,要是当时不回头看那一眼就好了,可想想也幸亏回头看了,万一真的被发现异样,那可就不是脚扭一下了,而是直接腿儿打折了。 可明明应该担心的,巫舟脑海里不知为何总是闪过先前阎云承帮他检查脚踝的模样。 他坐在轮椅扶手上,比对方高一些,抱着对方的脖子,对方为了检查,垂着眼,长长的睫毛覆盖下来,明明冷抿着唇,可神色却是小心翼翼动作轻柔,他想到对方那时的模样,脑子空空的,脑海里竟都是对方的音容面貌,温柔的神情,仿佛能一直蔓延到心尖。 直到忍不住偷瞥了眼,却被抓个正着,迅速坐直了。 ☆、第64章 男主他不是人 “你慌什么?”阎云承对上巫舟明显躲闪的模样, 以为他怕自己凶他, 忍不住笑了下。先前对方险些落马时的担忧散去, 确定小东西无碍,心情还算不错,“看下次还带不带你出来。” “殿下……你不生气吧?”巫舟心里没底。 其实更想确定阎云承发现没有。 可他还能对自己笑, 应该没发现吧……否则真的怀疑了, 还能这么跟他好声好气? 巫舟觉得自己大概是大惊小怪, 紧张过度了, 这么松了口气,对上阎云承掫揄的模样, 也忍不住咧嘴笑了。 阎云承呼噜了一把他的脑袋,这事也算是过了:“下次别乱来了, 这次也让你长点教训。脚踝应该是无碍,不过怕是也要养个几日, 这几日,好好待在房里学写字,就不要乱走动了。” 巫舟谷欠哭无泪,想到接下来几日悲惨的日子, 心底的那一点点旖旎都散尽了。 回去云王府之后,阎云承让大夫又专门替巫舟检查了一番, 只是扭伤了, 歇息几日, 别乱走动即可。 接下来几日, 巫舟就过上了与阎云承一样的轮椅生活。 阎云承是假装的, 无人的时候还能站起来放放风,巫舟要么只能趴在床榻上,要么只能坐着,这么一对比,老可怜了。 好在这样的日子在阎云承的相陪下,很快就好了。 巫舟养得好,很快就能下地走路了,虽然不能大用力,但没什么大问题。 这一日,阎云承坐在一旁的软榻上翻着一本书,巫舟正到处乱窜,能走路之后,他就扶着墙四处晃悠,乐此不疲。 梁公公急匆匆出现在窗棂下,也没敢往里看:“殿下,表姑娘回京了。” “嗯?”阎云承眯眼,“她怎么回来了?她不是跟舅舅在边境那里的府邸么?舅舅回来了?” 说到这,阎云承难得嗓音里带了些起伏,坐起身,定定看向梁公公。 巫舟正走到一旁的茶几旁,抚着茶几坐了下来,好奇地看过去,舅舅?阎云承的舅舅,那不就是程大将军? 巫舟眼睛一亮,程大将军镇守边关,手里握着不少兵权,他若是回来了,对男主来说,绝对是好事。 他在脑海里搜寻了一圈,就知道梁公公口中的表姑娘是谁了,阎云承的表妹程菀凤,也是唯一的亲表妹。 阎云承的生母只有这么一位兄长,这位程将军也只娶了一位夫人,生了程菀凤之后,因为伤了身体,一直没能再生育,程将军倒是也不强求,是以只有这么一个姑娘,宠在了心头上。不过虽说这程菀凤名字很是温婉,性子却是泼辣,加上自小跟着父亲在军营长大,身手也极好。 巫舟对这表姑娘不好奇,过了个脑子,思绪就在别的地方了。 男主如今正是腹背受敌的时候,想要图谋那个位置,需要谨慎,程大将军回来了,对他来言,简直如虎添翼。 一旦男主事成了,离他完成任务也不远了。 可一想任务就要完成了,巫舟原本以为自己会很高兴的,可不知为何,莫名的脑海里闪过这些时日与阎云承相处的日子,竟是……有那么一丢丢舍不得。 巫舟很快将那种情绪给抛开了,歪着头去瞅阎云承。 果然程将军也回来了,不过却是进宫去了,表姑娘先过来瞧自家表哥,如今正在大堂候着。 阎云承自然是要过去一趟,不仅如此,怕是稍后还要进宫一趟,毕竟程将军这次回来,短时间内应当不会离开。阎帝正是内疚之际,自然不会对程将军突然回来有什么意见,毕竟在他眼里阎云承已经残了,也不会想到对方会对皇位有威胁。 阎云承让梁公公先下去,随后换了一身衣服,转过头,就看到少年巴巴瞅着他,忍不住笑了,走过去,捏了捏少年的后颈:“乖乖在这里呆着,稍后我就回了。” “殿下我不能过去么?”他都憋了多少时日了? 阎云承蹲下.身,瞧着少年不舍的模样,极为受用:“你莫不是要让别人瞧着我们一前一后两个轮椅推过去?” “我都能走了。”巫舟嘀咕一声,他想去前院走走,也想跟着出府放风,但也只是小声抗议一下,其实也没抱太大希望,毕竟的确不怎么合适。 果然,阎云承乐了:“一瘸一拐的?嗯?” 巫舟眼神控诉:“殿下你是不是嫌弃狗子了?要换别的狗子了?” “好了,这次不带你了,好好养伤。过些时日带你出城去玩。”阎云承声音放柔,他也瞧出来狗子这是无聊了。说起来也是,先是过敏在府里闷了几日,接下来刚好出去一趟还扭伤了脚,这又需要养些时日,本来就是闲不住的。 “此话当真?”巫舟这么一听,满血复活了,挥着手,“那殿下你去吧去吧。” 阎云承呼噜了一把他的脑袋,推着轮椅出去了,顺便将在外面自己撒欢的狗崽子给提了回来,塞到了巫舟怀里,才离开了。 主院平日里本就巫舟与阎云承,阎云承一走,整个院子空荡荡的。 巫舟瞧着在怀里扭来扭去的崽子,上次骑马也吓到了,这些时日瞧见巫舟极为乖巧。 巫舟摸了摸它的耳朵:“倒是老实了,行吧,不能出府,我们就去凉亭里吹吹风好了。” 好不容易挪到凉亭,巫舟也懒得动弹了,就躺在那里,让狗崽子自己去完了。 这么躺着,竟是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巫舟睁开眼,发现天色竟是快要黑了,估摸着也有半个多时辰了,巫舟揉了揉眼,戴上面具,环顾了一圈,没瞧见狗崽子,喊了几声。 便听到崽子在远处弱弱的汪声。 巫舟挪到那般,靠着主院的外墙,狗崽子不知何时爬到了假山上,正急得小声汪汪叫。 “该。”巫舟笑骂一声,“让你还皮,这下皮实了吧?” 到底还是心疼了,抬起手,让狗子跳到他的双手上,再将人稳稳给抱了下来。 摸了摸狗子的脑袋,安慰了一番,刚打算走,就听到有声音隐隐传来,细听之下,声音像是府里的小太监,那种特有的尖细声。 巫舟本打算悄无声息地离开,可听到熟悉的称呼,脚下一顿,抱着狗子蹲了下来,朝着不明所以的狗崽子嘘了声。 那两个小太监在外墙上,大概是府里主子不在了,闲了下来,躲到这里偷懒。 “喂,今个儿府里来的那位表姑娘谁啊?怎么以前没在东宫见过?” “那位你都不知道?也是,你来那会儿这位表姑娘已经随程将军离京去边境了,这是我们殿下的嫡亲表妹,也是唯一一个。这次程将军回来,就把人带回来了。” “啊?可好好的,将军怎么回来了?不是说不能随意离开么?” “这你没看出来?这是知晓咱们殿下受了欺负,回来给殿下出头来着。而且吧,估计咱们这王府很快就要办喜事了。”那说话的小太监,声音突然压低了,神神秘秘的。 “办喜事?殿下都那样了,哪里还有什么喜事啊?” “怎么没了?你真当程将军带表姑娘回来就是回来的?这是……要培养感情呢,而且,听说表姑娘要住在府里几日,这多明显?你是新来的不知道,以前在东宫的时候就听说皇上有意要将表姑娘指给殿下,只是当时表姑娘年纪小,殿下又一心扑在朝政上,所以没心思。可如今不一样了,表姑娘已经及笄待嫁,殿下如今又这样……估计,也就程将军心疼我们殿下,这下子肯定会成就一番好事了。” “你是说……表姑娘是我们府里未来的女主子了?”那小太监惊呼一声,显然诧异不已。 “可不是……” “……” 后来两个小太监说了什么,巫舟没听清,他脑子嗡嗡的,一直响着那句话,表姑娘这次来是嫁给……男主的? 也是,殿下又不是真的残了。 别人许是不清楚,可程将军是阎云承的舅舅,先前那次陷害二皇子的刺杀,阎云承一人肯定搞不定,说不定就是借了程将军的手,如此,肯定也知道殿下是假装的,也就不担心了。 殿下以后是要当皇帝的,表姑娘当了云王妃,以后就是皇后。 更何况,表妹表哥的,青梅竹马长大,还挺……合适。 这本来的确是好事,他身为宿主,应该为男主高兴,可一想到有朝一日男主娶妻生子,他这个宿主完成任务离开,先前被他压下来的情绪再次笼罩过来,闷闷的。 巫舟很快将这种情绪再次压了下来,他这是干嘛,不就是娶王妃么,如此男主才更容易掌握权势登基啊。 他也早点完成任务,早点离开。 巫舟深吸几口气,不知何时那两个小太监已经离开了,他低下头,瞧见狗子正睁着眼乖巧瞧着它,揉了一把狗子的脑袋…… 可揉完了,动作却一僵,总觉得这种动作有些熟悉。 似乎阎云承就喜欢这么揉他。 如此看来,阎云承也不过将他也当成一只狗子罢了。 巫舟闷闷回去了,梁公公不多时送来了晚膳,巫舟没什么胃口,吃了几口,就去洗漱了,然后躺在床榻上打算歇了。 可下午睡多了,一时间没睡意。 阎云承竟是一直没回来,巫舟还是没忍住出去问问。 结果,刚抱着狗子慢吞吞挪到主院的门口,一抬眼,就看到不远处的石子路尽头,走过来一男一女。 男子坐在轮椅上,少女在他身后推着,不知说了什么,男子转过头,似乎说了什么,少女娇笑一声,突然搂住了男子的脖颈,男子迅速将人给拂开了,似乎说了什么,少女不敢乱来了。 干脆停下来,蹲到了轮椅的一旁,仰着头瞧着男子,可怜巴巴地说着什么,男子面无表情没吭声。 少女大着胆子想去摇他的手臂,被男子躲开了。 转过头,随即不知说了什么,少女蔫蔫站起身,跺了跺脚,再次绕到了什么,这次直接给男子捏肩膀,被男子给拒绝了,少女还不死心,刚打算继续说什么,巫舟就看到男子突然像是察觉到什么,一抬眼,就刚好对上了抱着狗子站在门口的少年。 巫舟被吓了一跳,反射性地就要转过身回去,结果,身后传来轮椅声,他走得越来越快,脑海里都是刚刚那一幕,皱着眉,心口憋得闷闷的,让他喘不过气来,他真是瞎担心了,殿下也真是的,这么晚回来也不说一声,他还以为怎么了,结果是陪佳人花前月下去了。 可他腿扭伤刚好,走的也不快,明明那人坐在轮椅上,竟是比他还快。 巫舟才走了没多远,就被人给扯住手臂,男子的声音传来:“跑什么?是不是还想继续躺着?腿不要了?” 巫舟本来心里就不舒坦,听到对方责问的声音,更加心里憋闷,猛地甩开了他的手,阎云承没想到少年会如此动作,还真让人给甩开了,愣了下,就听到少年回头,瞪了他一眼:“不要就不要了,腿是我的,我想跑就跑,想跳就跳!” 阎云承难以置信地睨着他,可随即却是忍不住笑了:“想跳就跳?行啊,要不正好,你给我跳一个,我还能解解闷。” 巫舟被噎了下,“想得美!” 他凭什么给他解闷?狗子也有狗权的。 阎云承再次握住了少年的手腕,将人往自己这边拉了拉,以为自己一下午加一晚上没回来,狗子闷了闹脾气了,“好了,不就晚回来一会儿?刚刚是来接我的?” “才不是,我是抱着崽子出来放风的。只是……碰巧遇到你罢了。”巫舟被男子耐心哄着,心里先前那股不郁终于散了些,瞧着男子心情似乎不错,看来今晚上应该进行的挺顺利的,想到什么,忍不住朝门口的方向看去,就看到不知何时,程菀凤已经走到了他们身后不远处,倚着院门,看巫舟看过来,咧嘴笑了声,巫舟也反射性地笑了笑,笑完觉得不对,绷住了面皮,随后想到自己戴着面具,反正也看不到,就点了点头。 程菀凤就走了过来:“呦,表哥你这是还金屋藏娇啊。” “什么金屋藏娇,你这几年东西都学狗肚子里了?”阎云承大概是真的将她当亲妹妹看,言语间带着兄长的威严。 “嘿嘿,那狗肚子可装不下,我丢的东西可多了去了。”少女没脸没皮的,凑近了些,上上下下打量了巫舟一眼,望着少年脸上的面具,突然好奇不已,“表哥,你是不是自己戴了面具不舒坦,还让你这小厮也戴了啊?你这也太坏了,不能自己不能露脸,也不让别人露啊。” “与你无关,回你的院子去,老大不小了,也该知道男女有别。去找梁公公,让他给你安排住处。”阎云承直接赶人。 “我……”少女乌溜溜的眸仁转了转,本想拒绝,突然视线在巫舟身上扫了扫,想到什么,咧嘴一笑,“那行吧,那我先走了啊。” 还跟巫舟挥了挥手,可那目光,总觉得像是盯上猎物一样。 巫舟抱着狗子,总觉得似乎跟他想的不一样,若是心上人,表姑娘会开口闭口金屋藏娇?还是说,这是试探? 阎云承被程菀凤缠了一下午了,终于把人送走了,一抬头,就发现巫舟盯着少女离开的方向发呆,天色黑,对方又是仰着头,戴着面具,他并不能看清楚少年的模样。可光是少年盯着少女的目光,就足以让他皱眉了。 巫舟正在发呆,突然感觉身体一轻,竟是直接被阎云承给抱了起来,放在了腿上。 “殿下你做什么?”巫舟无语,想下去,对方直接推动轮椅动了起来。 “做什么?回去。”阎云承心情不怎么好。 “我自己能走。”巫舟嘀咕了声,不过一手抱着狗子,另一只手非常自觉地搂住了阎云承的脖子,生怕这阴晴不定的男子,将他直接给扔下去了。 阎云承本来想怼两句,察觉到少年的动作,不郁的心情一扫而空,抬抬眼皮看他一眼,一手环住了少年的腰,边心情不错的问道:“今个儿我不在,你都做什么了?” 巫舟本来不想理他,可偏过头,望着男子认真望着前方的眉眼,心下一软,开始说了起来。 不过却是省略了偷听到两个小太监说话的那段。 等他说完了,才忍不住问道:“殿下呢?刚刚跟表姑娘在说什么?” 阎云承倒是没多想,张嘴想说,可随即想到什么,到底没说:“也什么,小姑娘家胡闹,不值一提。” 巫舟本来已经好了心情瞬间急速下降,偷偷瞅他一眼,再瞅一眼,看这厮真的不打算说了,鼓着脸也不理他了。 程将军回来之后,阎云承突然就忙了起来。 巫舟翌日醒来时,人已经不在了,等他洗漱之后,梁公公进来了,送来了早膳,顺便告知殿下进宫了,若是无聊了,可以随便走走。 巫舟本来想去,可想到如今府里住着一位女眷,也就歇了心思。 可他不去,程菀凤却是来找他了。 主院没人守着,一般情况也无人敢闯,可这位却不一样,直接就闯了进来。 巫舟那时正抱着狗子在凉亭晒日光,突然头顶就落下一道阴影,他睁开眼,就对上了少女低下头看过来的目光,看到他醒了,咧嘴一笑。 巫舟迅速坐起身,摸了摸脸上的面具,幸好他有先见之明,就怕有意外戴着面具,否则还不暴露了? 他从躺椅上起来,恭恭敬敬垂眼:“表姑娘可是来找殿下的?殿下进宫去了。” “不不不,我是来找你的。”程菀凤大大咧咧往一旁的石椅上一坐,单手撑着脑袋,直勾勾瞧着巫舟,“别这样站着啊,都是自己人,来来来,坐着吧。” “奴才不敢。”巫舟还记得自己此刻是小厮。 “哎你这人,真是的……不过,你真的不是表哥的小情人么?”程菀凤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差点让巫舟惊到。 “表姑娘……想多了。” “这样啊,那我就放心了,本来我还想着这万一嫁进来之后,府里就已经有了个小情人,我这还要费心思。如此倒是好,不过,你以后还是别呆在表哥身边了。”程菀凤突然坐直了身体,表情一转,很是严肃,“我是会吃醋的。” 巫舟皱眉,并未看程菀凤,感情这是来下马威的? 他昨晚上还觉得两人不是那个关系,如今听了这话,却是捉摸不透了。 莫非,当真这表姑娘对阎云承有意,昨晚上那般只是试探? 可明明知道不该如此,巫舟还是憋了一肚子气,不咸不淡道:“这我可不能做主。我是殿下的人,殿下让我走了,我才会离开。否则,无人能让我从殿下.身边离开。” “可……我要是非要你离开呢?”突然,程菀凤从腰间甩出一条鞭子,直直朝着巫舟飞来。 巫舟攥住了到了面前的鞭子,抬眼,眼神冷戾:“表姑娘想耍威风,还是去别处的好。不管你嫁来还是不会嫁进来,我的主子只有一个,你还没教训我的身份。” 说罢,直接将鞭子甩开了。 他动作有些大,程菀凤踉跄了下,抬起头凶巴巴盯着巫舟,盯着盯着突然哈哈哈捂着肚子笑了起来。 巫舟皱眉,瞧着笑得眼泪都出来的程菀凤,莫不是被气疯了?笑成这鬼样子。 程菀凤笑够了,站起身,朝巫舟走过来。 巫舟往后退了步,远远躲开了。 程菀凤停下脚步,摊开手,将鞭子扔到一边:“行行行,我不靠近了还不行?我刚刚逗你的,我跟表哥根本不是那种关系,我也不欢喜表哥,也不想嫁给他。刚刚就是……想试试你,没想到……你还挺有个性的。”她朝着巫舟探了探头,眨了眨眼,眉眼英气却随着笑开的眉眼带着娇媚的,“小巫哥,我们打个商量好不好啊?” “嗯?”巫舟被这转变给转的一愣,开玩笑的? 可望着少女眼底真诚的笑意,倒是信了几分,可为何试探他? 不过这些在听到那句“不会嫁”,心情莫名好了不少。 程菀凤杏眼又耷拉了下来:“哎,还不是我那冤家,怕我爹爹,不肯求娶,我就打算逼一逼气一气他,结果我昨个儿求了表哥好久,他都不同意跟我做戏……不过,我现在找到一个更好的了。小巫哥,要不……你给我当下未婚夫,气一气我那冤家好不好?” 巫舟:“…………” “好不好嘛?小巫哥,就演两次,等事成了,你可就是我的大媒人啊。”程菀凤可怜巴巴双手合十求他,看巫舟一直不说话,干脆就上手拽着巫舟的衣袖,轻轻摇着,“你看,我这么可怜,你忍心拆散一对苦命鸳鸯么?”说罢,不知是不是戏精上身,竟是红了眼圈,低着头掉了两颗泪珠子。 巫舟没想到这表姑娘说哭就哭了,抬起手,递上帕子,想让她擦擦眼泪。 不过他这一抬手,因为程菀凤揪着他的衣袖两人本就靠得近,他这一抬手,宽大的衣袖遮住了两人的身形,离得远一瞧,像是巫舟整个将少女揽在怀里一样。 巫舟这刚动作,就听到凉亭下传来一道不郁的嗓音:“你们在做什么?” ☆、第65章 男主他不是人 巫舟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 递手帕的动作一顿, 转过头,就对上了阎云承不郁的目光, 不明所以, 殿下怎么瞧着这么生气? “你们在做什么?”阎云承瞧着自家狗子竟然只发呆, 不回他的话,俊脸愈发阴沉, 薄唇冷抿,连他自己都没发现自己心底的那股莫名之火是从何处来的, 小东西不回答, 他就又问了一遍。 巫舟这下听清楚了,刚想回答, 他这是看表姑娘哭了, 想给她递个帕子,毕竟瞧着挺可怜的。 结果,巫舟还没开口, 突然腰间一紧,怀里就扑进了一个软香无骨的少女, 巫舟身体一僵, 就想将人给拽下来,可抬起手,又觉得这样不妥, 难免会有身体接触。于是, 巫舟就往后退。 他退一步, 少女就抱得更紧,最后两人退无可退,巫舟的腿弯抵在长椅上,一屁.股坐在那里,更方便了少女的动作,后者直接坐在一旁,揽住了他的腰,朝着凉亭下的男子挑衅看过去:“谁让你不答应我的,我现在找到更合适的了。我决定了,要是那人不同意,我就嫁给小巫哥,谁让你不帮我?我嫁给小巫哥,缠你一辈子。” “胡闹!”阎云承脸色更加阴沉,尤其是望着少女死死揽在少年腰间的手臂,觉得眼底着了火,心底生了毒,他直接站起身,修长的身形一步步踩着台阶上去了。 程菀凤原本仗着阎云承如今腿疾上不来,打算逼一逼阎云承帮她。 她刚刚也只是想试一试,昨个儿见到表哥与这少年相处,总觉得表哥整个人都不一样了,那温柔的模样,还像她那除了朝堂之事万事不关心的太子哥哥么?所以,她今个儿就想到这一遭,试一试,万一表哥依然不同意,那她真的让这小厮跟她演场戏也行,只要能逼那呆子开窍,她左右不亏。 可她没想到,这一试的确是成功了,可效果……太过,她望着男子周身都是寒气地走过来,迅速收回了手,还往一旁直觉挪了长长的一段距离,举起手:“松开了,松开了……表哥你可不许胡来啊,我都这么大了,可不能随便揍了!” 阎云承走到近前,直接揪着少女的后衣襟提了起来,“回你的院子去,少来惹他。” “呜呜呜,表哥你不能这样!我下半辈子的幸福都可都在你手上了,你、你要是不帮我……我就真嫁给你了!爹爹也是同意的!”程菀凤死死搂住了阎云承的手臂,不撒手,表哥太不给她面子了,好歹……好歹她也是个二八少女,跟提小鸡仔似的,他不要脸,她还要呢。 “这件事想都不要想。婚姻大事,岂能儿戏?若他真的想娶你,那就去跟他说,他自会同意。否则,你就是真的嫁人了,他想当缩头乌龟还是会当。”阎云承心口的怒火降了些,可瞧着少女与年纪相仿的少年站在一起,怎么看怎么刺眼,干脆提溜儿着人,放到了凉亭下,“回去。” “我不!”程菀凤死死扒着阎云承的手,“表哥你说得简单,他想娶啊,我看他想娶想疯了,可他说他配不上我……我能怎么办?”本来想着让对方醋一醋,结果表哥根本不答应,这还是不是亲表哥! “你就不怕万一他瞧着你嫁给了门当户对的人,更加不会开口?”阎云承觉得少女这几年跟着去军营混,除了身手好了,脑子不仅没了,矜持也没了。 “也、也对哦。”程菀凤愣了下,这么一怔神,阎云承终于将人给甩开了,赶人。 程菀凤迅速抱住了凉亭的柱子,死活不撒手:“那我嫁给小巫哥,这样还不如他一个副将地位高,这样总该……” “你敢!副将?”阎云承脑海里过了一遍舅舅身边的几位副将,年纪与容貌对了一遍,挑眉,“你说的是褚怀褚副将?那他的确不敢,比你大了十岁有余,舅舅断不会同意。” “表哥!”程菀凤一张脸涨得通红。 “还知道脸红?我还当你不知,行了,这件事我会给你另想办法,敢打他的主意,我就亲自去找那褚副将一趟。”阎云承皱眉,这是越来越胡闹了,她想嫁,小东西就要娶? 程菀凤红着脸瞪了阎云承一眼:表哥怎么这么讨厌? 随即不知想到什么,突然杏眼在两人身上打转了一圈,哈哈哈笑了声:“表哥,你别是吃我跟小巫哥的醋了吧?哈哈哈……” 阎云承:“……” 一旁默默停了半天躺枪的巫舟:怎么可能?表姑娘饭能乱吃,话可不可能乱说。 只是莫名的竟然听到这话心里挺高兴,偷偷瞥了眼某人,长身而立,背对着他看不到表情,看表姑娘这反应,应是早就知道殿下的腿是好的。 巫舟看不到阎云承的表情,就听到对方淡淡开口:“回去。” 言简意赅的两个字,还像壁虎一样扒在柱子上的表姑娘吓得哆嗦了一下,似乎嘟囔了一下什么,突然抬眼,就对上了巫舟看过来的目光,甜甜朝着巫舟一笑,笑得巫舟一哆嗦。 他怎么觉得表姑娘这笑得这么让他毛骨悚然的? 他有种不祥的预感。 下一瞬,就看到表姑娘朝着他娇滴滴笑了笑,突然喊了声:“巫哥哥~你等着哈,表哥要是让我嫁不成,我就给你当媳妇儿……”说完,对上阎云承更加阴沉的俊脸,兔子一样嗖的蹿走了。 阎云承咬牙:“舅舅到底如何教你的,礼义廉耻呢?” “那你问爹爹去,他们那些人在军营里开起玩笑可比这那啥多了……”程菀凤跑得飞快,边跑边喊:“表哥你要搞不定,我可真嫁进来了!” 阎云承瞧着少女一溜儿烟没影了,揉了揉额头,回过头,就瞧见巫舟正盯着程菀凤的方向发呆,眉峰一拢,大步走过去,“想什么呢?” “没、没……就是表姑娘还真是不拘小节。”巫舟其实是松了口气,先前还以为殿下真的要娶表姑娘,如今放下心,心情莫名极好,忍不住笑了笑,虽说戴着面具,笑意却盈入眼底,被阎云承捕捉到了,脸色却更加不郁。 这么高兴?被一个小姑娘说要嫁给他就这么高兴? 阎云承的心情更糟糕了,干脆直接转过身,往轮椅上一坐,瞧着还傻呵呵站在凉亭的少年,“还不过来?” 巫舟连忙应了声,推着阎云承往回走,放了心,忍不住好奇道:“殿下,那个褚怀褚副将真的比表姑娘大很多么?” 表姑娘瞧着十六七岁,褚副将莫不是已经三十多了? 阎云承本来心里就憋着气,结果这小东西竟然注意力还在那两人身上,干脆不理他。 巫舟没得到回答,推了阎云承肩膀一下:“殿下,问你话呢?” 阎云承抿着唇,却还是回答了:“大十一二岁,听说二十八.九了。”模样倒是不错,身手还可以,前途无量,不过,欢喜一个人连说都不敢说,还得女方去刺激,这点还需要再考量考量,他就这么一个表妹,自是需要考察清楚了。 阎云承发现自己还没娶上媳妇儿,却已经开始操了老丈人的心。 阎云承只觉得今个儿自己的状态不对,却一时间也没往情爱上想。也只当程菀凤那句吃醋是玩笑话,毕竟在他心里,狗子是自己亲人一般的存在,他是将小东西当兄弟看待的,先前那般,也不过是怕程菀凤胡闹。 可当晚阎云承却做了一个梦。 不知是不是白日里受到了程菀凤的刺激,他竟是梦到程菀凤与少年真的在拜堂成亲,舅舅与他坐在主位上,看着两人拜天地。他眼睁睁瞧着少年戴着面具极为欢喜的拜,突然,脸上的面具就掉了,露出了一脸的毛。 整个喜堂顿时就乱成一团,突然所有人涌上去,说少年是怪物。 少年站在那里很是无措,朝他看了过来…… 阎云承就看到梦里自己直接走过去,将所有欺负小东西的人都挥开了,将人揽在怀里,捏着他的下巴,威胁道:“下次还敢不敢了?” 他就看到少年红着眼圈,乖乖依偎到他怀里,委屈哒哒的,搂着他的腰,摇头说不敢了,最后还黏腻腻地喊了声“相公”…… 阎云承活生生被自己吓醒了。 他猛地睁开眼,大口大口的喘气,额头上一层的汗,此刻天色刚刚亮起来,整个房间里还很暗,四周只能隐约可见一个轮廓,他觉得腰间有些紧,低下头,发现少年不知何时又将自己的锦被给蹬到了一边,手脚都缠在他身上,缠得很紧,温热的呼吸拂在他的身上,那种感觉…… 他的视线往下,等察觉到自己不该有的反应,联想到那个诡异的梦境,脑子顿时空白一片。 巫舟翌日再醒来时,心情极好,他还没想清楚自己的心思,只觉得暂时还没有女主子嫁进来,他还能多待一段时间。 醒来的时候心情极好,只是一歪头,发现身边已经空了。 巫舟以为阎云承去找程将军了,也没多想,起来去洗漱了,只是等往脸上扑水的时候,不经意摸到脸上一处,巫舟吓得一哆嗦。 他不信邪地又摸了摸,等确定额头上那一块的确是光溜溜的时候,吓得一哆嗦。 他浑身僵硬着往下,等摸到依然是满脸毛茸茸时,才松了口气。 巫舟赶紧跑到铜镜前,等看到里面倒映出的少年,额头上一片光秃秃滑溜溜,与下半截脸上的毛茸茸形成鲜明的对比,却是吓死了。如果是以前,他觉得脸上无毛那才是正常的,可问题是,这万一脱毛了,他也就暴露了。 可毛呢?额头上的毛呢?怎么没了? 巫舟赶紧跑到床榻上,寻找了一圈,发现根本没找到,也就是说,他这是自己褪的? 巫舟赶紧在脑海里呼唤系统,后者最近这段时间像是隐匿了一样,压根没出现过。 他坐在床榻上,咬着手指,暂时还不算最坏的,至少额头上虽然没了,整张脸还有,也不至于被看出来,为了防止哪日真的全部消失了,巫舟决定以后面具再也不拿下来了。 巫舟心惊胆战地过完了一天,不知今日是不是有事,阎云承一整日都没回来。 巫舟松了口气,在阎云承回来之前,先用过了晚膳,怕万一一起用膳,摘下面具就暴露了。 阎云承却一直等到了天完全黑了才回来,巫舟早早就躺在了床榻上,心里想着要怎么告诉殿下分床睡,他睡姿不好,以前晚上都是摘掉面具睡的,阎云承见过他满脸毛的鬼样子,他也不怕,可现在却不敢了。 结果,他躺在床榻上翻来覆去的想着怎么开口,就听到房间的门响了一下,巫舟立刻闭上了眼,戴着面具装睡。 不多时,阎云承再次出去了,大概是洗漱。 巫舟的手放在面具上,摸了摸,等下殿下要是问了,他该怎么说?可无论怎么说,似乎都不合适? 巫舟心惊胆战地等了一段时间,房间的门再次被推开了。巫舟尽量让自己呼吸绵长装睡,随着阎云承的脚步声一步步靠近了,巫舟的心也剧烈跳了起来。 可等到了床榻前不远处,男子却突然停下了脚步。 就在巫舟觉得下一刻对方是不是要熄灯过来睡的时候,男子突然脚下一转,去熄了灯之后,转了一个方向,去了外间的软榻上,躺下了…… 巫舟:“…………” 不是,他虽然希望分床睡,可他这还没说吧?殿下怎么突然去睡软榻了? 莫不是……自己睡姿太差,殿下受不了了? 巫舟思前想后,觉得也只能是这个理由了,蔫蔫隔着屏风瞥了阎云承一眼,算了,被嫌弃就被嫌弃了,总比自己找理由好。 巫舟后半夜终于睡着了,翌日醒来,外间已然没人了。 这样一连几日都是如此,巫舟眯眼:他怎么觉得殿下是在躲他呢? 这个猜想在程菀凤再次无聊找来的时候,得到了证实。 那日巫舟正无聊地趴在凉亭的栏杆上瞧着满池的荷花,这段时日要败了,瞧着整个院子竟是有几分荒凉的感觉,让他心里没底,尤其是今早起来,发现下巴上的毛也没了,他一颗心七上八下的,没有着落。尤其是阎云承躲着他这件事,更加让他心里没底,殿下……是不是其实发现什么了? 可见不到人,他也无法验证,只能忐忑地过了一日有一日。 巫舟觉得不能这样下去,干脆晚上等殿下回来,问一问好了。 他刚想通,就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他警惕地回头,看到是程菀凤,站起身:“表姑娘,你怎么过来了?” 程菀凤的视线落在巫舟身上,乌黑的眸仁转了转,笑眯眯绕到巫舟身边坐了下来,“这几日怎么不见你跟着表哥?吵架了?” “怎么会?”巫舟摇头,再说了,他如今这身份,也不敢啊。 “可我怎么瞧着表哥这几日像是有心事一样?还愁眉不展的,像是被什么事困扰?还不是你们吵架了?表哥除了身边跟着你也就是梁公公了,总不能是为了梁公公的事吧?”程菀凤这么说的时候,视线一直落在巫舟身上,意味深长。 若是以往巫舟必然会察觉到,可这几日因为阎云承的态度加上他脸上开始莫名其妙掉毛,让他精神不太好,也没发现,垂着眼,刚开始听到的时候觉得还真的挺像的,可随即想到什么,摇头:“表姑娘你想差了。这几日,我与殿下几乎没说过话,殿下回来晚,我睡得早;我醒来的时候,殿下就出门了。殿下,大概是为了别的事吧?” 程菀凤拖长了声音:“这样啊……”她就说这两人不对劲,一个小厮过得比他这个云王还悠闲,怎么像是普通的关系?加上阎云承这几日郁郁寡欢的模样,她仔细想了想,似乎就是从那次她要让少年给她当假的未婚夫开始的,莫不是…… 程菀凤低咳一声,“那大概就是为了那件事了。” “嗯?什么?最近可是发生什么事了?”巫舟怕阎云承受欺负,也紧张起来。 “其实是好事啊。”程菀凤表情严肃下来,“是这样的,也不知皇上怎么想的,突然要替表哥招亲,选闺秀来当云王妃,也许……表哥是为了这件事愁吧。” “招亲?”巫舟面具下的脸变了变,心里莫名咯噔一下,一股难言莫名的情绪蔓延开,一想到阎云承与未来某个女子可能站在一起的模样,他就觉得心里惴惴的,那种情绪太陌生,让他无法捕捉到,只觉得有种喘不过气的感觉,眼睛也发干发涩。 程菀凤将对方眼底一闪而过的晦暗收入眼底,觉得自己是猜对了,故意道:“是啊,可不是。” 果然,少年眼底的光更加晦暗了,即使看不到模样,可那眼神,让她都忍不住心疼了。既然得到了自己想知道的,程菀凤也不逗他了,故意话锋一转:“不过表哥竟然当场拒绝了,于是,只能我这个表妹上去了,比武招亲,招个夫君。” 巫舟这口气上上下下的,回过味儿来:“表姑娘,能……不大喘气么?” 程菀凤笑了笑,“这不是逗逗你嘛。”这下高兴了吧?瞧这眼睛都弯起来了,表哥还嘴硬说没有,骗谁呢?“既然大家这么熟了,小巫哥啊,后日比武招亲的时候,你要不要也来看看?有惊喜哦。” “什么惊喜啊?”巫舟算是看出来了,表姑娘这是来让他去观看的,“莫不是表姑娘还告诉了褚副将,他也要参加?” 程菀凤对着手指,娇笑一声:“他敢不来!” 巫舟被对方眼底的光给闪瞎了,忍不住心情也好了,嘴角弯了弯:“表姑娘的大事,自然是要去的。” 程菀凤高兴了,“那就这么说定了啊,到时候肯定给你一个大大的惊喜。”目的达到了,就挥挥手告别了巫舟,去主院外找另外一个了,生怕多待一会儿,等下某位回来又要吃醋了。 阎云承这段时间其实回来的挺早的,回来之后,却是去了另外一处临时搭建的书房,就是没回主院而已。 程菀凤优哉游哉地过去了,梁公公守在外面,看到表姑娘,行了礼,通禀之后,让程菀凤进.去了。 程菀凤进.去之后,男子并未抬头,只是翻看着一本书卷,“你怎么来了?” “呦,表哥你这连问话都跟小巫哥一模一样的!”程菀凤也不客气,在一旁坐了下来。 阎云承皱眉抬头,“你又去找他了?” “吃醋了啊?”程菀凤也不拐弯抹角,嘿嘿一笑。 阎云承抿唇,这次倒是没反驳,先前是因为不懂自己的心思,如今懂了,却又因为不确定小东西的心思,而犹豫不决。 程菀凤一瞧这模样就懂了:“看来表哥这几日愁眉不展,真的是因为小巫哥啊。” 阎云承垂下眼,不理她。 程菀凤也不气馁:“这前几日是谁说的啊,若是真的欢喜,那就去说,自会同意,否则,这是谁想当缩头乌龟呢?”程菀凤稍微改了改,将当初阎云承的话还给了他。 阎云承抬眼,眼神凌厉:“与你无关。” “我这若不是看在你帮我出了好主意让那呆子来主动,我才不管你。表哥啊,”程菀凤突然凑过去,趴在桌子上,噙着笑瞅他,“你真不想让小巫哥也欢喜你啊?” 阎云承张嘴想说什么,不过大概“欢喜”的诱.惑力太大,他愣是没出声,沉默了下来。 程菀凤乐了:“要不要……我给你出个主意?保证一举拿下。”拿不下才奇怪,她左右已经确定小巫哥肯定也是欢喜表哥的,到时候招亲的时候,那就是双喜临门了,再说了,她可说过要给小巫哥惊喜,嘿嘿嘿。 阎云承抬眼看过去:“就你?” “我怎么了?那呆子不还是来了?表哥你就说,你还想不想拿下小巫哥?”程菀凤站起身。 阎云承沉默片许,垂下眼,到底忍不住那种诱.惑力:“可他……若是不愿,会不会直接就离开?” “不试试怎么知道?表哥你就大胆的去表明心意,若是小巫哥不同意,他这会儿身边又没别人,失败了,你就继续追呗。可万一你再拖下去,小巫哥真的遇到一个欢喜的人,这可没后悔药。”程菀凤撺掇,想想能亲眼见到自家清冷的表哥表明心意的模样,想想就刺激。 阎云承握着书卷的手紧了紧,许久,抬眼看向程菀凤:“怎么做?” 程菀凤咧嘴一笑,凑过去:“这样……” 而另一边,巫舟的心情因为程菀凤的出现倒是好了不少,可等回去,拿下面具,发现右耳朵前的一片毛也消失了之后,瑟瑟发抖。 怎么……掉这么快? ☆、第66章 男主他不是人 巫舟原本以为阎云承晚上还是他睡下之后才会回来, 这次他刚洗漱完,回到房间, 一推开门, 就看到侧卧在外间软榻上的男子,听到动静抬眼:“回了?” 清冽低沉的嗓音极为悦耳, 却吓了巫舟一跳。 他反射性地摸了摸自己脸上的面具,庆幸自己怕回廊上遇到梁公公一直戴着没摘。 “殿下今个儿……回来的挺早, 不忙了?”巫舟不动声色地敛下鼓动躁动的心脏, 压了压情绪, 抬步走进.去,将门关上了,像是闲谈一般。脑海里却是在思索殿下今晚上还会不会分床睡, 若是不分,他怎么解释自己睡觉也戴着面具?还有若是半夜突然自己睡姿不好, 万一将面具蹭掉了, 毛全部掉光了,那可真是凉了。 巫舟走过来的这几步, 脑补了很多, 到了软榻前,站在那里,瞧着阎云承。 不过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殿下的模样似乎不怎么往他身上落, 这倒是让他松了口气, 看对方一直没回答, 又唤了声。 阎云承回过神,嗯了声,却有些心不在焉。对方进来时,周身用的皂角香明明跟他平日用的一模一样,可对方一踏进来,那气息就随风飘进来,夹杂着让他体内躁动的气息,本来天气就热,阎云承莫名觉得四周的空气都稀薄了,让他喘不过起来。 少年走过来,俯身又问了句,他刚瞥了眼,衣襟没系好,露出白皙的胸膛,锁骨精致好看,让他头皮发麻,那日一早醒来的感觉再次涌上来,阎云承蓦地坐起身,将原本闲散落在身体两侧的衣袍下摆,拂了拂,挡在了腿前,这才道:“这几日舅舅回来之后,给我讨了一些职位,我想尽快掌握主动权,等日后出手,才不至于落了下成。” 阎云承抬起手,手背抵在唇边轻咳了声,嗓音莫名有些喑哑。 巫舟奇怪地看他一眼,殿下这是惹风寒了?可刚刚阎云承突然站起来那一下吓到了,退后了几步,仔细瞧了瞧,并无异样。应该是没事,否则白日里表姑娘来的时候,定然会提前告知他了。 “殿下辛苦了,那今晚上不用再忙了吧?”巫舟小心吞了吞口水,试探地问道。 阎云承此刻注意力都在怕被巫舟发现,倒是没听出少年话里的惴惴,抿着唇颌首:“其实还有些事没忙完,稍后还要过去。怕你多想,我过来告诉你一声。你这些时日好好养着,等过几日,就好了。”等后日表明心意之后,对方若是答应,迎娶之事也能提上日程,想到梦境里的情景,会真的出现,他甚至已经想到该给对方准备什么喜服。 他脑海里闪过那晚梦中对方一身喜服的模样,忍不住抬眼,一双眼直勾勾落在巫舟的身上,像是第一次见到对方般,目光灼烫,让巫舟不经意对上,心尖像是被烫了一下,殿下这目光好生奇怪? 好在阎云承很快敛了神色,“阿菀已经同你说了吧?后日会举行比武招亲,就在京郊外的皇家狩猎场,先前你去过,在那里摆了擂台。父皇也会过去,倒是很热闹,你……也随我去。” “表姑娘的确是问了,我已经同意了。殿下,后日会不会……出现意外?”巫舟松了口气,等殿下一会儿出去,他就戴上面具装睡,总不能他睡着了,殿下还把他面具拿下来吵醒他吧?解决了心头之事,巫舟也有了谈心的心情。 这几日没怎么见到阎云承,巫舟总想与对方多亲近亲近,在他身边落座,也像模像样的让阎云承顾着身体。 阎云承心头本来就不静,被少年这么温软着嗓音一撩拨,更加搅乱了一池春水,视线落在一处,哑着声音嗯了声,“她的事你不必担心,已经安排好了,以那人的身手,京中还真没几个人能打得过。” 巫舟这才放下心,一时间房间里静了下来,他竟是也不觉得烦闷,就这么同对方待着,心情竟是极为沉静。 忍不住时不时偷瞄两眼,他倒是还好,阎云承被看得面具下的眉心直跳,匆匆又离开了。 巫舟躺在床榻上,摸了摸自己的面具,这才闭上眼,他却不敢睡,等后半夜阎云承回来了,依然是去了外间的软榻上,巫舟松了口气的同时,又忍不住怅然,总觉得自己是不是对殿下太过依赖了?也是殿下这些时日给他养出来的,一直都是同床共枕,突然分床,反而不习惯了。 接下来的两日,阎云承依然与巫舟一人一榻,不过似乎比以前更忙了,晚上会回来陪巫舟坐一会儿,安他的心。 如此一来,很快就到了招亲那日,一大早,巫舟起了床之后,果然阎云承已经不在房间了,他洗漱的时候,望着铜镜里自己脸上掉了一大半的毛,容貌已经能辨别出个大概,稍微熟悉一些的,光是看到这模样,是能认出来的。 巫舟头疼不已,心想不行等招亲结束之后,殿下.身为表姑娘的表兄,估计要进宫一趟,到时候,他趁机去买点假的,粘在脸上好了。 只是却需要避开梁公公他们,这有点难办。 他又不敢直接让梁公公去准备,梁公公知道了,殿下也就知道了,肯定会怀疑。 所以他只能自己去。 巫舟摸着一边已经掉完光滑细腻的面孔,少年不过十八岁的年纪,眉眼昳丽,一双瞳仁清澈,让人不自觉得被吸引。 少了前身无时无刻不带着的阴郁的眼神,少年此刻的模样温润无害,除了容貌一模一样,倒是性子有着天壤之别。 巫舟却对前身印象极深,再次看到对方这轮廓,就想到那晚上被狂化的男主追杀的模样,赶紧戴上面具,刚准备妥当,房间的门就被叩响了:“可好了?” 巫舟听出是阎云承的声音,眼睛一亮,等面具妥帖戴好了,走了出去。 果然,阎云承坐在轮椅上等在那里,瞧着少年穿着他让梁公公准备的月牙白的锦袍,与他身上的差不离,还都戴着面具,让阎云承有种隐秘的满足感。 眉眼愈发温柔,少年边推着他,边嘱咐道:“等到了狩猎场,跟紧了我。不要随意走动,等招亲结束之后,随我去一个地方,我给你准备了一份礼物。” “礼物?殿下怎么突然想送我礼物?”巫舟意外,这也不是什么节日,殿下好好的,怎么突然想起来送礼? 阎云承嘴角的笑意更深:“这你不用管,到时候,且等着就好。梁公公到时会带你去,等我去见过父皇就过来。” 巫舟不明所以,不过这些时日养成了听阎云承话的习惯,对方既然送,他就收着好了,等到时候,也还给殿下一个礼物就好。 巫舟没多想,以为阎云承心情好,推着他上了马车,一行人往京外去。 而另一边,二皇子府里,一行人也准备妥当,二皇子脸色却不怎么好,坐在书房里,瞧着下面禀告上来的消息,咬牙切齿:“确定是许了那个副将?” “是这样的,听说是程将军手下的亲信,身手极好。今个儿又是当着皇上的面,无法……作假,怕是王爷你……无法取胜。”心腹垂下眼,单膝跪在那里,承受着头顶上方的暴怒。 “好他个阎云承,自己得不到也不让本王得到。”二皇子冷笑,尤其是这些时日程将军在父皇面前给那残废谋了不少好东西,对方也办得不错,父皇相当满意。这样下去,对他可不太有利,本来前些时日父皇对他还多加赞赏,他瞧着离自己被立储也不远了,结果,这几日根本提也不未提,加上先前武安侯寿宴的事,父皇误以为他对老大还心存不妥……这几日一直冷着他。 本来得知程将军唯一的千金招亲,他还想着能不能娶了那程菀凤,到时候有了这层关系,到底是女婿,不信程将军不帮他,结果倒是好,他们早就认定好了人,不过是虚晃一道。 二皇子不甘心,尤其是那种你从出生以来就梦寐以求的东西,原本眼瞧着就要到手了,却被人再次横插一杠。 “王爷,如今怎么办?有程将军也就算了,如今还有武安侯也在帮大皇子,怕是对王爷你……相当不利啊。”他们倒是没想过阎云承会想再当太子,毕竟这么多皇子在这里,他一个残废是轮不到了,可偏偏对方先前曾说过,即使他当不成太子,也不会让二皇子当。 那很显然,对方在为别的皇子铺路,如此一来,若真让对方得逞,那二皇子将大皇子这么大的劲敌拉下马,岂不是便宜了别人? 这口气,二皇子怎么咽得下? 二皇子肯定咽不下,却又没办法,程将军是老大的亲舅舅,除了他能成为比之更加亲近的身份,否则根本没办法。 如今程姑娘的夫君人选已经有了,这次招亲还是父皇亲自瞧着,给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在父皇面前耍花样。可如今老大能用的人也最厉害的也就是程将军与武安侯了。 程将军那里没办法,武安侯倒是能说服一二,可前提是要尽快找到武缮舟那家伙。 自从前些时日老大回来之后,武缮舟就像是消失了,到处都找不到踪迹,如果能找到武缮舟,那小子可比他老爹好忽悠多了。武安侯虽然瞧着恨铁不成钢,可疼这个世子却是疼到了骨子里,如果武缮舟能开口,他能得到武安侯的支持就能成功一半。 可问题是……武缮舟是生是死,根本无法得知。 “王爷,若是我们将舟世子被大皇子所害的消息给武安侯,两人会不会为敌?”心腹提议道。 “你觉得武安侯是蠢的?他如今没任何反应,肯定是那私宅没找到任何武缮舟的尸体,或者,根本查过武缮舟可能还活着。处于愧疚之心,武安侯如今是在替武缮舟赎罪,想对方出现的时候,好求一条性命,这是卖好呢,没找到武缮舟的尸体确定对方真的死了,根本没用,武安侯不仅不会信,还会觉得本王挑拨离间。”到时候偷鸡不成蚀把米,他寸步难行。 “这属下想的不周,王爷恕罪!”心腹垂下头,如此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他也没办法了。 二皇子皱着眉,外面提醒他可以启程去狩猎场的声音传来,他不耐烦的挥挥手,脑海里突然闪过那日狩猎场所见的情景,想到了阎云承身边跟着的那个抱狗小厮,当时他就觉得老大对这小厮的态度,似乎不一般:“对了,那个小厮的身份可查到了?” 对方若是能查到身份,阎云承对那小厮不一样,若是能稍加利用,倒是个办法。 心腹摇头:“那人像是凭空出现的,只查到一些不甚重要的小事,其余的,皆都一无所获。” 二皇子不耐烦:“都是废物,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查到的小事是什么?”他也不过是随口问了一句,已经站起身,整理了一番衣冠,打算启程了,否则去的比父皇还晚,怕是父皇又要不高兴了。他就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比不上老大了,对方来得晚,父皇给老大找很多理由,他却是…… 二皇子越想越气,大步绕过心腹朝门口走去,心腹连忙起身跟了上去,小心翼翼将自己查到的一些事禀了上去,等说到一处时,二皇子本来已经到了门前等着心腹开门的动作一顿,他骤然转过身,神色奇怪地看了心腹一眼:“你刚刚说什么?你说那小厮对杏仁过敏?” “回禀王爷,查到的的确是这样。那日武安侯寿宴,王爷被那小厮给摆了一道,对方当时直接晕倒在了大皇子的身上,众人只当是王爷真的动手了,王爷当时也以为是那小厮故意装晕。可后来废了不少功夫,查到对方是真的晕了,是当时吃了杏仁糕点,过敏了。大皇子当时一天一夜未眠,还找了府里的大夫。”心腹被二皇子周身奇怪的气息给吓到了,谨慎禀告。 二皇子不知想到什么,突然重重锤了一下门,“本王就说,那武缮舟到底躲到哪里去了……没想到,竟然就躲在老大的身边!”只是有一点他不明白,若是老大知道那小厮是武缮舟,怎么可能留着他的命? 他忍不住想到见到对方时,对方都戴着面具,莫非……武缮舟是用了什么办法,让阎云承相信他不是武缮舟? 虽然匪夷所思,可万一呢? 毕竟这事情太凑巧了,仔细想想,那少年的身形,的确与武缮舟极为相似,一开始压根没往那里想,如今回忆了一下,还真是挺像。 “舟世子……在大皇子身边?”心腹愣了下,这怎么可能? “武缮舟也对杏仁过敏,你忘了?这可是他身边的奶娘亲口说的。”二皇子知晓这个,也是偶然。他当初与武缮舟合作,对对方并不信任,他喜欢拿捏对方的把柄,最后就找到了武缮舟身边的奶娘,以家人的性命胁迫对方说出武缮舟的弱点。 这奶娘自小服侍武缮舟,还真说出了不少武缮舟的一些喜好与弱点,其中就包括对杏仁过敏。 二皇子不知想到什么,眼底闪过一抹狠辣的光,不管是不是,试探一下不就是了?如果真的是了,他若是当场说出来,若是老大真的不知对方的身份,那可就有趣了。到时候,当着父皇与武安侯的面,亲手弄死了舟世子,他倒要看看,武安侯还怎么继续与阎云承交好! 而另一边,巫舟还不知道二皇子已经猜到了他的身份,虽然不确定,但已然起疑。 他本来就是呆不住的性子,这些时日先是过敏后来扭伤了脚,再然后阎云承忙碌,他待在主院快闷出病了,尤其这次还能看到招亲,他还是第一次瞧见,难免心情不错。 阎云承一路上瞥见对方的手指忍不住捏在狗崽子的耳朵上,边搓着边呼噜一把毛,忍不住眼底带了笑意,“这么高兴?” “高兴啊,到时候打起来的时候,肯定特别过瘾。”高手对决,拳脚功夫自然不错,看着肯定热血沸腾,也极为过瘾。 “你若是想看,过些时日,我带你去军营,那边可随处可见这种。”阎云承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后,动作极为轻柔,他的视线忍不住落在少年身上,望着对方的面具,瞧不见面容,让他颇有些蠢蠢谷欠动。 突然后悔以前为何弄这般严实,应该弄两个面具,一个外出的时候戴,防止暴露,另外一个,专门戴给他看,对方无论是何模样,他竟都觉得很可爱。以前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他竟是会对一个同样与他一样的男子动心。 可如今即使瞧着,即使看着对方待在身边,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他已经觉得是极为心满意足,甘之如饴。 巫舟是不是阎云承的想法,他自然乐意过去,欣然同意。 他们到了狩猎场,擂台早就摆好了,不多时阎帝带着禁.卫军过来了,比武也正是开始。因为程菀凤是程将军的独女,加上性子爽朗好相处,巾帼不让须眉,这次来参加的人竟是不少。 巫舟就站在高台上的下方一处的地方,他站在阎云承的身后,瞧着那些人比拼,也第一次见到了程菀凤口中的呆子,长得极为高大孔武有力,模样俊朗,却是不拘言笑,往那一站,倒是颇有气势,不愧是上了很多年战场的人。 一招一式极为老辣果断,那些人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几十场比下来,那人果然是最后一个站在擂台上的。 众人也看得热血沸腾,尤其是阎帝,瞧着自己手下的将士有这么多能人,自然心情极好。 立刻当场将程菀凤喊了出来,赐婚,选个黄道吉日走流程成婚。 巫舟瞧着程菀凤红着脸娇滴滴站在褚副将身边,那妩.媚的模样是巫舟从未见过的,两人听到赐婚跪下来接旨,站起身时,对视一眼,两人眼底浓浓的情意被巫舟收入眼底,望着望着,突然心里噗通了一下,忍不住反射性地低下头去看身边的男子。 男子不知何时也看过来,露出的一双眼底灼烫惊人,让他心脏剧烈的跳动了起来,不敢看第二眼。 他脑海里空白一片,心脏躁动,耳边嗡嗡嗡的,仿佛只能听到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望着擂台上站着的一对璧人,他突然就明白自己这些时日怅然若失的感觉从何而来了。 他刚刚瞧着表姑娘两人,竟是脑海里闪过若是他与殿下站在那里的情景…… 他突然就明白了,自己竟是对殿下……生出了那种心思? 巫舟的心脏噗通噗通地跳着,面具下的脸却是红了下来,垂在身侧的手也忍不住攥紧了:他……他是何时动了心思的?他竟是完全不知。 …… 巫舟的思绪在飘,直到被唤了一声,他茫然低下头:“啊?” “发什么呆?结束了,先推我下去。”阎云承瞧着少年呆呆傻傻的模样,想到等下的惊喜,嘴角翘了起来,这被不远处的阎帝看到了,笑了声,看来程家那姑娘找到良人,老大还是很高兴的,嘱咐了一声,让身边的总管将人喊过来,还有一些事要交代。 巫舟连忙应了声,匆匆推阎云承下去了,这时阎帝派来的人来喊人了,阎云承让那太监推着他,则是看向巫舟,嘱咐道:“让梁公公带你先去那个地方,我稍后就到。记得我先前跟你说的话。” 巫舟记起来殿下说的礼物,应了声:“殿下放心,我肯定乖乖不乱跑。” 阎云承嘴角扬了扬,这才离开了。 巫舟瞧着阎云承离开,松了一口气,梁公公已经提前到了近前,弓着身:“巫公子,随老奴走一趟,殿下给你准备了东西,让老奴带你过去。” 阎云承已经提前说过了,巫舟跟着梁公公朝着狩猎场的一处走去。 不多时,就避开了众人,到了一处空地。 四周都是树,形成了一个天然的屏障,只有上方露出一片碧蓝的天空,今日天气又极好,竟是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梁公公将人带到了,陪着巫舟等了一炷香,突然,不远处传来一声哨声,梁公公笑着瞧着巫舟,退了下去。 巫舟奇怪,此刻整个空地只剩下他一人,殿下搞什么? 可还未等他回过神,突然天空突然响起一些声音,他抬起头,就看到碧蓝的天际,无数的花瓣从天而降洒落下来,落了满地满深,四周清香扑鼻…… 而随着这一幕,耳边清越的笛音响起,声音极为好听,四周只剩下这声音,巫舟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就看到远远的,男子坐在轮椅上,不知是如何做到的,轮椅自行而动,朝着他徐徐而来。 男子吹着横笛,整个人恍若一幅画,巫舟脑袋里嗡的一下像是有什么炸开了一样。 而随着男子慢慢靠近,巫舟的胸口剧烈的起伏着,什么都听不到看不到,只能看到不远处的这道身影,以及男子看过来时溢满柔情的双眸,他突然就明白了礼物到底是什么…… 就在这时,脑海里突然终于再次响起了系统的声音:“恭喜宿主完成主线任务1:获得阎云承的信任……” 剩下的话随着阎云承到了近前,巫舟压根没听清,他脑子里嗡嗡嗡的,只能怔怔望着男子,忘记了反应。 阎云承放下横笛,声音也消失了,他仰着头,瞧着少年呆呆的模样,心软得一塌糊涂,满眼都是遮挡不住的情意,他也不想再隐瞒,伸.出手,握住了少年垂在身侧的手,动作极轻地握了起来。 巫舟就那么呆呆任对方动作,心跳如雷,他刚知晓自己欢喜面前这人,而他欢喜的这人,刚好也欢喜他,这世间……似乎没有比这更加美好的事情了。 在这一刻,他忘记了那些任务,忘记了自己的身份,满心满眼只能看到面前这人,对方亦是如此。 阎云承握着少年的手,动作轻柔地将少年的蜷缩的指腹一个个摊开,按在了自己的心口上,温柔的嗓音在心尖撩拨,让人心动不已:“听到了吗?这是为你而跳……从今日起,也只为你敞开。阿巫,你愿意接受这颗真挚为你而心动的心吗?至此与我共度此生,不离不弃,只有彼此。” 随着男子每一个字说出来,巫舟就感觉自己的心跳声大一分,他一双眼缠.绵地落在对上身上,将那些字一个一个回荡在心尖,耳根应声而红,一双眼湿漉漉的,清澈透亮,他自然是愿意的,此时此刻,仿佛忘记了所有,许久,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般,哑着嗓子开口:“我……” 就在这时,巫舟突然感觉脸上一痛,那种异样的感觉太过突兀,他的声音戛然停了下来。 他不知为何有种奇怪的感觉乍然涌上心头,他脸上的毛不会全部都脱落了吧? 巫舟的身体骤然僵住了,阎云承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巫舟身上,自然察觉到他这细小的动作,“怎么了?” 巫舟心底突然被一种恐慌笼罩:“没、没什么……” 阎云承却是笑了,莫不是紧张了?刚刚对方看过来的模样,让他心动不已,抬起手,将少年往自己的身边拉了拉,指腹忍不住抬起手抚上少年的脸,掌心下冰凉的温度,让他意识到他们两人还戴着面具,这样的表明心意是不是让少年觉得自己不够诚心,嫌弃了他的容貌? 阎云承眼底的笑意更深,尤其是看到先前落下的花瓣都铺在少年的面具上:“糟糕,花瓣都落了一头,我帮你弄下来……”说是这样说,可动作却是落向了少年的耳后的绳结,随着拉开的动作,嘴角上扬。 巫舟等察觉到阎云承的动作时,已然来不及,他嗓子像是被堵住了,随着面具被对方揭下来的动作,眼前的视线一点点清明。 而随着少年的面具往下落,一寸寸露出那面具下清俊熟悉的一张脸,阎云承眼底原本温柔的情意一点点凝结成冰。 ☆、第67章 男主他不是人 巫舟没想到阎云承有此举动,等回过神时, 已然来不及。 他眼底都是惊恐的不安, 倒映出阎云承那冷下来的目光, 几乎不用再抬头去确定, 也已然知晓自己脸上的毛怕是脱落完全, 露出了前身原本的那张脸。 那张阎云承熟悉的, 却又万分厌恶恨不得将其碎尸万段的脸。 “我……”巫舟张张嘴想解释, 可对方阎云承的目光,那声音像是掐在了喉咙里无法说出来。 可如果再不解释,是真的没机会了。 而另一边, 二皇子猜测到阎云承身边的小厮可能是武缮舟之后, 就派人一直跟踪监视阎云承, 等招亲结束之后, 发现那小厮来了这里, 随后阎云承也来了, 他立刻一边让人通知武安侯找到了他的世子;另一边, 则是偷偷跟了过来。 这若是往日,以阎云承的警惕心, 肯定能发现二皇子等人的靠近, 可偏偏二皇子过来的时候,刚好是阎云承揭下少年面具露出武缮舟那张脸的时候, 他脑海里被各种情绪替代, 自然没察觉。 二皇子来的方向正对着巫舟, 所以等面具揭下来时, 他也看到了,就乐了,还真的是武缮舟啊。 他虽然没看到前半场,可光是看这一地的花瓣,联想到上一次在狩猎场看到的情景,老大这么关心那小厮,如今这情调……怕不是老大当真不知这小厮的身份,今日来表明心意,结果等面具一揭开,发现却是害自己双.腿残废的仇人? 二皇子正愁效果不够好,阎云承不会当着武安侯的面杀了武缮舟,如今怕是不费吹灰之力了,可他又怕万一老大真的动了真感情,万一等会儿武安侯来了,老大却不杀了,他的计划岂不是落空了? 这么一想,二皇子决定再加一把火,推波助澜一下,就不信这样,老大还会留对方一条命,到时候武安侯一来,面对的就是那血腥的场面,看武安侯还怎么继续支持老大,到时候他们狗咬狗,他坐收渔翁之利。 巫舟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地面的男子身上,心脏剧烈的跳动着,脑海里空荡荡的,他深吸一口气,将纷乱的思绪定了定,刚想好要怎么解释,还没出声,突然前方传来一道笑声,带着意味不明,“咦,这不是大皇兄么?怎么突然躲到这里来了?呦,这不是舟兄,你还故意留在大皇兄身边想讨好大皇兄呢?如今可是目的达到了?瞧着一地的花瓣,要不……我就先祝二位百年好合?哈哈哈……” 二皇子最后张扬的笑声,让巫舟差点气炸了,这厮怎么在这里? 还有,什么叫他故意留在殿下.身边? 这厮故意的吧? 果然,听到这句话,巫舟看到男子眼底的冷意像是利刃一般将他剐得体无完肤,“殿下你听我说……” 下一瞬,阎云承终于动了,只是一只手猛地攥住了巫舟的手腕,而另一只手,竟是硬生生将手里的面具给捏得凹下去。 巫舟被这一幕震慑的心下一震,怔怔望着阎云承,呼吸都忍不住停滞了。 二皇子因为阎云承背对着他,还有面具当着,看不到这一幕,可从少年惊恐的目光就能察觉到什么,得意不已,就等着瞧接下来武缮舟被对方掐死的模样,若是可以,他真想上前帮上一把。 而这时,得到消息的武安侯匆匆跑了过来,二皇子听到动静回头,再看看依然僵持着的两人,懊恼,这时想再刺激却是来不及了,尤其是看到武安侯身后竟是跟着一行人,其中竟然还有阎帝,他愣了下,父皇怎么来了? 终于,阎云承终于动作了,直接猛地一拽,将少年给拉进了,一双厉眸死死望着少年被迫靠在他身前的一张脸,指腹捏着他的下颌,咬牙切齿:“武、缮、舟!说!你是不是他?!” 巫舟因为离得近,能清楚的看到阎云承眼底滔天的恨意与震怒,只是其中还夹杂着一种复杂难掩的被欺骗的孤绝,本来是要表明心意的,可表白的对象却是当初要害死他的人,这种打击巫舟甚至不用想,都明白对方此刻一颗心怕是被翻来覆去地扎着。 若非还顾念着先前的情分,刚刚对方就出手了,他根本没有任何喘息的机会。 “我……”巫舟张着嘴,他想说自己不是,可这个身体的确是,若是此刻旁边没有别人,他还能解释,可当着二皇子还有跑近的武安侯,他怎么说?说自己不是?是另外一个灵魂占了这个身体? 估计不等阎云承先弄死他,武安侯等人先将他给当怪物烧了。 “是,亦或者不是?”阎云承一双眼猩红可怖,巫舟仿佛再次回到了刚来时的那一晚,对方从房间里冲出来时,那种狂化的模样。 巫舟心下一骇,咬着牙,突然反手握住了阎云承的手,“我是……”可又不是。 最后四个字,巫舟声音压得低低的,低到几不可闻,他甚至不清楚阎云承到底有没有听到,他只希望对方会给他一个机会解释。 武安侯一得到二皇子的消息,尤其对方的人还专门提了一句他那逆子正在跟大皇子在一起,他一想,这不是要了命了。他那逆子可将大皇子当男宠给弄到山上一年啊,这大皇子还不直接将那逆子给弄死了?他虽然想过等找到了那逆子要拖着去给大皇子道歉,任刀刃刮,可到底是自己的亲子,说是一回事儿,真的遇到事儿了,自然不愿真的眼睁睁看着那逆子被大皇子给弄死了。 他当时正陪同皇上,他这脸色一变,武安侯怕阻止不了大皇子,干脆如实禀告,说那逆子与大皇子有点误会,怕是要被大皇子给弄死了。 皇上一听,说要亲自过来瞧瞧,他就先匆匆赶来了。 等到了近前一看,两人靠得太近,一眼就看到自己那逆子被大皇子捏着下巴,武安侯生怕大皇子手上一个施力,就扭断了那逆子的小细脖子,几乎是用了自己毕生的内力,飞奔到近前,将手臂横插了过去,握住了大皇子捏着那逆子的手腕:“殿下,手下留情啊!求您看在老臣的份上,先留他一命,老臣还有话说。” 巫舟也没想到事情会乱成这样,如今的局势显然不对劲,尤其是对上二皇子那张脸,立刻明白了。他这是想激怒殿下,让殿下当着武安侯的面弄死他,如此一来,武安侯势必不会再对大皇子客气,杀子之仇,怕是这梁子就接下了。 武安侯的提前出现,让巫舟松了口气。 他这口气落在阎云承的眼底,猩红的凤眸几乎要将少年整个给吞噬掉。 巫舟并未反抗,只是望着阎云承,眼神柔软,微仰着下巴,就那么耷拉着眼湿漉漉瞧着他,仿佛在说:殿下你杀吧,你要是杀了,你以后就没狗子了。 阎云承遏制在少年脖颈上的手一点点收紧,可到最后,突然猛地松开手,推开了对方。 巫舟退后两步,被护子心切的武安侯连忙给抱住了,一张脸也缓和了下来,拍着低着头大口大口咳着的少年,“没事儿了没事儿了,舟儿你可还好?” 武安侯本来想骂两句的,可瞧着少年白皙的脖颈上那两个铁青的手指印,心疼不已,却不敢表现出来,与大皇子这过去一年承受的,这逆子受的罪已经算是轻的了,可到底是自己的孩子,还是心疼。 阎帝等人这时已经到了,看到这一幕,皱紧了眉头,“这是怎么回事?” 二皇子没想到阎云承的手都已经要掐断对方的脖颈了,竟然还能松开手?这怎么可能?从先前对方回来的途中陷害自己刺杀他,二皇子就猜到老大怕是已经知道他的腿跟自己有关。 既然连他的事都知道了,武缮舟做的那点子事肯定也知晓了。 武缮舟与他合作将他那腿给弄惨了,如今又故意接近他欺骗他的感情,这两条加在一起,这仇可大了去了,可!他竟然!能就这么松开了? 二皇子觉得匪夷所思,莫不是老大这腿废了,脑子也废了? 他咬着牙,可如今父皇已经来了,老大也松了手,他也不可能继续煽风点火,不过……他可不信老大这性子能轻饶了武缮舟。 巫舟被松开之后,清新的空气涌入心肺,他大口大口的喘气,只是半跪在那里,手抵在心口,眼睛却还是忍不住看向面前垂着眼的男子,对方戴着面具,眼神一旦垂下来,他根本看不到他的表情,也不知他为何会突然放开手,是信他了,还是不信? 他的视线一偏,就落在了对方攥在扶手上的手,几乎要将之给捏碎,手背上青筋暴怒,显然在隐忍情绪,巫舟的心突然就疼了,眼眶也有些湿,他没想到对方会、会在这个节骨眼跟他表白……他刚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哪怕是他身份暴露再迟一天,他一定回去之后会提前跟对方坦白。 由他主动,能掌控住这个局势,他能耐心的解释安抚,而不是将一切摆到台面上,被人围观,逼迫与他。 他能感同身受的明白阎云承此刻的心情……生不如死。 阎帝一行人已经到了近前,武安侯带着巫舟跪了下来:“老臣携逆子给皇上谢罪,给大皇子谢罪。” 阎帝的视线在三人身上扫过,落在阎云承沉默不语的脸上,再落在跪在那里的一老一少,少年脖颈上鲜明的痕迹让他皱眉,武安侯家的这个世子他自然是见过的,只是听闻最近失踪了,可怎么会跟老大在一起?而且听武安侯的意思,老大要弄死这舟世子? “怎么回事?老大你说,你为何要杀舟世子?”阎帝看向阎云承,后者垂着眼,一发不言,只是周身的气息却让人不寒而栗,那种阴沉的抵抗的仿佛要将世间所有毁灭的气息,连阎帝心下也一骇,忍不住眉头深锁。 阎云承不说话,一旁的二皇子连忙上前,道:“父皇,你怕是不知,还是儿臣与你解释好了。舟世子对大哥倾慕已久,所以……大哥出事之后,就将其给哄骗到了自己的私宅,结果吧,数日前,两人因为一件事就决裂了。” 二皇子掐头去尾,他之所以敢说,是自认为人都是怕死的,谅武缮舟也不敢说出老大双.腿残废的事与他们有关,毕竟这事一出,武缮舟可就活不成了。 可给皇子下药还逼迫皇子的罪,可大可小,武安侯肯定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儿子死,他的目的也不在武缮舟身上,而在阎云承。他再次将那晚的事提一提,目的也是为了激发阎云承心底的恨意,若是当着父皇的面动手,那老大就彻底完了。 “二皇子!”武安侯脸色一变,想阻止,阎帝却是皱着眉看过去。 “让他说,到底发生了何事?” “这……儿臣着实开不了口。”二皇子故作迟疑,却再犹豫之后,像是不平一样,还是说了出来,“大哥腿伤了之后,本来就自卑,可没想到,这舟世子竟然给大哥下了药,比大哥就范……大哥这才与舟世子决裂。大哥回来之后,本来已经想开了,可没想到这舟世子是怎么办到的,竟然又潜伏到了大哥身边,还、还不知耍了什么手段,竟是隐藏了身份,还骗取了大哥的感情……大哥今日废了心思来……结果,却发现了他的身份,导致了如今这一幕。” 阎帝听得震怒不已,“这件事可是真的?!” 武安侯听完这话,头疼不已,完了…… 巫舟如今已经冷静下来,他跪在那里,垂着眼,耳边是二皇子的话,对方想做什么,他大概也猜到了,可如今所有人都在这里,文武大臣都在,如果真的让他们认定大皇子竟被人下了药逼迫,对阎云承日后必定有影响。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决定了什么,垂下眼,平静道:“回禀皇上,二皇子所言,是真的。不过,却是有不分出入。” 阎帝咬牙切齿:“好你个舟世子,你倒是说说,还有什么不同?” 巫舟顶着阎帝的怒意,回答:“当日,我的确鬼迷心窍想对殿下下药,可临到头了,我却后悔了。殿下是我几年来求而不得的执念,我恋其成痴成狂。求而不得之下,才犯下这个错,可瞧着殿下痛苦的模样,我幡然悔悟,我要的是殿下的心,求的是两情相悦,我欢喜他,怎舍得他这般难过?所以,我当时就后悔了,给了殿下解药。不仅如此,我害怕再面对殿下,也就瞧瞧离开了。可后来我一个人私自回了京,殿下也回来了,我再次见到殿下,那种思念再次涌上心头,于是……我想着,能看一眼也好,就入了云王府,想哪怕靠近一些也好。可我没想到,殿下竟是在相处中,对我也生出倾慕之心,直到今日之前……我哪里敢想?可我还是错了,错的离谱。更何况,我罪该万死,罪大恶极,犯得错,罪不容诛。” 巫舟这一腔热血的表白让众人一愣,显然没想到对方的心路历程会是这样的。 阎帝听到并未事成,才松了口气。 二皇子一张脸黑下来,让你认罪,你剖析什么? 谁知,二皇子这口气还没吐出去,就听到少年继续道:“但我不后悔对殿下的情意,也不后悔这一切,唯独一件事,才是我真正罪大恶极,错的离谱的,而这件事……就是我不该听信了二皇子的谗言,在他花言巧语之下,觉得能趁着一年前殿下被废了太子之位之后,能重新获得对方的心。我最错的,就是信了他的话,一年前,以父亲的名义写了那封信邀请殿下过府一叙,也不该信了二皇子的话,只是小惩为戒,在殿下的酒里下了药,可我没想到,二皇子竟然这么狠,竟是在途中找人废了殿下的双.腿,毁了殿下这个人……”巫舟一口气说完,压根没给二皇子回过神的机会,所有人都懵了。 “闭嘴!”二皇子压根没想到少年真的不顾自己的生死,竟然真的敢说出来,他不要命了?等回过神,再行呵斥时,却已然来不及! “皇上,事发之后,我万念俱灰,觉得是我害了殿下,我想赎罪……却又怕殿下知道,是我与二皇子害了他,我一边以好友的名义将殿下弄到山上,一边想着赎罪,可我……却没能控制住自己的感情。我罪大恶极,罪不容诛,恳请皇上赐罪!是杀是剐,我绝无二话。”巫舟本就是坑二皇子,根本没看二皇子,将话说完了之后,额头抵着地面,没再抬头。 巫舟不知阎云承会如何想,不管对方会怎么对他,至少这一刻,他选择给他铺了一条更容易的路。 没有任何人比他的话更有说服力,他不可能拿自己的命来冤枉人。 “父、父皇!你不要听他的……他在说谎,他与大哥是合谋要害我,我根本……根本没有害大哥,真的没有!”二皇子也慌了,尤其是阎帝看向他的眼神,让人不寒而栗,他本来是想来看老大与武安侯反目成仇的,可怎么突然到了这一步? 武缮舟他就真的不怕父皇将他就地处决了? 巫舟继续补刀:“二皇子,你刚刚不还将我与殿下在山上的情况知道的一清二楚?若是我们没有合作,若是你没一直监视着我们,连皇上都不知道的事,你怎么就知道的这么清楚?” 二皇子傻了眼,怒瞪向少年:“你、你……” 巫舟:“还有一年前殿下被废的那件事,虽然查明殿下是冤枉的,可那妃子怎么就偏偏找上了殿下?背后推波助澜之人,也正是二皇子。相信皇上这件事已经查到了端倪,还有殿下回来遇刺,二皇子,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我已经幡然悔悟,你也该认错了。” 巫舟不信皇上真的查不到那妃子推波助澜之人是谁,至于殿下双.腿被废估计不清楚,毕竟直到数日前皇上才知道这件事,过去一年的事不好查。 可一年前发生在宫里的事,皇上想查却很容易,之所以不说,怕是皇上当时因为自己也有意要让殿下得个教训,如此一来,也就压了下来。 不过如此一来,几件事加在一起,对二皇子却是致命的打击。 诬陷兄长、残害兄长、刺杀兄长……这几条罪压下来,足够二皇子永远无法再翻身。 二皇子显然也想到了,腿一软噗通跪在那里:“父皇……他胡说!这绝对没有的事!” 阎帝猩红着眼死死盯着二皇子,气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当初那件事,他本来就对老大愧疚,他也的确查到了些,与老二有关,可没想到,连残废竟然也与他有关。刺杀的事因为老大没事儿,不确定到底是不是对方所为,他也需要一个储君,二皇子是勉强能代替老大的,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那只是因为没伤到老大,如今……如今……“逆子!你竟然敢!竟然敢!来人,先将二皇子关入天牢,让大理寺丞立刻去查!速去!” 大太监被阎帝吓到了,赶紧亲自去颁布皇上的口谕。 二皇子也直接被近卫压了起来,二皇子还想说什么,瞧着阎帝震怒的模样,怕更加惹对方生气,只能恨恨被带走了。 巫舟从说完,就一直跪在那里垂着头,等待他的发落。 阎帝瞧着跪在那里的少年,咬牙切齿,“你!” 巫舟没说话。 武安侯却是听得心惊肉跳,他原本以为逆子只是给殿下下药将殿下困在山上一年,可没想到,竟然还牵扯到殿下的腿疾上,他眼前一黑一黑的,觉得他这儿子的命怕是不保了。可到底不想武缮舟直接被拉出去砍了,立刻道:“皇上,逆子犯下这种滔天大错,罪不可诛,还请皇上直接将其关入天牢,若是属实,是杀是剐,老臣绝无二话。” 如今皇上在气头上,连二皇子都关了,可到底二皇子背后是皇后,皇后不可能不管自己的皇子,而皇上怒气过了,关入天牢的二皇子不一定会有生命之忧,到时候,逆子也能躲过一劫。 所以,他才这么说,如今关入天牢,也比被就地处决或者直接被大皇子带走强,那绝无生路。 阎帝却沉默了下来,阴沉着脸,视线不经意落在一直沉默不语的阎云承身上,心痛又后悔又愧疚,是他亏欠了这个儿子,听到武安侯的话,想到先前对方说老大要杀舟世子,如今想来,若是他,也必定无法轻饶。 阎帝看出武安侯的心思,抿着唇,自然偏袒自己的皇子,可先前舟世子算是自首,他若是直接就地处决不妥,武安侯的身份又摆在那里,那就只能……阎帝阴沉着脸,看向少年:“朕给你一个选择,是关入天牢等待受审,还是被大皇子带走,你选一个。” 若是后者,即使杀了,他也不会追究老大的责任。 武安侯偏过头,死死瞧着巫舟:快选啊,选第一个,至少还能活命,若是选了第二个,怕是不能活着走出云王府。 巫舟垂着眼,一直没抬头,许久,他哑着嗓子,轻轻道:“我,跟殿下走。” 武安侯:“!!!”完了…… 从头至尾都沉默不语的男子,闻言,突然看向一侧的少年。 ☆、第68章 男主他不是人 巫舟低垂着头,一直没敢看过去, 他怕会看到阎云承厌恶的目光。他按在地面上的手指攥紧, 不经意攥到了先前洒落在草地上的花瓣, 鲜艳的色泽,此刻却因为被踩得乱七八糟,灰扑扑的模样,一如他的心。 他知道明智的选择是按照武安侯的意思,选第一个,对方在给他谋求一线生机。 可只要他脑海里闪过先前看到男子眼底的灰暗孤寂的光,以及那种森冷, 他无法说服自己当一个逃兵。 更何况, 他很清楚,如果错过了这次机会,他与阎云承之间,再无可能。 阎帝大概是挺诧异, 他皱着眉,瞧着少年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些,却依然不喜,尤其是想到就是对方与老二合伙害了他最出色的皇子,他抬眼,眼神凌厉地看向还想说什么的武安侯:“武爱卿, 你可听到了, 是他自己选的。君无戏言, 既然他选了跟老大走, 那就不要后悔。” 说罢,大概是不想让武安侯看到接下来很可能血腥的场面,挥挥手,身后跟着的太监,走到了武安侯的身后:“侯爷,请吧。” 武安侯心急如焚,可到底望着跪在那里一句话不说的少年,叹息一声,拖着步子,只能跟着走了,他还没这个胆子,敢违抗圣命。 可走了几步,到底没忍住,又回头看了眼,当看到大皇子推着轮椅,不知何时到了少年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瞧着,他看不到大皇子的模样,却看到他抬起的手,终于不忍看到犬子在面前被杀的模样,颤.抖着身体收回目光,一步步步履蹒跚地朝前走去:是他……没教好,犯了错,就要接受惩罚。 巫舟垂着眼,却能听到四周再次沉寂了下来,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他略微抬头,望着近在咫尺的轮椅,不知为何,心脏突然急促地跳动了起来,他会杀他吗?还是,会再次给他一个机会,听他的解释? 只是,头顶上方的人,久久没说一句话。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巫舟以为对方会再次遏制住他的脖颈,扭断他的脖子的时候,面前的轮椅突然再次转了个方向,朝外走去。 巫舟愣了下,迅速抬头,却只对上了阎云承独自推着轮椅的背影。 “殿下!”巫舟急忙喊了声,男子却半分都未停留。 巫舟不知对方为何不动手,还是说,不想在外人面前做这么凶残的事?巫舟爬起来,站在那儿等了一会儿,前方的男子丝毫没有等他的意思,巫舟咬咬牙,不远不近地跟了上去。 梁公公等人在外守着的时候,早就听闻了里面发生的事,难以置信的同时,又极为愤怒:舟世子怎么能这样?殿下的腿疾竟然都是拜他所赐吗?他竟然、竟然还欺骗了殿下的感情? 那些花瓣是他亲自安排的,自然也懂殿下要做什么,原本以为……以为…… 原本以为是殿下给巫公子的惊喜,没想到,到最后却是巫公子给了殿下一个大大的“惊喜”。 等终于看到阎云承出来,梁公公匆匆跑了过去:“殿下,你、你没事儿吧?” 阎云承戴着面具,从始至终都垂着眼,众人瞧不清楚他的表情,他并未开口,只是摆摆手,梁公公红着眼,抹了一把脸,立刻让人去准备马车,“回去,这就回去……殿下你、你……”他想安慰殿下两声,可想到殿下一向独来独往,怕是此时不想再听到有关巫公子的事,也没敢继续多言,刚想转过身去推阎云承,就看到身后踉踉跄跄跟过来的少年,梁公公怒了。 他原本以为二皇子与这人一起被关入天牢了,没想到……他还敢出现? 梁公公抬步就要上前,至少要给殿下出去,只是刚动了一下脚,原本一直垂着头的男子,突然抬眼,眼神猩红沉冷,没什么表情,可他愣是不敢再上前一步。 最后咬着牙,推着阎云承上了一旁准备好的马车。 巫舟不远不近跟着,等远远瞧见阎云承上了马车,心里一疼,快走了几步,面前的马车却是疾驰而去,他追了两步,垂在身侧的手指蜷缩起来。 就在这时,另外一辆云王府的马车停了下来,赶车的是府里的人,看到巫舟眼神凶狠,却并未说什么,只是猛地撩开了帷幕:“王爷让你坐这辆。” 巫舟愣了下,随即眼睛一亮,连忙应了声,迅速上了马车,他还以为自己要徒步走回去,十几里的路程,等走回去估计也是半夜了。 他刚进.去,突然就蹿出来一只摇着尾巴的狗子,扑倒他怀里,呜咽呜咽的汪唔着,小爪子扒在巫舟的肩膀上,一直汪汪叫。巫舟瞧着狗崽子头上戴着的花瓣编成的花环,忍不住鼻子一酸,殿下应该是想给他一个惊喜,连若是成功之后,给狗子都戴上了这个,可没想到…… 巫舟刚抱着狗崽子坐稳,马车就立刻飞驰了起来,显然自己的身份暴露之后,所有人都知晓了。 对于车夫的粗鲁举动他却并不觉得被冒犯,对方也是未阎云承打抱不平,从他们来看,他不仅是个恶人,还是欺负了他们王爷的大恶人。 狗崽子被吓到了,躲在巫舟怀里抬着头,大眼睛泪汪汪的:“汪唔~” 巫舟摸了摸它的小脑袋,垂着眼,瞧着狗崽子,不知为何,突然原本起伏不定的心安了下来,至少目前来说这种结果是好的,殿下没有真的杀了他。那他就解释给他听,一次不行,他就解释两次……他们还有狗崽子,殿下心这么软…… 巫舟低下头,额头轻轻抵着它的,小声道:“我们去找你狗爹爹,他生我们的气了,我们去哄他,一定能哄好的对不对?” 狗崽子感受到了巫舟眼底的柔情,不知是不是听懂了,脆生生汪唔一声,点了下小脑袋,撞进了巫舟的怀里。 巫舟所乘坐的马车到了王府门口,连人带狗都被赶了下来,他垂着眼,顶着整个府里愤怒的目光,朝着主院的寝殿走去。 幸好众人只是愤怒,却并未敢做什么,也没阻拦,巫舟一路来到了苑子。 不过是半日的功夫,巫舟却有种恍若隔日的错觉,他站在院子里好一会儿,才抬步朝着那间房间走去。 他想了想,在踏上回廊前,将狗崽子放在了地上,轻摸了摸他的小脑袋,“你先去玩,我去找殿下。”万一殿下想私下里弄死他,还是别吓到崽子了。 狗崽子看到熟悉的环境还以为巫舟跟它玩,拱了拱他的掌心,甩着尾巴,脖颈上戴着铃铛叮叮当当跑远了。巫舟松了口气,站起身,看向回廊尽头的房间,一步步走了过去。 巫舟推开房门的时候,一眼看过去并未看到阎云承的身影,他愣了下,偏过头,这才看到屏风后的窗棂下,男子背对着他站在那里,不知站了多久,周身冷戾森冷的气息即使明媚的日光照进来,也无法驱散掉半分,巫舟只是看到这个背影,就仿佛看到了那晚他刚来的时候,男子给他的感觉。 可他此刻与当初的心境却是完全不同的,那时是恐慌的,恨不得用尽一切的办法逃离;可此刻,他却是心甘情愿地靠近的。 “殿下……”巫舟站到他身后,轻唤了声。 无论对方会怎么做,他都做好了承受的准备。 男子却并未回头,也没回答他,就在巫舟以为对方不会有任何动作的时候,突然,男子猛地转过身,眨眼间,巫舟就感觉眼前一花,纤细的脖颈被对方的大掌迅速遏制住,猛地甩到了一旁的软榻上,凶残狠戾,他后背重重撞在了软榻上,他吸了口气,结果,下一瞬,就感觉眼前一黑,被堵住了呼吸。 巫舟吃惊地看过去,却只对上了一双猩红冷戾的黑眸,那眸仁里清楚地倒映出他的身影,却波澜不惊,男子脸上的面具不知何时早就摘了去,凶狠的动作像是一匹饿狼,死死咬着他的唇舌,不多时,就有铁锈味在两人唇齿间弥漫开。 巫舟也只是一愣,手掌反射性地按在了对方的肩膀上,本来要推拒的动作回过神停了下来,他能感觉到脖颈上桎梏的手掌在一点点收紧,他却像是松了口气,就那么任对方为所谷欠为。 男子原本凶狠的动作一顿,陡然直起身,松开了手。 新鲜的空气再次涌上来,他没忍住弓着身咳了起来,整个房间里只剩下巫舟的咳嗽声,闭着眼,生理泪水被咳了出来,他干脆背过身去,捂着嘴咳着,蜷缩成一团,像是一个小可怜。 因为转过身闭着眼,自然没看到男子眼底的挣扎与心疼,男子站在那里,攥紧了手,恶狠狠地盯着他,却还是忍不住抬起手,似乎想替对方拍一拍后背,可到了近前,又猛地收回了掌心,最后挣扎几次,就在要上前的时候,巫舟的咳声停了下来。 他脸上一塌糊涂,嘴角还带着血痕,不知是他的血多一些还是阎云承的多一些,巫舟觉得自己此刻的模样怕是很难看,也不知要不要回头去看。 不过还未等巫舟转过身,突然肩膀被人给大力转了过来,随即就感觉脸上被锦帕给大力擦拭了一下,耳边与此同时传来男子的冷笑声:“这不就是你一直希望的么?怎么,还委屈上了?哭什么?” 巫舟心想,他哪里哭了?他这是被呛的了…… 男子的动作太粗鲁了,他都怀疑自己刚脱了毛的脸会不会变成猴屁.股,趁着帕子往下擦的时候,睁开眼偷瞄了眼,对上男子紧皱的眉头,不明白对方到底此刻是怎么想的。 大概他一直不说话,男子抬眼,凌厉的目光眸仁猩红,瞧着有些骇人,巫舟立刻闭上了眼,小声道:“不委屈,真的,我这是……喜极而泣,对,对……就是喜极而泣……” 男子的动作猛地一顿,眼底露出一抹难以置信,随即一张俊脸骤然红了下,紧抿着唇。 巫舟又偷偷睁开眼,结果还没等他看清楚,帕子再次抹到了他的脸,巫舟赶紧不敢乱看了,只是等脸上被擦了好久都没放开,他忍了忍,还是没忍住,“殿下,你要是觉得我这张脸你瞧着不舒坦,你说一声,我戴面具就行了……咱,咱就不毁了吧?挺吓人的。”再擦下去,他觉得这张脸真不能要了。 男子直接停下手,皱着眉,表情阴郁。 巫舟睁开眼,脸上火.辣辣的,对上他这模样,不知为何,心却是安了下来,刚刚……殿下这是心软了?否则,他刚刚那手在大力一些,他这细脖子就断了。 巫舟也不知自己是爬起来还是不爬,可男子站着,他躺着,被对方这么居高临下地瞧着,总觉得原本血腥的氛围,莫名暧.昧了起来,他想了想,还是坐起身,耷拉着脑袋,决定还是趁着对方没打算弄死他赶紧解释,否则完了,他想解释也没机会了:“殿下,你若是觉得不解气,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不会说半个不字。可我还是想解释一句。” 男子没有说话,可头顶上对方的目光太过强烈,巫舟知道他在看自己,硬着头皮继续飞快道:“先前在狩猎场的时候,虽然我承认了连同二皇子下药害你,可那是因为情况所迫,我不方便回答。你当时问我,我到底是不是武缮舟,即使你不信,可我还是想说一次……我是武缮舟,却又不是。”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终于有勇气抬起头,视线定定落在男子的脸上,不错过对方脸上的任何表情,等看到男子紧锁的眉头,除此之外,他看不出对方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干脆继续一鼓作气说完了:“殿下你肯定觉得我这话很有问题,可……殿下你也亲眼看到我能从狗子变成人,大概我要是说,我真的是狗精但是原先的身体死了,占据了武缮舟的这个身体,你信吗?” 巫舟说完了,心情很忐忑,可如今也只有这种方法能解释了,可不管阎云承信不信,至少他解释了,他就算还要杀他,他死了也不会后悔。 大不了,重头再来,一百年后,再重新……重新…… 可想到死了之后再也见不到面前这人了,巫舟心里闷闷的,那种蔓延开的思念,还未离别就已经让他的心脏千疮百孔,疼痛不已。 他舍不得离开…… 就在巫舟等待审判的时候,整个房间沉寂一片,终于,男子开了口,捏着他的下巴抬起头,猩红的眼,死死盯着他,咬牙切齿:“我先前问你,你为何不说?” “啊?”巫舟愣了下,说什么? “在狩猎场我问你,你是不是武缮舟,是或者不是,你为何说‘是’……”即使他否认一句,他也不至于…… 巫舟眨巴了一下眼,小声道:“我,我小声补充了……”他后来补充了四个字,“可又不是”,难道是自己声音太小,殿下真的没听到? 阎云承咬牙靠近:“小声补充了?”当时那种情况,他不冷静的情况下,怎么可能会听到? 巫舟心虚不已:“那……那我现在解释,还来得及吗?” 阎云承望着少年湿漉漉可怜巴巴的眼神,抿着唇没说话。 巫舟却不知为何,竟是从对方先前的话里剖析出对方此刻的心思,他先前莫不是在等自己否认,若是他否认不是武缮舟,他就信……可他却承认了。 可即使如此,男子还是没当场弄死他。 巫舟想到对方当时的模样,心疼不已,“对不起,我不是有意骗你的,我成为武缮舟的时候,刚好就是你狂化的时候,那晚上我差点被你给活生生撕碎了,我吓死了,又怕解释不清,这才隐瞒了下来。殿下,你信我么?” 既然说开了,巫舟干脆大着胆子,瞧着还低着头死死盯着他的男子,伸.出爪子大着胆子拽着他的衣袖晃了晃,“殿下,我跟武缮舟真的不一样,对不对?光是从性格还有喜好,都不一样,除了这个身体,我真跟他没关系。至于害你……你想想,我这么欢喜你,怎么可能舍得伤害殿下一分一毫?殿下你说是不是?你要还是不信,我给你发誓,再或者……你要是不喜欢我这张跟武缮舟相似的脸,我就还变成狗子好了,不让你看到还不行?” 巫舟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等说完了没什么可说的了,抬头偷看了一眼,却发现男子一双眼怪异地盯着他,神色复杂,仔细看好像还有些异样,可还未等他仔细看清楚了,突然被男子给捂住了眼,巫舟没敢挣扎,眼前黑着,感觉更加灵敏,抖了抖耳朵,他终于发现哪里不一样,殿下耳朵好像红了,他看错了吧?一定看错了吧? 这时阎云承的声音再次传来,因为看不到,对方的声音没什么情绪的起伏:“你刚刚说什么?再说一遍。” “诶?”说什么?他刚刚说了很多话。 “说。”男子大概是等不及了,声音难得带了迫切。 巫舟纠结了,他仔细回想了一下,犹豫着道:“殿下要是不喜欢我这张跟武缮舟相似的脸,我就还变成狗子?” 男子的呼吸却莫名急促了起来,靠近了,咬牙:“不是这句,再往前。” 这若是以往,巫舟恨不得抓抓脑袋,说过的话泼出去的水,他哪里记得清楚,可不知为何,因为看不到,男子靠近时的呼吸声,他听着不知为何,耳根莫名红了,那种喘息声,让他总觉得有种……有种浑身酥.麻的感觉,鬼使神差的,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加上先前在狩猎场一切最开始的时候对方的话,他不仅耳根红了,连脸也红了,等男子迫不及待又催了一遍,他恼羞成怒,低咳一声:“不、不就是我那么欢喜殿下么?多说几遍还不行?我欢喜殿下欢喜殿下欢喜的不得了,比任何人都欢喜,比任何人都……唔……” …… 不知过了多久,等巫舟手脚发软的发现男子打算进一步的时候,迅速握住了对方的手:“不行。”这刚说开殿下你就禽.兽,这好歹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啊,他这还没从先前差点以为自己就要被掐死的恐惧中回过神呢。 阎云承低着头,瞧着少年衣衫凌乱眉眼含情的模样,俯下.身,咬牙切齿:“先前是谁说的,只要我能解气了,无论做什么,他都不会说半个不字。怎么,这才过了多久,说出口的话就不算了?嗯?” 巫舟:“…………”他这算不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 翌日巫舟再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正午了,他趴在那里,还没清醒,浑身软趴趴的,像是无骨一样,只是动了动,就感觉身体极为不适,倒不是说疼痛,就是那种难以言喻的不适……这让他终于想起什么,彻底清醒了。猛地睁开眼,就对上了一片赤果的胸膛,他正趴在对方身上,腰间还多了一双手臂,而对方则是坐躺在那里,正闲适地翻看一本书卷。 大概是他抬头的动作太过显眼,男子低下头,就轻飘飘看了过来,狭长的凤眸在望见对方抬头时露出的一截白皙的脖颈,往下则是布满痕迹的锁骨,眼神顿时多了一层深意,可等再往上,对上少年那张精致熟悉的脸:“…………”默默转开了视线,突然有点怀念毛脸了。 巫舟眨巴了一下眼,瞬间就感受到了对方的心思,感情这是嫌弃他这张前身的脸了?他能怎么办?他也很绝望啊,打算吃干抹净不负责么? 他露齿一笑,将锦被拉紧了,故作惆怅地摸了摸脸:“其实吧,我也挺不习惯的,要不……我还是变回狗子好了?殿下你说呢?嗯?” 阎云承:“…………” 他半晌,认真道:“不必了,这样挺好的。”这样一对比,习惯了,挺好。 总比看得到吃不到要强。 ☆、第69章 男主他不是人 巫舟其实也只是开玩笑, 他虽然也想变回狗子吓唬一下阎云承, 可自从先前从狗子变成人之后, 他还真没再变回去过。不是他不想, 而是他还没掌握到这种技能。 系统给的这个金手指, 一点都不靠谱。 巫舟浑身懒洋洋的, 翻了个身,左右已经迟了,干脆再躺一会儿好了,窝在男子怀里,觉得大概就算是昨日, 他都没想过, 不过是一天的时间,他们之间的关系竟然能如此突飞猛进。昨个儿是因为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被阎云承发现身份的恐慌中,可如今冷静下来之后, 巫舟想到一个重要的问题, 若阎云承当了皇帝之后, 他任务完成了, 真的走了怎么办? 所以, 必须想办法试探一下, 到底会不会有这种情况发生, 万一是真的, 他得想办法给自己争取最大的机会留下来, 毕竟, 小系统可没说他任务完成了就一定要离开的。 巫舟这样想着, 突然低下头,望着原本搭在自己腰间的手臂,那开始不老实的爪子,仰起头,望着男子依然淡定自若瞧着书卷的模样,但是那手…… 巫舟一下子给摁住了。 结果男子直接将他的手握在掌心间把.玩,偏偏还端着一本正经的脸,巫舟老脸一红,这会儿就该真的变成狗子,看他还怎么耍流氓。 他这次倒是心里真的这么想了,与先前开玩笑的成分更多不同,这次这么一想了之后,突然就感觉眼前的视线一转,巫舟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变小了,眼前黑漆漆的,身上还像是压着什么。巫舟吓到了,迅速拱着往前,等探出脑袋时,视线清明的同时,对上了男子难以置信的目光。 巫舟低下头,就望见自己的两只爪子正摁在男子的胸膛上。 巫舟:“……” 阎云承:“…………” 明明应该担心的,可此刻低头瞧瞧,再仰起头看看男子一脸懵逼的表情,巫舟突然一屁.股蹲坐在男子胸膛上,张着狗嘴哈哈哈哈笑了出来,笑得特别欢实,只出了笑出来的不是人声,而是狗子的汪唔汪唔声,但那明显幸灾乐祸的模样还是从眼神中表露了出来。 阎云承的表情严肃了下来,他坐起身,单手将狗子给抱了起来,“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当真说变就变了? 巫舟也不明所以,就在这时,对巫舟来说,失踪了很久的系统再次出现了:“很意外吗宿主?本系统昨日就说过了,看来宿主完全把本系统的话当成耳旁风了?” 巫舟愣了下:你何时说过……额? 话问到一半,巫舟突然就想起来了,昨日似乎消失了的系统的确出现过一次,当时他刚被带到狩猎场后的那片空地,当时刚好阎云承正对他表明心意,当时他整个人都处于懵逼的状态,心跳如雷,只记得当时听到系统说了一句“恭喜宿主完成主线任务1,获得了阎云承的信任”,后面的话随着当时阎云承的靠近,就没听清了。 可…… 巫舟:这跟我能变成狗子有什么关系?你别告诉我能变成狗子就是完成主线任务1的奖励了? 这样的奖励,谁爱要谁要! 系统这次倒是没装死,也没消失,直接道:“是奖励啊,不过却也没这么简单,你在心里真心实意想一次能变成人试试?” 巫舟眯着眼,狗子随着他的动作也眯起了眼,前爪搭在阎云承的胸膛上,小表情莫名严肃了起来,让不明所以的阎云承握着他的两只小爪子,表情愈发凝重。 却瞧见面前的狗子突然咧嘴又乐了起来。 而另一边,巫舟听完系统的话,不知为何,突然有个大胆的想法,他几乎是立刻就在脑海里真心实意想了一遍:变成人变成人变成人…… 下一瞬,巫舟就感觉眼前的视野再次改变了,不过是眨眼间,甚至没有第一次变身时的痛苦,轻而易举的变成了人,他新奇地摸着自己的胳膊腿儿,眸仁发光:系统你怎么突然这么好?你别告诉我,你这奖励是能自由在人与狗子之间切换? 回答他的自然是系统的肯定声,不过与此同时,也重复了一遍昨日已经开启的主线任务2:助男主成王。 巫舟此刻哪里顾得上这个,挥挥手,嘎嘣一下,又变成了狗子,下一瞬,又变成了人…… 这样反复几次之后,巫舟总觉得哪里怪怪的,等他抬眼,对上面前男子极为深邃的目光,他愣了下,男子眼神幽深,嗓音喑哑:“玩得开心吗?” 巫舟眨巴了一下眼:“开、开心……”可为何这厮这种眼神?他顺着阎云承的目光往下,终于明白了,他低着头,瞧着自己正果果坐在男子的胸膛上,先前因为变成狗子的时候就趴在上面,后来变成人,也是如此,这样反复几次……他岂不是都被对方看光了? 巫舟望入男子眼底像是将他拆吃入腹的光,手一抖,下一瞬,又变成了狗子。 阎云承咬牙切齿:“变、回、来。” 狗子舟:“汪!”我不!狗子要饿死了。 再让这厮折腾一次,他这身板就散架了。 最后阎云承只能妥协,幽幽盯着趴在他肩膀上得意地甩着尾巴嘿嘿嘿傻乐的狗子,慢吞吞开始穿衣服,他穿左边,狗子甩着尾巴趴到右边,时不时还用爪子贱贱地撩拨他一下,可谓是相当不要脸了。 男子淡定地束着腰带,长长的睫毛敛下的了眸仁,给他等着,新账旧账咱们晚上再算。 巫舟犯懒,加上昨个儿被折腾的狠了,懒得动,干脆就直接变成狗子让阎云承抱着,好在主院不能随意进入,只有他们两个,倒是也不担心被看到。不过一走出门,阎云承打开门之后,就停了下来,巫舟奇怪地从他肩膀上探出头,就对上了狗崽子茫然的小眼神。 狗崽子估计是刚跑过来的,小爪子正挠着门想进来,巫舟看到小家伙,赶紧从阎云承身上几个纵身跳了下来,软软的脚垫踩在地面上,两只浑身白毛的狗子大眼对小眼。 狗崽子瞪圆了豆丁眼,瞧着面前跟它长得一模一样的狗子,汪唔一声,有点怀疑狗生。 它、它变成两个了?! 巫舟瞧着它这模样,稀罕的不行,哈哈哈哈走过去,抬起前爪,拍了拍崽子的脑袋:“汪!”走,狗爹带你去吃好吃的! 崽子本来正怀疑人生,突然就被安抚了,睁大着眼,瞧着比他大一点点的狗子甩着尾巴大摇大摆地往前走,仰起头看看阎云承,再看看狗子,顿时嗷呜一声,一个前扑,滑了几步之后,颠颠跟了上去。 被留下来的阎云承,默默抬起手扶住了额头:“……” 巫舟其实变成狗子在众人面前露面是有自己的考量的,阎云承能原谅他,是因为他并不是真正的武缮舟,可阎云承知道,别人不知道啊。若是好端端的,突然就原谅了他,这怎么着都不合情理,毕竟在众人看来,不仅与二皇子伙同害了阎云承的腿,让他不能行走,还欺骗感情,这绝对是不可能能被原谅的事。 若是原谅了,那只能证明先前舟世子说的是假的,反过来可能会让众人觉得是不是大皇子与舟世子反过来坑二皇子的? 如此一来舆论一往二皇子那里偏,岂不是便宜了他? 阎云承也瞧出了巫舟的想法,倒是没反对。昨日在狩猎场的时候,巫舟坑了二皇子一把,若是让二皇子出来,第一个就不会放过他。所以,他绝不会让二皇子有这个机会从天牢出来。 虽说两人的心思不谋而合,梁公公前来送膳到了凉亭看到殿下与两只狗子的时候,愣了下:“殿、殿下?这、这是怎么回事?” 阎云承瞧着趴在他手边的狗子舟,再看看跟在狗子舟身上完全当成狗爹的崽子,嘴角抽了抽,抬眼时,已经敛了表情,眉眼底淡漠没有情绪:“这是先前我带回来的那只,先前跑丢了,昨个儿又跑回来了。两只一起养着吧。以后他跟着我,它还是由你贴身照顾。” 梁公公自然没意见,看阎云承脸上没什么异样,松了口气,尤其是想到先前殿下回来的时候,似乎也是对这只狗子极为重视,莫不是……这狗子昨晚上安抚了殿下?所以殿下才没有这么难过了?梁公公欣慰不已,瞧着狗子舟的模样,相当的慈爱了。 只是等离开的时候,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道:“殿下,那位……要怎么处置?”昨个儿殿下将人带进主院就一直没再见到出现,梁公公不知对方是不是还活着。 “先关着吧,你不必理会。以后,我们用膳会在这里,至于房间,不许任何人进.去,懂?”阎云承还需要考虑接下来要怎么走,至少如果他要以后正大光明的与巫舟待在一起,就需要将对方今日的名声给洗刷干净。 梁公公松了一口气,至少还活着,虽说那舟世子极为可恨,可如果这时候将人给杀了,武安侯那边不好交代,只要留着一条命,至少武安侯不会与殿下反目成仇:“殿下,武安侯的人今日一大早就递了帖子前来拜访,不知……可要见?当然,若是殿下不想见,那老奴就去回绝了。” 阎云承看狗子饿得很,端过粥碗喂了一口,边道:“回绝了,最近所有人的拜帖都拒了。若是武安侯问起,你就说还活着,但是具体的……不要透露。” 梁公公应诺了下来,很快就离开了。 狗崽子来之前就已经被梁公公喂过了,一只狗在那里玩,巫舟安心趴在阎云承怀里,狗大爷似的等着对方喂,可喝了两碗没滋没味的粥就没那么乐呵了,盯着上面摆着的十几道精美的小菜,再瞧一眼摆到面前的一勺粥,默默抬起爪子,掬了一把辛酸泪。 果然,想要偷懒是要付出代价的,狗子有些东西不能吃,只能人可以。 他看看粥碗,再看看面前精致好看的菜肴,默默回过头,纵身跳到了阎云承的肩膀上,开始用爪子扒拉他的外袍,扒拉了几下,阎云承就懂了,很是淡定好说话的将外袍给脱了,将狗子舟给包了起来。 下一瞬,就感觉怀里一沉,少年重新出现在了面前。 不等说话,抓起木箸,像是饿了几天的小狼狗开始吭哧吭哧扒饭,边吃还边招呼阎云承:“唔,你也吃哇,不要客气。” 身后男子的视线在他穿着外袍的身上扫过,因为阎云承身形比他高出不少,少年穿着他的外袍,空荡荡的,露出半边的肩膀,墨色的锦袍衬得少年肌肤凝白如玉,大敞的领口往下,引人遐思。阎云承敛着眼,嗯了声,的确是要吃,但却不是吃这个。 巫舟终于吃饱了,心满意足,呼噜了一把旁边的崽子,抱过来,蹭了蹭,狗崽子却是瑟瑟发抖:刚刚它一双狗眼看到啥了?看到啥了?! 不过还没等巫舟蹭完,突然身体一轻,被人直接拦腰抱了起来。 巫舟愣了下:“诶?怎么?” 结果抬起头,就对上男子挑着眉,特别淡然自若的说出不要脸的话:“哦,你吃饱了,该本王了。” 巫舟:“???”等明白过来对方话里的深意:“…………” 殿下你知道禽.兽长什么样么?就你这样的,纯种的。 云王府这边一片和谐,朝堂内外却不怎么太平,尤其是后宫,谢皇后脸色极为不好,她从昨日听说自己的二皇子被关入了天牢之后,就一直想办法想去御书房见皇上,结果被一句后宫不可干政给打发了回来。 她递出去想要见父亲的令牌也被扣了下来,不仅如此,皇上身边的大太监亲自过来一趟,让她安分一些,否则,皇上发了火,谁也承受不住。 谢皇后知道,这次皇上是真的震怒了。可明明去之前还是好好的,谁知道竟然会发生这种事……当年废了大皇子的腿的事她一开始并不知情,可后来知道事成了之后,却是欣喜若狂。甚至还亲自让人抹去了痕迹,如今只希望,都过了一年的事不要再被扒出来,就算是……要查,当年动手的那些人,可一个都没留活口,所有往来的信件也都烧了。 只要找不到证据,她的皇儿已经会没事儿的。 不过谢皇后还是低估了阎云承,他自从回京之后这些时日,并未闲着,既然要报仇,拿回当初原本属于他的东西,第一个就是二皇子,他派人去查,还真找到了一个漏网之鱼。 一年前阎云承被下药之后虽然意识不轻,却记住了其中一个模样特别的,回京之后,描摹了画像之后递了出去,让心腹去查,还真查出了些蛛丝马迹,找到了那些一年前被灭口的江湖人。 其中一个假死侥幸逃脱了,被阎云承找到之后秘密看守了起来。 这次事发之后,他翌日醒来,就先去安排了下去,于是……等阎帝去查的时候,这个漏网之鱼“巧合”的被发现了,那人因为兄弟全被被杀,自己躲藏了这么久,本来就不想活了,加上阎云承的威胁以及想要给兄弟报仇的心思,将当初二皇子聘他们“动手”的信函以及事后给的银票都交了上去。 如此一来,二皇子一年前谋害大皇子的事,几乎是证据确凿了。 皇家里,最忌讳的就是手足相残,阎帝原本以为阎云承成了如今这幅模样,很大程度是因为他当初为了给他一个“教训”,才导致了如今的局面,害对方腿疾加上脸也被毁了。可没想到,这一切竟然都是别人预谋的,这种愧疚与愤怒作用下,阎帝对于这件事绝不姑息,雷霆震怒,接下来数日都让文武百官瑟瑟发抖,不敢多言。 都这种地步了,除非现在直接出现一个大反转,否则,如今无论谁出面,二皇子也不能全身而退了。 陷害兄长、谋害兄长……光是这两条,就足以对方再也与储君之位无缘。 除非二皇子有这个胆子谋反,否则,还真没任何悬念了。不过阎帝如今正值壮年,大权在握,想谋反还真不可能。 这件二皇子谋害大皇子一案,不过半月,就审理的清清楚楚,二皇子一开始拒不承认,到了后来,阎帝亲自去见了对方一面,不知阎帝说了什么,也许是面对证据无法狡辩,二皇子终究还是承认自己因为嫉妒鬼迷心窍生出了那种心思。 巫舟再次得到消息的时候,是阎帝派人请阎云承进宫。阎云承换了朝服,抱着变回狗子的巫舟,由梁公公推着,进了宫。 阎云承直接被推着进了金銮殿,自从回来之后,因为腿疾,阎云承再也没有上过朝,这次还是一年之后再次踏入这个地方,他抬起头,望着上方的阎帝,金碧辉煌的宫殿,他竟是生不出半分情绪的波动。他脑海里走马观花般的闪过过去的近二十年,他从牙牙学语到被立为储君,至此将百姓、百官、父皇、天下,全部都装入了心里。 唯独,却少了他自己。 可他满腔的热血,最终却因为太过在意这些人,被一盆冷水浇得彻底,心凉了,如今再次回到这个地方,让他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阎云承敛下眼,推着轮椅到了正中央,拱手:“儿臣见过父皇,儿臣双.腿不便,恕儿臣不能行礼。” 他的嗓音淡淡的,没有任何起伏。 文武百官瞧着这一幕,原本不久前再次见到大皇子的时候,更多的是遗憾。 遗憾他们大阎国少了一位为百姓着想的储君,可知道大皇子竟是被人害成这样之后,心情颇为复杂,更多的是愤怒,可愤怒之后,望着面前心如止水澹然冷漠的男子,突然怀念起当年在朝堂上那个鲜活的太子。 百官对视一眼,眼眶竟是红了:可惜了。 巫舟老老实实趴在阎云承的腿上,将这一幕收入眼底,突然庆幸幸亏阎云承的腿是好的,可如果……如果对方没有那种血脉……巫舟想想就觉得心惊,忍不住肉呼呼的小爪抱紧了阎云承的一条手臂。 后者身体一僵,随即放软了身体,不动声色地摸了摸他的头。 阎云承刚踏进来的时候心底的那些恍惚与阴郁,被狗子的这一番举动给驱散了,捏了捏小爪,心情平静了下来。 阎帝望着这一幕,心里更加难受,说不出话来,干脆直接一摆手。 不多时,由近卫压着二皇子带了过来,不过半月,二皇子整个人都是颓靡的,看到阎云承咬牙切齿,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却又不敢表露出来。 他到现在其实也不信父皇会杀了他,更何况,父皇也保证只要他坦白,他不会杀他,所以,他还是能卷土重来的。 二皇子跪下的时候,还是抱着这种希望的。 可等阎帝终于开了口,二皇子却傻了眼,只听对方缓缓道:“相信诸位爱卿也都知晓了这件事,二皇子谋害兄长在前,如今真相大白。朕身为一国之君,首先是个君主,才是一个父皇,他们两人都是朕的皇子,手心手背虽说都是肉,可犯了错,就要认罚。所以,朕如今当着众卿家的面,就宣布两件事,第一件事,从今日起,罢黜二皇子王爷封号,贬为庶民;第二件事,就是朕想将对于二皇子要如何受到惩罚,交给大皇子才裁决……不管大皇子做出任何惩罚,尔等不可异议。” 阎帝此话一落,众人都是一惊,没想到皇上竟然一出手就是直接…… 二皇子更是傻了眼,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向阎帝:父、父皇不是说不要他的性命吗?等对上阎帝阴沉无情的目光,二皇子浑身一软,是啊,父皇是说了不要他的命,却没说、没说……可没说别人不要他的命! 父皇竟然诳他! 众大臣对视一眼,出列齐齐行礼:“臣附议。”都到了如今这种局面,再反驳也没意义,顶多是让皇上心生不满。 阎帝满意地询问一直垂着眼没说话的阎云承:“大皇子,你想如何惩罚与二皇子?” 阎云承没说话。 众人的心却是调了起来,不知一向心善的大皇子会如何做,许久,阎云承终于开口了,声音低沉清冽,在大殿内却极为清晰淡漠的响起,却也让二皇子彻底崩溃:“儿臣不求别的,只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第70章 男主他不是人 阎云承的话落, 二皇子崩溃之后, 猛地就蹿了起来, 却立刻被身后早有所准备的近卫给重新按在了地上,与此同时堵住了嘴。这是皇上提前安排下来的,如果是以前, 他们自然不敢, 可如今二皇子被贬为庶民, 再无翻身的可能,他们公事公办。 二皇子哪里受到过这种待遇,像是一条濒临绝境的畜生, 在地上翻滚, 却被摁的死死的, 他求助地看向背对着他站在百官首位的老人,外祖父,救我…… 谢丞相像是没听到没看到,只是垂着眼站在那里,甚至都没有回头,他也舍不得,可想到昨晚上皇上找到他, 在御书房说出的话, 攥紧了手, 不多时, 陡然松开:他这个外孙, 怕是彻底扶不起了, 皇上已然起了杀心,他断然不可能再有机会当储君,只能成为一枚弃子。 谢丞相的态度彻底将二皇子绝望了,可就算他再不愿意,还是随着阎帝一挥手,被拖了下去,至于结果,也就如先前阎帝所言:一切由大皇子裁决。 而大皇子的那几个字,却代表的是二皇子的一双.腿加上那张脸。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当年二皇子加诸于大皇子身上的痛与残忍,如今重新报复在自己的身上,这种结果可比直接杀了要更加残忍,从天子之骄被踩入泥土,这种生不如死的境遇,正是当初阎云承尝过的滋味。 巫舟趴在阎云承的腿上,望着被拖出金銮殿的二皇子,生不出半分同情。只要假象一下,如果殿下不能狂化,没有那个血统,那么殿下将一辈子都要忍受双.腿残疾的痛苦,甚至还可能被武缮舟给下药得逞。当时殿下是承受了多大的绝望与痛苦,才硬是逼着自己觉醒了血统来自保? 巫舟心疼阎云承,小爪子在他的锦袍上蹭了蹭,男子的身体一僵,随即不动声色地握住了他的小爪子,指腹摩挲了下,显然感受到了巫舟的安抚。再抬眼时,眸底波澜不惊,只是刚刚随着二皇子被拖出去时眼底涌上的一丝阴郁与恐怖驱散殆尽,他淡淡道:“儿臣谢父皇成全。若是无别的事,儿臣倦了,想先回了。” 阎帝心疼儿子,可如今百官都在,他还需要处理接下来朝堂的变动,挥挥手:“去吧。” 等阎云承离开金銮殿,阎帝随意又处理了几件朝政,这才看向今日从头至尾没说过一句话的谢丞相,知道对方心里怕是没面前表现出的这么淡定,这个老狐狸,为了谢家,还真沉得下心。 阎帝下朝之后,让谢丞相跟着他去了御书房,谢丞相应诺,随即百官离开金銮殿,走出去之后,众人对视一眼,没说话,却轻摇了摇头,大皇子双.腿残疾,不可能再当太子,如今二皇子也这样,那么,接下来整个局势怕是会生变,就是不知皇上打算将哪位皇子立为储君。 可无论怎么看,剩下的几位皇子,要么都烂泥扶不上墙,要么这些年被二皇子打压的不成器,要么就是年纪太小…… 不管众人怎么想,御书房里,阎帝与谢丞相面对面,谢丞相撩起长袍,跪在那里,白发长须,身体却依旧健朗,跪在那里,不卑不亢:“皇上,老臣有罪。是老臣没有教导好二皇子,竟让他做出这等事,还望皇上一并惩罚。” 阎帝亲自起身将人扶了起来:“谢老怎么还与朕这般见外,如此说来,那朕还是他的父皇,岂不是朕也要一并受到惩罚?朕也心疼老二,可这件事他办得太过。朕本来还有意立他为储,可当时的情况谢老也看到了,所有人都在,朕如何偏袒?更何况,老大如今这幅模样,朕也心有不忍。如今朕没了两个得力的皇子,朕这心啊……也难过。可朕,能怎么办?谢老你说?” 两个年过半百的人演起戏来,谁也不比谁弱,老狐狸对上老狐狸,眼含热泪,互相感慨了一番之后,二皇子的事就这么揭了过去:“皇上有自己的考量,可老臣……这是怕敏儿心里,怕是要难过了啊。毕竟那孩子是她一手带大的,这说废了就废了……” “所以这还需要谢老多开导开导皇后,二皇子这件事,朕需要给大皇子给百官一个交代,可朕这心,还是偏向皇后的。皇后如今怀有身孕,可万不能动气,谢老也知道,剩下的几个皇子都不成器,朕如今为这储君之事颇为愁心,朕眼看着老了,可如今一个两个都出了事,所以……皇后这一胎若是再为朕添一位皇子,朕怕是……”阎帝拍了拍谢丞相的肩膀,意有所指,“当然,若是个公主,朕也是欢喜的。到时候也可在年幼的皇子里选出一个,过继到皇后名下,这也算是朕对谢家的补偿。谢老放宽心,朕的心……可还在皇后那里。” 谢丞相嘴上说着这怎么行,可眼底却精光大现,若非昨晚皇上连夜召他进宫说了这番话,他今日在朝堂之上,就算是拼着老脸不要,也要保下二皇子。 没想到他这女儿,竟然又怀了身孕,他让人拖信询问,得到确切的答案之后,想了一夜,皇上明显已经将二皇子放弃了,就算他拼着可能得罪或者惹怒皇上的风险保下了对方,怕是对方也与储君之位无缘,既然如此,有了皇上这句话,他为何还要继续扶持一位被皇家舍弃的弃子? 只是谢皇后那里,还真不好劝,却也不是没有办法。 毕竟,她想坐稳后位,还需要谢家,还需要另外一位皇子。 两个老狐狸达成了一致,很快谢丞相就告辞了,他还需要去一趟皇后的宫殿,好好安抚一番,万一真的一怒之下动了胎气,可就大大的不妙了。 等谢丞相消失之后,阎帝的心腹太监给他倒了一杯茶水,轻瞥了眼脸色沉下来的阎帝,想到先前亲眼监督被打断双.腿毁了脸的二皇子,心腹太监打了个哆嗦。皇上是真的心疼大皇子啊,为了防止谢丞相耍花样,连这种事也让他亲自瞧着,那场景……他如今想想都觉得毛骨悚然。 可也怪二皇子自找的,只是先前的话,“皇上,谢家吃了这么大一个亏,怕是不会善罢甘休。” 阎帝眯着眼,眼神沉冷:“有谢老狐狸在,他们翻腾不起太大的浪花。让人监视着,一有风吹草动,就前来禀告,还有……这几日,就不用翻拍了,朕都过去陪陪皇后。”给了谢家那么大一个巴掌,也需要试时多喂几颗甜枣。 心腹太监还想问皇上是真的打算立皇后未出世的孩子为太子?可对上阎帝阴沉可怖的凤眸,心里咯噔一下,得,还是不用问了,这怕只是皇上为了安抚谢家的说辞。 谢家毁了皇上自小培养的储君,毁了大皇子,这个仇,皇上怎么可能再便宜了谢家? 心腹太监应诺了声,就要退下,却再次被阎帝唤住了:“先前让你去找的高人可找到了?” 心腹太监小心翼翼摇头:“回禀皇上,寻是寻到了,不过高人虽然在路上,却让人提前告知皇上,怕是机会不大,毕竟……时间这么久了,又是彻底毁了筋脉,怕是……难。” 阎帝咬牙切齿:“就算只有一点希望,也给朕试!” …… 不知谢丞相是如何安抚的皇后,谢皇后没有再闹,只是派了自己身边的嬷嬷亲自去照顾二皇子。二皇子被废了皇子之位,不能再住在原先的府邸,如今则是搬入了相爷府。 谢府里如何鸡飞狗跳巫舟一概不知,他与阎云承一路从皇宫回来的时候,狗子趴在他怀里,就感觉男子情绪似乎不太好。狗子就想着莫不是被宫里的事影响到了?想想也是,虽说他现在腿好了脸也好了,可过往那一年却是真真切切存在的,怕是又想起来过往那段绝望的日子了。 巫舟就心疼啊,觉得阎云承这男主当得着实有点惨,所以等到了府里,男子静静望着他,让他变回人的时候,巫舟就老老实实变了。 刚开始对方也只是求安慰啊,可求着求着,两人最后怎么滚到床榻上的,巫舟都没印象了,但等再醒来已经是晚上了,巫舟想着自己被摧残的腰,就想,他不该,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觉得这厮长得人模人样往那扮可怜就心软啊,他毁啊,他回来的时候上午都还没过往呢? 他还能更牲口一点么? 大概是感觉到了巫舟的怨念,从他醒来阎云承就看到对方也不说话,就趴在那里死死盯着他看,那眼神要多控诉有多控诉,忍不住嘴角扬了扬笑了,将人帮自己这边带了带,帮他边揉着腰,边耐着心思哄着:“饿不饿?我提前让梁公公做了你爱吃的,我去端给你吃?” 巫舟现在吃龙肉都没心情了,他趴在那里,还有些昏昏谷欠睡,打了个哈欠:“等会儿吧,还不太饿,崽子呢?” “梁公公带着你就放心吧,喂得白白胖胖的。”阎云承声音忍不住放软了,掌心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他的后背,整个人的心彻底静了下来,从宫里出来那种躁动的残暴与嗜血似乎都被压了下来。不过是一日的功夫,似乎二皇子与那处宫殿,跟他都没了关系。 他的整个世界里,只剩下这一片方圆,再缩小,就是面前这个人。 巫舟不用抬头也能感觉到男子落在他身上温柔的目光,心里暖洋洋的,舒展着手脚,偏着脑袋趴在对方的手臂上,思绪却是在飘。 这一眨眼被发现身份已经过去了好多时日,如今二皇子受到了惩罚,怕是已经没再翻身的可能,可对方是个卑鄙小人,这次吃了大亏,怕是不会放过殿下。 不过以殿下的身手倒是不担心,可他也怕二皇子在背后使阴招,最好的就是迅速掌握主动权,还有,他们的最终目的是要当皇帝,那就先需要当回太子。 可要当回太子,那就需要暴露殿下双.腿完好的事,可这不能主动,而需要一个点,还是被“逼迫”之下,不得已“觉醒”了血脉,导致身体复原。 如此一来,百官才不会觉得今日的事是殿下故意为之,反而会觉得为殿下庆幸自豪。 可这个关键点,要怎么做? “在想什么?”阎云承的声音从头顶响起。 巫舟转过身面对阎云承,仰头瞧着他,也没瞒着,撑着脑袋问他,“殿下,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如今二皇子倒了,可接下来整个朝堂的局势却也变了。先前觉得不可能的那些世家,怕是会重新站位,扶持他们认为可能的皇子,这样,会再次划分开,可对你却不利。”殿下双.腿在外人看来是被废的,自然不会有人支持他,如此一来,除了程将军,还有一个还在观望的武安侯,殿下手里可没多少能用的人。 阎云承望入少年眼底的关心,心里一软,指腹摩挲了下他的嘴角,“关心我?” “说正经事呢。”巫舟扑棱了一下脑袋,看对方的手伸过来,啊呜咬了一口,不过没用力,不轻不重的,更像是打情骂俏。 果然,男子喉咙里发出低低的笑声,笑得巫舟头皮发麻,幽幽瞥了他一眼:笑屁。 阎云承眼底的笑意更浓,却也知道再不顺毛真的要炸了,倒是也没瞒着他:“我手下以前当太子的时候,就养了一些人,是能靠得住的。还有一些,是我母妃走之前留下的,安插在各处,算是各种消息的来源。至于你担心的,我懂。不过却需要一个时机,不过很快,就会到了。” “嗯?”巫舟猛地仰起头,“你打算做什么?有危险么?” “放心,我不会让你年纪轻轻就守寡的。”阎云承笑了笑,眼底都是掫揄的笑意。 巫舟:“…………” 他瞥了男子一眼,“没事儿,到时候我给崽子再找十个八个狗爹狗娘。” 阎云承:“…………” 巫舟嘴上得了便宜,被某个醋劲不小的男子“收拾”了一番,顿时咬着被角老实了,“欺负人,太欺负人了。” “哦?不是欺负狗子?” 巫舟默默看他一眼,这可是你逼我的……不变个十天八天的狗子,他就对不起这句话。 结果,某个特别不要脸的,立刻道歉:“我错了。” 巫舟:“错哪儿了?” “哪儿都错了。”男子道歉倒是特别利索。 巫舟干脆披着锦被坐起身,气势颇足:“既然都错了,那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说,你以后打算怎么办?不许欺瞒,否则错上加错。” 阎云承很好奇对方是怎么这么自然将话题又转到这里来的?他犯的错跟这有关?但他能怎么办?只能哄着狗子老老实实解释。 巫舟听完了之后,整个人都是懵的,怪不得阎云承这么淡定,感情早就算好了。 原来阎帝与谢相做了个交易,打算立谢皇后肚子里未出世的孩子为太子,这才让谢相放弃了二皇子,今日在朝堂之上才没帮二皇子说话。 不过阎帝这么说也只是虚晃一下而已,谢皇后刚怀上没多久,就算是生下来,还需要七八个月。这七八个月,可是能发生很多事情了。 过去的一年来,阎帝原本是打算培养二皇子,所以放了不少的权力给对方,如今出了这种事,阎帝打算重新收回来。正好能借着这个机会,趁乱将谢家好好敲打一番……谢相如今被说服了,可一旦阎帝出手,那老狐狸也就明白了,自然不会善罢甘休。 不过这怕是还需要一段时间,阎云承要等的机会,却是二皇子。 以二皇子睚眦必报的性子,这次吃了这么大一个亏,肯定是不会放过阎云承的,必然会鱼死网破出手报复。谢相顾全大局,就算是劝服住了谢皇后,却也止不住谢皇后心疼儿子,怕是过不了多久就会忍不住帮忙出手,不过既然是偷偷摸.摸,肯定也会瞒着谢相。 这就有很大一部分发挥的空间了,谢皇后的手段自然比不上谢相那个老狐狸,如此一来,阎云承反而能借着这个机会,“误中”他们的陷阱,到时候反而能利用一下,最终在再次被“逼迫陷害”之下,爆发了祖上的血统,得以“重生”,恢复双.腿,自然也就能重新登上那个位置,复立为储。 阎云承望着少年愣愣的目光:“会不会觉得我心狠?”他其实还有一条没告诉巫舟,就是除了他自身会亲自参与其中来“爆发”之外,还寻找了一个与武缮舟身形相似的,打算届时一并被送进.去,到时候,能让这个假的“舍身救命”一把,彻底洗刷先前的错,他才能正大光明娶了对方。 巫舟本来还在发呆,闻言摇头:“这有什么好心狠的?若非他们心怀不轨,怎么可能被你利用?你能成功,首先也是他们会这么做。既然他们存了害人的心,那就要有这个准备承受后果。”他只是心疼对方,若是一年前,还是那个心存善念一心为国为民的太子,怕是连一个普通的臣民都不会动,如今这种反差,却也反应对方经受了怎样的痛苦折磨才能转变。 巫舟忍不住抱住了男子的腰,声音闷闷的:“他们都是坏人,殿下你做什么都是对的。” 阎云承的声音从头顶上方传来:“什么都是对的?” 巫舟听出一丝异样,又却没有,不过直到男子的手顺着他的脊背往下,声音带着笑意,“这样也是对的?” 巫舟瞬间炸了:“对你大爷!” 结果抬起头就对上男子愉悦的笑声,“好了好了,不逗你了,起来该用膳了。”他的声音温和下来,望着少年鲜活下来的眉眼,心情也好了,刚刚少年那种不开心的模样,让他的心也仿佛被扯痛了。 巫舟回过味来,瞥了他一眼:想哄他就直接说,拐弯抹角的……还、还不错。 阎云承等先去换了衣服转过身,就看到少年泛红的耳根,忍不住眉眼底都是温柔的笑意…… ……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整个京城表面上风平浪静,暗地里却是波涛汹涌山雨谷欠来。巫舟与阎云承反倒是成了最清闲的,果然如阎云承所料,二皇子腿伤愈合之后,因为再也不能站起来之后,整个人像是变了一个人,阴郁可怖,满脑子都是与阎云承同归于尽。 也不知对方是怎么说服谢皇后的,谢皇后还真的瞒着谢相动了几次手脚。 不过她帮二皇子最先做的,倒是先试探,找人在武安侯耳边不知多了什么,武安侯在府里终于还是坐不住了,再次开始每天三次递上拜帖,想要见一见阎云承,若是可以,见一眼武缮舟。 阎云承得到禀告的时候,手边已经放了武安侯递上了的一摞拜帖,红艳艳的一摞,旁边趴着一只狗子,再往后,趴着另外一只。 阎云承挥挥手让梁公公先退下了,看向狗子舟:“你想见他吗?” 巫舟两只前爪搭在面前,打了个哈欠,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意思是见与不见都行。武缮舟虽然不是东西,可武安侯这个老子却还算明理,与他也没有利益冲突,他如今占了武缮舟的身体,将心比心,估计武安侯求的也只是想确认一下,武缮舟到底是不是还活着。 不过按照目前来言,见一见倒是对阎云承来说是有好处的,这些时日武安侯一直在观望,如今被谢皇后说服,也是担心过了这么久,怕武缮舟已经死了,这才一连发了这么多帖子。 怕是不达目的,不会罢休。 ☆、第71章 男主他不是人 在巫舟看来, 见一见武安侯, 就目前来看,对阎云承是有好处的。 毕竟程将军虽然兵权在握,可等程姑娘成婚了之后, 程将军也不可能一直留在京中, 时日短了还好,如今还能因为独女的婚事留在这里,时间久了,就算阎帝没有别的想法,旁的朝臣也会提醒一二。 久了,就算没有的事, 也就有了。 这帝王之心,最是难测, 万一阎帝真的对程将军生出怀疑之心, 这对阎云承接下来要走的就更难了。 可虽然有这一层在, 巫舟却很在意阎云承的想法, 也看他的意愿。武安侯虽然没做什么,可他却是武缮舟的父亲,加上对方如今所有的急迫都是为了武缮舟, 这会不会让阎云承心情不好?或者有别的,这些巫舟不清楚, 也不想给对方添堵。 好在目前来说, 至少局势也没糟糕到非要借住武安侯的地步, 所以, 这么一对比,巫舟自然愿意哄着阎云承,以对方的欢喜为主。 阎云承比巫舟脑子管用多了,只是稍加一想,就明白了对方的小心思,忍不住将狗子抱过来,单手抱着狗子,捏了捏他的小爪,肉乎乎的梅花垫,毛茸茸毛不经意拂在手背上、指腹间,仿佛一直能撩拨到心尖一般。 阎云承望着那双与巫舟极为相似的豆丁眼,爱屋及乌之下,左右对方是能变成人的,他倒是没什么心里压力地在狗子舟的额头上亲了口,这样不算,还亲昵地用下颌蹭了蹭对方的头顶,眉眼底都是温情浮掠:“若是想见,那就见一见吧,让他安了心,也省得老是一趟趟来打扰我们。” 巫舟:“……”话是这么说,可殿下你说之前,能不能不这么撩狗? 他用爪子呼噜了一把额头,忍不住爪子抖了抖,扑棱了一下头,狗眼瞪了对方一眼,但是这眼神却没什么威胁力。就在巫舟想要干脆变回来的时候,突然听到一旁传来一声“汪唔”? 巫舟回头看去,就看到原本正在玩自己的爪子的崽子,狗脸蒙逼地瞧着一人一狗,茫然的小眼神瞅瞅这个,再瞅瞅那个,最后落在阎云承的嘴.巴上,狗脸怀疑狗生。 突然回过神来,一个翻身爬了起来,摇着尾巴,踩着小碎步颠颠蹭到了巫舟的面前,蹲在那里,也乖巧扬起了头。 巫舟一开始还没意识到什么,等回过神,想明白崽子这也是在等着被亲一口的时候,没忍住噗嗤笑了出来,两只后腿儿直接蹲在了桌子上,也不变人了,捂着肚子在桌子上嗷呜嗷呜的笑着…… 于是,呈现在阎云承面前的,就是一个笑得浑身的毛乱颤的狗子,外加一个狗脸懵逼的崽子,爪子挠了挠脸:“???” 巫舟还没笑够,就被人手臂一捞,给揽进了怀里,头顶上的男子威胁道:“变回来。” 巫舟:“汪!”不变不变不变。 结果,就看到男子幽幽眯眼,突然伸.出手,一只手臂制服对方,另一只手,则是……不要脸地挠起了他的痒痒。 巫舟:“…………” 最终巫舟只能“屈服”,变了回来,少年因为先前被挠痒,瞪着一双湿漉漉的眼,含怒带怨,可那眼神却像是钩子,男子抬起手,挡住了一旁崽子的眼,低头亲了下去,等亲够了,这才将人放开了,也放开了狗子。 狗子茫然地瞧着面前的两个人,追着自己的尾巴绕着桌子转了好几圈,都没发现狗子舟:“汪???” 巫舟瞧着乐不可支,干脆去找了一身书房里备用的衣袍穿上,趴在那里陪着阎云承看书,等午膳时,梁公公来送午膳,再次递过来了一张来自侯府的拜帖。 梁公公来的时候,巫舟躲到了内室,就听到阎云承收了拜帖,并告知梁公公安排下去,明日让武安侯过来吧,他会让他见一见武缮舟。 梁公公极为意外,毕竟这么多事日了,连他也从未见过那位舟世子,不过也没多问,毕竟这是主子的事,他只需要好好照顾好殿下就行了。梁公公很快吩咐了下去,侯府前来送拜帖的管家原本以为这次依然是无功而返,没想到竟然成了,激动的立刻回府禀告去了。 而另一边,等梁公公离开之后,巫舟走了出来,狗崽子被梁公公带下去喂食了,巫舟与阎云承用完了午膳,巫舟抱着饭后茶水窝在软榻上靠着阎云承,“既然要见,肯定不能就这样见,要不要化个妆啊弄个惨一点什么的?” 毕竟当时他被带走的时候,可是身份刚暴露出来,不用想就知道很惨了,结果,明日等人一来,瞧见不仅养得白白嫩嫩,还胖了一圈的“武缮舟”,这……怎么也说不过去吧? 阎云承的视线在少年抱着杯盏茫然的脸上扫过,淡定道:“你想怎么弄?” 巫舟摸着下巴,开始脑补了一下,“殿下你看啊,按照那日的发展,你发现我不仅是害你的元凶的帮凶,还欺骗了你的感情,虽然你没动手,但是这由爱生恨,怎么着都要狠狠虐一虐,一边虐一下,还又忍不住因为动了真感情而又不舍得,这又虐又不舍得……最后……最后……哼哼……”少年越说声音却是越小,抱着杯盏,脑袋也越来越往下低,下颌抵着杯盏的边缘,飞快偷瞄男子一眼,结果就对上了阎云承似笑非笑的目光。 “哦?又虐又不舍得……最后怎么了?怎么不说了?”男子捏了捏他红通通的耳朵,肉肉的,还挺有手感。 巫舟被对方“我已经看穿了一切”的表情给刺激到了,干脆破罐子破摔,反正又不是真的:“当、当然是……得不到你的心就得到你的人什么的啊,你懂哒。” “我不懂。”男子却耍起赖,蔫坏地单手撑着头,凤眸斜睨过来,眼底笑意潋滟,像是勾着什么,让巫舟的心脏噗通噗通跳着。 巫舟恼羞成怒:“你觉得我会信?” 阎云承低笑一声,“是真的不懂,毕竟,我只知道舍不得是什么感觉,这虐下去……却真的不懂。要不……” “嗯?”巫舟眯眼,觉得对方这表情怎么这么不怀好意? 男子像是蛊惑他一般:“要不,我们提前先演练一番……如何?” 巫舟:“!!!”不、如、何!老子就算是跟你姓,也不会演练这玩意儿的! 结果,雄赳赳气昂昂的舟某人,最后还是屈服在了阎某人的“花言巧语”的“哄骗”中,提前“排演”了一番。 因为当晚效果极佳,某人心情大悦,以至于武安侯心惊胆战亲自过来云王府,等见到嘴角带着笑的大皇子,吓得腿一软,心里忍不住抖抖抖:吾儿,你莫不是……已经归西了? 阎云承原本正坐在大堂上,脑海里闪过离开前,瞧见被装扮的“小可怜”模样的巫舟,就联想到昨夜“楚楚可怜”的模样,心猿意马,嘴角的笑意在对上武安侯时,冷凝了下来,淡淡道:“坐。” 武安侯已经一个月没睡好了,如今满脑子都是武缮舟凄惨的模样,忍不住差点老泪纵横,最后舍下老脸,望着阎云承,“殿下,老臣……想见犬子一面。”是生是死,至少让他亲眼瞧见了,他才放心。 否则,若是真的已经……已经死了,至少,让他给弄个坟立个碑。 他就怕殿下万一心肠硬一些,直接给扔出去喂了狼。 阎云承坐在那里没说话,只是沉着脸静静看着他,武安侯心里没底,咬着牙,打算舍下老脸直接跪地,若是今日不让他见到人,他就不起来了。 不过在武安侯就要跪地的时候,阎云承终于开了口:“跟本王来吧。” 武安侯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殿下?”殿下竟然真的让他见了? 武安侯眼底涌上激动之色,看阎云承坐在轮椅上往外走,连忙想要帮忙,被拒绝了之后,赶紧跟了上去。 阎云承在前面带路,一路上几乎没遇到什么人,最后,等踏进主院,瞧见空无一人的院子,越是往里走,武安侯的心越凉。怪、怪不得这些时日丝毫没有任何消息传出来,原来……殿下竟是从未让人踏足么? 武安侯原本激动的心,彻底凉了下来,那岂不是就算是真的死了,也不会有人知道?或者,就算是求饶求救也不会有人知道? 阎云承一路上没什么表情,到了专门为了这一场戏“准备”的房间外,他到了近前,让轮椅停了下来,坐在那里冷冷道:“进.去吧,他就在里面。” 武安侯抖了抖身体,抬步朝前走了进.去,推门的时候差点没将门推开。 阎云承没进.去,只有武安侯一人走了进.去。 武安侯一抬进.去,就感觉整个房间凉飕飕的,无声无息的,而且四周没有窗棂,房间很暗,也没任何人气儿,武安侯越发觉得自己先前的猜测是不是对的。等他绕过屏风,终于看到了一张床榻,床榻上落下了床幔,加上房间里光线不好,只能隐约看到一个身形,蜷缩在那里,弓着身,缩成一团,怎么看怎么可怜。 武安侯忍不住唤了声:“舟儿……” 只是刚上前两步,却被阻止了:“父亲先别过来。” “为什么?舟儿,是不是……是不是殿下罚你了?”武安侯犹豫了半天,还是用了一个罚字,其实想想也知道,这逆子将殿下害成这模样,连二皇子如今都落得这么一个下场,更何况是这逆子?虽然刚开始的时候,武安侯恨铁不成钢,可最后还是不能不管。 “儿子……很好,殿下他,也很好。”巫舟这话说得时候,放得轻轻的,很低,虚无缥缈的,怎么听都不像是自己很好的样子。 可对方不让他靠近,武安侯也不敢,怕惊扰了对方,加上房间里太昏暗,房间外的回廊下还站着阎云承,武安侯也不敢乱来,可他就算是视力再好,还是什么都看不清楚。 巫舟之所以选了这么一间房,没有窗棂,又暗又阴冷潮湿,为的就是这个,武安侯是练武之人,耳力眼力不错,他虽然化了妆,加上身上那些七七八八的痕迹,的确是“惨不忍睹”,却也难保万一武安侯眼尖瞧出是化妆,就前功尽弃了。 于是,巫舟想来想去,就想到了这么一间房,因为位置偏,刚好处于角落,被藤蔓遮挡,加上没有窗棂,不透风,加上那些妆容,完全就是一个小黑屋,也极为符合他如今的人设。 武安侯心疼,却也忍不住叹息,“你……这是何必?当初就不应该这么放任你胡来。”可他怎么也没想到,他竟然玩的这么大,求而不得竟然能做出这等事……他如今能见对方一面已经是奢求,也舍不下脸让殿下放了他,殿下也不可能给他这个面子,只能求对方留一条命了。 “儿子不后悔,却也知错了。父亲,原谅儿子不孝,以后……你就别来了。你瞧着儿子如今这模样难受,儿子也……就让儿子后半辈子待在殿下.身边赎罪好了。”巫舟一声长叹,那气若游丝的嗓音让人觉得仿佛对方下一刻就可能断气。 留下的时辰不多,武安侯听到这,终于忍不住快步走上前,猛地撩开了帷幕,而帷幕撩开的瞬间,就看到对方猛地回过头,一头墨发披散开,却也遮挡不住嘴角眼角还有露出的锁骨上的一些淤青与痕迹,更甚至,武安侯甚至从对方裹身的锦被下看到蔓延到里面的锁链,难以置信:“这……这是怎么回事?!” 若是淤青还算好,可那些……痕迹是怎么回事? 虽说只是一扫而过,可脖颈上那些痕迹很小,根本不像是拳头揍出来的,更像是…… 巫舟却是迅速背过身去,仿佛刚刚露出的一点是不经意被看到的,根本不是“故意”:“父亲你也看到了,殿下……他真的不会杀我的。当初在狩猎场,你应该也听说了,殿下原本……是我欺骗了他的感情,殿下如今还在犹豫,对我既动心却又恨之入骨,所以才……留了我一条命。今日出去之后,父亲还是忘记这一幕吧,若是让别人知道我还活着,还过得没这么惨……万一传到殿下耳中,刺激到了他,反而会……会……” 巫舟迅速一抬手,将床幔再次扯了下来,等床幔落下,他瞪着前方,才松了口气。 没办法,不敢露更多了,他胖了不少,只能干脆这样裹着,因为脸小,让武安侯自己脑补吧。 武安侯站在那里完全傻了眼,望着床幔后那个隐约的身影,许久,才长长叹息一声:“孽债啊,这都是孽债啊……” 可如今亲眼瞧见了,至少自己这逆子还活着,足够了…… 相较于对方做错的事,已经算是恩赐了。 只是,他没想到殿下竟然……竟然真的对这逆子也动了心。 武安侯呼噜了一把脸:“父亲……知道了,你放心,我知道怎么做。” 巫舟终于等武安侯要走了,才松了口气,在武安侯走到门口时,忍不住道:“珍重。” 武安侯的步子顿了顿,一直紧绷的心却在踏出去时,终于安了下来。至少,还活着,那就好那就好啊。 武安侯出去的时候,走到了阎云承面前,目光真诚了很多:“殿下,老臣……有事与你详谈。” 阎云承面无表情看他一眼:“嗯,随本王去书房。” 等门外的声音远离了,巫舟趴在门边,扒开门缝瞧着人出了主院,才迅速打开门蹿了出去,至于那些锁链不过是搭在床榻上的,根本没有过他的身。 巫舟回去之后,将脸上的妆容给洗干净了,变回了狗子,去了书房。 巫舟到的时候,武安侯已经离开了,倒是只剩下阎云承一人坐在那里,正望着面前的一样东西发呆,听到动静,抬眼看到巫舟,眸色柔和下来,摊开手,“过来。” 巫舟冲过去,扑倒他怀里,转过身,坐好,才发现先前阎云承看的是虎符。 爪子扒拉了一下;“汪?”这是什么? “这是刚刚武安侯给我的,这是他能调动的将士的令牌,留在这里,表示他的忠心,让我安心。”阎云承跟他解释。 巫舟听完了,望着这虎符,叹息一声,武缮舟有一个好父亲,这东西怕是对方来之前带好的,若是武缮舟死了,对方会做什么怕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如今这样,却是用这个东西以及武安侯的忠心来保武缮舟一条命。 接下来一段时间,谢皇后那边看挑拨不起武安侯与阎云承之间的矛盾,暂时歇了下来。 不过很快就传来二皇子重病的消息,果然谢皇后坐不住了,请旨出宫了一趟,等再回宫之后,没过多久,阎云承这边的暗线就得到消息,谢皇后买通了不少江湖人,这次打算再次用老办法,借着云王府人不多守卫不严,打算将人直接绑了,随后折磨致死给二皇子消气。 只是这次谢皇后警惕了不少,等她将所有的事情安排妥当之后,已经是三个月后了。 天气已经完全凉了,巫舟也是快要到了事发的时候,才知道阎云承给他找了个“替身”,打算届时让“替身”英勇护主,来消除两人之间的“误会”,最终让武缮舟这个曾经陷害的帮凶抵过。 巫舟想了想,却不同意:“不行,你找的这人万一不靠谱怎么办?还是我亲自上好了。” “不行。”阎云承也直接拒绝了,他虽然对自己的身手又自信,可却也怕有个万一,这才不想让巫舟冒险。 巫舟摇头:“我知道你担心我,可你应该相信我。更何况,如果这人不靠谱万一哪天暴露出来,你的名声会毁于一旦;还有,如果真的出现什么意外,到时候肯定是你不能护住我的时候,肯定是你出事了,如果你出事了,我也不可能独活,如此……何必再多牺牲一个人?殿下,你若是出事了,我就陪你死;若是你不会出事,那我也就没事儿,那为何我不能跟你一起呢?更何况,我会变身,到时候我就躲你怀里,你带着我……杀出一条血路好了。” 巫舟的话让阎云承愣了下,这些自然都是前提,他有九成九的把握不会出事,却又怕那一分,可巫舟的话,让他突然说不出话来,额头轻轻抵着他的,眸底有光潋滟,带着缠.绵的情意,又多了些什么,只是出声时,嗓音喑哑:“我竟不知,阿巫你对我的感情已经到了生死相许的地步了吗?” 巫舟被对方眼底温柔的光吸引,随后听出对方话里的意思,忍不住耳根一红:“喂,我们说正经的呢,你到底愿不愿意啊?” 阎云承堵住他的唇之前,低喃道:“自然乐意之至。” …… 计划虽然有变,但对巫舟来说,倒是没什么影响。他接下来两日,都是变成狗子与阎云承形影不离,怕殃及狗崽子,则是暂时被梁公公带到一个安全的地方,于是……等时机到了,阎云承与形影不离的“狗子”一起被绑了。 等那些人发现还多了一条狗子的时候,心想也不可能送回去,干脆直接带走了。 只是接下来等待他们的却是一场劫难。 不过半日,云王失踪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京城,阎帝震怒,没想到竟然有人胆子这么大,竟然在天子脚下都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动手,立刻派人去追。 因为这次谢皇后谨慎小心用了几个月来铺陈的缘故,倒是一时间,所有的蛛丝马迹都断了,而这时,阎云承被绑了之后,送往了城外。 阎帝一直等了一天一夜,终于待不住了,上一次出事,大皇子就被废了双.腿,这次……若是一具尸体……阎帝根本无法承受这种丧子之痛。 他大概能猜到是谁,朝堂之上敢这么动手的,也就那么几个人了。 阎帝立刻去了后宫逼问,谢皇后知道阎帝没有证据,死不认账,甚至仗着自己怀有身孕皇上不敢怎么样,直接装晕。 阎帝咬牙切齿,可还真一时间拿对方没办法。 就在这时,突然大理寺丞匆匆进宫,说接到禀报,说是城外十里的一处庄子突然漫天大火,里面甚至听到了野兽的吼声,太过恐怖,加上追踪到的路线,像极了那些可能绑了大皇子的人。 阎帝这么一听,立刻召集了近卫,亲自带兵出城去救人,文武百官相劝根本无用,最终只能匆匆也都跟着去。 可等一众人赶到的时候,内院的大火已经蔓延的根本扑不灭了,所有人都傻了眼,而就在这时,突然就看到还未被波及的最外院,传来一声野兽的嘶吼声,不像是人发出的,却又像是人声,甚至还有极为沉重的脚步声踏在地面上,随着每走一步,地面都颤.抖一下。 随着那脚步声靠近,众人警惕了起来,三千近卫立刻护在了阎帝以及文武大臣面前…… 可随着那东西终于走出来,高大健硕的身形,比常人高出两个头,一身的孔武有力,一双眼猩红可怖……但怀里却是抱着一个昏迷柔弱的少年。 等众将士刚警惕地搭好了弩.箭,阎帝以及众人惊然瞧清楚那异常高大的男子的模样,浑身一震,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 ☆、第72章 男主他不是人 所有人都被这一幕给吓傻了, 他们呆呆瞧着那与大皇子极为想象的高大男子,仰着头,面容上都是难以置信:这、这是怎么回事?这是什么……为何这人这么像大皇子?却又不一样……可那张脸太像了, 可身形与那双完好无损的腿, 却又不像。 阎帝一开始也是震惊的,可想到什么,随之而来的就是难以言喻的狂喜,尤其是视线落在男子那双完好的腿上,即使对方太过高大, 他们都需要仰着头去看,可越看阎帝越激动,手脚都颤.抖了起来, 那双与阎云承极为相似的凤眸睁得极大,却难掩激动与兴奋:“承、承儿……” 猛地往前走了一步。 “皇上!危险!”不知谁喊了一声,阎帝身边的大太监立刻阻止了阎帝上前, 他们虽然也觉得这人太像大皇子, 却又觉得不可能, 生怕皇上受到危害。 阎帝回过神,目光扫过还搭着弩.箭对着男子的三千近卫, 立刻挥手:“都给朕放下!放下!这是大皇子, 是云王!都睁大眼睛看清楚了……都给朕放下!” 阎帝的声音因为激动还带着颤.抖, 却极为响亮, 让所有人震惊地看过去:不、不是吧?这怎么可能? 三千近卫被阎帝这么一吼, 对视一眼, 虽然不确定,可圣命难为,连忙将弩.箭给放了下来。 而这时,男子已经走到了近前,一双猩红如同野兽般的瞳仁盯着众人,让人有种浑身战栗发毛的惊悚感,有大臣向后猛地退后了一步,浑身瑟瑟发抖,不知谁突然意识到什么,喊了一声:“这、这是……当年先祖的兽血血统……天佑我大阎,大皇子竟然继承了先祖血统……” 这一声虽然很小,可在死一般沉寂的众人中间,格外的清晰。 像是打破了什么,众人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 像是印证这一切一样,原本凶狠残暴的男子,到了近前,除了紧紧抱着在他怀里显得格外瘦弱的少年,突然身体晃了一下,下一瞬,在众人目瞪口呆的目光下,直接就那么一晃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减,那一身暴涨的肌肉也恢复了正常人的状态,等披散着一头墨发,面容俊美苍白,晃悠悠抱着少年一步步朝这边走的男子彻底抬眼露出真容,所有人已经说不出一句话来了。 竟然……真的是大皇子。 大皇子……恢复了? 有先回过神的大臣对视一眼,倒吸了一口凉气,大阎的局势又要再次变了。本来以为大皇子走了一盘死棋,没想到竟然还能峰回路转,甚至比以前更加……他们忍不住看向阎帝,果然,后者一双眼发红,里面带着激动、愧疚、欣慰,各种情绪掺杂在一起,有过先前的那件事之后,大皇子再次回归那个位置,再无人能撼动对方的地位。 有些大臣已经开始后悔先前没与大皇子打好关系,可谁能想到一个残废皇子,竟然……能重新站起来? 阎帝是不知他们怎么想的,他此刻激动的已经无法言喻,挥开搀扶着他的大太监,一步步晃悠悠往前走,到了近前,红着眼,长长哑着嗓子唤了声:“承儿啊……” 只是回答他的,却是男子身形晃了一下,随即晕倒在地。不过即使倒在地上,依然死死抱着护着怀里的少年。 巫舟本来是装晕的,他这也是与阎云承演的一场戏,可真的听到男子倒在地上的声音,心疼不已,可为了演下去,只能闭着眼继续装下去,手臂却是忍不住偷偷死死抱紧了男子的腰。 阎云承这一下让阎帝吓坏了,立刻让带大皇子回宫让御医医治,本来想将少年给弄下来的,可阎云承抱得太紧,阎帝不知想到什么,挥挥手,让他们两人一起带回去。 阎帝随同一行人先回宫,留下来五百近卫仔细查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最后在御医的检查下,发现两人并未受到重伤,只有一些细微的伤,因为大皇子一直将舟世子抱在怀里,他们分不开,皇上又默认了这一幕,他们只能让两人躺在了一张床榻上,盖好锦被,就下去禀告了。 没什么大碍,就是损耗太大,估计是先前狂化消耗太多的力气,需要补补,舟世子更是没什么问题,估计是被吓晕了。 可奇怪的是,为何大皇子被绑架,舟世子会跟大皇子一起? 阎帝一直就在一旁,听到禀告才松了口气,目光落在两人相拥而眠的身影上,长长叹息一声,摆摆手让任何人不许打扰,出了东宫的寝殿,到了大殿外,一众跟随回来的文武大臣都赫然在列等着。他们在御医给大皇子医治的时候已经惊讶过了,这会儿淡定多了。 人一带回宫,皇上直接将人给送到了这一年来一直空着的东宫,那代表的意思太明显,他们也懂,心里已经有了打算,不过视线却是有意无意扫过前方的两位丞相。左丞相谢相的外孙也就是二皇子,刚因为谋害大皇子被同样给废了双.腿,本来这很公平,可问题是,如今大皇子突然拥有了先祖的血统他好了。 这谢相如今的心里,怕是五味杂陈吧?怕是咬死人的心思都有了,不过到底是老狐狸,面上不显,倒是沉得住气。 另一位就是右丞相姜相了,当年传闻对方的嫡女差点成为太子妃,可后来太子出事,这件事就不了了之,听说先前大皇子回来,那姜家的姑娘还去找过大皇子,后来也不了了之。他们这些人都是人精,先前姜家与二皇子还差点联姻,如今……怕是这姜相也悔死了。 不管百官是怎么想的,阎帝从东宫寝殿出来,就一直站在那里,瞧着众人,不言不语。 众人心里没底,也不敢出声,直到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大理寺丞一边跑一边抹着额头,等到了近前,噗通跪在地上,“皇、皇上……查出来了。” “说。”阎帝的脸色极为阴郁可怕,让百官默默吞了吞口水,额头上的冷汗滴落下来也不敢擦。 “那座私宅的大火已经灭了,检查了一番之后,找到了这次绑架大皇子的几个绑匪。除了其中两个重伤到现在还未醒,其余的三个只是昏迷不醒,如今已经交代出来了……说、说他们这次受到指使,并不知晓上家是谁,他们是江湖人,对方出的价太高,他们就心动了。没见过买家,却提前拿到了一半的银钱……微臣按照那银票去查,也没查出什么。不过,微臣却发现……发现那座私宅的主人……是……谢家的人。”大理寺丞垂着头,说到最后赶紧摸了摸额头上的汗。 众人浑身一震,迅速看了谢相一眼,饶是谢相再淡定,这会儿也变了脸色,回头看大理寺丞,“你休要胡言。” 大理寺丞既然敢这么说,自然是拿到了证据,他从袖袋里拿出一张地契,双手呈了上去,“这就是拿出私宅的地契,地契上面的主人家,正是谢家三房的四少爷谢柳文名下的。” 谢相脸色惨白,迅速夺过来看一眼,看到上面的的确写的是谢柳文三个字,想到什么,浑身一软,匍匐在地,磕了一个头:“皇上……这件事老臣并不知晓,阿文与大皇子无冤无仇,定不会起这等心思,还望皇上明察。” 阎帝阴郁的目光落在谢相身上:“你不知晓朕信,可别人……谢相能保证的确这件事不是谢家人所为?”最后几个字,阎帝说得轻飘飘的,可那话里的深意让谢相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恨铁不成钢地盯着地面,蠢啊,真蠢啊……完了,他们谢家,这次彻底完了。 阎帝不再看他,而是看向大理寺丞:“将谢柳文收监,逼问出幕后主使,至于那几个绑了大皇子的绑匪,斩立决,立刻执行。” 大理寺丞连连应声,赶紧退下了,生怕多待一刻这头顶上的乌纱帽也要不保。 阎帝等人走了,环顾了一圈像是鹌鹑似的各个闭嘴不言的文武百官:“这件事既然与谢家有关,一而再再而三,这次朕绝不会再姑息。谢相,这件事没查清楚之前,你暂时歇一段时间好了,你手上的职务暂时由姜相代替。”当初之所以弄左右两个丞相,本来就是相互制衡,如今踩了一个,提了一个,阎帝的意思不言而喻,他这是要开始打压谢家了。 谢相即使明白这个道理,可吃了这个闷亏,谢家牵扯入谋害大皇子之列,他只能咬着牙应了。 姜相先前还担心大皇子会针对他姜家,突然一个好事掉到头上,立刻磕头谢恩。 阎帝继续宣布了第三件事,那就是先前大皇子是因为受到陷害污蔑才罢黜了太子之位,后来因为对方不良于行,他虽然怜惜心痛,为了大局着想,只能另选储君。可如今大皇子恢复,这整个皇子皇孙中再没有比大皇子更合适的人选了,是以今日起,重新复立大皇子太子之位,入住东宫。 文武百官有先前阎帝打压谢相在前,起到了震慑的作用,如今哪里敢说半个不字,纷纷跪地恭贺应诺,这一幕终于让阎帝的脸色好了不少,挥手让众人退下,这才回去了。 巫舟先前本来是装晕的,可后来有御医在,怕被发现端倪,只能自己将自己给弄晕了,后来再醒来,已经过了很久,这一日历经了不少事,加上担心会出事,也没休息好,这一睡,等醒来的时候,只觉得浑身软绵绵的,他与阎云承躺在床榻上,床幔落下,四周昏昏暗暗的,只有外间传来的光让他能看清楚阎云承的轮廓。 他猜想估计天色已经黑了,他现在还在这里,看来阎帝是默认了他的存在。 腰间的手臂勒得有些紧,他忍不住仰起头去看阎云承,后者眉头紧皱,因为先前狂化消耗了不少体力,还在沉睡。他忍不住抬起头,摸了摸他的额头,指腹忍不住将中间隆起的眉心给摁了下去,下一瞬,手就被握住了。 阎云承半睁着眼,还带着惺忪,睨过来,将人往怀里又搂了搂,没说话。 巫舟怕有人进来,推了推他,小声道:“这里是哪儿?”他先前在一起被抬上马车的时候就把自己给弄晕了,瞧着像是宫里,却不确定是哪儿。 “东宫。”阎云承虽然只是扫了一眼,可他自小就生活的地方,还是极为熟悉的。 巫舟愣了下,眼睛一亮:“我们这算是成功了吧?” 阎帝将人直接给带回了东宫,显然是有将人复立的打算。 阎云承瞧着少年近在咫尺的眉眼,忍不住指腹摩挲了下,“这么高兴?”眼底也忍不住带了笑意,清醒了些,说着的时候,凑近了,望着少年湿润清澈的双眸,有些意动,不过也只是亲了下眉心,就被巫舟给躲开了。少年睨了他一眼,显然让他记得这会儿是什么地方。 阎云承应了声,并未再做别的,只是抱着人安静相处了会儿,即使不说话,光是两个人这样相拥,仿佛世间所有的一切都静谧了下来,心也沉静平和。过了没多久,阎云承警惕地听到有动静传来,轻轻拍了拍巫舟的后背,他立刻乖乖躺好了,没吭声。 不多时,一行人到了近前,为首的阎帝挥挥手让他们停在那里,动作极轻地走近了,撩开床幔,等看到躺在床榻上的男子已经醒了,一愣,随即忍不住红着眼喊了声“承儿”。 谁知,阎云承坐起身,只是点了下头,将少年放好,抬步下了榻,与此同时还放下了床幔。 阎帝看到这一幕愣了下,原本只是怀疑,如今阎云承的举动却是坐实了他先前的猜测,心里咯噔一下,惶然地望着阎云承,没说话。 阎云承抬眼看他,淡淡道:“父皇,我们出去说吧。” 阎帝恍惚地跟着穿好外袍率先走出去的阎云承,等走到了外殿,一行太监看到大皇子,立刻跪地行礼,被男子挥挥手,他们看了眼阎帝,看阎帝颌首,也连忙退了下去。 一时间,整个外殿只有阎云承与阎帝两人。 阎云承撩起长袍,直接跪了下来:“父皇,儿臣想娶他。”他没说谁,可阎帝却知道他说的是谁,除了此刻寝殿内躺着的那人,还能是哪个儿? 阎帝即使先前猜到了,可真的听到阎云承当着他的面这么说,还是忍不住皱眉,张嘴刚想呵斥,想到外面站着的人,压低了声音:“胡闹,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朕先前刚将你重新复立了太子,你这么做是自断前程!娶一个男妃,你有没有想过后果?更何况,他伙同老二对你做的事,你忘了?那么一个狼心狗肺的……” “父皇!”阎云承抬眼,显然对于阎帝口中对少年侮辱性的词汇并不认同,他不可能告诉阎帝对方的真实身份,只能从别的方面下手。 这一声让阎帝冷静了些,绕了几圈,深吸一口气,咬牙:“不行,听父皇的,等你复立之后,父皇给你选几个妃子。你怎么能……怎么能……” “儿臣不要。儿臣知道父皇想说什么,想说他与二皇子的所作所为,当初他是错了,后来在狩猎场,他当时将一切说了出来,儿臣也是恨他的,可后来……儿臣能将他囚起来,却无法控制自己的心。他骗了儿臣,可儿臣在不知不觉中已然动了心,情之一字,本就无法控制。父皇觉得儿臣儿女情长也好,儿臣第一次为一个人动心,还望父皇成全。更何况,这次儿臣被绑架,是他得知了消息,不顾一切跑过来阻拦,若非当时他的出现,儿臣这会儿……怕是已经见不到父皇了。父皇就不好奇儿臣为何会激发体内的血统吗?” 阎云承说到这的时候,抬起头,他知道自己必须说出一个理由,而且无法撼动的理由,否则,先前前身做的事根本无法改变,他不能说出少年的真实身份,只能将这个罪给消除,“……父皇,是为了他。当时他不顾一切冲过来替儿臣挡劫,儿臣看到那一幕,就突然觉醒了……也是那个时候,儿臣知道,自己已经非他不可。” 说完最后几个字,阎云承没有再说话,垂着眼,等着阎帝自己消化。 阎帝喘着粗气,咬着牙盯着他,“若是朕让你在太子之位与他之间选一个,你选哪个?” 阎云承毫不犹豫道:“他。” “你、你你你!”阎帝气得怒指着他,恨铁不成钢,“承儿,你忘了当年你的抱负了吗?你的理想了吗?你忘了你要为大阎为黎民百姓付出一生吗?” 阎云承一直等阎帝说完,才垂着眼,低沉冷淡的嗓音没有任何起伏:“儿臣没有忘。毕竟,这是儿臣过往近二十年的所求所想。可父皇,”阎云承抬眼,平静地看着阎帝,“你似乎忘了,从始至终,都是你都是他们先抛弃了儿臣,而不是儿臣舍弃了他们。若是儿臣没有这个血统,若是儿臣这辈子都无法再站起来,你还会选儿臣坐上这个位置吗?” 阎帝傻了眼,怔怔望着,脸上的表情渐渐变了,眼底涌上后悔与愧疚:“朕、朕只是……” 阎云承帮他回答:“你不会。国与我之间,你先选的是前者,这是你的责任;而他,却是我的责任。这一段时间来,他以无名者的身份陪在儿臣身边,他在赎罪,在偿还,他对儿臣的真心是倾尽所有的,这一点儿臣能感受到,否则,儿臣也不会动心。父皇,一年的时间,早就改变了很多,我也不再是当初那个一股脑凭着一股热血的太子,我变了,我的心装了别的东西,再也不单单只是这个位置……父皇你可懂?” 阎帝红了眼圈,他懂,他自然听懂了,这一切归根到底还是他对自己这个皇子的不够信任不够容忍,才给了旁人可趁之机,是他改变了这一切……等伤害了之后,却还想重头再来,他、他…… 他脑海里闪过当年那个站在朝堂上,与他慷慨直言一腔热血的少年太子,再望着面前这个满眼淡漠早就在不知不觉中成长改变的男子,终于流下了悔恨的泪水:“朕知道,是朕错了……可承儿,你、你这么做……你真的考虑清楚了吗?再不然,让他去当太子妃,父皇再给你娶几个别的侧妃?” 阎云承摇头:“儿臣的心小,只容得下一个。既然没有多余的地方再分给别人,何苦再拉别的无辜之人下水。至于子嗣,儿臣只问父皇一句……这后宫的这些皇子皇女,你真正相信的又有多少?他们真心待你的又有多少?” 阎帝的身形踉跄了一下,扶住了一旁的柱子,许久望着男子垂着眼丝毫不会动摇的坚韧模样,仰起头红着眼,久久才转过身:“朕……知道了。” 守在殿外的大太监看到阎帝走出来,匆匆迎了上去,可刚靠近,看着突然老了很多的阎帝,不明所以,皇上这是怎么了? 刚想去搀扶,被阎帝挥手拒绝:“都退下吧,朕想静静。” …… 而另一边,直到寝殿的门关上了,阎云承也没有起身,巫舟不知何时从寝殿内走出来,到了他近前,跪坐在他面前,心疼地伸手抱住了他:“殿下,你还有我。” 回应他的是被紧紧搂住的身体,男子埋首在他脖颈间,落在耳边的嗓音又轻又温柔:“嗯。” ☆、第73章 男主他不是人 阎帝接下来两日都未再踏足东宫, 却也并未让人将他们从东宫挪出去,显然阎帝还在犹豫,一边是目前来言最适合当储君的大皇子;一边是所谓的子嗣。 巫舟知道阎帝最终会答应的,与其去赌一个可能有变数的所谓皇子,不如选一个至少目前来说, 于他于国于民都最为合适的储君。巫舟能赌也是因为赌阎帝至少算是一个明君,虽然偶尔会意气用事, 但相较而言, 他还是将百姓放在了首位。 相较于那些为了一己之私不惜谋害兄长心肠歹毒、或者碌碌无为天赋不高的皇子, 阎云承是最适合的人选。 巫舟不担心阎帝的决定,接下来的时日与阎云承假装在东宫好好养伤, 先前被派往云王府的梁公公等人再次被召了回来, 继续贴身服侍阎云承与巫舟。虽然后宫的人奇怪为何这舟世子一直都待在东宫,可先前那些传闻他们也有所耳闻,加上当时大皇子从火堆里出来时抱着对方紧张的模样,以讹传讹, 各种版本都有。 这些都没传到巫舟耳边, 他与阎云承做了一段极为和睦清净的日子,可这样的日子很快就被打破了。打破的缘由是阎帝终于下了决定,终于来见了阎云承,同意了阎云承娶舟世子的打算, 与此同时定下了重新复立储君的时日, 在当天会宣布立舟世子为太子妃, 半年后举行大婚。 阎云承自然没意见, 父子两说完了这一切就相对而望,最后阎帝叹息一声,拍了拍阎云承的肩膀:“承儿啊,希望你以后不会后悔。” 阎云承抬眼静静看着他,眼神坚定:“儿臣绝不会后悔。” 阎帝没有再说什么,甚至都没见巫舟,在阎帝眼里,是不清楚到底这小子给自己这大皇子灌了什么**汤,竟然只娶对方一个,甚至不接受任何妥协。他虽然同意了,可还是不满这桩婚事,只是因为自己这大皇子坚持,他只能答应,可答应是答应了,却对这位未来的太子妃不喜,既然不喜,那就干脆不见,省得两相厌。 而另一边,谢柳文很快就招了,他本来就是一个富家公子哥,没吃过什么苦,这次本来是想讨好自己那个当皇后的姑姑,当谢皇后找到他的时候,想也没想就应承了下来。谢皇后当初为了不露出破绽,将每一步都选好了,花了好几个月才行事。为了事后不被查出来,她专门拿了不少银子给谢柳文,让他辗转几次手,买一处宅子用来“动手”。 谢皇后当时想的很好,也没出错,那些绑匪甚至都没见过谢皇后等人,自然说不出个所以然,可问题,就出在了谢柳文这里。 谢柳文拿到银子之后,一开始的时候也的确是想麻烦一些,多转手几次,这样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可偏偏当时他手气不好,跟几个公子哥赌了几次古董,眼拙赔了不少,急着银钱周转,又不敢告诉父亲,这心思就动在了谢皇后给的这些买宅子的银子上。 为了多转几次手,谢皇后给的很大方,刚好能填补谢柳文欠的这个空缺,他就动了心思,想到自己名下有一处私宅,是他娘亲的陪嫁,头两年被他缠着过户给了他,他就心存侥幸,觉得不可能就查得到,到时候等出事之后,让人拉倒野.外给随意处置了,神不知鬼不觉的多好。 于是,谢柳文就先让人给绑到了那处他自己名下的宅子……可他没想到的是,一个残废的皇子竟然好了?不仅好了,宅子失火,还惊动了官府……导致了如今这个局面。 谢柳文在牢里关了几日,一吓唬,什么都招了,说了口供摁了手印一应俱全。 阎帝虽然猜到了,可真的拿到证据的时候,望着那个鲜红的手印,久久未言。 大理寺丞跪在御书房的地上,心里直打鼓,许久之后,才听到皇上喑哑疲倦的嗓音:“下去吧,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大理寺丞心想他哪里敢动皇后啊,皇上这意思看来是说的这位谢家公子了,连忙应了,退下了。 阎帝当日在御书房坐了许久,去了一趟皇后那里,当天晚上,直接颁下了两道圣旨,一道就是废后,缘由就是伙同外人谋害皇家子嗣,因其怀有身孕留其一命,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褫夺皇后封号,贬为妃嫔,移出坤宁宫;另一道圣旨就是被贬为庶民的二皇子死性不改,幽禁终生,不得踏出私宅一步。 这两道圣旨在朝中引起轩然大波,可这个节骨眼,谋害皇子一事可是大事,如今谢相正被闲赋在家,姜相意图打压,众人观望不敢出头,心惊胆战之际,京中终于有了一件喜事。 程将军嫁女,这是先前早就选好的黄道吉日,本来因为阎云承出事想要推迟,后来阎云承知晓了之后,亲自出宫去见了程将军与程姑娘,婚事已然按照原先的约定进行。 大婚前一日当晚,巫舟躺在阎云承怀里,两人一直都是同塌而眠,好在如今在东宫里的还是那些老人,有梁公公在,平日也无人前来打扰。表姑娘在当初狩猎场事发之后,其实去过几次云王府,不过因为当时不便暴露,阎云承直接将人拒之门外,没让她见巫舟,怕她那个性子做出什么事,如今……因为阎云承与巫舟在宫里,她进不来,只能不了了之。 这次去劝舅舅的时候,阎云承顺便将对阎帝的说辞说给了两人听,程将军对这种事不认同,却也尊重阎云承的决定;至于程姑娘,既纠结又气愤对方欺骗了阎云承,后来想想,也遵从自己一开始的印象,觉得大概真的是误会,毕竟当时两人还是她一手促成的。 极力邀请了阎云承大婚当天带着巫舟过来,让她见见未来的“表嫂”。 巫舟却不知道这些,他一直觉得程姑娘怕是打死他的心思都有了,当初程姑娘让他认识到自己对殿下的感情,后来却传出他“欺骗”殿下,估计…… 阎云承一直没提明日要不要带他去,巫舟却是想亲眼见到“媒人”成婚的,这估计也是最后一面了,之后怕是过不了多久程姑娘就要随程将军离开了。对于这个表姑娘,巫舟还是挺有好感的,不想抱着遗憾,想当面解释一番。 所以,等躺在床榻上,巫舟翻个身,趴在阎云承怀里,仰着头,拐弯抹角问道:“殿下啊,明日就是表姑娘成婚的日子了啊,你可准备好贺礼了?” 阎云承嗯了声,有些心猿意马,这些时日因为阎帝的事加上要处理过些时日复立太子的事,他开始重新接受当初那些朝堂事务,忙了些,等他晚上回来,巫舟要么昏昏谷欠睡,要么已经时日太晚了,他不忍心吵醒对方,也就一直忍了下来。 因为明日要出宫祝贺,这一晚他回来的比较早,沐浴过后,脑子里都是各种旖旎的想法,温软在怀,阎云承再瞧着少年湿漉漉的双眼,很明显有些意动,随即就听到少年继续问道:“那我的贺礼呢?可准备好了?” 阎云承不明所以,他的就是他的,他们两个一份不就行了?想了想,轻摇了摇头,结果就看到少年眼神暗淡下来,直勾勾盯着他,看得阎云承心思更加飘,捏了捏他的后颈,嗓子有些哑:“怎么了?你也想送?”阎云承有些犹豫,如此也不是不可以,但送两份,不如一份……这样才表示是一家人。可要是对方想,为了哄他高兴,也不是不可以。 阎云承的这一犹豫,巫舟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幽怨地瞅着他,殿下没准备他的贺礼,这明显是没打算带他去啊,要不要非要跟着去呢?他若是强行要求的话,殿下肯定会带着他去,可他这些时日待在东宫并不确定局势,万一给殿下惹了事,毕竟他现在的身份比较尴尬…… 巫舟犹豫不定,结果还没想出个所以然,就感觉男子的手原本是放在后颈的,就那么一路往下滑。 巫舟本来是打算好好睡一觉,明日好去参加婚礼,如今想着不用去了,也就随对方高兴了,难得的也极为热情,让男子事后瞧着怀里的人,若有所思。 翌日巫舟再醒来时,因为不用去婚礼,一直趴着没动,感觉到耳边有人轻唤了他一下,因为太困了,也只是挥挥手。随后就感觉自己被抱了起来,巫舟着实累得很,觉得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殿下昨晚上特别禽.兽,他现在一根手指都不想动。 加上对阎云承极为信任,自然对对方将他抱起来之后又放下也没什么反抗,等他终于觉得不对劲醒来时,已经坐在了马车里,他迅速坐起身,扯动了身体的不适,皱皱眉,一旁翻看书卷的男子动作自然地搂住了他的腰:“还有一段距离,可以再多睡一会儿。” 巫舟奇怪地瞅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穿戴整齐的衣袍,再看了看阎云承,“殿下,我们这是去哪儿?” 阎云承奇怪看他一眼:“程府。” 巫舟一愣,不是吧?昨晚上不还不带他去?这就带他去了? 阎云承被他盯得怪怪的,捏了捏他的后颈:“又想什么呢?你昨晚上要的单独贺礼,我让梁公公准备了,稍后以舟世子的名义递上去,可满意了?” 巫舟的表情更加怪了,狐疑地瞅着阎云承,越瞅越觉得匪夷所思,竟然连礼物都特意准备好了,昨晚上不还说没准备?这……他最后思前想后,觉得莫不是自己昨晚上让这厮很高兴,殿下才…… 巫舟抖了抖: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殿下!竟然“色令智昏”因为“男色”说改变原则就改变了。 莫不是殿下以为昨晚上是他故意为之的“色.诱”? 这误会可就大了。 巫舟认真望着阎云承:“殿下,沉迷男色是不对的。” 阎云承挑眉:“???”不过是一件贺礼,他这脑袋瓜又转到哪里去了? 巫舟:“而且,昨晚上那并不是我想怎么样,是因为情之所浓,自然而然的事,因为欢喜殿下,而并非别的,而殿下你却因为这个就改变了先前并不打算带我出宫的决定,是不是并不妥?若是因小失大,因为我的出现发生不妥,怎么办?” 阎云承难得看到少年这么认真严肃的模样,不过思绪最开始却被“欢喜”两个字吸引,眼底带着温和的笑,可随后将对方奇怪的话与昨晚上的联系到一起,突然就明白对方误会了什么,嘴角噙着的笑意更浓,捏了捏少年的后颈,凑近了,眉眼底都是温情:“既然你都这么严肃的提出了这个问题,那我想想,还是解释一番好了。首先呢,昨晚上你询问我有没有准备你的贺礼,因为我觉得我们半年后就要大婚,加上……早就认定了彼此,就是一家人,至于一家人,自然只需要送上一份贺礼,也就没有单独准备你的;第二条,舅舅与表妹那边你不必担心,我先前已经解释过了,他们都尊重我的决定,甚至……表妹还想早点见一见你这个‘表嫂’;至于最后一点……”阎云承说到这的时候,几乎是贴着巫舟的耳际说的,温热的呼吸拂在他的耳畔,“沉迷男色倒是真的,毕竟……” 最后几个字,太过不要脸,巫舟明白从始至终都是自己误会了之后,一张脸涨得通红,耳朵红红的,抬眼,恼羞成怒地睨了他一眼:“够了啊,不就是误会了一下,至于么……”端着这么一张一本正经的脸,说流氓话,是我看错你了。“还有,为什么我是表嫂?明明是表哥夫!” 阎云承心情极好,很是好商量的笑笑:“行,你只要能让她喊出口,我就依你。” 巫舟:“…………”表姑娘有这个胆子么?所以殿下你这话应的虚不虚? 巫舟因为那个误会恼羞成怒,下车的时候,直接就跳了下去,抱着准备好的礼物,直接跟身后笑眯眯跟着的阎云承分开走。 阎云承心情极好,不过却也只是瞧着少年的身影如此,面上倒是不显,身后跟着的梁公公瞧着这一幕,还奇怪,先前不还好好的?殿下这是又怎么招惹这位了?梁公公先前虽然的确因为狩猎场的事不喜对方,可后来听说是舟世子救了殿下,加上殿下的心思……过了这么些时日,也就改观了,对巫舟又像是以前那样了。 当事人都原谅了,他当奴才的只需要尽好自己的本分就好了。 巫舟先一步到了程府前,将那份后来单独准备的贺礼递给了在外迎接的程将军,“恭喜恭喜。” 程将军看到舟世子,神色还有些复杂,可望见身后的阎云承,倒是没说什么,拍了拍巫舟的肩膀,压低声音道:“别这么见外,以后没人的时候,跟着殿下喊舅舅就行了。” 巫舟耳根一红,应了声,回头看了眼阎云承,后者朝他笑了笑,巫舟微微扬了扬下巴,想着自己怂什么,不就是被调.戏两句,也朝着阎云承笑了笑,少年本来就长得好,此刻故意存了心思,让阎云承瞧得瞳仁深了深,加快了脚步走过去,少年却是一溜儿烟跑进.去了。 阎云承要与程将军攀谈,也就慢了几步。 两人之间微妙的关系,被不少前来祝贺的朝臣看到了,不过他们只看到了先前下马车的那一幕,后来因为看到太子的马车不敢靠的太近,也就没看到。 对视一眼,想到先前舟世子面色不善的模样,觉得……莫不是太子与舟世子这是吵架了? 加上有消息灵通的,知道皇上将要在太子复立的大典上公布太子妃人选,他们觉得难道是因为这个两人才又闹崩了?毕竟,先前私宅失火那一幕众人可都瞧见的,加上这些时日舟世子都待在东宫,他们的态度也改变了,如今……想想也是,皇上怎么可能让太子娶一个男妃? 既然如此,那太子妃人选……岂不就是在他们这些人的后宅里选出来的?顿时众人跟打了鸡血一样,不过最后,觉得最有可能就是如今风头最盛的姜相府里的。 这一幕很快就私下里传开了,自然也传到了姜相与女眷那边的姜思雯的耳中,她垂着眼没说话,别人或许以为是的,可她却知道根本不是。尤其是想到舟世子竟然就是当初那个跟在殿下.身边的小厮,她就气得压根痒痒的,更多的就是痴迷。 先前殿下都那样了,她依然想嫁给对方,更何况,如今对方已经恢复了,尤其是想到那个风姿卓然的太子的模样,她攥紧了手里的药包,这些时日,她一直在等机会,甚至不惜想要孤注一掷。 那日殿下的意思太明显,对方根本就对她没心思,可只要能待在对方身边,就算只是一个空有虚名的太子妃,她也愿意。 她在众人恭维的时候,也只是笑笑,随后趁着众人不注意,就出了女眷待的后院。 因为程府并不大,所以女眷与男眷只隔了一道墙,而这次因为程家嫁女,男方是程将军手下的副将,家并不在这里,所以这次婚宴是在程府举行,稍后等回到边境,再在男方那里补办一次。 姜思雯手里的这份药包,据说嗅到的时候能让人一时间意乱情迷,她只需要寻到机会让人看到她与太子抱在一起就行,到时候她名节已毁,她父亲姜相如今大权在握,只要稍微施压,皇上肯定会给她爹给她一个交代,势必会让殿下娶了她。 姜思雯想的是很好,可是她刚出去,没想到转到一半,却没遇到阎云承,反倒是看到了那个她最不想见到的人。 巫舟远远就瞧见姜思雯站在那里,一看到他,脸色就沉了下来,他也懒得理会对方,刚想转身,却发现少女突然看向一个方向,眼睛亮了起来,不仅如此,手还反射性地捏紧了手里东西。巫舟视力极好,总觉得对方那模样……有点微妙啊。 他盯着对方的手,似乎察觉到他的目光,姜思雯迅速将手攥得更紧,这反应印证了巫舟的猜想,尤其是顺着对方刚刚的视线看过去,看到正朝着这边走来的阎云承,若有所思。 原本巫舟打算绕道走的,想了想,就直直朝着姜思雯走过去,经过对方身边擦肩而过时,突然低呼一声:“蛇!” 少女惊然间吓了一跳,猛地跳起来,而巫舟在衣袖擦过时,动作极为迅速地将对方手里的东西给拿到了手,不动声色的继续往前走。 姜思雯的确是被吓到了,低下头看到什么都没有,刚想怒斥,可回过神来发现对方刚刚做了什么,尤其是对方走远了,像是意识到她的反应,回过头来,指腹夹着那个药包,轻轻摇了摇,只是一双眼却锐利冷漠,警告意味极浓,呲牙一笑,阴测测的,看得姜思雯突然有种毛毛的不敢,难以置信地盯着对方,被少年这么一瞧,一种不安涌上来,迅速逃窜开了。 接下来的婚宴姜思雯一直不安,总怕对方会将药包的事说出来,结果等婚宴结束了,对方也没拿出来。 阎云承先前也瞧见了那一幕,等落了席位,小东西却是坐到了武安侯的身边,他只能暂时压下了心思,等回程的时候,才询问出声:“一开始怎么回事?姜家的那位怎么是那副模样?” “被吓到了呗。”巫舟懒洋洋的,心情却是不错。 阎云承挑眉:“嗯?” 巫舟咧嘴朝他笑了笑:“求我啊。” 阎云承瞧着少年的模样,眯了眯眼,突然凑近了,在对方耳边故意压低了嗓音,用极低极深情撩.人的声音吐出两个字:“求你。” 巫舟被觉得头皮酥.麻一片,难以置信地瞅着男子:“你节操呢?” 阎云承耸耸肩。 巫舟被对方不要脸的程度给震惊到了,想了想拼脸皮厚估计不是对方的对手,本来也就是随口撩一句,也就将先前的事说了出来,他事后看了看,总觉得那药粉不像是正常的,再联想一下先前姜思雯来找阎云承的事,就明白了几分。 他扫了眼听完之后面色阴沉的阎云承,虽然以阎云承如今的实力那些东西根本对他没用,却也不郁,他将药包扔给对方:“喏,拿去给阎帝吧。” 阎云承看他一眼:“嗯?” 巫舟道:“虽然对如今朝堂的局势不清楚,却也不是一点都不懂。这应该是阎帝正想要的,他先前为了暂时压谢相一头,以谢家可能参与谋害你的事暂时将谢相的职务都交给了姜相,可交出去容易想要收回来,却需要一个理由。姜相这些时日怕是很自得其乐吧?姜思雯敢这么做,怕是也有对方默许的意味……”否则,一个深闺的贵女怎么可能轻易拿到这么下三滥的东西?随意在外宅走动,竟然没有婢女跟随?“这东西交给阎帝,正好能让姜相交出先前得到的权力。” 阎帝原本是想制衡,可一边太过了,对局势也会发生改变。 刚好对方交出来之后,能让阎云承将自己的人给安排过去,两全其美。 巫舟这么一提,阎云承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摸了摸他的头:“怎么突然这么上心?”若是以往这小东西这么懒散,怕是懒得废这个力气考虑这么多。 巫舟睨了他一眼,故意拖长了声音惆怅道:“没办法啊,谁让我看上了一个皇子呢,为了讨好未来皇帝岳父,只能劳心劳肺……我能怎么办呢?” “皇帝岳父?你确定是岳父?嗯?”阎云承眼底的笑意更深,捏了捏后者的后颈。 巫舟下巴一扬,特别有底气:“嗯呐~”可随即对上阎云承掫揄带笑的模样,也忍不住嘿嘿嘿笑了起来。 …… 阎云承回到东宫之后,先将巫舟送了回去,随后就去了御书房找阎帝,果然阎帝看到这东西之后,脸色很不好看,他先前为了暂时压制谢相,才将姜相往上提了提,不过对方显然没认清自己的位置,这些时日弄出不少事。 他还真当他这个当皇帝的不知道? 阎云承送来的这个东西,正是他需要的,只是当得知是舟世子发现的并让转交的,心情格外的复杂,却也不得不承认,这个舟世子若是成了太子妃,还真是承儿的一大助手,想想也觉得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 毕竟有一得,也就需要一失。 至于姜思雯那里,出于对方还未作出什么,加上若是传出去,对阎云承也不好,加上暂时还需要姜相来压制谢相,阎帝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敲打却是必须的,只是不需要走明面上,而是走在了暗处。 姜相被阎帝召唤进宫,当看到那个药包,就知道出事了,在阎帝的示意下,很快主动答应交出一部分职位,自己年纪也不小了,也该是让贤的时候了,阎帝顺势推诿几句,暂时留下了他。 姜相回去之后,翌日朝堂之上,就交出了一部分权利,分出去的,正好是阎云承最近大力培养的。 与此同时,不过半月,姜相就给他那嫡女找了个京外职位不高不低的姑爷,风风光光嫁了出去。 而大皇子复立太子的日子也到了,当日,让文武百官惊讶不已的是拿到册封舟世子为太子妃的圣旨,一时间,所有人都懵了,不是说……舟世子与太子崩了么?怎么突然就…… 还有,皇上竟然同意了? 不管众人如何想,接下来的半年,太子以雷霆万钧之势坐稳了这个位置,并且比一年前更加成熟稳重,阎帝与文武百官颇为欣慰,如此半年后,太子大婚如期举行。 ☆、第74章 某人总以为朕在撩他 大婚前三天, 巫舟从东宫暂时搬回了云王府, 随行的是梁公公等人, 贴身服侍照顾, 巫舟本来以为三日的时间会过得很快,可真的与阎云承分开之后,才觉得与之分别的每时每刻都觉得格外的煎熬。 唯一让巫舟欣慰的是,他从系统那里套出话来,即使阎云承真的继承皇位, 他也是需要留下来的, 陪对方直到终老。 这正合巫舟的意思, 否则, 他都决定与阎云承摊开来说, 若是真的一登基他就要离开,那他们就想办法推, 当摄政王也行啊,如今这种情况, 是巫舟最希望的,也就安安心心抱着崽子等着再次回到宫里。 他原本以为阎云承怎么着也会偷偷摸.摸跑来见他,结果,这厮被等着亲眼看到他娶太子妃再离京的程姑娘说婚前三日不能相见, 否则不好, 这厮竟然还真的忍了下来, 除了每天早中晚三封不短的信笺之外, 真的一次都没来过。 不过巫舟也能理解, 算了,头一次成婚,难免那厮小心谨慎了些,巫舟最后一日的傍晚趴在窗棂前抱着狗崽子看阎云承从宫里捎出来的信笺,一字一句翻来覆去的看,边看边乐,让本来就是单身狗的狗崽子咬着巫舟的衣角呜呜咽咽的,仿佛在说:太欺负单身狗子了嗷呜! 巫舟捏了捏它的小肉爪,想了想,抱着崽子去了书房:“走喽,给你爹写回信儿去。”巫舟故意使坏的将对方头回成婚信这些不肯过来的事絮絮叨叨说了一番,最后大度的提笔龙飞凤舞:没事儿,毕竟头婚,等以后次数多了习惯了就好了,是吧? 最后还嘿嘿笑着摁了一个崽子的爪印。 巫舟故意在当晚宫禁前一刻,才让梁公公将信递了进.去,阎云承收到信,瞧见最后一句,脸都黑了:以后次数多了?他还想成婚几次? 可等想过去好好“教训教训”那不省心的小东西,宫门关了。 所以在阎云承咬牙切齿却又控制不住眼底泛滥的笑意时,巫舟抱着崽子嘿嘿睡了过去。翌日天不亮,巫舟穿上准备好的新郎喜袍,等着阎云承来迎亲,虽然说是迎亲,但并没有所谓的八抬大轿,因为成婚的事两个男子,是以这次准备的是两匹高头骏马,加上成婚的是当今太子,几乎万人空巷。 巫舟站在云王府门口,望着那驰骋着骏马一身荣华朝他而来的俊美男子,他嘴角噙着笑,看着男子到了他近前,伸.出手,巫舟笑着翻身上了他身边的马车,随后,将手放在了对方的掌心,十指纠缠。 两匹骏马并驾而行,两人一模一样的喜服,鲜艳夺目,少年模样精致,男子高大俊美,让原本对这桩婚事保持着怀疑却因为对方身份不敢说什么的百姓看到这一幕,瞧着两人对视间,那种几乎不言不语依然让人忍不住心底放柔放软溢满眼底的柔情,突然就明白为何太子执意要去对方了。 情之所至,旁人再难入心半分。 眼中除了彼此,再无他人。 经过一整日的折腾,巫舟与阎云承终于顺利地回到了东宫,按照习俗喝过合卺酒,因为两人都是男子,那些所谓的早生贵子什么的也就省略了,等阎云承终于将所有人都挥退了,巫舟才松了口气,直接往后一仰,累得一根手指都不想动了。 不过余光一瞥,就看到原本身边的男子已经站起身,极为淡定地朝屏风后走去。 巫舟挑眉:这厮体力还真不错,折腾了一整日,这厮还要去干嘛? 结果等对方出来,巫舟才看出来是去湿了帕子拿过来,递给还躺在榻上躺尸的巫舟:“擦擦脸。” 巫舟瞅他一眼,耍赖:“累,不想动。” 阎云承笑了笑,倒是极为耐心地将人的脸以及手都擦拭了一遍,最后还极为贴心的将他的外袍给脱了。巫舟大爷似的躺在那里,瞅着他嘿嘿笑,只是笑着笑着就笑不出来了:“不、不是,你脱我里衣做什么?” 阎云承动作不停,极为淡定道:“也没什么,昨晚上我就想这么做了,如今就剩下孤与爱妃,自然要好好算算头婚与以后多成婚几次是何意了。” 巫舟:“…………”怪不得今日这厮这么淡定,感情在这里等着他呢。 巫舟直接翻了个身,装死:“我不想动……” 阎云承:“无妨,孤来就行。” 巫舟:“…………”还要脸吗?还要不要? 巫舟只能使出必杀技:“等等,那我先去沐浴……”嘿嘿,到时候直接装睡,就不信这厮还下得去手。 结果,某人直接将床幔给落下,视线顿时暗了下来,就听到男子在耳边低沉的嗓音拂过:“无妨,事后孤抱你去。” 巫舟:“…………” 巫舟算是发现了,这厮不要脸起来他甘拜下风,不过今日想想也是大婚之夜,不做点什么的确是挺遗憾的,想通了,巫舟也就默认了阎云承的举动,只是等阎云承俯身就要亲下来的时候,两人总觉得像是被什么盯着一样。 巫舟与阎云承停下来,迅速朝着那处看过去,就发现玉枕旁不知何时拱在锦被的衣角里露出一双溜溜的豆丁眼,随着锦被被阎云承掀开。 一只狗崽子朝两人扑了过来,尾巴甩的特别欢实:“汪!汪汪!”狗爹们,我们一起睡呀! 巫舟、阎云承:“…………” …… 太子阎云承大婚之后不久,阎帝就开始一点点放权,两年后,正式将手上的权力都交给了太子。太子也不负厚望,将大阎国治理的君臣和睦、百姓安居乐业,一片繁荣。 同年阎帝禅让皇位给太子,太子登基为帝,史称承帝;太子妃则为皇后。至此近三十年,帝后同心,后宫无一人。 …… 巫舟再次陷入了混沌中,不知过了多久,像是只是一瞬间,又像是过了十几年二十几年一般,他猛地感觉自己像是再次突然清醒了般,骤然睁开眼,几乎是在同时,原本存在与记忆深海里被保留下来的关于十二书关于系统到对话重新被记起,除之之外,他的脑海里一片空荡荡的。 不过,也就在一瞬间,另外一段陌生的记忆涌入脑海里。 巫舟皱着眉头,总觉得心口空荡荡的,他不记得自己是谁了,只记得自己与系统的约定,如今他所在的是“十二书”系统的第四书,最终目的是要助男主登基为帝。 嗯?登基为帝? 不是等等……他怎么记得那涌入脑海里的记忆这个身体在第四书中的身份是…… 几乎是同时,一道谄媚像是掐着嗓子在说话的男声传入巫舟的耳畔,那声音太过娇柔造弱,听得他浑身一哆嗦,愣是吓醒了,猛地睁开眼,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一只比女子的手大一些,却纤细修长的手指抚上他的胸口,顺着衣襟一路滑了进.去…… 巫舟的动作快于意识,直接猛地伸手攥住了那人的手腕,大力往旁边一按,顿时,那人疼的尖叫出声,可喊了一声之后,大概意识到抓着他人的身份,媚着嗓子用不男不女的嗓音娇滴滴地喊了声:“皇上~您捏疼奴才了~” 巫舟愣是被这声音听得浑身一哆嗦,扭头看过去,被对方描眉涂粉的一张白脸给生生吓到了,猛地收回手,迅速在身下的锦被上使劲儿蹭了蹭,皱着眉,阴郁着目光盯着面前穿着宫装却明显是男子的人。对方被巫舟这眼神吓了一跳,不明白为何上一刻还跟他们嬉笑玩闹的皇上怎么突然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 不过想到皇上阴晴不定的性子,也不敢多嘴,迅速跪了下来:“奴才错了,皇上饶命啊……” 对方这一跪,撩开了原本落下的床幔,露出了外殿的身影,这不看还好,一看巫舟硬生生被噎住了,瞧着外面一溜儿与不男不女的人,花枝招展的相互挤着朝他笑着,巫舟的头更疼了。 那些故作娇滴滴的男子也学着女子的模样跪坐下来,有胆子大的还朝着巫舟抛了个媚眼,这些人模样都长得不错,大多以清秀为主,若是好好装扮,倒是风流倜傥的公子哥,可如今却是弄了一身不男不女的妆容,瞧着当真辣眼睛。 巫舟揉了揉眉心,没理他们,在脑海里扒拉了一下前身的记忆。 先前这人没喊错,巫舟这个前身的身份……他是个皇帝。 前身是大季国刚登基为帝的新帝季司舟,他不仅是个性子阴晴不定的新帝,还是个有断袖之癖的新帝。但是他怂啊,前十八年都在忍,毕竟一旦暴露了,老皇帝怎么可能让他这个断袖当皇帝,所以,他前十八年一直在当一个洁身自好的皇子,男女都看不上眼……结果,就在一众骄奢淫逸的皇子中脱颖而出,老皇帝临死之前,竟然真的传位给了他。 前身为了哄骗老皇帝,憋了十八年,好不容易等老皇帝甍了,他又登基了,觉得自己安枕无忧了,就立刻让心腹太监去民间招了好几个男宠扮作宫女进来,打算好好戏耍一番。 巫舟穿来之前,前身刚陪着这些男宠玩了个你追我抓的游戏,抓到他的就能先陪他一番,刚刚那个男宠就获得了这个殊荣,结果前身太兴奋了,这还没开始……就翘了,被巫舟给穿给正着。 巫舟想通了之后,瞧着这跪了一地的男宠,头更疼了,他阴沉着脸盯着一处,不是他非要如此,是季司舟这张脸长得太过阴柔,一沉下来瞧着人,就给人一种阴测测的感觉,也不知他过去十几年到底是怎么装的老皇帝觉得他是一只纯白无辜的小兔子,不仅如此,为了怕他这新上任的新帝龙椅屁.股还没坐热就被扒下去,老皇帝临死前,还给他找了个忠心耿耿的臣子,当朝最年轻的内阁首辅——赵柏晏来辅助新帝,明面上是辅佐,实则是监督督促。 老皇帝临死前赐给了赵柏晏一把尚方宝剑以及一条御赐鞭子,可以直接鞭打督促新帝。 说是这样说,但给赵柏晏一百个胆子,对方也不敢真的打,不过,对方这么年轻能当上内阁首辅,自然本事也不低,最擅长用阴招,也不多话,可一旦前身做的事让他不满了,接下来几日,前身就别想好好歇着了,大事小事一堆,折腾的前身死去活来。 前身怕对方真的不辅佐他了,也不敢硬来,这些时日都是顺着,好在安稳的过了两个月。 可老老实实清心寡欲了十八年,好不容易当上皇帝了,前身这次是真的待不住了,就偷偷摸摸专门在赵柏晏出京的日子,赶紧让身边的心腹太监给弄来了这几个,打算私下里玩够了,明日在赵柏晏回京之前送出宫,也就相安无事了。 可偏偏……前身死了,巫舟过来了。 不仅如此…… “系统啊,我若是记得不错的话,这第四书的男主是姓赵吧?若是我记性再好一些的话,是叫赵柏晏吧?你别告诉我,此赵柏晏就是彼赵柏晏?”巫舟坐在那里,阴郁的目光落在一处,吓得跪坐在那里的六七个男宠不敢开口,总觉得皇上突然变得……有点让人怕怕的。 巫舟在脑海里用意识询问系统,面上不言不语,还真挺有皇帝的威严,只是面容稍嫌稚嫩一些,可周身的阴郁气息却是弥补了这一点。 系统的声音从脑海里传来:“宿主所想不虚,你这个身份的辅臣正是第四书的男主,你的第一个任务,让男主将你从这个位置拉下来。宿主只需要先打破男主的忠心耿耿……” 巫舟打断系统的话:是吗?怎么打破?让他谋反啊。 逼别人弄死自己,这玩得可真够大的。 再说了,他若是没听错的话,忠心耿耿……瞧瞧这四个字,那就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节奏,逼这么一个忠心耿耿的忠臣来谋反,是不是有点难? 系统大概也感觉到了巫舟潜意识的抵抗,低咳一声:“宿主你要这样想,只要你不断作死,想要逼对方谋反还是很容易的。” 巫舟:不断作死是容易啊,然后我就把自己给作死了?你行你来啊,说的倒是简单。我能直接让位吗? 系统:“宿主你觉得呢?要是这么简单,人人都是宿主。限制就是必须让对方心甘情愿当这个皇帝。” 巫舟却是捕捉到了这话里的关键点:心甘情愿,那也就是说,让他有这个想法就行,不一定需要打破这种忠心耿耿吧?小系统你这前后两句话,似乎有点矛盾啊。 系统:“…………” 巫舟坐在那里,大刀阔斧,垂着眼:你刚刚说第一个任务是,让男主将我从这个位置给拉下来。随后才说了需要打破男主的这份忠心,你别告诉我,最后这句话,是你加的,而非任务。任务其实只有前半句:从这个位置拉下来对吧? 系统被噎了一下,半晌,才道:“本系统这是好心帮你想办法,的确如宿主所言,任务只是需要男主心甘情愿将你从这个帝王的位置拉下来。可既然最终结果就是要让男主心甘情愿当这个皇帝,以本系统之见,若是不打破这种忠心耿耿,又如何心甘情愿当?” 巫舟眯了眯眼:这你不用管,你只需要给我个确切的,到底打破这种忠心耿耿是不是必须的? 前身如今这个新帝位置还没坐稳,就靠着赵柏晏来稳定局势,让赵柏晏这个左膀右臂给失去了忠心,他这不是自断手臂?所以,要怎么既能自保,又能不失去对方的忠心,还能让对方心甘情愿将自己从这个位置拉下来,自己当上皇帝? 看起来还真是费脑子的事。 巫舟暂时还没想到办法,这么问系统,也不过是想确定到底那些是必须要做的,否则,最后做了无用功,浪费时间。 系统大概被巫舟给绕晕了:“……不是必须的。可系统你不打破这种忠心耿耿,怎么让男主心甘情愿当皇帝?” 巫舟:这就不用你管了。第一个任务只是说让男主将我给拉下这个位置,又没说他需要立刻去当这个皇帝。 系统:“……” 巫舟暂时不去理会系统,仔细将脑海里乱糟糟的记忆梳理一番,想到一件重要的事:对了,不是说每本书会有一个金手指?这本书的金手指是什么? 系统大概被巫舟跳跃性的思维给噎的愣了下:“宿主你能提前预知一弹指之后发生的事的那一瞬,本系统会贴心为你预示。” 巫舟一愣,带动脸上的表情缓和了不少,但随即意识到一弹指是多久,他默默咬牙:一弹指?十个数的时间,你告诉我能干啥? 他就算是知道了预示,想要躲避也来不及了吧? 系统:“当然,宿主若是不满意,可以不用。” 巫舟不用才是傻的,就算是一弹指,好歹也是对未来的预知。 不过……他突然问了系统一句莫名其妙的话:用是肯定要用的,不过,刚刚系统你说能告诉我一弹指之后的事,那每天有限制吗?还是说,只能预示一次两次的? 系统:“没有限制。” 巫舟长长在心里哦了声,随即却是突然咧嘴笑了笑,因为他一直没说话,跪在那里的男宠瞧着这一幕,被对方阴测测的笑笑得浑身毛毛的,头垂得更加低了。而巫舟这时却是换了个姿势,突然开始在脑海里问系统:一弹指之后发生什么? 系统:“与目前一样,无事发生。” 系统原本以为巫舟只是好奇想问一问,试探一下这金手指的效用,可没想到,对方又问了一次,还是一模一样的话:一弹指之后发生什么? 系统:“……与目前一样,无事发生。” 巫舟继续:一弹指之后发生什么? 系统:“…………”最后还是重复回答了。 这样一直重复了十几次,系统终于忍不住头疼道:“宿主,你到底想干嘛?” 巫舟无辜地换了个姿势,依然不说话就那么在脑海里询问:没什么啊,就是闲的无聊,好奇问问而已。不过小系统你自己说的,没有限制无限循环?还是说,你们这金手指还能收回?我没犯错吧? 系统:“没、错。” 巫舟这个新帝当得清闲,为了目的,继续问:一弹指之后发生什么? 系统:“…………” 这样又重复了几十次,系统终于知道巫舟就是故意的了:“宿主你到底想做什么?” 巫舟:不想做什么,就是这金手指让我不痛快了,我多问几次怎么了?毕竟,一弹指也就是个数,若是这一天突然有哪个刺客想要刺杀我这个皇帝可怎么办?我不得小心一点,既然只能预测十个数之后,那我只能继续这么一直问下去了。 系统:“宿主你……等着。” 巫舟笑眯眯的:嗯呐~ 而那些男宠被新帝这么突如其来的笑声给吓得更加胆战心惊了,不敢抬头,瑟瑟发抖:这、这皇上把他们招过来,就是看花儿呢?这都跪了快半个时辰了吧?皇上就这么盯着他们看了这么久? 巫舟并未等多久,系统的声音再次在脑海里响起:“本系统已经请示过了,这一书可以为宿主调整一下金手指,但只能是预示,但既然宿主觉得只是一弹指后并不方便。那本系统决定为宿主改成一日一次的提前预示,不过预示的内容只是有关危及到宿主以及男主危险的大事的预测。若是这一日没有大事发生,将不会预测。宿主觉得如何?可要进行调换?” 巫舟垂眸思考,从无数次改成一次,虽然次数只有一次,但方便了很多,他不可能无时无刻都紧盯着来询问,反倒是容易错过一些要命的事。毕竟他现在是新帝,还是一个权力不高位置不稳的新帝,想要杀他取而代之的人可是一大堆。 如此一来,倒是这个能提前对第二日的一次预知,比那个所谓的无限次一次一弹指可好多了。 巫舟没有丝毫犹豫的同意了,接下来就是脑海里一系列叮叮咚咚的声响,等结束之后,系统大概被巫舟先前给烦到了,直接消失了。不过消失之前,不知是不是报复还是小心眼:“最后一次友情附送提醒:男主即将到达。” 巫舟:“…………” 巫舟还在消化即将到达是多久?几乎是同一时刻,门外响起心腹太监的惊呼声:“老奴见过赵大人!赵大人等、等等!您不能进.去,皇上已经歇了……” 回答他的是直接被踹开的养心殿的大门,随着咣当一声,坐在龙榻上一脸不郁的少年对上了站在门外男子那张俊美的脸,一身官袍,将姿容衬托的愈发姿容不俗,身材高大,肩宽腿长,此刻眉眼底都是厉色,皱着眉,扫了一圈跪在地上的男宠,直接迈着长腿进来了,薄唇抿了抿,朝着那些男宠吐出一个字:“滚。” 那几个男宠被赵柏晏周身散发出的寒气吓得浑身一哆嗦,对视一眼,几乎是立刻就爬起来,颤巍巍地往外走,到了赵柏晏近前时,还差点直接摔了,互相搀扶着赶紧跑了。 巫舟没想到赵柏晏来得这么快,望着男子皱着眉的俊脸,心想这情况不太妙啊,这男主不是出京了明早才回的?难道消息有误?还是这赵柏晏得知前身做的事,连夜赶了回来? 巫舟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比较大,看来这赵柏晏还真的挺忠心的,说赶回来就赶回来了阻止新帝作死。 巫舟看着男子一步步朝他走过来,一身的气度丝毫不输皇子皇孙,甚至瞧着还要更加矜贵,只是那望着他的眼神,有点不妙。 ☆、第75章 某人总以为朕在撩他 巫舟盘腿坐在那里, 若有所思地盯着靠近的男子。听说这赵柏晏出身不高, 后来凭借自一己之力一路考取状元,因老皇帝是当年钦点他为状元, 对其有知遇之恩,这一路提携, 君臣和睦, 加上赵柏晏的确有些真本事,就这么年纪轻轻当了内阁首辅。 前两年, 赵柏晏还不是内阁首辅的时候,因为进阶太快,成为很多人心目中的佳婿人选,其中就包括当朝崔丞相,有意将自己的孙女说给赵柏晏。 可对方直接拒绝了,也不知这赵柏晏怎么说的, 在那之后,赵柏晏与相爷的关系就微妙了起来, 大概很大程度是相爷觉得对方不识抬举, 既然不能为己所用,那就不如毁了。于是,接下来这两年,频频使绊子。 好在老皇帝惜才, 重视赵柏晏, 就这么一路护了下来, 但如今老皇帝甍了, 继承皇位的人选,并不是一向被相爷看好的柴王,这两个月来,若非有赵柏晏私下里挡了下来,怕是前身这个龙椅压根坐不稳。 可偏偏这刚暂时稳了稳,前身来了这么一出,怕是这些男宠刚进宫,崔丞相那边就已经得到了消息,对方没阻止,这是等着呢,毕竟一个有断袖之癖的新帝,虽说不能说什么,可若是传出去,对新帝的名声来言,那可真是相当糟糕。 赵柏晏身为新帝辅臣,新帝丢了脸,赵柏晏这个在后面善后的,自然不可能心情会好。 巫舟望着阴郁着一张脸靠近的男子,突然乐了下,他其实挺好奇的,赵柏晏身为一个大权在握的辅臣,新帝年岁不大、昏庸无能,还特别能招惹是非,这么一位皇帝,面前这位却辅佐的极为忠心,力挽狂澜将对方这个龙椅暂时坐稳了,可他……就真的一点点没别的心思? 或者,若是对方一旦知晓了权势的好,真的就舍得一直辅佐这么一个昏庸无能的皇帝? 巫舟心情不然不错,他想到要怎么做了,就算赵柏晏现在没这个心思,可他为何在四面楚歌的情况下,非要将这么一个忠心耿耿的忠臣给推出去?他明明能利用这一点关系,一点点让赵柏晏知道权利的好。 他就不信但凡有点血性有点追求的,接触这么多权势,就真的一点都不心动?不想攀的更高? 这人啊,只要有野心了……也就水到渠成了。 到时候对方有了这个心思,他稍微一点拨,对方想登上这个位置,他寻个理由给他这个台阶,不就行了? 他既不用死,对方也心甘情愿将他给弄了下来,两全其美。 巫舟摸着下巴,决定暂时先这么干,让对方有这个野心一时半会儿还达不成,需要一点点放权给对方,让他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傀儡”,一个“空架子”,等插手的多了,那些权势,那些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感觉……会让他那颗忠心耿耿的心慢慢被野心腐蚀掉的。 不过,目前最重要的,是怎么过了这一关,消了赵柏晏的怒火。 赵柏晏大步走到少年面前,紧抿着唇,拢在袖袍下的双手攥紧了,所有的怒火在对上少年波澜不惊的眸仁时,彻底达到了鼎盛。他从接受这个烂摊子就知道,接下来的日子不好过,前有狼后有虎,都在惦记这个位置,头上一直悬着这么一把剑,就等着将他给砍倒在地。 他死了,面前这新帝绝无活下去的可能。 从接手他就知道他将要辅佐的这位昏庸无能,除了长了一张好面皮能唬人之外,懦弱、愚蠢、偏执、易怒……赵柏晏不知道为何皇上选了这么一位即位。 可皇上对他有大恩,这是对方临终所托,那面前这位就算再没用,再无能,他耗尽毕生心血也会将对方这个龙椅坐稳了。 他也办到了,用了两个月的时间,将以柴王、崔丞相为首的那些人全部哑口无言。 对方无能,朝堂之事,他事事亲为,丝毫不敢懈怠、通宵达旦,一连两个月都没有上过榻,他撑了下来,稳定了局势。他离京之前,想着哪怕对方再无能,只要按照他说的,不出乱子,也就无碍。 当时他还想,好在对方不好女色,暂时后宫无人,他暂时不用处理后宫之事,可他怎么也没想到,对方是不好女色,他好!男色! 得到消息的时候,赵柏晏只觉得一股血涌上喉间,这一路回来,都想不用崔丞相将人从龙椅上拉下来,他先将人给砍了,再以死谢罪,去见先帝得了。 巫舟本来看男子只是阴沉着脸,还沉得住气,可下一刻,看到男子突然宽大的衣袍里有一个东西从里面垂落了下来,他定睛一看:“…………” 一条金色的鞭子从对方右手的宽袖里露了出来,那颜色、那粗细程度,一看就是老皇帝临死前所赐的那条能鞭打督促新帝的御赐金鞭。 巫舟思绪纷飞间,额头上有冷汗滴下来,幸亏他来的是时候,还能来得及补救,前身还没做什么,否则,他这一顿打怕是少不了了。能将这赵大人气成这样,前身委实厉害厉害。 巫舟其实对这些人并没有太大的感觉,在他以为这只是一本书,这些人其实不过是一个人物,他从刚刚传到这具身体里,其实还未真正融.入其中,可此刻,他感觉到面前站定的高大男子,对方的呼吸拂在头顶,明明是一个文臣,可想到就是这么一个文臣,曾经一鞭鞭死了一个害死了不少黎民百姓的佞臣,再望一眼对方手里紧攥的金鞭,巫舟终于真切的感受到了那种浑身发毛的感觉。 可这感觉也只是一瞬,巫舟在男子开口前,突然朝对方无辜地笑了笑,拂了拂衣袖,坐直了身体,他身上还穿着明黄色的里衣,背脊停止,头上的玉冠还未摘下来,倒是有了几分朝堂之上的模样,而且,不知为何,总觉得感觉不太一样,可细看,又似乎并没有什么区别。 而这时,新帝突然伸.出手,捏着他另外一只并未攥着金鞭的衣袖,轻摇了一下,抬头时,眼神放软了,带了些示好:“赵大人,你何以这般生气?” 赵柏晏原本表情还有些松动,这是新帝从未做过的动作,他这两个月来将对方的性子了解的透彻,性子易怒不善接触,整日阴沉着一张脸,很难亲近。可他的心思刚放软一分,对方就来了这一句,眯眼:“皇上问臣?臣倒是想好好问问皇上,外面那些是何人?” 巫舟无辜道:“从宫外找来陪朕玩耍的几个戏子罢了。” 赵柏晏:“只是陪皇上玩耍?” “不然呢?”巫舟的视线落在他身上,像是才发现一样,长长哦了声:“赵大人,你这般匆匆赶来,莫不是误会了吧?朕这些时日处理朝堂之事,甚感乏累,这不,就让刘公公寻了几个戏子陪朕随便玩闹一番解解乏,怎么,这也不妥?”他坦荡荡地瞧着赵柏晏,他与这些所谓“男宠”还未有实质性的接触,他如今怎么说,那就只能是什么。 赵柏晏居高临下地瞧着他,“皇上觉得微臣会信?或者皇上觉得崔丞相以及文武大臣会信?”怕是那老狐狸已经知道他进了宫,不时就会请旨进宫,到时候,他想怎么解释? “能啊,怎么不能?”巫舟一口就应承下来,还说得斩钉截铁。 赵柏晏并未开口说话,对方这两个月表现出来的能力,让他着实“叹为观止”,不收拾烂摊子已经阿弥陀佛了,如今这种局面,极为棘手,除非死不承认。但以崔相的心思,绝不可能就这般善了,面前这新帝根本不是对方的对手,到时候三言两语,就漏了底。 巫舟知道对方不信,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不如,赵大人我们来打个赌如何?” 赵柏晏挑眉,已然没开口。 巫舟瞥了眼那金鞭,说出了自己的目的:“既然赵大人不信,朕却觉得可行。那若是朕赢了,以后赵大人不许再用这御赐的金鞭惩罚于朕;当然,若是朕输了,任凭处置。”他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能让一个成年男子捏着这么一根鞭子揍他?既然都是要解决这件事,不如顺便拿来利用一下。 赵柏晏许久没出声,只是垂着眼就那么静静瞧着巫舟,仿佛想从对方的脸上瞧出些什么。赵柏晏明明知道自己不该信的,可少年就那么仰着头瞧着他,眼神镇定自若,与先前那个一看到他眼神就躲闪的新帝,的确是哪里不一样了。 可面前却又的确是新帝这张脸,还是说,新帝一直都在藏拙? 赵柏晏知道自己不该信,可沉默良久,鬼使神差的竟是应了:“那就依皇上之言。” 巫舟悄然松了口气,摆摆手:“赵大人还是先将这鞭子收起来。”他瞧着不仅眼疼,浑身都疼。 几乎是赵柏晏刚收起来的同时,寝殿外再次传来心腹太监的急声:“皇、皇上,崔相带着几位大人……在宫外求见!” 巫舟与赵柏晏对视一眼,后者冷漠地站在那里,巫舟也不着急,对外道:“让他们进来,带到外殿等着,朕稍后就到。” 心腹太监忐忑不定:“那、那些……男戏子怎么办?” 巫舟:“留着啊,干嘛不留着。” 殿外的太监抖了抖:皇、皇上……还真敢留啊? 可新帝都这么说了,对方只能那么照办了。 虽然在巫舟看来那就是男宠,可对外自然不能这么说了,收进来的时候,是以戏子的身份进来的,好在前身还不笨,这些男宠还真的出身就是戏子。前身本来看上的是这些人长得自然不错,加上身段好,自小培养能玩不少花样,这样一来,倒是让巫舟找到了一个突破口。 赵柏晏听到“男戏子”三个字,不动声色看了巫舟一眼,眯眼,想到什么,若有所思。 因为急着确定新帝断袖,崔相等着赵柏晏进了宫之后就匆匆带人也进来了,他们在此之前是确定那些“男宠”进.去养心殿内殿近一个时辰的,怕是早就该办的都办了。崔相等到准许进来了,几乎是以最快的速度到了外殿,他们到的时候,巫舟还没到,只有赵柏晏一人面色阴沉的站在那里。 以崔相为首的几位大人,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走过去,哎呀一声:“赵大人不是听说你出京办公了?怎么提前回了?别是赵大人也听说了那件事吧?没想到皇上……竟然玩得这么开,这连男子竟然都……” 他这么一说,其余几人也都上前明面上说是安慰实则是暗讽两句,他们是崔相那边的人,崔相对这位内阁首辅不满,他们自然当仁不让,这两个月不是捏着圣御很是得意吗?这下子提到铁板了,一个烂泥扶不上墙的皇帝,就算再有本事,摊上这么一位,早晚也要被连累死。 赵柏晏只是冷冷看他们一眼:“廖大人,祸从口出,你听说什么事了?本官怎么不知?” 廖大人扫了他一眼:装,还继续装,死鸭子嘴硬是不是?崔相早就派宫里的人监视着了,那些“男宠”可一个都不能出宫,有这些人在,证据确凿,皇上还能抵赖? “赵大人你这就不对了,就算你不想承认,皇上宠幸男宠的事,这也是板上钉钉的……” “哦?朕宠幸男宠?不如,廖大人亲自跟朕说说,你哪只眼睛看到朕宠幸男宠了?嗯?”随着这一声,一道明黄色的身影从暗处抬步走了出来,一身龙袍裹身,身材纤瘦却高挑,单手背在身后,另一只手拽了一下玉冠上垂下的流苏,冷冷睨着变了脸色的廖大人,阴测测走过来,身后跟着一众太监,倒是颇有气势。 廖大人没想到皇上竟然来得这么快,平日这新帝爱拿乔,不折腾个一时半会儿是不会出来的。 廖大人被崔相瞪了眼,赶紧跪了下来:“老臣妄言,皇上恕罪!” “嗤。”巫舟轻飘飘瞥了他一眼,迈着不疾不徐的步子走了过来:“恕罪啊,当然能行啊,可太能行了,朕这人吧……特别宽容大量了。” 廖大人松了口气,可这口气还没完全吐出来,就感觉新帝走到了他面前,直接抬起脚,明黄色的残影一晃,他就直接被踹翻在了地上,与此同时,一只龙靴踩在了他的胸口上,使劲儿摁了摁,吓得廖大人一声“皇上”,就被头顶上方介于青年与少年的新帝阴郁狠戾的目光给吓到了。 他无法出声的同时就听到新帝继续道:“恕罪可以啊,妄自非议当今圣上,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朕就亲自帮你摘了这乌纱帽好了。”说罢,直接脚尖一点,踢飞了廖大人头上那顶乌纱,之后完全不给对方机会,直接甩了一下广袖,转身:“来人,张嘴三十,赶出宫去!” 大步继续往前走,到了主位上,撩起衣袍,旋身而坐,抬眼,冷笑地扫了一圈被这一幕震慑到的几位大人。 连崔相都没想到这一向软弱可欺无能的新帝突然来这么一出,先声夺人的让崔相等人原本的信誓旦旦给震慑了一半。可崔相连先帝都不惧,只是恍了一下神,就垂下眼,拂了拂衣袖,行礼:“老臣见过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其余的臣子随即跟着跪了下来,行礼。 赵柏晏不知何时站到了巫舟身后,没说话,只是静静瞧着这一幕,不过眼底显然也闪过一抹讶异,想到先前的猜测,眯了眯眼,继续静观其变。 巫舟没说话,就那么瞧着一干人等,“崔相,你也是老臣了,朕本该敬重,可崔相这大晚上的突然带着这么一行人就进了宫。朕原本以为你这是有要事,朕放下正事就来见尔等,结果,却让朕亲耳听见朕平日里信任有佳的臣子编排与朕,说朕玩弄男宠?这样子午须有的事,崔相以为如何?” 巫舟这一段话,直接打算了崔相原本想跪下给廖大人求情的话,这一耽搁,廖大人已经被直接捂着嘴拖了出去。 崔相是个人精,面前的情况让他更加谨慎,暂时放弃为廖大人求情,恭敬道:“是老臣失职,一时不察,让他冒犯了皇上,还望皇上息怒。不过,老臣这次贸然进宫,正是为此事而来。” “哦?莫不是崔相也觉得朕玩弄男宠?”巫舟面无表情看他一眼,脸上没表情的时候,威严加重,让旁边的赵柏晏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崔相垂眼:“老臣自然不会这么认为。正是因为相信皇上,这才听闻之后,心急担心皇上会受到这等流言蜚语的中伤,这才匆匆进宫而来。陶大人,你还不快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崔相这话完全将自己摘了出去,明面上是为他这个新帝着想,却是干着要将这件事“坐实”的心思,却还唱.红脸,让别人唱白脸当那个坏人。一旦事情不如他所料的发展,他还有后退的余地……啧,真是个老狐狸。 不过巫舟也没打算真的动这个老狐狸,实力悬殊太大,弄不过。 崔相口中的陶大人,立刻就梗着脖子:“皇上,微臣为了我大季国的江山社稷,今日也要讨个说法以慰先帝在天之灵。先帝刚甍不久,皇上您竟然公然在宫里召唤男宠宠幸,这于情于理都不合。微臣替先帝寒心!替大季国不平!”说罢,猛地磕了几下头,再抬起手,朝着上天一拜,“今日微臣就死谏了,还望皇上早日改过自新!莫要执迷不悟!” 巫舟一直等他说完了,才冷笑一声:“朕很是好奇,陶大人是从何处知晓朕召了所谓‘男宠’进宫宠幸的?” 陶大人:“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皇上敢说不是?” 巫舟冷笑:“朕暂且不言这所谓的墙从哪里透的。既然诸位爱卿在此,朕就好好跟你们说道说道。来人,将那些男戏子都给朕全部喊来。” 崔相愣了下,皱眉,他们早先就让宫里的人看好了,甚至猜到皇上怕是会推诿抵赖,没想到,对方自己将人给带来了?怎么回事? 而随着巫舟话落,早就被带到殿外的几个“男宠”都被带了进来,一一跪好了:“奴、奴才见过……皇上,见过诸位大人。” 巫舟抬抬眼皮:“给朕将上身的衣袍脱了。” “啊?”所有人都震惊了。 “怎么?要朕说第二遍吗?”少年眉眼一冷,阴郁的目光还真挺吓人。 那几个“男宠”立刻将上身的衣服给扒干净了,露出了白皙瘦弱的胸膛。 “皇上!”几个大人捂住了眼,“皇上你这是作甚?” “你们不是说朕宠幸他们吗?朕就让你们好好瞧清楚,朕到底怎么着他们了?看啊,不是一个个大晚上来向朕讨说法吗?朕就给你们这个机会!”巫舟拿起手边的一个花瓶,直接朝着跪了一地的人砸了过去,角度刁钻,在身前碎裂,没伤到人,可这个震慑效果却是有了。 一时间整个大殿鸦雀无声。 崔相看到巫舟的举动,皱皱眉,觉得事情怕是不如预料的那么容易了,对方敢这般,怕是……还没成事。可这些人在皇上的寝殿待了这么久,竟然真的什么都没发生? 崔相率先回头朝那几个“男宠”看过去,果然,身上干干净净,甚至连一个印子都没有。 有崔相带头,其余的大人也偷偷看过去,这一眼之下,心里莫名咯噔一声。 巫舟瞧着这一幕,指腹在龙椅的扶手上点了点:“朕且问你们,你们是什么身份进宫的?” 几人对视一眼:“戏、戏子……皇上最近疲于朝堂之事,身心伐累,就召了奴才等人进宫,为皇上唱戏表演解闷。” 巫舟:“朕可与你们任何一人欢好了?” 几人吓得一抖,其中那个曾经被说过要是抓到了能先玩的“男宠”心里一咯噔,当时皇上是说玩了,可没说就是那种……莫不是……他们一开始就误会了自己来的身份?皇上真的只是跟他们玩玩?是名义上的那个“玩”而不是暗地里的那种不堪的玩? 想到当时伸进皇上衣袍被推开的手,那“戏子男宠”抖抖抖:“并没有……皇上并没有碰奴才等人,反而还在奴才等人想要贴身服侍时推开了奴才等人,是奴才等人没有能为皇上排忧解难……奴才该死!” “奴才该死!”一溜儿的“戏子”谢罪,惊呆了所有人。 说好的断袖呢?皇上还将他们伸过去的手推开了!那皇上你到底偷偷召这些人干嘛?就进宫真的听戏? 有疑惑的大人还想开口,被知晓今晚上无法成事的崔相用眼神阻止了。 那些人没敢再开口,崔相回过头呵斥他们:“都是你们乱猜,让老夫也差点误会了皇上!皇上从不近女色,怎么可能会干出这等事?还不给皇上谢罪!” 那些人立刻磕头:“皇上恕罪,都是微臣听信那些流言蜚语!” 巫舟“大度”地摆摆手:“诶~这件事与崔相无关,崔相是为了督促朕,朕知崔相良苦用心。不过,朕倒是有个疑问,陶大人,你到底是如何知晓朕召唤所谓‘男宠’宠幸的,毕竟,虽然朕想要听戏解乏,但不忍让一向对朕督促有加的赵大人失望,这才偷偷召唤进宫。这件事可没透出半点风声,那么……陶大人你是怎么知道的?莫不是,还在朕或者这宫里安插了人不成?”说到最后一句,猛地一拍龙椅,吓得先前还梗着脖子死谏的陶大人浑身一哆嗦,脑海里只有一个词:完了。 巫舟瞧着对方这模样,慢悠悠笑了,却笑得人毛骨悚然:“赵大人,这窥探皇帝**可是重罪,陶大人这事就交给你了。一定要,好、好、给、朕!查清楚!这宫里都还有哪些人吃里扒外,透了这堵墙!” 赵柏晏没想到对方还真的将这件事解决了,还能肃清一番宫里,站出来,拱手应诺:“微臣遵旨。” 巫舟扫了眼面色不郁的崔相等人,以及惨无人色的陶大人:“在查清楚之前,既然陶大人想死谏,那就在宫门口跪着吧,好好‘死谏’一番。崔相,你说是不是?” 崔相这一晚上连折了两个心腹,恨得牙根痒,面上却不显:“皇上说得对,没查清楚之前,的确不能善了。应该的,这件事让皇上受委屈了。老臣也有罪,老臣不该担心皇上就匆匆跑了过来……” “诶,崔相的心朕是知道的。”巫舟瞧着崔相抽搐的嘴角,嘴角弯了弯。 崔相深吸一口气,心思一转,既然暂时不能将人拉下马,那就只能送些人进.去监视了,看来这新帝并不如自己以为的那般无能昏庸:“老臣跪谢皇上的信任。不过,今晚的事之所以会引起误会,还是皇上登基两月后宫都还无人,不如……皇上趁着这个机会选秀大婚,也堵了众人悠悠之口。” 巫舟瞧着明明想把人塞进来却打着冠冕堂皇理由的崔相,在对方胜券在握的笑容下,表情一沉:“那可不行,刚刚陶大人可在‘死谏’的时候说了,‘先帝刚甍不久’朕怎么能沉迷男色?既然所谓的色不能沉迷,男色与女色也无差别。朕想过了,朕还年轻,为了宽慰先帝在天之灵,朕决定了……” 崔相心一跳,有种不祥的预感,想阻止,可上方那人比他速度快,直接广袖一挥:“朕决定为先帝守孝三年!” 崔相等人:“…………” 赵柏晏最近还在想怎么暂时阻止新帝纳妃,以免塞进来不少人以防新帝被害,没想到对方这一并给解决了,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巫舟不经意瞥见了,眸仁一亮:呦!还会笑啊? ☆、第76章 某人总以为朕在撩他 赵柏晏不经意扫见新帝打量的目光, 平日里新帝瞧着他,除了沉着脸要么就是躲着, 再者, 就是怕他手上的金鞭真的甩到他身上或者因为害怕自己不再辅佐而避开, 可今日皇上似乎有哪里不太一样,对方刚刚望着他的目光,仿佛眼底有光, 就像是瞧着一块肉的狼崽, 这让他眉头皱了皱:皇上怎么这般瞧着他? 巫舟刚好奇心起, 结果这赵大人一张俊脸又面瘫了下来,不悲不喜瞧不出情绪, 巫舟没意思地收回目光,对面色黑沉的崔相等人挥挥手:“夜深了,都散了吧,朕瞧崔相这脸色不大好, 怕是年岁大了, 这一熬夜身子骨就……嗳, 崔相可别误会朕的意思,朕啊, 这是关心崔相的身体。毕竟, 崔相可是吾大季国的栋梁,兢兢业业为国为民, 这万一哪天不小心过去了, 朕这心……甚痛。” 崔相被巫舟这左一句“年纪大”, 右一句“过去了”,气得差点厥过去,偏偏对方还打着为他着想的名号,他身为臣子,又断不敢公然对皇上如何,只能咬着牙:“皇上,老臣就算为大季国鞠躬尽瘁,也是心甘情愿。但国不能无后,后宫不能无人,皇上这三年……着实太久。还望皇上思量再三。” 说罢,俯身跪趴了下去,随着他的动作,身后崔相带来的那几人也跟着跪了下去,齐声道:“还望皇上思量再三。” 巫舟抬抬眼皮,扯了下嘴角:“崔相啊,国是不能无后,朕说不生了?不过三年而已,还是说,崔相你们觉得朕如今不过十八,那是活不过二十一?这才‘国不能无后’?”说到最后几个字,他猛地拍了一下龙椅的扶手,加上表情阴郁声音浸着冰,将“曲解”这两个字发挥到了极致。 崔相傻了眼:“老臣绝不是这个意思。老臣忠心为主,怎会咒皇上?皇上明察?” “是吗?那崔相倒是说说看,朕正当壮年,怎么就守孝个三年就无后了?众观天下,子民都能为双亲守孝三年,朕与民同心同德,他们能做到的事,朕如何做不到?还是崔相你们觉得朕就是这般不孝之人?你们是要逼着朕当这个不孝之子?!”巫舟压低了声音,阴测测的嗓音在寂静的夜里,冷飕飕的让人浑身发毛。 饶是崔相当了这么久的老狐狸,愣是没想到皇上到底怎么转的能转到“不孝”上来了,他只是想让他纳妃啊,纳妃怎么就不孝了? 可上面那个是皇帝,他装了这么两个月的孙子,就是既要脸又要名声还想将这位给拉下来,自然不会再开这个口,否则闹大了,反倒是他们这些老臣倚老卖老逼皇上不孝,这传出去,他这崔相估计民心也能失了一半。 崔相心思一转,终于暂时放弃了纳妃的想法:“是老臣考虑不周……皇上息怒,老臣断不会再提。” 巫舟满意了,声音缓和了下来:“崔相的忠心,朕知道,好了,朕与崔相君臣同心,你懂朕也就是了。不过,看崔相还这么有精神,看来是老当益壮,既然崔相还不愿出宫歇了,那我们就讨论一下廖大人与陶大人空出来的工部侍郎与户部尚书的空缺好了。” 崔相等人:“…………” 巫舟瞧着崔相那简直没眼看的脸色,迅速转头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赵柏晏:“赵大人,你觉得谁比较合适填补这两个空缺?” 赵柏晏看他一眼,不动声色地敛下眼:“皇上,廖大人与陶大人是崔相的学生,理应由崔相定夺。” 巫舟摆摆手:“赵大人尽管说,朕也只是先听听罢了,崔相以为如何?” 崔相这口气上不来,平复了半晌才只能垂眼道:“老臣自然没有问题。”可这话说完,突然捂着胸口锤了两下就开始拼命咳嗽了起来,那架势像是要立马厥了,巫舟自然知道对方是装的,不过他还真没想过能从这老狐狸嘴里掏走这凉快肥肉,户部是肥缺,这老狐狸能放手才怪,他也顺着喊了几声传御医,最后瞧着崔相被几个大人搀扶着迅速匆匆离开之后。 等殿门一关,默默抬起手撑在了额头上,没忍不住嘴角扬了扬:不是不走么?有本事继续说啊。 巫舟自得其乐够了,抬起手,就看到赵柏晏还站在一旁,正直勾勾盯着他看,巫舟板着脸抬眼:“赵大人为何这般瞧着朕?” 赵柏晏挥挥手让刘公公带人先退下了,正色睨着巫舟:“皇上似乎……有点不一样了。” “哦?”巫舟面上不显,他既然这么做,自是想好了说辞,“赵大人倒是说说,哪里不一样了?” 赵柏晏道:“若是以往,皇上定是早就吓坏了,拜托微臣帮皇上处理,而今日这件事,皇上不仅处理妥当,还完全没假借微臣之手,让微臣刮目相看。皇上能告诉微臣,皇上这是本就如此,还是突然开窍了?” 巫舟单手撑着头,歪着头瞧着只有三步之隔的男子:“其实朕之所以突然这般,是因为一件东西。” “嗯?”赵柏晏显然没想到巫舟会直接承认,他还以为对方会向对付崔相那般狡辩,“何物?” 巫舟并未回答,而是直接勾勾手让赵柏晏靠近。 赵柏晏皱眉,他不喜旁人太过近身,可难得今晚上头一次对这个少年皇帝多了分好奇,对方今晚上的所作所为与过往大相径庭,若非对方的身形与容貌甚至瞧着人时那种阴沉劲儿没变,他还真以为不过离京一次,皇上就被人掉包了。 赵柏晏沉思片许,还是上前两步,站得笔直,拱手:“皇上所言到底是何物?” 巫舟直接上手拽住了赵柏晏的衣袖,后者反射性的身体一僵,却并未动弹,只是居高临下地瞧着少年仰着头,弯着嘴角似笑非笑地盯着他,纤细白皙的手指却是动作极为灵巧地探入他袖袋中,拿到了那条御赐的金鞭,手指探出时,指腹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不经意划过他的手腕,肌肤相触时,男子眉头紧皱,往后退了半步,不动声色地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巫舟还真不是有意的,毕竟赵柏晏这官袍的袖口太大,对方又拢着手,他对这种衣服本就不熟悉,好不容易拿到金鞭,为了装作无所谓,眼睛又盯着赵柏晏,哪里顾得上这个。 不过大家都是男子,碰到了也就碰到了,巫舟也没多想,加上赵柏晏也只是退了半步,表情未变,巫舟也没多想,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那条金鞭上了。拿出之后,朝赵柏晏摆了摆,“赵大人,先前我们的约定可还算数吧?” 赵柏晏皱眉:“自然算数。可皇上说的就是这个?微臣不懂。” 巫舟却是困了,直接站起身,如此一来,两人的距离更是靠近了,少年仰着头,笑容倒是收了,可视线却还一直落在他脸上,意味深长:“赵大人啊,很好理解啊,三个字:求生谷欠。” “嗯?”赵柏晏眯眼。 “朕是君,赵大人是臣,这件事若是不解决,难道朕还真的要被赵大人给……?那朕岂不是要羞愤致死?朕都这么大了,还被人用鞭子揍,岂不是太丢人?所以,朕不得不废了所有的心思来弥补。如此解释,赵大人可满意了?”巫舟将金鞭往腰间的金带上一塞,终于放下心。 放到赵柏晏那里,他终归不放心,如今,可以回去睡个好觉了。 赵柏晏自然对这个解释不满意,皇上糊弄他呢?可显然少年压根不给他反应的机会,已经走出去了,不知对殿外的刘公公等人说了什么,就没音了。 赵柏晏走出去时,只剩下刘公公与几个“男宠”站成一排,垂着头,规规矩矩的,不敢乱看。 赵柏晏没说话,刘公公给他行了个礼:“赵大人,皇上吩咐,这些人就交给大人你处理了。皇上说,相信大人一定能给他们一个很妥当的去处。皇上还说,明日早朝之后,赵大人记得去御书房,说……说……” “说什么?”赵柏晏瞧着头越来越低的刘公公,额头隐隐作痛。 刘公公声音极小:“皇上还说……明日早朝起的太早,他怕是回头要补觉,折子那么多,他头疼,让大人下了朝去御书房代为……代为批改。” 刘公公话刚说完,就感觉四周的温度骤然冷了好几个度,他的头垂得也越来越低了,他就如此,更不要说身后的几个男子,瑟瑟发抖。 赵柏晏最终只是嗯了声,转过身,冷漠的就要离开,只是抬步时,余光瞥见那几个“男宠”,不知想到什么,眉头紧皱了起来,不知为何,他莫名想到少年先前的笑以及时不时盯着他直勾勾的眼神,还有对方拿走金鞭时,划过他手腕的指尖…… 虽然新帝糊弄过了崔相,可他来的时候可亲眼瞧见的,新帝并未反驳,只说会处理,这种沉默是承认了吧?对方找这些人来,原本根本不是所谓的“玩玩”,而是真的要如何。若非他来得及时,怕是对方已经…… 本来他也没觉得如何,可如今这几种情况联系到一起,赵柏晏眉头深锁,攥紧了拳头。 随后又陡然松开,觉得自己多想了,若皇上真的抱了那等心思,又如何会找这些人来“解闷儿”? 赵柏晏松了口气,刘公公这口气却是七上八下的:“赵大人?那这些人……怎么处理?” “既是皇上要听曲儿,那就安排与先帝留下的那些琴师乐师安排到一处,随时候着看皇上何时有兴致。”赵柏晏留下这一句,转身走了。既说了是喜欢听戏,若是此刻直接打发了,反而会让崔相有所怀疑,倒不如这般直接留下,身正不怕影子斜,对方反而不敢再多言。 …… 巫舟回了寝殿之后,挥退了服侍的宫婢,去了汤池沐浴,之后就去歇了。他这一晚上劳心伤肺,困倦得厉害,一躺下就睡着了,结果刚睡了没多久,突然脑海里就传来一声清晰的声音:“此刻是午夜子时,迈入第二天,系统准时为宿主预示:午时三刻赵大人离宫回府之际,会被一辆疯马驾驶的马车撞伤手臂。预示完毕。宿主可以继续歇了。” 巫舟睁着被精神抖擞的双眼,死死盯着头顶上方垂下的流苏,阴测测笑着:你觉得老子还睡得着吗? 小系统它是不是有病是不是有病? 整个寝殿静悄悄的,万籁俱静,他睡得香甜,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话,午夜惊魂啊?老子没吓死都是自己胆子大。 系统这次倒是特别好心,体贴道:“要不……本系统改成天亮?可万一半夜遇到刺杀,本系统概不负责。” 巫舟眨巴了一下眼,坐起身,表情一变,一摆手:诶~大家都是合作关系,改什么改?不改了。 系统狐疑:“当真?”宿主怎么这次突然这么好说话了?让他都不习惯。 巫舟笑眯眯:自然是真的,不过以赵大人的身手怎么可能会伤到手臂?这不合情理。 系统沉默片许,想着既然是预示,一天也就这么一次,解释一番也无妨:“是不会伤到,但这并非偶然而是刻意,是有人故意撞向赵大人的,赵大人会为了保护百姓而受伤。” 巫舟点头:那若是赵大人不出宫,这匹疯马还会出现吗? 系统:“既然是针对赵大人的,赵大人不出现,自然也就不出现了。” 巫舟这就放心了,既然如此,解决的办法也很简单了,至少明日午时不让赵柏晏出宫就行了。问完了想问的,那就要开始解决个人恩怨了:小系统啊,左右醒了也没睡意了,不如你给讲个鬼故事如何? 系统沉默了良久:“本系统不会讲故事,更不会讲鬼故事。” 巫舟像是谈心一样:哈哈哈,是真不会讲,还是怕鬼啊。 系统这次沉默的更久了,巫舟也就猜到了,这破系统果然是怕的,于是,突然道:好了好了,不逗你了,长夜漫漫,不如我给你讲个话本吧。这前身之前无聊翻了不少话本,还挺多不少,啧,竟然还有才子会佳人的话本,好像是关于这官家小姐……听不听啊? 巫舟絮絮叨叨了一番,系统大概也是无聊,还真嗯了声。 巫舟就继续开始:话说这一天,这官家小姐已经与才子定了私情一段时日,但是吧,这官家小姐的爹却打算给她寻一门婚事,她心焦之下,就私下约了才子在后院的一栋枯井前相约商量对策。当晚,才子应约而来,等到约定的时辰,却一直没见到小姐出现,才子急了,刚打算去找,就听到身后有小姐的声音在喊他:公子,公子……小系统你还在听吗? 系统正听到关键处,还挺矜持:“嗯。宿主你继续……” 巫舟这就放心了,然后,特别痛痛快快的将话锋一转,给转到了格外吓人的鬼故事,那阴测测的音调,恐怖的描述,巫舟清楚的听到脑海里传来系统被吓得闷哼一声之后,直打嗝。 巫舟乐得在龙榻上翻了几圈:哈哈哈我的天,系统你们竟然还会打嗝?你特么其实别是个人吧? 系统:“嗝……嗝……你……你……耍……嗝……诈……”系统大概没想到巫舟这么小心眼,不就是半夜突然将他喊醒么,报复心这么强,直接消失不理他了。 巫舟贱贱地挽留:别走啊,既然都醒了,大晚上的小系统我们继续嗨啊。 第一局:小心眼系统对上小心眼宿主,系统完败。 …… 巫舟报复回去之后神清气爽,可导致的后果是后半夜也睡不着了,而随着天不亮,刘公公就轻声轻脚进来了,结果还没唤往日怎么喊都没起来的皇上,床幔直接被撩开了,盯着黑眼圈的少年眼神迷茫地下了榻,直接扫了他一眼,去洗漱了。 刘公公立刻让人跟着去服侍,被少年阴测测盯着,立刻不敢跟了。 平日里就觉得皇上阴测测的,今日格外的让人毛骨悚然。 巫舟晃回来之后清醒了些,伸开双手让人服侍穿好龙袍,就去上朝了。因为没睡着,坐在上方,周身一直散发着寒气,让下方的文武百官瑟瑟发抖,尤其是听说昨晚上崔相带着人来捉新帝的错,不仅没捉到,廖大人直接被摘了乌纱帽,陶大人如今还在外跪着。 听说今个儿宫里还要彻查与陶大人“窥探皇上行踪”的探子,怕是接下来几日都不太平了。 尤其是此刻皇上龙颜大怒的目光,让他们心里不安,以前还觉得皇上只是个没长毛的少年,可大概是气急了,这一夕间竟是变得真的有几番先帝在位时的模样了,果然是亲父子,先帝莫不是早就窥探到这一点,看到皇上还是有可塑性的,这才传位给了对方? 如此,文武百官的心思……又转了,原先打算站崔相柴王的臣子,打算继续再观望观望。 巫舟朝堂之上没说什么话,可一开口就是雷霆之怒,让下面的人噤若寒蝉,却也只是提了三件事,第一件就是廖大人与陶大人被罢官的事,让众人举荐能担当这个职位的人;第二件事,就是彻查宫内吃里扒外的宫婢太监,抓到定不轻饶;第三件,就是为先帝守孝,三年不充盈后宫。 百官如今还看崔相脸色,崔相想到昨晚上被新帝怼的说不出话的模样,可不想在朝堂上继续出丑,此时还能再缓缓,硬的不行,那就只能另想办法。 崔相都没反对,众人自然没意见。 早朝就这么结束了,巫舟长长出了一口气,一晚上没睡的肝火终于发泄完了,神清气爽。尤其是等回到御书房,瞧见在那里垂着眼长身而立的男子,心情更加好了,也有了笑模样。跟在巫舟身后的刘公公觉察到皇上心情终于好了,这才松了口气,刮目相看地扫了前方的赵大人一眼。 赵柏晏察觉到巫舟的视线,抬眼又很快垂下,拱手行礼,随后跟着巫舟进了御书房。 结果赵柏晏一进.去,新帝让人支了一个软榻,他往那一躺,面前摆了一个矮几,把所有的奏折一放,让赵柏晏批改折子,他当真开始补眠。 赵柏晏抿着唇瞧着面前的矮几上比山高的折子,再瞧着折子前不到一条手臂距离的新帝:“…………” 皇上这是监督他还是怎么着? 可要是说监督,为何又敢让他随意批改这些奏折甚至直接定夺?可要是别的,又能是为了什么事儿? 巫舟其实也不想,毕竟睡着的时候还被人盯着看,着实跟浑身扎了针一样不舒服,可他能怎么办?他困得眼皮都睁不开了,万一睡过了,午时到了之后,面前这人要是离开了,一出宫按照系统的预示,那手臂就会受伤。 赵柏晏手受伤也就代表着可能会被崔相等人借着由头给他放假,到时候他是应呢还是不应呢? 应了就是自断左膀右臂,不应就是剥削臣子,受伤了都不给将养的机会,岂不让人寒心?巫舟能给崔相这个机会,那肯定不能啊?再说了,赵柏晏受伤了,谁给他批改奏折?这么一想,被人睡觉盯着看,也就不算什么了。 于是,在赵柏晏皱着眉的目光下,巫舟朝着他笑了笑,拍了拍身上的锦被,直接眼睛一闭,睡了,睡得还可甜。 赵柏晏听着那逐渐平稳绵长的呼吸声,头疼地揉了揉眉心: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皇上从昨晚上开始,缠人了些,莫不是错觉? 等赵柏晏批改完折子刚好要到午膳了,他看了看面前挡了出去道路的新帝,只能唤了声:“皇上醒醒?折子批改完了,臣该出宫了。” 巫舟没醒,赵柏晏一连喊了几声,巫舟才猛地睁开眼,第一反应就是去抓赵柏晏的手腕,逮人:“赵大人?” 赵柏晏没想到地方会有如此举动,愣了下,刚想开口,少年原本茫然的目光立刻清醒了,坐起身,几乎是瞬间,表情就转了,笑盈盈地晃了晃他的手,特真诚道:“赵大人这是要去用午膳吧?正好朕也饿了,不如……赵大人就留在宫里陪朕一起用了吧?可好?” 赵柏晏神色复杂地看他一眼:莫非真不是错觉,皇上真的变粘人了? ☆、第77章 某人总以为朕在撩他 巫舟看赵柏晏怪怪地盯着他也不吭声, 也不气馁,人都在这里了, 就不信他还留不住一个赵柏晏:“赵大人?你怎么不说话?这后宫无妃,朕一个人吃饭还挺没滋没味的,赵大人左右稍后还要过来帮朕批改折子,不如一起用了吧。” 谁知,赵柏晏还真有办法拒绝:“不必了皇上,微臣稍后要去一趟内阁, 处理一些事务,就不过来了。皇上若是无聊了,可以让昨晚上请进宫的那些男戏子替皇上唱曲儿下饭。微臣先一步告辞。”说罢,不动声色地拂开了被握着的手腕, 退后两步, 静等着巫舟让开身就要离开。 巫舟没想到对方还真说走就要走,直接坐直了身体, 软的不行就来硬的:“赵大人。” 少年凤眼一敛, 先前笑眯眯的目光都收的一干二净, 抬着眼, 严肃冷漠地睨了对方一眼,气势还真有些压迫,不过显然与面前的男子不分伯仲,对方脸上没有任何波澜, 只是垂着眼, 拱手:“微臣在。” “朕是天子, 你是要让朕下一道圣旨让所有人都知道朕想让你陪朕用这一顿午膳?还是你自己跟朕走?二选一,结果都是一样的。除非,你想抗旨?”巫舟说着这句话的时候,面无表情地站起身,少年只到男子下巴的位置,抬着眼,白皙的小脸绷紧,表情阴郁,让赵柏晏皱了皱眉,不确定对方是在开玩笑,还是真的打算这么胡闹。 赵柏晏败下阵来,垂眼:“微臣不敢。” 巫舟表情陡然一转,笑容满面,再次握住了男子的手腕,笑眯眯的:“这就对了嘛,刘公公,赶紧将这碍事的软榻给挪走挪走,朕要与赵大人用午膳,上快一些,莫要饿着赵大人了。”其实是他自己饿得狠了。 他自从昨晚上穿过来,就是大半夜的,随后被崔相等人给耽搁了这么久,等人走了,他就身心俱疲地歇了,结果大半夜的被小系统给吵醒了,虽然后来折腾了回去,导致早朝之后困得不行,自然也就一下朝就继续补觉,早膳都没来得及用。 赵柏晏被巫舟变脸的速度给怔了下,皱着眉,盯着少年再次紧握着他的手腕,挣了挣,却没挣脱。其实想挣脱也容易,却需要用力,他不确定会不会弄伤新帝,最终还是任其这般攥着,只是没想到,对方一直到御膳堂都没松开。 好在两人的衣袖宽大,一前一后垂下衣袖走倒是也没太明显,可这一路,赵柏晏都紧锁着眉头,望着前方步履匆匆的新帝,眉头紧锁:皇上,很不对劲。 赵柏晏随着巫舟用了一顿食不知味的午膳,主要在于皇上不仅拉着他坐在了身侧,还亲自拿了公筷给他夹了几道,随后就开始有条不紊的吃了起来,还时不时偷瞄他两眼,被发现了,笑了笑,继续用。这样反复几次,让赵柏晏的眼底的情绪愈发凝重,只是面上并未显露半分。 巫舟压根不知道赵柏晏的想法,要是知道了,估计能吓得刚咬到嘴里的虾仁都掉了。 这皇上用膳的桌子太长了,他怕赵柏晏中途吃得快跑了,就把人给锁在身边,只要过了那个点对方不出宫回府也就无碍了,所以,在他看来也没毛病。至于时不时偷看赵柏晏两眼,是他怕赵柏晏觉得他胃口太好吃得太多起疑,克制着又忍不住眼观六路。 这样一顿饭下来,巫舟吃了足足一个时辰,终于心满意足,掐着时辰,早就过了,就挥挥手让赵柏晏走了。 赵柏晏垂着眼,没再看巫舟就离开了。 巫舟去了一趟御书房,将上午赵柏晏批改的那些折子翻看了一遍,虽然他很不想,可前身不爱看书,对朝堂之事不甚了解,他不可能真的完全靠赵柏晏一人,对方在身边还能抵抗一二,可若是对方如同先前那般离京处理公务,他只能自己上。但这些又不能让赵柏晏知道,先前出手是因为不得已而为之,不想让崔相占了便宜,可他还没忘了自己的任务,那就是要让赵柏晏觉得自己这个皇帝离了他不行,让对方催生出一种野心,这种野心越来越大,到时候……就会燎原,一发不可收拾。 等巫舟将所有的折子翻完了,对整个朝堂的局势大致有了个了解之后,按照原先的顺序,有条不紊的摆好,检查了一番没有任何痕迹之后,刘公公派出去的小太监回禀之后,他在外小声提醒:“皇上,赵大人回来了。” 巫舟嗯了声,动作极为迅速地从御案前起身,翻身去了里间躺好了。 不多时,御书房外就传来赵柏晏与刘公公的说话声,隐隐传来,大概就是询问他是否一下午都在御书房,在刘公公说都在的时候,巫舟愣是从赵柏晏没什么起伏的清冷嗓音里听出一丝欣慰,只可惜这欣慰还没持续一弹指的时间,当听到刘公公补充都在补眠的时候,巫舟没再听到赵柏晏任何声音,差点没忍住笑出声,甚至能想到对方此刻瘫着一张脸,内心各种情绪翻滚的模样,心情就极好。巫舟觉得差不多了,就慢悠悠起了身。 大概是里面的动静让刘公公听到了,立刻躬身在外小心道:“皇上您醒了?” 巫舟唔了声,装作刚睡醒的样子,打了个哈欠:“让人进来服侍朕更衣。” 刘公公连忙应诺了,随后一行早就准备好的人鱼贯而入,服侍妥帖了,巫舟精神抖擞地从御书房里走了出来,经过赵柏晏的时候,像是才发现他:“咦,赵大人何时来的?一起用晚膳啊。” 赵柏晏垂着眼没吭声。 巫舟走回去,在赵柏晏面前站定了:“莫不是赵大人已经用过了?用过了也无妨,陪着朕用膳也行,等下还要劳烦赵大人继续将剩下的奏折批改完,辛苦赵大人了。朕让人替赵大人准备宵夜。”巫舟瞧他不吭声,知道对方不愿意去,可没办法,他在龙椅上坐了一下午,那椅子肯定都被他暖热了,这时候若是让赵柏晏单独留在那里,肯定能发现端倪,可等用完晚膳回来,那就不一样了。 巫舟穿来之前,前身压根不愿意多看奏折一眼,直接全部都是扔给赵柏晏的,对方刚开始根本不习惯,最后新帝无能他只能自己上。 巫舟估计是昨个儿加上早朝他的表现让对方生出些许希冀,结果,还是烂泥扶不上墙,估计对方当真生气了,巫舟也没办法,谁让他是一个只能被对方给拉下马的皇帝呢,可瞧着男子垂着眼站在那里,声音忍不住放软了,“赵大人可是累了?要是累了,今晚上歇歇?明日再继续?” 男子抬起头,瞧着他,终究无奈摇头:“不必了。臣还未用晚膳,随皇上去吧。”今晚上歇了,明日怕是一整夜都不用睡了。 巫舟拍了拍他的肩膀:“赵大人真是朕臣子,你放心,今晚上……朕陪你挑灯改奏折。” 赵柏晏抬头狐疑对看过去:“皇上你有这份心,为何不直接自己改?” 巫舟似笑非笑:“赵大人啊,你确定你要让朕……改?”当然前提是对方不怕他改的面目全非,最终还要他重新再来一次。 赵柏晏大概也想到两个月前刚开始他压着新帝改奏折时的情景,摆摆手:“罢了。” 巫舟说到做到,晚膳结束之后,就真的陪赵柏晏回了御书房,若是以往,他铁定按照前身的习惯早早就睡了,但是,一想到那糟心的小系统午夜子时准时会来预示,为了防止后半夜再次睡不着,巫舟只能咬着牙坚持了。 赵柏晏原本以为少年根本熬不住,毕竟先前每一次对方都是直接将所有事交给他,直接回去歇了。 没想到这次前半夜过了一半了,少年只是坐在他身边,单手撑着头,睁着眼视线时不时落在他身上,又不时去看一眼奏折,再继续翻看自己手里翻看着的话本。 赵柏晏本来也觉得没什么,他自小因为姿容不俗,走在路上时常会被人盯着瞧,习惯了也就没什么了,可今晚上总觉得少年的视线让他偶尔很不自在。在奏折批改到一半的时候,赵柏晏在少年再次看过来的时候,转过头,精准地对上了少年的目光,无奈道:“皇上,可是微臣脸上有什么不对劲的,为何你总是盯着微臣看?” “朕吧,就是好奇。”巫舟其实很多次都忍不住想开口了,不过秉着不大招对方的心态,一直忍着没开口。他与赵柏晏接触的不多,这赵大人最多的就是存在前身的记忆里,虽然记忆能知道,却是模糊的,所以,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长久的与对方接触。 这接触下来,巫舟就比较好奇了,尤其是对方从用过晚膳之后,坐在这里,足足一个半时辰,竟然动也未动,背脊停止,除了手里的笔锋游.走锋利,垂下的眼敛下来,无论看到奏折里是民间疾苦还是上奏各种琐事,对方一律无动于衷。 巫舟本来视线是一直落在话本上的,视线不知不觉就被对方给吸引了,尤其是离得近了,他才发现男子的睫毛很长,因为两旁琉璃灯盏罩着,打下两道黑影在脸上,脸上染上一层柔和的光,少了白日里的凌厉冷漠,这么不言不语垂眼看不到眼神的情况下,竟是瞧着有些温柔,这就让巫舟忍不住好奇,对方此刻的目光是不是也这般温柔让人忍不住深陷其中。 所以,他这么一多想,就忍不住多看了几眼,终于等到赵柏晏主动跟他开口了,巫舟坐直了身体,笑了笑,说了上面那句话。 “好奇?皇上好奇什么?”赵柏晏干脆放下狼毫笔,静静瞧着新帝,对方眼底神采奕奕,被光一晃,黑漆漆的眸仁像是上好的黑葡萄,直勾勾盯着人,终觉得怪怪的。 “当然好奇了,先前吧,朕就看到赵大人笑了,可今个儿一整日都没怎么看到赵大人笑,而且吧,你瞧着这些人上奏的这些子虚乌有的事,你就心里没点不痛快?”他可都看到了,有些奏折可是直接参了赵柏晏一本,说他仗着先帝的圣旨,目中无人,对上峰不敬。 这个上峰不用想,就是崔相了吧? 可赵柏晏面不改色地改着,在巫舟看来,赵柏晏更像是一个帝王,他很好奇对方到底是怎么想的。 赵柏晏没想到对方想的是这个,他扫了眼那些折子,垂下眼:“皇上也说了,既是子虚乌有的事,信者有不信者无,皇上若是不信,那他们即使再诋毁,也只是子虚乌有的事,微臣何必在意,不过是徒增烦恼。” “那……”巫舟却是凑近了些:“那朕若是有朝一日怀疑了呢?毕竟,这世间万事并无一成不变的道理,三人成虎赵大人可听说过?若是一人这般说,朕不会信,可若是说得多了,朕若是怀疑了你?你当如何?” 赵柏晏没有看巫舟,他只是静静看着一处,许久,才面无表情道:“臣一腔热血赤胆忠心,若是皇上信了,那就信了吧。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只要问心不愧,足以。” 这番话让巫舟愣住了:不是吧?连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都出来了,男主这是开玩笑还是当真?若是后者,那让对方起当皇帝的心思,怕是比登天还难。 巫舟没有再说话,皱着眉看话本也没心思了,不知先前的打算还要不要继续,最终还是决定继续。 这人心终究还是会变的,即使如今赵柏晏的确是一腔热水忠心为主,可时日久了,难保这人心……真的不会变吗? 赵柏晏回答完了之后没有再看巫舟,继续批改剩余的奏折,巫舟也继续翻看那本话本,可到最后,本来还挺感兴趣的话本并不能入眼,倒是视线落在了赵柏晏批改的奏折上,随着对方笔锋的游.走,落在那些精准的字眼上。 巫舟就这么一直盯着瞧了一个时辰,竟是没觉得乏味,直到脑海里传来系统的声音:“午夜子时已到,本系统为宿主贴心预示:今日狩猎申时左右,柴王会派人刺杀男主。”这次系统怕再被巫舟吓,迅速就要走,被巫舟给再次喊住了。 巫舟:等等,先不说柴王刺杀男主的事,咱先说说何时叫申时左右?小系统啊,你这一左右,可就是一个时辰,我怎么知道到底何时会遇刺? 他总不能一整个时辰都跟着吧?就算是跟着了,也难保一时不察让男主被射杀了,到时候还怎么继续? 系统倒是认真回答了:“因为宿主的到来让剧情有所变动,这种刺杀本就没有确定的时辰,会随着到时候剧情的改变而随时改变时辰,本系统无法做出一个确切的时间点预示。” 巫舟:我若是记得不错,我们当时说的交换可是确切的一日一件危及男主以及我这个宿主生命危险的预测,若是不能准确提醒,你这算是失职。那我换来何用? 系统:“…………”大概系统被巫舟说晕了,觉得一开始说的好像还真是这样,“那宿主你要如何?” 巫舟:小系统你不是说会随着剧情提前改变时辰不确定吗?既然你随时都能预示,那就明日狩猎时申时那个时间段被刺杀的前一刻告诉我。 系统总觉得哪里不对:“可如此一来,不就又成了弹指间的预测?” 巫舟:这能一样?弹指间那个是没有限制的,我这可就一次,区别大了去了。当时是不是小系统你自己说的一日一次躲避危机?若是无法躲避危机,这样的预示还有用?既然这金手指没用,是不是你们十二书系统的问题?既然是你们内部的问题,我提出疑问,你们是不是要解决?既然要解决,我还给出你们解决的方案了,省了你们的事,这不是皆大欢喜? 系统听了半天,最终“啊”了声:“……宿主说得对。” 巫舟笑眯眯弯着嘴角:乖。 系统:“…………”可为什么它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巫舟与系统进行完意识交谈,一回神就发现赵柏晏不知何时正盯着他看,他连忙收回视线:“怎么了?”这么瞧着他,气氛怪怪的。 赵柏晏还想问怎么了,他批改完奏折,就发现新帝一直盯着他的手看,看也就算了,看着看着突然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笑,笑得他眉头深锁,毛毛的,总觉得皇上变得愈发奇怪。可他也只是表情那么稍微改变了一下,垂下眼,收回了目光:“皇上,微臣折子改完了,该回了。” 巫舟没想到这么快,想到系统提到的狩猎,先前没想起来,随着对方的提醒,才翻了翻前身的记忆,才想起来大概十日前,柴王在几位大人前提议去御书房,当时赵柏晏也在,前身本来被对方示意不能去,可后来柴王三言两语刺激了一番,前身脑子一热就答应了。 当时定的日子就是明天,或者子时过了之后,也就是天亮之后了。 前身当时是应诺的柴王,如今再反悔不去,他是皇帝,出尔反尔虽然可以,却容易留下一个不好的君王形象,既然不想便宜了柴王等人看好戏,那就只能按照原定的计划走这一趟。 巫舟望了望外面的天色:“赵大人,已经过了子时了,宫门也早就关了,赵大人还是歇在宫里吧,也省得来回颠簸。”以前赵柏晏都是赶着宫门关了之前回去的,但因着前两日,他外出离京,前身真的将所有折子都放着等他回来,这次才拖得久了。 赵柏晏望着新帝瞧过来的目光,双眼噙着笑,可总让他很不自在,尤其是对方一连再三热情的态度,一同用膳、留宿,还时不时盯着他笑得怪异,赵柏晏垂下眼,到底没问出口:“微臣……还要回府处理一些事。” 巫舟才不信:“你孤家寡人一个,府里能有什么事,行了,随朕回养心殿,都这么晚了,朕也困了。” 赵柏晏一听回养心殿,更加犹疑:“微臣……” 巫舟走了两步回头看他还站着没动:“赵大人你还犹豫什么?赶紧走啊,等下天亮了又该上早朝了。”说罢,直接走过来,握住了赵柏晏的衣袖往前扯了扯。 因为这次没再拉着手腕,赵柏晏一时不察,被对方拽着往前走了两步,望着少年的后脑勺,再盯着对方攥紧的五指,白皙干净,手指却是攥紧紧紧的,在他深色的官袍上显得尤为显眼,他再次抬眼,少年大概是嫌他动作慢,又回头看了眼,笑眯眯的:“赵大人你怎么比朕走的还慢,别是年纪轻轻的就熬不得夜吧?”说罢目光朝着他上上下下扫了眼,眼神意味深长。 鬼使神差的赵柏晏加快了步子,竟是当真跟着去了养心殿,他原本以为新帝打算同膳也就罢了,还打算同寝,可等到了地方,才发现刘公公在偏殿早就为他准备了一处,他躺下时,松了口气:看来,是他多想了,皇上应该只是单纯的关心臣子来回奔波之苦。 仔细想想,皇上的态度模棱两可,这些也只是他的臆测罢了。 赵柏晏理清楚了头绪,很快睡着了,巫舟那边也很快歇了,一夜无梦,上早朝的时候,心情还不错,尤其是脑补了一番稍后去狩猎场,到时候他凭借着一己之力力挽狂澜救了忠心的赵大人,后者只会更加感激不尽,即使后来有了野心,将他拉下了马,可有这份救命之恩在,怎么着男主也不至于将他给弄死了,如此,不就皆大欢喜了? 巫舟脑补了无数个方案,最后选了一个自认为最为让人感动的方式,就等着时辰到了,大展身手,来笼络赵柏晏的心。 ☆、第78章 某人总以为朕在撩他 巫舟下了朝之后就先回了一趟养心殿,让刘公公等人服侍换了一套狩猎装, 因为他是皇帝, 所以他这身护甲搭配的衣饰以明黄色为主, 少年本来就长得白皙清秀, 此刻猎装上身, 衬得少年英气挺拔, 神采飞扬。 尤其是往日戴着皇冠,上面垂下的珠帘遮挡住了一部分面容,如今只束了玉冠, 露出了整张脸, 矜贵耀眼, 让人看一眼忍不住移不开目光。 刘公公等人等巫舟一转过身, 瞧着面前年轻的帝王都是一愣, 新帝是穿过狩猎装的, 以前也跟着先帝去过不少次皇家狩猎场, 不过当了皇帝之后, 这却还是第一次。刘公公总觉得哪里似乎不太一样了, 先前总觉得新帝周身笼罩着一股阴郁孤僻的气息, 可此刻的少年,虽然面容未变, 可那种从内而外的自信,让他像是一道光, 让人想要看过去, 又不敢直视。 巫舟对这一身还挺满意, 他其实不怎么喜欢旁人近身,可没办法,这些龙袍猎装太繁琐了,他压根不会穿,怕露出破绽,干脆直接就让他们动手了。 巫舟出去的时候,赵柏晏就在外殿等着,他因为今日也要陪着出宫侍驾在旁,不过他没有穿骑装,相较于先前的官袍简单利落了些,却也只是普通的锦袍裹身。可挡不住赵柏晏身形颀长模样俊美,即使最简单的衣服穿在对方身上,也忍不住多看两眼。 巫舟一眼就看到了赵柏晏,眼睛一亮,他来了两日,每次都看对方穿官袍,总算不一样了一次,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赵柏晏大概是感觉到了巫舟的目光,转过身,望见不远处走来的少年,意气风发,让他怔了下,可随后对上少年掩饰不住打量他的目光,垂下眼,拱手:“皇上。” “赵大人啊,朕这身可还好?”巫舟走近了,捉摸着等下怎么说服让对方寸步不离。 赵柏晏嗯了声:“皇上龙姿凤颜,无论穿什么都可。” 巫舟挑眉,行啊,这面瘫竟然还会夸人了,可以可以。他忍不住更加靠近了些,瞧着男子垂眼拱手一本正经的模样,总觉得少了点烟火气儿,忍了忍,没忍住,嘴贱逗了句:“赵大人你都没看朕,也没见过朕穿别的,怎么就知道朕穿什么都可?” 赵柏晏没说话,等巫舟又催促了句,才一板一眼转移话题道:“皇上,时辰不早了,柴王等人已经侯在外面,可以出发了。” 巫舟耸耸肩,倒是无所谓,也不过是随口觉得无聊逗两句,说出了目的:“赵大人啊,你说这次狩猎,柴王当时废了那么大功夫,非要让朕答应了去,你说他会不会是故意的?莫不是想做什么?” 赵柏晏倒是诧异,皇上还知道?当时柴王提出来时,他一直竭力打算不想让皇上去,结果对方头脑一热,一被刺激也应诺了下来。赵柏晏也是担心柴王会心有不甘出手,可皇上当时已经答应了,他只能安排了下去,如今倒是没想到,皇上终于知道危险了? 赵柏晏的沉默让巫舟一想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没办法,当时那也不是他啊,前身答应的,他只能善后了。 “其实朕也后悔了,这几日思前想后觉得不妥,所以朕想过了,这次狩猎,赵大人就一直陪在朕的身边,朕若是有危险,就劳烦赵大人提醒朕。”说罢,情真意切地拍了拍赵柏晏的肩膀,但因为对方长得比他高不少,觉得那姿势怕是不妥,就改成了拍了拍他的手臂。 赵柏晏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半步:“微臣知道了,定会拼死保皇上周全。” 巫舟笑了笑,看来这赵柏晏还真是忠心的,真是个窝心又愁人的负担啊。 窝心是有这么一个忠心的臣子,他暂时不担心羽翼还未丰.满就被柴王崔相给拉下马,愁人也是因为这份忠心,以后对方不好变心将他拉下马。 柴王等人生怕新帝找借口不去,上完早朝就亲自在御书房外等着,巫舟等人一走过来就立刻迎了上去,看到巫舟身上的狩猎装,立刻就笑了,互相推诿夸赞了几句,一行人就启程了。不过离宫之前,柴王看了眼新帝身边的赵柏晏,朝着身边的随从使了个眼色,随从颌首,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柴王压根看不上他这个皇弟,若不是这次突然先帝传位给了这么一个人,他压根想不起来。 可偏偏就是这么一个人,竟然还真的即位了,原本以为对方根本撑不住,可他还是低估了先帝,留给新帝的赵大人,竟然真的撑了下来,事事亲力亲为为新帝坐稳这个位置鞍前马后竭尽全力,这让柴王这两个月愈发急躁,前些时日,就忍不住决定下手。 他不会动新帝,一则看不上,二则对方是皇帝,若是一旦失败,谋害君王等同于谋逆,可是诛九族的大罪,他自然不会冒这个险。 于是,就将目光定在了新帝身边的这个辅臣身上,只要除掉了这个新帝的左膀右臂,以后想要对付新帝也就容易多了,更何况,刺杀一个臣子,可相较而言比谋杀皇帝即使失败了,引起的动静与波澜也小很多。 皇家狩猎场不怎么远,很快一行人就浩浩汤汤到了狩猎场,因为今日要在狩猎场待上一整日,巫舟知道申时柴王的人才会出手,倒是不急。 到了狩猎场,先让众人自行去玩,他则是带着赵柏晏以及刘公公等人随意在狩猎场晃悠,一上午只捉了一两只野味,到了正午时分,柴王等人回来了,收获颇丰,瞧新帝并不怎么上心,忍不住看了身边陪着眉眼冷峻的男子,心想,这赵大人一直陪着新帝,若是新帝不去狩猎,那他今日的计划岂不是要落空了? 想到这,柴王让手下的人烤好了不少珍馐美味,亲自带着人就去了巫舟的营帐,进来之后,借着送膳的缘故,打探了一番,等确定巫舟下午会去狩猎之后,才放下心,否则,他怕是要另想办法想办法在这里动手了,可这里到底人多势众,不比狩猎场深处好动手。 巫舟等人走了,招呼赵柏晏:“赵大人来来来,难得柴王有心,送来了这么多的野味,我们出来一趟不容易,尝个鲜。” 赵柏晏望着一脸热情纯善的少年,心想难道自己真的猜错了,皇上先前真的只是误打误撞才破了崔相的计谋?否则,皇上怎么就没看出来柴王这是黄鼠狼给鸡拜年绝对没好心? 不过赵柏晏以前劝过新帝几次,新帝不以为意,觉得兄弟之间不会如此,他也就不再劝了,尽自己的本职护住新帝保住新帝的龙椅即可。 巫舟吃饱喝足了之后,还睡了个午觉,之后在柴王心急如焚恨不得一头扎进营帐将人唤醒的时候,巫舟终于骑着一匹骏马出现了,身后跟着同样骑着高头大马的赵柏晏。看到这一幕,柴王终于放了心,等亲眼瞧见巫舟带着一众近卫以及几位大人朝着狩猎场深处而去,朝暗处点了下头。 树丛里很轻地动了一下之后,就恢复了平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巫舟因为有提前报时的小系统在,倒是一路上很是悠哉,边走边与赵柏晏说话,尽量将人给留在三步的范围内,偶尔看到有猎物在,会搭弓射箭朝着猎物射过去,不过每次都会射偏了。此时,身后的几位大人立刻给出借口:“这猎物太狡猾了,皇上的箭术还是不错的。” 巫舟憋着笑,也不解释,偶尔还来一句:“是吗?朕也是这么觉得的。” 每次听到这,巫舟余光瞥见一向冷静镇定的赵柏晏脸上都会露出一抹怪异的神色,巫舟都能脑补出对方此刻的内心活动:这离射中目标还差十个猎物的距离,这些同僚到底是怎么面不改色心不跳昧着良心说出夸奖的话的? 巫舟脑补的欢实倒是觉得时辰过得也挺快的,后来为了怕殃及池鱼,巫舟让那几位大人自行去狩猎即可,几人本来想陪着新帝,在新帝面前刷刷存在感,闻言也只能应诺,四处散开各自去狩猎了。而那些护卫则是不远不近地跟着,一时间,倒是只有巫舟与赵柏晏一前一后的驱马向前,刘公公等人也在落后几步处,等着万一皇上真的射中了猎物,他们好立刻跑过去捡起来。 这样又走了一段时间,巫舟脑海里传来系统的声音:“温馨提醒宿主,一弹指后刺客即将出手。” 巫舟的神经立刻绷紧了,只是面上不太显,余光扫了一圈四周,最后目光定在了一处,陡然勒着马缰转身,搭弓拉箭,竟是直接对准了赵柏晏。 众人都被这一幕给惊呆了,连赵柏晏本人都愣了下,只是怔愣过后就那么盯着巫舟并未动弹,而身后不远处跟着的刘公公以及近卫都是一怔,甚至没来得及反应,皇上拉着弓箭的手已经松开,那锋利的箭羽朝着赵柏晏直直射了过来。 他们原本站着的位置是呈现分布,巫舟与赵柏晏在前,刘公公等人在后,而随着巫舟勒马掉转就成了侧对着赵柏晏,而赵柏晏察觉到他的动作,偏过头就那么望着新帝射出羽箭的动作,动也未动。 众人倒吸了一口气,就那么眼睁睁看着皇上朝着赵大人就那么射了一箭,他们瞧着那箭锋像是毒蛇一般就那么朝着赵大人袭去,这动作几乎是在一瞬间发生的,他们甚至都来不及反应皇上为何要这么做?他们脑海里只留下一个念头:皇上……竟然要杀赵大人?! 就在他们以为赵柏晏将会血溅三尺的时候,那箭锋就擦着赵柏晏的头顶的玉冠过去了…… 众人这颗心松了一下:好在皇上箭术不精。 可这口气还没松懈下来,他们的目光一直追随着那根羽箭,就看到擦过赵柏晏之后继续往前,竟是直接穿过了另外一根朝着赵大人背后斜上方射过来的另外一根羽箭。两根羽箭相撞,众人目瞪口呆地瞧着自家箭术不精的皇上射出的那根羽箭竟然直接精准地穿过了另外一根,将其从中间分为两半,继续顺着那根射过来的羽箭的方向射过去……穿过上方的树丛,噗嗤一声,仿佛有什么东西被射中了,下一刻,一个拿着弓箭的黑衣人从上方直直坠了下来,一箭穿肩,血流不止。 原本还被这一幕给惊呆的近卫首先反应过来,迅速上前很是熟练的上前将刺客给卸了下巴,束缚住了手脚,摁在了地上,等候发落。 刘公公等人这才终于反应过来,原来……皇上并不是要杀赵大人,竟然,是要救赵大人吗? 可皇上竟然一箭不仅射中了另外一支刺客射来的箭,还直接射中了刺客?这……还是皇上吗?他们是不是出现幻觉了? 巫舟等一切尘埃落定,才吐出一口气,催促着马朝还在皱着眉静静看着他的赵柏晏走过去,两匹马相对而站,交颈而抵,巫舟则是一脸紧张:“赵大人,你可还好?先前没吓着你吧?朕当时看到那有根羽箭射过来,就反射性地这么做了,现在想想还真是后怕……朕这箭术太差,万一伤到了赵大人,朕倒是好心办了坏事。” 巫舟先前之所以那么做,一则是前身骑术箭术的确不精,他只能装作不精;二则,自然就是一个箭术不精的皇帝为了救忠心耿耿的臣子,竟然爆发出了无穷尽的潜能,这得让那个忠心耿耿的臣子多激动多感激啊,怕是此刻都激动对说不出话来了吧? 赵柏晏终于回过神,目光落在少年关切的神色上,敛下眼,遮住了脸上的情绪:“微臣多谢皇上救命之恩。” 巫舟无所谓地摆摆手:“赵大人没事就好,毕竟赵大人可是吾大季国的栋梁之才。”感谢就不用了,铭记这份恩情,以后将他拉下马的时候记得手下留情就行了。 巫舟看不出赵柏晏心底的真实情绪,可怎么想对方都感激的不要不要的了。 心情不错,就不再理会赵柏晏,让对方平复平复被皇上也就是他救了的事实,此刻怕是心里感激的都无法言语了。巫舟走到刺客前,居高临下地瞧着,神色冷了下来,与面对赵柏晏时的目光简直是两个极端,让人瑟瑟发抖:“可搜出什么了?” 近卫统领跪地:“回禀皇上,什么都没有收到。” 巫舟居高临下,少年清冷白玉般的面容冷漠阴沉:“胆敢行刺当朝重臣,罪该万死,给朕立刻去查,务必找到幕后真凶!” 近卫等人就要将人带下去,却被少年阻止了:“这件事由朕亲自审理,尔等先去肃查整个狩猎场可还有同谋刺客,万一对朕也居心叵测,尔等可担待得起?” 众人心下一惊,立刻跪地:“属下立刻就去查!”差点忘了,皇上也在这里,万一有人意图谋刺,他们就算是有一百个头也不够砍的。 这里的动静早就引起了百官的注意,一行人匆匆赶了过来,自然也包括柴王,对方看到完好无损的赵柏晏,面色僵了僵,不动声色:竟然让他躲过一劫。 只是随后得知竟然是皇上救了赵柏晏,更加难以置信,就新帝那两下子?能救人?低头皱眉,该说新帝好命还是这赵柏晏好命?竟然真的射准了,怎么当时没射偏直接将自己的左膀右臂给射死了? 巫舟大发雷霆,让人彻查,等确定只有对方一人之后,被巫舟亲自带了回去,压入了天牢,找了人看守审问,打算亲审。 皇帝亲审,可见对这件事的重要性,也同时代表着皇帝对赵柏晏的重视,尤其是等众人知晓皇上那临危爆发出的一箭,更加被加上了别的传奇色彩,传得邪乎,都说皇上不愧是真命天子,自带天命,赵大人是皇上的辅臣,忠心耿耿,若是赵大人出事了,皇上怕是就难了。 看来这是上天冥冥之中在帮新帝啊……不知谁先传开的,这么一说,有人信这个的,就忍不住想到先帝突然传位的圣旨,这皇上当皇帝那是天命所归啊。 赵柏晏从狩猎场回来之后就一直很沉默,他自然是知道皇上的箭术,所以,在此之前一直没怎么怀疑。 而当新帝当时一箭射过来的时候,刚开始他的确是以为皇上要杀他,可怀疑也只是一瞬,他就理清了思绪,皇上无缘无故不可能突然杀他,必然有不得已的缘由,而在那时,他耳朵听到了身后传来的羽箭划破空气的声音,那种声音对常人来说也许不会注意,可对他们这种习武之人,耳力目力本就不俗,自然听到了。 他却没动,因为目光一直落在少年身上的关系,他看得很清楚,对方那一瞬间搭弓射箭,哪里像是箭术不精,明明是个中好手,可对方却一直在藏拙,为什么? 既然一直在藏拙,却在他遇到危险的时候,竟然不惜暴露了? 更何况,他一个习武之人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都未能察觉到,对方竟然能这么精准的发现,那是不是说……对方一直在偷偷看他?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这才会在危险发生时第一时间发现? 赵柏晏越想面容愈发凝重,心里沉甸甸的,先前被打消了的怀疑忍不住再次涌上心头,让赵柏晏再被召见到御书房见到少年时,心情更加复杂了。 巫舟却是心情极好,解决了心头大患,柴王还免费赠送了两个官位,他看到赵柏晏,挥手让刘公公下去之后,立刻招招手让赵柏晏过来:“赵大人你来。”若是别人巫舟怕是不会如此,可对方毕竟是男主,以后要当皇帝的,面对赵柏晏时,他直觉是按照同等的心思来对待的。 可他这般想,赵柏晏却觉得皇上未免……每次见到他太过热情,而且,总是有种自然而然的亲昵与信任,这让赵柏晏薄唇抿了抿,可最后还是走上前,却只是站在一侧,恭敬站好:“皇上。” 巫舟抬头看他一眼,笑了笑:“赵大人被惊吓到的心情可平复了?” 赵柏晏垂眼:“微臣无碍,多谢皇上关心。” 巫舟摆摆手:“应该的应该的。”毕竟是男主,以后还要对方刀下留人,这是他身为宿主应该做的。 这话听在赵柏晏耳中就更加怪了,应该的?救他是应该的?哪里有一国之君救一个臣子是应该的?还是皇上早就将他当成自己人?可这个自己人又是哪种意义上的自己人? 赵柏晏先前还不觉得,如今想想皇上对他突如其来的热情,再联想到先前被召唤进宫的“男宠”,神色愈发深邃,深深看了少年带着笑的眉眼,默默攥紧了手。 巫舟说完之后就将重点放在了赵柏晏的身上:“赵大人觉得今日的刺客是何人所为?” 赵柏晏:“十之八.九是柴王。”崔相虽然大权在握,可还没这个胆子敢在皇上眼皮子底下动手,倒是从来看不起新帝当初最有可能继承大统的柴王,才会这般鲁莽行事。他也能理解对方的心思,只要除掉了他,新帝不会再是他的对手。 先前他已经受过好几次遇刺,已经习以为常。 “朕也是这般想的。不过怕是柴王也不会留下什么证据,但既然对方送上门来了,我们怎么能不利用一波对不对?”巫舟将手里的东西往前推了推,“赵大人,这是先前诸位大臣呈报上来的关于那两个空缺职位能胜任的人选,如今一共选出了十位。你觉得这十位里,最有可能胜出的是哪几位?” 赵柏晏很快选出了四位大人,用笔圈了出来:“目前来说,就是这四位大人,不过这两位是崔相的门客,也是崔相的人,即使这四人旗鼓相当,怕是也很难。” 对方的嗓音淡淡的,没什么起伏,却莫名让人心安,巫舟指着另外两个问道:“那这两位不是?” 赵柏晏因为是站着,能很清楚地看到少年仰起头时认真望着他的眉眼,里面都是求知若渴的光,声音忍不住放软了:“他们是与微臣同一批考进来的,也是目前来说哪边都不站保持中立的臣子,他们是真正能为百姓做实事的。” ☆、第79章 某人总以为朕在撩他 “也就是说,赵大人你比较偏向想让这两位填补廖大人与陶大人的空缺了?”巫舟摸着下巴问道。 “微臣有这个意愿, 不过……怕是有些难。”工部户部都是肥缺, 崔相这次损了两个心腹, 定然不会吃这个亏, 会想办法将另外两个心腹推上去。 “那你可有办法?”终于提到了重点,巫舟整个人放松了不少。 赵柏晏不明白为何皇上突然对朝堂之事感兴趣了, 定了定心思:“明日朝堂之上, 微臣会据理力争, 不过怕也只能争取到一个职位。”不过目前来言, 已然算是好的。 至少这个职位算是一个突破口, 也算是给崔相一个警钟, 让他暂缓步子,他也能喘口气, 仔细考虑如何能让皇上这个位置坐得更稳,这条皇权之路, 怎么走得更长远。 巫舟坐直了身体, 对于仅得到一个职位显然不认同:“好不容易扒下来,自然两个都要上。朕这里有个办法,虽然不入流了些,但也不失为一个办法,赵大人听听看?” “皇上尽管直言, 微臣洗耳恭听。” “既然这十个人中只有这四个比较突出, 这两个是崔相的人, 肯定不能让他们再担任, 否则朕扒下这两个位置不就白扒了?既然旗鼓相当,崔相明日朝堂之上必定大力举荐,可若是……这两个人突然冒出污点呢?”巫舟一步步循序渐进。 “皇上,崔相此人办事滴水不漏,想要短时间之内找到污点,并不容易。”赵柏晏并非没想过,却无法窥探到更多的。 “谁说一定要找,难道就不能制造?”巫舟干脆直接说完,“今日发生的事,刚好就是一个突破点,赵大人被刺杀一事由朕亲审,只要利用的好,那两个空缺自然不在话下。” 赵柏晏闻言一怔,很快明白了巫舟话里的深意:“皇上你要陷害他们刺杀微臣?这断然不可,没有证据的事,如何让人信服?更何况,微臣不做这等事。”他皱眉,没想到皇上想到的办法竟然是这个。 巫舟早就咂摸了番赵柏晏的性子,也知对方眼里容不得沙子,也提前想到了对方会拒绝,并不着急:“朕没说陷害,就是传出一些可有可无的消息,可即使只是传闻,在这个节骨眼,就有了反驳崔相的借口。更何况,柴王对你下杀手,崔相会不知道?他们都想要你的命了,我们动些手脚又如何?再说了,等官职的事定了,朕完全解释查出来与他们无关,如此,他们没有什么缺失,却也能防止崔相将人填补上去。赵大人,这叫兵不厌诈,不是什么龌蹉的事。偶尔你也要懂得变通。”更何况,那些人可不要脸,你还跟他们正直着玩,能玩得过? 赵柏晏紧抿着唇,望着少年清澈的眸仁,里面因为烛火,清楚地倒影出他的身影,正经的、严肃的、刚正不阿的,可此刻因为少年眼神带了些似笑非笑,这种形象,随着烛火一晃,他的身影仿佛昙花一现,被打散了,竟是变得有些模糊不清,让他一时间,竟是没说出反驳的话。 巫舟知道他在考虑,耐着性子放软了嗓音:“朕知道这条路不好走,赵大人你真的觉得父皇当初选了朕当这个皇帝,仅仅只是因为朕不近女色作风清白?或者只是因为朕不起眼? 不对,是因为父皇很清楚,如今朝堂之上,崔相与柴王掌握的权势太大,尤其是柴王的王妃正是出自崔家。 如果柴王当了这个皇帝,外戚专权,柴王荒淫无道、昏庸女干诈,那么,你们这些人……这些真正能为百姓做事,不同流而污之人,绝无生还的可能。他在寻一条道,想破了这个局势,可他老了,破不动了,就看中了你的手段与忠心,选了朕这么一个没有背景却唯独还算好控制的皇子。 他想借着你的手,肃清这个朝堂,即使最后失败了,结果也无非就是依然是柴王当权,可这与最初……也没任何区别。既是如何,何不试一试?赵大人,父皇信你,你若是拘泥于此,早晚会被柴王那些人吞噬殆尽。届时,吾等皆为鱼肉,任人宰割。这……是你想看到的?” 赵柏晏彻底沉默了下来,望着面前循循善诱的少年,再看过去时,少年眼底的他再次清晰了起来,仿佛对方的眸中只有他这一个人,他其实想告诉少年,先皇还是错了一件事,就是没算准面前这个可以掌控的皇子,其实深藏不漏,不过在藏拙。 可这,却让他那条艰难的路,突然轻松了不少。 不过既然对方不想暴露,那他就当那个为君主开疆辟土的忠臣,即使鞠躬尽瘁,也心甘情愿。 巫舟并不知晓他此刻的心思,说完之后,就给赵柏晏思考的时间,否则这根弦绷得太紧,容易断,张弛有度,才更容易得到他想要的结果。 果然,一炷香之后,他瞧着面前面容凝重的男子,突然单膝跪地,垂下了眼,声音是从未有过的郑重:“微臣,明白了。” 巫舟愣了下,不知为何,总觉得男子口中的明白与他说的似乎不太一样,他谨慎地问了句:“你真……明白了?” 男子在此刻抬眼,眸底仿佛有光在闪:“是。” 赵柏晏因为还要提前去安排,是以这一晚并未留宿在宫里,巫舟因为要等系统预示完了才睡,坐在御书房里,无聊了不少。干脆就翻找出赵柏晏这两个月批改下来早就解决的奏折,让刘公公在一旁掌灯,认真翻看了一遍,他看东西极快,等刘公公提醒已经到了午夜子时的时候,巫舟伸了个懒腰,并未听到系统的预示。 也就是说,这一天不会发生什么意外,巫舟将看了一部分的奏折放下来,离开之前嘱咐刘公公:“收起来吧,剩下的这些单独留出来,朕闲了再看。”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这件事,别让赵大人知晓,可懂?” 刘公公应诺下来,看着皇上离开的身影,深感欣慰:皇上这是长大了,都知道体贴赵大人。 在他眼里巫舟看这些,是在慢慢改变,偷偷修习朝堂之事,随后打算给赵大人一个惊喜。 翌日朝堂之上,百官果然因为那两个空缺的位置开始据理力争,最后确定下来四个人选中的两个,却基本上分为了三派,以赵柏晏为首的那一派,但大多都是年纪比较轻想法比较前卫的,但既然年纪轻,资历也短,位置也就不太高;另外一派,自然是以崔相为首,但崔相却是没出声,却也争论不休。 第三派就是沉默,不管你们怎么争,就是不开口,只看戏。 另外两派争论了许久,最终崔相那派的松了口,被赵柏晏这边争取到了一个工部侍郎的位置……就在户部尚书被崔相那派的人就要占领的关键时刻,突然刘公公匆匆小跑了过来,到了一直沉默不语仿佛事不关己的新帝面前,递了过去,顿时,新帝大怒:“混账!” 那东西被刚好扔到了百官正中央,散开,百官不经意一瞥,发现坊间不知何时流传起一些是是非非的消息,说是某位大人先前与赵大人有嫌隙,怕这次的刺杀莫不是对方所为?坊间的事本来平日也就是听听罢了,可问题是,都传到皇帝耳中了,还在这个节骨眼…… 崔相哪里不懂,可偏偏来得太突然,还在这个时候,他即使想阻止也来不及。 而被提到的某位大人,却在上奏的折子上都点名带姓了,自然正是此刻在朝堂上被两派争论的一位主角,都这样了,即使对方做没做这种事,此时提议让对方升职都不合适了。 崔相那一派偷偷看了眼崔相,对方面上不显,心底却是惊涛骇浪,却很清楚这次怕是栽了。如果他继续,若是被扣上包庇下属的名头,他这个相爷如何立足?他没想到赵柏晏这个平日里以正直闻名遐迩的内阁首辅,竟然敢下黑手! 是他小看了对方,才落得这个地步,他认栽,不就是一个户部尚书,就算当上了,也要守得住这个职位才行。 崔相主动上前,拱手:“皇上息怒,既然孙大人有这等嫌疑,就暂时不合适户部尚书这个位置了。老臣恳求将其从这次的名单中划掉,再行讨论。” 上方的巫舟瞧着这一幕,瞧着这只老狐狸,却是笑眯眯的直接应了:“既是如此,那朕就依了崔相。还是崔相识大体,果然不愧是吾大季国的好丞相啊。” 这个高帽子差点让崔相气吐血,暗暗咬着牙,还要继续笑着拱手回礼:“皇上谬赞,老臣这可万万不敢当。” 一个老狐狸一个小狐狸互相称颂推诿一番,既然那个最可能的被除名了,另外一个自然也就上位了。 最终敲定的自然也就是赵柏晏提议的那两位,一个当年与他同期的探花郎,一个是赵柏晏的至交,这些年因为太过耿直不与崔相等流同流合污以至于被一再打压却不变初心。 这个结果对赵柏晏来言是好事,对崔相柴王等人而言,却是重击。 巫舟几乎能想到崔相回去之后打发雷霆的模样,心情极好,亲自在御书房召见了新上任的两位大人。 他坐在龙椅上,瞧着跪地行礼的两人,一个是当年的探花郎,钱闻举钱大人,家里祖祖辈辈都是的商贾,就出了钱闻举这个读书人,还一举高中,因为祖祖辈辈熏陶,对银白之物极为擅长,户部直白一点,就是管钱的,也是肥缺,断了崔相等人的经济命脉,长此以往就是动摇了崔相等人的根基,这也是赵柏晏推举对方的缘由。 另一个是娄杨,也就是赵柏晏的至交,听闻他们是从同一个地方出来的,这娄杨的祖上是木匠,自己也是一把好手,不过读书也行,与赵柏晏本来不分伯仲,不过当年因为出了些事,考场上失意失手,才没排上三甲,工部侍郎这个位置,对方也极为适合。 这两个人,钱大人是个嘴皮子利索的,娄杨却是沉闷话不多,站在那里,身形挺拔修长,与一旁的赵柏晏站在一起,竟是差不多高,只是眉眼不如赵柏晏,却依然容貌堂堂,一看就是一个特别正直可靠之人。 巫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这一幕落入赵柏晏眼底,忍不住皱了皱眉,却并未多说什么。 瞧着巫舟与钱闻举扯皮,两人都是能说的,一见如故,这一说就是半个多时辰,另外两人就那么皱着眉瞧着,愣是没来得及插上嘴,尤其是在新帝偶尔给钱闻举出了一个好点子,对方激动的就差扑过去抱着新帝的大腿哭嚎两嗓子,知己啊。 巫舟也觉得这钱大人极为好玩,明明已过而立之年,却还像是半大小子,整个人给人一种朝气蓬勃的感觉,说到兴头上,正好是午膳,巫舟直接留了饭,若是往日,钱闻举压根不敢,他自然是见过新帝的,可以前每次见到对方,新帝都是绷着脸面露阴沉,他身为臣子,自然不敢主动搭话。 没想到新帝这么对脾气,新帝一留饭,就点头同意了。 赵柏晏皱着眉与娄大人走在身后,娄大人扫了眼身边面色不显周身气息明显冷了几分的好友,瞧前方一前一后的两位说在兴头上,饱含深意道:“你似乎不高兴。” 赵柏晏摇头:“你与钱兄能连升三级,皇上功不可没,也能帮上我不少。” 娄大人温和的笑笑,却没点明:“你最近与皇上的关系,似乎缓和不少。” 赵柏晏倒是应了:“皇上……比我们想象中要……好很多。”他找不到那个词,最后总结下来,像是为对方正名,说了那个好字。 这才对方口中已经不容易,娄大人多看了他一眼,不知为何,想到什么,笑笑,没再继续问。 一顿饭,吃得四个人都各怀心思,因为巫舟与钱大人比较合得来,这顿饭两人挨得近。赵柏晏两人则是在另一边。于是,一顿饭就形成了两个极端,一边叨叨叨没完;另一边沉默的仿佛掉根针都能听清楚。 最后,赵柏晏留了下来,要继续当苦力批改奏折,而新上任的钱大人与娄大人则是出宫准备新上任。 虽说位置是他们拿到了,可想从崔相等人的手中保住这个位置,可比争取到这个位置还要难,两人出了宫之后,骑着马先回了一趟府里。 钱府与娄府是紧挨着的,是邻居,两人各自挥挥手进了各自的府里,不过进了内院之后,钱闻举挥退了所有人之后,从自己院子的内墙一翻,就跑到了对面,果然一从墙上跳下去,就看到不远处一人正抱胸倚着栏杆瞧着这边,冷峻的眉眼耷着,心思不定,正是娄杨。 钱闻举瞧见对方这一幕,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贱贱凑过去,咧嘴笑了笑:“娄大人?怎么办?我现在可成你上峰了,这以后地位是不是要变一变了?毕竟在外,你可还好尊称我一声……诶诶诶,腰!腰折了!” 钱大人的话还没说完,直接被男子捞着腰给带到了胸前,掉了个个儿,把人给压.在了栏杆上,瞧着钱大人呲牙咧嘴的模样,俯身亲了下,瞧着对方瞬间呆呆的模样:“继续说。我瞧着,你与皇上不是挺能说?” 先前还得瑟万分的钱大人脸顿时红了:“你……太女干诈了。”随后一想,“不会是吃醋了吧?那可是皇上啊,又不是人人都是……断袖……”最后两个字,钱大人的声音说得低了,最后直接被人给消了音。 而另一边,巫舟心情极好,经过他一番试探,果然是良才,如此一来,他这个皇位保住的希望提升的幅度大了不少,这个位置保住了,以后男主当皇帝,也容易多了。 巫舟等随着赵柏晏回到御书房,这才瞧见这一路上赵柏晏都没说一句话,忍不住看过去:“赵大人,你这是怎么了?谁招惹你了?” 赵柏晏垂眼:“没有。” “那你这是?”巫舟摸着下巴认真思考,“还是说你在担心钱大人他们?放心好了,朕刚刚试探过了,以钱大人与娄大人的本事,绝对能挡得过去。” 赵柏晏却是捕捉到了一些关键点:“臣观皇上只与钱大人交谈,又如何知晓娄大人也如此?” 巫舟还以为他是担心娄大人的安危,忍不住心情极好,瞧了赵柏晏一眼,起了逗弄的心思,掩唇低咳一声,一本正经道:“赵大人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朕看娄大人那模样,长得仪貌堂堂,英俊不凡,一看就是不俗之人,必定福清高照,断不会出事。” 赵柏晏想到少年先前见到娄杨多看的那几眼,忍不住面容又冷了几分:“微臣倒是不知,皇上你还会看相。”不过是瞧个面向都知道对方本事不俗?虽然是事实,可为何就觉得皇上太过草率了? 巫舟被赵柏晏一本正经的模样给逗乐了:“嗳,你这还真信啊,朕就随口说说而已。赵大人你选的人,朕自然信啊,再说了,朕之所以只试探钱大人,还不是娄大人与赵大人你一样性子太冷,朕聊不来?好了好了,不说他们了,昨晚上这些奏折都没批,朕可都给赵大人你留着呢。” 赵柏晏皱着眉瞧着巫舟,脑海里闪过对方先前的话:这是觉得撩不来,所以要换目标了? 巫舟哪里知晓对方的心思,就看到赵柏晏直接抱着那对奏折去了一旁去批改,走之前留下一句话:“皇上还是别多想了,钱大人有心上人了。” 巫舟:“???”咋的?赵大人你还包做媒的?这是想让朕赐婚呢?可他知道钱大人心上人是谁? 结果,之后无论巫舟说什么,赵柏晏都闭口不言,一心批改奏折,最后效率极高,晚上宫门关了之前就出宫回去了。 巫舟晚上一个人抱着先前的旧折子翻的时候,忍不住感慨:果然是男主,这心思啊变得太快,无法捉摸。 接下来一连几日,系统都没有再预示。 于是,巫舟也就任赵柏晏来来去去,也不留热情的留午膳晚膳甚至留宿了,这愈发证实了赵柏晏的猜测,皇上这是要转移目标了。不过皇上注定要扑空了,钱兄与娄兄是一对,皇上是注定要失望了,更何况,他已经提醒过皇上了,他自己非要执意如此,那怨不得人。 可一连数日,赵柏晏的心情处于低迷之中,雷厉风行的将矛头对准了崔相的几个心腹,揪出错处,小的进行教训,重的直接降职惩罚,一时间让朝堂上的百官震慑住了,言行举止都谨小慎微,生怕触动了这位,私下也都猜测是不是因为先前的刺杀导致赵大人动了怒? 巫舟最近这段时间却是过得自得,只除了赵柏晏批改奏折不理他,每日像是公事公办,也不留下陪他用膳了,他只能揪着刘公公陪他了。 随后,他掐着时日,洗脱了先前那位大人的嫌疑,以找不到凶手为由,处决了那个刺客,这件刺杀赵大人的案子也就成了悬案。 就在巫舟觉得暂时没有他用武之地时,捉摸着要不要提前去睡的当晚子时,消失许久系统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温馨提醒宿主,正午过后一直持续到子时,崔相将会在赵大人考察工部新建的城外一处木桥之际,人为制造一场坍塌,将矛头直指工部侍郎娄大人以及赵大人监督不力,届时赵大人会因为救人受伤。” 巫舟立刻精神了,第一次听到系统这么清楚详细的预示,脸色不对了,看来怕不是只是受伤那么简单了:若是明日赵大人不出现,就不会出事了吗? 系统并未再出声,不过想想看系统只说了会预示之后一天发生的事,明日的事,那就是另外一个预示了。 可除了赵柏晏,崔相的目标之一还有娄大人,这就…… 于是,巫舟早朝的时候,直接将娄大人以及赵柏晏留了下来,说是要建一处观望台,要细谈,将两人都朝后召进了御书房,这一谈细节,就谈到了午膳时分。 巫舟顺势将两人都留了下来,两人倒是应了,可等午膳结束,巫舟依然将人扣了下来,当娄大人说到要去勘察一处木桥时,巫舟说已经派了另外一位大人去了,而这位大人是崔相的人。他就不信崔相能坑自己的人,只要将这两位留下,今日的难也算是过了。 娄大人却想去亲自监督,被巫舟直接拦了下来:“怎么?娄大人觉得朕这观望台还不如你的一处木桥?”神色也沉了下来,让娄大人一时间捉摸不透皇上的怒点。 他觉得皇上与赵柏晏熟,也就求助地看向赵柏晏,发现后者表情有些沉,尤其是望着新帝拦在他胸前的那条手臂,敛下的神色也有些微妙耐人寻味。 巫舟也顺着娄大人的目光看过去,对上赵柏晏此时刚好看过来的视线,总觉得后脊背凉了凉:看什么?朕这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救你们两个人? 赵柏晏却已经垂下眼,拱手:“既然皇上要与娄大人详谈,那去勘察之事由微臣暂代即可。”说罢,干净利落地转身就要走,谁知,这次直接被少年拽住了他的衣袖:“不行,你也留下。朕稍后也有事要找你。” 赵柏晏垂着眼,眉心跳了跳,偏过头,看了眼不明所以的娄大人,再看看自己,最后睨了少年一眼,眼神怪怪的。 巫舟:“???”这什么眼神? ☆、第80章 某人总以为朕在撩他 巫舟总觉得这一整日赵柏晏瞧着他的目光让他很不自在, 好在结果是好的, 将这两人成功都留了下来,他与娄大人在一旁商量修建观望台的细节, 他原本还想着找个理由带娄大人去内殿,让赵柏晏好批改奏折,毕竟这种事不方便让外人知晓。 没想到,当他提议出来的时候,赵柏晏的表情更加诡异了,直接拒绝了。随后, 直接当着娄大人的面翻开奏折开始批改起来, 只留下一句:“娄大人是知道的。” 巫舟没想到这两人之间都这么信任了, 想想也是,这娄杨娄大人是赵柏晏的至交, 两人也是一个地方出来的, 怕是自小就认识了, 既然赵柏晏都不怕被人知道, 他一个“昏君”也没什么好怕的。 巫舟将娄大人扣了一下午,每次娄大人提出一些想法,他都予以否定,可偏偏每次否定的点还都让娄杨说不出话来,这么一拖再拖,天就黑了。巫舟咂摸着时辰差不多了, 果然没多时, 刘公公就前来禀告, 先前他派过去勘察木桥的那位崔相的大人已经回来了,木桥完美验收,没有丝毫问题。 巫舟让刘公公下去准备晚膳,大手一挥,将一下午讨论了不少的手稿都全部交给了娄杨:“先前朕已经说了那些要求,娄大人今晚上就别出去了,好好给朕想出一个完美的方案,朕明日早朝之后要看,可有问题?”他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声音严肃威严,倒是让娄杨震慑了一下,毕竟一整个下午皇上都是温声好言,这会儿陡然拿出皇上的威严,让他不适应了一下。 可娄杨到底不像钱大人那般容易掏心掏费,本就留了几分,也正色拱手,恭敬道:“臣遵旨。” 巫舟这就放心了,这方案怎么着也需要好几个时辰,如此一来,娄大人晚上也断不会闲着,崔相那边主要目的是为了一起弄娄杨与赵柏晏,他先前打探了娄杨没有别的工程,危机也就过了,用过晚膳之后,就让娄大人回去了。 赵柏晏要一起离开,被巫舟拦了下来:“赵大人你留下,朕还有话要与你商议。”顿了顿,怕对方又推脱拒绝,“很、重、要。” 娄杨离开前拍了拍赵柏晏的肩膀,拱手告辞了。 娄杨只是一个工部侍郎,只要不牵扯到工程,崔相就没有可陷害的点,可赵柏晏不同,他是内阁首辅,晚上若是哪处出了事,到府里加急让他去处理,对方不便推迟,万一崔相贼心不死怎么办?巫舟这样一想,觉得晚上还是将赵柏晏留在宫里,如此一来,若是有要紧的事,先需要通过他这一关。 赵柏晏走在少年身后,少年的步伐不疾不徐,哪里像是有“很重要”的要事商议? 他皱着眉,觉得这一整日观察下来,愈发不了解这个新帝了,在他觉得对方没那种心思的时候,对方又对他们表现出极大的热情;可在他觉得对方心思已经昭然若揭的时候,对方又突然又正经了起来……这样繁复几次下来,让赵柏晏愈发捉摸不透新帝的心思了。 巫舟带着赵柏晏回了御书房,寝殿的门一关,赵柏晏直接开门见山:“皇上,你留下微臣所谓的‘很重要’的要事到底是什么?” 巫舟转过身,特别真诚道:“批改奏折啊,那么多呢。” 赵柏晏神色更加怪异地瞧着巫舟,“就这?要事?”赵柏晏抿着唇,深吸了几口气,才正色道:“皇上,微臣每日有很多要事要处理,没有这个闲心陪皇上胡闹。” “朕哪里胡闹了?批改奏折不是要事么?这才是每日重中之重的要事,这些可都是各地呈报上来的关于大季国各处的一些详情,万一错过了哪一桩哪一件,朕没及时看到,岂不是置黎民百姓安危于不顾,还是说,赵大人觉得百姓不重要?”巫舟绷着小脸,还真是张口就来,道理说的一道一道的,可有本事你自己批改奏折啊? 赵柏晏忍了忍,可到底没将这句大逆不道的话说出来,垂着眼,居高临下地瞧着比他低了大半个头的少年:“微臣没说不重要。” “这就是了,赵大人今晚上就辛苦辛苦。”说罢,就要推着赵柏晏继续去批改折子,只要撑到宫门关了,对方想离宫也走不了,这危机也算是解除了。 赵柏晏却没动:“皇上确定今晚上的要事只是批改奏折?” 巫舟:“自然,朕还能骗赵大人不成?” 结果,就听到赵柏晏直接退后两步,拱手:“那既是如此,怕是微臣今晚上留不得了。这些折子微臣今日一下午全部批改完了,已经没有多余要批改的了。” 巫舟:“…………”不是,他何时改完的?他怎么不知道?平日不是最早也要宫禁之前?他本来以为只要拖一拖中途让赵柏晏吃个夜宵磨蹭一下也就搞定了,没想到对方效率怎么突然突飞猛进了? 赵柏晏瞧着少年突然愣住瞧着他的目光,不知为何憋了一下午的火气突然就那么散了,无奈道:“皇上,你到底为何非要留下微臣不可?还有先前,你留下娄大人缘由是什么?”刚开始看到皇上对娄大人这般热情非要将人留下来,他刚开始还真误会了,可后来一心二用听了一下午,就觉得不太对劲。皇上虽然热情,可对于观望台的提议却都在点子上。 娄杨祖祖辈辈都是木匠,且都是那种老木匠,手艺高超,他提议出来的本就已经是精湛的方案,只需要稍加修改就能成品,效果也不错,否则也不可能年纪不大就有这个实力当上工部侍郎。他虽然与对方有交情,可若是对方没这个实力,他也绝不会推荐。 他这人一向公私分明,可听到后面,娄杨大概觉得新帝只是精益求精,可他却听出了一些微妙之处。 新帝提议出来的点,的确能准确反驳到娄杨,可换而言之,其实两种方案瞧着区别不小,可本质上并未有何差错,不过是对方从娄杨提议出的基础上,故意反驳出来的点。 这就微妙了,皇上为何要这么做,他一直都没能想清楚。 直到最后刘公公在外说了一句那个木桥完美验收,皇上几乎是立刻放弃了与娄杨的争辩,甚至最后直接晚膳之后并未再提别的意见,全权交给了娄杨处置。稍加联系前后皇上的态度,加上先前的试探,赵柏晏心底忍不住涌现一个大胆的猜测,皇上莫不是并非想要建观望台,最终目的,不过是想要留下他与娄杨。 或者说,只是不想让他们去那处木桥,理由呢? 本来他只是怀疑并不确定,可瞧见少年那一瞬间流露出的情绪就明白了,不过少年很快就收敛了,“赵大人说什么?朕何曾非要留下你了?朕留下娄大人自然是想建观望台。” 赵柏晏深深看他一眼:“是吗?那皇上能告诉微臣一声,你为何要建观望台吗?”娄杨只是工部侍郎,建设的缘由却不是他们操心的,那是户部拨款建设实施需要询问的,是以这一下午,娄杨并未问出这个,而皇上也没提及。 巫舟被噎了一下,他当时不过是想留下娄杨随口提议罢了,此刻被赵柏晏这么问,他转过身,专做像是累了般在龙椅上落座,而在这一转身一落座的瞬间,飞快思考着怎么寻到一个理由让赵柏晏相信,可即使今晚上能让赵柏晏信了,他也不可能真的建一个观望台干这种劳民伤财的事。 他最初的想法不过是等娄杨写出方案,他以资金不足为由暂时压下来,也就能糊弄过去。 可没想到赵柏晏直接提了出来。也是,赵柏晏这厮要是这么好糊弄,怎么可能年轻轻轻就坐上这个位置。既然左右无法糊弄,巫舟干脆直接选了一个对自己最有利以后想要留下赵柏晏也容易的借口,他终于抬眼,长长吐出一口气:“果然什么事都瞒不住赵大人。也是,既然被赵大人看穿了,那朕也就不瞒着赵大人了,可你我君臣之间,朕信任赵大人,也希望赵大人不要让朕失望,将这件事泄露出去。” 赵柏晏没想到对方这么轻而易举就松了口,犹疑之后,认真道:“微臣绝不会背弃皇上。” 巫舟却没在意,这朝堂之上的君臣,最初的时候哪个最初的忠心日月可鉴,可时间久了,野心大了,心变了,这过往的一切也不过就是一句话。 听听也就罢了。 “赵大人,先皇当初让你当辅臣辅佐朕,但先皇也知朕是个扶不起的阿斗,除了你这边想尽量保全朕的皇位,自然也想了一个办法保住朕的性命。他留给了朕在宫外的几个探子,一旦有危险,就会提前告知朕。朕也能凭借这个躲避危机。这次,朕就是得到消息,崔相有意在那座即将验收的木桥上做手脚,一旦娄大人与赵大人前去,那座木桥即会人为摧毁。届时若是有伤亡,娄大人与赵大人会如何,怕是不必朕多言,赵大人也很清楚。”轻者罢官,重者入狱以死谢罪。 赵柏晏脸色一变,眸色沉了下来:“此事当真?” 巫舟耸耸肩,说开了反倒是轻松不少,至少以后想让对方留下来容易的多:“自然,等明日赵大人下了早朝之后,朕给你放半日的假,你尽管去查。不过今晚上,赵大人还是留下来陪朕的好。” 赵柏晏本来因为崔相想要害娄杨的事心底涌上一股怒意,再听到最后一句话,忍不住头疼,皇上这是救他,怎么到了对方嘴里变成了陪他了? “皇上,微臣既然知晓了,自会谨慎小心。即使不留在宫里,微臣也不会中了崔相的道。”赵柏晏这两个月躲避的暗害不少,不过到底是明刀易躲暗箭难防,未曾想,崔相竟然心狠到不顾百姓以及无辜之人生死,着实可恨。 巫舟却不放心,系统的预示是到午夜子时,在此期间,一切都有变数,男主若是死了,他的任务可就失败了。“不行,若是崔相以十万火急的事让你前往,你身为首辅,是去还是不去?”他在其位就要谋其政,有些责任,避不开。 赵柏晏也想到了这点,垂眼没说话。 巫舟声音放软了,身体前倾凑近了些,抬眼认真望着赵柏晏:“赵大人,你放心,朕还需要你辅佐,断不会害你。更何况,你对自己有信心,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是对方心一狠,再次牵扯到无辜之人,岂不是罪过?赵大人,你觉得呢?”巫舟与赵柏晏相处这么久,发现对方吃软不吃硬。 果然,赵柏晏不知何时抬眼,望着少年认真温软的眉眼,唇开开合合,玉白的脸上仿佛泛着圣光,赵柏晏一时间有些看怔了,随后错开目光,觉得大概是皇上身上明黄色的龙袍让他产生了错觉,最终还是嗯了声:“微臣遵旨。” 巫舟放下心,既然说开了,直接让赵柏晏留在御书房自便,他则是去了后殿翻看话本,当着赵柏晏的面不想看先前的折子,否则让对方误以为自己是个“努力的明君”,到时候等这个位置稳了,再想让赵柏晏推翻他这个“昏君”不就前后矛盾了? 为了保持“昏君”的人设,巫舟翻看了一个时辰的话本,看得他眼睛都酸了,可离子时还有一个多时辰,最后他干脆去了外间,看到赵柏晏坐在琉璃灯盏下,认真写着什么。 他也没打扰,走了出去,嘱咐殿门外的刘公公:“送些夜宵过来。”等喝完了,估计差不多宫门也该关了。 巫舟出去嘱咐的时候,赵柏晏其实听到了,只是没抬头,可听到少年压低声音嘱咐,不知为何,落在书卷上的目光柔和了下来,嘴角不自觉地扬了扬,连他自己都没发现。 等两人用过夜宵,巫舟掐着宫门关了的点,让刘公公领着赵柏晏去先前的偏殿歇了,他则是回了养心殿,可坐在空荡荡的宫殿里,还要等子时系统的预示,也不能睡,就觉得无聊了。 突然就想起来那些男宠来,对前身是男宠,可对他来说,那就是戏子,他想了想,觉得自己身正不怕影子斜,再说了,崔相吃了那么一个大亏,也不敢再胡来。于是,巫舟就将刘公公去将人喊过来让曲子给他解闷。 刘公公刚开始听到的时候吓了一跳,以为皇上又要乱来,可仔细看皇上眼神清澈正直,不像是动了歪念头,想想觉得皇上也不至于当着赵大人的面做什么。如今赵大人可还在偏殿睡着,想想,也就去召人了。 不多时,几个盛装打扮的戏子就过来了,大概提前得到嘱咐,谨小慎微,不敢再乱来,只当自己真的是戏子,几人就开唱了,嗓子还真好,听得巫舟顿时来了兴头,想到先前看过的话本状元追妻记,干脆直接让戏子中的一个男戏子穿上女子的装扮,扮作那个“娘子”,另外一个男戏子扮作“状元郎”,其余的则是当了配角,被巫舟亲自指点着,开唱了。 巫舟看得这个话本也很简单,就是一对青梅竹马,男主是个书生,女主则是他邻居家的小娘子,生的温柔娇美,很是贤惠。两家也交好,等小娘子及笄之后就嫁给了书生,极为恩爱地过了两年。随后书生要进京赶考,小娘子就在家中等着,后来消息传来,果然书生果然不负众望中了状元,消息传来,小娘子成了状元夫人,日日盼着书生归乡接他们进京。 可没想到家中陡然失了大火,小娘子被烧死在了里面,两家悲痛绝望,处理了小娘子的后事之后,就进京去寻书生,告知对方。 书生没想到娘子亡故,悲痛谷欠绝,萎靡不振了一段时间,而这时,当今圣上再次询问对方的意见有意再为他寻一门婚事,对象就是相爷的女儿,之前相爷已经提过一次,书生念着亡故的娘子并不愿再娶,可后来两家双亲也劝,甚至小娘子的双亲也劝,他就松了口,与相爷的女儿订了亲。 原本话本到了这里本该是一桩美眷,可没想到内有乾坤,小娘子根本就没有死,当初书生中了状元之后,相爷有意将自己的女儿许配给他,只是这书生不愿,以家中有原配娘子为由拒绝了。相爷哪里肯放过这么一位才华出众的状元郎,干脆派人偷偷去了书生的家乡,烧了一把火,并将小娘子给绑走了,用一具死尸代替,造成了假死。 绑了小娘子的人则告诉小娘子书生贪恋权势,要娶相爷之女,这才派了他们过来将其带去远处发卖。 小娘子被发卖的途中,想办法逃脱了,心里带着怨恨不远千里辗转到了京城,直接告了御状,皇上震怒,将所有人都招到朝堂之上亲自审问,结果审问到最后,才知书生是冤枉的,一切都是相爷一人所为。 皇上大怒,让本来就年纪很大却霸着权势不肯放手的相爷辞了官,那桩婚事自然作罢。 原本到了这里应该书生与小娘子大团圆,可小娘子觉得自己不该不信书生,冤枉对方害他险遭牢狱之灾,加上觉得配不上对方,就不愿再在一起。书生也内疚自己应该亲自回去看一看,也不该真的答应续弦,差点害死了娘子,最终决定前尘往事抛却,再追一次自己的娘子,两人重新开始。 最后自然是大团圆结局,扮作书生与“娘子”的两个戏子执手相顾,深情地互相唤了一声…… “娘子……” “相公……” 随后相拥在一起,并且直接借位就要亲上去。 最后一点话本本来只是相拥就结束了,但巫舟觉得最后怎么能不添点风花雪月,就改了,不过考虑到两个戏子都是男的,就改成了借位…… 而就在相拥的两人借位要“亲”上去的时候,巫舟紧张地拽着龙袍面上没什么情绪,心里嗷嗷的,可就在这时,突然寝殿的门直接被人一脚给踹开了。 巫舟迅速回头看去,瞧着站在门口凛然怒目而视的男子,呆住了。 赵柏晏本来回到偏殿之后并未歇下,还不到他该歇了的时辰,就一直坐在那里翻看书卷,结果,不知过了多久,隐约听到很轻的嗓音传来,不仔细听完全听不到,可他是习武之人,耳力本就不错,这仔细一听,当听到从皇上的寝殿传来的靡靡之音时,顿时怒了,他原本还以为皇上老实了,结果这好不了几日。 一怒之下,直接就过去了,果然,门外甚至都没人把守,其实是因为被戏本吸引都忍不住得到应诺都进.去看了,所以,赵柏晏听着里面传来的“相公”“娘子”直接炸了,一脚将门给踹开了。 结果等踹开了,一眼就看到听到动静回过头的少年,眼睛红通通的,小脸不知为何也红通通的,这么回头双眼湿漉漉看过来,看得赵柏晏一怔,直勾勾盯着少年那泛红委屈巴巴的目光,愣住了:“…………” 随后再定睛一看,就发现前方的殿内被收拾出一大片空地,四周围了一圈,正中央则是站着两个相拥正要亲吻的男女,大概是听到动静,迅速转过头,赵柏晏看出其中一个哪里是女子,分明就是男子所扮,再看看这一殿的模样,头疼不已。 众人看戏看入了神,也没发现何时皇上跑到了门口旁,就近瞧着两个戏子,刚想起身,就被皇上给摆摆手,随即,直接大步走过去,强势地拉着还在呆愣的赵柏晏,拽着手腕给拉了过来,并排坐在一旁,眼圈还红红的:“赵大人既然过来了,赶巧了,也来看看吧。” 随即瞥了两个“戏子”:“继续啊……” 那两个“戏子”连忙继续相顾,好在也是擅长这个,酝酿了一下之后,感情再次崩发,按照巫舟先前的要求,借位“拥吻”…… 而巫舟面上不显,还要保持着皇帝的人设,可心里激动不已,这就体现在了拽着赵柏晏的手腕上,力道加重了,死死捏着,连他自己都没发现从始至终都没松开赵柏晏的手。 后来巫舟没看过瘾,让人又演了一变,这次赵柏晏陪着终于看了个全乎。 直到散场了之后,赵柏晏怎么回去的都忘了,他回到偏殿,还没从那戏文里出来,尤其是最后那一幕,可不知为何,所有的思绪却都最终定格在少年在他踹开门时看过来的红通通湿漉漉的双眼,让他怎么也挥之不掉。 赵柏晏睡下了之后,做了一个梦,梦里他像是回到了当年刚当上状元郎的时候,只是陡然一变,他却成了戏文里那个“书生”,兜兜转转,最后,他看到了自己的“娘子”,脸却是模糊的,根本看不清,直到最后两人深情相拥时,他看到“娘子”的脸终于清晰了,竟是皇上的面容,朝着他一笑,就直接亲了过来,赵柏晏活生生吓醒了。 ☆、第81章 某人总以为朕在撩他 赵柏晏吓醒了之后就睡不着了, 他脑海里还清楚地记着梦里的一切, 反复再三在脑海里乱窜,让他的心脏噗通噗通乱跳着, 他皱着眉,觉得自己怎么能做那种梦?这不是亵渎皇上么?定然是先前那场戏让他入了戏,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才有此一遭。 想通了之后赵柏晏松了口气,可少年那梦里的一笑却在脑海里挥之不去,赵柏晏干脆不睡了, 继续翻看书卷,可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直到时辰差不多了,直接穿好官袍去了金銮殿外候着。 巫舟醒来的时候, 让刘公公等人给他穿好龙袍,打着哈欠问了句:“赵大人呢?”昨晚上陪着他看戏看晚了,也不知对方这会儿起了没。要是没起还能去瞧瞧赵大人的睡姿,话说赵柏晏在宫里也睡了几晚了,他想着赵柏晏那张不行于色的脸, 不知对方睡着了是何模样。 别人他还不好奇,可那是男主啊, 尤其是万一赵柏晏长那么一副禁谷欠像,万一睡着了却是个会磨牙说梦话的……想想那画面就给他灰暗的皇帝生涯添点色泽。 不过巫舟到底是失望了, 刘公公束好腰带, 恭敬退后:“回禀皇上, 赵大人半个时辰前已经出了养心殿, 此刻怕是已经在金銮殿外候着上朝了。” “嗯?这么早?”赵柏晏这是铁人啊,只睡两个时辰不到?他就不怕那啥而亡? 万一真把人累死了,这任务也就失败了,巫舟想想今日系统没提醒,危机应该是过了,早朝之后直接没让赵柏晏留下来,难得放了他,给了他两天的时间好好休养生息。 结果,等两天过后,巫舟觉得差不多了下了朝之后本来要逮人,结果人已经出宫了。巫舟本来正走着,听到刘公公的话脚下一顿:“走了?朕让你告诉赵大人留他的话,你没说?” 刘公公哪里敢不说,“老奴自然是说了,可不知为何,老奴瞧着赵大人像是行色匆匆的模样,说是有要事,让皇上先自行解决,就直接走了。” 巫舟眯眼:这都敢公然“抗旨”了啊,他怎么觉得赵柏晏这是躲他呢?“你去打探一下他什么要事啊,朕怎么不记得这两日发生什么要事?”他虽然表面上装作不理朝政,可又不是真的不理,朝中最近发生的事,他还是知晓一二的。 前两日,他搞了破坏打断了崔相的计划,后者不知是不是察觉到什么,开始畏首畏尾,没再动手,系统也没再预示,也就代表着没事,他本来还想让赵柏晏好好修养修养,结果这厮这是打算彻底撂摊子啊。 果然,刘公公打探回来,赵柏晏去了内阁,并未有什么大事发生。 巫舟接下来一整日坐在御书房里,摸着下巴琢磨:难道是哪里得罪了赵柏晏?将人给吓到了?或者,这厮是想培养自己这个皇帝独立处理朝堂之事,故意躲着自己? 这能行?让赵柏晏得逞了觉得自己是个“明君”,这他这个“忠臣”怎么可能以后还生出半分谋反的心?一定要让他觉得自己是个扶不起的阿斗啊。 巫舟自然是不能让这一幕发生,所以,等翌日系统依然没预示,巫舟早朝之后,亲自去逮人了。 赵柏晏这两日都没睡着,他脑海里一直闪着那晚上的梦,像是缠上他一样,如影随形,让他心神俱疲,甚至引以为傲的自制力也受到了考验。尤其是本来已经冷静的差不多了,每日早朝见到“当事人”,赵柏晏又被提醒一次他对于皇上的“亵渎”,一连两日都不敢直视新帝。 好在他平日里脸上都没什么情绪,倒是没人觉得有异样。 这一日早朝之后,赵柏晏继续打算尽快离宫,在忘掉那晚的梦之前,他还是先冷静冷静。结果,再次在半道上被刘公公拦下了:“赵大人,皇上让您去一趟御书房,说是有要事相商。” 赵柏晏看也未看他一眼,直接绕过去:“本官还有要事处理,稍后再说吧。”说罢,就要绕过刘公公等人离开,结果等绕过刘公公,就发现面前挡住了一道明黄色的身影,他的瞳仁落在那道被日光照得晃眼的色泽上,薄唇一抿,迅速往后退了两步,视线落在少年的胸口以下:“皇上。” 巫舟瞧着男子低垂的眉眼,奇怪地挥挥手让刘公公等人下去,这才往前走了一步:“赵大人,你躲得倒是快啊?你什么要事啊,说给朕听听,好歹我们君臣一条心,你的事就是朕的事。” 赵柏晏脑海里闪过所谓的“君臣一条心”眉头皱得更紧,再次往后退了一步:“皇上,微臣是臣子,先前两个月是因为皇上还不熟悉朝堂之上,微臣代为批改奏折。如今皇上也该能自行处理了,微臣也该放手让皇上着手了。” “谁说朕能自行处理了?这两日的奏折可都放着呢,就等赵大人批呢。”巫舟是忽悠赵柏晏的,他虽然没动那些折子,却是都翻看了一变,只是一些无关痛痒的事,批不批都无所谓,否则,他早就亲自去逮人了。 “皇上你已经即位了,不能全都依靠微臣。皇上不怕微臣一旦动了别的心思,皇上的龙椅不保?”赵柏晏因为少年说话时往前,又往后退了一步,退到了安全距离。 巫舟没察觉到这点,往前又走了一步,离这么远作甚?仔细被人偷听了,“别的心思?”朕巴不得你动呢,这样他还省得等坐稳了这个位置之后想办法让他谋反。可这话却不能说,巫舟转个方向,朝着男子笑了笑,“瞧赵大人这话说得,你是谁?你是当朝首辅,是朕最信任也是唯一信任的臣子,朕信任你,绝不信赵大人会动那等心思。赵大人若是怕这个,朕可以保证……朕绝对不会对赵大人起疑心。赵大人对朕的忠心,日月可鉴;朕对赵大人的信任,自然也是如此。”巫舟这么说的时候,忍不住又靠近了些,诚诚恳恳,一定要让男主知道自己对他绝无半点怀疑。 他容易么,当个皇帝还要想着怎么让臣子反了自己,反了的同时还要抓住这臣子的心思,免得到时候反过头了,把他小命也给反没了。 少年越靠越近,说的话因为怕被偷听放低放轻,又因为离得太近,尤其是那什么日月可鉴让赵柏晏觉得耳朵发热,脑袋也有一瞬间的不甚清醒。 好在很快回过神,这才迅速突兀地往后退了一大步,错开了与少年的靠近,他几乎能嗅到少年身上传来的龙涎香,让他无法呼吸。 巫舟再傻也感觉到怪异的地方了,先前退了几次,他还觉得是意外,可这次这么突兀,他皱着眉,瞧着男子与他错开的距离,伸.出手都够不到了。他眯眼,故意往前走了一步,果然,男子又不动声色往后退了一步,巫舟气笑了,“赵大人,你躲什么?朕还能吃了你不成?”这怎么了?他也没怎么着他吧?难道是最近表现的太过,让对方觉得自己对他有所保留心存怀疑,这是在担心功高盖主,被他咔嚓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巫舟只是随口说说,赵柏晏听着那句“吃了他”,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巫舟:“皇上,莫要玩笑。” 巫舟瞧他一眼,突然忍不住乐了:“赵大人,你到底怎么了?朕不就是想让你批改个奏折么?你真不改?你要是不改,朕可就那么一直放着了,万一要是有别的地方上奏的灾情什么的,万一不能及时收到,到时候出了事,崔相柴王可就有理由说朕这个皇上不称职……”巫舟是吓唬赵柏晏的,这是抓住了对方的弱点,可若是赵柏晏真的不理会,他再另想别的办法,“哎,朕也知道,朕年纪小,这个皇上当得稀里糊涂的。赵大人你要是不想辅佐朕,觉得朕是个累赘,赵大人你就直说……朕也不是非要当这个皇帝,哎……” 情绪到了,少年耷拉着眼,长叹一声,挥挥手,软硬并施,最后转过身就要走。 巫舟在心里默默念着:一步,两步,三…… “皇上,微臣没有这个意思。”身后,男子的声音带着无奈,不知想通了什么,大步走了过来,眼神认真坚定:“微臣真的没觉得皇上是累赘。皇上比微臣想的已经好的太多……”是他不知为何,竟然会做了那种梦,让他这几日有些不知所措。 可刚刚皇上一番话,让他陡然惊醒,在内外忧患之际,他竟然还在因为一个梦而浑浑噩噩了三日,这在过往这么些年是从未有的。却也让赵柏晏定了心思,不过是一场戏,他本在戏外,却因为入了戏,将自己困于戏中,如今幡然醒悟,重新走出戏中,置身事外之后,竟是浑身轻松。 巫舟终于满意了,转过身时,声音却带着不确定:“赵大人,你当真想好了?以后都不会像今日这般躲着朕了?” 赵柏晏拱手:“微臣绝不会再如此。”他要为皇上保住这张龙椅,辅佐他成为千古一帝,名垂青史。 这才是一个忠臣该做的。 巫舟总觉得赵柏晏给他的感觉怪怪的,与之前一样,似乎又有哪里不一样了……不过他也没多想,试探出赵柏晏并没有生出退却之心,他松了口气,带着赵柏晏回了御书房,果然,对方接下来几日,都相安无事,很是贴心来批改奏折。 巫舟放了心,这边君臣和睦,崔相与柴王那边,却是阴云密布。 相府里,柴王一身黑色锦袍,将黑色戴着兜帽的披风交给下属,单独踏进了书房,瞧着坐在那里的崔相,脸色并不怎么好看,“岳父大人,这已经两个多月了。” 崔相起身让开身,柴王直接走过去,落座,抬眼,面色阴郁,等着一旁才落座的崔相回话。 “王爷,老夫这些时日一直在想办法,可前些时候,刚损了两个心腹,前几日本来想着那个木桥一举将娄杨从工部赶出去,顺便让赵柏晏背这个黑锅,可没想到,当日两人竟然被皇上以修建观望台留下来,这才……”崔相哪里不想,皇上明显针对他,他年纪也大了,当初一直觉得柴王会是最大的赢家,这才同意将自己的嫡女嫁给了对方,可没想到,先皇留下了那么一道圣旨,愣是将最不可能的皇子推上了皇位。 原本刚开始他一直都觉得是赵大人的功劳,可自从前些时日从宫里出来之后,他翻来覆去的想,总觉得新帝怕是也不简单,尤其是这次所谓的观望台将他的计划再次破坏之后,他想到一种可能性,愣是没敢再动手。 “可观望台不是没建成么?不能再想办法?本王等不及了,再耽搁下去,真的要等那季司舟将那个龙椅坐稳吗?”他等了这么多年,一直盼着先帝甍,结果终于等到了,却被别人捡了便宜。 当时他被先皇派去了外地,压根赶不及,等回来的时候,新帝已经登基了,身边还有一个赵柏晏当辅臣,原本以为不过是个好对付的,结果却是个刺头,软硬不吃,还只孤家寡人一个,也没有弱点,府里也没有妻室,更不要说子嗣。 这么一个人,着实让他犯了难,这也就算了,他三番两次派人想要刺杀对方,结果都被对方躲了去。 这也就罢了,他花费心思最大的一次,就是那次狩猎场,结果……季司舟那小子,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装的跟个弱鸡仔似的,当年没少被他带领的皇子欺负,只差跪地求饶的份,结果,竟是装疯卖傻,那一手,跟他说偶然,谁信? 那之后他停了一顿时间,也被崔相劝住了,如今等了这么久……他着实坐不住了。 崔相深吸一口气,“王爷,老夫是站在王爷这边的,您是知道的。要是有可能,老夫哪里不愿意让王爷坐上那个位置,可这话,说着简单,想要实行……却难啊。更何况,王爷就没发现一些不同吗?” “嗯?”柴王抬眼,“什么意思?” “王爷说观望台没建成,这几日老夫仔细想过了。偏偏就那么巧,老夫要陷害赵大人与娄大人,皇上将两人留了下来,等两人安然无恙了,翌日娄大人交出了那个所谓的方案,却被皇上暂时压了下来,再没提过。可事情怎么就这么凑巧?”崔相神色凝重道。 柴王皱眉:“你什么意思?” 崔相继续道:“若是这一点还不明显,王爷细想一下当初在狩猎场,皇上怎么就那么准一箭刚好救了赵大人?当初你的计划万无一失,可皇上就那么凑巧……若是一件事就罢了,这几件事联系到一起,王爷就没觉得有什么不一样?” 崔相不愧是老狐狸,这么一番话说下来,柴王表情也渐渐凝重了下来,“你是怀疑我们这边有人背叛了本王?提前泄密给了季司舟?不可能,他怎么可能有那个人脉?他生母出身不高,根本没这个本事。”柴王直呼新帝名讳,崔相像是习惯了,并未在意。 崔相摇摇头:“老夫并未觉得是皇上的人,王爷是不是……忘了一个人。” “谁?”还有什么人竟然能打探到他的消息? 崔相面色凝重:“先帝。” 柴王的脸色不怎么好看:“你什么意思?父皇早就驾崩了,哪里可能还帮那小子?鬼魂么?” 崔相摇头:“王爷,先帝是个明君,他既然选了皇上,可皇上又是那么一位,虽然让赵大人辅佐,可只要想想就觉得他们两个不可能撑得住。若是王爷您反了,于公于私百姓都要遭罪,先帝怎么可能如此?所以,老夫在想,是不是先帝故去前……是不是还给皇上留了什么而没有宣布出来的。” 崔相这么一提点,柴王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不傻,季司舟的生母地位低,没有母族相护,孤家寡人一个,赵柏晏也孤家寡人一个,这么两个人……真的就撑了两个多月,还再三躲避了他的刺杀,在宫里混得风生水起,这……却是怪异了些。可若是按照崔相说的,父皇还留了几手,这就……很有可能了。 柴王脸色黑沉:“那你说怎么办?父皇真是偏心,本王哪里不好?他竟然将皇位留给了那么一个扶不起的阿斗!相爷的意思本王懂了,你是怀疑父皇留了一些私探给他,本王与相爷的一举一动,可能他会提前知道?” 崔相颌首:“王爷,这正是老夫专门让你过来一趟的缘由。老夫想过了,如今皇上式弱,我们反而站在有利的位置,可万一真的如我们猜测,皇上怕是就在等着抓到王爷你的证据……届时,若是直接将谋害皇上的证据一扔,即使王爷最终能得到那个位置,与名声而言,却不妥。” “这样不行那也不行,那到底怎么办?”柴王猛地站起身,狠狠拍了一下桌子,眼神恶狠狠的,他肖想了那个位置那么多年,都到了跟前了,被别人横插一脚,他怎么忍得下来? 崔相道:“老夫这里有个主意,我们先前都走错了。既然刺杀这条道行不通,为何我们不干脆让那两位离心?只要他们的心思不在一条线上了,我们自然可以坐收渔翁之利。” “什么意思?”柴王的脸色稍微好了些,却没听懂。 崔相道:“我们暂时先别动手了,让赵大人与皇上自己先互相起疑,生出不合。” 柴王眯眼:“那赵柏晏软硬不吃,又没有把柄,怎么起疑?” “没有把柄,我们可以给他们制造一个。先前我们一直只想着往宫里塞人好监视新帝,却没想过往赵柏晏那里塞人,还有那两位新上任的,就不信这三个人没有一个不近女色的,只要有一个,我们的计划就算是成功了。如今这三人成了一个铁三.角,挖掉一个,另外两个可就好对付了。”崔相用手指沾了水,在桌子上一划,“若是赵大人败了,就算皇上那边有先帝留下的人,就凭他自己,这个皇位自然坐不稳……到时候,我们自然能逐个击破,逼皇上让位。” 柴王终于听懂了崔相的意思,他自己就是个好色的,这三人还未娶妻,那就是摆到他们面前的不够美不够艳,就不信有谁抵挡住这个……立刻笑了起来:“好,这件事就交给相爷来办了,等到时候成了事,相爷你可就是国丈大人。” 崔相也笑了起来,他要的可不是这个,他要看着他的外孙当上储君,当上皇帝……这才是最终目的。 …… 巫舟是不知这两人猜的跑偏了,不过如此一来,倒是没再做什么,接下来一段时间系统都没再进行预示,就在巫舟觉得局势越来越好,这个皇位坐的越来越来稳的时候,某天赵柏晏没来御书房,他自己继续翻看昨日赵柏晏批改过的折子,翻着翻着,刘公公就敲响了御书房的门说有事禀告。 巫舟让刘公公进来了,等刘公公犹豫之后禀告了出来,巫舟本来浑不在意,回过神对方话里的意思,抬头:“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刘公公梗着脖子重复了一遍:“皇上,今日京中的几家诰命贵妇齐齐出动,去了三家做媒,分别是赵大人、钱大人、娄大人的府邸。如今那三位还在府里……赵大人他们已经回了府,这会儿怕是已经说上了。” 巫舟:“……知道是谁的意思吗?” 刘公公摇头:“老奴不知。” 巫舟将手里的折子一扔,不用想怕不是崔相就是柴王了,给他现在唯三的忠心臣子说媒,这是见硬的不行,要用美人计啊……系统这个家伙竟然没提前预示,随后想想这不算是危机,对方没预示也算合情合理,可真的让这媒说成了,就坏事了。 巫舟皱着眉,想了想,最后直接站起身:“更衣备马,朕出宫去瞧瞧。” ☆、第82章 某人总以为朕在撩他 巫舟这边换了便装只带了几个随从就悄悄出了宫, 径直去了赵府。 而赵府里,这会儿倒是难得热闹。赵柏晏性子一向极为孤僻清冷, 加上时常不拘言笑,在朝堂上软硬不吃雷厉风行,让人闻风丧胆。若是说他刚当上状元的头两年,京中那些高门嫡府还会将他作为佳婿人选来看待, 可对方一一都推拒了, 直到最后崔相想要将自己的孙女说给赵柏晏,也不是对方怎么说的,就跟崔相交上恶了。 得罪了崔相,这还能有个好下场,于是众人也就歇了心思, 不再有人上门说媒, 这一拖, 就到了如今。 可没想到那没任何背景的赵大人这些年不仅没被崔相给弄死, 反而位置越升越高, 到了先帝崩了之后,竟是直接下旨让对方辅佐新帝, 这让京中那些观望的人本来就蠢蠢谷欠动,可因为崔相的关系, 又不敢明面上得罪。 也不知这崔相怎么想的, 前些时日竟然私下里找几位朝中重臣有意无意传出话来, 说是有意要与赵大人交好, 以后共同辅佐新帝, 还在瞅摸着给赵大人等三位大人说亲。这消息一传出来,众人就坐不住了,既然崔相都这么说了,他们不必得罪崔相,这么一个佳婿,怎么舍得放掉? 不提这赵大人如今的身份地位,光是那张脸就足以让京中待嫁闺中的贵女心动,闻言立刻托了人开始着手起来打探口风。 而自觉身份地位搭不上赵柏晏这条粗腿的,就将眼光落向了刚晋升的两位大人,一位是户部尚书,一位是工部侍郎,除了工部侍郎娄大人刚过而立之年,钱大人与赵大人还都不到,这怎么看这两位也是乘龙快婿。 于是,这消息一传出来,本来还都压着不敢动弹,一听有人动了,全部都出动了,往三处府邸蜂拥而至。 消息传到赵柏晏、钱闻举、娄杨三人耳中,他们还在外办事,闻言被同僚善意取笑了一番之后,对视一眼,头疼地匆匆回去处理了。 赵柏晏在朝堂之上能够雷厉风行手段强硬,因为面对的都是些老狐狸以及恶人,可面对一群后宅里的妇人,尤其是那些有诰命在身的贵妇,赵柏晏还真有些不善应付,好在今日来的不止一家,他瞧着大堂上下首坐了几位得体端庄的贵妇,稍微想想就知道这是谁出的主意,可对于崔相,他能下手不留情,对于这些带着“善意”前来的,他自然不能用朝堂上那些手段。 就在赵柏晏正打算寻个由头先将人送出府,稍后再另想办法的时候,赵管家突然匆匆进来,凑近赵柏晏身边小声道:“大人,府外又来了客人。” “嗯?”赵柏晏皱眉,这已经有了四家,还有一家?“来者何人?” 赵管家小声道:“是位……唤作舟公子的小公子,说是大人的旧交,有要事找大人。” 赵柏晏并不记得自己认识什么舟公子,刚想皱眉,突然想到什么,神色一动:“他年纪多大?” 赵管家仔细想了下少年玉白的小脸以及那身矜贵的气质,“约莫十**岁……”赵管家心惊胆战地说完之后,发现先前心情沉郁了好几日的大人突然周身沉冷的气息骤然散尽了,除了面上不显,可他在赵府当了这么多年的管家,自认对大人还算了解,能明显感觉到对方情绪的起伏,忍不住愣住了,诶?大人还真认识这位舟公子?可他瞧着这舟公子眼生得紧,这些年还是第一次见,若是在他来赵府之前认识的,那时候这舟公子才多大啊? 赵柏晏原本还觉得不可能,可稍微一想,年纪对得上,还有那个“舟”字,不就是新帝名讳中的最后一个,莫名的,一连纠结了几日的心情散开云雾。 虽说那时在皇上逼问时摊开说了一番,也表了一番忠心,他也沉下了心思,可到底那个梦境依然如影随形让他这几日明面上君臣和睦,实则午夜梦回已然觉得哪里不太对,加上今日陡然出现的这种情况,让他心情愈发烦躁。 可这些情绪,因为对方这么一个举动顷刻间散尽了,他忍不住眼底浮掠过一抹温和的光,声音也放软了:“请舟公子进来,让他……去我的书房。”他原本想亲自去请的,可这里还有这几位,他不怎么想让少年与他们相见,想着先行处理好了,再去见人。 管家却是惊到了,去书房?那种重地,大人平日里除了他自己可谁都不让去的。 果然那小公子身份不一般吗?当着这几位贵妇的面管家不敢问,只能低着头去请了。 而那几位贵妇原本以为是又来了一家跟她们抢的,没想到只是一位公子,顿时放下了心。本来心里是没底的,这赵大人在她们来了这么久,一直在不疾不徐地推拒,她们这次是受了重托厚着脸皮继续待在这里,毕竟若是她们其中一个打了退堂鼓,指不定就被别家给截了胡,是以使出了浑身解数也要拿下这桩婚事。 本来觉得机会不大,可突然这赵大人整个人的气质都柔和了下来,没了那种让她们不安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让她们也有了底气,对于赵柏晏再提出的婉拒,丝毫没当回事,其中一位常姓的诰命夫人,笑了笑,“赵大人,不是老身自夸,这刘大人家的姑娘无论是容貌家世才情都是一等一的,老身这边刚好带着画像,不管成与不成,赵大人先瞧瞧,若是瞧得上,也不枉老身厚着脸皮来这一趟,若是瞧不上,那老身断然不会再留在这里。” 常夫人话虽然是这么说,可赵柏晏怎么可能直接当面说瞧不上这种话,岂不是打那位重臣的脸?可若是委婉了,这常夫人自然有理由继续留下来劝说,如此一来,徐徐渐进,万一瞧上画像了,对这常夫人也没任何影响。 果然,她这么一说,其余三位也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画像,要让赵柏晏瞧。 赵柏晏应付朝堂上那些人游刃有余,可对付这些后宅里的妇人,却是难办了,加上书房里此刻等着的人,他竟是第一次生出一种心焦,想要处理好这边的人,好过去见那位免得让少年等久了。 结果还未等赵柏晏干脆直言拒绝时,门外传来一道悦耳清朗的少年音:“我说怎么好好的让我去书房,原来这大堂这般热闹啊?”随着这一句,一个一身华服锦袍的少年抬步走了进来,眉眼底都是自信的容光,信步而来,手里拿着一把折扇,玉冠束发,行走间,耳边的落下的两道穗子衬着少年精致的眉眼,耀眼夺目,让人眼前一亮,惊.艳不已。 那几位夫人平日里见惯了达官贵人,可还从未见过姿容这般精致好看的少年,对视一眼,诧异不已:这是哪家的小公子,这模样长得可真是出众,如今还未弱冠已然如此,等再长几年,得是何等姿容?有私心的,立刻开始回忆自家府里有没有适龄的姑娘,这公子与赵大人这般交好,家境定然不俗,就算是差点,光着这张脸也能抵过了。 不过瞧着觉得这少年有些眼熟,却是想不起来再哪里见过。 她们其实是见过巫舟的,不过新帝刚刚登基,她们也只是在登基大典上远远见过一面,加上并不敢直面圣颜,自然也就是觉得眼熟,并未多想当今圣上会突然到一位臣子的府上做客,还这般随意。 赵柏晏没想到少年会过来这里,随着少年一步步靠近,竟是晃了神,直到少年很是自在的在他身边落座,抬眉斜睨了他一眼,对上赵柏晏还没回过神看过来的目光,忍不住弯了弯嘴角笑了,笑意盈入眼底,晃了在场所有人的眼,只听少年温软的嗓音带着笑意:“赵大人,我坐这里,可好?” 他坐的是赵柏晏身边的位置,也正是大堂上的首位旁边的,其实理应来说,少年坐了,他自然是要起身坐到下首的位置,可少年并未禀明身份,如此一来就很明显了,他明明知道这于理不合,可瞧着近在咫尺的少年,他们两人只隔了一张茶几半臂的距离,他望入少年的笑眸,嗓音有些哑:“好。” 巫舟满意了,虽然预料到了,可男子这么给面子,他心情颇好,来的时候虽然只打算瞧瞧,可这一路上想了想,还是觉得这婚事不妥。 虽然赵柏晏娶妻与他这个皇帝没关系,可这事牵扯到崔相与柴王,就恶心人了,他几乎能想象得到,若是赵柏晏或者钱大人、娄大人同意了,崔相与柴王必然会安插人在女方这边,到时候他如今得力的三个臣子可就完全一举一动在明,敌人在暗,若是再真的被美人计俘获了,指不定在睡梦中就被咔嚓了。 这能行?他总不能到时候拉着不让人回去陪媳妇儿吧?这就不地道了。 所以他思来想去,觉得这婚事得给搅合了,若是赵柏晏他们真的想娶媳妇儿,那等解决了崔相还有柴王,想娶谁他都给赐婚。 这样想好了,巫舟就没有任何压力了,他这可是救他们。 于是,巫舟反客为主地看向赵柏晏对付不了的几位夫人,笑眯眯地对上她们还忍不住打量的目光,大大方方的给他们看,看完了,才道:“几位姐姐是来给晏哥说媒的吗?” 他这几个字,嗓音干净悦耳,让在场的人通体舒畅。 几位夫人愣了下之后,忍不住眉开眼笑:“这位小公子你瞧瞧,什么姐姐,老身几人当你祖母都够格了,什么姐姐,哈哈。”嘴上虽然这么说,可那笑容却是说明她们心情极好,谁不想被人喊的年轻一些,加上少年长得这般好,让她们忍不住心生好感。 巫舟讶异:“是吗?几位姐姐长得可真年轻……”他这话倒是没说假,这些夫人虽然说是当祖母的年纪,可年纪并不大,五十来岁,加上常年保.养养尊处优,瞧着也就三四十岁,虽然不合适,但巫舟一向没脸没皮,还真喊的出口。随后几句话,就将几位夫人哄得眉开眼笑,差点忘了今日来的目的。 巫舟一时间倒更像是主人家,赵柏晏这个主人反倒是垂着眼一句话没说,他脑海里还回荡着先前少年那句“晏哥”,不过两个字,让他浑身莫名涌上一股怪异的感觉,那种酥酥.麻麻的从骨子里透出来的舒坦与莫名情绪,是他从未体验过的,尤其是心脏剧烈地跳动着,脑海里像是被什么给屏蔽了般,只能听到少年的声音…… 他忍不住看过去,少年大概是感觉到他的目光,偏过头笑了笑,乍然间,赵柏晏突然脑海里嗡的一下炸开了,他眼里只余下少年的笑,耳边只能听到自己躁动嘭嘭的心跳声,其余的都全部消失。 他在这一瞬间,突然明白自己最近这段时间为何这般奇怪了,他是不是……对皇上起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明明是亵渎的、不敬的,可这一刻,望着少年温软看过来的目光,他竟是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巫舟是没看懂赵柏晏眼底的情绪,就觉得今个儿瞧着赵大人没平日精明了,难道是自己这个皇帝来看他让赵大人太感动了?要帮他解决难题更是感动的不行了?他低咳一声,有种被赋予了使命的责任感,定了定心神,哄好了几位夫人,终于进入了主题:“几位姐姐这次来的目的吧,我也知道了。可虽然这时候说出来不合适,可还是不得不说……晏哥他,其实有心上人了。” 巫舟这句胡诌的话,让在场的五个人都猛地看向少年,诧异不已,四位夫人愣愣看过去,没听说啊,更何况,这么久也没听赵大人提及啊,“这……当真?”她们的目光忍不住看向赵柏晏。 赵柏晏却是瞧着少年,心思不定,鼓噪跳动的心脏有种要跳出心脏的错觉,可他一向喜怒不行于色,面上不显,却只瞧着少年,对上对方似笑非笑的目光,他突然有所觉悟,难道……自己的心思被皇上早就察觉到了?皇上这是在暗示自己,皇上眼底没有拒绝,也没有厌恶…… 这代表什么?赵柏晏像是决定了什么,敛下眼,在巫舟期许、四位夫人急于确定的目光下,珍而重之地颌首:“是。” 巫舟没想到赵柏晏这么上道,不亏他们这段时间整日待在一起培养出来的默契,他这只是一说,对方肯定明白了他的意思,用这个所谓的“心上人”将这婚事给继续往后推,看崔相他们能如何? 于是,巫舟心情一好,脸上的笑意也真诚了几分,拍了拍赵柏晏放在扶手上的手臂,孺子可教,随口夸赞了一句:“赵大人这是不好意思开口呢,几位姐姐也别逼他了。赵大人之所以不说,是因为这位心上人的身份不太好说,所以这才一直瞒着。否则,为何一直不娶妻?这是在等呢。”当然不好说了,因为就不存在,可这话肯定不能说,要给人想象的空间。 几位夫人茫然的对视一眼,不明白怎么就不好说了,可却是听懂了,这赵大人看来是对这位“心上人”情意颇深,这才一直等着不娶妻。她们这一路瞧过来,来的途中还故意问了这赵管家,听说府里连个婢女都没有,除了一个厨娘,连个服侍的通房都没有,她们本来还挺高兴,这下看来,估计是为这位“心上人”了,那断然不可能让人当妾室……可她们说媒的女方身份是绝对不允许当妾的,怕是……只能作罢了。 几人歇了心思,余光一瞥落在少年身上,这么矜贵的小公子她们却并未听说过,莫非……并非朝堂中人,那就是……富家商贾?看赵大人对小公子的态度,还坐在主人家的位置,赵大人也没说什么? 莫不是……这位所谓的“心上人”是这位小公子的姊妹? 若是大舅子或者小舅子的确是一家人,且观这小公子的姿容,那姊妹定然容貌不俗,怪不得赵大人看不上她们选的这些贵女。 没想到赵大人平日里冷冰冰的还是个痴人,对赵柏晏的态度更加和善了几分,这门婚事是做不成了,几人对视一眼,本来想告辞,可对上少年笑眯眯的眉眼,突然又坐了回去,一个个像是抢先似的问道:“这位小公子,不知可曾娶妻?” 巫舟本来看到这几位已经起身了,还以为终于结束了,结果就听到这么一句,愣了下,反射性道:“没、没呢。” 几位夫人的眼冒出精光:“那不知可有娶妻的意愿?” 这话一落,巫舟傻了眼:不、不是,他是来阻止她们给赵柏晏娶妻,怎么突然扯到他头上了?他这是躺着都中枪啊? 结果,巫舟还没说什么,就感觉身边的男子原本还算和善的目光陡然一沉,整个大堂的气愤都冷了几分。 巫舟偏过头瞥了赵柏晏看过来的目光,阴测测的,怎么瞧都不怎么好,他低咳一声,想到先前那几个男宠对方都大发雷霆,怕是觉得自己又给他添麻烦了,立刻坐直了身体:“几位姐姐虽然好心,但是……我还在孝期,让姐姐们失望了。” 几位夫人一愣,对视一眼,忍不住失望,不过这样一想也就说得通了,她们说呢,这赵大人既然有意,怎么还没娶,感情女方在孝期啊,虽然叹息,不过还是告辞了。 等人离开之后,巫舟长长吐出一口气,觉得这比应付崔相他们还累。 等这口气喘完看向赵柏晏,发现后者不知何时一直偏着头睨着他,神色复杂难掩,还带着一些让他捉摸不透的情绪,巫舟重新坐直了身体,想到自己冒然阻止了这场说媒,虽说是好意,到底越俎代庖,委婉道:“赵大人,这次是朕鲁莽了,但是吧,朕也是为你着想,你暂时并不适合娶妻。这突然冒出这么多人给你说媒,怕是崔相与柴王的女干计,这也是朕阻止的缘由,等解决了崔相与柴王,等朕坐稳了这个皇位,定会给你补偿的。”到时候想娶哪个娶哪个,他都给他做主。 赵柏晏听到“补偿”两个字,垂着眼望着少年认真的眉眼,莫名的眉眼也柔和下来,眼神温柔嗓音低沉:“嗯。” 巫舟瞧着他这模样,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又忍不住问了句:“你不会怪朕吧?确定懂了?” 男子认真颌首:“懂。” 巫舟听着那明明就一个字,对方却说出了誓言的认真感,总觉得浑身毛毛的,哪里怪怪的,他张嘴还想问,可又觉得这样反复来问像是他这个当皇帝的不信任对方一般,想了想,还是将这一茬给越过了。缓缓吐出一口气,想到还有两位,立刻正色道:“赵大人,你这边解决了,钱大人与娄大人那边,我们还要尽快去一趟。” 他刚想往前走,却被男子给拉住了,隔着衣袖握着他的手腕,倒是不着急:“钱兄与娄兄那边,皇上不必着急。” 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对方话里还带着安抚的笑意,巫舟奇怪道:“万一两人同意了,那不是在身边安了眼线么?”这能不着急?巫舟说话的时候忍不住瞥了眼自己的手腕,呦,赵大人还说自己不急,这都急得主动拉着他了,平日里对方可不敢这般,谨小慎微的,他碰对方一下,仿佛如临大敌似的。 赵柏晏将人带着重新回到了桌前,让他坐下,才缓声解释道:“微臣之所以让皇上别着急,是因为微臣知道他们不可能同意。因为……他们是一对。” 巫舟听完愣住了:“???!!!” 等巫舟回过神赵柏晏话里的意思懵了,钱闻举?娄杨?两人……是那种关系?他竟然一点都没看出来,这两人在他面前几乎没什么眼神交流,竟然……等等,怪不得听说这两人一直没娶妻,府邸还在一处,这感情是方便“地下”好沟通感情啊。 怪不得不娶妻,他还以为是打算先立业后成家跟赵柏晏一样,没想到啊没想到……嗯?跟赵柏晏一样…… 巫舟突然抬起头,神色复杂地睨着男子:先前还没觉得,如今想想他说的所谓心上人不过是胡诌,可赵大人的确是一直没娶妻,莫非……对方也是断袖?! ☆、第83章 某人总以为朕在撩他 巫舟被自己这个猜测吓得坐直了身体,先前还没察觉, 如今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正常来说, 二十岁弱冠之后就能说亲了, 赵柏晏如今都快三十了, 却还是孤家寡人一个,这么多年, 就没一个看上的? 赵柏晏说完了之后就瞧见少年像是被吓到了,忍不住眼底浮掠过一抹笑意:“怎么?没想到?” 巫舟唔了声, “是没想到,他们两个……竟然能凑到一起去,朕还真没想过这茬。平日里瞧着他们也不像是多亲.密啊, 更像是……兄弟。”这两人跟赵柏晏关系好,他只当是哥两好了,如今想来,若是赵柏晏提前早就知道了钱大人与娄大人的关系, 也怪不得那会儿他跟钱大人说的投机, 这赵大人专门提醒他“钱大人有心上人”了。 他那时候还以为这赵大人拐弯抹角让他做媒赐婚, 可他那时候哪里知道钱大人心上人是谁?问了几次这厮跟个锯嘴葫芦一样, 莫不是……赵大人当时以为他看上钱大人了吧? 想想也是, 他招了男宠虽然当时说服了崔相等人,却不一定能说服赵柏晏, 这么一想……赵柏晏每次奇奇怪怪的眼神就能理解了, 头疼不已, 小声嘀咕一句:“怪不得再三提醒朕,朕就是惜才,哪里是看上钱大人了?” 赵柏晏耳朵尖,听到了忍不住笑了:“微臣知道。” 巫舟被对方这一笑,笑得没脾气,想想也就是一个无伤大雅的误会,他现在更好奇的是赵柏晏到底是不是断袖,可直接问,万一不是,岂不是尴尬了?于是,巫舟低咳一声,拐弯抹角道:“赵大人啊,你这些年就没瞧上过哪个姑娘家?你身居高位,怕是有不少给你说媒的吧?” 赵柏晏愣了下,大概没想到对方会有此一问,目光对上少年躲闪心虚的眼神,敛了下心神,仔细一想,莫不是皇上这是在试探自己过往有没有对哪个姑娘动心过?忍不住摇摇头,温和的笑了笑,认真道:“没有瞧上过谁。微臣这些年都是孤家寡人一个。皇上可放心了?” 巫舟总觉得哪里不太对,放心?他放什么心? 他想解释一句自己其实不是断袖,可想想觉得赵柏晏估计也不信,加上他自己并没有穿书前的记忆,也没为谁动过心,还真不知是不是。想了想,巫舟也就没提这茬了,回宫的途中,是被赵柏晏亲自送回去的,本来想骑马回去,却被赵柏晏以崔相怕是已经得到消息,府外有对方的人监督为由,两人坐了马车进宫。 巫舟忍不住途中看了赵柏晏一眼,后者却是较之先前温和了很多,这种萦绕在周身的信任与彻底敞开心扉让对方接近的氛围让巫舟感觉到了,也诧异不已,他先前的话这么有效吗? 巫舟回到宫里没多久,钱大人与娄大人就进宫求见,巫舟与赵柏晏在御书房接见了两人。他重新换上了龙袍,瞧着两个一前一后走进来的两人,忍不住视线频频落在两人身上。 两人之间并未察觉到任何不妥之处,可行走间那种相互熟稔的信任,尤其是到了御案前站定时,两人几乎是同时停下,钱大人原本在前,甚至都没有回头,错开一步,娄大人上前一步,两人并排站在那里,拱手行礼:“微臣见过皇上。”连声音都完全重合,前后一致,站在那里,中间隔了半臂的距离,可站在那里拱手弯腰行礼的动作,却是默契十足,让巫舟瞧着的时候,突然竟是脑补拜天地时的鞠躬,他迅速摇摇头:这都什么跟什么? 他的举动让钱娄两人愣了下:“皇上?” “咳,没事儿,两位大人起来吧,这次让你们受惊了,那些媒人没吓到你们吧?”巫舟边说的时候,忍不住视线落在两人脸上,钱大人听到这的时候,原本的能言善辩到了这里变成了锯嘴葫芦,极快地瞥了身边的男子一眼,又收回来,才道:“没吓到。这几年臣遇到过不少次,已经习惯了,更何况,这次突然一起来说媒,怕是别人故意为之,微臣心底有数,自然都推拒了。不过,娄大人这边……微臣就不知了。”说到这,表情终于有了些微妙的变化,可若不是巫舟仔细瞧着,还真不一定能捕捉到。 娄大人神色间有无奈极快闪过,一本正经地当着巫舟的面撒了一把狗粮:“皇上,微臣也婉拒了。微臣早有相携白首的心上人,并不打算再娶旁人。” 难得一向寡言的娄大人言辞严肃地说出这么一段,若非提前知晓,巫舟还真以为这两人在老老实实禀告呢……果然,娄杨这话一出,原本还绷着一张脸的钱大人嘴角极快地弯了下,定了定心神,也没敢看娄杨,可明显又重新恢复了那个能言善辩的钱大人:“皇上,这次的事是不是崔相故意的?听说赵大人府上也去了好几家?” 巫舟应了,随后与钱大人娄大人就这种情况仔细制定了一下措施,就让两人先出宫了,两人离开御书房的时候,依然一前一后,甚至在此期间都没有单独交谈过,可巫舟却亲眼见到娄大人将“情话”无孔不入地传递给了想要传递给的人,还不让人发现。 若非提前知晓,他还真看不出来。 等御书房重新空了下来,巫舟看了眼一直站在他身边一直没开口的男子,“赵大人啊,朕已经知道的事还是别告诉他们了,否则……估计他们再见到朕会尴尬。”他捏着下巴,望着前方,忍不住道:“没想到娄大人这样的,竟然还会哄人,没想到啊没想到……” 想到娄大人一本正经地说着那句话,他就忍不住想笑,却也忍不住有点羡慕,他能清楚地感觉到两人之间的默契以及信任,偶尔吃点小醋不过是恋人之间的情绪。 赵柏晏原本一直没出声,听到巫舟的话,再落在对方出神艳羡的目光,若有所思。 而接下来的半日巫舟发现本来不怎么愿意留在宫里批改奏折的某人,突然很是积极地留下了,不仅留下了,还以最快的速度帮他将所有的折子都改完了,不仅如此,很贴心的没等巫舟提议,就主动留下来陪他用了晚膳。 晚膳结束了,还邀请巫舟去御花园走走,巫舟还是第一次见到赵柏晏主动开口,自然欣然同意了,刚好吃撑了去走走,直到赵柏晏要离宫之前,看向少年眯着眼笑眯眯的模样,眼神也忍不住柔和下来:“皇上今日可高兴?” 巫舟想想觉得赵大人这么上道是好事,这说明他已经完全得到了赵大人的信任,对方都知道主动讨他欢心了,这以后一旦对方谋反,这不看僧面看佛面,肯定还得念着这段君臣之情,定会手下留情。笑眯眯地拍了拍赵柏晏的手臂:“赵大人若是日日都能如此贴心,朕深感欣慰。” 本来以为赵柏晏肯定不会答应,他也就是随口说说,可没想到对方竟然还真的点了头:“嗯。” 巫舟回到寝殿还没回过神,他怎么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呢? 宫里这边一片和睦,崔相那边得到消息却是差点气吐血,他怎么也没想竟然被拒绝了,还真的被拒绝了,不仅一个,是三个一起拒绝了。他怎么也想不通为何会如此,这不合情理啊,这世间真的有不为美色所动的男子吗? 半夜柴王怒气冲冲偷偷来了崔相的书房,怒极反笑:“相爷,你先前怎么说的?说就不信这三人都是不好色的,结果呢?废了这么大的功夫,却一点成效都没收回来,三人都拒绝了!本王等不了了,这都多久了?软的不行,那就只能来硬的了!”柴王暴躁不已,等等等,他都等了这么久了,结果呢,不仅没得到任何对他有利的,反而还折了不少人。 “王爷稍安勿躁,这时候绝对不是动手的时候,万一失败了,被皇上查出来,怕是……”崔相也看出柴王是真的动了怒,可没有万全之策,他绝不会走那么一条路,若是失败了,他几十年的心血都付诸流水。 “怕什么?本王有这么蠢吗?再等下去,等到何时?等到本王辛苦安插的眼线全部都被拔出了?你可别忘了,先前就是因为你手下的陶大人,害得皇上让赵柏晏彻查宫里与外交接的探子,找出了不少本王的人,如今留下的可不多了,再等下去,你是不是要所有人都拔除干净?相爷,你到底是帮本王呢,还是在拖本王的后腿?”柴王脸色很不好看,接二连三的失利,让他耐心尽失。 “可王爷,你忘了先帝留给皇上的那些人,一旦出事……”崔相还想规劝,被却柴王直接挥手打断了。 “本王有这么蠢?就算是查,查到的也是平王。”柴王想到什么,眼底有精光迸射。 崔相愣住了:“平王?可平王不是在边境,怎么?”随即想到什么,崔相一愣,急声道:“王爷你是想……一箭双雕?” 柴王嗤笑一声:“何止?本来这条线是早就安插下来的,原本就是为了平王。本王根本当初就没把季司舟看在眼里,可没想到让他捡漏了,当了这个皇帝。平王手握重兵,可这人却让本王一直摸不透,本来是想着等本王当了皇帝之后,借着这条线来个‘谋刺’,最后嫁祸给平王。 他人在边境,可他一家老小却都在京中,这人可还真跟他府里的人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若是成功了,平王不在边境,本王自然能直接控制住他府中之人登基为帝,届时以为季司舟报仇来将人给除掉;若是失败了,这个罪名也在他头上,与本王有何关系? 本来不想这么早用,可相爷你最近的水平让本王很失望,一而再失手……这次还是让本王试试吧。”左右没什么损失,就算是失败了,刺杀皇上的也是平王,届时只要鼓动那季司舟动了平王府里的人,到时候两人势必水火不容,他只需坐收渔翁之利即可。 崔相被说的心动了,他先前也想过这个办法,只是太过冒险加上还没到走这一步的时候,加上他不能保证万全的措施,加上先前根本看不上烂泥扶不上墙的皇上,只着重对付赵柏晏,觉得除掉了赵柏晏,皇上也保不住那个位置。 可如今……平王既然这么说了,定是早就铺好了路,小皇帝一死,势必打乱,即使赵柏晏再有本事,他不过是臣,难道还能大得过当朝亲王? 柴王与崔相打交道这么多年,一看就知道对方的心思,拍了拍他的肩膀:“相爷放心,本王既然敢这么做,自然都打点好了。不过么,这次本王想玩点大的。”他阴郁着一双眼,望着一处,眼神凶狠而又暴戾。 “嗯?”崔相抬眼,对上这眼神,心底一骇,“王爷你想……做什么?” “那赵柏晏不是自诩忠心么?不是跟本王一而再再而三的作对吗?那本王倒是要看看,生死关头,他这份忠心,到底还保不保得住。”柴王冷笑一声,不等崔相开口,将自己的计划说了出来,其实也很简单,他最近派人跟踪过赵柏晏,发现最近这段时间,对方都会在宫里陪着小皇帝,直到宫门快要关了的时候才会离宫。 他打算借着这个关键点,一边让人动手对季司舟进行刺杀,另一边,让人掐着点告诉赵柏晏,让他眼睁睁看着他辅佐的这个新帝死在他面前,到时候,失败了也就算了,可若是成功了……他刚好能治赵柏晏一个护驾不利的罪名。 所以他先前才会对崔相说的一箭双雕嗤之以鼻,他要的,是一箭三雕,不惜将他埋了这么久的线提前暴露出来。 崔相听完了之后,望着眼神寒戾的男子,突然心底涌上一股寒颤,他与柴王是翁婿关系,可对方竟然瞒他这么深,如果……对方真的当了皇帝,会不会也会出其不意地将他给弄死?可他以及相府早就踏上了柴王这条贼船,已经下不来了,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前。 接下来的几日相安无事,巫舟发现最近赵大人听话的不行,他说一对方就不说二,让他忍不住一次次拐着弯挑战赵柏晏的底线,没想到对方竟然都依着自己,这让巫舟惊奇不已,与此同时是放心,男主与他关系越好,这代表以后谋反之后,他的小命越稳。 加上这些时日都没有听到系统的预示,巫舟渐渐心安下来,只是没想到,安心的太早,当晚子时一到,消失了很久的系统的预示再次来了:“温馨提醒宿主,明晚宫门关之前的那一刻,将会有宫人一剑刺穿你的心脏。” 巫舟没想到这次竟然是针对他的,看来崔相与柴王终于发现无法撼动赵柏晏这颗顽石,将苗头指向他这个“扶不上的阿斗”了。不过崔相这老狐狸怎么会这么冒险?对方这些年可都求的一个“稳”字,若是柴王出的主意,崔相不阻止? 巫舟百思不解,不过因为是刺杀自己与赵柏晏无关,巫舟也就放心了,不过为了小命着想,翌日一大早,就让刘公公偷偷避开所有人,不带任何宫人,去先帝的小金库将先帝那件刀枪不入的金蚕丝甲给拿过来。 巫舟专门强调了他一个人,刘公公虽然不知为何,可他没多说什么,当天巫舟与赵柏晏在御书房一个勤勤恳恳批改奏折一个“玩物尚志”看杂书的时候,偷偷将金蚕丝甲给拿了出来,暂时藏了起来。 赵柏晏这段时日一直都待在宫里陪着巫舟,午膳晚膳也极为自觉地陪着巫舟用,除了最近这段时间对方没再让他留宿,一切都让赵柏晏很满意。 天黑之后,巫舟掐着时间先回去将金蚕丝甲穿在了身上,这东西刀枪不入,是先帝当年为了护命的法宝,有了这个东西,巫舟还真不怕自己会有事。不过这件事因为不牵扯到赵柏晏,他并未告知对方,当晚散完步之后,就让赵柏晏提前出宫了。 赵柏晏像是往常一样朝宫外走,巫舟则是一直看着他的身影消失了,才朝养心殿而去,不过目光却是一直警惕地盯着四周,对方既然要刺杀他,还是这段时间,为了防止出现意外,他故意在护卫多的地方晃悠,万一对方一举不成想要在刺杀一次的时候,护卫能立刻上前将人给擒住。 而另一边,赵柏晏按照往常一样出宫,就快要到宫门口时,突然一个小太监经过,退到一边福身行礼,等赵柏晏继续往前走的时候,小太监迅速起身,匆匆往前走。赵柏晏走了几步,突然回过头,仔细回想了一下对方最后匆匆离开时的步子,明显轻盈很多,像是练家子。 赵柏晏脸色微变,一个小太监怎么会武功?他想到还在御花园的皇上,迅速掉转头往回走,无论是与不是他都要回去看看,走了几步觉得太慢,纵身用轻功极快地朝前飞掠。 …… 巫舟就快要走到养心殿的时候,突然前方匆匆跑过来一个小太监,他还没到近前,就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皇上,赵大人在宫门口出了些事,让奴才将这封加急的信交给皇上。” 巫舟看了那小太监一眼,他傻了才会明知是危险还往上冲,直接开口:“将他给朕抓起来!” 他这一声疾呼,立刻有护卫靠近了,将这个小太监迅速给控制了起来。小太监难以置信,“皇上,奴才……奴才没做什么啊?” “赵大人离开的时候没带纸笔,他怎么写信?”巫舟挥手,“这个是刺客,带下去好好审问……” “皇上小心!”巫舟这话还没说完,突然身后原本跟着他的几个熟悉的太监之一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就朝着背对着他的巫舟给刺了过来。 刘公公压根没想到刺客之外还有刺客,匆匆喊了一声,巫舟回头,就对上了他寝宫里的一个小太监朝着他刺过来,脑子懵了一下:大意了。 原来那个只是幌子,这个才是真的……先前那个是为了引开所有人的注意力。 好在巫舟身上穿了金蚕丝甲,否则今晚上还真交代在这了,不过那匕首并未刺到巫舟,就在那小太监即将刺到巫舟的心口时,一道身形骤然出现,长臂一探,揽住了巫舟的腰将人往怀里一带,迅速旋身,带着他想躲开对方的刺杀,可到底因为要护住巫舟失了先机,那把匕首刺入了男子的手臂中,与此同时被男子随即一脚给踹出数米远。 这一切几乎是在转瞬间发生的,巫舟根本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等他回过神,整个人被死死搂在男子宽厚温暖的怀里,毫发无伤,可鼻息间萦绕的血腥味,让巫舟瞬间变了脸色,猛地仰起头,想要查看对方的情况,男子难得强势地将他死死护在了怀里,神色冷戾凝重地扫向四周,声音沉稳地发号施令:“还都愣着做什么?将人制伏住,其余人,迅速彻查宫里所有人!” “是!”众人这才回过神,迅速分散开,皇上在宫里遇刺,幸亏没出事,否则,他们一个都跑不了。 鼻息间的血腥味愈发浓烈,巫舟脑海里闪过无数种画面,挣扎了一下,却被男子搂得更紧,巫舟只能命令:“赵柏晏,放开朕!让朕看看你的伤……”看不到才更加恐慌,若是男主出了事…… “微臣没事。”头顶上方传来男子温柔安抚的嗓音,几乎极轻又眷恋地用下颌蹭了蹭他的额头,大概是察觉到危机解除,这才松开了些力道,却依然没放开少年。 巫舟几乎是立刻抬起头,不亲眼看到他不信,可等他一抬眼,却是不其然地对上了男子后怕、失而复得以及溢满了情意的双眸,他望入的一瞬间呆住了,直到男子借着道路两旁树枝的遮挡,安抚地亲了下他的眼,巫舟惊醒过来意识到什么,脑海里嗡的一下炸开了。 ☆、第84章 某人总以为朕在撩他 巫舟整个脑子都是懵的,神色木木的, 忘了怎么思考, 大概是他的表情太过怪异,男子低下头, 望入少年难以置信的目光,疑惑地愣了下,随即意识到什么, 眼底的光晦暗下来,以至到最后是无声的沉默。 巫舟被他这一眼看得终于清醒过来, 可正是因为回过神, 才更加确定刚刚并非自己的猜测,对方那一眼以及举动,怎么看都不像是对待君主, 更像是……一对相濡以沫的恋人。否则, 哪个臣子安抚皇上会用这种方式? 加上他的表情外泄之后赵柏晏一系列的情绪变化,大概是太过讶异, 是以一向喜怒不行于色的男子难得将所有的情绪都表露了出来,也更加复杂凝重。 不过赵柏晏依然没放开巫舟, 只是两人之间原本几乎相贴的距离被他拉开了些, 大概是怕还有刺客, 赵柏晏依然将他护在了身边。这些巫舟都看在眼里, 回过神之后, 迅速低下头敛了眼底所有的情绪, 可胸腔里鼓噪的震动与难以置信却让他无法冷静。 赵大人……对他竟是那种心思? 不对, 看赵大人的模样像是以为……以为他们之间是那种关系,像是觉得并非单方面而是他们两个情意相通,而是恋人关系? 可怎么可能?到底哪里出了错? 因为皇上遇刺四周乱成一团,与其往前走不如停留在原处更加安全,巫舟也足以借着众人寻找刺客时的这段时间疏离清楚到底哪里不对劲。这么一疏离,很多他先前并未往那边想的地方突然一一摆在面前,终于让巫舟明白赵柏晏那些偶尔露出的复杂的神情与目光到底是何缘由了。 还有他们之间时不时让他觉得合情合理却又仔细想怪怪的对话,如今也有了解释。 他怎么也没想到在一系列他不经意的举动给赵柏晏误会,让他硬生生将自己给…… 巫舟谷欠哭无泪,他这算是作死吗?一开始他穿来的时候竟然就被赵柏晏误会了。当时他并未多想,毕竟那些男宠并非他找过来的,后来也被他解决了,也就只当是一场“玩闹”,可这对赵柏晏而言,却代表着新帝是个断袖。赵柏晏这么聪明肯定是不信的,更何况,对方来的时候,那情景可与后来崔相看到的完全不一样。 若是从那时候赵柏晏就认为了他是断袖,后来他因为系统的预示为了救赵柏晏而不合理的举动,强行将人留下来批改奏折,强行躺在对方对面监督他,强行留下对方用膳食,以及各种不合理……莫不是都在对方眼里成了他是断袖但是将目标从那些男宠转到了他这个大臣身上? 这样就说得通赵柏晏偶尔看着他怪异的目光,后来对方的眼神渐渐变了,还会对他笑了,神色间也温柔很多,他以为那是男主信任他了…… 原来,根本就是他不知不觉间将男主给掰弯了。 巫舟被这个可能性激得一激灵,太刺激了吧?他压根就不是那个意思啊,可如今情况却不容他多想,尤其是前些时日,因为崔相与柴王要给赵柏晏娶妻,他难得出宫去“阻止”,本意是好的,可若是赵柏晏当时对他存了那种心思,还觉得他也是欢喜他的,自己那一番举动,岂不就是吃醋之后胡闹?他后来还编了那么一番话,还什么“补偿”……怪不得对方那时候会瞧着他来了句“这下高兴了”,他还真的说“高兴”。 怪不得他当时觉得哪里怪怪的,没想到,在他看来不过是成功阻止男主被崔相等人在身边埋下眼线,可自己当时那一番举动,却让他以为自己是与之情意相通彻底“摊开”“两情相悦”……日后所谓的“补偿”,赵柏晏不会以为是将他自己补偿给对方吧? 巫舟头疼不已,这误会也太大了。 他忍不住抬起头,却对上了男子敛下的眸仁,一张俊脸惨白如纸,薄唇紧抿,虽然一个字也没说,不知为何,巫舟想到先前对方那个眼神,落寞的、晦暗的,他心里一窒,想到自己当时太过惊讶忘了收敛表情,怕是那时候……赵柏晏察觉到了什么才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巫舟张嘴想解释,可这些话这时候并不好说,他要说什么?说自己其实并不是那个意思,可人是他“无意间”撩的,将人撩完了,对方生生被自己“掰弯”了之后,他上下嘴皮子一搭,说这是个误会,这是不是……有点渣? 到了嘴边的话,巫舟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尤其是余光一瞥,看到那把匕首还扎在赵柏晏的手臂上,血染红了他整个袖袍,对方像是感觉不到疼,垂着眼,依然警惕着四周,仿佛他的安危才是重中之重,他自己的性命根本微乎其微。 巫舟脑海里闪过对方救他的那一瞬,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偷偷握住了赵柏晏的手腕,轻摇了下,小声道:“你先止血吧,不疼吗?”他看着都疼,对方像是感觉不到,脸色白白的,让他心里涌上一股疼惜,脑海里也乱糟糟,只想着,只要他好受一些,那件事暂时押后再谈。 赵柏晏看到他眼神的那一瞬就察觉到了不对,他以为两人是恋人,自然没多想,满心满眼都是对方的安危,尤其是刚到的时候看到那把匕首差点就伤到了面前这个人,他放在心尖尖上的,那种恐慌与心跳静止的疼痛让他根本来不及反应就冲了过去。 随后少年颤.抖的担忧嗓音让他以为对方被吓到了,借着遮挡亲了一下少年的眼,这是情不自禁,也是劫后余生后的欢喜,可这一切却都随着少年眼底的难以置信与震惊打破了。 他刚开始没意识到,可随后一想,突然就明白了过来,从始至终,皇上都未说过他们之间是这种关系,莫不是……皇上不过是、不过是逗他? 他不过是皇上无聊之外打发的对象,可他却当了真、动了情。 若是担心四周还有刺客,他怕是早就忍不住、忍不住……他想退开,是真的想,可又舍不得这片许的温存亲近,如果一切真的只是他误会,那之后怕是他与皇上再难有这般靠近的机会。他是臣,他是君,他是疯了才会越矩亵渎皇上,大逆不道意图…… 这种想法越是往下想,让赵柏晏脸上的血色褪尽,让他过往近三十年都未曾感受到的绝望与孤寂,可就在这时候,手腕上突然一温,肌肤相贴的触感,让他浑身一僵,眼睫抖了下,以为这是错觉,可随之却是少年亲昵地晃了晃他的衣袖,他忍了忍,还是没忍住抬眼看过去,就对上了少年温润的眉眼,并未有他以为的厌恶与嫌弃,反而是无法忽视担心,大概是以为他没听清,又小声重复了一遍:“你先止血好不好?不疼吗?朕瞧着都疼了。” 巫舟是真的觉得疼,季司舟这个身体养得细皮嫩肉的,偶尔他趴着看话本时间久了,都会留下痕迹,发麻都让他无法忍受,更何况赵柏晏此刻手臂上插着一把匕首,浓郁的血腥味让他越想也越觉得疼,心里也莫名难受了起来,与此同时,更加懊恼自己刚开始竟然还顾着思考那些事,看赵柏晏还在定定瞧着他出神,立刻偏过头去看刘公公:“还都愣着做什么?御医呢?还不快喊御医过来?” 刘公公被小皇帝第一次发这么大的火给吓了一跳,迅速回答:“已经让人去喊了,皇上恕罪,很快就到了!” 巫舟却是等不及了,干脆就想直接撩开衣袍的外层露出里面的里衣,就要撕开一条至少将血给止住,却被回过神的赵柏晏给阻止了:“皇上,微臣没事。”对方的嗓音喑哑,可眼神却比先前的死寂多了些神采,顿了顿,补充道:“微臣刚刚点了穴,止了血,这些是一开始流的,瞧着可怕了些,并无大碍。” “怎么会没大碍,瞧着都疼。”大概是巫舟眼底的疼惜太过真切,让赵柏晏周身先前阴郁晦暗的气息一扫而空,第一次怀疑自己的判断,莫不是先前的猜测是错的? 他这么一晃神,被巫舟抓到了机会,动作极为小心地伸.出手去,因为怕碰到伤口再出血,动作很轻,等借着宫里到处挂着的宫灯的光瞧见确实是先前的血,因为还未干涸扑鼻而来让巫舟觉得心里的那股难受劲更不舒服了,甚至强烈到压下了先前的震惊,更多的是对赵柏晏伤势的关心。 巫舟被赵柏晏护在身前,因为巫舟比他低大半个头,是以众人并未瞧见巫舟的这一系列动作,从赵柏晏的身形来看,反而是出了事之后,赵大人不顾自身安危以命为皇上挡刀,不仅如此,危机没解除之前,赵大人还用身体护着皇上,这让刘公公等人愧疚又感动,当时危及来临的时候,他们虽然也恐慌,可只顾得上喊叫,却没有一个人真的敢上前替皇上挡下这一刀。 羞愧与胆战心惊让一行人跪了下来,直到御医战战兢兢前来,他们得到通传的时候,是说皇上遇刺了,吓得赶紧背着药箱就过来了,觉得万一皇上真的出点事,他们的脑袋估计也保不住了,等到了近前,发现是赵大人,还是帮皇上挡了刀,诧异之后更加敬佩,也更加耐心。 因为匕首还留在手臂上,瞧着很吓人,需要尽快处理伤口,可这里到底光线太暗,御医提议转到寝殿防止拔出匕首失血过多无法控制。 巫舟立刻同意了,赵柏晏却在刺客没排查干净之前不愿皇上冒险,被巫舟瞪了眼:“这宫里你说的算还是我说的算?再说了,你不是在这么,你护不住朕?”巫舟这话是故意说的,目的就是用激将法让赵柏晏点头,他怕再耽搁下去对赵柏晏的伤势不利。 伤到了手臂,万一累及到筋脉……巫舟越想越紧张,这种担忧被赵柏晏完全收入眼中,周身的气息也愈发温和,加之少年握着他手腕的手一直没放开,因为担忧掌心细密的汗若是旁人他必定不喜,可对象换成了面前这人,赵柏晏过往这么多年,第一次生出了一种就这么纠缠下去再不放手的念头,可念头一起,又被强行压了下去。 想着有他在,还有这些留下来的护卫,的确能护得住皇上,这才应诺,直接回了养心殿。 唯一让赵柏晏遗憾的事他一点头,少年就将手给松开了。 赵柏晏没让人搀,反而步伐稳健地跟在巫舟身后警惕地将人护着,直到回到养心殿的偏殿,确定四周重兵防护,才松了一口气。 他到底失血过多,脸色惨白,只是性子冷淡,即使是匕首拔.出来时,他也只是皱皱眉,一言不语。 巫舟就站在身后不远处,瞧着鲜红的匕首被拔.出来,那一瞬间那抹血仿佛刺到了巫舟的心里,让他难受不已,他身上还穿着金丝蚕甲,即使那匕首刺过来,他也不会出事。 可赵柏晏不知,他是真的在以命相护,这份情谊,让他感动又不安,可这所有的一切随着御医起身,说伤势瞧着严重但并未伤到经脉,只需好生将养月余即可无碍。 御医们说这些话时心惊胆战,生怕今晚上受到刺杀的皇上一个不满对他们发火,随之一向面色时常阴郁不善的皇上这次什么话都没说,摆摆手让他们先退下了。 等偏殿里空无一人,巫舟上前,在一旁落座,望着男子苍白的俊脸,抬起手拍了拍他的手背,俯身靠近了些,心里很复杂,今晚上受到的刺激太大,他脑子很乱,可此刻寝殿一片沉寂,他望入男子眼底波澜不惊的眸仁,一颗心突然定了下来,声音也放轻了:“刘公公他们去熬药了,你伤了手臂,今晚上就别走了,刺客的事你也别担心,朕能处理好。” 他以前故意扮“昏庸”是为了逼赵柏晏等他坐稳了这个皇位之后,觉得他这皇帝昏庸无能不如取而代之,这样一来,他能让赵柏晏谋反将他这个“昏君”拉下马,可此刻他突然不想装了,总不能让赵柏晏这么病着还帮他处理那些事?更何况,若是赵柏晏真的对他是那种心思,对方怎么可能还会谋反? 他以前原本想着对赵柏晏好一些,好让他即使以后谋反了也能留他一命,可若是他知道这样会让对方误以为他这个“断袖”皇帝对他有心思,愣是让赵柏晏生生将自己被掰弯了,他不知自己还会不会用这个办法。 可事情既然已经这般,他舍不得还继续让对方拖着受伤的身体来帮他这个“废物”皇帝。 赵柏晏自然听出了他话里的深意,愣了下之后,望入少年眼底的神色,心下一动,忍不住也放轻了声音,弯了弯嘴角,安抚地反手握住了他的手:“皇上不是不会?嗯?” 巫舟被对方戳破过往的伪装,也不恼,反而因为对方这抹笑,心也定了定,也忍不住笑了声:“朕天赋异禀,今晚上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不是,先帝窥见朕遇难故将帝王之才赋予朕,朕如今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察觉到这场刺杀必定不凡,要去处置了,赵大人可要临别送朕什么话么?” 赵柏晏听着少年胡诌一番,眼底噙着温和的笑,静静听完,才道:“……既然如此,那微臣就静候皇上凯旋归来。” 巫舟望着他苍白的脸,轻嗯了声,站起身往外走,走了两步还是回来了,站在床榻前,突然弯下腰,伸.出手,掌心擦过男子的眼睑:“睡吧。等朕回来。”这一次,换他来护他。 巫舟没有等赵柏晏的回答,他迅速转身大步往外走,等寝殿的门一关,少年敛了所有的温情,整个人仿佛一把出鞘的利刃,周身都是冷戾的阴郁,威严的气息迅速扑面而来,经过之处,那些宫人吓得跪地俯身,心惊胆战。 巫舟却是看也未看,径直朝外走,他刚刚冷静下来之后想过了,赵柏晏明明已经出宫了,却去而复返,这不合情理,除非是有人故意给了他信儿让他回来,对方的目的很好猜。 为了看一场好戏,想让赵柏晏这个软硬不吃的重臣亲眼瞧着自己忠心辅佐的皇帝死在自己的面前,对方想的很好,却没想到,赵柏晏身手极好轻功更好,得到消息之后,就以迅而不及的速度赶了过来,不仅将他救了下来,还迅速让人彻查下去。 怕是此刻崔相或者柴王得到消息已经赶到了宫门口,等着来瞧瞧,他这个皇帝到底有没有死。 可崔相这个在朝堂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的相爷怎么可能会允许柴王犯这么低级的错误,除非,他们早就算计好了,早就找好了替罪羊。 接下来是一场好戏,而他不可能让两人得逞。 赵柏晏这么聪明肯定也想到了,他同意了自己来处理,也就是默认了让自己施展手脚,也就是默认了自己是臣,他这个皇帝早晚要独当一面。 他接受了,也就代表着他会开始正式出手,当一个合格的皇帝,即使……这与他刚开始的目的截然相反。 可真的走出这一步,巫舟发现自己根本不后悔,甚至心底燃烧着一团怒火,他们伤了他的人,这股怒火让他急于想从崔相他们身上找回来。 巫舟走出养心殿,刚好遇到了匆匆朝这边而来的刘公公,后者看到巫舟,立刻匆匆禀告:“皇上,诸位大人听闻皇上遇刺,此刻都在宫门外静候,想要知晓皇上的情况,皇上您看可要见他们?” “见,为何不见?”巫舟眼底有冷漠闪过,垂下眼,眼神阴郁地盯着前方,让低着头的刘公公打了个寒颤,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皇上这几个字冷得让他打了个寒颤。只听皇上继续道:“吩咐下去,让他们去金銮殿候着,朕倒要瞧瞧,是哪个胆大包天的竟是想要朕的性命。还有,让人守在这里,没有朕的允许,给朕守好了,若是赵大人被伤到分毫,朕唯你是问。” 刘公公心惊胆战应诺,随着巫舟经过他身边时,听到整个人肃杀了几分的皇帝:“朕先前让你拿的那件东西,不许向赵大人提。” 巫舟这声音压得很低,他确定刘公公听到了,大步朝前而去。 他不想让赵柏晏知道他穿了金丝蚕甲,不为别的,是不想让那人知道他的牺牲对他而言是无用的。对方大概不知,即使他可能会没事,可对方那颗以命相护的心却比任何事情都来的有用。 巫舟被一众护卫护着去了金銮殿,坐在龙椅上,垂眼瞧着跪了一地的人,目光扫见崔相与柴王都在列,嘴角扯过一抹冷笑:“聂统领,那两个太监身份可查到了?可有招供?” 被他称作聂统领的男子一身盔甲出列,单膝跪地:“回禀皇上,身份皆以查明,也都招供画押,这是两人的供词。”说罢,双手呈上两份供词,由刘公公亲自培养的一位信任的公公上前接了过来,递给了巫舟,退到一旁。 巫舟掀开,翻看了一眼,瞧着上面的供词,越看眼神越冷,这两人身份不难查,能进宫的身份自然都有备案,一查就清楚了。这次刺杀他的一共是两个太监,先前第一个不过是为了引起动乱,身份也没什么问题,可后来那个,却是他身边跟着很久的,也是服侍了前身很久的小太监,一向办事有条不紊人也老实,可就是这么一个人,却突然背主做出刺杀这种事,身份瞧着没问题,可却能牵扯出一些,是由平王的王妃娘家那边的一个远亲。 本来这也没什么,可加上那小太监的供词,说一切是由平王幕后指使,这可就耐人寻味了。 巫舟瞥了眼站在首位的崔相与另外一边的柴王,扯了下嘴角无声扬起一抹冷笑:原来是想嫁祸给平王,让他与平王自相残杀他们好坐收渔翁之利。 巫舟一直没出声,这让崔相与柴王心里不定,原本以为能看到这新帝惨死刀下,没想到还真让赵柏晏给救了,但能伤到那赵柏晏倒是让他们也解气,只是这一直没确定是平王下手,他们就安不了心,偏偏这新帝还一直不出声,崔相倒是安耐得住,柴王却是等不及了,加上一向看不起新帝,觉得没有赵柏晏这个辅臣,对方就是一个任人拿捏的软柿子,出列急声问道:“皇上,到底是哪个竟然胆大到敢谋反刺杀?当真是胆大包天,应当严惩以儆效尤!” 巫舟慢条斯理地合上供词,叹息一声:“没想到,竟然会是他。” 柴王心下一挑,垂下的眼里露出喜色,听对方这话,肯定不是他们在场的人,果然一切如常,正了正表情,愤愤道:“皇上,到底是谁?竟然胆子这么大,胆敢这么做?” 巫舟朝下方环顾一圈,面露阴郁,“朕一直把他当做兄长,也一直敬重他是个正直之人,对朕也是忠心的,可朕万万没想到,竟然会是他想要朕的命。简直胆大妄为!定不能轻易饶恕!这次若不是赵大人以命相护,朕怕是此刻就是一具冷冰冰的尸体了!这次朕不仅要将他召唤回京杀了砍了,要灭他的九族,一个不留!来人啊,聂统领,你立刻带领一千禁军去府中将一干人等拿下,一个不留!” 聂统领跪地拱手:“末将领命!” 柴王目露精光,怕聂统领不敢动手,他想着趁机将人平王妃给弄死了,到时候就算是平王回来也来不及了,于是,直接拱手站出来,“皇上,臣兄也愿一同前往平王府,为皇上捉拿叛贼!” 崔相本来一直站在那里没出声,他总觉得皇上似乎有些奇怪,可刚开始一直没想清楚,毕竟在他们眼里,没有了赵柏晏的新帝就像是没了牙齿的老虎,没什么威胁,可等听到柴王这一句,再联想到前后的话,顿时脸色一变,心下暗叫一声不好。 果然,下一刻,就听到头顶上方传来少年阴郁冷戾的嗓音:“哦?平王府?朕倒是不知,柴王何时有这等本事了,朕可是从始至终一个字都没提平王。聂统领知晓朕话里指的是谁,是因为他亲自审问的那两个太监,知晓他们的供词。可柴王不过刚进宫,你是如何知道朕说的这么谋刺之人正是平王呢?” 少年一席话落下,柴王本来还没回过神,等明白自己说了什么,脸色难看了下来,该死,他故意给他设套! ☆、第85章 某人总以为朕在撩他 柴王的脸色相当不好看, 不过还没等他想说什么, 一旁的崔相出列, 先一步开口解释:“皇上,柴王大概是太过担忧您的安危,才慌乱之下这般说。微臣倒是能理解柴王为何先入为主认为这个谋刺之人是平王, 是因为皇上先前话中提到了将人召唤回京杀了砍头,而有这个能力在宫中安插这么深的眼线,在皇上出其不意间行谋刺之事的,有能力办到的, 加上回京这个词,就让柴王一时间……皇上还望恕罪,莫要因为莫须有的怀疑就伤了兄弟情分。” 崔相这一段话看似没什么, 却是不动声色地向朝臣解释了为何柴王会这般认为, 是因为皇上自己说的,“召唤回京”“意图谋害”, 如今朝中有这个实力的,还需要召唤回京的,可不就只有平王一人吗? 还顺便借机将所有事推到新帝身上, 皇上这么说莫非是因为遇刺起了疑心就随便谁都怀疑? 这话可不是专门与巫舟说的, 而是说给在场的文武百官。 巫舟一直没打断崔相, 等崔相全部说完之后, 满朝文武原本眼底的疑虑随着这一番话, 露出“原来如此”的神情, 他们刚刚因为新帝的雷霆之怒没敢开口, 其实听到召唤回京也是反射性地想到了平王,只是没人敢在这个关头开口。 后来皇上这么一说,他们回想了一下,一开始的时候皇上的确是没提过“平王”,加上柴王与新帝的不对付,也觉得莫非是柴王故意设计陷害。 如今被崔相这么一说,也觉得是皇上太过敏.感,这是误会柴王了吧? 谁知,等众人在心底感慨一番之后,就听到头顶上方传来新帝凉薄的嘲讽:“相爷倒是有心,朕这也不过是随口询问一番,柴王这里还没解释,相爷倒是热心的想替柴王开口了。可朕让你说话了?还是说,这朝堂之上,这金銮殿上,没有朕的准许,可以随意开口了?!” 随着最后一句拔高的嗓音,百官下心一骇,还是第一次听到皇上这般震怒,甚至有较之先前的怒火,让他们垂着眼,不敢多言。 崔相脸色也难看下来,皇上这是故意没事找事?这是憋着一口气呢。 柴王本来因为被算计了正郁闷着,被崔相打断了之后听完之后,脑子清醒了些,本来不想多说,先前压根就没多想,觉得没了赵柏晏,这季司舟不过就是一个毛头小子,结果差点算计了他。可再听崔相的话,觉得也是,他自己说出来的让人联想到就是平王,凭什么他不能先入为主的怀疑? 也是他心虚,才差点真的觉得是不是自己露出了什么马脚,被崔相这么一提点,松了口气,刚想按兵不动,结果对方来了这么一句,可刚想开口,被崔相不动声色地衣袖在一侧摆了摆,将到了嘴边的话噎了回去。 崔相立刻跪了下来,磕头:“是老臣逾越,皇上息怒,老臣知错。” 崔相道歉道得利索,若是再揪着不放,作为一个老臣被这般挑刺,巫舟这个新帝反倒是显得咄咄逼人了,不过,他的目的本来也不是为了这个。 他突然长叹一声,揉了揉眉心,像是刚刚只是被刺杀的事气到了,摆摆手,声音和缓了下来:“罢了,也是朕因为先前遇刺以及赵大人出事心急,崔相起了吧,这事与你无关。朕知道崔相也是为了朕,可那小德子待在朕身边这么久,说对朕下手就下手,朕这才生出疑心。被崔相这么一提点,朕也糊涂了,朕刚刚真的说过将人召唤回京的话了?” 巫舟这典型的打一巴掌给个甜枣。 又温声下来的新帝让众人捉摸不透,崔相皱皱眉,一时间竟是也有些拿捏不住新帝到底要做什么,在巫舟再三让他起身之后,谢恩起身之后,拱手:“回禀皇上,您的确说了。” “哦?朕记性着实不太好了,聂统领,你重复一下刚刚朕都说了什么,朕着实记不住了。今晚上发生的事太过了,朕啊,这心力交瘁啊。”他这长长的感慨,让百官忍不住动了恻隐之心,新帝到底年轻,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发点火也是情有可原的。 于是,百官面色也和缓了下来,甚至觉得这样真性情为赵大人焦急发怒的皇上,反而带了点人情味。 聂统领是个粗人,他只负责听命,闻言,单膝下跪,一板一眼重复:“皇上不久之前道:您一直将他当做兄长,也一直敬重他是个正直的人,对您也是忠心的,可您万万没想到,竟然会是他想要您的命。简直胆大妄为,定不能轻易饶恕。这次若不是赵大人以命相护,您怕是……驾崩了。这次您不仅要将他召唤回京杀了砍了,要灭他的九族,一个不留。” 聂统领到底不敢直接称呼皇上是一具冷冰冰的尸体,中间大致改了一句之后,垂首不言。 聂统领说完,众人都长长呼出一口气,看来皇上真是气急了,的确是说过这句话,只是重新听了一遍之后,百官愣了下:兄长?何时皇上唤平王为兄长了?他们的关系何时这般好了? 崔相与柴王先前因为心虚加上紧张,将巫舟的话都放在后半句上,倒是没太注意听对方一开始的称呼,如今重新听了一遍,少了巫舟暴怒时不稳的音调,聂统领平铺直叙的嗓音让崔相突然想起一个人,一个在宫里如同新帝当初还是个皇子时不怎么起眼的人,心里咯噔一下。 柴王还没意识到,垂着眼,脸色很不好,但是这次却没敢再多嘴,只是阴郁着脸,只是却明显感觉到不知为何身边的崔相身体一僵,因为两人靠得近,太过明显,让他眉头紧皱。 刚想偷偷询问一句,就听到头顶上方再次传来少年的长叹,有些不耐烦,却只听对方长叹一声,开始回忆往昔:“朕是真的将平王当亲兄长的,他因为是异姓王,当初先皇驾崩时,即使边境离京这么远,他也日夜兼程只带了百余人就赶了回来给先帝送行,当年朕还是个皇子时,这么多皇兄里,也就他这个不是兄长更胜兄长的王爷心底好,即使手握重兵,可看朕可怜,却再三照顾。可没想到……他怎么会想起来刺杀朕呢?说起来,朕倒是想起来,十皇兄在先皇驾崩之后自动请缨跟着平王去了边境历练……” 听到新帝这一番回忆往昔,崔相的脸色变得极为不好看,一旁的柴王还没听出话里的深意,皱着眉,神色愈发不耐,却没敢表现出来。 百官却是忍不住随着巫舟的话回忆起了几个月前先皇驾崩时的情景,忍不住想到平王日夜兼程赶回来只是为了给先帝送行时风程仆仆的模样,甚至没睡过一个好觉,等送走了先帝,为了边境的安危又日夜兼程赶了回去,当真是……诶?如果平王真的意图谋反的话,当初他手握重兵,当时只要趁着先帝驾崩时率兵逼宫,怕是这皇位就轮不到皇上来坐了。 既然当初平王都没动手,怎么好端端的突然就来这么一出?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有心思细的,仔细一琢磨,总觉得今晚上柴王与崔相不怎么对劲,柴王这人可是出了名的性子暴躁、眼高于顶,这次竟然主动要求去抓人?还只是抓一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妇孺?若是说柴王要替新帝报仇,可柴王可是一直与新帝不合,怎么可能? 还有崔相在皇上一出声责问,还没等柴王回答,就先一步开口,甚至不惜惹怒皇上。 他们先前还不觉得,如今怎么瞧都觉得不对劲…… 巫舟铺垫的差不多了,不给崔相开口的机会,感慨一声:“说了这么多,朕都觉得平王不像是那种人,众爱卿觉得呢?” 钱闻举与娄杨一直都在等机会,他们一听说赵大人出事了,火急火燎进了宫,刚刚快要到金銮殿时,被人塞了一张纸条,上面简单的十个字:真凶另有其人,借机行事。 他们刚开始一直不明白,如今哪里还不懂,即使皇上这般说了,百官心里有所怀疑,但崔相与柴王在这,却需要一个领头之人,而皇上要他们做的,怕就是带头羊。 钱闻举直接出列,撩起官袍的下摆跪地:“皇上,微臣觉得此事怕是有诈。单凭两个太监的供词怕无法服众,更何况,仅凭二人之言,不足为信。平王此人在先皇还在时,就为国为民鞠躬尽瘁,守卫边境从未出过半分差错。若是当真受到冤屈,岂不是让平王寒心,让众将士寒心?还望皇上三思,更何况,平王一个异姓王,行刺皇上作甚?就算是,十皇子的嫌疑岂不是更大?指不定这件事就是十皇子临走之前设计陷害给平王,趁着这边大乱,将平王的军队给掌控在手,打算起兵谋反。皇上三思啊!” 百官被这么一提醒,也想起来了跟新帝先前一样被忽视的十皇子,先帝驾崩之后,十皇子就突然随着平王去边境了,好好的,怎么突然说走就走了? 这么一说,万一真的是……更何况,差点忘了,十皇子好像跟柴王是一母所出,只是对方一向没什么存在感,也不怎么突出,因为先帝子嗣众多,后来新帝登记之后,大多封了地之后就去了封地,十皇子则是孑然一身去了边境。 莫非…… 众人的视线忍不住都看向了柴王,再联想到柴王先前不正常的积极,愈发觉得不对劲。 果然,已经有朝臣开始松动了,若是真的动了平王府里的人,到时候可就无法弥补了,可…… 而这时候,娄杨也出列,跪地让新帝三思,莫要寒了将士的心。 有真心敬佩平王的,看有人出列,也走了出来,跪地让新帝三思。 有一有二就有三四,断断续续又有几位大人出列。 崔相从听到新帝开口追忆往昔,还将十皇子牵扯进来,就知道今日这件事怕是成不了了,十皇子虽然的确是柴王一母所出,但因为年纪相差不小,加上先皇子嗣不少,这十皇子性子孤僻,连柴王的生母都不喜对方,更何况眼高于顶的柴王,兄弟关系本就不好,后来先帝将皇位传给了巫舟,柴王本来还顾念着些情分想给他请一块封地,结果人直接跟着平王走了。 柴王再也没当这十皇子跟自己有关系,本来也就是一个存在感不高的人,还真一时间忘了。 如今被提及,因为这成关系,怕是反而会怀疑这件事是不是与柴王有关。 柴王脸色阴郁,觉得这钱闻举说的都是屁话,刚想反驳,被崔相不动声色地扯了下,直到这件事也就只能这样了,跪地:“老臣也觉得此事冒然下定论不妥,还需仔细查看。” 柴王差点气炸,他铺了这么久的线,可就这么断了,可他能怎么办?季司舟这个小畜生。 他垂着眼没说话,却也冷静下来,崔相的态度代表着这事成不了了。 果然有崔相带头,几乎所有人的文武百官跪地:“微臣恳请皇上三思。” 巫舟瞧着跪了一地的朝臣,却也清楚地看到了崔相与柴王所代表的势力,他今晚上本就没想过能一举将柴王与崔相如何,他如今的实力与两人根本无法抗衡,若是逼急了,不过惹两人狗急跳墙。 赵柏晏如今受伤,他们的实力还不够,所以他只是最开始半真半假的激怒柴王逼崔相开口,继而一步步让他们重新提及平王,再说出那些话,让朝臣想起平王的功绩与忠心,再提及十皇子,将这潭水彻底搅浑,半真半假,却因为十皇子与柴王千丝万缕的关系,他自然不敢再做什么。 否则,首先要怀疑的,反而是他这个柴王。 如此既暂时压下了所有对平王府不利的举动,也给柴王以震慑。可保住了平王府一家,等平王得到消息回京,这势必会相当于送给了平王一份大礼,对方自然会给他以报答。 柴王想看他与平王相争,熟不知却是将平王这个本来不理朝堂纷争的大将军推到了他这边。 巫舟等差不多了,满意对开口:“既然诸位爱卿都这般替平王求情,朕也觉得此事另有隐情,怕是冒然行事不妥。这样吧,聂统领,你派人守住平王府,没有朕的旨意,任何人不得进出,但也不许伤人分毫。还有,八百里加急,写信给平王以及十皇子让他们尽快回京一趟,朕需要一个解释。” 说完这一切,巫舟直接挥手让众人回去,他站起身时,余光瞥了眼下方垂着头怕是快要气炸的柴王,嘴角弯了弯,大步离去。 巫舟重新回到养心殿的偏殿时,原本急匆匆的脚步到了寝殿门前时陡然慢了下来,深吸了一口气,才看了眼刘公公,得知赵柏晏喝了药已经歇了的消息,他动作极轻地推开了门,步子轻缓的朝着床榻前走去,寝殿里还弥漫着未散尽的血腥味,很淡,被角落香炉里的熏香散去了很多,可他仿佛一踏进来,就记起了先前被男子涌入怀里时萦绕在鼻息间的血腥气,一颗心软了下来。 哪里还有先前在金銮殿上的意气风发,仿佛再次变回了那个耍赖偷懒只打算依赖对方一心相当昏君的少年,他动作极轻地走过去,果然看到男子闭着眼,苍白着脸躺在那里,呼吸平稳。 巫舟在床榻前坐了下来,静静望着男子紧闭的双眼,因为失血过多难得不想往日那般冷硬,反倒多了一丝柔和,让巫舟连呼吸都放轻了。 他定定瞧着赵柏晏,原本以为自己面对他一想到先前对方表露出的心思再见面会尴尬,可此刻竟是觉得心情这般平和。 仿佛只要望着对方一眼躁动的心就静了下来,他瞧着男子忘记了反应,直到余光看到男子露在外面的手臂,想了想,伸.出手想将他的手臂盖着,结果,刚动弹碰到赵柏晏的手腕,就突然被握住了手。巫舟愣了下,迅速抬眼,就对上男子清明的眸仁,里面噙着笑。 巫舟回过神,忍不住想抽回手:“你一直醒着啊?”这么久都不出声,简直……尤其是想到他先前一直盯着对方看的模样可能都被对方感知,他耳根红了红,忍不住再次要收回手,就看到男子眉峰拢了下,似乎扯到了伤口。 巫舟低下头,对上他受伤的左手就不敢再动了,忍了忍,还是没忍住:“竟然装睡,赵大人你想什么呢?” 赵柏晏瞧着少年虽然没好气的话手却是没在动,笑了笑:“没有等到皇上凯旋回来,微臣怎敢睡?” 巫舟面上一热,先前是气急了,被那不要脸的二人组给气到了,也就气势汹汹过去了,如今解决了,反倒是冷静了下来,不过话都出口了,气势还是要守住的,少年扬了扬下巴:“那你可以睡了,朕不负所托,回来了。” 赵柏晏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人保住了?” “你怎么知道?”巫舟挺好奇的。 “过了这么久,微臣担心皇上睡不着,将今晚上的事琢磨了一下,自然也就猜到了。看来先皇给皇上庇佑挺有用的,那以后……” “想得美,身为臣子不为君分担当心朕罢你的官。”巫舟听出他话里的调侃之意,用“强权”压了回去,不过说完自己倒是先乐了,可乐着乐着看着赵柏晏苍白的脸,就不说话了。 赵柏晏感觉到他低迷的情绪,突然动了动,被巫舟摁住了肩膀:“嘛呢?也不怕伤口裂了,到时候别怪朕直接将你扔出去。” “那劳烦皇上辛苦一下,再将微臣捡回来。”赵柏晏难得开了句玩笑。 巫舟忍不住笑了:“你当自己阿猫阿狗,还将你捡回来,要是捡不回来呢?”他说话间,赵柏晏却是笑着用好好的右手拍了拍里面的床榻。 巫舟这才明白对方是想他上来,“朕不累。” 赵柏晏道:“快到子时了。皇上上来与微臣说说先前发生的事可好?”若是往日赵柏晏自然不会越雷池一步,可今晚上无论是少年眼底的心疼与为他发的火,都让他更加不舍得放手,即使只是说说话,也让他觉得再刺自己一刀也甘之如饴。 巫舟是不知对方的想法,想了想的确是有些困倦了,脱了靴子将龙袍随意扔到一旁,爬了上去,歪头瞧着赵柏晏:“你就不怕朕治你个大不敬之罪?” 赵柏晏道:“微臣如今伤着,做不来什么。” 巫舟睨了他一眼,挑眉:“哦?那赵大人你想做什么?” 赵柏晏笑笑不说话,巫舟反倒是不自在了起来,干脆直接开始说今晚上金銮殿上的事,他声音压得很低,仰着头看着床顶,可即使不去看,也能感觉到赵柏晏的视线落在他身上,他不敢动,明明以前当着赵柏晏的面睡得再熟也不觉得有什么,可此刻被对方瞧着,竟是觉得不自在了起来,可随着他娓娓道来,心思也逐渐被先前的事给吸引了注意力。 等说完了,巫舟面容阴郁:“早晚弄死他们。” 赵柏晏安抚笑了笑:“微臣还以为皇上今晚上会忍不住将人给办了。” 巫舟道:“朕想啊,可这不是我们底牌不够,还需要慢慢加码,这万一将那两条给惹急了,他们反咬一口,直接反了,朕这皇位可就坐不稳了。” 赵柏晏因为少年的那句我们心软得一塌糊涂,放轻了声音保证:“有微臣在,皇上这皇位定会稳稳当当的。” 巫舟忍不住偏头看他,正好对上了赵柏晏看过来的双眸,他说不清那眼神里饱含的情绪,可只瞧一眼就让他哑然无声再说不出一个字来,迅速扭过头,双眼望着前方,久久不言。 他过了许久还是没忍住去看,发现男子就那么闭着眼睡着了,这次是真的睡着了……巫舟瞧着瞧着,忍不住也侧过头,面对面瞧着,他原本以为自己会因为今晚上发生太多的事失眠的,谁知竟是很快也睡着了。 ☆、第86章 某人总以为朕在撩他 翌日巫舟再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 因为昨个儿连夜审问, 朝臣皆是半夜才回去, 是以巫舟让人吩咐下去免了今日的早朝,因为不用早起,刘公公也没敢来喊人。 巫舟醒来的时候并没有睁开眼, 他意识还不怎么清楚,只觉得整个人懒洋洋的,脑海里空荡荡的,他自从当了这个皇帝之后, 第一次能睡个懒觉,只是这份懒散随着他忍不住想伸.出手伸了个懒腰给打断了,他打算伸手的时候发现自己的手像是被人给束缚住了, 无法动弹。 巫舟睁开眼, 所有的意识终于回笼, 也清楚地感觉到自己腰间揽了一条手臂,顺着手臂往上,就对上了男子半敛的眉眼,因为背对着外面,半张脸遮挡在暗处,看不清表情,可眼底的专注却被巫舟全部收入眼底。 想到昨晚上的一切, 他没听到系统的预示, 代表今日没什么事, 巫舟本来想坐起来, 干脆躺好了,朝还一直瞧着他的男子挑眉:“嗯?” 男子这才动作极慢地将手臂收了回来,大有一种恋恋不舍的感觉,看得巫舟忍不住想笑却又无奈:“你这手是不是不想要了?就不怕朕睡醒的时候一个不慎,直接给你折了?” “微臣不会让这种事发生。”赵柏晏听出他并未生气,将手臂收回去之后,搭在一侧,并未动弹。 巫舟想到对方的身手,可还是担心会不会伤口崩裂,他睡觉不怎么老实,自己还是清楚的。坐起身,仔细撩起衣袖看了看,纱布上没有血丝,看来没崩,他松口气,一抬眼,就看到男子躺在那里,大半个人沐浴在日光下,像是能发光,直勾勾盯着他,也不说话,可就是瞧得巫舟不怎么自在,耳朵有些热,对方的目光太过肆无忌惮,却也带了克制,不过不知是不是因为此刻是刚醒,人的警惕心低,加上对方没有收敛,因此瞧着就有些灼热。 巫舟本来还没细想对方的心思,如今才想到那桩让他头疼的事,昨个儿是因为赵柏晏的受伤占据了上风,可如今这个事解决了,赵柏晏的心思就重新占据高地。 不过巫舟却是没揭穿,低咳一声,避开他从对方的身侧绕了下去,穿上靴子,刚想喊刘公公等人进来服侍,想到身后的人,转过身,发现赵柏晏也起来了,皱眉:“你伤口刚好,别乱动。” “无碍,微臣只是伤了左手,腿没事。”赵柏晏听出他话里的担心,好意是安抚,不过这听在巫舟的耳边,忍不住搭上他的肩膀:“胡说什么呢?这幸亏没事儿,这要是……” 想到昨夜那情景,巫舟面色沉了下来,他既然说了能应付,那就能应付。 赵柏晏在巫舟开口说话的时候一直视线落在他身上,听到这,也没反驳,就是静静听着,可眼底却噙着温和的笑,让巫舟那种不自在的感觉更加强烈。 他还没太习惯两人之间的关系转变,以前看到赵柏晏偶尔这么瞧着他,他觉得这是他拉拢男主的心起了效果,可一旦知晓这样的目光之下饱含的深意以及那颗炙热滚烫的心,他也觉得心跳加快了,干脆不去看他:“好了,你先继续休息,午膳的时候朕回来看你。等下刘公公送过来药与早膳也记得喝。” 说罢,直接强势地走过去,将已经坐起来的人给摁了回去,拉过锦被盖好,俯下.身,命令道:“不到时辰不许起,这是朕的命令,你敢抗命?” 赵柏晏望入少年的双眸,突然笑了笑,摇头,“微臣不敢。” 可明明就是正常的君臣之间的一句对话,莫名就因为对方这笑,让巫舟有种对方说的不是“微臣不敢”而是“为夫不敢”。 他自己被这几个字给吓到了,迅速收回手:“不敢就对了。好了,等朕陪你回来用午膳。”说罢,赶紧随意将龙袍重新裹上就匆匆走了,昨晚上一回来就来看赵柏晏,幸亏金丝蚕甲穿得在最里面,否则就露馅了。 他之所以不让赵柏晏跟着还有一个缘由,就是他要回去先把金丝蚕甲给脱了。 等巫舟出去之后,刘公公等人尽职尽责地等在外面,脸上并未露出什么异样,虽说皇上昨晚上留在了这里,可里面并无任何动静,更何况,赵大人重伤,皇上也不可能会兽性大发什么。 巫舟直接嘱咐刘公公道:“朕去御书房,你选一些人在这里照顾赵大人,午膳的时候朕回来,伺.候好了,还有御医,每日过来检查几日,务必不能让伤口发炎,若是有半点闪失,朕唯你是问。”巫舟沉着脸说完,一干人等迅速跪地领旨。 巫舟回了一趟寝殿,脱下金丝蚕甲放好,脱了龙袍,随意换了一套常服,出去之后,刚好遇到吩咐完的刘公公:“将那东西重新放回去,离午膳还有半个时辰的时候,召唤钱大人、娄大人两人进宫。”说罢,率先回了御书房,用过早膳之后,这一上午将赵柏晏曾经批改过的折子他还没看完的迅速过了一遍。 本来他每日都有看,剩下的也不多,等看完了之后,钱娄两位大人也侯在了御书房外,巫舟直接让两人进来,巫舟将自己的计划说给了两人听了之后,两人愣了下,对视一眼,没说话:“皇上,此事可告知了赵大人?” 巫舟道:“朕是问你们,你们觉得此事是否可行?”他抬眼,目光带了几分凌厉。 从昨晚上开始,皇上给钱娄两人的感觉就有些不同,此刻这种感觉尤甚,两人对视一眼,钱闻举面色难得凝重道:“皇上信任微臣,微臣自然竭尽全力。微臣曾经与十皇子有过几面之缘,对方不像柴王那般对皇位这么执着,这也是他为何在先皇驾崩之后非要跟着平王去边境历练的缘由。一则是不想看着为了这个皇位兄弟相残;二则也是……不想浑浑噩噩,想为大季国做一份贡献,不枉此生。” 钱闻举与娄杨是赵柏晏信任之人,而十皇子又是这两人信任之人,巫舟先前想到的时候,就觉得十皇子能加以利用,只是这却需要赌。 毕竟,柴王到底是十皇子的胞兄,在亲人与国之间,他会选择哪个? “朕知道,所以想先问问你们的意思。赵大人受伤失血过多,朕想先听听你们的意思,若是可行,朕会再告知他,若是不可行,朕就不说了,另想办法,也免得赵大人为此事再操心。”巫舟并没打算瞒着赵柏晏,只是有私心,他到底对于这些朝堂之事不如赵柏晏看得通透,先前是装作昏庸,也没觉得有什么,可如今……却不想让赵柏晏觉得他这个皇帝真没什么用,还要他拖着病体来给他善后;至于另外一点,就是不想让赵柏晏费心,这么劳心劳肺日夜不休的,也不怕猝死。 虽然这么说,巫舟提到赵柏晏时,神色却忍不住柔和了下来,连他自己都没发现。 这神情被不经意看到的钱娄两人看到了,对视一眼,眼底有诧异闪过,他们相恋数载,这眼神……太熟悉了,皇上对赵大人? 两人明白过来,也忍不住认真道:“皇上这种方法的确可行,不破不立。皇上遇刺这件事很显然与柴王以及崔相脱不开干系,即使我们不做手脚,等这次召唤平王回京,怕是柴王也不会善罢甘休。与其等到一个多月后让柴王先动手,不如我们先逼对方出手,朝堂这盘散沙,早该重新打破重拢。平王一直中立,可有这件陷害的事在,微臣绝对有能力说服平王,可十皇子这次与平王一起回京,怕就怕对方会……不过,微臣愿意替皇上去当这个说客。” 钱闻举说到这,跪地请旨。 巫舟放了心:“有钱大人这份心,朕深感欣慰。等朕与赵大人商议之后,自会再召唤钱大人……能不能成事,就拜托钱大人了。” 钱闻举领命与娄杨离开了御书房,而刚好到了午膳,巫舟回了偏殿,一踏进.去,却看到赵柏晏正坐在那里,随意翻着几本话本,刘公公站在一旁,心惊胆战的,看到巫舟,连忙上前行礼,巫舟摆摆手让他去准备午膳,走过去,也不觉得他一个皇帝平日喜欢瞧这些风花雪月的话本有何丢人的,走过去,凑近了:“赵大人好看吗?别看这本,这本多没意思啊,瞧这本,主人公的感情纠葛才叫一个跌宕起伏缠绵悱恻。” 赵柏晏听着少年虽然带着笑意却明显没好气的声音,回过头,果然瞧见少年小脸紧绷,显然不高兴了,将话本放到一旁,笑了笑:“随便翻翻,没废心思。也是无聊了。”他平日里将自己当耕牛,日夜鞠躬尽瘁,这突然闲下来,还真挺不习惯。 可皇上这养心殿,竟然只有这些,也就让刘公公拿过来随便翻翻。 巫舟在一旁落座,询问了一番御医检查之后是怎么说的,知道伤口愈合的很好脸色才好看了不少。等刘公公将膳食摆放好了,挥退了所有人,他扶着赵柏晏起身,两人亲昵地走过去,他还亲自将人搀扶着落座之后,才起身回到对面,等坐下了,才抬眼,刚好对上男子噙着笑意的眼,回过神:不对啊,他伤的是胳膊,腿儿又没事,他搀扶个什么?偏偏这厮竟然也没提醒,他这心术不正啊。 大概巫舟眼底的情绪太过明显,赵柏晏忍不住扬唇笑了起来,笑得巫舟也没了脾气,旁人有食不言寝不语这套,他却不在意:“刚刚朕见了钱大人与娄大人,商议了一些事。” 既然开了口,巫舟也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他想的很简单,其实中间很多事需要重新安排,不过好在从边境到京城需要一个多月的时间,能重新布局,而到时候赵柏晏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 柴王既然能舍得用隐藏的这么深的线,怕是已经等不及了,或者说,他的忍耐已经到达了顶点,这次又失败了,还被他压了一头,怕是更加让柴王忍不住了多久。即使有个崔相在那斡旋,可崔相到底只是一个相爷,柴王却是这个掌握了更多皇权的王爷。 柴王真的决定动手,崔相是劝不住的,与其等柴王到时候找寻各种理由发兵再继续算计谋害,不如借着这次的事,将平王给拉拢过来。 想必平王也不想他留在京中的家人再经历一次昨晚上的事,昨晚上一旦他真的是这么一个昏君,不分青红皂白让柴王跟着去了平王府,怕是等着平王妃等人的将会是一场劫难。可只要平王手握重兵柴王一旦想要反了,那么首先要做的,就是要将平王的家人给控制起来。 所以他自然能用这一点劝服平王,可这里面却有很多事需要处理,比如说平王府的安危,再比如十皇子会不会将他们要做的泄露出去,再或者,一旦中途有个万一…… 巫舟说到一半,最后抬眼定定瞧着沉默了下来的赵柏晏:“朕知道你担心时机不够成熟,可这些时日发生的事你也看到了,柴王与崔相一而再再而三的算计,有一就有二。所以,朕思前想后,觉得不如就打破这个僵局,让平王回京的途中出事假死,到时候这个中立的人没了,柴王必定坐不住,到时候……一旦他起兵,平王前来救驾,能直接将他当成叛军给平了。” 赵柏晏依然没开口,却是示意他继续说。 巫舟深吸一口气,继续道:“可这里面有很多细节朕并不擅长,还需要你来,朕只是提供一个思路,若是你觉得可行,那就试一试;若是不可行,朕愿意再等。” 赵柏晏等他说完了之后,叹息一声:“可皇上,这其中有很多不确定的因素,若是平王赶不及来救驾,或者十皇子顾念兄弟之情将这一切泄露出去,再或者……”赵柏晏突然望着少年,有些说不下去,他自然很清楚这是一种办法,可这些之下,却都带着一个最让他不敢尝试的,那就是少年的命,一旦出现任何偏差,他都可能会死。 可只要想到面前这个鲜活的人可能会消失,赵柏晏就不敢轻易尝试,哪怕这个办法他们赢的局面占了一大半,可只要有那个万一,他都在怕,在畏惧,在恐慌…… 巫舟本来还以为赵柏晏是担心失败,可等对上男子紧抿的唇以及眼底无法忽视的感情,他心脏一窒,有一种很微妙的情绪在胸腔里撞击着、乱窜着,让他的心再停滞之后剧烈地跳动了起来,那种微妙的让他陌生的感情像是一股细流,带着暖意流向了四肢百骸,他突然笑了,径直站了起来,一步步朝着赵柏晏走了过去。 男子没说话,就那么瞧着少年靠近,看着他俯下.身,就那么靠得极近地看着他,声音清越带着安抚的笑意:“如果你是担心朕的安危,朕向你保证,若是危险来临,朕绝不会留恋这个位置,先保住命,大不了再卷土重来。还是说,赵大人不信自己,不信你能够护住朕?能够护住朕这个皇位?”他有系统的预示,若是真的到了最后一日会出现性命之忧,他会想办法避开。 他一开始只将这一切当成一个任务,他想着男主当了皇帝之后不要将他这个上一任皇帝给砍了,可他没想到,自己所做的一切竟被对方误认为是撩拨,甚至在醒来之前,他还是茫然的不习惯的,可此刻望着男子眼底纯粹的担忧,那种不掺杂任何东西的感情,浓烈地让他的心也滚烫起来,他突然明白自己也并不是对赵大人没有感情的,至少是不抵触的。 否则,从昨晚上对方那情不自禁安抚的一亲,他首先感受的不应该是惊讶震惊而应该是厌恶躲闪,可这些情绪完全没有,他甚至更多的是担心对方的伤势,不惜发了一顿火,只是因为想护着对方。 赵柏晏因为少年的靠近突然停下了呼吸,两人靠得极近,他甚至能看到对反眼底闪烁的光,夺目的耀眼的,仿佛能照亮他心底最阴暗的角落,让他无处躲避,只能被对方吸引,被对方窥探到内心所有的感情与心思,他却甘之如饴。 巫舟一直没等到对方的回答,忍不住又靠近了一些,结果,就听到男子终于开了口,带着喑哑的声音像是保证又像是誓言:“既如此,那微臣愿……以命相护,生死追随。” 巫舟被对方说的最后八个字一愣,这怎么这么像大婚誓词?结果,还未等他细想,随着男子话音落下的一瞬间,就着巫舟靠近动作的方便,大掌拢在他的后颈,直接往前,亲了上来。 巫舟:“…………”他怎么觉得自己刚刚那动作有点送上门的意思?他明明就是想安抚对方,仅此而已啊。 …… 半个时辰后,刘公公端着药碗过来,询问守门的小太监,压低声音询问:“皇上可让撤膳了?” 几个小太监摇头,皇上与赵大人一直都没召他们。 刘公公端着手里的药碗,就那么站着,只是挺奇怪的,皇上平日用膳还挺快的,因为皇上不喜浪费,是以平日也只是捡着皇上喜欢的菜色上就好了,而近日因为赵大人受伤,大多都是清淡补血的药膳,皇上不爱吃这些,肯定用的不多,可这都半个时辰了,早过了平日皇上用膳的时候了,怎么还没吃完? 刘公公也不敢打扰,就站在那里静静等着,里面只有极轻的动静,可因为隔得远也听不太清楚,刘公公一直等到汤药温了,再等下去怕是不妥,只能压低声音,询问出声:“皇上?赵大人的汤药送上来了,赵大人可要服用?” 结果,他的话刚落,突然听到里面有一声响动,随后又没了动静,刘公公奇怪,却也没敢动,只等了片许,里面终于传来了皇上的声音:“端进来吧。” 刘公公应声,知晓皇上不喜人多,就一个人进.去了,到了近前,发现桌上的吃食用的并不多,跟他先前走的时候差不多,却没敢多问,还以为是皇上不喜菜色,稍后会再让传心的。他将汤药端到了赵大人的面前,奇怪他走之前皇上是挨着赵大人坐的,怎么这会儿皇上跑到对面,两人之间隔了不近的距离。 刘公公将汤药放下时,竟然看到一向喜怒不行于色的赵大人嘴角竟然噙着笑,竟然在笑? 若非怕动作太过突兀让皇上不喜,他真想拽着袖子擦擦眼看是不是看错了。结果,大概是他放药汤的动作太慢了,不远处传来皇上的声音:“怎么?” 刘公公连忙搁下,退后到皇上身边,行礼:“皇上,可是膳食不对胃口,要传别的?” 巫舟摇头:“不必了,你下去吧。” 刘公公连忙颌首,最后还是忍不住偷偷看了眼,因为他是站着的,皇上坐着,他还真瞧见了,并未看到皇上脸上有怒意,才松了口气,转身立刻退下了,只是等寝殿的门关上,刘公公却是愣了下,诶,不对啊,今日的膳食都是偏清淡的,皇上的唇怎么红了?还有些肿? 吓得他赶紧回忆菜色有没有不对,确认没什么不对劲才彻底放下心。 而殿内,巫舟等刘公公关了殿门,这才瞥了眼对面正慢条斯理用膳仿佛先前动手动脚的不是他似的男子,瞪了他一眼:连自己主子都敢动,胆大包天、以下犯上、罪不可恕、翻了天了…… 结果,就看到男子刚好看过来的目光,对上他的瞪视,本来正端着药汤要喝的动作一顿,眯眼,瞳仁再次深邃了下来,巫舟本来脑海里还在乱窜各种对方忤逆的词,瞧见这一幕,顷刻间散干净了:“…………” ☆、第87章 某人总以为朕在撩他 赵柏晏既然答应了, 翌日巫舟让刘公公将钱娄二人再次召唤进御书房,赵柏晏跟着过来了,接下来就不用巫舟再插手。 刚开始的时候,巫舟还有点情绪听听,到了最后, 干脆去了里面让三人商议, 对付柴王与崔相是大事,很多细节需要铺陈,再三推敲之后确认没问题, 才会真正开始着手实行。 钱娄二人将自己的想法与赵柏晏一一说了,再由赵柏晏反驳之后找出可能存在的问题,最后逐一解决。 一眨眼一上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巫舟掐着时间让钱娄二人回去了,等明日再来,两人愣了下,“皇上, 微臣可以继续的。” 巫舟扫了他们一眼:“你们可以,赵大人不行。”赵柏晏还病着, 到底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也不急在这头几天。等养好了, 过几日, 他们想怎么讨论怎么讨论, 他半个字都不会多说。 本来还打算说什么的钱闻举一听这个, 立刻就不说话, 他到兴头上差点忘了大人还是个伤患,不过他们与赵柏晏认识这么多年,却是知晓对方是个工作狂,刚开始接任辅臣这件事的时候,一连两三天不休不眠也是常有的事,更何况这次事关整个大季国的动荡安危,赵大人肯定会继续的吧? 结果,就看到一向任何事都不如大季国来得重要的赵大人,竟然点了头,让他们回去处理公事,否则待得久了,反而会引起怀疑。 两人对视一眼,觉得赵大人说的有道理,可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等殿门一关,巫舟睨了一本正经端坐在那里的赵柏晏:“朕还以为你真的不顾自己的身体打算玩命呢?”还挺有自知之明。 赵柏晏瞧他一眼,淡定开口:“以前孤家寡人一个,不拿身体当回事,如今有人心疼了,微臣自然也顾着些,否则,岂不是让那人担心?” 巫舟感觉耳根一热,“谁心疼你了?” 赵柏晏挑眉:“微臣说是皇上了?” 巫舟直接大步走过去,捏了捏他的耳朵,并未施力,反倒是更像是捧着赵柏晏的脸:“行啊,连朕都敢糊弄,错没错?” 男子认错的很痛快:“错了。” 巫舟眼底浮上笑意:“这还差不多……”结果还没说完,就听到男子又慢悠悠来了句:“既然错了,是要赔罪的,微臣这就补偿皇上。” 巫舟这边还没回过味来,就感觉腰间一紧,身体往前一带…… 巫舟回过神:这到底是谁补偿谁啊? …… 赵柏晏到底是臣子不便过多留在府里,等伤口完全愈合御医说了没事之后,赵柏晏也就出了宫,虽然伤了手臂,不过因为是左手,是以赵柏晏依然按照受伤之前该怎么任职怎么任职。反倒是柴王与崔相老实了下来,他们感觉到小皇帝感觉到了什么,为了防止被抓到把柄,决定暂时按兵不动。 柴王其实想过不如干脆就在平王回来的途中将人给弄死了,可又不确定,毕竟平王的身后若是一次杀不掉,等于给自己设置一个最强大的对手,到时候万一平王转头帮了小皇帝,他们这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于是,就在柴王与崔相这边按兵不动的时候,赵柏晏与钱娄二人在几日的时间内,将所有的布局都安排妥当,开始一步步实施。 朝堂上的事有赵柏晏,巫舟这个皇帝反而闲了下来,他并不担心柴王的事,对于赵柏晏他总是有种蜜汁自信,觉得就没有对方办不成的事。 可问题是……如今他与赵柏晏的关系越来越融洽,他也能感觉到自己对赵柏晏并不讨厌,反而还真有些不一样,尤其是对方亲他的时候,他也会意动,虽然不明显,但那种感觉骗不了人,他们的感情倒是越来越深了,可巫舟却是更愁了。 摆在他面前的还有系统这个任务,让男主心甘情愿的谋反当皇帝,重点是“心甘情愿”“谋反”。 以赵柏晏对他如今恨不得掏心掏费的心思,都说出生死追随的话了,怕是他让对方去死,对方还会给他来一句“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这还怎么完成任务?对方肯定不会谋反啊,就算是谋反了,也肯定是心不甘情不愿,继续让他当这个皇帝。 巫舟愁啊,刚开始他原本是想着等自己对赵大人好点,好让他以后反了自己这个“昏君”之后,好歹留自己一条命,现在好了,命是留下了,谋反是不可能的了。 就算自己真的这皇帝当得昏庸到不能看,有赵柏晏在,对方怕是也能坦然接受,毕竟,有他在,他就“歪”不到哪里去,怕是一旦有趋势,就会被他给“掰正”。想到对方可能用到的办法,巫舟沉默了下来,耳根默默红了,这条路肯定是行不通了。 让想对方真的“心甘情愿”谋反,那他除非就是将赵柏晏给渣了,从灵魂上虐待他,身体上凌.辱他,再娶个十个八个,可这样一来一则是太过突兀,二则……他也舍不得看到赵柏晏难受,怕是到时候他自己先忍不住服软认输。 巫舟叹息一声:难道他命中注定完不成第四书了? 巫舟将头转到一旁,继续叹息一声,叹得不远处正在认真批改奏折的赵柏晏抬头看了他好几眼,最后直接站起身走了过来,结果站到对方身后,就看到少年捧着一本话本,翻看一页,他迅速将这一页看完了,结果表情就怪异了起来,皇上看着话本里的主人公成婚,唉声叹气到这种程度,这是怎么? 巫舟其实从赵柏晏过来时就注意到了,只是一想到要怎么让他谋反就愁,也就没理人,结果,等他回过神的时候,却发现男子不知何时将他手里的话本给抽走了,还站在那里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眼神里的意味怪怪的。 巫舟挑眉:“嘛呢?怎么这么瞧着朕?” 赵柏晏将话本摊开让他瞧着:“皇上怎么突然瞧着这个唉声叹气的?要不要跟微臣说说?” 巫舟本来还没想明白对方为何会这种目光,等定睛一看,默默抬起手挡住了脸:“你想多了,朕并不是为了这种事唉声叹气,朕岂会羡慕他们?朕想娶谁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可说完了之后,巫舟愣了下,他脑海里飞快有什么闪了一下,被他捕捉到了之后,偷偷从指缝间露出一条缝,果然看到男子垂下眼,将话本也放了下来。 巫舟笑了声,握住了他的衣袖摇了摇:“吃醋了啊?朕就随口一说,再说了,朕不是说了么,要给先帝守孝,三年不会大婚。”巫舟瞳仁溜溜一转,开了口之后,继续试探,想窥探一下赵柏晏的想法,不过他肯定不会娶妻什么,他这个皇帝本来就是走个过场,何必霍霍人小姑娘进宫当妃子? 赵柏晏倒是很快恢复了正常,在巫舟身边落座,道:“微臣知道。”从一开始他就知道,可即使想过、克制过,他最终还是没能控制住自己的心,他本就是一个痛快的人,既然欢喜了,自然不会因为这些事凡心。 可真的听到了与想象中却又不一样,他发现自己并没有这么洒脱,想到可能三年之后,面前的人可能会因为某些缘由纳妃,他无法克制心底的痛蔓延到四肢百骸,却又被他全部克制地压了下来,只垂下眼,没说话。 巫舟并未发现赵柏晏面容之下的心思,看到对方对于自己这种试探并没在意,愣了下,幽幽瞥他一眼,若不是对方都肯为他挡刀拼死相护了,他都怀疑对方先前表明的心思是不是假的了。可想到对方这性子,忠臣啊,莫不是……连他真的纳妃都不在意? 巫舟想了想,问出口:“若三年后他们逼朕纳妃呢?” 赵柏晏神色动了下,可随即又恢复了平静,他望着一处,许久,才哑着嗓子开口:“如果这是皇上你的意思,你若是真的对旁人动了心思,那么只要皇上开口,微臣愿意放手,看着皇上纳妃。微臣会再次退居到臣子的位置,至此不会再与皇上有任何感情上的纠葛,只当一个忠心辅佐皇上的臣子,仅此而已。” 巫舟愣了下,这话是没错,可他怎么听着这么不得劲儿,“你就这么放手了?还说什么朕多重要,不是说放就放了?”巫舟本来是想试探赵柏晏的,自己却反倒是气到了,阴郁着脸瞅着男子的侧脸,他敢点头,他就将他立刻从这里踹出去。 结果,男子没说话,半晌,才继续开口:“……这是微臣过去一段时间其实想过无数次,也预想了无数次的场景,是最妥协也最符合微臣身份的方式。不过,这到底只是想象,午夜梦回,微臣发现……” 随着这一句话,赵柏晏转过头,静静瞧着巫舟,一双眼定定落在他身上,像是锁定猎物的猛兽,眯眼:“微臣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这么大无私的奉献,皇上既然撩了微臣,微臣也动了心,皇上就要负责到底,否则微臣……”他话没说完,却是靠近了些,单手撑在身侧,让巫舟抬眼瞧过去,心脏噗通噗通地剧烈跳着,以为赵柏晏这一向清冷的家伙会说出什么撩.人的话,就听对方慢悠悠道:“更何况,皇上你不是断袖么?别胡思乱想了,这种可能性不存在,还是老老实实待在微臣身边的好。” 巫舟:“…………” 他怒瞪着赵柏晏,让他白感动一番,还以为对方会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话。 巫舟气得一天没理他,不过等赵柏晏出宫之后,刘公公却发现自家主子心情极好,专门回了一趟御书房将白日里已经翻过的那本话本给找了出来,拿到了寝殿,专门让他找来一个盒子,将这话本给放了进.去。 刘公公不解:“皇上,这话本……是写的很好?”否则,他看皇上看了这么多话本,还是第一次这么郑而重之地将话本收起来,这是要当“传家话本”啊? 巫舟放好之后,将锦盒合上:能让赵柏晏那忠心耿耿的忠心说出那番话,还是难受了吧?觉得他这个皇上是心尖尖的舍不得放手吧?虽然最后没能听到想听的,可意思也差不多了,这话本可是见证,以后时不时拿出来瞅瞅,以防赵柏晏反悔,他要是敢,他就将这话本砸在他脸上。 巫舟越脑补心情越好,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他早就潜在的觉得他自己就应该与对方在一起,谁也离不开谁。 接下来的一个月,朝中一切相安无事,不过巫舟知晓这只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奏,果然,就在众人等着平王与十皇子归朝的时候,最终等来的却只有十皇子一个人,与此同时带回来的,还有一个骨灰盅,十皇子风尘仆仆,模样极为狼狈,说是途中遭到了邻国的暗杀,平王为了带他们尽快回来解决府里的事,并没有带太多人,可没想到对方有备而来,他们一行人撑了三天,还是没撑住,最后平王护着让他们逃了出来,他跟那些刺客同归于尽了。 众朝臣都傻了眼,压根没想到会出这种事,平王啊,那是谁,怎么说出事就出事了? 可这话是十皇子说的,与此同时带回来的除了那个骨灰盅,还有平王的虎符,望着那能统帅三军的虎符,众人终于信了……不过要说最激动的应该就是柴王与崔相了。 柴王之所以不敢动手,除了想在众人面前留个好名声,不愿担着叛贼的头衔之外,还有一点,就是因为忌惮平王与赵柏晏,前者对他来说,是个看不懂的人,对方一直保持着中立的态度,让他捉摸不透,害怕万一真的出了手,对方反而支持新帝,他到最后反而竹篮打水一场空,落得性命不保;而后者对他来说,明明就是一个没什么根基的内阁首辅,却偏偏以一己之力将新帝的那个皇位给保了下来,而且他再三算计想要杀了对方,赵柏晏都安然无恙也让他不敢真的动手。 如今这两个人,赵柏晏再厉害也不过是个出了朝堂之外的书生,都说百无一用是书生,没了平王,新帝拿着的那张虎符,早晚要交到旁人手里,只要他动动手脚,那得到虎符的很可能就是他的人。 想到这,柴王与崔相对视一眼,知道机会……终于来了。 平王的死正是大乱的时候,若是趁着这个时机起兵,群龙无首,他们手上的军队反而是目前来说最厉害的,兵临城下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在新帝以及众朝臣因为平王的死册封准备丧葬的时候,柴王到底不如崔相心细,崔相拦住了他,用了小半个月的时间,从十皇子口中套消息,最终确定平王的确是死了,才放下心。 等平王的葬礼一办,众朝臣还在商议到底何人能胜任平王的职位拿到虎符镇守边疆的时候,柴王与崔相突然率领五千精兵逼宫…… 巫舟借着系统的提示,早就预知了柴王动手的日子,提前在宫里弄了个假人,做好了一切准备,等柴王率兵一路畅通无阻地攻入养心殿时,一剑刺过去以为自己得逞的时候,却反而被平王率领的亲兵包围了。 巫舟与赵柏晏就站在平王身后,隔着这么多的兵,瞧着柴王变了的脸色,最后瞧着柴王束手就擒,他忍不住借着龙袍衣袖的宽大,握住了身边男子的手,嘴角弯了弯:成王败寇,这个皇位他终于替男主坐稳了。 柴王兵败,直接压入了天牢,随后崔相与之参与谋逆的证据被摆出来,崔相直接被摘了乌纱帽,一并打入了天牢,两人被判了斩立决,参与其中的一干人等也没能放过,没参与的根据情况由赵柏晏等人商议,最终巫舟这个皇帝反倒是成了摆设。 巫舟也不着急,这件谋逆一直持续了三个月才彻底结束,最后平王带着自己的亲兵回了边境,朝中的一干人等也被重新清除,赵柏晏则是成了赵相,娄杨由赵柏晏亲自任命接替了他的位置,钱闻举还是他的户部尚书。 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巫舟开始琢磨最开始的任务了,怎么能让赵柏晏“谋反”,还“心甘情愿”,而且肯定这个谋反还不能让众朝臣觉得不好,这让巫舟一连数日用膳都不香了。 最终想出了一个剑走偏锋的办法。 不过想要先糊弄住文武百官,首先要让赵柏晏点头,否则,这戏就演不下去,可让赵柏晏点头,就需要用点别的办法。 是以等赵柏晏批改完奏折,离宫门关上还有一段时间的时候,赵柏晏去了后殿,瞧见平日里都在翻看话本的少年,此时趴在那里,正望着前方,睁着眼不知在想什么,眼神有些茫然。 赵柏晏走过去,在一旁落在,大掌落在少年的肩膀上,只是平日里乖巧的少年这次却是肩膀一抖,将他的手给抖开了,长叹一声,面露为难:“别闹,烦着呢。” 赵柏晏忍不住笑了:“烦?那皇上要不要给微臣说说,你烦什么?是微臣最近不够尽心冷落了皇上?还是刘公公伺.候不妥了?或者宫里的膳食不好吃了?嗯?” “都不是。”巫舟觉得情绪表达的够了,翻身坐起来,眸仁直勾勾盯着男子,语重心长道:“哎,赵大人你不懂,朕这是……愁啊。” “嗯?皇上说说看。”赵柏晏倒是一点都不担心,这些时日相处下来,他觉得皇上这是怕是话里有话,又想瞎折腾了。 巫舟没看出自己的小心思已经被察觉到了,低咳一声,长吁嗟叹:“赵大人啊,这柴王他们已经被除掉了,朕本来这皇位已经坐稳了,心情还挺好,但是吧,朕刚刚做了一个梦,梦到了先帝。” 赵柏晏挑挑眉:“哦?先帝都跟皇上说什么了?” 巫舟坐直了身体,手指无意识地勾着赵柏晏的把.玩,视线却是落在他胸前朝服的图腾上,不敢看赵柏晏的眼,怕被看出来:“本来也没什么,毕竟先帝早些时候让朕当这个皇帝吧,也只是试试,觉得柴王不适合。他没想到朕真的坐稳了这个位置,所以,先帝就想让朕坐的更稳。但是朕这个位置太顺风顺水了,先帝吧,窥探了天机,觉得朕这位置得来的太容易了,就觉得大部分功劳都是赵大人你的,这对朕以后的龙命不太稳……怕是要起劫难。” 赵柏晏听到前半句的时候,还能听出是巫舟胡诌,可听到后半句,眉头皱了起来,面容上也多了凝重:“皇上说的劫难是什么?” 巫舟瞧不出赵柏晏话里的情绪,也不敢去看对方的脸,怕一口气噎着说不下去,干脆一鼓作气道:“所以吧,总结来说就一句话,先帝觉得朕这皇位得来的太容易,本来应该命里有一劫,柴王这一劫若是能压一压,不过没想到这么顺利就过去了,所以……还需要再、再压一次。” 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巫舟自己都觉得不信,但总不能直接跟赵柏晏说,你谋反吧?朕看好你哦。 他怕赵柏晏直接能用“某种方法”教他重新当好这个皇帝。 巫舟说完了之后,赵柏晏就沉默了下来,一个字也没说话,巫舟越等心里也不安,忍不住抬起头,就对上了赵柏晏眼底的不认同,却也没别的情绪,瞧着就像是看着一个无聊了拿这种事胡闹的少年,眼神里带着无奈却又不打算当真。 巫舟心下一跳:“你别光盯着朕瞧,你倒是说句话啊,到底同不同意啊?这俗话说得好,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万一真的这一劫过不去,朕若是早亡……” “胡说什么?”赵柏晏听到那两个字,眉心狠狠一跳,直接将人给带过来,认真道:“皇上,有些话不能胡言。” 巫舟望着男子眼底的担忧,也心虚:“你看,朕只是说说你就这么担心,万一是真的呢?无非就是‘胡闹’一场,你若是同意了,朕有办法让文武百官陪着‘演’这一场,但你得心甘情愿将朕从这个位置给反下来。” 赵柏晏听着少年的声音,声音放软了,叹息:“皇上,莫要胡闹。微臣怎么可能真心反你?” 他哪里舍得? 巫舟低咳一声:“你确定?”早就知道他会有此一说,他已经想好了,对方弱点在自己手里,还不信对方不认。 赵柏晏颌首:“嗯。” 巫舟直接松开手,拖长了声音诶了声,“那就可惜了了,那怕是朕这辈子与赵大人无缘了。先帝托梦还说了,他已经知晓了朕与赵大人的事,他也是拿这件事来考验赵大人,若是赵大人肯心甘情愿的谋反了,那证明赵大人为了朕不惜以身犯险,对朕是真心的,他就准了这件事;可若是赵大人连这点勇气都没有,那朕还是早点重新纳妃重新选别的良人的好。” 他这话一落,赵柏晏瞳仁一亮,听出他话里的深意:“微臣谋反,皇上就嫁给微臣?” 巫舟:“…………”他何时说这句话了?可对上男子发光的双眸,巫舟朝他抬抬下巴,男子单膝蹲在榻前,直勾勾盯着少年,一颗心因为这种可能性剧烈地跳动了起来,莫非皇上其实是在给他铺路,若是他嫁给皇上成为男妃,后宫不得干政,皇上这么懒散,肯定不愿意出力处理这些朝政,所以……皇上这是犯懒了,所以让他当这个位置,出这个力? 少年不出声,赵柏晏又问了一遍,凑近了,额头抵着他的,声音压得低低的,又轻又温柔蛊惑道:“若是臣反了,皇上真的愿意嫁给微臣?可那些朝臣是不会同意的。”即使一开始被皇上的这一番言论给糊弄了,可之后呢? “之后……之后再说。”巫舟觉得有门,忍不住笑道:“那赵大人你答应吗?” 赵柏晏没说话:“……”他是臣,对方是君,这种大逆不道的事,可他连皇上都动了,早就以下犯上忤逆主子了,再添一条……“皇上不怕微臣心怀叵测?” 巫舟望着男子认真的眉眼,忍不住心下一动,捧着他的脸亲了口:“那你有吗?” 赵柏晏一双眼愈发幽沉,嗓音喑哑:“有。微臣的确‘心怀叵测’,只是要的不是这个皇位,而是……皇上这个人。” 巫舟一愣,忍不住双眸更亮,又啃了口,蛊惑道:“那赵大人肯不肯反啊?不反朕可就娶别人了啊。” 男子没说话:“……” 巫舟又啃了口:“反不反?反不反?” 男子依然不说话:“……” 巫舟继续亲一下,不答应就一直亲。 男子一直等到满意了,才慢悠悠点了头:“反。”反就是嫁,皇上既然愿“嫁”,他自然愿意心甘情愿的愿“反”。 巫舟后来咂摸过味儿,这厮……别是故意等他多亲几下的吧? ☆、第88章 某人总以为朕在撩他 巫舟哄着赵柏晏答应了, 过了没几日,巫舟整理出了一整套计划之后,就开始逐个击破了。 他先找到了新上任的钱闻举钱大人,将人在早朝之后单独留了下来,这往日都是留下赵相, 这次换了人, 满朝文武忍不住奇怪地朝着赵相看了眼,发现对方脸上依然是喜怒不行于色,纷纷猜测应该是皇上有要事要找钱大人商议, 肯定不是皇上与赵相之间闹别扭了。 皇上与赵相关系多少啊, 当初先帝让还是首辅的赵相辅佐新帝时, 那可是力挽狂澜将新帝这个位置保住了。可以说,皇上这个龙椅那就是赵相给稳住的。 别的同僚怎么想的钱闻举不知, 可他心里没底,尤其是被刘公公迎着进了御书房之后, 皇上正襟危坐在龙椅上, 阴沉地面容就那么上上下下盯着他看, 看得钱闻举心里没底。 这也就算了,皇上还不说话,这…… 他忍了忍终究没忍住, 小声道:“不知皇上留下微臣, 可是有要事商议?” 钱闻举这话就是客套客套, 打破此刻御书房的僵局, 可没想到皇上还真点头应了, 只是模样凝重,让人心里忐忑,只听皇上慢悠悠叹息一声,叹得钱闻举心里咯噔一下:“???” “钱大人啊,朕这也是没办法了,找不到人旁人商议,朕也就对钱大人最是信任,这才留下你说说心里话。”巫舟这慢条斯理的一句话,让钱闻举更加摸不着头脑了,可好在他本来性子就活跃一些,左右皇上与赵大哥关系好,有他在,也犯不上什么大错。 钱闻举定了定心思,朝前走了几步,循循善诱:“皇上这莫不是遇到什么难以启齿的话了?皇上不用担心,微臣口风紧,保证谁也不说。” “此话当真?朕可以相信你吗?朕从昨晚上就一直失眠睡不着了,思来想去也只能找钱大人说说了。可这件事,钱大人莫要泄露风声,可办得到?” “皇上放心,微臣若是多嘴,保证……”钱闻举说完,就要举起手发誓,被巫舟阻拦了下来。 “这倒也不必这般,朕自然是信钱大人的。”巫舟看开场差不多了,开始进入正题,“是这样的,前些时日柴王与崔相谋反,朕虽然坐稳了这个皇位,可不知为何,一直觉得心神不宁。这不,前两日,朕突然就梦到了先帝……” 钱闻举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不知为何,他总觉得皇上接下来说的让他有些无法承受:“先皇……说了什么?” 巫舟道:“先皇给朕托了一个梦,他说啊,朕这命里本来应该有一劫,可这一劫却突然因为赵相给解了,这样一来,朕就越过这一劫,过得顺风顺水的,这样本好。但是朕乃真龙天子,可这天子却是要历经一劫的,本来先皇算了知晓朕这命里有柴王这一劫来压一压,朕以后自然一帆风顺,可如今……哎,朕也没想到竟然还有此一说,所以,朕突然听闻之后,就失眠至此,朕听先皇那意思,朕若是不处理好这一劫,怕是……时日无多啊。” 听到“时日无多”四个字,钱闻举吓了一跳,不是吧?皇上何时信这个了?不过就是一个梦,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罢了,皇上怕是受到先前柴王等人的谋反这才有此一梦。本来这也没什么,可偏偏皇上竟然当真了……这,他也不能说皇上迷信昏庸,他敢说么? 钱闻举只能勉强道:“竟然这样,那皇上……你可想到应对之策?” 巫舟看他一眼,叹息一声:“朕这两日思来想去,的确想到一个好主意,但是吧?实施起来,却是有些难。” 钱闻举用衣袖摸了摸额头上的汗,他越听怎么这不祥的预感越强烈:“皇上您想到的是什么好主意?” 巫舟坐直了些:“既然先皇说了,是想用谋反来压一压朕命中这一劫,所以,朕想过了,既然是谋反这一劫,那再来一次谋反不就行了?” 钱闻举吓得腿一软,差点一屁.股坐下来:皇上这还真是惊人之语啊,因为被吓到了,就再搞一出谋反? 巫舟看钱闻举这模样,继续道:“诶,钱大人别多想,朕这个‘谋反’肯定是假的,朕怎么可能让自己辛辛苦苦得来的皇位拱手让给别人?朕也决不允许这种事发生。你说呢?” 钱闻举这才松了口气,皇上这大喘气,差点吓死他了,他总算是听出来了,皇上这就是觉得自己这命里的一劫不过去,这心里不踏实,是以想再演一出戏,弄一出假的“谋反”,将这个劫给度.过了,这样皇上心里也就安了。 不过他怎么觉得这哪里怪怪的,可皇上一向胡闹,当初连奏折都随意给赵大哥批改,想想也没继续多想,深吸一口气:“皇上你打算……怎么做?”看皇上这般跃跃谷欠试,怕是早就想好了,他只能先面上答应皇上,随后让赵大哥劝皇上,怕皇上也只听赵大哥的话了。 结果,就听到上首的少年清朗的嗓音:“所以朕觉得弄个假的谋反,不过这人选么,谁朕都不信,朕选来选去,觉得还是赵相比较合适,所以,朕决定让赵相反了。” 钱闻举这次彻底腿软了,难以置信…… 巫舟像是没看到钱闻举的模样,继续道:“可惜啊,赵相不肯答应朕,朕着实有些瞅,这可怎么办才好?” 钱闻举勉强笑了笑:“这……赵相一向忠心耿耿,断做不出这等以下犯上的事。”就算是再信任也止不住这般折腾啊,万一皇上这是试探呢?若是赵大哥真的答应了,皇上再说赵大哥有异心,这可怎么办? 巫舟留了钱闻举半个时辰,看提点的差不多了,才让人先回去了。 钱闻举走出御书房的时候,感觉腿都是软的,可偏偏还真的什么都不能说,想到皇上已经找到赵大哥,赶紧去找人了,可等他原原本本说了之后,赵柏晏看他一眼:“这事我不可能会同意,你也就听听而已。”说罢,直接继续去处理朝政了。 巫舟搞定了一位,等赵柏晏稍后过来陪他用午膳的时候,忍不住笑着说了,结果,就看到某人坐在那里没动弹,只是一双眸仁直勾勾盯着他看,看得巫舟忍不住乐了,凑过去,摸了摸男子的后颈,动手动脚,反而被人一拉,被人拉近了,近在咫尺的距离,赵柏晏坐着,他站着,这种居高临下瞧着男子的模样,还不错,他忍不住手指从对方的后颈,落在他的脸上,捧着,笑弯了眼:“怎么瞧着不怎么高兴?” “皇上,钱大人若是你最信任的,那微臣呢?”赵柏晏挑眉,任少年作乱的手在他脸上肆虐,明明是同样身为男子的手,偏偏软的不可思议,肌肤相触间,让他有些心猿意马。 巫舟挑眉,这厮这是醋了啊,心情却愈发的好,忍不住凑近了,“钱大人当时是最信任的了,不止钱大人,还有娄大人,还有……”他瞧着男子越来越深的瞳仁,话锋一转,眯眼笑了笑,额头抵了抵他的,笑道:“当然,赵相可不是朕信任的大人之列,毕竟……赵大人可是真放在心尖尖上的,既然是心上人,那就是自己人,可不是什么信任人,对不对啊?” 巫舟瞧着男子瞬间亮起来的眸仁,忍不住也笑了,在对方忍不住动手之前,迅速撤身坐在一旁:“朕饿了,赵相也赶紧吃,否则凉了可别说朕虐待你。” 赵柏晏瞧着狡诈的少年,忍不住压下心头的躁动:撩了就跑,等着…… …… 巫舟接下来的几日,开始了每日忽悠,他也不多,每日就留下一位朝臣开始忽悠,等差不多的时候,就停了下来。毕竟忽悠这回事,太多人了,反而不妥,他等朝堂上开始气氛凝重的时候,觉得是时候了,就直接某一日……早朝停了。 据说皇上病了,还病得很严重,早朝停了三日之后,就由赵相暂时代替。 众朝臣心里没底,而那几位被巫舟单独谈过话的大人原本只以为是皇上随口说说,可如今这情况,也忍不住起了疑心,莫不是……这件事是真的? 结果皇上这一病,就是半个月,所有的御医查看了之后,却都找不到病因,皇上一直昏迷不醒,让他们着实急得找不到头脑,虽然皇上平日也不处理朝政,大多都是赵相代替,可好歹皇上往那里一坐,那就是一个主心骨,如今这主心骨没了,众人心里愈发没底。 就在众朝臣忍不住要询问的时候,京中来了一个高人,被请到了宫里之后……没多久,就传出一个消息,说皇上这病啊,没得治,是以为自身的一劫,非要这个劫化掉了之后,才能清醒过来。 这消息传出来,先前被巫舟找过的几位大人心里咯噔一下:“……”不是吧?莫不是先帝当初托梦,竟然是真的?若是不来个假“谋反”,皇上真的时日不多了? 若是说刚开始他们只是听听也就罢了,觉得皇上是胡闹,可如今这高人一出,众人一联想,就心里慌慌的,最后一咬牙,就找上了赵柏晏,可无论怎么劝,赵柏晏就以胡闹为由,他绝不能做出背叛皇上的事。 众人这边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而他们想象中“病入膏肓”“昏迷不醒”的新帝正趴在寝殿里翻看着话本,时不时乐出声,等听到脚步声,迅速钻进锦被里,闭目躺好,苍白着小脸、唇无血色,瞧着真是可怜,其实不过是涂得脂粉,白白的一层,众人又不敢真的细看,可不装的惟妙惟肖。 结果,人一进来,巫舟光听着脚步声就认出是赵柏晏的声音,立刻就睁开眼,笑了笑,翻身坐了起来,继续从锦被里将话本掏出来继续看,刚看到关键处,早知道是赵柏晏就不躲了。 男子靠近了,在他身后坐下来,陪着他看了一会儿,看少年的注意力都在话本上,开口:“刚刚那些朝臣又开始劝我‘谋反’了,那几位大人故意瞧说不动我,就将消息传了出去,如今几乎是个大人见到我,就要劝上一番……” 果然,少年的注意力被吸引了过来,忍不住偏头瞧着他紧锁的眉头,乐了:“哎呦,太可怜了,那赵相你岂不是被烦的不行了?” 男子望着少年漆黑的瞳仁,“是啊,那皇上说我要不要同意呢?” 少年干脆将话本一扔,转过身,跪坐在他面前,望着他,肯定道:“同意啊,为何不同意,不过,既然消息传的差不多了,也该往坊间传一传了,最好是带点神话色彩的,百姓都喜欢瞧这些,再‘新帝’登基之后减免一些税,先将人心拉拢过来,朕再装一装,等他们习惯了你这个‘新帝’,到时候朕再胡闹一番,他们肯定不乐意你再将皇位还给朕了……” 巫舟掰着手指,将一切算的好好的,只是还没说完,突然就被堵住了唇,瞪着面前放大的脸,他这还没说完呢,他这还没当上皇帝呢,知不知道这是忤逆?不过看在男子服侍的挺好,巫舟也懒得拒绝…… 就像是巫舟先前说的,习惯了这个“新帝”就不愿意换了;习惯了赵柏晏“亲昵”的举动,也不会觉得如何了。 赵柏晏温水煮青蛙煮的差不多了,巫舟的底线也越来越没节操。 而这时候,时机也差不多了,坊间也听到了新帝病重的消息,加上传的越来越邪乎的话,说赵柏晏其实才是真命天子,新帝阴差阳错当了这个皇帝,所以上苍觉得不妥,想要收回来了,将两人的位置调换过来……传的半真半假,加上各种消息,五花八门的。 赵柏晏在众朝臣的“恳求”之下,也半真半假地上演了一出“假的谋反”,不过是走个过场,不过圣旨与玉玺却是真的,直接当日就封为晏帝,国姓依然是季,且减免了百姓的赋税,这是本来就在赵柏晏计划之中的,先前先帝征收的太高,他早就改变一些,减轻百姓的负担,刚好借着这个机会,朝臣只觉得是一场戏,对赵柏晏而言,却不是。 甚至都没有得到任何人的反对,众朝臣还以为新帝病好了之后,会立刻收回圣命。 而新帝翌日也真的醒了,可还没等众朝臣高兴,皇上又昏迷了,不过精神却是好了不少,依然躺了半个月。 百姓却因为减免赋税这一条,高兴了很久,对他们来说,谁当皇帝都一样,但能真的为他们做实事,那就是好皇帝。 于是,因为巫舟的病情“反复”,这场本来只是几日的“假谋反”,一直就这么顺了下去,他们其实还挺担心的,不过因为当时圣旨只是封赵柏晏为晏帝,巫舟这个皇帝并未被撤了封号,众人并未怀疑,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就这么一日日过去了,众人甚至都习惯了晏帝,偶尔看到晏帝与新帝相携在御花园散布,他们还觉得挺好,可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每日在他们觉得皇上能收回那道封赵柏晏为帝的圣旨时,新帝的病又“加重”了,就这么一直往后推,国泰民安,大季国在赵柏晏的手里治理的越来越好,甚至超过了先帝在的时候的盛况,这让众朝臣越来越安居现状,也越来越习惯晏帝这个皇帝。 直到一年后,“新帝”的病彻底好了,却没有一位大人再提出让“新帝”将皇位收回的消息,他们的日子过得越来越好了,加上坊间那些百姓的歌功颂德,以及那些传闻的洗脑,真的觉得是不是晏帝才是真正的皇帝,否则,怎么晏帝当了皇帝之后,大季国越来越好,“新帝”的病也好了…… 而“新帝”也就那么默认了,一直待在宫里,偶尔闲了,还与晏帝一起上朝,龙椅之上,众朝臣瞧着上面坐着的两位皇帝,懵逼了一番之后,想想好像不太对劲,再想想好像又觉得没什么,因为即使以前是新帝还是皇帝,晏帝还是赵大人的时候,听说所有的奏折就是赵大人改的,决策也是赵大人定的,除了一个名号,其实也没什么? 连“新帝”都不说什么,他们这些当朝臣的,安分守己将大季国治理好也就是了。 而那些蠢蠢谷欠动有别的想法的,还没开始行动,就被钱大人与接替位置的娄相给瞧瞧“压制”了,以至于直到“新帝”开始登基之后的三年,先帝的孝期结束,众朝臣一想,这皇上该留下一个子嗣了啊,该充盈后宫了啊。 可他们望着龙椅上的两位皇帝犯了难,晏帝是外姓,其实子嗣倒是无所谓,可如今当权的是晏帝,怎么看新帝就是一个陪衬,可若是越过晏帝只留下新帝的子嗣,是不是……这后宫要乱了套了啊? 而就在这时,“新帝”又病了,御医检查了之后,说是发现“新帝”竟然得了不孕症,怕是这辈子都没有子嗣了,众朝臣懵了,难道……真的大季国要彻底改名换姓了吗? 结果,就在众朝臣心惊胆战的时候,醒过来知晓这一切的“新帝”,突然在三年后写了一道圣旨,很是强势告知众人,大意就是,他没有子嗣,本来也就清心寡谷欠,也不必纳妃了,可这大季国还是姓季的,所以,他当初虽然因为劫难封了赵柏晏为晏帝,但是……这到底子嗣问题不妥,因此,他决定日后在季氏宗族里选一位储君,而为了防止晏帝有不臣之心,他与晏帝商议之后,也不会纳妃,自然也不会留下子嗣。 这道圣旨一出,举国哗然,都觉得“新帝”这么做是不是太过了,怎么能这样? 可想想也觉得是,万一晏帝诞下子嗣心大了,假的谋反也就成了真的了,可也不能因为自己不能让人受孕也不让别人生吧?可偏偏这晏帝还同意了,众人也就没话说了,但至此之后,瞧着晏帝的目光,就带了同情:当了皇帝有什么用?还不是只是被季家利用的彻底? 原本还有些朝臣觉得赵柏晏明明不过是一个臣子,却竟然一飞冲天交了大运当了皇帝,如今想想对方连个子嗣都不准许留下,这心里就平衡了,加上对方大权在握,畏惧的同时这心里又觉得没什么好羡慕的,等回到府里抱着妻妾的时候,就更加同情只守着一个皇帝一个皇宫的晏帝了。 而被整个大季国同情的赵柏晏,早朝结束了之后,回到了寝殿,一身龙袍裹身,愈发的威严清冷,刚走过去,刘公公拱手:“皇上。” “可醒了?”赵柏晏的声音忍不住放轻了。 刘公公摇头:“主子还没醒。”自从宫里有了两个皇帝之后,刘公公为了区分,在新帝的认同下,喊了晏帝为皇上,新帝为主子,加上自从知道了两人的关系,刘公公不适应了半个月之后,至此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主子开心就好。 赵柏晏嗯了声,动作极轻地推开殿门,走了进.去,关上寝殿的门,因为此时天气渐冷,他抬步进.去时,顿时被寝殿里的热气蒸腾地面色柔和下来,等撩开床幔,瞧见趴在龙榻上的巫舟,眉眼底都是柔情,只是视线落在他光果的脊背,墨发披散在身侧,明黄色的锦被只盖在腰间,身上有不少的痕迹,加上他皮肤白,很是明显…… 赵柏晏坐在一侧,瞧见这一幕,目光幽深,视线落在巫舟精致的侧脸上,忍不住指腹眷恋地轻轻蹭了蹭。 巫舟从赵柏晏踏进来的时候就醒了,只是懒得睁开眼,对方这么一动作,直接抬起手打掉了:“别闹。” “醒了?”赵柏晏俯身凑近了,在人还没睁开的眼睛上亲了下,巫舟睁开眼,瞪他一眼,手软脚软不想动弹,这牲口后半夜才让他睡,这才下早朝,找死呢? 赵柏晏笑了笑,掌心落在他腰间,任劳任怨地给捏着。 巫舟等差不多了,心情也好了,睨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听说今个儿又有朝臣私下里说朕太过专.制不让你留下子嗣被你给罚了?还真不想啊?就没心动过?嗯?” 赵柏晏挑眉,仔细想了想,摸着下巴:“还真想过。” 巫舟一愣,眯眼:“你找死呢?”敢有这心思,弄不死他。 谁知男子瞧见他恼了,却是忍不住轻笑出声,凑近了,低沉的嗓音带着蛊惑:“自然是想过的,不知何时阿舟给我生一个?你若是敢怀,我自然是敢想,也敢留。” 巫舟终于听出对方话里的意思,瞪圆了眼,随即被气笑了,直接翻了个身,一脚朝人踹了去:“滚。” 男子笑着顺势握住了他的脚踝…… …… 殿门外,刘公公听着里面传来的动静,挥挥手让众人退下了,心想:看来早膳照例还要迟一些了。 ☆、第89章 傻皇子 巫舟不知何时再次陷入了混沌中, 他觉得自己像是只过了几年, 或者十几年几十年,之后, 不甚清楚的脑海里再次拨开云雾般, 再次清明, 他猛地睁开眼,与此同时,存在记忆深处的关于十二书以及与系统的对话重新被记起, 可除此之外, 脑海里空荡荡的一片。 之后一大段陌生的记忆以极快的速度涌入脑海里, 巫舟皱着眉, 垂着眼呆呆坐在那里,他不记得自己的身份,只知道与系统的约定,如今是“十二书”系统的第五书, 他要做的就是助男主最终登基为帝。 他抬起眼,望着面前喧闹的大殿以及满朝的文武, 又重新垂下了眼,头疼谷欠裂,可越是这种疼痛,压制住了心底的空荡荡,以及受到前身影响而产生的心悸与痛苦。 他如今所处的第五书是个叫做大江国的地方, 他这个身体是大江国屹平侯的嫡长子巫舟, 清冷孤傲的世家大公子, 才情姿容乃大江国第一人,前途无量。 偏偏一根筋却落在了二皇子的身上,这二皇子知晓前身的心思,因为想借屹平侯府的势力为他谋事,支持他,与太子抗争,是以假意对前身也有意,不够两人之间并未说开,只是前身单方面的以为两人已经是情投意合的关系。 而就在前几日,突然皇上赐婚给了二皇子,当然赐婚的对象肯定不是他,前身去找二皇子问个明白,结果对方还想忽悠他,前身一怒之下与二皇子决裂了,可到底付出了不少心思,这几日一直醉酒萎靡,导致精神不济,就这么恍恍惚惚被巫舟穿了。 他们如今所处的是宫里的大殿内,因为今日是皇帝寿辰,百官都要来朝贺,前身这个世子爷自然也跟着屹平侯前来,本来好好的,大概是刚多灌了几杯,加上这些时日伤心谷欠绝,上头之后趴在桌子上,一下子没过来。 本来屹平侯坐在一旁瞧见还以为他醉酒了,刚想让人将他扶下去,就看到巫舟又醒了,他愣了下,也没继续去理会,自己这嫡长子的心思他是清楚的,只是一直没当回事,没想到对方平日里瞧着清清冷冷一个人,竟然真的动了这么深的感情。 可二皇子明显是利用他,他因为一些理由也没说透,二皇子想借他的助力,他屹平侯何尝不需要二皇子来维持一些面上的东西,不过是互相利用罢了。 等过段时间再给他寻门婚事也就是了。 巫舟并不知屹平侯的心思,他因为前身喝了太多的酒水,脑子有点乱,等灌了几杯茶水清醒了些,才终于想起来这第五书的主角,男主是七皇子,今年与巫舟同岁,刚过弱冠之年,二十整岁……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一书的男主他是个傻子。 巫舟忍不住揉了揉头,若是他没记错的话,他来的目的是要让男主当皇帝吧?将一个傻子推上帝位,这难度是不是太大了点? 巫舟将系统喊了出来:系统你给我出来,你是不是坑我呢?你确定男主是这个七皇子?这个傻皇子? 系统的声音从脑海里传来:“本系统自然不可能说错的,男主虽然现在是傻子,但也不是天生的,说不定宿主你推上去之后就好了对不对?” 巫舟:你觉得我傻?他不是天生的,但都傻了五年了,复原的可能性你告诉我是多大? 系统:“这个么……就可遇不可求了,毕竟不确定的因素太多,本系统也说不准。但宿主你想想,男主是七皇子比较容易掌控,要是二皇子,你恶心不恶心?” 巫舟想想要是二皇子这个渣,有了对比,的确是七皇子还一些,可依然还是个傻子啊。他眯着眼,若有所思,沉默许久,既来之者安之,问了重点:第五书宿主拥有的金手指是什么? 系统:“治愈能力,有能让伤口瞬间愈合的能力。” 巫舟挑眉,这次系统怎么这么靠谱?这个金手指实用性很高,果然,在系统说完之后,他感觉掌心一热,低下头,不动声色地摊开看了眼,发现掌心多了一个图腾一样的东西,瞧不清楚是何物,金光闪了一下又重新消失不见了。 巫舟望着这东西眸色深邃不少,要是有这个在,若是被暗杀什么的,保住命是没什么大碍了。 系统的声音再次响起:“宿主第一个任务是获得男主的信任,男主如今心智不高,对任何人都抱有敌意,宿主需要在一个月内获得三次男主真情实意的感激,否则,将会有惩罚降临,这种惩罚连本系统也无法控制,还望宿主抓紧时机。” 还未等巫舟询问什么,系统直接消失不见了,明明只是存在于脑海里的消失,可不知为何巫舟总有种对方行色匆匆的错觉,甚至他莫名觉得这个系统……似乎很陌生,可随即他又忍不住摇头,自己连过往的记忆都没有,系统不都是一个模样的?有什么陌生不陌生的。 “……父皇,儿臣祝你福如东海寿比南山,这是儿臣三个月前就请了早就不出山的妙大师雕刻的百兽朝贺玉雕。来人,将玉雕抬上来。”随着这一声,立刻有八个小太监小心翼翼上前,将一个巨大的物事放在了大殿的正中央,随着中间红绸缎掀开,露出了精雕细琢的百兽朝贺玉雕,近百只兽类簇拥着一只寿桃,寿桃上写着一个寿字,两边是贺词,壮观又夺目,瞧着格外的惹人注目。 众朝臣瞧见这玉雕,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二皇子这次为了在皇上面前露脸,这可真是下了血本了,妙大师已经很久不出山了,皇上又喜这些东西,加上这寓意也好,果然,就听到上方皇上一阵爽朗的笑:“好好好,老二有心了,朕很是欣慰,来人啊,赏!” 皇上一连串说出很多赏赐之物,都是价值连城,足见对这件寿礼的喜爱。 二皇子又说了不少祝福的词,这才慢条斯理地走了回去,只是走之前,朝着太子的方向看了眼,后者气得脸都快绿了,却还要保持着得体的笑,为了彰显廉洁,维持住太子的形象,他这次只是送了一个佛像,虽然精致,可被二皇子这么一压,反而显得小家子气了些。 太子即使气恼,却也没表现出来,与众人一起夸赞了几句。 巫舟瞧着大殿上意气风发的二皇子,眼神淡漠凉薄,脑海里闪过前身临死之前的痛楚与绝望,而这个人欺骗了前身的感情,一句只把他当兄弟就揭过去了,还真是不要脸。 二皇子大概是注意到了巫舟的视线,经过他身边时,不经意看了眼,本来以为还是会看到对方躲避的目光,可没想到对方这次不仅看过来了,还是一种冷漠的目光,仿佛再次恢复到了当初初见时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二皇子意外的挑挑眉,随即却是忍不住自负地笑了笑,以为巫舟这么做不过是故意想再次引起他的注意。 巫舟眼神冷淡地扫了他一眼,系统倒是有点说对了,要是男主是这位,要帮助他当皇帝,他宁愿直接打回等待处,也不乐意让这人当皇帝。 不过想到那位傻子皇子,巫舟头疼不已,在前身的记忆里对这位七皇子的了解并不多。 七皇子,江宗擎,十五岁之前与十五岁之后,简直是两个极端,前十五年,因为一张脸以及一身功夫还有过目不忘的才能,极得皇上的宠爱与信任,五年前风采早就超过了当时还不是太子的大皇子以及二皇子等人,甚至有人传闻,皇上有意将七皇子立为储君,可还没等皇上下这个命令,大概是过慧易夭,七皇子突然生了重病,这一病就是半年,一直昏迷不醒。 加上服侍的人不尽心,导致这七皇子重病昏迷之际发了高烧竟是无人发现,等皇上觉得不对的时候,人已经烧坏了,救回来再醒来,就成了一个心智不全的傻子。 皇上震怒之下将当时服侍的人全部都处置了,可人傻了,就算是处置再多的人也无用。 头两年的时候,皇上还抱着希望,找了很多御医来诊治,可不仅没用,皇上瞧着往日那般惊才绝艳的皇子突然成了这幅模样,越瞧心里越不是滋味,也就渐渐淡了不去瞧了,而皇上的态度自然也影响到了宫人对七皇子的态度,加上心智不全又不会告状,也就一直被怠慢着。 本来当年皇上已经准备下旨封王给七皇子选府邸,因为对方心智不全成了傻子也就耽搁了下来,这么一耽搁,这么多位皇子封王的封王,除外建府的建府,只剩下几个年幼的皇子与七皇子这个明明弱冠神智却跟不上的皇子还待在宫里。 而后来随着七皇子的风头落下去,大皇子等人开始崭露头角,最后失望的皇上只能封了大皇子为太子,二皇子三皇子等几位皇子王位。 巫舟在脑海里将前身关于知晓七皇子的事扒拉了一遍,总觉得好端端的一个人,不可能说病就病了,而且怎么就这么巧,一个备受重视的皇子,竟然有下人不小心到让人烧成那种程度还没发现?每日三餐喂药的宫人就发现不了? 怕是这其中有问题,但因为不便抬到明面上,也就被压了下去。 巫舟猜想肯定是大皇子或者二皇子等皇子中的一个干的,不过现在的重点不是这个,而是……七皇子是烧成傻子的,这还能拯救回来? 这岂不是代表着他要将一个傻子给推上帝位,然后当一辈子劳心劳肺的…… 想想巫舟觉得自己任务艰巨,压力重大。 这还不算,巫舟刚想到这七皇子,就突然听到一道声音传来:“父皇。”声音有些陌生,音色原本是低沉醇烈的嗓音,听起来应该是很悦耳吸引人,可偏偏因为这两个字带着憨傻气,这么一声喊出来,若不是听着声音不像,还以为是哪里跑出来的没长大的小少年。 巫舟的视线随着这一声看过去,就看到二皇子刚落座,就从殿门口匆匆跑过来一道高大的身影,穿着一身皇子服,若是不说话,俊美挺拔,可大概是跑进来之后瞧见大殿上方坐着的人,突然咧开嘴笑了出来,露出一口白牙,憨憨傻傻的,立刻让人忽视掉了他原本出色的外貌,更多的是皱眉,与极快闪过的嫌弃。 巫舟的视线在众人身上扫过,并未有太多的人当着皇上的面露出别的神色,大多是低下头借着喝酒掩饰眼底的情绪,七皇子这傻子怎么跑来了?好好的宴会怕是要毁了。 前些年因为皇上还对七皇子有过往的父子之情,每次寿辰也让人去请了七皇子,结果头一年,这七皇子也不知怎么想的,傻子也就是傻子,竟然送给了皇上一块石头当寿礼。 石头也就石头了,可第二年,直接送了一块咬了一口脏兮兮的糕点,他们当时还记得皇上的表情,那种复杂却又无法容忍最出色的皇子成了这幅模样带来的失望,后来就再也没让七皇子来给他贺寿,以免让人笑话。 每次这个时候,七皇子都是会被关在自己的寝殿里,不过这一次怎么七皇子又跑过来了? 二皇子他们却是带着看好戏的模样瞧着,对视一眼,眼神带着让人无法忽视的嘲弄,毕竟这么多年,他们几个年纪大的皇子,却被一个七皇子压了一头,这也就罢了,偏偏无论各个方面都比不上对方,从对方出生,仿佛就吸引走了父皇的注意力,这让他们心底都有气,是以看到如今那个高高在上矜贵的七皇子成了如今这蠢样,他们既解气又觉得过往这么多年被压.在头上的石头搬开了,神清气爽,也乐得看对方出丑,看这么一场好戏。 巫舟的视线落在七皇子身上,望着他清澈纯粹的双眸,亮晶晶的,颠颠跑着进来了大殿,跑到大殿正中央,憨憨地抬头仰望着上方的天子,眼神濡慕而又兴奋,又大声喊了一声:“父皇!” 皇上愣了下,到底还是有感情的,虽说不想见到这样痴傻的皇子,可还是放轻了声音:“擎儿今日怎么过来了?你身边的宫人呢?怎么没陪着?” 七皇子又向前跑了两步,眼睛更亮了,挥手:“不跟!这个!给!”说罢,摊开手,动作幅度极大地将手里的东西往前一横,咧嘴笑容更大了,像是等着夸奖的稚鸟,等着雄鸟的夸赞。 皇上望着话都说不清楚的七皇子,表情凝重下来,叹息一声,摆摆手:“拿过来。” 他身边的公公立刻上前去,将东西给接了过来,可偏偏这七皇子不愿意,又蹬蹬蹬往前跑了几步,睁着眼巴巴瞅着上方的皇上,看皇上依然没说话,急匆匆低下头,就开始动作极慌地将手里的东西给打开,可因为太笨了,差点将手里的绸缎给直接撕开了,最后终于打开了,猛地展开,眼睛都在发光:“礼物!给!” 皇上本来瞧见他这模样还心疼不已,可等看到展开的东西,瞧着那几个歪歪扭扭的字,除了第一个字能看清楚是个“瘦”,其余的则全部糊成了一团,根本辨不出字迹,皇上面上的神色终于绷不住,冷凝了下来,深吸一口气,到底还是勉强克制住了:“田公公,先带七皇子回去。” 田公公望着七皇子也无声叹息一声,七皇子这到底是来给皇上过寿还是来添堵的?本来皇上还挺高兴的,这气氛完全让七皇子给搅合了。 巫舟坐在席位正中间偏上的位置,刚好就正对着七皇子,看着那摊开的字迹,还有对方紧张拧着绸缎的手,对方眼底的光纯粹而又明亮,高高举着,可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最后慢慢黯淡下来,耷拉下肩膀,高大的身影弓着背缩着,瞧着又可怜又无奈。 可巫舟却清楚的嗅到了一些血腥味,皱眉,他在脑海里搜索了一番,前身对七皇子几乎没什么印象,他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二皇子身上。过往接触的几次,也是前身还是少年时,对方还没傻之前。 巫舟想不通,为何会有血腥味? 巫舟仔细观察了一番,发现这七皇子虽然穿的干干净净的,可细看之下,却能发现手上有很多细小的伤口,除此之外,一张脸也白得有些奇怪,更像是……失血过多。 巫舟心思凝下来,前身的记忆里关于七皇子的不多,可从他刚刚观看下来,二皇子甚至太子怕是对七皇子当年都过多忌惮,虽然如今七皇子成了傻子,可他们除了高高在上看笑话之外,怕也不会让对方好过,明面上不能做什么,可暗地里,却是能动些手脚。 想到那一个月让男主对他产生三次感激的任务,巫舟在七皇子即将被拖走的时候,突然站起身,出列,站到了七皇子一旁,拱手道:“皇上,臣子有话禀奏。” 皇上脸色本来就不好,可瞧见丰神俊朗的青年,脸色勉强好了些:“舟世子有什么要禀奏?” 巫舟垂眼:“臣子觉得七殿下既然来了,肯定是想给皇上祝寿的。至于这上面书写的,怕也不是胡闹,而是祝福的话,只是七殿下如今不识字,这些也是不知从何处知晓得来的。既然这些不妥,不如让七殿下亲口说给皇上听?怕是七殿下也想亲口将自己身为人子的祝福说给您听。七殿下如今这般,谁都不认识,却还记得皇上这个父皇,却还记得皇上的寿辰,这足以表明皇上在七殿下心目中的地位。无论他变成何种模样,在他心里,您依然是他的父皇,就算是这样也不会改变。” 巫舟这话一落,所有人都傻眼了,毕竟他们还从未见过这位惊才绝艳一向以清冷冷漠闻名遐迩的舟世子一下子说出这么多话,可偏偏这淡漠清冷的话语,却莫名戳中了他们的心窝。 这舟世子说得不错,无论七皇子变成什么模样,可却记得皇上,这份孝心这份父子之情是无法割舍的。 七皇子都傻了,却还记得给皇上祝寿…… 换个思绪一想,虽然七皇子拿出来的这些简陋看不上眼,可这份心意就足以让人动容了。 朝臣都忍不住感动了,更何况本来就对七皇子并不是没有感情的皇上,他也忍不住看向还低着头耷拉着脑袋站在那里,不言不语紧紧攥着那半截绸缎的七皇子,挥挥手让田公公退下了,放轻了声音:“擎儿,你告诉父皇,你写的是什么?” 巫舟也看向了身边的人,离近了才发现竟是比他高出大半个头,只是有些瘦,华服穿在身上空荡荡的,一张脸愈发惨白,可眼睛却又黑又亮,大概听到皇上开口又高兴了,抬起头,想了想,终于想起来要说什么:“寿、寿……天……天……齐……”还拍了拍胸膛,露齿憨笑。 众人却是没听清,巫舟却是听懂了,拱手:“皇上,七殿下是说,寿与天齐。估计教七殿下的人教错了,才有‘瘦’这个同音字……” 七皇子听到熟悉的词,重重一点头:“对!”也看向了巫舟,黑眸极亮,仿佛能发光。 皇上瞧见那四个字,终于表情舒缓了不少,想开口询问何人教的竟是教七皇子字都错了,想让太傅……可想想如今七皇子这模样,将所有的话都压了下来,“好,擎儿有心了。来人啊,给七皇子赐座。”因为殿内没有七皇子的位置,需要重新添加。 皇上话落,巫舟适时开口:“皇上,臣子那里还空着一个位置,若是可以,能让七皇子屈尊与臣子挤一挤。“ 皇上自然没意见,挥挥手:“你们年纪相当,多说说话,”话锋一转,对着另外一人,“屹平侯,你生了一个好儿子。”若非这次对方解释,他差点又误会了对方的孝心。 屹平侯本来还觉得自己这嫡长子作甚对一个傻皇子这么好,闻言,立刻起身,倒是脸色好了不少。 田公公亲自引着七皇子去了巫舟的位置。 落座之后,宴会继续进行,可众人的心思可就不一样了,频频往这边看,尤其是二皇子等人,脸色都不怎么好看,却没敢表现的太明显,二皇子则是深深看了巫舟一眼,不知想到了什么,意味深长砸了一下舌,啧。 巫舟并未再注意旁人的视线,他坐在七皇子的右手边,七皇子落座之后,就坐在那里,抿着唇,却是不再多话了,不说话时,倒是瞧不出憨傻,与正常人无异。 巫舟的心思却放在嗅到的极淡的血腥味,一个皇子身上怎么会有血腥味? 他拿起一块糕点放到了七皇子的面前,后者歪头看他一眼,却没动,依然就那么坐着。 巫舟也不说话,又往前推了推,七皇子纹丝不动。 巫舟嘴角小幅度扬了下,想到什么,突然伸.出手要去拿先前给他的糕点,果然,对方迅速出手,将糕点给拿到了手里,护食地抱住了:我的! 巫舟心情本来还不错,借着对方大幅度的动作,抬眼朝着他宽袖里一扫,等扫见里面的模样,眼神凌厉了下来,垂下眼没让旁人看到:对方的手腕上大大小小的竟然都是伤口,有的甚至翻开了血肉,瞧着极惨,但估计来之前被清理过了,所以血腥味极淡。 可堂堂一个皇子竟然被欺负到这种程度……着实可恨。 偏偏这傻子估计还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只是白着脸抱着自己的点心啃一口护食地看他一眼,又继续快速吃一口,先前巫舟还觉得对方只是脸色苍白,如今想来,这根本就是失血过多。 他垂下眼,他得想办法让皇上知道,否则,还没等他将男主弄上皇位,对方先被弄死了。 还有他身上的伤,留下那些旧的痕迹就足够让皇上震怒了,至于那道翻了皮肉的伤口,他望了对方一眼:不疼吗? 偏偏那傻子以为他要抢自己的吃食,迅速塞进了嘴里,摇头:没了! 巫舟瞧着有些难受,想了想,突然偷偷借着两人身体挡着,伸.出手握住了七皇子那道最严重最疼翻出血肉的伤口,随着掌心一热,他余光看过去,发现身边的傻子本来正偷瞄他,突然猛地坐直了身体,一双黑眸大亮:不、不疼了…… ☆、第90章 傻皇子 七皇子眼底大亮的光让巫舟知道这治愈能力的确对他有效, 可望着对方明明那么疼, 脸上除了苍白并未露出痛苦的神色,心忍不住揪了起来, 这只代表对方是习惯了这种疼, 即使心里疼即使身上难受疼痛, 他因为习惯了,也就觉得没什么。 甚至不如一块点心的失去来的难过, 可巫舟只是稍加想了想,就明白对方先前不肯吃是何缘由。 怕是根本不是不想吃, 而是曾经有人将不好的吃食给他,他吃了,难受了,所以就不愿随便吃别人给的东西,他想到了,故意去拿原本给出去的要自己吃。他要吃,让这傻子放了心, 立刻往嘴里塞, 这是饿狠了, 却又因为受过太多次教训, 知道不能随便吃,否则,只会更疼。 想明白了这一点, 巫舟敛下眼, 刚开始只是觉得七皇子只是任务, 可此刻瞧着当年惊才绝艳的少年成了如今这幅模样,这般单纯不谙世事却被因为旁人肮脏的心思一次次践踏,生出了几分真心,想要真的帮他改变如今这种情况。 巫舟等差不多了,指腹不动声色的在对方先前翻出血肉的伤口上摸了摸,那一块肌肤已经恢复了平坦,肌肤滑腻没有痕迹,他松开了手。 而随着他的手松开,七皇子张着嘴无声啊了声,黑亮的瞳仁里闪过失望,不过因为身上没这么疼了,他眼睛更亮也更黑了,直勾勾盯着身边的人,咧嘴笑了。 巫舟望着他单纯的笑,突然伸.出手给他倒了一杯茶水,推了过去。 七皇子睁着眼,望了望巫舟又望了望杯盏,却是没动,可因为先前这人给的点心是好吃的,肚子也不痛痛,他很想喝,可以前受过太多的教训,太疼了太难受了,他还是没动,只是睁着眼,望着那色泽澄亮的茶水,舌忝了舌忝薄唇,却依然没动。 巫舟望着他那既渴望又不敢的模样,忍不住眼神放柔了,端起来,喝了一口,朝着他笑笑,又推了过去,果然,这一次那傻子立刻端了起来,咕咚咕咚喝了下去,喝完了,还嘿嘿朝着他笑了笑,巴巴又瞅着他。 巫舟给他又倒了一杯,七皇子立刻端了起来,就在他要灌入嘴里的时候,巫舟不动声色地在桌下扯了一下他的衣袖,几乎是顷刻间温热的茶水几乎大半都洒在了七皇子的胸口以及脖颈间,他低下头,望着湿漉漉的自己,望着杯盏里只剩下一点的茶水,委屈地看过去:没了! 巫舟立刻赶紧凑上前,拿出帕子给他去擦拭:“殿下你没事儿吧?可烫着了?”茶水是温的,他先前已经试探过了,不会烫到七皇子,他只是故意这么说的,果然这边的动静引起了上首皇上的注意,看到这,朝身边的田公公示意。 田公公立刻绕到一旁,到了后方:“舟世子,出什么事了?” 巫舟眼神里露出自责:“是我没照顾好七殿下,他刚吃了糕点,我怕他噎着就倒了两杯茶水,第一杯的时候我看殿下自己能喝得好好的也就没管,谁知第二杯……殿下就洒了。” 田公公想到七皇子是傻子,手脚不麻利也正常,说了一番场面话,也不可能让七皇子穿着湿衣服继续,就带着七皇子要去后殿换一身衣服,那傻子却不想动,目光还巴巴瞧着巫舟,等着他给他吃了不会肚子痛痛不会难受的点心,巫舟是世子,不便跟过去,放柔了嗓音:“殿下你去吧,等你回来,给你吃个够。” 果然,他这么一说,那傻子的眼立刻更亮了,乖乖站起身,跟着田公公走了。 田公公先去回禀了上首的皇上一声,就带着七皇子去了后殿。 巫舟掐着时辰,果然,不过一炷香,那田公公突然脸色微变的匆匆从后殿再次跑了过来,因为没引起众人的注意,他迅速到了皇上跟前,压低声音说了一番什么,皇上的脸色黑沉下来,嘱咐了几句,田公公再次匆匆离开。 巫舟放下了心,看来田公公是看到七皇子身上的那些伤口了,他端起一杯茶水喝了口,借着抬起手腕的功夫,看向了那几位王爷皇子,尤其是太子与二皇子,太子的脸色有些奇怪,二皇子也不好多少,只是在前身的记忆里,二皇子一向为人女干诈,也不过是瞬间的功夫,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反倒是其他几位皇子,对视一眼,也有些心虚…… 巫舟的目光沉下来:看来这些人竟然都有参与,怎么,觉得对方是个傻子,话都说不全不能告状?加上这两三年皇上几乎没召见过七皇子,所以这压根就没把人当人了? 巫舟越想越气,可他身份不过是屹平侯府的世子,无法参与皇家的这些事,否则反而会引起怀疑,更何况,皇上也不可能让外人知晓这桩丑事。 堂堂一国皇子在宫里在他这个皇帝的眼皮子底下,自己的皇子被低贱的奴才欺凌,这传出去,不过给人增加笑柄,觉得他这个皇上根本不尽心不称职。 巫舟本来暂时没想过能让那几位皇子如何,当初七皇子还没傻的时候锋芒太露,如今傻了,那些曾经被他压一头的皇子怕是都想踩一脚,就算是真的查出来,皇上也不可能全部都罚了,即使真的查到了,也不会追究。 若是以前七皇子没傻的时候,作为最出色的皇子,皇上肯定会替对方讨公道,或者,根本不必对方出手,也无人敢这么做,可如今过了这么多年,再多的感情也因为疏离被冷淡了,皇上不可能再会为了一个傻皇子责罚一众皇子,这个亏,那傻子是吃定了。 好在巫舟暂时只想让他不再受这个罪,那傻子估计也不知晓这些事,依然保持着一颗纯善真挚的心。 宫宴结束之后,巫舟随着屹平侯出宫,到了宫门口,刚要上马车,却被拦了下来,巫舟站在屹平侯身后,瞧着那个与屹平侯谈话的男子,眼神淡漠凉薄,仿佛这个人不过是一个陌生人。只看了眼,就敛下了眼,想着在接下来的一个月,怎么想办法让七皇子对他信任,并产生三次感激之情。 可如今的问题是,他甚至连能不能一个月进宫三次见到那傻子都不一定。 与屹平侯说话的是二皇子,今晚上在宴会上巫舟替七皇子说话,刚开始的确让二皇子心情不悦,可随后想到对方可能的心思,就忍不住心情不错。他并不喜欢男子,却也不介意,尤其是对他上心爱慕的是才情姿容都让人称颂的舟世子,加上舟世子对所有人都冷淡寡言,可对他却是满腔的一颗真心,这让二皇子有种既得意又说不清那种飘飘然的感觉。 别人得不到的,他却能轻而易举得到,这让他心情不错,可他不可能为了一个男子推掉送上门的婚事,所以,等时机差不多了,他应下了父皇赐下的婚事,将这个不过只是暧.昧的舟世子一脚踹了。 本来想继续哄着,没想到人直接与他决裂了,加上今晚上对方的举动,他直接当成对方是在挑衅报复,二皇子本来以为自己会生气,可想到对方这是因为嫉妒爱慕不得之下产生的感情,竟让他觉得被人这般爱慕,有种背德的快感。 他知道自己不应该再跟舟世子过多牵扯,却还是忍不住在出宫时看到那道颀长的身影,竟是直接走了过来。 尤其是对方一改往日对他独有的热情转为冷淡,让他还挺遗憾,故意话锋一转:“舟世子可是身体不适?一直都不见说话。” 屹平侯嘴角抽了抽,二皇子这是故意呢?他为了利益能当做没什么,可他这嫡长子一根筋,随即打了个哈哈笑道:“应是多喝了几杯,二皇子莫要怪罪。舟儿,还不给二皇子赔罪?” 巫舟懒得理会这人,不过如今身份压.在这里,拱手也不看他:“二皇子恕罪。” 谁知,二皇子直接伸.出手托起了他的手:“舟世子客气,小王怎会生你的气?” 巫舟没想到对方会这么不要脸,皱眉抬眼,不动声色退后,不过在对上二皇子带着深意的双眼,更加恶心,早晚前身这口气他是要给他报的,不过却不是这个时候。他又垂下眼,玉白的面容清冷矜贵,却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 二皇子也觉得今晚上的意思达到了,这才走了。 巫舟回了府里之后洗了几遍手,沐浴洗漱之后躺了下来,想着怎么想办法进宫多见见七皇子,否则,这任务是完不成的,人都见不到,怎么让对方信任他产生真情实意的感激之情? 巫舟带着这个难题很快就睡着了,只是没想到等翌日醒来时,看到床榻前蹲着的人,迅速翻身坐起,往一旁退后几步,等瞧清楚对方的模样,诧异之下忍不住揉了揉发痛的眉心:“殿下,你怎么在这里?”若是他记得不错的话,这里是侯府,是他的院子吧? 这傻子是怎么进来的? 或者说,他是怎么出宫的? 结果,还没等巫舟清醒过来,就看到原本还蹲在床榻前的七皇子,看到他醒来,黑亮的眼骤然发光,迅速扑上去,让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的巫舟给直接压趴下了,虽说这七皇子是傻子,可到底是个成年人,个头比他高了大半头,虽然瘦弱了些,可死沉死沉的,让巫舟压得差点没喘过气,一口气没上来,刚想将人推开,就看到那傻子像是大狼狗一样半直起身,跪坐在床榻上,直接撸起宽大的衣袖,拽着他的手就要往手臂上的伤口上按:“不疼!摸!” 巫舟嘴角抽了抽,直接将手给扯了回来,推了推,人没推开,头更疼了,他昨晚上穿来之前前身喝了不少酒,后来他所有的心思都在七皇子身上,回来之后就睡了,忘了喝醒酒汤,此刻本来头疼的就厉害,还被七皇子这么闹腾,直接道:“下去。” 谁知,这傻子直接脑袋一梗,委屈巴巴瞅着他:“摸!不疼……” 巫舟望着他撩开的衣袖,上面果然新伤加上旧伤,好在他昨晚上把最严重的那道给治愈了,如今瞧着也不吓人,他刚想说什么,房间的门被人用大力推开了,田公公带着人一进来看到这情况愣了下,随即回过神,赶紧跑过去,要将巫舟身上的人拉开:“哎呦七皇子,您怎么能压着舟世子,快下来快下来,您不是嚷着要找舟世子么?舟世子就在这里,肯定跑不掉……” 田公公苦口婆心,看那人却是不动弹,就直勾勾盯着巫舟,伸.出手臂,要将他的手往自己手臂上的伤口拽。 巫舟心吓一跳,后悔了,早知道就不给他治愈了,可这也只是想想而已,当时瞧见那模样,着实让他不忍,他抬眼认真盯着七皇子:“殿下,我快喘过气了,很疼的,就跟你的伤口一样。”他说着,还捂住了心口,仿佛真的很疼。 七皇子瞧瞧自己的伤又瞧瞧脸色发白的巫舟,突然蹿了下去,耷拉着脑袋站在床边,不吭声了,黑亮的眼睛也黯淡了下来:他是不是做错事了?很疼很疼的,疼,很难过的。 巫舟瞧见他这模样心就软了,坐起身,整理了一下里衣,这才下榻,瞧着松了一口气的田公公:“公公,这是怎么回事?殿下怎么会在这里?” 田公公挥手让门外没敢跟进来的宫人将门关了,才小声道:“舟世子,既然你瞧见了老奴也不瞒着你了,昨个儿皇上的寿宴上,七皇子打翻了酒水,老奴给他更衣的时候,发现殿下.身上竟然多了很多伤。 皇上震怒,连夜彻查,发现竟然是那些狗奴才仗着皇上这两三年没去过七皇子的殿里,以为七皇子失宠,竟是……私下里做出这等事。 皇上让人封了那宫殿彻查,之后就让御医开药给殿下上药,可偏偏殿下不肯,躲着人谁都不让靠近,非要找舟世子,让着‘不疼不疼’什么的,老奴猜测大概是昨个儿您帮了殿下,殿下这心里觉得世子是可信之人,这不……殿下不肯上药也不肯吃东西,闹腾了半夜,皇上着实没办法了,这宫门一开,就派了老奴带了殿下过来了……” 他们来的时候天还没亮,结果最后屹平侯都起了,这舟世子竟是日上三竿也没起身,屹平侯干脆做主让他们在这里等着,他刚刚怕七皇子饿着了,去准备一些膳食,结果,一转眼等回来人就跑进了舟世子的房间里。 巫舟当时出手的时候因为知道七皇子话都说不清楚,自然不可能说出这等稀奇的事,听完了之后,心里也有了底,怕是皇上被闹腾了大半夜,又愧疚却又头疼,干脆让人过来了。 果然,田公公看他不说话,继续道:“这不是,先前七皇子一直都在自己的殿里没怎么出来过,皇上这些年……其实也不好受,怕见到殿下难受也就没……如今想想殿下今年都二十了,再待在宫里也不合适,加上原先宫里的奴才不敬,皇上让人封了那宫殿,打算在宫外给七皇子重新建个府邸,可这需要一段时间,加上七皇子肯亲近舟世子,所以……就想让七皇子在侯府待一段时间。侯爷已然同意了,接下来一段时间,怕是要麻烦舟世子了。” 田公公说完之后,巫舟没说话,玉白的面容上波澜不惊,他虽说是一个世子,怕是在皇上眼里也没什么存在感,觉得堂堂皇子过去住一段时间也不会不同意,这直接定了才告知他,还真是……不过,这反倒是刚好如了巫舟的意。 他昨晚上还在想怎么想办法进宫,如今对方出了宫,对他而言反而是好事。 只是他却没表现在脸上,垂眼:“既然这是父亲决定的,我自然没意见。不过,我与殿下也只是昨晚见过一面,怕是皇上误会了,殿下这边,我不一定能帮上忙。” 田公公本来也不信,可刚刚舟世子只是说了一句话,谁都不肯亲近的七皇子就乖乖听话了,这比他想象中要好太多了:“舟世子不必担心,只是借住一段时间,相信侯爷也会安排妥当。”屹平侯都同意了,这舟世子还能拒绝?到时候人在这里了,还不是屹平侯一句话的事? 巫舟听出田公公话里的深意,也没再拒绝,让他们先出去,他要洗漱更衣。 结果,田公公都走到门口了,那个耷拉着脑袋却跟个木桩子一样站在那里不肯动弹,只除了时不时抬头偷瞄他,被发现了,迅速又耷拉下头,一副想靠近又不敢的模样。 田公公看到这一幕忍不住捂着笑了,尖细着嗓子道:“殿下这跟舟世子格外的投缘呢,世子与殿下同龄,也都是男子,既然殿下不想走,老奴先出去,世子换了衣服就出来吧。” 巫舟还没说话,这田公公直接人精似的先出去了,留下两人大眼瞪小眼,巫舟一看过来,七皇子立刻低下头,不过还是忍不住趁着不注意往这边挪。 巫舟发现了,他靠近一步,他就往后退一步,这傻子终于发现了,抬眼,委屈地瞅着他,撸起衣袖,露出伤痕累累的手臂,“疼……” 巫舟却是不能给他治愈,否则,昨晚上还伤痕累累,突然完好无损了,要么觉得七皇子不对劲,要么就是他不对劲,他这种能治愈的能力,若是被人发现,怕是会惹来祸端。 巫舟叹息一声,走过去:“殿下,等下我给你上了药,过些时日就不疼了。” 七皇子却没说话,巫舟干脆狠下心去换了衣服,等一回头,就发现人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无声无息的,就站在屏风前,眼神清澈地瞅着他,想靠近又不敢。 巫舟只当对方是个透明人,换好之后迅速去洗漱了一番,带着跟个尾巴似的七皇子出来了。 他们一出来,田公公立刻迎了上来:“舟世子,膳食已经准备好了,老奴带你们去用膳,殿下从昨晚上就一直没用膳也没上药。稍后就麻烦世子爷了。” 巫舟客套了一番之后,去了膳堂,田公公请七皇子落座,对方却只跟着巫舟,目光一直落在他的手上,直勾勾的,仿佛才是能够果腹的美食,面前的反而不是。 巫舟头疼,干脆先坐了下来,果然,七皇子迅速跟了过来,在一旁落座,衣袖贴着衣袖,却不敢碰巫舟的手,怕对方会不会也会跟他一般疼。 田公公看到这一幕,眼睛一亮有了笑模样,他就知道这个决定是对的,七皇子闹腾了大半夜,皇上虽然心生愧疚可到底这几年感情淡了些,再闹腾下去,几日还好,时日久了,怕是会生出厌烦,到时候七皇子的处境并不妥。 看来这个提议是对的,他也放了心,干脆也不留下来,让两人独处。 巫舟等人退下了之后,才瞧了眼坐得笔直笔直的男子,耷拉着脑袋,存在感十足,望着他瞧过来黑亮的瞳仁,尤其是听到对方肚子响了几下,而对方丝毫不懂,捂着肚子,却不肯主动去吃,次数多了,他只知道,只有旁边这人给的食物又香又软还肚子不痛,是能吃的。 巫舟意识到这一点,哪里是他给的是这般,而是他以前吃得太…… 巫舟叹息一声,拿了一个空碗,夹了一些菜肴,为了让对方相信,他先吃了一口,那傻子果然眼睛一亮,立刻要用手去抓,被巫舟头疼的阻止了,将木箸塞到他手里,对方试了试却不会用。巫舟想到怕是无人教,对方这五年到底是怎么过的?干脆直接喂他,他喂给对方一口,对方直接吃了。 第二口却是不肯吃了,巫舟只好自己吃了,看来这七皇子虽然肯亲近,却还是怕狠了,这般小心翼翼。 于是,接下来巫舟边喂边吃,他撑得实在不行,不肯再吃了,结果那傻子像是怎么都吃不饱,还巴巴瞅着他,巫舟直接道:“要么我直接喂你自己吃,否则,就直接抓着吃好了。” 不知是不是听懂了,七皇子用手试了试,大概是被喂很是满足,迅速将手收回来,咧嘴一笑,继续巴巴瞅着他:“喂!自己!” 巫舟松了口气,再吃下去他今晚上都不用再吃了。 田公公准备的膳食不少,结果最后都进了七皇子的肚子,对方意犹未尽,要不是他不肯喂了,对方能将碗都啃了,大概从未吃得这般满足,眯着眼懒洋洋坐在那里,不说话的时候,还真像那么回事,七皇子长得好,被田公公精心装扮了一番,俊美矜贵。等巫舟不经意看过去时,差点被对方眯着眼看过来的目光给看愣了一下,结果,下一瞬,对方就咧嘴笑了笑,吃饱了就盯着他的手,仿佛能看出朵花。 巫舟仿佛能看出他的小心思:吃饱喝足了,想摸小手。 ☆、第91章 傻皇子 巫舟被自己这想法弄得哭笑不得, 他故意也是被这傻子快同化了,他明白对方的心思,当时那道伤口翻开血肉, 却因为要让他去面圣所以故意清洗了一番,洗得伤口发白不流血,过程却怕是疼得厉害,加上那伤口瞧着时间不短了, 他将那道伤口治愈了,不疼了。 在对方的眼里, 他的手就代表着不疼了, 摸一摸就不疼了。 可他却不是不能上手,如今田公公就在外面,敷药的时候就暴露了, 所以对上七皇子巴巴的眼神,他残忍地转过头去:“吃饱了?那就上药。上了药就不疼了。”他的声音到后面放轻了,像是哄着,耐心十足。 对方这心智本来是能够直接像一开始那般直接拽过去盖在他伤口上,可因为他说了自己也会疼, 这傻子就不敢直接上手了, 这样的七皇子让他愈发心软, 加上这是男主, 本来就带着一些上心, 眼神也真切而又温柔。 田公公进来时就看到这一幕, 愣了下, 随即忍不住对这个舟世子态度真切热情了几分,外界都传舟世子冷漠寡情,唯一交好的也就是二皇子,如今看来外界的传闻也不一定是真的,至少一个能对无权无势心智不全的落魄皇子这般上心,足见对方的善良。 巫舟没想到田公公会突然进来,皱眉,却没说什么,这里是膳堂,更何况对方是皇上贴身伺.候的大太监,连屹平侯见到也不敢真的拿奴才对待,很是客气,他起身:“田公公,可是药熬好了?” “对,奴才就是进来想问一声,没想到殿下都吃完了?这老奴就放心了,舟世子不知,殿下大概是被那些奴才……给折腾怕了,昨晚上一口东西都不肯吃,皇上瞧着心疼的不行。还是舟世子有办法,那这上药,也劳烦舟世子了,不知……可方便?”田公公已经招手让人端进来一碗汤药,旁边还有一个白玉罐,里面怕是上好的伤药。 巫舟也想看看男主的伤势,闻言颌首:“方便,举手之劳。” 七皇子从田公公进来,刚刚还是一副懒散的模样,这时已经从椅子上跳下来,跟在巫舟身后,亦步亦趋,生怕又被带走了。 田公公倒是也不恼,反倒是对于这种直接将所有的表情都摆在明面上的七皇子很有好感,大概是觉得对方心智低,这样的可比对着深不可测面上笑容满面实则心里谋害算计的歹人要强得多。 田公公:“那感情好,奴才还要回去复命,接下来一段时间就劳烦舟世子,奴才留下来几个小太监,舟世子尽管吩咐,若是有要紧的事,这是进宫的令牌,皇上说了,舟世子以后可随意进宫。还有一件事,就是昨个儿皇上寿辰,殿下写了那几个字,虽说不怎么对,后来皇上又看了看,觉得殿下虽然如今这样了,还是不忍心,所以决定以后让殿下跟着年纪小的几位皇子、公主一起去上书房从头开始。奴才每日会亲自过来接殿下进宫,劳烦舟世子每日催着殿下起来即可。” 巫舟自然没意见,这是好事,毕竟以后七皇子是要当皇帝的,不可能他真的所有事都代劳,想了想,“田公公不必每日来回,既然我有进宫的令牌,那每日由我亲自送殿下进宫好了。”他虽然是个世子,但因为前身性子孤僻冷淡,加上对二皇子又存了那种心思,是以早先拒绝了屹平侯给他谋的差事,如今闲赋。 可如今巫舟来了,他的任务是最终让七皇子当上皇帝,可却不是平白仅凭一张嘴就能当上的,他需要一步步谋算,首先就是要先得到皇上的重视,某个差事,进而想办法。 但即使如此前途却也是渺茫,一个傻子皇子,江帝怕是怎么也不可能将皇位传给对方,更何况,如今还有个太子。 田公公意外了一番,对巫舟更热情了几分:“舟世子对殿下当真上心,既然如此,那奴才也就厚着脸皮应下了。”这是皇上吩咐下来的差事,他自然不能拒绝,可若是每日这样几个来回,皇上那边有些事他顾不上,怕是皇上会再选一个大太监在身边贴身伺.候,时日久了,他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也就会被分出一些。 他们这些奴才,在皇上面前求的就是一个重视,否则,什么都不是。 田公公对巫舟心下多了几分感激,回去之后,就替巫舟美言了几分,夸赞了一番,让江帝沉了一上午的龙颜终于舒展开,最终没说什么,可舟世子却是在心里有了点分量。 巫舟对于这些不理会,因为七皇子伤势还未痊愈,是以这几日是不必进宫去上书房的,巫舟打算给他恶补一下,试探试探七皇子到底是彻底将脑子烧坏了,还是只是单纯的失智。 巫舟等田公公等人走了之后,摸了摸汤药,温热的,他挥退了那几个太监,从袖袋里取出一根银针,试了试,确定无毒之后,才递给了还巴巴瞅着他的傻子:“喝了。” 那傻子摸了摸肚子,望了望巫舟,确定巫舟不打算跟他同享,耷拉着眼皮还挺失望,端起碗咕嘟咕嘟一口喝完了,将碗一放,一抹嘴,衣袖上顿时留下了一道印子。 巫舟头疼了,望着朝着咧嘴笑着想要求夸奖的七皇子:看来要将这么一位弄上地位,任重而道远啊。 巫舟直接扯住了他的衣袖,往外带:“回去上药。” 七皇子低下头盯着对方握着衣袖的手,搭在身侧的手掌有些蠢蠢谷欠动,被巫舟警告地看了眼,喉咙间发出一道呜咽声,却没敢说什么,乖乖跟着走了。 巫舟没让那几个小太监跟进来,则是让前身身边的两个下人收拾出隔壁的房间,这几个小太监是田公公留下来的,虽然不一定有问题,但七皇子以前树敌太多,难保不会被收买,还是谨慎小心为妙。 巫舟随后检查了一番,确定除了先前那道伤口之外,也只是一些陈年旧伤,还有一些不严重的新伤,他耐心涂了药之后,刚想放开手,他动作很小心,有治愈能力的掌心并未碰到那些伤口,那些伤也没恢复,他刚想松开手,却被揪住了衣袖,他抬眼,就对上了七皇子眯着眼极为舒服的眉眼,黑亮的眸仁瞅着他:“握着!不疼!” 巫舟奇怪,他又没碰伤口,怎么会不疼? 巫舟又看了看他身上的伤口,的确没什么变化,可怎么会让他不疼? 除非…… 巫舟突然放开手,那傻子憋着嘴立刻委屈了,却没凑过来,只是巴巴瞅着他的手,可下一刻,那手又握住了他的手腕,他眼睛立刻就亮了,眯着眼舒服的像是一直懒洋洋的大狼狗。 巫舟又继续重复了几次,确定他的手接触到对方的肌肤时,对方的表情很显然不同,而这些伤口却没任何改变,因为他没直接接触,可对方被他一碰就不疼了,除非是除了这些伤,他还有别的伤……而这些伤是表面看不到的。 那就是……内伤以及以前积累下来的旧疾? 巫舟眉头深锁,他的体内有别的内伤?导致他除了这些还有别的疼痛,而他掌心治愈的能力即使只是接触到肌肤,却能缓和他的内伤,所以他才会觉得他一碰就不疼了? 原来竟是这样。 巫舟突然想起来听到的关于七皇子的传闻,五年前,据说七皇子突然就昏迷不醒了,随后因为下面服侍的宫人不尽心,导致他高热之后烧傻了,醒来就是个傻子了。 那些都是传言,而七皇子也的确成了一个傻子,是以所有人都以为那就是高热引起才变成的傻子,他先前还担心,若真的是烧傻的,怕是不好治愈,可若是……根本就不是,而是内伤或者别的导致他如此呢? 巫舟望着面前一点点靠近往他身上凑的傻子,突然带着他去了书房。 想要知晓到底是内伤或者别的原因引起的暂时性痴傻,还是直接永久性的烧傻,是可以试探的,如果是前者,对方虽然傻了或者智商不高,可天分还在;可若是后者,那是愚笨不可教的,后天无法再改变的。 巫舟以要教七皇子学字为由,让他们都挥退了,连自己身边的下人也没留下,将七皇子带到了书房的案前,摊开一张宣纸,磨了墨,提笔在脑海里搜索了一下前身的笔迹,写出了几个字,之后,将笔交给了七皇子,让他写。 谁知七皇子直接将笔一扔,一张脸也白了,往旁边退了好多步,望着巫舟想靠近又不敢,垂着眼,长长的睫毛眨动:“不要!疼……” 巫舟皱眉,凑近了些,将笔再次塞到了他手里,在他要再甩开的时候,握住了他的手腕,肌肤相贴的时候,对方的动作一顿,抬眼,望了望手里的笔,还有梦寐以求的小手,忘记了挣扎。 巫舟声音放得极轻:“还疼吗?” 七皇子摇头:“不疼了……”随后想起什么,又点点头:“写字……疼……”边说着还边比划着,边比划一张脸更加惨白,等巫舟皱着眉终于从那些比划里明白他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时,面容沉了下来。 他一直都觉得奇怪,为何那些服侍七皇子的宫人敢这么做就不怕发现么,原来那些伤口……竟然是七皇子自己划的?不知他们是怎么忽悠这傻子的,或者是得了那些人的命,竟是忽悠这傻子写字要用血,甚至写一个字要划一刀,估计还哄骗对方这样的祝寿语才虔诚…… 如此一来,七皇子为了给江帝贺寿,因为孝心才忍着痛写了这些东西;与此同时,也因为疼痛,让这傻子不敢再写字,平日里看到都怕,若非江帝的寿词,怕是根本不敢碰。 就算是这样,教他的也是错的,就为了让七皇子出现闹个闹剧让江帝更讨厌这个傻皇子。 按照他们的计划,的确是如此,江帝当时也的确是不怎么高兴,可他们没想到,巫舟会主动开口为这傻子解释,还不小心被发现了他浑身的伤……这也是为何江帝会这般生气却没有将这件事说出去,要怎么说?说宫人欺负堂堂皇子?还是说皇子太傻,竟然自己拿刀往自己手上割? 可偏偏割的缘由,是为了给他写寿词…… 这也是为何江帝突然好好的想起来让七皇子跟着年幼的皇子公主去上书房学字了,怕是也是愧疚与对七皇子这几年的忽视造成了这种局面。 巫舟叹息一声:“以前他们教你的都是错的,你信我还是信他们?”巫舟循循善诱,目光认真温和地望着七皇子,后者对上巫舟的眉眼,他刚好对着窗棂,日光仿佛在他眼睛里跳跃,七皇子望了望巫舟,又望了望手里的笔与那宣纸,原本发白的脸渐渐恢复了正常,薄唇嗫喏了一声:“你……” 巫舟松了口气,干脆直起身,将人拉了回来,坐好了,直接站在他身边,握住了他的手,从一侧开始手把手教他写那几个字。 等写完了一个字,巫舟再问:“疼吗?” 七皇子却是满眼惊讶地望着沾了墨汁的笔,望着那黑漆漆的墨汁,瞪大了眼,仰起头,突然咧嘴笑了:“不疼!”这一声倒是洪亮,精神气又彻底回来了,跃跃谷欠试,大概本来是欢喜写字的,只是因为太疼了,就不敢了…… 巫舟望着男子黑亮的眸仁,心却被扯了下,不管是谁,想出这种恶毒的办法,当真是可恨。 巫舟写了一个字之后,就让七皇子自己写,他就眼睁睁看着,七皇子望着他写好的字,提笔写了起来,等写完了,反倒是巫舟愣住了,他瞧着那几乎与他的笔迹一模一样的字,诧异不已:“这……” 他拿起那两张纸,对比了一下,除了第一个字是他教的,后来几个都是七皇子自己写的,写完了就仰起头,黑亮的目光期待地望着巫舟,等着夸奖。 巫舟的目光却是沉凝下来,看来他猜对了,七皇子的情况怕是前者,对方当年不是发热导致的痴傻,怕是别的缘由。 他昨个儿是在寿宴上见到七皇子那几个祝寿的狗爬字的,他还以为对方当真这般愚钝,可若是对方傻是傻了点,实则模仿能力极强,并不如表面上这般傻,不过是因为无人引导,心智太低……之所以寿宴上那几个歪歪扭扭的狗爬字,怕不是七皇子写成这般,而是教他的小太监自己的字就不好,写出来之后让七皇子临摹,这傻子模得十足十的像,这才瞧着这般…… 巫舟松了口气,摸了摸七皇子的头,后者就乖乖让他摸,眸仁黑亮,却看得巫舟瞳仁发沉:他得想办法找人问问,七皇子这种情况到底是什么原因造成的,若是七皇子能恢复,他将对方送上皇位也容易的多。 巫舟既然确定了七皇子天资还在,干脆开始从最开始教起,可对方学了一会儿就不乐意了,巫舟干脆直接利诱:“喏,看到这本书了?我教一个字,你学一个,若是等我教完了,你也学完了,午膳让你继续吃得饱饱的,不仅如此,还奖励你握着手一个时辰。” 七皇子皱着眉头耷拉着眼瞧着那些书,可再望着巫舟搭在书上修长如玉的手,呜咽一声,凑过去,动作极为小心地碰了碰巫舟的手。 巫舟笑了笑,摊开手开始教他边学边说话,也是这时,巫舟才发现怪不得当年七皇子年仅十五岁就能让江帝这般看重,对方的天分是绝无仅有的,能力极强。 巫舟就这么半用膳食半用治愈能力让七皇子老老实实学了几日,对方几乎能将寻常的东西学的七七八八,唯一可惜的就是对方只知模仿不知变通,其中的意思也只是意思而已,到底还是不一样。 不过为了防止七皇子暂时泄露出去,他在教会对方正常的交流之后,让他在外人面前暂时别开口。 巫舟还不确定到底害七皇子的到底是谁,对方之所以没有继续下手,一则是一个皇子的死不那么容易,还是江帝当年最疼惜的皇子,若是死了,江帝必定会彻查,万一查出来,对方也吃不了兜着走;二则就是如今七皇子只是一个傻子,对方放心,也乐得看他不人不鬼被踩在地上活着,对方这种变态的心思,就是当初被别人压一头,等那人落了难,不仅不想让对方这么容易死,瞧着对方这般反而能让他觉得快意。 七皇子自然没意见,让怎么样就怎么样,除了一点,太粘人了。 刚开始头一天对方住在巫舟隔壁的时候,因为巫舟强势加威胁,对方老老实实躺着睡了,只是第二天巫舟一醒来,对方就蹲在床榻前瞧着他,让巫舟头疼不已。 后来几日,巫舟教了对方不少东西,他脑子大概转了一些,不容易被威胁住了,到了晚上歇息的时候,就蹲在床榻边,死活不走,怎么威胁也没用,巫舟一赶人,那傻子就蹲在那里委屈哒哒瞅着他:“舟舟,太黑了,不想一个人睡。” 巫舟背对着他不理会,等困了就知道回去了,结果他到底是低估了这傻子的固执,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大堆,还越说越靠近,最后等巫舟觉得不对劲,一回头,发现不知何时那傻子就躺在他身边,一看到他,立刻又往后缩了缩,可怜巴巴地就挨着一个床边,摇摇谷欠坠的,瞧着还真可怜,等巫舟看过来的时候,就咧嘴讨好地笑笑:“舟舟你看,不占地儿的。” 巫舟头疼不已,他上辈子是不是欠了他的,这次派来折磨他?他这几日为了教这傻子,劳心劳肺的,本来先前前身消耗了不少心力,他也困得很,懒得再说什么,干脆直接往里躺了躺,让那傻子占了半边床榻,睡前警告:“这道线不许越过去,若是越过了,殿下还是自己去隔壁睡,明白?” 七皇子乖乖点头,却咧嘴一笑:“那能不能扯一下衣角?” 巫舟被他得寸进尺的模样给气笑了,却也忍不住心底一酸,叹息一声:“嗯。” 于是,七皇子乖宝宝似的捏着他的一片衣角,双手环胸,就那么睡着了,这几日养出来一些肉,姿容愈发出色,闭着眼沉睡的模样,模样俊美冷漠,与醒来时单纯无害的样子截然相反,让巫舟一时间有些恍然,随后摇摇头,到底是困得很了,也随之睡着了。 翌日巫舟醒来时,七皇子倒是早早就醒了,不过以前是蹲在床边瞧,如今倒是躺在床上瞧,看到巫舟醒了,立刻咧嘴笑了:“舟舟你看,一点都没过去。” 巫舟嗯了声,他睡得还有些迷糊,让七皇子自己去洗漱穿衣,他则是去了另外一边,等回过神清醒了些,发现后者正偷瞄他,忍不住挑眉看过去:“殿下看什么?” 他还以为对方是有什么需要他帮忙的,结果这傻子咧嘴露出一口大白牙,直接来了一句:“舟舟真好看。” 巫舟:“…………” 结果这傻子还嫌不够,眸仁更加黑亮,仿佛这是夸赞的话一样:“比任何人都好看。” 巫舟望着那傻子说完还等着夸赞的模样,更头疼了:系统这是给他找了一个什么样的男主啊,心力交瘁。 巫舟也不至于跟个傻子动气,权当就是夸赞的话了,七皇子身上的伤加上涂药以及他这些时日虽然没碰伤口但接触的多了,治愈能力还是影响了一些,恢复的极快,昨日田公公带着御医过来了一趟,发现好得差不多了,让七皇子明日就去宫里上书房开始跟着学东西。 巫舟不能让七皇子暴露,是以在考虑明日怎么拒绝以绝后患,结果刚用完了早膳,却有下人前来禀告,说是二皇子过来了,指名要见他。 巫舟皱眉,他怎么来了? 巫舟不怎么想见,不过以他记忆里那些关于前身对二皇子的了解,对方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怕是会直接通过屹平侯,到时候不见也得见。 刚好他也想知道对方到底想做什么,他可不认为对方是来找他的,目的怕是身边这傻子。 巫舟让人带二皇子去大堂,他稍后就到,吩咐完一转头,就发现那傻子正瞅着他看,被巫舟睨了眼,立刻咕咚咕咚将药碗里的药都喝完了。 ☆、第92章 傻皇子 七皇子喝完之后将空碗往巫舟面前凑了凑,咧嘴讨好:“舟舟你看, 都喝光了。”边说脑袋还边往巫舟这边蹭, 很显然想要巫舟去摸他的头, 他发现只要靠近舟舟,身上就不痛了,那种感觉让被疼痛折磨了很多年的傻子,想要亲近, 再亲近…… 巫舟看出他的心思,却并未摸他的头, 而是从他手里接过空碗, 拿过一旁的锦帕,帮他将薄唇上沾染到的药渍擦拭干净,温声哄道:“殿下很棒,那殿下想不想更棒?” 七皇子正乖乖低着头让他擦,闻言立刻抬起头,黑亮的眸仁仿佛发着光, 重重点了一下头:“想!” 巫舟道:“那殿下等下就去书房等着我,哪里也不能去,等我回来就帮殿下捏手一个时辰,怎么样?” “啊?”七皇子睁着眼, 脑海里还在挣扎,“舟舟要去那儿?不能跟着么?”他这些时日都是与对方待在一起, 早就习惯巫舟到哪里都带着他, 突然要他一个人去书房, 他不怎么愿意,却又不敢直接说,低着头,膝盖抵着膝盖,没得到回答,就揪着巫舟的一片衣角不吭声。 巫舟声音放得更软了:“我去一会儿就回来,殿下要习惯一个人。明日殿下还要一个人去上书房,我也是不能陪着的。” 七皇子更委屈了,脑袋耷拉的更低了。 巫舟道:“不过我晚膳的时候会准时接殿下回来,殿下要是乖乖按照我说的做,我就想个办法过几日让殿下能不必进宫了,可以整日与我待在一起如何?要是殿下不听话,那我就不管殿下了。”他瞧那傻子还是耷拉着脑袋,连他自己都没发现眼底忍不住噙着笑意,声音放得更轻了,话却是糊弄他的:“殿下自己想想,要是我不管你,你可就要回宫里住了。到时候天黑了也要自己一个人睡,也没人陪你用膳了,也没人教你认字了……” 果然,七皇子立刻急了:“听话的听话的,可听话了。” 巫舟嘴角忍不住翘了翘,面容却还绷着:“那自己一个人去不去书房?” 七皇子喉咙里发出一声委屈的声音,却还是听话地点了头。 巫舟先带七皇子去了书房,拿了先前写好的宣纸让他照着上面誊写,等看到七皇子乖乖坐在那里开始写,这才关上门去了大堂。 巫舟踏进大堂的时候,一眼就看到坐在首位上已经等的不耐烦的男子,大概听到脚步声,抬头对上巫舟那张俊逸的脸,立刻敛了所有的不耐而是带上了温和的笑意,站起身,朝着他走过来,边走边挥手让跟来的随从下去,等大堂只有他们两个人,直接上前就要去揽巫舟的肩,被巫舟侧身直接躲了过去,在不远处落座,直接开门见山:“二皇子来此,所为何事?” 二皇子瞧着巫舟那张出色的脸,即使清清冷冷的就坐在那里不说话,也让人无法将目光从对方身上移开,只可惜,他却是个男子,若是女子,他自然会直接娶了。 只可惜啊,他如果想要那个位置,就不能让父皇知晓自己与这舟世子的事,二皇子本来就是男女皆可,不过更喜欢女子多一些,可挡不住舟世子这张脸比女子还要让人见之难忘,加上这么一个清冷孤傲的人,却只对他倾心,这种感觉让他高高在上自信心得到极大的满足。 可饶是如此,却也比不上那至高无上的权势,所以,在父皇赐下婚事之后,他断然答应了。 本来想着哄一哄以舟世子对他的感情,断然会同意的,可没想到对方听到赐婚他还答应了,直接就与他断绝了所有的关系。他不想让父皇知晓直接与对方有感情的纠葛,这些时日也就懒得再应付,可没想到,寿宴上对方突然那么一招,坏了他的好事,不仅如此,父皇竟然将那傻子直接送到了侯府。 一连几日探不到任何消息,这让二皇子有些坐不住,决定过来瞧瞧。 可他不可能直接说,于是就打算将巫舟再哄好,为他所用。 二皇子想通了之后,看到那玉白沉冷的人,直接抬步走了过去,在他身边落座,叹息一声:“小舟,小王原本以为你是懂我的。” 巫舟大概能猜到二皇子的心思,凉凉扫了他一眼:“是吗?我本来也以为我是懂二皇子的。可现实还是给了我一巴掌,让我看清楚二皇子从始至终不过是利用我罢了。既然二皇子心有所属,那就不要再来打扰。” 二皇子一而再再而三被冷待心里已经有些不爽,可想到来的目的,压下心头的不郁,赔笑:“小舟你误会小王了,小王何曾心有所属?即使有所属也是属于你的。”他探过身去,就要去摸巫舟的手,被巫舟直接避开了,望入二皇子故作深情款款的眉眼,为前身不值,为了这么一个人让自己丢了性命。 “这我可担待不起。毕竟我还真没听说过,心有所属还能另娶他人,那二皇子所谓的真心还很不少。”巫舟凉凉嘲讽,他知道二皇子不敢动怒,一则是为了从他口中知晓七皇子的事;二则是怕他不管不顾破釜沉舟将两人之间的事说出去,到时候一旦二皇子与男子沾上,势必以后更没有机会与太子抗衡。 果然,二皇子将所有的心思压下来,“小舟这不能怪小王,父皇要赐婚,难道小王还能抗旨不成?可无论小王娶了谁,这颗心都是属于你的。若是日后小王达成所愿,必定娶你。” 巫舟垂着眼遮住了眼底的不耐烦,等再抬起头时,神色间少了些冷淡多了些哀伤,瞧得二皇子一愣,随即眼底大亮,他就知道对方对他的感情不可能说收就收走,先前那么做不过是想报复他。二皇子更加一副情意绵绵的模样:“小舟……” 再次想要伸.出手去。 巫舟再次避开了,很快敛了神情,眼神再次冷漠了下来,若是太过反而让二皇子怀疑,对方能利用他,他也能利用对方,语气软了几分:“二皇子不必再糊弄我。我不要日后,若是二皇子说的是真的,那就拒了那门婚事,再来商谈别的吧。” 说罢起身就要走,这样强硬却又松了口的态度让二皇子心里更加得意,为难地看着背对着他的人,得意地笑了笑:“小舟,这是父皇赐得婚,小王怕是……罢了罢了,谁让小王欢喜你呢,不过你要给小王时间,可好?”先拖着两三个月,到时候也足够他再次利用个彻底了,到时候…… 二皇子想的很好,看着背对着他没有拒绝的人,喜上眉梢,这才开始今日来的目的:“小舟别恼我了,我这还不是为了我们的将来?毕竟父皇那里……哎,不说这些了,听说七弟被父皇送到你这里了?七弟可有给你惹麻烦?” 二皇子边说边绕到了巫舟面前,瞧着他紧皱着眉头却已然松动的表情,仿佛只是顺口问的。 巫舟长久才叹息一声,再抬头时表情带着复杂纠结,却重新坐了回去,二皇子跟了过去,重新落座,再次重复问了一遍。 巫舟这才缓缓开口:“殿下大概是因为那日帮过他,是以很黏我,只是……” “怎么了?”二皇子急切地问道,等看到巫舟疑惑地看过来,又敛了神情,“小王这是担心你,都知道七弟心智不全,若是伤到了小舟,岂不是痛在小王身?” “二皇子都说了既然殿下心智不全,除了整日吃喝之外,也不难照顾。”巫舟脸上没什么表情。 “那……小舟可觉得他有没有什么异样?或者聪明一些了?”二皇子眯着眼试探。 巫舟装作不知的模样,皱眉:“聪明?殿下连木箸都不会用还要喂,更加目不识丁,怎么聪明?二皇子你今日到底是来找我的还是问殿下的事?也太奇怪了。”巫舟这么一说,二皇子就不敢继续问了,不过心里已经有了底,看来那傻子还是个傻子。 巫舟敛下眼,眼神却冷了,看来当年的事,二皇子绝对参与了,就算不参与也知晓,至少知道七皇子并没有真的这么笨。 巫舟在想事,清冷的模样有种禁谷欠感,特别的招人,以往二皇子瞧着的时候,对方因为时常皱着眉求而不得,周身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如今不知为何,竟是多了几分温和,瞧着让二皇子有些心痒,加上想哄对方给他七皇子更多的消息,决定给他点甜头,就伸.出手去想要去握巫舟放在膝盖上的手。 结果,还未等巫舟发现甩开,突然眼前迅速闪过一道身影,直接朝着二皇子撞了过去,对方撞过去的力气很大,二皇子刚刚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巫舟的身上,等回过神的时候,直接连人带凳子都被撞翻了,直接撅了过去,摔了个四脚朝天。 二皇子难以置信地瞪着前方,摔得浑身都疼,听到动静的随从迅速跑了进来将人给扶了起来,瞧着不远处瞪着眼凶巴巴的七皇子,犹豫着要不要出手。 可对方是七皇子,若是以往他们还敢,可如今七皇子受到皇上重视,他们还真不敢。 二皇子差点气疯了,可到底还是隐忍了下来,他这辈子还没这么丢人过,被扶起来之后,甩了甩衣袖,黑着脸,勉强克制住了:“七弟,你这是做什么?” 七皇子红着眼瞪着他,鼓着脸拳头攥着,因为长得高大,这么不开口盯着人让二皇子心里有种莫名的感觉,仿佛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又再次出现在了面前,可也不过是一瞬,下一刻就看到先前还凶巴巴的傻子突然嘴.巴一撇,委屈巴巴地看向了也怔愣在当场的巫舟,红着眼耷拉着脑袋,像是被人欺负惨了,委屈的不行,嘴.巴里絮絮叨叨念叨着“骗子”“坏人”…… 颠三倒四的也说不清,让二皇子眉头皱了起来,下一刻,就看到那凶巴巴的傻子突然就抱住了巫舟的一条手臂,死死抱着,还示威似的瞪着他,那护犊子的模样让二皇子眉头皱得更紧了,可随即想到什么,突然乐了。 傻子还真是傻子,感情这是护食啊。 想想也是,这傻子被欺负了这么久,突然遇到一个对他好的,跟癞皮狗似的缠上了,这是看到他与小舟亲昵觉得自己要抢人? 二皇子想通了之后,心情极好,觉得傻子还是那个傻子,怎么可能会好?当年那个惊才绝艳的七殿下早就消失了,再也不可能存在了。那个人可不可能会露出这种跟个蠢货一样的表情,更不可能像是一头粘人的狗,这么狼狈丢人。 巫舟没想到答应他乖乖呆在书房的人说跑来就跑来了,这里可离书房不近,他怎么找来的?原本瞧见七皇子爆发还担心对方暴露了,好在对方只是反复重复那几句,显然是气坏了,他抬眼对上二皇子原本阴沉随后得意的笑容,眼神也沉了沉,明白对方怕是终于确定傻子还是那个傻子,暂时是不会再对七皇子做什么了。 巫舟这才头疼地看向身边护犊子一样死死抱着他的傻子,想收回手,对方搂得更紧了,眼圈也红红的,憋着嘴仿佛委屈的不行了,巫舟叹息一声,看向二皇子:“二皇子没事儿吧?” 二皇子挥挥手,虽然确定这傻子依然蠢得无可救药,可刚刚丢了脸也待不下去了,说了几句场面话就带着人直接走了。 巫舟瞧见一行人都走了,这才看向身边的人,对方抿着唇瞪着他,大声道:“你骗我!”说好一会儿就回来的,他都誊写完好久好久都没回来!还让被人摸他小手!他都没摸到! 巫舟仿佛能从对方这三个字里听出潜台词之下的控诉,忍不住笑了,对方越是这般二皇子怕是越信,亲眼见到可比他先前那一番话还有用。 巫舟这些时日也摸清楚了对方的小性子,直接主动握住了他的手腕,温声安抚道:“好了,我错了,是他自己要凑过来的,你看我没主动对不对?现在给你握,只握你的好不好?好了别气了,气得都不好看了。”他的手一主动握过去,本来还气势汹汹的傻子眨巴了一下眼,终于瘪瘪嘴,再瘪,随后望了望巫舟温柔的眉眼,再瞧着对方主动握过来的手,还有话里的意思,忍了忍没忍住咧开嘴笑了出来,随后又绷住了,头偏到一旁,不理他,他才没有不好看,跟舟舟一样好看。 巫舟笑了笑,忍不住抬起手捏了捏他的脸,“先回去好不好?” 大概是巫舟的话彻底让他放下心,不过黑眸动了动,看过来,开始谋取更多的好处:“那晚上舟舟让我握手……” 巫舟瞥了对方一眼,后者立刻心虚地偏过头,可还是站直了,没收回去了,梗着脖子为自己争取到底。 巫舟心想,这傻子这会儿倒是不傻了,先前还只敢捏衣角,这得寸进尺的速度很快啊。 不过他也没多想,对方心智不全,估计只是觉得握着有安全感,想了想,同意了。其实他这两天他一直有个大胆的想法,他发现殿下随着跟他接触的时间越多,似乎……越来越聪明了,而这些是反应在方方面面,一开始来的时候只知道模仿他的字迹,他说什么对方学什么,可随着这两日,对方已经开始会变通思考了。 七皇子不可能过往五年都没改变,突然跟在他身边就好多了,除非是他的治愈能力潜移默化改变了什么。 他先前猜到对方有内伤,莫非……他这种治愈能力对旧疾也有帮助? 巫舟想到了这一点,决定继续试一试,若是有用,让对方晚上握着他的手,若是真的有效,相信很快就能表现出来,除此之外,他要想办法知晓七皇子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过在此之前,还要先哄好七皇子。 巫舟同意了之后,那傻子立刻高兴了,乐颠颠跟在他身后心情极好的样子。 巫舟走出大堂,才远远瞧见那几个田公公留下的小太监,这才明白这傻子怎么找到的,也没多说什么,将人带了回去,晚上果然让七皇子握住了他的手,掌心贴着掌心,刚好就是有图腾的位置,一夜无梦,翌日天不亮巫舟就将七皇子喊了起来。 嘱咐对方到了宫里之后,不许多说话,问什么跟以前一样能多简短就多简短,也不许写字,就装作什么都不会。 巫舟嘱咐了半晌,那傻子只呆呆点头,努力消化着巫舟的话,到了最后茫然地抬起手看着巫舟,看得他头疼了,最后直接道:“你要是乖一些听我的话做,以后晚上睡觉都让你握着手。”左右他也想试试是不是真的对七皇子的神智恢复有帮助,顺便哄一哄这傻子听话。 果然对方迅速眼睛就亮了,本来还因为巫舟要送他走蔫蔫的不高兴,呆呆不吭声,如今絮絮叨叨问巫舟都是什么,一个字一个字的记在脑子里,让巫舟哭笑不得。 最后被巫舟许了很多好处的七皇子被送进宫送到田公公手里的时候,乖乖松开了手,按照巫舟的话没敢说话,却是巴巴瞅着他,仿佛在说:别忘了来接我。 巫舟挥挥手:“殿下去吧,宫门关了之前就来接你。” 七皇子这才依依不舍地跟着田公公亦步亦趋地走了,巫舟出了宫之后就在考虑怎么让皇上答应将七皇子彻底交给他,可他却不能主动冒然开口,否则反而会让江帝觉得他是不是别有居心。 否则,谁愿意主动接受一个心智不全的皇子,没有理由那就是有所图,所以,他得让皇上主动开口。 这却让巫舟很是犯难,不过在此之前,他还需要解决另外一件事,就是确定七皇子到底当年出了什么事。 不过还未等巫舟想到办法,他刚回到侯府没多久,宫里就派人匆匆来了,说是七皇子出了事让他赶紧进宫一趟。 巫舟愣了下,迅速跟着人进了宫,他直接被带着去了御书房,到了门口,就看到田公公一直焦急地等在那里转来转去,看到巫舟赶紧跑了过来:“舟世子您终于来了,快跟奴才进.去,七皇子被打了,伤口一直在流血却不肯让御医包扎,您赶紧给劝一劝。” 巫舟听到这的时候心里咯噔一下,表情凝重地跟了进.去,果然一走进.去,就看到皇上沉着脸坐在那里,而另外一边则是站着几个身着华服的小皇子,耷拉着头,跪在那里没敢吭声。 巫舟先给江帝行了礼,对方让他先去后殿瞧瞧,巫舟也没推迟赶紧过去了,紧抿着唇脸色很不好看,田公公也没敢开口,带着人去了后殿,就看到几个御医围在那里也急得不行,劝着什么。 巫舟到了近前,田公公说了一句“舟世子来了”那几个御医松了口气,赶紧让开身,巫舟这才看清楚了面前的情景,就看到软榻上被锦被盖着鼓起一个包,将自己包裹的紧紧的,即使不露头,缩成一团,而脚下还有几个沾了血的纱布。 看到上面只是星星点点的血迹,巫舟这才松了口气,刚刚听到田公公说血流不止,他一颗心都揪了起来,还以为…… 可没见到人巫舟还是放心不下,走过去,到了近前,拍了拍那缩成一团的鼓包,结果,后者缩得更紧,因为块头不小,想要缩成一小只也没办法,反倒是让巫舟心揪得更难受了,哑着嗓子放轻了声音:“殿下,是我。我来接你回去了。” 听到巫舟的声音,原本还越缩越小的鼓包一僵,下一瞬,猛地掀开了锦被,一双黑亮的眼立刻露了出来,等对上巫舟的视线,委屈地甩开锦被就朝着巫舟扑了过来:“舟舟!” ☆、第93章 傻皇子 巫舟本来靠得就近, 被对方这一扑直接往后一倒半边身体靠在了软榻上, 结果还没等他起来, 就感觉上半身压上来一道身影,沉沉的, 压得他喘不过气。 腰间也多了两条手臂,紧紧搂着他, 大脑袋拱在他脖颈与胸口间, 委屈巴巴的小声喊着他的名字,除此之外因为巫舟的交代,也不敢多说话, 听得巫舟本来撞得后脑勺晕晕的,此刻更多涌上的则是心疼。 “好了好了, 都多大的人了,我这不是来了,等下就带你回去,殿下先起来。”巫舟放轻着嗓音哄着,埋在他身上的人却是不肯起来。 田公公与几个御医这才回过神, 田公公赶紧招呼身边的小太监:“还都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将殿下给拉开了?”舟世子这么瘦瘦弱弱的,万一压坏了可怎么办? 结果还没等那些小太监靠近, 就看到七皇子努力将自己缩得更小,即使如此也将身下的舟世子压得快看不到了,边往舟世子身边挤, 边道:“走开走开!” 巫舟头更疼了, 好在还有个脑袋露出来, 对田公公他们道:“暂时先别过来。” 那几个小太监看了田公公一眼,后者想了想,摆摆手,推到了一旁,却是忍不住抬眼看过去,想知道舟世子会怎么处理这种情况。结果,他就看到舟世子贴着埋在他脖颈间的脑袋不知说了句什么,原本抱着舟世子死活不撒手的七皇子,先是身体一僵,随后不甘不愿地松开了手…… 七皇子就这么松开了手…… 田公公觉得自己受到了打击,今个儿七皇子进宫之后,是由他带着过去的,七皇子全程一句话都不肯他说,他想着这样也好,结果没想到,刚过去没多会儿就出了事。 之后七皇子就躲在锦被里,死活不肯露面,就算是皇上也不肯理会,没想到舟世子一来,七皇子不仅露面了,还这么……听话? 田公公的神色有些奇怪,却也没敢多说什么,就看到舟世子拂了拂身上的褶皱,坐起身,先是站起身检查了一下七皇子额头上的伤口,一道血口子,已经结了血痂,糊了半张脸,瞧着有点吓人,不过田公公先前看到了,伤势不是很重,但是不包扎却也不行。 更何况,如今七皇子这么一蹭,弄了舟世子也一身的血渍。 巫舟来得路上一直在担心,如今确定只是一道口子,瞧着严重了些,但大部分血已经止住了,只是略微还渗出一些血,他摸了摸七皇子的额头,望着睁大着眼乖乖坐在那里让他摸头的七皇子,对方眼神清澈,黑亮的眸仁里都是信任,还带了一些不安的惶然,像是一点都不想待在这个地方。 巫舟想,若不是这里有江帝,七皇子对对方有印象知晓对方是他的父皇,怕是也不会跟过来,直接就在出事的地方躲起来不见人了。 他刚刚进来的时候看到那几个跪着的皇子,心里就有了底,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 心底却涌上一股怒意,即使那几个皇子年纪小,可七皇子如今心智也小,他们倒是欺负上人了?不能因为他们年纪小,这件事就这么算了。跪一跪,不痛不痒的,这傻子却要受罪了。 巫舟深吸一口气,暂时压下那股怒意,这账等下再算,当前需要先处理好伤口。巫舟捏了捏七皇子的耳朵,声音温和:“殿下,先处理伤口好不好?你看你这样,让担心你的人瞧着多难过?” “舟舟也难过吗?”七皇子仰着头,小声道,因为被嘱咐过不能多说话,他这声音几乎是从唇齿间小心翼翼蹦出的,因为看到巫舟,心里有了底,也不怕了。 巫舟嗯了声:“先上药,好不好?” 七皇子垂着眼,长长的睫毛抖了抖,却没说话,俊美的脸沾染了血污瞧着很是狼狈,可因为失血面色苍白,有多了几分脆弱,瞧着很是可怜,偷偷抬眼,黑漆漆的眸仁巴巴瞅着巫舟,再瞧瞧那几个御医,又迅速低下了头。 巫舟明白了,他这是想让自己给他涂呢? 巫舟直接走过去,与御医说明了一番,后者自然没意见,只要能让这祖宗赶紧上药别再流血了,皇上已经发过好大一通火了,好久他们都没见到皇上这么震怒了,上一次还是因为发现七皇子身上被虐待出来的伤。 巫舟帮七皇子处理伤口的时候,田公公赶紧去前殿禀告了,江帝原本阴郁可怖的面容这才好了些,揉了一把脸,让那几个皇子继续跪好了,这才去了后殿。他过去的时候,巫舟已经帮七皇子处理好额头上脸上的血污,涂抹了药,正在用纱布包扎,一圈一圈地缠.绕着,白色的纱布,趁着七皇子那张俊美苍白的脸,耷拉着眼,乖乖坐在那里,双手放在膝盖上,让江帝愣了下,随即忍不住喉头动了动,眼神闪过动容。 是他对不起擎儿,当年因为对方痴傻之后,落差太大,他难以接受,刚开始还能去瞧瞧,后来实在是觉得不忍心,加上寿宴上对方刚开始那些让他觉得无法接受的举动,更加失望,干脆就没再过去。可他怎么也没想到,那些宫人竟然能这么对他。 巫舟包扎完了之后,就握着七皇子的手腕将人带了起来,后者乖乖跟着,紧贴着他,耷拉着脑袋,大概是疼了,薄唇惨白无色,仿佛下一刻就会晕倒。 巫舟转过身就看到了江帝,他带着七皇子走近了,突然撩起衣袍的下摆跪了下来,七皇子愣住了,喃喃一声“舟舟”,也跟着跪了下来。 江帝望着这一幕一愣:“舟世子,你这是……作甚?” 巫舟垂着眼没抬头:“皇上,臣子人微言轻,今日之事臣子也不想说什么,毕竟,这是皇上您的家事。可臣子有句话还是要说,当初是皇上您将殿下送到了臣子的身边,让臣子代为照顾。臣子尽了心,好不容易殿下瞧着好了,终于身上那些让人观之不忍的新旧伤痕都浅了。殿下也有了笑模样,臣子信您是对殿下也是好的,所以按照皇上的吩咐将人送进了宫,可臣子这离开还不到一个时辰,殿下又添新伤。皇上,臣子就想问一句,殿下他到底碍着谁的眼了?或者伤到谁了?或者作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了?偏偏在他一心一意真心待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受到伤害?!” 巫舟的话音一落,整个大殿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虽说是询问,这最后这一句明显就是责问了,田公公吓了一跳,没想到这舟世子竟然这般大胆,想给舟世子使眼色让他别说了,对方却垂着眼,没看任何人。 吓得田公公也不敢开口。 田公公生怕皇上震怒降罪于舟世子,忍不住偷偷看过去,却在看到皇上隐隐发红的双眼时,愣了下,急忙低下头,眼底闪过难以置信,若是他没看错的话,皇上刚刚眼底闪过的是自责与内疚还夹杂着一些他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不过唯一没有的就是怒意,田公公松了口气。 巫舟其实在赌,赌皇上对七皇子还留着父子之情,否则,对方也不会在看到七皇子的伤时,断然将人送出了宫,因为皇上自己也清楚,宫里有些人这是容不下七皇子了。既然对方心里还有七皇子这个皇子,那么他这个外人,即使此番言论有“冒犯”之意,可他的话却是为七皇子所抱不平,换而言之,是为了他的儿子抱不平。 皇上不仅不会觉得他冒失,反而会想,连一个外人不过几日的相处都能看出七皇子心思纯善,能够为他开口说话,而他这个父皇却什么都没做,甚至还让原本对他亲近的七皇子将他越推越远;最重要的一点是,连一个外人都知道心疼七皇子,可七皇子的那些皇弟,仗着年纪年幼却胡作非为,欺负辱骂兄长不够,竟然还敢出手? 这种内疚点会让皇上因为内疚之下,更加自责,也会更加想要补偿七皇子,如此一来,外面那些小皇子,想要善了就不这么容易了。 巫舟不管这些小皇子是受了谁的挑拨,可他们真的动了手,欺负了他的人,就不行。 果然,江帝终于开了口,长叹一声:“舟世子起来吧,这件事是朕的失误……朕没想到那些小东西竟然能这么心狠,连自己的兄长都能欺负。你放心,朕是擎儿的父皇,朕也心疼他,这件事,朕一定会给他一个公道的。” 他说完之后,巫舟这才松了口气,给江帝磕了一个头,让先前冒犯的姿态重新放低,给足了江帝面子:“皇上不怪臣子多嘴就好。臣子这也是……太心急了。” 江帝走过去,拍了拍巫舟的肩膀,亲自将人扶了起来,随后,也亲自将七皇子扶了起来,后者却是往巫舟身边一躲,瞧着他的眼神黑白分明,想要靠近却又不敢,带着还没平复下来的惶恐不安,因为先前的受伤对这个皇宫都带着抵触,连带的,他这个皇帝也抵触上了。 江帝心里更加难受,如果说先前更多的是震怒的话,此刻就是愧疚之下生出的怒火,也对这个当年最为看重的皇子更加怜惜。 巫舟适时站起身,七皇子紧贴着他站在他身后,一行人这才跟着江帝去了外殿,那几个皇子大概是觉得江帝去了后面,跪在那里的时候,竟是还偷偷胡闹了起来,等看到江帝的身影,立刻又跪好了。 可这一幕显然还是被江帝看到了,他抬步直接坐在了一旁,面无表情地看了那几个皇子一眼,再也没有因为他们年纪小,就存了从轻惩罚的心思:“田公公,吩咐各个宫里,通知他们的母妃前来领人。回去之后,禁足三个月,没有朕的吩咐,不许迈出寝殿一步。这三个月,这几个皇子有一个算一个,朕不会再踏足她们母妃的宫殿。” 此话一出,众人不觉得有什么,田公公却是意外地看过去,表面上看没什么,可禁足三个月,对于这些靠着子嗣争宠的后妃来言,一则就是靠着这些子嗣获得些恩宠,二则就是想让这些皇子在皇上面前有脸,如今……三个月足以能改变很多事,后宫最不缺的就是女人,也就代表着三个月这些皇子怕是彻底失了皇上的心,连带他们的母妃也彻底失了宠。 田公公没敢表现出来,连忙应下了。 巫舟听出了江帝话里的深意,也是借由这件事以儆效尤,敲打那些再敢暗地里使坏的人,以后七皇子再进宫,怕是不会有人再敢欺负他。 巫舟对于这个结果还算满意,他见好就收,这时才终于提出他刚刚看到七皇子受伤时生出的一个想法,他原本还在考虑如何想办法让七皇子不必再进宫,如今就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他走到一旁,拱手道:“皇上,臣子有个不情之请,想皇上成全。” “嗯?舟世子要说什么?”大概是因为巫舟对他这个皇子是真的用了心思,江帝面对巫舟时脸色好了不少。 巫舟开门见山直接道:“臣子刚刚看到殿下受伤,心生不忍,想来,虽说殿下心智与小皇子无异,可到底无论身形还是年纪都不再年幼,与年纪小的皇子、公主再待在一起,怕也无法融.入其中。加上殿下又异于常人,即使在上书房不仅会拖慢进度,还会一知半解。是以臣子斗胆想……自荐为殿下教习。望皇上成全。” 巫舟开了口之后,江帝一愣,“你要单独教擎儿?” 巫舟颌首,一旁的田公公眼睛却是亮了,对啊,舟世子无论是文韬武略还是才情可都是他们大江国第一人,由舟世子出手,怕是大材小用了,可舟世子若是自己愿意,这再好不过了。 田公公想到了,江帝自然也想到了,这舟世子的名声他自然是听过的,“这……”他犹疑了下,望着舟世子沉定的眉眼,张嘴其实想再劝一劝,可到底还是自私占了上风,如果由舟世子亲自教导,断然是最好不过的,他想了想,大不了过些时日给这舟世子谋个好差事来补偿一番就是了。于是,江帝欣然应诺,也算是彻底将自己这七皇子托付给了舟世子。 巫舟无声吐出一口气,连忙带着还茫然的七皇子谢恩,随后也没多待,带着人出了宫。 而御书房里,江帝坐在那里,久久没有动弹,脑海里闪过很多事,过去五年的,还有这几年甚至这几日发生的,他颓然坐在那里,揉了揉发痛的眉心:“擎儿怎么就成了这般模样?若是他还像当年那般……”可到底这也只是想想罢了,傻了这么多年,想好,怕是不可能了。 田公公也是亲眼瞧着七皇子长大的,虽说这几年没见到了,心里到底还是有些偏的,瞧见江帝这模样:“皇上宽心,今日的事也算是因祸得福了,那舟世子是个好的,有他照顾殿下,殿下不会受罪。” “这倒也是,只可惜……到底也不可能永远照顾擎儿。要是能找到一个人能如舟世子这般全心全意对待擎儿,朕也算是彻底安心了。”江帝眯着眼望着一处,心思难测。 田公公在江帝身边伺.候了几十年,听到这话,心里一怔,皇上这是打算要替七皇子娶皇子妃了?想来也是,这些年因为忽视倒是没想起来,如今比七皇子年纪大的几位皇子要么早就成婚有了子嗣,要么赐了婚,也只有七皇子因为痴傻…… 可七皇子若是想有个好的婚事,怕是很难了。 若是五年前,这世家之女随便七皇子来选,可如今他痴傻,谁会把好好的嫡女嫁给七皇子?若是娶个庶女估计皇上心里也不舒坦,可也只有降低标准了,但即使如此,谁又能保证嫁过去就能真的不厌弃七皇子一心一意对七皇子? 御书房里那对主仆如何想巫舟是不知道,他带了七皇子回了院子,途中他已经知晓先前到底发生了何事,那几个皇子不知受到了谁的挑拨,在七皇子过去时就一直欺负他,七皇子听他的话乖乖坐在那里也不出声也不动手,结果那些皇子更加得寸进尺,打闹间,直接将一个砚台扔了过去。 七皇子没躲开,直接砸在了额头上,顿时就流了一脸血。 巫舟心疼不已,“他们砸你,你不知道躲啊?” 七皇子睁着眼,对上巫舟黑沉的脸,小声道:“躲了,没躲开……” 巫舟叹息一声:“是没躲开,还是没敢动啊?”他想了想,大概猜到对方怕自己手劲儿大,万一直接一挡将那些皇子给伤到了,他去的时候让他不要惹事,可也没让他就这么任凭欺负啊。 好在如今不必再进宫了,巫舟带着七皇子去了膳堂,回来的路上就听到对方肚子叫唤了,一到了那里,七皇子立刻精神抖擞了,等膳食上来之后,巫舟挥手让人退下了,回过头,就看到七皇子仰着头,双手放好,张着嘴,眼睛发光,等着他喂。 巫舟没动,那傻子急了:“舟舟不能骗人的,是你说要喂我的!” 先前在宫里七皇子不听话,他就哄了句,没想到这倒是记得清楚,自从教会了对方用木箸之后,都是他自己吃了,除了刚开始头几顿是他喂的就再也没喂过了。巫舟倒是言出必行,还真一口一口喂了一顿饭,结果,喂饭也就罢了,等药上来,这傻子竟然还要他一勺一勺的喂。 巫舟头疼,想让他长记性,还真喂了一勺,没想到这傻子喝得喜滋滋的。 巫舟哭笑不得:“不苦啊?” 七皇子脑袋迅速一摇:“不苦,舟舟继续。”说罢主动张开嘴,等着喂。 巫舟光是闻着味都觉得苦的不行,直接塞到他手里,“一口喝完,喝完喂你蜜饯。”看到对方立刻耷拉着脑袋又要耍赖,“不然就不继续喂了。我可说了只喂饭没说喂药。” 七皇子立刻就不依了,想了想,只能捧着碗咕嘟咕嘟喝了,随后让巫舟一颗一颗喂了半碗蜜饯。 巫舟都觉得甜得牙疼,结果那傻子咧着嘴笑得让他最后也忍不住眼底带了笑意。 因为七皇子又受了伤,巫舟今日没让他再学东西,等晚上喂了之后,看着心满意足的七皇子,就赶人早早的去歇下了,结果七皇子太缠人,他本来是打算去书房看些东西,他让人去买了不少医书想翻翻能不能找到一些什么,七皇子揪着他的衣角不松开,巫舟看他可怜的模样,上了榻躺下了。 虽然不想直接治愈他额头上的伤暴露,却是能减轻疼痛,所以等七皇子偷偷将手握过来握住了他的掌心时,他没拒绝。等身边呼吸平稳了,他扭头看过去,望着七皇子满足沉静的睡颜,眉眼都放软了,竟是很快也睡着了。 不过巫舟只是睡到半夜突然就被身边什么身影给吵醒了,他警惕地睁开眼,立刻朝着动静看过去,发现竟是身边传来的,巫舟立刻凑过去:“殿下醒醒,你怎么了?” 结果七皇子像是陷入了梦魇,根本没有醒过来,只是紧锁着眉头,额头上都是冷汗,嘴里语意不详地喃喃着什么,巫舟凑近听了听,却没听懂,对方一直没清醒,只除了即使睡梦中也死死攥着他的手,手劲儿大的几乎要捏碎了他的指骨,这也是第一次巫舟认识到身边这傻子是个成年人,与他一样的成年人。 ☆、第94章 傻皇子 七皇子被梦魇纠缠无法唤醒, 巫舟没办法, 只能在他耳边一遍遍温声安抚,不知是不是他的手被对方攥着,治愈的能力起了作用, 或者是他的声音最终让七皇子挣扎的动作缓了下来。七皇子面容上的痛色也渐渐消失, 只除了浑身像是从水里浸泡过的一般,湿漉漉的。 额头上贴着墨发, 愈发衬得他一张俊美的脸苍白憔悴, 巫舟借着外间传来的昏暗的光看到他长长的睫毛颤.抖了下, 慢慢睁开了眼。对方眼神里一开始是茫然的, 等慢慢偏过头对上巫舟, 眼神渐渐有了光彩, 突然眼底泛红, 朝着巫舟扑了过来:“舟舟!” 他这一下子太过利落,巫舟直接被他给压.在了身下, 对方死死搂着他,像是抱着一块浮木,他就像是那溺水的人, 一松开就没命了。 这又与先前在宫里对方受了委屈不一样,先前是委屈,这次是真的被吓到了。巫舟想到这一点,原本推拒的动作慢了下来, 改成安抚地拍着他的肩膀:“做噩梦了吧?吓到了?不怕了, 我不是在这里, 殿下不怕。” 巫舟耐心的一遍遍安抚,七皇子的情绪渐渐平静了下来,这才慢吞吞爬了起来,双手却是不肯松开,还搂着巫舟的腰,额头却是搭在他的肩膀上,对方那个头,弯着腰弓着背瞧着格外的不和谐,偏偏对方也不觉得难受,愣是将自己给卷巴卷巴能多靠近巫舟就多靠近。 巫舟也没将人推开,从身后揽着他,摸了摸他的脸,刚刚这段时间他无法思考,如今对方冷静下来,巫舟却觉得奇怪,他与七皇子同榻的次数也不少了,对方以前吃饱了睡得极好,这还是头一次被噩梦纠缠,这怕是不太对劲。 于是,巫舟确定七皇子没事儿了,试探道:“殿下做了什么梦,能跟我说说吗?” 大概是这次真的没吓到了,七皇子呜咽一声,几乎将整个脑袋都埋在巫舟的怀里,寻求庇护:“舟舟,好可怕,好多人追我……好多血……头好疼……” 巫舟心一跳,“好多人?殿下可看清楚都是什么人了吗?”他边说着,边替七皇子揉着额头,掌心也贴了上去,大概是治愈的能力贴着额头让他的头减轻了,七皇子舒服地抱着他的腰躺在了他的腿上,巫舟瞧着他别扭的动作,忍不住笑了声,将人摆正了,躺在他腿上,“殿下松开手,我又不会跑。” 七皇子大概很少看到巫舟这般笑,忍不住瞪大了眼,也咧嘴笑了,除了脸色苍白,哪里还能瞧得出来先前被吓到的模样。 巫舟望着身长腿长的傻子将自己缩成一团好躺在他身边,心下一软:真是没心没肺。 不过他再问,七皇子却自己也说不清楚,就是很多人……这让巫舟表情凝重下来,若是说人还好说,宫里最不缺的就是人,可是血……还好多血就不对劲了,莫非,殿下这是开始记起以前的事了?巫舟想到这眼睛一亮,忍不住摊开手,望着掌心,莫非这治愈的能力不仅对内伤有用,也对七皇子的恢复也有作用? 左右如今他还找不到治愈殿下的办法,就权当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巫舟想事情的时候动作停了下来,那傻子不满了,握着他的手重新放在了自己的脑袋上,乖乖躺好了,睁着眼黑眸清澈,巫舟却是又收回手,看到七皇子顿时委屈的要继续伸手,巫舟直接将人拽起来,“既然没事儿,就起来,一身的汗也不怕这样睡了病了?起来去洗洗。” 七皇子赖着不起来,直接搂住了巫舟的腰身体一转,埋在了对方怀里。 巫舟气笑了,戳了戳他的肩膀:“快起来,不洗今晚上你就自个儿去睡吧。” 怀里的傻子不满的发出声响,最后却还是乖乖起来,站在那里,却死活不让别人给他洗,让巫舟来。 巫舟也没打算再让那几个小太监起来,这大半夜的,怕是早就歇下了,自从七皇子住在了他房里,巫舟怕露出破绽,不喜旁人伺.候,就让他们住在了别处。他们歇下之后,整个院子只有他们两人,从房间里则是有个绳子,一直连到外面,若是有需要拉一下就好。 平日伺.候七皇子都由那几个皇子代劳,这次巫舟去了小厨房,那里有一直备着的温水,他亲自撩了袖子打算提几桶,倒是那傻子亦步亦趋跟在身后,看到这,立刻颠颠提了起来,巫舟是打算一次提一桶,书生么,百无一用,没什么力气。 没想到这傻子直接将他摆好打算来回提的四桶,一手两桶给提了起来,大步就往外走,走了几步看巫舟没跟上来,还疑惑地看过来。 巫舟想到当年那些对七皇子的传闻,文韬武略六艺出众,尤其是马背上的功夫极佳,如今看到这,怕是人虽然傻了,可这一把子力气却是没丢。 巫舟抬步跟了过去,既然有帮手不用白不用,他刚刚被七皇子搂着也蹭了一身的汗,干脆直接摆了两个大桶,指使七皇子去另外提了四桶过来。 对方学的倒是快,很快就去了,之后巫舟让他自己脱了衣服去桶里,结果对方手脚倒是麻利,却是全脱了。 巫舟:“…………” 好在都是男子也不避讳什么,只是巫舟刚背过身脱衣服,刚脱了外袍以及里衣露出上身,就觉得没听到水声,回过头,就发现七皇子还站在那里,正直勾勾盯着他看,巫舟扫了他一眼,“看什么?还不快进浴桶?等着着凉呢?”虽然还不冷,但已经是八月的天气,夜里还是凉的很。 结果就看到那傻子突然直接一跳蹦进了桶里,溅起了巨大的水花,澎了巫舟一身一脸。 巫舟无奈地瞧着蹲在浴桶里大概也觉得一桶水立刻就没了大半很奇怪,再望着抹了一把脸的巫舟,心虚地用手扒着浴桶的边缘,小声道:“舟舟,怎、怎么没水了?” 巫舟瞧着他那四处乱转的黑眸,有种想直接将这傻子的脑袋摁进.去的冲动,好在旁边还有多余的两桶水,他直接提起一桶,照头浇了下去,那傻子动也不敢动,只是等巫舟表情松缓下来,这才咧着嘴嘿嘿笑了起来,也学着巫舟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水……又有了。” 巫舟瞅他一眼,被他气笑了,结果,对方看到他一笑,更加欢实了,扑棱着头又甩了巫舟一身的水。 最后这一顿澡洗得巫舟心神俱疲,这导致翌日,他与七皇子都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醒来的时候发现七皇子大概是昨晚上得到了甜头,直接不握手,改成搂腰了,将他整个人给环在怀里,忍了忍还是没将人给踹下床。 接下来几日,皇上大概是愧疚,让田公公每日都带着御医来给七皇子查看伤情,等他额头上的伤好了之后,才该送各种补品,倒是相安无事。 巫舟翻遍了让人买来的医书,却什么都没查到,大多都是说烧傻的根本不可能再恢复,可想到他这些时日观察得来的,巫舟觉得七皇子当年绝对不是简单被烧傻的,肯定是因为别的原因。 他掌心的治愈能力对对方有效,七皇子也时常觉得自己体内也不舒服,巫舟最后排除了所有之后,皱眉,莫非……七皇子这种情况,若不是烧傻的,那就是别的……比如中毒? 除了这一点,他想不到别的了,可他让人去找医书方便,要是找关于与毒有关的,却是不行,传到皇上那里,指不定就会误会他要谋害七皇子。 巫舟暂时压下了这个念头,继续教七皇子一些别的,那傻子倒是听话,唯独一点,不知是不是那日帮他沐浴对方觉得自己比那几个小太监照顾的好,这几日都不乐意让别人帮忙,死活拉着巫舟。好在巫舟自己每日也要沐浴,干脆一并洗了。 巫舟这边相安无事,江帝那边是想到就开始找人准备了,他这几日一连让田公公找了很多适龄的女子,怕委屈了七皇子,大多都是适龄的女子,亲自翻看着那些女子的画卷。可若是选嫡女怕是不乐意,不受宠的庶女乐意是乐意,江帝却又觉得心里更加难受。 田公公也不敢多嘴,七皇子若是不傻,这整个都城的女子怕是都想嫁给他,可偏偏七皇子就这么烧傻了。 江帝将那些画卷推到一旁,他给七皇子找皇子妃的事没瞒着,递上来的这些都是自己同意的,可就像是他先前担心的那般,没有人愿意真心想嫁给一个傻皇子,即使愿意,也是因为七皇子的身份。无论他是否傻,到底也是一个皇子,是皇亲国戚,少不了想借着这一点谋取利益。 江帝也不介意真的给一些,却怕就算是如此,等人真的嫁过来,却不是真心欢喜擎儿,给了他委屈,他这心里难受。 他翻看到最后,那些递上来的女子,要么身家不够,要不不受宠,要么……就是长得太过寡淡。 江帝干脆将那些画卷扔在一旁,揉了揉眉心:“七皇子这几日在侯府可还好?” 田公公知道江帝心里为七皇子的婚事不舒坦,倒了杯茶水递过去,才缓声道:“殿下过得很开心,舟世子对殿下很是上心,听说一切都亲力亲为,不假他人之手。这也怪不得殿下这般亲近舟世子。”这七皇子应该是感觉到了舟世子对他是真心好,这才愿意亲近。 江帝听出他话里的意思,心里却没好受很多,以前擎儿最亲近的是他这个父皇,头两年擎儿傻的时候,他还没放弃,时常去看他,大概是当时他的真心让擎儿记下了,这些年都没忘记。 可后来……他却是…… 是他对不起自己这儿子。 田公公有意替巫舟多说几句好话,望着江帝的模样,继续道:“这舟世子对殿下当真是好,奴才带着御医过去的时候,舟世子都是在的,还耐心询问了很多有关殿下的事。不仅如此,听府里的下人说,舟世子还让人买了不少关于药理的书籍……奴才原本觉得舟世子不过是随便看看,听管家说,这才这么些时日,竟是都翻看完了。足见舟世子对殿下那真是放下心头了……” 江帝听到这,原本正在喝茶的动作一顿,不动声色地抬眼看过去:“哦?”他将杯盏搁下,“说起来,这舟世子也过了弱冠之年了吧,怎么没听说屹平侯给舟世子说亲?” “这……大概是想等舟世子谋个好差事之后再谈吧?”田公公不知想到什么,神色微微一变,先前还没觉得,突然听皇上这么说,他倒是想起来一件事。 江帝瞥了他一眼,自然没错过他这表情:“当真只是这般?田忠,朕可不想留一个有意瞒着朕的奴才。” 田公公立刻跪下了:“奴才冤枉,皇上……奴才断不敢欺瞒皇上。只、只是这件事不过是下面的人传言而已,又没有证据,奴才是不敢在皇上面前污了您的耳朵啊。” 江帝面容一沉:“到底何事?”宫里有不少腌臜事,他知晓却懒得理会,也知道他身边这个一向是消息灵通八面玲珑的,否则,也不可能能几十年讨得他欢心,留了这么久。 田公公看江帝面色沉下来,也不敢隐瞒,一五一十道:“这件事只是有所耳闻,因着……舟世子也没瞒着,是以有这件事,但又不确定。听闻,头两年舟世子都到了说亲的年纪,屹平侯也提过一两次,不过据说都被舟世子拒了。因着……舟世子有欢喜之人,这才一直不愿点头。” “哦?不知是哪家的姑娘,以舟世子的身份若是当真欢喜,朕也愿意给他赐婚。”拖了这么久也不成事,要么是对方的身份比舟世子还高,要么就是那姑娘不欢喜对方。不过看在这舟世子对他的皇子这般上心,他也愿意做个媒,给对方一个机会,成不成就看对方了。 谁知田公公听到这,脸色有些古怪,可先前被江帝吓了一次,也不敢隐瞒:“不、不是个姑娘……是,二皇子。” “嗯?”江帝猛地垂眼看去,皱眉:“什么意思?” 田公公几乎趴在了地上,额头上都是冷汗:“皇上恕罪,这、这都只是传言……做不得数。都是那些人嚼舌根子,说、说舟世子这两年对二皇子生出欢喜之意,这才一直不愿成婚,是、是在等二皇子……不过两人并未说开过,二皇子似乎对舟世子并未有意,不过是……一直拖着他。”想要谋取一些好处而已。 最后这句田公公没敢说出来,可他话里的意思却让江帝明白了。以老二那性子,怕不过是心存利用,想借对方的身份谋事罢了。 田公公以为听到这江帝会发怒,他先前没想到,如今想到了,舟世子是喜欢男子的,舟世子对殿下这么好……这怎么说?莫不是舟世子就这么移情别恋了? 江帝没再说话,不知过了多久,突然摆摆手:“行了,这些是是而非的事,以后别再让朕听到。将这些画卷都收走吧,朕让他们自己选,结果递上来的就是这样的?连朕都看不上,更何况擎儿?拿下去!” 田公公赶紧应了声,很快就抱着那些画卷打算离开,只是快走到御书房的门口时,再次被江帝唤住了:“过些时日就是中秋,你早些递了信儿过去,那日让舟世子随着擎儿一起过来。这些年朕都没陪他好好过一个中秋,这次要补上。” 田公公赶紧应了声,听出江帝没因为先前的事发怒松了口气,想想也觉得自己应该是多想了,毕竟都是传言,如今二皇子被赐了婚,也没听说两人密切来往。 另一边,巫舟发现自从上一次做过噩梦之后,每隔几日七皇子都会再次发作,可等梦醒之后对方却又记不得什么,除了更加缠他之外,倒是也没什么特别的。 所以等田公公下次过来时提到中秋让他进宫,他愣了下:“公公,这……怕是不妥吧?”中秋不是一家团聚的日子?让他过去跟一众皇子皇孙待在一起算怎么回事? 田公公来时就想好了应对:“这不是皇上对殿下愧疚,这几年都没好好过过,打算这次好好补偿。但如今殿下只肯亲近世子也只听世子的话,奴才想着,应该是皇上怕殿下再像上次受到惊吓,这才让世子给陪着。放心,只是吃一顿晚膳,等宫禁之前就送你们回来。” 既然是江帝的意思,话又说到这个份上了,巫舟自然不好拒绝,他也怕那傻子露出破绽,也就应允了。 田公公松了一口气,临走之前忍不住回头看了眼,发现七皇子不知想到了什么,直接从身后抱住了舟世子,下颌抵在舟世子的脖颈间,讨好地蹭了蹭。从他这个角度来看,像是七皇子整个将舟世子给抱在怀里一样,舟世子大概是察觉到他的目光,抬头笑了笑,随手将桌上的一颗蜜饯喂给了身后的七皇子,后者咬了一口,咧嘴嘿嘿笑了,却没松开手,被舟世子看了眼,这才不甘不愿地松开手。 不知是不是先前想到舟世子与二皇子的传闻,田公公回去的途中总觉得两人是不是太亲.密了些? 可他不过是一个奴才,想想又觉得不可能,舟世子那样清冷的人,怎么可能会看上七皇子? 中秋那日,天黑之前,巫舟给七皇子换了一身华服,带着他上了进宫的马车,等到了宫里,田公公亲自在宫门口等着,随后一路迎着他们去了大殿。 这次都是宫里的宫妃皇子皇孙,是以等巫舟这个外人出现的时候,所有人都愣了下。 江帝淡定地开了口,打破了僵局,众人一看这,再想想最近七皇子住在侯府,也没多想,重新热络了起来。 巫舟坐在一众皇亲国戚中,很是不自在,他环顾了一周,发现并没有那几个当初欺负七皇子的小皇子以及他们的母妃,脸色好看不少,看了眼身边的傻子,正盯着他手边的一盘点心出神。巫舟发现这傻子嗜甜,知道他这是馋了,将点心推过去,压低声音道:“吃吧。” 七皇子这才抓起一块,立刻吞了一块,果然甜滋滋的,眯着眼,很是愉悦。 只是吃得急了,差点噎到,巫舟笑了下,倒了一杯茶水,递过去,七皇子没接,直接就着他的手咕嘟咕嘟喝完了,朝着巫舟咧嘴憨憨笑了笑,继续与那盘点心奋斗。 除了这一盘,别的却都没吃,因为巫舟没点头,他就不吃。 巫舟对七皇子这么听话很放心,自从猜测七皇子当初是不是被下了毒才这般,他就很小心,即使是这样的晚宴,他也偷偷试探了一下确定没毒才肯让那傻子服用。 两人在府里的时候这般惯了,倒是没觉得有什么,毕竟都是男子,可这一幕落在有心人眼里,就不一样了。 而这个有心人,除了江帝、田公公,还有一个二皇子。 他就坐在他们对面不远处,将巫舟喂七皇子的这一幕看在眼里,还有两人之间不经意流露出的亲昵与熟稔,让他眉头皱得紧紧的,原本不过是一个利用的玩意儿,可这舟世子平日对人清清冷冷的,却只对他上心,除了要利用屹平侯府之外,还有一种隐秘的高高在上被区别对待的畅快感。 更何况,对方还是一个才情姿容俱佳的世子爷。 可这一切如今却都成了别人的,甚至还比他当初更加热情,这让二皇子看在眼里就不怎么顺眼了,所以,等巫舟觉得内急出去时,他也起身跟了上去。 巫舟不敢吃太多别的,喝了不少茶水,他想去的时候,那傻子也要跟着,巫舟哄了好一会儿才劝住了,只是等一走出大殿,就感觉有人跟了上来,他没有回头,快走几步绕过一个柱子,等那人跟上来,他等看清楚对方的模样,皱眉:“是你?” ☆、第95章 傻皇子 巫舟没想到二皇子胆子这么大, 敢在这个时候上来纠缠,脸色沉下来:“二皇子跟着我作甚?” “你说呢?你到底什么意思?做戏给小王看, 想让小王后悔?”二皇子看到巫舟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更加不悦, 本来他答应了赐婚对方跟他决裂他还没觉得有什么,可刚看过他对那傻子那么好,对他冷冷淡淡的,这让二皇子莫名觉得心底不爽快, 这些话脱口而出。 巫舟看了二皇子一眼, 皱着眉, 有毛病吧?让他后悔什么?他有那功夫还不如多想想如何让七皇子赶紧恢复。 不过随后一想就明白, 怕是二皇子的劣根性作怪,受不了这落差了, 懒得理他,直接转身就走。结果二皇子直接快走两步,拦住了, 还伸手要去按巫舟的肩膀, 被巫舟侧身躲开了。 “二皇子你就不怕我这会儿喊人,让人瞧见了,你可是百口莫辩。怎么,你后悔要毁了那门婚事了?否则,就别来招惹我。”巫舟眼神冷下来, 暂时没打算与二皇子撕破脸, 看到他听完自己的话表情微变, 果然没再动作,就要绕开他往前走。 二皇子没敢再碰他,怕对方真的不管不顾喊出声,却在巫舟身后喊道:“你是不是变心了?” 巫舟没理他,二皇子却是紧跟着他,越说越不要脸:“你要是没变心,为何对那傻子那么好?他除了一张脸如今有什么?你若是闹脾气也有个度,小王承认是小王不对,你若是愿意等,我以后会……” 巫舟听着他张口闭口那傻子,一口抑郁之气憋在心口,虽然他有时候也会称七皇子为那傻子,可他那也只是随口不带任何嘲讽,可从二皇子嘴里听到,却是明显带了轻视,让巫舟越听却是不舒坦,皱着眉,猛地停下了脚步。 而随着他的步子停下,二皇子的声音戛然而止,眼底一亮:“小王就知道你……” 结果还没等二皇子说完,就看到巫舟直接转过身,眯着眼冷冷睨着他,眼底没有任何表情,突然朝他走了两步,站定:“二皇子,如果我是你,就闭嘴。这里是宫里,就算你不知隔墙有耳这个词,也该知道祸从口出。 更何况,你口中的那傻子是你的七皇弟,是你同父异母的兄弟,有本事你在皇上面前说一句试试?不敢就闭嘴。他是失智了,是不怎么聪明,可那又如何?与他相比,二皇子你还不如他。 至少他知道一个人若是对他好,他还知道回报,知道心疼人;至少一颗心是纯净的,接近人不怀揣着任何歹意,不会用完了就丢,最后还道貌岸然的来一句,我是欢喜你的,只是情势所逼……二皇子,你的心不净人不善不知好歹只想着获取,这样的你怎么跟七皇子比?” 若非前身没骂过人,他还真想直接骂得二皇子狗血喷头。 “你!巫舟!你什么意思?你拿小王跟、跟……”二皇子恼羞成怒,就算他身份低于太子,可好歹是二皇子,被人捧着惯了,结果这人将他跟一个傻子比,这也就算了,甚至还不如一个傻子。 “我什么意思?二皇子这不仅心黑了,耳朵也聋了,连话都听不懂了?”巫舟对方二皇子额头上因为震怒而鼓起的青筋,冷漠道:“很气?可你利用我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我知道真相的时候会不会伤心?会不会生气?二皇子你还真说对了,我就算是喜欢一个像七皇子那样心智不全的,也不会欢喜你这种人面兽心的家伙。” 他看着二皇子终于暴怒地举起了拳头,在他砸下来的前一刻,面无表情道:“今日二皇子你敢与我动手,那么这脸我也不要了,大不了鱼死网破。我这就去皇上跟前,好好将过往二皇子是怎么糊弄我借着我的手,借着屹平侯府给你谋了多少事,那些来往的书信我可都留着呢……二皇子觉得怎么样?” 巫舟清泠泠的嗓音没有任何起伏,一字一句却像是戳爆了二皇子的肺,可最后一刻理智还在。 对方不过是一个世子,就算是爆出来他也顶多不当这个世子,可他不行,若是被父皇知道了,那门婚事不仅没了,怕是……他只要身上被盖上断袖的名声,以后想要成事太难了。 他不能因小失大…… 二皇子重重喘了几口气,才咬着牙,恶狠狠道:“是小王小看你了。”原本以为是指能够拿捏的小兽,没想到张开牙咬一口也能让人鲜血淋漓。 二皇子这口气到底是忍不下来,猛地握住了巫舟的手臂,将人甩在柱子上,压低声音:“小王不管你到底想干什么,你若是敢将你我之间的事说出去,别怪小王对屹平侯府不……嘶!” 二皇子威胁的话还没说完,突然就感觉身体整个被撞了一下,力道大得差点将他撞飞出去,愣是往一旁踉跄了几步,也忍不住松开了手臂,与此同时,就听到一道极响亮的声音:“舟舟!他欺负你!” 巫舟刚刚被二皇子带了一下,胳膊大概青了,也顾不上,赶紧扯住了要去跟二皇子拼命的傻子,对方愤怒的像是一只炸了的狼狗,攥着拳头就要冲出去,被巫舟赶紧拦了下来:“停下,来之前我跟你说什么?” “他欺负你!”七皇子红着眼,被巫舟拦下了,想挣脱开,却又怕伤到了他,脑子让他根本无法思考,只能一遍遍愤怒地重复着。 巫舟抚着他的胸膛:“没欺负就是随便说几句话,真的……你看你刚刚突然冲出来,我手臂撞了下,好疼啊,你帮我揉揉好不好?”巫舟说着,像是真的伤到了一样,耷拉着手臂,皱着眉像是很疼的模样,果然那傻子立刻紧张了起来,绕着他转来转去,想要去碰他的手臂却又怕自己毛毛躁躁的把人给伤到了,眼圈更红了,耷拉着脑袋,顿时气没了,红着眼:“舟舟对不起……” 巫舟摸了摸他的头,松了口气,不能让七皇子与二皇子斗,对方阴险狡诈,他们如今实力不够,七皇子虽然有一身力气,可到底还没恢复,怕是打不过二皇子。更何况,一只狗咬一口,他不能还咬回去,反而脏了嘴。 巫舟将人安抚好了之后,才看向阴沉着一张脸的二皇子,“二皇子这是还等着别人来围观?” 二皇子立刻看向四周,好在这里比较偏,只有他们三个,顿时恶狠狠看了七皇子一眼,甩了一下衣袖,抬步回去了。 等二皇子走远了,巫舟看向耷拉着脑袋巴巴瞧着他的肩膀,红着眼内疚的七皇子,“好了,刚刚骗你的,我没事,也没撞到。” 七皇子抬眼,表情更委屈了,“舟舟你骗我……你肯定是哄我的。” 巫舟在他面前晃了晃手臂,“你看,一点事儿都没有。”可这傻子不信,大脑袋抵在他的肩膀上,非要亲眼看到才信,巫舟头疼,怕再耽搁下去怕是等下回去不妥,干脆扯了一下衣襟,让他瞧了眼,除了肩膀红了些,倒是当真一点事没有。 结果,巫舟这边还没开口,那傻子眼圈更红了,也更内疚了:“都红了……”还没等巫舟哄他,直接上来就吹了吹,嘴里念念有词,“吹吹就不疼了,呼呼。” 巫舟被他逗笑了,直接将他脑袋给推开了,“行了,多大点事,回去了。你怎么跑出来了?怎么没让人跟着你?” 七皇子摇摇头,大概没注意,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巫舟的肩膀上了,显然还没回过神。 巫舟打算等回去之后再让他好好瞧瞧,也不去方便了,赶紧先回了宴席。 而在他们走了之后,直到身影消失不见,从不远处才无声无息走出来两个人,为首的男子一身明黄色的龙袍裹身,视线落在消失的两人身上,那双与七皇子极为相似的眸仁深邃黑沉情绪不辨。 田公公弓着腰低着头跟在身后,想到先前听到的话,一颗心都提了起来,惴惴不安,生怕皇上会震怒。 先前的传闻也只是传闻,可刚刚听完了那一场,几乎能确定传言就是真的,二皇子真的利用了舟世子的感情来谋利益,堂堂一个皇子竟然这么不要脸,舟世子还真没骂错。可这话田公公可不敢说,再渣,那也是皇子。 不过唯一让人欣慰的就是舟世子看清楚之后倒是没再与二皇子同流合污,对七皇子也是真心实意的,暂时将人交给舟世子,皇上应该是放心的。 只是……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七皇子是不是说话利索了些?都知道什么叫欺负人了,都能给舟世子抱不平了,先前可是话的意思都表达不清楚。 田公公一直心神不宁,反倒是江帝极为淡定,深深看了前方一眼:“今晚上听到的,不许泄露半个字。七皇子的情况也不许泄露半分。” 田公公身体一震,连忙应了下来。 另一边,巫舟与七皇子回到席位的时候,二皇子早就在那里了,只是抬眼时,巫舟发现江帝并不在那里,心里莫名咯噔一下,随后想想并未察觉到有旁人的气息,可他不会武功,万一……等了没多久,江帝从另外一边回来了,身上换了一套常服,他不经意询问了一番,才知皇上刚刚不小心打翻了酒盏,回去换了一身龙袍,本来皇后要跟着,被江帝拒绝了。 巫舟这才松了口气,七皇子没恢复之前,他谁都不信,连江帝也不怎么相信。 好在接下来没发生什么别的事,巫舟很快带了七皇子回去了,回去的途中,七皇子一直蔫蔫的,耷拉着脑袋情绪不高。 巫舟等回了院子,瞧着乖乖坐在那里的七皇子,蹲在他面前,望着七皇子耷拉着的眼,长长的睫毛颤.抖着,他的手放在他的膝盖上,声音放轻了:“怎么了?” 七皇子慢慢掀开眼皮,原本黑亮的眸仁此刻湿漉漉的,却没什么神采:“舟舟,我是不是真的很没用?” 巫舟愣了下:“怎么会这么想?” 七皇子皱着眉费力思考着,大概今晚上发生的一切超出了他脑子能够思考的范围,他想了很久,才努力将自己的意思表达清楚了:“那坏人明明就欺负你……我却不能保护你……他看你的眼神好讨厌……”七皇子一想到对方瞧着舟舟的眼神,浑身就不舒服。 巫舟没想到对方是因为这个纠结,心忍不住软了下来,他相信对方是真的这么想的,也这么说了,对方有一颗赤子之心,这也是让他忍不住一而再对对方敞开心胸真心关怀,他认真望着七皇子:“殿下你能保护我,只是不是现在,而是将来。” “真的?”七皇子的眼里终于有了些神采,亮亮的,仿佛能将人的心神都吸进.去。 巫舟嗯了声,“自然是真的。所以在殿下能保护我之前,就由我……先保护殿下好不好?” 七皇子大概是感觉到巫舟周身散发出的温和与疼惜,终于露出了一个笑:“嗯!舟舟先保护我,我以后保护舟舟……”大概是心情好了,七皇子又忍不住拉着巫舟絮絮叨叨念叨了很久,巫舟耐心听着,也没有丝毫的不耐烦。 只是不知是不是晚宴受到了影响,半夜的时候七皇子再次陷入了梦魇,这次比前几日任何时候都要久一些,除了似乎更聪明了些,依然还是那个憨憨傻傻的七皇子。 除了这个让巫舟捉摸不定的梦魇,还有一点就是,他刚来的时候,系统曾经说过他第一个任务是要获得男主的信任,并在一个月内获得三次男主真情实意的感激,否则,将会有惩罚降临。 可这一个月眼看着就要过去一大半了,他却从未听过系统的提示音,也就是说他一次都没有获得过感激? 这不可能吧? 巫舟心里有事,是以当晚沐浴的时候有些心不在焉,按理说七皇子如今这么依赖他,全身心的信任他,怎么着也不可能一次感激之情都没有啊,除非……别是这傻子压根就不知道什么是“感激”,压根就生不出这种心思吧? 不是真的要等男主彻底恢复才能?可这不剩下几日了,怎么可能? 惩罚?会是什么? 巫舟忍不住坐直了身体,头都疼了,结果,就听到哗啦一声响,他朝着声音发出的方向看过去,发现右手边浴桶里本来正乖乖坐着的七皇子此刻正伸着手臂往他这边努力的够,因为两个浴桶挨着不远,自从七皇子不乐意那几个小太监给他沐浴之后,巫舟自己沐浴的时候顺便给他洗了。 好在对方也聪明,在他言辞教导之后,对方自己能应付,他才边泡边发呆,结果突然看到这一幕愣了,抬眼就看到那傻子正探着身够他身上盖在头上的湿帕,注意到他的视线,咧嘴笑了笑:“舟舟,掉了一半!我的都是好好的!” 于是,巫舟就瞧着那顶着一个湿帕的男子朝着他这边伸着手,努力够着他不知何时掉下来一变的帕子,巫舟正想自己伸手重新盖上去,结果等余光瞥见那傻子因为体重压到一边,浴桶往这边摇摇谷欠坠的时候,吓得赶紧阻止:“坐回去!浴桶快歪了你没……”看到么…… 结果他的话还没说完,这浴桶真是说歪就歪,巫舟赶紧伸手去够,这摔一下加上地上滑怕是不轻,结果,他手臂刚伸过去,对方也吓到了,赶紧也倒了过来,直接搂住了巫舟,半栽在了巫舟的身上,脑袋抵着脑袋直接撞了一下…… 撞得巫舟疼的差点松手,好在还记得不能松开,疼得他眼冒金星,这傻子的头怎么这么硬?而且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刚刚嘴唇是不是擦到了什么? 好在那傻子自己一手撑着浴桶的边缘稳住了大部分的重量,对方的浴桶噗通一声全都倒了。 巫舟瞧着满地的狼藉,头跟疼了,结果就看到那傻子估计吓到了,呆呆的懵懵的,瞧着他都忘了反应,巫舟扶着让人坐直了,这才连忙拿过衣服出来了。 等收拾妥当之后,巫舟身心俱疲,拉着被吓得一直呆呆的七皇子回了房间,对着铜镜一看,果然额头红了,他用掌心贴着额头,不多时红痕就消了,他去看坐在床边乖乖的傻子,看对方黑眸呆呆的,额头上的红比他的还严重,忍不住将掌心贴上去。 他一动作,那傻子就仰起头呆呆瞧着他,瞧得巫舟心一软,对着他笑了笑,傻子的眼直接睁大了,却是盯着他的下巴那一块,也不絮叨了,倒是今晚上安静得很。 巫舟也没多想以为他吓到了,结果翌日醒来时,迷迷糊糊之际,发现嘴.巴被人啃了一口,他一激灵,迅速睁开眼,果然看到身边某个傻子清醒着,正睁着黑亮的眸仁瞧着他,看到他醒了,兴奋道:“甜的!舟舟,是甜的!” 巫舟一开始没回过神,等发现对方盯着的目光,想到刚刚意识到的,明白过来对方说的甜的是什么,无语了。 结果这傻子更兴奋了,被回过神的巫舟直接摁了回去,“殿下胡说什么的?谁教你的?” 七皇子被摁回了床榻上,歪着头眼眸依然亮晶晶地盯着他,嘿嘿傻乐:“昨晚上碰到就是甜的,舟舟你是不是偷吃点心了?” 巫舟皱皱眉,昨晚上?他努力想了想,才想起来对方在耳房沐浴差点歪倒时他扶了一下,当时因为额头被撞到太疼了就没太注意,莫不是当时碰到了?他皱眉,望着那傻子像是讨到一个好吃的时眼冒绿光的模样,直接严肃纠正:“殿下,我没偷吃点心。还有,以后不许乱亲。” “亲?”七皇子眨眨眼,显然没懂。 巫舟也忍不住低咳一声,不自在道:“就你刚刚的举动。只能跟你未来的皇子妃亲,不能乱来,否则,以后殿下还是去隔壁一个人睡。” 巫舟说完,果然那傻子傻眼了,失望地耷拉着脑袋,看巫舟一副没得商量的表情,这才蔫蔫应了。 只是用早膳的时候,又忍不住问:“皇子妃是什么?舟舟是皇子妃么?” “咳……”巫舟差点被呛到,好在他用早膳的时候不喜旁边有人,此刻就他们两个,他认真瞧着七皇子,纠正:“不是。” 于是,那傻子耷拉着脑袋闷闷喝粥又蔫了…… 巫舟没想到早膳的时候刚提到皇子妃这个词,结果随后被召唤进宫就再次听到了这个词。 巫舟没想到皇上召他进宫是说这个事,垂着眼站在一旁,整个御书房空荡荡的,只有他与江帝两个,尤其是明显能感觉到江帝的目光落在他身上,让他觉得怪怪的。 终于,江帝再次开口了:“舟世子也别见外,如今七皇子只对你依赖,他如今这般也无法挑选,所以,舟世子来瞧瞧,到底这些姑娘家哪个瞧着比较配得上七皇子?” 巫舟想拒绝,这种事他来选?又不是给他娶妻? 可如今七皇子这种情况适合娶皇子妃么?巫舟却又没理由拒绝,只能硬着头皮上前,将那些画卷一个接一个翻开了,可瞧着那些女子,头跟疼了,要么身份太低,要么姿容不够……本来这也没什么,可万一以后七皇子恢复了,当了皇帝,怕是不太妥当。 巫舟翻看之后,放下,拱手道:“皇上,臣子觉得……这些都不太合适。七皇子如今的情况,怕是不合适娶妻。” 江帝的视线落在巫舟的身上,听到这话,精光一闪:“可七皇子年纪不小了,也不能总是让舟世子一直照料,他也需要一个能真心对他的人。这些不合适,朕这里还有一位,朕觉得……还挺合适,就是不知他的意思如何。”说罢,江帝从不远处一个精致的锦盒里拿出一个单独的画卷,递给了巫舟。 巫舟狐疑地接过来,低着头慢慢展开了,可随着那画卷里的人露出来,瞧着那越来越熟悉的眉眼,巫舟愣在了当场。 ☆、第96章 傻皇子 巫舟瞧着画卷上那明显再熟悉不过的人, 他每日洗漱的时候都会瞧见,可不就是他自己么?他脑子懵了一下,好半天没回过神,等琢磨过来江帝话里的意思,难以置信地抬起头,果然对上了江帝淡定自若的目光,显然不是拿错了, 江帝话里那个合适的人就是他。 “皇上, 臣子不懂您的意思。”巫舟神色复杂地合上画卷, 重新放到了御案上,垂着眼装傻。 “舟世子是聪明人, 你懂朕的意思。你也看到了, 朕让那些人递上来七皇子妃的人选, 愿意的就是这些, 七皇子如今痴傻了,朕原本是想给他寻个知心贴己的人, 可选来选去, 愿意的却是这些。朕瞧着都不满意,怎么忍心委屈了他?是以,朕觉得舟世子很合适。你觉得呢?”江帝难得放软了声音, 可心里依然没底, 不过想到这些时日亲眼所见舟世子对擎儿的关心, 那种真情实意的表露, 不是作假, 若是对方同意,他也安心了。 巫舟怎么也没想到皇上竟然会选上他给七皇子当皇子妃,他能同意么?他跟七皇子压根不是那种感情,怎么点这个头? 可他又不想七皇子就这么随意选了一个皇子妃,等对方恢复也难办,毕竟不是七皇子真心欢喜的。 巫舟头疼了,皇上怎么就突然想到他了? 巫舟想到什么,心里咯噔一下,皇上不会是知道前身与二皇子的事了吧? 果然,江帝看巫舟沉默不言语,再次开了口:“朕知道舟世子如今与七皇子感情还不够深厚,可感情是能培养的不是吗?还是说,舟世子很讨厌七皇子?” 巫舟摇头:“自然不讨厌。”想到那个听话的傻子,巫舟眉眼柔和了下来,今日进宫的时候对方跟他一起来的,不过因为江帝要私下里与他单独谈话,是以将人给拦在了外面由田公公陪着,不知对方这会儿怕是已经急了。 江帝自然没错过他情绪的变化,心里更加放了心,这舟世子如他当初所言是个好的,虽然这么做是自私了些,可他是皇帝,至少能在能力范围之内给予对方补偿,他本来能用权势压迫,却因为怕对方勉强同意之后反而将不满的情绪发泄到七皇子身上,他改变了想法,让对方自己来考虑,若当真不同意,他也不会强求。 他这辈子唯一亏欠的就是七皇子,因为没看清让对方平白受了几年的罪,他想到对方逝去的母妃,心下难安。 江帝再次开口:“既然不讨厌,那何不.试.试看?舟世子放心,朕不会逼迫于你,可舟世子也能好好想想,你欢喜男子,以后屹平侯那一关并不好过;再则,你放心,虽然是为七皇子寻皇子妃,可七皇子如今这般,与朝堂之上怕是没有建树,若是舟世子点头,你不必以皇子妃的身份屈居后宅,朕也需要你有这个实力在朝堂之上立足,等朕百年之后有这个实力能护得住七皇子。大婚之后,你依然可入朝堂为官,朕会为你护航,保你官路亨通。” 巫舟诧异地抬起头,没想到江帝竟然能为七皇子做到这一步。 他脑海里回想着江帝刚刚的话,不得不说他心动了。他先前不过是猜测七皇子是中毒,他的治愈能力对对方有效果,可万一没有呢? 万一七皇子日后不能再恢复呢?那么他想要辅佐对方当上皇帝,太难了。 他虽然是世子,可屹平侯之上还有一个二皇子压着,二皇子之上还有一个太子压着,二皇子为了怕屹平侯日后羽翼丰.满之后不能为己所用,必定不会让自己站得太高,更何况两人如今决裂,对方怕他暴露当初前身与他的事,更不可能。 可如果他直接越过二皇子、太子,甚至屹平侯,直接由江帝来提拔,对他而言必定大有益处。 但他并不知晓自己到底是欢喜男子还是女子,他没有过往的记忆,不过是来完成这个任务,辅佐男主当皇帝,最后却嫁给了男主,这算是什么事儿? 可不得不说对目前而言,却是一个好办法,一则,他不想七皇子这时候娶妻,若是七皇子妃的人选成了他,日后若是七皇子能恢复,他还能与七皇子和离,将这个位置空出来;二则,他能借着七皇子妃这个身份从江帝这里为七皇子谋取好处,实现最终的目的。 巫舟想到这,轻轻吐出一口气。 江帝将他这一番表情收入眼底,嘴角弯了弯,看来这事是成了一半,他知道对方是个聪明人:“看来舟世子是想通了,你意下如何?” 巫舟垂眼,虽然决定了,可还差最后一步:“皇上,虽说臣子不介意,可七皇子到底……臣子想问问七皇子的意见。他虽然如今失智,到底还需要遵循一下他的意思。”若是七皇子不愿意,他也有理由拒绝皇上;更何况,他也不想让男主日后恢复之后,觉得他“趁人之危”。 江帝自然没意见,朝外喊了声,让田公公带七皇子进来。 他话音刚落,就感觉殿门直接被大力推开了,随即一道身影就急吼吼撞了进来,旋风似的直接到了巫舟面前,将人搂着腰抱住了:“舟舟!”因为被巫舟提前嘱咐过,七皇子也不敢多说别的,好久没见到舟舟了,他还以为舟舟不要他了。 巫舟安抚地拍了拍他搂着他腰腹的手背:“七皇子,先放开我。”尤其是抬眼对方江帝掫揄的目光,更加不自在。 以前还没觉得两人之间这样有何不妥,可怎么今日被江帝这么一提醒,就觉得他平日与七皇子是不是太过亲近了? 七皇子不想松开,舟舟身上有让他安心的气息,他挨着人就不觉得心慌了,可被巫舟瞪了眼,只能蔫哒哒心不甘情不愿地松开了手,却依然贴着巫舟站着,还忍不住抬头偷偷瞅上方的江帝,父皇怎么能霸占舟舟这么久呢? 江帝对上自己儿子这小表情,莫名看出了他的意思,忍不住爽朗笑出声,以前怎么没瞧出来擎儿的想法这么好揣摩? 江帝对七皇子招招手:“擎儿,过来。” 七皇子没动,先是看了巫舟一眼,后者推他一把,他这才蹭了过去,乖乖喊了声:“父皇。” 江帝让七皇子又走近了些,瞧着不过一段时日就被养得结实了不少的七皇子,对方原本穿着空荡荡的皇子服,此刻已经被撑了起来,一张俊美的脸也愈发招摇,不过一双纯澈的眉眼压下了些,反而更加让人瞧着心软。 江帝的声音放得很轻:“擎儿,这些时日在舟世子那里过得高兴?” 七皇子重重颌首:“嗯。” 江帝又询问了一些话,不过就是寻常的父子之间的交谈,瞧着精神不少的七皇子,江帝问着问着却忍不住红了眼,将七皇子的衣袖抚上去,看到结实的手臂,上面的旧痕已经淡了,与当初他第一眼瞧见时形成鲜明的对比。 江帝忍不住偏过头,七皇子大概感觉到了他的情绪,黑亮的眸仁重新落在了江帝身上,突然伸手抱了抱江帝的肩膀,声音放得轻轻的,“父皇……” 江帝浑身一僵,眼圈更红了,半晌,才平稳了情绪,看过去,握住了七皇子的手,拍了拍:“好好好,父皇无碍。父皇就是想问擎儿,你可想娶皇子妃?” “皇子妃?”七皇子重复了一遍,突然不知想到了什么,瞳仁亮得惊人,直勾勾看向了巫舟。 巫舟与田公公站在一旁本来一直没出声打算这对父子的交谈,结果听到这一句一抬头,就对上了七皇子这模样。巫舟知道江帝这是想要按照他的意思询问七皇子的意见了,他本来没觉得怎么样,七皇子若是同意他就按照先前的计划;若是不愿意,他会另想办法,可此刻瞧着七皇子那模样,他脑海里突然想到先前对方大早上啃他那一下。 他当时嘱咐对方这是他的皇子妃以后才能做的…… 巫舟心里莫名有种不祥的预感,总觉得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 江帝不知中间还有这一茬,他问完之后就瞧见七皇子去看巫舟,眼底也带了笑意,继续问道:“是啊,擎儿年纪也不小了,该娶皇子妃了。父皇让舟世子给你当皇子妃好不好啊?” 一旁的田公公惊了下,他大概猜到了一些,毕竟皇上先前让人画了舟世子的画像,可真的听到了,还是被震惊到了。 毕竟还真没有哪个当父皇的,会给自己儿子娶个男媳妇儿。 不过七皇子这情况还真不能与正常人一般对待。 七皇子本来正瞧着巫舟,听到江帝这一句,回过头,再顺着江帝的视线看向垂着眼的巫舟,眼睛更亮了,突然咧嘴笑了笑,点头如蒜:“好!要舟舟当皇子妃!皇子妃!” 那傻子一连说了好几遍,说得江帝大笑了起来,笑得巫舟一张脸……莫名红了。 这……傻子。 江帝能感觉到七皇子真情实意的愉悦,这种情绪感染到了他,他原本只是想找到一个真心对待七皇子,即使他百年之后也能好好对待七皇子的人,没想到对方真的这般高兴,这让江帝知道自己做了一个正确的决定,看向一直没说话的巫舟:“舟世子,既然七皇子也同意了,先前我们说的?” 巫舟起身行礼:“臣子……没有异议。” 江帝终于放下了一颗忐忑的心,等巫舟带着七皇子告别之后,他脸上的笑容一直没收回,视线不经意扫过田公公,挑眉:“怎么,你有什么要说的?” “皇上……奴才是怕以后舟世子后悔。”如今是同意了,可等以后舟世子遇到欢喜的人,到时候七皇子怎么办? 江帝看他一眼:“你知道为何朕会同意这门婚事?为何非要指明了是舟世子?” 田公公摇头:“恕奴才愚钝,不知。” 江帝道:“朕选了舟世子一方面的确是他最合适,另一方面却是因为他这个人,无关两人之间会不会产生所谓的感情。身为皇家子嗣,更多的都是联姻,无关情爱。先前在宴会后殿,你也听到舟世子与二皇子的谈话,对方能从一个心智不全的人身上看到闪光点,这就是世间大多数人无法办到的。 这代表着对方有一颗纯善干净的心,他能如此对擎儿,证明对方重感情。即使以后他欢喜上了别人,朕相信他也会给擎儿安排好一切。到那时,朕怕是已经不在了,朕老了,护不住他一世。 难道还要让二皇子或者太子那些人去护?他们嫉妒他,恨不得他出事才好。朕不放心,而舟世子比他那个爹……除了才能,还多了一颗宽容善良的心。”而这就足够了,他能从舟世子的眼里看到对方的耐心,长此以往,就算不会生出别的感情,却也足够让七皇子日后安枕无忧。 田公公自然也听懂了,垂下的眼底露出诧异,随即释然,到底是过去这么多年的父子之情,即使中间淡了下来,可感情还在。 皇上能为七皇子这般打算,田公公也松了口气。 不过接下来屹平侯那边,怕还需要一番说服,不过以这些年对屹平侯的了解,皇上许了舟世子以后平步青云,屹平侯哪里会有意见? 巫舟与七皇子上了马车之后,刚开始在外面有他压制着对方还能克制,等上了马车,那傻子就坐不住了,咧嘴傻乐着往他这边凑,像是布袋熊一样贴在他身上,手臂一伸,搂得紧紧的,让巫舟差点喘不过气来,将人推开了,那傻子又乐颠颠地凑了过来。 一边傻乐一边唤着皇子妃,巫舟被他闹腾的烦了,瞅他一眼,结果这傻子不喊了,却是更乐了,那样子瞧得巫舟也没了脾气,干脆闭目养神,随他去了。 不过他这刚闭上眼没一会儿,突然感觉唇上一软,巫舟迅速睁开眼,目瞪口呆地瞧了近在咫尺的脑袋一眼,“你做什么?” 七皇子被他这么一瞪,心虚不依,可随后又理直气壮:“是、是舟舟你说的,不能随便亲,但、但是皇子妃能亲!” 巫舟被噎了一下,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话虽然是他说的,但他就没办法治他了?巫舟也不说话,就那么静静瞧着那傻子。 七皇子本来还特别有底气,被巫舟这么瞧着,越瞧头耷拉的越低,到了最后,整个脑袋埋在巫舟的颈窝里,哼哼唧唧的:“舟舟……” 巫舟看差不多了,将人的脑袋抬起来:“话呢,是我说的,但是……我现在还不是皇子妃,所以还是不能亲。” “啊?”七皇子傻眼了,大概是一时间无法理解,“可、可父皇说舟舟你是。” 巫舟一本正经的忽悠这傻子:“皇上的确是说了,而我未来也的确是殿下你的皇子妃,但是,还有一个未来是不是?所以,暂时还不是。” 七皇子眼底的失望更浓了:“那什么时候是啊?” 巫舟望着七皇子黑亮信任依赖的目光,低咳一声,掩饰住了心虚:“大婚的时候。” 没想到这傻子没这么好混弄了,“那、那不能提前么?不都是皇子妃么?” 巫舟:“不能,殿下不能乱亲,否则,万一成不了……” 七皇子吓了一跳,迅速往后退了好远,捂着嘴摇头:“唔唔唔……”不乱亲不乱亲,舟舟还是皇子妃还是皇子妃…… 巫舟这才满意了,带着七皇子回了府。 而另外一边,江帝的速度很快,当日就召了屹平侯进宫,随后不知江帝与屹平侯说了什么,对方满脸喜色的回来了,亲自过来了一趟,看到巫舟谷欠言又止,最后拍了拍他的肩膀:“既然这是你自己同意的,那为父也不说什么了。你先前对二皇子……可二皇子既然已经定了亲,七皇子也好。”虽然是个傻子,但皇上许了这么多好处,足以弥补了这一点。 更何况,二皇子也不可能真的娶一个男妃,也就七皇子这样,反倒是成了事。 巫舟对屹平侯没什么好印象,也只是应了声,屹平侯习惯了自己这世子的冷漠,也不生气,“你放心,世子之位还是你的,以后父亲死后这个位置也是你继承,这一点你可以安心。只是你与七皇子日后怕是没有子嗣,可以从你那几个兄弟那里过继一个,你看如何?” 这以后的事还说不准,不过安抚屹平侯也没什么,巫舟应了之后,屹平侯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没过几日,果然江帝颁布下了圣旨,三个月后七皇子府建成之后选一个黄道吉日成婚,因是男子,既非为嫁也非为娶,结为夫夫。舟世子的世子之位保留,并可入朝为官。当即颁布的还有一道任职圣旨,任命舟世子为翰林院编修。 虽然是七品的官职,满朝文武都惊呆了,觉得怕这不过是皇上给的一个开始,日后舟世子怕是等婚后立刻就会升迁,还是前所未有的快。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皇上给七皇子找皇子妃,最后找了一个男皇子妃。 可这是皇上亲自颁布的圣旨,当事人没有任何意义,他们除了恭贺之后,也忍不住猜测皇上的心思,七皇子肯定与皇位无缘了,这么做莫非是要抬举屹平侯府,往后给七皇子当后台,让七皇子日后安枕无忧? 这么一想,怕是接下来皇上还有有动作,果然,不仅舟世子任职,没多少事日,与屹平侯府有关的直系好几位都升了迁,一时间满朝哗然,可偏偏皇上升迁都不高,看似合情合理,却又带着偏袒。 可谁也没这个胆子敢当面说,毕竟提拔的那几位还真是有能力的。 巫舟得知的时候没什么想法,所谓成婚也不过是换个地方,唯一好的一点就是能继续贴身帮男主治疗,只希望三个月后大婚之前男主能治愈,到时候说不定就不用成婚了。 这两道圣旨对巫舟来言是好事,不过任职一下来,他接下来就要去当值了,如此一来白日里倒是无法陪着七皇子了,这样几日下来,七皇子虽然被他哄着留在了府里,却蔫蔫的,被前来看皇子的江帝偶然间瞧见了,干脆直接又下了一道,让七皇子能够自由出入翰林院。 于是,新任的巫编修身后就多了一条尾巴…… 巫舟才能没的说,众人也不敢多嘴,倒是相安无事。只是随着一个月之期眼看着就要到了,巫舟却一次都没收到七皇子的感激。 他很奇怪为何七皇子压根就对他没有一次产生感激,殿下他都不感动么? 系统在一个月之期最后一日的时候再次出现了,大概是听到了巫舟的疑问,难得解释了一句:“男主对宿主的确是存了别的感情,不过很可惜,不是感激,是以无法满足三次的要求,很遗憾地告诉宿主,你第一个任务失败了,明晚需要接受来自系统的惩罚。” 巫舟皱眉:惩罚是什么? 不是感激是别的感情?能是什么?还男男之情不成?就殿下这失智能懂什么是男男之情么? 不过目前让他不安的却是系统所谓的惩罚是什么? 系统道:“这个本系统暂时也不知,需要等子时到的时候,本系统会得到预示,届时会告知宿主。” 如今已经是晚上了,离子时还有两个时辰,巫舟望着刚洗白白之后乖乖躺在那里等巫舟给他念书的七皇子,想这两个时辰生出三次感激,怕是不可能了,只能将所有的心思压下。 巫舟在七皇子睡下之后,却一直没睡着,等子时的时候,准时传来系统的声音:“经过检测,发现宿主的治愈能力对男主的神智恢复有效果。为了尽快达到治愈,加上宿主完成第一个任务失败,因此对宿主做出惩罚,惩罚二选一:一、宿主以目前自身全部治愈能力换取男主即刻彻底恢复,作为代价,宿主将会昏迷三个月得以重新恢复金手指治愈力;二、宿主以自身一半的治愈能力换取男主的恢复,因为效果只有一半,男主将会恢复一半的神智,另外一半则会为期三年才得以彻底恢复,不过宿主因为只损耗一半,倒是不会昏迷。宿主你的选择是:一还是二?” ☆、第97章 傻皇子 巫舟被系统这一大段的话给震懵了,好半天才捋清楚对方话里的意思, 他需要从两个惩罚中选择其中一个, 第一个,直接让男主恢复, 但他需要昏迷三个月;第二个男主恢复一半,另一半却需要三年。 三年的时间, 谁知道这段时间会发生什么,更何况, 巫舟不怎么信任系统, 万一这恢复的一半没什么用, 完全无法扛起当储君的大旗, 那等下一次机会, 可不就知道何时了。 如今朝堂之上诸位皇子虎视耽耽,太子这位置能不能坐稳还说不定, 半年都可能瞬息万变,更不要说三年了。 大概是巫舟沉默的时间太久,系统又问了一遍:“宿主, 你是选一,亦或是二?” 巫舟自然是倾向于一这个选项,无论对七皇子而言,还是对顺利完成任务而言只有利没有弊,可他这个冒然昏迷三个月, 这不妥吧?巫舟皱着眉, 询问出声:我能给殿下留一封信告知一下吗? 毕竟突然昏迷了, 虽说等殿下恢复之后他的昏迷与否已经不重要了,可殿下这么粘他…… 系统的声音再次传来:“自然不能,系统的秘密自然不能暴露,你如何向男主解释他突然好了,你则是昏迷三个月?男主不会怀疑?宿主,还请尽快选择,一还是二?” 巫舟没想到系统这般小气,咬咬牙,决定赌一赌了,他又不是死了,只是昏迷了,怎么着也不会出太大的乱子。巫舟自己给自己吃了一颗定心丸,果断道:我选一。 几乎是巫舟开口的瞬间,他突然感觉身体里有什么力量爆发出来,眼前金光大盛,全部都涌入到身边还酣睡依赖地靠近着他的傻子,而巫舟也只来得及最后看了眼七皇子,随后陡然失去了意识,陷入了无尽的混沌中。 不知过了多久,巫舟觉得过了很久,又像是没多久,他突然听到耳边再次响起了系统的声音:“恭喜宿主,三个月已到,很快你就会重新醒来,不过因为你的身体躺了三个月,还未彻底恢复,是以你的意识恢复身体却依然会有一整日的时间需要适应。届时等身体也彻底恢复,你即可醒来。”随着这句话,系统不等他反应过来,再次消失不见。 巫舟能明显感觉到外界的冷暖,只是他努力想睁开眼或者动弹一下,发现整个人像是被定住了一般,他的身体完全不受他自己的控制。 耳边死寂一片,偶尔外面有很轻微的声响,他不确定自己如今身处何处,不过想想应该还是在屹平侯府,毕竟,他昏迷之前就是在屹平侯府,只是不知七皇子如今如何了,既然是三个月后了,说明殿下已经彻底恢复了。 最高兴的怕就是皇上了,傻了五年的皇子突然恢复了,这种失而复得会让江帝对七皇子更加珍惜才对,不过,太子与二皇子那些人可就没那么高兴了。 相对而言,七皇子恢复了神智之后,对他而言局势不一定太好,好在如今江帝身体硬朗,短时间内只要江帝愿意给予,对七皇子而言只要积蓄实力,早晚能重新拿下太子之位,登基为帝。 巫舟渐渐松了口气,大概是身上盖得锦被厚了,他感觉有些热,可手脚无法动弹,只能忍着,而随着一声鸡鸣,不多时,外面有动静传来,脚步声有条不紊,却又带了些别的什么,渐渐吵杂了起来,不知过了多久,有脚步声再次传来,这次越来越近,渐渐清晰了起来。 随着门吱呀一声打开,有人进来了,凑近了床榻前,大概是撩起帷幕看了眼,指腹探到他的鼻息下试了试,随后拿开,压低声音交头接耳:“世子爷都昏迷了这么久了,动都不能动,怎么可能会出事?” “别说了,今个儿是大日子,这是上头亲自安排下来的,你没看世子爷身上穿的是喜袍吗?听说是昨个儿田公公等人亲自带着七皇子过来给换上的。” “不是吧?七皇子不是傻子么,怎么换?” “这我哪里知道,估计是小太监给换的,说起来这七皇子也真够可怜的,以前听说在宫里被欺负成那样,好不容易有个舟世子肯真心待他,结果……舟世子就突然昏迷不醒了,要不是如今有皇上护着,七皇子的下场怕是……本来听说因为舟世子突然昏迷都要重新无限期拖延成婚,没想到七皇子竟是吵着嚷着非要完婚,听说皇上本来不同意,可后来被七皇子闹得不行,这才点了头……” “这一个傻子一个昏迷,这以后七皇子可怎么办啊?” “什么怎么办?上面说了,这是冲喜,万一冲好了……那不就是大喜事了?快出去吧,要是让七皇子知道了,少不了又要闹腾了。等下就要来迎亲了,快点出去准备了。” “什么冲喜啊,那不都是给将死之人……” “……” 声音随着门扉再次关上,巫舟却是被惊的不行,什么完婚?冲喜? 别告诉他这一醒来就是大婚之日吧?先前江帝的圣旨说的是三个月后寻个黄道吉日完婚,这……满打满算也才三个月啊,怎么就今日成婚了? 还有七皇子怎么还是个傻子?他的治愈能力不是已经让殿下恢复了? 巫舟一头雾水,偏偏还无法动弹,整个人像是被困在这具身体里,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就那么躺在那里,不知过了多久,外面传来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以及各种热闹的声响,不知过了多久,房间的门再次被打开,四周却陡然静了下来。 巫舟感觉到有人进来了,听着脚步声巫舟愣了下,是七皇子。 对方到了近前,却是什么话也没说,沉默地站在床榻边许久,直到房门外传来一声熟悉的催促,田公公在外喊道:“殿下,吉时快到了。” 他听到近在咫尺的声音“嗯”了声,听不出情绪的起伏,可巫舟总觉得哪里不一样了,而下一瞬,就感觉被人拦腰抱了起来,几乎是瞬间男子周身的气息全部将他给笼罩在其间,稳稳地大步往外走。 接下来巫舟更是整个人懵地被送到了一顶软轿里,再然后被七皇子再次抱了起来,拜了天地之后,再次被抱着送入了新房,等重新躺了下来之后,巫舟更不好了,他就这么稀里糊涂与殿下成婚了? 好歹晚一日也行啊,至少让他身体先恢复了,还能来得及拖延婚事。 巫舟能闻到房间里香烛燃烧的味道,很淡,还有香料燃烧的香气,房间里被熏疼的很热,外面锣鼓喧天热闹非凡,可房间里莫名静得让他不自在,他能清楚感觉到七皇子就站在床榻边,一直就那么瞧着他。直到这时巫舟才觉得不对劲,似乎从始至终殿下都没说过一句话,除了最开始应田公公那一声,却也只是从鼻息间发出的,巫舟莫名有种不祥的预感,殿下……他怎么了? 就在这时,久久站在榻前的人终于有了动静,巫舟感觉到他靠近了,有阴影压下来,凑得极近的时候,巫舟听到男子喑哑的嗓音带着轻柔的安抚:“我去去就来,等我回来陪你可好?”说罢,大概也没期许能得到回应,巫舟感觉唇上一软,男子压下来时热气拂在脸上,让他脑袋嗡的炸了下,男子也没做别的动作,却是停留了很久,才直起身,指腹却是在他唇上摩挲了下,这才转身离开了。 巫舟直到男子离开许久脑子里乱糟糟的,刚刚那一声明显很冷静,是七皇子的声音却又不像,多了几分冷静少了当初那个傻子憨憨的音调,对方这明显是恢复了,可先前那两个下人为何还是说对方是傻子? 莫非……殿下还在装傻子? 理由呢? 巫舟躺在那里无法动弹,将所有的可能的情绪都分析了一遍,最终想到了最可能的缘由,就是对方在藏拙放松对方的警惕心,找出当初害他的凶手。 巫舟松了口气,这一点殿下的确比他最初想的妥当很多,时隔五年,当初殿下的那些亲信怕是都不在了,即使有江帝,可手心手背都是肉,七皇子羽翼未丰,如今这般暂时藏拙能让那几位放松警惕,等积聚实力之后,再暴露,反而更稳妥。 巫舟放下心,恢复之后的七皇子比他想象中的更能沉得住气,只除了一点,殿下既然恢复了还像那傻子亲他作甚? 莫不是还保留了那傻子的习惯不行? 巫舟不敢往深里想,可唇上传来的触感,因为对方离开之后他无法动弹,那种感觉一直蔓延着,让他昏迷中一张脸也忍不住红了下来,即使恢复了这本性还是难改,还真是…… 不知过了多久,大概是外面宴席散了,或者也不需要七皇子这个“傻子”作陪,不多时,有渐行渐近的脚步声传来,等到了房门前,一行人停了下来,田公公的声音再次传了进来:“你们两个留下守在这里,其余的人都退下。今晚上谁都不许来打扰殿下与世子。” 有人应诺之后离开,房间的门被推开,顿时有些微的凉意袭来,又很快被隔绝在门外。 巫舟能感觉到是七皇子与田公公,两人在外间并未进来,房间里烧了地龙,很热,本来那丝丝凉意让巫舟觉得舒服了些,又隔开了。与此同时,田公公的声音隐约传来:“殿下,外面那两个是奴才的心腹,能随意使唤。若是有需要就喊他们,世子这边……哎,殿下您觉得好就行了。皇上那里,奴才回去之后知道如何禀告。” 七皇子一直没说话,此时才冷漠地发出一声,不知是不是示意让田公公走了,后者叹息一场,打开门离开了,与此同时还吩咐了些什么,不多时,四周再次陷入了沉寂。 七皇子抬步朝里面走来,不多时,重新站在了床榻前。 巫舟努力想睁开眼,依然没办法做到,他在心里偷偷骂了系统不靠谱,说好的一个白日,如今天色估计都黑了,怎么还没恢复? 巫舟最终放弃了,冷静下来,才惊然觉得七皇子站在床边很久了,一直盯着他看? 莫不是还能看出他醒没醒?巫舟觉得怪怪的,随即感觉床边一陷,有人坐了下来,随即就感觉被人扶了起来,身体靠在了一个人的胸膛上,有人从身后整个环住了他,掌心贴在他的手背上,插入他的手指间,十指纠缠。 耳边有温热的嗓音轻柔又带了些怪异的响起:“阿舟,我回来了。今晚上是我们大喜的日子,你睁开眼看看我好不好?你看,你已经这么久不理我了,我一个人好孤单。他们都说你再也醒不来了,可我知道你肯定会醒来的,你这么好,若是这世间没了你,我该怎么办?”最后一道低喃的嗓音很轻,若非对方就是靠在他耳边说的,巫舟怕是根本无法听清楚。 他难以置信地听着那带着缠.绵情意的声音,整个人都傻了,他肯定是听错了吧?或者理解错了? 殿下只是太担心他无法醒来了,才这么说的? 可接下来七皇子做的一切,让巫舟想找借口都没用。 七皇子一直静静在身后抱着巫舟,帮他揉捏手指、胳膊,最后才将他重新放开,却是没放下去,而是倚着身后的玉枕靠着。 巫舟听到七皇子似乎去了桌前,倒了两杯什么,再次回来之后,巫舟鼻息间嗅到醇烈的酒香。 等七皇子抬起巫舟的手臂,两个交缠在一起,巫舟明白过来这是合卺酒,好在他现在昏迷着,估计也就是个形式,不过他显然低估了七皇子,后者自行喝了自己那杯之后,突然笑了声,那笑声在空寂的房间里,听得巫舟毛毛的。他手里的酒杯下一刻就被拿了下来,本来也是被七皇子带着的,等放开,他的手臂虚软地耷下来,与此同时,他就听到七皇子的声音再次温柔的传来:“阿舟你怎么不喝?这是我们的合卺酒,是一定要喝的。嗯?是不是在等我喂你?” 说完对方还笑了声,巫舟甚至能脑补对方此刻盯着他,一个人自言自语时的目光,明明整个房间温暖如春,他浑身却是汗毛竖立,只可惜他无法睁开眼,否则,否则…… 巫舟脑子空空的,而下一刻,让他更加没想到的是,七皇子说完之后,自己将那杯酒给喝了,却随即捏着他的下颌,喂了进来。 巫舟的身体动弹不得,可感觉却恢复了,一直等被喂完了,对方熟练地噙着他的唇停留了许久,显然不是第一次喂。 巫舟头疼谷欠裂,只希望赶紧结束,好在对方喂完了也没再做别的,除了喂了他一碗药加一碗粥之外,方法如上,巫舟终于明白对方为何这般熟练了。 等七皇子终于将他放着躺下来时,巫舟一颗七上八下的心终于安定了下来,听到七皇子出去的声音,巫舟终于松了口气。 结果,他这口气松的太早了,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七皇子的脚步声再次传来,这次传来,靠近时多了些沐浴后的清香,让人心情舒畅。可等七皇子将他再次抱起来往外走的时候,巫舟可一点都不觉得舒畅了,这厮不会是要抱着他去……沐浴吧? 事实证明巫舟的预感是真的,等他无能为力被七皇子脱了衣袍放入温热的水里时,已经淡定了,他现在一点都不希望自己醒过来了,否则,太尴尬了。 尤其是在对方的手耐心帮他捏着手臂以及身上的各处肌肤按摩时,巫舟除了无奈还是无奈,既然躲不掉,只能坦然接受了,反正他也动弹不了,爱咋滴咋滴吧。 于是,在某人的手终于落到胸前时,他除了只能叹息,什么也做不了。 可让巫舟没想到的是,这声叹息清晰地传了出来。 巫舟:“……” 他清楚的感觉到男子原本落在他胸前的手明显僵了下,想让他觉得这是幻觉都不可能,巫舟有种想砸脑袋最好能砸的系统紊乱报废才好,他想恢复的时候恢复不了,这么尴尬的场景,他是睁眼好还是不睁眼好? 他是想醒来,却不是这么坦诚相见。 可已经叹息出声了,眼见着这水要凉了,对方落在他胸口的手抖抖抖,抖得他都不好意思继续装下去了。于是,巫舟慢慢睁开眼,眼前视线顿时大亮,正对着的就是男子俯身靠得极近的一张俊脸,此刻怔愣难以置信地望着他,一只手按在他的肩膀上,另一只手还放在他的胸口上。 他的视线从男子的脸上落在他自己的胸口上,结果,还没等他开口让七皇子将他的爪子给拿开! 突然就被惊醒过来的七皇子给整个抱住了,对方的身体都在发抖,抖得巫舟一颗心都软了,刚想说什么,结果男子又突然松开了他,可随即而来的就是对方一连串的吻落在他额头上、唇上、脸上……糊了他一脸的口水。 边亲还边用激动憨憨的嗓音道:“舟舟你终于醒了,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再也醒不来了!” 巫舟:“…………” 他目瞪口呆地瞧着秒变的男子,要不是亲耳听到对方先前搂着他说了那么久的话,他还真以为这傻子还是一个傻子。 大概是巫舟的反应太过震惊,男子终于不亲了,却睁着黑亮无辜的眼趴在他肩膀上歪着头可怜兮兮看着他,“舟舟,你怎么都不抱抱我,我好怕……” 巫舟抖了抖:太、太可怕了…… 巫舟头疼地揉了揉眉心:“殿下……”大概是三个月都没说过话,声音哑的厉害,可明明知道对方已经好了,还这么说话,让他身上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偏偏身上趴着的人还死死搂着他不撒手:“舟舟?” 巫舟没忍住,终于开了口:“殿下你不是恢复了么?” 他歪着头,瞧着上一刻还装傻的男子下一刻脸上的神情以肉眼可见变了变,随即又呆呆眨了眨眼:“舟舟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只是视线对上巫舟沉默复杂的目光,到底默了默,直起身,却是没松开紧搂着巫舟的手臂,额头抵着他的,静静道:“你何时醒的?” 巫舟没说话,总不能说早就醒了吧? 结果却听到男子认真想了想,突然眸仁亮了起来,凑得更近了,巫舟几乎能感觉到对方身体散发出的热意:“你早就醒了?却没出声,是故意让我帮你喂酒?喂药?沐浴?嗯?”随着每一词说出口,巫舟的耳根就红一分,到了最后几乎说不出话来,谁故意了?他这是身体不能动。 巫舟恼羞成怒地将人推开了,“我当时醒是醒了,身体却没办法动弹。”可抬眼,对上男子意味颇深的目光,怎么都觉得这像是借口,可这真的是真的啊。 巫舟:“…………” 最后巫舟也懒得解释了,直接道:“水快凉了,我要……”起来穿衣。 结果,他话还没说完,就看到男子直接将他从浴桶里抱了出来,水渍直接将对方身上刚换上的衣服打湿了,看得巫舟一愣一愣的,下一瞬直接被兜头的干帕包裹住,擦拭干净之后,就被人直接抱回了内室,暖意再次涌上来,他瞧着蹲在床榻前的男子,对方身上还穿着半湿的衣服,就那么瞧着他,却没说话,他却从对方的举动中瞧出了他内心深处的惶恐与不安,对方还以为自己做的是一场梦,梦里的人真的醒了,他不愿就这么醒来。 巫舟瞧着看着,突然心被扯了下,声音放轻放低了,安抚道:“殿下,我真的醒了,不会再昏迷了。你先去把衣服换了好不好?” 然后他就看到男子三下五除二将湿衣服直接给脱了,钻了进来,依然直勾勾盯着他看。 巫舟:“…………” ☆、第98章 傻皇子 巫舟被男子看得头皮发麻, 对方先前失智的时候即使是个成年人, 可到底对方心智不全,他也不可能按照正常人来看待, 可如今对方完全恢复了, 尤其是周身气质改变, 眼神装的再像,却多了清明与别的,这让巫舟很不自在,尤其是两人贴得有些近, 对方身上散发出的热意,让他往后退了几步。 就在快要退出锦被的时候,腰间多了一条手臂, 将他重新捞了回去,与此同时传来男子故意压得很低的声音:“再退可就露了。” 巫舟想到自己此刻与对方的坦诚,脸色微变,直接握着对方的手从腰上拽下来:“我不退也行, 保持一条手臂的距离,否则,我不介意踹殿下下去。”巫舟也只是在试探对方的态度,好歹他也算是救了七皇子,踹几下也不算亏是不是? 他为了帮他恢复可是昏迷了三个月。 果然他这么一说,男子犹疑了下, 几乎是顷刻间, 原本还清明的眸仁带着委屈看过去:“舟舟, 今日可是我们的大喜之日,我们都是夫夫了,抱一抱也不行么?” 巫舟望着装傻开始耍赖的男子,头疼,他能察觉到对方对他的依赖以及亲昵,可他不觉得这是情爱,对方只是将过往那种爱护依赖扩大,加上他的突然昏迷导致的感情错乱。 想通了,巫舟倒是淡定了,认真瞧着七皇子:“殿下,这桩婚事为何来的,你既然恢复了,想必也猜到了吧?当初皇上给你选的皇子妃不合适,我怕你醒来之后若是遇到欢喜之人会后悔。加上当时的情况,我只能点头,如今你恢复了,我需要提前说清楚。我们的关系只是合作,等殿下日后若是寻到欢喜之人,我会为对方让位。” 巫舟刚开口的时候,男子原本还是认真看着他的,等说到最后,男子敛下眼,遮住了眼底的情绪,一直没说话,只是静静听着,等巫舟说完了,七皇子才开口:“若我欢喜的是你呢?” 巫舟叹息一声:“殿下,你真的欢喜我吗?还是只是依赖,只是因为我是唯一对你好的人?这种感情不是欢喜,只是……”巫舟也无法说清楚,可他不怎么信,恢复之后的男主几乎与他没交谈过,难道仅凭着过往对方失智的时候的记忆能欢喜上他? 巫舟虽然话没说完,男子却是从中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抬眼,一双凤眸黑亮,像是想通了什么,挑眉:“你不信我?” “殿下,不要胡闹了,”巫舟不知要怎么跟他说,这真是一件头疼的事。好在七皇子没有继续问,可一双眼不经意闪过一道光,对方虽说否认了,却也只是不信,却没说他讨厌他,也就是还有希望,既然已经成了婚,他也醒了,日后两人朝夕相处,他有这个信心让对方上心。 想通了之后,男子垂下眼,耷拉着眼皮,周身都是颓败的气息:“……是这样吗?我不知道,我的身边只有你一个人,三个月前,我在某夜突然清醒了过来,所有的意识都恢复了,身体也是从未有过的爽利。 我的脑海里还记得这五年失智时发生的一切,刚醒来的时候,我看着你在身边,我兴奋的睡不着,我想着,等你醒了,我一定要告诉你我是多么的欢愉。 这五年来,除了父皇头一年对我还算真心实意,后来……那些日子让我既怨又恨,恨被亲兄弟所害,恨父皇因为失望对我的不理不睬,恨自己的弱小……可因为阿舟你的到来,我活了过来,甚至还恢复了……可我看着你睡着,等了一夜,你却没有醒。 当时我以为你只是贪睡,可直到日上三竿……直到天黑,直到第二日,你依然没醒…… 阿舟,你知道我当时的心情吗?”七皇子说到这的时候,慢慢抬起头,瞳仁发红,带着绝望的晦暗,“我终于恢复了,可唯一对我的好的那个人可能永远都醒不过来了,那种感觉……” 男子的嗓音喑哑双目泛红,巫舟愣在了那里,仿佛被对方的情绪感染,想到自己当时无可奈何的昏迷,当时对对方的打击该是有多重,他刚恢复,当初被害傻了的时候才不过十几岁,傻了五年,对他而言最好的时间却在被欺负中度.过。 他这个唯一对他好的人,也只是因为任务,即使后来是真的想要保护他,可就是这么一个他,也突然昏迷不醒,生死不知。 巫舟的目光柔和下来,望着再次垂着眼周身都是悲伤气息的男子,主动凑过去,环住了他的肩膀,像是当初哄着那傻子一样,额头抵着额头,声音放得又轻又柔:“我这不是醒了?对不起,是我的错,不过以后都不会了,这是最后一次,我保证。殿下你放心,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除非有朝一日,你达成所愿,不需要我了为止。过往就让他烟消云散,以后你会过得更好,会成为那个万人敬仰的人,无人能够再欺负你。” 巫舟温声安抚的话让男子微抖动容的身体渐渐平复下来,垂着眼,遮住了巫舟没看到的一闪而过的精光,等抬眼时,一双眸仁依然湿漉漉的,带着浓烈的依赖:“真的吗?这五年来,只有你是真心对我的,若是连你也走了,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巫舟只能继续安抚,等人终于好了,才发现两人似乎靠得有些近,肌肤相贴的地方对方的身体也有些烫,他退后了些,摸了摸他的额头:“怎么了?是不是房间里太热了,你身上怎么这么烫?” 男子垂下眼,摇头:“大概是看到你醒来,太激动了。”可不是么,他不动声色地变换了一个姿势,不仅他激动,小兄弟也很激动啊,自然身体会发烫了。依赖?不是情爱?可若不是,他怎么可能会对他产生这种反应? 可既然对方不愿意相信,他刚好能借着这个机会,一点点将人蚕食,他会是他的。 但因为太在意了,他不想对方只是被迫待在他身边,更何况,知晓对方可能的能力,他怕根本没有办法将对方留在身边,所以他不介意再多花些时间,让他心甘情愿留下。 巫舟倒是没怀疑,看对方还主动往后退了些,中间空出一些空间,他松口气,看来果真让他猜对了,对方对他不过是依赖之情,这让他心里更加不好受:“殿下你对外还在装傻?” 七皇子嗯了声:“当时你突然昏迷不醒,我吓到了,一直守在床榻边,好几日都没开口说话也不吃不喝不睡,侯府的人吓到了,最后连父皇也过来了,查看之后,发现你身体正常却昏迷不醒,很是罕见,换了很多种方法,可你却一直都没醒。那时候,太子、二皇子他们闻言也过来了,我当时因为所有的心思都在你身上,他们只以为我被吓到了,还是傻的。我干脆继续装傻,因为我还不确定当年……到底是谁在害我。” 巫舟听完,果然与他的猜想差不多:“当初到底怎么回事?” 七皇子眼底有冷光闪过,也没瞒着巫舟:“当年我锋芒太露,加上很得父皇的心,那段时日,父皇单独与我谈过,想立我为储君,询问我的意思。不过当时我年纪不大,暂时拒绝了,想再等两年。 可我猜想消息还是泄露了出去,因为就在半年后,一次出宫的时候,我与我身边的人遇到了刺杀,当时出其不意,我与我带着的近卫想要反抗的时候,才发现手脚无力,后来……我就陷入了昏迷,再也没醒来过。 这三个月我仔细想过了,当时有这个能力害我的,无非就是太子与二皇子,他们应该是收买了我身边的人,提前给我下了药,后来将我身边的人尽数除掉之后,给我下了毒装作重病,重新用别的人替代了我的那些近卫,重新装作无事将我送回了宫,再演了一场我突然重病的戏码……接着就是把中毒当成了高烧,直到我傻了,他们才彻底放下心。” 巫舟听完,虽然从第一次七皇子陷入梦魇时说出的话来猜大概就是这样,可真的听到了,巫舟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 无论是如今的太子,还是二皇子,对一个兄弟下这种歹毒的手段,着实不可饶恕。 “殿下你打算怎么做?一直都这么装傻吗?还有田公公,他知道你的事?”巫舟想到昏迷的时候听到的话,当时田公公明显是知晓的。可田公公不是江帝的人么,怎么会帮殿下来隐瞒江帝? 七皇子垂着眼,“我虽然恢复了。可已经过去五年了,我当年的那些心腹早就不在身边,加上暂时不能暴露,田公公在宫里,是最方便联系的。他之所以肯帮我,一则是因为我对父皇不会有所谋害,反倒是那些潜藏在暗处的人,既然能在五年前神不知鬼不觉对深处皇宫的我动手,那么很可能也会对父皇下手,若是一旦让父皇知晓了,对方势必不会忍,到时候暴露了反而不如这样暗处查探;二则,我当年知晓他一些弱点,如今不过是加以利用。” 最重要的还是第二点,可他用的手段,却不想让巫舟知晓,选了一个稍微能接受的方式。 巫舟倒是没怀疑,在他眼里七皇子是男主,有光环在身,再加上先前那傻子给他的既定印象,一时间倒是转不过来,想想七皇子好歹是宫里出来的,当年有些自保的手段也无可厚非。 七皇子的目光一直落在他身上,看到他并未露出别的表情,暗自松了口气,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我已经让田公公想办法帮我联系那些心腹,暂时委屈你了。对了,阿舟你怎么会突然昏迷的?可是跟我突然恢复有关?” 果然,巫舟的思绪被这一点吸引了,他不知要如何解释,笑了笑:“殿下怎么会觉得我的昏迷跟你的恢复有关?我这是……旧疾犯了而已。” 巫舟想蒙混过关,可这傻子恢复之后聪明了,突然握住了他的手腕,另一只手突然在自己的手腕上咬了一个口子,血顿时冒了出来,看得巫舟脸色变了:“你做什么?”自残么? 结果,下一瞬,就看到七皇子将他的掌心放在了伤口上,几乎是瞬间,伤口就愈合了,甚至半点痕迹也没有了。 巫舟愣住了,抬眼,就对上男子闪着愧疚与自责的目光,“果然是这样,你之所以昏迷,就是因为我是不是?” 巫舟的怒火因为对方这可怜凄凉的目光散了,叹息一声,想想也是,七皇子若是还记得当傻子时的事,当时他在江帝的寿宴上第一次见到对方时,为了让他减轻痛苦,是握住了他的手腕将最重的那道伤给消除了的。既然瞒不住,他也只能应了:“我也不知从何时有这种能力,后来与殿下相处之后,发现我这能力对你有效果,一开始我以为你烧傻了,可后来你做恶梦,似乎记起来一些,我猜想……你可能是中毒了。而我当时想试试,可没想到,成功了,我却也昏了过去。” 他不能说出系统的事,也不能说这是一场惩罚,只能寻了个借口。 结果下一刻就被抱住了,巫舟吓了一跳,想推开埋首在他胸前的人,结果掌心刚贴着对方的肩膀,感觉到怀里微颤的身躯,对方没发出任何声响,可这模样怎么看都是内疚导致的情绪激动。 到底是亲手救治下来的,加上这些时日的朝夕相处,不可能真的没有感情,巫舟放弃推开对方,搂住了他:“好了,殿下你都这么大了,也恢复了,怎么还跟失智的时候一样动不动就红眼睛?这样以后还怎么当皇帝?我这不是没事么……” 怀里的人哑着嗓子轻嗯了声,却是没松开手,显然情绪还没稳定。 巫舟只能继续安抚,不知过了多久,等怀里的人终于冷静下来,巫舟低头一看:得,直接睡着了。 巫舟头疼不已,动作极轻地推了推,结果睡梦中的人搂得更紧了,发出一声梦呓,像是受到了惊吓一般,巫舟想到自己昏迷的这段时间对方肯定受到了很大的刺激,左右如今摊开了说,都是男子,也就任他搂着了。 他看了眼不远处燃烧着的红烛,今晚上是大婚之夜,也不用熄火,这身体刚恢复还着实有些累,他闭着眼,很快也睡了过去。 直到听到巫舟的呼吸平稳绵长,原本在他怀里已经睡着的男子,突然睁开了眼,望着极近的胸膛,薄唇在上面落下一吻,嘴角弯了弯,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睡了。 …… 七皇子已经很久没睡过一次好觉了,如今心上人在怀,他与刚恢复意识的巫舟一直睡到了日上三竿,等府里的人早先得了田公公的吩咐到了时辰来喊人,发现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 好生奇怪,以前天一亮七皇子可就醒了,等下就要到时辰进宫去给皇上请安了,这会儿再不起可就迟了。 两人硬着头皮敲了敲门,里面却没动静,不多时,才传来一道声音:“等一下。” 两人连忙应了下,他们是田公公的心腹是专门派来服侍七皇子,瞬间配合着隐瞒的,如今整个主院只有他们,听到声音才松了口气,刚对视一眼,突然猛地浑身一僵,迅速看向紧闭的房门:不、不是吧?他们刚刚是不是出现幻觉了?那声音……不、不是七皇子的声音啊。 可若不是,这房间里除了七皇子……不就是舟世子? 天,七皇子非要拿自己来给舟世子冲喜,竟然真的冲好了?还真是邪了门了。 两人对视一眼,赶紧出去禀告了。 巫舟与七皇子一个时辰一身华服坐着马车进宫,他想到醒来之后出去一路上看到众人震惊的脸,忍不住摇头笑了笑,可等再瞧一眼身边紧紧贴着他坐着,搂着他的手臂,明明比他还高半个头,脑袋却别扭地搭在他肩膀上的男子:“……” 像是注意到他的目光,男子偏过头,脑袋却还是搁在他肩膀上,露出一个憨憨的笑:“舟舟~” 巫舟抖了抖,装得还真像,怪不得连江帝这三个月都没发现,他凑过去,压低了声音:“只有我们两个的时候,就不用装了。”总觉得怪怪的。 大概是离得太近,他说完之后,就感觉原本还靠得极近的男子耳朵红了,慢悠悠坐起身,缩在角落里,还真是颇有些可怜。 巫舟头疼,刚想招手,这时马车突然停了下来,眼前一亮的同时,就感觉身边扑过来一人,搂着他的腰撒娇:“舟舟,脑袋疼,给揉揉……” 巫舟表情一僵,淡定地抬眼,就对上田公公目瞪口呆的眼,显然对方也被吓到了,随之立刻恢复淡定,神色复杂地看了眼,低咳一声:“舟世子,皇宫已经到了,接下来奴才带你与殿下去见皇上。” 大概是田公公被噎住的表情太明显,巫舟竟是觉得挺有趣,“劳烦带路。”说着,先一步下了马车,而七皇子立刻蹿下来,像是树袋熊一样挂在他身上。 巫舟知道对方这是做给别人看,可……殿下啊,是不是过了啊?你当初真傻的时候也没这么粘人啊。 可既然演戏么,也许对方没拿捏好那个度,好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他身上。 昏迷三个月的舟世子,所有御医都说可能醒不来了,结果……冲喜一下就好了?这、这也太邪门了吧?莫不是这就是缘分?注定两人是要成婚的? 还是皇上明智,当初赐婚还真赐对了。 巫舟与七皇子去见了一趟江帝,后者得到消息的时候还不信,如今瞧着虽然瘦弱苍白了不少,精神却不错的舟世子,再看看眼睛放光缠着舟世子不撒手的七皇子,眼睛竟是有些湿润了。三个月了,他这皇儿浑浑噩噩的三个月,甚至都没再开口喊过他一声父皇,如今重新鲜活的模样,即使是个傻子,好歹也是个活蹦乱跳的傻子…… 江帝一高兴,不仅赏赐了很多东西,巫舟昏迷前的职位是巫编修,直接连升两级,封了少卿。 若是三个月前,舟世子突然直接空降,朝中怕是不少人都会反对,可如今舟世子“起死回生”,这让他们觉得匪夷所思,觉得定是有神仙庇佑,七皇子对舟世子的感情感动了上苍,才一冲喜就好了。 加上如今皇上正在兴头上,他们也不愿触了霉头,更何况,也看出来了,皇上这是在明着给七皇子铺路,找个后盾。左右七皇子也是个傻子,以后也没有子嗣,更是与皇位无关,不过是寻求一个庇佑,加上舟世子身为世子,他们也不敢多言。 随着大部分朝中人的默认,一少部人也不敢反对。 于是,巫舟几日后走马上任,与三个月前唯一不变的,就是身后还是多了个尾巴,大概是因为先前都在传舟世子昏迷差点死了,大家觉得他身体肯定不好,生出可怜之心,倒是也没人为难与他,巫舟这个少卿当得越来越顺手,加上他们如今待的是七皇子府,到了晚上之后,除了那两个心腹太监,其余的人都打发了。 晚上七皇子倒是能直接出去联系当初的心腹,巫舟也没参与这些事,七皇子当年能立足于朝堂,也不是没有手段的,只是没对身边的人提防,如今有了防范,反倒是好事。 巫舟每晚会等七皇子回来,对方在在巫舟要歇了之前回来,只是这一日回来的晚了些,巫舟原本是坐在软榻上翻看一本书卷,瞧着瞧着就卷了,干脆躺在那里闭目养神。 不多时,他隐约听到了些动静,随后就感觉有人在身前站定了,对方周身熟悉的气息让巫舟清醒了却没睁眼,结果下一瞬,就感觉唇上一软,被人亲了下。 巫舟迅速睁开眼,就对上一双黯淡茫然的瞳仁,他一愣,对方也是一愣,随即直接坐在了软榻前的脚踏上,依偎着他坐下:“阿舟,刚刚看到你就那么躺着,我还以为过往这一切都是梦,你还没醒。” 巫舟愣了下,望着男子怅然落寞的身影,心一软,他这是刚刚没回过神? 刚想说什么,随即一想,不对啊,谁以为对方是昏迷的就直接亲过来的? ☆、第99章 傻皇子 七皇子大概是感觉到了巫舟的沉默, 没忍不住偏过头看了眼,对上巫舟狐疑的目光, 镇定道:“怎么了?” 对方眼底的光太过疑惑不解, 像是当真不清楚巫舟怎么突然不理他了, 那种带着小心翼翼又可怜惴惴的目光让巫舟心底的疑惑暂时压了下去,心软了下来, 可还是总觉得哪里不太对,随意摆摆手, 坐起身,揉了揉发酸的脖颈,“没事儿。” 七皇子立刻接手了他的动作,帮他不轻不重地捏着,耷拉着眼:“阿舟你是不是在想我刚刚亲你的事?” 巫舟动作一僵,没想到对方竟然会主动提起来,随意嗯了声:“殿下你刚刚在做什么?”虽然声音没什么起伏,不过余光撇过去, 仔细分辨着男子的神色。 男子倒是坦然, 像是小声抱怨又像是亲昵的依赖,几乎整个人都靠了过来, 嗓音低低的, 还带着落寞:“刚刚看到阿舟就那么躺在那里,我一时间有些没分清楚现实还是梦境, 以前我神志不清的时候, 那时候我不小心亲了一下, 那时候傻,觉得阿舟你的唇软软的,很香甜,后来就又亲了你…… 阿舟那时候告诉我,只有我未来的皇子妃才能这般亲,那时候我记下了,可还是明显感觉到阿舟你不高兴。 后来你真的当了与我定了亲事,成了我未来的皇子妃,却突然昏迷了,我想着,你当时那般生气,若是我又做了让你不高兴的事,你是不是就会醒过来来骂我、教训我,可不管是哪一种……只要你能醒来,我就心满意足了。” 男子的嗓音很低沉很轻,娓娓道来在这寂静的夜色里,让巫舟的一颗心也忍不住软了下来,眉眼底也染上了一层愧疚。 他当时因为系统不得已只能不辞而昏,可当时他以为殿下醒来恢复之后,也不会对一个失智时候的人有多深的感情,可不知不觉,连他都对殿下起了怜惜想要保护之情,更何况当时殿下.身边只有他一人? 他甚至能想象到殿下当时的惶恐与不安,先前的疑惑也渐渐消失了。 七皇子一直垂着眼,继续道:“所以我就故意亲自用你讨厌的方式喂你用膳、给你喂药,甚至早晚会用这种方式亲你,希冀着哪一日,我一睁开眼,你就醒来了……所以刚刚我还以为……对不起,若是你不喜欢,我会记住的。可一时间可能习惯养成了,若是我做得不对,你就提醒我,可别与我离心……我如今身边就剩下你了……” 巫舟本来还没觉得有什么,甚至已经忘记成婚那晚对方亲自给他喂药亲手沐浴的事,此刻再次听起来,忍不住脸上热了起来,低咳一声,赶紧打断还想继续叙旧回忆过往的男子:“殿下!” “阿舟?”七皇子不解地看过来,眼底还带着怀念与恍然。 巫舟不敢让他继续说下去,这简直跟听现场版的羞耻话本差不多,谁想听他昏迷的时候对方是怎么衣不解带伺.候他的?巫舟生怕对方会不管不顾说的更加让人受不住,“殿下放心,我没多想,就是刚才意外了一下。我也知道过去那三个月让殿下吓到了,殿下放心,我不会因为这种事与你离心的……” 七皇子黑漆漆的眸仁就那么直勾勾望着巫舟,眼底带着动容的光,“阿舟,你为何对我这么好?” 巫舟哑了声,这要怎么说?他难道要说一开始的时候是因为系统的任务,可后来是真的觉得傻了的七皇子可怜,照顾着怜惜着,也就习惯了……果然习惯这个东西还真是,连他都习惯了七皇子的陪伴,若是哪日对方还真不需要他了,估计他一段时间还真不自在。 想想也就觉得自己大惊小怪了,他刚刚是真的被七皇子那一吻给吓到了,还以为对方先前只是骗他,如今看对方这么坦然,倒是他自恋了。 好在七皇子也没真的想听到答案,又缠着巫舟说了一番今晚上出去又联系到了哪个旧部,已经快要查到到底当初是谁动的手了,也找到了几个当初在宫里他身边伺.候的人,直到最后巫舟瞧着天色越来越深,将人赶去洗漱了,他则是困倦地打了个哈欠,自行先一步爬上了床榻,不多时就睡着了。 而另一边,七皇子直到出了房间,才敛了脸上淳厚的神情,回过头,朝着房间的方向看了眼,轻轻吐出一口气:差点就暴露了,刚刚他踏进.去的时候,被对方那睡姿吸引,竟是没注意到对方是醒着的,看来下次要更加谨慎。 既然是温水煮青蛙,不能对方的心还没真的得到就先自己将老底给揭穿了。 七皇子洗漱回来之后,倒是也没故意保持距离,过往该如何如何,若是表现的太明显,反而会惹阿舟怀疑。 于是翌日巫舟醒来时,看到双手双脚都死死搂着他的男子,茫然地眨了下眼,像是习惯了,将人推醒了,两人洗漱之后就去任职了。 七皇子白日里依然像是一个尾巴跟着巫舟,晚上则是出去,如此在差不多离巫舟醒来一个多月后,七皇子终于查到了当年给他下毒害他的到底是谁。 巫舟看完七皇子拿来的信函,皱着眉,饶是猜到了,可真的看到了,还是眼神一冷,他当初就怀疑很可能是如今的太子或者二皇子所为。 毕竟五年前除了七皇子,最有可能被立为储君的就是当时还不是太子的大皇子以及二皇子,可他怎么也没想到,当年的事,两人竟然是合谋动手的,怪不得当初即使是在宫里,连江帝都没察觉到。 大皇子的生母正是皇后,二皇子的母妃娘家权势很大,这两位一联合起来,当时只是靠着江帝的宠爱虽然能力才能不错却后盾不够强大的七皇子自然就不是他们的对手了。 能做的那么干脆利落不留痕迹,甚至那种能看起来像是失智实则是毒.药的东西可不好找,想必这两方必定筹谋了很久才动手。 巫舟面容沉下来:“殿下你打算继续怎么做?” 七皇子垂着眼没说话,大概也是被结果给伤害到了,轻轻摇摇头,没说话,看得巫舟心疼不已,抬起手,拍了拍七皇子的肩膀。 后者顺势靠在了他的肩膀上,埋首在他怀里,对方这般示弱的举动加上白日里为了演戏巫舟早就习惯了对方的亲昵,倒是没觉得有问题,反而因为心疼将人给搂住了,只是对方这些时日养得太好,他将人环住的时候竟是开始有些吃力了。 再瞧着明明块头不小却将自己缩成一团的男子,又让人心疼却又让巫舟觉得有些好笑,可到底心疼占了上风,低声安抚:“殿下别难过,他们本来也没把你当成皇弟,既然他们想害你,你也不必手下留情了。只是暂时以我们的实力不足以与那两位抗衡,依我看,不如让他们两人龙虎相争好了。”大皇子如今是太子,二皇子当初不知是怎么跟对方说的,能让两人合谋除掉了七皇子这个劲敌。 不过二皇子肯定不甘心,他们反而能借住这一点,两边使坏,让他们互相猜疑,到时候他们坐收渔翁之利。 七皇子如今只是一个傻子,还娶了一个男皇子妃,肯定不会再被当成靶子。 他如今想想七皇子装傻倒是装对了,能省力不少。 七皇子也是这么想的,将自己的想法也说了出来,与巫舟的相差无几,只是说着说着,声音渐渐低了下来,到最后反倒是没了声音…… 巫舟低头一看,发现七皇子已经睡着了,他望着男子倦怠的面容,心生怜惜,白日里对方要装傻,晚上要出去查自己被害的事,比他这个少卿还辛苦。 巫舟不忍心打扰七皇子,又怕对方这般睡姿不舒服,干脆将人轻轻往下放了放,将七皇子的脑袋放在了腿上,好在房间里烧了地龙不冷,他扯过看话本的薄毯盖在两人身上,打算让他睡一会儿稍后醒来了再去床榻上。 闲来无事,巫舟低着头忍不住瞧着男子的眉眼,七皇子本就长得极好,当初因为眼神多了些憨傻被人更多注意到的是他的眼神而忽视了姿容,如今完全气势全开,睡梦中紧锁着眉头,却增加了几分威严矜贵的肃杀,让那种俊美更加张扬,被光一晃,烛下看人,更是出色了稍许,竟是让不经意看过去的巫舟忍不住看呆了。 巫舟好半晌才回过神,晃了晃脑袋,觉得自己最近大概是与对方相处的太多了,刚想拿过先前没看完的话本继续看,结果,就感觉躺在腿上的男子突然动了动,换了个姿势,侧身躺在他的腿上,手臂则是搂在他的腰上,靠得极近…… 刚开始因为空间比较大,倒是也没什么,大家都是男的,躺个腿以前七皇子痴傻的时候撒娇耍赖的时候也不是没躺过。 可巫舟上一刻刚受到男子姿容的冲击,如今对方靠得这么近,不仅如此,温热的呼吸拂在他身上,位置还有些尴尬,他一开始拼命看话本,只当没察觉到,可对方的呼吸的热度却在慢慢积累,巫舟这身体也早就成年,虽然一向清心寡谷欠的,却也不是真的不行,就觉得有些微妙。 巫舟呼吸乱了几分,在事情一发不可收拾之前,赶紧推了推七皇子,“殿下?殿下醒醒,还是去床榻上睡吧。” “唔?”男子被推的慢慢清醒了过来,只是眼睛没有睁开,大概是还没意识到什么,刚好先前是抱着巫舟的腰的,这时反射性地蹭了蹭,舒服地眯了眯眼,这才坐起身,睁开眼,清明无辜的眸仁茫然看向一时间僵在那里傻了眼的巫舟:“几时了?我怎么睡着了?” 巫舟眨了下眼,浑身还僵着,头皮发麻,尤其是想到先前对方刚好不经意蹭到的地方,回过神,迅速起身,背对着七皇子,“额,这个……我也不知道,时辰不早了,殿下不用管是什么时辰了,我想起来今晚上还没沐浴,殿下你先睡吧,我去去就来。”要命了,殿下好死不死有这么搂着腰乱蹭的么? 而另一边,原本懒洋洋像是刚醒过来的男子瞧着几乎落荒而逃的巫舟,眼神精光大盛,哪里有半点困倦的模样,嘴角弯了弯,慢悠悠站起身,心情极好地去了床榻边。 看来这张脸还是有点用的。 巫舟几乎是疾步出了房间,等外面凉风一吹,房间里那种燥热的热意才散了些,他的脚步这才慢了些,脑海里一直在想别的事情,等到了耳房的时候,已经冷静了下来。 他怕七皇子看出异样,还是重新洗了个澡,等回到房间的时候发现七皇子已经睡着了,他吐出一口气,站在那里瞧着卷着锦被睡得很熟的男子,长长的睫毛遮下来,再往下就是薄唇……巫舟看得脑仁疼,赶紧转开视线,想躺到一侧,却可今晚上他心神不太定,想了想,还是转身打算去榻上应付一宿。 结果,刚转过身,衣袖就被拽住了,七皇子揉着眼坐起身,声音喑哑倦怠:“阿舟,你去哪儿?” “啊?我去脱衣服。”巫舟没敢回头,心虚地怕七皇子发现什么,只能硬着头皮去脱了外袍,钻进了锦被里。 几乎是同时,对方就缠了上来,好在他顺便熄了灯火,闭着眼开始念清心咒,不多时,还真冷静了下来,他觉得大概是最近与殿下整日待在一起的太久了,才让他心不静,可目前而言却又没有别的解决的办法。 巫舟就在这种纠结中睡着了,不知是不是睡前的异样导致他这一晚上总是在做梦,梦里像是有人在撩拨他,从头到尾,导致他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竟然头一次早上醒来竟然…… 他偏过头看了眼还睡着的七皇子,松了口气,赶紧将七皇子揽在腰间的手臂给拿开,拿了换洗衣服去了耳房。 天刚亮,他回来的时候,七皇子也刚醒,伸了个懒腰,问他去哪儿了?巫舟随意解释了一番,好在对方也没多问什么,低咳一声,出去让人准备早膳,稍后去当值。 巫舟因为自己做了那样的梦觉得尴尬,自然也没看到身后男子扬起的嘴角以及眼底势在必得光,显然觉得自己昨晚上的撩拨有了作用,心情极好。 不过等晚上的时候七皇子就懂了一句话,什么叫做乐极生悲。 七皇子回来的时候已经快到子时了,最近在安排陷害二皇子秘密“刺杀”太子,让太子对二皇子“起疑”,开始为以后做准备,忙了些也就回来的晚了。不过在忙,一想到回来就能看到那人在等着他,七皇子就觉得通体舒坦,尤其是想到对方也可能不是对他真的没感情而愉悦,可等回到房间,瞧见巫舟躺在铺好的软榻上,愣了下:“阿舟,你这是作甚?” 巫舟被昨晚上以及今早的事搞得一整日心神不宁,想来想去觉得自己这般大概是因为两人整日待在一起,殿下又长成这样,还时不时对他搂搂抱抱,他一个正常男的,觉得不能这样下去了,所以决定分床睡了。 七皇子等听完巫舟随意找的一个借口,傻了眼。 巫舟因为自己心里有事,倒是也没注意到七皇子的异样,低咳一声:“已经这么晚了,殿下去睡吧。” 七皇子想了想,怕被巫舟看出什么,倒是没反对,却不让巫舟睡榻,“也是我这五年来养成的习惯,太依赖人了,是不是晚上我太赖着阿舟了?睡姿不好?没关系,分床也好,否则你白日还要当值睡不着不好,这样好了,阿舟你刚昏迷三个月,身子骨到底不妥,我身体硬朗,还是我睡榻,你睡床好了。” 七皇子打算以退为进,蹲在榻前,目光真诚,却也带着坚定不容拒绝。 “殿下你身体……”哪里有臣子睡床,殿下睡榻的? 结果七皇子直接将衣襟往下一扯,露出大片的胸膛,经过这些时日的将养以及恢复之后那三个月偷偷的训练,对方身材已经恢复了大半,肌肤结实,瞧着比巫舟强多了。 巫舟瞧着一言不合就露身的男子嘴角抽了抽,怕再僵下去无解,只能硬着头皮去睡榻了。 这一晚终于睡了一个好觉,也没再做昨晚上那奇奇怪怪的梦,巫舟翌日醒来时,神清气爽,只是等起来之后看到外间不知何时从榻上掉到地上的七皇子,大概是觉得凉了,蜷缩成一团,努力往角落里缩。 巫舟吓了一跳,赶紧将人唤醒了,扶着七皇子重新上了榻,大概是昨晚上没盖好,七皇子直接打了个喷嚏。 巫舟更忧心了,让人熬了姜汤。 等晚上的时候,巫舟担心外间的七皇子,翻来覆去没睡着,等听到外面有细微的声音传来,他连忙披了外衫过去了,就看到七皇子似乎陷入了梦魇,睡得也不是很安稳,巫舟凑过去,摸了摸七皇子的额头,发现对方发热了,烫手得很。 巫舟心急如焚,立刻要去让人喊大夫,却被挣扎着醒来的七皇子给拽住了:“别去……只是小病,万一让父皇知晓了,肯定会让人整夜守在这里,到时候不好将父皇的人赶出去。”他们的秘密也容易暴露出来。 “可也不能就这么一直病着。”巫舟面露焦急,死死皱着眉。刚想劝服七皇子,其余的事可以再行商议,却被七皇子握住了手腕,对方掌心很烫,让他更加担忧,结果对方就握着他的掌心贴在了额头上,对他疲倦的笑了笑,“阿舟真的不用请大夫,你的掌心都能治愈伤口,你帮我这样贴着,说不定等下就好了,别去喊人好不好?我们努力了这么久,我不想半途而废……” 巫舟心疼不已,最终还是被对方祈求的目光给说服,趴在榻前,用衣袖帮他擦拭脸上的冷汗,掌心紧贴着他的额头:“好,我不去喊人,可若是一个时辰后依然不退,那你不许拦着可好?” 七皇子嗯了声,大概是生了病,依赖的心更盛,他往里面让了让,湿漉漉的瞳仁像是大狗一样瞧着他:“阿舟,你也上来。” 巫舟想了想没拒绝,掌心一直没松开,直到半个多时辰后,对方身上的热意终于退了,巫舟才松了口气,瞧着面色苍白的男子,内疚不已,若不是他因为自己的心思非要分床也不至于这般。 等翌日七皇子的病好了之后,巫舟重新又让七皇子睡回了床榻。 没想到七皇子反倒是拒绝了:“阿舟你若是担心我生病,下次我会小心的,这只是一个意外……你别担心,你若是不习惯,还是我们分开……” “谁说不习惯了?我先前也只是尝试分床一下而已,现在我改注意了。殿下你是想一起睡还是我去睡榻?”巫舟干脆强硬下来,语气也凶巴巴的,最终将七皇子说服了,躺在了一起。 话都说出口了,巫舟日后是不可能说再分床了,否则不是自己打脸? 好在他适应能力极强,习惯了之后倒是也没觉得有什么,顶多就是瞧着七皇子越来越心猿意马,让他终于察觉到不太对劲,自己最近对七皇子是不是太在意了? 尤其是白日里为了演戏,七皇子装傻很是缠着他,两人之间偶尔亲昵的接触让他越来越招架不住。 而另一边某人将巫舟的变化看在眼里,知道时机差不多,该是收一收的时候了。 ☆、第100章 傻皇子 好在因为就要过年了, 皇子府里也忙了起来,加上朝堂上的事也多,倒是分出一些精力让巫舟无法胡思乱想, 除夕夜这一晚, 江帝在宫里设宴,巫舟身为七皇子妃自然也是在列,他早些时候就让人准备好了进宫穿的衣袍,等忙完之后,就去换了。 等从屏风后出来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七皇子正在外间随意扯开了衣服, 背对着他露出精壮的上半身,将衣服脱下来一扔, 将不远处榻上放着衣袍勾过来,利落地披上身。 随后陡然转身, 巫舟还没来得及收回视线, 就对上了七皇子那张脸,以及还未系上的绸带,他惊然间回过神,转过身去,眼神却有些游离,装作去收拾东西。可脑海里偏偏一直回荡着先前瞧过的那一幕,挥之不去, 偏偏七皇子看到他之后还凑过来, 两人离的只有半臂的距离, 穿上外袍之后,边系着边询问出声:“阿舟,你在找什么?” “昨晚上看的一个话本,看了一半忘了放哪里了。”巫舟随口一说,总不能说刚刚看他看呆了,所以才找点借口? “啊那个?不是在那里么?”随着这一声,巫舟感觉身后突然贴近了一具温热的身体,吓得他浑身一僵,迅速偏过头,唇擦过男子刚好探过来的上半身,后者也是一愣,随即笑笑,却是继续往前伸长了手臂,越过他,够到了一本话本,“可是这个?” 巫舟感觉自己的心脏噗通噗通剧烈地跳动着,看也没看,随意嗯了声,扫了眼对方还大敞的衣襟,“嗯,是这本。殿下还是尽快将衣服穿好,要迟了。” 他原本以为七皇子要说什么,对方像是没注意到刚刚那一幕,却又像是不怎么在意,就站在他身后那么开始整理衣袍,随意抬头看过去,咦了声:“阿舟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巫舟抿着唇,飞快看了他一眼:“没什么,大概是地龙烧得太热,等下出去就好了。” 七皇子没继续问,等穿好之后,转过身时嘴角却是忍不住弯了起来。 巫舟等七皇子去收拾别的时候,忍不住撸起衣袖看了看自己的手臂,捏了捏,不知是不是体质的问题,明明七皇子也没做什么,怎么两人明明先前差不多,他不过是睡了三个月,对方明显结实健壮,他反而一身软绵绵的肉,加上昏迷,养得细皮嫩肉的,倒是少了些男子气概。 巫舟胡思乱想着上了马车,不经意偏过头瞧着在身边正襟威严的男子,因为马车里只有他们两人,对方在随意翻着一本书卷,不像是往日那般装傻凑过来,倒是让他还有些不习惯。 巫舟再傻也感觉到了不对劲,自己莫不是……对殿下有了不该有的心思? 一想到这,巫舟整个人都不好了,尤其想到刚醒来的那段时间殿下对他的亲昵举动,当对方说欢喜他的时候,他还专门纠正了对方那只是感激依赖,如今七皇子当真是独立了,不怎么依赖了,他反倒是陷了进.去。 巫舟觉得自己这被打脸打的啪啪的,忍不住撑住了额头,揉了揉。 七皇子看到了,凑过去,声音温柔低沉:“阿舟,你怎么了?可是不舒服?”大概是为了怕马车外的人听到,男子靠得极近,温热的呼吸拂在耳畔,他耳后根的肌肤像是过了电,偏过头,躲闪了一番:“没事。” 结果下一瞬,就感觉原本揉着额头的手被握住了,随后另外一双手取代了他,帮他耐心揉着他的额头,顺势还将他的头放下来,放在了自己的腿上。 巫舟压根没想到七皇子会这么做,等回过神的时候,已经躺在了七皇子的腿上,从他这个角度,能看到对方垂下眼时温柔的眉眼,就那么静静温柔地瞧着他,让巫舟一时间忘记了反抗,瞧着瞧着,竟是有种甜蜜又酸涩的感觉,甚至开始疑惑,殿下对他……到底是依赖还是真的欢喜? 巫舟就在这种纠结中到了宫里,两人到宴会时大部分人都到了,七皇子又开始了装傻,几乎整个人都扒在他身上,巫舟因为自己那隐秘的心思,对七皇子愈发的好,几乎全程的注意力都在他身上。 两人是夫夫倒是不会有人说什么,更何况七皇子是个“傻子”,倒是感慨了几句两人的关系可真好,尤其是自从舟世子被冲喜醒来之后,两人几乎形影不离,倒是有几分让人艳羡。 等宴会快到尾声的时候,巫舟感觉一道视线频频落在自己的身上,他不经意看过去,就对上了不远处二皇子阴郁的目光,等巫舟看过来时,更是咧嘴恨恨笑了下,可那笑容有些狰狞,加上大概是喝了酒,一些平日里微妙的情绪被放大了。 巫舟被这么瞧着,总觉得对方的眼神让他很不舒服,加上自从知晓太子与二皇子当年都参与了暗害七皇子的事,他对两人都没什么好印象,只是冷冷看了眼,收回了视线,这么一回头,发现七皇子不知何时垂下了眼,瞧不清楚表情,不过因为离得近,巫舟能清楚地感觉到对方的情绪有明显的变化。 巫舟想问他怎么了,可在这里显然不是时候,他在下方偷偷拍了拍七皇子的手背,后者身体一僵,略微抬眼,看了过去,眼神里有那么一瞬间让巫舟一愣,他仿佛在里面看到了暗色不郁的光。 巫舟一愣,想到先前二皇子,莫不是殿下也看到了二皇子,这是想起来自己被暗害的事了,巫舟握着他的手摇了摇,后者的脸色好了不少,还朝着他咧嘴笑了笑,让巫舟也松了口气。 宴会很快就结束了,走出宫殿的时候,巫舟与七皇子走在后面,两人往前走着,前方有个太监引路,四周宫灯亮着,静谧又给人一种闲适的感觉,除夕之夜,明日就是新年了,会休沐几日,倒是能好好歇着了,殿下也不必白日跟着他去演戏,也能好好歇着。 不知何时,跟在他身边的七皇子突然伸.出手握住了他的,他偏过头看了眼,七皇子抿着唇笑了笑,一双眸仁黑亮,让巫舟一颗心软得一塌糊涂,不知是不是气氛太好,他竟是没舍得放开,左右现在也是作戏,殿下怕是也不会多想。 只是走到一条小道时,突然前方冒出来一个喝得醉醺醺的男子,一身华服,歪歪斜斜冒出来,前方引路的小太监吓了一跳,等定睛一看是二皇子,赶紧行礼,上前就要扶二皇子,却被对方给挥开了。 二皇子的视线落在巫舟与七皇子交握的双手,脸色更加不好看,这段时间也不知怎么回事,事事不顺,加上前些时日,也不知是谁将他与舟世子的事捅到了他未来岳父那里,本来他正借着对方办一件事,结果这个节骨眼出了问题,他那未来岳父将他找过去,明里暗里提点了一番,这让他心气儿极为不顺,若非还要借助地方的势力,他早就发火了。 可这件事虽然揭了过去,他那未婚妻却是使上了小性子,哄了好几次都没哄好,让他心情愈发烦躁,加上整日都有人在他面前说面前这两个如何般配,是上天赐下的姻缘,本来都说舟世子没命了,七皇子一冲喜就好了。 几件事加到一起,加上如今舟世子被重用,这让二皇子又起了不该有的心思,本来想重新利用一番,可今晚上见到人,发现印象中的舟世子,竟是更加招人,尤其是耐心温柔地对着那个傻子的时候,他更是想到当初这人也是这么对他的,更加烦躁,加上喝了酒……就过来了。 二皇子挥手让那小太监先去前面等着,他要与七皇子兄弟之间说几句话,那小太监犹疑,直接被踹了几脚,那小太监到底惹不起二皇子,赶紧一溜儿烟跑了。 巫舟冷冷看着这一幕,感觉到攥着他手的男子力道加重了,连忙指尖挠了挠他的掌心:小不忍则乱大谋。 如今还不是暴露的时候,更何况,为了这么一个人,不值得。 七皇子在二皇子冲过来的时候,松开手挡在了巫舟的面前,大声道:“你做什么?” 二皇子直接推开了他,“七弟一边去,我跟舟世子说几句话。”说罢,直接就想握住巫舟的手腕,被巫舟躲开了。 巫舟怕七皇子犯冲,将人摁在了身后,面无表情道:“二皇子到底想做什么?” 二皇子酒色迷离地瞧着巫舟那张玉白的俊脸,忍不住有些心猿意马,他那未婚妻虽然长得还好,却脾气太坏,被他那未来岳父宠的不像话,他就又想起来这人的好,突然暧.昧地笑了笑,“你说呢?他一个傻子能让你……”眼神下流地往下扫了扫,看到巫舟眼神冷下来,忍不住直接扑了过去,“小王后悔了,你还跟小王,你要什么小王都给你……” 说着,就要纠缠亲上来。 巫舟没想到对方竟然这么大胆,面容冷下来,直接一脚踹了过去,只是还没等他动手,有人比他动作还快,直接揍了上去,毫无章法的动作,丝毫没用内力,就那么一拳拳揍下去,等二皇子回过神,直接反扑,两人就那么滚在地上你一拳我一拳…… 直到听到动静的侍卫赶过来将人拉开,七皇子猩红着眼,到底还记得自己此刻是个傻子,凭着一股子劲儿要揍人,像是一个小牛犊嗷嗷的,拦都拦不住,最后还是巫舟将人拉了过来,对方才情绪稳定下来。 这直接闹到了江帝那里,等二皇子与七皇子跪在江帝面前,二皇子的酒立刻就醒了,他喝了酒有些乱来,却也是仗着七皇子不过是个傻子,舟世子根本不敢将自己与他的事说出去……可没想到这傻子竟然这么能闹,说打就打了,还惊动了父皇。 二皇子这才后怕,等江帝震怒地拍了一下御案,连忙想补救随口找个理由说出去,可七皇子压根不按套路出牌,直接红着眼嚎出来:“父皇,他骂我是傻子!还要舟舟跟他!舟舟是我媳妇儿!” 七皇子边嚎眼睛都红了,看得巫舟一愣一愣的,差点都被七皇子那眼神看得也心酸了,果然江帝原本只是震怒,此刻听到这简直就是火冒三丈:“混账!老二,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竟然调.戏到你弟媳身上了,你可真是有出息!气死朕了!” 田公公也被吓到了,没想到二皇子竟然敢这么乱来。 二皇子这下子彻底清醒了,慌忙道:“父皇这、这是误会……七弟一定是误会了,他、他乱说的……” 江帝冷笑一声:“乱说?擎儿心思单纯,怎么可能会乱说?行了,当初你就纠缠舟世子,别以为朕不知道,可没想到你胆子大到竟然敢在宫里乱来。朕也不罚你,传出去朕也嫌丢人,这半年你就好好在府里闭门思过好了,你手上的事都交给太子来办,行了,滚吧。” “父皇!”二皇子脸色大变,没想到只是醉酒胡闹一下,父皇这是要撤了他的职么? “滚出去!这半年别让朕再看到你!”江帝拿起手边的砚台就扔了过去,吓得二皇子没敢再说什么,心慌意乱地退了出去。 巫舟也没想到事情竟然这么顺利,瞧着震怒的江帝,也跪下来请罪,江帝摆摆手,让御医给七皇子瞧了,看没受伤,只是身上挨了几圈,这才让巫舟带七皇子以及御医开的涂抹的药回去了。 等巫舟与七皇子回到府里,巫舟才终于松了口气,这一晚上过得还真是跌宕起伏,可等看到耷拉着脑袋坐在一旁,嘴角一点擦伤的男子,这才察觉到不对劲,这一路上似乎都没听到殿下的声音,他在男子面前蹲下,看过去,发现男子紧抿着唇,半敛着眼,瞧不见眼底的情绪,却也能感觉到周身笼罩的暴躁的情绪,愣了下,“殿下?” 男子没吭声,只是放在膝上的大掌攥紧了。 巫舟以为他是不是哪里也伤到了,“殿下是不是受伤了?让我瞧瞧。”他看男子依然不动弹,上手要去将人的外袍给脱下来,结果却被阻止了,七皇子这时抬起头,巫舟这才看到对方眼底翻滚的情绪,复杂难言,还带着落寞的伤心与暴躁不安,到了最后,只剩下黯淡:“阿舟,你是不是……真的很欢喜二皇子?” “嗯?”巫舟愣了下,再瞧着男子黯然的模样,心下一动,想到什么,心脏剧烈地跳动了起来,殿下莫不是……醋了?他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呼吸都有些乱了,“殿下你胡说什么?我何时欢喜他了?” “真的?可你当初……当初他们都说……”男子像是难过极了,上身突然向前,伸.出手臂楼主了巫舟,因为巫舟先前是半蹲在他面前,他这么一抱,几乎整个将他揽在了怀里,巫舟身体一僵没敢动弹,可感觉到男子揽着他的身体在微微发抖,忍了忍,还是没忍住伸.出手抱住了对方,轻声开口解释。 “殿下你误会了,我真的没有欢喜过他,即使有……也是少不更事生出的好感而已。可后来等明白对方只是利用之后,我早就放下了,更何况,我……”巫舟差点脱口而出他如今欢喜的是别人,可到底没敢说出口,他只是怀疑对方刚刚是在吃醋,却不确定,若不是……他的感情一旦暴露,岂不是…… “更何况什么?阿舟你以后是不是还会欢喜别人?然后离开我?你说过要与我一直待在一起的。我如今什么都没有了,只有你……”七皇子低沉沙哑的嗓音就在耳畔,让巫舟的心揪成一团,忍不住将人搂紧了。 冲动之下道:“殿下,我不会欢喜别人的……也会一直留在你身边。”说到之后几个字,他的声音里忍不住带了些苦涩。 “真的?”男子抬头,松开手,捧着他的脸,黑眸突然极亮,直勾勾盯着他,在巫舟愣愣瞧着他的时候,上前在他唇上亲了口,“那阿舟你欢喜我好不好?这样以后你就真的成了我的皇子妃,我们也能永远待在一起了。” 巫舟一怔,神色间更加复杂,“殿下,感情的事是无法……” 男子敛下眼,“真的不能吗?其实……我骗了你。” “嗯?”巫舟愣住了。骗了他?骗了什么? 男子神色更加晦暗:“先前我说对你的感情是依赖,只是……怕你会疏远我,其实……我是知道的,那不是依赖,而是……”他随着这一句再次抬眼,目光定定落在巫舟脸上,再次俯下.身亲了下去。 巫舟压根没回过神,被迫承受,许久,感觉到对方的变化,终于明白过来对方话里的意思,难以置信:“你……”殿下先前一直对他都是那种感情?先前说的都是骗他的,都是以退为进? 巫舟一时间脑子有些懵,可随后等望入男子眼底深切炽烈的感情,脑海里有什么渐渐清楚了,他动作慢了几拍,“所以殿下先前你亲我也是真的亲不是所谓的习惯了?” 男子本来瞧着被他亲的眼睛湿润的巫舟正心潮澎湃,听到这一句一愣。 巫舟眯眼沉默下来,如果当时对方就是骗他的,那后来他分床之后对方“贴心”的举动,还有“生病”怎么就瞧着这么不对劲? 七皇子一看情况不对,突然捂着心口“哎呦”了一声,巫舟的思绪被打断,就看到男子可怜巴巴看过来:“阿舟,是不是该给我上药了?二皇子揍的那几拳真的很疼……”说着,将衣袍迅速脱了,露出的胸膛上果然有几块黑青,巫舟的目光立刻沉下来,最后带着心疼开始亲自给他上药揉开淤血。 只是后来怎么被对方给重新亲上来时巫舟忘了…… …… 翌日就是新年,七皇子府里就他们两个主子,加上休沐也不用上朝,巫舟被某人哄着到了日上三竿才起,等起来之后,才觉得胡闹的后果,腰酸背痛整个人都懒洋洋的,再瞧着某个显然像是餍足的大狗一样赖在身边不肯挪窝的人,他就觉得自己是不是一开始就被套路了? 可如今木已成舟,加上他也的确是欢喜,也懒得计较了,不过为了防止对方晚上继续胡来,巫舟故意点了几句,果然那厮一心虚,就乖巧听话得让巫舟闲适了几日。 接下来一段时间,等休沐结束,巫舟重新开始当值,众人发现不过是过个年,这七皇子与舟世子的感情似乎更加好了,也不是说先前感情不好,只是如今更加让人艳羡,尤其是七皇子恨不得直接黏在舟世子身上不下来。 众人有种自己被强行喂了几把狗粮的感觉,就这么过了一些时日,突然发生了一件事,让众人目瞪口呆。 二皇子在府里遇刺,伤势不轻,不过都避过了要害,唯独一个地方伤得不是地方,日后怕是会影响子嗣。 这件事一出,二皇子大闹了一场,江帝对于皇子在府里遇刺也发了火,派人彻查,却根本没有任何线索。 当时刺客身手极好,显然是有备而来,除了最后其中一个为首的刺客伤到了手臂,其余的竟是一个都没事儿,都跑掉了。 二皇子这个亏怎么能吃,左想右想都觉得这件事怕是针对他来的,他首先想到的就是太子,毕竟目前对太子有最大威胁的,就是他,除掉了他,太子这个位置就安枕无忧了。更何况,就在这个关键点,传出太子受了伤,二皇子就更加怀疑了。 ☆、第101章 傻皇子 二皇子怀疑自己遇刺很有可能就是太子所为,他听到太子受了伤, 立刻就派人带了药材以他的名义拜见, 结果, 派去的人一个都没见到太子。 不仅是他,除了东宫的人, 几乎都见不到太子。 二皇子不甘心, 他当时遇刺的时候伤到了为首的那人,刚开始不觉得, 如今越想越觉得那人身材与太子很相似,若是再等下去, 若那刺客真是太子,等他手臂上的伤好了,他想证明也没法证明了。 于是,二皇子一咬牙,闹到了江帝那里,一口咬定是几位皇子派人暗害他, 他当时伤到了对方的手臂,他要证实, 否则,他以后没有了子嗣也不活了。 堂堂一个皇子要死要活的, 气得江帝差点将人给赶出宫, 可望着直接躺在担架上凄惨可怜无比的二皇子, 到底是自己的皇子, 还是有点感情的, 更何况,二皇子闹成这样,当时还专门选了下朝的时候,满朝文武都知晓了,加上太子在这个当头受了伤,怎么看还真有点微妙。 如果不弄清楚,怕是以后免不了要怀疑,太子若是落得一个暗害皇弟的名声,对以后的江山社稷也不妥。 江帝最后想了想,还是下令将所有人皇子都喊过来,瞧手臂上有没有被伤到的。 江帝压根就不信自己亲自选的储君会谋害兄弟,可没想到太子手臂上真的有一道伤口,其余人则是没有。 太子当时手臂上还包扎着,一露出来,瞧见那伤得手臂与他当时弄伤刺客的位置一模一样,二皇子炸了,若不是伤到的不是地方起不来,他直接就冲上去让太子也尝尝他如今的痛楚。可饶是没冲过去,却也闹腾了一番,不仅是他,连二皇子的母妃得知也闹了起来,毕竟以后若是没了子嗣,与皇位怕是要失之交臂了。 当时场面乱成一团,巫舟因为陪着七皇子也过来了,目睹了这一幕,瞧着这场面,神色怪异,他面无表情地看了身边装傻的男子,目光落在对方无辜憨厚的面容上,眯起了眼,没理他。 七皇子本来正憨憨笑着,看到这,怂怂地耷拉着脑袋,心虚的没敢吭声。 巫舟只当是没看到他这小可怜的模样,继续去看,最后的结果,太子直接当场拆了纱布,露出了伤口,说他这是前两日骑马不小心掉下去刚好手臂划到了树枝上才弄伤的,他当时只是怕人说他骑艺不精丢人才避而不见,根本与什么刺杀无关。 更何况,他堂堂一个太子,就算是要刺杀也不可能亲自去。 江帝让人去查,的确有这么回事,御医也检查了,证实是刮伤不是刀伤。 可偏偏太子这伤口是从上往下一长道,因为完全肿了起来,鲜血淋漓的,瞧着像刮伤其实还真有点像利器割伤的,二皇子先入为主,总觉得除了太子根本没有人会想杀他,他觉得肯定是太子买通了那个御医,想要蒙混过关。 只可惜没有证据,只能勉强压下了愤怒,却是恨上了太子,尤其是听说他伤到了某个位置以后会影响子嗣,他那个未婚妻竟是有退婚的意思,只是因为这是皇上赐下的婚事,被劝了下来,却对他再也不怎么搭理,这简直火上浇油,短短几日,二皇子整个人瘦了一圈,频频找太子的茬。 太子觉得这就是个神经病,本来身为太子这几年养得脾气倨傲,刚开始还忍着,几次下来,直接开始反击。 一来二去,两人之间的仇彻底结下了。 至于其余的几个皇子,实力不行,也没这个胆子敢跑到二皇子府去刺杀,至于七皇子,一个傻子更加不可能,当时七皇子也在列,虽然最不可能,不过江帝为了洗脱嫌疑,也是让人查了的,手臂上什么也没有,自然根本无人怀疑。 巫舟那日在宫里看了一出好戏,脸上没什么表情,可等带着七皇子回到府里,门一关,脸色就沉下来,也不理在他身边转来转去的七皇子,去洗漱回来,坐在不远处的软榻上翻着一本书卷,懒得搭理某人。 七皇子知道对方这是还在生气,老实地坐在一边,时不时端茶递水,巫舟不理他。 巫舟这气已经生了两日了,二皇子的事是七皇子做的,目的就是趁着这个机会让二皇子与太子反目,狗咬狗。如果七皇子提前跟他说了,他也不会阻止对方,可偏偏七皇子不仅没说,等他前日晚上回来看到对方一身血时,吓到了,当时脑子一懵,还以为怎么了。 结果,等他赶紧用治愈能力将对方手臂上的伤口愈合了之后,在听完对方所做的事,气不打一处来,为了嫁祸给太子,不仅亲自动手,还将自己给弄伤了,真有本事。 七皇子也知道自己这次错了,可这是最快的方法,他等不及了,尤其是先前二皇子在宫里那么欺负他的人,这口气他咽不下去。于是就设计了这么一场戏,即使知晓最终太子会洗脱嫌疑,可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了,即使证据摆在面前,二皇子也不会信。 可此刻瞧着不理他的巫舟,七皇子急了,耷拉着脑袋蹲在软榻前,任打任骂:“阿舟,我错了。以后不敢了,你别生气,你一生气,我的心像是空了一块,惴惴的,这两日,我都没吃好睡好,一想到你再也不理我了……我就心里空落落的。”说到这,男子垂下头,红着眼,侧脸贴在巫舟放在一旁的手背上,动作极轻地蹭了蹭,那小心翼翼的模样,加上沙哑落寞的嗓音听得巫舟心漏跳了一下,目光也软下来,瞥了眼,抿了抿唇,显然气了两日已经不怎么生气了。 但是一想到对方当时鲜血淋漓的模样,还是忍不住心悸,不给他一个教训,这厮以后还不翻了天了? 巫舟坐起身:“是吗?可殿下往前冲受伤的时候有想过我吗?你就那么跟个血人一样回来了,我怎么想?我不会难过?不会害怕?” “阿舟我知道错了,我以后一定改,做什么都提前告诉你好不好?其实也不是血人,就是当时手臂伤到了,血流得多了,其实一点都不重。”他当时是故意挨那一下,就是为了陷害太子,所以是避开要害的。 “一点都不重!”巫舟咬牙切齿,“既然殿下这么扛挨,心里空落落算什么啊?那继续空着吧。” 七皇子:“……”他迅速改变战术,突然一手捂着心口,另一只手则是掩唇低咳了起来,咳嗽了几声偏过头,也没说话,静静坐在那里,那么高的个子努力想将自己缩成一团,瞧着怪可怜的。 巫舟本来还气得不行,看到这一幕愣了下,却是没理他,觉得这厮肯定又装可怜骗他。 可对方那咳声又响了几次,被对方压抑在喉间,听着嗓子都哑了,巫舟皱眉,脑海里闪过先前前日对方那模样,莫不是除了手臂上的伤口还受了内伤? 巫舟这么一想就坐不住了,想了想,到底是担心占了上风,他朝七皇子那边探过身,伸手戳了对方的肩膀一下,“你怎么了?” 七皇子摆摆手,哑着嗓子:“没、没事儿,我等下就好了。” 可弓着身耷拉着脑袋的模样,像是被抛弃的大狼狗,怎么瞧怎么惨兮兮的,看得巫舟彻底心软了下来。 其实过了两日,他心里的气已经消了大半,之所以还端着,就是想给这厮一个教训。 如今莫不是教训太过了? 巫舟也顾不上别的,干脆握着对方的肩膀,让他转过身,自己摸了摸额头,检查了一下.身上有没有别的伤口,确定没有,抬眼,就对上男子直勾勾的目光,身上的衣衫被他刚刚检查的时候扯得凌乱,加上那张俊美的脸,他身后的烛火将对方那张脸照得仿佛隔了一层雾,一双眼此刻溢满了感情瞧着他,看得巫舟心头一跳,莫名的心悸涌上来,他抿了下唇,刚想说什么,就感觉对方的毛爪子摸了上来。 巫舟一愣,就看到对面男子就欺身压了上来,小声问道:“阿舟?我们和好好不好?” 巫舟挑眉:他们何时不好了? 男子仔细分辨了一番他的眼神,确定里面刚刚闪过的是笑意,顿时松了口气,等放下心,就忍不住有些心猿意马,尤其是美色当前,他这两日害怕对方生气特老实,此刻摸着小手靠得这么近,就忍不住得寸进尺。 等巫舟回过神的时候,已经被对方压了下来,他只是愣了下,对方已经探了手进了衣袍,气得巫舟一脚将人踹了下去:“看来反思不够,继续想想自己错哪儿了。” 七皇子:“…………” 巫舟绷着面皮站起身,深深看他一眼,然后转过身去歇了,等绕过屏风看不到了,嘴角翘了起来,还是再冷静几日得好。 接下来一段时间,巫舟与七皇子按部就班“演戏”,白日七皇子跟着他去当值,回来之后,七皇子开始出去办正事。 太子与二皇子的内斗愈演愈烈,既然要斗,势必是要除掉对方那边的人,而两人除一个,七皇子以隐藏的身份将有能力的救下来,这样过了半年,等太子与二皇子元气大伤斗不下去的时候,二皇子因为大婚暂时停了下来。 七皇子彼时手里暗自收入麾下的人已经不少,加上半年的时间,当初他手下的那些人,不着痕迹的被他重新弄回了京城,只是职位并不高,太子与二皇子斗得厉害,一时间倒是没察觉到。 而就在七皇子觉得时机差不多了,该是想办法“恢复”的时候,没想到新嫁过去的二皇子妃却帮了七皇子一个大忙。 二皇子妃因为赐婚的圣旨不得不嫁给了二皇子,可婚后极为不喜,不知被谁出了个主意,竟是起了歹念,因为是江帝赐婚没有太大的错根本没办法和离,这二皇子妃也是个很的,被养得极为骄纵,竟不知听信了谁的话,觉得既然无法和离,可若是二皇子死了,她也就自由了能另行改嫁。 于是,这二皇子妃竟然给二皇子下了毒,不过二皇子本来就对自己的命看得重,加上先前在府里遇刺之后,自然加强了守卫,私下里身边更是弄了不少暗卫秘密护着,结果,就这么知道了。 这二皇子妃被逮到了,估计也是知道二皇子最近与太子斗得厉害,竟是直接将下毒的事栽赃到了太子的身上,说是自己也是被逼迫的。 新仇旧恨,二皇子彻底气炸了,直接冲进宫要让江帝给他做主。 七皇子听闻这件事之后,直到机会差不多来了,这次记得教训,与巫舟商议之后,开始着手安排了。 二皇子因为二皇子妃的话闹到江帝那里,仅凭一己之言江帝自然不信,让人将太子给找来。 太子没做过这件事自然矢口否认,二皇子不愿,上一次就吃了亏,这次直接一怒之下就直接就上手了,两个皇子就这么当着江帝的面打了起来,场面一时间失控,江帝气得不行,让所有人都别劝,让他们打。 结果,也不知怎么着,两人扭打的时候太子脚下一滑,突然重重摔倒了,脑袋栽在了台阶上,当场就晕了过去。 二皇子本来打红了眼,这下子也吓了一跳,赶紧松开了手。 江帝也吓到了,让人去请御医,等御医到了之后,确定没有大伤,只是撞晕了,众人这才松了口气。 二皇子也清醒了,鹌鹑似的听了一顿江帝的教诲,带着二皇子妃回去了,他本来是想休妻的,可如今他这样想再娶并不容易,只要二皇子妃还是他的人,二皇子妃背后的娘家肯定要帮他。 二皇子只能将这件事忍了,可没想到接下来的几日,事情却朝着不好的方向走。 太子伤得并不重,可回去之后,本来以为很快就能醒过来,可没想到当晚太子不仅没醒,还发起了高热,无论御医怎么诊治,对方都醒不过来。 一连几日高热不退,连江帝也不安了起来,更不要说皇后,自己的皇子这种事,急得不行,可整个太医院的御医都来了,却没有一个人能治。 随着时间拖得越久,一时间整个朝堂上人心惶惶,后来,更不知传言是怎么起的,将太子的高热与当年七皇子的那场高热联系到了一起,众人更加惶恐,太子……再不醒来,不会也要成为下一个七皇子吧? 巫舟与七皇子知晓这件事的时候很是淡定,巫舟该当值当值,只是传言一起,他去的时候同僚都会朝着他看,或者说是看他身边“憨傻”的七皇子,尤其是一想到太子以后可能也是这种模样,满朝文武那心情别提了,江帝一时间也不好受。 巫舟与七皇子倒是淡定,这件事除了最开始二皇子妃下毒不是七皇子所为,其余的都有七皇子的手笔。 当时他预料到二皇子吃了这个亏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在二皇子进宫的时候也写了信递了进.去,让田公公沉寂想办法让太子昏迷。 不过是用了一点手段,稍微在两人打斗的时候场面失控的时候在地上撒点东西,太子当时脚一滑,二皇子愤怒失控,倒是如了七皇子的意。 至于太子后来的高热不退,从一开始就是二皇子买通了一个御医以及太子身边的人,用了些小手段。 至于太子即将与七皇子一样要傻了消息也是七皇子传出去的,目的就是为了刺激到皇后。 当年的事是太子与二皇子所为,可仅凭两个人却办不到,所以当时这两人背后的势力都参与了,太子这边是告知过皇后的,而当时那让人失智的毒却是二皇子这边递上来的,无药可解。 皇后心虚,加上这些传闻,以及太子是在与二皇子打了一架之后才突然高热不退昏迷不醒的,这怎么看都与当年的事一样。 皇后随着太子的昏迷越来越焦躁,尤其是二皇子得知之后解了气心情极好,这一幕看在皇后眼里,都成了刺,这根刺越来越疼,终于到了太子的情况越来越不好的时候,皇后差点崩溃了,在二皇子又以看望为由实则看笑话来拜见太子的时候爆发了,皇后直接退回了所有人逼问二皇子:“是不是你下的毒?是不是你?” 二皇子本来心情还不错,被皇后这么质问,脸色也沉了下来:“什么下毒?是他给小王下毒才对!” 皇后低吼出声:“你别以为本宫不知,当年你与皇儿合谋暗害了七皇子让他失智,用的不就是那种毒吗?当初那毒可是你拿来给皇儿的,你是不是当日打斗的时候趁机也给皇儿服用了?解药呢?快将解药给本宫!” 皇后一想到自己的皇儿也可能跟七皇子一样成了一个傻子,她就受不了,加上这寝殿里如今只有他们两个加一个昏迷不醒的太子,皇后不管不顾地上前,想要二皇子将解药拿出来。 二皇子听得一脸懵:“你胡说什么?小王怎么可能还有那种药?那是独一份的,无解!你疯了是不是?让人听到了,我们所有人都讨不得好!” 二皇子先前是被太子给刺激到了,如今太子成了这模样,他反而冷静了下来,心里虽然巴不得太子真的傻了,却也知晓不可能,冷静下来,如今被皇后这么一责问,不知为何,总觉得心里涌上一股不安,察觉到这件事事情不太对……尤其是那个传闻,可还没等他想清楚,突然寝殿的门被人从外面一脚给踹开了。 皇后正拽着二皇子的衣袖责问,听到这动静吓了一跳,两人猛地看过去,就对上了江帝阴沉以及众人神色复杂的面容。 巫舟就站在江帝身后,自然也将刚刚的话听到了耳朵里,江帝之所以会在这个时候过来,自然是他与七皇子算好的。 他这几日一直都在查医书,这些同僚是看在眼里的,他在七皇子查到皇后的意图就依照七皇子的话带着他进了宫,告诉了江帝他寻到了一个古方对退热有作用,这几日江帝急得不行,闻言召了御医过来,看方子的确能试一试,赶紧带着人过来了。 江帝等人到了东宫外,就看到一众没守着的人,听说皇后单独与二皇子待在一起,这江帝脸色就不好看了,压下人无声无息进来,就看了这么一场好戏。 巫舟看了眼气得浑身发抖的江帝,以及面无人色的皇后、二皇子,最后再看看一脸“茫然”的七皇子,将人搂在了怀里,咬牙怒道:“皇后,二皇子,殿下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们了?你们竟然下这么毒的手?竟然将他一个活生生的人变成、变成如今这般……” 寝殿里还存着侥幸心理的皇后与二皇子听到这话,浑身一僵惨无人色,迅速看向江帝:“皇、皇上……这、这是误会,是臣妾……臣妾乱说的……” “父皇,儿臣冤枉啊。” 两人这时候却是达成了共识,也不吵了,一口咬定刚刚的话就是胡言乱语。 江帝咬着牙:“你们当朕已经老眼昏花耳鸣了吗?朕还没聋!你们说的话,朕听得一清二楚!” 江帝气得拼命咳了起来,田公公连忙上前给他抚着心口,众人也连忙跪下,让皇上息怒。 而这时,七皇子补刀,他憨傻得瞧着这一幕,像是没明白怎么了,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父皇?怎么了?不是要让太子哥哥不痛吗?舟舟,你怎么了?怎么眼睛红了?我给你呼呼……”说着,就搂着巫舟的腰,凑上去给呼呼。 江帝听到这话,更加心痛,望着皇后几人,怒到了极致。 而另一边,巫舟不着痕迹瞥了眼一边装傻一边搂着他的腰还趁机捏了捏的“傻子”:还要脸吗? ☆、第102章 傻皇子 江帝饶是觉得当年七皇子突然高热之后烧傻之后有问题, 可他派人查了, 的确是没问题,加上从小到大七皇子都没让他太操过心, 他对七皇子既骄傲又放心, 却因此过多专注在他的成就而忽视了平日里的情况。 事发之后, 他再查, 却什么都查不到,加上当时七皇子傻了之后给他的打击太大,他也忽视了这一点。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他养得这几个皇子, 竟然心狠手辣到这种地步,甚至是他后来立的储君、如今的太子,竟然伙同自己别的皇子谋害兄弟,甚至连他的皇后都参与其中。 这超出了他的预期与想象, 他甚至想到, 如果他们想要杀他, 是不是也如同当年合伙谋害七皇子一样容易? 这种恐慌,加上对七皇子如今情况的震怒,江帝深吸一口气,直接下令:“来人,宣宗人府曹荣来见。皇后、太子、二皇子涉及谋害七皇子,心狠手辣、手段残忍, 给朕彻查这件事。” 他这句话一落, 皇后与二皇子傻了, 噗通跪在了地上求饶:“皇上息怒啊,臣妾真的没有参与这件事,臣妾也是后来才知晓的……” 皇后眼看情况不对,知道下毒这件事跑不掉了,只能先将自己摘出来才能更好的救自己的皇儿,只可惜,江帝根本不再理会于她。 一旦起了疑心,这么一个危险的枕边人,让江帝也心生恐慌,这种不安让他愤怒异常。 不再理会两人的求饶,直接让田公公带着护卫将整个东宫给围了起来。 至于二皇子,也直接管在了里面,只等曹大人来了之后一并带回宗人府,倒是还处于昏迷中的太子,留了一位御医。 这御医拿着巫舟先前给的方子,几剂药下去,太子的高热渐渐退了下去,只是一直未曾醒过来。 不过如今知晓太子参与了当年的事,江帝已经不如之前那般担心,尤其是坐在御书房,等心情平复下来,望着还不明所以坐在那里被巫舟半揽着肩膀的七皇子,眼眶红了,哑着嗓子道:“擎儿,过来让父皇看看。” 七皇子仰起头却是先看巫舟,直到后者颌首,七皇子才站起身,朝着江帝走过去,站在那里,却是憨憨的,身材高大,却因为弓着脊背显得颇有些畏畏缩缩,对比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再瞧着如今长成这般的男子,江帝只觉得心口像是被人锤了好几下,闷痛难言。 这一路回来,他哪里想不通那太子与二皇子当年为何害他:“是父皇害了你……若不是父皇当初非要让你当储君,若是父皇能更细心一些,你也不至于……毫无防备的被那两个逆子给暗害了,是父皇……对不起你啊。” 江帝像是一下子苍老了下来,紧紧握着七皇子的手,垂着眼,更像是一个父亲对自己忽视导致的错误的悲痛,更是对自己失责的后悔,他年轻的时候,以为自己养了好几个好儿子,能力出众还兄弟和睦,可这一切都只是假象,他竟然……信了! 七皇子垂着眼望着江帝,神色间有一瞬的复杂,许久,抬起手揽住了江帝的肩膀,“父皇……”声音喑哑难辨,却也只喊出了这两个字,别的不知要怎么说。 刚开始恢复神智时,他是怨是恨的,更是怨恨他后来的轻信以及后来的忽视与避而不见让他吃尽了苦头。 可如今瞧着这一幕,他的心里也是复杂的。 巫舟不知何时站起身,走了过来,七皇子与巫舟对视一眼,突然释然了。 只要他的身边有他,其余的人也不过是存在他过往生命中的过客,他们也只是过客,是不重要的,他何必自寻烦恼?只有他,才是重要的。 巫舟被七皇子一时间眼底迸射出的炙热感情给看愣了,随后睨了他一眼,这才低下头,看向神色哀切的江帝:“皇上,微臣以前以为七皇子是真的烧傻了,可既然是中毒,不如再寻寻,若是能找到一位大师万一能解了,也许……还有希望也说不定。” 毕竟烧傻是不可逆的,可中毒,只要找到相应的解药,那就还有希望。 巫舟这句话将江帝点拨醒了,他猛地抬起头,“对对对,你看朕竟然忘了这点……对对对,也许擎儿还能恢复!”一想到这,江帝竟是有些语无伦次,一迭声说了好几遍,立刻唤了田公公进来,张贴皇榜,寻找能够医治七皇子所中让人失智毒的解药,若是能解,加官进爵不在话下。 巫舟将最后一点提醒了之后,带着七皇子出了宫,坐在回程的马车里,巫舟看向难得老实沉默的七皇子,忍不住伸.出手,主动覆盖到了七皇子的手背上:“过去的,就别想了。” 几乎是巫舟将手放上去的同时就被七皇子握住了,握得紧紧的不松开,甚至有些痛了,巫舟却没说话,望着男子偏过头看过来的目光,对方眼底清明温润,显然已经释然了,也忍不住松了口气。 男子抬起手臂抱住了巫舟,埋在他的颈项里,嗓音温柔缱绻:“阿舟,谢谢你的出现。”拯救了他,将他拉出那无尽的深渊。 否则,他很清楚自己的下场,要么一直失智最终被欺凌致死;要么清醒过来,陷入疯癫,血刃仇敌却终生再也走不出那心魔,孤老至死。 可他的出现,让他饶是清醒了,却也释然了,获得了救赎。 七皇子这前言不搭后语的一句,巫舟却是听懂了,感受到男子周身温和的气息,忍不住回抱住了,嘴角扬了起来。 宗人府的插手,虽然去查五年前的一桩案子难了些,因为江帝的震怒所有人都绷紧了神经,加上七皇子早就安排好的一些线索,一个月后,当年参与谋害七皇子的人都被一一揪了出来,除了已经被灭口的,宫里竟是还有三十余人。 皇后身边的也有几位,至此皇后想要洗脱嫌疑,怕是不可能了。 太子则是在查清楚之前的半个月醒了过来,可一醒来,就直接被关进了宗人府。 最后罪证确凿,江帝颁布了三道圣旨,一道是废后的,一道是废太子的,另一道,则是惩处二皇子以及一干参与的人……这三道圣旨一出,满朝哗然。 尤其是这一个月来皇后与二皇子母妃背后的娘家想要意图插手,被江帝直接压了下去。若是晚几年也许江帝还真压不住,可他这时到底还不老,大权在握,虽然因为培养太子分出去一些,可也怕有人谋朝篡位,私自留了一手。 可即使如此,肃清一干人等也用了三个月。 三个月后,朝堂上的局势彻底发生了改变,众朝臣都在担心,太子废了,二皇子被贬还关在宗人府,七皇子傻了,这剩余的皇子,要么不够出彩,要么年纪太小……他们莫不是还要等小皇子长大?好在江帝年纪还不大,他们只能一个个当鹌鹑不敢触这个眉头。 直到半年后,一切尘埃落定,舟世子再次升了两级,成了大理寺卿,江帝大概是出于补偿,众朝臣也知晓这一点,如今朝堂上经过上一次动荡能人少了不少,倒是也无人敢触这个霉头。 不过,巫舟因为职位升迁心情不错,七皇子却不高兴了,职位越高责任越大,也代表着……巫舟开始忙了起来。 虽说七皇子还能跟着,可忙起来却也顾不得他,七皇子心疼巫舟,也不敢乱添乱,只等晚上回去想好生亲昵一番。 结果,白日太累了,一到晚上等七皇子沐浴之后回来刚想动手动脚,发现人已经躺着睡着了。 七皇子站在床榻前,一边是自己无法抑制的念头;一边是睡得香甜的媳妇儿…… 天人交战了一番之后,最终不忍心再将人闹腾醒,只能怨念地爬.上.床,咬着被角恨恨想着,明日一定要早一些。 结果,第二日依然如此…… 第三日、第四日…… 七皇子终于崩溃了,某日逮着人要一起沐浴,巫舟哪里不知他的小心思,掩唇打了个哈欠:“殿下啊,虽然我有这个心,可没这个力啊。”说完之后,瞧着蔫哒哒幽怨瞅着他的男子,那模样怎么瞧怎么好笑,他低咳一声,尽量让自己瞧着不那么心灾乐祸:“殿下啊,其实还有一个办法,我的工作若是能分担一些出去,自然也就不必这么忙了。” 巫舟意有所指,其实本来这个时候差不多该是“恢复”的时候了,但七皇子对太子这个位置不感兴趣,只想抱着自家的舟舟,一旦当了那个位置肯定白天见不到,晚上若是也这样,岂不是太惨了? 于是七皇子一拖再拖,可巫舟可没忘了自己的任务,怎么能让男主不当太子?不当太子何时才能当皇帝完成任务? 于是,他拍了拍怨念的某人:“殿下啊,皇上如今是想补偿我才授予重任,可若是殿下恢复了,我自然也能清闲些。”毕竟到时候若是七皇子是太子,他这个皇子妃还在朝中职位太重,反而会让人觉得不妥,他功成名就之后反而能求个清闲的职位,堵了众人悠悠之口。 先前因为这个位置被毒成傻子,在那些人受到惩罚之后,七皇子反倒不这么着急恢复,此刻觉得为了自己的“幸福”着想,还是需要早日恢复啊。 于是,不到三日,江帝张贴出去的皇榜时隔这么久之后终于有人揭了,是一个仙风道骨的道长,进宫之后,替七皇子诊脉之后,询问了一番,留下了一个白瓷瓶就消失了。 江帝担心这药不妥,巫舟劝服了他,确定那药至少是没毒的时候,死马当成活马医给七皇子喝了。 之后,江帝等人就见到了奇迹。七皇子十日后……从失智六年之后“醒”了过来。 七皇子就这么出其不意地恢复了神智,听闻这件事的时候众人原本还不信,可等江帝为了庆贺七皇子恢复举行了宴会,他们瞧着坐在首位下方一身华服面容冷峻的男子,一双冷眸淡漠地扫视了一圈,与先前印象中会憨憨瞧着他们还会笑的傻皇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所有人惊呆了很久才迅速低下头,等从这种震惊中回过神,脑海里清楚闪过一个念头:朝堂的局势怕是又要再次动荡一次了。 果然不出所料,江帝激动不已,直接当场宣布要立七皇子为储君,却被七皇子直接拒绝了。 众人再次傻眼了:“……”七皇子这莫不是傻的太久脑子不好使了?那可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储君之位啊。 江帝因为七皇子的恢复太过高兴,以至于立刻做了这个决定,他没想到七皇子会拒绝,一时间有些怔愣,却也没继续追问。 等宴会结束之后,江帝亲自带着七皇子去了御书房,不过随行而去的还有巫舟。 江帝本来没觉得有什么,毕竟这段时日以来,七皇子与巫舟几乎都是一起出现的,他也没觉得有什么,可等到了一处拐角,他不经意回头看过去,瞧见一前一后朝着这边走来的两人,姿容同样出色,像是一对璧人。 两人沿着回廊朝这边而来,而这时舟世子经过时,头顶上方悬挂的宫灯流苏差点拂到舟世子头顶的玉冠,明明走在前方的男子像是预料到了,动作自然地将流苏给拂开了,随后等了半步,等舟世子走近了,舟世子不知说了什么,江帝瞧着明明上一刻还一脸冷漠的男子嘴角弯了弯,侧身看过去的目光温柔而又耐心,对方那眉眼让江帝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 鬼使神差的,他突然脑海里有什么闪过,就知道七皇子为何会拒绝太子之位了。 当年七皇子拒绝是觉得自己年纪太小,上头还有几位皇兄不愿意争这个位置,那时是因为对方不愿争;而如今……却是不想要。 一个储君,一个皇帝,不能没有子嗣……而舟世子是个男子。 当初七皇子成了那副模样,众人都不愿意嫁给他,选出来的那些女子让江帝不喜,后来他看出舟世子对七皇子的用心,就自私地想要舟世子护住他这皇儿一世,也就赐下了那桩婚事。 可他没想到七皇子会清醒,他先前太过激动,竟是忘记了这一点,如今瞧着这一幕,江帝怔怔的,许久都没开口。 田公公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了,将头垂下来,也没吭声。 江帝在两人走近时先一步转身继续往御书房而去,等踏进.去,江帝坐在御案前,垂眼沉默。 巫舟与七皇子走进御书房的时候,就看到江帝这模样,两人对视一眼,七皇子动作极轻地摇摇头,上前行礼。 江帝这时才回过神,视线却是直接看向巫舟:“朕想与擎儿单独说会儿话,可好?” 巫舟没想到江帝这般客气,不过想到刚刚进来时江帝的神情,怕是他已经明白七皇子拒绝的缘由,若是别的事也许他会退让,可这件事,他无法妥协。 巫舟应声走了出去。田公公一并被江帝赶了出去,等御书房里只剩下江帝与七皇子两人,江帝抬眼,视线落在几步之外的七皇子,对方也同样静静看着他,眼底波澜不惊,更多的是平静,就是因为太过冷静了,江帝一开始知晓对方恢复了神智,激动之下忘记了这些,可如今突然就觉得对方这般的冷静,反而不对劲。 他是得到消息七皇子是记得失智时发生的事,既然记得舟世子那些,自然……也是记得那时他的忽视与放弃。 对方这般冷静,是已经对他不存任何父子之情了吗? 江帝想到这,有些慌,声音也有些哑然:“擎儿,父皇知道……你怨父皇,可当时……” 江帝一直将自己的愧疚与自责说了出来,从他开始说到最后找不到任何词,七皇子都没打断他。一直等江帝说完,七皇子才上前几步,开口:“父皇,儿臣一开始醒来时,的确是怨您的。可后来随着这些年记忆全部呈现了出来,前半部分是痛苦的折磨的,可到了后面,从阿舟的出现,一切都不一样了。他是唯一一个明明知道我是一个傻子却依然真心相对,他的存在,让儿臣知晓这世间并非只有脏污不堪,只有那些权势之争。所以儿臣不怨了,甚至感激父皇,感激你赐下了这门婚事,让儿臣得了这辈子最想要的。” 七皇子的声音放得很轻,就像是寻常的父子谈心般,可江帝却是听出了对方话里的深情与坚持,他是不会放弃舟世子的。 江帝的眼眶有些湿:“擎儿,父皇知晓舟世子的好,也知他是真心待你的,也从未想过要将他从你的身边赶走,父皇只是想……你也许能多娶……” 七皇子这次摇头打断了他:“父皇,这么多年了,难道你还没明白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吗?这个位置的确是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可既然已经达到了这个位置,为何还要因为一些无关紧要的事与人来辜负心中所爱所想所念?儿臣这辈子只想要的是他,如果这个位置带来的只有让儿臣辜负甚至让他伤心,那儿臣要这个位置又有何用?” 七皇子的话让江帝愣在龙椅上,他怔怔望着七皇子,许久都没开口。 是啊,既然到了这个位置是所有人艳羡的,已经不用看所有人的目光,为何还要委屈自己? 江帝望着站在不远处俊美的男子,七皇子其实长得更像他的母妃,这些年了,对方已经离开很久,他依然忘不掉对方,可他心里掺杂了太多的东西,当年觉得他是皇帝,他有很多的责任,他要开枝散叶,他要雨露均沾,他要为江山社稷稳固世家,他将一个又一个人纳入后宫,可他这些年真的开心吗? 明明他是皇帝啊,是这大江国最尊贵的人,可他到底真的听从自己的内心了吗? 许久,江帝突然哑然失笑,只是眼底却带着怅然若失:“你……比朕看得明白。” 七皇子望着恍惚坐在那里的江帝,最终叹息一声:“每个人所求不一样,儿臣没出息,所求的不过是一人一心,足以,还望父皇成全。” 七皇子撩起衣袍,跪在那里,背脊却挺得笔直,江帝却是听明白了,他是想要那个位置的,可如果与他心中最想要的起了冲突,他会毫不犹豫地舍弃那个次要的。 江帝望着跪在那里的人,突然笑了:“父皇明白了。既然这是你所求,父皇成全了。不过,父皇老了,等不了另外一位储君长大成人了,你若是愿意,朕想退一步,子嗣你可以从宗祠里选一位,但朕要你保证,将来在位期间,将大江国治理的比朕好。”这样他也就安心了。 七皇子望着苍老了不少的江帝,应诺,他还是赌赢了,可望着江帝,心里并没有好受多少。 巫舟站在御书房的回廊下,不知等了多久,终于身后朱红色的门打开了,他回头,看着那个一身沐浴着光的男子朝着他走过来,在他身前站定,扬唇温柔地摊开手:“我们回家。” 巫舟望着男子眼底的笑,抬起手,将手放了上去,温声道:“好。” 三日后,江帝颁布下一道册立储君的圣旨,封七皇子为太子,舟世子为太子妃,入住东宫。 至此接下来五年,东宫只有太子与太子妃两位主人,众人哗然,可因江帝都不说什么,众人自然不敢说别的。 这五年,江帝将自己手里的权力慢慢让太子掌控,直到由对方彻底接管,某一日留下一道禅位的圣旨以及一封家书,离宫游历山河去了。 江宗擎坐在御书房里,身边站着巫舟,他看着那封江帝留下的家书,很短,直言他活不了几年了,他老了,当了这么多年的皇帝,却在最后几年才看明白自己到底想要什么,在死之前打算去完成自己年少时的梦想,只是后来随着手里掌握的权力越大,心也越大,到了最后竟是迷失了自我,忘记了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如今,他再次找回来了,他也就去了,让江宗擎好好治理大江国。 田公公在一旁眼圈也泛红,望着江宗擎这位新帝,“皇上,太上皇是带着玉太妃的牌位一起去的,说是一辈子让玉太妃陪着他在这座宫殿里这么多年,如今他无事一身轻,也该是完成年少时对玉太妃的承诺了。”玉太妃是江帝禅位之后对于江宗擎母妃的封号。 江宗擎许久嗯了声,摆摆手让田公公退下了。 巫舟看出江宗擎眼底的怀念,上前将他手里的那封家书拿下来,“既然这是他的心愿,就让他去吧。”至少完成了心愿,也此生无憾了。 江宗擎摇摇头,突然伸手抱住了巫舟:“阿舟我身边如今就剩你一个了,你不会离开我的对不对?” 巫舟因为是站着的,江宗擎抱着他的腰,他从上往下看,平日里需要他仰视的男子此刻就像是被抛弃的小可怜一样,顿时心一软:“嗯。” 男子埋首在他胸前,嗓音喑哑闷闷的,继续道:“那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这也是我的遗憾了。” “嗯?”巫舟一愣,“什么事?” 男子却没说,“等册封大典那一晚我再告诉你,可好?你能提前答应我吗?” 对方说到这抬眼,眼圈泛红,像是一只惨兮兮的大狗,仿佛只要巫舟说出拒绝的话,对方就会耷拉下脑袋走去墙角独自舌忝舐伤口。 巫舟心一软,望着对方这期盼的目光,点了头,不过是一个要求,既然这是对方所求,答应了也就是了。 只是等几日后册封大典结束,江宗擎登基为帝,同时册封他为皇后,一起举行的册封大殿。 当晚,他才终于知道到底对方口中所谓的“遗憾”是什么。 册封大典结束当晚,巫舟被某人翻来覆去“补偿”当年没能新婚完成“洞房花烛夜“的遗憾,天亮的时候终于恼羞成怒一脚将某个刚登基为帝的人给踹下了龙榻。 ☆、第103章 鬼王 巫舟不知自己沉睡了多久, 等他醒来时, 脑海里只残留了关于十二书以及系统的对话,除此之外,依然什么都记不得。 他渐渐从浑浑噩噩中清醒过来,眼前一片昏暗, 四周摇摇晃晃的,上下颠簸,直到脑海里陡然涌入大量陌生的记忆,他脑海里顿时彻底清明, 慢慢坐起了身。 巫舟垂下眼,看着自己一身的红嫁衣, 顺着抬起手摸到了女子的发髻,红盖头被扔到了一旁,显然他此刻坐着的是一顶轿子, 还是喜轿。 脑海里残留的陌生记忆只到前身扔掉红盖头的前一刻, 前身并非女子,而是男子。 不仅如此, 他还是一个小道士。 前身之所以会这种打扮是为了救人,救的正是原本应该出嫁的女子柳娘。 前身名唤陆舟琰,跟着他师父以及师弟三人途经此处时, 听闻这城中的事, 觉得这柳娘一旦嫁过去怕是必死无疑, 动了恻隐之心, 为了救人, 这陆舟琰主动请求男扮女装穿上这嫁衣代替了柳娘嫁过去,等寻到机会将所嫁之鬼王给除掉。 柳娘要嫁的这个不是人,而是奚鬼城中的鬼主。 这奚鬼城十年前就成了一座废城,听闻当年这奚鬼城还不是鬼城,十年前这座城被敌军所围,当时里面留下来的将士为了百姓死守城池,撑了半个月后,还是没撑住。 听说最终守城的将士被一夜屠尽,百姓倒是存活了下来,还包括刚被封王没多久的九皇子楚王卓云楚。 他是跟着自己的舅舅易将军来边陲之地的城镇历练的,未曾想却遇到了这种事,后来城池被困,楚王为了争取时间,让易将军去找救援,他留下来死守城池,结果还是没将人等回来。 易将军后来带着援军赶到,却只来得及救下那些百姓,驱逐敌军,年仅十九岁的楚王却与那些将士一起被杀。 十年前发生了那件事之后不久,百姓渐渐安定下来,可之后发现城中竟是有鬼祟作怪,导致人心惶惶,城中的百姓都被吓到了,不知是谁说是楚王死不瞑目尸骨未寒在城中晃悠,当时先帝痛失爱子,闻言干脆重新在十里外建了一座新城宝江城,将奚鬼城所有的百姓都迁徙了出去,而这座城池也空了下来,最后彻底成了一座鬼城。 不知是不是真的起了作用,自从城池空了出来,竟然真的没事了。 随后十年来,奚鬼城与后来所建的宝江城相安无事,也没再出现别的事。 奚鬼城因为一直很安静,像极了一座空城,渐渐的胆子大的宝江城的商贾为了走近路,会从这座城中经过,一直相安无事。 可不知为何半年前,突然这座鬼城再次起了异端,宝江城不少途径此处的商贾都相继失踪,这让宝江城中的百姓心神不宁,不仅如此,从几个月前,也有少女失踪。 一个月前,城中再次有人传言,说是楚王如今占城为主,死的时候年仅十九,还未婚配,怕是这些失踪的少女就是被楚王所抓,只要为楚王选了一位新娘,送上去,也许会再次安稳下来,那些失踪的少女也许就会回来了。 这话怎么听都是胡诌,可偏偏那宝江城如今的城主信了,真的花了一个月的时间,让一个高僧算了八字,挑选出了宝江城中最合适的新娘,送入奚鬼城。 而这个“祭品”正是柳娘。 前身在这柳娘即将被送过去的前一夜到的宝江城,本来只是途经此处,前身与师父师弟三个人刚经历一场恶战,受了不少的伤,这前身有重伤在身,却怕自己师父担心没说,当时他们遇到柳娘自缢,将人救下来之后,听闻此事,决定救人,想到的办法也就是代替这柳娘嫁入鬼城,随后由师父师弟跟着潜入进.去,除掉这所谓的“鬼王”。 可没想到途中前身伤势复发出事,被巫舟给穿来了。 巫舟此刻正男扮女装坐着轿子被四个城主府派来的人送进奚鬼城的途中。 他揉了揉因为想事情发痛的眉心,等将前身的记忆疏离了一番之后,终于想起来一直没吭声的系统:事情我都了解了,第六书的男主是谁?书中怎么没提及? 这书里的记忆只停在这里,却并没有出现所谓的男主。 系统不知怎么回事,隔了许久才终于出现:“男主已经出现过了,宿主没猜出来?” 巫舟眯眼,他这脑海里唯一残留的也就是一个先帝还有当年出事死掉的那些人,男主何时出现了?总不能……等等? 巫舟突然想到什么,有种不祥的预感:你别告诉我,男主是那个死掉了十年的楚王吧? 谁知系统还真的应了:“恭喜宿主猜对了,宿主这次的第一个任务,就是想办法接近男主,获得男主的信任,成功让男主心甘情愿将你留在身边。若是失败,宿主会得到来自系统的惩罚。” 巫舟觉得自己的头更痛了:你确定你没开玩笑?楚王他是一个鬼吧?连身体都没有,你让我怎么辅佐他当皇帝? 系统倒是不着急:“存在即为合理,宿主只管先完成第一个任务即可。” 巫舟确定系统没有开玩笑之后,垂着眼,认真思索片许:这次的金手指是什么? 他翻了一下关于这奚鬼城的传闻,怎么看这死掉的鬼王不像是个善茬,这次去说不定小命都没了,更何况是让一个鬼相信一个人,还是一个道士,本来打算除掉他的小道士,怎么看都太危险了。 所以这个金手指还是让巫舟很期待的。 结果,巫舟就听到系统道:“这一书的金手指是能够窥见鬼的能力。” 巫舟等了半天,等着系统继续往下说,结果什么都没等到。 他强忍下心底翻滚的怨念:没了?这金手指有跟没有有何区别? 系统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没了。” 巫舟垂着眼没说话,虽说前身是个小道士,也有些捉鬼的本事,可他不是,那些法术也只能观其形,能不能发挥作用还不一定,更何况,这次为了怕被那些城里的鬼发现身份问题,前身什么保命的符纸都没带,就凭着这具躯体单枪匹马,那就是任人宰割的份。 他觉得前身大概是不想让自己的师父师弟冒险,想着自己重伤这怕是早就存了牺牲掉自己的心思了。 这时,外面抬轿的四个轿夫之一询问了一声还有多久,巫舟听到另外一人回答还有一炷香,敛下的眼睫颤了颤,突然抬起手,从头上拔下一枚金簪,就直接要往自己的心口刺。 系统不知是不是窥见了他脑海里的想法,吓了一跳,迅速道:“宿主你做什么?” 巫舟在金簪即将刺入心口的前一刻停了下来,慢悠悠:也没什么,突然觉得继续不下去了,男主是个鬼也就算了,这身体如今受了内伤软的手无缚鸡之力,与其等到了城里被当成祭品被弄死,还不如我先自行了断。省得等下还要被所谓的金手指窥见那一城的鬼吓个半死,不就是打回等待处一百年,想想其实也不久,我还等得起。来吧,这大概是我与小系统你最后一次见了,说一声再见以后再也别见了。 说罢,直接再次就要再次刺进.去,系统没想到这次宿主这么不抗事,不就是一个鬼男主么,怎么就不行了? 可它能窥见到的宿主的确是存了自杀的心思,怕宿主真的不管不顾乱来,赶紧道:“宿主手下留人!本系统帮你去问问……你先等等!” 巫舟幽幽盯着轿子的一处:那系统你可快点,一炷香之后可就到鬼城了,到时候为了不被吓死,我绝对不会活下去的。 系统急躁躁的:“知道了知道了,宿主你先等着!” 巫舟本来也只是试探一下,没想到还真让他窥见到一些不一样,系统说是惩罚,可从这看来,这系统似乎很怕他真的失败? 他摸了摸下巴,脑海里空荡荡的,他尽量放空心思,什么也不去想。 不多时,系统再次出现了:“本系统帮你问过了,这次的任务的确是难办了些,为了弥补男主是鬼以及宿主如今的情况,系统会给宿主一件法器,此法器能挡下三次致命攻击,至于宿主身上前身所带的伤,却是无法恢复,需要宿主慢慢将养。” 巫舟这才满意了,虽然三次少了点,但总比没有强。 几乎是巫舟应下的同时,他感觉脖颈一凉,有光闪了一下之后,他低下头,撩开衣襟,发现脖颈间多了一块成色极好的玉佩,巫舟再唤系统,对方已经彻底消失了。 而这时,原本摇摇晃晃的喜轿,停了下来。 轿帘被掀起的一瞬间,巫舟将一旁的红盖头重新盖在了头上,他隔着一层看到外面很是昏暗,显然已经完全天黑了,只大概看到一个轮廓,警告似的告诉他:“前面就是奚鬼城了,你是为了我们一个城来献祭的,你自己进.去吧,我们就不跟过去了。若是让我们知道你敢逃跑害了宝江城,不仅城主饶不了你,也饶不了你一家,可记住了?快进.去!” 说罢,直接上手拽着巫舟的手臂将人直接扯了下来,巫舟被扯到了伤口,下轿子的时候动作踉跄了一下,才勉强站稳了,故意“唯唯诺诺”应了声,像是被对方恐吓住了,头垂得更低了,绞着手拢在衣袖里,加上此刻天色都黑透了,嫁衣又宽大,头上还带了凤冠,将整个人都拔高了不少,那几个人紧张害怕倒是没发现这“新娘子”突然高了不少。 其中一人这才满意了,推着巫舟往前走了几步。 巫舟也没回头,一步步朝着那阴风阵阵的城门走去。 越过入城的城门,一步步往里走去,直到大开的城门陡然关上,那几个人才松了口气,立刻就慌里慌张地抬着喜轿匆匆离开了。 而另一边,巫舟听着身后传来的动静,随着城门关上,整座奚鬼城死寂无声,他将头顶上的红盖头扯了下来,视线虽然因为四周昏暗看不清,可比刚刚好了不少,加上眼睛适应了黑暗,倒是能辨别得清楚四周的情况。 因为这奚鬼城已经十年没有住人,荒废空寂,房屋残破凌乱,他动作极慢地往前走,他如今因为系统那个金手指能看到鬼,可这一路走来,按照记忆里城主说的需要走到城主府,之后踏进.去,里面已经准备了喜房,兴许鬼王就在里面正在候着“她这个献祭的人”。 巫舟一直走到了城主府破败的府门前,也没瞧见一个鬼影子。 他此刻反倒是冷静下来,干脆推开城门,随着吱呀一声,门应声而开,他抬步走了进.去,只是视线不经意瞥见一处,敛下的眼神闪过一抹暗光。据说这奚鬼城已经十年没住过人了,即使是那些贪近经过的商贾,却也是一行几人匆匆而过,自然不会住在这里。 可他刚刚瞥见的若是不错,是一只女子的绣鞋,虽然离得远天色也暗,可那鞋是完好的。 十年无人住的地方出现这么一只绣鞋,肯定是近期才出现的。 巫舟眯眼,总觉得记忆里关于这奚鬼城的传闻,也许不可尽信也说不定。 巫舟一直身着这身鲜红的嫁衣往前走,他瞧着唯一的一处亮光往前,那里怕就是城主先前所说的“准备好的喜房”,这宝江城的城主倒是有意思,准备“喜房”的时候倒是胆子大。 巫舟到了主院的那间所谓的“喜房”,推门进.去,里面燃烧着一对红烛,大概是专门收拾过了,应该是这座鬼城里唯一比较干净的一间房间了。 他在喜床上落座,静静等着。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外面像是起了风,破旧的窗棂被吹得吱呀吱呀地响,就在这时,窗棂陡然被打开了,与此同时,房间里的烛火也熄灭了,四周再次陷入了一片漆黑,好在巫舟一直都是闭着眼的,此刻睁开眼,倒是也能适应黑暗。 他镇定地抬眼,就看到原本大敞的窗棂飞进来一道身影,落地的瞬间,无声无息的,朝着他飘了过来,不过……如果没有因为月光倒影出的影子的话,巫舟还真信这是一个鬼了。 大概为了让他相信,那窗棂立刻就关上了,没了月光,四周再次陷入了黑暗。 那影子直接“飘”到了床榻前,巫舟“配合”的尖叫一声:“啊——有鬼啊!”随后一直往后退,退到了床榻里面,一直尖细着嗓子喊着,等那“鬼”靠近时,瞅准了机会,突然摸出一旁放着的玉枕,直接照头给敲了下去,还配合地叫了几声,“晕”了。 巫舟本来还真的以为这奚鬼城里是那个死了的楚王的鬼魂作祟,等进来之后在门口看到那只“绣鞋”,再联想到这事是半年前突然开始的,巫舟就觉得不怎么对劲了,还有那些失踪的少女,若这鬼王真的作怪,没道理前十年安安稳稳的,这是突然觉得心灵空虚了,想找个媳妇儿了? 怎么瞧都觉得不对劲,失踪的少女还都是妙龄女子,所以他一进来就留了个心眼,闭着眼适应黑暗,果然,等看到那“鬼”还带着影子,他就知道怕是有人借鬼的名头做坏事。 可这种事也不可能一个人能完成的,所以巫舟干脆将人打晕了之后,装作太害怕不小心动手的,他自己也“装晕”。 果然,这里面的动静突然没了,等了有一盏茶的功夫,外面有悉悉索索的声音传来,巫舟闭着眼趴在那里,眼睛却睁着,瞧着那门不多时被推开了,先是探进来一个脑袋,瞧见这里静悄悄的,朝后招招手:“二哥还真够废物的,连个女人都搞不定,这是被人敲晕了?那小美人也吓晕了,不用躲了,进来吧。” 这话音一落,外面就热闹了起来,门扉被大力踹开,烛火也被点亮了,房间再次亮堂了起来,巫舟这才看清楚了前来的人,一个个长得身强体壮的,只是为首的几个一脸横向,有一两个脸上还带着刀疤,显然不像是好人,加上地上都有影子,显然都是人,而不是传闻中的鬼。 巫舟不动声色地闭上眼,不多时有人上前,看了看,“连个女人也搞不定,蠢死了。去,将人抬下去弄醒了。” “这小娘们怎么弄?”其中一人问道。 “跟先前抓来的那些关到一起去,老三老四去外面守着,其余的人跟老子再下去瞧瞧,就不信真的找不到。”有人开口骂了几句,随后,巫舟就感觉自己被人扛在了肩膀上,他放松身体,头朝下被一直朝着一处带过去。 找不到?他们在找什么?这奚鬼城不过是一个空城,那些人弄出这么一出,难道是为了吓唬宝江城的人不再往奚鬼城中来? 巫舟却是想到了系统的话,对方说的男主是楚王,那就不可能是假的,也就是说……这奚鬼城中真的有鬼王的存在?只是这些人不知? 巫舟压下心底的疑惑,被这些人扛着一路往后院去,突然走进了一个房间里,随着有机关打开的声响,巫舟觉得自己被扛着一路往下走,不像先前都是黑暗的,两边镶嵌了油灯,虽然昏暗却亮了不少,显然这些人在这里待的时日不短了。 不知一直往下走了多久,终于再次听到了石门被打开的声响,随着踏进.去,眼前有些刺眼,巫舟顺势闭上眼,等眼睛适应了,也被扔到了一处,身体砸到了地面上,他努力压下喉间的腥甜。先前重伤还没好,被这么一扔,五脏六腑差点都被他咳出来了。 巫舟没敢动,只是趴在那里,等了一会儿,才睁开眼,发现他被扔在了角落里,身边被扔着十来个昏迷不醒的少女,而朝前看,则是先前那一行人,可他们此刻所处的地方不仅亮堂,还极为宽阔,占地不小,像极了大殿,或者说更像是一个地下宫殿。 不仅如此,四周是坚固的石墙,严丝合缝,可墙上又画了一些奇怪的符咒。 巫舟在前身这个小道士的脑海里搜索了一番,发现自己竟是不认识这些符号,他皱眉,这些人到底在找什么? 还有这鬼城里,怎么会有这么一个地下宫殿? “老十,你说的到底真的假的?为何我们在这里待了这么久,什么都找不到?”大概寻了一圈依然一无所获,为首的男子终于不耐烦了,走到一人面前,不信任的问道。 “大哥,这我还能骗你?我叔父当年是工匠,这地下宫殿他就参与了,他亲眼见到的,这还能有假?不过当初最后的机关不是他负责的,他也不清楚到底在哪里,可当时先帝给楚王陪葬了很多好东西!绝对价值连城!”那人激动道,随后为了让这老大相信,絮絮叨叨的又说了一遍。 巫舟也终于听明白了,十年前楚王死了之后,先帝那时还没崩,等楚王的尸身抬回之后,就将人葬入了皇陵里,可两年后,突然守皇陵的人说里面有异动,先帝派人进.去查看,竟看到诡异的一幕,说是楚王的棺樽会发光,先帝让人将棺樽打开,发现楚王的尸身不仅没有腐朽,甚至当初被害时的伤口也都愈合了,只是的确是死了。 这一幕太过匪夷所思,先帝就派人寻了国师前来,这国师推断,说是楚王横死,导致怨气不散,魂魄困于当年横死的地方无法进入轮回,这才导致尸身不腐异像怪生,这是来提醒先帝。 先帝当年最疼爱这个最小的皇子,一听就询问国师要怎么办,国师就说在楚王横死的地方建一座宫殿祭拜他,让他早日超生。 先帝立刻就着人去办了,因为不便惊扰人,好在奚鬼城是一座空城,倒是无人发现。 不过先帝疼惜楚王,即使只是一座空陵,也让人陪葬了不少稀有的东西,这也是这些人原先是一伙土匪,如今聚集在这里的缘由,目的就是想拿到那些陪葬品。 巫舟听完了之后,眼神沉了沉,这些人还真是可恶,如果只是想要那些东西就算了,竟然还连累无辜的少女。巫舟大概是恼了,牵动了伤口,加上刚刚被扔在地上那一下,他觉得此刻有些无法呼吸,他觉得心口一下接着一下像是想吐血,他偏过头,眼前一阵接着一阵的黑,最后还是没忍住,尽量不发出声响,一口血吐了出来。 他的手为了支撑平衡,不知按到了什么地方,他低下头,就感觉到掌心像是被灼烫到了一般,他猛地睁开眼,发现他吐血的地面上那些血突然渗透了进.去。 一些奇怪的纹路,随后朝四周蔓延开,与此同时,他陡然听到了异响,回头,发现那些人也呆住了,与此同时,四周原本极为严密的墙壁,突然开始动了起来,竟是从四面八方冒出来不少的棺樽,其余的都是普普通通的,可正对着巫舟的一处,却是一樽玉棺。 那些土匪看到这玉棺,眼睛大亮,惊喜万分,尤其是再看到透明的玉棺里那些陪葬品时,激动地浑身都在发抖。 等玉棺彻底停下来,他们迫不及待地上前,将玉棺的棺盖给掀开了,将那些陪葬品迫不及待拿了出来…… 可巫舟却是瞧着那玉棺时瞳仁一点点睁大了,这些土匪看不到,可他却是看得清清楚楚,随着那些陪葬品拿出来的同时,大概触碰到了那玉棺上的符咒,随着光晕一晃,他亲眼看到原本还空荡荡除了陪葬品一无所有的玉棺里,多了一个身着盔甲的高大身影,对方原本是躺在那里的,此刻慢慢坐起身,像是沉睡了很久很久。 随着对方慢慢睁开眼,一双猩红的鬼眸映着那张苍白阴沉俊美无俦的脸,伴着四周阴风阵阵,巫舟默默吞了吞口水。 ☆、第104章 鬼王 巫舟瞧着那双阴气森然的鬼眸, 浑身打了个寒颤,他现在怀疑系统到底这金手指是不是坑他的。那些土匪看不到这鬼王自然不怕, 他却是清清楚楚瞧见了,尤其是对方睁开眼,猩红的鬼眸定定落在前方,他趴着的位置刚好就正对着。 那双鬼眸一开始并没有任何焦距,大概是感觉到了什么, 随着对方脖子咔咔咔僵硬着转动, 嗖的一下直挺挺起身, 森然可怖的盔甲仿佛随着他这动作发出声响, 以及那双泛着猩红的鬼眼,巫舟僵硬着身体, 后脊背直接蹿上一股凉意。 那一幕太过惊悚, 他默默将视线转到了两边, 盯着两边那些同样从石壁里突出来的普通棺樽, 才慢慢吐出一口气。 可接下来的一幕,让巫舟后悔了。 两边原本普通的棺樽本来没有任何动静, 可随着玉棺里那鬼王起来, 黑色缭绕的鬼气弥漫开,那十个普通的棺樽里也齐刷刷坐起来十来个鬼将,同样惨白泛着死青的脸, 森然呆滞的红眼, 那一幕太具有冲击性, 一遍遍在巫舟的脑海里回荡, 他默默低下了头。 这见鬼的金手指,还真是见了鬼了。 巫舟轻轻吐出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气息放平,不过好在如今这地宫里这么多土匪,生人的气息弥漫开,他这个小道士应该不这么容易被发现。 巫舟能看到听到这些鬼发出的动静,那些土匪却是不能,他们此刻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那些陪葬品上。 先帝对这个小皇子疼爱,陪葬品都是好东西,让那些土匪迅速哄抢,可即使人手几个,那玉棺里却还有不少,让他们抢红了眼,可就在这时,突然紧闭的地宫里有阵阵阴风拂过,为首的土匪终于觉得不太对,他缩了缩脖子,总觉得像是有什么东西往他后颈下的衣服里灌着,那种冰凉凉森冷的感觉,太过诡异,他皱着眉:“都给老子停下来。” “老大,怎么了?”别的土匪还在争抢,被这么一呵斥,停顿了一下,眼睛却还是忍不住放光得瞧着那些陪葬品。 “都给老子停下!东西就在这里,也丢不了,抢什么?!”那老大大概是冷了,可明明如今是伏天,加上这里是地下,石门关的好好的,哪里来的阴风?而且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像是被无数双眼盯着,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让他莫名想起一些邪门的东西。 那些土匪大概是听出对方发了火,对视一眼,倒是停止了哄抢,将东西给放了回去,不过想想觉得老大说得对,东西找到了,还怕拿不到么。 巫舟趴在那里瞧了眼,耳边听着这土匪头头的话,觉得等下你们还真的抢不到了。 这些土匪看不到,他却是看得清清楚楚的,那鬼王此刻就站在玉棺之上,一身幽黑泛着寒光的盔甲将他整个人衬得高大威严,那种冰凉凉的森冷感扑面而来,尤其是一双猩红的眼像是看着一堆死人般,波澜不惊,可周身笼罩的越来越浓重的黑雾昭示着对方心情不郁。 这让那些随之起来的鬼将从两边的棺樽里跳了下来,落地时,巫舟清楚地听到“嘭”的齐刷刷的声响,系统还真实诚啊,这金手指能看到鬼也就算了,连声音也一并给了,可这个节骨眼,他这么瞧着听着,怎么觉得这么毛毛的? 那些鬼将很快就朝着那些土匪无声无息聚拢而去。 几乎是瞬间,那些土匪大概也感觉到了周围越来越冷,那种从骨子里透出的森冷让他们搓了搓手臂,“怎么回事?突然怎么这么冷?” “就、就是啊,老大我们别说……”遇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吧? 这土匪这句话还没说完,突然就被一个鬼将遏制住了脖颈,就那么直接抬了起来。 “啊啊啊——”那人的尖叫声立刻在整个地宫里响彻,也让看到这一幕的巫舟头皮麻了起来,什么鬼?那些鬼将为何能碰触到这些人? 他有种不祥的预感,果然,下一刻,咔嚓咔嚓被扭断脖颈的声响此起彼伏的响起,巫舟瞧着那些很快虚软倒地的土匪,虽然这些人罪有应得,他也不可惜这些土匪,尤其是这些人可能已经将先前那些商贾害了抢了银钱还有这些被抢来的少女,他们的下场也该是如此。 可一想到这么凶猛的鬼,而他,一个小道士,身为这些鬼的宿敌,他却还要接近那个比这么鬼将还凶残的鬼王,还要让对方信任他,心甘情愿将他留在一个鬼的身边? 巫舟觉得自己的下场会不会比这些土匪还要惨? 那些鬼将将这些土匪杀了之后,齐刷刷的单膝跪地,无声无息地低头,等待下一个指令。 鬼王视线扫过他们,抬起手摆了摆,那些鬼将重新回到了那些棺樽里,之后,那些原本突出来的棺樽再次收回到了石壁里,一起的还有那个玉棺。 一切再次恢复了平静,不远处的地面上躺了一地的土匪,巫舟这边的角落则是一堆昏迷的少女,似乎与先前一样,不过还是有一点不同,那个鬼王……他没有回到自己的玉棺里。 巫舟已经低下头装晕,也尽量让自己的呼吸平稳,可那一步步踩在地上朝着他这边走来的步子,让他的心脏止不住跳动了起来。 唯一好的一点就是这鬼王似乎没打算杀他们这些无辜的人,这让他松了口气,当然前提是,他这个小道士的身份不要暴露出来,否则,道士遇到鬼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就是道士杀了鬼,要么……就是凶鬼除掉道士。 而巫舟面前的这个,还是凶鬼中的鬼王。 巫舟很奇怪这死掉的楚王既然成了鬼了,也除掉了这些冒犯他的土匪,为何不继续回到自己的玉棺里?还有先前那些土匪碰触到的那些符咒,总让他觉得怪怪的? 可还没等他想清楚,他趴着的地方视线所见就看到了一双靴子,就离他三步远,死了的楚王周身弥漫的黑雾让巫舟眼前一阵阵发黑。他本来就受了重伤,对方身上阴气太重,加重了这种伤势,他觉得原本刚吐过一次血的喉间再次涌上腥甜,他努力忍着,可那楚王又往前走了一步,巫舟没忍住,终于一口血喷了出来。 直接喷到了那楚王的靴子上,而他的血一接触到楚王周身的黑雾,竟是直接让那些黑雾散开了。 巫舟的瞳仁有一瞬间紧缩了一下,好在他几乎是须臾间淡定下来,可既然已经吐了血,继续装晕是不可能的了,他干脆呻/吟一声悠悠转醒,捂着胸口还装模作样地咳了起来,咳到一半睁开眼,看向前方,仿佛压根没看到站到面前的鬼,透过他看到了那些死掉的土匪,啊啊啊的像是被吓到一样尖叫了起来。 巫舟边尖叫边给自己的演技鼓掌呐喊,他脑海里在继续吓晕与醒来之间想了一下,要是继续装晕,还要继续待在这里,他是一刻都待不下去了。 巫舟一边尖叫一边往后退,退到碰到那些同样昏迷的少女,转过头,那些尖叫戛然而止,背对着鬼王松了口气,赶紧开始边摇晃这些少女掐人中边解着她们身上的绳索,而身后,楚王就那么垂着眼森冷地盯着那个一身红嫁衣的女子慌乱地忙前忙后,许久,他低下头,望着自己周身缭绕的黑雾因为先前对方那口血散了大半,尤其是靴子上的黑雾更是一点不剩。 楚王冷冷盯着自己周身的黑雾,视线再落在那背对着他的女子,站在那里并未动弹,只有一双猩红的鬼眸愈发鬼气森然。 巫舟感觉到身后冒上来的阵阵寒气,头疼,可想到他这次的任务还就是身后这个鬼,只能忍下来,先想办法出去之后,再想想看怎么接触对方。 好在那些原本晕厥的女子逐个醒了过来,醒来之后却似乎想到什么,忍不住失声大哭了起来,这些哭声让巫舟头更疼了,却也冲淡了身后某只鬼的存在感。 巫舟最后只唤醒了几个,另外三四个昏厥的时间太久没能醒来,怕是需要赶紧带出去救治,他低声安抚着那几个醒来却被吓到的少女,将目前的情况告知了他们,不过说到那些土匪的时候,他只说他们不知为何死掉了,怕还有别的土匪闯进来,他们需要赶紧出去。 那几个少女大概这些时日也被那些土匪吓到了,即使泪流满面还是拼命克制着捂住了嘴,尤其是看到巫舟身上的红嫁衣,觉得他肯定也是被抢来的,加上巫舟此刻周身的镇定让她们找到了主心骨,按照巫舟的吩咐,两个人搀扶着一个昏迷的少女,最后剩下的一个,巫舟直接抱了起来,大步朝石门的地方走去。 摸索到机关,打开之后,让那些少女尽量不出声,沿着来时的密道,一步步往上走。 巫舟让那些少女紧随其后,他打了头阵,可走了没几步,突然就感觉眼前一黑,那楚王不知何时出现在眼前,像是一座山一样堵在了那里。 巫舟硬着头皮像是没看到,从对方的身上穿了过去,浑身那股森冷的感觉,骨头感觉像是沁了冰水,他抖了抖,故意像是没发现,嘟囔了声:“怎么这么冷?”随后继续往前走,可偏偏那鬼王就只跟着他,好在大概是确定巫舟看不到,只飘在一旁。 巫舟不明白这鬼王在玉棺里待的好好的,为何非要跟着他?莫不是先前那口血的原因? 他想到当时那口血吐出去之后,对方身上的黑雾似乎少了些,莫非时候因为这个让对方注意到了自己?他也挺好奇的,自己的血怎么会有这种效果?看样子这鬼王也不像是被伤到的样子,反倒是……像是能减少鬼气?却又不像?到底怎么回事? 巫舟想不清楚,干脆也不去想了,就这么被身边那个存在感极强的鬼这么盯着,一步步走到了密道的入口处,他朝后嘘了声,让那些少女将人先放下来,别出声。他将抱着的少女给放了下来,随后先一步打开了密道口,走出去之后,贴着墙往外走。 好在那些人为了装的像没敢点灯,除了密室里昏暗的油灯,四周黑漆漆的,他记得当时外面还留着几个土匪,需要先将这些土匪也给除掉。 他出去之后,沿着黑暗朝着先前喜房的位置走过去,手里却是顺了一根木棍,等听到动静,他藏在那里,手里捏着一个石子,朝着对面扔了一块。 那两个本来正低声说荤话的土匪听到动静抬头,“谁?” 没有得到回答两人对视一眼,朝着这边走了过来,等两人背过身朝发出声响的地方去的时候,巫舟抬起木棍,速度极快地照着两人后脑勺砸了下去。 解决了这两个,将手脚绑起来,扔到角落自生自灭。 随后他如法炮制,解决了剩下的土匪之后,才回到先前的密室,让那些少女都出来。 巫舟让她们先去了喜房,那里是唯一还算干净的地方,让她们待在那里之后,巫舟打算去宝江城找人来将这些姑娘带回去,只是还没等他开口,突然就听到有动静传来,他对着那些惊慌失措的姑娘打了个收拾,熄灭了喜房里的烛火,瞧瞧走了出去,将门关好了。 他躲在暗处,瞧着前方传来的动静,莫非还有别的土匪?可他这一路过来这城主府并未发现别人,难道……是前身的师父与师弟? 巫舟站起身,前身死之前的确是与他的师父师弟商议好,他男扮女装来救柳娘,随后他们再潜入进来抓鬼。 不过这里面的并不是鬼而是一窝土匪。 巫舟也只是这么动作,仔细听了听,却又迅速蹲了回去,这些脚步声很多,从他这里隐约能看到亮光,不像是单独的两个人。前身的师父与师弟是道士,他们以为这里面的是鬼,既然如此,怎么可能会带着普通人来进来“抓鬼”,那就是别人。 那到底是何人?若是宝江城城主府的人更不可能,要是他们敢来,也不会选出来柳娘这个祭品了。 巫舟压下心底的疑惑躲在暗处没动弹,若是土匪,他此刻出去太过冒然,不如先稍安勿躁寻找别的机会救人;若是帮手,他更没理由这时候出去了。 随着那些人走近,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个火把,巫舟瞧清楚了,一行人都穿着城主府特有的服饰,竟是城主府的人,奇怪了,这些人怎么突然不怕鬼了? “都仔细搜,一定要将那个骗子抓到!”为首的男子一声令下,那些人立刻分散开开始抓人,几个人踹开了喜房的门,随即传来女子的尖叫声,那些人很快出来了,告知外面的人是先前失踪的少女,一行人全部都涌入了进.去。 只有一个身着华服的年轻公子不耐烦地站在那里,身后跟着一个城主府的人,恭恭敬敬的。 巫舟觉得不太对劲,这些人口中的骗子不会就是指他吧?难道是前身的师父与师弟暴露了? 可他们是道士,还有些本事,加上是为了救人,怎么也与骗子扯不上关系,除非……这些城主府的人是故意的? 巫舟的视线落在这年轻公子身上,那人朝身后的人示意了一下,压低声音:“去瞧瞧,别有漏网之鱼。” 他身后的人立刻进.去了,只留下那个年轻公子嗤笑一声,眼神带着怨毒与狠辣。 巫舟的脸色沉了下来,看先前那些人对这公子的态度,怕是身份不低,城主府的人不问青红皂白抓人,抓的却是他这个小道士,看来很不对劲啊,莫不是……宝江城的城主与这些土匪有关?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见到了地宫里那些东西,他很快想到了这点。 不过想到这,巫舟朝着四周看了眼,说起来那鬼王似乎从他进.去喜房之后,似乎就不见了。 若当真那城主不是个好的,前身的师父与师弟怕是已经被抓住了,看情况怕是危险了。这些人若是不抓到他怕是也不甘心,可若是他也进.去了,前身的师父师弟也完了,他要怎么躲过去? 巫舟低下头,突然看到自己这一身嫁衣,抬起手摸了摸胸口,突然想到了被他忽视的一点,前身的师父一开始不确定这奚鬼城里的“鬼”到底有多厉害,怕被戳穿直接暴露了前身,在他穿上嫁衣之后,用了障眼法让他看起来像是女子。 能一晚上骗得了鬼,自然偏偏这些凡人也没问题。 巫舟眼看着那些人很快从喜房出来了,那年轻公子立刻挥手让他们四下立刻去抓人,他想了想,迅速将身上的嫁衣弄得凌乱不堪,最后一咬牙,将衣襟往下拉了拉,露出了半个肩头,之后,往前一扑,摔倒在地的同时,变声用女子尖细的嗓音“啊”了声,果然立刻引起了注意。 那年轻男子脸色一变,立刻带着人过来了。 等他们手里的火把将这一块地方照亮,巫舟是趴在那里的,等面前一人走近了,他适时掐了自己一把,疼痛让他抬起头时,一双湿漉漉的双眸愈发娇弱可怜,尤其是衬着那张摄人心魂的面容上,他清楚地听到了此起彼伏倒吸气的声音。 前身本就长了一张雌雄莫辩的脸,此刻画了女子的妆容,又有前身师父用的障眼法,呈现在众人面前的,就是一个绝色的美人,因为摔倒匍匐在地,抬起头时,露出一截细长的脖颈以及半个果露在外的肩膀,抬眼时,更是露出一片白腻的肌肤,往下看,惹人遐思…… “咕咚……”不知谁吞了一声口水,为首的年轻男子这才猛地惊醒过来,立刻吼出声:“都给我背过身去!” 那些人啊了声,还没从这等美色中回神,茫然地看过去,被年轻男子一瞪,慌忙背过身去。 年轻男子立刻脱了外袍,动作轻柔地搭在了“美人”的肩膀上,顺势搂住了红着眼惹人怜惜的的“美人”:“姑娘,你怎么会在这里?也是被抓来的?”可若是宝江城有这等绝色,他怎么从不知道? 巫舟抬起衣袖无声掩面,低软的嗓音带着泣声:“我本是隔壁镇子的,前去宝江城寻亲,可谁知行到半路,突然被一个身着道袍的人给敲晕了,等我醒来,竟是不知被用了什么法术,浑浑噩噩地坐上了那喜轿,就到了这里……公子,你一定要救我出去啊。”他说到这,抬眼,一双泪目莹润入水,刚好一滴泪在眼角将落未落,啪嗒一下落下时,仿佛砸进了男子的心口。 年轻男子立刻握住了巫舟的手:“姑娘放心,我是城主府的少城主,有我在,定不会让人伤害你。”他就说这世上哪有这么舍己为人的道士,原来真的是骗子,竟然牺牲这样的美人,差点便宜了那些土匪。 巫舟感激的盈盈一笑,年轻公子被笑得差点没了魂儿。 巫舟自己都被自己给恶寒到了,可为了救前身的师父师弟以及查清楚这件事混进城主府,他只能这么做了。而且不知是不是多想,他总觉得这件事不太对,听说这宝江城的城主是十年前从京里调任到这里的,据说身份不低,他一开始没想起来,如今瞧着这少城主,想着对方也不至于为了这么点陪葬品跟一堆土匪合作吧? 真想要,这十年来可是有的是时间…… 随后的事情就简单多了,巫舟的身份虽然可疑,可是他这张脸太过蛊惑性,加上他当时故意露出的肩膀与脖颈,因为障眼法是没有喉结的,他相信这少城主不会再怀疑他。 毕竟小道士是男的,他如今在对方眼里可是女的。 就算后来查到身份不对也需要几日,这几日足够他将人救出来了。 至于男主……只能稍后再偷偷回来想办法接近了。 这少城主让人继续查,他则是先一步带着巫舟与那些失踪的少女回了城主府,巫舟被单独安排在了一处偏院,寻了两个婢女服侍。 巫舟以要沐浴为借口,让那两个婢女为自己准备热水,随后挥退了她们,松了一口气。 他打算等夜深人静之后,去打探前身的师父与师弟被关押的地方,只是不知这些人有没有发现地宫里那些死了的土匪会不会怀疑什么,还有那鬼王,他离开奚鬼城的时候,回头看了眼,那鬼王并未再出现过,就是不知下次他再回去的时候,对方还在不在那座鬼城里。 巫舟边想着边脱下外面的嫁衣,边转过身边解着腰带打算沐浴,可等转过来,乍然瞧见那面无表情站在浴桶边正寒着一双鬼眼望着他的某只鬼,巫舟的动作一僵,因为太过意外,导致他即使很快反应过来,刚刚那停顿的动作还是太突兀了。 他即使继续解开了腰带,那只鬼依然幽幽猩红着鬼眸盯着他,低沉的嗓音阴测测响起:“你果然看的到本王。” ☆、第105章 鬼王 鬼王用的是肯定句而不是一句询问的话,巫舟的心骤然跳了一下, 承认还是不承认? 他想承认的想法也只是一瞬间, 可脑海里瞬间闪过在地宫的时候那些鬼将利落地将那些土匪扭断脖子的画面, 加上他的真实身份是道士, 一个能看到他这只鬼的道士……在他们还没有任何接触, 他自己还没想好怎么接触男主,让男主信任他之前…… 巫舟将自己代入这只鬼,如果面前有一个能捉鬼的道士, 这道士还能窥见得到他,那他可能会冒着被除掉的危险留下这只鬼吗? 那肯定是不会啊。 于是, 几乎是一瞬间的功夫,巫舟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 决定还是装傻, 只要他没亲口承认,对方说不定只是在试探他而已。 巫舟将解下来的腰带扔到一边,这才揉着脑袋,自言自语般:“真是忘性大了, 沐浴怎么能没有花瓣呢?”说着,转过身, 将不远处准备好的花瓣洒进了浴桶里,仿佛他刚刚停顿的那一下, 只是看到浴桶里的水时想到自己忘了洒花瓣才动作僵硬下来的。 他抱着半篮子花瓣, 弯下腰, 白皙修长的手指直接穿透了挡在浴桶前的某只鬼, 撩拨了一下水,洒下了一层的花瓣。 他此刻扮得是女子的装扮,障眼法到明日天亮才会消失,他在赌,赌这楚王死的时候还未弱冠,据闻还未娶妻,堂堂一个王爷不会这么下流瞧着一个姑娘家沐浴就真的这么眼睁睁瞧着吧?他是男子,就算是真的被对方看了去,只当是兄弟之间一起泡个澡算了。 巫舟等撒完了花瓣之后,硬着头皮放下装花瓣的篮筐,将里衣脱掉,露出了里面障眼法形成的最后一层蔽体的兜衣,他只当是没看到,硬着头皮直接穿着里裤进了浴桶,那鬼就站在浴桶前,所以他踏进.去的时候,需要穿过这鬼的身体,他明显感觉到对方子在他这么坦荡荡过去时对方的身体僵了下。 巫舟知道成功了一半,进.去之后,撩了撩水,就抬起手臂,将头上的发簪拔了下来,顿时一头墨发披散下来,与此同时,余光瞥了下还猩红着眼显然还不怎么相信的某只鬼,他还就不信对方真的敢一直这么盯着看,他干脆再次抬起手臂,直接扯开了脖颈后的绳结,随着那绳结散开,他在心里默默数着一二三,果然,才刚数了一个数。 鬼王嗖的一下不见了…… 巫舟差点没忍住笑出声,环顾了一圈,四周哪里还有半点鬼影。 巫舟还有点遗憾没看到鬼王被噎住的表情,让他吓唬他。不过也奇怪,这鬼王待在那奚鬼城里都十年了,怎么好端端的,突然就肯出来了? 巫舟怕鬼王又回来,动作极快的沐浴完,穿上少城主让人准备的一套裙裳,就唤了那两个婢女进来将浴桶等物收拾妥当了,之后就说他累了要歇了,挥退了所有人之后,熄灭了烛火。他等了一会儿,仔细听外面没有动静了,才悄无声息地下了榻,躲在窗棂下,仔细去瞧外面确实没了守着的人,才出了房门,一路往前。 他出了这个偏院之后,躲在暗处伺机等待,擒住了一个城主府的仆役之后,威胁了一番让他说出先前那两个道士被关的地方,等对方回来了之后,巫舟将人敲晕了,换上对方的衣服,这才从假石后走了出来。 只是他对城主府的地形根本不了解,只能按照那仆役说的方向,边走边往地牢的方向去。 等他避开了守卫终于到了地牢外时,刚想想办法进.去,却听到不远处有脚步声传来,巫舟迅速躲到了一处假石后。没多久,有一行人大步往这边过来,巫舟听到原本看押的守卫看到那一行人,迅速跪地唤了一声“城主”“少城主”,之后就是铁门被推开的声音,不多时声响就消失了。 巫舟没想到这么晚了这宝江城的城主竟然还没睡,还跑到这地牢来了,不会是想直接除掉前身的那师父与师弟吧? 巫舟头疼了,闯还是不闯? 就在巫舟犹豫不决怎么想办法引开那两个看守的护卫时,突然就听到那两个守卫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动静,喊了一声,对视一眼,看向不远处草丛里悉悉索索的声响,他们拔出腰间的佩剑,提着就往那边去了。 巫舟没想到老天这么帮他,迅速趁着那两人往相反的方向走的时候,小心翼翼打开了铁门一道口子,闪了进.去。 而就在巫舟的身影消失的瞬间,那两个守卫到了有动静的地方,发现什么都没有,奇怪地又走了回去。 在他们重新回到铁门外时,原本他们查看的地方,一道高大森沉的身影重新出现在那里,望着那两个守卫,鬼影一晃,直接穿过他们潜入了那铁门里。 守门的两个守卫打了个哆嗦:怎、怎么回事?怎么突然这么冷? 而另一边,巫舟闪进.去之后才发现这地方竟然跟那个城主府下去地宫的密道竟然很是相似,两边镶嵌着昏暗的烛火,他听着动静一步步往下走,这一路往下倒是没听到有别的人声,直到到了地牢,才看到了守卫的人。 巫舟不敢贸然前往,躲在拐角头疼,要是前身法术再高一些,随便画画弄个隐身符就好了,刚刚那两个守卫凑巧走开了,如今这里风平浪静的,怕是这两个守卫压根没走开的可能性。 结果,巫舟这个想法刚起,就感觉眼前有一道黑雾闪过,下一瞬,那两个守卫无声无息地倒下了。 巫舟目瞪口呆地看着不知何时重新出现的鬼王,他慢半拍地……揉了揉脑袋,装作疑惑的模样,好像在说:咦,这两个守卫怎么突然自己倒了? 可他再傻这时候也明白过来,先前那两个守卫怕是也是被鬼王给弄走的,他一边装作没看到站在那里鬼气森然的鬼王,迅速跑过去,躲进了其中一间地牢里。 而在巫舟闪进.去的同时,那两个晕倒的守卫再次清醒了过来,揉了揉脑袋,奇怪自己怎么刚刚晕了?对视一眼,觉得有点邪门,却又不敢多言,迅速站好了。 巫舟一直躲在牢房里小半个时辰,城主带着人终于从最角落的一间地牢里出来了,他听到动静贴着牢房的墙壁没敢动,好在这些地牢都是由封闭的石门给组成的,只要他不发出动静,城主一行人绝对发现不了他。 结果,就在他所有的神经都绷紧的时候,身边无声无息再次出现了一道鬼影。 巫舟余光瞥见那凛然而立的鬼王,额头上有一滴汗滴落下来,他怎么有种不祥的预感呢?果然,之后他这种想法得到了证实。 鬼王屈尊降贵地俯下.身,凑近了巫舟贴着墙壁的侧脸,两人几乎脸贴着脸,巫舟能感觉到森寒的鬼气扑面而来,周身的温度陡然降了不少,阴气森森的,他的胸膛起伏了几下,硬生生被自己给压了下去,随即就听到鬼王低沉阴冷的嗓音带着冷漠:“看不到本王?嗯?本王若是这时将你送出去,如何?” 巫舟想骂鬼,他就说这鬼这么好心帮他顺利进来,感情在这里等着他呢,他眼睁睁看着对方猩红的鬼眸定定落在他脸上,修长的手指慢慢抬起,指端黑雾缭绕,仿佛下一瞬就能将他整个笼罩,再甩出去……刚好怕是就能出现在城主一行人的面前。 几乎是瞬间,巫舟立刻无声抬起手,无辜地眨巴眨巴眼,咧嘴赔笑,用唇形道:鬼兄,有话好好说。 鬼王终于满意了,已经挨着他眼皮的黑雾撤去,瞥了眼石门外,眼神冷漠。 巫舟一直等脚步声远去了,才颓然松了口气。 只是这口气还没吐完,想到身边的某只鬼,巫舟立刻站直了身体,瞧着近在咫尺的鬼王,对方就飘在半空中,猩红的鬼眸此刻半垂着,周身弥漫的鬼气像是能将他整个吞噬。既然已经摊开了说,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好在对方还不知自己是道士,可他接下去要救人,那就暴露了。 巫舟还没想清楚下一步要怎么办,鬼王再次开口:“你为何会看得到我?” 巫舟听着这句只有他自己能听到的话,深吸一口气,突然想到了先前他吐出去的那口血,似乎是将对方周身的黑雾给淡了些,他低下头,发现果然对方周身萦绕的黑雾原本很是浓郁,可是靴子四周的却是淡了不少。因为要避着外面的守卫,巫舟将声音压得低低的,几乎是用唇形道:“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不过……我那时在地宫的时候,重伤吐出了一口血,刚好就喷在了鬼兄你的靴子上,随后……就能看到了。我也不知为何,也许……我们有缘分也说不定。咳咳……” 巫舟自己说完都觉得不信,本来想再笑两声将这尴尬的情况给避过去,谁知面前的鬼王一双鬼眸竟是愈发猩红,周身阴森的鬼气加重了。 巫舟心想不是吧?他没说什么,这鬼王怎么像是不太对劲的样子,只是那让他不安的鬼气也只是弥漫了一瞬,下一刻,对方逼近了,只是没这么冷了:“你确定不知?” “是,是啊……”巫舟声音压得很轻,怕被听到。 可鬼王下一句话,让巫舟愣住了,“你的确很特别。” 巫舟心想:他很特别?什么地方特别?是道士的身份被发现了?还是这鬼王觉得他这人比较好入口?或者想将他弄下去给他当鬼兵玩? 可无论是哪一种,他一点都不想啊。 鬼王一双猩红的眸仁定定落在他身上,巫舟竟是从里面瞧出了些沉思,“本王被困在奚鬼城十载,头两年本王还能在奚鬼城行动,却被困在其中,无法离开奚鬼城一步。可如今……本王再次醒来却能离开了。” 巫舟心脏扑腾了一下:鬼王以前无法离开奚鬼城? 他突然想到了当时那些土匪碰触那玉棺时,那玉棺周身被破坏的符咒,莫不是那些符咒的原因?也不对啊,若是这样那头两年呢?先帝是当年楚王死了之后两年才觉得异样不对劲,这才派人弄了这个地宫,楚王却说一开始两年前对方就无法离开奚鬼城。 “这、这样啊……我也不知,也许是凑巧吧。”巫舟也觉得挺邪门的,他刚穿来,进了奚鬼城,之后误打误撞进了地宫,吐了几口血,这鬼王就能离开奚鬼城了? 最终鬼王面无表情扫过他微妙的神色,却没说别的,只是漫不经心说了两个字:“是吗?” 巫舟脑袋里飞快转着,想到了一个主意:“这样吧,既然鬼兄觉得不是巧合,我无私帮鬼兄你查清楚这一点,好让鬼兄早日投胎转世。但是,你看我现在遇到了点麻烦,鬼兄能不能帮个忙,先帮我救两个人?” 鬼王没点头,却也没拒绝,只是若有所思地盯着他看,巫舟被他看得浑身毛毛的,硬着头皮让他看,等差不多了,终于看到鬼王纡尊降贵地点了头。 巫舟松了口气,也不敢耽搁,赶紧救人。他先让鬼王将那两个守卫引开,随后迅速跑进了最里面的石门,确定没有人守着,他迅速推开,可等看到里面的情景脸色变了变,前身的师父与师弟两人被绑在木桩上,身上锁着锁链,身上还穿着道袍,估计是怕他们用法术,两人的周身贴了一些符纸。 巫舟脸色微变,盯着那些符纸,皱眉:这城主怎么会这些?莫非这城主府里也有道士? 他快步走上前,将这些符纸给扯了下来,想解开那些锁链,他根本扯不开。 就在这时,身后一阵沁凉,他回身,果然看到鬼王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面无表情看他一眼,随后抬起手臂,萦绕着黑雾的指端一挥,顿时那些铁链咔哧咔哧响了几声,应声而开,坠落在地。 巫舟目瞪口呆地瞧着这一幕,心想幸亏身后这鬼是男主,若是敌人,估计他这种半瓶子咣当的道士,来一百个都不够灭的。 巫舟赶紧将两人给喊醒了,两人身上有不少的伤,大概受过刑,血淋淋的,瞧着被巫舟还惨,好在两人底子好,很快就醒了。巫舟简单解释了一番,看师父还能走,就过去将前身那伤到腿的师弟帮肩膀上一背,少年比他年纪还小,趴在巫舟的肩膀上红了眼,小声道:“舟师哥,对不起……” 巫舟安慰了两声:“先出去再说,没什么对得起对不起的。”巫舟说完才觉得浑身有一股寒气涌上来,他想起来什么,偏过头,对上了不远处阴森的某只鬼。 “舟师哥?”那只鬼眯着眼慢悠悠重复了一遍,森冷的视线在巫舟脖颈上扫过,最后落在他鼓鼓的胸前,因为障眼法还没消失。 巫舟干笑一声,这下子还真是暴露个彻底了。唯一让巫舟松了口气的是,这鬼王竟然对于他们是道士并没有太大的反应,或者觉得他们太弱看不上眼?不过不管怎么说,这一关是过了,早知道这样,他还装什么,一开始就承认了就好了。 因为有鬼王的帮忙,他们很顺利地出了地牢,只是最后还是没能逃出城主府,半路上被拦截了下来,巫舟三人瞧着前方围聚过来的城主府的人,皱眉不解,他们是怎么知道的?他这一路上确定没有暴露,更何况还有一个鬼王帮忙,可这些人怎么这么快就知道的? 这时巫舟背上趴着的师弟突然想起什么愤怒道:“舟师哥,这城主是个坏人,他身边跟着一个道士也不是个好人,我们就是着了那道士的道。” 巫舟想到先前师父师弟身上的符纸,莫非是这样暴露的? 他迅速朝前看过去,果然在城主的身边看到了一个身着常服却留着胡须瞧着不太一样的男子,对方手里拿着一个东西,果然,下一瞬,似乎画了几张符纸,朝着他们飞了过来。 巫舟堪堪躲开了,暗叫不好,前身的师父还能动,可到底受了重伤也不是那道士的对手,再次被定住了,巫舟只能看向不远处看好戏一样的鬼王:鬼兄上啊。 鬼王眯着眼扫了他一眼,淡淡道:“他身上有一块避鬼石,本王无法靠近他。” 巫舟再次避开了那道士扔过来的定身符,头疼:难道就这么束手待毙?就没别的办法了? 像是看出巫舟的想法,鬼王的视线在他身上扫过:“他身上的避鬼石只对鬼有作用,对人身却是无用。” 巫舟心想我也知道啊,问题是他这个道士法术不强,连前身师父都斗不过,更不要说他了。 鬼王再次开口:“还有一个办法。” 巫舟心抖了下,动作一慢,他背上背着的师弟被定身符给定住了,他也无法动弹了,只有一双眼珠子能动,撇过去去看鬼王:兄弟,有办法你就快用啊,江湖救急! 鬼王依然不疾不徐,慢悠悠道:“这个办法就是让本王上你的肉身,如此本王借着你的这具人身,那道士身上的避鬼石自然对本王无用,本王也就能救尔等。” 巫舟:“…………”什么玩意儿? 他怎么觉得这么毛毛的,万一鬼王不安好心,身体不还给他了怎么办? 可余光瞥见迅速围拢过来的一行人,城主一张阴沉的脸终于好了些,对那常服的道士道:“还是道长有办法。” 那道士眯着眼盯着巫舟三人瞧着,笑了声,可那眼神让巫舟觉得浑身不舒服。真落到这些人手里,怕是比鬼上身还要惨。 巫舟咬咬牙,左右他也是为男主来的,大不了……算了,赌一把吧。 巫舟赶紧示意鬼王:上吧上吧,救命要紧。 鬼王大概没想到巫舟这么痛快,眯眼,猩红色的鬼眸在黑夜里挺吓人的,却也没说别的,巫舟只感觉眼前黑影一晃,下一瞬,感觉身体像是完全不受自己控制了。 而另一边,城主摆摆手让人立刻将这三人拿下,只是等所有人围聚上来,原本被定身符定住的三人中长得最好的那个突然站直了身体,周身的气息仿佛陡然间发生了改变,脖颈咔哧咔哧动了几下,动作有些慢也有些僵硬,仿佛一时间不适应在适应这具身体。 几个转瞬间,对方抬眼,幽幽一双冷目落在了围聚过来的一行人。 那些人被对方那眼神瞧得浑身发凉,不知为何,明明先前还不觉得,此刻望着那人,浑身毛毛的,他们不自觉得打了个哆嗦:怎、怎么回事? “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将人给抓起来?”城主脸色不郁,看向身边的道士,“道长,怎么回事?不是定住了么?怎么突然又动了?” 那道士也皱着眉,再次甩出去几张符纸,可那些符纸落在唯一能行动的那少年身上,却没任何效用。 下一瞬,只见那少年突然抬眼,广袖一扬,原本围聚在他周身的护卫顷刻间被一股大力震飞出去,七零八落地倒了一地,爬都爬不起来。 那道士脸色微变,可几乎是眨眼的功夫,那少年闪瞬到他面前,直接遏制住了他的脖颈,眼神森冷无情,瞧着他像是瞧着一具尸体。 道士望着那眼神浑身哆嗦了一下,意识到什么,猛地从袖口里甩出几张符纸,却都没用,他最后不知摸到了什么,在少年即将捏断他脖颈的前一瞬挣脱开,城主脸色也变了,被这陡然逆转的局势吓到了。 “道长,怎么回事?这人……” “跑,他不是人!”那道士几乎是立刻拽住了城主的衣领,动用轻功飞了出去。 少年阴森可怖的眸仁盯着那两人飞离的方向,原本想要继续去追,可因为巫舟这个身体先前有伤在身,鬼王阴气太盛,他终于撑不住,这具尸体吐出一口血,殷红的鲜血差点将鬼王给震出来,巫舟意识彻底昏迷之前,赶紧让鬼王带着他师父师弟离开。 说完这句话,巫舟感觉自己再次陷入了一片混沌的黑暗中,不知睡了多久,巫舟终于恢复了意识。 他一醒来,就觉得浑身疼痛不已,尤其是胸口先前重伤的地方,更是疼痛难忍。 想到昏迷前的一幕,巫舟猛地睁开眼,可在看清楚身上压着的某只鬼,巫舟对上那双猩红的鬼眸,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瞪圆了眼:鬼、鬼压床啊…… ☆、第106章 鬼王 巫舟没想到自己一睁开眼就看到这么刺激的一幕,迅速挥手要将身上压着的鬼给推出去, 不过他的手臂直接穿过身上鬼王的身体挥了个空。 巫舟踉跄了一下, 差点没自己从床榻上翻下去, 牵动到了伤口, 忍不住捂着心口咳了起来:这鬼王什么鬼?有这么吓人的么?好在人鬼有别, 他碰不到鬼王的身体,同样的,鬼王也碰不到他的身体。 他刚刚醒过来被这一幕吓了一跳, 此刻冷静下来,巫舟喘了几口气,将心口那股疼痛压下去,再坐起身警惕地盯着已经直起身飘坐在床头的鬼王, 对方那双鬼眸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神色像是打量又像是疑惑。 巫舟往后退了些,后背贴着床头才松口气:“你刚刚在做什么?” 鬼王周身鬼气弥漫, 闻言又飘近了不少,眯着眼, 依然以一种奇怪的神色打量着他。 那种眼神让巫舟更加警惕, 这鬼先前上了他的身, 不会是觉得他这个肉身不错, 所以在打他这肉身的主意吧? 巫舟原本也只是想想,可没想到, 这鬼王一开口, 竟是真的提到了这个:“本王昨晚能上你的身, 为何今日却是不行了?” “所以你刚刚就是想再上我的身?”巫舟没想到这鬼还真的还想上他的身,这要不是男主,他还需要获得对方的信任,不能撕破脸,他此刻很想去弄几张符,甩过去让这鬼尝尝烈火焚鬼的滋味。 不过他这也只是想想,他这个身体没这个本事,道行太浅,只能对付对付寻常的小鬼,像男主这种鬼王级别的,他只有俯首称臣才能保证两方相安无事。 “这个……大概是这身体受伤太重受不住你身上的阴气吧。”巫舟随便找了个借口,随后试探道:“若是你想体会一把昨晚上人身的感觉,可以去寻别的,比如……那个城主啊,就很合适。” 巫舟想着,那城主从昨晚上来看,显然不是个好人,而且他身边当时还跟着一个道士,那道士身上有避鬼石,显然是有备而来。 加上那些冒然冒出来的土匪,总让巫舟觉得这城主不太对劲。可若是鬼王能上了那城主的身,到时候他们也方便多了。 谁知,鬼王淡漠地睨了他一眼,淡淡道:“他们周身的气息本王不喜。” 潜台词就是:本王还是很挑的,不是说谁的身本王都愿意上。 巫舟:有的上就不错了,你一个鬼还挑三拣四? 巫舟头疼,他怎么就遇到这么一个男主,好歹想考虑清楚他们现在的情况,腹背受敌,那城主想抓他们这几个道士还不知在打什么主意。不过巫舟估计这鬼王压根听不进.去,更何况,他能感觉到城主身边的那个道士也奈何不了鬼王,这让他松了口气,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目前来说,唯一好的一点就是他如今以道士之身成功搭上了男主,那么若是想让男主信任接受他也比较容易,只是头疼的是,让一个鬼当皇帝,这要怎么当? 不过之前还是先将第一个任务完成,等稍后再说。 巫舟想通了之后,也就不像刚刚那般急躁了,冷静下来,才想到目前的情况,以及昨晚上昏迷之前的事:“这里是哪里?我师父师弟呢?” 鬼王没回答他的话,只是静静看了他一眼,却是从床榻上飘了下去,落地时,双手环胸冷冷站在一旁。几乎是同时,房门被推开了,一道身影扑到了他床榻前,巫舟随即腰上一紧,就被人给搂住了,“舟师哥,我还以为……以为你醒不过来了。” 少年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眼圈通红,巫舟头皮发麻,认出这是前身那个爱哭鼻子的师弟,头疼不已,“额……师弟啊,有事好好说,你先从我身上起来,你、你压着我伤口了……”巫舟这话倒是没说假,这师弟扑过来就一通抱,他现在身体疼得都颤.抖了。 少年被吓得力气直起身,惴惴不安:“舟师哥对不起!” 巫舟白着一张脸缓了缓,才朝着懊恼不已又要哭的少年笑了笑:“好了,师哥这不是没事儿么?师父呢?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这里是……奚鬼城,不是师哥你带我们过来的吗?我们醒来就已经在这里了,师哥你昨晚上吐血不知,吓得师父用了很多办法才救下师父。”少年此刻冷静下来,抹了一把脸,眼圈虽然还红红的,倒是没哭了。 巫舟轻飘飘看了眼不远处闲适的某只鬼,怎么给带回奚鬼城了?不过昨晚上他也没出力,对方怕是只认识这地方,想想目前来说最安全的也就是这里了。说来也奇怪,那城主竟然没派人追过来?看来昨晚上被这鬼一闹城主府,对方元气大伤啊。 巫舟又询问了一些事,知晓了他这个身体“嫁来”奚鬼城之后这师徒两人发生的事。 他们本来是一直跟着喜轿的,只是走到一半,突然就被出现的城主府的人给拦了下来,不分青红皂白就直接将他们给制服了,等醒来之后就被关在了那地牢里,后来那城主来了一趟,询问了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就又离开了。 巫舟皱眉:“他问了你们什么?” 少年摇头:“都是一些很奇怪的问题,说我们是不是专门来奚鬼城的?是谁派我们来的?我们都知道了些什么?……这些问题我跟师父一个都答不上来,后来就被舟师哥你救了。”大概是当时被抓太绝望了,此刻瞧见巫舟醒着,像是有了主心骨,又想凑过去,只是这次没敢搂腰,想抱着巫舟的手臂寻求安慰。 只是少年还没凑近,就感觉脖颈处一股森冷,他抖了抖,忍不住摸了摸脖子,“怎么突然这么冷?” 巫舟默默看了眼少年身后正冷着一张脸伫立着的鬼王,对方此刻抬着手,指端萦绕的黑雾在少年的后颈上缠.绕着,鬼王猩红的鬼眸却是眯着眼盯着巫舟:“不许让他靠近你这具身体。” 巫舟挑眉:理由? 他跟谁亲近管他什么事?这鬼王是不是管的太宽了? 谁知,那鬼王很不要脸的说了句:“他身上的气息本王不喜,日后本王还要上你的身,你身上若是也沾染了这些人的气息,本王也不会再上你的身。” 难得这鬼说了这么一大段话,巫舟差点没忍不住翻个白眼:我求着你上了?不过这话刚刚起了一个念头,想着城主府的那些人,仅凭他们这三个不入流的道士怕是日后还有求着这鬼王的时候,他默默看了鬼王一眼,后者也面无表情看着他。 最后,巫舟默默收回了视线妥协了:为了小命着想,先忍着。 于是巫舟在少年再要亲昵地靠上来的时候,道:“师弟啊,我们先去找师父吧,还需仔细商量一番,那城主怕是不会轻易放过我们,这奚鬼城也呆不久。” 少年以巫舟马首是瞻,立刻应了,就带着巫舟出去找人去了。 等出了房间,巫舟才想起来为何觉得这地方眼熟,原来正是昨晚上那间喜房,也是唯一能住人的房间了。 而另一边,鬼王对于巫舟的上道还算满意,挥了挥手,立刻有一团黑气弥漫开,身后出现了一个鬼将,单膝跪地之后,随着鬼王吩咐了一声,再次消失不见。 巫舟跟着师弟去找遗风道长去了,前身的师父道号遗风,来历前身并不知晓,前身是半路跟着遗风道长学法术的,并未正式入门,加上这遗风道长也没立门户,不过是四处游方,也不讲这些虚礼。 前身没处可去之后,就跟着这遗风道长。 半年前经过一处,在破庙遇到了重病差点死掉的前身的师弟,对方醒来之后就一直哭,年纪又不大,比前身小一些,询问家在何处也不说,只说是被家里庶兄欺负给骗到了这里,他不敢回去,怕回去也死了,就这么一路跟着前身师徒两,对方也不肯说名字,前身也不介意,只师弟师弟的叫着。 巫舟找到遗风道长时,他在一处破败漏风的房间里打坐,听到动静抬起头,看了巫舟一眼:“伤势可好了?” 巫舟学着前身的语气与神情恭敬垂首道:“师父,除了胸口还闷痛之外,已无大恙。” 遗风道长招手让巫舟过去,让巫舟摊开手,巫舟知晓这道长会岐黄之术,怕是要替自己诊治,只是刚摊开手,身侧就多了一道黑影,鬼王本就生得高大,即使站在地面上也比巫舟高出大半个头,如今他悬空的半尺,愣是比巫舟高出一个头,压迫感十足。 略微俯下.身,阴郁森冷地盯着巫舟的侧脸,也不说话,明显警告意味十足。 巫舟动作僵了下,只当是没看到撩起衣袖,这鬼毛病还不少,下一次上身还不知是何时,气息喜欢不喜欢管他何事,再说了,只是搭个脉,不让人诊治他一只鬼给治病啊。巫舟内心吐槽了一番,面上倒是淡定如水,在鬼王阴森的目光下,让遗风道长诊完脉之后,将衣袖放了下来。 遗风道长从一旁拿出一个白玉瓶,倒出一枚泛着清香的丹药递给他:“这是你祖师爷当年还在世时炼制的丹药,对内伤有好处,师父无能,你受伤了都没看出来。哎,你也是,先前受了那么重的伤为何不说?差点就……”想到醒来时看到自己这徒弟的惨样,他差点就…… 巫舟刚将丹药吞了下去,立刻就觉得四肢百骸通体舒畅,原本以为鬼王会阻止,没想到对方凑近他似乎是嗅了嗅,倒是没说什么,看来的确是好东西。 巫舟终于想起来一件事不太对:诶,这鬼有嗅觉么?还有对方说什么别人的气息不喜,这鬼都成鬼了,不应该是所有的感官都没了? 可当着师父的面巫舟没敢问,这会儿再听到遗风道长的话诧异不已:“祖师爷?”前身跟着遗风道长几年,对方从未提过,师徒两一直相依为命,到各地帮人抓鬼赚点盘缠,没想到竟然还有祖师爷?前身先前一直以为他这师父是自学成道。 遗风道长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大概觉得自己一无所成,说出来也是丢祖师爷的脸,摆摆手:“那城主怕是不会放过我们,你先去歇了,让你师弟去城门那里守着,等明日离开这里。” 巫舟看了眼鬼王的方向,没说别的。 等巫舟出来的时候师弟被留了下来,他重新回到房间,鬼王跟了过来,巫舟仔细想了想,还是觉得这城主太过奇怪,不搞清楚怕是不会放过他们。更何况,如今鬼王在这里,他还要想办法获得鬼王的信任,到时候想办法让他跟着他去皇城。 想通了之后,巫舟看向一直没说话的鬼王:“那宝江城的城主跟你以前认识吗?那些你的鬼将杀死的土匪似乎跟他有关系。”若是说这城主想要那些陪葬品,却又不像,毕竟这城主听说是八年前宝江城建好之后就一直在当的城主,还是从京中调过来的。 既然被鬼王戳破自己能看到他,巫舟也不隐瞒了,不搞清楚,这鬼王不怕,他们三个凡胎肉身可挡不住城主的追杀。 鬼王大概没想到他直接就问了,还以为这胆子很小的小道士会憋很久才敢问:“你可知本王的身份?” 巫舟:“自然知道,先帝最疼爱的九皇子,当今圣上的皇弟。”先帝是三年前驾崩的,之后是由三皇子卓云泓即位。 巫舟这句话说完,明显感觉到房间里的温度降了不少,他奇怪地看过去,对方垂着眼,看不清表情,可周身笼罩的黑雾却是浓烈阴森了不少,显然是心情不好。 巫舟心脏跳了一下:他说错什么话了么? 好在鬼王的情绪也只是变了这么一瞬,很快又淡定下来,面无表情看向他:“本王之前说过,十年前本王死了之后,就一直被困在这奚鬼城中,无法转世投胎也无法离开。两年之后,奚鬼城中来了很多人,修建了那座地宫,可之后本王就被封在了里面,再不能出来。直到之前那玉棺上的封印被破坏,本王才得以出现。而这之后,本王发现只要跟着你,本王就能从这座奚鬼城中离开。” 巫舟听完之后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你是被封在里面的?”不对啊,传闻不是说先帝听闻九皇子尸身不腐,这才建了这么一处地宫纪念对方?可怎么会是被封在里面? 鬼王的神色也闪过疑惑:“你到底是何人?为何本王只要与你一起就能离开这座奚鬼城?” “我怎么知道?先说好,我绝对不是坏人啊,我们道士一心向道除恶向善……可是好人,虽然鬼与道势不两立,但王爷你是个好鬼,我们还是能和谐相处的。”巫舟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他刚穿到这具身体里,就先是被送过去献祭,随后就遇到了这一出,他还奇怪呢。 他怕这鬼王起了疑,觉得自己是与害得他受困于这奚鬼城一伙的,万一动怒将他给咔嚓了,他这任务也不用继续了,系统给的那个能挡下三次致命攻击的法器岂不是浪费了? 等等?法器?那块玉佩? 巫舟突然扯开了自己的衣襟,立刻露出了大片白皙的胸膛,鬼王没想到对方突然会这么做,刚好瞧了个一清二楚,回过神,偏过头去,眉心跳了下,周身的鬼气浓郁了不少:“你作甚?”随着这一句,手臂顿时一挥。 巫舟看到那块玉佩刚松口气,就听到这一句,还没来得及反应,就感觉自己原本大开的衣襟突然嗖的一下被拽紧了,严丝合缝,这也就算了,因为拽得太狠,连他整个脖子都给遮住了,他感觉自己像是被人用手紧紧拽着衣襟往上扯,就差直接将他脑袋也蒙住了…… 巫舟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拽着自己的领子死命往下扯,那领子自己往上拉。 一拉一扯间,只听刺啦一声响,巫舟身上那件昨晚上从守卫身上弄过来的衣服就那么扯开了一个大口子,肩膀半露,胸膛更是露出了一大半,分成两半挂在身上,怎么瞧怎么…… 鬼王从巫舟开始把衣襟往下扯的时候就偏过了头,直接用鬼力将他的衣服给扯好了,结果就听到刺啦一声响,他反射性地将头转回去,就看那少年这幅模样,衣衫凌乱,圆润的肩膀半露,一副茫然呆呆的模样,湿漉漉的眼瞧过来,一只手还扯着衣襟,怎么瞧都…… 鬼王眼神一沉,脑海里闪过先前这小道士男扮女装不算,明明看到他还装作看不到,竟然还当着他的面脱衣,他眯眼:“你别是看上本王了吧?不惜男扮女装故意引诱本王?” 巫舟:???啥玩意儿? 这鬼说的是他? 巫舟磨着牙恨得牙痒痒,“你觉得我是嫌自己命太长了看上一只鬼?我人,你鬼,人鬼是注定没有可能的,再说了……我一个风华正茂的少年郎,你……一只死了十年的老鬼,你觉得可能么?再说了,张口闭口我一个男的看上你,你别不仅是一只老鬼,还是一只断袖老鬼吧?” 巫舟就剩这一件衣服了,他们三人逃命哪里还顾得上行李,结果唯一的一件还被这死鬼给撕破了,他穿什么? 于是一怒之下特别痛快地说了一通,等说完了,头一扬,神清气爽。 可等对上鬼王周身阴郁缭绕的鬼气,以及那双仿佛要滴血的鬼眸,吓得他一哆嗦,清醒了过来,内心长嗷一声,面上还维持着可怜的自尊淡定干笑一声,扯了扯破成两道的衣服,收拢了一下:“咦,师父好像在喊我,我先过去一下。” 结果,嗖的一下鬼王就直接飘到了他面前,阴森的黑雾几乎将他整个给笼罩起来,明明对方什么也没做,巫舟感觉自己整个身体都在往上提,加上整个房间鬼气太过浓郁,冷得他仿佛以为这会儿不是伏月而是寒冬,他觉得整个汗毛都倒竖了起来,被迫对上那双鬼眸,听着某只鬼阴郁可怕的声音:“一只死了十年的老鬼?断袖鬼?嗯?” 鬼王没往下说一句,巫舟身板抖一抖:嘴皮子是过瘾了,这接下来可怎么办? 巫舟认怂,立刻道:“我错了……不老不老,真的一点都不老,鬼王大人你英明神武鬼界一枝花,帅炸众女鬼,怎么可能是断袖鬼?大把的女鬼等着您老人家去临幸,我才断袖!真的!我刚刚那么说是心虚呢?怕被发现才这么说,哈,哈哈哈……” 巫舟舍下脸皮胡诌一通,可他越说发现这鬼王四周的阴气愈盛,让他浑身毛毛的,尤其是感觉到不仅阴气盛了,阴风阵阵,他身上破碎的衣衫随风抖动,让他看起来更像是可怜,他也没说错吧?他都这么不要脸的夸他了,难道不喜欢女鬼? 巫舟认真想了想,默默加了句:“要不……大把的男鬼等着您?” 他这句话说完,就听到鬼王眯着眼,这次直接纡尊降贵地抬起手臂,指端萦绕的黑雾缠.绕着巫舟的脖颈,他肌肤本来就偏白,被这么黑雾一绕,瞧着像是缠了无数的黑线,越收越紧,让巫舟头皮发麻,就在这时,听到鬼王阴测测的嗓音响起:“也别大把了,本王瞧着你这只男鬼就不错……” 巫舟抖了抖,有种不祥的预感:“别啊,我人,小道士!鬼王大人您瞧清楚了,不是鬼。你若是想,我去给您……捉只男鬼来?” 鬼王却是笑了,巫舟还是第一次见到对方笑,那张俊美森然的面容上,平白多了几分鲜活的气息,可说出来的话,就不这么有人气儿了:“不必这么麻烦了,本王费点事,直接将你从人变成鬼不就行了?可好?嗯?” 随着这一声,鬼王凑近了,巫舟能感觉到森冷的阴气扑面而来,他抖了抖:不、不好…… ☆、第107章 鬼王 巫舟没想到这鬼王一言不合就要将人变成鬼, 他可不想当鬼, 更何况,他要是当了鬼了,他与男主都是鬼, 还怎么让男主坐上那个位置? 巫舟感觉到周身缠.绕着的鬼气愈发浓郁,连忙道:“别介, 有话好好说。” “说什么?说本王这个断袖老鬼?”鬼王阴测测笑了声, 凑近的那张脸冲击力太大, 让巫舟觉得浑身的骨头都泛着凉意, 也能感觉到鬼王这是真生气了, 可这事能怪他么?要不是鬼王先胡乱冤枉人, 他能一气之下逞了口舌之快胡言乱语了一番?可要是再不赶快将鬼王的怒意安抚下来,他脑补了一番当初在地宫见到那些被扭断了脖子的土匪, 他的下场故意也没跑了。 巫舟勉强把脖子从黑雾中挣脱了一些,“我、我知道为何王爷你只要跟着我就能离开奚鬼城了……” 果然, 巫舟这话一落, 明显感觉到缠.绕在自己周身的鬼气淡了些,他抬眼,近在咫尺的那双鬼眸眼底的凶残淡了些。 鬼王眯眼:“你知道?本王记得你先前可是说不知。” “我就是突然想起来了这才扯开衣襟的, 可不是为了蛊惑鬼王爷您啊。”巫舟将先前的事仔细想了想, 觉得他们中间应该是有个误会,鬼王误会他刚刚看玉佩的动作是想要引诱他, 他被对方那话刺激了反讥回去, 这才导致了这种局面。 这对方要是普通的鬼, 巫舟绝对不能忍这个亏,毁了他如今唯一一件好衣服,这能忍?可谁让面前这位是鬼王,还是个鬼力强悍的鬼王,为了小命着想,巫舟只能将所有的不满压下来,好生安抚这只……断袖鬼。 巫舟咂摸了一番,觉得他不过是将衣襟往下拉了拉,这在男子之间虽然突兀了些,但也不算是过分,就算是露个肩膀或者上身也没什么,可这鬼王却是炸了,显然有鬼。 对方心里先有了想法才会那么想他,所以综上所述,这楚王生前怕是个断袖吧? 巫舟想清楚之后,默默觉得自己等脱身之后,以后一定要离这只断袖鬼远一点,万一对方朝夕相处看上了他……这就太吓人了。 鬼王脸上没什么情绪,“是何缘由?” 巫舟笑了笑,指了指自己的脖子:“王爷先行个方便将鬼力收了?”这样他心里毛毛的不放心啊,万一鬼王一个手滑,他还有命? 鬼王听完这句话果然将巫舟周身的鬼气收了收,就在巫舟松口气的时候,他周身的鬼气更浓烈了,只听鬼王道:“说。” 言简意赅、冷血无情,真是半点交情都不讲。 巫舟不敢拿自己的小命当赌注,不甘不愿地指了指自己的脖子下那块玉佩:“王爷你看到了?这从外面瞧着是一块普通的玉佩,其实是个法器,是我祖上的传家之宝。我想若不是因为我的原因,那应该就是这个了。” 鬼王的视线下移,落在少年被撕成两半的衣袍上,刚好脖颈处露出的一截,透出半块成色极好的玉佩,他抬另一只手,指端想碰一碰,却穿了过去,身上并没有任何异样。他的视线重新落在巫舟身上,表情让人捉摸不透。 巫舟也急,他这只是猜测还没得到证实,万一鬼王不信?“我说的这可是真的,再说了,现在城主那边还不知什么情况,王爷你这鬼身不能靠近那个道士,万一对方对你施法,你却碰不到对方,这不是吃亏么?可有了我就不一样了,你还能上我的身对不对?可我要是成了鬼,可就没这待遇了。王爷你上哪再找一个气息这么让你纡尊降贵上身的人?嗯?”巫舟差点没忍住翻个白眼,他头一次觉得当个人这么惨,还不如一只鬼。 可强鬼之下,他不得不低头,强调那个“人”字,他其实也感觉到对方也不是真的非除掉他不可,只是自己这个普通的小道士戳到了这鬼王当人的时候不能窥探到的点,断袖啊……这是恼羞成怒吧?这么一想,这鬼王也没这么可怕了。 鬼王果然脸色好了不少,掌心重新收了回来,与此同时,巫舟周身缠绕的鬼气也开始散开……就在巫舟即将成功解脱的时候,突然房间的门被重新推开了,师弟匆匆跑了进来:“舟师哥!师父……舟、舟舟师哥你怎么了?” 他话落的瞬间,巫舟原本悬空的双脚陡然落下,他默默看了眼受到惊吓的师弟,将心底各种骂鬼的话都收了起来,淡定地朝师弟招招手:“过来。” 少年想到刚刚舟师哥双手握着自己的脖子双脚离地的模样,总觉得舟师哥像是被人给提着往上,可四周根本没有别人,除了这间房冷得沁骨之外…… “舟、舟师哥?刚刚是怎么回事……啊?”少年动作僵硬地凑过去,不安地问道。 巫舟抬起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件事你别说出去,你是不是看到我双脚离地?” 少年愣愣颌首:“是啊。” “其实你刚刚看到的不是外力所为,而是我在练一种武功。你也看到了,我没天分,可如今我们遇到了危险,若是不想办法,怕是在劫难逃,于是,我就想到我祖上有一门气功,能让人飞天走地,先前我们能从城主府逃走就是靠得这个。”巫舟边胡诌边扫了眼旁边淡定自若的鬼,瞎愣着作甚?还不配合一下? 鬼王扫了他一眼,觉得这小道士果然满嘴谎言,说不定先前的话也只是糊弄他的。 可他也不愿提前暴露自己,勉强抬抬手,顿时,巫舟就双脚再次离地……这还不够,直接还全方位旋转了几圈,差点让巫舟气血逆流,他双脚落地的时候,眼前一阵阵发黑,被巫舟强行给忍了下来。重新看向目瞪口呆的少年,靠着床栏,摆了个姿势稳住发颤的双腿:“师哥厉不厉害?” 少年呆呆颌首:“厉……厉害。” “不过这件事还是要保密的,不能让师父知道。对了,你刚刚说师父怎么了?”巫舟揽住了少年的肩膀往外带,意图成功从某只鬼的“鬼爪”下逃脱。 前身这师弟是个没心眼的,否则也不会被自己的庶兄给害得这么惨,巫舟这么一诱哄,对方果然乖乖跟着出去了,回过神赶紧将自己来的意图说了出来。 原来遗风道长先前留下了师弟,让他去奚鬼城旁边守着,要是有人进来就赶紧回来通知。少年应了就过去了,可刚走到门口突然想起来要不要顺便帮师父师哥找点吃的,刚踏进.去,就看到师父吐了一口血,他将遗风道长放好了之后,就来找巫舟求助要怎么办? 巫舟一听的遗风道长吐血了,想到先前怕是在城主府的地牢城主用了什么手段逼供,过去之后,检查了一番,发现只是心口憋了一口淤血,如今冷静下来,倒是没事儿了。他将先前遗风道长给的白玉瓶拿出来倒出一枚丹药给对方服下,这才头疼不已。 这奚鬼城里显然也不安全,可如今他们这三人伤了两个,就靠傻白师弟一个肯定逃不出去。 他的视线落在不远处的鬼王,想了想不能坐以待毙,不如先发制人。 巫舟让师弟留下来照顾遗风道长不用去城门守着了,鬼王这样心思谨慎的人,不可能不让手下的鬼将去守着,师弟去了等城主府的人来了顶多就是送上一个人质。 巫舟单独出来之后,看向鬼王,认真道:“目前的情况王爷你也看到了,我想带着师父师弟安然无恙地离开这里,不容易,我需要你的帮助;而王爷你以鬼魂之身被困在这奚鬼城里十年,你就不想知道一个真相吗?我需要王爷你的鬼力相助,而王爷你需要我带你离开这里。我们合作如何?” 鬼王望着站在他面前的人,凛然而立,眉宇间带着自信,神色恍惚了一下,才慢悠悠道:“本王如何信你?” “那王爷你又如何才能信我?”巫舟算是看出来了,这鬼王一开始就在怀疑他,必定他的出现太过奇怪,他一来,鬼王不仅从玉棺里出来了,他还能看到对方,对方跟着自己还能离开奚鬼城。 这一切太过凑巧,怕是巧合得让鬼王觉得这一切都像是一场阴谋的算计。 对方先前在房间里,除了恼羞成怒的成分,其实也有试探吧? 这么一想倒是说得通了,既然无论他说什么,对方对于他的提议都可能保持着怀疑的态度,倒不如直接将这个掌控权交给对方。 他自己说出来的要求,总归会信吧? 鬼王倒是没想到巫舟会将主动权交到自己的手里,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开口:“……如你所愿。” 这下子反倒是让巫舟诧异了,对方竟然没提要求,他与鬼王重新回到了那个房间里:“既然我们都处于被动,不如先放下各自的怀疑与成见。既然王爷你同意了,那就还是信任我的,目前的局势,我将我知道的告知王爷,王爷也将自己知道的告诉我,如何?” 鬼王没开口,大概还在思索。 巫舟也不着急,先将自己知道的说了出来:“这些土匪显然与宝江城的城主是认识的,我们本来是帮忙救柳娘也是帮宝江城除鬼,这城主却不分青红皂白将我们给抓了,显然是不想我们破坏这土匪的计划,也在掩饰什么,这是其一;其二,那些土匪的目的是陪葬品,可城主的目的显然不是,否则,他在这里当了八年的城主,想要拿到肯定易如反掌。可他没有,说明他另有所图;其三,城主身边有个不弱的道士,一个城主好端端的为何会弄一个道士在身边?道士的作用想必王爷你也清楚,他要么就是发现城主府有鬼祟作怪,要么……就是为了除掉某些鬼,比如……王爷你与你的这些鬼将。” 巫舟说完之后没再开口,静静等着。 鬼王望着他的目光终于变了些,沉吟片许,才开口:“你猜得不错,这宝江城的城主的确另有所图。” 鬼王这几个字说完,巫舟愣了下,他突然想起来先前被打断的问话,当时他询问鬼王到底认识不认识宝江城的这个城主,当时对方说他是被封印在地宫里的,之后他的思绪就被玉佩带偏了,然后两人误会了一番也就打算了。 如今听到鬼王这么说,巫舟皱眉:“你认识他?他别是想找这个道士除掉你吧?” “你先告诉本王,如今在那座皇城那把龙椅上坐着的是谁。”鬼王开口,眼底被鬼气弥漫,加上外面天色渐黑,巫舟一时间竟是看不清楚对方的表情,可巫舟明显感觉到鬼王说这话的时候,周身的气息冷了下来。 巫舟默默吞了吞口水:“……泓帝,也就是之前的三皇子。” 鬼王周身的鬼气愈发浓郁:“果然是他。” 巫舟被这四个字听得一头雾水:“什么果然是他?” 鬼王这次倒是没让巫舟等太久,直接将他自己猜到的说了出来:“你可知三皇子的母妃姓什么?她姓武,与如今宝江城的城主是同一个姓氏。这不是巧合,宝江城如今的武城主正是如今那龙椅上的人的亲舅舅。” 巫舟听得一愣一愣的:“不是吧?如今泓帝当了皇帝,这武城主岂不就是国舅爷了,他怎么还可能屈居在这么一处当这么一个城主?”虽然放到八年前泓帝还是三皇子的时候也许一切还正常一些,可如今泓帝都当了皇帝了,自然还是回京更有发展。 “所以,他们这不是开始动手了吗?”鬼王眼神阴郁,显然是想到了对方要做什么,脸色极为不好看。 巫舟将这一幕看在眼里,与此同时,将先前他发现的所有怪异的地方梳理了一番之后,若是大胆的猜想一下,若是有个那个猜测串联,这一切也就顺其成章了。巫舟猜测的就是武城主的目的真的是为了除掉鬼王这个鬼,目的……就是彻底解决了这个一直守着监视着的鬼,他也就能彻底离开宝江城回京了。 从头梳理一下就是,武城主想要回京,但是因为某个缘由,他需要在这里守着这座奚鬼城不能让这里面被封印的某只鬼出来,所以,想要回去的前提,就是要彻底将奚鬼城里的鬼都除掉。 于是,为了这个目的,武城主就找到了那个法术显然不低的道士。 可道士是有了,冒然对奚鬼城动手却需要一个理由,是以那些土匪就入了武城主的眼,他故意告知了对方所谓的陪葬品引他们入了奚鬼城,还让他们“为非作歹”,杀了不少经过的宝江城的商贾,抢了不少少女,再将消息传出去,反而说成是鬼王要新的祭品…… 如此一来,随着越来越多的人死掉被当成祭品,早晚宝江城的百姓眼里的惊惧则会变成厌恶与憎恨,到时候鬼王就成了人人喊打的鬼祟了。 这时候武城主就能顺理成章的让道士上场将鬼王以及那些鬼将除掉了,而这个献祭,则是关键的一步,怕是那晚上柳娘要不是遇到他们这三个道士,被当成“献祭品”送到这奚鬼城里,翌日怕是死得会非常惨……而这会被宝江城的百姓亲眼目睹,届时也会引起众人的愤怒。 而这不是结束,反而是开始…… 如此过不了多久,那道士就能派上用场了,等彻底除掉了鬼王以及奚鬼城的鬼,武城主为百姓办了一件大好事,自然能得到升迁调迁回京,也就顺理成章了。反而那座奚鬼城里的楚王,会被人“诋毁”“憎恶”……渐渐的会有人忘记当年就是这位楚王死守这座城池,为了他们这些百姓抗到最后一刻,英勇赴死。 只是武城主大概没想到他们三个道士会突然出现,前身代替柳娘男扮女装入了奚鬼城,而他则是在前身死了之后传来,因为那块玉佩法器误打误撞将封印在里面的鬼王给放出来了。 先前他还以为是那些土匪触发了,怕是跟他这枚玉佩有关吧? 武城主还不知鬼王出来了,是以怕暴露连夜将他们三个道士给抓了起来,因为他们是道士身份太过微妙,这武城主怕是怀疑他们是别人派来的,怕泄露自己的目的,这才逼问他们到底是谁派来的吧? 想通了之后,巫舟的脸色极为不好看,他猜到一种可能性,抬头看了眼鬼王,对方脸上没任何反应,落日的余晖洒在那张没有丝毫鲜活气息的俊脸上,有些落寞也有些惨:“武城主是泓帝的舅舅,那这件事……到底是武城主自作主张的?还是……那谁想害你?” 不过巫舟这话问出来,其实没什么底气,以武城主的本事怕是还没这个胆子敢做这种事,而鬼王先前问了那么一句,显然也是猜到了。 猜到是他那所谓的三皇兄想要除掉他这只即使死了之后依然弥留人世间的鬼祟。 连死了之后也不肯放过,这泓帝得有多恨鬼王这只鬼啊。 其实巫舟心里隐隐还有一种不安,这些都是十年后发生的,可八年前呢?八年前鬼王虽然不能出奚鬼城,却还是自由的,可先帝下了那么一个命令修建了那座地宫之后,鬼王却被封印在了里面,八年不能出来,若是没有他这个异端的出现,对方可能还会一直被封印下去。 直到武城主的目的达成,毁了鬼王的名声,带着那个道士进入地宫,彻底将其……魂飞魄散。 可八年前修建地宫却是由先帝下旨的,甚至这位武城主也是先帝派过来的,那么……鬼王八年前被封印的事,到底先帝知不知道,还是说,当年先帝只是被蒙蔽了? 这一切如今都不得而知,毕竟楚王死了十年被封印了八年,甚至朝中的事还没有他这个道士知道的多。 巫舟想通了之后,想想这些年传闻先帝最疼爱的就是九皇子,九皇子死后甚至为了让他安息修建了这么一座地宫,可若是有那么一种可能性……万一先帝真的在当年参与了,楚王这也太惨了。 巫舟还真没见过这么惨的男主,想想还真是让人……挺同情的。 “你那是什么眼神?”鬼王原本也在沉思,不经意抬眼,就对上那小道士偷偷摸.摸看过来的目光,怎么瞧里面都带着可怜的同情……他堂堂一个王爷,竟然被一个小道士同情了? 鬼王周身的鬼气又重了不少,巫舟低咳一声:“没、没什么,我这不是在想昨夜王爷你上了我的身之后,那道士似乎察觉到你的存在了。估计是已经知道你从地宫逃出来了,他们还没找过来,估计是顾忌你的存在。可那道士若是寻到办法……所以,我们是不是应该提前做好准备?” 鬼王刚想说话,突然巫舟就感觉房间阴风阵阵,眼睁睁瞧着一个鬼将穿墙而过,直接到了鬼王近前,单膝跪地:“主子,人来了。” 鬼王周身鬼气大盛,挥手,那鬼将立刻退去。 巫舟吞了吞口水:“来了?武城主带人来了?”也只有这个可能性了。 果然,鬼王颌首,与此同时,突然抬眼,一双猩红的鬼眸落在巫舟身上,看得他浑身不自在:“作、作甚这般盯着我?” 鬼王上下扫了他一圈,慢悠悠开口:“稍后,让本王上你。” 巫舟:“???!!!”他傻了眼,呆呆愣愣睨着鬼王,睁圆了眼,随后回过神明白对方的意思,幽怨地瞪过去:上身就上身?多说一个字能累死你这只鬼是不是? 鬼王仿佛没看到他胆大的瞪视,转过身出去了,只是背过身时,嘴角意味深长地扬了下,显然很满意刚刚看到的。 ☆、第108章 鬼王 巫舟也顾不上与这只鬼计较这么多了, 前身法术不行,如今这身体还受了重伤, 就凭他这花拳绣腿与两三个打也许还能凭着一股子力气险胜。 可这武城主准备了这么久, 不可能只带几个人, 怕是以抓鬼为宝江城的百姓除掉鬼祟为由找了不少人过来,其中说不定还有那个道士。 那道士若真的是从京里派来的, 那就与当今圣上脱不开关系,听说泓帝极为信任当朝国师, 而这个国师也是半年前向先帝提议在奚鬼城建这座地宫的国师, 所以很有可能这一切都与对方脱不开干系。 一个道士他就搞不定了, 更不要说还有那个朝中的国师。 巫舟头疼这次系统给他弄了个难度系数太大的任务,男主一个鬼当皇帝就够胡扯了,如今前武城主后有恶道士,幕后还有个国师使坏, 这还真是一场稳输的仗。 可既然来了, 不.试.试就这么认输总觉得不甘心, 巫舟想了想,趁着鬼王去安排那些鬼将的时候, 跑到隔壁去嘱咐遗风道长与师弟。 遗风道长听完之后沉默了下来:“阿舟,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为师?” “师父, 的确是有一件事, 不过如今不是说的时机, 那武城主是个坏人, 他做的事被我们无意间破坏了, 是不可能让我们活着离开奚鬼城的。所以只能拼一拼了,师父你受了伤,师弟资历尚浅,只能我去一搏。师父放心,我……有帮手。”这是前身的师父,对方对前身尽心尽力,他既然占了前身的这具身体,也就有必要将他的师父师弟照看好。 更何况,这件事由鬼王引起,他是前来助鬼王的人,算来算去,他都需要替鬼王先担下这份责任。 巫舟原本以为还需要废一番口舌遗风道长才会颌首,没想到对方竟然并未再多问什么,“好,我们在这里躲着,无论听到什么动静都不会出去。不过,你拿着这个。” 遗风道长突然从袖袋里拿出一样东西,递给了巫舟。 巫舟低下头,瞧着遗风道长掌心的东西,那是一块破了一半的玉佩,只有一半,此刻在遗风道长的掌心,泛着光。 “师父,这是……”巫舟其实挺好奇的,原本以为前身的这个师父没什么本事,可对方先前拿出来的那瓶所谓祖师爷给的丹药吃下了之后竟然身体好了不少,再瞧着这只有一半,却明显能感觉到让人通体舒畅的气息。 遗风道长望着这玉佩,脸上淡漠并没有别的情绪:“你只管戴着,也许……会对你有用。” 这遗风道长说完直接将这半块玉佩塞到了巫舟的掌心里,就背过身去,按照巫舟先前的意思,带着师弟躲到了床下的一个角落里,躲藏了起来。 巫舟攥紧了玉佩,朝着遗风道长两人躲藏的位置拜了拜,就出去了,出去之后,他将那半块玉佩与先前那一块一起戴在了脖颈上,随后就去找鬼王了。 鬼王刚吩咐完,回头看到巫舟,直接抬抬下颌。 巫舟看出他的意思,不怎么甘愿地走了过去,这厮的意思很明显,过来让本王上身。 巫舟发现了,他需要心甘情愿这厮才能上得了他的身,先前对方意图在他昏迷中上身,却没能成功就能证明了。 果然,巫舟刚过去,就感觉到眼前黑影一晃,鬼王没有废话直接与他的这具身体融合在了一起,巫舟则是暂时不能控制这身体,可还是能窥探到,仿佛两人是在公用这具身体一样,这么一想,总觉得有点怪异。 可他如今无法控制,只能瞧着鬼王就那么指使那些鬼将搬东西。 楚王十年前没死的时候,在这里待了不短的时日,还扛过最后一拨敌军,对整个奚鬼城的地形极为了解,这奚鬼城当年有那些机关怕是也了然于心。 巫舟就站在那里,看着各种东西被那些鬼将抬来抬去,其实也没过去多久,巫舟就听到一声动静,鬼王抬起手臂,那些鬼将迅速躲了起来。 与此同时,鬼王也闪到了暗处,几乎是躲到暗处的同时,巫舟听到奚鬼城城主府的门被从外直接打开了,立刻涌进来十几个府卫打头阵,说白了就是来送死的。 巫舟不能说话也不能动,只能就那么瞧着那些府卫先闯进来之后,以盾牌挡在身前,手里拿着刀,身上则是穿着护心甲,不过细看之下还是有所不同,那些护心甲上不知用什么东西写了符文,并称一排,挡在了最前面。 随后武城主与那道士才走了进来,武城主的装扮与先前所见都差不多,不过胸前后背也都画了符文,显然是为了防止被鬼袭击做好的准备。 他说武城主怎么等了这么久,还真是做准备的。 武城主都这般了,昨晚上差点吃了大亏的道士更是着了一身古怪的道袍,身上更是画满了符文,看得巫舟心惊肉跳。 这道士以及这些人这一身,显然是专门来对付鬼王来的啊,看来他们这几个,反而没被武城主他们看在眼里。武城主两人进来之后,又涌进来十来个府卫,身上是相同的符文。 这前后两排的府卫,将两个胆小怕死的护在正中央。 巫舟动弹不了,就看鬼王打算怎么做了。 这些人团成一个圈,一步步靠近往前挪动,时不时由道士甩出一张符纸试探前方有没有陷阱,不过显然要让这道士失望了,巫舟刚刚可是亲眼瞧着的,鬼王做的那些机关可都不是鬼亲自上的,而是当年这座城池为了敌对那些敌军而设下的暗道陷阱。 因为由那道士的符纸开路,是以那些府卫很是放心,只要那符纸没问题,他们就往前走,只是走到一处时,突然原本平坦的地面,陡然从中间裂开一道口子,将为首的十几个府卫都直接给吞了进.去。 有几个慌不择路地用剑当脚踏撑着,被很快涌上来的府卫给捞了上来,可即使如此也折损了这次来的府卫的四分之一,摔下去之后,直接被埋在最深处的刀剑刺穿了胸口,一命呜呼。 这一幕让武城主吓到了,他迅速躲在了道士的身后:“道、道长,这……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没事儿么?怎么会有这些陷阱?这可怎么办?我们要不……要不还是回去吧。” “城主你还想不想回京了?这次若不是因为你,大人怎么会废这般功夫跑来这里?”道士冠冕堂皇地忽悠武城主,明明这只是其中一个缘由,更主要的就是圣上觉得被封在这里的楚王让他不安心,可这话他却不能告知武城主。 果然,武城主听完这句话,想想为了早日回京成为国舅爷,不就是几只鬼么,有道长在,还怕什么? 武城主一挥手,让本来也瑟瑟发抖被这一幕给惊吓到的府卫继续往前冲,只要除掉这些鬼,今日来这里的都能跟他回京加官进爵。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那些府卫听到这,对视一眼,硬着头皮往前继续冲。 巫舟就那么瞧着这些人这一路过去,最后到了地宫的入口处,不过这一路走来,那些府卫也被除掉的七零八落了,这让武城主不敢往里面去,被道士拍了一下,“你怕什么,那些陷阱肯定不是几只鬼能在一日之内弄成的,肯定是过去这里的将士弄的。这地宫里有符咒并无陷阱,这可是当初我们的人亲自监督建下来的,反而这里面才是最安全的。你要是不进.去,贫道可进.去了。” 道士说着踏了进.去,武城主连忙迎着跟了进.去,身后跟着七八个还剩下的府卫。 巫舟离得远并未听到这道士说了什么,更何况,就算是他听到了也做不了主,就看到那武城主等人进入了地宫,心里着实奇怪。而鬼王则是控制着他的身体不多时,也尾随了过去,而身后则是跟了一溜儿的鬼将,那画面瞧着颇为渗人,尤其是四周阴风阵阵,冻得前面的府卫等人搓了搓肩膀,心里嘀咕却没敢吭声。 等到了地宫,道士明显松了口气,他走过去,用机关打开了那些玉棺,果然里面是空的,除了楚王的那玉棺里有陪葬品之外,他手里拿着的一块玉石明显感觉不到这里面的鬼气。反而身后的方向频频有鬼气袭来,他不动声色地将玉石收起来,回过头去,正对着石门的方向,等那些鬼气靠近了,陡然重新合上机关,一道身影也出现在了地宫里。 道士瞧着那木着一张脸的少年,对方周身都是森然的鬼气,尤其是一双黑眸此刻隐隐泛着猩红的鬼光,明显正如昨晚上所见,是被楚王附身了。 不过人在这里了,也不亏他牺牲了这么多府卫将楚王引到这里来,他瞧着那少年飞快地掠过来,陡然蹲下.身,与此同时,从身后背着的包袱里拿出一个黑色瓶身写满了金色符文的瓶子,直接打开塞子,将里面的东西朝着地面上的一处直接倒了下去。 巫舟就透过这具身体的双眼眼睁睁看着那黑玉瓶里的竟然是血,不知这血怎么回事,倒下去的同时,似乎那个位置就是一个关键处,陡然那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嗖的一下朝着四面八方蔓延开,化作了金色的纹路将整个地宫所有的位置全部显示出了金色的符文。 尤其是那樽玉棺上更是布满了泛着金光的符文,像是一个巨大的黑色的漩涡,将巫舟身体里的鬼王的鬼魂吸引出去,像是要重新被封印在里面。 巫舟不能窥探到他此刻面容的模样,可能感觉到鬼王魂魄被撕裂时他这具身体也感觉到的疼痛,巫舟暗骂了一句,果然这地宫跟那劳什子国师脱不开关系,原来这臭道士在这里等着。 这是要彻底毁了鬼王啊。 鬼王若是死了,是不是对方就安枕无忧了?可他的任务也就失败了,这次被吸进.去,显然不像是先前那么只是简单的被封印,怕是直接就……魂飞魄散了。 巫舟头疼了,鬼王是厉害,可也挡不住这座被布满了符文的地宫啊。 巫舟想毁掉这座地宫的纹路,那就需要拿回身体,可一旦他掌控了这个身体,代表着鬼王要从这身体里离开,可一旦离开了,那么怕是立刻就会被吸引入玉棺里,彻底消失。 而另一边,恶道士面带得意之色得瞧着这一幕,瞧着不远处的少年身上被金色的符文无形困住,从他脚下蔓延开的金色纹路形成一个图腾,形成的阵法将楚王的魂魄从这少年的身体里驱逐出来,一旦成功,那么大人当年用自己的血形成的媒介加上这樽专门根据楚王的生辰八字纂刻的符文玉棺将会成为楚王鬼魂的葬身地。 “楚王,不要挣扎了,你是逃不开这些符文的。这些可全部都是为你设计的,可废了大人不少的心血,你就放弃挣扎乖乖前来受死吧……都死了这么多年了,无法投胎,以这鬼魂之身困在这里有什么意思?”道士嘲讽地笑出声,瞧着少年周身笼罩的黑雾被金色的符文一次次镇压,显露出的鬼魂狰狞可怖,瞧着还挺赏心悦目。 鬼王的痛楚让这具本来就受了重伤身体不堪重负,巫舟心惊肉跳,只要这具身体承受不住像是昨晚上一样吐血昏倒了,怕是失去意识之后,鬼王立刻会被驱逐出去。 巫舟望着那樽周身布满了金色的符文,内里却是泛着黑色漩涡的玉棺,头疼不已,显然他们低估了这恶道士,可就这么坐以待毙鬼王可就真没了,没了魂魄,他的任务也失败了。 怎么办怎么办? 巫舟脑子乱成一团,突然就在鬼王即将被扯出这具身体的时候,巫舟脖颈间的法器加上那半块遗风道长给的玉佩发生了作用,琉璃色的光晕笼罩在巫舟这具身体四周,重新将鬼王再次稳在了这具身体里。 巫舟松了口气,可下一刻,就看到对面那恶道士眼神里阴狠的光闪过,又从身后拿出一把桃木剑,在上面贴了一张符纸,就朝着巫舟这个方向而来。 巫舟骂了一句,这狗东西是不弄死他们不算完啊,可这时候也不是置气的时候,他突然想起来系统给的这法器,说是能抵抗三次致命的攻击…… 他睁眼瞧着不远处的那樽玉棺,刚刚这狗道士说这玉棺是专门为鬼王设计的,前身虽然道行太浅,可到底跟着遗风道长学了不少东西,巫舟在脑海里翻了翻前身的记忆,寻找出了这种方法,是需要用生辰八字来专门设计的,否则不能更完美的封印。 既然如此,那要是一个不是这种生辰八字的鬼魂闯进.去了,是不是就算是打破了这缚鬼阵? 巫舟不确定系统给的法器能不能挡得住这种,可如今眼看着情况不对,系统给的这个法器是为了救他的,不是这具身体吧? 那就只能……赌一赌了。 再等下去,男主要是魂飞魄散了,他任务失败就要重新等一百年,可若是成功了……再说,要是不行,顶多也就是跟失败一样,倒不如破釜沉舟赌一把,顺便指不定还能赚一拨男主的信任,指不定第一个任务也就完成了。 巫舟深吸一口气,将脑海里前身掌握的一个离魂术翻了出来,记下来之后,趁着鬼王就要撑不住鬼气已经开始外泄快要撑不住剥离这具身体时,他趁着这个机会,抬起手臂狠狠心将手指咬破了,剥开了上身的衣服,迅速用血在眉心以及身上写上了离魂术的符咒。 “你做什么?”巫舟听到自己的身体发出这么一道压抑低沉的嗓音。 巫舟咬咬牙,都这么牺牲了,要是还不能打动男主,那他也只能白死了,巫舟深吸一口气,重新暂时夺回这具身体的主控权,“我若是死了,替我照顾好师父与师弟,还有……替我报仇啊。”说罢,猛地念了离魂咒,立刻就感觉自己的魂魄从这身体里剥离开,而因为少了他这个本身的魂魄,鬼王原本被剥离出一半的魂魄则是出去了。 巫舟趁着那狗道士看不到,猛地就朝着那泛着黑色漩涡的玉棺纵身飞去…… 恶道士一开始看到少年动作还以为鬼王是撑不住要做什么,他其实学艺不精,就是靠着大人给的东西撑场面,可到底还是见过离魂术这种东西,一开始觉得眼熟,等明白是什么东西,陡然神色一变,可四周除了阴风阵阵,哪里能看得到鬼魂的存在? 而这时,巫舟已经冲到了玉棺前,低下头,就看到自己透明的身体,果然脖颈间挂着那块玉佩,竟是随魂魄戴着的,他心里松了口气,回头看过去,就看到被金色的符文困住的少年猩红着一双眼,周身鬼气弥漫,明明是他的那张脸,此刻他仿佛能从对方的脸上看到鬼王的模样,对方朝着他低吼着什么,可因为玉棺周身那些符文阳气太盛,他根本听不清楚,朝着鬼王笑了笑,纵身跳进了那玉棺里。 随着跳进.去的同时,巫舟感觉自己的魂魄像是被撕碎开,那种蚀骨的疼痛让他忍不住发出痛苦的鬼啸……响彻着整个地宫里。 巫舟意识彻底剥离前,只听到一声比他还要振聋发聩的鬼啸席卷而来,与此同时而来的,是系统终于再次响起的声响:“恭喜宿主完成主线任务一,获得男主的信任与好感,奖励自我身魂修复灵水一瓶。主线任务二开启,三个月内助男主恢复人身,任务失败将会受到惩罚。” 巫舟差点被最后一句给重新震醒,可还没等他有别的反应,就彻底陷入了黑暗中。 昏迷前,唯一记得的就是那种魂魄被撕扯的疼,以及鬼王那简直让鬼听着都无法忍受的鬼啸…… …… 巫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再次恢复了意识,恢复的那一瞬,他感觉浑身所有的疼都涌了上来,疼得他差点没又昏厥过去。他脑海里想着系统的那瓶灵水…… “水、水……”赶紧给老子喝一口,疼死了啊。 结果,还真的有水灌了进来,他张着嘴咕嘟咕嘟地喝着,可越喝越疼,巫舟凭着一股毅力猛地睁开眼,就对上了师弟红通通像是兔子一样的眼,可怜巴巴地正喂着他喝一碗水,边喝边哭,眼看着那泪珠子就要掉进碗里了,吓得巫舟将头一偏。 他要喝的不是这个啊……是别的灵水啊,喝水能顶屁用啊。 “舟师哥你终于醒了!呜哇!”巫舟还没等费力往身上摸.摸系统给的灵水哪儿去了,就被人给抱住了,他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 “撒、撒开……”他终于摸到了灵水,一股脑不管不顾赶紧喝了,顿时几乎是瞬间,巫舟感觉自己这具残破的身体以及被折磨透顶的魂魄得到了修复,神清气爽,身上也不疼了,直接能站起身再跟狗道士战八百个回合。 这么一激动,他来个鱼挺,翻身就坐了起来,吓得师弟呆呆瞧着,傻了眼,被吓得一咯噔,随即回过神,哭得更是撕心裂肺:“嗷——舟师哥你是不是要死了啊?你这是不是回光返照啊?” 巫舟被哭得头疼,直接捏了捏他的脸:“想啥呢?我这是已经好了,什么回光返照,你这是咒我呢?” 巫舟这模样把师弟吓到了,立刻冲出去喊遗风道长去了,大门打开着,巫舟往外看了眼,发现竟然外面是个回廊,瞧着这房间也不像是奚鬼城,他这是……在哪儿? 这会儿回过神就想起来男主了,鬼王在他昏迷前的那声鬼啸如今只要回想一下,就觉得一颗心莫名被揪了一下,那种身心能感觉到的悲鸣让他头皮发麻,可等回过神,鬼王呢? 他环顾了一圈,没看到人,一醒来却只看到了师弟,鬼王就是这么报答救命恩人的? 他想了想,别是鬼王以为自己差点害了他,躲起来了? 什么时候那只鬼也知道为人着想了?于是,巫舟突然捂着心口哎呦弯腰倒了回去:“师、师弟你回来……我、我可能真的、真的不行了……” 巫舟痛苦的喊了几声,果然感觉到房间有阴风掠起,几乎是一瞬间,一道高大的鬼影来到了床榻前。 巫舟立刻抬头,果然就对上了鬼王还来不及收回去担忧的鬼眸,神清气爽地坐起身,咧嘴一笑:“嗨。” 鬼王:“…………” ☆、第109章 鬼王 鬼王没想到这小道士一醒过来就会骗鬼了,很快敛了情绪, 站在那里也不说话不动弹, 刚刚着急没细想, 如今仔细一瞧, 眉头皱了皱:“你……” “什么?”巫舟如今身体很是舒坦, 系统给的那灵水不知是何物制成的,喝完之后通体舒畅, 整个人从未有过的轻松, 像是七经八脉都被彻底疏通了一番。巫舟心情不错,瞧着某只鬼也没了往日的阴森可怖,反倒是因为先前流露出的担忧,多了些人情味。 “你身上先前被符咒所伤的痕迹……为何没了?”鬼王讶异之后,表情凝重了起来。 “诶?”巫舟没想到对方竟然会发现,不过刚刚一醒来太疼了,就算是明知会发现, 他也是会服用的,左右就是寻个理由罢了,闻言, 扬唇笑了笑:“王爷你看出来了?是不是觉得我身体已经恢复了没受伤之前的状态了?” 鬼王没想到巫舟这般淡定, 一开始的时候, 对方的出现以及能看到他的存在,甚至还有只有跟着他才能离开奚鬼城, 这一切因为他出现的太过特别让他心生怀疑。 可先前在地宫一战, 对方毫不迟疑地替他挡了那一劫, 当时他差点以为对方就这么会魂飞魄散了,他是想有一具身体,重新回到人世间去查当年的真相,可他不想让他死来换取他的生。好在最后对方因为那玉棺上的符咒与他的生辰八字不符只是受了重伤伤了魂魄却没性命之忧。 这时候这小道士的师父来了,将他的魂魄立刻打回了那具身体里,勉强养了回来。 鬼王是信他的,即使对方有些事情明显在瞒着他,可如今问出来,更多的是担心,而非怀疑。 巫舟自然听出来了,他都这么舍己为鬼了,更何况,当时失去意识之前,他是听到了系统的声音,他之所以能得到那瓶灵水还就靠着男主对他的信任,愿意让他亲近才得到的。 巫舟在思绪转瞬间,已经想好怎么忽悠鬼王了,低咳一声,语重深长道:“王爷啊,其实当时我在地宫里敢那么往前冲,是知道自己不会死的。还有一点,其实连我师父都不知,我其实是被上苍赋予的福将,是专门派来救王爷于危难而存在的,自有天神庇佑,是不死之身。先前你也看到了,是不是特别厉害?” 巫舟几乎能想象得到当时他大义凛然冲过去时,鬼王感动坏了吧? 巫舟沉浸在自己的机智中,他这么一番胡搅蛮缠,即使鬼王不信,可他的确如今恢复了,不信却也知道问不出个所以然了,也就接受了。一旦他接受了这个设定,稍后他要忽悠对方去京中也就容易多了。 系统说的第二个任务是帮男主恢复人身,它说说倒是容易,可让一个鬼重新变成人这难度系数太大了。 可成不成先不说,可皇城却是非要去的。 一则,从那狗道士的嘴里听到的,这件事怕是十成十与那朝中的国师有关;二则,鬼王的肉身还在皇陵里,想要让对方恢复人身,势必先拿到楚王的肉身。只是不知那肉身现在是何模样了,都过了十年了,早就化作一堆白骨了吧? 想想那画面,再抬眼瞧瞧俊美高大的男子,一对比,巫舟打了个哆嗦,不能想,一想他就觉得不想干了。 唯一还能期待一下的,就是希望当年先帝传出来的那个关于楚王尸身不腐是真的,如此这般,倒是即使恢复了……勉强还能看,总比一堆骷髅要强。 鬼王听完巫舟这一番胡诌的话,明显知道他就是胡言乱语,可望着小道士眸底的狡黠,不知为何,总是能想起来当初在地宫里,他当时就要撑不住了,想着不如就这样放手,任这魂魄散了也罢,可他不甘心,不甘心还没得到真相就这么死了,不甘心父皇为何这么对他,将他的魂魄封印了八年,不仅不能自由也无法转世投胎。 就在这时候,对方毫不犹豫地冲了过去,对他来言,是震撼的……也是难以置信,从未有人能替他做到这一步,即使那些忠心耿耿的鬼将,也只是服从自己的命令。 他不想让对方死……也莫名不想让对方难过,既然他想让自己相信,那他就信。 于是,鬼王沉吟片许,一双鬼眸定定望着少年,颌首:“很厉害。” 明显就是忽悠的话,对方竟然真的这么一本正经认真地点了头,这让巫舟反倒是不好意思了,鬼王突然变得这么通情达理,让他好不习惯。 好在遗风道长与师弟的到来打破了巫舟与鬼王对视,鬼王在遗风道长进来房间之前,鬼影一晃,闪到了暗处。 遗风道长匆匆而来,到了近前,瞧着生龙活虎的巫舟,诊了脉,眉头深锁:“你……” 巫舟知道瞒不住,也早就想好了:“师父,是不是恢复了?我也不知为何,也许是先前师父你给的祖师爷的那些丹药起了作用,先前吃的都积攒到了这一刻?”巫舟睁着无辜的眼,茫然一副我什么都不知的表情瞧着遗风道长。 遗风道长沉默片许,叹息一声:“这也算是你的际遇……没事儿了就好,你可还有感觉到什么不适?” 巫舟摇头:“我已经都好了,只是……师父你们是怎么逃出来的?你都知道了?”从明显先前鬼王躲避的动作他能看出,毕竟以前这鬼王可是谁都不让,如今这般,怕是鬼王与遗风道长见过了,兴许他当时残破的魂魄也是被对方给拽回来,立刻交给了师父才勉强好的。 不过让巫舟没想到事情比他想的还要意外,还未等遗风道长开口,一旁的师弟先急吼吼嚷了出来:“舟师哥,这次多亏了师父,师父当时觉得情况不对,带着我去那个地方,我们刚到那里,就听到一声很吓人的鬼啸,阴风阵阵,我们进.去的时候,就看到舟师哥你跟发了疯似的……将、将……” 巫舟诧异地看向沉默不语的遗风道长,当时不是让师父躲着么?师父怎么也去了? 遗风道长没说话,巫舟问师弟:“怎么了?” 师弟想到当时那副画面就哆嗦了一下,“我们去的时候,就看到你跟疯了似的将那个武城主跟他身边的那个道士,直接徒手给……”大概是场面太过血腥,少年直接自己拽着自己的脑袋,咔嚓一歪头,吐着舌.头白着眼,其实场面远血腥的多,只是少年不敢说,看舟师哥信了,才继续小声道:“后来师父才告诉我那不是你,是有、有东西上了你的身……” “后来呢?”所以他们现在是不在奚鬼城了?那是在何处? “后来师父立刻去那个被毁的玉棺里将你被毁坏的要散掉的魂魄给聚拢了起来,重新打回了你现在的肉身里,还画了一个符咒给暂时封在了里面。因为那东西还在你身体里,后来我们逃出奚鬼城之后,奚鬼城就毁了,轰隆隆的……变成了一堆废墟。我们现在是在奚鬼城很远的一个府城里,不过我已经打探过了,都在传宝江城的城主抓鬼的时候牺牲掉了……” 师弟絮絮叨叨将前因后果说了一通,巫舟听完之后倒是意外,毕竟在前身的记忆里,遗风道长根本没教会他们什么,甚至这些年带着他也只是抓抓小鬼混口饭吃。 可能直接这么果断利落地在当时那种情况将他的魂魄给封在那具身体里,除了他佩戴的法器,还有当时对方给的那半块玉佩吧? 巫舟看向遗风道长,后者察觉到他的视线抬眼,叹息一声,没说别的,只是摸了摸他的头:“师父已经知道了,那座玉棺是存放楚王的魂魄的,当时上你的身的应该就是楚王了。” 巫舟很意外,莫不是遗风道长一直再藏拙,那他……应该是看出自己的异样了吧?遗风道长没拆穿,巫舟松了口气,突然拱手行礼:“拜谢。” 他没说别的,可话里的意思很清楚了,遗风道长望着他,眼圈红了红,到底当徒弟养了这么多年,知晓没了,还是难过的,遗风道长的情绪也只是外露了那么一瞬,站起身,叹息一声:“他命里有此一劫,过不去……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好好休息吧,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师弟在一旁听得一头雾水:“师父、舟师哥,你们在说什么啊?” 遗风道长将人带了出去:“别打扰你师哥了,走跟为师去隔壁画符纸,你师哥身体不好,以后你要好好学保护你师哥……” 声音随着门扉关上渐行渐远,巫舟眼里有些动容,如果他先前猜的都是对的,遗风道长这是早就算到了前身命里有这个劫难,只是并不清楚到底是何时,因为知晓他躲不过,所以这些年也只是带着,却没费力让他学那些艰辛的符咒,是以前身脑海里存放的都是一些很浅显的术法…… 巫舟不知心里是何滋味,恍惚时,眼前一暗,他抬眼,就看到鬼王不知何时站到了他面前,大概是看到他一直低着头,以为他哭了,在他抬眼的时候,反射性地伸.出手想去摸一摸,结果他的手就穿过了他的脸,让巫舟肌肤一凉,莫名抖了抖,睁大了眼:“???”你就这么对救命恩人的? 鬼王大概没想到,回过神,绷着脸:“你先前说的福将是何意?” 巫舟的注意力被吸引了去,低咳一声,果然将鬼王引到这上头去了,继续胡诌:“这个啊,王爷你就没想过,为何你好端端的死了之后一直没有转世投胎?而是魂魄滞留在奚鬼城中一直没有离开?而八年前传言你葬入皇陵的尸身不腐,你就没觉得这其中有什么关联么?” “有何关联?”鬼王抬眼,目光却被小道士眼底的光吸引,他刚开始一直飘荡在奚鬼城中无法离开时,的确是想过的,那时候奚鬼城的百姓还没迁走,城里还是很热闹的,大家对他也是很尊敬,把他当成英雄。 可后来随着城中开始渐渐不太平,百姓的态度也随之一点点发生了改变。 那些事并非他所为,可从京中传来的,却是与他有关,最后,他只能回到荒废的城主府里,那几个鬼将也没离开,他们是自小母妃亲自送给他的死士,只听从他一人,当年那场战役也都在他之前身亡。没想到,他死了之后,他们也随着他一样,魂魄被滞留了下来。 因为有这些鬼将的存在,他并未怀疑过自己没有转世投胎的缘由,可后来越来越不对劲,只是那时还没等他想清楚,那地宫建好之后,他与这些鬼将就被封印在了里面。 他对父皇没有怀疑,一时不察,就被这么封了八年。 是以这时候听到小道士提起这个,他周身的鬼气阴郁了不少,也想到了死了之后那些是是而非的传言,那些明显对他并无好处,甚至是诋毁,可父皇竟是从未制止过。 巫舟趁热打铁:“当然有关联,王爷你想啊,旁人的尸身早就腐烂变成一堆白骨了,可两年你的尸身都没出问题,这其中肯定有问题。当然,这也可能是传言,但无风不起浪,更何况,据说当时是国师以及百官陪同着一起看到的,怕是王爷你的尸体真的还保留完好。而你的魂魄这十年都未能转世投胎,你就没想过……也许你其实并未真正死亡,而是有人在你的肉身上做了什么手脚,一旦你死了之后,却能借由这个办法,护住你的肉身,只待时机一到,你就能重归人间?” 巫舟这一番话说得慷慨激昂、有理有据,其实他自己心里也没底,就是在胡说,说白了,就是在给鬼王洗脑。 毕竟,他压根不知道如今时隔八年,鬼王那肉身是不是已经成了一具白骨。 可就算是成了,他也要想办法将男主给弄活了,男主当不上这个皇帝,他的任务就完不成。 不过是不是现在不重要,重要的是鬼王是如何想的,只要他信了,他先将鬼哄到京中去,若是到时候情况不对,鬼王先入为主已经被洗个差不多了,他完全可以用别的借口忽悠。 只要目的是能当上皇帝,他不介意哄哄鬼王。 鬼王的视线落在小道士一本正经严肃认真的模样,周身的鬼气没忍住浓郁了一些:他虽然是鬼,但鬼脑还在,他当时死得透透的,怎么可能肉身上有什么手脚?谁给他做?如果有这等本事,他当年还用死? 可鬼王看着小道士一副极为期待的模样,张嘴要说的话莫名被堵住了,脑海里闪过小道士当时英勇无所畏惧的模样,心想,算了,他堂堂一个鬼王还能跟一个小道士计较,不如就依了他的愿,他如今离了对方只能被困于那个废墟,也无所谓了。 于是,鬼王在巫舟渐渐不那么淡定的目光,颌首:“你说的……有道理。” 巫舟眯眼:那你顿什么顿? 不过想想鬼王的性子,也不至于不愿意还硬着头皮点头吧?毕竟怎么看,鬼王也不像是能顺从人的想法?否则,他一个道士有个鬼王当跟班……想想真是刺激。 可也就只能想想罢了。 巫舟继续忽悠:“所以,王爷你知道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么?” “嗯,怎么做?”鬼王望着少年嘴角扬起的弧度,只可惜那漂亮的瞳仁里,却没有他的半分影子,不知是不是被对方先前的话给蛊惑了,明知不可能,他竟是恍惚了一下,想着如果有一日……他真的能变成人,对方的眼里是不是也能有他的身影,而不是如同如今这般,空荡荡的,仿佛这世间……从未有过他的存在。 巫舟斩钉截铁:“去京城,找回王爷你的身体。”等他说完之后,发现鬼王周身的气息笼罩上一层让他说不清道不明的氛围,有些难过,他忍不住声音放轻了,也柔和了不少,“王爷你也别担心,虽然那个国师很可能是个坏国师,可有我跟师父在,我们会帮你的。你想想看,泓帝都想将你魂飞魄散了,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先出招,你说对不对?” 鬼王瞧着少年眼底明显的担忧,嗯了声,抬起手,想碰一碰小道士的眼,可想到只会穿过他的身体,还是忍下来转身去了角落。 以他的性子原本是更愿意与小道士一起待着的,可想到先前这小道士的师父专门对着他的方向说的一句,这几日对方昏迷的时候,形成了习惯,躲得远远的。 当初,那道士说的是:鬼身上阴气太重,会耗损活人身上的阳气,致其短命。 当时小道士重伤在身昏迷不醒,即使当时鬼王想陪在小道士的身边,却也没敢多待。如今对方的身体虽然恢复了,但出于习惯,鬼王还是避开了。 巫舟瞧见这一幕着实愣了好一会儿,稀奇啊,这搁在奚鬼城,鬼王恨不得见天缠着他,如今终于知道男男有别了?鬼王生前果然是个断袖鬼吧?怪不得没听说过楚王有王妃,甚至连个婚约都没有,按理说身为先帝最疼爱的皇子,怎么着当时都该有个婚配对象了。 …… 虽说解决了鬼王去京城的问题,目前而言还要面对另外一个问题,那就是武城主与狗道士死了,消息很快就会传到京中。 届时泓帝与国师定会知晓,怕是还会继续派人过来。当时系统给他这个法器的时候,说是会帮他抵挡三次致命的攻击,他当时还觉得可能用不到,可事实证明他想多了,不仅遇上了,还是要老命的一次。 系统别是早就从这一书中知道了后面的剧情,万一……后面还有两击呢? 巫舟想了想,觉得靠系统不如靠自己,万一那法器镇不住道士派来的人,鬼王万一牺牲了,他任务也失败了。 如今有遗风道长在,先前遗风道长是知晓前身短命,既然能算出来,那道行肯定不浅,前身命短,他不想,也不怕吃亏,毕竟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以后他可还要辅助新帝的。 于是,在养了几日,彻底恢复之后,巫舟就找到了遗风道长,支开了师弟,私下里将自己接下来要去京中的事说了出来。 “……师父,虽然这要求可能很过分,但我实在没别的办法了。拜托你教我一些法术,等到了京外,师父你可以先一步离开,我想……与楚王在一起……”共进退,帮他恢复人身,助他为王。 最后的话巫舟不知要怎么说,隐瞒了下来,他也不愿连累前身的师父师弟,所以只需要对方教他一个多月,等到了京外,他与楚王进京,前身的师父可以离开。 遗风道长只是神色复杂地看他一眼,“既然你想去,那就去吧。至于法术,你我也算有缘,你若愿意学,那我……就教你。” 巫舟没想到遗风道长这么痛快就答应了,起身下榻,恭恭敬敬行了一个拜师礼。 遗风道长叹息一声,朝角落看了眼,没说别的,离开去做准备。 巫舟心情极好,等关好了门,回身就发现躲了几日的鬼王再次现身了,正站在不远处,猩红的鬼眸正神色复杂地看着他,那眼神太过怪异,看得巫舟浑身毛毛的:“你、你作甚这么盯着我?” 鬼王却是鬼影一晃,到了他面前:“你……是不是对本王有什么想法?” 巫舟:“???”啥玩意儿? 还未等他开口,就听鬼王神色复杂地继续道:“你当初以命相护救了本王,原本以为只是你深明大义,可如今,你为了本王,竟然愿意学法术来帮本王恢复人身……你与你师父说的与本王在一起,可是当真?” 巫舟想到先前他与遗风道长说的那句“我想与楚王在一起”,浑身抖了抖,不、不是,他后面还有未说完的话啊,他想与他在一起共进退!共进退! 可抬起头,对上鬼王复杂纠结的鬼眸,头疼了:这误会大了。 ☆、第110章 鬼王 巫舟原本的目的只是为了表达自己想帮鬼王的决心,当时也就那么随口一说, 可没想到竟然会被鬼王给听到了。他不是这几日都不怎么现身么?今日怎么刚好就听到了?也怪他当时的注意力都在遗风道长身上, 既然是误会,那肯定是要解释的。 他瞧着鬼王复杂的鬼眸, 深吸一口气,思考着要怎么解释,可还没等他开口, 鬼王反倒是比他快一步先出声了。 鬼王纠结的鬼眸落在小道士俊俏的面容上,思虑良久, 道:“你救了本王, 按理说本王是因着感激报答你的,只可惜本王如今只是一缕魂魄,没有肉身。未曾想, 即使本王如此,你竟然还看上了本王。原本本王并未往这里想, 可刚刚听到之后, 本王……发现并不厌烦, 也不讨厌, 反而觉得这样才更加合情合理。所以, 本王决定了……” 巫舟心里涌上一股不祥的预感,抖了抖:“不、不是等下, 王爷你决定什么了?你别随便下决定啊。” 鬼王认真睨着他, 以为小道士只是羞涩:“若是本王真的能恢复肉身, 本王定不负你。你先前说得不错, 本王的确是断袖,当初察觉之后,为了躲避婚配辜负无辜的女子,毅然决然来了军营历练……没想到死在了奚鬼城。本王死之前死之后都不知动心是何种滋味,可本王与你待在一起很舒服,这种感觉……本王不确定是不是东西,可本王的确是对你有种好感。是以若有朝一日本王当真能恢复,那本王就依了你,以身相许也就是了,也不辜负你这一厢以命相护的情思。” 巫舟傻了眼,听完了之后脑子都是懵的,他刚刚听到了啥? 不,王爷你能辜负的…… 他救他真的不是那个意思啊,他就是想完成任务而已。 他吞了吞口水,头太疼了,这如今不是误会能说得清了,鬼王刚刚说什么?他对他的确有种好感? 巫舟思索着要怎么拒绝解释的比较不那么让人难堪,好歹面前站着的是以后的皇帝,万一让对方觉得尴尬了,不去京城了,或者不跟他一块,他这刚得来的信任机会,岂不是就失去了? 可还没等巫舟想到一个万全之策,就看到鬼王凑近了些,鬼眸是难得的认真:“这是本王第一次表明心意,虽说莽撞了些,但本王倒是觉得你这种直接说出来的性子还挺洒脱的。既然你都这么为本王牺牲了,本王也得有所表示,以示诚意。”说罢,鬼王突然抬起手,指端一缕萦绕的鬼气从巫舟的眉心一直落在了巫舟的心尖,陡然一点,巫舟感觉胸口有一股灼热翻滚,随即烫了一下就没了。 他心底不祥的预感愈发浓烈了,低下头,用手指扯开了一点衣襟往里一看,发现胸口的位置多了一块东西。 萦绕着黑气,不细看是看不到的。 “这……这是什么?”巫舟没敢将衣襟往下拉,毕竟他还记得上一次他就是因为往下拉了拉露了点胸口,这自恋鬼就觉得自己在引诱他! 因为只是撩开了一点,他看不清楚到底是何物。 “本王一部分的鬼力,虽说阴气对你的身体不妥,但这鬼力能在你遇到危险时告知本王,也能在危急时刻救你一命。还有就是,本王先前听到了,你想修习更精深的道术,这些鬼力能助你加快修炼的速度,这些鬼力阴气太盛的缺点,足以被这些弥补。”鬼王说着的时候声音很轻,猩红的鬼眸也不如往日那般冷漠,先前对方那般救他,后来只是因为想帮他,他其实是不怎么信的,可对方的确是真心想救他。 如今知晓了对方的心思,倒是说得通了,没想到,对方竟是能为他做到这种地步。 还是默默为他做的这些。 这小道士都能这般,他牺牲一些也无可厚非。 巫舟被吓到了,他垂在身侧的指尖忍不住搓了搓,“我能问下,一部分鬼力是多少?” 鬼王很是淡定道:“三成。” 巫舟默默抬起手遮住了额头,“那我再问下,若是我想让王爷你将鬼力再收回去,你还能用吗?” 鬼王意外,“你不想要?”这些东西别人想要都拿不到,他成了鬼之后,就发现自己不能投胎之后,甚至鬼力修炼的速度比旁人精进,还不掺杂任何恶念,是最纯粹的能力。 巫舟没回答,反而又问了一遍:“真的不能收回去吗?” 鬼王想了想:“不能。给了你,入了你的身体被阳气渡了一遍,已经无法重新回到本王这里。”鬼王不知想到什么,原本疑惑的鬼眸闪过一抹笑意,“怎么,你是害怕本王失了这些鬼力太弱?你尽管放心,本王既然答应与你好好相处培养感情,自然不会拿自己儿戏。给了你的,那就是你的了。”当他卓云楚的人,他自然愿意将最好的东西都给他,先前对方差点死了,这也让他早就生出将一部分鬼力给他护身。 巫舟整个人都不好了,这下子……有嘴都说不清了。 他将目前的情况梳理了一下,鬼王因为他的话误会他对他有意,因为觉得鬼王他自己可能对他也有好感加上救命之恩,所以决定接受他的感情,打算培养,不仅如此,为表诚意,还将三分的鬼力给了他,还不能还回去; 如果他这时候告诉鬼王,他以为的都只是他以为的,那就是一个误会,他一腔热血“错付”,不过是鬼王他自己自恋…… 自恋也就算了,还在自恋之后损失了三成的鬼力。 “咕咚……”巫舟默默吞了吞口水,他怎么觉得若是将真相说出来,鬼王会一怒之下将他给撕碎了砸吧砸吧喂鬼了呢? “你怎么了?”鬼王察觉到巫舟的情绪不对,走近了一步。 巫舟反射性地往后退了一步,看鬼王一愣,脑子一抽,觉得这时候触怒鬼王怕是要遭,他勉强让自己淡定下来,露出一个笑:“我就是……就是太激动了,没想到王爷你竟然会答应……我、我……太高兴了……”高兴的他都想哭了,怎么会这样?这跟他想的一点都不一样啊。 他只是想跟遗风道长好好说说话,顺便拜个师趁着回京的这一个多月学点法术傍身好帮鬼王恢复人身,最终当上皇帝。可他怎么也没想到,鬼王会无意间听到他与遗风道长的话,他当时也就随口一说而已,鬼王他听听就算了呗,他还真信了。 信了也就算了,他竟然还想跟他培养感情,想跟他好! 这一点都不好啊。 巫舟谷欠哭无泪,心里想骂鬼,面上还要维持住的鬼王的尊严,否则让这个小气鬼知道自己太蠢又自恋误会了,损失了辛辛苦苦练就的鬼力……这万一恼羞成怒与他决裂,或者觉得他是在耍他,那他这个宿主与男主直接可就劈开了一道迈步过去的鸿沟啊。 再说了,想想觉得鬼王也只是说有好感,培养好感……但没有说他们就一定能成啊,等之后让鬼王厌倦了他,不就好了? 巫舟这么一想,暂时放下了心,朝着鬼王的笑模样也真成了不少,瞧着脸嫩俊俏又招人。 鬼王以前还没细看,如今瞧着这个真心待他这个鬼的小道士,越看越觉得仿佛疼到了心尖上,以前怎么没发现,这小道士这么笑起来……还挺勾人的。 鬼王既然决定了要好好培养感情,也是抱着极为认真地态度的,看着小道士因为“羞涩、激动”而耷拉下的脑袋,还有止不住在身侧搓着的指尖,忍不住想去握住,只是他的手拂过去时,却只是划过去扑了个空。 鬼王指端紧握,颇为遗憾,抬起头,就对上感觉到手心发凉抬起头的巫舟:“王爷?”这鬼不会发现他在骗他的吧? “没事儿,你这两日最好多用温热的水沐浴半个时辰,虽说无碍,但你还未开始修炼法术,怕一开始无法承受。”鬼王耐心嘱咐,巫舟一心二用地听着,心里泪流成河,他真的一点都不想要啊,他怎么都觉得这三成的鬼力跟“聘礼”似的,越想他越绝望。 可既然硬着头皮承认了,巫舟只能庆幸如今鬼王不过是一只鬼,希望在鬼王是鬼到人过渡的这段时间里,不要对他产生别的感情才好。 如此一来等对方登基之后,他就能有理由直接以感情淡了为由拒绝,转而当大臣,岂不更妙? 抱着这个期许,巫舟淡定了下来,翌日租了三辆经过特别改造过的马车一路往京城而去。这三辆马车其中一辆外面瞧着正常,里面却是全部用东西封住,都是全黑的,目的是为了放那些跟过来的鬼将。 另外一辆也是全黑的,专门为鬼王准备,原本鬼王要求两辆即可,巫舟可不想白天黑夜都与鬼王朝夕相处,这样没感情也处出来感情了。 所以就以日常修炼为由,租用了另外一辆马车,最后一辆则是寻常的马车,由师弟亲自驾驶。 为了不引起可能的怀疑,这一路三人换成了寻常的服侍,装扮成进京做小生意的商贾,另外两辆放了不少东西,租了两个车夫赶马车。 两个车夫倒是没怀疑,一行五人加上一堆鬼就这么上路了。 白日里巫舟与遗风道长在马车里修炼法术,果然有鬼王那三成鬼力加持,他觉得学东西特别快,画出来的符纸也一学就会,遗风道长一开始还觉得奇怪,后来检查了一番之后,也只是愣了下,没多问,就换了一种方式教他,这次连一开始稍微不适的胸闷都消失了,巫舟这一路学这些法术简直如同神助,进步飞速。 唯一让他觉得不自在的,就是晚上歇在客栈时,鬼王以培养感情为由要与他同塌而眠,巫舟一开始是拒绝的,可后来想想,一个鬼而已,碰不到摸不着的,就算真人,权当个兄弟一起睡好了,巫舟这么一想,也没觉得有什么,就这么一路走了下来。 等巫舟一行人赶到京外离皇陵最近的一处时,也花了一个半月,离第二个任务三月之期还剩的一半,巫舟还真有些急了。 先不说能不能顺利潜入进皇陵,万一没用怎么办? 更何况,他也不知如何将鬼王怎么恢复,将鬼魂打入肉身,万一……早就成了一堆白骨呢? 可不去瞧瞧又不甘心,至少先确定到底鬼王的尸身有没有腐朽。 可巫舟又不想连累遗风道长与师弟,想了想,当天晚上歇在客栈里时,他收拾了一番打算去找遗风道长,鬼王也跟了上来。 巫舟不想在鬼王面前提尸身腐朽的事,怕他难受,转过身,“王爷,我有些私事要与师父说,你这次就别跟着了。”万一哪句话又说的不对刺激到了鬼王…… “你要去说入皇陵的事,本王知晓。你也不愿让遗风道长两人冒险,本王也知,你放心,本王只是跟着,不会打扰你。若是遗风道长拒绝,你可说是本王的主意。”鬼王也不愿连累外人,当然,小道士已经被他划为自己人,在外人之外。 巫舟没想到对方是这个意思,愣了下,想了想,也觉得遗风道长怕是不会轻易离开,对方看似冷漠对事事不关心,实则很是容易心软。 巫舟想了想,嗯了声,转身往外走去找遗风道长。 巫舟原本以为遗风道长会意外自己的到来,可等他到的时候,发现遗风道长斟了三杯茶水,摆放在那里,早早地等着他们。他回过头看了眼跟着飘进来的鬼王,自觉地将门关上了,随后朝遗风道长走过去,在遗风道长对面落座。 鬼王也在另外一杯茶水前落座,为了表示自己的存在,用鬼力动了一下杯盏,小幅度挪动了一下。 遗风道长朝鬼王的方向颌首,目光这才落在对面的巫舟身上:“你不必说了,我知你的意思,你想劝我与你师弟离开,独自前往皇陵。可你想过没有,皇陵里可能布满了陷阱,只等着你与楚王前往,到时候那里真的就成了你与楚王的葬身之处。” 遗风道长想到的,巫舟自然想过了,他垂眼:“师父,我很清楚,可我想冒这个险。”他是为了任务,可这段时日相处下来,从鬼王并未拒绝前来京中,能看出他也想试一试,即使不去皇陵,也是要去面对如今的泓帝甚至那位传说中的国师,结果都是没有分别。 他能感觉到鬼王不甘心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当一个鬼,以前被困在奚鬼城,如今被绑在一个人的身上依然失去自由。 那么如果想要寻求一个答案,要么就在皇陵里,要么就在宫里。 左右都是一个赌,赌输赌赢,都在他们两人。 他是心甘情愿,鬼王是当事人,可遗风道长与师弟却是无辜的,他不愿意让两人冒这个险。 遗风道长望着少年坚定的目光,再看向鬼王的方向,他不能看到对方,可对方却挪动了那个杯盏,一点点朝着少年面前的杯盏挪过去,两个杯盏紧挨着,仿佛像是两个人紧贴在一起,也表明了鬼王的立场:他愿意与他一起,无论生死。 若是遇到危险,他不介意用这个游魂来助其脱身。 可皇陵之行,他们势在必行。 遗风道长垂下眼,一直没说话,许久,在巫舟与鬼王意料之外中说了一句:“若是我知晓一个可能让楚王活过来的方法呢?” 巫舟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遗风道长:“师、师父?你说的……别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吧?你真的能让楚王的肉身复活?” 这太让人意外了,他怎么也没想到遗风道长竟然还有这个本事,如果真的能,他们还去什么皇陵冒险啊? “只是有可能,可既然你们决定了,那不如让这个可能性更高一些。只是,想要真正复活,依然需要找到楚王的身体,不过你们在去之前,却需要做一些准备。”遗风道长开了口,大概也过了自己心底那一关,叹息一声,抬起头看向巫舟:“其实楚王的事我早有耳闻,也觉得很奇怪,一般而言,死了的人会直接入轮回转世投胎,可楚王并没有,甚至后来还传出尸身不腐,我觉得不像是假的,应该是真的。至于缘由,很可能……是有人在楚王生前在他身上为他做了什么,让他遇到死劫时,能避过这一难有所转机,等机遇一到,就能重新身魂合一,重新活过来。” 巫舟愣了下,“有人在楚王生前在他身上做了什么?这……是怎么回事?”既然做这种事是为了让楚王避开死劫,可怎么可能会有人在对方还活着的时候,就可能预见到对方可能会死? 遗风道长并未回答巫舟,而是看向了鬼王的方向,沉吟片许,还是将自己知道的说了出来:“能做到这种事的,只能是至亲之人,所以……我猜想,为楚王身前做下这一切的,应该是他的母妃。” 巫舟听到这,看向鬼王,对方此刻周身鬼气弥漫,黑色缠.绕的鬼气将他整个人都环绕住,巫舟一时间并不能看清楚对方脸上的表情,可他能感觉到对方此刻低迷痛苦的情绪。 巫舟即使知道自己碰不到对方,还是忍不住伸.出手想揽住对方,至少给对方一点温暖,可他的手臂却穿过对方的身体,扑了个空,巫舟干脆将椅子挪过去,与他并排挨着,认真轻声道:“你不想知道真相吗?若是这时候被影响到了情绪,接下来还要怎么继续?王爷,你何时这般脆弱了?” 巫舟故意刺激对方,不知是不是他的话起了作用,渐渐的,鬼王周身的鬼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淡了,可依然未让巫舟看清楚他脸上的情绪。 巫舟也没非要去看,感觉到对方的情绪稳定下来,才松了口气。 只是一抬眼,就对上遗风道长若有所思的目光,他愣了下,这次终于觉得为何师父这眼神有点熟悉了,先前他说那句“与楚王在一起”的时候,师父似乎就是这样眼神复杂地盯着他,那时候他还没意识到这句话有何问题。 后来被鬼王那么一搅合,他就知道还带着另外一层深意。 巫舟头疼,师父……不会也误会了他与鬼王的关系了吧? 加上刚刚他的表现……不过想想,他这会儿可不就是跟鬼王是“那种关系”? 巫舟坦然了,“师父?你可知当初楚王的母妃为何这般做么?” 遗风道长收回目光,澹然继续道:“具体的不清楚,但很显然对方是在救楚王。应该是她提前知道对方可能会死,这才用了这种办法。” “若是用了这种办法,母妃会如何?”鬼王突然开口,话却是对巫舟说的,因为遗风道长是听不到鬼王的声音的。 巫舟将鬼王的话重复了一遍,遗风道长看向鬼王,半晌,才缓缓开口:“我先前之所以说需要至亲之人,是因为需要至亲之人以血为引,真心愿为你渡劫,而且,一旦你真的死了,这个咒术起效,那么对方将会受到反噬……重伤不愈。”最后更加严重的遗风道长没说出口,可巫舟却已经清楚了。 他看向鬼王,对方一直垂着眼,许久没开口。 巫舟只能代替对方询问,“师父,你先前说的那个办法,到底是怎么回事?” 遗风道长继续道:“若真的如我所料,是用了这种办法,那么若是想要让楚王再复活,却也不是那么简单,需要再找一个至亲之人,心甘情愿为其舍命,且需要一颗真挚不掺杂任何杂念想要救活对方的心,最重要的一点……”遗风道长抬眼看向巫舟,“愿意在之后与楚王共用寿命,一旦两人之中的任何一人死了,另外一个也会即刻身死。” 巫舟听完了之后本来没觉得如何,至亲之人楚王有很多啊,有血缘关系的就行吧,可遗风道长为何这么瞧着他?他也不是王爷的至亲之人? 不过想想楚王的母妃怕是已经不在了,先帝也死了,剩下的那些王爷或者泓帝,恨不得楚王死吧,怎么可能心甘情愿救他? 如今活着的不掺杂任何杂念想救楚王的,应该也就是他了。 只可惜……他不是楚王的至亲之人。 大概是看出了巫舟眼底的遗憾,遗风道长沉吟片许,继续道:“原本我是不想说的,但是如今瞧着你与楚王似乎……所以我才将这个方法说了出来,也许能试一试。即使你不是楚王的至亲之人,也不是没办法。” 巫舟愣了下,“嗯?什么办法?” 遗风道长这次停顿的更久,才缓缓开口:“就是……与楚王结冥婚,如此,你就会成为楚王在这世间存活的至亲之人。” 巫舟:“…………” 与此同时,鬼王也猛地抬眼,猩红的鬼眸落在遗风道长身上,随后骤然看向巫舟。 巫舟一张脸莫名红了:师父!亲师父!结冥婚是什么鬼?! 遗风道长长叹一声:“所以,你……可愿与楚王结冥婚?” ☆、第111章 鬼王 巫舟被遗风道长说的这个办法给完全震晕了, 结冥婚?还是与鬼王? 他是不介意用命救鬼王,也不介意共用寿命?也不介意鬼王若是死了他也可能会死的事, 毕竟, 他是宿主,鬼王是男主, 男主死了, 他这个宿主存在这书中的意义也就不存在了。 可这一切的一切前提只是……他是个宿主才心甘情愿为男主牺牲。 虽说他都符合, 问题是……他跟鬼王不是那种关系啊。 巫舟默默吞了吞口水,在鬼王渐渐稳定下来的鬼眸注视下,不敢开口,更不敢摇头:开玩笑,他前脚刚说了愿意与“楚王在一起”,刚被鬼王误会了他对他的“心思”, 要是先前对方误会了之后他直接解释还好,如今再解释说不愿意结…… 解释的真相也只是成了推诿的借口,万一鬼王觉得自己被戏耍了。 巫舟突然后悔直接一个半个月前在客栈的时候, 怎么就因为担心被鬼王误会硬是承认了下来,愿意培养感情? 暂时培养感情是一回事, 直接结冥婚可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遗风道长原本以为巫舟会直接颌首,毕竟他能看出来对方愿意为了对方不顾一切甚至牺牲也愿意, 这一点从对方在地宫时毫不犹豫拿自己的魂魄开玩笑就能看出来了。所以,遗风道长想到的是巫舟怕自己做不好, 而不是不愿意结这个冥婚。 “你是担心自己不能胜任?还是说, 你不愿意与楚王共用寿命?”遗风道长这般问的时候, 鬼王的面容也凝重下来,看向巫舟,若是他不愿意,他也是理解的,也不会怪他。 虽然他也想成为人,与他谈一场真正的……而非人鬼有别。 刚听到的时候,鬼王的确是欢喜的,可冷静下来,却担心万一遗风道长猜的是错的,冥婚这种事万一……不妥,岂不是害了对方? 巫舟哪里敢再让鬼王误会,立刻摇头:“我自然是愿意的,王爷若是死了,我也活不成了……”他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对方当皇帝,鬼王要是真死了,或者魂飞魄散了,他也不用继续任务了,自然这个他暂时困局的人身也就死了。 巫舟的意思是这个,可这话听在另外一人一鬼耳里,可就那么不对味了。 鬼王死了,他就活不成了? 遗风道长:他这徒儿果然对楚王用情至深,好在因为他以前算出舟琰寿命不长,也就只是让他跟着自己修习道术,并未真正让其入门,如今这身体被这个有缘的小子占了,结冥婚也不无不可。 鬼王:没想到……本王若是死了,他竟是愿意给本王殉情。 巫舟本来不觉得这话有什么,他说的是实情,可对上那一人一鬼复杂的神色,他仔细想了想,一张脸更加红得谷欠滴:他这张嘴啊,何时能过过脑子再说。 “我说的意思是……” “本王懂。”鬼王将巫舟泛红的俊脸看成了被看穿心意之后的赧然,偏过头,因为两人身体无法解除,鬼王认真睨着他:“没想到你竟是对本王用情至深,你放心好了,即使为了你,本王也会重归人身,与你相携白首。不会让你的真情错付。原本本王还以为你不愿,已经想拒绝了遗风道长,可既然你也愿意,那……就让我们一起试一试,若是能成功,本王定不相负。” 巫舟:“…………”不,你能负一负的。 他何时说过用情至深了? 可对着鬼王那双认真的鬼眸,不知是不是因为靠得太近,鬼王周身的阴气太过浓郁,导致巫舟浑身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仔细思索了一番,如今楚王的母妃不在了,先帝也不在了,剩下的那一堆有血缘关系的,肯定不可能牺牲自己救楚王。 所以算来算去,还就剩下自己这一个真心实意愿意让他恢复人身,还不介意共用寿命,也不怕失败。 似乎看来无论怎么着,他都是要结这个冥婚的。 不得罪鬼王,要结这个冥婚;得罪了鬼王,还是要结这个冥婚。 那他为何非要得罪?左右最后的结果都是这个,他想了想,觉得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忍辱负重”地颌首:“我……愿意。” 巫舟说完之后犹自不甘心,眼含热泪地瞧着遗风道长:师父啊,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比如放个血割块肉什么的?怎么就非要冥婚呢?一听他就觉得这么阴风阵阵呢? 遗风道长听到巫舟同意,因为“猜到”巫舟的感情也没什么意外,此刻看到巫舟这般期盼地看着他,认真道:“你们可以放心,等准备好东西,明晚就让你们结这个冥婚。”顿了顿,还加了句,“别急。” 巫舟:师父,你哪里看到我急了? 结果一偏过头,就对上鬼王噙着笑意的鬼眸,猩红猩红的,还是如同往日那般可怖,可此刻因为带了温柔的笑意,让那张俊美的面容少了些戾气,多了些人情味,竟是意外的好看。 巫舟瞧着那张脸,以及那笑,可耻地觉得其实……也还不错啊。 虽说是冥婚,但鬼王一个鬼又不能做什么,不过是进行一个仪式罢了,这样算不算是彻底获得了鬼王的信任?以后让对方当皇帝,也好劝一些? 都是自己人了,是不是更容易劝一劝? 这么一想,巫舟觉得其实……结就结吧,也不吃亏。 毕竟,这是一只好看的鬼。 巫舟应下之后,因为今个儿迟了,是以明日一早遗风道长就写了一些东西,让巫舟与师弟去买。 这次鬼王倒是没跟着,巫舟与师弟先是去了成衣铺,师弟听到要买一套喜服的时候还愣了下:“舟师哥,谁要成婚啊?”怎么突然想起来买这个? “这个啊,师父吩咐下来的,我们照办就行了。再不然,师弟你回头去问师父。”巫舟低咳一声,总不能解释说这是自己穿的吧?肯定师弟会问为何成婚?成婚的女子是谁? 这一堆问下来,估计天也黑了。 果然巫舟这么一说,师弟就不敢说话了,只是等买了香烛、纸钱,还有别的一应俱全的东西,最后甚至还去了棺材铺买了一套烧给鬼的喜服,他抖了抖,莫名觉得周围阴风阵阵的,小心脏也扑腾扑腾的,想问又不敢问。 等终于买齐了,两人抱着往回走的时候,师弟犹疑了一番,还是问出声:“舟师哥,我们……这是要去京城吗?”其实走到半路察觉到这路线有些眼熟时,他其实就想问了,只是没敢问出来。 “是啊,怎么了?”巫舟心情还不错,扭头看师弟一副犹疑未定的模样,好奇道,“怎么了?你不想回京?放心好了,不带你去,你跟师父留在京外就行。” 这是一开始就想到的,本来昨晚上去找遗风道长就要说这件事,只是后来被遗风道长带偏了,也没问遗风道长是怎么想的,不过目前来看,是要先将这个冥婚给结了,别的等之后再说吧。 左右这里也不是京城,不过师弟对京城怎么这么抵触? “真的啊?”师弟眼睛一亮,随后想到什么,又惴惴,“可舟师哥你为何要一个人去?是不是遇到麻烦了?这样……还是我跟师父跟你一起去吧,人多好一些。”师弟望着巫舟怀里抱着的东西,总觉得不太对劲,想了想,咬牙还是觉得自己不能这么怂,不能让舟师哥一个人冒险。 巫舟乐了,空出一只手,摸了摸他的头:“你刚不还怕去京城么?怎么突然又不怕了?” 师弟吱唔一声:“其实……也不是怕。” 巫舟观察了一下他的表情,认真想了想:“你的家……是不是就在京中?你那庶兄就是那么将你赶出京的?”他还是很少看到这师弟露出这种表情,加上捡到这师弟的时候对方也没说自己姓甚名谁,这么一想,可能性也就很大了。 果然,这怂小子眼圈红了,却没吭声。 巫舟揉了一把他的脖颈,笑笑:“等师哥以后给你报仇。” 师弟眼圈更红了,想扑过来又怕被嫌,吸了吸鼻子,小声道:“舟师哥,你跟师父真好……你放心,我能行,以前是年纪小,再、再遇到他……我肯定不怂。” 巫舟想他这性子应该是自小培养出来的,想一时改变也不容易,也随口应了,若是他日后能安然无恙地助男主当了皇帝,自然能帮这小子夺回一切,只是在此之前,还是别让他跟师父进京的好。 巫舟带着一堆东西回到房间的时候,吓了一跳。 幸亏早一步让师弟回自己的房间了,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出来。 从外面来看还好,一踏进.去,到处都是红通通的一片,尤其是看到背对着他正往床榻上系红绸带的遗风道长,头疼;可等看到不远处嘴角扬着用鬼力将地上的红绸缎飞上去递给遗风道长的某只鬼,更加……头疼了。 鬼王看到巫舟,表情克制地将嘴角往下压了压:“你回来了?喜服可买了?” “买了买了。要不……王爷你先试试?”巫舟道。 谁知某只鬼上下扫了他一眼:“稍后……一起。” 巫舟原本抱着红烛以及烛台正往桌前去,听到后面那两个字,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遗风道长刚好挂好下来,看到这一幕,忍不住摸着胡须笑了笑:“舟琰这是还不好意思了?” 鬼王在身后扬着嘴角:“嗯。” 巫舟眉心跳了跳:你还真敢嗯。 巫舟将红烛插在烛台上,按照遗风道长的嘱咐,用别的东西布置好了一切,天色已经完全黑了。 巫舟先一步去屏风后换上了那套喜服,走出来时,原本装作不甚在意的某只鬼抬眼看到时,完全愣在了原地,鬼眸直勾勾盯着他像是忘记了反应,那模样……盯得巫舟还真有些不自在,陡然生出一种莫名的感觉,瞪了他一眼:看什么看?又不是没见过? 鬼王苍白没有血色的俊脸上,可疑地红了红,偏过头,低咳一声:“挺好看。” 巫舟:“……” 他张嘴想说什么,却又不知说什么,这鬼……今个儿是不是疯了?可否认不对,不否认似乎也不对。 干脆装傻,将火盆拉过来,蹲下.身,将鬼王那套给点了,之后,那套与他差不多的喜服就穿在了鬼王的身上。 巫舟本来是蹲在那里的,一抬头,就被惊.艳到了。 鬼王一直都是穿黑色的,常年周身阴郁的气息,此刻因为这一身红完全给驱散了,不知是不是因为大喜的日子,面色鲜活了不少,不知实际是不是被这一身给衬的,模样俊美让人一时间移不开视线,等鬼王垂目看过来时,巫舟才回过神,低咳一声,反射性地来了句:“挺好看。” 说完,鬼王没说什么,巫舟自己先无语了:“……” 这三字挺耳熟啊。 巫舟干脆不再去看鬼王,站起身看向不远处的遗风道长,刚刚遗风道长背对着他还没注意,如今转过身,发现遗风道长今日穿的这一身特别正式。 是他从未见过的,也在前身的记忆里没见到,一身道袍,脖颈上还挂了一面铜镜,纹路也是他不熟悉的,抬起手,捏了几片柳叶在一个铜器里沾了清水往眼睛上一抹,嘴里似乎念了一番什么,凭空写了一道符,顿时,从巫舟这个方向,就看到遗风道长的双眸像是被金光一灼,随后恢复正常之后。 可巫舟还是觉得哪里不一样了,只见遗风道长开了光之后的双目精准地对上了鬼王的身形:“楚王。” 鬼王也挺诧异,“你……能看得到本王?” 遗风道长颌首:“可以开始了。” 巫舟被遗风道长这一手给惊了下,毕竟他虽然这一路学了不少,可这种写个符就能看到鬼王的能力,让他默默想到自己所谓的金手指……所以系统给的这个到底有毛用?还不如附赠的那块法器。 不过,遗风道长如今这一手加上先前的事,他怎么觉得前身这个师父……很不一般啊。以前他只以为遗风道长道行不浅,可如今看,这何止是不浅啊,这是高深莫测了。 但既然如此,遗风道长为何……会这般落魄?说起来,他似乎没怎么见过对方出手。 莫非是大隐隐于市?那遗风道长这可真够低调的。 不过巫舟也不是喜欢窥探别人**的人,遗风道长这么做自然有他的道理,他听到遗风道长说可以开始了,就站好了。 鬼王就站在他身边,两人身上穿着同样的喜袍,一个高大俊美,一个姿容不俗,瞧着还真是赏心悦目,唯一的缺点大概就是鬼王周身萦绕的黑气,让整个房间笼罩上了一层格外微妙的氛围。 好在在场的两人一鬼也不计较这个,巫舟与鬼王按照遗风道长的指示,开始拜天地,冥婚与正常的成婚瞧着似乎也没什么区别,巫舟就那么晕头转向地一鞠躬二鞠躬,刚开始他还能注意到,每到一步遗风道长都会在他们两人身上画符,最后都消失在他们一人一鬼的身体里。 到了最后一步,两人对拜时,刚抬起头,就看遗风道长动作极快地从巫舟的身后抬起他的手臂,在他的指尖一拂,顿时有一滴血流了出来,遗风道长借着这滴血,突然画了一个符,随后将这滴用他的血写成的不知什么符的泛着金光的符咒打入了鬼王的身体里。 几乎是瞬间,金红色的流光在鬼王身上四面八方的蔓延开,与此同时,遗风道长用一根红绳的一头缠到了他的手腕上。 巫舟原本以为这样就结束了,毕竟鬼王的身体根本无法碰触到。 可让他惊讶的是,遗风道长迅速将另外一头缠到了鬼王的手腕上。 一人一鬼都是惊愕不已,低下头,望着两人的右手手腕上多的那绳结,就像是他们彻底被绑在了一起。 这种感觉很微妙,巫舟原本并未在意,不过就是成婚,就是结一个冥婚。 可真的等这种仪式结束了,他竟是生出一种很怪异的感觉。 从此之后,似乎……一切都不一样了。 再抬眼瞧着对面的鬼王,他竟是生出一种责任感,那种感觉,太微妙了,他一时间竟是说不出来。 只能定定望着鬼王,后者也那么望着他。 两人还跪在那里。 巫舟想收回视线,发现一时间竟是转不开。 遗风道长将这一切结束之后,才松了口气,这才开口解释:“刚刚我用舟琰的血入了楚王的鬼身里,今晚上鬼王的身体在天亮之前能够现身,可过了今晚会再次恢复原本的状态。而今晚上在天亮之前,这个绳结你们不能解开,等天亮之后,它自会消失。到时候,冥婚的仪式才算是真正完成。今晚上,你们就好好睡一觉,明日一旦礼成,你们若是再想入皇陵,到时候再说。” 遗风道长说完之后,不知是不是消耗了太多的法术,身体晃了下,不过被他强行忍住了,背过身去,看向一人一鬼,看他们还没回过神,直接就出去了。 他飞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才没忍住,吐出一口血。 迅速盘膝直接在地上做好了,开始修复自己亏损得厉害的身体。 …… 另一个房间里,巫舟愣愣瞧着迅速关上的房门,他还没听清楚,师父怎么就走了?脑海里回想了一遍遗风道长说的话,低下头瞧着缠.绕着两人身体的红绳,刚刚师父说的是真的? 鬼王今晚上身体有实体了?可他怎么瞧着还是透明的? 于是,巫舟默默抬起手,小心翼翼戳了戳,竟然真的碰到了。 只是凉凉的,更像是有东西组成的透明的实体,与真正的肉身还是不一样的。 他摸完了之后就想收回手,突然被攥住了手。 巫舟低下头,瞧着被紧攥着手腕,透明的肌肤贴在他的手腕上,瞧着……还挺好看。 巫舟没忍住,又伸手戳了戳。 头顶上方传来一声轻笑,巫舟愣了下,抬头,还是第一次听到鬼王这般放松的笑声,低低沉沉的,听得他耳朵莫名一麻,这厮不板着脸的时候,瞧着还真够招摇的。 他抬头就对上了鬼王的眸仁,不知是不是遗风道长用了法术的原因,对方此刻一双鬼眸不是红的,而是变成了正常的黑色,这么直勾勾盯着人,像是里面溢满了柔情,看得巫舟耳根一热,低咳一声,就听对方道:“虽然本王不介意,可你想在地上坐一晚上么?” “谁说的?我只是不怎么习惯而已。”巫舟迅速起身,只是等看到那红绳,想到师父说不能断,放慢了动作,等着鬼王起来,对方似乎察觉到了巫舟的小心思,眼底的笑意根本遮掩不住。 巫舟干脆装傻,直接朝床榻走,不过动作幅度也不敢太大。 他一走,鬼王也跟着朝那边走。 巫舟本意是想打破先前那种一人一鬼之间若有若无的暧.昧氛围,可等站在床榻前,瞧着被装饰地特别像新房,到处都是红通通的,不仅如此,还洒满了成婚用的各种花生、红枣等物。 他当时去买红烛的时候,那掌柜的一听是成婚用的,就塞给了他一包,说是都这样,他刚刚布置的时候,脑子一晕,还真洒了,如今瞧着……仔细想了想,这寓意可是早生贵子,他们一人一鬼结冥婚就算了,两个男的,撒这个作甚? 巫舟越想越不自在,低咳一声,转过身看了眼,发现某只鬼压根没看出什么异样,估计压根不知这是何意,巫舟在床边一坐,故意大着嗓子道:“今晚上怎么睡啊?” 他的意思是问对方是去别处还是躺在他身边,可一看到红绳,觉得自己白问了。 结果,显然他的话被某只不要脸的鬼误会了,对方挑了下眉:“你想怎么‘睡’?” 巫舟刚想回答,可抬眼对上某只鬼意味颇深的目光:“…………”那你还是别睡了! ☆、第112章 鬼王 巫舟干脆不理鬼王了, 直接脱了靴子爬.上榻,往榻上一躺,不过还顾忌着手腕上的红绳,躺下来的时候立刻翻身趴在了那里, 右手的手腕搭在一旁, 不至于扯到, 脸朝里,至于某只鬼, 爱睡不睡。 巫舟虽然面朝里趴着, 耳朵露在外面, 还是听到鬼王低低笑了声, 躺了下来。 不过因为对方如今的身体不过是法术虚幻出来的, 只是能碰到,却是透明的, 并非真正的实体。 所以躺下去的时候并没有任何声音。 房间里燃烧着红烛, 到处都是一片的红, 落入眼底, 仿佛空气也炙热了几分。 房间里静极了,巫舟仔细听了听, 没听到动静,手腕上也没什么反应, 鬼王不是真的打算站一夜吧?他偷偷将头又偏了过来, 就刚好对上了鬼王专注睨着他的眸仁。 鬼王是侧对着他躺着的, 占得位置很少, 如此一来,大摇大摆躺在那里的巫舟与侧躺着只占了一个边边的鬼王一对比,瞧着对方像是一只可怜鬼。 巫舟本来想将头重新偏过头,瞧见这一幕,心想,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欺负他了? 他帮里面挪了挪,干脆也侧过身,面对着他躺着,动了动手腕,两人的右手腕上缠.绕的红绳随着他的动作荡了一下,明明不过是一截普普通通的绳子,可不知为何,瞧着这绳子,巫舟仿佛真的觉得被绑住了一样,一颗心也比以前更加容易心软。 “往里面挪挪吧,万一让师父看到了,还以为我欺负你。”巫舟看过去,后者不知发什么神经,嘴角一直噙着笑,与先前的模样截然相反,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不是被穿了。 鬼王依言近了些,因为离得近了,巫舟望着那张俊美的脸,冲击力更大了,忍不住心想这楚王还真可怜,就凭这张脸,以及当年身为先帝最宠爱的小儿子,怕是整个京中的贵女都想嫁给他。 只可惜年纪轻轻就没了,不仅如此,死了之后还没办法投胎,甚至还可能这一切都可能少不了自己的父皇的手笔。 这么一想,巫舟一颗心倒是更加软和了下来,声音也轻缓了不少:“王爷,如果等恢复了肉身,你打算……怎么做?”既然这一晚上都要两人这么躺着,有人在身边巫舟一时间也睡不着,干脆就提前问一问鬼王的想法。 毕竟,他虽然很想让鬼王当皇帝,可万一对方没这个意图…… 恢复了人身就撤了,还是先问清楚,他好想办法怎么劝。 鬼王愣了下,敛下眼,神色间却依然带着暖意,声音放得很轻:“如果本王不能恢复呢?” “王爷你要对自己有信心。”巫舟一愣,他大概因为是遗风道长说的这个办法,一直都没太想过若是不成怎么办?可若是连自己都退缩了,岂不是还没试就打了退堂鼓?所以,巫舟愣是让自己无论如何都要信,一定能成。 鬼王笑了声,像是闲谈,“你倒是比本王自己还有信心,也一直很看好本王,这就是所谓的……情人眼里出西施?嗯?” 巫舟被噎了下,他才没有,他这是为了小命不得不暂时妥协……其实也不是不甘愿,毕竟男主这张脸,还真是让人无法拒绝啊。 “王爷你要非这么想,那就是吧。”巫舟随意应付了一下,继续自己的询问,“所以王爷你打算怎么做?假设,就权当假设。” 鬼王这次倒是直接回答了:“先查清楚当年的真相到底如何,如果……真的如此,本王想知道,为何……”为何明明生前对他这般好,死了却要那么对他?为何母妃会在他生前就知道他可能会出事,不惜用那种方法来为了在他死后还可能再复活? 这一切的一切似乎对他而言就像是一个迷,等着他拨开云雾去寻找答案。 即使揭开之后,答案可能千疮百孔是他无法承受的。 可他不想死的这么不明不白,他想知道原因。 巫舟听出了鬼王话里未尽的意思,懊恼自己不该哪壶提哪壶,低咳一声,转移话题:“咦,王爷你这身体还真挺特别的,我从未见过透明的鬼身,你能感觉到温度吗?” 巫舟这话题转的太过生硬,偏偏听得那个却很买账,也顺着他生硬道:“不能。” “那挺可惜的。”巫舟觉得鬼王这模样可真招人稀罕,大概是太过稀奇,是巫舟从未见过的,透明没有温度的鬼啊,他没忍住,又手贱地戳了一下,触手冰冰凉凉的,像是绸缎,滑溜溜的还挺舒服。巫舟不仅手贱地戳了,戳了之后还觉得挺好,忍不住又摸了摸。 巫舟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去,太过专注自然没察觉到鬼王此刻黑眸深深地盯着他的动作,里面似乎有什么翻滚了一下,也没别的动作,任他摸。 等巫舟终于恋恋不舍收回手,眯了眯眼,蛊惑道:“的确是挺可惜的。” “诶?”巫舟抬眼,“什么?”什么挺可惜的? “阿舟你不觉得吗?”鬼王突然凑近了些,对方离得太近,巫舟几乎能感觉到他身上冰凉的温度,他眨了下眼反射性地想往后退一步,腰间却多了一条手臂揽住了他的腰,阻止了他的动作,同时开口提醒:“别乱动,红绳扯断了可就不好了。” 巫舟立刻不敢动了,仰起头,本来还不觉得有什么,可此刻一人一鬼挨得这么近,巫舟心里咯噔一下,不是吧?鬼王不会真把这冥婚当真,打算将他办了吧? 王爷你醒醒,人跟鬼是没有未来的啊。 “王、王爷,你、你别冲动啊,有话好说,你现在还是鬼啊,虽然有身体,可也只是虚化的,不是真的啊,就算要怎么样,也等王爷你恢复了肉身对不对?”能不能恢复还是一回事,就算是恢复了,到时候送他当了皇帝,那么多美人,绝对将他给忘到九霄云外了。 “就算要怎么样?”谁知鬼王一挑眉,笑了笑,笑得巫舟毛毛的,“阿舟觉得本王会怎样?本王可不是这么没分寸的鬼,不过……阿舟竟然能想到那里去,莫非是阿舟你其实?嗯?” 巫舟:“……”嗯你大爷。 巫舟淡定地笑笑:“哈,哈哈,误会而已。那我与王爷真是心有灵犀,想到一起去了。” “的确是心有灵犀,不过阿舟倒是提醒了本王,虽说如今本王还没有实体,可今日到底是我们大婚的日子,冥婚也是拜了天地立了誓言,也算是真正成为了夫夫。今晚上若是不做些什么,倒是有违今晚这良辰美景。”鬼王慢悠悠道,可他每说一个字,巫舟的心脏就剧烈跳动一下。 他就不该多嘴,没事儿瞎提什么? 如今好了吧,这鬼是不是又打什么主意呢?刚刚不还说没想到那里去? “王爷你说什么?我们还是赶紧歇了吧,指不定一睁眼就天亮了,这仪式也算是完成了。”巫舟想插科打诨躲过去,不过显然没这么容易,他说完之后,鬼王也就那么瞧着他不说话。 巫舟心里没底,鬼王要是就这么扑过来,他是躲呢?还是义正言辞地踹呢? 好在鬼王终于开口了,“今晚是本王人生大事,本王怎么舍得就这么睡过去?更何况,过了今晚,本王这虚幻的身体也就消失了。”说罢,还叹息了一声,神色间带着的遗憾让巫舟听着怎么觉得心里这么酸楚楚的? 这么一想,这男主还真是挺惨的。 “王爷你放心,等回头你身体恢复了,不就行了?”巫舟想了想,上前认真安抚了一番。 “可若是无法恢复呢?日后怕是也没别的机会了。更何况,即使恢复了,怕是也无法像今晚这般,毕竟人生大事也只这一晚。”鬼王慢悠悠开口道。 巫舟心想,别介啊,等你当了皇帝,想多少晚都有多少晚,还都不重样的。 可这话也只是想想,抬起头,对上鬼王认真瞧着他的眉眼,这想法顷刻间散了,巫舟怔愣了下,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鬼王别是真的对他动了感情了吧? 巫舟这话也不敢乱说了,谨慎地抬头,问道:“所以王爷你这是想?”他怎么觉得这鬼憋着坏招呢?这么绕了一大圈,到底想干嘛? 鬼王听到这,也不绕了,言简意赅:“本王觉得既然今晚上这么特别,需留个念想,日后回想起来,才不亏这一遭。” 巫舟目瞪口呆,他发现鬼王不愧是男主,这想法都跟他不一样,谁还成个鬼还想留个日后回想的念想?他出去走一圈,看一看多少孤魂野鬼嗷嗷叫的等着这么一个机会转世回阳呢?这鬼倒是好,你当这是鬼日生存十年大体验呢?不过好在这鬼只是想留个念想,让他松了口气,只要不是被鬼日,一切都好说。 巫舟笑眯眯:“那王爷,你想留个什么念想啊?” 鬼王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深邃幽黑,带着些让巫舟看不懂的情绪:“你闭上眼即可。” 巫舟没想到这鬼别是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吧?他的视线滴溜溜在鬼王身上绕了一圈,最后对上鬼王的目光,低咳一声,闭上眼:“行吧行吧,我不看,王爷你放心,我保证不偷看。” 因为眼睛闭上之后,四周都暗了下来,不过隐约还是有光从指缝间透进来,巫舟很是坦然地躺在那里,鬼王因为没有呼吸,是以巫舟也感觉不到什么,只是不多时,感觉周围的空气像是凉了下来,手腕也被握住了,冰冰凉的是鬼王的肌肤触感,他冷一下,下一瞬,唇就覆上一抹凉飕飕的触感。 巫舟:“……”日了鬼了,这厮所谓的念想就是亲他一口?那鬼王您这追求可真高,他还以为怎么着……他将手给放下,睁开眼,对上了鬼王的黑眸,却只看到那只鬼飘在他身上上方,垂下眼的眼睫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别的因为巫舟的睁眼抖了下。 巫舟的心脏感觉被戳了下,手有些痒,瞧着这鬼王平日里阴嗖嗖冷巴巴的,他这别是招了一只…… 结果,还没等巫舟有任何动作,鬼王已经广袖一翻,重新躺了回去,眼睛一闭,仿佛刚刚耍流氓的不是他一样。 巫舟只感觉唇上冰凉的触感还没消失,歪过头,瞧着鬼王俊美的侧脸,四周突然莫名静得出奇,不仅不讨厌,反而…… 他忍不住抬起手放在心口上,那里清楚地听到砰砰砰的声响,似乎跳得比平日快了些。 不知是不是被巫舟看得更加不自在,鬼王直接道:“不睡?不睡本王继续了。” 巫舟脑海里闪过先前看到的鬼王那小模样,差点没忍住嘴贱来一句你来啊…… 好在他忍住了,嘴贱一时爽,事后悔断肠。 巫舟立刻将头扭了过去,顺便闭上了眼,乖宝宝似的打算好好想一想他们这一人一鬼之间这到底算啥。 结果,想着想着,巫舟竟然真的睡着了。 而在他睡下之后,鬼王重新张开了眼,偏过头,瞧着表情平和酣睡的人,眼眸底都是温柔,就这么盯着看了一夜。 翌日,天一亮的时候,房间的门被推开了,巫舟被这推门声给吵醒了,他睁开眼,就看到遗风道长穿着道袍进来了,到了床榻前,不知做了什么,往两人手腕间一点,他低下头,发现那缠.绕在两人手腕上的红绳,竟是变得透明,最后直接消失了。 巫舟愣愣地坐起身,抬起手腕摸了摸,也不算是消失了,他手腕上仔细看是有一道红痕,他抬眼看过去,鬼王已经重新消失的身体,透明的,却也留下了一道很浅的红痕。 遗风道长如今看不到鬼王,却也松了口气:“成功了。” 听到遗风道长这么说,巫舟也松了口气,虽然一直没说什么,可他是真心想楚王能早日恢复肉身。之前只是因为任务,如今相处了这么久,他其实能感觉到楚王是个善恶分明的人,对他好的人,能百倍千倍还之。 他当初不过是因为不得已的缘由扑过去替他挡了一劫,之后再醒来,对方虽然没多言,可行动间不仅将他当成了自己人,也无时无刻不想办法回报。 想到这么一个人,当年明明为了一个城的百姓拼死守卫到最后一刻,却如今被泓帝用这种缘由让宝江城的百姓误会,若是被他给搅合了,怕是再过不久,失踪的百姓多了,以及那些被当做祭品惨死的女子,都会一点点消磨宝江城的百姓对楚王当年的感激之情。 最终反而会憎恶对放成了“恶鬼”,“为非作歹”。 所以即使没有任务,巫舟也会选择帮楚王,更何况,他脑海里闪过昨晚上对方亲过来时的模样,忍不住咧嘴笑了笑,其实想想觉得这婚……也不是没有可取之处的,至少,他能确定自己是不讨厌的,甚至对方的亲近,也不抵触。 巫舟自然不会将这一点告知鬼王,既然仪式已经成了,他如今成了鬼王最亲近之人。 只要找到鬼王的尸身,想办法完成复活,届时楚王也就能重新活过来了。 可前往皇陵之前,他们需要好好谋划一番,武城主还有那狗道士出事的事怕是已经传到京中,那国师估计早有准备,若是就这么冒然前去,若是只有他们两个也就罢了,如今以为要施法,他是其中一个,肯定搞不定,是以师父是肯定要跟着去的。 师父是无辜的,不得已被牵扯进来,他要保住师父的性命。 他有那块玉佩实则是系统给的法器,还有两次护命的机会,可鬼王与师父却没有。 鬼王由他护着,只要他不死,鬼王已经是鬼了,也不能更惨了,可师父不一样,他能感觉到师父虽然厉害,可这么久并未真正见过动用过更大的攻击守卫的法力,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巫舟想了想,还是专门去单独找了遗风道长:“师父,你先前给我的这半块玉石是什么?” 遗风道长诧异,望着巫舟掌心摊开的那半块玉石,那是之前鬼王上他的身之前为了与那狗道士斗之前给他的,说是用得到,后来当时那狗道士不知用了什么,鬼王的鬼魂差点从他身体里震出来的时候,又迟迟无法办到,当时他觉得除了鬼王自身的鬼力,怕是这半块玉石出了不少力。 果然,遗风道长没有瞒着他:“先前我猜到你的打算,就将这个给了你。这东西在你身上,上面有我施了法术,原本以为这样就可,它能起作用固定住鬼王的鬼魂从你身体里打出,可没想到……” 遗风道长不知想到什么,眼神凌厉下来,周身的气势有那么一瞬间发生了改变,竟是沉稳威严,让巫舟一愣。可那气势也只是转瞬即逝,遗风道长又恢复了澹然的模样,“没想到那些人竟是存了将其魂飞魄散的心思。如今这玉石其实没什么作用,你戴着吧,说不定还用得到。” 巫舟从遗风道长的话里其实没听出更多的东西,他垂着眼望着这玉石,沉吟片许,干脆直接问出口:“如果师父你不跟着去,我与王爷冒险,出事了也就是我们自身。可如今不愿真的牵扯到师父,连累了你无辜枉死……所以,师父你是不是无法动用更高深的法术了?那国师若是也来了,以我们的本事,怕是……” 所以,他需要提前做准备。 遗风道长没想到巫舟回直接问,沉吟片许:“我多年前身体受过重击,所有的能力都为了逃命消失了,这些还是从头修炼的。所以,我跟过去,也只是能帮楚王施法让他的魂魄回归本身,至于别的……只能看你们的造化了。” 巫舟诧异之下又觉得果然如此,更担心了,可若是没有遗风道长,他们又不能成事,他沉默片许,抬眼,定定望着遗风道长:“师父,你……对如今这皇城里的这位国师了解多少?你可知他有什么弱点吗?” 遗风道长愣了下,没想到巫舟会问这个,答非所问:“舟琰,你即使知道了也办不到,何必徒增烦恼?”若是知道了有这么一个东西,却因为无法得到而损命,只会更加懊恼……他懂楚王想要恢复的心,也只躲避是没有办法早晚有此一劫,所以他并不劝他们,可这些不必要的,也就没必要说了。 巫舟却道:“如今还有时间,师父……也许能找到呢?” 遗风道长大概是想让巫舟死心,沉吟片许,才缓缓垂下眼道:“他的确有个弱点,那就是你掌心里拿着的那半块玉石,想要制服他,需要将其复原。因为这玉石里有他的血誓,只是这东西毁了,誓言也就破了,他也就成了再无弱点之人。” 遗风道长说完巫舟整个傻了眼,“啊?师父你认识那国师啊?”随后想到什么,“师父你当年就是被他所伤?” 遗风道长没承认也没否认,只是叹息一声:“准备一下动身吧,除了这个东西,他没有弱点,别白费力了。如今只能赌一赌,他可能并未在皇陵了。” 巫舟看遗风道长眼神里都是倦怠,没再说别的走了出来,只是回到房间,眉头深锁,师父……别是打算牺牲自己为他们寻一线生机吧? 以前他还没想到,师父怎么会那么清楚楚王母妃说的那个施咒的办法?如果是很寻常的办法,道士都知道,那怕是早就被朝中那位国师察觉给毁掉了,而不会留到这时,除非那国师……被人给了错误的信息,导致他才没敢动那具身体。 加上如今师父是认识那国师……巫舟更加担心师父一个想不开怕不是要跟那国师同归于尽吧? 他抖了抖,觉得师父这么好,怎么能便宜了那狗国师?跟他同归于尽,还脏了师父的热血。 巫舟想到一开始的决定,不死师父那就只能坑系统了。 恢复这块玉石……常人的确是办不到,可……这不是还有系统的么? 系统:“…………” ☆、第113章 鬼王 巫舟从遗风道长那里回去之后, 往床榻上一坐, 将帷幕落下来,盘腿坐在那里,想好了之后,就开始在脑海里喊系统了。 巫舟:小系统?小系统……我知道你在, 你要是不吭声,我们就来持久战,毕竟,离三个月之期还有一个半月, 我们有的是时间好好交流交流感情。 巫舟也不嫌烦,系统不出来,他就喊一会儿出去喝一杯水, 回来继续。 权当是沉思歇息了。 果然,不到半个时辰,系统就被巫舟给烦得不行了, 终于幽怨地冒出来:“宿主, 你到底想干嘛?” 巫舟:好说好说, 把这个帮我修复了呗?就这一个小小的玉石, 这都有一半了,你既然都能拿出这抵抗致命攻击的法器了, 想必这对系统来说轻而易举了吧? 系统这次不怎么好忽悠了:“不行, 这不合规矩。” 巫舟早就想好了, 张嘴就来:我也没让你破坏规矩啊, 我们这是合理调度分配, 你把这修复玉石当成任务奖励不就行了? 系统:“宿主你先前喝的那瓶修复灵水就是第一个任务的奖励。” 巫舟:谁说第一个任务了?我说的是第二个任务,你当时可只说了开启了第二个任务,助男主恢复人身,只说了任务若是失败会受到惩罚,你没说完成了奖励是什么吧? 系统沉默片许,才干巴巴应了声:“是没说……可你若是失败了,本系统为何要提前将任务奖励给你?更何况,任务奖励也不应该由宿主自行决定,而是由我们…… ” 巫舟听完了系统开始叨叨叨的讲了一大堆大道理,掩唇打了个哈欠,单手托着腮,听完了之后,坐直了身体:规矩是死的,人可是活的,小系统你就说吧,你到底给不给这个奖励? 系统:“就算是……想要奖励也得任务完成了。没有提前就讨要的道理……” 巫舟却是听出了这话里的迟疑之意,从先前系统被他忽悠多给了一个法器护命三次,巫舟就发现这系统似乎也不是非按照规矩一步步走,只是似乎要得到上级的同意,他心思一转,先前之所以坐了这么久,就是早就想好了,是以迅速往床榻上一躺:那行吧,反正我也打不过那国师,鬼王一个鬼也斗不过,师父又当年受了伤也没有办法,我们这一堆不是鬼就是残,不是残就是废……那还玩什么?坐等任务输了死了好了。男主能不能恢复人身跟我有什么关系啊?不就是一百年么,眼一睁眼一闭也就过去了…… 巫舟舒舒服服地躺在那里,脑海里天马行空地开始乱诌,说得系统沉默之后再沉默,大概是终于被说得也晕了:“你……你就算是说上一天一夜,该不能同意还是不能的。” 巫舟:是啊,我对着你说上一天一夜当然是不行了,跟你一个下级说有什么用?左右做决定的也是你上级,只可惜啊,我这个宿主命不好,分到了你这个系统的手里,只能眼巴巴瞧着男主就这样走向死亡而无法挽救,本宿主心痛啊。当然了,男主也不能怪我,要怪也得怪小系统你太废,说是系统其实也只是一个给人当下属的,连这么小的主都做不了,小系统你说说你还能不能行了? “谁、谁说本系统做不了主了?”大概是被巫舟给说懵了,这句话脱口而出。 刚想懊恼地收回时,就听到巫舟凉凉的声音特别怀疑:哦?~是嘛? 系统大概是被刺激了:“当然!” 巫舟一个鱼打挺坐起来:这可是你答应的,系统你最好了,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快,来帮我恢复这个玉石。 系统:“???本系统何时答应你了?” 巫舟:你都说了你能做得了主,做什么主?自然就是帮我恢复玉石的主了,你都答应了,别是要后悔吧? 系统:“是……吗?” 系统沉默了许久,最终咬咬牙,“本系统去请示一下。” 巫舟:不是吧?系统你这么快就要自打脸吗?说好的自己能做主呢?这样,你先做主给我修复好了,再去请示不就行了?还是说,你刚刚的话不过就是说说而已?算了,你就算是承认我也不会笑话你了,谁让我们有六本书的友情呢。 系统估计也是扯不开面子,咬着牙根说了句:“等着。”随着这句话落,巫舟掌心里原本只剩下一半的玉石,突然发出莹润的光,而随着这光越来越大,那玉石另外一半的残缺也在一点点修复。 到了最后,完成形成了一个圆润的形状,只除了尾部穿了一个空,系了绳结。 巫舟眼睛越来越亮,等光消失之后,笑弯了眼,再喊系统,系统却没回答,不知过了多久,脑海里突然发出一道声音,系统气急败坏的声音传来:“被你害惨了,根本不能这样帮你……本系统去面壁思过了,一个半月再见!” 巫舟刚想说什么,系统那边已经死寂彻底消失了:面壁思过? 一个系统,还能面壁思过?真会玩。 不过想想只是面壁思过看来也不是很严重,巫舟松了口气,瞧着手里完好无损的玉石,忍不住心情大好,越看越欢喜,忍不住举起玉石就要亲一口:制服住国师可就全靠它了…… 结果还没亲下去,刚凑到近前,就感觉四周冷了下来。 与此同时,鬼王的上半身直接穿过床幔探了进来,猩红的鬼眸不知是不是看习惯了,不仅不觉得阴森,还挺好看,只是某只鬼此刻那双鬼眼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目光定格在他举着玉石打算亲的动作上,若有所思之后,开口遗憾道:“可惜本王只能一晚上有实体,没想到你对本王感情已经这么深了,昨晚不过是一个念想,你如今竟是已经借物思鬼了,不过,玉石是代替不了本王的……等本王恢复肉身……” 巫舟一开始还没听明白,随后想到自己大白天落下帷幕,躲在这里对着一块玉石亲,昨晚上对方刚…… 看来这鬼是误会了。 误会是误会了,但王爷你这么自恋你自己知道吗? 巫舟越听鬼王往下说越不像话,直接拿着玉石往怀里一揣,直接穿过鬼王的身体,打开门去找遗风道长了。 没杀鬼,是他最后对男主的仁慈! 去他的借物思鬼! 巫舟再次敲响遗风道长的门时对方很意外,却还是让开身让他进来了,等巫舟落座之后,询问道:“怎么了?” “师父,你先前说的那国师有个弱点,若是能修复好那半块玉石就有机会对吗?”巫舟为了确定,又重新问了一遍。 “是……为师的确说过。那是他唯一的弱点了,可已经毁了,我们……”遗风道长以为巫舟不死心,还想知道别的弱点,刚想劝他自己早就看破生死,可还未等话说完,看到巫舟摊开掌心上面的东西,完全愣在了原地,“你……你怎么?”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个完好无损的玉石,抬手拿了过来,等仔细分辨了一下,这玉石的确是自己先前所有,也是当年被毁的那一块,瞳仁闪了闪,里面有各种复杂的光闪过,最后让他眼圈一红,难以置信地看着巫舟:“这……舟琰,告诉我,你是怎么办到的?这……怎么突然就恢复了?” 这怎么可能?明明当年他是亲眼见到这东西是被捏碎的…… 巫舟不能说自己的身份,但稍微让遗风道长安心倒是可以:“师父你先前不是算到这个身体的主人命里有一劫,而我是那个有缘人么?我来这里,就是为了辅佐真正的真命天子重归龙位……如今龙椅上坐着的泓帝,真的会是一个好皇帝吗?”一个能随意下令只为了让一个早就死了十年的人魂飞魄散,不惜牺牲那么多无辜的百姓,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的昏君,真的适合坐稳那个位置吗? 巫舟是胡诌了一些,至少所谓的真命天子重归龙位什么的,就是胡说一下而已。 可他明显感觉到遗风道长愣了下,沉默良久,才哑着声音道:“……这些不是我们能决定的。” 巫舟能明显感觉到遗风道长的松动,也不在意,“师父,那有了这个,我们有胜算吗?” “有,只要有这个在,就能制伏住国师拖延时间,胜算很大。”遗风道长望着那玉石,眼神里带着怀念,忍不住攥紧了,他已经做好了牺牲的准备,没想到这个东西还能失而复得,那就是上苍也不想那人活着,让他为过往的罪孽赎罪。 遗风道长留下了那块玉石,需要这些时日准备作法,他与此同时让巫舟去准备了不少东西,算好了时辰,三日后动身前往皇陵,师弟则是被他们留了下来守着,寻了个理由,师弟倒是没多想,答应乖乖待在这里等他们。 三日后,一行两人一鬼启程往皇陵而去,皇陵里有很多镇邪之物,不便那些鬼将跟随,鬼王将他们暂时安置在了师弟隔壁的房间,让师弟守着不许任何人闯进.去,随后他们就去了皇陵。 他们当时待着的小镇本就离皇陵很近,天一亮就出发,等傍晚的时候就嵌入到了皇陵入口的一处山顶。 山顶并不高,他们躲在暗处往下看,能看到进出皇陵的侍卫增加了不少,显然泓帝已经得到了武城主出事的消息,知道他们很有可能会来皇陵拿回楚王的尸身。 “师父,既然他们这么怕,为何不直接毁了这尸身?”这是巫舟一直很好奇的地方。 “当初有人告知了先帝假的信息,让先帝知晓了楚王的母妃为他做的这件事,不过,却并未能借着尸身复活,而是说魂魄无法转世投胎,尤其是尸身一旦被毁,对方的魂魄就会脱离禁锢,就能随意找个别的肉身复活。”遗风道长说这些的时候,视线朝着鬼王可能的方向看了眼,随即敛下眼,并未再看。 巫舟想到先前的猜测,觉得师父知道的这么清楚,怕是果真认识那个国师,这样一来,若是那国师很是相信,必然不敢随便毁坏那尸身,不仅不敢,还要好好保存,生怕有个万一,反而便宜了楚王能借着别人的尸身复活。 这怕也是如今的泓帝迫不及待想要让楚王魂飞魄散的缘由。 巫舟其实还想问师父知不知道先帝为何要这么对楚王,可望了眼自从来到皇陵,就一直没怎么开口的鬼王,望着对方冷峻的侧脸,虽然没说话,怕是心里也不怎么好吧?尤其是这皇陵里,还放了他母妃的尸身。 后来他好奇问过师弟,听说楚王当年死了没多久,楚王的母妃就一直身体不好,没过几年就病逝了,之后没多久先帝也驾崩了。 巫舟偷瞄了鬼王好几眼,知道对方突然转过头看向他,刚好捕捉到了巫舟没来得及收回的视线,猩红的鬼眸,不像往日那般森然,反而炙热的像是火焰,大概感觉到了巫舟眼底的关心,他朝巫舟笑了笑,嘴角的幅度不大,却明显是想让他安心。 不仅如此,对方伸.出手,覆盖了过来,他无法碰触到巫舟,只虚虚将掌心搭在巫舟的手背上,手指则是与巫舟的重叠在一起,如今看起来,像是两人双手紧握一般,看得巫舟一愣,久久都没回过神。 明明对方才是那个最该被安慰的人,反而最后却是由他来安抚自己这个局外人。 巫舟感觉到自己心底涌上一股情绪,很明显的情绪,像是怜惜……更突然涌上一股想要将面前这只鬼给搂在怀里安抚一番,他不是一个鬼,至少,这么多年,很多人没有忘记他,也有人在为他的复活做着准备。 可他此刻做不到,他只能看着对方,即使想握住对方覆盖过来的手,也办不到,他垂着眼,莫名心底涌上一股落寞的情绪,这种情绪让他的心脏有那么一瞬的窒息,木木的,酥酥的,以前他只是想着做任务早日完成任务,可如今……他从未有过的期待,想要亲眼见到这只鬼,以人的形态重新站到他的面前,看一看他当年的风采。 巫舟偏过头,朝着鬼王无声道:我等你归来。 鬼王愣了下,一开始并未听明白,可望着巫舟眼底温软的笑,纯粹透彻,他突然就明白对方说的意思了,他等他归来,并非面前这个人鬼殊途的鬼王,而是十年前,年仅十九岁凭着一腔热血去往边境为国杀敌最终死守城池的那个他,那个有血有肉,并非被仇恨所侵染过浑身是伤的他。 鬼王突然就懂了,望着巫舟许久都没收回视线,最终偏过头去,等眼底的情绪敛了,才转过身,认真颌首:好。 等天色完全黑了下来,巫舟与遗风道长换上黑色的夜行衣无声无息潜入了皇陵,他们进入皇陵决定分为三步,第一步,就是先由遗风道长用法术试探一下这里是否布置了符纸符咒等物抓鬼,确定没有之后;第二步则是由鬼王引开那些侍卫;第三步巫舟两人再潜入进.去。 他们按照这三个步骤一步步往前有条不紊地接近皇陵停放楚王尸身的地方。 最终他们到了最终停放亲王棺樽的地方,楚王死的时候已经被封王,只要按照位置寻过去即可,这是先帝所放,泓帝即使想耍手段,可动皇陵里的尸首却是要经过很多道手续,向泓帝这种,怕是根本不敢大张旗鼓的动手,顶多就是由那国师带着人在棺樽四周布满了机关陷阱,等着他们自己闯进.去。 到了最后一道石门前,巫舟与遗风道长对视一眼,深吸一口气,毅然决然地推开了那道石门。 果然,里面早就有人等着。 只是巫舟没想到的是,那国师还真亲自来了,就站在正对着石门的地方,四周布满了身上画满了符咒的童子,国师一身国师袍,站在那里,眉眼精致冷峻,只是一双眼,此刻敛了圣洁更多的都是毫不遮掩的阴邪。 只是等目光对上巫舟身后的人时,显然一愣,眉头深锁,许久都未回过神:“是你!” 遗风道长站在巫舟身后,借着巫舟身体的遮掩,原本只是露出了半边身体,可没想到还是第一眼就被认了出来,想想也是,这人怎么可能认不出他? 遗风道长走了出来,神色冷漠地看着国师,淡淡道:“十余年不见,看来上苍还没将你收去,当真应了那句祸害遗千年。” 巫舟听着两人这对话,心头一动,师父果然认识这国师。 不过听师父话里的深意,看来是恨不得国师死了? “你都没死,我为何要死?”国师冷笑一声,那双眼带着阴沉,死死盯着遗风道长,显然没想到遗风道长会跟楚王的魂魄搅合到一起,不知想起什么,国师面色一变,“当年刘妃做的那件事是不是你帮忙施法的?” 刘妃就是楚王的母妃,听到这,巫舟也看向遗风道长,先前他就猜到一些,可如果师父能办到那件事,当年……到底怎么回事? 遗风道长没说话,眼底波澜不惊。 国师越想越不对劲,阴郁着一张脸,本来面相极好,可因为对方眼底的阴郁导致对方那张脸瞧着极为别扭,“所以先前所谓的不能毁掉楚王的尸身也是假的了?” “你若是不信,可以毁掉试试看。”遗风道长朝前走了一步,只是抬起手,袖口甩出去几道符纸,顿时飞向了这座陵墓的四周,最后聚拢到了正中央那座棺樽里。 其中一张则是贴在了棺樽上,金光一闪,消失的无影无踪。 遗风道长朝着巫舟颌首,连遗风道长都没想到,国师还真没转移尸身,看来对方对自己太过自负,以为他们一个小道士一个鬼,根本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不过没想到的是,还多了一个遗风道长。 国师显然看到了遗风道长这一动作,嗤笑一声,“雕虫小技,就算确定了这里是楚王的尸身,可你觉得你们有这个本事从我这里将人带走?还是说,就凭你如今这残躯?十几年前你身体无恙时都无法赢我,更何况现在?” 国师抬起手,顿时四周原本站着的身上都画满了符咒的童子迅速聚集排列,形成一个古怪的图形,他们周身的符咒顿时连成一串,发出隐隐泛着黑气的金光。 因为被黑雾缠.绕,那圣洁的光像是被某种邪祟给侵染,瞧着很是怪异,也让人极为不舒服。 遗风道长看到这一幕,眼神一变,咬牙:“孽徒,你竟然修习这种邪门歪道,你……对得起师门吗?” 国师阴郁着一张脸,阴测测笑道:“可你不是已经将我叛出师门了吗?” “可你敢对外公布吗?既然叛出了,你为何还如今担着这个职位?这难道不是师门一脉相承传下来的?”遗风道长朝前走了一步,朝着听出话里深意懵逼的巫舟示意:“他要让这些童子毁了尸身,速带着楚王到棺樽前。” 巫舟立刻朝前,却猛地被一张符纸定在脚前的地面上,明明前面没有任何阻拦,他却根本过不去。 鬼王也到了他身边,抬起手,对抗那符纸带来的威力,顿时两相碰撞,鬼气在整个石墓里萦绕,阴风阵阵,格外骇人。 国师显然不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刚要继续让那些童子动作,突然余光瞥见遗风道长手里拿着的东西,脸色顿时一变,“你……这怎么可能?当年这东西不是已经毁了吗?” 遗风道长握着那被修复的玉石,一步步朝前走,“十二年了,今日,也该有个了断了。” ☆、第114章 鬼王 遗风道长面无表情地握着那玉石一步步往前, 国师的脸上闪过惊悚,显然没想到对方竟是有这等本事将这东西给修复了, 可随即又镇定下来:“不,这绝对不可能。当年这东西是我亲手毁的, 剩下那半块也被我彻底给捻成了粉末,怎么可能修复?除非大罗神仙在世,否则绝无可能。” 可虽然话这么说,国师还是迅速收回攻击的动作, 迅速将随身携带的一个香囊给拿了出来。 这么多年了, 对方的习惯显然还是没变,即使当年这一半玉石是他亲自毁掉的, 可不亲手带着, 他依然不安心。 遗风道长当年夺下这一半剩下的玉石时原本并不抱任何希望, 只因为这玉石也算是一件法器,即使里面没有了对方的血誓, 却在危急时刻能救命,他也就留了下来。 可没想到有朝一日,这东西真的能复原, 也许这就是上苍再给他一个机会, 收服了这孽徒。 国师迅速打开香囊的绳结, 上面还有他封印好的符咒,明明都没有动过, 可等解开绳索, 里面早就化作粉末的半块玉石此刻无影无踪, 仿佛不复存在一般。 他整个人都傻了,这……怎么可能? 遗风道长趁着对方出神的功夫,果然动手,一手的五指紧紧攥着那块玉石,另一只手则是捻成诀,闭上眼,开始频频念着什么,顿时,无数的血光从玉石中迸射出,朝着国师袭去。 国师察觉到危险,迅速后退数步,与此同时张开手臂,广袖乱舞,那些童子直接被他给扫了过去,朝着金光发出的方向而去,那些童子本来正在按照他的吩咐动用毁掉尸身的法术,被陡然打断加上这么一变动位置,全部像是无线的风筝四处乱撞,却也在国师面前形成了一道天然的屏障。 “大人——救命啊!”那些童子盘旋在半空中,惊慌失措,嘴里不断流出血。 国师像是没看到,一双阴邪的双眸腥红地盯着遗风道长:“你以为这样就能毁了我?这么多年了,你觉得我还能……”可这话还未说完,遗风道长手里的玉石,陡然化作了一支金色凤尾的利剑,带着流光穿透了那些童子形成的人形屏障,直接穿过了国师的全身。 无数道的金色流光穿过去,对方原本得意的俊脸此刻完全僵在了那里,与此同时,浑身都在流血,那血染红了他身上的国师袍,那些血花像是残梅,映着国师那张苍白毫无血色的脸,形成鲜明的对比。他嘴角有血流出,陡然膝盖一软,单膝跪了下来,眼神也开始涣散,没了最开始的阴郁,此刻像是一只丧家之犬,嘴唇蠕动了下,难以置信:“怎、怎么可能……” 遗风道长收回手,掌心的玉石已经消失不见,那些悬在半空的童子随着他的动作也坠落下来,吐出一口血,昏厥了过去。 巫舟目瞪口呆地瞧着这一幕,若不是时机不对,他真的想揉一揉眼,刚才那一步也太……他再瞧着遗风道长的目光,闪闪发光,师父真是太牛了,一招秒杀啊,亏他担心了这么久,遗风道长一开始只说能试一试,他还以为只是提高了一些可能性。 巫舟默默吞了吞口水,遗风道长此刻已经走到了半跪在那里的国师,对方背脊即使此时也挺得笔直,只是垂下的眼,无声的目光,让他看起来很是惨。 遗风道长在他面前站定,国师僵硬着脖子动作极慢地抬起头,他的眼睛已经涣散了,仰着头就那么瞧着站在面前的人,哑着嗓子,却要需求一个答案:“为、为什么……”随着他开口,有更多的血从嘴角流下来。 遗风道长垂着眼,神色复杂:“你从六岁拜到我的名下,我教你法术,收你为徒,你所有会的全部都是我教予你的。 整整二十年,我名义上是将你当成徒儿,实则是当成亲子一般教导,即使你后来学了那些阴邪之术,可到底根基……还跟是我教你的,你即使后来越过这些去学那些东西,却又舍不得前二十年积累下来的术法,学的不伦不类,道术以正为道,你学的那些却刚好截然相反,即使功力大增,可长此以往,也只是表面上如此,内力因为两种道法,早就毁坏的彻底,即使今日没有这一招,你也只是自掘坟墓早晚有此一遭。 这么多年,我只想问你,我待你不薄,你为何当年非要置我于死地?即使因为你走了邪路,我将你从师门除名,即使我想立别人为下一任国师,那是因为你不胜任。可只因为这个,你就要杀了我?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教养你的过往的二十载莫非都喂了狗?”这也是遗风道长不明白的,直到十二年前被自己一手教会的徒弟差点弄死,他也没想明白,后来,他终于想到一个缘由,看着面前这个当年他最引以为傲的徒弟,只觉得可悲,“你是因为你生父所以来寻我复仇的?” 国师身上的血越流越多,听到这一句,浑身颤.抖了下,垂着眼,已经支撑不住再仰起头去看遗风道长,几乎听不到的声音喃喃而出:“你收我为徒……不过是……愧疚……当年你害了我父亲……你根本也是个罪人……我没错……没错……你说,你说你把我当成亲生子教导……哪有第一日拜师就让、让立下血誓,以防背叛……背叛师门?你就、就是防着我……你害怕、害怕有朝一日,我知晓真相……会报复、报复你!所以……我就先下手为强了!” 国师说到这,仰起头桀桀桀笑了起来,笑得古怪而又自得,只是随着越来越佝偻下来的背脊,也没有任何威慑力。 遗风道长仔细辨别着他的话,等听清楚了他话里的意思,眼底闪过难以置信,眉头皱得极紧,望着面前这个一手带大的徒弟,失望道:“所以我教养了你二十载,我教会你的那些礼义廉耻,仁慈善念,都不如别人的一句挑拨?你哪怕是问我一次,我也会告诉你。更何况,这么多人所言都是做虚?你父亲在很久之前的确是个英雄,为国镇守边关功不可没,可他最后那场战役临阵脱逃,害了那么多无辜的将士却也是真。原本按照他当时当了逃兵是应该祸及子嗣以及宗门,我算出他的所为,以及当时他藏匿的地点,还是禀告了上去,却也求了先帝只惩他一人。 宗门豁免,你母亲自行随了你父亲而去,留下你一人,因差点连累宗门,你父亲的罪就牵连到了你的身上,被宗门欺凌。差点惨死,我念你年幼失去双亲,将你接过来救治。为保你性命,不得不让你发了所谓的血誓,可一样事物有弊却也有利,这玉石是上等法器,能修复你破损的五脏,护你一世安泰。 我怕此物一旦传出你被人嫉妒所害,就只说了弊端,可没想到,这也成了你憎恨的缘由之一。” 遗风道长大概是失望之极,“这十二年来,我一直在想你为何要这么做,后来想到这唯一的可能性,我想着也许你还能改过,可没想到,你堕落至此,不仅助纣为孽,甚至还意图修习那等邪佞之术,这是你父亲临死前的悔过书。既然你还记得年幼时的记忆,怕是也查了不少,你掩耳盗铃般不肯信那些事实真相,你父亲亲笔所述你应是信了吧?” 遗风道长从怀里掏出一封陈旧的信封,展开,递给了已经只剩下最后一口气的国师。 他没再去看对方,任那封信落到地上,二十年的师徒之情,却不及别人的几句挑拨戏言,他们的师徒情谊,今日也算是彻底了断了。 从此之后,他也再没有这个徒弟。 遗风道长没再去管身后的国师等人,越过他们,到了还在发呆的巫舟面前,扫了他一眼:“还愣着作甚?” “诶诶诶?好好……”巫舟赶紧回神,因为国师的声音太轻,他专注听了一会儿,才搞清楚了来龙去脉,这会儿瞧着国师,还真是又可恨又可怜,不过这都没鬼王复活重要。 他迅速在棺樽前站好了,身边就是鬼王,对方垂着眼望着那个放着他自己尸身的棺樽,眉头深锁。 巫舟打开棺盖时心里扑腾扑腾跳动地厉害,他在想,万一王爷的尸身没保存好,一揭开棺盖只剩下一副骸骨……那他以后要辅佐的皇帝岂不就是一具…… 巫舟默默咽了口口水,就察觉到身边某只鬼的注视,他偏过头去:怎么? 鬼王像是看明白了他的心思,突然笑了笑:若真的已经毁了,本王不介意与你共用一具身体。 巫舟浑身抖了抖,想象了一下那画面,那还是保佑王爷这身体好好的吧,否则,共用身体什么的,想想都觉得他肯定是被碾压,被欺负地惨兮兮地躲在角落瞧着王爷大杀四方的那个小可怜好吗? 巫舟深吸一口气,站到了棺樽的一边,遗风道长则是站到了另一边,两人对视一眼,正打算直接将棺樽掀开时,突然石门再次打开了,迅速从里面走进来两列速度极快的近卫,很快绕成了一圈,将整个石室给围了起来。 随即则是踏进来一行数人,为首的男子一身明黄色龙袍裹身,大步朝这边走过来,身后则是跟着一众文武百官以及宫人。只是等众人进来之后,看到地上半跪着头深深埋在地上的国师,再看到昏倒了一地的童子都傻了眼,迅速看向棺樽一前一后站着的两人:“大胆!你们是何人?竟敢偷盗楚王殿下的尸身!” 泓帝瞧见国师这模样,心里突然惴惴的,他是与国师商议好的,国师前来直接除掉楚王的魂魄,之后施用邪术让文武百官以为楚王的鬼魂作祟,随便杀一两个朝臣,到时候他就直接下令楚王这些年魂魄不散已经成了厉鬼,容不得必须彻底给封了,到时候他属于大义灭亲,也不会有人挑他的不是。 可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好好的突然变成了这样?国师不是说绝对万无一失吗? 怎么国师反而成了那个被击倒的人? 巫舟与遗风道长的动作没有顿,遗风道长背对着那些人,他们并未看到遗风道长的模样,两人一用力,顿时那棺盖就被掀开了,轰隆一声响,露出了里面楚王的尸身。 巫舟迫不及待地朝前看去,顿时愣住了,棺樽里的男子一身华服,沉静地躺在那里,姿容俊美,面色苍白却依然透着血色,静静躺在那里无声无息的,可更像是睡着,不像是已经死了十年。更重要的一点是,楚王死的那一年只有十九岁,虽然过去了十年,可这尸身还保留着十年前的模样,青葱意气风发,与如今猩红鬼眸青色面容的鬼王相比,嫩的像是一根葱啊,若是如今情况不对,巫舟真想摸个小脸,是不是肌肤也这般嫩滑。 巫舟这巴巴的模样让身边的鬼王瞧见了,嘴角抽了抽:正主难道不比这具还没有魂魄的肉身还好看?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竟敢对当朝国师动手,罪该万死!还不快快束手就擒?”泓帝被自己猜到的可能性给惊住了,一直没开口,说话的是朝中的柴丞相,他皱着眉责问那胆敢真的动了楚王棺樽的贼子。 确定了楚王的尸身还保持着原本的状态,遗风道长松了口气,他听出柴丞相的声音,慢慢转过身,对上了柴丞相的目光,将头上的黑布拿掉,解开身上的夜行衣,露出了里面一身国师袍,淡漠地站在那里,一时间气势威严震慑,看过去:“柴丞相,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随着遗风道长露面,那熟悉的面容加上那一身历任国师特有的独一无二的国师袍,让不仅柴丞相以及当年见过遗风道长本人的老臣都愣住了:“这、这这……是怎么回事?” 十二年前传闻前任国师得到机缘乘风而去,至今生不见人死不见尸,随着而去的还有那身历任国师传承的国师袍,因为不能没有国师坐镇,当时先帝遍寻不到前任国师之后,就让当时前任国师唯一的弟子,也就是如今这位国师继任。 可没想到,时隔十二年前任国师再次出现,还将现任国师给…… 遗风道长面无表情看了泓帝一眼,看得对方浑身颤了颤,明显心虚,只是一时间不确定对方的实力,没敢冒然开口。 遗风道长道:“十二年前,这逆徒妄图弑师夺位,如今我回来清理门户,怎么,本国师何时连这个资格都没有了?”森然震慑的一声,因为加了些法术,顿时在整个石室里有种振聋发瞶的感觉,让众人神色一变,对视一眼,想到前任国师无缘无故消失,再看如今这局势,柴丞相一向是聪明人,立刻拱手行礼,“见过国师大人,吾等自然没意见。” 如今成败已分,历任国师可是他们这些凡夫俗子得罪不起的,还是识时务的好。 有柴丞相开了这个头,其余的朝臣自然立刻见礼。 巫舟默默瞧着这一幕,他这是不是抱了一个大腿?师父这腿有点粗啊……前任国师?厉害了。 泓帝刚回过神就听到这一幕,脸色微变,不行,他绝不能让前任国师回来,否则,他这个皇帝……他迅速看向跪在地上,头几乎是埋在地上的国师,对方不知手里还拿着一张什么,无声无息的,只是就在泓帝看过去的时候,对方突然猛地抬头,一双眼死死盯着他,像是濒临死境的恶兽,血红的双眼,加上浑身的鲜血,看起来格外的骇人。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让泓帝心惊胆战的是对方突然捏着那张纸抬眼,笑了起来,只是那种被遏制在喉咙里发出的闷笑声听起来更像是鬼叫,尖锐而又刺耳,也不知对方怎么还有力气,突然朝着泓帝冲了过去:“卓云泓!你骗我……你骗得我好惨……你骗我!” 还未等众人回过神,国师已经朝泓帝冲了过去,等众人反应过来时,国师竟是将先前手里拿着的纸不知用了什么邪术,直接变成了利刃一般,直接刺进了泓帝的腹中。 那宣纸露出一半在外,很快被染红了。 近卫冲过来时,国师已经重新转过身,朝着遗风道长的方向,重重跪了下来,只是大概是耗费了所有的力气,头垂得低低的,“……师父,徒弟罪孽深重,自知这辈子无法偿还,若是有幸来世能再遇到师父,徒弟必定结草衔环报答赎罪!师父在上,逆徒……拜别!”随着最后两个字,国师的头重重垂下了。 所有人都呆在了原地,连遗风道长也愣住了,瞧着那没了气息的男子,身体突然自燃,很快就变成了一堆灰烬,孤零零地躺在那里,仿佛根本从未存在过一般。 遗风道长突然哑了声音,许久都未说出一句话,偏过头时,到底红了眼,二十载的师徒情谊,可错了就是错了…… 他到现在都还记得,当年第一次见到这孩子时,对方眼睛清澈透亮,被欺凌的就剩最后一口气,却还保持着纯善渴望活下去的目光,也就是对方那般坚持着想活,他收了他当徒弟,耐心教导,可没想到,一步错,他还是走错了路。 泓帝被重伤,顿时众人晃了神,柴丞相等人立刻跪地:“国师,还望救陛下!” 遗风道长并不想救泓帝,可如今不是撕破脸的时候,如今他身为臣,泓帝是君,他走过去,拿出一瓶药,“先止血,立刻送回宫找御医救治。本国师为了惩戒孽徒今日已经消耗了大部分的法力,已经无法救治。” 柴丞相等人还想说什么,被遗风道长淡漠地看了眼,只能暂时先接过药,看血的确止住了,迅速安排人送回宫。 柴丞相几位大人留了下来,可等看到接下来的一幕,都傻了眼。 他们看到前一刻还说自己已经没了法力的前任国师,突然不知做了什么,就看到原本站在棺樽末尾的一个年轻男子突然就像是被定住了一般,这原本也没什么,随即,他们就看到男子的手腕抬了起来,露出了一截手腕,上面一条红线突然清晰了起来。 所有人都呆愣地瞧着这一幕,就看着那红线像是凭空出现的一般,这还不是最不可思议的,他们眼睁睁瞧着那红线突然凭空延伸.出一端,周围带着流光般一直朝着一旁蔓延,突然身边竟是同样出现了另外一截被缠.绕着的红绳。 而随即他们睁大了眼,瞧着那明明先前还空无一物的地方,突然出现了一道虚影,仔细瞧着,那模样还有点眼熟,尤其是那一身的盔甲…… 还有那眉眼,不就是死了十年的楚王吗? 可这透明的……莫不是魂魄? 像是印证众人的猜测,遗风道长虚空一点,捏了一个符咒:“去!” 顿时,他们瞧见楚王的魂魄陡然闭上了眼,随即飘了起来,随着遗风道长让开身,众人就那么瞧着楚王的魂魄飘在躺平在半空中,形成了与棺樽一模一样的姿势,随即到了棺樽正上方,一点点往下落,最终消失在了棺樽里。 众人咕咚一声吞了吞口水:谁、谁能跟他们解释一下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而下一刻,死一般沉寂的石室里,明显听到了一声喘气声,而那声音仔细听明明就是……从棺樽里传出来的,他们浑身抖了抖,明明想转开视线,还是忍不住就那么盯着看,就看到那棺樽里,死了十年的楚王,就那么突然坐起身,然后……睁开了一双凌厉的黑眸。 众人瑟瑟发抖:诈、诈尸了…… ☆、第115章 鬼王 众人瑟瑟发抖地盯着那一身盔甲的尸体就那么坐了起来, 因为常年被封在这棺樽里, 肤色苍白, 可一双凌厉幽深的黑眸, 让人望一眼都能想象当年楚王压迫的气势。 就那么冷漠地看过来,竟是比十年前还要威慑迫人。 众人没想到活了这么久, 第一次亲眼见到现场版的诈尸场面,回过神之后, 齐齐往后退了一步,饶是柴丞相这种浸润朝堂这么多年的老油条,也忍不住呆愣了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他勉强将视线转开, 忍着浑身的毛骨悚然以及胆颤的双腿。他愣是捏着自己的肉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 好歹这里站了不少同僚, 身为相爷的面子不能丢:“国师,这……是怎么回事?” 好在那森然幽沉的楚王只是冷冷看了他们一眼,就想视线转到了棺樽末端的一个长得唇红齿白的年轻男子身上,懒懒抬起手臂:“扶本王出来。” 巫舟也被刚刚那一幕给震了下,第一反应是有生之年竟然能看到这种场面,不亏他来这一趟;第二反应就是男主终于复活了,如此离称帝又迈进了一步,岂不是说,离他任务完成也更近了…… 他刚激动的双目发光, 就看到那原本还浑身散发着王八之气的楚王偏过头, 直勾勾盯着他, 上下扫了一眼,然后冒出这么一句。 巫舟:??? 扶他出来?王爷你手呢?你腿呢?你这还真当自己是大爷,全程等着人伺候呢? 巫舟心里狂吐槽,可他敢说呢?自然是不敢。 楚王显然是察觉到了巫舟微妙抖了抖的嘴角,还有眼底一闪而过的小情绪,黑漆漆的眸仁闪过一抹笑意,无声用唇形道:阿舟快来扶本王出来,腿麻,动不了。 躺了十年了,这身体虽然没什么变化,可这十年鬼王一直都习惯了飘着,突然有了这身体,一开始还真不习惯。 不过适应一下还是可以勉强撑住这场面,但好不容易活过来了,当鬼的时候不能好好碰碰他刚新鲜出炉的王妃,如今刚好趁机好好瞧瞧。 巫舟是不是对方的心思,估计若是真亲耳听到那两个字,将人重新塞进棺樽里的心思都有了。 巫舟一听这,想想也是,立刻上前,这凑近了,先前冒出来的想法又忍不住起来了。他边将手臂递过去,边忍不住偏头偷瞄楚王那张脸,还真是年轻啊……肌肤白得近乎透明,墨发披散在身后,黑漆漆的眸仁冷漠不可侵犯,冰凉凉的,让人忍不住想捏一捏,是有温度的,还是跟当鬼的时候一样冷冰冰的。 巫舟这么想了,没忍不住这爪子,当真快速伸出手摸了一把。 摸了也就算了,还顺手捏了捏楚王的脸。 入手的触感极好,巫舟忍不住咕咚吞了吞口水,只是等抬起头刚好对上楚王深邃意味深长的目光,激灵一下清醒了:让他手贱,他没事乱摸什么? 这下这自恋鬼肯定又想歪了。 果然,楚王单手撑着巫舟的手臂,终身一跃,利落地跳出棺樽落地时,像是不经意般,凑到了巫舟的耳畔,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放心,回头让你摸个够。” 巫舟:不必了,他没有这癖好! 可估计此刻他有一百张嘴也解释不清了,他应该控制住自己个儿的。 那几位朝臣本来就被楚王诈尸给吓到了,随后更加被惊到了,那、那个前任国师带来的小道士,竟然摸了楚王殿下的脸?殿下这不仅诈尸了,还被调戏了? 巫舟等楚王站定了,迅速退后两步,他目前的身份可是前任国师的“唯一弟子”,总不能直接介绍他是楚王当鬼时的夫君吧? 只是一抬头,对上那几位目瞪口呆欲言又止的目光,眯了眯眼,发现这几个的目光在他与楚王的身上流连,尤其是瞧着他,像是看着一个流氓。 巫舟小心脏漏跳了一拍,嗯?不该啊,他们怎么这么盯着他? 好在这几人的视线很快被遗风道长开口说话给吸引了去,转开目光看向遗风道长,寻求一个解释。 遗风道长这才开口道:“诸位想必也看到了,刚刚那的确是楚王的魂魄,他一直游离在世间十载未能得以转世投胎,想必诸位也有所耳闻。” 众人颌首,他们的确是听过很多种版本,就是八年前楚王刚死两年那会儿,因为楚王尸身不腐,先帝还让当时的国师也就是先前烧得没了的现任国师算了算,说是楚王死的太惨鬼魂无法转世投胎,是以还在奚鬼城建了一座地宫。 可瞧目前这情况……到底是怎么回事? 遗风道长继续道:“八年前先帝是被我那孽徒所骗,推算并不是真的。实情则是当年我算出九皇子十九岁命中有一劫,刘妃知晓之后,护子心切,是以找到我,让我为当时的楚王改了命数。而这改变的命数能让楚王横死之后得到一次机缘能复活的机会。楚王死了十年,魂魄被困在奚鬼城中,如今机缘巧合之下,刚好遇到了我,以及楚王的有缘人,就是这位……我新收的徒弟。我先前施法就是重新将楚王的魂魄引入他的身体里,让其得以复活。所以,你们如今见到的,并非诈尸之后的尸身,而是真正活生生的楚王。” 遗风道长这话其实半真半假,先帝已崩,他自然不可能这时候说先帝的错处,说被骗不过是给先帝一个台阶。还有就是当年并非是他算出,而是刘妃求到他那里,否则,那般的术法他是绝对不会用的。 不过这些却是不能告知这些人,以免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巫舟一愣,他听出遗风道长话里有一些是假的,可有些却很可能是真的……以前他就觉得师父怎么知道那件事那么清楚,如今知道师父就是前任国师,这一切也就有了答案。 如果师父是前任国师,那么当年自然能接触到刘妃,也就是楚王的母妃,怕是师父说的当年刘妃为了让楚王能避开死劫为他们施法的正是师父吧。 巫舟想到了,楚王怕是也想到了,还有师父那时说的关于反噬,忍不住看向楚王,果然看到对方垂着眼,看不清楚眼底的神情,可巫舟与鬼王相处这么久,很明显感觉到了对方周身的情绪,他忍不住偷偷靠近了一步,借着他宽大袖口的遮挡,轻轻勾住了楚王的指尖。 只是下一瞬,整只手迅速被握住了,对方的力气有些大,可巫舟却没挣动。 不知过了多久,对方的力道松了些,显然情绪平复了,只是依然没有松开巫舟的手,就那么虚虚握着,对方如今已经是人,握得久了,两人肌肤相贴的掌心潮湿一片,巫舟想收回手,他一动,对方立刻就收紧了。 紧紧相贴的掌心,巫舟甚至能听到自己胸腔里的心跳声,不知是不是错觉,他仿佛能透过对方的掌心,也能听到对方的心跳声。 他仿佛能听到楚王此刻心底的心声:他已经没有了亲人,而巫舟……如今是他唯一的亲人。所以,他绝不能放手……这是他唯一的至亲了。 巫舟的一颗心软了下来,就那么站在楚王身边,陪着他静静听着那些属于他的过往,却未曾知晓的那部分。 众人听得目瞪口呆,显然没想到竟然还能这么做? 可这是他们亲眼所见,即使想否认也没办法,尤其是十年了,楚王尸身不腐,光是这一点,就让他们找不到任何反驳的理由。 他们默默对视一眼,都看向柴丞相。 柴丞相却是想到了他们刚到时遗风道长那句“处置孽徒”,总觉得其中怕是还有什么别的,不过随即一想,以及泓帝被国师刺中的那一下,心思百转千回,他突然撩起衣袍,朝着楚王跪了下来:“老臣……叩见楚王殿下,恭贺殿下重归人世!”柴丞相历经三代帝王,稳居丞相之位是因为他能看得长远。 泓帝如今生死不知,楚王殿下当年是先帝最喜爱的子嗣,更何况,楚王当年的实力明显在还不是泓帝的三皇子之上,如果泓帝出事,泓帝的那些皇子年幼,如今楚王重新回来,身体却依然是十年前十九岁的模样,怕是更合适的储君人选。 得罪一个很可能未来的储君,可并不是上上之选。 所以,柴丞相在不得罪泓帝也不过分热情的情况下,却还是表了态。 丞相都认了,那些朝臣立刻纷纷跪地行礼。 因为泓帝重伤先一步送回了宫,楚王以及重新回来的前任国师,还有一个国师新收的徒弟,一行人浩浩汤汤回了京城。 而楚王死而复生的消息同时传了出去,柴丞相并未控制,而是放任消息往外,他想得很清楚,泓帝登基之后,并不怎么信任他,更信任的是国师。 国师如今死了,自然国师的位置将会由前任国师取代,毕竟当年前任国师失踪之后,实则并未正式将位置传给国师,只是对方是唯一的弟子,加上有泓帝当年的三皇子一力举荐,先帝也就应了。 如今前任国师回来,显然对楚王更亲近,还有那位前任国师新收的徒弟,明显与楚王有些……不同寻常,怕是以后朝堂的局势又要重新改变。 不过毕竟十年了,朝中泓帝掌权,即使泓帝驾崩,楚王想要继位,还需要一些人支持,他若是能成为那一股助力,到时候他的位置只会更稳,也更得信任。 楚王当年死的时候早已出宫建府,只是当时他并未娶王妃,身死之后,楚王府虽然留了下来,可经过十年,早就没剩下什么人了。除了当初几个刘妃派过来照顾楚王的老奴,其余的都去了别处。 当楚王死而复生的消息传来时,那些老奴原本是不信的,毕竟这世上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 可等早就多年未曾有客拜访的楚王府的大门被重新敲响时,老奴前去开门,等真的看到站在面前的高大俊美的男子,瞧着那记忆中熟悉的眉眼,老奴差点噗通一声跪下来,被楚王扶住了。 而这一幕也被过往的行人瞧见,不过大多都未曾见过那位传说中的楚王殿下,是以随着楚王府那位守门的老奴突然激动悲怆的一声“殿下”,众人的视线迅速看了过去,尤其是身后的皇家近卫,甚至连柴丞相等大臣都在列。 所有人都傻了眼:莫非……死了十年的楚王真的死而复生了? 楚王并未随即进宫,而是带着巫舟以及遗风道长留在了楚王府,柴丞相等人还想劝,可想到如今泓帝生死未卜,楚王的确不适合进宫,否则,还真有些说不清了。 柴丞相原本想劝遗风道长进宫一趟,被遗风道长以消耗了法力为由,明日再进宫,柴丞相等人怕泓帝出事,也只能匆匆拜别之后进宫查看泓帝的情况。 等楚王府重新安静下来,楚王带着遗风道长与巫舟去了书房。 因为一直有人打扫,书房还像是当年楚王离开时的模样,楚王落座之后,看着坐在不远处的遗风道长,终于开口,问出了在皇陵时就想问出的话:“道长,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一开始并未认出遗风道长就是当年的前任国师,一则是当时前任国师失踪的时候,他不过十六七岁,那时虽然得先帝的喜爱,却也同样受到皇兄的排挤。 自从出宫建府之后,他就很少进宫,加上当时前任国师也只在每年祭祀时出现,更多的时候是如今这位国师代劳。 加上一开始遗风道长这模样太过颓废,加上续了胡须,还有当时被武城主伤到,他本来就只见过前任国师几面,自然没认出来。直到这次来皇陵,前任国师将胡髯给剃了,他并未多看,也就没发现。 如今想来怕是遗风道长早就知道在皇陵会发生的事,所以提前做好了准备,甚至还有那件藏在夜行衣下的国师袍。 当时在皇陵是道长对柴丞相等人说的话,让他一直想知道,当年母妃到底为他做了什么?母妃当初……是不是因为他这个命劫才病逝的? 还有父皇……为何要这么做?如果后来武城主做的那一切是因为泓帝的指使,可八年前对方亲自下令建了那处地宫,将他封了八年,是被那个国师欺骗,还是……他也想他死? 遗风道长听出楚王想问的,沉思片许,叹息一声:“早晚你都要知道的,既然如此,那我就将所有的都告诉你。在此之前,我先解释一下,你母妃……并非因为你的死而死,即使没有你这件事,她怕是也活不长了。她之所以如此的缘由,是因为常年郁结于心、忧思过虑。” 这下,不仅楚王,连巫舟也忍不住诧异地抬起头:什么意思?常年郁结于心?忧思过虑? 刘妃怎么会这样?还有刘妃为何会提前知道楚王会有危险?还是说,她早就猜到可能有人会杀他?所以才让遗风道长做了这一切? 遗风道长没有再去看楚王,望着一处,缓缓道来:“殿下你如今的疑惑,无非有二,第一个,就是先帝为何会这么对你?第二个,就是刘妃为何能提前知道你会有这个命劫? 我先告知你第一个,先帝之所以这么对你,是因为……他并非你的生父。他只是为了让你母妃安心,才故意表现的对你很是疼爱。至于第二个疑惑,刘妃之所以知道,是因为,她从一开始就知道……先帝不是真心对你,他早晚会对你下手。即使一开始没有,可随着你长大,越来越像你的生父,甚至超过了他的那些皇子,为了不让你有可能跟那些人抢皇位,他自然不会留你。” 遗风道长这句话一落,巫舟难以置信地抬头:不是吧?先帝不是楚王的生父? 他看向楚王,看到对方瞬间苍白的目光,也忍不住心里难受了起来,却没说话,如果这件事是真的,这一切需要王爷自己承受,只有他过了自己那一关,否则,没有人能帮他。 遗风道长继续道来,巫舟这才明白先帝为何对楚王的态度这么奇怪。 原来当年刘妃一开始并非是刘妃,她则是先帝的皇兄前荀王的王妃,荀王妃未出阁之前先帝就与荀王对其倾心,只可惜荀王妃只对荀王有意,拒绝了先帝。 只可惜荀王后来战死,荀王妃知晓之后原本是打算殉情,当时发现怀有身孕,为了保住这个荀王唯一的骨血,荀王妃打算好好活着,将孩子抚养长大。只是没想到,当时先帝却知道时机来了,威逼利诱,让荀王妃改嫁给他,当然,所谓的改嫁自然不是真的改,不过是改名换姓进宫。 荀王妃不愿,无意中知道先帝打算将她肚子里的孩子给流掉,逼她就范。她不想荀王唯一的骨血没了,思前想后,决定同意先帝,只是当时她与先帝有言再三,她可以进宫,对方没得到她的允许却不能动她,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待他肚子里的孩子一视同仁。 先帝应了,很快就安排了下去,荀王妃不久之后“自缢”,之后,化名为刘氏的女子进宫,被封为刘妃。 荀王妃当年本来就深居简出,很少有人认识,加上后来成了刘妃之后又不常出现,也就没人怀疑,即使觉得她模样眼熟的,也只以为是相像,并未多想。 只是刘妃虽然在宫里待了这么多年,可到底思念亡夫成疾,得知自己怕是活不了今年,恰好那时,她知道先帝觉得楚王提过锋芒毕露,加上他为了演戏表现的极为宠爱这个九皇子导致旁人都以为他是要立九皇子为储君。 加上刘妃在宫里这么多年,对他依然冷淡,这让他嫉妒之下,瞧着楚王那张越来越像荀王的脸,就生出了杀意。 刘妃知道怕是早晚先帝会动手,就找到了当时还是国师的遗风道长,告知真相,求他施咒,救子能逃过一次命劫。 遗风道长当年与荀王也算有过几面之缘,感其仁义,以及刘妃的护子之心,还是同意了。 只是他没想到,他倒是先一步出了事。 遗风道长说完许久,楚王都未开口,他垂着眼,一句话也没说。 遗风道长望着对方这模样,叹息一声,朝巫舟看了呀,对上巫舟担忧的目光,还是摆摆手,无声道:让他一个人静静吧。 巫舟站起身,随着遗风道长走了出去,走出去时还是忍不住看了眼,看到楚王一个人孤寂地坐在那里,心里莫名揪了起来,有种想替他承受这一切的念头。 他甚至想对方还回到当时当鬼的心态,即使那时候不是人,可却不必经受这些。 巫舟随着遗风道长走了出去,却没有离开,他坐在了书房外的石椅上,仰着头一个人静静瞧着天上的月亮,不知过了多久,身后有轻微的动静传来。 巫舟知道是楚王,他想回头,可刚转过身还未仰起头,就被抱住了。 他的头埋在男子的怀里,想仰起头,却被抱得更紧,头顶上方传来男子喑哑的嗓音:“让我抱一下,一会儿就好。” 巫舟没有动,他听着男子胸腔里跳动的心跳,却能感受到对方周身孤寂的情绪,他想了想,抬起手环住了对方的腰,没说话,却在他背后拍了拍他的后背,无声的安慰。 不知过了多久,楚王才轻轻再次开口,声音很轻,让人闻者伤心:“阿舟,我就剩下你一个至亲之人了,你不会离开我的对不对?” 巫舟听着对方这看似平静,明显压抑克制不安的声音,心一软,故意声音疑惑责问道:“王爷你是不是活过来就不认你夫君了?我们可是结过阴婚的,我不在你身边,你还想谁在?嗯?” 巫舟的话说完,能明显感觉到抱着他的身体一僵,随即被抱得更紧了,男子的声音再次传来时闷闷的,却明显松了口气:“自然没别人……”随即更轻的一声,“阿舟,谢谢你。”陪在我身边。 巫舟还真不习惯楚王这样煽情的举动,不过显然对方的情绪应该是安抚了下来,他想了想,想将一段悲伤的情绪碾压下去,那很显然就需要另外一段情绪。于是,巫舟认真想了想,努力仰起头,伸长了手臂抬起来,从身后摸了摸楚王的头,边摸边道:“别担心啊,以后舟哥罩你。” 楚王的身体一僵,显然没明白什么意思。 低下头,对上巫舟无辜的目光,默默想了想,等想到自己此刻依然十九岁的身体,而对方…… 他定定瞧着,刚刚心里所有的情绪无论悲伤还是感动,都消散的无影无踪:“…………” ☆、第116章 鬼王 楚王被噎的半天都没说出话来, 等想清楚巫舟话里的深意, 低着头,瞳仁黑漆漆的,“你确定?” “当然。”巫舟被楚王这眼神看的心里发憷,但话都说出来了, 气势怎么能输?“这么说王爷你肯定不服, 但没办法,谁让心理年龄是一回事,身体年龄又是另外一回事呢?王爷你再不承认, 你现在的身体还是十九岁。而我!你夫君!前年就弱冠了!” 他在此之前多少岁左右他也不记得了,但是前身的确是过了二十没跑了,所以,他满打满算肯定比楚王这个身体要大个几岁。 冥婚之前他还是小弟,这之后他瞬间翻身小弟把大哥当, 想想真是让人兴奋。 巫舟一开始只是想让楚王忘了先前那种悲伤的情绪, 可真的说出来之后,他惊喜地发现这种给鬼王当哥的感觉……简直不能更好了。 楚王眯着眼,幽幽瞧着激动地直搓手的某人,等他情绪最高昂的时候,淡定开口:“本王的生辰八字阿舟可还记得?” “嗯?记得啊,大卓五十六年九月初八,怎么了?”因为当初举行冥婚要两人的生辰八字, 他专门瞧见师父写过的, 自然是记得很清楚。 “那今年是何年?”楚王对于巫舟记得这么清楚, 很满意,不过却没表现出来,继续淡定问道。 巫舟眯眼,觉得王爷这是想干嘛?想了想没想到,还是老老实实回答道:“大卓八十五年七月初五……”等说完了,突然意识到什么,巫舟默了下,仰起头,果然对上了楚王意味颇深的双眼,他预感不好,慢慢低下头,趁着楚王不注意,脚下抹油就要溜。 被一直注意着他动静的楚王直接给捞了回来,禁锢在怀里,“既然这么清楚,那再给算算,中间差了多少年?嗯?” 巫舟觉得自己脑子大概有坑,虽说楚王这身体的确是十九,可人生辰八字在那摆着,皇家族谱上写着的生辰在那放着,即使十年前楚王战死,可重新活了之后,也没有谁敢该生辰八字,肯定怎么算还是二十九来算。 “怎么不说话?”楚王像是没看出巫舟的小心思,继续问道。 巫舟瞄他一眼,小声哼唧:“二十九……”声音几乎是从鼻息间小声嗯出来的,怎么听都像是不怎么情愿。尤其是说完之后,头顶上方传来男子极轻快的笑声,更加怨念了。 他这简直挖个坑等着自己跳啊。 果然,楚王慢悠悠继续开口:“这么算起来,从本王的生辰八字到现在,的确是有二十九年了,虽说本王的身体年龄是十九,可实际年龄是多少来着?二十九?嗯?刚刚本王听谁说自己前年弱冠了?二十二?阿舟啊,二十九对二十二,谁大?嗯?” 巫舟听着对方最后那一声,咬牙死不承认。 楚王也不介意,继续道:“所以,谁才是哥?嗯?” 巫舟:“…………” 巫舟最后被逼着花样翻新喊了无数声,才终于被放走了。因为暂时不能暴露两人的关系,巫舟明面上还是遗风道长的徒弟,如今泓帝的情况不明,还有太后坐镇,所以巫舟是随着遗风道长住在主院旁的苑子里。 翌日一早,巫舟就随着遗风道长进了宫,国师那一下刺得不轻,泓帝虽然救了回来,但因为失血过多导致还昏迷不醒,至于能不能醒过来,就看天意了。 两人到了养心殿外时,所有的御医都守在那里,他们昨晚上就得到了消息,得知国师已死,前失踪真正的国师却回来了,他们原本还不信,可瞧着那一身国师袍仙风道骨捏着拂尘而来的遗风道长,有年纪大的,肃然起敬,站直了身体,身体已经先一步行礼。 巫舟也换了一身道袍,面色冷漠淡然,紧随其后,给人一种捉摸不透的感觉,让众人一时间内心波涛汹涌,却不敢多说半个字。 巫舟随着遗风道长进.去内殿,一个贵妇人立刻起身,只是巫舟还是很清楚看到对方眼底看到遗风道长时一闪而过的神色慌乱与不安,随后镇定下来,朝着遗风道长颌首,擦了擦眼角的泪痕,凄凄楚楚道:“大人,哀家得知您没出事,万分欣慰。相信先帝在天有灵,也能宽心了。可皇儿……大人定要救皇儿性命。” 妇人正是泓帝的生母,也正是如今的太后。 巫舟瞧着这太后装模作样,泓帝与国师有牵扯,当年暗害遗风道长,他就不信这太后会不知道,否则,十二年前,仅凭当时还是三皇子的泓帝想要成事,怕是比登天还难。 如今知道徒弟国师死了,这就立刻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开始求师父国师救命了? 还真是不要脸。 巫舟神色愈发倨傲,冷漠地代替遗风道长开口:“太后娘娘怕是不知,师父老人家为了惩治欺师灭祖的孽徒,消耗了太多的法力。昨晚上原本想要为泓帝祈福,未料触及十多年前的旧患,导致元气大伤,怕是十天半个月都无法再用。毕竟当年师父被自己的徒弟重伤,差点不在人世。相信太后娘娘也能理解,说起来,国师死之前还说泓帝骗他?不知……到底是何事?” 巫舟这一段话说完,太后的脸色顿时不好看了。 巫舟这话总结下来就一句话,你儿子当年跟徒弟一起霍霍师父,师父为了回来没法力了,所以不是师父不救,是你儿子自己作的死,自己种的因,所以结的这个恶果只能他自己吃了,怪不得我们。 泓帝出了事,文武百官也有几位守在不远处,正是先前一起去皇陵的,先前因为担心皇上的伤势没细想,如今想想当时国师临死前说的话,再加上这小道士说的,莫不是……当年这师父出事不仅跟徒弟有关,还有可能…… 他们的视线忍不住落在太后与昏迷不醒的皇上身上,又赶紧将头给低了下来。 太后自然听出了巫舟话里话外的嘲讽,嘴角抽了抽,摸了摸眼泪,“没想到……国师竟是这种人,大人吉人天相,如今国师之位还需大人。只是这位是?”太后知道怕是国师不会出手救她的皇儿了,其实她也只是刚刚乱了阵脚,细想她也不敢真的让遗风道长做什么,万一对方心怀不轨,她的皇儿可彻底醒不过来了。 于是,直接就开始转移话题。 遗风道长面无表情开口:“这是我在外期间收下的大徒弟。”遗风道长直接说是大徒弟,也就是抹去了曾经那位唯一的徒弟,人死了,过往的恩怨一笔勾销。只是师徒情谊也彻底没了,至此他也没有那个徒弟,也只有这唯二的两个徒弟而已。 众人一惊,大徒弟?那这位岂不就是下一任国师的后继人选? 文武百官再瞧着巫舟的目光多了几分恭敬。历任国师都是大卓国地位极高的存在,加上法术极高,也极得诸位帝王信任,若这位小道士真的是下一位国师,趁现在小道士刚来只要能搭上这条线,以后官运亨通绝对不只是说说而已。 众人心里打着主意,面上不动声色。如今皇上昏迷不醒,若是皇上真的醒不过来,皇上的那些皇子原本就是即位的人选,可偏偏如今楚王死而复活。 楚王是谁,那是先帝驾崩之前最疼爱的九皇子,当年楚王战死之后,先帝无数次的当着他们的面缅怀九皇子,最喜说的一句话就是如果楚王还活着,这皇位肯定是要给他的,只可惜……当时楚王已经战死,先帝临死之前只能将皇位传给了三皇子,也就是现在的泓帝。 结果,楚王他如今活了! 还是当着他们的面活的,这想说是假扮的都不可能。如今有这么一位适龄的王爷,而泓帝的那些皇子还年幼,如此一来……若是泓帝出事,最合适的储君人选竟是成了楚王。 可……太后能愿意吗? 众人心里想得通透,却不敢蹚这摊浑水,虽说有太后在,绝对不可能支持楚王;可楚王这边……却是有个国师。 这局面…… 楚王虽说这时不便进宫露面,可泓帝重伤未醒,楚王还是换回了亲王服进了一趟宫,却没踏进内殿,询问了一番,表达了自己的关切之意,见到了太后,不管太后心里多恨,两人面上还算是过得去,之后楚王也不多留,直接出了宫,回了楚王府。 只是临走之前,忍不住视线扫过站在遗风道长身后的巫舟,敛下的眼底闪过不舍,可如今大局未定,贸然让人知晓两人的关系,只会给巫舟招来祸端。楚王强忍下不舍,离宫之后,开始按照遗风道长交给他的刘妃提前藏在楚王府的几封密信以及令牌信物。 密信里一封是家书,一封是遗书,还有一封是一份名单。 家书很简单,是若是有朝一日,他若是有机会见到这封信,代表他已经复活了;遗书则是刘妃提前写好了,也将当年的事事无巨细告知了楚王,与遗风道长说的相差不大;至于最后一份名单,则是当年荀王的心腹。 荀王也就是楚王的生父,当年荀王战死,他手下有一批忠心耿耿的心腹,荀王死了之后,刘妃被先帝胁迫之后当时想过寻求他们的帮助,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她当时怀有身孕,一旦有个万一,肚子里唯一的骨血根本保不住。她只能铤而走险答应了先帝进了宫,而那些心腹以为荀王妃殉情,荀王并未留下子嗣,这些年,他们在朝堂上身份地位都不低,更有几位兵权在握。 刘妃写下的这份名单,是经过筛选出来的,她知道自己快死的时候,找人一个个查过试探过,确认这些人是可用依然对荀王忠心耿耿。 而那令牌就是楚王能联络的信物。 接下来的三个月,楚王复活回来之后明面上深居简出,实则则是偷偷联系了那些旧部,那些旧部在刘妃死之前联络过,也知晓了当年的事,原本以为楚王死了荀王是真的绝后了,可没想到楚王竟然能死而复生,自然是愿意追随楚王。 楚王私下里开始接触这些心腹,一步步安排,只是例行隔几日进宫去看一看泓帝。 泓帝一直没能醒过来,不知国师死之前用的那宣纸上到底施了什么,血止住了,却一直未能醒来。这三个月来,一开始太后很担心楚王会逼宫,不过一直相安无事,楚王也没见有什么举动,她开始垂帘听政,暂代处理朝政等皇帝醒来。 一开始文武百官自然是不愿的,后宫不干政,可如今皇上未醒,子嗣年幼,国师更是修身养性躲在国师大殿里不出来,他们总不能就这么放着不管。只能硬着头皮同意了,太后对这一点很满意,只可惜,她有这个心,眼界到底不行,对朝堂上的把控提议频频出错,刚开始两个月还好,由先前的余威还在,暂时出不了什么乱子。 可等到了第三个月,太后出了几次错,差点酿成大祸。 连一直观望的柴相脸色都变了,满朝文武废了不少功夫才将这个窟窿给弥补,太后一慌,接下来更加错……而这时,坊间也开始将当年楚王的丰功伟绩一一传颂出来。 想到当年楚王的才能,朝臣动了心思,长此以往怕是要遭,更何况,太后掌权,也不是长久之计。 最终,在楚王回来的第四个月,柴相直接在早朝上跪地请命,请楚王暂代摄政。 柴相一站队,几乎半数之多的朝臣都站了,一时间太后气得不行,可若是她还没有插手朝堂之事这么久还好说,可她插手了,却不行,还搅合的一团乱,甚至说不出反驳的话。若是这时候拒绝,只能失了臣心,太后咬牙,就不信一个死了十年的人,对朝堂之事一窍不通,真的能比她做得更好。 太后下了凤旨,楚王临危受命,不过半月,将朝堂上的事肃清,处理的有条不紊,甚至超过了泓帝在位时,太后这时候想后悔都来不及了。 太后起了杀心,却被人赃俱获,太后不得抵赖,想要反抗,这才发现不过数月,她竟然早被架空,直接被囚禁在了宫殿里,因为谋害亲王,不得再踏出宫殿一步。 又三个月后,泓帝昏迷不醒中驾崩,以柴相为首的诸位大臣恳请楚王即位。 楚王在“百般无奈”之下,只能临危受命,改国号为楚,三日后举行登基大典登基为帝。 在这三日的时间,楚王搬入皇宫,以最快的速度肃清了整个宫里泓帝以及太后的人,动作之快让所有人目瞪口呆,却也不得不俯首称臣。 确定没有危险之后,楚王在登基的前一日,终于趁夜偷偷潜进了国师殿的偏殿里。 巫舟这几个月因为不能见楚王,楚王也不方便进宫,他只能跟着遗风道长学,遗风道长恨不得将所有的东西都一股脑塞进他脑海里,用的理由就是他当年旧伤未愈,已经不能修习更高深的术法。巫舟却不一样,悟性极高,遗风道长也不说别的,就只一句若是不学好,以后当不成国师就不能好好护住楚王……万一再被小人给? 遗风道长每次开个头,巫舟就默默好好学了,让遗风道长很是“感动”其孺子可教。 巫舟其实知道前日,王爷就入住了养心殿,他跟着师父见过几次,可宫里还没肃清干净,楚王还真一次没来找过他,巫舟身为臣,自然也不能私下里过去。 想到明日就是登基大典,巫舟坐在窗棂前,本来捏着笔再写符文,可满脑子都是那只鬼,嘀咕了一声:“指不定现在在哪个温柔乡乐不思蜀……” 只是刚说完,就听到耳边有熟悉低沉的声音传来:“可不就是这个以阿舟提名的‘温柔乡’?” 巫舟吓了一跳,随即猛地回头,瞧着好几个月没离这么近瞧过的人,一双眼亮晶晶的,可随后想到什么,淡定下来,将人推开,毕恭毕敬抬手行礼:“见过皇上,明日就是登基大典,那就先恭喜皇上得偿所愿。” 只是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握住了手,巫舟垂下的眼睫抖了抖,没动。 就听上方某人边说话边揉了揉他的手,毛手毛脚的:“是吗?登基大典是真,不过么……得偿所愿却还没有。” “嗯?”巫舟狐疑地抬头,这厮什么意思?当皇帝不是得偿所愿?莫不是还要弄个后宫佳丽三千不成?巫舟眯眼,幽幽的小眼神带着寒光,只要这厮敢说一句,看他不好好振夫纲。 楚王低咳一声,立刻顺毛,凑近他耳边,颇为遗憾道:“阿舟莫不是忘了我们早就是夫夫,虽说是冥婚,可这姻缘线却是实打实的。可成婚之后都过了这么久了,你我还未真正同房,这才是真正一大憾事。既然憾事未了,自然还未得偿所愿。” 巫舟目瞪口呆:所以……这死鬼大晚上的过来是爬床的? 于是,还未等楚王继续表明自己坚定的信念,就看到自家小道士迅速转过身,提笔就写下了一张符纸,随后往他脑门上一摁,楚王一愣,下一瞬发现自己不仅无法动弹了,还无法说话了。 巫舟将狼毫笔一扔,拍拍手,朝着楚王笑了笑:“王爷,哦不是,该称皇上了,你以为这几个月我这法术都是白学的?皇上您还是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吧。”说罢,巫舟打算将人扛起来送回养心殿,只是想法很好,体力却跟不上。 抬了半天没抬起来,他累得喘着粗气,这鬼几个月没细看,这厮不仅高了还更结实了,跟记忆里的某只鬼几乎一模一样了。 而某个被他贴了符纸的楚王,就那么直勾勾盯着他,耳边听着巫舟弯着腰喘气,额头上一层细密的汗珠,殷红的唇,忍不住神色动了动,喉结也上下浮动了下,眼神也更加肆无忌惮,像是盯着一块肉。 巫舟被他瞧得毛毛的,刚直起身,想抹汗,面前就递过来一方白帕子:“用着吧。” “诶?谢了……额?”巫舟刚想接过来,察觉到不对,抬眼,就看到那符纸已经拍在对方身上,对方还直勾勾盯着他,手臂却是抬起,掌心里放着帕子,他眨巴了一下眼,“你能动?”这怎么可能? 回答他的则是楚王亲自上手帮他耐心擦去了汗珠,觉得手帕碍事,用指腹一点点拭去了,觉得依然不够,直接俯下.身,开始上口了……“阿舟啊,我过去那十年当鬼也不是白当的,这些对我……无用。” 巫舟:“…………” …… 巫舟被楚王压着折腾了一回,这鬼竟然良心发现,没继续折腾了。 …… 巫舟翌日醒来就知道这鬼为何昨夜会手下留情了。他望着面前一溜儿排开的小太监,为首的小太监手里的托盘上放着一套崭新崭新的国师袍:“舟大人,前国师大人留书传国师之位给您已经于昨夜离京了。今日将由大人陪同皇上举行登基大典。” 巫舟默默接过那封信,瞧完了头疼了:师父……竟然离宫出走了。 登基大典开始再即,巫舟只能换上国师袍,等他带着一众人走出国师大殿时,就看到殿外一行人浩浩汤汤地等在那里,为首的男子一身明黄色的龙袍裹身,看到他,眉眼底带着笑意,抬步走过来,摊开手掌,放到了他面前:“国师,朕来接你,可好?” 巫舟愣了下,他抬起头,望着整个人背对着日光的男子,对方眼底温柔的笑仿佛融化了他的一颗心,他抬起手,同时听到自己的声音响起,坚定而又义无反顾:“……好。” ☆、第117章 降妖日常 巫舟将手放在楚帝的掌心, 几乎是瞬间就被对方给攥紧了,两人就那么半举着手臂,转身, 并列而行往前, 朝着登基大典而去。 身后的文武百官瞧见这一幕,反射性地跪在地上,可等回过神,都蒙圈了:不、不是?皇上这接国师是没什么?但……两人这样手搭着手, 是不是哪里不太对?现在皇上的登基大典都这么高级了吗? 众人心里都奇怪的不行,可在这个节骨眼谁也不敢说话, 只能默默低着头,瞧着皇帝明黄色的龙袍与国师的国师袍的下摆几乎是相贴在一起从他们面前而过。 若不是知道皇上是男的, 国师也是男的,他们还以为这不是登基大典而是皇帝与皇后大婚呢。 所有人在两人经过之后, 也起身跟了上去。 心想:也许这新上任的国师大人自有一套章程, 他们这些凡夫俗子, 估计不懂他们这些国师。 于是众人自我安慰了一番之后, 就眼睁睁瞧着楚帝与国师全程一起完成了祭祀, 登基大典礼成之后,只见楚帝两人转身, 对着众人,依然紧握着国师的手, 威严的声音从高台上方传来, 带着威压与不可违逆:“朕受难十载, 幸得前任国师与舟国师所救,从今日起,这天下,舟国师将与朕不分彼此,地位同等。舟国师之命即乃朕之意,尔等不可违逆!” 楚帝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傻了眼,目瞪口呆地站在那里,四周一片沉寂,都忘记了反应,估计楚帝也早想到有这一幕,直接一挥手。 与此同时,一个穿着道袍的少年神色倨傲冷漠地端着一个托盘徐徐而来,托盘上放着一道明黄色的圣旨,他到了高台前,转身,面对众人,展开圣旨,直接宣读了圣旨,大意与先前楚帝所言一般无二。 可说是一回事,直接下了圣旨就是另外一回事,众人虽说早就知晓国师是楚帝的救命恩人,可没想到楚帝一登基,竟是能给国师这般的高位,皇上就不怕有朝一日国师心大谋逆? 不过这些他们也只是想象,随着圣旨念完,以柴相为首的极为重臣先一步跪地,他们也随即跪了下来。 巫舟站在那里,面上冷漠,心里波涛汹涌:要不要这么刺激?他这刚当皇帝,就不怕众朝臣反了? 楚帝察觉到他情绪的波动,偏过头看去,不动声色地眨眨眼,借着袖袍的遮掩,捏了捏他的指腹:朕既然敢这么做,自然是早就打点到了。 搞定了以柴相几个为首的朝臣,其余的自然不会反对,更何况,新皇登基,对柴相等人而言,只要不是立后打破这种既定的朝堂局势,他们才不管这些。 巫舟想明白楚帝的意思,头疼,不过也觉得无所谓了,这样也好,他待在宫里也能更加自在,不过…… 他瞥了眼正下方刚念完圣旨收起来,高仰着下巴冷漠盯着跪地的众人的小道士,那倨傲的模样与他软萌的师弟可完全不一样啊,这死鬼他这不仅跟师父一起瞒着他,连师弟也一起? 楚帝弯唇笑了笑:这是意外的惊喜。 巫舟回眸撇过去:确定不是有惊无喜? 不过他这也只是玩笑,他想清楚之后,也明白了楚帝的意思,暂时朝堂局势不稳,他还不能将两人早就成婚的事说出来,师父当年重伤已经担不起国师的职位,这才将国师之位传给他。师弟年纪尚轻,一时间也无法担当这个重任,所以接下来一段时间,还需要他在这个职位上扛着。 可今日是登基大典,楚帝不想委屈了他,是以想出了这么一个办法,以国师之名,却许以比皇后更加崇高的地位,让他与他一起站在这里,接受百官朝拜,共掌这大卓江山。 巫舟一旦接受了,就觉得这样还挺好,视线从师弟身上收回来,与楚帝对视一眼,两人在所有人的跪拜中,一步步朝下走去。 等他们行至到小道士前,师弟跟了上来,只是经过一处时,小道士视线不经意扫过两旁跪地的其中两人身上,眼神闪了闪,捏紧了手里的拂尘,咬着后槽牙,想到来之前皇上的嘱咐,他高仰着头,从那两人身前经过。 而这两个人原本听着宣读圣旨的那信任国师的师弟的声音有些耳熟,等皇帝与国师经过之后,他们忍不住偷偷抬眼,等瞧见那跟着的小道士,那模样……不就是…… 跪在地上的承义伯浑身一抖,压根没想到自己已经病死的嫡子竟然还活着? 他身后跪着的庶子混了个不高不低的官位也跪在那里,原本是没有资格来参加的,可他有个承义伯的爹,也就跟了过来,可没想到……都过了这么久了,早就应该死了的人怎么还活着? 小道士像是没看到一般,紧随着楚帝回到了养心殿,等楚帝以国事相商挥退了宫人,原本还绷着面皮的小道士,哇的一下朝着巫舟扑了过去,抱住了:“舟师哥!吓死我了……我看到看到……” 要不是师父云游四海走之前给他特训了一下,他差点没绷住。 楚帝压根没想到巫舟这师弟怂成这样,也没想到等人已走就抱上来,压根没反应过来,想将人从巫舟身上揪下来时,瞥见巫舟看过来的警告目光,只能咬着牙黑沉着脸瞪着师弟,也就是承义伯不久之前报上来已经病死的嫡子,因为太怂也没本事,一次被自己的庶兄骗着出去的时候被扔在破庙了差点病死。 命不该绝被经过那里的遗风道长与陆舟琰给救了,后来就一直跟着两人。 巫舟安抚了一番,让他放宽心。 楚帝瞧着不远处耐心哄着自家师弟的巫舟,眼神幽怨,阿舟都没这么耐心哄过他,可谁让那是他师弟?比认识他还早,他坐在那里忍了许久,瞧着那小道士扒着他的人一直不撒手,突然出声:“师弟过来。” “嗯?”师弟红着眼圈,呆呆瞧过去,还抽噎了一下,“皇上?” “想不想报复回来?”楚帝招招手,露出恶魔之爪,开始哄骗单纯无辜的师弟。 “想……可我怕见血。”师弟看了巫舟一眼,看到自家舟师哥颌首,才朝着无论是鬼还是人都让他觉得害怕的楚帝走过去。 楚帝笑笑:“谁说要见血了?听没听说过兵不刃血杀敌于无形?你等下只要按照朕说的做,保证你什么都不做,你那世袭伯位的承义伯的爹回去之后就会帮你报仇处置了差点害死你的庶兄。” 师弟眼睛一亮,“真的?要怎么做?” 楚帝继续道:“稍后你就从养心殿走出去,带着几个宫人大摇大摆地从御书房前经过,遇到承义伯,无论他说什么,你只需冷笑一声,随后慢悠悠留下‘你们承义伯府且等着’这句话就可。之后什么都不用做,他就知道怎么做了。” 师弟听得一脸懵,不确定地回头看了眼巫舟,他舟师哥真的点了头,他眼睛冒绿光,立刻嗯了声,就跑了出去。 师弟前脚一走出去,楚帝后脚将殿门给关的严严实实的,关之前还将早就跟着师弟一起回来的几个鬼将给喊出来守门:“没朕的吩咐,不许放人,来了就吓唬走。” 随后一关门,直接就朝着坐在那里似笑非笑瞧着他的巫舟走去,边走边将身上的龙袍给解了,承义伯这位置是世袭的,如今师弟可是国师身边唯一的师弟,也就是下一任的国师人选,那句话就够承义伯好好想一想,为了承义伯府,他们什么都不做,承义伯就会将事情办妥了。 至于承义伯,他以后有的是时间对付,不过现在,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等楚帝走到巫舟身边,已经脱得差不多了。巫舟瞧着对方如狼似虎的模样,忍不住乐了:“皇上,不是说要商量国家大事么?你这样……不好吧?” “怎么不好?朕补洞房花烛天经地义。”说罢,直接将人给拦腰抱了起来,就往龙榻上去,走了几步,望着怀里似笑非笑的人,心想,失误了,他应该让阿舟给脱的,这样才有情趣…… 不过让楚帝意外的是,巫舟竟然没躲?这不合常理啊?不过等楚帝刚将人的国师袍给脱了,就听到殿外咣当咣当的砸门声:“啊啊啊舟师哥!皇上太厉害了……那人竟然不仅给我跪下了还道歉了,还说肯定给我解气!” 楚帝正打算继续,那砸门声伴随着那咋呼的声音,听得他头疼,想不管不顾下嘴,可被这么打扰,简直忍无可忍,低下头,瞧着身下闲适淡定的男子,头疼:“他怎么这么快?” 巫舟扬唇笑了笑:“大概……师父走之前为了让他有保命技能,这几个月教了他能走路很快的法术吧?” 楚帝深深看他一眼:“大概?阿舟你确定不是早就提前知道了?” 巫舟这下没忍住笑出声,耸耸肩:“皇上,白日宣淫……可不好。”说罢,在男子被噎住的表情下,淡定起身,重新穿上国师袍,跑了。 楚帝:“…………” …… 巫舟不知道自己又沉睡了多久,直到突然眼前破开一道光,他再次猛地清醒过来。 脑海里与此同时涌入一大段关于十二书以及系统的对话,还包括一些陌生的记忆,是属于这个他如今穿进的这第七书前身所拥有的。 巫舟沉默地消化完了所有前身的记忆,许久没开口。 他此刻所处的这是第七书,是个叫做大齐国的地方,前身齐舟贤是如今这大齐国的皇帝,刚登基为帝一年,却是个实打实的昏君。 不过这齐舟贤刚开始的时候也不这样,他小的时候特别乖巧,加上长得讨喜,生母是先帝的宠妃,很是受宠,他也很得先帝宠爱,否则也不会将皇位传给他。明面上看起来前身很是受宠,只可惜这只是表面,等没有人了,他的生母也就是那个宠妃冬妃私下里对前身极为不好。 刚开始前身还不明白,一直想讨好自己的母妃,可直到后来他才偶然知道,原来他并不是冬妃亲生的。 当年冬妃怀了皇子,生下来却不是人而是个狼妖,当时将冬妃吓坏了,知道自己生了个怪物,根本不敢给皇帝看,可又瞒不住,刚好那时候有个宫婢与侍卫偷情生下了一个男婴,冬妃身边的嬷嬷好心隐瞒没说出去,这时候遇到这事,只能说了出来。 于是,冬妃为了自己的位置以及不想让人知道这件事,咬牙狠心下令将宫婢侍卫杖毙,将那个孩子抱了过来当成自己的皇子,而那个小狼妖则是让嬷嬷秘密带出宫扔了。 冬妃放了心,将皇子抱给了先帝看,果然龙颜大悦,冬妃也渐渐接受了。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个皇子渐渐长大,却根本不像她,不过因为长得好加上冬妃极为得宠倒是也没人敢怀疑什么,可冬妃越是瞧着这皇子一年年长大,就想起来自己被扔掉的狼崽子,她不明白自己明明是个人,怎么就生了一只狼崽子。 就派嬷嬷去山里寻,却根本就找不到,怕是早就死了。 一想到这,冬妃既想借着前身这个皇子保住位置,可看到他就想到自己死了的狼皇子,尤其是前身越长越好,还越发受到先帝另眼相看,当着先帝的面是一种模样,等私下里,却做了不少对前身极为不好的事。 前身一开始不懂,直到后来才明白,之后刚好出宫建府,就搬出了宫,与冬妃也只是面上的母子情谊。 冬妃也不喜前身,也不甚在意,不过她不知道的是,她之所以是人却生下了一个狼崽子,是因为大齐国皇族很多年前的先祖曾经恋上一只狼妖,虽然后来生下来的一直是人,可血统里到底带了些狼妖的基因,因为以后也没发生过这种事,是以并未有人提及。 可没想到到了冬妃这,还真误打误撞生出来一只狼皇子。 可冬妃不知,却用假皇子换了这真狼皇子。 前身十五岁出宫建府之后,性格因为冬妃的缘故变得很是阴沉不定性子极为乖戾,只是他在先帝面前很是擅长伪装,倒是没发现,可直到后来,他发现自己因为冬妃的缘故,根本对女子没有任何感觉,也无法同房,成了一个不是太监的太监。 两重重击之下,让他生出报复的心思,利用先帝对他的好,直接废了太子,谋夺了皇位,在一年前先帝驾崩之后成了新帝。 而他即位之后,阴郁变态的性子彻底暴露,成了个十足十的昏君。 巫舟穿的这第七书的男主……正是那个被夺了皇子头衔的狼皇子。 当年那狼崽子被扔了之后,侥幸活了下来,他被当成狼野生了十八年,会在十八岁生辰当天人性被唤醒,届时会幻化成人形。 而巫舟穿过来的这个当头离男主成为人还有三个月,这时候前身还不知对方的存在,他这次是来狩猎的,只是骑马射箭的时候,被一只突然蹿出来的野狼给惊了马,马撂了蹶子,前身就从马上摔了下来,晕了过去。 按照第七书中,前身并没有死,醒来之后,将那只惊扰他马的野狼让人直接给打得遍体鳞伤,差点成了一只死狼。 好死不死的,这野狼就是还没能化成人形的男主。 男主侥幸活了下来,等三个月后成了人,也因为这一打之仇,与前身结下了梁子。因为与先帝长得很像,在一个将军府里当下人的时候被发现了,看到了身上皇家皇子特有的图腾,还以为是先帝遗留在民间的子嗣,赶紧送进了宫。 前身知道了之后,很快让人去查就知道了男主的身份,他怎么可能让男主活下来,于是,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将男主给囚禁了起来,经历了非人的折磨,让男主彻底黑化。 巫舟脑海里存留的关于第七书的记忆就这么多,只道黑化这里,按理说前身不应该在这时候死的,可坠下马之后,前身这次却是死了。 不知是不是前身阴沉的性子影响了他,他瞧着四周的一切,不仅头疼,总觉得很是不耐烦,阴郁着目光盯着前方,一直没开口。 跪了一地的人瑟瑟发抖,生怕下一句就是皇上一句都拉出去砍了。 皇上以前可没少一不顺眼就砍人。 巫舟不说话,反倒是脑海里的系统憋不住了:“宿主你就没什么好问的?” 巫舟:这一书的第一个任务是什么? 系统:“第一个任务就是获得男主的信任,阻止男主黑化。” 巫舟:既然任务的最终目标是让男主当皇帝,那我直接让位,告诉男主真相不就行了? 系统:“宿主你不能告知男主这些,也不能告诉他的身份,否则,会直接导致任务失败。” 巫舟眯眼,阻止男主黑化还不容易?直接不囚禁不就行了?可他是皇帝,不让男主黑化,还要获得对方的信任,这样跟对方哥两好,他怎么可能会黑化?可不会黑化,男主还怎么谋反? 巫舟:小系统你不觉得你这有点矛盾? 系统:“这就是宿主你需要烦心的了。” 巫舟:若是男主黑化了呢? 系统:“剧情很可能将不受控制。” 巫舟又沉默了很久:这一书的金手指是什么? 系统:“宿主你可以听得懂兽语。” 巫舟嗯了声,看来这个金手指是为了这三个月与男主这只狼培养信任度用的,倒是还算有用。 随着这一声嗯,大概系统明白巫舟这算是接受了,巫舟只感觉耳朵似乎失聪了一下之后,突然他感觉哗啦一下,耳朵再次能听到声音,可也就在这一刻,巫舟决定收回先前对于系统这个金手指还算有用的话,特么……简直不能更糟糕的金手指了。 你经历过被几百只几千只鸟一起开嗓支配的恐惧吗? 简直群鸟乱舞,让人下一刻就会疯癫。 叽叽喳喳的声音几乎是在巫舟耳朵恢复听觉之后开始响了起来…… …… “那些长了四只爪子的是什么动物?也是鸟吗?可我们怎么只有两只爪子?” “我也不知道……他们好像会用很尖的东西刺穿我们的翅膀……好可怕……” …… “……你觉得我翅膀美吗?我给你唱个歌你给我生小小鸟好不好?你再多看我一眼,我真的唱得比隔壁洞里的斑鸠唱得好听多了,什么?你看上了上面树杈上那只老画眉……它能有我羽毛的颜色好看吗?我们是鹦鹉!鹦鹉跟画眉是没有未来的!” “不,你给我生小鹦鹉……不许走!” …… “一只蛋、两只蛋、三只蛋……啊啊!你个死八哥!怎么少了两只鸟蛋?我蛋呢?!” “别打别打,翅膀要断了……兴许是被老鹰叼走了……” “嗷——让你看个家!你把我蛋看没了!老娘叨死你——” “疼啊啊啊!!!别啄了——秃、秃了!老子都秃了!” …… 巫舟整个人差点崩溃,猛地锤了一下脑袋:“停!” 几乎是瞬间,耳边的声音再次全部都消失了,所有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人不安:皇、皇上说……说的什么?是停不是杀吧? 还、还好,脑袋保住了! 巫舟大口喘着气,差点兽语还没搞明白,他先把自己个儿给整聋了!懂兽语是好,能跟男主交流算是有用,但是系统你能不能靠谱点?这里是狩猎场! 系统大概也忘了:“这……是失误。” 巫舟阴郁的眸子转了转:既然承认了,我要精神补偿。 系统:“…………” 巫舟:哎呀,我怎么突然听不到了,大概是被刚刚那一下给震失聪了,都是个残疾皇帝了,还什么任务?不干了,走吧走吧,还是去呆一百年再来! 系统:“宿主你想要什么补偿?” 巫舟:咳,本宿主就喜欢小系统你这么干脆利落的。要求也不多,就两个,这金手指太操蛋,给改良一下,平日里除了能听到男主的,其余的都屏蔽了,等有需要的时候再能用,这个不难吧? 系统想了想:“不难,另一个是什么?” 巫舟幽幽低下头,往下三路瞥了眼:给我整好了。 前身是因为受到刺激,他没刺激啊,可给他弄成太监算怎么回事?没有雄风的宿主不是真正的宿主。 系统诡异地接收正确了巫舟的脑电波,沉思许久,同意了。 巫舟只感觉耳朵再次失聪了一下,随即感觉神清气爽,系统只留下一句搞定,之后大概是怕巫舟再提什么稀奇古怪的要求,迅速遁了。 巫舟耳朵一清净,心情也好了不少,坐在主位上,居高临下地瞥了眼众人,慢悠悠开口:“来啊,给朕把那个惊扰了朕的狼带上来。” 几乎是巫舟命令一下,立刻有几个侍卫抬着一个大笼子走了过来,巫舟眯着眼看过去,就对上了一双凶悍暴戾的狼眸。 ☆、第118章 降妖日常 巫舟冷不丁就对上男主这凶残的狼眸,默默吞了吞口水, 面上不显, 整个人给人一种阴沉可怖的狠戾感,站起身, 挥开要搀扶的太监,从首位下去了。 走下去的时候, 一步步经过跪在地上的众人, 阴郁的眼神却依然直勾勾盯着那恶狼。 一人一狼就这么对上,跪在地上的众人瞧着那明黄色的下摆从面前经过, 感觉呼吸到的空气都稀薄了,胸腔一阵阵跳动着,按照皇上以往的性子,怕是等下这狼就要血溅当场了。 看来皇上这次是气得狠了, 要亲手处置这狼了。 不过众人还是猜错了, 巫舟完全只是好奇, 他还真没见过能从狼变成人的画面,很好奇这男主三个月后怎么变的?等生辰那一日,他肯定什么都不干, 就好好守着这狼, 务必亲眼见到那画面。能看到大变活人,也不枉他辛辛苦苦帮助男主这一场。 目前来看, 按照书中的发展, 这时候前身还不知道面前这凶巴巴的狼就是当年被冬妃扔掉的狼崽子, 所以下令直接将这狼拖下去杖毙。 男主狼被打得遍体鳞伤却还是靠着男主光环活了下来, 不过男主狼虽然还没变身,却能听懂人话,只是还未到十八岁不能变身,男主狼因为这个还是记住了前身,这个差点杀了他的皇帝,加上后来被前身囚禁导致黑化…… 巫舟虽然不知道后来的剧情,可不用想也能想象到前身的凄惨境遇。 所以,虽然他不能告诉男主他的真实身份,却也不能再跟男主对着干,这狼要是记仇了,等以后被对方给轰下龙椅,他还指着靠着男主继续活得滋润。 于是……等巫舟走到笼子前,近距离对上恶狼凶残的狼眸,下了一个决定,他决定在这三个月,驯化男主狼,在他变成人之前,将他完全成为他的属下,忠心耿耿唯命是从那种,即使以后对方当了皇帝,那他不是太上皇也是狼皇帝的主子啊,这可比当皇帝还爽。 不仅不用批改奏折处理朝政,只管动动口就能享受帝王般的待遇。 巫舟在脑海里给自己画了一张完美的蓝图,回过神,再瞧着面前这恶狠狠恨不得咬掉他一块肉的狼,露出一个可谓是温柔至极的笑。 他这一笑,笑得身边站得稳稳的几个侍卫一哆嗦,差点没太稳笼子给砸下来:皇、皇上……是不是他们做错了什么?您笑得属下们心慌! 巫舟觉得自己这是友善的笑容,可看在外人眼里,却是阴险至极,这是皇上在思考着怎么花样折磨这个畜生的前奏,打了个哆嗦。 身后的大太监眼珠子滴溜溜一转,他知道新帝的喜好,以为窥探到了帝王的心思,在身后弓着身出谋划策:“皇上,以奴才所见,这大胆的畜生惊扰了您的坐骑,差点伤到了皇上,罪该万死。不如将其抽皮剥筋,让御厨烤成一只烤全狼供皇上您享用?既可饱腹又可一解心头之恨,皇上意下如何?” 大太监说完,还跪在那里的所有人都没敢出声,却忍不住抖了抖,仿佛剥的是他们的皮抽的是他们的筋。 好在是只狼,这要是个人,他们回去估计要做几个月的噩梦。 巫舟本来正酝酿着怎么开口给男主狼一个印象极深的开端,这预示着以后美好的记忆里一个值得回味的相遇,结果,他这刚酝酿好,就听到这么一句。他还没来得及回过神,偏过头,目瞪口呆得瞧着那耷拉着头的大太监叭叭叭说完了。 巫舟脑子懵了那么一下,以至于没来得及阻止,等对方说完,他回过神,迅速低头看向笼子里的男主狼,果然,男主狼先是一愣,随后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弓着背,呲着森然的尖牙,凶狠的狼眸因为愤怒变得凶狠,嘴里发出咕哝声,爪子磨着笼子,发出刺耳的声音。 巫舟想,这要不是有笼子拦着,加上先前这狼应该是跑到这饿得没力气了,怕是早就挣脱了这笼子扑过来咬死他了。 “皇上?”这大太监平日里与前身狼狈为女干,他自以为琢磨到了帝王的心思,每次他出了坏点子,皇上都龙颜大悦赏赐他不少好东西,所以这次大太监也觉得自己献了一个妙计,等了半天却没等到皇上的夸赞,他愣了下一下,刚试探出声,就感觉眼前黑影一闪,直接被一脚踹在肚子上给踹飞了。 大太监还蒙圈着,就感觉一只脚踩在了他肚子上,头顶上方新帝愤怒阴鸷地盯着他:“大胆,朕何时需要你一个奴才告诉朕怎么做?再说了!朕是随便欺负人……欺负狼的人吗?” 大太监傻了眼:“……”难、难道不是吗?不欺负狼,皇上您平日里可砍人脑袋都跟玩儿似的! 众朝臣更加瑟瑟发抖:完了,皇上这不仅嗜杀成性,这还疯了,接下来不会连个理由都没有,就随便砍人吧? 然而让他们震惊的是,皇上这次不仅没有杀人,也没有杀狼,反而是转过身,对着那还朝着他张着森然的狼牙的恶狼笑了笑:“放心,朕不会杀你的,朕还能缺那口吃的?” 巫舟笑得温和,让几个侍卫抖了抖,差点笼子没掉下来直接砸了他们的脚,迅速低下头,莫名觉得今日的皇上更、更可怕了。 先前还只是阴险,可那种阴险狠戾是表现在面上的,如今……皇上他都知道笑里藏刀了,皇上这是变态程度又更进一层了? 大太监也吓到了,抖抖抖地缩着脖子忍着痛跪在那里,只无声地磕头求饶,也不敢发出声,生怕烦了皇上直接被剪了舌.头。 巫舟这边觉得自己不能更慈爱了,可在男主狼眼里,这就是一个女干诈狡猾的人族,他猛地蹿上前,爪子磨着笼子,朝着那可恶的人族示威:“嗷呜!”只可惜,这一声发出来原本是振聋发聩的山头之狼王,可因为长途跋涉跑到这地界,还被抓的时候跟一众侍卫缠斗了一翻早就饿得没力气了,以至于这一声发出来,很没有威慑力,反而还有点……萌。 巫舟瞧着男主狼的目光蹭的一下就亮了,咽了口口水,那一把有气无力的小声音,还有这爪子,尖耳朵,梅花肉垫……巫舟觉得男主狼简直不能更招人了,看来驯服的打算很正确了。 尤其是对方那一身皮毛…… 巫舟脑补太过,等定睛去瞧,那一身脏兮兮看不出本色的毛,瘦的都脱了形了,默默收回视线:算了,想弄回去养养再脑补吧。 巫舟低咳一声,瞧着男主狼这显然不吃这一套的模样,慢悠悠亲自撩起龙袍的下摆,半蹲下来,身后的大太监赶紧跪爬过去,打算给他当人凳,巫舟冷飕飕瞥了他一眼,大太监立刻跪回去了。 巫舟这才又朝着男主狼笑了笑,结果,这家伙直接恶狠狠喷出一口热气,大概是觉得自己如今根本不是对手,直接转过身,只拿了一条饿秃了没几根毛的尾巴对着他。 巫舟:“…………” 他默默望着男主狼那可怜样,心想他不气,连只狼都驯服不了,他还当什么宿主。 于是,巫舟的视线在那饿得脱了形的男主狼身上扫了眼,边慢慢站起身,边长叹一声:“哎,辜负了朕一番心意。朕原本还打算将你带回宫好好养着,朕身为一国之君,拥有后宫佳丽三千,”他瞥了眼动了动狼耳朵的男主狼,眼底闪过笑意,继续遗憾道:“当然,还拥有无数御厨,无数的宫婢,无数的御膳……烤羊腿、大骨头、蒸熊掌、焖全鸭……” 巫舟每报出一个菜名,都偷偷瞥见那狼身上的毛因为身体的起伏颤一颤,颤的巫舟差点没笑出声,对于一个饿了这么久的狼来言,对他有最大吸引力的那就是食物了。 巫舟这边逗男主狼逗得起劲儿,另一边的众人则是目瞪口呆,皇上莫不是从马上摔下来摔倒脑子了?否则,对于一个惊扰了他的畜生,皇上不仅没直接下令砍了杀了,反而还这么好脾气的给报菜名? 他们怎么觉得皇上这是在想什么新奇的报复手段呢? 以皇上往日睚眦必报的性子,他们对视一眼,越想越觉得很有这个可能性。 莫不是皇上打算先将这狼养熟了,等这狼将皇上奉为主子的时候,再出其不意将手下狼给杀了?这样先虐心再虐身…… 可皇上你这策略是没错,可这是对付人而言吧?用这个办法对付一只压根听不懂人话也没有人感情的畜生来说,怕是皇上要失望了。 然而,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原本还对皇上呲牙咧嘴凶悍态度恶劣的野狼,不知何时已经转过身,不拿屁.股对着他们尊贵的陛下了,那狼蹲坐在那里,仰着脑袋眯缝着狼眸,也不说话,就那么恶狠狠盯着,只是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这狼眼神明显有种挣扎的松动? 有偷看的大臣,忍不住用衣袖擦了擦眼睛,定睛一看,那野狼狼眸还是凶狠得仿佛下一刻就要扑过来,可那尾巴……你甩什么? 大臣偷看到了,巫舟自然早就瞧见了。 巫舟觉得差不多了,朝着笼子旁的侍卫抬抬下巴,面上的神色一收,哪里还有刚刚的温和,冷淡而又让人捉摸不透道:“将笼子打开。” “皇、皇上?”侍卫吓傻了,将笼子打开?可万一这畜生伤到了皇上怎么办? 巫舟眯眼,“怎么?想让朕说第二遍?若是连朕的安危都护不住,朕要你们何用?”威压一出,那几个侍卫对视一眼,立刻弯下腰,迅速开始开笼子。 而巫舟身侧也因为他先前的话,立刻守着无数的近卫,只要野狼有所危险,他们立刻就会护驾。 若面前的确是一只普通的畜生,巫舟也不会这么作死,可这是男主狼,半年前开了灵智的妖狼,开了灵智之后,男主狼就按照幼狼时的记忆长途跋涉找了回来,累了几个月,好不容易快要到京城了,也累得丢了半条狼命,结果好死不死的,还遇到了前身这个冤家,按照书中差点真的成了一只死狼。 巫舟淡定地瞧着被放出来的男主狼,瞧着那狼弓着身子,踩着矫健的步子一步步朝着巫舟逼近。 所有人的神经都绷到了极限,巫舟却是愈发淡定,抬眼:“你可想清楚了,跟了朕,以后大鱼大肉;敢伤朕一根毫毛,朕就让这些人扒了你的皮。朕说到做到。”许了好处,自然要压制,男主狼虽然有人性,可同样的也有狼性,想要压制这种性子,那就要比他更强、更狠,让他一开始就生出畏惧,他退让了,以后也会忠心于他。 果然,男主狼一直都在警惕,对于这个人族的皇帝并不信任,听完这一句,狼眸若有所思地对比了一番,到底是饥饿带来的难受占了上风。 其余人可不这么想他,他们觉得皇上疯了,竟然跟一只狼讲道理? 这畜生能听得懂? 可让他们目瞪口呆的是,他们眼睁睁瞧着皇上说完之后,那只原本还浑身都带着警惕的饿狼,原本弓着明显带着攻击的野狼,四周的野性就那么收敛了,虽然瞧着那个头即使狼狈也让人觉得不好驯服爆发力十足。而那么一只上一刻还暴戾血腥的野狼,下一刻听完之后,就走到了新帝面前,抖了抖身上的毛,在他面前蹲了下来,虽然还是那张冷淡倨傲的野兽样,很明显是服从了新帝的意思。 众人:“…………” 他们默默吞了吞口水,偷偷对视一眼,皇上就是皇上,那是自带光环的,连那么野性难服的狼说一说就听话了? 并在心里做了决定:以后绝对不能得罪皇上,发疯的皇上可怕,笑容满面的皇上……更可怕! 巫舟是不知这些人所想,他很满意男主狼这么上道,解决了最重要的事,至于打猎,谁爱打谁打,他是回宫先好好享受享受当皇帝的待遇,等日后男主当了皇帝,他顶多就是个太上皇,可太上皇的待遇能跟皇上一样?肯定是不能。 所以在还没被赶下龙椅之前,巫舟要先享受一把当“昏君”的乐趣。 巫舟大手一挥,龙袍袖口乱飞,还真有那种君临天下的气势,他边往首位上走,身后慢条斯理跟着一只半人高野性十足的饿狼,即使饿的皮包骨头,矫健的身姿竟然还真跟新帝一样有种居高临下的睥睨感。 一人一狼就那么往台阶上走,越过跪在两旁的满朝文武,传来新帝冷然不可违逆的声音:“从今日起,这就是朕的爱狼了,赐名齐琅,他只听从朕一人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许伤他分毫,否则,罪等同于弑君论处。尔等可听明白了?” 所有人伏在地上心情复杂,皇上真的疯了,将这么危险的畜生待在身边也就是了,竟然还给畜生起了一个人名?还赐了国姓? 他们默默在心里哀叹一声:人不如狼啊。 男主狼也就是刚被赐了名的齐琅,抖了抖浑身的毛,他早开了灵智,不懂这些虚礼,但突然能拥有一个名字还是很高兴的,狼嘴里发出一声,狼眸里还闪过一抹冷漠,可那身后耷拉着摆动幅度明显频繁起来的尾巴让巫舟嘴角抽了抽:有本事你别摆得这么欢实啊,有本事以后朕喊了你别应! 巫舟听到诸人的应诺,才抬步让人准备回宫,边走边唤了声:“齐琅,走了。” 后方上一刻还一直跟个雕像冷酷倨傲一副天下独尊似的某狼,下一刻颠颠跟了上来。 巫舟扬唇一笑:小样儿,个儿傻狼。 回宫的途中,巫舟让齐琅跟他一起坐在了龙撵上,他只喂了齐琅几块点心,某只狼饿的根本看不上,可巫舟不给,也只能廖剩无几地先用点心垫垫。 巫舟自然带男主狼回宫之后是打算亲自养着的,一则是能增加与男主之间的好感;二则男主狼开了灵智,听得懂人话,万一被别的宫人察觉到,这宫里可不像前身以为的那般太平,他这帝位来得名不正言不顺,全靠着使阴招才坐上去的,加上这一年来他干了不少人神共愤的坏事,自然早就让别人存了心思将他拉下马,所以男主狼若是被人察觉到端倪被利用了。 他如今代替了前身,估计死都不知怎么死的。 可男主如今还是一只狼,野性难驯,若是一开始不训练好了,以后想改就不容易了,所以,巫舟自然打算回宫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好好训训。 巫舟提前一步让大太监回宫安排了,大太监对于自己死里逃生感恩戴德,等巫舟带着狼回到养心殿时,一切都安排地妥妥当当。 巫舟先让齐琅等在殿外,他进.去换了一套常服,才出来,瞧着脏兮兮的野狼,上下扫了一眼,那表情说不出的…… 齐琅本来不觉得有什么,他自小就长在森林里,野惯了,直到开了灵智,才知道自己能化成人形,是跟人一样的,他才注意了点,可这个人族这么瞧着他什么意思?他现在虽然脏了点,那是因为赶了半年的路,吃都吃不饱,谁还想着刷毛? 可本来不觉得有什么,如今到了这宫里,瞧着这仿佛玉人一样矜贵的少年,再低下头瞧着自己这爪子踩出来的脏印子,他嗷呜小声嚎了声,将大脑袋埋在了交叠在一起的前肢上,扑棱了一下,逗得巫舟差点没憋住。 他瞥了眼,声音冷漠:“还知道羞愧了?你瞧瞧你脏的,这是第一次,朕纡尊降贵给你收拾干净了,下次若是再让朕见到你这般脏兮兮的,罚三顿饭。” “吼!”一听没饭,野狼迅速蹿起来,怒吼一声,他跟着他就是要吃饱的,没饭不干! “你敢跟朕吼?还要不要肉吃了?骨头还要不要了?坐下!”巫舟捏住了这傻东西的七寸,就不信不听话。 果然饿得早就快疯了的狼呲着森然的牙,猩红着狼眸盯着巫舟,半晌,还是咕哝一声重新趴了下去,就听巫舟继续道:“朕说了,不给饭是有前提的,你弄得干干净净的,朕就让你睡舒舒服服的龙榻,还让你多啃骨头多好?当然了,要是不听话,没肉!一口都没有!” 齐琅气得毛都炸了,他狼中大妖,多少年才出一只,竟然被一个人族的少年这么欺负!还有没有天理了?可为了一口肉……他忍! 齐琅用爪子挠着地,他丢了狼妖的脸! 一众宫人在一旁瞧得瑟瑟发抖,天啊,皇上太可怕了,连狼都能训了,怪不得以前溜他们跟玩儿似的。 于是,被吓得心惊胆战的宫人就那么瞧着原本还威风凛凛的恶狼被训了一顿之后,就那么耷拉着大脑袋亦步亦趋跟着自家皇帝迈的虎虎生威的步子去了后殿的浴池。 巫舟到了浴池,里面水雾缭绕,他瞧了眼浴池边早就准备好的肉骨头,迅速扑过去,挡住了:“不许动!” “吼——嗷呜!”齐琅吼到一半想起来吼这个小白脸没肉吃就改了音。 巫舟瞧着硬生生滑到他面前停下来的狼,满意了:“先吃一块垫垫,等下洗干净了,朕检查了,满意了,剩下的都是你的。懂?”巫舟挥退了所有服侍的宫人,这里只有他跟男主狼,倒是肆无忌惮,这傻狼果然才开灵智没多久,竟是没发现他明显一直是在跟他交流。 于是,巫舟看他坐好了,扔过去一块骨头,结果,刚扔过去,眼前黑影一晃:肉没了,只剩骨头了。 巫舟瞧着继续蹲在那里眼巴巴瞅着他,饿得眼睛都绿了的狼:“…………”他这多少顿没吃了啊?啧啧,真惨。 ☆、第119章 降妖日常 巫舟瞧着惨兮兮的野狼, 嘴一咧, 朝着对方笑了笑,然后在野狼蹭的亮起来的狼眸期待下, 残忍无情道:“下去, 把自己洗干净去!” 齐琅“呲唔”露着森然的狼牙,可瞧见这人族的小白脸慢悠悠拿起一根骨头,就要往水里扔,他迅速蹿起身,一个纵跃扑进了水里, 扑腾一声溅起一大团浪花。 结果,等他追着自己的尾巴在池水绕了一圈, 甚至还将脑袋埋进水池里,却根本没找到先前那根肉骨头, 等他失望地仰起头, 就看到那根原本朝着池水里丢的狼骨头还在那个可恶的小白脸手里。 巫舟对上齐琅猩红的狼眸,咧嘴一笑, 挥了挥手里的狼骨头,“乖乖洗干净, 等下这都是你的。不洗干净了, 朕就将这些分给外面的那些宫人……”果然, 巫舟这么一说, 对某只狼来言, 跟咬了他一口一样难受, 立刻露出獠牙, 凶狠地瞪了巫舟一眼,一个猛子重新扎进了池水里。 巫舟盘膝坐在池边,就瞧着偌大的浴池里不时翻起浪花,等过了一会儿,齐琅再次钻了出来,却只是露出一个脑袋,这样来来回回几次,等某只狼重新露出大半个身体,泅动着四肢朝着巫舟这边划水过来时,巫舟瞧着那露出的白毛,怔了下。 他原本以为男主狼先前那样子灰扑扑脏兮兮的,不是一只黑狼就是一直灰扑扑的狼,没想到,竟然是一直浑身毫无杂色的白狼,他眯着眼,瞧着那被水浸透贴在齐琅瘦弱的狼身上的白毛,瞳仁灼亮,原本放在膝盖上的手指也忍不住有些意动:白狼啊,他还没见过颜色这么纯正的白狼,还真是……让人想默默触感啊。 所以,等齐琅爬上来,精神抖擞地抖了抖浑身的毛洒了巫舟一身水时他也不介意,反而一双眼直勾勾盯着齐琅,看得齐琅奇怪看这小白脸人族一眼,他那是什么眼神? 齐琅通过先前那两次看出来怕是不听这人族的话,是不可能吃得上肉骨头的,就算是这次抢到了,这里是对方的地盘,吃了这顿就没下顿了,饿了很久的齐琅,很明白食物的重要性,决定暂时屈服这个人族。 于是,巫舟就眼睛发亮得瞧着那浑身雪白的狼迈着矫健的四肢朝他走来,那浑身的毛湿漉漉的,不过因为饿得久了,毛发有些稀疏,他甚至能想象到对方养好了之后那蓬松的白毛,毛茸茸的,野性十足倨傲的模样,心肝一颤,默默吞了吞口水:真的手痒啊。 齐琅到了巫舟面前,蹲下.身,抬起有前肢,“检查吧,都洗干净了。”他当狼这么久,从没这么费心洗过,这人族的小白脸可真麻烦。 巫舟自然瞧见了,洗得干干净净的狼,还知道用一旁的皂角搓毛,看来开了灵智之后就是比普通的狼聪明。 不过……就这么放过了,以他对男主狼的了解,怕是不会肯让自己摸了,巫舟又头一次见到活生生的白狼啊,黑漆漆的瞳仁动了动,突然咧嘴笑了:“还可以,不过……除了涂抹皂角,还需要用花瓣将皮毛洗得香香的。”看齐琅呲牙要吼,巫舟继续道:“当然了,这一点是朕没提前与你说过,所以你可以先将这些骨头吃完,等下朕亲自帮你将毛用花瓣熏得香香的。”顿了顿,在某只狼要拒绝之前,“下一顿给你加餐。” 已经直起身打算去扑肉骨头的齐琅,听到“加餐”两个字,迅速将脑袋给转了回来,望着那个女干诈的人族,经过天人交战,哼了声,再次在美食面前低下了他高贵的头颅:算了,哪只狼王功成名就之前还没点屈辱史。 巫舟得到满意的答案,挥挥手让齐琅自行去解决那堆肉骨头,他则是喊来了宫人,将池水重新换过,撒上了一层花瓣,这才挥退了宫人,脱了外袍,只着了明黄色的里衣入了池水,瞧着早就风云残卷将那一桶肉骨头干掉的齐琅,指了指不远处单独放得一盆清水。 齐琅亮了亮獠牙,舌忝了舌忝爪子的毛,这小白脸果真麻烦。 可还是老老实实去将爪子重新洗干净了,连嘴边的毛也重新洗干净了,这才慢吞吞迈着步子到了池水边,在那个人族不知为何发光发亮的目光下,重新跳了进.去:明明他身上的毛都快干了,结果还要重新洗一遍,真是的。 巫舟望着那齐琅一身的白毛,眼睛放光,等齐琅凑近了,迅速凑近了,捏了捏耳朵,齐琅不舒服地抖了抖,警告地喷了他一脸热气。 巫舟也不恼,绕到他身后拍了拍脊背,抹了一把,可惜了,饿得太瘦了,毛也秃了些,摸着手感不好,可头一次见到白狼的激动,让他忽略了这点遗憾,特别稀罕的从头到下摸了摸,只是摸到尾巴的时候,齐琅在水里转了一圈,露出獠牙,“你这胆大的人族,你想做什么?”大概是吃饱了,齐琅有力气了,终于不为了省力气只是简短的发出威胁的声音,从喉间发出的警告,到了巫舟的耳边自动转化成了人语,巫舟听得一清二楚。 “来来,朕亲自给你抹花瓣,这样就能洗得香喷喷的了。等会儿朕就让你上朕的龙榻,那里铺着的是蚕丝被,高枕软卧,别提多舒服了。还是说,你要拒绝朕,睡冷冰冰的地面?”巫舟抓过水面上的花瓣,就像模像样往狼身上涂,顺便摸一把毛,等以后男主狼变成了人,想摸一摸这狼毛就不容易了。 所以趁着还有三个月,得摸够本。 齐琅根本不在意睡哪儿,只要能吃饱就行,可这狡猾的人族万一发怒不给肉吃…… 想了想,齐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给他搓个狼背了。 结果,他觉得这小白脸动作太慢,不经意回头,就看到这人族的皇帝边往他身上涂花瓣,边盯着他后背的毛眼睛发光的痴痴笑,笑得齐琅抖了抖,突然想起来以前在森林里的时候,不少狐狸都被猎走了,剥了皮用皮毛制成狐裘,最招这些人族欢喜的就是稀有的白狐。 这笑起来阴险狡诈的人族,不会是……想将他养得溜光水滑之后剥皮制狼裘吧? 齐琅低下头瞧着自己的白毛,再瞧瞧这个笑得一脸诡异的小白脸…… 猛地一个摆尾,直接蹿出水面,跳上池面跑了。 巫舟本来正摸毛摸的心情大好,结果就看到男主狼回头奇怪地看他一眼,浑身毛都炸了起来,随后……就那么跑了。 巫舟望着夹着尾巴落荒而逃的白狼,皱眉,遗憾地收回还伸着的手,真是小气,摸一摸怎么了?朕还能对你一只狼怎么着?还是男主呢,连这点牺牲这点隐忍都做不到,以后怎么当皇帝? 不过……不愧是男主狼,狼中极品,这手感就是不错。 巫舟虽然遗憾,可到底已经摸到手了,慢悠悠沐浴之后,让宫人进来服侍穿好衣服,这才一身清爽利落地走出了后殿。等到了前殿,一众宫人跪在那里瑟瑟发抖,而不远处的龙榻上,某只可恶的狼见他的龙榻给弄得湿漉漉的,他身上的毛倒是干了,可这怎么睡? 偏偏身为新帝新晋的“爱狼”,这些宫人显然不敢做什么,原本以为会迎来皇上的雷霆之怒,结果,皇上只是走到龙榻前,嫌弃地看了眼,“给朕下来。” 齐琅奔波了半年,好不容易到了京外不远处,却因为误闯了狩猎场惊了皇帝的马,因为皇帝的命令被一堆侍卫围着,最终力竭被擒,他累得浑身狼骨都软了,此刻躺在这新帝的龙榻上,果然如同他形容的那般舒服,就软了骨头,不想动。 巫舟走过去,地上铺了羊绒毯,他赤脚走过去,直接抬起来踹了狼屁.股一下,“朕再给你一个机会,一个不能听话的狼,那就只能……”威胁的话巫舟没说出口,可那话里的意思很明显了。 齐琅拿尾巴扫了一下那人族白生生的脚背,心气儿不顺,想当初一整个山头的兽都听他的,结果到了这个地界,兽善被人欺。 可想想刚刚吃到的那美味的肉骨头,齐琅只能耷拉着眼,狼眸幽沉地瞥他一眼,夹着尾巴下来了。 好狼不吃眼前亏,他忍。 巫舟这才将脚收回来,忍不住在裤子上蹭了蹭,别看这男主狼尾巴都快涂了,毛好就是不一样,这触感就是好。 巫舟居高临下地站在那里,甚至没开口,立刻有宫人重新将龙榻上的锦被都换了下来,等重新松软蓬松一看就很好躺的时候,巫舟这才满意地坐了下去。 低下头,就看到男主狼蹲在那里,都有些耷拉头了,看来是累着了。 巫舟这才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男主狼立刻蹿了上来,蜷着尾巴绕成一个圈,窝在明黄色的锦缎上,白生生的一团,瞧着真是……手痒。 结果,还没等巫舟上手,大太监捧着一个托盘过来了,托盘上盖着一块布,屈膝到了近前,低着头不敢往上看:“皇上……不知今晚召哪位娘娘侍寝?” 巫舟:“…………” 另一边本来正打瞌睡的男主狼本来昏昏谷欠睡,一听到这,抖了抖耳朵,睁开了一只眼,睨了过去:他这一路半年行来,开了灵智之后听了不少关于人族的事,自然也知道侍寝就是睡婆娘的意思。 他们狼妖一生只能有一个配偶,可听说人族却不一样,却是极为滥情,一个公的能娶好多个母的。 他手底下的那些狼都是普通的兽,没有一个能化形的,他是打算以后也找个妖的,不过听说这小白脸有后宫佳丽三千?就他这小身板,就不怕腰折了? 巫舟本来正被大太监这一句话震得说不出话来,他差点都忘了,前身虽然不行,但他不想让别人知道,所以每晚都会召一位后宫的妃子侍寝。 可他没雄风自然不可能让人知道,所以,他将人喊来了,就跪在龙榻前,举着一托盘的冰给他降温用,所以,每晚上等召唤了侍寝之后,那些娘娘回去之后都腰酸背痛,可跪了一夜这种丢人的事又不敢说,只能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咽,咽完了之后,还要在别宫的娘娘过来询问的时候,装作一副深的恩宠的模样。 这样一年来竟然还真没人发现前身就是个不行的,后宫里这么多位的娘娘还都是如花似玉的姑娘。 巫舟本来正想拒绝,可一偏头,就对上男主狼那往他下三路瞥的目光,再对上男主狼无辜的狼眸,对方那嫌弃的目光无声胜有声地很好传递了过来。巫舟冷笑一声:“怎么的,你狼生空虚寂寞恨了?朕有后宫佳丽三千,而你!还是一只单身狼,连个母狼都没有,你有什么资格嫌弃朕?” 齐琅:“没有母狼怎么了?这是我们狼对待感情认真、负责、忠诚,不像你!你个放荡的人族!” 巫舟一口气没上来,阴沉着眼:“忠诚?朕怎么记得你们这些畜生都是直接随时随地苟合的?” 齐琅:“那是别的狼!”他狼中大妖,在没有遇到另外一只母狼妖之前,他肯定不会看任何一只狼一眼! 巫舟看出他的想法,冷笑一声:“是吗?那你这辈子都别想了。”多少年才出一只狼妖,还母狼妖,你这辈子还是自己过吧。“可惜了,别的狼还有母狼能温存,就连朕都有,而你……连别的狼都不如!” 齐琅觉得自己作为狼的尊严被践踏了:“吼!” 随着这一声狼吼,整个寝殿震了震,所有宫人都惊呆了:他们竟然有生之年看到皇上……他在跟一只狼吵架!而那只狼显然还吵输了! 巫舟觉得差不多了,挥挥手,“滚滚滚,都给朕滚,还选什么选?让这畜生白看朕的现场吗?” 众宫人吓得一哆嗦,赶紧抖抖抖地出去了。 等殿门一关,巫舟利用完了某只狼找到了合理的理由不召妃子侍寝之后,直接一躺,闭眼睡了。 齐琅蹲在那里半夜,却没等来这狡猾的人族的回应,反而等到对方的小呼噜:“……”岂有此理!太欺负狼了! 巫舟不知是不是自己穿来之前沉睡的太久了,还是前身这身体已经有了习惯,等快上朝之前,他自行醒了过来。 醒来的一瞬间他觉得浑身像是被毛茸茸给笼罩了,那舒服的触感,他忍不住将整张脸都埋在了里面蹭了蹭,结果,他蹭一下,触感就远离一寸,这样来回几次,巫舟直接手臂一紧,直接强势地将那团毛毛给扯了过来,来个一场埋头蹭,蹭完了,神清气爽地抬头,就对上了一双神色复杂的狼眸。 巫舟眨了下眼,才松开手脚,将怀里的狼给松开了,望了望白狼脖颈上被他埋头压塌了一块的毛,抬手谷欠盖弥彰地用手给他拢了拢,结果没拢好,炸起来一片。 巫舟对上齐琅更加复杂的狼眸,一本正经哄骗:“你不了解,人族对毛茸茸的兽类都有好感,当然你这种皮毛顺滑的,更是能让人心情好,为了表扬你的听话。朕决定午膳让你一起分享朕的御膳。” 果然,这傻狼的注意力很快就被后半句吸引了,勉强信了,站起身,抖了抖身上的白毛,英姿飒爽,狼中极品。 巫舟本来刚想说什么,突然终于意识到什么不对,猛地重新看过去,就看到在龙榻上站起来的白狼,身上昨个儿瞧着还稀疏的毛不仅长了,蓬松了,还光泽好了不少,像是一夜之间就恢复了不少原本健康的色泽。 巫舟咂舌,果然不愧是狼妖,看来先前是饿的了…… 巫舟忍不住手痒地摸了摸手感,不能更好了。于是,他脑海里自动生成了一个对等好,吃得好、毛就长得好,摸起来手感就好。 他吞了吞口水,望着白狼那一身,露出一个让白狼心惊胆战的笑:“狼啊,今个儿……给你加餐啊。” 齐琅:“……”人族,你笑得这么阴险,这加餐莫不是……断头饭? 巫舟既然认定了齐琅以后会当皇帝,所以决定先教会齐琅一些朝堂上的事,等三个月后齐琅能上手了,他就能当个甩手掌柜了。于是,巫舟早朝的时候,就将齐琅也给带了过去,金銮殿上,一国之君竟然如此胡闹,朝堂大事,对方昏庸到竟然带着一个畜生过来了,这是来处理朝政的?还是玩乐? 可新帝就是个昏君,即使有朝臣心里不满,看到为首的那几位大臣不出声,默许了这种行为,显然见怪不怪,甚至乐见其成。 巫舟掩唇打了个哈欠,将往日前身在早朝时的表现,重现的淋漓尽致。 不过余光却是瞥了眼朝堂下站得笔直的几位,将视线收回去,嘴角不动声色地扯了下:堂堂一个丞相,一个阁老,给他拉仇恨倒是利索,不过,改变不是一朝一夕的,否则太大,反而会引起怀疑,不如慢慢来。 巫舟瞧着听得倒是认真的齐琅,决定回去继续加餐,不愧是先帝的种,这就是当皇帝的料,听了这么久都不会累。 巫舟在众朝臣眼里“浑浑噩噩”过了一个早朝,下了朝之后就回了御膳堂。 早膳的时候,巫舟故意当着宫人的面,让齐琅这个新上任的皇帝身边的红人坐在了身边,喂齐琅一口,就询问一句朝堂上的事,齐琅这狼虽然蠢了点,可这记性举一反三的能力的确不错,不过在别人耳中,只会觉得皇上疯了,不仅跟一只狼说朝堂大事,竟然还询问狼的意见…… 大太监站在身后,耷拉着眼,无声叹息:怕是大齐国很快又要易主了。 吃到最后,新帝还龙颜大悦,拍板:“以后奏折不如你帮朕批好了。” 巫舟说完就得了齐琅一个嫌弃的眼神,显然在某只狼眼里,这个人族不仅狡诈还懒,不干正事。 巫舟与齐琅用完了早膳,就去御花园遛弯了,既然是“昏君”,自然要“昏”给某些人看,相信御膳堂的那些话很快就会传到某些“有心人”耳中,对方放了心,他才好慢慢行事。 不过让巫舟没想到的是,他算准了自己身边有眼线,会将他想将他想让别人知道的传过去,可一些他不想的,却也同样传过去了。 比如……他被后宫的妃子“偶遇”了。 巫舟本来正领着一只狼在御花园溜达,结果,刚走到一处,从假山后突然绕出一行人,为首的宫装女子惊呼一声,差点摔倒,而这摔倒的方向刚好就是巫舟怀里。 巫舟从前身的记忆里认出这位美人正是如今兵权在握的屈将军之女屈妃,挣扎了一瞬间,不惹情债上身,动作极为速度的一闪,并迅速喊:“齐琅,接人!” 结果,那上一刻还紧随其后的某只狼,瞬移后退数步,闪得相当快。 屈妃眼瞧着就要摔倒地上,众太监连忙上前要救,不过怕是来不及了,可虎将之女哪里可能是等闲之辈,巫舟就眼睁睁瞧着那屈妃一个旋身,再来个马步,直接站稳了,稳稳当当地让巫舟很想抬手拍掌叫好。 屈妃大概没想到新帝说闪人就闪人,表情怪异地变了变,站稳之后,再抬头已经恢复了正常,装作刚看到新帝一般,行礼:“臣妾见过皇上,臣妾不知……不知皇上在此,还望皇上饶恕臣妾冒犯之罪。” 巫舟头疼,真不省心,冷漠道:“无碍,朕昨日狩猎受了伤,一时不察,险让爱妃受伤,还是召御医来瞧瞧,来人啊,还不送屈妃回宫?” 他这明显是赶人,大太监连忙上前,屈妃无奈,只能谢恩之后带着一行人回去了。 等一行人离开之后,巫舟低下头,就看到某只狼盯着屈妃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俯身捏了捏他的耳朵:“看什么?那是朕的人,你个色狼。” 齐琅睨了他一眼:“她都不想给你生崽。” 巫舟愣了下,才明白对方的意思是对方根本不欢喜他,不过是因为他的身份才接近,低头瞧着齐琅明显鄙夷的眼神,仿佛在说:有三千婆娘又怎样?有等于没有。 巫舟捏着他的两只耳朵将大脑袋转过来,冷冷一笑:“可你连这样的都没有,你个渣渣狼。” 齐琅:“…………” ☆、第120章 降妖日常 巫舟捏着齐琅毛茸茸软乎乎的尖耳朵, 越摸手感越好,觉得他真傻, 御花园有什么好逛的?多在男主变身之前多摸两把才是正事啊。 齐琅本来吃了瘪,狼气儿就不顺, 偏偏这个小白脸人族还摸上瘾了, 他在狼族威风凛凛称王称霸的时候, 那些群兽哪个敢这般?也就是他如今狼落人族被小白脸欺。 齐琅晃了下大脑袋将巫舟的手给甩开了,仰着头狼眸威风凛凛扫了他一眼:“不是渣狼么?不是比不上你个人族的小白脸么?你摸什么?摸你自己去。” 巫舟挑眉, 长进了啊, 都知道怎么回嘴了,于是,巫舟这次不仅上手, 直接手臂一探,将某只狼的脖子都给捞了过来,脸整个直接埋进了毛茸茸的脖颈上,深吸了一大口, 之后抬头, 眼神挑衅而又嚣张:怎么样?朕不仅摸了,朕还吸了。 齐琅一只狼没想到有朝一日竟然被一个人族的不要脸给打败了, 他猛地站起身, 半人高加上吃饱喝足妖力恢复了一些,力气不小, 差点带的巫舟一个踉跄。 巫舟也不恼, 瞧着将他一摆尾甩开之后落荒而逃的齐琅, 心满意足地站起身,拍了拍身上沾上的狼毛,扫了眼身后目瞪口呆吓傻了觉得自家皇上大概不是疯了就是傻了的宫人,“都傻愣着作甚?还不过来将朕身上的毛给捡了?” 大太监回过神,立刻战战兢兢上前,刚刚一定是错觉,皇上还是那个昏君,刚刚对着那只狼一脸痴迷变态笑的果然不是平常的皇上,这样冷酷无情动不动就发火的才是他们熟悉的新帝。 巫舟是不知他们的心思,站在那里,等大太监带着几个宫人迅速将他身上的白毛一根根捡了起来,之后,几个宫人跪在那里捧着蓬松的毛发不知怎么处置。 巫舟捏了捏那稀疏零星的几根毛发,白生生的,在日光下,泛着光泽,他眯着眼想了想:“找个锦盒,给朕小心翼翼收好了,以后朕有用。”等以后男主当了皇帝,肯定不可能轻易变身,也就代表着他以后就不能轻易摸到这么手感极佳的狼毛了,只能趁着这段时间,多积攒点狼毛,万一收获颇丰,到时候让人制成一个毛茸茸的布偶,也能解解馋。 巫舟深吸一口气,觉得自己这个想法不能更好,依依不舍又摸了两把,才让大太监收了起来。 而另一边,齐琅踹出好远,才发现自己不认识路,只能蹲在拐角等着那个奸诈的人族,结果,等了许久都未见对方过来,他只能探出大脑袋扫了眼。 可这一眼就不得了,他就看到那个动不动就亲近他摸他毛的人族,望着他被不知何时薅下来的狼毛露出一个可谓之一言难尽的诡笑,他夹紧了尾巴,觉得先前的猜测果然是真的,这个人族皇帝果然是看中他一身的皮毛,这是打算每次薅一些,最后把他不知不觉中薅秃了? 太、太奸诈了。 巫舟心满意足地朝着齐琅逃窜的方向慢悠悠走去,等到了石子路的拐角,果然看到露出的一条白茸茸的大尾巴,露出一抹笑,迈着步子悠哉悠哉地过去了,结果,等到了那里,发现先前还气冲冲的白狼夹着尾巴耷拉着大脑袋,蔫了。 他疑惑地瞥了眼,后者也悄咪咪扫他一眼,迅速收回目光,还望一旁躲了躲。 巫舟:“…………” 不就薅几根毛,至于么? 于是,觉得男主狼太小气的巫舟决定不跟他一般见识,带着齐琅回了御书房之后,他知晓的关于那些治理大齐国,也只是从前身的记忆里获知的。可前身自从当了皇帝之后,自暴自弃成了昏君,就很少再学,只是随意应付。 这样巫舟若是要教男主狼,需要重新看一遍,可只有三个月的时间,怕是还没等他学会,男主狼就已经变身,这其间若是那些不服新帝的乱臣贼子作妖,他能不能守住这个位置都不好说。 还有一个问题就是男主狼虽然开了灵智,可到底知晓的更多的是关于狼妖的一些情况,对于人族的事,反倒只是这半年来一路赶过来的时候道听途说,虽说也知晓了一些,却是不够。 巫舟想了想,默默看了耷拉着大脑袋蹲在那里不知在想什么的白狼,摸着下巴若有所思。他招来了大太监,让他将一些民间关于大齐国的风土人情,以及各种话本,包括从牙牙学语到庙堂所学的简单的晦涩难懂的有关书籍都给他找来。 大太监傻了眼,却又不敢问,欲言又止地打算离开。 巫舟怕引起那些监视他的人的怀疑,想了想,瞅了眼也睁着一双狼眸看过来的齐琅,无形占便宜道:“尽量都找来,朕登基一年了,也该有个子嗣了。这些就是朕为未来的皇子提前准备的降生礼。”说罢,还意味深长地朝着齐琅弯了弯嘴角,笑了笑:狼崽儿,看朕对你好不好? 齐琅眯眼:为什么觉得这个人族笑得这么不怀好意? 新帝一声令下,还是有名的昏君,得知皇上所求之后,生怕稍微慢了一些就会被降罪,所以几乎能行动的宫人都立刻去寻了,不过两个时辰。巫舟所要的书籍,应有尽有地摆放到了御书房外的空地上。 巫舟正翻奏折翻得昏昏欲睡,得知书籍都找来了,就带着齐琅出去了。 他望着堆积如山的书籍也傻了眼,不过巫舟的情绪也只是一瞬间,很快淡定地绕着那小山一样的书籍绕了一圈,再瞧着齐琅的目光,更怜惜了:男主狼又怎么样?狼中大妖又怎么样?到头来还不是要从头开始学? 齐琅蹲在御书房门前,被巫舟这么盯着瞧,抖了抖浑身的毛:这人族的眼神真是越来越让人毛毛的了。 巫舟收回视线,让人将软榻抬了出来,往上面一坐,能动嘴,绝不动手:“去,给朕将这些按照年纪以及类别分毫。风土人情一类,话本一类,三字经一类的,按照年纪分,剩下的放在一起。” 他吩咐完了之后,识字的宫人迅速开始行动了。 不到一个时辰就分好了,巫舟让他们按照先前他写好的位置,摆放到御书房的内室,等摆满了满满堂堂之后,巫舟将宫人全部都赶了出去。 巫舟最终带着齐琅站到了这些让人瞧一眼都头疼的书山旁,撩起龙袍的下摆,蹲下身,单手搭在齐琅的背上,眼含“慈爱”地瞧着齐琅:“琅啊,看到这些了吗?兴奋吗?” 齐琅睨他一眼:这小白脸发什么神经?这些书上的字儿认识他,他还不认识他们。 巫舟继续笑得颇为“幸灾乐祸”:“这些都是为你准备的,难道不兴奋?不激动?不觉得欣喜若狂?” 齐琅干脆蹲下来,打了个哈欠,吐了吐舌头,懒得理他:有这个功夫不如整一屋子的肉,也许他还能兴奋一下。 巫舟挑眉,像是看出白狼的心思:“真的不兴奋?俗话说得好,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只有颜如玉,你就不想身边有个母狼温存?” 白狼默默将头转过去:“不想。”当他傻?温存有用?他现在吃都吃不饱。 巫舟对上白狼嫌弃的眼神,默了默,最后发现对方真的丝毫不为所动:“你上辈子是饿死鬼投胎转世的吧?” 齐琅:“承认饿死鬼转世是不是就能加餐了?”说到这点,齐琅倒是精神了些。 巫舟:“……” 他沉默许久,捏着他的耳朵,“不能。” 齐琅直接站起身,抖掉这人族在他耳朵上捏着的动作,酥酥麻麻的,这人族的小白脸怎么这么喜欢动手动脚?“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巫舟盘腿坐在软垫上,瞧着齐琅打算踱步离开,抬起手揪住了他尾巴,齐琅抖了抖,迅速一个旋身,朝着巫舟亮起獠牙,低低吼了声,带着警告。 巫舟眯眼,“吼什么?朕摸摸怎么了?你既然自愿跟朕回来,那就是朕的狼,朕摸自己的狼怎么了?想摸就摸,想亲就亲,不行,朕还能让人醋溜狼耳!” 齐琅直接扑了过来,将巫舟压在了软垫上,磨着牙,扑过来的动作很凶狠,却也控制了力道,甚至都没露出爪子,只是警告地哼了哼:“我是狼,不是人族……不需要学这些人族才学的东西,你这些威胁对我没用。” 齐琅扑过来是觉得这人族的小白脸烦了,每次都喜欢威胁,可他却也能感觉到对方只是嘴上说说而已,对方眼神里没有杀意,周身也没危险的气息。 他也乐意为了口吃的跟着对方,可身为一个狼妖,他只用学会怎么捕食不饿着肚子就好,绝不会学人族的这些无用的。 巫舟刚开始以为男主狼这是发火了,等对方扑过来甚至重量都没压下来,眨了眨眼,对上白狼没有什么威胁性的低吼,突然忍不住乐了:“真不学啊?” 齐琅露出獠牙,反警告:“不学,身为狼中大妖,我是不会学这些人族的东西,这是事关狼妖的尊严。”白狼说到这,大概觉得这人族皇帝怎么一点都没有被他威胁到的样子,还嬉皮笑脸的。 不过……笑得还挺好看的。 “哦?狼妖的尊严啊。”巫舟眼底的笑意更深,“真不学啊?那可惜了。”他故意遗憾地叹息一声,那眼神瞧得齐琅像是错过了一百只烤乳猪。 “可惜什么?”白狼喉间咕哝一声,抖了抖浑身蓬松的毛,看这人族根本没被他吓到,直起身,退到了一旁。 巫舟干脆侧过身,单手撑着头,因为突然被扑倒玉冠掉了,墨发铺陈了一地,好在御书房内室都铺着羊毛毯,倒是也能躺人,他继续可惜道:“本来朕可怜齐琅你是狼,胃口肯定比我们人族要大。为了能更好的让你融入我们人族的地盘,决定你学一本,朕就让你任选一样食物加餐。可既然你不稀罕这书中自有烤乳猪,那朕只能让人将这些撤下去了。毕竟……这事关齐琅你身为狼的尊严对不对?怎么能让你学人族的东西。不好,朕这想法太不好了。” 齐琅傻了眼:一本书加一顿餐? 那他若是一天看一本,岂不是……日日都能加餐!还随便选! 齐琅默默将僵硬的脖子转了转,狼眸瞅着侧趴在地上的人族少年,对方此刻正仰着头略带遗憾地摆摆手,一双漂亮的眼也正瞅着他。 齐琅看了看那堆积如山的书籍,再看看少年,突然大脑袋一低,主动趴在少年的身边,还往他手边凑了凑,很明显了:随便摸。 巫舟装作看不懂的样子,故意奇怪道:“咦,阿琅你这是作甚?不嫌朕乱摸你了?” 齐琅幽幽瞥他一眼:他都表现的这么明显了,这人族皇帝怎么这么不上道?给你随便摸,然后继续刚刚说过的话。 巫舟被他瞧得那一眼差点破功,他“恍然大悟”:“哦~~朕明白了,阿琅你不会是又想学了吧?” 齐琅狼眸一亮:“嗷呜~”顺便主动蹭了蹭人族的脸。 巫舟被他这一下逗得差点没忍住笑出声,眼底带着笑意,捏了捏他后颈的软肉,故意道:“可朕怎么记得阿琅你刚刚说什么?绝不会学人族的东西的,这是事关狼妖的尊严?怎么,尊严不要了?” 齐琅僵了下,内心挣扎了一下,默默将大脑袋一埋,不说话了,装傻:他刚刚说什么了吗?明明没有。嗯,是没有…… 巫舟大概看出他鸵鸟心态,终于憋不住了:“哈哈哈,朕觉得你估计该换换种族了。” 齐琅抬眼,哼唧一声:“???” 巫舟:“换成鱼啊,七秒的记忆嘛。”刚说过的话就不承认了。 齐琅:“…………” 巫舟虽然成功“食”服了齐琅,可齐琅能说人言,除了开了灵智之外,还有这一路上跟着人族学的,可学了是一回事,能不能写却是另外一回事。 所以巫舟让人找的都是从最开始牙牙学语用的,可饶是如此,还是需要教最开始的基础。 于是,巫舟让大太监去找了曾经教皇子的太傅过来,说是提前让太傅习惯习惯,先从最开始把他的白狼当成未来的皇子教导。 太傅简直被巫舟的昏庸给震慑到了,他堂堂一个太傅,竟然教一只狼识字? 疯了,都疯了,天要亡他大齐啊! 可太傅心里怎么不愿,皇上下了令,还是拿未来小皇子来说事,他只能带着怨气就那么走马上任了。 巫舟这么一搞,最乐见其成的就是阁老与相爷,还有他们背后的人。 巫舟并不怎么在意,即使他这个皇帝怎么“昏庸”,一时半会儿国也灭不了,他也不至于十天半个月的功夫就被从龙椅上拉下来。 巫舟能猜到齐琅天分怕是不低,毕竟只是开了灵智半年,这一路过来,就学了这么多话,也能理解他话里的意思。 不过他没想到,男主狼就是男主狼,对方竟然过目不忘。 而太傅根本就只是应付,教一只狼学字,简直闻所未闻。 是以,巫舟夜里让白狼将书籍上的东西记下来,白日里太傅应付地从头到尾只是念一遍讲解一变,齐琅对着昨夜记下来的,一对着顺下来,不过十日的功夫,已经将大多数的字认全了。 巫舟在太傅忍到极致之前,将太傅给放走了。 接下来,巫舟就让齐琅这只狼自学了。 不过巫舟这一番闹腾,终于传到了太后那里,等巫舟一日从早朝上下来,带着齐琅打算去用早膳的时候,太后那里派来了嬷嬷,让新帝去见太后一趟。 巫舟听完之后却没说话,而是默默低下头瞧了齐琅一眼。 齐琅才是太后的亲生子,虽然生了一只狼,太后后来还是想着这个亲生子的,可即使如此,这也改变不了太后当年为了一己之私为了护住地位将自己的孩子抛弃的实情。 更何况,对方明明不顾前身的意愿一出生就将他当成了“替代品”,可后来太后后悔了之后,不觉得是自己的错,反而将一切的错都怪到了前身身上,也是导致前身形成后来那种极端变态性质的起始。 巫舟对太后这人生不出好感,可对方手里却为了压制前身这个新帝也为了怕新帝反扑握着不少大权,如果男主狼能有对方的相助,早日掌控朝堂,成为一国之君。 更何况,他们是母子,他没有理由代替男主狼做这个选择。 不过巫舟不能告知旁人男主的身份,所以,提前让太后见见男主狼也不无不可,更何况,太后怕是早就知道他养了一头狼,难保太后不会多想,若是对方单独召见,觉得他“图谋不轨”故意弄了一只狼过来,将男主狼偷偷给弄死了可就不好了。 巫舟思索一番之后,低下头,与齐琅对上眼,突然咧嘴笑笑:“阿琅,走,去蹭饭。” 嬷嬷:“……” 齐琅:“…………”他已经不是过去什么都不懂的蠢狼了,一顿饭就能利诱到他了?这个愚蠢的人族。 可巫舟往前走,齐琅心里嫌弃,还是迈着腿,跟了上去。 这人族的少年这么弱小,还是跟紧点,万一死了,就不好了。 巫舟带着齐琅到了太后的宫殿时,被嬷嬷领着带过去时,对方正在用早膳,听到传报声,眼睛抬也未抬,根本只是把巫舟当个透明人,继续慢条斯理地被俯视着用膳。 太后在先帝在时,能数年荣宠不衰是因为她长得极美,即使如今先帝死了,她当了太后,加上保.养得宜,瞧着也极为养.眼,只可惜那周身的冷淡与高高在上的姿态,让巫舟很是不喜。不知是不是对方这模样,长此以往传递给了这身体一个反射,一看到太后,巫舟就觉得胸口疼,一种阴郁的愤懑就从心底深处传来。 巫舟知道这是前身还残留在这身体里的情绪,他穿到这身体里不过十多日,前身残留下来的情绪还没散干净,看到太后,自然也就起了反应。他皱皱眉,这模样以及周身瞬间改变的气息让身边跟着的白狼察觉到,仰头看过去,再顺着巫舟紧锁的眉头看向不远处那个贵妇人,亮了亮爪子。 巫舟不经意瞧见这一幕,突然就笑了,先前心底的抑郁也散尽了,不知男主狼若是知道面前这个就是他的生母,知道他也是一个人族生的,而这位当年还为了自己的地位将他给扔了,不知男主狼心里是什么滋味。 虽然这十来日都没来见过太后,这礼不可废,巫舟随意拱拱手:“母后。” 太后继续用粥,被身后服侍的嬷嬷提醒了下,才嗯了声,继续用膳,也不说什么。 巫舟瞧她这模样,冷笑一声:前身把她当回事,是因为自小养成的习惯,后来是知晓了真相远离,可习惯养成了,对太后即使心里厌恶恨得不行依然见到止不住的恭敬,可跟他有什么关系? 巫舟收回手,拂了拂衣袖,直接坐到了太后的对面。 太后终于有了反应,眉头一拧,漂亮的美目却带着嫌弃的冷漠:“皇上当了皇帝,这气性还真是大了不少。”这明显的嘲讽,巫舟照盘全收。 “毕竟朕是皇帝,一国之君,这若是随随便便一个人都能压到朕的头上去,那朕这一国之君当得还真是窝囊。母后你说是不是?”巫舟瞧见太后变了的脸色,心情极好,朝一旁的嬷嬷冷眼看过去:“朕还未用早膳,去,让御膳房将膳食端到这里,朕刚好陪母后用一顿膳食,好好培养培养‘母子情谊’。” 太后“嘭”的一声将银箸放下,眼神更加不耐,只是等余光一转落在巫舟脚边蹲着的白狼,先是一怔,随即一张脸都白了下来,死死盯着巫舟脚边的狼,眼神带着慌乱,猛地站起身,往后退了一步,被身后的嬷嬷赶紧扶住了:“娘娘?” “你、你……你这是从哪里弄来的?”太后的声音都变了,瞧着巫舟的目光带着警惕,而看着那白狼也带着奇怪的神色。 太后早就听说新帝狩猎带回了一头狼,她刚知道的时候,正如巫舟先前猜想,觉得对方是故意弄一只狼过来恶心她报复她,可她怎么也没想到,竟会是一只白狼。 太后惊慌失措之后,勉强冷静下来,虽然知道她那狼子怕是早就死了,可看到白狼的那一瞬间,她还以为……可新帝绝不可能这么好心。 太后镇定下来,重新坐下来,眯着眼盯着巫舟:“你什么意思?” “朕没什么意思啊,今日不是母后你让人喊朕过来的?”巫舟顺手摸了摸齐琅的大脑袋,齐琅不满的咕哝一声,可这些时日习惯了这人族少年摸头,勉强没有甩开,默认了对方的举动。 太后望着顺服的白狼,眼神渐渐没了惊惧,带了些光,突然看向巫舟:“哀家觉得这宫里甚至冷清,不如皇帝就将这狼送给哀家好了。” 巫舟抬眼:啧,脸真够大的。 齐琅眯眼看过去,看看那不讨喜的美妇人,再看向这人族少年,磨牙:你敢点头试试? ☆、第121章 降妖日常 巫舟对上齐琅故作凶狠的狼眸,朝着他扬唇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在齐琅眯眼不解时将头一转, 重新看向了丝毫不觉得自己说出的话特不要脸的太后:“凭什么?” 太后的视线还一直落在齐琅身上:“凭什么?就凭如今你拥有的这一切都是哀家给你的。” “所以呢?”巫舟慢悠悠抬眼, 眼神里是丝毫不掩饰的嘲讽, 一旁的嬷嬷看情况不对,挥挥手, 让大殿里的宫人全部都退下了。 太后一双眼底都是冷漠的光, 居高临下地命令, 也懒得寻借口了:“哀家看中这狼了, 你离开吧, 狼留下。” 巫舟噗嗤笑了, 对上太后不满的目光,扬唇讥讽道:“你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自私啊。你说朕如今拥有的这一切都是你给的?还真是可笑啊。” 他看太后想反驳,也懒得跟她继续争执,毫不留情的言语直接铺天盖地袭来,“首先,朕先纠正你。朕这帝位, 是朕凭自己阴险的手段得来的, 与你无关。恰恰相反的是, 没有朕,你这个太后还真当不上。 怎么?想说朕这身份是你赋予的?可太后你可别忘了,若是没有朕, 你觉得当年你又会如何?这个利用是相互的。而朕这个位置, 手里的东西, 是先帝赋予的,与你无关。 当然,你的确给了朕皇子的身份,所以朕尊你为太后,还喊一声母后,可母后,有时候适可而止。朕不是先帝,你的那些小性子,朕……惯不着你。” 巫舟瞧着太后难以置信的模样,保.养得宜的手指指着她,气得说不出话来。 大概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自小不待见的皇子敢这么跟她说话,被身后的嬷嬷赶紧抚着胸口。 巫舟继续火上浇油:“看来母后这是不待见朕啊,也是,毕竟没什么血缘,太后对朕也没什么情分,朕也觉得这样明明互相厌弃,还要强行在一起用膳太过糟心。那朕……就不奉陪了。阿琅啊,走了,回去啃大骨头去了。” 说罢,朝着太后拂了拂衣袖,欠扁招摇地笑了笑,气得太后一张美.艳的脸霎时彻底崩盘扭曲,“你就不怕哀家……” 巫舟头也不回,齐琅也起身跟了上去,就听那人族少年道:“你尽管作死试试。这皇位,朕还真不稀罕,可朕若不是这皇帝,除非你那亲生子回来,否则,朕不是这皇帝,你还真不会是太后。”若非一年前前身用险遭讯而不及拿下了这帝位,这个龙椅多少人想抢,而后宫里那些太妃,也都不是省油的灯。 在男主狼没变身之前,他既然不能说出来,也懒得吃太后的亏,他是来辅佐男主的,又不是来受气的。 太后脸色大变,自然是不敢,可这小畜生竟然……竟然公然这般对她,逆子! 巫舟还真不在意,不知是不是出了一口恶气,他觉得先前这身体见到太后时憋闷的胸口的郁结之气都散了,走出坤宁宫,神清气爽。 齐琅跟在身后,时不时扬起脑袋看他,目露疑惑,这十来日,自从开始学字,也翻看了大齐国的风土人情,包括那些一些话本之后,他了解了很多东西,也注意到巫舟先前的那句“除非你那亲生子”回来。据他这在宫里的日子偶尔听到的八卦,太后只有一位皇子,而这个皇子就是面前这人族少年,还是人族的皇帝。 可这小白脸却说亲生子,莫非……他是捡来的? 齐琅想起自己刚看的一本话本,讲的是一个富商唯一的子嗣丢了,他就捡了一个在身边培养,那捡来的表面上风风光光,其实被那富商老爷私下里又严厉又虐待,可惨了。 齐琅一脑补,对比了一番再瞧着面前的少年,觉得不是一个惨字能形容的。 巫舟并不知齐琅的想法,他怼了太后神清气爽,只是等用早膳的时候,他这身体偏淡食,可白狼却是无肉不欢,所以他的膳食是炖的极为软烂的大骨头。平日里,这狼早就风云残卷了,今个儿倒是奇怪,用膳的时候瞅了他好几眼,瞅的身后跟着的大太监都发现了,压低声音,小声问道:“皇上,是不是今日的早膳不合琅大人的意?可要再换一种?”这大骨头都啃了十多日了,莫不是啃厌倦了? 因为自从白狼出现,几乎与新帝形影不离,加上新帝亲自给赐了国姓,他们这些奴才不知怎么喊,想了想,干脆这么称呼了,以示讨好。 巫舟瞥了白狼心不在焉的狼眸一眼,刚想说什么,却看到那一向护食厉害的白狼,突然磨磨蹭蹭叼着自己的狼桶过来了。 到了巫舟的脚边,突然埋着大脑袋在桶里,选了一块骨头,一个纵身跳到了巫舟一旁的椅子上,在巫舟奇怪的目光下,将骨头扔进了巫舟的粥碗里:“给,赏你的。” 巫舟:“???!!!” 他默默与白狼矜持的狼眸对一眼,再低下头瞧着自己被溅了一声的粥,重新看向齐琅,抬起手,揪住了齐琅的耳朵:“三天不揍上房揭瓦是吧?朕缺这口肉是不是?你把朕的龙袍都弄脏了,你给洗啊?不行你给朕舌忝干净啊,你个败家狼!” “嗷呜!”突然被揪住了耳朵,齐琅以前不觉得有什么,可他自从学了不少东西,知道这是践踏他身为狼的尊严,吼了一声,抬起前肢,搭在了巫舟的手臂上,“老子是看你可怜给你口肉吃,不感激就算了,你还揪我耳朵……惨无人道的小白脸。” “朕可怜?朕小白脸?”他老早就觉得不对劲了,这蠢家伙张口闭口小白脸,“肉谁给你吃的?去,角落蹲着去,朕不让你回来不许回来。” “吼!!”齐琅也恼了,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他猛地一个旋身,直接一跳几米远,吓得大太监一抖,这、这狼怎么这么厉害? 巫舟瞧着几个纵身就到角落的白狼,团成一团,气得毛都炸了。 大太监不敢说话,跪在那里给他将袖子上的粥渍给擦干净了,巫舟被刚刚那句小白脸给气到了,这会儿瞧着白狼团成一个炸毛的大球的模样,白茸茸的,有些手痒,冷静下来,摸了摸鼻子,再瞧着还散发着热气的肉桶,真气了?连肉都不吃了? 他眯着眼,从头到尾分析了一下齐琅奇怪的举动,好像就是从太后那里回来之后,这厮就一直偷瞄他,还觉得他可怜?莫不是……因为他先前说的话,怀疑自己不是太后的种,所以脑补了什么,觉得自己可怜?所以从自己嘴里省出一块肉给他吃? 想通了之后,巫舟一拍脑门,再瞧着角落那一团,心虚的低咳一声,摆摆手,让大太监退开,他站起身,提起齐琅的肉桶朝他走去。 巫舟走到近前时,明显看到对方的耳朵尖动了动,可头一偏,显然不打算理他。 巫舟理亏,撩起龙袍的下摆在齐琅身边单膝蹲下,偏头瞅他。 齐琅动作僵了下,直接爬了下去。 巫舟乐了,“真不理朕了啊,朕这不是没看出来阿琅这是在关心朕么?你要知道,小白脸在人族可不是什么好话,阿琅你突然扔给朕一块骨头,还溅了朕一身,你知道这身龙袍多难得?穿上就能买下一个山头的肉骨头了,可你弄脏了,朕只是说你两句,你看看,是不是考虑原谅朕一下?嗯?” 齐琅大概被巫舟口中的一件龙袍等于一个山头的肉骨头给惊到了,呼哧一声,吐着舌.头继续不理他。 巫舟干脆将他的肉桶往前推了推,选了一块稍微小一些的,尝了尝,都是御厨按照人的口味做的,不过齐琅不是普通的狼是狼妖,自然是什么都能吃,“还不错,挺好吃的。阿琅你要是再不理朕,朕可将你的伙食都吃了。” 齐琅眯眼,轻飘飘看他一眼:还以为他是当初刚来那个好骗的狼妖? 巫舟干脆使用苦肉计,突然往齐琅身上一躺,在齐琅就要躲的时候,将脸埋在蓬松的白毛里,可怜兮兮道:“阿琅,朕真的好惨啊,让朕抱抱。” 齐琅的身体一僵,这人族的声音有些哑,不会是哭鼻子了吧? 还抖了…… 齐琅心软了,算、算了,给他抱一抱好了。 齐琅默认了,不过他不知道的是,某个得逞的人深深吸了口,心情极好地打算睡个回笼觉再去批改奏折。 而不远处的大太监瞧见这一幕却是吓得一哆嗦,他离得远没听清皇上说了什么,只听到皇上一个人对着一头狼絮絮叨叨说了好久,还一脸的赔笑温柔,那模样……前所未见,比对着哪位娘娘都要耐心温柔,这、这怕是不对劲啊。 想想皇上都十来日没召唤娘娘侍寝了,这、这别是皇上变态程度升级,这不爱美人爱野狼了吧? 可皇上您不能说变就变,就算是变了,不能连物种都变了啊? 巫舟哄好了自家白狼,带着去了御书房,望着白狼蹲坐在内室翻看书卷的模样,再望了望面前堆积如山的奏折,叹息一声:男主狼何时才能独当一面,他看奏折看得眼睛都要瞎了,偏偏在男主狼变人之前,还要尽可能为男主坐稳龙椅。 不过很显然,很多人不想巫舟坐稳这把龙椅。 除了这些不省心的人,还有一个不省心的太后。 太后之前被他怼了之后气得唤了御医,等天快黑的时候,太后难得亲自出了宫殿,带着一个姑娘过来御书房。 听到御书房外传来大太监的禀告声,巫舟默默看了眼蹲在那里等着他用晚膳的齐琅:瞅啥?再瞅暂时也吃不上了,要怪也只能怪你便宜娘打扰了我们用晚膳。朕心甚累,所以晚上必须让朕多抱一会儿,嗯,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齐琅:??? 他怎么觉得这人族给自己加了不少戏,还私下里自己决定了什么? 巫舟让大太监放行,巫舟就坐在龙椅上,这次连面上的形式都懒得应付,懒洋洋扫了眼走进来的太后,以及她身后一个妙龄女子。他在脑海里搜索了一番,确定是见过一两面,是太后娘家的亲侄女,怎么着?突然带个女人过来,这太后不会是往他怀里塞女人的吧? 太后看巫舟这模样,咬咬牙,却没说什么,朝身后的少女示意,后者立刻行了礼:“臣女见过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许钰春,太后娘家兄长的嫡次女。 前身也就是这个身体名义上的表妹。 巫舟冷冷扫了眼,“母后这是何意?” 太后看巫舟人见到了,直接挥挥手:“阿钰你先出去候着,哀家有话与你皇帝表哥相商。” 许钰春一张俏脸红了,低着头温顺地出去了。 大殿的门一关,太后的脸色沉下来,巫舟也丝毫没掩饰脸上的冷漠,挑挑眉,等着太后开口。 果然,对方接下来一句,果然如他所料:“人你也见过了,哀家这侄女贤良淑德,便宜你了。哀家知道你因为以前的事怨哀家,可哀家丧子之痛你应该能体会,哀家也知自己过往有错。可到底我们如今在一条船上,哀家听闻你想要子嗣,可你应该清楚你与大齐皇室并无血脉,哀家不放心。所以,如果你想让哀家相信你,那就立阿钰为后,如此,诞下我许家的子嗣,哀家保你这龙椅稳坐,如何?” 巫舟倒是没想到他白日里怼了太后,对方立刻能从他的态度中察觉到自己怕是已经不服从管教了,所以,这立刻要重新将自己攥在手里? 巫舟还真不打算如她的意思,忍不住笑出声:“丧子之痛?太后你莫不是忘了?十八年前,是你自己将自己的儿子给扔了,那时候,你就从未想过他可能会死?会被野兽给吃了?等以后生不出来了,又开始怀念你这个唯一的皇子,可惜啊,朕还真不欠你什么。 是朕让你将朕推上先帝的皇子这个头衔的?自然不是,你从未问过朕的意见。 你这么做了,转头却又因为这个伤害朕,你比如今宫外那些恨不得朕立刻去死的乱臣贼子,还要可恶百倍。而如今,你觉得朕是你掌控不住的,所以这又打算将自己的亲侄女推入火坑? 太后啊太后,你何时才能不这么自私呢?你明知道,朕因为小时候你的虐待对女子没什么好感,压根就无法行鱼水之欢,怎么,你这是让你亲侄女嫁进宫守活寡呢?朕过去一年有没有宠幸那些妃子,你不清楚?” 太后被巫舟几句话说得面红耳赤,可到底是能将先帝哄得团团转的女人,与先前咄咄逼人完全不同,垂着眼,带了示弱:“哀家当年的确是错了,可当时哀家得知……这才失了手。” “可之后呢?你从打骂朕从获得了解脱,终于找到理由,是朕的存在才让你没了儿子?从头到尾,只怪你自己的自私。”巫舟嗤笑一声,黑漆漆的眸仁转了转,故意道:“只可惜,朕如今这般,怕是已经出了问题。朕觉得吧,也许朕只是对女子无用,要不……太后你给送个男的过来?朕看看能不能行,若是能行,朕不介意立个男后,如何?” “你!”太后彻底绷不住了,大概没想到新帝连这种话都说得出口。 巫舟阴测测直起身:“朕欢喜谁,想立谁为后,自然是朕说了算,你以为随便塞给朕一个女人就万事大吉了?朕只说一次,朕的事,朕自己做主。否则,朕明日就下旨立你那侄儿为后,绝了你老许家的后。你老老实实当你的太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朕念着你过往的养育之恩,不跟你计较,可越过这道线,朕变态昏庸起来连自己都怕。” 太后大概被巫舟可怖的眼神给吓到了,有那么一瞬间,她真的以为对方会扑过来咬死她。 她抖了抖,终于没再说什么:“随便你!哀家不管你了!” 等大殿的门重新关上,巫舟长出一口气,神清气爽起身,想给他塞女人,他头一个不答应,再说了,三个月后指不定这龙椅做的是谁呢,还是多抱抱自家白狼多睡几晚才不亏本。 结果等巫舟刚想喊齐琅去用晚膳了,发现刚刚趴着的地方空了。 巫舟奇怪,被他刚刚与太后的对峙吓到了? 何时男主狼这么怂了? 巫舟起身,绕到内室,发现白狼正趴在一本书卷上,夹着尾巴在看,他走过去,蹲下.身,摸了一把白狼的脊背,后者抖了抖。 巫舟狐疑:“你抖什么?” 齐琅偷瞄他一眼,摇头:“没、没什么。”边说着,还边往一旁蹭了蹭。 巫舟眯眼,扫了眼他手里用爪子捧着的书,“出息了啊,摸不让摸,看个书你还能看倒了。”巫舟突然上前,双手撑在地上,身体前倾,阴郁着目光就那么直勾勾盯着齐琅,后者夹着尾巴缩在巫舟与成堆的书山之间,耳朵尖抖了抖,不经意看过去,清楚看到巫舟眼底白狼的倒影,夹着尾巴蹿走了。 巫舟本来只是逗一逗吓唬一下齐琅,没想到齐琅这么不经吓。 难道看个书看吓得狼魂没了? 巫舟将手里的书正过来,认真翻了翻,发现是个话本,讲的是一个书生跟一只化了形的狐狸精的故事,凄美缠.绵,看得巫舟差点忘了正事。 莫不是这狼看到这狐狸精与书生的故事触发了自己单身狼的境地?想母狼了? 巫舟觉得自己的怀疑没错,尤其是晚上要歇了,往日里齐琅习惯了自己临睡前蹭个毛搂着睡,可等他今晚上从后殿洗漱回来,就看到齐琅正咬着龙榻上的锦被往地上拽,听到脚步声动作一顿,迅速扯了锦被就缩到了角落里,一卷,只露出个大脑袋,狼眸四处乱飘,就是不对着巫舟,然后把自己裹得紧紧的,连跟毛都没露。 巫舟平日里撸狼撸毛惯了,看得到摸不着这能行? 他大步走过去,动作很轻地踢了踢狼屁.股,“嘛呢?先前不是已经不气了,这又闹什么脾气呢?”他发现自从男主狼学多了人族的书籍,这小毛病倒是不少。 “嗷呜~”白狼躲在锦被里,只小声哼唧一声。他现在瞅着这人族就心慌,尤其是想到这人族先前与那个不讨喜的女人说的话,不喜欢母的,喜欢公的! 他最近学了不少,都懂了,这人族是个断袖,他不爱美人爱蓝颜。 而他身为狼中大妖,狼中极品公狼,是多少母狼梦寐以求的佳婿,更何况,他还会变成人形,这人族少年显然很不对劲,以前不觉得,自从学了东西他才知道原来人族是不能听得懂狼语,可这人族却是会,说不定……对方早就窥探到了他能化形的事。 他还故意给他看化了形的母狐狸精跟人族的情.事话本,这人族一定居心叵测。 一定是觊觎着他这个狼中唯一的妖中之妖。 先从思想上同化,再从行动上让他习惯,可恨他竟是没早日察觉到,想到这些时日对方时不时对他不是搂就是抱……不是人!连只狼都不放过。 巫舟发现这男主狼瞧着他的目光越来越奇怪,那种带着愤怒绝不屈服还带着看透你了的表情,让他眉头皱了皱,干脆蹲下.身,捏着齐琅软乎乎的耳朵,忍不住手痒又多摸了一把,再抬眼就看到白狼的表情更加微妙,巫舟眯眼,总觉得有种不祥的预感,这蠢东西不是又脑补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了吧? 齐琅抬起前爪,将巫舟“占便宜”的手给挥掉了,义正言辞:“人族与狼族是没有可能的,你死了这条心吧。”顿了顿,又加了句,“与狼妖也没可能,本狼妖是不会看上你一个人族的。” 巫舟:“???”啥玩意儿? ☆、第122章 降妖日常 巫舟慢半拍地眨眨眼, 终于消化完了这蠢狼话里的意思:他, 看上这蠢狼? 巫舟气笑了, 干脆盘腿坐在那里,眯着眼瞧着絮絮叨叨还在义正言辞的男主狼,越听眉心跳了跳, 等对方终于觉得不对劲停了下来, 将自己往锦被里又缩了缩,才钉板总结:“你死心吧。” “说完了?”巫舟朝男主狼咧嘴笑了笑,可明明对方是笑着的,齐琅却莫名打了个哆嗦。 等他终于察觉到不对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他迅速转身就要跑, 被扑上来的巫舟给死死压住了。 齐琅身为一只狼妖,岂会怕这个, 迅速一个摆尾,动作灵敏的一个翻身,反倒是将巫舟给压.在了身下,朝着他低吼一声:“被拆穿了就恼羞成怒要来强的?本狼妖岂是这么好就范的?”可他这话还没说完, 就看到身下的少年朝着他咧嘴诡异地笑了笑。 齐琅抖了抖毛:“你笑什么?” 巫舟慢悠悠开口:“以下犯上,阿琅啊, 你可知道上一个敢对朕不敬的人族此刻在哪儿吗?” 齐琅:“……” 巫舟望着头顶上方那怔愣住的大脑袋, 继续道:“都被朕……咔嚓了。”等齐琅明白过来咔嚓就是杀掉的意思, 这下浑身僵硬, 嘴硬道:“是你、你先乱来的。”说罢, 狼眸心虚地往一旁瞥了瞥,他也没做什么啊,甚至都没动爪,就是将他压了下去而已。 而就在齐琅视线转开的动手,巫舟知晓时机到了,出其不意地出手,手里握着不知从哪里得到的绳索,直接往齐琅犹豫地放到他面前的两只前爪收拢捆住,等齐琅察觉到迅速将脑袋转过来,一扑腾,巫舟沉寂一拽,将本来就虚虚不敢用力在上方的某只狼给掀翻在地,四肢朝天,很是方便的将两条后腿儿也缠住了。 于是,齐琅一个不注意,就被捆住了四肢,难以置信地睁着狼眸四肢朝天地望着巫舟:“嗷呜!” “叫什么叫?不是能耐么?朕看上你?也不看看你除了能吃还能干嘛?个头不小,蠢得不行,脑补的倒是厉害啊,还看不上朕?朕还看不上你一个妖族。不让朕摸,朕还就摸了,今晚上朕非要将你摸秃了!让你不仅成为第一个狼妖,也成为第一个秃噜毛的狼妖。”巫舟打得死结,一开始的时候将狼从狩猎场用肉骨头骗回来,但又怕万一男主狼在成形之前,他一个降不住跑了可怎么办? 所以,巫舟就私下里找近卫统领学了这个绑犯人用的死结。 齐琅还未化形,刚开灵智不过半年,妖力不行,加上对方对他不防范,头一次肯定能得逞,第二次就不一样了,是以他非要给这蠢狼一个教训,否则,以后化了形还不翻了天? 齐琅一个不防备就中招了,加上还躺在那里,空有一番力气无法施展,磨着牙嘶吼,顿时整个大殿都是野兽恐怖的嚎叫,吓得殿外的大太监等宫人抖了抖。 皇上平日歇着的时候不喜旁人在旁,甚至以前找娘娘侍寝也不喜旁人瞧着,所以他们都躲得远远的,此刻都听得这么清楚,皇上……这是对那只狼做什么了? 大太监抖了抖,看狼嚎不停,犹豫了下,怕皇上出事,那他们这些当奴才的也活不了。硬着头皮过去,小声问道:“皇上……可是出了什么事?” 巫舟拽着白狼的大尾巴,坐在那里悠哉悠哉地扯了扯,扯一下白狼怒吼一声,震得寝殿都颤一颤。 大太监吓得腿一软,就听到里面隐约有皇上的声音传来:“……朕吃过不少好东西,但还真有一样没吃过,你知道是什么吗?” 白狼:“嗷!!” 皇上:“烤狼肉,你被朕养得这么壮实,肉质肯定特别紧致,烤起来必定能香飘万里……啧啧,阿琅啊,你说朕先把你薅秃噜毛了,再撒上调料烤一烤,那滋味一定比大骨头美味多了对不对?” 白狼:“…………” 大太监守在门外就听着那本来还震耳谷欠聋的狼嚎突然就停了,只隐约听到皇上满含恶意的威胁,吓得他一哆嗦,皇、皇上真的好残酷无情,原本以为这些时日这白狼这么得宠,肯定是皇上身边的大红人了,没想到……皇上说薅就薅,说烤就烤。 大太监哪里还敢多嘴,惊慌恐惧地软着脚跑远了,再不敢来多句嘴。 巫舟很满意地瞧着不吼了的白狼,朝着齐琅露出一口小白牙,森森的,在烛光下泛着寒光:“吼啊,继续吼啊,朕当初说过什么?朕最不喜欢别人吼朕。” 齐琅狼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发现自己真的挣脱不开之后,睁着狼眸,半晌,吭哧一声:“狼肉……一点都不好吃。” “你吃过?”巫舟白他一眼,这时候怂了,先前脑补的不是挺厉害么? 齐琅身为一只很有节操的狼妖,没开灵智之前也不会吃自家狼族,怎么可能知道滋味?他就是怂了,没想到这人族这么不是人,不就是被他拒绝了求偶么?至于恼羞成怒直接这么威胁他么? 他其实能感觉到巫舟不过是吓唬吓唬他,他并没有从对方身上感受到杀意,否则,奋力一搏还是能挣脱掉的,只是……瞧着这小白脸人族,不知为何,不敢,总觉得要真怎么做了,会很惨。 齐琅想通了,老老实实躺在那里,举着四肢,有点累了,摇头,老老实实道:“没吃过。” 巫舟乐了,“那你怎么知道不好吃?” 齐琅突然磨蹭着蹭到巫舟盘着的腿边,小声道:“爪子麻了,人族,给松开?” 巫舟气笑了,行啊,连转移话题都会了,他直接站起身:“松开?不是怕朕对你动手动脚么?不是不想挨着朕近一些?那你今晚上就这样好了,睡地上吧!”一甩衣袖,居高临下地瞥了齐琅一眼,仰着头迈着虎虎生风的步子,往龙榻上一趟,锦被一盖,眼睛一闭,睡了。 “嗷呜~”齐琅蹭了蹭,小声哼唧,“人族,你不能这样,好歹先给我松开。” 这样睡一晚上,他狼腿还要不要了? 巫舟将耳朵一捂,背过身,眼睛还闭着,嘴角却是扬了起来:蠢东西,还搞不定你。 巫舟掐着时辰,等确定齐琅不敢反抗了,才装作起身要去喝水,经过齐琅身边时,装作被绊了一下,低下头,就对上齐琅亮晶晶讨好的狼眸,小声哼唧:“嗷呜~” 巫舟挑眉:“呦,这是哪家的狼妖啊,怎么跑到朕这人族的地界了?不怕朕这人族看上你这高贵的狼妖,把你给拉来给朕当狼后?嗯?” 齐琅自己瞎捉摸了好一会儿,觉得应该是他想错了,毕竟,他们狼族若是一头公狼看上了一头母狼,那是往狼心上宠的,可这人族竟然这么虐待狼,要是真的看上他这万里挑一的狼妖,肯定不能这么残忍。所以,他总结下来,应该是他想错了…… 这么一想通,齐琅对着饲主,哪里还硬气的起来。 唯一能动的尾巴扫了扫他的腿,蹭了蹭,蹭的巫舟腿痒,往一旁挪了挪。 就看到那蠢狼耷拉着狼眸,看那人族丝毫不为所动,想了想,狼心一横,脖子往一旁一偏,露出脖颈上最多毛的地方,直挺挺露给巫舟看:躺平任摸。 这次换成巫舟阴测测笑了声:“不摸。” 齐琅:“……” 巫舟逗够了,蹲下.身,逼着某只狼立下了各种“屈辱”的狼约,比如以后饲主想摸就能摸,不许拒绝;以后不许想七想八,饲主让往东不能往西;再比如……以后一定不能吼饲主,要是违约了,让他这辈子都娶不上母狼妖。 齐琅咬着牙点了头,最后被松开了之后,耷拉着大脑袋夹着尾巴回了龙榻上,等被某个可恶不是人的人族凶狠地抱住狼爪时,含幽带怨忍了,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狼。 他想清楚了,有朝一日,他不要做狼上狼了,他一定要压.在这可恶的人族上头,让他……给他亲手端大骨头,亲手喂他吃! 齐琅抱着这美好的心愿睡着了,而能随心所谷欠摸上狼毛的巫舟,心情更是不错。 翌日早朝的时候,难得齐琅这只精神极好的狼大概是没睡好竟然比他还晚,巫舟瞧着天还未亮,想着昨晚上这蠢狼还挺乖,决定今日早朝不带着他去了。 所以等大太监等在外面,看到只有皇上一人出来时,还愣了下,奇怪平日里那头狼都是亦步亦趋跟着皇上的,很少有分开的时候,怎么今日……就皇上一个?可想到昨晚上皇上寝殿里传出来的奇怪狼吼还有皇上的话……大太监抖了抖,皇上不会是真的将狼给……咔嚓了吧? 大太监抖了抖,迅速低下头,看也不敢看巫舟一眼。 巫舟去上朝的时候,齐琅是醒了,只是他昨晚上很晚才睡着,很累不想动,可等他再睁开眼,发现那人族已经不见了,齐琅迅速跳起来,没注意从龙榻上掉了下来,磕着了后腿儿,麻了。他缓了一会儿,望着空荡荡的寝殿,他不会失宠了吧?就因为他多想,所以那人族不带他了? 齐琅蹿起来,跑了两步,才发现磕着了,后腿儿一瘸一瘸的,也没多想,迅速按照记忆里的路程,先去后殿扑腾洗漱了一番,抖了抖身上的水渍,就跑出了大殿。 平日里都有人族给他擦干毛,等齐琅出了大殿,才发现池水里的水有点凉,他打了个喷嚏,瘸着一条腿儿往金銮殿去。 一路上侍卫都认识这只今日皇上身边最得宠形影不离的白狼,也没敢拦着,可等到了后殿,齐琅往里头看了眼,只看到那人族坐在龙椅上,心安了,趴在柱子后盘成一圈趴了下来,又打了个喷嚏。 身上湿漉漉的,早知道将毛擦干了,可没那人族,他自己又不会,不敢像第一次那样乱蹭。 大太监中途去拿东西的时候一出来就看到趴在后殿柱子后的白狼,吓了一跳,后者只是眯缝开一只眼,扫了大太监一眼,看没有那人族,又重新蔫蔫闭上了眼。 大太监瞧白狼这模样,有点凄惨,犹豫着要不要告诉皇上,可想到昨晚上皇上寝殿里传出来的声音,如今这狼孤零零一个躺在这里,不是真失宠了吧? 于是,等巫舟下了朝,就看到大太监谷欠言又止的模样,皱眉:“说,什么事?” 大太监立刻小声道:“皇上,您的狼……来找您了。” “嗯?阿琅?”巫舟大步往前走。 大太监看皇上没发火,松了口气,连忙跟了上去。 快走到那柱子后时,大概是听到了巫舟的脚步声,白狼立刻站起了起来,从柱子后出来了,只是大太监看到一瘸一拐的白狼,脸色一变,再看着僵住了脚步的皇上,迅速低下头:太狠了,皇上真是太狠了,徒手薅狼毛还徒手打算了狼的腿儿,皇上太残忍无情了。 只是下一刻,就看到在他眼里很是残暴的新帝突然大步就朝着白狼走过去,蹲下.身,先是捏了捏耳朵,再摸了摸后背上的毛,再瞧瞧他瘸了的后腿儿,揪住后颈低吼:“谁干的?朕的狼,谁敢把你给打瘸了?” 大太监被皇上的震怒吓得一哆嗦:皇、皇上?难道不是你干的?你不能前一刻揍了狼,下一刻就翻脸不认狼啊。 白狼也吓了一跳,随即狼眸却是亮了,嗷呜嗷呜蹭过来,还挺高兴:“没有,我自己磕的,等下就好了。当然了,能多添一碗肉也是好的。”说着,还打了个喷嚏…… 巫舟原本还以为有人欺负了他的狼,结果就听到这么一句,被噎住了,再瞧着打着喷嚏蔫蔫的白狼,想到先前摸了一手半干的毛,额头都疼了,揪着他的耳朵:“朕不过是离开一个时辰都不到,你就将自己弄得这么惨?你这哪里是狼啊,你特么把种族改了,你当猪得了。” 白狼耷拉着大脑袋,蔫蔫的,“我不会擦,平时都是你帮我的……” 巫舟被噎住了,想继续骂,可这蠢东西实在是太惨了,这幅依赖的模样让他忍不住心软了,加上怕男主狼着凉,站起身,朝大太监喊了声:“还愣着做什么?去找个毯子过来!” 大太监愣了下,被这反转的一幕给惊到了,说好的失宠呢? 被皇上阴鸷的目光吓了一跳,赶紧去找,等找到想帮忙时,却看到皇上一脸凝重地接了过来,蹲下.身,望着让他不省心的狼,兜头用干帕将大脑袋给盖住了,呼噜了一把,狼毛都翘了起来,更蠢了。 巫舟望着只露出一双狼眸还朝着他傻乐的齐琅,忍不住又揪了揪耳朵,只是动作却轻柔了不少,呼噜了一把,“你当狼都当的这么蠢……”以后当了皇帝真的能应付吗?他真的很怀疑了。 巫舟觉得自己在辅君的这条路上,任重而道远啊。 齐琅大概也觉得不舒服,蔫蔫地耷拉着大脑袋任巫舟给擦着,不时抬眼,狼眸就对上人族垂下眼认真的模样,虽然嘴上嫌弃,可这人族其实……是真心关心他的吧? 巫舟不清楚齐琅的心思,他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对方的毛上,只是他刚擦干净,松了一口气,可还没站起身,就听到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意味不明的笑声:“皇上对这狼,还真是够宠着的,不过是一个畜生,这些事让下人来不就行了,哪里还需皇上亲自动手?” 巫舟动作一顿,没回头听出这声音的主人是谁,荣王,如今风头正盛的王爷,也就是前身出事之前想要弄死却一直弄不死的对手,也是如今朝中阁老与丞相极力支持的储君人选之一。 先前荣王被前身给借口派出宫处理一件事,昨夜刚回来,这一大早就来上早朝,今日早朝上与丞相等几个心腹朝臣几句话明里暗里在提他这些时日做的那些阴狠的命令。 嘴上说着是死谏,不过是想惹怒他,让他下令惩罚荣王的那几个心腹朝臣,如此一来,荣王等人也就有借口发难,也有理由散播他这个“昏君”的恶行。 若还是前身,怕是会中了荣王的计策,即使他下了令砍了出声的几个朝臣,对荣王这种人来说不痛不痒,不过是继续培养几个,他自己不出面,只让人当出头羊;可砍了,时日久了,失了民心臣心,早晚这个龙椅坐不稳。 可巫舟不是前身,他愣是坐在那里四平八稳,不论那些人说什么,都不出声,最后来一句“容后再议”,堵死了那些人的后路。 果然,这荣王憋不住亲自过来了。 巫舟本来还想着怎么应付,可一看到齐琅这蠢狼,将这位给忘了,如今想起来,只是站起身,拍了拍齐琅的大脑袋,后者站起身,朝着荣王亮出獠牙,低吼一声:“你才畜生,本上等狼妖岂是你配提起的?” 荣王看着那野性十足的白狼对着他吼,男人天生带着征服谷欠,忍不住有些意动,这狼倒是难得一见的极品,听着那底气十足的狼嚎,忍不住道:“这狼倒是挺不错的。” 巫舟默默听着这一人一狼的对话,突然忍不住扬了扬嘴角,头一次听到现场版的被骂了还夸对手的:这算不算默认了自己是畜生? 荣王被巫舟笑得极为莫名,等他还想说什么的时候,就看到新帝直接拍了下狼脑袋,就那么走了…… 荣王难以置信,他堂堂一个王爷,他竟然! 大太监也不敢说什么,迅速跟了上去,一时间,后殿顿时就只剩下荣王以及不远处的几个宫人。 巫舟估计荣王能气死了,可对方都在朝堂上不给他脸了,他凭什么给他?他就算好声好气与这荣王相处,对方也不会舍得不在他背后伸刀子,那就不必理会了。 因为齐琅估计着了风寒,巫舟将他送回寝殿,之后让御医过来给瞧了,巫舟就见到那御医瞪圆了眼,吹着胡子差点撅了过去,他堂堂一代御医世家,有朝一日,他竟然要给一只狼看病?他是御医不是兽医。可对上皇上阴鸷的目光,他敢说不么?御医只能硬着头皮看了看,也不敢乱开药,就让捂着锦被发发热,多吃点清淡的。 所谓清淡的,肯定跟肉没关系了,齐琅能肯,老老实实缩在锦被里不动弹,但有一条,不能不吃肉。 巫舟睨他一眼:“那就要看阿琅你这身体了,要是发了汗没事儿,那就自然能吃,否则么……” 齐琅:“……”继薅他狼毛之后,这个人族要开始断他口粮了吗? 大概是齐琅身为狼妖体质特殊,发了寒,到了午膳的时候,已经彻底好了,巫舟本来也就是逗逗他,确定齐琅没事儿了,带着他去用午膳了。 午膳依然很丰富,齐琅在他特有的肉桶里啃骨头,巫舟倒是随便吃了几口,本来以为齐琅的肉桶里那桶肉很快就没了,结果,等他不经意看过去,发现某只平日里吃得速度极快的狼只尝了几口,就耷拉着大脑袋瞧着那肉桶,嗅了嗅再嗅了嗅,咂摸着嘴里的肉味,似乎在犹豫什么。 巫舟奇怪,踢了踢肉桶:“怎么不吃?不合胃口?”不可能啊,齐琅肉桶里的肉都是御厨做的,他桌子上也有一盘,刚刚他也吃了,没问题才全部倒在他桶里的。 结果,就看到齐琅扬起脑袋,嗷呜一声:“味道……不好。” 巫舟皱眉,突然站起身,嗅了嗅先前桌子上单独的那盘,又嗅了嗅齐琅肉桶里的,并不能嗅到什么,可齐琅说不对,那就肯定是不对…… 还未等他开口喊人,齐琅突然晃了一下脑袋,脚下也虚晃了一下,蹲了下来。 巫舟吓了一跳:“阿琅?” 齐琅晃了晃脑袋,“有、有点晕。” 巫舟脸色一变,皇帝吃的东西都是有试菜的小太监的,他也吃了肯定没问题,那就除非是……肉桶上被做了手脚。 他迅速过去,同时转身朝大太监吼道:“愣着做什么?给朕去喊御医过来!还有,彻查到底是谁在桶上下了东西!”该死! 大太监也吓到了,立刻匆匆带着人去喊人。 巫舟也吓到了,摸着齐琅的大脑袋,“你怎么样?” 齐琅摇头:“我就吃了一口……没事儿。”只是下一刻,他就晃了晃,像是要晕,而就在这时,巫舟本来急得不行,却看到齐琅本来是蹲在那里,可周身却在这是笼罩着一层柔和的光,巫舟一开始以为自己看错了,可等定睛一瞧,发现对方的前肢隐约有光闪过…… 巫舟神色一动,这是怎么回事? 与此同时,脑海里传来系统的声音:“男主提前人形化,宿主做好准备。” 巫舟:“……” 现在还不到生辰,这还有两个多月啊? 可如今却来不及多想,好在他蹲下来,遮住了齐琅,身后的宫人并未看到齐琅狼腿上的光,巫舟盯着齐琅,后者蔫蔫望着他,可下一刻,突然看到那人族咬着牙,猛地伸.出手臂,就将他直接给扛了起来……抗了起来…… 齐琅整只狼都傻了眼:“!!!” 巫舟憋着一口气,差点没被这死沉死沉的狼给压死了,他抱着狼,突然转身,一路狂奔往寝殿去。 围观了全过程的众人:“…………”完了,他们估计是眼睛出问题了,否则,他们怎么看到皇上抱着一只狼在狂奔? 巫舟一口气扛着狼回到寝殿,将门踹开,直接再踹上,累得想将狼扔了,可好在理智还在,刚想把狼好好放下,结果一弯腰,整个人却没了力气,带着狼就扑了下去,腿还软的直接压.在了狼身上,而下一刻,只见眼前光一晃,巫舟闭了闭眼,再睁开眼,就对上了一双幽黑的人眸,正惊愕地盯着他,还没从发生了何事中回过神。 ☆、第123章 降妖日常 巫舟累得吭哧吭哧地喘着粗气, 额头上的汗滴落下来,刚好砸在身下压着的男子那张俊美的脸上, 对方眨巴一下眼, 没敢动,还没从到底发生了何事从回神, 甚至都没意识到自己已经提前化形了。 巫舟一路狂奔回寝宫, 累得暂时说不出一句话来,可即使知道男主狼提前化形了, 真的亲眼见到,这种冲击力却也是震撼的。 尤其是刚刚抱着一路狂奔回来的白狼,突然就变成了一个人。 还是一个无论是身材体型都比常人还要高大很多的俊美男子, 男子身形极为颀长,肩宽腿长, 此刻巫舟软着脚撑在他身体上方,他身形不算低,可此刻对比起来, 竟是有种小了一号的感觉。 巫舟的视线对着男子怔愣的眼,除了这眼神,还真跟男主狼完全不一样。 大概是觉得男主此刻这般呆呆的模样与这张脸极为不相称,他的视线往下, 就对上了一片胸膛, 他默了默, 直接翻身躺在了齐琅一旁的地上, 抹了一把脸, 望着寝殿的房梁,才终于恢复了些冷静。看男主此刻这模样,看来那一口毒对他这狼妖的体质而言没造成太大的问题,他松了口气,又重新闭上了眼。 而他身边的齐琅却没这么轻松了,他本来吃了那肉桶里的东西很晕,结果还没回过神,就被这人族抱起来狂奔,吓死狼了。 可等回了这里,人族突然又不理他了。 齐琅忍不住拿爪子推了推他,人族竟然不理他,只喘着气,他忍不住偏过头看过去,脑海里闪过先前这人族从上往下看来的一双黑眸,竟然……听好看的。 可这个念头刚起,等齐琅看到自己伸.出去的不是爪子而是一只属于人族的大手时,吓得嗷呜出声。 低沉的男声这么蠢的发出来,违和感太浓了,巫舟累得差点去了半条老命,被一打扰,头更疼了,偏过头,凌厉的目光看过去,咬牙:“闭嘴。” 可下一刻,就忍不住头更疼了。 齐琅发现自己变成了人,迅速坐起身,巫舟偏过头时……简直辣眼睛。 他迅速重新闭上眼,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呼吸平稳下来,他干脆坐起身,揉了揉额头,看男主还有力气坐起身,看来是没事儿了。 不过还是不确定,转过头,努力忽视对方这赤条条的模样,“你觉得身体如何?头还晕吗?” 齐琅抬眼,摇头。 不说话的时候,还真像那么回事,总算是有点皇帝的威严感了,可一说话,就有点蠢:“我身上的毛怎么没了?尾巴呢?尾巴也没了。” 巫舟眉心跳了跳:“你变人了。” “可不是还有好久?”齐琅不明所以,低下头瞧了眼,光秃秃的,果然不好看了,他现在跟这人族一个样了,可又……不一样?总感觉凉飕飕的。 巫舟站起身,确定齐琅没事了,实在是觉得对方这赤条条的有些辣眼睛,干脆起身拿过锦被,往他身上一盖:“先披着。” “为什么?”齐琅将锦被甩到一边,他们狼赤条条来赤条条去,虽然没毛了,可他可不想像这人族一样穿着这些不是人毛的东西,花花绿绿的,一点都不好看,总感觉都有没自由了,这样不受束缚多好。 齐琅不仅不穿,这会儿确定自己只是提前化形了,还挺好奇,直接在巫舟目瞪口呆的目光下学着人族站起身,只是两只手却还像是狼直立起时往前半蜷着搭在胸前。 巫舟:……更蠢了。 巫舟眼睁睁瞧着齐琅新奇的开始学着走路,只是两只脚走路压根不习惯,左脚绊了右脚,所以等巫舟转身干脆去拿自己的里衣暂时给他穿的时候,就听到身后传来轰隆一声巨响,像是某个重物砸在了地上。他不用回头都能看到齐琅的模样,扯了扯嘴角,听着都疼。 龙袍肯定暂时不能给对方穿,里衣里裤又太小,怕是男主这身板直接给撑破了,巫舟干脆选了一些宽松的常服外袍,拿了过来。只是走过来,看清楚眼前的模样,眼睛都瞪圆了,怒吼:“齐琅,你给朕站起来!” 不远处,大概是觉得两条腿走路容易左脚绊到右脚,所以,某个刚化形的男主狼,直接用四只手脚撑在地上,学着狼走路,可狼一身的毛加上尾巴,这样走没问题,一个人这样……加上对方几乎是矫健的一个纵跃,顷刻间赤条条到了近前,那画面…… 巫舟气得直接抬脚,将刚到近前想要告诉这人族两条腿走路太难还是这样比较好的齐琅,一脚踩在后背上给踩趴了下去。 齐琅:“???”还有没有天理了,他刚化形就被这人族虐待? 巫舟兜头将墨袍扔下,“穿上。” “不穿。”齐琅也气到了,这人族太可恶了,他当狼的时候被他强行薅毛,终于跟他一样都能化成人形了,竟然还被压迫,哪里有压迫就有反抗,所以……他也是有狼权的。 巫舟阴测测一笑:“你真不穿?” 齐琅颌首:“不。” “行啊,那你现在就走出去,逛一圈。”巫舟不怀好意地开口。 齐琅狐疑地看他一眼,总觉得这人族像是在给他挖坑,他谨慎的没开口回应。 巫舟看他不动,也不恼,继续道:“当然了,前提是你不打算以后娶母狼妖了,毕竟……出去之后,除非你有本事打过整个皇宫的侍卫,否则,就你这模样出去……是会被咔嚓的。” 齐琅终于觉得不对劲了,默默觉得浑身凉飕飕的,小风乱窜:“咔嚓是什么意思?” 巫舟意味颇深地瞥了他一眼,“你这些时日看了这么多书,知道这宫里,除了朕是男人,还有那些不得入后宫的侍卫,其余的除了女人都是什么?” 齐琅在脑海里搜索了一番,想到什么,浑身一僵:“太监?” 巫舟咧嘴一笑,“恭喜你,你将成为下一个。” 齐琅:“……”他迅速拿过被扔到一旁的外袍一挡,“你们人族怎么这么麻烦?” 巫舟也不理他,直接威胁:“穿不穿?不穿也不用别人动手了,朕辛亏一把,亲自帮你好了。” “不行!”齐琅迅速站起身,几乎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将外袍给套上了,不过他没穿过人族的衣服,根本穿不好,差点力气一大给撕了。 巫舟好不容易找到一件稍微大一些的,头疼的呵斥:“停下来,撕坏了你就别穿了!” 齐琅迅速摇头:那可不行,不穿等于要被咔嚓,肯定要穿的,以后无论何时何地都要穿。 为了防止对方真的将外袍给撕了,巫舟只能屈尊降贵地走过去,帮他将外袍拿下来,让他站直了,伸开手臂,勉强给套上去,努力一扯,果然有点小…… 齐琅不敢动,怕将衣服给扯坏了,却又忍不住好奇,低着头,瞧着自己伸长的手臂,跟面前这个人族一样,不过还是不一样的,这个人族似乎只到他下颌,垂着眼,睫毛很长,此刻抿着唇,一张脸白皙,头顶上的玉冠上的珠子随着他的动作晃了晃,碰到了他的鼻翼,他忍不住想要打喷嚏。 巫舟抬眼察觉到不对,躲不及,直接伸.出手,捂住了齐琅的嘴。 齐琅:“???”他呆呆望着他,他堂堂妖中大妖,到了这人族的地界,连打个喷嚏都不行了?独断、专权,不是人。 巫舟愣是从齐琅的眼神里看出他的无言的控诉,默了默,低咳一声,也觉得自己有点残忍,松开手,淡定开口:“刚刚有人在殿外,朕是怕你暴露,若是被人发现你是一只狼妖,会让道士来收你的。朕刚刚……是为你好。” 齐琅:“刚刚殿外没人。”他揉了揉鼻翼,倒是也没生气,大概连毛都肯给他撸了,捂个嘴其实也没什么,他就是不习惯这人族的亲近,总让他想起来对方先前与那个不讨喜的女人的话,他可没忘记,面前这个人族皇帝,可是一个断袖。 虽说信了对方对他没别的心思,可……万一以后看上呢?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自恋的想,他身为狼时就是狼群中的极品狼妖,化了形肯定也自然……万一这人族觊觎他美好的人形,怎么办? 更何况,他这怀疑也不是没有道理的,这人族刚刚就撒谎了,想摸他就说,以前也不是不给摸,结果他还找理由。他堂堂一个狼妖,难道还听不出来到底有没有人族? 巫舟大概也想到了,瞥他一眼:“朕就捂了怎么着?” 齐琅还想说什么,突然朝巫舟身后一指,闭上了嘴,来人了。 与此同时,殿外传来大太监急匆匆的声音:“皇上?御医来了,可是要先给琅大人瞧瞧?” “不必了,只是普通的泻药,阿琅有朕照顾即可。御医先回去,可谁下的药,给朕彻查清楚!”巫舟阴郁着眼,若非齐琅体质特殊,怕是这会儿已经是一头死狼了。其实他心里已经有了人选,之前荣王刚刚看到他与齐琅相处,明里暗里嘲讽了句,结果,稍后就出事了,可偏偏没有证据,但这口气他却是忍不下来。 男主狼不仅是他的任务,相处这么久,早就将对方当成了自己狼,碰了自己的东西,不报复回来,他这主人岂不是太没用了些? 大太监在殿外听着皇上比哪次都可怕阴沉的声音,吓得一哆嗦,连声应了,下去安排了。 巫舟回头,就对上齐琅看过来的目光,对方瞳仁极黑,直勾勾盯着人,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你看什么?”看他又将身体弯下来,瞪过去:“站直了!是不是想被发现当成妖物给烧了?” 齐琅迅速站直了,这么凶?可视线平视之后,发现这么瞧着这人族,凶起来也挺……好看? 巫舟是不知齐琅的心思,他瞧着齐琅还未脱掉狼行为的举动,虽说即使真的暴露了,只要将齐琅的身份说出来即可。可时机却不对,至少他还没有完全的把握暴露出来会有什么后果,一则,荣王勾结阁老与相爷,一旦知晓,那么,他们肯定会以欺君之罪论处他与太后,届时有了名正言顺的理由讨伐他这个“昏君”,推齐琅上位,可就齐琅如今这般,真的能对付得了荣王这个人族的女干诈? 很显然对付不了,怕是还没等上皇位,齐琅就死了。 所以,在齐琅足够能独当一面之前,齐琅的身份就不能暴露出来。 齐琅是因为中毒才导致妖力紊乱提前化形,好在他当时只吃了一口,如今消化掉了,已经没问题了。只是目前摆在巫舟面前的还有另外一个问题,齐琅如今还不能很好的在人形与兽形之间转换,所以,他需要让齐琅在短时间内恶补出如何当一个人族,这样才能在突发情况下,更好的应对。 于是,巫舟接下来也不去御书房了,就待在寝殿里,半威胁半强迫的让齐琅学会了如何像人族一样行走,教会了这一样,至于说话,为了防止他一出口说错话,巫舟直接让他在外人面前当哑巴。 齐琅不满,可对上巫舟警告看过来的目光,只能认了:谁让他当初为了一口肉屈服了呢?一步错,就彻底被圈劳了。 巫舟教会了齐琅如何像正常人行走之后,才彻底松了口气。 他坐在龙榻上,望着不远处站立在那里,身形颀长俊美冷漠的男子,因为生的高大,站在那里不言语时气势极足,加上周身的野性,让他整个人瞧着很是危险。 只要齐琅在外人面前不开口,唬一唬人绝对没问题。 巫舟招招手让齐琅过来,后者犹豫了下,还是走了过去。对方这犹豫的一下,让巫舟极为不满,“你犹豫什么?朕还能吃了你不成?” 齐琅心想,当初是谁威胁他要烤了他的? 齐琅在巫舟面前站定,按照巫舟的嘱咐,冷漠耷拉下眼,斜睨过去,言简意赅:“何事?” 巫舟摸着下巴,还挺像那么回事:“试试能不能变回狼形?” 齐琅嗯了声,也觉得这人形不方便,他试了试,发现根本没用。 巫舟失望地揉了揉眉心,看来还是因为提前了,不受控制了,如果不能变回狼形…… 总体来说其实也没什么大问题,可问题是……巫舟望着齐琅那张俊脸,可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再往下,也是光秃秃的……他亲眼看到的。 想到以后不能撸毛了,短时间内摸不到软乎乎的狼毛了,也不能捏软乎乎的耳朵了,更重要的是,晚上也不能抱着毛茸茸的狼睡了,简直……生无可恋。 巫舟就那么坐在龙榻上,仰着头表情怪异地盯着齐琅,直看得齐琅心里发毛:“怎么?” 巫舟随意摆摆手:“没事。朕先前说的你可记清楚了?以后你就跟着朕,谁问你直接将朕给你的令牌拿出来,什么都不用说。懂了?” 齐琅嗯了声。 巫舟揉了揉眉心,心痛不能撸毛了,摆手想让这么大的个子站远点,看到就想起来这是一只没毛的狼了,突然想到什么,直接就站起身,在齐琅惊愕的目光下,直接将他的衣襟给扯开了,露出一块胸膛。 齐琅:“???”不是不让随便露么? 巫舟果然往下扯了扯,看到胸口上方那个象征着大齐皇室血统的图腾,前身身上也有一个,不过可惜是被冬妃给刺上去的,是假的。 可对方这个却是真的,他望着这栩栩如生的图腾,叹息一声。 齐琅更加懵了,动手动脚算了,还叹息?不满意? 他刚想将衣襟扯回来,巫舟看不到图腾了,不满地往下扯得更下。 齐琅垂着眼,默默又往上扯了扯。 巫舟眯眼:“你干嘛?” 齐琅:“你又作甚?”摸上头了不成?还不撒手了,扯坏了他就没衣服了,这可是他说的。 “朕看看怎么了?你整只狼都是朕的,朕想怎么看就怎么看。”巫舟教了这蠢狼大半日,都累死了,结果看得图腾怎么了?要不是这图腾好看,他还不想多看两眼。 齐琅沉默许久,才没底气道:“我是我自己的。” 巫舟瞥他一眼,行啊,能化成人形了就是有底气了,直接松开手:“不看了。”有什么大不了的,他也有,顶多就是个赝品,赝品也是一样的。 巫舟让齐琅老老实实躲着,他出去吩咐了一番,让大太监准备几套男子的衣物,过两日有人要进宫贴身保护他的安危。 大太监被先前巫舟的震怒吓到了,也不敢询问别的,立刻去安排了。 大太监动作很快,天一黑,就将所有的东西准备妥当了,也带了过来,巫舟以白狼受到了惊吓为由,让他们这两日不许踏进寝殿,等送来了膳食,巫舟又头疼地教齐琅用银箸,结果对方又学了半个时辰,巫舟身心俱疲,直接用完晚膳去沐浴了。 出来的时候就看到齐琅挺直着背脊坐在那里,挑眉:“还不去洗?怎么,等朕亲手伺.候你啊?”凶巴巴的语气,让齐琅磨着牙低唔一声,总觉得这人族凶了很多。 巫舟这一天过得跌宕起伏的,尤其是先前抱着死沉死沉的狼狂奔回来的后遗症在泡了澡之后全都出来了,手脚酸疼,他躺在龙榻上,却睡不着,想着怎么对付荣王,结果最后迷迷糊糊都快睡着了,才感觉龙榻有动静,他眯开一条眼缝,就看到一抹黑影上了榻,浑身还带着湿气,却没躺下,却是递给了巫舟一方干帕,也不说话,就那么直勾勾盯着他。 巫舟的视线从男子无辜的眼神到干帕上,最后重新落在对上湿漉漉的墨发上:“干嘛?” 男子言简意赅:“擦。”以前都是这人族给擦的。 巫舟手酸的不行,残忍的拒绝了:“自己擦。” 男子疑惑地看过去:“以前都是你给擦的。” 巫舟:“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你要学会自己擦,朕刚刚不是教过你了?快点,明日还要上早朝,朕快困死了。” 男子幽幽盯着他半天,巫舟直接将眼睛一闭,男子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对方过来,只能随便应付呼噜了几把,将帕子一扔,躺了下来。 却是没睡着,默默等着,结果等了半天也没等到。 男子狐疑地偏过头,盯着这人族少年好看的侧脸,结果,一直等了很久,对方也没动静,他没忍住,将自己的手臂往他身边挪了挪。 这人族依然没动静。 男子眼底露出疑惑:怎么回事?以前他不用伸爪子,对方都主动抱过来了,今晚上怎么不抱了?他都主动将爪子伸过去了。 男子以为是他表达的意思不够,先前这人族好像生气了,还是哄哄好了,于是又将手往那边伸了伸,不小心碰到了巫舟。 巫舟正处于将睡未睡的边缘,眯开眼,语气不善:“干嘛?”这蠢狼最好有个理由。 男子默了默,主动侧过身,凑近了些,将手臂伸过去:“给你。” 巫舟莫名:“什么?” 男子沉默许久,才吐出一个字:“抱。” 巫舟瞪圆了眼,看过去,男子大概是觉得热,只穿了一条长裤,露出的手臂光秃秃的,结实有力,可一个男人的手有什么好抱的?巫舟直接将头一偏:“不抱,热。” 男子难以置信地愣在那里,好半天都没回过神:“???”热?你以前蹭过来非要抱着亲亲又摸.摸的时候可不是这样说的,这会儿他没毛了,就嫌弃了?不是人,欺狼太甚。 于是齐琅直接抱着小被子起身,去不远处的地上睡了,不是热么?他离他远远的。 结果,往日早就过来哄着摸着亲着的某个人族,他不仅没追过来,还睡着了……他还打起了小呼噜。 齐琅:“……”没毛的第一晚,他好像失宠了。 ☆、第124章 降妖日常 翌日快到早朝的时辰, 巫舟醒了过来,只是刚醒来时,意识还不甚清醒,他迷迷糊糊地伸出朝着一旁摸了摸, 结果没摸到意料之中的毛茸茸。他以为男主狼又不喜欢他抱着躲角落去了,伸手继续够,摸了一圈都没摸到。 反倒是让巫舟自己摸醒了。 他睁开一条眼缝,朝四周瞥了眼, 宽敞的龙榻上除了他自己,哪里还有半点白狼的影子? “阿琅?”巫舟喊了声, 坐起身,环顾四周, 等撩开明黄色的床幔,就对上了缩在不远处角落,整个高大的身体憋屈地窝在一个小被子里男子,那双黑漆漆的眸仁此刻就那么盯着他看, 也不知看了多久,带着无声的控诉。 巫舟对上那双人眸, 原本以为瞧见白狼时的激动心情就平缓了下来, 眨巴了下眼:原来变成人了啊,差点忘了。 没有毛茸茸可以摸,巫舟遗憾地虚空握了握手。 齐琅从这个人族喊第一声的时候就睁开眼了, 他这一晚上睡得不舒服, 几乎没怎么睡着, 一开始他习惯了身上的皮毛,压根没盖,等到了后半夜被冻醒了,只能将那被子给盖上了。结果以前刚好能盖住狼身的锦被,却短了很多,不是露出脑袋就是露出长腿。 最后齐琅只能露出大半身勉强睡着了,可地上这么硬,虽然铺着羊绒毯,可哪里有龙榻舒服。 没睡好,又冷又饿又不舒服的齐琅听到人族喊他,就睁开眼,无声控诉表达自己的抗议,也算是这人族还有点良心,终于发现他不见了? 可等齐琅对上那人族漂亮的双眼,看到他眼底的光心底哼了声,就算这时候这人族来哄他,他也是不会理他的。不过他显然想多了,这人族原本激动的目光在对上齐琅这双人眸时,眼底的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冷却下来,然后……当着齐琅的面,将床幔直接给重新放下了。 他……重新放下了! 齐琅:“……” 巫舟一大早没摸到吸到毛茸茸的狼毛,遗憾地叹息一声,身为皇帝就这点不好,还得早起上早朝,可在其位谋其职,更何况,现在还有一个虎视耽耽的荣王,敢毒他的狼,这个仇绝不能就这么善了。 巫舟从龙榻上下来时,殿外适时传来大太监恭敬的唤声,巫舟刚想让他们进来,想起某只,让他们在外候着。这才走到还蔫蔫耷拉着头缩在小被子里的男子面前,踢了踢对方露在外面的长腿:“去屏风后躲着,这两日先不要露面,等朕先将你的身份给弄好了。” 回答他的是齐琅的一声喷嚏。 身体一转,直接背对着他,无声抗议。 他都冻病了,后悔去吧…… 齐琅脑海里闪过当初他打了个喷嚏,这人族紧张的模样,立刻慌张地喊了御医过来,就等着这人族后悔,结果,没听到意料之中的慌声,对方竟然又踢了他一脚,虽然力气很轻,几乎等同于没有,可齐琅难以置信,结果这还不算,对方直接来了句,“病了?赶紧去屏风后躲着,这两日离朕十步远,朕要是也病了,这龙椅可就坐不稳了。” 齐琅难以置信地转过头,猛地坐起身,将身上的锦被一扔,露出精壮的上半身,仰头,眉头深锁,不说话时,加上那种白狼自带的野性,瞧着气势威慑,还挺……养眼。 巫舟看他不动,直接伸手习惯的想去摸一摸耳朵尖,结果扑了个空,干脆摸了摸他的头顶,被齐琅直接给扑棱掉了。 巫舟望着男子阴沉的目光,突然乐了,瞧着人模人样的,怎么还跟狼形时一样动不动就生闷气:“不躲啊?那你可想清楚了,那些宫人进来看到你,朕还没给你弄好身份,你可就只能当……”巫舟朝下看了看,意味颇深。 谁知平日里极好糊弄的白狼,不吃这一套了,只是幽幽盯着巫舟,咬牙切齿:“我、病、了。” “朕知道啊,等朕早朝回来,让人给你熬碗药,喝了就没事儿了。”长得这么壮实,个头这么高,打个喷嚏而已,随便跑两圈出出汗不就好了? “熬碗药?就这样?”齐琅抿着唇,这要是狼形,怕是毛早就炸了。 巫舟看时辰差不多了,再不让人进来换龙袍来不及了,直接蹲下身,就要将人给拽起来推到屏风后去,结果,他刚碰到对方的手臂,齐琅突然要站起身。 巫舟本来就是蹲在那里的,一时没稳住,直接朝后摔去,想到他堂堂一个皇帝当着这蠢狼的面摔得四脚朝天,指不定被对方笑成什么样。 于是巫舟也不知脑子里哪根筋崩了,瞧着面前也愣住的男子,直接伸手一拽,本来是想拽齐琅的手臂的,结果对方因为撑着上半身要起来,反而是头更往前,他探手的时候,反而是揽住了对方的脖颈。 若是巫舟是拉住了齐琅的手臂,以对方的力气肯定不可能被带倒,可偏偏碰到的是齐琅的脖子。 脖颈与心脏是狼族最脆弱的地方,一般是不会让别的兽类轻易碰触到的,齐琅反射性地要挥开对方的手臂,可对上少年一瞬间因为后仰难得睁大的双眸,又黑又亮的瞳仁此刻睁得极大,里面清楚地倒映出他的模样,这让齐琅一愣神,鬼使神差的竟是默认了对方碰触他脆弱的脖颈。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对方因为身体后仰,直接就带着他往下扑去。 怕压到这娇弱的人族,齐琅反射性地用手臂支撑住了,只是低头的瞬间,就对上了人族近在咫尺的眉眼,对方大概被难得吓了一跳,此刻松了口气躺在那里,半垂着眼神情放松,不过因为先前一瞬间的慌乱,微张着嘴喘着气,温热的呼吸拂在齐琅近在咫尺的薄唇上,他突然觉得那呼吸像极了这人族平日动不动就摸他狼毛时的情景,可又有些不同。 不同点就在于,似乎……不太一样了,以前这人族摸他的时候,他就觉得不高兴,可还是默认了饲主的动作,重要的一点还挺舒服的,可这时,这种感觉之外,还多了一种丝丝麻麻的感觉,仿佛一直能蔓延到四肢百骸。 甚至连他的心脏也噗通噗通跳动起来,就像这人族的一样。 巫舟还以为自己肯定要摔了,虽然抓的不是手臂,好在被带了一下,没摔倒,他平复好心情,抬眼,就对上男子近在咫尺的脸,他皱皱眉,然后很是冷酷无情地抬起手臂,将对方的大脑袋给推开了:“起开,还不快去屏风后去。” 齐琅被推开之后就坐在那里,因为个头高,即使坐在那里存在感也极为强烈,于是,巫舟自己动手,拽着他的手臂往屏风后扯。 原本以为这蠢狼怕是还不会动,结果,他一拽,对方就起来了,只是这次却是低着头瞅着他攥着他手腕的手上,不言不语,倒是温顺。 巫舟挑眉,将人推到屏风后,警告看了眼,压低声音:“不许出来。” 对方只是耷拉着眼,就那么从上方瞧着他,也不说话,可巫舟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可时辰来不及了,匆匆出去了。 齐琅直到人族离开,才忍不住晃了晃脑袋,这人族真可怕,对方碰到的地方,竟然让他觉得木木的麻麻的,很……奇怪。 他垂着眼,想了好久,直到肚子饿了,才盘膝蹲坐下来,默默等着人族回来。 快点回来吧,虽然这人族对他不好了,可看在这人族……长得是他见过最好看的人族也不讨厌的份上,就勉强原谅他好了。 巫舟下了朝之后,没急着回寝宫,而是让近卫统领将查到的宫人给带去了御书房。 他也不急着处置,而是让宫人去请了荣王过来,等人到了,让荣王下别急,他先处理件私事,于是,他当着荣王的面,让人一鞭子接着一鞭子鞭打那个在桶上下毒的小太监。 沾了盐水的鞭子,打上去又麻又疼,可短时间内却不会死。 巫舟笑眯眯地瞧着这一幕,偏头去看脸色很不好看的荣王,阴测测笑了声:“荣王啊,你说朕对身边的宫人多好,可这些奴才让朕格外的不省心。这不,朕一个不察,这些狗、奴、才,就给朕的爱狼下药,这幸亏阿琅只吃了一口,如今虽说保住了性命,可却病了,让朕心疼坏了。这狗、奴、才还不说幕后之人是谁,那朕只能这样了……荣王你说,这是不是狗……奴、才?” 巫舟每次说到“狗奴才”三个字的时候,都要顿一顿,偏偏这么一顿,听起来不像是单独说不远处那个吃里扒外的“狗奴才”,而像是在说,狗的“奴才”…… 荣王自认为自己养出来的奴才绝对不敢泄露他半句,就是打死了也不会说。 大家心知肚明,荣王也就是给巫舟添堵,原本以为这新帝会打闹,指名道姓说出是他主使,他自然能当面说自己是冤枉的,让新帝拿证据。 到时候众朝臣只会觉得新帝乖戾昏庸,而他反而能刷一波好感。 可偏偏这新帝不按常路出牌,他不仅忍了下来,却以别的理由将他喊了过来,让他亲眼瞧着这奴才被一鞭子一鞭子的打,这就像是打在他的脸上。 这还不够,还故意说“狗、奴、才”,他应诺,岂不就是说他自己就是这狗的奴才,也就是这个主子狗? 可若是不应诺,岂不会让别人觉得,自己与新帝不合,这奴才毒害白狼,明日指不定就毒害新帝,他不肯应,反而会让人觉得奇怪,觉得自己心虚。 荣王咬着牙,对上新帝那双似笑非笑的眼,暗恨颌首:“皇上说得对……是狗奴才。” 巫舟嗤笑:“还真是……狗啊。” 旁人只觉得说的是这下毒的小太监,可.荣王却知,对方在骂他是狗。 巫舟将荣王怼了一番之后,让他走了。 荣王临走之前,一张脸都黑了。巫舟之后让大太监将被打得伤痕累累的小太监拉出去关了,让他终身待在牢房里,即使大赦天下也不许特赦。 等巫舟吩咐完,他等的另一个人终于来了,也是他下了早朝专门让身边的人去大理寺找到的一个叫胡忻令的评事,对方这时不过是一个七品的小官,是不必早朝面圣,可在第七书如今前身还没死的时候,后来前身知道男主的身份将其囚禁,之所以后来很长一段时间对方没有被荣王拉下马,就因为出现了一个意外。 而这个意外就是这个叫胡忻令的评事,对方此时还是个小官,可之后很快就凭着自己的实力成为升迁最快的一个朝臣。 巫舟之所以将他给拉出来,一则对方心够狠;二则有手段;当然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这胡忻令与荣王有仇,还是杀妹害母之仇,对方原本不屑出世,可在几年前一次其妹与家母来京置办一些嫁妆时偶然被荣王窥见到了,就想将其纳为姬妾。其妹已经许了人家当正室不日就要嫁出去,自然不愿,荣王当时没说什么,可随后让身边的下人跟着直接将人掳了,欲行不轨之事,其妹烈性,自缢身亡。 其母也被重伤,等胡忻令得到消息赶到医馆时,其母只来得及将这一切告知对方,就撒手人寰。 胡忻令知道没有证据,加上荣王的身份,他一个升斗小民根本做不了什么,于是,他葬了母亲与妹妹,转头寻了一个旧友,改名换姓,变卖了所有身家,买下了冒名顶替的这个叫胡忻令的举人身份,参加了当年的会事,直接考中,官拜七品。 前身将男主囚禁起来之后,觉得不放心,前有荣王以及他背后的阁老丞相,后有真命天子男主狼,还有一个虎视耽耽的太后,刚好这胡忻令冒头的太快,他注意到了,让人去查,还真找到了些蛛丝马迹。 巫舟也只知道这些,后来男主黑化之后的事,书中并未提及了。 巫舟等胡忻令到了之后,用交换与他达成了协议,左右他如今也是一个“昏君”,只要等胡忻令在接下来一件事中出头,他就能直接让他迅速连声,即使有反对之声,他也能借这个“昏君”的由头。 至于荣王,他巴不得他这个皇帝的名声越坏越好,自然不可能反对。 可胡忻令却能成为他对付荣王的一把利剑。 巫舟解决了之后的事,这才想起来还未用早膳,还有寝殿里的那只,怕是早就嗷嗷叫唤了。巫舟挥退了胡忻令,立刻让大太监将所有的膳食端到寝殿,巫舟提前回去,一打开门,就感觉一道黑影扑了过来,直接将他压在了殿门上。 巫舟抬眼,就对上齐琅饿得眼睛发绿的双眼,对方张着嘴想吼巫舟,到了最后,只化为了眼底的都委屈:“不就是没有毛了么?我想的么?我又变不回来,可你一个人族怎么能这么坏?竟然饿我……当初说好了我跟着你能吃饱,可我都饿了两顿了!”眼瞧着都要正午了,让他睡地上也就算了,竟然连饭都没了。 齐琅越想越委屈,望着面前的人族,恨不得咬一口。 巫舟也觉得心虚,低咳一声,他就知道,所以提前过来了,顺毛:“朕这不是过来了?朕也没用早膳,昨晚朕也没用,不是跟你一样都饿了两顿?好了好了,等下膳食就到了,先去屏风后躲着,朕以后记得。” “真的?不会再忘了?”听到这人族也没吃,齐琅拿脑袋先凑到对方脖颈间嗅了嗅,确定没有食物残留的香气才信了,哼唧一声,才算是满意了。 他低下头蹭过来嗅的时候,没束起的墨发垂到巫舟裸露在外的肌肤上,痒痒的,他偏了一下头:“齐琅!” 齐琅立刻站直了,“听到了。” 巫舟搓了搓脖颈上的那块肌肤,这蠢狼真是越来越没大没小,他也没吃,为了谁?还不是为了给他报仇?为了给他以后当了皇帝铺路?这蠢东西。 巫舟沉着脸不说话,漂亮的眸仁带着冷光让齐琅这大块头察觉到了,立刻一个纵身,几下就闪进了屏风后。 巫舟气笑了,跑的时候倒是快。 大太监被先前巫舟鞭打人那一幕吓到了,动作极为利索的将膳食全部都放到了寝殿,还专门将膳堂的桌子都抬了过来,一一摆好,刚想询问要不要伺候,被巫舟扫了眼,就不敢开口了。 只是余光忍不住看了眼,发现没看到那只白狼,可也不敢多看,立刻就出去了。 几乎是寝殿的门一关上,男子闪电般从屏风后蹿了出来,到了桌前就要用手抓,被巫舟气得,直接顺手将手边的一个花瓶砸了过去。 野狼灵敏性高,很轻松地躲开了,这也在巫舟意料之中,不过这砸过去就是警告对方一翻。 可这一声,不仅震到齐琅,也让刚打算离开的大太监等人吓得浑身一哆嗦:完了,发现自从皇上养了这狼之后,不仅更狠了,这脾气也愈发的不好了。 齐琅饿得眼冒绿光,可望了望碎了一地的瓷片,再瞧着不远处凶巴巴瞪着他的巫舟,急得直挠桌子,可到底没敢再动手。 巫舟慢条斯理走过去,往主位上一座,扫了眼旁边的位置。 齐琅才立刻坐下了,按照昨个儿教的规矩,背脊停止,足足比巫舟身材精壮刚好大了一圈,加上不说话到底有点皇帝的样子了。 巫舟这才拿起银箸:“以后让朕看到你敢用爪子吃,朕就剁了你的爪子让御厨做一道醋溜狼爪给朕吃,酸甜口的,肯定特!别!香!” 齐琅震惊地看着这人族少年,他怎么能……这么凶残?可望着人族玉白凶巴巴的却好看的脸,再望着一桌的膳食,他敢怒不敢言:算了,等先吃饱了再反抗,狼没力气了,先吃饱。 这是战略,嗯,不是怂。 巫舟看男子垂着眼默默将自己的大手往暗处藏的动作,满意道:“跟朕学,朕怎么做你怎么做,朕吃哪道你吃哪道。” 齐琅蔫蔫嗯了声。 巫舟看对方着实是饿了,这才让齐琅拿起银箸,昨个儿教过的,夹了一道菜吃了一口,齐琅偷瞄他一眼,也动手了。 巫舟只感觉眼前黑影一晃,他刚夹过一块的盘子空了大半,他迅速将头转向齐琅,就一转眼的功夫,对方已经将一整个银箸的食物吞下了。 巫舟:“…………” 他明白了,男主他肯定不是狼,这哪里是狼啊,这是饿死鬼转世啊。 巫舟头疼,可对上某个甚至不用嚼的男子无辜的双目,仿佛在说:怎么?是你吃哪道他吃哪道。 巫舟沉默了片许,算了算了,谁让他是男主呢,他能怎么办?只能装作看不到啊。 不过到底狼妖天赋异禀,巫舟是见过对方是狼的时候都是用肉桶吃的,这样应该也没事儿。 可到底担心,巫舟接下来专门选了入口即化的膳食,目的不是吃,主要是让这蠢狼学会怎么一口一口的用膳。 虽然他这一口跟对方的一口……很不一样。 等巫舟吃得差不多了,齐琅也更蔫了,这人族是不是属兔子的,怎么都这吃素的,他想吃肉啊想吃肉啊。 等他还没肚子垫个底,就见那人族竟然放下了银箸,齐琅震惊了:“……”难道他不仅失宠了,还被对方彻底厌弃了,不想养了,所以,他这是……要饿死狼? 巫舟放下银箸之后,瞥齐琅一眼。 就看到男子震惊的盯着他,许久,喉咙里发出低沉嗬嗬的声音,可即使暴躁还是将银箸放下了。 巫舟这才满意了:“好了,看到朕刚刚教你的了,这一桌都是你的了,但是!用银箸,吃的时候不许发出声音,也不许……”下一瞬,巫舟说不出来了,从他说出这一桌都是对方的之后,齐琅端过一盘,用银箸一筷子……没了。 盘子就那么空了…… 巫舟张着嘴,接下来看了一场默剧,对方的确是按照他的嘱咐,可那速度,简直……果然是一只啊。 巫舟最后看着将一桌御膳都解决了的齐琅,对方放下银箸时,终于露出了一个笑容:满足! 巫舟默默将嘴闭上,扫了眼连片肉渣都不剩干干净净的盘子,全部清盘,简直…… 不行,太嫌弃了,简直不能再多看一眼。 齐琅吃的一本满足,再看着那人族仿佛闪着金光,他弯唇笑了笑,俊美的脸上与那抹傻气的笑极为不相称,他偷瞄这人族,对方先前吃那么少,原来是为了给他留吃的,人族还是个好人族,看来先前都只是误会,人族还是对他很好的。 于是,齐琅想了想,吃饱喝足,决定也让人族高兴高兴,就蹭了过去,坐在他身边,一低头,将脑袋伸了过去:“摸吧。”他们狼族的脑袋是不轻易给人摸的,更何况他这个狼中大妖,可看在这一桌膳食的份上,让他摸一下还是可以的。 巫舟垂着眼,望着近在咫尺的脑袋,再看了看光盘的一桌盘子,迅速往后退了好几步。 齐琅不解地抬眼:“???” 巫舟冷酷无情道:“不摸,离朕远点。”嫌弃,不能更嫌弃了。 齐琅:“……!!!”嗷呜!!! ☆、第125章 降妖日常 齐琅难以置信地瞪着巫舟, 他听清楚这人族刚刚那六个字是什么之后, 整只狼都愤怒了, 压低声音放出一声愤怒的狼吼。 不过因为他此刻是人身, 这效果自然不如狼嚎来的震撼,可对方这即使没有毛巫舟也仿佛能看到对方炸毛的模样,让巫舟默默吞了吞口水。 “你嗷什么?饭也让你吃了,你还这么能吃,朕说什么了?你还吼, 朕还想嚎呢。”可对上男子红着眼委屈地怒瞪他的人眸,因为漆黑如墨,此刻搭着脑袋委屈巴巴又带着愤怒的模样,但因着长得俊美,即使这样,还挺……养眼? 巫舟低咳一声,看男子只是控诉地盯着他不出声。 本来还想往后退的, 诡异的有种感觉,他要是真退了, 这蠢东西怕是会彻底炸。 巫舟头疼:“你到底想怎样?” 齐琅还保持着脑袋伸过去的姿势, 闻言, 梗着脖子,也不说话, 继续将脑袋往前伸:凭什么他有毛的时候, 他想摸就得摸, 现在没了, 嫌弃他了,就不想摸了?哪里有这么便宜的事? 摸!必须摸! 就凭这人族的态度,以后不仅要摸,还必须天天摸! 齐琅彻底愤怒了,低着头抬着眼,近在咫尺的一张俊美的脸,冲击力不是一般的大,当然忽略对方此刻眼底的执拗,就更好了。 巫舟望着对方这一头墨发,看出他的意思,匪夷所思:以前不是不欢喜让他摸么,现在怎么欢喜了?不摸还非要让,可他都没毛了,谁想摸一个没毛的臭男人啊?还是一个特能吃的蠢狼。 难道狼妖都这样?当狼有毛的时候各种不给碰,当了人了,就变粘人了? 还是说……过去这段时间,男主狼被他给养出了宠物性子? 巫舟抖了抖:完了,男主狼万一真的以后看到一个人族就让摸,可怎么办? 巫舟想通了,神色复杂地睨了齐琅一眼,对着这双威胁性十足的狼眸,坚持道:“不想……” 齐琅朝着他弯唇笑了笑,可那狼眸却隐隐冒着绿光。 巫舟有种不祥的预感,刚想说什么,就感觉面前本来倾身的男子,突然向前一扑,矫健的将巫舟扑倒了。 巫舟压根没回过神,被扑了个正着。 好在这蠢狼还知道拿手给他掂着,摔倒是没摔到,可躺在那里,抬眼望着正居高临下抿着唇冷冷盯着他的齐琅,他皱眉,刚想呵斥出声,手腕就被握住了,被对方带着直接放到了头上,强制性……摸头。 巫舟:“…………” 他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热爱让人摸头的狼妖,难道这狼妖就这么欢喜跟人族反着来?他欢喜那一身毛的时候,摸摸抱抱亲亲不给;等这一身光秃秃的跟他一样的人形,不想摸的时候非要摸。 巫舟头疼,可看白狼这么固执,敷衍地摸了两把,就要收回手:“摸两下就算了,给朕放开。” 齐琅明显瞧出对方的敷衍,以前摸的时候舒舒服服的,这跟摸狗头一样应付,岂有此理,他眯眼,他堂堂狼妖给他摸他竟然不,这人族欺狼太甚。 于是,齐琅不仅不放手,他幽幽盯着身下的人族,握着对方的手腕,就这么带着他的手一路从头到脖子再到胸口,不是不摸吗?他非让他摸。 巫舟无语,结果这蠢东西越来劲儿了,觉得隔着衣服摸着不方便,竟然还要脱,巫舟看得目瞪口呆,直接揪住了对方的手:“你够了啊,哪有狼逼着让人摸毛的?再说了,你有毛吗?” 你……有毛吗?有毛吗?吗? 齐琅动作一顿,居高临下的,很清楚看到这人族眼底的嫌弃,在配上那句在脑海里无限循环的话,他觉得自己身为狼妖的尊严都被践踏了:“不能变回狼是我的错吗?你欺狼太甚。” 这人族是没法跟了。 齐琅忽地站起身,长腿一迈,大步就往外走,哪里有欺压,哪里就有反抗。 既然这么嫌弃他,不给他养了。 巫舟刚松了口气,还以为齐琅松开他是想清楚了,结果坐起身刚转过身,就看到那蠢狼往殿门口走,眼瞧着手就要碰到门了,巫舟脑海里一根弦一绷:“给朕停下,你真的想成为太监狼啊?” 齐琅的脚步顿了顿:“他们敢动本狼妖试试?” 巫舟眼瞧着不妙,还真气狠了?巫舟脑海里闪过系统一开始的任务,阻止男主黑化,万一男主出去,胸口的图腾再被看到加以利用就不妙了……巫舟眼瞧着这蠢狼还真要走,咬咬牙:“等等,阿琅啊,有话好好说。” “没什么好说的了。”既然这么嫌弃他,还留着他作甚? 话虽这么说,巫舟明显感觉齐琅动作却顿了顿,他连忙起身,以极快的速度跑到门口,直接将齐琅给拽了回来,压低声音哄着:“摸摸摸,摸还不成?朕错了,朕就是一开始不习惯,朕还是很很很欢喜阿琅的,瞧瞧阿琅这长得多俊,狼中极品狼,毛也是一等一的,只是现在化成人形了,朕这不是想到先前你说朕觊觎你,怕你误会不是?” “当真?”齐琅明显瞳仁亮了下,却克制住了,谨慎看过去,“真的不是嫌弃?” “不嫌弃不嫌弃……”巫舟咬牙,他能怎么办?只能哄了。 齐琅却是不信,只是垂着眼居高临下地瞅着他。 巫舟别的不行,演技一流,先前是懒得搭理这蠢狼,如今为了哄,弯唇笑了笑,瞳仁又黑又亮,抬起手,想去摸齐琅的头,结果这厮比他高了大半个头,只能颠着脚摸,还得继续露出微笑:“阿琅啊,不气了?” 齐琅被摸得高兴了,表情却还绷着,“不够。” 巫舟瞥他一眼:别得寸进尺啊。 可能怎么办?巫舟只能硬着头皮顺着摸了摸宽厚的肩膀,一手的硬邦邦,哪里有毛茸茸又蓬松手感又好,他就说,这有什么好摸的。 可他认真起来,还真有那么回事,齐琅勉强信了,望着对着他笑的人族,先前的抑郁一扫而空,可不能就这么算了,总觉得这人族还是在糊弄他,他还要考察考察,于是,眸仁动了动,突然道:“还有呢?” 巫舟:“嗯??”还有什么,不是摸了么? 齐琅薄唇抿了抿:“抱。” 巫舟:抱你大爷。 可面上稳如狗,望着面前男子严肃认真的眼,紧抿着唇,大有一种你若是不抱那就是心虚那就还是糊弄本狼妖你个渣人族……巫舟沉默良久,头更疼了,这到底是怎么一个神奇的男主狼啊,说不让抱的是他,现在强行逼迫他抱的也是他。 真是……让人头疼的狼妖,可他能怎么办?万一这蠢狼真的跑了,他上哪儿再将人给提溜儿回来? 于是,为了大局着想,巫舟决定不就是抱一下么?只能硬着头皮装作面前这还是毛茸茸让他心水的大尾巴狼好了,不是面前这个……人形狼妖。 等他将这大齐的朝堂给整治安稳了,让这男主狼当上皇帝,他当上太上皇,到时候……宫门一关,绝不放这狼进来……除非,他能重新变回毛茸茸。 这么一想,万一今日哄好了,明日就变回来了呢? 巫舟低咳一声,抱着美好的愿望,张开手臂抱住了面前的齐琅,还仰起头对对方露出一个灿烂的笑,笑得原本绷着面皮的齐琅一怔,低着头,呆呆望着这人族皇帝近在咫尺的一张脸,不知是不是他饿了两顿饿出来幻觉了,总觉得这人族……像是浑身都发着光,炫目得让他头有点晕。 巫舟抱了一下就松开了。 身上温热的触感一搂即逝,齐琅回过神怀里已经空了,总觉得空落落的,再瞧着人族觉得自己已经任务完成打算拽着他从殿门口离开的时候,齐琅纹丝不动。 巫舟回头,挑眉,一双眼凌厉,飕飕放着眼刀:“怎么?你想反悔?朕已经摸了也抱了,你还站着作甚?回去了。” 本来的确是已经差不多了,可鬼使神差的,齐琅抿着唇,小声道:“还有一项。” 巫舟眯眼:还有一个? 摸也摸了,抱也抱了?还有什么? 巫舟狐疑地扫了面前的男子一眼,在脑海里搜寻了一番,最后定格在吸毛时埋首在对方毛茸茸里的画面,可特么你都没毛了,还让朕吸哪儿去?可望着男子因为严肃紧绷的肌肉,尤其是脖颈,有青筋隐隐鼓动,仿佛只要他敢再说出嫌弃对方没毛的话,这蠢东西立刻就会蹿走头也不回。 于是,巫舟露出一个可谓之温和至极的笑,转过身,站在齐琅面前,像是往日那般招招手:“阿琅,来,将头低一低。”不就是吸个毛么,就当面前这厮还是那一毛茸茸,于是,巫舟面上在笑,内心在脑补,可这么一个大块头……脑补不出来啊。 可此时齐琅已经反射性听话地低下头,上半身倾过去,双眸发光发亮,隐隐带着期待。 巫舟望着这一幕,笑得愈发温柔,心里却恨不得咬一口,这简直是他这辈子见过最难伺.候的狼了,别的狼也这么难搞?巫舟秉着早吸早超生的想法,看齐琅靠近了,直接抬起手臂,往下一压,狠狠心,就当平日一样,头一埋,对着齐琅的脖颈狠狠吸了一口,吸出了一个红印子。 吸完了,立刻抬起头,退后两步,觉得这男主狼到底这人形怎么变的,浑身都硬邦邦的,他忍下嘴疼的酸楚,朝着完全僵在那里呆呆一副怀疑狼生的齐琅身上,笑眯眯的:“阿琅啊,还有别的要求吗?” 齐琅的确在怀疑狼生,明明对方的举动还是一样的,可他怎么觉得……觉得这么不自在,尤其是脖子上传来的那种丝丝麻麻的感觉,让他有种……有种天旋地转的感觉,而那一块肌肤彻底麻了,木了,完全没感觉了,甚至手软脚软。 明明很怪,可还是……觉得想跟对方更亲近一些。 于是,巫舟这句话出口,刚回过神的齐琅,鬼使神差地又点了头,“以后……以后都要摸半个时辰。”顿了顿,小声加了句,“抱一下,吸一下。” 巫舟差点没忍住成为第一个血溅男主的宿主,大概是今个儿被男主狼给刺激狠了,竟然很是淡定,视线落在齐琅的眸仁上,觉得他这饲主当的这么辛苦可不行,于是,颌首:“行啊,不过,朕身为一国之君,以前阿琅你是狼还好说,可现在是人形了,到底不一样,想让朕像往日一样对你,你是不是……也该发挥点作用。朕身边……可不养闲狼。” 齐琅满脑子都是“行啊行啊”那两个字,面前这嘴唇红红特别让人眼晕的人族说什么就是什么,点头很是痛快。 巫舟终于满意了:“从明日起,朕会以暗卫的身份介绍你,你的身份也给你弄好了,可虽说你是狼妖自带妖力,可你刚化形,妖力不行,身手虽然不错,可招式不行。人少时还行,人一多,你自身难保,怎么保护朕?朕身为你的饲主,朕若是出事了,你想想……谁还给你吃的,谁还摸.摸抱抱亲亲?” 齐琅认真颌首:“我会学的。”他不想让这人族出事,虽然对方很凶,可对狼……还是很好的。 巫舟:“只是这些也不行,你以后若是要跟在朕身边,只是这些还不够,朕以后让你学的,你都要听,不许再闹脾气,否则,不摸、不抱,不吸!” 齐琅听到最后的三个词,立刻小声嗷呜抗议一声,凑过去,将头凑过去,结果个子太高偏了,干脆低了低,巴巴瞅着巫舟。 巫舟顺手摸了摸:“所以,朕的话……以后听吗?” 齐琅被摸的喉咙发出舒服的声音,嗯了声。 巫舟这才满意了,不枉他牺牲这一番,于是,又摸了摸对方的头,结果心境变了,发现男主这一头墨发还真是顺滑,忍不住又摸了摸,罢了罢了,暂时没有毛,先用这聊以慰藉好了。 翌日,巫舟醒来之后,让先前早就让人准备的侍卫服拿了过来,不过与普通的不一样,是带着暗纹的墨色锦袍,被齐琅传出了王霸之气,不说话时冷漠危险。巫舟很满意,教了齐琅一次怎么穿,好在对方记性极好,只一次就学会了。 巫舟直接带着他从寝殿走了出去,大太监看到一起走出来的高大男子,愣了下,只看一眼就立刻低下头,想到先前皇上说的过两日有个暗卫要贴身保护,可……可他怎么看到这人是怎么进宫的?果然不愧是先帝亲自让人训练数载来保护皇上的,这身手怕是神出鬼没了,竟然能躲过所有人直接闯入寝宫。 巫舟身为皇帝,不过是身边多了一个暗卫,好奇者有之,却不敢真的开口询问。 所有人自然也不会将这人与那白狼联系到一起,毕竟狼妖在他们心中,那是只存在话本里的,现实中……根本不可能存在。 荣王果然还是来上早朝了,巫舟只当是没看到,对方因为昨日被骂了狗心里窝着气,可没敢再乱来,怕这新帝真的不管不顾狗急跳墙,若真的撕破脸,荣王还没这个把握能一举拿下新帝,更何况,对方身后还有一个太后,还有一个许家。 不过新帝身边多了一个瞧着很是危险的暗卫不过半日就传遍了整个宫中,荣王自然也知晓了,他从巫舟开始让人准备新衣就得知了,可让人去查,却什么都查不到。加上这暗卫是新帝以先帝的名义而来的,先帝一年前就崩了,他们根本无法求证。 荣王回去之后大发雷霆,觉得父皇当真是偏心,就算是死了,也给这小畜生铺好了路。 因为荣王捉摸不清这暗卫的身后,接下来一段时间不敢再乱来。 这倒是给了巫舟喘气的机会,他开始着手安排齐琅学习人族的招式,不过自然不敢请师父,而是让人寻了各种武功秘籍,让齐琅去学,学了之后就开始在御书房的后殿练。练完之后,就开始看巫舟给他寻来的各种关于朝堂之事的书籍,以及旧籍案例。 而巫舟则是开始正式出手,他在胡忻令完成他安排下去的一件事之后,功绩突出,估计让其中一个心腹写了折子举荐胡忻令。巫舟故意在朝堂上龙颜大悦,召见了胡忻令,之后不过几日的功夫,排除万难,连升三级,直接给封了大理寺少卿,一般大理寺只有两个少卿,他愣是给多加了一个。 这种事大齐历来从未出现过,一时间朝臣奏折写了一堆劝阻,巫舟充耳不闻,让朝堂一时间气氛很是微妙,荣王本来觉得奇怪,可想想往日这新帝的昏庸,觉得对方不过是看中了一个评事,竟然为了提拔,得罪了这么多朝堂的臣子,怕是不必他出手,这新帝都能失了民心,让自己给折腾死了。 于是,荣王不仅没阻止,还乐见其成。 几日后,少了丞相以及他这一派的反对,胡忻令成为升迁最快的朝臣,正式成为了少卿。 胡忻令走马上任去御书房见了巫舟,巫舟独自坐在龙椅上,只是淡淡看他一眼:“朕帮你相比你也清楚,朕想拿你来对付荣王。这一点,我们的目标一致。可朕需要的是能臣,而非莽撞之辈,若是让朕知晓,你还未羽翼丰.满就出手坏了朕的好事。朕能将你捧上去,也能将你踩下来。懂?” 胡忻令撩起衣袍下摆跪地:“臣……谨记。” 巫舟知道他不仅不蠢,还够狠够果断,可难保比书中早日得到报仇的机会失了本心,他需要做这个引路人。 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他不敢冒险,若是胡忻令这条线失败了……对他而言,怕是致命的打击。 胡忻令与巫舟又就如何着手步步为营地给荣王设套,这么一讨论,就忘记了时辰,两人还挺合拍,尤其是某些不入流的手段,虽然上不了台面效果却极好,巫舟越看这胡忻令越满意,在终于商讨了接下来几个月要做的事,他在胡忻令临走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鼓励道:“不用有负担,朕给你当这个后盾,尽管放手去干,有问题,朕给你兜着。可……朕不想看到失败,你,只许成功。” 胡忻令眼底闪着光,只要能给生母亲妹报仇,他这条命都是皇上的。 两人对视而往,巫舟自然看出了对方的忠诚,心情极好,可就在这时,眼前黑影一闪,他放在胡忻令肩膀上的手臂就被一个手掌握着给拿开了。 巫舟与胡忻令都愣了下,胡忻令警惕地看过去,就看到一个身材极为高大的男子,一脸不善地盯着他,眼神凶残,磨着一边的牙,不知是不是错觉,竟瞧见寒光一掠,仿佛对方下一刻就会扑上来咬他一口。 巫舟没想到齐琅这么快就练完了,手腕被对方攥着,大概是刚练完武,身上汗津津的,掌心也是湿热,肌肤相贴,很烫,也很不舒服,他挣了挣,偏偏这蠢东西攥得更紧了,巫舟咬牙警告:“给朕放开。” “我不,他是谁?你为何摸他?”齐琅回头,一双眼凶狠不忿,怪不得将他指使走,他辛辛苦苦训练,他却有别的狼了,他还摸他!他要是不过来,是不是还要摸.摸抱抱亲亲? 想到这,齐琅怒瞪这人族,控诉的眼神完全是一副看负心汉的表情。 巫舟头疼,摸你大爷,他以为别人都跟他这头蠢狼一样变成人就欢喜别人摸? 结果还没等他解释,齐琅看他沉默自动归结为默认,猩红着眼看着胡忻令:“决斗!”这人族身边,只能有一只狼的存在。 胡忻令:“???” 巫舟:“…………” ☆、第126章 降妖日常 巫舟差点被决斗两个字气炸, 怒极反笑:“决斗?” 他若是记得不错, 狼族所谓的公狼之间的决斗大多要么是争权要么是争一头共同看上的母狼, 那么……这蠢东西是前者还是后者? 齐琅本来正气得不行, 觉得这人族怎么能这么快就喜新狼厌旧狼,结果听到这两个几乎是从牙根咬出来的声音,高大挺直的背脊一抖,总觉得后背毛毛的,他反射性地回头,就对上了人族阴沉的目光, 又漂亮又危险, 看得他一哆嗦, 可身为宠狼的地位还是要保住的。 挺了挺胸口:“就是决斗,你身边只能有我, 他是谁?你以后除了摸我抱我亲我之外,不能摸别的!” 巫舟懒得跟他废话,直接上手揪住齐琅的耳朵, 手法娴熟地转了一圈,疼得齐琅差点蹿起来嗷呜嗷呜叫,可等余光瞥见不远处的胡忻令, 愣是将嗷给咽了下去,猩红着眼梗着脖子,不服气:“你!你……”虐待狼, 还虐的这么疼, 他果然变心了看上别的狼了是不是? 巫舟这口气顺了, 这才淡定地看向胡忻令难得目瞪口呆的目光,嘴角抽了抽,坐在那里纹丝不动:“胡爱卿今日也累了,先回吧。” 胡忻令废了很大的劲才能将自己的视线从这个突然冒出来的高大男子与皇上身上收回来,瞧瞧他刚刚都听到了什么? 决斗?一个男的要跟他决斗? 这还不算,什么你的身边只能有我?什么除了摸他抱他亲他之外,不能摸别人…… 胡忻令觉得他的三观碎成了渣渣。 皇上是男的,这人也是男的,可两人之间的话……难道他不过是来商讨一下朝堂之事,就不经意窥探到了这么大的秘密?皇上……竟然是断袖? 可、可以前听说皇上没少召后妃侍寝啊? 不过近些时日来,听说就没了,众人只以为皇上倦了,可没想到……没想到竟然是这个原因。 皇上这是、这是突然不爱美人爱蓝颜,遇到真爱了? 胡忻令以前府中没出事时,四处闲散度日,崇尚自由,各类杂书话本看个遍,不过顷刻间,就脑补了一大段爱恨情仇。 因此再瞧着这男子眼神带了同情,欢喜上一位皇帝,这位公子怕是注定要失望了,皇上不可能专宠他一个。 巫舟本来一直维持着淡定,胡忻令身负血海深仇,如今又算是他的心腹,自然不可能将这件事说出去,可还是想警告一番,可还没等他开口,就对上了胡忻令瞧着齐琅怜悯至极的目光,仿佛瞧着一个小可怜。 巫舟心陡然跳了下,迅速去看齐琅,果然这蠢东西炸了:“挑衅,这是挑衅……他还用这种眼神看……唔!”放开我,必须决斗,一决成败。 巫舟在齐琅说出更没耳听的话之前,上前捂住齐琅的嘴,搂着脖子拖进了后殿。好在巫舟一碰到这蠢东西,对方自觉矮了半寸,懵了一下,就成功被巫舟拖走了。 到了后殿,巫舟将还懵着的齐琅给推到铺着羊毛毯的地上,单膝直接压.在对方的胸膛上,居高临下咬牙切齿:“你可闭嘴吧,朕的名誉都被你败坏尽了。”他不用想光是胡忻令刚刚那眼神就明白对方怕是脑补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结果这蠢东西还上赶着继续往歪处带…… 齐琅躺着,本来想反驳,可望着人族为了说话声音小而低下头靠得极近的脸,突然就忘记了反应,哑然张着嘴没吭声。 余光在人族说话时,却什么都没听进.去,望着前方出神。 巫舟此刻的姿势是单膝压.在齐琅的胸膛制服对方的动作,可怕真将他压坏了,重心都在另外一条长腿上,半支撑着身体,右手按在对方的脸旁撑着一部分重量,左手则是威胁地捏住了齐琅的脖颈,上半身为了方便,几乎全部倾斜了下来,咬牙警告:“你哪只眼睛看到朕摸胡爱卿了?朕那是摸吗?还有,胡爱卿是人,你是狼,能一样?还有,让朕知道你敢将自己是狼妖的事说出去,朕弄不死你。给朕老老实实待着……没有朕的吩咐,再敢出去,以后你就去住偏殿,听明白了?” “嗯?……”齐琅茫然没什么反应的应了声,没听清巫舟说了什么,只觉得面前的人族特别……诱人。 尤其是如此的动作,像极了以前那些向他求偶的母狼,可他一个都看不上,他可是高贵的狼妖。 可此刻这人族比那些母狼更过分,那些只敢远远瞧着,可这人族……他竟然敢就这么压着他,摆着这么撩.人的姿势,他……这是在诱.惑狼是不是? 齐琅直勾勾盯着人族,盯着他微仰的下颌,露出一个漂亮的弧度,往下,因为说话喉结上下浮动,肌肤白皙,再往下,是衣襟下露出的大片肌肤,可因为角度与光线,只能看到一部分,可越是这般,越像是犹抱琵琶半遮面,更加…… 齐琅脑子乱糟糟的,就被捏住了耳朵:“听见了没有?” 巫舟看齐琅呆呆不反驳,终于心气儿顺了,这才起身,踢了他一下,结果,这蠢东西就躺在那里,一双眸仁就那么顺着他的动作看过来,直勾勾的,有点怪……眼神里像是露出些许遗憾。 他皱眉,怎么?踢一脚还踢上头了?想继续被踢? “起来,躺着像什么样。” 巫舟原本以为这蠢东西还会发火不满,结果对方那股子争宠的气不仅散了,还温顺了不少,抬起手,还知道撒娇了:“起不来。” 巫舟望着惨兮兮的齐琅,忍不住笑了声,“懒的你。”嘴上这么说,还是伸.出手,想将齐琅拉起来。 齐琅立刻握住了人族的手,不过却是顺势一带,直接将巫舟给重新拉了下来。 巫舟没想到齐琅还敢乱来,没来得及回过神,只觉天旋地转,已经被齐琅稳稳压.在了身下,刚想发火,齐琅已经将脑袋凑了过来,露出脖颈,“吸一下,吸一下就放你走,不然不给放。” 巫舟怕胡忻令更误会他们两个躲在后殿做什么,想将身上的齐琅踹开,结果踢了一脚,这蠢东西呲牙咧嘴显然疼了还是不放开,只耷拉着眼,委屈控诉地瞅着他,巫舟头疼,这几日摸.摸抱抱还习惯了是不是? 巫舟没什么耐心,直接顺嘴在他脖子上咬了口,挥手:“好了好了,赶紧起开,重死了。” “一点都不重。”他都没敢将重量往这人族身上放,哪里重了? 可摸着脖子上新鲜出炉的红印,齐琅心满意足,相信他跟外面那个人族不一样了。 他是独特的,看那人族有这个吗?这个可是他齐琅专属的。 巫舟起身之后,整理了一下龙袍,这才警告扫了齐琅一眼:“刚刚朕的话,都听清楚了?” 齐琅先前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这人族诱人的模样上,哪里记得,可对上人族警告的模样,心思转了转,严肃颌首:“嗯,清楚了。” 巫舟这才放心,确定一切整齐,这才抬步走出后殿,朝还一脸复杂站在那里的胡忻令颌首:“朕处理好了。” 胡忻令抬头,又迅速低头拱手:“微臣不着急。”只是刚刚那一眼却也瞧清楚了,皇上身上虽说整齐,可发髻却是乱了些。 他也没敢继续想,又稍微表了一番忠心,绝不会将今日的事说出去,这才告辞,退了出去。 只是刚想打开御书房的门,就听到有一道视线正凶狠危险地盯着他,胡忻令反射性地回头扫了眼,就对上先前那男子幽幽的眸仁,对上他的目光,呲牙,露出森森的白牙,还得意地露出一边的脖子,确定胡忻令看到他被吸的红印,才在巫舟发现之前,迅速闪了回去。 胡忻令:“……”他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没摔倒,赶紧拉开门出去了。 只是一踏出去,被头顶上方的日光一照,脑海里闪着先前对方故意露给他看的红印,忍不住三观更碎了。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当男宠当的这么底气十足还这么凶残的,还故意给他看…… 谁想看他跟皇上的闺房之事啊? 想到皇上先前发髻微乱,这男宠脖子上的印子,觉得浑身轻飘飘的,皇上所谓的处理好了?就、就是……进.去厮混了一通?没想到皇上竟然是这样的皇上。 不过,皇上不是只进.去了一炷香么?皇上这……是不是太快了点? 巫舟还不知自己无形中被齐琅坑了一把,满意齐琅这么乖,晚膳的时候给他加了几道膳食。 齐琅吃着人族给多添的饭,还顺便赶走了一个抢人族关注的人族,心情极好,决定晚上多给人族多摸两下好了。 巫舟晚上为了尽快解决掉荣王多看了一个时辰奏折,等歇下的之后,觉得身心俱疲,躺在那里,按照每晚惯例,摸了一把狼,眼睛一闭就要睡。 结果,这蠢狼今晚上太粘人,一直让他继续,继续他大爷啊,谁想摸光秃秃的狼啊。 可对上齐琅那双亮得要闪瞎眼的眸仁,在心里默念了无数遍:这是男主,这是男主。 他转过身,睁着一只眼,困倦的不行:“再亲一下就睡了,朕困了。” 齐琅本来是想讨好人族,可看出人族的确是困了,虽然失望可还是颌首:“那睡吧。” 巫舟松了口气,凑过去,亲了下…… 可他实在是太困了,埋首在齐琅的脖颈间,亲完之后,如释重负,压根没来得及撤走,就那么睡了过去。 齐琅一直在等人族撤开,可等了许久,人族都没动弹,他半是甜半是心疼地想着要不要提醒对方一口就行了。 等耳边听到人族平稳的呼吸声,才诧异对方睡着了。 齐琅动也不敢动,脖颈上肌肤相贴的位置,对方的呼吸喷薄在脖颈间,齐琅脑子嗡嗡的,像是要炸开,他浑身僵硬地躺在那里,一双眼却是兴奋隐隐冒着绿光,比看到更可口的食物还要激动,可这也只体现在一双眼上,他动也未动,怕惊醒了人族。 人族这么累,还是……不要吵醒好了。 巫舟睡了一夜好觉,等醒来时,觉得周身热乎乎的,他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大片肌肤,他愣了下,微抬眼一看,就对上齐琅躺在那里像是一块木头似的身体,他刚刚则是埋首在对方的颈间,抱着对方的手臂以及半边身体,趴在肩膀上就这么睡了一夜,对方身上的肌肤很热,怪不得这么热。 他再往上,就对上了齐琅一双布满了血丝的双目,却又亮又黑,对上他的目光,弯唇笑笑,出声嗓音却是沙哑:“你醒了?” 巫舟这才觉得不对劲,坐起身,扫了眼,对方赤果着上半身,只穿了里裤,就那么躺着,大概是身体僵了,想坐起身,一下没坐起来。 巫舟皱着眉摸了摸他的上半身,他抱着的地方热得烫人,另一边则是凉的。 加上对方这猩红的眼,“你一夜没睡?” 齐琅揉着僵硬的脖子与手臂,唔了声:“你困,怕扰了你。” 巫舟头疼,完了,男主不仅蠢还笨,这可怎么办?“你是不是傻?朕睡眠这么好,你将朕推开不就行了?保准立刻又睡了。”就算不行,盖个锦被能死?还以为他是毛茸茸呢,什么都不用? 齐琅唔了声,也没反驳,他哪里敢说是舍不得将这人族给推开了,说出来万一被这人族嘲笑了,他作为狼妖的尊严就没地方放了。 巫舟要上早朝,看齐琅难得一句话都不反驳这么温顺,赶他去穿衣服,他洗漱回来,刚走出去就听到齐琅打了个喷嚏。 齐琅还记得这人族躲的那一下,自己捂住了,抬眼,黑漆漆的瞳仁带着控诉。 巫舟觉得自己的良心在这一刻得到了拷问,默了默,走过去,摸了摸额头:“不烫,看来是惹了风寒,下次遇到这种情况,直接将朕推开。还有,你都没毛了,就别作死了。” 齐琅本来被这人族眼底露出的关怀觉得身板都热乎乎的,结果后半句……他脑海里回荡着那句话“你都没毛了没毛了”…… 齐琅一口血闷在胸口,想咬这人族一口,却又舍不得。 巫舟也没多想,带着齐琅去上了早朝,果然荣王已经开始在坊间散播他这个皇帝昏庸又无能,竟然因为一个小功绩让一个评事连升三级。 巫舟对于这些不痛不痒的禀告只当没看到,选了几件事随意应付了,就退朝了。 不过这件事还是传到了太后的耳中,自从先前被巫舟怼了,太后已经很久没见他了,这次大概是听到的风声太过胡闹,再次让身边的嬷嬷请他去一趟。 巫舟虽然不待见太后,可她名义上还是这个身体的“生母”,若是这个节骨眼再加上一个不孝,不是送荣王一个把柄么? 巫舟应了声表示知道了,想了想,视线落在不远处正认真翻看书籍的齐琅,对方不说话时,光是从背影以及侧面看,比他更像是一个君主。 他已经将引子抛了出去,相信过不了多久,凭借他给胡忻令提供的机会以及那些线索,对方能将荣王的心腹开始逐步一个个拔出,等收集到了荣王的把柄,他就能开始着手将皇位让给齐琅。 可怎么让却是一个问题,不仅要让,还要防止男主黑化。 不过如今这身体的魂魄是他,不是前身,他与男主也没了所谓的真假之仇,他也不眷恋这个位置,齐琅如今这么依赖他这个饲主……从目前来看,齐琅应该不会再黑化了。 系统说不能从他口中让人知晓男主的身份,可……若是别人自己发现呢? 巫舟眯眼,在思考要不要让太后知道齐琅才是真正的皇家子嗣。 如果太后知道了,以防万一,能更快的借助太后手上的势力铲除荣王这个异己。 可巫舟不喜太后,又不想太后过多干涉齐琅……到底让不让太后自己发现,这让巫舟无法决断。 大概是巫舟的目光太过专注,齐琅察觉到了,转过身,对上巫舟的目光,挑眉:“怎么?” 随着对大齐了解的越多,齐琅的性子也逐渐稳定下来,此刻举手投足间都带了让人无法忽视的气势,让巫舟偶尔会忍不住愣住,尤其是对方此刻这样沉默看过来的目光,总会让他觉得莫名的熟悉。 他揉了揉眉心,站起身:“走,跟朕去一趟太后那里。到了那里,无论发生什么,朕不让你说话,不许出声。” 至于要不要提醒,就看齐琅与太后之间有没有这个缘分了。 齐琅到太后那里时,对方这次倒是比以前稍微客气了些,不再动不动甩脸子了,估计是先前被怼,觉得这个新帝已经不是她能掌控得了的,若非这次对方太过胡闹,太后为了自己在宫中的位置也不会再见他。 太后挥退了所有人,只留下信任的嬷嬷,视线落在巫舟身后的男子,原本并未太过注意,加上对方先前站得远,她懒得去瞧新帝这个让她不痛快的,如今要说话了,才真正看过去,可这无意间扫了一眼之后,愣在了那里:“你……” 巫舟对上太后的目光,瞳仁闪了闪:“怎么?” 他想到书中曾经提过,男主那张脸与先帝有些相像,这也是按照原来的轨迹男主去将军府当下人就是因为长得有稍许相像加上被看到图腾,才以为是先帝遗留在民间的子嗣,才送进了宫。 结果,被前身给囚禁了…… 如今因为他的到来,轨迹改变了。巫舟并不担心太后会怀疑什么,毕竟狼妖这种事,对方闻所未闻,加上是大齐过往的秘辛,先帝虽然宠爱太后,却也不会专门告知对方这种事。即使太后看到齐琅这张脸有所怀疑,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可若是太后真的发现什么,他也不会阻止。 太后很快收回了目光,皱眉,觉得这新帝越来越胡闹,从哪里寻来这么一个与先帝这般像的? 其实也不是太像,这男子瞧着约莫二十来岁,先帝却是崩之前蓄了很多年的胡须,若非早些见过先帝原本面容的,是不会发现。 太后因为与先帝常年相伴,加上也是见过对方没有胡须时的模样,是记得的,可她不喜巫舟,连带的瞧见了,也觉得不像。 巫舟也不在意,太后很快将重点扭过来:“你最近到底在胡闹什么?你看朝臣与坊间都传成什么样了?你这位置还要不要了?” 巫舟:“朕这不是还坐的稳稳的?” “荣王那里……”太后头疼,觉得这新帝太不省心,可想到先前对方的话,到底不是亲生的,隔了一层仇,她也不敢再说得太过,沉默良久,“你该有个子嗣了。哀家知道你怨哀家,可你与哀家如今在一条船上……即使你不能,可哀家这里有一味药,只要你点头,哀家将阿春送进宫。只有你有了子嗣,立了储君,荣王那些人才不会再打主意。” 巫舟嗤笑一声,太后这果然还没打消将许家的人送进宫给他当皇后啊? 可惜啊,他这个皇位注定坐不稳,“朕不是说了,朕不欢喜女子了。送女子,不如……送男子来的更好。” 巫舟朝着太后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笑得太后怒火攻心,猛地抬起头,一双美目瞪向那笑得放肆的新帝,这是要气死她啊。 结果,她这边刚瞪过去,一道比她还凶残的目光看了过来,呲牙又凶狠,仿佛护食的野兽,正是新帝带来的那个与先帝有几分相像的护卫。 太后皱眉,刚想呵斥出声,可目光不经意扫见一处,身体一僵,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随即很迅速地垂下眼,急促地喘口气:“你……罢了罢了,哀家不管你了,哀家看你何时能将这皇位给折腾没了。” 巫舟懒洋洋打了个哈欠,“那朕……就告辞了。” “等等,”太后垂眼,“用了晚膳再走,宫里已经开始传你与哀家不合。” 巫舟懂了,这是怕动摇了自己的位置,想了想,他也的确需要稳住,荣王那边,若是知晓他与许家崩了,可不好。 太后抬抬手,让人去传膳,让嬷嬷抚自己进.去歇一歇。 巫舟知道她这是不想看到自己,也懒得见太后,只是等人一走,齐琅就不满了:“为何留下?”这女人太可恶了,竟然蛊惑这人族生人崽,太可恶了。 齐琅觉得胸口很不舒服,不想留在这里。 巫舟拍了拍他的手臂:“留下……自然是吃穷她啊。毕竟,养你不容易啊阿琅。” 巫舟开个玩笑,齐琅却是当真了,认真想了想:“那……那我等会儿多吃,明个儿少吃点给你省一顿。” 巫舟没想到这蠢东西还当真了,忍不住乐了,他还当这里是养心殿呢,他可不能一起用膳,否则,这太后非炸了不可。 而另一边,太后听着新帝的笑声,被嬷嬷搀扶着的手都在发抖,脑海里闪过先前看到的画面,眼神都变了。 “娘娘?怎么了?你别吓老奴。”嬷嬷看太后情绪不对,关心问道。 太后让自己松口气,“去让人接阿春进宫,还有……等下给皇帝的膳食,将那味药加进.去。” 她原本以为新帝先前说的话是为了赌气,是因为自己不行才破罐子破摔,可她刚刚对上那暗卫的眼,视线不经意扫过对方的脖子,却在那里看到了一抹痕迹,别的地方都没有,那一块太明显了,明明像是吻出来的…… 她无法想象新帝竟然真的是断袖。 她已经确定新帝与她不一心,那就需要一个东西来稳住她的位置,而那,就是一个拥有许家血脉的孩子。 而另一边,齐琅已经做好了准备吃穷这女人,结果,等晚膳上来,压根没有他的份,他就那么眼睁睁瞧着这人族与那女人用膳,他只能巴巴瞧着。 巫舟没有回头都能想象齐琅那张脸面上多冷静心里多郁闷,忍不住心情极好,因为他如今与太后在一条船上,并不担心太后可能会下毒,也没在意。 可他没想到,太后有这个胆子敢下那种药…… 他端起一盅汤,只喝了一口,突然一旁就伸.出一条手臂,直接将他手里的汤盅给掀翻了,与此同时,巫舟感觉腰间一紧,被齐琅拦腰护在了身旁,而他腰间的剑横出,对准了不远处的太后:“她给你下药!” 巫舟瞳仁一缩,冷冷看着太后,“你这是何意?” 太后没想到这暗卫这么厉害,攥紧了手帕,“皇帝你想多了,这只是……补身体的药膳。” 太后强调了“补身体”三个字。巫舟眯眼,立刻就懂到底是何药了,深深看她一眼,这里有宫人在,他阴郁着脸不便翻脸,拂开齐琅,深深看她一眼:“原来是这样,阿琅你太紧张了,太后是朕的母后,怎么会下药?可惜这盅汤了……这顿膳食怕是朕无法与母后享用了。朕就先回宫了。” 太后没想到对方竟然会发现了,只能表演“母慈子孝”,眼看着新帝走了,咬牙坐了回去。 巫舟出了太后的宫殿,面无表情往前走,齐琅皱眉,明明那汤味道很怪…… 可他还记得这人族的话,在外没有吩咐,不许多言,只能沉默地随着这人族回了寝殿。 巫舟回了寝宫,交代大太监,他困了,今晚上没有他的吩咐,即使太后来了,也一概拒之门外,谁也不许打扰。 随即,大步踏进了宫殿,身后跟着还没察觉到不对劲的齐琅。 ☆、第127章 降妖日常 随着殿门关上, 巫舟一张脸黑得滴水, 他没想到太后竟然真的敢给他下药。 他之所以没怀疑, 一则是他与太后站在一条船上,他若是出事,太后以及许家讨不了任何好处, 太后不敢给他下毒;二则,前身不举太后是知晓的, 在不确定之前, 给一个不举的人下药, 若是没效果,也是白费, 更何况,太后先前还专门问了一声, 他更是没想到太后会这么直接,问完就下。 巫舟压下心底的怒火, 这件事他跟太后还有的算, 可如今不是时机。 他与荣王正斗得如火如荼, 在外人面前“母慈子孝”的形象还是要维持住,更何况, 最重要的一点是…… 虽说只喝了一口,可前身不举,他不是, 他已经让系统给他整好了, 也不知太后从哪里弄来的药, 估计是按照不举的量下的,只有一口,这对于正常的他而言,一路回来,他明显感觉到体内有一股火在蹿,不强烈,却也无法忽视。 一口的药,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太后这人一向自私,这药既然说出口给他吃,应该是没太大问题对身体也不会有伤害,所以他也没打算喊御医,传出去,他不要面子的? 巫舟吩咐完宫门紧闭之后,就大步往后殿的浴池去,边往里面走边脱了外袍,不过是一段路,热意已经涌上来,他脸上潮红浮上虚汗,推开殿门,看到那一池温水,只想立刻扑进.去,先解决了自身的问题,再好好跟太后算私账。 结果,他刚踏进.去,就感觉身后跟了条尾巴,他一回头,就对上了齐琅几乎只隔了他一步的距离,他突然回头,齐琅差点撞在他身上,脚步一停,就急急道:“人族,你没事儿吧?” “朕能有什么事?还有你,出去!”他咬着唇,眼睫微颤,命令道。 齐琅却皱眉,觉得人族今晚上很不对劲,“那汤明明气味很奇怪,你喝了一口,真的没事儿?”他当初啃肉骨头啃了一口就变身了,这人族喝了一口真的没事儿? 他眯着眼,因为比巫舟高了大半个头,从他这个角度看,少年面色潮红,垂着头,瞧不清面容,可露出的一截脖颈白得发光,他忍不住看直了眼,觉得这人族……今晚上莫名让人看了还想看。 巫舟脑子已经有些发懵,脾气也暴躁:“朕说了没事儿就没事儿,齐琅你太聒噪了,去给朕面壁思过半个时辰。” “聒噪?”齐琅怒目,他好心关心他,他竟然嫌弃他聒噪,这个可恶的人族…… 可随着人族抬眼凌厉的目光扫过来,除了面色泛红,不知是不是被这浴池的热气熏得,还能瞪狼,看来是没事了。 齐琅幽幽扫了巫舟一眼,直接转身走了。 巫舟瞧着明显气到了齐琅,也没心情安抚了,太后这到底什么药,简直…… 他等齐琅的身影看不到了,立刻褪了衣衫入了池水。 齐琅出去之后自然没去面壁思过,他堂堂狼妖,岂是那人族说面壁就面壁的? 齐琅干脆外袍一脱,就躺倒龙榻上,眼睛一闭,打算睡了。 只是眼睛是闭上了,脑海里却忍不住闪过那人族先前的模样,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齐琅就那么闭着眼,不知过了多久,耳朵一动,狼族的听力本来就比人族强,更何况是齐琅这个狼妖,更是一绝。 明明寝殿里只有他与那个人族,可此刻似乎隐约有极低的声音响起来,像是痛苦又不像…… 齐琅猛地坐起身,漆黑的眸仁朝着后殿看了眼,难道那人族其实真的出事了只是不想让他担心故意赶他走? 齐琅瞳仁一缩,几乎是一个纵身就无声无息朝着后殿而去。 他悄无声息地到了殿门前,却又止步不前,那人族不让他进.去,万一又生气怎么办?可此刻又有细微的声响传来,齐琅薄唇微抿,他就瞄一眼,没事儿他就悄悄走就行了。 于是,齐琅将后殿的门无声无息推开了…… …… 而另一边,太后挥退了众人之后,等身边只有一个嬷嬷,抬起手就要将所有的东西给挥掉,可到底理智还在,如果她真的在新帝来了一趟之后大发雷霆,怕是不用等明日,宫里就会立刻传出她与新帝果然出了问题。 太后咬着牙,恨恨让人将这一桌几乎没动过的晚膳给撤了。站起身,嬷嬷连忙跟了上去,“娘娘,您……没事儿吧?” “哀家瞧着像是有事?”太后深吸一口气,坐在贵妃榻上,脑海里闪过先前新帝喝的那一口,眯眼,突然转向嬷嬷:“那包药全都下去了?” 嬷嬷颌首:“都按照娘娘的吩咐,全部下了。” 太后琢磨一番,虽说只喝了一口,但开这包药的大师说一口就见效,不知新帝……若是真的有用?或者新帝其实一直在骗她? 那些后妃这一年来都未被真的临幸,皇帝说他是不举,可今晚跟过来的那个暗卫当时脖颈上的……明显就是吻痕。 若是新帝根本就是个断袖,故意骗她……那一口药怕是就…… 太后眯眼,不确定却又不敢赌,皇帝知道自己给他下药,以后怕是更加不好哄,错过了今晚,那以后……“阿春到哪儿了?” 嬷嬷立刻出去询问了,不多时回来:“回禀娘娘,许姑娘已经快到了。” 太后咬牙:“给哀家着装,去养心殿。”若是真的成功了,只要阿春一举怀上,等孩子生下来,她就废了新帝重新推她许家的种上位,到时候她垂帘听政,大权依然是在她许家的手里。 只是太后没想到的是,到了养心殿外殿,竟然被一众狗奴才拦了下来。 大太监没想到这么晚了太后娘娘竟然会过来,不仅来了,还带着一个全身都遮挡着的女子,看不到面容。 太后身后的嬷嬷呵斥:“都滚开,娘娘驾到,立刻去禀了陛下!” 大太监哪里敢让开,太后虽说不是善茬,可好歹不杀人啊,皇上那可是动不动就会让拉出去砍了,左右都是掉脑袋,他们还不如好好拦着,都跪在那里,不肯让开。 太后看了嬷嬷一眼,嬷嬷直接一脚将近前的一位给踹开了,那太监被踹的哎呦一声歪在一旁,太后等人就要上前,就听这时,内殿隔了这么远,竟然传来一声男子的嚎声:“嗷!疼——” 太后脚步一顿,脸色大变,身后跟着的嬷嬷等人脸色也变了,这隔了这么远,这声音是从哪里传来的? 大太监等人也不明所以,趁着这个机会,又跪好了:“娘娘,万不能闯啊,皇上进.去之前不许任何人打扰,否则,就要了奴才等人的命啊。” 太后出声,想到某种可能性,声音带着颤.抖:“里面除了皇帝,还有谁?” 大太监犹豫一番,小声道:“除了……除了陛下,还有一只狼,再就是……齐暗卫了。” 大太监其实一开始知道这贴身保护皇上的暗卫还奇怪,觉得皇上起名真有意思,给只狼起名叫齐琅,给个暗卫起名也叫齐琅。 不过皇上起的名字,他们可不敢非议。 太后眼前一黑,差点厥了,先前还只是怀疑,可如今…… 几乎是确定了,皇帝真的是断袖,而那暗卫……怕是被喝了那口药发作的皇帝给…… “娘娘?还进.去吗?”嬷嬷小声道。 太后抚了抚额头,还进.去看什么?看戏吗?“回宫!” 而寝殿里,却并非太后所想那般,不过也是一片狼藉,巫舟只随便套了一件外袍,在殿内追着那个到处飞闪的男子,手边捡到什么就扔过去,砸得齐琅疼得没忍住嗷嗷叫唤。 最后,一闪身躲到了房梁上,揉着被差点揪下来的红通通的耳朵,不肯下来。 巫舟气得眼睛都红着,仰着头,手里还拿着一个花瓶:“你给朕下来!下来!” “不下!”齐琅额头上青了一块,这人族不是人,竟然真的下狠手,疼死狼了。 这能下去?下去指不定就被这人族给活剥了。 巫舟气得眼冒金星,一手拢着衣袍,一手举着花瓶,吭哧吭哧地喘着气,“行,你不下来是吧?朕就看你能在房梁上吊多久。朕之前说过什么?给朕面壁去,齐琅你行啊,都学会偷看了!” 齐琅有力的手臂勾着房梁,低着头瞧着人族盘腿坐在地毯上,因为只是随意拿了一件外袍裹着,也没穿好,从他这个角度刚好能看到对方大敞的衣襟,往里是一片白皙的肌肤,他忍不住吞了吞口水,脑海里闪过先前偷看那一眼对方听到动静回头时媚态横生的模样,咕咚吞了吞口水,望着人族的模样隐隐透着绿光,他盯着盯着,只觉得鼻子一痒,齐琅随手想摸一下,又死死搂着房梁没敢。 结果,巫舟正坐在房梁下喘着气,气得差点炸了,他好不容易让系统给他整好了,结果…… 想到先前猛地看到这蠢东西吓得一激灵,他这要是再吓萎了,这蠢狼也不用当皇帝了,他辛苦一下,送他去敬事房直接当太监得了。 结果巫舟这打算歇够了继续揍狼,还没等他这气息喘匀,就感觉啪嗒一下有什么滴到了额头上,他愣了下,忍不住伸手摸了一把,还没等他看清楚,又啪嗒一滴,直接滴在了他盘膝坐着露出的白皙的大腿上,一朵鲜红的血花直接溅开了。 巫舟:“…………” 他难以置信地抬起头,就对上了齐琅直勾勾盯着他的腿隐隐冒着绿光的双眼,还蠢的没发现自己流鼻血了。 巫舟对上对方那看母狼似的目光,一股怒火彻底炸开:他还敢流鼻血!他还敢! “今晚上朕要是不揍得你满脸开花,朕就不姓齐!”反正他姓巫,不姓就不姓了。 “你给朕下来!下来!”巫舟气得眼前一阵一阵发黑。 齐琅这才发现自己流血了,抹了一把,一手的血,才忍不住晕陶陶想,怪不得……刚刚觉得那血花在这人族腿上挺好看的。 还没等他回味过来,直接一把匕首直接飞了上来,吓得齐琅直接一个倒挂,飞掠到了另外一边,瞧着那森森的匕首扎在他先前挂着的位置,嗡嗡嗡地响:来、来真的啊…… 接下来半个时辰,齐琅在房梁上四处乱窜,最后巫舟手上没东西扔了,干脆望着柱子,再阴测测仰头盯着也一身汗的齐琅,墨袍湿漉漉贴在身上,勾勒出一身的好身材,可却看得巫舟手痒,想揍。 “不下来是吧?”巫舟阴郁地眯着眼,说话时,还朝着齐琅笑了笑,笑得齐琅浑身毛毛的,硬着头皮还是点了头。 他又不是故意的,他听着这人族像是痛苦还以为出事了,谁知道他是在…… 想到那画面,齐琅觉得鼻子一热,完了,又要流血了,他会不会成为第一只流鼻血而亡的狼妖啊。 结果,他这还没来得及惆怅,就看到那人族突然伸开了手臂,往上一蹿,抱着柱子就要爬上来,不过因为柱子很粗,他双臂都搂不住,那往上一点点挪的画面,看到齐琅心惊胆战:“你、你干嘛?” 巫舟咧着一边森森的白牙:“抓狼!然后剥皮抽骨,烤着吃,炸着吃,沾着调料吃!” 齐琅抱着房梁心惊胆战,可再瞧着人族已经爬到一半,那身形摇摇晃晃的,万一掉下来……齐琅担心不已,“你别爬了,我下去还不成?”这么高,这人族也不怕摔了。 巫舟不理他,继续往上。 齐琅不敢赌,立刻终身一跃,踩着房梁别的柱子就那么如履平地轻飘飘就到了地面上,最后站在柱子下,展开了手臂,心惊胆战:“你下来。” 巫舟往下看了眼,望着齐琅那一脸的血渍,想到对方先前流鼻血的模样就气不打一处来:“你让朕下来就下来?” 齐琅本来还不想说,突然道:“你漏光了。” 巫舟:“……” 巫舟压根不信,结果,就看到那蠢狼鼻下又有流血的趋势…… 巫舟直接滑了下来,迅速扯好了衣襟,顺便一个飞腿,将某人给踹翻在地,直接举起拳头要揍下去,就看到那蠢狼突然捂着头,皱着眉头,薄唇紧抿,一副痛苦的模样。 巫舟皱眉:“别装死,起来,让朕揍个半死朕就放过你。” 谁知这蠢东西捂着头,“你揍吧……我估计失血过多,头好疼。” 巫舟眯眼,真的假的?他这还没开始揍就晕了?不过……就这蠢东西会装晕? 巫舟望着齐琅这一脸的血,虽然只是鼻血,可瞧着跟往日的形象大相径庭,还挺惨,惨得莫名心底那股子气也散了一大半,举起的拳头也揍不下去了。 巫舟放下手,站起身,踢了踢还躺在那里手臂搭在额头上的男子,长手长脚的,真碍眼:“起来,去洗干净了,脏兮兮的。” 听出巫舟话里的嫌弃,齐琅没动,委屈地从手臂上方露出一条眼缝,看过来:“我也不是故意的,你追着我揍了这么久……我起不来了。” 巫舟居高临下扫他一眼:“那你今晚上就待在这里吧!” 巫舟转身就要回浴池,闹腾了大半夜,还出了一身汗,怕是先前的澡白洗了,加上被这蠢东西气的,再不睡明日早上肯定起不来了。 巫舟这边往后殿走,本来躺在地上的男子歪过头,朝着巫舟离开的方向看了眼,嘴角弯了弯,几乎是瞬间麻溜儿地起身,跟了过去。 巫舟这边刚脱了那皱巴巴的外袍下了水,就感觉身后一阵风掠过,下一瞬,从池边跳进来一人,身形矫健地游到远处,露出一个湿漉漉的大脑袋,墨发紧贴在身上,朝着他扬唇笑了笑。 巫舟木着脸瞧着那蠢东西,慢慢抬起手抹了一把被溅了一脸的池水,好在这池水是活的,一直是温的,否则,他估计弄死这东西的心思都有了。 巫舟决定不理齐琅了,明早就将这狼给赶出他的寝殿,去睡偏殿去。 太糟心了,不能更糟心了……不能再看一眼,头疼。 齐琅还不知道巫舟已经打算将他给赶走了,看一眼人族,洗一把,心情不能更好。 这算不算第一次共浴?也不算,以前他是狼的时候,这人族最欢喜帮他洗,结果,他一变回人形,这人族就翻脸不认人,嫌弃他就算了,以前根本都舍不得打,如今……浑身都是伤,狼太可怜了,就是不知何时才能变回去。 可忍不住偷偷看了眼那人族,其实……不变回去也挺好的。 他发现这人族……比他以往见到的任何一只母狼都好看,也都让狼上心。 巫舟懒得搭理他,快速洗好之后就上去了,躺下来的时候,望着寝殿一地的狼藉,身心俱疲:这要不是男主,他今晚上一定磨刀杀狼。 所以等齐琅洗完打算也上龙榻的时候,被直接踹下去了。 他再爬,再被踹下去。 反复了几次之后,他就瞧着那人族,眼睛也不睁,淡淡道:“出去睡跟睡地上,你自己选一个。” 齐琅:“……” 齐琅难得聪明一次,立刻选了去睡地上,抱着小被子,从遍布狼藉的地上扒拉出一块好地方,躺下去,蜷缩成一团,就那么可怜兮兮睡了。 他做了一个梦,梦里人族不仅对他笑,还拿水撩拨他……泼他一下,就笑一下,笑得齐琅梦里睡得很不舒服,却又忍不住想靠近,更靠近……结果,就在他要扑到人族时,就被揪着耳朵扯醒了。 齐琅睁开眼还有些茫然,就对上了人族已经穿好龙袍却满眼阴郁黑沉的双眸,他忍不住伸.出手:“人族你再笑一个……” 巫舟眉心跳了跳,这还没醒呢?于是,手上的力道一加重。 瞬间寝殿里响起男子疼的倒吸气声,彻底清醒了。 坐起身,委屈看过去,就看到那人族不知何时蹲下来,望着他,笑了笑,他也忍不住笑了笑。 结果人族直接脸一沉,阴测测道:“刚才梦到谁了啊?” 齐琅回味了一番梦里的情景,犹豫了一番,小声道:“你。” 巫舟深吸一口气,他就知道!昨晚上这蠢东西的眼神他要是再看不明白才怪,他站起身,睨了眼齐琅的下三路:“可真好啊,阿琅长大了,朕心甚慰啊。” 齐琅奇怪地看过去,原本被揪红的耳朵瞬间红得滴血,默默拿着一旁的小被子遮了遮:“这、这我们狼族发情期……到了。” 巫舟凉凉一笑:“是吗?”当他蠢的,发情期不是一到三月,这都过去两三个月了,发个鬼。 齐琅本来以为这人族会揍他,没想到这人族不仅没生气,还朝着他又笑了笑,捏着他的耳朵,温声道:“阿琅啊,今个儿你就别陪着朕上朝了,昨晚上朕下手重了些,你瞧你,又到了这时期,等下朕吩咐人将寝殿给收拾妥当了,你守着后殿别人让进.去。等朕……晚上回来,给你个惊喜。” 齐琅瞳仁瞬间就亮了:“什么惊喜?” 巫舟摸了摸他的脑袋:“既然是惊喜,自然不能提前说了。” 齐琅想知道惊喜是什么,以至于特别听话,巫舟朝他又笑了笑,这才起身去上朝,只是走出殿门,脸一黑:蠢东西,给朕等着! 走出大殿,巫舟看着心惊胆战的大太监等人,得知太后昨晚来过了,也没多问,直接吩咐:“白狼昨晚上发狼颠,将朕的寝殿给砸了,朕将他关在后殿了,你们等下去给朕将寝殿收拾干净了,至于后殿……不许进。否则,朕弄死你们。还有,给朕去找一头母狼过来,朕晚上就要见到,弄来之后,弄去偏殿锁着。”吩咐完,巫舟不等一众太监懵逼的眼神,去上早朝了。 磨着牙,蠢东西,晚上朕可不是要给你个大大的“惊喜”。 齐琅被禁足一日,乖乖待在后殿,除了用膳的时候,人族会给他单独放到后殿一些,其余的时候都没看到人。 他心心念念着惊喜,终于等到晚上人族回来了,他期待地看着巫舟。 巫舟朝他一笑,掏出一方长长的黑锦缎,朝齐琅招招手,“既然是惊喜么,先将眼睛蒙上,朕带你去看啊。” 齐琅被人族笑得心驰一荡,乖乖蹲下.身让巫舟给蒙住了眼,被人族牵着去了偏殿。 他被人族一推,他进.去之后,只觉得有殿门咔嚓锁上的声音,齐琅喊了一声,没得到回答,将眼睛上的黑布给扯掉了,一抬眼,就看到了他的“惊喜”——一头母狼。 齐琅:“???!!!” 巫舟赶走了所有人,听着身后殿内传来男子低吼的砸门声,转着钥匙回了寝殿,殿门一关,往龙榻上一躺,少了某只,神清气爽! 结果,睡到半夜,巫舟就感觉睡梦中像是被野兽恶狠狠盯着,他睁开眼,就对上了趴在床边的齐琅,对方幽幽瞅着他,黑漆漆的眸仁委屈带着控诉:“我是狼妖。” 巫舟脑子还不甚清醒:“哦。” 齐琅继续控诉:“……不要母狼。” 巫舟清醒中:“……哦。” 齐琅一双眼直勾勾盯着他,隐隐冒着绿光:“要你。” 巫舟彻底清醒:“…………” 于是后半夜,守在外殿的大太监等人,隐隐听到寝殿内似乎又传来男子的闷哼声以及嗷呜声,忍不住抖了抖:皇、皇上这真是越来越凶残了,不仅揍狼,连那么厉害的齐暗卫也一并揍上了? ☆、第128章 降妖日常 寝殿内, 巫舟原本正睡得好好的,结果这蠢东西大半夜不好好陪母狼,跑到他这里说什么?要他?去他的大尾巴狼吧。 于是,彻底清醒左右也睡不着的巫舟坐起身就揪住了近在咫尺的耳朵, 一个旋转,顿时原本还蹲在龙榻前的男子不知蹲了多久,脚一麻就往后一仰摔得闷哼一声。 巫舟原本是揪着他的耳朵的, 一时不察, 被带着也往前倒去,直接从龙榻上摔下来, 摔在了对方的身上。 巫舟低着头,瞪着也睁着眼的齐琅,后者原本还觉得耳朵疼得要掉, 下一刻就人族在怀, 弯唇笑了:“人族,你这是投怀送抱吗?” 巫舟朝着他笑了笑, 笑得齐琅心猿意马, 下一刻, 就看到人族直接起来, 揪着他开始揍。 齐琅没反应过来, 被打的眼前一花, 还没等他跑, 就感觉眼前一晃, 等他回过神的时候, 视线一低,哪里怪怪的。 巫舟本来正抓着对方的衣襟,突然眼前有光一晃,他抬起手,结果,竟然拽着对方身上的衣襟给扯了起来,入手是一件外袍,他愣愣低下头,就对上了一双呆呆的狼眸,也茫然地看着他。 巫舟眨了眨眼,望着面前雪白的一团,毛茸茸的,茫然了一下,眼底蹭的有光亮了起来,难以置信地将手里的外袍扔掉,不相信似的捏了捏齐琅软乎乎的尖耳朵,猛地一扯,能变回狼了? 随着巫舟这一扯,齐琅疼的嗷一声:“疼!!!” 巫舟眼睛更亮了:“哎呦,是阿琅没错,这是回来了?让朕抱抱,终于回来了!” 齐琅这边还觉得自己狼妖当得太惨了,结果就被熊抱住了。 他身体一僵,才不信邪地扬起大脑袋,果然就看到那人族对他笑得眼睛都弯了,平日里都绷着一张面皮的脸上也笑得勾人,这就算了,竟然还直接上前将他整个抱住了。 齐琅一颗心差点飞了,这突如其来的热情……他、他有点招架不住。 这就算了,人族不仅将他抱住了,还上来就是一个亲亲。 齐琅这下心彻底就化了,也凑过去,结果,亲是亲到了,却是亲到了人族的额头上,而且,映入眼帘的是毛茸茸的一团,脑袋大的将人族的脸都遮住了。 齐琅:“……”原来不是人族变热情了……是他有毛了!他就知道,有毛跟没毛区别很大,可没想到这么大。 没毛就跟揍孙子似的,有毛了就摸.摸抱抱亲亲了? 巫舟原本还以为齐琅这狼妖妖力太弱,想要随意变换兽形还需要好久,没想到不过几日就变回来了,他心甚慰。 不亏他这些时日喂了他这么多的肉骨头。 巫舟望着那毛茸茸,一颗心都软了,抬起手,刚想继续摸.摸时隔已久再次摸到的毛茸茸,结果,摸了个空。 巫舟抬眼,看着迅速向后退了数步,夹着尾巴缩到角落,裹紧了自己的小被子的白狼,对方只露出一双狼眸,以前还知道露出一个大脑袋呢。 齐琅像是察觉到巫舟看过来的视线,幽幽道:“不是要揍么?你揍吧……我们狼族无所畏惧!” 巫舟:“……” 巫舟从激动中回神,这才想起来他上一刻是在干嘛,这蠢东西竟然敢觊觎他,不该揍?可望着不远处那一双委屈的狼眸,想着刚刚手摸到的手感,巫舟默默收回来,想转身继续躺着睡,没了某只的打扰,他还乐得自在。 于是,巫舟就躺了回去,却失眠了。 完了,看得到摸不到……那毛茸茸啊,让他回想起刚穿来的时候,抱着白狼睡的情景,那一身毛茸茸,简直让人望眼谷欠穿。 先前男主狼没法变回来也就算了,如今变回来了…… 巫舟在内心挣扎:搂还是不搂?这是个问题。 一边是觊觎他的齐琅,一边是毛茸茸的白狼,巫舟头疼了。 齐琅原本是想让人族哄一哄他,耳朵都捏红了,他说什么了?结果,人族竟然不理他了?连毛茸茸都不要了? 齐琅趴在那里,狼眸忍不住一直往人族那边瞥,急了,不是演戏演过了,真不理他了吧? 就在齐琅考虑要不要继续蹭过去爬上龙榻时,突然耳朵动了动,人族有了动静。 等齐琅再抬起头,人族已经近在咫尺,蹲在那里,好看的脸上没什么表情,齐琅看得狼心一抽。 结果,下一刻,人族就对他露出一个大大的温柔的笑:“阿琅啊。” 齐琅抖了抖:不笑就不笑,一笑这是要要狼命啊。 齐琅想到先前对方说的活剥狼皮烤着吃炸着吃沾着调料吃,吓得嗖地转身夹着尾巴就要跑。 被巫舟一下子摁住了:“跑什么?” 齐琅将大脑袋埋在锦被里,“不跑等你揍?” “谁说朕要揍你了?”巫舟揪着锦被,就算是人的时候顶多也就是捏个耳朵转一圈,或者随便打两下,他连伤都没伤到,揍什么了?不就是威胁两下?跑什么跑。 巫舟扯了扯,齐琅两只爪子护的更紧,巫舟眯眼:“撒开,朕说到三,不撒开,朕就将你从朕的寝殿扔出去,再抱回一只毛茸茸。刚好,偏殿不是关着一头母狼么,朕就拿她将你取而代之了。” “不行!”齐琅迅速将锦被放开了,抖了抖毛:“嗷呜!你敢!” 巫舟乐了:“朕是皇帝,这整个宫殿都是朕的,朕说了算,回去陪朕睡,或者朕让那母狼过来,你自己选一个吧?” 齐琅狼眸发红:过分了,太过分了。“那你以后不许揍狼!”齐琅哪里肯让那母狼占据他的位置,迅速表明主权。 “是是是,不揍不揍,朕疼你还不够,阿琅乖,走去睡觉了。”多少天没摸到狼毛了,今晚上肯定能睡个好觉。 巫舟将自家狼哄好了,牵着狼爪回了龙榻,躺下抱着狼,巫舟吸了一口毛,睡着了,睡着之前他总觉得好像是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不过天大地大不如此刻睡觉重要,等明日醒了再说。 而他不知道的是,身边被他抱着的白狼,等他睡着了之后,听着他平稳绵长的呼吸,一直小心翼翼等着,等确定睡着了,突然试探了一下,随即就感觉周身一阵光闪过,原本巫舟抱着的毛茸茸再次变成了手长腿长的俊美男子,垂着眼,一双隐隐泛着绿光的眸仁望着主动搂着他腰腹的男子,喉结动了动,将人紧紧搂在怀里,心满意足地睡着了。 巫舟不知自家狼已经学坏了,翌日醒来时,他还不甚清醒,等摸到一手光滑的肌肤,巫舟还愣了下,以为昨晚上不过是一场梦,他难以置信地仰起头,就对上男子黑亮的眸仁,无辜道:“变回来了,大概是……妖力还不稳。” 巫舟被噎了下,迅速撒开手,嫌弃地看他一眼:“那你不知道放开朕?” 男子更无辜了:“你抱得太紧了。要不……晚上还是我一只狼单独睡好了。” 巫舟沉默了下来:“……”脑海里迅速比较着,晚上是狼,不抱着就亏了;可抱着,白天又变成人了,他亏了……怎么算都是他亏了。 巫舟头更疼了,决定晚上再说。 齐琅淡定地收回手,捡起衣服穿好了。 等巫舟出来的时候,就看到齐琅已经自动洗漱好,站在那里等着他了,巫舟张嘴想说什么,还是算了,等晚上再说。 于是,等大太监等人看到皇上与齐暗卫从寝殿里出来时,以为今日还是只看到皇上一人,却没想到看到身后跟着的齐暗卫,大太监原本以为昨晚上被皇上揍的那么惨,齐暗卫肯定灰头土脸,可没想到……偷偷看过去,发现齐暗卫竟然在笑。 大太监抖了抖,迅速低头:完了,齐暗卫都被皇上揍得神经失常了,都这么惨了,竟然还能笑得出来。 巫舟是不知他的心思,胡忻令最近在折腾荣王的下属,让荣王一头乱,自顾不暇,也没工夫对付巫舟这个新帝。 巫舟落得自在,却也很忙,还要空出闲暇的时间教齐琅着手处理朝政。 巫舟有时候望着齐琅认真处理折子时的模样,仿佛能看到以后男主当皇帝,他当太上皇时逍遥自在的模样。 唯一让巫舟不爽的大概就是晚上临睡前,明明是毛茸茸的白狼,一到了晚上就成了男主,可偏偏每次到了晚上看着那白狼,还是让对方上了龙榻,后来习惯了,倒是觉得算了算了,谁让他瞧着白狼那毛茸茸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手,命都给了,抱一下又能怎么着? 接下来的两个多月,在巫舟有意的训练下,齐琅对于朝堂的把控进步神速,几乎即使没有巫舟也能独当一面。而差不多也快到了新帝生辰,同时也是男主的生辰。 提前一个多月下面就有人禀告上来,开始着手准备了。 巫舟本来没打算大办,不过得知荣王最近被逼得焦头烂额按耐不住要出手时,决定大办了,即使不是这一次,荣王怕是也快忍不住要动手了,与其等着不知何时对方才会动手,倒不如提前做好准备,抓住对方的把柄,让对方几年翻不了身。 可巫舟手上能用的兵并不多,不过他手上没有,太后手里却有。 在离生辰宴还有三日的时候,巫舟主动去找了太后。 太后自从上一次给他下药,怕新帝不管不顾闹起来,加上“亲耳”听到新帝与那齐暗卫……气得干脆不管他了。 可没想到对方竟然敢在这个节骨眼过来。新帝的生辰其实是男主的生辰,不过太后以为男主狼早就死了,所以,就将这一日当成了忌日,新帝登基不过一年,总共也就过了一次生辰,上一次刚好挨着先帝驾崩,并没有大办,这一次太后得知之后,更加不喜,早就想好了绝不出席。 太后原本以为巫舟过来是让她出席自己的生辰宴,没想到对方挥退了所有人之后,直接开门见山:“朕需要你手上的兵权。” “什么?”太后以为自己听错了,等对上巫舟的眼,确定对方说的是这一句,怒极反笑:“你当哀家是蠢的?兵权给了你,还有哀家的好?” 巫舟抬抬眼,不疾不徐:“你确定不给?你以为朕想要,若非荣王打算在生辰宴上动手逼宫,朕才懒得与你讨要这些?你不给也行,左右朕不举以后也没子嗣,这皇位也当不久,不如就提前让位好了,谁当皇帝不是当,左右朕也不是齐家的人。” “你闭嘴!”太后听到最后一句,脑仁都疼了,可对方这模样又不像是作假,如果对方真的将皇位让了出去,她这个太后还能坐稳?怕是会直接被荣王的生母太妃给直接弄死了。 巫舟耸耸肩,一点不担心太后不会不给的,“行,你将兵权给朕,朕保证立刻走人。” 太后深吸一口气:“你说的是真的?荣王真的会动手?” “朕会拿这种事骗你?”巫舟将怀里早就拿来的密信递了过去,“这些时日发生的事,想必许家的人也告诉你了。荣王这段时日手下的人很不好过,都是朕的人动的手。朕要坐稳这个位置,荣王是个最大的威胁,他这次动手,朕需要万无一失地将他的把柄抓到。当然,你动不了他,朕也动不了。暂时只能压制住几年,不过也够了。你若是不想给,朕也懒得再辛苦这几年,干脆直接让位得了。” 巫舟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气得太后要撅过去,拿过密信仔细去看,瞧着上面皇家特有的私密暗卫上奏信函印迹,才信了。 太后虽然信了,却一直拿不定注意,她信荣王是真的打算动手了,可不信面前这位。 如果新帝真的是她的亲生子,她肯定不管不顾就给了。可一旦她将兵权交上去,若是事成之后新帝不把兵权还给她……那么许家以及她就会真正被架空,她以后还拿什么来控制住新帝? 巫舟凉凉看她一眼,来的时候就算准了,一看太后这模样就知她在想什么:“就算朕真的不给架空了你,朕也不会对你怎么样,你应该很清楚。” 太后身体一僵,不知想到什么,猛地抬眼:“你……你知道了?” 巫舟嗤笑一声,将衣襟拉下来,露出那个图腾,“你当初留了一手,朕清楚,不过如果朕是你,绝不会这么蠢。你当初让人弄了这个假的图腾,怕以后可能无法把控朕,就留了一瓶能清洗掉的药水。可你能找到,别人若是知晓了朕的身份弄来了这个,朕这皇位保不住,那么……你这太后的位置也坐不稳。我们……从始至终都是在一条船上的。” 巫舟在太后惊讶的目光下,将衣襟扯好,“你是朕的‘生母’,无论真假,至少别人是这么以为的,你放心,朕还没这么蠢,毁了你对朕而言并非什么好事。朕给你一日的时间,晚上朕就要拿到兵权,若是拿不到……明日朕直接下诏让位。” 巫舟也不等太后说话,直接站起身,朝外走去,可还没等到殿门口,直接被太后给唤住了:“等等!” 巫舟没有回身,偏过头:“何事?” 太后撑着身体站起身,“哀家……会将兵权交给你。但是,哀家能求你一件事吗?” 巫舟转过身:“说。” 太后望着不远处这个一身明黄色的新帝,以前那个随意能被她欺负的少年长大了,已经不是她能掌控的了,她一直都觉得自己没错,可那日在御书房,对方骂的明明让她很生气,觉得都是错的。可这些时日午夜梦回,她总会梦到回到当年生产的那一晚,她拼命生下的皇子却是一只狼崽…… 她每次半夜都会惊醒,看着那狼崽血淋淋站在她面前,问她为何将自己扔了,他死的好惨,森林里好冷…… 她醒来之后就睡不着了,明明她也是不得已的,可那种疼痛每梦到一次,就扯一下她的良心,让她竟然开始生出后悔,连带的,还有这个原本无辜的孩子,被她……变成了如今这幅模样。 “哀家求你……能不能派人私下里去找一找,哪怕他真的死了,若是能找到遗骸也好。哀家……就求你这一件事,即使兵权不还回来也没事。”太后将这句话艰难说出口,原本以为很难,说出口却陡然觉得压.在身上的那块石头,突然就轻了。 巫舟看着不远处美.艳的贵妇人,此刻眼底带着的哀求不像是作假,可他依然不喜太后,原本想说找遗骸到处都是野兽的骸骨怎么可能找得到? 可他的确是知道的,因为对方……就在殿门口。 巫舟垂眼,算了,当成是这兵权的回报好了,“朕知道了。” 太后原本以为他会讽刺自己两句,没想到对方竟会同意,她身处后宫,虽然有心,却并没有新帝容易。她也不敢讲那件事说出去,甚至她的兄长以及许家的人她都没说过,自然不可能求到兄长那里。 她望着那抹明黄色,想到在御书房新帝的话,鬼使神差的突然说了句:“对不起……” 巫舟本来已经打算开殿门,听到这句,脸上没什么情绪,最后残忍道:“可惜,已经迟了。” 她要说对不起的不是他,而是前身,可前身已经死了,她这句对不起,对方也听不到了。 一切错的对的,早就随着前身的死没有意义了。 巫舟走出殿门口时,不远处齐琅正一直盯着门口,看到他陡然松了口气,迅速走了过来,想说什么,可想到人族的警告,到底没在外乱说话。 巫舟带着齐琅回了御书房,太后不到天黑就将兵符秘密送了过来,巫舟喊来胡忻令将兵符交给了他,让他秘密安排人手,到后日寿辰宴上能不能拿下荣王谋逆的证据,就看此一招了。 胡忻令拿着兵符的手都在抖,突然跪了下来,紧紧攥着兵符给巫舟磕了三磕头,抬眼时眼睛泛红,一抹脸,大步走了出去。 生辰这日很快到了,天不亮醒来时,巫舟发现自己依然是从齐琅怀里醒来的,以前醒来时,发现自己是被光秃秃的男主抱着,他会直接将人推醒,可今日大概是想到是男主的生辰,想到过去十八年都是以为自己是孤狼,书中好不容易开了灵智来京,结果还被揍个半死,后来化了人形,被送进宫还被前身囚禁了,不能更惨了。 于是,巫舟望着还紧闭着眼睡着的男子,决定难得今日是对方的生辰,对他好点,今个儿就不给他摆脸色,踹他下床了。 巫舟于是,抬起手摸了摸齐琅的脸:“阿琅起来了,朕要去上早朝。”所以,给朕撒开爪子。 以为他是狗骨头啊,抱得这么紧。 齐琅昨晚上盯着人族看到半夜才睡着,这会儿听到人族的声音还以为在做梦,忍不住笑了笑,睁开了眼,看到人族竟然对他露出一个温柔的笑,果然是在梦里,人族才能对他这么好…… 于是,他按照梦里的情景,朝着人族扑了过去,嗷的咬住了人族的嘴。 巫舟:“…………” 他难以置信地瞪着近在咫尺的人,眉心跳了跳,完了,他觉得自己要收回先前的话了,某些狼,该揍的时候还是要揍的。 齐琅咬住了就不撒嘴,只是亲着亲着觉得竟然比梦中的感觉要真实多了,特么真实!真实得让他……有点慌。 齐琅终于觉得不太对劲,睁开眼,就对上了人族阴测测的双眸,迅速抬起头,却没舍得从人族身上下去,刚想假装一下继续睡过去。 就听到人族朝他笑了笑,笑得齐琅毛毛的:“亲的高不高兴?” 齐琅吞了吞口水,犹豫了一番,才小声道:“高兴。” 他就看到人族又笑了,笑得他一哆嗦:“是、吗?可朕一点都不高兴呢……” 于是,大清早,大太监等人掐着时辰刚走到殿门口,就听到里面发出一声狼嚎惨叫,吓得他们一哆嗦,迅速跪了下来。 ☆、第129章 降妖日常 巫舟从后殿洗漱完出来时,就看到不远处蔫蔫耷拉着脑袋站在那里的男子, 没什么精神, 听到动静却迅速抬眼,一双眼黑亮, 看得巫舟脚下一顿,只是等向下瞥见男子嘴角的一道口子时,眉心跳了跳, 随着对方朝他抿唇一笑,更加招摇。 想到先前这蠢东西不撒嘴他咬下去留下来的印子, 怎么瞧都觉得碍眼。 齐琅看到人族, 想靠近又不敢, 而随着一咧嘴扯到了伤口,就忍不住哎呦一声, 可摸了摸忍不住心情更好,摸了摸, 又忍不住摸了摸。 巫舟不经意瞥见对方这蠢样, 更加头疼, 走到屏风后, 不多时出来了, 将手里拿出来的东西给扔了过去。 齐琅反射性地伸手接过来, 低头一看,发现是个锦盒, 还不小, 包装得严实。 齐琅好奇地瞥了眼, 发现人族已经开始换龙袍了,经过两三个月的训练,巫舟早就能自行穿龙袍。 齐琅看他背对着自己不理他,只能开始打开锦盒,可等盖子掀开,看到里面静静躺着一套华服,他愣愣展开了,往身上一比划,完全是量身缝制的。 齐琅一双黑亮的眼更加灼灼发光,巫舟显然听到了身后传来的动静,扣着龙袍盘扣的动作一顿,没有回头,可也只是这一瞬间,突然感觉身后有风袭来,他像是察觉到什么,迅速往一旁一躲。 可他躲得快,某只的动作更快,身形一偏,直接从身后将巫舟死死搂住了,低着头,脑袋使劲儿往巫舟脖颈里拱:“人族,这是给我的?专门给我做的?” 巫舟嫌弃地扒拉了一下他的脑袋,没扒拉开,直接不理他了,“是是是,赶紧去换吧。”他这才不是专门给他做的,只是可怜男主过生辰也没新衣太可怜同情而已。 齐琅无法抑制心底的喜悦,双臂收紧望着人族,越看越欢喜,觉得人族这肯定是口是心非,其实还是很欢喜他搂搂抱抱的,所以这才奖励他一套衣服,所以……“那晚上洗白白还给你亲。” 巫舟已经开始束腰带,闻言一怔,“什么?” 偏过头时就对上齐琅盯着他脸上偏下的位置出神,巫舟回过神明白过来对方的意思,朝着齐琅笑了笑,等对方也忍不住乐了起来时,抬起脚,踩了下去…… 等巫舟与齐琅从寝殿出来时,大太监等人还老老实实跪在地上,尤其是只是起床的功夫,殿内就传来了两拨惨叫,越听他们越心慌,今日是皇上的生辰,皇上这是……心情不好吗?怎么比以往更凶残了? 尤其是一行人看到跟在皇上身后一瘸一拐的齐暗卫,更加绷紧了皮肉,尤其是皇上经过时,更是头抵着不敢大喘气,生怕下一刻一脚将他们踹残了。 齐琅被踩了一脚却也满面春风,尤其是华服加身,抿着唇冷漠地跟着,加上身形高大瞧着颇有气质,先前一瘸一拐是急匆匆跟着巫舟出来怕被甩掉急了,这会儿疼痛过去,已经完全好了,紧跟在巫舟这个新帝身后,眉眼冷峻,所到之处,一行人都纷纷跪地。 巫舟因为荣王的事,这一整日故意表情极为不悦,让宫里的人瑟瑟发抖造成一种新帝愈发不好伺.候怨声载道的错觉。 等天一黑,生辰宴正式开始,文武百官都提前去了宴会进行的大殿,只是因为白日里新帝动怒,导致文武百官不敢大声喧哗,只敢小声交头接耳,荣王来时,瞧见这一幕,嘴角弯了弯,看了眼不远处的丞相,后者朝他颌首:一切准备就绪。 荣王这才安了心,心情极好,环顾了一圈四周,嘴角扬了扬,过了今晚……这里就是他的了。 虽然迟了一年,可他这当皇兄的也算是够意思了,好歹还让他过完了这个生辰。 巫舟来的时候一张脸沉着,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从刚刚开始,眉心一直都在跳,尤其是一颗心也跳得加剧,仿佛隐隐之中,像是有什么事即将发生。 巫舟想到今晚上是荣王动手的日子,莫非……会出事? 巫舟在脑海里喊了系统,结果对方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又消失不见了。 说起来,系统似乎很久都没出现过了……也是,他第一个任务还未算是正式完成。 不过,他瞥了眼身边站得笔直在外人面前冷漠肃然的男子,瞧着人模人样的,其实私下里又蠢又傻,怎么还可能黑化? 巫舟心里虽然这么吐槽,可想到对方有时候的模样连他自己都没发现嘴角隐隐完了起来,显然心情其实很不错。 巫舟在齐琅看过来之前,很快敛了神情,他这次并未带宫妃,太后也称病没过来,以至于整个生辰其实也就那么回事。 可在场的有些人却没表面表现的这么轻松,尤其是荣王,虽然都安排妥当了,可只要没坐上那个位置,他就无法安心。 巫舟接受了百官的祝贺,抬手让人赐酒赐宴,歌舞起的时候,巫舟抬起酒盏亲自敬了所有人一杯,视线不经意落在荣王以及他的那几个心腹,不动声色地喝下酒水。 荣王以为今晚上是他逼宫夺位,却不知这一场宴会却是专门为他准备的鸿门宴。 巫舟眼瞧着荣王等人喝下了酒,心安了一半,余光一瞥就看到齐琅的视线落在他刚放下的酒盏上,出神,黑眸发亮。 巫舟警告地看他一眼,齐琅才不甘不愿收回视线,还不如当狼,连口酒水都不给喝,太惨了。 齐琅站得笔直,只是余光却是忍不住依然朝着人族的身上瞄,尤其是对方执着银箸的手指,白皙修长,让他忍不住想到对方摸着他白茸茸的狼毛时的画面,有些心猿意马。 他就站在人族身后,瞧着对方又端起了酒盏,一口饮尽,仰起头时,露出的脖颈弯成一个弧度,让他有种想要伸手去摸一摸的错觉。 齐琅忍不住吞了吞口水,还未饮酒却已醉了三分,酒不醉人人自醉。 他一双眼直勾勾盯着人族,忍不住随着对方将酒盏放下的动作出神,想着他就喝一口,一口就行……忍不住朝龙榻迈出一步,可刚抬起脚,头晃了一下。 齐琅迅速站直了身体,奇怪地将步子先收了回来,原本已经抬起一个弧度的手臂也重新放了下来,死死攥紧了,原本清醒的目光望着前方也有些晃…… 巫舟并未察觉到身后齐琅的不对劲,他的注意力都在荣王身上,今晚上是个关键点,只要除掉了荣王这个劲敌,也算是为男主彻底肃清了皇位上最大的障碍,以后将皇位交给对方时,那蠢东西才会当的更顺心更方便。 为了阻止男主黑化,他也是费尽了心思。 所以等男主当了皇帝,他当了太上皇,必须好好享受一番。 等宴会进行到一大半的时候,巫舟瞧着阴郁着面容像是什么都不知晓,余光却瞥见荣王朝着几个心腹点了点头,有两三个不多时借口尿遁了,荣王等宴会就要结束时,也直接离开了席位…… 不过,也只是一炷香,突然只听外面传来一阵刀剑碰撞的声响,荣王先带着一行人闯入了大殿,瞧着一哄而散吓得不轻的宫人,站在大殿正中央,仰头瞧着巫舟,笑得格外得意:“皇上,意外吗?” 在荣王等人闯进来时,立刻有数十位禁.卫挡在了巫舟的面前,尤其是齐琅,直接整个挡在了巫舟的面前,被巫舟推到了一边,他就那么坐在龙椅上,纹丝未动:“意外?不意外啊。” 巫舟朝着荣王笑了笑,不知为何,瞧着不远处龙椅上坐着的新帝就那么阴测测一动不动盯着他笑,竟是笑得他浑身毛毛的,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荣王皱眉,怎么回事?他怎么一点都不怕? 听着外面传来的刀剑声,他稳了稳心神,朝着丞相看了眼,后者也站了出来…… 只是丞相刚站到大殿刚想说什么,脚下却晃了下,差点歪倒,抚着额头,不知想到什么,丞相突然脸色微变,“这……” “怎么回事?”荣王看不对劲,刚想上前,却发现他走了两步,原先以为是自己高兴多饮了两杯只是有些微醺的荣王发现自己脚下也晃了,脸色大变,猛地抬头:“你……你给本王下药?!” 巫舟将他先前那句话还给了他:“荣王,意外吗?” 荣王脸色大变,可想到自己带来的那些兵,举起手里的刀,却不敢往上了,直接打算先退后等身后的将士冲进来,巫舟像是看出他想法,啧了声:“别想了,朕都给你下了药,你觉得朕还没有个准备?” 荣王脸色大变:“你……” 可还没等他说完,突然冲进来一队将士,荣王眼睛刚一亮,可等看清为首的竟然是一身盔甲的胡忻令脸色大变,“你……你们?” 巫舟这才猛地站起身:“来人啊,给朕将这些谋逆逼宫的贼子抓起来!” 荣王刚想说什么,被红着眼的胡忻令直接从身后一脚踹翻了,因为对方力道太大,荣王没回过神,竟愣是被一个书生踹的朝前扑了过去,气得刚想吼出声,十几把长矛直接对准了他,让荣王消了音。 一旁的丞相本来就摇摇谷欠坠,看到这一幕,知道大势已去,腿下一软也倒了下来。 胡忻令想杀了荣王,可被巫舟喊了声,到底忍了下来,立刻亲自将荣王五花大绑,连带的其余只要是荣王的心腹这次牵扯进来的,都给绑了起来。 一并带到了大殿正中央,其余的文武百官都愣愣的,速度太快他们都没来得及回过神感慨一声,这、这就结束了? 他们忍不住抬头看了眼站在龙椅前阴郁冷漠的新帝,浑身一抖,突然都纷纷跪了下来…… 只是随着众人刚跪下来还没三呼万岁,突然一声尖叫声响了起来,他们反射性地抬起头看过去,就看到新帝身边的大太监正一脸惊恐地瞧着一个方向,浑身都在发抖,还不住地往后退,脚下一绊,直接摔倒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 满朝文武诧异地随着那大太监的视线朝那个方向看去,可等看清楚也都浑身一哆嗦,胆子小的直接就那么软了脚,趴在那里说不出话来,可一双眼却收不回来,难以置信地盯着新帝身边原本站着的齐暗卫,周身泛着光,竟然长出了一条蓬松的白尾巴,这也就算了,脸上身上也都开始随着那白光冒出毛来…… 那画面恐怖至极,不知谁喊了一声,“妖、妖怪啊……” 巫舟一开始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荣王等人身上,他从一开始心里就不怎么安定,总觉得今晚上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到了最紧要的关头了,他决不允许功亏一篑。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他心底的不安,并非来自荣王这边,竟是来自……男主。 齐琅一直没开口,从荣王带兵闯过来他横在面前被自己推开之后,齐琅一直没说话,巫舟将事情都安排妥当,他们周围护着几十个近卫,不可能会出事,加上男主的身手比这些近卫好得多他也不担心,可没想到……竟然男主突然会人形与兽形出现了紊乱。 巫舟突然想到当初系统说的十八睡生辰男主会从兽形变回人形,当时因为荣王让人下毒提前让男主人性化,到了今晚上……竟然出了这个意外。 从大太监尖叫到众人看过来,也只是一瞬间的事,巫舟回过神的瞬间,直接脱了龙袍兜头将齐琅给遮住了,可对方的身形太过高大,即使遮住了大半,可那条尾巴却是遮不住。 齐琅大概身体很不舒服一直在强撑,此刻经过大太监的尖叫才察觉到不对劲,回头看了眼,这才看到自己身后不知何时出现的尾巴,恍惚地看向巫舟,再向下扫了一圈众人眼底的惊恐,以及那句“妖怪”,一张脸惨白下来,看向巫舟,像是要证明:“我不是妖怪,人族……我不是妖怪……”他只是,只是狼妖,能变成人形而已。 巫舟脑海里迅速过了一遍,知道这件事怕是瞒不住了,他安抚地捧着齐琅的脸:“朕知道,别出声,你不是妖怪,你只是狼妖。” 他迅速将龙袍扯下来,遮住了齐琅的脸,几乎是瞬间,原本高大的男子身形陡然一矮,变回了半人高的白狼。 众人眼睁睁瞧着这一幕,傻了眼:“……”皇上竟然养了一个妖怪。 荣王原本被压.在地上,看到这一幕也傻了眼,回过神,猛地想推开制服着他的人,被发现的胡忻令狠狠压制了下去,就听荣王哈哈大笑:“看到了吧?都看到了吧?他!不仅残暴昏庸,竟然还养了一个妖物……兴风作浪、祸害我大齐百年基业,吾大齐要亡……要亡啊……” 巫舟并未将龙袍从白狼身上扯下来,只是蹲下.身抱住了齐琅的狼身,蹲在龙椅旁,眯着眼居高临下地朝下看过去,冷笑一声:“胡少卿,给朕将他的嘴赌上。一个乱臣贼子,还敢胡言乱语,再多说一句,将他的舌.头直接拔了。” 许是巫舟的眼神太过凶残,震慑到了荣王,他真的愣住了,可下一刻,刚想说什么,被胡忻令先一步直接捂住了嘴,敲了后颈给敲晕了。 整个大殿再次沉静了下来,只是此时因为太过静,更加显得众人跪在那里瑟瑟发抖发出的牙齿上下打颤的声响,他们不敢说什么,可皇上养了一只妖物却是不争的事实。 若是一旦妖物祸上作乱,那么荣王说的话……怕是不久之后真的会成为事实。 不知谁先出声,大着胆子冒着会被皇上拉出去砍了的可能跪地死谏:“皇上……此等妖孽断不可留下,还请皇上……高台焚狼,以防妖祸。” 随着这大臣这一声,所有人对视一眼,纷纷请命:“……恳请皇上,高台焚狼,以防妖祸!” …… 随着一声声响起,整个大殿几乎此起彼伏都是这八个字。 胡忻令抬起头,看向主位上的新帝以及他身边盖着龙袍的白狼,沉默许久,并未开口,新帝给他生母亲妹报了仇,即使新帝真的要养一只妖,只要这狼妖没作恶,他并不在意。 可他一人人微言轻,这时候除了沉默,大概也没办法。 不知是不是感觉到了下方所有人对他的杀意与不善,齐琅猛地抬起爪子要将头上的龙袍给扯下来,发出一声振聋发聩的狼嚎:“嗷!” 巫舟感觉到这一声隐藏的不安与愤怒,死死抱住了齐琅,压低声音:“给朕安静点,有朕在,哪个敢动你?” 齐琅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可他不蠢,听得懂这些人说的是什么意思,他们要杀了他,烧了他……可他明明什么都没做错。 可巫舟的声音安抚了他焦躁的情绪,尤其是对方手掌一下又一下抚在他的脊背上,让齐琅渐渐安定了下来,他看不到,就听到人族再次出声,将这些人族的声音压了下去:“这件事,朕会给诸位一个交代。可齐琅是朕的狼,他的生死,还轮不到你们替朕决断!来人,将荣王一干人等压入天牢,其余人,给朕滚出皇宫,明日早朝,朕会给你们一个交代。”说罢,直接将被龙袍盖着的齐琅直接扛了起来,大步往外走。 众人面面相觑,可谁也没这个胆子敢拦。 巫舟将白狼扛到后殿,直接将狼放了下来:这厮是不是又重了? 他喘着气,回头看了眼,没有人敢跟上来,那些宫人大概都吓到了。 巫舟蹲在那里将龙袍掀开,看着齐琅猩红的狼眸,什么也没多说,捏了捏他的耳朵尖,再呼噜了一把毛,难得低下头,安抚地亲了亲他的眉心,“好了,他们说的话就这么重要?朕又没觉得有什么,朕重要还是他们重要?” 齐琅整只狼都蔫了,他没想到他们狼妖竟然被人族这么讨厌,可对上面前这人族温柔的目光,先前所有的委屈都散尽了,毫不犹豫道:“你。” “这不就得了,走,跟朕回去。”巫舟站起身,朝前走了一步,发现齐琅没跟上来,回头看了眼,挑眉。 齐琅扬起大脑袋,确定这人族眼底没有半点嫌弃,才抬起前肢跟了过去。 巫舟一路上没再说话,一人一狼就那么朝着养心殿的寝殿而去,一路上宫人还不知发生了什么,只跪地行礼。 巫舟面上淡定,心里却没这么自若,他原本想着的是自己搞定了荣王之后,想办法让齐琅这个狼妖一点点渗透给众人,是打算从多年前大齐皇室先祖开始说,虽说过了很多年了,可到底是真事,有记载,只要先将这个可能在众人心目中说一说,到时候再公布男主的身份也就水到渠成。 结果,男主竟然在今晚上突然这么变身了,始料未及,打了个他一个措手不及。 巫舟一直在脑海里喊系统,可对方不知躲哪去了根本没出现,巫舟刚刚对所有朝臣说的明日给他们一个交代,并非作伪。 既然事情成了这样,他不可能让他们将齐琅给烧了,可明日一到,怕是新帝养了一只狼妖的消息就会传遍整个皇城,除非在此之前,将齐琅的身份给公布出去。 一个普通的狼妖与一个拥有大齐先祖皇室狼血的狼妖却又是不同的。 前者是不定性可能有危险,可后者却因为与先祖一样,是先祖传下来的血脉,除非他们想要否定整个大齐皇室。 巫舟脑海里闪过当初系统说过的话,不可将男主的身份泄露出去,否则,剧情将会失控,一发不可收拾。 巫舟低着头,能感觉到身后白狼低落的情绪,他是为男主而来,所以,他不会让他有事的。 可说出男主的身份,也就同样代表着,他这个新帝……是假的。 巫舟刚走回寝殿,外面就匆匆传来禀告声:“皇上,太后娘娘来了!” 巫舟没说话,而是蹲下.身,捧着白狼的大脑袋,朝他笑了笑,温声道:“阿琅,朕带你去见一个人好不好?” ☆、第130章 降妖日常 齐琅看到人族对他笑, 原本一直焦躁的情绪暂时被安抚下来, 可他望入人族眼底,能明显感觉到他眼底有种情绪,让他产生比先前被那些人要烧掉还恐慌不安的情绪,他突然抬起前肢, 直接将人族给搂住了:“不好, 我不要见别人,我要跟你在一起。” 人族越是这么笑,他心底越慌。 他这些时日跟着人族学了不少朝堂的事,那些人族明显带着恶意,不可能就这么善了。 更何况, 那些人族眼底的恐惧怎么可能只是见一个人就消失? 巫舟愣了下, 想到这些时日齐琅对他的依赖, 抬起手落在他的脑袋上揉了揉,心却软成一团,“见她, 不影响朕陪着你。” 巫舟说了一句模棱两可的话,陪着有很多种方式, 可此刻对于简单心思的齐琅而言, 陪着就是在一起的意思, 狼眸一亮,忍不住小声嚎了起来, 却明显带着愉悦的狼嚎, 让巫舟心底涌上一股异样的情绪, 酸酸涩涩的,很快被他给强行压了下去。 “都给哀家让开!” 果然,根本不用他说什么,得到消息的太后怕是会直接闯进来,太后闯进寝殿的时候,身后跟了一群人,殿门被太后身后带来的侍卫直接踹开了,等太后看清楚殿内的情况,一双美目瞪圆了,咬着牙,恨恨看了巫舟一眼,转过头,“都给哀家退下!没有吩咐,谁敢进来,直接就地正法。” 随着太后这一声,到底是当了几十年的宫妃又当了一年的太后,气势真的爆发出来也是让人畏惧的。 宫人纷纷退下了,她带来的那些亲信迅速将整个寝殿给围了起来,随着殿门关上,太后一步步走到巫舟的面前,咬着牙,恨声道:“你向哀家讨要兵权的时候是怎么说的?你说你一定会成功,结果呢?荣王是抓了,可皇帝你知不知道在做什么?你竟然、竟然养了一直狼妖?你知不知道即使今晚你抓了荣王,他明日回过神,完全可以说是早就知道你养了这么一只明着是逼宫实则是为了整个大齐,到时候他将自己洗得干干净净的,你这个皇位!还要不要了?” “不要了。”巫舟站起身,就那么站了起来,简单的三个字,堵住了太后接下来所有的话:“什、什么?” 她还没回过神,她得知消息的时候气疯了,脑子乱糟糟的,皇帝若是出事,那么她也完了,他们许家也完了,所以她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原本是想逼着皇帝将所谓的狼妖送出宫,可突然听到这三个字,太后愣是说不出话来,他是什么意思? 而此时,她的视线忍不住朝着那个进了寝殿之后就没多看一眼的白狼看过去,望着那一身雪白的狼毛以及那双狼眸,她不知为何……突然就愣住了。 僵直着身体站在那里,她只是听了个大概,知道皇帝养了一只狼妖惹了众怒,却不知到底是什么狼妖,此刻看着这只白狼,不知为何……脑海里突然闪过不久之前跟在皇帝身后的那个男子。 那个模样与先帝……极为相似的男子。 太后浑身一哆嗦,止不住地颤.抖了起来,脑海里像是抓住了什么,却又像是没抓住,可望着却根本说不出一句话,只能颤.抖着手指着齐琅。 巫舟的视线落在太后身上,他虽然不喜这个自私自利的女人,可这次想要齐琅证明身份,对方却是不可缺少的,她是齐琅的生母,也贵为大齐太后,先帝这些年最宠爱的女人,只有她说的话……所有人才信。 巫舟一直放在齐琅头顶的手忍不住揉了一把,齐琅仰起头静静看着他,嗷呜一声,巫舟却是听清楚:“人族,你说过陪我的……”看到这女人,他感觉很不安。 巫舟朝他安抚笑了笑,让自己脸上的情绪镇定,才看向太后:“你之前不是让朕帮你寻狼子吗?他,就是你当年扔掉的狼崽。”他推了推齐琅,“去后殿变回人形,记得把衣服穿上。” 齐琅没动弹,为什么要变回来?人族到底在做什么? 巫舟动作很轻地捏了捏他软乎乎的耳朵,“不听话了?先前还说跟朕在一起,不解决了这件事怎么陪?快去。” 齐琅一听这,直起身,抖了抖浑身的毛,就去了屏风后。而太后从刚刚巫舟说出那句话就说不出话来了,浑身像是筛糠一样抖着,浑身都在颤,被巫舟突然看过来,眼泪突然就流了下来,像是终于找到了声音般,“不、不可能的……怎么可能……” 她当初生下的只是一只狼崽,怎么可能会是一只妖? 皇帝肯定是在骗她,肯定是这样的……可那与先帝长得极为相似的脸,心底一个想法在告诉她,那就是,那就是她的狼子。 巫舟也不理她,转过身走到不远处坐了下来:“即使你不来找朕,朕也是会来找你的。信不信,等下就知道了。” 几乎是说话间,齐琅已经急吼吼穿好了旧袍出来了,挤到巫舟身边,搂着巫舟的肩膀不撒手,生怕一转眼这人族就不在了。看巫舟看过来,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袍,垂着眼:“新衣服没了。” 这是人族专门今日给他做的,可没了……变回兽形之后就没了…… 他也不知怎么会突然变的,要是知道,他肯定早就躲起来了。 巫舟猜到了齐琅的想法,抬起手,拍了拍他的手臂,“以后给你做很多套。” 齐琅心情立刻就好了,结果就看到人族又站了起来,他连忙更过去,就看到这人族走到那无声哭得妆容花了的女人,泪眼婆娑地看着他,看得他更加不安,人族不会是不想养他了,想将他给这个女人吧? 巫舟却是在这时抬起手,突然当着太后的面扯开了齐琅的衣襟,露出了胸口上带着图腾,代表着是皇族子嗣的标记,清楚地暴露在太后面前。 巫舟的声音同时传来:“若你不信,可以用你那瓶药水试试,这是真的胎记,那药水无法消除。” 从看到图腾的那一刻,太后就捂着嘴,可泪水却没有停止,到了这一刻,她哪里还会不信,先帝很多年前自从对她专宠之后,后宫很久没有子嗣出世,这男子与皇帝年纪相仿,又是白狼……怕是真的是她的狼子。 她颤.抖着手,突然忍不住笑了,只是笑得有点惨,颤.抖着手上前:“哀家……不不是,我是你娘……是你娘啊……” 齐琅迅速站到了巫舟的身后,皱着眉警惕地盯着她看,不说话也不回答,只是看了眼就去看巫舟。 巫舟垂着眼,遮住了眼底的情绪:“阿琅,她真的是你的生母。你才是大齐的皇子,朕……是顶替了你的身份,才得到的这个皇位。你,才是真正的皇帝。” 巫舟抬眼,眼底已经没了任何情绪,他不知说出这句话之后男主会有什么反应,他甚至做好了男主可能会愤怒的模样,觉得他所有的一切都是在欺骗,骗了狼的感情。 太后也赶紧抹了抹眼泪,朝齐琅小心翼翼露出一个笑:“对,阿琅你才是皇帝,你过来让娘瞧瞧,你放心,娘会让皇上将皇位让给你的,以后你就是皇帝……” 齐琅的眉头越皱越紧,到了最后猛地抱着巫舟往后带了数步,警惕地盯着太后:“你不是,我也不要当皇帝……人族才是,他才是!” 大概是太过愤怒,他忍不住收紧了手臂,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浮木,将巫舟死死搂在怀里,头埋在巫舟的颈间,嗷呜一声,“人族你骗我……” 可这一声虽然愤怒,却没做什么,更多的是委屈。 巫舟原本以为齐琅怎么着也得将房顶都吼掀翻了,没想到就这样,感觉到对方收的越来越紧的手臂,突然伸.出手拍了拍:“朕没骗你,她真的是。” 巫舟抬眼看了太后一眼,却也没隐瞒当年的实情,做错了就是做错了,应该受到惩罚,齐琅接受不接受是一回事,他不打算隐瞒是另外一回事,“当年你出生之后,太后因为……” “皇帝!”太后突然慌了,“不要说,不要将当年的事告诉他。” 巫舟定定看过去:“可太后,你觉得以后若是他自己查到真相,与如今告诉他,哪个会更让他愤怒?” 太后抖着身体,突然再也撑不住太后的庄严,颓败地扶着桌子坐下来,捂住了脸。巫舟深深看她一眼:“错了就是错了,如何选择……看他。” 巫舟徐徐将当年的事毫无保留地说了出来,没有丝毫隐瞒,也没掺杂自己的情绪。 他说的时候齐琅就抱着他站在身后沉默不语,巫舟能感觉到对方的胸膛紧贴着他的后背,因为情绪的波动心脏时快时慢,他垂着眼,等终于说完了,也没回头,看不到齐琅的表情,才让他更容易说出口,告诉齐琅也是解释给太后听:“……所以,你不必担心。他们没资格烧死你,你并非他们口中的妖怪,而是正儿八经皇室血统。 之所以你出生会是以狼形出世,并非先帝与太后有问题,而是这血脉是先祖留下来的。 大齐第一任皇帝与皇后打下了这片天下,两人情比金坚,可先祖大概没想到皇后不是人,而是一只化了形的母狼,不过对方一直没说,也因为这个缘由,对方当年救了无数次先祖,先祖感激这份恩情,加上皇后早就诞下麟儿,是人形并非狼形,他一直没宣之于口,一直等先祖与先祖皇后快要过世的时候,他当着所有朝臣的面宣布了这件事,甚至有不少朝臣见证了先祖皇后化成狼形的那一幕,自然也就信了。 可当时大齐国泰民安繁华昌盛,甚至先祖皇后救过他们很多人,并未害人,所有朝臣很快接受了这件事,甚至在两人百年之后,将他们的功绩写入了大齐史记,如今就保存在宫里。不过因为之后所有人的皇子皇女都是人形,过了这么多年,都忘记了最初的这件事……先帝也并未告知太后,太后也不知,这才误以为自己生了一只狼崽……将你换掉了,换成朕。” 太后听到这也难以置信,她浑身发抖,突然悔不当初,她如果知道、知道……根本不可能…… 巫舟却是戳破了她的后悔:“可你还是做了,当年若是你不换,先帝看到之后应该会想起这件事,因为当年先祖就是怕后代会出现这种事,每一任皇帝即位的时候,都会拿到一封先祖亲笔所书的信函,讲明了那件事。只是先帝没想到你会胆大到换掉了皇家子嗣,自然也不知你做的这些。可太后,你当年既然自私换了,如今也是你该承担责任的时候了。” 太后大概是太过震惊,震惊之后听到这句话……突然就清醒了,也明白了巫舟那句“错了就是错了”的意思,对方这是想摊开了讲,让她为当初做错的事弥补,她懂了,哑着嗓子开口道:“你想……让哀家做什么?” 真的听到太后说这句话,巫舟淡定自若的面容却沉凝了下来,他垂着眼,尽量忽视搂在身上的手臂,忽视身后人的情绪,以免受到影响,他抬眼,定定望着太后:“朕想让你连夜趁着这件事明日一早传遍整个京城之前,将这件事说出去,告知所有人,齐琅是大齐正儿八经的血脉,是你所诞下的狼子。” “可……”太后想到自己做错的事,说出去,许家…… 巫舟清楚她的担心:“你放心好了,这个节骨眼,朕需要许家也需要你坐稳这个位置撑住场面。”否则,之前只是一个荣王,这消息传出去之后,怕是会有很多“荣王”来分食这块肉,之前是因为怕他这个皇帝,可一旦名不正言不顺,有太后在,有许家,还有齐琅这个正统,加上他这些时日暂时稳定下来的局势,只要齐琅之后能拿出皇子的气势坐上那个位置,就成功了一半。 “自然不会将你当年扔掉齐琅这件事说出去,如今先帝已过世,你完全可以借着先帝的由头,说当年之所以会将齐琅送出宫,是因为先帝得了一个高人的指点,待在宫里会被看作异端,对齐琅的培养不妥,交给了高人教导。齐琅如今学了很多以及朝堂的东西,足以胜任一个皇帝。而朕……你可将所有的事情都推到朕的身上,告知他们,朕只是先帝用来为齐琅护住这个位置的代替品,只是一个傀儡,为齐琅而生,他来之后……也为他而死。” “人族!”齐琅的怒吼随即传来,带着愤怒的暴躁。 巫舟回头看他,“朕还没说完,你紧张什么,这个死自然是假的,朕才不会为你死,只是假死骗去同情罢了。” 既然要做,就要趁热打铁,一举拿下。 太后这时已经听懂了巫舟的意思,“可你完全……可以说是先帝的子嗣,哀家可以给你作证,你身上还有那个图腾……” “可这个图腾是假的。”巫舟提醒她,“今晚上你只要颁布出去,有人会信,可有人自然不信,可先帝已崩,死无对证,他们却很快能想到朕这个皇帝可能是假的,你能拿到那瓶药水,他们怕是也可。” 丞相虽然被关了起来,可那是一个老狐狸,安排下去寻找,到时候逼着他证明,到时候图腾消了,依然是个死结。 “更何况,朕这些年名声不好,昏庸无能,若是到时候暴露出是假的,怕是……情况只会更糟。还不如趁着这个机会,朕用假死来震慑住所有人,国不可一日无君,朕禅位给齐琅,加上先祖一直传下来的那封解释狼妖血脉的圣旨,加上“先帝的嘱咐”,先帝崩了,死无对证,他们难道还能反驳先帝的意思?到时候,你以及许家帮他迅速在荣王以及丞相他们的人找到证据之前帮他站稳这个位置,那就不亏朕这一番牺牲。刚好,朕能借着傀儡让众人忘记朕过往的那些昏庸,觉得朕可怜……朕到时候死里脱生,留了一命,齐琅当了皇帝能将趁机封朕为太上皇。如此,危机解除了,朕也保住了。” 齐琅皱眉,眉头皱得紧紧的,却突然盯着巫舟说出了关键点:“可假死……怎么假死?人族,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巫舟听着齐琅低落带着决然的声音,心里咯噔一下,生怕这蠢东西会做傻事,“自然是这个傀儡被证明是假的之后,饮毒酒自尽,到时候由太后迅速找御医救回来,等御医确定朕的确是服毒了,你喂朕服下解毒丹,朕自然也就醒了。” “真的?可怎么可能有这么厉害的解毒丹?”齐琅死死盯着巫舟,他不要当什么皇帝,他只要人族。 巫舟却是突然笑了笑:“朕自然有办法,你想不想朕陪你?” 齐琅的视线一直落在巫舟身上,毫不迟疑:“想!” 巫舟:“那等下朕让你说什么,你就要说什么,否则……朕就不陪你了。” “不行!”齐琅将人揽得更紧了,大概怕是巫舟真的突然离开,大有将人给嵌入身体的趋势。 巫舟也没说话,他突然在脑海里喊系统:我知道你在了,给我出来。 先前系统一直不在,可能是有事,可从他开口说出男主的身份,当初系统说过一旦他说出来直接导致任务失败,那么既然是失败,肯定会有提示,系统若是知道了,不可能不出现。 可他没听到声音,说明对方可能并不打算出现。 果然,他这话说完,系统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来了:“宿主,你任务失败了,很快需要接受惩罚,且接下来的剧情将不受控制。” 巫舟:谁说我任务失败了?是你们系统出故障了。 系统顿了一番:“什么?怎么可能,本系统怎么不知?” 巫舟:身为系统却时不时缺席,你说我失败了,理由呢? 系统:“你告知了男主以及太后他的身份,会直接导致任务失败。” 巫舟:可在此之前,我已经成功完成了第一个任务。 系统:“本系统怎么不知?” 巫舟:所以我才说你们系统时不时缺席这是失责,你重复一遍第一个任务是什么? 系统不知宿主要做什么,却还是重复了一遍:“第一个任务,获得男主的信任,阻止男主黑化。” 巫舟听完之后,直接在现实里转过身,正对着齐琅,因为对方一直怕他不在将他送人双臂搂在他腰间,巫舟没能扯开对方的手臂,只能转个身面对着齐琅,于是,两人的姿势就变成了相对站着,齐琅搂着他的腰,巫舟也顾不得如今两人的姿势多么诡异,他仰起头,望着齐琅:“朕问你几个问题,你回答了,朕就一直陪着你。” 齐琅瞳仁一亮:“你问。” 巫舟开口:“你信任朕吗?觉得朕是个值得你信任永远交好的人族吗?” 齐琅几乎毫不犹豫道:“信任,这世间再也没有比人族更好的。” 巫舟满意地问出第二个问题:“那你会黑化吗?” 齐琅愣了下:“什么是黑化?” 巫舟:“你不用管,你告诉朕,你这辈子会黑化吗?” 齐琅望着人族的双目,立刻摇头:“不会。” 巫舟很满意,就着这个姿势迅速询问系统:怎么样?第一个任务,获得男主信任,男主信任我信任的不要不要的,阻止黑化,男主的确是没有黑化,也承认永远都不会黑化。我这个任务怎么不是早就完成了?至少在我说出男主的身份之前,第一个任务我已经完成了,只可惜,某些小系统啊,在其位不谋其责,时不时玩失踪,你不在,怎么告诉你完成了?可完成是事实,抵赖是没用的。 系统:“…………”还能这样? 系统听得懵逼,“你、你这是耍赖,以后男主万一黑化了呢?” 巫舟:你怎么知道以后会黑化,他说了,他不会黑化。 系统:“……”他竟无言以对。 巫舟挑眉:如何? 系统沉默良久:“本系统去问问。”他还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巫舟:连这么点小事情都不能决定,你这系统当得真够失败的啊,问什么?我就只是想要一个小奖励,你就说,成不成吧? 等系统去问,谁知道别的上级有没有这小系统好忽悠,他只是抓住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点,万一被发现了,对方咬死了,他可就惨了。 被巫舟这么一用激将法,系统吭了下,沉默了下来,才问:“你要什么奖励?” 巫舟:一枚解毒丹。 系统一听,松了口气:“就这个啊,行,本系统给你。” 巫舟挑眉,早知道就说一瓶了,不过事情出乎意料的顺利,他忍不住扬唇笑了笑。 而这落入齐琅的眼底,就成了他回答的让人族很满意,他忍不住瞅着人族的眼,鬼使神差地低下头,亲了亲人族弯起的嘴角,“我都回答了,人族是不是也该回答我……你会一直陪着我的对不对?”说出口,却忍不住带了小心翼翼。 巫舟随口道:“当然。”他是男主,他是宿主,不陪着他跑哪儿去? 齐琅一直起起伏伏的心终于安定了下来,也忍不住望着人族抿唇笑了。 太后一直在一旁看着,本来不觉得有什么,可突然看到这一幕,还有刚刚齐琅亲皇上的那一下,脑子突然嗡的炸开了,她突然想到不久之前看到齐琅脖颈的吻痕,还有那一晚她下药在外听到的声音。 之前不知道是自己的狼子还觉得皇帝是断袖如何如何,如今想起来…… 太后整个傻了眼:“……”刚相认的皇子突然就断、断袖了? ☆、第131章 降妖日常 太后傻眼地僵在那里, 脑海里闪过这些时日发生的一切,浑身忍不住抖了起来,她张嘴想说什么, 甚至有种冲动想将不远处相视而笑的两人分开, 可她已经踏出了一步,猛地清醒过来:她在做什么?就像新帝说的,她有资格吗? 尤其是望着不远处那个高大的男子眼底温柔纯粹的笑,她颓败地垂下眼,久久未言。 当年她为了自己的地位自私的选择将其抛弃,后来因为自己无法再生出别的皇子,反而因为执念生出愧疚之意, 她没从自己身上找原因,反而将这一切发泄到了那个原本无辜的孩子身上, 导致最终这一切,她是罪人, 追根溯源,这一切……何尝不是她一手造成的? 巫舟是不知太后的想法,说服了齐琅, 他这才转过身,看向面色惨然灰白的太后:“既然太后同意,那我们兵分两路,你们按照先前说的, 各自去准备。朕去金銮殿将诏书拿出来, 太后你在这段时间好好想想等下要怎么与百官解释。”他顿了顿, 眯眼去瞧太后,警告,“成败在此一举,希望太后不要让朕失望。” 太后抬眼,视线落在巫舟以及紧紧站在新帝身后的男子身上,那是她的狼子,却是时隔十八年后真正重新再见,她未曾养过他一日,反而是新帝能毫不犹豫地让出这个位置,相比新帝,她这个当娘的……太不称职。 太后垂眼,再抬眼,眼底闪过坚定:“就像你说的,做错了,是要赎罪,哀家……不会拖你的后腿。” 巫舟并不信太后,可太后、许家,以及他还有齐琅都在一条船上,即使对方有异心,也绝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做什么,过了今晚,别的就再说。 时间紧迫,太后匆匆离开去安排以及通知许家的人,而巫舟则是立刻去见了胡忻令,对方一直待在御书房外没敢离开,巫舟带着齐琅去御书房时,胡忻令的视线落在齐琅身上,神色也只是怪异了下,立刻就恢复了正常,他心里还是那句话,皇上帮他报了仇,那他这条命就是皇上的。 巫舟带着齐琅踏进御书房:“跟朕进来,有事交代与你。” 巫舟如今只信任胡忻令,这件事交给他去办,才比较稳妥放心,他虽然与太后商议好了,可难保不会再有意外出现,若是群臣不愿意,那么……他就干脆直接用胡忻令这次掌握到了兵权,直接镇压,无论如何,齐琅他推其坐上轮椅坐定了。 与其出错被荣王等人占了先机,最后一场仗怕是少不了,吃亏的还是百姓,不如做好最坏的打算。 一个时辰后,胡忻令得知了皇上告知的所有的真相之后,整个人都是恍惚的,可捏着手里的圣旨,胡忻令出了御书房,入夜的凉风一吹,他浑身抖了抖,霎时清醒了。攥紧了手里的圣旨,皇上这么信任他,他就是拼了这条命,也会完成。 他立刻开始下手去准备,将所有的将士都留在宫中待命之后,立刻拿着圣旨让人去连夜召唤所有的文武百官以及皇室子嗣宗亲全部在一个时辰内召唤进宫。 巫舟交代完了胡忻令之后,看向一直没说话的齐琅,朝他抬眼:“以后大齐就靠你了。” 齐琅张张嘴,固执道:“你说过,你会一直陪着我的。” “是是是,朕说过会陪着你,当太上皇也是陪着你不是?”巫舟抬眼落在齐琅稍微好了些的俊脸上,故意道:“还是说,你还想让朕整日批改那些奏折帮你没日没夜处理朝政?等朕当了太上皇,就有很多时间陪你了,不好?” 齐琅耳朵一动,“很多时间?陪我?” 巫舟挑眉:“自然,不过……你要是无法胜任这个位置,让朕的仇家将这个位置抢了去,那朕以后可就也要被赶出皇宫,以后就要跟你一起去流浪了,待在深山老林里,也许都没衣服蔽体,你好歹还能变成狼,可朕就……惨啊,那是真惨啊。” 齐琅一听第一个不乐意,“有我在,这是不可能的!”可想到人族这么娇弱,每日都要吃好的穿好的,想想他一起跟一堆野兽混迹的惨状,根本无法想象人族要是也落到那副境地的局面,尤其是想到人族衣不蔽体,那些野兽虎视耽耽瞧着他的人族,简直……不能忍。 于是,被忽悠进了圈套的齐琅拍着胸口大义凛然起誓:“我一定不会让他们将那个位置夺了去的。” 巫舟这才放了心,以男主这些时日表现出来的天赋,只要他愿意,还真不一定有人能拉下来,他是怕齐琅等事成之后不肯登基,这不是白费了他一番心血? 哄好了齐琅,巫舟在一个时辰后,带着所有的东西前往金銮殿,那里被通知连夜进宫的文武百官以及在京的宗亲都听说了先前生辰宴上的事,其实不是愿意来,怕皇上这么晚召唤他们进宫,不会是什么好事。 事实证明,还真不是什么好事。 巫舟坐在龙椅上,身后跟着齐琅,另外一边,则是站着胡忻令,因为大太监先前那一声,后来受到了惊吓直接还未缓过来,被巫舟将他暂时罢免了太监总管的职位。 众人站在下方,心惊胆战,尤其是想到首位上皇上身边的那只狼妖,一想到先前看到的那半人半兽的模样,强忍住才没发出牙齿上下打颤的声响。 尤其是他们来了之后,皇上却不出声,一行人就这么僵持着,让他们愈发惴惴不安。 就在朝臣忍不住开口询问时,随着一声“太后娘娘驾到”,打破了这一番沉寂,所有人迅速回头,可看到从殿门口缓缓而来的盛装女子时,都傻了眼。 自从先帝驾崩之后,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太后这般郑重的模样,尤其是一身只有太后特有的装束,整个人华贵端庄,却也带着无形的气势,让众人一颗心都提了起来。到底是在后宫专宠数十载的女人,不言不语,可端着太后的仪态施施然带着数位嬷嬷而来,众人忍不住纷纷跪地行礼。 太后并未理会他们,而是一直往前走,最后拾阶而上,在龙椅旁的贵妃榻上落座,才淡淡开口:“平身。” 众人起身也不敢往上看,却不明所以,皇上这到底要做什么?竟是连太后也请来了? 巫舟环顾一圈,将所有人的神态收入眼底,这才重新开口:“子时过了,朕就当这是第二日了,昨晚是朕的生辰宴,却发生了一件事,想必诸位有不少亲眼所见,没亲眼看到的也听说了,朕当时说过,朕翌日会给你们一个交代。那朕……此刻就给你们一个交代。” 众人诧异抬眼,莫不是……皇上真的要焚狼? “不过在给你们一个交代之前,朕倒是想先给你们讲几个故事。”巫舟身为一国之君,想讲故事,就是说书他们也不敢说半个不字,可随着新帝将第一个关于先祖皇帝与先祖皇后的故事宣之于口,他们都愣住了。 皇上要做什么?先祖的事他们自然有所耳闻,虽然过去了这么久,可坊间却将其编成了话本或者当做佳话流传,至于先祖皇后是狼妖的事,因着对方是大齐建功立业的一员,且并未做过伤害大齐子民的事,再者,当时先祖与先祖皇后已经是弥留之际,有他们的深情在前,尊重死者在后,自然没这么抵触……甚至这么多年之后一直传颂,当成一段佳话。 皇上莫不是打算用先祖的事迹来说服他们给这狼妖说情? 可那是先祖皇后,岂是一个普通的狼妖能比的? 巫舟说完之后,看他们一眼,继续道:“朕说的这些尔等应该也都有所耳闻,朕也不费话了,那么,朕在说第二个故事之前,先让诸位看一份只有历任皇帝才能看到的圣旨。想必诸位是知晓有这道圣旨的存在,只是所有人都没见过是不是?” 众人对视一眼,只能颌首。 “这道圣旨是由当年先祖皇帝所书,胡少卿,你来宣读出来。”巫舟将一份年代久远的圣旨拿出来,胡忻令立刻打开,一字一句念了出来,即使早就知晓,可真的看到这圣旨听到里面的东西,胡忻令也有些晃神,却还是撑住了这个场面。 他提前知道的都这般,更何况是下方这些朝臣,最后由一位老王爷出列,“皇上,你说了这么多,还拿出先祖的圣旨,到底想说什么?先祖皇后是狼妖是不错,可这跟这个……不人不兽的又有何关系?我们皇族血脉的确有狼妖的血统,那又如何?” 巫舟朝齐琅看了眼:“那又如何?自然有如何,因为……他就是皇族子嗣,正是先帝与太后十八年前诞下的龙子。”巫舟说到这时,直接站起身,扯下了他衣襟往下一拉,露出了上面大齐皇室特有的图腾,随着那个图腾露面,所有人都傻了眼,那个老王爷也踉跄了一下:“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太后娘娘,您当年可只生了一位皇子……如果他是,那新帝……又是谁?” 巫舟随着他这一句,也将衣襟扯下,露出了那个图腾,却没说话,而是朝着太后伸.出手:“拿来。” 太后看他一眼,眼神里闪过内疚,可还是拿了出来。 巫舟将那药水倒在了胸口的图腾上,不多时,那图腾消失不见了。 大殿上传来数道清晰可闻的倒吸气的声音,所有人都傻了眼,这超过了他们的预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图腾代表什么他们这些人都清楚,代表皇家子嗣的特征,没有图腾,那就是说新帝根本不是先帝的子嗣……也就是说,他们跪拜了这么久的新帝是个假冒的? 巫舟在这时再次开口:“你们应该很好奇,为何朕会突然站出来说这些。这就需要朕再将一个故事,而这个故事起因,那就是这封先祖留下的圣旨,他为何非要历代皇帝都要知晓这件事,一遍遍的提醒。 就是因为先祖早就预料到了,先祖皇后是狼妖,虽说后来的子嗣都是人形,可到底血脉里有狼血,不一定哪一代会生出狼形的子嗣。为了防止错杀,先祖提前写下了这封圣旨,为了以免日后会有狼子出世,反而因为不了解内情而被错杀。先帝自然也看到了,也是知道的。他没想到十八年前,他最宠爱的妃子也就是如今的太后会真的诞下一个狼子。 在先帝看来,本没有任何区别,毕竟都是自己的骨血,更何况,这是先祖皇后流下来的血脉,它代表着正直、善良、悲天悯人,相信诸位也都听说了先祖皇后的那些功绩,这天下是她陪着先祖打下来的,先祖敬她、爱她,自然为她的血脉而自豪,所以才有了这道密旨。 可生出之后,先帝却得到先祖托梦,这是他们这么多代诞下的第一个狼子,是命定的天子,只可惜,对方天赋极高却因为血脉只有在十八岁才可化作人形。在此期间,需要一个与他生辰八字相同的男婴来代替,作为傀儡,为他而生,再他归来之日……也为他而死。” 巫舟最后几个字说完,所有人都傻了眼,那种震撼让他们忘记了开口。 巫舟继续道:“而朕……就是那个傀儡,那个替代对方而生的傀儡,朕暂代这个皇位,一直在等真正的君王归来,原本这一切都在掌控之中,只可惜,三个月前,齐琅刚被提前带回,荣王却无意下了药,导致齐琅提前化形,而到了昨晚生辰宴真正应该化形的时候,却出现了紊乱,也让你们看到了这一切。” 所有人听完之后都忘记了反应,谁能告诉他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新帝是替身?这个狼妖……不,确切的是说先帝的龙种竟然才是真的? 他们想不相信,可如今太后就在这里,一直沉默不语相当于默认,如果是假的,太后怎么可能这么淡定? 巫舟算着他们消化的时间,继续道:“朕只你们不信,你们可以考一考齐琅这个真正龙子对于朝堂的把控,若是你们觉得他无法胜任,朕不会多说别的。他是由先帝派了高人专门培养,绝对不输历代皇帝。” 他这话一落,众人都像是锯嘴葫芦,没敢吭声。 可就这么僵持着也不是事,于是,由巫舟先一步交代下去胡忻令串通好的一位朝臣先开了口,拿了最近发生的朝堂之事询问齐琅。 齐琅这些时日早就被巫舟培养的足以胜任,加上两人几乎黏在一起,自然知晓,且对答如流,见解超凡脱俗,让第一次听到的巫舟也忍不住嘴角抽了抽:他努力了这么久,齐琅这家伙才学了三个月! 人比狼,气死人啊。 有这个大臣热了场子,诸位朝臣对视一眼,胆子也大了,有意为难,选了不少刁钻的问题,这先帝的皇狼子不仅答了出来,还能举一反三,让有些酸儒越听越激动,忍不住接二连三开始询问一些他们一直没能得到答案的问题。 而多亏了巫舟让下面的人弄来的那一后殿的书籍,齐琅加上能过目不忘,有天赋在,还真的都回答了上来。 到了最后,要不是巫舟听得头大,直接让人阻止,怕是这好好的公布身份的场面成了这些朝臣探讨学究的场地,巫舟嘴角抽了抽,让所有人都停了下来,瞧着还意犹未尽的大臣,明显已经没了先前的恐惧,一则是因为齐琅如今是人身,加上模样俊美,让人讨厌不起来;二则就是人与畜生的区别,人有思想,畜生只会随性而为,可一个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狼妖,加上还是皇家的血脉,还拥有高贵的先祖皇后的血脉…… 不少朝臣已经认可了齐琅这个皇狼子。 所以,等巫舟再次开口:“如今,你们还觉得齐琅只是一只普通的狼妖吗?” 有不少人摇头,他们就算是不给太后面子,有先祖的圣旨在,加上先帝如今驾崩死无对证,他们哪里敢对一个皇子说什么? 可有认可的就有反对的,只是还未等他们开口,就听到巫舟道:“吾大齐的江山,能者居之,朕知自己能力不够,可朕虽说是齐琅的替身,可也是先帝正儿八经封为皇子记录在册,即使不是真正的皇子,那也是义子。朕的存在,就是为了齐琅这个真正的皇子,谁敢再说个不字,朕第一个不认。”先礼后兵,让众人先认同一大半,另一部分不认同,行啊,那朕就武力镇压。 果然,刚有些苗头的,缩了回去。 巫舟这才抬抬手,重新坐了回去,长出一口气:“朕这次召唤你们进宫,除了以上那些,就是最后一件事。朕的存在,于情于理都比较尴尬,既然真正的皇子回来了,那么……朕这个傀儡也差不多了。胡少卿,将朕最后颁布的这道圣旨,念出来。” 胡少卿喉咙哽了下,可还是深吸一口气:“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圣旨很简单,禅位与齐琅这个真正的皇子,太后在对方能胜任大局之前,代理朝政。 众人难以置信跪地:“皇上,还望三思啊。” 可随着众人跪地,巫舟看了齐琅一眼,对上对方猩红着眼想扑过来的动作:你答应朕什么了?老实点,记得等御医看过之后再给朕服用解药。 说罢,看到齐琅被太后拉住了,这才环顾一圈四周:“朕这一生……暂代这个位置,职责所在,既然已经完成使命,国不可有两位皇帝,那就……结束这一切好了。”说罢,在众人奇怪抬头时,直接揭开早就准备好的毒瓶,一口饮尽。 随着一声声难以置信的“皇上”惊呼,巫舟朝后倒了下去,倒下的瞬间被人揽在了怀里,随即下一刻陷入了昏迷。 巫舟昏迷之前已经能想象到以后他当了太上皇,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局面,到时候不用再看那些烦人的奏折,整日吃吃喝喝,那日子…… 结果,他不久之后清醒之后,就发现自己一直在一处黑暗里,没有尽头也没有出路。 巫舟有种不祥的预感:系统你给我出来,出什么事了?我这是在哪儿? 应该不是直接跑到下一书去了,因为他醒来会不记得,可此刻却是记得的,那就是还在第七书……可怎么回事?他不是应该被喂了解毒丹之后就醒来过来?随后假装昏迷,等事情彻底尘埃落定再以太上皇的身份出现? 系统不知过了多久,声音才在脑海里响起,带了些心虚:“宿主……你如今还在大齐皇宫,只是没有肉.体,是魂魄的形式存在。” 巫舟:我死了? 系统:“没死,只是前身的那具身体出了问题,中了毒之后对你的魂魄出现了排斥,你暂时无法回去,只能先在外游荡。” 巫舟:…… 他头疼,果然是个不靠谱的系统。 系统:“宿主你放心,已经尽快修复了,最多三个月,宿主你就能重新回去了,只是暂时……委屈你了。” 巫舟担心的不是这个,想到当时喝毒时多么毅然决然多么自信啊,答应的这么痛快,这就打脸了,可如果他一直醒不来,男主那里…… 巫舟:男主呢?他怎么样? 系统这次很久才回答:“……不太好。” 巫舟头更疼了:随便给我找个肉身,想将我送过去。 系统拒绝了:“不行,若是用了别人的,就不能用前身那具,更何况,一时间找不到这么符合的人身。” 巫舟怕齐琅会做傻事:人不行,死物也行啊。 答应了那蠢东西陪着他,谁知道对方会不会…… 系统:“这倒是可以……可这不合规矩。” 巫舟:规矩重要,还是男主重要?男主要是殉情了,咱们一起玩完,反正本宿主就是等一百年,可你就……是失责,提前不告知宿主,出了事还不弥补。 系统:“…………” 系统大概是也理亏,许久,才应诺了一声,巫舟就再次陷入了昏迷。 只是昏迷前巫舟总觉得自己是不是忘记了告诉系统什么,他答应了是答应了,可死物这么多,鬼知道系统会把他的魂魄暂时屈居到哪里,他还没指定…… 结果,巫舟就醒过来了。 他醒过来的时候,这次与先前到处都是黑不同,是明亮的,不过却是灯盏发出的光,显然此刻是晚上。他则是朝前移动着,像是被人举着朝前,巫舟奇怪,仰起头,就看到一个面无表情的小太监,有点眼熟,好像是他养心殿里的小太监。 只是从他这个视角瞧着这小太监模样很是奇怪,像是被小太监捧着手,巫舟有种不祥的预感,系统这是将他的魂魄暂时打入什么东西里了? 可偏偏他看不到,只觉得是在一个托盘里。 不知过了多久,托着他的小太监终于到了养心殿寝殿门口,恭敬开口:“皇上,奴才奉了太后娘娘的命,将您之前的一件旧衣缝补好送了过来。” 只是回答他的是无声无息…… 巫舟本来听到皇上两个字松了口气,看来是成功当上皇帝了,只是随即浑身一僵,难以置信地瞪着上方,只能看到小太监低着头的脸:旧衣?什么旧衣? 他堂堂一个宿主……不会被那个蠢系统将魂魄打入了一件衣服了吧?还是被人穿过的旧衣里? 行,可真行,小系统你出来,本宿主打不死你。 系统大概心虚,死活不出来了。 小太监压根得不到任何回答,等了片许,只能无声叹息,按照太后来时的吩咐,蹲下.身,将托盘连带着那件旧衣放了下来。 随后确定皇上不会将殿门打开,才带着一行人离开了。 巫舟躺在托盘里,望着小太监等人离开,生无可恋,再望了望门,系统可真够好,他说变回死物来暂时陪男主,可没说变成这么一件破衣服,衣服也就算了,好歹是龙袍啊,他能直接见到男主,结果,他成了一件对方压根不要的旧衣服,还隔了一道门。 巫舟头疼,气得渐渐涨了起来,而随着他情绪的欺负,那原本静悄悄躺在托盘上的衣服哗啦一下起来了,巫舟视线陡然拔高,愣了下,低头一看,真的起来了,看来这虽然是衣服也不是真的没用,他努力控制着衣服,朝着殿门撞过去,结果根本撞不开。 巫舟撞了几下,无声无息的,反倒是软塌塌的衣服撞得衣服疼,他绕了一圈,突然低头,看到那个托盘,用衣服缠住托盘,努力盘着门边,往上爬,到了高处,松开衣服的衣袖,顿时托盘啪嗒一下摔在了地上,碎成了几块。 巫舟重新卷住其中一个尖端,就开始朝着窗棂的缝隙往里钻,想钻开一个洞。 而另一边,殿门外的动静仿佛丝毫影响不到龙榻上躺着的两个人,齐琅人形躺在“巫舟”的身边,像是陷入了自己的意识里,对外界的一切像是根本听不到,他就那么躺在一边,紧紧抱着人,睁着眼,空洞的眼神里没有任何光,就那么躺着,不动也不说话。 一直不知过了多久,像是到了某个时辰,齐琅像是身体自动有了动作一般,嘴里喃喃自语,看着“巫舟”温柔地笑笑:“人族你看,到你沐浴的时辰了,我抱你去沐浴好不好?你好好睡一觉,明天就醒来陪我好不好?你答应了?我就知道你肯定不会骗我的,说陪我肯定就会一直陪着我的对不对……” 男子絮絮叨叨地说着,动作机械般从床榻上起来,赤脚站在一边,弯下腰眼神专注地落在昏迷不醒的人族身上,在他额头亲了亲,将人拦腰抱起,就朝着后殿一步步走去。 动作一步接着一步,像是演练了无数遍,又或者只是出于本能的习惯。 直到他抱着人踏入后殿,对殿门口传来的声响像是丝毫没有察觉般,或者听到了,只是大脑对这些全部无意识屏蔽了。 而另一边,巫舟这件衣服精用了吃奶的力气才将窗棂凿开了一个口子,将碎木棍伸进.去,凿开了里面的门栓,可也划破了,不过衣服不会流血,就是巫舟感觉到疼,抖掉身上的木屑,巫舟嗖的一下蹿了进.去。 如果此刻寝殿有人的话,大概会看到一件软塌塌的衣服就那么直了起来,像是有人支撑着一样,到处哧溜哧溜乱晃着。 巫舟先去了龙榻,不仅没看到齐琅连他自己的肉身也没看到,可当时小太监的模样的确是在寝殿里,不在这里,那就是在后殿了。 于是,巫·衣服精·舟就朝着后殿哧溜过去了,好在这次后殿的殿门没关上,他从打开的门缝挤了进.去,可等挤进.去探出半截衣服一看,就差点炸了。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不远处浴池岸边,他的肉身躺在那里,齐琅这个蠢狼就坐在身侧,此刻正低着头剥他的衣服,已经剥得光溜溜的了。 巫舟没想到他不过是昏迷了一下,齐琅这臭不要脸的不是人的,连昏迷的人族都不放过! 他嘭的张开了,就朝着齐琅冲了过去。 ☆、第132章 降妖日常 齐琅双眼低垂着, 视线一直都落在身侧平躺着无声无息的人族, 如果仔细看的话, 会发现他的状态并不太对,像是陷入了自己的思绪里,眼底除了面前的人族,一切都像是虚假的,除了面前的,才是唯一能让他情绪产生波动的。 他将衣袍从人族身上剥掉, 望着近乎完美的人族, 眼底却流露出更加温柔却也更怪异的光:“人族你看, 我将你的衣服给脱掉了, 我就要给你沐浴了,以前你也是给我洗的,可那时候我刚到这宫里, 什么都不会, 我当时还是狼, 浑身毛茸茸的, 人族你最欢喜的,就是我这一身……也最不欢喜我亲近你, 可现在我都将你衣服剥掉了,人族你不生气吗?起来打我好不好?你怎么揍,只要你能醒过来……” 他说这话的时候, 手掌忍不住落在人族的脸上, 指腹轻柔地将他额边的一缕墨发给挥开, 视线从上往下,对方依然没任何动静。 像是睡着了,可只有齐琅知道,他等了好久了,他都没有醒。 就在齐琅垂下眼,眼底终于再次空洞了下来,想要将人抱起时,突然眼前乍然一暗,不知何物动作太快陡然出现,他的动作原本就迟钝了很多,等回过神时,就看到一件不知从何处蹿出来的旧衣服,就那么搭在了人族的重点位置。 齐琅的意识还未从自己的世界里剥离,就那么愣愣盯着,还未等他有下一步的动作,那件冒出来的旧衣服嗖地从一堆软塌塌上伸.出一只衣袖,啪嗒一下,搭在了上半身露出的赤果胸膛上。 齐琅:“…………”他饶是脑子这些时日再昏沉,这会儿也察觉到不对劲了。 巫舟本来还以为自己都为了这蠢狼昏迷了,这蠢狼能不跟伺.候祖宗一样对他恭恭敬敬的,结果这臭不要脸的,说剥了他衣服就剥了。 他急吼吼冲过来,冲得太快,到了地方衣服就撑不住了,直接哗啦一下,全部都盖在了巫舟这肉身的下半身。 他努力撑起一片衣襟向上看过去,就对上齐琅还直勾勾盯着他白皙赤果的胸口的模样,那垂.涎三尺的样子……失误了,他这妥妥是引狼入室啊。 都不知自己这昏迷了多久了,指不定这个禽.兽都下手了。 想到这,巫舟努力伸.出一只衣袖,将胸膛也给挡住了,若不是他实在没力气了,露出的一双修长的长腿也给盖住了,一点都不给他看。 不是人!太禽.兽了!连个昏迷的都不放过。 等该遮的都遮住了,巫舟这口气才顺了,望着终于将脸僵硬地转到他这里来的齐琅,巫舟将另一只袖子伸.出来,努力撑起破衣服,啪嗒一下,照着齐琅的脑袋挥了一巴掌:大胆,朕岂是你随便说剥就剥的? 齐琅被打了一下,还没什么反应,他低着头,眼神空洞地落在那突然冒出来的破衣服,对方就那么遮住了人族的身体,这还不算,这衣服像是成精了一样,竟是像人一样无风无线抬了起来,仰起的衣袂,像是有个人在支撑着一样,随着兜头的一巴掌,熟悉的感觉随即铺天盖地下来…… 齐琅突然就想到人族能与兽类交流的能力,再望着眼前这怕是成了精的破衣服,意识到什么,抑制不住地就那么低低笑了起来,沙哑的嗓子在空寂的后殿,格外的诡异。 巫舟本来在气头上,打了之后就后悔了,瘦了,以前他养着的时候都肉啊,狼形的时候也肉呼呼的,可这脸都瘦的要脱了形了,都不俊了…… 结果,还没等巫舟感慨完,就看到齐琅这蠢狼就那么笑了起来。 巫舟心想:完了,打傻了。 可再去瞧,看着齐琅笑着笑着红了的眼眶,还有那难以抑制颤.抖的身体,明明那么大块头,此刻佝偻着背,俯身靠得近近的,红着眼憔悴的模样,看得巫舟心一疼,原本还搭在胸膛上的衣袖,就这么不自觉地伸了回来,连带着两只都抬了起来,摸了摸齐琅瘦削的脸:蠢东西,他都说了他会回来的,竟然把自己搞成这样。 可嘀咕虽然嘀咕了,空荡荡的衣袖忍不住摩挲着齐琅的脸,努力撑起来,虚空地用两个空荡荡的衣袖抱了抱齐琅,还蹭了蹭,即使知道齐琅听不到,还是在心底道:答应你的,朕做到了。阿琅,我回来了…… 明明眼前的一切太过诡异,甚至可以说让人毛骨悚然。 一件空荡荡的衣服就那么无风自动,像是人一样竟然还能展开衣袖将他搂住了,衣服凉凉的,可齐琅却从未像此刻这般感激,他猛地搂住了那件空荡荡的衣服,按在了胸口上:“是不是你?人族,是不是你回来了?” 巫舟原本正感慨不已,没想到没了他齐琅这蠢狼混的这么惨,把自己搞的惨兮兮的,刚想再抬起衣袖摸两下狼头,结果,突然呼吸一紧,像是被人遏制住了喉咙,喘不过起来了。 巫舟被死死摁在齐琅怀里,猛地抬起衣袖,将狼脑袋给扯开了:一上来就杀衣服,谁、谁给你的勇气?敢这么对朕! 齐琅还沉浸在失而复得的情绪中,突然就被扯开了,他这些时日几乎没好好吃上一顿完整的饭,饿得瘦了一大圈,自然也没什么力气,先前抱着人族也全凭着一股毅力,这会儿没注意还真被扯开了。 加上他就坐在池边,直接往后一仰,掉进了水里。 随着噗通一声,被水一激,瞬间清醒过来,浮出水面,就看到那件破衣服此刻撑起来,两只衣袖捂着衣襟的位置,像是抽了羊癫疯,四处乱晃,像是憋了气。 他想到自己刚刚的举动,呆住了:他是不是……刚刚干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巫舟晃荡了两下,将衣服给撑开了,才觉得自己这衣服精又活过来了,抖抖抖将褶皱抖开,神清气爽,抬起头,凶狠地看向罪魁祸首,结果就看到齐琅那蠢东西像是落水狼一样呆呆浮在水里,那傻模样趁着那张憔悴的脸,真是可怜。 尤其是墨发黑漆漆的搭在憔悴的脸上,更是鲜明对比,惨的巫舟那股子气消了:算了,都这么惨了,他也不好再动手了。 于是,抖完了重新舒坦了的巫舟,勉强伸.出一只衣角:还不起来? 齐琅瞧着伸到面前的衣袖,眼圈更红了,果然是他的人族……虽然成精了,可对他还是这么好。 脑子秀逗的衣服精,加上一个被感动的神情恍惚的齐琅,就这么伸.出了手…… …… 一炷香后,巫舟抖抖抖地伸开衣袖,被诚惶诚恐的齐琅小心翼翼捧着在火上烤,可怕湿衣服就这么被火点了,齐琅没敢离火堆太近。 烤一会儿,忍不住心虚地去看那件抖抖抖的湿衣服,小声道:“人族,对不起……” 巫舟此刻要是还在他的肉身里,肯定要翻一个史无前例的大白眼给这蠢东西,冷啊,抖抖抖,冷啊,真特么冷啊。 他当时到底哪根筋抽了要去伸手拉这蠢东西的,想到当时对方红着眼的可怜样盯着他,巫舟就有种罪恶感。 可这感觉也就持续了那么一眨眼。 因为下一刻,他就被齐琅拉着衣袖给拽紧了水里。 随着衣服被扯到水里的那一瞬,巫舟压根没回过神,他湿漉漉地大张着趴在水面上,还是用漂的,他难以置信地仰起头,就对上齐琅也难以置信的眼,下一刻,他就打了个喷嚏,衣服本来就浸了水,结果,他这一下抖动,彻底抖了下去,也湿了个彻底。 所以,巫舟听到齐琅那句对不起,继续抖抖抖地甩着身上的水珠,对不起有用,朕还用在这抖?他望着离自己远远的暖炉,忍不住将两只衣袖并在一起,搓了搓。 齐琅看巫舟不理他,耷拉着脑袋,更蔫了,“要不,还是让人弄个大火堆进来吧?” 巫舟嗖的转过身,一只衣袖抬起来,指着他:然后把他烧了吗? 他不信齐琅这蠢狼了,太蠢了,万一真的将他烧了,撒把香料…… 巫舟看齐琅黯淡下来的眼神,觉得是不是太严厉了,刚想说什么,突然就看到齐琅突然将他从火堆旁放下来,小心翼翼放到一旁,然后,就当着衣服的面开始解衣服。 巫舟目瞪口呆:连一件衣服都不放过,这是得有多禽.兽啊。 巫舟回过神,齐琅已经将自己给剥干净了,他迅速扑过去,挡住了:要不要脸啊? 结果,他刚扑过去,就看到齐琅直接将整件衣服摊平在身上,然后重新将衣服穿上了,开始继续烤了起来。 只是因为隔了一层,没了火烤的炙热,反而暖烘烘的,加上贴着齐琅的人身,对方这是打算用体温帮他这衣服御寒? 巫舟只露出一片衣襟的衣服努力从他怀里挣扎出来,仰起头,就对上齐琅小心翼翼的眼神:“这样是不是就好一些了?” 巫舟:……好个鬼! 他怎么觉得这么……这么奇怪! 这种感觉就像是他光秃秃的被另一个光秃秃的抱着,结果,这蠢东西还穿了衣服…… 巫舟努力将自己从对方身上挣扎出来,却被按住了,头顶上方传来齐琅压低低低的声音:“人族,会生病的。” 巫舟:完了,这蠢东西没了他果然傻了,你特么见过一件衣服会病?咋的,再拿碗药浇衣服一个透心热? 齐琅说完之后,瞧着破衣服伸.出一只衣袖抚着衣襟的模样,慢了半拍回过神,却是突然忍不住笑了,只是这一次不如先前眼底完全都是晦暗的空洞,完全是温情的笑意溢满眼底,让不经意瞧见的巫舟看到了,忍不住抬起衣袖啪嗒盖住了他的脸:笑什么?太蠢了。 可他却是没发现自己的心情也上扬起来。 想了想,的确是太冷了,齐琅这家伙是狼妖,他如今是衣服,还真不确定在系统将他的魂魄给送回肉身之前会不会出问题,还是不瞎折腾了。 他伸.出衣袖指了指不远处的文房四宝,先前为了让齐琅学东西,在寝殿放了不少。 巫舟努力伸.出衣袖,卷着笔写了字,让齐琅去用膳,将朕坐稳的江山再给整没了,他以后还怎么当太上皇? 齐琅原本还担心,可望着自己摇摇谷欠坠的身体,听话地应了。 只是在去喊小太监之前,齐琅却去了龙榻前,先前因为巫舟落水,他只能匆匆将巫舟的肉身被抱回龙榻就开始给衣服烤火,没来得及穿衣服。 此刻却是到了床榻前,掀开锦被,拿过锦袍开始穿。 巫舟猝不及防看到自己赤条条的,蓦地抬起衣袖,遮住了齐琅的眼睛。 齐琅不知到底多习惯了,竟然看不到也丝毫不影响,结果,巫舟看了几眼,觉得……看不到上手摸,特么,怎么觉得自己更亏了? 于是,决定眼不见心不烦的巫舟,干脆扭过头不去看了。 齐琅眼睛重新看到了,低着头,瞧着诡异的旧衣服,嘴角却忍不住弯了起来。 而一炷香后,整个养心殿重新热闹了起来。 他们登基十日,却已经闭门不见几日的皇上突然开口要用膳了,不仅如此,还让人准备了冬日用的暖炉都搬到了养心殿。 众人虽然觉得奇怪,却不敢说什么,立刻有人将早就备着的御膳赶紧都端了进来。 也有人去禀告太后。 只是等膳食上齐了,齐琅将所有人又赶出去了。 众人出去之后,才总觉得哪里奇怪,对了,殿门怎么坏了?刚刚还好好的呢? 等大殿只剩下齐琅一个,他将暖炉一个个都搬到了膳桌前,顿时巫舟觉得如同沐浴着日光,暖洋洋的,整件破衣服都懒散了,伸.出一只衣袖抖抖抖,这摸.摸那摸.摸,从这个角度觉得一切都这么新奇。 尤其是衣服很快被蒸干了,让他勉强认同了齐琅的举动,催促齐琅赶紧用膳。 齐琅这会儿确定人族回来了,也恢复了精气神,虽然不知为何人族好好的怎么会成了一件衣服,却没多问,人族想告诉他时就会说了。 他已经多日未正常进膳,就端了一碗粥过来喝。 巫舟嗅到了香气,将两只衣袖都伸了出来,巴巴瞧着,香气太勾人了,他忍不住伸.出衣袖的衣角想探进粥碗里,被一直注意着他这边的齐琅残忍地摁住了。 巫舟:………… 头顶上方传来齐琅噙着笑意的声音:“仔细又湿了。” 巫舟:道理他都懂,但是多说一个衣袖有多难? 太后是在齐琅用膳到一半的时候就匆匆赶过来的,齐琅听到殿外传来太后的声音,并未回答,就在太后急得不行要闯进来时,齐琅终于开了口:“我很好,你回吧。他帮我守住的大齐江山,我已经会帮他坐稳。” 齐琅说这些的时候一直低着头,瞧着那耷拉着软塌塌的衣服,不知是不是睡着了,无声无息的,他忍不住眼神放得更加轻柔。 外殿太后听到这句话,沉默了许久,才哑着嗓子应了:“阿琅,母后……”她似乎想说什么,可最终千言万语都在无尽中,至少,对方还肯与她说话,这就好了这就好了,这是她的报应。 巫舟的确是睡着了,他先前凿门用了不少力气,不过他也没睡多久,还没适应这个衣服,一清醒,抖着衣服就起来了,结果就对上了齐琅的脸。 对方一双眼睁着,瞧见他的动作,弯唇笑了笑:“醒了?” 巫舟抖了抖,果然不愧是狼妖,这够镇定的,要是他看到大半夜的一件衣服自己起来了,吓都吓死了。 不过等他看清楚自己此刻正趴在齐琅赤果的胸膛上,就顾不上想别的了,低下头,看到对方好在还知道穿里裤,伸.出衣袖,捏了捏他的脸,结果因为最近瘦了,没肉了,忍不住心软了:哎,还是毛茸茸好啊。 像是明白巫舟的心思,齐琅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直勾勾的:“等你回到肉身,我就变回狼,给你摸。” 巫舟:明明这时候也能变的。 齐琅却是突然小心翼翼抱着衣服往上拉了拉:“手感不好。” 巫·衣服精·舟抖了抖衣服:咋?你秃了? 本来只是觉得自己瘦了毛色不光泽的齐琅不知为何,精准地捕捉到歪了一下的衣服的精髓:“…………” 于是,心情极好的齐琅默默看了衣服一眼,突然道:“人族,这衣服有点眼熟,似乎是生辰宴那日,你专门给我做的,因为当时突然变回狼身坏了。我都不知跑到哪里去了,你……不仅变成了我穿过的这件旧衣服,莫非……是想通过这件衣服表达对我的情意?” 巫舟:………… 齐琅望着衣服,弯唇笑笑:“默认了?” 巫舟:仗着朕不会说话,反了是吧? 可望着齐琅噙着笑意溢满情意的双眸,巫舟突然不知说什么,一颗心莫名酥酥.麻麻的,衣服扯了下,钻进一边的肉身旁边,不理他了。 只是一边的衣袖却是连他自己都没发现翘了起来。 齐琅的视线追随衣服而去,瞥见衣服的小动作,瞳仁灼灼发亮,一颗心被熨帖的无法抑制,越瞧越觉得欢喜,忍不住凑上前,在衣服上亲了一口。 觉得不够,又亲了几口。 而突然就被亲了巫舟,难以置信转过去:连衣服都下得去口,不是人啊不是人。 齐琅挑眉:“要不……我亲你的肉身?” 巫舟迅速抬起衣袖遮住了:不行。 齐琅继续笑。 巫舟被他笑得浑身也暖洋洋的,心想,肯定是寝殿里太热了,最后,勉强伸.出一只衣袖:算了算了,给你亲个袖子好了。 齐琅眼底的笑意更浓了…… 接下来的时日,巫舟老老实实在寝殿里当他的衣服,也知道他已经昏迷了十日了,刚开始的时候,御医看过之后,说活下来的可能性不多,齐琅将御医轰走了。 给他喂了解药之后,满怀期待地等着,可等了一日,他没醒。 第二日,他依然没醒。 第三日,他依然没醒过来。 可国不可一日无君,虽然满朝文武觉得新帝这说喝药就喝药太过不把大齐当回事,可想到对方竟然只是一个傀儡,也难怪当了皇帝之后这般昏庸,这是在无形反抗吧?想想还挺可怜的,这么一想,觉得既然是先帝的龙子,正儿八经的皇子,先祖都特意下了圣旨,加上齐琅文韬武略样样精通,不变成狼形的时候,简直就是最完美的皇帝人选。 加上翌日胡忻令按照巫舟提前吩咐下来的,在京中百姓醒来之前,将早就连夜赶制的话本给散布了出去,将齐琅这只狼妖多么可怜可怜,忍辱负重为了大齐学了一身的本领,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报效大齐。 顺便还将先祖与先祖皇后的事迹添油加醋宣传了一番,这还不够,为了突出齐琅,将先帝与冬妃也就是如今的太后也美化了一番。 尤其是太后为了不惊吓到朝臣与百姓,将还是幼狼的狼子送给高人修习,甚至后来即使接回来为了不被发现,还上演了一场擒狼记,这才将齐琅接进了宫。 话本由胡忻令亲自来书写,他以前没当官之前,就是说书的,写出来感人肺腑,直接把刚醒来的百姓看完就感动哭了。 等荣王以及丞相的人回过神打算抹黑的时候,发现已经来不及了。 于是百姓都认同了,满朝文武也找不到更合适的人选,就这么懵逼着恭迎新帝上位了,而齐琅则是直接封了昏迷不醒大概这辈子都可能醒不过来的上一任皇上为太上皇。 齐琅若非答应了巫舟,怕是根本不会去登基,只想陪着人族,人族答应他会醒来的…… 他浑浑噩噩登基了。 可第四天、第五天……人族依然没醒。 等到第七日,知道人族可能真的不会再醒过来时,齐琅将寝殿关了,不许任何人进来,就这么陪着人族,一直就这么等了下去。 而直到第十日……巫舟的魂魄暂居的破衣服就这么过来了。 巫舟搞清楚一切之后,再瞧着齐琅这蠢狼更不忍心了,也知道对方当时剥肉身衣服只是为了沐浴而不是占便宜,巫舟得知的时候,觉得他这衣服太污了。 内疚之下,想了想,总不能就这么肉身躺三个月吧?都臭了。 于是,就默认齐琅给肉身沐浴了,不过,为了防止齐琅动手动脚,他每晚就趴在齐琅搬过来的软榻上,就那么一件衣服盯着看。 齐琅目不斜视,只是边洗边看一眼衣服,笑得很是温柔,只是巫舟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这厮看过来的目光,他不像是盯着一件衣服,更像是一块肉。 还是香喷喷的肉。 巫舟每晚都这么瞧着齐琅给他的肉身沐浴,不知是不是看习惯了,等某晚巫舟趴在那里继续盯着看的时候,只觉得眼前一晃,等他再睁开眼时,就感觉不太对劲。 他垂着眼,就看到一只大掌在他后背上搓着,大概是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巫舟反射性说了句:“往左边再搓搓,你这手劲儿不行啊。” 说完,他意识到什么,抬头迅速看了眼不远处岸上的那件静悄悄的破衣服,再回过头,就对上齐琅也呆呆的目光,可下一刻,就看到某个回过神的狼,此刻眸光大盛,直勾勾盯着他,哑声挑眉:“……不行?” 巫舟:“…………” ☆、第133章 脱下女装孤登基 巫舟是很清楚不行两个字对一个男人尊严的质疑, 否则刚穿来那会儿他也不至于忽悠小系统非要给他将不举给整好了。 即使当时没啥想法,可行不行, 事关他作为男性的雄风。 所以听到齐琅朝着他意味深长笑着反问那两个字时, 巫舟莫名抖了抖,就觉得齐琅的手掌与此同时落在了他左边的肩头。 巫舟反射性地要跑,被揽着腰给扯了回来, 巫舟这身体躺了这么久,软绵绵的没什么力气,就在巫舟觉得自己此刻就是那砧板上的鱼肉,等待被这头蠢狼拆吃入腹的时候, 发现对方竟然真的只是给他搓背的时候, 巫舟疑惑的眼神瞥了过去。 齐琅挑眉:“有问题?” 巫舟迅速摇头:“……没问题。”这时候点头才是傻子, 不过, 齐琅有这么听话?这么规矩? 事实证明巫舟被打脸了, 沐浴之后,齐琅抱着他上了岸,不仅尽心尽责给他擦干身体, 穿好衣袍, 随后,更是贴心地将他放在龙榻上,随后出去喊人准备清淡的膳食并召唤御医, 通传下去:太上皇醒了。 巫舟接下来的几日, 受到了从身心到胃无微不至的关怀, 每日除了御医三次诊断以及各类珍馐养生的药膳之外, 还有齐琅这个皇帝贴心的按摩外加亲自搀扶着去御花园散布散心。 渐渐的整个宫里从最初太上皇苏醒到看到皇上对太上皇这般关心,忍不住感慨,头一次见到不是兄弟更胜兄弟的了。 巫舟原本以为齐琅肯定会忍不住动手动脚,可几日下来,除了每晚贴心的按摩躺的僵了的肌肉之外,齐琅老实地像是真的只是将他当成太上皇敬重。 巫舟渐渐安下心,这几日因为睡得好吃得好,很快身体就养了回来,加上他体内的毒素早就清了,也没留下任何后遗症,除了最开始魂魄不能重新融合之外,之后巫舟在养心殿里过得如鱼得水,只是他总觉得似乎忘记了什么。 于是,等巫舟养得细皮嫩肉面色红润精神头十足的某晚,巫舟先一步沐浴之后回到龙榻,躺着正打算抱着锦被舒坦入眠,等了片许,齐琅也洗漱回来,不过,这次不像是往日那般上榻歇了,而是站在他面前,朝着他边解龙袍边笑。 巫舟眯开一条眼缝:“你那什么表情?” 齐琅扬唇笑了笑:“饿久了眼睛都绿了狼打算吃肉前的表情。” 巫舟:“……”他慢半拍反应过来,突然意识到,特么,这蠢东西不是不打算吃,这是打算养肥了养结实了更好下口啊。 …… 巫舟翌日日上三竿才醒来,他趴在那里,揉着自己的腰觉得这蠢东西太不要脸了,于是趁着齐琅与朝臣商议大事的时候,终于想起来他如今都是太上皇了,住什么养心殿,该是弄个宫殿养养了啊,于是,巫舟拿来皇宫的地图,直接选了离养心殿最远的一处,包袱款款就跑了。 等齐琅终于将一众朝臣应付完,一出御书房就被禀告太上皇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宫殿,搬出养心殿了。 齐琅闻言笑了笑,径直回了御书房,让太监搬了一堆奏折就去了巫舟刚给自己找的地儿,不过因为刚住进来,还不怎么习惯,总觉得到处都瞧着不顺眼,不过揉着腰,想想还是忍忍好了。 等齐琅到的时候,巫舟直接将人赶走了,可这样就认输就不是齐琅了,他直接找人搬了个桌子,在巫舟的寝殿外开始批改奏折了。 巫舟本来关着寝殿补觉,醒来听说这厮连见朝臣都在他的宫殿见,美其名是还不太了解,怕出错,所以要时不时请教太上皇,因着有些远,怕耽误了,干脆就直接在这里,省了来回的时辰。 众朝臣完全没想到他们来这里也是浪费时间啊,可一听新帝竟然这么用功,感动的一塌糊涂,觉得太上皇这宫殿是不是远了点?所以,隔日就有人请命给太上皇换一个更近一些的宫殿。 齐琅大手一挥就准了,巫舟拿到圣旨的时候直接往一边一扔,他下他的旨,他睡他的宫殿。 结果,等晚上巫舟挥退了所有人,正打算安寝的时候,殿门外传来刺啦刺啦的声响,像是什么东西在挠门,声音不大,却也不容易让人忽视。 巫舟眯眼,没动,不用看就知道是谁。 殿门外这时传来小声的“嗷呜”声,伴随着爪子轻挠门扉的声响,不时加几句能听懂的兽语:“人族,你的阿琅到了,快把门开开……” “毛茸茸的,洗得白白香香的,抱着软乎乎的,真的不考虑开一下吗?” “人族,你的阿琅要冻病了,殿外好冷。” “人族、人族、人族……” “……” 聒噪的声音传来,巫舟干脆堵住了耳朵,可脑海里却忍不住闪过毛茸茸的触感,他忍不住瞪圆了眼:太卑鄙了,竟然拿毛茸茸的狼毛诱.惑他,岂有此理! 可他能怎么办?抓心挠肺的巫舟最终忍无可忍,将殿门打开,望着殿门口蹲着的白狼,看到他,扬起前爪,挥了挥:“人族,我来给你暖被窝了。” 巫舟对上齐琅的狼眸,对方可怜兮兮抬起爪爪,嗷呜一声,巫舟觉得自己心甘都酥了,默默让开身,他能怎么办?谁让他自己也心甘情愿呢…… …… 大齐的朝臣发现他们的新帝与太上皇的感情真是越来越好了,刚开始还是一人一个宫殿,后来太上皇干脆重新搬回了养心殿,听说是因为皇上有些问题还需要每日请教太上皇,但耽搁太晚又怕影响太上皇的歇息,干脆就住一起了。 他们其实觉得挺奇怪的,明明太上皇当初昏迷的时候,皇上也处理的很好啊? 可止不住有人给出了解释,也许是皇上觉得自己做得不够,想更精进一步,这么明智为国为民的皇上,他们不能拖皇上的后腿。 于是,接下来的五年,随着皇上与太上皇的努力,大齐开创了大齐史诗上的繁盛,唯一可惜的就是皇上与太上皇都以年纪尚轻为由不愿纳妃。 刚开始五年还好说,可等第十年的时候,众人坐不住了,可递上去选秀的折子再次被拒了,众人只能询问太后,结果,太后直接来了句,皇上与太上皇开心就好,不急,如果以后没有子嗣可以从宗族那里选。 所有人都惊呆了,太后这么开明的吗?都不催婚的吗? 他们只能再次歇了念头,等到第二十年的时候,又有人询问了,结果,依然是这个答案,甚至皇上真的开始从宗族的子嗣里挑选储君人选。渐渐的,不知何时有消息流传,说是太上皇当年还是皇上的时候,其实是不举的,说不定……皇上也是,所以不是皇上与太上皇不想,是两人有心无力。 这消息一出,众人默默觉得可能性很大,也不敢提了,生怕戳了皇上与太上皇的伤心处。 巫舟得知传闻的时候,笑了一个时辰,然后乐极生悲,被压着“教训”了半日。 巫舟一直陪着齐琅当了四十年的太上皇,两人是一起崩的,当时太后还在,得知的时候,手里捻着的佛珠断了,她许久才起身,下了最后一道凤旨,将两人合葬。 众人对这个决定很是不解,可这些年,他们其实隐隐约约也猜到了什么,可这么多年了,一直无人戳破,而真相也随着两位长埋于土,再无从可知。 …… 巫舟不知自己沉睡了多久,他再次从昏睡中醒来时,觉得自己像是沉入在海底,无法呼吸,他喘着气,突然猛地破开水面,同时睁开了眼,也看清楚了面前的一切。 他垂着眼,看到自己此刻正坐在一个布满了水的浴桶里,他刚刚所谓的无法呼吸,只是前身将头埋入了桶里,导致窒息。 巫舟皱眉,与此同时,一大段关于十二书以及系统的对话,还有那些属于前身的记忆涌入脑海里,也正是第八书这具身体拥有的。 他如今所处的这是第八书,是个唤作大仲国的地方,前身仲八舟是如今这大仲国老皇帝的第八子,只是生母身份低微,是个宫女,被老皇帝无意间宠幸了,诞下一子,本来能母凭子贵,却难产死了,留下前身一个不受宠的皇子过得很惨。 老皇帝子嗣众多,根本不在意这么一个皇子,甚至都没记得给取名,宫人也就一直八皇子八皇子的喊着,直到后来前身被异姓王桂王无意间帮了一次,发现这八皇子天分极高,是个练武的奇才,他也即将前往边境,前身也想摆脱面前的局势,就求桂王带他离开皇宫。 桂王看他可怜也就应了,去求了老皇帝,这时候老皇帝才想起来还有这么一个忽视的皇子,也没当回事,可既然桂王提了,随意给取了个名字,上了族谱,也就被桂王带走了。 八皇子这一去就是十年,再回来时,一改当年小可怜的形象,成了手握兵权的残暴皇子,狠戾、毒辣、手段残忍,很多不好的流言随着对方回京四起,人人畏惧害怕,却也无人敢惹。 老皇帝从前身回京之后,因为对方如今立了不少功,虽然名声不好,还是封了王,也改了个稍微好一些的名字,只是众人还是习惯八王爷八王爷的喊着,只是回京两年,八王爷避而不见,外界只流传着对方阴险毒辣的传闻,却不见其人。 巫舟揉了揉眉心,接受了前身的记忆,却觉得这前身这过往二十年,还真不是一般的惨。 外界那些传闻根本都是假的,一切不过是桂王造成的假象,也是为了将一切推到前身身上,来隐瞒自己的不臣之心,伺机积蓄能力,从而谋反篡位。 前身在宫里待了八年,桂王看出前身的天分,故意利用前身,让他求自己带他走,之后在军营十年,桂王找了专人培养前身,让他学了一身的功夫,也成了他麾下最勇猛的将士,为他立了不少战功,博得了不少百姓的称赞。 因着“救命”的恩情,前身一直以为桂王是个好人,对他言听计从,甚至被哄着接受那些明明是桂王所作他也心甘情愿接受了那些所谓“心狠手辣残暴”的事,甚至所谓的手握重兵,也不过是桂王为了让老皇帝安心怕自己大权在握产生怀疑,而故意为之。 前身十八岁回京,这两年回来之后,才算是真正看清楚桂王的真面目,可他早就被桂王捏得死死的,甚至无法反抗,一直被桂王喂毒,早就无法摆脱桂王。 可看着桂王私下里做得那些借着他名头干的伤天害理的事,他内心煎熬,终于撑不住了,加上这些时日故意没有服所谓的解药,导致经脉紊乱,所有的内力武功都被废,他生出了自杀的心思。 还有一个压垮前身的理由,就是对方还有一个怪癖,就是喜着女装,他不喜女子,反而对……男子有着不可言说的好感。 这也是导致他觉得自己不正常,自卑而又敏感,甚至平日里不敢以真面具示人,加上前身不想桂王再利用他,借着他的名头害人干脆自尽,一了百了。 不过没想到却被巫舟给穿来了。 巫舟头疼不已,低下头,瞧着前身在水面上映出的脸,男生女相,极为昳丽的一张脸,加上此刻一头墨发全部放下来,被水浸湿,垂着眼只是面无表情瞧着人也给人一种极为惑人的错觉,雌雄莫辩,连巫舟瞧上一眼都有种被蛊惑住的感觉。 如果这具身体是别人的,巫舟还能生出几分欣赏的心思,可如今这身体是他所有,顶着这么一张脸,巫舟就有点头疼了,不仅疼,还觉得怎么这么惨? 武功被废,被喂毒,被利用,还顶了一头的坏名声,这也就算了,爹不疼娘不在。 这活脱脱集可怜于一人的前身啊。 巫舟:系统你给我出来,我前七书得罪你了? 系统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来:“……没有。这是十二书所定,不是本系统能够随意改变的,宿主消气。你要这么想,好歹还是个王爷,总比是个乞丐强,对不对?” 巫舟嘴角抽了抽:你来? 系统:“……来不了。” 巫舟垂着眼,望着水面倒影的那张蛊惑的脸:说吧,这一书的第一个任务是什么? 系统诡异的沉默了下来:“要不,宿主你先听我说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巫舟总觉得系统话里有话,难道前身都这么惨了,还有更惨的事?他狐疑地望着前方:好消息是什么? 系统:“宿主你这次将会有一个与众不同的金手指。” 巫舟心想这算是什么好消息:坏消息呢? 系统:“宿主你这身体……估计活不过今晚。” 巫舟:………… 系统低咳一声:“宿主你这次第一个任务,就是取的男主的信任,以及……在此之前保住自己的性命。” 巫舟:我记得这身份是个王爷吧?还是个高手吧?说要一个王爷的命就要了? 系统提醒:“宿主你忘了,这身体武功废了,就算是不废……也躲不过去。因为这次来刺杀你的,是大仲国排行第一的杀手,没有人在他手里能活过三日,另一个很不幸的消息……他就是这一书的男主。更不幸的是有人花了十万金买你的命。” 巫舟听完脑海里系统的话,突然笑了,往后一仰,懒洋洋躺在那里:继续,我听听还能不能更惨,金手指呢?怎么个与众不同法? 系统:“宿主你这次的任务是要获得男主的信任,以及保住自己的命,后者才是前提,毕竟,以男主的身手,加上你如今武功废了,活不过今晚。所以,针对这种情况,我们十二书系统为宿主你量身制造了一个与众不同的金手指。配合着前身女装癖的怪癖,刚好很符合,那就是……第八书的金手指,就是宿主你将有十日的时间变成女身,而在这十日的时间里,宿主你需要获得男主的信任,否则,任务就会失败。” 巫舟沉默良久,就在系统以为巫舟会炸的时候,对方来了句:挺好。 这次换成系统傻眼了:“宿主你确定?这还好?” 巫舟伸了个懒腰,露出一截玉白的手臂搭在浴桶的边缘:挺好啊,你说你的,我听我的,说完了?完了就等着吧,男主呢?让他赶紧来,一剑将本宿主刺杀,我回等待处等着,不就是一百年么,谁还等不了咋的? 系统:“……宿主你再想想,一百年虽然好等,可这已经是第八书了,到时候你可要重新开始。” 巫舟眯眼:我怎么不记得说过重新开始? 系统:“……现在不是说了?” 巫舟:你狠。 系统:“所以宿主你看……” 巫舟:重新就重新了,大家都等着吧,人固有一死,谁还没死过咋的? 系统沉默很久:“宿主想怎样?这是本系统觉得最合理的金手指了。” 巫舟笑了笑:可我觉得不合理,躲开刺杀,你给我比男主武功更厉害的金手指不就行了? 女身?这算什么,让男主觉得他不是八王爷? 虽说按照系统说的,这的确是最安全的办法,前身因为男生女相,加上这么多年一直被桂王把控,不想因为这张脸被人看低了,就一直戴着面具对外并不以真面具示人,所以男主虽然来刺杀他,大概并不知道八王爷长得是什么模样。 只要这金手指化作女身,他随便说出一个身份,男主这个刺客就不会怀疑,自然也就保住了命。 可他就不乐意,前身有女装癖,他又没有。 再说了,他是想借着这个由头争取更多的利处,否则前身这么惨,前有狼后有虎不算,连男主也想弄死他,这也就算了,还有个不知名花重金要他命的,这算起来,前身这走一步都是危险,这日子能过下去? 系统道:“即使宿主你有更厉害的武功,可不是说这就能躲过男主的刺杀,更何况,你如今的身体根本受不住更强劲的内力,除非……你想这具身体过早五脏六腑俱损。” 巫舟皱眉:没有别的办法? 系统大概也看出来巫舟并不是真的没有回环的余地,觉得这事情还是有转机的:“这样吧,宿主你这十日的金手指还在,十日后金手指失效之后,帮你恢复这肉身的武功如何?” 巫舟:为何不是现在? 系统:“这身体损坏的太厉害,需要时间。若是宿主你依然觉得不妥,那本系统也没别的办法了,只能按照宿主先前说的,就这样算了,一百年后,重新开始。” 巫舟见好就收,自然不想真的再重新来过,勉勉强强应了:行吧。 不就是十日么,刚好能趁着这段时间跟男主攀上交情,说不定以后误会解开了,还能让男主帮忙解决了桂王。 几乎是在巫舟应了的同时,他感觉到周身光晕一晃,立刻他感觉自己这身体缩小了一大圈,浴桶也立刻变得大了不少,将他整个脖颈都遮住了。 与此同时,巫舟感觉房间里突然有一阵凉风袭来,明明窗棂什么别的东西都没有发生变化,可就是这么一瞬,他敏锐的感觉到……房间里多了一个人。 可他仔细去辨别,并未发现这人到底暗藏在何处。 莫名的,巫舟额头上有一滴冷汗滴落,他突然想起来,自己特么要怎么证明给男主看……他是个女的?而不是他要来刺杀的八王爷? 男主并未给巫舟思考的机会,一把森寒的剑背对着他横在了他的脖颈间,身后,男子肃杀冷漠的嗓音,无情凉薄:“可是八王爷?” ☆、第134章 脱下女装孤登基 巫舟感觉到房间里的杀气时,原本还担心万一男主压根不给他证明自己是“女子”“不是八王爷”的机会, 直接就这么一刀将他解决了, 那这任务不用继续进行就结束了。 可他没想到, 男主突然就来了这么一句:??? 现在的刺客杀人之前都这么尽职尽责么?还确定了是不是再杀?哪个杀手不是没节操只认银钱,即使杀错了也无所谓? 不知是不是刚好捕捉到了巫舟的心思, 还没来得及真的彻底消失的系统,多了句嘴:“男主与别的杀手不同, 他身为排行第一的杀手, 虽然没有失手的时候,却也有自己的规矩。只杀作女干犯科、无恶不作、罪该万死的恶人, 无辜之人,一概不动。” 巫舟失神了一瞬, 那还真是一个很有操守的刺客啊, 但是……前身这被归为罪该万死的一类,他怎么觉得自己这么惨呢? 不过也多亏了系统多了这么一句嘴,巫舟突然就想到要怎么在这十日的功夫搭上男主, 否则,一旦证明了自己不是八王爷,男主转身就走,以对方的身后, 别说十日了,就是一百日对方找他容易, 他找男主可比登天还难。 巫舟几乎是想到的瞬间, 就突然转过了身, 既然男主不杀无辜之人,他这个“身世可怜孤苦伶仃凄零悲苦的无辜弱女子”怎么着也更招人同情了。 不过转身的同时,他还是将墨发全部都拢到了胸前,随着他的动作,露出一张昳丽让人惊.艳的姿容,眉眼如画,修长的脖颈下是白腻的肌肤,再往下,遮住了一半的胸口……却还是能看出并非男子…… 荀战压根没想到这房间里唯一的人所转身就转身,他之所以多一句嘴询问,一则是他不杀无辜之人,这的确是他的规矩,也是这些年当杀手唯一存留的善念,当杀手是无奈之举,可他也有他的原则;二则就是他按照得来的王府地形图,这主院里的确是八王爷所住,可潜进来之后,发现背对着他看不清男女的人并没有任何武功,只是一个普通人。 这也是他并未动手,难得出声询问确定的缘由。 因着对方并没有内力,他有三成确定面前不一定是八王爷,不过也可能是对方故意隐藏了内力也说不定,所以他多问了一句,可怎么也没想到……竟会是个女子。 八王爷是男子定是没跑,那这人,绝对不会是八王爷了。 荀战没想到对方说转过身就转过身,不经意间还是瞥见了,他立刻侧过身去,眼神发沉:“姑娘这是何意?” 巫舟瞧着荀战依然未收回来的剑,虽然对方没看他,可他也不蠢,只要他有半点异样,他这脑子瓜子怕是立刻就会没了。 听到这话,巫舟酝酿了一番情绪,红着眼,哑着声音小声叹息:“我在这里等公子。”出声也是雌雄莫辩低缓的嗓音,可因为有先前那一眼,荀战倒是不会怀疑对方的性别。 “嗯?”荀战声音更冷,“何意?” 巫舟将先前知晓男主不杀无辜之人之后想到的说词缓缓道出:“公子是派来刺杀王爷的吧?王爷早就得到了消息,已经离开了八王府。他留我在此,是为了拖住公子,还有……就是让我用姿色迷惑住公子,趁机除掉公子。只是我被困于八王爷之手两年,被他迫害早就生无可恋,也不想再死之前还多害一人,公子你走吧,王爷他……真的不在府里。” 巫舟说完自己都要被自己感动了,既然男主不杀无辜之人,看来是个有道义的杀手了。 如此就能赌一赌,看男主会不会解救他这个“可怜人”,毕竟,眼看着一个被“恶人”残害的可怜人在他离开之后自尽,对方还走得下去? 巫舟看男子不说话,也不着急,继续小声道:“公子放心,我真的不会害你,我都是将死之人了,若是你不信,尽管去别处寻,我完不成任务左右也是要死,不如早死早投胎。”说罢抬起手,露出一截玉白的手臂,几乎是下一瞬,兜头一件男子的衣袍罩在了他身上。 当然,不可能是男主的,而是前身沐浴之前脱下来的女装。 前身有女装癖,身为王爷又不想让旁人知晓,是以他每晚都会让所有人从主院离开,没有吩咐任何人不得踏入,他打算今晚上最后穿一次就自尽,也正是这套女装,更让男主不会怀疑。 巫舟还没将衣服拉下来,就听到男主的声音传来:“你先将衣服穿上。” 巫舟觉得对方没直接离开就是有门,他也顾不上衣服沾了水,立刻就随意套上了,余光一瞥,房间里哪里还有男主的身影,他从浴桶出来,垂着眼,望着那双修长的双.腿,嘴角抽了抽,刚刚还不觉得,可这会儿怎么觉得这么怪? 巫舟瞥了眼窗棂上倒映出站在回廊下的影子,想到先前男主压根没多瞟一眼,看来是个正人君子,既然如此……已经让男主“确信”他是“女子”,何必还要让自己受罪? 于是,巫舟在脑海里呼唤系统:把金手指给撤了。 系统果然还没走:“为何?撤了体型不对,很容易引起男主的怀疑。” 巫舟:男主已经信了,他刚刚站在这里半柱香,除了最开始的一眼,看都没看我,再说了,我躲在浴桶里,他何时看到身形了?更何况,我自有办法让男主打消顾虑,麻溜的,既然是金手指,本宿主不想用的时候还不能取消了?小系统,你这是强买强卖?大不了男主怀疑的时候,金手指再出现就行了。 系统:“…………” 巫舟边拿起一边的男装,低头看了眼这女装,因为是八王爷给原本的身形准备的,自然宽大一些,此刻裹在身上,幸亏还未真正穿上身,否则才是真正的不合适,他故意感慨一声:这么一瞧,小系统你们这系统审美还不错,杨柳细腰的,加上前身这张雌雄莫辩的脸,长得还挺带劲,越看本宿主真是越欢喜,万一本宿主欢喜上自己……那就糟糕了。 系统无语:“宿主你这么自恋的么?” 巫舟:这可说不准,毕竟这么一改,不像是前身又不是我自己,怎么不能了? 系统大概也被巫舟这说法给吓到了,还真怕万一宿主真的没节操看上“他自己”,想了想,到底还是同意了,迅速将金手指给撤了。 巫舟只感觉身体有异样一闪,下一瞬,个头立刻拔高了不少,但前身身形比较削瘦,骨架比寻常男子稍微小一些,若是没有先前那一幕,男主怕是会怀疑,可如今……巫舟可不担心,他将那套前身临死前穿给自己看的女装换上,他随意将墨发绑在身后,想了想,寻了一个面纱戴上,遮挡一些。 只露出一双眼,瞧着足以蒙混过关。 巫舟推开门走出去时,被冬日的冷风一吹,顿时觉得前身准备的这一身太薄了,这是要冻死的节奏啊。 他努力扯了扯,让自己走路尽量小幅度一些,可还是有些不伦不类,好在男主也只是瞥他一眼就没多看了,只是很明显那一眼落在他略微比女子高一些也宽一些的身形上顿了下,即使很快就收回了视线,还是被巫舟捕捉到了。 他走到离男主三步的距离,垂着眼,遮住了眼底的光,轻声道:“公子是不是觉得我不像女子?” 荀战被噎了下,脑海里飞快闪过先前那一幕,非礼勿视:“没有。” 巫舟长叹一声:“原本我家里就我一个,父母是将我当男儿养的,可没想到却被八王爷这个恶贼看上了这张脸,就强行给抢来了,可后来,他却又因为嫌弃我这身形,这才……一直没被他给……却没想到,王爷竟然会给我下了这么一个任务,公子你走吧,我怕是也……”说到这,巫舟并未继续说下去,其实并不确定男主会不会带他离开八王府,或者离开之后,估计也就随意将他扔到一个地方。 到时候,他要怎么继续留在男主身边? 十日的功夫,虽说如今让男主信了,其实还能拖一拖,可万一没了金手指,男主以后怀疑了,也很危险,在此之前,他要尽快获得男主的信任。 可之后更难的是,让一个刺客当皇帝,他觉得这系统绝对是来耍他玩的,除非他能先当上皇帝,然后……就算是禅位也需要由头吧? 难道男主还能有别的身份不成? 可脑海里前身关于男主的印象压根就没有,两人也算是今晚上第一次见。 就在巫舟思虑的时候,荀战其实也没闲着,他并不信这女子的话,或者说没全信,他接下的任务都是保密的,八王爷怎么会提前知道自己会来刺杀他?不过这一点也不是绝对,他这边不会出问题,那就可能是买家那里出了问题。 还有第二点,这女子说自己多么多么可怜,可刚刚扫过那一眼还是看到了脸,从面容上以及如今露在外面的一双手上,养尊处优,完全不像是受过苦的模样,所以对方至少没全部说真话。 他刚刚迅速查看了一圈,整个主院除了他们两个,空无一人,若非确定八王爷是男的,而面前这位是女子,他都觉得面前这位姿容昳丽的女子就是八王爷本人了。 传闻八王爷凶狠残暴、面容丑陋才不肯以真面目示人,更何况,八王爷也不可能是女子,宫里的那些人在皇子出生时还能作假? 但偏偏八王爷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面前这女子怕是知道些什么,所以,若是想知道八王爷的下落,怕是还需要从对方身上着手。 若是别人尽管可以以命要挟,可他荀战从不杀无辜之人,这女子话里还不知真假,冒然出手,万一真的斩杀了无辜之人…… 荀战沉默许久,脑海里闪过另外一件事,终于开口:“你当真不知八王爷所在?” 巫舟因为男主一直不开口心里七上八下,怕荀战不是看出什么了吧? 可若是看出来了,男主会留着他的命?肯定会直接动手了,但男主沉默这么久是何意?不信他的话?他突然脑海里闪过什么,男主不会是以为自己是故意忽悠他,其实是知道八王爷的下落,可对方又不是一般的杀手,不愿做那等用刑残暴的事,这才……犹疑的吧? 巫舟垂下的双眼乍然一亮,先前还找不到留在男主身边的办法,对方肯耽搁这么久跟他周旋,看来是早就查探过这主院除了他没别人了,这是在考虑要不要从他下手,进而找到八王爷的下落? 如果真的是这样,反倒是给他一个机会,不怕男主不怀疑,就怕男主不留他。 巫舟垂着眼,故意让自己的声音抖了抖,露出一丝心虚:“不、不知,我也是被王爷抢过来的,怎么可能会知道?” 头顶上方男主的声音许久再次传来:“既然你留在这里也危险,我带你离开,你可愿意?” 巫舟眼睛一亮:赌赢了。 “可……会不会太麻烦公子?” “不麻烦,不过,我需要你帮个忙。”男子再次开口,这次似乎带了迟疑,沉默许久像是下了决定。 巫舟抬眼,疑惑看过去:“帮个忙?我……能帮公子什么忙?” 荀战的目光淡漠地落在巫舟只露出的一双眼上,“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你我装扮一段时间的情人。” 巫舟:“……”他脑子一懵,怔怔瞧着男主,有第一面就让人假扮情人的?别是假借之意,谷欠行不轨之事吧?男主别是见到他这身体模样长得好,就起了歹意了吧?他怎么觉得突然跟着男主这么危险呢? 荀战对上巫舟狐疑的目光,解释道:“放心,只是假扮,我不会做什么。”顿了顿,看巫舟小幅度往后退了一步,默了默,多解释了一句,“我是断袖,对女子无意,你尽管可以放心。”除了这一点,是刚好碰到了,另外一边,就是想暂时将人给带着,瞧瞧八王爷到底耍什么花样。他荀战接手的人头,还从未失手过。 巫舟:“…………”断、断袖?为什么他觉得更危险了? 巫舟的心情很是复杂,他觉得自己前七书肯定得罪系统了,否则,这是怎样的一个前身,怎样的一个男主啊,这两人……一个惨得不能更惨,一个杀手身份外加断袖。 让一个杀手推上皇位就够难了,还让一个断袖当,他怎么觉得前途这么渺茫呢? 可为了完成第一个任务,获得男主的信任,他能怎么办?只能硬着头皮上了,想到接下来要跟男主演戏当一段时日的情人,待在男主身边的目的是达到了,可他怎么觉得自己有种清白不保的预感?所以,不仅为了小命着想,也为了不被万一男主哪天禽.兽对他下手,他绝对不能让男主知道他是男的! 两个各怀心思一拍即合的刺客与被刺杀对象就这么离开了八王府,随后巫舟这个刚上任的“假情人”就这么坐在马车上晃晃悠悠离开了京城。 巫舟在马车里坐了一夜,他一直不敢睡,等天蒙蒙亮时,男主将马车停在了一处,撩开帷幕,巫舟迅速坐直了,只是因为熬了一夜,一双眼红通,瞧着有几分可怜之意。 男主很快敛了目光,扔进来一块黑布:“遮在眼睛上,我带你上山。” 巫舟捏着黑布,心想若非早知道这是男主,就对方这神神秘秘的,他估计早就跑了,可面对男主这个急待获得信任的,他只能硬着头皮将黑布戴上。 几乎是瞬间,巫舟就感觉自己像是小鸡仔一样被提着后颈,纵身一跃,就被带着飞了起来。他故作镇定地攥住了男主的腰,感觉到对方的身体僵了下,巫舟怕对方不知“怜香惜玉”为何物直接将他给扔了,迅速抱得更紧了。 他估计是最惨的宿主了,遇到一个断袖男主,对方压根就没生出“怜惜”这根筋,他得自己护着他自己的小命。 巫舟不知被带着连飞带奔多久,终于停在了一处,站稳的同时,他眼睛上的黑布被扯了下来。 随着眼圈光晕大盛,巫舟像是踩在云巅之上,望着眼前建在一处山顶的山庄,愣住了:这是?莫非是这厮的老巢?可不是说男主这个排行第一的杀手,独来独往的?感情真的有别的身份啊。 巫舟激动地抬头,再次被带着飞了起来,几个纵身,再次停下时,已经入了山庄。 两人刚落地,原本空无一人的庭宇楼阁冒出来无数的护卫,将他们团团围住,等看清楚荀战的模样,立刻单膝下跪行礼:“恭迎少主回庄。” 荀战看也没看他们,直接上前握住了巫舟的手腕,不过是隔了衣袖,并未接触到肌肤,大步往前走。巫舟想到自己此刻的身份,只能硬着头皮跟上去,眼底却冒着光,男主果然有别的身份,就是不知……这到底是何处?为何好好的去当什么杀手? 等整个山庄的护卫被甩远了,荀战才放开手:“得罪了。” 巫舟尽职尽责:“公子不必这么说,若非公子,我怕是早就命陨八王府,公子就是我的救命恩人。”不管如何,高帽戴上,先沾上男主,绝不撒手。 荀战:“……”也不知八王爷哪里找来的,这演起来还真够像的。 荀战看对方丝毫不介意,也没再说什么,带着巫舟去了庄主的宅院,在苑子里瞧见坐在轮椅上正剪着几株梅花的老者。 荀战带着巫舟在老者身后站定,拱手恭恭敬敬道:“义父,孩儿带小巫回来见你了。” 巫舟听着这称呼,嘴角抽了抽,后悔自己不该说自己名唤巫云,他其实想说巫舟的,问题是八王爷名讳里也有个舟字,万一让荀战联想到什么就不妙了,于是,当时瞧着天刚亮一朵朵的云彩,就起了这么一个名字。 可好歹介绍女子应该来一句“小云”什么的吧?上来就小巫,不知道的还以为乌云的乌,他现在相信男主是个断袖了,这真是…… 老者听到动静示意了一下,管家上前将他的轮椅转了过来,老者同时将手里的剪刀与梅花交给了管家。 老者这才对着两人嗯了声,视线从荀战身上转到了巫舟身上,瞧着这个戴着面纱比荀战低了大半个头的女子,可依然比寻常女子高不少,他最终视线落在巫舟的面纱上:“走近些,老夫瞧瞧阿荀欢喜的女子是何模样?” 巫舟可不敢上前,直接就暴露了,他将面上的薄纱揭下来,垂着眼不动声色挡住了脖颈的位置,一直低着头,只露出大半张脸给老者看。 可饶是如此,也足以看清楚那张雌雄莫辩昳丽无双的姿容,老者这才满意了:“倒是个俊俏的姑娘,难得阿荀第一次带姑娘回来,多待一段时日,让阿荀带你在庄子里走走。老夫老了,怕是也活不长了,趁着这段时间,阿荀早些将你们的婚事给办了,老夫……也算是安心了,咳咳,咳咳……”说到这,老者捂着嘴忍不住低低咳了起来。 荀战上前,帮忙拍了拍后背,巫舟则是傻了眼:婚事?啥婚事?啥给办了? 他忍不住看向男主:大兄弟,这可跟说好的不一样啊,当初可只说假扮演戏一番,可没说还带直接成婚的? 结果这还不算,老者应该是这山庄的老庄主,拍着荀战的手,继续道:“……若是能临死前看一眼你留下子嗣,抱上孙儿,老夫也……死而无憾了。” 巫舟这次没忍住也咳了起来,荀战朝他看了眼,巫舟抬眼难以置信惊恐地瞅他:别看我,我没这能力,不可能,办不到,有本事你生一个试试?我带头给你敲锣打鼓。 他这特么是上了贼船了吧?还顺带逼婚的? ☆、第135章 脱下女装孤登基 巫舟被老庄主留在那里谆谆嘱咐了半个时辰, 等他呆呆拿着老庄主离开前给的传家玉佩, 脑子都是懵的, 他茫然地跟着荀战走出主院,直到上了一座木桥,脚下咯吱咯吱的声响让他陡然清醒,快走两步, 拦住了一脸澹然的男子:“你什么意思?坑我呢?” 好家伙,说好的只是来假扮个情人,结果,他就是眨个眼的功夫,婚事也被定了,连传家玉佩都给了, 他摸着手里这烫手的玉佩,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我也没想到义父会直接让成婚, 不过你尽管放心, 我会安排下去, 按照生辰八字选的黄道吉日会在一个月后, 义父……撑不到那时了。”荀战难得眼神里流露出一抹黯淡, 不过这情绪也只是转瞬即逝,若非义父时日不多,他也不会凑巧将面前这位身份不明的女子带回。 一则是为了打探八王爷真正的下落, 二则就是刚好能加以利用。 他能看出这女子没说实话, 可他能察觉到对方想待在他身边, 刚好他也需要对方心甘情愿演戏, 如今不过是各取所需。 巫舟松口气,假的就好,刚刚差点吓死他,可对上男子敛下的眉眼,抬起手,晃了晃手里的玉佩:“这可是你说的,不会真的成婚的?” “嗯,言出必行。不过,接下来义父可能会安排下去准备婚事,你只当没看到即可,偶尔陪我演戏假扮情人。”荀战已经敛了神色,淡漠地看过去,扫了眼他手里的玉佩,眼底波澜不惊。 “这还好,演戏我自然没意见。”更何况,一个月就算对方真的要成婚,十日后他武功恢复,怎么着他也需要在十日内让男主信任他,“这个还你。” “你拿着吧,这是义父给你的,收好即可,等你离开时,再给我。”荀战面上没什么情绪,巫舟也看不出他的心思,闻言将玉佩往怀里一揣,跟着荀战继续往前。 他落后一步,望着男主的身影,将已经知晓的情况在脑海里过了一遍:男主看来表面上是个杀手,却也是这个什么山庄的少庄主,可这老庄主却不是他的亲爹,没看喊义父,这说明男主很可能是个孤儿。 一般而言,话本里这种情况男主很可能有着极为隐秘的身世。 这么想来,巫舟松口气,眸仁动了动,觉得自己昨晚非要跟着来的举措太正确了,借着“未婚妻”的身份他自然能随时接触男主,若是男主怀疑,他尽管能用“演戏就要逼真”来解释,否则,如今他的身份是“女子”,男女有别,反而不容易接触。 他这第一个任务,不仅要让男主信任他,还要保住自己的小命,男主不滥杀无辜,只要他不暴露自己就是八王爷,那命就保住了。 可十日后呢?到时候金手指失效,他不能在危机时刻重新变成女身,若是被发现自己是男子,男主稍微一想就能知晓自己的身份,到时候等着他的,就是男主手里的剑了。 所以,总结下来就是一句:他要在这段时间里,让男主对他不仅信任还要产生浓厚的感情,就算到时候发现他身份也舍不得下手那种。 男主是断袖,肯定不可能是男女之情,可能是……兄妹情意啊。 到时候男主收他当“义妹”,结个异性兄妹,再缠着对方举行个仪式,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只求同年同月同日死,都这样了,男主要杀他,岂不是就跟杀自己一样? 更何况,他还要借着男主除掉桂王这个真正的恶人,势必要将男主拉到自己这个阵营里。 他直勾勾跟在身后瞅着男主,像这种寡言少语又身世凄惨,肯定没享受到什么亲情,否则,男主这种无情冷血的杀手因为让自己的义父安心,都肯废这么多功夫将他给带回来假冒,看来是很重视亲情了。 巫舟觉得自己接下来找到目标了:让男主感受到如沐春风般的亲情! 巫舟想到了就打算先打探男主的喜好,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才好对症下药。 他立刻快走两步,追上荀战,刚想开口,就看到前方走过来一个人,巫舟抬眼看过去,对方着了一身华丽的锦袍,与普通的守卫完全不一样,再扫了眼腰间挂着的玉佩,看来不是个下人,那就是庄子里的主子了。 巫舟紧随着荀战,没开口,果然到了近前,荀战突然伸.出手,拦住了巫舟的腰,并迅速低声道:“抱歉。”说罢,揽着人与先前巫舟看到的那个人越走越近。 那人离得老远就看到了巫舟两人,视线在两人亲昵的姿态上扫过,一双眼闪过异样的光,快走过来,打开折扇,摇了摇:“二弟,这位……就是未来的二弟妹吧?” 巫舟抬眼,略微颌首示意,并未开口,只是瞧着男子故作潇洒的模样,大冷天的,冻死人了,扇什么扇? 荀战声音不疾不徐:“大哥,这是小巫。小巫,这是大哥,喊人。” 巫舟立刻垂眼行礼,唤了声:“大哥。” 他故意将嗓音压得低低的,像是新媳妇见婆家人,羞涩的了,只有巫舟自己知道,他这是怕声音太粗,暴露了。好在前身平日里寡言少语,加上有这个癖好,专门学了不少变声,他虽然不习惯,可以假乱真还是没问题。 荀林生的视线在巫舟那双眼睛上扫过,光是抬眉间轻飘飘一瞥,让他忍不住一愣,他还以为二弟欢喜的是那种清冷孤傲的女子,没想到……竟是这种惑人心魂的。 虽说戴着面纱没看清面容,可光是那双眼就丑不了,荀林生再扫了眼那身段,因为冬日瞧不出什么,可脑海里闪过刚刚那双眼,总觉得忘不掉。 巫舟没抬头,只是喊人之前瞥了眼,能看到是个长得不错的男子,比男主年纪大一些,不过应该也不超过三十,长得是不错,可对方那双眼却让人生不出好感,总觉得带着几分阴邪,加上此刻即使没抬头去看,也能明显感觉到对方的视线落在他身上,直勾勾的。 他若是记得不错,他现在的身份可是他“二弟妹”,有这么头一次见面就这么盯着别人媳妇儿看的? 要么就是平日里就是个混不吝不要脸的,要么就是……压根就没将荀战看在眼里。 看来男主这山庄里也不怎么太平啊。 荀战自然看到了荀林生的目光,眼神里闪过一道冷光,不动声色地上前一步,将人挡在了身后:“大哥,她初来乍到怕是还不习惯,我先带她回去歇息。” 荀林生瞧不见佳人,生出几分遗憾,可荀战都这么说了,他也不好说什么,挥挥手,让他们自便。 只是一直等巫舟两人走远了,视线依然没怎么收回来,直到看不到了,才用拇指摸了摸嘴角,咧嘴笑了笑,还别说,老二平日里闷葫芦一样,这找的媳妇儿倒是有滋有味的,瞧这往老二身上靠的亲昵劲儿…… 只是想到先前远远瞧见的这女子手里拿着的玉佩,脸色阴沉了下来。 荀林生先去了一趟老庄主那里探病,之后才离开。 而另一边,巫舟故意与荀战亲近,想着既然要演戏自然是演全套了,而且刚刚瞧这两人之间你来我往,怕是兄弟不和啊。 等走远了,荀战先一步松开手臂:“让你受委屈了。” “不委屈不委屈,公子你救了我的命,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若非公子欢喜男子,我都不介意以身相许以报救命之恩。”巫舟既然想通要讨好男主让他感受到亲情,之后结为异性兄妹,这好听的话说来就来。 荀战嘴角抽了抽,刚刚一听要成婚差点炸了的是谁? 他深深看了眼面前低眉顺眼的女子,转移话题:“放心,等解决了这里的事,我自会补偿于你。” 巫舟心想,补偿就不用了,大兄弟你别以后知道真相了上来就拔刀我就谢谢你全家了。 “公子真是……客气人。刚刚那位……是你的?”巫舟试探地询问了声,看荀战看过来,解释道:“我们现在不是要假扮‘未婚夫妻’么?总不能连人都不认识?对不对?” 荀战嗯了声,沉默片许,就在巫舟以为对方不会开口的时候,竟是开了口:“他叫荀林生,是二庄主的嫡子,二庄主是我义父的亲弟弟。” 巫舟先前还以为这位是老庄主的儿子,没想到是二庄主的,那就是其实没什么血缘关系了,只是因为多了老庄主这一层,算是堂兄弟的关系。 “可我怎么觉得对方对你……表面很是热情,但是不怎么……”巫舟一步步试探,怪不得这两人这么奇怪,原来只是面子兄弟罢了。 荀战看他一眼:“你以后见到他,离得远一些,他不是什么好人。” 巫舟笑了声,“怎么,公子这是怕我吃亏?”那荀林生要是真敢乱来,他弄不死他。 荀战原本不想这么早说,可既然遇到了,如今两人暂时是站在一条船上的,道:“他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可能会招惹你。理由是因为这庄子里有个不成文的规定,他不甘心,自然会破坏。” 这也是荀战挑中他的缘由,他不认识寻常的女子,也不想拖一个人进来,可面前这位不一样,很可能是八王爷故意派过来的,既然能入得八王爷的眼,应该战斗力不错,刚好能应对荀林生这样的。 “嗯?怎么说?”巫舟起了兴致。 荀战道:“义父是这个山庄的庄主,历来的庄主之位都是能者居之。你先前拿到的那块玉佩就是下一任庄主之位继承的信物,只不过,要想顺利继承位置,还需成婚。荀林生的父亲也就是二庄主一直想要庄主之位,自然不甘心这个位置送到我这么一个外人的手里,他改变不了义父的想法,自然会从破坏这场婚事下手。” 所以,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荀林生肯定会想办法接触巫云,想办法破坏这场婚事,若真是寻常的女子,以荀林生的手段,怕还真说不定。 本来谁当这个庄主他也不在意,更加不在乎这么一个庄主之位,可这是义父大半生的心血,他并不想将庄子交给那对心肠恶毒狠辣的父子。 巫舟嘴角抽了抽,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层关系在,看来他接下来的一段日子,不仅要应付男主,特么还要应付那个什么荀林生? 巫舟愈发觉得自己先前那几书是得罪了系统,怎么就选了这么一具身体,简直腹背受敌。 巫舟并未继续询问,点到即止慢慢来,若是直接问的太多,难保男主腻烦,他现在的主要目的是为了让男主对他生出浓厚的“兄妹”情意,若是搞砸了,可事关自己的小命。 很快两人就到了荀战的院子,刚进.去,就看到一个小厮迎了上来,也不多话,大概是习惯了荀战的寡言少语,很快迎着巫舟两人就去了主厢房。 巫舟跟着过去之后,被荀战安排在了旁边的房间,隔了很近的一段距离,稍有风吹草动男主都能知晓,不过巫舟也不在意,越是离得近,还方便他靠近男主行事。 只是他刚刚观察了一番,发现荀战住的地方只有几个小厮,甚至连婢女都看不到,这几个小厮话不多办事也痛快,巫舟想来,这几人应该是荀战自己人,从一进来这里,荀战对他比在外人在时冷淡又疏离能看出来,因为之前见到荀林生,男主是直接演戏搂腰的。 接下来的时日,他待得最久的地方就是这里,可这里都是自己人,也就不存在演戏。 他如今的身份在男主看来是“女子”,虽然是“未婚夫妻”,却是假的,到了荀战的地盘也就不必演戏不必假装了,那他也就代表着怕是见不到荀战了,也不必配合演戏。 可时间紧迫,见不到荀战,还怎么献殷勤,怎么培养“兄妹”之情? 所以这时候巫舟倒是挺希望来几个外人,有外人在,反倒是能借机行事了。 巫舟这边刚想啥,没想到就有人自己找上门了,巫舟在房间里听到动静出来时,就看到几个女子被先前的小厮迎着走到了回廊下。 为首的女子二八年华,杨柳细腰,长得很是出众,随着荀战打开房门走出来,她一双眼就直勾勾盯着对方,就怕直接告诉所有人,她来的目的是为了荀战。 巫舟不动声色地走到荀战身后,结果这女子甩都没甩他一眼,朝着荀战俯身行礼之后,直接解释道:“少主,奴婢几人是老庄主派过来的服侍公子,以及安排一个月后成婚事宜。” 荀战显然并不习惯有外人在他的地盘,皱皱眉,冷淡开口:“不必。” 女子装作为难的模样,再次垂眼开口:“少主,奴婢知晓您不喜奴婢这些人替身伺.候,可以前只有少主您一人,如今多了少主夫人,这苑子里只有荀大他们几个,怕是……不太方便。若是少主不喜,奴婢几人可只服侍少主夫人,还望少主三思。” 巫舟听得嘴角抽了抽,拿他当借口就当借口了,可你好歹行个礼啊,一口一个“少主夫人”,这行为他可没看到任何尊敬之意,醉翁之意不在酒,说的就是面前这位了。 不过巫舟也懒得跟一个小姑娘一般见识,这几个婢女过来反倒是给了他机会,他偏过头,看向荀战。 荀战想必一开始没想到,一个人独来独往惯了,虽说不喜这些人,也深知她们来的目的不单纯,可如今多了一个,还真不方便,他看向巫舟:“你意下如何?” 巫舟的余光瞥了眼为首的女子,果然看到对方在他没察觉到的地方睨了他一眼,眼底带着嫉恨,很快敛了去,这次倒是朝着巫舟恭敬福身行礼:“少主夫人,奴婢芳绫,定会尽心尽力服侍夫人。” 巫舟笑了笑,突然伸.出手,揽住了荀战的手臂,察觉到对方身体一僵,随后软下来,配合演戏,拍了拍他的手,像是感情深厚的模样:“如何?” 巫舟故意道:“还行吧……不过我规矩多,就是不知这位芳绫姑娘能不能受得住。” 芳绫敛下的眼底闪过一抹嫉妒,声音却是笑盈盈的:“奴婢定会好好服侍夫人。” 巫舟直接将人留了下来,随后就让芳绫几人按照他的要求收拾厢房,他则是借口去了荀战的房间。 荀战刚好有话要说,也就没拒绝,带着巫舟,顶着芳绫不善的目光,就这么进了房间,还顺便将门给关了,等跟进.去,巫舟扫了眼,发现男主房间里除了一张床一张桌子竟然什么都没有,他嘴角抽了抽,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长工的住所。他瞥了眼走在前方的荀战,等对方在桌旁落座,也坐了下来,挑眉似笑非笑看过去:“公子,这芳绫姑娘……” 芳绫的目光都这么明显了,他就不信男主看不出来。 对方好歹是个杀手,对视线的敏锐肯定比他更强。 果然,荀战看过去,淡淡道:“她是荀林生的人,不过,的确如你所见,她对我有所好感。荀林生就是借着这一点,将她通过义父送过来,怕就是想里间你我之间的‘感情’,同时,监视窥探你到底是不是真的还是只是假冒随便找来的。” “如果试探出来我是假冒的,荀林生就能直接去告诉你义父?”巫舟觉得这荀林生还真是为了个庄主之位无所不用其极。 “嗯,你既然将她们留了下来,倒是也好,这两日演戏借着她的口告诉荀林生我们是‘真的情人’,过两日,我随便寻个由头将她们打发了。只是这两日……怕是要劳烦你配合演戏。” “无碍,公子救了我,这点小事我一定办得妥妥的。”可两日怎么够,必须将人留得更久一些啊。 巫舟故意留了很长一段时间,这才从荀战的房间出去,果然一走出去,芳绫立刻就蹿了出来,眼神直勾勾盯着他,眸底有暗光闪过,等巫舟看过去,又垂下眼,遮住了表情:“巫姑娘,这一路周徒劳顿,可是要沐浴一番?奴婢让人去烧热水。” 巫舟挑眉:小姑娘家家的,不实诚啊,刚刚还夫人夫人的,这一转身,就变成姑娘了? 而且他这刚到山庄,不应该先问要不要用膳?结果,上来就让她沐浴,这要是没猫腻,他自己都不信。巫舟想了想,大概猜到这芳绫的打算了,怕是先前那荀林生看到他之后觉得他这身形比寻常的女子高挑一些,加上一直戴着面纱,看男主这性子怕是以前压根没有与姑娘接触过,冒然多出来一个欢喜的人,怕是对方起疑觉得自己说不定……压根就不是女的。 所以这是让芳绫借着这个由头来确认一番? 巫舟眯眼,芳绫没得到他的回答忍不住抬眼,对上巫舟意味深长的目光,吓得一抖,“巫、巫姑娘?” “你说的也对,的确是累了,泡泡也好,去准备吧。”巫舟说完也不再看她,直接就进了房间,等芳绫过来喊人,他就去了耳房,走到门口时,看芳绫要跟过来,直接拒绝了,说他不喜欢旁人伺.候,让她们都离开去准备膳食。 等人都走了,巫舟查看了一圈,才褪了衣衫,进了浴桶,进.去之后,等了一会儿,就听到有极轻微的脚步声传来,巫舟原本以为会是芳绫,可仔细听了一番,眉头却皱了起来。 ☆、第136章 脱下女装孤登基 巫舟怕麻烦, 既然这庄子里的人不相信他,那他就在这芳绫偷看的时候让金手指重现一下也就是了, 蒙混过关之后, 以后也就不必担心这些了。 他原本做好了准备,他一男的, 露个胸膛什么的也没什么, 即使金手指变成女身也只是稍微露一露, 该遮住的也遮住了, 更何况, 芳绫一个女的,让瞧见了也没什么。 再说了,为了保命连男主他给都给了, 没必要区别对待。 结果……他听到脚步声,本来打算直接让金手指重新出现,结果一听这脚步声, 这明显不是芳绫的。 前身这个身体之前是有武功的, 虽然废了,可之前耳聪目明,耳力也不错,虽然比不上男主, 但也是数一数二的,他刚刚观察过了, 芳绫那几个小姑娘的脚步声很轻, 显然都没有武功。 可如今外面的脚步声, 却明显脚步沉稳不少,一听就是男子的。 可这里是男主的地盘,除了男主这个男的,也就是那几个小厮,可他们是男主的心腹,自然没有吩咐不会过来这边,男主更不可能了,对方是个断袖,怎么可能会偷瞧“姑娘”沐浴?再说了,就男主那身手,当时出现在前身的房间里他都没听到半点动静。 所以……这个偷看的人,怕不是先前那个贼眉鼠眼一直把眼睛往他身上瞄的荀林生? 男主的那个便宜堂兄? 巫舟嘴角抽了抽,他倒是低估了这芳绫与荀林生,他原本以为这荀林生顶多就是先让芳绫来试探瞧瞧,再趁着男主不在的时候撩拨他几下,等他“芳心暗动”之后将他给“弄到手”,破坏一个月后的婚事。 没想到,人直奔主题,直接上来就出其不意来这一招,趁着他们压根没准备就快刀斩乱麻。 巫舟怒极反笑,这芳绫若只是因为嫉妒偷偷耍点小心思也就罢了,可直接这么与那荀林生合伙上来就破坏他的“清誉”,这能忍? 亏的他是男的,这要真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怕是这一闹,先不说婚事如何,这还没成婚看光了身子说出去也不好听啊?更何况,看荀林生这架势,两人这是打算直接毁了她吧?到时候生米煮成熟饭,荀林生来一句他这个未来的“少主夫人”勾引的他,那才是百口莫辩。 巫舟阴测测咧嘴笑笑,这一瞬间虽说想了很多,却也只是转瞬间的事,他听着荀林生已经靠近窗棂了,怕是男主已经这会儿并不在隔壁,否则对方也不会胆子这么大,那就是被提前引开了。 巫舟视线一转,看到不远处的的木盆,是为了泼水用的,他故意拿了起来,随后像是拿不稳一样,直接啪嗒一下掉在了地上,“嘭”的一声响,吓得外面那怂货迅速闪身后退躲了起来。 巫舟趁着这功夫,迅速从浴桶里起身,看了眼那套女装,太过繁复根本来不及穿,更何况,赶了这么久的路早就脏了,他瞥了眼不远处,是一套准备好的男装,看样子应该是男主的,应该是之前让芳绫准备时对方专门为男主准备的。 这可真是够尽心尽力的,他这个先沐浴的没准备衣服,男主这个后沐浴的,倒是提前了。 巫舟也顾不上别的,直接拿过荀战的衣袍,往身上一裹,衣服有些大,不过刚好完全将他的身体包裹住了,他在荀林生没再听到动静,再次朝着窗棂来时,已经从另外一边的窗子无声打开,跳了出去。 果然,到了外面,回廊上空无一人,除了另一边正撅着屁.股偷偷打开一条缝偷瞄的荀林生,静得出奇。 不过巫舟可不觉得真的没人,不过是躲起来了,就等着他出声尖叫,到时候怕就是荀林生动手的时候,到时候那些婢女一拥而上,“捉女干在桶”。 巫舟阴沉着一张脸,拢了拢身上的外袍,确定哪哪儿都没露,将顺手拿过来的面纱也戴上,这才抓起刚刚顺手拿来的木桶,颠着脚无声无息朝着正偷看的欢实的荀林生走去。 荀林生身手其实不错,否则也不会这么轻易躲开男主的人来到这里,若是往日,他肯定发现有人靠近。 可这会儿他满脑子都是白花花的玉肌,尤其是想到那双惑人的眸子,只是轻飘飘看了眼,就让他没了魂儿一样,回去之后心痒难耐,刚好早就准备好了芳绫这个棋子,干脆一举拿下来,他甚至都想好借口了,说是有要事与二弟相商,听到耳房有动静以为是二弟,就闯进.去了,没想到会是二弟妹……本来想退出去,结果二弟妹竟然勾引他,他没把持住…… 芳绫这几个都是他的人,自然会给他作证,到时候……这小美人可就是他的了。 荀林生已经打开了一条缝,舌忝了舌忝唇直勾勾往里看,眼睛发出兴奋的光,怕被发现,蹲的越来越低,一双阴邪的眼往里盯着看,果然这个位置是最好的,看到浴桶里,往上……咦,人呢? 就在这时,突然从身后照头就是嘭的一声重击,对方力道太大,荀林生加上没防备,直接就打飞了出去,下盘不稳,重重摔在了地上,眼冒金星,头晕目眩。 结果还没等看清楚,就感觉头上突然罩上了一个什么东西,还没等看清楚,就被人用脚死命的踢着,他一开始没反应过来,这会儿撑着头晕也要翻身而起。 巫舟会给他这个机会?他朝着被用木桶罩住了头脸的男子,突然放声尖叫了起来:“啊——” 这一声用了巫舟吃奶的劲儿,不仅如此,他看荀林生就要翻身而起,抬起脚,朝着对方的下三路狠狠踹了下去。 随即,伴随着巫舟此起彼伏的“啊”,男子二重奏一般更加响亮凄惨绝望痛苦的尖叫声响起,震得瓦片都咣当咣当晃了几下。 巫舟嘴里依然发出尖叫声,脚下却没少用力,他虽说武功这会儿废了,可好歹是男的,力道自然又狠又重,嘴里还“委屈可怜尖叫”:“有淫贼!淫贼啊啊啊,都来抓淫贼啊——” 两人这二重唱一般刺耳的尖叫声,不仅引来了芳绫等人,还引来了被引开的那几个小厮。 芳绫等人离得近来得比较快,不过那几个小厮会武,来得也快,几乎是前后的差距,远远的就看到一个披头散发穿着他们少主外袍身形却矮一些的人在对着一个……男子狂踩。 边踩边喊着“淫贼”,他们脸色一变,少主刚被喊走了,莫非……有人想欺负夫人? 他们立刻冲上去,就要一起踹,芳绫等靠近了脸色就变了,她自然认得大公子的衣服,在那几个小厮下手之前,赶紧扑过去拦住了:“别、别……这是误会,这是大公子!是林生公子啊!” “啊?”巫舟一偏头,对上芳绫的脸,其余人动作也是一停,就在芳绫松了口气的时候,巫舟一脚又踹了下去,伴随着凄惨的一声啊惨叫,巫舟甩了甩打湿的墨发,“芳绫姑娘你可别胡说,我刚沐浴出来找衣服,就看到这人鬼鬼祟祟的趴在这里偷看,林生公子?怎么可能?林生公子能是这种人嘛?再说了,我都没见到这狗贼的脸,还盖着木盆呢,你咋知道的?” “这、这……”芳绫被噎了一下,那几个小厮也都看向芳绫,对啊,他们都没认出来,她一个后院的婢女怎么知道的?她也不是大公子那边服侍过的人吧? 芳绫脸色惨白,突然想到什么,指着捂着下半身痛苦哀嚎根本疼得说不出话来的荀林生道:“奴、奴婢认得林生公子穿的衣服……” “哦~~”巫舟拉长了声音,“芳绫姑娘眼力可真好,都能记得大公子所有的衣服了?”这大公子不可能每日都穿的一样,可今日过来压根就没见过荀林生的婢女却认得,这就耐人寻味了。 那几个小厮也明白过来,刚想说什么,一道声音沉冷地传来:“怎么回事?” 巫舟一听到男主的声音,转过头,果然看到荀战迈着长腿大步往这边走,显然是匆匆赶回来的,眉头深锁,眼神阴郁,周身明显带了杀气,巫舟看到他,先前还虎虎生威揍人手不软,下一瞬,眼睫啪嗒往一耷拉,就红了眼眶,就朝着荀战扑了过去。 “阿荀……你、你终于回来了,你再、再不回来……”他就要憋不住笑出声了。 荀战还没搞清楚情况,就看到穿着他衣袍的巫舟朝着他扑了过来,他对上对方红通通受了委屈的双眼,一愣,就被抱住了腰,随即怀里的人就开始埋头肩膀抖抖抖,抖抖抖。 他期初以为这是受欺负了,人是他带回来了,若是在他的地盘出了事……荀战周身的杀气更浓,他本来平日里就冷,此刻更是像一把锐利的刀锋,让人瑟瑟发抖,尤其是揽着巫舟过去一瞧,看到荀林生,哪里还不懂怎么回事,咬着牙,拳头捏得咯吱咯吱作响。 尤其是感觉到怀里可怜凄惨摇摇谷欠坠寻求保护抖抖抖的“小姑娘”,结果低下头一不下心一瞥,就看到对方拼命憋着笑往下压的眼角,大概是察觉到他的目光,陡然抬眼,荀战猝不及防对上了一双笑眼,眸底光晕潋滟,他愣了下,再重新去看躬着身体捂着下半身痛苦哀嚎的荀林生,知道怕是没吃亏,这是……欺负人欺负高兴了? 荀战平日没怎么与女子接触过,还是第一次碰到这样的,忍不住头疼,却莫名的,瞧着人这么愉悦,心情竟是也被带动了几分,可欺负到他的人头上,这口气还是要出的。 巫舟本来不想这么早让男主知道,结果看到男主要动手,就没忍住。 他动手是因为他“不知道”这是荀林生,打了也就打了,他一个刚来的“外人”还是个苦主,自然二庄主说破了天也没理。 可荀战不一样,他与这荀林生怕是朝夕相处,不可能认不出来,真的打了……就算是有理,二庄主也会借机说他为了一个外人不顾念兄弟之情,更何况,他可没忘了男主是个义子。 所以,怎么能让男主动手?不然他这揍了一顿还要填补回来多亏? 巫舟朝荀战眨眨眼:恩人你看,我帮你揍人了,厉不厉害? 荀战:…… 荀战明白过来对方的意思,扫了眼,直接上前,踢开了荀林生脸上的木盆,等那张唯一好好的脸露出来,荀战皱眉:“大哥,你为何会在我这里?还偷看小巫沐浴?” 荀林生疼得觉得这会儿谁给他一刀帮他解脱了,他满脸冷汗地看过去,盯着巫舟的背影:“毒、毒……”毒妇啊,她这是要让他断子绝孙啊! 巫舟像是听到声音这才回过头,看到荀林生,惊讶地睁大眼,像是刚知道:“怎、怎么会是大哥?你……你怎么……我还以为是一个臭不要脸的贼人,光天化日竟然偷看我洗澡?天啊,怎么会是大哥你?你……你这是来做什么的?没想到、没想到……没想到大哥你竟然是这种人!我可是、可是你未来的弟媳啊……你竟然……”说罢,像是气得厥了过去。 荀战望着怀里说晕就晕的人,半晌没说出话,荀林生更是疼的直抽气,他也想晕,晕了就不会这么疼了,可太疼了,疼的他想晕都晕不了。 荀战配合地将人拦腰抱起,阴沉沉看过去:“大哥,没想到你竟然会觊觎小巫,你这……来人,带着大哥去正堂,将义父、二叔都请来,这次的事……一定要一个说法。” 说罢,直接抱着巫舟去了他的房间。 那几个小厮立刻开始行动了,芳绫几人吓得压根没敢开口说话,而被直接抬走的荀林生,伸着手往一旁伸,张着嘴,却疼的说不出话来:“找……找……”给我先找个大夫啊…… 他、他就要废了啊废了啊。 巫舟装晕乖乖被荀战抱进了房间,等房间的门一关,他立刻睁开了眼,拍了拍荀战的肩膀从他怀里跳了下来,就近趴在了离得最近的软榻上,无声拍着软榻捂着肚子乐,尤其是想到荀林生被他踹的鬼哭狼嚎的画面,更是解气。 想看他洗澡?不踹的下半生不遂已经够客气了。 不过以他的力道来看,这荀林生就算不躺个个把月也要养个一年半载才能再行房事。 巫舟心情极好,等终于笑够了,结果一抬头,就看到男主正站在一边,不知看了多久,脸上没什么表情,他低咳一声,觉得自己现在的人设是个孤苦无依被八王爷霸占抢来的可怜人,再得瑟下去难保男主不会怀疑。 于是,荀战就看到上一刻还笑得直不起腰的“女子”,下一刻眼前一晃,对方已经乖巧地坐好,红着眼眶,耷拉着眼皮,小心翼翼问道:“公子,你不会……怪我自作主张吧?”巫舟自然知晓荀战不会怪他,可问还是要问的。 “不必,这种下流的事都做得出来,即使你不做,我也是要做的。”荀战这话没说假,他在庄子里待的时日不多,成年之后因为杀手的身份,到处奔波,加上他身边也没有女子,荀林生的手也伸不到他这里,虽说知道对方性子浪荡荤素不忌有所耳闻,可你情我愿的事,他听听也没当回事。 可没想到对方……竟然真的下手,还这么速度。 他虽说做了准备,到底没有经验处理这种事,加上没想到对方当日就会出手,这才…… 荀战走过去,在巫舟身边坐下:“这次是我失误,让你受委屈了。这件事,我会给你一个交代。还有,你有什么要求尽管说,我会尽量办到。” 巫舟没想到荀战会这般认真,他当时没多想,只想教训荀林生一顿,可男主都这么说了……他要是不利用一下,对不起自己先前这么“辛苦”。 于是,巫舟没有什么心理负担地看向荀战:“公子……其实,我还真有一件事,只是……怕太过冒然。” 荀战听到巫舟开口,反倒松口气,他不喜欠别人,这次是他失误导致对方受了委屈,那就需要补偿对方。他原本以为对方不会开口,可既然开了口,他反倒没这么不自在了。 他有恩必报,就像是不喜杀人,可因为报答义父的救命之恩,所以他还是接下了那个位置,私下里当了一名刺客杀手,好在他要求的只杀罪大恶极之人义父答应了,否则……想到无辜之人的鲜血沾到手上,荀战不知自己会是何模样。 他一向寡情,可该偿还的还是要还。 荀战偏过头,认真问道:“何事?只要我能办到的,都会尽量办到。” 巫舟垂眼遮住了眼底的光,“公子,今日的事是我没想到的,没想到……连沐浴都会被偷看,这让我心里……一直很不安。虽说刚刚报复了回去,这也是凑巧,可万一……这若是真的被看到了,或者入夜之后林生公子再派人过来毁了我的清白,到时候……我真不知怎么办了。” 荀战一愣,想到今日发生的事,“你放心,以后我会亲自监督,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了。” “可万一呢?”巫舟怎么可能真的顺着荀战的话往下说,这要是答应了,他岂不是白说了? 他想的也很简单,他只有十日的时间,虽说十日之后男主一时间不一定会发现,可万一呢?所以在金手指消失武功恢复之前,他要让男主对他足够信任,可这还不够,还需要找到男主的弱点,只要握住了这一点,他才有双重保证,不至于小命不知不觉就丢了。 如何发现弱点?男女有别,这么两个人分开住,白日里对方若是出去,没时间见到;晚上各待各的,也见不到……怕是接下来十天,见不了几面。 别说培养“兄妹之情”了,怕是时间一长,连这点子交情都淡了。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朝夕相处,一时一刻都不分开。 巫舟决定……接下来十日都缠上男主了。 至于男女不便,在他看来完全没问题,在他眼里,男主是个男的,他也是个男的,两人相处完全没压力,兄弟么,一起洗澡都可以,更何况只是睡在一个房间?在男主那边只要对方点头,那就更没问题了,男主是个断袖,如今在他眼里自己是个“女的”,那就是“姐妹”啊,也动不了别的心思 简直……完美,突然觉得小系统这个办法还是不错的,至少让他找到接触到男主的好办法。 否则,男主一个断袖……难道还让他亲自去色.诱不成? 荀战听到他说“万一”,也沉默了下来,他虽然武功不错,可的确不可能将所有的事情都考虑周到,万一哪里算错了,让对方清白不保,他这辈子都会内疚不安,“你觉得……如何才是最好的安排?” 巫舟就等他这句话了,垂下眼,先强调道:“公子你是断袖,这一点我很清楚,公子放心,我对你没别的心思,也知道公子对我也没什么心思。所以,既然我瞧着公子就是‘兄长’一般,公子瞧着我就像是‘姐妹’一般,刚好如今我来这里的目的是为了假扮公子的情人,刚好能借着这个机会让人相信我们感情很好……所以,不如我就搬来跟公子一起住好了?我要求不高,睡这个小榻就行。” 巫舟一连真诚地瞧着男主,结果就看到男主一脸古怪地盯着他看,看得巫舟不怎么自在:“怎么样?”还顺便露出一个无辜的笑。 荀战瞧着这个笑,头更疼了,姐、妹?他是断袖,可不是连性别都变了。他现在觉得对方是不是故意的? 本来这搁在以往根本不会同意,一男一女住一起算怎么回事?可想到对方可能是八王爷的人,这般朝夕相处也能顺便监督对方,对方若真是八王爷的人,定会憋不住通知八王爷,他到时就能顺着线索找到八王爷,将其刺杀。 想到这,荀战望着还笑得满眼发光的巫舟,抿着唇幽幽道:“行、啊。” 巫舟:“…………”同意就同意,怎么这么瞅着他?瞅得他浑身毛毛的。 ☆、第137章 脱下女装孤登基 巫舟闹了这么一通, 不仅二庄主知道了,连老庄主也知晓了这件事,气得直接让管家推着亲自过来了。 巫舟装晕, 自然不必过去。 荀战让他尽管放心,随后自行过去了,也不知荀战怎么说的, 老庄主直接下令禁止荀林生以及二庄主这边的人踏入荀战的住所,甚至在成婚之前,不许再接触巫舟这个还未过门的少主夫人。 不仅如此,二庄主还需亲自带着荀林生过来道歉。 荀林生疼得已经处于晕与不晕之间,可太疼了, 最后二庄主看老庄主压根没打算给他找大夫, 只能咬着牙暂时给他点了麻穴,让他没这么疼了,并用担架抬着来给巫舟道歉。 巫舟得知的时候, 目瞪口呆,见过狠的,没见过这么狠的。 二庄主这是为了一个庄主之位,不敢得罪老庄主, 这是连亲儿子都能牺牲啊, 他嘴角抽了抽,现在想想, 荀林生这样直来直往的怕是还好应付, 二庄主这种才是真正老奸巨猾的狐狸, 怕是不好对付啊。 巫舟不想看到荀林生,让荀林生几个在院子里道了歉就赶紧回去,不过耽搁这么久,巫舟觉得荀林生这下半辈子能不能那啥起来怕都是问题了。 巫舟倒是比较好奇男主到底是怎么跟老庄主说的,二庄主这样的,自己儿子被踹成这样,怎么可能善罢甘休,还就这么认栽了? 所以等荀战处理完事情一推门进来,就对上一双亮晶晶盘膝坐在软榻上瞅着他的人,想到对方先前那句“姐妹”,荀战嘴角抽了抽:“怎么不多歇息?” “没事,我这身体还算不错,公子你……没被为难吧?”巫舟语气担心,可那眼底的兴奋却是挡不住的。 荀战睨他一眼,“没有,二庄主如今在这个节骨眼不想得罪义父,加上我并未动手,当时你处理的很好,挡着脸,看不清以为是淫贼而下手重了,他们没理,自然不敢乱来。”其实荀战还有一些没说,二庄主这些年私下里干了不少事,他为了不让义父担心并未说过,不过是拿了证据私下处理了。 可证据在他手里,他过去念着自己不过是义子,二庄主才是义父的亲兄弟,不想义父为难也就没说。 但这不代表他就真的拿二庄主没办法。 他想想二庄主当时那惊愕的模样,觉得很没意思,可义父对他有养育之恩,义父决定的事,他只能应了,在找到能胜任的庄主人选之前,他还需要暂代这个位置。 巫舟可不觉得真这么简单,不过男主不想说,他也只能压下好奇心,荀林生这不要脸的不过来正好,他能专心好好跟男主培养“兄妹之情”。 “芳绫她们几个没尽到职责,你想怎么处理他们?”那几个出了事之后就一直跪在外面,等着发落。 巫舟原本想直接打发了,可一则的确不怎么方便,他如今的身份是女子,可发髻不会梳,各种用得到的都不会,想要让男主感受到亲情,首先一点,那不能陪着聊家常吧,再说他也不知晓男主过往的事,这就需要帮手,那几个小厮肯定不行,他们是男主的人,监视他还差不多;二则,芳绫既然是荀林生的人,那狗东西敢欺负到他头上,不反欺负回去,怎么行?芳绫用得好了,刚好能成为最好的“眼线”。 巫舟于是仰起头,看向男主,惆怅道:“这次的事,多亏我洗得快,否则……怕若是真的被毁了清白,我都不知怎么办才好。” 巫舟的声音越说越低,到了最后,甚至带了几分哀伤。 含幽带怨控诉地看了男主一眼,他低下头,眼底却都是狡黠的光,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除了用亲情攻势,还要尽快让男主真正接受他,最快的途径就是内疚。 荀战身体一僵,他最开始知晓的时候极为愤怒,可后来过去时,刚好看到对方扑过来,抬眼时,那双噙着笑意的双眸让他忘了对方若是真的被…… 人是他带回来的,即使对方可能是八王爷的人,还存在嫌疑。 可他一向公私分明,没有确凿证据之前,他只会当对方是个无辜之人,他差点因为失误害了一个姑娘的清白。 荀战垂眼,他不善于表达内心真实的想法,顿了顿,不自然道:“这件事我也有错,让你受委屈了。” 巫舟见好就收,又不是真的要讨要好处,立刻乖巧道:“公子别这么说,不委屈,若非公子救了我,怕是我现在还在被八王爷……更何况,公子为了以后保护我,都让我睡到你房里了,我感激不尽,自然不敢埋怨公子。” 荀战愣了下,原本以为对方会趁机讨要一些好处,没想到……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这都是小事。” 巫舟再接再厉,“公子不知,我自幼孤苦,后来又逢劫难遇到八王爷这恶人,身世飘零孤苦无依,可不过与公子呆了不到一日的功夫,公子真心实意待我,让我感受到了从未体会过的兄长宽佑爱护之情。这对我而言……比任何恩惠都强,都让我暖心。所以……我也想报答公子,我想尽我自己的绵薄之力,这段时日,可不可以让我照顾公子的衣食起居?” 巫舟在男主先前离开的那段时间想过了,虽说搬进来了,却也只是晚上能见到,白日却是见不到。 所以,既然要让男主感受到从未体会过的亲情,自然是从最细微之处让他见到自己汹涌澎湃的“亲情”。 荀战一愣,显然没想到对方会来这么一句,“嗯?” 他独来独往惯了,大多数时日都不在庄子里,就算是,也只是几个小厮伺候,身边甚至连个婢女都没有。 至于膳食更是随便应付即可,可…… 他望着面前“女子”眼含真切的目光,拒绝的话到了嘴边,薄唇抿了抿,心怀内疚之下,根本说不出来,对方刚受到这么大的委屈,他若是拒绝,是不是会更难过? 巫舟看到男主犹豫,垂眼,“若是公子觉得太过冒犯,那我……还是收回刚刚的话好了,我只是想尽一份心,我没有兄长,想将公子当成兄长一般照料,感受一份温情,可若是让公子为难了,公子就当我没说好了。” 荀战压根没想到有朝一日,他会因为内疚做出冲动之事,等那句“可以”说出口,他反应过来刚闪过后悔,就看到面前的人双眼激动,让他只能将所有的话都吞了回去。 不过是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随她高兴好了。 巫舟在到达庄子的第一日成功登堂入室,顺便连衣食起居都掌控在手里,想到不久的将来,男主感受到他如沐春风般的感情,一定会心生感动,到时候感情有了,还怕男主再舍得下狠手? 巫舟解决了心头大患,也就有心情应付芳绫等人了。 芳绫等人被惩罚跪了很久,巫舟当着荀战的面,以“心善”为由让她们起来了,让除了芳绫之外的都去歇息一晚。 随后,巫舟就单独将芳绫给带去了房间,荀战还需要去老庄主那里一趟,就先离开了。 芳绫对这个巫姑娘恨之入骨,她来了之后,不仅将少主的心给勾走了,竟然还害的林生公子这么惨,这件事是她与林生公子一起做的。 林生公子拿他们没办法,自然会将气撒到她头上,想到等林生公子回过神将会对付她,芳绫瑟瑟发抖,又忍不住嫉妒。 两种情绪纠缠在一起,可又不想继续跪了,一跟着巫舟进去,就跪了下来,哭哭啼啼:“巫姑娘,求求你放过奴婢吧,真的不管奴婢的事,都、都是大公子威胁奴婢的……说若是奴婢不按照他说的办,就、就将奴婢赶出山庄。奴婢也是被逼无奈的……” 芳绫先前已经被带过去审问了一番,这苑子里当时除了那几个小厮就她们几个婢女。 那几个直接就招了,说是当时芳绫将她们引开了。 芳绫躲不过,如今只能求饶。 巫舟长叹一声:“你说说你为何这么傻,怎么就这么傻呢。” 芳绫原本以为会直接被骂得狗血喷头,结果就听到这么一句,傻了眼,也忘记假哭了,呆呆望着巫舟,“诶?”巫姑娘不应该直接臭骂她一顿,然后看她可怜就放过她了吗?她刚刚当着少主的面可就放过她们了。 “你不傻么?荀林生明显是在利用你啊,傻姑娘。”巫舟端起杯盏喝了口,继续道:“难道不是么?你应该已经是荀林生的人了吧?他怎么跟你说的?让你来这里,是为了你们的未来?你若是能入了公子的眼,以后他还跟你一样亲密无间,之后生了他的种,当成公子的,这个山庄以后都是你们的?你就是大功臣?你真的欢喜公子,所以就答应了?”巫舟紧盯着芳绫的脸,观察她的表情,随着他没说一句,对方眼底都露出震惊,他就知道自己胡说对了,若是不对,他会继续换一个,反正都是忽悠,多说几个可能性,总有一种可能性是真的。 不过,没想到他运气这么好,第一个就是真的了。 “你……你怎么知道?”芳绫惊恐不已,瞧着巫舟的模样,脸色惨白。 “哎,所以说你傻啊,你想想以荀林生在庄子里的名声,他阅女无数,房里的妾室以及通房这么多,怎么可能还会对你上心?他这是玩够了你然后再一脚将你踢到公子这里,最后再利用你一把。”巫舟看她浑身都在抖,继续忽悠,“可没想到你这刚出马,就马失前蹄,如今荀林生这样,怕是以后能不能有子嗣还说不定,他能不将这件事算到你头上?你还想着赶出山庄这么简单?怕是不弄死你让你下辈子惨的不能再惨才是可能的。” 芳绫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来了…… 仔细一想,好、好像真的是这样,“巫姑娘……不,夫人,少主夫人,求求你救救奴婢啊!” “我是想帮你,可你……心不诚啊。你肯定还想着万一荀林生说的是真的对不对?你想想,他以后可能没有子嗣,你的身份顶多也就是个通房或者妾室,没有子嗣傍身,不依然是个下人?到时候大夫人想弄死你,那不是跟玩儿似的?再说,你都让荀林生以后可能就这样了,大夫人以后要守活寡,她还能轻饶了你?”巫舟凉凉的语调,吓得芳绫惨无人色。 “奴婢……彻底完了,还不如一头撞死!”芳绫绝望地说出这么一句。 巫舟看差不多了,给她心里摧毁一击,再拉一把,那就是“恩人”啊,“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 果然,芳绫一双眼像是饿极了的狗,猛地扑了过去:“夫人救我!求求你救救奴婢……奴婢以后做牛做马都回报夫人的!” 巫舟为难,“可……若是我给你想了主意,你回头看到大公子又心软了,这不是给我自己招祸么?” “那夫人的意思是……” “将这杯茶喝了吧,你要是真心诚,那就喝了,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我肯定护着你,保证你以后不仅死不了,等荀林生那边的事了了,我就给你找个管事风风光光将你嫁出去怎么样?”既然打了一巴掌,自然要给个甜枣,他还等着芳绫心甘情愿给他当眼线。 “可奴婢……已经是大公子的人了,还能嫁给管事么?”芳绫白着脸。 “我以后可是庄主夫人,你都是我心腹了,我说能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巫舟笑眯眯地当着她的,将怀里一包刚刚磨成粉的珍珠给倒进了杯子里,搅和搅和,瞧着就像是毒,边搅合边道:“这是无色无味的断肠散,喝了之后若是每隔十日没有解药,那就会肠穿肚烂而亡,为了表忠心,你就喝了吧,当然,不喝也没事儿,你就回大公子那里去吧,我也不管你了。” 芳绫哪敢回去,她还能活? 她望着那杯下了药的茶水,浑身发抖,可还是一口饮尽喝了,喝完之后,哭得眼泪鼻涕一把,不能更惨了。 巫舟默默将头转开了,再转过来,随意塞给她一个解药,看她吃了,“十日后再来找我拿。”十日后指不定他已经走了,到时候也没他什么事儿了。 芳绫心这才安了些,可等听到巫舟下句话,傻了眼:“让、让我……回去大公子那里?奴婢会被打死的啊!”不是说好的救她的吗? “你瞧你急什么,我何时说不救你了?”巫舟开始继续忽悠,“我让你回去,是为了你给立功赎罪的机会,公子如今知晓你是大公子的人,能放过你?所以你要拿着功劳才能立足,更何况,荀林生还有二庄主其实想将这个庄主之位给自己拿下吧?若是真的让他们得逞了,没了我也没了公子,你怕是……也离死不远了。所以,现在这个光荣艰巨的立功机会,我给了你,日后你拿着这个功劳,那就是大功臣,谁还敢说你?” 芳绫愣愣的,好、好像……听起来是这么回事,“可、可奴婢回去了会被打死的啊。” 巫舟继续道:“放心吧,肯定不会,荀林生如今那模样,肯定需要人伺候……可受了那种罪,肯定脾气不好,大夫人肯定也嫌弃,这时候你去求对方,说你要赎罪,大夫人肯定乐意有人代她,刚开始肯定荀林生对你不好,可等看清楚别人都嫌弃他,只有你对他不离不弃,这……就对你另眼相看了。芳绫啊,我这都是为了你啊,到时候你得了信任,若是大公子与二庄主那里有个风吹草动,你这边立刻通知我,你的功劳,我都给你记着。而另一边,你被大公子另眼相看,谁还能怎么找你?到时候你功成身退,风光出嫁,也是人上人了。” 巫舟给芳绫画了一个美好的蓝图,听得她一愣一愣的,仿佛已经看到那种画面,她现在也不敢奢求公子了,公子已经知道她是林生公子的人了,她肯定没机会了。 最后一咬牙,芳绫攥紧了手,更何况,她都已经服了毒了,只能听话,否则,真的要肠穿肚烂而亡吗? 于是,芳绫带着巫舟给她的“勇气”,毅然而然地迈向了大公子的苑子。 巫舟等人走远了,趴在软榻上,笑得不行,狗咬狗一嘴毛,不用他动手,这两人就自己斗上了。 不必再看到芳绫那张脸,巫舟将另外几个早就老实的不行的婢女喊了进来,安排好了事宜,威慑了一番,那几个没了芳绫这个领头羊,跟个鹌鹑似的,耷拉着头老老实实的。 巫舟吩咐完了之后,看时辰还早,干脆躺在软榻上,就那么睡着了。 而另一边,荀战安抚好老庄主,并瞧着他气消了用过药才回来,刚踏进院子,一道身影无声无息出现,停在了他的身后,“少主。” 荀战嗯了声,边走边让他说他离开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何事。 这人是他安插在二庄主那边的暗卫之一,是他亲自培养的,绝对不会被二庄主发现,本来他没想到荀林生会这么快动手,通知了一个,打算从今晚上开始近身暗地里保护巫云并监视对方是否会与八王爷联系。 可没想到荀林生竟然动作这么快,他去大堂的时候,就直接发了信号,让人即可过来。 他刚刚离开去义父那里,为了不再出事,让暗卫直接上任,保护顺便监视对方。 暗卫将荀战离开之后发生的事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荀战听完巫舟忽悠芳绫的话,嘴角抽了抽,不愧是八王府出来的,这张嘴的确是能忽悠,可不知为何,想到对方坐在那里一本正经忽悠芳绫,一双眼在芳绫看不到的地方闪着光的模样,连他自己都没发现嘴角扬了扬。 他过往二十多年独来独往惯了,也没跟女子接触过,头一次遇到这般……特别的。 尤其是想到对方此刻怕是捂着肚子在房间里自己乐呵,忍不住加快了脚步。 只是没想到,他回去的时候,对方却在睡觉。 荀战扫了眼对方睡得甜滋滋的模样,连肩膀都露出来了,他也不敢多看,走到一旁,拿出一床被子,盖在对方身上,虽说房间里少了地龙,可到底天凉,万一病了…… 想到对方要将他当兄长一样照顾的话,他倒是还真有几分期待。 他一个人孤独惯了,突然有人说要照顾他的衣食住行,他竟然就那么答应了下来。 答应之后,除了最初念头起的时候后悔,此刻……却不怎么后悔了。 巫舟是不知荀战的心思,他醒的时候,是个咯醒的,他如今这身体是男身,是前身的身体,虽然刚开始十年对方在军营,吃不好睡不好,这身体素质也习惯随遇而安。 可这两年对方却是回京了,虽然被桂王利用。 但好歹是个王爷……自然高枕软卧,乍然睡在这么一个硬邦邦的软榻上,巫舟觉得自己这身板要是睡一夜,或者睡上十天半个月,估计还没让男主感受到如沐春风的温情,他自己先蔫了。 所以醒来之后,巫舟迷瞪着眼坐在那里,低下头,就瞧见身上盖着的被子,他睡之前可还没有,那就只能是男主给他盖的。 巫舟望着抱着的被子,忍不住偏过头朝着不远处瞄了过去,目标自然就是荀战的床。 一个足够躺下三个人的床榻…… 他盯着吞了吞口水,那么软那么大,他要是躺在上面,就算是打滚也滚得开,哪里像这里这么憋屈? 可也不能雀占鸠巢…… 他低下头瞧着自己,他男的,男主也是男的对方眼里自己是个女的,男主还是个断袖……那就是姐妹啊,睡一张床……也没什么吧?再不行,就算是兄弟,他又不是断袖,男主也不知他是男的,睡一张也没问题。 无论怎么看,都没问题! 于是,等荀战再回来时,一推开门,就看到某人看到他,像是盯着一块香喷喷的烤肉,搓着手,抱着被子,一双眼直勾勾盯着他,未语先笑:“公子啊,我们商量个事好不好啊?” 荀战不知为何,听着这突然又低又温柔的嗓音,直觉有种不祥的预感。 ☆、第138章 脱下女装孤登基 荀战眉头皱得紧紧的,总觉得对方在打什么鬼主意, 可他一向面不行于色, 淡漠道:“何事?” 巫舟真要开口了, 反倒不知要怎么说, 低咳一声,搓着手,“那个公子啊, 你看我刚刚睡了一下,觉得这软榻有点硬,睡不习惯……” 荀战身体一僵:“所以呢?” “所以,我看了看公子的床榻很大, 躺三四个人都没问题,公子能不能给我留个边角角,我占地方很少的, 绝对不会打扰到公子!”巫舟为了自己接下来能美美睡上一觉,拍着胸口保证。 “是吗?”荀战原本听到对方开口想要同榻很是匪夷所思, 这“女子”脑子到底怎么长的?她可是一个女的, 她就不怕自己万一兽性大发对她做什么?还是说,对方根本就不在意, 再或者……根本就是存着打算诱惑他的心思? 荀战眯眼, 一开始他只是怀疑这是八王爷的奸计,如今几乎是确定了, 对方绝对有所图, 原本以为是打算趁机得到他的认可亲近之后对他下手, 如今看来……对方这是打算用美人计? 可对一个断袖用美人计,是不是用错了方法? 荀战想通过对方找到八王爷,好完成最后一次刺杀的任务,他不想杀人,这是当初与义父商议好的,接了八王爷这个任务之后,他就退出,接任山庄,以后当个普通人。 可……望着对方眼底熠熠生辉的光,他知晓自己应该同意的,让对方放松警惕,从而追根溯源,找到八王爷的所在,取其狗命。 “我不同意。”荀战还是拒绝了,即使对方行为存在可疑之处,可这种占人便宜的事,他不乐意做。 巫舟看荀战一开始没拒绝,还以为有门,结果对方这四个字让他噎了半天没说出话,随后不甘心,脱口而出:“为何?” 他干脆撸起袖子,“公子你看我多可怜,只睡了这么一会儿,这都睡青了。” 前身这身体骨这两年养尊处优养得细皮嫩肉的,加上一向都是高枕软卧,这么来一下子,身上还真弄了不少红印子,可没巫舟说得这么夸张,可为了睡软乎乎的床榻,他只能夸大其词。 荀战没想到对方直接说撸袖子就撸,心底那个对方在引诱他的怀疑更加深了,迅速转过头:“那你睡床,我睡软榻即可。” 巫舟愣了下,随即眼底一喜,刚想点头,却在最后一刻把持住了:男主有这么好?一个主子自己去睡榻,让他这个来历不明的睡床?有这么好?别是男主这是在试探他吧?试探他的忠心? 巫舟脑子一转,觉得还是小心为上,哪里有让主子睡榻的,这样睡一次还好,以后若是觉得不舒服,会不会让男主生出心不甘情不愿之意,这样怎么还能感受到亲人般的温情? 男主这想法……很危险啊。 这是在阻止他发光发热给对方如沐春风的关怀,这……不妙,很不妙。 巫舟心思转了几圈,将到了嘴边的话吞了回去,故作惆怅:“算了,还是我睡床榻就好了,哪里有让公子一个主子睡榻的,更何况,这也不够长,公子睡着也不舒服,我这……习惯了,就好了。”只是说是这么说,最后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失望与怅然,凄凄惨的像是可怜无辜孤苦飘零迎风摇摆的小白花。 荀战看他一眼,直接提议:“既然不习惯,那再在房间加一个床榻就行了。” “这怎么可以?公子你忘了我们现在还在假扮情人?加个床榻不是惹人怀疑么?”答应的事那就要做到,不然,他成什么人了?“再说,公子你是不是怕不方便,觉得占了我便宜,公子你一个断袖,我就当公子你是我姐妹了,小姐妹一起睡也没什么,再说了……” 荀战嘴角抽了抽,听着面前的“女子”,巴拉巴拉说个不停,古怪地看一眼,愈发觉得对方心思不纯,眯眼,对方都不介意了,连理由都自己找好了,这么费尽心机,对方莫不是……故意的?不像是他最初想的那样,来引诱他,而是……真的看上他了? 所以故意为之,怀疑他先前说的断袖是假的,这是要以身犯险试探? 荀战将心思压下,既然对方都说到这份上了,他直接打断想继续说下去的巫舟,同意了。 巫舟本来还以为要苦口婆心劝很久,没想到这么轻易就答应了,瞳仁一亮,一脸真切地拽着荀战的衣袖:“公子你放心,我……睡觉很老实,占的地方也小,绝对不会打扰你睡眠的。” 荀战不甚在意地摆摆手,带巫舟去用膳,等到了晚上,先去了书房,让巫舟自行先睡。 等荀战半夜回来,去洗漱之后,到了床榻前,乍然看到床榻里鼓起的一团还不怎么习惯,不过也真像对方白日所言,只占了很小的一部分,贴着墙,两个被窝,中间还多加了一床,泾渭分明。 荀战揉了揉额头,觉得也许自己多想了,看这样子,对方还是知道避讳的。 他脱了衣袍,在外侧睡了,抬手用内力熄了烛火,这才闭上了眼,他并不担心对方半夜会耍诈,他睡觉一向浅眠警惕,身为杀手,若是被别人刺杀,他就白混了。 不过荀战显然想错了,不是巫舟知道避讳,是他怕自己晚上万一睡姿不好暴露了身上的男子特征可就不好了。 好在如今是冬日,即使待在房间里穿的也多,他一直等荀战回来,才放心地拍了拍锦被,闭眼睡了。 不过巫舟显然对自己的睡姿高看了。 半夜荀战警惕地察觉到什么,迅速睁开眼,偏头锐利地看过去,黑夜里,他一双眼紧迫地锁住对方的动作,却发现对方只是翻了个身,等了片许也没了别的动作,呼吸绵长,他松口气,这才发现,对方一条腿愣是越过中间的锦被,直接甩到了他的腿上。 荀战皱眉,想伸手将对方的腿从身上拉开,可他刚动了下,对方的腿就往上又蹭了蹭。 荀战:“……” 他垂着眼盯着对方的长腿,好在穿着里裤,加上对方是“女子”,他并不好直接上手给拽开,更何况,他怕一拽,对方更加…… 而这还不是最让人无语的,后半夜,不仅是腿,连手也啪嗒深了过来,要不是确信对方的确是睡着的,荀战都怀疑对方是不是故意引诱他。 荀战睁着眼,头疼地望着胸膛上搭着的手臂,腿上搁着的腿,嘴角抽了抽:这就是所谓的睡觉很老实?占得地方很小?绝不会打扰他睡觉? 他决定以后都不信对方的话了,说了三条,结果三条全部都打脸了。 巫舟翌日醒来时,觉得神清气爽,只是一睁开眼,原本惺忪的睡意对上荀战近在咫尺的一双眼咯噔吓醒了,他猛地往后退了退,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离男主很近,近得都能看到对方瞳仁底自己的影子了。 这还不是最悲催的,他发现自己不仅将男主给挤到了最边边,一条手臂一条腿还霸道地占据了对方那可怜的一小块地方。 光是看看男主那双泛红的眼,巫舟都能想象对方昨晚上的纠结:扯开还是不扯开?扯开会不会有流氓的嫌疑,不扯开他还怎么睡? 他迅速低头,发现没露什么,才坐起身,动作极为迅速爬了起来,下了榻,站在一边,耷拉着头:“公子,我有罪,我道歉,我也不知道自己睡相不好,你大人有大量,原谅我这一次,给我一个重新改过自新的机会,我保证今晚上一定将自己绑得严严实实的,绝对不越界。” 荀战挑眉,坐起身,揉了揉发麻的胸口以及木了的腿,“你还想有下次?” 巫舟心脏扑腾一下,不会让他今晚上睡榻吧?或者睡地上? “公子……别啊,再一再二不再三,我这初犯……”巫舟不想睡榻,一点都不想。 荀战揉揉眉心:“晚上我在地上打地铺。”他抬眼看巫舟还要说什么,直接下了决定,不容置疑。 甚至不给巫舟机会,直接去洗漱去书房了。 巫舟没想到自己第一晚就惹到了男主,他这是还未出师就身先死啊。 为了弥补昨晚上无意间折腾了男主一夜,巫舟决定补偿男主,让男主对他重新改观。 可前身是个养尊处优的王爷,即使当初在军营里,他身为皇子也不必做别的,所以,巫舟用过早膳之后,盘腿坐在软榻上思前想后,觉得身无所长也是很愁人。 最后,他决定借花献佛,让那几个婢女去准备了汤盅,决定去给男主送汤,话本上不是说了,抓住男人的心先抓住他的胃,男女之情这么难的事都能用一顿饭解决了,亲情更是不在话下,要是一顿饭不行,那就两顿。 巫舟等婢女提着膳盒过来,就询问了一番之后,提着膳盒去找男主了,逮着机会就培养“感情”,才是重中之重。 巫舟在苑子那边的一举一动都一条不少地禀告到了荀战那里,对于巫舟的举动,荀战没什么反应,对方这般做在荀战的眼里,不过是想讨好他,顺便借机窥探他在书房里是不是有什么秘密。他如今处理的都是山庄的账本一类的,没什么好隐瞒的。 所以巫舟过来送汤时,荀战有意让巫舟放心,好让对方尽快联系八王爷,最后一个人头,早点割下来早点省事。 最近关于八王爷的那些恶事更是传的沸沸扬扬,荀战这人一向嫉恶如仇,加上这是他杀手生涯的最后一单生意,他不想让这条命成为自己人生中的败笔。 巫舟原本以为荀战会不让自己进书房,毕竟都说书房是重地,可荀战不仅让他进了,等巫舟提议留下来帮他磨墨的时候,男主竟然也应了。 这让巫舟心情不错,觉得早上的事已经揭过去了,男主还是信任他的。 只是等一整日下来,巫舟后悔了,他不行陪着男主在书房看话本也行啊,他为何要这么想不开磨墨,磨什么墨?他不仅磨了一整日的墨,还在男主身后就那么看了一整日的账本,看得眼睛疼头疼,手臂更疼。 所以,等晚上男主真的打了地铺的时候,手臂都抬不起来的巫舟,累得都快睁不开眼了,也没心思劝了,明日一定要想办法换一换。 荀战本来让对方磨墨一来是监视,二来是让对方觉得自己对“她”是信任的,好让“她”早些联系八王爷,可看到巫舟蔫蔫趴在那里,一张玉白的小脸一半陷在锦被里,对方皮肤很白,却不是那种健康的白,像是长久不见日光那种苍白……如今半垂着眼,即使睡眼惺忪还要坚持等他睡着了之后才彻底闭上眼,那种强撑着的模样让荀战不经意看到时一愣,不得不承认,这“女子”也不知八王爷从哪里找来的,长了一张极为昳丽的姿容,连他第一眼看到时也忍不住惊.艳了一下。 巫舟是不知荀战的心思,他快累死了,觉得自己今晚上这么卖命,应该是将昨晚上睡觉不老实在男主心里产生的不好形象给磨平了,明天他一定要开口只看话本不磨墨了。 他就不信了,这么大的床,男主都睡地上了,他还能怎么得罪男主。 结果……巫舟还是高看了自己。 翌日一早,他睁开眼时,觉得视线不太对,尤其是对着床榻下方,往上则是床幔,他都能看到整张床了,那他这是躺在…… 他慢慢低下头,发现脑袋地下多了一条手臂,他默默抱了抱怀里的锦被,不用想就知道这手臂是谁的了,唯一庆幸的应该就是他背对着男主抱得是锦被,这要是抱着男主睡一晚上,怕是他就醒不来了。 巫舟第一次觉得睡觉……也是个危险事。 他默默吞了吞口水,不去看身后的人,揉了揉眼睛,伸了个懒腰,“好困啊,看来天还没亮,能继续睡……”说罢,直接抱着锦被爬上了床,将锦被往脑袋上一盖,绝对装死。 荀战一条手臂都木了,等对方起来,坐起身,揉着发麻的手,就听到对方鸵鸟似的动作,忍不住气笑了,眯着眼瞧着对方背对着他,装死的模样,难得觉得还挺有趣,故意道:“起来,不是喜欢给我磨墨吗?等下跟着我直接去书房。” 巫舟咬着被角瞪着眼:谁喜欢了? 可他能怎么办?今晚上肯定要想办法,否则,这太危险了。 巫舟与荀战这边私下里如何别人不知,可在外人看来,这对未婚夫妻如胶似漆,连白日里都不舍得分开,几乎整天都待在一起,消息传遍山庄,老庄主那边欣慰不已,二庄主那里却是恨得咬碎了一口牙。 荀林生伤得太重,本来当时立刻救治还有希望,可后来他为了让老庄主消气,拖延了一段时间,加上后来亲自领着去道歉,等找来大夫再看,以后有子嗣的可能性很渺茫了,尤其是,这两日听着荀林生苑子里传来鬼哭狼嚎的声音,他愈发不耐烦,烦躁的同时,将这笔账都记在了荀战与他带回来的那个“女人”身上。 二庄主咬着牙,觉得该是准备动手的时候了。 以前原本以为还要拖一拖,可没想到荀战那小子下手这么狠,在二庄主看来,觉得一个女子怎么可能这么淡定,肯定是故意的,是故意迫害他的林生,一定是这样。 加上老庄主先前动了气,本来就时日无多,怕是……不一定能撑到成婚之日。 二庄主想了想,听着隔壁苑子来自荀林生的声音,还是过去了一趟。 巫舟又当了一整日的“书童”,有苦难言,也不知道男主是怎么长的,他怎么就不知道累呢?那么多账本,对方从早上看到晚上,简直比牲口还牲口。 荀战最终开了尊口让巫舟先提前回来,他蔫蔫到了院门口的时候,就被不远处一道身影给吸引了,他走过去,看到是芳绫,不动声色道:“怎么这会儿过来了?可是大公子那里出事了?” 芳绫按照先前巫舟教的方法去求了大夫人,果然,大夫人听说了之后压根不想伺.候大公子,她就主动请命过去,以前大夫人不让她近身靠近大公子,如今直接让她去了。大公子刚开始看到她很是愤怒,可后来太疼了,她主动温情小意,这两日下来,大公子对她改观了,也偶尔有笑模样了。 还说等他好了之后,当了庄主就将她收作姨娘,芳绫丝毫不为所动,她可听大夫说了,大公子以后都没子嗣了,她一个妾室根本翻不出浪花,还不如当个管事娘子,再说了,她服了毒,为了活命只能站少主这边了。 所以,偷听到白日里二庄主与大公子的话,她等天黑了之后,就赶紧过来了,将偷听到的消息都说了出来。 巫舟等她说完了,眉头皱得紧紧的:“你说的都是真的?二庄子打算趁着过几日老庄主寿辰的时候想弄死公子?” “是啊,奴婢听到的就是这样,因为这是老庄主最后一次寿辰了,老庄主生病……本来不想大办的,二庄主说会让老庄主同意,之后拿少主的身份来引少主前去,然后那里弄了陷阱,少主若是死了,老庄主得知肯定会病发,也活不成,到时候……整个山庄就是他们的了。”芳绫其实没太听明白,少主的身份?少主有什么身份? 巫舟眯眼,从先前他推测到的,男主肯定身份不俗,没想到……二庄主竟然会知道。 不过既然提前知晓了,他肯定不会让男主出事,对上芳绫好奇的目光,拍了拍她的肩膀:“做的不错,你放心,等日后,你就是山庄的大功臣,绝对少不了你的好处。” 芳绫现在也想通了,她身份低微,根本配不上少主,少主眼里也没她,二庄主与大公子连自己的亲兄长亲大伯都敢害,她一个下人还不是说杀就杀了?虽说少主平日性子冷,可到底不虽然大骂杀人。 等芳绫离开之后,巫舟就回了房间。 而另一边书房里,荀战原本处理完那些账本就打算回去,他这些时日没在山庄里,老庄主有生病,导致账本都挤压了下来,他这两日都在处理过往的账本,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想到今日身边那人木着一双眼,明明不想磨墨,等他看过去的时候,立刻一种“她”爱磨墨磨墨让“她”快乐的模样,本来他已经打算让对方去歇着了,看到这模样,鬼使神差的愣是让“她”继续了。 就想瞧瞧,对方到底何时回忍不住开口。 只是等荀战即将离开的时候,暗卫之一突然出现,递给了他一封密信,他展开看到,皱着眉愣住了。 巫舟回去的时候没看到荀战,他就先去洗漱了,先前已经陪男主在书房用过晚膳了,洗漱之后他出来就看到荀战已经回来了,正坐在软榻上在想什么事。 看到他回来,荀战打了个招呼就拿了换洗衣物也去洗漱了,巫舟累得不想动,这会儿睡觉太早,他到了软榻前,爬了下去,只是一抬头,就看到眼前有一封展开的信,巫舟抬头时,发现应该是荀战先前坐着时看望了收起来。 巫舟本来不想看,可刚刚抬眼瞥见了一个名字“八王爷”,这不就是他这个身体? 看,还是不看? 巫舟怕男主是不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坐起身,也不动那封信,眼神瞥过去,他这是为了保命,他不拿就是看看,结果等瞥一眼再瞥一眼,等瞥完了,巫舟也傻眼了:他是不是看错了?老皇帝重病?下诏封八王爷为太子? 如今整个大仲都在寻他? 开玩笑吧?这么多王爷皇子,怎么着也挨不着他当这个太子吧? ☆、第139章 脱下女装孤登基 巫舟没动那封信,可刚刚扫过的关于信里的内容却让他很是不解, 前身这个八王爷不过是一个宫女所出, 既然他的生母是宫女了, 那肯定娘家没任何势力, 否则也不至于一开始八岁之前都被扔在宫里自生自灭,后来还是桂王发现了他习武的天分,才将他带出了宫, 也是那时候老皇帝才想起来自己还有这么一个儿子呢。 老皇帝子嗣众多,他生性寡情,又贪恋美色,对这些皇子王爷没一个真的上心的, 完全就看这些皇子的母妃背后的娘家势力。 其中以大皇子、三皇子、七皇子娘家势力最强,这些年前身身在军营本不了解,可桂王时不时会说给他听, 后来这两年回京,即使他不喜这些事, 光是桂王就不可能让他两眼一抓瞎什么都不懂。 所以他还是了解一些的, 这三位十六岁之后封了王就出宫建府了,可老皇帝虽然年纪不小, 可身子骨一向还算可以, 硬是将大皇子都熬到了三十多岁,孙子眼看着就要出事了, 老皇帝还没驾崩。 更不要说这背后这么多的皇子皇孙, 还有背后错综复杂的势力, 再加一个心思不纯的桂王,简直就是一锅乱炖。别说大皇子他们不合适,就算是他们不合适,还有别的皇孙呢? 怎么着也挨不着他当这个太子啊,再说了…… 过往二十年老皇帝见前身的次数屈指可数,估计都忘了他这个所谓的八王爷了,怎么会突然冒然封他为储君? 巫舟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要么就是桂王做了什么,要么……就是宫里发生了大事。 巫舟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可唯一一点他很清楚,宫里这摊浑水……这会儿怕是全部都浇到了他头上,而且,他还看到一条,八王爷失踪,仲帝封他为太子,但若是对方七日内不出现,这封圣旨就作罢。 一封封他为太子的诏书,一封限制了期限的诏书,这两封几乎截然相反的诏书……让巫舟百思不得其解。 唯一能想到的就是怕是桂王已经知道他失踪了,要么,后面那一封诏书是为了逼他出现;要么,就是桂王与谁做了一个约定,来这一招打赌…… 而他的出现就是这个赌约。 巫舟有种他回去了怕是就出不来了的预感,他在脑海里呼唤系统,后者再次失踪了,让巫舟头疼不已。 只是这头疼之外,他突然脑海里有什么灵光一闪,他揉着眉心的动作一顿,猛地再次看向软榻上那封展开的密信……这么重要的密信,男主这么心思缜密的人,会这么疏忽掉在这里? 再说了,就算是真的马虎掉了,这都过去这么久了,沐浴脱衣服的时候会发现不了? 特么……男主别是从头到尾就没相信过他的话,这是试探他?故意让他看到的? 巫舟哑然,他大概是最惨的宿主了,前有狼后有虎,身边还蹲着一个恶男主。 不过想想也是,也是他先入为主想男主当成自己人了,可从男主这边来看,他可是八王府出来的,就算是信了他的话,怕是也会怀疑……自己是不是八王爷故意派过来的细作? 巫舟撑着脑袋,大意了。 巫舟想通了之后,再一想就明白男主故意让他看到是何意了,是怀疑他其实知道八王爷的下落,想借着他的手通知八王爷,从而知晓八王爷的下落?不过男主大概要失望了……八王爷已经知道啦,还是他自己告诉的。 巫舟本来还挺郁闷的,可想到男主吃了这么一个大鳖,咧嘴乐了,干脆起身,去了床榻上。 本来还不想得罪他,可既然男主压根就没信任过他,他这些温情小意,过往这两天的讨好怕是在男主看来,是想采取怀柔政策,是有目的的,这样一来,他就是做的再多,男主……特么也就是看好戏吧? 巫舟幽幽盯着门口,干脆直接躺到床榻上,将床幔也落下来了,不是想睡地上么,睡吧睡吧。 于是,等荀战故意磨蹭了一会儿才沐浴洗漱完穿着里衣回来时,就看到房间里只点了一盏烛火,软榻上那封密信不像是被动过的,他环顾一圈,最终视线落在了落下帷幕的床榻上,里面隐约有一个鼓起来的身影。 他挑眉,不动声色的将密信收回去,不过他能确定对方肯定看到了,可……这是做什么? 荀战熄了烛火躺在了地上,原本以为对方肯定会提议要出山庄一趟,否则,对方要怎么联系八王爷? 可没想到,直到听到对方平稳的呼吸也对方也没开口。 荀战听着耳边传来的呼吸声,反倒是失眠了,让他意外的是,这一晚上那一向睡觉不老实的竟然一晚上安安稳稳的,他到了天快亮的时候,到底忍不住坐起身,撩开帷幕的一角,等看到里面裹得像是蚕蛹还用生子将锦被从外缠上绑住,最后固定在床榻的四个角,稳稳当当的形成了一个圆形,估计对方就算是想翻身也翻不起来。 荀战瞧着这一幕,连他自己也没发现眼底露出一抹笑,不动声色地将床幔放下,干脆出去练剑了。 巫舟从房门关上听到动静,反射性迷瞪着睁开眼,本来这要是往日掐着点他也急吼吼起来跟着男主去书房了,可想到对方压根从头到尾就没相信过他,眼睛一闭,继续睡了,谁想去当书童睡去,他是不去了。 于是,等荀战练完剑洗漱之后再回到房间,发现前几日早就醒来的人这会儿还躺着睡得小呼噜都打了起来,他倒了一杯水正往嘴里灌,猛地听到这一声,手一抖差点洒了自己一身水,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床榻的方向…… 他慢慢眨了眨眼,将杯子里的水喝完了,他只能归咎与自己来习武之人耳力太好,加上这两日累着了,可要说真的累着了,昨晚上也没听到…… 这白日里反倒是比昨晚上睡得还香? 荀战无奈地摇摇头,悄无声息离开了。 不过他在书房等了一上午,原本懒洋洋陪在身边的人没出现,他午膳在书房用的,到了下午……对方也没出现。 荀战等处理完所有的账本,天色已经黑了,好在这几个月积压的都处理的差不多了,朝外看了眼,看到天色已经黑透了,视线不经意看到一旁的砚台,想到昨个儿还在身边明明不情愿还是呆在这里老老实实磨墨的人,还是没忍住唤来暗卫:“巫姑娘今日都在做什么?” 暗卫一板一眼禀告:“巫姑娘睡到日上三竿,之后用了早膳,又回去睡了,一直到用午膳,吃过之后,又睡了一个时辰,醒来之后在院子里溜了一圈,就坐在凉亭那里发呆,发呆了一个时辰……用过晚膳就回房了。” 因为对方是女子,又是未来的少主夫人,他们只监视对方出了房间之后的情况,在房间内,是不敢监视的,怕看到不该看的。 荀战嘴角抽了抽:还挺能……睡的。 “她没出去接触什么人?或者递出去什么信儿?”按理说昨晚上对方应该是看到那封信了,八王府那边他留的也有人监督,可从始至终从那一晚开始,八王爷像是平白无故消失了,连桂王那边也在寻人,若非确定那晚看到巫云的确是女子……他都怀疑他带回来的这位其实就是八王爷本人了。 荀战原本以为对方肯定憋不住会将消息传递出去,可一连等了三日,对方除了吃睡就是在他眼皮子底下晃悠,跟以前也没什么区别,唯一的区别就是……晃悠是晃悠,却不跟他说话了。 眼瞧着七日的期限过去一半了,莫非……他其实猜错了,对方真的只是被八王爷被抢来的? 荀战当晚回去之后,终于没忍住,坐在外间朝已经躺下并未睡着的巫舟开口问道:“你这几日怎么不去书房了?” 巫舟一直在猜男主何时忍不住,没想到倒是个沉得住气的,他翻了个身,慢悠悠开口:“没什么啊,毕竟书房重地,我一个来历不明的小女子,以前是不懂事,既然现在明白了,怎么敢随意过去?” 巫舟不是不着急,可知晓男主压根一开始就没相信他之后,他就改变策略了,要是不打消男主的疑虑,他就算是做的再多,那也是白瞎。 所以,巫舟打算换个思路,毕竟七日之期到的时候,他肯定是要想办法回京的,即使知道可能是陷阱,是龙潭虎穴,他也要去。 太子之位啊,既然桂王不知用什么办法给他弄来了,那龙椅上长满了刺,他也要坐下去。 至于男主这边,如今已经过去六七日了,还剩下三四天,他之前想的所谓的让男主感受到亲人般的温情肯定是没谱了,可要想完成第一个任务,不仅要保住命,还要获得男主的信任。 亲情这条行不通了,那就只能……破釜沉舟试一试了。 要是不让男主相信他,等一恢复他回了京,等待他的就是男主那把想要他脑袋的剑了。 可怎么能让男主放弃杀他呢?这么短的时间,就需要下一剂猛药了。 巫舟决定在最后一晚回京,男主从他这里得不到他与八王爷联系,肯定就知道之前“冤枉”他了,肯定就会内疚,而对方也绝对不会错过这一晚的好机会。 谁不想要当储君? 所以,男主应该会觉得“八王爷”肯定会在那一晚回京,男主也会守在八王府里伺机刺杀。 而男主离开山庄之后,他就要开始准备那剂猛药了,获得男主的信任,除了让对方相信自己是自己人一条路,还有一条……那就是让对方感动,怎么感动呢?那就要靠二庄主这个炮灰了。 二庄主打算利用男主的所谓的“身份”设计陷害弄死男主,他可以趁着男主离开山庄的那一晚,假扮男主与二庄主交接,到时候代替男主前去应约,让二庄主“得逞”弄死“未来的少主夫人”,并留下证据。 如此一来,等男主得知的时候,他这个被他一直怀疑的对象,为了他竟然英勇赴死而且还拿下了二庄主的证据,让他再也翻不起身,给他除了一害。 而男主肯定会内疚后悔自己怀疑了“那个一心为他的可怜女子”,到时候感动之下……一定彻底相信他了。 任务也完成了,男主那边得知消息肯定会赶回山庄,这一来一回一整晚的时间肯定有了,他也能顺利回到八王府……进宫接下诏书。 而这一晚上,他除了顺利当上太子,等男主再来时,他找到桂王做下那些事的证据……只要他不是一个真正的恶人,相信男主也就不会杀他了。 如此一来,他的命也保住了,还为男主以后当皇帝占据了最有利的局势。 巫舟越想越觉得自己真是一个以德报怨的大好人,这世上怎么能有他这么好的宿主,男主都怀疑他了,他还这么尽心为男主……他自己都要被自己感动了。 不过目前摆在他面前的还有三个难题:第一个,就是怎么假扮男主;第二个,怎么顺利假死,并弄下证据嫁祸给二庄主,让他再也翻不起身;第三个,也就是重要的一个,他怎么能顺利假死之后立刻回到八王府,毕竟这里离八王府可不近。 巫舟一想到这,一双眼就耷拉了下来,特别愁苦哀怨,为了男主,他真是操碎了一颗心呢。 荀战在床幔外听到这一声明显意有所指的话,听到“书房重地”四个字时,就明白过来,看到自己那晚上故意给她看密信,她这是以为自己故意让她看是怀疑了她?这是真的生气了啊。 于是,荀战干脆撩开床幔,就看到巫舟抬眼时眼底的愁苦与控诉,以为是自己的怀疑让对方伤了心。 想想对方还帮他扮演假的情人,连名声都不要了,这几日也没看到对方真的跟八王爷联系,甚至一开始……这也只是他的猜测,荀战心底涌上一股内疚,张张嘴,半晌轻声道:“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巫舟本来正愁着,突然就听到这么一句,眨眨眼,眼底一亮,瞬间又黯淡下来:“哎,我知道公子有怀疑之心也是对的,可我以为……我与公子都睡过了,怎么着也是过命的交情了,没想到……公子竟然倒这时还在怀疑我。” 荀战额头一黑,什么叫睡过了?是睡过一张床……这意思差别也太大了。 他噎了下,“对不住了。” 巫舟难得看到这冷面男主这般明明噎的不行还给他道歉,他刚刚就是故意那么说的,两人都是男的也少不了一块肉,可看到男主这憋屈的模样,他这几日的憋闷顿时神清气爽:“这样啊……那公子以后都相信我了吗?” 荀战其实还是不真的彻底相信,可他如今也只是怀疑并没有确切的证据,若对方真的不是细作,他若是说不信肯定是让小姑娘伤心了。 荀战虽然为人冷漠,可到底还有一颗善心,从他即使当了杀手却只杀大女干大恶之人也能看出来。 于是,荀战听到巫舟这么问,点了头:“嗯。” 巫舟才不信,可他也暂时已经放弃让男主相信他了,他目的在别处:“那……我这几日能去庄子里逛逛么?来了这么久,一直没能走走,都快憋出病了。” 荀战自然没意见,他派的有暗卫跟着,也不怕再出事了。 于是,巫舟打算接下来的三日,将一切安排妥当。 事情需要都赶在三日后的那天晚上进行,可二庄主虽说要弄男主,却不一定就是那一日,他就需要这三日将对方给往这上面引。 可男主既然怀疑他了,怕是有人暗处跟着他,要想不被男主发现,最后能成功“为男主牺牲让男主感动信任他”,这就需要隐蔽行事……这就有点难了。 于是,巫舟决定……既然无法做到,只能依靠小系统了。 他这几日在脑子里呼唤系统,对方都没出现,可总不可能一直都不出现? 怕是即使在了也不说话,巫舟就开始一整日不间断的唉声叹气,大概是终于让系统受不住了,在当天晚上出现了:“宿主,你能不能别叹气了?你今个儿都叹了几万次了……你这是打算将这辈子的气都叹完吗?” 巫舟:没办法,本宿主这一世命太苦,不叹叹气,还能干什么?原本以为遇到一个好男主,谁知道……他竟然有二心,到现在都没信任我。 系统:“这不是明摆着的么?男主好歹是杀手。” 巫舟:哦?你这是早就知道了所以没提醒我?小系统啊,你这有点狠啊。 系统被噎了一下:“这怎么狠了?宿主你到底想干嘛?” 巫舟:也没什么,第一个任务不是获得男主的信任,以及保住性命么?我知道怎么办了。 系统来了点精神:“怎么办?还是用亲情感化男主?” 巫舟:自然不是,时间太短了,估计也产生不来什么感情,还不如直接成为对方的恩人,毕竟恩情大于天啊。我决定为男主牺牲帮他除掉二庄主让他欠我一条命,如此一来,我都能为他死了,他肯定会信任我,到时候男主刺杀的时候,我就用这条命来抵刺杀的那条,自然也就保住了。 系统:“听起来……这倒是比上一个靠谱多了。可你能确定在男主眼皮子底下能糊弄过去?男主有这么容易能中招?” 巫舟咧嘴笑了起来:所以……本宿主这不是召唤小系统你来了么?我决定了…… 系统有种不祥的预感:“……” 巫舟:我决定提前预支第一个任务的奖励。 系统目瞪口呆:“就算是奖励哪里有你自己提的?再说了,本系统没听说过什么提前预支的。” 巫舟:系统,你就说我这是不是为了男主?二庄主要害他,我为他除掉二庄主,是不是帮男主? 系统颌首:“是,可这是两码事。” 巫舟:既然都是为了男主能早日登基,我这边尽心尽力,可小系统你却在拖后腿,你这心不诚啊,好歹都八书的交情了,就算是男主一世活六十年,我们也几百年的交情了,又不是无法成功,成功了,我提前预支一下都不能了嘛! 系统被噎住了:“本系统何时拖后腿了?” 巫舟:你就说行不行吧,我要求也不多,否则,我这就去向男主坦白,让他自己去当皇帝好了,要是成功不了,我们就散伙,成功了,皆大欢喜。 系统:“…………”他就没见过这么无赖厚颜无耻的宿主。 刚好此时房门打开了,荀战洗漱之后回来了,就看到前几日早早就睡了的“女子”,盘腿坐在床沿边,看到他双眼发光,瞧着就像是饿了无数顿的狼狗,恨不得立刻就扑过来。 他刚这么一想,对方竟是真的直接朝他跑了过来,边跑边道:“公子,你回来了?来来来,我给你讲个故事,话说以前有个系……” 系统一看巫舟真的要说,吓得赶紧道:“行行行,提前预支就提前!”这到底是什么宿主,跟土匪有何区别?! 巫舟听到满意了,看到荀战还站在那里等着他继续说,话锋一转,咧嘴笑了笑,双眸弯弯:“从前有个细绳子……它突然就想自杀了,于是,它把自己拧巴拧巴打了一个结。”巫舟边这么说的时候,上前将荀战穿着外袍敞开在一旁的腰带,给打了个结,还贴心地按了按。 觉得掌心下的腰腹肌肉结实硬邦邦的,没过脑子顺嘴道:“呀,腰不错啊。”又顺手摸了两下,摸完了,美滋滋转身爬上榻去睡了。 荀战:“…………”他……这是被调.戏了吗? ☆、第140章 脱下女装孤登基 荀战一脸复杂地盯着爬到“蚕蛹”里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人, 想说其实不必如此,若是睡姿不好他也不在意, 可想想又怕这么一说是不是有故意之嫌, 毕竟他是见识过对方那从床榻能拱到地上, 再拱进他怀里的架势…… 也就这一耽搁的功夫, 眼前床幔一落, 彻底隔绝了他刚刚想说的话。 想想觉得算了, 大概只是错觉,可对方的表现,是不是也太容易让人误会了? 罢了,等义父心愿了了,他就亲自送她下山。 巫舟躺下之后却没睡着,好不容易系统答应了,趁热打铁要赶紧将这件事拍板定下来, 防止小系统过一夜反悔。 巫舟躺进自己设计的缠了绳子的锦被, 躺好了就开始在脑海里呼唤系统:小系统?来, 我们早点将预支的奖励给定了, 早点睡觉。 系统:“是你睡, 不是本系统睡,本系统不用睡。” 巫舟:哦。既然你都同意了, 我就说一说我的要求, 我要求不多, 就两个, 第一个就是二庄主那里, 小系统你想办法让他三日后那晚行动,同时将我暂时变成男主的模样,我去赴约,我这都是为了给男主除掉帝王之路上的绊脚石,这可都是为了别人,牺牲了小我的利益,系统你不会拖这个后腿吧? 系统觉得脑瓜子疼:“可以。”反正他也发现了,无论他怎么反对,最后都会被宿主绕进.去,只恨升级版本没出来,只恨他智商不够,只恨……宿主太女干诈狡猾。 巫舟对于系统这么识时务很满意:第二个就更简单了,等我假死之后,将我掐着时间送到八王府,一定要男主得到“我为他而死”的消息离开之后再送。 否则,刚好送到刀刃上,这不是给男主送人头么? 系统想想觉得自己亏了:“一般来说,即使是奖励也只有一个,你这完全需要浪费本系统一枚丹药,一件法器。”让二庄主听话很容易,只需要最低级的一枚失魂丹即可,事后再服了解药,证据都能拿到,可想要完成第二个,却需要法器,系统不想用法器。 巫舟听出了系统话里的迟疑,长叹一声:哎,你直接说同不同意吧? 系统听着那一声长叹,不知为何总觉得要是他不点这个头,对方能聒噪缠着他数日,最终还是应了。 巫舟心情极好,有系统帮忙,他只需要坐着等着那日到来即可。 他倒是不担心自己“假死”男主会如何,毕竟,满打满算他们认识也不过几日,即使到了那日出事也才十日的功夫,男主如今还不怎么相信他,怎么可能会有什么感情,顶多自己“为他而死”之后,男主震惊之下,会内疚觉得亏欠了自己。 他要的就是这份内疚,到时候加上这一命之恩,他就从男主要刺杀的对象摇身一变成了他的“大恩人”,这地位一变,他就有底气了。 他也能趁着男主办“丧事”的时候,立刻去找一些他被桂王利用,桂王才是幕后恶人,他就是一个傀儡,如此一来,按照男主不杀无辜之人,他也就躲过一劫了。 巫舟觉得自己的命保住了,心情极好,接下来三日,二庄主那边有系统,他打算再跟男主好好培养培养感情,刷刷存在感,等他死了之后,男主才会觉察到他的好啊。 这么能磨墨能挡刀能擒贼又贴心的“未婚妻”哪里去找! 于是,荀战这边刚因为巫舟那晚摸的那两把怀疑是不是这几日相处下来还有先前救她的恩情,这小姑娘对他上心了? 他本来也只是怀疑,可接下来三日,对方又开始了“形影不离”的追随,衣食住行对方都一手包办了,不仅如此,以前磨墨跟上刑场一样的人,如今只是磨着墨都能笑出声…… 荀战愈发觉得不对劲,忍不住脑海里闪过那晚上,对方故意说个前后不搭的什么结,结果趁着给他系腰带的功夫,占了他的便宜,尤其是对方当时还多摸了两下,摸完了之后那迷之微笑……让荀战想起来就抖了抖。 她是不是摸上瘾觉得手感不错,所以……这是在觊觎他的肉.体? 而不是真的看上他了? 于是,在巫舟这边等着临走之前跟男主多培养培养感情,可才培养了两日,第三日男主就躲他而躲什么似的,好在巫舟也需要开始准备晚上的行动,懒得理会男主。 而荀战那边,一直等到第十日,原本以为对方肯定会传递出去消息,结果对方根本没有任何动静,也就是说,他真的看走眼了,她不是八王爷的细作,真的只是一个可怜的小女子。 荀战瞧着暗卫递过来的密信,八王爷依然没有出现,今晚上就是最后的期限了,好几方人马都在寻找八王爷,可对方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到处都没有对方的踪迹。 可荀战望着密信,觉得没有人能拒绝的了太子之位,那相当于一脚靠近了龙椅,所以他觉得八王爷既然知道自己在被刺杀,怕是躲起来了,最后一晚,对方一定会想办法进宫。 所以,荀战决定今晚上在宫门口拦截围堵,只要发现八王爷的身影,定取其项上人头。 他的行动需要保密,杀手的身份庄子里的人也不知,他需要下午就出发,所以临走之前,安排了巫舟一番,让她守在书房里,假装他在的样子,今晚上无论谁出现或者说什么都不必理会,他会留给她两个暗卫。 至于二庄主的举动他也发现了,并未当回事,他直接销毁了信,他不过去,对方也不敢冒然做什么,等他杀了八王爷,就回来解决二庄主。 不过荀战唯一没想到的是,一晚上,却能发生这么多事。 巫舟点头如蒜,乖巧地送走了荀战,等天黑之后,他掐着时间,说要去拜见老庄主,那两个暗卫不方便露面,想想有他们在,凭他们的身手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结果走到一半,巫姑娘就那么失踪了? 两个暗卫立刻在整个山庄去寻,又不敢冒然写信告知少主,少主这会儿怕是已经到了京城,一来一回回来也来不及了,万一只是巫姑娘跟他们开玩笑,也就没通知。 巫舟则是借着系统变身成了“荀战”,赴约了二庄主。 故意像是没防备入了二庄主的圈套,之后直接一把大火将二庄主约见的后宅烧了个干净,为了能一举成功,二庄主除了打手一个无辜之人都没留,火一起,二庄主还以为自己得逞了,不顾“重伤”的“荀战”就带人撤退,另一边,巫舟则是将证据留在了墙壁上,完美为“男主大无畏损命”。 火烧起来之后,二庄主等确定“荀战”烧成渣渣才让人去救火,那两个暗卫正在寻人,一听说失火了,吓傻了,赶紧去救火,等灭了火再看到留在那里的证据,以及一切来龙去脉,两个暗卫傻了眼? 啥?巫姑娘替少主死了? 完了…… 他们赶紧顾不上别的通知了荀战。 巫舟躲在暗处亲眼瞧着这一幕,他是故意留下所谓的“证据”以及“来龙去脉”的,为了防止万一男主查不到,他不是白死了?做好事么,自然是要“不经意间”将自己的事迹留下来的。 巫舟一直等系统发出一声信号,确定男主得到消息正在赶回山庄,等男主出了京城,他让系统将他瞬移回了八王府。 …… 八王府。 书房里灯火通明,整个王府到处都是人来人往的将士,这样的情况已经持续了十日,可桂王就算是挖地三尺,甚至将整个八王府甚至京城京外都寻了一个遍。 看那个被他掌握在手里十来年的傀儡,就这么消失了。 年过半百的男子大刀阔斧地坐在主位上,阴郁着一张脸,头发花白,只是身上穿着盔甲,瞧着倒是比实际年龄要年轻一些,却到底年纪不小了,可因为大半生都在战场厮杀,整个人像是染了血充满了血腥铁锈味,瞧着就让人畏惧想要躲开。 地上跪了几个副将,头垂得低低的:“王爷,已经派人守在了八王爷可能出现的地方,只要八王爷一出现,立刻就会将其绑了带回来。” 桂王吹胡子瞪眼,猛地拍了一下桌子:“本王等了十天了!每一天你们都是这么说的,一个武功废了,内力全无甚至没有带任何银钱的公子哥,他这些年除了打仗完全被本王养废了,他一个人出去能做什么?肯定是有人将他给带走了!你们这些废物!查了十日也查不到!还有不到两个时辰,若是耽搁了本王的大事,他要是当不成太子,你们一个个都给本王滚蛋!” 桂王气得不轻,他铺垫了这么多年,终于这这几日摆了大皇子他们一道,让老皇帝临死前松了口,结果在这个节骨眼上,那蠢货竟然玩失踪? 别让他找到了,敢坏了他的好事,弄不死他。 桂王面容狠辣恶毒,他自然不是真的甘心想让八王爷当太子,可他大权在握,又一向在众人面前能装,装成一副忠臣良将的模样,更是为国为民耗尽了大半生在战场,自然不可能让老皇帝等人知晓他对那个龙椅惦记上了。 更何况,老皇帝这些年生了这么多皇子,皇子有的已经生了皇孙……他一个异姓王更加不可能坐上那个位置。 可他想要那个位置,想得眼珠子都疼心都每日为了那个位置狂跳,就等着有朝一日能坐上那个位置,可直接不行,他就想用别的方式达到目的。 所以,从十几年前见到老八的那一刻,看到他年纪尚轻却表现出来的天赋,他就生出了这么一个想法。 培养出来一个傀儡,为他所用,他将对方送上那个位置,而他却用毒完全掌控住这么一个傀儡皇帝,而他才是真正幕后的真龙天子。 一想到那一幕眼瞧着就要实现了,结果……人失踪了。 桂王想到这十日打听到的消息,气得恨不得将那蠢货而直接杀了剐了,他给他喂毒是为了控制住他,而不是让他不吃解药废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练出来的一身功夫。 不过想想其实也好,对方没了内力,也翻不出他的手掌心,可这些都不是问题,问题是……还有不到两个时辰,若是八王爷找不到,那道圣旨就彻底废了。 就在桂王继续让人寻的时候,突然有两个将士急匆匆跑了进来:“王爷!回来了!回来了!八王爷回来了!” “什么?”桂王眼底露出一抹狂喜,迅速起身,大步走了出去。 巫舟被系统直接送到了八王府府外的巷子里,他瞧着戒备森严的八王府,瞧着那些守门的都是八王爷的心腹,嘴角扯了扯,觉得前身打了十年的仗,上刀山下火海的为了偿还桂王的“恩情”,结果呢,人不过是将他当一条狗,用完了就踹。 甚至这些年他身边的那些人,全部都是桂王的人,压根一个他自己的没有。 加上自己那怪癖,还有一身的毒导致内力被废,怪不得他要自尽了。 可既然要替男主先守住那个位置,他就还需要与桂王虚以委蛇。 桂王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他推上太子之位,怕是早就准备了很多年了,他如今不过是案板上的鱼肉,桂王既然想借着把控他来掌控整个大仲国,他何不直接反利用? 让桂王去争,与大皇子他们狗咬狗,他安安稳稳当他的“傀儡”。 巫舟一走出去,守门的将士是桂王身边的心腹,自然是见过他的真面目的,一看到他愣了下,毕竟他身上还穿着女装,可那模样……的确是八王爷没错了。 巫舟随着两列的将士进.去,在灯火通明的主院正中央站定了,没等多久,就听到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为首的中年男子步伐紊乱,等到了近前,看到巫舟这一身,眼睛泛红,冷笑一声,抬步就走了过来,抬起手臂,就要扇下来。 巫舟淡淡抬眼,“你确定要当着这么多将士的面打未来‘太子’的脸?” 他这不咸不淡的一句让桂王的巴掌在他脸边一寸停了下来,但到底是战无不胜打了大半辈子仗的将军兼王爷,掌风很强,将他的墨发扇的都乱了。 桂王想到自己的目的,咬牙怒道:“你这是什么鬼样子?” 巫舟:“小王去民间体察民情去了,怎么?这不是一个仁君该做的?哦也对,毕竟小王是一个心肠歹毒不知民间疾苦狠辣残暴的八王爷。” 桂王眉头跳了跳,怎么回事?这小子失踪了几日怎么句句都带着刺儿? 可他也听出对方话里的嘲讽了,想着估计是得知真相之后一时想不开,桂王这会儿着急,也懒得跟他一般见识,先准备进宫,否则时辰过了,那圣旨可就废了。 桂王直接走过去,凑近了,压低声音:“本王不管你知道了什么,可这个位置,本王让你坐你就坐稳了,敢耍花样,本王就将你挫骨扬灰,活活剐了。” 巫舟朝着桂王幽幽笑了笑:“你放心,那个位置……小王肯定坐得稳稳的。”说罢,也不等桂王吩咐,直接转身朝厢房而去,毫不客气的吩咐,“热水,沐浴更衣。” 桂王还是头一次被自己养的傀儡吩咐,攥紧了铁掌,可到底忍了,还有一个多时辰,快来不及了。 巫舟痛痛快快洗了个热水澡,穿上亲王服,戴上玉冠,用面具遮面,抬步走出来时,冷漠澹然,矜贵的倒是真有几分储君之态,桂王看到了,这才满意了,只是依然心存怀疑,对方竟然能避开他派出去的这么多的将士,刚刚因为对方突然出现太过惊喜,如今细细想来,他在城门也安排了人,他是怎么进城的? 还是说,他一直都没出京?而是男扮女装一直躲在暗处? 桂王忍不住皱眉,总觉得这次再见到老八,他给人的感觉……怪怪的。 可如今也顾不得别的,桂王在还剩下一个时辰的时候,顺利带着巫舟这个新鲜出炉的八王爷进了宫,面前称病的老皇帝。 老皇帝的确是病了,还是被气病的,巫舟去见了老皇帝,对方气得躺在那里一直咳嗽,面容憔悴,大概是没想到这都最后了,竟然回来了? 老皇帝其实已经后悔了,不该当时气急了,被桂王等人提议了几句,就一怒之下下了那道圣旨。 好在老八之前失踪了,后来为了补救,又下了那么一道圣旨,限制了期限。 原本以为是回不来了,没想到……竟然最后关头还是回来了。 巫舟压根不用多嘴,桂王这一路上已经将失踪的缘由都想好了,还立刻下去安排了,保准等老皇帝派人去查的时候,万不一失。 桂王寻的理由,就是这些时日,八王爷不是故意失踪了,而是被歹人绑了,他压根逃不出来,心急万分,最后愣是男扮女装才得以逃出生天。 至于绑架的人是谁,桂王也说不知道,可老皇帝能脑补啊,这一脑补,本来还觉得老八不合适,毕竟名声不好,生母地位有低,可这会儿气得咬牙切齿:“混账,都是一群混账!” 巫舟则是老老实实跪在那里,一脸茫然,像是还没回过神,自己千辛万苦逃回来竟然成了太子了? 对方这“一脸茫然”落入眼底,让老皇帝觉得对方压根没存着想要这个皇位的心思,可越是这样,他心里才舒坦一些。 巫舟在宫里待了一个时辰,等桂王带着他重新回来的时候,同时拿着的还有那道封他为太子的圣旨。 与此同时,巫舟也终于知道老皇帝为何会气病了,几日前,老皇帝突然发现,大皇子不是自己的种,皇后竟然与别人有染,还证据确凿,甚至被他抓个正着,本来当时以为是陷害,可一查……竟然是真的。 老皇帝被戴了几十年的绿帽子,气得直接病了。 醒来之后瞧着后宫那一堆的宫妃皇子皇孙,也觉得也许都不是自己的种,越想越气,越气越想……可这么丢人的事却根本不能昭告天下,只能暂时将一干人等都看押了起来,等日后寻个由头给发落了。 桂王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勤勤恳恳任劳任怨,加上这些年,对方没二心,名声也好,老皇帝压根没怀疑过他,在老皇帝说出自己的怀疑的时候,桂王就趁热打铁给老皇帝出了一个主意,立八王爷为太子,八王爷这么惨他生母是后宫的宫女,肯定不可能有问题,再说了,要真的有姘头,也不至于在后宫这么惨。 桂王这么一分析,八王爷这个小可怜以及过往的凄惨,让老皇帝越想越觉得最像是自己的种,加上桂王说的刚好能趁机试探一下别人有没有异心…… 老皇帝大概是病糊涂了,竟然真的下了圣旨,左右还能废除。 可等清醒了之后,却又后悔了。 这才有了所谓的两道圣旨。 巫舟回到八王府的时候,都有些佩服桂王了,真是够能忍的,他绝不信桂王早些年不知道,怕是一直在等,就等这么一个机会。 真是贼啊,老狐狸一个,所以,他暂时还不能暴露了。 就是不知……男主那边如何了? 而在巫舟进宫的这段时间,男主得到消息赶回了山庄,可已经来不及了,等待他的就是一墙临死之前用血写成的证据,以及烧得什么都不剩的废宅。 二庄主本来以为荀战死定了,他可是亲眼瞧着他重伤倒地爬不起来的模样才出来的,这火烧起来他也一直瞧着没发现逃出来,结果……看到人的时候,傻了眼。 荀战直接一脚将他踹飞了,下令将二庄主以及今晚上参与进来的人全部都关了起来。 他则是带着人在废墟寻找遗骸,可找了一夜,直到天亮,却什么都没找到。 天亮的时候,整个废宅被掘地三尺,却什么都没有。 陪同寻找的庄子里的人觉得怕是烧没了,却又不忍心告知少主,只能看着终于少主放弃了,他站在那里,猩红着眼,许久,才僵着身体转身,朝老庄主的院子而去。 昨晚上老庄主得知了这件事就气得不行,他本来身子骨就不好,也帮不上忙,所以一听到荀战来找他,赶紧让管家将人带了进来,瞧着风尘仆仆一身脏污的荀战,老庄主红了眼:“这、这都是什么事儿……是义父没帮你护住人。” 荀战这一路走过来已经想明白了,他撩起衣袍,突然跪了下来:“义父,孩儿求你一件事。” 老庄主抬手让管家将他扶起来:“别跪着,起来,什么事义父都应你……” 荀战垂着眼,却没起,哑声道:“孩儿想依然娶她为妻。” 说出这句话,荀战松了一口气,他此刻心里很是复杂,他从将她带出八王府就一直在怀疑她,从未相信过她,可没想到,对方却能为了他不惜以身犯险,竟然……为了他被二庄主害死了。 虽然对方这一个举动完全是自作主张是莽撞的……可荀战内心依然内疚不已。 他甚至想到这两日对方瞧着他就乐的小模样,时不时偷看他占便宜的举动,甚至还有那晚……对方忍不住偷摸他两把的举动,以前只是怀疑,可如今……对方甚至为了他…… 怕是对方不知何时竟是对他情深根种。 荀战知道自己是个断袖,可他并没有欢喜的人,带她回来让她假扮情人,也没打算真的成婚,只是为了让义父了却心愿,顺便监视对方,可没想到……世事难料,却…… 荀战心里内疚不已,他没想到,自己无意之举,对方却当了真,动了真情,甚至鲁莽之下为了他赴死。 人没了,可她的心愿……他却能为她完成。 他会娶她,完成她临死前的期盼。 这也是他如今唯一能为她做的了。 ☆、第141章 脱下女装孤登基 巫舟这一晚没怎么睡好, 他一直担心男主半夜跑过来刺杀他,意外的是他一直等到天亮,也没等男主再返回来。 他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 外面乱糟糟的,似乎有人说话声,不多时又没了, 巫舟也懒得理会, 不用猜也知道是桂王的人, 他之前跑了十天,这怕是让桂王不放心了。 他无故失踪了十日,桂王掘地三尺都没能将他找到, 肯定这次回来会重兵把守, 防止他这个培养了十来年的傀儡就这么再次跑了。 巫舟对自己的小命现在也不担心, 他如今是太子, 桂王肯定不会动他,可是难保桂王不会多想, 十日一到, 他彻底恢复了男儿身, 以后想要变成女儿身也不可能了, 不过随之而来的是他的内力以及武功恢复了。 前身之所以能打了这么多年的仗战无不胜,除了与天分有关,也与对方刻苦, 十来年都用在练武上, 在大仲国也是能排上名号的。 按理说这身手已经是相当可以了, 可偏偏遇到了男主这个技高一筹的。 巫舟猜想男主昨晚上之所以没有回来,应该是“知道”了“自己”为他而死,怎么着也是一条命,感动内疚之下,指不定要给他办一场盛大的葬礼。 这么一想,估计他还能缓两日。 在这其间,他需要赶紧将桂王这些年做的那些事的证据找到。 而且,还有一点,他需要隐藏自己如今内力武功恢复的真相,他突然失踪找不到人还能用男扮女装没想到躲避来说,可这喝了这么多年的毒,身体不仅好了,体内的毒素也全部没了,这可就不是一两句能解释清楚的了。 不过……这不是难事。 巫舟咧嘴笑了笑,开始在脑海里呼唤系统:小系统,来来来,我们谈会儿心,真是没想到你这么尽心啊,说给我这身体恢复了就恢复了,真是感激你了。 系统还一次听到宿主这么夸他,本来不想理的,可止不住巫舟越说越把他夸成了一朵花,忍了忍,还是没忍住,道:“只要宿主你能让本系统省些心,本系统与宿主是一条心的。” 巫舟:这我还不能信小系统么?不过,我这金手指现在算是从随意变换女儿身变成了这内力武功了是吧? 系统应了声:“介于宿主不喜这女儿身,只能如此了。” 巫舟:这倒是,说起来,前十日的金手指能说消失就消失,说出现就出现,既然大家都是金手指,所以这武功内力也是能说消失就消失说出现就出现了? 系统:“…………”他就知道!宿主夸他绝对没好事! 巫舟不等系统反应过来,继续道:哎呦,我就知道我跟小系统你是一条心,你这么帮我我都记着呢,没想到你这么给力,这金手指我就收下了,先谢了啊。 系统:“…………”话都让你说了,本系统还说什么?说什么! 巫舟咧嘴笑了笑:怎么,系统你别是……要反悔吧?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这不打算当小系统了,要当小人了?可系统与人啊,虽然都带个小,却是无法逾越的鸿沟啊。 系统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他后悔? 他何时同意了啊,宿主太欺负人了。 可经过这些时日吃过的亏,他算是明白了,继续纠缠下去,他能吃更大的亏。 系统突然想到本来出现是打算说的另外一件事,想了想,开口问道:“宿主,你想嫁人吗?” 巫舟眯眼:转移话题?你觉得我堂堂一个大男人会想嫁人?就算是嫁,也是别人嫁给本宿主啊。 系统莫名其妙来了句:“如此甚好,既然都是金手指,就如了宿主的愿吧。” 说罢,古怪的立刻消失了。 巫舟试了试,果然内力可以随意出现消失了,只是……系统邪了门了?怎么突然这么好说话了? 竟然也没反驳?他怎么觉得有种不祥的预感?总觉得这小系统是不是瞒着他什么了?还是说,男主已经在来刺杀他的路上了? 巫舟抖了抖,胆战心惊的又过了两日,结果,男主依然没出现。 按理说连尸体都没有,应该已经葬了吧? 巫舟打探不到山庄的事,这两日被桂王带着日日进宫近身照顾老皇帝的衣食起居,侍药在前。 老皇帝虽然答应立巫舟为太子,可到底也是先前糊涂,可已经解了圣旨,短时间内想要废掉也不现实,对方也没太大的错。 老皇帝只能再等等,只是原本以为这老八在外界的传闻不好,也是个黑心肠的,可这两日侍奉下来,他竟是觉得无论是人到动作,都丝毫挑不出错误来,甚至任劳任怨,比他身边的大太监都贴心,都懂他。 这让老皇帝莫名生出一种,怪不得桂王说这最有可能是他的种,怎么不是呢,跟他这么合拍。 老皇帝如今病了,心也软了不少,再瞧着这样的巫舟,这表情好了不少,只是一连几日他这八皇子,一直都戴着面具,那冷冰冰的面具,乍然喝了药睡醒之后,瞧过去,就觉得心里毛毛的。 于是,等第三晚巫舟一直侍药到宫门快禁了要回府时,老皇帝唤住了他:“老八等等。” 巫舟垂着眼,温顺地过去了,没办法,虽然这位是皇帝老爹,以后可掌握着生杀大权,只有将这位拿下了,才能顺利登基,才能为男主抱住这个皇位,以后才好完成任务。 他走过去,站在龙榻前,脸上的面具几乎遮住了整张脸,看不出面容,老皇帝直接拽住了他的衣袖,“这么久了朕都一直没问你,你为何一直都戴着面具?” 巫舟愣了下,原本以为自己是哪里做的不好,没想到竟然是这个原因,他敛下眼,几乎是瞬间就想好了说辞:“父皇若是想看,儿臣自然是愿意给父皇看的。只是……儿臣的模样,不太妥当。” “嗯?”老皇帝心下一跳,什么意思? 莫不是他这老八脸有问题,可他还记得老八生母那张脸,长得太好了,即使只是一个宫婢,当年第一眼见到了,明明不符合自小学到的真正大家闺秀的模样,可姿容太过好,让他即使隔了这么多年,依然记忆犹新。 而他年轻的时候,更是人中龙凤,他们的儿子怎么可能姿容不好? 难道……这个也是? 因为大皇子的刺激,老皇帝现在看他这一堆皇子,看哪个都不像是亲生的。 巫舟抬眼一看老皇帝这模样,就懂了对方的心思,忍不住想桂王这一招太狠了,这给老皇帝造成的心理阴影太大了。 不过他倒是没什么怕的。 直接抬手将脸上的面具给解开了,等露出那张男生女相雌雄莫辩的昳丽姿容,老皇帝终于知道对方口中所谓的不太妥当是何意了,并非长得不好,而是长得太好了。 望着这张脸,老皇帝突然有些恍惚,仿佛再次回到了二十年前初见那女子时的模样,因为对方这姿容太过,不符合大仲的审美,可他其实是欢喜的,可那时候为了防止别人说他这个皇帝沉迷女色,也就有意疏离。 后来美人多了,他也渐渐忘了。 直到后来对方难产死了,他才发现自己还记得那张脸。 如今再瞧,几乎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怎么可能不是他的种? 因为老皇帝多留了巫舟一会儿,他出宫的时候差点赶不上宫禁,好在险险坐着马车出了宫,才松了口气。 只是这一路巫舟的心就没静过,尤其是想到很可能突然哪里刺进来一把剑要了他的命,这几日,他一直想办法在找桂王的把柄,可那老狐狸将所有的证据都自己守着,他一举一动如今都在桂王的人眼皮子底下,想要拿到比登天还难。 这比他一开始想的要难得多。 巫舟愁得不行,等安全到了府里,巫舟松了口气,看来今晚上男主也不会来了。 可奇了怪了,这都第三天了,男主这是不打算杀他了? 还是说那个背后想要他命的,撤了刺杀他? 巫舟觉得前身也够惨的,被桂王利用,被老皇帝不理不睬,还被人暗害…… 等他一踏进八王府,就被带到了桂王的面前,这老家伙早就在这里等他了,一看到巫舟,抬眼:“说吧。” 巫舟也不多言,直接事无巨细将今日在宫里发生的事都说了出来,这已经是每晚必备的环节了,桂王这老家伙看来还是不信他,不过,他早就想好了应对的策略。 果然,等说完了之后,桂王听到他脱下面具给老皇帝看,想到什么,笑了笑,“做的不错,看来,你很快就能正式举行册封大殿,成为真正的太子。” “嗯?何意?”巫舟故作不解。 桂王道:“你大概不知,你这张脸长得像极了你的生母,不过因为你生母身份低微,又长得太艳,不够贤良淑德,老皇帝怕被人说三道四,也就疏离了。可如今他所谓的‘贤良淑德’的好皇后却给他戴了几十年的绿帽,他现在受到了刺激,肯定会推翻以前的认知。而那些长得平平淡淡越是良家妇女的,在他眼里越是不怀好意,而你的生母这种姿色的,反而更安全,也更会引起他的内疚与怀念……可你生母死了,他自然会将这种情绪强加在你这个与你生母长得极像的皇子身上。” 如此一来,老皇帝即使以前不怎么愿意,怕是这内疚之下也会早日点头。 先前老皇帝一直以自己生病为由,将册封大殿给压了下来。 可只要没有举行册封,没有记录在册,都可能随时改变,桂王决不允许这种事发生。 巫舟早就想到了,闻言不咸不淡地嗯了声,无悲无喜。 桂王激动之后冷静下来,看到他这模样,挑眉:“怎么,当太子你不高兴?” “王爷你觉得我该高兴吗?当太子又如何?就算是当了皇帝又如何,我如今不过是一个只剩下三个月命的人,即使坐上那个位置,也不过是为别人铺路。”从第一天他醒过来,桂王处理好事就带着大夫过来了,好在当时他已经与系统商量好了,将内力消失,又成了那个病怏怏,没有服解药因为常年服毒导致身体损坏亏空厉害的八王爷。 大夫查看了之后,就直接说了句,还剩三个月的寿命,好好养养,也许还能久一点。 这也是桂王终于彻底放心的缘由。 即使送这么一位当了皇帝又如何,到时候对方一死,这个皇位还会他的,只是还需要培养一个傀儡,比较麻烦。 而且对方命不久矣,他需要加快速度,让老皇帝在这个三个月内“驾崩”,在老八死之前将他推上皇位。 “阿舟,你怎么能这么说?本王怎么会这么对你?其实你体内的毒根本不是本王下的,不过是以前你被一个细作给下了毒,本王担心你知道了伤心,这才一直瞒着你,没想到你发现了……竟然还以为是……哎,罢了,这是本王给你找到的解药,能缓解你体内的毒素,你只要好好服用,肯定会没事儿的。”桂王既然知道老八活不久了,却还要在这段时间安抚住对方。 巫舟望着递到面前的所谓解药,什么解药,怕是普通的补药,不过是想将他的命拖得久一些,桂王好做准备。 不过巫舟也不担心,他如今这有毒亏损的身体是假象,是前身之前的,他如今被修复好的可不是这样,即使是毒,他吃了也没什么,就当着桂王的面将药给吃了。 一方面让桂王放心;另一方面他虽然想替男主打下这江山,可问题是,前身被桂王控制了十几年,想要朝夕间改变并不容易,是以,既然有现成的,不如就让桂王自己去卖力,他坐收渔翁之利好了。 巫舟吃下了药果然让桂王放了心,巫舟回去之后,洗漱之后,躺在床榻上却睡不安稳,想了想,将脸上的面具给拿了下来,露出一张脸。 万一男主晚上要是来刺杀他了,他还没察觉到,等男主看到这张脸肯定疑惑,他到时候只能再想办法解释了。 原本以为很容易找到桂王的证据,结果压根找不到,小系统也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巫舟晚上睡着了之后,因为睡得不太.安稳,所以做了一个噩梦,梦里他发现自己着了一身凤冠霞帔,就那么一步步朝着一个喜堂走去,而身边则是站着一个人,穿着同样的喜服,两人就那么一步步朝前走。 最后他就那么跟那个人拜了天地,等终于夫妻对拜的时候,他一抬头,隔着红盖头,就看清楚对面跟他一起拜天地的,竟然……是男主。 巫舟直接吓醒了,发现才刚过了午夜子时。 他一脑门的汗,干脆重新去洗了个澡,回来坐在床榻上还精油未定,这梦也太邪乎了,肯定是先前被系统那句“嫁人”给刺激到了。 而另一边山庄,就在巫舟做梦的同一时刻,本来出了事应该死寂的山庄今晚上却是热热闹闹的,是在办婚事。 可又与普通的婚事不同,因为自家少主娶的是一个牌位,所以这婚事是在午夜子时进行的。 若是以往,肯定很多人不会同意,可少主娶的是原定的少主夫人,而少主夫人又为了少主被二庄主迫害而死,他们如今瞧着这场婚事,红着眼却又带着祝福。 牌位是荀战亲自捧着的,他着了一身喜服,愈发衬得那张脸俊美无双,怀里抱着的牌位也盖了红纱,挡住了上面的字迹,却也隐约能看清楚,显然正是巫舟先前瞎编的那个名字,只是上方却多了一个“吾妻”。 上首坐着老庄主,红着眼,却还是答应了,原本以为自己这义子苦尽甘来,终于答应娶妻,可没想到…… 所以等礼成之后,老庄主看着荀战先送了牌位回新房,他被管家推着回去了,等了许久,荀战再次去而复返,老庄主知道他应该是来说最后一件刺杀的事。 老庄主红着眼:“你若是不想去,义父……绝不会怪你。” 荀战摇头:“今晚是孩儿的成婚之日,等明晚……孩儿就去取了那八王爷的项上人头,等那边的事情了了,孩儿就回来接任庄主之位,好生奉养义父。” 老庄主沉默良久,才长叹一声:“苦了你了,这原本……不应该是你承受的。” 荀战摇头:这是荀家的事,义父救了他将他养育成人,恩情大于天,他是心甘情愿的。 只是……想到那个对他不知何时情根深种的女子,荀战很是后悔,若是早点相信对方,将二庄主的事告诉对方,她也不会冒然自己动手,反而害了她自己的性命。 老庄主到底没再说什么,挥挥手:“去吧,今晚上……好好陪陪你娘子。” 荀战嗯了声,抬步离开了。 巫舟被吓醒了之后,一直都没能睡着,总觉得这个梦太过匪夷所思了,若是别的时候也就罢了,偏偏梦里的情景太过清楚,他如今想起来抬头看到荀战的脸,就一哆嗦。 四周太静,巫舟忍不住喊了喊:小系统你在吗? 原本以为系统上次被他气到了不会理他,没想到他这刚问了一句,系统竟然回答了,只是这声音巫舟怎么觉得这么雀跃,有种……幸灾乐祸的感觉:“在的在的,宿主你怎么了?这是被什么吓醒了么?” 巫舟:你能不知道? 系统的声音更愉悦了:“本系统这不是刚到么,宿主你这么大晚上不睡,让本系统猜猜,是被吓到了吧?是不是梦到自己跟男主成婚了,宿主你嫁人了?” 巫舟幽幽眯眼:系统啊,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呢? 系统声音上扬:“因为这多亏了本系统,本系统用了人牌想通,让你与牌位的心神互通,自然能梦到感觉到了。” 巫舟不知为何听到牌位两个字心里咯噔一下,他有种不想的预感:你……你做了什么? 系统:“自然不是本系统做了什么,是男主做了什么,或者说,是宿主你这个引,导致了如今的果。” 巫舟头皮发麻,眼神呆滞:你别告诉我……男主发神经跟个牌位成婚了? 巫舟心里祈求着一定不要是真的,一定不要,系统却就在等着一刻以报之前被忽悠之仇,声音很清楚的在脑海里响起:“宿主你太聪明了呢,猜对了。” 巫舟:………… 卧槽,男主特么神经病吧?娶一个牌位,他怎么想的?他、他他他不是断袖么? 系统的声音锲而不舍的传来,事无巨细:“没办法,谁让宿主你这戏太过了,舍身为男主而死,让男主觉得自己辜负了你一腔深情,都能为他死了,这是对他用了多深的感情啊。他是一个断袖,注定不能娶妻,与你演戏也只是为了让老庄主得偿所愿,可如今你竟然为他死了,还这般‘真情’,男主无法报答宿主你的‘情意’,干脆就还你一个名分了。本系统……感动的都要哭了呢。” 巫舟:………… 他可一点都没看出来! 怪不得系统前几日走之前问了句他想嫁人么? 估计那时候对方就知道了,这是专门等着事成了之后才说呢?这小系统怎么就这么讨厌?怎么就这么小心眼呢? 系统大概还觉得不够,非常“贴心”告知:“友情提醒宿主,毕竟我与宿主一条心,明晚上……男主就会来刺杀你了。‘夫夫’重逢,不知宿主……你可激动?可欢心?那将会是一场多么‘感人肺腑’‘刀剑相撞’‘血雨腥风’的一幕啊。” 巫舟:………… 你还是哪远回哪儿去吧。 巫舟被这一个消息吓得后半夜没睡好,等白日里去侍药的时候更加费心费力,因为已经被老皇帝看过脸了,巫舟也不必遮挡了,对方这憔悴苍白的小脸愈发触目惊心,看得老皇帝忍不住红了眼,还是老八……对他上心啊,这是担心他的身体担心的一夜都没睡吗? 老皇帝这心啊,立刻就被熨帖了,想到他还在怀疑老八的心,一直拖着不肯让他正式册封,老皇帝就愧疚了。 等晚上的时候,看到宫门就要禁了,老八还尽心尽力不想走的模样,更是感慨,拍了拍巫舟的手:“老八啊,有心了,你的心意……朕都懂都懂。” 吓了一整日恍恍惚惚不敢回去怕男主一件刺过来的巫舟:“???” 可不管巫舟再不愿,还是出了宫,坐在回府的马车上,巫舟摸着脸上的面具,默默吞着口水,这可真是太糟糕了。 原本这几日晚上睡觉的时候,他怕男主悄无声息来了,都是摘了面具的,防止男主直接下手,这张脸还能抵挡一二。 可现在……他敢吗? 若是男主知道他以为的只是他以为的,他认定的事不仅是假的还让他娶了一个男的,顺便骗了他一腔热血……结果这边娶也娶了感动也感动了,一抬头,人没死,不过是骗了他? 巫舟都能想象到男主直接劈过来的场面了。 巫舟浑浑噩噩见过桂王,再浑浑噩噩回到房间,刚踏进.去,就感觉房间的门无声无息关上了。 他心里莫名咯噔一下:不是已经来了吧?他、他还没准备好。 ☆、第142章 脱下女装孤登基 不管巫舟是怎么想的,荀战是真的来了, 因为巫舟在感觉门无声自行关上的瞬间, 从身后伸过来一把剑,横在了他的脖颈上, 与此同时,似曾相识的一幕袭来, 男主问出了当初那句话:“可是八王爷?” 巫舟背对着荀战站着,他这是点头还是摇头好呢? 点头的话,那他这人头估计直接就落了地了;可要是摇头,他要怎么解释自己的身份?之前他还能用变成女身那个金手指,如今金手指可换成了内力了。 本来巫舟之前想的很好, 找到桂王利用他的证据,等男主再来刺杀的时候甩给男主看, 即使男主不信,可他“为他而死”这条就能让男主稍微缓那么一缓。 可他没想到男主竟然这么能脑补,他对他一往情深? 他这么能还当什么杀手,直接去说书去得了,绝对场场爆满。 但目前他能怎么办? 巫舟默默吞了吞口水, 心想,到底是他喊刺客众人冲进来的动作快, 还是男主的剑快, 或者, 他恢复内力与男主拼死一搏死的几率有多大? 最后的结论, 无论是哪一种, 他若是不想办法,估计还没等解救到男主,他先被男主解决了。 于是,巫舟深吸一口气,不是误会他对他一往情深么?不是娶了他么,谁还不能忍辱负重一下? 巫舟慢慢转过身,戴着面具看向了身后的荀战。 荀战眯着眼,眼神幽冷,这几日因为巫云的死他一直没睡好,虽说是对方自作主张,可到底是因为他的缘由,他若不是怕义父伤心一直没动手,若是他能早些解决了二庄主,也就不会有这种事发生了。 好在如今他给了她最后一个安慰,他这辈子也不会娶别人了,以慰她的在天之灵,也为了弥补他心里的那份内疚。只是回去陪义父以及对方之前,他需要解决了这最后一件事,也就是刺杀八王爷。 这几天他虽然人在山庄处理后事,八王府这边的事却是一清二楚,他也知晓八王爷已经回来了,还当了太子,只是一直没有册封,所以在册封之前,他赶了过来,将人解决了。 他几乎很确定面前这位就是八王爷了,只是他这些年养成的习惯,还是杀人之前问一句。 可这句话问完之后,按照一般过往的经验,若是真的八王爷,对方应该会立刻惊慌失措,不用对方点头就能证明对方就是八王爷,他在对方呼救之前,完全有把握取其项上人头。 只是奇怪的是,这位也不说话也不动,就那么背对着他站在那里,也不呼救,着实奇怪。 这让荀战迟疑了一下,未免错杀,他再次问了一句:“可是八王爷?” 也就是在这一瞬间,那人转过身,脸上的面具狰狞可怖,只露出下半唇以及下颌,其余连眼睛都被遮住了,完全看不清楚模样。 可不知为何,瞧着对方这身形以及那露出的下颌,荀战眉头一皱,横在对方脖颈上的剑被他攥紧了剑柄,就看到那人点点头又摇摇头。 荀战手里的剑刃往下压了压:“什么意思?”又点头又摇头,这是八王爷还是不是? 像是回答他一样,对方缓缓出声,只是熟悉的声音让荀战脸色大变:“孤是八王爷,可孤……却又已然不是了,孤现在是你的妻,阿荀,你这是要杀孤吗?”随着这一句,那人就抬起手腕,掀开了脸上的面具,露出了一张熟悉半分的脸。 荀战饶是再冷静,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难以置信地瞪着巫舟,死死盯着他,半晌都没能说出一个字,咬牙切齿:“……!!!” 巫舟对上荀战如狼似虎凶狠的一双眼,小心脏扑腾了一下,可为了活命,脸是什么?不要了! 他耷拉着眼皮,赶紧趁着男主没回过神解释,“阿荀,都说一日夫夫百日恩,你真的要杀了我吗?你要想杀就杀吧,也是我命苦,自幼在宫里被人欺凌,好不容易被桂王救出宫,原本以为能为国为民做些事,可没想到不过是从一个狼窝到了一个虎口。桂王为了一己之私,不过是看中我的练武天分,利用我为他打下这些战绩,还将自己做得那些恶事都全部浇到我的头上,让我百口莫辩,被万人唾沫,有口难言。加上被他用毒控制,身体早就亏损的厉害,我本来已经决定那晚自尽,可是……” 巫舟既然决定了要演戏到底,说到这,戏精上身一般谷欠语还休痴情绵绵看了他一眼, “可是没想到,就在我自尽的时候,却有一个人出现了,刚好打断了我的自杀,将我救出火海,本来我是想说出这一切的,可后来……不知不觉间,我却对那人上了心,越来越欢喜,这个谎言也就越扯越大。到了最后,桂王不肯放过我,加上我命不久矣,只有三个月的命,只能……选了一种方式离开。可没想到,阿荀,你是不是也是对我上心了?所以才不惜娶了一个牌位?” 巫舟说到这,往前走了一步,眉眼底都是期许的渴盼。 荀战差点气死了,他当了这么多年的杀手,从未失手过,没想到,竟然被骗的这么惨,男扮女装?这八王爷还真是让人意外。 可随着听着对方接下来说的话,眉头越皱越紧,阴沉着眼神盯着他那张发白的脸,“你觉得我会信?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当晚,他明明瞧见…… 这也是他一直觉得对方不可能是男子的缘由。 巫舟这一整日就想着男主这件事,刚刚灵光一闪就想到了怎么解释,垂着眼:“你大概不知,其实我有女装癖,本来想死之前过把瘾,下辈子好托生成女子,你看到的那些……都是道具,是假的。” 荀战眉心跳了跳,却是不再想信这厮的鬼话,连那种东西都做的出来,他话里到底有几分真? 于是,荀战抬起了手腕。 巫舟心脏扑腾一下:不是吧?这样都舍得下手? 巫舟眼睫抖了抖,心里乱得不行,垂在身侧拢下来的衣袖里,手掌攥紧了,再等等,若是男主真的这么绝情,他就用金手指将内力恢复了,拼死一搏,也许还能逃出生天。 结果,荀战这手腕抬起来了,只要他往下一砍,面前这人的脑袋瓜子就立刻会滚落在地,他甚至脑补到了,对方的血会溅他一身,而此刻这人一张精致昳丽的脸会滚满了灰尘,沾上血污,狼狈不堪,这双此刻深情款款盯着他的双眸会彻底失去焦距,再也无神。 明明荀战知道自己应该砍下去,如此一来,他的任务就结束了,他杀手生涯最后一笔债也就偿还干净了,完美落幕。 而不会……留下这么一个败笔。 可千万种明知道,他就是心软了,就是下不去手。 尤其是想到这几日捧着对方的牌位,想到对方过往那些相处的时日,对方或耍赖、或讨好、或生气时的模样一一呈现在眼前,带着内疚与怀念,让他这几日都没能睡着。 而如今,那些被他无限在心里扩大的内疚扯着他的意识,禁锢着他的手,让他无法动弹。 巫舟的心脏噗通噗通剧烈地跳着,看似等着对方发落,实则一直关注着荀战的一举一动,毕竟事关小命,他这脑袋瓜子掉下去容易,重新长回去可就难了。 就在巫舟觉得怕是小命难保的时候,突然上一刻还凶狠盯着他的男主,下一刻陡然收了手里的刀,与此同时,空出来的左手,突然上前攥住了他的手腕,开始诊脉。 巫舟:“???” 荀战原本以为对方是胡诌,毕竟当初他刚到八王府,除了对方露出的女子……还有就是对方内力全无,是个很普通的女子。 可这次对方却说自己命不久矣,这不是胡言是什么? 可明知道是胡言,荀战还是再次去诊脉了,只是这次的结果,却让他匪夷所思,的确是内力被废五脏六腑受损命不久矣之相。 “你……”荀战皱眉,问出了自己的疑惑,“你这脉象,为何与之前不同?” 巫舟本来正一愣一愣的,此刻听到这句话,脑子迅速转了过来,想起来先前女身是没有内力的,他垂着眼,遮住了眼底的光,凄凉道:“那时只是道具,手腕上贴了东西,本来是为了让肌肤瞧着更加光滑像女子一些,没想到……刚好就遇到阿荀你来刺杀我。” “是吗?”他怎么不知道有这么厉害的东西? 可那时候他因为误闯看到对方沐浴,当时很不自在,也许……真的记错了? 巫舟怎么能说不是,立刻点头,强调重点:“是啊,若非十多年的内力被废,我怎么可能想不开自杀?如今我还在被桂王控制,只是他当上皇帝的傀儡,阿荀你既然来了,刚刚一定看到我去见桂王了,我若真是外界传言那般十恶不赦,如今又是太子,怎么可能会这么听一个王爷的话?桂王那个‘好王爷’怎么可能跟我这恶人过多来往?” 巫舟的话终于提醒到了荀战,他将重点终于扯了回来,像是给自己找一个暂时不杀他的理由:是有问题,他从不杀无辜之人,若当真是桂王所为,这时候杀了,的确是…… 巫舟跟荀战相处了这么些时日,对方一个眼神他还是能了解的,知道对方听进.去了,上前,无辜地看着他:“若是我骗你,以你的本事以后想杀我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可我要死了,你不仅没媳妇儿了,若是错了还救不回来了,你真的……要让我成为你杀手生涯的败笔吗?” 荀战:“……”明明不杀了才是杀手生涯的败笔吧? 可荀战不得不承认,对方说的还是有那么几分道理的。 巫舟知道他心软了,低咳一声,“我知道桂王作恶的那些证据都在谁府上,可惜我被监视还被控制无法脱身,刚好你来了,你若是能潜进.去,找到那些证据,就能证明过往那些事到底是不是桂王做的了。咳咳……咳咳……”说罢,巫舟拼命咳嗽了起来。 荀战一直都在绷着脸,他这辈子都没被骗的这么惨过,可听着那嘶声裂肺的咳声,眉头皱得紧紧的,突然伸.出手想去碰对方,潜意识里还觉得对方是女子,男女授受不亲,可随即一想,都是男的,凭什么不能碰? 更何况,这家伙骗的他这么惨。 于是,荀战直接攥住了巫舟的手腕,掌心贴着,输进.去一些内力,平复了他体内的咳意。 巫舟在荀战过来时就吓了一跳,以为对方反悔了,可没想到过了一会儿,就感觉有内力输入进来,他愣了下,忍不住怔怔的:男主这人……还真是……让他都不好意思骗了。 可为了小命着想……对不住了大兄弟! 他这费心费力的都是为了他最后当皇帝啊,所以……功过相抵功过相抵了咳咳。 巫舟等终于看到荀战将那把森然的剑插入剑鞘,才彻底放下心,乖巧地坐在那里,等荀战看过来,就捧着杯盏喝一口,还给他倒了一杯,捉摸着怎么开口让荀战离开。 放着这么一个杀手在身边,睡不安稳啊。 可荀战淡定坐在那里,推过去一张宣纸,让他写下来桂王做过的恶事,还有如何找到证据,证据都放在何人的手里。 巫舟只能老老实实都写了出来。 荀战看了一遍,确定上面的人都是朝堂上的臣子,还有一些是军营的武将,名字身份都对的上,看来不是作假,这才松了口气,叠起来揣进怀里,抬眼,本来正打算差不多要离开了,可却对上了对面男子一双眼边喝茶水边偷瞄他,那模样怎么瞧都巴不得他赶紧走。 荀战气笑了:那他还就不走了。 荀战站起身,巫舟立刻将杯盏放下了,喜滋滋的,以为男主这尊大佛终于要送走了,故意“依依不舍”挽留了一句:“公子,你这是要走了吗?” 荀战抖了抖宽袖,摸了摸一边的手腕,抬眼,朝他笑了笑。 这一笑让巫舟一颗心也彻底松懈下来,刚想说什么,就听那人笑容陡然收了,“这么舍不得我啊?那就不走了。”说罢,脚步一转,直接就越过屏风,在床榻上落座了。 巫舟:“…………”这跟说好的不一样,男主你不是特别好面子的么?男男有别好吗?你一个断袖随随便便留宿在男子房里,这妥当吗? 可这话,怂怂舟根本不敢说,他这脖子上的脑袋瓜子还热乎着,可不想再分开了。 巫舟犹自不甘心,扒着屏风,瞥了眼:“公子,其实你要是有事忙,我能自己照顾好自己的。”不是都拿到名单了?男主不应该赶紧去找到证据证明他话里的真假吗? 荀战大刀阔斧坐在那里,冷冽的眉眼抬起,扫了过来:“公子?怎么还唤公子?八王爷你不都说了一夜夫夫百日恩,我们这还在‘新婚期’,别公子长公子短的,显得情分不够,以后……喊夫君就行了。” 巫舟:“……”喊你大爷你敢应吗?! 巫舟算是发现了,男主只是压根没信自己对他“一往情深”,这是憋着气,他骗了对方这么多条,如果连这个也是偏的,估计以后等男主当了皇帝,他这日子也不好过。 想了想,巫舟坐过去,装傻:“阿荀说得对,那……要不我给你准备热水去?” 荀战挑眉:“八王爷要屈尊帮我擦背?” 巫舟:“……”他怎么才发现男主这么招人恨呢? 荀战自然不是真的这么想,不过是逗一逗他,瞧见对方一脸懵的表情,嘴角不易察觉地扬了扬,很快敛了神情,面无表情看过去:“行了,不必这么麻烦了,你不是说你在桂王的监视下?既然如此,你怎么说突然出现一个人?” 巫舟想想也是,他刚想说什么,就听到房门外有脚步声传来,几乎到了近前,直接将门给踹开了,巫舟皱眉,脸色一沉,还真是刚说到就来了。 他偏过头,荀战已经一个闪身,没了身影。 而几乎是瞬间的功夫,踹开门的桂王已经带了几个心腹过来了,等绕过屏风看到独自一人坐在那里的巫舟,皱眉,朝那几个心腹歪了歪头,他们立刻分散去搜,结果查了一圈,却什么都没找到。 几个心腹重新回来了,桂王阴鸷的双眼这才缓了,抬抬手让那几个心腹出去了,笑了,“阿舟,你看本王一听说你这房里有谈话声,怕你是不是遇到了危险,这就立刻亲自带人过来救你了,没想到是误会……只是本王比较好奇,阿舟你这房里怎么会出现谈话声?还有这个……”桂王不知何时走到桌前,瞧着那两个杯盏,眼神不郁。 他虽说信了巫舟男扮女装才躲开他搜查的话,可到底一直心存怀疑,无缘无故就消失了,这怎么看都不太对劲。 加上对方当时出现的也太过匪夷所思,可他这几日去查,却也查不出什么,一听到禀告,就连忙过来了。 巫舟不知何时走了过来,站在屏风旁,冷笑:“王爷这看来是一点都没信任过我啊,也是,毕竟从十二年前你将我从宫里带到边境,本来就只是把我当成一个傀儡利用,如今我这个傀儡快死了,没什么利用价值了,怎么,你这是怕我跑了,你到了嘴边的皇位要飞了?”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阿舟,你这两年回了京之后,与本王愈发不亲了。你是本王一手带大的,本王还能害你不成?”桂王皱眉,脸色不郁,可到底是担心,以前还能用毒控制住,可如今这老八只有三个月的命,万一对方真的想不开,这会儿死了或者出了事,他难道要重新铺垫十多年? 巫舟只是凉凉看他一眼:“是吗?” 桂王露出温和的笑,走过去,温声劝道:“阿舟啊,本王知道你这几日去侍药苦着了,等册封大典过了,本王一定不再插手你的事,本王做这么多,不都是为了你?” 巫舟垂下眼,遮住眼底的冷意,他也没打算真的与桂王翻脸,见好就收,“我女装癖犯了,自己跟自己对话。”说罢,还用女声说了几句话,听得桂王头皮发麻。 皱着眉想说什么,可到底没说,“你这癖好……本王也不说什么,可断不可让旁人知晓。你都是要当太子的人了,这把柄可大可小。” 桂王看巫舟乖巧应了,才松了口气,看来……是自己多想了,他都控制对方这么多年了,也翻不出手掌心了。 桂王来去匆匆,等房间的门一关,巫舟坐在那里没动,他刚刚故意那么说,就是要让男主听到他与桂王话里的深意,他说自己被桂王控制,桂王没反驳,那就是事实。 有什么比当事人自己承认更有说服力? 如此一来男主肯定知道自己多可怜了?被当做傀儡?又被下毒又被控制……所以他这件事可没骗他,所以看在自己这么可怜这么凄惨的份上,男主这内疚同情心一起,是不是就会走人了? 荀战不知何时重新落地站在了巫舟身后,他之前其实已经信了大半,如今有两人的对话,是全信了。 没想到外界的传闻与事实竟是差这么多…… 荀战走到巫舟身后,就听到他叹息一声,“……你都听到了吧?这明面上是八王府,其实不如说是第二个桂王府,你待在这里也不安全,还是先离开吧。就让我……一个人面对这些,等日后我死了,记得给我上柱香就好。”内疚吧?感动吧?那就赶紧走吧,日后等男主当了皇帝,记得对他好点。 荀战本来是打算走的,可听着那带着落寞黯然孤苦无依的一把嗓音,心底莫名涌上一股冲动,脱口而出:“这八王府这么危险,我还是陪着你吧。你都说了一夜夫夫百日恩,我们都当了这么几日的夫夫了,你的安危,如今就是我的责任。” 巫舟:“???!!!”大兄弟!你可以不用负责的…… 这怎么跟他想的一点都不一样,他现在只想男主赶紧走,他好睡个安稳觉啊。 ☆、第143章 脱下女装孤登基 巫舟被噎得不行, 还想挣扎负隅顽抗一把, 戚戚怨怨瞅着他,揪着衣襟,摇头:“不必了, 我知道阿荀你这份心思就好, 毕竟这里太危险,我一个人承受即可, 若是你出了事, 我这心里……肯定难受。” 荀战说出口的话还真没改过,当然, 还是有意外的,比如一定要取八王爷的项上人头,如今瞧着这脑袋长在这身板上,还挺和谐,算了, 再留些时日, 等拿到证据,再另做打算。 “你也说了, 很危险, 在没拿到证据之前, 你还不能出事。你的脑袋如今还不稳,既然是我的人头, 那就不能让别人拿了去。还是说, 你是打算将我赶走好跑路?”荀战故意这么说, 果然看到对面那人眼神闪了闪,明显闪过一抹怔然。 巫舟呆了片许,什么?还惦记着他的脑袋瓜子呢? 他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算了,还是小命着想……于是,想了想,又变了一副模样,“那就辛苦阿荀了。” 荀战瞥他一眼:“不辛苦,毕竟这八王府的床比山庄里还要舒服得多。” 巫舟默默垂眼:留下来让他心惊胆战也就算了,竟然还想跟他抢床铺,岂有此理……可他能怎么办?打不过,只能忍了。 因为不便,也怕引起怀疑,巫舟两人很快就熄了灯歇了,只是这八王府的床榻却是比荀战房里的小多了,睡两个大男人,中间只隔了一条手臂的距离,虽说不必担心如今暴露男子的身份,可……他对自己还是很了解的,睡姿不太好,万一晚上一脚将对方蹬下去,简直不敢想那画面。 巫舟抱着这么心惊胆战的心思最终还是睡着了,他睡得虽然纠结,可到底还是睡着了。 反观荀战,却睡不着了。 大概是这几日一直陪着对方的牌位睡,乍然身边多了一具热乎乎的身体,存在感还极强,他就睡不着了。 加上今晚上的事太过诧异,他到现在还有点懵,只是当着八王爷的面他并未表现出来,以为已经死了的人,突然就活了,这还不算,还成了他要刺杀的最后一人。 荀战是断袖,从很久之前就知道了,他很小就被义父收养了,不知自己的双亲也不知过往的身份,等到了年纪,义父要给他议亲,可他对女子根本没任何兴趣,加上一心在练武上,直接就推拒了。 后来年纪不小了,他依然没什么兴趣,这让他觉得很奇怪,后来他刺杀的一个歹人男女不忌,他看过对方的身份信息之后,就去查了查有关断袖的书籍,对照了一番,才知晓自己应该是欢喜男子的。 可他没有动心的男子,一直就这么拖了下来,直到义父重病,拿他的婚事当临死前的遗憾,刚好当时遇到“巫云”,他一方面不信对方,想通过她找到八王爷,却也需要一个理由,刚好也就让她假扮自己的情人。 他一直没什么感觉,应该知晓对方是女子,可对方却能为他死了这件事,让他很是震惊,感怀与对方不知何时对他的情意,他以为对方死了,为了完成对方的所谓的“心愿”,娶了对方。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被骗了,压根不存在什么女子,对方就是一个男的,从头到尾就在骗他。 明明应该直接按照约定取了八王爷的脑袋,他的杀手生涯也就结束了。 可真的要动手了,却舍不得了。 荀战脑子乱糟糟的,里面有两个小人在挣扎,他不应该再信这个小骗子的话,直接取其首级,完成任务;另一个却在说,他虽然骗了你,却情有可原,更何况,桂王的话明显有问题,若是杀了无辜之人怎么办?再说了,对方骗了你,却也对你一往情深,如今还是你的人了,你下得去手? 荀战……下不去手。 不仅下不去手,心情也有些复杂,八王爷是男的,还对他怕是动了感情,那么……他呢? 就在荀战思绪混乱之际,身边睡得跟头小猪仔似的巫舟,果然开始了每晚必来的翻腾,这几日抱着个牌位还挺不习惯,荀战皱着眉,没睁眼,只是凭感觉感觉到对方踢踢腿,伸伸手臂……一个翻身,呼吸拂在脖颈上,黑夜里那种微妙的感觉,让荀战头皮发麻,绷紧了神经,连呼吸都忘了。 荀战没动,可他没反应,另外一个不知做了什么梦,翻腾了一下还不够,紧锁着眉头,突然抬起手臂,啪嗒一下就落到了荀战的胸口上,一条腿也抬了起来,搭在了荀战的腿上。 荀战不知何时睁开了眼,偏过头,瞧着睡得死沉的人。 睡死是睡死了,可睡着了还记着占便宜还真是……不亏啊。 巫舟可一点都不知道,他睡着了,压根就不知自己做了什么,荀战眯着眼,望着黑暗里搅乱了他人生的人,睡得还真是够香的,不知想到了什么,荀战干脆直接转过身,正对着某人。 果然,对方就连做梦都特别自觉地滚进了他怀里。 翌日巫舟醒来的时候天还没亮,这几天他每日一大早就要进宫侍药,老皇帝病了,暂时不用上早朝,可老皇帝这些年当皇帝上朝惯了,人老了之后醒的也早,所以,桂王这几天每天一大早就提溜着着巫舟进宫侍药在老皇帝面前刷存在感。 巫舟不想每日一睁眼就被围了一圈的人,干脆养成了在桂王来之前就醒的习惯。 他睁开眼时还没怎么清醒,按照往日闭着眼就要起来去穿衣服,只是坐起身时却没能起来,不仅如此,腰间还像是有很大的力气再禁锢着他不能动弹。 巫舟慢半拍地皱皱眉,因为天还没亮,房间还很昏暗,脑海里突然闯进来一个词:鬼压床。 他嗖地睁开眼,就对上了一张脸,此刻双目半睁,幽幽瞅着他,吓得巫舟一哆嗦,要不是知道此刻外面有桂王的人守着,他就尖叫出来:卧槽,真有鬼啊! 定睛一看,想起来昨晚上的事,才想起来是男主啊。 巫舟低下头瞧瞧自己与男主几乎胸膛贴着胸膛,他的一条腿还特豪迈地搭在对上的腿上……巫舟对着荀战明显清醒的双目,在一瞬间的功夫,他淡定地收敛了所有的表情,朝着荀战笑了笑:“早啊。” 说罢,迅速将胳膊腿儿都收了回来,可他这边收回来了,荀战搭在他腰间的手臂却没收回去。 荀战没吭声,对于这个折腾了他一整晚都没睡着的人,他这会儿没灭了对方已经算客气了。 以前知道对方睡姿不好,可没想到,还分地方。 那会儿在山庄的时候,不知对方是不是还顾忌着不能暴露,还克制了,如今……昨晚上那放飞的睡姿,他是头一次见到,差点能从这头拱到那头,顺便还能将自己来个旋转,差点滚到地上,再继续……不知会不会滚出房间。 好在荀战为了对方这损坏严重的身体再添新伤,将人给捞了回来,给固定住了。 结果,他一搂住,这厮……就老实了。 要不是确定这八王爷的确是睡着了,他都怀疑对方是不是故意的。 巫舟心惊胆战的在男主的沉默中起身了,男主越是不说话,他这心里越是没底,他怎么睡得好好的跑到男主怀里去了?男主竟然……还搂着他的腰! 他突然想起来如今他在男主眼里那是男的了,男主又是个断袖? 他不会真的……生出歹念了吧? 干脆将错就错,娶了也就娶了,想跟他…… 巫舟抖了抖,几乎是落荒而逃进了宫,这心脏扑腾扑腾的,一路上很是沉默,紧绷着面皮,照顾老皇帝起居侍药时,更加谨慎小心。 这一幕落入老皇帝眼里,更加感慨,他以前也不知到底是被什么糊了眼,竟然放着这么好的儿子不要……却给别人养了几十年的种。 要不是怕泄露出去他堂堂一个皇帝丢不起这个脸,他早就弄死那女人跟那狗杂种了。 老皇帝想到昨晚上想了一夜的事,喝完药之后,将药碗递过去,看着眼底丝毫没任何不耐的老八,终于松了口:“朕这病,需要慢慢养着,可你这太子都颁布旨意这么久了,却一直未能册封,朕这心里对你颇为亏欠。这样好了,朕如今身子骨不妥,无法处理朝政,你就……替朕暂代好了。” 老皇帝虽然这么说,可一双混沌的双眸还是盯着面前的男子。 巫舟脑海里都是醒来时男主那双意味深长的眼,听到老皇帝的话,还没反应过来,抬眼茫然:“啊?” 等回过神,才明白老皇帝说了什么,赶紧摇头:“父皇,儿臣……儿臣什么都不懂,这怕是不妥吧?” 老皇帝一直盯着巫舟的反应,这一幕落入他的眼底,颇为欣慰,也感慨这次终于没看错,老八竟是从未想过掌权,这样的儿子他才更放心,苍老的手握住了巫舟的,拍了拍:“怕什么?有朕在,你是太子,早晚都是要学的,如今趁着朕还能教导你,你也勤奋一些,好好学。” 巫舟没想到老皇帝这怎么突然这么看重他了? 纠结了一番,还是硬着头皮颌首:“那儿臣……就听父皇的。”说完了,也是茫茫然的,甚至都忘了谢恩,还是一旁的老太监赶紧说了句,巫舟这才连忙要跪地谢恩。 老皇帝却是忍不住哈哈笑了声,“吾儿真性情,都是父子,这些虚礼不要也罢。” 巫舟:“???”他说什么了吗?为什么老皇帝这么高兴的样子? 老太监在一旁瞧见这一幕,原本并不看好,此刻却是眼底精光一掠,也开口夸赞,听得老皇帝心情更加愉悦,午膳的时候还多用了一碗饭。 巫舟就这么开始接受朝堂的事,这消息传出去,最惊喜的就是桂王。 他没想到自己还没出手,老八竟然这么能耐? 可有人高兴自然有人不高兴,那些原本还等着老皇帝后悔废了对方的太子之位的王爷都不悦了,却又不敢再这个时候触霉头,只能暗地里使绊子,却都被桂王的人给直接化解了。 巫舟除了一日三餐侍药在老皇帝面前,如今还要上早朝代理朝政,是以一直等到宫禁之后才回。 按照惯例先被桂王给喊去嘱咐了一番,明日是他第一次上早朝代理朝政,说到大半夜才放人。 巫舟回到房间时,眼睛都睁不开了,拿了衣服去耳房洗漱之后,就迈着虚浮的脚步朝床榻走去,只是累是累,却总觉得像是忘记了什么。 等撩开床幔时,看到躺在床榻上的男子,巫舟一激灵清醒了,他终于想起来忘了啥了,他把男主的存在给忘了。 荀战一看他这模样就看出对方这是压根没想起来他还在这里,皱着眉,不知为何对方的不在意让他心里有些不舒服,可这感觉却也是一瞬间,尤其是在看到对方那倦怠的模样,先前的情绪全部被一种莫名的情绪替代。 他发现自己竟然有点心疼这八王爷,一个王爷过得比他这个被丢弃的弃子还惨。 他白日里待在八王府闲来无事,就当了一回探子,将八王爷告诉他的那个单子的几位大人府里都走了一趟,也不小心听到了许多不改听的,几乎与八王爷所言相差不大。 这些人几乎都是桂王的人,且密谈的一些东西,让他很是震惊愤怒。 尤其是回来之后,跟在桂王身边半日,也听到了不少。 他没动那些所谓的证据,怕丢了之后会引起不必要的怀疑,可亲眼见过之后,却是几乎完全相信了巫舟的话。 一对比,再瞧着如今这如同小可怜一样的八王爷,竟是觉得只能用一个惨字来形容。 他望着巫舟眼底的青黑,沉默良久,不仅没生气,还声音温和不少,他知道自己模样太冷,想了想,勉强安抚地笑了笑:“既然困了,那就早些睡吧。” 巫舟被惊了下:“…………”男主竟然突然这么好说话了?还笑了?他刚刚看到的是笑吧? 荀战被对方这一惊一乍的模样难得不自然,挑眉:“还睡不睡了?” “睡睡睡!”巫舟赶紧爬了上去,等他躺下,荀战抬起手,熄了烛火,偏过头,就发现某人一双眼亮晶晶地瞅着他,看得他极为不自在。 “看什么?”故意凶巴巴的声音却并未吓到巫舟。 巫舟没想到男主笑起来还挺好看,尤其是对方今晚上的态度明显很好,看来男主这是看到那些证据,知道自己这是无辜的了?那他这条命……算是保住了吧? 荀战没听到回答,看过去,发现这八王爷盯着他呆呆地瞧着,不知思绪又跑哪儿去了,忍不住心想,看来他猜得不错,这八王爷有女装癖,也没听说有通房侍妾,看来……也是个断袖,这是……一早就惦记上他了吧? 他只是笑了笑,对方这乐颠颠的模样,让他……觉得竟是挺好,有种也想笑的冲动。 可他还是绷住了,既然确定对方是无辜之人,那他暂时就需要离开去办几件事。 首先就是要去将这件刺杀的单子给撤了,他不杀无辜之人,这单子违背了他的原则,撤了也无所谓,可那就需要再接一个任务; 第二条,他需要知道幕后的买主是谁,这八王爷一直都没问过他,他也一向不问买家,可既然他现在是他的人了,那他就要担起这个责任,到底是谁在幕后想要杀他; 第三条,三个月的命……他不可能真的让自己的人就在自己面前眼睁睁死了。 荀战沉默良久,再次开口:“我要离开几日,这几日你自己当心。” 巫舟本来正为自己小命彻底保住了开心,乍然听到这句话愣了下:“啊?你去哪儿?”先前是想男主赶紧走人,是因为对方要杀他,那就是个危险人,小命着想自然要赶紧让人走,可如今既然对方信了他,那么男主不仅是个行走的全能护卫,万一走了不回来了,他上哪儿去让男主回来当皇帝? 所以这么一想,巫舟这问话之间,就忍不住带了怅然不舍。 荀战的身体僵了下,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没想到这八王爷还是个粘人的,他只是离开几日,他这还没离开就已经舍不得他走了吗? 荀战一颗心莫名被熨帖了,深深看他一眼,难得出言承诺:“只是离开几日办些事,会回来的。” 巫舟一听会回来就放了心,只要男主不要彻底消失就行,找不到怎么完成任务? 他松了口气,对荀战咧嘴笑了笑:“那你早去早回,我会在这里等你的。” 荀战在黑暗里瞥他一眼,忍不住耳根红了红:等他?等他做什么?晚上继续搂着他睡吗?这八王爷真是一点都不矜持。 解决了心头大事,巫舟翌日醒来时虽然没看到男主,但是心情极好,尤其是刚到宫里,就得知老皇帝身体恢复的很好,他早朝回来,得知之后,满眼都是喜色,侍药时也更加尽心尽力。 老皇帝也听到了御医的话,心情也不错,再瞧见老八真心实意发自内心的笑,忍不住恍惚了下。 等巫舟去跟着处理朝政时,老皇帝叹息一声。 老太监跟着老皇帝久了,就明了他这心思,想了想,也乐意给太子卖个好:“太子这般上心,皇上您的身体也愈发康健,这是好事。” 老皇帝:“原本以为老八知道朕身体好了会不高兴,没想到……这小子压根没多想,是真的为朕高兴。”如果聪明一些的,得到了这个太子之位,他这个老皇帝越是不好他代理朝政的时间也会越多。 老太监道:“这是父子连心,太子这是真心为皇上高兴。” 老皇帝若有所思,既然他身体也开始好起来了,该是考虑册封大殿的时候了。 巫舟原本以为他没接触过这些会很难,可没想到处理起来竟是颇为得心应手,连刚开始听闻是八王爷暂代朝政不怎么乐意的老臣,也忍不住另眼相看。 几日下来,纷纷开始改观,夸赞太子聪慧天赋极高之外,却也忍不住迟疑,虽说很合适,可太子那些过往残暴的事…… 这些禀告到老皇帝那里,老皇帝并不在意,要是老八一点污点也没有,是个完美的人,他才会觉得危险。 巫舟是不是老皇帝的想法,他在朝堂上如鱼得水,桂王那边因为他只有三个月的命,也不担心,听到那些过往的事,若是以往,桂王为了掌控八王爷,恨不得再多添点,如今老八就这么几个月的命,那他就需要尽快将对方推上皇位。 如此一来,那些污点就需要将几桩可能阻挡皇位的给消了,其余的可以留下来安老皇帝的心。 桂王开始准备,巫舟不着急,桂王肯定坐不住,他只需要等着,就能等到皇位,到时候让给男主,他的任务就算是彻底完成了。 只是男主离开的时候说是几日就回,到了第十日,男主依然没回来。 巫舟这心里扑腾了一下:男主别是诳他,直接不见了吧? 在第十一日晚上,等巫舟回到房间,先习惯去看一看床榻,原本以为还是空的,等这次看到荀战,眼底一亮:“你回来了?!” 他眼底的惊喜是完全掩饰不住的,极亮,这让荀战原本倦怠疲惫的眉眼底因为这笑容而淡了些,也忍不住笑了笑,轻嗯了声,嗓音里莫名带了些不易察觉的温柔:“我回来了。” “怎么这么久?我还以为……”巫舟走过去,也看到荀战眼底的青黑,以及眉眼底掩饰都掩饰不住的倦意。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男主这模样,男主这十来日到底去干嘛了? 荀战的动作则是回答了他的疑问,荀战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递了过去。 “这……是什么?”巫舟奇怪。 荀战打开,倒出三枚药丸,一打开瓶子,顿时一股清香扑鼻而来,他解释道:“你内力被废,五脏六腑被毒物所侵,我以前当杀手的时候救过一位神医,这次就是日夜兼程去找了他一趟,拿到了这三枚。你每十天吃一粒,吃完了……我再过去一趟,这药药材不好寻,不过你放心,有效果,长持以往,你能再多活一二十年没问题。” 巫舟惊讶不已,他没想到……男主说的离开几日,竟是去给他找药? 巫舟盯着面前这三枚药丸,再看看荀战眼下的青黑,喉间有些堵,心口涨涨的,似乎有什么情绪在蔓延,他没想到,男主竟然只是因为无意间娶了他,竟是真的当成了责任,不惜废这么大的功夫,只为了延长他的命? 可等他抬眼,就对上了荀战望着他,对方明明累到极致却眼底带着温和安抚的笑,巫舟心里咯噔一下:男主别是……真的看上他了吧? ☆、第144章 脱下女装孤登基 巫舟被自己这个想法吓得心脏扑腾一下, 如果男主真的看上他了,万一让男主知道自己又多欺骗了他一条, 他觉得自己脖颈上的这颗脑袋瓜子估计又要不稳了。 男主日夜兼程累了这么多日,就是为了能让他多活一段时间。 对方觉得他时日不多,可这只是假象啊,他其实并没有事, 可问题是,他怎么跟男主说? 说了……怕是又加了一条罪。 巫舟尤其是一想到如今男主对他动了真心, 将他真的当成责任来照顾,结果,若是他直接说出来, 他几乎都能想象到男主的雷霆之怒。 可问题是, 他又不能不说, 否则, 等一个月后,难道明明知道男主做的这些只是徒劳无力,还要让男主继续这样去吗? 那肯定是不行的。 巫舟垂着眼, 望着那三枚丹药, 不得不承认,男主突如其来的关怀,让他觉得又愧疚, 心底还带了一些别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如果不想让男主一个月后再这么走一趟, 那到时候他就需要坦白。 所以在一个月的时间内, 他需要解决了朝堂上的事, 等到时候,他就向男主坦白,告诉对方的真相,将皇位让给对方。 巫舟想通了,抬起头,再望着荀战,因为内疚,声音也放轻了不少:“你其实……不必这样,看到你这么累,我心里也不好受。”主要是如今亏欠男主越多,以后男主发现真相,也会更加震怒。 “你别多想,毕竟你如今是我的人,岂有夫君看着夫人……看着自己人这样死的?”荀战没想到巫舟突然煽情就煽情了起来,他不擅长应付这种场面,垂着眼说了这么一句,觉得称呼对方夫人也不对,他是男的,他也是男的,只能暂时用“自己人”代替了。 巫舟心里乱极了,他也没做什么啊,男主怎么就……看上他了? 他只能硬着头皮应了,两个各怀心思的人就这么歇了,巫舟白日里累惨了,即使脑子里乱糟糟了,到了一定的时辰还是睡着了。 而另一边荀战却是睡不着了,他奔波了这么久,累了这么久,明明身体疲倦到了极致,可等掏出那三枚药丸,看到八王爷眼底那种惊讶感动的神情,他觉得很圆满,胸口某个地方涨涨的,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算了,既然对方这么欢喜他,他暂时无法回应,让他高兴高兴也好。 巫舟翌日醒来男主已经不在了,却是给他留了信儿,他要回一趟山庄瞧瞧义父,这次顺便给义父带了能止痛的药。 老庄主的身体是早些年就留下来的暗疾,荀战从几年前就开始也给他服用这些药,将他的性命拖了这么久,已经到了行将就木的时候,已经无法阻止对方的过世,这也是为何荀战会不惜即使假扮,也要完成老庄主的心愿的缘由。 巫舟却不知这些,他坐在进宫的马车里,却在想男主的事。 既然要尽快催动朝堂局势,他需要坐稳如今这个太子之位,与此同时,却也需要让桂王察觉到危机感,早日将他推到皇位上;而另一个他需要办的,是尽快查到男主的身份,二庄主当时也提过一些,可当时他并没有问到,如今也回不去,更加不可能知道。 那就只能从宫里这边着手了。 这第八书既然是让男主当皇帝,那么不可能是贸贸然就说出这句话,那男主的身份一定是特别的,如果不是老皇帝的子嗣,那就是别的皇亲国戚,再或者,像是桂王这样的异姓王。 桂王没有子嗣,那就先从别的下手查看好了。 巫舟进了宫之后按照惯例先去了老皇帝寝殿侍药,老皇帝的身体比前些时日好了不少,巫舟一直尽心尽力,老皇帝也都看在眼里,还真是说到就到,当真让人拿了册子,让下面的人选了一个黄道吉日,正式举行册封大典。 巫舟自然没意见,因为时间紧迫,他对于朝堂的事几乎是拼了命地往脑子里塞,好在越来越得心应手。 可饶是如此,还是很累,尤其是回去之后,还要面临桂王的一番拷问,更加心生厌烦情绪。 只是这种情绪在见到房间里等着的荀战,想到那三枚被他珍藏着的药丸,他的心情霎时间就好了。 这些药丸是男主辛辛苦苦得来的,他身体既然没问题,那就不需要吃。 留着好了,说不定等以后男主当了皇帝,还能留个纪念。 荀战本来不想过来的,他回去看过义父,知道暂时身体没问题,陪着用了一顿饭,瞧着老庄主歇了,想了想还是快马加鞭赶了回来。 他以为时间已经很晚了,没想到对方回来的比他更晚。 这会儿已经过了午夜了。 “怎么最近这么晚?朝堂上的事很多?”荀战想了想,还是开口问道。 巫舟坐过去,摇头:“事情倒是还行,就是挺多听杂,可习惯了也就没问题。主要就是……桂王那里。”他每晚都要被桂王喊过去禀告今日白天在宫里都发生了什么,桂王怕暴露自己的心思,这两年回来之后,很少进宫参与朝堂的事,这也是老皇帝这么放心他的缘由。 之前只是照顾老皇帝侍药,回来稍微禀告一番也就是了,可这段时间因为参与到朝堂上的事,事情多了,禀告起来,也就拖长了时间。 荀战也听出了巫舟话外之意,想到对方这十来年都被对方控制,倒真是可怜。 不过提到桂王,倒是让他想起来一件事来:“你可认识储荣蔚?” 巫舟愣了下,不知男主提这个人作甚,想了想,他是没见过这储荣蔚,可前身却是见过,在前身的记忆里,这个人还挺记忆犹新的:“认识,他是桂王的义子,不过桂王回来之后不放心边境,或者说是不放心那边的兵权,不放心交到别人手里,就将储荣蔚留了下来。桂王很信任这人,几乎这人是他一手带起来的,对方也很忠心桂王,不过……你也知道,我对外的名声不太好,这人吧,脑子里一根筋,觉得我不是好人,会害了桂王,以前在军营的时候在桂王面前告了我不少状。” 不过这储荣蔚一腔热血倒是错付了,他觉得前身不是好人,殊不知他这义父更加不是好人啊。 荀战听完之后,眉头皱得紧紧的,似乎有些不能理解。 “怎么了?问他作甚?你……知道他?”巫舟好奇的问道,难道这储荣蔚还是隐藏的什么配角不成? 荀战想了想,还是说了出来:“前段时间我知道你不是十恶不赦之人之后,就想办法去查到底是谁要买你的命,对方花了十万金,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本来一直查不到,也不肯说出买家,先前我去帮你寻药,将这件事托付给了一个朋友,他终于查到了,买你人头的人……就是这个叫做储荣蔚的人。” 巫舟愣住了:“确定?”不可能吧? 储荣蔚虽然讨厌前身,也不至于买刺杀杀他吧?再说了,“储荣蔚怎么可能有十万金?他要是有这银钱,早就给桂王招兵买马了,指不定桂王早就……等等。”巫舟突然一怔,既然男主这么说,那买他命的人看来就是储荣蔚了。 可储荣蔚为何要杀他?更何况,就像是他怀疑的,储荣蔚如果有这么多银钱,早就给桂王招兵买马了。 可他没有,而且一个孤儿,怎么可能有这么多银子? 还没给桂王用,那说明对方怕是身份不一般,这是在防着桂王啊。 对方要杀他,那么推断一下,如果在对方眼里,自己是桂王的人,储荣蔚如果其实真正想出掉的是桂王,决定先斩断他这个最大的筹码,这也不是说不通。 巫舟一双眼灼灼发光,他朝荀战坐过去,“阿荀,你能不能帮我去查一件事?” “查什么?”荀战被巫舟突如其来的讨好惊了下,好在面上一向不想,只是不怎么自在。 “储荣蔚这个人到底是什么身份?”如果他真的猜对了,如果储荣蔚真的跟桂王其实有深仇大恨,这对他而言可是个好机会,毕竟登基之后,桂王势必会断他后路,彻底将他成为一个傀儡,所以在此之前,他需要铺路。 可他一个朝中没有任何势力的,虽然是太子,却是要仰仗老皇帝的鼻息,除此之外,就是一个空壳。 一个能拿出这么多金子的人,说明储荣蔚这是有小金库啊。 要是储荣蔚能跟桂王斗起来,凭着这些年桂王对储荣蔚的信任,手里掌握那些兵权,到时候……他登记之后,储荣蔚反杀,跟桂王斗一斗,他只需要坐收渔翁之利即可。 不过怕是不一定好查,桂王这种老狐狸既然这么信任储荣蔚,肯定早就查过了,既然差不多,说明他这个身份够干净。 但是不试一试,他不甘心。 他如今被困于桂王府,身边都是桂王的人,自然不好自己出手,可男主就不一样了。 荀战并不怎么想插手这些朝堂的事,可望着巫舟那双带着祈求的目光,鬼使神差地点了头,等他回过神的时候,望着对方乍然弯起的嘴角,心想算了,当是哄哄他好了。 巫舟大概是高兴的太狠了,猛地站起身就要走两步,结果,刚动了下,抻着了,他这些时日在宫里跟孙子似的,突然这么高强度的处理朝堂之事,一开始还没觉得,突然这么脖子与肩膀的位置一扭到,就觉得整个人都不对劲了。 荀战显然也看到了,在他往后倒的时候,迅速将人给扶住了:“你怎么样?” “疼疼疼,抻着脖子了……”这可不能出问题啊,否则,明日不能上早朝,他总不能就这么歪着脖子上去吧? 估计,以后别人都以为新上任的太子,是个歪脖子。 传言还是很可怕的。 巫舟蔫蔫歪着头,可怜巴巴瞅着荀战:“少侠,救命啊。” 荀战被对方这表情逗了一下,习武之人刚开始也是这样容易扭到,后来习惯了,也能自己推拿一二,想必对方是想到了,所以就求到自己这里。 荀战应了,让巫舟躺在床榻上,他则是站在了床榻前,掌心试探的现在巫舟的脖子上各处按压,“这里疼吗?这里呢?还有这里?” 等确认位置,将内力暂时注入到掌心,等掌心热意上涌,就贴了上去。 巫舟的脖子一直歪着酸疼酸疼的,突然就觉得整个人被救治了,忍不住舒服的喟叹一声,光是男主这么肯帮忙,他都要鞍前马后的给他将这皇位拿下来啊。 他闭着眼等着荀战继续按,自然没发现对方的动作僵了僵,不过因为刚贴上去,还没开始动,巫舟也没觉得哪里不对。 荀战本来是没觉得有什么,大家都是男人,可明明很正常,偏偏这厮……要来这么一声。 总觉得……他不会是在故意勾引他吧? 荀战眯着眼,这样的念头一起,光是瞧着对方歪着头闭着眼一脸享受的模样,都觉得那上扬的嘴角,长长的睫毛,还有呼吸间的气息,因为他要低着头,能清楚地感受到对方身上的温度,还故意偏过头让他看到他的表情,这不是引诱是什么? 可偏偏……他觉得自己似乎真的被引诱到了。 掌心本来注入了内力,炙热滚烫,可此刻光是肌肤相贴,他就觉得对方肌肤传来的温度像是要把他的掌心给烫到。 “咦,阿荀你怎么不动了?”巫舟本来正等着男主神来一掌,直接将他这脖子给扭回来,结果等了半天,他都等凉了,男主不动弹了。 荀战被这一声惊醒了,赶紧收了心思,垂着眼不再去看巫舟,随意应了声,就开始掌心施力,动作不轻不重,却恰到好处。 巫舟觉得整个人都被拯救了,趴在那里,觉得不仅脖子的位置舒坦了,甚至连这些时日当“苦力”积累下来的酸涩都好了很多。 他这边觉得还好,可荀战就不那么好受了。 荀战一直自负的自制力似乎遇到了对手,刚开始的时候的确是脑子一片清明,可随后不知何时,注意力又开始专注到了八王爷的身上,掌心下的肌肤……怎么这么滑,一个大男人却长得比女子还美,这就算了,别人都是糙汉子,他却是肌肤白皙,根本不像是在战场待过十年的人。 这也就算了,竟然还喜欢穿女装,明明之前在山庄的时候,觉得对方穿女子的衣饰还没什么感觉,可此刻脑海里只要想到那身女装下是一具男子的身体,他觉得体内似乎有奇怪的情绪在复苏…… 荀战脑子里乱糟糟的,早就忘记了初衷,也没发现自己原本给巫舟按捏脖颈的手,越来越往下,甚至撩开了对方一边的肩膀。 巫舟刚开始还觉得没什么,撩个肩膀而已,男主说不定是发挥大无畏的精神觉得他这些时日在宫里太辛苦了,这是顺便帮他按摩呢? 结果,对方这动作越来越慢,怎么瞧都觉得像是……在抚摸吧? 巫舟蹭的一下睁开了眼,他侧着脑袋趴在那里,视线偏下,刚好目光对着的位置不太巧……他瞪着男主的下三路,脑子嗖的一下从右边转到了左边,面对着床里侧:卧槽,男主他个死变态,他看上他觊觎他这个人也就罢了,他竟然还觊觎他的肉身! 巫舟瞪着眼,觉得自己这是引狼入室啊,他还喜滋滋求着一个对他图谋不轨的人给他糅!脖子! 这哪里是糅脖子,这是遏制住了他直男的命门啊。 咔擦一下男主他这是存了心要把他掰了啊。 可巫舟不敢直接点名,万一……男主禽.兽大发,他是跟男主决裂呢还是决裂呢? 可他敢吗?显然不敢,估计结果只能是…… 好在荀战的理智终于战胜了奇奇怪怪的想法,他回过神时定睛一看发现八王爷的头已经能转了,应该是没事儿了。 他连忙直起身,这才发现自己的异样:“…………” 荀战这辈子都没觉得这么尴尬无地自容过,唯一庆幸的就是对方也是对他欢喜的,他还娶了对方,他们算是合法的夫夫,只是如今还不合适,虽然成婚了,可他当时娶的只是一个牌位,当初对对方说是这样说了,可以后……还是需要给对方一个完整的婚事,才不委屈了他。 荀战猜到了自己的心思,没想到他竟是真的动了心。 可想到对方也欢喜他,荀战忍不住嘴角扬了扬。 巫舟一直胆战心惊的,原本以为男主会趁着这个机会继续下手,没想到对方说停手就停手了,结果偷偷将头转过来,就对上男主这么盯着他意味深长的笑,笑得……那么色眯眯的! 他何时觊觎上他的? 巫舟心惊胆战地过了一晚上,翌日天不亮就爬起来进宫了。 荀战并未发现巫舟的异样,他已经在考虑送什么聘礼了,可对方是男子,说是聘礼其实也不太对,可既然确定了自己的心思,就想将自己能想到的好东西都给对方。 不过首先要办到的就是帮对方查到储荣蔚的真实身份。 荀战想到了即刻就出发了,他给巫舟留了一封信,要去查事情,过几日再过来。 所以等巫舟心惊胆战地晚上回来看到这封信,差点乐起来:床终于又是他一个人的了,终于没有一头狼虎视耽耽半夜盯着他这块香喷喷的肉了。 巫舟心满意足地睡了一个好觉,男主离开的第一日精神饱满地进宫去上早朝了。 第二日,巫舟累了一整日,回来打开房门,按照习惯本来想喊男主,结果看到空荡荡的房间,还有些不习惯…… 第三日,册封大典的日子确定了下来,就在五日后,巫舟很激动,离皇位又近了一步,而且等册封之后,他这个太子需要记录在册,到时候,他能偷偷瞧一眼皇家的族谱,万一能窥探到男主身世的一二呢?等他兴匆匆回来想要与男主分享这一切的时候,发现男主还是没回来。 …… 一直到七日,明日就是册封大典了,男主依然没回来,巫舟晚上回到空荡荡的房间,头一次觉得,一个人还挺无趣的,男主虽然盯着他看,那是因为他自己太有魅.力了,男主看上了他,这是克制不住地想要亲近他,他不能的仗着男主欢喜他,就这么开心对方走了。 更何况,也许会有危险呢? 万一男主出事了,他的任务岂不是失败了? 这样想想,其实……被盯着看两眼,看就看了,男主的人品来说,也不会真的做什么…… 男主离开的第七日晚上,巫舟不得不承认,他有点想男主了。 所以翌日等巫舟醒过来时,觉得当一个太子真的太累了……他闭着眼迷瞪了一下,却又不得不起来,只是刚抬起手,似乎碰到了什么。 他皱皱眉,不信邪地伸手摸了摸,就摸到一具热乎乎的身体,隔着衣服也能感觉到对方身体的热度,他愣了下,猛地睁开眼,借着窗棂外微弱的光,就看到男主那张即使在暗影里,也极好辨认的脸。 巫舟头一次觉得这么好认,激动地扑过去,“你何时回来的?” 昨晚上还没在,今日就是他正式当太子的日子了,他还挺想男主亲眼看着的,以后等男主当了皇帝,他也会亲眼瞧着他坐上那个位置的。 荀战其实这七日赶了很长的路,好在终于查到了,所有的疲惫在望见巫舟眼底真切的关怀与喜悦时,都消失了,他伸.出手,指腹在巫舟的眉心摸了摸,才从怀里掏出一封信:“给你。”这里面是关于储荣蔚的真正身世。 巫舟一愣:“什、什么?”见到男主太过激动,他反倒是忘了自己先前的所求。 荀战望着他呆愣还未回过神的眉眼,忍不住凑近,玩笑道:“第一份聘礼。” 巫舟:“???!!!” ☆、第145章 脱下女装孤登基 荀战难得起了开玩笑的心思,本来说过之后, 就要解释, 可等看清楚巫舟的表情, 突然就不想解释了, 忍不住凑得更近了:“怎么?还是说, 你觉得我们之前的成婚已经算是夫夫了,不必再走一遍过场了?” 巫舟:……他以前怎么没发现男主这么不要脸? 荀战看他被噎得不行的表情,心情更好, 玩味道:“或者, 直接就开始夫夫生活?” 巫舟回过神, 刚开始是真的被吓到了,此刻望入荀战眼底微亮的光,想到对方这是逗他呢。 行啊, 看谁逗得过谁。 不是第一份聘礼么?他刚好不知道要怎么让男主在不知道自己身份的前提下帮他将这个皇位给拿下来,男主来这么一招,干脆就“接招”好了。 “这可不行, 虽说是娶了,可阿荀你那时候娶的可是一个牌位,不算不算, 既然你都这么诚心诚意地说了,那我就大发慈悲地接受了。过程么, 还是要走的, 可既然是‘聘礼’, 我怎么没听说过不问过我这个正主就自行决定的?”巫舟挑眉慢悠悠开口道, 只是说到聘礼两个字时,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荀战只是逗逗他,没想到对方竟是当真了。 若是以往,他肯定会解释,可如今……正和他的心意。 自从知晓自己对他的心思,荀战正不知要怎么讨好心上人,他之前没欢喜过别人,男的女的都没有,面前这位是头一位。 八王爷是男子,金银珠宝自然不稀罕,那就只能从这些他所需下手,可既然对方愿意提,帮他拿这个主意,他求之不得,刚好不知要送什么。 想通了,荀战眼底的笑意愈发温柔:“好,你说,除了这一份,还要别的什么聘礼?” 巫舟望入男主认真的眉眼,心脏跳了下,有种微妙的情绪在心底蔓延开,这几日随着时间蔓延对对方生出的一些思念,让他有些不自在,“哪里是说想就能想的,今日是我册封太子的大典,时辰来不及了,等我回来再提吧。” 不过,在此之前,还是先看看男主这所谓的第一份聘礼到底是什么? 其实回过神的时候,他隐隐已经有种预感。 毕竟之前他是让男主去查储荣蔚的身份,男主如今回来了,递过来的还是一封信,想必应该是储荣蔚的真实身份。 巫舟迫不及待打开,因为今日是册封大典,不必上早朝,倒是还不比过往着急。 他打开之后,果然里面是关于储荣蔚的,桂王的这个义子。 桂王是异姓王,因为常年在边境,为了让老皇帝对他放心,没有子嗣,却收了储荣蔚这个义子,这储荣蔚对桂王极为忠心,几乎到了让人无法理解的地步。 可越是这样忠心,桂王越是放心,这两年桂王带着前身回京之后,就将自己手里的一部分兵权放给了储荣蔚。 巫舟穿来之后一直没想起这储荣蔚,可储荣蔚用了十万金买他的人头,这就微妙了。 巫舟快速将信笺上的东西看了一遍,饶是早就猜到储荣蔚可能身份不一般,也没想到竟然会这般特别。 当年跟着老皇帝一起打下江山的除了桂王、老皇帝之外,还有一位猛将,后来打下大仲国之后,按照功劳,老皇帝与这猛将关系最好,两人功绩不分秋色,不过这猛将志不在此,也知道自己只会打仗没有当皇帝的天赋,于是,只拿了一个王位,封为了展王。 老皇帝当了皇帝,稍逊一筹也跟他们称兄道弟的桂王,也只是分了一个王位。 三人都是异性兄弟,可展王却支持老皇帝没有支持他坐上那个位置,表面上桂王并未说什么,可这心里却不舒服。越想越觉得心里不舒坦,尤其是瞧着老皇帝在龙椅上高高在上,享受荣华富贵,他却要远离繁华的京城,去边境给对方卖力。 桂王于是就由怨生了恨,他暂时动不了老皇帝,却能动展王,毕竟,展王没什么心思,除了打仗什么都不会。 桂王就开始暗地里准备,他这人很沉得住气,他这一沉,就忍了好几年,一直在等一个机会,等二十多年前展王娶了王妃,王妃诞下展王第一个子嗣大摆宴席过百日宴的时候,他动了手。 当时展王已经交了权在京外的一处山顶修建的府邸颐养天年,那是展王第一个子嗣,是以请了不少他过往的心腹旧臣前来,老皇帝当时也派了人过来送上了厚礼。 可结果百日宴那晚,山上的府邸失火,所有人都能没能逃出来。 据说是因为失火导致山崩,断了下山的路,火势蔓延,就算是武功再好,却也没能逃得出来。 而储荣蔚真正的身份是当初展王手下一个心腹副将的子嗣,当年山上所有人都没了命,储荣蔚的娘殉情之后,他则是被一人寻到,告知了这一切都是桂王所为的真相,让他扮作孤儿去接近桂王。 当时储荣蔚已经有六七岁,早就记事,为了报仇,就应了下来。 于是这一待就是二十多年,也获得了桂王的信任,不过他的目的却是要最终毁了桂王这一切,杀了他为双亲报仇。 而为了毁掉桂王借巫舟这个傀儡当皇帝的心愿,储荣蔚决定先杀了巫舟这个他以为是“走狗”的八王爷。 巫舟看完之后眼睛灼亮,尤其是盯着展王,百日宴那几个字眼,突然脑海里闪过一个想法,他知道男主的身份可能很特殊,至少系统的目的是要让男主当皇帝,这当皇帝,至少要有能当的身份? 当初老皇帝为了所谓的公正,是说了以后他们三个异性兄弟的子嗣都能当皇帝,能者居之,可后来展王一家死了,唯一的子嗣没能留下来,桂王为了不让老皇帝怀疑自己,也没有子嗣。 那封圣旨也就被人自然而然的忽视忘记了,如今也就只剩下老皇帝的子嗣众多,这么多年过去了,也没人记得当年的展王了。 可如果……男主是展王那个儿子呢? 巫舟望着荀战,越瞧越觉得这种可能性极大,加上二庄主所谓的男主身世,怕是当年老庄主将人带回来的时候,这二庄主还没心思不正,也是知晓一二,这才最后想要借着这个除掉男主这个绊脚石。 巫舟心情好,瞧着荀战也顺眼多了,也不计较对方先前那句“聘礼”,他将信笺烧了,看时辰差不多了,就换了昨晚上桂王特意拿给他的太子服,穿上之后,整个人比之前模样更加精致,只是随着戴上面具,遮住了他的容貌。 巫舟整理好所有,才想起来一件事,举行册封大殿之后,他就要入住东宫了,男主……还能进宫吗? 大概是看巫舟一直盯着他看,荀战原本脑海里还残留着巫舟刚刚换好衣服给他留下的惊.艳,这会儿心思重新冷静下来:“怎么?” “你……的身手能进宫吗?”巫舟犹豫之下,还是询问出声。 荀战挑眉,似笑非笑:“你真当我无所不能?宫里那些近卫都是摆设?” 巫舟有些遗憾,那以后联系怕是要麻烦很多了啊,只是瞧着荀战这眉眼,忍不住刺一句,故意道:“啧,还以为第一杀手多厉害,也就这样嘛。” 荀战也不恼,仔细想了想,目光重新落在巫舟身上的太子服,想起来太子一般都是住在东宫的,他这是……舍不得自己了? 荀战嘴角扬了扬,舍不得他就早说?“不过,还是能试一试的,只是一不小心可能就当成刺客给……”他故意留了白,果然看到那人眼睛睁大了,立刻紧张摆手,让他还是别进宫了,他会出宫来见他的。 荀战心情就更好了,两心相悦的感觉……真好。 巫舟哪里知道男主又脑补了一番,甚至还决定给他一个惊喜,他则是已经想到要怎么想办法将男主给弄进宫,只是他还需要男主去办事,进了宫之后,出宫却又不方便了,这还真是愁人啊。 巫舟留了荀战在府里,他则是随着桂王进了宫,因为是册封大殿,文武百官都要到场,连老皇帝也到了,不管其他的皇子王爷怎么想,巫舟这个太子就这么举行大典之后,顺顺当当记录在册正式上任了。 果然等结束之后去见老皇帝,对方提了入住东宫的事,若不是不想每晚上再被桂王揪着,也方便行事,巫舟还是应了下来。 否则一直在宫外被桂王监视着,可不好做手脚。 不过因为要安排男主接下来去做的事,巫舟以还需要回府安排一些事宜为由,今晚上依然回八王府。 老皇帝最近对这个八皇子越来越满意,自然也都应允了,尤其是瞧着巫舟眼底的黑青,想到自己这些时日生病都是对方照顾,不仅如此还要处理朝堂上的事,可谓是劳苦功高,让巫舟也注意身体。 巫舟应了之后就回了八王府,桂王原本以为老八当了太子,估计不会再回来,还需要敲打一番,没想到对方竟然回来了,想想也是,对方如今就那么几个月的命,他养了对方这么多年,怎么着还是有感情的。 桂王这么一想,也就更加放心了,决定抓紧提前出手,务必在对方身体彻底毁坏之前将对方给推上皇位。 巫舟应付完桂王回了房间,荀战已经等在那里,看到对方已经换了一身衣服,倒是挺遗憾,只看了一眼,不过等对方摘了面具,瞧着那张怎么看都看不够的脸,心情不错。 荀战既然按照“聘礼”来逗他,巫舟就按照“聘礼”忽悠男主,说了第二份第三份,第二份就是联系上储荣蔚,他愿意与储荣蔚合作,并附赠了他过往做的那些事都是桂王所为,他不过就是一个替罪羊。 不过巫舟知道储荣蔚不会信他,他想了想,又加了一句,说展王的儿子没死。 巫舟写信的时候没避开荀战,对方瞧见了,也没什么反应,这让巫舟确信老庄主应该还没告知对方他的身世。 翌日巫舟醒来时,荀战已经离开了,他望着身边空荡荡的位置,还真有点不习惯,揉了揉眉心,想着不知这次男主要去多久。 巫舟正式住进了东宫,他原本以为男主至少需要好几日才能回来,可没想到等晚上给老皇帝侍药之后回到东宫,一踏进.去,就明显感觉到寝殿里有异动,他原本以为是桂王派了人监视,可等寝殿的门关上,一道身影落到眼前,巫舟诧异地瞧着近在咫尺的人,“你不是说你进不来皇宫吗?” “是进不来啊,但是谁让这里有我想见的人呢?只能勉强进来了。”荀战漫不经心开口,明明脸上没什么表情,可说出来的话就怎么这么不着调? 巫舟耳根红了红,只当没听出他话里想见的人是谁,直接摘了面具拿了衣服转身就要去后殿沐浴,结果,刚走了一步,就听到身后的人坐在一旁,慢条斯理道:“储荣蔚的回信,你不想看了?” 巫舟脚下一顿,什么意思? 这才一天,怎么可能这么快? 巫舟转过身,匆匆走过去,眼睛灼亮:“信呢?” 荀战瞧着他眼底的急切,笑了笑,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这所有的表情都写在脸上了,直接递给了他,大概是看出巫舟的疑惑,趁着他边看信边解释道:“他半个月前就秘密来了京城,本来是想等你死了之后,就开始动手,可没想到,我迟迟未动手,他就等不及联系了我。我就顺藤摸瓜找到了他在京城暂居的地方,亲自见了他,告知了你的打算,他愿意与你合作。” 巫舟也看到了信,储荣蔚看到那些证据自然信了,更何况,他也没有别的选择,只能选择相信,八王爷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如果对方不是诚心合作,只要告知桂王,那么他这么多年的努力也就彻底废了。 巫舟与他交换:他与他合作除掉桂王,而储荣蔚将他推上皇位,之后他会将皇位让给展王的后人,到时候他自然就知道后人是谁了。 储荣蔚并不担心,八王爷就是一个空壳子,他的目的只是为了除掉桂王以及他背后的势力,如果八王爷骗他,他最后会杀了他。 两人一合作,对巫舟来言,在朝堂上更加得心应手。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在快到一个月的时候,巫舟想着那三枚药丸,在想着怎么开口阻止男主再去寻药,可他不知道怎么开口解释自己所谓的五脏六腑俱损,可又突然好了? 男主查看过他的内力,突然又好了,这就……太过匪夷所思了。 巫舟怕男主觉得自己在骗他,一直纠结着没敢开口,可到底拖到了男主打算去拿药的时候,可还没等巫舟开口,荀战接到了老庄主的信儿,让他回山庄一趟。 荀战一早离宫之前,让巫舟放心,他明日一早就出发,不会让他断了药的。 巫舟张张嘴,到底还是没敢说出来,算了算了,等晚上的时候再说好了。 总不能明知道这么远是白跑一趟还让男主过去吧? 只是等晚上巫舟回来,他踏进寝殿之前,将所有的宫人都留在了外面,想到男主若是回来了,他就要坦白,可寻什么理由好? 巫舟的所有注意力都被紧张替代,是以等看到男主一个人坐在那里时,并未注意到男主周身的气息不太多,整个人比以前冷戾很多。 可荀战这人一向性子冷,偶尔出言也是逗他,可这样的机会不多,大多数的时候都是沉默寡言的,加上巫舟有心事,也就没注意到。 他过去之后,在荀战的对面落座,荀战抬眼视线在他身上掠过,没说话。 巫舟垂着眼,想了想,还是决定开口,他怕男主万一半夜离开去给他找药,到时候又要多跑一趟,他深吸一口气:“荀战,我跟你说件事。” 荀战原本握着杯盏的指腹僵了僵,嗯了声:“刚好,我也有件事要问你。” 巫舟诧异,“什么事?” 荀战并未看巫舟:“你先说吧,何事。” 巫舟唇动了动,还是咬咬牙,从怀里将先前对方给他的瓷瓶掏了出来,将里面的三枚药丸倒了出来,推了过去。 荀战看到这药丸的时候,瞳仁一缩,这是他找来的药,他自然认得,皱着眉,抬眼,眼底有复杂的光闪过,“你没吃?”他迅速抬起手,握住了巫舟的手腕,当指腹搭上脉搏的时候,巫舟这次将自己的内力暴露给了荀战。 后者眉头深锁,大概是也觉得这种情况太过匪夷所思,死死盯着巫舟,许久都未开口。 巫舟飞快看他一眼,有些心虚,可都迈出这一步了,该坦白的还是要坦白,“其实……我身体没事儿。就是那会儿你要杀我,加上要应付桂王,怕桂王怀疑我图谋不轨,就一直假装五脏六腑俱损,活不了太久了,打消桂王的顾虑。” 荀战不知何时垂下了眼,一直没说话。 巫舟也猜不透他这会儿到底是生气还是不生气,一股脑都说了出来:“后来你确定我是无辜的,不会杀我之后,我是想坦白的,可没想到……你为了给我续命,废了这么大的功夫找了这三枚药,我怕你生气,就没敢说。” 荀战终于开了口,嗓音沙哑:“可为何现在肯说了?” 巫舟:“不想……你再白跑一趟。”他现在还记得男主那时候回来时眼底的倦怠,不日不夜的赶路,他怎么忍心? 荀战又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你是如何办到的?明明你的五脏六腑的确是损坏了,为何如今又?” 巫舟:“这个……我暂时无法解释,是用了一些方法。”巫舟本来想继续忽悠荀战的,可到了嘴边的话,望着荀战,却说不出口了。 荀战没再说话,整个寝殿静得让巫舟不安。 不知过了多久,荀战再次抬头,视线落在巫舟身上,可那一眼看得巫舟小心脏扑腾一下,就听到荀战一字一句道:“我也有件事要跟你说。” 巫舟不知为何看着荀战这般,有种不祥的预感,“什、什么?” 荀战:“今天我回了山庄,见到了义父,他告诉了我一些事。”他顿了顿,瞧着面前的人敛下的睫毛抖了抖,继续道,“他说的这些,是关于我的身世。关于当初我是如何从那场大火中逃生,如何被他收养。告诉我当年为了救我这条命,才与当初我如今所在的杀手阁定了约定,我需要为他们杀多少人,你是最后一个……八王爷,你说,我是什么身份?” 巫舟听完之后后背一凉,老庄主这是跟男主坦白了? 他猛地抬眼,“你……你知道了?” 荀战一双黑眸定定瞧着他:“你是如何知道我就是展王的后人的?”他知晓之后一琢磨就觉得不太对,对方与储荣蔚的信里言之凿凿,知道展王后人的下落,可这些年,除了义父与偶然得知的二庄主,无人可知。 巫舟头皮发麻,最后垂死挣扎:“……我是知道,可绝对没有害你的意思,你……”别误会啊,这玩笑可大了,万一男主觉得自己接近他是故意的,是知道他的身份想借着他自己当皇帝什么的,这可就百口莫辩了。 荀战眯着眼:“这就算了?你说没害我的心思就是没害过?” 巫舟头疼:“那……你要怎么才能信?”难道要说自己是来助他的,这个关头,他这番话估计男主更加不会信。 荀战眯眼:“答应我一件事,无条件服从。” 巫舟心脏扑腾一下:男主不是想杀了他吧?是砍了他的脑袋还是取了他的首级? 可抬眼对上荀战面无表情的脸,他咬着牙,“我能先知道什么事吗?” 荀战:“你觉得呢?” 巫舟咬咬牙,“……我答应了。”只要男主能信,先应下来,要是真的要杀他,只能想办法虎口脱身了。 结果,就在巫舟这边心惊胆战生怕下一刻男主就会抽出手里的剑刺过来的时候,就听到荀战阴沉着目光,来了一句:“明日想办法出宫一趟,换上女装陪我回山庄见义父。” 巫舟慢了好半拍才听清楚荀战话里的意思,茫然地抬眼:“???”啥玩意儿? 荀战瞧着他茫然的小眼神,终于绷不住面皮嘴角扬了扬,眼底也带了笑意:“义父知道你没死,想见你一面。不过他可不知道你是男的,所以……衣服我帮你带过来了。”说罢,像是变戏法一样,一套女装就出现在了巫舟的面前。 他目瞪口呆得瞧着这一幕,瞧瞧那衣服,再瞧瞧荀战:特么你确定不是你想看老子穿? ☆、第146章 脱下女装孤登基 巫舟觉得自己这是被荀战给套路了, 这厮怕是根本一开始就没生气。 之所以一回来就来这一招, 是早就想好了如何劝自己穿这女装, 他估计也发现自己说自己是女装癖,可这么久却都没再穿过。荀战估计也发现一些异样,觉得自己估计不会穿。 正在荀战一筹莫展的时候,他自己……送上门了。 给荀战一个这么好的借口, 借着这个由头,让自己以为男主发火了, 只能应了下来…… 太女干诈了, 以前怎么没发现男主怎么这么阴险? 荀战对上巫舟幽怨的目光, 嘴角扬了扬,挑眉:“怎么?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堂堂大仲太子莫不是要出尔反尔?” 巫舟知道对方在拿话激他,可他还就吃这一招, 硬着头皮瞧着摆在那里的女装, 想了想, 又不是没穿过, 之前为了隐瞒身份, 他连女身都试过,如今只是女装而已, 眼一闭手一伸也就过去了。 巫舟想通了,就淡定了:“谁说我要反悔了, 说出去的话, 还真没收回来的道理。” 荀战:“既是如此, 那劳烦太子殿下就去换了吧。”他慢条斯理地开口,指腹抵着托盘往前推了推,将那套女子的装束一应俱全地推到了巫舟的面前。 巫舟瞧着就眼疼,一股脑抱起来,凶巴巴瞅他一眼:“等着。” 荀战睨着他几乎落荒而逃的身影,眼底的笑意也愈发的深,在身后加了一句:“若是不会穿,我可以代劳。” 巫舟已经走到屏风后的脚步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回头恼羞成怒蹬过去:“滚。” 荀战被骂了也不恼,只是等巫舟的身影真的消失了,眼底的笑意才淡了下来,眉宇间笼罩着一层说不清的凝重,他其实并未真的不在意,可却不忍心真的发火,更何况,他莫名有种感觉,对方似乎在图谋一件事,而这件事与他有关。 不是他如今这个杀手的身份,而是属于那个……早就在众人眼中二十多年前就死了的展王之子展世子。 对方有很多事情在瞒着他,可若是对方不想说,他也不愿逼迫对方说出口,那就等到他愿意说的时候。 总归他既然确定了自己的心意,他有的是耐心等对方开口。 更何况,那些被欺骗隐瞒的不舒服却远远比不上知晓对方并非真的活不长来得愉悦,这种情绪甚至超过了所有,让他甚至有种庆幸,对方没事,也就代表着,他能活得更久,能陪着他更长。 而不是简单的几个月,或者十几年,而是……一辈子。 这个想法一起,荀战早些时日听到义父谈起过往那些旧事以及他身份时带来的疲倦与难受全部都洗劫一空。 他当了太久的荀战,那些事过去了二十多年,对他来说太过陌生,仿佛是在听别人的故事。 可既然知道了,双亲以及那些无辜牺牲的人的仇他还是要报的。 这就是第二庆幸的,八王爷……不是真的桂王的人,而是站在桂王的对立面,也就相当于,站在了他的身边。 他的身边这四个字让荀战的心底涌起一股异样的情绪,那种丝丝麻麻的感觉,仿佛流窜到四肢百骸,而这种感觉,随着屏风后有动静传来,他抬眼看到那个着了一身女装眉眼昳丽的人时达到了鼎盛。 他确定自己没有这种嗜好,可因为对象是这个人,他想看到的是对方此刻那种不自然赧然而瞪过来时双眸发光的模样,这种所有的情绪在此刻只属于他一个人,他的眼底因为这种微妙也只看得到他一人的感觉,让他忍不住笑了起来,来之前知晓身份之后那种郁闷彻底洗涤干净。 巫舟本来就觉得不自在,之前虽然穿过,可那时候荀战以为他是女的,穿这种女装也没什么。 可如今,对方明明知道,他穿了,那种明知对方知道却穿成这样的不适感,让他的情绪忐忑又紧张,甚至生出一种若是奇奇怪怪怎么办? 结果,在他不安的时候,抬眼就看到荀战望着他,眼神直勾勾的,随即来了句:“……很好看。” 一股热意涌入脑袋,他忍不住抓起先前太子服上的腰带扔了过去:“闭嘴吧你。” 巫舟随着荀战连夜出了宫,他在天亮之前还要上早朝,因为时间紧迫,所以这一晚上估计要连夜赶路了。 荀战早就在京外准备了一匹骏马,连披风都准备好了,看巫舟因为先前的事一直抿着唇不理他,可那红通通的耳朵还是泄露了他内心真实的情绪。 荀战没敢再逗,干脆直接拦腰抱着人上了马,用披风一裹,只露出一个脑袋,朝山庄疾驰而去。 他动作太快,巫舟压根没反应过来,等回过神,忍不住道:“你怎么不弄两匹马?” “你确定?”因为风太大,荀战几乎是低下头贴着巫舟的耳朵说的,风很干冷,贴着耳朵的热气拂过来,让巫舟很不自在地想搓搓耳朵,手脚却被禁锢着根本挣动不开,就听荀战接着道:“从这里赶回山庄要一两个时辰,回来也要一两个时辰。你确定这样来回赶路之后,你明日一早还能去上早朝,还能去老皇帝那里侍药?” 巫舟光是想想就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想想也是,再说了,这冒然回去是荀战自己决定的,辛苦也是他一个人的,还是算了。 他现在在朝堂上如履薄冰,若是真的累一晚上,明早肯定精神不好,若是出了错,他过往这些时日的辛苦努力都付之一炬。 那些老臣可不管他这个太子过去干得多好,若是有一件出了问题,他们就会想起自己在外的那些名声,也将过去的努力给全盘否定。 巫舟嗯了声,就感觉荀战直接将兜帽给他盖上了,压低的声音被风吹散,可依然巫舟还是感觉到荀战声音里噙着让人忽视不了的温柔:“睡吧,等到了地方我喊你。” 巫舟垂下眼,眼底有微妙的情绪闪过,他几乎整个后背都贴着荀战的胸膛,对方习武之人内力雄.厚,热意源源不断传来,他却感觉到在这一刻,寒风中疾驰的两个人,他的心脏扑腾扑腾剧烈的跳了起来。 他干脆闭上眼,绝对不承认,这一刻不仅有些动容还有些心疼荀战。 巫舟原本以为这么颠簸还要爬山路,估计根本睡不着,可事实却是打脸了。 他不仅睡得好,还睡得迷迷瞪瞪的,等荀战喊醒他的时候,他还没反应过来这里是哪里,等听到一道低低的笑声,偏过头,对上荀战眼底掩饰不住的笑意,才彻底清醒了。 他伸.出手,狠狠捣了一下男主的腰,结果对方腰板太硬,反而觉得手疼,巫舟干脆抬起步子,大步朝前走。 他们到的时候已经快到子时了,山庄里只有极少的几个人,可看到陡然出现的巫舟,认出他的都像是见了鬼一样,吓得不轻,巫舟朝着他们笑了笑,当自己仿佛没死过一样。 巫舟虽然知道老庄主告诉男主他的身世应该是知道自己快撑不住了,可见到了,看到老庄主比之前更加苍老憔悴的面容,心里扯了一下,他都如此,男主怕是更加难过吧? 他忍不住看过去,男主面上没什么表情,甚至还笑了笑,看到老庄主走过去,唤了声:“义父。” 巫舟陡然就明白了,既然事实无法改变,荀战也早就知道救不回老庄主的命,与其那么悲伤的表现出来让老庄主走的不安心,还不如如此,反倒是让老庄主放心地离开。 巫舟想通了,努力让自己忽视老庄主的情况,走过去,也唤了声:“庄主。” 老庄主原本还以为荀战是开玩笑,可真的见到人之后,激动之后忍不住红了眼:“好、好好好……没事儿就好,老夫这辈子……最放心不下的,就是阿荀了,以后有你陪着他,老夫就算是死,也安心了。安心了啊……” 巫舟的眼眶也忍不住红了,却是克制住了,说了不少讨老庄主欢心的话,老庄主也拉着他说了不少,之后老庄主的身体撑不住要歇了,巫舟两人才退了出去。 走到外面被冷风一吹,巫舟清醒了不少,老庄主没说荀战的身份,也没问他当初到底是怎么离开的,也许对方察觉到了什么,却没说出口。 脑袋上突然一暖,他抬抬眼,荀战正帮他系着披风,他自己接过来,扣上了之后,望着抿着唇不言不语的荀战,他面上看不出什么,可巫舟知道对方心里肯定不好受。 老庄主几乎算是一手将他带大的,他估计能从先前荀战的话里加上先前打探到的猜测到一些端倪,怕是老庄主是认识展王的,那时候出事之后,展王在最后关头,估计与荀战如今当的杀手的组织约定了什么,让对方牺牲了一些人救了当时还是婴儿的男主。 后来按照约定,男主一边被很好的养大,一边由老庄主安排开始完成当初的人头任务。 而八王爷则是最后一个人头。 两人站在回廊下,望着前方,外面漆黑一片,突然有雪花飘落了下来,巫舟愣了下,随即忍不住伸.出手接了,望着在掌心融化的雪花,巫舟突然转过头,认真看着荀战:“你难过吗?” 荀战久久没开口,可还是嗯了声。 面容没情绪,可怎么可能不难受,那是他的义父,将他养大,也正是因为在意,所以当初他为了让义父安心离开,才将人带了回来假扮情人。如今却也庆幸当初做了那个决定,否则……他怎么会与他…… 荀战偏过头,就看到巫舟突然朝他咧嘴笑了笑,抬起手,将掌心伸到了他衣襟里,顿时一片冰凉袭来,饶是她习武之人火气热,却还是被冰的一哆嗦。 他这个反应让巫舟忍不住心情大好,结果乐极生悲,就被人给揪住了,揽在怀里伸.出手将“教训”一下,可到底荀战没舍得。巫舟却是抬起头,这时认真开口:“若是我说……我能让你义父活下去,你信吗?” 巫舟一开始并未想到,他不知道系统会不会答应,可刚刚那一瞬间,望着男主明明很难受却刻制的感情,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他原本以为自己说出来之后会后悔,可真的说出来之后,看到荀战眼底乍然亮起的光,竟是松了口气,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他笑了笑,故意道:“当然,这世间没有这么好的事,所以,也是需要条件的。” 荀战望着他眼底的笑,一开始以为对方只是想让他心里好受一些,可真的等巫舟提了条件,心里涌上一股诧异:“你当真……有办法?” “当然,孤可是太子,这世上能有孤办不到的?”巫舟正了正衣襟,一本正经道。 荀战不知要说什么,这二十多年,义父对他的重要性是显而易见的,如果义父没有希望,他会完成义父最后的心愿,安安稳稳送走他,可若是有希望……这一点点希冀,就像是燎原之花,噼里啪啦燃烧了起来,让他竟是呆呆瞧着巫舟,忘记了反应。 巫舟还是第一次见到荀战这模样,明明应该笑话他两声,可到了嘴边,却成了涩然,男主这一生也够坎坷的了,他话锋一转,偏过头,不敢再去看男主眼底的情绪,怕忍不住真的又红了眼,他看着外面开始落起的雪花,故作凶狠:“喂,发什么呆?到底孤的条件答不答应?” “答应。”荀战几乎毫不犹豫说出口。 他答应的痛快,巫舟反倒是一怔,忍不住瞥他一眼:“你就不怕我是哄你的,然后将你卖了?” 荀战:“那我帮你数银钱。” 巫舟忍不住乐了:“你傻不傻?傻不傻?我把你卖了,你还给我数银钱呢?” 荀战自然是知道对方不可能真的把他卖了,所以无论对方有什么要求,只要他能做到,他都会办到;即使办不到,拼命也会办到。 荀战只是望着他笑,也不说话,巫舟不自然地偏过头:“行了行了,你先答应我一个条件,不许反悔。”先前被男主套路了一把,不反套路回来怎么行?看男主这模样,怕是压根对那个皇位根本不在意,所以既然心软要留住老庄主的命,那顺便让男主答应自己一个条件,等他登基之后,皇位坐稳了,他就将男主的身份给暴露出来,让男主当皇帝。 若是荀战到时候不同意,他就用这个条件压他。 荀战愣了下,却也不在意:“好。” “这么痛快?”巫舟不太放心,“那……你发誓,要是反悔,就……就罚你也穿一次这套衣服怎么样?”巫舟脑补了一下那画面,突然兴奋了起来。 他不是前身,并不好女装癖,可若是男主穿,他觉得很可以! 荀战默了默,才硬着头皮:“……好。”左右无论什么条件他都会答应的,也就无所谓了。 不过荀战大概没想到,面前这人给他挖了一个坑。 巫舟顿时神清气爽,本来还以为男主会问,毕竟老庄主行将就木,身体亏损的比前身当时可严重多了,连神医都没办法,他却说能办到,男主不仅信了,还不问缘由,男主就不怕自己真的将他给卖了? 不过荀战不问,倒是让巫舟松了口气。 因为明日一早巫舟还要上早朝,所以两人见过老庄主之后就又赶路回去了,只是回去的途中,巫舟总觉得他与荀战之间,似乎不一样了……哪里不一样,大概是他的心境,他对男主生出了心疼怜惜之情,而往深里窥探,那种感情他不敢细想,可想想也无所谓,他是要陪着荀战这一世的,无论是哪种身份,既然都是一世,其实也没什么,顺其自然也可。 离天亮还有一个时辰时,两人无声无息潜进了东宫。 还能眯一会儿,巫舟装睡,之后开始在脑海里呼唤系统,之后按照以前的套路,用男主登基他完成这一书的任务换取了一瓶修复身体的灵水。 不过老庄主的身体到底年老,果然如巫舟猜的那样,即使修复了,也只有十来年的寿命。 可这对荀战而言,已经是求之不得的了。 巫舟并未睡着,等时辰到了,他换上太子服,离开寝殿之前,将灵水递给了荀战:“这个给你义父喝了,之后……用这个你给的药丸,十日一枚,还能有十来年的寿命。我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荀战望着递到面前的两个瓷瓶,许久没说话,他突然伸.出手臂,紧紧抱了巫舟一下,很快又放开了,从始至终都未说话,可巫舟却是从对方的动作中感受到了他的情绪以及没表达出来的情意:一切尽在不言中。 巫舟直到荀战离开,殿外有太监唤他,才惊醒过来,摸了摸耳朵,转过身朝前走时,嘴角连他自己都没发现,扬了起来,眼底也都是笑意。 接下来两个月,因为储荣蔚的参与,以及巫舟这边给他提供的各种关于桂王的消息以及桂王的那些心腹的把柄。 储荣蔚加上荀战这个能随意出入各个府邸的高手,三人配合下来,将桂王所有的罪证都捏在了手里。 等确定掌握了所有的桂王的罪证以及那些心腹的把柄威胁,由储荣蔚这个“桂王的义子”“大义灭亲”进京状告桂王。 桂王压根没想到自己最信任的义子突然背后捅了他一刀,更让他想不到的事,他那些手下竟然都承认了,将他供了出来。 毕竟不供出他,那他们就会成为下一个桂王。 老皇帝本来这病刚好了不少,精神气正好着,突然这一下,尤其是还牵扯到了二十多年展王等人的事……老皇帝当年与展王这个异姓兄弟结拜之后,因为展王好战,身手不凡,对老皇帝这个善文的颇有照顾,之后更是将皇位让给了他,加上当初展王死的时候,老皇帝刚坐上不久的皇位,心态还未变,也没生出各种疑心,反倒是记着当年展王对他的照顾之情。 这些旧事遗憾经过这些年时不时怀念一下,积累了不少的感情,突然爆出是桂王当年因为嫉恨展王将皇位给老皇帝而没有给桂王这个一起打天下的异姓兄弟,这才害了展王。 老皇帝更愧疚了,如此一来,让人彻查…… 这时候直接将这些年桂王做的那些恶事,却强行甩给了八王爷,一时间,八王爷成了为了还养育之恩被逼迫只能咬牙忍了污水十多年的可怜无辜之人。 这反差让文武百官瞠目结舌的同时,更加同情太子,觉得这简直不能更惨了。 于是……到了最后,最大的赢家成了太子。 桂王这件事一拖就查了半年之久,老皇帝越是查,越气,却咬着牙一股气查完了,最后将桂王以及那些人都定了死罪。 可等事情了了之后,老皇帝的精气神也散个差不多了。 三个月后,老皇帝将皇位禅让给了太子,自己当了太上皇,自己为了身体着想决定颐养天年。 巫舟顺利登基,册封为舟帝。 随后的两年巫舟对老皇帝尽心尽力,直到两年后老皇帝再也撑不住驾崩的时候,巫舟已经彻底将这个皇位坐稳,再也没人能动摇他这个位置。 老皇帝驾崩之后的半年,大仲国被舟帝治理的越来越好……巫舟也知道,该是让位的时候了。 所以这一日单独召见了储荣蔚这个大将军之后,商议了何时“不经意”暴露出荀战的真实身份,他踏着夜色回到了寝殿。 一进.去,果然看到某人正坐在不远处翻看书籍,听到动静抬眼,望着一身龙袍的巫舟,眼底柔情一片,“回了?” 巫舟想到自己接下来的打算,莫名有些心虚,可到底当了这么久的皇帝,背着手,步子很稳地走过去,面色凝重地走到荀战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瞳仁幽幽的:“朕有话要与你说。” 荀战一愣,挑眉:“嗯?什么事?” 巫舟垂眼,目光严肃地看着他:“阿荀,你可还记得当年朕救义父的时候,你答应过朕一个无条件答应的条件吗?” 荀战自然记得:“嗯。你要兑现了?”他皱着眉,想到白日里当做暗卫时听到的关于文武百官要给新帝选秀的事,莫名垂下了眼,这些时日,他一直陪着对方,虽说两人谁也没说那些情话,可之间相融以沫的感情他是感觉到的,可到底还是担心……若是对方不承认他,或者想要纳妃了? 巫舟是不知荀战的想法,他低咳一声:“对。” 荀战垂下眼,遮住眼底的不安:“你想让我做什么?” 巫舟一直背对着手,他忍不住兴奋地捏了捏手里拿着的东西:“当初说好了,这个要求你是一定要答应的,所以……朕决定了,过些时日将你是展王后人的消息泄露出去。虽然展王是异姓王,可当年老皇帝三人一起打下了天下,也提过他们三人的子嗣都是能继承皇位的。”老皇帝驾崩了,桂王早就赐死了……所以,只要证明荀战是展王的后人,那荀战即使与老皇帝没关系,也是有继承皇位的资格的,“所以,朕决定禅位给你了。” 荀战原本一直都在担心若是他提出的要求是想要纳妃,他宁愿穿女装也不会同意的。他都做好了准备,结果陡然听到了这,怔在那里,眯眼:“你让我当皇帝?” 巫舟一看男主这表情,眼底的兴奋更加浓烈,他就知道,男主肯定不愿意,所以先哄着男主穿一回,到时候再忽悠男主当皇帝,左右他有的是时间。 于是,巫舟绷着面皮:“怎么?你这是要反悔?当初可是说过的,反悔就要穿这个……所以,你是当皇帝,还是穿这个?”说罢,巫舟将一直藏在身后的一套女装拿了出来,饶是他掩饰的再好,那种激动还是从发亮的眼底泄露出来。 荀战沉默地看着递到面前的女装,这一幕何其熟悉啊,他抬眼看看巫舟眼底的兴奋,突然伸.出手,就在巫舟激动的以为他就要接了的时候,随之荀战将手重新收了回去:“既然如此,那我就当皇帝好了。”只有他当了皇帝,才能彻底杜绝了这厮纳妃的可能性,这么好的事,他为何不同意? 巫舟还举着那套女装,眨巴了一下眼,愣愣的:“嗯???”他刚刚听到了啥?男主同意了?他竟然同意了? 难道不应该言辞拒绝,然后忍辱负重答应穿?他竟然……答应的这么痛快?! ☆、第147章 先反为敬 荀战瞧着巫舟呆在那里的目光, 嘴角扬了扬:“怎么, 有问题?不是你让我当皇帝的?我同意了,不好?” “好是好,可是……你竟然答应的这么痛快……”他怎么有种哪里怪怪的样子。 巫舟低着头瞧着自己手里的女装,为什么男主送出去这么容易,他送出去就这么难? 荀战像是看出了他的想法:“其实既然拿出来了,不穿还挺浪费的。” “诶?”巫舟眼睛一亮, 回过神他话里的意思,接连颌首:“对对对, 不穿多浪费啊,拿都拿出来了!” 荀战眼底的笑意更深了:“是啊, 所以……要不皇上给穿了?毕竟, 不能浪费么。” 巫舟本来还激动着, 终于回过味对方话里的意思, 特么,这是不浪费所以让他穿?“滚!”欺人太甚! 荀战望着精神气十足的巫舟,心头有些意动, 原本一直担心对方有朝一日会纳妃,可没想到他竟是真的存了将皇位让给他的心思,这份心意,足以证明君心似他心。 巫舟这边直接将女装扔到了某人脸上, 正打算走, 却突然被拉住了手臂, 回过神时, 就对上坐在那里的荀战一双直勾勾盯着他的双眸,眼底浓烈炙热的感情让他脑子懵了一下, 他一直都知道男主对他的心意,不惜这两三年给他当暗卫,时刻陪在宫里,只是之前男主还比较外敛,后来他当了舟帝之后,男主这心思就内敛了,一直也没说出口,他还以为男主会一直忍着不说呢,啧,忍不住了吧? 巫舟眼底灼亮的光让荀战终于忍不住揽住了他的脖颈,往下轻轻一拉…… …… 半年后,大仲国发生了一件事,据说储将军外出的时候,从一个旧人口中偶然得知,当年展王唯一的儿子竟然没死,那场大火是桂王有意放的,所以为了护住展王唯一的后人,那旧人一直护着隐瞒着没说出来。 直到桂王死了,他才敢说出来。 因为有展王的信物以及当初一些接生的嬷嬷证实的胎记,展王的后人重新被大喜过望的舟帝给重新接了回来,封为了战王,取展的谐音来祭奠展王。 一年后,舟帝突然生病,一病不起,开始让战王代替他处理朝政,一开始朝臣还不放心,觉得不合适,可后来发现战王对朝堂之事颇为擅长,甚至比舟帝处理的还要好,加上舟帝还未纳妃,也未留下子嗣,只能暂时由战王暂代。 这一暂代就是两年,所以当舟帝好了之后,依然让战王处理,习惯了的文武百官也没说什么,到了最后……舟帝干脆禅位,众人也默默认同了,皇上装病都装了几年了,这明显是不想当皇帝了,就算是让皇上继续,怕是留住了人也留不住心啊,还不如找个更合适的。 展荀也就是回来之后改回本名的荀战即位之后,巫舟一直陪了他三十年,直到……他再次陷入了无尽的黑暗。 …… 巫舟不知自己一直就这么沉睡了多久,直到他再次醒来时,还有些不甚清醒,他猛地睁开眼,头有些疼,像是宿醉后的不适,他揉了揉眉心,一大段关于十二书以及系统对话的记忆都涌入脑海,除此之外,还有一段此刻关于前身的记忆也清晰了起来,正是如今第九书关于前身的。 他如今所处的这是第九书,是个唤作大傅国,前身名唤封咎舟,是大傅国的内阁首辅,从他十六岁高中入朝堂为官到现在,已经十二年,他从一个无名之辈做到这个位置,肯定是有手段的,却也是靠着一腔热血日夜为国鞠躬尽瘁,导致身体这些年亏损的厉害,只是他并未在意。 结果前段时间处理一桩事忙了几个通宵,本来就身体不适,又碰巧遇到了太后寿辰,他作为首辅也不能不去,昨夜在太后的寿宴时喝了两杯,回去之后觉得自己没醉,还想继续处理朝政,结果趴在书案上,再也没能醒来,被巫舟给穿了。 前身此人为人冷漠、性子孤傲冷戾,可因为先帝对其知遇之恩,先帝死了之后,将新帝托付给了前身,让其监国辅佐新帝,可这新帝却是个十足十的昏庸之人,不仅处处跟前身作对,还残害忠良、排除异己,暗地里做了不少错事,只要是不忠于他的,就会听信佞臣的谗言瞒着前身下黑手。 因为一直都瞒着,前身一开始并不知晓,直到前段时日察觉到不对,查了查,前身气得不行,这段时间也想过将新帝给拉下来。 可先帝只有两个儿子,一个就是新帝,另外一个年幼,前身面冷却是个愚忠的,大有一种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一直没能狠下心,结果,就将自己的小命给忠没了。 巫舟头疼不已,宿醉加上身体不适,让他整个人很不好受,尤其是接下来关于知晓的男主的事,头更疼了。 而巫舟这一书要助其为王的男主,比前身还惨,两年前新帝即位的时候,其实当时因为先帝只有两个皇子,子嗣太少,因此有人提议让更合适的扬王即位。 扬王是先帝的胞弟,一向名声极好,为人和善淳厚,很受百姓爱戴。 可先帝怎么可能让自己到手的皇位再让回去,为了怕扬王反了,先帝这才安排了不少大臣支持新帝登基,其中就包括了前身。 只是连前身以及那些辅臣都不知道,先帝为了护住自己的子嗣顺利登基,临死前亲自招来了扬王,让扬王写了永不谋反的誓言。 扬王原本根本就不在意这个皇位,可他没想到自己的兄长根本不信他,大失所望,可到底顾念着兄弟之情,还是写了,写了之后,觉得如果自己一直还待在这里,岂不是还是让人怀疑?扬王是个性子清高孤傲的人,干脆舍了朝中一切职务,带着家眷远离了京城。 只是扬王大概没想到先帝为了给自己的儿子铺路,早就准备好了一切,在途中将扬王一家都灭了。 不仅如此,还不知从哪里找来了极为相似的几人,继续装扮成扬王一家回了所谓的“封地”,两年了,深居简出、称病不见人,因此新帝如今登基两年了也都没被发现。 男主正是扬王的独子淳世子傅淳,两年前遭逢大劫,家人都死了,却还被占了身份,他为了报仇,不敢暴露身份,只能潜伏着,一直寻找机会。一个月前,终于让他找到了机会,敲晕了一个出宫办事的小太监,借着这小太监的身份进了宫,想要伺机行刺新帝以及当初与先帝一起参与谋害他一家的太后。 只是男主出师未捷,这一个月来压根没找到机会行刺,反而会在明日按照惯例在宫里巡查时,不小心暴露身份,被打得半死,还被查出了身份……太后直接让人将男主关了起来,不仅关了,还直接用了刑,给真的咔擦了,后来直接关了十年,生不如死,惨不忍睹,十年后扬王的事暴露出来,旧臣将其救出来,男主亲自手刃了昏君与皇后之后,身体终于撑不住也一命呜呼了。 巫舟脑海里闪过那被咔嚓的画面,下半身一凉,抖了抖,彻底清醒了。 离天亮还有一个时辰,而三个时辰早朝之后,男主就会被发现,然后上报到太后那里…… 巫舟头疼不已,终于认清楚他这一次竟是要让一个假太监当皇帝,这比登天还难吧?比他自己当皇帝都难。 巫舟揉着眉心,想起来系统:说吧,这一书金手指是什么? 系统:“易容。” 巫舟挑眉:嗯?什么意思?易容这算是金手指? 系统:“不是用各种工具给弄成来的易容效果,或者戴上别的面具,而是真正的……换脸。” 巫舟难以置信:小系统你竟然……这么舍得? 他怎么隐约有种系统以前可没这么大方的感觉。 要是有了这一手,男主想要隐瞒身份那就太容易了。 巫舟心情不错,连宿醉之后的头痛也好了不少:这一书第一个任务是什么? 系统:“获得男主的信任,让他真心实意接受宿主,即使心存一丁点怀疑疑心,宿主的任务就不算完成,以三个月为期,若是不能获得男主完全的信任,宿主将会受到惩罚,你的金手指将会被收回。” 巫舟:………… 他就知道系统没这么好。 不过三个月……也差不多了,两年前出事的时候男主不过十六,如今十八岁,怎么着还是一个少年郎,好糊弄得很。 巫舟想通了之后,首先要做的事就是下了朝之后,抓紧时间先把男主想办法给带出宫。 可怎么带……就着实麻烦了,难道要让他一个首辅张口去要一个太监?还是个下等杂扫太监? 巫舟越想头越疼,干脆起身,去洗漱了一番,换上朝服,又喊来管家让熬了醒酒汤一并送来膳食,等用过之后,已经差不多到了早朝的时辰,巫舟整理了一番衣襟,望着铜镜里一脸冷淡憔悴明显精神不济的男子,拧着眉转身离开了。 巫舟早朝的时候终于见到了新帝。 新帝今年不过二十,可这心思却是狠辣歹毒,最喜听信身边那几个佞臣给他出谋划策,想着怎么找些有趣的玩意儿,而太后则是放任他如此。太后有自己的计较,她疑心重,不放心新帝,怕有朝一日一旦新帝权力大了,脱离了她的掌控,她可就没如今这般自在了。 巫舟默默想着书中对太后的描述,只用了两个字总结:毒妇。 他想了想先帝这个面上仁君却是一肚子坏心眼的,太后这个连自己亲生子都捧杀的,新帝这个昏庸狠辣残暴的……这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一窝子坏到家了,也就前身眼瞎,觉得先帝是个仁君,对他有知遇之恩,很多事先帝也是无奈,可前身怎么不想想,先帝身为一国之君,他若是不想,谁敢真的对他做什么?还能摁着他的头去做那些事? 结果前身不仅信了,还被利用个彻底,最后为了那么一个昏君就这么累死了。 系统之所以第一个任务是让获得男主的信任,除了巫舟需要今日想办法让男主躲过这一劫之外,还要让男主相信他不是跟先帝等人一丘之貉的道貌然然伪君子。 今日朝堂上巫舟格外的沉默,这让乌相爷多看了他好几眼,这要是往日遇到不平之事,这个酸儒可早就憋不住提出意见了,今日竟然这么好,不反对了? 乌相爷是乌太后的爹,一家子不是善茬,如今整个朝堂几乎被他们把控,也就前身性子耿直屡屡作对,还没被弄死还真是命大了。 不过前身自己把自己活生生给累死了。 巫舟想想就觉得心有余悸,好在系统还算有良心,给他将身体修复了一下,这会儿他虽然脸色不好,可五脏六腑却与都是暗疾的前身的那副身体完全不一样。 不过他此刻蔫蔫憔悴的模样倒是让乌相爷想到先前为了给新帝“善后擦屁.股”一连累了数个日夜,这会儿怕是累得蔫吧了。 乌相爷故意在下了朝之后明里暗里刺了巫舟几句,他急着去就男主,这会儿也懒得理会,耷拉着眼,一副懒散困倦的模样,不管乌相爷说什么,都是一句“相爷说得极是”,一连几次,乌相爷皱着眉,到底无趣,告辞放人了。 巫舟算着时辰,以有事进谏为由要去御书房见新帝,只是这一路朝御书房走的时候,他掐着步子往前走,书中说过男主也知道今日是要检查的日子,若是一旦暴露就没机会了,所以,在这时他逮到一次机会,会代替一个小太监去御书房送茶,到时候与新帝一命换一命。 只是书中的男主命不好,还没靠近御书房就被拦了下来,询问一番之后,直接赶了回去,回去的时候刚好遇到检查的,男主就露馅了,被抓了起来…… 巫舟推算着时辰,经过一处拐角时,耳朵故意仔细地听,等听到一道匆匆的脚步声时,他这才正常步子往前走,掐算着,一步、两步、三步…… 等到了拐角时,嘭的一声与行色匆匆也往御书房那里赶的一个小太监撞在了一起。 巫舟原本是想着等将小太监撞倒之后,男主这时候才十八,肯定弱小无辜又可怜,被他撞了一下,肯定就摔倒了,茶水洒在身上,手掌也擦破了皮。 他整好能处于“愧疚”带小太监去疗伤,可他没想到,他以为的可怜无辜的男主身高八尺……即使为了掩饰弓着背,也块头不小,这么一撞,男主没事儿……巫舟这身板,直接被撞趴下了。 巫舟:“…………” 而身后引路的大太监一看到这,顿时火了:“大胆!哪里来的狗奴才,竟敢冲撞了封大人?!来人,还不拖下去!” 巫舟怎么能让他们拖走,这拖走一查不就暴露了? 果然男主脸色也变了,他一直低着头,为了掩饰头垂得低低的,大概因为大太监这一句,直接抬了抬眼,巫舟被撞倒在地,此刻视线比较低,刚好将男主整张脸看入眼底,忍不住看呆了,书中可没说……男主竟是长了一张俊美无双的脸。 巫舟被大太监匆匆扶了起来,而另一边,已经有侍卫过来,直接将男主这个“小太监”给摁跪在了地上,打算给直接拖走。 巫舟被扶起来,大太监给他拍着沾了灰的下摆,巫舟望着男主的头顶,脑海里闪过那张脸,突然就想到了一个好办法,即使他能让男主躲过这一次,却不能躲过第二次……更何况,真的让男主去刺杀,估计也差不多凉了。 可带走一个太监出宫,却需要理由。 什么理由最让人信服呢? 巫舟突然眯着眼笑了,他抬眼,阻止了侍卫将人押走:“等等。” 那两个侍卫自然认得巫舟,没敢动,退了下去。 巫舟一步步走到男主面前,盯着他的头顶,故意当着大太监与那两个侍卫的面,一脸痴迷回味般瞧着男主,“你,给我抬起头来。” 男主咬着牙,眼神里闪过一抹凶狠,却没抬头。 巫舟“一副猴急”也不介意的自己上手了,修长的手指直接落在了男主的下颌,一用力,将那张脸给抬了起来,他的指腹故意在男主脸侧摩挲了两下,却是借机挡住了男主大半张脸,虽然演戏却也不想男主的面容暴露,确定只露出一部分之后,他低低喃喃了声,却刚好能让所有人听到:“倒是……长了一副好相貌。” 侍卫一头雾水:为什么封大人要这么色眯眯盯着这个小太监?封大人在想什么? 大太监惊愕:……没想到,封大人竟然、竟然有这种嗜好?! ☆、第148章 先反为敬 巫舟就这么明目张胆地当着大太监以及两个退到一旁的两个侍卫的面, 半遮半掩地将男主的脸摸了一个遍。 傅淳也愣住了,压根没回过神。 他怎么也没想到堂堂一个首辅会跟个色胚一样, 上来就占一个太监的便宜,还越摸越激动,他惊愕之下不知何时抬眼,却是忘记推开巫舟。 巫舟半个身子挡住了身后大太监的目光,那两个侍卫在男主身后, 刚好没看到男主的脸,他则是趁着摸遍男主这张俊脸的同时,利用变脸术,将男主的脸给彻底改了。 男主只是一个下等太监,加上自己也小心,弓着背也没人注意过,所以, 即使巫舟改了他的姿容也不会有人发现。 他本来想给男主改一个很普通的脸, 这样不容易招摇,可想想自己要带走男主是用“看上”了这小太监当做由头,若是太丑也说不过去,所以, 他想了想,恶趣味的给男主弄了一张很是招人的一张小白脸。 做完这一切,巫舟这才“意犹未尽”收回手:“肌肤也不错, 摸着手感还挺好。” 大太监不敢动弹, 其实也想看看这小太监到底长成什么样, 能让封大人说变态就变态了。 可他到底不敢贸然动作,从他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两人的动作。 可即使只有这些也足够他看清楚封大人是怎么“欺负”人小太监的,怕是这面皮都揉红了吧? 没想到……封大人竟然是这样的封大人。 怪不得封大人都这把年纪了还没娶妻,以前先帝在的时候也要给他赐婚,封大人都是一副禁谷欠对女子丝毫不感兴趣的模样,原来……感情是个有特殊癖好的断袖啊。 傅淳终于回过神,猛地就要将面前这位伪君子推开,坊间都传闻这内阁首辅年纪轻轻却为国为民,是个好官。只有他知道对方就是一个与先帝等人同流合污的伪君子,果然没让他猜错,不仅是伪君子,还是个不要脸的下流色胚。 傅淳咬着牙,眼神里都是凶狠的不训,可到底忍了下来,在宫里一个月,以及这两年将他的棱角都磨平了,他不实在是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淳世子,而是一个无家可归被人取代了身份有着血海深仇的无名氏。 男主动作之前巫舟就退开了,故意掩饰性的低咳一声:“你唤作什么?” 大太监:……连声音都放温柔了?封大人果然对这小太监图谋不轨。 因为巫舟退开,他们这时盯着傅淳瞧,傅淳因为震惊这时半抬着脸,让大太监看清楚了半张脸,长得倒是挺好,油头粉面的,顶多也就是一般般,唯一出彩的也就是那双眼了,原来……封大人喜好这么特别啊? 大太监大失所望,还以为是什么极品男色,结果就这样的,在宫里一抓不都是一大吧? 巫舟的话让傅淳一怔,垂着眼根本不愿回答,巫舟“威胁”:“怎么?本官问你话没听到?还是说,你冒犯了本官,是想被拉下去?嗯?” 傅淳攥紧了拳头,可他还没能报上仇,不能鲁莽。本来今日是宫里检查的日子,他知道自己躲不过去,想着临死之前谋刺皇上,可没想到路上遇到了这位,他不能被拉下去,否则直接就会被发现处置了。 他想了想,敛下眼用这一个月学会的尖细声音道:“奴才小准子。” 巫舟嗯了声,按照心底想好的计划进行,故意抬着下颌,声音懒洋洋的:“你刚刚是不是冒犯了本官?” 傅淳皱着眉,不知这伪君子到底想如何:“……奴才该死。” “是挺该死的,不过么,本官府里太冷清了,本官瞧着你这端茶的手法不错,那本官就讨了你回去给本官端茶送水如何?”巫舟故意拿着腔调,可这嗓音里却又带了些别的意味,让大太监以及侍卫听完了,有种默默想望天的感觉。 封大人您哪里需要一个端茶送水的,您这是需要一个暖床的啊。 以前还以为封大人是个正人君子,如今瞧着,啧,男人啊,都一样,不过封大人这审美……是不是特别了些? 傅淳自然也听出来了,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这要还是两年前,他还是淳世子时,若有人敢这么跟他说,他一定会弄死对方。 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不敢闹。 一时的气焰却代表着无法收场,他会死无全尸,也无法报了那血海深仇。 傅淳垂着眼,心思却转了转,今日是检查的日子,他进宫时没想到见到皇上会这般麻烦,也没想到限制这么多,等后悔想出宫另外行事时却无法离开,可面前却摆着一个机会,只要跟着面前这位,虽然是个卑鄙小人,却到底是个首辅,跟在对方身边,以后反而有更多的机会能见到皇上。 傅淳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的厌恶,抬眼:“奴才……愿意。” 巫舟原本以为还需要一番口舌“威胁”,没想到男主这么上道,看来也不是个傻子,不过他还是瞥见了对方眼神里藏着的厌恶,挑眉:道行修炼的还不到家,这么容易被发现,若不是他这刚好代替的是个不怎么与人接触的,怕是早就被发现异样给弄死了。 既然傅淳同意了,巫舟就让他跟着继续往御书房走。 身后的两个侍卫等人走远了,才摸了摸后脑勺:娘诶,没想到值个班还能看到这么一场,也知道了一个大秘密,封大人竟是断袖,还偏好那种细皮嫩肉的小太监? 巫舟是不管宫里在之后会传得如何,新帝为何不喜前身,因为他们不是一样的人,新帝昏庸、狠毒、残暴,前身正直、严肃、端正,两人的性子形成鲜明的对比,若非前身还有用,也忠心耿耿,怕是早就被害死了。 可新帝这人却也好收买,越坏,新帝越是看得上眼。 巫舟带着傅淳去御书房见皇上,巫舟倒是不担心皇上会看出什么,他已经用金手指将男主的脸给变了,就是新帝与男主面对面站着,也认不出这个就是他的堂弟淳世子。 傅淳原本还担心进宫会暴露身份,巫舟让他在御书房外守着的时候,他松了口气,规规矩矩站在那里,可即使不抬头,也知道有很多太监侍卫在有意无意地打量着他。 这些或嘲讽或鄙夷的目光若是以前他怕是还会难过愤怒,可过了两年生不如死的日子之后,与血海深仇相比,这些反倒是都微不足道了。 新帝本来不想见封咎舟,那个酸儒,每次过来要么一板一眼地禀告朝政之事,这些他一点都不喜,偏偏这封咎舟一点眼色都没有,非要让他学,不仅如此,这几日因为先前他不小心玩死了一个后妃,那后妃的娘家闹上来,他直接让人去下手了,导致朝堂一时间下面有些不稳,折腾了几日,差点闹大了。 好在外祖父说得不错,这封咎舟虽然是个讨人厌的家伙,善后的本事倒是不错,就是……太招人嫌了。 不过他还没寻借口让人将外面的人赶走,先前引路的大太监已经将路上的传闻告知了新帝身边的太监总管,对方跟新帝都是一窝子心眼坏的,闻言眼珠子转了转,就连忙禀告了上来。 新帝一听:“真的假的?那木头平日里在朕面前装得一本正经的,真的看上朕这宫里的太监了?” “可不是……奴才也没想到,大概是王八看绿豆,看对眼了。”这太监知晓新帝是个男女不忌的,好美色,男色女色都好,原本以为宫里是不是还有落网之鱼,结果刚刚打眼一瞧,也就那样,怪不得下面的人禀告上来时一直吃吃笑,他一瞧,也忍不住笑了,没想到……封大人还是个不正经的,欢喜这种……长得人高马大却小白脸的。 新帝来了兴趣,“长得如何?能让他一眼看上,长得肯定不错吧?” 太监摇头:“还不如……小德子。”小德子是刚调到新帝殿里的小太监,长得只能算是清秀,入不了新帝的眼,可还不如……小德子,新帝顿时没了兴趣。 也懒得再见,直接挥手让封咎舟将人给带走。 巫舟在御书房外听到消息时,松了口气,丝毫没停留就带人离开了,新帝昏庸心狠,可乌相爷却是个狠角色,对方可不傻,他突然看上一个小太监就要带出宫,若是乌相爷在场,怕是会觉得不对劲,肯定会拦下让人查,可新帝一样浪荡惯了,觉得没什么。 巫舟趁着乌相爷得到消息之前,直接将人带出宫了。 回了府之后,他立刻招来了前身身边唯一可靠的两个心腹,也是忠心耿耿的,之前劝了不少次前身,可前身太过固执也忠心,没听进.去。 巫舟让一个心腹尽快去弄一具小太监的尸体过来,买到之后偷偷送进来;另外一个,则是去弄一个新身份,会点拳脚功夫的,长得不错的那种。 宫里这么大,每日都有“无缘无故”死掉的太监或者婢女,会直接拉到乱葬岗丢了,所以弄一具真正太监的尸体并不难,可要身形也对得上却不容易。 不过乌相爷即使知道了,也需要寻个由头,暂时还能撑两天。 至于弄个新身份,自然是为了男主以后,不能一直当太监,被揭穿的可能性太大,弄成护卫在身边反倒是更方便一些。 那两个心腹虽然疑惑,却也没多问,立刻去安排了。 而巫舟则是带着男主一路直接回了主院,挥退了管家等人,越是往房间走,跟在身后的傅淳眉头紧锁,他虽说同意跟着这伪君子出宫了,却没打算真的跟他有什么。 他望着巫舟的背影,越看越觉得卑鄙无耻女干诈恶毒的小人,捉摸着怎么能将人给敲晕了逃走,不知不觉就跟着进了房间。 随着身后的门关上,傅淳知道此刻主院只有他们两个,他这会儿动手,逃出去的可能性很大,可他又想留在这伪君子身边,接触到新帝的机会也大。 巫舟的视线落在眉头紧锁的男主身上,大概能猜到对方的纠结,怕是吓坏了吧?被一个变态觊觎还占了便宜此刻肯定恨不得揍他一顿才解气吧? 巫舟瞧着男主,本来想解释一番,可瞧着瞧着就忍不住起了逗弄的心思,挡着门,摸索着下巴,上下打量着傅淳:“怎么?还愣着作甚?我带你回来就是这样傻站着的?连伺.候人都不会?” 这一连串的话让傅淳一张脸涨得通红,是气得,他咬着牙,磨着后牙根,瞧着那张小人得志的脸,板着脸一字一句:“不、会。” “哦?那我教你啊。”巫舟拖长了声音,瞧着他这模样差点没笑出声,还是需要好好教教,否则以后再这么冒然行事闯进宫,小命不要了?以后可要长点心,知道人心险恶,随随便便就答应跟着人走了,就不怕从一个狼窝进了一个虎窝? “不用……”傅淳可不觉得对方所谓的“教”就是普普通通的教,可让他屈居人下,还是这么一位……他一点都不愿意。 巫舟一步步逼近了,故意拿话刺他:“进了我这府里,你觉得还有你说不的权力?嘿嘿嘿,从了我,以后我护着你,否则……”配合着巫舟搓着手这模样,让傅淳额头上青筋直跳。 巫舟瞧着男主可怜无所依地耷拉着头,那模样要多可怜有多可怜,觉得差不多也逗够了,刚想让他自己去看看铜镜里自己的模样,他陡然给对方变了容貌,以后自然也需要改变,所以他需要一个理由解释。 结果,巫舟这边刚抬起手想告诉对方去瞧瞧他的脸。 可这在傅淳眼里可就成了又要像宫里那般动手动脚,忍无可忍,无需再忍,于是,在巫舟抬起手就要碰到他的时候,一直隐忍不发的傅淳,直接抬手握住了巫舟的手腕,猛地一扯,愣是将巫舟给甩到了床榻上。 可到底巫舟是个身材也颀长的男子,他有所察觉,猛地一挡,整个人只有一半被压.在了床榻上,可也随着男主这举动,他觉得自己的腰直接撞在了床沿上,随着嘎一声响,巫舟涌上一股不祥的预感:老子的腰! 傅淳还按着巫舟的手腕,将他的上半身压.在床榻上,居高临下猩红着眼盯着他:“告诉你,收起你的龌蹉心思,我是不会跟你扯上一点关系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嗷,你特么给老子松开松开,疼!”巫舟本来就撞到腰了,被往后掰了掰,他觉得自己这腰要残了,直接一巴掌糊在了傅淳的脸上,抬腿将人给踹开了。 傅淳一时不查,还真被踹的一个踉跄,等回过神,就看到那伪君子弓着像是一个虾米,爬到床榻上,扭来扭去的,揉着腰嘴里嗷嗷的,跟他印象中关于这个封首辅任何的形象都不符合,他愣是给看愣了。 巫舟觉得自己这到底遭的哪份罪,不就是嘴贱逗两句么?至于么? “傅淳啊傅淳,我辛辛苦苦救你出宫,你倒是好,恩将仇报,早知道还不如让你去刺杀新帝,被逮到之后受尽虐待,啧啧,想想是不是特别惨!”巫舟趴在那里才觉得好受一点,看到男主随着他的话变了的脸色,更加解气。 傅淳想到对方会发火会如何,可没想到对方会来了这么一句,头皮发麻:“你……你怎么知道的?” 说罢,迅速上前,猛地攥住了巫舟的手腕,阴沉沉问道:“说,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他怎么会暴露的?这两年来,他从未告诉过任何人…… 巫舟咬着牙,歪头眯眼盯着对方:“想知道?行啊,本来是想告诉你,也许你双亲的仇还能报说不定,可惜啊,某些人心太狠,恩将仇报,就这么回报我?我这心里不舒坦,就不想说话了。” 傅淳听到“报仇”两个字眼,激动不已,咬着牙急切地想知道:“你……真的有办法?” 巫舟嗯哼了声。 傅淳硬着头皮,想了想:“你要怎么才能告诉我?”傅淳虽然还不相信这人,可若是对方有心想弄死他,之前在宫里直接说出他的身份即可,可对方没说,也就代表对方的确是想救他的,不管对方目的如何,只要能为双亲报仇,什么苦他都能忍。 巫舟挑眉,瞧着男主那张被他变了的脸,想着若是男主本来的脸,瞧着那么俊的脸蛋还能勉强解气,可瞧着这张可就不一样了,毫不客气背过手直接自己的腰:“给我揉!弄伤了我还想着我告诉你,想得美!不揉好了,别想知道!” 傅淳梗着脖子,望着对方意有所指指着的地方,从腰往下扫过一遍,眼底闪着愤怒的光,咬牙:这厮怕不是故意的吧?这是看上他了,所以用这个来交换?这是逼着他做选择,指的是腰其实是有别的含义?意思是,只要他“从了”就给他报仇?“不从”就不报仇? 傅淳:欺人太甚! 巫舟本来还等着享受男主的服侍,结果觉得不太对劲,一歪头就对上男主红着眼屈辱的模样:“???”他说啥了,就让他揉个腰咋了? ☆、第149章 先反为敬 巫舟眯眼瞧着男主这模样,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可还没等他开口说什么, 就看到男主盯着这一脸的屈辱, 咬着后牙根, 就双手放在了他的后腰往下的地方。 巫舟:…… 巫舟整个人都惊住了,他保持着歪着头盯着傅淳瞧的模样,眼底都是难以置信,皱着眉,心想,男主特么是不是傻?连腰跟那啥地方都分不清了? 系统这到底给他弄来了一个什么样的男主啊。 只是他这皱着眉的模样落入傅淳的眼底, 却又成了另外一种意思,磨着牙, 他都这样牺牲了,还不够? 太欺负人了,可这两年来他在报仇这件事上吃过太多亏,也碰了太多壁,知道如今仅凭他自己,根本无法报仇。 而面前这位是新帝的人, 还是内阁首辅,若是对方真的能同意,也许…… 于是,傅淳咬着牙, 闭着眼……揉了一下。 巫舟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 他大爷的, 这男主特么是个流氓啊感情。 而傅淳揉了一把, 到底还是过不了心里那一关,猛地站起身,刚想吼出声:他不伺候了,仇他自己报! 结果,还没等他喊出声,巫舟被他站起身的动作吓到了,以为对方这是要来强的,猛地一个翻身,一脚蹬了过去。 傅淳压根没想到他会来这一招,加上心思都在被侮辱了,到底少年心性,还没回过神,就被巫舟这一脚给踹了一个踉跄,往后退了两步,一时没稳住,摔坐在了地上。 高大的身形往地上一砸,发出咣当一声巨响,傅淳难以置信地看过去,猩红着眼像是一只狼崽子一样恶狠狠的吼出声:“你是不是太过分了?” 威胁他从了他不算,他就是慢了一步,他竟然就踹他?! 他这两年虽然吃了不少苦,可还真没被踹得这么利落过,受到过这么大的羞辱…… 巫舟自己揉着腰坐起身,也恼了:“过分怎么了?”敢占他的便宜,活腻味了? 不就是摸了他两把脸,逗了他一下,那也是为了救他,顺便给他换脸,结果,对方不仅恩将仇报弄伤了他的腰,还敢偷摸他,偷摸了还不够,还敢恶人先告状? 傅淳阴郁着目光,终于忍无可忍,就算杀不了新帝,杀了新帝身边的伪君子,卸了那狗皇帝的左膀右臂,也算是不亏,就算最后一命抵一命他也认了。 这想法一起,他直接就朝着巫舟扑了过去。 就像是饿狼扑食,以前身这个文弱书生的身手,显然不可能会是男主的身手。 巫舟却像是没看到,并不担心,只是坐在那里,阴沉着脸,揉着腰,就在男主靠近时,凉凉开口:“淳世子啊淳世子,你回来之后,是不是还没看过自己的脸?在你动手之前,可别后悔。” 对方漫不经心的一句话,加上这闲散不怕死的淡定,让傅淳已经到了他面前的大掌硬生生停了下来。 傅淳到底不是真的想杀他,不过是刚刚被气急了。 被巫舟这句话一提,皱眉:“什么意思?” 巫舟耸耸肩,抬手指了指屏风后的铜镜,不怕事大地叹息一声:“去瞧瞧呗。” 傅淳狐疑地盯着巫舟,心想左右不过一个死,他是绝不会从了他的,大不了就跟他拼了,他摸了摸自己的脸,这一摸不要紧,总觉得似乎手感不太对。 他怕巫舟耍花样,边后退往铜镜那里走,边盯着巫舟。 直到到了铜镜前,他速度瞥了眼,也就是这一眼,让傅淳整个人惊在了原地,怪不得……他从那条小道到御书房,遇到了这么多太监宫女甚至还有御书房外守着的那些有几分眼熟的宫人,有些是先帝留下来的老人,他曾经跟着父王进宫过几次,是见过的。 他一直以为是自己这两年模样变了不少,加上伪装成功。 可直到看到这张脸他才知道不是,不是他伪装的成功,而是当时那些宫人见到的他根本就是另外一张脸,丝毫没有与淳世子相似之处,这么一张让人见之就忘的脸,根本不会注意到。 “这是怎么回事?”傅淳恍惚地走回来,神色复杂地盯着巫舟,对方既然提及了,那他的脸出问题应该就是与对方有关了。可这一切超过了他的认知,这太匪夷所思了。 巫舟抬眼:“这会儿不想杀我了?” 傅淳薄唇抿了抿:“是你太欺负人……我不是,断袖。” “嗯?”巫舟眯眼,不就是逗逗他嘴上占占便宜,又没实质性的,还真逗过火了? 却听傅淳继续道:“你死了心吧,我对男的不感兴趣,就算你能帮我,我也不会出卖我自己……来满足你的……”他边说着,大概是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耳根通红,边说,余光还朝着巫舟的腰下瞥。 巫舟再蠢也绝对不对劲,咬牙切齿:“满足我什么?” 傅淳觉得这封大人当真是脸皮厚,竟然还逼着他说出来?“你说呢?你让我给你揉那什么?不就是让我与你鱼水之欢的意思?你死了这份心吧,士可杀不可辱!”说罢,还抬了抬下颌,一副我是不会屈服不会从了你的。 巫舟:“……”早知道男主脑子有坑他就不逗他了,特么他就是让他揉个腰,他还能联想到那些事上去? 巫舟深吸一口气,阴测测盯着傅淳,突然朝他笑了笑,笑得傅淳头皮发麻:“你笑什么?” “没什么啊,就是觉得淳世子你……” “怎样?” “想得还真多!”巫舟直接抄起矮几旁的花瓶就砸了过去,以傅淳的身手肯定能躲过去,巫舟之所以还砸就是气不过,感情他刚刚期待地等着男主给他揉腰,在对方看来自己这是在邀请他……“同塌而眠”啊? “我怎么想多了?不是你自己说的么?”傅淳也不服了,眯着眼,觉得这封大人对他心思不纯也就罢了,还死鸭子嘴硬。 巫舟觉得事关自己的名誉,早知道男主这么能脑补,他就不逗了,可如今可要说清楚了,万一这傅淳真的从了,可去他大爷的去吧:“我是说了,可淳世子你也应该知道我之所以这么做,是为了救你。” “嗯?”傅淳皱眉。 巫舟道:“你是不是要去刺杀新帝?你觉得以你的身手是不是去送人头的?加上宫里今日要排查,你又不是真的太监,万一暴露了,是不是就会出事了?” 傅淳的表情僵了僵:“……嗯。” 巫舟:“所以我知道了之后,肯定是要救你,既然要救你,我是不是要想办法将你给带出宫?” 傅淳想了想,觉得是这个道理。 巫舟:“可我要带你出宫是不是要有个理由?加上你这张脸你觉得万一哪个认出你了,是不是要出事?” 傅淳这次完全不知怎么说话了,等对方一口气说完。 巫舟:“所以我牺牲自我,毁了我自己的名声故意让人觉得我‘看上’你这个小太监了,将你带出宫,我还错了?”巫舟最后一句拔高了,傅淳一直在想巫舟的话,被这一下吓了一跳,抬眼,就对上不远处男子黑沉沉的眸仁,里面带着不郁,哪里还有半点先前的调笑,都是严肃的暴戾,他皱着眉,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若不是亲眼所见,他可能还有所怀疑,可如今这情况,想到当时对方摸他的脸,莫不是再给他易容? 傅淳越想越愧疚,垂下眼,觉得自己的确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说起来,这封大人的确除了口头上说说,行为上倒是除了最初摸他的脸之外也没做什么出格的。 巫舟一直盯着他的表情,看到这,就知道自己的话起了作用,还搞不定一个男主?“怎么不说话了?我为了帮扬王报仇,一直忍辱负重给新帝当牛做马,还要一边寻你,结果,找到了刚想到办法救你。结果你不仅不知恩图报,还一上来就弄伤了我的腰,我不跟你一般见识,只是让你给我揉一揉,结果你上来就要杀我……你要是我,你心凉不凉?” 傅淳张张嘴,哑口无言,半晌,才理亏道:“凉。可……可我不知你的本意,还以为……”想了想,傅淳刚想道歉,可一想,差点被对方给带进.去了,“等等,你帮我父王报仇?可你不是先帝的人吗?” 巫舟早就想好了对策,若不找个理由,无法解释他为何要帮男主,既然要让男主信任他,首先要从根子上让男主相信,他不是先帝,也不是新帝的人,而是扬王的人。 “你怎么知道我是他们的人?我是我自己的,十年前我入朝拜官,为的是黎民百姓,为的是这大傅国的江山社稷,而不是单独为了某个人。”巫舟忽悠男主,“八年前,先帝一直都表现的很好,我自然是偏向他的。可后来他害了扬王,我这个正义之士自然看不下去了,可遍寻不到你,单枪匹马不过是送命,所以一直与新帝乌相爷等人虚以委蛇,想着哪一日寻到了你之后,再图报仇之事。甚至不惜废了心思寻到一位高人,修习了这易容变脸之术,就是想着以后能救淳世子一命。可结果,淳世子你却……” 巫舟直勾勾盯着傅淳,边说声音凄凉,一副被伤了心的模样,看得傅淳心脏扑腾一下,唇动了动,“……对不住,我不知道。”不过想想其实也是,这些年封大人虽然忠心先帝忠心新帝,可做的事的确很多都是利民的,也许……真的是故意表现出来的也说不定。 否则,为何乌相爷这么频频针对封大人? 这么一想,傅淳更加愧疚。 巫舟瞧着他这小模样,舒坦了,心气儿顺了,也有了好模样,觉得再接再厉,先掌控了主动权,声音放缓了:“我知晓淳世子你这两年受了不少苦,可你这次太过鲁莽,若非是我,你知道你今日会如何?”巫舟这话倒是说的真的,若不是他到来了,按照书上,他接下来可是要面对数载非人的折磨。 傅淳从踏进宫就知道自己的下场不会好:“轻者囚禁,重者丧命。” 巫舟这次嗯了声:“虽说我以前与扬王没直面的接触,可我们暗地里有联系,只是怕留下证据,所以知晓的人很少。若是我想害你,在宫里直接说出你的身份,你就死了。这世间也不会有人知道如今封地里的那三位都是假的。” 傅淳眼圈红红的,尤其是想到当年那一幕,攥紧了拳头,咬着牙,像是一个被欺负惨了的野狼。 巫舟心软了些:“你若是信我,以后就听我的话……我会帮你父王母妃报仇的。”巫舟说到这,偷瞥了男主一眼,他前面铺垫了这么久,就是为了这一句,听他的话,才有仇报啊少年。 傅淳抹了一把脸,眼圈红通通的,沉默良久,颌首:“……我听你的。”他其实并非全部都信,可无论对方所求的是什么,只要能给双亲报仇,这就足够了。 巫舟终于放下心,瞧着对方这模样,决定试一试,谁知道男主说的是真是假:“既然如此,还不过来?帮我揉腰,这要是真伤到了,以后你也没人给你出谋划策帮你报仇了。” 傅淳乖乖听话走过来,望着已经重新趴下来的巫舟,视线落在他的腰上,因为身体往下沉,所以某个地方就显眼了。 他忍不住瞥了眼,刚刚还……揉了一把。 傅淳的耳根有些红,这一幕被巫舟瞥见了,赶紧强调:“你一定要谨记:我对你没别的心思,这一切都是为了救你,别多想。” 傅淳哦了声,思绪有些飘:其实想想,若是对方真的能给他双亲报仇,其实……对方如果不是新帝的走狗,也……没这么讨厌。 毕竟一边是害了他双亲的人的人,一边是自己人,这是不一样的。 巫舟是不知傅淳的心思,舒坦地享受着男主的服侍。 傅淳其实挺好奇对方到底是怎么做到将他的脸给变成这样的,可好奇归好奇,对方不肯说,他也没多问。 巫舟手下的那两个心腹办事效率不错,也该是幸运,刚好就有一个小太监犯了错被宫里的某位娘娘给打死了偷偷扔到了乱葬岗。 抬回来之后,巫舟挥退了心腹,让傅淳将门关了。 傅淳盯着这尸体,不解:“你想做什么?” 巫舟看他一眼,“你可还记得当初你冒充的这个小太监的脸?” 傅淳颌首:“记得。”他是习武之人,加上自小就耳聪目明有过目不忘的能力,当初也是凑巧,那小太监这几年攒了点银钱,不想留在宫里了,怕哪天不小心得罪了贵人就死了,可又无法出宫。刚好遇到了想进宫的傅淳,傅淳就假扮了他,进了宫,对方则是回了乡,这是死罪,对方这辈子应该都不会回京了。 可当时为了怕发现,他还专门研究了一番那小太监的长相,力求形象像一些。 巫舟让傅淳将那小太监的模样画出来,等画出来之后,巫舟净了手,用帕子盖在早就死了凉了发硬的尸体上,按照模样给变成了画中的模样。 等帕子一掀开,傅淳望着那张与画像中一模一样的脸,瞪目结舌,完全不知怎么来解释。 巫舟适时洗脑:“看到了吗?跟着我,保你性命无忧,也不会再出事。只要你听我的话,早晚能报仇。” 亲眼见到这神奇的一幕,傅淳如今彻底信服了,等心情平静了,望着这张脸,疑惑:“你……把这具尸体变成这样做什么?” 巫舟摸了尸体,虽然隔着帕子,还是觉得不舒服,用皂角边搓手边回答跟过来的傅淳:“乌相爷跟我一直不对付,他肯定怀疑我突然就断袖了,过两日肯定会来查。你又不是真的太监,需要应付过去,只能让‘小太监’死了。我已经让人给你弄个新身份,你身手不错,就跟在我身边当个护卫小厮好了。” 傅淳自然没意见,等回过神,发现这封大人洗手洗了都十来遍了,忍不住有些发怔。 等巫舟终于不洗了,抬眼就看到傅淳盯着他的手,他低头瞧了眼,前身是拿笔杆子的,手指白皙,虽然身形颀长,却偏瘦弱,这一身皮肤也白,双手浸了水洗了这么久,更是发白。 巫舟瞥了眼男主那双,因为常年练武粗糙指节粗大,瞧着明明比他小这么多,手掌却比他大了一圈不止。 巫舟只当他好奇,也没当回事,就让男主坐在一旁,开始给男主重新捏一张脸。 傅淳就那么坐在那里等巫舟捏。 原本以为对方也会用帕子盖着他的脸,他都已经想好会不会呼吸不畅,结果,巫舟压根没用帕子,直接上手。 因为这次不必担心小太监模样俊俏太招摇,巫舟按照自己的喜好捏了一个俊朗型的,与傅淳真正那张脸当然不能比,却也颇为养.眼。 巫舟给他变脸变好了,越看越满意,又摸了一把,这才掩唇打了个哈欠:“行了,去隔壁睡吧,明日还要演戏。” 巫舟说完就转过身,也没发现傅淳盯着他的动作,一脸复杂。 他怎么不洗手了? 摸了他的脸之后,不仅不洗手竟然就这么碰自己的? 可刚刚明明……他摸过别人的都洗了手快秃噜皮了,结果到了他这里,干脆不洗了? 傅淳一脸复杂地盯着巫舟的身影,出去时神色怪异:他与别人……还是不一样的吧? ☆、第150章 先反为敬 巫舟是不知傅淳的这些小心思,他睡了个好觉, 可翌日一起身就知道要遭, 这腰还是扭到了, 不明显,一动却有些疼,不过也不是不能忍受, 想到今日还要应付乌相爷那老狐狸,只能忍着不适起身了。 等巫舟见到一身护卫装扮的傅淳, 就气不打一处来, 他劳心劳肺的,结果这厮还将他腰给折了。 可对上那张按照他自己的喜好捏成的俊脸, 这气又歇了下去, 可心情不美妙,只能幽幽瞅他一眼,瞅得傅淳立刻站直了。 巫舟虽然伤了腰, 却也不影响走路,更何况,今日还要演戏,再让昨日带走的小太监“死了”。 巫舟尽职尽责的上了朝, 傅淳的身份是不能进宫的, 只能在宫外的马车前守着。 而宫里,巫舟在早朝结束之后, 揉着腰走了出来, 他这动作让跟在身后的同僚对视一眼, 意味深长地相视一笑。 他们昨日就听闻了封大人的壮举,听说封大人这些年一直素着那是因为没遇到心头好,这不,昨日下了朝在去御书房的途中,就遇到了“真爱”。 封大人甚至不顾自己这些年的名声,愣是从新帝那里得到了一个承诺,将那个下等太监给带走了。 原本他们是不信的,可瞧着这一幕……他们忍不住吃吃偷笑起来,以前还觉得这首辅板着一张脸阴郁不好相处,没想到也是个风流的,这还挺会玩,这腰都玩折了? 本来下了朝之后就要离宫各司其责,这次众人却故意走得极慢,可就是这速度也比巫舟快了,到了近前,有好事者故意问道:“呦,封大人,你这是怎么了?好好的,怎么闪了腰了?” 巫舟停下来,压根没有被戳破的不自在,反而也回给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哎没办法,这不府里的新养了一只宠物,啧,太缠人。” 这些同僚平日里不喜前身,主要就是对方太过独来独往,还好参本,动不动就拿道德礼义廉耻来说事,让人觉得讨厌,不过没想到有朝一日也能看到这封大人跟他们讨论这些,都心照不宣的笑笑,想想觉得这封大人也没这么讨厌了,也许是以前没开窍也说不定。 巫舟三言两语将这些同僚给逗乐了,嚷着过些时日一起去喝几杯,巫舟一一都应了。 等人都走了,他垂下眼就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传来,不用回头就知是乌相爷,对方可没这么好糊弄,果然,乌相爷上前,扫了他一眼:“听说封大人昨个儿从宫里带走了一个人?” 巫舟笑笑:“是啊,这不是府里伺.候的人不多了,觉得那小太监模样长得还不错,就带回去在身边陪着倒茶送水,怎么?相爷可是有问题?” 乌相爷压根就不信他这鬼话,朝夕间这性子说变就变,着实奇怪,可他昨日找人去查了那小太监的信息,清清白白并无任何异样,甚至还只是一个下等的太监,也没跟人有过来往。 可越是没有异样,乌相爷越是觉得狐疑,干脆直接要人:“原来封大人身边这是缺人了?早说啊,本相府里倒是有几个模样不错手脚麻利的,稍后让人给封大人送府上去,至于宫里那位……虽说是封大人的心头好,可到底只是一个下等阉人,还需要好好教教,否则万一冲撞了封大人就不好了是不是这个道理?” 乌相爷倒是没想过会一时半会儿将人说服,打算先敲打敲打,过两日寻个由头亲自去瞧瞧,若是有问题……那可就不要怪他不客气了。 可谁知他这话一落,就看那封大人呀了声,露出迟疑,也没了笑模样,神色复杂地看他一眼:“……既然是相爷开了口,那,就带走教教吧。” 乌相爷:???这么痛快?这不像封咎舟的作风啊。 结果,巫舟压根没给他反应的机会,就扶着腰一走一颠地离开了,看得乌相爷直皱眉,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巫舟坑挖好了,就朝宫外走,等到了宫外,还有很多同僚还未离开,他耷拉着眉眼,一副恹恹的模样,与先前下了朝之后的意气风发完全不同,让刚刚与巫舟刚建立好“同僚情”的同僚奇怪对视一眼,多问了一句:“封大人这是怎么了?刚刚不还好好的?” 巫舟谷欠言又止地看他们一眼,一手捂着腰,一手捂着心口,没说话,却连眼圈都红了,看得几位大人心里咯噔一下,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 就听到封大人开了口,连一向清冷淡漠的嗓音都带了哽咽:“没、没什么,就是……乌相爷觉得我刚养得新宠怕是野性难驯,想要……要、要过去。” 最后几个字声音又轻又难过,那一把嗓音带着哽咽明明不舍却又不得不放手的模样,看得众人心里咯噔一下,听说那小太监长得特好,这才一眼就被封大人瞧上了。 乌相爷都这一把年纪了,不是……也要横刀夺爱吧? 以前谁要是说他们肯定不信,可连封大人这洁身自好的都说断袖就断了,说不定……乌相爷其实也好这口? 巫舟说完,也不等众人会怎么联想,抹了一把脸,耷拉着眼,上了马车,就走了。 等巫舟离开之后,乌相爷才走了出来,既然封咎舟自己要将人送过来的,那就不要怪他不客气,到了软轿前,因为还要办事,吩咐轿子前跟着的心腹:“去,等下去一趟封府,把封大人府里的人给带回去。” 心腹颌首:“是老爷。” 乌相爷这才离开,而等他走了之后,不小心在一旁听到的其中一位大人,脸色惊愕:没想到封大人说的是真的!乌相爷真的老不正经,竟然横刀夺爱! 有好事八卦的看到乌相爷离开之后,也都围聚过来,那大人立刻心照不宣地颌首,摇头叹息:人心不古人心不古啊。 乌相爷愣是在轿子里打了个喷嚏,却并未在意,只等忙完了回去好好审一审那小太监,看看到底是何人。 而另一边,巫舟上了马车之后就让的傅淳赶着马车快些回府,他坐在那里,咧嘴笑着,一想到乌相爷被气到的吹胡子瞪眼的模样就觉得解气。 他回去之后,让傅淳抬着那装扮好穿上新衣袍的小太监尸体上了软轿,之后,装饰了一番,让那尸体倚着垂着头,手交叠搭在膝盖上,后背用东西支撑住了,瞧着就像是难过低着头沉思的模样,这才将轿帘给放了下来。 等轿子刚抬到封府外,那心腹就带了乌相府的管家到了,远远就瞧见封大人背对着他们站在一顶软轿前,望着帷幕出神,背影瞧着很是难过。 管家速来知道自家老爷与封大人不对付,封大人屡屡在他们老爷手里吃亏,老爷虽然没说这带回去的人是什么,肯定是让封大人吃亏了,否则怎么可能这么难受? 管家眼睛一亮,就等着赶紧办好了,好到老爷面前邀功。 所以立刻翻身下了马,就走到了巫舟面前,拱手,似笑非笑:“封大人,我家老爷让老奴来带人,不知这里面……可是?” 巫舟没动弹,管家只能又唤了声。而这一幕早就被经过的百姓瞥见了,加上封咎舟这脸长得好,又是当朝首辅,自然不少人识得。 这府邸还是先帝亲自赐的,当初为了收买前身的心,这封府就离宫里不远,不少大人若是去当值,还需要经过这府里,以前不少人羡慕,此刻有不小心经过的,本来已经走过去了,可看到封大人站在一顶软轿前深情款款悲痛谷欠绝的模样,联想到先前在宫门口听到的,就又偷偷绕了回来。 果然,刚绕回来就看到乌相府的管家来了,他们不少人去过相府自然是认得,瞧见这一幕,八卦之魂都沸腾了。 而这边,巫舟终于动了,身体僵硬地让开身,哑着声音看向管家:“你来了啊?小准子已经在里面了,等到了相府,记得告诉乌相爷……一定要好好对他。” 管家一头雾水,老爷对这封大人做啥了?怎么瞧着……这么惨? 连管家都有些不忍了,低咳一声:“自然自然。” 不过为了谨慎,还是撩开了帷幕看了眼,就看到一个人着了华服坐在那里,刚想细看,突然就听到一声悲痛的呼声:“小准子啊——你一定要听相爷的话,我日后……会带回来的!” 扑过来的时候,刚好将管家挤开了,帷幕也落了下来,可却也只是握着软轿的扶手,望着帷幕,猛地转开头:“你们带走吧!” 管家被这一嗓子吓得一激灵,娘诶,老爷到底对这封大人做了啥?怎么……怎么这么可怕? 管家怕等下变卦,也不敢多看了,赶紧挥挥手让带来的人将软轿抬起来,快步往乌相府走。 巫舟演戏演到底,轿子都没影了,还红着眼没回过神……最后转过身回府时,那背影落寞、孤寂、伤心、难过……可谓是惨到家了。 巫舟进了府,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傅淳跟在他身后,嘴角抽了抽,若不是知道那里面是具尸体,他都怀疑是不是真的是他情郎了,这是要做什么?难道这封大人其实有特殊癖好? 结果,他跟着巫舟刚踏进房间,等主院只有他们一人时,一踏进.去,还没来得及回过神,就看到上一刻还悲伤难过小可怜的封大人,这会儿趴在软榻上,锤着软榻笑得东倒西歪,最后连眼泪都笑出来了,看得傅淳嘴角抽了抽,莫不是个傻子? 而另一边乌相府,管家被巫舟那模样给弄得六神无主,以为自家老爷将人欺负惨了,怕出事赶紧将软轿抬进了府里,就立刻去通知老爷了。 乌相爷因为事拖延了直到一个时辰后才抽空回来一趟,结果刚踏进主院,就看到那里停着一顶软轿,皱眉:“怎么回事?人呢?” 管家战战兢兢:“人还在里面呢,老奴喊了很多遍这公子就不是不出来,老奴不知对方到底是谁……就没敢让人上前。” 乌相爷皱眉,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可也没多想,“去将昨日查到的那个小准子的画像拿过来。”那封咎舟交人交的这么痛快,别是随便找了个人糊弄他吧? 结果,等画像拿过来,乌相爷坐在太师椅上,让管家将帷幕撩开,将那个一直不肯出轿的小太监给拽出来,可等管家等人就要粗鲁地将人拉出来时,刚碰到那小太监,他身后支撑的东西倒下来,与此同时,小太监的尸体也倒了下来。 管家看着那泛着青色以及尸斑的脸,浑身一哆嗦,腿一软就倒在了地上。 乌相爷皱眉:“怎么回事?” 另外两个随从也脸色发白:“死、死了……老爷他死了!” 乌相爷猛地坐起身,推开挡着道的人,果然一看,人早就死的不能再死了。 乌相爷咬牙,捏着脸瞧瞧,竟然真的是那个小准子?该死,这是知道他要将人带走,所以将人提前灭口了?“封、咎、舟!” 巫舟是一点都不担心乌相爷会将小准子已死的消息泄露出去,毕竟牵扯到人命,不过是一个奴才,他能有无数种理由说不是他所为,更何况,前身还有用,是先帝留给新帝鞍前马后的大臣,他们还想多利用封咎舟帮忙办事,自然不会将人给真的弄进.去,否则,前身早就丢官了。 毕竟如今整个大傅国真正当权的是乌相爷、乌太后以及新帝,前身这个被利用累到死的不过是个马前卒。 果然,乌相爷虽然气,却也只以为封咎舟这是故意气他先下手为强隐瞒什么,直接让管家将人重新给抬了回来。 巫舟等人回来,门一关,虽然结果一样,可这一来一回,却已经能气死乌相爷了。 而封府外围观的众人只觉得奇怪,这人带走了怎么又送回来了?结果,这才刚送进.去,突然里面就发出一声很悲痛的声音,听得他们心里一咯噔,怎么了? 半个时辰后,众人就看到封府有人出来,开始去买棺樽、香烛、纸钱等物。 不过一夜,坊间悄然无声地开始流传一件事,据说封大人铁树开花看上了一个小太监,不惜舍下脸去向皇上讨了,皇上让封大人将小太监给带回去了,本来这也没什么,毕竟大傅民风开放,断袖也不少。 结果,这刚带回来一晚上,封大人正春风得意的时候,乌相爷却是却横刀夺爱将人给抢走了,抢走还不算,估计是那小太监也看上封大人了,毕竟封大人除掉性子冷戾之外,那模样是一等一的还是壮年,乌相爷都老成那样了……于是,小太监不愿意,就一头撞死了。 人死了之后,乌相爷竟然还将人给送回来了! 这不,封府就办起来丧事来了。 当然,这后面都是众人的脑补,其中自然少不了巫舟故意让人放出去的风声。 于是,等第二天封大人称病不上朝的消息传出来,耳闻“乌相爷强取豪夺”这件事的满朝文武,瞧着乌相爷的目光那叫一个复杂,那叫一个一言难尽。 乌相爷:“???”他做什么了? 等乌相爷后知后觉得到消息时,巫舟已经将尸体处理完了,根本连个证据都没留下,他彻底百口莫辩了。 最后连新帝都知道了,望着乌相爷这个外祖父,头疼:“这……宫里想要哪个就带走,相爷何苦要看上封大人的人?这弄得朕……”都没脸! 乌相爷:“…………”封咎舟,老夫跟你没完! 不论乌相爷怎么解释,可都没人信,于是乌相爷成了茶余饭后议论最多的,而封咎舟这个勤勤恳恳名声却不怎么好的首辅反而以前的印象渐渐模糊了,让百姓记忆最深的就是情深,能对一个小太监这么上心,等人死了之后还好好安葬的人品能差到哪里去? 也许以前是他们不了解真相偏听偏信误会了?于是……前身过往的名声就这么不知不觉被洗刷了。 不过巫舟的目的自然不是这个,前身这个首辅听着很厉害,其实大权压根就没在他手里,再说京中是乌相爷等人的地盘,不少施展,也受制不少。 巫舟就需要先离开京城,却需要一个理由,而冒冒然就离开却也容易引起新帝的怀疑,新帝是个荤素不急的,就算乌相爷解释,怕是新帝也不会信觉得对方好面子。 只要新帝不信,乌相爷顶多也就是觉得他是想要灭口,私下里查,可小准子这个身份是没问题的,就算是再查也查不出什么。 于是,五日后巫舟病好上朝,就请命接了钦差的差事,去一处查看最近出现的灾情。新帝早就看封咎舟不顺眼,对方老是在他面前提意见,管这管那,让他很是不痛快。 刚好想到乌相爷与封咎舟的事,立刻批准了,让封咎舟赶紧走马上任。 巫舟趁着乌相爷没来得及说服新帝之前,赶紧带着男主离开了京城。 坐在离京的马车上,巫舟心情不错,他们这次要去的地方是一个离京很远的州府,他之所以选了那个地方,是因为那里离“扬王”的封地最近。 这两年,为了日后能让“扬王”作死,那几个假扮“扬王”一家的人到了封地里作威作福,惹了不少事,以至于“扬王”这两年的名声愈发的不好。 这一点需要先从根子上解决了,否则,就这名声,对以后男主登基可不好…… 傅淳跟着巫舟离京,并不理解他要做什么,等巫舟将这一切来龙去脉说给他听之后,傅淳的脸色变了变,“所以你这几日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帮我父王母妃正名?” 想到这两年来封地传来的骂名,他有心却一直无力。 巫舟立刻趁机拉好感拉信任度,坐在马车里,促膝拍了拍他的手臂,靠近了些:“王爷死了,如今只剩下世子你一人,我既然应了,自然是要尽心尽力的。世子放心,到了那里,我会拼尽全力将王爷他们的名声给挽救回来,还他们一个清白。” 傅淳唇动了动,望着面前言辞恳切温和的男子,感受到来自手臂间对方极轻的安抚,神色复杂:真的有人只是为了过往的所谓几面之缘的交情就能这般以身犯险吗? 他真的……没有别的企图吗? ☆、第151章 先反为敬 无论傅淳如何想, 接下来一路巫舟并未再招惹他,不仅如此, 像是真的将他只当成了一个护卫, 一开始两人还共乘一辆马车。 因为有车夫, 他是能坐在马车里的。 后来巫舟想办法甩开了乌相爷派来跟踪的人, 就成了他们两人单独行动, 傅淳原本还挺开心, 可后来发现一辆马车, 那人成了坐在马车里的,他则是……成了车夫。 巫舟躺在马车里,专门租了一辆很是奢华的马车, 宽敞明亮又舒坦,前身好歹当了十年的官,虽说一开始官职不高, 可后来身居高位,即使两袖清风, 也积攒了不少银钱。 前身志不在黄白之物, 巫舟也不客气, 他会替前身报仇,早晚弄死乌相爷,既然以后肯定是要推傅淳当皇帝的, 到时候自然他成了皇上身边的红人, 又是大功臣, 自然少不了赏赐。 这时候也就没必要亏待他与傅淳。本来是想让人跟着的, 却又怕是乌相爷的人,干脆还是他们两人行动的好。 巫舟在甩掉乌相爷的人之后,就给两人都变了脸,他是年轻的老爷,傅淳则是成了模样俊美的小厮。 两人一路到了扬城外时已经一个月,巫舟一共只有三个月的时间让男主彻底相信他。 所以,接下来他要以最快的速度解决了假扬王的事,让男主看到他的真心,男主两年前家破人亡,怕是到现在还不怎么相信他。不过,等他给扬王等人正名,揭穿了假扬王的真面具,到时候……男主还能不信他? 巫舟一想到男主到时候对他感激涕零,一辈子要报答他给他高官给他赏赐……的模样,巫舟心情就好得不行。 傅淳将行李搬到客栈的房间,一回头就看到那人盯着他的身影眼睛发直,不知想到了什么,瞅着他笑得让人……很是奇怪。 若是刚开始几日,傅淳还会多想,可这一个月来,他已经习惯了这人奇奇怪怪的举动,说是对他有心思,可这一个月,对方只把他当车夫,使唤起来毫不手软,除了吩咐之外,两人别的交集一概没有,这让傅淳越想越奇怪,莫非……是他误会了? 可若不是有所图,他废这么大的功夫作甚? 还是说,当真只是觉得他父王是个好王爷,不想好人平白受冤? 若是一个月前刚见到巫舟的时候,他知晓对方对他没心思,他还不会觉得怎么样,可这一个月相处下来,对方除了懒散让他驾车之外,是对他真好,看似没心没肺,一切却又打理的有条不紊,让傅淳也摆正了心思。 巫舟自然感觉到了傅淳的变化,只觉得这是男主开始信任他的表现。 “今晚上早些睡吧,明天一早我们就进扬城,到时候先从‘淳世子’下手,不过……” 巫舟顿了顿,看向背脊挺直坐在那里的少年,十八岁的少年更趋向与男子,这两年经历多了,让傅淳已经足够独当一面,性子也沉稳许多,只是巫舟不放心,到底是血海深仇,他怕万一见到假的淳世子对方突然爆发,可就坏事了,提醒道,“我知道世子你委屈,可有些事需要隐忍。这三个人既然能瞒过扬王的手下心腹这么多人,怕是有点能力,手段也高,但凡露出稍许破绽,我们的计划就会功亏一篑。一旦他们有所防范,那么,将他们的事揭露出去,就难得多,世子可清楚?” 傅淳哪里不知,可他这两年午夜梦回想的就是见到人之后如何杀了他们,深吸一口气:“封大人放心,我不会拖你后腿。” “封大人这个称呼也忘掉,如今,我唤作巫舟,是个药材商人,你则是我的贴身随从,唤作周醇。这是你我的身份文书,记清楚了,别错了。” 来扬城之前,巫舟在京中时就连夜让人准备好了这两个身份,为的就是这一日。 傅淳接过文书,翻开,瞧着上面的字迹,指腹在周醇上抚过,本来也没觉得有什么特别的,只是擦过那个周字时,喃喃了一声,愣了下,突然抬眼多看了巫舟一眼,巫舟本来正在想着明日要怎么接近假世子,就对上男主这一眼,挑眉;“怎么了?” “……没什么。”傅淳被巫舟这懒洋洋一眼看得眼睫颤了颤,心想这封大人还真是个颜控,这一路他算是发现了,对方看到长得好的就是一副笑模样,看到不好看的或者普通的,也不是说态度不好,就是懒洋洋不感兴趣。 就算是变脸,也给他整了一张好看的脸,连他自己也是一副姿容极好的,甚至瞧着年轻了不少。 刚刚那一眼,带着慵懒的闲适,大概是坐了一整日的马车困倦了,刚打过一个哈欠,眼睛湿漉漉的,瞧过来时还带着水汽,看得傅淳心头怪怪的,总觉得……这人真是…… 他想到那个词,觉得不太好,只能吞了回去。 只是目光重新落在文书上,上面的“周”字与另外一张上面的“舟”字上,这人还真是……连给他随便取个名字,也非要用他的名冠上他的姓氏。 这种感觉怪怪的,原本觉得封咎舟对他并没什么意图,可因为这两个名字,他之前那种觉得对方对他图谋不轨的感觉又回来了。 巫舟睡了一个好觉,翌日醒来就专门找了一套华服,这还是从封府的库房里扒出来的,封咎舟不爱享受,先帝为了拉拢他,赏赐了不少绫罗绸缎还有金银珠宝,巫舟走的时候带走了不少银钱,还有几匹瞧着华贵但是也不是太特别的绸缎,路上让人做了不少上等的衣服,还给傅淳做了几身。 是以等两人进扬城,拿出文书,守门的侍卫看了眼他们这一身,非富即贵,立刻就放行了。 巫舟先带着傅淳去了茶坊,假扬王假世子作为这扬城的主子,自然风头很盛,加上这两年为了败坏扬王的名声,这三个假的,可做了不少下作的事。 果然,在茶坊里听了半个时辰,连这假世子的喜好平日爱去的地方都搞清楚了。 这假世子既然是专门来败坏扬王等人的名声,自然怎么昏聩怎么折腾怎么来,喜好完全按照新帝,男女不忌,常年留宿花眠柳巷,相好无数,欺男霸女,将扬王淳世子这些年的好名声给败坏个干净。 打探到假世子今晚上会去扬城最大的青楼寻他最近看上的花魁芙妙,巫舟提前带着傅淳就去了青楼。 到了地方,直接点名就要找芙妙唱曲儿。 老鸨自然不愿,这段时日芙妙正得淳世子上心,若是让淳世子知晓,可就不妙了。 巫舟也不多话,直接拿出一锭金子,“小爷也不做什么,就是听闻芙妙姑娘琴技了得,小爷只听三支曲子。一曲一锭金子,如何?” 边说着,巫舟又拿出两锭金子,一共三锭,看得老鸨眼珠子都快瞪出来,想着也不做什么,就是唱曲儿而已,她立刻将金子一揽,立刻就安排人带着巫舟两人先去了厢房,芙妙随后就到。 巫舟闲适地上楼,到了包厢,挥退了引路的人,心疼地直皱眉,可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只能咬牙忍了。 等巫舟坐定了,不经意一瞥,才发现本来跟在他身后的男主,这会儿站得离他远远的,巫舟挑眉:“你站这么远做什么?” 傅淳没回头,梗着脖子将头扭到一边:“没什么。” 巫舟眯眼:这叫没什么? 刚想询问,刚张开口,房间的门就推开了,进来一个戴着面纱的妙龄女子,身段妖.娆,只露出一双美目,却已是绝色,能被那假世子看上,怕是这姿容也不错。 芙妙抱着琴,挥退了旁人,大概是被老鸨提点过了,对巫舟温情小意,声音温柔:“不知公子要听什么?” 巫舟意不在此,目的可是假世子,单手托着下颌,望着芙妙直勾勾的,眼神勾勾缠缠的,加上巫舟这张脸极好,气质也好,让芙妙顿时红了脸。 淳世子虽然身份高贵,长得也不错,可不知为何总给她一种流里流气的色胚感,不像是这位公子,长得好出手也大方,忍不住也抛去一个颇有意味的目光,“公子?” 拖长了音调娇滴滴的一声,听得巫舟打了个哆嗦,而不远处站着的傅淳则是阴郁着眼,咬着牙根瞧着不远处那对男女,还说来找假世子,来玩乐才是真的吧? 瞧那眼珠子,都快伸到人姑娘脸上了。 傅淳皱着眉,阴沉着俊脸,胸腔涌上一股怒意,怒不可知,被他归结为气对方说话不算话,明明说是来找淳世子的,结果却是在跟姑娘调情。 巫舟没注意到傅淳的心思,虽然也觉得这芙妙姑娘浑身柔情,让人招架不住,可挡不住如今假世子最好的就是这一口,搭上这芙妙,假世子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才更容易知晓。 他也回以一个暧.昧的笑,风流却不下流地掏出一锭金子,抬手一抛,稳稳当当落在了琴弦上,发出嘭的一声响,像是要拨动芙妙的心弦,她眼睛都睁大了:“公子这是?” “小爷高兴,芙妙姑娘当真是妙人,随便弹,只要是姑娘弹的……小爷都欢喜。” 这话听得芙妙姑娘掩唇失笑,“公子真是嘴甜。” 可手上动作却不慢,将金子给收了起来,也开始选了拿手的曲子谈了起来。 而她边弹,巫舟掐着假世子该来的时辰,边单手撑着眯着眼去瞧芙妙边从怀里一锭接着一锭往外掏金子,齐齐摆在桌前,看得芙妙俏脸泛红,媚眼如丝,早就把淳世子忘了。 巫舟这可不是给芙妙的,而是为了搭上假世子,他早些时候在茶坊打探,这假世子除了男女不忌之外,还欢喜这黄白之物,毕竟假世子就是假世子,扬王当年那些家底,可都被先帝给扣了,他们来到扬城手里紧张,自然想办法捞银子。 巫舟“抢”了假世子的女人,他估计能气死,可等上来瞧见这一幕,自然觉得巫舟这商贾“人傻钱多”,到时候可就不是巫舟缠着假世子,而是对方自己送上门。 傅淳站在不远处瞧着那对“狗男女”,咬牙切齿,不想看却又忍不住不看,生怕那个臭不要脸的直接就…… 而就在这时,房间的门一脚被人踹开了,一道怒吼传来:“哪个混账竟然敢抢本世子的人?” “就是!刚抢我们世子的人,知道我们世子是谁吗?” 门外响起的声音打断了琴声,芙妙这才想起来淳世子此人,赶紧起身,“世子爷……奴家只是来弹琴……” 她的话落,从外面走进来一人,穿着华服,长了一张很是俊美的脸,与傅淳至少有七分相似,只是气质却是截然不同,穿着一身华服,却愣是穿出了流氓的气势,看得巫舟觉得白瞎了这张脸。 巫舟面上没什么动作,轻“咦”了声,“芙妙姑娘,这位是?” 而假世子一进来,刚想怒骂,想看看到底是那个肥了狗胆竟然敢抢他的人,结果刚一眼看过去,就被巫舟面前金光闪闪的画面给闪瞎了眼,他身后跟着的奴才刚想继续狗仗人势,被回过神的假世子吸了吸口水,一巴掌就挥了过去,表情一转,贼眉鼠眼地瞥过去,低咳一声,这才看向芙妙,正了正衣襟:“芙妙啊,你们真的只是弹琴?” “世子爷真的是呢,这位巫公子远道而来,听闻奴家琴技了得,想一饱耳福,奴家想着这里是世子爷的地盘,远来是客,这不就做主替世子爷弹弹琴,不丢了我们世子爷的人不是?” 芙妙跟了他有几个月了,自然将假世子那一面看入眼底,知道对方的性子,也给对方一个台阶。 果然,她话一落,假世子哈哈一笑,“看来这就是一个误会了,都滚吧,本世子与这位公子一起听听琴。” 身后跟着小厮立刻就退下了,等门一关,假世子就主动过来了,巫舟也起身,两人你来我往各有所图几句,一拍即可都开始称兄道弟了,芙妙也不弹琴了,而是站在假世子的身后帮他倒酒,也顺便要帮巫舟倒了。 傅淳不知何时到了巫舟身后,看到芙妙的动作,比她速度还快的已经倒了。 他的动作让假世子抬眼,这一眼就直了眼。 假世子是个男女不忌的,喜女色,也好男色,此刻瞧着傅淳那张完全按照巫舟喜好变成的脸,极为自然好看,假世子还是第一次瞧见长得这么顺眼这么让人…… 他吞了吞口水,“巫兄,这位是?” 巫舟将他这模样收入眼底,心底暗叫一声不好,这假世子不会是看上男主了吧? 早知道给男主弄得脸普通一些了,他不动声色弯唇笑笑,将杯盏放下,朝着假世子暧.昧意味深长的一笑,手臂一探,就揽住了傅淳的劲腰,直接用力往自己这边一拉,笑笑:“自、己、人。” 那三个字带着巫舟那表情,假世子立刻就懂了,长哦一声,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只是边笑又有点可惜,不过男女他见惯了,虽然长得好,可不过一个下人,哪里有黄白之物来得稀罕,有了银钱想要多少美人没有? 假世子敛了心思,“没想到也是同好……” 假世子越看巫舟越顺眼,喝了几杯之后,眼神就有些迷离,瞧着身边的美人,直接拉了过来,让芙妙坐在他的腿上,边上下其手边让芙妙喂酒,打了个酒嗝,看向冷冷清清的巫舟:“巫兄,既然来了就好好玩,要不要本世子帮你也喊一个?这男子有男子的好,女子也有女子的妙处……哈哈哈……” 巫舟嘴角抽了抽,这个臭不要脸的,谁跟他一样? 就在他想着难道自己真的要牺牲一下逢场作戏时,就听到啪嗒一声,傅淳脸色阴沉地将他手里的杯盏给夺了下来,让一旁一掷,咬牙:“老爷,你、醉、了!”潜台词,该回去了,搭上假世子就行了,难道还真的要过夜不成? 巫舟以为男主这是在给他暗示,对啊,他干嘛要找别人逢场作戏,这边可有一个现成的,男主都主动示意了,巫舟立刻朝他笑了笑,看向迷蒙着眼看过来的假世子,“瞧瞧,瞧瞧……这就醋了,真是没办法。” 说罢,直接手臂一伸,握住了傅淳的手腕,一拉,直接将傅淳拉坐在了他的腿上。 傅淳压根没想到巫舟会有此动作,坐下来整个人都愣住了,难以置信地望着巫舟:“…………” 巫舟在男主坐在腿上的瞬间,差点跳起来:男、男主……这也太沉了,他、他的腿啊。 忍不住幽幽看了傅淳一眼,眼圈都疼红了:咋、咋都不知道用内力撑一撑自己的重量呢,自己多沉自己不清楚么?他的腿、腿要折了啊。 傅淳则是被他这一眼看得头皮发麻,耳根诡异的红了。 ☆、第152章 先反为敬 傅淳被巫舟这一眼看得心驰一荡, 耳根脖子都红了,难以置信地坐在巫舟的腿上不敢动, 脑海里因为对方红通的眼睛,头皮发麻, 浑身像是经过电流般,压根就忘记了反应。 而巫舟腿疼得很, 一个劲儿给傅淳使眼色,结果对方估计是吓傻了,就那么坐着不动,巫舟能怎么办, 心一狠, 想了想身后就是椅背,于是, 直接上手揽住了傅淳的后背,往身前一压。 顿时傅淳身形一个不稳,就朝着他扑过去, 半个上半身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可因着傅淳比他高半个头, 所以俯身靠过去时, 手臂就撑在了巫舟身后的凳子扶手上。 如此一来, 傅淳大半个重量都集中在了手臂上,巫舟这才感觉自己的腿活过来了。 既然是演戏, 巫舟在傅淳错过身露出他自己的脸时, 已经恢复了淡定, 朝着诧异看过来的假世子弯唇笑笑:“瞧瞧,就这点出息,不好意思了哈哈哈……” 假世子的视线落在男子发红的耳根,忍不住眯着眼,想到对方那张俊脸,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巫舟扫见了,不乐意了,重新端起杯盏,“来,我敬世子一杯,难得遇到这般投缘的,一醉方休!” 另一只手则是象征性地搭在傅淳的腰后,推杯换盏间,倒是没人再注意傅淳。 而傅淳等回过神的时候,想要起身,却感觉后腰被人揽着,明明对方动作不大,他却愣是起不来,不知是真的起不来还是不想起…… 傅淳明知不对,却还是垂着眼,没起身。 因为靠得近,他能清楚的感觉到对方身上的热意,脑海里乱糟糟的,明明该厌恶的,这厮明显对他有所图,之前还说不是,这一路刻意保持距离,莫不是谷欠擒故纵? 不过不得不说,对方成功了,他……此刻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心脏跳动的比往日快多了,而缘由,正是因为身下这人。 傅淳深吸一口气,手臂撑在扶手上,将自己的重量支撑在上半身,鼻息间萦绕的酒气让他明明没喝醉,却已醺然。 巫舟一边演戏一边想着怎么将男主给从腿上弄下去,男主死沉死沉的,结果还没等他动作,发现腿上的力道都卸了,他眼睛一亮,男主难得这么靠谱啊。 身上没有不适,巫舟开始忽悠假世子,估计有意无意泄露自己这次来扬城是来做生意的,还是大生意,等喝到半醉的时候,估计夸大口一挥手,说自己祖产多少,祖辈几百年积累下来了数不清的银钱,让假世子越听越激动,恨不得现在就跟巫舟结拜称兄道弟。 喝到最后,假世子已经醉了,可还记得不能放巫舟走,拉着巫舟,听说他在扬城没地方住,一定要拉着巫舟去扬王府。 巫舟假意推却,被假世子硬是给拉着走,推举一二之后,巫舟装作醉酒,直接就醉倒在了软轿里。 假世子也醉晕了,随行的小厮一看这模样,想着世子爷之前的话,只能将人都带回了扬王府。 假扬王与假王妃对于假世子将一个外人带回来极为不满,可等看到随之带回来的一包黄金,顿时眼睛都瞪直了,再瞧着巫舟这一身,对视一眼,顿时就明白了假世子的意图,这是碰上个金财主啊。 先帝当初派他们过来假扮扬王一家,可扬王的所有银钱等物却是都收走了,只每年给他们送过来一些银钱,也只能维持开销。 可他们到了扬城,被奉承这心与胃口也越来越大,加上先帝让他们败坏扬王的名声,他们就干脆作威作福弄了不少银钱,可也不敢闹得太大,畏首畏尾的,哪里有逮着一只羊毛薅方便? 假扬王与假王妃对视一眼,立刻按照贵客的礼遇将巫舟与傅淳送进了客房。 一进了房间,等傅淳冷着脸挥退了所有人,原本醉了的巫舟立刻就坐起身,脸上还带着醉意的红,可眼神却是清醒,偷偷越过诧异不已的傅淳,瞧见外面并没有侍卫守着,这才放了心。 假扬王怕有人怀疑,不敢真的在府里养太多人,加上小家子气,更不可能白白给他用府里的下人,完全让傅淳这个“小厮”自己照顾他自己的主子。 不过这反倒是称了巫舟的心,有人守着他还不方便行事。 等巫舟重新回来,看傅淳还一脸怪异地站在那里,摸了摸自己的脸:“怎么了?” 傅淳深深看他一眼,“你怎么没醉?” 巫舟咧嘴笑了笑,“怎么可能真的醉了?那还怎么忽悠假世子?我去之前就喝了醒酒的药,喝再多也不会真的醉。” 再说了,他看着喝了不少,可每次只喝一口,后来完全就是他自己给自己倒酒,那还不是看他自己? 傅淳在一旁坐下来,垂着眼,不知在想什么,巫舟也不在意,将他接下来的计划提前告诉了傅淳,为了防止万一:“如今我们混进了扬王府,接下来就看后日了,成败在此一举,世子无论你心底多着急,这两天都要镇定住。” 傅淳没看他,只是搭在膝盖上的手攥紧了:“嗯,为什么是后日?后日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吗?” 巫舟继续道:“后日是假世子的生辰,到时候会宴请扬城不少的官绅富商以及扬王过往的旧部,到时候我会将你装扮成假世子的模样,你到时候当着所有人的面揭露假扬王他们的真面具,我会以钦差的身份出场,到时候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原本他是打算混进来之后再瞅机会,可没想到之前与假世子攀谈的时候,得知了后日是对方的生辰,干脆就趁着这个机会行事。 只是等巫舟说完了,总觉得像是忘记了什么,他说完之后一直没听到傅淳说话,看过去的时候,突然一愣,“咦?” 假世子的生辰……不就是男主的? 他忍不住看向傅淳,唇动了动,忘记了反应。 傅淳其实早就忘了,这两年为了报仇都顾不上,哪里还会想这个,可等听到巫舟提起,他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仿佛他还是两年前那个无忧无虑的淳世子,什么都不用想……可一切都变了,他的家没了,身负血海深仇,却到如今都还不能为双亲报仇。 巫舟能明显感觉到傅淳周身低沉的情绪,懊恼自己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他忍不住走上前,拍了拍傅淳的肩膀:“等后日过了,只要我们齐心协力,到时候揭穿了他们,至少就迈进了一步,你要信我,也要相信你自己,我们一定能替扬王他们报仇的。” 傅淳听到“我们”两个字,积压了一晚上的情绪,终于随着过往的一切而无法克制,他伸.出手臂,突然抱住了巫舟近在咫尺的腰。 巫舟身体一僵,压根没想到男主会突然抱过来,可垂眼瞧着男主,想到他可怜的身世,忍不住心底闪过不忍,环住了他的肩膀,而揽在巫舟腰间的手臂,则是越收越紧。 不知是不是因为那晚谈心之后,巫舟明显感觉到男主对他的态度好了很多,尤其是那种微妙的亲昵从言行间还是能察觉到,巫舟惊喜不已,他甚至能看到三个月后,男主真正信任他的时候。 男主以后是皇帝,他这个大臣讨得皇上欢心,还能有比这更好的? 巫舟心情一好,对傅淳也愈发的好,两人之间的相处也越来越融洽。 而另一边,巫舟在那晚喝过酒之后,翌日醒来专门带着早就准备好的礼物去见了假扬王与假王妃,由假世子引着,那几件东西都是好东西,是巫舟专门从封府的库房里挑选出来的,不是宫里的东西,是先帝赐下来的,不过因为过了这么久,还真不一定识得。 这三人都是假冒的,想必也没见过,只觉得是好东西,眼睛都放光,巫舟也不担心会发现,他的意图是讨得这三人的安心,等后日生辰一过,他将东西砸碎了也不会有人发现,到时候可这三个人的下场,可就说不定了。 因为巫舟这么大方,假扬王与假王妃更加相信他之前胡诌的话,对巫舟也更加奉为上宾,巫舟故意让假世子带着他在扬王府晃悠了几圈,让所有下人以及侍卫都认识他,以便到时候出行方便。 时间一晃就到了假世子生辰那日,一大早扬王府就热热闹闹的,而假扬王与假王妃则是招待宾客,巫舟在房间里,先帮傅淳将模样按照假世子给捏得一模一样,只是捏完了之后,左看右看,就觉得明明很像,却又哪里微妙,最后抬起男主的下颌,“模样是没问题,但是世子啊,你与那假世子的气质不太一样,这瞧着……可不怎么像啊。” 傅淳整个人给人一种正气凛然的感觉,假世子则是流里流气,这模样一样气质不一样可就…… 结果,巫舟刚提了一下,下一刻就看到原本还懒洋洋看着他的傅淳,周身气息一变,眼神就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几乎是顷刻间就从一个气质出众的贵人变成了一个眼神带着色胚气质的混子。 巫舟张着嘴,厉害了,他还不知男主还有这本事,结果,男主大概是为了逼真,还拿他练手,直接反过来站起身,探过身靠近了,捏着他的下巴,靠得极近,朝巫舟笑了笑,嘴角上扬,明明还是假世子的容貌,可偏偏巫舟看得小心脏扑腾了一下。 他默默吞了吞口水,虽然都一样,可他知道骨子里还是不一样的,所以根本就讨厌不起来,反而觉得男主这模样真是按照他的审美长得,哪哪儿都好看。 结果,还没等他回过神,傅淳又重新坐了回去,又恢复了先前的模样,懒散的,垂着眼。 巫舟拍了拍心口,明明两人都没说话,却总觉得房间里的温度有点高,他低咳一声,“我去看看假世子来了没有,世子你准备着,到时候直接将人敲晕就行了。” 傅淳嗯了声,不知是不是巫舟多想,总觉得男主的声音似乎带了些异样,他也没多看,匆匆绕过屏风到了门前,而他不知道的是,他刚转过身,原本垂着眼的傅淳抬起头,视线落在他的身形上,眸光幽深。 巫舟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门外有说话声传来,细听就是假世子的,带着张扬得意的笑,他回头立刻朝傅淳示意。 傅淳立刻起身躲在了一旁,巫舟正了正衣襟,打开了房门,就看到假世子一身华服,面容喜气,看到巫舟心情极好,“巫兄你当这是客气,都是自家兄弟,还给本世子准备贺礼,准备什么?心意到了就行了啊哈哈哈。” 话虽然这么说,可假世子跨进来的步子可没慢多少。 巫舟让开身笑眯眯看着他,“这是我第一次给世子爷过生辰,怎么能少了礼物?这可是我精心为世子爷找到的,绝对让世子爷惊喜。”只可惜有惊无喜。 巫舟等假世子进来之后,就朝着要跟进来的小厮道,“你们在外守着吧,这东西是专门给世子准备的,得先给世子看。” “对对对,你们别跟进来了,在外守着就行了。”假世子倒是没多想,毕竟这些人在外面,若是有问题,他一喊人就进来了,更何况,他想到这人送给父王母妃的东西,想到他自己的这份就激动不已。 巫舟将门一关,引着假世子往前走,边走边故意跟假世子攀谈,等到了屏风后,巫舟一边说着,等假世子一踏进.去,躲在一旁的傅淳立刻将假世子给弄晕了。 与此同时,很是自然地按照假世子的腔调开始回巫舟,即使巫舟昨晚上已经听过一次,还是惊讶男主这天分不是一般的高啊。 本来他昨晚上都想过要忽悠系统给男主变变嗓子,结果都不用,男主都让他惊.艳了一把。 巫舟与傅淳一唱一和边演戏边开始脱假世子的外袍,巫舟本来想自己动手的,不过傅淳直接挡住了他,甚至还背过身去,完全将假世子给遮挡住了,巫舟忍不住感动不已,男主真是有心了,这是担心自己脱假世子的衣服把自己恶心到了? 假世子虽然长了一张好脸,可问题是一想到这厮平日里男女不忌的作风,巫舟就不乐意碰对方。 既然男主自己代劳了,巫舟也乐意站在一旁看好戏,等傅淳忍着不喜将那件外袍穿上,换成假世子的玉冠,束成一样的发式,再随着男主气质的改变,若非亲眼所见,巫舟都信了这就是假世子。 巫舟无声朝傅淳比了个拇指,随后,他上前,结果傅淳早就准备好的帕子,往假世子脸上一遮,就开始捏脸,捏成了之前傅淳的小厮模样,捏完之后,傅淳给他又递了帕子,他擦拭了手,越发觉得男主体贴,真是太贴心了。 而另一边,傅淳则是提着昏迷不醒的假世子,将嘴.巴一封,手脚一绑,扔在了角落里,用东西挡好了,由巫舟抱着礼物,巫舟与装扮成假世子的傅淳就出了房门,走出去之后,傅淳按照说好的估计问道:“巫兄,怎么你那小厮今日不跟着了?” 巫舟暧.昧一笑:“这不是昨晚上累着了,都是心头好,我不心疼谁心疼啊。” 傅淳学着假世子的模样笑了笑,低咳一声,表示自己理解理解,就吩咐守在外面的人,“不许任何人打扰知道吗?” 那些人一看自家世子完好无损的出来了,自然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应下之后就跟着出去了。 巫舟与傅淳朝前院去,那里今日几乎扬城的达官贵人都来了,也包括不少过往扬王的旧部,不过因为扬城不近,是以那些人是提前赶过来了,平日并不住在这里,只是这两年也有所耳闻,却不信扬王会做这些事,只以为是扬王他们故意想降低新帝的敌意故意为之。 巫舟跟着傅淳上前,假扬王与假王妃并未发现异样,看到巫舟准备的礼物,更加高兴,随即被引着入了坐。 而傅淳则是陪在假扬王与假王妃身边招待那些来客,等所有人都到场落座之后,假扬王开始演戏,声情并茂的说了一通之后,就招来傅淳:“今日是小儿生辰,也让小儿说几句,以后小儿还要仰仗诸位……阿淳,来,你说几句。” 傅淳听着那一句“阿淳”,想到就是这些人害了他的双亲,却还霸占了他们的位置,如今顶替着他们享受这一切,他一边往前走,垂下的眼底猩红一片,可过了今日……一切都将要改变了。 傅淳在假扬王身旁站定,抬眼时眼底已经恢复了正常,他朝着下方的诸位环顾一圈,突然开口道:“我有罪,我们一家都有罪……其实我是假的淳世子。” 本来等着自己儿子好好发扬一番的假扬王:“???” 众人:“???” ☆、第153章 先反为敬 就在假扬王没反应过来的这一瞬间, 傅淳继续往下说了, 以至于假扬王没能抓住阻止的最佳时间, 就听到自己那蠢儿子开始了自己的认罪书:“我有罪……我们一家都有罪, 我们不该贪图荣华富贵, 在扬王一家经过我们山头的时候, 仗着跟他们长得相像, 就将人给杀了。杀了不够,我们还生出了顶替之心, 这一假扮,就是两年……” “闭嘴!”假扬王终于回过神, 猛地就要冲上前。 巫舟就站在他身边,在他慌乱经过的时候,一脚伸了过去,啪叽一下, 假扬王一个不察, 就那么直接摔在了地上。 这一幕惊呆了所有人,而在假扬王以及假王妃回过神的时候, 傅淳继续道:“这两年来我们胆子越来越大, 不仅……” 傅淳将这两年来假扬王一家做的那些坏事,一五一十都说了出来。 之所以没有提及先帝, 是因为如果只是土匪冒充杀害王爷, 那就是杀头的重罪, 只要有点血性的就会义愤填膺为扬王一家出头。 可如果牵扯到先帝, 牵扯到新帝, 那么在场的这些人,尤其是扬王的那些旧部,巫舟并不确定他们有哪些人已经被收买,那些人是真心为扬王一家的。 所以,先将扬王一家的名声给正了,至于先帝与新帝……之后再收拾他们。 这假扬王一家假冒可是杀头的罪,等查完了之后,罪一定,等禀告到京中,至少要十天半个月的,那时候新帝以及乌相爷再想说什么,黄花菜都凉了。 假扬王等站起身,傅淳已经说了一大半,有条有理甚至连时间点,强抢了多少,害了多少人,霸占了多少良家妇女与良家男子,详细的程度让原本一开始只是听着的众人面色越来越凝重,尤其是这两年察觉到扬王一家的确不太对劲的旧部,因为离得远,只是听闻……如今一听到这,前后一对比,脸色黑沉了下来。 有几个一看假扬王这反应,如果不是真的,他慌什么? 直接上前将人给摁住了,阴沉着脸:“王爷,既然是假的,那就先听听世子还有什么‘罪’要自述的!” 假扬王想甩开手,可他根本不是真的扬王,自然没有功夫在身,根本甩不开,而这会儿功夫,那旧部已经搭上了假扬王的奇经八脉,一探,内里空虚,根本毫无内力。 当场死寂一片,无人敢言。 除了傅淳假扮的假世子的声音在继续:“……最近几个月,我每晚都会梦到扬王他们一脸血地找我索命,我怕啊,这些罪孽压在我身上,我觉得自己快承受不住了,所以,趁着今日这个机会,我坦白,我自首,只求扬王他们的鬼魂不要再追着我了!若是你们不信,可以找我爹要王印,来扬城的路上我们虽然杀了他们,却没能找到大印。” 随着最后一句说完,傅淳按照计划,大吼一声,“爹娘,你们也认罪吧,我对不住你们。”说罢,直接趁着所有人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直接转身就跑。 回过神的旧部一想到这两年他们竟然被骗了,尤其是想到扬王他们已经遇害,猩红着眼,吼出声:“都还愣着做什么?追!这件事我们一定要追查到底!王爷当年可救过我的命!不能让他们就这么无缘无故地冤死!” 随着这一声怒吼,随着那副将振臂一挥,一半留下来看守假扬王以及假王妃,几个将士开始去追。 耽搁的这一段功夫,巫舟早就先一步退到后面,哧溜儿一下从后面跑了。 他绕到所住的院子外,傅淳已经从跑走的地方绕了一圈回到了这里,先一步潜进了房间里将昏迷的假世子扒了衣袍重新给他换上,随后扛在肩头,到了与巫舟约定的地方。 巫舟立刻在他脸上开始给他变脸,等重新恢复了之前小厮的模样,傅淳深深看他一下,什么话也没说,迅速一个纵身,就带着昏迷的假世子跑了,到了一处假山下,将他扮作从假山上失足掉下来的模样,听到有脚步声传来,迅速掐着假世子的人中,让他开始清醒。 傅淳则是迅速躲了起来。 所以等假世子醒来的时候,还没回过神,迷茫地看过去,他的礼物呢? 结果,直接被几个愤怒的副将一脚给踹在了地上,摁住了:“你个冒牌世子,等着受死吧!” 假世子:“???” 接下来就是假世子无论怎么狡辩那些副将都不信,觉得对方是怕死了又反悔了,话可是你自己说的,那些事也是从你口中说出来的,说出的话还能吞回去不成? 假世子百口莫辩,越来越惊恐,最后一厥,晕了。 傅淳看到这一幕,闪身回去了。 巫舟已经在路口等着了,看到傅淳回来,嘴角弯了弯,将腰后的折扇拿出来,摇着重新优哉游哉进去了。 这一会儿的功夫,假扬王与假王妃都被五花大绑了起来,有副将是带着兵过来的,直接组织起来,开始搜了库房,果然看到了很多抢来的东西,还有假世子这两年抢来的姑娘,一听说这世子是假的,这些大官能给她们做主,立刻就哭诉了起来,将当初被抢被威逼利诱的经过都一一说了出来。 一时间整个扬王府好不热闹。 巫舟与傅淳进.去的时候,就听到假扬王还在狡辩,可他并没有内力这是真真切切的,扬王自幼练武,也上过战场,身上也有不少旧伤,这会儿的功夫,已经有人扒了假扬王的衣服。 有熟悉的旧部看到对方身上哪里有那些旧伤,已经全信了。 听到假扬王还在狡辩,咬牙切齿:“既然你说你是,那扬王印呢?当初先帝赐下的这座扬城的王印呢?” 假扬王说不出话来了,他能怎么说? 说先帝为了怕他们反了,或者怕他们拿王印做别的,杀了扬王之后,连王印也一起带走了。 他们是假冒的,手里怎么可能会有什么王印? 可这些能说? 不说出先帝等到了京里,也许还有救,说出来……更是死得透透的。 巫舟想,他们不管说不说,等到了京里也都死得透透的了。 新帝怎么可能还让他们活着? 可到那个时候,假扬王的事早就暴露出来,当年扬王等人被杀害自然也传遍了,不仅洗刷了这两年来假的扬王等人败坏的名声,反而因为人已死会让众人想起过往的好,为傅淳以后出现做准备。 至于新帝那边,他自然有的是办法等到时候再将对方拉下水。 不过也就是这会儿的功夫,扬城里当年先帝派过来监视假扬王等人的将士过来了,看已经彻底暴露了,就想将人由自己看押好灭口。 可巫舟怎么可能将人交给他们? 等扬王的那些旧部与这些人僵持不下时,巫舟出场了:“等等。” 他一出声,两方人马都纷纷看向巫舟以及他身后跟着的傅淳,皱眉:“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让我们等?” 巫舟也不客气,直接从怀里掏出一份圣旨,扔给了身后的傅淳:“去,念给诸位大人听听。” 傅淳展开那张明黄色的绢布,这颜色上过朝的自然不陌生,是圣旨,还是一道任命的圣旨,加上巫舟拿出来的令牌,巫舟钦差的身份加上内阁首辅的头衔,几乎是仅次于乌相爷的存在。 众人立刻下跪行礼,巫舟挑着眉,视线落在惊愕不已的假扬王与假王妃身上,朝着他们眨眨眼,两人一愣,想到对方钦差的职位,加上这些年传言封大人那可是先帝的人,难道……封大人是早就知道了会发生这些事,是新帝派来救他们的? 假扬王等人立刻激动了,也不反抗了,直勾勾盯着巫舟。 巫舟回以他们安抚的一下:放心,你们暂时肯定不会死的,我还等着你们将先帝伙同你们杀害扬王,以及这些年京中乌相爷派过来联络的信件都乖乖交出来呢。 巫舟这个钦差一出现,两方人马都歇了菜,巫舟如今手上没人,需要选几个人给他助威,他刚刚一直没开口,观察了一圈,选出来几个一听说扬王出事真情表露对假扬王下手最重的三位将士,任命他们看押假扬王等人。 这几个人当年与扬王交好,只是这两年听闻了不少事,也写信明里暗里规劝了,只是没得到回应,本来已经大失所望,可没想到这两年都是假的,当年救他们的恩人竟是早就死了。 巫舟选出来的这三人带来了不少将士,加一块有百余人,扬城并不大,守着这三人绰绰有余了。 于是,好好的一场生辰宴,最后愣是被巫舟直接将别的人赶走,将假扬王等人关押了起来,反客为主。 巫舟并未去见假扬王等人,先让那三人虐一虐他们,到时候他再登场。 巫舟与傅淳直到天黑之后,才安排妥当了所有事,他先去见了那三个留下来的将士,叹息一声:“没想到扬王这般英雄人物说没就没了,真是可惜,这三人太过可恶,竟然蒙混过关这么久,着实可恨。只是当前还是要先找到扬王他们的尸首,不能让他们死了之后……还不能入土为安。”巫舟说到这,眼圈都红了,声情并茂的模样让三人感动不已,是他们误会了封大人,以前一直以为封大人与新帝一样都是毒辣之人。 没想到……还是有血性的,光是从扬王这件事他们都是感激的。 他们怀疑那几个想要带走假扬王的人是同伙,却又觉得奇怪,那几个人是先帝当年一起派过来的,为何会想先带走而不是直接审问关押?就算是一起审问也行啊?偏偏他们是要求单独带走,还不许他们插手…… 他们不敢往先帝那里想,巫舟也不着急,他们不敢想,可等审一审问一问,假扬王自己会说。 他说出来这几个人不信,可假扬王说出来……可就不一样了。 巫舟送走了三人,他们出去之后就朝着关押假扬王三人的地牢去了,就算是用刑也要让他们说出扬王他们的尸骸到底被仍在了什么地方! 等送走了人,巫舟将房门一关,松了口气。 只是一抬头,就发现傅淳一直安安静静地坐在不远处,垂着眼看不清表情,可周身却都是落寞的气息,让巫舟恍了一下神,走过去,拍了拍傅淳的肩膀:“世子,第一步这不是成功了?怎么还这么……嗯?” 巫舟话还未完,突然被垂眼坐在那里的傅淳给伸出手臂搂住了腰。 巫舟不习惯,原本想推着他的肩膀推开,可到底不忍心,还是将人环住了,没说话。 两人一站一坐,房间里静悄悄的,可巫舟的心在这一刻却莫名软了下来。 他一直感觉到傅淳的情绪稳定下来,才退后,故意没去看傅淳的脸,两年了,对方当年目睹双亲被害,却无法报仇雪恨,虽然今日只是一小步,却让傅淳看到了复仇的希望。 对方的情绪波动也是对的,毕竟算起来男主也才十八岁。 巫舟心思软得一塌糊涂,觉得这样服软的男主,没了浑身的刺,温顺地让人想将所有的东西都捧到他面前。 傅淳双眸微红,可心情却是从未有过的好,尤其是那人一言不发却表现出来的温柔,让他终于觉得自己不再是一个人,这两年,他求救无门复仇无路,可就在绝境时,这人为他打开了一条生路,他是感激的,与此同时,还有一种别样的情绪在心底滋生,再也无法消除。 巫舟并不知道男主的想法,他的注意力此刻都在外面,推测着时辰应该差不多了,果然,不多时门就敲响了,巫舟在傅淳起身要去开门时,摆摆手:“我来我来。” 说罢,迅速走过去将门打开了,不知压低声音说了什么,随即提进来一个几层的膳盒,将门关好之后,看傅淳看过来,笑了笑:“忙了一天了,还没吃上东西,我们好好吃一顿。” 傅淳并未多想,只是走过去,接过巫舟手里的膳盒,一提还挺沉,他将东西放在桌上,就要打开的时候,看到巫舟已经坐在了一旁,神色却是有些奇怪,直勾勾盯着他看,这还不算,眼底仿佛有光在闪,看得傅淳心里痒痒的,尤其是对方因为紧张发颤的眼睫,又长又密,让他忍不住想伸手去摸一摸。 傅淳到底忍不住了,巫舟说得对,累了一日了,无论要说什么,不能将这人饿着了。 只是等打开最上层的时候,傅淳还没觉得有什么,可等将菜肴一道道端出来,最后只剩下最后一层,他到这时还没觉得有什么特殊的,可真的等掀开最后一层上面的东西,等露出里面的一碗长寿面,他突然就愣在了那里。 傅淳保持着那样打开膳盒的姿势久久未动,他脑海里嗡的在那一刻炸开了,如果说之前是早就忍不住不知何时的心动,如今,那种随着这一幕刻入骨髓的感动,让他再也无法克制,他抿着唇,许久,太抬眼看过去,眼底有克制不住的感情在流淌:“你……” 他发出声音才觉得自己的嗓子哑得厉害。 巫舟终于等到了这一幕,咧嘴笑了,自认为摆了个无所谓的姿势,其实心里老开心了:“哎呀没什么的,世子你瞧瞧你,今日是你的生辰,总归是要过的,你看你这么瞧着我,我都不好意思了。” 感动吧?激动吧? 是不是你见过的所有人都没有我好? 巫舟几乎都能想象得到经过这一晚,男主对他的信任就像是烟花一样嘭嘭嘭都炸开了,让他眼底的笑越来越灿烂。 这一幕被傅淳都看入眼底,他哑着嗓子,终于克制不住,将东西放下,走到巫舟的面前,突然身手将人抱住了。 不仅抱住了,还捧着他的脸,俯身就这么靠近盯着他看,因为两人的脸离得太近,巫舟几乎能看到对方眼底自己的模样。 巫舟:“???”男主这激动的是不是过了? 巫舟是坐在那里的,仰着头,感觉到傅淳的呼吸拂在脸上,对方的声音低哑,也带着一种莫名的情绪:“我想清楚了,你帮了我这么多,你想要的,我都能答应你。”他顿了顿,加了句,“只要你开口,所有的……我都能答应。” 巫舟茫然地眨巴了一下眼,他要求很简单啊,只要信任我就行,可这话却是不能说,信任是凭心的,说出来可就没意思了,他笑了笑:“我没什么想要的啊。” 傅淳以为他不好意思,“当真没有?” 巫舟狐疑,“真的……”他想否认,可瞧着男主期待的目光,难道是男主其实想提什么?他想了想,忍不住问道,“比如说?” 傅淳眸底有光攒动:“比如说,我。” 巫舟一开始没明白,等听清楚男主话里的意思,再抬眼望入男主眼底的温柔,傻了眼:“???!!!” ☆、第154章 先反为敬 巫舟整个人都是懵的, 他听完之后好半天没回过神, 男主说的……不会真的是他以为的那个意思吧? 可怎么可能? 但如果不是, 男主这眼神,这语气, 这神态……无一不在说着他心中那个诡异的猜测。 巫舟默默吞了吞口水,完了,事情大条了,虽说他一开始穿过来的时候, 为了救男主,的确招惹了一下,可之后他可是正经严肃又认真的在取的男主的信任,一点都没动别的心思啊。 可男主怎么就……就突然想歪了呢? 即使傅淳是让他提要求,可看男主这神情以及眸底温柔的期待,巫舟心里凉了半截,完了,他这是无意间撩了男主将对方给生生掰弯了?可他怎么不记得自己都做什么了? 他这会儿要是否认的话,会不会被恼羞成怒的男主给……摁死。 巫舟呆呆望着傅淳,后脊背都是凉的。 傅淳垂着眼, 原本以为事情是十拿九稳的, 他对自己这么好, 又不求回报, 除了对他有企图, 他想不到别的缘由, 甚至连他的生辰都记得一清二楚, 即使今日是将那些人给送进去的日子,还不忘为他准备。 他几乎是与对方在一起的,可他何时准备的这个惊喜,他根本不知。 两年了,自从双亲出了事,他已经很久没尝过这种心口涌动着温情的滋味了,让他心底澎湃的感情无法克制,冲动之下,将心底最真实的想法说了出来。 他原本以为会看到封咎舟眼底最真切的惊喜,可没有,对方听完之后,只是僵硬着坐在那里,神色怪异。 傅淳眼底的期许冷却下来,他抿着唇,低哑的声音连自己都未发现在发抖:“你……你根本没有……”对我动心? 他想问这个,可最后四个字,像是卡在了喉间,甚至不敢问出来,怕对方若是真的否决了,他这一腔感情要如何自处? 巫舟原本就在纠结,就对上了男主这恍然不安的目光,那种再次可能被抛弃只剩下自己一人的慌乱以及颤抖的嗓音,让巫舟心一软,根本没思考的话就脱口而出:“根本什么?没想到世子你这么上道啊,怎么知道……嘿嘿我对你不怀好意啊?”等说完了之后,巫舟看着面前原本周身笼罩着落寞气息的傅淳,眉眼底的不安消散开,甚至带着失而复得的惊喜。 那种丝丝麻麻的喜悦让巫舟回过神自己说了什么想解释的话,都被重新吞了回去:这都是什么事儿? 可问题是男主这是被他给掰弯的吧? 他是不是应该负责啊……其实,他也真的狠不下心说出那些话。 男主如今一无所有,万一两人决裂之后,男主一怒之下不让他帮了,或者觉得自己玩弄他的感情,三个月一到,别说全身心的信任他了,不弄死他就算差不多了。 巫舟想着男主也许只是一时没人对他这么好,所以将感激理解成了动了心,等两人真的在一起了,指不定男主整日瞅着一个硬邦邦的臭男人自己就直了。 巫舟想通了之后,拍了拍傅淳的肩膀,神色自然道:“没想到竟然被世子发现了,不过也只是暂时有好感而已,这是我自愿为世子做的,就算没有对世子的这份感情,光是扬王平白受冤这种事,我就看不下去也会做的。所以世子你不用回报什么,如此一来……岂不是让我这份真挚的感情反而多了一些不纯粹?世子你觉得呢?” 傅淳原本以为巫舟是要拒绝他,没想到峰回路转对方竟是对他真的有所图,他瞬间松了口气,只是觉得哪里怪怪的,既然如此,对方一开始的表情,怎么会那样? 可他到底没对人动过心,想想对方也许只是太过惊讶被自己窥探到了真实的心思而已。 傅淳敛下眼,笑笑:“嗯,你说得对,你的意思是?” 他觉得这大概是扬王府出事之后,他收到的最好的一件生辰礼物,他以后不再是一个人,至少身边有这人陪着他,再难,他也会撑下去。 巫舟将话题绕了回来,“既然不想让这份感情不纯粹,所以我与世子都暂时先不谈这些,等世子大仇报了,到时候一切都尘埃落定。我们再重新谈这份感情,那就纯粹了,世子觉得是不是?”巫舟说这些的时候颇为心虚,觉得自己像是忽悠无辜少男的渣渣。 可他能怎么办?总不能大手一挥,世子来我们边报仇边谈一场感情? 等报了仇,他将男主推上皇位,看多了后宫的花花草草,男主肯定看不上他这块老腊肉了。 巫舟越想越觉得自己真是太机智了,笑眯眯地瞧着傅淳,后者则是愣了下,总觉得哪里有些奇怪,可如今大仇为报,对方说得又合情合理。 傅淳想想,其实对方是不是为他着想,顾忌着他的心情,怕他多想……傅淳敛下眼,觉得心底那份感情随着接触对方愈发的浓烈。 傅淳一点头,巫舟就松了口气。 怕男主继续提这茬,赶紧让男主吃面,傅淳却没动,认真看着巫舟,坚持道:“虽说的确是要在大仇得报之后才能真正在一起……可我们如今已经彼此心动,也算是在一起一半了。在此期间,你不许再对别的人动心。” 巫舟心想,他连他都没动心,还对谁动去? 不怎么在意地颌首:“没问题,都依着世子,再说了,世子长得这么好,谁还能比世子你长得更好是不是?”巫舟说完了,觉得不太对,抬眼果然看到傅淳正眯着眼盯着他。 “你一开始对我上心,就是因为这张脸?” “咳……自然……自然……”巫舟觉得自己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傅淳瞧他这模样以为他心虚了,幽幽瞥他一眼,倒是没说别的,可以后见到长得俊俏的,一定要盯紧了,没想到果然是个色胚,见到好看的男子就走不动道。 巫舟心想自己冤啊,可傅淳没再提了,巫舟自然不会说什么。 于是,傅淳心情愉悦的过了一个生辰,巫舟则是不知不觉浑浑噩噩将自己就这么给送出去当生辰礼物了,这都是什么事儿? 巫舟翌日醒来,想到不过是一晚上,自己就从孤家寡人变成了半个孤家寡人,揉了一把脸,赶紧去洗漱了。 唯一让他欣慰的是男主似乎也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举动,他放了心,又撑了两日,觉得差不多了,才去瞧地牢被关押起来的假扬王三人。 因为怕假扬王等人被救走,三个旧部将他们这次带来的百余个将士都带进了扬王府,守在地牢外,连只鸟虫都进不去,更何况是假扬王这三个这两年养尊处优完全没什么威胁的。 巫舟与傅淳过去时,刚好那三个旧部出来,脸色都很不好看,似乎是遇到了什么事,眉头深锁,看到巫舟,神色也颇为奇怪,可想了想,还是走上前,拱手:“封大人。” “你们……这是怎么了?可是那三个人说什么了?”巫舟装作不知,故意问道。 三人对视一眼,将巫舟引到了一处,才开口:“这两天我们原本是想逼着他们说出扬王他们的尸骸被扔掉的地方。一开始,他们死活不肯说,昨晚上,实在是等不下去,我就让人对他们动了刑,结果,那个假世子……刚刚撑不住,招了。只是,他却是说……” “说什么?”巫舟顺势问道。 三人对视一眼,一咬牙:“我们这两日也想了,觉得不太对劲,光是凭扬王的身手,那三人说他们是土匪,可怎么就这么凑巧三个人都长得像,还都是土匪?再说了,就算是再来十几个,扬王也不可能轻而易举被这些土匪弄死了,这其中……怕是有怪异之处。” 巫舟一开始让他们自己问就知道那三人会憋不住说出什么,若是巫舟一开始说出来是先帝所为,这些人肯定不信,可若是他们自己琢磨出来,那就坚信无疑了。 “怪异之处?怎么说?”巫舟继续问道。 “我们怀疑……扬王他们从京中来封地时就被掉包了,说不定,当初送扬王他们一家来的都是内应。刚刚假世子也说了一些,这让我们确定了这两日的猜测,可……我们……”三人对视一眼,根本无法相信,可若不是这样,根本无法解释的清,为何扬王等人会轻而易举的被替换掉。 巫舟也敛下眼,神色凝重:“你们的意思是……朝中有人从一开始在京中就将三人给掉包了?” 三人颌首:“假世子说了一个人……可我们心底没底,想问问封大人你的意思。”如果是以前,他们觉得封咎舟是先帝的人,肯定不会说这些,可这次多亏了对方,他们觉得封大人并不像是他们以为的那样,犹豫之下,还是决定赌一赌。 巫舟:“他说的是谁?” 三人道:“……先帝。” 巫舟倒吸了一口气,“这话……可不能乱说,你们确定吗?” 三人摇头,可随即却是抹了一把脸,“可如果不是先帝,怎么可能办得这么不露马脚,甚至两年了,一点消息都没能传出来。他们说他们不是什么土匪,而是一开始就按照模样找来的假扮的,甚至假扮之前就被训练模仿扬王等人的行为举止好几个月……”三人一开始也觉得匪夷所思,可越听之下,越觉得心里发抖。 巫舟听完之后,才叹息一声:“这件事太大,还是让我再去问问,我之前并不知他们是假的,跟假世子还有些交情,我去问问,也许还能问出些什么。” 三人连忙应了,亲自送巫舟与傅淳进了地牢,随后守在外面,不让任何人进来,若是这件事是真的……事情就棘手多了。 他们这些人是跟着扬王从战场上拼死下来的,只认扬王。 如果真的是先帝,就是拼了他们三条命不要,这个仇也是要报的。 巫舟与傅淳进了地牢,一切都按照他的预料,他去找了假世子,不过两日的功夫,假世子被折磨的不成模样。 他一打开石牢的门进去,假世子抬头看到他,突然就哭了,“巫、巫兄……”两天了,终于见到一个熟悉的了,他都没明白,他不过是一觉醒过来,怎么突然就从世子变成阶下囚了? 巫舟走过去,站在假世子面前,叹息一声:“世子啊,你说说你怎么把自己弄得这么惨?没想到……你竟然会是假的,我知道的时候不知道多惊讶。” “他们说你是钦差,你真的是吗?你救救我……我们不过是傀儡,是先帝派来的,不是我们要杀死他们的啊?”假世子都快哭了,怎么就暴露了呢? “你说真的?”巫舟装作很是惊讶的模样,表情凝重下来,“如果你们说的是真的,可有书信往来?或者有别的证据?如果有的话,也许我还能帮你们求求情,你们就能从主犯变成从犯了……也许,罪不至死。”巫舟说的是也许,而不是一定。 害了人还想活,没这么便宜的事。 假世子大概这两日见惯了恶声恶气的将士,看到巫舟一副笑模样,感动不已,“巫兄我就知道你是好兄弟,你让我想想想想……是有些东西,只是,巫兄你确定你会救我吗?” “我们是一起逛过青楼的交情,你说呢?”巫舟朝他安抚地笑笑。 假世子激动地颌首,“对对对,所以巫兄你一定要救我啊!” 这是他们一家救命的东西了,他虽说说出了先帝,可又怕那些人是先帝的人,根本不敢真的拿出来,可巫兄不一样,巫兄给他准备礼物对他这么好,还对他笑,那些人凶巴巴的就会打他! 于是,假世子就凑近了,告诉了巫舟一个地方。 巫舟走之前拍着胸口保证:“世子你放心,我会回来救你的,只是这件事不要告诉别人了,万一盯上我,就前功尽弃了。” 巫舟看着假世子应了,才走了,等出了地牢,巫舟与傅淳走出去,看到匆匆迎上来的三人,“怎么样怎么样?” 巫舟摇头:“他只一口咬定是先帝所为,却什么都不肯说。” 三人也愁,最后叹息一声,先送巫舟与傅淳回去了。 等回了房间,傅淳才疑惑:“你为何不告诉他们三个?” “先将东西拿到手,万一那三人是先帝的人,证据全没了。“等他先拿到书信,一分为二,给他们一份证明真的是先帝所为,就算他们是先帝的人毁了那些书信也无所谓,他还有另外一份;当然了,若是不是最好不过,这么做不过是谨慎。 毕竟当年先帝能弄死扬王,还做得这么滴水不漏,扬王当时身边肯定有先帝的内应。 小心一些总是没错的。 傅淳一愣,明白了巫舟话里的深意,垂着眼,“我没想到……” 巫舟望着男主耷拉的眉眼,心软的一塌糊涂,握着他的衣袖摇了摇,“你没想到正常,毕竟你接触朝堂不多,等日后接触多了就好了。”男主如今才十八,之前就是被扬王养在府里的世子爷,除了练武自然也接触不到这些。 也就是这两年府里出了事,男主才被迫成长,却也不可能真的一蹴而就。 可他有的是耐心,等到时候将新帝拉下来,再好好培养就是了。 傅淳望着巫舟认真哄着的眉眼,忍不住反手握住了巫舟的手,攥紧了:“……嗯。”顿了顿,认真道,“幸亏有你。” 巫舟望着傅淳眼底全身心信任爱慕的目光,心脏噗通噗通跳了起来,长得这么好还这么瞧着他,男主你说你是不是故意引诱的? 巫舟废了很大的定力才将视线转开,安抚了一番之后,让傅淳去假世子说的地方,将书信给拿了回来。 假扬王倒是比这假世子聪明多了,知道东西不能放在王府里,所以埋得地方很隐蔽,还让人根本想不到。 东西放在一座空坟里,估计连先帝估计都想不到,东西虽然拿到了,不过傅淳身上因为掘土弄了不少灰尘,所以一回来就去了旁边的耳房沐浴。 巫舟将锦盒打开,里面放着的信因为时间长了,加上埋在地下潮湿很是陈旧,他打开,发现里面竟然是先帝许诺的一些银票,有的还盖了印,估计当初这假扬王也知道这件事办不好会掉脑袋,办好了也是掉脑袋,所以干脆就让先帝给弄了这些。 先帝好不容易找到了这么三人,自然不想让他们死了白费力气,想着不过是三个混子,拿捏在掌心完全没问题,也就应诺写了。 这些东西都被保留了下来,巫舟一封封翻着,甚至还有这两年来乌相爷接着嘱咐假扬王三人办的事。 包括如何毁掉扬王他们的好名声,一桩桩一件件,假扬王是拿到一封,就藏进来,所以这两年来,积累了厚厚的一叠。 巫舟看完之后,拿出几封乌相爷写过来,能证明却又不是太重要的,其余的则是重新藏了起来。 他做完这一切,就听到房间的门响了,他抬眼,就看到傅淳刚沐浴之后回来,一头墨发垂在身侧,只着了一件简单的墨色长袍,走进来的瞬间,抬眼看过来,水珠顺着俊脸滴落下来,顺着脖颈往下,隐入到衣襟内,巫舟瞧上一眼,默默吞了吞口水,突然就移不开视线了。 ☆、第155章 先反为敬 巫舟也不想这么没出息, 可没办法, 男主这张脸简直就是按照他心目中极品的标准长的,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毫无缺点, 完美的招人。 傅淳本来就长得好,此刻一头湿漉漉的墨发,因为浸了水愈发黑,与白皙的肌肤形成鲜明的对比, 偏偏对方还像是毫无所觉,进来之后, 将门关上, 就朝着巫舟走过来,越过他, 朝着不远处地床榻走近, 站定,就开始铺床, 贤惠的巫舟没话说。 他默默捧起其中一封信,只是视线却是忍不住被对方给吸引, 瞧着男主的背影, 长发及腰, 宽肩窄腰, 从他这个角度看, 对方对他的吸引力简直无法形容。 巫舟就这么瞧着, 心想其实……如果是男主这样的姿容, 也不是不能接受,毕竟,光是这张脸,往身边一放,天天瞧着,怎么都养眼。 只可惜……等男主以后登基,后宫佳丽三千,指不定早就将他忘到哪里去了。 巫舟还在出神,就感觉手里的信突然被拿开了,傅淳那张近在咫尺的脸突然就这么靠近了,巫舟拿手撑了一下额头,觉得有点缺氧。 不仅如此,不知男主用什么沐浴的,周身带着一股子清冽的草木香,夹扎着潮湿的水汽扑面而来,让巫舟也想去沐浴一番。 可他偏偏已经沐浴过了,只能低咳一声,垂着眼不去看男主的脸,视线往下一落,就注意到傅淳的发梢还在滴水,“怎么也不擦干了?也不怕病了。” 结果,就听到傅淳接过他手里的信之后,自然而然地坐在一旁,头也未抬,像是毫不在意:“我看看这些信,你帮我擦吧。” 巫舟本来这会儿心神就不定,可抬眼看到傅淳认真的侧脸,信是对方拿回来的,人还没看,就仅着他了,这会儿还空不出手,他总不能让男主就这么晾着吧,好歹是未来的皇帝啊,他一个当臣子的,那就是压了他一头。 巫舟这么安慰自己,应了声,就默默去屏风后拿了一个干帕子,走到了傅淳的身后,开始替他擦拭。 巫舟边擦边有些心猿意马,注意力也没这么集中,以至于并未发现拿着信在看的某人根本注意力就没在上头,感觉到身后巫舟擦拭时谨慎的小心,以及屏住的呼吸,嘴角忍不住弯了弯,等差不多的时候,就接过巫舟手里的帕子,“行了,已经看完了,这些信收好,剩下的我自己擦吧。” 巫舟这刚收回注意力,还没怎么动手呢,结果手里就空了。 他默默瞧着已经消失在屏风后的傅淳,怎么觉得这么失望呢?说好的让他擦呢,男主你怎么能说话不算话呢? 擦到一半算怎么回事? 晚上歇了之后,巫舟躺在傅淳替他铺好的床榻上,傅淳则是躺在不远处的软榻上,熄了烛火四周黑漆漆的,可明明隔了这么远,他仿佛还能嗅到傅淳身上清冽的香气,他翻来覆去,头一次觉得有些失眠。 睁着眼,又翻了个身,瞧着不远处软榻上睡得呼吸平稳的傅淳,幽幽盯着,不知过了多久,才终于嗅着若有若无的气息,睡了过去。 而另一边的软榻上,早就“睡着”的傅淳这时才睁开眼,将身边打开的瓷瓶重新合上,揣进怀里,嘴角上扬着这才重新闭上了眼。 巫舟对这一切丝毫没有察觉,在他心目中,男主那就是一个单纯的小可怜,身负血海深仇,怎么可能会有别的心思? 即使有,他都说过等大仇得报之后再说感情的事,对方既然同意了,那自然不会做别的。 不过让巫舟没想到的是,傅淳回头想了之后,越想越觉得巫舟这么说的确是两人之间的感情不掺杂别的,很纯粹了,可这有危险,这段时间里会有各种不确定的因素。 若是中途封咎舟被别人给勾走了,傅淳觉得自己又会成为以前那个小可怜,所以,他同意了巫舟的提议,也不说别的,可他却也存了小心思,他能看出来对方对他这张脸还是很满意的,他不做什么,可若是地方自己把持不住对他做什么,那就怪不得他了。 傅淳只是试探了一下,觉得效果不错,巫舟的反应也让他相信对方的确是对他有感情,不是随便应付。 两人的感情在潜移默化中慢慢改变着,只是谁都没有在这方面过多的花费心思,确定了巫舟的心思之后,傅淳也彻底将心思放在了报仇这里。 巫舟翌日一早醒来,先是将那个藏了大部分往来信笺以及证据的锦盒找了个地方藏了起来,之后将选出来的稍微没那么重要,却足以证明这两年乌相爷按照先帝的名义与这三人之间的往来,也会让那三个旧部相信当年扬王出事的确与先帝有关。 巫舟将那几封泛黄的书信递过去时,等展开其中一封,三人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到了最后眼圈都红了,咬着牙,久久没能开口说一句话。 他们这些人是一直都跟着扬王的,扬王的忠心他们有目共睹,可他们怎么也没想到,扬王为了先帝鞍前马后操劳一生,之前先帝即将立储的时候,因为新帝那时候年纪还小,另外一位皇子更是年幼,所以,有老臣就提议要立扬王当储君。 毕竟当时扬王正值壮年,还有一个年纪也符合的淳世子,再说了,先帝一直都表现的与扬王极为交好,兄弟间也很好,老臣哪里会想过,不过是提议而已,就能让先帝下了杀手。 若非今日所见,这三人怕是也不相信,可如今瞧着乌相爷的字迹,还有印章,那话里话外都提及了不少次先帝,让他们想否认都不行。 巫舟看差不多了,才缓缓开口:“没想到……真相竟然会是这样。想来也是,如果没有先帝的手笔,怎么可能两年了瞒的这么密不透风?光是找到这三个模样这么相似的都不可能,说是土匪,其实怕根本就不是……只是寻个由头罢了。三位大人,打算如何?” 巫舟自己不说,而是将选择权交给了这三人。 一来是让他们自己表态,二来也是为了试探,如果他们退缩了,那他也没必要继续跟他们扯皮下去,只不过白费功夫;二则如果他们是先帝的人,肯定会想尽办法拖延,也会想办法将这几封信据为己有。 巫舟将这些拿出来,他在试探这三个旧部,他们何尝不是在试探他? 双方互相试探,可若是最终目的都是为了给扬王一家报仇,也就无可厚非了。 三人对视一眼,狠狠抹了一把脸,也都是血性男儿,“封大人,一开始的时候其实我们并不怎么相信你。毕竟,十年前你是由先帝一手提拔的,先帝对你有知遇之恩,这些年来你为先帝做事,这两年新帝是这般的模样,黎民百姓有苦难言,民不聊生,这却只是一个开始。 其实即使没有这件事,我们这些将士私下里对新帝也已经……长久以往必定大傅国将不复存在。是以这几日,我们已经将所有人的情况都考虑了,我们也不怕封大人你知道,我们三个至今都未成家,孤家寡人一个,就算是死了,也不过是脖子上多一个碗大的疤,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本来我们一直无法下决心,可如今扬王的事,让我们彻底对先帝、对新帝失望。所以我们打算放手一搏,也想得封大人你一句准话,你……可愿意跟着我们干?” 巫舟心底诧异不已,这甚至比他想象中要顺利多了,他本来打算确定这三人的确不是先帝的人之后,忽悠他们为扬王报仇。 没想到,他还没说,他们自己倒是提出来了。 巫舟自然没意见,可还是迟疑了一番,若是太过干脆,反倒是会让这三人觉得自己心不诚是不是有别的企图,果然,巫舟这么一沉思,三人对视一眼,反倒是更放心了,直接道:“这事重大,也没有后路,若是失败了,是要遗臭万年被万人唾骂的。封大人可以好好考虑,明日……还是这个时辰,我们想听到封大人的答案。” 巫舟应诺了之后,送走了那三人,自然那几封信也被他们带走了。 等房间的门一关,傅淳从屏风后走了出来,站到他面前,“你是怎么想的?” 刚刚那些话他都听到了,他明白巫舟帮他的决心,可同时他也知道先帝对他的确是有知遇之恩,若是对方真的不愿意,他不会用这个束缚他。 这个仇是他的,不是他的,即使他拒绝,他也不会说什么,他会将接下来的事情接收过来,只要对方不阻止他,足以。 巫舟听出了男主话里的意思,无奈:“知遇之恩这么多年也还完了,再说,没有民哪里来的君?百姓都活不下去了,守着那么个玩意儿做什么?”除了在宫里瞎折腾,弄死这个弄死那个,新帝包括乌家那一伙儿都不是什么好玩意儿。 不过巫舟可不敢说,他的原意是打算让他当皇帝的,徒增烦恼。 他已经想好了,先让那三人去查扬王等人的尸骸,到时候一边查一边跟着他回京打新帝个措手不及,到时候功成名就的时候,发现只有两具尸体,再将淳世子没死的消息给放出来。 到时候新帝推翻了,国不可一日无君,淳世子那可就是最合适的人选了。 巫舟将自己的意思说了,只不过中途隐瞒了要让他当皇帝的话,改成了到时候选出来一个更合适的,或者让年幼的皇子登基,他们辅佐幼帝也行啊。 傅淳自然没意见,他对那个位置并不在意,只要能给双亲报仇,已经是他毕生之愿了。 接下来的半个月,巫舟忽悠假世子跟着其中一个副将去寻找尸骸,而巫舟傅淳则是与另外两个将军商量之后,他们两个回去将所有的将士都召集,选出来一些有血性的,避开先帝的人,等待机会,他则是回去将扬王一家的事在京中宣扬,到时候,他们就借着这个由头举兵为扬王报仇,将新帝从那个位置上拉下马。 一行人分成了三拨,各司其责,果然乌相爷那边知道了之后,已经迟了,当时假世子生辰的时候,请了不少的人,包括这些将士,还包括扬城有头有脸的人,被这么闹了一通,本来就传得沸沸扬扬的。 这要是别人说的也就罢了,偏偏是那假世子自己受不住内心的罪恶煎熬自己说出来了。 还怎么不信? 总不会有人自己陷害自己吧? 所以等乌相爷的人赶到想要挽救的时候,早就来不及了,这消息像是一阵风一般,还没等巫舟与傅淳赶回京中,已经在京中也传遍了。 而等乌相爷的人想去找巫舟以及假扬王等人的时候,假扬王三人已经被转移了,而巫舟与傅淳则是去了原本应该去办事的地方,开始履行他钦差的职责了。 等那些人赶到的时候,巫舟瞪大了眼,问他假扬王等人?他怎么知道,他就走了一个过场,他一个文人怎么可能跟那些武将一般见识?至于那些武将?回边境了啊?想找他们啊,那就去边境去找啊? 什么假扬王有没有说什么? 这就不知道了,他也就是待了几日就出来了,他又不是为了假扬王他们来的,至于什么书信,一概不知。 乌相爷的人一问三不知,可又不能拿巫舟怎么样,他是二品内阁首辅,仅次于乌相爷之下,又是新帝这次任命的钦差,他们能怎么办?只能硬着头皮跟着巫舟两日,却什么都找不到也查不到,最后只能不了了之回去复命了。 所以等巫舟办好钦差的职责,带着傅淳在一个多月后回到京中的时候,接到了三件事,第一件事,就是京中都知道了假扬王的事,不仅没有随着时间的推移被淡忘,反而随着过往扬王的那些功绩被人编成了话本到处传扬,等乌相爷想堵住人的嘴的时候,发现京中的百姓几乎人手一份,总不能将所有人都弄死吧?而这些话本自然少不了巫舟的手笔,他出京之前就已经写好了,就等着事发,他买通的那些人就到处开始散。 第二件事,就是那三个旧部积聚了不少兵马,也拉拢了不少将士,加上这些时日先帝与扬王的事传的沸沸扬扬,有不少人也被拉了过来,他们所谋之事指日可待; 第三件事,就是旧部之一带着假扬王去找尸骸,却只有两具,他们逼问用刑之下,假扬王才吐露出来,当初淳世子逃了,但是他们怕被先帝发现受罚,就隐瞒了这件事,随便找了一具尸体代替,结果没想到竟然就这么蒙混过关了。如今事发,看隐瞒不了,加上先帝已经崩了,也无法追究,也就说了出来。 巫舟将消息看完之后就将信笺都烧了,也没给他们回信。 说得多了反而让他们觉得怀疑,让他们自己瞎折腾吧,等回到京中,如今扬王等人被百姓多怀念多称颂,到时候淳世子没死的消息一出来,这些功绩也就会全部都被百姓压.在淳世子的身上。 一边是祸国殃民的昏君;一边是死里逃生身世可怜却是仁心仁德的世子爷,怎么着都知道选哪个好。 巫舟这边刚与傅淳回到京中的封府,新帝身边的太监立刻就召唤他进宫了。 巫舟自然不怕,都这个节骨眼了,无论是乌相爷还是新帝都不敢杀他,否则,他这个首辅虽然这几年名声也不好,可也到底是个大官还没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杀了他,那新帝的名声可就更糟糕了。 果然,巫舟进了宫一趟,跟新帝以及乌相爷扯了一下午加一晚上的皮,最终谁也没占到好处,乌相爷看怎么都问不出来,却又不信封咎舟真的敢背叛先帝,只能先压下心头的怒火,将人给放了。 所以等巫舟回到府里的时候,心情还是不错的,只是饿得很,被乌相爷缠着明里暗里地套话,虽然都被他给挡了回去,可到底废了不少脑子跟口舌,如今又渴又饿。 所以,等巫舟一回去看到满桌的膳食,再瞧着坐在一旁静静等着他的男主,这小心脏就忍不住扑腾了起来。 都说灯下看美人,越看越好看,这看男子也是一样的道理。 此刻傅淳整个人沐浴在晕黄的烛火中,柔和了原本冷硬的眉眼,此刻一张脸俊美无俦,随着开门声抬眼,幽黑的眸仁底随着嘴角的上扬有温情的笑意攒动,几乎是顷刻间浮掠到了巫舟的心。 他有些手脚并用地走过去,心思却早就不知飘到了哪里去。 ☆、第156章 先反为敬 如果说之前在扬城的时候巫舟还确定自己对男主是有好感的, 可随着接下来这一个多月的相处以及回京路上近一个月被男主贴心的照顾。 对方即使再也没提过两人之间的感情的是,可傅淳却将这种情意体现在了日常的日子里。 巫舟一开始只是觉得傅淳真的是好, 这样的皇帝对黎民百姓也是好事,对方越是能沉得住气,越是温情似水却又不是真的软弱,该硬气的时候也是很厉害, 所以这一个多月来, 巫舟潜移默化间,连他自己都没发现何时对傅淳的感情也随之发生了改变。 如果一开始只是有好感,加上对方是男主, 他暂时不想拒绝, 可如今, 看着灯下的傅淳, 瞧着对方那张俊脸, 他走过去时鼓动的心跳声,让他终于肯认识到这个问题:他似乎……真的对男主动心了怎么办? 巫舟坐到了傅淳的面前, 伸手试了试, 还是温热的, 显然对方是一直在温着, 等着他……这种体贴,让巫舟在这一刻终于有了一些归属感。 即使他在这里代替封咎舟怎么着,可到底一开始只以为这些都是书卷里的东西, 是虚假的, 这些人对他而言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任务, 可这一刻,他知道不是了。 他们也是有血有肉的,有自己的感情,而因为傅淳的存在,他的心境与最开始也慢慢发生了改变,觉得就算是留在这里,陪着男主过完这一生,也未尝不是好事。 巫舟想通了,嘴角扬了扬,“你吃了没有?” 傅淳这段时日一直都在用小心思让巫舟感受到他的心意,他对巫舟的关注比他自己还要多,自然没错过刚刚巫舟走过来时对方眼底情绪的变化,他坐在那里即使再淡定,可那一刻他的胸腔里那颗心差点跳出来,生怕巫舟会察觉到,会拒绝,会…… 各种情绪在心底交织,最后化成了巫舟噙着笑意的眉眼。 傅淳陡然松了一口气,深深看了巫舟一眼,挑眉笑道:“还没,不过……还有一道膳前甜点,要不要尝一尝?” 巫舟:“嗯?”他环顾了一圈,可没看到什么甜点。 只是傅淳说完这句话之后就只是笑,笑完了之后,突然起身,朝着巫舟大步走了过来,直到走到巫舟近前,俯下.身偏过头凑近了,在他呆愣微张的唇上亲了一下:“甜不甜?” 巫舟回过神,眼睛睁大了:他一个老油条竟然被男主这毛头小子撩了?这像话? 于是,巫舟咧嘴一笑,这次换做在傅淳怔愣的目光下,直接一抬手搂着他的脖子,往下一拉亲了过去,“甜是甜,既然是膳前甜心,尝一口就不人道了,怎么着也要尝个三口,四口,五六口……” …… 等巫舟心情极好地用完饭前甜点,再吃饱喝足之后,大爷似的斜睨了一眼对面垂着眼蔫蔫的傅淳。 对方大概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抬眼,视线在他脸上扫了一圈,最后定在对方破了一个小口子的唇上,再往上,是巫舟噙着得瑟笑意的双眸,他默默垂下眼,开始收拾。 巫舟坐在那里瞧着,越瞧心情越好,低咳一声:“世子啊,别收拾了,等下让人过来随便拿走就行了,这么晚了,我们来谈谈心啊。” 傅淳动作一僵,薄唇动了动,吐出两个字:“不谈。”说罢,直接将所有的东西一摞,抱起来就出去了。 巫舟望着他的身影,无奈地耸耸肩:咋能这么小气呢?不就是……被自己无形碾压了么?还真生起气了? 他摸着嘴上的口子,对方那么蠢都咬破他了,他说什么了? 他都没生气,不过倒是也奇怪,他脑海里虽然没什么过去的印象,可潜意识里还是知晓该怎么做,所以,当时将傅淳的脑袋一拉下来,他就无师自通了,而男主…… 巫舟摸着自己的嘴角,疼是疼,可想到对方当时那表情,乐得忍不住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 等身后传来声音的时候,巫舟就这么带着笑转过头,一眼就对上了傅淳怔愣的目光,傅淳一眼就看出来对方就是在、笑、他。 傅淳:“…………”他觉得自己的自尊心受到了伤害。 巫舟慢半拍回过神,才赶紧严肃坐直了:“咳,那个世子啊,一回生二回熟,多练练就好了。” 可这句话说完,就听到傅淳幽幽道:“那你是怎么熟的啊,找的谁练的啊?” 傅淳自己问出来还没等对面的巫舟怎么样,他自己先是被醋到了。 以前没上心的时候还不觉得,如今上了心就觉得心口像是被扯着,那叫一个酸爽。 巫舟压根没想到这茬,张嘴想说他冤枉啊,封咎舟过去十来年为先帝鞍前马后的,一心都扑在了朝堂上,连个通房都没有,他更是……连记忆都没有。 本来傅淳也只是逢到当口了问出来,巫舟随便解释一句也就是了,可偏偏巫舟这心虚的模样,让他心里咯噔一下:“你莫不是……你说,府里哪个是你的人?” 巫舟刚想摇头说没有,怎么可能有? 可对上傅淳的神色,突然话锋一转,叹息一声:“世子啊,要说有,府里其实还真有一个。” 傅淳脸色一白:“你……”如果是过去他没来得及参与酸一酸也就算了,也不会追究什么,可没想到……这混账竟然撩拨他的时候府里还藏着一位? 傅淳脸都黑了,凶狠地盯着巫舟,像是一头凶悍的狼,下一刻就会直接扑过去,来个鱼死网破。 巫舟压根不着急,叹息一声,起身走过去,他走一步,傅淳往后退一步,退到最后,巫舟仰着头望着傅淳那张脸,“你想知道是谁吗?” “怎么,你还想改天给我们介绍介绍?”他可没这么大的度量。 “不用改天了,就今个儿吧,就现在。”巫舟咧嘴一笑,笑得贼兮兮的,“怎么不愿意啊?走,让你见见我府里的人,我对他啊,那叫一个上心啊,恨不得捧在手里怕摔了,日惦记夜惦记,就怕对方跑了或者怎么着了,你说我这得多欢喜对方啊……” 巫舟每说一个字,傅淳的心就往下垂一下,到最后都凉了。 若是以往冷静的时候,傅淳怎么着都会察觉到不对劲,以他的身手怎么可能会感觉不到房间里有别人? 可他这会儿满脑子都是巫舟对“那人”的话,那一字字一句句,对方可都没跟他说过,这让傅淳脑子乱成了一锅粥,所以,等巫舟边说着这些边带着他往前走的时候,他神色恍然,一时间竟是忘记了别的反应。 所以,等巫舟将傅淳带到铜镜前,说出一句:“看吧,这就是我府里的那位,你瞧瞧眼熟不?这眉眼这身形,怎么就这么这么让我欢喜呢?” 随着巫舟的这些话落,傅淳抬眼,就看到了铜镜里的自己。 傅淳:“…………” 他脑子慢了好多拍才明白了巫舟话里的意思,所以一开始,他说的那个府里人就是他?那些话也是对他说的?大悲大喜之下,傅淳对上巫舟扶着矮几噙着笑意的模样,眯着眼,突然朝巫舟扑了过去。 巫舟:“???”兄弟,等等,你不应该高兴的不要不要的么,你这样可一点都不可爱了。 巫舟被好生“教训”了一番,傅淳之后也没闹他了,知道白日里在宫里乌相爷肯定不会这么轻易地放过他,肯定累得很了。 所以,两人很快就歇了,因为说开了,彼此也心意相通,傅淳就不去睡床榻了,巫舟没反对,两人同床共枕,傅淳将自己的玉枕抱过来往巫舟旁边一扔,动作行云流水,让巫舟乐出声,“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想对你的枕头怎么着呢,也不怕碎了。”巫舟摸了摸硬邦邦的玉枕,哪里有软乎乎的枕头睡着香甜? 不过每个人习惯不同,巫舟也不会干涉别人,即使这个人如今是他的枕边人。 巫舟是知晓男主对他的感情的,从未怀疑过,可等听到系统时隔两三个月之后再次在脑海里响起时他还有些懵,可等听清楚了系统说的话,巫舟眼睛大亮。 系统:“恭喜宿主在三个月内获得男主对你全身心的信任,成功完成任务,奖励吐真灵水一瓶。同时因为宿主完成任务,金手指将会得以保留。” 系统说完了之后,不等巫舟开口迅速撤了,就怕这个“得寸进尺”的宿主又会从他手里拿到更好的奖励。 巫舟没想到系统这次这么靠谱,竟然给弄出了所谓的吐真灵水,他其实之前也想过按照假世子的套路让“假世子”自白一番,可问题是,假世子这边容易忽悠,宫里那位可不容易啊。 加上光是乌相爷怕新帝被刺杀,以及乌太后为了保住自己的位置,不知在新帝身边安插了多少眼线以及暗卫,想再次用那个办法,是不可能的。 更何况,乌相爷估计也能猜到一二,防范也就更强了。 变脸是行不通的,也太危险,指不定到时候乌相爷看出是假冒的,直接就“弑君”了,可若是真的新帝自己说的呢?乌相爷若是不动手,那就只能听着新帝“吐露真言”;乌相爷若是动手,那谋刺皇帝可是要砍头的,更如了他的意了。 巫舟越想心情越好,这么一激动……他就睡不着了。 所以,在巫舟在床榻上滚了无数次的时候,傅淳直接上手将人给搂住了,“大晚上的不睡觉你做什么?明日不上朝了?” “上啊,怎么不上……咳咳,我这不是……太激动了么?”系统头一次这么靠谱,给了这么厉害的吐真灵水,只要等到旧部杀到京中,他能利用这药水,轻而易举地再推波助澜一番。 傅淳听到巫舟黑暗里明显带了笑意的声音,动作僵了僵,太激动了?这是头一次跟他同床共枕激动的睡不着了? 傅淳眯着眼,最后想了想,认真道:“就算是再欢喜再激动,也要克制,如今只能同床而眠,不能做别的,要等大婚。” 巫舟:“???” 他幽幽瞥了傅淳一眼,以前的世子正不正经他不知道,如今的这个……铁定不是个正经世子。 给他一个眼神,他都能脑补出一场大戏。 ☆、第157章 先反为敬 不知是不是被傅淳的随便脑补给气到了,巫舟干脆不理他了, 这么一闭眼, 被傅淳一搅合, 倒是忘记了吐真灵水的事,他一觉睡到快早朝的时候,匆匆起身的时候, 傅淳已经不在身侧了。 巫舟咕哝了一声起身, 洗漱完推门出去, 就看到内院里的空地上,傅淳正在赤膊打拳, 拳风有劲, 背对着他露出结实的背脊, 宽肩窄腰, 看得巫舟正在扣腰带的动作一顿,眨巴了一下眼,不知要不要看…… 随即一想, 两人都说开了, 也算是心意相通了吧? 这人以后都是他的了,他提前看两眼怎么了? 于是, 巫舟倒是也不着急了,左右乌相爷怎么看他都不顺眼, 对方还巴不得他越发不受待见, 倒是也不兢兢业业这般着急了。 巫舟整理好官袍之后, 就站在回廊下的柱子旁, 直勾勾盯着傅淳打完了这套拳法。 不过,巫舟虽然不懂,可还是看出来到了后面,傅淳这掌风可不如之前啊。 所以等傅淳打完转过身时,看到巫舟眼底也没什么惊讶,是早就发现了对方的存在,否则也不可能分了心,导致后面的掌风乱了不少。 巫舟手里还拿着官帽,斜睨了往他这边走近的傅淳,嘴贱撩了句,明知故问道:“世子啊,这真是好奇怪啊,我这一过来,你怎么拳风都乱了?看得我担心不已,生怕你啥时候自己给自己一拳,那多疼啊。” 傅淳瞧着巫舟眼底明显的笑意,那贼兮兮的模样,看得他挑了下眉,边拿过帕子擦拭脸上的汗珠,边往他这边走,听到这话,也不恼,慢条斯理道:“拳风乱了吗?我怎么不知道,看来还是封大人看得仔细,仔细到从一踏出房门就开始紧盯着我看了?嗯?” 随着最后一句,傅淳到了巫舟的近前,垂眼靠近的时候,热气熏腾过来,不知是对方身上的热意还是傅淳直勾勾的眼神,看得巫舟觉得耳根发热,但是输人不输阵,撩着嘴角笑了,“不能看了?看看怎么了?大家都是男的,别说露个上半身,就是一起洗个澡搓个背也没啥。” 巫舟本意是不想输给傅淳,强撑着他作为老油条的尊严,怎么能被一个毛头小子给撩怂了? 可等巫舟说完这句话抬眼,就对上傅淳噙着笑意的眸仁,带着让人心脏剧跳的光,巫舟有种不祥的预感,刚想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傅淳已经开了口:“既然如此,那晚上我等你一起回来沐浴,左右都是男的,怎么着不都行?” 说完之后,瞧着巫舟终于绷不住的面皮,接过他手里的官帽,往巫舟头上一戴,还给正了正,走之前还故意道:“看来封大人对我这身材还是挺满意的,大白天看完了不够,还要晚上再一起沐浴看,哎,算了,吃点亏就吃点亏了。” 巫舟:“……”他现在想收回昨晚上的话,再将这个臭不要脸的扫地出门,太自恋了。 巫舟与傅淳大早上互怼了一番,可明显感情更好了,一起用过早膳之后,巫舟慢悠悠去上早朝了,只是已经晚了。 他从到了宫门口下了轿就开始扶着腰,边往里面走,走一步颠三步,等颠到金銮殿时,早朝刚好结束了,众人本来还好奇以前勤勤恳恳从未缺席的封大人早朝竟然没来,稀奇啊。 结果,一出来就看到巫舟捂着腰一副憔悴病弱的模样,看到他们,更是抚着柱子站都站不稳的模样,朝着同僚打招呼:“这早朝就结束了?看来我这身子骨是真的不行了……” 众人对视一眼,“封大人你这是……怎么了?” “哎,其实也没什么,就是这段时间我不是领了旨去当差,结果不巧遇到了扬王那件事,当时为了抓到那些冒充扬王的贼子,不小心被踹了一脚,当时就觉得不适。但是身为大傅国的栋梁之才,本官怎么能倒呢?所以,我就迅速赶到了地方继续办差。可是吧,没想到这腰愈发不行了,本来赶了一个月的路,就觉得要遭……这不是,昨儿个进宫禀告这些时日的事,等晚上回去啊,这差点就没起来。”巫舟边说边叹气,明明什么都没说,可偏偏众人将这些时日宫里宫外发生的事一联想就觉得这封咎舟还挺惨的。 先帝在的时候,虽然对他有知遇之恩,可再大的恩情还了十年也差不多了,更何况,封大人欠的是先帝的,跟新帝也没关系啊? 结果新帝这两年愈发不拿封大人当真了,哪里有苦往哪里坑,他们心知肚明,以前觉得封大人是新帝的人,对方乐意,他们能怎么着? 如今瞧着……也许封大人怕不愿意,只是被逼迫威胁了。 被新帝用先帝的恩情给威胁了,真是过分啊…… 听说昨日新帝愣是将封大人留了一整日,听说连顿膳食都没给吃,太惨了,惨无人道。 可这些话他们可不敢说,尤其是看到随后跟上来黑沉着脸的乌相爷,更加不敢多嘴。 巫舟也只是让他们听到,觉得铺垫差不多了,看到乌相爷就红了眼:“相爷……” 乌相爷本来到了嘴边的斥责还没出口,就看到封咎舟就那么红了眼:“…………” 众人本来打算赶紧走人,免得被殃及鱼池,结果还没走,就看到这一幕,顿时就忍不住看向了乌相爷,没看到封大人都这样了还这么凶?这是受了多大的委屈啊! 封大人是好官啊,身残志坚,以前想想也是他们有偏见,封大人虽然做的事不妥,可却都是实打实的为百姓着想。 他们不该用有色的眼睛看封大人,毕竟对比封大人这样的好官,乌相爷这么不把人当人的才更加罄竹难书。 乌相爷被偷偷瞥向他用眼神控诉的百官气得差点崩溃:他说什么了?他见到这厮可连嘴都还没张呢。 乌相爷深吸一口气:“你今日怎么没来上早朝?” 巫舟眨眨泛红的眼,戚戚然摆摆手,“没什么,就是……本官身体不适。” “你身体不适?你怎么身体不适了?是不是故意不想来上朝?不想来以后都别来了!”乌相爷气得脑仁疼,昨个儿跟他们杠了一天,那时候据理力争,他与皇上两个人都没对得过他,当时那模样哪里像不适的?一定是装的,一定是! 乌相爷猜是猜对了,问题是他不信,百官信啊,他们又不知道他与新帝昨日喊巫舟在御书房是干嘛的,先听了巫舟之前那一番凄惨的言语,再听到乌相爷,就皱眉了,乌相爷过分了吧? 他不过是一个相爷,好歹封大人还是首辅呢,怎么能说不来就不来,他当这皇宫是他家的啊?不过说起来,还真是他乌家的。 太后是乌太后,乌相爷是新帝的外祖父,这可不就是一窝子都是乌家的…… 众人心里有了些微妙的变化,不知不觉间,大傅国何时掌权的都是乌家的人了? 这让他们后脊背生出一股凉意,外戚专权,哪朝哪代可都没什么好下场。 巫舟就等这乌相爷说出这一句,他红着眼,突然抬起手指着乌相爷,另一只手遮住了眼,浑身都在抖:“没、没想到啊没想到……我封咎舟为大傅国当牛做马了十年,连先帝都没这么训斥过我。可今日竟然……竟然有人当着我一个首辅的面说出这样的话,我愧对先帝,我没用……既然乌相爷这么说了,这首辅不当也罢。” 说罢,猛地咳了起来,弓着背,那叫一个凄惨。 乌相爷看着说走就走风一般的封咎舟傻了眼:“???”咋真的走了?这不对啊,好歹是个首辅啊,你说撂摊子就能撂了? 偏偏这一幕看在众人眼里更加微妙,完了,本来大傅国好歹还有个忠心为国的封首辅,乌相爷竟然趁着封大人有病说出这样的话将人赶走了,这样……岂不是所有大权都在乌氏了? 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大傅国这是要凉啊…… 巫舟才不管乌相爷有多气,既然知道那几个将军的兵马早晚要打过来,他何必还像前身那样为这新帝卖力还不讨好,到时候真的打过来,第一个被推上前的就是他了。 所以,这时候称病卸任,所有都压.在乌相爷头上,让他自己去蹦跶吧。 他好歹是个首辅,乌相爷也只是说说,不可能真的给他罢黜了,顶多让他修养一段时日,可这段时日……他既然休养了那等再上任可就是改朝换代的时候了。 再说了,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巫舟可不想像前身那样被乌相爷拿了一堆的事来烦他,想到前身就是因为日夜处理朝堂之事才弄得身体亏空到一命呜呼,巫舟还是很珍惜自己的小命的,毕竟……他现在怎么说也不是一个人了。 虽说作为一个宿主即使真的死了也只是在这个书里消失而已,可想到自己离开之后,某个臭不要脸的可能会伤心难过,他就觉得……惜命一些,还是挺好的。 于是,巫舟刚去宫里不过一个时辰就回来了,傅淳原本正在回廊下摆了一个软榻闲适地翻看一本书卷,听到动静以为是外人刚想躲,听到熟悉的脚步声,就停了下来。 巫舟本来是直接走过来的,可到了回廊拐角一眼就看到了侧卧的人,眼底有光闪了闪,掂着脚静悄悄靠近了。 原本以为男主很快就会发现,结果对方大概是看书看入迷了,并未发现他从身后走过来,还在专注地看书。 巫舟一边觉得男主这样可不行,警惕心怎么能这么低呢? 一边双眼冒光地搓着手猫着腰从背后绕了进.去,等快要靠近的时候,巫舟一个发力就朝着傅淳的后背扑去,打算直接从身后将人给搂住。 可就在巫舟扑过去的时候,突然原本背对着他的人竟然将身体转了过来正对着他,于是,巫舟发现傅淳眼底的精光闲适地张开手臂等着他投怀送抱时已经来不及了。 巫舟直直撞过去时,傅淳掐准了角度一偏头,这下子巫舟不仅成了投怀送抱的登徒子,还一口啃在了唇上。 巫舟回过神时,就听到耳边某人慢悠悠来了句:“封大人可真是热情啊……” 巫舟:“…………” 巫舟就知道不能给男主脸,这厮能直接蹬鼻子上脸,可他能怎么办?谁让傅淳这厮就是长得这么合眼缘呢? 他也不知自己怎么回事,瞧着傅淳,就觉得哪哪儿瞧着心里都舒坦。 是以接下来的几个月,巫舟称病一直不肯上朝,刚开始的时候乌相爷因为朝中百官的那些流言蜚语还想将他给召回来。可一开始乌相爷派来封府的人都被不痛不痒打发回来了,乌相爷扯下面皮亲自去了一趟,结果,这厮压根没在。 乌相爷等了几个时辰都没等到人回来,知道对方这厮是故意的了,气性也上来了,干脆就回去了,不想当这个首辅?称病不上朝?那就真的别来了,刚好他能趁着这段时间培养更合心的心腹,等到时候封咎舟求着他回来都回不来。 乌相爷抱着这样的心思,也就放任巫舟一直称病闲赋在府了。 巫舟接下来几个月过得很是自在,不用上朝处理那些烦人的事,也不用替新帝背黑锅,而这个黑锅自然需要乌相爷亲自处理了 乌相爷上手之后才知道这看似简单实则非常头疼,中途想让巫舟回来,可坊间这时传出来乌相爷这个相爷还不如封大人处理果断,气得立刻消了这个心思。 巫舟接下来这几个月也没闲着,一边开始慢慢将一些事散布到坊间,没有证据,就是一些流言蜚语,可三人成虎,不知何时新帝做的那些事开始被人茶余饭后偷偷津津道来。 等乌相爷发现想要制止的时候,发现牵扯的人太多,根本制止不了,更何况,朝中发生了一件大事。 边境原本的几个扬王当年的旧部突然拿捏着假扬王的事起兵造反了,拿的名头不是新帝,而是他乌相爷,乌氏专权,祸国殃民,要求乌相爷辞官,乌太后将所有的权力交出来…… 乌相爷自然不敢真的将大傅国交代新帝手里,那是个什么混账玩意儿他比谁都清楚。 因为之前坊间的那些外戚专权的流言蜚语,百姓一开始倒是怕起兵会不会对他们造成威胁,可等这些将士攻了几个城池之后,却对百姓礼遇之后他们也不担心了,左右又不是弄新帝下台的,不过是乌氏,这乌氏的确掌握的权势太大了,杀杀风头也好。 所以,巫舟一边收集乌相爷、乌太后以及主要是新帝这些年迫害的人的证据,一边散布流言,一边等着那些旧部打过来。 不过收集证据这事巫舟自然不会自己去做,都交给了傅淳,权当提前培养男主了。 傅淳也不负众望,将证据都找到的差不多了。 等那些旧部打到一半的时候,巫舟知道是时候添一把火了,而这把火就是祭祀的时候。 新帝本来没把那些旧部当一回事,可没想到不过几个月,竟然真的打到一半了,乌相爷是他的外祖父,乌相爷若是出事了,谁来拥护他这个新帝?所以新帝慌了,听信了身边的大太监的意见,决定去祭祀祈福求先祖保佑。 这自然也少不了巫舟的手笔,等确定了日子之后,巫舟这个称病的人突然好了,进了宫一趟,表示养了这么久,要替皇上分忧。 新帝这段时间没有再盯着巫舟,自从乌相爷那边查到封咎舟之所以一直称病,是因为府里又养了一个年轻俊美的侍卫,打得火.热,难分难舍。 乌相爷偷偷派人去跟踪了几日,两人形影不离很是亲.密,让乌相爷这才勉强放下心,这次新帝提议要去祭祀他根本就不愿意,这个节骨眼很容易出事,可架不住他面前的是个昏君,还是他一手培养出来的昏君。 乌相爷最终没能说过新帝,还是准备了祭祀事宜,可往年这些繁琐的事都是由封咎舟来办,乌相爷嫌烦,刚要考虑要不要让封咎舟回来,对方自己就过来了。 乌相爷也就做了个顺水人情让人去办了。 本来以为封咎舟会耍滑头,可几日将祭祀事宜准备的很是有条不紊,乌相爷这才放心了,专心想办法对付那些叛军。 祭祀这天很快就到了,因为是巫舟一手操办的,所以巫舟以出京太过冒险对皇上来言太危险为由,将祭祀的地点定在了京中最大的一处,还亲自监督置办了高台,不过几日的功夫,高台就平地而起,很是速度了。 新帝也担心自己的小命,看到巫舟这么替他考虑,很是安心,对巫舟也有了好脸色,觉得也许之前……是他误会了封大人,瞧瞧封大人也爱美人,这跟他还是有共同点的,也不是那般没有人情味。 巫舟那边则是在祭祀最后一日,抱着吐真灵水心情极好,还摸了摸瓶身,觉得不够,还啪叽亲了一口:“明日成败就靠你了……” 不远处的傅淳看到了,瞧瞧那没什么特别的瓷瓶,再瞧着眼冒喜色的巫舟,挑眉:一个瓷瓶,能比他好亲? 巫舟本来正抱着瓷瓶心情极好,突然就感觉后背一凉,瞥眼看过去,就对上傅淳疑惑的目光,咧嘴笑了笑,又陡然一收,威胁:看什么看?再看就一滴下去,指不定这厮什么话都说了。 ☆、第158章 先反为敬 傅淳哪里会怕他的威胁, 挑眉看过去, “这到底是何物?明日能用得着的?”他之前与他商议这次要怎么做,他虽然想报仇,却也不想巫舟出事。 为求稳妥, 他原本是想再按照之前假世子的事来揭穿新帝的假面目。 他的这个想法却被巫舟拒绝了。 巫舟说他自有办法,不仅不用他出面, 反而会让新帝自己说出来他做的那些恶事。 而他需要负责的,就是每当新帝说出一件,他就在下方将那些证据印成的册子都分发给黎民百姓。 到时候乌相爷再想否认, 百姓也都看到了,他能堵住一个人的嘴,可他能堵住悠悠众口吗? 傅淳一向是信他的本事的,之前也没怀疑,可如今瞧他这么宝贝这瓷瓶,莫不是……还是什么新奇的玩意儿? 巫舟望入男主好奇的目光, 他还是难得看到傅淳露出这般的表情,这些时日, 对方表现的都颇为成熟,像是一个能独当一面的,可到底两年前对方还只是一个藏在双亲身后不谙世事的世子。 巫舟蛊惑地摇了摇手里的瓷瓶:“世子啊,你想试试不?很好玩的。” 他之前就听系统说了, 这瓷瓶里的吐真灵水很有效, 即使只是沾到一点肌肤就能让对方吐露心里话, 沾得越多吐露出来的也越多, 一滴就能维持住一炷香。 这里有一瓶,几滴就够新帝将所有的东西都说出来了,所以多用一滴是不会影响到大事的。 所以巫舟就觉得也许能试一试男主,不知道对方有没有什么真话偷偷瞒着他。 傅淳一看他这模样就明白对方不怀好意,却又想知道,左右对方也不会害他,傅淳走到巫舟身前,颌首:“可以。” 巫舟本来也只是提一提,没想到傅淳真的答应了,双眸灼灼发光:“行,来来,你坐下,我给你试试。”刚好能拿男主来试试是不是真的这么有效果。 傅淳淡定地坐下,就看到巫舟激动的站起身,打开瓷瓶,瓶里的液体无色无味,他就看到对方倒出一滴在他的掌心,几乎是那药水沾上肌肤的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傅淳诧异地瞧着这一幕,“这……是怎么回事?” “神奇吧?等明日还有更奇妙的事,你就尽管瞧好就行了。”巫舟嘴角噙着笑,将瓷瓶封好,就坐在对面开始等着,等到了一炷香,他明显看到傅淳眼底有红光闪了下,若非紧盯着,怕是发现不了。 巫舟知道已经起效果了,望着看不出异样的傅淳,嘴角弯了弯,坐在傅淳对面,膝盖抵着膝盖,笑着蛊惑问道:“世子啊,你觉得我这人怎么样?” 傅淳目光清明,丝毫没问题,只是开口说出来的话…… “好看,想娶。” 巫舟:“???” 傅淳一直这么直勾勾盯着他,继续道:“还想今晚上就是大婚之夜,这样我就能……” 巫舟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的人一本正经地说着不正经的话,他整个人都懵了,等回过神的时候,对方说的话越来越流氓,他迅速跳起来,红着耳根捂住了对方的嘴,“……你可闭嘴吧!” 结果对方压根不知自己说了什么,一直叨叨叨说了一炷香才停了下来。 巫舟本来想逗傅淳,结果最后让自己听的红成了一只煮熟的虾。 翌日醒来,巫舟一看到傅淳就想到他那些不要脸的话,幽幽扫了对方一眼,自顾下了床,这么能这么流氓,都能上天了,估计也用不着他交代什么了。 傅淳皱眉,总觉得自从对方给他滴了一滴东西之后,对方的反应就不太对劲了。 巫舟一大早就穿上官袍进了宫,到了宫里,就看到宫里的防卫加强了,乌相爷说服不了新帝,所以只能将所有可能的情况都考虑进.去,尤其是怕这个节骨眼新帝出什么问题。 巫舟自然不怕,乌相爷怕是怎么也想不到,这世间会有吐真灵水这种东西。 乌相爷的确想不到,他昨晚上几乎一夜没合眼,就让人守在宫里,确定再三皇帝还是那个皇帝,才放下心,接下来去京中高台全程的路上都紧盯着。 确定新帝上了高台,乌相爷也没放松警惕,跟着新帝。 巫舟则是跟在乌相爷身后,悠哉悠哉得瞧着乌相爷,等最后站在一排,看着乌相爷眼底的乌青,可怜道:“乌相爷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这么憔悴,别是……没睡好吧?哎,乌相爷就是不一样,身居高位,这肩膀上扛的责任就是大,瞧着这头上的白发,怕是又生出不少吧?我就不一样了,我这人没什么本事,昨晚上睡得那叫一个香啊……” 乌相爷黑沉着脸看他一眼:等今个儿过了,看老夫怎么弄死你。 以前留着他,是因为他对大傅国还算有用,既然在其位不谋其事,留他还有什么用? 乌相爷动了杀心,巫舟自然不担心。 过了今日,谁不留谁还真说不定。 巫舟跟着新帝站在高台上,乌相爷这人自视甚高,还真不乐意做这些跟前忙后的事,他只需要新帝没有问题就行了,他这外孙虽说蠢了点,也不着调了点,可怕死。 只是这一点就足以,如此对方就逃不出他的手掌心,完全由他与太后掌控,那这整个大傅国就都在他们乌家的手里。 巫舟跟在新帝身后,再往后就是一众文武百官。新帝在一个偌大的香炉前站定了,由身边的大太监点燃了香烛,再交到他手里,不过在大太监靠近时,巫舟上前一步,将香炉接了过来。他这动作让乌相爷多看了他一眼,不过相信封咎舟也不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做什么,更何况,对方这十来年对先帝忠心,先帝死了之后又将新帝托付给了他,他怎么也不可能会对新帝下手。 乌相爷对于这点还是很放心,估计以为封咎舟刚刚被他冷待了,就生出想讨好新帝的事,也就没阻拦。 新帝自然不会在意这些细节,他就是想祭祖一番,顺便当着黎民百姓的面谴责一番那些乱臣贼子,他与外祖父以及母后一条心,什么外戚专权? 他这个当皇帝的都不觉得有什么,他们那些人就是拿着这个由头,想谋反。 新帝将昨晚上乌相爷给他看的那些密密麻麻的东西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记得他头都疼了,等抓到那些叛贼,一定要凌迟处死,一定要重罚! 新帝脑海里各种血腥的场面,是以并未注意到,巫舟交给他香烛的时候,其中一只手掌心向下,不经意间,将早就准备妥当打开的吐真灵水,全部都倾倒在了新帝的龙袍上。 而那一整瓶灵水浸入到龙袍里,瞬间就消失了。 巫舟等新帝将香烛接过来之后,就退了回去,还朝着乌相爷笑了笑。 乌相爷冷眼看他,重新将视线定格在了新帝身上,看没出什么乱子,脸色才好了很多。祭祀很快开始了,有专门的大臣上前,开始准备事宜,不多时,准备就绪之后,新帝就拿着香烛一步步拾阶而上,朝着再往上的一个台阁上去,身后跟着大太监以及专门的大臣。 等到了台阁上之后,新帝就开始祭祀祈福,等差不多的时候,也快到了一炷香了。 巫舟揣着手等着,新帝开始说话了,刚开始还是好好的,可等不知道了哪一个关键点,新帝突然停顿了一下,接下来说出的话,让原本认真听着新帝开始祭祀的黎民百姓傻了眼,他们本来低着头跪在四周,回过神,都难以置信地抬起头,就看到说话的的确是站得最高的皇帝,可这说的话…… “……什么鬼祭祀,都死了,哪里有活人来得重要?朕都是皇帝了,却还要这么累,记这么多东西,有什么用?还不如让后宫那些妃子陪朕喝点小酒,谁稀罕这些百姓的爱戴,都是一些刁民!跟那些反贼一样,就是看不得朕日子过得快活……跟昨日被朕踹死的小德子一样,都是贱胚子!还有朕那外祖父,真是老糊涂了……” 新帝的声音源源不断地传来,越说越离谱,从一开始只是最近的事,到之前玩死的人,抢来的弄死的逼迫的,让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乌相爷一开始没反应过来,等回过神的时候,猛地就要上前,却被巫舟给拦住了:“等等,乌相爷你做什么?皇上这可是在自白,向先祖诉说自己做过的事,怎么能打断?若是断了,可就白费了。” 巫舟这话声音不小,被上方的新帝听到了,他回头看了乌相爷等人一眼,看到这些人都脸色不太对,皱眉,以为是乌相爷要做什么,不满道:“相爷,你好好听着就是了,别打断朕!” 他好不容易背下来了,还得重新背,多难啊。 乌相爷气得浑身都发抖了:“皇上!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 要不是亲眼瞧着这的确是他那外孙,他都觉得是不是被假冒了?难道……鬼上身了? 乌相爷越想越邪乎,朝着新帝吼道:“皇上你还不快下来!别再乱说了!” 新帝不满了,他都按照他的话说了,他不过一个相爷……竟然敢吼他?真的当他这皇帝就是一个傀儡吗? 新帝转过身,皱眉:“你吼什么?要不是看你支持朕登上这个皇位,你以为朕稀罕有你这个外祖父?这么不让朕做那不让朕做,朕可讨厌这个封咎舟了,你偏偏还要朕留着他,就因为他能干,能为大傅国鞍前马后,鞠躬尽瘁。可你不知道他有多烦,朕不过弄死几个人怎么了?那些贱民能跟朕这个皇帝比吗?絮絮叨叨的,太烦人了,还有你……为什么要打断朕,你是不是也想谋反?等朕以后翅膀硬了,你也早点辞官得了……” 新帝不知自己都将心里话给说了出来,还说得起劲儿。 众人却是蒙蔽,一开始还觉得不太对劲,可随后就被皇上一句一个“贱民”给刺激到了,没有子民哪里来的君主?皇上这是将他们看成什么了? 原来这个皇帝不仅昏庸随便杀人,竟然还根本没把他们当人看啊? 众人都愤怒了,猛地站起身,这种不把他们当人看的皇上要他何用?人家都把他们当狗了,他们还要汪汪两声吗? 乌相爷一开始也被新帝那些话给气到了,可到底觉察出不太对劲,就想冲上去将新帝给拉下来。 新帝一看这,更上头了,他都好好说了,他这外祖父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赶紧说完好回去享乐。 于是新帝不再去看乌相爷了,直接让禁.卫统领不许任何人上来,违令者斩! 而新帝则是“愉快”地开始继续抖自己的“真话”了。 而就在这时,随着新帝的话开始说出口,乌相爷瞧着一脸莫名却还是听话挡住所有人的禁军以及侍卫,咬着牙却也不知怎么办,难道他要硬闯吗?可这混账万一真的让这统领将他杀了? 乌相爷有点游移不定,而衬着这个功夫,傅淳扮作普通的百姓,已经开始发那些打印好的小册子,里面都是各种证据,不过都是誊写的,原件还在巫舟手里。而这时,新帝已经说到了假扬王的事,众人越听越心惊,浑身都在发抖…… “那扬王不过就是一个王爷,凭什么因为朕年纪小,就要将皇位让给他?自以为是兄弟,怎么着?皇家哪里有什么真兄弟?结果,皇位没捞着,被朕父皇给杀了吧?死了也没人给他们收尸,怕是都被野狗给叼走了,结果,被父皇弄的假扬王他们,名声也坏了,死了也被唾骂……”新帝的话让所有的百姓后脊背发凉。 而这时乌相爷终于决定拼死也要阻止了,再说下去,真的完了。 可就算是乌相爷冲上前去,新帝还在往外说,这已经到了最后是无法控制的了,巫舟则是不知何时退到了一旁,与脸色铁青的文武百官站在了一起,那些同僚以前觉得封咎舟就是个没人情味的,可如今想想对方勤恳为民,唯一错的就是信错了人,跟错了主子。 先帝这是将对方利用个彻底啊,想想真是可怜,于是……同僚以为封咎舟这是听到那些话伤了心了,纷纷给他让出了一个位置,一行人沉默地站在那里,谁也没开口。 ☆、第159章 先反为敬 文武百官站在那里, 沉默地听着新帝那些话,每一桩每一件,他们曾经都经历过, 讨论过, 可那些事他们原本以为都是意外, 可那些血淋淋的事,竟然都是出自先帝之手。 有一些老臣双眼发红,到底没忍住捂住了眼,后悔不已。 他们甚至想起来两年多前, 就是他们这些老家伙觉得新帝是个不靠谱的, 新帝骄奢淫逸贪图享乐, 他们觉得新帝不堪重任,反而是扬王早些年打仗立下了很多汗马功劳, 之后又为百姓做了很多实事, 仁心仁德,会是一个仁君。 当年先帝表现出来的太过大度, 与扬王也是兄弟交好,这给了他们一个错觉,也许是能提一提的, 就算是先帝不答应, 也不至于会与自家兄弟生出间隙。 可他们错了啊……他们怎么也没想到, 就是他们这些人, 当年一念之差, 提议想要扬王当皇帝, 竟然最后会害了他们。 怪不得,怪不得当初他们这些人私下里去找扬王的时候,刚开了口扬王的脸色就变了,推拒自己无法胜任,不是这块料,那时候他们以为扬王是谦虚,可没想到,他们这些自认为在朝堂上浸润了这么多年的老家伙,竟然从未看透过先帝。 反而是扬王,怕是早就看透了,知晓先帝多疑猜忌狠辣,一旦传出去,必然不会放过他们。 可他们当时傻啊,觉得先帝就扬王这么一个亲兄弟,怎么着也不会有什么问题,他们就瞒着扬王私下里向先帝请命,可就是这一封请命书……送了扬王他们的命。 有大臣心情起伏不定,猛地咳嗽了起来,几个大臣相互搀扶着,都是神色落寞凄凉…… 大傅国在先帝手里这么多年,虽然没出什么事,可显然在走下坡路,只是因为有以前的根基在,还不至于国破,可自从新帝登基一来,国不国,家不家,早晚大傅国要毁在新帝的手里,要毁在乌相爷以及乌太后他们的手里。 他们以前虽然觉得因为扬王的事,那些当初扬王的旧部替扬王讨伐乌氏情有可原,但到底不想乱了朝纲,可如今,他们甚至希望那些旧部早些打过来,至少能压制一番乌氏,否则长此以往,大傅国早晚气数将尽,早晚要毁在新帝毁在这些人的手里。 而另一边,乌相爷终于扑上前去堵住了新帝的嘴,而新帝还不知发生了什么,看着脸色难看竟然对他动手的乌相爷脸色也不好看了,乌相爷气得胸膛起伏着,恨不得一巴掌挥过去:都毁在这小畜生手里了! 新帝:不是你让朕这么背的,朕都一五一十的说了,你竟然还敢这么对朕,是不是现在他这个皇帝说话不算话了? 于是……还没等百姓从新帝那些震惊的话里回过神,乌相爷与新帝先内斗了起来,缘由就是乌相爷为了阻止新帝,抓伤了他的脖子,新帝为了给乌相爷一个下马威,让身边的禁.卫统领将乌相爷给带下去。 乌相爷早就气得不行,自然不愿意,新帝被当着这么多百姓的面下了面子,直接就吼了。 结果乌相爷一个没忍住,两人先斗了起来。 巫舟瞧着这一幕,眼底闪过嘲讽,等想到什么,他的视线忍不住朝下方看去,对上台下傅淳的视线,忍不住弯唇安抚地笑了笑,傅淳也扬了扬嘴角,只是即使他视线收的很快,巫舟还是看到了他微红的眼圈。 将扬王一家当年的事放到明面上来说,虽说是为了揭穿先帝他们,却也是在扯傅淳心底那道结了疤的伤口,再次鲜血淋漓。 巫舟的心疼了起来,心疼这个年少死去双亲家破人亡的男主。 虽说这场所谓的祭祀成了闹剧,文武百官以及百姓都知晓了先帝以及新帝包括乌氏这些年做过的事,可他们知道是一回事,到底在他们心里君是君,臣是臣,子是子,他们心底有怨,有气,却也不敢真的反抗做什么。 巫舟也不需要他们做什么,只需要他们知晓这个真相……这就足以。 可即使之后京中依然会恢复风平浪静,但这些人心里知道了这些事,不可能真的当做不知道,等消息传出去,旧部打过来的这一路,将会容易很多。毕竟,没有人想拥护这么一位君主,替他守住了江山,却成了他口中的“贱民”。 等旧部打进来,新帝不堪重任,剩下的皇子年幼,太后又是乌氏的人,等到时候傅淳的身份暴露出来,他就会成为最合适的下一任储君的人选,也是众望所归。 可即使如此,等祭祀结束之后,新帝与乌相爷恼了一通却依然最后风平浪静,巫舟回到封府,走近主院,就看到先一步回来的傅淳坐在房顶,仰着头,看着那一轮圆月,不知在想什么。 巫舟站在下方瞧着一脸黯然的傅淳,心止不住扯了下,他站在下方看着,傅淳察觉到他的存在,将头转了过来,看到他,没说话,可眼底的光明显柔和了下来。 巫舟却是扯了下嘴角,“世子,我们这还没真的在一起呢,你这就闹着人各一方啊?怎么着,别人都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咱们这可是隔了一个房顶呢,我这上不去,你这是要上天啊。” 傅淳原本正感怀,被巫舟这么一通说完,之前周身落寞的气息都一扫而净,取而代之的是涌入心底的暖流,他知道巫舟是故意这么说想让自己别再想起来那些旧事,他也的确做到了,看着他,已经能弥补过往在他心底造成的伤害。 父王母妃应该也希望自己能真正走出来,找到一个陪伴的人,相携一世,就像是他们一样。 傅淳低着头,认真看着眼底带着笑意的巫舟,“那你想上来吗?” 巫舟倚着石桌仰头往上看,“想啊,怎么不想,但是……我又不像世子爷你能飞。” 他的话刚落,就看到原本还坐在房梁上的男子突然就纵身从上方朝他直接飞了下来,到了他近前,足尖在他身旁的石桌上点了一下,飞旋回身时长臂一探,就揽住了巫舟的腰,带起来再次朝着房顶上飞了上去。 巫舟骤然脚下悬空而起,吓得一哆嗦,死死搂住了傅淳的脖子没撒手,等脚下踩稳了瓦片还是心有余悸,只恨为何封咎舟是个文人呢,这要是个剑客,他还怂什么? 巫舟刚心情平复下来,就听到头顶上方传来低低的笑声,不用看就知道是傅淳的,干脆将人推开了,站在房顶,顿时有种一览众山小的感觉,还不错。 只是走了一步,到底不如地面平稳,差点就摔了,被傅淳无奈地又搂了回来,凑近了,在他耳边忍不住低声轻笑,“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故意投怀送抱呢?” 巫舟耳根一红,抬眼睨他,“送你大爷。” 傅淳也不恼,“我没大爷,那以后你当‘大爷’行不行?”显然前一个跟后一个的音调与意义肯定都不一样。 “大爷”那就是家里的一家之主,没看出来啊,男主这想跟他成家这都拐弯抹角的,可想是这样想,上扬的嘴角却是压都压不住,故意道:“什么啊,什么大爷啊,我当什么大爷啊?我这还在宫里当孙子呢,就算是当爷,那也是小爷啊,世子啊,你这是……嫌我年纪大是不是?” 傅淳本来还真以为他没听明白,刚想解释,就瞥见对方喜滋滋的小模样,忍不住乐了,“不嫌,七老八十都不嫌。” “谁信你……”能不能活那么久还不说不定呢? 可巫舟明显心情极好,口是心非地看他一眼,就干脆坐了下来。 傅淳没再继续问,可明显明白对方是同意了,坐下的时候故意挨着巫舟坐。 巫舟故意逗他,“挨着我作甚?不热啊,一边儿去。”边说边往一旁挪了挪。 傅淳眼底噙着笑跟过去。 巫舟嘴贱撩了句,“呦,夫唱妇随啊?仔细想想有个世子媳妇儿也不错,来,让夫君瞧瞧小娘子长得可人不?”说罢,探过身去,伸.出手就要去捏傅淳的下颌,一副流氓调.戏良家妇女的架势,只是房顶本来就是倾斜的,他又坐在高位,这样倾身往下,直接一个不稳,直勾勾往下栽了下去。 栽下去的同时,巫舟心想:完了,他的一世清名彻底没了。 这日后想起来,得多丢人啊。 巫舟最后还是被傅淳捞了回来,可什么旖旎的情绪都没了,灰溜溜回了房间,赏什么月?先把江山打下来再说! 傅淳:“然后就成婚?” 巫舟:“……”男主你能不能有点追求?打下来当皇帝啊! …… 无论乌相爷在祭祀之后如何挽救,先帝与新帝以及他们乌氏的脸算是彻底丢光了,眼瞧着先帝的棺材板都快压不住了,可新帝后来知道自己说了什么,根本就不信。 他觉得乌相爷就是拿另外一个理由诓他,想继续控制他。 新帝这边愈发的对着干,之前已经昏庸恶迹满满,不过好歹以前还知道瞒着,如今直接明目张胆的开始折腾,消息传出去,更加让百姓心寒。 随着祭祀当日的事传出去,旧部本来打到一半,已经花了几个月,接下来攻打的时候,甚至有的城池直接将他们放了进.去。 这就导致接下来不过三个月,旧部已经打到了城外。 新帝这下子是真的慌了,找乌相爷想办法,乌相爷能怎么办?这些人可是拿着外戚干权来谋反的,是想让他乌氏放权,不是他放权,那就是乌太后放权。 新帝不知是不是慌得很了,也听到下方的人说只要乌氏放权,就退兵。 新帝一想,就算是放了权,他还是皇帝,那些权力不都还在他手里,于是,他就去闹乌相爷,去闹乌太后,气得乌相爷直接病了。 还没等旧部打进来,宫里自己先乱了。 巫舟又开始称病不上朝了,不过他也知道该开始准备男主出现的事了,淳世子要出现,也需要一个合适的机会,既让旧部相信,也要让淳世子出现的合情合理。 而这个机会,很快就来了。 那些旧部之前是听了巫舟的意见打到京城的,后来祭祀的事他们也听说了,自然也是归功到了巫舟的头上,知晓应该是做了什么,才能让他们这么顺利打过来。 可之后怎么打他们却不知晓,于是,旧部之一的一位将军打算偷偷潜入京中来见巫舟询问商议一番,这件事不知如何被乌相爷知晓了。 看来虽然乌相爷这段时日与新帝争得不可开交,却也盯着旧部的那些“叛军”,这怕是旧部里有了乌相爷的人。 巫舟得到消息之后,就知道机会来了,让傅淳去救人。 到时候将人救了,让那位将军自己认出傅淳这位淳世子,联系到之前假世子他们说的当年淳世子逃了,自然能想到傅淳就是真正的淳世子。 巫舟担心傅淳的安危,虽然知道傅淳身手极好,可还是向系统忽悠到了一件保命的东西让傅淳带着一起去了。 事情进展的很顺利,因为情况危急,那将军被救之后,也知道军中怕是有细作,不敢再去见巫舟,怕将他连累了,加上找到淳世子太过惊喜,直接将人带回了营中,非要让淳世子带领他们,扬王不在了,这是为了给扬王报仇,他们不过是借了名头,最有资格的还是真正的淳世子。 巫舟得到消息的时候直接懵了:他身边热乎乎的淳世子,就这么被直接带走了? 这场对决可还要撑好久,他得多久才能见到人啊? ☆、第160章 先反为敬 傅淳大概也没想到那些将士认出他是淳世子之后, 直接就将他留了下来,不仅如此,还要将大权都交到他的手里。 傅淳自然是要拒绝,这些都是他们打下来的,他并不想坐享其成。 不过那些将士显然早就想好了,他们本来就是借着为扬王报仇, 杜绝外戚干权来起兵的,如今有了淳世子才更加名正言顺,如果由他们任何一人来,反倒是容易内讧,谁都不服谁,可若是淳世子,他们却是心甘情愿的。 毕竟淳世子是扬王唯一的子嗣, 也是如今世上扬王唯一的血脉了, 扬王当年救了他们, 他们感激扬王,这才想给扬王报仇。 这一路上他们看到听到了不少新帝做的事,还有乌相爷排除异己害的人,见多了这些深处上位的人做的那些事,心态早就从最初的只是为扬王报仇变成了要将新帝拉下马, 只要有新帝在位一日,整个大傅国早晚都要落得灭国的下场。 可偏偏他们只是将士, 名不正言不顺的, 即使能讨伐乌相爷与乌太后, 却不能对新帝做什么,但是如今不一样了,淳世子如今因为扬王的事,还有先帝害了他们的事,在百姓心目中如今地位极高。 缅怀扬王他们这么久,若是知道淳世子没死,一个是仁慈仁心的世子爷,一个是暴戾残忍狠辣的昏君,谁都知道选哪一个。 这些时日,他们打过来,几乎没人阻拦,原因他们也猜到了,那就是新帝以及乌相爷他们伤到了百姓的心。 这失了民心,新帝的皇位也就不保了。 所以想要推翻新帝,就需要一个由头,如今由头就有了…… 傅淳听这些将士跟他分析了一遍,想到还在京中的巫舟,沉吟片许,如果不做改变,那人是臣子,早晚有一天,也许也会被新帝给害了,既然君不君,那不如……就换人。 傅淳也是个果断的,决定了之后,直接就修书一封让旧部告知封大人,他会留在这里,暂时没查到内鬼之前就不要见面来往了。 他担心会连累到他,即使只是一个可能,他都不愿。 那几位将军自然以他马首是瞻,因为傅淳的加入,他虽然年纪轻,可到底当了十几年的世子爷,耳濡目染之下,加上自小就是由扬王的亲自教导的,还有这两年他拼命逼着自己成长起来学到的东西,很快就适应了军中的生活,也表现出来了惊人的领兵天分。 跟这些将士打成一片,也用计将乌相爷的人给揪了出来,全部都铲净了。 而淳世子还活着的消息也随之传遍了整个大傅国,京中的百姓有的知道之后甚至觉得是苍天有眼,没有让扬王这样的好王爷绝后,再瞧瞧宫里那些个迫害他们这些无辜百姓的昏君,甚至拍手称快恨不得淳世子带领的将士早点打进来。 这些百姓的话不知如何传到了新帝的耳边,他气得不行,他可是皇帝!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不就是一个淳世子…… 新帝觉得肯定是那些太监骗他,他好歹是皇帝,百姓怎么可能这么辱骂他?于是,不甘心的新帝趁着乌相爷不注意,带着宫人就偷偷出宫了,他们穿着便服,打算微服私访,结果……真的听到了,新帝不仅没有偷偷溜走,反而暴露了自己的身份,在茶坊里大打出手,打伤了很多人,一时间,差点引起民愤。 若非乌相爷来得快,怕是新帝就凉了。 而这件事彻底引起了百姓的愤怒,而傅淳也就是趁着这个机会,攻到了皇城下…… 乌相爷虽然气愤,却还是要保住新帝这个皇位,可还没等他下令派将士去阻拦,早就对新帝不满的将士,直接将城门给打开,放人进来了…… 直接就放进来了。 傅淳直接带着人一路攻入了皇宫,活捉了新帝与乌相爷。 傅淳也是皇家子嗣,自然也有继承权,他为父为母报仇,如今多加了一条将昏君拉下马,因为这几个月新帝干的事,不仅没有百姓说什么,反而拍手称赞。 乌相爷知道自己大势已去,与乌太后还想顽固抵抗一下,新帝已经保不下了,就想让幼皇子登基,直接被那些老臣给回绝了:还想再培养一个新帝这样的昏君吗? 随着文武百官不知是弥补当年没能让扬王继位还是他们的话引起了先帝的杀心,内疚或者别的,等新帝被下来帝位之后,他们以国不可一日无君为由,愣是跪地求傅淳即位。 巫舟也站在那些大臣身边,瞧着近半年没见到的人,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再多看几眼。 傅淳本来还在迟疑,可偷瞄到他这小动作,一颗心仿佛被熨帖。 他并不在意皇位,可如果能用这个位置护住对方一世安稳,他此生足矣。 傅淳道:“诸位大人的意思我已经懂了,只是我有个条件。” 众人还没听傅淳说到底是什么条件就没意见,只要世子肯当这个皇帝,别说一个意见,就是一百个意见他们也没意见。 傅淳道:“诸位也看到了,之前因为皇位之争,先帝因为怕我父王即位,竟是存了歹心想要害了他,我不愿再看到以后再出现这样的场面,我坐上这个位置名不正言不顺,是以我想了很久,想到一个办法。如果我即位,我以后不想留下任何子嗣,之后的储君人选会在之前的皇族的人里选出来,不管是谁,跟血脉无关,只要有一颗仁心,能对得起自己坐上的这个位置即可。不知……诸位可答应?如果不答应,这个位置,恕难从命。” 众人愣住了,啥?世子你不要子嗣了? 可这…… 众人对视一眼,想着世子果然不一样,为了大傅国不会再出现一位世袭的昏君,竟然这么牺牲,真是……没有比世子更加仁慈更加让人感动的皇上了。 于是,感激涕零甚至有的大臣都哭了,这世间还有比世子更加为他们大傅国着想的世子吗?世子不当这个皇帝谁当?纷纷都红着眼圈感动地同意了。 巫舟目瞪口呆地瞧着这一幕:“???”厉害了,他发现几个月不见自家不正经的世子学坏了啊,这忽悠人的手段一茬接着一茬的。 明明就是这厮担心以后当了皇帝之后这些人会逼他纳妃,或者别的,这样先堵住了这些大臣的嘴,等日后他们想起来后悔了,傅淳也能拿这些话来堵他们。 反而众人不会觉得傅淳任性,而是感动,觉得未来的皇上……真是一个一言九鼎的好皇帝呢。 巫舟眯着眼偷偷看过去,就看到站在台阶上傅淳,朝着他不知何时看了过来,对上他的目光,嘴角扬了扬,眼底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笑得巫舟一抖,莫名想到了之前两人说过的话,等报了仇之后,他们就开始谈他们两人的事。 之前他只是觉得傅淳想要先堵了文武百官以及百姓的嘴,可刚刚那一眼,他突然明白了,特么的,这厮也是要断了自己的后路,来将他给拴牢了。 他都为他不要子嗣不要后妃什么都不要了,忍心再不答应成婚?不答应嫁给他么? 巫舟:“…………”他为什么有种进了狼圈被压得死死的预感? 巫舟的预感肯定是不错的,等傅淳与诸位大臣商议好了之后,剩下的事情则是由他们去办,乌相爷这些年得罪了不少人,有的是大臣想惩治他,自然不会再让乌相爷有翻身的可能。 至于乌太后,更容易了,没了乌家给她撑腰,一个妇人,还是在后宫的妇人,想要禁锢对方有的是办法。 所以,无事一身轻只用等着改日正式登基为帝的傅淳就寻了一个理由留下了封咎舟,以有要事相商。 这段时日诸位同僚因为那日祭祀新帝说的话,他们明白这些年不是封大人不好,是封大人完全被先帝利用了,他们这段时间也对封咎舟改变了态度,自然没多想,甚至都无人提议将之前与新帝“交好”的封首辅给摘了乌纱。 毕竟谁还没有错的时候,跟错了主子不是封大人的错,只要以后封大人改过自新也就是了。 于是,巫舟不仅没事儿,还老老实实坐稳了封首辅的位置,至于相爷的位置,则是让给了一个年长功劳颇丰但这些年一直被乌相爷压制的老臣,巫舟自然没意见,他的目的只是要助男主当皇帝,可不是来当牛做马的,连这个首辅他都不想当。 巫舟知道傅淳的小心思,跟着去御书房的时候,瞧见前方步子迈的极快的男主,挑着眉,本来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两人几个月没见了,他也挺怀念之前傅淳一直待在身边的时候,可这会儿瞧见傅淳这急吼吼的模样,他反而淡定了下来。 因此等傅淳走了一大段路,听到身后没脚步声跟上来,回头一看,发现某人慢悠悠地跟在他身后,已经慢了十几步,等看到他回头,还露出一个无辜的笑:“世子爷别见惯,微臣一向这个性子,走不快。” 跟在傅淳身边的大太监听到这话心一抖,生怕皇上会发火,这封大人怎么回事?竟然还喊世子爷,这可是该改口了啊。 原本以为皇上会生气,谁知,皇上不仅没发火,还好脾气的笑笑,甚至亲自走回去,脚步也放慢了,与封大人慢悠悠往这边走过来,只是不知低声说了什么,就看到封大人将头一地,不吭声了。 大太监看得目瞪口呆,随后欣慰不已,以后不用战战兢兢的了,都说伴君如伴虎,没想到淳世子性子这么好,是他们大傅国之福,也是他们这些奴才之福啊。 巫舟是不知大太监的心思,他原本也就是逗一逗傅淳,结果到底没这厮这么不要脸,这可是在外面,当着众人的面,他还真敢喊出口,巫舟怕被人看出来,低下头的瞬间,飞快回击喊了回去。 傅淳一愣,却是低低笑了,随后优哉游哉地背着手,也不恼,也不着急,到底谁喊谁媳妇儿这还不是上下来决定的? 所以,等一进了御书房,傅淳让所有人等在外面,他先走了进.去,等巫舟进来时,已经绕到门后的傅淳直接将门一关,就将人给捞了回来,俯身亲了下去…… …… 三日后,淳世子傅淳正式登基为帝,人称淳帝。 之后的近十年,淳帝将整个大傅国再次回复了百年前先祖在世时最繁盛的时候,百姓安居乐业,欣欣向荣,过得极好。 唯一遗憾的就是淳帝当真谨遵当年他说过的话,不仅没有纳妃,也没有子嗣,即使有朝臣劝说,淳帝也拒绝了,就在众人着急淳帝莫不是要孤独一人一辈子的时候,众人发现淳帝似乎有意无意与封首辅走得近了些。 之后,众人心里一突,莫不是皇上这是看上封大人了?封大人也一直没再有情人,听说当年那个昏君还在的时候,封大人看上了一个小太监,那叫一个欢喜啊,只可惜,那小太监愣是在被乌相爷喊过去了一次之后就死了,那叫一个惨啊。这之后说起来都十来年了,封大人也一直都是独自一个人,如今皇上看上了封大人,封大人又是断袖,品性也好…… 于是,不想看着淳帝就这么孤独终老的老臣,决定舍下脸皮去做媒了。 而另一边每晚上在封府都被某个不要脸在宫里挖了个密道夜夜出宫突袭的巫舟正躺在床上修身养性,就听到管家禀告说是几个德高望重的大臣一起来找他了。 巫舟很是奇怪,穿戴整齐之后去见人了,结果,那几个德高望重的老臣,瞧着他笑得一脸褶子,那模样怎么都像是看着大闺女小媳妇儿:“封大人啊,今日天气晴朗,喜鹊来叫,这想必是……有喜事要发生啊,不知封大人有没有成婚的心思,放心,人品绝对错不了……可般配了……” 巫舟一脸懵逼地听着这些人絮絮叨叨,最后头疼:“皇上知道你们来说媒吗?”那醋劲这么大的家伙能同意? 谁知那几个大臣一对眼,更欢喜了:“知道啊,肯定是知道的,我们就是来给皇上做媒的!” 巫舟:“…………” ☆、第161章 一条鱼的自救 半年后, 为了不让皇上孤独终老的几位老臣头一次去做媒, 没想到一次就成了, 等看着新鲜出炉的男后, 他们欣慰极了,熟不知,这一切都在某位的掌控之中。 巫舟一直陪着淳帝四十年,当了三十年的男后, 之后……再次陷入了沉睡。 …… 巫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他再醒来时,脑子还有些昏沉,耳边乱糟糟的,都是说话声, 吵得他头脑都在发懵,像是有无数个人在他耳边叽叽喳喳, 而且这种情况有点耳熟, 就像是去茶坊或者酒楼时那种各种嘈杂声参在一起发出的声响。 与此同时, 脑海里传入了一段关于第十书的内容。 巫舟诧异,从他脑海里保留的与系统以及十二书的对话, 不是应该还有前身的记忆么? 为何这次完全没有前身的记忆? 不过很快他的注意力就完全在第十书上了, 第十书所处的朝代是个唤作大阮国的地方, 男主阮弘钰是大阮国长公主的亲生子, 只是他如今却还不叫这个, 而是叫郝弘钰, 也不知自己是皇家子嗣, 而是一个州府的大商贾。 长公主二十八年前跟着当年还年轻的老皇帝微服私访,在一处游玩年仅十六岁的长公主不小心掉进了湖中,遍寻不到,找了三个月老皇帝也只能放弃,让身边的人继续在这寻找,他则是带人回了宫。 只是长公主没死,掉下湖之后,顺流而下时撞到了脑袋,失去了记忆,途径一个庄子,被一个猎户救了。 这长公主醒来之后与猎户朝夕相处之下就动了感情,三个月后,两人就成了亲,很快长公主就怀有身孕,直到怀了孩子五个月的时候,长公主病好之后也恢复了记忆,不过到底猎户对她极好,两人之间也有感情,对她也有救命之恩。 长公主就写了一封信回京,告知父皇自己性命无忧,并打算孩子生下来之后满月带孩子回京见他,猎户尊重她的意思,无论和离与否他都没意见,长公主并不愿和离,打算带猎户一起回京。 猎户也是真心欢喜她,舍不得她,也舍不得孩子,决定放弃这里的平静一起回到京中。 只是长公主没想到她写的那封信没到老皇帝的手里,而是到了当时的薛贵妃的娘家薛相爷手里。 当时离长公主出事已经过了十个月,老皇帝回宫之后,皇后只有这一女,伤心之下病重,当时心力交瘁之下,将凤印暂时交给了薛贵妃暂代。 这代表着只要皇后没了,那么薛贵妃很可能就能当上皇后。 薛相爷怕长公主没死的消息传到老皇帝以及皇后耳边,皇后病愈,那就没他们薛家什么事了,薛贵妃也与皇后之位无缘。虽说薛家家世比皇后的娘家好,可止不住皇上对皇后更加上心,所以……薛相爷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不仅将长公主的那封信以及信物藏了起来,甚至还派了杀手按照信上的地址去杀了长公主,斩草除根。 长公主并不知朝堂上的局势在她失踪的期间变了,她一边安心待产,一边等着父皇派人来接他们。 结果,等来的却是杀手。 猎户有些本事,怕山上有野兽伤害到妻儿,到处设下的有陷阱以及各种提醒的东西,等那些刺客潜入进来的时候,猎户有所察觉,觉得不太对劲,就先将快要临产的长公主藏在了一处密道里,里面放了不少储存过冬的食物与水,他则是独自一人去查看。 结果,直到死……猎户也没说出长公主的下落,被折磨致死。 长公主听到了外面的动静,甚至包括猎户给她危险的信号,她听到了,却为了保住肚子里的孩子,没出去,她知道自己出去仅凭自己一人也活不了。 长公主在密道里藏了半个月,将那些杀手的耐心耗尽了,觉得人应该不在这里了,等他们离开之后又过了很久,长公主这才偷偷跑了出来,她甚至不敢回去找猎户的尸体,怕有杀手在那里守着,她从小道下了山,东躲西藏,直到……将孩子生了下来。 可带着孩子她就回不去,甚至可能被找到连孩子都可能会一起被杀,她知道一定是京中出事了,一向疼爱她的父皇不可能会派杀手来杀她,那就是信根本没到他们手里。 长公主不知前方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只能咬牙留给了孩子一件信物,将孩子暂时交给了一户人家收养,她则是独自一人回了京,交代两年后,若是她还活着一定重金将孩子给带走;若是两年后她死了,那希望他们好好待这个孩子。 长公主将她身上的首饰金银都留了下来。 之后就踏上了回京的路。 长公主经过千辛万苦回京之后,想办法找到外祖父一家,而那个时候皇后已经病逝,她悲痛之下,最终花了一年多的时间将薛贵妃一家给惩治了,给猎户报了仇。 可等她按照约定时间之前去接回孩子的时候,发现那户人家竟然不见了。 她当时怕出事没说出自己的身份,那户人家因为生不出子嗣,当时假意答应了,实则是打算将孩子据为己有,时隔一年多,根本不知所踪。 随后的多年,长公主一直没放弃寻找,却也没找到。 而男主正是那个孩子,他之后在那家一直长大,因为有经商的天分,十六岁到二十八岁,开始经商,如今成了茔州城的首富,将原本只是小康之家的郝家给带了起来。 他不知自己只是养子,对郝父郝母一家极好,甚至之后将郝父母的那些亲戚也都带了起来。 原本按照这个情况,就算是长公主不找过来,男主也能过的极好,只是在男主二十八岁生辰那日,因为他当上了皇商,所以生意开始与京中有接触,他当时忙着茔州城的一桩大生意走不开,就让他这些年提携起来的几位堂兄之一去与京中交接,而这堂兄到了京中之后,长袖善舞,搭上了一位贵人。 从那个贵人口中无意间知晓了长公主的事,也偶然间见到了长公主寻找孩子的信物,他见了之后觉得眼熟,等快要回京的之后,终于想起来那东西到底在哪里见过了,小时候他偷偷去三婶家里无意间见到过,因为太过华贵精美一直记着。 他父母曾经跟他偷偷说过三婶的那个孩子不是亲生的,只是一直瞒着男主,他对照了一番年纪…… 这堂兄回去之后,就想办法又从郝父郝母那里见到了那东西,确定的确是长公主的信物之后,就动了心思,先去找了自己的父母说了这件事,可不是要让男主认回去,而是起了歹念。 因为长公主当时出事的时候,老皇帝只有她这一个子嗣,后来长公主出事,皇后病逝,子嗣本来就少,加上后来爆出薛贵妃的事,更是内疚自责,觉得是自己害了皇后,若是他早日拿到那封信,也许皇后就能好了。 老皇帝内疚之下,更加不愿意去后妃那里了,尽心照顾长公主,导致老皇帝这么多年竟是只有长公主这一个子嗣。 长公主后来一直未嫁,她当时为了逃命,生孩子的时候难产,以后也不能再生,也只有男主那么一个孩子,以至于一直没放弃寻找。 所以,这堂兄听了京中的传闻,觉得这长公主的孩子找回去之后,指不定就是要继任大统的。 这可是储君,以后可是要当皇帝的啊。 这堂兄就动了歹念,与他父母一商议,就决定趁着这个时间开始筹划。 第十书中的男主压根不知道自己不过只是一个养子,也不知道他的养父养母的那些兄弟已经决定要谋害他们一家意图拿到那个信物假冒身份。 因为男主以及郝父郝母对这些人丝毫没有察觉到歹念,依然像是亲人一般相处,随后没多久,等这堂兄的父母从郝父郝母那里探听到了所有关于当年的事的细节之后,这一家借着过寿辰将男主一家给邀请了过来,用药灌醉了之后,直接都给弄死了,一把火给烧了。 之后就让与之年纪相仿的胞弟装作是长公主那个孩子假冒,等过了一年,寻了个由头进京,故意拿出了那件信物,很快就被长公主认了回去。 只是到底那一家也没讨到好,因为长得不像,长公主随后派人去查,查到了真相之后,悲痛谷欠绝,将这一家严惩给自己的孩子报了仇,却也没多久就没了。 老皇帝年老白发人送黑发人,也很快没了,大阮国一时间只能从宗祠里随意选了一个子嗣继承了皇位。 巫舟将脑海里关于第十书的内容翻完了之后,目瞪口呆:男主就这么死了……就这么死了? 这特么玩的吧?这死了还怎么当皇帝? 系统的声音这时在脑海里传来:“所以需要宿主你来改变这一切,改变男主的命运,让他的这一个命劫给改了,成功当上皇帝。所以你这一书的第一个任务就是不让那个堂兄进京而是说服男主进京。” 巫舟头疼:等等,为何我没有关于前身的记忆? 他如今到底是个什么身份?四周黑漆漆的乱糟糟的,巫舟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系统诡异的沉默了下来,许久,才道:“是有记忆的,只不过你这个身体有点特殊,七秒的记性,又没开灵智,自然以前的所谓记忆都等于没有。” 巫舟听到这,嘴角抽了抽,有种不祥的预感:你、你先告诉我,我到底是个啥? 到底能是个啥才会有七秒的记忆啊。 系统的声音再次带着怪异的传来:“你是一条红色的石斑鱼,一直觉得自己是从石头缝里出来的,所以你叫石舟。” 随着系统这一声,突然上方原本盖着的木桶盖子掀开了,巫舟眼前陡然一亮,他仰起头,也就看清楚了上方方寸的地方露出了一张大脸,瞧了他一眼,然后猛地探出手,就将他直接捞了起来,嘴里还在对旁边的人说着,“今个儿抓得这条石斑鱼可肥了,鲜嫩好吃,还是红色的,寓意很好,刚好能给郝老板添一道菜,他这刚谈好了一桩买卖,这些年照顾不少我们的生意,这鱼……不收他饭钱了。” 巫舟:“…………” 他难以置信地抖了抖鱼尾,瞪着死鱼眼:系统你给我出来,他、他们不、不是要……生煎了我吧?你别告诉我,这郝老板就是男主? 系统低咳一声,心虚道:“……是。“ 巫舟:“…………”一穿过来就要被宰杀添道菜,也就算了?还是给男主吃的?他还要救吃他的人?系统你还能不能行了? 而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巫舟已经被人麻溜儿地抓了起来,扔到了砧板上,他仰起头,脑门上悬空的森然的一把菜刀,吓得他直吐鱼泡泡:救、救鱼啊啊…… 可他如今只是鱼身,压根说不出什么话,就在砧板上使劲儿地扭来扭去:系统!金手指呢!快来救命! 系统默默道:“这一书的金手指……是你能随意变成人身,只是,你确定要现在就用?” 巫舟:“……”他觉得自己上一书肯定得罪系统了,特么这厮不早点说,早点他可以在没人发现之前变身偷偷跑,现在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要在砧板上、菜刀下就这么大变活人吗?怕是他的确是不用被当成鱼杀了,他会被当做妖怪给烧了,结果有区别么? 系统大概也知道目前情况有点棘手,飞快道:“金手指已经给宿主了,你能自己掌控随意变身,只要脑海里想着就行了,本系统有事……先走了。” 巫舟:“…………” 而就在巫舟与系统在脑海里交流的这空挡,上面的菜刀已经要砍下来了,巫舟鱼生艰难的猛地一个蹿起,一个摆尾,还真地从这厨子手里挣扎了出来,直接甩到了一旁的案台上,他扭着脑袋摆着鱼尾往前溜溜溜,好歹给他个机会瞅到没人的地方好变身。 那厨子倒是不生气,“这鱼还挺有劲儿,让它多蹦跶一会儿,这样鱼肉结实更加有劲道……” 厨房其余的人则是哈哈笑了起来。 巫舟气哭,他摆着鱼尾,看到前方就是门口,离他的位置是最近的,也许外面是走廊没人呢,给他十秒也行啊,他咬咬牙,看那厨子又撸了袖子拿着菜刀朝他走了过来,决定赌一赌了,猛地鱼尾往下方一撞,借着这一撞的助力,猛地朝门口的方向跃上去…… 而他的确也飞了起来,眼瞧着就要到外面,可就在这时,突然一道颀长的身影进来了,到了珠帘那里,因为挡住了视线,他修长如玉的手撩开一部分,同时低下头弯腰进来了。 就在这时,巫舟这条鱼已经蹿了出去,却没想到会被截胡,他的鱼身撞到了来人的手上,啪嗒一下助力没了,就这么直勾勾滑了下来,因为男子低着头进来的缘故,他刚好顺着男子的后颈的衣领……滑.进了他的衣服里。 撩珠帘刚进来的郝弘钰:“……” 一众厨子:“…………” ☆、第162章 一条鱼的自救 整个后厨被这突发的状况给震住了, 四周静得出奇, 几个厨子提着刀就那么傻傻的难以置信瞧着这一幕, 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们肯定是在做梦吧?那鱼怎么能跳得这么高?跳这么高也就算了, 它怎么好死不死正好赶在郝老板过来的时候跳上去。 若不是他们这些厨子手里要么拿着菜要么拿着刀, 他们都想揉揉眼睛,刚刚郝老板低下头从珠帘后进来的时候, 那鱼……好像是……顺着后衣领钻进.去了吧? 厨子们一哆嗦,默默吞了吞口水, 还抱着一丝丝的希冀, 希望那只是错觉,其实那鱼……掉在了地上? 有靠得极近的,迅速往地下去瞄, 结果……啥都没有。 珠帘原本被郝弘钰撩起一半,此刻动作僵硬在那里, 他还保持着最初的姿势, 难以置信地站在那里, 刚刚是不是什么冲了过来?是不是有什么钻进了他的衣服里? 他的手指一握, 那些珠帘哗啦啦在身后重新落下,也让郝弘钰惊醒, 他抿着薄唇,头皮发麻的想炸, 他有洁癖, 还不是一般的重, 刚刚那东西显然是活的……可多年身居上位让他此刻虽然心底各种情绪在翻涌, 俊脸上还保持着淡定,他抬眼,动作僵着未动:“刚刚,是、什、么?” 几个厨子这时也反应过来,迅速涌过去,先前那个与郝弘钰相熟也就是他打算宰杀这条鱼的厨子内疚道:“对不住啊郝老板,你瞧这事儿……刚刚那条鱼本来是要宰杀了送给你当道菜的,你看这……要不要……” “等等!”郝弘钰没忍住突然出声,要不是他长久维持的礼貌让他做不出失礼的事,他绝对忍不了这么久,可即使如此,随着身后衣服里滑溜溜的一条鱼扭动了一下,郝弘钰整个人要炸了,他紧锁着眉头,终于忍不住阻止厨子的话,采取最快速的解决办法:“哪里有地方,让我换一下衣服。” 厨子们这才惊醒过来,“有有有!这边来!” 一时间,整个后厨忙乱了起来。 而郝弘钰那张俊美的脸上此刻眉峰紧锁,他这辈子即使十六岁第一次出门去做生意的时候都没这般狼狈过,那条滑溜溜的鱼此刻在身后动来动去,贴着身体扭动的触感,想想就觉得他想立刻将自己身上的衣服都扒下来。 巫舟则是更懵,他好不容易找到机会,他刚刚在案台上的时候,看到珠帘后的回廊上明明没有人的,可一转眼怎么就跑出来一个人? 就在他觉得鱼生艰难怕是这次又要糟的时候,他就感觉自己的鱼身撞在了什么东西上,身体就不受控制地往下坠,之后……他就不知道自己跑到哪里去了。 他吓到了,迅速摆着鱼尾扭着头要冲上去,结果他越扭,越觉得束缚,尤其是随着郝弘钰突然直起身,巫舟立刻感觉空间立刻缩小了,他感觉自己的鱼身就被困在了一具温热的胸膛以及面料之间,其间他似乎还听到了说话声,其中……似乎说到了郝老板? 这个名字他可不陌生,郝老板不就是郝弘钰?不就是男主? 莫非……他刚刚掉下来的时候,从他那个位置,他不会是……掉在了男主衣服里吧? 于是,他忍不住用鱼鳍偷偷摸了一把……果然是热乎的后背! 而另一边,本来就觉得那滑腻的鱼让他快要撑不住的郝弘钰,突然就感觉那胆大的鱼竟然还又整个贴在了他的后背上,郝弘钰在厨子打开的包厢的门槛上绊了一跤,差点摔进.去。 他保持着最后的笑容,迅速将门关上,就开始解腰带。 而男主解腰带的瞬间,巫舟终于冷静下来,这是个逃命的机会啊! 只要这会儿在男主面前变身,告诉他自己的身份,以及男主的身世,男主总能救他这条鱼一命吧?结果,就在巫舟这个想法一起,系统的声音在脑海里再次响起:“差点忘了,在剧情发生之前,宿主你不能暴露任何男主未知的事情,包括身份以及书中将要发生的事,否则,默认任务失败,打回等待处。” 系统说完,大概是怕巫舟发作,迅速消失的无影无踪。 而这时,郝弘钰已经将外袍脱了下来,结果也不知这鱼到底是怎么钻的,竟然紧贴着里面的衣服,他只能继续开始解里衣。 巫舟本来还因为系统的话正懵逼着,突然就觉得眼前从昏暗变得大亮,与此同时,随着男主脱下里衣露出赤果的上半身,他觉得顿时鱼身就要往下坠,这掉在地上,估计他不死也要摔个头晕眼花了,于是求生谷欠极强的巫舟,迅速用鱼嘴咬住了男子裤子的边缘,挂在了上面,鱼生艰难的自救,争取不被摔下去。 原本以为这鱼终于能从自己身上下去的郝弘钰:“……” 他难以置信地回头,等对上巫舟那双死鱼眼,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伸手想将这滑溜溜的鱼扯下去,可瞧着这颜色鲜红的一条鱼,还有那滑腻腻的鱼鳞,还有拼命咬着他裤腰的鱼嘴包括摆动挂在那里的鱼尾,郝弘钰觉得自己上辈子一定是吃了太多的鱼,这辈子才被这么一条鱼折磨。 他干脆捡起脱掉的里衣,拿起来就要将这鱼从身上扯下去。 结果,刚包裹住鱼身,拽了一下,这鱼死死咬着不撒口。 巫舟也想撒口啊,问题是撒口之后呢?他这么坑男主,蹭了男主一身的鱼鳞,估计男主直接就将他送到厨子手里给活剐了。 巫舟被男主的里衣包裹着,知道自己如今这鱼身肯定跟男主无法抗衡,而这时,房门外传来厨子小心谨慎的声音:“郝老板你好了吗?这里有一套新衣袍,要不老板你先穿着?” 巫舟知道等不及了,牙一咬,在脑海里默念着变身,几乎是瞬间,随着红色的光晕一晃,郝弘钰本来正在与这条不撒口的鱼做抗争,陡然就被这光给晃了眼,等他眯着眼刚想偏过头的时候,就看到诡异的一幕出现了,他手里包裹着的鱼就这么随着这红色的光晕身形开始抽长,眨眼间的功夫,就变成了穿着只穿着他里衣的少年…… 红着眼圈,可怜兮兮地看着他,张口就是一句:“恩人!我终于找到你了!” 郝弘钰:“…………” 若非亲眼所见,无论是谁告诉他,有朝一日,他会看到一条红色的鱼在他面前变成一个活生生的人,他是绝对不会信的,反而觉得对方是发了神经,出现了癔症。 可偏偏这一幕,却是在他眼皮子面前就这么发生的,他睁着眼,就这么眼睁睁瞧着,郝弘钰觉得自己过往二十八年的三观受到了冲击,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少年睁大故意让自己瞧着可怜的双眼,再瞧着对方身上穿着的他刚刚用来裹鱼的里衣,因为过长,此刻穿在少年身上,刚好遮住了大腿,往下,光溜溜的两条长腿…… 他大概是今日自从踏进后厨的那一刻受到的刺激太大了,此刻瞧着这一幕反而淡定了,怒极反笑,低低就那么瞧着巫舟笑了起来。 笑得原本刚想扯皮撒个谎用报恩来解释这一幕的巫舟,愣是被他这一笑而笑得浑身一僵后脊背蹿凉:他怎么觉得男主这模样,像是受到大刺激给刺激疯了呢? 巫舟迅速往后退了一步:“恩人啊,有话好好说啊。” 郝弘钰阴沉着一双眼,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好好说?你先说你到底是个啥玩意儿?鱼妖?妖怪?或者别的东西?” 若非掌心间以及后背还残留着那种滑腻的感觉,他绝对不相信自己看到的这一幕。 巫舟心虚,可心虚不能活命啊,他偷偷掐了自己一把,红着眼圈:“恩人,我是鱼妖……但是恩人你放心,我不会害你的,我是好妖,我这次来是来报恩的。我可终于找到你了!” 郝弘钰这会儿冷静下来,干脆用脚拉过一张凳子坐下来,半抬着眼就这么面无表情瞧着巫舟,让他竟是分不清对方心底到底在想什么,他怎么觉得面前这厮是个老狐狸,他根本说不过呢?只听郝弘钰道:“恩人?你倒是说说,我给过你一条鱼什么恩惠了?怎么就成了你的恩人了?” 巫舟脑海里迅速闪过各种说辞,最后谨慎的开始胡编:“就是吧,很久之前恩人你无意间救了我一次,我这能变身了之后,就来找你了……可惜吧,不小心就被那厨子当成普通的鱼给抓了,差点就当成一盘菜炒了,恩人我真的真的是来报恩的。” 所以……面对这么真诚来报恩的鱼妖,男主你忍心看着他变成一道菜么? 所以是不是特别激动的想将他立刻给救出去? 巫舟是这么想的,按照这话本里流行的,在男主这个年纪,正是欢喜这些奇遇、旖旎色彩的东西,来报恩啊,多么神奇的一件事,多么值得光宗耀祖的一件事,所以男主指不定此刻心里多激动,就等着将他拱起来带回府好好当鱼仙儿给供起来。 不过巫舟很显然低估了男主,只听郝弘钰听完之后,眼底波澜不惊,依然是那张不行于色的俊脸:“哦?很久之前,不知很久之前是具体何时?在何处?我又是如何救了你、这、条、鱼的!” 巫舟:“……”大兄弟,你问这么清楚对你有什么好处?我就是想跟着你走行不行啊? 可对上郝弘钰那张丝毫不妥协的脸,巫舟迟疑了一下,想着往小时候说,这样男主不一定记得:“大概是恩人你三四岁的时候吧,就是在茔州城的一处河里,那时候你还不记事呢,可我身为一个鱼妖却是记得的。” “是吗?”郝弘钰突然笑了起来,可眼底却没笑意,懒洋洋坐在那里,手随意搭在膝上,大刀阔斧地坐在那里,加上赤果这上半身,怎么都给人一种危险感:“既然你是鱼妖,我又是你的恩人,你怎么不知道我五岁之前因为身子骨不好,都是呆在府里的后院一直没出去过?直到五岁之后身体好了,才能离开府?在此之前你觉得我像是会接触到你这种活物的鱼的?” 随着郝弘钰的话落,巫舟头皮一麻,他怎么知道? 系统只是将第十书在他脑海里过了一遍,肯定都是大事件,小事自然提也没提,看男主这身板,哪里像是小时候身体不好的?怕是五岁之前不让他出来,是因为郝父郝母怕长公主找来?故意寻个由头将人藏在后院? 巫舟拍了一下脑门,放弃了:“那大概我记错了……你打算怎么办吧?” 这时房门外的厨子没听到里面传来郝弘钰的声音,又小心翼翼问了句:“郝老板?还没好吗?” 郝弘钰的视线一直钉在巫舟身上,却是回答身后房门外的声音:“不必了,只是沾到了里衣,天气也热,我穿外袍即可。”说罢,直接站起身。 随着郝弘钰这站起身,巫舟急了,这是不信?要不……他先跑算了,回头再想办法接近男主。 郝弘钰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小心思,眯眼:“不是来报恩的?你跑什么?”他其实并不信巫舟的话,可对方周身却也没有杀气,眼睛骨碌碌乱转,显然是存了别的心思,可具体的他此刻分辨不出来,他是商人,自然不做亏本的买卖。 这鱼妖今日折腾了他这么久,既然他自己送上门了,在查清楚对方的目的之前,他不打算将人放走。 更何况,一只妖,若是好的也就罢了,若是坏的…… 郝弘钰眼底闪过一抹光,让巫舟贴着墙缝,他怎么觉得这房间里的空气陡然冷了好多度? “我没想跑啊,我这不是看你不信么,既然不信我就改日再报恩得了。”巫舟觉得男主的眼神,让他有种危险的感觉,这种感觉像是重新回到了之前他在砧板上任人鱼肉的时候…… 却只听郝弘钰瞧着他,突然笑了:“谁说我不信了?不过,你这报恩却也没说怎么个报发,我记得话本里都欢喜……以身相许这套,怎么,你也打算以身相许吗?” 随着这话,郝弘钰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巫舟近前,俯下.身,眯着眼盯着他,陡然遏制住了他的手腕,慢悠悠继续道:“怎么不说话?是与不是?嗯?” 巫舟:“…………”以身相许?想得美,他是好鱼,才不做这种亏本买卖! ☆、第163章 一条鱼的自救 巫舟挣了挣, 发现完全挣脱不开, 有种自投罗网的错觉, 他怎么觉得男主这厮压根不像是书中说的这么好糊弄? 不是说这郝老板身为茔州城的首富, 自从发家之后, 心地善良,又乐善好施, 不应该他扮扮可怜,对方就顺着往下就将他给带回去, 好吃好喝地供着?这、这怎么跟他想的完全不一样? 难道……自己这鱼身模样太好?让男主一见钟情见色起意? 巫舟抖了抖,书中可没说男主还有这癖好。 巫舟默默吞了吞口水, 干巴巴笑了声:“恩人啊,我、男的,不是姑娘。”所以以身相许什么的, 是不可能的。 郝弘钰挑眉,笑了:“你们鱼来报恩之前都不打听一下的吗?我的确更好男色这一口。” 巫舟:“…………”让他嘴贱, 没事儿说什么报恩啊, 直接抱住大腿说要当小厮不就行了! 巫舟悔不当初, 可话出口了, 看男主这模样, 怕是反嘴更惨,干脆破罐子破摔,“其实……也不是不可以。”他就不信了, 自己答应是一回事儿, 等万一男主真的乱来, 他变成鱼,他就不信了,以刚刚男主对滑腻腻的鱼身那么抵触的模样他还下得去口。 郝弘钰:“…………” 这下子反而是郝弘钰愣住了,他就是看这小鱼妖不实诚,想要故意试一试,逗一逗,结果,这鱼妖还真答应了? 郝弘钰虽然表情只有那么一瞬间的变化,但是巫舟因为怕对方会真的下手,所以全程注意力都在男主这张脸上,以至于郝弘钰在他说完之后这脸上的表情即使只是细微的一闪,可身体的僵硬因为他没穿上衣很显然表露无遗,巫舟眼底精光一晃:他就说嘛,怎么可能有人见到活生生的大变活人不害怕恐惧反而张口要让一条鱼以身相许的,看来男主不过是觉得他刚刚说话不是真的,这是想拐着弯试探自己?或者想故意逼退他,让他说出真实的目的? 巫舟想清楚之后,就不担心了,鱼身没危险了,还怕什么? 于是,巫舟看郝弘钰沉默,“好心”道:“……其实,刚开始的时候我也是这么想的,毕竟是恩人对鱼有救命之恩。可鱼念着自己是一只鱼妖,人妖殊途,不敢存了这份心思,是以才只想着给恩人当牛做马留在身边当个小厮也就是了,可没想到……恩人竟然对我也有意,不枉鱼对恩人深情一片,即使如此,那……就这么着吧。恩人若是想要以身相许,鱼绝无二话。” 说到最后,巫舟忍着不适却存心怼男主的心思,摸了摸男主握着他手腕的手背,撩拨了一把。 他刚碰到郝弘钰,对方的身体一僵,迅速将手给收了回来,那叫一个速度,看得巫舟差点没憋住乐出声:该,让你先起这个头,他就从来没怕过。 郝弘钰虽然瞧着面前这鱼人身的确是从未见过的好姿色,可一想到这鱼原形那滑腻腻的模样,就觉得浑身不自在,迅速收回了手,只是收回的瞬间,就捕捉到面前这鱼眼底闪过的狡黠,眯眼:他郝弘钰当了十来年的商贾老油条,感情这是被一条鱼给耍了? 刚刚一开始听到对方真的答应了,着实吓他一跳,他虽然的确是个断袖,可口味还真没这么重,会跟一条鱼谈情说爱,尤其是想到他对着一条鱼说情话,对方鱼嘴一张,鱼鳍开开合合,冲着他就是一个鱼拥,郝弘钰觉得他下半辈子人生都无望了。 可他这辈子还没被一条鱼这么戏耍过,心思一转,不就是演戏么,他一个人还弄不过一条鱼? 于是,郝弘钰忍着不适,重新握住了巫舟的手腕,咬牙切齿:“是、吗?那、太、好、了!我也是这样想的。” 巫舟咧嘴一笑,亲亲.密密双手合十握住了郝弘钰的手:“那真是……想到一起去了呢。”个断袖,他堂堂一条鱼,鱼身人心还斗不过一个人? 一人一鱼各怀心思,笑得都浑身凉飕飕的。 等郝弘钰觉得差不多了迅速收回手,巫舟也赶紧收回去,把手背到身后蹭了蹭身上的里衣,想到这衣服还是郝弘钰贴身穿的,想立刻脱了。 但在光着与这衣服之前,巫舟果断选择了这个。 门外的厨子奇怪怎么郝老板换个衣服这么久都不出来?于是,这会儿好几个厨子都守在门外,怕是不是他们得罪了郝老板?这可是个大户,万一得罪了郝老板,他们这酒楼可就在茔州城开不下去了,“郝、郝老板?您没事儿吧?要不……我给您烧点热水,您洗洗?” 郝弘钰可不想被一条鱼围观,摇头:“不必了,这就出来了。” 他捡起一旁的外袍,面前忍着不适穿上了,边系着腰带,边看着站在一旁乐滋滋优哉游哉的巫舟,压低声音,“还不变回来?怎么着,进来的时候是一条鱼出去就是一个人,你还嫌别人不知?” 巫舟想变啊,问题是,万一男主说话不算话,他岂不是白跑了? “变是变的,但是……恩人你不会等我一变回去,就将我生煎了吧?”巫舟抬抬眼皮看过去,不是他以小鱼之心度君子之腹,毕竟好不容易第十书了,万一男主将他烧了做成一道菜,他还得重新来过,这多不划算? 郝弘钰将腰扣合上,抬眼瞥他,似笑非笑:“你觉得我像是会杀未来夫人的人吗?嗯?” 巫舟听到那夫人两个字,嘴角抽了抽:演,你继续演! 巫舟立刻依偎过去,抬眼拼命眨巴放光:“夫君说得极是……” 等肉眼可见男主抽搐的嘴角,巫舟心情大好,怕摔下去,直接先坐在了桌子上,迅速红光一晃,变回了一条鱼,一条被白色的里衣裹着的一条鱼。 郝弘钰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被那句夫君给渗到了,不过他们半斤八两,谁也不比谁好多少,这样想想,郝弘钰再瞧着在里衣里死命蹦跶的鱼,将里衣掀开了,再瞧着之前觉得特别无法忍受的鱼此刻连鱼的轮廓都柔和顺眼了不少。 等郝弘钰的目光对上巫舟的死鱼眼,再次用里衣一兜,将鱼给兜了起来。 巫舟刚开始变回来还不觉得怎么样,等在里衣里憋了一会儿,就觉得整条鱼都不适了,在里衣里扭来扭去:好歹都是“以身相许”过的了,咋地也能有个抱着的优势吧? 结果这个上一刻还说着以身相许非他不娶的,下一刻就嫌弃成这样? 郝弘钰瞧着蹦跶的欢实的鱼,全身心都在拒绝,默默抬起手臂将鱼远离身体,这慢悠悠走了出去,打开门,看到一众厨子,露出一个得体的笑:“已经没事儿了,都各忙各的吧。对了,这鱼也算是跟我有缘,刚刚我听李哥说,这鱼是要杀了给我加道菜?” 之前抓着鱼的厨子立刻颌首:“对、对……这不是瞧着这鱼新鲜又肥,口感一定很好,这才……没想到出了这事,真是对不住郝老板了……” “无妨,既是有缘,那也别杀了,我就带回去,刚好是个红色的,讨个喜庆。不知李哥觉得如何?”郝弘钰笑着道。 “这肯定没问题没问题!”厨子眼底一亮,看郝弘钰的确不像是生气的,立刻就让人去拿了一个干净的木盆来,里面装了干净的水,捧到了郝弘钰的面前。 郝弘钰这才将要闹江的鱼给放进了木盆里,顿时,巫舟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 他浮出水面,瞧着郝弘钰噙着笑意的一张脸,越看越气,吸了一口水,朝着近在咫尺的男主吐了一个鱼泡泡,溅了他身上几滴水。 郝弘钰:“……” 他低头看过去:再吐,生煎清蒸红焖。 巫舟迅速一甩尾巴,鱼鳍忽闪了下,立刻遁了。 郝弘钰这才满意了,将木盘捧过来,这才想起自己来后厨的目的:“这次谈生意的老爷是个吃斋的,连油星都不吃,我怕下面的人搞错了惹了不快,这才过来亲自说一声。李哥你劳烦亲自做几道素斋,我就先回去了。” 若非这次的生意对象小细节苛刻,他也不会亲自过来一趟,结果,遇到这个倒霉鱼。 郝弘钰回去的途中低头看着游得欢实的鱼,那尾巴甩的那叫一个欢快,看得他这种对鱼不感冒的,都想吃鱼了。 巫舟本来保住了鱼命正在得瑟,不经意抬起头,就对上了男主如狼似虎的一双眼,抖了抖鱼鳞:这厮……想、想干什么?! 巫舟接下来就开始低调做鱼,游得不那么欢实了,好在郝弘钰回去之后,注意里重新回到了生意上。 这次与郝弘钰谈生意的是个大商贾,从外地过来的,是听说了上头这次皇商的名单里有郝弘钰,这才提前过来打算分一杯羹,只是没想到对方吃酒到中途看他不动筷,一问之下知道自己不吃荤腥,竟是亲自去了后厨,让他感动不已。 不过这去的是不是久了点? 郝弘钰三言两语解释了一番,来人也是个八面玲珑的,自然很快就一团和气,听说了郝弘钰后厨的遭遇,到听到郝弘钰决定将这跟他有缘分的鱼养起来,还以为是个稀罕物,可一看……就是一个普通的石斑鱼,还不如金鱼来得更有观赏性,顿时就没了兴致。 所以,等一众人等吃饱喝足之后定下合约离开之后,郝弘钰已经有五六分醉意,他原本想将木盆交给跟过来的小厮,想了想,挥退了,亲自抱着木盆上了马车,一路回了郝府。 因为在马车上不方便,巫舟老老实实的也没敢变身,他在捉摸着接下来要办的事,过不了几日就是男主的生辰了,当日上头的信就下来了,男主正式成为皇商。 也因为如此,一开始京中那边并不着急,所以男主也就放心先让那个堂兄过去,他则是处理完这个大生意再赶回去,结果这个生意途中出了点问题,导致那堂兄之后一直到回来男主也没能正式启程去京中,所以,他这次一定要阻止那个堂兄去京中,换成男主过去。 只是要怎么阻止,却是成了问题。 还未等巫舟想出个所以然,郝府就到了,男主从马车下来,立刻有管家以及小厮出来迎接,看到男主手里端着的木盆诧异了下,原本想接过来,却被郝弘钰拒绝了。 郝弘钰朝郝府进.去,管家跟在一旁,毕恭毕敬的:“钰公子,老太太在大堂请您过去一趟,三爷三夫人他们都在那里。” 管家虽然唤郝弘钰为钰公子,不过这整个郝府都是他买下来的,郝家几年前只是普通人家,二十八年前,那会儿郝家的老三也就是男主的养父养母想去外面闯一闯,就出去了,只是却是赔了,穷困潦倒,就借住在一处,打算缓过来之后就回去。 当时他们刚住下甚至还没来得及签订租赁文书,就刚好遇到了长公主带着刚生下来没多久的男主,长公主看两人面善,加上当时两人无论是穿着已经仪态都不错,看到孩子也是真心欢喜的,长公主不敢多待,怕追杀的人会发现,只是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去四邻打探了一番。 只是当时郝父郝母刚住进来,四邻还以为是原来的人家,说的也都是主人家的事,是个知根知底的人家,长公主这才放下心,将男主暂时托付给了这对夫妇。 只是长公主怎么也没想到,这两位不过是刚住进来,等长公主离开之后,他们以为对方只是托词,是不打算要这孩子了,加上郝父郝母成婚多年都没能得到一个孩子,就起了霸占之心,于是,确定长公主出了城之后,立刻就退还了定金连夜带着信物离开了,回到了千里之外的茔州城下的一个镇子里。 随后长公主这些年一直都在当时托付之地寻找,哪里想到郝父郝母一跑就是千里之外,自然也就一无所获。 郝父郝母回来之后,也只是一般人家,直到十来年前,男主长大之后表现出了惊人的经商天分,很快就打下了一片基业,不过短短十来年就成了茔州城的首富,几年前更是置办了这个宅子,将整个郝家一门都迎了进来。 男主虽然在外用了些商人的小心思,可对于自小对他不错的郝父郝母,很有孝心,郝父郝母对兄弟姐们不错,他也连带着照拂一二,将几个堂兄弟这几年也都带了起来。 只可惜,男主存了善心,那些人……却最后却也利用了这封心思,将他给害了。 郝弘钰怕老人家等急了,不确定是何事,也怕将巫舟交给别人不放心,万一将这鱼给真的煎了,指不定会闹出什么事,他干脆就捧着这木盆去了前院的大堂。 只是一踏进.去,就看到满堂坐满了人,郝弘钰脚下一顿,像是习惯了这场面,抬步进.去,将木盆放到空位上,先是给郝老太太行了礼,与郝父郝母打了招呼,这才落座。 巫舟从男主将木盆放下,就忍不住游到了边缘,将鱼脑袋偷偷探了出去,他想瞧瞧那个唤作郝瀚义的三堂兄在哪儿,就是这个家伙后来去了京中,发现了男主的身份,不仅起了歹心取而代之,还将男主给害了。 结果,巫舟一探出脑袋倒是没瞅见哪个是郝瀚义,反倒是正对着坐着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子,女子半垂着眼,娇滴滴地端坐着,绞着帕子,含羞带怯地偷瞄俊朗高大的男主,那模样再瞧瞧旁边陪着的一个像是媒人的老妇人,这场景……怎么瞧着这么像相亲现场? 巫舟忍不住偏过脑袋去看男主,果然对方眉头深锁一张脸都黑了,显然不清楚这件事,甚至都没跟他说,直接将人带过来了,巫舟瞧着男主这模样,突然张着嘴就乐了,直吐鱼泡泡:哈哈哈,该,让你欺负鱼。 郝弘钰不经意瞥见了,眯眼,他怎么觉得这鱼在笑他? ☆、第164章 一条鱼的自救 巫舟还真就是在笑他, 不过他现在只是一条鱼,能表达情绪的只能欢实地摆着鱼尾吐泡泡, 看得郝弘钰嘴角抽了抽, 面无表情地转过脸,他不跟一条鱼一般见识。 郝弘钰的确不知今日会是这种场景,不过他也已经习惯了, 自从弱冠之后,即使他拒绝过很多次,打算先以事业为重没有娶妻的打断,可老太太似乎特别热衷给他说亲。 他其实并未说谎,之前告诉巫舟他是断袖的事是真的,只是郝父郝母只有他这么一个孩子,他不敢冒然开口,可又不愿意随随便便就成婚欺负了人无辜的姑娘, 这些年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好在他大多数时间都在外忙, 一年也就见个几次,他这边不给任何反应, 老太太也就歇了心思。 郝弘钰已经习惯了,只是沉默地喝茶,他之前言辞拒绝的没有回旋余地,因此这些年虽说老太太让人带了姑娘回来, 却也是用的由头, 在他面前晃晃, 想着指不定哪个就入了他的眼。 只可惜一开始,不是人错了,是性别错了。 郝弘钰也就一直单到现在。 不过意外的是,随着郝弘钰落座之后,老太太与女子身边的老妇人攀谈起来,竟然不是媒人,而是二伯母娘家那边的表妹,她身边的则是她的小女儿,年方十六,正是如花似玉的年纪,这次来茔州城这边,是想说一门好些的亲事。 只是话是这么说,可说到“亲事”的时候,目光却是有意无意往郝弘钰这边瞥,不用想,肯定是想借着这个由头将人给留下来,打算来个日久生情。 可对方是二伯母那边的亲戚,又没指名说是给他说亲的,郝弘钰即使知道他们的意图却也不能说什么,最终这位表到不知道哪里去的表妹严凤珠就被二伯母暂时留在了府里,不过却是住在二房那边。 郝弘钰坐下来之后就当自己不存在,只是听了一耳朵,不感兴趣。 巫舟却是趴在木盆上,兴致盎然,瞧着那娇滴滴的小姑娘时不时朝郝弘钰瞧过来,那谷欠语含羞的娇模样看得巫舟心情大好,这下子怕是男主要头疼了。 不过巫舟也不担心,他可记得书中可说了,男主死之前都未娶妻,甚至连个通房也没有,所以他死了之后,那偌大的家业都便宜了这一府的人,直到后来长公主查到了真相,将所有参与谋害男主的人都给惩治了,一个没留。 可想到书中男主凄惨的结局,他摆了摆鱼尾,继续瞧这大堂里的人交谈,意图找到那个所谓的郝瀚义。 等差不多结束的时候,一个年轻的公子来迟了,一身华服长得很是俊俏,进来之后就开始嘴甜地讨好众人,惹得上首的老太太以及众人哈哈大笑,最后,这公子才像是刚发现严凤珠的存在,拱手:“原是珠表妹来了,多日不见,真的生得愈发的好看,表哥这厢有礼了。” 严凤珠羞涩地起身回礼:“瀚表哥。” 巫舟本来已经打算摆尾游回去了,结果听到这个瀚字愣了下,仰起鱼脑袋看过去,没想到这个就是那个郝瀚义啊,倒是长得人模狗样的,可惜是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巫舟瞧着站在对面的一男一女,郝瀚义盯着如花似玉的美人,瞧着是一副热情欢迎表妹的模样,可他怎么总觉得这两人之间的氛围怪怪的?尤其是这严凤珠的名字,似乎有点耳熟? 郝瀚义很快就又回到了老太太那里,嬉笑着说着讨好的话,不多时,老太太看郝弘钰的确对这严家的小姑娘不感兴趣,头疼地摇摇头,让各自回去。 郝瀚义却是趁着众人起身的功夫来到了男主的面前,说了几句恭维的话,郝弘钰淡淡应了,也不打算久留,端起木盘就往外走。 而郝瀚义随即跟了上来,巫舟趴在木桶边缘,透过男主手臂的缝隙往后看。 郝瀚义还在跟郝弘钰说着生意上的事,像是诚恳请教,郝弘钰没回头,却也耐心回答了,而这时,巫舟眼尖地发现郝瀚义原本是跟在郝弘钰身后的,突然右手趁着不注意向一旁捏了捏,别人自然是瞧不见,可巫舟身为一条鱼,被郝弘钰虚虚抱在木盆在腰侧的位置,刚好就是在他面前发生的,他看得一清二楚。 刚开始出来的人太多,他没发现郝瀚义那一下捏的是谁,等出了大堂,紧随着郝瀚义出来的,竟然是……那个严凤珠? 巫舟目瞪口呆,结果这严凤珠依然是一副娇.羞的模样,像是刚刚那一幕根本没发生,只是临走之前,趁人不注意,瞥了郝瀚义一眼,两人相顾而视,那暧.昧立刻就弥漫开了。 巫舟瞪大了鱼眼:有女干情! 巫舟甩着尾巴努力把脑海里关于第十书的东西扒了一遍,终于想起来为何这严凤珠的名字这么耳熟了,特么这不是郝瀚义后来的夫人么?不过后来被长公主认回去之后就是严氏严氏地喊了,他差点就没注意到。 巫舟趴在木盆里,将这件事梳理了一番,显然郝瀚义跟这严凤珠不清不楚的,而这个节骨眼严凤珠被人带着送到了郝府,这严凤珠的娘是郝瀚义的娘也就是二夫人娘家那边的,指不定,这场相亲压根就是故意的。 说不定郝瀚义早就存了想霸占男主家业的心思,想的就是通过将自己的情人说给男主,如此一来,男主的女人是他的女人,以后男主的娃其实是他的娃,到时候……等娃大了,寻个由头将男主害了,这家业不就是他的了? 真是狠毒啊,不过估计男主压根就没上钩,随后就让郝瀚义知道了男主的身份,更是直接提前下了毒手。 巫舟不高兴了,这郝瀚义有点臭不要脸啊,要不是男主,他这会儿指不定在哪儿混呢。 结果,等男主将他带起来了之后,他反手就给了男主一刀。 巫舟不高兴了,摊着鱼肚皮漂在了木盆的水面上,让不经意看到的郝弘钰嘴角抽了抽,这不是翻白肚皮死了?单手轻而易举地抱着木盆,另一只手想戳一戳,只是还没碰到,洁癖就发作了,干脆退而求其次,摸了摸一侧的鱼鳍:“还活着吗?” 巫舟本来还替男主这边心疼呢,就听到这一句:“……” 于是,不高兴了的巫舟反手就是一尾巴,甩了男主一手一身的水。 郝弘钰:“…………”好心没好报?他问问咋了? 巫舟瞧见男主难得露出这模样,忍不住乐了,张着鱼嘴那叫一个小鱼得志,只是太高兴了,容易乐极生悲,巫舟刚刚那一摆尾虽然效果不错,只是动作幅度有点大,导致木盆里本来就不多的水大部分都喷溅了出来,只剩下浅浅的一层。 巫舟:“…………” 等他回过神的时候,蹦跶了一下,浅浅的水层随之荡漾了下,却没能激起一个水花,巫舟啪嗒啪嗒拍着鱼尾,觉得事情似乎有点不妙啊。 他努力扬起鱼脑袋,朝着将这一幕看在眼里这会儿回过神朝他露出一直迷之微笑的男主,张着鱼嘴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只是他说不出话来,只能吐泡泡:男主啊,你看这日头挺大的,要不……我们脚步加快一点,先回去? 最好是能赶紧给他弄点水装盆里,不然,难道要让他在这里变身不成? 郝弘钰垂着眼懒懒瞥他,大概是被这鱼折腾了这么多次,洁癖自动对这鱼屏蔽了,否则他能怎么办?此刻身上还残留着对方在身上乱窜时留下的不舒适的感觉。 他淡定地将身上以及手背上的水珠子抹去,朝着努力扭动着翻身蹭着那薄薄一层水的鱼,笑了笑:“今日府里的海棠花开了,听说开得极好,要不……我们去逛一圈?” 巫舟瞪着死鱼眼,吐着鱼泡泡:不——要!咕噜噜,我错了!鱼会渴死的! 郝弘钰心情极好,抱着木盆,看着那鱼在木盆里蹦跶,悠哉悠哉地开始绕路,那步子迈的恨不得要多慢就有多慢。 巫舟趴在木盆里,用鱼鳍沾了水珠子往身上抹,幽幽盯着男主这坏心眼的举动,咧了咧嘴:这是你逼本鱼的。 于是,为了防止自己不干涸而死的某鱼憋足了劲儿,纵身一跃,就跳到了郝弘钰身前的衣襟口,拿鱼嘴一叨,努力一甩尾,扯开一个口子就钻了进.去,为了造成效果,他从郝弘钰的衣襟口进.去之后,因为男主里衣之前早就因为弄脏了脱掉了,所以他此刻只穿了一件外袍,巫舟这条鱼进.去之后,兴风作浪扭来扭去,几乎是贴着郝弘钰的肌肤让他感觉到,什么是来自鱼的愤怒。 郝弘钰压根没想到一条鱼的报复心能有这么重,察觉到巫舟的动作时,他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了,他难以置信地低着头僵硬着身体瞧着在衣服里翻腾的蠢鱼:“!!!” 一炷香后,巫舟化身为人坐在桌子上,晃着腿瞧着屏风后正在拼命搓洗身上洗了三遍都不消的黏腻感,若不是这鱼是趁着他进来沐浴变回人身进来的,他直接就出去将人扔出去了。 巫舟不知从哪里找来了一件郝弘钰的外袍,穿在身上因为大了一截,他干脆只是虚虚系了一道,露出一双长腿,因为都是大老爷们也没必要在意,他就那么随手拿着一个梨,边啃边感慨:“哎呀~恩人呐,你瞧瞧你这都洗了三遍了,要不要我给你搓个后背啊,我搓背技巧老好了,尤其是擅长鱼身搓背,那鱼鳞在后背上划一圈,保证跟做个按摩似的。恩人啊,你都是我恩人了,你要是愿意,我肯定不会拒绝的……要不要啊?” 正打着皂角的郝弘钰听到外面那鱼得瑟又欠扁的声音,决定彻底无视。 所以,等郝弘钰终于觉得残留在身上的异样感没了之后,出来就看到那鱼妖不仅吃他的穿他的还笑话他。 郝弘钰忍着跳着的眉心像是没看到巫舟,径直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巫舟不乐意了,抱起自己的鱼盆,里面那一层水也早就没了,只剩下一个空盆,他往手臂下一夹,咬着梨笑嘻嘻跟在男主身后,瞧着对方隐忍不发的模样,心情大好:之前是谁还说让他以身相许的,有本事别躲啊?他碰一下都要洗三次,就洁癖这样重的,还想让他以身相许? 这厮还是打一辈子光棍吧。 巫舟算是知道为何男主都二十八了还光棍一条,甚至连个通房都没有,这也就算了,对方这到底洁癖有多重啊,这么大一个院子,连个下人都没有。 巫舟一路跟着郝弘钰沿着回廊就这么优哉游哉回了房间,郝弘钰进.去之后就要关门,巫舟拿木盆一挡,靠着门框笑得欠揍,拖长了声音道:“恩人呐,不是说好了以身相许么?恩人你这是怕了我么?这都不让我进房,这是不想让我以身相许了?还是说之前,都是在逗我呢?” 郝弘钰望着少年眼底熠熠生辉的光,本来这时候直接说他之前的确是开玩笑的,一人一妖也就罢了。 可瞧着少年狡黠的眸仁,里面都是了然自得的光,显然就等着他说是。 偏偏……他就不说了。 郝弘钰在巫舟故意使坏的目光下突然一笑,拉着巫舟的手臂就将人给带了进来:“谁说的?我只是一开始不习惯,既然你一个鱼妖都这么迫不及待,那我也就不客气了,干脆……” 巫舟还等着男主服软,结果,软是没服,他一个不注意就这么被男主给拉了进来,手臂一紧,将他整个人给困在了门口。 房门一关,四周的光就黯淡下来,隐蔽的房间,四周空寂无人,只有一人一鱼,巫舟瞅着居高临下瞧着他面色肃然的男子,突然感觉到一种危险,又不确定了:男主不是玩真的吧? 这个想法刚起,郝弘钰就眯着眼俯身靠得更近了,心底在狂喊着拒绝,可为了治一治这可恶的鱼妖,他忍下不适,嘴角扬了扬,露出一个让巫舟捉摸不透的笑,瞧见少年变了的神色,以及掌心下紧绷的肌肤,终于满意了想说什么,就看到眼前陡然光一晃,手里攥着的手臂随着光消散后,眼前哪里还有什么少年,只剩下手掌心抱着的一条鱼。 那滑腻感…… 郝弘钰:……他、刚、洗、的、澡! ☆、第165章 一条鱼的自救 郝弘钰摁死这条鱼的心都有了, 他到底倒了多少辈儿的霉才遇到这么一个讨债的? 结果这鱼捉弄他不仅不反思,这会儿还敢张着鱼嘴就那么笑?于是, 心气儿不顺的郝弘钰抬起手臂,吓得巫舟迅速紧了紧鱼鳞, 缩紧了皮肉, 死鱼眼可怜地瞪着郝弘钰,识时务为俊鱼,尾巴尖还蹭了蹭郝弘钰的手背:鱼错了…… 郝弘钰本来也就是吓吓他,瞅着这认怂倒是挺快的鱼,头疼, 弯下腰, 将木盆捡起来,将鱼往盆里一扔,就再次径直打开门出去,重新去洗手了, 改日一定要找管家准备一个手套, 再找人重新做几套衣服,最好是这鱼再也钻不进.去的。 巫舟一条鱼在木盆里蹦跶,木盆里没有水, 所以他甩着鱼尾在木盆里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喂喂喂,好歹给我添点儿水啊,这是要渴死鱼啊。 郝弘钰已经走出了房间, 听到里面传来震耳谷欠聋拍击木盆的声响, 头也不回:“你这么能, 都能随意变身来去自如了,自己给自己添水想必也是手到擒来的事,以后……你就自给自足吧。” 巫舟:“……”他就没见过这么小气的男主。 谁家养条鱼还自己添水的? 可怜他一个鱼妖,辛辛苦苦来帮男主渡难,结果,男主还欺负鱼,还让鱼自己添水。 于是,左等右等没等到男主回来的巫舟,怕万一真渴死了可就遭了,他只能重新变了回来,又重新找了一件男主的外袍,往身上一裹,左右等下还是要变回鱼的,也就随意穿着蔽体,抱着木盆,甩着一把辛酸泪自己去外头打水给自己添满木盆了。 只是就在巫舟努力打水给自己的木盆刚倒好水,就打算抱回去然后变回鱼的时候,巫舟警惕地察觉到身后有动静传来,等他意识到有人来了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他迅速回头,就看到不远处院门口的方向,本来是空无一人的,此刻却是站着一个年轻的公子,那脸还挺眼熟,正是之前那个郝瀚义,男主那个忘恩负义的堂兄。 巫舟正穿着外袍抱着盆,脚下都没穿鞋,赤足站在凉凉的石子路上,回过头时,一张雌雄莫辩的脸惊.艳夺目,被光照得浑身白得发光,仿佛不是人间的凡人般。 郝瀚义原本是来找郝弘钰的,他已经与严凤珠说好了,寻个由头带着郝弘钰去一处,到时候她过来偶遇,在这段时间里尽快拿下郝弘钰,到时候她肚子里的孩子就会成为郝弘钰的,等以后这偌大的家产也都是他的了。 只是他知道他这堂弟一向是自己住,只有两个小厮在院子外守着,他来了之后就动了心思,想试试万一将人给挥退了之后,能不能偷偷潜进.去,若是能以后若是不成,还能想点别的办法。 他故意让人引开了院门外守着的两个小厮,结果他刚顺利闯进来,就看到了这一幕。 郝瀚义完全傻了眼,怔怔站在那里,望着不远处那个仿佛仙人一般的少年,宽大的衣袖被风吹的鼓鼓卷起,仿佛临风谷欠飞,一头墨发被风吹得飘起,那张脸更加夺目,让人舍不得移开视线。 巫舟慢半拍回过神,男主不是说了这院子没别人么?他这才敢就这样过来了,这幸亏他没直接变身啊,否则,估计离被当成妖怪烧了也不远了,他不知郝瀚义来的目的,也没冒然开口,就在这时,石子路尽头挨着的回廊下,男主过来找人,看少年呆呆站在那里,再瞧见对方连鞋都不穿,皱眉,这会儿才四月,还凉,这鱼妖仗着自己是妖连身体都不顾了? “傻站着作甚?还不回来,鞋子也不穿,不怕着凉了?”边说边朝着这边走,他并未看到郝瀚义,对方站在拱门口,那里有一大片竹叶,刚好遮挡住了。 巫舟迅速回头:“有人来了……” 说罢,也不再看郝瀚义,抱着盛了水的木盆哒哒哒就踩着石子路往郝弘钰的方向奔来。 他跑得很快,可木盆里的水竟然一点都没撒。 郝瀚义所有的注意力都没那模样精致宛若仙人的少年给吸引了,压根就没注意到男主来了,也没听到他的话,看到少年就这么宛若一阵风没了,他迅速快步追了过来,眼神带着痴迷,只是他一追出来,到了小道旁,就看到少年刚好抱着盆躲到了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身后,他遗憾地抬眼,就对上了自家堂弟皱眉不郁的目光。 郝瀚义一哆嗦,这才惊然回神,只是目光依然忍不住有意无意瞥向少年:“钰堂弟……不知这位、这位是?”怎么之前没听说老五房里还有这么一位?也没听说老五有带人回来过啊? 他在郝家排行第三,郝弘钰则是排行第五,私下里他们都唤老五,可到底这郝家是靠着郝弘钰,见了面,还是规规矩矩换一句堂弟。 郝弘钰很不喜欢郝瀚义这么盯着巫舟的目光,总有种像是要将身后的少年给扒了的错觉,那种目光很是猥琐,他错过身,彻底将巫舟给挡了起来,偏头:“你先回去。” 巫舟也不喜欢郝瀚义的目光,这厮明显是个男女通吃的主,这坏东西这是惦记上他了? 别说他此刻出现在他堂弟的院子里,若他是男主的人,那就是他弟夫一挂的,这么瞧着,不仅不要脸还没节操,怪不得做得出谋财害命夺其身份的事,骨子里都坏掉渣了。 巫舟想了想,这正好是个机会啊,他正愁找不到让男主与郝瀚义撕破脸的机会,如今这不是送到面前的机会么? 不让男主知晓郝瀚义的为人,即使男主躲过了这次这一劫,指不定以后还是会被谋图他一切的郝瀚义给害了。 于是,本来打算走的巫舟脚下就跟钉了钉子一样站着不动了,从男主背后干脆走出来,上下好奇地打量郝瀚义:“他是谁啊?你还没让我见过你的家人你府里的人,说好的要以身相许的,你不会是说话不算话了吧?” 郝弘钰被巫舟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被听懵了,他回过头,眯眼:别闹。 巫舟自然是不担心的,如果郝父郝母真的是郝弘钰的生父生母,他自然不会真的说出这样让人误会的话,可郝父郝母不是,他们根本就不关心男主到底是不是断袖,或者别的。 一开始他们是因为生不出孩子,这才将男主给带回来想给他们死后有个祭拜的人,之后男主发迹之后,则是靠着男主过上富裕的生活,只要男主还将这一切给他们,他们根本不会理会。 而郝府其余的几房,恨不得男主没有子嗣,如此一来这偌大的家业也就成了他们的了。 如今他这般一说,反倒是帮男主将那些所谓的烂桃花比如“严凤珠”这类的给彻底挡在了门外,也以防郝瀚义再耍花样。 巫舟看到男主警告看他一眼让他别乱说话,偷偷掐了自己一把,眼圈就红了:“你莫不是之前跟我说的风花雪月之事都是假的?你、你……你当真要负心于我?” 郝弘钰:“……”这到底是哪里来的戏精鱼,你这么能编,你怎么不一飞冲天鱼跃龙门上天去呢? 郝弘钰头疼不已,可偏偏当初以身相许的话还真就是他说的,这会儿说不是岂不是认怂了? 就在郝弘钰犹豫还想说什么的时候,余光就瞥见一旁的郝瀚义一双眼亮了起来,那带着势在必得眼神的光看得郝弘钰一股火涌起,老三是什么意思?惦记他这边的人?难道这鱼是发现了老三的想法,为了寻求保护这才故意这么说的?是为了让老三打消了念头? 其实这样一想,也许能试试,他这些年一人,一直怕郝父郝母不接受,可如今……也许能借着这鱼试探一番也说不定,若是失败了,就说为了帮这鱼演戏而已。 于是,想通了之后,郝弘钰直接上前,背对着郝瀚义完全挡住了他的目光,与巫舟面对着,一边装作捧起他的脸轻声细语哄着,一边用眼神示意:既然要演戏,机灵着点。 巫舟瞥他一眼:??? 刚刚不还死活不愿意,这会儿怎么突然就改变主意了? 结果,巫舟这边还没回过神,那边男主已经直接转过身,手臂一揽,搂住了巫舟的肩膀往身边一带,两人此刻的姿态亲.密无间,郝弘钰抬眼懒懒看向愣住的郝瀚义:“刚刚三哥问我这位是谁,本来还想晚些时候再过去拜见祖母以及诸位长辈见一见的,这位是今日刚随我入府的,可能一开始没人注意到,他是从后门进来的。至于我们的关系,我无意间救了他,他又无家可归,所以……” 郝弘钰说到这,偏过头看了巫舟一眼,看得巫舟眼皮一跳,这厮不会是想说自己是他未来的媳妇儿吧? 巫舟还真猜对了,他看到男主重新张口,那口型:“这位也是我将来的……” “夫君!”巫舟突然开口,笑眯眯接下了郝弘钰的话。 郝弘钰:“……” 郝瀚义:“…………” 巫舟瞧着都难以置信看着他的两人,朝着男主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只是接下来却是将男主搭在他肩膀上的手臂给放了下来,他则是豪放的搂住了男主的腰,抬着下巴,虽然低了半个头,却气势很足,凭什么大家都是演戏,他要当下面那个? 巫舟朝着对面也一脸震惊难以置信的郝瀚义,笑眯眯道:“这位就是阿钰的堂兄吧,阿钰救了我,那就是我的恩人,俗话说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所以……我就决定以身相许了。以后吧,阿钰就是我的人了,以后我就是你的堂弟夫了,多多指教。” 巫舟笑得灿烂,郝瀚义抖了抖,这会儿不觉得面前这长得好看的少年入眼了,没想到啊没想到,老五口味竟然这么重,断袖也就算了,竟然还是下面那个?这个少年竟然…… 他可不想被人压.在身下,郝瀚义哆嗦了一下,将先前对巫舟的旖念都给挥散了,干笑一声:“弟、弟夫……真是好、好相貌,你跟钰堂弟真是……真是有缘分啊。” 说罢,勉强笑了笑,也呆不下去了,一溜儿烟跑了。 回过神的郝弘钰:“…………” 他僵硬着脖子慢慢转过头,瞧着朝着他一脸无辜笑的巫舟,咬牙切齿:“弟夫?你倒是挺会给自己定位的。” 巫舟耸耸肩:“我之前是说了以身相许啊,可没说我就非要给你当夫人啊,当夫君也是可以的……嘛……嗷,有话好好说!”巫舟一抬头,就对上郝弘钰幽黑的眸仁,嘴角笑着,可那沉下来的目光,怎么都觉得这厮是真的发火了。 巫舟转身就要跑,可动作哪里有郝弘钰快,被抓住了,他立刻就要故技重施打算变身,早就预料到的郝弘钰阴测测威胁:“你前脚敢变,我后脚就拿绳子将你的鱼身给捆了,看你还怎么变回来,然后就将你先刮鱼鳞,再生煎……不行清蒸也好,味道、好、极、了!” 巫舟:QAQ一点都不好。 巫舟偷瞄着郝弘钰幽黑的眸仁还真不确定万一男主真的动了煎鱼的心思,他变回鱼身,万一真的被捆住变不了身,到时候还不能说人话,岂不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巫舟抖了抖,不敢变鱼了,偷瞄郝弘钰一眼:“你想怎么着?不就是喊你一句么,你本来也是想占我便宜的,大不了下次那个臭不要脸的再来你喊回来就是了。” 郝弘钰眯眼,奇怪:“你为何这么讨厌三堂兄?” “没有为什么……”巫舟刚想这么说,突然一想,这是让男主知道郝瀚义真面目的好机会啊,他偷瞥郝弘钰一眼,贼兮兮凑近了,“那个,你真的想知道啊?” 巫舟凑得有些近,呼吸拂在耳朵上,有温热的气息让郝弘钰身体僵了僵,他不太自然地想往一旁躲,可想了想又忍住了,若是被这鱼妖发现了,指不定又会怎么笑话他,淡定嗯了声。 结果这鱼竟然一点都不矜持,说话就说话,离得这么近作甚? ☆、第166章 一条鱼的自救 巫舟压根没发现郝弘钰内心的吐槽, 偷偷道:“刚刚在大堂的时候,那个叫严凤珠的姑娘其实是老太太想说给你当媳妇儿的是不是?” 郝弘钰有些心不在焉地嗯了声。 巫舟继续道:“你不愿意,所以就糊弄过去了,老太太也没说什么。这严姑娘就留在了二房那里,本来这也没什么, 可离开的时候, 你与那郝瀚义在后, 之后就是那严凤珠, 当时你抱着木盆, 刚好位置偏下,我就看到这不要脸的捏人家姑娘不可描述的位置, 然后这严姑娘的回应……像是早就习惯了。所以……以本鱼的机智总结下来,这两人铁定有一腿儿。之所以介绍给你, 是想让你头顶一片绿油油,等以后就成了女人是他郝瀚义的,再不然,指不定那严姑娘肚子里这会儿就有娃了,等着算到你头上。这可就是你的娃也是别人的, 太惨了……所以我这可是帮你, 我刚刚那么对郝瀚义一说,你至少不用再面对那些女人了吧?你不感谢我还威胁我,你自己说, 你是不是特别不对特别没人情味?” 郝弘钰本来心思有些飘, 他的洁癖是自小就有的, 所以很不习惯与人接触,可偏偏这鱼一而再再而三挑战了他的耐心,这会儿为了撑住脸面没躲,竟是觉得……对方的靠近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结果还没等他心猿意马,就听到了这么一段。 郝弘钰一愣,皱眉,他当了十几年的商人,短短年限就有这般成就,自然有些手段的,各种腌臜事也见多了,所以巫舟这么一提醒,他就明白对方话里的深意了。 郝弘钰眼底凌厉的光一闪:“你确定?” 巫舟耸肩:“你去查查呗。”他知道自己说的男主不一定全信,毕竟另一边可是他的至今,可他也打算一步到位,就是说出来能让男主怀疑就行,这样一查下去……可就有趣了。 书上说男主虽然心思重,可因为信任家人,所以对家人重围用过那些心机,都是真心换真心,也从未查过,吃点亏也就吃点亏了,可这真的要去查,查出来的东西可就不是一个严凤珠这么简单了。 最好是能直接将男主的身世给查出来就好了。 不过这也只是巫舟的希冀而已,毕竟当初长公主与郝父郝母之间的事发生在千里之外,又时隔二十多年,郝家如今根本不敢提,生怕到嘴的富贵没了,自然没留下任何痕迹。 巫舟也不怕男主的断袖说出去在郝家引起什么,郝家的这些人跟男主没有血缘关系,压根不在乎男主生出来的孩子,巴不得男主是断袖。 所以老太太之前虽然一直在张罗,却也不急,她也不在意所谓的孙子,不过是想让男主有了家,之后彻底安稳下来,想用妻儿彻底拴住男主,防止万一以后他的亲生父母找过来之后,他们郝家重新回到之前的境地。 郝弘钰其实也不担心,他本身就是断袖,也能借着这个机会试探一番。 若是双亲反应强烈,他可说是误会,这鱼胡言乱语开玩笑,日后再做打算。 可若是接受……他刚好也能彻底摊开了说。 不过郝弘钰这么想是一回事,却不乐意瞧着这鱼小鱼得志的模样,故意沉着脸,幽幽看他一眼,看得巫舟小心脏乱扑腾,这才慢悠悠开口:“我自会去查,既然三堂兄见过你了,我会说你是一个可怜人被我救下带回来的,你也当心一些,三堂兄……他男女不忌,你遇到他躲着走。”郝弘钰也不知自己怎么回事,想到之前郝瀚义望着这鱼的目光,一股不郁涌上心头。 导致他一张俊脸瞧着黑沉沉的,让巫舟捉摸不透。 这厮……是生自己的气,还是觉得被自己堂兄给算计发火的? 无论哪一种,巫舟决定低调做鱼。 郝弘钰既然决定了去查,动作很快,顺便帮巫舟弄了一个身份,只是问道巫舟名讳、祖籍、以及双亲的时候,郝弘钰问出来自己先愣住了。 巫舟本来正在咬梨子,也顿住,瞥了郝弘钰一眼,呲牙:“名讳么,我叫石舟,祖籍么,京城鱼士,为了报恩,我可是游了千里才千里迢迢来到这里来报恩的,恩人呐,你就说你感动不感动?” 郝弘钰回过神,不理他,将“石舟”两个字写下来:“双亲呢?” 巫舟咔嚓咔嚓咬着脆梨,随口道:“知道我为啥姓石不?我是从石头缝里钻出来的,指不定我上辈子是一条神鱼,就是来拯救你的。”巫舟怕男主继续问,万一自己说错话了不小心将男主的身份无意间泄露出去,到时候系统直接将他的任务给失败了,他多亏。 郝弘钰嘴角抽了抽,显然听出这鱼就是胡诌的。 可他是第一次见到鱼变成人,对于这只鱼妖,他还真拿他没办法。 好在郝弘钰也不是好奇心重的,对方不想说,早晚也会让他揪出尾巴将底掀翻。 他拿好写好的东西,就去找可信的人去办个新的身份文书,让这个小黑户暂时在他身边好好呆着,等他确定这鱼妖的确是无害的,自然会将鱼放走。 只是想到这捣蛋的鱼有一天可能会不见,郝弘钰愣了下,竟是觉得心里有那么一丝不舒坦。 他很快将这种想法从脑海里挥掉,去给巫舟办了一个新身份。 郝弘钰生意在茔州城做得这么大,与知州的关系极好,只不过是给一人办个新的身份,很快就办妥了。 巫舟自然是知道男主的能力的,这点肯定不在话下,可等他拿到两份文书,他呆住了,仰起头,难以置信瞧着男主:“这是啥?” 他举着其中一张,差点怼到了男主脸上,这个臭不要脸的,他怎么这么能呢? 郝弘钰淡定道:“你一条鱼还识字呢?” 巫舟:“我都说了我是神鱼,自然无师自通。等等,重点是这个么?你不要解释一下为何会有这东西?” 郝弘钰:“有什么问题?是不是你要以身相许的?” “是这样是没错,可以身相许好歹是个夫君的名头吧?我啥时候卖身给你当仆役了?还是终身的?你要不要脸?”巫舟从桌子上跳下来,他突然发现男主比那个郝瀚义还不要脸。 “这只是暂时的,毕竟……万一你反悔跑了怎么办?喏,看到没有,这还有一张,是解除卖身的文书,等以后机会到了,自然会将这个文书一并给你。既然你都说了你是一条神鱼,又无所不能的,你怕什么?”郝弘钰边说,边展开另外一张文书,的确是解除的。 巫舟眯眼,看来男主这厮是压根没信他啊,难道还觉得他会是一只害人的鱼么? 见过这么劳心劳肺还不讨好的坏鱼么? 巫舟伸手去够,被郝弘钰直接叠好放进怀里,他的确不怎么信这鱼妖,万一对方就是想借他的手弄一张人的文书,以后为祸人间怎么办? 所以秉着对自己负责对百姓负责,郝弘钰还是多准备了一手。 巫舟没抢到,直接去男主怀里拿,都是男的,他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只是巫舟的手刚伸进郝弘钰的衣襟里,郝弘钰刚握住他的手腕,这时房间的门突然被打开了。 巫舟与郝弘钰就保持着这个姿势扭头双双看过去,就对上了老太太、郝父郝母以及郝瀚义难以置信的目光。 巫舟:“……” 郝弘钰:“…………” 巫舟本来不觉得有啥,可这四个人的目光太过震惊,他反思他们怎么了? 他顺着几个人的目光看过去,就看到自己此刻一只手正探入男主的衣襟里,为了够到文书已经探进去半个手臂,而郝弘钰为了阻止,握着他的手臂,另一只手搂着他的腰往外推,可此刻在他们看来,那就是搂着。 他本来还不觉得有什么,可如果站在郝父郝母的位置,也不知前情的话,他们这动作是不是……有点暧昧了? 好吧,不是有点,而是相当的……白日宣淫。 巫舟默默看了郝弘钰一眼,迅速将手收了回来,郝弘钰也没想到往日从来没有人无故到访的院子,竟是这么热闹。 他面无表情看了郝瀚义一眼,敛下眼时,眸底闪过不悦,看来这鱼妖的怀疑不是没有道理,郝瀚义自己就是个男女不忌的,却并未放到明面来说。 他去商谈生意的时候,偶尔遇到过郝瀚义与清秀的男子戏耍,对方拜托他不要说出去,他从未多言过,尊重对方的隐私。 可到了他这里,对方动作还真够快的。 郝瀚义回去之后觉得不可能是真的,之前也没觉得老五有这癖好,可他又不敢自己一个人闯,加上一些心思,如果老五是断袖让老太太以及郝父郝母知晓了,对方留不下子嗣,他可以将之前的计划改变一番,表妹还是给他当妾,只是孩子却是过继给对方,最后老五死后家业依然是他的。 所以他偷偷去告知了老太太,说了一些话,让老太太带着郝父郝母偷偷过来,一则是突然造访,试探到底是不是真的断袖;二则也是推给老太太他们,可不是他来闯的,是老太天过来的,他无法阻拦,也避免了老五记恨他。 郝弘钰没将情绪表现出来,两人分开站好,行礼请老太太坐上了上位,这才垂眼:“祖母,孙儿可以解释。” “你不必解释了,原本无意间听到老三说起的时候,还以为是假的,没想到……阿钰你真是太胡闹了。”老太太坐在首位上,直接就说了这么一句。 郝弘钰垂着眼站在一旁,心思却是转了又转,他一开始没阻止,也是存了万一真的暴露出去,他也可借此试探一番。 他与各色各样的商贾打交道,即使不看对方的表情,也能听出对方的情绪。 所以老太太一开口,他就听出对方话虽然是责备的,可声音里不仅没有指责之意,甚至是……带了喜色的。 郝弘钰不动声色地皱眉,这与他预期的哪一种可能都不一样,可他没表现出来。 郝家老太太做主,如果她是这样的态度,自己的双亲……怕是也如此。 果然,郝父郝母对视一眼,也附和道:“是啊,阿钰你怎么没早点说呢?” 郝父郝母对于这个便宜儿子一直是心虚的,以前是因为没有子嗣,想要一个给他们养老死后有个烧纸的;后来对方挣下了这么大的家业,让他们更加心虚,却也害怕万一哪一日暴露了,对方知道他们不是他的亲生父母,这些还是他们的吗? 所以即使对方不愿意,其实这些年他们还在想办法让对方娶妻生子,最好是他们选的,跟他们郝家有关系,这样才即使暴露了,也斩不断这层关系。 可没想到……对方竟是个断袖。 刚听到的时候郝父郝母觉得天都塌下来了,可随着他们这侄儿一说,加上老太太的话,他们也就冷静下来,懦弱地坐在那里,除了这一句附和之后,就没敢开口了。 侄儿说得对,阿钰到底不是他们的孩子,也不是他们郝家的血脉,其实断袖也不错,如此一来,阿钰就能过继瀚义的一个孩子,到时候也算是延续了他们郝家的血脉。 郝弘钰听出郝父郝母声音里也带了一些莫名的意味,甚至是松了口气,这让他眉头深锁,垂下眼,遮住了眼底的情绪:“之前一直没遇到欢喜的,也就没察觉到。可自从遇到阿舟,我这才知晓,让祖母、父亲、母亲忧心了。” “不忧心不忧心……”郝母没忍住,想赶紧说出那些话,被郝父低咳一声打断了。 老太太也瞥了她一眼,等郝母垂下眼缩着脖子不敢吭声,才突然看着郝弘钰长叹一声:“没想到阿钰你竟会欢喜上一个男子,原本祖母还瞧着那严家的小姑娘刚好与你相配,年纪虽说小一些,却是个知道疼人。不过祖母年纪虽然大了,却也是通情达理之人,祖母也听说了,这断袖不断袖是从根子上就带着的,祖母也不是那种棒打鸳鸯的人,祖母瞧着这位……也像是聪明机灵的,你若真的欢喜,不如过几日干脆就趁着你生辰的时候,就当场宣布直接定下来吧。” 老太太这一番话,饶是郝弘钰这些年在商场游刃有余的老油条也愣住了,他诧异地看过去,心底百转千回。 他原本以为祖母能认可已是不错,可未曾想祖母不仅同意了,竟是这么快就接受了?还要定下来? 这速度是不是太快了些? 他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可他就算是再聪明,也压根不会想到自己不是郝家的血脉。 郝弘钰敛下目光,不动声色道:“祖母,孙儿也欢喜他,只是……我们刚认识时日不多,这怕是太快,也难免唐突了阿舟。” 老太太犹疑,郝瀚义急了,赶紧偷偷扯了扯老太太的衣袖,趁热打铁,否则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指不定回头让老大老二他们知晓,先一步捷足先登,可就没他什么事儿了。 老太太一向偏心这个嘴甜的三孙儿,也知晓其中的厉害,沉吟片许:“快是快了些,可人都住到你房里了,先定下来给个名分,成婚迟些也是可的。我们郝家的男子可不许做这等不负责的事。” 郝弘钰虽说狐疑,可到底没真的怀疑自己的“血脉至亲”,看了巫舟一眼,就看这鱼妖垂着眼,憋着嘴,不知在想什么,很是不郁的目光,虽说低着头,还撇着眼偷瞧不远处的郝瀚义,郝弘钰觉得心底涌上一股不适,头脑一热就颌首:“既是如此,那就先定下来吧。” 巫舟这边还沉吟在郝瀚义不要脸的程度上,陡然就听到男主说定下来,他偏过头:定、定什么?为何他有种不祥的预感? 老太太浑浊的瞳仁发光:“说起来还有两件事,可谓是双喜临门了,听说阿钰你之前竞争皇商,估摸着也快有结果了吧?你这既是要定下来,也就是这几日的功夫了,那等稍后皇商的旨意下来,让瀚义带你进京一趟好了,你们都是堂兄弟,谁去不是去呢?” 巫舟:“……”这也特不要脸了些。 郝瀚义眼底一喜,却故意推脱道:“这、这会不会……让钰堂弟为难了?” 老太太道:“阿钰这都要定下来了,进京哪里有这事重要?” 郝弘钰听着这祖孙一唱一和,瞳仁黑沉,他刚签下的这个单子很大最近也忙,他已经接到京中来的信,说是不日旨意就要下来,他原本就是打算让这几个堂兄之一代他进京一趟。 可他自己愿意是一回事,别人说出来逼他答应却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郝弘钰突然想起之前这鱼妖说的话,终于不得不承认,祖母以及他双亲的心……偏的没边儿了。 这是想踩着他为老三铺路? 果然,老太太这句说完,又说了另外一件事:“至于另外一件,就是阿钰你既然要娶男妻,那以后怕是也没有子嗣,这样好了,以后瀚义的其中一个男娃就过继给你好了。” 巫舟一脸懵逼地听着:还能更不要脸么? 郝弘钰垂在身侧的手猛地攥紧了:“…………” ☆、第167章 一条鱼的自救 郝弘钰眼底翻滚着黑沉,他自小就知道祖母与双亲对他虽然也好, 却总像是隔了一层, 虽说也没缺吃少喝,可有其余几个堂兄作对比, 他总觉得是不是自己性子沉闷不讨他们欢喜。 所以十多年前, 他最终选择来茔州城打拼一番, 没想到最终还真让他成功了, 可一开始却也不是这么顺利, 其中他也吃了不少亏上了不少当, 可等成功之后,他还是选择将人都接了过来。 毕竟这些人养了他也是血脉至亲, 他并不在乎这些东西,没有了可以再赚, 之前祖母他们自从搬来了这里之后, 对他还算表面上很是慈爱, 加上他太忙了,除了例行的家宴或者有别的要事能见到之外,并不常见。 见了面之后他们对自己嘘寒问暖, 他也觉得之前小时候是他想多了。 可今日老太太这番话,让他眉头深锁, 他不傻, 之前只是不愿意计较, 可不代表老太太这话里的深意, 怪不得知晓他是断袖之后不生气, 原来竟是存了这份心思。 他是断袖,过继了三堂兄的孩子,之后这孩子长大之后是不是就能名正言顺地继承自己的家业? 可大家都在一个府里住,这孩子不可能不知道自己的身世,最后到了谁的手里显而易见。还有京城的事,他早就在京中安排好了,即使郝瀚义去了,也不过是走个过场帮他安排一下流程罢了。 可这些事这些人如今并不知,他们说出这番话,存的心思,那就是想为郝瀚义谋路,毕竟是京中,这是想借着他取而代之他皇商的头衔或者打通他自己的人脉? 郝弘钰听懂了之后,眼底都是冷意,他再抬眼时,眼底没什么表情,像是没听到老太太与郝瀚义假意推诿的话,看向郝父郝母:“这也是你们的意思?你们觉得我应该过继一个三堂兄的孩子?” 郝父郝母没什么主见,即使一开始将郝弘钰带回这里是真的想有一个自己的孩子,可之后回来之后被洗脑,没有血缘的孩子到底不亲哪里有一脉相承的侄儿更可靠?他们一开始也不在意,可听着听着就觉得心里被说服了。 加上这孩子自小就是个沉默寡言的,不如这些侄儿讨喜,加上后来这些年他们这养子常年在外,陪在他们身边更多的反而是二哥家的这个侄儿,心也就自然而然偏了。 虽然一开始老太太找到他们说这事的时候,他们也觉得不行,却还是被三言两语给说服了,此刻听到养子这么问,心虚地低下头,最终还是郝父咬咬牙:“阿钰啊,都、都是我们郝家的血脉,有……有什么关系呢对不对?你如今也生不出孩子了,过继一个……以后也有人给你养老送终,到时候……” 郝弘钰听着这话,心越来越凉,表情也越来越沉,多年养成的威压让郝父的脸色变了变,继续打算说,而郝弘钰却是听不下去了,刚想爆发,他虽然对家人性子好,可不代表他就真的没有脾气。 只是郝弘钰这边还没开口,突然一道清亮的声音就响了起来,仿佛一股春风将整个大堂里的阴霾都吹散了:“呦,叔叔你这话说的可就不对了!” 巫舟这声音太有辨识度,很是清亮,也有穿透力,立刻让所有人都愣住了,纷纷看向他,还是老太太回过神不满了,老五这找的人怎么这么没规矩,这时候是他说话的份儿么? 可到底还要靠着这个所谓的订婚让瀚义去京中,老太太勉强忍了下来,抬眼:“怎么不对了?” 巫舟可不管老太太多不高兴,上前,姿态亲.密地抱住了郝弘钰的手臂,让郝弘钰身体一僵,可随即对上巫舟清澈透亮的双眸,心底那股子狠戾的阴郁散了些。 他也挺好奇到底怎么不对了,就看到巫舟重新看向郝父,笑眯眯的:“叔叔啊,虽说我与阿钰是真心相恋结为秦晋之好的,可是吧,阿钰他又不是真的断袖啊,他只是遇到了我,对我一见钟情……只是欢喜上一个男子而已,他是喜欢男子,可也能欢喜女子啊。” 巫舟这话一出,几人都愣住了,郝弘钰也愣了,刚想张嘴说什么,被巫舟偷偷在腰后拧了一把,让男主暂时先别说话。 郝弘钰只觉得对方碰到的地方,仿佛有一股异样蔓延到全身,他身体僵硬,迅速垂下眼,防止被看出眼底的情绪。郝父等人则是懵了,“你这是说什么啊?他不是喜欢你么?都喜欢男子了,怎么又不是男子,又怎么样的?阿钰媳妇儿,你到底在说什么?” 巫舟咧嘴一笑:“祖母你是想问为何喜欢男子又能喜欢女子是吧,这事……想必三堂兄最清楚啊,是吧?” 郝瀚义听到巫舟这话,就一阵心虚,刚想说什么,被早就察觉到的巫舟给打断了,“三堂兄你怎么不说话?我说的不对么?这世间有一种人,男女皆可,比如说三堂兄,以前我家阿钰可是看到他养男宠啊,还给置办了宅子对不对? 可三堂兄虽说养了个男外室,可也是能娶妻生子的啊,他这种情况,就是男女皆可。我家阿钰也是啊,为何大家都是一样的,我家阿钰就不能生,还要养别人家的孩子? 养别家的也就算了,凭什么大家都是一样男女不忌的,三堂兄能自己生,我家阿钰就不能了?这样好没道理啊,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家阿钰压根就不是你们郝家的……” 巫舟这只是打个比方钻系统的漏洞,他又没直接告诉男主真相,他只是打比方。 果然,这没说完的话却将意思表达给了郝父郝母还有老太太,他们心虚,自然吓了一跳:“你胡说什么?这能一样么?” “怎么不一样了?你自己问问三堂兄,他是不是也跟男的好过?要不要我说出养外室的宅子,我们去对峙啊。”巫舟压根不知道,可他知道郝瀚义这人就是个窝里横,自私胆小又恶毒,果然,他一听这,就赶紧想阻止:“你、你……这这……” “瀚义!这是怎么回事?你、你竟然……”老太太气到了,难以置信看着这个她最宠爱的孙儿,他竟然敢背着养个男的? 郝瀚义不知巫舟到底知不知道宅子的位置,可看他说的这么信誓旦旦的,心里也虚,赶紧认错:“祖母我错了……我就是一时贪新鲜,可我还是更欢喜女子的,真的!” 郝瀚义赶紧一番道歉,将老太太的怒火给熄灭了,尤其是保证以后绝对断了这些外头的关系之后,赶紧将被巫舟给扯偏的重点给重新扯回来,“祖母,我这样就是图个新鲜,肯定不会带回府里的,可钰堂弟这不一样……人这可是真爱啊。” 这都带回来了,还要定下来了,跟他能一样么? 老太太被郝瀚义这么一提醒立刻明白过来,重新看向巫舟,刚开始因为这少年能让瀚义去京中还觉得挺顺眼,这会儿就不顺眼了:“瀚义说得对,这性子不一样,瀚义只是玩玩,可你这明媒正娶娶进来了,肯定也不能乱来了,自然也就没子嗣了,不如就过继……” “等等,老太太这话也不对啊。”巫舟咧嘴笑笑,不知为何少年笑得好看,却让老太太有种毛毛的感觉,只听少年道:“虽说不能乱来了,可是……我家阿钰能纳妾啊。” 巫舟在老太太等人目瞪口呆难以置信的目光下,微仰着头,满脸圣父的光辉,将一众人都看傻听傻了,说话的时候歪着头深情款款瞧着男主,“虽说我是断袖,但阿钰不是真正的断袖,跟三堂兄是一样的,阿钰能娶我,是我这辈子修来的福气,我心里很是欣慰。既然老太太你提到子嗣,我也想了,等我们完婚之后,我就立刻去给阿钰寻摸七房八房小妾,给阿钰开枝散叶,保证让阿钰三年抱两,一窝也行啊!” 巫舟说的深情的模样,心里呸了好几声,他才没这么想绝对没这么想,这要是真的,他肯定不会纳妾,想纳妾,老子废了你以后老子在上。 可这会儿是为了气老太太气郝父郝母,所以巫舟是怎么给他们堵气怎么说。 又不是真的纳妾又不是真的成婚什么的,好听话谁还不会说? 再说了,他也不可能跟男主成婚什么的,他既然不是男主的正室,自然也不操心“纳妾”的事,自然也就是子虚乌有的事。 可老太太郝父郝母以及郝瀚义不知道,他们难以置信地看着巫舟,这到底是怎么一朵奇葩?他怎么能这么大度?他凭什么这么大度? 郝瀚义眼圈都烧红了,他家里那位要是能跟这位这么大度,他早就将外面的男男女女都娶进来了…… 郝瀚义再看着郝弘钰的目光带着羡慕嫉妒恨,觉得这老五怎么就这么好命,能挣下这万贯家财也就算了,竟然还能得到这么一位深明大义的男夫人。 老太太则是被气的不行,老五要是纳妾要是生了孩子,那可是别人家的,又不是她郝家的血脉,这不是便宜了别家?这怎么能行?这偌大的家业难道要白白给别人? “不行!怎么能这么做?这让别人怎么想我郝家?刚成婚就纳妾?不行!”老太太一拍桌子。 巫舟凉凉道:“那就等成婚之后过一年呗,反正我家阿钰还年轻,能生!” 郝弘钰:“…………”我不是!我、不、能! 他特么是种猪么?还七个八个小妾,三年抱两还抱一窝?他还不如那配种的猪呢? 更何况,他怎么可能会娶妻生子? 可他却也听出巫舟不过是胡编乱造,就是为了给他出气,他不是不识好歹的人,也就没阻止。 不知为何,明明该难过的,可此刻听着这鱼妖替他出头,为他怼这些明明是该为他排忧解难的所谓家人,明明这些人承了他的恩才是应该回报才应该好好对他的,结果……竟然还不如一只刚认识的鱼妖。 可明明刚刚听到这些人说的这些,他心里是难过的,觉得自己可悲,此刻望着少年神采奕奕地一副“我为我夫君自豪”的神色,竟是觉得从未觉过的暖心,甚至觉得……如果他真的是他的夫君就好了。 有一个人这么陪着他,真心待他,即使只是陪着什么都不做,可只是这份真心……就足以让他为他倾尽所有。 老太太被巫舟那底气十足的一句给气得吐血,张嘴还谷欠说什么,被郝瀚义给拉了一下阻止了,他感觉到今日怕是成不了了。 尤其是刚刚无意间看到老五那脸色,他怕逼急了反而适得其反,可他想阻止,老太太的火气却是升起来了压根就压不住了。 这几年郝弘钰不常在府里,老太太就是最大的,在府里一向发号施令惯了,如今被一个小辈给怼了,觉得自己身为一家之主的威严被踩了,如今这还没成婚呢,要是真的成了岂不是要跳到她的头上去? 于是,老太太的脸色很不好看,张嘴就道:“听瀚义说,你是孤儿?”潜台词,一个没什么根基的不过是仗着点好模样就敢这么不敬长辈,以后等进了郝府看怎么整治他。 巫舟就等着老太太发火呢,笑眯眯道:“祖母不说我差点忘了呢,是啊,不过我在京中还有一个叔父。我这次出来是游玩的,没想到刚好被阿钰救了,又解决了终身大事,说起来,既然要成婚还要告诉叔父一声,毕竟是叔父将我养大的…… 刚好刚刚祖母也说了,阿钰要当皇商的消息出来了,他之前刚跟我说,要等生辰之后亲自进京拜访一趟,不让我留遗憾。 没想到祖母你这么通情达理,让生辰的时候先定下来,那就定下来之后就立刻回京通知好了,刚好还能商谈一番皇商的事,真是……不能更好了呢。” 巫舟笑得欢实,老太太差点气吐血,郝父郝母则是愣住了,郝瀚义更是黑了脸,感情他今日白来了? 郝弘钰瞥了巫舟小鱼得志的脸:他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么?哪里又来的叔父? 更何况,他何时说了要去京中了? 可这些都可以私下里说,如今瞧着一众人的脸色,他竟是从未觉到过的痛快。 从刚刚开始,这些都是他至亲的人,却一个个都在逼他,想从他身上占便宜,之前他是不介意,是因为他把他们当家人,可如今却是碰触到了他的底线。 他是断袖没错,他若是想膝下有人陪伴,可以去收养一个,而不是被他们逼迫着过继。 他郝弘钰生下来只是因为他这个人,而不是只是为了留下子嗣传宗接代的。 他之前觉得双亲偏心,可没想到心能偏到这个地步。 他垂下眼,突然做了一个决定,一个早就想好只是顾念着往日的亲情没说出口的。郝弘钰看着一脸阴郁想要开口斥责巫舟的老太太,突然道:“祖母,刚好今日都在,我想说一件事。” 郝弘钰已经很多年没用这么凝重的语气对老太太说过了,郝瀚义最先察觉到不对,有种不祥的预感,想阻止,老太太却是在气头上,觉得她未来重孙的家业就这么没了,都是这个男狐狸精…… 她没好气更加气这个外面捡来的:“什么事?” 她捉摸着这个看来不省心,要不要将刚刚的话重新收回?还是给老五找个她拿捏得住的,否则,这以后还不翻了天去? 老太太这边还在异想天开插手郝弘钰的事,郝弘钰却是直接开了口:“几年前我是置办了两处宅子,一是为了图个清静;二是因为十年前,祖母你已经将我从郝家分了出去。” 老太太一愣,压根没回过神,郝父郝母却是陡然脸色一变,猛地抬头,郝瀚义眼神闪烁着心底一凉,果然之前的预感成真了。 老五都这么多年没提过这事了,早知道今日就不过来了,还是太心急了。 老太太大概也想起来了,脸色有些不好看,讪讪的,她这几年被捧的太高,还真的将当初那件事给忘了。 郝弘钰不管他们的脸色如何,继续道:“当初是为了孝敬双亲以及祖母,但既然分出去了,也就没必要住在一起。所以我置办了两处宅子,可那时候祖母你说一家人就是要待在一起,分出去像是什么样?我当时信了,想想也就重新留了下来,可当时祖母也跟我保证过,以后不会再插手我的事,若是我想再搬出去也可。可这些年祖母你依然在插手我的婚事,只是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算了,可如今……连我房里的事都要插手,过继?为何我要过继?如果不是亲生的,三堂兄生的,与外面收养的又有何区别?再说了,没有三堂兄,别的堂兄过继也不是不可,为何就偏偏是他?” 郝弘钰一句话说到了点子上,那是因为别的堂兄没这么心思不想打你的家产,这郝瀚义可不一样,早就盯上你了。 不过巫舟没想到的事,莫不是十年前也发生了什么,让老太太将人给分出去了? 可他怎么突然这么想笑呢,老太太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男主一旦从郝家搬走,这跟书中的可就完全不同了,也就代表着,男主在书中的命运是不是可以改变了? 巫舟忍不住偷偷看向男主,书中没有细写,对于男主过往的事只是一笔带过,那么十年前发生了什么,让男主与郝家竟然分开来算? 郝弘钰察觉到了巫舟的目光,回头看过来,以为他担心自己,朝着巫舟安抚地笑笑,伸.出手握住了巫舟垂在一旁的,紧紧握住了。 巫舟:“???”他怎么觉得男主哪里不一样了?大兄弟演戏搂个腰就行了,握啥手啊? ☆、第168章 一条鱼的自救 老太太被郝弘钰的话给吓到了,一头冷汗下来, 彻底回过神, 这几年她被捧得太高,导致她忘了十年前她做过的那件事, 可后来对方也没再提, 甚至答应了他重新一家人住在一起的提议, 她放了心。 加上这些年郝家是茔州城首富, 外人并不知十年前的事, 也只是以前在老宅的一些人知晓, 却也没激起什么浪花。 她被人奉承着,加上她这几年一直在试探,确定三房的这个养子真的没在意,她也就越来越放心。 若是早知道过继的事会刺激到老五搬出去, 她绝对不会提这件事。 老太太忍不住瞪了郝瀚义一眼,要不是他过来说,她怎么会头脑一热就真的过来提了? 郝瀚义也忘了十年前的事了,主要是这些年没人提,老五也不像是记仇的,甚至将他们这些人也都照拂着,他就…… 郝瀚义垂着头, 不敢吭声了。 郝父郝母更是鹌鹑似的缩着脖子不敢吭声,因为无法生育, 早些年老太太很不喜他们, 他们当时逼不得已才去外闯荡, 却还亏了差点潦倒回来,后来带回来这个孩子,才有了些底气,可这些年被压制惯了,根本不敢反抗,存在感也很低。 老太太很快回过神淡定下来,朝着郝弘钰露出一个慈祥的笑:“阿钰啊,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一家人不住在一起分出去像是什么事儿?你若是不喜过继的事,那祖母就不提了不提了,小事儿而已,怎么还真的动怒了?这件事是祖母做得不对,考虑的也不周到,都是让瀚义给带偏了。你放心,这件事以后谁也不提,谁提祖母第一个跟他急。” 巫舟听着这话,差点没乐出来,第一个提的可就是你啊,这翻脸就不认了啊? 这老太太还真是个能屈能伸的,都这样了竟然还能一脸淡定说出这种话,他突然觉得十年前怕是这老太太做了更加极品的事,否则,好好的男主这般隐忍怎么可能说分出去就分出去了? 老太太打得主意不错,还打算按照几年前刚置办这个大宅时的话来让郝弘钰服软,可几年前男主能服软一次,是因为还觉得与家人之间的关系能修复,当时也不过二十来岁出头,还抱着一家人和睦的想法,可男主如今在商场打滚了这么多年,见过了那些腌臜事,加上这次老太太与郝瀚义以及郝父郝母触及了他的底线,男主可真不一定就认了。 巫舟还记得刚刚男主可是问了郝父郝母是不是他们也觉得他应该过继,当时郝父郝母一点头,他明显感觉到男主周身的气息都不对了。 巫舟松了口气,他还真怕自己怼完了,男主被老太太以及郝父郝母一说好话就又心软了。 好在男主是个主意正的,听完老太太的话,直接没开口,显然还是坚持之前的想法。 老太太这次真的急了,不经意瞥见巫舟似笑非笑的目光,气不打一处来,可她这个节骨眼可不敢再多说什么,好声好气道:“阿钰你这次受了委屈,祖母知道了,祖母原本以为你也是乐意的,既然不乐意,那以后就不提了,再说了,你过几日就是生辰了,当日还要定下来,这张罗的事太多了,怎么能说搬出去就搬出去,这像什么话?” 郝弘钰就知道她会提这茬,老太太的这些手段他不是不知道,之前是不想计较,顾念着对方是老人,他也不在乎这些,可如今对方这手伸得太长了,郝弘钰垂眼:“孙儿已经想好了。还有几日,就劳烦祖母帮忙处理订婚事宜,等生辰过后我与阿舟就会搬出去,届时我们会住到另外一处宅子里,这一处算是孙儿孝敬祖母以及双亲的。当然,若是双亲愿意跟我们住,那我也是愿意的。” 郝弘钰说到这,看向郝父郝母,两人头一低,没敢吭声。 郝弘钰早就知道这种情况也不在意,继续看向脸色沉下来的老太太:“十年前祖母将孙儿一人分了出去,是为了被连累,孙儿也不在意。这十年来这个宅子一切花费都是孙儿在负责,也没有所谓的分不分的,孙儿之前的一概不要了,只是等生辰之后,我搬出去的那一日,所有一切花费,我不会再管。每个月我会按照几房交多少银钱我交多少,不会少却也不会多。” 他之前愿意当这个冤大头,是因为他觉得一家人没什么好在意,他手上最不缺的就是银钱,他愿意给他们花是他的事,可他们的手伸到他面前来,拿着他的花着他的还算计着他坑他这他就不乐意了。 老太太张嘴还想说什么,谁知郝弘钰直接道:“若是祖母觉得不妥,那我就辛苦回去一趟,将族长找来,当初在祖祠记录在册的。” 当然是前提是老太太不嫌丢人,十年前当时将人赶出去的时候可是底气很足,后来舌忝着脸将人拉了回来,这会儿再去说,可就…… 老太太也被郝弘钰的态度气到了,梗着脖子不说话,显然是默认了,不愿意回去。 郝弘钰笑笑,只是笑不达眼底:“既然祖母同意了,那就这样办了。订婚事宜我会安排一个管家过来打点一切,也不会劳烦祖母你们花费一分银钱,都有我这边出,那边的宅子几年都未住人了,孙儿带着阿舟去瞧瞧,这几日就不住在这里了,稍后会让人将东西搬过去,这处苑子,祖母可随意处置了。孙儿……告辞。” 说完最后两个字,巫舟明显感觉到男主攥着他的手紧了,巫舟一怔,忍不住偏头看过去,看到男主紧抿的薄唇,显然心里不是不难受的,这些是他的家人,却伤害了他一次又一次,二十多年的感情,他是不善于表达感情,却不是没有感情。 巫舟望着男主的侧脸,心里涌上一股疼惜,突然伸.出手抱住了郝弘钰的手臂:“那处宅子在哪儿啊?我还没去瞧过,阿钰你快带我去看看,宅子大不大,我想养几条鱼够不够养啊?” 巫舟清亮的声音打破了几人之间微妙的氛围。 郝弘钰原本心情很低迷,被巫舟一打断,表情缓和下来,朝着老太太以及郝父郝母撩起衣袍跪下,规规矩矩磕了三个头,也算是偿还了这些年的养育之恩,之后他再也不会心软。 说罢,拉着巫舟,头也不回地走了。 郝弘钰与巫舟走出几步,就听到身后传来嘭的一声东西摔在地上的声响,郝弘钰只是脚步顿了顿,随即毫不留恋地继续大步往前走。 郝弘钰当年不知老太太的意思,置办的两处宅子为了怕抬头不见低头见,离得很远,一个街头一个街尾。 一出去,郝弘钰就让守在门口的随从备了马车,坐在马车上的时候,郝弘钰垂着眼没说话,巫舟黑眸瞥过去,收回来,再瞥过去,想了想坐到了郝弘钰的身边,低咳一声:“喂,你别是后悔了吧?其实这样也好啊,以后你自己住多自在啊,也没人插手你的事了。” 巫舟不知怎么安慰男主,他可不想男主后悔,所以现在绝对不能去想郝家那些事,干脆所有的注意力都转移到别的地方去,所以,等男主听到他说话看过来的时候,巫舟低咳一声,开始转移话题了:“还有啊,我也没说嫁给你啊,你说的订婚,是不是应该先告知我一声啊,老太太一说你就点头了,我怎么跟我叔父交代?” 郝弘钰瞧着少年滴溜溜四处乱看却明显心虚的表情,忍不住心情好了不少,“叔父?你不是石头缝里出来的?哪里来的叔父?” 巫舟早就想好了对策,“谁说没有的?我只是说蹦出来,说说而已,你还真的以为有人……哦不对有鱼能这么生出来?想多了吧?” 郝弘钰笑笑:“行,你说的都对,那你想如何?才能答应配合我完成这场订婚?” 郝弘钰看他其实并没有太过抵触,心痒痒的,之前那个想法又起来了,原本以为自己会觉得困扰,可瞧着对方竟是真的想娶回去,即使这样陪着,也没这么孤寂了,不像是当年为了求一份亲情一份热闹,忍下当年那些事同意了老太太的建议,以至于给了对方错觉,他是可欺的,是无所谓的。 更何况,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心境较之之前发生了改变。 一开始见到这鱼妖的时候,他其实就不怎么讨厌,可也只是有好感,可经过刚刚的事,他瞧着这鱼妖,哪儿哪儿都长得符合他心目中对于另一半的要求。 巫舟看到顺利将男主的注意力给吸引过来,心情极好,本来还想着怎么让男主答应去京中,结果他这边还没开口,男主自己先说出来了,他瞥了男主一眼,试探地问道:“不过就是演一场戏,你如今也搬出来了,老太太也没法怎么着你了,订不订婚又如何?” 郝弘钰听到巫舟的问话,垂下眼遮住了眼底的情绪,如果是在此之前,他肯定不会答应的,甚至想都没想过,可这鱼却不一样…… 总感觉对他而言,就像是一种特殊的存在,像是他等了这么多年,似乎就在等这么一个人出现,若是对方消失了离开了,想到再也见不到对方,郝弘钰甚至觉得心口像是堵住喘不过气。 他还不确定这到底是怎么样一种感情,却想将人留下来。 若对方只是一个普通的人族,即使对方离开了,他也有无数种办法将人找到,可对方不是,他是一只鱼妖,如果对方想要离开,只需要变回鱼身,跳进大海里,至此之后,他再也见不到,寻不到这鱼。 郝弘钰想将鱼妖留下来,至少在他确定心意之前,他敛下眼:“既然借着这个由头答应了,更何况,我是商人,一向重信誉,说出口的话板上钉钉的事,不能违背。” 巫舟就等着他这句话,咧嘴一笑,既然如今是对方求着他,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了,顿时底气就足了:“这个嘛,想要我配合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吧,虽说这里没人认识我这条鱼,但是你也知道,我们鱼妖还是存在的,指不定哪只鱼若是看到了传出去,我在我们鱼族可就找不到别的鱼了,所以,你这是不是要补偿我的这些损失?” 郝弘钰挑眉:“所以你想怎么补偿?”还想找别的鱼?不用想了。 巫舟乐了,凑过去嘿嘿一笑:“其实也很简单,这次你过了生辰之后,那皇商的旨意下来,你进京呗,这里的声音你交给别人,你说你生意这么大以后也不能都靠你自己吧?再说了,你难道真的打算将生意局限在茔州城,就不想扩大了?去京中瞧瞧,刚好陪我回京找我叔父。” 郝弘钰刚刚从郝家出来已经在考虑了,只是这桩单子太大,他之前的所有生意都是亲力亲为,不放心交给别人。 可一来就像是对方说的,他以后的生意只会更大,难道真的所有事都自己来办?这样他成婚之后就没时间陪这鱼妖了,万一这鱼妖被冷遇勾.搭上别的鱼…… 郝弘钰越想越觉得对方说的很有道理,看来是时候放权了,更何况,这桩生意虽然大,可即使失败了,以他的家底也不过是九牛一毛,权当让下面的人练手了。 连郝弘钰自己都没发现,他潜意识里已经将巫舟当成他未来的一半了。 巫舟可不止他的想法,就那么直勾勾盯着他,“行不行啊?男子汉大丈夫一句话,你要是不去,我可自己回京了啊,到时候可没有鱼这么配合你演戏了,只此一鱼,错过了可就没了。” 郝弘钰听着那鱼絮絮叨叨的说服他,心想对方非要让自己陪着他去京中,莫不是……真的让他去拜访家里的长辈? 郝弘钰心头一动,突然伸手握住了巫舟放在膝盖上的手:“你为何非要回京告知你叔父?我们不过是假订婚,其实不说也没事儿。” 巫舟心想,你不进京怎么发现自己的身世啊? 巫舟的所有注意力都在怎么对付男主的问题,并未注意到男主的小动作,加上两人本来就靠得近,他也没察觉到,这一幕落入男主眼底,更加确定了他的想法。 就在巫舟思考着怎么找理由的时候,郝弘钰了然的一笑,直接同意了:“那就依着你,生辰过后就去一趟京里,去见见……你叔父。” 巫舟这边还在绞尽脑汁,这边男主就同意了:“???”男主刚刚经历了什么心路历程么?他怎么突然这么痛快就答应了? 可到底是好事,巫舟眯着眼盯着男主看,等到了新宅要下车的时候,巫舟才发现自己的手不知何时被男主给握住了,他刚想甩开,郝弘钰已经主动松开了手,下马车的时候,特别体贴地问他要不要扶,巫舟白他一眼:他不仅能跳还能蹦,要不要翻个跟头下车给他看?扶?他需要么? 郝弘钰却是嘴角噙着笑,对方从始至终都没甩开他的手,所以……这是也默认了? 而另一边,郝弘钰虽然说是另外一处没人住的宅子,可一直都有管家在这里打理,直接就能入住,管家一年到头极少见到郝弘钰,之前接到消息,立刻就出来迎接了,规规矩矩站在那里,结果就看到一向不行于色的公子竟然在笑? 而接下来,就从马车里跳下来另外一个少年,睨了他一眼,还未等管家回过神,就听到自家公子直接开口:“以后他就是府里另外一个主子了。” 管家:“???”公子这是不回来则已,一回来把夫人也带回来了?还是男夫人? 不管管家是怎么想的,巫舟与郝弘钰正式入住新宅,郝弘钰之前太忙,其实在郝府那个院子里也没多少自己的东西,两趟就搬完了,这一幕被不少人瞧见,虽然没明面上问,却都在打探缘由。 巫舟觉得以老太太以及郝瀚义这几个臭不要脸的作风,怕是不会善罢甘休,会放着男主这头肥羊就这么跑了?肯定会想办法将人给“逼”回去。 而最简单也最有效的办法,那就是用孝来压。 巫舟猜到了,所以想了想,等晚上郝弘钰回来之后,就故意好奇地问郝弘钰:“说起来差点忘了,你之前在郝家说的十年前分出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巫舟本来是不打算问的,毕竟是男主的隐私,可若是这件事能提前将男主可能受到的污名给洗刷了,他不介意当一回小人。 郝弘钰经过之前两人之间的并肩作战已经将巫舟当成了自己人,对于那些往日,他已经看淡了也不在意了,否认也不会几年前选择原谅老太太他们,如今听到巫舟这么问,也就将过往的事说了出来。 巫舟知道怕不会是什么好事,可即使猜到了真的听到男主开口讲过往的事,也被老太太当时的不要脸给气到了。 男主自小在府里不受重视,所以十六岁就出来开始自己打拼,只是他当时也不过是一个少年郎,也没什么经验,自然是吃了不少苦也吃了不少亏,可他有天分,刚开始还是赚了一些的,可十年前,也就是他十八岁的时候,却被一个信任的同伴给坑了一把,欠了不少外债,当时的数额巨大,对方跑了,他则是一力承担了下来。 男主当时虽然被逼的不行,却也没打算将郝家牵扯进.去,可这件事不知怎么传到了老宅那里,在茔州城下面的一个镇子里。 老太太知道了之后,怕男主会连累到他们,或者会回来跟他们要银钱填补这个窟窿,就写信将男主给喊了回来,逼着男主自己一人分出去了。 当时郝父郝母被说服了,鹌鹑似的没敢出面,男主当时就凉了一次心,可当时到底也觉得是自己错了,也怕连累了他们,也就真的写了,当着当时宗祠里的长辈的见证下,一个人分了出来。 可没想到,之后郝弘钰会峰回路转生意做得这么大,老太太听闻之后后悔不已,正愁着不知怎么将人再给弄回来,郝弘钰这边看淡了那些事之后,置办了两处宅子,想送过去,也算是全了之前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 可之后老太太哭天抹泪的给男主道歉将人愣是给说服拉了回去,也就有了之前的事。 巫舟听完之后目瞪口呆,觉得男主不是一般的惨啊,他没想到老太太这一窝不要脸的程度刷新了他的下限啊。 巫舟听完之后也只是随意感慨了一番,可翌日就立刻偷偷找人去当初郝家老宅那里,寻了一个一门的,使了些银子让对方开始有意无意将当初那件事说了出来。 男主毕竟是茔州城的首富,加上这几年对以前一门的人都多有照拂,所以巫舟这么一提,他们立刻就答应了。 当时郝弘钰从郝家搬走的时候,众人也都是亲眼看到的,都好奇怎么回事,随着这个一个地方出来的还有点亲戚的一说,众人就脑补了一场大戏…… 毕竟郝老板这些年对郝家怎么样他们都看在眼里,都心里愤愤不平。 所以,等老太太那边与郝瀚义等人终于商讨出来一个策略,开始买通了人传“郝弘钰为了一个男人不惜跟自己的祖母闹翻,甚至为了那个男狐狸精不惜辱骂气病自己的祖母双亲”的时候,众人因为已经知晓了十年前的事,再听着这些是是而非的消息,沉默了下来。 所以等郝瀚义这边等着整个茔州城引起轩然大波都一致骂郝弘钰不孝逼他不得不服软回来的时候,结果等来的却是不少人鄙视不屑的目光。 郝瀚义:“???”这怎么跟他想的完全不一样?大家不应该骂郝弘钰么,怎么都这种眼神瞧着他? ☆、第169章 一条鱼的自救 巫舟知道这件事的时候, 一想到当时郝瀚义的目光, 就忍不住想乐,只是笑完了之后, 瞧着一旁站着也噙着笑的管家, 再瞧瞧很是淡定坐在一旁喝茶的郝弘钰:“喂,你怎么一点不激动?你就不担心万一让郝家那边得逞了你这名声可就毁了。” 怎么他这边这么着急, 男主这边跟个没事人一样。 郝弘钰闻言看他一眼, 眼底带了笑, 给他亲自添了一杯茶水, 看他喝了,才缓缓道:“不是有阿舟帮我提前铺路了么?既然如此, 我怎么还会担心?” 巫舟想想也是,不过随后一想就察觉到不对劲,莫不是他从一开始找那个远亲的时候男主就知道了? 怪不得这么顺利,这厮既然知道了还推波助澜了, 竟然不告诉他,真是“坏了心眼”了, 让他一个人在这里担心。 不过巫舟虽然这么想了,嘴角却是扬着, 心情极好, 男主既然选择默认他的举动, 说明也是察觉到了那边的动作, 不仅没有阻止还放任他这么做, 看来是真的放下了, 这可是好事。 巫舟心情一好,挥手让管家离开之后,就凑近了询问另外一件重要的事:“后日就是你的生辰了,这次他们没得逞,怕是还有后招,你猜猜看,他们的后招会是什么?” 郝弘钰瞧着他眼底看戏的光,心底忍不住好笑,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好看戏的鱼,也不知这鱼是怎么长成这样的,可偏偏……怎么看都对了他的胃口,越是接触,他越是觉得心底对他的好感在迅速增加。 巫舟能猜到的事情,郝弘钰自然也随着之前巫舟提醒的事查到的事情猜到了,他看巫舟还在等着他回答,倒是也没瞒着,“之前你告诉我郝瀚义跟那个严姑娘有一腿,我这几日让人去查了。果然如你所言,他们的确是有了首尾,他们好了有大半年了,一个月前严凤珠发现自己有了身孕,这人也知道郝瀚义家里的夫人管的严,怕郝瀚义不要她了,就威胁郝瀚义若是他不承认或者如何,她就亲自过来找来郝家,让他的夫人给她做主。郝瀚义急了,但是又怕家里那位,加上……带了一些别的目的,就想了这么一个两全其美的事。一方面能将严姑娘这个烫手山芋给送出去,另一方面就像是你猜的,如果真的成了,以后就是给别人养妻儿了。” 郝弘钰说这的时候想到当时巫舟的表情,之前还不觉得怎样,可自从察觉到自己的心思,连之前对方关心自己的小表情,都让他觉得心里很是温暖,那种克制不住的愉悦冲淡了郝瀚义以及郝家那边带来的伤害,让他反而觉得心情极好。 巫舟瞥了眼偷偷笑得跟个傻子一样的男主,被人算计成这样了,也不知道这男主傻乐呵什么,所谓郝瀚义别的目的,不就是图谋他的家产么? “既然你知道的这么清楚,那郝瀚义知道你不会被用不孝的名义压着回去,肯定会想办法将严凤珠给说给你。可你肯定看不上严凤珠,所以……”像是郝瀚义这种小人,会用什么下三滥的手段,不用想就知道了。 郝弘钰自然也想到了,毕竟这种事他遇到过不少,每次都被他给化解了,看巫舟这么说,都是对他的担心,忍不住凑过去,握住了他的手,攥紧了,安抚道:“你放心,我都安排好了,他若是当真在后日动手,我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巫舟本来正好好说着话,结果就被握住了手,他瞥了郝弘钰一眼,看对方眼底坦然一片,都是在安抚他,仿佛这握手是多么自然而然的事,他忍不住想:莫不是……这边的风俗就是这样?男子与男子之间交流感情的方式就是这样? 主要是男主也没做别的更进一步的事,导致巫舟还真没怀疑。 郝弘钰这边面上虽然不显,可心里其实还挺忐忑的,结果对方不仅没推开,反而依然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郝弘钰觉得自己心里有底了:这鱼……果然跟他的心思是一样的。 郝弘钰既然已经提前知晓了郝瀚义的动作,接下来两日就开始安排下去,虽说当初在郝家的时候他待得时间不长,可毕竟整个郝家的月银都是他发的,郝家的一切事宜都被老太太揽了去,可这些人也不傻,除了一些被老太太等人洗脑以及二房那边的,心里还是偏着郝弘钰的。 加上自从郝弘钰搬走之后,老太太立刻让人将月银给降了,以前干得好还有奖励,如今……导致府里的很多干了很多年的怨声载道,可又不敢真的说什么,都抱着希望也许钰公子指不定哪天又回来了。 所以等郝弘钰的人找到这些心底纯善的仆役时,没说什么事儿,但是让他们将郝瀚义要做的事都告知他安排在郝家的一个人,之后会将他们从郝家接走,待遇也极好。 这些人自然愿意,加上在郝家待了这么久,该知道不该知道的都知道,知道只有钰公子才是个厚道人。 于是,在郝瀚义这边还在想着在生辰宴上陷害郝弘钰“欺负”严凤珠要成了他们的事的时候,他这边的一举一动都报到了郝弘钰这边。不仅如此,郝弘钰为了彻底一劳永逸,提前瞒着老太太等人,将之前一门的人远亲近邻都请了过来,还有一些茔州城的生意伙伴,办得热热闹闹的。 既然郝弘钰都安排好了,巫舟这边也就只用负责吃瓜即可,他这边瞧着乐呵等着看好戏,郝家老太太以及二房这边也高兴,来的人越多越热闹有头有脸的人都在,到时候出了那等“丑事”,看这所谓的订婚还怎么定,到时候郝弘钰不得不娶严凤珠了。 等生辰宴这日,巫舟与郝弘钰提前去了郝府,老太太一改之前黑着脸,对巫舟极为热情,像是见到了亲孙子一样,这让还不知这位就是订婚的另外一个对象的茔州城有头有脸的人都很好奇,巫舟知道老太太以及郝瀚义的心思,如今不过是讨好做给这些人看,等之后严凤珠的事一出,才好“被逼无奈”“除了这种事他们也不想”等来劝服他放弃,说不定,这场订婚变成了男主与严凤珠的,他这个正牌则需要当男妾。 巫舟看着老太太笑得一脸褶子,心想演戏谁不会啊? 他对着老太太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你来我往大家谁也不相让。 果然巫舟这边入席之后,却没看到郝弘钰,他也不担心,以男主的手段,之前是因为对方都是他的家人他不想过多计较,可如今就不一样了,这心凉了,郝家这些人的好日子也到头了。 所以,今日来郝家来给郝老板祝贺生辰的众人看了一场大戏,郝家的三公子郝瀚义污蔑郝老板与他娘家那边的表妹不清不楚,结果却被打脸了。 不仅当场来的一位茔州城的名医查出这所谓的还没嫁人的严姑娘已经怀了时日不短的身孕,还最后反水说是孩子是郝瀚义的不仅如此,还说郝瀚义为了谋夺郝弘钰的家产让她来故意陷害,但是她不是那种人所以决定说明一切真相。 严凤珠这边是被男主买通了,郝弘钰将郝瀚义的真实想法以及郝瀚义的那位夫人以前的“丰功伟绩”说了一番之后,严凤珠就害怕了,在郝弘钰打算事成之后给她一笔银钱,让她远离这里能重新嫁人之后,严凤珠义无反顾地反水了。 不仅如此,还抖落了不少老太太以及郝瀚义所谓的过继一事逼郝弘钰认下这才导致了郝弘钰搬出去,众人再一联想之前的事,加上郝家的这些亲戚知道十年前的事,这么一说……顿时郝家的这些人就“名扬”茔州城了。 家丑不可外扬,可今日若是郝弘钰自己不扬,早晚这些脏水会全部泼到他头上,所以郝弘钰明哲保身,将一切都抬到了明面上来说。 最后郝弘钰做了三件事,第一件事当着众人的面,彻底分了出去,每个月会给老太太奉养的银钱,可该多少就是多少,也不会多,毕竟谁的钱也都是辛辛苦苦纂下的,没有人说半个不好的字; 第二件事,就是将郝瀚义以及二房的所有人从他的生意里驱赶了出去,大房那边没有参与进来,他都留了下来,郝瀚义当时脸都黑了,以及他的兄弟也都气得不行,可谁都没脸求情; 第三件事,就是宣布与巫舟的亲事,等几日后进京去拜见过对方的家长之后就回来成婚。 老太太如今唯一能做的就是反对这桩婚事,可偏偏之前她表现的相当的“热情”,如今这嘴愣是张不开说不出来…… 不过是一日的功夫,郝弘钰与郝家彻底扯开了关系,不仅如此连终身大事也解决了,顺便将忘恩负义的郝瀚义给驱逐了出去,至于二房郝瀚义的兄弟,如今因为郝瀚义的关系给赶走了,这些人只会将愤怒发泄到连累了他们的郝瀚义身上,可之后若是真心相对也尽心尽力的,郝弘钰再将人给请回来,如此一来,这些人不仅不会记恨,反而会更加尽心。 而郝家之后在茔州城彻底没了脸,也翻腾不起什么浪花,因为没有了郝弘钰给他们银钱,导致第二天老太太就将不少府里的人给赶走了。 而这些人手脚勤快朴实的立刻被郝弘钰请了回去,这让众人更加称赞郝弘钰是个念旧长情的,不忍心看这些人被赶走。 巫舟是不知那老太太怎么想,估计气都气死了,不过他们要气的还在后面,要是等从京中传来消息知道郝弘钰成了长公主的孩子,是皇家的子嗣,他们估计…… 想到那画面,巫舟就觉得心情大好,而让他心情更好的一件事,就是郝瀚义的夫人知道了严凤珠以及外面的男外室的事,当晚跟郝瀚义拼死拼活的时候,不小心一把将郝瀚义给推倒摔在了门槛上,导致昏迷不醒,醒来的几率很小了。 巫舟知道的时候已经准备好进京了,闻言彻底放下了心,没有了郝瀚义,男主也就不会像书中那般连同郝父郝母一起被害了。 而郝父郝母巫舟是不同情的,这是对方自己的选择,他在男主这件事上选择了默认,那就是彻底放弃了这个养子,更何况,男主这些年该还的养育之恩也还的差不多了,没有了郝瀚义,他们这次也不会被郝瀚义为了被发现与男主一起灭了口。 郝弘钰听到的时候没说什么,也没什么表情,巫舟从书中知道对方是个重感情的,怕是心里不好受,想了想,好歹是男主,他决定主动安慰安慰男主。 所以巫舟想到之前男主握着他的手的茔州城这边的风俗,主动握住了他的手,“阿钰啊,别难过了,你还有我对不对?本鱼以后肯定会对你好的!”所以等你当了皇帝,苟富贵勿相忘! 结果巫舟就看到男主眼底噙着动容的光,似乎还掺杂着一丢丢的激动?他激动啥? 还没等巫舟回过神,就被人抱住了,男主搂着他没开口,巫舟:“???”茔州城风俗这么开放的嘛,兄弟之间都这样搂搂抱抱的?算了算了,抱一抱也不会少块肉,于是,巫舟伸手抱住了他的后背,拍了拍。 郝弘钰:果然跟他一样的心思,都能主动回应了,而且对于他循序渐进的抱抱也没有拒绝……他心甚慰! 巫舟是不是男主的心思,他还在男主终于进京了,这代表着什么,只要他想办法让男主看到那件所谓的信物,或者想办法让长公主见到男主,只要一眼……那不用所谓的信物怕是就能被认出了。 书中说过男主的模样与当初的猎户像了六七成,与长公主也像了三四成,几乎是挑着两人的优点长的。 巫舟于是就在想着怎么让男主去见一见长公主中坐着马车与郝弘钰开始启程进京了,虽然离得远,但是男主走得水路,是以半个多月的路程就到了京中,住进了男主在这里让人提前过来置办的宅子。 而郝弘钰因为郝家的事提前启程,加上为了怕巫舟路上乏味,对方又是鱼,走得水路提前了一半的时间赶到了京中,所以书中郝瀚义因为走得旱路到京的时候错过了长公主举办的百花宴还郁闷不已之后结交别的贵人,他们却是因为提前到,反而赶上了。 因为是长公主也是老皇帝唯一的子嗣,所以长公主宴请贵人赏百花这件事还是挺轰动的,毕竟长公主没有子嗣,唯一的子嗣找了这么多年也没找到,只要能入了长公主的眼,那离飞黄腾达也就是一步之遥。可长公主的宴会,那也不是一般人能进.去的。 郝弘钰虽然在茔州城算是有头有脸的人,可到了京中也不过是一个商贾,自然是没资格去的,可挡不住男主他有银钱啊,所以若是男主想去,还是有办法办到的。 可是!这厮!不感兴趣! 巫舟坐在宅子里,望着听了他的提议无动于衷的男子,觉得真是操碎了一颗鱼心:“你为何不想去?多好的机会啊,你好歹是皇商,以后就吃上头的饭了,跟这些皇家子嗣有点交情就是多点人脉,对你在京中拓展生意也有好处啊,你为何不想去?” 巫舟苦口婆心,觉得男主太不上道了,他甚至都能想到男主见到长公主之后,长公主惊鸿一瞥,立刻惊呆了,母子遥遥相望抱头痛哭时的画面了,除了那件信物,男主身上还有一个不起眼的胎记,这也是证明啊! 可一切准备就绪,男主他不上道…… 这就让巫舟头疼了。 郝弘钰以为巫舟是为他操心,忍不住走过去,安抚地摸了摸他的头:“好了别担心了,我如今刚到京中,之前因为皇商之争,树敌不少,京中也有商贾竞争却败给了我,怕是心气儿不顺,从我进京之后就一直在盯着我,我这般急功近利,落入有心人心里,怕是更加会传一些不好的话。更何况,我是做生意的,只要我的东西够好,即使没这些所谓的人脉,我依然能将生意做大。” 郝弘钰对自己很有信心,所以也就这么安抚巫舟。 巫舟哭谷欠无泪,大兄弟啊,谁管你生意如何,你生意就算到了京中首富,那也不是皇帝,不是皇帝他任务就无法完成,这能行? 巫舟眯眼:“你真不去?” 郝弘钰奇怪看他一眼,犹疑了下,摇头:“不想去。” 巫舟:“你不去我去!”老子自己去,这个死脑筋。 郝弘钰眯眼,心思百转之后,像是察觉到什么,莫非这鱼不是因为生意,而是…… “你想去看百花?”听说长公主府里的百花是最好的,都是极品很难得,莫不是……这鱼是惦记上这个才想说服自己过去?顺便带着他一起去赏花? 巫舟不想理他,鱼很生气,鱼拒绝回答。 结果他这模样落入郝弘钰的眼底更加像是戳中了心思,他无奈看着他,眼底却是噙了笑意:“你若是想去以后就直接告诉我就好了,怎么你们鱼也喜欢这些花花草草的?既然如此……那我就想办法带你去好了。”为了买心上人一笑,费点心思也不是不可以。 巫舟本来还觉得男主死脑筋,一转眼…… “嗯???”这中间发生了什么吗?男主怎么突然又想去了? ☆、第170章 一条鱼的自救 巫舟匪夷所思地瞧着郝弘钰, 就看到男主垂着眼,一脸温柔地瞧着他, 那模样怎么看都像是一幅……看情人的目光。 这目光看得他一激灵, 男主别是……真的打了鱼的主意吧? 可这个想法刚起就很快被巫舟给否定了, 就算男主是断袖, 可也没道理……会欢喜上一只鱼吧? 巫舟很快打消了这个想法,毕竟在他看来, 自己如今是鱼, 在男主眼里那就是鱼妖, 人妖殊途, 怎么看男主都不像是这样不理智的, 再说了,除掉来京的路上这半个多月,他与男主相识满打满算才一个来月吧? 巫舟越想越觉得这种可能性太低, 不管他心里是怎么想的, 郝弘钰说到做到, 不知用了什么办法,真的拿到了前去公主的百花宴的请帖。 巫舟瞧着那精致的请帖, 终于松了口气,不管男主是不是误会了他想去才答应的, 左右结果没变就行。 他甚至都能预料到男主与长公主相见之后的场景,瞧着男主, 更加像是已经当了皇帝, 时不时脑补之后就瞧着男主傻笑, 也对男主颇为殷勤,等相认之后男主当了皇帝,他的任务就完成了,第十书了啊,还有两书……他就能知道自己是谁,知道……他为何想回去了。 而另一边郝弘钰将巫舟对他的这份殷勤看在眼里,眼底的柔情几乎能溢出水。 两人之间的相处也越来越和谐,两人各怀心思,很快就到了百花宴这日。 巫舟一早就装扮妥当之后,随着一身华服的郝弘钰的陪同下,去了长公主位于京中的私宅。 因为老皇帝年老之后宫中太过冷清,长公主平日是住在宫里的宫殿里,可因为偶尔也会想出宫走走,所以还有一处私宅,里面弄了不少的百花,大概是太过思念自己的孩子,这些年以为对方怕是早就不在人世,所以对皇族里的小辈很是照拂,每年会举行几次宴会,广邀熟知的小辈来热闹热闹。 而每年也会有别有居心想要引起长公主注意的,会想尽办法得到请帖,毕竟只要入了长公主的眼,可谓是鱼跃龙门,彻底翻身了。 巫舟是不管这些,他与郝弘钰下了马车,就看到人来人往大多都是皇亲国戚,不过也有一小撮商贾但是非富即贵,巫舟倒是挺好奇男主从哪里弄来了这个请帖,不过也不怂,随着郝弘钰两人直接拿出请帖。 因为两人太过眼生,守门的侍卫看了好几眼,可两人长得太好,模样是从未见过的出挑,甚至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这位年长一些的公子长得还有几分眼熟,可一时间愣是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两人以为是哪个不长出来的皇亲国戚,立刻恭恭敬敬的放行了。巫舟与郝弘钰顺利地进了长公主府,被人一路迎着往百花宴举行的花园走去,因为今日来的人多,走来走去的侍卫也很多,防卫加强了好几倍,来来往往都是侍卫,三五成群遇到巫舟两人也会多看几眼。 巫舟一脸坦然,郝弘钰这些年在外与人谈生意,加上模样太过出色不少次被打量早就习惯了,也就没觉得有什么。 他们来得早,等到地方的时候,只有几个跟郝弘钰一样的并不是皇亲国戚甚至没有官爵的提早过来了,看到巫舟两人被迎过来,几人本来以为是哪个贵人,可其中一人看到郝弘钰,上下打量一眼,认出对方,嗤笑一声,偏过了头。 另外几个人意外,偷偷压低声音询问,既然能过来长公主的宴会,也是有些身家人脉的,其中这个人就是与郝弘钰一起竞争皇商的,只可惜,本来几个名额头几个实力太强他争不过,本来以为最后一个名额,他怎么可能争不过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出来的小子,结果,旨意下来,他竟然输给了对方? 他这半个多月来一直气得不轻,尤其是几日前知道这小子过来就更加不顺心,想着借着长公主这个机会,好攀上关系,结果……竟然又遇到了这小子。 这人名唤詹令勇,他之所以对皇商这件事这么有信心,是因为他与长公主的义子之一有些远亲,借着这个义子的名头本来以为十拿九稳的事,却硬是被打败了。 长公主寻了男主寻了二十多年,直到前几年才心灰意冷,私下里为了缅怀自己那个这么多年不得见的孩子,也算是给对方祈福,收养了几个臣子之后,不过大多数战死或者为国捐躯了留下的无依无靠的子嗣……有男有女。 不过长公主性子寡淡,所有的感情都在二十多年前给了猎户以及男主,所以也只是逢年过节见过几面,给他们谋个好前程。 即使长公主不长见他们,只是顶着长公主义子义女的名头就有人奉承攀关系。 长公主对于他们私下里结交的一些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过分,她只当不知。 而这个詹令勇就是借着这层关系进来的,想着趁着刚颁布的旨意能不能想办法再疏通疏通,结果,好不容易来了,又是冤家路窄遇到了郝弘钰。 詹令勇对郝弘钰有敌意,说出来的话自然不干不净的,那几个人跟他是一伙的,听完詹令勇诋毁男主的话,都哈哈哈笑了起来,郝弘钰只当没看到,怕身边这鱼炸了,带着人要去一旁。 这里是长公主府,万一闹起来,即使他们无辜,也会受到牵连。巫舟哪里肯让男主受这份气,再说了……闹起来最好,他害怕闹不起来让长公主见不到男主。 既然别人这么“费心费力”送人头,他怎么能不如了他们的意? 巫舟还就拉着郝弘钰往那边走了过去,在十米外站定了,郝弘钰无奈地瞧着巫舟,知道他这口气若是不出了怕是心里不舒坦,既然过来了那就只能顺着他的意思,却有意无意挡在了巫舟的身前,他的人自然是由他护着的。 巫舟瞧出男主的心思,却是从他身后走出来,瞥了不远处还在交头接耳笑嘻嘻的几人,也不说话,就那么似笑非笑看着他们,看得那几人本来正笑得欢实,这会儿总觉得有点不自在。 詹令勇瞪了巫舟一眼:“你这小白脸看什么看?现在公主府的侍卫真是越来越不称职了,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放进来。” 巫舟本来还想着需要引着这人说什么才能欺负回去,结果他这还没开口,对方就迫不及待送给他打脸啊。 巫舟无奈地摇摇头,看可怜鬼似的瞧着不远处这人,“没想到啊没想到,现在有些人竟然胆大到敢公然诋毁公主府的侍卫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有些人将这里当成自己府里作威作福了?” 詹令勇皱眉:“你什么意思?”他何时诋毁府里的侍卫了? 刚好这时有几个侍卫经过,巫舟压根不理他,突然抬起手臂喊道:“几位侍卫大哥这里,看这里!有人骂你们!” 詹令勇:“???!!!” 还没等这厮反驳,那几个听到的侍卫就过来了,看得詹令勇急得不行,他身后原本跟他一伙上一刻还交谈甚欢的几人这会儿突然往后退了三四步,划清了距离。 巫舟瞧得差点没笑出声。 那几个侍卫走近了:“怎么回事?” 巫舟耸耸肩,将他们的请帖拿出来:“几位大哥,我们可是拿了请帖过来的,那就是公主的客人,是名正言顺来看花的,结果,这位……不知哪位不仅骂我小白脸,还说‘现在公主府的侍卫真是越来越不称职了,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放进来’,我这话可一个字都没多说,我就想,几位大哥为了护卫公主府,这日夜不休多辛苦啊,可这人一句话就胡说,我这等见不到公主的小民听到也就罢了,可若是传出去,岂不是说你们在其位不干其事,这让公主知道了,可是丢官的事啊,我越想越不平,就喊了几位大哥过来。” 那几个侍卫对视一眼,再品品这话里的味儿,这可不就是诋毁?他们可都是按照请帖,一个个仔细看过的,怎么就不称职了? 侍卫的脸黑沉下来:“你,跟我们走一趟!” “我、我没这个意思……他、他这是胡言乱语。”詹令勇哪里想到私下里讽刺的话,郝弘钰旁边的这个小白脸一言不合就告状! 他怎么不按常理出牌! 巫舟在一旁凉凉道:“那我说错一个字没有啊?你说过没有?” 詹令勇:“我、我是说过没错,可这是因为……因为……” 几个侍卫可不管这,直接上前就拽着这人要扔出去,詹令勇赶紧回头:“你们替我解释解释,我就是……” 结果那几个人仰头望天,一副“我不认识他”的模样,看得巫舟面上没什么,差点笑死,他差点没忍住,拽住了郝弘钰的手臂,结果被对方直接给揽住了。 詹令勇差点气死,刚刚还一起骂得痛快,这会儿就翻脸不认人了? “几位大哥行行好,我是晗公子的远方表兄……我真的没诋毁几位的意思,放过我这一马,我真的不会乱说了。”这人大概要脸,要是被人从公主府扔出去,他以后也不必在京中混了,赶紧将长公主收养的几个义子之一抬了出来。 而就在这时,一道声音传来:“这是怎么回事?” 詹令勇抬头看过去,刚好就看到一行人朝这边走来,正是姗姗来迟的一众皇亲国戚,其中他口中的晗公子也在,赶紧求救:“晗表兄,快帮我……” 一行人都是身份不低的,都纷纷看过去,巫舟也看过去,就看到一众人身着华服,眼底都带着疑惑。 那个晗公子脸色也有些不好,不想丢脸,可到底是他带过来的人,朝着一行人笑笑就匆匆走了过来,到了近前,压低声音询问詹令勇,后者像是找到了主心骨,赶紧将来龙去脉说了一番,因为这詹令勇这段时日一直在说郝弘钰的坏话,所以对郝弘钰的印象也极快,转头飞快看了巫舟两人一眼,皱眉,眼底露出不喜,想了想,想快点解决,干脆走到几个侍卫面前:“你们将这两人赶出去,他们不是殿下请来的,是混进来的刁民。” 巫舟:“……”刁民你大爷。 他眯着眼盯着这个晗公子,总觉得“晗公子”三个字有些耳熟,仔细想了想终于想起来了,这不是书中后来一笔带过提过的当初郝瀚义来京中之后搭上的这个所谓的贵人,也是从所谓的晗公子口中知晓的信物的模样? 长公主只是顾念着那就已去旧臣的功绩,也为了给老皇帝树名声才收养的这些人,可每年也见不到几次,这些人都是功臣之后,大多性子都极好,也只感恩戴德,可难免会有一两个被吹捧过头迷了眼,以“皇亲国戚”自居,心态早就不对了。 这晗公子就是这样。 巫舟听到这话,看到几个侍卫脸色不太对,知道他们在迟疑,毕竟名义上还是公主的“义子”,这侍卫得罪不起……巫舟这时开了口:“这位晗公子你这心可够偏的,官府办案还要听被告原告两方之言,你这只听了自己亲戚一方的,就断了我们是刁民,我们拿着请帖堂堂正正过来,怎么就成刁民了?还是说,在你眼里,只要不是所谓的皇亲国戚,没跟你搭上边,那就是刁民?皇上与长公主一向以仁义治国,以民为本,怎么到了你这里,我们这些老百姓就被踩在脚下了?” 巫舟这话让这晗公子眉头皱得更紧了,其余的一行人本来在看好戏,他们其实看不上这晗公子,仗着这层关系早两年就开始浑水摸鱼,他们也烦不胜烦,可偏偏这人也没做什么大逆不道的,说话还算好听,他们也就没怎么样,可这动不动就刁民的,这是哪里养成的高高在上? 有真正的皇亲国戚想说什么,可余光瞥见不远处浩浩汤汤从这边走过来的一行人,为首的女子一身荣华,眉眼都是淡漠整个人却贵气逼人,他们再看着晗公子,默默闭上了嘴。 巫舟也看到不远处走来的仪仗,这晗公子因为是背对着他们并未发现,听到巫舟一个普通的商贾竟然敢这么对他,脸色也难看下来,冷笑一声:“不过是凭着不干净的手段争到了皇商的位置,我没让人将你们打出去已经够给你们面子了。你们在殿下的府中还这般无理取闹,不是刁民是什么?你们还愣着作甚?还不赶出去?” 巫舟已经看到长公主的仪仗到了近前,显然也听到了这句话,长公主身后的太监想说什么,她抬抬手阻止了,另一旁的一众人等已经无声无息跪下了。 巫舟一边激动一边兴奋,“不干净的手段争取到皇商的位置?这旨意可是皇上亲自下的,你这是公然质疑皇上的决定?” 晗公子气死了:“你、你胡说什么?!” 瞧着巫舟那张小白脸一样的脸就气不打一处来,一个个长成这样,怪不得表兄说他们是不干净手段,瞧这模样…… 他抬起手就要打巫舟,被一旁一直注意着的郝弘钰皱眉直接伸手给握住了对方的手腕,猛地抬起手臂一甩,那晗公子直接被他给甩开了,踉跄一步,差点摔倒。 与此同时,挡在了巫舟的面前,俊脸阴郁。 而随着这晗公子让开身,以及郝弘钰站到了巫舟身前,导致原本被遮挡住没被长公主看到的身形完全落入对方眼底。 长公主本来是因为想看看这些她名下的这些人平日都背对着她做了什么时,听到这话也是皱了眉,听个差不多了,刚想让下面的人将晗公子给带走,就看到对方要打人,她更加不喜,刚要开口斥责,就被郝弘钰提前给将人挥开了,等乍然看到郝弘钰露出的整张脸。 长公主所有的动作以及声音像是彻底哑然失声,她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彻底失了多少年养成的淡然与镇定,望着不远处的男子,两行泪突然就无声流了下来…… ☆、第171章 一条鱼的自救 长公主难以置信地睁着眼, 她觉得自己应该是太过思念亡夫与孩儿才以至于产生了幻觉。否则,这多少年了, 二十八年了……那孩子的生辰是上个月,她替那孩子独自过了第二十八次生辰,她知道希望渺茫,甚至……可能那孩子早就不在了。 可她还是抱着希冀,只要她一直这样一次次生辰替他过下去,也许、也许哪一日那孩子就会重新出现在她面前, 再次喊她一声娘…… 这几年连父皇都不敢再在她面前提那孩子,整个宫里冷冷清清的,她有时候都在想, 若是那孩子一直活着, 或者已经回来了,他二十八了, 早该娶妻生子了, 也许孩子都能喊她祖母了, 也许……也许…… 无数种的也许随着这一日日过去, 她的心早就冷了凉了, 可内心深处还是不甘心, 也许呢? 而这一日,时隔这么多年后,竟然真的梦想成真, 面前这男子……与她的亡夫那么像, 可她激动之后, 又忍不住惴惴不安,小心翼翼,她怕极了……这么多年一次次的希望落空,她怕这一次依然只是错觉,或者……只是模样相像而已。 可不知为何,看到这男子,她的心中隐隐有种直觉……甚至有种想冲过去抱着这男子哭出声的冲动,这是以往从未有过的。 郝弘钰知道巫舟嘴皮子利索,也不担心他会吃亏,可对方若是想动手那他绝不会同意,他也不在意得罪这晗公子,天子脚下,他能当上皇商,除了他的本事自然也不乏人脉,连自己的人都护不住,那他就白活了。 所以在晗公子动手的一瞬间他一直关注着这边就立刻将人给护住了,等对上晗公子恼羞成怒的目光,他也不怕,直接冷冷看了过去。 可也就在这一瞬间,他余光突然瞥见那个惊愕望着他泪流满面的美妇人,对方的目光太过强烈,他想忽视也忽视不了,他皱着眉看过去,可就是一眼,对方那双噙着泪浑身颤.抖的妇人,郝弘钰觉得莫名心里很不舒服,那种难受不是讨厌也不是不耐烦,就是一种……对方的眼神让他觉得也感同身受的错觉。 他皱着眉看着她,奇怪对方为何这般瞧着她,他瞧着对方的姿容并不熟知,不过越过对方扫了一眼她身后的仪仗以及跪地的皇亲国戚,突然意识到对方的身份。 而另一边,晗公子被郝弘钰陡然这么一推,差点摔倒,被詹令勇堪堪扶住才勉强站稳,等站好之后就怒了,“你个刁民,竟然敢打我?” 说罢,再次抬起手,想要打郝弘钰。 郝弘钰哪里肯这么站着让他打,刚好回击,可一道声音比他更快,带着怒斥:“大胆!还不快给本宫拦着!” 长公主头一次发出这般不合礼仪甚至怒斥的声音,吓得原本跪在地上不敢抬头的一干人等都吓到了,忘了礼仪抬起头,就对上了满眼都是怒火甚至泪水的长公主,众人:??? 长公主这、这是怎么了? 自从二十多年前公主回来,他们这些年见惯了长公主的威仪与尊荣,还是第一次看到对方这般失态,一时间都忘了反应。 而另一边晗公子乍然听到长公主的声音也吓了一跳,猛地回过头,就对上了长公主带着怒火的美目,吓得直接腿一软跪了下来:“殿、殿下!” 长公主怎么会在这里? 长公主虽然将他们封为义子义女,可他们一年也见不到几次,只敢称呼为“殿下”。 而几乎是同时,长公主身后的护卫队已经将晗公子等人团团围了起来,与郝弘钰巫舟两人完全隔开了。 长公主看危机解除,根本顾不上理会晗公子他们,而是挥开身后太监的搀扶,抬脚一步步走到了郝弘钰的面前,站在三步外,仰着头望着近看愈发像她那亡夫的男子,可仔细看,能发现对方的眉眼却是像极了她,长公主张开口原本想说什么,想问一句,可刚张开嘴,泪再次流了下来,连忙抬起锦帕遮住了口鼻,克制了半天,才勉强忍住溢出声的哽咽。 郝弘钰皱着眉,却没说话,只是垂在身侧的手却攥紧了,他不知对方为何一看到他就要哭,可看到对方哭,他竟是也觉得不好受。 那种感同身受的感觉,让他沉默了下来。 巫舟大概是在场唯一知道真相的,他没说话,就静静陪着郝弘钰站在那里,望着长公主这模样,也是感慨不已,当初看到书里的内容是一回事,真的面对这种场景,即使知道只是一本书中的情景,他也忍不住红了眼圈,默默往男子身后躲了躲,挡住了红通通的眼圈。 晗公子看到长公主站到了这小白脸面前,心里一阵危机,尤其是想到之前的怒斥,脸色发白,公主不会……看上这个小白脸了吧? 结果,还未等晗公子说更多诋毁巫舟两人的话,就听到长公主终于克制住了情绪,拭去了眼角的泪珠,边哑着嗓子开口:“你……今年多大了?” 郝弘钰听着她莫名的话,不解,不仅他不解,一干人等也不解,可这些跪在地上的皇亲国戚对于长公主这些年一直在找自己那唯一亲生子的事是知道的,只是这几年因为找不到渐渐不敢再提怕惹长公主伤心。 一开始他们很奇怪公主怎么突然这么奇怪,可听到这句问话,再大着胆子去看这模样俊美的公子,脑海里嗡的一声,意识到什么,也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对视一眼,从别的皇亲国戚眼中看到了震惊:不会……真的被公主找回来了吧? 如果这位真的是,那这晗公子……还真是找死了。 刚刚他们听了一番,大概也明白是何意了,他们这些人对于宫中发生的事还是有所耳闻的,更何况是皇商这件事,他们有门路的也想掺和一脚,不过听闻其中有一位没什么地位,但对方信誉好加上人脉广甚至每年光是救济灾民捐赠就不知几许,老皇上这些年因为长公主以及那外孙的事,对于这种心地善良有信誉人品好知晓感恩的商贾很是看好,经过一番讨论之后,破格将其也划进了皇商的头衔上。 也就是这晗公子仗着自己是公主的义子,这几年越来越飘,听信这所谓的表兄弟的挑拨觉得这有猫腻,能有什么不妥?这可是皇上亲自颁布的旨意,连这都敢质疑,就算是今日不出事,怕是以后也会闹出更大的麻烦。 可没想到……这一撞,就撞到了更厉害的手里。 众人的心思郝弘钰一概不知,他只是奇怪地看着长公主,看着对方已经止不住泪,可眼底的希冀让她整个人看起来让人瞧一眼就忍不住揪心,郝弘钰很不喜这种场景,可面前的妇人却让他不知为何狠不下心,垂下眼,恭敬道:“回禀长公主,草民……今年二十八。” 听到那个二十八,长公主努力克制着再次要喷涌而出的眼泪,因为太过激动被身旁也察觉到什么的太监赶紧扶住了,那太监也红着眼瞧着面前的公子,那眉眼看过去第一眼只觉得眼熟,可越看一对比……这可不就跟公主的眼睛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么? 只是若不仔细看却发现不了,公主更加柔美一些,对方的眉眼却因为眉形不同更多的是英气俊美,可仔细看,却几乎一模一样。 长公主抬步踉跄着朝前又走了一步,却不敢真的靠近,有种“近乡情怯”的畏惧,既希冀这次是真的,却又怕……又是空欢喜一场。 巫舟不能说出真相,只能这么静观其变,可望着这场景,默默被感染到吸了吸鼻子:幸亏他早就知道了,不然今日得骗他多少眼泪啊。 长公主克制住心情迫不及待地继续问出声:“我、我能问一下你的生辰八字吗?” 生辰八字一出,原本在一旁的晗公子正愤愤不平,觉得长公主是看上这小白脸了,可这四个字一出,他再傻也意识到什么,难以置信地抬头,刚刚没细看,因为看不起这商贾,如今一看……心底咯噔一下,脚一软,彻底跪坐在了地上。 郝弘钰的眉头皱得更紧,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从一开始他就从未怀疑过自己是养子,自然也没往别处想,本来不想说,毕竟生辰八字是私事,可望着妇人保.养得宜的面容上还是因为激动露出的皱纹,还有离得近鬓间的几根白发,垂眼,还是说了出来。 其实郝弘钰说出来的生辰八字是郝父郝母改过的,可即使改过,却也只是差了几日,避开了长公主当初给的生辰八字,但是即使如此,长得这般像,年纪一样,生辰只是差了几日,这么多凑巧在一起…… 长公主再也没忍住,一边落着泪一边激动地垂着眼就开始去拽郝弘钰的衣袖,她知道手臂上有一块很不起眼的胎记,那是除了当年那对夫妇手里的信物之外唯一能证明的东西了。 这些年有很多来冒认的,所以她从未说过到底在身上哪里有过胎记,甚至也没说过形状,若是以前遇到这种情况,会有人专门先去查探…… 可这一次长公主却几乎已经确定了,她根本无法等,她要知道,这是不是她的孩儿,是不是她跟亡夫留下的唯一的子嗣…… 长公主的动作让郝弘钰一躲,并不喜旁人碰触自己,只是他刚躲开,就看到这妇人眼底落得泪更凶了,巫舟知道长公主在做什么,她在看胎记,所以巫舟默默从身后伸.出一只爪子,默默握住了男主的手腕,将他的衣袖给拉了起来。 露出了手肘外侧一个不仔细看很不起眼的一个胎记,那个形状不明显却特殊的胎记除了郝弘钰自己根本无法知晓,即使郝父郝母也没细看过,当然还有一个,那就是长公主这个生母。 当长公主看到那个胎记,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突然就冲上去抱住了一脸懵的郝弘钰,哽咽无法控制的哭声传出来:“孩子啊,娘终于找到你了啊!” 郝弘钰压根没想到这妇人突然上来就抱住了他,身体一僵,刚想躲开就听到这一声,傻了眼:“???” 巫舟低着头,红着眼,默默将额头抵在了男主的后背上,没让人看到他眼底的动容。 一众人等也傻了眼:他们这是见证了奇迹么?竟然真的……让长公主找到了? 长公主在百花宴上找到了失踪二十八年的独子的消息几乎是不胫而走,不过半日就传遍了整个京中,与此同时传出去的还有晗公子为了给自己的远方表兄弟撑腰,竟然偏心公然辱骂甚至要鞭打长公主的亲生子的消息也传了出去,一时间看好戏的人很多。 即使长公主暂时还没说什么,晗公子已经吓得面无人色了,更不要说那个罪魁祸首詹令勇了。 不管他们如何,郝弘钰从公主府被莫名认亲之后,不过半个时辰就直接被长公主带进了宫,直接就去见了老皇帝。 因为是长公主亲自确认的,大概没有谁比长公主更有资格证明到底是与不是,是以根本没有人会怀疑什么,直接就被得到消息也很是激动的老皇帝给召唤进了京。 而一起进宫的,还有巫舟。 巫舟:“…………” 他到现在都有些懵,当时长公主确认男主就是她孩儿时,本来长公主好不容易克制住情绪,但男主他压根不知道的,就否认了,说他有父母,长公主自然知晓那怕就是那对夫妇了,她压下心底的愤怒,耐心将当年的事解释了一遍,等解释完了,郝弘钰沉默了下来。 即使郝父郝母甚至老太太他们对他很一般甚至很是偏心,可他从未想过自己不是他们的孩子,毕竟这种事太过匪夷所思,可如果……真的是这种情况,那也就能解释得通为何郝父郝母宁愿偏心郝瀚义几个堂兄弟也不愿意多看看他这个“亲生子”…… 长公主看郝弘钰脸色不对,不想再提及那对夫妇,目光终于落在了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巫舟身上:“这位是?” 果然郝弘钰的注意力被重新带过去了,听到长公主提到巫舟,郝弘钰的脸色柔和不少,他其实还不怎么相信自己会是长公主的孩子,觉得她怕是搞错了,可对方这般言之凿凿,他只能静待查证了。 他也不怎么想提及郝父郝母,听到长公主问及巫舟,看向巫舟,终于露出了一个笑模样:“这是我未婚夫。” 长公主:“???” 巫舟:“???!!!” 巫舟当时差点没忍住变脸,大兄弟你要不要这么坦诚?咱们不是演戏么?演戏就演戏,你在这么激动这么动容让人眼含热泪的相认现场突然告诉你刚认回来的娘自己是个断袖这个是你未婚夫!真的!好吗? 巫舟震惊了,他当时好半晌都没回过神,觉得自己下一刻不会被……刚找回失而复得的儿子的长公主给劈了吧? 结果下一刻就看到长公主回过神,眼含激动看着他,突然就招手让他过去,然后握住了他的手:“好好好!是个好孩子……” 长公主其实听到的一霎那也怔住了,她想过她的孩子可能已经娶妻生子,可没想到对方会是个断袖,甚至已经有了一个未婚夫。 可她愣神之后就已经坦然了,一则孩子能失而复得已经是她这辈子最大的宽慰了;二则,她虽然生养了对方,却因为自己的误断让孩子离开自己身边这么多年,她从未参与过对方的人生,也就没资格对他如今平稳的人生指手画脚,只要对方过得好她比谁都高兴。 更何况,她刚刚看到了,她提及那对夫妇对方虽然没表现出什么,显然心情不佳,可提及这个少年,对方眉眼底的温情以及欢喜太过浓烈,让她爱屋及乌之下,更加感激,至少在她不知道的地方,他能有这么一个人陪在身边,她足以。 所以长公主对巫舟的态度极好,也是真心实意的,看得以为自己会被棒打鸳鸯的巫舟一脸懵:“???”公主诶,您老人家是不是接受的太快了? 郝弘钰看到长公主的态度也是一愣,随即眼底忍不住多了几分温和,不论对方到底是不是他的生母,可对方这个态度已经让他接受了这位公主。 巫舟此刻就坐在长公主的马车上,他们三人坐在这里,他就看到长公主面带柔光地瞧着他们两个,从询问郝弘钰小时候的事,发现对方不爱说,就开始说他与巫舟的婚事,等长公主发现只要自己询问巫舟的事,男主就爱开口之后,就将所有的话题转到了巫舟身上。 而巫舟这个主角一脸懵逼得瞧着长公主与郝弘钰已经从怎么定下的婚事到打算何时完婚,完婚的时候如何如何都开始安排地妥妥当当了。 巫舟:“???”两位,这还有一个活人呢!活人呢! 巫舟下马车的时候,长公主已经从避而不谈身世到全程只提巫舟愣是让男主对她熟稔,两人之间的默契因为母子同心更是如鱼得水,像是认识了多年的至交好友。 巫舟全程默默看着,心想,老皇帝肯定会棒打鸳鸯了吧? 结果,老皇帝更是个护犊子的,看到长公主这么高兴,“爱屋及乌”之下,也“爱屋及乌”,甚至赏赐了不少东西…… 巫舟一脸懵的谢恩,因为郝弘钰坚持要查证之后才会认回来,所以巫舟与郝弘钰依然是独自出宫离开了,只是为了安危,身后跟了不少护卫。 坐在马车上,巫舟终于忍不住看向男主,原本想说什么,可一抬眼就看到郝弘钰垂着眼,在发怔,想到对方今日经历的一切,怕是这会儿还没反应过来吧?他到了嘴边的话吞了回去,只是下一刻,大概是察觉到了巫舟的目光,郝弘钰突然伸.出手臂抱住了巫舟,额头抵着他的,轻声问道:“阿舟,你说长公主真的会是……我的生母吗?” 巫舟被郝弘钰喑哑的嗓音看得心底一软,反手抱住他,拍了拍他的手背:“无论是不是,只要你的心不变,对你而言就不会有什么改变。”巫舟说的心不变自然是对于这些权势淡然的态度,是指心境。 郝弘钰却是以为是对他的心不变,以为巫舟是在担心,轻笑一声,安抚地亲了亲他的额头,又没忍住,亲了他一口,“你放心,我的心永远不会变。” 巫舟难以置信地看着郝弘钰:“???” 他再傻也知道演戏可不会这样亲的,尤其是男主此刻眼底的柔情,巫舟彻底傻了,男主这是……要假戏真做啊! ☆、第172章 一条鱼的自救 巫舟懵逼的不行, 他之前虽说有怀疑,但怎么想也觉得这么短时间男主不可能对他有别的心思, 结果还是大意了。 没想到男主口味这种,连一条鱼都不放过。 巫舟默默望着男主说不出话,张嘴想否认,可对上郝弘钰此刻还无法忽视的目光, 里面噙着的神情极为复杂,有对他浓烈的感情, 但是在这之下,也有对今日发生的事的不安。 巫舟认识男主这么久了, 还是第一次见到男主露出这种表情。 看到这, 巫舟的心就软了, 张嘴要说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 男主都这么惨了,如今也只有他陪在他身边, 万一自己说压根不是他想的那样, 男主这又加上失恋,那可真是雪上加霜, 真是可怜了。 巫舟默默吞了吞口水, 不行……他就等过了这段时间之后, 想办法再告诉男主? 巫舟这样想, 郝弘钰大概是心情低迷, 对于身边的温情更想抓在手里, 所以这会儿应该是最需要关怀的时候, 身为一个贴心的宿主,他怎么能在这个关键的时候打击男主呢? 于是,巫舟朝着郝弘钰笑了笑。 原本郝弘钰说完了之后就一直在瞧着巫舟,他之前对于自己信心满满,可到底还是关心则乱,担心这鱼妖万一觉得自己只是随口说说不真诚要怎么让对方相信自己的一腔热血,本来他就担心了,结果巫舟还真的沉默了下来。 郝弘钰更加不安了,这一不安就从眼底表现了出来,落入巫舟眼里就成了担心今日长公主的事,让巫舟也误会了,所以就在郝弘钰担心的不行刚要说什么的时候,就看到巫舟不仅主动握住了他的手拍了拍,还对他笑了笑。 郝弘钰立刻攥了回去,抿着薄唇也笑了:他就知道…… 巫舟刚想低咳一声安慰安慰男主,结果还未等巫舟说话,刚落在男主手背上的手就被反手攥紧了,不仅如此,他仰起头就看到男主一副深情款款的目光望着他:“阿舟你放心,如果长公主说的是真的,到时候我就让公主替我们主婚,我必定三媒六聘正式将你娶回去。” 巫舟:“???” 巫舟一口老血差点吐出来,这时候是求婚的时候吗! 他头疼的不行,嘴角抽了抽,摆在他面前的就剩下两个选择了,要么,直接坦白告诉男主,你想多了,我真的真的只是把你当成男主而已;另一个就是咬着牙认下来,可他堂堂鱼妖,岂能随便给人当鱼夫? 可前者巫舟又舍不得看到男主那惨兮兮的模样,可要是后者……那也是断然不能的。 但是面前这局面也是要解决的。 于是,巫舟心思一转,想到了一个办法,身为一只鱼妖,这就是便利啊,不利用一番,他怎么对得起自己那一身鱼鳞? 巫舟听完之后,表情一转,情绪从高兴就变成了失落,长叹一声,那百转千回的嗓音听得郝弘钰心里咯噔一下:“怎么,你不愿与我成婚?” 巫舟叹息:“愿意是愿意,但是阿钰你不知我们鱼妖与人族的成婚方式是不一样的,若是达不到某种要求,名不正言不顺,就不能成婚。”巫舟开始了胡诌,就不信男主在这第十书里还能找到第二只鱼妖,毕竟鱼妖独此一家,别无它鱼。 郝弘钰一怔:“某种要求?什么要求?” 巫舟瞳仁滴溜溜转了转,最后又一本正经地回到了郝弘钰的身上,一脸凝重道:“是这样的,我们鱼妖成婚是需要聘礼的。” “就这样?那没问题,无论什么聘礼,你只管提,我一定会办到。”郝弘钰原本看对方表情这么凝重以为是什么无法达到的,听他这么一说,顿时松了口气。 巫舟心想你还是高兴的太早了,他低咳一声:“这东西怕是不容易办到。” “嗯?”郝弘钰挑眉,他一直注意着巫舟的表情,所以等他说到这的时候,不知为何,郝弘钰似乎瞥见巫舟自己先忍不住嘴角扬了扬。 巫舟看铺垫差不多了,这才慢悠悠开口道:“是这样的,我们鱼妖跟你们人不一样,你们成婚吧,先下聘然后完婚再是子嗣,当然了,后面这个只是说男女不包括断袖。但是吧,我们鱼妖鲜少出断袖鱼,所以……老祖宗鱼之前没考虑过这种情况,就给我们设置了一个限定,要成婚吧,之前需要一种聘礼,你也知道我们鱼妖太少,所以繁衍子嗣为先,所以当时老祖宗说,下聘的聘礼就是小鱼仔,你懂吧?”巫舟心想,他都这样说了,就不信男主还有办法,聘礼可是小鱼仔,想成婚,男主生的出来么? 郝弘钰沉默了下来,看得巫舟克制地压着嘴角的笑,不能笑,否则就要暴露了。 等男主打消这个念头,过几年指不定男主就看上别的花花草草了。 可他嘴角是压制住了,眼底却是没克制住。 郝弘钰本来还在迟疑鱼妖这么前卫的么?聘礼就是小鱼仔?这么厉害?只是余光一瞥,就捕捉到了巫舟眼底的笑,顿时心里有底了,莫不是这是阿舟故意给他的考验?想看看他会不会知难而退? 郝弘钰顿时放下心来,故意迟疑问道:“怎么会有这种决定?阿舟你再具体说说,这下聘必须是小鱼仔么?别的就不行?” 巫舟长叹摇头:“哎,没办法啊,我们鱼族就是这么规定的,要不……” 郝弘钰却是一挥手:“没事儿,我来想办法。” 巫舟:“???”这能想出来办法才怪。 巫舟才不信他,觉得男主大概是好面子故意这么说的,之后他就彻底放了心,看郝弘钰也没再提成婚的事,放下心。 而另一边,长公主找回亲生子的消息立刻传遍了整个京城,与此同时,晗公子以及詹令勇做的事也立刻传遍了,之前因为顾念着长公主,对于晗公子私下里做的那些收受贿赂的事他们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当时因为晗公子也只是稍微动动手段没犯太大的错,可这次传开之后,长公主亲自下令让人彻查,等晗公子过往的那些事都一一禀告上来。 事情虽然小,可积攒到一起瞧着可就不同了。 长公主直接交给了大理寺,按照律法来处置,晗公子直接被除掉了封号,贬为了庶民,将之前收受贿赂都一一交出来,甚至牵扯到的人也都审了一遍,晗公子被判了三年牢狱之灾,而詹令勇更是私下里做了不少,也牵扯到了不少人,一举都关了起来。 京中听闻之后大快人心,而这也顺便警醒了其余的皇亲国戚,不敢再乱来。 除了这件事,老皇帝为了证明郝弘钰的身份,亲自派了钦差去了一趟茔州城彻查,不过一个月钦差就带着郝父郝母以及一干人等回来了。 郝父郝母哪里想到当年虽然美.艳却狼狈的女子竟然会是当朝公主,当时知道的时候直接吓晕了,这么一路被带到京中已经吓得惨无人色,问什么答什么,最后面圣的时候,直接厥了过去,等醒来的时候,已经吓得疯疯癫癫的了。 郝父郝母疯了的消息传到郝弘钰那里,与此同时下来的还有一道圣旨,是经过彻查发现郝弘钰正是二十八年前长公主的那个亲生子,改回本名阮弘钰,封为钰王,并赐了王府。 郝父郝母可恨,原本是应该严惩,可如今疯癫,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直接被送进了一处宅院,由重兵看守,永不能离开。 郝弘钰得到消息之后,去看了一次,出来的时候,双眼发红,原本巫舟是想陪着一起的,却被郝弘钰拒绝了,这是他的过去,需要他自己亲自告别。 而茔州城的郝家,因为除了老太太别人并不知晓这件事,念老太太年老,免了惩罚,但是原本属于郝弘钰的那处郝府,则是被收回,老太太等人被重新赶回了旧宅。 至于其余并未参与进来的,依然还是在郝弘钰的铺子里帮忙,只是郝弘钰并未再回茔州城。 从开始进京到结束,历时两个月。 巫舟觉得时间过的飞快,郝弘钰在第二个月确定自己真的是长公主的孩子去见过郝父郝母最后一面之后,没有再过去。 但每个月会送过去月银,不缺吃穿,却也不会再见他们。 也算是报了这些年的养育之恩,恩过两消,至此谁也不欠谁。 不过因为被认了回来,接下来郝弘钰倒是忙了起来,要封王,还要学礼仪以及各种事宜,导致巫舟白日里竟然发现自己不常见到男主了。 但是想到按照这个进展男主很快就会封为储君,最后就是皇帝,他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巫舟心情还是很好的,不过……他总觉得自己似乎是忘了一件事。 而在男主正式册封为亲王的大典之前,巫舟本来天黑之后已经打算睡了,可等他看到男主带回来的一样东西,傻了眼,他低着头,难以置信地看着男主手里捧着的一个盆:“这、这是啥?” 他死死盯着这木盆,里面有水,水里正欢实地游着十来尾石斑鱼幼苗……还是火红火红的,跟巫舟这鱼妖本形长得一模一样的。 郝弘钰望着巫舟那下巴都要掉了的表情,嘴角噙着笑,一本正经道:“我们鱼仔儿啊。” 巫舟:“!!!”我、们、鱼、仔、儿! 不,是你不是我! 巫舟是拒绝的,他抬起头,觉得自己三观受到了冲击,“这、这到底啥?” 郝弘钰一脸淡定道:“聘、礼。”顿了顿,加了一句:“我生的。” 巫舟:“…………” 他默默看了看男主,确定对方没疯之后,才头疼道:“都说了聘礼需要小鱼仔。” 郝弘钰道:“是啊,这不就是小鱼仔?还一盆,要多少有多少。” 巫舟头更疼了:“可你怎么证明是你生的?”巫舟以前怎么没发现男主这么不要脸? 郝弘钰坦然道:“那怎么证明不是我生的?” 巫舟:“……你是人。” 郝弘钰:“是啊,所以这些鱼苗是不能变成人的。” 巫舟:“…………” 郝弘钰:“阿舟,你们鱼族的老祖宗鱼可只说了需要你我的小鱼仔当聘礼,可没非要证明是不是你我的,还是说,阿舟你其实只是骗我的,或者根本不是真心实意想要与我成婚,所以才拿出这个借口?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不是?如此一来不就解决了?” 巫舟目瞪口呆得瞧着郝弘钰,他发现自己好像给自己挖了一个坑,他要是非要坚持要别的小鱼仔那就是强人所难,更何况他也找不到所谓不存在的老祖宗来验证,那这小鱼仔也就说的过去了,非要坚持,那不是明摆着告诉对方他就是不想成婚? 可要是不坚持,他就不得不点头了。 无论哪一种……这特么都是一个坑啊。 巫舟觉得自己的头更疼了,他当初到底是脑子抽了是不是?他为何要说小鱼仔?为什么不是更加不能找到的东西? 结果,他聘礼!就一堆鱼苗? 巫舟低着头,瞧着那一群游得欢实的鱼苗…… 而抱着他们的“鱼爹”噙着一脸不要脸的笑,“阿舟啊,聘礼有了,我们何时完婚啊?” 巫舟:“…………”完你大爷,这一堆破鱼苗,他不认! 于是,决定耍赖的巫舟……直接变回了鱼。 一旁抱着鱼盆的郝弘钰:“…………” ☆、第173章 活死人 巫舟还就不信郝弘钰还真能跟一条鱼一般见识。 不过巫舟显然高看男主了,就在巫舟得瑟地甩着鱼尾在床榻上乱蹦跶的时候, 他就看到男主默默抱着鱼盆看了一会儿, 就面无表情将那盆鱼苗放到了一旁的矮几上,然后径直朝巫舟走了过来。 巫舟小心脏扑腾了一下:他怎么有种不想的预感呢? 很显然巫舟的预感成真了, 在巫舟立刻掉头啪嗒啪嗒要努力翻着鱼身往里面躲得更远的时候,被郝弘钰被截胡了。 巫舟被抱起来的时候还在拼命扭。 结果也不知郝弘钰是怎么办到的,愣是淡定地捏着没能让巫舟成功将自己给甩出对方的禁锢。 郝弘钰低着头瞧着活蹦乱跳的鱼:“变回来。” 巫舟:傻子才变回来, 变回来好面对这么一盆鱼苗吗? 结果, 就看到郝弘钰朝他笑了笑,可说出来的话就不那么让人高兴了:“不变回来, 我就亲到你变回来。” 巫舟:“…………”不可能,男主你的洁癖么? 大概是看出手里的石斑鱼不蹦哒了, 一副懵逼的表情, 他还真的一点点往下凑近了,吓得巫舟一个激灵, 迅速变了回来。 结果就是被郝弘钰真亲了。 巫舟在接下来的一年里深切体会到了男主不仅是个重口味的,他还腹黑,他这条鱼愣是在接下来一年的时间里没玩过男主,不仅承认了他这个未婚夫,还心甘情愿欢欢喜喜的将自己给嫁出去了。 原本以为长公主与老皇帝当初只是看在刚认回男主的面子上爱屋及乌接受他, 可没想到这两人是真的愿意。 在长公主心里, 她以为这孩子一辈子都可能找不回来, 甚至可能早就没了。 可如今不仅找回来了, 还活得好好的, 甚至还给她找了一个男媳妇儿。 虽说男媳妇儿不能留下子嗣,可这些年他们身居高位早就看淡了这些,到时候从宗门里选出一位过继也可。 即使不想过继,也没什么关系。 这江山,左右都是他们阮家的,再寻个阮家的子嗣来继承也就是了。 巫舟与郝弘钰是在两年后完婚的,之后不到半年,老皇帝的身体一年不如一年,干脆直接立了郝弘钰为储君,在两年后老皇帝崩了之后,由郝弘钰即位登基为帝。 因为这几年郝弘钰表现出来的天分,加上名正言顺,也无人说什么。 巫舟与郝弘钰随后几十年将大阮国治理的风调雨顺国泰民安,长公主是在郝弘钰登基二十年的时候去的,两人将她送走了,是与猎户的牌位合葬的。 长公主死的时候嘴角是噙着笑的。 而之后又过了二十年,巫舟与郝弘钰一起离世。 …… 巫舟不知自己睡了多久,他再醒来时觉得自己根本无法动弹,他意识有,可整个人像是被困在一处,无法动弹无法睁开眼,甚至无法开口,就像是一个活死人。 他脑海里什么记忆都没有,只有与之前系统以及十二书的事。 巫舟原本以为自己认为的活死人只是打个比方,可等第十一书的内容传入脑海里,巫舟骂人的心思都有了。 他如今穿的这是第十一书,这个身体唤作司屹舟,是大司国皇后唯一的嫡子,也是十一皇子,皇后好不容易得了这么一个子嗣,自小就宠着长大,却是养成了跋扈的性子,不过也没犯过什么大错,就是性子乖戾了些,只是不怎么讨喜。 前身性子不好,但是心思单纯也没什么坏心眼,他做什么都是明着来,但他那些皇兄却是暗着来,尤其是薛贵妃的六皇子,与他自小瞧着亲厚,却是在故意捧杀前身。 前身却没回过味,拿这六皇子当亲兄弟还亲一般看待,结果还不等六皇子使坏,前身两年前在一次狩猎为了救六皇子把自己给弄中箭了。 本来中箭弄出来也就是了,可偏偏薛贵妃暗中使坏,愣是救治时出了错。 前身直接就半死不活了,除了还残留着一丝气息之外,魂魄早就转世投胎,就靠着皇后想办法不知从哪里弄来的救命良药吊着,却也这么成了一个活死人,不能说话不能动没有任何意识,躺了两年,身体一年比一年差,估计也就几个月的事了。 而男主则是这大司国的将军封宗寒,他爹就是老将军,常年在军营,已经十年没回来了。 离开的时候才十六,如今已经二十六了。 书中前身会在三个月后死去,之后男主也在两个月后的一次战役中被敌军安插在身边的细作给暗害了。 巫舟:“…………”这个一锅端啊。 巫舟脑袋都疼了,他像是整个灵魂被困在了前身这具身体里根本无法挣脱出来,他在脑海里喊系统:你给我出来,这到底怎么回事?这身体连动也不能动,我还怎么救男主?怎么让男主当皇帝? 系统的声音这时传来:“恭喜宿主启动第十一书第一个主线任务:助男主归朝,为期三个月,成功之后宿主将会获得一瓶灵水,助其疾病全消,药到病除。” 巫舟:………… 巫舟深吸一口气:你就不觉得你这话前后矛盾?我,一个生活不能自理的,我还一个活死人,我怎么去救男主?用鬼魂去救啊? 巫舟也是气急了随口说说,没想到脑海里传来系统很是激动的声音:“宿主答对了,这一书给系统的金手指就是你的魂魄能够暂时离开这具身体,飞到男主身边,按照书中男主将要面对的难关助其避过这些关卡,并说服其三个月回京。” 巫舟皱眉,总觉得哪里很奇怪:为何非要三个月? 系统:“迟了你这身体一死,你的魂魄也就无法进入身体,你的任务就失败了,任务也就失败了。” 巫舟:可我都一魂魄了,就算是将这第十一书的内容背的滚瓜烂熟,我也无法告诉男主啊? 系统:“只要宿主你握着男主的手腕,他就能看到你的存在。” 巫舟:“……”握手是什么操作?为什么一定要握手? 系统:“宿主你觉得握什么比较好?握脖子?还是搂腰还是抱腿?” 巫舟默默想了想,前者怕是他刚现身,男主就能一刀劈了他。 这么一想,巫舟顿时觉得我手腕其实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总比握手强是不是? 巫舟既然接受了,系统也不耽搁,迅速就将金手指利用上,顿时,巫舟就感觉一股吸力像是吸着他的魂魄嗖的一下就像是在什么地方穿梭,不知过了多久,他眼前乍然一亮,面前正是一处营地。 一个接着一个的营帐,到处都有将士把守巡视,这要是真身,怕是根本就见不到男主的面。 巫舟在脑海里再次呼唤系统,发现对方又开始装死了。 巫舟干脆直接不管系统了,飘了起来,开始一顶营帐接着一顶营帐地寻找男主的主营帐,这封宗寒为了与将士同甘共苦,一向不要求区别对待,营帐以及一切用度都与将士一般无二,为人也正直很受这些将士爱戴。 因为巫舟找了一圈,却发现他压根没找到男主的营帐。 巫舟飘坐在一顶营帐上,盘腿坐在那里,头疼,干脆等着看看有没有副将或者什么去找男主的,能给带个路。 不多时,还真让他等到了,只见几个副将行色匆匆走过,其中一个副将一副懊恼:“……早知道就阻止将军了,如今连将军也失去了踪迹可怎么办?万一将军出了事,我们就算是以死谢罪也救不活将军了!” 其余的几个副将也是一脸懊恼…… 几人行色匆匆很快就过去了。 巫舟皱眉,突然想起了什么,书中好像提过一次男主九死一生的其中一次的经历,就是说那个后来成功害了男主的细作,是这军营里的军师,也是男主从小玩到大的至交好友。 这军师的爹与老将军还是拜把子兄弟,后来这军师的爹不知为何失踪了,之后这老将军就收留了军师,军师就从小与男主一起长大了。 十年前老将军过世之后,男主继任了老将军的位置,就来了战场,还带来了军师。 因为这么多年的兄弟情,所以男主压根就没怀疑过军师。 不过男主不知道的事,这军师的爹当年不是失踪而是回了邻国,他是邻国也就是男主如今面对的敌军那方的人,这军师假意留在这里不过是充当内应,这些年与军师都有接触。 这次就是军师爹让军师想办法暗害男主的。 这军师还是半个大夫,假意一次去采药的途中被毒蛇咬了,因为毒性太过强烈,再不找到解毒的灵药怕是要死了。 自己兄弟出了事,还是为了给军营的伤病找药,男主当仁不让地带了两个人就上了山,打算找军师昏迷前说的那种灵草,说是能够解百毒。 男主上山之后,灵草没找到,倒是被军师早就通知到的军师爹派来的人给围堵了,男主带着人逃进了深山里,为了救手下,男主还被毒蛇咬了。 最后虽说男主还是逃过一劫回来了,可在山里躲了几日,导致被咬伤的手臂后来虽然救回来了,却也伤到了神经,无法用力。 好在伤到的是左手,倒是没什么用。 可是身为一个男主,以后也是要当皇帝的,怎么能如此? 于是,巫舟总算是知道这会儿男主是什么时间点了,立刻沿着后山飘了进.去,这会儿离男主估计也是刚出事,男主离开军营才一上午,因为还没回来这些副将急了才开始找,但因为逃进了深山所以副将没想到,一连几日无头苍蝇般没找到。 巫舟按照书中的描绘顺着方向找到了那处后山,不过大致方向却是记不得。 他干脆往上飘,他记得书中有描述男主逃的地方有一棵参天的大树,遮住了石壁,半山腰里有个山洞,男主当时就是躲在那里。 巫舟飘飘飘,不知飘了多久,终于瞧见了长得像那棵树的树。 他穿过那树,身体直接穿了过去,就进入了一个山洞,一进.去,四周昏暗处的角落,隐约能看到一个黑影无声无息躺在那里。 男主这会儿应该刚跟那两个手下走散了。 这里是男主的地盘,估计也没想到会有人将他的行踪给泄露了,也没带多少人。 巫舟飘过去看了看,一身常服,只是这山洞太黑了,他也看不清男主长什么样。 巫舟蹲下.身,就蹲在男主身前,对方此刻还保持着清醒,大概怕敌人找到了。 他躺在那里,半垂着眼,身体已经麻木无法动弹了。 巫舟看着他,叹息一声,这毒再不想办法弄出来,怕是要遭啊。 虽然性命没事,但总不能废一条胳膊吧。 巫舟在脑海里喊了系统,这厮又开始装死,于是……巫舟想了想,只能自食其力了,被毒蛇咬了,这会儿也没多久,只能……吸出来了。 巫舟这身体如今只是魂魄,也不是肉身,只是因为金手指能接触到男主,可到时候接触到的,却不过是假象,左右也不是身体,这毒对他也没用。 更何况,这时候可是刷一波存在感的好机会。 否则这要是平日里,男主乍然一见到他,一个透明的魂魄,指不定找了老道将他给收了。 可若是他救了男主……嘿嘿嘿,这就不一样了。 他就是男主恩人了! 于是,做好事从来要留名的巫舟果断握住了男主的手腕,顿时,本来正静静躺在那里觉得身体越来越沉的封宗寒就看到原本四周黑漆漆的,突然就凭空出现了一个身影:“…………” 不仅如此,这身形毫无形象地蹲在他面前低着头,借着微弱的光,他只能看到对方眼底冒光,贼笑着色眯眯瞅着他,掌心还暧昧地攥着他的手腕。 只是再瞥一下,视力极好能夜视的封宗寒望着对方透明的身体:“……”他这是前脚被蛇咬,后脚就遇到色鬼了? ☆、第174章 活死人 而“色鬼”巫舟压根没想到男主这么能脑补, 他并不能夜视, 只能隐约看到男主的轮廓, 借着书中的便利,他知道男主伤到的位置,在左手手肘上方的地方。 巫舟看男主无法动弹,也不说话,因为要保持着与男主手腕接触才能碰到男主, 否则根本无法碰触到, 所以巫舟只能别扭着一手握着封宗寒的手腕,一手开始去撸男主的衣袖。 好在左手就在他手边,他握着的也是男主的手腕, 抬起来原本想着应该很容易将袖子给弄到手肘上方,结果男主穿了一身常服, 却不是宽松的广袖, 他根本撸不上去。 巫舟只能头疼地想了想,本来想直接将男主的衣袖给撕下来。 可万一男主觉得自己这个魂魄太粗鲁怎么办? 于是,巫舟想了想, 就开始单手去解男主的衣服,大家都是男的, 脱个上身也不会有什么误会。 可偏偏巫舟这次遇到会“误会”的了,直男也许不会多想,可封宗寒是个断袖, 他是天生的, 只是一直没能碰到动心的, 除了平日里亲自指导将士训练等一些不得已亲自上手去教的时候,他倒是一直都保持着距离。 所以巫舟这一下子,本来他之前就觉得不对劲,可没想到这色鬼占点便宜也就算了,竟然公然开始脱他衣服起来了? 他刚想斥责出声,另外一个念头却在这时响起:不对,这既然是个色鬼,一个鬼竟然能碰到他? “你……是、什、么?”封宗寒如今无法动弹,撑着一口气问出声。 巫舟单手脱衣服本来就不擅长,这会儿乍然听到男主的问话,眼冒精光,为了保持神秘恩人的身份,他朝着封宗寒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继续脱:是不是被他伟岸的形象跟震慑到了?感动吧?激动吧?放心,以后等本宿主救你二次三次的时候,你会记得本宿主的恩情的。 巫舟这边想的是很好,那边封宗寒脸色都铁青了,他堂堂一个将军,就算真的不能动弹了,也没有这般被一只鬼欺负的道理。 于是,封宗寒在这色鬼将他的衣服外袍给彻底脱掉时,他一直憋着一股气,借力发力,在彻底上身衣服散开在身边时,趁着这色鬼将他左手臂的衣袖弄下来时,猛地反手攥住了这色鬼,一拉一扯。 天旋地转中,巫舟只感觉一阵眩晕,接下来他就懵逼的发现自己被压.在了男主身下:咋了?男主好好的咋发疯了? 我可是你恩人! 巫舟对上男主那双黑夜里如狼一般凶戾的眸仁,吓得一跳,紧张的手一松,于是,本来封宗寒还压.在一个人身上,随着巫舟松开手,身下一空,他啪叽摔在了地上。 封宗寒本来就是憋着一口气,这一摔,雪上加霜……直接晕了。 而穿过封宗寒的身体重新飘到一旁的巫舟:“…………” 他等了半天,看男主真的没动静,蹲下.身,仔细抽了抽,发现男主真的晕了,头疼:你好歹醒醒看我一眼,是我救了你啊!我宿主! 结果回答他的只是山洞外呼啸的山风。 巫舟觉得作为一个宿主他大概是点背的,重新握住了男主的手腕,结果因为男主从躺着变成了趴着,他还需要将死沉死沉的男主重新翻过来,巫舟等将男主手臂上的毒血吸出来,确定男主的毒解了之后,他默默蹲在墙角,幽幽盯着这厮,这不是男主,这是魔鬼啊,来折磨他的魔鬼啊。 巫舟虽然这么说,但还是老老实实待在山洞里,在男主醒来之前保护对方不被军师爹的人找到。巫舟这一等就是大半日,等的他都快睡着了,不过为了以防万一,他是蹲在山洞门口睡的,为了在有人来之前迅速警醒。 封宗寒醒来时已经从天亮到了天黑,他能夜视所以对他而言其实没区别,他的意识刚恢复的时候,迅速睁开眼,就发现自己又重新躺着了。 他记得自己昏迷之前是趴着的,果然一低头看到自己上半身的衣服不过是随意穿搭在身上,大概是给他穿的人不会。 封宗寒看到这一幕脸色都黑了,迅速坐起身,山洞里一个鬼影也没了,之前那个色鬼消失的无影无踪,他撩开衣襟以为自己怕是遭了色鬼的道了,可等看到身上并无别的痕迹,也没有任何不适,与此同时他终于察觉到不一样的地方,他被蛇咬得毒血攻心的地方,不仅蛇毒没了,甚至连身体也能动弹了。 只是因为刚开始醒来脑海里还残留着之前那色鬼给他带来的冲击力,结果这会儿那色鬼出现了,解开他的衣服之后,他身上的蛇毒没了? 封宗寒再傻也觉得不太对劲,怕是……他误会了什么。 那怕不是一只色鬼而是一只好心鬼,是来救他的?结果……被他脑补过剩以为是一只色鬼。 怪也只怪那鬼当时那露出的笑容着实……太过让人无法直视。 封宗寒迅速将衣襟穿好,检查了一番伤口,除了还有两个牙印,四周的毒都被清了,之前还是黑紫的地方,此刻红通通的,只剩下外伤了。 封宗寒不自然地低咳一声,觉得自己不该……误会那鬼的,如果再见到,他绝对不会再怀疑对方的好心了。 而随着封宗寒这一声低咳,本来就睡得不怎么踏实的巫舟就醒了,他一回头就看到一团黑影坐在那里:“你醒了?” 他立刻就飘了过去,不过因为没接触男主碰不到他也听不到,所以巫舟飘到他跟前之后,就再次握住了封宗寒的手腕。 而刚觉得自己再见到这只鬼再也不会多想的封宗寒,他默默看了看这鬼,再看看自己再次被握住的手腕:就算这不是一只色鬼,也是一只好动手动脚的鬼。他就没见过一见面就喜欢这般占人便宜的鬼。 可对方刚救了他,封宗寒也做不出将鬼甩开的举动,更何况,他此刻脑海里有太多的疑问需要解答:“是恩公救了我?” 巫舟对这一声恩公差点“喜极而泣”,不枉他为男主吸了那么久的毒啊。 巫舟低咳一声:“举手之劳,而已。”虽说举手,但是能被一只鬼救了,这得花费多大的辛劳啊所以这份功劳你一定要铭记在心,最好以后当了皇帝之后能够涌泉相报。 封宗寒极力让自己忽视被鬼抓着的手腕,可肌肤相贴对于他这种平日里杀敌的时候还好,一旦静下来就觉得两人肌肤相贴让他有种很怪异的感觉,忍了忍还是没忍住:“恩公……可否将手从我手腕上移开?” 巫舟立刻摇头:“这可不行。”好不容易逮着机会趁机好生说一番自己的丰功伟绩,这松了手他可就消失了。 封宗寒:“……”这让他怎么相信这鬼对他没别的心思? 巫舟压根没想到男主会误会,他此刻脑海里想着的是:既然最初的目的达到了,让男主发现是他救了他给他解了毒,那么现在男主应该不会将他当成一只普通的鬼来对付了,可他也不能让男主真的当他只是一只鬼,毕竟,他以后还要从活死人的状态变回来。 而且更重要的一点,他需要在三个月内让男主回京。 可男主都十年没回京了,突然让他回去他就一定会回去么? 巫舟觉得指不定小系统又在挖坑给他,他也觉得男主就算是解决了敌军的危机,守卫了边境,可没有特别的事,他为何要回京?既是如此,那就需要一个理由。 而这个理由,书中没有,他可以为男主创造一个啊。 巫舟这边思考着要怎么让男主三个月后不得不回京,这导致他的手一直攥着男主的手腕,封宗寒的眉头越皱越紧,最终还是忍不了了:这鬼动手动脚的毛病不能惯着了,否则现在只是摸手,以后得往哪儿摸? 于是,封宗寒看这鬼在发呆,再次重复道:“恩公还是把手给松开,我觉得这样……不妥。” “怎么不妥了?我觉得特别妥。”巫舟刚想到一个好办法,回过神就听到这一句,不依了,他松开了男主就无法看到他也无法听到他说话,他还怎么编? 于是,巫舟为了坚定自己的信念,两只手都握上了。 封宗寒:“…………” 他忍了忍,最终为了救命之恩还是忍下了。 虽然是个色鬼可好歹是个好心鬼。 封宗寒这人虽然面冷,却骨子里极为重情,否则也不会为了军师自小长大的这点交情就亲自上山来给对方找解药。 巫舟这边想到了要怎么让男主三个月后不得不回京了,男主这人他从书中也差不多了解对方的性子,重情,外加重信诺,让对方必须要回去,那需要什么?需要让对方给他一个承诺,这样才能万无一失。 而这个承诺,目前这个时候才是最恰当的,他刚救了男主,男主这会儿是最感激的时候,心也最软,也最容易答应什么。 所以,巫舟握着男主的手腕,觉得两只手攥着手腕不方便,干脆握着他的手,像是长辈一样谆谆教诲一般道:“封将军啊,你看我这是不是救了你?救了你是不是应该有所报答?” 巫舟觉得自己是“长辈般的教诲”,可落在封宗寒的眼里可完全不一样了,他面无表情得瞧着原本攥着自己手腕的鬼,果然上杆子往上爬,已经开始握着他的手了,听听,这说的什么话?救了你是不是就应该有所报答?这果然开始打他的主意了。 封宗寒沉默良久,觉得自己还是无法接受:“恩公,感情的事……是没办法勉强的。更何况,人鬼殊途,人跟鬼是没有未来的。” 巫舟:“???”啥玩意儿? 男主这说的话他怎么一句都没听懂? 巫舟着急让男主答应他的承诺,也没继续抓着这点,继续道:“没事儿没事儿,我不是鬼,我还是个人啊。” 封宗寒神色复杂一言难尽地看着他透明的身体:“……”这话说出来,你自己个儿信么? 巫舟顺着封宗寒的视线落在自己透明的身体上,低咳一声:“你现在瞧着是透明的,那是因为……我魂魄离体了,我肉身其实还没凉,就等着我能回去了。等我的魂魄能回去之后,我自然就不是鬼了。” 封宗寒:“……魂魄离体?” 巫舟开始胡诌道:“是啊,封将军你是不是很好奇我为何知道你是谁?其实我一直都见过你,我被困在这后山两年了,其实我是从京中来的商贾。也不知为何,本来是来边境做点生意的,可途径此处不远之地就生了重病,一病不起。这也就算了,我这魂魄就困在这里无法离开了,而我的随从不知我这般,就将我的肉身给带回京了,而我魂魄又回不去,这不……眼看着我还剩三个月的时间肉身彻底就没了,所以我需要再三个月内魂魄回到京中,这样才能活下来。而我这两年飘在这里偶尔是能看到将军的,所以才认识。刚刚我救了将军之后发现,只要我握住你的手腕就能让你看到我,你说神奇不神奇?” 巫舟胡诌的话让封宗寒听了半天,终于搞清楚了,这鬼的肉身还没死,但是三个月后就真的死了,所以在三个月内,他需要送这鬼的魂魄回京。 封宗寒沉默良久,他怎么觉得这么……匪夷所思这么像是胡诌的呢? 若是以前别人这么说他肯定不信,可这么一只鬼就摆在面前,让他还真不得不暂时相信了。 可就算是他信了,对方所言是真的,可想到如今敌军就在边境虎视耽耽,头疼:“可否让别人代为送恩公的魂魄回京?我是将军,如今边境这般,我不得擅自离开军营,也不得擅自回京。” 巫舟就知道对方会这么说,立刻道:“怕是不行,我这两年也试过了,没人能带我离开这山头,可将军你能看到我,说明我们有缘啊,指不定将军才是唯一能带我回去的。你看,我救了你,将军难道真的……不能送我回京吗?再说了,若是将军担心战事,你放心,我是鬼,可以帮你飘到敌军的军营刺探敌情,这样早日打完胜仗,不就能提前回去了?” 巫舟顺便将如何能知晓之后的战事也顺便解决了,心情极好。 谁知封宗寒却是拒绝了:“两军之战,虽说兵不厌诈,却也不必用这种小人手段。恩公不必犯险,至于三个月之期……到时候若是当真除了我之外无法送恩公回去,我会想办法的。恩公放心,既然恩公救了我,这个恩情,我必定会还。” 封宗寒说到这的时候松了口气,还好不是让他以身相许。只要不是这个,若是快马加鞭日夜兼程,回京再回来也可。 封宗寒想通了之后,也就应承下来了。 巫舟望着一脸正直的封宗寒:傻男主,你不耍诈,对方会啊?你身边此刻可就藏着一个想杀你的小人呢。 不过这也难不住巫舟,男主只说了不许刺探敌情,可若是敌人想害他,这情况可就不一样了,男主必然会回击,到时候他提前告知男主防备也就是了,跟他最初的目的也没差别。 ☆、第175章 活死人 巫舟既然用了这个借口让男主三个月期限内送他的魂魄回京, 那接下来的三个月, 他自然是要跟着男主的。 封宗寒还是觉得这鬼哪里怪怪的,可对方一则救了他, 二则如今不仅没对他做什么坏事反而救了他,只是因为这救命之恩他也不可能真的不遵从承诺。 不过因为最初的印象定下了,所以之后不管巫舟怎么瞧着他, 封宗寒都觉得对方瞧着他,总像是一副别有深意的目光。 而这一切, 巫舟压根就不知道。 他说服了男主解决了心头大患之后, 就飘出去开始查看那些人离开没有, 因为这边是男主的地盘, 那些人也怕自己没命, 一击不中之后,没再寻到很快就匆匆离开了。 不过巫舟确定这些人离开了之后, 却没急着回山洞,他则是先去了之前军师说的那个灵草所在的位置, 确定在哪个方位之后, 记下来地形,又漫山遍野地寻了很久, 才找到差不多长得很像的药草。 等这一切解决了, 巫舟才慢悠悠飘回了山洞。他之所以要找相似的药草, 模样相似药效却是完全不同的, 书中也提过这种药草, 当时男主被毒蛇咬了之后, 虽然耽误了,可还是被找到了,不过这军师是半个大夫,当时找到了灵草之后,男主让人分出去一半给也中了蛇毒的军师,军师因为早就服用了解药,很快就苏醒了。 他苏醒了之后,按照军师爹的要求,用这种相似的药草换掉了男主正在服用的解毒灵草的一大半,导致男主后来药效减了大半,虽然有成效,可到底耽搁了,废了一条左手。 所以这次巫舟先一步找到了这种像是的灵草,目的么自然是要拆穿军师的阴谋。 他也想直接告诉男主,可问题是,他如今的身份是一个刚见过一面的鬼,还是一个不知来路的鬼,虽然有救命之恩,可另一边却是自小一起长大的兄弟,若是让巫舟来选,巫舟肯定也是选自己兄弟。 没道理不信自己兄弟反而信一只鬼?是兄弟感情不够深了?还是他这只鬼太特殊了? 巫舟觉得自己还是保险点好,毕竟……万一男主一个老道作法过来,他就只剩一缕青烟了。 巫舟将两种药草的位置记号了之后,就飘去找男主了,而这会儿天色已经是后半夜了,巫舟要是再不回去男主都要出山洞找人了,他没看到这鬼现身,可莫名的,从这鬼一进山洞,封宗寒像是能感觉到一般,朝着一个方向看了去。 山洞里太黑了,外面好歹还有个月光,巫舟并未发现男主的异样,他飘到男主身边,握住了他的手腕:“走吧,那些人都走了,我带你去找灵草,找到了赶紧回去。” 封宗寒也奇怪刚刚那一瞬间的错觉,可随后听到巫舟的话也就没再多想,他出来很久了,也不知军师如何了。 巫舟跟着封宗寒离开了山洞,不过他一直都没松开男主的手,他就飘在男主身后,左右也没重量,边看着男主爬树往山顶上去,边絮絮叨叨念叨着这灵草的药效,封宗寒是个寡言的,若是以前他觉得这般聒噪的早就让人带下去了。 可偏偏这鬼在耳边絮絮叨叨的,他不仅不觉得烦,反而有种心里很踏实的感觉。 他将这种情况归结为这鬼救了自己,加上他在山洞孤苦伶仃躺了这么久,这才生出了错觉,需要陪伴。 巫舟之所以讲这些,是想让男主先一步搞清楚这灵草的具体药效,说完了灵草的,自然也要开始说那种相似的……长得几乎一模一样,不过还是有区别的,巫舟将区别都说的一清二楚,之后才说了没什么疗效。 等封宗寒上了山顶,他就开始带路,不过带的却是长得像的假灵草那个方向,等到了地方,男主蹲下.身去栽的时候,因为巫舟一路上已经跟他科普过真假灵草的不同,他能夜视,自然也就瞧出来这是假的了。 重新站起身,看向“一脸茫然”的巫舟:“这是假的,可还有别的地方?” 巫舟装作我竟然找错了我真的不知道的模样,蹲下.身,“竟然是假的啊,好可惜,我还知道一处,原本以为那是假的。大概天太黑我看不清……那我们去找真的吧。” 封宗寒也嗯了声,并未多想,毕竟能找到这里也都靠了这鬼,对方没道理忽悠他。 不过,刚走出一步,巫舟却是扯住了封宗寒:“既然都来了,也带一些回去吧,否则不是白来了?把真假都带回去,好跟随军的大夫科普科普,万一下次找错了可怎么办?” 封宗寒想想也是,毕竟是救命的东西,书中也只是描述了一番,到底没有亲眼见到来的准确。 于是,封宗寒就撕下一块衣袍的下摆,包了一些假的灵草回去了。 巫舟乐滋滋瞧着封宗寒做完这些,放了心,这才带着封宗寒去了真的灵草的地方,等摘了真的,才跟着男主回了军营。 那两个手下已经先一不回来带人进山搜寻了,所以他们在半路就遇到了封宗寒,确定将军没事儿才松了口气。 封宗寒担心军师的毒,骑了马就迅速飞奔回去了,本来这是没什么,可这一路上,大概是封宗寒这辈子都不想再经历的。 某只鬼为了不想自己飘,愣是仗着自己是个透明的,就那么明晃晃地攥着他的手腕,这还不算,对方不想坐在他身前,直接飘在了马头上。 虽然是透明的能看到前方,可这么一个鬼杵在跟前,封宗寒觉得自己这辈子的耐性都贡献给对方了。 可他能怎么办?谁让对方是他救命恩人呢? 巫舟可不知男主的想法,对方跟个面瘫似的,自己没说,巫舟等到了军营就在想怎么把两包灵草给换了。 他除非握着男主手腕的时候才能碰到实物,想要换,那必须在男主的眼皮子底下,那就要在男主递过去真的灵草之前动手脚,可男主又不傻,肯定递过去之前会检查,所以…… 巫舟开始在脑海里喊系统了:系统啊,我知道你在,你就不觉得这个金手指很鸡肋么?我这么握着男主的手腕,我觉得自己的爪子都酸了,万一以后我醒了,却是个独臂侠了可怎么办?你不觉得你应该赔偿一下吗?还是说,你们系统对于自己的错误就这么视而不见?还是说,你其实压根不是真心来辅助我们宿主来完成任务的?我知道你在,你别以为你不说话我就不知道你在,都说系统跟宿主一条心,我看啊……你这系统心可野了,就算是补偿,你也应该给点福利安慰一下本宿主脆弱的心灵。你躲着吧,你不说话却浪费了我之前的心血,我决定接下来三个月好好跟你进行一番思想的交流,直到…… 系统觉得他整个系统都不好了:“……你到底想怎么样?” 巫舟:给我十次特别的能碰到实物的机会,就当这是补偿了。 系统:“不可能,顶多一次。” 巫舟:七次。 系统:“……两次,不能再多了!” 巫舟:五次。 系统:“……三次!爱要不要!” 巫舟嘿嘿一笑:成交。 系统:……为什么他有种被对方给算计了感觉?宿主不是本来就打算三次的吧? 可不管系统怎么想,巫舟想要的三次补偿到手了,虽然这次只需要一次,可能多要两次为什么不要呢?指不定以后还有别的用途呢。 巫舟确定自己有了这三次机会之后,心情极好地挺着胸膛站在封宗寒身边,雄赳赳气昂昂地跟着封宗寒进了帐篷。 封宗寒本来还挺急的,可瞧着这鬼这模样……他怎么觉得这么喜感呢? 他这是又碰到什么好事了?乐成这样?时不时还朝着他胸口瞄。 封宗寒冷峻的面皮绷紧了:这厮……莫不是开始打他身体的主意了吧?封宗寒之所以不考虑是怀里的药包的原因,自然是这鬼都一个鬼了,连个肉身都没有,他要药也没用,自然不可能对这药有什么企图。 封宗寒愣是被巫舟看得打了个寒颤,默默将自己的手臂往一旁挪了挪,就看到那鬼立刻不满了,瞪了他一眼,把手往他自己那边扯了扯。 巫舟本来是在飘着的,男主突然将手臂收回去,他就被扯了下,任谁本来飘的正好,突然就差点跟男主撞上来个亲.密接触,巫舟他自己觉着自己身为一个直男鬼,虽然是透明的能直接穿过去,也不想,这男主……别是故意的吧? 好在接下来封宗寒没别的动静了,封宗寒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军师身上了。 这也是巫舟第一次见到这个军师,对方长得白白净净的很是柔弱的感觉,此刻苍白着脸躺在那里,据说已经昏迷了很久了,封宗寒询问了一旁大夫军师的情况,立刻就掏出了两个药包,因为长得差不多,他为了不弄错,两个都拆开检查了一遍,将真的递给了大夫,“这是军师说的药草,立刻去煎给军师喝了。” 大夫眼底一喜,立刻就捧着药去了。 而另一边,封宗寒又将假的药草踹进了怀里,等之后军师醒了再交给对方。 巫舟就猜是这样,因为军师还昏迷着,封宗寒这会儿终于松了一口气,坐在了一旁,本来想歇一会儿,结果就看到一旁飘在他身边的鬼突然捂住了鼻子:“哎呦,这是什么味儿?” 封宗寒奇怪看过去:“什么?”就看到这鬼开始在四周嗅着,随后就开始绕着他来嗅,最后就开始忽闪起来:“哎呀封将军你都臭啦,你是不是在山上这么久又是中毒又是逃命的,还不赶紧去洗洗,你这样让军师醒来看到也担心啊,好兄弟就要为兄弟着想。” 封宗寒之前更狼狈的模样也有过,毕竟这里是战场,有时候浑身浴血为了拼杀几日几夜不眠不休自然也没时间沐浴,可这会儿瞧着这鬼嫌弃的目光,头皮发麻,皱了皱眉,不知为何,竟是觉得不想看到对方这般嫌弃的目光,想了想,药草有了,他待在这里也没什么用。 低头嗅了嗅,没什么味儿啊,可沉默片许……还是直接起身,去了主营帐打水沐浴。 而那边热水早就准备好了,只是不敢惊扰了封宗寒,等封宗寒一回去立刻就备好了。 封宗寒将身上的衣服脱到一半,却还能感觉到这鬼在这里,随手将上身的衣服扔到一旁,“你去外面转一圈。” 巫舟没动弹:他才不去,他还等着换药包。 封宗寒没听到回应,这才朝着四周看过去,巫舟只能伸.出手攥住了他的手腕,调侃道:“大家都是男的,一起沐浴也没什么,出去什么?还是说封将军你面皮这么薄,这是害羞了?嗯?” 封宗寒抿着唇,可愣是卡了壳,半晌才道:“劳烦,出去晃一圈。” 巫舟咧嘴笑了:“好啊。”说罢,一松手,依然老神在在地待在那里。 封宗寒无奈了,他发现不知是不是跟这鬼接触多了,即使此刻看不到了,他还能感知到对方的存在,最后干脆拿起破损无法再穿的旧袍,拿出匕首直接钉在了浴桶前,勉强形成了一道屏障。 巫舟看着这屏障,嘴角一咧,真是天助我也。 他等男主踏进浴桶,迅速用了一次机会,抓起药包就飘了出去。 好在这会儿天还未亮,他飘得高一些,倒是没人发现。 巫舟找到大夫的营帐时,好在还没下下去,他迅速抓起药包就给换了,之后再飞回去,迅速将药包放下,男主刚好也沐浴完,巫舟优哉游哉飘在半空中,平躺着看着上方也没看男主,甚至已经脑补出这军师吃了药之后自己醒来,却被男主发现压根就没用解药对方怎么醒的场面了。 这军师本来为了演戏是真的中了毒,但是吧,他怕死,怕男主万一回不来可怎么办? 于是,他就在男主出事的时候吃了解药,他没想到男主竟然还能活着回来,所以这会儿是装晕。 封宗寒面无表情地穿上衣袍,可全程都能感觉到那色鬼的存在,一想到可能这色鬼正躲在暗处瞧着他,封宗寒抿着唇恼羞成怒,耳根泛红,却是没说什么。 等穿好之后,他将药包重新放进袖袋里,这才抬步重新去看军师了,巫舟则是飘在他身后跟了过去。 等到了军师的营帐,等到了那里,又等了一段时间,药煎好之后就送了过来,被喂给了军师喝了。 军师早就装晕装的心惊胆战的,这会儿喝了药之后,又等了一会儿,按照药性就猛地将刚刚封宗寒离开时吞下的黑血药丸给咬碎了,哇吐出一口黑血,迷迷糊糊睁开了眼:“将军……” 巫舟就看到封宗寒松了口气,安抚了一句,就让大夫去检查,等听到毒性解了之后,巫舟本来就站在一旁,听到这话,立刻将自己的爪子放到了封宗寒的手腕上,啪的一下现了形:“嘿嘿嘿……” 他笑得太突然,封宗寒奇怪看他一眼,就看到这鬼凑过来,仗着别人听不到,“喂,你赶紧将那包假的药拿出来刚好跟军师以及大夫科普科普,别耽误事儿啊。” 封宗寒觉得对方怎么突然提这个,不过这毒蛇毒性的确强,他自己就受了罪,他将药包拿出来递给大夫,一并将真假灵草的不同说了,“记清楚了,这个是假的,以后别弄错了。” 大夫连忙应声,毕恭毕敬打开了药包,可等一看,诶了声?“将、将军……这、这是……” 封宗寒与还装病弱的军师一起看过去,等封宗寒看到那一包真药草时,愣住了:“???”这一包怎么突然变成真的了? 可……若这一包是真的,那刚刚军师喝的……是假的?可军师明明醒了啊? ☆、第176章 活死人 封宗寒奇怪地低着头望着手里这包假的灵草, 他确定自己当时交给大夫的时候是那包真的,当时他还亲眼确认过, 才放心交给大夫。 军师是他自小长大的兄弟, 这种情况他自然不可能会弄错, 可偏偏稀罕事还真就出现了,那包真的药草如今依然在手里, 这些药草都是他摘的,他自然很清楚一包是假的, 一包是真的, 绝对不可能弄错。 既然真的还在, 那军师喝的就是假的,可问题是……军师喝了假的药草之后, 竟然还当真将毒吐出了出来,并且解了? 这种匪夷所思的事让封宗寒百思不得其解, 可他并未将太大的异样表现出来,只是重新将真的药草塞进怀里, “大概是当时摘药草的时候天色太黑记不清了,采摘的都是真的灵草。军师既然没事, 那自然最好了, 大夫还是再帮军师瞧瞧,当真毒都解了吗?” 封宗寒的这句话让大夫赶紧又低下头诊脉检查一番, 确定的确毒解了, 军师的身体一点问题都没有之后, 封宗寒松了口气, 安抚地看向一脸苍白的军师:“看来真的是弄错了,你刚解了毒身体还虚弱,至于如何辨认真假药草,等你伤好了,我亲自带你们去一趟再行采摘即可。” 封宗寒又提了几句之后,看军师躺下,这才带着大夫离开了营帐。 而等营帐的帷幕落下,军师才松了口气,刚刚那一瞬他听到药草真真假假的时候吓到了,真怕万一他喝了假的却毒解了会被封宗寒怀疑,可看封宗寒的模样也不像怀疑,他跟这人自小一起长大,对方一根筋,认定了是兄弟就不会有所怀疑,想到这,再想到之前封宗寒的说辞,军师才放下心,这两天真的中了毒虽说解了可到底亏损了身体,他很快就睡着了。 巫舟一直飘在半空中,瞧着军师松口气,才扯了下嘴角又飘了出去,看来这封宗寒太过信任这军师不好却也好,反而让这军师因为这个丝毫没有怀疑。 巫舟飘出去时一眼就看到封宗寒站在不远处并未走,不知是不是察觉到什么,在巫舟出营帐的一瞬间抬眼看了过来,那一眼让巫舟有种错觉对方即使不握着手腕也能感知到他的存在,愣了下,随后想想怎么可能,大概是对方喊了他,他并未出现,对方起了疑心。 毕竟药是封宗寒自己摘的,他之前还亲眼瞧过,如今出了这么匪夷所思的事,封宗寒怕是第一个就会觉得是不是他做了什么? 不过巫舟也不怕怀疑,他要的就是这个结果,再说了,就算是他做的,可军师的确是喝了假药却毒解了,这代表什么? 要么就是假的灵草也能解毒,要么……这军师没中毒。 总归要怀疑一个的,即使因为兄弟之情男主暂时不会真的觉得军师如何,可怀疑的种子种下,接下来只要军师再动手,弄不死他他就不姓巫。 巫舟飘过去时大夫还站在不远处战战兢兢的,封宗寒当时说的那番话他没敢反驳,可当时药草是他煎的,药草的模样他这会儿想起来,像、像是将军说的假的啊?可、可军师毒解了啊?这到底怎么回事? 大夫胆战心惊,封宗寒却是百思不得其解,等巫舟重新握住他的手腕现身时,封宗寒想问对方还留在那里做什么? 可瞥了眼大夫,到底没说什么,只是深深看巫舟一眼,结果这色鬼朝着他嘴一咧,露出一个无赖的笑,耸耸肩,依然是那副嘿嘿嘿的傻笑。 封宗寒头疼,让大夫先带他去了熬药的帐篷,等挥退了所有人,将药渣倒出来,他嗅了嗅,这药草没什么味道,只能将药渣一点点展开,不过大多都熬碎了,可因着这药草是刚摘的,还是让封宗寒找到了一个完整的,瞧着的确是假的,封宗寒眉头皱得死死的,他抬眼,大夫立刻站直了:“将、将军……老朽真的、真的就是拿着将军给的就回来煎了……” 封宗寒将手擦干净:“我知道。将这些药渣立刻去处理了,无论谁问你,都说不知,即使是军师,也不可说。” 大夫诧异,可他隐隐其实也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可在这军营里将军的命令就是圣旨,他立刻应了。这大夫是他爹还在的时候就随军几十年的老大夫,很可靠,也只服从他封家的命令,封宗寒很放心。 巫舟听到这句,倒是诧异地挑挑眉,男主这比他以为的还要聪明点啊,他还以为男主会因为兄弟情忽视掉这个,不会怀疑,没想到,对方这是已经开始怀疑军师了? 封宗寒回了自己的营帐之后,坐在床榻前,盯着一手握着他手腕,另外在四周飘来飘去的鬼:“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巫舟装傻:“什么怎么回事?将军在说什么,我鬼傻,听不懂。” 封宗寒幽幽瞥他一眼,巫舟嘿嘿乐了声,就飘了下来,坐在了封宗寒的身边,盘腿坐着,歪头去看封宗寒:“那将军先说说你觉得怎么回事?” 封宗寒并未收回视线,一直望着巫舟的神色,闻言顿了顿,可还是将自己的疑惑说了出来:“我有三点不解。第一点,我一开始以为是你做的在胡闹,可你是鬼,你除了能碰到我之外碰不到别人,这是你说的,除非你这点说了假话,可若不是你做的,又不可能;第二点,他喝了假的灵草,为何毒会解了?这是你做的,还是他本身就没中毒?第三点,既然没中毒,他为何要说中毒?而之前大夫检查却有毒?大夫是可信之人,几十年的老军医,不会有问题。” 封宗寒也不想怀疑军师,他是自己自小一起长大的兄弟,可如果不是军师,那就只能是身边的这个异端,也就只有对方有这个能力,可他不知为何,莫名的竟是相信对方的。 这种感觉来得莫名其妙,也让他在有心偏袒军师的时候冷静了下来,他也是那时候想到这鬼是他出事的时候出现的,可军师中毒却是早在这之前,假如军师是真的中了毒,可他之后却解了,是如何解的? 假如军师是一开始中了毒,可他之后没解是别的因素造成的,比如身边的鬼,可这鬼解毒的方式自然不同,为何军师表现出来的结果恰到好处,是喝了药,当时这鬼就跟在身边,他亲眼见到对方并未做什么手脚。 加上当时他回想这两日发生的一切,军师中毒,他进山采药,他遇袭,进山洞中蛇毒,竟然还是一样的蛇毒,当时军师与他比划过蛇的模样,的确就是一样的毒蛇,这后山这么大,竟是这么巧?他遇袭就遇到了这种毒蛇? 如果当时他没遇到这鬼,这鬼没给他解毒,他此刻即使不是一具尸体……怕是也毒入五脏六腑了。 若是这鬼想害他,没道理还救他。 所有的一切不确定以及假设,可如果抛开私人兄弟之间的感情,将军师推到对立面,这一切……就说得通了。 所以在想到这一点的时候,他在军师的营帐里没表现出来,而是选择了隐瞒。 巫舟听完之后诧异,他也一直瞧着封宗寒,自然瞧到了他最后眼底的沉冷,嘴角弯了弯,靠近了些:“哎,我还以为你会第一个怀疑我呢,毕竟,那可是你自小长大的兄弟啊。” 封宗寒看他一眼:“要我跟你讲讲皇宫里那些兄弟手足相残的例子吗?”他虽然重感情,可那是建立在对方也将他当兄弟,否则,他又不是真的蠢。 巫舟咧嘴一笑:“既然你自己心里有了答案,还问我作甚?我就回答你第一条,我除了你之外,的确不能碰到别的,不过么,我自然有别的办法,当然,你身为人,是不懂我们鬼的金手指的,羡慕吗?嫉妒吗?就是不告诉你。” 封宗寒瞥他一眼:“……并不。” 巫舟:“……” 封宗寒敛下眼:“你还知道什么别的吗?” 巫舟本来是打算迟一些再说的,可既然男主比他想象中的要知道些什么,也不客气,直接说了:“别的我也不多说,说多了你也不信,想查,就从军师的爹开始查吧。” 他看了眼震惊抬眼看着他的封宗寒,咧嘴一笑:“他没失踪也没死。” 封宗寒诧异不已,军师的爹是他爹的拜把子兄弟,只是当年无故失踪了,他爹一直觉得对方怕是遇难了,可没想到……对方没死?也没失踪? “那他在哪儿?”封宗寒面容凝重下来,一个人除非有不得已的缘由,否则不可能抛下儿子失踪,既然无事却非要搞失踪,那就是对方的身份有问题。 巫舟早就换了个姿势懒洋洋飘在半空中,觉得不舒服,他飘到另一边:“两军对垒,若是对方的将军突然死了或者残了,你觉得受利益最大的是谁?” 封宗寒没说话,可那两个字却已经在心底有了答案:敌方。 这两个字将封宗寒的力气给卸了,他皱着眉没说话,他知道自己不能全信这鬼的话,可那个念头一起,这些年军师跟在他身边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之前不觉得,可如今联想起来,却的确有些奇怪。 封宗寒最后还是出去了一趟,他需要找心腹去查,在此之前,没有确凿的证据之前,他还不能彻底说相信哪一方。 巫舟对这件事乐见其成,男主肯查,自然会查出什么,军师做的那些手脚其实也不干净,但因为男主太信任对方才从未怀疑过对方是细作,是叛军,自然没想到去查什么,可若是查了……可就有好戏看了。 封宗寒回来之后已经天亮了,一夜未眠,加上之前中毒,他随便应付了一些粗茶淡饭,之后就躺下来歇了。 只是闭上眼,他却发现自己睡不着。 他这么多年都一个人睡帐篷习惯了,乍然多了一个,怎么都觉得这么不自在? 于是,他一睁开眼,就看到头顶上方飘着一个鬼,正好奇地摸.摸这摸.摸那,只是手都会穿过去,对方乐此不疲。 巫舟实在是无聊,察觉到封宗寒的目光,就低下头看过去,对方封宗寒的双眼,往下一飘,就趴在了封宗寒的身边,歪着头看他:“干嘛,没人哄着你还睡不着了?” 封宗寒被噎了下:“恰恰相反,有人在我才睡不着。” 结果就看到这鬼哦了声,纹丝不动。 封宗寒挑眉,又强调了一句:“我说,有人在我睡不着。” 巫舟无辜看过去:“听到了啊,‘有人’在你睡不着么,可我鬼啊。”他又不是人,所以肯定不在列,没毛病。 封宗寒:“…………”话是没错,但是你自己存在感这么想,你心里就没点数么? 一人一鬼就这么僵持着对视了许久,巫舟最终一副真是拿你没办法的模样,啪嗒一下松开了手。 于是,封宗寒就瞧着这鬼立刻消失在了眼前,他默默感知了一番,鬼的确是没在营帐里了,可莫名的……封宗寒发现他更睡不着了。 闭着眼满脑子都是这鬼这么能折腾,还这么色不会跑到别的营帐去偷瞧别人去了吧? 或者是,万一他一气之下飘出营帐再也不回来了怎么办?再或者,对方是他的恩人,他却将鬼给赶出营帐,虽然天亮了,可到底早上还是很冷的,也不知道鬼知不知道冷?万一冻着恩人了怎么办? 万一这鬼去偷看营帐里的别的将士洗澡怎么办?他都眼巴巴想偷看他了,肯定……也是想看别人的吧? 越想封宗寒越精神,干脆坐了起来,重新穿好衣服,就撩开帷幕出去了。 巫舟飘出去之后本来正挂在帷幕上倒垂着自己荡着玩,结果正玩得欢实,结果这边刚荡起来往回抛,就看到帷幕撩开了,一人出现在门口,而巫舟则是倒吊着直勾勾朝着对方脸抵着脸过去了,巫舟的脑袋穿过对方的脖颈时,他明显感觉到两人的下半张脸交叠了那么一瞬间,包括……嘴.巴。 巫舟目瞪口呆地穿过去之后,意识到什么,嗖的一下飘远了:“!!!”这厮不是在睡觉么?乱出来溜达啥! 而另一边,封宗寒却是愣住了,他感觉刚刚脸上什么有什么飘了过去,那熟悉的感觉……是那只鬼没错了。 可刚刚这色鬼到底对他做了什么?他为什么感觉唇上凉凉麻麻的? 这色鬼别是偷亲他了吧? ☆、第177章 活死人 封宗寒一想到这色鬼竟然色胆包天到偷亲他不算, 竟然还不敢露面?他是不是觉得自己感觉不到? 封宗寒一只手臂还撑着帷幕,眼睛望着前方,明明应该生气的, 可偏偏他竟是不觉得有什么,也许……只是误会?这鬼其实能救他, 至少证明是个好鬼, 也不至于……会做出这么下流的事来。 嗯, 就算是真的偷亲了, 看在对方是他的恩人份上, 其实也不是不能原谅的。 封宗寒想通了之后, 将耳根的红意给压了下去,低咳一声,将帷幕重新放了下来,朝帐篷里重新走了回去, 躺在了床榻上。 只是躺好之后, 明显感觉到那鬼还在不远处缩着,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封宗寒的目光精准地朝着那处看过去:“既然都回来了, 还不过来?” 巫舟完全被刚刚那一幕吓到了,刚刚那一下绝对是误会,他原本以为男主至少会尴尬一下,结果人跟没事人一样, 可刚刚他明明看到男主耳根红了, 还让他过去?过去作甚? 他本来正荡的好好的, 是男主自己突然出来的,还出来的这么恰到好处,巫舟狐疑的眯着眼:男主别是……连只鬼都不放过吧? 巫舟打了个哆嗦,尤其是他现在没现身,男主怎么知道自己还在? 巫舟飘过去,在封宗寒头顶上方飘了一圈,就感觉到封宗寒的目光从他刚刚的位置转到了上方。 巫舟皱眉,却还是伸.出手将手掌握了过去:“我不握着你的手腕你就看不到我,可刚刚我没握着你,你怎么看得到我的?” “我看不到你。”封宗寒瞧着飘在自己身体上方的鬼,之前不觉得,可如今这样一上一下的,他总觉得不自在,干脆坐起身,垂着眼,视线却不经意被巫舟透明的手给吸引了去,即使是透明的,可对方指骨修长,手腕恰到好处,但因着不是习武之人只是一般男子的模样,他自小习武,手掌比旁人大了一圈,若是握在手里,怕是刚好能环住。 封宗寒有些心猿意马,等回过神就听到这鬼在喊他,他嗯了声,偏过头,就发现这鬼靠得很近,皱着眉:“你发什么呆?我问你话呢?你既然看不到我,为何知道我在何处?” 这是巫舟很奇怪的点,而且他想证明一件事,那就是若是这厮真的能感知到,八成刚刚那一下就是对方故意为之。 封宗寒也没多想,完全被巫舟飘的这么近给吸引了,一五一十道:“也没什么,就是不知为何,与你待在一起越久,即使你松开手,可我能感觉到……就是一种感觉,能感觉到你的存在与否。” 封宗寒回答完之后,就看到这鬼嗖的一下退开好几步,飘到了床头,因为离得远了,松开了手也就看不到鬼了,以至于封宗寒并未看到巫舟脸上的表情:连只鬼都不放过,禽.兽啊。 莫非……男主是断袖? 巫舟默默又回去了,握住了手腕,谨慎问道:“将军你是……断袖?” 封宗寒一愣,神色复杂看他一眼:这不仅开始偷亲,已经开始打探他的私事了吗?若是以前无论是谁询问封宗寒不会说因为懒得解释,可想到刚刚那个偷亲以及这鬼的迫不及待的心思,封宗寒垂眼:“嗯。” 结果,说完这鬼又嗖的一下松开飘远了,这次不是飘到床头,直接飘出营帐了。 封宗寒愣了下,随即连他自己都没发现自己摇着头笑了:这是确定了,所以激动的无法克制怕他看到,所以不好意思地躲起来了? 而在他心中“躲起来”的巫舟正在外面嗖嗖嗖的飘来飘去:啊啊啊,男主个臭不要脸的竟然打鬼的主意。 可那是男主啊,他能怎么办?他总不能扔下男主不管了吧?可男主这口味是不是太重了,鬼都不放过! 不过想想也是,男主都承认自己是断袖,可这军营里除了军师那个小白脸要么是老弱病残的老将,要么是孔武有力的黑汉子,哪里有他这种的,所以……这厮是不是从睁开第一眼就盯上他了? 当时对方还一副他要占他便宜的模样,狼子野心!恶人先告状! 巫舟在军营里到处晃荡了一圈,最后还是不得不向“恶势力”低头,谁让……那是男主呢? 再说了,其实想想男主长得也没那么讨厌,等男主当了皇帝,指不定看后宫的三千佳丽迷了眼一时对他意乱情迷也是可能的。 这么一想,巫舟就淡定多了,他飘荡了一会儿就回去了。 而另一边封宗寒“确定”这鬼的确是对他有了不可告人的心思之后,看到这鬼又跑出去了,一改之前担心的态度,躺在那里闭上眼竟是睡着了。 所以等巫舟飘回来的时候就看到睡死的男主,他在男主身体上方盘腿飘了一会儿,吓唬了男主一会儿之后,确定对方是真的睡着了,才又飘了出去。 目的地自然就是军师的营帐里。 封宗寒这边心里踏实了,军师可不踏实了,他之前怕封宗寒回不来带不回药草万一毒性侵体他就算是后来服用解药怕是也会身体出问题,于是怕是的军师就提前服用了解药。 可他刚服用完装晕,就听到禀告说封宗寒回来了,可戏还要继续演下去,好歹老大夫都是熟知的,也没查看就喂了药,他装模作样一番之后,就听到了那一番言论。 后来封宗寒解释了之后,他原本信了,可还是心里没底,连忙联系了军营中的探子,修书一封让他交给军师爹。 巫舟飘过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这一幕,要不是他自认为自己是个成熟的鬼,他真想在军师头顶上方转上三圈,这真是瞌睡给枕头,太是时候了。 虽说男主不蠢,更相信自己的直觉,没有因为军师是自己兄弟就置这么多将士不顾,还是去查了,可一则不一定能这么快查到,二则军师爹老谋深算,这么多年没抓到把柄,肯定留有一手,而书中说的半个月后又有一场对决,万一这次男主没出事军师爹改了战术可怎么办? 他不能未卜先知的话,万一男主死了,对他而言若是三个月到了这场仗打不完赶不回去,他醒不来肉身死了,他的任务也就失败了。 所以,最妥善的方式是什么? 让男主早做防备,毕竟两君打了这么久的仗,最了解男主的是军师,可同样的,最了解军师的也是男主本人啊。 所以巫舟看到军师不安之下打探到男主去歇息了就立刻送出信时,立刻喜滋滋飘了出去,尾随了上去。 之后巫舟在对方离了军营之后,骑上马往前奔时,神不知鬼不觉地用了第二次系统给的能碰触到的机会,将信给叼了起来,立刻就往回飘。 因为如今是白日要避开将士,所以巫舟花费了不少功夫,等回到军营时,觉得自己嘴.巴都麻了,为了飘回来更快,他空出手脚并用容易么? 结果等回来看到男主还睡得踏实,就飘坐在了男主的肚子上方悬空,幽幽盯着他,想着情况紧急,还是一手握着封宗寒的手腕,一手捏住了对方的鼻子。 封宗寒警惕心一直很高,可不知是不是习惯了巫舟的靠近,这次竟没有第一时间醒来,不过巫舟碰到他的瞬间,那冰凉的触感立刻让他睁开了眼,而睁开眼的一瞬间,他的目光就对上了这鬼微红的唇,封宗寒眯眼,觉得自己整个人不好了:这色鬼在他睡梦中是不是又动手动脚了?嘴.巴都红了。 巫舟的心思都在那封信上,压根没注意到这个,看他醒了,立刻把那封信甩了过去:“瞧瞧吧,你兄弟的笔迹你应该认识吧?如假包换,墨还没干呢,你现在过去,指不定笔墨纸砚还没收起来。新鲜热乎出炉的,不要太感谢我。” 封宗寒本来有些心猿意马,可等拆开信看清楚里面写的是什么,他的面容凝重下来。 等看完了,封宗寒脸色彻底沉了下来,他自小与军师一起长大,自然不会认错对方的笔迹,甚至一些书写的小细节都对得上,他之前只是怀疑却还带着侥幸,可如今…… 封宗寒敛下眼:“你还知道什么?都告诉我吧。” 巫舟瞥他一眼:“你这是信了,还是不信?” 封宗寒看着他,认真道:“他虽然是我一起长大的兄弟,于私,平日里的小事,也许我会容忍一二;于公,我是一个将军,我肩负着这些将士的性命,不可能为了一己之私为了过往的情分将这么多将士的性命于不顾。” 若是不知道也就罢了,既然知道了,他不可能不提前做准备。 巫舟咧嘴一笑,不亏他一番辛苦,抬手拍了拍封宗寒的肩膀以示奖励,“封将军放心,跟着我走,绝对吃不了亏。” 封宗寒的目光落在他的手上,望着透明的身体,之前不觉得,可此刻瞧着,一种不安涌上心头,鬼使神差地问出一句:“你的身体……若是把你的魂魄带回去,当真能无碍?” 巫舟心头警惕心一起:这厮什么意思?别是打鬼的主意不算,如今已经开始想着打他肉身的主意了吧? 巫舟飞快瞥他一眼,哈哈哈笑了声:“这个是自然的。” 而封宗寒下一句紧追过来:“你是哪家的小公子?” 巫舟:“!!!”他就知道! 巫舟默默想了想,还是含糊道:“等回到京中将军就知道了,如今还是以军营的事为重。” 封宗寒看出他不愿意说,可也明显感觉到对方不可能真的像他一开始胡诌的只是一个商贾家的公子,否则,对方怎么可能会知道这么多关于军中的事? 封宗寒若有所思,不过这鬼说得不错,目前的确是这个是头等要事。 既然敌军先耍诈了,封宗寒也没必要坚持之前的“君子之道”,等巫舟将他知道的关于军师爹如今的头衔以及所在的位置都说了之后,包括军师对他做过的事,还有军中还有那些人是军师爹的探子都一一说了出来。 说出来之后巫舟一身轻松,以后的事因为还未发生巫舟不便多言,可这些与敌军传递消息的探子被控制住了,那主动权可就掌控在了男主这边。 封宗寒没想到竟然有这么多,怪不得这半年来他觉得与对方打仗越来越吃力,可因为自小的关系压根就没怀疑到军师头上。 巫舟接下来一段时间一直跟着封宗寒,就看着对方开始私下里越过军师开始布局,军师之前的信在那探子手里突然消失不见了,对方心里不安,因着一路上谁也没遇到,觉得怕是自己骑马跑得太快给弄丢了,这探子怕受惩罚,想了想只将军营发生的事禀告给了军师爹,并未提信的事。 军师爹一向不喜留把柄,只是口头上回复了,探子回报给军师的时候,巫舟就飘在那里听得一清二楚,而这个计划跟书中的一样,是半个月后的那次设计,巫舟一五一十都禀告给了封宗寒,之后一人一鬼配合完美,反借着半个月后的那次算计,反算计了回去。不仅让敌方吃了一个大亏,还将军师的罪证拿到了。 军师在失败被擒的时候还没回过神,他不懂为何半个月前还能为他出生入死的兄弟,怎么突然就这么对他了? 军师隐约猜到自己怕是暴露了,可依然咬着牙不认,说是别人陷害他。 封宗寒是当着所有将士的面揭露军师的,虽然不忍,可他自认为自己不是以德报怨的人,这些年他对得起对方,可对方却想让他死。 封宗寒让人将那些探子都带了出来,压着跪在了军师身后,他的脸一白,依然狡辩:“将军你莫要听这些人胡言,他们是在离间我们,我们是自小一起长大的兄弟,我怎么可能陷害你?将军,你一定要信我啊,我是冤枉的!” 巫舟飘在上方瞧着这一幕差点乐了,这军师演技是真好,怪不得男主这厮这么多年都没怀疑过。 封宗寒望着到了这一步依然不肯说实话的军师,说不难过是假的,到底是这么多年的兄弟,又是一起长大,可做错了事那就是错了,他抬起手,从一旁拿过那封信以及这些时日军师与探子之间的密信往来,甚至包括军师爹这些年的身份以及都做了什么,一五一十让人送了过去,并让人在一旁都念了出来。 饶是封宗寒身边的将士早就知晓了重新听一遍还是震惊不已,那些不知道的士兵则是震怒,亏他们将军对军师这么好,甚至为他去山上采药差点回不来,没想到这一切竟然都是军师的陷害! 众人义愤填膺,而军师看到那些证据,知道自己彻底完了,就想扑过去求封宗寒饶恕。 他还没过去,就被一个副将给踹翻在地,踩在脊背上,“呸!你差点害死将军还想让将军饶了你?”转头抽出刀,询问封宗寒:“将军你说吧,对于这个女干细怎么处置?” 众人其实也担心封宗寒会因为过往的交情饶了军师,军师故意也是这样想的,封宗寒望着军师,压下叹息,他今日饶了军师,那就是寒了众将士的心。 更何况,这些时日看过军师与军师爹的所作所为,他从一次次失望中,早就淡了,如果一开始对方所谓的兄弟情就掺杂了别的私心,从一开始,对方怕就没把他当成真正的兄弟,既是如此,他何必还顾念? 封宗寒站起身:“按照女干细惩处。无论是谁,只要愧对吾大司国,那就是罪人。斩!” 军师难以置信,还想说什么就被捂着嘴拖了下去,而众将士则是发出一声冲天的叫好声,其余的探子也都被拖下去一并砍了。 巫舟没想到男主这么利落,看到军师死了,松了口气,他还真怕男主优柔寡断。 解决了身边的隐患,那男主也就不会走以后的老路,加上对方的谋略,敌军自然不在话下。 封宗寒等处理完一切之后就回了营帐,巫舟自然跟着他飘了回去,只是等到了营帐,就看到对方转过身,望着他的方向伸.出手臂:“你陪我说说话吧。” 巫舟警惕地看过去,他这半个月为了怕男主真的惦记上他很少主动去握男主的手了,结果这厮……可对上对方的眼,想想也是,虽然砍了可被最信任的人背叛,挺惨的。 于是,巫舟同情心一起,还是握了上去,结果就听了半个时辰封宗寒说他跟军师小时候的兄弟情义,巫舟听得都困了:谁、谁想听你说这个啊? 可他能怎么办?谁让男主此刻是个小可怜正心灵脆弱需要安慰的时候呢? 而另一边“心灵脆弱”的封宗寒望着主动握过来的手掌,心底长叹一声:他睡着的时候胆子这么大敢偷亲,面对他的时候却这么怂,果然啊……还是需要他来主动。 算了算了,谁让是他的恩人的,栽到恩人手里其实也不亏,只当以身相许报了恩情了。 ☆、第178章 活死人 巫舟是不知道男主的心思, 接下来的一个半月的时间,因为军师以及那些探子都被除掉了,敌军没了这些人做内应,自然不是男主的对手。 封宗寒原本就对打仗有天分, 加上自小受到老将军的熏陶, 得心应手。 之前与敌军一直僵持不下是因为有军师的作用在里面受到了阻碍, 如今少了军师还有那些探子通风报信,两军对垒,几乎次次都是封宗寒这边打胜仗。 士气越来越盛,众将士越打越觉得得心应手。 不过两月, 就将这场维持了几年的战役给彻底拿下了,不仅如此,还生擒了军师爹,也就是敌军的大将军。 众将士欢腾了三天三夜,敌军败退十里外, 并送来了求和书,封宗寒接了, 八百里加急将信送回了京中, 听皇上的指示。 老皇帝接到信函大喜, 让封宗寒接了求和书, 并押送敌军大将回京。 封宗寒得到圣旨时离三个月之期只剩下半个月,他让巫舟现了形, “若是日夜不歇, 几日内原本就能回到京中, 可如今圣旨让我押送军师爹回去,途中我安排妥当之后,先送你回京,之后我再返回,如此可好?只是因为需要赶路,你可有什么禁忌?” 若是以前几日几夜不休不眠对于封宗寒自然是无所谓,可他不是鬼也不了解鬼的习性,怕这鬼受不了这途中艰辛,万一途中出事……封宗寒如今对这鬼上了心思,自然不希望巫舟出事。 这里离京路途不近,可他少休息一番还是完全能办到的。 巫舟这段时间将男主的表现看在眼底,自然动对方这么做的缘由,不得不说男主还真是说到做到,可这还是有危险的,若是男主送他离开的中途万一敌军将军师爹给救走了,那么朝中的薛贵妃等人可不会容忍男主这等忠臣回京受封。 老将军之前就是皇后那边一派的,男主自然也是,万一中途出错,怕是薛贵妃肯定会落井下石,所以为了以防万一,男主是不能与队伍分开的。 可三个月之期,他却需要男主回到京中完成第一个任务,他才能得到灵水身体重新醒过来,魂魄归体。 不过这也难不住巫舟,他之前用过两次那个能碰到东西的机会,还剩下最后一次机会,巫舟自然不会浪费,忽悠系统给换成了一个能出现假象的白瓷瓶。 他当初告诉男主需要男主将他的魂魄带回京,不过是忽悠男主的,他来的时候是嗖的一下就来的,自然离开的时候也能嗖的一下就离开。 等搞定了一切之后,巫舟就开始忽悠封宗寒了:“不用这般麻烦了,这不是还有时间,我信你一定能在约定的时间赶回去。一来一回徒增麻烦,只要不要过了三月之期就行。至于禁忌还是有的,我只要出了这里,就不能再以这种形态了,而是需要钻进一个瓷瓶里,到时候你只需要将装了我魂魄的瓷瓶带回京,在城门内的一处摔碎,到时候我的魂魄就会立刻自动寻到我的身体恢复了。” 巫舟说到这一挥手,不远处多了一个瓷瓶,他就要钻进.去,被封宗寒给拦住了。 封宗寒问道:“你到现在还不能告诉我你的身份吗?”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鬼不愿意他知道他的身份。 巫舟低咳一声:“到时候我自然会找到你,我们会见到的。” 封宗寒沉默片许,还是决定坦白来说:“这些时日,我的心思你也懂了。” 巫舟:“……”不是吧大兄弟,不要说!等回头你先当皇帝,以后的事咱们都好商量! 封宗寒一看他这表情就知道了,看来他这段时日的主动表现对方也看在眼里也是明白了自己的心意,想到这,封宗寒笑笑:“既然你早就明了了,我也放心了。你放心,我定不会负你。” 巫舟:“……” 巫舟钻进瓶里的时候脑海里一直在回荡着男主那句话,“我定不会负你”,巫舟心脏扑腾扑腾乱跳,男主应该是开玩笑的吧? 他虽然觉得男主竟然惦记上一只鬼实在是禽.兽,可惦记是一回事,真的说出来可就是另外一回事。 他怂怂的直接就钻进了瓶子里不敢去看男主了,当了一只鸵鸟鬼。 之后在瓶子里就看到男主无奈地将瓶子抱起来,“算了,等回京之后再说。” 巫舟最后看到的就是男主望着瓶子深情款款的眸仁,他吓得一激灵,完犊子,万一男主以后发现自己说的都不是真的可怎么办?要是一怒之下皇帝也不当了…… 巫舟没来得及想完,嗖的一下就感觉一股吸力,像是之前一样把他给吸了回去。 他再次平复下来时,就感觉像极了一开始他传来时的感觉,因为男主还未回京,所以他如今还是魂魄的状态,这身体依然没任何反应。 巫舟接下来的半个月,只能做两件事,第一件事就是等男主早日回京;第二件事虽然这身体没反应了,可他好歹是在身体里的,所以外界的声音还是能听到的,为了打发时间,巫舟开始了每日例行的听来看他的各种人的自言自语。 不过大多数的时候来得最多的就是给他喂药的小太监以及皇后了。 皇后只有前身这么一个子嗣,自小宠着长大,如今成了活死人,皇后哪里还有别的心思?所以这两年来,因为气老皇帝没有惩罚薛贵妃故意使坏拖延治疗,也不信她的话,皇后与老皇上开始了冷战,刚开始皇上还哄着,可之后皇上气性上来,后宫佳丽三千,他又不是只有前身这么一个子嗣,干脆也不露面了。 好在因为皇后娘家势大,倒是也不至于危及皇后的位置,可她这边霸占着皇后的位置,如今封将军又凯旋归来,若是之后皇后再怀一个子嗣,以后的情况可还不清楚。 于是,心急又担心的薛贵妃与薛相爷一合计,决定里间皇后与封将军。 御书房里,老皇帝因为战事告捷一连几日心情都不错,打算这段时间多去皇后那里瞧瞧,想想这两年也是苦了皇后,他也心疼皇子,可都两年都没动静,怕是…… 而这时外面传来禀告说是薛贵妃来了。 薛贵妃自然是来当说客在封将军回来之前里间皇后与封将军的。 而她想的办法,就是找了一个老道,给十一皇子批命,当然不能借着他的名义,而是由皇上开口。而这老道则是她找来的人。 老皇帝听完薛贵妃的话,皱眉:“这能行么?皇后一向不信这个……再说了,算个卦就行了?都两年了老十一都没有醒来的迹象,这怎么可能?” 薛贵妃立刻依偎过去哄劝:“皇上就试一试嘛?皇上您也看到了,姐姐这两年一直觉得是臣妾使坏,可臣妾也是当母亲的,十一皇子也是为了吾儿才如此,臣妾怎么可能做得出这种事?这大师是臣妾废了很多功夫才让他出道观来为十一皇子祈福算卦的,若是万一有个希望,臣妾与姐姐的误会解了,皇上您也能安心不是?” 老皇帝是不信这些的,可对方都开了口,他这两年也觉得皇后总是纠结着这个事跟他使性子也不耐烦,想了想,就应了。 果然,老皇帝晚上就去了皇后那里,等说明来意,当然没说是薛贵妃找来的,只说是他托人找到的,皇后早就自己皇子越来越微弱的呼吸急得不行,死马当成活马医,立刻就同意了。 老皇帝很快就将那道长给找来了,对方在宫殿里一阵施法,之后就说十一皇子这是命劫,要是能破解,那立刻就能醒来。 皇后惊喜若狂,立刻询问如何破,老道只给了一个方向加一个生辰八字,说只需要这等命格的人来冲喜,即可破解,之后就甩袖离开。 皇后接下来立刻开始让人去找符合方位与生辰八字的,可寻了几日都未寻到。 巫舟听到皇后在自己床榻前念叨时觉得也就皇后爱子心切信了,很明显这老道就是骗子啊,要是冲个喜就能醒过来了,他早八百年就醒过来了,还用费这么大功夫飞到军营去助男主才能完成任务? 结果没两日,不知谁先传出来的,说是这次打了胜仗的封将军生辰八字就是这个啊,而且军营的方向就是那个方位……只可惜封将军是个男的还位高权重,否则要是个姑娘,就能配给十一皇子冲喜,也许就醒过来了。 而这话自然是薛贵妃让人传出来的,还刚好就让皇后身边的嬷嬷给听到了,嬷嬷立刻回去禀告了皇后。 皇后这两年因为十一皇子的事差点要疯了,抓住了这个像是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立刻就让人去查,结果得到的结果真的是这个生辰八字。 皇后立刻就让人去请了自己的爹进宫了,将这件事说了,皇后爹自然觉得这件事有蹊跷,皇后哪里不知,可她没办法…… 明知是陷阱,可她的皇儿眼看着就要没了,这是最后一根稻草了,也许呢……也许有用呢。 皇后爹瞧着这两年身形消瘦的皇后也不忍,若是唯一的外孙去了,怕是自己这姑娘也会随之而去了。 到时候对他们家依然不是一件好事,他想了想,咬牙,那就只能赌一赌了。 于是,皇后爹厚着脸去跟老皇帝提了,老皇帝立刻就拒绝了。 胡闹,封将军可是他们大司国的功臣,怎么能嫁给皇子冲喜?这不是寒了众将士的心吗? 皇后爹也怕与封将军交恶中了圈套,思前想后想了一个办法:“皇上,这件事老臣也知不妥,可老臣听说封将军是断袖,否则也不可能都这个年纪也从未娶妻,听说甚至不近女色。所以还望皇上为了十一皇子……多考虑考虑。” 断袖自然是皇后爹猜的,可也只有这个办法赌一赌了。 老皇帝虽然诧异封将军是断袖,可还是不同意。 只是皇后爹刚离开薛贵妃就来了,改变了老皇帝的态度。 用的理由自然是封将军是皇后这边的人,若是到时候另行赏赐对方这功绩太高,功高盖主,万一到时候出问题两人联手,可就不妙啊。 如今是断袖倒是刚好,一来能压制住对方,让两人心生间隙,也不会谋到一起;另一边还能救十一皇子的性命,岂不是两全其美? 别的老皇帝不在意,可这句功高盖主倒是被听进.去了。 老皇帝思考了良久还是应了,皇后喜极而泣,立刻就去了巫舟的床榻边握着他的手告诉了他这件事:“吾儿你放心,母后一定会救你会让你醒过来的……只要你与封将军完婚,一定能醒过来的。” 正等着男主回来好完成任务醒过来的巫舟:“???!!!”不,等等,这哪里不太对啊! ☆、第179章 活死人 巫舟被皇后说的这个消息给震傻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好好的一个皇子, 好歹是个皇子啊, 竟然跟一个将军完婚?完哪门子的婚啊? 再说了,就算是因为要他醒过来, 不用啊, 他完全能自己醒过来的。 可这些就算是巫舟自己知道, 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如今还作为一个活死人, 这身体没有任何反应来说, 他压根表达不了自己的想法。 皇后还坐在床榻边握着少年苍白瘦弱的手, 眼底噙着泪, 随后又忍不住用帕子拭去了,笑了笑:“你看母后, 这是好事,等给你冲喜醒来之后, 母后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负你了。可阿舟你以后一定要看清薛贵妃他们母子的狼子野心。你若是、若是死了……你让母后以后可怎么办?” 皇后说到这哽咽了起来, 被一旁的嬷嬷给安抚住了。 皇后又说了很多,巫舟能听到却看不到,也无法表达, 只能眼睁睁看着最后皇后就这么离开了。 巫舟都傻了, 他不用冲喜就能活啊。 可问题是他无法表达出去, 只能眼睁睁看着皇后安排妥当了一切。 就在巫舟觉得这是一件非常悲伤的事情时, 突然脑海里闪过当初在军营离开前封宗寒的话, 这厮……似乎说过绝不负他对不对?这可是他说的, 既然不负他,那他怎么可能还会娶别人? 巫舟又没告诉他自己的身份,也就是说等封宗寒一回来,面对的是要娶一个陌生皇子,封宗寒怎么可能会答应? 封宗寒这人可是男主,怎么看都不像受人随便摆布的,再说了,他刚刚打了胜仗,若是封宗寒直接拒绝,皇上怎么着也不可能逼着封宗寒跟皇子成婚吧? 再说了,一个堂堂的大将军给一个皇子冲喜算是什么事儿? 这样想通了之后,巫舟松了一口气,不管接下来照顾他的小太监以及皇后等人怎么说,巫舟内心毫无波动:只要男主不同意,你们就算想得再好,也无法视线。 巫舟觉得自己当时没告诉男主自己的身份简直就是明智之举,美滋滋地当着他的鬼在宫殿里一直躺到了三个月之期的最后一日。 封宗寒几乎是日夜兼程没有停歇的带着众将士赶了回来,与此同时也安然无恙将敌军将领也就是军师爹给拉了回来。 封宗寒让副将在城外安营扎寨,他则是带着几位将士进了城,立刻受到了全城百姓的欢呼。 只是让众人奇怪的是,他们得胜回来的大将军刚入了城门,什么也没做,竟是让几位将士先一步朝宫殿而去,而封将军则是独自一人骑着骏马去了一处,所有人被这一幕给惊住了,等回过神哪里还有封将军的身影? 而另一边,封宗寒为了赶路已经好几日只是眯眼歇一歇,可越是倦怠,这一日到来了,他反而觉得浑身都是用不完的力气,尤其是想到怀里此刻躺着的瓷瓶,他就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 等到了皇城墙角一处,他郑重地站在那里,从怀里小心谨慎地将一路护送回来丝毫没有半分破损的瓷瓶拿了出来。 为了防止路上颠簸瓷瓶破了,封宗寒用干净的锦帕将瓷瓶包裹了一层又一层,此刻剥着瓷瓶外的锦帕,他即使面对敌军也没这么紧张过,想到过不了多久他就能见到清醒过来的那色鬼,不自觉的眼底都是温柔的情意。 他等终于将所有的锦帕都剥开,露出了里面的瓷瓶,对着光泛着如玉的光,里面则是有一道金色的光圈在里面绕来绕去,这就是巫舟跟系统讨过来的假象,只是为了让封宗寒相信他的确还在里面,实则早就不在了。 不过巫舟没想到的是,他以为这瓷瓶摔碎之后,这所谓的金色光圈假象会直接消失了,只是等封宗寒抱着虔诚的心将瓷瓶给摔碎了之后,里面的金色光圈嗖的一下就飞了起来,朝着一个方向速度的飞去。 封宗寒一愣,随即意识到什么,立刻翻身上马,疾驰追去。 若是以往封宗寒绝对不会在城中骑马,可该是他幸运,今日为了欢迎他以及众将士,众人都围在四周,中间开辟除了一条路供众将士骑马通过。 于是,众人就看到之前突然朝着一个方向消失的封将军,没过一会儿突然又风驰电掣一般飞了出来,一溜烟就朝着皇宫的方向而去。 不多时就追上了之前的队伍,不过封宗寒并未停下,而是一直追着那个金色的光圈,因为这个只是专门为了糊弄封宗寒的,所以也只有他一个人能看到,因此众人也只看到封宗寒一直就宫殿而去,几个将士一对眼,莫不是封将军这么久没看到皇上这是等着给皇上报喜? 于是他们也立刻追了过去。 而最后封宗寒一直追到了宫门口,看着那金色的光圈越过宫门,一直朝着里面飞了过去,而他则是被拦了下来。 封宗寒望着那消失在宫门后的金色光圈,不知意识到了什么,慢慢眯起了眼。 他不傻,之前那鬼说了那是他的魂魄,他带回来之后魂魄是要归体的,可这魂魄却跑到了宫里来。 这宫里除了皇上之外就是太监是男的了,当然那鬼瞧着不可能是太监,也不是皇上,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性了——皇子。 可对方的外形瞧着有十八九岁不可能还留在宫里,不过这世间的确有个意外。 他虽然人远离皇宫,可宫里的一些消息传的慢了些,可每年都会有宫里的人过来他们那里颁布皇上的一些旨意,自然宫里的消息也会传过来。 其中他记得就有一件事关于两年前十一皇子为了救六皇子中箭一直昏迷未醒的事。封宗寒望着宫门的方向,一双眼突然亮了起来,那鬼不告诉他身份,却还是故意引着他过来让他猜到了,这是想考验他一番? 想到这,封宗寒忍不住眼底带了笑意,让守门的侍卫吓傻了,哆嗦着:“将、将军……宫里不能骑马。”他们是不是拦下将军得罪将军了? 谁知封宗寒直接翻身下了马,将马鞭扔给了其中一个:“嗯。” 随后就大步朝宫里走去,步伐轻快,看得两个侍卫一头雾水,莫不是在外久了这当年冷冰冰的封将军性子都改了? 封宗寒压下心头的喜意,可这也只是他的猜测还未证实,不过想要确定也容易,他离京的时候才十六,如今已经过了十年了,他并未见过十一皇子,可这京中可有不少人见过,只需要打探一番对方的容貌即可。 更何况,若是今日过了十一皇子醒了,也能证明他的猜测。 封宗寒人逢喜事精神爽,去见老皇帝的时候也是面露温和,被带到御书房先见了礼,老皇帝亲自见他给扶了起来,只是看到封宗寒,这就心虚了。 低咳一声,一番君臣交谈,等处理完朝堂的事,老皇帝低咳一声,开始进入主题了,可只是开了个口,老皇帝就觉得没脸说,可望着如今还不到而立之年却已经是大将军的封宗寒,这次封赏之后,怕是…… 薛贵妃的提醒也不是不可能,即使如今瞧着这封宗寒忠心,可万一以后手里掌握了权势之后,有野心了也不是不可能,所以他需要防患于未然。 想到这,老皇帝定了定心思,开了口:“封将军啊,本来回来是大喜事,但是朕这里有一件事,却不得不摆脱封将军了。” 封宗寒敛下的眉眼一怔,面上不显,不动声色道:“不知皇上要说的事何事?” 老皇帝咬咬牙,还是硬着头皮说了出来:“是这样的,将军这些年不在京中不知京中发生了不少事。是这样的,两年前朕那十一皇子为了救六皇子中箭到现在还未醒来,且瞧着这气息将无,怕是时日无多。将军也知,这十一皇子是皇后唯一的子嗣,为了十一皇子这事,跟朕闹了两年了。结果就在怕是十一皇子要没了的时候,一位得道高人给写了一个方向与生辰八字,说只要这人答应冲喜,即可让十一皇子醒来。” 老皇帝解释完,却怎么都没脸继续说下去,就忍不住看向封宗寒。 而封宗寒从老皇帝说到十一皇子时神经就绷紧了,等听到冲喜时,一颗心噗通噗通剧烈跳了起来,他终于平复下心情,面上不动声色抬眼,状似不解:“那不知是哪位这般幸运能救十一皇子?” 老皇帝低咳一声:“本来朕也觉得挺匪夷所思的,可偏偏……这人正是封将军。” 封宗寒:“!!!” 等老皇帝这句话落,要不是老皇帝在这,封宗寒很想出去舞剑庆贺一番,可他不能说,毕竟十一皇子当了这么久的鬼的是太过惊悚不便说出来。 他压下心头的喜色,故作诧异:“这……这是不是弄错了?怎么会是微臣?” 老皇帝以为他不愿意,想想也是,好好的谁愿意娶一个将死之人?老皇帝垂下眼,“朕这也是没办法,皇后来求朕,朕……也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了。封将军你放心,若是你不愿意……朕也不可能做出这种逼迫的事,可、可……可怜朕那皇儿,年纪轻轻怕是就要没了,朕这心啊……” 老皇帝嘴上说着不愿意也行,可后面却加了这么一句,显然若是封宗寒不同意那他的十一皇子死了的账可就赖在他身上了。 封宗寒垂下眼没说话,只不咸不淡道:“……十一皇子吉人自有天相。” 表现的太过明显反而会让老皇帝怀疑,封宗寒沉住气,即使他很想立刻就点头。 老皇帝看封宗寒没直接拒绝,想了想,继续加筹码:“封将军放心,若是冲喜真的也没用,朕绝对不会怪你。这样好了,只要封将军同意,为了不耽误封将军以后再娶,朕就让老十一嫁入你们封家,不知意下如何?” 只要娶了,就算不是断袖这封将军也只能是断袖。 封宗寒觉得今日的喜事一桩接着一桩朝着他砸过来,可到底还保持着冷静,垂下眼,像是思虑很久,才缓声道:“微臣……可否看一看十一皇子的画像。” 老皇帝眼睛一亮,这是有门啊,“对对对,见一见也是对的,不能连模样都不晓得。封将军放心,朕这老十一是诸位皇子里长得最好的。” 老皇帝边自夸边看向一旁的大太监,对方立刻就去找画像了,因着这两年每个月都像是要没了的模样,所以提前画了画像以防真的死了也好留个念想。 所以很快画像就找了过来,封宗寒垂着眼展开画像时觉得自己的手都在抖,被他克制住了,等画卷里的人的模样展露在眼前,跟那色鬼当真是一样的…… 封宗寒望着画像里的人,眉眼柔和下来:还是让他逮到了。 老皇帝一看到,一喜:“不知封将军……意下如何?” 封宗寒将画像一收,单膝下跪:“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更何况是十一皇子,即使只是一个希望,微臣也愿意进一番薄利。臣……愿意。” 随着这一句,老皇帝眼冒光,生怕封宗寒后悔,立刻就喊了一声好,即刻就写了圣旨,立刻让人颁布了出去,圣旨一下,可就板上钉钉了。 老皇帝松了一口气,封宗寒……也松了口气。 而另一边,巫舟推算着今日男主应该回来了,可他不确定到底何时能动弹。 不知过了多久,就感觉身体的触感似乎在一点点复苏,可这身体躺了两年,复苏的太慢。 而在这缓慢中,得到消息的皇后一脸喜色匆匆走了进来,看到躺在那里的巫舟,眼底带着喜悦的泪水:“吾儿……你终于有救了,封将军他已经同意娶你了,圣旨都下了,你放心,虽然是娶,可只要能活着比什么都好,母后苦命的儿啊……” 巫舟本来还等着慢慢恢复,结果就听到这一句,他突然也想哭自己,男主个大骗子,说好的不负他呢?怎么能说娶就娶“十一皇子”了?骗子! ☆、第180章 活死人 巫舟被封宗寒快气死了, 这个大骗子, 当初他的魂魄走的时候, 这厮一脸深情款款得瞧着他,保证定不会负他,结果一转眼, 这混账就娶了“别人”。 虽然这个“别人”也是他, 可他怎么就觉得这么不舒坦? 感情之前说的那些都是假的,就是哄哄他这个鬼? 亏他还因为之前男主这个断袖可能看上他心惊胆战的,结果对方倒是好, 压根就没当一回事。 巫舟无法动弹,可却能明显感觉到随着男主回京之后,他的身体开始一点点复苏, 开始有了知觉,可这种恢复却是缓慢的。 可即使如此,巫舟还是很明显能感觉到自己的情绪变化,他、很、不、爽。 这种情绪让他觉得很不舒坦, 不过他并未将这种情绪归结为感情,而是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才这么生气。 亏他一心一意为男主铺路, 结果男主连一只鬼都利用,岂有此理。 皇后大概是太想十一皇子醒了, 握着巫舟的手,就这么絮絮叨叨将来龙去脉说了一大通, 等皇后终于红着眼抹着泪依依不舍地走了要去瞧瞧圣旨颁布下来没有之后, 巫舟思前想后觉得这一切也太过凑巧了, 封宗寒这刚回京,就立刻给他指婚了一个随时随地都可能翘辫子的皇子,还是一个可能永远醒不过来的皇子,这……怕是不对劲吧? 皇后肯定是不会想到除了救醒十一皇子之外的是,而男主是皇后这边的人,也不需要用这点来拉拢,再说了,给一个位高权重的大将军娶一个男妻,怎么看都是结仇而不是结亲。 所以如果从另外一边,如果对方的目的是结仇的话,那就是想让皇后这边与封将军水火不相容,这两人掰了,对谁有好处?那肯定是薛贵妃了。 所以,怕是那所谓的老道肯定就是薛贵妃找来的了…… 巫舟想通了之后,虽然气顺利点,觉得男主再怎么是断袖也不可能会拿自己的婚事开玩笑,所以极大的可能是男主被逼的。 指不定薛贵妃怎么用男主打了胜仗权势太大来劝老皇帝的,老皇帝这边……就这种听信女干妃话的皇帝,不当也罢。 巫舟想通了之后,开始尽快恢复身体,薛贵妃这女干妃坑了他一把,给他等着,不报复回来,他这个宿主就白当了。 而另一边,封将军凯旋归来进宫就被赐婚了,而赐婚的对象不是哪家的千金哪位大人的贵女,而是卧病在榻、两年未苏醒、随时翘辫子的……十一皇子。 所有人听到颁布下来的圣旨都惊呆了,虽然这些时日,他们也有所耳闻那个所谓的老道给了一个方位一个生辰八字,说只要冲喜十一皇子就能醒过来,可所有人都没信,觉得都这样了,怎么可能啊? 再说了,即使有小道消息说封将军的生辰八字对得上也没有人觉得皇上会赐婚。 可他们……想多了。 皇上不仅赐婚了,封将军竟然……还接了? 所有人都愤怒了,觉得皇上这不是欺负人么?封将军可是他们大司国的大功臣啊,在边境一待就是十年,大好的年岁都在为国为民,结果这刚打了胜仗皇上就翻脸不认人,给指了这么一个婚事,就算是十一皇子嫁入将军府,可那也是男的,这不是断了封将军的子嗣么?有想得多的,觉得这怕是一场阴谋,皇上不会小心眼到连封将军这样的忠臣都怀疑、忌惮吧? 百官以及黎民百姓心里为封宗寒打抱不平,可那是天子,他们又不敢真的说什么,只能……暗自叹气,这怕是要寒了众将士的心啊。 文武百官不敢多说什么,可跟封宗寒一起进京的副将却是感,一听说这个,他们差点炸了,就要往宫里冲,被拦了下来。 可这怎么行?封将军都要被逼着娶一个男的了,他们怎么做得主? 而就在这些将士跟侍卫僵持的时候,宫门打开,就看到一身意气风发心情极好的封宗寒手握圣旨从宫里走了出来,看到他们一副要拼命的表情,挑眉:“怎么都在这里?行了,都回去了,回去赶紧准备婚事,你们将军我要成婚了。” 因为老皇帝急迫怕事情出现意外,所以以要替十一皇子冲喜为由,一切从简,婚期定在三日后,但是等若是十一皇子能醒过来,会重新补办一场更盛大的婚事。 封宗寒自然没意见,与老皇帝一拍即可,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因为时间紧迫,所以封宗寒也没多留,就出来了,结果就看到这一幕。 将士气得眼圈都红了:皇上欺人太甚……这是不是威胁了将军?不仅逼将军娶一个皇子,竟然还要让封将军表现的这么高兴,这不是自欺欺人么? 封将军怎么可能会高兴?他都要娶一个男的了,而且还是一个随时可能就死了的皇子,再说了,若是十一皇子没了,那他们将军好好的就变成了鳏夫,这以后还怎么娶妻? 断袖之名传出来,还会有哪家的姑娘肯嫁给将军? “将军……你不用这般强颜欢笑,我们都知道你心里的苦。”封宗寒愣了下,他不苦啊,他高兴还来不及,他能跟那鬼成婚他觉得想大摆三天三夜的流水宴,不过那鬼身子骨不好,还是想好好养养,不能闹到了。 封宗寒瞧着这几位忠心的将士,随后想了想就明白了,他们这是觉得自己是被迫的? 否则好好的怎么可能高兴娶一个皇子? 可他也不能解释说自己跟十一皇子的鬼魂早就相识相知相恋了,所以,他拍了拍他们的肩膀,再次强调:“我真的对这门婚事很乐意,再说了,十一皇子如今这般,我又是刚好符合冲喜的人,只要十一皇子能醒过来,那就是一桩善事,既能救了十一皇子又能得了一个夫人,何乐而不为?” 封宗寒也不愿多言,又朝着他们笑了笑,翻身上马,心情极好的离开了。 而这几个将士却是对视一眼,觉得将军这特么……别是被老皇帝给洗脑了吧?娶一个男的只是一件善事?何乐而不为?将军你这牺牲也太大了吧? 而另一边巫舟虽说努力了,可系统这破灵水也不知怎么的,恢复的极慢,让他很是急,他可听皇后跟昏迷的他说了,大婚可就三日,他还等着赶紧醒过来阻止,所以第一天躺着依然不能醒过来的时候,巫舟在呼喊系统:你给我出来!出来! 系统装死,纹丝不动。 第二天的时候,巫舟着急上火想踹系统,可他踹不到,听着皇后哽咽着诉说着那“负心汉”已经开始大肆欢天喜地的准备了,巫舟不能动弹,气过了也就麻木了,好你个封宗寒,娶,行啊,让你娶,等你看到老子的脸,看老子不吓死你! 第三天也就是大婚当晚的时候,巫舟已经心如止水,他能感觉到身体在细水长流的恢复着,可依然不能动弹,也无法清醒。 而系统大概也心虚,终于出来了:“宿主啊,不是本系统不想成效快,可这身体已经躺了两年了,损坏的厉害,还是说,你想速成之后还要承受这身体的隐患带来的不适?你若是不介意,本系统就给你下猛药了。” 巫舟已经岿然不动:猛药你大爷,老子都到最后一日了,黄花菜都凉了,还有区别么? 不知是不是自己给自己做了心里建设,也存了心思想要吓死封宗寒,巫舟竟然还挺期待晚上吓那厮一跳的模样。 因为是冲喜,所以这场婚宴是在晚上进行的,不过即使是晚上,又是皇子成婚,老皇帝为了不让众人觉得他有别的心思,就大张旗鼓的办了,热热闹闹的,并且为了不让人抓住他的把柄,老皇帝在当晚封宗寒吉时进宫来接人的时候,又下了一道圣旨,封了封宗寒为异姓王,十一皇子为王爷,并搞赏三军,一并论功行赏。 封宗寒心情不错,可那些将士都哭丧着脸,这就是老皇帝“威胁”将军的吗?将军是不是牺牲太大了? 封宗寒接了旨意,穿了一身喜服,衬得身材挺拔修长宽肩窄腰,加上意气风发喜色满眼,瞧着丰神俊朗让人转不开眼,只可惜,却要娶一个男的,否则封将军那绝对是乘龙快婿的最佳人选。 封宗寒却不知旁人的想法,他接了圣旨就被一路引着去接人了,而就在这时,巫舟躺在那里,身上也换了一身喜服,只是一张脸惨白瘦弱,无声无息躺在那里,更像是一具尸体。 宫殿里的宫人都在外忙着,而皇后也在外亲自指挥着,所以寝殿里如今只剩下一个在外候着的小太监,所以水也没发现,床榻上躺着的十一皇子,突然眼睫动了动,猛地睁开了眼,一双幽黑精亮的眸仁里带着跃跃谷欠试的光,磨着牙咯吱咯吱的,想咬封宗寒一口。 大概是为了吓唬封宗寒,所以听着外面欢天喜地的声音,巫舟没有动,只是悄无声息地蜷缩了一下手指,确定能动弹,也没任何不适,看来是彻底恢复了。 巫舟确认之后,重新闭上了眼,只是牙齿却是依然磨着,这咯吱咯吱的声响在还算静的寝殿里显得格外的诡异,守着的小太监突然抖了抖,隔了很远的声音传来,可那咯吱声怎么……怎么像是寝殿里传来的?不、不会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吧? 就在这小太监抖抖抖的时候,本来离得远的喧闹声越来越近,到了最后,随着寝殿的门大力推开,一道高大的身影踏步走了进来,眉宇间都是温柔的笑意,大步朝着床榻而去。 而巫舟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慢慢攥紧了拳头,在封宗寒终于站定掀开床幔的一瞬间,巫舟翻身跃起,一拳朝封宗寒砸去:“你还敢来?”个大骗子! 封宗寒一时不察,差点真的被揍到,倒是也不恼,抬起手虚虚大掌握住了巫舟的拳头,俯下.身,眉眼都是笑意:“这欢迎为夫的方式听新颖,果然生龙活虎的,这为夫就放心了。” 巫舟原本以为封宗寒看到他怎么着也该吓个半死,毕竟成婚对象突然成了“被负心”对象,这厮就不心虚? 可他怎么瞧着这厮这模样一点都不意外?他别是早知道自己就是十一皇子了吧? 而就在巫舟出神的时候,因为床榻这边的动静原本说着吉祥话的嬷嬷愣了下,以为被封宗寒挡着,所以并未能看清楚,可隐约却的确是两个人再说话,嬷嬷一愣,手里的东西掉了下来,咣当一声:不、不是吧?十一皇子真的被冲喜冲醒了?天啊! 而其余人自然也听到了说话声,目瞪口呆:竟、竟然……真的醒了?! ☆、第181章 活死人 十一皇子成婚当晚真的冲喜醒来的消息, 几乎是立刻长了翅膀就传遍了整个皇宫, 连在宴会上设宴款待百官的老皇帝本来正举起酒盏,听到这,手里的酒盏咣当一下掉了下来,他难以置信地看过去:“你、你说什么?” 大太监也难以置信,可这种匪夷所思的事还真的发生了, 十一皇子真的……醒了过来。 不仅醒了, 还能说话了, 此刻就在寝殿里皇后娘娘正抱着十一皇子又哭又笑的, 他这一得到消息就赶了过来, 也幸亏十一皇子虽然昏迷了但到底是年纪不小了,所以宫殿是在皇上的养心殿不远处, 离宴会也不远他才能跑得这么快。 老皇帝怔在那里, 下方的文武百官也傻了眼:啥?十一皇子真的醒了? 天啊,那老道竟然说的是真的, 看来也许是他们猜错了,也许封将军真的是十一皇子的福星也说不定, 这可都昏迷两年了,竟然真的醒了。 他们以前还觉得老皇帝是不是故意害封将军, 想要牺牲了封将军, 可此刻态度就变了,望着老皇帝的目光也带了敬佩, 真龙天子就是真龙天子, 这远见就是比他们这些当臣子的强啊。 于是原本还寒了心的百官虽然前来参加宴会毕恭毕敬的, 可眼底没什么笑意,此刻各个都笑开了颜,起身恭贺老皇帝,不仅如此,有胆子大的老臣还称颂了几句老皇帝,吹得本来就有些晕乎乎没反应过来什么情况的老皇帝飘了。 他望着下方齐声叩拜的文武百官,觉得这心里别提多舒坦了。 他本事不大,当年能当上皇帝纯属侥幸,这些年虽然大司国没出过什么大问题,却在走下坡路,他已经很久……没见到过这种盛况了,顿时对老十一这心里的感觉就不一样了。 加上觉得老十一这是受了大罪了,之前他还存了私心借着对方来压制封宗寒,如今对方醒了,这种愧疚让他猛地站起身:“没想到吾儿竟是有清醒的一日,朕深感欣慰,来人啊,跟朕过去瞧瞧,这可是大喜事啊。” 说罢,率先朝着十一皇子的宫殿而去,其余的文武百官也立刻跟了过去。 而被直接扔在原处的薛贵妃傻了眼,她直到老皇帝以及百官都走了才回过神,怎、怎么可能?冲喜竟然冲醒了?真的醒了?可这怎么可能? 那道士是她找来的,是假的啊,就是为了让皇后与封将军他们交恶啊,这十一皇子……竟然醒了?她竟然给自己儿子又找回来一个竞争? 薛贵妃脸一白,差点厥过去,不相信的立刻让嬷嬷搀扶着她也跟着去瞧瞧。 而另一边,在此之前巫舟本来正跟封宗寒压低了声音算旧账,结果封宗寒不仅看到他不惊讶,甚至一副本来娶的就是你的模样。 巫舟太过惊愕,以至于压根没注意到封宗寒此刻掌心包裹着他拳头占便宜摩挲的动作,仰起头对上了封宗寒的脸,压低声音咬牙切齿:“你、你一开始就知道是我?你早就知道了我的身份?你何时知道的?” 封宗寒瞧着他眼底刚刚怒不可使的模样,此刻对上他疑惑的目光,立刻就明白为何巫舟一见到他就这般动作了,忍不住笑了声,“你不知道?” “我怎么可能知道?”巫舟咬牙,他故意隐瞒了身份,结果这厮怎么知道的? 封宗寒却是忍不住笑了,“怎么,还骗我呢?当时我进了城将瓶子按照你的交代摔了之后,那瓶子里的魂魄就朝着宫里的方向飞,我一直追着这光消失在了宫殿里。你说,我为何知道的?” 巫舟听完封宗寒调侃的话,茫然地眨了下眼,可很快明白过来封宗寒说的是何意了,特么的,魂魄飞到了宫里,他当时说自己回来是找肉身的,既然如此,也就是说他的肉身是在宫里,可一个男的怎么可能随便在宫里?要么是皇帝要么是皇子,他不是皇上,那就只能是皇子了。 可皇子能待在宫里的可不是他这个年纪的,所以只能是有什么原因,稍加打探加上他昏迷了两年,怎么着就对上了。 巫舟胸闷:系统你给老子出来! 他让系统演得像一点,可没让你还真的将人给带到宫里来了啊,小系统你说你是故意的?还是故意的? 可这个节骨眼系统就是装死,巫舟觉得自己真是哭笑不得。 而封宗寒瞧着他这模样,眼底温情的笑意更浓了:“试探我是不是?好了,若不是你,我怎么可能会跟别人成婚?当时皇上让我成婚,我听到是你当时可乐了,不过还是看了你的画像确定是你才答应下来的赐婚。怎么,别是醋了觉得我负了你所以才这么生气?” 封宗寒想到当时他跳起来那眼底喷火的模样,明显是动了怒意的,而那怒意里还掺杂了别的成分,他虽然之前没动过心,可他自己动了,也了解。 忍不住眼底的笑意更深,额头抵着巫舟的,将人抱住了。 那笑意在眼底萦绕开,让原本想骂一句少自作多情他才没有醋的巫舟愣了下,不知是不是被封宗寒的情绪感染到,他觉得自己的心脏扑通跳了几下,明明已经到了嘴边的话软了下来,小声哼了声,连他自己都没发现耳根红了,咕哝一声:“笑的跟个傻子似的,谁、谁吃醋了?” 虽然意思差不多,可因为反应不同,此刻更像是恼羞成怒,尤其是封宗寒将人抱着这么久对方并没有松开,封宗寒一直紧绷的身体松懈下来,他还真怕这鬼反悔,“好好好,殿下才没有吃醋,是我醋了。不仅醋了,还念着了,日也念,夜也念,知道要与你成婚的时候,已经激动的几夜没睡着了,所以殿下能不能屈尊降贵,施舍我一番,勉强下嫁一下可好?” 封宗寒眼底带了掫揄,可那眼底的情意让巫舟抬起头望见了,怔在那里,耳边只有自己与封宗寒的心跳声,明明应该拒绝的,可鬼使神差地望着封宗寒这模样,他竟是连自己都没回过神已经点了头。 而封宗寒一直紧张的注意着他的动作,此刻看到这,那双眼几乎是顷刻间大亮,看得巫舟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可莫名的自己心里竟然丝毫没有后悔,瞧着对方这模样,竟是也忍不住笑了。 可刚笑了一下就绷紧了,因为封宗寒这厮竟然直接将他要拦腰抱起来,“给我放下!” “不放,既然答应了就是我的人了,回去成婚!”封宗寒眉眼都是喜色。 只是下一刻,突然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是哭是笑的哭喊声,与此同时身后有脚步声踉踉跄跄地传来,而下一刻,封宗寒愣是被推开了,巫舟这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个美妇人抱住了,赫然正是皇后。 巫舟:“……” 封宗寒:“……”刚热乎的殿下就被抢走了? 可等定睛看到是皇后,想到皇后娘娘这两年的等待,退到了一旁将时间留给了这对母子。 巫舟被皇后抱住的时候愣了一下,可听着皇后激动又哭又笑的模样,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他没办法告诉皇后真相,否则要是让她知道自己的皇子早就转世投胎去了也不知对方会伤心成什么模样,既然他如今成了司屹舟,那接下来就由他照顾好皇后,代替前身尽孝好了。 皇后一直抱着巫舟哭了好久,直到将这两年的担心与不安都发泄干净,确定自己的皇子真的醒了过来之后,皇后擦干眼泪,终于想起来今日是冲喜的日子,如今还没成婚刚来带人阿舟就醒了,如果真的完婚了,那岂不是身子骨真的彻底好了? 皇后赶紧起身擦干净眼泪,看到不远处的封宗寒,心里内疚了一下,可既然封将军答应了这桩婚事,以后……以后她会想办法补偿他的,只要她的皇儿能好好的。 “封将军,以后阿舟……就拜托你了。”皇后走到封宗寒面前,眼底的泪意还没彻底消下去,她嘴唇嗫喏了下,终于还是忍不住,怕封宗寒心底有气,“本宫知道委屈你了,以后若是你想和离……” 封宗寒眉心一跳:和离?没有和离,这辈子都不可能有什么和离的。 所以,为表忠心,封宗寒陪着胸口保证:“皇后放心,之前是因为救人心切,想要救殿下,可刚刚见到殿下,臣发现对殿下一见钟情,觉得这大概就是缘分,道长既然说我的生辰八字与殿下相配能救殿下,这说明也许我与殿下就是上天注定下来的缘分。此生,定不相负。” 封宗寒这铿锵有力的一句,不仅让诸位宫人听到了,也让刚刚赶来的老皇帝与薛贵妃听到了,薛贵妃脚下一软,差点真的晕了。 什、什么?封将军……竟然看上了十一皇子? 这若是真的,那她本来是想离间皇后与封将军,结果反倒是让他们更加和睦了? 薛贵妃气得要吐血,早知道……早知道…… 可千金难买早知道。 ☆、第182章 活死人 封宗寒表明心意的一番话, 不仅让宫人以及文武百官却是一脸感动,老皇帝更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他竟然还怀疑封将军的忠心,他这个皇帝真的……真的不称职。 看看人封将军, 因为他一句话,二话不说就救人答应了婚事, 如今更是……更是…… 老皇帝感动愧疚之下, 更加想弥补封宗寒。 而余光一瞥薛贵妃, 看到对方眼底不仅没有喜色, 反而还带着别的情绪, 顿时就不高兴了, 尤其是想到最开始这是薛贵妃的提议, 再看这表情, 他皇儿醒了可是大喜事, 她这是什么表情?醒了还不高兴? 老皇帝也不是个蠢的, 前后一联想,这心里就有了计较。 巫舟是不知老皇帝的想法,他听着封宗寒的话, 瞥了对方一眼:大尾巴狼,说的倒是好听, 以后当了皇帝, 后宫那些宫妃就不信他不心动。 巫舟这心思一起, 连他自己都没发现带了酸溜溜的意味。 封宗寒这保证让皇后激动的热泪盈眶, 连说了好几声好好好, 怕误了吉时,赶紧就让开了身。 封宗寒之前多日未见这鬼,加上以前相处更加是除了对方摸他手腕别的根本碰不到,如今终于见到活了,就不想撒手了,直接大步走过去将人拦腰抱了起来。 巫舟想自己走,就听到这厮压低声音道:“你两年没醒了,身子骨肯定需要养,若是表现太过岂不是让人怀疑?” 巫舟想想也是,眸仁溜溜转了转,对上封宗寒笑意盈盈的眸仁,突然也不挣扎了,咧嘴一笑:“将军说得极是。” 封宗寒一喜,连忙抱了巫舟眉飞色舞地出去了,因为抱着人只是行了礼,皇后被嬷嬷搀扶着,亲自送他们出去,而到了外殿,就看到老皇帝等人,老皇帝也红着眼,看到一脸诧异的封宗寒,拍了拍他的肩膀:“去吧,明日带着阿舟进宫,朕有话跟你说。” 封宗寒颌首,就带着人离开了。 接下来一切都很顺利,因为巫舟很配合所以之后的行礼拜堂都极为方便,之后封宗寒亲自将人给送进了新房,之后被众将士催促着去外喝喜酒。 巫舟瞧着离开时依依不舍的封宗寒,温柔地摆摆手:“去吧,我等你回来。” 封宗寒更不想走了,可外面的兄弟也不能不陪酒,只能过去了。 只是等封宗寒敬了酒,最后将所有的宾客送走之后回到房门口,发现房门紧闭,而守在门口的是两个小太监,他们头垂得低低的,看着封宗寒抖抖抖:“将军,殿下说……说,您说了,他刚醒过来身子骨还没彻底恢复,不宜一起睡。殿下他也怕过了病气给将军,所以,劳烦将军暂时先委屈隔壁,已经为将军铺好了床铺。” 封宗寒:“…………” 他突然想起来对方在宫里时那句乖乖的“将军说得极是”,当时那么好说话感情在这里等着他呢。 封宗寒虽然舍不得巫舟,可到底也担心对方身体,毕竟之前对方还是个鬼他是亲眼见到的,只是大婚之夜却见不到热乎乎的人,这还能睡得好? 可想了想巫舟的性子,只能硬着头皮去睡了隔壁。 巫舟早就猜到这厮不敢硬闯,美滋滋睡了一晚上,神清气爽,翌日醒来一偏头却发现床榻边坐着一个人,吓了巫舟一跳:“你怎么在这里?”好家伙,这厮怎么进来的? 谁知对方一脸无辜:“殿下你这刚醒过来,为夫这不是怕你身体不好万一出点事,为夫这心里不踏实,再说了,殿下你这身、子、骨不好,也无法下榻,我这为人夫的,怎么着也得亲自代劳是不是?” 巫舟:“……怎么就需要你代劳的?”他自己有手有脚的,用不着。 封宗寒就等着他,笑了笑,“怎么不用了?殿下都躺了两年了,肯定手脚不灵便还不能恢复,否则,怎么将为夫昨晚上挡在门口了?” 巫舟警惕地看他一眼,谨慎应了:“是不好啊,我都成了两年鬼,自然不灵便了,所以将军最近都睡隔壁好了。” 封宗寒也不急,咧嘴一笑:“这就对了,睡隔壁自然没问题,不过么,既然手脚都不灵便,那肯定洗漱、沐浴、穿衣都不方便,所以……以后这些事都由为夫代劳了。还是说,殿下想让别人来?” 巫舟:“…………”他以前当鬼的时候怎么没发现,这厮这么臭不要脸? 这厮是答应晚上不一起睡了,可让他给沐浴穿衣,这厮能不便宜占尽? 于是,巫舟思前想后,默默咬牙:“不必了,我好得很,完全自理、没、问、题!” 封宗寒咧嘴一笑:“那……晚上?” 巫舟:“睡睡睡,回房睡吧。”可他还治不了他? 两人洗漱之后用了早膳,巫舟往准备好的轮椅上一坐,搭了一方薄毯,脖子一歪,就“病怏怏”的被封宗寒亲自推着打算进宫了。 刚刚用膳的时候两人已经交了底,果然如巫舟猜想的那样,那所谓的老道是薛贵妃找来的,目的么,自然就是为了弄这出好让封宗寒跟他成婚。 如此一来好让皇后与封宗寒这个刚打了胜仗的将军决裂,之后再想办法将消息传出去,说是皇后为了自己的儿子,竟然逼迫封将军娶了一个男的,还是被逼娶的,到时候不明真相的众人自然就觉得皇后这边太过分,加上封宗寒刚打了胜仗可是大功臣,更加容易激起民愤。 可薛贵妃怎么也没想到,成婚的当晚,他这个病入膏肓的竟然醒了,不仅醒了封宗寒还对他“一见钟情”,表明自己是自愿的,结了两家只好。 估计薛贵妃这会儿怕是要气死了,不过既然坑了他,这笔账就要好好算。 昨晚上事发突然老皇帝肯定想不到老道这边,可等他醒过来这件事冷静下来,老皇帝这人虽然会回过神觉得不太对劲,可更重要的,对方还会发现一点,这老道竟然这么厉害? 竟然真的算的这么准? 老皇帝么,自然希望自己长命百岁,肯定会想再找到这个老道给他也算一算,而这时候……也就是报复回去的时候了。 巫舟想到了这点,封宗寒自然也想到了,他这几日一边准备婚事另一边就找人找到了那个道长并将人给关了起来,顺便还找到了对方的把柄,这是个假道士也是个骗子,早就娶妻生子,封宗寒顺便将他的家人也关了起来。 当然封宗寒自然不会对他们做什么,可威胁一番让假道士为他们所用却是可以的。 所以,等巫舟与封宗寒进宫去见老皇帝的时候,对方果然一直盯着他,不仅如此,还让御医给巫舟检查。 巫舟这身子骨虽然弱,可被灵药调理好了,所以除了只是瞧着虚弱,是真的没事儿了。 御医也难以置信觉得匪夷所思,就禀告了上去:“还真是稀奇了,殿下这身体老臣之前检查还虚弱……”仿佛立刻就要没了的模样,如今却是……身体虚弱却很健康。 巫舟只负责装傻,一副怎么会这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的模样。 他脸色发白,加上这身体躺了两年白得发光,加上又瘦弱发虚,瞧着真的又可怜又茫然又无辜。 老皇帝瞧着觉得愧疚又心软:“十一皇子真的没事儿了?” 御医自然保证只要之后稍加调理肯定会没问题。 老皇帝这才放了心,又交代了一番,夸赞了一番封宗寒,说了说重新补办盛大婚事的想法,被封宗寒与巫舟双双拒绝了,巫舟可不想再嫁一次;封宗寒自然也是拒绝了,开玩笑,万一中途出点什么事,他可又成孤家寡人了。 老皇帝也只能应了下来,两人去看皇后,老皇帝却是沉默了下来,坐在御书房久久没说话。 大太监跟着他多年,自然明白他的心思:“说起来这事还真是奇怪,不过也是十一殿下是个有福气的。之前十一殿下虽说毒解了,身体也无恙却一直无法醒过来,没想到如今被算出来冲喜合适的人选……看来,这老道的确有些本事。这次也多亏了这老道,不如……再请过来嘉奖一番?” 这正中了老道的心思,他笑了笑,自然顺着应了,去请了薛贵妃过来。 薛贵妃昨晚上回去之后就气得不行,可也暂时不能做什么,而这时老皇帝请她过去,她等听完老皇帝的意思,顿时眼睛一亮,心里就有了一个决定,这可是好机会,既然如今皇上这么相信那老道,如果……她让老道说些什么欺骗皇上的话呢? 到时候……或者说她才是当皇后的命?或者她的皇儿才是当太子的命格…… 薛贵妃狂喜不已,应了下来之后,告诉老皇帝她这立刻让她父亲去寻来。 老皇帝嗯了声,可薛贵妃当时眼底的狂喜时却让他皱了皱眉,尤其是想到昨晚上想到的,看了眼大太监,示意了一下大太监,让他派人去查查。 薛贵妃不知这些,立刻就通知了薛相爷,两人一拍即可,觉得峰回路转这是个大好的机会。 而另一边,封宗寒扣押了假道士的人,威慑了一番之后,让他按照自己说的去忽悠薛贵妃,之后就将人放了。 老道也不敢耍花样,回去之后不久,就得到了薛相爷的召见,他当了几十年骗子,场子还是压的住的,薛相爷并未发现什么异样。 而另一边,巫舟却是与封宗寒为薛贵妃等人准备了一场大戏。 ☆、第183章 活死人 很快薛相爷安排妥当之后, 让老道带进宫重新见了老皇帝,老皇帝见到人之后还是很激动的,毕竟……这老道只是留下了一个生辰八字之后, 没想到真的将他的皇子给救醒了, 那对方还是有些真本事的。 于是,老道来了之后,老皇帝就让老道给算算一些事, 果然是关于他的寿命以及有没有办法长命百岁的,自然也包括了储君的事。 老道按照薛相爷的“吩咐”, 都一一说了, 自然说的是储君人选是六皇子,自然长命百岁也是有办法的,就是一些药丸。 而这些药丸也是薛相爷猜到老皇帝的心思让老道说的, 不过是一些寻常的药丸,但是至少能暂时控制住老皇帝, 先稳了六皇子的储君之外再说。 并且还一并说了皇后不适合, 另有真的凤命在宫中, 不过没说是谁…… 可六皇子都是储君的命了,那凤命是谁自然也不必说了。 老皇帝听完之后一开始听到长命百岁有办法还挺高兴的, 可之后随着老道越说越多, 老皇帝的眉头越皱越紧,他虽然无能可不代表昏庸, 怎么想这好事怎么都摊到薛贵妃一家那里了? 而这时候, 老道朝着老皇帝笑笑, 随后就离开了,只是离开之前,却是在行礼时偷偷交给了老皇帝一个纸团。 老皇帝在老道被带下去之后,想了想,就自己看了,发现上面只有一句话,让他立刻去薛贵妃的宫里,不要让任何人禀告。 老皇帝觉得奇怪,可想到之前薛贵妃的不对劲,他沉默片许,还是立刻带人去了薛贵妃那里,他身边的大太监原本想提前禀告,被他呵斥住了,就这么一路没有任何禀告进了寝殿。 而到了宫殿外,所有宫人都被堵了嘴,老皇帝站在寝殿外,就听到里面原本早就离开的老道竟然又重新出现在了薛贵妃的宫里,之后,老皇帝就听到了薛贵妃与老道两人之间的“密谈”。 自然所有的一切都是关于如何欺骗他这个“昏君”,甚至还包括忽悠他所谓的“长命百岁”的药丸。 老皇帝差点气炸了,后宫干政不算,竟然还敢给他胡乱“吃药”?这是想要他的命啊。 老皇帝听完之后,气得直接踹开了宫门,等薛贵妃看到老皇帝时已经迟了。 之后老皇帝让人彻查,发现自己身边的大太监竟然也是薛相爷的人,随后加上封宗寒让人故意递上去的“证据”,老皇帝查的很顺利,这一查,可查到了不少东西,尤其是薛相爷结党营私,私下里拉拢收买大臣…… 之后一个月,老皇帝等查清楚了这些事,甩到薛相爷以及薛贵妃面前,直接罢免了薛相爷,将薛贵妃打入了冷宫,至于六皇子也受到了牵连,虽然没如何,但是这种自己的皇弟救了他,反而不感激还恩将仇报的,直接随便给了一块很贫瘠荒凉的封地,赶离了皇宫。 至于老道那里,因为有巫舟这个先例在,所以他将自己塑造成了一个有点本事但是被薛贵妃等人威胁了,不得不配合他们骗人,不过他却是没按照薛贵妃说的,是查到封将军的确与十一皇子极合,才写了生辰八字。 之后没想到薛贵妃他们变本加厉,所以才揭穿了他们。 老道之后自然没事,只是却以此为借口并不能再泄露天机,老皇帝也未能得到更多的消息,只能放了人,老道很快就离开了京城。 巫舟解决了薛贵妃等人,除掉了心头大患顺便给前身报了仇,心情极好,只是有一点让他有点头疼。 他之前只想着让男主回京,可之后封宗寒却只是一个将军,他要怎么让封宗寒当皇帝?这特么比登天都难啊。 偏偏他这边着急怎么让封宗寒当皇帝,这厮还跟个没事儿人一样,加上不用打仗封宗寒闲得很,整日都黏在巫舟身边,尤其是每次御医来给巫舟检查身体的时候,他一抬头就看到这厮倚着门框站着,瞧着他就像是看着一块正在煎制的烤肉,香喷喷咬一口哧溜儿香! 巫舟:他觉得一点都不香! 巫舟怀疑这厮决定是打着注意惦记着他,这怕不是等着他这身体彻底恢复了就要化身流氓了? 不过巫舟没想到的是,他这边想着如何让封宗寒当皇帝,封宗寒却也替他在谋划后路。 从薛贵妃这边封宗寒终于考虑到了一个问题,皇后是后宫之主,以后无论哪个皇子当了皇帝,可能那后妃会成为另外一个薛贵妃,也有可能之后别的皇子当了皇帝会欺负打压,他虽然是将军,可如果对方当了皇帝想要做些什么却也容易,只需要将他派往边境,大司国不可能一辈子不打仗,那就有这个可能。 唯一能彻底解决这个隐患的,那就是……让他家殿下当皇上,之后无人能再对他做什么。 于是,在巫舟不知道的时候,封宗寒开始了给他铺路,第一件事,自然就是需要将当初巫舟下嫁给改了,否则对方无法再当皇帝。 所以,封宗寒找到老皇帝,以之前是为了救十一皇子才不得不让其下嫁冲喜,如今既然对方醒了,不该将对方困在封府,所以决定答应老皇帝之前说的重新补办一次婚事,这次由他嫁给十一皇子。 老皇帝没想到封宗寒能这么牺牲,自然拒绝了,可他这些时日思前想后,因为六皇子的事,他瞧着哪个都觉得像是惦记他的龙椅的,就觉得不喜,反倒是老十一根本就没打过储君之位,让他心生愧疚。 而他没想到的是,消息传到十一皇子那里,对方立刻匆匆进了宫,也拒绝了。 老皇帝更加感动了,觉得以前真是愧对了老十一,望着互相为了对方给牺牲的巫舟与封宗寒,感动不已,于是立刻拍板下了一道圣旨,大概就是当日是为了救十一皇子冲喜才让其下嫁封将军,可之后朕观十一皇子极为适合储君人选,特立为太子,之前的下嫁改为成婚,以后十一皇子贵为太子,封将军依然是异姓王,不影响之后他们的仕途。 巫舟听完之后都傻了眼:“……”他、他拒绝只是因为男主以后是要当皇帝的不能下嫁啊! 可他没想到老皇帝竟然这么能脑补,感动之下竟然阴差阳错让他当了太子? 巫舟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混上了一个太子当,等他走出宫的时候还有些茫然,所以等封宗寒提议两人走回去的时候巫舟也就点头应了下来,他一直在想老皇帝的事,是以等他终于想清楚之后,他松了口气。 他终于明白老皇帝为何会将他立为太子了,老皇帝这个人其实一直没什么大的本事,但他年轻的时候运气好,就当了这么多年的皇帝。 虽然没什么大过,却也没太大的功绩。 可过往这么多皇帝,在老的时候都会畏惧恐惧,即使年轻的时候他们再怎么不怕,老皇帝也怕了,这些年因为还未立储,皇后又一心扑在未醒来的十一皇子身上,所以也没人提过立储,老皇帝也就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死。 可如今薛贵妃这么一折腾,让老皇帝想起来自己不服老不行,可偏偏别人越是想要这个位置,他越是不想给;而他与封宗寒因为都想为对方铺路,反而在老皇帝眼里成了对皇位没兴趣,可越是这样,老皇帝越是放心交给他。 巫舟并未拒绝太子之外,反而意外之喜,他还没想到如何让封宗寒当皇帝,可他能先当啊,保存着这个位置,大不了以后想个办法禅位好了。 巫舟想通了之后,刚想说什么,发现身边这厮今日沉默的过分啊,他眯着眼觉得不对劲,结果视线往下一瞥,果然就看到自己的手不知何时被对方给握住了,不仅握住了,还是十指纠缠。 两个大男人手牵手走在街上,巫舟嘴角抽了抽,果然往四处一瞥,发现很多人偷偷看他们,不过却也没什么异样,毕竟大司国民风开放,只是想他们这种“如胶似漆”的夫夫还真不多见。 巫舟瞧着封宗寒,后者也无辜地看着他,还笑了笑,表示自己也不知道怎么握上去的。 巫舟也朝他笑了笑:“牵的高兴吧?” 封宗寒意外,还以为巫舟肯定要发火,闻言眼底一亮:“还、还行。” 巫舟随即露出一个更大的笑容,边笑边压低了声音:“本宫都是太子了,以后再敢动手动脚,本宫就将你……” 巫舟故意没继续说。 封宗寒眯眼:这色鬼别是刚好就要将他踹了吧? 所以封宗寒不仅没松手,还握得更紧了:“将我如何?嗯?” 巫舟呲牙一笑:“将你……封为皇后。”哈哈哈,怕不怕! 谁知后者挑挑眉,笑眯眯的:“……好啊。”求之不得。 巫舟:“???”总觉得哪里不太对,这厮怎么这么高兴? 老皇帝接下来在位五年,巫舟身为十一皇子尽职尽责,身体也越来越好,之后在老皇帝死了之后顺利登基为帝。 巫舟当真在登基之后因为封宗寒是大将军,他并未真的立后,而是后位虚设,不仅如此,因为与封将军夫夫情深废除了后宫。 随后又过了五年,皇后也甍了,巫舟在送皇后走之后“伤心过度”,之后就将大权都交给了封宗寒暂代,随后十年都是由封将军代劳,渐渐的众人也习惯了都去找封将军,所以等他们皇上直接以身体不妥为由禅位给封将军这个兼异姓王的时候,众人瞧着越来越繁盛的大司国竟是无一人反对,要怎么反对? 皇上“身体不好”难道要禅位给别人?上哪儿在去找这么好的皇帝与皇夫? 再说了,就算禅位了,这大司国也没什么改变,所以之后二十年,两人身份互换,封宗寒当了二十年的皇帝,最后两人一起离世。 巫舟觉得自己像是睡了很久,直到眼前乍然涌上来一股亮光,他睁开眼,清醒了过来。 只是醒来时,他还有一瞬间的不甚清醒,他记得自己最后白发苍苍与封宗寒一起闭眼在了龙榻上,之后他的魂魄亲眼瞧着两人入了皇陵,再然后他的魂魄就像是被吸入了某个地方,这一沉睡就是许久,久到……他以为过了好多年。 脑海里这时想起来了十二书系统,他茫然地坐起身,终于觉得哪里不对劲了。 不对啊,之前他每一书任务醒来都不记得上一书发生的事,可这一书……他为何记得第十一书发生的一切? ☆、第184章 十日为期 巫舟被自己还记得十一书的过程惊了一下, 不仅如此还觉得头痛谷欠裂,揉了揉眉心, 与此同时,脑海里涌入了第十二书的内容,等他吸收完了,表情却是凝重了下来:系统,你给我出来。 系统这次倒是出现的颇为及时, 只是不知是不是错觉,虽然都是冷冰冰的机械声, 可巫舟总觉得这次的小系统的声音没那么跳脱,反而沉稳了不少:“宿主, 可感觉有什么不对劲?” 巫舟:我这次怎么会记得第十一书的所有事情?这是怎么回事? 不仅如此,随着第十二书的内容涌入脑海里, 他竟然觉得第十二书卡着的关头似乎也有些奇怪, 刚好是临近男主在书中即将出事的前一刻到来的。 可这一切与他还记得十一书联系在一起, 总觉得哪里很奇怪,让他有种一切似乎即将结束的错觉…… 系统沉稳冷静很多的声音传来, 倒是并未瞒着巫舟:“宿主第十二书的确是带着上一书的记忆来的, 不仅如此, 宿主将会在接下来,在第十二书中每过一日,就将会记起一书, 直到最后……所有关于之前十一书的内容全部记得, 却也代表着宿主你这一书只有十日的时间助男主当上皇帝。与此同时, 在宿主将男主送上皇位的那一日,十二书结束,宿主也会记得你是谁。当然,这也是有个前提的,前提是宿主需要完成第十二书的任务。若是失败,宿主将会被打回去重新再来一次,所以最后一书,希望宿主能够……认真完成。 巫舟听完系统的声音,怔愣了下来:只有十日的时间,玩呢?失败的话,重新再来? 所以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巫舟嘴角抽了抽,可随着系统这句话,他也的确正视了起来,他也不想自己辛辛苦苦打下来的“十一座江山”,再重新打一遍,这多糟心啊。 不过带着上一书的记忆,他不知自己会不会感情用事。 巫舟脑海里这时将十二书的内容重新梳理了一遍,前身是这大贤国的国师,为大贤国尽心尽力鞠躬尽瘁,不过前身有这个心,却能力不足。上一任国师只有他这一个徒弟,所以老国师没了之后,前身就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半个月前老皇帝病重,需要国师祈福为老皇帝续命,以前这些事都是老国师来的,老国师的确是有些能力的,所以自然不在话下,可换成了刚继任的前身,他学的一知半解,老国师走的又突然,他这半瓶子咣当,自然也就一个不慎在祈福的时候,为了达到效果不让大贤国的百姓以及老皇帝等人失望,耗尽了心血,老皇帝是暂时身体恢复了一些,他撑着从祭祀回来,一命呜呼了。 巫舟就是在这个节骨眼穿到这书中来的。 巫舟头疼,可想到这书中男主,就觉得更惨了,男主是这大贤国十八年前异姓王的遗腹子,前异姓王被陷害谋朝篡位,被昏庸听信谗言的老皇帝给灭了一门,前异姓王妃生下对方就死了,为了保住这唯一的血脉,就将他交给了异姓王当时的心腹。 这心腹当时的夫人也怀有子嗣,刚好就说是怀了龙凤胎,将男主也给留了下来。 后来这心腹一步步荣升,如今过了十八年已经是户部侍郎。 这户部侍郎为了怕男主知道了以卵击石去报仇,一直瞒着他的身份没告诉男主,自小就送对方去外面习武,一直没待在京中,直到前段时日要过十八岁生辰才回京。本来一切相安无事,可偏偏半个月前老皇帝病重,怕是时日无多。 也不知谁给老皇帝想了一个办法,说宫里需要喜事,提议给老皇帝纳妃。 老皇帝是个怕死的,自然也就同意了,而选中的极为年轻貌美的女子就包括男主如今这个户部侍郎爹的亲生女,也就是男主如今名义上的胞妹。 男主刚好在府里,怎么可能将自己的胞妹给送入虎口,可圣命难为,最后男主一咬牙,想了一个办法,他与胞妹同岁,自小就习武又练过一种缩骨功,所以干脆就在送进宫当日,瞒着自己的双亲以及胞妹,将胞妹给关了起来,自己用缩骨功将身形缩小之后,让好友找来的人给化了妆容男扮女装当做胞妹送进了宫。 他本来姿容就极好,当年异姓王妃是京中有名的美人,缩骨功缩小的身量,即使瞧着太过高挑却光是看脸却也没发现异样。 等户部侍郎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木已成舟只能这么做了。 好在老皇帝当晚又病重了,这半个月来病病殃殃的也没有召唤这些新娶进来的妃子,自然也包括男主。 可万事都有个意外,这意外就是今晚上。 前身这个国师为了达到效果,耗尽了心血,自然也换得了老皇帝暂时的身体恢复,他一恢复,就翻牌子要让新妃子侍寝,刚好翻到的就是男主。 书中的轨迹是男主其实早就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他进宫一则是为了救胞妹;二则就是为了报仇。 他在进宫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准备,他知道今晚上怕是躲不过去了,就提前让在外的好友在“侍寝”之前立刻将户部侍郎一家改名换姓给带出了京,他也在这些年早就准备了能安然度.过下半生的银钱以及宅院,将人安然送出去之后,而男主则是刺杀了老皇帝,报了仇。 可他自己自然也被侍卫禁军围攻之下,力竭而亡。 死的之后刚过了十八岁。 巫舟在脑海里将书中男主将要经历的回忆完,觉得真是惨啊。 而他穿来的时候更是巧,前身给老皇帝祈福耗尽心血死了,老皇帝这个渣渣则是直接当晚就翻牌,翻得刚好还是男主的牌。 所以,巫舟需要立刻进宫去阻止老皇帝,否则,男主今晚上……可就直接翘辫子了。 那他的任务也就失败了。 再说了,光是想到封宗寒那厮上一书那么臭不要脸这一世却像是一颗可怜的小白菜一样在后宫当“宫妃”,这些事情冲淡了刚开始想到最后亲眼看到封宗寒与他一起离开时的落寞。 可一想到很快就要见到封宗寒,哦不对,这一书他叫卓启枫,尤其还是看到对方穿女装的模样,巫舟就抑制不住自己上扬的嘴角。 等系统的低咳声传来时,巫舟才一本正经收起笑容,正色:行了,我知道了,我会尽快完成任务的,不过,我这一书的金手指是什么? 总不能让他顶着这个半瓶子咣当的国师,万一老皇帝怕是再来一次祈福,他估计还没等帮男主当上皇帝,他自己先那啥了。 系统道:“这一书在接下来的十日内,每一日都会给宿主一个能预言的能力,无论宿主你说什么都会实现,不过前提是,不能太过,若是太过虚无缥缈的东西,本系统会收回当日的金手指。当然,也包括不能直接让男主当皇帝这种。” 巫舟惊呆了:小系统啊,你告诉我,你们是不是换系统了?你突然这么……这么贴心让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这跟上一书的糟心相比,简直……天壤之别。 岂不是说他想让老皇帝好就好,想让老皇帝死对方就死了? 不行,他觉得自己现在脑海里好多好多想法,一个……一个不太够,但是,他憋住了,万一系统收回这个金手指,想要十天将男主登上皇位可不能啊。 系统吩咐完了之后就很快消失了,也没理会巫舟最后一个问题,消失的特别迅速。 不过巫舟也不在意,如今已经天黑,他此刻赶过去,还能来得及阻止男主,否则,一旦男主亮出刀刺杀老皇帝,那一切就挽回不了了。 好在前身这个国师就是住在宫里的,他立刻就爬了起来,换上了国师袍,就直接打开了殿门。 殿门外守着的童子愣了下,“大人,您……怎么起了?”刚刚祈福回来,他们看国师大人的脸色极为不好看,还以为……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不过此刻瞧着大人脸色红润,似乎又像是没事。 大人果然是大人,就是不一样。 巫舟学着前身的模样,淡淡嗯了声:“我要去一趟养心殿,尔等准备一番,再前带路。” 为了彰显不同,每次前身出行都大张旗鼓的,为了不引起怀疑,巫舟至少需要学的像一些,他算了算时辰,还来得及。 等巫舟到的时候,因为今日国师祈福老皇帝的身体就好了不少,所以国师如今在老皇帝的心里极为重要,也极为信任,所以巫舟一来,立刻被召唤进了养心殿。 巫舟进了内殿,就看到老皇帝这个老不要脸的正一脸褶子低着头翻看画像,那一脸色眯眯的模样,瞧得巫舟立刻想直接让老皇帝去死好了。 都这么大年纪了,还祸害人小姑娘。 可偏偏巫舟没有,他从明日才能说出第一个“愿望”。 不过这不代表他不能忽悠啊,所以老皇帝一看到他就立刻坐直身体,面带笑容,他本来还以为老国师死了之后大贤国就完了,没想到这新任的国师能力还不错,他觉得身体好了很多,甚至生龙活虎,有种年轻时候的感觉。 “国师来了?还不赐座?多亏了国师,朕如今觉得比往日任何时候都要好。”老皇帝笑眯眯的。 巫舟心想:那也有可能是回光返照。 只是面上淡定自若:“这是臣应该做的。” 巫舟这恭敬的态度让老皇帝心情更好,对他也愈发的慈眉善目,而这时有太监端着一个托盘进来,上面用明黄色的绸缎盖着,巫舟嘴角抽了抽,不动声色地坐在那里,等太监跪到老皇帝面前开了口:“皇上,这是最近刚进宫的几位宫妃。” 老皇帝浑浊的双眼一亮,就要掀开,而这时巫舟才慢悠悠开口:“对了皇上,臣这次过来是要提醒皇上一件事。” “嗯?”老皇帝心思不在这里,这段时日身体不行,他已经很久没有踏足后宫了。 巫舟道:“虽说臣为皇上祈福稍见成效,但还需皇上这段时间好好保.养一番,否则,怕是会前功尽弃。” 老皇帝已经碰到绸缎的手一僵,抬眼,诧异:“朕这身体不是彻底恢复了?” 巫舟垂眼:“还需一点点恢复,这才是第一阶段,当然,只要皇上好好配合臣,长命百岁或者更久也不是不可能。”上下嘴皮子忽悠的事,左右对方也活不久了,他就算对方能活一千岁,也要他有这个命。 果然,他这么一说,老皇帝的眼睛都瞪圆了:“朕真的……能……”他立刻坐直了,“可这朕日后……就不能去后宫了?” 巫舟笑了笑:“当然能,不过需要臣为皇上亲自瞧过,只有与皇上的八字契合的,才更容易为皇上延年益寿,否则,反而会适得其反。 ” 适得其反四个字让老皇帝心里咯噔一下,想到今日这新国师一做法他就精神好了不少,怕是有些能力,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老皇帝道:“那要如何知晓是合的?” 巫舟道:“这就需要臣亲自去瞧瞧,见到五官才更容易推算。”巫舟之所以费这么多功夫,还不是怕万一男主一不做二不休还是今晚上刺杀了,他岂不是白费力了?所以需要提前告知对方一番。 更何况,他面上虽说不动声色,心里却是跃跃谷欠试:女装的封宗寒啊,哦不对,这一书是卓启枫了,一想到那臭不要脸的此刻像是小媳妇儿一样窝在那里,巫舟就控制不住自己脸上变态的笑,可被他克制住了:淡定,要淡定。 ☆、第185章 十日为期 老皇帝一听还是能踏足后宫的,只是这人选却是需要好好选择, 老皇帝失望地瞥了眼那些新进宫的后妃的画像, 其中有一位长得尤其的好,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呢? 可既然国师这么说了,万一真的出事,他后悔都来不及了。 于是, 老皇帝自然没意见,几乎是立刻迫不及待让身边的大太监带着巫舟去后宫那新进来的那几位妃子的宫殿瞧瞧哪个合适,临走之前, 老皇帝还专门交代了一番, 最后去卓妃的宫里,多询问询问,也瞧瞧是不是当真长得这般姿容不俗。 大太监得了令就带着巫舟一个宫殿接着一个宫殿的去看。巫舟哪里看不出老皇帝的心思, 这老皇帝年轻的时候很是风流, 又昏庸,后妃无数, 却只有几位公主,还是二十多年前生的, 早就嫁出去了,之后一位皇子也没有,这也是老皇帝为何这般着急充盈后宫。 不过老皇帝怕是生不出来了, 当初异姓王出事, 当时异姓王妃还有一位姐姐, 早些年嫁入了宫里。 后来老皇帝昏庸不信她的, 毅然将异姓王一家给都弄死了,不仅如此,将这位宫妃的娘家也都给发配了,这宫妃知道没了娘家怕是自己在宫里也快活不成,所以,她趁着最后一段时日给老皇帝下了药,终身不育的药,所以老皇帝除了十八年前生出来的皇女,之后怕是都不会有子嗣了。 老皇帝这人压根不信自己有问题,自然那些御医也不敢乱说,就这么一直没有子嗣。 巫舟先去了其他几个送进来的宫妃那里,那几个都是年纪不大的小姑娘,刚十六就被送进了宫,可怜见的,巫舟自然说不符合,最后…… 就到了卓妃也就是男主的宫殿,也是最近新进来的最后一位了。 巫舟一路过来的时候心底是跃跃谷欠试的,他带着猎奇的心理想看到男主女装的模样,可真的到了宫殿外,望着那扇朱红色的大门,巫舟一颗心突然静了下来,不仅如此,不知是不是近乡情怯,他竟是有种不敢踏进.去的感觉。 他只是一闭眼一睁眼,可他上一书陪了男主很久,所以他最后瞧见的是男主与他当时一样的模样,他其实已经很久没见到年轻时候的男主了,此刻他觉得每往前走一步,他的心就在剧烈的跳动着,被他即使努力克制着,可脑海里还是空荡荡的,无法思考。 大太监偷瞄了一眼,望着面容越来越凝重的国师,心里也惴惴的,如今这只剩下最后一位了,还是皇上亲自再三叮嘱过的,这万一要是这一位也不行,怕是他回去也不好交差啊。 可大太监也没这个胆子上前询问什么,只能硬着头皮带着人往里走,这宫里宫人很少,毕竟是刚进宫的,皇上虽然封了位,却从未踏足过,以后还不知有什么造化,加上这位卓妃进宫这么久更是从不露面,以身体弱为借口,若非如此,就凭那姿容也不会没引起注意。 不过刚刚他瞥了眼,总觉得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这卓妃姿容虽然好,却给他一种雌雄莫辩的感觉,甚至有种无法忽视的英气。 不过想想那户部侍郎也没这个胆子敢忤逆欺骗皇上,这可是大逆不道的罪。等终于到了大殿,大太监与巫舟就站在那里,而这卓妃宫里的宫女立刻去请人。 不多时,巫舟站在那里,心情渐渐平复了下来,而这时,随着身后的脚步声响起,巫舟一颗刚刚平复下来的心再次剧烈跳动了起来。 他上一书与男主在一起近四十年,感情早就在他不知不觉间极深,他沉睡醒来,如今想到此刻身后那人就在那里,他只要转过身就能看到了。 可随着那脚步声越来越近,他却是没动,甚至连回头的勇气都没有,之前那些变态的雀跃此刻都化为了思念,他不过是沉睡了一番,可对于男主而言,却是真正过了十八年,直到身后的脚步声在身后不远处站定,并未靠近。 大太监早就转过身行礼,顺便偷偷撇过去,这才发现不远处的卓妃却是戴了面纱,他并未真的能看到面容。 大太监可惜不已,却也没敢再看第二面。卓启枫皱着眉站在那里,他知道早晚会有这一日,所以听说国师祈福有了成效,他就知道最后的期限要来了。 所以他在老皇帝祈福结束时就递了消息出去,此刻小妹还有双亲应该已经离开京城了。 之后天高任海阔,他们也不会再回京了。 他则是能完成自己的复仇,只要老皇帝死了,他的仇也就报了。他之前一直在等,他早就摸清楚了老皇帝的性子,之前是因为身子骨不好,如今祈福结束对方的身体恢复了不少,肯定会踏足后宫。 果然之前就有宫人过来让他们准备,翻到谁的牌今晚上皇上可能会过来。他做好了准备,只是突然又告知需要由国师看过才可。 他过来了,那传言能力不俗的国师背对着站在那里甚至并未转过身。卓启枫淡淡看了大太监一眼,让他起了,就在两个宫人的陪同下朝主位上走去。 等经过那国师身边时,余光一瞥,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这国师似乎身体绷紧了,只是周身并未有敌意,所以在转身落座时,卓启枫的视线落在半垂着眼站在下首的国师,很年轻,可既然能真的将那老皇帝的命给救回来就是有些本事的,只可惜……他们是敌人。 卓启枫开口:“不知国师来此,所为何事?” 巫舟深吸一口气,视线终于抬眼落在了男主身上,可目光对上的一瞬间,巫舟一直提着的心,在看到那张熟悉的脸的瞬间突然就静了下来,他仰着头站在那里,瞧着首位上的人,对方戴着面纱,用了缩骨功所以身形小了一号,可那眉眼确实是他家皇上啊。 于是,巫舟朝着卓启枫笑了笑,眉眼底那种怀念几乎要溢出眼眸,尤其是那双笑眼被卓启枫捕捉到时愣了下,皱眉,这新任的国师当真是奇怪。 国师没开口,大太监站在巫舟身后一步没看到他的表情,以为国师不想开口,所以代劳解释了一番。 当卓启枫听到还有此一说皱了皱眉,不过他也不着急,只要老皇帝敢召他过去,他就敢动手。 更何况,时间久一些,他也能更好的做好准备,他知道自己只有一次的机会,失败了……以后就没了。 想想也不过是露脸,他如今用了缩骨功,谅对方也察觉不出异样。卓启枫想通了之后,就起身,“既然是国师的要求,也是为了皇上,那本宫自然没意见。不过本宫不喜见旁人,尔等先退下。” 不喜见旁人还着实是头一份,大太监有些不满,他是皇上身边的人,可偏偏这位以后的造化谁也说不定,光是看那张脸就……大太监不敢得罪,虽然觉得不合理,可还是应了,再说他们就在宫外,也不会有问题。 等所有人都退下之后,宫殿的门关上,巫舟胆子已经大了不少,他仰起头瞧着男主,刚刚明明还在卓启枫眼底木讷着不敢动的国师,此刻却是突然朝着他扬唇笑了笑,那笑容莫名让卓启枫觉得怪怪的,眉头皱得也更加紧。 卓启枫刚想说什么,就看到这国师突然竟是直接朝着首位上走了上来,边走还边笑得怪怪的:“卓妃,恕臣无礼了,需要看一看娘娘的面容。” 他说的时候是一腔云淡风轻,可偏偏那脸上的表情怎么瞧怎么奇怪,卓启枫面容沉下来。 而到了近前,他眯着眼望着站在下面两个台阶的人,就看到这人唇形动了动,无声说出的一句话却已经让卓启枫变了脸色,他道:我只你是男子,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若对方只是说了前半句,他藏在身上的匕首怕是早就出鞘了,可对方后面那句话却是让他的动作一顿。 卓启枫皱着眉看着国师,就瞧见对方也不躲仰着头大大方方任他看,只是在他顿住的那一瞬间,却是抬起手想要去揭他脸上的面纱,被卓启枫伸手反握住手腕,给制住了。 他原本以为对方会挣扎避开,可未曾想,对方不仅不躲,还朝着他弯唇笑了笑,不仅笑还凑近了。 卓启枫活了十八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般不要脸的国师,谁说传闻这国师很是高冷的? 卓启枫皱眉:“国师自重。”为了怕被听到,他声音压得低低的。 巫舟听到了,眼底的笑意更浓,不退反而靠得更近,以前都是这臭不要脸的往前凑,好不容易他这次记住了,怎么着也该他逗对方一次吧? 巫舟故意说了句:“娘娘你说什么?” 他装作听不清的样子,往前越凑越近,就感觉男主的身体一僵,皱着眉就要推开他的顺便,巫舟抬起另一只手将他脸上的面纱给撩了下来,心情极好得瞧着面色黑沉的男子的:“真是不巧,没能管住自己的手,不过……谁让娘娘长得这么对本国师的眼是不是?” 卓启枫:“…………”这哪来的流氓?他对得起他国师的头衔么? ☆、第186章 十日为期 巫舟逗过就收手, 生怕逗过了, 万一男主给他一刀,他这就得不偿失了。 于是,巫舟迅速一挣, 拿着卓启枫的面纱退后几步, 继续用唇形道:我知你想刺杀皇上, 也知道你的身份, 不过你未免操之过急, 我会帮你,不过么……你是选择与老皇帝同归于尽还是能全身而退并替你亲生父亲洗脱冤屈? 卓启枫身体猛地坐直了:傻子也知道选哪个? 可……他也谨慎无声道:你当真有办法? 巫舟指了指自己身上的国师袍:你觉得呢?你若是信我, 就暂时按捺住十日, 十日后……我定会让你得偿所愿。 卓启枫皱眉:你所谓的交易是什么? 巫舟故作高深莫测道:等时机到了, 你自会知道。 卓启枫沉默片许,他不知对方目的是什么, 可对他而言, 无论是什么事都没有杀了老皇帝报仇替生父洗脱冤屈更重要了。 于是, 卓启枫几乎没什么迟疑地同意了这场交易。他不相信国师,却也觉得对方至少暂时不会揭穿他。 否则,对方既然知道他的秘密, 要是想弄死他直接告诉老皇帝他的身份即可。 所以一直等巫舟离开, 卓启枫也没说什么, 两人演了一场戏, 巫舟自然也是说对方不合适。 大太监在殿外只能隐约听到一点声响, 之后很快国师就出来了, 面色凝重告诉他也不合适。 大太监虽然遗憾可也没办法,总不能让皇上冒险吧?那可是要命的事,只能遗憾回去禀告了。 老皇帝虽然风流,可的确更在乎自己的性命,知道都不合适之后,可惜是可惜,可都入了宫是他的人了,等他身体好了长命百岁还不是早晚的事? 于是,老皇帝只能按照巫舟的吩咐暂时弃了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好好将养身体了。 而翌日一早起来,老皇帝就感觉经过按照国师的方法,他竟然又觉得精神好了不少,不仅如此,甚至连头上的白发似乎有长回黑发的趋势,老皇帝惊喜万分,立刻让大太监来看,大太监也发现了,顿时嘴甜的夸赞了不少国师当真是神人。 这一点自然不是巫舟有本事,而是金手指有本事,巫舟用了第一日的金手指,自然是让老皇帝的身体更加好一些,既然要忽悠老皇帝信任他,至少要先给他点甜头。 巫舟在午夜子时的时候醒的,果然如同系统所言,他记起了第十书的一切,那些纠纠缠缠的两书,可以说是两世,让他一夜没能睡着。 他迫切地想见到男主,可他也很清楚他暂时不能。对方如今还是后宫的宫妃,而他则是国师,见对方不合时宜,更何况,他接下来还有事要做。 系统给了他十日的时间,同时金手指能给他十个所谓的“愿望”。 巫舟今日第一个就是想知道当初设计陷害异姓王也就是男主的主凶。系统将对方的消息告知了巫舟。 第二天午夜子时,巫舟想起来了第九书的内容,与此同时让系统将这凶手所有的罪证如今在何人手中都说了出来,与此同时将这些证据送到了他手中。 一切都随着巫舟预想的得到了,他不知系统怎么办到的,而第三日午夜子时,巫舟让那些证据所牵扯进.去的人让它出现在了坊间,并且流传开。 消息很快传到了老皇帝的耳中,对方这三日觉得自己的身体一日比一日好,正觉得自己怕是当真能如同国师说得那般能长命百岁时就传来了这么一个糟心的消息。 老皇帝当初因为昏庸听信谗言灭了异姓王一家,可之后冷静下来就有了些传言可能是冤枉,可当时他已经下了圣旨,当时异姓王也死了。 若是继续查下去查到真的是冤枉的,那他这个皇帝岂不是下错了旨意,杀错了人?所以老皇帝干脆将错就错没继续查下去。 可没想到时隔十八年,竟然再次传了起来,不仅如此,甚至还变成了人尽皆知,不仅如此,连是谁陷害的,如何陷害的都一一流传开,就像是真的一样。 老皇帝急了,唯一让他暂时安心的是并未牵扯到他这个皇帝,只是在谴责那陷害异姓王的凶手。 老皇帝这段时间因为身体“恢复”的缘故很信任国师,所以出了这种事,他第一时间就让人去找了巫舟过来。 巫舟早就等着了,到了御书房,装作一切了然于胸的模样,行了礼:“臣已然知晓皇上的意思,只是这件事怕是不能压下去。” “嗯?”老皇帝一愣,“为何?” 巫舟垂眼掩下眼底的光:“异姓王这件事虽然隔了这么久,可当年异姓王与皇上交好,并未大贤国做了不少好事,当年突然说他谋朝篡位就有很多人不信,如今被陷害的事已经传扬开,要是压下去,怕是对皇上的名声不妥。” “可难道就这样为那人正名?可正了名就代表朕错了,那天下的百姓会怎么想朕?”这才是老皇帝最在意的。 巫舟敛下眼,遮住了眸底的冷意,那么多条人命,竟然在他眼里还不如自己的名声重要吗? 巫舟既然敢来,自然想好了对策:“臣刚学了一种本事,能为皇上祈福为您消除这些孽障,即使皇上按照臣的意思惩处了那些当年陷害异姓王的贼子。臣保证不会让百姓说皇上半个不是,不仅如此,众人只会记得皇上为异姓王洗脱冤屈,只会歌功颂德皇上。” “这怎么可能?”老皇帝觉得这太过匪夷所思,可莫名的,他瞧着这般信誓旦旦的巫舟,莫名觉得也许呢?他皱着眉:“国师当真能办到?可、可这世间怎么会有这种祈福?” 巫舟朝着老皇帝笑了笑:“皇上要信臣,臣既然能将皇上长命百岁,自然也是有这个本事的。” 老皇帝摸了摸自己的脸,也许……真的可以呢? 左右事情已经成了这样,异姓王的事压是压不住了,只能…… 老皇帝一咬牙就同意了。 于是,第四日的时候,巫舟朝着系统说出了暂时让所有人忘记老皇帝做的恶事,不过在之后却会记起。 系统按照巫舟说的去做了,而老皇帝也开始翻案为异姓王正名,惩治了真正的凶手。 老皇帝吩咐下去的时候还在担心,可等真的圣旨颁布下去将那些人都关起来之后,他让身边的大太监去打探结果,可打探回来的竟然是所有人都在谈论他是个仁君,当年肯定是被女干臣迷惑住了,如今终于真相大白,他们就说异姓王不是那样的人,皇上真是个好皇上啊,他们以后一定要给皇上好好拜拜,让皇上长命百岁。 消息被一五一十回禀到老皇帝耳边,他整个人都惊呆了,竟然真的……没有被骂昏君? 竟然所有人都在夸他? 老皇帝立刻让人去请了巫舟,觉得这国师简直神了啊。巫舟笑了笑,深藏功与名。 只是他其实也挺奇怪的,随着每一书的记起,他知道之前系统可从未这么大方,更何况,这种匪夷所思的能力,对方是怎么办到的? 可等他去问系统的时候,对方只来了句:等男主成功当上皇帝的时候他就会知道了。 巫舟怎么问系统都不肯说,他只好放弃了。 巫舟这个本事一出,老皇帝简直将他奉为神人,尤其是等老皇帝明里暗里询问可否让他年轻十岁的时候。 巫舟一口答应了。 等第五日老皇帝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的头发真的全部都黑了之后,简直惊呆了,不仅如此,老皇帝身边的大太监也觉得不对劲,可、可他不敢说,如今皇上这么信任国师依赖国师,若是说对方半个不字,怕是…… 老皇帝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自己竟然真的年轻了十岁,找来巫舟,立刻赏赐了很多东西。 巫舟接下来的三日,无论老皇帝要求什么,他都能替对方办到,这也让老皇帝愈发信任巫舟。 所以等第八日提议为了庆贺老皇帝恢复年轻而大摆宴席让所有文武百官宫妃出席时,老皇帝一口答应了。 老皇帝立刻让人下旨,当天晚上一脸懵逼的文武百官以及宫妃包括男主这个假冒的都到了场。 卓启枫一开始并不信这国师的话,可他又怕自己冒然动作会让对方揭穿自己的秘密,所以他暂时忍耐了下来。 不过十日,他就留这狗皇帝多活十日。 可等到第三天的时候,等听到坊间的传闻他愣住了,他没想到不过三日,对方竟然能做到这种程度? 卓启枫不知对方到底是用什么办法做到的,可等接下来听到真的平反了之后他一个人躲在宫殿里许久,久到最后他甚至自己做了一场梦,他怕梦醒了这一切都是假的。 可等翌日醒来,梦是真的,他彻底相信了巫舟,就这么耐心等了下去。 可随着一日日过去,他第一次觉得度日如年,终于等到这一晚皇上突然让设宴,他随着众人入了席位,一眼就看到了上方下首第一个位置坐着的国师,对方一身国师袍端坐在那里,嘴角噙着笑,可不知为何眼底却又挥之不去的落寞。 就这对方这种情绪让他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而巫舟从一开始就在专注着那边,所以等宫妃入了席位他想看却克制住了。 可他这边忍住了,男主那厮竟然偷瞄他,偷瞄就算了,还偷瞄了好几次。 巫舟这几日随着每一日都记起来一书早就被思念折磨的不行,如今更是直接溃不成军,他没能忍住思念,就算是正大光明看一眼也是好的。 更何况,今晚过了之后,一切就差不多尘埃落定了。 巫舟瞧了眼因为年轻不少而愈发兴奋的老皇帝,起身说是出去透透风,老皇帝自然没意见。 而巫舟从席位上出去往外走时,故意从卓启枫面前走过,余光不经意一瞥,就对上了那张念了许久的面容,他朝着也看过来的卓启枫笑了笑,那笑容怎么瞧都带了几分意味。 卓启枫很快敛下眼,等巫舟出了宫殿之后不多时,他也随意寻个理由出去了,等走到外殿,果然一出去在不远处的木桥上就看到一人站在那里,可不就是国师? 卓启枫朝那般走去,开始朝桥上走的时候,卓启枫终于还是没忍住问道:“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巫舟视线依然瞧着前方,却是答非所问:“等下在大殿上,皇上会公布你的身份,不过你不必担心,我用了些手段让他丝毫不会怪罪于你,反而会将你的身份恢复,并赐给你王位。不过,这可不是老皇帝的真实想法,他也活不久了。” 卓启枫一愣,难以置信地偏过头,“你……你到底怎么做到的?” 他没等到巫舟的回答,对方甚至没敢回过头,他怕自己会忍不住泄露出情绪,让对方怀疑。 卓启枫又忍不住问出了一个问题:“为何要对我这么好?”对方明明不必如此,他甚至不认识对方。 巫舟愣了下,随即忍不住笑了笑,只是眼底却带着怀念与情意,在转过身时,终于忍不住抬眼看过去,擦肩而过时,忍不住挑眉给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笑:“自然是因为……你长得像我过去以及未来的恋人啊。” 卓启枫:“……” 他直到巫舟下了桥走远了也没回过神,他为何要多嘴?他就没见过这么不正经的国师,这到底哪里来的? ☆、第187章 十日为期 巫舟回到宴会时, 到处都是一片歌舞升平,尤其是老皇帝大概是觉得自己年轻了, 这脸上的笑容从一开始就没有停过。 巫舟回到位置上的时候, 老皇帝注意到了,面露笑意地朝着他笑了笑:“国师这是做什么去了?”他不过是随意问的,只是刚刚余光一瞥看到那卓妃也出去了,他虽然还没宠幸过对方,可之前见过对方的画像让他可一直记到现在。 不过国师说了, 暂时还不行, 不过好在快到第十日了,等到了时候,他不仅能长命百岁说不定国师还能让他彻底恢复到年轻时的风采。 巫舟这些时日跟着老皇帝自然瞧出了他的心思,想长命百岁?怕是能不能过得了今晚还说不准。 这些只是巫舟心底的想法, 他此刻恭恭敬敬回答老皇帝:“我刚刚察觉到外面有一道金光闪过, 怕是有真龙天子降临这座宫殿, 臣去瞧了瞧,发现当真有真龙天子在此, 可谓是我大贤之幸。” 巫舟这话让就近听到的人一愣, 老皇帝也是愣住了,随后却是忍不住哈哈哈大笑,他以为巫舟说的是他, 他这个真龙天子:“国师当真是知朕心意。” 巫舟笑笑:我不仅知你心意, 还能控制你的心呢。 巫舟今日的“愿望”还未说, 就等着老皇帝, 等宴会进行到一大半众人还不知到底为何皇上要将他们给聚集到这里的时候,巫舟觉得时候差不多了,在心底默默开始说出了今日的“心愿”。 之后,文武百官以及后宫的宫妃以及宫人都傻了眼,他们看到自己兴致勃勃的皇上突然起身宣布,卓妃是男的。 所有人惊呆了:啥?卓妃是男的? 卓启枫虽然早就听到巫舟提醒过,可真的事情到来时他还是垂着眼皱眉,若非早被嘱咐过,听到这一点的时候,他怕是会觉得是国师揭露了自己,会直接冲上去杀了老皇帝,报了仇之后,就算是同归于尽他也在所不惜。 可抬眼对上那国师笑意盈盈的模样,不知为何,明明只是见过对方不过几面,可心底却有个声音在让自己相信他。就算对方是骗他的,可对方能为他双亲洗刷冤屈,即使这是这一点,也足够……他犯险了。 卓启枫深吸一口气,走出来,走到大殿正中央,拿掉了脸上的面纱,露出了一张极好的姿容。 随之拿过一脸懵逼的大太监递过来的长袍,他觉得大概自己是疯了,否则他怎么觉得今日的皇上这么不对劲?可皇上还是那个皇上还是九五之尊,他们这些奴才只能服从命令。 卓启枫将宽松的外袍裹在身上之后,看向国师,后者朝着他点了下头,他垂下眼,恢复了原本的身形。 所有人都惊呆了,眼见着一个娇滴滴身材高挑的美人就这么成了一个宽肩窄腰的汉子,可等对上男子俊美的脸,有被惊.艳到的倒吸了一口气,忘记了反应。 都一脸莫名,皇上……这是搞什么? 可随即早就被系统的灵药迷了心智按照巫舟的意思开始说了起来:“你们也看到了,卓妃是男的,他还有另外一个身份,那就是异姓王的嫡子。十八年前异姓王被陷害谋朝篡位,朕一时不察被那些女干臣迷惑,做出了错事,这一直是朕心中一大遗憾。 所以后来知晓当年王妃还留有一个遗腹子的时候,朕深感欣慰,就将人想办法留在了宫里,并彻查那些事,将女干臣绳之以法恢复了异姓王的清白。朕愧对他们,大概是因为朕做错了事,所以这些年一直没能留下子嗣,当年朕与异姓王情同手足,虽然不是亲兄弟却胜似亲兄弟,如今这位是异姓王唯一的血脉,朕也没有子嗣,朕决定了…… 立卓启枫为储君,日后若是朕崩了,由其继任。朕年纪大了,也老了,你们是不是瞧着朕最近这段时日好了不少,其实不过是回光返照,朕只是……想最后尽一份心,赎当年的罪。” 老皇帝一番“肺腑之言”说出来,所有人都惊呆了,怪不得觉得皇上这段时间这么奇怪,原来……竟然是为了赎罪给的卓世子铺路吗? 巫舟虽然也不想让老皇帝当这个好人,可最快的方法只有这个,更何况,只有老皇帝“亲口”说出来的,可比任何时候都正大光明,也不容易被人怀疑。 毕竟,老皇帝如今可清醒着,还是九五之尊。 无人敢反驳。 果然,众人虽然觉得这个卓世子冒出来的有些匪夷所思,可老皇帝没有皇子是事实,老皇帝如今神智清楚也不存在任何逼迫皇上的可能性,再说了,也没听说朝堂上有谁有这个能力啊? 因此即使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可众人也没多想,尤其是想到含冤受屈十八年的异姓王,既然老皇帝没子嗣,那对方将皇位传给谁那就是皇上的意思了,他们对视一眼,只能齐齐起身,朝着新鲜出炉的太子叩拜行礼。 卓启枫站在那里,直到听到齐声还没回过神:他、他就这样成了太子? 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第一时间朝着巫舟看过去,就看到那国师朝着他笑了笑,只是怎么都觉得这国师笑得不怀好意,尤其想到这国师之前说的那个“交易”,联想到对方刚刚在木桥上说的那句“他像极了他过去以及未来的恋人”?这国师别是在打了他的主意,帮他的忙之后让他用自己来“偿还”吧? 卓启枫越想越觉得可能性极高,尤其是这时候就听到那国师懒洋洋坐在那里来了句:“殿下这别是被喜悦冲昏了头,快谢恩啊?” 卓启枫:催这么急,是想找点得到他吗? 可即使如此,卓启枫还是应了下来,而老皇帝根本不知自己在做什么,他就感觉自己整个人像是被控制住了,就那么浑浑噩噩地说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之后就回了寝殿。 而翌日,也就是第九天,老皇帝在自己的寝殿里无疾而终。 大太监到了时辰喊老皇帝上朝时,这才发现老皇帝已经崩了。 这消息一出,众人哗然,尤其是那些昨晚上没参加宴会知晓皇上刚立了太子想要瞎折腾的王爷,还没等他们想做什么,就觉得脑子里懵懵的,这个念头直接就没了。 于是,当所有人按照昨晚上的圣旨让卓启枫即位时,竟然没有一个人反对,这自然少不了系统的功劳。 卓启枫接下来忙碌了起来,因为老皇帝死的突然,国师又断言立刻让新帝即位否则对大贤国将会有灭顶之灾,文武百官因为老皇帝极为相信国师也反射性的听从了。 即位就定在了明日,也就是第十日。 巫舟站在大殿下,与文武百官一起仰着头,瞧着站在龙椅前应承下来的男子,嘴角噙着笑,可随着每一日想起一书,巫舟眸底的神色颇为复杂。 卓启枫看到了,心下像是做了决定,在第十日登基大典之前,他一身龙袍裹身,挥退了所有人,看着从他穿这件龙袍开始就一直盯着他看的国师,走过去,在他身前站定,低下头瞧着他,沉吟片许:“你之前说的交易,是什么?” 巫舟却是没回答:“登基大典结束你就知晓了。” 谁知卓启枫却是想通了什么,笑了笑:“朕知道你要什么,无非就是要朕是吗?” 巫舟愣了下,脑海里闪过过往的种种,尤其是对方每一书历经的苦难,让他觉得心疼又怜惜,他忍不住眼底噙了笑意:“是啊。” 他突然认真瞧着男主,仰起头,在卓启枫怔愣的目光下在他眉心落下一吻:“去吧。” 卓启枫没想到这人竟是这般大胆,耳根都红了,他定定瞧着对方,突然重重抱了巫舟一下:“等朕……回来。”说罢,蓦地转身,大步往外走去。 巫舟瞧着卓启枫朝外走去,忍不住眼底带了复杂留恋的光。 他脑海里闪过昨晚上与系统的对话,当时他问系统这一书为何这般的短? 系统当时并未再瞒着他,只说了这是最后一书,也是为了谨慎为之,只要男主登基的那一刻,十二书就算是彻底完成,届时他就会想起所有的一切,也就会醒来了。 与此同时,也就代表着这一书结束了。 他会回到现实中,知道他是谁,知道……他为何会出现在这十二书中。 而登基大典的声音传来时,巫舟并未跟过去,他坐在那里,直到声音传来,他像是预感到了什么,在那一刻脑海里有无数的记忆走马观花一般在他眼前重演了一遍,等所有的记忆归拢,他慢慢闭上了眼,再睁开眼时,他看着打开的宫殿门,有耀眼夺目的光铺面袭来。 与此同时,他听到耳边似乎有声音传来:“……咦,十二书当真完成了?” 巫舟觉得他像是沉睡了许久,直到眼前再次有光闪过,他慢慢睁开了眼。 与此同时,耳边有声音惊喜传来:“大人,您终于醒了!” 188、归来 巫舟觉得自己这一觉像是睡了很久, 他睁开眼时一时间脑海里的混乱的记忆随着时间慢慢推移才彻底归拢到一处, 让他终于理清了。 他闭上眼又睁开, 视线落在床榻一侧站在那里的三位年轻男子, 这三人都是一身长袍,站在那里恭恭敬敬的, 身后大殿紧闭。三人年纪差别极大,最大的二十多岁, 年纪小的不过十五六岁,此刻最后那个少年睁着大大的眼心虚地瞅着他, 也担心他生气。 小声喊了声:“师父……”声音带着讨好, 少年还未到变声器,声音软软的, 听着很是讨巧。 巫舟的记忆归拢, 自然也认出这三人是谁了,他座下的三个弟子。 而这个是最小的弟子。 巫舟坐起身,大弟子立刻上前毕恭毕敬将他扶了起来,将一旁的衣袍搭在他身上,这大弟子今年二十三,是三个弟子中最沉稳的, 二弟子则是有些耿直,最小的弟子则是单纯性子跳脱。 “我睡了多久。”巫舟终于开口,只是因为长时间不说话,他的嗓音发哑。 二弟子立刻颠颠去倒了一杯水过来,巫舟喝了, 瞧着眼前大殿里熟悉的一切,竟是有种恍若隔世的错觉。 大弟子一板一眼道:“回禀大人,您已经睡了半个月了。” 巫舟心下一跳,“殿下呢?他可是……醒了?”他当时记得十二书一日一书,只需要昏迷十二日,他如今昏迷了半月,那岂不是很…… 即使知晓应该是成功了,可想到自己隐秘而不得宣泄的秘密,他垂下眼,遮住了眼底所有的情绪,冷淡漠然,仿佛只是随口询问。 三位弟子对视一眼,还是由大弟子开口:“皇上三日前已经醒了,尊者输给了祖师爷,按照当初的约定让皇上回来了,龙命之身也恢复了,已经登基为帝了。因为耽搁太久,怕出意外,也不知大人何时会醒,本来皇上是想等您回来的,可皇上知晓了您为他做的事,就登基了。”否则,若是再出意外,也就浪费了两人互相为对方牺牲的一番心血。 “殿下知道我做的事?”巫舟皱眉,眉宇间带了凌厉,大弟子吞了吞口水,其余两个腿软。 “大人恕罪,是……是当时皇上回来之后就一直陪了大人一夜,之后愣是逼问出来了。”他们哪里是皇上的对手,就……就不小心说了出来。 再说了,这种事这么匪夷所思,皇上既然醒了,自然也猜到是大人做的了。 巫舟眉心跳了跳,瞧着心虚的三人,看向大弟子:“最后一书怎么回事?为何这般快?” “这个徒儿知道!”三弟子眼睛一亮,立刻道:“是祖师爷将尊者灌醉了,怕最后一书出问题功亏一篑,就忽悠了尊者跟他一起喝酒,给我们机会施展法术,否则我们以前可不敢这么用,怕被尊者发现我们的小动作。” 巫舟嗯了声,怪不得。 三人看了看巫舟,又对视一眼,心虚地互相推了推,最后还是大弟子低咳一声,木着脸却小心翼翼提醒:“大人,怕是很快皇上就要过来了……您有醒的预兆时我们就去通知皇上了。这几日皇上只要下了朝就会陪在您这里,日夜不眠照顾您,若非这会儿御书房有要事,怕是大人您第一眼见到的就是皇上了。” 巫舟愣了下:“什么?”殿下要过来? 他看向低着头心虚不已的三人,头疼:“去,准备一番沐浴更衣,还有,拦住殿下不许他进来,就说……这是我的吩咐。” 三人对视一眼,蔫蔫应了。 他们不敢拦啊,不过这是师父的话,皇上一向最听师父的,那应该……能拦得住吧? 虽然不过半月躺着未动,可因着他有修为护身倒是没什么影响,巫舟脱下衣服入了木桶,当温热的水涌来,他脑海里闪过过往的种种,忍不住身体一沉将头埋入水中,任温水将他整个人都覆盖。 而随着所有过往的一切也重新梳理了一遍,包括昏迷前的事。 他是巫舟,大萧朝的第十六代国师,他师父的师父的师父……也就是第一代国师后来得道成仙,成了仙尊。 而他之前的历任国师都没能成功,转世投胎去了。 到了他这一界,他自小就是被师父收养的,养在宫里,在这国师殿里,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与如今的皇上他睡之前对方还只是太子, 太子萧胤启比他大三岁,两人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只是他这性子越长越随着师父冷冰冰的,可感情深厚,更是……不知何时对太子动了不该有的心思。 十年前师父没了之后,他就继任成了新的国师,成了历任最年轻的国师,辅佐当时的太子。 只是这十年来,太子与四皇子萧锐廷一直为了这个皇位明争暗斗,老皇帝也乐见其成,只有如此才能平衡这个朝堂的关系,他才能坐稳这个位置。 太子与四皇子这一斗就是十年。 十年来,太子身边是他这个国师,四皇子身边却也有个黑巫,不过他与对方修为不相上下,倒是太子也没能吃上什么亏。 一直相安无事却在一个月前随着老皇帝的崩而打破了,太子终于还是将四皇子给斗败了,没想到四皇子怒火攻心直接晕了之后就没能醒过来,很快就没了。 这黑巫一直跟着四皇子,竟是不惜用了一些不该用的秘术想要跟太子同归于尽。 巫舟身为国师,又对太子有很深的感情,他察觉到这黑巫的动作,想办法阻止,结果反倒成了他与黑巫同归于尽,死了。 本来巫舟以为自己死定了,可没想到他半个月前醒来发现自己竟然没死。 而他没死的原因是因为殿下为了将他救活直接逆天改命,用自己接下来数世的龙命之身来救活他。 他的确是活了,可萧胤启也触犯了天规,不仅被收回了龙命之身,还被打入了十二世轮回,不得善终。 当时他醒来的时候,从祖师爷仙尊那里知道了这一切,刚好那时萧胤启就要被贬入第一世的畜生道,他求到祖师爷仙尊那里,仙尊也感念萧胤启过去数世的阴德,就想了个办法,跟当时主掌萧胤启接下来宿命的尊者打了个赌。 由仙尊手里的一件法器虚构出一个假的世界来代替所谓真正的俗世,让缘分天注定,若是萧胤启能在假的每一世还能当成皇帝,那就是天命所归,是上苍眷顾让他注定要有龙命,届时若是真的赢了,那就让他回来,绕过他这次的错;可若是输了,就永坠畜生道。 尊者当时倒是也同意了,不过也是觉得这是不可能的事,他亲自写了十二书萧胤启专门的宿命,每一书都不得好死。 而仙尊借着打赌需要先看一番,免得尊者耍赖,他看过之后将十二书都记了下来,之后正式开始了这个看似十二世却只有十二日的赌约。 仙尊等萧胤启这边开始第一书的凄惨宿命之后,立刻通知了巫舟。 巫舟在下届用祖师爷留下的宝贝罗盘为信,窥探到了天机,知道了十二书的内容之后,他为了改变萧胤启这些由尊者书写的既定的宿命,用自己过往毕生的修为为引,启动了血祭,从祖师爷为他打开的那件法器的裂缝入了那些轮回虚世,助萧胤启世世为王。 但巫舟也知自己对萧胤启的心思,他欢喜对方求而不得,他怕自己在这虚世里迷失了自己反而害了萧胤启,他怕自己会感情用事,反而会让尊者发现,所以,干脆自己封存了自己的记忆,让坐下的这三位弟子用传音术作为系统来引导并隐蔽给一些金手指帮他助萧胤启转世为王。 巫舟此刻很庆幸自己封印了自己的记忆,否则,若是自己亲眼看到听到萧胤启过得那些悲惨都是因为他,他怕是会…… 虽然只是每一书,可对于萧胤启而言却是真实经历过的,想到过往对方所受得罪,即使是假的,巫舟还是觉得一颗心揪成一团,尤其是那种求而不得的心思,让他将自己在木桶底越来越往下。 而这时,突然头顶上方有一道低沉担忧的嗓音传来:“阿舟,你在做什么?” 巫舟猛地在水底睁开眼,隐约看到水面上有一道黑影打下来。 与此同时,一条有力的手臂从上方伸.出来,将他整个捞了出来。 巫舟破水而出时还没回过神,他仰着头脸上都是水珠,滚落下来模糊了视线,可面前的男子模样却是清晰地出现在眼底,熟悉得让他觉得眼睛有些发涩,不过半月未见,可在祖师爷的法器里,他却是陪着对方走过了十二世…… 足够了,即使之后他看着对方娶妻生子,即使看着对方成为一代仁君,他也心满意足了。 至少在那假的十二世里,他与对方当了十一世的夫夫,足以。 萧胤启应该是得到消息就匆匆赶来的,此刻鼻息间气息不稳,此刻一手抓着他的手臂,一只手撑在木桶的边缘,低垂着眼瞧着近在咫尺的人,即使这几日,日夜相伴,他还是看不够,鲜活的、有温度的…… 他用命换来的人,终于还是回来了。 “怎么,不认识我了?还是说,跟那些书里一样,又忘记了?嗯?”随着男子低沉噙着笑意的声音响起,巫舟终于意识到两人此刻的姿势,他垂下眼,眼底再次恢复了淡漠清明,垂下眼,沉入水底,只露出一颗脑袋,在下方的手却是攥紧了,“殿下,你如今都是皇上了,莫要妄言。臣……要起了,还望殿下先避一避。”与此同时,不轻不重地挥开了萧胤启的手掌。 萧胤启愣了下,掌心间还残留着对方身体的温度,他直起身,眼底也闪过失落,很快又恢复了温润尔雅,笑笑:“那我在外面等你。” 许久,巫舟敛下的眼底闪过晦暗:“……好。” 已经在十二书里得到了这么多次殿下的感情,不是应该知足了?可巫舟发现,原来,人心真的是不满足的,他发现自己这些年维持住的淡定,早就溃不成军。 189、归来 巫舟穿戴整齐从后殿出去时, 因为头发在他沉入水底时全部打湿了, 他怕萧胤启等急了就这么披着一头湿漉漉的墨发出来了。 只是等走到屏风后, 隐约看到那背对着他的高大身影时, 还是僵了下脚步,深吸一口气, 再出去时眼底已经恢复了冷漠,拒人于千里之外。 他出去之后, 站在十步外,拱手垂眼:“臣, 见过皇上。” 在他沉睡的这几日殿下先一步醒来, 既然已经登基为帝,他不该再称呼他为殿下。 萧胤启转过身看到巫舟时眼底涌上的笑意因为对方的漠然心扯了下:“阿舟, 连你与我也这般生分吗?” 巫舟听着不远处传来失落的嗓音, 低沉落寞,让他心口堵着,他自然不想,可从一开始他就知道他是大萧朝的国师,而他是未来的皇帝,他们之间泾渭分明, 只能是君臣,这也是以前师父告诉他的。 他到现在都记得当年刚知道自己的心意时师父临终前抓着他的手,逼着他发誓这辈子忠于他们这一门,当好这个国师,只许做他分内之事。 巫舟当年不过十六, 刚刚开了窍,却求而不得,又因着师父的养育之恩,咬牙应了。 也是从那开始,他朝夕间像是彻底成长,在国师大典之后,他撑起了他的责任,不负众望,当好了这个国师十年,辅佐殿下,不敢越雷池半步。 只是也从接任这个位置的同时,他也忘了自己的所求所思所想。 若非四皇子死后那个意外,他也许永远不会泄露出半分自己的感情,十年前十年后,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带着隐秘心思偷看殿下而心跳如雷的少年,他如今是当朝国师,撑起了他的责任。 可当时真的死在萧胤启怀里,看着对方为他露出的惊慌失措与当时急切万分的模样,他甚至有种想就这么死了他也死而无憾,至少,殿下对他也不是没有感情,他们自小相识,认识了近二十年,即使殿下对他没有任何情爱,却还是在意的,即使可能只是当他当成兄弟。 可他没想到殿下会为了他牺牲了自己,来让他活下去。 庆幸的是,如今他们都活着,他以后会继续辅佐他,直到……他不再需要自己的那一日。巫舟甚至不敢露出自己半分君臣之外的感情,他怕,连留在对方身边的机会也没了。 巫舟深吸一口气,直起身,神色坦然的改了口:“殿下。” 萧胤启这才笑了笑,走过去,神态自然地拿起一旁的干帕走了过来,径直走到巫舟身后,盖在他头顶上,动作自然的开始替他擦拭头发。 巫舟身体一僵,好久才压下脱口而出的慌乱,垂眼往一旁测了测:“殿下,这于理不合。臣自己来就行。” “哪来这么多规矩?”萧胤启干脆直接将人往自己身前拉了拉,将帕子往下拉了拉,直接盖住了巫舟的眉眼,边给擦着,边望着近在咫尺的人,眼底终于肆无忌惮地泄露出了所有的情绪,怀念的,怅然的,求而不得的……无数复杂的感情让这个年轻的皇帝谨慎小心却又想不管不顾,却又克制隐忍。 萧胤启止不住巫舟想退开的动作:“阿舟你真的越长越像你师父了,小时候你可比我皮多了,最喜欢气我,可我又拿你没办法。可自从十年前你接任了这个位置,与我格外的生分了……” 萧胤启怀念的声音隔着一层传来,巫舟的动作慢慢停了下来,不知是心虚还是怀念对方的亲近,他贪婪的捕捉对方此刻的温柔,心底的苦涩却随之蔓延开。 他何尝不想?可从他接任这个位置之后,连他自己都不认识自己了。 可这是他的责任,他的使命…… 他到现在都记得师父的话:“……他以后是要当皇帝的,注定后宫佳丽三千,你与殿下绝无可能。除非你想害了他看着他日后为了你与皇上父子反目为仇被废除?那些皇子虎视耽耽盯着那个位置,你还年轻,一时迷了心智而已,这只是自小长大的感情并非你所谓的……所谓……总归,我不许,除非你想让师父死不瞑目!” 巫舟那时候知道自己不是迷了心智,他很清楚自己当时对殿下的感情,可师父当年还是将他说通了,只是那句“害了他”。 他不想,有多欢喜就有多怕,怕自己真的将那个风光霁月的少年也拉入如他一般的深渊,无法解脱。 巫舟贪恋对方给的温柔,垂下眼,等情绪平复了,才缓声道:“殿下如今已经是皇上了,还是要遵礼的,你我已经不是少年能任性妄为的时候了。” 这也是他时刻提醒自己的。萧胤启垂着眼听着那些疏远的话,眼底闪过失望,可就在这时,他垂下眼不经意一瞥,等看到巫舟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攥着,哪里有自己说话时的淡定? 萧胤启脑海里闪过什么,突然眸仁大亮,他其实一直都隐隐觉得阿舟如他对他的心意一般,只是每次他觉得有可能时,对方都会退一步,直到越退越远,也让他不敢冒然出手,怕若是自己误会以后怕是连兄弟都做不成。 可想到当时对方死在自己怀里时的模样,萧胤启闭了闭眼,他不想再让自己留下遗憾了,不赌一赌如何知晓? 就算真的失败了,他与阿舟相识近二十年,即使没有这份感情凭着他们自小长大的感情他不信还追不到人? 尤其是脑海里闪过书中那十一世的相伴,让他更加无法在跟以前一样只当兄弟。 萧胤启等擦干之后,才将帕子拿下来,望着垂着眼看不出情绪的男子,突然笑了笑,像是不经意问道低下头在他头顶发间落下一吻,只是落完了一怔,才像是回过神似的,“抱歉,一时习惯了忘了……还以为是当初跟你在书中……” 他低下头望着难以置信抬头的男子,对方这模样跟平日里清冷自持的冷淡完全不同,让萧胤启有些心痒,却又怕搞砸了。 萧胤启拍了拍自己的头:“你看看我这……阿舟你为了救我才这般……可、可大概是时间太短了,我一时间还以为……我们依然是夫夫。” 他已经从巫舟那三个弟子耳中知道对方是没有记忆才去帮他的,却也只告诉了他这一点,其余的什么都不肯说。 所以他不确定到底那些书中的感情到底是真还是假。 巫舟敛下眼,心脏剧烈地跳动了几下,才停歇:“无妨,臣已经忘了,殿下也尽快忘了吧……” 萧胤启瞧着又重新缩回龟壳的人,磨牙:刚刚那反应绝对不像是不记得没感情,不试一试他怎么甘心? 巫舟既然醒了萧胤启也不便再留在国师殿里,只能陪着巫舟用了一顿膳食之后就回了御书房,可瞧着这些折子,他脑海里都是在十二书中与对方的过往,让他恨不得立刻就将人给抓过来询问到底对他是什么心思? 可他不敢,他萧胤启天不怕地不怕可就是怕了他…… 萧胤启坐在龙椅上许久都没动弹一下,一旁伺.候的老太监瞥了他一眼,来来去去添茶水,等添了几次发现自家陛下还是没回过神,终于忍不住低咳一声,开了口:“爷?” “嗯?”萧胤启回过神,看了眼这个自小就跟在身边的老太监,他揉了揉眉心,察觉自己出神竟是好久了。 “爷可是为了国师在发愁?”老太监跟着伺.候萧胤启的时候当时才刚几岁,自然也是自小看着巫舟长大的,当年老国师身边这个小子长得比小姑娘还好看,当初太子爷第一次见到人还以为是哪里来的妹妹,当时舟公子刚来跟个小狼崽子一样,被爷这一声“妹妹”可给气坏了,接下来虽然表面上跟着老国师见到爷毕恭毕敬的。 可背地里可没少使坏,当时蔫坏蔫坏的气得爷不行,不过因着都是些小打小闹,当时爷也乐在其中。 爷生下来以为娘娘是皇后就被封为了太子,因为这个身份,宫里那些皇子都不跟他玩,怕得罪他再或者因为别的原因,爷虽然面上不显,却也想有个小伙伴。 当时舟小公子的到来又不怕爷,爷虽然面上气得不行每次回去之后心里那个美,夜里都能笑醒了。 只是等到了白天见到人,依然是斗来斗去的。 而十年前老国师过世,舟公子当了国师之后……这一切才就变了。 老太监眼瞧着两个自小一起长大的少年越走越远,就像是寻常的的君臣,忠心却也疏离有别。 他当时可记得爷回去气得不行,可为了赌气也开始疏远,可到底只是几个月还是没忍住又凑了上去,就这样竟然也已经过了十年了。 他是眼瞧着爷与国师自小的感情的,他看在眼里,原本不该由他来说,也不该说。 可之前的那件事,爷都能为了国师把命都搭进.去了,国师也是同样,他终于还是忍不住开了口,前几日是因为看爷一直忙着登基以及处理朝政才没开口,可如今国师醒了,怕是又恢复到了以前的模样,否则爷也不会这般发愁。 萧胤启不知何老太监的想法,不过对方的话让他也颌首应了:“阿舟他……哎,与朕愈发的生分了。” 老太监笑笑:“老奴……反倒不觉得。” “嗯?”萧胤启看过去,诧异不已,“怎么说?” 老太监弓着身,却是说了一句莫名的话:“爷为何不去查查十年前大人刚当国师那会儿之前老国师临终前说了什么?也是从那时国师才跟爷生分的。” 190、归来 萧胤启愣了下:“为何?”为何要查这个?难道阿舟跟他生分还跟老国师的死有关?可怎么可能? 难道不是阿舟当了国师才跟他生分的? 当时他憋不住问过对方, 阿舟当时只说当了国师有了责任也有了担子, 不能不做个表率, 让人觉得他这个太子没威严, 他虽然闹过别扭,可到底还是认了。 老太监道:“爷这是关心则乱, 爷仔细想想国师自小的性子,他可从来没怕过什么。”当年那可是个连太子爷也敢“揍”的人。 萧胤启也想起巫舟小时候混不吝的模样, 当时可是个小恶霸,连他这个太子的面子都不给, 他不过是刚见面认错了以为是个小姑娘, 对方可记仇了,记了好几年, 他当时可被对方使坏气到好几次。 想到小时候的事, 萧胤启也有些怀念。 可经过这么一提醒他也想起了不对劲,阿舟的性子不该是这样的,既然对方当年无名无分就敢这么对他这个太子,说明根本什么都不怕,也不在乎这些虚礼,可为何当年突然就变了?甚至连性子都改了。 如果是之前老太监这么说, 也许他还会反驳一二,可他在十二书中是见识过对方多面的性子,跟他小时候调皮捣蛋喜欢故意跟他作对各种角色变着来有关,对方没有记忆表现出来的不同,是不是对方骨子里的性子根本就没变? 那就是当时发生了什么…… 萧胤启一直以为是因为老国师的死刺激到了阿舟, 可如今听到老太监的话,他忍不住看过去:“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老太监摇头:“老奴并不知,但老奴却看得出,大人既然能为爷耗尽了修为重头开始,连这些都不在乎,那大人应该把爷的命看得比自己还重。可平日里……这些可都没看出来。” 萧胤启表情终于凝重了下来,他几乎是立刻将密探招来。 当初老国师身边还跟着一个弟子,只是老国师死了之后将国师的位置传给了阿舟之后对方就离开了,之后就四周游历当了个闲散的游方郎中,除了阿舟之外,当时对方是唯一在场的。 接下来半个月,萧胤启时不时就去巫舟的国师殿呆着,不过他也没再提十二书中的事,两人倒是又恢复了之前的相处模式,不过萧胤启明显感觉到阿舟发呆的时间多了。 偶尔不经意看过去,还能捕捉到对方落在他身上的目光,这让他更加希冀早日找到老国师的大弟子。 巫舟这一日在萧胤启离开之后坐在蒲团上许久没回过神,三个弟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走进来的时候,对视一眼,跪在了巫舟面前。 巫舟听到声响才抬眼,重新拿起一卷书看起来:“又怎么了?” “大人/师父,你真的要闭关么?”三人询问。 巫舟嗯了声:“之前为了进入法器修为都没了,我需要闭关一年重新修炼。我闭关期间一切事宜都交给你们大师兄,你们两个要听他的。” 大弟子也就是巫舟口中的大师兄一脸凝重,他虽然性子沉稳可从未做过国师的职责在内的事,之前不过是打打下手,此刻也忍不住心慌:“大人……徒儿怕是无法胜任。” 巫舟敛下眼,他也知晓这时候不是闭关的好时机,可他修为没了,甚至如今还不如这三个徒弟,也教不了他们什么,更何况,他这半个月每天都见到殿下,虽说殿下没提书中那些事,可有时候见到殿下,他总有种恍惚两人还在书中。 他们的关系还是夫夫,甚至他有时候累了会忍不住自然而然地走过去从身后低下头想瞧瞧他在做什么,等低下头的瞬间想起这是现实他就闹了个大红脸,虽然克制了,他也明显感觉到自己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了。 如果是之前从未与殿下有过感情的纠葛还好,如今他们不仅有纠葛,还有十一世,他生怕哪一日他真的克制不住吓到了殿下。 为了防止这个误会继续下去,他需要闭关让自己冷静下来,巫舟深吸一口气:“我如今修为全无,你应该学着开始接收国师的责任以及一切事宜。” 大弟子张张嘴想说什么,到底没敢再说什么。 巫舟直接拍板定了:“三日后,我会闭关,这三日有什么问题,都一起问了吧。” 消息传到萧胤启那里,他整个都愣住了:“什么?国师要闭关?” 回禀的人单膝跪地颌首:“就定在三日后,国师让属下告知殿下一声,也说了准备太多,这几日让皇上不要再过去国师殿了。” 萧胤启磨牙:“……”这个小混蛋!刚刚怎么不敢当着他的面说? 他这边刚回来他就决定闭关了?肯定之前早就决定好了,这是根本没打算跟他商量? 萧胤启有种想立刻将人给抓来好好“逼问”一番的冲动,甚至想好了要将所有的事情都摊开说,包括他这些年对对方的感情,以及他想告诉对方,他也不知自己从何时开始对他动心的,可他就是动了心,他如今当了皇帝,以及没有别的顾虑,也不会有人再阻止他,他能将他彻底护在羽翼之下,他想接下来的这些年,与他一起度.过,他想问他,他可愿意? 萧胤启站起身就大步往外走,只是刚走到门外,刚打开御书房朱红色的的殿门,就看到一人行色匆匆地朝这边大步走来,风尘仆仆,正是萧胤启派出去查询当初老国师的那个大弟子也就是巫舟大师兄的暗卫。 暗卫到了近前,单膝跪地:“皇上,查到了!” 萧胤启眼底有光一闪,立刻挥退了所有人将暗卫给带进了御书房,等听完暗卫禀告的一切,萧胤启眉峰收拢:“他要亲自见到朕才肯说?” “……是。这是他给皇上的信物,证明他就是本人。对方还说若是陛下想知道就亲自去一趟,若是不想知晓也无所谓。”与此同时奉上来的还有一个地址,是离京不远的一个地方,一来一回需要两三日。 可若是他去了之后,三日后那小混蛋就要闭关了,还要闭关一年。 可如果不确定知道当年的事,无法对症下药,也许即使他去拦,阿舟也有理由回绝自己,既然要说,那就要一举拿下来。 萧胤启沉思许久,还是决定走一趟。 萧胤启让老太监留在了宫里,找了个替身暂时待在御书房,若是三日后国师闭关之前他没回来,那就想办法拖延拦住了。 而他则是秘密出了宫,带着身边身手最好的百余名暗卫离了京。 萧胤启赶了一日一夜的路到了地址上的位置,找到那处隐蔽在山上的寺庙里,见到了那个十年没见过的熟人,也就是老国师的那个大弟子。 他坐在蒲团上,双手合十,听到动静抬眼看向踏进来的萧胤启,嘴角笑了笑,指了指一旁的位置,等萧胤启落座,他才道:“你果然是来了,看来小舟没选错人。” 萧胤启一愣,随即胸腔里剧烈地跳动起来,他隐约有种预感,可还是不敢肯定,喑哑着嗓音问道:“不知大师所谓何意?” 大弟子答非所问:“我当时在想,若是你来了,或者你当了皇帝之后依然愿意跋山涉水为小舟走这一趟,那我就愿意成全你们,告知你一切;可若是你不来,那我宁愿认同师父的话,即使是为了保护小舟以后受伤也会将这个秘密永远隐瞒下去。可你来了,那说明当年……是师父错了。是师父因为自己未能得到那份真情,被亏待而生出的念头是错的,并非人人都是如此。既然你来了,那我就告诉你一切……” 大弟子没有再看萧胤启,而是将十年前他师父死的时候说的那段话说了出来。 也就是那段话彻底将自己那师弟敢情窦初开的感情给掐死在了萌芽中…… 第三日时,巫舟沐浴更衣着了一身干净的国师袍,他站在石门前,垂着眼焚香,他从那日说出要闭关,他就知道消息应该会被殿下知晓。 他原本以为殿下会阻止,或者回来说什么,可他还是多想了。 殿下甚至再也没踏足过国师殿,也许,他该放弃了。 可明明知道的事,他还是不甘心,尤其是随着这个决定作出之后,他没晚都在做梦,而梦中都是在法器里的那十二世,等他醒来之后发现自己再也睡不着,思念啃噬着他的内心,让他无法自拔,他甚至觉得自己撑不住一年,即使只有这三日,他发现自己都受不了见不到那人。 可他……却知道自己不能这么做。 巫舟站在那里,许久,才转过身看向三个恭恭敬敬站在那里的弟子:“你们在为师闭关之后……” 可还未等他将话说完,突然就听到殿外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他的声音戛然而止,怔然抬眼,就看到一道身影带着匆匆凌乱的脚步声朝着这边而来,等终于出现在殿门口时,他愣愣瞧着那逆光而来的男子,对方喘着气,看不清面容,可从身形来看,正是萧胤启。 “殿下……”巫舟一愣,喃喃出声。 可还未等他说什么,突然那人大步上前,随即猛地伸开手臂,紧紧将他给锁在了怀里,扣在胸前。 191、归来 巫舟被萧胤启突如其来的举动给惊住了, 他就那么被萧胤启抱在怀里忘记了反应。 不仅是他, 他那三个弟子也吓傻了眼, 三弟子更是脖子一缩, 张大嘴瞪圆了眼:他、他他他他看到了什么?皇上怎么突然把师父给抱住了!抱住了! 只是下一刻三弟子的眼就被二弟子给遮住了,非礼勿视。 三弟子挣扎了一下, 却被二弟子给拖出去了,大弟子看了眼两人松了口气, 他是最先看出来师父对殿下的心意的,所以在师父让他们用传音术让他们当做系统来帮暂时封住记忆的师父助殿下当皇帝时, 他这些年瞧在眼里也感觉到师父的挣扎, 所以他就忍不住想让师父在那个虚假的法器里得偿所愿。所以他有意无意开始撮合法器里的师父与殿下,原本以为等醒来之后会改变什么, 可没想到……两人依然像是以前一般。 好在还是有效果的, 大弟子转身带着两个师弟出去时嘴角忍不住带了笑意:好在一切还来得及。 巫舟不知自己这个大弟子做的一切,他完全被萧胤启这一下给惊住了,随后回过神就挣动了下:“殿下你放开我。” “不放。”萧胤启不仅没放开反而将人抱得更加紧了,死死搂着人,从阿舟的师兄那里知道一切真相之后,他快马加鞭往回赶, 鬼知道他当时满脑子都是无法克制的后悔,如果早知道当年那么早的时候阿舟就对他动心了,早知道……他绝对不会等这么久。 当时知道的时候,他既后悔又激动又心疼,后悔自己没早点表明自己的心意, 他懂阿舟为何会答应,一则是害怕真的害了他;二则自然就是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也欢喜他。 他后悔又激动,激动他欢喜的那个人也刚好欢喜他。 可与此同时伴随而来的是止不住的心疼,心疼当年的对方,当时他刚知道自己的心意,该是多害怕又惊慌失措,可也是那个时候老国师因为自己当年失败的感情连带的也担心自己的徒弟也走这条老路所以干脆让对方发誓还说出了那番话为了让他退却。 巫舟被萧胤启抱得喘不过气来,他挣扎不开,只能道:“殿下你这是做什么?有话就说话,你这般抱着臣,于理不合。” “有什么合不合的?我喜欢抱着那就抱着。” “殿下你……”巫舟还是第一次见到在他面前这般强势的萧胤启。只是还未等他说什么,萧胤启终于松开了一些禁锢,双手握着他的肩膀,眼底带着心疼又无法克制的欢喜:“阿舟,你是不是欢喜我?” 巫舟没想到萧胤启会突然说出这么一句,先是一愣,随后脸一白,眼底闪过恐慌,“你……你……殿下你胡说什么?臣没有,没有的事。” “真的?”萧胤启认真看着他,尤其是瞧着他眼底那一瞬间闪过的不安,低垂着眼,额头抵着他的,认真道:“可怎么办?我发现我欢喜一个人欢喜的要命,恨不得将所有的东西都给他,只为了让他能看我一眼。可那人却一直躲着我,避着我,整日跟我说什么君臣有别,甚至还想抛下我一年去闭关。你说我要怎么惩罚这个这么折磨我的罪魁祸首?阿舟你说怎么惩罚?” 巫舟整个人都僵在那里,一开始听到头一句的时候他整个人心凉了半截,他一直都知道也许有一日对方会对别人动心,可没想到这一日这么早就到来了,可随着接下来对方的话,他越听越觉得不对劲。 等听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巫舟彻底待在那里,仰着头像是忘记了反应,只能怔怔看着萧胤启忘记了反应,殿下在说什么? 他说的那个人……那个人…… 像是印证他心底的那个猜测一般,就看到近在咫尺的那张脸带着笑意与情意,轻声再次开口道:“所以,我就罚他接下来的后半生跟我永远在一起,阿舟你说好不好?” 巫舟脑海里空白一片,他想说不好,他们不合适,他是国师,而他是皇帝,他们之间根本是不可能的,可他此刻望着这个他从十六岁就开始倾慕,到如今二十六岁,整整十年,在放在心头上十年的人,这个人此刻告诉他,他也是欢喜他的,如同他一般,他的一腔真心并未错付,并未是没有回应的。 他明明知道不可为,也知道不能,可巫舟望着这个他执着了十年的人,在萧胤启的目光下,鬼使神差地点了头,他听到自己喑哑的嗓音带着无法克制的颤.抖:“……好。” 巫舟说完好半个时辰就后悔了,他终于在半个时辰后没忍住将缠在身边跟个狗皮膏药的某人给扯到了一边,头疼不已:“皇上,你说的这些不合时宜。” “为何?既然阿舟你同意了,那我立刻就昭告天下,你是我的人了,以后这大萧朝的江山我们一起治理。”萧胤启盼了这么久,好不容易等到巫舟点头了,恨不得立刻昭告天下顺便将人接到宫里,无时无刻在一起。 巫舟瞧着失了冷静一般异想天开的萧胤启:“皇上你是不是忘了,我是国师,根本不能成婚。再说了,那些老臣根本不可能让你……这么做。” 正是因为知道,他这些年一直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萧胤启终于冷静了下来,坐在巫舟身边,紧挨着他,巫舟往一旁挪一步他就蹭过去一步:“那你的意思……是要跟我当一对地下鸳鸳?” 巫舟哭笑不得,什么鸳鸳? 像是看出巫舟这个笑的意思,萧胤启挑挑眉,一手撑在身侧,凑近故意笑道:“那要不……地下野鸳鸳?毕竟朕在阿舟这里都没名没分的,好生不放心。” 巫舟哭笑不得:“皇上你真是越说越胡闹。” 萧胤启长叹一声:“你看,阿舟你如今连称呼都喊错了。” 巫舟头疼:“行行行,殿下。” 谁知,萧胤启摇头:“不对。” “嗯?”巫舟愣了下,不是殿下是什么? 就看到萧胤启凑近挑眉意味不明笑了笑:“乖,喊夫君。” 巫舟:“…………” 萧胤启也只是想想,毕竟就像是巫舟说的,他是国师,的确如今这个关头说出去不合适。他刚登基,的确这个位置还没坐稳,还有四皇子的余孽还未彻底查出来清除干净。 他也是盼了这么多年一时太过迫切,等冷静下来之后,也就没再提及,但有些事还是要提前说清楚的。 萧胤启将人扣着,认真道:“以后还闭不闭关了?” 巫舟想了想:“闭如何?不闭又如何?” 萧胤启挑眉,就在巫舟以为对方会说些什么“威胁”的话时,就看到萧胤启凑近了:“你舍得把朕这般英明神武、天上有地上无的、如今被这么多臣子抢着要将自己府里的姑娘送进宫的……这么一个人见人爱的皇上给独自留在宫里?” 巫舟被萧胤启这臭不要脸的话给气笑了,不过也因为如此他似乎有种找到在书中时与萧胤启相处时的模样,也忍不住故意逗他:“是吗?那要不要臣这个国师给皇上顺便占卜一下哪位最适合当皇后啊?” 谁知这厮还真敢点头:“行啊。” 巫舟拿眼神瞄他:他敢试试?谁知萧胤启继续道:“不过朕还是有要求的,这皇后的人选就按照国师这样的,最好是男的,一模一样那就更是辛苦了。” 巫舟:“…………”他怎么不干脆把他直接推上去算了。 两人说开了之后萧胤启再次恢复了每日必到国师殿的日子,不过巫舟依然选择了闭关,只是将一年的闭关改成了一日两个时辰,除了这两个时辰,两人形影不离,倒是提前过上了老夫老夫的日子。 对巫舟来说,他记得那十二世,对于这种相处模式也早就习惯了,也很适应。 至于文武百官并未怀疑过什么,他们一直都知道陛下跟国师是自小长大的,这次国师为了救皇上听说差点死了,好不容易醒过来,也许国师也是为了近身保护皇上。 萧胤启并未将巫舟修为尽失的事说出去,名分对他们而言早就不如相伴来得更加重要。 两人表明心意之后三个月,巫舟得到了他离开京中十年的师兄递过来的信函,对方来了京中先将他一面。 巫舟与萧胤启一起去见了对方,对方将当初老国师过往的事告知了巫舟,让他不要有任何顾忌,人生在世,最无法控制的就是人心,师父当年控制不住,他只要无愧于心即可。 对方只见了巫舟一面等说开了之后就离开了,云游四海四处为家,巫舟与萧胤启一起送对方出了京,两人回京的时候是天快黑的时候,两人都是常服,两边经过的百姓只觉得这两位公子长得极为出色,却并不知他们的身份。 萧胤启跟在巫舟身旁,夕阳打在两人身上,拉出长长的身影,纠缠在一起,仿佛代表着两人的宿命轮回,生生世世都不会再分开…… 192、番外1 萧胤启第一次见到巫舟的时候他才八岁, 他一出世就是太子, 可父皇似乎并不是很喜欢他, 更加喜欢贵妃生的四皇弟, 可他母后是皇后,父皇只能立他为太子。 也正是因为太子这个身份, 他从一出生带着太子的头衔,也注定了他那些皇兄皇弟对他并不亲近, 他们将他隔绝在了外面,除了宫人陪着他, 没有别人了。 就算是父皇, 他刚开始去找父皇,父皇却总是借口事情多, 让他去找少傅, 让他教导他一个太子该学的礼仪与规矩还有那些他其实觉得特别枯燥的东西。 因为太过孤独,他闲下来之后就会四处逛,可总是会遇到那些明面上朝着他笑着的皇子皇女,可背地里他们却是在排斥他,他一个人太无聊了,也太孤单了。 后来终于让他找到了一个那些皇子皇女不会去, 只有他一个人的地方。 那就是宫里单独为当朝国师建的宫殿,他说的那个地方就是国师殿的后面,是一大片竹林,他偶尔会坐在里面沉思,想着若是有朝一日, 他能够离开皇宫,外面是不是像话本里写的那般真的那么好玩? 那一日,他又偷偷跑去了竹林,他被父皇训斥了。 只是因为四皇弟想要他的一件东西他没给,四皇弟就来抢,他避开的时候根本没碰到四皇弟,可四皇弟却倒了,他都不知道四皇弟是怎么倒的。 可这一幕被父皇看到了,父皇觉得他小小年纪就心狠手辣,欺负自己的皇弟,训斥了他。 他觉得委屈,很委屈就反驳了父皇,就跑开了。 他跑到了这个只有他自己能来那些人不会来的地方,他觉得心里很难受,父皇为什么都不听他解释? 他在竹林里坐了好久,就在夕阳就要落下来的时候,他偶然间抬起头,就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逆着光沐浴着夕阳金色的光朝着他走了过来,对方穿了一件很好看的长袍,有些大,也没束发,一头长长的头发披散下来,衬着精致的五官格外的漂亮也格外的好看,比他父皇的那些公主漂亮多了。 小太子看呆了,他怔怔仰着头就看到那漂亮的“小姑娘”一直走到了他面前,像一个小大人一样看着他红红的眼圈,嗤了声,清脆的童声脆脆道:“哭鼻子啊,谁欺负你了?欺负了你就揍回去啊?” 当时他光顾着看“她”看呆了,愣愣点头,就看到那“小姑娘”大概是觉得自己的说法被认同了,很高兴地咧嘴一笑,更加好看了。 他当时看呆了,就没忍住呆呆说了句:“小妹妹你长得……好好看啊。”他以后要是能娶这么漂亮的小妹妹就好了。他忍不住急切道:“你以后给我当太子妃好不好?” 而他就看到上一刻还对着他笑的“小妹妹”,下一刻脸色就变了,咬牙切齿重复了一遍之后,直接就嗷一声朝着他像头小牛犊一样冲了过来,将他给撞在了地上。 小太子挨揍了,第一次被揍了,可他没哭,甚至觉得挺高兴,直到国师来了,他才知道“小妹妹”其实是“小弟弟”。 小太子虽然被揍了,可觉得很高兴,因为对方揍得一点都不疼,而且是因为他做错了事,他怎么能认错了对方的性别,就是因为长得太好看了。 小太子之后就更加频繁地往国师殿后面的竹林跑,而那个刚来时一脸戾气的小阿舟虽然嘴上嫌弃,可每次他缠着对方答应下次还来跟他玩的时候,对方嘴上嫌弃可每次都在竹林早早等着他。 只是每次等他跑过来时,就看到蹲在竹叶下的小阿舟朝他咧嘴笑,每次对方一笑,他就知道要遭,果然每次都被对方给“捉弄”到了。 其实小阿舟那些“捉弄”他提前都知道,可他却当做不知道,因为这样小阿舟就会笑了,笑起来真的很好看。 他跟小阿舟就这么一路小打小闹一起长大,后来他才知道小阿舟是孤儿,是被国师从外面带回来的,收为了弟子,以后很可能是下一任国师的人选。 他当时知道的时候,已经跟小阿舟很熟了,忍不住将自己的想法给说了出来,当国师还不如给他当太子妃啊? 于是,在他还不知到底“太子妃”是何物的时候又被恼羞成怒的小阿舟给“揍”了。 萧胤启不知道的是,他儿时的一句戏言成了真,他却也甘之如饴,甚至庆幸这辈子有这么一个人与他相识于幼年,一起长大,最后互相倾慕,在一起,没再分开。 萧胤启半夜醒来的时候还能记起来自己做的梦,他已经很久没做小时候的梦了,尤其是当初跟阿舟第一次见到的时候,他竟然将对方错认成了小姑娘,怪不得后来被气到的阿舟“记仇”了这么久。 他忍不住笑了笑,歪头去看躺在身边的恋人。 萧胤启在黑暗里盯着人瞧了许久,越瞧越欢喜,都过了这么多年依然觉得怎么会有人这么好,就像是完全按照他的喜好长成的一般,这般让他心动。 萧胤启没能忍不住,撑着手臂探过身去,在巫舟的额头上动作极轻地落下一吻。 可饶是很轻还是被睡梦中的巫舟察觉到了,他迷迷糊糊睁开眼,一眼就瞧见坐在一旁跟个傻子似的皇帝,只是翻了个身,脸在一旁蹭了蹭,重新闭上了眼,咕哝了一声:“好好的傻坐着做什么?都这么晚了?明日不上早朝了?快睡吧。” 萧胤启也躺了下来,可不知是不是想到了当年巫舟小时候的模样,忍不住侧过身将人搂在怀里,还是没克制住,问道:“阿舟我问你一个问题。” 巫舟的睡意也散了不少,只是懒洋洋地不想动,嗯了声:“说。”这么晚了还不睡,别是有什么心思了吧?敢有别的歪念头别怪他不客气。 萧胤启真的问出来反而觉得有些不自在,低咳一声才问出声:“当年我们小时候你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是什么印象?” 巫舟一愣,就这? 他睁开眼又看了一眼,借着微弱的光也看不太清楚,干脆重新闭上了眼:“问这个做什么?都多少年前的事了,早就忘了。” 萧胤启:“怎么会?我不信。”他都记得这么清楚,阿舟竟然忘了? 巫舟觉得萧胤启这大晚上的发什么神经?看来不说估计这厮也不想睡了,只能想了想,等想起来的时候,嘴角抽了抽,最后看了萧胤启一眼,认真道:“你真想知道?” 萧胤启颌首:“嗯。” 巫舟深吸一口气,慢悠悠道:“我当时吧看到你跟个小可怜似的坐在那里,当时天快黑了,竹叶乱落,你就坐在一堆树叶里,还红着眼别提多惨了。我本来就想过去安慰安慰你,结果……你却给了我一个深刻的印象。” 萧胤启心头一跳:“是什么?” 巫舟低咳一声:“这小太子小时候是个小流氓,长大怕是个大流氓。” 萧胤启:“…………”既然他都流氓都不正经了,那今晚上流氓到底,谁也别睡了。 193、番外2 在萧胤启登基五年后的某日, 大萧朝的文武百官发现了一个大事。 这件事还事关他们英明神武的皇上, 登基五年的皇上。 虽然说这些年皇上为国为民, 日夜操劳, 可皇上也不能不拿自己当回事啊? 就算不拿自己当回事,也该想想他们大萧朝, 怎么能都登基五年了后宫还形同虚设一般,这也就算了, 皇上自己日夜辛劳就算了,可偶尔还要拖着国师夜里还要商议朝政算怎么回事? 国师当年在皇上登基的时候听说差点都死了, 侥幸活了下来, 那也是费了大力气的。 指不定国师身子骨都不好了,否则这五年来怎么总是让自己的大弟子来举行每年的祭祀祈福等事宜? 可皇上竟然一点都不体谅国师, 还要拉着国师晚上也处理国事, 简直……“惨无人道”。 于是,某个大人仗着自己是老臣,就在某日朝堂之上提出了这个意见,希望日后皇上不管为了自己的身体着想也是为了国师的身体着想,晚上就不要批改奏折处理朝政了,就不要让国师留宿了。 据说当日有大人后来说, 当时大殿就静了下来,那叫一个静啊,他们想着怎么着平日皇上这么尊敬崔大人,也会在文武百官面前给对方一个薄面。 再说了以前只要是合情合理的提议皇上二话不说都是会听的,可那一日也不知道戳中了皇上那根逆筋, 皇上竟然拒绝了,还拒绝的特别彻底。 既然挡不住皇上晚上熬夜鞠躬尽瘁,百官心想,说不定这是皇上还没有子嗣的缘故,若是后宫宫妃多了,皇上分出心思,也许就不会这般将所有的心思都耗费在国事上了。 可偏偏这都五年了,每次有朝臣提议该纳妃了,皇上就找各种借口拒绝,偏偏每次都是以国事为重,他刚即位不想当个昏君。 皇上都这样说了,他们要是还继续说,他们总不能让皇上当个昏君吧?这件事头两年的时候还频频被提及,到最后知道皇上不会答应,他们也就歇了心思。 可这都五年了! 要是皇上登基的时候纳妃,后宫早就热闹得不行了。 偏偏皇上连一丁点儿的念头都没有,不仅如此,甚至都没发现皇上除了对国事有兴趣之外还对别的人有兴趣。 他们自然主动忽视了一向冷淡清心寡谷欠的国师,压根就没往那边想。 于是……有想得多的臣子回去一琢磨,会不会是皇上有什么隐疾?为了怕被发现所以才一直不纳妃? 否则,哪有正常的男子早就过了而立之年还是个皇帝竟然对男女之事丝毫没兴趣的? 不知谁不小心提议了出来,很快就嗖的一下传开了,私下里这些臣子一合计,越想越觉得可能。 于是,众人想了想觉得有病就治,皇上不能讳疾忌医啊。 所以众人决定先食补一番,让皇上先有这个念头,之后再不行就挑明了开始针对治疗。 于是有大臣提议入秋了该进补了,给皇上也改改膳食,萧胤启压根对这些事不在意,让他们随便就行。 这导致的后果是……皇上依然稳如钟,甚至留国师夜宿“商议朝政”的日子更多了。 朝臣再一商议,决定完犊子,皇上这是根上就不行啊,只能硬着头皮一咬牙,推了崔大人出来,让他去说。 因此,在某一日的一个午后,巫舟陪在御书房看书,萧胤启则是在不远处批改奏折,崔大人来了。 大太监禀告的时候萧胤启奇怪这崔大人怎么这时候过来了?不过也担心是不是有要事,就让人进来了。 崔大人进来的时候还有些心虚,怕这种事会戳中皇上身为男子的自尊心,可这都五年了,不提也不行,总不能让皇上就一直这样着吧? 崔大人一咬牙,就硬着头皮上了,他进来之后,发现国师竟然也在,迟疑了一下,可想想国师是自己人,也许国师还能帮他一起劝劝皇上,他还能有点底气。 崔大人先是行了礼,之后犹疑了一番之后,低咳一声,“老臣想,想跟皇上说一件事,能不能让公公先避开。” 萧胤启奇怪看崔大人一眼,不过还是挥挥手,大太监先退下了,只留下了巫舟在那。 巫舟从崔大人一进来就察觉到对方一副心神不宁谷欠言又止的模样,心想莫不是出了大事了? 他也将书放在一旁,端起一杯茶边喝边看了过去。萧胤启等大太监将殿门关上了,这才看向崔大人:“说吧,崔大人有何事要向朕禀告?” 可萧胤启这话问完,崔大人反而沉默了下来,垂着头站在那里,一张布满褶子的脸更是皱成了一朵菊花,谷欠言又止,半晌,才低咳一声,硬着头皮上了:“是,是这样的……老臣觉得,皇上您若是有事还是早日解决的好。毕竟有些事,拖着是不会有成效的,反而影响了结果,而且吧,这种事虽然表面上说出来不好听,可早晚也是要解决的。否则,对皇上、对大萧都不好。所以,皇上您还是莫要继续坚持了。” “嗯?”萧胤启听得一头雾水,“崔大人你在说什么?为何朕听不懂?” 崔大人觉得皇上都到了这个份上了,怎么还不肯认清现实呢?竟然还在隐瞒,这就不对了…… 于是,崔大人撩起衣袍跪了下来:“皇上,您可不要讳疾忌医啊,有病救治,老臣绝对不会泄露出去半句的。” “朕……有病?朕自己怎么不知道?”还有什么讳疾忌医,他没有病,讳疾什么?看什么御医? 萧胤启头疼,干脆直接道:“崔大人你想说什么就直接说,这样莫名其妙的朕听不懂,要是不想说那就出宫去吧,朕还有奏折要批。” 巫舟也奇怪地看了过去,皇上这身子骨状地跟头耕地的牲口似的,尤其是这段时日,也不知这厮到底发什么神经,以前还能控制,这些时日总是将他留下来,他不肯留在他的寝殿他就半夜跑到国师殿去,特么没脸没皮的。 这样有病?他怎么觉得不信呢? 巫舟也想听听萧胤启到底有什么病,就继续又喝了一口,等着崔大人继续说。 崔大人这边听到了难以置信,皇上怎么就不肯承认自己有病呢?他咬咬牙:皇上,这可是你逼老臣说出来的,本来老臣还不想说的这么直白,可既然皇上你……你都这样藏着掖着了,也不要怪老臣了。 于是,崔大人豁出脸面去,反正他都这把年纪了也没什么不好开口的,“皇上,老臣知道你在某些雄风方面不行,这才导致皇上你这登基五年来丝毫对后宫的事不在意。可有病就治,不能明面上来,但是能私下里治是不是?虽然不举是小事,但这往大了说也是大事了!” 巫舟本来正在喝水,刚开始的时候他还难以置信觉得肯定不是他以为的那样,可没想到随着崔大人那两个字一出,巫舟也没忍不住,猛地咳了一下,差点自己将自己给呛到了,捂着嘴咳嗽了起来:“咳咳咳……”哈哈哈哈,殿下不举?殿下到底对崔大人做了什么让他觉得他不举的? 萧胤启整张脸都绿了,他咬着牙盯着崔大人说不出话来,尤其是看到一旁憋着笑憋得抖着肩膀的巫舟,尤其是那幸灾乐祸的表情,看得他直牙痒痒的,头疼地撑住了额头:“崔大人,你、想、多、了!朕、没、那方面的问题!” 崔大人还以为萧胤启这表情是被戳到了男人的自尊心,长叹一声:“皇上你就不要骗老臣了,老臣都知道了。你说没问题,可如今入秋了,之前又吃了这么多进补的药,这后宫里可是空的,皇上你丝毫没觉得有想纳妃的念头,不仅如此,皇上你自己想想,你除了这段时日整日拉着国师半夜还在处理朝政之外,你可想别的了?你都这样清心寡谷欠了,这还不严重?” 萧胤启:“……” 巫舟:“…………” 这下子不仅萧胤启,巫舟的脸也绿了,尤其是听到崔大人说什么进补,尤其是“拉着国师半夜还在处理朝政”,这厮哪里是处理朝政啊。 巫舟默默抬起手挡住了脸,低咳一声,决定赶紧走人。 萧胤启看出巫舟的念头,直接道:“国师觉得呢?也觉得朕不、举?”尤其是最后两个字,几乎是咬牙切齿了。 巫舟垂着眼,否则他会忍不住笑出声,等平复了心情,他抬眼,一本正经地看着萧胤启,再对上崔大人一脸期待的目光,沉吟片许,低咳一声,认真道:“如果皇上真的有隐疾,那……的确莫要讳疾忌医。” 崔大人立刻像是找到了主心骨:“国师说得极是啊!” 萧胤启:“说、得、极、是?”他幽幽瞥了巫舟一眼,拿朕开玩笑是吧?晚上给朕等着。 巫舟:“……”完了,逗过了。 巫舟赶紧遁了,独自留下萧胤启一个人面对崔大人的絮絮叨叨。 萧胤启被崔大人给缠了一下午,终于将人给打发了。 巫舟回了国师殿之后立刻就让大弟子在门口挂了牌子:国师闭关,任何人不许打扰。 结果半夜某人还是摸进了巫舟的房间,巫舟已经歇了,警惕地察觉到什么,睁开眼,果然就看到萧胤启正压.在他身上居高临下地瞧着他,眼冒绿光:“朕不举?朕如何国师不知?嗯?” 巫舟低咳一声,答非所问:“我不是写了不许任何人打扰?” 萧胤启:“是啊,是不许任何人。” 巫舟:“那殿下还来?” 谁知萧胤启直接道:“阿舟只说了不许任何‘人’打扰,可朕不是人啊。” 巫舟:“……”他头一次见到有人自己骂自己不是人的。 结果,就听到这厮下一句道:“朕是真龙天子,是真龙,不、是、人。” 巫舟:“…………”皇上,你的脸丢了,你还要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