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成绩好的？早说啊
　　作者：崇虹
　　简介：
　　简介：【双男主+校园+强强+掉马+救赎+HE】
　　温柔腹黑攻&酷拽细心受
　　秦勉一直以为宋迎是个成绩不好但是一直努力学习和生活的励志小白花，出于对宋迎高超厨艺的觊觎，秦勉决定帮助宋迎学习。
　　但是他后来发现:
　　全国数一数二的高校是宋迎母校；
　　知名特教把宋迎当成宝；
　　理科状元拿宋迎当好兄弟；
　　更过分的是，宋迎还真有省一的水平......
　　秦勉：......对不起，打扰了。
　　就他也配教宋迎？
　　前期掉马梗，后期双向奔赴，共同治愈和成长。
　　秦勉（受）vs宋迎（攻）
　　偏群像


第1章 大佬重开
　　七月里，盛夏蝉鸣。
　　东安二中招生办的电话差点被打爆了。
　　往年，二中和周围的五中、三中水平都差不多，半斤八两的差。
　　但是今年的二中不一样了。
　　飞黄腾达了。
　　学校里出了个省前一百，虽然没有电视上人人争抢着报道的省状元牛逼，但是对于他们这种小县城来说，很是了不得了。
　　校领导高兴坏了，扯了个巨型横幅挂在门口，生怕隔壁两个学校还有人不知道。
　　方圆百里内的家长纷纷慕名打来电话。
　　叩叩叩！
　　一阵短促的敲门声忽然响起。
　　正忙着应付咨询家长电话的丁梓抬头一看，就对上了一张熟悉的冷脸。
　　男生一双狭长的凤眼，本应该看着温柔而多情，但是下压的眼睑却给俊秀白净的脸带上了一抹冷漠和疏离。
　　左额角一道一厘米浅色的疤痕，更使男生多了一丝戾气和不好相与的气质。
　　这不是那位二中的省前一百，还能是谁？
　　秦勉言简意赅：“报告，我来交资料。”
　　“哎哎，对，好的好的。”丁梓三两下挂断电话，直起腰看着眼前平平静静的男生，开始发愁。
　　至于他在愁什么。
　　他在愁秦勉这次来，是来办理复读的。
　　好好一个省前一百，上A大是妥妥的，偏偏这人就是不上，非要回来办什么复读，要进复读班。
　　“真要复读啊？不是我说，复读压力很大的，很考验心态的，而且一个不小心......”
　　在得知秦勉要复读的时候，从校长，到主任，再到班主任就已经轮番上阵对秦勉进行电话轰炸，打了几十个电话，但是仍然没有任何成效。
　　问了很多遍很多遍，他也不肯说到底为什么要复读。
　　老师普遍猜测，是志愿出了问题。
　　最后秦勉一句“二中不能复读的话，那我换个学校”的话，堵得二中满朝文武哑口无言。
　　二中立刻松口让秦勉复读。
　　笑话，他们怎么可能放任这么一个好苗子去其他学校？
　　今年二中刚对着其他几所学校贴脸开大，嘲笑完对方，明年就被打脸？
　　这种蠢事他们会去做？
　　秦勉没有迟疑地点头，“不用劝了。”
　　丁梓见人这么坚持，也不好再说什么，接过资料给人办理手续。
　　“怎么打上耳钉了？”丁梓抽空跟秦勉闲聊。
　　秦勉：“打着玩玩。”
　　手摸上刚打上没多久的银色耳钉，感受到微微一点痛。
　　丁梓瞥他一眼：“天气热，保护好耳朵，容易发炎。”
　　秦勉颔首。
　　办公室的空调呜呜地吹着冷风，秦勉随意地扫视着四周。
　　视线落到墙边的桌椅上。
　　这个办公室他很熟。
　　之前因为嫌弃教室里的破风扇，噪声大风力小，他经常跑到这个办公室蹭空调。
　　跟不少老师的关系处得还可以，丁梓算是其中一个。
　　丁梓：“行了，八月份开学再来。”
　　秦勉：“谢了。”
　　他刚想转头走人，忽然听见丁梓问：“你坚持复读，是为了自己，还是就为了膈应你那个爸？”
　　秦勉脚步一顿，轻嗤：“他也配。”
　　嘴角还没掀起多久，在瞥见门口站着的身影的时候，一下子就耷拉了下来。
　　丁梓刚想欣慰地点点头，就看到秦勉又挂上了那张欠他百八十万的臭脸。
　　丁梓：？
　　他顺着秦勉看仇人的视线看过去，是一个和秦勉一样高挑的男生站在门口。
　　穿着一身浅蓝色的休闲装，带着个白色鸭舌帽，长得清爽白净，手里还拿着叠资料。
　　这年头，学生都卡颜了吗？
　　“哦，是宋迎同学吧？”
　　丁梓之前跟宋迎电话联系过，正准备起身打招呼。
　　秦勉眯了眯眼，语气颇为不善：“你怎么在这儿？”
　　丁梓脚步一顿。
　　对面的男生显然也是没有料到能在这碰到秦勉，愣了下。
　　回过神来后，他掀了掀眼皮，没鸟秦勉，显然是没把人放眼里。
　　“......”秦勉眼皮一跳，磨牙，“你他妈什么态度啊？”
　　这一片混子多，就在前两天秦勉回来开学籍证明的时候，正好碰到一群混子欺负二中的新高三。
　　以前因为秦勉在，那群混子不敢明目张胆地针对二中学生。
　　最近听说秦勉毕业了，势头非常嚣张。
　　他二话不说，和他们直接干上了，顺便叫了自己的发小一起。
　　结果好死不死，被宋迎遇上了，也不听他解释，跟天降正义似的，直接给他举报送派出所里去了。
　　人是下午四点进去的，魂是晚上十点出来的。
　　八千字检讨，差点把他手干废。
　　-
　　宋迎侧了侧身，面对着秦勉。
　　秦勉这才看到宋迎一边的耳朵上还带着只蓝牙。
　　在对面能刀人的眼神里，宋迎淡定地摘下耳机，视线略过秦勉的耳钉，嗓音带着少年特有的清爽：
　　“不好意思，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
　　很明显，故意的。
　　“......”
　　秦勉直接被气到失语。
　　妈的，太不尊重人了。
　　秦勉攥紧了垂在两边的手，面无表情地开始人身攻击：“我说，你真丑。”
　　宋迎静了静，视线轻飘飘地扫过对方额角的疤痕，淡定回复：“谢谢。你也是。”
　　秦勉冷酷脸：“不用谢，丑逼。”
　　宋迎：“应该的，蠢货。”
　　丁梓：“......”
　　状况之外的丁梓，心情先从疑惑，转为怕两人打起来的惊恐，最后转为懵逼。
　　谁能来给他解释一下，上面这一段是正常人之间能有的对话吗？
　　秦勉无声地深吸了一口气，他再心底反复复诵：
　　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公正法治......身为新时代五好青年，应当互帮互助，与人为善，煞笔也是人。
　　半晌才将刀人的心思压下去。
　　秦勉利落地转身冲丁梓说：“别把我跟他分一个班。”
　　话落，转身就走，出门之际毫不客气地撞了下宋迎的肩膀。
　　再跟宋迎呼吸同一块空气，他会爆炸。
　　秦勉眼尖，第一眼就看到宋迎手里的那叠资料跟他的一样，也是来办复读的。
　　“诶，今年......”丁梓阻拦的手还没举起来，秦勉就已经没影了。
　　宋迎没有理会在他看来，秦勉无聊且幼稚的报复行为，抬手轻飘飘扫了扫肩膀。
　　眼里盛满不屑与轻蔑。
　　但是转头，又变成了：
　　“老师您好，我来交复读的个人材料。”宋迎端的是三好学生的态度，说着，还向丁梓微微低头示意。
　　与刚才面对秦勉时淡定又不屑的姿态截然不同。
　　丁梓：......你人还怪礼貌的嘞。
　　他颤颤巍巍地接过宋迎的资料，给宋迎办理好了手续。
　　就在丁梓松一口气之际，宋迎忽然开口：“老师，请把我和刚才那位同学分在两个班，麻烦了。”
　　丁梓张了张嘴，话还没说出口，宋迎就利落地离开了办公室。
　　除了走之前还跟他点头示意，速度跟秦勉一般无二。
　　丁梓：......为什么一个两个都那么着急？就不能听他说完？
　　有没有一种可能，今年应上面的标准，他们学校统共就办一个复读班呢？


第2章 这简直是危言耸听！
　　八月份转眼即到，二中的复读班也在为开启一年的征途做准备。
　　秦勉单肩背着包，嘴里没形地叼着个面包，一边刷手机一边往熟悉的高三教学楼走。
　　“震惊！Z省理科状元718分！来自临江二中的计晨享同学......”
　　秦勉刷着月前的新闻，最后给那个震惊党的标题截了个图，发在了朋友圈。
　　文案：我偶像。
　　底下陈淼秒赞。
　　陈淼，秦勉发小，今年高考正常发挥，去了外省还不错的一本。
　　【Q：可以啊，秒赞。】
　　【三水：那还当然，勉子我肯定力挺啊。】
　　刚把手机揣兜里，秦勉就听到有人叫他。
　　一扭头就看到丁梓冲他招手，急匆匆的像是要去开会的样子。
　　果不其然，秦勉走近之后，丁梓塞给他一张名单：
　　“你来的正好。今年我带你们复读班，现在临时要去行政楼开个会，你先到教室帮我点个名。”
　　秦勉皱着脸接过名单扫了一眼，他的名字在第一个。
　　宋迎的名字在最后一个。
　　宋迎的名字......
　　宋迎？！
　　秦勉差点以为自己眼花了，他使劲眨巴了几下眼睛，宋迎的名字还是稳稳当当地落在最后一个位置上。
　　“等会！”秦勉一声吼。
　　丁梓刚走没几步的背影，肉眼可见地被吓得抖了一抖。
　　“......”
　　什么玩意吱哇一声，吓他一大跳。
　　秦勉“蹭”地飞到丁梓面前，不可置信地问：“宋迎怎么跟我一个班！？”
　　丁梓没好气地回：“总共就一个班，他不跟你一个班，跟谁一个班？”
　　秦勉睁大眼：“以前不都有两个复读班吗？另一个呢？”
　　丁梓：“被我吃了。”
　　秦勉：“......”
　　“那你还挺能吃。”
　　丁梓：“.......”
　　“上面人规定的，今年减招。谁叫你之前不听我说完就跑了的。”
　　丁梓拿着笔记本的手摆了摆，急匆匆地走，“行了不跟你扯了，来不及了都。”
　　只留下秦勉盯着那张名单瞧，试图瞧出点不一样的，比如宋迎的名字忽然一下子不见了。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
　　秦勉认命地拖着身体往教室走。
　　-
　　高三十八班。
　　虽然说复读班上的人很少有相互认识的，但是八卦这种东西总是可以很快地拉近陌生人之间的距离。
　　班上正有不少人脑袋凑在一起，神情兴奋震惊地聊得不亦乐乎。
　　“听说了吗？二中今年高考出了个省里前一百的学生，可把二中高兴坏了！”
　　“这谁不知道？正大门挂了楼那么高的一道红幅，得多瞎才看不见？我妈就是因为这个才把我送来这儿复读的。好像是叫秦......勉。”
　　“我爸也是！不过我听说那个学生今年选择了复读，而且就在我们班上。”
　　“卧槽，省里前一百选择复读！？这个世界好魔幻......”
　　“我靠我靠我靠，那我们岂不是有机会和学霸坐在一起！？”
　　有人泼了盆凉水：“别太激动了。小心期望越大，失望越大。我听说那个秦勉可不是个善茬。”
　　“虽然学习成绩还算不错吧，但是动不动就跟外校人打架，违纪不知道犯了几回，不是个好惹的主，咱还是注意着点吧。”
　　“......不会吧？对了！那个秦勉有没有到啊？会不会已经在我们班上了？”
　　话落，一群人直接噤声。
　　好家伙，要是秦勉已经坐在班里了，结果他们就这样当着人家的面说人家坏话......
　　好几个脑袋极有偷感地环顾四周，发现好像没有什么疑似秦勉的人之后，才缓缓吐出一口气。
　　“应该还不......”
　　男生的话还没说完，正好与后门出现的人对上了视线，还没来得及出口的话立刻吞了下去。
　　银色的耳钉折射出点点银光，细碎的发丝微微掩盖着额角，却没能遮住左额的疤痕，嘴里叼着棒棒糖，身穿黑色体恤，不良少年的气质在他们这群乖学生里面显得格格不入。
　　秦勉耳力不错，已经听了一部分这群人刚才的话，对于这群人在背后蛐蛐他的事实心知肚明。
　　他凉凉瞥了他们一眼，随手把书包往最后一排的座位上一扔，捏着名单就往讲台上走。
　　“到了的同学，上来签个到，名字后面打勾。”
　　音色清澈好听但是却很冷，再配上秦勉那张有人欠他八百万的脸。
　　原本躁动的教室现在愣是没有一个人敢吱声，乖巧地陆陆续续上去填表。
　　秦勉也懒得跟个柱子似的杵在旁边，直接坐在最后一排自己的座位上。
　　十八班的座位全部是单人单桌，没有同桌。
　　随着其他学生的落座，空位越来越少。
　　才有学生是坐在秦勉前面的，也颤颤巍巍地拎着自己的书包，换到其他座位去。
　　所以秦勉一抬头，就发现：
　　全班座位全都坐满，除了自己的前面一个位置是空着的。
　　而宋迎此刻并不在教室里。
　　秦勉：“......”
　　艹，失策了。
　　把宋迎这只狗给忘了。
　　出于实在不想跟还没到场的宋迎坐在一块，秦勉硬着头皮走到空桌前面的男生面前。
　　男生颤颤巍巍地抬头，看上去有点紧张。
　　秦勉扯了扯自己长久不笑，有点僵硬的脸，努力挤出一点他自认为很和善的笑容：“同学你好，能不能跟你后面的空桌换个座？”
　　“......”男生一个激灵，大脑陷入空白。
　　什，什么意思？让他坐在秦勉前面？
　　那还不如直接杀了他。
　　男生疯狂地眨着眼看，视线中不小心扫到一眼秦勉额角的疤痕更是吓得脸色惨白：“对，对不起。”
　　“我不，不想换。”男生磕磕巴巴、颤颤巍巍地拒绝。
　　整个人浑身发抖，看这样子仿佛秦勉再问下去，他就能表演一个原地升天。
　　秦勉：“......”
　　不至于吗，他又不吃人？
　　因此，好死不死的，宋迎和秦勉成了前后桌。
　　秦勉一想到自己前面坐的人是宋迎就烦，拿出手机信息轰炸还没回来的丁梓。
　　要不是丁梓非要他帮忙签到，他能跟宋迎坐一块去？
　　【Q：你那个会什么时候能开完？】
　　【Q：是不是又是酸菜鱼在上面讲？他怎么成天到晚这么多话好讲？】
　　【Q：你什么时候回来？】
　　【Q：再不回来，这个破班我就可以替你上了。】
　　酸菜鱼，是秦勉对他们高三年级主任，蔡禹的爱称。
　　叮咚一声，丁梓回消息了。
　　【钉子：快了。】
　　【钉子：是他。】
　　【钉子：你帮忙维持一下纪律。】
　　【钉子：学生都到了吗？没到的报给我。】
　　秦勉看着那个“帮忙维持一下纪律”就头疼。
　　【Q：就宋迎没来。】
　　丁梓看到消息，愣了一下。
　　他抬头看了一眼还在上面表演唾沫横飞的蔡禹，现在他们开会正好讲到了宋迎这个学生。
　　【钉子：为什么没来？】
　　【Q：我怎么知道？】
　　【Q：我跟他很熟吗？】
　　【钉子：......行吧，我之前看你们在办公室那个样子，还以为你们很熟呢。】
　　秦勉看到丁梓这条消息，直接瞪大眼睛。
　　【Q：这简直是危言耸听！】
　　-
　　秦勉并没有帮丁梓维持纪律的自觉，回到座位后就瘫在那里打起了游戏。
　　好在刚才秦勉的出场很有威慑力，教室里只有一点说话声，也能忍受。
　　直到后来，喧闹声越来越大。
　　“啧。”秦勉烦躁抬头。
　　一抬头，就跟站在门口的宋迎对上了眼。
　　该来的还是来了。


第3章 我爱你时你不爱我
　　在周围女生的躁动声中，秦勉嚣张地冲宋迎挑了下眉。
　　懒散地往椅背上一靠，整好以暇地瞧着宋迎往自己这个方向走。
　　无所谓，他不介意了。
　　能膈应宋迎，也是很美好的一件事。
　　“我靠我靠，又是一个帅哥！”
　　“两个帅哥坐一起，这是什么神仙画面！”
　　“啊啊啊，这对我的眼睛实在是太友好了！”
　　周围的女生期待地看着班上的两位神颜相聚。
　　虽然秦勉看着有点不好惹，但是帅啊。
　　世界对于高颜值的人的包容度还是较高的。
　　但就在宋迎距离空座位还剩两步的时候，脚步忽然停住了。
　　之前被秦勉问过换座位的男生：？
　　他怎么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宋迎礼貌开口：“你好，同学，能跟你后面的空桌换个座位吗？”
　　男生：“啊这，不行。”
　　一回生，二回熟，这次男生拒绝得很利落。
　　秦勉那张臭脸他都刚过，何况宋迎。
　　周围的同学默默露出八卦的眼神，凭借多年来街边大妈的耳濡目染，他们八卦的嗅觉堪比警犬。
　　直觉告诉他们，这两位小帅哥之间有瓜。
　　毕竟这两人的反应，明显是认识啊，哦不，有仇。
　　部分女生已经脑补出了：我爱你时你不爱我，你爱我时我不爱你，后来我逃你追，我赶你飞，相爱相杀，结果一方说重话，两人冷战闹别扭，能躲多远躲多远的狗血情节。
　　脸色很是激动。
　　“啧。”秦勉适时补刀，“宋同学，看来你人缘很差啊，连个座位都没人跟你换。”
　　周围人：“......”
　　他们沉默，他们无语，他们想说：
　　帅哥，你是否还记得自己刚才也被拒绝了？
　　但他们不敢。
　　秦勉一看就不是任他们蛐蛐的样子。
　　宋迎沉默片刻，跟秦勉对上视线。
　　后者看着宋迎眼里闪过的戏谑，下意识有种不祥的预感。
　　他警惕地瞅着宋迎，结果就听宋迎用那这欠扁的脸说：
　　“嗯，没你人缘好，也没你脸皮厚。被拒了，还能在这说风凉话。”
　　秦勉：“......”
　　合着宋迎知道他也被拒绝了。
　　“你上哪知道我被拒绝了？你一直搁门口站着？”秦勉质疑。
　　宋迎淡定道：“没有啊，我猜的。”
　　秦勉比他先到教室，能让空座位空在自己前面，肯定是没人愿意换。
　　宋迎眨巴了下眼，无辜道：“啊？原来你真的被拒绝了？那看起来，你人缘也没好到哪里去啊。”
　　秦勉磨牙：“......”
　　靠，被套路了。
　　丁梓适时赶到，制止了秦勉想要打人的冲动。
　　站上讲台，开始给复读班自我介绍加心灵鸡汤。
　　秦勉无聊地趴会桌子上，看着熟悉地窗外风景，有些沉默和感慨。
　　三年了，本以为要上岸摆脱现状了，谁知道兜兜转转又回到了二中。
　　秦勉无处安定的眼神四处乱飘，最后忽然在宋迎的背影上定住了。
　　他沉吟片刻，忽然觉得宋迎的后脑勺有点眼熟啊。
　　他总感觉好像在那里见过，但是视线都快把宋迎盯穿了，秦勉也没想起来在哪见过。
　　这时，眼中的黑色发尾忽然动了，转而变成一双冷淡的眼睛。
　　宋迎：“看够了吗？”
　　“我靠，你后脑勺长眼了？”秦勉震惊。
　　怎么就知道他在盯着他看呢？
　　宋迎没理他，转过头甩给秦勉一个冷漠的后脑勺。
　　秦勉：啧，谁稀罕。
　　但是秦勉自己又想了半晌，也没想起来到底在哪见过。
　　在尊严与好奇心之间纠结片刻，秦勉竟然败给了好奇心。
　　他抓起一支笔，状似不经意地戳了一下宋迎的背。
　　宋迎没鸟他。
　　秦勉又戳了一下他。
　　宋迎还是没鸟他。
　　嘿——
　　秦勉还不信邪了，又戳了下宋迎，但是这次手滑，戳到了宋迎腰上。
　　下一秒，秦勉听到一声吸气声。
　　然后抬头就看到宋迎的冷眼。
　　宋迎：“你有病？”
　　“对不起。”该道歉的时候，秦勉毫不含糊。
　　他也没废话，直接问：“诶，咱俩之前是不是见过，我看你有点眼熟。”
　　也不知道宋迎在想什么，跟看傻子似的看着秦勉。
　　秦勉忍了。
　　结果半晌，对面丢下一句“傻逼”。
　　秦勉傻眼：“......你他妈有没有礼貌？”
　　他好好跟宋迎说话，宋迎什么态度？
　　宋迎冷漠回：“你他妈真有礼貌。”
　　戳他半天，问他一句毫不相干的话。
　　旁边同学：“......你俩都挺没礼貌的。”
　　“我问真的，我俩是不是真在哪遇见过？”秦勉耗着自己为数不多的耐心。
　　宋迎只当他在抽风，嗤笑：“嗯，见过。派出所里见过。前不久刚请你去喝过茶，这么快就忘了？”
　　秦勉猛地不说话了，脸直接黑得跟锅底似的。
　　他咬牙切齿：“你还敢提这茬？”
　　宋迎针锋相对：“我怎么不敢提了？又不是我去喝茶。”
　　“老子都说了，那是在行侠仗义！是你他妈是非不分，一声不吭把老子送进去的！”
　　结果宋迎冷淡地瞥他一眼，眼里写得很清楚：你看我信不信。
　　艹！
　　秦勉第一次感觉到被气到胸口疼是什么感觉。
　　讲台上的丁梓实在讲不下去了。
　　他讲一句，宋迎讲一句。
　　他再讲一句，秦勉再插一句。
　　“后面两个，消停点了！我讲一句，你讲一句，要不你俩上来讲？”
　　秦勉和宋迎直接噤声。
　　讲不讲的无所谓，但要是跟对面人一块，还不如死了算了。
　　丁梓看着这两个小学鸡吵架，就忍不住质疑刚才自己在开会时听到的内容。
　　今年秦勉的省前一百给二中大大长脸，校领导试图在明年的高考中复刻辉煌。
　　分析了一下今年的生源之后，发现应届生里一如既往的没有可取之材，秦勉纯属是个例外。
　　最后校领导把目光放到他们复读班上，倒是发现了可塑之材。
　　秦勉就不用说了，只要继续保持，明年的省前五十还是很稳妥的。
　　另一个材就是宋迎。
　　据二中所知，宋迎母校是临江二中——全国数一数二的高中，升学率极高，基本上能进去的人，放哪都是个学霸。
　　不过，是基本上，也不绝对是，所以也不能确定宋迎到底是前者还是后者。
　　二中调过宋迎的今年的高考成绩，结果是没有成绩。
　　校领导就等着看宋迎下一次月考的成绩，看看自己有没有押对宝。
　　丁梓对此表示压力山大。
　　谁家好学校出成绩靠赌的


第4章 打得还挺狠
　　在秦勉刀人的眼神之下，丁梓依然义无反顾地将班长这一职务指派给他。
　　因为是复读班，大家普遍比应届生更多地把重心放在学习上，学委、纪委这些职务愣是没有一人去竞选。
　　丁梓对此也有经验，没必要的职务直接撤，选了个体委和纪委就算结束。剩下的课代表由各科老师自己选。
　　二中不限制手机的使用。
　　一下课，班上便有e人同学开始社交。
　　一个女生热情地跟同学打招呼，并送给对方巧克力。
　　轮到宋迎的时候，他礼貌地笑笑，但是拒绝了对方的巧克力：“不好意思，我过敏。”
　　秦勉本来在打游戏，听见这话，轻嗤：
　　巧克力这么好吃的东西都过敏，绝对是对宋迎的惩罚。
　　很快，秦勉也被叫到了名字。
　　他掀起眼皮一看，是个高高瘦瘦的女孩子，被丁梓指派为纪律委员。
　　女生：“秦勉同学，我叫林之夏，能跟你加个微信吗？以后有什么工作方便沟通。”
　　秦勉没什么异议，利落地加了微信。
　　林之夏提议：“秦勉同学，我们要不要拉个班级群？”
　　“都行。”
　　秦勉耷拉着眼皮，不甚在意地回应。
　　如果可以，这个班长给她当也行。
　　林之夏得了班长的认可之后，迅速地跟班上的同学加上了微信，然后拉了个群。
　　秦勉看着“降龙十八班”这个群名，鬼使神差地点开了群。
　　因为所有人都改了备注，所以秦勉清楚地认出宋迎的头像。
　　是一只萨摩耶伸着舌头，还挺可爱，但在秦勉看来跟宋迎的狗逼毒舌人设完全不符。
　　不过都有个共同点，都是狗。
　　-
　　二中大部分人住校，复读班更是。
　　但只有秦勉和宋迎这两个例外。
　　下午六点的时候，两人都开始收拾书包。
　　秦勉：“你干嘛呢？”
　　宋迎瞥了他一眼，像是懒得回答他这个答案显而易见的问题。
　　秦勉：“......”
　　傻逼，张个嘴很难吗？
　　嘴是金子做的？
　　宋迎：“不明显吗？不然我闲得蛋疼收拾书包？”
　　秦勉：“......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怎么就跟他说话那么粗鲁？他还没找宋迎算账就不错了。
　　对面言简意赅：“你能不能问点有价值的东西？”
　　“切。”秦勉懒得跟宋迎计较。
　　二中不大，如果不刻意绕远，走向校门的路就一条。
　　于是，秦勉就跟宋迎很艰难地走在一条路上。
　　出了校门后，本来以为可以喘口气了，结果秦勉惊恐地发现宋迎跟他一块往东边的方向转。
　　然后两人又一块往北走，左转，右转，直走，走到同一条街上。
　　秦勉：“......”
　　他忍不了了，跟讨厌的人走在一条路上，彼此又不说话。
　　尴尬又难受。
　　“不是我说，你跟着我干嘛？”秦勉暴躁扭头。
　　他怎么就不信宋迎这么巧，跟他住一块呢？
　　结果，秦勉眼睁睁地看着宋迎，又像看傻子似的扫他一眼，然后转身走进一家饭馆。
　　里面老板娘大嗓门招呼：“哎呀，小宋来啦啊。”
　　只留下秦勉在风中凌乱。
　　秦勉：“......”
　　靠。
　　怎么办，脚要扣出一栋别墅了。
　　妈的，都怪狗逼宋迎。
　　-
　　为了避免再跟宋迎同时出校门，同走在一条路上。
　　秦勉特地在铃声响起的时候没有动，用余光观察着宋迎收拾书包的动作。
　　在宋迎收拾差不多的时候，他才开始，主打一个时间差。
　　结果，宋迎在路过忙碌中的秦勉时，哼笑了一声。
　　笑声中是嘲笑，显然是看穿了秦勉的把戏。
　　秦勉磨牙，盯着宋迎的背影：“笑屁。”
　　不过之后，秦勉再也没有为这个问题而发愁。
　　因为宋迎请假了。
　　没错，复读班的学生，才刚来上了两天学，就请假了。
　　这一请，就请了三天。
　　宋迎回来的时候，正好在上生物课，他悄无声息地从后门进来，没惊动多少人。
　　但是还是有同学注意到了宋迎脸上的伤。
　　彼此之间惊讶对视，不敢相信宋迎是会那种跟别人打架的。
　　秦勉也有些惊讶地挑了下眉，在他的角度看来，宋迎后脖颈上还有一道红痕，看上去刚结痂没多久。
　　打得还挺狠。
　　宋迎刚坐下没多久，又被窗外的丁梓给叫了出去，直到下节物理课上课才回来。
　　秦勉知道落井下石不好，但忍了半节课还是没忍住。
　　他以前也不这样的，话很少的，但宋迎是例外。
　　他往前一凑，无情开嘲：“哟，正义大使也会打架啊。这三天不见，不会是也去喝茶了吧？”
　　宋迎写字的笔一顿，没理秦勉。
　　秦勉见宋迎说不出话，气焰愈发嚣张，凤眼眯起：“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想说吗？”
　　宋迎用力捏了捏笔杆，还是没鸟秦勉。
　　“啧，战五渣啊，挂彩这么多。“”
　　“你不行，要是我的话，直接把对面打得叫爷爷......”
　　宋迎忍无可忍：“你能不能闭嘴？”
　　“你求我。你给我道歉，说，对不起秦大帅哥，之前是我有眼无珠，冤枉了行侠仗义的秦大帅哥，还请你大人有......”
　　秦勉眼睛微微亮起，越说嘴角翘得越高。
　　还没等秦勉说完，宋迎就丢下一句“做梦”，转了回去。
　　“切。”
　　秦勉没指望宋迎的狗嘴里能吐出什么中听的话，对此也不介意。
　　继续耷拉回自己头，刷题。
　　他也懒得管宋迎到底是跟谁打架，打成这个样子。
　　不过出乎秦勉意料的是，当天他就知道了答案。
　　平时秦勉到家之后，会自己在家泡个面当晚饭吃。
　　但是今天发现泡面被他吃完了，秦勉也不是很饿，直接先刷了两套题。
　　等刷完的时候，他才后知后觉地感到自己快要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一看时间，已经晚上十点了。
　　秦勉直接下楼，试图寻找一个还没关门的饭店吃个饭。
　　这一片是老小区，基础设施很差，到了晚上很多巷子都黑着。饭店也都关门很早，一条街上没什么声音。
　　他巡了一圈，愣是没看到一家开着门的饭店。
　　“啧，早知道多备两箱泡面了。”
　　秦勉很失望，跟个游魂似的往家飘。
　　在路过一条小巷的时候，里面传来的打斗声吸引了秦勉的注意。
　　“上次一不留神让你跑了，这次老子看你往哪跑！”一道恶狠狠的声音响起。
　　昏暗的小巷里，四五点火星明灭着。
　　秦勉眯了眯眼睛，很清楚那是烟头。
　　时不时黑暗里有冷冷地白光泛起，是钢管反射的月光。
　　领头掐住烟头，捻灭：“姓宋的，不要以为躲到东安了，哥几个就找不着你。”
　　“就你妈做的那些龌龊事儿，周家也不会放过你！”
　　“狗杂种，老子这是在替天行道。”


第5章 对不起，秦大帅哥
　　钢管落下，一道吃痛的闷哼声响起。
　　秦勉眼神暗了暗，他认出来被围着的学生是宋迎。
　　很明显，就凭宋迎没练过的三两下，在五个混子面前，完全不够看。
　　他再不去救人，九成九他的好前桌又得请假，这次指不定得请几天。
　　“啧，我这种好后桌哪里找啊。”
　　秦勉自言自语轻叹一声，下一秒眼神一厉，就如同箭一般冲了出去。
　　秦勉的武力值明显就要比宋迎高多了，趁对面不注意，直接飞起一脚踹倒一个。
　　下一秒，他利落转身，劈手夺下一人的钢棍，重心下沉，左右开弓，直接打飞出去两个人。
　　破空声在耳边炸响，秦勉侧头躲过飞来的拳头，抬手抓住对方的手腕用力向外一扭，然后整个人一百八十度转身，拽着对方飞起一脚，正中用胸口。
　　同时，秦勉手一松，对方飞出去两米，惨叫声应声响起。
　　余光中，金属的冷光泛起。
　　秦勉心下警铃大作。
　　他扫了眼还怔愣在原地的宋迎，眼底划过一抹无语和嫌弃。
　　下一秒，宋迎感觉有一只温热的手一下子抓住他，然后立刻他就被一道力气往外拽去。
　　昏暗又四通八达的小巷里，两个男生飞快地跑着，东拐西拐。
　　秦勉一边拽着人跑，一边踹倒路边的垃圾桶，挡住后面的路。
　　同时，他还不忘扯着喉咙喊：
　　“抓贼了！”
　　“有贼偷东西啦！”
　　“大伙赶紧出来看看啊！”
　　陆陆续续地，昏暗的小巷被昏黄的灯光照亮。
　　宋迎就这样被眼前的男生拽着跑，灯光明明暗暗照亮着前面人的脸庞，男生的眼睛很亮很亮，眼底没有惧色。
　　而抓着他手腕的手很紧很紧，不用担心会被松开。
　　脑海中，秦勉利落的动作还在循环播出。
　　不自觉的，宋迎跟着秦勉喊：抓贼了！
　　那五个混子也没想到秦勉和宋迎整这一出，没胆子把事情闹大，追了半段就跑了。
　　秦勉见人没追上来，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
　　他松开宋迎的手腕，冷眼扫过对方全身：“有事没？”
　　宋迎盯着被松开的手腕看了会儿，眼底黯了黯，摇头：“没事。”
　　现在是夏天，即使是晚上温度也不低，两个人都累的够呛，汗出了一身。
　　秦勉先靠着墙，蹲了下来，宋迎也跟着蹲在了一旁。
　　高三牲，身体脆的很。
　　上面简单的对话结束，两人喘着气，都没有开口说话。
　　沉默的气氛在两人之间蔓延，只有很微弱的蝉鸣和彼此的呼吸声发挥着自己的存在感。
　　半晌，宋迎突然开口打破沉默：“秦勉，谢谢。”
　　秦勉：“客气。”
　　他转向垂着头的宋迎，翻了个白眼道：“与其道谢，不如道歉。老子真的第一回在一个人前面澄清这么多次。”
　　秦勉对于派出所那八千字耿耿于怀，再次申诉。
　　宋迎沉默着。
　　就在秦勉以为等不到宋迎道歉，有点抓狂宋迎怎么就是不信他时，忽然听见旁边人轻笑了一声。
　　“对不起，秦大帅哥，之前是我有眼无珠，冤枉了行侠仗义的秦大帅哥，还请你大人有大量，原谅我这......”
　　宋迎声音里带着笑意和刚跑完步后的沙哑，看向他的眼睛里也盛着笑。
　　秦勉被宋迎的眼睛看得有些发愣。
　　周围的环境很昏暗，但是月光很亮，照在宋迎的眼睛里，很明亮很清澈。
　　秦勉下意识的反应是：笑起来，眼睛还挺好看的。
　　接下来的反应是：原来这个人会好好说话啊。
　　再之后，才反应过来宋迎的道歉是在复述他之前的发言，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觉得这些话十分羞耻。
　　秦勉不自然地揉了揉有点发烫的耳朵，伸手打住：“差不多就行了，秦大帅哥原谅你了。”
　　“谢谢秦大帅哥。”宋迎弯着眼睛回应。
　　有些问题贸然问出来，可能会触及别人的敏感和伤心之处。
　　所以宋迎没主动解释，秦勉也没问他是怎么惹到那群混子的。
　　不过宋迎现在显然心情很好，他开玩笑问：“你之前不是说，要是你，直接把对面打得叫爷爷吗？”
　　秦勉一噎，凉凉看向发言人：“那也不能一打五，对面还都揣着钢棍吧？识时务者为俊杰，你懂个屁。”
　　他清楚地听到宋迎又轻笑一声，这一声笑得他的心轻颤了一下。
　　“那你怎么冲出来了？不怕被打？”宋迎盯着他的眼睛，轻声问。
　　秦勉愣了下，想起很久以前自己一个人被堵在巷子里的情景......
　　眉眼微微一动，他不甚在意地摆手：“谁知道。可能是因为不想明天收不齐作业吧。”
　　十八班初建，各科代表还没有选出来，于是秦勉这个冤种班长就暂代收作业一责。
　　宋迎没来的几天，他作业老是收不齐。
　　同样的话术，秦勉一天得跟不同老师解释好几遍。
　　忽然，两人身后响起大妈骂骂咧咧的声音：“谁搁外面瞎喊啊！？哪来的贼！？”
　　秦勉和宋迎对视一眼，噗嗤一声笑出来。
　　缓了缓，宋迎问：“这么晚了，你怎么在外面？”
　　秦勉刚想说话，肚子就适时地叫了一声。
　　他顿了顿，耸肩：“饿了，出来觅食，结果没找着活着的饭店。”
　　宋迎了然笑笑，站起身：“走。”
　　秦勉饿得不想动，掀了掀眼皮：“干嘛？”
　　“带你去吃饭。”宋迎从兜里掏出一把钥匙，冲秦勉招招手。
　　！
　　秦勉眼睛微微亮起，从地上跳起来。
　　“去哪吃？”秦勉问。
　　这么晚了，秦勉不知道除了回家吃，还能去哪吃。
　　宋迎：“饭店。”
　　闻言，秦勉忽然想起之前宋迎放学后去的饭店。
　　果然，宋迎带他左拐右拐，来到那个饭店，用钥匙打开了门。
　　见秦勉打量的视线，宋迎适时解释：“我平时放学在这兼职，饭店一般晚上十点左右关门。”
　　秦勉了然点头。
　　“想吃什么，我给你做。”宋迎问。
　　“嘶——”秦勉抽了抽气。
　　宋迎疑惑：“......你干嘛？”
　　秦勉面露敬佩：“你知道你刚才那句话，多有含金量吗？”
　　“'想吃什么，我给你做'。啧，这对一个成天只能吃泡面的人，充满了诱惑。”
　　宋迎有点难以想象：“你平时在家，都吃泡面啊？”
　　“偶尔还能吃点自热。”秦勉含泪补充。
　　如果天天吃饭店的话，也没那么多钱给他吃啊。
　　宋迎：“......”
　　“想吃什么，随便点，我请。”宋迎把菜单拿过来。
　　“糖醋排骨，宫保鸡丁，韭菜鸡蛋！”秦勉饿虎扑食，没跟他客气。
　　宋迎：“行，十五分钟。”
　　秦勉支着头盯着后厨的宋迎瞧，忽然觉得会做饭的男人简直是帅上了一个另一个level。
　　如此看来，这人还是可圈可点的。
　　等宋迎把菜端上来的时候，秦勉直接被香迷糊了。
　　一边吃，秦勉一边想着，要怎么样能够拐走宋迎，天天吃到宋迎的手艺。
　　对面的宋迎见人一时半会也吃不完，就拉开书包，准备写点作业。
　　秦勉眼尖，一眼看到宋迎拿出来的作业里夹了一张试卷。
　　那张试卷红叉遍地，错的比对的多，惨不忍睹。
　　秦勉微微挑眉，开口：“宋迎，那份试卷我看一眼？”
　　宋迎顺着秦勉指的方向，拿起试卷递给他：“这个？”
　　“嗯。”
　　试卷没写名，是份高三数学的模拟卷。
　　前面总共八道选择题，从第二道开始一直错到最后。
　　秦勉咋舌，他觉得他就算是闭着眼睛鬼画符，对的都比这个多。
　　一时间，秦勉脑海中已经脑补出了他前桌虽然生活困顿，恶人刁难，但始终努力学习，天天向上，只是无奈成绩始终不佳的拼搏人生。


第6章 呼，还好答应了
　　秦勉捏着卷子，兴冲冲地起立，想坐到宋迎旁边。
　　结果，绊了下凳子，差点摔倒。
　　宋迎：？什么情况，一张破卷子让他这么兴奋？
　　秦勉保持着自己的高冷和矜持，暗戳戳地自荐：“宋迎，我，今年高考，省里前一百。”
　　宋迎不明所以，试探性地赞道：“那，你还挺厉害的？”
　　“嗯，是还可以。”秦勉端着，点点头，“所以......你看我怎么样？”
　　“要不我教你数学，你有空来我家做点饭吃呗。”
　　有一个厨子，对于他这种长期吃不到家常菜的人来说实在是太宝贵了。
　　至于学校的饭菜，实在是灾难。
　　从刚才遇到宋迎的地方看，秦勉猜他俩应该住一个小区。
　　旁边的宋迎沉默了。
　　他刚才听到了什么？有人要教他数学？
　　已经好久都没听过这句话了。
　　宋迎的视线在略过那张惨不忍睹的试卷时，忽然就明白了。
　　“这不是......”
　　他解释的话刚到嘴边，秦勉又开口了，信誓旦旦地向他保证：
　　“说到做到，我保你数学上一百二。怎么样？”
　　宋迎：“......”
　　怎么办，他该怎么向对面人解释。
　　其实他数学能上一百四。
　　对面的眼神真的好清澈，他不忍心拒绝。
　　刚才帮他驱赶混混的飒爽英姿和现在的可爱形成了鲜明对比，在他脑海中留下了深刻印象。
　　面对着秦勉的星星眼，宋迎鬼使神差地点下了头。
　　反应过来后，他想给自己一拳。
　　不懂装懂的，宋迎见过很多。
　　但懂装不懂的......不是有病，就是绿茶。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秦勉道，“现在有什么问题，我教你。”
　　宋迎：！这么快就开始吗！？
　　他们的进展会不会太快了，他还没准备好。
　　“嗯......今天太晚了。”宋迎保持淡定，“你先好好吃，我们明天再说。”
　　秦勉瞬间对宋迎又蒙上了一层善解人意的滤镜。
　　-
　　等秦勉吃完饭，两人锁门出去的时候，已经晚上十一点半了。
　　老街上静悄悄的。
　　秦勉跟宋迎并肩往家走。
　　他忽然觉得这个场景很奇妙，前两天他们还互掐的那么厉害，结果现在就已经有好哥俩的势头了。
　　秦勉想到自己将来可以经常吃到美味菜肴，心情就很不错，心情一不错，话就开始多起来。
　　他挑起话头：“你，不是东安人？”
　　宋迎应声：“嗯，临江的。高考失利，来这复读。”
　　“你是东安的？一直住这？”
　　秦勉眸光微动：“巧了，也不是，但也差不多。我爸妈都是川渝人，来这务工。我从小在这长大。”
　　“那你爸妈呢？很忙？”宋迎是真的好奇，秦勉是怎么做到成天只吃泡面的。
　　秦勉一静。
　　宋迎敏锐地觉察到秦勉状态有点不对，刚想挽回。
　　下一秒，秦勉已经调整回来，煞有介事地点头：“嗯，很忙，可忙了。”
　　宋迎知道秦勉没说实话，也没好多问。
　　毕竟两人还不是很熟。
　　不知不觉，两人已经进了小区。
　　走了半程，秦勉瞥了眼身侧的人，神色古怪：“......你，跟着我干嘛？”
　　宋迎也有些沉默：“......我，没跟着你。”
　　秦勉：“......不会吧。”
　　一齐左拐，一齐直走，一齐进入同一个单元楼。
　　宋迎：“......这么巧。”
　　最后，两人在同一层站定，面面相觑。
　　秦勉：“我们究竟是怎么做到，住对门这么些天，还从来没遇到过彼此的？”
　　“我平时起得晚，七点起。”宋迎道。
　　他因为兼职，十点回家，还要完成学校的作业，睡的会比较晚。
　　秦勉了然：“那怪不得，我六点半就出门了。”
　　二中要求走读生七点半之前到校。
　　秦勉平时早到之后，会刷刷题让自己清醒一下。
　　毕竟省前一百也不是那么好拿的。
　　宋迎看时间也不早了：“那早点睡吧。”
　　秦勉刚想点头的动作一顿，迟疑地指了指宋迎脸上的新伤：
　　“你明天就这样去学校？老丁会不会再叫你出去谈话？”
　　“没办法，带个帽子遮一下吧。”宋迎摸了下脸上的伤，传来一阵熟悉的痛。
　　秦勉沉吟片刻，打了个酷酷的响指：“我有办法，瞧我的。”
　　话落，他掏出钥匙开门，再房间里东翻西翻，翻出来一个不大不小的布袋包。
　　看上去有点年头了。
　　宋迎真的被勾起好奇心：“这什么？”
　　秦勉轻挑眉头，拍拍自己的布袋包：“秦大帅哥御用锦囊，轻易不示人。”
　　“作用，丰肌秀骨，改头换面，你值得拥有。”
　　帆布包一打开，是一堆化妆品。
　　宋迎瞳孔震惊，张张口，半晌才说出话来：“......你还有这等技艺呢？”
　　“自然，真人不露相。坐。”秦勉拍拍门口的台阶。
　　宋迎听话地坐在了秦勉的旁边。
　　“忍着点，会疼。”
　　秦勉先拿酒精给宋迎消毒，见血的伤口不适合接触化妆品，他就贴上了创可贴。
　　好在这样的伤口不多，剩下的主要是淤青，就用粉底盖上。
　　狭窄的楼梯间里，两人的距离贴得很近。
　　唯一的光源是来自秦勉的房间亮着的灯。
　　宋迎乖乖地不动，任由秦勉在他脸上摆弄，他就静静地观察着秦勉的动作和脸。
　　这时候的秦勉很认真，背着光的脸很严肃，但手上消毒的动作却格外轻柔。
　　不知为何，今夜的宋迎没有感受到脸上的疼痛，他只听到了安静的楼梯间里，自己怦怦的心跳声。
　　他忽然想起了刚才吃饭时秦勉的请求。
　　宋迎心下竟微微松了口气：呼，还好答应了。
　　“我去！”秦勉惊叫一声，拉回了宋迎飘远的思绪。
　　宋迎的脸一动不敢动：“怎么了？”
　　秦勉沉默片刻，盯着自己的手有些无语：
　　“好久没画了，我忘了不能带妆过夜了，对皮肤不好。”
　　“这样，明天我叫你，我们早点起。早上再画。”秦勉提议。
　　宋迎没有异议。
　　一番折腾下来，已经将近十二点。
　　秦勉飞快地将自己的御用锦囊收拾好，然后各回各家。
　　宋迎在秦勉快关门的时候，突然出声：“秦勉。”
　　对面：“怎么？”
　　“晚安。”宋迎状似自然地说。
　　秦勉愣了一下，他已经很久没有听见有人跟他说晚安了。
　　这个词带着陌生又熟悉的感觉，从他脑海中被唤醒。
　　他敛了敛眼睫，轻声回应：“晚安。”
　　这一晚上，两人睡得都很踏实。
　　所以，等宋迎一觉睡到自然醒的时候，脑子还是懵的。
　　他依稀记得，昨天某人答应过他，会叫他起床的来着。
　　再一看时间，早上七点零一分。
　　宋迎：“......”


第7章 我只是不相信自己的演技
　　宋迎猛地从床上跳下来，开门，到对面，敲门。
　　“......啧。”被扰清梦的秦勉烦躁地抬手盖住眼睛。
　　敲门声还在继续。
　　秦勉：“......”
　　大清早的敲别人门，找死呢！？
　　秦勉气势汹汹地下床，踢着拖鞋拽开门，耷拉着眼皮，戾气很重：
　　“谁啊！？”
　　宋迎沉默地看着头发翘到天上的秦勉，缓缓开口：“我们早上......是不是要做点什么？”
　　秦勉看着眼前的宋迎，大脑有些宕机。
　　下一秒，记忆涌入，他瞬间清醒过来。
　　戾气登时跑路。
　　“......几点了？”秦勉抱有一丝侥幸。
　　宋迎宽慰：“七点多一点，还好。”
　　秦勉：“......”
　　好个嘚。七点半上课。
　　接下来，两个人都用了毕生最快的速度穿衣洗漱，化妆，买早饭，飞奔到学校。
　　等他们气喘吁吁地扶着十八班后门门框的时候，是七点二十九分。
　　秦勉直接半死不活地躺倒在桌上。
　　对于一个最晚也就十一点睡觉的人来说，十二点睡，七点起，还是太超前了。
　　一整天下来，秦勉感觉自己快要困到起飞。
　　眼皮像得了自闭症一样，就是睁不开。
　　丁梓最后实在看不下去，秦勉那努力睁开又睁不开，最后面容扭曲的样子，真的有点吓人。
　　“秦勉，实在不行，你就趴一会。”
　　话音刚落，秦勉头一低，睡着了。
　　丁梓：“......”
　　第一次这么听话。
　　昨天晚上干什么勾当了这是。
　　等秦勉神清气爽地醒过来后，已经错过了午饭。
　　宋迎神采奕奕地转头，把给他打包好的午饭放到桌上。
　　秦勉难以置信地打量着自己的前桌：“你......跟我是一个物种吗？”
　　怎么就他困成那个鬼样子？
　　“习惯了，生物钟就那样。”宋迎云淡风轻。
　　甚至昨天因为没有梦，还睡得更好了。
　　秦勉不解，秦勉震惊。
　　尊重物种多样性。
　　宋迎推了推午饭，打断他的天马行空：“快吃吧，不然凉了。”
　　秦勉一打开餐盒，熟悉的香气扑面而来，还是昨天晚上的那几道菜。
　　“不知道你其他爱吃什么，就还是这三样。”宋迎看着秦勉大快朵颐，解释。
　　秦勉毫不吝啬地向自己的前桌竖了个酷酷的大拇指。
　　宋迎笑笑，笑得很好看。
　　一旁的余灿星对此叹为观止。
　　他怎么记得这两位，之前不是无视对方，就是开口即互呛呢？
　　怎么一个晚上过去，直接来个七百二十度大转变。
　　尤其是宋迎，居然还给后桌带饭。
　　这得是什么革命友谊？
　　思及此，余灿星控诉自己的前桌：“你看看人家，还给后桌打饭。”
　　叶钧：“......有病，要吃自己去打，又不是腿断了。”
　　-
　　秦勉休息完之后，跟宋迎要了昨天晚上的卷子。
　　他要先仔细分析一下那张试卷，看看宋迎的数学水平在哪。
　　宋迎很沉默地将昨晚的无名试卷交给秦勉。
　　其实，这份试卷，不是他的。
　　是他兼职的饭店老板娘的儿子的，叫李志勋，跟他一样高三，在五中读书。
　　老板娘听说宋迎成绩还不错，就让宋迎平时放学之后，顺便教教李志勋。
　　这份试卷，就是昨天放学之后，李志勋做完后交给他的，上面的红叉还是他亲自打的。
　　水平有多差，宋迎十分清楚。
　　真要补起来，不比女娲补天容易。
　　宋迎忽然又后悔自己答应了秦勉。
　　他盯着秦勉捏着试卷的手，默默咽了下口水。
　　秦勉瞥了眼某人，淡淡补充：“别紧张，我不吃人。”
　　宋迎：“......”谢谢，更紧张了。
　　“其实，你不辅导我数学，我也是可以每天帮你做顿饭的。”宋迎试图挽回一下局面。
　　秦勉眯了眯眼睛：“你这是不相信我的水平？放心，我包真的。”
　　宋迎：“......我信。”
　　我只是不相信自己的演技。
　　最后，秦勉和宋迎约定，放学后宋迎去秦勉家做顿饭，晚上十点宋迎回家后，秦勉去给宋迎辅导一小时数学。
　　“诶，对了，我之前问过你的，我看你有点眼熟。”秦勉又想起了这茬，“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宋迎迷惑：“有吗？”
　　这事他是真的没印象，而且他之前也没来过东安市。
　　秦勉皱了皱眉，还是没想起来。
　　-
　　平时在学校里，秦勉也会抽空给宋迎补补数学。
　　毕竟在他眼里，宋迎的数学漏洞实在太大，不花时间上不去。
　　这一举动在其他同学眼里显得格外友善。
　　本来秦勉高考省前一百的名头就格外响亮，现在秦勉帮助同学的形象又深入人心，之前那个冷脸小王子不好惹的形象已经淡淡逝去。
　　下课期间，秦勉正刷着一道物理题，一个弱弱的女生的声音忽然响起。
　　他抬头一看，是江梦倩。
　　他记得是一个很腼腆很没有存在感的女生。
　　“有什么事吗，江同学？”秦勉礼貌问。
　　江梦倩眼底划过一抹亮色，脸颊很红，声音很低：“秦，秦同学。我能不能，问，问你道题？”
　　秦勉点点头：“可以，哪道？”
　　女生明显松了口气，秦勉轻松的态度让她不再那么拘谨。
　　“就是今天老师课上讲的......”江梦倩放下书，指着一道数学题问。
　　秦勉扫两眼，就了解了江梦倩的问题：“这个就用洛必达......”
　　言简意赅，条理清晰，直接点明运用原理，甚至还能举一反三。
　　前面的宋迎微微转头，眼底是遮不住的欣赏，以及自己都不曾察觉的喜欢。
　　秦勉看着经常冷脸，实际上很好说话，有问必答。
　　心也很细，能叫得出全班同学的名字。
　　为了给他补数学，罗列的知识框架很细致，又很清晰，反正比他教李志勋教得好。
　　宋迎不由自主地回想起每天晚上，秦勉跑到他家给他补课的场景。
　　明黄色的灯光下，秦勉少年的嗓音清晰地响起。
　　洗完澡后带着的沐浴露清爽的气息和水汽，总是萦绕在宋迎鼻尖。
　　对方时不时抬头，用认真的神情询问他懂了吗。
　　宋迎扭回头，掐了掐眉间。
　　完了啊，感觉自己沦陷了。


第8章 我也是你们play的一环
　　之后的很多天，秦勉和宋迎都是一块放学，路过老街的时候顺便买点菜。
　　宋迎直接跟秦勉回家，然后花个半小时做两道菜后，再去饭店。
　　这一天，一如既往的，六点放学。
　　宋迎和平时一样收拾书包。
　　结果一扭头，他发现秦勉正盯着手机看得很认真，还没开始收拾书包。
　　宋迎：“看什么呢，这么认真？”
　　秦勉没抬头：“刚找到的一个数学老师的网课，讲得挺好。”
　　宋迎不甚在意地点点头。
　　结果，下面秦勉的话给他来了个猝不及防的暴击。
　　“听介绍是临江二中的特教，你别说，真有点东西。”秦勉眼睛粘在屏幕上，点头称赞，“听说，今年的状元就是他学生。”
　　闻言，宋迎身体一僵。
　　什么玩意.....好耳熟的名字......不会这么巧吧？
　　他缓慢地往秦勉屏幕上瞄了一眼。
　　然后，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那白胡子老头，不是他的高中数学老师莫为薪，还能是谁？
　　至于今年的状元计晨享......
　　宋迎的手机适时的震动了一声。
　　他点开一看：
　　【计晨享：宋啊，跟你说件事。】
　　【计晨享：首先声明，我是被迫的。】
　　宋迎眼皮一跳。
　　之后，消息不再往外蹦，而是一直显示着对方正在输入。
　　几秒钟后，前面两条消息也被撤回。
　　【宋迎：？】
　　【宋迎：你在搞什么？】
　　【计晨享：没事。】
　　【宋迎：你最好给我说清楚，你背着我干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结果对面直接玩消失。
　　宋迎：“......”
　　拳头硬了。
　　要不是计晨享现在人在A大，他都想直接给对面来两拳。
　　秦勉在桌洞里摸了半天，掏出自家钥匙递给宋迎，抬头就看到宋迎黑着的脸。
　　他顿了顿，问：“你怎么了？”
　　宋迎暗暗呼出一口气，保持淡定：“没事，遇到个傻逼。”
　　秦勉：？
　　见宋迎没解释的意思，他也没再问。
　　“钥匙给你，你直接先去我家，我应该要晚点回去。”
　　莫为薪视频里讲的内容很新，秦勉很感兴趣，想再磨一磨。
　　宋迎接过钥匙：“行。”
　　因为计晨享整那死出，宋迎心里一直想着事。
　　所以菜做好之后，宋迎也没感到什么不对，提着秦勉家的钥匙就往饭店走。
　　秦勉因为沉浸在数学的美妙里面，也没感觉到什么不对。
　　直到他空着手，被自家门拒之门外的时候，才反应过来钥匙不在自己这。
　　“早知道刚才直接去饭店一趟就好了。”秦勉的懒癌间歇性发作。
　　在选择是原地等到晚上十点宋迎回来，还是现在去饭店找宋迎拿钥匙里，秦勉天人大战了三分钟，最后向后者妥协。
　　认命地往饭店赶。
　　此刻饭店人不多，宋迎正在辅导李志勋数学。
　　“这里画一条辅助线，这边再画一条......这样......那样......就出来了。”宋迎捏着笔的手飞快地滑动着。
　　李志勋面露呆滞，双眼无神：“等，等等。呃......这里为什么要画辅助线？”
　　怎么回事，怎么这样，那样，就这样了呢？
　　就仿佛明明刚才还在讲1+1等于1，怎么他低头捡了个笔，就讲到了怎么造火箭了。
　　宋迎：“画了之后，就构造出了等边。”
　　李志勋：“嗯......为什么要构造等边？”
　　宋迎：“因为等边有公式。”
　　“呃，什么公式？”
　　“......”
　　宋迎捏着笔，张了张口，半晌没说出话。
　　他多少属于天赋型选手，思维很快，教那种基础好的还行。
　　教这种基础很差的，宋迎多少有些吃力。
　　什么都得从头讲起，他很少这样教别人，毕竟之前的临江二中里，大家都是学霸。
　　“宋迎，我钥匙！”
　　这时秦勉的声音忽然响起。
　　宋迎被吓得一抖。
　　下一秒，他猛地把红笔塞到李志勋手里，状似刚听到秦勉声音似的抬起头。
　　李志勋一脸空白：？
　　宋迎面色镇定，内里心虚：“哦对，你钥匙在我这儿。”
　　秦勉停下脚步，疑惑的视线在两人之间徘徊：“你俩这是在干嘛？”
　　宋迎淡定地解释：“这是老板娘儿子，李志勋，在教我做题。”
　　一旁的李志勋神情恍惚地瞅着手里的红笔：什么玩意？？
　　他教宋迎做题？？？
　　虽然他不知道宋迎到底有多厉害，但他至少还是知道宋迎是个大佬的。
　　就他，五中倒数的渣渣，也配教大佬做题？？
　　秦勉瞥了一眼神游天外的李志勋，面露质疑：“这......”
　　为什么......他感觉眼前的人下一秒就要噶过去了？
　　“你好，我叫秦勉，二中的。”秦勉神色如常，自我介绍。
　　只见李志勋忽然瞪大双眼，指着秦勉，倒吸一口凉气：“嘶——我知道你！”
　　笑死，他能不知道秦勉的大名？
　　难得一见的省前一百。
　　二中就差扯着横幅来他们五中游街了，气得他们校长差点撅过去，连喂好几粒速效救心丸才救回来。
　　秦勉看向宋迎，真诚发问：“我教你还不够吗？”
　　他怎么不记得五中有什么很厉害的人物？
　　闻言，李志勋猛地扭头，控诉地看着宋迎。
　　“对啊，省百教你还不够吗？为什么要扯上我？”
　　不对，你俩都是大佬，应该叫互相切磋，为什么要带上我？
　　我也是你们play的一环吗？
　　宋迎：“......”
　　他凉凉地瞥了一眼李志勋。
　　李志勋立马噤声。
　　虽然这个饭店是他爸妈的，宋迎是来打工的。
　　但，学渣面对学霸就是带着天然的敬畏感。
　　“闲着也是闲着，抽空多学点。”宋迎解释，“你回家还要写作业，也不好老打扰你。”
　　“这有什么。”秦勉不甚在意。
　　不过，他对宋迎善解人意的滤镜又厚重了一分。
　　李志勋：......6。
　　秦勉抬眼瞧了瞧：“哪道题，我看看？”
　　宋迎指了下，是道几何题。
　　“这个......”秦勉了然，开始给宋迎讲题。
　　过程中时不时穿插补充初中的知识漏洞。
　　李志勋听得眼睛泛光，频频点头：“哦——，哦！原来如此！啊——Soga！”
　　反应看着很真实，不像演的。


第9章 有手段有人脉
　　一题讲到尾声，秦勉终于是忍不住开口了，对着宋迎问：“你......确定是他辅导你？”
　　不是你辅导他？
　　就凭秦勉这些天给宋迎补的课，宋迎的水平怎么着都可以甩李志勋三条街了。
　　宋迎：“......”失策了。
　　“我也没想到他这么菜。”他浅浅找补一下。
　　李志勋：QAQ扎心了，大佬。
　　秦勉点点头。
　　李志勋鼓起勇气，弱弱开口：“秦勉大神。”
　　秦勉闻言扭头，淡淡道：“叫我秦勉就行。”
　　“好，好的。”李志勋小学生举手，“秦勉，我有个不情之请。”
　　秦勉：“什么？”
　　宋迎心里忽然有点不好的预感。
　　旁边人还在继续：“就是，能不能请你给我补补课啊？当然，有偿的。”
　　闻言，秦勉思索了一秒，然后利落地点头。
　　他记得他的存款差不多快见底了，所以这段时间才一直只能吃泡面。
　　如果有偿的话，他不妨给人补补。
　　“行，那你十点跟宋迎一块吧。”秦勉敲定。
　　宋迎一愣，直接睁大双眼：“什么！？”
　　李志勋跟他一起？那岂不是......
　　秦勉疑惑：“怎么了？如果你介意的话，你俩到我家也行。”
　　“......”宋迎顿了顿，深吸一口气，“没事，不介意，还是在我家吧。”
　　“那就这样说定了，今晚十点开始。”秦勉拿上钥匙在手上转了转，“我先走了。”
　　宋迎瞅着秦勉的背影，没说话。
　　李志勋瑟瑟发抖。
　　怎么回事，他感觉宋迎气压好低，好冷啊。
　　之后一连好几天，都是秦勉来宋迎家，给两个人同时补课。
　　李志勋已经成功转成了秦勉的小迷弟。
　　他频频提出自己不懂的地方，然后听秦勉详细的解答，收获了很多。
　　只是苦了宋迎根本就插不上什么话。
　　-
　　距离开学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复读班的氛围一直都多多少少比应届生要沉重一些。
　　丁梓看不得他们年纪轻轻就一把年纪的样子，宣布了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下个星期，学校将举办篮球赛。”
　　“这可是我好不容易为你们争取来的，大家好好珍惜，打出我们降龙十八班的风采来。”丁梓鼓舞道，“篮球赛的人选就由体委负责。”
　　这次篮球赛，原本校领导方面是不打算让复读班参加的，但是丁梓据理力争，还是说服了校方。
　　怎么复读班就不能参加了？就差这几天的学习时间吗？适当的放松对于高四生来说还是很有必要的。
　　十八班的同学对此反应很兴奋，怎么说他们也还处于最爱玩的年纪。
　　一下课，体委曹维就站上讲台：“同学们，会打篮球的，想参赛的请举手。”
　　一瞬间，一群男生争先恐后地高举双手。
　　甚至有人直接蹦到曹维身上，把手摁他脸上，生怕他看不见。
　　“我！！”
　　“我！我篮球界的小库里！”
　　被勒到翻白眼的曹维：“......慢点！一个一个来，我登记。”
　　女生没有会打篮球的，只是笑着看着班上的皮猴。
　　秦勉手也有些痒，好久没打篮球了。
　　他拿笔戳了一下前桌：“打篮球吗？一起？”
　　宋迎转头：“我不会。你去吧。”
　　秦勉平时懒懒耷拉着的眼睛微微睁大：“你不会？”
　　在他看来，打篮球基本上是每个男生必备的技能。
　　他差点以为宋迎在跟他开玩笑。
　　宋迎不以为怪：“嗯，之前没什么机会打球。你去吧，我在下面给你加油。”
　　以前在临江的时候，他全部的心思都扑在学习上，挤出来的时间就搞兼职，没时间参与这些运动。
　　现在到了东安这个放松的氛围里，他才发觉自己跟一些同龄人的脱节。
　　秦勉嘴角掀起一抹笑，拍拍宋迎的肩：“放心，我直接拿个冠军回来。”
　　话落，就去讲台报上了名。
　　“现在总共报名了17个男生，最后只能选择10个人。”曹维看了眼名单，说，“所以我们接下来可以用体育课的时间，组织一场比赛，能者居上。”
　　有人提出质疑：“可是，章老师会不会来占课啊？”
　　章老师，全名章如婷，是他们班的英语老师，经常会以体育老师生病或有事来占掉他们的体育课。
　　他们虽然哀声载道，却无力推翻她的专制统治。
　　校方对此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曹维早已经料到了，他视线投向秦勉：“班长！”
　　秦勉一直低着头敲手机，闻言抬眼，冲曹维潇洒地比了个ok的手势。
　　“拿捏。”
　　他的手机屏幕上：
　　【Q：老丁，江湖救急。】
　　【钉子：？】
　　【Q：下节体育课，帮个忙。】
　　【Q：帮忙牵制一下章老师。班上要选篮球队员。】
　　【钉子：行。】
　　“还得是班长，有手段有人脉。”余灿星叹为观止。
　　此刻，英语课代表段沫沫默默举手：“那个，可是章老师说，下节体育课她来上。”
　　曹维见状：“哎呀，别那么死板嘛，段同学。少上一节课不会怎么样的。”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段沫沫纠结了片刻，还是妥协了：“那，好吧。”
　　她也不忍心浇灭班上的热情。
　　于是，在体育课上课之前，整个班就已经人去楼空。
　　章如婷抱着试卷进来的时候，直接傻眼。
　　她退后几步，确认是十八班的班牌，确定自己没有走错。
　　“什么情况？人呢？我不是让课代表通知了吗？”
　　下一秒，丁梓适时出现，状似苦恼：“诶，你瞧我这个记性。我给忘了下节课是你来上了，所以让他们去玩了。”
　　章如婷一眼看穿，毫不客气地说：“你少来！”
　　“你知不知道他们前几天英语作业做得有多差？”章如婷神情严肃，“他们的薄弱科目就是英语，现在不好好学，到时候英语会拖死他们的！”
　　“都是上过一次战场的人了！知道高考是多么残酷！怎么成天心里还是一点数都没有！？”章如婷的话如连珠炮似的出来，“赶紧把他们给我叫回来。”


第10章 迟早出事
　　丁梓沉默地听完，半晌叹了口气：“唉，让他们去玩好了，多上一节课他们英语也不会突飞猛进，少上一节也不会突然倒退的。”
　　章如婷气得吐出一口气：“你不去是吧？我去叫。”
　　丁梓一下抓住章如婷的胳膊：“诶，小婷。”
　　对面人一顿，看向他，看他又要说些什么。
　　结果丁梓话锋一转：“我想起来校门口那条街上，有个水果捞挺好吃的。天气热，我们去尝尝看？”
　　章如婷：“......”
　　“要吃你自己去吃。”她盯着丁梓，眼里是不理解，“不是我说你，丁梓，你怎么就不急呢？”
　　“最近校领导，甚至区教育局，全盯着你这个班呢！不出成绩，我看你怎么办。”
　　“你顶着多大的压力你自己比我清楚，居然还去争什么篮球赛的名额？”
　　丁梓不甚在意地说：“急什么，逼他们那么紧有什么用？”
　　“这才开学几天，班上死气沉沉的我都不愿意进去。”丁梓皱眉，“这样逼下去，迟早出事。”
　　针对住校生，要求早上六点半到教室，一直到十点半才下晚修，洗漱一下，最早十一点睡。
　　有的学生还偷钻被子里学习，学到凌晨。
　　晚上睡眠不足，白天高强度学习，他都不敢想最后能学出个什么东西。
　　章如婷看了丁梓好几眼，最后甩手走了：“随便你，反正是你带的班。”
　　丁梓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转身走向操场。
　　-
　　操场上。
　　“我靠！余灿星，你瘦胳膊瘦腿的，打球有点东西啊！”曹维惊叹。
　　余灿星运着球，撩了下头发：“那是！詹姆斯限时返场！”
　　叶钧一个闪身，断了余灿星的球，无情嘲讽：“拉倒吧，菜鸡。直接吊打你。”
　　余灿星追上去：“......叶钧，你这只狗！”
　　秦勉在篮下防守，在叶钧投篮的时候，一个盖帽盖了下去。
　　下一秒直接抢过球，飞快地往对面场跑去。
　　“秦勉，帅死了！”
　　“哇，好帅啊！”
　　“姓陈的上啊，愣着干嘛！？”
　　篮球场边上围着一圈十八班的人，在热情地鼓掌加油。
　　丁梓站在不远处瞧着，很欣慰地笑笑：“这才是年轻人应有的样子嘛。”
　　看得差不多的后，他转身准备回办公室，结果就对上了宋迎的视线。
　　“宋迎？怎么没去跟大家一块打球？”
　　“丁老师。”宋迎道，“我不会，所以帮忙拿点水。”
　　其实，刚才他回去拿水的时候，正好撞上了丁梓跟章如婷的对话。
　　这让宋迎对丁梓这个老师有了些许亲切的认知。
　　丁梓了然，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问：“宋迎，我记得你高中是临江二中吧？”
　　宋迎点头。
　　“那你之前是哪个班的？”丁梓问。
　　他了解到，临江二中有设立两个实验班，一班和二班。
　　这两个班里的人，都是A大的预备苗子，成绩绝对是有保证的。
　　现在丁梓班上有个临江二中的，他多少想知道宋迎是不是。
　　宋迎在丁梓问出第一个问题的时候，就了然。
　　他对上丁梓的视线，轻声回答：“一班的。”
　　“哈哈，行。”丁梓笑笑，拍了拍宋迎的肩，“之后的考试好好考。”
　　-
　　最后选出来了十个参赛选手，包括秦勉、曹维、余灿星、叶钧以及其他六个男生。
　　在正式比赛开始的这几天，十个男生经常抽空就约在去打篮球。
　　丁梓看一群人玩得太疯，也会适时地挫挫他们的势头：“大家篮球赛归篮球赛，可不要忘了正经事，月底就要月考了，千万抓紧时间。”
　　宋迎得知月考的消息后，心里多是焦躁。
　　在考试中故意控分考低这种纯纯有病的事，他是不可能会做的。
　　所以，应当找个合适的时间跟秦勉坦白。
　　但是，宋迎盯着秦勉空着的座位，第一次后悔自己怎么不会打篮球。
　　好不容易找到机会坦白，但宋迎就是张不开口。
　　“对不起，我骗了你，我其实是个大佬。”
　　“对不起，我是贪图你的美色，所以答应了你。”
　　“我其实成绩很好，不需要你教。”
　　宋迎纠结得想死过去，这几个说法，不管哪个，听上去都是纯纯傻逼啊。
　　他之前就不该开启这个误会。
　　在宋迎的纠结之下，篮球赛近在咫尺。
　　曹维担负使命，去抽签，回来后宣布：“我们班对阵十班。”
　　总共十八个班，采取十八进八，八进四，四进三，再角逐冠亚季。
　　“降龙十八班，势不可挡！”
　　“十班，祭天吧！”
　　一群人叫嚎着。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十八班比其他应届生大一届的原因，他们班对阵别的班，真的是接近吊打级别。
　　余灿星拿着本书给刚下场的秦勉狂扇：“那肯定是因为有我们秦勉大佬在啊！”
　　“我靠，秦勉，你刚才那个三分绝了。”曹维用衣服抹了把脸，赞道。
　　秦勉喘气，很有大佬气质地淡定回应：“小意思。”
　　在宋迎的余光中，有一些其他班级的女生攥着水，红着脸，往他们这个方向张望。
　　宋迎敛了敛眼睫，将一瓶水拧开，递过去给秦勉。
　　下一秒，就看到那群女生失望的神色。
　　他瞥了眼余灿星，轻声说：“我来吧。”
　　“啊？哦哦好。”余灿星动作利索地把书递给宋迎，看着宋迎给秦勉扇风。
　　不知道为什么，他有种错觉，觉得宋迎对秦勉有点过于贴心了吧。
　　跟个任劳任怨的小媳妇似的。
　　关键是也不见宋迎对其他下场的男生这样。
　　或许是秦勉大佬的实力过于强大了吧。余灿星这样告诉自己。
　　一路畅通的，十八班打到了决赛，和三班对决，二进一。
　　曹维把人聚在一块，叮嘱：“我听说三班里面，有个别人手脚不干净。我们小心着点打。”
　　秦勉掀了掀眼，正好对上三班往他们这观察和不善的眼神。
　　“你就是秦勉？”对面为首的男生姜风带着挑衅的笑，问，“啧，看着也不怎么样嘛。瘦胳膊细腿的。”
　　余灿星瞪眼：“等会试试不就知道了你爷爷的厉害了！？”
　　三班算是二中里面的尖子班，对于他们复读班的态度一向算不上友善。
　　大都觉得他们复读班会抢占应届生的资源。


第11章 录像
　　秦勉声音很凉：“费那么多话干什么，直接打服他们就成。”
　　两个班级的对决一触即发。
　　“秦勉加油啊！”
　　“拉爆他们！”
　　“曹维你干什么呢？！上啊！”
　　“姜风，牛逼啊！给我上！”
　　两边的观战的人在气势上彼此不让一步。
　　三班防守做得很好，曹维几个人被防得很死。
　　秦勉只能一个人运球，突围。
　　他面对着防守的人，晃一个假动作，然后猛地突围进篮下，一个三步上篮，成功送球进框。
　　“妈的，盯秦勉。”姜风面色阴沉地跟队员说。
　　接下来的一场里，秦勉明显感受到了对面的手脚不干净。
　　要不是他动作快，指不定被哪个人给绊倒。
　　正想着，身后响起“砰”的一声。
　　秦勉转头一看，是余灿星摔倒在地。
　　整个人直接趴在地上，面容扭曲，一看就摔得不轻。
　　“余灿星！”
　　叶钧一个箭步越过防着自己的人，和秦勉小心地试图把余灿星扶起来。
　　“......别，别动，别动我......”余灿星疼得一动不敢动，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
　　他刚才膝盖先着地，很结实地摔了一跤，现在感觉膝盖不是自己的了。
　　艹，疼死他二大爷的了！
　　秦勉皱着眉：“能不能站起来？”
　　余灿星缓了一下，很勉强地点头。
　　叶钧一直站旁边黑着脸没说话。
　　半晌，秦勉忽然听见喧闹声，转脸一看，叶钧已经拎着人领子，一拳揍了过去。
　　余灿星：！
　　他赶紧推推身侧的人：“我靠，秦勉你赶紧让他住手！”
　　曹维已经过去拉架：“诶诶，钧儿！钧儿！冷静！冷静！别动手！”
　　“老子亲眼看着他伸腿绊的人。”叶钧沉着声。
　　对面挨了一拳的人：“你放屁！你哪只眼睛看到是我绊的人！？”
　　刚才球不在余灿星手里，根本没多少人注意他的动作。
　　“有谁看到了？还有谁看到了！？”那人嚣张地冲周围人喊。
　　一个女生的声音忽然响起：“我，我看到了！就是你伸脚绊的人！伸的左脚！”
　　原本一直低头摆弄手机的宋迎闻声，往旁边一看，是纪委林之夏站了出来。
　　那人眼神一厉：“放屁！有证据吗你？老子还说你跟我们班人玩过呢！”
　　秦勉厉声：“嘴巴放干净点！胡说什么呢！”
　　林之夏一个女生，听见对面这么血口喷人，气得眼眶直接红了。
　　宋迎把林之夏往身后挡了挡，直接拨了丁梓电话。
　　之前宋迎因为脸伤的事被丁梓叫去谈话过，在那时就加了电话。
　　不到两分钟，丁梓就急匆匆地赶到。
　　林之夏一见到丁梓，鼻子一酸，立马委屈地掉眼泪：“丁老师......”
　　段沫沫在旁边拿纸巾轻轻地给她擦眼泪。
　　丁梓一看这混乱的场景：哭着的纪委，倒地上的余灿星，扶着人的秦勉，死命抱着黑脸的叶钧的曹维，还有气势汹汹的三班人。
　　他直接倒吸一口凉气。
　　什么情况？不是篮球赛吗？怎么成灾难现场了？
　　他先叫人送余灿星去医务室，然后了解了一下大致情况，最后把涉事的所有人都带去了办公室。
　　过程中拍了拍林之夏的头，安抚下来。
　　因为事情闹得有点大，惊动了年级主任蔡禹。
　　所以最后成了三班班主任高艳和十八班班主任丁梓，带着自家学生，在教务处对峙。
　　高艳敲着桌子，看着眼前的男生：“冯诚，你说，你到底有没有绊人，人家又是怎么摔倒的。”
　　冯诚态度坚决：“高老师，我真没绊人，明明是对方自己摔的。正好摔我脚边，结果就赖上我了。这个叶钧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打了我一拳！”
　　“你胡扯什么呢！？
　　叶钧看冯诚颠倒是非的样子，气得又想给他来一拳。
　　还是曹维给人拦了下来。
　　丁梓皱眉：“冷静点！当着蔡主任的面还想动手不成。”
　　他顺势往曹维和叶钧身后瞥了一眼，结果就看到秦勉和宋迎黏在一块，对着个手机笑嘻嘻。
　　丁梓：？
　　什么时候了，还笑得这么开心？
　　刚才的秦勉，发觉宋迎一直在低头摆弄手机，凑了过去。
　　“你在看什么？”秦勉问。
　　宋迎把屏幕给秦勉瞧。
　　上面最引人注意的，自然是秦勉运球快跑的身影。但在视频的一角，赫然是冯诚和余灿星两人。
　　很清楚的，余灿星在往前跑的时候，冯诚状似不经意地伸出左脚，下一秒，余灿星重重倒地。
　　秦勉眼底闪过震惊，对此叹为观止：“可以啊宋迎，手握关键证据啊。”
　　宋迎没忍住，翘了翘嘴角。
　　“那你刚才怎么不直接把录像拿出来？”秦勉问，“还让那个姓冯的蹦跶那么久。”
　　说着，他往冯诚那里去冰凉的一眼，吓得对方一个哆嗦。
　　宋迎往冯诚的方向掀了掀眼皮：“我想看看他还能扯点什么。”
　　“看不出来，你这么恶劣呢。”秦勉话锋一转，“不过我喜欢。”
　　宋迎闻言，愣了愣，只当秦勉是随口一说。
　　丁梓伸头：“你俩！笑啥呢，这么开心？”
　　宋迎把手机递给秦勉。
　　秦勉接过，视线悠悠地落到冯诚身上。
　　冯诚心下一紧。
　　“没什么。就是发现了某人恶意绊人，还死鸭子嘴硬的证据。”
　　话落，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到秦勉身上。
　　蔡禹皱眉：“什么证据，赶紧的。”
　　随后，明了清晰的视频就将事件的真相揭示出来。
　　高艳脸上差点挂不住，气得脸色发红：“冯诚，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冯诚一个哆嗦：“我，我不是故意的。”
　　“还不是故意的！？”高艳手指都快戳到冯诚头上，“难不成有人掰着你的脚，放到人家前面的吗！”
　　“你现在马上！去医务室，找到刚才那位同学，给人家道歉！”
　　她训斥的声音很大，很严厉，让周围的丁梓和蔡禹都插不上话。
　　冯诚唯唯诺诺点了头，就要出门。
　　“等一下。”秦勉突然出声。
　　高艳的额间青筋一跳。
　　宋迎顺势往门口的方向迈了一步，挡住冯诚的去路。


第12章 计晨享
　　高艳自然认出秦勉就是上一届的省一百。
　　她之所以让冯诚赶紧去道歉，就是为了让他赶紧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但现在看秦勉的样子，显然不是愿意善罢甘休的样子。
　　她硬着头皮问：“秦勉同学，你还有什么事吗？”
　　秦勉凉凉地瞥了眼满头大汗的冯诚：“老师，我记得冯同学应该不止向余灿星道歉吧？”
　　高艳：“......什么意思？”
　　她一个眼刀甩向冯诚。
　　丁梓也皱着眉看向冯诚。
　　冯诚：“.......”汗流浃背了。
　　“你刚才是怎么说我们班林之夏的，还要我复述一遍吗？”秦勉冷声道。
　　冯诚顶着整个办公室人的视线，慌忙摇头：“不.......不用了。我会，会去跟她道歉的！”
　　话落，他立刻夺门而出，仿佛后面有洪水猛兽追着似的。
　　冯诚一走，办公室里一时间有些安静。
　　丁梓先开口打破沉默：“蔡主任，这事多少有点恶劣，给个警告处分吧。”
　　蔡禹沉思着，刚想点头，就被高艳打断。
　　“蔡主任，要不就算了吧？这都高三了，背个处分，对升学不好。”
　　高艳眼珠一转，视线落到叶钧身上：“再说了，这个同学还打冯诚一拳，真要给处分，他也不能难免吧？”
　　丁梓惊呆了：“不是我说，高老师。是你们班学生先对我们动手的，还对我们班女孩子出言不逊。在我看来，打一拳都是轻的！”
　　曹维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秦勉也没忍住，翘了翘嘴角，凑到宋迎耳边：“丁老师真是人才。”
　　宋迎感受到一股温热的气息喷撒在耳边，眸色微动，轻轻应声：“嗯，我也觉得。”
　　高艳不据理也力争：“性质也是差不多的。只要动了手，都同样恶劣！”
　　丁梓气极：“你这人怎么说话呢！？”
　　高艳：“我怎么说话了？他也动手打人了，怎么就可以不处分了！？包庇他不成？”
　　她涂着红指甲油的手指指向叶钧。
　　丁梓气得站起身：“你放屁！能不能讲点理！？”
　　高艳也猛地站起来：“你才放屁！谁不讲理了！”
　　秦勉：“......”
　　宋迎：“......”
　　曹维：“......”
　　瞳孔震惊了家人们。
　　蔡禹看不下去了：“诶诶差不多行了！两个老师在这里吵得面红耳赤，像什么样子！还有学生在呢！”
　　最后，蔡禹掂量半晌，还是给了冯诚和叶钧一人一个警告处分。
　　丁梓和高艳气哄哄地离开了教务处。
　　至于篮球赛，两个班都取消资格，第一名变成了原来的第三名七班。
　　—
　　回去的路上。
　　秦勉忽然有些疑惑，问：“你怎么想着录像的？”
　　宋迎轻笑，认真道：“秦大帅哥打球的姿势那么帅，不录下来反复观看，岂不可惜？”
　　“......”秦勉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不自觉的，他的耳朵漫上一抹绯红。
　　怎么回事，他怎么觉得宋迎现在怪怪的呢？
　　好像嘴没有之前那么贱了。
　　甚至主动叫他秦大帅哥。
　　还说什么反复观看......怎么感觉有点羞耻？
　　秦勉淡定转移视线：“嗯，我也这样觉得。视频发我，我收藏起来。”
　　宋迎刚想发给秦勉，这才发现自己居然没有秦勉微信。
　　秦勉也惊讶地挑了下眉：“好塑料的前后桌同学情啊。”
　　他掏出手机：“我扫你吧。”
　　就在秦勉扫宋迎的时候，对面人的手机忽然弹出一条消息。
　　【计晨享：宋啊，这次真有事了。】
　　秦勉的视线无意识地略过，刚收回到一半之际，忽然顿住。
　　“计晨享”这个名字，怎么瞧着这么眼熟？
　　！
　　等一下，这不是今年高考状元的名字吗？
　　他之前甚至还发了个朋友圈，声称计晨享是他偶像。
　　宋迎：“......”
　　他一整个瞳孔震惊地盯着自己的屏幕。
　　妈的，想刀人了。
　　什么时候给他发信息不行，偏偏就这么巧，这个点发？
　　宋迎此刻举着手机的手僵硬着，一动不敢动，等待着秦勉的反应。
　　几息之间，他已经幻想了好几种秦勉甩冷脸给他看，甚至打他一拳的场景了。
　　然而，料想中血雨腥风的场景并没有出现。
　　秦勉抬头，疑惑地问：“你有个朋友叫计晨享？”
　　宋迎硬着头皮点头：“嗯。”
　　“那你知道今年我们省的状元，就叫计晨享吗？”这个声音堪称平和。
　　宋迎只当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继续沉重地点头：“嗯。”
　　结果，下一秒，秦勉寻常感慨：“那你朋友跟状元撞名了？这么巧啊。”
　　“嗯......”宋迎点到一半的头一顿，“嗯？”
　　“不是？”
　　宋迎对上秦勉疑惑的视线，脑子一抽，再次把自己的良心给吃了：
　　“是。没错。撞名了。我们都说他走了狗屎运，跟状元撞名。”
　　“......”
　　秦勉张了张嘴，刚想说些什么，就撞见了刚从十八班匆匆忙忙出来的冯诚。
　　冯诚脸涨得通红，眼也不敢抬地，略过秦勉宋迎两人，逃也似的跑了。
　　秦勉冷笑一声。
　　教室里，林之夏正笑着，瞧见秦勉和宋迎，激动地道：“秦勉，宋迎，谢谢你俩了。”
　　“刚才姓冯的来道歉，又是鞠躬，又是说自己错了，别提多爽了。听曹维说，还得多亏了你俩的配合双打。”
　　秦勉很淡定：“小意思。得亏宋迎有录像。”
　　宋迎掀掀嘴角：“还是要多亏秦勉打球动作够帅，我才想着录像的。”
　　林之夏水灵灵的眼睛在秦勉和宋迎身上来回转悠，面露神秘微笑：“你俩......什么时候关系变这么好了？”
　　宋迎笑笑，还没想好怎么回。
　　“我俩关系一直都挺好的，你这什么眼神，不好使。”秦勉瞥她一眼，嫌弃道。
　　林之夏气笑了：“行，我眼神不好使。也不知道是谁，开学第一天就要跟别人换位置的，结果还都被拒了。”
　　她瞥了眼秦勉，又瞥了眼宋迎。
　　秦勉目光平移，目视前方，丢下一句“不是我”，远离是非之地。
　　宋迎轻咳一声，也躲避林之夏的视线：“也不是我。”


第13章 我真的是被迫的
　　坐在角落里的江梦倩，悄无声息地将三人的互动尽收眼底。
　　她的眼里是同三人一般的欣喜，还有一抹抹不开的艳羡。
　　她的视线带着眼睫的遮掩，轻轻地落在那道高挑的男生身上，注视着他带着光芒和色彩的身影。
　　仅仅如此，她就感受到了满足。
　　最后她沉默地将视线收回，再次回到自己灰色荒芜的世界里。
　　-
　　用林之夏的话来说，虽然他们班因为三班的倒霉家伙被连带取消资格，但是，在他们同学心中，这次篮球赛，他们十八班才是第一。
　　为此，林之夏和段沫沫两人画了一副奖状，贴在了教室后面的黑板上。
　　余灿星被送到医院拍了个片，右腿骨折，结果才请了三天假，便身残志坚地回到了班级。
　　回来那天，班上所有人为余灿星的回归欢呼，整得余灿星都不好意思了。
　　但是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下，他的视线默默投向一个人——他的前桌叶钧。
　　而叶钧也在看向他。
　　余灿星下课后戳了戳叶钧：“喂，你当时怎么动手打人啊？”
　　他进校门的时候，就看到学校布告栏上贴着叶钧和冯诚的处分。
　　把叶钧的名字和冯诚放一起，给他恶心得不行。
　　叶钧转头，冷淡的眼角微微挑起，似乎夹杂了些戏谑：“我为什么打人，你不知道？”
　　余灿星一噎，倒是没想到叶钧这么直接。
　　他的耳朵有些红了，问：“那你被处分了，不后悔啊？”
　　叶钧瞥他一眼，状似疑惑：“后悔什么？看他不爽就打了。”
　　他清晰地看到余灿星一顿。
　　“你是看他不爽才打他的？”余灿星有点咬牙切齿。
　　“不然你以为呢？”
　　“......”余灿星眼里涌现杀意，“那我现在看你挺不爽的，能不能打你一顿啊？”
　　叶钧眼底闪过得逞的笑意。
　　“得了吧，姜阿姨让我照顾好你。”叶钧正色道，“你被那个傻逼绊倒了，我不揍他一顿，怎么交差？”
　　余灿星撇嘴：“切，我妈看你跟亲生儿子似的，还需要你交什么差？”
　　叶钧从小就寄养在余灿星家里，跟余灿星一块长大。
　　他挑了下眉，没应对方的话。
　　跟亲生儿子似的，怎么可能比的上真的亲生儿子。
　　这两天，他跟着姜阿姨在医院忙里忙外，自然能看出来她对余灿星的着急和心疼。
　　-
　　另一边。
　　宋迎盯着自己的手机，噼里啪啦地打字。
　　【宋迎：？】
　　【宋迎：你又有什么事？有屁快放。】
　　【宋迎：再像上回似的耍我，直接把你拉黑。】
　　屏幕上磨蹭了一会，显示着对方正在输入中。
　　【计晨享：QAQ，我再次声明，我真的是被迫的。】
　　宋迎看到这条消息，不耐烦地皱眉。
　　刚想diss计晨享，结果下面计晨享就给他甩了个重磅炸弹。
　　【计晨享：莫特去找你了。】
　　看到这条消息的一瞬间，宋迎脑子轰的一声。
　　他的手机还在不停地震动，是计晨享在信息轰炸他。
　　【计晨享：就在之前给你发信息的那天，莫特联系过我，问我要你的电话和地址，我没给。】
　　【计晨享：后来想着还是不打扰你了，所以没把这事告诉你。】
　　【计晨享：QAQ，但是没想到莫特堵A大来了。我可一直是坚如磐石、誓死抵抗啊！奈何最后还是败下阵来。】
　　计晨享今早怀着阳光的心情迈出校门，准备尝尝外面新开的一家早餐店。
　　结果，突然，不远处的一声吼把他吓得灵魂出窍。
　　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准备拔腿就跑，愣是被莫为薪揪着耳朵拽了回去。
　　一瞅见莫为薪的白胡子，没等老师开口，计晨享直接闭着眼全交代了。
　　“莫老师！宋迎在东安市第二中学复读，就住在旁边的朝阳路小区第六幢一单元202！七月份去的东安，八月份入的学。联系电话151......实在不行微信也可以推给您！”
　　莫为薪盯着他，冷哼一声：“算你识相。”
　　-
　　宋迎完全没心思去看计晨享接下来的话，思绪一时间被扯回了不久前炎热的盛夏。
　　那天太阳很大，温度很高，热到地面似乎泛着波纹。
　　因为是高考的第一天，校门口挤满了送行的家长，人声鼎沸。
　　但宋迎头痛欲裂，周围的噪音嗡嗡地萦绕在他耳边。
　　保安将他拒之门外，莫为薪愤怒的训斥声响彻耳畔，周遭打量的眼光快要彻底吞噬他。
　　“你还来考场干嘛？再晚两分钟多好？第一门都能考完了！”
　　“我之前怎么跟你说的？别跟你那个妈走太近！你为什么就是不听！？啊！？”
　　“你非要气死我才行是吗！？”
　　“说话啊！哑巴了！？”
　　—
　　宋迎的手机还在震个不停，但他全然不管计晨享还在说什么，手机反扣桌面，他疲惫地趴在桌子上。
　　教室里很热，风扇虽然开着，但那一点奢侈的风吹不到他们最后两排的角落。
　　天气一如那一天一样昏热。
　　宋迎昏昏沉沉的，努力放空着大脑，不再去想。
　　直到一阵凉风忽然在燥热的颈间划过，吹散他些许烦闷。
　　宋迎大脑有些混沌，半晌，他迟钝地往身后望去。
　　是秦勉拿着本书在他背后扇风。


第14章 先做菜再坦白
　　秦勉见他抬头，手上动作没停：“还好吗？是不是有点中暑了？”
　　“我早说学校这破电风扇该换了，成天就扣这点钱。”
　　他掀了掀眼皮，看向风扇的眼底是毫不掩饰的嫌弃。
　　秦勉的身影在宋迎眼里有些模糊，但是切清爽干净偏冷的声音却十分清晰的在他耳边响起。
　　不知不觉的，宋迎感觉心里渐渐安定下来，大脑也清明了些。
　　他起身，视线落在秦勉脸上：“没事了，刚才就有点头晕。”
　　秦勉瞧见宋迎发红的眼尾，一顿，然后弯腰提起一瓶水递给宋迎。
　　“喝点水。我去跟丁梓说一声。”
　　话落，他就出了教室。
　　宋迎盯着秦勉背影，沉思片刻。
　　他得赶紧抽时间跟秦勉坦白，月考马上就到，莫为薪也跟个定时炸弹似的，对他跟秦勉指不定先炸谁。
　　与其到时候被秦勉质问，还不如他先坦白。
　　宋迎沉默，疑惑，不解。
　　他究竟是怎么做到，把学习这个事，办得跟出轨坦白似的？
　　-
　　高三年级组的办公室。
　　丁梓坐在自己的工位上，捧着个手机正在傻笑，不知道看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了。
　　现在是自习课的时间。
　　秦勉凭借顶级身法，没被走廊上的巡查老师发现，钻到丁梓工位旁边。
　　看到丁梓在开小差，他默默把脑袋抬起来，跟个幽灵一样问：“看什么呢，这么好笑？”
　　“嗬！”丁梓蹲在自己旁边忽然出声的秦勉吓得浑身一个颤栗，手机差点没拿稳。
　　发现是秦勉时，丁梓不自然地把手机往桌上一扣，欲盖弥彰地生气质问：“你怎么跑着这儿来了？还没下课吧？”
　　秦勉地盯着丁梓没说话。
　　丁梓：“......”
　　“说吧，又什么事？”他可太了解某人了。
　　看他书也没带就往办公室跑，肯定不是来蹭空调的。
　　某人开始了自己的表演：“丁老师，问你个问题。”
　　“你说。”
　　“你知道后羿的电话吗？”秦勉一本正经。
　　丁梓：？什么玩意？
　　“......谁的电话？”
　　秦勉：“后羿的电话。”
　　丁梓：“你要后羿电话干嘛？”
　　秦勉：“叫他过来射太阳。”
　　丁梓：“......好冷的笑话。”
　　他知道秦勉想说什么了。
　　“你觉得热，来办公室蹭空调不就行了吗？”丁梓指了指墙边的座位。
　　“也没人拦着你啊。你座位都还搁这呢。”
　　秦勉大义凛然：“那不行，我怎么能一个人贪图乘凉？班上那么多同学还在受苦受难呢！”
　　丁梓冷笑一声：“呵。也不知道是谁以前天天往办公室跑的，那会儿也没见你顾过班上同学的死活啊。”
　　“别想抵赖，你座位就搁那放着呢！”
　　丁梓一看秦勉撅屁股，就知道他想放什么屁。
　　秦勉刚张开的嘴，又闭了回去：“......”
　　“我认真的，刚才宋迎都有点中暑了。我们那两个风扇管什么用？又吹不到后排。”秦勉皱着脸。
　　丁梓喝茶的手一顿：“你说谁？”
　　秦勉不耐烦：“什么？”
　　丁梓：“你刚才说宋迎中暑了？”
　　“对啊。”秦勉眼球一转，开始添油加醋。
　　“他刚才脸色煞白，满头大汗，还说自己头晕眼花，恶心想吐！其他同学也向我反映，天气太热了，热得根本学不下去！”
　　丁梓皱着眉沉吟，片刻回复秦勉：“行了我知道了，我会去跟蔡主任说这件事的。你先赶紧回去上课！”
　　“真的？”秦勉再三确认，有点不相信这次能这么顺利。
　　丁梓点头，嫌弃地摆摆手赶秦勉走。
　　秦勉撇嘴，撂下一句：“少看点不健康的东西。”
　　话落，人就麻利地消失在办公室。
　　“......”
　　“瞎说什么呢？！没大没小！”丁梓朝秦勉离开的方向无能狂怒，“这不是什么不健康的东西！”
　　他刚才正在和章如婷聊天。
　　他俩上次吵架，以章如婷答应跟他出去吃水果捞告终。
　　现在，他俩关系正好着呢。
　　丁梓起身，去教务处找蔡禹反映空调和风扇这件事。
　　-
　　篮球赛一过，月考马上接踵而至。
　　之前的轻松愉快的气氛一扫而空，十八班的气氛再次紧张起来。
　　宋迎刷了一套物理题后，疲惫地捏了捏眉间。
　　上面的物理老师顶着个地中海，正激动地拿粉笔猛戳黑板。
　　想着今天要坦白的安排，宋迎沉重地拿出手机，点开秦勉的对话框。
　　【宋迎：你今天有安排吗？没有的话，今天我俩一块回家，我有点事跟你说。】
　　【Q：？】
　　【Q：我记得我俩好像是前后桌，有什么事是你不能扭头就跟我说的？】
　　【宋迎：这事有点见不得人。】
　　他怕他刚一说完，秦勉就跟他动手，对两人形象都不好。
　　【Q：？？？】
　　【Q：我们之间原来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吗？】
　　【Q：我怎么不知道？】
　　秦勉难以置信抬起脑袋，盯着宋迎的后脑勺。
　　宋迎努力忽视身后灼热的视线，镇定地打字：
　　【宋迎：真有事，放学一块走。】
　　【宋迎：兔子抱拳.jpg】
　　秦勉盯着那个兔子，没忍住嘴角翘了翘。
　　【Q：行。】
　　宋迎暗暗地松了一口气，他安排着晚上回家先给秦勉做一桌子菜，然后再坦白。
　　吃了他做的菜，可就不能打人了。
　　然后，最后一节课里，宋迎隔几分钟就看一眼时间。
　　他敢说，这绝对是他人生中最焦灼的时候，就算考试他也没有这么焦虑过。
　　这时，宋迎身侧的余灿星默默递来了一包抽纸。
　　他不明所以地回视：？
　　余灿星善解人意道：“你是不是拉肚子？借你纸，你直接去吧。”
　　他之前拉肚子的时候，也是这样在座位上如坐针毡。
　　“............”
　　宋迎看着那包抽纸，感觉自己这辈子没这么无语过。
　　终于，在宋迎的千盼万盼下，放学的铃声响起。
　　宋迎拉着秦勉就急匆匆地出了校门。
　　“不是我说，你到底什么事啊？”秦勉真的好奇。
　　从来没见宋迎这么着急过。
　　宋迎摸了摸鼻尖：“等会再跟你说，我们先去买点菜。”
　　他要多买点菜，好多做几道菜，用以平息秦勉接下来可能会到来的怒火。
　　秦勉有种不好的预感，猜测：“你不会是干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想补偿我吧？”
　　他这也是随口一说。
　　结果，宋迎身体一僵。
　　秦勉：“......”
　　他真就是随口一猜。
　　“你真干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秦勉难以置信地盯着宋迎。
　　说完，他自己就开始质疑自己：“不是。我们也没认识很久吧？”
　　这人能做什么对不起他的事？
　　宋迎干咳一声，拉回秦勉乱想的思绪：“别瞎想，先买菜。”
　　当秦勉坐在餐桌前，望着厨房里宋迎忙碌的身影，他越来越觉得这个气氛很古怪，感觉也很奇怪。
　　莫名的，有种老夫老妻的即视感。
　　就像那种，丈夫做错了事，在跟妻子坦白之前铺垫的一系列举措。
　　而宋迎是丈夫，他自己就是那个......
　　秦勉一个激灵，甩了甩头，想把这个可怕的念头甩出脑外。
　　正胡思乱想着，他忽然听见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
　　不过听上去，不是在敲他家的门，而是在敲对面的门。


第15章 掉马
　　秦勉本来对此并不在意，但是忽然反应过来，对面住的是宋迎。
　　思及此，秦勉起身开门，想看看是谁来找宋迎。
　　他猜测，应该是李志勋。
　　但刚一推开门，秦勉就知道不是李志勋。
　　“请问，你找谁？”他问。
　　莫为薪敲门见没人应，还在怀疑是不是自己走错地方了。
　　忽然听见身后的动静，他转头一看，是个长得很干净清爽的男孩子。
　　但是，随后，他就看到眼前的男孩子一整个瞳孔震惊地盯着他瞧。
　　秦勉咽下自己的震惊，试探开口：“......莫为薪老师？”
　　莫为薪疑惑：“小朋友，你认识我？”
　　秦勉倒吸一口凉气，闭了闭眼，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他最近一直在听莫为薪的网课，已经成为了莫为薪的忠实观众。
　　现在这个场景，跟粉丝和偶像奔现见面有什么区别啊！！？
　　秦勉睁开眼，稳住自己激动的心，伸出自己颤抖的手，和莫为薪握手。
　　“莫老师您好！我听过您的网课，讲得真的非常好！我特喜欢您！”
　　莫为薪慈祥地带着笑，看着眼前激动的小朋友。
　　能遇到喜欢他网课的学生，他也很欣慰。
　　想来眼前的小朋友学习成绩也是很不错的，因为他讲的那些东西多少都涉及一些竞赛的知识。
　　“哈哈哈，谢谢，谢谢。看来你也是很好学的。”
　　秦勉沉浸在被崇拜的老师夸赞的喜悦中无法自拔，半晌才反应过来，问：“莫老师，你怎么在这儿？”
　　“哦，我来这儿找我个学生。”莫为薪说。
　　秦勉还在反应莫为薪这话是什么意思。
　　另一边的宋迎听见门口的动静，奇怪往外探了个头。
　　这一探头，宋迎就毫无准备地和莫为薪对上了眼。
　　“......”
　　艹，什么情况！？
　　瞬间，莫为薪和蔼的表情变得凶神恶煞。
　　“宋迎！还给我躲！”声势如虹。
　　他手举着公文包，指向宋迎的方向，直接气势汹汹地朝宋迎走去。
　　秦勉一脸空白地愣在门口，眼睁睁地看着莫为薪玩了个变脸戏法，随后宋迎就被他拎着，乖乖地坐在餐桌前。
　　......谁能给他解释一下，现在是什么情况？
　　秦勉迷茫的眼神，正好对上了宋迎悄咪咪看向他的视线。
　　电光火石之间，他忽然觉得，宋迎今天要跟他说的事情，八成跟这个有关。
　　秦勉关上门，沉默地坐到宋迎对面，冷眼瞧着事情的离谱走向。
　　莫为薪还在疯狂输出，他指着宋迎，声音严厉：“宋迎，你出息了！声也不吱一下，一个人就跑到东安这边搞复读？”
　　“计晨享也是出息，跟你串通好了的是吧？我不去A大堵他，还真就找不着你了。”
　　“电话号码换了，地址也不留一个！你是不是想气死我！？”
　　“周家那小子你不怕了是吧！？”
　　前面的训斥，宋迎都沉默地听着，直到最后几句，他忽然抬头反驳：“我什么时候怕过他？”
　　“......”
　　莫为薪气得点头，“行，你不怕，我怕！”
　　“那小子有钱有势，弄死人都没声的。你不怕，我怕得要死！”莫为薪盯着宋迎头顶的旋，骂道。
　　之后，莫为薪也不骂了，坐在宋迎旁边的座位上喘气。
　　客厅陷入了安静。
　　半晌，莫为薪扫视着宋迎，声音没再那么冲：“那小子派人来找你了吗？”
　　宋迎沉默地点了点头。
　　莫为薪气得又大喘气。
　　宋迎赶紧补充：“没事，没打着我。秦勉帮忙躲了过去。”
　　说着，他往秦勉地方向看去。
　　莫为薪也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脸色又和蔼了起来。
　　“秦勉？秦小朋友看着就有勇有谋，谢谢你帮宋迎这个臭小子了。”
　　秦勉礼貌地扯了扯嘴角：“客气。”
　　他看着面前这两人话说的差不多了，便开始了自己的问话。
　　“莫老师，问你几件事可以吗？”秦勉声音礼貌。
　　莫为薪笑笑：“诶，可以啊。”
　　宋迎心下一紧，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秦勉：“您是宋迎的老师？”
　　莫为薪点点头：“对。宋迎之前在我带的班。”
　　“哦，那他就是临江二中的了？”秦勉平静地点头，“他数学成绩怎么样啊？”
　　宋迎往秦勉方向看了好几眼，但是秦勉鸟都不鸟他，一个视线也不给他。
　　莫为薪闻言，语气里带着点自己都不曾察觉的骄傲：“数学还算过得去。”
　　“过得去，大概是什么水平？”
　　“平时数学都是满分，偶尔发挥失常149，148。”
　　宋迎不忍直视地闭了闭眼睛。
　　完了。
　　“哦，原来如此。”秦勉了然。
　　这时，秦勉施舍给宋迎一个眼神。
　　在宋迎的注视下，秦勉冷冷地甩给他一句字正腔圆的“傻逼”，然后起身去了卧室，“砰”得一声关上了房门。
　　宋迎：“......”
　　莫为薪有些迷惑看着眼前的发展：“？秦勉这是怎么了？”
　　宋迎疲惫地靠着椅背，抬头望了望天花板。
　　“你干什么了，怎么惹秦勉这么生气？”莫为薪对秦勉这个好学又礼貌的学生印象很不错，第一反应就是质问宋迎。
　　宋迎了无生趣地叹了口气，三两语跟莫为薪解释了下自己和秦勉的误会。
　　莫为薪了然：“懂装不懂，确实傻逼，骂得还挺精准。”
　　宋迎不想说话。
　　“行了，这事明显你的错，到时候好好给人家道歉。”莫为薪正色，“现在再说说你的事。”
　　宋迎掐了掐指腹，没看莫为薪：“......什么事？”
　　莫为薪盯着宋迎：“你还没给过我解释，为什么高考那天会迟到？”
　　话落，餐桌上陷入了寂静。
　　宋迎垂着头，看着指腹上的月牙红痕，伸手又覆了上去。
　　莫为薪皱眉，抬手打开宋迎的手：“别掐了。是不是你妈.......”
　　“别说了......”宋迎出声打断话语，声音有些哑，“......都过去了。我复读再考就是。”
　　莫为薪盯他半晌，最后沉重地叹了口气，眼底有些红，是对他学生的心疼。
　　好好一个学生，家里那都是些什么事啊。


第16章 明年状元
　　师生两人就这样沉默着坐了半晌。
　　“宋迎啊，老师当时对你说话重了些，你......别见怪。”莫为薪轻声道。
　　宋迎闻言，很快地抬起眼，摇头：“没有。从来没怪过老师。是我自己不想在临江待了，所以想换个环境。”
　　他叹了口气，起身说：“我菜快做好了，老师您留下来吃点吧。”
　　莫为薪出声打住宋迎的动作，摆摆手：“不用了，我很快就走，你师母还在家等我吃饭。”
　　说着，他打开自己的公文包，掏出一叠试卷：“呐，这是学校高三年级组新出的题，对标今年的高考，你拿去做做。东安这边的教育水平可能不太够。”
　　宋迎接过试卷，鼻头有点酸涩。
　　“除了数学，里面还有些物理、化学的题。我从他们年级组拿试卷的时候，那群老东西还跟护犊子似的护着。”
　　莫为薪隔空点了点物理组、化学组的老师，语气嫌弃。
　　他顿了顿，又补充：“但是一听说我是拿来给你做的，一个两个又立刻松口了。对了，不要外传啊！”
　　宋迎无奈地笑笑：“谢谢戴老师他们。”
　　但是莫为薪动作没停，他又从公文包里掏出一个老式信封，看着很厚。
　　下一秒，他直接把信封塞到宋迎手里：“呐，这个是我和你师母给你拿的点生活费，好好收着。”
　　宋迎一惊，仿佛被烫到一般，赶紧把信封塞回去。
　　“这怎么行！？”
　　“诶，拿着。你妈给你打的钱你肯定不愿意动，现在没生活来源，肯定在外面做兼职呢吧？”莫为薪又把信封塞回去，
　　“复读生压力大，你又没有我和你师母照看着，一边打工，一边上学，怎么学得好？”
　　宋迎抿嘴：“莫老师，这钱我真不能收。我能照看好自己，课业也不会落下的。”
　　莫为薪状似生气地跺脚：“这钱你不收，我怎么回去跟你师母交代！？”
　　“再说了，你说课业不会落下，就不会落下吗？你自己问自己，就目前这个状态下去，明年有把握拿下状元吗？”
　　宋迎沉默了。
　　凭他现在的学习时间和状态，确实相比之前要紧缺很多。
　　他因为睡得晚，平时七点多才到校，晚上六点放学之后又没有什么时间学习。
　　莫为薪趁热打铁：“今年我倒是没想到计晨享那个臭小子还算可以，成了黑马，拿了个状元。”
　　在临江二中的时候，计晨享和宋迎都是莫为薪带的一班的学生，成绩都很不错。
　　但是计晨享有个缺点就是不稳定，过山车都没他不稳定。
　　好的时候能直逼宋迎，差的时候几乎快掉出一班，这人成天还咋咋呼呼的。
　　为此，莫为薪没少把他骂个狗血淋头。
　　这也是为什么计晨享见到他，就跟耗子见到猫似的，撒腿就跑。
　　“你别跟我说，明年都考不过计晨享，连个状元都拿不下来给我。”莫为薪循循善诱。
　　见劝的差不多了，他顺势把信封塞给宋迎：“行了，别推辞了。好好学，今年我带的还是高三，班上也有不少成绩不错的，你竞争压力大的嘞。”
　　话落，莫为薪拎起公文包，就要走。
　　宋迎攥着信封，沉默地瞧着莫为薪的背影。
　　片刻，他跟出门，出声叫道：“莫老师！”
　　“嗯？”莫为薪转身。
　　“对不起。”宋迎眼睛红着，声音有些哑，“还有，谢谢您，和师母。”
　　莫为薪不甚在意地摆摆手：“诶诶，走了。对了，别忘了好好哄哄你那个小同学。”
　　宋迎沉默着，盯着莫为薪渐渐远去的背影，直到看不见为止。
　　直到此刻，宋迎才忽然感受到一种熟悉又陌生的孤独感。
　　这种孤独感，在他的前小半生中一直存在着，等他上了高中，认识了计晨享和莫为薪之后，这种感觉才渐渐消失。
　　宋迎出神地在客厅站了半晌，看着空荡荡的餐桌，才想起自己给秦勉做的菜还没好。
　　他看了眼紧闭的卧室门，敛下失落的眸子，又走进厨房准备把菜炒好。
　　中途，宋迎听见门开的动静，他立刻伸头往外看。
　　只见秦勉冷淡地瞥了他一眼，自顾自地把书包拿上，又回了卧室。
　　宋迎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回是真捅娄子了。
　　炒好菜后，宋迎来到卧室门口，犹豫半晌还是敲了敲门。
　　里面没动静。
　　“菜炒好了，你趁热吃。”
　　宋迎以为是里面的人不愿意理他，叮嘱一句，便离开了。
　　他准备再做几天兼职，跟老板娘交接好，总不能说走就走。
　　-
　　秦勉拉开卧室门的时候，宋迎已经不在客厅里了。
　　“妈的，狗逼宋迎。”秦勉咬牙，“走了也不说一声。”
　　他再理宋迎他就是狗。
　　秦勉刚才做了一套英语听力，什么动静也没听见，一出来便见家里已经没人了，不由得更生气了。
　　之后的两天里，他都没有主动鸟过宋迎。
　　旁边的余灿星戳了戳前桌，啧啧摇头：“这俩人又吵架了。”
　　叶钧瞥他一眼：“你又知道了？”
　　“那是。上回是两人互吵和互掐，这回是秦勉单方面不理宋迎。”
　　余灿星诸葛亮般摸了摸下巴。
　　这可太明显了。
　　宋迎那委屈的小眼神看得他都不忍心了。
　　但是秦勉就跟个瞎子似的。
　　宋迎尝试过写小纸条、帮忙打水、直接转头道歉等一系列方法，但是都没有效果。
　　秦勉耳机一戴，压根不care他。
　　不过，宋迎没想到的是，他先等到，不是秦勉的原谅，而是那群阴魂不散的人。
　　他已经跟老板娘说好了，今天是最后一晚的兼职。
　　结束后，第二天抽空去饭店把钥匙还回去就成。
　　不过，今天晚上吃饭的人有点多，宋迎愣是忙到了晚上十点半才关门。
　　路上一如既往的漆黑。
　　宋迎心底一直想着秦勉的事情，居然没发现小巷里有人藏着。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前面两人，后面两人已经把他的后路给堵死了。
　　剩下还有一个人在外面放哨。
　　为首的那个混子叫张昆，他吸了口烟，不客气地全喷在宋迎的脸上。
　　“咳咳咳！”宋迎被呛得咳嗽，厌恶地躲开脸。
　　张昆伸手掰正宋迎的脸，拍了拍，嚣张地笑道：“哟，怎么回事，今天怎么只有你一个？另一个挺能打的小男生呢？”
　　摸索了下手指，张昆撇嘴暗叹：这脸还挺嫩。
　　脸上的伤也好得挺快。


第17章 狗就狗吧
　　“......傻逼。”宋迎恶心地打掉张昆的手。
　　“嘿哟，今天脾气还挺大。”张昆笑道，“上回没发挥好，叫你跟那个小子跑了，这会可没那么幸运了。”
　　“这回那小子要是还敢来，我直接把他腿给打断！”他恶狠狠地啐了一口。
　　宋迎冷冷地掀了掀眼皮，盯着眼前阴魂不散的张昆，眼里闪过狠劲。
　　张昆也瞧见了，惊奇地乐了：“怎么，不服气啊？来来来，爷今天就给你打服气了！”
　　宋迎本来就烦，也没废话，直接动手跟他们打起来。
　　-
　　另一边。
　　在家的秦勉右眼皮一直在跳。
　　他有些心神不宁地看了看时间。
　　怎么回事，现在已经快十一点了，怎么还没听见宋迎回来的声音。
　　平时宋迎回家，他都是能听见开门关门的声音的。
　　李志勋看他频繁地看手机，弱弱开口：“勉哥，你是有啥急事吗？”
　　秦勉瞥他一眼。
　　他一个激灵，说：“勉哥你要有啥急事，你就去办，我没事的。”
　　自从上次跟宋迎冷战之后，李志勋就换到他家来补课了。
　　秦勉又看了眼时间，纠结片刻，想起之前自己说的，再理宋迎就是狗的话。
　　妈的，狗就狗吧！能狗的过宋迎？
　　“在这等着，我出去看看。”他撂下一句，起身往外跑。
　　-
　　宋迎难得发狠，跟张昆几个人打了起来。
　　“他奶奶的，今天怎么这么难打。”张昆啐了一口带着血腥气的唾沫，摸了摸脸上被铁片划出来的伤。
　　宋迎随手拿了地上的铁片、棍子就跟对面的钢棍打得有来有回，但是寡不敌众，身上已经挨了好几棍子了。
　　书包、身上的手机也已经不知道掉到那个犄角旮旯里。
　　这时，那个一直在外面放风的混子，匆忙地冲了进来。
　　“老大，老大，那个小子来了！”
　　宋迎闻言一愣，下一瞬，左腿传来剧痛。
　　“呃！——”
　　是对面一棍子砸在了他的腿上。
　　宋迎瞬间跪倒在地，冷汗直出。
　　但是他的视线落在拐角处，希望秦勉千万别来。
　　这回这几人有备而来，不会再像上回那样那么好对付了。
　　张昆瞪眼，乐了：“行！上回是老子大意了，看老子今晚上不给他点厉害瞧瞧。”
　　秦勉在靠近小巷的时候，就察觉到了不对劲，他直接点开手机报了警。
　　刚把手机揣兜里，一块板砖就朝他飞了过来。
　　他猛地一侧身，给躲了过去，惊得他后背出冷汗。
　　“宋迎！？”秦勉冲着昏暗的小巷里扬声。
　　宋迎咬牙，忍着腿上的剧痛，额头上都是汗：“......赶紧跑！他们人多，你打不过！”
　　张昆闻言，嗤笑一声，从阴影里露出脸：“跑？也得问问我要不要你跑吧？”
　　秦勉眯了眯眼，看见宋迎半跪在地上的身影，心下一紧。
　　但是面上，他也不屑地哼笑一声：“你们胆还挺大，法制社会，敢动真家伙？”
　　“嗤，法算个屁啊。老子就算进去了，周家动动手指，老子不就又出来了？”张昆说着，从兜里掏出刀颠了颠。
　　“倒是你们，细胳膊细腿的，要是真被我扎一下。那可就真的不太行了哦。”
　　秦勉的视线也落在了泛着冷光的刀上，目光紧了紧，轻笑：“哥们，什么仇什么怨，非要成天打打杀杀的？”
　　顿了顿，他思考片刻说：“你看这样行吧，这人你们也打了，我给你们点钱，你带兄弟几个出去喝点。今天就算了，行吗？”
　　“嘿呦，还挺上道啊。”张昆乐了。
　　“可是那不行。哥今天就是想来教训你的。上回你踹了哥一脚，哥到现在都还没好利索呢。这点利息，不从你身上讨回来，哥不甘心啊！”
　　秦勉面上扯了扯嘴角，心里想骂娘：“那这样行吗，我再多给点？”
　　这时候，张昆旁边的一个混子说话了：“老大，别跟他废话了，他拖时间呢吧。我刚才瞅见这小子拿了手机，说不定已经报警了。”
　　秦勉脸色一沉，心道不好。
　　果然，下一秒，张昆脸色一变，拿刀指着他：“什么玩意！？你敢耍老子！给我老子上！”
　　“妈的。”秦勉咬牙，也不废话了，直接跟张昆几个干上。
　　他从小打到大的，还真怕了他们几个不成？
　　秦勉抬脚就踹倒一个最弱的，侧身躲过去一个钢管，转身劈手夺下来一个当武器。
　　但是架不住对面人多，张昆还拿着把刀，攻势劈头盖脸地砸下来。
　　秦勉要把注意时刻放在那把刀上面，后果就是来不及应对五个人一块上的攻击。
　　一个闷哼，他生生忍下来左肩被砸的一击。
　　张昆大叫着：“给老子制住他！”
　　四个人一拥而上，秦勉躲避不及，失去重心，摔倒在地。
　　张昆抬脚便踹了过去，正好踹在秦勉腰腹上，给人踹出去好几米。
　　“呃！——”
　　登时，秦勉直接疼得发不出声，蜷在一起。
　　“秦勉！！”宋迎瞳孔一缩，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宋迎强撑着站起身，趁张昆注意没放在他身上，捡起地上的钢管，就往张昆身上抡去。
　　张昆一个踉跄，恶狠狠地转头，抬脚又是一踹。
　　把宋迎踹到秦勉边上去了。
　　“秦勉？秦勉！”宋迎勉强出声，轻晃了下秦勉，但秦勉没给什么反应。
　　见状，一个混子有些慌了：“我靠，老大，你那一脚会不会踢太狠了？”
　　张昆咽了口唾沫，镇定道：“怕什么！周家替我们担着呢。”
　　说实话，其实张昆心里也没底。
　　上回是周家小少爷派他们来打探一下宋迎的近况的，之后就再没派过他们。
　　这回来找宋迎和秦勉的麻烦，纯属出于私人恩怨。
　　此时，一阵警笛声划破夜晚的寂静，红蓝色的灯光闪烁着愈来愈近。
　　“老，老大！警察！警察来了！”
　　“跑啊！”
　　“赶紧跑！”
　　平时他们还是挺嚣张的，但是这回不一定有人给他们兜底，而且会不会出人命还不一定。
　　一群人吓得撂下钢棍就跑。
　　处于半昏迷状态的秦勉，听着耳边宋迎着急的声音和警笛声，最后彻底失去意识。


第18章 有大人在
　　丁梓是在凌晨12点的时候，被一通电话给叫醒的。
　　当他被告知，他的两个学生遭遇街头暴力的时候，他人都是懵的。
　　丁梓着急地开着车，根据电话里的地址，最后在十分钟内到了医院急诊。
　　一进去，就看到宋迎垂着头，坐在手术室门口。
　　白炽灯冷冷地照下来，照在少年冷白的脸庞上，少许干涸泛黑的血迹额外刺。额前几缕碎发垂在面无表情的脸前，显得孤寂又脆弱。
　　旁边还陪同着两个警察，一男一女，神色担忧。
　　丁梓眼皮狂跳，他靠近过去，问：“......什么情况了？”
　　宋迎垂着头，没动也没吱声。
　　警察给他解释了下事情的来龙去脉。
　　这属于五个混混的寻衅滋事加故意伤害，现在全部都在派出所里关着，这两个学生是单纯的受害者。
　　说话间，手术灯灭了。
　　宋迎立刻抬头，强撑着站起来。
　　“胃出血，现在没什么大碍了。平时注意饮食规律和健康。”医生简单地说了一下，就离开了。
　　丁梓和宋迎都松了一口气。
　　前者顿了顿，注意到宋迎的腿一瘸一拐的，皱眉：“你腿怎么回事？”
　　女警察上前一步解释：“他这腿也是被打的，刚才叫他去治，也不愿意去，就非要在这门口守着。”
　　“......”
　　丁梓闻言，气得额头青筋抽动着，冲宋迎，“赶，赶，赶紧！腿这事能耽搁吗！？多大人了，心里没点数！？”
　　他心底急得要死，谁懂他大半夜被叫醒，然后被告知他两个宝贝学生被人打进了医院，现在还有一个不肯治的时候的心情啊！
　　宋迎得知秦勉没什么事之后，原本冰冷冷的脸也缓和下来，乖乖听话地便去看了腿。
　　在丁梓紧张的等待下，医生最终宣布没什么大事，可算让他松口气。
　　最后丁梓陪着宋迎去做了笔录后，两人就在秦勉的病房外坐下。
　　-
　　“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丁梓皱着眉，神情严肃，“之前你脸上就带过伤，问你你也不说。”
　　“什么寻衅滋事，就寻上你了？哦对，现在还加了个秦勉。”
　　宋迎垂着眼，眼睛黯淡地注视着地板，似乎有深沉的雾霭遮挡在那双眼中。
　　丁梓也不催他，就静静地等着他的回答。
　　沉默半晌，宋迎轻声开口：“家里的事。”
　　丁梓：“家里的事？”
　　“得罪上了一个人。这些人都是他派的。”
　　“什么玩意？”丁梓傻眼，“那，那直接报警啊？”
　　他看着宋迎，愣了愣：“你别跟我说这是第一次报警！？”
　　一激动，丁梓的声音大了些。
　　宋迎抬起苍白的脸，不满地瞥他一眼，示意他声音小点，别吵到里面的秦勉。
　　“......”丁梓声音放低，还是难以置信，“现在什么社会了？还整这一出。”
　　当这是写小说呢，还是拍电视剧呢？
　　宋迎轻轻摇头：“报警没用。进去一段时间，他们就出来了。就算出不来，他还可以换一批。我也没有证据说是他干的。”
　　丁梓张了张嘴，刚想反驳，却忽然发现自己说不出什么。
　　他身为老师，身为成年人，却竟然对现在这个场景束手无策。
　　听着宋迎的话，他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心底罕见地泛起一阵凉意，颤声问：“那......他缠了你多久？”
　　外面的天忽然响起隆隆雷声，一阵冷风卷着水汽席卷过冰凉寂静的医院走廊，没有灯光照到的角落格外幽暗。
　　“九年。”
　　从他十岁开始，逐渐变本加厉。
　　微弱的声音带着麻木和沙哑，轻轻地被风吹散。
　　但丁梓还是清楚地听见了。
　　瞬间，周遭蒙上一层权力与阶级、仇恨与报复的阴影。
　　他眼底和心底同时震颤着，不敢想象究竟是什么样的仇恨，才能让一个人像附骨之蛆般纠缠着另一个人，缠了九年，报复了九年。
　　九年前，宋迎还只是个小孩子。
　　宋迎却忽然扯了扯嘴角，似乎想安慰丁梓。
　　“还好了，高中有人照拂，过得去。”
　　丁梓并没有被安慰到，声音也发着颤：
　　“......为什么？”
　　是因为什么事？为什么能缠着你、报复你九年？
　　闻言，宋迎勉强扯开的笑容彻底维持不下去，眼眶忽然红了一圈。
　　他努力地眨着眼睛，想压下氤氲着的水汽。
　　丁梓看着这一幕，心底忽然泛上无边的酸涩。
　　他抬手，紧紧搂住宋迎，揉了揉他的头。
　　“想哭就哭，老师在呢。”
　　清瘦的身躯开始微微颤抖，温热的眼泪洇湿了丁梓的肩膀，微弱压抑的哽咽声一阵阵响起。
　　但是终究还是没有决堤，岌岌可危的理智仍然吊着他，提醒着他。
　　莫为薪也曾经问过他，究竟是为什么会被这种鬼给缠上，但是宋迎总是忍着没有说。
　　他小心翼翼地维护着自己的自尊，不想让别人看见他的难堪，不肯轻易哭诉，即使他已经很难堪了。
　　但是，今晚，有一个人，在他被打的时候，站出来。
　　甚至为了他，被打进了医院。
　　他忽然就忍不住了。
　　难道他一个人还不够吗？
　　连他身边的人也要受牵连。
　　丁梓安静地轻拍着宋迎的背，任由他发泄着自己的情绪。
　　丁梓忽然觉得有些悲哀。
　　怎么他的学生，都这么多灾多难？
　　宋迎是这样，里面躺着的秦勉，也是这样。
　　他想到秦勉的家庭背景，眼底闪过忧郁。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宋迎的泣声渐渐平息下来。
　　他抬起头，离开丁梓的肩膀，过程中瞥见丁梓被哭湿的衣服，尴尬得视线无处安放。
　　丁梓笑笑，当做没看见，扯开话题：“那之后，有什么打算吗？难道要一直这样下去吗？”
　　宋迎侧过脸，透过玻璃，看到正安静睡着的秦勉。
　　“我会了结这件事的。”宋迎沙哑的声音带着坚定。
　　他不会再让自己身边的人再因为他受到伤害。
　　那本就不该由他承担的仇恨，也就该就此结束。
　　“行，老师信你。遇到什么问题，第一时间给我说，别跟秦勉两个人面对。”丁梓叮嘱。
　　宋迎轻轻点头：“谢谢您，丁老师。”
　　他的前些年虽然灰暗荒诞，但幸在遇到了好老师，优秀的朋友......与秦勉。
　　-
　　最后，丁梓阻止了宋迎要去付钱的动作，付了两个人的医药费。
　　用他的话来说就是：“有大人在，还用不着你们两个小孩付钱。”
　　应医嘱，秦勉要住两天院。
　　知道宋迎不肯走，丁梓就给宋迎批了两天假，安排着宋迎住在医院旁边，也方便照料着秦勉。
　　丁梓本人因为是十八班的班主任，实在走不开，就只能抽空来看看这两个小孩。


第19章 周季轩
　　临江市。
　　周家。
　　独栋别墅的院子被打理得井井有条，石子铺路，青绿的树枝被修剪得格外整齐。走进别墅，入眼便是宽敞明亮的客厅，繁复的水晶灯高吊大厅之上发出冷冽的光。
　　一位贵妇人优雅地坐在沙发上，保养得极好的手端起茶细品着。
　　茶甫一入口，她忽然皱了皱眉头，岁月在她脸上刻画下的纹路也随之显现出。
　　“王妈，这茶今天怎么回事？怎么尝着这么涩？”
　　啪嗒一声清脆的声音，茶具被重重放下。
　　王妈闻言，惊慌地小跑到夫人身侧，解释道：“夫人，前些天小少爷把云雾茶都带走了，所以就先泡了点祁山红茶。”
　　听王妈提起少爷，许曼双皱着的眉头才微微松了松。
　　她问：“季轩有说下次回来是什么时候吗？”
　　王妈为难地摇了摇头。
　　这时，门口忽然传来开门的动静。
　　王妈跑过去一瞧，发现正是周季轩回来了，她惊喜地朝许曼双道：“夫人，是少爷回来了。”
　　许曼双眼睛一亮，忙起身迎去：“季轩回来了？这次怎么回得这么早？”
　　门口一身名牌的男生正在换鞋，面色冷淡，对许曼双的话没有给半点反应。
　　平时他父亲周思博在场的时候，周季轩还能演个母慈子孝。
　　现在父亲不在场，他鸟都不想鸟许曼双。
　　许曼双脸色僵了僵。
　　王妈赶紧打圆场：“小少爷是有什么东西落在家了吗？怎么不直接打电话？”
　　周季轩言简意赅：“回来办点事。”
　　他即使回答王妈一个保姆的话，也不愿意鸟许曼双这个当家夫人，显然是没把许曼双放在眼里。
　　“诶诶，好的。”王妈汗颜。
　　许曼双重新端起笑脸，换了个话题：“季轩啊，之前妈看你挺喜欢一双球鞋的，就让人给你买......”
　　周季轩冷冷瞥她一眼，眼里闪烁着毫不掩饰的厌恶：“我什么时候承认你是我妈了？”
　　像是没看到许曼双僵硬的笑容，他又撂下一句直戳对方心窝子的话：
　　“别瞎认儿子，你儿子姓宋，不姓周。”
　　转身上楼。
　　-
　　周季轩一直看不上许曼双这个后妈，因为前不久的一件事情后，就更加看不上了。
　　思及此，他想起了回家的目的。
　　昨天晚上，他还在A大宿舍里的时候，忽然接到了宋迎的电话。
　　周季轩先前一直了解着宋迎的动向，也很清楚宋迎去了东安市复读。
　　但是在此之后，他便没再去关注过宋迎。
　　因为宋迎高考失败了，那么对他来说，就是没有半点竞争力的失败者。
　　他犯不着再去关注一个失败者。
　　宋迎电话里的声音很冷，冷得掉渣：“周季轩，你让我错过了高考，我们两个之间的恩怨已经一笔勾销了。你究竟还要阴魂不散到什么时候？”
　　周季轩一时间没有听懂对面在说什么：“什么阴魂不散？”
　　他顿了顿，眸色变冷，扯了扯嘴角：“还有，什么叫我让你错过了高考？要怪你也应该怪许曼双才是啊，怎么能怪在我身上？”
　　“我不想跟你扯这个。你要是再敢派人跟到东安市，我不妨回到临江，将这一切都告诉周叔叔。证据什么的，虽然不多，但这么多年了，还是有一点的。”
　　宋迎警告的声音从话筒中传出，带着无情的电流声，拿住了蛇的七寸。
　　“到时候，你在周叔叔眼里的完美形象，就土崩瓦解了。”
　　周季轩神色刷的一下变冷，攥紧了电话。
　　他周季轩天不怕地不怕，唯一怕的就是让父亲失望。
　　周思博把他当成继承人培养，对他的要求很高，包括成绩上、品德上、谈吐上。
　　为此，周季轩拼命学习，即使在学霸遍地的临江二中也能名列前茅。在父亲面前，他也能忍着恶心，摆出一副孝顺的样子面对许曼双。
　　可是，无论如何，周季轩在学习上都比不过宋迎。
　　好不容易，宋迎没参加今年的高考。
　　结果半路又杀出个程咬金，叫什么计晨享，害得他只能屈居于第二。
　　周思博已经表现过对他的成绩的失望了。
　　要是宋迎再将他背后指使混子的事捅到周思博面前去，他都不敢想父亲会对他多失望。
　　“你敢！？”周季轩厉声道，细听之下却有点色厉内荏。
　　宋迎声音冰凉：“你看我敢不敢。”
　　但是，周季轩冷静了片刻，嗤笑：“呵，不是我说，宋迎，你要是真有什么证据，不就早举报我了吗？”
　　“怎么，这么巧，正好现在要把事情捅出去？我怎么这么不信呢？”
　　宋迎面容冷肃，语调冷静：“我管你信不信，有胆子你就赌周叔叔不会知道这件事。”
　　电话对面沉默片刻。
　　半晌。
　　周季轩咬牙，开口：“我不知道你刚才说的是怎么回事。自从你去了东安，我除了打听过一次你的动向，就再也没有派人去找过你的麻烦。”
　　“我不想管你有没有派，张昆总是你的人？要是他下次再出现在我面前，这通电话的录音，包括其他证据，就会出现在周叔叔桌上。”宋迎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周季轩：“你！”
　　发觉电话被挂，他气得脸色发青。
　　冷静下来之后，周季轩猜测肯定是张昆他们自作主张去找了宋迎的麻烦。
　　为了防止张昆他们几个被放出来，跑到宋迎面前去蹦跶，然后激得宋迎将一切捅到父亲面前这等恐怖的场景发生，周季轩连夜从A大飞回家。
　　房间内。
　　他打开锁，拉开床头柜最下方的抽屉，一堆书籍下，压着个手机。
　　这个手机绑的是其他人的身份证，也是他平时做些不方便的事情会用的。
　　周季轩将手机开机，打给了能帮自己处理这件事的人。
　　他吩咐对面，让张昆几个人永远蹲在局子里，永绝后患。
　　做完这件事后，他又给宋迎打回了电话。
　　“喂。”宋迎没几秒便接起电话。
　　周季轩攥着手机：“人不会再出来了，录音你也可以删了。”
　　宋迎嗤笑一声：“人既然不会出来了，录音删不删还有什么所谓吗？”
　　“你！”周季轩咬牙，“你什么意思？”
　　宋迎：“没什么意思。我没你那么卑鄙，这个录音只是用来保护自己的罢了。只要你不来找我麻烦，我自然保证录音不会出现在周叔叔面前。”
　　周季轩刚想说话，房间突然响起敲门声。
　　“谁？”周季轩皱眉开口。
　　许曼双温柔带着些讨好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季轩，天气热，我切了些水果，你要不要来吃点？”
　　周季轩眉间的厌恶毫不掩饰：“不需要。不要来打扰我。”
　　电话另一边的宋迎，清晰地将这一简短的对话尽收耳底。
　　他的身体僵了僵，拿着电话的手微微颤抖。
　　心脏在跳动着，似乎还带着抽痛。
　　对面的女人是跟他有着血缘关系的母亲，却在嘘寒问暖地对待别人的孩子，即使那个孩子丝毫不领她的情。
　　原来即使多少次地告诉自己不要在意，在看到这一幕的时候，还是会想哭。
　　宋迎面色发白，敛了敛眸，藏起眼底的失望和凄哀。
　　周季轩打发走许曼双后，看着依旧处于通话中但是却很安静的手机，顿了顿。
　　他嗤笑一声：“宋迎，真可怜啊你。”
　　对面沉默几息，忽然出声：“周季轩，你也挺可怜的。”
　　话落，电话挂断。
　　看着被挂断的电话，周季轩不甚在意。
　　找了宋迎那么多年的麻烦了，他也腻了。
　　至于宋迎说的话，他只觉得可笑。
　　他堂堂周家的少爷，周氏未来的继承人，可怜？
　　呵，笑话。


第20章 耳朵红了
　　秦勉醒了，正靠着床边喝粥。
　　宋迎就沉默地看着秦勉喝粥。
　　两人之间安静得好像没有开音量。
　　秦勉喝完粥，宋迎立刻就伸手帮忙把碗端过来，还递过去两张纸给秦勉擦嘴。
　　跟个贤惠的小媳妇似的。
　　秦勉见不得宋迎这样，叹了口气：“行了。”
　　宋迎一僵，等待着审判的降临。
　　秦勉声音带着刚恢复的虚弱，有些无精打采地看着对方：“你之前的高中是临江二中？”
　　宋迎乖巧点头。
　　“莫为薪老师是你的数学老师？”
　　宋迎迟疑片刻，点头。
　　“今年的省状元计晨享，是你同班同学？”
　　宋迎艰难地点头。
　　秦勉沉默，想起自己之前在宋迎手机上看到计晨享的反应，无语地闭了闭眼。
　　他怎么能这么愚蠢！？
　　临江二中什么level？随便拎一个都是学霸的学校。
　　莫为薪什么level？知名特级教师。
　　计晨享什么level？今年被媒体追着报道的理科状元。
　　宋迎跟他们都沾亲带故的，能差到哪去？
　　他也配教宋迎做题？
　　秦勉差点被自己气笑了，这么多天愣是没怀疑宋迎半点。
　　“说说吧，到底为什么耍我”秦勉掀了掀眼皮，声音没什么气力。
　　宋迎见对方终于肯给他个解释的机会了，心下松了口气。
　　“不是耍你。我真不是故意的。”
　　秦勉挑眉，不置可否：“数学那么好，结果在我面前装了这么久都学渣，还不是故意的？难道是我让你装的？”
　　“......某种意义上，还真是。”宋迎迟疑开口。
　　秦勉：？
　　宋迎扯开话题，艰难地组织语言：“真的不是故意的。你当时把李志勋的试卷认错成我的，然后问我要不要你补课。我就鬼使神差地答应了。”
　　“事后也一直再找机会，想向你坦白，只是一直没说出口。”
　　秦勉顿了顿，迟疑地开口：“......什么叫，鬼使神差地答应了？”
　　宋迎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他的脑海里闪过了秦勉那天晚上期待地看着他，说要帮他补课的场景。
　　还有每天晚上十点多，带着一身水汽，那灯光下柔软的头发和秦勉认真的神情。
　　还有刚碰到张昆一行人时，秦勉拽着他的手，从昏暗的小巷里肆无忌惮地奔跑的场景。
　　还有......很多。
　　虽然只有仅仅一个月的相处时间，但足矣。
　　宋迎忽然抬起眼睫，目光炙热明亮，仿佛湖水般清澈见底。
　　他缓缓开口，看向秦勉的眼神很认真：“不知道。也许就是鬼使神差吧，就那样答应了你。之前后悔过，但是现在想想，还好答应了你。”
　　病房内安静了一瞬。
　　不知为何，秦勉忽然觉得宋迎的眼神有些灼热，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要躲开。
　　莫名的，周围的气氛有些升温和凝滞。
　　妈的，这话听着那么奇怪，像是答应了他什么不可言说的事情似的。
　　秦勉放在被子上的手攥了攥，大脑缓慢迟钝地运转着。
　　他能感觉到宋迎还在盯着他看。
　　盯得他无所适从。
　　半晌，秦勉实在受不了这个诡异的气氛了，恶狠狠地扭过头，瞪了宋迎一眼：
　　“看够了没！有什么好看的？”
　　宋迎轻轻勾了勾嘴角，无辜地说：“没什么，我就有点好奇，你耳朵怎么那么红？”
　　秦勉一噎，耳朵更红了。
　　“更红了。”宋迎不怕死地说。
　　秦勉：“......”
　　这下红色蔓延到脖子了。
　　宋迎刚想开口，就在秦勉的眼刀下，默默闭紧了嘴。
　　其实宋迎很想问秦勉，为什么不怕死地去救他，他就没有想过后果吗。
　　他明明看到张昆手里拿着刀，他明明转身跑就能跑掉，为什么还要留下来一个人跟五个人打。
　　明明以前，宋迎自己在临江的时候，他被打，偶尔有路过的人，都是慌忙地逃走，生怕惹上麻烦的样子。
　　最后，宋迎也没有开口问。
　　或许不需要问，秦勉就是那样一种人，一种很好很好的人。只不过是他之前运气太差，从来没有遇见过秦勉。
　　不过还好，他积攒了十多年的运气，都用在了遇到秦勉这件事上，他觉得很值，很开心。
　　-
　　住院的这两天时间里，为了解闷，秦勉和宋迎两个人刷完了莫为薪从临江二中带来的数学卷子。
　　秦勉端起宋迎的满分试卷，审视着感慨：“原来这就是临江二中的水平吗？确实挺牛逼的。”
　　不止正确率，还有宋迎的做题速度。
　　主打一个又快又精准。
　　秦勉数学也很好，但是做题速度上比不上宋迎。
　　精确度上也差了一点。
　　最后只有148。
　　宋迎接话：“其实这只是我的水平。”
　　“？”秦勉没明白宋迎的意思。
　　宋迎解释：“二中还没有这个水平。”
　　“......”秦勉明白了。
　　他遏制住自己想翻白眼的冲动。
　　“......你能不能谦虚点？”
　　宋迎无辜眨眼：“嗯？我以为，我这是实话实说。”
　　秦勉：“......”
　　他竟然无法反驳。
　　“就是不知道，你跟计晨享谁厉害一点。”秦勉看着满分卷子，随口说道。
　　宋迎斩钉截铁地说：“那肯定是我。那个菜鸡，他也配？”
　　说着，眼睛还亮晶晶地瞅着秦勉。
　　“......”秦勉迟疑地竖起大拇指，“你......真棒？”
　　奇了怪了，这是坦白了之后，宋迎就一点也不装了吗？
　　他怎么感觉宋迎跟开屏了似的。如果秦勉知道了宋迎翻了他朋友圈这件事之后，可能就知道宋迎为什么这个反应了。
　　不久前，宋迎和秦勉比谁做题做得快。
　　最后，毫无疑问，宋迎先做完。
　　在等秦勉做完的时间里，宋迎闲来无事点进了秦勉的朋友圈。
　　结果，他就刷到了秦勉八月份刚开学那天发的一条朋友圈。
　　【文案：我偶像。】
　　图片赫然是关于计晨享的报道。
　　宋迎：“.......”
　　莫名的，很不爽。
　　正巧此时，计晨享很会挑时间地给他发消息。
　　【计晨享：宋啊，我这几天太忙了，一直没问你。】
　　【计晨享：莫特去找你了吗？你还好吗？健在吗？活着吗？】
　　【计晨享：回话啊！】
　　【计晨享：不会吧......】
　　【计晨享：宋啊，我对不起你啊......】
　　【计晨享：嚎啕大哭.jpg】
　　【计晨享：仰天长啸.jpg】
　　【计晨享：以头抢地.jpg】
　　几秒而已，宋迎的手机叮了哐啷地响个不停。
　　宋迎盯着手机，只想顺着网线爬过去掐死对面那个聒噪的家伙。


第21章 理科状元～
　　秦勉的笔尖艰难地停了下来，默默抬头：“这......你手机中病毒了？”
　　宋迎：“......没什么，一个姓计的傻逼的日常操作。”
　　秦勉：“......难道这就是你们临江二中的精神状态？”
　　宋迎立刻澄清：“不，没有，不是的。只有他，我不这样。”
　　【宋迎：傻逼。滚。哭丧呢。】
　　【计晨享：！！！】
　　【计晨享：还好还好！你还活着！】
　　【计晨享：咋样？？你跟莫特？还好吗？】
　　宋迎双腿放松地坐在椅子上，敲着按键。
　　【宋迎：能怎样？你以为我像你？挺好的。】
　　虽然莫为薪骂人很凶，但也不是每个人都骂。
　　像宋迎，就属于被莫为薪好好宝贝着的那一类，除了前几天和高考那两次，就没被骂过。
　　【计晨享：......】
　　【计晨享：过分了......】
　　【计晨享：扎心了......】
　　【计晨享：你失去我了......QAQ】
　　过了一会，计晨享过完了戏瘾，终于正经起来。
　　【计晨享：所以你跟莫特真的和好了？】
　　【宋迎：本来也没坏过。】
　　【计晨享：行，那我也算放心了。】
　　【宋迎：嗯，谢了。】
　　【计晨享：谢啥？家有小儿初长成，举手提卷赴科举，为父高兴还来不及呢。】
　　【宋迎：......一句不骚能急死你？】
　　【计晨享：不至于，但做了会很爽哈哈哈哈哈哈哈！】
　　【宋迎：傻逼。吃你的饭去吧，理科状元～】
　　现在正好是饭点。
　　计晨享盯着那个波浪线，推了推自己的银边镜框。
　　【计晨享：？我怎么感觉你后面那这个波浪线是在嘲讽我？】
　　【宋迎：恭喜你，你感觉对了。】
　　【计晨享：？？？why？？】
　　宋迎没再理他。
　　秦勉也已经把试卷做完了，本来两人相差的时间也不多。
　　他对于宋迎和计晨享的互动，略微有些惊讶：“想不到，今年的状元是这个性格。”
　　宋迎眸色微动，看向他：“你以为是什么性格？”
　　“我还以为这种大学霸，应该是那种沉浸在题海无法自拔，既聪明又有点高冷的形象。”秦勉神色认真，“没想到他这么活泼，完全没有被学习摧残过的样子。”
　　说着，眼底甚至流露出一抹欣赏。
　　宋迎：“......”
　　好家伙，计晨享你小子。
　　他思考片刻，决定扒了朋友底裤：“那你是没看到过他一周被骂三回的样子。”
　　秦勉挑了下眉，眼里闪过好奇。
　　随后，宋迎分享给秦勉许多事情：
　　比如计晨享是怎么做到一周被莫为薪追着骂三次。
　　前一秒市里的比赛刚发下奖状，下一秒他稀烂的月考成绩就被公布出来，被班上同学群嘲。
　　以及被莫为薪批得晚自修一个人躲厕所偷摸哭，结果吓到了去上厕所的男同学等。
　　给秦勉彻底开了眼了。
　　而此刻正在A大食堂吃饭的计晨享狠狠打了个喷嚏。
　　对面的师弟关切地递过来餐巾纸：“学长，是不是最近熬夜太厉害，免疫力下降了。要注意身体。”
　　计晨享随意地摆摆手：“肯定是某个姓宋的在背后蛐蛐我。”
　　师弟：“啊？”
　　计晨享没有解释。
　　-
　　秦勉出院那一天，是丁梓开车来接的他们。
　　回到班级的时候，秦勉和宋迎受到了全班同学的视线洗礼。
　　所有人的眼神中都带着好奇，视线在他们两人之间来回转悠。
　　秦勉神情木然：“我们两个是什么马戏团里猴吗，值得你们这么看？”
　　余灿星按耐不住自己八卦的小心心，状作小声，实则大声地问：“听说你和宋迎冲冠一怒为红颜，把对方打进医院了？”
　　“......什么，玩意？”
　　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秦勉和宋迎两脸空白，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林之夏在旁边摇头感慨：“之前还以为你俩是相爱相杀、你追我逃的关系，没想到原来是情敌的关系。”
　　秦勉：“......”
　　宋迎：“......”
　　“......你又在胡言乱语些什么？”秦勉木着张脸。
　　林之夏一愣，问：“难道不是吗？”
　　秦勉反问：“难道是吗？”
　　她愣了愣，看向跟自己说这个消息的余灿星。
　　余灿星也茫然，伸手锤了下自己的前桌：“你之前不是说，秦勉和宋迎冲冠一怒为红颜，把对方打进了医院吗？”
　　“......”叶钧撇眉，忍住白眼的冲动：“我说的明明是他俩因为一个人打起来了。”
　　“啊？”余灿星质疑，“真的假的？”
　　叶钧无语，转头准备验证自己的话：“曹维！”
　　“咋啦！”不远处的曹维应声。
　　“你之前是不是跟我说，秦勉和宋迎因为一个人打起来了？”叶钧问。
　　结果，在几个人的注视下，曹维一脸茫然。
　　“啊？有吗？我记得我说的明明是，秦勉和宋迎跟别人打起来了。”
　　叶钧：“......”
　　他不敢相信地跟发出了跟余灿星一样的质疑：“真的假的？”
　　曹维一挺胸膛：“当然是真的了。”
　　林之夏无奈地扶了扶额：“行吧，我算是见证了什么叫做以讹传讹。”
　　秦勉嫌弃地“啧”了一声，勾住宋迎的脖子：“编故事也没点水平，我跟宋迎那么好的关系，看不出来？”
　　宋迎比秦勉高一点点，顺势稍稍低头，配合着秦勉的动作。
　　嘴角还带着乐在其中的笑。
　　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的林之夏眨巴了下眼，死命摁下上翘的嘴角。
　　妈妈，我磕到了！
　　余灿星摇了摇头，感慨：“果然，谣言不可信。”
　　-
　　秦勉的回归只是一个小插曲。
　　在月考即将到来的威压之下，刚才的那点活跃只是昙花一现，教室很快又安静下来。
　　秦勉轻轻敲了下自己的桌沿。
　　宋迎扭头看他。
　　秦勉放低了声音：“我都不敢想，月考之后，你成绩出来的时候，这些人得有多震惊。搞不好还会惹众怒。”
　　宋迎眼里真诚地闪着疑惑：“嗯？为什么？”
　　他之前骗了秦勉，秦勉生气也就算了，为什么其他人也要生气？
　　“我们班的人顶多开开玩笑。”秦勉耷拉着眼皮扫了眼教室，话锋一转，“不过其他班尤其是三班那群人，就不一定了。”
　　“在他们心里复读生本来就算是挤占了他们的资源，更别说现在还出现了这么牛逼的复读生。”
　　宋迎了然，但是并没有把那些人放在眼里。
　　他逻辑很是清晰，语气中带着应有的自信：“要是只比他们优秀一点，这话还说的过去。但要是甩他们十几条街，就不存在这个问题了。反正都是他们接触不到的高度。”
　　秦勉盯着宋迎，忽然笑了。
　　他发现，他就喜欢看宋迎自信又轻蔑的样子。
　　“有道理。”


第22章 最后一个
　　月考就在两天后，班上的气氛愈加沉重了。
　　因为这是他们复读以来的第一次大型考试，所以他们都有着拿这次成绩和高考成绩做对比，来看看自己这一个月的学习是进步还是退步的打算。
　　焦虑避不可免。
　　自修课上，所有人都埋头于自己的题海，教室里只有刷刷的笔与纸摩擦的声音。
　　当然，后排两个大佬除外。
　　虽然俩人也在做题，但是。
　　秦勉姿态散漫，坐姿没个正形，垂着眼，一只脚抵在桌子地下的横杠上，整个椅子没重心地前后晃啊晃。
　　宋迎虽没这么夸张，但平静祥和的脸上显然也见不到半点考试的焦虑。
　　下笔之流畅，让人以为这两人在抄写自己的名字。
　　更可怕的是，宋迎竟然还对这数学试卷笑了笑。
　　余灿星：“.......”
　　你在笑什么，兄弟？
　　他抬起一张被吸食了阳气的脸，死气沉沉地转向两人，发出心底的一声质疑：
　　“为什么你俩能看着这么轻松？难道我们明天考的不是同一场试吗？”
　　听丁梓说，这次月考的难度会很大，目的是为了敲打敲打高三。
　　秦勉掀起眼皮，不顾对面死活地回：“也许是因为还没碰到过难题？”
　　宋迎闻言，翘了翘嘴角。
　　他都不敢想余灿星听了会有多么窒息。
　　果不其然，余灿星感觉自己刚才受到了生命所不能承受之一击。
　　他沉痛地抚胸，控诉：“你听听，你说的是人话吗？”
　　怎么他碰到的都是难题？
　　难道难题看上他了？
　　“怎么不是人话了？”秦勉睁开眼，戳了戳肯定跟自己同一战线的前桌，“你说呢，宋迎？”
　　在余灿星希冀的目光下，宋迎翘着嘴角，毫无犹豫地点下了头。
　　“.......”余灿星眼底的光彻底熄灭了，他不敢置信地瞅着之前的战友，“宋迎......连你也......你怎么能跟勉哥同流合污！？”
　　在他眼里，宋迎还是那个跟他一块听秦勉讲题的学渣渣。
　　秦勉瞥了他一眼，好心提醒：“别想了，他可比我还猛。”
　　宋迎闻言，挑了挑眉，没说话。
　　余灿星并没有get到秦勉的善意提醒，只当宋迎跟着秦勉学坏了。
　　他颤抖着手，鸣不平：“你.......你们......狼狈为奸！”
　　这时，叶钧实在看不下去了，转过身，伸手把余灿星绝望的脑袋掰正回来。
　　“别再自取其辱了。”
　　虽然他不知道宋迎是什么情况，但是就他这几天的观察来看，宋迎绝对是个大佬。
　　秦勉卡壳的时候，会去找宋迎指点一下。
　　就凭宋迎三两下便发现秦勉的问题上来看，宋迎就绝对不可能比秦勉弱。
　　秦勉已经是省里前一百了，那宋迎......反正不是余灿星这个傻白甜能招惹的了的。
　　这时，前排的林之夏抬起某余姓选手同款丧失生命力的脸，冲他们“嘘”了一声。
　　秦勉得令，在嘴边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
　　几人又安静地继续学习。
　　-
　　不管对于有的人来说，两天是快还是慢，月考终究还是不可避免的到了。
　　丁梓把打印出来的座位表贴在前面的黑板上。
　　座位表是按前一次考试的排名排的。
　　复读班和应届班一起。
　　复读班用的是高考成绩，应届班用的是高二下的期末成绩。
　　所有人一拥而上，挤在讲台看自己的座位在哪里。
　　秦勉看上面人太多，就懒得上去跟他们挤。
　　反正他肯定是在第一个考场。
　　见宋迎也没动，他戳了戳人：“你不去看？”
　　宋迎转了转笔，淡定自若地回复：“不用看，我知道自己坐哪。”
　　“这么牛？”秦勉挑了下眉，调侃，“第一还是第二啊？”
　　秦勉下意识地觉得，宋迎就算是高考考差了，那也顶多比他差一点，或者说比他还好，就是跟自己比没那么好罢了。
　　甩东安二中的其他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结果，前面人轻飘飘来了句：“倒一。”
　　“......”
　　秦勉眨了眨眼，没反应过来。
　　啊？
　　什么玩意？
　　他刚才听到了个什么东西？
　　“倒一？”秦勉不信任地质疑，“......真的假的！？”
　　看着宋迎平和的脸，他忽然眯了眯眼：“你又耍我呢吧？
　　“没耍你。”宋迎无奈地笑笑，纠正他对方话里的错误，“上回也没耍你。”
　　“......怎么可能。”秦勉还是半信半疑。
　　他刚想去前面的座位表前去看看，结果余灿星就已经兴冲冲地从前线回来了。
　　“勉哥，你在第一考场的第一个诶！不愧是省里前一百！”余灿星乐呵呵地傻笑。
　　秦勉：“宋迎呢？”
　　余灿星眼睛亮了亮，高兴地冲宋迎说：“哦！宋迎！我俩在同一个考场！”
　　宋迎和善地笑笑。
　　秦勉瞧着这同学友善相处的局面，心下不妙，缓缓开口问余灿星：“你在哪个考场？”
　　“十八！”余灿星没心没肺地说，“正好我就不用换教室了，直接在自己班考就成了诶！”
　　“.......”秦勉沉默了。
　　总共就十八个考场。
　　宋迎瞅向他，无辜地眨了眨眼睛，像是在说：这下你信了吧？
　　“......”秦勉嫌弃，“你还挺骄傲？”
　　宋迎不在意地轻耸了下肩：“这有什么，坐个最后而已。”
　　也不会影响他第一的水平。
　　余灿星听得云里雾里，一脸茫然：“你们在说什么？什么信不信的？”
　　秦勉不忍心，拍拍他的头道：“没事，一边玩去吧。”
　　“......”余灿星木然，“勉哥，我合理怀疑你在嘲讽我。”
　　秦勉吃惊：“怎么会呢？”
　　余灿星心下刚多了点安慰，结果就听秦勉一本正经道：“怎么能是怀疑呢？我就是在嘲讽你啊。”
　　“......没爱了，勉哥。”
　　余灿星抱着遭受了10086点伤害的心，哭唧唧地去找自己的前桌寻求安慰。
　　宋迎同情余灿星一秒钟。
　　秦勉正经地问这个不在意自己座位的人：“你怎么回事？是少考了两门吗？”
　　“一门......”宋迎回。
　　秦勉皱眉，不解。
　　凭宋迎的水平，少考一门也不至于排最后啊。
　　结果宋迎不紧不慢地把话补全：“都没考。”
　　“.......”


第23章 竞赛偶遇
　　秦勉垂眼，忽然很想给对面的人来一拳：“你能不能说话别大喘气？”
　　宋迎乖巧点头。
　　沉默片刻，秦勉在犹豫要不要问为什么，又有些担心这会不会有点触及别人伤心事。
　　但是，宋迎眼里含着笑看向他，仿佛就在等他问出口。
　　鬼使神差的，秦勉就问了：“你高考为什么一门都没考？”
　　不知道是不是秦勉的错觉，他觉得宋迎眼里的笑好像加深了。
　　他眨了眨眼再看去，又没有了。
　　宋迎语气和神色都很轻松，仿佛是在谈论喝水一样平常：“第一门迟到了，所以后面的就不想考了。”
　　秦勉怔忪，张了张嘴，但没说出什么。
　　他刚想问宋迎为什么会迟到呢，但是脑海中忽然闪过之前张昆说的话，敏锐地感觉这个问题还是不问比较好。
　　至于为什么后面就不考了。
　　秦勉很好理解，如果是他错过了第一场考试，肯定也不会再去考后面的了。
　　毕竟就算考了，成绩也跟平时相差一大截，他是绝对不会用这种成绩去上大学的。
　　宋迎觉察到秦勉不会再问下去，垂了垂眼，道：“时间差不多了，你还要去五楼，收拾一下吧。”
　　东安二中的班级排序，是数字越大越在下面。
　　“嗯。”秦勉点头。
　　考试很快就开始了。
　　宋迎发现余灿星说的很有道理。
　　考场在十八班是真很方便，不需要往其他教室跑。
　　甚至他只需要往后挪一个座位，坐到秦勉的位置上就可以了。
　　然而秦勉这个大冤种就要从一楼爬到五楼。
　　考六门，他就要来回跑六次。
　　顶着三十多度的高温，等他这个脆皮高中牲拖着刚出院的病体爬到五楼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已经快要撅过去了。
　　一个同学路过，迟疑开口：“同学，你还好吗？”
　　秦勉脸色发白，摇了摇头。
　　赶紧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好好缓缓。
　　缓着缓着，秦勉忽然觉得这个场景有点熟悉。
　　电光火石之间，秦勉忽然想起来了为什么他觉得宋迎的背影瞧着那么眼熟了。
　　他记得那是在高二下学期的时候。
　　隔壁市里举行了一个数学竞赛，他报名参加上了。
　　结果正好竞赛那天，他感冒发烧，浑浑噩噩上了考场。
　　当时他脑袋不是很清醒，动作也不利索，不小心碰掉了一支笔。
　　是秦勉前面的人弯腰给他捡起来的，不过递回来的时候没转头。
　　秦勉一拍脑袋，对自己的记忆很是无语。
　　现在想想，坐在他前面的人应该就是宋迎！
　　“艹，我要是早点想起来了，能让你耍我那么久。”秦勉恨得牙痒痒。
　　只不过，那场竞赛最后的获奖名单里，既没有他，也没有宋迎。
　　不然他光凭名字就能认出宋迎了。
　　-
　　月考考两天。
　　考完后，秦勉抽空给宋迎说了这事。
　　宋迎愣了愣，开始回忆这场竞赛。
　　半晌，他了然：“想起来了，我那场竞赛好像确实给后桌捡过一次笔。”
　　秦勉挑眉：“那你怎么回事？我记得那场竞赛的获奖名单里没你。”
　　宋迎闻言，扬了扬眉：“谁说参加竞赛就一定要获奖的？我就不能是去见见世面的吗？”
　　“......呵。”秦勉冷笑一声，“你牛逼，你状元水平跑去个市竞赛见世面。是你见世面还是竞赛见世面？”
　　宋迎轻咳一声，正经回答：“其实也没什么，当时遇到点事，就没什么心思搞竞赛。”
　　“整场考试我都在走神，现在想想，还能想起来给你捡过笔这件事，我的记忆力真牛逼。”他真情实感地感慨。
　　秦勉没管他骚的这句话，很想问宋迎当时遇到什么事了。
　　但是他又觉得自己跟宋迎没有熟到可以问这些事的程度。
　　因为在他印象里，宋迎遇上的事，大都跟张昆嘴里说的“你那个妈......”有点关系。
　　这种涉及家庭的私事，秦勉实在不好开口，生怕一个不小心碰到宋迎的敏感线上。
　　就像他自己也有不能让其他人随便提起的事。
　　两人正说着话。
　　突然，秦勉的手机响了。
　　他随便扫过去一眼，视线却忽然顿住，嘴角的笑也慢慢放下来。
　　宋迎看着他难看的脸色，迟疑地问：“怎么了？”
　　“没事。”秦勉顶了顶后槽牙，抓起手机，没有要跟宋迎解释的意思，“我出去接个电话。”
　　话落，他利落地出了教室。
　　宋迎沉默地瞧着秦勉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本来的好心情一下子烟消云散。
　　没有生气，有的只是失落。
　　他很清楚，秦勉当然有权利不跟他分享自己的事。
　　那是秦勉的私事。
　　只是宋迎这么些天一直处于和秦勉很密切的关系之中，差点以为自己和秦勉很熟了。
　　但是现在忽然发现，他跟秦勉好像还没有那么熟，除了知道秦勉家住在哪之外，其他关于秦勉的事他一概也不知道。
　　宋迎想说，他并不介意秦勉问他一些事情，他也愿意把自己的事情告诉秦勉。
　　他俩之间，可以不用这么小心的。


第24章 我妈就死在这
　　秦勉找了个没人的楼梯口，接起了那个响了很久的电话。
　　“什么事？”他语气冷淡。
　　对面一听秦勉这种语气，火气直接上来了：“秦勉，你怎么跟你老子说话呢！我不给你打电话，你就不知道跟我联系了是吧！？我看你真是翅膀硬了！”
　　秦勉不耐烦地皱起眉：“你打电话就是为了骂我一顿吗？没事挂了。”
　　“你敢！我话还没说完呢！”秦洪德咆哮。
　　“那你倒是说啊！”
　　秦勉火气也一下子窜上来了。
　　每次跟秦洪德通话，他就对这个男人没有任何耐心。
　　父子俩跟仇人似的，说不上两句话，就吵起来。
　　电话对面响起秦洪德的喘气声，显然也是气得不轻，正在缓。
　　“我打电话是来问你，为什么住院了，也不跟我说一声！”秦洪德声音严肃。
　　秦勉冷冷地回：“我住没住院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是你爸！还跟我有什么关系？我看你是一点都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我就是没把你放在眼里！我什么时候把你放在眼里过？”秦勉直接呛过去。
　　秦洪德很重地喘气，开始翻旧账：“之前叫你填管理类的志愿，你也不填！叫你来临江，你也不来！非要去搞什么复读，呆在东安那个破地方！是不是跟我作对，显着你了！？”
　　秦勉最听不得秦洪德贬低东安市，直接被点炸了：“放你娘的屁！什么叫东安这个破地方！？你姓秦的发达了，就瞧不上自己以前发家的地方了？”
　　“我为什么呆在这里不愿意走，你自己心里没点数！？”
　　“我妈就死在这儿，我走个屁！我没你那么忘恩负义！”
　　秦勉一口气冲电话吼得嗓子都哑了，生气地喘着气。
　　电话另一端也安静了。
　　下午正盛的阳光透过窗户射到走廊里，风轻轻地吹过窗边的香樟树，带起阵阵树叶的摩擦声。
　　父子俩就这样保持着沉默，却都没有挂断电话。
　　一个女人的死就这样横亘在两人中间，像是一道跨不过去，又深不见底的沟壑。
　　不知道过了多久，电话再次响了起来。
　　是秦洪德开口说话。
　　只是他的声音带着沉重的疲惫，像个迟暮的老人，刚才的怒气冲天的气势好似只是幻觉。
　　“我不想跟你提这个。你住院的事......你身体怎么样了？”
　　这句话问出口后，迟迟没有得到回答。
　　秦勉攥着手机，抿着嘴，眼睛无神地盯着地板，像是没有听见对方的话。
　　半晌，一个冷硬的声音简短地响起：“死不了。”
　　秦洪德沉默片刻，也不奢求秦勉能给出什么回答，换了个问题：“那钱呢？我给你卡里打的钱，怎么没动过？那你怎么上的学？”
　　“用不着，我妈给我留钱了。”秦勉言简意赅。
　　秦洪德显然还有些话想说，但是秦勉也显然没有什么耐心了。
　　他不耐烦地抢过话头：“你还有事吗？没事我挂了，我还有课。”
　　对面一直没有回复。
　　秦勉见状，直接挂了电话。
　　外面的蝉声依旧，阳光依旧，秦勉却感觉身上阵阵发冷。
　　他的身体仿佛生锈了一样，每个动作都很迟缓，缓缓地坐在台阶上，缓缓地将头抵在栏杆上。
　　半晌，秦勉很微弱地动了下嘴唇。
　　不仔细看，都叫人看不出是他在说话。
　　只听他很小声，又很不甘地嗫嚅了一句：“装模作样！”
　　-
　　另一边。
　　临江市。
　　一个身着西装，年纪在三十岁左右，典型白领打扮的男人抱着文件，敲响了董事长的门。
　　没有回应。
　　他又敲了敲，还是没有回应。
　　疑惑漫上心头，照理来说，秦董事长这个点都会在办公室内的，怎么会没有回应？
　　他忽然想起这几天秦洪德不太好的状态，心下忽然升起一阵不好的预感。
　　立刻，他直接推开了门。
　　下一刻，他瞳孔一缩，连忙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秦洪德。
　　“秦总！”
　　文件撒了一地，但他没有时间顾，赶紧搀着人坐到椅子上。
　　秦洪德脸色发白，眼前发黑，坐在位置上缓了好久才缓过神来。
　　他声音沙哑：“陈秘书，多亏你了。”
　　以他现在这个年纪，刚才要是摔一下，指不定要摔出什么好歹来。
　　陈秘书神色担忧：“秦总，您这两天状态一直不是很好，还是尽早叫去医院看一下吧。事务交给我就行，您何必这么拼命？”
　　秦洪德摆了摆手：“行，我知道了。”


第25章 新神的诞生
　　以往二中批试卷的速度不算快，但是因为这场考试是跟其他学校搞的联考（确实是联考，但是联盟并没有带二中玩，是二中自己买来的试卷），为了和联盟同一时间出成绩，高三组的老师都在疯狂批卷子。
　　数学高三组。
　　“这个北斗联盟这么强，我们学校干什么要去自讨苦吃？”一个年轻的女老师抱怨道，手上一刻不停地在舞动着。
　　她是二班的班主任，姓蔡。
　　从她手上的弧度来看，大多是叉。
　　十四班的数学老师附和：“是的呀。北斗联盟的卷子难度还是挺大的，不太适合给二中的学生做。说是敲打敲打，别给他们自信心打没了。”
　　“我看这次平均分上90都难。”蔡老师看着手底下鲜红的试卷，头疼地摇了摇头。
　　她把仅存的希望寄托在丁梓班上的秦勉身上：“诶，你们有人批到丁老师班上的，那个秦勉的试卷了吗？”
　　“还没。”剩下几个老师摇头。
　　这些试卷收的时候是按顺序的，但是发给老师批的时候，又打乱了顺序，还糊了名。
　　丁梓谦虚道：“这张试卷最后一题超纲了，秦勉不一定能做出来。”
　　与此同时，一个上了年纪的女老师没有回答蔡老师。
　　她推了推自己的眼镜，端起眼前的试卷，似乎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卷面干净整洁，字体娟秀有力，答题逻辑清晰、简明踩点，就连最后一题都答得很完美。
　　妥妥的满分答卷啊！
　　自从来到东安二中任教，她已经多久没有看到这么完美的答卷了！？
　　“......你们说的是这份吗？”吴老师声音带着激动地颤抖。
　　在场的老师纷纷起身，凑到吴老师身边瞧她手上的答卷。
　　蔡老师惊叹：“哦哟，是挺厉害的哈。怪不得能考省百呢！”
　　“是的呀，这最后一题我做的时候，还差点掉坑里呢！”十四班的老师道。
　　众老师纷纷点头称是。
　　只有丁梓皱着个眉头，盯着答卷来回看。
　　蔡老师奇怪地问：“丁老师，怎么了吗？这卷子有什么问题吗？”
　　“我看这字迹应该不是秦勉的。”丁梓忽然一拍脑袋，“你瞧我这记性！这应该是我班上另一个学生的。”
　　果不其然，吴老师掀开被装订起来的名字。
　　赫然是写着“宋迎”两个字。
　　蔡老师吃惊：“哦！这就是上次蔡主任开会的时候提到的那个？”
　　丁梓点头。
　　“哦哟，没想到真有点东西的嘞！丁老师运气好的嘞！”
　　过了一会后，丁梓批到了秦勉的答卷。
　　正常发挥。
　　就最后一题漏了一点，扣了2分，最后是148。
　　-
　　此刻的十八班安静如鸡。
　　因为下一节课就是班会课，他们的成绩将在班会课上被投到大屏之上。
　　当然，虽然表面上很安静，实际他们的内心已经有核弹级的爆炸了。
　　降龙十八班班级群：
　　【余灿星：怎么办，怎么办！！！好想死！！！好焦灼！！！】
　　【余灿星：啊啊啊啊啊啊！！！！！！为什么不直接给我来一刀！！！】
　　【秦勉：.......你吵到了我的眼睛。】
　　【林之夏：真的好紧张啊！感觉这次要完了！】
　　【余灿星：戒肉十天！如果我数学能上90！】
　　【叶钧：呵。你能少吃一顿就不错了。还十天？】
　　【曹维：听说我们学校这次考试申请加入联盟被拒绝了。】
　　【余灿星：QAQ被拒了好啊，不被拒的话，岂不是丢脸丢到其他学校里去了。】
　　【林之夏：@曹维哪个联盟啊？我怎么没听说过这事？】
　　【曹维：北斗。学校被拒了，当然不告诉我们了。我是上厕所的时候听老师说的。】
　　【林之夏：所以说，千万不要在厕所里谈论重要的事。】
　　【秦勉：@曹维哪个学校拒的？】
　　【曹维：听说好像是北斗联盟牵头的几个学校，有临江二中、星华中学啥的。】
　　【秦勉：@宋迎此情此景，不吱个声？】
　　【宋迎：吱。】
　　【林之夏：？】
　　【曹维：？？】
　　【余灿星：？？？】
　　【余灿星：你们俩又在打什么我听不懂的哑谜！！！】
　　这时，丁梓出现在门口敲了敲门框。
　　吓得所有人“哐”的一声把手机甩进抽屉。
　　虽然二中下课不限制手机的使用，但大多数人此刻都有一种考差的心虚感，根本不敢在丁梓面前玩手机。
　　丁梓压根就没关注这群人，冲秦勉招手：“秦勉！过来，拿试卷。”
　　秦勉班长兼丁梓的数学课代表，平时的作业和试卷都是由他从办公室运来教室。
　　“来了。”秦勉心情很好，施施然起身。
　　他再次友情提示：“朋友们，让我们见证新神的诞生吧！”
　　临走还拍了下宋迎的肩。
　　曹维一脸茫然地问旁边的人：“秦勉终于疯了？”
　　旁边人惊恐地摇头。
　　-
　　很快，秦勉就抱着一叠卷子回来了。
　　丁梓拿着U盘，吩咐：“找人发了。”
　　班上同学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丁梓的脸色，想试图从中分析这次考得是好是坏。
　　但是从他平淡的脸上看不出什么。
　　丁梓正在等电脑开机，两手撑着讲台，开始扫视着下面的人。
　　立刻，下面的人纷纷低头，生怕跟丁梓对视上。
　　“啧。差不多行了，瞧你们吓的，出息。”丁梓脸上露出一抹嫌弃的笑。
　　闻言，十八班的同学胆战心惊地松下一口气。
　　丁梓一边插U盘，一边说：“这次考试难度比较大，分数低正常。我们班在年段排名第二，还可以。”
　　“还有个值得庆祝的消息。”他不紧不慢地补充，“我们班有两位同学总分在690以上，算到外面的北斗联盟里的话，排第1和第17，非常不错啊！”
　　一语激起千层浪。
　　底下直接响起一阵吸气声。
　　“我艹！”
　　“我去！！”
　　“什么玩意！？”
　　“我刚才听到了什么！！！”
　　同学你看我，我看你，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惊恐。
　　好吓人的分数！
　　余灿星直接下巴被惊掉。
　　在彼此互看的环节结束后，大家的视线最终还是落到了秦勉身上。
　　“不是，除了秦勉，另一个是谁啊？？？”
　　“我们班这种动物园里也能有这种大佬？”
　　“我们班藏龙卧虎啊！”
　　“朋友们，我忽然有一个猜测。”
　　与此同时，屏幕上的成绩单已经赫然出现。


第26章 商业互吹
　　排在第一的，赫然是宋迎的名字。
　　总分：714。
　　台下一片死寂。
　　死一般的寂静。
　　几秒过后，又是一阵接一阵的吸气声。
　　他们一群均分580的人，什么时候亲眼见识过这么牛逼的分数啊！！
　　刚才只听丁梓说还没有什么实感，等亲眼见到了之后，才真的感受到了大佬的气息。
　　“艹啊！老子何德何能跟700+的大佬共处一室啊！”
　　“绝了，这是人能考出来的分数吗？”
　　“我们考的真的是同一份卷子吗？”
　　“惊呆了，朋友们，我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现在的场景了。”
　　“这是满级大佬重开屠杀新手吗？？”
　　所有人的视线纷纷落到了那个后排的身影。
　　宋迎依旧淡定如常，仿佛习惯了这个分数。
　　而一旁的余灿星已经陷入了呆滞，他愣愣地扭头看旁边的宋迎，说不出话。
　　“你......”
　　谁来救救他啊！
　　妈的，宋迎不是学渣吗？？？
　　他还把宋迎当战友呢！！！
　　QAQ救命啊！！他之前都干了些什么啊！！
　　一时间，秦勉之前给他的友情提醒在余灿星脑海中闪烁着。
　　QAQ他现在才明白过来，怪不得秦勉说宋迎比他还猛。
　　妈的，这是真猛啊！！
　　妥妥的猛男一枚啊！！
　　他之前究竟是什么眼神啊！！
　　“......宋哥，你好牛。”余灿星利落地改口。
　　宋迎礼貌微笑：“......谢谢。”
　　秦勉看着那个分数，舔了舔嘴角。
　　事先知道是一回事，现在真正看到了又是一回事。
　　这么好的成绩，着实很有魅力。
　　他压下心中的惊叹，抬眼看向自己的前桌：“牛逼啊，甩我二十分！”
　　秦勉的名字排第二。
　　总分：691。
　　宋迎感受到秦勉的气息，眸色闪了闪：“低调。”
　　“低调不下来啊！太牛逼了。”余灿星现在也不知道为啥，贼兴奋，“我要是有这分数，路上的狗高低都得被我踹两脚。”
　　“搁明天要是学校里还有活物不知道，这都是我的失职。”
　　讲台上的丁梓抬手压了压，镇定地夸赞：
　　“好了好了，安静下来了。宋迎确实很不错啊，这次试卷难度这么大还能有这个分数，在联盟里甩开第二名五分。”
　　“秦勉也很不错，联盟里排17，正常发挥。”
　　但是，很明显，丁梓嘴角的笑藏都藏不住了。
　　一个班出了两个拔尖苗子，他身为班主任，当然乐开了花。
　　校领导那边也对这次考试的情况很满意。
　　北斗联盟看不上他们学校，结果这次他们学校的第一比他们联盟的第一还高五分。
　　瞬间，校领导就感觉到了扬眉吐气。
　　“好，现在宋迎和秦勉的事情说完了，下面我们来看看剩下的人的成绩。”丁梓道。
　　话落，原本热烈的气氛仿佛被浇了一盆冷水，瞬间沉寂下来。
　　除了前面两位，其他人都紧张地盯着屏幕。
　　两平米高的屏幕只展现了一部分人的成绩，没有在屏幕上的名字的人已经汗流浃背了，祈祷着自己的名字赶紧出现。
　　第三名是叶钧。
　　总分640。
　　第四名是林之夏。
　　总分621。
　　除了前面几位的分数属于断崖式差距，剩下的基本上一两分的差距。
　　班级均分为592.7。
　　丁梓：“其实大家这次考得很不错！”
　　底下的学生：......你确定吗？你要不要看看前面几个人的分数再说一遍。
　　丁梓：“班级均分年段第二呢！”
　　底下的学生：........跟我们有关系吗？不是前面几位大佬的功劳吗？
　　丁梓：“大家不要跟宋迎和秦勉比啊，他俩不是人。”
　　宋迎：......你礼貌吗？
　　秦勉：......礼貌你吗？
　　底下的学生：......谢谢，不是人，是神。不会安慰可以不安慰的。
　　丁梓真的无奈了。
　　宋迎和秦勉的高分一出，把他们班上剩下的人都自信心都给击碎了，碎成渣渣了都。
　　即使是640分，在714的对比之下，也显得差了。
　　但事实上，这次考试总体来说是真的挺不错的，虽然有一小部分人有退步，但绝大多数人还是有很大程度的进步的。
　　“大家呢，还是要跟自己比的。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即使是秦勉和宋迎，也要继续努力。因为你强，总有人比你强，而你弱，也总有人会比你弱的。”丁梓语重心长。
　　说着，班上竟然响起了低低的泣声。
　　分析的差不多了之后，丁梓就根据自己拟的名单，把一些退步的人叫出去谈话。
　　—
　　下课之后。
　　秦勉把自己的数学试卷伸到宋迎面前。
　　“学神，我这两分是怎么扣的？”
　　宋迎扫了两眼，一针见血地指出：“你漏了a还有一种情况，当a小于......”
　　宋迎话还没说完，秦勉眼底就划过了然：“我知道了。”
　　顿了顿，调笑心起，他眯起眼睛道：“宋大学神牛逼啊！三言两语就为人指点迷津！在下佩服佩服！”
　　秦勉说话常年压着声，没什么特别大的情绪，音色还偏冷。
　　现在带着点调笑的意味夸他，宋迎感觉多少有点诡异。
　　“......”他沉默片刻，“别这样，我害怕。”
　　秦勉神情严肃：“我是认真的！你是真的很牛！”
　　宋迎开启了商业互吹：“......你也是。最后一题一点都难不倒你。”
　　“哪比得上宋学神。”秦勉微笑。
　　宋迎：“不，还是秦大帅哥比较厉害，一点就通。”
　　“那得多亏宋大学神指点，宋大学神厉害。”
　　宋迎：“不，还是秦大帅哥厉害。”
　　秦勉：“宋大学神厉害。”
　　宋迎：“秦大帅哥厉害。”
　　“.................”旁边的余灿星一脸死气，“你们两个在干嘛？这是什么学霸间的情趣吗？”
　　“你们还不如说我比较厉害。”
　　在你们两个的暴击下，我还能顽强的活着。
　　结果，宋迎和秦勉很有默契地扭头看向他，斩钉截铁：“那不可能。”
　　余灿星：“.........”
　　叶钧嫌弃：“你说你惹他俩干嘛。”
　　余灿星的面目忽然狰狞：“狗叶钧！！你跟他俩半斤八两！！！”


第27章 古希腊掌管空调的神
　　公布成绩的第二天，大课间。
　　丁梓忽然打开后门，领着三个工人走了进来。
　　“来来来，让一下，这边。”丁梓指导着，“秦勉，凳子贡献一下。”
　　秦勉看过去。
　　就看到两个工人搬着个挂式空调进来，另一个工人背着个工具箱。
　　瞬间，秦勉一整个瞳孔震惊。
　　他愣愣地把椅子让出来，让工人踩着站上去。
　　“卧槽，酸菜鱼真批了？”秦勉凑到丁梓旁边，难以置信地问。
　　丁梓一本正经地说：“那当然，一所优秀的学校当然会正视学生提出的合理诉求。”
　　“.......”秦勉一脸不信。
　　他无情拆穿，木着语调：“换空调这个诉求我都提三年了，也没见酸菜鱼鸟我。”
　　秦勉继续阴阳怪气：“昨天成绩刚出，今天就来换空调了。酸菜鱼效率还挺高。”
　　丁梓沉默，丁梓无言以对，因为秦勉控诉的都对。
　　蔡禹就是那样的人。
　　半晌，他觑了秦勉一眼，凉凉地问：“要不，我让他们把空调撤了？”
　　他指着正在装空调的工人。
　　“.......”
　　秦勉一下没声了。
　　旁边凑过来的曹纬闻言，猛地上手捂住秦勉的嘴。
　　秦勉：？？？胆肥了？
　　他刀人的眼神落在曹维身上，但是被忽略了个完全。
　　曹维：“别！千万别！他瞎说的！学校简直是关心学生、善解人意、合理关注学生诉求的好学校！！”
　　“......”丁梓嫌弃地摆摆手，“拉倒吧，我还不知道你们。”
　　同样站在一旁的宋迎凉凉地瞥了一眼曹维捂住秦勉嘴巴的手。
　　但是曹维这个粗神经毫无察觉。
　　宋迎不爽地撇了下眉头，伸手掰开曹维的黑手。
　　秦勉被解救下来后，猛地捶了曹维一下。
　　“嗷！”曹维捂住头，眼泪汪汪地望回去。
　　秦勉举了下自己的拳头，物理威胁：“敢捂你秦哥的嘴？”
　　曹维很没骨气地缩了缩脖子：“对不起嘛......”
　　宋迎在旁边忽然哼了一声：“活该。”
　　曹维瞳孔震惊地看向宋迎：“？？宋哥？？你......”
　　他对宋迎的友善礼貌和蔼可亲的滤镜破碎了。
　　宋迎没理他。
　　曹维：QAQ，小小的心脏遭受了巨大的打击。
　　秦勉也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他看向宋迎。
　　宋迎如常地回视秦勉，还很好看很温柔地笑了笑，全然不是对待曹维的无情与冷漠。
　　秦勉脸一热，转移视线。
　　“...........”曹维目瞪口呆。
　　世界孤立我任它奚落。
　　-
　　在十八班上课的时间，工人一直在后面忙着装空调。
　　很快空调就被装好了。
　　随着“滴”的一声开机，伴随着呼呼的声音，沁人心脾的冷风便吹了出来，吹散了班级内的燥热。
　　一下课，一群男生就挤到空调底下，直直地对着空调风吹。
　　“呼～爽！”
　　“唔呼！好爽啊！”
　　“我去！绝了！”
　　两岸猿声啼不住。
　　余灿星感慨：“我终于明白秦哥为什么说宋哥是新神的诞生了。”
　　被提到的两人好奇地看过去。
　　“宋哥，你简直是古希腊掌管空调的神！”
　　“......”宋迎礼貌微笑，“谢谢你啊。”
　　秦勉没忍住，嘴角翘起，他是真的很佩服余灿星的脑洞。
　　-
　　因为宋迎的成绩过于牛逼了，所以十八班上的一群人都对向宋迎问题这件事跃跃欲试。
　　毕竟长这么大，他们还没有和这么尖的尖子生接触过。
　　再加上，有秦勉这么一个人形宣传牌，每次他去问宋迎，三言两语便恍然大悟的样子实在太吸引人了。
　　所以一下课，一群人就抱着自己的习题册围到宋迎桌前。
　　想见识见识状元水平的学神的讲题水平。
　　“宋哥宋哥，你帮我看看这题呗！”
　　“宋迎同学，我这里有一点不明白，你能帮我讲一下吗？”
　　想当初，他们刚知道秦勉是省百的时候，也没有现在这个盛况。
　　主要原因还是因为秦勉当时的臭脸实在是太吓人了。
　　但是，宋迎就不一样，除了之前接受过暴击的曹维，其他人对宋迎的印象还是人美心善、礼貌安静的学霸形象。
　　来问题的人很多，挤来挤去甚至撞到了秦勉的桌子。
　　不过秦勉对此不甚在意，整好以暇地看着眼前的盛况，嘴角的弧度压都压不下去。
　　“秦哥，你笑啥？”一个男生问。
　　秦勉抿唇，让自己看着正常点：“没什么。就是觉得你们对学霸的滤镜太重了。”
　　对方没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啊？”
　　秦勉没解释。
　　他对宋迎那贫瘠又跳跃的讲题能力了如指掌。
　　在宋迎眼里，这些题目过于简单了，三两下就可以在脑海中做出来。
　　但是，在其他人眼里，就不一样了，没有秦勉扎实的基础，根本听不懂宋迎在讲什么。
　　果不其然，宋迎扫了一眼被递过来的一道题，开口解释：“这道题直接用射影定理，设个x然后解出来就可以了。”
　　“......啊？”对面一脸茫然。
　　宋迎也愣了愣，以为对面没听清，又说了一遍。
　　结果，对面还是一脸便秘的样子。
　　宋迎迟疑地开口：“......你还有什么不懂的吗？”
　　“呃......”对面艰难地咽了下口水。
　　他能说他什么都没听懂吗？
　　“那个......什么是射影定理？不是，怎么用射影定理啊？射影定理不是要有三条线吗？呃，还有设什么东西为x？怎么解啊？”
　　秦勉看着宋迎空白的表情，没忍住，噗嗤一声乐了。
　　他友情提示：“太快了，讲慢点。”
　　宋迎：“.......”
　　他忽然有一种教李志勋的即视感。
　　接下来的时间里，宋迎感觉渡过了自己人生中的至暗时刻，脑子中萦绕最多的词就是：为什么。
　　他讲一句，对面来一句“这是为什么啊”；他再讲一句，对面又皱着脸来一句“那是为什么啊”。
　　讲到最后，教的人，和被教的人都沉默了。
　　宋迎口干舌燥：“懂了吧？”
　　对面：“......懂了吧。”
　　宋迎：“......”
　　围观的人：“......”
　　这为什么跟他们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相比于他们这组的沉默与窒息，后面一组就显得格外的和谐。
　　几人都听到身后传来的娓娓道来的声音。
　　回头一看，是秦勉在给江梦倩讲题。


第28章 秦老师
　　秦勉的声音放得很缓很慢，音色虽然冷，但是听着却有一种温柔的感觉。
　　他一手随意地支在桌子上，另一只手拿笔勾画着题目，将题目的难点和解决方法很详细地讲解出来。
　　姿态中认真又带着放松和随意。
　　讲述的过程中，秦勉神色投入，不时抬头看向江梦倩，观察她有没有跟上他的思路。
　　而女生也是频频点头，听得很认真。
　　一题讲述到末尾，女生面露恍然，望向秦勉的眼里是腼腆又真诚的感谢与崇拜。
　　江梦倩轻声开口：“谢谢你，秦勉。”
　　秦勉眨了下眼：“客气。”
　　女生面色纠结一下，随后迟疑又期待地开口：“秦勉，我......能不能和你加个微信？”
　　“嗯。”秦勉点头。
　　女生眼睛一亮，然后腼腆开心地跟秦勉加上了微信，道谢离开。
　　全然是一幅和谐友善的画面。
　　宋迎：“........”
　　问题的人：“........”
　　围观的人：“........”
　　为什么人与人之间的差距这么大？
　　秦勉察觉到前面人的视线，淡定宽慰道：“术业有专攻，学霸有不擅长的，也正常。”
　　“......”
　　宋迎反驳不了一点，无奈失笑。
　　秦勉看向那问题的男生，指出对方的问题：“漏洞太多，找老师吧。”
　　这男生基础太差，也不全是宋迎的锅，他听着都为宋迎捏把汗。
　　今天这一场酣畅淋漓的讲解算是把宋迎的名声给打出去了，从此之后，除了秦勉，再没有人去问他一道题。
　　他们也成功认识到，学神和他们不是同一种生物，脑子用的也不是同一种。
　　宋迎乐得清净。
　　等人都散去后，宋迎忽然扭头靠近秦勉。
　　秦勉挑了下眉：“干嘛？找事？”
　　宋迎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眼里忽然漾出笑意，语气真诚：“秦老师讲得真好，能不能也教教我？”
　　刻意放低的声音清晰地传入秦勉的耳朵，声线清润含着笑，像是在他耳边私语一般。
　　秦老师这个似乎带着调笑的称呼，让秦勉他心跳漏了几拍。
　　他的脸上瞬间蹿上一抹绯红。
　　半晌，秦勉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炸毛：“瞎叫什么！你他妈这么牛逼还用我教！？”
　　宋迎瞅着他通红的脸，压下自己格外不听话的嘴角，可怜巴巴地说：
　　“我这不是不会教别人嘛。他们要是在背后嘲笑我怎么办？”
　　宋迎暗戳戳指问他题目的那群人。
　　秦勉叹为观止：“他们嘲笑你？你教完他们之后，他们要还能露出一丝丝笑容，都是你的失误。”
　　锐评。
　　宋迎一噎。
　　不得不说，他真相了。
　　“那所以说，想让你教教我，怎么教别人嘛。”宋迎将厚脸皮进行到底。
　　秦勉喝水的手一顿，眸色闪了闪：“你......干嘛非要教他们啊？教我还不够？”
　　宋迎微微一怔。
　　秦勉轻咳一声，补充道：“也就我能跟得上你那跟坐了火箭似的思维。”
　　笑意在眼底流转，宋迎垂头轻笑：“有道理。只教你就够了。”
　　话落，他悠悠地转回身，背对着秦勉。
　　窗外的阳光依旧大盛，香樟树无声地挥动着枝叶，室内呜呜的空调风声在两人身后响着，而两人都没有再开口说话。
　　但是莫名的，他们都能感觉到彼此的注意力还在自己的身上，不轻不痒又无法忽视。
　　秦勉视线转向窗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努力让自己怦怦跳动的心脏平静下来。
　　-
　　回到自己座位上的江梦倩，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自己因为紧张而颤抖的身体。
　　她捧着自己的手机，小心翼翼地点开秦勉的对话框，盯着秦勉酷酷的帅气头像，以及那条人机信息看了好久。
　　【Q：我是Q。】
　　眼底的喜悦掩都掩不住。
　　本想点开秦勉的头像，但是江梦倩因为手抖，竟然连点两下。
　　下一秒。
　　【你拍了拍“Q”】
　　瞬间，江梦倩感觉自己脑袋“轰”地一声炸了，心脏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脸和脖子也漫上绯红。
　　她立刻着急地想要撤回，但是手指悬在选项之上时却忽然顿住了。
　　死死咬着嘴角的肉，江梦倩鼓起极大的勇气，向秦勉的方向看了一眼。
　　就看到秦勉正和宋迎说笑着，并没有注意到手机的消息。
　　她刚才的激动缓缓地平缓下来，垂下眼掩住自己的失落，然后撤回了那条拍一拍。
　　看着秦勉的头像，她不由主地回想起昨天晚上的场景。
　　这会的宋迎因为取消了兼职，晚上有时间，所以便申请了上晚自修。
　　秦勉想着自己回家也没啥事，就也跟着一块，还能多学点。
　　至于李志勋，他晚修下课回去再补也来得及。
　　成绩下来的那天晚上，丁梓挨个把那些成绩退步的人单独叫出去谈话，分析成绩。
　　江梦倩就是其中之一。
　　“江梦倩啊，看你这个成绩，没有发挥好啊。高考成绩有593，那再差也不能差到五百七去，你说是不是？”丁梓盯着电脑上数据的视线落到女生身上，问道，“最近是学习上遇到什么难题了？还是生活上有什么问题？”
　　女生揪着自己手心的肉，沉默。
　　她其实对自己这个分数感到羞耻，思及秦勉和宋迎的成绩，她更是自卑。
　　丁梓也没有深究，宽慰道：“没事的，一次考试而已，我们还有一年的时间。”
　　他指了指电脑上的分数，分析道：“你的数学、物理和化学都比较拖后腿，这三门是理科的大头，是绝对不能落下的。”
　　“平时上课啊，做题啊，遇到什么不懂的，及时问老师、问同学。”丁梓声音放轻放柔，“之前好像一直没有见你问过题？你也不用怕，多来办公室问问，老师们都是很欢迎你们的。昂？”
　　江梦倩垂着头，安静地听着，闻言小幅度地点了点头。
　　“行，回去吧。下次再接再厉。”丁梓点点头。
　　女生出了办公室，没有回班级，而是转了个方向，往厕所走去。


第29章 纸巾
　　因为是上课时间，厕所里没有亮灯，很黑很暗。
　　江梦倩也没有开灯，直接走了进去。
　　丁梓的话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因为江梦倩的内心全然被焦虑和害怕占据。
　　“593？连六百分都上不去，我们养你有什么用！？”
　　“还不想复读？不复读就凭你这个烂成绩，哪个本科肯要你！？”
　　“我们辛辛苦苦在外面挣钱，给你报了这么多补习班，你就是这样回报我们的？”
　　“哭哭哭！就知道哭！哭有什么用！哭能把你成绩提上去？”
　　只是轻轻触及记忆中的只言片语，江梦倩立刻便觉得鼻头一酸，无尽的委屈瞬间涌上心头。
　　物化生的选课不是她想选的。
　　复读也不是她想读的。
　　考得差也不是她愿意的。
　　但是所有的责备和痛斥却都是由她来承受的。
　　她已经很尽力地在学习着自己不喜欢的学科了，但是她就不是这块料。
　　被焦虑充斥的内心又怎么能在一个月内把分数提上去呢？
　　这次考试又只考了五百七十多分，江梦倩已经不知道晚上回家该怎么向父母交代了。
　　不知道从何时开始，那个代表着温暖与亲情的代名词，已经成了江梦倩焦虑和害怕的来源了。
　　她蹲在地上，呜呜地哭着，发泄着心底的难受，任由周围的黑暗包裹着自己。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熟悉的声音忽然在昏暗的环境响起。
　　“谁在那！”秦勉咬牙，胆战心惊地靠近。
　　他刚才正上着厕所呢，忽然听见一个女声在哭，吓了他一跳。
　　其实秦勉这不怕那不怕，但是就怕牛鬼蛇神这一类的东西。
　　之前还听说，二中是在坟地上建起来的。
　　秦勉头皮发麻，心下死寂：这他妈不会是真的吧......
　　不过心里揣着怀疑，秦勉还是一点点靠近声音的来源。
　　忽然，一道黑影在秦勉眼前放大，吓得他冷汗快要出来了。
　　但是很快，他就反应过来是一个女生。
　　江梦倩也知道自己是吓到人了，连忙道歉：“对，对不起。”
　　“你......没事吧？”秦勉听出来女生声音里的哽咽，迟疑地开口，“怎么一个人在这哭？”
　　江梦倩慌忙地摇头，就想往外跑。
　　秦勉叫住她：“诶！”
　　江梦倩脚步一顿，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她已然认出来眼前的男生是秦勉，被人撞见狼狈的羞耻和慌张更甚。
　　下一秒，她却见秦勉递给她一小包纸巾。
　　“擦一下眼泪吧，马上下课了。”
　　那个声音有点冷，但又很轻柔。
　　待她接过，男生便离开了，似乎是在留给她独处打理自己的时间。
　　江梦倩攥着那包纸巾，努力抑制着自己又想哭的冲动。
　　-
　　从桌洞里拿出那包巴掌大的纸巾，江梦倩的眼里暗了暗。
　　她退出和秦勉的微信对话框，把手机放进桌洞，开始埋头做题。
　　-
　　秦勉得了空，打开自己的微信看了看，但是发现没有消息。
　　他皱了皱眉，刚才他明明记得手机亮了一下，显示了微信消息啊？
　　秦勉往江梦倩的方向瞥了一眼，看到人正在认真做作业。
　　刚才的消息显示的好像是她的头像。
　　-
　　不过，这些事情都是整个高三生涯的小插曲。
　　复读生的身份，就注定了他们这一年的基调是枯燥辛苦且拼命的。
　　一次月考的结束，意味着下一次大考的到来。
　　各科老师都疯狂地布置试卷，做题、批卷、讲题三个环节日复一日地重复。
　　秦勉和宋迎也不例外，甚至被各科老师重点关照，作业量只多不少。
　　燥热的夜晚，安静的教室，试卷翻动的声音带来催眠的感觉。
　　秦勉在最后一个红钩划下之后，疲惫地往椅背上一摊，伸手掐了掐眉间。
　　这作业量，写得他头疼。
　　宋迎笔尖一顿，他能感觉到秦勉停下了笔。
　　转头一看，就跟瘫在椅子上的秦勉对视上了。
　　他将秦勉面上的疲惫尽收眼底。
　　不管是出于想追上他的念头，还是想赶超自己的想法，秦勉最近的拼命他都看在眼里的。
　　秦勉没啥力气说话，只是抬了抬眉，问他干嘛。
　　空调的呜呜声依旧，窗外隔着玻璃的呱呱声也在响着。
　　宋迎瞧着疲惫的秦勉，心里忽然起了一个想法。
　　他转身，拿起手机，给秦勉发消息。
　　【宋迎：我们出去逛逛吧？】
　　秦勉瞥了眼时间，八点二十，还有三十分钟才下课。
　　【Q：现在？】
　　【宋迎：嗯，就是现在。】
　　秦勉舔了下嘴角，他隐约知道宋迎想干嘛了。
　　有点心动。
　　【Q：你抽风了？还没下课。】
　　【宋迎：我知道。】
　　【宋迎：但是我累了，想让秦大帅哥陪我去操场走走。】
　　【宋迎：行不行嘛？兔兔揣手.jpg】
　　秦勉盯着那个熟悉的兔子，心脏又开始跳动加快。
　　明明是他累了，结果宋迎整这出。
　　真是让人......
　　心动。
　　秦勉若无其事地吐出一口气。
　　【Q：那就走呗。】
　　宋迎微微一笑，把手机揣兜里，和秦勉对视一眼，就猫着腰麻溜地一块出了教室。
　　余灿星瞳孔震惊。
　　？？？
　　你俩干哈去？
　　没人鸟他，只甩给他两个潇洒的背影。
　　走廊里不时有巡查的老师。
　　秦勉和宋迎弯着腰，脚步很轻很快，东拐西藏。
　　凭借顶级身法，成功躲过巡查视线。
　　操场上没亮灯，只有远处的楼房点缀着微弱的灯光，很安静。
　　秦勉和宋迎并排，沿着操场外圈，散着步。
　　任由轻风拂过自己疲惫的脸庞，吹走一些陈旧的气息。
　　秦勉长舒一口气：“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了。”
　　“想不到，学神也会逃课。”一活过来，秦勉就忍不住嘴痒。
　　宋迎对秦勉想一出是一出的称呼适应良好，毕竟自己也这样干。
　　“之前学累了的时候，也会和计晨享一块逃出来，放松放松。”宋迎徐徐道，“不过基本上都会被莫老师发现。”
　　秦勉感兴趣地抬眼：“那你们不会被骂？”
　　宋迎轻笑一声：“一般都是计晨享被骂。”


第30章 离开东安
　　“啊？”
　　“我没什么好骂的，但另一个就不一样了，莫老师有的是理由骂他。”宋迎明亮带笑的眼睛看向秦勉，解释道，“不过后来，莫老师知道我们就是去放松一下，也就懒得管我们了。”
　　秦勉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笑出了声。
　　笑到一半，他一怔：“我靠，那要是我俩被抓了，被骂的不会是我吧？”
　　“呃......”宋迎一噎，倒是没想到秦勉脑回路这么清奇，“不会。就说是我怂恿的。”
　　秦勉乐了，笑得肩膀都在颤抖。
　　“我开玩笑的。你信不信？就算二中的老师现在出现在我俩面前，他们都能当没看见我俩这两个大活人。”
　　宋迎惊讶：“这样吗？”
　　“东安跟临江不一样。这边出了个状元苗子，那可不得当宝贝供着？”秦勉对蔡禹等校领导的作风了如指掌，
　　“半截入土的破风扇他能用十几年，你一来，几千块钱的空调他是说换就换。”
　　宋迎失笑：“你怎么这么了解？”
　　“从小在这边长大的缘故吧，今年都是在二中待的第四年了。”秦勉道。
　　宋迎沉默片刻，忽然正经：“秦勉。”
　　“嗯？”
　　“你有没有想过离开东安？”宋迎认真地看向秦勉。
　　秦勉抬眼，撞进对面人温柔的好似一汪泉水的眼睛。
　　那双眼睛倒映着秦勉的身影，很清晰地传达出自己的意图。
　　秦勉很清楚，宋迎的是想问他将来想考什么大学。
　　凭他俩的水平，A大都可以收入囊中。
　　但是A大在A省，要上A大就要离开东安。
　　宋迎的态度很轻松，仿佛就是顺势的一个问句，同时似乎也知道对方的答案似的。
　　他想着，秦勉肯定是去A大，毕竟能上A大，谁会去上Z大呢。
　　但是出乎意料的，秦勉沉默了。
　　他没有立刻回答这个在宋迎看来很好回答的问题。
　　视线错开，看向蓝得发黑的夜空，闪烁的星星点缀其中。
　　宋迎微愣，顺着秦勉的视线抬头看向夜空。
　　寂静在两人之间蔓延。
　　“一年之后的事情，谁知道呢。不着急。”
　　借着夜色的掩饰，秦勉声音听上去平稳而淡定，似乎只是在冷静地阐述自己的观点。
　　宋迎却敏锐地感受到秦勉的不太对劲，心下有点发紧，却摸不准对方的想法究竟是什么。
　　“我能问一下，你为什么复读吗？”他忽然开口。
　　刚入学时，秦勉名气很大。
　　宋迎从不少人口中听说过，说他上A大完全稳了，结果还选择复读。
　　秦勉今年高考是省百，这么优秀的成绩却选择复读，宋迎的第一反应是他的专业志愿填错了或是不满意。
　　但是从刚才秦勉的态度看来，宋迎有点质疑自己了。
　　会不会不是专业填错了？而是学校填错了？
　　秦勉耸肩，不甚在意地说：“能因为什么？志愿被人改了，我不满意呗。”
　　闻言，宋迎又松了口气。
　　可能只是自己想多了。
　　秦勉看他这么松了一口气，挑了挑眉：“怎么？就这么想我去A大？”
　　本以为宋迎会扯出点理由，结果他直接毫不犹豫地点下了头。
　　秦勉顿住了，步伐渐渐放慢。
　　身侧的人也随着他放慢脚步，目光专注而真挚，似乎在等待着他的回应。
　　周围昏暗的环境似乎虚化了起来，掺杂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息。
　　秦勉缓缓吐出一口气。
　　不应该是这样的，他缓缓在心底告诉自己。
　　他跟宋迎才认识多久？
　　更何况，也许只是他想多了。
　　宋迎或许就是把他当普通朋友，希望他和他一块去A大罢了。
　　就像对待计晨享那样，对待他。
　　秦勉轻松地笑笑，努力驱散着两人之间奇怪的气氛。
　　他揶揄：“省内的Z大也不差吧？离家近，也是有名的985。”
　　宋迎明显不是很赞同：“那怎么能一样。Z大虽然不差，但是和A大比起来，就弱很多了。”
　　“A大的地段优越，实力强劲，理科工科专业在全国顶尖。以你的成绩，绝对没有什么问题。就算离家远一点，每个学期也可以坐飞机回来，很方便。”
　　宋迎细数了一大段优点。
　　秦勉被他认真的态度逗乐了。
　　“行行行，我可没说A大不好。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要不先回去？”
　　宋迎眨了眨眼，对于秦勉避而不谈的态度有些失落地敛了敛眼睫。
　　但是很快又在心底说服自己。
　　没关系，还有很久的时间，他可以慢慢来。
　　正准备回去。
　　两人一扭头，就看到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藏在草丛里。
　　“.......”
　　“......我去，学校进贼了？”
　　秦勉压低声音，猫着腰靠近，“你往后，我去瞧一眼。”
　　宋迎眉头微皱，拽住秦勉的手腕。
　　秦勉只当他不放心：“小意思，别担心。”
　　说着，把宋迎的手从手腕上撤下来，自己悄无声息地靠近那个黑影。
　　距离不过五米的时候，秦勉盯着那个卷毛，就知道是哪个家伙了。
　　他扯了不怀好意的嘴角，猛地冲上前去吓人。
　　“啊！！！我擦！我擦！我擦！”
　　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从草丛里响起，连带着一个凌乱的身影也跳了出来，吱哇乱叫。
　　宋迎就站在秦勉身后，和秦勉一样瞧着眼前的蹦得跟猴子一样的余灿星。
　　“请问你是对做贼有什么癖好吗？”秦勉双手环抱胸前，冷漠地问。
　　丝毫没有对吓到余灿星有任何的愧疚感。
　　因为他就是故意的。
　　余灿星头皮发麻，咽了口口水，乖乖地招了：
　　“我就跟出来看看，透透气。”
　　宋迎：“那你躲在那里做什么？”
　　偷感极重。
　　余灿星心里发苦。
　　他也不想的啊，本来只是出于好奇，再加上自己也不想学习，就跟出来瞧瞧。
　　结果，就看到宋迎和秦勉两个人肩并肩在操场上走。
　　月光下，两道修长的身影，齐肩缓步行走在空旷无人的操场上。
　　别说还挺唯美的。
　　两人之间那容不下旁人的气氛，搞得他余灿星不是很敢出现。
　　“本来我是打算回去的，这不是刚才有巡查的老师路过嘛，我害怕被抓，顺手就蹲在草丛里了。”
　　他苦着脸抱怨：“勉哥，你吓我干嘛啊？”
　　秦勉白他一眼，冷酷无情，言简意赅：“没忍住。”
　　谁让你跟个贼似的躲在那。
　　余灿星：QAQ。
　　“你们没有心。”
　　宋迎低头看了眼时间。
　　“差不多快下课了，回去吧？”
　　秦勉没有异议。
　　因为还有两三分钟就下课了，这两人觉得应该不会再有老师巡查，就懒得再跟打游击似的，直接大摇大摆地走回去。
　　结果，就毫不冤枉地碰上了老师。
　　丁梓拎着两大袋东西的身影定在原地，打量眼前三人，迟疑地开口：“好像......还没下课吧？”
　　“......快了。”秦勉理不直气也壮。
　　“你俩上哪回来的？”
　　宋迎直接实话实说：“学累了，出去散了会步。”
　　“......没规矩。”丁梓也懒得跟他们掰扯，知道这俩人心里都有数。
　　他视线又挪到宋迎身后躲着的余灿星：“别躲了，我是得有多瞎才能看不见你？”
　　余灿星讪讪从宋迎身后走出来，尬笑一声：“丁老师......好巧啊。”
　　“......”丁梓用班主任那种极具穿透力的眼神盯着余灿星，吓得后者快哭了。
　　他这才收回视线：“别跟着这俩人瞎跑，他俩不是正常人。”
　　秦勉：“......”
　　宋迎：“......”
　　请问您礼貌吗？
　　余灿星小鸡啄米点头。
　　丁梓在班上还是很有威望的。
　　他颠了下手里的东西，满头大汗：“来的是挺巧，快！一人一包，帮我拎到教室去。”
　　秦勉接过来，往袋子里瞧了一眼：“什么东西？”
　　扒开一看，是堆零食。
　　丁梓狰狞地捶了捶酸痛的腰，一边擦汗一边跟他们往教室走：
　　“给你们搞了点吃的。你们年轻人不就爱吃这些嘛？我看最近班上学得还挺认真，给你们放松放松。”
　　“大方啊老丁，这两袋得不少钱吧？”秦勉惊奇地掀了掀眼皮。
　　丁梓摆了摆手：“这点小钱，你老师我还是出的起的。”


第31章 还有这副面孔呢
　　到教室的时候，正好下课铃响。
　　秦勉，宋迎和余灿星把零食搬到讲台上。
　　这动静惹得底下的同学纷纷盯着瞧。
　　之前枯燥乏味的做题，让他们现在看见什么不一样的风吹草动都很稀奇。
　　丁梓吩咐：“辛苦你们仨，拎着袋子把东西发下去吧。”
　　他又朝向所有人：“学习辛苦了，给大家买了点吃点，想吃什么自己拿。”
　　瞬间，仿佛一滴水进了沸腾的油锅，班上直接炸了。
　　如果说女生还算矜持，男生就已经彻底返祖了。
　　“哇哇哇哇！好吃的！！！”
　　“丁老师我爱死你啦！！！”
　　“丁老师！你是我永远的神！”
　　“呜呜呜，丁老师太好了！”
　　宋迎拎着袋子经过男生组的时候，一群人仿佛饿虎扑食，死命地往那零食袋子里拱。
　　巨大的冲劲愣是让宋迎都撑不住，往后撤了两步。
　　“......”
　　秦勉一脸嫌弃：“你们悠着点，宋迎要被撞倒了。”
　　“知道了勉哥，不会伤到你的宋哥的！”一个男生贱兮兮地说。
　　“哇哦哇哦！磕到了——”林之夏一脸激动。
　　“......”秦勉凉凉地往那人身上一瞥，“零食都堵不住你的嘴。”
　　宋迎眼里盛着笑意，上挑的嘴角压都压不下去。
　　丁梓若有所思的视线，在这俩人身上来回瞄。
　　袋子里什么吃的都有，巧克力、薯片、鸡爪、棒棒糖......分班上这些人绰绰有余。
　　林之夏从秦勉拎着的袋子里挑了包黄瓜味的薯片：“谢谢啦！”
　　“客气。把你脸上猥琐的笑收一收就成。”
　　林之夏震惊地瞪大眼睛，笑骂：
　　“什么叫猥琐啊！？那是仙女甜美的微笑你懂不懂啊？”
　　“......呵。”秦勉敷衍点头，“懂懂懂。”
　　“哼！看在薯片的份上，本仙女不跟你计较！”
　　江梦倩艳羡地看着秦勉和林之夏的互动，发觉秦勉即将来到自己这里，紧张地抓紧自己的衣角。
　　等秦勉真正站在自己桌前时，她感觉自己大脑一片空白，头也不敢抬就随手往袋子里一抓。
　　秦勉愣了愣，很好听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就吃这点？”
　　他看女生在这么大包零食袋里，就拿了一块巧克力。
　　“再拿点吧。”
　　见女生没理他，秦勉从袋子里掏出一袋薯片，放到了女生整洁的桌上。
　　等到江梦倩回过神来，发觉秦勉已经离开。
　　她吐出一口气，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小心脏和发烫的脸颊。
　　想起自己刚才不仅没有回应秦勉的问题，也没有给秦勉道谢，江梦倩就懊恼无比。
　　视线落到那包番茄味的薯片，江梦倩很宝贝地拿起来，到放学也没有吃。
　　那次之后，江梦倩鼓起勇气给秦勉发了个消息道谢，收到了秦勉不用谢的回应。
　　之后，江梦倩时不时去问秦勉问题。
　　不知道为何，她感觉秦勉对于她的提问，很有耐心，讲题讲得比对其他人还要详细。
　　但是她又能感觉出，秦勉并不是喜欢她。
　　-
　　宋迎在第n次看到秦勉给江梦倩十分温柔地讲题后，终于忍不住了。
　　他抱着自己的习题册，在秦勉疑惑的注视下，把册子放到了秦勉的桌上，还很贴心地转了个方向。
　　“......你干嘛？”
　　宋迎可怜巴巴地说：“这题我也不会。”
　　秦勉闻声起初有点激动。
　　他也有教宋迎的时候了？
　　结果在扫了眼宋迎手里的题目后，咧着的嘴角一下就不见了。
　　“......你丫的耍老子？”
　　这题目是刚才他给江梦倩讲的题，难度系数中等，对于宋迎来说，应该属于皮毛。
　　秦勉凉凉地盯着眼前的人，不知道他忽然抽什么风。
　　这种程度的题，宋迎能不会？
　　要是真不会，他能把卷子吃了。
　　但是顿了顿，他整好以暇地顺着宋迎演：“好巧，我也不会。”
　　宋迎单纯地眨眨眼：“啊？可是刚才你还给别人讲解过了啊。”
　　“我那是瞎讲，怎么能讲给宋学神听？”秦勉一本正经地胡诌，提议，“要不，咱俩去问问老丁？”
　　“......”宋迎一噎。
　　开玩笑，要是他和秦勉抱着这种题目去问丁梓，丁梓说不定连夜带他们去医院拍脑部CT。
　　宋迎讪讪地捡回自己的练习册，找补：
　　“......那还是算了吧，我自己琢磨琢磨应该就会了。”
　　秦勉翻了白眼：“你到底想干嘛？有话赶紧说。”
　　宋迎一听他这个冰冷的语气，受伤似的咬了咬唇，控诉：“怎么对我这么凶？”
　　看着要多可怜就多可怜。
　　不知道的还以为秦勉怎么欺负了他似的。
　　“......”秦勉感觉自己开了眼了，震惊地瞧着自己陌生的前桌：“你他妈......”
　　他怎么就凶他了？
　　说着，秦勉自己就乐了：“......还有这副面孔呢？”
　　宋迎不甚在意地扬了扬眉，道明自己的真实意图：“我怎么感觉你对江梦倩格外不同呢？你......”
　　他对上的秦勉的眼睛，没有把剩下的话说出来。
　　但是秦勉瞬间就明白了，他跟受惊的猫似的，直接从椅子上跳起来：“怎么可能！瞎想什么呢你！”
　　“......”
　　气氛忽然在两人之间凝滞。
　　宋迎愣愣地看着立正的秦勉，笑容僵在了脸上。
　　心底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沉默片刻，强撑着笑问：“你怎么这么激动？”
　　秦勉也沉默了。
　　他在沉思。
　　怎么回事？他怎么这么激动？
　　他刚才好像是下意识怕宋迎误会。
　　......妈的，秦勉，你出息呢？
　　见秦勉不理会他，宋迎心更凉了，哇凉哇凉的那种。
　　这回彻底笑不出来了。


第32章 中年爱情故事
　　宋迎嘴角有点颤抖，张了张口还是没有说出什么话。
　　他忽然感觉自己的眼眶有些温热，惊得他忙低下头，疯狂眨着眼睛。
　　怕秦勉看出什么异样，宋迎清了下嗓子：“我突然有思路了，先去做题了。”
　　话落，他也没敢抬头看秦勉什么反应，唰的一下就把习题册和人一块转了过去。
　　他出神地盯着书上的一堆数字和字母，不合时宜地想：
　　这回是真做不出来题了。
　　秦勉回过神时发现人已经转了回去，他后知后觉地感知到刚才宋迎的情绪好像不是很对。
　　但是，此刻他的心正在扑通扑通直跳。
　　盯着宋迎干净的后脖颈，秦勉想开口把人叫回来，但是直觉又让他不要动作。
　　毕竟，他觉得他现在扯些什么东西，都不太适合当前的氛围，也不会让宋迎开心起来。
　　啊啊啊啊！
　　为什么突然就成这样了？！！
　　秦勉站在后面，无声地抓耳挠腮。
　　这时，丁梓出现在门口，把秦勉叫了出去。
　　秦勉在被叫到的时候，莫名地松了口气。
　　以一种丁梓从来没有见过的活人态度，直直向办公室奔去，逃离教室。
　　飞驰而过的风，把丁梓头顶的头发都吹动了起来。
　　丁梓茫然地望着那道背影，目瞪口呆：“......我去？”
　　这回这么积极，他还有点受宠若惊呢。
　　但是宋迎的脑袋无声地偏了偏，视线朝着已经无人经过的后门扫过，眼底闪过一抹失落。
　　办公室。
　　丁梓态度轻快地把一叠文件递给秦勉：“这回怎么态度这么积极，跟以前那个死气沉沉的样子不一样诶，我还有点不适应。”
　　秦勉虽然已经逃离教室，但是心绪还留在宋迎身上，一时间没听清楚丁梓说了什么。
　　“啊？你说什么？”
　　“......”丁梓呲着的大牙一下就收了回去。
　　很好，果然是他自作多情。
　　他没好气地把作业单拍在那个心思明显不在这儿的秦勉身上。
　　“国庆放假的作业单，拿回去发掉。”
　　秦勉忙接住作业单，感受到丁梓的不满，不明所以地吐槽：
　　“干嘛脾气那么大？也不怕章老师嫌弃你......”
　　最后一句，秦勉声音放低，嘟囔出声。
　　但还是被丁梓给听到了。
　　“嘿呦，你个小兔崽子，你说什么呢？！”
　　敢蛐蛐他跟章如婷，这忍不了一点。
　　秦勉见丁梓开始撸袖子了，立刻认错：“我错了！我瞎说的，我瞎说的！”
　　“切，算你识相。”
　　丁梓翻了个白眼，也没打算真和秦勉计较。
　　他瞅了眼杵在原地，不知道在沉思什么的秦勉，嫌弃地开口：“行了，没啥事的话，赶紧滚蛋。”
　　但是秦勉显然没有要动的样子。
　　他纠结片刻迟疑地开口：“老丁......”
　　“干嘛？”
　　“我能冒昧地问一句，你和章老师是怎么在一起的吗？”
　　丁梓没想到对方语出惊人：“......你这，是挺冒昧的哈。”
　　他第一反应是秦勉又想拿他开玩笑，不过看到对方还挺认真的神色，丁梓还真摸不准了。
　　他打量着秦勉，脑子高速运转。
　　电光火石之间，他想起了发零食的那一晚。
　　瞬间，丁梓的眼神变得微妙起来。
　　秦勉“啧”了一声，语气嫌弃：“老丁，你的眼神要不要那么猥琐？本来眼睛就不大，还眯。”
　　“......”
　　丁梓无动于衷。
　　“......也不怕章老师看到嫌弃你。”
　　丁梓“唰”得一下，眼睛睁得大大的，端的是一派正气、为人民服务的正派模样。
　　秦勉见人似乎不肯跟他分享自己的故事，打算走人。
　　“诶，等等！”丁梓叫住他。
　　“你不是想听我跟你们章老师的故事吗？小意思，我给你讲，你认真听。”
　　丁梓觉得，有必要在这个故事中，夹带一点私货，教育一下学生应该如何正确对待爱情这种事情。
　　他可只有这两个学霸学生，万一闹出点什么事，他可以直接原地去世来了。
　　秦勉眼睛微亮，直接拽过来一把椅子，坐在丁梓前面，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不发作业单了？”丁梓问。
　　“不着急，作业单是什么好东西吗？晚点发没事。”
　　丁梓一听，也觉得很有道理。
　　话是这样说着，可只有秦勉知道，自己是想拖延点时间。
　　现在临近放学，说不定他回去的时候，宋迎比他先就已经走了。
　　丁梓点点头，甜蜜一笑：“那好，那接下来，我就跟你讲讲，我是如何跟你们章老师结缘的。”
　　随后，丁梓就从高中讲到大学，从大学讲到工作，从工作讲到爱情。
　　秦勉对此目瞪口呆：“老丁，你现在三十一二了吧？”
　　“是啊。”
　　“你跟章老师十五岁就认识了，然后你去年才表的白？”
　　“对啊。”
　　“关键是章老师还答应了？”
　　“没错啊。”
　　秦勉看着眼前满脸理所当然的丁梓，陷入了怀疑和沉思。
　　谈恋爱......真的是这样的吗？
　　三十岁表白......正常吗？
　　秦勉虽然恋爱常识有点匮乏，但是也能够察觉到有些许的不对劲。
　　尤其是，陈淼前不久才跟他说过自己喜欢上了大学的一个女生。
　　正纠结要不要去表白来着。
　　丁梓善解人意地没有去打扰秦勉的沉思。
　　小男生嘛，青春萌动很正常哒。
　　有什么问题，说清楚就好了。
　　“老丁，你跟章老师相处这么久都不表白，那你们是以什么身份相处的？”秦勉发自内心地好奇。
　　“朋友啊。我跟你们章老师从高中开始就是朋友，学习上经常互帮互助。到了大学，虽然说是可以自由恋爱了，但是其实大学也有很多事情要忙，比如说比赛、论文、课程、绩点、实习等等。”
　　“反正就是很忙。你如果要拿出真态度去对待这些东西，恋爱这一方面多多少少就顾及不过来。”丁梓手一摊，叹了口气继续说，
　　“两个人如果确认了恋爱关系，很多东西就变得跟朋友不一样了。但是反观我和章老师，之前一直维持着朋友关系，大学学业上仍然互相帮忙，最后找工作的时候也方便很多。”
　　秦勉问：“那你去年怎么想着跟章老师表白了？”
　　丁梓：“我一直觉得应该先立业再成家。三十岁的时候，我钱已经攒的差不多了，工作也很稳定，有足够的能力和资本给你们章老师优质的生活，我又喜欢着你们章老师，我为啥不表白？”
　　“所以说，恋爱这种事情，不必着急。朋友之上，爱情之下，就很好。正确的时间做正确的事，也很好。”
　　“......”秦勉咂舌，一时间觉得很有道理。
　　“那......那你就不怕章老师中途跟别人在一起了？”


第33章 早点回家
　　提到这一点，丁梓忽然沉默，没有立刻回答他。
　　秦勉瞬间提起了兴趣。
　　“怎么？章老师真的跟别人在一起过？”
　　丁梓没好气地瞥他一眼，摊手：“当然没有，你们章老师爱我，怎么可能跟别人在一起？”
　　“奇了个怪了，那你沉默什么？”
　　“虽说没跟别人在一起过，但是追求者倒是不少。”丁梓叹了口气，骄傲道，“不过好在，你们章老师依然坚定地选择了我。”
　　“事实证明，只要爱情足够坚贞，是可以经受住时间的考验的。”
　　“像你们这个年纪，先顾好最主要的分内之事就行，不需要想其他东西。懂？”
　　秦勉垂下眼睫，没有第一时间回应他。
　　他的脑海中浮现的是宋迎的身影，受伤的样子，认真做题的样子，给他做饭的样子，教他做题的样子......
　　都，好帅。
　　不行，不能想，越想越觉得丁梓的话是谬论。
　　“怎么样？”丁梓深觉自己的发言很有教育意义，期待地看向他的首个爱情故事听众。
　　秦勉皱了皱眉，迟疑地点头：“嗯，挺好。”
　　所以他现在应该和宋迎继续保持良好的革命友谊。
　　“我明白了，老丁！谢谢你！”秦勉起身拍拍他的肩，坚定道。
　　丁梓目光如炬，也反过来拍拍秦勉：“嗯！那就好！回去吧，你还有作业单要发！”
　　秦勉点下了将士般坚毅的头，转身准备走人。
　　忽然后知后觉地想起什么，脚步一顿，他问：“为什么要发作业单？”
　　丁梓：“......国庆要放假了，你说要不要发作业单？”
　　秦勉这才恍然，原来国庆已经要到了。
　　这几天太忙，都把这事给忘了。
　　“国庆放几天啊？”他问。
　　丁梓整好以暇地问：“你觉得能放几天呢？”
　　秦勉很不吝啬地把二中往坏了猜：“一天。哦不，18小时。”
　　前一天傍晚放学，第二天中午回。
　　老掉牙的套路。
　　“......”
　　丁梓沉默并控诉，“原来在你心里，二中就是这种形象。”
　　“三天！三天呐！”
　　“18个小时都对不起你手上那一叠厚实的作业单！”
　　“哪里的高三生能放三天呐？还不叩谢？”
　　秦勉面无表情地捧场：“哇——好棒好棒哦，居然有三天呢。”
　　拿捏到阴阳怪气的精髓了属于是。
　　“......去去去！”
　　丁梓嫌弃地把他赶走。
　　-
　　等秦勉磨磨蹭蹭地回到教室的时候，下课铃正好响起。
　　他赶紧站上讲台，给那群疯狂的吗喽泼一盆凉水，将丁梓的嘱托复述一遍：
　　“等一下，等一下，国庆的作业单每个人领完再走。还有，丁老师说，作业单每天都要家长签字。”
　　瞬间，班上的热度消减下去一半。
　　余灿星捏着到手的作业单，满脸嫌弃：“晦气玩意。”
　　“这跟我的罪行宣判书有什么区别？咱就是说。”曹维带着同款表情，攥着他的审判书。
　　秦勉在人群扫了一眼教室，并没有看见宋迎的身影。
　　宋迎的桌椅收拾得很干净，书包也不在。
　　不知道为什么，秦勉在松一口气的同时，心底划过一抹失落。
　　林之夏见秦勉的视线，忽然想起来宋迎的话。
　　她满脸姨母笑地怼了下某位失魂失魄的人，高兴地说：
　　“秦勉，宋迎让我转告你，今天早点回家，别留校。”
　　说着，嘴角都快飞上外太空了。
　　早点回家？
　　是不是等于住在一起？
　　住在一起是不是等于同居？
　　同居是不是约等于睡在一起？
　　睡在一起是不是等于......终于叫她磕到真的了？
　　不过秦勉显然没有注意到这位快要笑变异的某位纪委。
　　他还在回忆刚才林之夏说的话。
　　宋迎叫他早点回家？
　　莫名的，心下的失落一扫而空。
　　转而带上了一些雀跃。
　　“好，我知道了。”
　　秦勉回了一句后，直接把发到一半的作业单塞到林之夏手里。
　　“麻烦你帮我发一下，谢了。”
　　话落，他扭头就去收拾自己的书包，飞奔出校。
　　显然看不出半点答应过丁梓的样子。
　　林之夏默默地看着手里厚厚的一叠作业单，闭了闭眼。
　　好吧，就当促进她磕的CP的感情了。
　　秦勉脚步飞快地往家的方向赶，心底带着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期待。
　　路过老街的时候，曹阿姨瞅见他，打招呼：
　　“勉勉，什么事儿啊，这么着急？”
　　“跑慢点！今天陈淼回来......”
　　秦勉摆摆手，当做回应，但是并没有听见最后一句话。
　　“这孩子急啥呢？”曹阿姨奇怪。
　　围裙里的手机震动，她摸出来接听：
　　“喂？到哪了？”
　　“快了，刚下高铁。”
　　陈淼满头大汗，用肩膀夹着手机，手上大包小包，状似逃难。
　　他抹了把汗，把包换到一只手上，腾出手来攥着手机，兴冲冲道：
　　“好久没见勉子了，我过会要去给他个惊喜！”
　　“行，你路上小心点啊。我看勉勉刚回家。”
　　陈淼：“包小心的。”
　　-
　　另一边，秦勉立在门口，掏出钥匙的手停顿在钥匙口。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缓解紧张。
　　一边拧钥匙的时候，他一边在心底唾弃自己。
　　秦勉啊秦勉，这不是你自己家吗？
　　第一次见回自己家这么紧张的。
　　出息呢？
　　秦勉挺了挺腰，站直身体，努力让自己做出泰然自若的样子。
　　吱嘎——
　　房门应声而开。
　　随之而来的是扑鼻的饭菜香和映入眼帘的三菜一汤。
　　宋迎系着围裙，手上还端着刚盛出来热气腾腾的米饭。
　　“回来了？正好，洗洗手，吃饭吧。”
　　秦勉的视线中，男生眉眼清俊温和，语调轻缓自然。
　　昏黄的灯光下，他仿佛是在等待秦勉的到来，在看到等待的人出现的瞬间，温柔尽数倾泻而下。
　　曾几何时，这种日常又温馨的日子秦勉也经历过。不过随着时间的无情流逝，早已经被抛弃在了记忆深处。
　　如今看到宋迎，秦勉竟然有些恍惚。


第34章 白菜被偷
　　宋迎见人不动，轻笑：“愣着干嘛，饿了吗？”
　　他两个小时前还在为秦勉回答问题的反应而黯然神伤。
　　但是，在思及秦勉不和他说话的场景，他突然觉得一切又不是那么重要了。
　　再者说了，现在是高三，感情这种事情不急于一时。就算秦勉对江梦倩真的有什么非同学的感情，前者也是拎得清的选手，不会在这一年里有什么举动。
　　那么他就还有机会。
　　更何况，秦勉也没有说过一定喜欢女生。他可以继续努力，他仍然还有机会。
　　在秦勉待在办公室和丁梓聊天的两个小时里，宋迎已经成功把自己攻略和洗脑。
　　“嗯。”
　　秦勉回神，低声应了一下。
　　他把书包扔下，洗好手坐在桌前。
　　这一系列动作里，秦勉的余光始终没有离开过宋迎。
　　不过，对方泰然自若，和往常并没有什么两样，要硬说有什么不同，可能就是更贴心了些。
　　全然没有两个小时前，情绪不对的样子。
　　见此，秦勉也不打算主动挑起之前的话题。
　　他感觉他跟宋迎现在朋友般的关系就挺好，剩下的他不想也不会去跨越。
　　就像丁梓说的那样。
　　秦勉对于恋爱这方面的处理经验不足，于是冷静下来后便将丁梓的话奉为圭臬。
　　宋迎开口打破某人的思绪：“尝尝看这个菠萝排骨，我跟着网上学的，应该味道还不错。”
　　秦勉回神，挑起一块排骨品尝。
　　在宋迎期待的注视下，他挑了下眉，眼露欣赏：“嗯，味道挺不错的。厨艺又精进了。”
　　宋迎闻言，眸子笑弯，倒映着从窗户透进来的细碎的阳光，像是盛满了银河的水。
　　“得到秦大帅哥的认可，我感到非常荣幸。”
　　将宋迎的美貌尽收眼底的秦勉，心脏很没出息地漏了一拍。
　　与201的其乐融融截然不同的，是拖着一个行李箱，肩扛两大袋衣服被子，浑身被汗浸透，头发丝很没形象的贴在头皮上的陈淼。
　　他遥遥地望见自家早餐店的招牌，长舒一口气。
　　可算是到了，再不到，他就要撅过去了。
　　届时别说是给秦勉什么惊喜了，他妈就要先被他吓死了。
　　“妈！——”陈淼有气无力地呼唤着母爱。
　　蔡红霞闻声望去，只见一流浪汉步履蹒跚地向她走来。
　　仔细辨认过后，她才猛然一惊，发觉这是她儿子。
　　原本白净的皮肤成了小麦色，精神萎靡，大汗淋漓，蔡红霞一时间都不敢认。
　　“......陈淼？”
　　“妈，是我。”陈淼生无可恋道，“能不能不要用看猴子一样的眼神看你儿子，军训晒的，我也没办法。”
　　蔡红霞赶紧上前帮忙分担一点行李，一边问道：“你咋带回来恁多行李？”
　　“也没啥，就一点衣服、被子、那边的特产。”陈淼开启了话痨模式。
　　“妈，你是不知道，我可算是开了眼了，见证物种多样性。”
　　“学校宿舍没有洗衣机，只有公共洗衣房，居然有人往里面扔内裤袜子，甚至还有鞋子。我都不敢用学校洗衣机。这个我过会非得给秦勉也吐槽吐槽。”
　　“还有我们那个教官也是，有阴凉地不让站，非得让在太阳底下晒，没苦硬吃。抢室友防晒都防不住。秦勉过会指定嘲笑我。”
　　“说好的四人寝，结果愣是玩了个四改六，变成六人寝。挤得来要死。还不如高中跟秦勉挤在一起睡。”
　　陈淼一边跟蔡红霞收拾行李回家，一边抱怨。
　　抱怨完了话锋一转。
　　“对了，我给你们带了点C省的特产，等会给秦勉送过去。”
　　蔡红霞笑骂：“行行行，知道你惦记勉勉了。赶紧先回去洗洗干净，不然勉勉都嫌弃你。”
　　陈淼一心光想着给他那个好兄弟一个惊喜，所以在201的门被打开后，看到一个陌生的脸的时候，人是懵逼的。
　　说到一半的“surprise”，卡在喉咙里出也出不来，下也下不去，差点把他给噎死。
　　陈淼震惊，后退，抬头。
　　没错啊，是201啊。
　　他也才离开东安两个月而已，没道理会走错走过八百遍的路啊。
　　“你是？”
　　宋迎也在疑惑门口的人是谁，他本来以为敲门的是李志勋。
　　看门外人的反应，他想这应该是秦勉认识的人，于是微微侧开身体。
　　陈淼也因此看到了端坐在饭桌前沉浸式吃饭的秦勉。
　　陈淼：？？？
　　他满含不解的视线在秦勉和宋迎两个人之间徘徊，看上去像是一个卡死的机器一般。
　　什么情况？
　　家被偷了？
　　他就才两个月不在，秦勉就有新欢了？？
　　他的正宫地位被动摇了？
　　震惊，伤心，控诉。
　　“陈淼？”
　　秦勉看到陈淼站在门口的时候愣了一下。
　　被叫到名字的某人目光如炬地盯着秦勉，想看秦勉能对当前的场景给出个什么反应。
　　结果，秦勉直接来了一句：
　　“你怎么成黑炭？”
　　“......”
　　宋迎没忍住，轻笑了一声。
　　陈淼“嗷”的一声嚎了出来，冲进门，把秦勉抱了个满怀。
　　他忽略对他肤色的讨论，控诉道：
　　“好你个秦勉，我就几天不在，你就找了别人代替我？我好伤心啊啊啊啊！！！”
　　秦勉被撞得差点从椅子上翻下去。
　　“啧......松手，饭差点被你打翻。”
　　语气里满是熟稔和嫌弃。
　　陈淼：“哼哼，终究是旧人去，新人来啊。”
　　宋迎轻声将门带上，盯着某位被秦勉扒拉开的黑炭，眼里闪过一抹打量。
　　将两人之间的互动尽收眼底后，宋迎眼底划过了然。
　　熟稔但有分寸，关心和感情都不似作假。想来应该是秦勉的发小。
　　不过秦勉没有跟他提起过。
　　宋迎安静地走去厨房，拿了个空碗，多盛出一碗米饭放在餐桌上。
　　“啪嗒”一声轻响，是瓷器与桌面的碰撞，吸引了两个聊得正欢的人的注意。
　　陈淼闻声看去，视线落在宋迎身上。
　　眼底是和宋迎刚才如出一辙的打量。
　　秦勉见到发小自然是高兴的，所以刚才忘了给宋迎介绍。
　　“这是我发小，陈淼。应该是国庆放假了回来看看。”
　　说着，他扫了一眼比出省前黑了不少同时也精神了不少的人。
　　陈淼脸上应声带上礼貌的微笑，他主动伸出手：“你好，我是陈淼。”
　　态度端正，符合人与人之间初识时的社交距离和语气。
　　很明显，刚才的嬉皮笑脸和鬼哭狼嚎，都是只有在秦勉面前才会有的。
　　宋迎能觉察到这些变化，甚至能感受到对方细微的打量和思索。


第35章 刑侦小队
　　“你好，我叫宋迎。”
　　宋迎当做没有察觉，礼貌地与对方握手。
　　秦勉并没有发现两人之间的暗流涌动，只是有些奇怪地瞥了眼宋迎，向陈淼补充道：
　　“我同学，就住在对门。”
　　陈淼眸色闪了闪：“......对门？”
　　“嗯。”宋迎接过话头，笑道，“挺巧的。在班上，我跟秦勉正好也是前后桌。”
　　“......前后桌？”
　　陈淼和宋迎面带微笑地对视着，看着对方波澜不惊地样子，半晌收回视线，淡笑：
　　“那确实挺巧的。我之前跟秦勉也是前后桌。”
　　秦勉面带疑惑地在两个人之间来回扫视。
　　奇了个怪了，这两人之前不熟吧，怎么聊起来没完？
　　他轻咳一声，在接收到对面两人的视线后，真诚建议：“要不，咱先吃饭，再叙旧？”
　　宋迎一笑：“嗯。”
　　三人落座。
　　陈淼沉默地看了眼宋迎，又盯了眼秦勉，无声叹了口气。
　　好家伙，某人看人的眼睛都温柔得快化成水了。
　　谁家好同学拿这种眼神看自己同学。
　　关键是秦勉还跟个瞎子似的，没半点察觉的样子。
　　陈淼表示，自己身为秦勉的老父亲，很是担忧。
　　“秦勉，尝尝这个麻婆豆腐。”
　　“嗯，不错。”
　　“试试这个娃娃菜。”
　　“挺好吃的。”
　　陈淼：“......”
　　我不应该在这里，我应该在床底。
　　某位发小终于看不下去了，发话：“秦勉，我记得你不是不爱吃豆腐吗？”
　　秦勉筷子一顿。
　　宋迎微愣，下意识向正吃着豆腐的人看去。
　　秦勉知道有人正在看他，但是他并没有回视过去，冷静地说：“这个还行。”
　　宋迎眼底闪过笑意，在心里默默记下秦大帅哥不爱吃豆腐这一点。
　　陈淼：“......”
　　好好好，他收回自己刚才对秦勉下的鲁莽判断。
　　什么跟瞎子似的，某人心底明明跟明镜一样一样的。
　　陈姓小丑闷头扒饭。
　　尝了尝这个还行的麻婆豆腐。
　　确实还行，但是跟以前的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味道的差别啊！
　　原来不是味道的不同，而是人的不同。
　　有人狠狠伤心了。
　　秦勉可算想起来慰问一下自己经受了精神暴击的发小：
　　“你放假放几天？”
　　陈淼委屈抬眼。
　　好你个秦勉，老子饭都快吃饱了，可算知道问我一句了。
　　“七天。不过学校里加了个部门，事情有点多，我呆三天就走。”
　　秦勉闻言，没什么表情地点了点头。
　　宋迎眸色一动。
　　陈淼瞬间撒欢，他“唰”的一下起身，好哥俩地揽着秦勉的肩，笑得很猖狂。“哈哈哈哈哈哈！秦勉，老子就知道你舍不得我！两个月不见我，有没有想我啊？”
　　跟秦勉相处这么多年，陈淼可太清楚这人的微表情了。
　　有时候脸上看不出来什么，但是他就是知道某人不高兴了。
　　秦勉一脸嫌弃但是没有动作：“你可拉倒吧，你看我有半点想你的样子吗？”
　　“哼，你就嘴硬吧！”陈淼松手，坐回原位。
　　中途扫了一眼宋迎，正巧与人对视上。
　　宋迎一脸平和，甚至还冲他微笑了一下。
　　陈淼：“......”
　　啧，咋没有反应呢？
　　性格还挺平和。
　　宋迎在旁边安静地看着两个人的互动，观察着秦勉脸上生动的表情。
　　虽然心底盯着陈淼的亲密的动作很不满，但是在觉察秦勉心情不错的时候，忍住没吱声。
　　不过要是余灿星在这里，一定会懵逼加吐槽：
　　怎么就他看出来秦勉脸上有什么表情呢？
　　在座各位都是学刑侦的吗？
　　陈淼虽然这样嘴上这样说着，但是他能感觉到秦勉的情绪比之前好一些了。
　　两个月前，他大学开学，要去C省。
　　这是他第一次离开东安，也是熟识了秦勉之后，第一次长久地分离。
　　那一天他能明显地感受到秦勉的情绪很差，他口水都说干了也没有起很大的作用。
　　所以只好在之后的时间里，时不时翻看一下秦勉的朋友圈，时不时微信骚扰一下秦勉。
　　不过看这次，陈淼觉得秦勉的情绪虽然有起伏，但不是很明显。
　　思及此，陈淼向宋迎投去了一眼，眼底闪过一抹犹豫。
　　或许，有宋迎的存在，秦勉不再那么孤单。
　　“宋迎，咱俩加个微信吧，我看你挺有眼缘的。”陈淼主动开口。
　　宋迎闻言，有些惊讶地挑了下眉。
　　倒是没想到陈淼态度怎么忽然转变了。
　　他拿出手机，微笑：“当然。”
　　随着陈淼不再暗戳戳地针对宋迎，宋迎也不跟陈淼计较和掰扯。
　　三人之间的气氛融洽了不少。
　　兴致一高，陈淼的话痨属性就暴露无遗，搂着秦勉又是哭诉自己的军训有多么多么苦，又是脸红地分享自己喜欢上的一个女孩有多么多么聪明和漂亮。
　　一顿从六点钟开始吃的饭，愣是吃到晚上九点半。
　　中途，陈淼喝了点小酒，把自己带来的特产全都掏出来。
　　包括鸭脖、麻糖、樱花饼......
　　陈淼晕乎乎地抱着一大袋吃的，和以往一样准备塞到秦勉家的柜子里。
　　结果一打开，发现里面已经被水果和点心塞满了。
　　秦勉拦不住发癫的陈淼，无奈地站在旁边解释道：“宋迎给我弄了不少吃的，这些特产我也吃不完，给蔡阿姨多留点。”
　　宋迎闻到了鸭脖辛辣的味道，补充道：“秦勉肠胃不好，吃不了太辣的。”
　　一点辣还行，但是过辣的不行。
　　秦勉一僵，懊恼地瞥了眼宋迎。
　　坏了，忘记提醒宋迎别在陈淼面前提这茬。
　　宋迎：？
　　果然，不出秦勉所料，陈淼整个人浑身一震，随后仿佛丧尸一般缓缓转身盯着秦勉。
　　秦勉：“......”
　　宋迎：？
　　“肠、胃、不、好？”陈淼一字一顿地重复，“好你个秦勉，你丫的是不是又把泡面当饭吃了？”
　　“信不信我告诉我妈！？”


第36章 承认
　　“不是，我没有，怎么可能？”秦勉矢口否认。
　　宋迎了然，知道自己说漏嘴了，站在旁边不敢吱声。
　　“真的？”
　　“当然，十成十真，如假包换。”
　　陈淼眯缝着眼睛，盯着咽了口口水的秦勉，无情拆穿：“你知不知道，你一说谎，话很就多。”
　　“没有啊，我没说谎，我话很多......吗？”
　　秦勉说着，自己沉默了。
　　好吧，是有点。
　　宋迎没吭声，但是嘴角忍不住翘了翘。
　　好的，记住了。
　　“......笑屁啊。”秦勉斜眼盯他，冷气直飕飕地冒。
　　被盯的宋某人立刻不笑了。
　　陈淼冷哼一声：“你别转移话题，这是最后一次。”
　　“下次我回来，要是从宋迎这里知道你又那样糟蹋自己的胃，你看我妈会不会来收拾你。”
　　平时蔡红霞很照顾一个人住的秦勉，有什么吃的就让陈淼往他家里送。
　　关照程度堪比自己亲生儿子。
　　但是在秦勉不注意自己身体的时候，蔡红霞也是会发火的。
　　老板娘生气起来，能追着陈淼和秦勉两个人跑两条街。
　　陈淼顿了顿，扭头看向宋迎：“小兄弟，麻烦你帮我监督一下了。”
　　秦勉很不爽地“啧”了一声。
　　什么情况？怎么就让宋迎盯着他了？
　　“你再啧？你信不信我回去就告诉......”陈淼完全拿捏某人的七寸，威胁道。
　　果然，秦勉怂得比兔子还快，打断他：“别别别，我知道了还不行吗。”
　　陈淼白他一眼。
　　平时陈淼气势上干不过秦勉，被秦勉压上一头，但是在这方面，陈淼完全没在怕的，蔡红霞也完全站他这头。
　　“放心，交给我，我一定好好照顾着秦大帅哥的胃。”
　　宋迎笑着回应，视线却是看向秦勉。
　　眼睛里盛满了温柔。
　　秦勉仿佛被宋迎的眼神烫到，仅仅是浅淡地对视了一眼，他便落荒而逃般避开视线。
　　鸦黑的眼睫飞快地无意识地轻颤着，面上闪过一抹不明显的慌乱，随后被强硬地压下，强装作镇定。
　　高冷酷哥人设不能崩。
　　宋迎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嘴角轻缓地向上提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陈淼喝得有点多，脑袋有些晕，并没有察觉这些暗流涌动。
　　也可能察觉到了，但是很识相地没有吱声。
　　他低头看了眼时间。
　　快晚上十点了。
　　“勉子，时间差不多了，我今天就先走了。”
　　秦勉微愣：“这么早？”
　　平时以陈淼的尿性，这人不赖到十二点绝不走人。
　　之前没成年的时候，他胆子大，怂恿着秦勉尝点小酒，结果自己喝高了。
　　在秦勉家地板上又唱又跳，撒泼滚打，拽着秦勉喊着什么“月亮不睡我不睡”。
　　最后被忍了很久的秦勉一拳撂倒，然后把这事捅给蔡红霞。
　　第二天，这条老街响彻陈淼的惨叫声。
　　秦勉搁旁边看戏看得好不开心。
　　不过就算是这样，陈淼这人还是没改，依旧喜欢赖在秦勉家。
　　“上个大学，给你上转性了？你什么时候这么有礼貌了？”秦勉狐疑道。
　　陈淼一瞪眼：“瞎说什么！我一直都很有礼貌的好吧？勉子你对我误解很大啊！”
　　说着，人左手一伸，拽着宋迎胳膊就往门口走。
　　“宋迎跟我一块吧，顺路。”
　　宋迎没反应过来，被人一抓抓了个踉跄。
　　？？？
　　顺路？
　　顺两步路也叫顺路吗？
　　“他跟你顺什么路？”
　　秦勉也不知道陈淼间歇性抽什么风。
　　陈淼没回应，拽着人没松手。
　　还没碰到门把手，就响起一阵“叩叩叩”的声音。
　　他不明所以，顺势开门，看到门外站着李志勋，一愣：“李志勋？”
　　“陈淼？”
　　李志勋也没想到敲秦勉家的门，是陈淼开的门。
　　他跟陈淼不算很熟，但是因为住得不算远，所以倒也认识。
　　而秦勉之所以之前不认识李志勋，主要还是因为自己不爱出门。
　　陈淼问：“你来找秦勉？”
　　李志勋背着书包：“对。我来找秦勉补课。”
　　陈淼眼里闪过一道惊讶，见秦勉点头，也不再纠结。
　　嘟囔了一声“那正好”，继续锲而不舍地拽着宋迎往外走。
　　“那你俩忙，我和宋迎就先走了。”
　　秦勉手伸到一半，“砰”的一声，视线就被大门无情地隔断。
　　“......”
　　李志勋一脸懵逼，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宋迎大佬为什么被陈淼拽走了？”
　　秦勉也懒得管了，摆摆手敷衍：“他俩顺路。”
　　李志勋短暂地思考了一下，然后大脑宕机。
　　顺路？
　　顺两步路也算顺路吗？
　　-
　　此刻站在门口的两个人陷入了沉默。
　　陈淼在门一关上的时候，就松开了拽着对方的手。
　　然后沉默着，任由楼道外吹进来的晚风唤醒自己有些抽痛的大脑。
　　宋迎心下有些不满陈淼把自己拽出来，但是知道陈淼应该有话要跟自己说，便也跟着出来了。
　　楼道安装的是声控灯，因为一段时间的安静，已经陷入了黑暗。
　　“你是有什么话想说吗？”
　　宋迎想着，眼前的人是秦勉发小，不能不给面子，于是主动开口打破沉默。
　　陈淼扭头，瞥他一眼，眼底是沉重和深思。
　　良久，宋迎的问话，才得到回答。
　　“跟我出来一下。”
　　语气认真而慎重，和刚才的玩笑礼貌又有不同。
　　话落，他拾级而下，向单元楼外走去。
　　宋迎有些不明白刚才那人的眼神，思索片刻，跟上。
　　出来的时候，陈淼已经在树下的花坛里坐下了。
　　见宋迎跟出来，他点点旁边的位置，示意人坐下。
　　“你......喜欢秦勉，是吧？”
　　陈淼也没有废话，直接单刀直入。
　　宋迎对这个问题并没有很惊讶。
　　他刚才在秦勉家中的表现就没有要藏着的意思，于是利落地点头承认：
　　“是。”


第37章 向娘家人保证
　　陈淼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
　　“那你表白了吗？”
　　宋迎心下不妙。
　　“没有。”
　　陈淼长松一口气：“看着也是，那就好。”
　　宋迎：“......”
　　心下更不妙了。
　　他看向陈淼的视线都有些不太对劲了。
　　“......诶。”陈淼觉察，伸手挡住前者的视线，“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老子喜欢女的。”
　　闻言，宋迎松了口气。
　　其实本来他也没觉得陈淼对秦勉有什么的，因为通过两个人相处的氛围中可以看出来，是好兄弟没错。
　　但是刚才陈淼一系列迷惑发言，搞得他都不自信了。
　　甚至猜测，会不会是陈淼对秦勉单方面箭头，并且很会伪装。
　　宋迎现在是彻底迷惑了，眉头微皱：“那你叫我出来，到底是想说点什么？我俩不熟吧。”
　　陈淼皱着脸，一会瞧一眼宋迎，一会低头沉思，活脱脱像是被什么世界性难题困住的哲人模样。
　　半晌，在宋迎耐心告罄之际，某位陈大哲人终于视死如归地开口：
　　“你是真的喜欢秦勉，对吧？”
　　宋迎没觉得这是个重复的废话，认真地点头：“是。我是真的喜欢秦勉。很喜欢，非他不可的那种。”
　　陈淼并没有觉得这些话很可笑，而是严肃下来，认真地反问：“那你为什么不表白呢？”
　　顿了顿，宋迎敛下眼睫，轻声道：“没到时候。”
　　“没到时候？”
　　“现在在复读。谈恋爱，会影响他。”
　　“他还没接受我，谈恋爱，还太早。”
　　陈淼微愣。
　　他倒是没想到，宋迎能直接清楚地点出两人之间最主要的问题所在。
　　这让他对宋迎的人品稍稍放下心来。
　　“你能知道这两点，挺好。”陈淼点头，话锋一转，“但是，我希望你还能记住一件事。”
　　“如果将来，或许是未来一年，三年，五年甚至更长，你们两人仍然有联系。我想拜托你一件事情。”
　　陈淼盯着宋迎的眼睛，神色是出奇的认真。
　　“你说。”
　　“我想请你，在表白之前，确保自己能够一直一直喜欢着、爱着秦勉。如果做不到，我想请你，不要表白，不要招惹秦勉。”
　　他继续道：“你也别觉得我说这些很怪，我是秦勉发小，自然见不得他伤心。”
　　“你可能会觉得秦勉也是男生，不至于会那么脆弱。”陈淼自嘲地笑了声。
　　“确实，秦勉一点也不脆弱，他很强，很聪明。但是我脆弱，我妈也脆弱，我和我妈把秦勉当亲人看待，看不得别人给他一点伤害。”
　　宋迎态度坚决：“我自然不会伤害他。”
　　陈淼笑了声，看不出对他的这句话持什么态度，忽然道：“你刚才说，他还没接受你？”
　　“对。”
　　“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说实话，秦勉性格孤僻，他很少主动交朋友，更别提带朋友进家门。”
　　顿了顿，陈淼掰着手指头数了数，道，“你应该是进秦勉家的......第五个人！”
　　这句话着实让宋迎愣住了。
　　“第五个人？”
　　“嗯哼。他爸他妈，我和我妈，没记错的话，应该没别人了。哦对，现在还可以加个李志勋。”
　　“你一来，他家都热闹了。”
　　陈淼看着陷入沉思的宋迎，露出拿捏的微笑：“那么现在，你还觉得他没有接受你吗？”
　　出乎他意料的，宋迎还是点下了头。
　　“哦？你还是觉得他没有接受你？”
　　“是。”宋迎没什么犹豫地点头，“我还不够了解他，他的爱好，他的过往，我都不够清楚。”
　　“前者我可以自己摸索，但是后者，他不愿意告诉我。”
　　“我不会逼他，我可以等，等他接受我，等他主动告诉我一切。届时，我会表白。而在此之前，我会一直陪着他。”
　　陈淼听着他这一大段承诺，沉默。
　　片刻，他忽然笑出声：“你还挺敏锐。别说，男人说的话，就是好听。”
　　“就两个月，就已经到了山盟海誓的地步了？我真怕勉子听了，一个不小心答应了你。”
　　说着，他被自己娘家人护犊子的语气逗笑了。
　　宋迎自然听出来了对方话语中的嘲讽，但是他轻笑一声：
　　“是啊，有点不可思议，才两个月而已。”
　　才两个月而已，他就喜欢上了秦勉，喜欢到了唯他一个的地步了。
　　这话说出来，宋迎自己也不是很相信。
　　“未来的很多年的事情，我确实没办法保证。”
　　“但是现在，我至少可以向你保证，我会等他，等他接受我。而他接受我之前，我只会陪着他，不多跨一步。可以吗？”
　　宋迎知晓陈淼在秦勉心底的分量不轻，所以自然想得到对方的认可。
　　少年清澈却铿锵有力的话语消失在蝉鸣的喧嚣中。
　　黑夜给每个人的脸上蒙上了一层保护色，可以使人勉强掩饰自己的神色。
　　安静的环境中，只有知了在无休无止地嘶喊着。
　　“好啊，这样最好。”
　　陈淼的脸上看不清神色，但是语气中带着缓和下来的信号。
　　“勉子......够苦了，希望你的陪伴，给他带来的更多是甘甜吧。”
　　借着夜色的遮掩，陈淼飞快地擦了擦眼角。
　　宋迎立刻察觉到句子中的关键。
　　“什么叫......够苦了？秦勉之前过得......很不好吗？”
　　陈淼乐了：“有我在，过得自然好。至于剩下的，你不是能等吗？你等他自己告诉你吧。”
　　话落，他起身，拍拍屁股上的灰，准备走人。
　　敲打得差不多了，宋迎的反应他也很满意，可以回家睡觉了。
　　“哦对了，你饭菜做得确实不错。我不在的时候，麻烦你照顾秦勉的胃了，让他少吃垃圾食品。”
　　他说完这句话，扫了眼亮着昏黄灯光的房间，离开。
　　宋迎没有起身，仍然坐在花坛边上。
　　这个位置，抬头便可以看到秦勉家亮着的灯。
　　虽然不是很亮，却以它独有的方式帮助他驱散孤单和寒冷。
　　跟那天夜里，秦勉拽着他的手，穿过大街小巷时亮起的灯一样暖。
　　宋迎忽然想起，刚才秦勉也喝了点酒。
　　再一看时间，已经十点半了。
　　他起身，拍拍灰，准备上楼把某位姓李的家伙拖出来。
　　之前跟着李志勋听了不少秦勉上的课，宋迎也学了不少教人的方法。
　　现在教一个李志勋应当是绰绰有余的。


第38章 断层碾压
　　“先把A点和C点连接，形成一个切点，我们可以设为P点......”
　　秦勉一如往常教着李志勋数学题，不过今天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
　　刚才兴致高，虽然宋迎和陈淼两个人拦着，他还是喝了点酒。
　　真的是好久都没喝过了，现在这么一点酒似乎就有些醉了。
　　李志勋也看出秦勉状态不太对劲，很是善解人意：“勉哥，你要是困的话，要不就先到这吧？”
　　秦勉摇头：“没事，教你个数学，还是没问题的。”
　　在他正准备讲下去的时候，“叩叩叩”的敲门声响起。
　　李志勋很有眼色地起身开门。
　　秦勉见是宋迎，问：“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跟陈淼顺路回家了吗？”
　　“不顺路，就是出去吹了个风。”
　　宋迎盯着对方酡红的脸色，知晓对方应该是有点醉了。
　　他又扫了眼站在旁边的李志勋，觉得很是扎眼。
　　“有点晚了，你还喝了酒。今天李志勋交给我，你先去睡吧。”
　　秦勉质疑：“你？确定吗？”
　　他怕宋迎把他好不容易教会了点东西的李志勋又给带跑偏了。
　　照宋迎的讲法，指不定李志勋的脑子又成了一团浆糊。
　　“......”宋迎对于秦勉明晃晃的不信任沉默片刻。
　　他开口挽尊：“放心，相信我，我进步了。”
　　被宋迎真诚的眼睛盯着，秦勉也说不出来什么打击的话。
　　再加上头有点疼，他也就答应了。
　　见秦勉点头，宋迎立刻把某位没反应过来的人拽了出去，动作之间学到了方才陈淼拽他的精髓。
　　身体力行地证明了自己的学习能力很强。
　　所以，等李志勋站在紧闭的201房门外的时候，才愣愣地反应过来自己的命运。
　　他惨兮兮地看着宋迎，瑟缩开口：“宋，宋哥，手下留情啊。”
　　宋迎缓缓转身，将视线落在跟鹌鹑一样的李志勋。
　　就是这个家伙，在秦勉单独给他讲题的时候，横插一脚。
　　李志勋狠狠打了个寒颤。
　　好害怕QAQ！
　　勉哥，救命啊！
　　-
　　之后的几天假期里，陈淼雷打不动地往秦勉家里跑。
　　宋迎在的时候，他必定在；宋迎不在的时候，他还是在。
　　好像是在暗戳戳地防着某人一般。
　　“叩叩叩”。
　　宋迎敲响秦勉家的房门。
　　“吱嘎”一声，门开了。
　　果不其然，又是陈淼。
　　“又是你。做饭，送吃的，这回又是干啥？”
　　陈淼盯着门外的人，假笑。
　　宋迎回敬一个礼貌的笑：“问题。”
　　“什么题？我看看吧。”
　　虽然说那天晚上宋迎过了他这一关，但是他看姓宋的天天往秦勉家跑，就是很不爽。
　　有种白菜被拱的感觉。
　　他觉得宋迎两天来敲五次门，绝对不怀好意。
　　宋迎也深知眼前的人是故意的。
　　他本来有秦勉家的钥匙，可以不敲门直接进，但是考虑到某人是秦勉的发小，还是收敛了。
　　宋迎看着凑上来准备解题的某人，淡淡补充道：“数学题。”
　　“怎么说我也是个重本，几道数学题我还是做的出来的。”
　　陈淼自信满满。
　　他从小在东安这边长大，对于东安的几所学校的水平了解得透透的。
　　除了秦勉是个特例，其他人的水平都很统一，统一的差。
　　所以陈淼外省重本的水平在二中也属于一个小学霸了。
　　对于解答宋迎的题目，他此刻信心满满。
　　然后......啪啪打脸。
　　“......嘶——”
　　陈淼的脸从自信，转到疑惑，笑容逐渐消失，最后归为凝重。
　　眉头皱得能够夹死一只苍蝇。
　　秦勉从厕所出来，就看到宋迎一脸无辜地立在门外，然后陈淼扒在门框上，手里抱着本书，仿佛遇到了什么人生不可解之事。
　　“你俩干嘛呢？进来啊。”
　　听秦勉都这么说了，宋迎也就不客气了，侧身躲过陈淼的阻碍，一步跨进去。
　　陈淼开始吱哇乱叫了：“等会！等会！等会！”
　　他不可思议地盯着宋迎，指着题目，质疑：“宋迎，你不会特意拿了道巨难的题，就是为了来问题的吧？这题你确定你做得出来？”
　　来问题目，也应该问跟自己水平差不多的题目吧？
　　现在他手里这题都堪比竞赛题了吧？
　　他怎么说都有个六百加的水平，思考了半天没想出一点头绪。
　　他怎么也不信宋迎能做这种题。
　　也不是说针对宋迎。
　　而是他不信二中能再出一个像秦勉一样的苗子。
　　说着，他手一翻，看向练习册的封面。
　　《高中数学竞赛精选》。
　　陈淼：“......”
　　我擦。
　　还他妈真是竞赛题。
　　“啪嗒”一声轻响。
　　秦勉把水杯放在桌上，态度熟稔地问：“哪道题啊？”
　　秦勉和宋迎俩人都喜欢磕难题，遇到特别有意思的题目，都喜欢找对方一块讨论，争取多想出几道解法。
　　宋迎把书从呆滞的陈淼手里拽出来，然后连带着自己手上一直拿着的草稿纸一块递给秦勉。
　　“这题挺巧妙的。我想了一道解法，但是感觉有点复杂，你看看。”
　　陈淼视线移到宋迎手上的草稿纸。
　　上面密密麻麻写了一整页数学和英语符号。
　　生动诠释了什么叫做数学的尽头是英语这句话。
　　看得陈淼人都傻了。
　　“你看这样行不行？我们先不求A，先去设......”
　　“对，然后可以利用抛物线......”
　　“或者，试试看三角函数，用置换公式......”
　　两个人靠在桌前讨论得热火朝天，若无旁人，全然忽视了陈淼这一个大活人的存在。
　　起初，陈淼还试图挤进去，融入两个人的思路。
　　结果愣是听了三分钟都没有听出来讲到哪了。
　　两个人嘴里还接连着蹦出一个又一个生词把他人都给砸懵了。
　　最后彻底放弃融入。
　　陈淼：我请问呢？这是高中的内容吗？
　　究竟是我太菜了，还是你俩变态了？


第39章 人要向前看
　　受不了这俩人了。
　　陈淼跟个魂儿似的，飘去关上了门。
　　随后他枯坐在椅子上，木楞地盯着两人的互动。
　　讨论到激烈的地步的时候，宋迎会靠着秦勉很近很近。
　　这时，陈淼就会攥拳无声狂怒。
　　干什么干什么！？
　　贴这么近干什么！？
　　有时候俩人的脑回路同频的时候，宋迎就会冲秦勉笑弯了眼睛。
　　“......”
　　陈淼咬牙。
　　这又是干什么啊！？
　　不是讨论题吗？笑那么好看是要怎样啊！？
　　注意到秦勉视线游离，耳夹飘红的时候，他都快碎了。
　　勉啊，长点心吧。
　　这人不怀好意啊！！
　　抵抗住诱惑啊！！！
　　一题讨论结束，陈淼都不知道叹了多少次气了。
　　“你俩讲完了？”
　　“嗯，讲完了。”见他情绪不对，秦勉问，“怎么？你有话要说？”
　　陈淼视线从秦勉身上挪到宋迎身上，然后谨慎抱拳：“兄台，冒昧问一句，您水平多高呢？”
　　“比我强一些。”秦勉替宋迎回答。
　　陈淼扭头：“没问你。”
　　随后视线又盯回宋迎身上。
　　就凭他的好大儿被宋迎迷得晕头转向的样子，说的话不可信。
　　指不定有什么滤镜呢。
　　“......”
　　秦勉咬牙：“啧。”
　　长本事了是吧，陈三水？
　　但是陈淼间歇性艺不高人胆大，此刻丝毫不怂秦勉。
　　他现在可是用心良苦啊。
　　他的好大儿还不领情。
　　宋迎感受到身旁人的不爽，心下一软。
　　怎么办，真可爱。
　　他笑笑，淡定回：“还行。”
　　陈淼高吊着的心又提了提，继续追问：“还行具体是什么水平？”
　　“跟秦勉差不多。”
　　陈淼心下微松。
　　跟秦勉水平差不多的话，秦勉对宋迎应该不会有太大的滤镜。
　　同时他又在心底吐槽：什么玩意叫还行？跟他好大儿一个水平的话，那叫优秀。
　　“那你平时考试能考多少？六百八九？”
　　陈淼心底的防线已经松懈，喝了口水，随意地问道。
　　秦勉盯着陈淼喝下的那口水，在脑子里预想着那口水的命运。
　　随后宋迎轻飘飘地回复：“七百一二的样子吧。看试卷难度。”
　　“噗——”
　　在秦勉果然如此的眼神中，陈某人一口水喷了出来。
　　他一整个瞳孔震惊，说话都不利索了：“多，多少！？”
　　“七百一二。”
　　秦勉善解人意地重复一遍。
　　语气中还带着隐约的小骄傲。
　　“......”
　　陈淼已经说不出话了，脑子里开始疯狂地头脑风暴。
　　他好大儿今年高考691，已经是省百了，七百一二的话，是不是直接奔着状元去了？
　　他记得秦勉两个月前发的朋友圈里，好像说今年的状元也就是718分。
　　完了啊，就秦勉那种拿成绩比自己好的人当偶像的习惯。
　　宋迎这个分数，不得把他好大儿迷成智障了？
　　他沉默地瞥了一眼面带小骄傲的秦勉。
　　啧，果然给迷成智障了。
　　“嘶——你那什么眼神！？”秦勉被陈淼的眼神激怒了，直接冲人撸起袖子，“陈三水，我是不是好久没收拾你了？”
　　蹬鼻子上脸了还。
　　陈淼怂了，陈淼惨叫。
　　“诶诶诶，对不起！！我错了我错了！！秦哥！勉哥！饶我一次！我这张脸还得拿去表白！！”
　　拉倒吧！
　　老子不玩了！
　　毁灭吧！
　　爱咋咋地！
　　老子还防个屁啊！
　　白菜都主动骑到猪身上跑了。
　　-
　　那天之后的一整天，陈淼都没来找秦勉。
　　也许是在消化，也可能是在自我催眠。
　　不过只过了一天，他又恢复了原样，又开始一整天赖在秦勉家。
　　陈淼对此表示：虽然但是，能防一天是一天。
　　房间里，只有秦勉刷题的“沙沙”声和某人嗑瓜子的声音。
　　秦勉捏了捏笔尖，忍无可忍，抓起桌上的一包纸砸过去。
　　“滚去阳台嗑。”
　　陈淼被砸了个满怀，无奈地放下瓜子。
　　扫了眼秦勉桌上堆成山的习题册，叹气：
　　“勉啊，我真佩服你。”
　　“老子高三一年起早贪黑，半条命都快搭进去了，才好不容易熬过去。你倒好，又跑去再来一年，牛逼。”
　　他冲秦勉比了个大拇指。
　　秦勉没抬头：“我为什么复读你不知道？”
　　“知道啊。”陈淼往身后的椅子上一摊，盯着天花板。
　　“但是你真舍得啊？那可是A大啊！多少学子挤破脑袋都想进去的最高学府。比Z大可要好上不少。”
　　秦勉飞快的手速不见任何减弱：“我要是不舍得，就不会复读。”
　　陈淼沉默片刻，斟酌地开口：“勉啊，你就没想过，离开Z省吗？”
　　飞快的笔尖顿了顿，在纸上留下一个不是很流畅的墨团。
　　“没有。”
　　“Z省虽然不差，但是A省机会更多，人才更多，资源更多，你要是去了A省，肯定会有更好的发展的。”
　　“不去。”
　　“虽然我妈也舍不得你，但是也不希望你困在原地。”陈淼知道秦勉的逆鳞在哪里，但是只能硬着头皮劝下去，
　　“秦勉......人，不能一直困在过去，要向前看。”
　　笔尖彻底停住，黑色的墨水在试卷上一点点晕开。
　　房间内很安静，安静到陈淼觉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窗外的风吹过，树叶发出沙沙的声音。
　　他记得，自己上一次这么紧张，还是在高考出成绩的时候。
　　咬了咬牙，陈淼继续不怕死地说：
　　“更何况，凭宋迎的成绩，他肯定是去A大的吧？人家不可能留在Z省的，届时......”
　　届时，你怎么办？
　　你是喜欢宋迎的吧。
　　你和宋迎怎么办？
　　异地吗？
　　你确定吗？
　　异地几年呢？
　　陈淼神情认真地盯着秦勉的侧脸，没有将后面的话说出来，但是他相信，秦勉都知道。
　　良久，“啪嗒”一声重响。
　　秦勉把笔放下，顶了顶后槽牙，扭头看向陈淼。
　　眼神里有着明显的冰冷和审视。
　　陈淼皮下一紧，咽了口口水。
　　作为跟对方一块长大的人，他很清楚地感知到，秦勉现在很生气。
　　秦勉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用这种眼神看过他了。
　　就在陈淼等着秦勉暴起，给他来个暴扣时候。
　　对方忽然盯着他出声：“你吃饱了吗？”
　　“......啊？”陈淼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撑了就滚出去，别在这儿碍眼。”
　　秦勉面无表情地下逐客令。
　　“......”陈淼无奈。
　　行吧，还是那副德行。
　　他还以为秦勉转性了。


第40章 为什么
　　每次一提到让他离开Z省这事就生气。
　　“秦勉，你可别后悔。”
　　陈淼无可奈何地叹气，拉开门准备离开。
　　结果正好看到宋迎站在门口，手作敲门状。
　　这会儿陈淼也没兴致跟宋迎掰扯，扫了眼人什么话也没说，就走了。
　　宋迎眼里闪过一抹疑惑：奇了怪了，事精今天居然不找事？
　　秦勉没听到关门声，还以为陈淼故意不给他关门，不爽地“啧”了声。
　　结果一扭头就跟门口的宋迎对上了视线。
　　冷脸和不爽还没来得及收回去。
　　宋迎了然：“吵架了？”
　　他进门，把门带上。
　　“他自找的，欠揍。”
　　在宋迎面前，秦勉也懒得装，冷脸也懒得收回去。
　　宋迎随意在秦勉旁边坐下。
　　现在他无论是进秦勉家，还是在秦勉家里的举动都跟在自己家里一样松弛。
　　某位房间主人也没有感到任何不对。
　　“怎么了？我看你俩这两天相处的样子，不像是能够吵起架来的。”
　　秦勉视线微动，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
　　“宋迎，你的目标院校，是A大吗？”
　　被问到的人眨眨眼，不明所以地点头：“当然。”
　　跟秦勉在操场上散步的那天晚上，他表达难道不明确吗？
　　秦勉为什么要再确认一遍？
　　瞬间，宋迎感觉到了不对劲。
　　“怎么突然问这个？你......不想上A大？”
　　秦勉没出声，但是眼睛已经看向别处。
　　宋迎有点难以理解：“为什么？”
　　“你成绩那么好，不去A大，去哪里都是浪费。”
　　“A大资源那么好，你去A大的话，我们还可以一起。”
　　“不去A大，那你想去哪里？是A省有你不喜欢的地方？还是有你不喜欢的人？”
　　顿了顿，宋迎忽然想起那天晚上，秦勉提起的Z大。
　　“还是说......你想去Z大？你想留在东安？”
　　“......为什么？”
　　秦勉就这样听着宋迎一个人说了这么一大段话，没有给出回应。
　　他脑海中一直回荡着刚才陈淼说的话。
　　半晌，秦勉抬头，对上对方盯着他的视线：“你一定要去A大？”
　　宋迎被秦勉说话的神色刺痛，那是一种我已经确定了自己的选择，至于你的选择，如果跟我不同，那我们就好聚好散的眼神。
　　虽然很不理解，为什么秦勉一定要选择Z大。
　　但是有那么一瞬间，宋迎的心底闪过跟他一块留在东安的想法，但是立刻又被自己否认。
　　他选择A大，不仅仅是因为自己，更承载了另一个人的意愿。
　　或许，秦勉有什么难言之隐，必定要选择Z大。
　　但是，这并不影响宋迎。
　　他认真地回视着秦勉，看着对方清澈眼睛中的身影，听到了自己坚定的声音：“对。”
　　秦勉忽然笑了。
　　但是这个笑有着对宋迎的优秀的认可，又带着些许苦涩。
　　果然，宋迎是一定要去A大的。
　　“挺好的。”他错开视线，些许笨拙地给两个人找借口，“我俩最起码还能在一块待十个月。”
　　“之前你也说了，A省和Z省，坐个高铁或飞机就到了。”感受到宋迎的直视，秦勉并没有去看，自顾自地打趣，“你要是实在想秦大帅哥，可以破费一下，来Z省找我。不行的话，秦大帅哥也可以勉为其难地去找一下你。”
　　这些话说完后，并没有人回应。
　　秦勉也没有再说下去，安静看着白色的墙壁。
　　房间陷入了寂静，气氛也凝滞着。
　　但是宋迎的视线却始终落在秦勉的身上，看着那双躲避他视线的眼睛。
　　而那双眼睛却始终不肯转过来看他一眼。
　　僵持半晌，宋迎眼底闪过一抹疲惫，主动开口打破沉默：“秦勉，我能问一句，为什么吗？”
　　秦勉张了张口，在宋迎差点以为他会认真跟他解释的时候，话在嘴边转了个弯变成了：“能是什么原因？就是不太舍得东安，不想走。”
　　宋迎敛下脸上的失落，勉强提了提嘴角：“行。”
　　站起身，在走之前他开口表明今天的来意：
　　“丁老师刚才跟我发信息，说开学有个期中考试的动员大会，想让我或者你作为学生代表，上去发个言。”
　　秦勉没什么太大的反应：“你上次年一，就你吧。”
　　他没有听到宋迎的回应，将近一分钟过去，他只听到了开门和关门的声音。
　　随后，房间内又是一片寂静。
　　黄昏将金灿灿的碎金透过床，撒到桌前端坐的人身上。
　　但是却并不能驱散他身上的孤寂的感觉，秦勉仿佛一座没有生气的雕塑一般，眼神放空，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秦勉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自嘲的笑。
　　看吧，秦勉，你又搞砸了一切。
　　才多久，就赶走两个关心你的人。
　　他掀开静音的手机，上面显示着丁梓的信息。
　　骨节分明的手指在屏幕上轻轻一滑，消息便被删去，仿佛从来没有收到过一样。


第41章 喝药
　　快乐的国庆假期很快就过去了，每个人返校时都带着欲求不满的沉沉怨气。
　　丁梓对此加了一把火：“各位尽早回神了，再过几天就是期中考试，大家重视起来，因为考完试紧接着就是家长会。”
　　底下安静如鸡，看似人还在，实际上魂已经走了一会了。
　　“还有个好消息，学校想让学生有充分的休息时间，所以我们周三考完试的那天，大家不用上晚自习，可以提前回家。周五我们才是家长会。”
　　“哈哈，这几天抓紧时间找找状态，争取拿出自己最牛的水平给爸妈看看！”丁梓无视班上人的死气沉沉，干劲十足地鼓舞道。
　　丁梓走后，班上叹气声此起彼伏。
　　余灿星生无可恋地往桌上一趴：“完了啊，这三天光顾着玩了，习是一点没学。”
　　秦勉已经调整好了自己的状态，闻言，没忍住多了一嘴：“没事，天无绝人之路。”
　　“真的吗？”余灿星缓缓扭头，面露希冀地看向这位六百九十分的大佬。
　　“嗯。”
　　余灿星捶胸顿足：“我一向最信秦哥的话，秦哥说天无绝人之路，那就一定......”
　　“毕竟你还有死路一条。”秦勉淡淡地补上下一句话。
　　“......”
　　余灿星一整个人石化。
　　半晌，他双目无神地控诉：“好冷的玩笑。”
　　叶钧毫不留情地嘲讽：“你纯属活该。叫你学你不学，非要玩什么报复性熬夜，给你能的。”
　　“......我错了呀，好后悔。能不能把我的假期还给我，让我重新来过。这一次，我一定认真学习属于我的一切！”余灿星仰头长啸，举手发誓。
　　没人鸟他。
　　所有人都该干嘛干嘛，毕竟考试就压在头顶。
　　很快，周一的大课间时间就到了，嘹亮的升旗歌声响彻整个学校。
　　丁梓热情洋溢地出现在班级门口，拍拍手叫醒所有人：
　　“Come on！起床了各位！升旗时间！”
　　一群尸体半死不活、稀稀拉拉地从座位上扭曲起立，挪向门外排队。
　　乍一看跟湘西赶尸似的。
　　“大家都是初升的太阳，怎么这样一副德行？都打起精神来！！”丁梓努力调动着所有人的精神，随后转向身侧的人。
　　“宋迎，讲稿什么的，没问题吧？”
　　宋迎收回放在队尾的人身上的视线，淡淡地点了下头。
　　-
　　“下面，有请高三十八班的宋迎同学，作为学生代表，上台发言。”洋溢的女声如是说道。
　　余灿星一听，直接瞪大了双眼，跟个猴似的向后穿过几个人，跑到队尾，站到秦勉身边。
　　“卧槽，勉哥，宋哥也太帅了吧！这，这成了学生代表发言，也不吱一声。”
　　对于他来说，那种能作为学生代表发言的超级大学霸平时都距离他很远，他没有什么实感。
　　现在，坐在自己旁边的同学就成了学生代表，对于他一个学渣渣来说，还是很有冲击力的。
　　秦勉没有理他。
　　他的视线穿过整个学校的人群，落在主席台上那道蓝白色的挺拔的身影上。
　　旭阳初升，宋迎温润干净的声音通过音响，传遍整个校园，传进每个人的耳中。
　　惹得不少女生激动尖叫。
　　好一个天之骄子、翩翩公子的模样。
　　纵然秦勉以前也当过很多次学生代表，但是他从没有任何一个时刻觉得，自己是那个天之骄子。
　　忽然，他怔住了。
　　即使离得很远，他还是能够感觉到，宋迎正在看着自己。
　　他错开视线，良久又状似不经意地回去，那道视线仍然在自己身上。
　　“......看屁啊看。”秦勉有些不爽，低声咬牙。
　　余灿星没听清楚：“啊？你说啥？”
　　秦勉敷衍：“你真帅。”
　　“啊？这......嘿嘿，勉哥，你突然这样，我还有点怪不适应的呢。”
　　余灿星不好意思地挠头。
　　秦勉：“......”
　　-
　　期中考说来就来，所有人虽然嘴上说着害怕和不愿意，动作上却是很熟练地配合。
　　座位表一下来。
　　毫无疑问的，宋迎和秦勉同坐在第一考场。
　　宋迎一号，秦勉二号。
　　在准备考试的三天里，两人都没有主动跟对方说过话。
　　余灿星这个人形雷达早就嘀嘀作响了。
　　他屁颠屁颠地去问秦勉：“勉哥，你跟宋哥吵架了。”
　　秦勉无情瞥他一眼，语气冷漠：“知道还问。”
　　“......”余灿星讪讪地咽了口口水。
　　哎嘛，冷战中的男人，好凶啊。
　　两人的对话没有放低声音，很明显坐在前面的宋迎也能听的到，但是对方并没有什么反应。
　　余灿星见状，感觉到这次这俩人是吵大的了，也就不敢再去触霉头了。
　　一直到现在，考试前，俩人也没说过话。
　　秦勉趴在桌子上，有一搭没一搭地翻看着试卷，也不知道是试卷的缘故，还是什么。
　　他觉得脑袋有点昏沉。
　　时间差不多了，所有人都该收拾着准备去自己的考场。
　　教室里的座位因为作考场，调整过。
　　后门被挡住了，没法打开。
　　秦勉只能往前走，走前门。
　　但是好巧不巧，宋迎就正好挡在过道上。
　　旁边的位置上还有人坐着，秦勉也不好赶人。
　　做了三秒中的心理建设，他冷着脸开口：“让让。”
　　宋迎身形一顿，没出声，侧身给人让位。
　　他盯着秦勉离开的背影，微微皱眉。
　　刚才听着秦勉的声音，好像有点沙哑？
　　“余灿星，学校医务室在哪？”宋迎叫住正准备去考场的余灿星。
　　经过上次月考一役，余灿星还是有点进步的，至少往前挪了一个考场。
　　他一愣，回答：“芒种楼一楼。咋了，宋哥？你生病了？”
　　“没，就问问，谢谢。”
　　话落，宋迎就往芒种楼的方向走。
　　余灿星：？？？
　　啊？
　　这叫就问问？？
　　谁家好人没事问这个？
　　显然，余灿星的疑问得不到任何人的解答。
　　-
　　宋迎到考场的时候，秦勉正蔫哒哒地趴在桌子上。
　　他上前，把保温杯放在秦勉桌上。
　　视线中，秦勉整个人停顿了一下，半晌幽幽抬头，语气冷淡：“干嘛？”
　　宋迎：“把这个喝了。”
　　秦勉跟看有病的人似的，看着宋迎，瞥了眼眼前黑色的保温杯，毫不留情地质疑：“什么玩意？下药了？”
　　“......”宋迎真的佩服某人的脑回路，破罐子破摔道，“是。感冒药。毒不死人。”
　　秦勉审视着眼前的保温杯，半晌偏开头：“不喝。”
　　“你嗓子都哑成这样了，还不喝？”
　　秦勉本来就头疼，不是很想理人，见宋迎语气冷漠，更烦了：“哑不哑关你屁事。管得还挺宽。”
　　宋迎沉默片刻，声音放软：“算我求你了，把药喝了。”
　　“......”秦勉也是没想到宋迎这么能屈能伸，一时间说不出话，而且他是真的不想喝，“喝了犯困，还得考试。”
　　宋迎见对方还是不肯喝，心下火气是真的上来了。
　　又不拿自己身体当回事。
　　“放着A大都可以不上，你还在乎这点分数？”
　　此言一出，秦勉炸了。
　　“姓宋的，我发现你真的事挺多的，老子选什么学校跟你有什么关系啊？艹，一个劲的在这里阴阳老子。”
　　宋迎盯着秦勉皱着的眉头，第一反应居然是：这人可算是直视他了。
　　他也意识到自己刚才说的那句话不妥，叹了口气：“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秦勉语气依旧不好。
　　宋迎抿了抿唇：“真对不起。先把药喝了。”
　　话落，预备铃响起。


第42章 发烧
　　宋迎犹豫片刻，把保温杯放在秦勉桌上，坐回自己的位置。
　　第一考场的所有人都睁大着双眼，瞧着两人的互动。
　　一是出于对学霸的崇拜，二是他们从来没见过学霸吵架，一个个眼里都闪烁着八卦的光芒。
　　“我靠！我靠！我靠......”
　　林之夏坐在第一考场靠后的位置，激动地脚都跺了起来。
　　她往裤兜里一摸，空的，顿时恨得捶胸顿足。
　　之前几天，这俩人一看就知道是吵架了，明明是前后桌，还能做到愣是三天不说一句话。
　　现在可算是能够看到秦勉和宋迎的一点互动了，她却不能立刻分享给段沫沫。
　　太可恨了。
　　秦勉的视线落在桌上的黑色保温杯上，但是始终没有动作。
　　宋迎将数学试卷传下来的时候，扭头便看到了位置丝毫没有变动的水杯。
　　他扫了眼脸色有点发白的秦勉，却没有说话，安静地把试卷放下后就转了回去。
　　“沙沙——”
　　安静的考场里，只有笔尖与纸张摩擦的声音。
　　太阳一点点升高。
　　秦勉撑着昏沉的脑袋，检查了一下没有犯漏题的低级错误之后，看了眼时间。
　　距考试结束还有半个小时。
　　鬼使神差的，桌上的保温杯又吸引了他的目光。
　　纠结半晌，秦勉用不喝白不喝的理由说服自己，拿起保温杯，打开。
　　热腾腾的雾气带着药的苦香翻涌而上。
　　想着还有半个小时，秦勉趴在桌子上，准备小眯一会儿。
　　注意到秦勉睡下的学生，发出了小声的抗议。
　　“我擦......”
　　“老子还有三道大题没写，他就睡下了？？？”
　　“人与人之间的差距真是比狗还大。”
　　“安静！”坐在讲台的监考老师轻拍了下桌面，维持纪律。
　　她是跟丁梓一个办公室的数学老师蔡老师，听闻秦勉的大名很久了。
　　每次联考，他们整个办公室就指着秦勉争点气，让他们在其他学校面前多点面子。
　　于是她对秦勉也带上了十分厚重的滤镜。
　　睡觉怎么了？
　　学霸睡个觉也不影响学习。
　　在不影响其他人的前提下，只要秦勉能出成绩，他想上天她都给递梯子。
　　“叮铃铃！——”
　　一阵尖利刺耳的铃声响起，持续响了五秒钟。
　　所有人交卷后陆陆续续离开。
　　有的见秦勉还没醒，不由得感慨一声：“不愧是学霸，睡眠质量真好。”
　　宋迎转过身，看到的就是趴在桌上睡得正香的秦勉。
　　深栗色的头发看着很软，细长的睫毛安静地放置着，整个人看上去比醒着的时候乖多了。
　　不过，露出的半张脸额角的一道疤痕，又给秦勉增添了一份不好惹的气质。
　　宋迎抬手，轻轻地抚在秦勉的额头上。
　　有点烫。
　　轻叹一口气，宋迎弯下腰，凑近睡着的人，轻声唤道：
　　“秦勉，秦勉，醒醒，下课了。”
　　对方没有任何反应。
　　犹豫了一秒，他直接蹲下，放轻动作，把秦勉挪到自己背上，将人背起。
　　将这一幕尽收眼底的林之夏震惊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我靠，磕到真的了。
　　她颤抖地拿起手机，将刚才宋迎弯腰给人探体温的动作定格了下来。
　　整洁的教室中，一个清爽帅气的少年面带关切地靠近另一个趴睡在桌上给的少年，经过丁达尔效应的光束穿过窗户，照射在两人的发梢，显得格外唯美。
　　宋迎一路将秦勉背到芒种楼的校医室。
　　室温高达35度，一趟下来，他的额头渗出点点汗珠。
　　中途，秦勉迷迷糊糊中还醒了一会儿。
　　他先是凑近宋迎的脖颈闻了闻，弄得对方都不敢动。
　　随后像是确认了背着自己的人是宋迎一般，不爽地嘟哝一声：
　　“傻逼宋迎。”
　　整得宋迎无话可说。
　　好心好意送他来医务室，背上这个没心没肺的家伙居然梦里还在骂他。
　　太记仇了。
　　然后某人还在不依不饶地抱怨：
　　“你他妈凭什么......”
　　“凭什么阴阳老子.......凭什么说我。”
　　“......你懂个屁。”
　　宋迎听背上的人越说越委屈，心下无奈地想笑。
　　他点头回应，语气温和地哄着：“是是是，我不懂。”
　　“是我错了，我不该那样说你，对不起嘛。”
　　“原谅我好不好？”
　　结果，秦勉又没声了。
　　“......”
　　宋迎沉默良久，最后无奈地长叹一口气。
　　医务室里。
　　校医是个看上去很年轻的女生。
　　她见宋迎背人进来，立刻起身：“怎么了？”
　　“老师，他有点发烧。”
　　“把人放床上吧。”
　　校医指了指帘子后面，随后拿了体温计，一测。
　　39度5。
　　“嘶——”校医皱了皱眉头，“有点高啊，我给他先降降温。你联系你们班主任了吗？要不送他回家去休息休息。”
　　宋迎摇头：“家里没人。得麻烦您了。”
　　校医见这小伙长得帅，说话又有礼貌，笑得眯起了眼睛。
　　“应该的，不麻烦。”她摆摆手。
　　宋迎坐在旁边，看着校医弄来条毛巾和冰袋，给人敷在额头上。
　　“诶，你通知你们班主任了吗？”校医问。
　　宋迎掏出手机：“还没，我现在说。”
　　【宋迎：丁老师，秦勉发烧了，我和他现在正在校医室。】
　　【宋迎：他下午那场英语可能考不了了，您看看能不能给他安排个补考？】
　　【钉子：！！！】
　　【钉子：发烧了！？？等会我马上到！】
　　不到两分钟，校医室的大门就被敲响。
　　校医惊叹地抬了抬眉：“哦哟，这么快？”
　　这得是多宝贝这两个学生？
　　“洪老师。”丁梓喘着粗气，先朝校医打了个招呼。
　　洪悦一看到丁梓，立刻了然。
　　怪不得这么宝贝，这俩学生绝对是秦勉和宋迎。
　　毕竟那双挑北斗联盟的战绩已经传到了校医室了。
　　丁梓赶紧皱着眉走到床前，一见到秦勉苍白的脸色，眉头皱得更深了。
　　不是，他的学生怎么就这么多灾多难呢？
　　他记得距离上次秦勉出院好像还没有一个月。
　　“咋样了？有事没？”
　　洪悦看着丁梓这么紧张的样子有点想笑：“没啥事，就是发烧，我给拿点药吃吃就行，注意休息。”
　　丁梓这才下心，点点头。
　　注意到宋迎还在这里，他对人说：“宋迎，你先回去吧。这里我看着就行，你下午还有考试。”
　　“不了，还是我在这里吧。”宋迎没什么犹豫，回绝。
　　丁梓第一反应就是不同意：“那不行啊，你下午考试，还得复习不是？”
　　宋迎抬起平静的眼睛，风轻云淡道：“不用复习，都会。”


第43章 询问
　　“......都，都会？”
　　丁梓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
　　他还是第一次从学生嘴里听到这种话，就连秦勉那里也没有。
　　但别说，他还真没法反驳。
　　洪悦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哈哈哈，丁老师，你忙你的去吧。让他在这里看着好了。”
　　丁梓瞅一眼洪悦，正犹豫着。
　　他兜里的电话适时响了起来。
　　“喂？”
　　电话另一头：“丁老师，会要开始嘞，你人呢？”
　　“哦哦......”他扫了一眼宋迎，最后还是点头，“行我知道了，马上来。”
　　挂断电话，丁梓不放心地叮嘱宋迎：“那你在这儿看着秦勉，我开完会回来。”
　　宋迎叫住就要走的人：“丁老师，英语补考？”
　　“那个没问题，我跟章老师说一下就行。”丁梓摆摆手，离开。
　　宋迎这才放心，重新将视线落回躺在病床上的人。
　　校医室重新归于平静，只有空调声呜呜地吹着。
　　半晌，宋迎抬头看了眼出风口，伸手将床尾的被子展开，然后给人用被角盖上肚子。
　　洪悦嘴角就没放下来过，她放下手中的书，饶有兴致地看向宋迎。
　　“诶，你是宋迎吧？你俩看着关系很好的样子？”
　　就刚才的半个小时里，宋迎的视线几乎就没离开过秦勉。
　　洪悦在学校里可没见过这样陪床的。
　　在产科倒是见过。
　　“嘘——”宋迎扭头，示意洪悦低声。
　　“......”洪悦沉默片刻，按照对方的要求放低声音，“你很关心他，只是同学？”
　　宋迎眸光微动，良久轻声回复：“邻居。”
　　“......啊。”洪悦抬头，重复咀嚼着这个词，“邻居啊......”
　　她看着不像。
　　同居可能更有点说服力。
　　其实刚才宋迎安静地坐着，更多地是在思考关于前几天的事情。
　　虽然说，他向秦勉道歉了，但是他还是不太能理解，为什么秦勉一定要在这件事情上跟他有那么大的分歧。
　　宋迎难过和生气，不只是秦勉拒绝跟他一起去A大，更是因为他没有理由地放弃更好的A大，而选择相较而言差了很多的Z大。
　　在宋迎眼里，Z大并不能匹配秦勉的实力，这种选择是一种对自己人生的不认真和浪费。
　　为什么不肯离开Z省呢？
　　是因为Z省有什么人舍不得吗？
　　是谁呢......
　　顿了顿，宋迎忽然想起来之前跟陈淼加的微信。
　　【宋迎：陈淼，问你件事情。】
　　对方秒回。
　　【三水：说。】
　　【宋迎：秦勉的父母都在Z省吗？】
　　对面沉默半晌。
　　三水：......你问这个干嘛？】
　　【宋迎：这个是不能问吗？】
　　【三水：苦恼jpg.】
　　【三水：也不是不行。】
　　【三水：都在。】
　　宋迎沉思片刻。
　　既然都在，为什么秦勉还是一个人住，一个人上学？
　　【宋迎：那秦勉对他父母的感情很深吗？】
　　【三水：嗯......怎么不算呢。】
　　一个很恨，一个很爱。
　　怎么不算感情深呢？
　　【宋迎：那为什么他父母都不在秦勉身边？工作很忙吗？】
　　【三水：......你查户口呢，问这么详细？】
　　此刻的陈淼正面对着手机抓耳挠腮。
　　关于秦勉的事情，他虽然都知情，但是这涉及人家的隐私，他怎么随便往外说。
　　他喵的，这对小情侣能不能不要来祸害他？
　　能不能自己把事情解决？？
　　【宋迎：这个也不方便回答吗？】
　　【宋迎：那我换个问题，你知道秦勉为什么不愿意出Z省吗？】
　　【三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三水：你去问他！别问我！！我就是个智障！！】
　　【三水：尖叫jpg,】
　　【三水：咆哮jpg.】
　　【三水：阴暗爬行jpg.】
　　宋迎：“......”
　　他看着不停刷新的信息，陷入了沉默，有些担心对面的精神状态。
　　【宋迎：我不问了，谢谢你。】
　　【三水：不！宋爹！是我谢谢你！！】
　　【三水：谢谢你饶我一命！！】
　　【三水：泪流满面jpg.】
　　【三水：以头抢地jpg.】
　　【三水：三拜九叩jpg.】
　　宋迎：“......”
　　这次，他果断选择关闭手机。
　　他看着病床上安静躺着的秦勉陷入了沉默，满脑子的为什么占据了上风。
　　什么时候，秦勉能告诉他原因呢？
　　这时，躺着的人的眉眼忽然动了动，立刻便被时刻关注着他的宋迎捕捉到。
　　“秦勉？”
　　“唔——”秦勉迷迷糊糊地睁眼，一时间反应不过来自己在哪里，“水。”
　　宋迎立刻递上旁边的温水。
　　润了润干涩发痛的嗓子后，秦勉才后知后觉地观察起周围的环境。
　　视线在对上笑眯眯朝他打招呼的洪悦后，他立刻就知道了这是在校医室。
　　“醒了啊。来，再测测体温。”
　　秦勉脑子还有点不清醒，闻言乖乖地就把头伸了过去。
　　洪悦扬眉：“真乖。37度8，还行，降了点。”
　　宋迎眼底闪过一抹笑意。
　　“你发烧了，我就把你送来了校医室。”
　　“......几点了？”秦勉问。
　　宋迎看了眼时间：“12点整，还早。”
　　秦勉反应慢半拍，蔫哒哒地点了点头。
　　对面人看他这没精打采的样子，笑了笑：“饿了吗？想吃什么我去给你打。”
　　“你不复习吗？”秦勉牛头不对马嘴地问。
　　“复习过了。你今天好好休息，下午的考试我跟丁老师申请过了，可以补考。你现在这个状态去考试，指不定考成什么样。先休息，先吃饭，不着急，是不是？想吃什么？”
　　宋迎知道某人还在担心考试这点事，一口气全都给说完了，等着看对方的反应。
　　秦勉抿了抿唇：“......糖醋排骨。”
　　能得到这个回答，宋迎已经很满意了，起身：“行。那你先躺着，我去给你打点来。”
　　准备离开的时候，他正好对上了洪悦的视线。
　　洪悦双手合十，十分自觉：“一份茄子炒肉盖浇饭，钱等会给你，谢谢。”
　　“......”宋迎沉默，然后点头。


第44章 欺凌
　　校医室安静下来。
　　秦勉还在思考刚才宋迎对他的态度。
　　什么情况？对方单方面就和好了？
　　秦勉不爽地撇了下嘴。
　　他向挪了一下，背靠着床头，看着眼前干净的环境，忽然一个激灵反应过来什么。
　　“洪姐，我......我是怎么来这儿的？”
　　他迟疑地询问，心里还带着点侥幸。
　　洪悦粲然一笑，无情打破他的侥幸：“还能怎么来呢？当然是刚才的小帅哥背你来的啊！”
　　秦勉沉默，耳朵开始发红。
　　对方继续添油加醋：“你是不知道，外面天这么热，人那么多，他愣是一个人把你从那么远的教学楼背到这儿。”
　　“啧啧啧，刚来的时候，头上都是汗呢！”
　　某人脖颈也红了。
　　完了，八成是考完试背他来的，路上指不定有多少人看着呢。
　　“哦对了，刚才你们班主任来的时候说要让那个小帅哥回去，他还不肯回呢，说什么非要在这儿陪着你。”洪悦端起茶杯浅浅抿了一口，状似不经意地总结，“别说，他还挺关心同学是吧？”
　　秦勉听完沉默良久，半晌才可有可无地“嗯”了一声作为不知道是给谁的回应。
　　在某人安静地努力让自己冷却下来的时候，他手边的手机忽然亮起。
　　秦勉的目光被吸引过去。
　　应该是宋迎的手机，刚才放在床上忘了拿回去。
　　秦勉想把手机放到旁边的桌子上，但是刚一凑近，就看到了屏幕上的信息。
　　【三水：其实关于秦勉的事，你要真想知道......】
　　因为是锁屏页面，剩下的内容被掩盖。
　　但是即使看不到接下来的内容，秦勉也能猜到宋迎和陈淼两个人聊了什么。
　　他眸光暗了暗，仿佛没看见消息似的，将手机按灭，然后放到桌上。
　　也不知道是不是生病的缘故，秦勉觉得自己很是疲惫。
　　他不希望宋迎再在自己面前提起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他只想平静地渡过这一年复读时间，然后像一滴水一样投入江河里，泯于人群，平庸又安稳地守着Z省这点地方。
　　至于宋迎，他现在不想动脑思考。
　　也许这是一种逃避的行为吧，但是出奇地有用。
　　昏昏沉沉间，秦勉还没有等到宋迎的糖醋排骨，就又睡了过去。
　　-
　　宋迎回来的时候，就发现床上的人已经睡着了，眼底闪过一抹失落。
　　他轻声关上门，将饭菜放到洪悦旁边的桌子上，然后又回到秦勉身边，给人盖上被子。
　　注意到被移到桌上的手机，宋迎眸光顿了顿。
　　他点开屏幕，陈淼的消息立刻就显现出来。
　　宋迎看了眼睡的很熟的秦勉，抿了抿唇。
　　他觉得秦勉应该已经看到了陈淼发的那条消息，心下有点惴惴不安。
　　他不确定，秦勉会是什么反应，会不会生气。
　　现在睡觉是不是就是为了避免跟他交流。
　　“啧啧啧。”
　　洪悦支着脑袋，将某人进门后的动作和神情尽收眼底，很是感慨。
　　宋迎闻声，扫了她一眼。
　　洪悦扬眉，朝人招招手：“来来来，坐这儿，一块吃点。”
　　低头又看了眼秦勉，见人睡得很熟，宋迎无声地叹了口气，安静地坐到洪悦身边。
　　“真香啊。”洪悦拆开打包袋，把里面的饭菜都拿了出来摆好。
　　除了她要的茄子炒肉盖浇饭和秦勉的糖醋排骨，还有一些绿色蔬菜。
　　“滴”的一声，洪悦把钱转给宋迎后就开始很香地扒饭。
　　见宋迎不动筷，洪悦疑惑：“愣着干嘛？吃点？秦勉要睡好一段时间呢，等他醒过来饭都凉了。”
　　宋迎这才慢吞吞地收回视线。
　　吃饭过程中，洪悦结合着刚才看到的一切，实在没忍住，叫了声对面正吃饭的人：“诶！宋迎？”
　　宋迎抬眼。
　　洪悦八卦的视线在宋迎和秦勉两个人之间来回转，轻声问：“你俩，在谈？”
　　“咳咳咳......”
　　宋迎没想到对方一个校医语出惊人，被饭呛到。
　　“别激动！别激动！喝点水。”洪悦赶紧递过去一瓶桌上的水。
　　宋迎平静下来之后，淡定地看向眼前的校医：“没有。”
　　“没有？？”洪悦睁大眼，很是惊奇，“真的假的？看着不像啊......”
　　宋迎：“......”
　　他此刻有点怀疑，自己眼前的不是什么校医，而是林之夏假扮的。
　　洪悦摩挲着自己的下巴：“啧啧，秦勉这孩子看着跟以前不一样很多诶。”
　　闻言，宋迎一改刚才不是很想聊天的样子，忽然抬头：
　　“您知道秦勉？”
　　“......哟。”洪悦整好以暇地盯着对面人，“不是没谈吗，怎么这么关心人家？别跟我说什么邻居，我可没见过把眼睛粘人家身上的邻居。”
　　宋迎沉默片刻，老实承认：“......想谈。”
　　“但是没谈上？”洪悦帮他补上下面一句话，思考片刻问，“你俩是不是在吵架啊？”
　　宋迎抬眼：“很明显吗？”
　　“也不算很明显啦。只不过逃不过我的火眼金睛罢了。”
　　“那您很了解之前的秦勉吗？”宋迎问，“我能问问，他之前是什么样子吗？”
　　洪悦却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
　　她低头又扒了几口饭，等把最后几口吃完后，才看向宋迎。
　　神情不似刚才那么玩闹的模样。
　　她严肃的声音在宋迎耳边响起，让他瞳孔缩了缩。
　　“你知道，校园欺凌吗？”
　　记忆中那些恶俗的声音与玩笑在宋迎脑海深处中闪现。
　　他眸色暗了暗，轻轻点了下头：“嗯。”
　　洪悦长叹一口气：“其实，这种事情，在东安这边很常见。”
　　“东安比较落后，早些年有很多人外出务工，家里的孩子就留在这里。有的得不到良好的教养，就会走上歧路。有的性格懦弱，就成了被欺负的对象。”
　　宋迎抿了抿唇：“所以，秦勉也是后者之一？”
　　“是也不是。”洪悦回忆着前两年秦勉的模样，说，“秦勉性格可不懦弱。”
　　“对面就算有五个人，他都敢拾块砖头上去跟人干架。别不信啊，这可是我亲眼撞见的。”


第45章 少吃点盐
　　闻言，宋迎脑海中忽然浮现出自己刚来东安二中的时候，撞见的秦勉跟别人打架的样子。
　　当时在阴影中的巷子中，秦勉穿着黑色的体恤，蹲在地上，满脸不好惹的样子。
　　脚边是三个又哭又求饶的黄毛，还颤颤巍巍地从口袋里掏钱给秦勉。
　　搞得宋迎以为秦勉是收保护费的小混混，他扭头就报警把人送进去喝了茶。
　　所以对于洪悦的话，宋迎可太相信了。
　　洪悦忽然又叹了口气：“但是，你别看他现在打架挺凶。早两年他可是被追着打的那个。”
　　宋迎心下一颤：“......被追着打？”
　　他动作迟缓地扭头，视线落在床上那个身形偏瘦的少年，眼底闪过心疼。
　　“周围学校多，混子也多。那群混混成天就守在校门口收学校的保护费。很多学生选择给钱了事，就秦勉不愿意。”
　　“不给钱会怎样？打呗。秦勉三天两头被堵在学校附近的巷子里，一言不合就跟他们打起来。现在还好，但是之前年纪小，对方人又多，根本打不过，天天脸上挂彩。”
　　“我瞧见了，就让他来我这儿涂点碘伏啥的，一来二去也就熟了。”
　　洪悦侥幸地感慨：“得亏那都是些不入流的混子，没胆子拿真家伙。”
　　她瞧了眼不说话的宋迎，安慰道：“你也不用替秦勉伤心，他坚强的很，都扛过来了。你看看方圆几十里的混子，哪个不长眼的敢来惹他？”
　　“不是替他伤心......是自己伤心。”宋迎声音很低。
　　在不知道秦勉以前的生活的时候，他一直想知道。
　　等到现在有人告诉他的时候，他甚至不太敢听，也不太敢细想秦勉一个人面对那些恶霸的场景。
　　一想到，心下就泛起细密的疼。
　　现在回忆起来，之前秦勉说自己能把对面打得叫爷爷，怕是没在开玩笑。
　　“我也不知道你俩因为什么吵架了，但是我还是挺心疼我家秦勉的，你最好不要做什么让他伤心的事情哦。”
　　洪悦笑眯眯地警告。
　　宋迎抬眼，郑重地点头：“嗯。不会。”
　　关于A大事情，既然秦勉不想提，他也就不再主动提及。
　　至于将来，实在不行，他就努力赚钱，隔一段时间就飞一次Z省。
　　总能把问题解决的。
　　跟宋迎聊完，洪悦也就不再说话了，端着自己的一本心理书看得津津有味。
　　秦勉一直睡到下午四点才醒，一直由宋迎陪着。
　　中间丁梓开完会来了一趟，待了会儿，又被赶走了。
　　-
　　宋迎凑近刚睡醒的人，问：“感觉怎么样？”
　　秦勉看着天花板上的两个人头，坐起身，感觉大脑比之前要轻松：“没事，舒服多了。”
　　“小年轻嘛，身体恢复能力就是强。”洪悦看了眼体温计，“36度8，不烧了，可以回去了。我也到时间下班喽！”
　　说到最后一句话，语气是掩饰不住的雀跃。
　　“麻烦你了洪姐。”秦勉声音还有点哑。
　　宋迎适时递过去一杯水。
　　洪悦摆手：“分内之事。”
　　“能自己走吗？”宋迎问。
　　这句问话又让秦勉想起了洪悦说的，宋迎背他来医务室这件事，耳朵不争气地漫上点薄红。
　　宋迎：？
　　“没事，好着呢！”秦勉为了证明自己身体倍棒，直接从床上一跃而下。
　　吓得某人心脏骤停一瞬。
　　宋迎：......好眼熟的情节，之前好像也这么被吓过。
　　下午的英语考试已经结束，所有学生都各回各班安静地复习剩下两天的科目。
　　秦勉和宋迎不想惊动同学，就绕到后门进去。
　　但是再小心，也瞒不住就坐在他俩旁边的余灿星。
　　一见到这俩人，他就仿佛猴子见到了香蕉，直接把英语书一撂，眼里燃烧的是八卦和热情：
　　“勉哥！宋哥！你俩上哪去了？中午就不见人影。可想死我了。”
　　“我听一堆人说宋哥背着你离开了考场，真的假的啊？”
　　“......”
　　秦勉瞥他一眼，胡话张口就来，“假的。中午我和宋迎在食堂吃饭，一个女生突然坐到我俩旁边。”
　　宋迎：......？
　　“吃了几口饭后，她忽然让我少吃点盐，你知道为什么吗？”
　　余灿星愣愣地问：“为什么啊？”
　　秦勉凉凉地扫了他一眼：“因为看把你闲的。”
　　“噗嗤”两声，分别来自旁边的宋迎同学和一时间没忍住的叶钧同学。
　　叶钧：“真他妈有才。”
　　余灿星后知后觉：“......勉哥！！呜呜呜你太坏了！你怎么可以这么打击我幼小的心灵！”
　　秦勉无动于衷：“你再提这茬，我不仅打击你的心灵，还打击你的肉/体。”
　　余灿星一缩脖子，瞬间噤声。
　　妈妈救命，这里有坏人！
　　距离放学还有一个小时，秦勉和宋迎就安静地坐在位置上自习。
　　但是架不住中午什么都没吃，秦勉现在胃空得有点难受。
　　结果他人还没趴在桌上呢，他的前桌就好像有预知能力一样转了过来。
　　手上抓着一堆零食放在了秦勉的桌上。
　　他的眼睛一亮，然后看清楚了所谓的零食：
　　无添加馒头片，全麦谷物面包，无糖椰乳......
　　秦勉面如死灰地盯着前面一脸无辜的人：“......感谢的话，一下就收回去了呢。”
　　“你胃不好，零食什么的，少吃。”宋迎见怪不怪地回应。
　　挣扎片刻，秦勉还是接过那堆罪恶之源。
　　他也就饿得不行的时候吃吃，要是一直吃这玩意，这日子也就一眼望到头了。
　　宋迎没忍住，揶揄：“这不是吃得还挺香的吗？”
　　“......”秦勉也没客气，朝他翻了个白眼，“你试试将近十个小时不吃饭，中间还考一门数学的感觉。饿不死你！”
　　宋迎深以为然地点头，看着后面人吃完后，问：“今天要不别上晚修了，早点回家休息？”
　　“嗯，我心里有数。”秦勉点头。
　　嚼着嘴里的面包，他脑中细细思考着。
　　他知道，宋迎这是在主动跟他示好，不想再跟他冷战下去。
　　两个人也都很有默契，心照不宣地不去提及之前的吵架的话题。
　　现在谈志愿还有些早和空，虽然这个问题迟早会被时间摆上台面，但是他们还是因为彼此，选择用沉默维系暂时的和平。
　　秦勉吃完面包，盯着某人的后脑勺酝酿了老半天。
　　最后捡起一支笔戳了前面人的后背，问：“你呢，过会儿放学回家吗？”
　　宋迎的身形明显地顿了顿，随后从善如流地转过来，浅笑：
　　“回啊。不回的话，又看着你又吃那点泡面？”
　　“我可没这么狠心。”


第46章 靠近
　　秦勉一顿，视线不受控制地错开，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话来回应。
　　他眼珠不自然地乱转，余光中瞥见对方略带得逞的微笑，顿时不爽。
　　“笑屁笑，泡面怎么了？方便平价又好吃，得罪你了？”
　　“没。”宋迎轻笑，眉眼弯弯，“就是觉得光吃泡面容易吃腻。”
　　然后，秦勉就见识到了什么叫做做作。
　　之间某人轻轻歪了下头，睁着清澈的眼睛，语气无辜地问：“哦？难道你还没吃腻？那要不今天我就不做菜了？”
　　“......”秦勉顿时哑口无言。
　　两人安静地对视，无声地较量。
　　没过两秒，秦勉利落认错：“对不起，我错了，您大人有大量，原谅我，宋哥。”
　　“我想吃糖醋排骨。”
　　赢了除了能证明他嘴硬之外，对他没有半点好处。
　　还会损失一顿宋大厨的美味佳肴。
　　这种赔本把底裤都赔出去的生意，秦勉怎么可能会做？
　　原本宋迎整好以暇地听着秦勉认输，结果在听到最后一个称呼的时候，目光一顿。
　　“你......刚才叫我什么？”
　　“......”某人沉默，某人装傻，“嗯？有吗？”
　　宋迎：“没有吗？”
　　秦勉嘴硬：“没有。”
　　“真的吗？”
　　“真的。”
　　宋迎声音放轻拉长：“那，糖醋排骨......”
　　秦勉立刻嘴软：“宋哥！谢谢宋哥。”
　　宋哥满意，宋哥微笑：“不用谢，举手之劳。”
　　秦勉盯着那个心满意足转回去的后脑勺，磨牙。
　　靠，被拿捏了。
　　狗逼宋迎。
　　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的余灿星摇头感慨：
　　“学霸心，海底针。大佬的心思，一般人还真是猜不透啊。”
　　前两天还是一副我理你一下我就是狗的架势，结果今天消失一个下午就和好如初了。
　　他合理怀疑他身边这两位中午去干了什么不为人知的勾当。
　　叶钧转头，斜眼瞧他：“你抽什么风？”
　　余灿星“切”了声，没理刚才听到的狗叫声。
　　-
　　前一天晚上成功吃到了自己想吃的菜，又在宋迎的催促下睡了一个饱饱的觉，秦勉现在觉得整个人神清气爽，精力充沛得可以立马绕操场跑三圈。
　　“下场物理好好考，英语补考的事情我已经跟丁老师说好了，明天晚上会给我们安排。”宋迎叮嘱。
　　秦勉手里提着笔袋，扬了扬眉：“多谢。”
　　“客气。”
　　顿了顿，秦勉话锋一转：“不过考肯定会好好考的，你不用操心。我现在甚至觉得，我拥有了反超你的能力。”
　　宋迎沉默，看向自信的某人，真诚道：“那是你的错觉。”
　　“......”
　　秦勉不屑地轻哼一声，拽着自己的笔袋就走：“等着瞧。”
　　“这是喝了几斤啊？”宋迎看着离开的背影，无奈的摇头。
　　距离物理开考还有半个小时，走廊里已经陆陆续续出现了学生的身影。
　　秦勉背着年级第二第一考场的荣耀，任劳任怨地往最高层楼爬。
　　在爬到三楼的时候，他的目光忽然顿了顿。
　　他看到了江梦倩站在楼梯口，脸色发白，手里攥着个错题本，很紧张的样子。
　　女生恰巧抬头，正好对上了秦勉的视线，眼里闪过惊讶和慌乱。
　　慌忙低下的头，显示着她的内敛和不自信。
　　秦勉抿了抿唇，走近女生。
　　江梦倩虽然在注意到秦勉的时候，就立刻侧过了身，低下了头，但是注意却始终放在男生的身上。
　　对于秦勉的靠近，她很清楚又很紧张和迷茫。
　　她不是很明白，秦勉这样一个天之骄子为什么会向她这样一个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人走过来。
　　缠绕在骨子里的自卑，随着光芒的靠近，再也无法掩盖，一览无余。
　　忽然，清澈的少年声在她耳边响起。
　　秦勉已经站在了她的旁边，他与她的距离不过一米。
　　“江梦倩？别紧张，正常发挥就好。”
　　“你之前问我的几道物理题，都是重点，多看几遍。没问题的，加油。”
　　江梦倩想起之前被自己撤回的“拍一拍”，忽然一丝勇气从心底挤出来。
　　“嗯......”
　　很轻的一声回应，已经是她用尽最大的力气让自己冷静下来，来应对秦勉的话语。
　　秦勉浅笑一下，转身继续爬自己的高楼层。
　　等他走后的一分钟后，江梦倩感到自己脸上的燥热才渐渐冷却下来，怦怦的心跳缓下来。
　　她低头看了眼自己的错题本，细密秀气的黑字里面，穿插着几个遒劲的蓝色字体。
　　那是她问题的时候，秦勉帮她做的标注。
　　手攥紧了发皱的错题本，江梦倩眼底浮现出点点坚定的光芒。
　　在稍微低一点的楼梯上，宋迎正巧碰上了这一幕。
　　他看着江梦倩攥紧的手，敛下眼睫，嘴角浅浅地勾出一点弧度，然后加快速度去追上秦勉。
　　秦勉瞥了眼身旁喘着气的宋迎，疑惑：“跑这么快干嘛？有要妖怪追你？”
　　“没有。就是想追上你。”宋迎轻笑一声，声音明亮。
　　“想追上我？”秦勉眼底浮现出笑意，下一秒一个闪身就跑，“门都没有。”
　　“......”
　　没有预料到秦勉脑回路的宋迎沉默片刻，下一刻紧跟着撒腿就跑。
　　好在走廊上的学生不算多，俩人跑到考场的时候，没撞到一个人。
　　秦勉扶着门框：“服了，体测的时候都没这么认真过。我俩真是有病。”
　　宋迎乐了：“病友好。”
　　“诶，打个赌？”秦勉用手肘捅了他一下，昂了昂下巴。
　　“什么？”
　　“我赌这次物理，我比你高。”
　　宋迎瞥了眼生龙活虎的秦勉，饶有兴致地开口：“是吗？赌注是什么？”
　　“赌注就是......谁输了，谁就叫对方哥哥。”
　　很显然，秦勉还没忘昨天那茬，绞尽脑汁想要扳回一成。
　　宋迎审视了一下对面的人，见人是认真的，郑重地点了点头：“行。到时候别耍赖就成。”
　　某人嗤笑，语气笃定：“你勉哥什么时候耍赖过。”


第47章 打赌叫哥哥
　　身体爽利，头脑清醒，思维敏捷还真不是秦勉的错觉。
　　他做题的时候感觉比之前更加游刃有余。
　　平时物理他都是90出头，这次有种直奔100的感觉。
　　甚至整张试卷做完，他还有十五分钟的空余时间。
　　秦勉趴在桌上，有点无聊地打量着宋迎的后脑勺。
　　宋迎低着头，手上攥着笔，窸窸窣窣地不知道在写些什么。
　　但是秦勉不觉得他还没写完试卷，毕竟试卷做起来感觉也不是很难。
　　直到距离交卷还有五分钟，宋迎才停笔抬头。
　　“叮铃铃！——”
　　所有人停笔，交卷。
　　等监考老师走出考场后，宋迎施施然扭头。
　　“好看吗？”
　　秦勉：“嗯？”
　　宋迎：“我的后脑勺好看吗？”
　　秦勉顿了顿，煞有其事地点头：“饱满圆润，挺好看。”
　　“......”宋迎轻咳一声，正经道，“说认真的，你后面十五分钟光盯着我做什么？不是说要赌吗？”
　　“你感觉还挺灵敏的。”秦勉吐槽，“写完了，也检查过两遍了，看看你怎么了？是要赌啊。”
　　宋迎安静了片刻，迟疑：“试卷很简单吗？”
　　他后面几分钟一直在算最后一题，感觉有点绕。
　　某人也沉默了：“......不简单吗？”
　　他记得这张试卷确实挺多坑的，但是应该没有什么能难得住他俩的地方啊。
　　两个人相对无言。
　　秦勉“唰”的一下把卷子拽出来，拍在两人中间。
　　他指着试卷：“你说说，哪难？撑死也就最后一题有点难度吧。”
　　宋迎沉默地拽了根笔，开始跟秦勉掰扯最后一题：
　　“最后一题的最后一问，你不觉得它很复杂吗？这个地方要用两次等效电路图......”
　　秦勉脑袋跟他的脑袋挨得很近，皱着眉思考宋迎的点。
　　“不对，你想复杂了。这里直接......”
　　宋迎沉吟，道：“没有，你仔细读题，'让金属框与以（1）中相同的初速度.......'”
　　两个学霸凑在一起讨论题目，而且看上去还有很大的分歧。
　　这对于第一考场的其他好学生来说，是非常有吸引力的，他们很想看看学霸在讨论哪道题，自己的思路又跟学霸的有什么不同。
　　于是不少人闻声凑了上去，围在秦勉和宋迎的身边，伸着头往里看。
　　结果......
　　很快一部分人就面无表情地离场。
　　“笑死了，不愧是学霸，我甚至都没有时间做到最后一题。”
　　“加一，小丑了属于是。”
　　走了一部分人之后，还剩下一部分物理成绩偏好的人。
　　一堆人挤在一起。
　　宋迎看向秦勉：“你最后答案多少？”
　　秦勉：“10mR0分之7B方L三次方。”
　　围着听学霸讲题的人回忆了一下自己的答案，然后没有吱声。
　　嗯，很好，跟秦勉不一样。
　　意料之中呢。
　　宋迎停顿了一下：“我是11mR0分之3B方L三次方。”
　　围观群众再次对比了一下，依旧沉默不语。
　　非常好，跟宋迎也不一样。
　　有人大胆猜测了一波：“有没有一种可能，他俩都错了，我们是对的呢？”
　　其他人无情打破幻想：“别想了，没可能。”
　　要是这两位只有个六百五上下的水平，他们说不定还有一战之力。
　　但是，这两位不是啊。
　　七百的水平在他们看来，已经超脱于寻常学生之外，是另一种生物了。
　　这种生物，无法质疑，出错率极低。
　　“啧。”秦勉收回试卷，“抬眼看向对方，“要不我们去问老师要正确答案？”
　　宋迎点头：“行，不过等考完试再说吧，过会儿还有化学。”
　　接下来的几门科，秦勉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因为他感受到了来自宋迎的威压。
　　宋迎的对待这次考试的态度显然很认真，秦勉也不肯落后。
　　-
　　周三下午，最后一门科的考试结束铃响起。
　　交完卷后，宋迎向后看了眼秦勉。
　　两人对视，然后，下一秒，直接冲向物理老师的办公室。
　　第一考场的其他学生：“卧槽，要不说人家是学霸呢。”
　　“就是说啊，考完最后一门的情况下，难道不应该欢呼放学吗？他俩居然往老师办公室跑？”
　　十八班的物理老师叫徐三胜，是个和蔼的小老头。
　　头发花白且稀疏。
　　此刻正抱着个泡枸杞的保温杯，乐呵呵地盯着电脑。
　　这次试卷是跟其他学校的老师联合出卷的，对于二中来说，总体偏难。
　　试卷错得五花八门的，提供了不少笑料。
　　“报告！”
　　“报告！”
　　通常这个时间点，不会有学生来敲门。
　　这突然的两声“报告”，把他吓得手一抖，保温杯里的水溅出来一点沾湿了衣领。
　　他抬头一看，是那两位宝贝学生。
　　秦勉和宋迎不仅仅是丁梓的宝贝学生，更是每门任课老师的心头宝。
　　当初抢课代表的时候，秦勉就是被疯抢的对象。
　　但是奈何丁梓这人阴险，事先跟秦勉打好了关系，让秦最后成了数学科代表。
　　其他任课老师只好遗憾地选择了其他学生。
　　结果没想到后来，宋迎又玩了个横空出世。
　　但是没办法，总不好自己的科代表什么错没犯，就无缘无故给人家撤了。
　　为此，不少老师很心塞，不能拉近自己跟秦勉和宋迎的关系。
　　徐三胜一看是这俩人，眼睛放光：“是秦勉和宋迎啊，怎么啦？是有什么问题要问吗？”
　　秦勉“唰”的下从背后掏出试卷。
　　宋迎跟上去：“老师，我们想问一下，最后一道题的正确答案。”
　　徐三胜从桌上拿起眼镜，眯起眼睛盯着试卷，然后开始翻找参考答案：
　　“最后一题啊？我看看......”
　　“诶！找着了，是10mR0分之7B方L三次方。”徐三胜笑眯了眼睛，抬眼看向他们，“怎么样，有人做对了吗？”
　　秦勉一听，直接无声地比了个耶，冲沉默的某人嚣张地挑眉。
　　“等着叫哥哥吧。”
　　最后一题没错的话，其他题目他就更不可能错了。
　　这次满分的可能性极高。
　　徐三胜乐得往后仰：“哈哈哈，好好，我就知道肯定有人做对。”
　　秦勉捅了下陷入沉思的宋迎，压抑不住自己的嘴角：
　　“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想说吗？”


第48章 宾利
　　“......”
　　宋迎有点恍惚，顿了顿，他准备跟徐三胜掰扯掰扯。
　　秦勉见人还不死心，刚想上前加入讨论，兜里的手机忽然响起。
　　掏出来一看，是丁梓给他打的语音通话。
　　什么事情，这么着急找他？
　　他走出办公室，接起电话：
　　“喂？”
　　对面：“秦勉，你回家了吗？”
　　考完试，不少人都收拾好书包急匆匆地跑回家。
　　丁梓去教室一看，结果也没看到秦勉的身影。
　　“还没，在徐老师办公室。有事？”
　　丁梓长呼出一口气：“谢天谢地。”
　　秦勉正经起来，以为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怎么了？”
　　丁梓笑了声：“没事，就是马上家长会了，想让你帮我点忙。”
　　言下之意是，帮忙干点杂活。
　　秦勉：“......”
　　“什么活这么着急？等会不行吗？”
　　丁梓打着哈哈：“我这不是着急着去开会嘛。班上的兔崽子一个比一个跑得快。”
　　“下周开学就是家长会，需要先把教室布置出来，你来一趟班级，指挥着还没走的几个同学一块收拾收拾。”
　　因为今天周三，大家就只放一晚上的假，第二天还得来学校，所以没人愿意在学校磨叽，浪费自己短暂而宝贵的假期。
　　秦勉精神气一下就散了个干净，耷拉着脑袋：“就这样，还有吗？”
　　丁梓憨笑一声：“哈哈，确实还有点事。”
　　秦勉：“......”
　　他就多嘴问。
　　“你稍微晚点回去，我开完会马上去找你，还有点家长会的事情要跟你交代一下。”
　　“哦。”秦勉无情挂断电话。
　　他扫了眼办公室内，宋迎还在和徐三胜讨论问题。
　　犹豫了片刻，没有进去打断他们。
　　他直接通过手机给宋迎发了条信息，等宋迎有空了看就行。
　　然后就带着一身怨气飘回了班。
　　到班上的时候，还有三个人没回家。
　　余灿星和叶钧是其中两个。
　　秦勉看向了无生趣坐在位置上的余灿星道：“怎么没回家？你居然愿意当丁梓的免费劳动力？”
　　某人幽幽抬眼：“......怎么可能？？？我不就动作慢了一步嘛，结果就被抓来出卖灵魂。救命，好想死。”
　　叶钧嫌弃道：“谁叫你收拾个东西这么磨叽？还连累我。”
　　“啊啊啊啊啊，别再说了，再说我就要哭了！！”余灿星抱头，哭丧着脸。
　　秦勉掏出手机，点开丁梓发给他的座位摆放的图表：
　　“来吧，跟我一块摆桌子。”
　　剩下的一个人是个女生，秦勉就安排她拿块抹布擦了擦黑板和讲台。
　　等所有东西忙完，几个人已经是满头大汗了。
　　秦勉开始收拾自己和宋迎的书包。
　　“勉哥，那我们就先走了？”余灿星背着书包，朝他打招呼。
　　秦勉摆手：“嗯。”
　　-
　　宋迎跟徐三胜掰扯完之后，徐三胜眼里露出了明亮的光芒。
　　他拍着宋迎的肩，很是激动：“哎呀呀，这道题我都做错了，小伙子未来可期啊！！”
　　说着，他一脸兴奋地点开电脑：“这个参考答案是隔壁县里学校的老师拟的，哈哈哈哈，我得好好在群里说说他。”
　　【群名：期中联考物理出卷组】
　　【二中三连胜徐：@廖聪试卷最后一题最后一问，答案出错啦！哈哈哈哈哈，这还是我学生给指出来的！】
　　对面的消息很快就蹦了出来。
　　【七中廖聪：怎么可能？】
　　【二中三连胜徐：哼！别不信，等会就打脸了。】
　　【二中三连胜徐：图片.jpg】
　　徐三胜直接把刚才和宋迎讨论分析的时候用的草稿纸发了过去，开始跟对面的人进行一场拉扯大战。
　　宋迎在讨论完之后，就发现秦勉不见了。
　　他掏出手机一看，就看到了秦勉的消息。
　　【Q：老丁叫我有点事，回家可能会有点晚。我钥匙在你身上吧？你先回去，我要吃糖醋排骨。】
　　【Q：书包我帮你收拾，到时候一块带走。】
　　宋迎看了眼时间，已经放学有点时间了。
　　要做糖醋排骨的话，时间有点紧。
　　【宋迎：那行，我就先回去了。】
　　【宋迎：你也早点回家，别太晚。】
　　宋迎扫了眼正在跟电脑对面激动对线的徐三胜，跟他说了声就离开了办公室。
　　校门口还有零零散散等着的家长和向外走的学生。
　　黄昏把天空染成了火红色，细碎的流云好似鎏金，扑洒在清透泛蓝的空中。
　　宋迎嘴角勾着笑，手里挂着钥匙，闲庭信步往外走。
　　心里盘算着，等秦勉回家之后，就把物理最后一题的事情告诉他。
　　叫哥哥这个赌注，秦勉肯定逃不了。
　　但是，脚步刚踏出校门之际，宋迎嘴角的笑容便凝固了。
　　原本的好心情仿佛被泼了一盆凉水，驱散了个干净。
　　校门口正前方赫赫然停着辆宾利添越。
　　通身漆黑的车身停在原地，紧闭的车窗安静无声，透露出一种与周遭格格不入的冷肃气派，引得路过的人频频驻足投目，却不敢靠近。
　　和叶钧一块走出来的余灿星直接张大了嘴巴，他死命地戳着身侧的人：
　　“我没看错吧？那辆车是宾利添越吧？我靠，我们学校居然有这么有钱的人？！！”
　　“不是我说，能开得起宾利的来我们学校干嘛？！”
　　叶钧随意地扫了眼那辆宾利便收回视线，冷漠道：“人家来体验生活也说不定。你能不能快点走？姜姨还在家等着我们回家吃饭。”
　　余灿星翻了个白眼：“你着什么急嘛，走就是了......”
　　结果话还未落，他又瞪大了自己如铜铃般的眼睛。
　　“卧槽卧槽卧槽，叶钧！快看！快看！”余灿星拽住自顾自往前走的人，猛捶对方，让他转身向宾利的地方看去。
　　余灿星人都傻了：“我没看错吧？那是宋哥吧？我勒个逗，宋哥这么深藏不露呢？”
　　“......你没看错。”叶钧也有些吃惊。
　　说话间，黑色车窗缓缓落下，一个看着跟宋迎差不多大的男生露出脸来。
　　仅仅透过车窗，就可以看得出男生出身很好。
　　极有质感的墨镜架在头发上，身上穿得是小众的潮牌，眉眼间流露出一丝随意。
　　他打量的视线落在宋迎的身上，嘴角微微挑起一点虚假的笑容，忽然开口：“上车。”


第49章 滚，别在这里发疯
　　宋迎冷冷地与他对视一眼，然后像是没有听见他说的话一般，转身就走。
　　周季轩不甚在意地收回视线，那双一看就是少爷的手，轻摆方向盘。
　　黑色宾利缓缓移动，跟上宋迎，与宋迎并肩而行。
　　“我在学校本来还有项目需要做，但是想着今天周五，你应该放假。所以，特意挑了今天推了项目，从A大飞过来找你。”
　　周季轩单手支着方向盘，目视前方，不紧不慢地说着。
　　看场景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老朋友叙旧。
　　得不到回应也丝毫没有影响到他，周季轩自顾自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评价道：“这就是你复读的学校？看样子可比临江差远了，你确定在这种环境里，你能上A大？”
　　宋迎眉眼间闪过明显的厌恶，他脚步顿了顿，准备直接拐个弯，往一条小巷子走。
　　周季轩像是察觉到了，冰冷而满含威胁的声音响起：“你不想你那个小同学再胃出血进医院的话，最好把脚步停下。”
　　宋迎瞳孔一缩，猛地转身，不耐和厌恶的视线与车里面的人直直对上。
　　“你敢？”
　　周季轩刚才那句话一出，凭宋迎对他的作风的了解，就知道周季轩肯定在之前他打完电话后的时间里，把所有事情调查了个遍。
　　“你看我敢不敢。”周季轩一错不错地盯着他，“上车。我不想重复第三遍。”
　　两个人之间，因为站和坐形成了高度差，但是却双方的气势却势均力敌。
　　冰冷的，混合着仇怨的氛围在他们中沉默地流动着。
　　持续着近九年的报复，本以为已经结束，却似乎只是在开个玩笑，那个恶劣的人依旧如此恶劣，且阴魂不散。
　　良久，宋迎直视着对方的眼睛，讽刺地笑了声：“果然，狗改不了吃屎。”
　　他拉开车门，坐进后座。
　　周季轩直接一脚油门下去，“轰”的一声，黑色的车影飞驰而过。
　　一直到了个没有什么人影，看上去有些荒凉的田间，车才堪堪停下。
　　安静的车厢里，周季轩淡漠的声音先响起：“把你之前电话里说的证据，还有录音，毁掉。”
　　宋迎想起秦勉被张昆打进医院后，自己给周季轩打过去的电话。
　　他嗤笑一声：“原来你特意跑过来一趟，是为了这个啊？我还以为你不怕呢。”
　　闻言，周季轩缓缓地扭头：“怕？”
　　他仿佛被逗笑般笑出了声：“那你可太看得起自己了。”
　　“我要是真的怕，刚才就不会威胁你了。”他轻描淡写地补充。
　　宋迎眼睛微眯，眼底划过慎重，语气嘲讽：“既然不怕，那还销毁什么，还劳驾你专程来一趟。东安这点地方，可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周季轩：“自然是要杜绝万分之一的概率。”
　　他在父亲面前一直都是品学兼优、温文尔雅的形象，更是周家唯一的继承人，他苦心经营的形象绝对不可以因为宋迎毁于一旦。
　　即使他有把握让宋迎见不到周思博，也自信自己这么多年来一直行事谨慎，没有留下什么证据。
　　但是，宋迎既然说手上有证据，纵然只是万分之一的概率，他也必须亲自过来给毁掉。
　　“我要是不呢？”宋迎眉眼微压。
　　周季轩哼笑一声，转手解开了安全带，拉开车门一脚迈了出去。
　　宋迎皱眉，开门下车，就看到周季轩手肘抵着车，整个身子倚靠在车门上。
　　周季轩扫了眼出来的人，姿态随意：“我之前不说过了吗，你那个小同桌的安全，可就不能够保证了哦。”
　　顿了顿，他补充：“再者说了，你既然有了证据，为什么上次才来警告我？怎么不直接把证据往警局里，或者我爸的办公桌上一扔呢？指不定我就被抓了呢。”
　　周季轩盯着宋迎的脸，嘴角绽开一抹不怀好意的笑：“该不会是没有证据，只是来唬我的吧？”
　　他欺凌宋迎欺凌了这么多年，没见宋迎剧烈反抗过一次。
　　虽然上次并非他本意，但是他很好奇，怎么就上次宋迎开始反抗了呢？
　　只是为了他那个姓秦的小同学吗？
　　天色逐渐昏沉下来，光线开始变得微弱。
　　宋迎冰冷的视线落在周季轩的脸上。
　　这张脸，在他十岁之后，就经常出现在他的噩梦里。
　　黑色的巷子，恶狠狠的声音，挥下的拳脚，组成了他心底最深的阴影。
　　从始至终，宋迎对于那些都是无言承受，但是这并不代表他不会反抗。
　　正相反，每一次周季轩的欺凌，他都保留了证据。
　　宋迎忽然抬起头，细碎的发梢微微遮盖了眉眼，他笑出了声，声音里是不屑与嘲笑：
　　“周季轩，如果你这样认为，那你就错了。我不仅有证据，还有十分充分的证据。”
　　“你知道吗？从我十岁那年，你第一次派人来找我麻烦的时候，我身上就已经藏着录音笔了。”他盯着对方沉下来的脸色，继续道，
　　“之后的每一次，我都有录音，包括你在场的时候，也有。到后来，甚至一支录音笔的内存都不够用，我还又买了一支。在你变本加厉，肆无忌惮闯到我家的时候，我家里还藏着摄像头，高清摄影，每张人脸都清清楚楚。”
　　“每次你们走后，我都有去医院里验伤。换着医院去的，验伤报告我都保留着呢。”
　　“你说，我会没有证据吗？”
　　“你说，周叔叔如果知道了，外面的人如果知道了，你会是什么下场？”
　　天之骄子，翩翩君子的形象一朝破灭，还将面临牢狱之灾。
　　隐藏着狠厉的目光与阴沉的眼睛相对，沉闷又紧张的氛围一触即发。
　　周季轩突然上前拎起宋迎的领子，咬着后槽牙，面目有些扭曲，全然失了分寸：“好你个宋迎，你他妈是不是故意的！？”
　　最后一句反问显然触及到了他的底线和最脆弱的地方，让他直接将长期收到的良好教养和一直对外示人的绅士风度打碎了个彻底。
　　“你故意不报警，故意保留证据，是不是就是想留着在成年之后捅我一刀！！？你跟你那个妈一样，都是觊觎我们周家的家产！我告诉你，门都没有！！”
　　“老子带人教训了你八年，那都是你活该！！你妈害死了我妈，你被老子打都是应该的！”
　　“你居然还跟留证据，我警告你，这些证据要是流露出去，我不仅不会放过你！还有许曼双！包括那个秦勉，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下一秒，宋迎一拳打向周季轩，毫不留情，把人直接打得向后几个踉跄：
　　“滚，别在这里发疯！”


第50章 一笔勾销
　　周季轩顿时感觉眼前一阵天旋地转，血腥气在嘴里蔓延，他抬手往嘴角一擦，手背上是刺眼的血色。
　　“......你敢打我？你凭什么打我？当年我妈好心好意接济你们，结果许曼双是怎么回报我妈的？她居然爬上了我爸的床......”
　　“要不是因为许曼双，要不是因为你们这对白眼狼，我妈怎么会抑郁，又怎么会死！？”
　　刚才处处显出养尊处优的少爷作风不复存在，现在只有控诉、癫狂和歇斯底里。
　　“她那么怕疼的人，怎么可能选择跳楼......”
　　周季轩掩下眼底的厌恶和悲伤，猛地上前还了宋迎一拳：“都是因为你妈！你知不知道，我每天跟她待在同一个屋檐下，在我父亲面前跟她表演母慈子孝，我有多么作呕！？”
　　“我每天都恨不得杀了她！恨不得把她从五楼推下去，让她尝尝我妈死前的痛苦！”
　　宋迎沉默地挨了一拳，身体“砰”的一声撞上车门，铁锈气在嘴里蔓延开来。
　　“你既然是那个女人的儿子，那我做一切，都是你应得的！你应该感谢我在你身上发泄那些仇恨，不然指不定许曼双现在是哪个地方的孤魂野鬼呢。”
　　周季轩死死盯着眼前垂着头的男生，将自己多年作恶的动机全部倾泻而出。
　　刚才在听到有证据之时产生的慌张，反而因此消散了不少。
　　他理了理自己的衣袖，眼里恢复了隐藏的倨傲和破釜沉舟，像是在下最后通牒一般，说：“证据什么的，你要是敢放出去，你就放。”
　　眼神略过挡在车门前的宋迎，周季轩声音冰冷：“让开。”
　　宋迎没有动，半晌，忽然抬手，像之前的周季轩一样，抬手擦了擦嘴角的血迹。
　　他声音里带着轻微的沙哑：“你知道为什么我一直没有把那些证据交出去吗？”
　　昏暗的天色里，微风扫过两人的发梢。
　　周季轩低沉的眼睛盯着他，没有出声。
　　宋迎扯了扯嘴角，垂着眼睫：“你说的对，我应得的，我不反驳。
　　“我妈确实对不起简阿姨，我替我妈向简阿姨道歉。”
　　周季轩：“你也配？”
　　“至于你，我忍了你九年，对不起之类的话，不归我说了。”宋迎抬起发红的眼角，继续道，
　　“至于证据，仅仅是起保护作用罢了，我没想过要用它们毁了你。只要你不再找我和我身边人的麻烦，证据就不会有见光的时候。我的九年，加上我的高考，差不多了吧？”
　　周季轩目光沉沉地审视宋迎的眼睛。
　　关于幼年初见、关于日后欺凌的共同记忆在两人的眼底如同幻灯片一般闪过，混杂着欢闹和仇恨，最后缓缓沉了下去。
　　良久，他忽然嗤笑一声：“好。”
　　“玩了九年，我也累了。你说到做到，我自然也是。”
　　宋迎敛下眼睫，心下提起已久的石头终于微微落地，随后沉默地让开位置。
　　周季轩一脚迈进车内，“砰”的一声关上车门。
　　黑色的宾利并没有急着离开，保养得很好的车窗缓缓下沉。
　　车中的人单手搭在方向盘，带着同款狼狈，转头好整以暇地看着窗外之人。
　　他勾了勾嘴角，无情地道出几个月前残酷的真相：“刚才你说的那些，有一点我不是很赞同。你的高考，可不能算是我毁的，我只是随口一提，没想到你妈的执行力那么强。”
　　周季轩扫了眼窗外人渐渐握紧的双手，轻飘飘地往对方身上扎刀子：“有时候，我还挺怀疑，你究竟是不是许曼双亲生的。”
　　随着话音落下，车窗已经合上。
　　一阵轰鸣声响起，黑色车身消失在昏暗的暮色中。
　　宋迎仿佛一个雕塑一般站在原地，周遭的不甚清明的环境叫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但若是靠近细细观察，就可以看到他的眼睫不停地颤抖着，眼底如同旁边的小河一般，闪烁着晶莹。
　　半晌，宋迎忽然昂起头，努力不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
　　他的脑海中不停地闪过十岁的场景。
　　那时候，许曼双一个人带着宋迎，生活很艰难。
　　后来因为一个简单的善举——捡到周季轩妈妈简染兰丢失的包并还回去，就吸引了简染兰的关注。
　　她主动提出要帮助他们，直接将他们接到周家，顺便把宋迎的学籍问题解决，迁到临江。
　　那是个热情天真又温柔的女人，在宋迎心底留下了十分鲜亮的印象。
　　他们被带到周家的那天，也是他第一次见到周季轩的时候。
　　那个小少爷被打扮得干净整洁和贵气，虽然也只有十岁，但是却知礼和平易近人，甚至主动引导着宋迎适应陌生的环境。
　　宋迎本以为他们两个人可以成为好朋友。
　　但是后来的变故，直接将这一构想打破，粉碎了个彻底。
　　那时候，每天他耳边都是简染兰的哭泣声，男人的不耐声。
　　记忆中，周季轩的面容也在那个时候逐渐变得阴沉。
　　再往后，就是简染兰的跳楼，许曼双和周思博的结婚，以及自己搬出去住的记忆。
　　宋迎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努力将这些画面驱散。
　　-
　　朝阳小区。
　　201室门口。
　　秦勉沉默地坐在楼梯上，黑暗的环境中，手上的手机发着微弱的光线，照亮了他脸上的担忧和着急，以及身侧放着的两个书包。
　　屏幕上是数十个未打通的电话。
　　“人跑到哪里去了......”
　　平时为了方便，秦勉家的钥匙会放在宋迎身上，好让宋迎来得及回来做些菜。
　　但是，今天秦勉回来的时候，敲了好久的门都没有回应。
　　他跑上老街上问了一圈，都说没有见过宋迎。
　　他还打了电话给丁梓，还是没有消息。
　　要不是才刚失去联系两个小时，根据之前宋迎被堵的经历，秦勉都要报警了。
　　想到之前的张昆一行人，秦勉甚至还跑去派出所去确认，最后发现张昆他们在被抓后的没几天，就被人指控了数项罪证，基本上都被判了二三十年。
　　正想着，忽然单元楼门口响起轻微的脚步声。
　　秦勉立刻闻声看去，一眼便认出那是宋迎的身影。


第51章 拥抱
　　秦勉“蹭”地一下站起来，两三步跨下楼，就到了单元楼门口。
　　“宋迎！你上哪去了？怎么一直不接电话？是不是又有人来找你麻烦了？你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一连串的问题问下来，对方都没有半点回应，只是微微将头转向他。
　　没有开灯的楼道格外昏暗，看不清脸色，但是秦勉能感觉到宋迎在细细地看着他，心下愈发疑惑。
　　“......你怎么了？”
　　忽然，宋迎抬手，一把将秦勉抱住。
　　秦勉瞳孔一缩，没有料到对方的举动，下意识地想要推开。
　　但是随后他清晰地感受到，宋迎在搂着他的双臂在颤抖。
　　秦勉右肩一沉，是宋迎将自己的脸埋在他的肩上。
　　推拒的动作瞬间就克制住了，他看着眼前紧紧搂着自己的宋迎，心下没由来的心疼。
　　他迟疑片刻，最后将自己的手附上宋迎的脊背，慢慢地安抚着。
　　声音也随之放缓：“宋迎，到底怎么了？跟我说说好不好？”
　　宋迎没出声，箍着秦勉的手臂又紧了紧。
　　秦勉有些不自在地在他怀里动了动，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跟别人这么近距离地接触了，温热的身躯相贴的感觉让他很不习惯。
　　但是他却不想推开宋迎。
　　埋在他右肩的人鼻息喷洒在他的脖颈，让他感觉到有些痒。
　　“宋迎......”
　　还没来得及把话说完，秦勉忽然感觉到右肩有点湿润，愣了下，他立刻反应过来是对方在哭。
　　秦勉感觉事情有点严重了，他抓着人的两肩，让宋迎的脸正对着自己，然后跺了下脚。
　　楼道内的声控灯应声亮起。
　　照亮了宋迎有些发白的脸，以及脸上的红肿。
　　“......这是谁打的？”
　　秦勉脸上彻底没有什么表情了，他盯着宋迎发红的眼角，声音仿佛掺了冰碴。
　　宋迎还是没吱声，伸了伸手，想再抱一抱眼前的人，但是被严厉拒绝了。
　　“说话。”
　　秦勉此刻的脸色看着比宋迎还差，让人毫不怀疑，只要宋迎说出来谁打了他，他立马就能抄起一块板砖过去跟对方干架。
　　“谁打你了？”
　　宋迎失落地敛了敛眼睫，缓缓放下自己抬起的手。
　　他抿了抿唇，声音带着沙哑：“不问了，行吗？”
　　那些东西对于他来说，是难以启齿的经历，是满含不堪的。
　　他不想，也不敢将这些腐烂的、恶臭的伤口让秦勉看到，他只想将这些伤口用干净的绷带和纱布包扎干净，以美好整洁的样子展现给秦勉。
　　顶着秦勉的视线，他扯了扯嘴角：“都是些烂事，以后不会再出现了。”
　　“我都处理好了，不问了，好不好？”
　　宋迎抬眼，明显哭过的眼睛注视着对面的人，眼底是若隐若现的恳求。
　　微弱的蝉鸣轻响，长久的静默让楼道内的灯光再次消失，昏暗再次笼罩，给了其中一人喘息的机会，让他可以不用那么拼尽全力来掩抑自己的破碎和狼狈。
　　楼道之外，吃完晚饭后的居民闲暇路过，散着步聊着天，轻松的氛围与楼道之内的氛围截然不同。
　　秦勉身形刚动了动，宋迎就一把抓住他的手。
　　“不想亮灯。”
　　又是一阵静默，秦勉忽然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他看向宋迎的方向，言语中不再夹杂着很重的戾气：“不亮灯的话，怎么给你治伤？”
　　“拿钥匙，回家。”秦勉破罐子破摔地拽着宋迎，往楼上走。
　　他承认，刚看到宋迎脸上又多出来伤的时候，他是很生气的。
　　既生气宋迎遇到事情不给他打电话，又气宋迎出了事情还不肯告诉他情况。
　　但是，一看到宋迎这放低的姿态，他一下就不忍心了。
　　他自己都有不愿意告诉对方的事情，又怎么要求对方全盘托出？更何况，他们对彼此拥有狼狈过往的事实心知肚明。
　　宋迎把兜里的钥匙掏出来递给秦勉。
　　在秦勉开门的时候，自己乖巧地把地上的两个书包全部拾起来。
　　房间里的灯光很足，让秦勉可以更清楚地看清楚宋迎的脸上的伤。
　　不止是左脸红肿着，嘴上也有擦破的地方。
　　秦勉脸上没什么笑容，语气也偏冷：“沙发上坐好，我去拿药箱。”
　　药箱本来很久都没有用过了，但是自从上次对战过张昆等人之后，秦勉又重启了药箱，什么跌打损伤的药一应俱全。
　　他抱着药箱出来的时候，宋迎正安静又端正地坐在沙发上。
　　见他一出来，视线立刻落在他身上。
　　有种又怂又乖，还有点想让秦勉别再生气的意思。
　　整得他根本生不起来一点气，也就只能脸上装装样子。
　　宋迎对他的微表情观察得细致入微，已然知道秦勉不再生气，嘴角翘了翘。
　　结果扯到了肿着的脸颊，疼得眼睛眯缝了起来，好看的面容变得有些扭曲。
　　秦勉又心疼又想笑，没好气地训道：“笑屁笑。”
　　“脸抬起来一点。”
　　他从药箱里拿了个棉签和药膏，轻柔地擦在宋迎的嘴角。然后又拿了个冰袋，贴在宋迎脸上消肿：“自己扶着。嘴上的药膏别舔。”
　　叮嘱完之后，他就提起钥匙，收拾着准备出门。
　　“你要去哪？”
　　宋迎的视线一直落在秦勉身上，见状立刻开口。
　　秦勉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买点饭回来，都晚上八点了。”
　　放学之后他发现家里没人，跑了好多个地方，打了好些个电话，愣是一点饭没吃。
　　现在宋迎回来了，他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被饿得前胸贴后背的感觉。
　　宋迎眨了眨眼，毛遂自荐：“我可以做啊，你不是要吃糖醋排骨吗？”
　　秦勉推开门：“你看你像不像排骨？我又不是资本家，还不至于这么剥削你个病患。你有什么想吃的吗？我给你带。”
　　宋迎垂了垂眼睫，道：“糖醋排骨吧。”
　　“没了？”
　　“没了。”
　　“真的假的？”
　　宋迎的样子看着很乖，认真地又有些失落地回应：“真的。主要是吃不惯外面的饭菜，还是比较喜欢自己做，健康还美味。”
　　“......行。”秦勉迟疑地点了点头，试探道，“那以后还是你来？”
　　“嗯。”宋迎的眸子亮了亮，嘴角翘起一点弧度。
　　秦勉：“......”
　　他怎么感觉怪怪的，有种吃外面的饭，就对不起宋迎的感觉。


第52章 叫哥哥
　　秦勉想着家里有人等他回来吃饭，所以出去觅食的速度格外的快。
　　不出十五分钟，就拎着一袋饭菜回来了。
　　宋迎估量着自己和秦勉的饭量，有些迟疑：“你买这么多，我俩吃得完吗？”
　　糖醋排骨，宫保鸡丁，韭菜鸡蛋，芹菜虾仁，炒青菜，还有两盒分量十足的白米饭。
　　秦勉淡定地把每一盒菜的饭盒打开，摆在桌上：“都饿了一下午了，你太小看你自己和我了。”
　　事实证明，秦勉十分在理。
　　饭菜香气扑鼻，引得人馋虫大动。
　　两个年轻气盛，正在长身体的少年，一人一筷子，闷头吃饭，居然最后把五个菜吃得大差不差。
　　宋迎倚靠着桌椅后背，看着眼前被清了个干净的食盒，有些恍惚：
　　“我俩还挺能吃。”
　　他真是低估了自己的实力，也低估了秦勉的实力。
　　回想起之前自己每次只给秦勉炒的两三个菜，他后知后觉地开口：“之前我给你做的晚饭，你吃得饱吗？需不需要我再多炒两个菜？”
　　“大可不必，我倒也没有那么饭桶。”秦勉摆手，拒绝了对方的好意，“今天吃多了点纯属特殊情况，被老丁使唤着打扫教室，安排桌椅什么的，搞了一个多小时，累死我了。再加上八点才吃上饭，所以吃得比平时多了点。”
　　宋迎情绪起伏太大，也一个下午都没吃过饭。
　　再加上周季轩那个满肚子黑水想为难他的家伙，把他丢在几公里外，宋迎愣是自己记着路走回来的。
　　折腾了半天，也是饿得够呛。
　　秦勉：“更何况每天让你炒五个菜，工程量太大了吧。你是来复读的，又不是来当什么贤惠媳妇的。”
　　宋迎听到最后一句话，不太自然地清了清嗓子，转移话题：“有点撑，出去走走？”
　　“也行。反正今天晚上放假，也没啥作业。”秦勉持相同观点。
　　不管现在处于什么阶段，即使是高考在即，只要刚考完试，都会自带一种松弛感。
　　他的目光在宋迎破皮的嘴角顿了顿，起身把沙发上的药箱提到餐桌旁边。
　　“药都擦没了，再给你涂点。”
　　宋迎的目光认真地落在秦勉脸上，闻言带着笑，点头。
　　秦勉用棉签沾了点药膏，然后把棉签压在宋迎的唇上。
　　触感软软的。
　　他不由自主的想。
　　刚才给宋迎上药的时候，心底还压着点火气，并且担心宋迎的伤势，所以没有那么多心思想东想西。
　　现在一安定下来，再跟宋迎靠得这么近上药，秦勉忽然觉得脸有点烫。
　　尤其是现在宋迎还那么认真地盯着他。
　　秦勉努力让自己的动作自然，手不颤动，利索地涂好药就把药膏收起来。
　　“行了，注意别舔。我再去给你拿个热水袋。”
　　“辛苦了。”宋迎眸光亮亮地看着眼前忙里忙外的人。
　　“客气。”
　　秦勉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下去了，他怕他脸红得太明显，丢人。
　　速度堪比火箭，“蹭”得一下就钻到了自己卧室。
　　确保自己站在一个宋迎看不到的角度之后，秦勉微微松了口气。
　　秦勉啊秦勉，你可真有出息。
　　他频率很快地深呼吸了次，差点有点缺氧，确保自己脸不红之后，才拿了空的热水袋出去。
　　宋迎本来还沉浸在刚才秦勉耳朵发红的场景，在秦勉出来后，视线立刻又落在了他的身上。
　　但是秦勉没给他多少机会，人又钻向了卫生间，给热水袋装热水。
　　“呐，热敷。”
　　秦勉把热水袋递给坐着的人。
　　宋迎接过，听话地把热水袋敷在左脸上，热度和触碰到的力度，让他痛得脸部有些扭曲。
　　秦勉看着有点想笑，但是一想到是被别人背着他打的，心口就有些堵得慌，没再开口损他。
　　“走吧，出去逛逛。”秦勉拾起钥匙。
　　-
　　晚上没了烈阳的直射，温度降下来不少，再加上微风时不时地吹拂而过，体感温度出奇的舒适。
　　小区内没有装特别亮的路灯，只有路的两边亮着矮小的方方正正的昏黄灯光。
　　虽然起不到什么照明作用，但是很有氛围感。
　　秦勉由于脑子里不可克制地想到刚才宋迎的一系列异常操作，而自己又不好开口问，此刻不知道说些什么。
　　倒是宋迎姿态自然，仿佛刚才哭得那么委屈的人不是他似的。
　　他突然开口打破沉默，言语中还带着点兴奋：“秦勉，放学那会儿，我不是在跟徐老师讨论最后一道物理题么？”
　　“是啊，怎么了？”秦勉看他，语气不甚认真，只当宋迎这是在没话题创造话题，“咋的，徐老师还被你说服了不成？”
　　宋迎没有第一时间回应。
　　秦勉原本放松的脸部神情渐渐凝重下来，他盯着宋迎发亮的眼睛，不可置信地说：“我草，你真把三胜给说服了？”
　　宋迎眨眨眼，然后在对方的瞳孔震惊里点了点头。
　　“......怎么可能！！？”秦勉一下就急了，这事关他的赌注，也没心思想东想西，“参考答案不就是10mR0分之7B方L三次方吗！？你怎么说服三胜？？你威胁他把答案改了！？？太卑鄙了吧！！？”
　　“......倒也不至于，我还没那么大本事。”
　　宋迎沉默片刻，让自己的语气正经一点：“参考答案有误，应该是11mR0分之3B方L三次方，我对了。”
　　“......三胜同意了？”秦勉满脸质疑。
　　他现在很想快马加鞭赶去学校，晃晃某人发量稀疏的脑袋，跟他好好掰扯掰扯，怎么就被宋迎给说服了呢！？
　　宋迎立刻断了他的念头：“徐老师现在跟我一个想法，他正在修改参考答案。我对了。”
　　“......怎么就不是十分之七了呢？？”秦勉还在挣扎。
　　宋迎冷静地再次跟秦勉开始掰扯：“你脑袋再转一个弯，题目里说......”
　　于是两个人在来来去去出来消食散步的人之中开始了激烈的讨论。
　　虽然没有题目，但是两个人都已经把题目印在了脑袋里，所以直接在空中比划。
　　路过的人：？？？
　　这是在修炼什么秘术么？
　　怎么嘴里还念念有词的？
　　讨论到最后，秦勉的声音越来越低，动作迟缓下来，面容还带有些许呆滞：
　　“......我艹。”
　　宋迎不再继续解释题目，整好以暇地看着眼前的人：“懂了吧。所以，我对了。”
　　“......你这个脑子怎么长的啊？”秦勉认真地打量着宋迎的脑袋，看得宋迎有些后脑发凉。
　　秦勉“啧啧”摇头，真诚地为宋迎感到惋惜：“不是我说，真的，你要是早出生个几百年，法拉第都得给你腾地。”
　　“......那倒也不必。”宋迎歪了歪头，看向秦勉，“要是出生早几百年，不就见不到你了？”
　　秦勉一顿，心下有点感动宋迎说话真是甜。
　　结果下一秒，他就笑不出来了。
　　宋迎毫无察觉：“我和你还有赌注呢，我最后一道题对了，别忘了叫哥哥。”


第53章 家长会（序章）
　　我叫你大爷。
　　秦勉面无表情，冷酷无情地想。
　　“只是最后一道题对了，又不是整张试卷都对了。”秦勉依然在负隅顽抗，“我应该也就最后一道题的最后一问错了，其他肯定都对。胜负还不一定呢！”
　　宋迎微笑：“我上次物理99。”
　　“......”秦勉死鱼眼，“那又怎样，不也没有一百？”
　　宋迎：“一分扣在了单位。”
　　“......”秦勉死鱼脸，“指不定单位又写错。”
　　宋迎：“上次漏了，这次我检查了三遍。”
　　“......”秦勉咬牙，“你他妈还挺有耐心。”
　　宋迎：“所以......”
　　秦勉忍无可忍，“蹭”得一下往外跳了好几米：“你大爷的，成绩还没出，想让我叫哥哥门都没有！你就是想占我便宜。”
　　宋迎看着秦勉炸毛的样子，嘴角没忍住翘了起来。
　　“笑屁笑。”秦勉恶声恶气。
　　“没笑。”宋迎肩膀开始颤抖。
　　秦勉面无表情：“你当我瞎？”
　　宋迎缓了缓，让自己冷静下来，微微敛了敛眸。
　　秦勉瞅着他一番操作，眯了眯眼，他有预感，某人要作妖。
　　果然，下一秒，宋迎抬手附上自己受伤的左脸，声音放低，嘴角勉强地向上提着，语气里含着点隐隐约约的委屈：
　　“其实我没想占你便宜。我就是之前成绩太好，所以没什么人主动跟我玩。也是第一次有人愿意跟我玩什么打赌，所以我就总是想着这件事。不是故意的，真的。”
　　此刻，某位远在A大的计姓同学打了个喷嚏。
　　秦勉耷拉着眼，一脸冷酷：“别装。”
　　“如果你实在不愿意的话，其实也可以不叫的。”宋迎垂眼，声音很轻，“成绩出来后，你就算输了，不想叫也没事。我只看你，你开心就好。真的。”
　　秦勉：“......”
　　“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回去吧？”宋迎适时收手，“今天的伤多亏你了，我家里没准备什么药。虽然伤口还很疼，但是已经好多了。我们早点睡吧，明天还要上学。”
　　说着，他转身，左手抓着热水袋，一个人往回走，看上去好一个形单影只的伤号。
　　秦勉磨牙。
　　他承认他贼吃这一套，就是受不了对方在自己面前这样示弱，即使心知肚明对方是故意的，他还不是不忍心了。
　　脸上那伤他看过，确实不轻，疼是肯定要疼一晚上的。
　　宋迎看着这么玩笑，故意似的说出来，实际上，很疼这事倒是说的真话。
　　叫个哥哥而已，他又不会少块肉。
　　他看着宋迎的背影，咬了咬牙，最后一吸气一闭眼，直接喊出来：
　　“宋迎......哥哥！”
　　瞬间，秦勉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快要炸了，一阵很强烈的燥热不受控地爬上脸，心脏在不停地怦怦直跳。
　　他盯着宋迎的背影，虽然觉得有些羞耻，但是却很想看到宋迎的反应，于是不肯偏离视线。
　　只见宋迎脚步一顿。
　　随后缓缓转过身体，他嘴角的弧度看上去比AK还难压，然后施施然回了个：“嗯？有什么事么？”
　　看上去半点没有刚才那个可怜样。
　　尤其是那嘴角的笑，气得秦勉牙痒痒。
　　“姓宋的......草拟大爷。”
　　—
　　第二天是周四，还得上学。
　　昨天晚上虽然秦勉被宋迎坑着叫了声哥哥，但是秦勉第二天仍然愿意早起给宋迎化妆，稍微遮一下脸上的青紫。
　　别问，问就是五好青年关心前桌。
　　有了上次差点迟到的化妆经验，这一回两个人配合得很默契。
　　慢悠悠走到教室的时候，人才到了一半。
　　出于昨晚放假的原因，学校不要求今天搞早读，所以班上一个个都在聚众聊天。
　　曹维直接倒在一张桌子上，上演孟姜女哭长城：“救命啊，我不要啊！为什么这么效率啊！以前也没见过这样啊！”
　　“想我命就直说，不必如此麻烦的！我给，我给还不成么！呜呜呜！还要什么尽管说，是我的数学习题册，还是英语笔记本，给！我都给！”
　　秦勉和宋迎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惊悚和嫌弃。
　　“他这是怎么了？”秦勉放下书包，问旁边的叶钧。
　　至于为什么不问余灿星，主要是因为余灿星的状态比起曹姜女来说好不到哪里去。
　　“杀千刀的，资本家也不带这么欺负人的啊。昨天刚考完期中，今天就通知我要出成绩，还告诉我明天就是家长会，然后家长会过后就是周末短假。”
　　余灿星了无生趣地趴在桌子上，“说实话这个周末，不要也罢。”
　　叶钧摊手，示意答案已经很明显了：“已经和曹维在这哀嚎一个早上了，怎么劝都没用。”
　　秦勉：“牛逼。与其在这哭天抢地，不如多敲几遍木鱼，指不定能积点德转成分数呢，回家少挨几顿打。”
　　余灿星还真考虑起了这件事情的可行性，但是介于周边没有现成的木鱼，他就把书卷成筒，一手攥着，一手手抻得笔直摆在胸前，一下接着一下地锤桌沿。
　　秦勉：“......6。”
　　宋迎在听到余灿星发表的一番感天动的控诉后，立刻就抓住了关键点。
　　家长会。
　　思及此，宋迎眸光闪了闪。


第54章 都忙，忙点好
　　宋迎向后转身：“明天是家长会？”
　　秦勉点头：“老丁之前不是讲过这事么？昨天留我那么晚就是让我调整一下座位，负责一下明天的家长接待的任务。怎么，你不知道？”
　　“没注意听。”宋迎掩了掩眸子，眼底闪过思索。
　　秦勉哼笑：“老丁听了可要伤心了。”
　　宋迎：“没事，出成绩他就开心了。”
　　“......这倒是事实。”秦勉深以为然地点头，“上次月考完之后，我就撞见过他盯着电脑傻笑，我凑上去一看，是在看我俩的成绩。”
　　期中试卷已经批完了，但是成绩还在统计中。
　　于是后面上的几节课里，各科老师都是先对答案，再讲试卷。
　　一串答案对下来，十八班堪比彩票开奖现场，有人欢喜有人忧。
　　物理课上，秦勉严阵以待。
　　最后所有答案对下来，果然不出他所料，除了最后一道题，其他全对，98分没跑了。
　　徐三胜在讲台上乐呵地跟个弥勒佛一样：
　　“这次试卷的最后一题只有宋迎同学做对，非常不错啊。”
　　“之前的试卷上最后一题的答案有误，还是宋迎同学指出来的。然后我去跟隔壁县里的五中那个出卷老师提这个事，他还不信呢！”
　　徐三胜一脸骄傲，一想到廖聪被堵得哑口无言他就开心，“最后把我和宋迎的草稿纸给他一看，说不出话来了啊。”
　　廖聪是他从高中开始的老同学，眼界很高，难搞得很，徐三胜被他压了一头压了好久了。
　　这回可算是扬眉吐气一回。
　　班上的感叹声和卧槽声此起彼伏。
　　他们对七百分学霸的认知又高了一层，滤镜又厚了一层。
　　“就离谱，我他妈还在七十分挣扎，有人已经在出卷人的层次了。”
　　“卧槽，我还在想怎么从批卷老师手里抠一分，有人已经把出卷老师踹了。”
　　“我算是明白了，有些大佬，不仅仅是碾压同龄人，更是对其他人的无差别攻击。”
　　“害——”
　　秦勉听着班上的人的感慨和赞美，有些恍惚。
　　之前这些话，都是别人感慨他的，现在变成了坐在自己前面的人。
　　但是莫名的，秦勉心底就只有隐隐约约的骄傲感。
　　这么厉害的人，就坐在自己前面，跟自己住在对门。
　　而且，他不仅知道宋迎成绩好，还知道宋迎的厨艺也是一绝。
　　微妙的情感和感觉在心底发酵着。
　　秦勉瞧着前面端坐着的平淡无波的某人，坏心思地拿笔戳了戳他的腰。
　　宋迎感受到痒，猛地一躲，缓缓转过头来：“干嘛？”
　　“你多少？”秦勉盯着他。
　　宋迎：“100。”
　　“啧，真是毫无悬念。”秦勉顿了顿，眼珠一转，忽然把头凑上前，眼底闪过狡黠，压低声音，“宋哥～你怎么这么厉害啊～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啊？能不能教教我～”
　　昨天晚上，哥哥之类的羞耻的称呼都叫过了，“宋哥”对现在的钮钴禄·勉来说，只是毛毛雨。
　　艹。
　　宋迎无声地骂了一句。
　　秦勉转动眼珠，视线落在对方染上薄红的耳朵，勾了勾嘴角。
　　看来也不是只有他一个人对这种称呼敏感啊。
　　宋迎知道这是某人故意的，清了清嗓子，回敬道：“当然可以啦～想学什么，哥哥都交给你～”
　　“......”秦勉沉默了，随后笑得身体都在颤，“艹......你他妈.......”
　　宋迎说完，自己也有点扛不住了，抬手捏了捏自己的眉间。
　　救命，怎么能这么油？
　　为什么秦勉说着听起来就比他要正常多了？
　　秦勉乐得停不下来，努力回应着：“那就......谢谢宋哥哥了哈哈哈哈哈哈。”
　　“......”
　　宋迎微笑，但无奈。
　　下课之后，他抽空去了一趟数学办公室找丁梓。
　　关于家长会的事情，他爸妈来不了，应该需要跟丁梓说一声。
　　刚到办公室，还没进去，宋迎就看到丁梓盯着他的电脑，咧着个大牙在那里笑。
　　跟描述的一般无二。
　　宋迎：“......”
　　他还以为秦勉是在夸张，没想到是写实。
　　“叩叩叩——”
　　丁梓闻声抬头，一看是宋迎来了，笑容更加灿烂了。
　　“宋迎，你来的正好，成绩这边刚出来。你猜猜自己考了多少？”丁梓眼里放光，看宋迎的眼神仿佛在看国宝。
　　宋迎淡定估算：“721。”
　　“我靠，这么准！？”丁梓震惊，又看了眼电脑上的成绩表，的确是721，“太神了吧？其他老师告诉过你了？”
　　宋迎：“对过答案了，除了语文拿捏的不是很准，其他的差不多。”
　　丁梓了然。
　　“不错不错，未来可期，保持这个成绩A大稳稳的。”丁梓又扫了眼电脑，分析道，“秦勉这次考得也挺不错，698，我记得算是他考过的最高分了，A大基本上也十拿九稳。”
　　听到最后一句话，宋迎的眸子暗了暗。
　　丁梓一个激灵：“诶对了，你来找我有什么事么？”
　　宋迎点头：“丁老师，明天家长会我爸妈到不了场，来跟您说一下。”
　　丁梓一愣：“你爸妈也到不了场？”
　　“嘶——”丁梓吸了口凉气，“咋回事，你家长怎么和秦勉家长一样都到不了场。”
　　宋迎愣了下：“秦勉爸妈也不来？”
　　“嗯——对。”
　　丁梓想起来之前宋迎和秦勉进医院的糟糕经历，头疼地叹了口气。
　　怎么回事，难道优秀学生产生的一个必要条件就是复杂艰难的家庭关系吗？
　　昨天找秦勉安排家长会的任务的时候，秦勉也跟他说了家长来不了的事情。
　　问他具体原因，秦勉也不吱声。
　　再问，就是“忙”。
　　看秦勉的样子，丁梓就知道他没说实话，但是也不好再问。
　　毕竟都是成年人了，自己也可以对自己负责了。
　　“本来家长会里有个让家长发言的环节的，我让你或者秦勉家长来的，算了我换个人吧。”
　　丁梓抬头看向宋迎，“方便问一下，你家长来不了因为什么吗？”
　　“......”宋迎沉默片刻，抬眼跟丁梓对视，语气认真，“忙。”
　　丁梓：“.......”
　　行，又一个没说实话的。
　　都忙，忙点好。


第55章 家长会（上章）
　　丁梓叹气，就当自己信了。
　　他抓起桌上的一把成绩条：“呐，这是我们班上每个人的成绩，帮忙拿给秦勉，让他把这些成绩条发下去，我等会就到。”
　　“好。”宋迎接过那一把剪成条，跟花似的成绩条，回教室。
　　秦勉刚复盘完自己的所有期中试卷，放松地伸了伸懒腰，扭了扭脖子，往窗外望去。
　　然后正好看到宋迎攥着一把不知道什么玩意进来。
　　“这是什么？”秦勉盯着宋迎放到自己桌上的一把细长纸条。
　　宋迎：“成绩条，丁老师让你发下去。”
　　“老登，就不能自己发！”秦勉不任劳且任意抱怨地抓起成绩条，一脸班味地上讲台把东西发了。
　　余灿星正巧走进来，疑惑：“勉哥，你这是发啥呢？”
　　秦勉假笑：“发你的罪证。”
　　余灿星一愣，立马反应过来，满脸惊恐：“卧槽！这么快！？我还没准备好呢！！等等等.......”
　　秦勉很贴心地说：“不用等了，我已经帮你把你的成绩条挑出来了。”
　　说着，把讲台上独立的那张白色长条递过去。
　　“.......勉哥，谢谢你，你可真贴心。”
　　余灿星的双手颤抖，仿佛接圣旨般双手接过，然后“啪叽”一下双手合十，把成绩条盖了个严实。
　　秦勉：“跟你勉哥客气什么，应该的。”
　　上班逗逗哈基米，感觉班味都散去不少。
　　余灿星欲哭无泪。
　　救命啊，他都能猜测到自己是个什么罪行了。
　　死缓。
　　缓到家长会回家，执行死刑。
　　随着秦勉报到一个名字，被叫到名字的人就上来领自己的成绩条。
　　这样比一个个发过去方便。
　　江梦倩坐在角落，垂着头，紧张地攥着手。
　　虽然秦勉不报成绩，只报姓名，但是成绩条都在秦勉手上，这不就意味着秦勉知道每个人的成绩。
　　包括她的。
　　若是她是个能跟秦勉并肩的学霸，她或许都不会那么焦虑。
　　但是很明显很残酷，她不是。
　　她自卑且害怕秦勉看到自己的成绩。
　　“江梦倩。”秦勉声音响起。
　　江梦倩一个激灵，慌忙抬头，正好对上秦勉看向她的视线。
　　心脏怦怦狂跳，脸忍不住烧起来，手脚有点不听使唤。
　　慌忙动作间，她的拉链卡在了椅子的夹缝间，她硬拽出来的时候，椅子和地面碰撞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江梦倩瞬间感到有些窒息，她能感觉到有些人的视线落在了她的身上，这让她的动作更加不自在。
　　忽然间，秦勉好听的如同仙乐般的声音响起：“别着急，慢点。”
　　简洁的一句话仿佛具有魔力一般，让江梦倩冷静下来，她缓缓吐出一口气，挪步到秦勉身边。
　　秦勉把递给她的时候，江梦倩鼓起勇气抬头。
　　或许是出于私心，她想跟秦勉对视一眼。
　　秦勉对上她的视线，嘴角微弯，笑容清浅。
　　男生细碎清爽的短发下，是干净的脸庞，高挺的鼻梁，那双注视着她的眼睛折射着窗外的光线，看上去很亮很亮，整个人仿佛发着光一般。
　　江梦倩觉得，这是自己看到过的最好看的笑容了。
　　她低头，接过秦勉递过来的成绩条。
　　那张成绩条，秦勉捏着的地方是名字稍后几毫米的位置，具体的各科成绩和总分都在手掌之下。
　　这也就说明他只能看到露出来的名字部分，至于成绩部分，他看不到，也无意看。
　　看吧，这就是她艳羡的男孩，总是那么细心和有礼貌，惊艳了她的岁月。
　　江梦倩坐在座位上，垂头看着手上的成绩条。
　　语文：113
　　数学：89
　　英语：117
　　物理：85
　　化学：67
　　生物：71
　　总分：544
　　她的目光久久地停留在物理上面，脑海中秦勉在考物理前对她的鼓励仍然历历在目，毫不褪色。
　　她很想让秦勉看到自己进步的物理成绩，但是又害怕秦勉会看到她其他的成绩。
　　这个成绩，很难看，难看到她不敢给她父母和其他任何人看到。
　　一点想法再无尽的内耗和纠结中，最后被疲惫地埋在心底。
　　-
　　等秦勉发完之后，丁梓就掐着点来了。
　　可以说是对秦勉的工作效率了如指掌。
　　他手里拿着一堆信封和信纸，然后递给秦勉：“来，把这个也发了，一人一份。”
　　秦勉：“周扒皮。”
　　丁梓熟练地当做没听见，站上讲台说明要求：
　　“大家拿到信封后，把自己的成绩单塞进去。然后呢，平时有什么想给父母说，又不好意思说的话，可以写在信纸上，也塞进去。写好之后从后往前传，先放在我这里保管，明天在交给你们父母。放心，我不会偷看。”
　　有人开始在底下默默吐槽了：“不是吧，都高三复读了，居然还整这一套。”
　　“是的啊，我平时跟我爸说个辛苦了都别扭，怎么写啊？”
　　“好愁人啊。”
　　余灿星哀嚎：“你说我在里面写一封请罪书，我妈能不能饶我一命啊——”
　　叶钧毫不留情地嘲笑：“你现在把那张成绩条吃了，别让姜阿姨看见，兴许还能逃过一劫。”
　　结果，余灿星还真的在思考这个方法的可行性有多大，他试探地问：“那要是我妈问起来我成绩条呢，我怎么回答？”
　　“......”
　　叶钧没想到他真信了，凉凉地开嘲：“那你就说被狗吃了。”
　　“——靠！狗叶钧，你敢耍我！你才是狗！”余灿星可算反应过来了，怒火中烧地要掐叶钧的脖子。
　　闹腾的过程中，他眼尖地看到秦勉宋迎都没有动作。
　　“你俩信封呢？咋不写？”
　　要是他能有这两位大佬的成绩，他高低得整一首咏灿星之歌塞信封里头。
　　秦勉视线在宋迎也没动的手上顿了顿，移开视线。
　　他瞥了余灿星一眼：“家长来不了。”
　　余灿星震惊，视线平移至宋迎身上。
　　还没等对方开口，秦勉就顺带一块答了：“他也是。”
　　宋迎往后看了一眼，眼底带着不易察觉的笑。
　　他这么顺嘴地替自己答了，让其他人怎么想。
　　果然，余灿星头顶一个大问号：“？”
　　“你怎么知道？”
　　原本震惊于秦勉和宋迎两个大学霸的家长竟然不来参加家长会的他，现在更震惊于为毛秦勉对他前桌的事知道的这么清楚。
　　秦勉一顿，也察觉了不妥。
　　在余灿星和宋迎的注视下，他镇定开口：“学霸的事，你懂个屁。”
　　余灿星：“......”
　　遭受一万点暴击。


第56章 家长会（中章）
　　宋迎低头，紧紧抿着嘴，肩膀忍不住地一颤一颤的。
　　余灿星拖着千疮百孔的尸体，死气沉沉地善解人意：“没关系的宋哥，你想笑就笑吧。”
　　他已经习惯了。
　　宋迎身体的颤抖幅度更大了。
　　半晌他缓过劲来，擦了擦眼角的泪：“不好意思。”
　　“没关系呢。”
　　余灿星感动地笑了。
　　感觉尸体暖暖的。
　　他叹了口气，正经问道：
　　“勉哥，宋哥，你俩......咋回事？爸妈这么忙吗？将来我儿子要是能有这个成绩，我高低给他单开一页族谱！”
　　秦勉看了眼宋迎，煞有其事地点头：“嗯，可不咋的。忙的要死。”
　　“绝了。你们这成绩条没用的话，还不如给我。”余灿星啧啧称奇，玩笑道，“指不定我妈就能饶我一条小命了。”
　　秦勉对此无所谓：“随便你，你想要就拿走。”
　　宋迎也点头，甚至还把自己的成绩条递给余灿星。
　　“......”
　　余灿星“刷”的一声，猛地提着凳子往后一撤，跟躲瘟疫似的。
　　秦勉无语：“......你干嘛？”
　　抽什么疯？
　　“我就只是开个玩笑。你们敢给，我也不敢要啊！”余灿星一脸惊恐，“这成绩，我妈随便看一门科，就能拿皮带抽我二里地。”
　　他什么水平，他妈能不知道？
　　宋迎：“......”
　　秦勉：“牛逼。”
　　—
　　东挨西挨可算是挨到了周五。
　　丁梓站在讲台上，扫视着全班桌椅，道：“来来来，还有人的桌上没有放瓶水的，箱子里面还有。
　　“你们安静地在图书馆自习，那边有划好的我们班的区域。等到五点半家长会结束你们再回来，就可以直接跟着爸妈回家了。”
　　此刻并没有人因为早点回家而高兴，因为早点回家就意味着早点面对来自家长的狂风骤雨。
　　一行人仿佛赴刑场一般，死气沉沉，安静如鸡。
　　丁梓说完，视线落在宋迎身上，招手，“宋迎，你负责一下，把班上的人带到图书馆。”
　　那边叮嘱完后，丁梓又在人群中找到纪委，吩咐道：“林之夏，你是纪律委员，管好班上的纪律，不要在图书馆吵闹，还有其他班级在呢。”
　　“大家把队伍排好，有序安静地过去。”丁梓看了眼地上的矿泉水纸箱，抓住两个男生，“来，顺便把这些垃圾带过去扔了。”
　　虽然教室里开着空调，但是丁梓这跟陀螺似的旋转个不停，也是累得满头大汗。
　　丁梓看了一圈，觉得没有什么好吩咐的了，就把讲台上的名单递给秦勉：“这个是班上同学的名单，谁的家长到了，你就在名字后面勾一下。”
　　秦勉点头接过。
　　“那行，我先回趟办公室拿我的笔记本和u盘，你就在班上负责签到。”
　　秦勉耷拉着眼皮：“行了，知道了，你赶紧去吧。”
　　中年男人了，又不是第一次开家长会了，至于吗？
　　—
　　“您好，请问您是哪位同学的家长？”秦勉站在门口，当一个无情的接待机器。
　　“哦，我是曹维同学的妈妈。”
　　秦勉礼貌给人让开位置。
　　视线中又是阴影靠近，秦勉还在低头查看名单，直接开口问：“您好，请问您是哪位同学的家长？”
　　“江梦倩。”
　　“江梦倩。”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秦勉愣了愣，抬头就看见一对夫妻。
　　女人脸上带着笑容，穿着普通，脸上带着岁月的沧桑和精明。男人的打扮随意，头发里夹杂着花白，眉眼间虽然严肃，但看上去并不是什么高知分子。
　　但是两人相似的，就是眼睛都灵活地转动着，在打量和审视着周围的环境，可以看出心下似乎在不停地盘算着些什么。
　　秦勉向身后的教室看了一眼。
　　因为很少有家长两个人一起来参加孩子的家长会，所以教室里每个桌子都只配了一把椅子。
　　秦勉扫视了一圈，直接把自己位置上的椅子搬到江梦倩的的座位旁边。
　　“哎呦，谢谢小同学了。”江梦倩妈妈嘴角咧得很深。
　　秦勉：“阿姨客气。”
　　秦勉说完，本想回到教室门口，却突然被江梦倩妈妈给叫住。
　　“诶，同学，你是负责登记家长来的情况的吗？”
　　秦勉不明所以，点头。
　　田玉珍“哦”了一声点点头，眼珠子一转，又拉住秦勉问：“那怎么是你来负责这个工作的啊？”
　　秦勉因为对方没有边界感的动作不明显地皱了皱眉，将自己的衣袖拽出来：“丁老师比较忙，让我来帮衬一下。”
　　“这样哒？”田玉珍眼睛眨着，又问，“那我们家梦倩现在在哪里啊？”
　　江梦倩爸爸江廷龙没有出声，但是注意一直放在两人的对话上。
　　秦勉：“学校在图书馆给每个班都安排位置，现在她正在图书馆自习。”
　　“怎么在图书馆里自习哟？”田玉珍听到秦勉的回答，显然有些许不满，“梦倩是组织委员，要负责的事情肯定很多，怎么家长会上也不帮丁老师干点事情嘞？”
　　秦勉听到后一句话，顿了顿。
　　他怎么记得丁梓之前为了方便，只选了班长和纪律委员，像组织委员、文娱委员这种职务都是空着的呢？
　　江廷龙板着脸：“人家老师自己有自己的安排，你管那么多干嘛？”
　　田玉珍瞪他，说得头头是道：“你懂个屁！多在老师面前露露脸，老师才能记住她，不然成绩咋上得去！？花那么多钱让她复读，不都是为了她么？”
　　秦勉听到这里，心下了然。
　　不过对于这种父母，江梦倩对父母说的谎等等，到底是别人家的事情，他都不给予置评。
　　正准备离开，秦勉忽然又被叫住，心下有些不耐。
　　“诶诶诶，同学。”田玉珍问道，“你是不是经常帮老师做一些事情啊？你成绩怎么样啊？能考多少分啊？阿姨就问问。”
　　秦勉耐着性子，声音平淡：“一般。六百多一点。”
　　“啊，哦哦——”田玉珍脸色微微有点不自然，像是没有料到对方的优秀，又或是超出自己预期一般，“那还挺不错，不像我们家梦倩只能考个五百多分。”
　　秦勉心下涌上几丝反感。
　　他能清楚地感知到对方隐隐约约的攀比和计算。
　　说实话，这种家长在之前的两三年里他见过不少。
　　帮老师一些小忙的鸡毛蒜皮般的举动，在他们的眼里仿佛是天大的事情一般。
　　帮到了，他们心底就带着不知道从何处涌起的骄傲感。
　　没帮到，或是与老师的关系不够密切，他们好像就要十分不满，恨自己的孩子不够努力和优秀，没有出息一般。
　　不够尊重自己的孩子，看不到自己孩子的优秀，却又时时刻刻想着拿自己的孩子与别人做比较，作为自己的脸面。
　　秦勉扯了扯嘴角：“江梦倩同学也很努力很优秀。”
　　说罢，就转身离开，不欲再理会两人。


第57章 家长会（下章）
　　又叫了两声，见秦勉站在教室门口登记，没有理会她，田玉珍也就作罢。
　　江廷龙不满地“啧”了一声：“你废话怎么那么多？”
　　田玉珍一瞪眼：“刚才我问的时候，也没见你吱声啊！问完了，听完了，又在这里马后炮。”
　　“问问问，就知道问。人家六百多分，你再看看你女儿，上回才考了五百七十分，比高考考得还差！考的什么玩意！”江廷龙皱着眉，“还什么组织委员，能把心思全放学习上我就谢天谢地了！老子花那么多钱，不是让她来当什么组织委员的！”
　　两个人吵得有来有回，但是秦勉并没有心思放在他们身上。
　　随着家长到的越来越多，秦勉心下也越来越着急。
　　什么情况，家长都快到齐了，家长会都快开始了，丁梓人呢！？
　　怎么丢他一个人镇场子？？
　　扫视了一圈，看着座无虚席的教室，秦勉赶紧掏出手机。
　　【Q：老丁！！！你人呢！！！？？】
　　【Q：怎么还不回来！！家长都到齐了！！】
　　“嗡”了一声，丁梓回信了。
　　【钉子：我也想啊！可是我u盘不见了！！成绩数据什么的都在里面啊！】
　　【钉子：教室里不能没人。你先帮我稳住，我尽快！】
　　丁梓此刻快把自己的工位翻烂了。
　　秦勉看到这条消息，眼前一黑。
　　他硬着头皮环顾了一下教室，然后绝望地闭上了眼。
　　是谁才刚高三，就已经承担起了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责任？
　　【Q：其他老师呢？能不能上来先讲点东西啊？我一个人......想要我命就直说。】
　　丁梓半天没鸟他，估计是在办公室翻箱倒柜。
　　要是班上的家长都低头玩手机，那倒也还好。
　　可关键是，他们都不玩啊！
　　自己孩子高三复读，他们做家长的都很着急和关注，恨不得替自己孩子上场，现在开家长会，更是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整个班级，愣是没一个家长低头看手机。
　　沐浴着整个班的家长的注视的秦勉，看着人还在，实际魂已经走了一会了。
　　此刻，就显示出了手机的重要性了。
　　秦勉低着头，装作在看手机，很忙的样子。
　　实际上，人在跟远在图书馆的宋迎疯狂吐槽，手都快抡冒烟了。
　　【Q：宋迎！宋迎！宋迎！我要死了！】
　　【宋迎：？？？】
　　【Q：姓丁的又坑我，把我一个人丢在全是家长的教室里......】
　　【宋迎：要不要我过去？】
　　【Q：算了，你来了，就只能变成我们两个人干站着了。】
　　【Q：没事，可以不用理我，我随便给你发点消息，装作我很忙的样子。】
　　【宋迎：图片.jpg】
　　秦勉把图片点开一看，是周末的回家作业。
　　【宋迎：无聊的话，可以先做点题目娱乐一下。】
　　【Q：眼睛放光.jpg】
　　【Q：懂我。】
　　安静等待的家长和焦急等待的秦勉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如果这个平衡不被打破的话，秦勉会觉得世界还是很美好的。
　　然而，世界并不是十分美好的，终于有家长开口问了。
　　秦勉抬头一看，是田玉珍。
　　田玉珍：“同学，丁老师怎么还没有来？家长会不是已经到时间了吗？”
　　秦勉只好放下手机，硬着头皮好回复：“......丁老师，在办公室整理同学们的成绩，方便过会分析，马上就来。大家如果等不及的话，可以先看看自己桌子上的信封。”
　　于是，不少家长开始拆孩子给自己的信封。
　　秦勉鼻尖开始渗出一点汗，抬手看了眼手机的时间。
　　距离家长会开始的时间，已经过了一分钟了。
　　忽然“砰”的一声，秦勉一个激灵，猛地抬头望去声响处。
　　是江廷龙和田玉珍的方向。
　　曹维妈妈见状，皱了皱眉：“干什么啊，吓人一跳。”
　　只见江廷龙手上捏着信封里的成绩条，脸色铁青，田玉珍的脸色也不太好，但是最起码还知道拦着点江廷龙。
　　“不好意思啊，不是故意的。”田玉珍尴尬地道完歉后，拧了拧江廷龙，声音压低，“你干什么呢！？这还这么多家长呢！有话回去说！”
　　秦勉头疼地抿了抿唇，低头看手机的频率更高了。
　　【Q：老丁，你到底什么时候来？？有家长看完成绩后，情绪不是很稳定，我hold不住。】
　　【钉子：啊！？我再找一下，马上马上！】
　　秦勉紧张地吐出口气，眼睛漫无目的地乱看着，然后，视线定格在了讲台的电脑主机上。
　　上面插着的，不是丁梓的黑色U盘，还能是什么？
　　秦勉：“......”
　　他要黑化了。
　　真的。
　　【Q：姓丁的，你该拿什么赔我？】
　　【Q：你u盘搁教室电脑上！！！】
　　丁梓风风火火冲向教室的时候，大老远便能感受到秦勉冲天的怨气。
　　他讪讪地拍了下秦勉的肩，谄媚地笑道：“多谢了，救我一命！”
　　秦勉半死不活地瞥他一眼：“客气，一命换一命罢了。”
　　“......”丁梓轻咳一声，“下回请你吃饭。”
　　秦勉撇了下嘴，偏头示意了一下田玉珍和江廷龙的方向想：“江梦倩爸妈，刚才情绪有点不稳定。”
　　丁梓随之看过去，点头：“行，我知道了。交给我，你先去图书馆吧。”
　　随后，他直了直腰，若无其事、一本正经、人模狗样地走进教室。
　　秦勉懒得跟这个背负上班重压的中年男人计较，长呼了一口气就要离开。
　　路过窗户的时候，他随意地向窗内看去。
　　视线在江廷龙的手上顿住。
　　虽然江廷龙现在脸色恢复了与先前大差不差的严肃，但是拿着成绩条的粗粝双手青筋暴起。
　　显然，他的怒火并没有平息，甚至愈来愈烈，只是暂时被压抑。
　　男人的愤怒和女人的愁容，如同乌云般，即将笼罩一个家庭。
　　秦勉沉默地看了一眼，片刻收回视线，走去图书馆。


第58章 风雨欲来
　　秦勉到图书馆的时候，脑子里仍然浮现着刚才江廷龙捏着成绩条的愤怒而压抑的模样，心下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江梦倩这个女生很显然已经在学习上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了，之前还时不时去问秦勉问题，秦勉对她印象比较深刻。
　　不过，他也清楚，江梦倩或许不太适合全理科。
　　在讲题过程中，秦勉能够感受到她的吃力，尽管已经放慢了讲题速度，江梦倩对于许多题目的消化速度还是不够。
　　仅仅一年的复读时间，想要靠重复和刷题获得数学和物化生的偏高分，不太够。
　　秦勉已经来到了十八班的区域。
　　不少学生因为家长会的事情无心学习和写作业，但是他的视线落在了边缘上，正低着头认真写字的女生身上。
　　心下划过一抹酸涩和无奈。
　　有那样的父母虎视眈眈，秦勉不是很敢想女生回去会面对什么。
　　余光中看到了宋迎向他挥手，秦勉才回过神来，向宋迎走去。
　　宋迎压低声音问：“在想什么？”
　　他在秦勉刚踏入十八班区域的时候，就注意到了秦勉，还向秦勉招手。
　　但是显然秦勉的注意并没有放在他的身上，他顺着秦勉的视线看过去，就看到了那个剪着齐刘海低马尾的女生。
　　宋迎心下再次冒出疑惑：秦勉是不是对江梦倩的关注，过于多了？
　　秦勉的兴致显然不是很高，他耷拉着眼睛，叹了口气：
　　“也没什么，就是看到点成绩引发的家庭争端，有点糟心。”
　　宋迎见他没有什么想说下去的打算，体贴得地没有在深究下去，而是换了一个话题。
　　“那就别想糟心的事情了，换个有趣点的东西。”
　　秦勉转眼看他，想看是什么有趣的东西。
　　一旁闲得无聊的余灿星把脑袋伸过来，也想看看是什么有趣的东西。
　　结果，宋迎把自己面前的试卷推到秦勉面前，浅笑：“你看看这道题，构思很精巧。”
　　“......”余灿星瞳孔震惊，叹为观止，被惊得说话都有些磕磕巴巴，“我靠，真，真是开了眼了。宋哥，你管这个叫有趣的事情......？？”
　　然后并没有人理他。
　　余灿星本人也并没有关注自己被忽视的伤害，因为他受到的伤害来自于秦勉接下来的动作。
　　秦勉顿了顿，直接从校服外套的兜里掏出一支笔，“啪嗒”一声，打开了笔盖。
　　“是嘛？我看看......”
　　语气还有带着点好奇。
　　显然是对宋迎说的有趣的事情很感兴趣。
　　余灿星嘴角抽搐，被雷得说不出一点话，然后毫无反抗之力地被叶钧拉了回去。
　　他半晌才回过神来，指着不远处的两个，颤颤巍巍地说：
　　“我早就说，这俩跟我们不是一个生物，你还不信！”
　　叶钧忍着想翻白眼的冲动，敷衍：“信信信。”
　　接下来的时间里，宋迎和秦勉开启了疯狂刷作业的模式。
　　十五分钟一张理科卷，仿佛无情的刷题机器。
　　在一群失魂落魄，引颈受戮的学生里面显得格格不入。
　　等时间差不多的时候，宋迎和秦勉的作业也已经写完，丁梓和其他老师发的额外的试卷也都刷得差不多了。
　　在涌向教学楼寻找自己父母的人群中，宋迎和秦勉立在原地。
　　宋迎背着包，看向秦勉：“那我们直接回家？时间正好，可以做好几道菜。你的胃不能饿。”
　　拿捏一个人，就要先拿捏对方的胃。
　　他现在深谙其理。
　　秦勉皱着眉，翻自己的书包：“我有张英语试卷好像落在教室里了，我去拿一趟，要不你先回去？”
　　顿了顿，他忽然想起前天宋迎晚回来的那天晚上，立刻改口：“不不，你在原地等我，我去去就回。”
　　话落，就要往人群里面钻。
　　“诶！秦勉！”宋迎叫住他，声音温柔，“书包我给你拎着。不着急，你慢点。”
　　“嗯。”
　　秦勉把自己的书包递给宋迎后，一头扎进了人群之中。
　　-
　　回到教室的时候，里面只剩下几个学生和他们的家长。
　　秦勉蹲在自己桌洞前，就在开始翻箱倒柜。
　　“嘶——奇了怪了。”
　　他明明记得章如婷布置了三张试卷的，怎么还有一张找不到了？
　　在收拾自己书包的段沫沫瞧见了，声音轻轻地问：“秦勉，你在找什么吗？”
　　秦勉没抬头，一边翻一边回答：“在找章老师发的试卷。她是不是发了三张？”
　　“嗯，是的。”段沫沫点点头，看着秦勉不像是能找到的样子，迟疑地建议：“章老师现在这个点应该已经回家了。你要是找不到的话，可以去数学年级组找丁老师，他那边应该有多的。”
　　“嗯好......等等，找谁？”秦勉答应着，然后突然反应过来不太对，“我缺的是英语试卷，然后要去数学组找老丁？”
　　段沫沫抿唇笑了笑，见怪不怪：“确实是这样。复印室离数学年级组近一点，所以平时我们做的英语试卷，都是丁老师帮章老师印的，如果有剩的，应该都在丁老师那边。”
　　秦勉乐了，对这对新婚夫妻叹为观止：“原来如此。行，谢了。”
　　“举手之劳。”段沫沫笑笑，背上包冲秦勉摆摆手，“那我先走了秦勉。再见。”
　　“再见。”
　　秦勉跟段沫沫道别之后，就摩拳擦掌地往丁梓办公室走。
　　但是刚一靠近办公室，他就听见一阵怒吼声。
　　“老子花一万多块钱供你复读，你就是这么回报老子的！？这考的什么破玩意，我说出去都嫌丢人！”
　　“梦倩爸爸，您先冷静一点！”
　　“你在学校里都在混些什么玩意！要真好好学习了，能考出这么点分！？”
　　“哭哭哭！就知道哭！哭有什么用！哭能把成绩提上去吗！！？”
　　秦勉脚步一顿，将办公室的场景尽收眼底。
　　满脸愤怒的江梦倩爸爸，一脸失望的江梦倩妈妈，低着头啜泣的江梦倩，和好言相劝、一脸疲惫的丁梓。
　　同样的，办公室的人也看到了门口的秦勉。


第59章 情书的最后一根稻草（上）
　　眼睛通红的江梦倩抬头跟他对视了一眼，眼底闪过惊慌，受惊了似的立刻垂下头。
　　“......”
　　撞上这种场景，秦勉有些尴尬。
　　这算是别人家的家务事了吧，他在这里属实有点格格不入。
　　秦勉忽然觉得英语试卷什么的，也不是很重要，大不了等开学再补。
　　他抿了抿唇，刚想说声“抱歉”然后离开，结果丁梓率先开口了。
　　丁梓看着精神不济，脸色有些疲惫，见到秦勉来了，像是得了个空闲喘口气，于是开口问：
　　“秦勉？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一直处于愤怒状态的江廷龙，闻言忽然拧了拧眉，视线落在秦勉身上。
　　秦勉看了眼丁梓眼里泛起的红血丝，顿了顿：“来拿缺的一张英语卷子。”
　　“哦——”丁梓经受了摧残的脑子转得有点慢，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在，在靠墙的那张桌上，后面三叠应该是你们回家的作业。”
　　“谢谢丁老师。”秦勉点点头，然后安静地走过去翻找自己的试卷。
　　此刻办公室也陷入了莫名的沉默中，像是在等着秦勉这个旁人离场一般。
　　秦勉找到试卷后，冲丁梓点了下头：“丁老师，我先走了。”
　　“嗯。”
　　但是，忽然一道粗粝的声音响起。
　　“等一下！”
　　秦勉身形一顿，闻声望过去，是江廷龙。
　　出于礼貌，他迟疑地开口：“请问，有什么事吗？”
　　丁梓眼里闪烁着惊疑，不明白江廷龙把秦勉叫住做什么。
　　江廷龙和旁边的田玉珍都是难缠的主。
　　他跟这两位解释了半天了，愣是不肯相信自己女儿在学校里好好学习，非盯着那个退步的成绩不放。
　　办公室里还有其他老师在，江廷龙也不给自己女儿一个小姑娘脸面，戳着人额头又是责怪，又是骂。
　　还怀疑到了老师头上，觉得老师没有尽心教。
　　江廷龙审视的目光凝在秦勉身上，打量片刻后，语气带着压抑的质疑和怒气：
　　“你是秦勉？”
　　田玉珍皱着眉，视线也落在了秦勉身上。
　　秦勉压了压眉眼，敛下眼底闪过的烦躁，被审视打量和莫名的质问，让他感觉很不适，并没有要回应江廷龙的打算。
　　丁梓不明所以地打着圆场：“呃......对，这位同学是秦勉。梦倩爸爸您是有什么事情吗？秦勉应该还着急着回家。”
　　“我记得你成绩很不错，不像你刚才说的六百出头。”江廷龙盯着秦勉，语气不明地说。
　　闻言，方才一直垂着头哽咽的江梦倩，轻轻抬头，敛着眸子向秦勉的方向投去不甚明显的一眼。
　　刚才家长会的时候，丁梓把班级前二十的成绩都公布出来了，剩下的人只有学号没有名字。
　　后面二十名的学生的成绩，需要他们家长对着自己孩子的学号去查。
　　江廷龙记得，屏幕上的前两个学生成绩极其突出。
　　一个七百多分，一个接近七百，剩下的直接断层将近七十分。
　　秦勉感受到一道微弱的视线，下意识回视过去，就看到江梦倩又垂下去的脑袋。
　　他对江廷龙没什么好感，脸上没什么表情地淡淡回应：“超常发挥。”
　　“秦勉，你是江梦倩同学，按你说说她平时在学校里到底有没有在好好学习，还是说，尽在学校里搞些没用的东西！”江廷龙语气古怪地盯着秦勉说完后，又将怒目冲向江梦倩身上，怒容满面，忽然吼道，“前两天我还在她包里找到封情书，年纪轻轻的不学好！尽干些不知道羞耻的事情！”
　　突然的发难把江梦倩吓了个激灵，女生隐隐啜泣。
　　丁梓看不下去，开口阻止：“梦倩爸爸！怎么能这么说话呢！”
　　秦勉也不舒服地皱眉，下意识地看了眼江梦倩。
　　女生深深地垂着头，看不清楚脸上的表情，双手紧紧地攥着两边的衣角，细看还有些发抖。
　　“叔叔，江梦倩同学学习一直都很认真，考差一次算不了什么。”秦勉不清楚刚才江廷龙语的古怪语气是什么意思，给女生认真解释道。
　　江廷龙没有半点信的样子，冷笑一声：“放屁的考差一次算不了什么！自从高考完，这两次考试一次比一次差！你也不用替她说话，她要真在学校学了，能考成这个鬼样子！？”
　　听见他粗鲁和固执的话，秦勉脸色冷下来。
　　最近他其实有注意到过江梦倩不好的精神状态。
　　给她讲题的时候，她就容易分神，偶尔碰见她，她也情绪很低沉。
　　现在想想，有这么个固执的家长，换谁精神状态都不会好。
　　秦勉努力让自己语气冷静：“成绩上不去的原因有很多种，压抑的家庭环境，过于逼仄的自我空间，不恰当的教育方式等等，都有可能成为问题的原因。您和阿姨不如先从自身找找原因，再去怪江梦倩同学。”
　　江廷龙脸色拉了下来。
　　一直没开口的田玉珍眉眼间也一下就不满意了，尖利的声音响起：“你的意思是还是我们做家长的错了？我和她爸成天为了她的学习操碎了心！怎么可能是我们的错！？”
　　“我们每天在外面辛苦工作，挣下来那么点钱全砸在她身上了！”江廷龙说着，火气又上来了，“她倒是一点都不争气！甚至为了给她复读，把之前的房子都卖了！就在这学校附近买了个老破小！”
　　“搞个复读么学费又死贵死贵！她成绩那么差，说她两句还说不得了！？那个房子还是她爷爷留下来的，都是为了给她复读......！！！”
　　丁梓和秦勉皱着眉，听这两位家长抱怨自己的不满。
　　尤其是丁梓，他已经快要听厌了。
　　从最开始到现在，这两位不是数落江梦倩，就是说自己为了江梦倩有多苦多苦。
　　车轱辘话颠来倒去地说。
　　一些苦翻来覆去地诉。
　　根本就沟通不了。
　　“可是......”秦勉刚想反驳。
　　一直没说话的江梦倩突然出声：“又不是我叫你们买的！”
　　复读不是她主动的。
　　房子不是她愿意卖的。
　　成绩不好也不是她故意的。
　　女生的声音沙哑带着泣声，不是很大，但是格外的清晰，细听还有埋怨控诉的情绪。
　　办公室死寂了两秒。
　　下一个瞬间，一直在暴怒的线上反复横跳的江廷龙，像个炮仗一样彻底炸了。


第60章 情书的最后一根稻草（下）
　　或许是由于作为家长的权威被挑战，或是自己脑海中根深蒂固的自我牺牲没有得到认可，江廷龙的怒火一下窜了上来，青筋突突地跳着，面目显得有些狰狞，叫人完全看不出这是对着自己女儿应有的态度。
　　他猛地朝江梦倩咆哮：“你还有脸说话！！？”
　　“你考这么点分，还有脸顶嘴！老子不抽你都算给你满面子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猛戳江梦倩的头。
　　江梦倩被戳得人都站不住，头发乱糟糟的，眼泪一个劲地流。
　　田玉珍平时敢呛声江廷龙，但是在他真的发火的时候，她自己也不敢吭声，自顾自地在旁边抹眼泪。
　　丁梓和秦勉，赶紧上前，拉开江廷龙。
　　“梦倩爸爸！说话就说话！别动手！”
　　江廷龙被人拽着也还是跟个炮仗一样，指着江梦倩的鼻子骂：“今天给你胆了是吧！？还敢还嘴了！？说你在学校里学习了我信个屁！跟个狐媚子似的，书包里塞的情书别以为我不知道！”
　　江梦倩忽然浑身一颤，瞳孔紧缩，眼底闪过不可置信。
　　她的视线里，周遭的事物变形扭曲，被拉长放大，疯狂得好似妖魔般舞动着，而她的父亲则是其中最狰狞的一员，张牙舞爪，像是要把她撕碎，将她的所有隐私和尊严暴露和打破。
　　嘈杂纷乱的声音和咆哮声有些模糊，忽远忽近，让她听不真切，黑色的如浓雾般的压抑向她涌来，压得她喘不过去。
　　“上面还写着什么因为你我才能感觉自己活过来，合着你以前都是死的是吧？！老子养你这么多年养的就是个死人呗！？”
　　“十几年都他妈都白养了！？都喂了狗了！？”
　　“刚才一直嫌丢人我没好意思说，现在看你一点要改的样子都没有么！那个情书，你自己说你是写给谁的！？”江廷龙的视线在江梦倩和秦勉之间徘徊，气急败坏，“......好好，不说是吧，我替你说！不就是写给这个q......”
　　江梦倩的耳边是阵阵耳鸣，直到听清楚了江廷龙的最后一句话。
　　无尽的慌张和愤恨在一瞬间涌上心头，她再也忍受不住，情绪决堤。
　　“啊啊啊啊！——不要再说了！！！”
　　尖利刺耳的，带着泣血般崩溃的声音划破天际，带着不知道压抑了多少年的愤怒心酸和害怕，令闻者心惊心颤。
　　也震得江廷龙愣住了，没说完的话梗在喉咙里不上不下。
　　所有人也都僵住了，没有动作，视线只能投向那个尖叫的主人公。
　　一时间，办公室内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只有空调呜呜吹风的声音清晰地响着。
　　江梦倩扎着的头发凌乱地掉下来几缕垂在脸前，眼睛通红布满血丝，沾着泪光，浑身发着肉眼可见的抖。
　　她死死盯着自己的父亲，眼里是触目惊心的愤恨。
　　她一直小心翼翼又拼尽全力地生活着，在成绩方面向上爬着，在心底艳羡的少年面前维护着自己脆弱的形象，她已经非常努力了。
　　为什么她的父母总是要这样逼迫她？为什么不相信她？为什么要在所有人面前打压她？看到她狼狈，看到她崩溃，看到她歇斯底里，看到她的自尊碎成一地，他们很开心吗？
　　江廷龙忽然却被这种眼神激怒了，不知道是生气江梦倩敢用这种眼神看他，还是愤怒她敢在有外人的场合下这样驳他的面子。
　　怒上心头时，趁所有人不注意，他上去便毫不留情地甩给江梦倩一个耳光。
　　“啊！”
　　江梦倩惨叫一声，被打得失去重心，撞到一旁的办公桌。额头擦到桌子粗粝的边缘，擦出一片泛着血丝的通红。
　　桌边无数试卷文件“哗啦”一声，像是她十九年可笑的时光破碎成的碎片，散落一地。
　　“你干什么！？”秦勉瞳孔一缩，立刻上前推开江廷龙，隔在两人中间。
　　丁梓也是震惊，上去死命拦着江廷龙：“梦倩爸爸！不能打孩子！冷静一点！！”
　　“他娘的松开老子！老子今天不好好教训她一番，考这么点分，还敢蹬鼻子上脸了！！”江廷龙气得脸红脖子粗，指着江梦倩破口大骂。
　　办公室其他数学老师原本都低着头安静地坐在自己的工位上，试图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但是江廷龙动手后，都站了起来。
　　不过也都是干站着，有些不知所措。
　　办公室里一片混乱。
　　秦勉也气得想发火，他还第一次见这么不可理喻的人：“你他妈教训谁呢！她说什么了你就要教训她！？不是你先翻人家书包的！？”
　　“她是老子生的，翻她书包怎么了！？我看她是翅膀硬了！”江廷龙咆哮，盯着眼前的秦勉，“你这么护着她干嘛！？喜欢她？信不信我连你一块揍！”
　　“你胡说什么呢！？有你这么做爸爸的吗！？”秦勉咬牙。
　　说着，江廷龙就又往前要动手。
　　丁梓扯着他，竟然一时间扯不住，青筋暴起冲旁边傻站着的老师咆哮：“你们愣着干嘛啊！过来帮忙啊！！”
　　几个老师这才如梦初醒地反应过来，急急忙忙地从工位上跑过来。
　　但是此刻的江廷龙仿佛一个失智的狮子，丁梓和田玉珍两个人都拉不住他冲向桌旁瑟缩着的女孩。
　　秦勉拧着眉，挡在江廷龙和江梦倩中间。
　　互相推搡之间，江廷龙动作幅度很大，挥手甩手没轻没重。
　　下一秒，他感觉到自己的胳膊肘重重地撞到了一个人的身体，柔软的触感传来，让他愣了一下。
　　心下忽然闪过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随之一道惨叫声响起。
　　“呃！——”
　　秦勉顿时感到自己腹部被狠狠地肘击了一下，一阵熟悉的剧痛从腹部传来，瞬间疼得他脸上的血色褪尽，发不出一点声音。
　　他向后退了两步，一手扶着桌角，一手紧紧捂着自己腹部，弓着腰，鼻尖开始冒冷汗。
　　上衣口袋里的手机也随之掉落，“砰”得一声落地，屏幕四分五裂，在慌乱之中无人在意。
　　“秦勉！！？”
　　丁梓一瞬间被吓得忘记了呼吸，立刻松开抓着江廷龙的手，飞向前两步扶着缓缓蹲下的秦勉。
　　他可没忘记前不久秦勉刚胃出血进过医院，这胃现在是碰不得一点。
　　“秦勉！没事吧秦勉！？你感觉怎么样......”
　　秦勉疼得完全站不住，眼前一阵阵发黑，即使有丁梓搀扶着，还是一点一点膝盖着地，跪在了地上。
　　丁梓吓得大吼：“打120！赶紧打120！！”


第61章 救命手机
　　校门口。
　　宋迎低头看了眼时间，又看了眼教学楼的方向，眉头轻皱。
　　已经过了快二十分钟了，秦勉还没有出现。
　　校门口到教学楼的距离，往返应该十分钟是完全充足的才对。
　　手机上也没有收到任何秦勉的消息。
　　宋迎刚想去班上看看，正巧就碰到了背着书包往校门口走的段沫沫。
　　段沫沫看到他也愣了下，浅笑：“宋迎，你也还没走？”
　　宋迎点了头，问：“你看到秦勉了吗？”
　　“看到了啊。”段沫沫点点头，指了指数学组所在的楼层，“他缺一张英语试卷，丁老师那儿有，所以现在应该在数学办公室。”
　　宋迎很快地道了声谢，把书包放在原地，飞奔过去。
　　“这......书包不要了吗？”段沫沫看着地上的书包，又看了眼宋迎急匆匆的背影，有些疑惑。
　　什么事情这么着急？
　　宋迎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着急，但是下意识的，他觉得如果没有出什么事的话，秦勉不会让他单独一个人那么久。
　　所以等宋迎靠近数学办公室，看到秦勉跪着倒下去的时候，心都凉了半截。
　　一瞬间，宋迎脑子里什么也没想，直接冲过去，扶住秦勉。
　　“秦勉......”
　　他的声音发着颤，手也不由自主地颤抖着。
　　秦勉意识有点模糊，恍恍惚惚间差点以为自己梦回之前被张昆等人围堵的时候。
　　但是他能感受到宋迎熟悉的气息，以及自己被紧紧箍着的肩膀和双臂，很有安全感。
　　秦勉渐渐放松下来，一头栽进宋迎的怀抱。
　　江廷龙在听到秦勉惨叫的时候，就好像被当头泼了盆冰水似的冷静了下来，他看着秦勉惨白下去的脸色，一时间有点慌神。
　　“不，不，不是我啊，我没用力，我不知道他，他怎么就倒下了.......！”
　　江廷龙背后冒起一阵阵冷汗，为自己辩解。
　　宋迎冷冷地扫了眼罪魁祸首，猛地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吐出，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因为之前胃出血的原因，秦勉瘦了不少，宋迎毫无压力地把人打横抱起。
　　他扭头向丁梓，声音发冷但是镇定：“丁老师，你开车，我们直接去最近的附属医院。”
　　话落，宋迎就抱着秦勉往外小跑，争取不颠到怀里的人。
　　丁梓这才想起来自己有车，一把抓过自己工位上的车钥匙就跟上去，直接把江廷龙等人忽视了个彻底。
　　角落里的江梦倩死寂无声，但是视线一直落在秦勉的身上，她绝望的眼神里泛起的唯一不一样的波纹，便是对秦勉的担忧。
　　但是随着秦勉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她的眼睫缓缓垂下，眼睛重新归于冷寂，麻木的视线无声地落在江廷龙的背后。
　　“我，我真没用力......”江廷龙还在冲剩下的老师解释，见没人信，咬牙，“他娘的，碰瓷吧......”
　　办公室里安静了片刻。
　　蔡老师看了眼摔在地上的手机，拾起来冲剩下的老师道：“我跟过去看看。”
　　数学组的组长点点头：“行，你赶紧去，这边我跟其他老师看着。”
　　秦勉不仅仅是丁梓的宝贝学生，更是他们整个数学组的镇组之宝，出了事，他们都急。
　　-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丁梓这次的动作很迅速，直接把人送到附属医院的急诊部门口。
　　急诊部有护士瞧见了，立刻手脚麻利地搬了个担架，把人平稳又飞快地运进手术室。
　　等蔡老师姗姗来迟，来到手术室门口的时候，就看到宋迎和丁梓一个背靠墙站着，一个扶着额坐着，脸色一个赛一个严肃。
　　“.....这，很严重吗？”蔡雪琴迟疑地开口。
　　宋迎显然没有要回应她的打算。
　　蔡雪琴只好把视线投向丁梓。
　　丁梓沉默良久，疲惫地搓了搓脸：“不知道，手术还没结束......主要是一个月前，秦勉刚因为胃出血进过一次医院。”
　　他俩现在生怕秦勉胃出血症状更重了，指不定出什么事。
　　蔡雪琴显然不知道还有这一层，震惊：“刚进过一次医院！？我怎么不知道啊！哦！我想起来了，是不是上次月考前后的秦勉没来的那两天？”
　　丁梓点了点头。
　　“啧！钉子你怎么不跟我们说呢！？”
　　蔡雪琴明显对丁梓知情不报的行为很是不满，但是眼下这个场景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她看了手上屏幕碎成花的手机，递给丁梓：“呐，秦勉的手机吧？办公室地上捡的。”
　　丁梓抬眼，沉默地接过。
　　不多时，手术灯跳成绿色。
　　三个人齐刷刷地将视线落在手术室门口。
　　白大褂出现的时候，宋迎立刻上前：“医生，秦勉怎么样了？”
　　“还好，没什么大事。”医生道，“之前是不是胃出血进来过？我还记得你们。这些天恢复得还算可以，这次不严重。”
　　闻言，三人这才松一口气。
　　医生：“住院的话，可住可不住。最近流感有点盛行，病房可能不够，你们去问问护士。”
　　冷静下来之后，丁梓才想起来还有江梦倩的事情没有处理。
　　他扭头问蔡雪琴：“蔡老师，你来的时候，江梦倩那边......”
　　“顾老师在呢，她留下跟江梦倩爸妈再说道说道，之后就放人走了。”蔡雪琴在等手术的时候就收到了顾敏的微信。
　　丁梓：“行。那我明天再跟江梦倩家长联系，今天就算了。”
　　之后三个人去问了住院病房的情况，附属医院本就不大，现在几乎没有空的病房。
　　唯一一个有空的床铺还是个多人的，里面咳嗽声此起彼伏，看得宋迎直皱眉。
　　宋迎：“丁老师，送秦勉回去吧，我会照顾秦勉的。这边环境不行，秦勉需要休息。”
　　丁梓看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就点了点头：“那先让秦勉在这个床上躺会，等他醒了我再送你俩回去。”
　　“对了，秦勉的手机。”丁梓把手机递给宋迎，“回去修修，应该还能用。”
　　手机的屏幕上有一道裂纹贯穿，左角因为磕撞到地面形成一个爆破开的雪花状。
　　黑色的屏幕无声地倒映着发生的一切，昭示着不祥和暴风雨前的宁静。


第62章 维修
　　尖锐的风声从窗户的缝隙中挤入，像是呜咽，像是哭诉，在房间内徘徊。
　　素色的窗帘被狂风卷起，“砰”的一声响起，是窗户重重地拍合上，随后又再次被弹开。
　　秦勉从病床上猛然惊醒。
　　闪电骤然亮起的光影伴随着隆隆的雷声，冰冷地照在他布满冷汗的脸和空洞的眼睛上，显出一片惨白。
　　梦中人的身体从高空坠落，与地面相撞发出的沉闷声似乎还在耳边回荡，令人毛骨悚然。
　　脑海中画面混乱无序，如同走马灯一般，此刻停留在秦勉昏迷之前看到的最后一眼的画面。
　　他记得自己好像看到了蜷缩在桌角的江梦倩向他投来了空洞死寂的一眼。
　　秦勉愣愣地躺在病床上，眼前是白色的天花板，令他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自己身处何处。
　　“把窗户关一下，雨打进来了！”
　　一个沙哑的声音在他身边响起。
　　秦勉迟钝地向声音的方向看去，是一个穿着病号服的病人在冲自己的陪床说话。
　　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这是被送来了医院。
　　宋迎带着饭菜打包盒走进病房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已经醒过来，正安静地躺在床上的秦勉。
　　脸色看上去还是有些白，唇上没有血色。
　　听见动静，秦勉向他转过头来。
　　宋迎把饭菜放在旁边的桌上：“醒了？我给你打了点粥，起来喝点？”
　　秦勉借着宋迎的力，一点点坐起来，看到外面的天色很黑，问：“......几点了？”
　　宋迎看了眼手机：“晚上九点了。”
　　“这么晚了......”
　　秦勉张口，由着宋迎一勺一勺地把白粥喂给自己。
　　宋迎喂得很仔细，有碰到秦勉的嘴角以外的地方，立刻就用餐巾纸擦净。
　　两人的动静很小，但是周围环境有些嘈杂，咳嗽声、床椅与地面的摩擦声，病人的陪护亲人走来走去的脚步声等等此起彼伏。
　　秦勉被吵得脑子有点疼，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医院没有其他病房了，这里环境不好，吃完饭丁老师送我们回家。”宋迎察觉到了，有点心疼，“外面下雨了，丁老师去车里拿雨伞，顺便推个轮椅过来。”
　　他扭头看了眼门外的走廊，丁梓还没有回来。
　　秦勉精神不济，幅度不大地点了下头。
　　等待丁梓的过程中，他随意的视线落在了桌上屏幕摔碎黑屏的手机上。
　　宋迎把手机递给他：“当时掉在了办公室，蔡老师给送过来的。”
　　秦勉沉默地接过手机，按了几下开关键，果然没有反应。
　　他垂着头，透过屏幕的模糊倒影看着自己的眼睛，拇指轻轻摩挲着这部很老的手机。
　　长睫掩映着的，是眼底说不尽的忧伤。
　　宋迎看着秦勉的目光微动，他能感受到秦勉低落下去的情绪，但是却不清楚是因为什么。
　　他的视线落在秦勉摩挲着的手机上，眼里闪过思考。
　　这部手机看上去有些时间了，看型号应该至少是五年前买的。
　　是不是这部手机对秦勉很重要？
　　“......应该是屏幕摔坏了，修修应该还可以用。”宋迎声音放轻，注视着秦勉的眼睛却不曾挪动。
　　秦勉飞快地眨了眨眼睛，揉了下发酸的鼻尖，声音微哑：“嗯。”
　　“对了，江梦倩那边......怎么样了？”他转移话题问。
　　丁梓正好这个时间回来了，推着轮椅进来，说道：“那边让顾老师照看着，又调解了几句，看时间不早就先让人回去了。”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秦勉苍白的脸色，脸上是显而易见的心疼和疲惫：“你就别操心这个事了，好好休息，我明天会再去联系江梦倩家长的。明天的假也给你请了，学习暂时放放，身体第一。”
　　宋迎刚想说话，丁梓就抢先转向他没好气地说：“行了，我知道，给你也请了。书包和课本，明天我再找时间给你们送过去。”
　　学习什么的，这两位不用他操心。
　　宋迎弯了弯眼睛：“辛苦丁老师。”
　　丁梓随意地摆了摆手。
　　-
　　隐约的闷雷声响起，车子疾驰而过溅起一地泥泞，车灯照射着前方的十几米道路，让细密的雨滴显而易见。
　　车内很安静，只有豆大的雨点砸在车窗上的声音。
　　秦勉攥着手机，安静地看着窗外，脑子里实际上还在不停地闪现自己在失去意识的前一秒看到的那一幕。
　　女生头发凌乱，眼底发红，显得很狼狈。
　　投给他的那一眼，里面像是蕴藏着很多情感和许多话，但同时又给人一种心惊的感觉。
　　秦勉有些坐立难安，任凭谁都知道，就凭江廷龙那个脾气，几句话根本不可能说服他。
　　今晚回去，江梦倩必然逃不了一顿责骂。
　　他想起自己有江梦倩的微信，刚想点开手机，才想起自己手机摔坏了。
　　他看了眼宋迎，声音压低靠近宋迎的耳边。
　　宋迎注意到了他的动作，配合地低头。
　　“你有江梦倩的微信吗？”
　　宋迎顿了顿，不知道为什么秦勉这么关注江梦倩，但还是摇了摇头：“没有。”
　　秦勉失落地敛了敛眉，又坐回去。
　　宋迎想问他找江梦倩什么事，但是想到刚才秦勉放低声音，就没有立刻开口问。
　　秦勉思索片刻，忽然冲前面开车的丁梓说：“老丁，我去修个手机，你下个路口左转一下。”
　　闻言，宋迎沉默地抿了抿唇。
　　丁梓愣了愣：“现在吗？这么着急？明天再修不行吗？”
　　“着急。”秦勉声音不大，但是态度很坚决。
　　丁梓看了眼后视镜，叹气：“也行，也不差这点时间了。你确定这么晚了还有维修的店开着？”
　　秦勉没什么力气多说话，简洁地“嗯”了声。
　　汽车在人影稀疏的老街驰过，然后跟着秦勉的指令左拐右拐，最后在一个亮着的破旧店门口停下。
　　维修店坐落的位置有点刁钻，在一个窄巷子里，店门正对着巷子一边的墙，车开不进去。
　　一个穿着黑色背心，花裤衩，踢着拖鞋的胖子走出来，店里的灯光随之暗下去，看样子是在准备关门。
　　“老邓！”秦勉打开车窗，吸了几口气，才提高声音喊了一声。
　　但是外面的雨下得很大，噼里啪啦的声音显然盖过了他一个病号的声音。
　　秦勉刚想再出声，就被宋迎伸手按住了。
　　他回头一看，宋迎冲他比了个“嘘”的手势，然后靠近他，将头伸在他的车窗边。
　　“老邓！！”
　　宋迎的声音显然就比他刚刚出院的要中气十足。


第63章 雨夜狂想曲
　　这回胖子显然听见了，浑身的肉被突然的一声喊叫吓得一个激灵。
　　他的脑袋无措地向四周转了转，这才发现了巷子外面停着的辆车。
　　奇了怪了，刚才的声音他好像没听过啊，但是叫他老邓，应该又是熟悉的人。
　　随手撑了把雨伞，老邓踩着水向停着的车走去。
　　靠近了之后，才看到车窗里的秦勉。
　　“秦勉？哎呦我去，你这小脸白的，咋滴了这是？”老邓难以置信地打量着眼前的人，“遭贼了？”
　　“一点小病，没事。”秦勉把手机递出去，“看看，是不是屏幕坏了，什么时候能修好？”
　　老邓“嘶”了一口气，接过吐槽：“怎么又坏了？不是才修好没几天吗？早跟你说这手机该换了，不听。”
　　话是这样说着，老邓也毫不含糊地从自己的裤衩的大兜里掏出一把很细的螺丝刀和一个手电筒。
　　他用左脸和肩膀夹着伞，嘴里叼着手电筒，手里三下五除二就把手机给卸了。
　　看得宋迎和丁梓一愣一愣的。
　　这么专业的吗？
　　秦勉伸手探出车窗，把伞接过去给老邓撑着。
　　“嗯......”老邓沉吟片刻，抬头：“是屏幕坏了，换个屏幕就成。”
　　秦勉松了口气：“那你能不能现在就修好？我着急用。”
　　老邓一拍大腿，拒绝：“那不成，你没看到我刚才是要关门的吗？修屏幕也是要不少时间的。”
　　“稍微晚一点都不行吗？你也很着急？”秦勉问。
　　老邓摊手：“着急。之前来了个加急单，我一直忙到刚才，下午到现在饭都没吃一口呢！别看我身上有膘，我现在也是饿得前胸贴后背。”
　　说着他顺手拍死一只在自己腿上吸血的蚊子。
　　沉吟片刻，他想了个折中的法子：
　　“这样吧，这手机我拿回家去修。你明天早上去我那边拿，反正你也知道我家在哪。”
　　秦勉对此表示怀疑：“能行吗？我很早的，你起得来吗？”
　　老邓乐了：“嘿呦，小瞧我。你能来多早，我就多早把手机还你！凌晨一点我都认了！”
　　“......那倒不至于。”秦勉妥协，“行吧，谢了。改天把钱转你。”
　　宋迎掏出自己的手机：“不用，我现在转给他吧。”
　　老邓若有所思地瞥了他一眼：“也成。”
　　转完钱之后，老邓就把所有东西往兜里一揣，打着伞，踢着那双黑色拖鞋，哼哧哼哧地往家跑。
　　等秦勉关上车窗后，丁梓忽然开口，声音有点严肃：“秦勉，你这么着急用手机干嘛？”
　　秦勉顿了顿，还没来得及说话，丁梓又道：“你别跟我说，你是想给江梦倩发消息。”
　　宋迎抿了抿唇，没说话，但是视线落在秦勉的脸上。
　　秦勉没吱声，车厢内陷入一刻的安静，一抬眼，他就跟后视镜里的丁梓对上了视线。
　　半晌，丁梓叹气：“你自己应该也听到了，应该也明白江梦倩爸爸在办公室里说的是什么意思。我当然清楚你没那个意思，但是人家小女生呢？”
　　宋迎视线微动，咬了咬嘴角的肉。
　　“唉，保持距离。”丁梓也不想就这种事情多说。
　　秦勉轻皱了下眉：“我跟她就是正常的同学交往。什么保持距离，再离，就成陌生人。”
　　“那你干什么想跟人家发微信？”丁梓没好气地问。
　　秦勉掀了掀眼皮：“今天都闹成这样了，你就不担心江梦倩的状况？发条短信问问，还能是什么？需不需要我之后把聊天截图贴给你？”
　　“......”丁梓有些哑口无言，“我，这，算了。你这么担心人家的状况，我打个电话问问不就成了？”
　　“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这么关心同学？”丁梓一边掏出手机打电话，一边真诚疑惑。
　　秦勉木着脸：“年纪大眼神不好，可以理解。”
　　打过诨后，他微微敛了敛忧心忡忡的眸子。
　　实际上他还有一个原因没说。
　　如果那个不是他在做梦的话，那么江梦倩投给他的最后一眼真正地让秦勉心惊胆寒，甚至带着点隐隐约约的熟悉感，但是他一直想不太起来。
　　自从醒过来后，秦勉的心一直有些飘浮在空中，落不了地，悬而又悬。
　　“喂？梦倩爸爸，诶诶对是我。”丁梓接通电话。
　　秦勉眼神一凝，认真地听着。
　　丁梓瞥他一眼，继续跟对面的江廷龙说话：“哦，我打电话来是想问问梦倩情况怎么样了。嗯嗯对，啊啊，对对这么晚了再打扰您实在不好意思。”
　　对面的江廷龙本来就烦，只是鉴于丁梓的老师身份，还是起身到江梦倩的房间门口。
　　他在门口喊了声“江梦倩”的名字，然后没有留劲地猛地打开门。
　　房间内的主灯没开，亮着书桌上的台灯，江梦倩正抱着个手机，垂着头发和脑袋，不知道在敲点什么。
　　有限的光源在她的脸上投下阴影，影影绰绰，看不清神色。
　　“大半夜的，好睡觉嘞！”江廷龙语气不好地说。
　　江梦倩没有回应任何声音，沉默地关上手机，然后灭了桌上的台灯。
　　房间内陷入昏暗，隐去江梦倩瘦弱的身影。
　　江廷龙“砰”地一声关上门，电话重新放回耳边：“丁老师，梦倩要睡觉了，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嗯嗯，好的好的。”丁梓又说了几句客套话，才挂断电话，长舒一口气。
　　他扭头看向身后的秦勉：“好了吧？”
　　秦勉抿了抿唇，半晌点点头。
　　“那就行，你千万别再操心这么多，好好休息好好休息好好休息，重要的事说三遍。”说着，丁梓看向一直没说话的宋迎，“宋迎，帮我盯着秦勉。”
　　宋迎点头：“嗯。”
　　秦勉看丁梓和宋迎又要去搬轮椅，赶紧制止：“不用那么麻烦，我自己可以走。”
　　“真的假的？”丁梓再次上下打量某位脸色苍白的病患。
　　秦勉木着脸：“真的。”
　　直到最后走的时候，丁梓还在冲他旁边的人叮嘱道：“宋迎，千万照看好他！”
　　丁梓开着车离开的时候，雨越下越大，重重地砸在车顶和车窗上，时不时便有银蛇般的闪电划破天空，闷雷声变得震耳欲聋。
　　瞬间的光亮在空中炸起，冰冷的冷光照亮雨夜一个刹那，下一秒再次被黑暗笼罩。


第64章 被修改的记忆
　　一阵折腾下来，已经接近晚上十一点了。
　　秦勉被宋迎扶着进了卧室，在床边坐下：“时间不早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宋迎不是很放心地犹豫了一下：“你一个人确定没问题吗？”
　　“就被人怼了一下，能有什么事？要不要我原地跳两下给你看看？”秦勉看着对面人小心谨慎的样子，嘴角翘了翘。
　　宋迎：“......倒也不必这么吓我。”
　　“真没事。”秦勉顿了顿，看着对方仍然皱着的眉毛，心下坏心思起来，“你这么不放心，难道今天晚上要留在我家？”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床，勾起一边的嘴角，调笑：“我家可不大，就这一张单人床，你想跟我挤挤？”
　　宋迎知道秦勉只是在开玩笑，但是耳朵上还是不受控制的漫上一抹薄红，自己心底居然有立刻答应下来的冲动。
　　他顿了顿，视线在秦勉腹部扫过，终究还是理智把他从冲动的边缘拉回来。
　　“......不了，你伤口还没好，碰到怎么办？”宋迎拒绝，他叹了口气，“那你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情，给我打电......直接来敲我门。”
　　他又补充：“白天我会过来。”
　　秦勉点头：“知道了，你赶紧回去吧。”
　　等宋迎走后，房间内安静下来，只有紧闭的窗外暴雨和狂风肆虐的声音。
　　秦勉疲惫地躺在床上，放松身体，一整天乱七八糟的事情搞得他身心俱疲。
　　房间内的主灯宋迎走的时候顺手关上了，只有床头的台灯亮着微弱的灯光，他安静地闭上眼睛，等待着自己进入睡眠。
　　然后，不知道多久的时间过去了，秦勉仿佛诈尸一般，“唰”得一下睁开眼睛。
　　他眼底藏着烦躁，猛地转身伸手把台灯关掉。
　　在房间又陷入寂静不知多长时间后，一只手“啪嗒”一下又打开了台灯。
　　“......他妈的，怎么睡不着？”秦勉拧着眉，靠在床头。
　　他已经跟失眠这种东西分手好久了，自从上了高中，除了节假日，他就没有睡醒的时候，每天都恨不得睡死在床上。
　　早上一睁眼，第一反应就是想炸了整个世界。
　　秦勉回忆了一下，感觉自己现在这个状态，就跟以前参加了竞赛后，竞赛考试的前一天晚上一样。
　　明明知道该睡觉了，自己也很累了，但是精神上就是在无意识地紧绷着，死活睡不着。
　　上次是因为竞赛，这次是因为什么呢？
　　秦勉盯着地板反思自己，然后得出了正确答案。
　　还是在担心江梦倩。
　　明明丁梓已经叮嘱过他不要再去操心这件事了，也承诺他明天会再去联系江梦倩的家长，甚至还听他的跟江廷龙打过了电话确认。
　　但是秦勉的心就是不听使唤似的，不高不低地悬着，浑身的肌肉也在无意识地绷着，得不到全然的放松。
　　整个人的精神都在不受控制地飘浮，即使闭上眼睛，已依然辗转反侧，无论如何都找不到一个舒适的姿势睡着。
　　一种若隐若无的熟悉的感觉紧紧包围着秦勉，他细细地回忆，却觉得自己的大脑有些滞涩，找不到熟悉的感觉从何而来。
　　一看闹钟，已经凌晨一点半了。
　　跟抽风似的，秦勉大半夜不睡觉，打开自家房间里的灯，开始漫无目的地在自己家里闲逛。
　　他忍不住吐槽自己：“......真是有病啊。”
　　秦勉随意地一寸寸地打量着自己的家。
　　这个201已经是个老房子了，说实话整个朝阳小区都是个老破小小区了。
　　一室一厅还带着一个很小的杂物间。
　　家里的桌椅沙发和柜子看上去也都有些老旧，不过被秦勉收拾得很干净，房间不大却也整洁。
　　秦勉抿了抿唇，有些感慨：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细细打量过自己家了。
　　他的八岁以前的记忆很模糊，只记得那时是在和妈妈两个人住在一起，自从妈妈去世之后，他就一直是一个人住着。
　　妈妈没去世前，他一直住在......
　　秦勉思绪停顿了一下，他后知后觉地开始有意识地梳理自己的记忆。
　　比较清晰的记忆就是他和陈淼的打闹互坑日常，那时他就已经住在主卧里了，陈淼经常在他写作业的时候，没形象地瘫在自己那张不算大的单人床上。
　　但是再往更早的时间里去想，便是他母亲去世的印象。
　　再早，是他那个便宜父亲秦洪德抛弃自己和母亲的模糊记忆。
　　印象里，他的妈妈脾气不好，时常摔杯子摔碗碟，但是都被秦勉安抚下来。
　　那时，他好像没有和妈妈住在同一间房间，他好像有自己的房间。
　　除了主卧，不就只有剩下的一间杂物间了吗？
　　脑海中有什么东西想要破土而出，但是一时间又被束缚着。
　　秦勉立在客厅里，浑身被一种混乱感笼罩，他拧着眉努力寻找有什么异常的事物。
　　好像每一次，跟陈淼聊天的时候，他一提到自己八岁之前的事情，陈淼便会岔开话题。
　　久而久之，本就模糊的记忆也就越来越被尘土掩埋，直到他自己都不再有意识去回忆。
　　“......杂物间？我怎么好像没开过几次家里的杂物间？”秦勉有些恍惚。
　　窗外猛地闪过一道冷光，紧跟着一道雷声仿佛巨兽咆哮般响彻整个房间，吓得秦勉一个激灵，惊得他回过神来，后背漫上冷汗。
　　秦勉缓步走到自己家的杂物间门口，推了推紧闭的门，锁着。
　　他想不起来钥匙在哪里了，犹豫片刻直接朝门踹起一脚，破门的声音被隐没在雷声之中。
　　一道灰尘的陈旧气味扑面而来。
　　秦勉轻咳了几声，伸手开了灯。
　　灯泡闪烁了几下，亮了。
　　五平米小的房间内的摆设一览无余，一张空荡荡的小床，一个布满灰尘的小柜子，一张低矮的小桌，再没有其他东西了。
　　秦勉心底“哦”了一声，他想起来了，杂物间改成了他的房间，小时候就是住在这里。
　　之前怎么就是没想起来呢？
　　秦勉现在一米八二的身高在造物间里显得有些逼仄，他随意地扫视了一圈就准备出去。
　　正巧此时一道闪电在窗外亮起，转瞬即逝的冷光透过有些脏污的窗，照在小床的床头。
　　照出床头墙上的一片坑坑洼洼的阴影。
　　秦勉凑过去弯腰看清楚后，瞳孔一缩，上面刻下的是稚嫩的字迹。


第65章 错过的短信
　　“妈妈，我错了，你回来好不好......”
　　“我给你买的奶黄包，你还没吃......”
　　“短信我不是......故意没看到的，回来好不好.......”
　　秦勉死死盯着墙面上刻的字，一点一点将它们读出来，声音逐渐沙哑。
　　随着话音落地，房间重新归于寂静，秦勉的眼泪也顺着脸颊无意识地滴落在地。
　　什么情况？
　　这些东西是他写的？
　　他为什么要写这些？
　　什么短信？
　　他怎么什么都想不起来？
　　腹部又开始隐隐传来阵痛，秦勉拧着眉感觉头疼欲裂，脑子里纷杂混乱的画面乱飞着，深处掩埋的记忆似乎即将破土而出。
　　秦勉忽然想到，自己好像一直不记得他妈妈死的那天的场景，他只有妈妈去世这个印象，却不知道具体的细节。
　　是谁这些年阻止了他回忆这些事情......
　　秦勉扶着墙，缓缓坐在床边。
　　一瞬间，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无数好像已经消失的记忆碎片侵袭而来。
　　他记得自己八岁那年就是这样靠在床头，靠在墙边，一边哭着，一边用不知道什么东西，刻下了这些字
　　他还想起来了。
　　他妈妈是跳|楼去世的。
　　去世的那天，给他发了条短信。
　　但是他没开手机，然后错过了。
　　再后来，那条短信不见了，而手机他还用着。
　　秦勉记得那部手机是妈妈柳蕴留给他的，他潜意识里很珍惜那部手机，甚至有时候看着手机时间长了，便会不由自主地忧伤。
　　但是他不是很清楚究竟是为什么。
　　繁琐的生活琐事牵扯着他的深思细想，他只是草草地归结为自己想念柳蕴了。
　　现在他想起来了，手机里是柳蕴给他发的最后一条短信，发完柳蕴就没了。
　　到后来，自己手机里好像也找不到那条短信了。
　　而自己时常在看到手机时的感到的忧伤就是藏在潜意识里对错过短信的后悔和悔恨。
　　是有人删了那条短信......
　　但不是他删的......
　　“唔......”
　　秦勉感觉浑身冰凉，身上颤抖泛着细密的疼痛，他蜷缩在小床上，一如儿时一样，头埋在蜷起的双臂里，喉咙里溢出控制不住的痛苦。
　　他没有气力再去纠结谁删了短信。
　　因为八岁那年，他妈妈去世的那一天，封锁的记忆终于重新被开启，带着无尽的伤痛给予了秦勉重重一击。
　　窗外电闪雷鸣，相似的雨夜，八岁瘦弱的身形和此刻蜷缩着的秦勉仿佛重叠在了一起。
　　秦勉发颤的手下意识地如同八岁的自己一样，摸索着那部手机，却摸了个空。
　　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手机摔坏了，正在维修。
　　一瞬间，无尽的慌张与惶恐如同浪潮般朝他涌来，快要将他溺毙。
　　与此同时，学校里江梦倩那个麻木空洞又骇人的眼神浮现在秦勉的脑海中，他终于知道一直萦绕着自己的熟悉感是什么了：
　　柳蕴去世那天，用了同样的眼神看向了关上门去上学的秦勉。
　　恐慌感从这一刻在他心底达到了顶峰。
　　秦勉迟缓地吞咽了一下，下一刻，猛地起身冲出杂物间，全然不顾身体的不适，夺门而出。
　　楼外狂风和暴雨毫无忌惮地肆虐，秦勉在雨中狂奔，路过的一棵并不粗壮的小树不久便被拦腰折断，挣扎了片刻被吹离了原地。
　　寂静地只有沉闷的暴雨声的楼道里，他身上的睡衣几乎全被打湿。
　　秦勉发尾滴着水，立在一户人家的门前，喘着粗气，“砰砰砰”地敲起了门。
　　半晌，里面才响起回应：“来了来了，谁啊！？这大半夜的！”
　　语气里是浓重的睡意和被吵醒时的烦躁，但可以听得出来，这显然是老邓的声音。
　　“咔哒”一声，保险从内打开。
　　下一秒，门被粗暴地拉开
　　“谁啊！？”老邓眯缝着眼睛，迷迷瞪瞪地看向门外来人。
　　结果，赫然对上秦勉泛着红血丝的双眼，那惨白的脸色和滴着水的头发，跟个索命的鬼似的。
　　“哎呀嗬！我去......”
　　瞬间睡意烟消云散。
　　站在门口的人盯着他，没什么血色的双唇动了起来，声音沙哑：“手机呢，修好没？”
　　这个场景，老邓直接幻视前天晚上看的鬼片：
　　穿着红衣的女孩在门外敲门，打开门后，她死气沉沉地盯着门内人幽幽地问：“你要买一件红衣服吗？”
　　草！
　　老邓一个激灵，猛地甩头把鬼片甩出脑外。
　　半晌，他喘着粗气，发觉门口站着的是个人，这个人是秦勉，这才勉强平复着怦怦跳的心脏。
　　刚才被吓得停滞的大脑，也才缓缓地仿佛生锈般迟钝地运转了起来，分析着秦勉说的话。
　　他想起来了几个小时前自己跟秦勉打的包票：【你能来多早，我就多早把手机还你！凌晨一点我都认了！】
　　“......”老邓难以置信地开口，“你他妈还真凌晨来啊？？？”
　　虽然现在已经不是凌晨一点了，但......
　　他娘的是凌晨两点啊！
　　有什么区别吗？！！
　　但是对方显然没有要跟他扯皮开玩笑的意思，面色很严肃和沉重，仿佛有什么大事一般。
　　“快点，手机，修好没！”
　　老邓被整得也紧张了，害怕有事发生。
　　“干，干嘛啊？”他咽了下口水，磕磕巴巴地点头回应：“修，修好了......我去给你拿过来。”
　　秦勉闻言狂点头，看得老邓都担心他把自己晃晕了。
　　“啥玩意，这旧手机藏了宝贝不成？”老邓踢着拖鞋，揪了把自己稀疏的头发，嘟嘟囔囔地往卧室小跑。
　　这给他整的，常年不运动的人，都小跑两回了。
　　不多时，他又踢着拖鞋回来，手里拿着个手机。
　　显然是秦勉的。
　　屏幕漆黑发亮，已经没有了裂痕。
　　“呐。”老邓没好气地递给门边的秦勉。
　　秦勉眼神一凝，连忙接过，手发着抖按开机键。
　　没有反应。
　　“关机了，先开机。”老邓嫌弃地说。
　　秦勉又立刻长按开机键。
　　开机画面在黑屏上亮起，光线照在秦勉的脸上。
　　老邓看着眼前的男生湿着的头发，又瞥了眼外面的狂风骤雨，咋舌：
　　“不是我说，啥事啊，这么着急？你看你这脸白的，我都怕你撅过去。”
　　秦勉没理他，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屏幕，手紧紧攥着手机，胸腔内的心脏也在狂跳，扑面的紧张感似乎要令人窒息。
　　不管是高考，还是查成绩，他都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
　　在发梢的水滴在屏幕的同时，手机也成功亮了起来。
　　秦勉立刻解锁，扫视一眼，没有收到任何消息，心下微微松了口气。
　　再点开微信，也没有任何消息，是安安静静、干干净净的界面。
　　秦勉顿时松了全身的气力，仿佛劫后余生一般，将所有紧绷的神经与肌肉放松下来。
　　他任由疲惫感爬上全身，倚靠在门框边休息。
　　老邓也不知道眼前是个什么情况。
　　怎么刚才还如临大敌的样子，现在又突然放松得跟个没事人一样？
　　就在秦勉刚想露出一抹微笑的时候，老邓扫了一眼他的手机，然后随意地开口问：
　　“我家有网，要连一下吗？”
　　瞬间，秦勉那抹还没来得及展开的笑容，就这样僵在了脸上。
　　气氛陷入死寂。
　　————
　　ps：这两章太难写了，，，给我写哭了都，，，累瘫.jpg
　　快首秀啦，喜欢的宝子加书架哦~
　　（不知道作者有话说大家能不能看得见，所以这里说一下下）


第66章 极限拯救（上）
　　“你说......什么？”
　　秦勉死死盯着眼前的人，声音似乎泣血般从喉咙里挤出来。
　　老邓愣愣地看着门外之人，手足无措起来。
　　他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怎么秦勉忽然又变成这么紧张的反应？怎么好像遇到什么生死大事了似的。
　　手机不就是要连网才能用，才能接收到消息吗？
　　老邓硬着头皮，把自己刚才的话又复述了一遍：“我，我说，我家有网......你，你要不要连一下？”
　　秦勉迟缓地低头，盯着手中发亮的手机，手指攥得指尖发白。
　　是了，联网才能接收到消息。
　　现在不是没有消息，是还没有联网。
　　他手颤抖着，尝试了几次，才将通知栏拉下来，但是他盯着流量的按键，却迟迟不敢按下。
　　恐慌感忽然再次席卷他的全身，比刚才更加猛烈，似乎不打算给人任何喘气的机会。不安的预感无比强烈，似乎在尖叫着告诉他，他心中的念头就要成为现实。
　　流量的按键终于还是按了下去。
　　下一秒，应接不暇的弹窗便争先跳了出来。
　　广告推送。
　　新闻推送。
　　骚扰电话来电拦截通知。
　　班级群消息......
　　令人眼花缭乱的弹窗跳动着，但是始终没有秦勉最不想看到的那一条。
　　短短的几秒钟，却仿佛被无限拉长。
　　秦勉在心底疯狂祈祷着，千万，千万，千万不要看到那个人的消息。
　　然而，终究事与愿违，十几条消息之后，最后一条便是那个熟悉的名字——江梦倩。
　　绿色的标识和这个名字虽然只跳动了一瞬，但在秦勉眼中却格外的刺眼，格外的轻易地便捕捉到。
　　老邓有点慌了，他看着眼前男生摇摇欲坠地阅读着手里的消息，攥着手机的手指发白，眼底是深如寒潭的悲伤。
　　满屏是密密麻麻的字，白底黑字，格外刺眼。
　　“......秦勉，你，没事吧？”老邓胆战心惊地出声。
　　然而眼前的男生并没有理会他。
　　秦勉依旧死死盯着手机里那条消息，但是他努力想要看清楚屏幕，却发觉自己始终做不到。
　　眼前仿佛起雾了般朦胧，他抬手擦了擦，才发觉是自己眼眶中不断涌出的泪氤氲了他的视线。
　　遥远的记忆中那仿佛巨浪般滔天的恐慌在心底咆哮着，惊得他神志有些恍惚，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老邓凝重地看着眼前的场景，见叫人没有反应，直接上手夺过秦勉手里的手机。
　　他倒要看看是什么玩意让秦勉吓成这样，可别是什么因为恋爱分手的事情要死要活的。
　　老邓眼睛轱辘着上下扫视，不过几秒便面色僵硬起来，眼底漫上了惊疑沉重和焦急。
　　神他妈的什么恋爱信息。
　　这分明是写的遗书啊！
　　“秦勉，这人写的是遗书......遗言吧！？是吧！？她人搁哪呢！？赶紧去救人啊！！别愣着啊！！！”老邓锢着秦勉的两肩，见人愣着，死命地晃，急得高血压都要上来了，“秦勉！你他妈在想啥呢！？”
　　秦勉这才从怔忪中回过神来，喃喃道：“人，人在哪？我不知道啊，我，我不知道她家地址。”
　　他一时间慌了神，接受了过多刺激的脑袋也在钝痛着，十年前的记忆和当下的场景似乎重叠起来，混乱感和错落感让他完全找不到头绪。
　　但是，电光火石之间，他的脑海里闪过宋迎的身影，然后像是抓住了唯一的生机一般，轻颤着手猛地夺过手机。
　　对，找宋迎。
　　宋迎可以帮他。
　　快打电话给宋迎。
　　电话响了五六秒，便被接了起来。
　　“喂，秦勉？”宋迎的声音带着浓重的睡意，显然是被秦勉一通电话给叫醒的。
　　秦勉声音很沙哑，带着很明显因为慌张的颤抖：“宋迎.....”
　　瞬间，宋迎的瞌睡一下就没了。
　　他猛地从床上弹起来，无暇思考秦勉哪里来的手机，整个人很是紧张：“秦勉？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你在家吗？”
　　宋迎什么时候听见过秦勉这个声音，就像溺水之人扎住了救命稻草一般脆弱又绝望。
　　他直接急了。
　　一边打着电话，一边没穿鞋就跑到门口把门打开。
　　结果发现秦勉家的门就那么大敞着，狂风卷进楼道，吹打着门与门框相撞，显然一副出门没关门的样子。
　　“江梦倩出事了，你，你......你知道她家在哪吗？”秦勉努力把话说清楚。
　　宋迎闻言顿了一下，像是没想到怎么会跟江梦倩有关，但是知道秦勉的状态不对劲，努力安抚着：“我不知道。但你先别着急，我马上给丁老师打电话，他肯定知道。你别急啊。”
　　他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了，挂了电话后立刻给丁梓打电话。
　　秦勉盯着挂断的手机，头疼欲裂，浑身发冷，双腿也没有什么力气，他抬手按了按头也得不到缓解。
　　老邓看他这马上要挂的状态，眉毛直接拧成了麻花：“你先别着急，现在是凌晨两点，这消息二十分钟前发的，应该来的及。你要不进来坐着休息会儿？”
　　秦勉摇头拒绝，背靠着墙缓了会儿，随后转身离开。
　　“诶，你去哪啊？”老邓紧张地问。
　　秦勉没什么气力，声音很弱：“回家。”
　　老邓看了一眼外面的暴雨，眼睛直接瞪圆了：“不是，外面这么大雨，你就空手走！？”
　　秦勉显然是没有精力回答他。
　　老邓急得跺脚，猛叹一口气，拽上自家雨伞就追上去：“等等我！”


第67章 极限拯救（下）
　　另一边的宋迎一身黑色白边睡衣，踩着拖鞋，撑着伞，正在雨里着急地转悠。
　　他刚给丁梓打完电话，通知完这件事。
　　丁梓凌晨两点被人一通电话告知自己学生出事了，其恐怖程度不亚于午夜有人趴在他耳边讲鬼故事，整个人吓得直接从睡梦瞬间清醒。
　　听完宋迎说的，丁梓完全没有去怀疑事情的真假，直接挂断电话，连滚带爬地跑去书房，翻出来登记的江梦倩家的地址，一通120便打了过去。
　　宋迎给丁梓打完电话之后就出了单元楼，想赶紧亲眼看到秦勉，但是他在单元楼门口左转右转，也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秦勉能用自己的手机给他打电话，应当就是在那个老邓家，但是他并不知道老邓具体住在朝阳小区的哪里。
　　宋迎拨回去好几个电话，始终没有人接，不放心地他又拨过去了一个。
　　这一次电话响了几秒钟，宋迎一抬头便跟来人对上了视线。
　　老邓正给秦勉撑着伞，往他这个方向走。
　　“秦勉！”宋迎立刻奔向对面人。
　　一靠近，就发现秦勉现在脸色很差，头发已经完全被打湿，身上的衣服也湿了大半就那样黏在身上。
　　“你脸色好差，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我们先回家换身衣服，然后去医......”宋迎着急地说着，但是话还没说完，就被秦勉接下来的动作止住了。
　　秦勉没有说任何话，直接将头疲惫地抵在宋迎左肩之上，随后，整个人的重量都往他的身上扑来。
　　宋迎愣了，手一松，两手搂住秦勉，雨伞掉在了地上。
　　老邓立刻给两人伞撑上，顺便帮忙捡起另一把伞。
　　“好累啊......”秦勉充满疲惫又微弱的声音在宋迎耳边响起。
　　宋迎感受着左肩的湿润，心疼将怀中瘦削的人搂紧了些，声音放缓放柔：“秦勉，我们先回家换身衣服，湿了容易感冒。听话。”
　　秦勉安静地把脸埋在宋迎肩上。
　　暴雨依旧噼里啪啦地拍打着头顶的雨伞。
　　半晌，秦勉简短地“嗯”了一声，声音很低，低到被冷风吹散，被暴雨淹没。
　　但是宋迎还是听得很清楚，他无声地抿了抿唇，压下心底泛着的细密的疼，搂着秦勉回了家。
　　回到家把亮起灯后，秦勉的惨白的脸色看得更清楚了，半掩的双眸泛着红无力地垂着，湿发滴着水紧贴在额角，狼狈又疲惫。
　　“换好衣服后，我们去医院。”秦勉尽力地出声。
　　老邓很上道地开口：“我有车，我送你俩去。”
　　“谢谢。”宋迎冲老邓道了声谢后，又眉眼微皱看向秦勉，“去卧室换衣服？”
　　“......嗯。”秦勉接连喘了几口气，才点点头，冲对方道，“你跟我一块去，扶我一下。”
　　他现在感觉整个人都有点喘不上气，身体很重很疲乏，再加上胃一直在隐隐作痛，不让宋迎陪他一块进去，他怕说不定他衣服都没穿好就倒下去了。
　　宋迎顿了顿，然后强装自然地点了点头。
　　卧室门被关上，秦勉随手在衣柜里挑了件短袖短裤仍在床上，就准备把湿哒哒的黏在身上的衣服换下来。
　　宋迎自从进了卧室便有点神游天外，直到视线里看到了秦勉露出的遒劲的腰时，才猛然惊醒。
　　他猛地错开视线，神色有些不自然，身体也一点点地背对着秦勉。
　　直到身后悉悉索索的声音消失，他才敢转过去。
　　秦勉随意地扫了眼宋迎不自然的眨眼频率，无奈道：“好了，走吧。”
　　宋迎这才敢正视他，安静地搀着秦勉往外走。
　　-
　　秦勉知道宋迎第一时间就打电话给了丁梓，所以丁梓肯定会直接打120去江梦倩家。
　　据他所知，班上大部分人都是住在二中附近，只有一小部分人住得离二中很远。
　　照江廷龙说的，他们应该就住在二中附近，那么如果真的出事的话，拨通的120也会是最近的附属医院的。
　　在老邓的车上，宋迎又给丁梓打了好几个电话，对方都没接，想来也是无暇顾及。
　　一下车，秦勉和宋迎就直奔急诊科。
　　“护士，请问刚才有没有情况紧急的病人被送进来？”宋迎问。
　　秦勉面色凝重地等待着回答。
　　护士脸上先是惊讶，因为她从晚上一直值班到现在，她记得晚上的时候，面前的男生就是急诊病人之一。
　　这才刚出院不久，怎么又回来了？
　　护士愣了愣，有些茫然：“没，没有啊。最近两个小时内，都没有病人。”
　　顿了顿，她迟疑地看向后面一点的秦勉：“那个，小朋友，我看你的脸色好像更差一点，你需不需要看一下啊？”
　　宋迎眉眼也有些凝重，看向秦勉。
　　闻言，秦勉咽了咽口水，没有出声，心下有些疑惑的同时，又升起一点侥幸。
　　会不会是他多虑了？江梦倩给他发的那条信息虽然乍一看有种沉重的道别感，但是主要还是在感谢他。
　　会不会真的只是江梦倩半夜睡不着，给他发的一条感谢信罢了？
　　会不会今天晚上只是一场乌龙，他纯粹在自己吓自己。
　　医院的消毒水味充斥鼻腔，周遭的走廊安静无人，白炽灯亮着无机质的冷光，只有护士站的两个护士和身旁宋迎在关切地关注着他。
　　秦勉轻轻喘着气，心脏一点点地平复。
　　是吧，他就是在自己吓自己。
　　肯定没事的。
　　肯定是乌龙，是他搞错......
　　忽然，一阵急促的铃声响彻护士站，惊醒了秦勉。
　　正关切地注视着他的护士脸色一变，立刻迅速地接起电话：“急诊部。”
　　“您好，我是随车的急救护士，我们还有三分钟到达医院。现在我将向您交接病人的详细情况。”电话里源源不断地传来夹带着电流的声音，
　　“病人姓名，江梦倩，性别女，年龄19。根据现场评估，我们初步诊断为自|残性切割伤以及血管损伤。病人血压低于90毫米汞柱，心率低于60次每分钟，呼吸频率低于12次每分钟，体温35.5度，血氧饱和度85%，均低于正常值。目前已进行直接压迫止血，使用止血带。”
　　冷静的，带着金属无机质感的声音持续输出着，每一声都像是直接敲打在秦勉的心上。
　　恍惚中，他感觉到宋迎抓紧了他，让他借力靠在身上，防止他瘫倒下去。
　　身侧的急诊分诊台开始繁忙起来，电话铃声和人声不断地响起。
　　终于，一阵喧闹纷杂的声音从绿色通道一点点靠近，伴随着女人哭天抢地的哭喊声，一群白衣护士推着平车飞驰而过。
　　秦勉感到鼻尖的血腥气忽然浓重起来，眼中清晰地倒映着平床上躺着的脸色惨白毫无意识的女生的身影。
　　大片刺眼厚重的血红色在女生的衣服上晕染开来，女生左侧手腕上的绷带血色也在一点点加深。
　　秦勉呆滞的眼睛缓慢地眨着，随着女生被推得越来越远，他突然追了过去。


第68章 后悔
　　手术室外。
　　通红的灯光亮着，仿佛一锤重击敲在手术室外的每个人心头之上，每个人的脸上都笼罩着一层厚重的阴霾，周遭的气氛也仿佛凝固一般，压抑又窒息。
　　田玉珍头发凌乱跪倒在地，脸上布满泪痕，神情如癫如狂，伏倒崩溃大哭：“啊啊啊，我的梦倩啊！你怎么这么想不开啊.......你，你这样，你这样可让妈妈怎么活啊！！？梦倩啊！......我的梦倩.......”
　　“梦倩妈妈，你别这样.......梦倩还在抢救，肯定没事的，肯定能救回来的。”丁梓站在她身侧搀扶，根本扶不起来瘫软在地的田玉珍，只能徒劳安慰，也是在说服着自己。
　　江廷龙坐在冰凉地座椅上，双目布满红血丝，甚至隐隐泛着泪光，他双手掩面撑在膝盖上，露出的额角青筋暴起。看似沉默无声，实在也濒临崩溃的边缘。
　　秦勉将这一切尽收眼底，沉默地闭了闭眼睛。
　　宋迎看着眼前疲惫苍白的秦勉，不知道有多心疼，他扶着秦勉的双手微微紧了紧，轻声劝道：“秦勉，坐下休息会儿，我去给你倒点热水。”
　　秦勉却轻轻摇了下头，转身向外走，他不想呆在这个聒噪的地方。
　　宋迎怔了下，立刻紧跟上去。
　　秦勉一直走到空旷的室外，在有遮蔽的长椅上坐下。
　　“你等我一下，我马上回来。”宋迎朝医院里看了一眼说道，见对方点头后，就又走回了医院。
　　现在是凌晨两点半，医院里外都很安静，只有雨声哗啦。
　　秦勉盯着眼前被雨水打压得弯低了腰的美人蕉，鼻尖萦绕着可以让人微微放松心神的泥土的气息，有些出神。
　　不多时，宋迎端着杯热气腾腾的纸杯回来，他紧挨着秦勉坐下，把温热的纸杯递到他手里：“喝点，暖暖手和胃。”
　　温暖的触感从手心传来，秦勉听话地抿了两口，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真的感觉自己的胃好像舒坦了一点。
　　宋迎只当秦勉是嫌里面太聒噪，想出来静静，于是就安静地陪着人。
　　但是，几息过后，秦勉忽然开口：“宋迎，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闻言，宋迎身形一顿。
　　周围的轻噪音很多，安静又喧闹，宋迎却觉得自己好像能够清楚地听到自己心脏“扑通扑通”跳动的声音，他喉咙微动，压下心底的紧张。
　　他有种预感，秦勉想把自己的很多事情都讲给他听。
　　宋迎轻轻点了点头，犹豫几秒还是将自己的左手覆在了对方泛凉的右手上，声音轻柔却蕴含力量：“嗯，你讲，我听着。”
　　秦勉将视线从两人相覆的手上移开，吐出一口气，开口：
　　“很久很久以前，有个男孩一出生就没有父亲，和母亲相依为命长大。听周围的邻居们说，他父亲抛妻弃子，是个没良心的家伙。其实有没有父亲的存在对他来说都没有什么所谓，因为他有母亲就够了。”
　　“但是后来母亲越来越疯癫，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总是以泪洗面，摔碗碟摔各种东西，时不时还会误伤男孩。男孩也曾期望过父亲能够回来，不为别的，只是希望父亲的出现或许能够让母亲不再那么痛苦。每次看到母亲崩溃大哭，看到母亲在清醒后对男孩道歉和后悔的样子，男孩都很心疼。”
　　“他争取将什么都做到最好，期盼能够让母亲多笑一下。平时男孩都会拿着母亲给他的手机上下学，每天放学会打开手机看一眼母亲有没有给他发消息，让他在回家的路上买点菜。尽管是些稀松平常的小事，他却觉得很幸福。但是在他八岁那年，母亲节那天，他手里捧着自己做的花想要回家送给母亲，很兴奋很激动，以至于那天他忘了看手机。”
　　“......然后，就错过了母亲发给他的最后一条短信。那条短信是母亲交代的遗言......他回到家的时候，看到和听到的的就只有拥挤的人群和冰冷的警笛声，以及那双从白床单下露出来的纤瘦的手。男孩哭着挤上前，却被人推搡着说是熊孩子捣乱。”
　　“那天晚上他把短信看了一遍又一遍，他不知道有多么的后悔，如果没有错过那条短信，说不定他就能够救下他的母亲。但是一觉睡过去，他就再也不记得这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了，只有一个模糊的母亲去世的印象，却记不清楚细节。再往后，男孩经常遇到有孩子骂他是孤儿，想要欺负他。男孩就一个个打回去，打得他们鼻青脸肿，再也不敢多说一句。”
　　“再后来，另一个活泼的男孩强势地挤入他的生活，催着他遗忘过去。他还真就忘得差不多了......很多年后，他遇到了一个很熟悉的女生。起初他一直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女生很熟悉，直到一个晚上，他忽然想起来，原来那个女生的眼神和他母亲最后一天留给男孩的眼神一模一样。”
　　“他疯了一样去找自己的手机，希望不要在手机上再看到短信，但是很不巧，短信就是来了。”秦勉声音越来越哑，眼尾发红，看向身侧的人，“你说，他这次......能不能救下那个女生呢？”
　　一道冰冷的闪电划过，冷光照亮了两个人的脸庞，一个是心疼，另一个还是心疼。
　　宋迎深吸了一口气，他再也抵抗不住心底源源不断的钝痛，猛地将眼前的人拥入怀中，紧紧搂着。
　　原来他喜欢着的人，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一个人承受了这么多。
　　“......可以的，肯定没问题的，一定可以救下来的。”宋迎的手按着男生的后脑，在男生的耳边一遍又一遍地重复，
　　“秦勉，秦勉，你做得太好了，你已经做到最好了，你真的很棒。如果是我的话，我绝对做不到这一步。所以，答应我，千万不要自责，无论过去还是现在，都不是你的错，不要自责......好吗？”
　　宋迎不着急得到男生的回答，他感受着肩膀的湿润，只是心疼地怀中颤抖的人搂得更紧了。
　　“......宋哥，我好后悔。”
　　后悔错过了他母亲的短信。
　　后悔没能救下他母亲。
　　后悔多年之后，没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后悔让相似的事再次发生。
　　秦勉声音很哑很沉闷，虽然只说了短短六个字，但是每个字却像是从胸腔中挤出来一般，声声泣血。
　　宋迎眼睫颤抖着，无声地仰了仰头，让自己眼里的泪不至于流下来，他轻轻拍着秦勉的后背，安静地安抚着怀中的人。
　　他虽然没有再开口，但是搂着秦勉的力度丝毫没有放松。
　　医院走廊的微弱的灯光透过长椅后的窗户，安静地照在相拥的两人身上。
　　外面的雨声依然淅沥，但是却在一点点放缓下来，雷声早已偃旗息鼓，天空的一角微微晕染着不同于墨色的柔和色彩，为晨时的放晴做着准备。


第69章 短信，是您删的吗
　　在煎熬的等待中，时间一点点过去。
　　东方的亮色一点点蔓延到整个天空，雨声彻底寂静下来，医院来往的人逐渐多了起来，喧闹声也越来越大。
　　宋迎本想给靠在自己肩上睡着的人掩一下耳朵，但是刚轻轻动了一下，秦勉便悠悠转醒。
　　秦勉本来身体状况就不好，昨天情绪大起大伏后很快就疲惫下来，靠在宋迎肩上睡了过去。
　　“我吵到你了？”宋迎轻声问。
　　秦勉眨了几下模糊的双眼，摇了下头，扫了眼带着亮色的天，问：“几点了？”
　　宋迎：“五点半了。”
　　秦勉也不过睡了三小时罢了。
　　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这三个小时一直靠在宋迎身上，顿了顿有点懊恼：“你肩膀酸吗？我......”
　　宋迎浅笑一声，摇头：“不酸。你靠着我的肩，我也靠着你的脑袋眯了会。”
　　秦勉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轻咳一声，视线不自然地动了动。
　　但是忽然想到医院里还在进行的那场手术，他嘴角抬起的一点点弧度又垂了下去。
　　宋迎也知道秦勉在想什么，站起身伸手：“走，过去看看？”
　　秦勉看着对方伸过来的手，抬手覆上去：“嗯。”
　　两个人走路的速度并不快，心下都伴着紧张和沉重，不希望听到那令人心惊的噩耗。
　　“手术应该还没结.....”
　　宋迎安抚的话还没说完，之前那个分诊台的护士忽然朝他们快步走了过来，一边走一边激动地招手：
　　“两位小朋友！刚才送来的那个病人手术刚结束！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
　　看着秦勉和宋迎这两个年纪不大的男生在医院外面坐了三个小时，又是哭又是抱的，值班的她都不忍心了。
　　刚才准备下班的时候，然后正好江梦倩的手术结束，碰到整理医疗器械的护士出来，她顺嘴就问了一句。
　　秦勉和宋迎脚步一顿，彼此对视一眼，都看到彼此眼底隐隐的激动和欣喜。
　　“谢谢护士。”宋迎道了声谢，跟着秦勉一块疾步往手术室方向赶。
　　到手术室门口的时候，正好碰到护士和丁梓他们推着江梦倩往病房里走。
　　平床上的女生紧闭着眼睛，脸上毫无血色，左手上的绷带缠了一圈又一圈。
　　要不是被提前告知了江梦倩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秦勉甚至觉得眼前的人已经没有了气息。
　　田玉珍一行人脸色惨白，盯着病床上的人，沉默无声地跟着护士推着平床。
　　一直到江梦倩被安置下来，秦勉才拽着丁梓问：“老丁，江梦倩具体怎么样了？”
　　他心下的预感不是很好，因为看田玉珍和江廷龙的脸色，都不是很乐观。
　　丁梓眼底布满血丝，沉沉地呼出一口气：“没有生命危险了，但是左手割得太深，神经什么的都断了，基本上没有复原的可能了。”
　　这不就相当于左手废了？
　　秦勉心下一沉，但是比起之前更差的预设，他还是微微松了一口气：“......人还在就好。”
　　“是啊。”丁梓搓了把脸，点点头，“最起码人还在，人还在就好，其他的以后再说。”
　　他视线落回到秦勉和宋迎身上：“多亏你俩了，折腾一个晚上，赶紧回去歇着吧。学校那边我给请假。之后有什么情况的话，会再联系你俩。”
　　丁梓显然很疲惫，不止是一晚上没睡的疲惫，更是来自学生出事而自己身为班主任的疲惫，他现在甚至没精力去问秦勉和宋迎是怎么知道江梦倩出事的。
　　秦勉不放心地皱了皱眉，还没开口说话，丁梓的手机忽然就响了。
　　丁梓接起电话：“喂？嗯，对，是江梦倩，现在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等江梦倩情况稳定之后，我让她爸妈去趟学校......是不是我失职的责任等我回学校再说好吧，嗯，你别担心......”
　　秦勉知道丁梓现在应该在跟章如婷通话，也就不准备再说些什么了。
　　宋迎开口：“那我们回家？你的早饭没吃，胃药也还没吃。”
　　秦勉刚想点头，忽然想起来之前手机上被删去的那条短信，顿了顿对宋迎说：“我想去个地方。”
　　宋迎怔了下，但是没有再问下去：“那先吃饭，吃完我再陪你去。”
　　“正好，我想去的地方就是个早餐店。”秦勉补充。
　　两个人给丁梓打了个招呼之后，就打车回了朝阳小区。
　　因为是周末还不到六点的时间，小区外面的老街上人还不算多。
　　只有一家早餐店亮着灯，冒着腾腾的热气，里面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微胖女人在辛勤地劳动着。
　　秦勉一点点靠近早餐店，直到站定在早餐店门口。
　　蔡红霞忙得满头大汗，搬完两笼包子后转身才看到门口的秦勉，眼里一喜：“诶！勉勉？今天不是周末吗怎么还起这么早啊？吃早饭了吗？蔡姨给你拿点哈！”
　　“要我说，你平时学习学得够认真了！周末的时间好好休息休息，起这么早干嘛？怪辛苦的！”蔡红霞一边拿包子，一边拿豆浆，递过去，“呐，拿好啊，坐里面慢慢吃。”
　　秦勉出神地看着蔡红霞忙忙碌碌的身影。
　　他已经看着这个身影忙碌了十多年了，从自己有记忆以来，就有这个身影的存在。
　　他还记得，八岁那年那一天的早上，他踮着脚尖站在这个门口买两个奶黄包和一杯豆浆，然后蔡姨直接多送了他一个奶黄包和一杯豆浆，笑说这是给他妈妈的，叫他不要偷喝。
　　只不过到最后，豆浆全洒了，奶黄包也浪费了两个。
　　蔡红霞又把手上的包子往秦勉那递了递：“愣着干啥勉勉？拿着啊。”
　　秦勉回神，视线从包子一点点向上挪到蔡红霞的眼睛上，开口：
　　“蔡姨，我妈跳|楼那天发我的短信，是您删的吗？”


第70章 心疼心疼我
　　蔡红霞一瞬间怔愣住了，手一抖，手上的奶黄包和豆浆的塑料袋便顺着指尖滑了下去。
　　秦勉像是预料到了似的，轻抬左手便抓住袋子。
　　他微微垂眸，出神地盯着手中的奶黄包，几息过后便抬起来准备吃掉：“谢谢蔡姨。”
　　一时间不知道他是在谢包子，还是在谢蔡红霞删短信的行为。
　　但是蔡红霞此刻全然没有听到秦勉的道谢，她嘴唇颤抖，眼里一点点漫上泪光，不可置信地盯着这个她看着长大的可怜孩子。
　　“勉勉......你都，想起来了？蔡姨还以为，你已经全忘了呢......”
　　秦勉咬着奶黄包，甜意在舌尖蔓延，但是他却总觉得其中还泛着苦涩的味道。
　　听见蔡红霞的话，他沉默地点点头。
　　蔡红霞显然很激动，连忙把手在身前围裙上擦了擦，招呼着秦勉进来：“勉勉，进来坐着吃！来！”
　　她这时候也看到了秦勉旁边的宋迎：“勉勉的同学吧？来，进来一块坐。”
　　三个人围着一张桌子坐下。
　　秦勉将嘴里的东西咽下，先开口：“蔡姨，您能给我讲讲那天具体发生了什么吗？”
　　尽管他记起得差不多了，但是他原本对那天场景就知晓的不多。
　　蔡红霞心疼地打量着秦勉，半晌长长地叹了口气：“算了，你也大了，跟你说说就说说吧。”
　　“你妈跳|楼的时候，当时我还在早餐店，你也知道我这个早餐店是开一整天的嘛。然后突然听到街上有人尖叫着喊了一句“有人跳楼了”，当时街上几乎所有人都跑过去看，然后我也跟着过去。快到的时候，我就感觉不对劲了，那不是你和你妈住的地吗？”
　　“最后一看，还真是......我登时就忍不住了，特想哭。但是还没过多久，我余光中就瞅见你了。”蔡红霞说着，声音开始有些哑了，“不知道你还记得不？你当时才那么小一点点，哭着喊着要往前冲，我都差点拦不住，生怕耽误你妈的救治。但是最后也没救回来......”
　　宋迎安静地坐在一侧，沉默地掐了掐自己的手指。
　　“那天晚上我领着你跟你妈道完别后，问你愿不愿意跟着我回去，我让陈淼当你哥哥，结果你一句话没说甩开我的手就跑了。”蔡红霞说到这，心底还有点后怕，“你搁马路上疯跑，吓得我差点心脏骤停。我年纪也大了，没追上，找了你好久最后去了你家，发现你就在自己房间的床上蜷着呢，闭着眼叫也叫不醒。”
　　秦勉垂着头，脑海中的记忆跟蔡红霞说的对上了。
　　蔡红霞：“之后我看到客厅桌上放着几张纸，拿起来一看，是柳蕴的存折和让我照看你的纸条......当天晚上你发了高烧，我抱着你去了医院，好不容易等你醒了，却看着啥也不记得的样子，手里就一直攥着个手机。医生说你那可能是发烧加应激，身体自动把那天的事情给忘了。后来我想想其实这样也正好，忘了就不用这么伤心了，就干脆把你手机里的那天短信也给删了。之后呢也一直让陈淼那小子陪着你，少让你去想那些事情。”
　　秦勉想起在自己上初中的时候，蔡红霞把一个红色的存折交给了他，里面有九万块钱。
　　蔡红霞说到这忽然就说不下去了，她不停地抹眼泪，最后握住秦勉泛凉的手，语气有些后悔：
　　“勉勉，蔡姨对不起你。其实，其实你妈跳楼那天，她来找过我......”
　　秦勉眉眼一顿，缓缓看向蔡红霞。
　　“当时你妈到了早餐店就我怀里塞钱，嘴里说着什么感谢这几年对你们母子俩的照顾。我当时一看钱数，有五万，赶紧把钱又给人塞回去，死活不收。最后你妈也没有勉强，拿着钱又走了。”蔡红霞眼里都是后悔，她重重地捶着自己的腿，流着泪叙述，“你说说，我当时要是多想一步多好！我又不是不清楚你妈那精神状况！什么事能让她突然塞钱给我！？可是......偏偏那天生意忙，我就，我就没多想，也没跟其他人说这事儿......结果就，就酿成大祸！”
　　也就是因为这件事，让她一直心怀愧疚，之后就差把秦勉当亲生儿子对待了。
　　秦勉忍了忍眼底的温热，制止了蔡红霞的动作，给了她一个拥抱：“蔡姨，不怪您。谢谢您这些年对我的照顾，也谢谢您对我妈的照顾。真的，一点都不怪您。”
　　蔡红霞心下很是感动：“勉勉，你能想起来也好，我这些年有时候就想过，你要是什么时候能想起来，我就把事都给你说了，不然我这心里也不安稳。”
　　最后，蔡红霞看秦勉脸色不好，追着叮嘱了好几句，才放跑了秦勉和宋迎两个人。
　　宋迎时刻记着秦勉的胃药还没吃，于是赶紧催着人了回家把药吃了。
　　看着秦勉把最后一把药吞了下去之后，再才放下心来。
　　这时候，秦勉和宋迎的手机同时震动了一下。
　　他俩拿起手机一看，是班级群里的消息。
　　【余灿星：卧槽卧槽卧槽！什么情况啊！！丁老师怎么要被罚了！！？？】
　　【林之夏：你上哪听来的消息？】
　　【余灿星：从厕所里听其他班老师说的，究竟是怎么回事啊啊！？什么叫失职啊！】
　　【曹维：我了个去，章如婷生气就是因为这个吧？到底发生什么了？有人知道具体情况吗？】
　　【余灿星：@宋迎@秦勉两位大佬，你俩人呢？？？】
　　秦勉看着“失职”两个字，皱了皱眉：“失职？开什么玩笑？我去学校看看。”
　　“等等！”宋迎赶紧拦住秦勉，很不赞同，“你昨天刚出院，一晚上都没睡了，现在去学校？绝对不行！我去就够了。”
　　秦勉看到他如临大敌的样子，心下有些好笑：“至于吗，这么紧张？”
　　宋迎看着秦勉不甚在意的样子，眸子暗了暗，沉默良久，终于还是没忍住把自己心底压着很久的话说出了口。
　　他没有任何开玩笑的意味，盯着秦勉的眼睛，神情认真：“至于，当然至于。”
　　顿了顿，他咬了下牙，继续说：“你两个月前为了救我，被张昆踹出胃出血。我天天变着花样的投喂你，好不容易把你的胃养得差不多了，你又被江廷龙打进了医院。昨天暴雨，你刚出院，结果又为了去拿手机救江梦倩，身上被淋湿得透透的，情绪大起大伏，一晚上没睡......”
　　秦勉张了张口，但是却被宋迎发红认真的眼睛看得始终说不出话，。
　　宋迎深吸了一口气，声音沙哑，认真地盯着眼前的男生：“我很担心你的身体能不能扛得住。你做的这么多事情，我都没办法阻止，我只能在旁边安静地陪着你，看着你一点都不顾惜自己的身体......至于吗？当然至于啊。”
　　秦勉蒙着阴影的过去直接这样揭露在他面前的时候，他除了安慰什么都做不了。
　　秦勉被张昆和江廷龙打进医院的时候，他一个是不在场，一个是保护不了。
　　秦勉冒雨和熬夜顾念生死垂危的同学的时候，他不能劝秦勉去休息去睡觉。
　　昨天晚上听到秦勉给他讲故事的时候，他快心疼死了，好不容易忍下来。
　　现在却看到秦勉没有一点休息，又要赶去学校，他终于是忍不住了。
　　一点晶莹混合着心疼的苦涩，从眼角滑落，宋迎声音沙哑，一瞬不瞬地看着秦勉的眼睛：“我真的很心疼很难受，难受到要喘不过气来了......所以你能不能心疼心疼我，好好休息休息.....行吗？”


第71章 小分队
　　那一滴干净晶莹的泪珠就这样安静地顺着宋迎的眼角滑落下来，落在了地上，打下一小片阴影。
　　秦勉却觉得是落在了自己的心脏之上，以至于让他感受到胸腔之下传来的抽痛。
　　这种满眼是心疼的眼神，他已经多久多久没有看到过了？
　　记忆里唯一那样一个眼神，好像就只有柳蕴发疯误伤到他后，清醒过来跟他道歉的时候才有过。
　　满眼都是他，满眼都倒映着他的身影。
　　秦勉眼睫颤抖着，张了张口，半晌说不出话来。
　　“......别哭了。”他轻轻抬手擦去宋迎眼角的泪痕，却感觉泪痕被转移到了自己脸上，“我不去就是了。”
　　随后，秦勉躲开宋迎的灼热的视线，用手在自己脸前扇了扇风，扯出一抹自嘲的笑容：“一天都不知道哭几回了，脸都快丢没了。”
　　“所以，这道疤也是小时候留下的......”宋迎视线落在了秦勉额角的那道疤。
　　这是他第一次在秦勉面前提起这个显而易见的疤痕。
　　“都过去了。”秦勉没有否认，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猛地往后一跳，不去看宋迎，“好了，我不去学校了。你帮我去找老丁和酸菜鱼，把事情说清楚，我去睡觉了。”
　　话落，他直接卧室一躲，关上了门。
　　宋迎敛了敛眉，转身离开。
　　-
　　东安二中。
　　上午八点，阳光正好，教学楼很安静，偶尔有老师讲课的声音飘出来，又消散在暑气中。
　　十八班正在上英语课，章如婷在上面讲得天花乱坠，余灿星在底下困得要死要活。
　　相比起黑板上的天书，他甚至觉得外面看厌了的走廊都有意思一点。
　　然后，余灿星就看到了一个格外熟悉的身影在他眼前飞驰而过，转了个弯往其他地方去了。
　　甚至宋迎还往教室里扫了一眼，跟余灿星茫然的大眼睛对视了零点一秒。
　　"......我擦"
　　余灿星傻眼，瞌睡没了，他懵懵地扫视了一眼教室里亲爱的同学和章如婷标志性的噔噔噔的高跟鞋。
　　是十八班没错啊。
　　宋迎这位大佬，一上午不见，啥时候转班了？
　　还有他秦哥，怎么也不再来上学啊？
　　正想着，一个速度堪比复兴号的粉笔头直接爆头余灿星。
　　“好看吗？要不要到外面去看得仔细点？”
　　“英语就考那点分，上课还好意思不听！？你要是能有秦勉和宋迎那个分，你也可以搁外面跑！”
　　章如婷带着小蜜蜂，锐利的目光吓得余灿星头皮发麻，赶紧把头跟个鹌鹑似的缩回来。
　　不敢不敢，他要能有他俩那分，祖坟都不止冒青烟了，都能炸了。
　　他爸甚至能为他单开一页族谱。
　　章如婷狠狠剜了余灿星一眼后，收回视线，叉着腰看回自己的教案，忽然想不起来自己讲到哪里了。
　　大晚上的班上就出了事，丁梓一回学校就被叫去了行政办，搞得她心绪不宁。
　　底下的同学面面相觑，以为章如婷还在生气。
　　此刻英语课代表的作用就显现出来了。
　　班上的视线纷纷瞥向段沫沫。
　　段沫沫：？
　　林之夏朝讲台昂了昂下巴：上啊。
　　曹维挤眉弄眼：快，宽慰一下章老师！
　　段沫沫：啊？我？好吧......
　　她在一堆人期待的视线里，硬着头皮开口：“章老师，您别生气了，气坏了身体不好。我们还是继续上课吧？”
　　章如婷被唤回神，抬头清了清嗓子。
　　她这心底一直在突突直跳，这课再上下去质量也不行，于是直接吩咐：“自习。把之前我发的试卷做起来。”
　　话落，她噔噔噔地踩着高跟鞋就出了教室，教案课本都放在讲台没拿。
　　教室里一片寂静。
　　曹维扭头，恶狠狠地望向余灿星：“看你干的好事！”
　　余灿星抱着头，快要钻到自己的桌子底，弱弱认罪：“对不起，我是罪人。”
　　林之夏无奈地叹了口气：“算了，先写试卷吧。”
　　段沫沫有点奇怪：“章老师今天是不是心情不好啊？她应该不至于因为余灿星就不上课了。”
　　“嗯嗯！我也觉得！章老师人多好！”余灿星的脑袋又从桌子底下冒出来。
　　叶钧凉凉瞥他一眼，开口解释道：“应该是因为丁老师的事情。”
　　也对，丁梓和章如婷是夫妻的事情早就已经传遍了整个高三。
　　曹维拧眉：“那怎么办？丁老师那边到底是什么事啊？”
　　“不知道啊。”林之夏苦恼摇头。
　　她忽然瞥见教室最后两排两个空位，想起来问：“诶？秦勉和宋迎两个人跑哪去了？这俩人一个早上都没见着了。”
　　闻声，余灿星突然诈尸般抬起了头：“我知道！宋哥转班了。”
　　林之夏：？
　　段沫沫：？
　　曹维：？
　　叶钧闭了闭眼：“你还是住嘴吧。”
　　余灿星一瘪嘴，蔫了。
　　“不是，你俩在打什么哑谜？”林之夏茫然。
　　“刚才看到宋迎在教室门口跑过去了。”叶钧随口解释了一下，又转回之前的话题“既然丁老师不在办公室，我猜测现在应该在行政楼。结合刚才宋迎去的方向，我觉得他们应该就是往行政楼去了。”
　　曹维深以为然地点头：“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就秦勉跟丁老师的交情，以及秦勉跟宋迎的关系，宋迎肯定不会放着人出事的。”
　　“那我们也赶紧去行政楼吧！丁老师要是有事，我们绝对不能放任不管！”林之夏直接开口。
　　但是话落，几个人静了静。
　　林之夏不明所以：“怎么了？”
　　曹维艰难开口：“林大纪委，你现在是否还记得自己是个纪律委员呢？现在是上课时间。”
　　“这......”林之夏一噎。
　　有点着急了，她确实没注意。
　　她强行挽尊：“那你们现在还讲那么起劲？赶紧写试卷，别讲了。”
　　结果，这句话刚结束，下课铃响了。
　　林之夏：“......”
　　什么破铃声，敢跟她作对？
　　曹维“善解人意”地替人“解围”：“哈哈，还挺抓马。”
　　没人应声，气氛更尴尬了。
　　“......不会吱声可以不吱。”林之夏轻咳两声，赶紧转话题，“那正好，现在午饭时间，我们去行政探探？”
　　叶钧先点了点头。
　　余灿星紧跟着猛点头。
　　曹维歪了下头：“那就，去呗？”
　　林之夏瞧了眼段沫沫，后者也没有异议。
　　于是，在其他人都往食堂狂奔的情况下，他们五人小分队就悄悄地摸去了行政楼。


第72章 您的脸，可真大！
　　行政楼干净整洁，还格外的安静和凉爽，跟外面的艳阳天仿佛不在一个次元。
　　曹维一进来就忍不住感慨：“我去，这他妈也太凉快了吧。”
　　“这么大一栋楼都开着空调，我们之前就只能用那个破风扇？啧啧啧，太万恶了。”
　　林之夏锤了一下他的胳膊：“嘘！小点声。”
　　整个行政楼又安静又空旷，曹维的大嗓门让人听了心惊肉跳。
　　他们身为学生，什么时候来过行政楼。
　　现在堪比刘姥姥进大观园。
　　曹维立马噤声，弱小地点头。
　　段沫沫小声地问：“那我们现在去哪里？”
　　叶钧往二楼扫了一眼：“校长办公室。”
　　余灿星猛地睁大眼：“我去！校长办公室！？不是，来之前也没说是校长办公室啊？”
　　其他四个人成绩都过得去，就他这一个学渣。
　　万一被逮了，指不定被骂的火力全集中在他一个人身上。
　　但是，四个人的目光“刷”的一下落在余灿星身上。
　　余灿星瞬间汗流浃背了，他咽了下口水，弱弱解释：“......我的意思是，一上来就打满级BOSS，我有点震惊。”
　　叶钧瞥他一眼，十分精准地建议：“没事啊，你也可以回去。毕竟副本还没开局，不是吗？”
　　“那还是算了吧！”余灿星一见是叶钧说的话，立马拒绝。
　　临阵脱逃，他不就成逃兵了吗
　　指不定之后这个狗叶钧，就时不时拿这件事来嘲讽他呢。
　　某只狗见状，收回视线，眼底闪过不甚明显的拿捏了的笑意。
　　于是五人小分队继续摸索向前，直到二楼的时候，在靠近校长办公室时，里面传来激烈的争吵声。
　　五个人彼此对视一眼，然后默契地把脑袋往门上一贴，从高到低依次排列。
　　-
　　江廷龙额角的青筋暴起，用力地拍着桌子表达自己的愤怒：“什么叫学校尽到了自己的责任！？尽到什么责任了我怎么不知道！我家梦倩以前都好好的，怎么偏偏才刚来了东安二中几天就出事了！？”
　　他眼睛一转，视线落回到丁梓身上，用手指着丁梓：“肯定是老师和班主任这边出了问题！”
　　蔡禹自从当了年级主任之后，真的很少这样和颜悦色了：“梦倩爸爸您冷静一点。丁老师是我们学校资历很深的老师了，在人品和教学能力方面是绝对没有问题的！复读压力很大，出现这种情况也不是不可能的。”
　　“胡扯！复读压力能有高考大？”江廷龙语气很冲，“明明就是老师不负责任！这么多年多来了，我家梦倩一直都很乖，结果来了东安之后呢！？习吗不好好学，还搞上情书那种东西了，这些身为班主任的都不管的吗！？怎么着都得给我们家赔偿！还有那个丁梓，必须给处罚！”
　　他隔空开始点秦勉：“我记得，对面那个也搞不灵清的男生叫什么来着，秦，秦勉是吧！？不一门心思放在学习上，跟女生搞得不清不楚的，我们家长不方便看着，你们做老师的不管吗！？”
　　话音未落，刚才一直没说话的丁梓和校长黄定海，以及一直挤着微笑的蔡禹目光同时一凝，视线落在江廷龙身上。
　　站在旁边的宋迎眉间一沉，眼底闪过不满。
　　莫名的，江廷龙感受到一股压力。
　　蔡禹刚想开口维护秦勉的形象，宋迎就率先开口。
　　他脸色冷静，但是眸色泛着冷光：“大叔，秦勉高考六百九，省里排名前一百，一个月前月考691，三天前期中考698，你管这叫没把心思放在学习上？”
　　江廷龙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脸色涨红。
　　“那我想请问一下大叔，到底什么叫把心思放在学习上呢？”宋迎盯着眼前的高壮的男人，语气丝毫没有放软，“秦勉是我的后桌，他跟江同学每天能讲几句话我一清二楚，除了讲题，没有任何出格的行为。大叔讲话可要凭证据！”
　　蔡禹扫了眼被气到红温的江廷龙，抬了抬手，又放下了。
　　江廷龙：“你他娘的胡说些.......”
　　“再者说了！”宋迎打断他，“江同学到底为什么自|残，您心里没点数吗？”
　　“跟我有什么......”江廷龙眼睛里遍布红血丝。
　　“江同学在学校里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学习，回家却要被您质疑不求上进，跟男同学不清不楚。平时在学校里内敛温和，您却要当着那么多老师和同学面，不给江同学留一点尊严，说动手就动手。”宋迎语速很快，“她现在十九岁，不是九岁。就算是九岁，您当着那么多人打她一个女生，没有考虑过会给她留下多大的阴影吗？”
　　校长黄定海插着手放在桌上，眼底隐藏着不明显的笑意看着怼的对面说不出话的宋迎，没有半点要插嘴的样子。
　　办公室里只有宋迎的声音掷地有声。
　　“您嘴里那个不把心思放在学习上的秦勉同学，他前不久刚因为胃出血进过医院，好不容易出了院，您一拳给他又打了进去。他管您要赔偿了吗？”宋迎说到这，眼神愈加冰冷，咬了咬后槽牙，忍下想给对方一拳的冲动，
　　“昨天晚上大暴雨，您就没想过120怎么就出现得那么及时呢？都是秦勉发现了江梦倩要自|残的苗头。丁老师也是为了江梦倩的事，忙里忙外，一晚上没睡。现在江梦倩躺在医院醒了吗？您就跑到学校撒野......”
　　宋迎盯着对方，一字一顿补充：“您，的，脸，可真大！”
　　江廷龙给了秦勉一肘击这事，他记了一晚上，也忍了一晚上火气，现在的攻击力直接max。
　　门外听墙角的五只，吃了一惊又一惊，全然不知道怎么就错过了这么多事情。
　　江廷龙被呛得不知道反驳什么，脸色很精彩，气得直喘粗气：“你！你！......”
　　蔡禹看着差不多了，再气就要给气进医院了，赶紧上前打圆场：“诶梦倩爸爸，梦倩爸爸消消气！孩子说话没分寸，您别跟孩子一般见识！”
　　江廷龙瞪着眼，指着宋迎气得冒烟，嘴都在哆嗦：“他，他还孩子？......”
　　谁家孩子这么咄咄逼人的！？


第73章 抓包
　　蔡禹转移话题：“秦勉这个学生的品行，我们很多老师都很清楚，高中三年从来没见过他跟女同学不清不楚，如果有，我们身为老师的，也绝对不可能放任不管的。”
　　“他娘的......都是胡扯！！”江廷龙被拦着，冲宋迎吼道，“你懂个屁！小小年纪一点不知道尊老！我看你们就是看那个秦勉成绩好，故意包庇！我家梦倩出了事，学校就一点责任不想负！她左手都废了！后半辈子都完了！你们学校和老师倒撇的干净！”
　　丁梓见江廷龙情绪很不稳定的样子，微微错步把宋迎往自己身后揽了揽：“梦倩爸爸，梦倩出了事情，我们确实感到很遗憾。我身为班主任没关注到梦倩心理状况出了问题，这点我确实摆脱不了责任。”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但是，您和梦倩之间的关系，是出了很大的问题的，这点我希望您能够正视它，解决它。我也真的很不希望看到这种事情再发生。等梦倩醒了之后，您应该心平气和地好好跟孩子谈谈。”
　　江廷龙听完，视线一转落在了黄定海身上：“你是校长，你听到了吧？他都承认他有责任了！”
　　黄定海直了直腰，点头，看向江廷龙声音淡定：“梦倩爸爸，那您想怎么处理这件事情呢？”
　　“必须给这个班主任处罚！然后，还得给我们梦倩赔偿！”江廷龙声音很厉，“不然......我就天天来学校里闹！给我们梦倩讨个公平！最近不是还有什么互，互联网！我就把这些事情都发到互联网上！我看你们学校怎么办！”
　　黄定海捏了下眉间，问：“你要多少赔偿？”
　　说完，他低头看了眼手机。
　　江廷龙在来之前就已经合计好了：之前为了江梦倩复读把老房子卖了30万，学费1万，江梦倩的手术费和营养费10万。
　　江梦倩左手废了，以后嫁人肯定不好嫁，他得多给她准备点嫁妆10万，总计51万。
　　“51万！”江廷龙报价。
　　蔡禹和丁梓等人听了，瞳孔一缩。
　　51万在东安这个地方都快可以买两套房了。
　　黄定海放下手机，里面是他跟其他领导的商议：“21万。”
　　江廷龙刚想说“不行”，黄定海又开口：“21万已经是学校能赔给江梦倩同学的最高数了。江梦倩同学这件事情，学校其实已经尽到了应尽的责任，21万是出于人道主义。之后如果江同学愿意的话，我们可以把转到二中师资力量最好的一班。如果你还不满意的话，这件事究竟是谁的错，到时候等梦倩同学醒过来，可以问问。”
　　黄定海到底是校长，说话的语气和神态都没有太大的波动和起伏，但是就是自带一种领导的气质。
　　江廷龙喘着粗气，心里合计了一下。
　　51万的报价本来就是他往高了报的，那30万的卖房钱现在毕竟还在自己手里，只不过是自己用来在东安附近买了房。
　　合计完之后，他抬头：“21万就21万，一分都不能少！”
　　顿了顿，江廷龙又指向丁梓：“这个老师的处罚也少不了！他自己都承认了的！”
　　宋迎皱眉，刚想说话就被丁梓给拦下了。
　　黄定海往丁梓和宋迎的方向看了眼，心里不知道在核算什么，片刻又点了点头：“好，我们会给丁老师一个处分。”
　　江廷龙不知道这个处分是个什么程度的处罚，怕这个校长糊弄他，刚想质疑。
　　蔡禹压下脾气，故意往大了说：“这个处分给了丁老师之后，他就不能再参加一整年的评奖评级和各种教师比赛，这对于丁老师的职业生涯影响很大的。”
　　江廷龙闻言就没再揪着这个不放，他还要回医院看江梦倩，丢下“到时候钱打我账上！”一句后，拉开办公室的门就要走。
　　结果，门外偷听的五小只没料到门会突然被打开，直接毫无准备地一齐朝门里摔了进来。
　　“啊！——”
　　办公室一下子就安静了。
　　江廷龙被吓了一跳，震惊地低头看向那五个人，还没来得及说学校没规矩，就接到了田玉珍打来的电话，说江梦倩醒了，于是急匆匆地就走了。
　　蔡禹，丁梓和宋迎也是震惊，这五个学生胆子这么大，敢摸到校长办公室偷听。
　　黄定海倒是没出声，好整以暇地瞧着门口趴在地上的五个。
　　余灿星、林之夏和曹维等人倒在地上，感受着室内的寂静，感觉自己都快僵了，一动不敢动。
　　蔡禹教导主任的身份再次回归，面目一下狰狞起来：“你们五个！......”
　　话还没说完，余灿星灵光地脑瓜子一转，当即“哇”得一声哭了出来，吓得蔡禹和剩下的四只一个激灵。
　　剩下四只扭头看向余灿星，不解：
　　？？？瞳孔震惊了家人们，什么情况？
　　结果就听余灿星开始哭天抢地：“呜呜呜，不要给丁老师处分！丁老师是最好的老师！！蔡主任您能不能不要给处分啊！呜呜呜呜呜，我最喜欢丁老师了！”
　　林之夏当即反应过来，立刻跟着开始哭：“是啊，我们最喜欢丁老师了，丁老师什么错都没有！我们放心不下丁老师，所以跟过来看看......”
　　曹维后知后觉地开始嚎，充当悲伤气氛担当。
　　段沫沫加入，开始无声地抹眼泪。
　　“......”叶钧沉默了，随后也配合着，一脸沉痛地低下了头。
　　这一通哭嚎，直接给蔡禹干沉默了。
　　丁梓嘴角抽搐：......怎么平时看不出来你们几个这么喜欢我呢？
　　黄定海看上去倒是不生气，眼带笑意地开口：“看来你们丁老师很受欢迎啊。”
　　余灿星闻声，一抬头就对上校长的视线，吓得跟个鹌鹑似的立刻又低了下去，跟古装剧里演的草民第一次见到官爷一样。
　　还是林之夏胆子大，抬头：“对，丁老师人特别好，特别关心我们，特别负责，就是因为丁老师，我们班数学成绩才很好。”
　　她适时把成绩拿出来说事，随后又强调来到这里的目的：“我们听说丁老师要被罚了，所以很担心丁老师。黄校长您能不能不要给丁老师处分？”
　　黄定海垂眼，没有立刻回答。
　　他肯定不可能因为几个学生的几句话就改变这种决定。
　　但是此刻，宋迎忽然抬头，扫了眼站在自己身前的丁梓，顿了顿转头看向黄定海，也准备加入游说队列。
　　丁梓什么错也没有，怎么可能让他因为江廷龙的无理取闹背上处分。
　　宋迎不同意。
　　想来秦勉要是知道了，也不同意。


第74章 状元的赌注
　　见黄定海没有要答应的意思，林之夏失落地低了低头。
　　丁梓刚想安慰一下几个人，然后带着几人离开，结果就听自己身后的宋迎出声了。
　　宋迎看着黄定海，声音冷静地开口：“黄校长，我认为丁老师不应该背这个处分，不管是出于事实，还是出于对学生的考虑。”
　　林之夏眼睛微微亮起，期待的眼神投向宋迎。
　　她说话不管用，宋迎这个超超超超级大学霸，应该能在校领导层面说上点话吧？
　　果然，下一秒，黄定海抬起了头，他脸上若有所思，打量了宋迎片刻，道：“宋迎？对吧？”
　　宋迎眉眼微动，这应该是他跟黄定海见的第一面，他不清楚为什么黄定海知道他是宋迎，但还是点了点头。
　　丁梓倒是知道为什么，当时第一次月考的时候，宋迎的成绩一出，直接就惊动了几个最上面的校领导，其中就包括黄定海。
　　期中之后，他们直接开了个会，好好分析分析了宋迎和秦勉的成绩，大屏幕上就贴着这俩人的大头照。
　　黄定海此刻的脸上很慈祥，带着笑意很有耐心地问：“哦？那你说说看事实是什么，又是怎么出于对学生的考量的。”
　　顿了顿，宋迎条理清晰地开始说明：“事实就是，昨天家长会之后，全程都是江梦倩的家长情绪暴躁，对江梦倩的态度格外恶劣，丁老师一直在进行劝阻。甚至在晚上十点的时候，还打电话给她家长，确认她的情况，而当时她的家长也声称了江梦倩无事。”
　　“后半夜江梦倩出事，还是秦勉通过手机消息发现的，这证明江梦倩的家长根本就不知晓，要说看管义务，这两位家长才是不负责任。丁老师全程陪护，责任不在他身上。”
　　“在学生层面，丁老师很受班级同学的欢迎，如果在得知丁老师无故受了处分的时候，应该会情绪激动，这就会影响学生的学习成绩。不如把处分这件事取消，江梦倩如果愿意转班就转，不愿意就继续在十八班上下去。这件事就这样无声解决了，不会影响任何同学。”
　　黄定海听完，沉吟了半晌，忽然问：“所以，你的意思是，只要不给丁老师处分，就不会影响学生的学习成绩？这个'学生'里面，包括你吗？”
　　宋迎愣了愣，没想到这人抓问题抓的是这个奇怪的角度，他迟疑地点头：“......包括。”
　　门口的五个人也很迷惑，搞不清楚这个校长是什么意思。
　　蔡禹和丁梓倒是对视一眼，眼底闪过了然。
　　只见黄定海气定神闲，悠悠道：“那你怎么证明你不会受到影响呢？”
　　怎么证明......
　　宋迎陷入了沉默，他向后看了眼丁梓，然后丁梓冲他点了点头。
　　“......”点头是什么意思啊？
　　他在心底吐槽了一句，又转回来对上了黄定海的视线，一瞬间脑子里忽然有灯泡亮了一下。
　　“我可以保证。”宋迎眼神明亮，道。
　　黄定海：“保证什么？”
　　宋迎眼底很坚定，也隐藏着自信：“保证之后的考试我都可以拿第一。”
　　黄定海耸肩：“以你的水平，在东安二中拿第一很容易。”
　　“那就高考。”宋迎直截了当地点出黄定海的目的，“高考我拿状元，可以证明了吧？”
　　“嘶——”余灿星直接倒吸一口凉气。
　　曹维也跟着小声哔哔：“卧槽......赌这么大！”
　　这话说的，搞得他都以为状元跟砍瓜切菜似的有那么好搞定呢。
　　黄定海显然掩饰不住自己的笑意了，皱纹的纹路在眼角展开，他笑道：“好啊。不过高考还有点远，这样吧两个月后的期末考，这个是省内最有代表性的三个市的联考，参考性很大。要求不高，三市联考，能拿前三就行，怎么样？”
　　本以为宋迎会毫不犹豫地点头，结果，就见他眉头微皱，迟疑了片刻。
　　“怎么？不行？刚才不是还说......”黄定海端起桌上的茶杯。
　　宋迎忽然开口，语气带着疑惑：“省内最有代表性的三个市联考，能有东安？”
　　东安市不是教学水平不行吗？
　　丁梓：“......”
　　蔡禹：“......”
　　这孩子，真会抓重点。
　　黄定海喝茶的动作一顿，轻咳一声，利索承认：“没有。”
　　“但是！”他话锋一转，“我会托人把联考试卷带回来的，我们学校期末就考那份，这你就不用担心了。”
　　宋迎利落点头：“没问题。”
　　黄定海拍手敲定：“好，那就这样定了，剩下的事情我会来处理。”
　　话落，他扫了一眼蔡禹。
　　蔡禹立刻了然，转身带着教导主任的凶神恶煞道：“行了，你们丁老师这事的处理结果满意了吗？”
　　门口的曹维、余灿星等人在酸菜鱼的威压下，哪里敢说不满意，立刻如捣蒜般点头。
　　“满意了就赶紧回教室，一点规矩都没有，下次没老师允许不准行政楼跑！”蔡禹板着脸，一边训斥，一边把五人往外赶。
　　宋迎向丁梓打了声招呼，也准备离开。
　　“诶宋迎！”丁梓叫住他，“秦勉怎么样了？回家了吗？”
　　宋迎笑笑：“嗯。吃完药睡下了，没什么大碍。”
　　丁梓这才彻底放下心来，他又问：“那你等会回去？”
　　宋迎点头：“嗯，让秦勉休息两天，我等会把书包拿回去，所以要请个一两天的假。”
　　丁梓叹了口气，拍拍宋迎的肩：“行，辛苦了。你俩自己心里都有数，学习也不用我操心。早点回去吧。”
　　宋迎点头，在路过蔡禹的时候，也礼貌地打了声招呼：“蔡主任再见。”
　　“哦好！再见！”蔡禹扳着的脸立刻变得慈祥，脸上带着灿烂地笑脸回应宋迎。
　　还没走远的余灿星叹为观止：“好一个丝滑的变脸。我什么时候见过酸菜鱼这么温柔如水的语气过。”
　　叶钧凉凉地瞥他一眼：“你确定你想要蔡禹温柔如水地看着你？”
　　余灿星浅浅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然后一阵恶寒。
　　“......那还是算了吧。等酸菜鱼什么时候用那种态度对我的时候，八成是来劝我退学的。”


第75章 遗忘的礼物
　　校长办公室内。
　　蔡禹确定几个活宝真的离开了之后，回到办公室，随便把门带上。
　　黄定海示意蔡禹和丁梓找个座位坐下。
　　蔡禹坐下后，笑问：“校长，您真和一个孩子打赌啊？他赌赢就赌赢了，赌输了我们也不好真的再给丁老师一个处分吧。”
　　黄定海耸肩：“他自己要赌的。算是激励他一下吧，他之前在临江二中是个尖子生，但是跟他自己说的一样，东安这边教育水平不行，万一他懈怠了，指不定会被临江那群学生反超。临江里面天才那么多，又不止宋迎一个。”
　　再者说了，本来他也没打算给丁梓什么重的处分，意思意思得了。
　　结果六个学生整这一出。
　　蔡禹了然地点点头：“校长好考量。”
　　黄定海顿了顿，看向丁梓：“不过你班上那帮学生，倒还挺古灵精怪的。虽然演技有待提高，但还是看得出来有点真情在里面的。”
　　丁梓失笑，欣慰道：“都是好孩子。”
　　“江梦倩这个事......”黄定海思索和沉吟着，半晌叹了口气，“看来学校有必要搞个学生心理健康测试和辅导了。”
　　-
　　朝阳小区。
　　秦勉悠悠醒过来的时候，终于感到了久违的神清气爽。
　　他抬眼看了眼床头的时间，已经下午5点了，整整睡了9个小时。
　　房间外隐隐传来菜肴的香气，秦勉嘴角不自觉地向上翘了翘，心下一暖。
　　这个时间应该是宋迎在厨房里做晚饭。
　　正巧长长的一觉睡醒，他现在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从床上跳下去，秦勉拾起床头的手机就准备往外走，结果余光中忽然瞄到了床尾地面上，有个粉红色细长的小盒子掉在那里。
　　不知道在那里躺了多久了。
　　秦勉疑惑，把盒子捡起来，他印象里没有这个盒子啊。
　　不过跟这个盒子款式差不多的，他见过不少，都是以前的时候一些女生塞到他抽屉里的。
　　有署名的礼物，他就直接还回去。
　　零食什么的，他就分给其他人。
　　还有一部分是没有署名的礼物，比如用这种盒子装着的女生自己编的手绳，他也不好直接给扔掉，于是就都放到了自己家里的柜子里。
　　但是现在他手里这个盒子，他是真的没什么印象。
　　秦勉带着疑惑，把粉色盒子打开。
　　里面躺着个折起来的纸条，和一支钢笔。
　　他把纸条打开，上面没有署名和落款，只有字迹娟秀熟悉的一行小字：
　　【谢谢你帮我赶走学校路上的小混混。】
　　短短一句话，把秦勉的思绪拉回到暑假开学那会。
　　那会儿学校附近的混子以为他毕业了，势头很嚣张，特别针对二中的学生，不管是高三高二高一还是来复读的学生，只要有落单的，就堵到巷子里要钱。
　　然后他有一次把麻烦找回去的时候，顺便就救了个女生，当时没注意，现在想想应该就是江梦倩。
　　不然这个粉色盒子也没机会到他书包里，被他带回来。
　　顺便提一嘴，就是在那一次，宋迎从天而降，一通电话把他踹进了派出所，喜提八千字检讨。
　　“叮”地一声，秦勉的手机响了一声。
　　他低头一看，是江梦倩用微信给他发来的一句话，很简短：
　　【谢谢你，还有我会好好活着的。】
　　秦勉看着这句话，浅笑了一下，打字回复。
　　【Q：嗯，相信你。】
　　发完这句话之后，他抬起头，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忽然有点感慨命运的无常和巧合。
　　兜兜转转，原来居然救了江梦倩两次吗......
　　另一边的江梦倩看着秦勉回给她的消息，眼睛泛起点泪光。
　　她昂了昂头，躺在病床上，转头看向窗外。
　　阳光依然亮眼，穿透窗外大树一层又一层的树叶笼罩，最后显示出丁达尔效应，将惊艳的光线照在病房内。蝉声不曾间断，骄傲地彰显着自己的活力。
　　病房里响起田玉珍关切的声音：“梦倩，吃饭啦，晚饭我们喝点清淡的粥，对身体好......”


第76章 心理健康测试（上）
　　秦勉正出神着，卧室的门被轻叩了两声，随后被很轻地推开。
　　宋迎看到秦勉已经醒了，脸上漫上显而易见的笑意，声音温润：“秦勉，吃饭了。”
　　一时间，脑海里初见宋迎时的那张冷漠的脸，和现在关切温柔的脸重叠，让秦勉有些恍惚。
　　“秦勉？”宋迎身上还系着围裙，他上前一步疑惑地伸手在秦勉眼前晃了晃，随后又担心地把手贴上秦勉的额头，“......不烧啊。”
　　秦勉回过神的时候，就看到眼前几乎占据了他所有视线的一张帅脸，吓得一个激灵。
　　他猛地一摆头，甩开宋迎的手：“干嘛！？”
　　宋迎顿了顿，不明所以：“吃饭了......你没事吧？”
　　秦勉看着宋迎关切的脸，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感觉脸有些发烫，他飞快地眨了眨眼睛，语气不善：“没，没事啊......靠那么近干嘛！热死了......”
　　“吃饭！”他挤开挡道的宋迎，脚底抹油似的溜去了餐桌。
　　宋迎看到了秦勉耳廓的薄红，失笑。
　　跑这么快，看来身体恢复的不错。
　　之后的两天，宋迎想让秦勉再好好休养休养，于是就一直陪秦勉呆在家里，只有晚上的时候才回自己家。
　　要不是因为床小睡不下，秦勉觉得宋迎都快可以把202退掉跟自己住一块了，起码还省租房钱。
　　两个人在两天时间里，跟人机似的，把六门科的习题册刷了个遍。
　　纯纯属于，别人上学，他们放假，结果他们还弯道超车的状态了。
　　秦勉做题做上头，做完饿了之后，就有宋迎端着色香味俱佳的饭菜上桌。
　　低头就是有趣的题目，抬头就是宋迎和佳肴。
　　这种做完吃，吃完做的日子，秦勉感觉十分满足，甚至一度不想回学校。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毕竟大一万的学费他可是真金白银交了的。
　　-
　　等秦勉和宋迎回校之后，丁梓身为班主任，就准备把关于江梦倩的事情简单说一下。
　　丁梓站在讲台上，神情很严肃：“同学们，很遗憾我们班上的江梦倩同学因为一点心理和身体原因休学了。”
　　话音刚落，班上就掀起一阵倒吸声和讨论声，底下的人都彼此面面相觑。
　　虽然说的很笼统，但是涉及到他们复读生，再加上心理身体原因这几个字，他们完全可以想象到发生了什么。
　　“我靠，怎么回事啊......平时看着都还好啊。”
　　“是啊，怎么就......”
　　“不过我看她平时都不怎么爱说话的，现在想想看......”
　　“唉，都复读了，结果又休学了。”
　　秦勉眼底闪过一抹惊讶，跟转过来的宋迎对视了一眼。
　　宋迎前两天已经把在办公室里的所有事情都给他复述了一遍，所以他本来以为江梦倩应该会转去师资更好的一班。
　　没想到居然直接休学了。
　　不过想到之前收到的江梦倩发来的简短的消息，秦勉还是选择相信江梦倩。
　　丁梓抬手向下压了压，示意所有人安静：“好了。我知道，大家都是来复读的，面对高考，在时间成本和未知未来的考验下，心理压力很大。但是，既然选择了复读，就说明你们对于曾经的自己不够满意，你们是想要再次站到高考的战场上的。既然如此，选择了就不要再犹豫，再怀疑，再放弃，只顾埋头往前冲就好。”
　　“心理压力大，可以，直接跟老师说，或者申请学校的心理辅导，都可以。学校也即将会开设一个专门的心理咨询室。不要憋着，说出来寻求帮助，老师不会笑话你，只会帮助你。”丁梓继续道，
　　“不管是家庭上的，还是学习上的，还是人际关系上的，你们有任何不舒服或者压抑的地方，直接来找我或者找心理辅导老师，我和其他老师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来帮助你们。同时也会帮你们保存秘密，不会告诉其他人。"
　　"复读什么的，生命和身体是第一位，不要复读还没结束，就先把自己的身体搭了进去，不划算！不值得！仔细想想就算复读也不行，这么大个世界，还能容不下我们了吗？所以，懂了吗？身体和自己的心理健康第一位！记着了吗？”
　　教室里的学生大多数比较少直接接触同学出事这种事情，一时间被丁梓震慑得有点呆滞。
　　只有零零碎碎的人在点头，或者小声附和。
　　丁梓又重复问了一遍：“记住了吗！？”
　　秦勉扫了教室一眼，淡定地提高声音：“记住了！”
　　丁梓：“记住了吗！？”
　　有了秦勉的带头，班上也响起了更多的附和的声音。
　　“记住了！”
　　“记住了！”
　　“记住了丁老师！”
　　丁梓点点头：“行。之后呢，学校组织了一个关于学生心理健康的测试，到时候大家根据安排，按班级排队依次去。这关系到你们自己的心理健康，认真对待啊！放心，这种测试的结果学校不会主动泄露，你们可以放心做，正视自己！”
　　等丁梓走后，班上的讨论声从窃窃私语，逐渐到了肆无忌惮，纷纷在讨论心理健康的事情。
　　从江梦倩，一直讲到自己家亲戚，或者自己见过的心理有问题的人。
　　但是都没有讲自己心理有没有问题。
　　秦勉无聊地支着脑袋，戳了戳宋迎。
　　宋迎扭头。
　　秦勉打量着班级里的人群，懒懒道：“针对高三生高四生的心理健康测试？宋哥，你信不信，没几个心理很正常的。”
　　都被高压压成变态了，也就平时还维持点人样，其实心底指不定怎么阴暗爬行呢。
　　宋迎抿嘴笑了笑，深以为然：“我信。”
　　当初在临江二中也是，每当期末或者大考的前夕，学校唯一的一个心理咨询室，每天都是爆满，根本约不上。


第77章 心理健康测试（下）
　　中午刚过午饭的时间点，室外的阳光很猛，热浪掀起一阵又一阵。
　　从办公室到教室，仅仅一小段路，丁梓脸上就开始冒汗。
　　他推开教室的门，开始招呼：“测试轮到我们了！其他班级已经在休息了，大家出门排好队，我们安静有序地过去。”
　　“秦勉！来前面带队，去芒种楼2楼最里面的教室。”丁梓朝秦勉招手后，补充，“这个心理测试的报告会打印两份，学校一份，你们自己一份。除非有人主动把自己的报告结果说出来，不然，其他人都不允许去翻看别人的测试结果！听到了吗！？”
　　班上一群人兴致很高地回答：“听到了！”
　　大部分人对于这个心理测试还是感到新奇的，比起在教室里待着，他们更希望出去溜溜。
　　丁梓刚想离开，想起什么又补充道：“到时候是一个一个人进去的，排队时间可能有点长，你们愿意的可以带本练习册什么的。”
　　话落，一阵哀嚎声就随之而来。
　　“不是吧，又不差那点时间。”
　　“就是。你们有人带吗？反正我不想带。”
　　“你带吗？你带我就带。”
　　“我带本单词书吧，正好可以去背背单词。”
　　班上响起讨论声，最后带书和不带书的人五五开。
　　余灿星把手机揣兜里，直起腰的时候正好看到叶钧手上拿着物理练习册，叹为观止：“叶钧，你绝了。放假的时候你就一刻不停地卷，吃饭不叫你的话，你都能忘。现在就这么点时间，居然还要卷！？不给你封个卷王的称号真是委屈你了。”
　　叶钧扫了眼他空空如也的手，和方块形的口袋，淡淡道：“你也可以卷啊，没人按着你的作业本不让你卷。”
　　余灿星振振有词地反驳：“玩的时候就要好好玩！”
　　“学的时候也没见你好好学啊。”叶钧反唇相讥，直接把余灿星堵得说不出话来。
　　余灿星脖子一梗，就在不知道说什么来挣回自己的面子的时候，视线正好扫过同样双手空空如也，只带了手机的宋迎和秦勉两个人。
　　他眼露激动，指着路过的两人，反驳：“那你看勉哥和宋哥也没带作业啊！大佬都带头不带作业了！”
　　被点名的两个人没理他，揣着手机径直向外面走去。
　　秦勉站到走廊上，在闹哄哄的人群里面指挥：“保持安静，男生一列，女生一列。”
　　叶钧眼里闪过明晃晃的无语，他朝着余灿星看了又看，沉默了又沉默，最后张嘴：“......你跟他俩比？你信不信，人家一个月，不，三个月不学，照样吊打你。”
　　“你！......”余灿星气得脸都鼓了起来。
　　叶钧把椅子推到桌子底下，凉凉地补充：“你忘了姜姨为什么让你来复读了？高考那点分你也好意思。”
　　话落，利落地转身向外走，汇入队伍。
　　余灿星磨牙攥拳，追上去跟上队伍，一把扯着叶钧的后领子，面目狰狞：“狗叶钧！我怎么了！？我怎么不好意思了！417虽然不高，但是也是我一点点求出来的！求神问佛！奇门遁甲！你会吗你！？”
　　“......”叶钧被拽得东倒西歪，闻言，只想翻白眼。
　　会个嘚！
　　他就不该跟傻子说话。
　　林之夏缀在女生一列的后面，实在看不下去这个活宝的大嗓门，她都怕其他正在睡觉的班出来骂他们。
　　她侧身一步，揪住余灿星的后领，大力出奇迹，一把就把挂在叶钧身上的他给拽了下来。
　　“啊！——谁......”
　　余灿星被突如其来的一拽吓得一个激灵，刚想喊谁啊，一扭头就对上纪委的死亡视线。
　　林之夏死亡凝视：“再吵，就把你嘴给粘上！”
　　压低但是冰冷且暗含威胁的声音，以及那双有力的压在他后脖颈的手，极具威慑力。
　　余灿星脖子一缩，立刻一声不敢再吱，默默地抬手往自己嘴前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状做投降。
　　林之夏冷哼一声松手。
　　叶钧揉了揉自己余灿星被勒得发红的脖子，无情冷嘲：“活该。”
　　余灿星愤恨一瞪眼，刚想骂回去，结果就在对视上林之夏的凝视后，愣是一声不敢再吱，只能安静又憋屈地给叶钧发眼刀。
　　秦勉发觉后面的大嗓门消停下去了，有些惊奇地向后瞥了一眼。
　　在看到余灿星在林之夏的威慑下艰难求生的时候，眼底闪过了然。
　　宋迎顺着视线望过去：“怎么了？”
　　秦勉嘴角勾了勾：“果然专业的事要交给专业的人来做。老丁眼光真毒辣，林之夏简直是天选纪委。”
　　感慨完之后，他把视线收回，又落到了宋迎手里拿着的手机，神情认真：“我们刚才讲到哪了？”
　　宋迎指了指屏幕：“讲到第三小题了。”
　　屏幕上赫然显示的是一道数学压轴题。
　　所以等到余灿星站在门外，手机玩腻，百无聊赖，凑过去想看看秦勉和宋迎在手机上玩什么，结果看到了屏幕上的数学题的时候，他感觉天都塌了。
　　“救命......脸好疼啊。”
　　余灿星凄凄惨惨戚戚地抱紧了弱小无助的自己，同情被几个疯狂卷王包围可怜的自己。
　　心理健康测试的教室窗帘紧闭，门窗也紧闭，一次只进去一个人。
　　门一关，外面的人对于里面的情况一概不知。
　　因为是让女生先来，所以男生现在全都等在外面，热得额角都是汗。
　　林之夏不在，余灿星忍了忍，还是感觉太无聊，没忍住又跑去骚扰正在做题的叶钧。
　　他打量了几眼皱着眉头解题的叶钧，最后没忍住张口：“叶钧，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叶钧的思路骤然被打断，眉眼间闪过一抹烦躁，但是在反应过来是余灿星这个活宝的时候，又压了下去。
　　他嫌弃地瞥了一眼对方，毫不拖泥带水地回道：“不能。”
　　余灿星往他身边挤了挤：“不行，我就问！”
　　“......”叶钧一脸生无可恋地站在原地不动，任由他挤。
　　这一会不说话可给余灿星憋坏了，于是一顿机关枪似的开始扫射：“你为啥这么拼命啊？虽然说咱家也不是特有钱吧，但是还是有点人脉的，工作这方面你完全不用操心啊。”
　　顿了顿，他又补充到道：“再者说了，你上次期中已经六百五了吧，上省外的211或者稍微差点的985完全没问题啊。你这成天熬夜学习的，我看着都累。”
　　“而且，你高考639诶！这个分不去上大学，居然跑过来复读，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余灿星是真的疑惑了。


第78章 78（上）
　　这一通如连珠炮似的提问，砸得叶钧一点话都不想说。
　　但是他可太清楚某人得不到答案就一直缠一直缠，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恶习了，深吸了一口气，还是无奈开口：“首先，我没有拼命，我只是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想考更好的学校，有问题吗？别拿姜姨她们的关系当借口。”
　　“其次......”叶钧凉凉地看向一脸无辜的余灿星，放低声音道，“人脉这种事，你能不能小点声？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未来想走关系吗？”
　　他是真为姜姨他们头疼。
　　“哦......”余灿星这才反应过来，脖子一缩，极有偷感地回顾四周，发现没人关注他们这里时才松了口气。
　　叶钧思及最后一个问题的时候，眸色不明显地暗了暗：“至于我为什么639复读......”
　　他朝着余灿星，淡淡补充：“关你屁事，我乐意。”
　　“......”余灿星本来翘起来的嘴角，一下子就耷拉了下去，“你，狗叶钧！你丫的别逼我骂你......”
　　叶钧“哼”了一声，视线落回到物理题上，压根不把他的威胁放在眼里。
　　余灿星怼又怼不过，打也打不过，只能一个人生闷气。
　　冷静下来后，他开始自己思考叶钧选择复读的原因。
　　叶钧高考639，当时省内不少重本和211都是妥上的，但是自己只有417，啥好本科也上不去。
　　虽然说家里有点关系吧，他妈还是气得把他扔回学校，回炉重造，要求他起码考到500分以上。
　　当时家里都在考虑着怎么给叶钧填志愿了，结果叶钧直接来了句“我也要复读”，直接把余灿星爸妈惊得说不出话。
　　最后好劝歹劝，也没有撼动叶钧要复读的决心，问他为什么他也不说。
　　最后想着叶钧也来复读的话，正好也可以继续和余灿星有个照应，余灿星爸妈也就妥协了。
　　余灿星思索着：有个照应......
　　好方便跟他有个照应......
　　电光火石之间，余灿星眼睛亮了亮。
　　639这么高的分数复读......还跟他一块来了东安复读，会不会是因为......
　　余灿星耳夹漫上薄红，嘴角翘着下不来，他又凑过去眨着星星眼，问：“叶钧，你选择复读，是不是......因为我？”
　　叶钧笔尖一顿，眼皮微抬。
　　余灿星更觉得自己猜对了，眼睛越来越亮：“你是不是不舍得我一个人复读，所以想来陪着我！对不对？叶钧，你真好！我......”
　　只见叶钧目视前方的眼睛微微转动，平移过来跟脸红的余灿星对视上，神色说不上来的古怪。
　　然后在余灿星期待的眼神里，他字正腔圆地说了两个字：“傻逼。”
　　余灿星：“..........”
　　原本灿烂的笑容一下子就耷拉了下来，幸福的脸上瞬间换成了凶神恶煞。
　　“狗叶钧！我给你个机会再说一次！”余灿星胸口气得剧烈起伏，咬牙切齿地说。
　　于是，出于一起从小长到大的真挚情谊，叶钧满足了他这个要求，字正腔圆地又重复了一遍：“傻、逼。”
　　余灿星这回真气得说不出话了，一个劲地深呼吸，感觉自己真的要被叶钧气到魂归西天。
　　“再理你我就是狗！”他气哄哄地撂下这句话，背对着叶钧蹲下，不吱声了。
　　叶钧沉默的视线留在余灿星的后脑勺几秒，片刻收回视线，又开始做自己的物理题。
　　-
　　不久就到男生组了。
　　秦勉从宋迎的手机屏幕上抬起头：“我先进去了。”
　　宋迎点了点头。
　　秦勉进去之后，发现空旷的教室里，只有一个女老师，教室里开着空调，灯光偏暗，三排灯只开了一排。
　　一排桌子被摆在一起，隔开老师和学生，一台亮着屏幕的电脑放在桌子上，还连接着另外桌子上的打印机。
　　女老师见秦勉进来，很温柔亲近地笑了笑，声音轻柔地说：“秦勉同学，对吗？叫我颜老师就好。”
　　“颜老师。”秦勉点了下头，跟随着女老师的指示在电脑前坐了下来。
　　颜老师很有耐心地解释道：“秦勉，接下来你可以看到屏幕上有一份题目，这是专门针对中小学生的心理健康的测量表MHT，请你根据自己的实际情况对它作答。放心，这些数据在学校方面绝对保密，你不用担心，可以如实作答。我们也会根据你的作答结果去分析你的心理健康状况，这对你的学习也会有很大帮助。”
　　秦勉倒是无所谓这个，他自认为自己的心理状况还算不错。
　　说起来多亏了蔡红霞和陈淼两个人的陪伴和善意的隐瞒，才让他的十年过得没有那么艰难和痛苦，让他一个又缺母爱又缺父爱的人，长成了还算健康，又活蹦乱跳的样子。
　　不到十分钟，秦勉就做完了。
　　电脑屏幕上跳出了个数字：51。
　　“好了。”秦勉道。
　　颜老师看着自己那边的电脑，像是在查看什么，片刻点下打印，笑着对秦勉说：“好的，接下来这里有两份纸质报告，学校里会留一份，你自己保留一份，是否给别人看取决于自己。”
　　顿了顿，她分析秦勉的分数：“51分处于正常范围之内，不过可以看得出来你的压力还是有点大的，学习上的压力必不可免，我也不在这里说什么放轻松之类的没有什么用的话。之后如果感受到压力过大，或者其他心理上不顺畅不舒服的事情，可以约心理咨询室，会有专业的老师给你进行心理疏导。”
　　秦勉点头，起身准备离开：“谢谢颜老师。”
　　颜老师笑容温柔地点头。
　　等出去之后，熟悉的热浪扑面而来。
　　宋迎站在门口，见秦勉手里拿着个纸质报告，出来，笑笑：“你先回去吧，这里太热。”
　　秦勉没什么异议：“行，那我先走了。”
　　宋迎进去后，颜老师把相同的话术又说了一遍。
　　前面宋迎一直安静地听着，直到听到颜老师说到“MHT”的时候，眸光才动了动。
　　这个MHT，他可太熟了。
　　——
　　ps：猜猜这个78是个什么玩意。-v-


第79章 78（中）
　　MHT的测量方法在临江二中的心理辅导室里面常常被用到，包含八个内容的量表：
　　包括学习焦虑、自责倾向、孤独倾向、对人焦虑等等方面的内容。
　　每个量表都会有相应数量的题目，总计一百分，分数越高，说明心理健康状况越差。
　　分数高于65分，即需要进行一定的心理辅导。
　　宋迎记得，这些题目里面，第82、84、88、90直到第100项都是用以对作答人是否如实回答问题的检测，如果东安二中预料到会有人认识这种表格，可能会把这几道检测题打乱顺序。
　　“那接下来，请你根据自己的真实情况填写问题。”颜老师说道。
　　宋迎缓缓吐出一口气，准备认真做这份题目，于是细细地回忆自己最近两个月的感受，但是脑海中闪过的全部都是秦勉的身影，以及他后桌冷酷的，生气的，尴尬的，脸红的，认真的，耐心的......各种生动的神情。
　　宋迎点着鼠标，嘴角情不自禁地越翘越高，等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后，才微微克制地把嘴角压下去。
　　颜老师要负责在学生答题的过程中，观察学生的状态，所以将宋迎的反应尽收眼底。
　　“......奇了怪了。”她抬眼看了看自己的电脑，再三确认，“放的是测试表的题目没错啊......”
　　为什么笑成那个样子？
　　这些题目很好笑吗？
　　这心理过于强悍了吧？
　　颜老师突然对眼前这位学生的测试结果产生了莫大的好奇。
　　“做好了，颜老师。”宋迎手离开鼠标，转眼看向颜老师。
　　“嗯好，稍等。”颜老师点开测试结果，在看到宋迎的分数是52的时候，眼底闪过一抹不明显的惊讶。
　　这个分数比她预估的要高不少，她刚才看宋迎的状态，还以为会是二十上下的样子，毕竟看起来挺健康阳光的。
　　看来心底还是有一定的压力的，不过也还好，处于正常范围之内。
　　颜老师的视线落回到男生身上，又根据宋迎的数据情况进行了一场分析，并给出了一点建议后，就让宋迎离开了。
　　“谢谢颜老师。”宋迎礼貌地给人道谢，然后拿着自己的测试报告，走出门。
　　一推开门，裹挟着灼热气息的浪潮瞬间扑面而来，但是与此同时到来的，是不顾一切的可以驱散黑暗的光亮。
　　宋迎微微眯起眼睛，感受着穿透层层叶影的形成的丁达尔效应落在自己的瞳孔之上。
　　回教室的路上，宋迎走得很慢，一直低头看着自己的检测报告，眼底满溢的是笑意。
　　52分，足够了。
　　自己曾经在临江的时候，分数就没下过70，高的时候一度冲上80分。
　　当时周季轩变本加厉地纠缠着他，许曼双长久不见他，一见他就是要求他不要跟周季轩闹矛盾，莫为薪会追问他为什么成绩下跌。
　　他白天在学校争分夺秒地学习，放学就要去兼职，下班后还要跟周季轩搞来的一群喽啰周旋，甚至为了让莫为薪不那么担心，还要在莫为薪面前装没事人......搞得他身心俱疲。
　　要不是有高考吊着，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扛过那段灰暗时间。
　　正想着，脚步刚踏入教室，他抬头便对上了秦勉投来的目光。
　　两人的视线跨过整个班级，交汇碰撞在了一起。
　　宋迎愣了愣，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室外的烈阳，他感觉自己心尖划过一股暖流，脑海中的不快瞬间被驱散，只有胸腔下的跳动清晰可感。
　　秦勉不知道为什么宋迎愣在了那里，那看向他的眼神也和平时一样格外的不同，不是之前的温柔和内敛，而是带着灼热和快要溢出来的笑意。
　　秦勉视线不自然地动了动，然后表面十分冷静地看着宋迎走过来。
　　他双手环在胸前，椅子没形地前后晃着，主动出击，揶揄道：“干什么，做个测试给你做得这么兴奋？”
　　宋迎没有解释，只是带着笑意盯着秦勉的眼睛，停顿了一秒，然后认真开口：“我52分。”
　　说完，就站在秦勉桌前，也不去坐自己的座位。
　　秦勉晃椅子的动作一顿，没想到这人直接把他的分数告诉了自己。
　　他将视线落在了宋迎手上拿着报告，然后又移回到桌面上自己的报告，瞬间福至心灵，忽然就get到了宋迎的意思。
　　幼稚。
　　秦勉心底吐槽了一秒，然后抬头对上了宋迎的星星眼，冷酷道：“我51，我比你牛。”
　　宋迎失笑，坐回自己的位置，煞有其事地点头：“嗯，不愧是秦大帅哥，就是比我牛。”
　　秦勉嘴角翘了翘，还没来得及说话，余灿星猴子般的身影就急匆匆地窜了出来。
　　“我靠我靠，怎么这么热啊！我要化了！”余灿星吱哇乱叫着，窜到秦勉后面的空调下，张开双臂迎接，“呼——爽！”
　　宋迎扬了扬眉，有些惊讶：“余灿星？你怎么这么快？”
　　他才刚回来不到两分钟，怎么余灿星就紧跟着回来了？
　　“你认真做题了吗？”秦勉补充。
　　“做了啊，做完回来的。”余灿星活过来之后，向后一转，回道。
　　顿了顿，他不明所以地问：“不是我说，就那么些题，一秒一个，怎么前面的人这么慢啊？害得我在外面等了这么久，热成叶钧了都。”
　　空调呜呜地吹着冷风，把余灿星的头发从后往前吹起一块，看着很像呆毛，格外地符合他的状态。
　　秦勉和宋迎对视了一眼，后者迟疑地开口：“能冒昧地问一下，你的分数吗？”
　　余灿星眨了眨眼，没有犹豫地回：“11啊。”
　　“......卧槽。”秦勉无声爆了句粗口。
　　宋迎也陷入了沉默，跟秦勉一起仿佛看什么珍稀动物似的，打量着余灿星。
　　平时小瞧这个家伙了，大心脏啊。
　　余灿星也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不对劲，他大张着的手臂默默收回，犹豫开口：“怎么......你们，不是吗？”


第80章 78（下）
　　秦勉：“......”
　　宋迎：“......”
　　两个人默契地收回视线，装作很忙的样子，低头开始摆弄自己的桌子。
　　这他妈的怎么回答？
　　在余灿星的对比下，他俩高居不下的分数格外尴尬，显得他俩心理多有病似的。
　　属实是第一次因为分数过高而汗流浃背了。
　　余灿星一脸懵逼地看着开始擦桌子的秦勉，张了张口：“这桌子......很脏吗？”
　　他瞅着两个人反常的动作，反应过来了，盯着他们两个问：“宋哥，勉哥，你俩不是啊？那你们分数多少？”
　　“......”秦勉躲开余灿星布灵布灵的大眼睛，把祸水引向宋迎。
　　“......”宋迎看了眼向他看过来的两个人，贯彻沉默是金的名言。
　　余灿星脸一下就垮了，控诉：“啊！？我都告诉你俩了！你俩也得告诉我啊！不然不公平！”
　　秦勉、宋迎：......谁知道你分数那么低，早知道不问了。
　　秦勉无奈地叹了口气，直接破罐子破摔，道：“51。”
　　余灿星直接瞪大了双眼，惊叫：“51！？”
　　宋迎淡定补充：“52。”
　　余灿星眼睛瞪得更大了：“52！？”
　　“啧，要不要给你个喇叭喊啊？”秦勉掏了掏被震得生疼的耳朵，没好气地扫了眼余灿星，吓得对方顿时噤声。
　　余灿星惊得直跺脚还想尖叫，但是碍于秦勉的威压，只能憋着压低声音：“真的假的啊，勉哥宋哥？你俩不会在耍我玩吧？”
　　被秦勉耍了太多次，他现在下意识就是在怀疑秦勉在逗他。
　　秦勉掀了掀眼皮：“不信我，还不信你宋哥？”
　　余灿星诚实吐槽：“单宋哥一个人，我信。宋哥跟着你，我不信。”
　　宋迎没忍住，嘴角翘得老高。
　　“......”秦勉嘴角抽搐了一下，道，“你看我闲吗？这个分数高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情吗？”
　　“说的有道理诶。”余灿星摸了摸下巴，然后又拧起了眉，“所以你俩分数那么高......心理压力很大吗？我怎么一点看不出来啊。”
　　秦勉顶了顶后槽牙，懒得说话。
　　还是宋迎微笑着回答了余灿星的问题：“复读嘛，压力大很正常，大家应该普遍都在三十四十的样子，你是个特例。”
　　余灿星被宋迎这个“特例”夸得高兴了，挠了挠后脑勺：“宋哥，还是你人美心善。”
　　“......”宋迎顿了顿，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把人美心善这个形容词给收下了，“谢谢你啊。”
　　秦勉没忍住，噗嗤一声乐了。
　　“余灿星，我有时候真挺佩服你的，你总是能从各种犄角旮旯里跳出来惊艳我。”秦勉咋舌，起身拍了拍余灿星的肩，继续给人洗脑，“像你这种大心脏，简直惊天地泣鬼神的天选之子。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余灿星被人说得一愣一愣的，迟疑地指着自己：“我，我吗？”
　　秦勉眼神坚定：“不是你妈，是你！”
　　宋迎紧紧抿着嘴，默默地把头埋了下去，肩膀颤抖着。
　　余灿星激动得脸都红了，他拍拍自己的胸膛：“谢谢勉哥！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期望的！因为我就是这样的人！”
　　“嗯！我相信你！”秦勉严肃点头，“去吧！”
　　“好！”余灿星坚定点头，然后后知后觉地问，“去，去干嘛？”
　　秦勉：“学习。”
　　余灿星顿了顿，犹豫一秒，还是咬了咬牙：“好，好吧！”
　　看着某人挺拔的坐姿，宋迎在旁边快要笑疯了，艰难地抬起头，压低声音：“.......你说你逗他干嘛？笑死我了。”
　　秦勉晃了晃椅子：“没忍住。谁叫他问题那么多。”
　　插科打诨之间，叶钧已经拿着自己的纸质报告回来，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
　　余灿星忍了忍，还是没忍住，之前和叶钧的不愉快他早就忘到脑后了。
　　他跟叶钧一起长大，几乎就冷战不起来，每次吵完或者打完，没多久他就忘得一干二净，或者先忍不住去招惹叶钧。
　　余灿星拿笔戳了戳叶钧的后背。
　　叶钧没理他。
　　余灿星又戳了戳，他的好前桌这才转过身来。
　　“有屁放。”叶钧语气冷漠。
　　“......粗鲁！”余灿星撇了撇嘴，随后又很兴奋地伸长脖子问，“你报告分数多少？”
　　叶钧凉凉瞥他一眼，没吱声。
　　余灿星：“我11，天选之子！”
　　叶钧眼底闪过惊讶，但是随后冷笑一声：“我8，我才是天选之子。”
　　“怎么可能！？宋哥说我是特例！你骗我呢吧！”余灿星又开始扯叶钧的后领子，想抢他桌上的纸质报告，“给我看看！我不信！我才是天选之子！勉哥认证了的。”
　　叶钧眸色一暗，猛地把自己的纸质报告甩进抽屉，顶开扒着自己的余灿星：“你爱信不信！我管你？”
　　余灿星还想再动，被叶钧下一句话给狠狠拿捏了。
　　“再扒拉我，我就告诉姜姨你放假的时候，熬夜熬到凌晨两点。”
　　“......你！你这只狗。”余灿星果然不敢动了，咬牙切齿，无能狂怒，“不看就不看，谁稀罕！”
　　见叶钧转回去，余灿星生着闷气，猛地翻开自己的作业本，难得开始做题。
　　前面转回去的叶钧，手里捏着笔，面对着物理题，但是心思却全然不在题目之上。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沉默地把自己的纸质报告拿出来，动作很轻地掀起一页。
　　右下角赫然写着：【测试数据：78】
　　叶钧掐了掐眉间，脑海中闪过刚才那个颜老师说的话。
　　【叶钧同学，我注意到你在这场心理测试的结果有点令人担忧，你能和我说说你最近的感受吗.....我们的对话会完全保密的，你可以放心，我会尊重你的隐私......没关系，这只是一次简单的测试，你不愿意回答也没有任何问题......有时候，了解我们自己的情感和想法，可以对我们的生活和学习提供很大的帮助......后续，学校会组织更为完善的心理疏导，届时会给予你更加专业的帮助......】
　　叶钧思及那个“后续”，眼底就闪过一抹烦躁。
　　——
　　ps:指一下作话(老是不知道大家能不能看到)


第81章 别跟他说
　　心理健康测试结束的几天过后，大家就把这个事给忘得差不多了。
　　学校下发了给了各班学生关于新设立的心理辅导室的地点、预约方式的传单。
　　完全没有需要的学生就把传单当成草稿纸，或是折纸飞机的废纸。有需要的学生则默默将传单保存起来，或是将内容抄下来，再把传单扔掉。
　　自习课上，林之夏坐在讲台的位置上管班级纪律。
　　窗外烈阳炙烤着大地，教室内空调呜呜地吹着，伴随着笔与纸的沙沙声，给人一种安静认真的氛围。
　　秦勉现在一手支着脑袋，一手捏着笔在草稿纸上飞快地计算。
　　字迹潦草中带着工整，但是写写停停，卡得时间久了就把之前写的算式全部划掉。
　　他盯着桌上靠着书立起来的手机，眉毛拧紧，神色认真。
　　屏幕上是宋迎前不久刚给他发的，临江二中给他们的一二班新拟的模拟卷，精选难题，很刁钻。
　　思考了半晌，秦勉还是卡在最后几步下不去。
　　他吐出一口气，截了个屏发给宋迎，然后点开宋迎的萨摩耶头像。
　　【Q：宋哥，帮我看看这题，最后一步。抱拳jpg.】
　　宋迎桌洞里的手机震了一下，他停下手中的笔，摸出手机看了片刻，然后给秦勉回信。
　　【宋迎：你不是已经证明了1≤i≤j≤3m+2了么，然后你可以考虑(i，j)的个数......】
　　秦勉思索片刻，恍然大悟，然后惊奇地抬头盯着宋迎的后脑勺，左盯右盯没盯出个所以然来。
　　【Q：奇了怪了，宋哥，你脑子咋就这么好使呢？】
　　【Q：我想了半天没个头绪，你看两眼就会了？】
　　宋迎感受到身后灼热的视线，嘴角上扬。
　　【宋迎：不至于，你脑袋也挺灵光的，就是难题做得少。这些题我都做过类似的。】
　　【宋迎：你之后要缺难题，问我要，我这多的是。】
　　秦勉眼睛都开始放光了。
　　【Q：宋哥哥！你人真好，真是人美心善。(*′`*)】
　　宋迎盯着那个“人美心善”，陷入了沉默。
　　【宋迎：.......好，应该的。】
　　秦勉捧着手机正乐呢，突然手机震动了一下，他低头一看是个电话，备注是陈助理。
　　秦勉的嘴角一下就耷拉下来了，捏着手机在考虑要不要直接给挂了。
　　宋迎察觉到身后人忽然不乐了，疑惑转身，就看见秦勉脸色不好地盯着手机。
　　他向抬眼的秦勉对视了一眼，扬了扬眉，问怎么了。
　　宋迎记得之前好像也有一次，秦勉接到了一个电话，然后就瞬间不高兴了想来这一次应该和上次一样。
　　只是不知道，这一次秦勉会不会告诉他。
　　秦勉抬头，声音放轻：“我爸那边的电话。”
　　宋迎眉眼间的笑一下就加深了。
　　告诉他了。
　　“需要我陪你一起吗？”宋迎还记得秦勉跟他说过的故事，他怕他接这个电话后太生气。
　　秦勉顿了下，对上宋迎的关切的眼神，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感觉自己一下就平静了下来，心下点点怒气直接消散了个干净。
　　秦勉摇了下头，冲对方潇洒地扬了扬眉：“不用，我自己来。”
　　宋迎失笑，最后点了点头。
　　-
　　秦勉猫着腰，钻出了教室，找了个离教室很远的地方去接了电话。
　　对方的也是挺锲而不舍的，一个电话时间到了没打通，又拨了一个过来，让秦勉都不用把电话回过去。
　　“喂？”秦勉接通电话。
　　对面的陈枫显然很着急：“秦少爷你可算接电话了！”
　　秦勉被对方的这个称呼尬得头皮发麻：“别管我叫少爷，直接叫我秦勉。”
　　“秦，秦勉。我打电话是问问，你今年寒假，会来临江吗？”陈枫小心翼翼地开口。
　　秦勉皱眉：“你这么着急地打这么多个电话，就是为了问我这个？”
　　“这，我其实......”陈枫电话里的声音显得有些吞吞吐吐，最后犹疑半晌，还是回答了肯定，“对！主要是秦董事长挺想你的，你看......”
　　“不去。”秦勉干净利落地回绝了对方。
　　陈枫又着急了：“这，秦小少爷！秦董事长是真的很想你，他经常在我面前唠叨你，夸你学习有多好多好，你寒假那么长的时间，要不就抽点时间，过来看看吧？”
　　电话里带着电流的声音接连不断地在耳边响着，秦勉脸上没什么表情，透过楼梯拐角的窗户安静地望着窗外的操场。
　　秦勉冷淡开口：“说完了？编这么一大段话，难为你了陈助理。”
　　“不，不是......”
　　秦勉打断对面的解释，继续道：“你等他什么时候不再想着改我的志愿的时候，再来跟我扯这些吧。”
　　话落，秦勉直接毫不犹豫地挂断了电话。
　　他推开狭窄的窗户，撑着坚硬石灰台面，长舒一口气，任由夹杂着闷热的风吹在自己的脸上。
　　等把烦躁的情绪疏解得差不多了之后，秦勉才转身向外走去。
　　但是还没走几步，他就撞上了迎面而来的叶钧。
　　叶钧手里拿着张A4大的纸，在看到秦勉突然出现的时候，瞳孔微微一缩，下意识地攥紧了手中的纸。
　　秦勉也愣了愣，没想到能在这个地方碰到人。
　　虽然是上课时间，但是他还是特意找了个很少有人路过的地方。
　　照丁梓前两天跟他说的，这个地方的附近现在应该是个心理咨询室。
　　但是出于要对前几天检测出来的心理健康状况不太好的同学进行心理辅导，目前这个心理咨询室还没有对其他学生开放。
　　这样就是说，叶钧来这里就是因为前几天的心理健康测试不合格。
　　思及此，秦勉的视线落在了叶钧右手上的报告单。
　　叶钧察觉到了秦勉的视线，将右手向后藏了藏，跟秦勉对上视线。
　　两人相对，一时间沉默无话。
　　燥热裹挟着两人周围的空间，但是两人之间的气氛却带着点凝滞与沉重。
　　半晌，叶钧直视秦勉，眼底带着压抑的情绪，声音微哑：“别跟余灿星说。”


第82章 可以吗？荣幸之至。
　　秦勉默了默，颔首，答应了他的请求。
　　这是对方的隐私，他也没资格多去过问。
　　叶钧不甚明显地松了一口气，冲秦勉点了下头，便敛眉准备离开。
　　正擦肩而过之时，秦勉忽然抬手将手搭在了叶钧的肩上，然后不是很重地握了一下。
　　像是在安慰，又像是鼓励。
　　叶钧眉间微动，无声地在原地站了半晌，最后沉声说了句“谢谢”，便快步离开。
　　秦勉又在原地站了会儿，才走回教室。
　　一进教室，宋迎的视线就落在了他的脸上，像是在认真观察秦勉的情绪。
　　刚落座不久，秦勉的手机就震动了一下，他拿起来一看：
　　【宋迎：怎么了？不开心？】
　　秦勉瞅着这句话，原本垂着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向上翘了翘。
　　【Q：有点。】
　　顿了顿，秦勉又敲。
　　【Q：秦洪德想让我寒假去临江，我不想去。】
　　【Q：他十多年没来找过我和我妈，前两年突然出现了。一出现就开始以一个所谓的父亲的名义指使我。他也配？】
　　【宋迎：不配。】
　　【Q：让我搬去临江，让我把学籍迁过去，还没经过我的同意就改掉了我的志愿，让我学什么管理。学个屁。你说他凭什么？】
　　【宋迎：无凭无据。】
　　【Q：到底谁给他这么大脸？】
　　【宋迎：兔子抱抱.jpg】
　　【Q：老子就想上Z大怎么了！破A大爱谁上谁上！】
　　宋迎刚想敲“有道理”，结果在看到最后一条信息的时候，手就顿住了。
　　啊这，A大，我上。宋迎在心里默默回答。
　　秦勉突然想起来了他前桌的梦中情校就是A大，张牙舞爪的动作猛然一顿，下一秒立刻眼疾手快地把信息撤回，然后改成：
　　【Q：A大最牛逼了，A大妥妥顶尖学府，学术前沿，高精尖技术领军大佬聚集地。上A大的全部都是大帅逼。想上A大的更是帅逼中的帅逼！栋梁中的栋梁！】
　　某位帅逼中的帅逼直接被秦勉整乐了。
　　【宋迎：Z大也很好，离家近，生活习惯也近。你想上Z大，那就上，我支持你。】
　　【宋迎：之后我努力赚钱，争取一周坐高铁见你一次。想吃什么跟我说，我都给你做。在A省要有什么好玩的，好吃的，我给你带过去。有空把你也带去A省逛逛，好不好？】
　　【宋迎：兔子比心.jpg】
　　经过之前的一连串事情，宋迎一点也不想再勉强秦勉。
　　Z省秦勉愿意留就留，Z大秦勉想上那就上，反正他会解决一切阻碍秦勉和他的问题。
　　秦勉盯着宋迎发的几条信息，眼底不自觉地闪过笑意，即使抿着唇，嘴角上扬的弧度也怎么都压不下去。
　　这个人，这么这么好？好到他都快舍不得了，也不想舍得了。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脸朝前趴在桌上，然后伸手戳了戳宋迎笔直的背脊，然后一点点滑到腰间，又戳了下，惹得对方猛地一躲。
　　秦勉歪着脑袋，不怀好意地压低声音：“宋哥哥，你怎么这么好啊？你这么好，将来谁跟了你，是不是什么要求都能被满足啊？”
　　宋迎：“......”
　　他默默侧身，对上某人满是戏谑和促狭的眼神，但是对于对方的玩笑话又无可奈何，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
　　然而，下一秒，对方又开口了。
　　“宋哥哥，那我今天晚上想吃你做的糖醋排骨。”秦勉视线一直落在宋迎的脸上，语气带着调笑又认真地说着，“可以吗？”
　　宋迎猛地一顿，垂下去的眼睫里瞳孔微微一缩，重新看向秦勉的眼睛里还带着点不敢置信和措不及防。
　　秦勉见人转了回来，微长的眼睛仍一错不错地盯着宋迎，嘴角又向上扬了扬，像个恶劣又胜券在握的狐狸一般，重复着自己的问题：
　　“可以吗？宋哥哥。”
　　宋迎缓慢地眨了眨眼，嘴角绽开笑，重新找回自己的声音。
　　他看着秦勉的眼睛，认真地回答了眼前人的问题：
　　“当然。荣幸之至。”


第83章 志愿纸条（上）
　　那天傍晚回家后，秦勉也成功吃到了宋迎亲手做的糖醋排骨。依然是熟悉的味道，熟悉的令人垂涎欲滴。
　　两人的关系依然仿佛隔着一层纱网，没有正式挑明，但是纱网上却被秦勉先戳了一个洞，并通过那个洞，引导着宋迎将自己的真心剖出来，让秦勉得以透过那一个小小的洞，看到真心的赤忱与鲜活。
　　然后接下来的很长很长一段时间，两个人都一直保持着这种微妙的玄而又玄，却不失亲近的关系。
　　当没有一些惊心动魄或是令人心力交瘁的大事件发生时，所有人都沉浸在题海之中，为半年后的拼杀做准备。
　　时间也仿佛被开了加速器，一转眼就又从沙漏里溜走两个月，期末考试近在咫尺，高三上的学期也接近了尾声。
　　宋迎为了和黄定海的赌约，刷题刷得比平时更努力，毕竟莫为薪手底下临江二中的几个顶尖苗子也不是吃素的。
　　即使是下课时间，十八班的班级里也没有喧闹的声音，偶尔的一点说话声也是学生在讨论题目。
　　于是丁梓就起到了适时调配氛围的关键作用。
　　紧闭的教室门“啪叽”一声被丁梓拱开，手里抱着个纸盒盒就笑呵呵地往教室里走：“同学们，现在外面秋风送爽，丹桂飘香，在这个美好的日子里，让我们一起来搞个活动吧！”
　　结果原本还有点声音的教室，在此刻彻底陷入了沉寂。
　　一行人默默地将视线从窗外干瘪的枯树，阴沉的天空上收回，然后满脸懵逼地落在了丁梓的身上。
　　好一个十二月份的秋风和丹桂啊，它俩知道自己在大冬天的时候还被人惦念着吗？
　　捧着杯热水的秦勉刚踏入教室，就听到了这番荒谬之语，然后默默地喝了口水压压惊。
　　他朝着丁梓，犀利吐槽：“你敢脱了身上这套羽绒服再说这话吗？”
　　丁梓一噎，把手里的纸盒盒往讲台上一丢：“你懂啥？我这是在活跃气氛！”
　　“呵。”
　　秦勉扫了眼死透了的气氛，懒得怼他，捧着自己热气腾腾地水杯丢给丁梓一个潇洒的身影。
　　丁梓“哼”了一声，等看着秦勉终于在自己最后一排的位置上坐下之后，才施施然开口：“来，秦勉！上来把这些东西发掉。”
　　秦勉连凳子还没坐热，嘴角有些抽搐：“......你就不能早点说？”
　　两人的活宝般的互动倒是比丁梓的冷笑话要强得多，班上的僵尸们感觉自己人都暖了不少。
　　达到目的的丁梓快乐地开始了他的宣讲，只有秦勉顶着满脸的怨气，任劳任怨地把丁梓那破盒子抱在怀里，一个个给人把里面的东西发过去。
　　“现在你们每个人手里拿的爱心便签都是双层的，然后接下来我们要进行的一个活动叫做志愿纸条。”丁梓站在讲台上，拿着张粉红色的爱心便签讲解道，“接下来呢，每个人都可以在便签的下面一层写下自己心仪的学校，也就是将来你们填志愿时，最想上的学校。然后将名字写在上面一层。写完之后，盖好。”
　　“教室后面的布告栏已经被清空了，每个人按照顺序，可以把自己的志愿纸条贴在后面的布告栏上。”丁梓指着教室后面的白色板子，“当然，你们也可以选择把理想学校和自己姓名都写在便签的最上面。”
　　“未经过他人的允许，不得私自翻看他人的便签。”丁梓补充，“期末考很快就要开始了，这次期末考的成绩很有参考性，你们可以看看这次的考试的分数，与你们写下的理想学校的差距，然后努力鞭策自己，让自己在半年之后能够将志愿纸条上的内容变成现实！”
　　丁梓吩咐完之后，就任由学生们自由发挥了。
　　宋迎看着眼前蓝色的爱心便签，随后抬笔在最上面写下了遒劲有力的几个字：
　　【宋迎A大】
　　他写完后，转过身一看，就看到秦勉桌子上的绿色便签，便签最上面一层有着和他排版一样的四个字：
　　【秦勉Z大】
　　两人的视线交汇，秦勉冲宋迎酷帅酷帅地挑了下眉。
　　宋迎失笑，道：“去贴上？”
　　秦勉点头，跟宋迎率先去到教室后面空白的布告栏前面。
　　两人站定后，秦勉不知道想了什么鬼点子，偏头扫了一眼身侧的宋迎，嘴角挑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宋迎：？
　　结果，就看到秦勉猛地原地往上一跳，“啪叽”一声，绿色便签就被贴到了最高点。
　　某位战五渣直接傻眼，他默默抬头看了眼有自己两个高的绿色便签，然后又垂头看了眼自己的蓝色标签，最后委屈的视线落在了秦勉身上。
　　秦勉乐了，铁石心肠又不怀好意道：“叫声秦哥，帮你贴上去。”
　　“......”宋迎抿了抿唇，没有回答秦勉，又抬头估量了一下高度，计算自己跳起来能贴在秦勉旁边的的可能性。
　　然后，他就无奈了。
　　可能性很小。
　　秦勉的弹跳力和运动天赋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真的，不骗你，叫声秦哥，秦哥立马给你送上去。”秦勉在旁边乐呵呵地说着风凉话。
　　宋迎微微叹了口气，轻飘飘地扫了眼秦勉，然后在秦勉惊奇的眼神中，退后几步，然后猛地助跑向上一跳。
　　“啪叽”一声，最后蓝色便签牢牢贴在了绿色标签的正下方，两者首和尾的距离不过一厘米。


第84章 志愿纸条（下）
　　秦勉挑眉：“可以啊，跳得还挺高。”
　　宋迎抬头看着两张便签，无奈地摇头：“我已经跳到最高了。”
　　“你不叫就算了，我给你贴上去。”秦勉说着，刚想跳起来给人重新贴回去，就被宋迎按着肩膀制止了。
　　“干嘛？不用你叫哥哥了，白给你贴还不要？”
　　宋迎眼里藏着笑意，看着蓝色下面紧跟着的那一抹绿色，道：“不用，就这样贴着。”
　　余灿星老早就注意到两人这里的动静了，抓紧时间写完自己的便签，急匆匆地就赶过来凑热闹。
　　等到真的靠近的时候，他才真正认识到那两张便签的高度，一整个目瞪口呆：“不是，勉哥宋哥，你俩这是，要上天呐？”
　　“......不过也确实挺符合你俩的高度的。”余灿星垂头看了看自己的黄色便签，思量片刻，向后退几步也准备跳起来贴上去。
　　“砰”的一声，伴随着余灿新“嗷”的一声惨叫，黄色便签牢牢地被贴在了布告栏中间，不算高也不算低。
　　曹维捏着自己的便签，一脸惊疑地凑过来：“你们这是，干啥呢？”
　　余灿星面目扭曲地揉着自己被柜子撞得生疼的膝盖，嘴硬：“你懂啥？我们这是在摸高，谁贴得高，谁未来就考得高！”
　　“嘿呦，那这个我得试试！”正好听见余灿星这话的林之夏笑了，退后几步，也猛地往上一跳，将便签牢牢贴在布告栏中上的位置上。
　　贴完之后，她满意地点了点头，准备去叫段沫沫一块来贴。段沫沫贴不上去的话，她可以帮忙。
　　曹维也不甘认输，也紧跟着跳起来贴便签。
　　几个人没有一点收敛的动作吸引了班上不少人的注意和兴趣，纷纷渴望加入。
　　余灿星又适时发挥了他的凑热闹属性：“贴多高考多高哈！咱们就自己跳起来了贴自己的，不带踩椅子的！想玩的加入。”
　　不得不说余灿星在班上的人缘还是很好的，几乎所有人都踊跃参与。
　　“我要试试！”
　　“我加入！”
　　“老子要贴最高点！”
　　“哈哈哈哈你可拉倒吧，你有种写个A大上去再贴最顶上啊。”
　　女生大多数都要求自己来贴，即使贴得不算高，但是因为是自己贴得，也很满意。
　　部分实在跳不起来的，就找男生帮自己贴。
　　“啪叽”一声，又“啪叽”一声，一群人跳得不亦乐乎。
　　“诶你们这，这，踩凳子啊.......”丁梓起初还试图拦截一下这群皮猴，后来见没人理他也直接放弃了，徒劳地跟在旁边地苦口婆心，“不是，小心点！诶呦，小心点柜子！......”
　　最后，全班花花绿绿的标签几乎贴满了整个布告栏，整体形成了一个菱形，每一张轻飘飘的便签上有的写了名字，有的名字学校都写了。
　　字迹不同，目标不同，但是都承载了他们每一个人沉甸甸的理想和对未来畅想的美好愿景，让他们愿意多付出一整年的时间，顶着巨大的压力，去拼搏和战斗。
　　秦勉和宋迎的便签可谓是遥遥领先。
　　也不是所有人都贴不到宋迎和秦勉的高度，但是奈何宋迎便签之上硕大的一个“A大”摆在那里，莫名的他们不是很想跟这俩人并列，所以那个高度最后只有零星几张便签。
　　因为秦勉贴得过于高了，所以余灿星主要把注意放在了宋迎的便签上，并且一直以为秦勉填的也是A大，结果现在才迟迟地注意到好像不太对劲。
　　“诶？勉哥，你写的好像不是A大？”余灿星瞪大眼睛盯着最顶上的纸条，头凑到秦勉身边迟疑地开口，“好像是Z大？不是，勉哥，你这个水平，好好的不去上A大，上什么Z大啊？”
　　余灿星满脸不理解：“不是我瞧不起Z大，我当然没水平质疑人家Z大，但是勉哥你去Z大是不是有点太亏了？？？”
　　秦勉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面无表情但语速飞快：“你懂个屁，Z大环境优美，食堂遍地，人才济济，学术精尖，老子梦中情校，拼死拼活学了13年就为了上个Z大，非Z大不可。”
　　“......”余灿星被说得一愣一愣的，“这，这，看不出来勉哥你还有这种情怀呢？可是这些A大不也有吗？你上A大的话，不就不能和宋哥一起了吗？”
　　秦勉感觉有点不对劲：“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一定要跟你宋哥一起？”
　　“啊？......”余灿星眨巴眨巴了眼睛，“难道不是吗？这不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吗？就凭你和宋哥那没人可以挤进去的氛围，我坐在旁边都不敢吱声。”
　　秦勉：“......这么夸张吗？”
　　余灿星煞有其事地点头：“嗯！真的！勉哥你居然没有一点察觉？？”
　　宋迎在旁边安静地听着，嘴角一直上扬着就没放下来过。
　　秦勉扭过头，皱着眉问宋迎：“我俩有这么夸张吗？”
　　宋迎眼里满溢着笑意，摇头：“不知道，可能是他们太夸张了吧。”
　　“是吧？我也觉得，这群人就是太夸张，有什么话直接说呗。”秦勉得到认可，昂头，“你昨天给我讲完题之后，我还抽空给其他人讲题了呢。”
　　“嗯，确实是。”宋迎全部的视线一直落在秦勉脸上，点头，“我记得花了5分钟的样子。”
　　秦勉忽然想起来：“你还记得昨天我俩讨论的那题吗？我又想到一个思路，还没来得及跟你说。”
　　宋迎扬眉：“还有？怎么会？”
　　“真的，昨天吃晚饭的时候想出来的。对了，话说你昨天那个蛋花汤很好喝！”
　　宋迎眉眼带笑：“那今天晚上再多煮一点，感觉昨天的稍微有点咸了。”
　　秦勉：“好，但是这次多加点蛋。”
　　两个人就这么若无旁人地闲聊起来。
　　此刻被忽略了个彻底的余灿星：“......”
　　你瞅瞅，你瞅瞅。
　　还说没有，还说他夸张呢！


第85章 另一张A大便签
　　等便签贴的差不多了之后，班上所有人都在欣赏这面五颜六色的志愿墙。
　　在发现秦勉填的不是A大的时候，也有不少人惋惜。
　　“害，勉哥，你居然不填A大，是A大不配吗？”
　　“好想哭，突然感觉自己好可怜，自己求而不得的白月光却被别人弃如敝履。”
　　“不是，我们一群连Z大都上不去的人在惋惜什么？？？”
　　“哈哈哈哈不知道啊，在勉哥惊为人天的成绩下，我一个连一本都够呛的，甚至都敢看不起Z大了。”
　　“这样看来，我们班上今年上A大就只能靠宋哥一个人了。”
　　一群人围着布告栏，闲聊着。
　　余灿星下意识地想看看叶钧的便签贴在哪里了，但是眼睛在上面扫了一圈又一圈，看得眼都要花了，愣是没找到。
　　“嘶——咦？”他后知后觉地往叶钧的桌子上看看去，就看到那人正端坐在位置上认真地写着自己的题目。
　　余灿星这才反应过来，叶钧好像还没过来贴便签，于是直接向人飞了过去。
　　他“砰”地一声两手拍在了叶钧的桌面上，把叶钧吓得一个激灵，黑色的记号笔在试卷上划过长长的一道，甚至还延伸到了桌面上。
　　叶钧：“......”拳头硬了。
　　他冷冷抬眼，语气冷漠：“傻逼，手拿开。”
　　余灿星也没想到把人吓得这么厉害，本来刚想道歉来着，结果看人这个破态度，心下的一点愧疚感瞬间烟消云散。
　　他手依然不怕死地撑在叶钧桌上，盯着桌前的人：“叶钧，你便签呢？”
　　叶钧懒懒掀了掀眼皮：“关你屁事。”
　　“怎么不关我事了！便签写的是你将来要填报的志愿，你的志愿就是咱家的志愿，到时候咱家肯定得好好跟你张罗张罗大学的事情，但我现在甚至连你想上哪所大学都不知道！”余灿星跟叶钧开始细数这里面之间的关系，“再者说了，你得告诉我你想去的学校在哪啊，方便的话我就直接找个你旁边的学校。”
　　听着前面的话，叶钧都无动于衷，直到听到最后一句话，眼睫才微微颤动了一瞬。
　　但是很快就被他压了下去，他扫了眼依然在眼前激情演讲的余灿星，状作不耐烦地说：“你废话怎么这么多？我上哪所大学到时候不就知道了？问个屁。”
　　“嘶——不是我说你！”余灿星就不明白了，说个想上哪所大学会掉块肉还是咋滴，怎么嘴就是这么严实呢？？？
　　余灿星气得想咬牙：“行，你不说是吧？我自己猜！我就不信我猜不到。”
　　他在脑子里思索着六百四五的水平对应的学校，然后准备一个个试过去，看叶钧的反应。
　　“......Z理工！对不对！？”
　　叶钧瘫着脸，面无表情地接受着余灿星的审视。
　　“啧，不对啊。那Z工大！对不对！？”
　　叶钧依然保持着死鱼脸。
　　“又不对啊......那Z财经？不应该啊......”余灿星皱着眉毛，“你也不喜欢财经类的大学啊。”
　　余灿星反思着叶钧近期来的表现，以及对方直线上升的成绩，忽然间脑子里灵光乍现。
　　他抬起头，遥遥望向教室后面的布告栏，指着秦勉的便签，眼睛发亮激动道：“我知道了！你想上Z大对不对！！”
　　“哦——”余灿星鬼叫着，一脸恍然大悟，“Z大六百七，以你的水平再努努力确实是很有希望的。你是不是觉得说出来自己的理想学校是Z大很羞耻啊？所以才不愿意说？”
　　余灿星现在只当叶钧是怕他或者别人说闲话，毕竟水平差的有点远的时候贴一个自不量力的学校，确实可能会引得别人发笑。
　　“害，这有什么，大胆写，Z大包拿下的呀你！”余灿星显然很激动，“Z大好啊，Z大就在本省，正好我不出省，那我就可以选一个Z大旁边的学校了！”
　　叶钧就这么不说话，也不动作，眼底闪烁着不明的情绪。
　　良久，他垂眼，丢下一句“傻逼”，就低下头不再理沉浸在愉悦中的余灿星。
　　余灿星见人又开始了刷题，也就不准备再打扰某人冲击Z大，他要给叶钧创造一个安静的学习氛围。
　　“那你记得把自己的便签贴到后面。跳着贴上去啊，寓意好！”补充完这句话，余灿星就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安静地玩起了手机。
　　-
　　悦耳的铃声响起，教室里的紧张氛围稍稍松懈了些许。
　　秦勉伸了伸懒腰，见宋迎转过身来，冲人向门外歪了歪头：“走，吃饭去？”
　　“好。”宋迎点头，利落地跟人起身向外走去。
　　“诶！宋哥！勉哥！等等我！”余灿星追上去，眨巴着眼睛，“吃午饭，带我一个呗？”
　　秦勉扫了眼坐在位置上的端坐的叶钧，又将视线落回到余灿星身上，扬眉：“怎么，吵架了？”
　　余灿星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嘘，不可说不可说，不要打扰他学习。”
　　他刚才已经叮嘱过叶钧吃饭了，剩下的就不打扰了。
　　说着，余灿星就往秦勉和宋迎的中间拱，揽着两人就要出门。
　　宋迎默默扫了眼拽着自己胳膊的手和拽着秦勉胳膊的另一只手，然后抬起了自己的正义之手盖在余灿星头上。
　　某位被制裁的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被按着脑袋推到了两个人的旁边。
　　秦勉看着身侧把余灿星挤出去，自己靠上来的宋迎，嘴角翘了翘。
　　余灿星：......差点给忘了，这俩小情侣。
　　于是，三个人就成了宋迎在中间，余灿星和秦勉在两边，宋迎和秦勉紧挨着，余灿星一个人凄凄惨惨戚戚地跟在旁边的布局。
　　-
　　教室里的人陆陆续续离开去吃午饭，最后只剩下叶钧一个人。
　　叶钧这才松开手上的笔，直起腰微微呼出一口气。
　　他垂眼，从桌洞里掏出一本物理书翻开，里面夹着一张板正整洁的爱心便签，上面写着“叶钧”两个端正的字。
　　安静明亮的教室里，叶钧将爱心便签拿在手上，沉默地走到布告栏前面。
　　满栏的便签之中，叶钧挑了个不高不低，便签最多最不起眼的地方，将自己黄色的便签贴了上去。
　　一门之隔，教室外空气中夹杂着寒气，叶钧推开教室门的瞬间，寒风裹挟着冬日午间的一点阳光争先恐后地挤进来，吹起了叶钧的发梢，同时也将布告栏上的满屏便签掀起。
　　几十张五颜六色的便签同时颤动着，仿佛蝴蝶振动着翅膀。
　　其中写着“叶钧”的黄色蝴蝶飞扬着，在寒风吹来的时候露出了下一层的两个端正的大字：【A大】。
　　随着教室门被叶钧关上，蝴蝶也停止了颤动，重新将翅膀下的字迹严丝合缝地盖住。


第86章 相约团建
　　三市联考的期末考试近在咫尺，班上的氛围格外紧张。
　　考试前两天，每门课的老师都不再布置作业，也不再上课，直接留下大把大把的时间交给学生自己复习。
　　一阵下课铃声响起，不少人紧绷的弦暂时松了松。
　　林之夏把草稿纸往桌上一丢，身体往靠背一倒，了无生趣道：“怎么办，还有好多没有复习，但是我现在就是不想再看下去了。”
　　段沫沫也是面色疲惫，认同地点了点头。
　　“是吧是吧！我也是！平时上课不想听，现在真不上了，全让我自己复习，我现在是真难受啊。”曹维转过来，吐槽自己极其低下的复习效率。
　　说着，几个人把视线投向教室最后面两个人的方向，他们想看看学霸和学神是怎么复习的。
　　结果，就看到秦勉和宋迎都捧着个手机，耳朵上带着蓝牙，两指飞快地在屏幕上操作着，像是在打游戏。
　　打到激烈的时候，秦勉还伸手不爽地戳了一下宋迎的后背：“你他妈别抢我的。”
　　几个人直接傻眼。
　　“......我去？这，这，合理吗？”曹维颤颤巍巍地指着那两个格格不入的人，“考前复习时间打游戏？”
　　余灿星激动地冲身旁两位竖起大拇指：“当然合理啊！就是要劳逸结合才能有效率啊，不愧是勉哥和宋哥。”
　　然后他就适时提出自己的好建议：“要不咱们也放松放松？”
　　连续憋了那么久的自习课，所有人都在认认真真复习，只有他浅浅坚持了一节课就不行了，一整个百无聊赖。
　　他甚至无聊到开始和给物理书上的大佬们画头发了。
　　林之夏问：“怎么放松？”
　　余灿星眼里放光：“要不咱们约一个考完试之后的团建吧？一整个寒假呢！我知道附近不少好玩的地方，KTV什么的应有尽有！包有趣的！怎么样，来不来？”
　　曹维叹为观止：“我去，余灿星你大心脏啊，试都还没开场呢，你就已经开始畅想假期上哪玩了？”
　　余灿星一摊手：“你就说你去不去吧？”
　　“去！必须去啊！”曹维立刻表态，“考完试不得好好搓一顿奖励一下自己？”
　　林之夏也点了点头：“我应该不会立刻回老家，所以我也去。”
　　说着她看向身侧的段沫沫。
　　段沫沫腼腆一笑：“那我也去。”
　　余灿星笑眯了眼睛，一拍手：“现在四个人了！人越多越好玩。”
　　于是他又把目光投向身旁正打游戏打得激烈的两位大佬，悄咪咪地凑过去，想看看这两位一局游戏什么时候结束。
　　结果，下一秒，余灿星直接呆滞地张大了嘴，目光落在宋迎的手机屏幕上。
　　其他几个人不明所以：“怎么了？”
　　说着，林之夏和曹维起身，好奇地跟过去。
　　然后目光也陷入了呆滞，震惊，和不可思议。
　　“我去......”曹维再次重复了一句刚才对秦勉和宋迎的疑问，“这他妈，合理吗？我还以为这俩在打游戏。”
　　余灿星嘴角抽搐：“合......合不理。”
　　他早应该知道的，秦勉和宋迎这种操作又不是一次两次了。
　　只见宋迎的屏幕上赫然是一个关于英语单词速通的游戏，上面密密麻麻的英语单词满屏乱飞，宋迎手速飞快地操作着，给英语单词进行匹配。
　　看样子是和秦勉组队，在2V2打排位。
　　几个人默默把视线落在后面的秦勉手机屏上，果然也是在同样的满屏英语单词。
　　林之夏感慨：“这何尝不是一种打游戏呢？”
　　曹维：“......好硬核的游戏。”
　　一分钟过去，一局终于结束。
　　秦勉把手机一丢，长舒一口气：“终于赢了，对面还挺厉害，看IP还是临江的。”
　　“是还可以，不过反应还差了点。”宋迎按下手机，抬头看向眼前的几个人，“有什么事吗？”
　　余灿星现在忽然觉得自己邀请的话有点说不出口了，人家在这里认认真真学习，他跑过来问人家要不要出去玩。
　　但是顿了顿，在两个人多次的捶打下，余灿星的心理已经很强悍了：“宋哥，勉哥，我想问问你俩考完试，要不要跟我们一块出去玩，我们搞个团建。曹维，林之夏和段沫沫都去。”
　　说着他向后扫了眼还在复习的叶钧，扭回头打保证：“叶钧肯定也去。”
　　宋迎闻言，看向秦勉：“怎么样？”
　　秦勉扬眉，没什么意见地点了点头：“可以啊，去呗。”
　　宋迎这才转向余灿星：“嗯，我们去，考完试就去吗？”
　　林之夏在旁边瞧着，嘴角带着这些天已经快要定型的弧度。
　　这两个人真是太老夫老妻的模式了，她现在几乎每次一转脸就能看到两个人的互动，狗粮是缺不着一点。
　　“对，考完试我们直接出去，我会提前约好KTV和饭店什么的，有什么推荐和建议的话也可以直接跟我说。”余灿星在这方面可谓是经验相当丰富。
　　于是一个七人小队就这样约好了团建的日子。
　　后来，不知道是谁在教室外面的走廊里大喊了一声“下雪啦”，激得每个复习复习到疲惫的人猛然抬头向窗外看去，更多的是直接裹好自己的围巾，冲出教室，挤在走廊的栏杆前，用期待和发亮的眼睛尽情观察着一切。
　　宋迎眼底带着笑意：“走，出去看看？”
　　“行。”秦勉点头，跟着起身。
　　宋迎在出门之前，又给秦勉整了整围巾和编织帽，将露出来的皮肤包裹严实。
　　冷风迎面扑来，但是秦勉却感觉到自己的脸颊和耳朵在发着烫，他庆幸还好有围巾和帽子遮着，才让他可以装成对宋迎的动作已经免疫的淡定老司机。
　　雪花像满满一筐鹅毛被从高处倾倒下来一般，一片又一片从天空中飘下，落在地砖，落在草坪，落在树梢，落在每张从栏杆伸出去的有活力的手掌之上。
　　秦勉瞧着指尖的六棱形的晶莹花瓣，感受到了于此同时的带来的微凉和此刻内心的安宁。
　　身旁的宋迎也伸出手想接住一点雪花，但是并没有如愿，雪花从他的指缝滑落，扬长而去。
　　秦勉眉间微动，将手中刚捕捉到的一大片雪花直接放在了宋迎手上，看向宋迎的眼睛带着透亮和笑意，嘴角翘着，是酷帅酷帅的姿态。
　　“给你。”
　　“真好看。”宋迎细细地看着手中慢慢融化的雪花，一抬头就对上秦勉盛满了星辰一般的眼睛，他的心脏忽然开始不停地怦怦跳动着，以至于紊乱了他的呼吸，使他再也控制不住心底的悸动。
　　他突然感觉自己这辈子，就只能跟着眼前这个人了。
　　再也换不了了。


第87章 突发心脏病
　　教室的内外，都是即将面临艰峻考试的学生，但是此刻他们无论是冲出教室，还是坐在室内浅浅地看一眼飘洒的雪花，都让他们得以短暂地抽离和忘却巨大的压力一个瞬间。
　　叶钧安静地坐在自己的桌前，没有去关注窗外惊人的鹅毛大雪，而是朝走廊上余灿星趴在栏杆上的背影投去视线，眼底闪烁着不明意味的目光。
　　他沉沉地，入神地注视着毫无察觉的余灿星，仿佛没有人打扰，他就能一直看下去。
　　忽然，桌面上的手机剧烈地震动了起来。
　　叶钧随意地收回视线，拿起手机，结果下一秒在看清来电显示的时候，呼吸一滞。
　　他紧紧攥着手机，眼睫飞快地震颤着，眼底闪烁着不敢相信。
　　叶钧感受到自己全身的肌肉都有些紧绷起来，不只是紧张，更带有一些局促，以及隐藏在心底下被埋的很深的喜悦。
　　因为这个人已经好久好久，没有给他主动来过电话了。
　　只见屏幕上显示着简单的一个备注：
　　【妈】。
　　-
　　与此同时，秦勉上衣口袋里的手机也震动了起来。
　　他一手伸在栏杆外接雪花，一手把手机掏出来，在看到来电是陈助理的时候，微微皱了皱眉。
　　好心情都被驱散了大半。
　　宋迎注意到了，轻声问：“怎么了？”
　　“我爸那边又来电话了。”秦勉有点烦躁地扫了眼手机。
　　宋迎抬头看了眼周围聚集的人群，开口安抚：“我陪你去没人的地方接？”
　　秦勉顿了顿，伸手拽上宋迎：“你陪我一块。”
　　下一刻，宋迎就被秦勉拉着手，往没有人的楼梯拐角拽去，他微微低头将视线落在对方抓着他的手，嘴角压不下去地向上翘。默默在心底放了个烟花。
　　宋迎手上用了点力气，把秦勉抓着他，变成自己主动握着秦勉骨节分明又好看的手。
　　等停下来的时候，秦勉主要把注意放在手机上，也没注意到宋迎一直握着自己的手不放。
　　“喂？”秦勉接通电话，“陈助理，这次又有什么事情？”
　　电话那边是陈枫着急得快要破音的声音：“秦少爷！董事长出事了！你赶紧过来一趟吧！我没骗你！”
　　一瞬间听到这句话，秦勉脸色一下就沉了下来，瞳孔微缩，抓着宋迎的手下意识一紧。
　　“......你胡说吧，秦洪德那么有钱，他能让自己出事？”秦勉缓缓眨了下眼，语气嘲讽和质疑，“是不是又想把我骗过去，然后不让我回来啊？招数太老套了。”
　　陈枫在电话另一头急得跺脚：“秦少爷，真的没骗你！董事长突发心脏病，现在正在医院抢救，不知道能不能救回来。之前董事长就已经有身体不舒服的状况了，我劝他注意身体，可是他总是不在意。上回我给你打电话，就是董事长身体不舒服，但是董事长老说让我不要告诉你这些事情，我才没说。”
　　见对面迟迟没有反应，陈枫连求都用上了：“秦少爷，不管你和董事长之间有什么隔阂，他都是你亲生父亲啊！现在董事长就躺在手术室里，你真的能狠心不来看一眼吗？东安到临江，就一百公里......”
　　带着电流的无机质的声音焦急地响着，秦勉沉默地听着，视线不聚焦地落在里面上。
　　随着电话里声音安静下来，周遭的环境也随着沉寂下来。
　　宋迎紧握着秦勉开始泛凉的手，视线一直落在对方的脸上，没有开口打扰对方。
　　电话里响起最后一句话，声音带着无力：“秦少爷，我真的没有骗你，董事长现在就躺在手术室里，我甚至不知道他还能不能出来手术室......我能说的都说了，我也把医院地址发你短信了，至于最后来不来，就看你了。”
　　电话被挂断，只留下寂静无声的氛围。
　　秦勉一直没有一丝幅度动作的眼睛终于动了动，他抬起脸向天花板看去，十分不爽地咬了咬后槽牙：“不是，他凭什么啊？”
　　宋迎沉默得看着秦勉，看着眼前人的眼角开始发红。
　　“上回骗我说有我妈的照片，我去了，结果他照片也拿不出来，还想逼着我留在临江......”秦勉声音开始微微发哑，冷嗤一声，“这回又找了个心脏病的借口，他还挺敢诅咒自己的，戏路真宽......”
　　“凭什么他是我爸，我就要去看他啊？”秦勉剧烈胸膛起伏着，抬腿踹了了脚楼梯的栏杆，“他自己这个爸当得什么狗样他自己心里没点数吗！就算病是真的，老子凭什么去看他啊！活该他孤家寡人！跟我有什么关系！”
　　秦勉就这样又像是对旁人说话，又像是在说服自己，发泄着自己心底的不满和怒火，以及积累已久的平时被压在心底的委屈。
　　宋迎安静地看着秦勉的言语和表现的不一与矛盾，只是抓紧着秦勉的手，等待着他把自己的情绪抒发出去。
　　等到怒气被疏解，随之扑面而来的又是数不尽的心惊和矛盾，秦勉声音沙哑，背靠着墙，一点点蹲下去，眼神仇怨又暗淡：“宋哥，你说他凭什么啊？凭什么他所有坏事都做完了，结果还要突然得个病，不放过剩下的人......”
　　秦洪德是他在这个世界最后一个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了。
　　但是他不喜欢，乃至讨厌厌恶恶心秦洪德，所以他只希望两个人之间能够保持一个毫无联系的关系。
　　两个人好好活在世界上，心底都记挂着柳蕴，然后两个人这辈子都不见一面，这就是最好的状态。
　　结果现在跟他说，秦洪德不行了？
　　他凭什么说没就没了？
　　宋迎心疼地看着秦勉从愤怒到质疑再到委屈，看着他一点点蜷缩起来，控诉发泄着不满，舔舐着自己的伤口。
　　怎么才安定了没多久，他喜欢的男孩就又出事了，为什么就不能让他安稳一点。
　　宋迎觉得自己心都要碎了。
　　他无声地叹了口气，松开一直抓着秦勉的手，双手轻轻搭在秦勉的肩上，慢慢引导着人与自己对上视线。
　　宋迎紧紧盯着秦勉发红的眼睛，声音冷静，带着一种可以安定人心的稳定：“秦勉，看着我，好不好？看着我......”


第88章 踏上临江
　　“秦勉，你爸是不是你最后一个亲人了？”宋迎认真地问道。
　　秦勉盯着宋迎的眼睛，冷静片刻，点头。
　　“你现在在厌恶你爸，但是又怕你爸是真的出事了，对吧？”
　　秦勉听着，咬了咬牙，没有点头也没摇头。
　　“你如果心底真的一点都不在乎他了，你现在就不会这么难受和纠结了。所以听我的，我们去临江，好不好？”宋迎声音轻柔，一点点地引导着秦勉，“你既然讨厌你爸，那就不要给他机会让他的出事惩罚你自己。如果他是在骗你，那么有仇我们当场就报。所以我们去临江看看，不让自己后悔，好不好？”
　　“我会陪你去临江，一直陪着你，不用担心。”宋迎的手缓缓从两肩移到秦勉的两颊，动作轻缓地抚着人，循循善诱着，安定了秦勉翻涌慌乱的内心，“你说呢，秦勉？”
　　秦勉听着宋迎的一句又一句话，渐渐地冷静下来，呼吸也彻底平息下来。
　　他紧紧跟宋迎的视线相对，半晌，垂下发红的眸子，沉默地点了点头。
　　宋迎抿唇浅笑了下，又给了秦勉一个拥抱，在他身后轻轻拍了拍，然后扶着人站起来。
　　“那我们现在去数学办公室找丁老师，让他开请假条，然后我们去高铁站，坐最近的票，一个小时就可以到。如果是真的，我们来得及。”他条理清晰地安排着。
　　随后两个人直接往数学办公室跑。
　　秦勉和宋迎喘着气跑到办公室的时候，一抬头就看到了叶钧站在丁梓工位前的身影。
　　丁梓正在给他签请假条，然后一抬头就看见了立在门口的两个人，脸上一愣。
　　“谢谢丁老师。”叶钧拿了请假条就往外跑，中途仅仅扫了两人一眼，急匆匆地甚至来不及打招呼。
　　丁梓手里还攥着笔，疑惑地问：“你俩啥事啊，跑得满头大汗的？”
　　“我们要请假。”秦勉缓过来就往办公室里走。
　　丁梓眼睛一下子就瞪大了：“啊？你俩也要请假？为什么？”
　　刚才叶钧忽然急匆匆地跑过来，说什么因为家里原因要请假，脸色很是严肃。
　　怎么这会，秦勉和宋迎也要请假？
　　这是一起捅了什么马蜂窝吗？
　　秦勉脸上没有笑：“我爸进医院了，我去看看。”
　　“啊！这，严重吗？”丁梓一惊，眼睛瞪得更大了，随后反应过来，“行行行，我给你批请假条。”
　　没有请假条，学生过不去门卫那一关。
　　秦勉摇头：“不清楚，去看看就知道真的假的了。”
　　“......真的假的？”丁梓一边翻出来张请假条，一边有点疑惑。
　　他问的不是严重不严重吗？怎么进医院了还能有什么真的假的？
　　顿了顿，他扫了眼旁边的宋迎，有些迟疑：“你也要去？你爸也......？”
　　“没，他爸在临江，我跟他一起去。”宋迎简洁地回答。
　　丁梓这才想起来秦勉那复杂的家庭关系，本来这种学生请假不好直接批的，但是现在也直接点头批了：“行。那你们怎么过去，需不需要我送你们去？”
　　现在是上班时间，丁梓待会还要担任巡查老师去巡查，其实不太方便离开学校。
　　秦勉也知道最近他很忙，直接拒绝了：“不用，我和宋迎打车去高铁站。”
　　说话间，宋迎已经在手机上打好了车，他看向拿着两张假条的秦勉，道：“走吧，车来了。”
　　于是两人同刚才的叶钧一样，冲出了办公室，一前一后，先后坐上了车。
　　高铁之中，两人看着窗外的飞速后退的景物，安静地坐着。
　　秦勉现在才彻底平静下来，有些混乱的脑子现在也逐渐清明了起来，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们还有期末考试需要应对。
　　宋迎跟黄定海还有赌约，结果现在也不管不顾地跟着自己跑了出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去。
　　“你，不考试了？”秦勉心底有些愧疚，迟疑地开口。
　　“考试而已，什么时候都能考，陪你更重要。”宋迎笑了声，像是猜到了秦勉的心中所想，认真道，“要是不陪你一起出来，我心里不安定，更考不好。”
　　自从两个月前，他跟宋迎之间的纱网被戳了个洞之后，宋迎说话就越来越肆无忌惮，秦勉虽然已经听了不少了，但是每次听到对方毫不犹豫地想着他，关注着他，他心底还是止不住地愉快起来。
　　秦勉有些僵硬的嘴角逐渐上扬起来，心情也不再是那么紧张：“那你跟黄定海的赌约呢？”
　　“补考呗，反正试卷是买来的，我们又不是三市联考之一，不差那点时间。”宋迎轻松地耸肩。
　　秦勉被逗笑了，了然道：“我说呢，以东安的水平怎么能跟着这个三市联考扯上关系，原来又是买的。我还以为东安出息了呢。”
　　宋迎嘴角上扬：“今年过后，就出息了。”
　　秦勉闻言，煞有其事地点头：“嗯，有道理。”
　　一点插科打诨过后，秦勉感觉轻松了不少，想想刚才自己接到电话的反应，感觉有点尴尬。
　　至于吗他？就凭秦洪德那个有钱的劲，什么病治不好？
　　秦勉在心底唾弃着自己的没出息。
　　宋迎忽然开口，问：“秦勉，你之前在电话里说'是不是又想把我骗过去'，他们之前把你骗过去过？还不让你回来？”
　　他多了解了解秦勉，多知道些关于秦勉的过去。
　　秦勉在宋迎面前藏不住一点，提起这个就不爽地冷哼一声，开始倒豆子般开始细数自己之前是怎么被坑的：
　　“秦洪德那个老东西，在我初三那会突然出现在我的生活里，一出现就开始贬低东安，说什么这边教育资源不好，环境不好，要把我带去临江。我不听，他就想强行把我带过去，在车里我就砸他的车，在房间我就砸他的房，叫人按着我我就踹他的人，最后实在拗不过我，才把我给放了。”
　　秦勉说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但是他倒是有耐心，一直不放弃时不时来骚扰我，高考那会，也不知道他上哪找来了我的账号密码，把我填的Z大改成了A大，气得我直接复读。”
　　“我妈生前不喜欢拍照片，我也没有拍照片的习惯，所以等她走后我连一张她的照片都没有。秦洪德就骗我说他有我妈的照片，把我骗去临江，结果也拿不出来什么照片，还把我锁酒店里。想关住我？门都没有，我直接跳窗跑了。”
　　宋迎一惊：“跳窗？......几楼？”
　　“三楼。”


第89章 照片
　　“三楼！？”宋迎心下大骇，背后泛起一阵冷汗。
　　酒店正常层高的话，三楼也有十米高了，不带一点保护措施跳下来的话......
　　毕竟五楼就足以摔死一个人了，他亲眼见证过。
　　秦勉看到宋迎这个反应，后知后觉地想到自己应该把楼层说低点的。
　　他顿了顿，故作轻松地安抚道：“还好了，跳的时候被外面的树勾了一下，就擦破了点皮。”
　　但是这话说完，秦勉见宋迎的脸色发白，还是没有什么好转。
　　他悄咪咪地把双手覆上宋迎的手，声音调笑：“真的没事，你看我现在不是四肢健全，生龙活虎的吗？”
　　宋迎猛地深吸一口气，想让自己冷静下来，翻手紧紧攥住秦勉的手：“答应我，这次千万冷静，不要做任何冲动的伤害自己的事情，好吗？有什么事情我陪你一起，我会陪你一起的，你不是一个人。”
　　秦勉透过宋迎的眼睛，清晰地看到了里面全然的快要满溢出来的担心和张皇，感受着手间传来的力度，突然感觉自己的心脏抽搐了一下。
　　他敛了敛眉，轻笑：“答应你就答应你呗。怎么还骂人呢？”
　　宋迎微愣，反应过来秦勉是在指那句“你不是一个人”，失笑，心底一瞬间袭上来的张皇被冲淡，心情也轻松了点：“嗯。”
　　-
　　下了高铁站，刺骨的寒风迎面打来，宋迎紧了紧秦勉的帽子和围巾，就跟他一起直奔短信上给出的医院地址。
　　一靠近医院，医院的门口就有人等在那里。
　　见人来了，直接就接人进去。
　　秦勉本来还在怀疑陈枫是不是又在骗他，但是等真正被领到ICU的时候，他才知道陈枫没撒谎。
　　病床里躺着的男人带着呼吸机，眼眶有些凹陷，脸色和嘴角是融在一起的苍白，紧闭的双眼昭示着他现在毫无意识。
　　这与记忆中严厉训斥他的印象截然不同，带着岁月留下的深刻的痕迹，丝毫没有其他企业家保养的那种良好的身体状态。
　　秦勉安静地立在玻璃之外，看着里面躺着的人，心底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滋味。
　　陈枫在旁边，开口说话：“是后天的心脏病。其实之前已经有预兆了，但是董事长平时都不怎么注重自己的身体健康。早些年还能仗着年纪还算轻，每天没日没夜地待在公司。现在是实在不行了......”
　　秦勉没有任何反应，沉默地听着，沉默地看着，像是一尊没有感情的雕像。
　　陈枫吸了下鼻子，忙从旁边的椅子上拿起一个文件袋，打开，从里面小心地掏出一张照片。
　　“秦少爷，这个是夫人生前的照片。”
　　秦勉眼睫忽然震颤一瞬，猛地转头看向陈枫，视线缓缓落在他手中的那张看上去有些老旧的照片。
　　他的手有些颤抖，缓缓抬起来，小心地接过照片。
　　陈枫：“其实前几年董事长说有照片不是骗您的。只不过当时董事长的脾气也不好，你们一见面就吵架，后来您又直接跳窗跑了，这张照片也就没来的及拿出来。”
　　秦勉细细地小心地摩挲着手里的照片，嘴角不自觉地带上了点笑意。
　　照片有点曝光，看上去很有年代的感觉。里面是忽然看向镜头的柳蕴，眉眼带笑还带着刚注意到镜头的微讶，细长的柳叶眉和出众的样貌，衬得人格外有古典的气质。
　　看照片，就是在家里拍的，那么拍照片的应该就是秦洪德。
　　秦勉透过照片与柳蕴视线相汇，记忆中关于母亲的模糊样貌终于再次清晰起来。他通过照片，见到了母亲还快乐会笑的样子，而非是总是以泪洗面的样子。
　　“真好看。”秦勉喃喃道，视线一点点朦胧起来，片刻一滴晶莹的泪水打落在了照片上。
　　秦勉立刻把泪水轻拭干净，擦了擦眼角的湿润，生怕弄坏了这唯一一张照片。
　　“把照片放好吧。”他把照片重新递回了陈枫，视线又落在了病床上的人，神色不明。
　　秦勉此刻脑海中正在翻涌，既然能把一张照片保存那么久，又为什么会变成邻居嘴里抛妻弃子的渣男，这么久也不回家看看柳蕴。
　　半晌，他忽然开口：“这个心脏病情况怎么样了？”
　　陈枫解释：“现在心脏的状况不是很好，这次抢救回来了，但是之后很有可能会因为心力衰竭，心率失常，心脏瓣膜疾病以及其他并发症再次出现危险的情况。”
　　这个“危险的情况”是陈枫往好了说的，下一次的话说不定就直接没了。
　　秦勉听完沉默了良久。
　　因为这一层的病人只有秦洪德一个人，一没人说话，周遭的环境就变得格外的寂静，静到几乎可以听到每个人的呼吸声。
　　半晌，秦勉闭了闭眼，呼出一口气：“医生给的治疗方案呢？”
　　陈枫道：“第一也是最重要的，就是进行心脏移植。但是心脏移植需要注意的事项很多，能不能配型成功都是最小的问题了，更重要的是董事长现在的身体不适合进行心脏移植，手术风险很大。”
　　“而且就董事长平时对待自己身体的态度，我都不确定董事长会不会愿意进行手术移植。”陈枫很是头疼地说。
　　秦勉的眼睫向下压了压，看向秦洪德的视线都变得有些冰冷。
　　他盯着病床上的人，轻轻启唇，像是恶魔在低语：“装什么装，有本事，别糟蹋自己的身体，活着赎罪啊......”
　　这道带着戾气低沉的声音仿佛穿透了病房的玻璃，传到了病床上躺着的人的耳边。
　　秦洪德夹着血氧仪探头夹的惨白手指突然抽动了一瞬。


第90章 不属于他的母爱
　　此刻在东安二中的余灿星人都要傻了。
　　他就出去看了场雪，怎么一回来，秦勉、宋迎和他的前桌都不见了？
　　刚开始余灿星还以为这三个人正好有什么事情出去了一下，比如问个题目什么的，结果愣是连着几个小时都没见着人影。
　　余灿星东问西问，问到有人看到这三个人一前一后地跑出了学校，吓得余灿星赶紧打电话给自己妈妈，想问问叶钧到底干什么去了，居然也不告诉他一声。
　　但是余灿星他妈姜忆柔在电话里只是简单说了几句什么叶钧他妈要出国了，听语气很是忧愁，急得余灿星冲向丁梓办公室，讨要了今天的第四张请假条。
　　余灿星直奔自己家，“砰砰砰”狂敲门。
　　“吱嘎”一声，房门被打开。
　　“妈！叶钧到底干什么去了？什么叫他妈要出国了？乔姨不是去年刚搬去的A省吗？”余灿星跑得满头大汗，一看到他妈就一连串地问。
　　“把门关上。”姜忆柔眉头锁着，瞥了一眼余灿星，就坐回了沙发，“你乔姨的小儿子病治不好，准备出国再去想想办法。”
　　余灿星“啊”了一声，吃惊：“A省还治不好？那出国就一定能治好了吗？”
　　“不知道啊，你也知道，你乔姨一直都没放弃过治她那个小儿子，A省不行，只能出国碰碰运气了。”姜忆柔叹气。
　　余灿星不满地嘟囔道：“她对她那个小儿子上心都到这份儿上了，怎么没见她对叶钧这样过呢？搞得好像叶钧不是她亲儿子似的。”
　　姜忆柔无奈地摇了摇头：“你乔姨都重组家庭了，带着小钧不合适。”
　　余灿星不爽的撇了撇嘴，顿了顿问：“八百年不来主动关心一下叶钧，怎么这会快要出国了，还给叶钧打个电话？舍不得啊？搞这套。”
　　姜忆柔没说话，撇着眉间的愁绪，意味不明地看了一眼余灿星。
　　被看的某人愣了愣，没意识到对方是什么意思，疑惑：“妈你干嘛这样看我？我说的不对吗？不就是快要出国了，给叶钧打电话想道个别嘛？”
　　坐在沙发上的女人疲惫地摇了摇头。
　　她倒是希望叶钧他妈是想给叶钧道别......可是对方显然没这个意思。
　　“......不是？”余灿星顿了顿，疑惑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半晌思及平时叶钧他妈对叶钧的态度，忽然反应过来，难以置信地开口，“乔姨什么时候给叶钧打的电话？”
　　这个什么时候，不是指时间上，而是指什么状态什么行程下。
　　“你乔姨确实有点狠心了。”姜忆柔缓缓摇了摇头，“她是在机场给小钧打的电话，小钧接到电话赶去机场，不一定能来得及见上她一面。”
　　余灿星目瞪口呆：“不是......她干嘛啊！她要出国了，不知道哪年能回来，还不给叶钧个机会道别？神......”
　　他磨了磨牙，把“神金”两个字的后面一个字吞了下去，还是没有骂出来。
　　姜忆柔也感觉这次对方做的有点太冷血了，但是还是开口在小辈面前维护一下她的面子：“你乔姨身边还有她老公和孩子，叶钧出现的话，可能不太方便。”
　　“有什么不方便的！？合着叶钧的存在对于他们一家子，就是不方便呗！？”余灿星头一回这么生气，“她是他亲妈，这么多年用不方便的理由不见叶钧就算了，这会都要出国了，还找借口呢！”
　　顿了顿，余灿星声音放轻了问：“妈，那叶钧能赶上见她吗？”
　　姜忆柔摇头：“不知道，八成见不到吧。”
　　毕竟乔玥应该是专门挑了飞机快要起飞的时候，给叶钧打的电话，就是个起到通知作用的电话，没想着让叶钧出现在他们完整的一家人面前。
　　余灿星脸皱起来了：“我靠......叶钧要是见不到他妈怎么办啊？不行，我得去机场看看！”
　　话落，不顾姜忆柔的阻拦，直接往外狂跑。
　　-
　　临江机场。
　　宽敞空旷的机场大厅里，明亮的白炽灯全部亮着，镶嵌在各处的空调运作着，吹出的暖风将机场内外分割成了温暖和冰冷两个世界，机场里行色匆匆的行人来回奔波着。
　　叶钧坐在一个座椅上，垂着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不知道想些什么，周身沉寂的氛围像是将他与喧闹的机场分割开来。
　　细看的话，可以看到他的眼睛通红，眼睫上还沾着点晶莹。
　　“CA984......”叶钧干涩的嘴唇微微动着，在重复地念着一个航班号。
　　这个航班号是刚才他妈妈在电话里告诉他的。
　　他听完乔玥在电话里说的要出国了这件事情之后，就立刻从学校赶来这里。
　　电话里，乔玥说她飞机快到了，叫他不用来了，但是他不信。
　　在来的路上，他还一直觉得乔玥通知他这件事情，告诉他具体的航班号，应该就是想让他赶过去见一面她，母子好好道个别。
　　虽然平时乔玥都不曾关心过他，甚至可以做到几年都不主动给他打个电话，但是他一直在心底告诉自己，乔玥只是碍于新的家庭，不方便而已，其实她还是很爱他的。
　　但是，等他来到的时候，找到的只是一个CA984已经起飞的消息。
　　所以......
　　告诉他航班号只是为了让他清楚飞机已经起飞了，并不是他以为的那样，都是他想多了，自作多情罢了。
　　他的妈妈就是没有那么在乎他，没有那么爱他，他于她只是个拖累......
　　叶钧缓缓抬起头，透过玻璃看向外面的风雪。
　　这么大的风雪，居然都拦不住CA984的起飞，是不是说明老天也不帮着他？
　　是不是活该他这么多年自欺欺人，追着不属于自己的母爱，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


第91章 父子相见
　　距离秦勉和宋迎踏上临江，一连过去了两天。
　　直到第三天的中午，陈枫才突然敲响秦勉和宋迎的酒店的房门，告知他们秦洪德醒了。
　　医院最上面一层的走廊冰冷的灯光全部亮起，消毒水的气味萦绕在鼻尖，周遭的环境格外的静谧，只有秦勉、宋迎和陈枫三个人的脚步声。
　　陈枫提前给他的这位脾气很差的少爷打预防针：“董事长现在才刚醒，身体状态还不好，不能够情绪起伏过于激烈，所以待会秦少爷你千万跟董事长好好说话，能不吵咱就不吵。”
　　秦勉闻言，轻轻觑了眼一脸紧张的陈枫，声音冷淡：“我争取吧。”
　　“......”这模棱两可的回答，让陈枫感觉有点牙疼。
　　“父子没有隔夜仇，更何况董事长现在真的经不起一点刺激，少爷您可千万注意，要是实在忍不住要吵起来，您就赶紧出来......”
　　陈枫不停地在秦勉身侧小声念叨着。
　　秦勉没有理他，到目的地了就直接一把推开了病房的门，紧接着跟靠在床边没有气色的秦洪德对上了视线。
　　陈枫的声音戛然而止。
　　两个人的视线无声交汇着，一个冰凉，一个沉静，互相打量着对方，像是在对峙着什么。
　　气氛凝滞着，像是敌人般，相互试探。
　　最后，还是秦洪德先开口，声音低沉沙哑：“来了？进来吧，别在门口干站了。”
　　秦勉随便地扫了眼秦洪德床侧的椅子，抬脚走过去，然后拎起椅子离秦洪德远了点之后才坐下。
　　宋迎和陈枫跟着走了进去，安静地站在秦勉后面。
　　陈枫看了秦勉神操作，吓得差点厥过去，敢情他刚才嘱咐的，秦勉是一点都没听进去。
　　一上来就整这么敌意明显的动作，这不是在故意气秦洪德吗？
　　但是秦洪德这回倒是没有什么明显的反应，不知道是因为生病，还是因为不想再跟秦勉针锋相对了。
　　秦勉双腿放松地分开，手随意地搭着，冰凉的视线直直地落在秦洪德身上，但是话却是在对身后的陈枫说：“他现在身体状况怎么样了？”
　　陈枫愣了愣，道：“董事长现在心脏的泵血能力减弱，供血也减少，可能会出现头晕乏力，胸闷水肿等等情况。”
　　秦勉仍然盯着床上躺着的人，声音没有起伏地继续问：“怎么治，需要注意什么？”
　　陈枫继续道：“目前最好的治疗方案就是进行心脏移植手术，但是由于董事长目前的身体状态不行，需要先通过药物治疗和戒烟戒酒等生活方式的调整调节身体，然后等找到配型的心脏后，积极配合进行手术。”
　　等他讲完，秦勉双手环胸，盯着秦洪德，凉凉开口：“听到了？积极配合。”
　　秦洪德叹了口气，看向秦勉，说了句十分让人窝火的话：“我自己什么状况，我自己心里清楚。”
　　果不其然，秦勉的气一下子就冒出来了，他站起身，眼神冰冷：“你清楚个屁！你要真清楚，现在能躺在这儿？别在这里装成一副因为痴情不顾惜自己身体的样子，你再怎么装，也改变不了我妈已经死了的事实，改变不了你抛妻弃子的事实。”
　　陈枫在旁边听得心惊胆战，眼睛紧紧盯着秦洪德，生怕下一秒秦洪德就又进了ICU。
　　“与其在这里不配合治疗，倒不如早早把病治好，也省得下去让我妈见了心烦。”秦勉嘴跟淬了毒似的，句句扎心。
　　但是出乎意料的，秦洪德并没有像以前一样，一言不合就跟秦勉吵起来。
　　他长长呼出一口气，声音带着刚醒的虚弱：“秦勉，你这三句不离让我治疗的话，就不怕我要是真治好了，将来再改你志愿？还动不动就去骚扰你，打扰你？”
　　说了比较长的一句话，秦洪德明显地需要多喘几口气。
　　秦勉冷嗤一声：“我怕你这个？志愿你改呗，你改一次我复读一次，改两次我复读两次，看谁熬得过谁。”
　　秦洪德叹了口气，抬起头看了看天花板，又转头看向了秦勉身后站着的男生。
　　看上去很是疲累，没有之前那种跟秦勉揪着一个问题争执的打算。
　　他上下扫视了一眼宋迎，道：“你身后这个不介绍一下？”
　　秦勉也是没想到秦洪德跟变了个人似的，这突然转移话题他还有点不适应，但是还是回答了：“宋迎，我朋友。”
　　宋迎出于礼貌，冲秦洪德浅淡地点了下头。
　　“这朋友挺好。”秦洪德收回视线，幅度不大地点了点头，“没记错的话，应该要期末考试了，能陪你一块来临江，挺好，珍惜这种朋友。”
　　秦勉耷拉着眼皮：“用不着你操心，关系好着呢。”
　　随后，秦洪德不说话了，秦勉也没有开口。
　　病房内陷入了寂静。
　　秦勉虽然没有开口说话，但是视线一直在来回扫视着秦洪德，他感觉秦洪德几年不见，变化还挺大，一场病给他整的有点人味了？
　　秦洪德眼睛放空地盯着前方，忽然开口：“你知道我为什么想让你上A大吗？”
　　秦勉皱了皱眉，没说话。
　　还能因为什么，闲的。自以为为他好，或者觉得上A大有面子。
　　但是下一秒，秦洪德的回答让秦勉瞳孔微微一缩。
　　“因为你妈。”
　　秦勉眼神一厉：“我妈？什么玩意都能扯上我妈，你就这么想让我上A大？”
　　秦洪德脸色苍白地摇了下头：“你妈和我都是小城市出身，没见过什么大世面。她以前跟我说过，她想去首都看看......既然现在人不在了，就想让你去A大替她多看看。”
　　秦勉觉得这个理由简直是不可理喻：“这么多年，你腿长身上是摆设吗？还是说嘴长脸上也是摆设？你自己怎么不去A省看看？当时改我志愿的时候怎么不说？现在突然说什么是我妈想去A省看看，你借口还能再拙劣点吗？”
　　“我来这里，是想看看你进医院这事是真的还是假的，听说你不配合治疗，顺便让你活的长一点。就这点事情，其他的，我一点都不想跟你多扯，你懂吗？”他补充道。
　　陈枫听得脸都皱在一起了，手抬起又放下，抬起又放下。
　　秦洪德忽然扭头看向陈枫：“陈助理，你帮我把照片拿过来一下。”


第92章 所以到底是谁的错？
　　陈枫闻言，立刻把自己随身带着的照片递给他。
　　秦洪德接过照片，细细地摩挲着照片里面的人，眼底闪过无限的追忆。
　　半晌，他长长叹了口气：“你爸我年纪大了，没力气，也厌倦了跟你一见面就吵得不可开交的日子了，A大上不上都随你吧，我不管了。”
　　自从他第一次找到秦勉，两个人就没有好好说过话，打打杀杀地过了快十年。
　　岁月的痕迹和伤病的折磨，让他一个中年人早早地便有了步入暮年的倾向。
　　“但是......”秦洪德话锋一转，继续道，“关于一些过往，我还是要讲讲的。你不想听，我也要讲。”
　　秦勉双手环胸，冷冷地盯着已经有半头白发的秦洪德，没有说话。
　　秦洪德抚着照片中人的脸颊，目光有些出神：“那时候，我跟你妈都刚离开老家不久，身上没有什么钱，吃穿都很节俭，在东安那个地方暂时安了身。后来，听说去临江的发展机会多，我就想去临江闯闯。但是那个时候，咱家缺钱，两个人一块去临江负担不起。所以就只有我一个人来了这里。”
　　“很后来的时候，我才知道原来这会你妈已经怀孕了。我初到临江的时候，被这里的繁华震惊到了，自以为能闯出属于自己的一番事业。但是后来我发现，越是大城市的地方，人心这种东西越复杂，我当时也没有什么心眼子，算是越混越差吧，没脸回去。直到后来又闯了几年，我的事业才慢慢有了点起色，身边围绕的捧着笑脸的人也越来越多。”秦洪德思及此，讽刺地扯了扯嘴角。
　　“因为见的东西实在太多太花了，心也算是被扰的有些乱了吧，那会儿我都快把你妈给抛诸脑后了，不过还好，我还没有那么没良心，起码还记得隔三差五给你妈发条短信去报报平安啥的。”秦洪德说到这，顿了顿叹了口气，“就是没想到，我身边跟着的一个女助理鬼心思多，你妈的电话号码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了，旧的号码跑到了那个助理手里。我发的短信大都发到了她那里。等我准备着回东安把你妈接回来的时候，才发现你妈已经走了。”
　　秦勉听着，咬了咬后槽牙：“你他妈的出去闯荡，闯了九年才回来看一眼我妈？”
　　秦洪德静了静，承认：“我跟你妈很小就认识了，早早结了婚......当时我年轻气盛的，确实没想着多珍惜，现在......”
　　“现在后悔了？后悔只有我妈是真的喜欢你，在你没什么钱的时候就愿意跟着你，其他人就只是为了图你的钱。”秦勉嗤笑着将后面的话毫不留情地说出来，“现在一把年纪了，孤家寡人一个。”
　　秦洪德垂了垂视线，没什么特别大的反应，继续道：“后来我查的时候才知道，原来我离开东安没两年，柳蕴周围的那群邻里街坊就有人开始嚼舌根了，说什么我在外面花天酒地，抛弃她在大城市找更好的女人......你妈表面上没理这些话，但是实际上在生完你之后就有点产后抑郁，后来找了个机会跑去了一趟临江。结果可能正好看到了我跟其他女人举止有些亲密......”
　　他静了静，敛眉道：“说实话，我没有真的跟其他女人有过什么，只是一时间被外面的大世界迷了眼睛罢了。至于你说的，现在后悔了，不对。我在知道你妈走了之后没多久就后悔了，然后后悔到了现在。”
　　在得知柳蕴走了的一瞬间，他其实除了震惊，没有其他特别大的感觉。但是随着时间一点点的流逝，他心底藏着的那点爱也在逐渐滋长蔓延，心底的悔意也仿佛墨水，一滴一滴地落入水中，最后整颗心都在为柳蕴颤抖。
　　最后，他既不敢回东安和老家，也不愿意去A省，一直留在这临江，让自己时不时就因为柳蕴而心痛一阵。
　　“就是不上心，找什么借口！”秦勉的声音几乎从齿缝里钻出来，眼角不知道是因为气得还是怎么，微微有点发红。
　　秦洪德没有说话，眼底是显而易见的疲惫，苍白的面容上透露着十年多的满腹后悔的岁月痕迹，以前跟秦勉对骂的满面怒容仿佛早已不复存在。
　　这一场病，真真切切地让他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他忽然就觉得逼着自己这唯一一个儿子跟自己反目成仇挺没意思的。
　　病房里静了半晌，秦洪德说了今天的最后一大段话：“你妈跟我在老家的时候，是真的提起过想去首都瞧瞧的，只是后来离开老家后生活贫困，也就渐渐的没了心思。A大去不去随你吧，我也不想强求，就是希望你别困在Z省这点地方，C省，D省，这么多地方呢，随便哪一个都好。至于治疗，我配合。毕竟家里这么多钱呢，你现在又不愿意花，我死了给谁去，你说是不是？”
　　最后一句话，秦洪德语气比较轻松，像是在开玩笑一般，但是这种态度何时在他们这对父子之间出现过？
　　很明显，秦洪德在主动想要跟秦勉缓和关系。
　　秦勉盯着陷入沉默的秦洪德，半晌一句话没说，直接扭头出了病房。
　　宋迎立刻跟上去。
　　陈枫脑袋左转右转，再纠结自己要不要也跟上去。
　　秦洪德抬手制止了他，示意他坐下后，便不再开口，而是继续垂首摩挲着照片上的人。
　　-
　　宋迎一直快步紧跟着秦勉，两人一直走到走廊的另一头，在一扇落地窗前停下。
　　秦勉眼睛通红，咬牙盯着窗外，语气很差：“他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合着他说来说去不是他的错呗！那是谁的错！？我的错？街坊邻居的？还是说我妈自己的错！？”
　　宋迎站在他的身侧，看着他通红的眼眶，心下又开始泛着疼。
　　“为什么要说这些话？就不能我来看完他之后，让我们的关系像之前一样老死不相往来，不好吗？”秦勉忽然笑出了声，“难道想让我们像其他父子一样父慈子孝......”
　　矛盾和痛恨的心理在他内心不断冲撞着，像是两把尖锐的刀子一般，搅得他整个人都不得安宁。
　　所以，秦洪德不知情柳蕴怀孕了......
　　他做到了隔三差五给柳蕴发短信报平安......
　　他让秦勉报A大是为了完成柳蕴的心愿......
　　他在得知柳蕴走了之后，还一直悔不当初......
　　秦勉自嘲地笑了一声，所以他厌恶秦洪德这么多年就是厌恶错了人？这衬得他像个笑话，衬得他多么叛逆多么不懂事似的。
　　宋迎心疼地上前一步，抬手将手搭在秦勉的肩上。
　　秦勉微微转头，疲惫的视线投向宋迎，眼底闪过一抹无措：“宋哥，那你说，到底是谁的错？”


第93章 走了吗？没走。
　　宋迎看着他暗淡下来眼睛，心脏像是被箍住一般闷痛：“你们都没什么错，别再苛责这些了，好吗？你从始至终都跟阿姨的死没有任何关系，秦叔叔的所作所为虽然有瑕，但是大错也怪不到他的身上。产后抑郁加上流言蜚语是罪魁祸首，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们也没有办法再去找出和指责那些人。所以放过自己和其他人，放下这件事，好吗？”
　　秦勉视线无神地落在地面上，面上没有一丝表情。
　　“秦叔叔有错，所以你愿不愿意原谅他，愿不愿意跟他缓和关系、冰释前嫌，都随你。”宋迎缓缓抬手，轻轻掰正秦勉的脑袋，让他看向自己的眼睛，缓声认真道，
　　“但是你要清楚一点，他是你亲生父亲，是你最后一个亲人，他现在正躺在病床上即将面临风险极大的手术。你现在或许可以一走了之，但是万一他没有从手术台上下来，你会后悔。我不想你后悔，秦勉，你懂我的意思吗？”
　　秦洪德的手术不知道要什么时候开始，或许因为心脏情况不好，过不了几天就要手术，也或许因为配型和身体原因，要过很久才能手术。
　　秦勉和宋迎不会一直等在这里，等到他上手术台的那一天。
　　但是秦洪德刚才已经在向秦勉示好了，想要缓和他们父子的关系，最后那句话就是想看秦勉的态度。
　　秦勉如果直接在今天一走了之回到东安，显然就是在回答对方自己不原谅他。如果今天没有离开，即使秦勉不再跟秦洪德说一句话，也意味着他对待秦洪德的态度就算没有原谅，也有愿意缓和的意思。
　　这样，秦勉之后就算回了东安，秦洪德手术出了问题，至少前者不至于太后悔。
　　不至于在日后想起来这一天，后悔自己没有在秦洪德离开之前好好跟他说句话。
　　宋迎认真地看着秦勉的眼睛，从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看到了渐渐漫上来的水色。
　　他轻轻松开桎梏着秦勉脑袋的手。
　　秦勉深吸一口气，眼睫颤着躲开了宋迎的视线，嘴角垂着，声音沙哑转移了话题：“你说，我到底要不要去A省看看？”
　　宋迎嘴角微微向上，柔声道：“看你，你愿意，就去。”
　　但是秦勉却又转移了话题，他垂了垂脑袋，疲惫地叹了口气，眼神微动：“宋哥，我累了，我们回酒店吧。”
　　“好。”宋迎眉眼弯了弯，知道秦勉是把他刚才说的话听进去了。
　　-
　　病房里。
　　不知过了多久，秦洪德忽然开口：“他走了吗？”
　　陈枫眼底留有笑意：“没走，在酒店。董事长又想见少爷了？”
　　秦洪德眉间微松，随后摇了摇头。
　　一直到了晚上，秦洪德又开口问了类似的问题：“他现在走了吗？”
　　陈枫：“没呢，还在酒店。”
　　等到了第二天，没等秦洪德问，陈枫一见他动，就知道自己要回答什么：“还在酒店。”
　　见秦洪德嘴角带着点不明显的笑，陈枫顿了顿，补充：“不过，少爷和他的朋友应该待不了几天就要走了，东安那边还有学业要管。”
　　秦洪德闻言，点了点头：“嗯，那就让他们走吧。”
　　第一天他说完最后一句话的时候，那一天没有走，就足够了。
　　-
　　等秦勉和宋迎回去的那天，已经是考试的最后一天了。
　　他们两个人到东安的时候，是下午三点，每个班级都正在考最后一门，他们不方便进去，就直接去数学办公室找了丁梓。
　　丁梓一见到这俩可激动坏了：“你爸怎么样了？没事吧，什么病啊？”
　　秦勉简单回答：“没啥事，心脏病，之后手术就行。”
　　宋迎看秦勉的情绪不高，就主动开口：“丁老师，我们来问问期末考的事。”
　　“哦，这个，给你俩每科都留了两份试卷。”丁梓道，“补考就行。我明天在学校的，你们可以明天来补考。不过你俩可能要辛苦一点了，争取......一天考六科？”
　　宋迎脑袋低了低，凑过去看秦勉耷拉着的眼睛，然后冲人眨了眨眼，问他意下如何。
　　秦勉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然后幅度不大地点了下头。
　　将这个俩人的小动作尽收眼底的丁梓：......你俩，在我面前要不要凑那么近？
　　丁梓淡定地当做没看见，继续道：“可以吗？不可以的话也行，就是我后天不在......”
　　宋迎没等他说完，直接点头：“没问题。今天可以先考一门，明天压力小一点。”
　　“那也行。”丁梓点头，看了眼时间，“还有一个小时放学，你俩是现在考，还是等放学了再考？”
　　宋迎又看了眼秦勉，收到对方的眼神之后，回答：“现在考。”
　　某位也看到了秦勉眼神的人表示茫然：......为什么你一下子就知道秦勉的眼神是什么意思？秦勉不就扫了一眼吗？
　　随后，宋迎和秦勉就坐在没人的工位上，借了两支笔就开始刷刷刷地写物理卷。
　　中途，丁梓出去上了个厕所，让二班班主任蔡雪琴当一下两人的监考。
　　随着铃声响起，一小时到，秦勉和宋迎也抬起了头。
　　蔡雪琴看了眼时间，道：“你俩还有半个小时，不用着急。”
　　宋迎：“老师，交卷。”
　　秦勉：“交卷。”
　　蔡雪琴后知后觉想起来这两位不是一般学生：“......好的。”
　　出了办公室之后，宋迎想起来之前还答应了余灿星团建这件事情，转头看向脸色不是很好的秦勉。
　　秦勉从那天跟秦洪德谈完之后，情绪就一直不高，宋迎也知道他实际上心底在担心秦洪德的手术，但是逗他开心的法子都想遍了，还是没有太大的效果。
　　胃跟情绪挂钩，所以这两天秦勉的胃也不是很舒服，宋迎只能想着法子让秦勉多吃一点。
　　再加上东安和临江来回奔波，秦勉现在状态很疲惫。
　　宋迎：“你还记得跟我们跟余灿星的团建吗？要不算了？我们回家好好休息休息，他那边我去说一声。”
　　秦勉点了点头。
　　宋迎掏出手机，刚想跟余灿星发微信，就看到余灿星失魂落魄地飘过来。


第94章 自作多情
　　宋迎叫住他：“余灿星，你这是怎么了，看着有点......虚？”
　　“......”余灿星双眼无神地看向宋迎，道，“宋哥，你真会说话。”
　　不过倒是一针见血，他现在能不虚吗？连着好几天晚上都没睡好了，结果白天还要面对那么多门考。
　　余灿星感觉虚都还算是好的，毕竟只是身体上的，但是现在他连精神都快疯癫了。
　　宋迎轻咳一声：“我们来跟你说一声，你组织的那个团建，我们就不去了，秦勉有点不舒服。”
　　余灿星闻言，失落地摆了摆手：“我也不打算去了，叶钧有点事请了假去不了。林之夏爸妈准备放假就接她回老家，所以也不去了。段沫沫她看林之夏不去，她也不去了。就剩曹维一个，总不能自己一个人过团建。”
　　所以到最后，七个人约的团建活动，就这么不了了之。
　　每个人都在本学期最后一场考试结束后，乘着风雪，短暂地抛却被班级凑在一起的各色各样的人，各自奔赴自己的家，过自己的生活。
　　-
　　大雪仿佛鹅毛一般纷纷落下，空气中时不时吹过一阵冷风，刮得人脸生疼。
　　余灿星背着包打着伞，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
　　他失落地敛了敛眸子，记忆里几乎每次上下学都有叶钧陪着他，尽管有时候对方会嫌弃他走得慢，走路东张西望的，但是还是会放慢脚步装作无意地等着他。
　　从小学到高中都是如此，以至于现在叶钧不在，他格外的不适应。
　　狂风吹打着雨伞，余灿星感受到抓着伞柄的手腕有些酸痛。
　　这么大的雪，这么大的风，应该是叶钧和他来回换着打一把大伞才对。
　　回到家后，余灿星推开房门，客厅里空无一人格外安静，仿佛没有人在家似的。
　　但是余灿星知道，叶钧现在正在他自己的房间里待着。
　　姜忆柔给他发过消息了，说今天晚上要加班，所以今天的晚饭只能自己准备。
　　余灿星看了眼叶钧紧闭的房门，沉默地叹了口气，准备自己去厨房下两碗番茄鸡蛋面。
　　房间内静悄悄的，只亮着厨房和餐厅的灯光，灶台上铁锅里的水已经沸腾，正咕噜噜地叫着，余灿星却盯着窗外的簌簌飘落的大雪，有些出神。
　　叶钧去机场的那天，没过多久他就跟了过去，一下车他就直奔机场去找人。
　　但是那个机场很大，人来人往形形色色，余灿星在大冬天跑得满头大汗，整整找了一个小时，最后才在一个不起眼的座椅上找到了垂着脑袋的叶钧。
　　叶钧眼睛通红，鼻子也发红，一看就是哭过的，但是那时余灿星完全没有一点心思去开他的玩笑，满心都是心疼。
　　他在叶钧身边说了好多，安慰他不要伤心，叫他跟他一起回家，好话瞎话都说尽了，也不见叶钧给个反应。
　　叶钧就那样垂着个脑袋，跟个木头人一般，不说话也不动作。
　　余灿星最后直接破罐子破摔，紧挨着他一块坐下，一直陪他在机场坐到晚上八点多，最后叶钧忽然起身，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晚上十一点多了。
　　叶钧一回到家，就把自己锁在房间里很少出来，连学校的期末考试也不考了。
　　“咕咚”一声，锅里炸开一个气泡，滚烫的水溅在了余灿星的手上那个，惊得他瞬间回神。
　　“嘶——”余灿星看着手上的红肿，烦躁地皱眉，他揉了揉被溅到的地方，没觉着很疼，就不再去管。
　　又过了十分钟，两碗冒着热气的番茄鸡蛋汤被余灿星端上了桌，他看向紧闭的房门，犹豫片刻走过去。
　　在抬手准备敲门的时候，余灿星眼底闪过一抹犹豫。
　　他忽然想起来了前两天自己在教室后面的布告栏上看到的东西。
　　丁梓禁止他们未经允许擅自翻看别人的便签，所以叶钧没打算告诉他，他也就没打算去看。
　　但是余灿星在路过布告栏的时候，正好风从敞开着的后门吹进来，吹开了了叶钧的黄色便签，那个【A大】就那样赫然出现在了余灿星的眼前。
　　结合叶钧过去和现在的反应，余灿星心底隐隐有个猜测成型，而这个猜测让他对叶钧很失望很失望。
　　“叩叩叩——”余灿星还是敲响了房门，但是里面并没有应声。
　　他轻叹了口气，直接推开了房门。
　　房间内没有开灯，厚重的窗帘紧紧遮蔽着外界的阳光，整个环境昏暗而又沉寂，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细看，可以看到靠窗的床上空着，一个黑色的人影蜷在床边，好似无声无息，但是周遭却弥漫着低沉的氛围。
　　“叶钧，吃饭了，我做了番茄鸡蛋面，你爱吃的。”余灿星盯着那个人影，开口。
　　对方没有任何反应。
　　“再不吃就坨了。”余灿星补充。
　　对方依然没有任何反应。
　　浅浅吐出一口气，压下心底的怒气，余灿星继续好声好气地说：“我妈今天比较忙，没空管你，你是不是一天没吃饭了？”
　　一片寂静。
　　“......先吃饭。你就算难过，身体第一位，先吃饭行不行？”余灿星顶了顶后槽牙，搬出学习这一杀手锏，“你难道想像勉哥一样弄出个胃病吗？人家学神，胃病照样稳上六百九，你要是胃病了，你确定你还能好好学？”
　　叶钧终于给了点反应，但是对于余灿星来说，还不如不给。
　　他直接来了一句“不用你管”，完全把余灿星的话当成耳旁风。
　　“......”余灿星这辈子没觉得自己这么生气过，心底的怒气压都压不下去，要不是看在对方难过的份上，他拳头都上去了。
　　耐心彻底告罄，余灿星直接冲进房门，直奔那个床尾的黑影，一把拎着人的领子，吼：“你他妈不想活了是不是！？A大不是你自己写的？前面还为了学习拼命刷题熬夜，现在却整出这样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怎么，A大不想上了！？”
　　余灿星死死盯着眼前浑浑噩噩的叶钧，表面上在吼，实际上却是在试探、在验证自己的猜测。
　　早些年，叶钧他妈乔玥还在Z省，叶钧也就表面上装装高冷和正经，实际上跟着余灿星插科打诨的事情是一样都没少做，也从来没有表露过要上A大的想法。
　　在高三的时候，乔玥都还一直在Z省，结果就在高考完没多久，就因为要给她的小儿子治病，去了A省，并有长期居住的意向。
　　紧接着，叶钧就选择要复读，还在高四这么往死里读。
　　之前他还觉得叶钧复读是为了他......
　　现在想想他真是自作多情。
　　思及此，余灿星忍下眼眶的温热，心底自嘲地嗤笑了声。


第95章 也舍不得你
　　叶钧伸手一把推开余灿星，声音暗哑：“上个屁！人都不在那了，还去那干什么......”
　　一道惊雷仿佛在余灿星心底炸响，冲撞得他脸色有些发白。
　　他攥了攥拳头，差点被气笑了：“叶钧，你可真出息。合着上哪个学校，还都是取决于你妈在哪呗！”
　　“但是你要不要睁大眼睛好好看看！看看你妈现在在哪，看看你妈是怎么对你的，看看你现在狼狈的样子！”余灿星盯着垂着脑袋的叶钧，语气讽刺，“她这么多年有一次主动给你打过电话吗？哪一次不是你主动打电话过去，最后没说上几句，就被她用不方便的借口给挂了？”
　　叶钧的拳头逐渐握紧。
　　余灿星继续戳他心窝子：“你在哪里上大学，她根本就不在乎。哦不，她在乎，你要是在她住的地方上大学，她说不定还膈应呢。”
　　“闭嘴......”叶钧的声音仿佛从牙缝里挤出来一般，含着显而易见的怒气。
　　但是余灿星一点没有怕的样子，继续不依不饶：“你妈在Z省的时候，你就想着留在Z省，你妈去A省的时候，你就想着上A大，顺便证明自己很优秀，证明她有个很有出息的大儿子是不是？但是你看人家理你了吗？你屁颠屁颠追着人家跑，你看她有正眼瞧过你一次吗？我不信你不知道，居然还能当做没看见，你不觉得你很贱吗？”
　　“我叫你闭嘴！”叶钧的拳头握得咯咯在响。
　　“我就不！我就要说！我今天就全部说出来叫你清醒清醒！”余灿星也没有平时贼怕贼怕的样子，直视着对方的眼睛，声音响亮清晰，“你必须承认一个事实，那就是你妈她根本不爱你！她有母爱，但不归你！你他妈到底懂不懂！？”
　　话音刚落，“砰”地一声，叶钧一拳挥向余灿星。
　　“啊！——”
　　余灿星惨叫一声，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被打倒在了叶钧床上。
　　尽管床上铺了好几层垫子，但是猛地一拳还是给余灿星的脑袋给打懵了，一瞬间他感觉眼前金星直冒，左颊传来的剧痛让他差点飙泪。
　　“你他妈的......狗叶钧。”
　　叶钧浑身在颤抖，盯着床上的人，冷冷开口：“滚出去。”
　　余灿星没出声，抚着自己左脸，一点点站起来，神色不明地立在叶钧面前重复他的话：“......滚出去？”
　　两个人对视着，眼底都泛着不冷静的情绪。
　　“我滚你妈！”余灿星猛地一拳还回去，不留一点余力的力度直接把对方也打进了床上。
　　然后他也没闲着，直接一步跨上床，朝着床上的人就是一顿拳头和含妈量极高的问候。
　　“你他妈的，老子好心好意来劝你，你丫的是一点都不识好歹！”
　　叶钧挨了几圈，直接一个翻身，自己换到上位，一边往人脸上招呼拳头，一边吼道：“我他妈需要你管！？多管闲事你知不知道！老子上不上A大关你屁事！我就是犯贱，就是活该，那又怎样！碍着你了！？”
　　余灿星今天直接透支未来十年的战力，翻身把叶钧撂倒，回敬：“就是碍着我了！你成天为了你那个妈低声下气，我看着就烦！看着就来气！咱家是缺你吃的，还是缺你喝的了？非要热脸去贴冷屁股！有本事你继续去追啊，追到A省，追到国外，追到天涯海角！咱家你也不用管了，我妈你不用管，我你也不用问，你去追！去追！追啊！艹！”
　　一番毫无余力的火力输出，让余灿星差点把嗓子喊劈了，手也打得生疼。
　　见身下的叶钧没了反应，他直接下来，然后沉默地盯着对方，喘着粗气努力让自己冷静。
　　房间里激烈的争吵消失，一时间陷入安静，只有剩下的一点烈火过后的余烬。
　　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叶钧躺在床上，眼睛放空地盯着天花板，忽然出声：“你说你管我干嘛......”
　　声音不再是愤怒和压抑，而是带着发泄过后，清醒地认知到了现实后的茫然。
　　余灿星也累了，一屁股坐在地上，没了先前那份孤勇劲，有些委屈：“你从小跟我一块长大，我怎么就不能管你了......就非得是你妈吗？我妈不好吗？我不行吗？”
　　“你难道就忍心抛下我们家不管吗？我跟你一起呆了那么久，你他妈就真舍得？......狗叶钧，我草拟大爷的。”余灿星越想越委屈，感受到左脸的痛就更委屈了，“你下手这么重，你是想毁我容吗！我这么好看的一张脸，你就真下得去手......”
　　说着，他都快哭出来了。
　　“......”叶钧眼睛无神地望了望天花板，手有些颤抖地抚上自己作痛的脸，“我他妈挨了你十几二十拳，我都还没说话呢......”
　　余灿星反驳：“那是你活该！你先动的手！自找的。”
　　“我最后再问你一遍，你舍不舍得扔下我们家？你要是舍得，今年考完试，我立马买机票送你出国。”余灿星从地上爬起来，盯着叶钧。
　　叶钧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疲惫地闭了闭眼，胳膊抬起横在自己眼皮上。
　　余灿星气得想拆家：“好你丫的，你他妈真舍......”
　　话还没说完，叶钧忽然开口：“舍不得。”
　　清晰冷静的声音打断了余灿星的话，在他愣住的时候，叶钧又补充了一句：“舍不得姜姨......也舍不得你。”


第96章 去A大（上）
　　话音一落，两人之间的氛围忽然安静了下来，周遭的温度好像有点上升，昏暗的卧室里彼此间的神色隐隐约约。
　　余灿星发现自己有点不太会呼吸了，乱飘的眼神也不知道应该安放在何处，脸颊有些热，心脏跳得有点急，只好挠了挠后脖颈，又挠了挠脑袋，用一秒八百个假动作来掩饰自己的不平静。
　　叶钧藏下眼底的温柔，掀起眼皮现出原形，犀利吐槽：“我房间里有蚊子？”
　　“......”余灿星瞬间就不是那么紧张了，他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有！床上躺着那么大一只看不见？嘴毒得要死。”
　　顿了顿，他又冲床上那人道：“面都煮好了，你到底吃不吃？不吃直接倒了。”
　　叶钧闻言，拖着被揍得生疼的身体站起来，拖长声音：“吃——，快饿死了。”
　　刚才互殴的时候，叶钧就算再生气，也是在收着力气打人。
　　结果余灿星这个家伙，愣是一点都没留手，给他人都快打懵了，感觉噼里啪啦的只有拳头砸下来，挡都挡不住。
　　这算什么.......家bao？
　　叶钧心底默默盘算着，手上轻轻抚上右脸，一阵酸痛。
　　等余灿星和叶钧来到餐厅的时候，后者又收到了前者的死亡凝视。
　　“都怪你！面都坨了，凑合吃吧你！”余灿星一屁股坐下来，开始扒面条。
　　吃到一半，叶钧忽然注意到了余灿星右手手背上的一块红肿：“你手怎么回事？”
　　余灿星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了那块红肿，撇了撇嘴：“还能是怎么回事？烫得呗。谁叫你这几天不搭理人，害得我做事也没心思，下次不许这样了，听见没？”
　　叶钧敛了敛眉，没有回答他。
　　“听见没？”余灿星脸一皱，重复问道。
　　叶钧忽然起身，从客厅茶几底下拿出药箱，走到余灿星身旁。
　　他俯视着坐着的余灿星，眼底露出一抹无可奈何的笑意，声音缓缓：“听见了祖宗。”
　　“你才祖宗......”余灿星没有一点气势地回嘴。
　　“手伸过来。”叶钧视线轻飘飘地扫过某人飘红的耳边，低头在药箱里找药膏，嘴上没停，“烫到了就第一时间处理，不然明天长水泡了有你哭的。”
　　“切，开玩笑！我什么时候哭过，疼都不带叫一下的好吧......”余灿星嘴硬地昂头，结果下一秒，“嗷”的一声惨叫就从响彻餐厅。
　　余灿星瞪大了他的双眼，不敢置信地仰头，看向某位把冰袋甩他脸上的罪魁祸首：“不是涂药吗？怎么也不吱一声啊！”
　　脸颊传来冰凉的疼痛，疼得余灿星呲牙咧嘴，伸过去准备涂药的手还愣在半空中。
　　“不是说疼都不带叫一下的吗？”叶钧嗤笑一声，一点点松开扶着冰袋的手，嘱咐道，“敷几分钟，消肿。”
　　然后，又低头开始给余灿星处理手上的烫伤。
　　天塌下来都有余灿星的嘴顶着，他梗了梗脖子，辩解：“我那是被冰的，被你吓的！等你晚上睡觉的时候，我钻你床上往你身上扔个冰块，你试试你叫不叫？说不定叫得比我还响。”
　　“......”叶钧不吱声了。
　　他怕余灿星真半夜爬他床上给他砸一个冰块。
　　以叶钧对余灿星的了解，这么缺德的事情，他还真有可能干出来。
　　两人之间难得不鸡飞狗跳，余灿星安静地敷着冰袋，叶钧认真地给他的另一只手擦药膏。
　　窗外天色昏暗，鹅毛大雪纷飞，室内温暖静谧，一时间居然有了点岁月静好的感觉。
　　余灿星忽然开口，语气不再那么不正经：“叶钧，问你个事，A大还上吗？”
　　叶钧抓着对方受伤的手的手一顿，随后叹了口气：“上呗，能上的话，为什么不上？”
　　“......行。”余灿星看出来叶钧是真的挺想上A大的。
　　也许起初的出发点是为了自己母亲，但是自己已经拼命了半年，距离A大越来越近了，现在更多的却是为了自己。
　　余灿星又笑了起来：“那这样，你去A大，那我争取也去A省，上个离A大近点的学校。这样我们就还能待在一块，有空的话，还能约同学一块出去团建！”
　　叶钧看了眼眼睛亮晶晶的余灿星，又敛了敛眼睫，半晌轻轻“嗯”了一声。
　　等姜忆柔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鼻青脸肿的两个小破孩。
　　她看着眼前的两个人，被惊得半晌说不出来话，等反应过来之后，也没啥心疼，直接“噗嗤”一声毫不留情地笑了出来。
　　“哈哈哈你们两个这是怎么搞的？家里遭贼了？”姜忆柔面上问着，但是心底跟明镜似的。
　　她看了眼余灿星的左脸，又打量了一下叶钧的右脸，心下吐槽，这打得还挺对称的。
　　余灿星属于给根杆子就往上爬的类型，闻言直接从上蹦起来，很是激动的样子。
　　叶钧：？
　　余灿星手舞足蹈，声音激昂：“对啊！妈你是不知道，我跟叶钧刚才在楼下遇到了个偷电瓶的贼，嚣张得不得了。被我俩发现后还试图反抗，被我一拳打倒在地，但是一时不察，挨了他一拳！叶钧紧跟着左勾拳！右勾拳！打得小偷落花流水，狼狈逃跑！所以负了点小伤。”
　　“小伤而已。”说着，他还潇洒地摆了摆手。
　　叶钧不知道何时，已经默默地抬手盖住了自己眼睛。
　　姜忆柔嘴角都快压不住了，状似恍然大悟：“哦！原来如此，那你们可真棒！是不是？”
　　“那当然！”余灿星还用胳膊肘怼了一下叶钧，“叶钧你说，对不对！”
　　叶钧：“.......”
　　他无语地闭了闭眼，余灿星敢说，他都不敢听。
　　但是余灿星那架势，好像他不配合就不肯放过他一样，最后只能昧着良心，惨痛地点下了头。


第97章 去A大（下）
　　秦勉和宋迎回到家之后，前者直接瘫在了沙发上。
　　“累死了，还是东安好。”秦勉半眯缝着眼睛，懒懒地感慨。
　　宋迎带上门，看着他一下子生命值恢复了一半的样子，惊奇道：“怎么在临江还是一副蔫哒哒的样子，回来就活了？”
　　秦勉咋舌：“食物性水土不服，跟临江那个地方对付不了一点，那边的饭菜怎么能难吃的那种地步？明明是一样的食材，它却能做到出类拔萃的难吃，也是达到其他地区难以企及的境界了。”
　　宋迎了然，把两个人的书包放下：“饿了吗？我去做点吃的？”
　　“饿饿饿，饿死了！”秦勉狂点头，“又是坐车，又是考试的，要我半条命。”
　　宋迎在洗手间洗手，闻言失笑：“那刚才问你要不要今天考掉一门，怎么还愿意呢？”
　　秦勉双眼无光：“今天不考，明天考六门，要我命直说。”
　　就算他和宋迎，每门主科一个半小时写完，理综一个小时写完，都要七个半小时。
　　更何况语文和英语八成还写不了这么快，宋迎又跟黄定海有赌约，肯定要认真检查，总的下来少说都要八个多小时。
　　宋迎点头。
　　一天六门确实极限，毕竟每门都是要认认真真地去做，三市联考难度又比较高，明天绝对是一场硬仗。
　　“不过都答应老丁了，硬着头皮上呗。”秦勉撇嘴，“懒得拖好几天，速战速决。”
　　最近破事那么多，搞得他想赶紧进入假期躺平。
　　三十分钟过后，宋迎简单地做了两个菜端了上来。
　　秦勉本来在沙发上躺尸，此刻瞬间被香气引得站了起来，然后飘到了餐桌前。
　　他深深嗅了一下，顿时感觉眼睛都绿了：“就是这个熟悉的味道！还得是宋哥你！”
　　宋迎盛了两碗米饭，一碗放在了秦勉的面前。
　　秦勉恭敬地把筷子双手奉上：“让臣给圣上递筷子，这是臣的荣幸，是圣上的实力。”
　　“......”宋迎盯着被举到眼前的筷子，莫名有种接奏折的感觉，他失笑，配合地接过，道：“爱卿过誉了，留下一同吃家宴吧。”
　　等宋迎一接过筷子，秦勉这边立刻就开始大快朵颐。
　　明明就只有一荤一素，但是让秦勉吃得好像真是什么御宴一般。
　　“这才是饭，临江那边是什么荒漠啊。”
　　在酒店待的几天，外卖也点了，馆子也下了，酒店提供的饭菜也吃了，愣是没吃到一个符合秦勉口味的。整得他整个人都快EMO了，就差吃泡面了。
　　与秦勉的饿虎扑食不同，宋迎的吃相就好多了，他不徐不缓地夹着菜吃，心下盘算着要不要问问秦勉之前提起的去A大的事情。
　　虽然当时他面上很淡然，很冷静，嘴上说着都随秦勉，但是实际上都是他装的。
　　天知道他在听到秦勉问他自己到底要不要去A大的时候，他有多激动。
　　让秦勉去A大，这事他可不要太想了，想半年了都。
　　宋迎低头吃着饭，却悄咪咪地抬眼关注着秦勉，刚想开口。
　　结果秦勉放在桌上的手机就震动了起来。
　　【三水：我的好大儿啊！爸爸听说你去临江了！？】
　　【三水：真的假的！？为啥不跟爸爸说！】
　　【三水：你人还好吗？？那个锤子有为难你吗？？】
　　【三水：你现在自由吗？需要我幺幺零吗？？？】
　　【三水：快回复我！！十秒之内不回报警了嗷！】
　　手机一连串地嗡嗡震动着，秦勉感觉不抓住这个手机，它都能自己把自己震到桌子底下去。
　　宋迎：“......”
　　好熟悉的情节。
　　这回又是哪个，跟计晨享一样那么会找时间发消息？
　　秦勉不点开手机，都知道绝对是陈淼。
　　点开一看，果然是，结果视线在落到最后一条消息的时候，秦勉眼睛直接瞪大。
　　立刻眼疾手快地回复，紧急解除了陈三水虚假报案的罪行。
　　【Q：别！】
　　【Q：你爷爷健在。】
　　宋迎轻声问：“谁？”
　　秦勉抬头：“陈淼。”
　　“......”宋迎不明显地撇了下嘴。
　　果然，他就知道。
　　当时见陈淼的时候，他就觉得此人跟某个姓计的有异曲同工之处。
　　对面的陈淼长舒一口气。
　　【三水：没事就好。你要是没了，让爸爸我可怎么办啊！】
　　【Q：滚。没大没小。】
　　【三水：说真的，你到底去临江没？】
　　【Q：去了，你消息还挺灵通。】
　　【三水：废话，你一连好几天没从我妈眼前路过，她都快吓死了。】
　　【三水：好端端的，你去临江干嘛？不嫌那边菜难吃了？还是说又是那个锤子找事？】
　　【Q：秦洪德突发心脏病进医院了，我去看看。】
　　【三水：有事没？】
　　【Q：没事。】
　　【三水：听我妈说你可是一连去了三四天，问你一句......你原谅那个锤子了？】
　　秦勉直接翻了个白眼。
　　【Q：原谅个屁。我是那种人？】
　　【Q：但是我起码也没那么冷血，不至于他都上手术台了，我一眼也不去看。多待了几天，确定他病情还算稳定，也省得心里总藏着个事。】
　　【三水：行，那就好。反正你心里都有数，我也不多问。你记得到时候跟我妈报个平安就行。】
　　【Q：知道。你爷爷用你教？】
　　【三水：中指.jpg】
　　宋迎吃几口饭，就抬眼瞧一眼秦勉，每看一眼秦勉，看到的就是他在噼里啪啦的打字。
　　筷子被他冷落在一边。
　　宋迎吃饭的速度更慢了，咀嚼饭菜的力度不自觉地加重。
　　为什么还没有聊完？饭都要凉了。
　　脑海正盘旋着这个念头，结果嘴上没注意，一个不小心用牙齿咬到了自己嘴里的肉，疼得宋迎一个激灵，赶紧用手支着脑袋，努力忍下去，状似无事发生。
　　但是秦勉还是发觉了他的不对劲。
　　他手里攥起筷子，疑惑地看着宋迎的动作，试探性地开口：“你在，摆pose？”
　　为什么突然不吃饭了？开始摆着那个动作不动了？
　　宋迎：“......没。”
　　秦勉不明所以，夹了一道带辣椒的菜过去：“那你多吃点啊，刚才看你都没怎么吃。”
　　“......好的。”
　　秦勉一直盯着宋迎的动作，在看到他吃进去之后嘴角不自然的动作，眯了眯眼：“你嘴怎么了？”
　　宋迎委委屈屈地抬眼：“咬到了。刚才看你跟别人聊天的时候，我一时间没注意。”
　　秦勉轻“啧”了一声。
　　本来宋迎还以为秦勉会说他不小心，结果就听秦勉吐槽：“陈淼吃饭的时候发什么消息，自己不吃饭吗？”
　　某人闻言，嘴角不自觉地翘了翘。
　　远在C省的陈淼打了个喷嚏，他揉了揉鼻子，感慨：“好大儿想我了。”
　　之后秦勉给宋迎拿了个西瓜霜，简单地处理了一下后，准备继续吃饭。
　　宋迎琢磨着现在有机会开口了，刚想说话，就被秦勉抢先。
　　只见秦勉一边夹菜，一边抬眸扫了眼宋迎，轻飘飘地就把宋迎的目的说出来了：“你想问我去不去A大？”
　　宋迎微愣，随后心下一紧：“很明显吗？”
　　他眼底带着疑惑的笑意，认真地看着正在吃饭的秦勉。
　　“不明显。”秦勉一本正经道，“也就吃一口饭，看我三回吧。”
　　宋迎陷入了沉默。
　　好家伙，原来这么明显吗？那他以后是不是要收敛一点？
　　宋迎感觉到自己心跳有点快，他盯着秦勉，轻声问：“所以，你去不去？”
　　秦勉眼底看不出来是什么情绪，不咸不淡地扫了他一眼，把自己碗里最后一口饭咽下后，好整以暇地坐着。
　　他回视着宋迎，眼底藏着笑意忽然绽开，启唇：“去呗。跟你一起。好不好？”


第98章 听他瞎扯
　　此言一出，宋迎呼吸一颤，大脑空白了一瞬，失神的眼底此刻全心全意地只有秦勉笑吟吟的身影，他能清楚地感觉道自己的心跳开始骤然加快。
　　突如其来的一句简短的承诺，却像是两千瓦的流明手电，唰得一下将光亮不要钱似的砸向宋迎，将他在黑夜踽踽独行时的小心翼翼全部驱散了个干净。
　　宋迎眼睫轻颤着，眼底满溢着毫不掩饰的欣喜，然后坚定地点了点头，声音清晰明亮：“好。求之不得。”
　　秦勉闻言轻佻地挑了下眉，然后强装淡定地低下头继续吃菜，虽然他已经很撑了。
　　但是即使他低着头，依然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头顶上灼热的那道视线，他忽然就理解了为什么宋迎坐在他前面却总是能知道自己在看他了。
　　秦勉忍不住了，抬头轻笑：“至于吗？你饭吃完了吗就盯着我看？”
　　宋迎这才轻轻错开视线，微微敛了敛眸子，回答他的话：“至于啊，你都不知道我等你说句话等了多久了。”
　　秦勉乐了：“咱俩也才认识半年吧？”
　　“是才认识半年。”宋迎用无辜的眼神看着秦勉，嘴上倒是一点不无辜，“但是我也已经想了半年了，刚开学没几天就想着怎么拐你去A大了，结果一直没成功，现在可算是让我得逞......得偿所愿了。”
　　一面说着，嘴角也越翘越高。
　　“......”秦勉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倒是没怼他。
　　一番对话下来，两个人内心都不是很平静，要是有测心率的仪器，保管每个人直奔120。于是两人很有默契地决定先各回各家，名曰早点休息，实则自我冷静。
　　秦勉目送着宋迎踏进自己的家门之后，就准备关上自家大门。
　　结果手还没来得及动多少，宋迎就开口了，眨巴眨巴眼睛，很是理所当然地问：“秦勉，你怎么不和我说句晚安就要关门了？”
　　秦勉微愣，差点以为自己和他以前就是平时每晚必互道晚安的关系了。
　　但是秦勉就吃宋迎这套小把戏，嘴角一挑，声音放缓：“那......晚安，宋哥。”
　　宋迎嘴角的弧度比AK都难压，开口：“晚安，秦大帅哥。”
　　不过说是晚安，实际上也才差不多八点的样子，两个人待在自己的房间内，没有半点要睡的意思。
　　开玩笑，一个差不多给人表白了，另一个差不多被人表白了，怎么可能睡得着？
　　秦勉长舒一口气，努力双手扇风把自己脸上的热气吹下去。等冷静地差不多了，宋迎亲近拉丝的语气和眼神，以及那张满眼都是他的帅脸又不由自主地浮现在眼前，搞得秦勉嘴角又翘了起来，热气又涌了上来，心下忍不住地怦怦直跳。
　　“啧......秦勉，你出息呢！”
　　秦勉下手有点重地拍了拍自己的两颊，试图让嘴角控制权回归自己，心下默念：“秦勉啊秦勉，你还记不记得丁梓给你说的话了？清心寡欲，沉心学习，保持良好的革命友谊......”
　　半晌，没有取得任何成果的秦勉，破罐子破摔地把自己往沙发上一丢，打开自己的手机，准备向某位拥有追人经验的朋友求助。
　　【Q：在？空？】
　　【三水：包的。】
　　下一秒，秦勉直接一通视频通话甩了过去。
　　看背景，陈淼现在正在学校操场上外面溜达。
　　陈淼很好奇地问：“勉子，啥事能劳烦你给我打视频？怎么，难不成想你爸爸我了？”
　　“滚。”秦勉言简意赅，直入话题，“问你个事。”
　　“嗯？你问。”视频里陈淼走在操场上，大灯打在他的脸上，阴影错落。
　　“就是我最近看了本书，里面有两个人高三的时候，就对彼此有点意思，那他们是尽早把关系确定下来呢，还是说等他们都能给对方更好的生活的时候，再确定关系呢？”
　　陈淼闻言，眼睛一亮，激动道：“我靠！秦勉你想谈恋爱了！”
　　秦勉：“......看的书。”
　　陈淼把秦勉拙劣地把戏忽略了个彻底，直接开始猜：“是谁拐走了我的好大儿......宋迎！对不对？就是他，绝逼是他！有点东西啊......”
　　秦勉也懒得装了，道：“问你话呢，怎么办？趁早表？还是再等等？”
　　“那肯定是......”陈淼说到一半，顿了顿，忽然想起自己之前回去那次跟秦勉的不欢而散。
　　他记得秦勉是不愿意去A大的，所以也不怎么考虑跟宋迎的关系了。怎么这会问这个？
　　靠！秦勉不会移情别恋了吧？
　　别啊，他看宋迎其实还挺顺眼的，还指望宋迎把他好大儿拉去A大呢！
　　“等等，你想表白的那个对象......是谁？”陈淼试探地问。
　　秦勉的眼神不自然地动了动，没好气地说：“你不是见过吗？还问个屁！”
　　陈淼这才松下一口气：“既然是宋迎，那你是愿意去A大了？别是想搞异地恋吧？我事先声明，异地恋不可取。”
　　顿了顿他又想到另一种可怕的可能，尖叫：“我去！不会是宋迎要跟你上Z大吧？别啊！恋爱脑也不可取！”
　　“......闭嘴。是我要去A大。”秦勉开口否定了某人的离谱想法。
　　陈淼闻言，眼底闪过一抹终于的神色，望了望天并长舒一口气：“可算是，等到了。你爸爸我安心了。”
　　“.......再嘴欠一句试试，有种别回东安。”秦勉冷冷威胁道，“你到底知不知我问的问题，不知道挂了。”
　　“诶诶诶！别！知道知道！那绝对是表啊，立刻表！马上表！原地结婚！等什么呢！”
　　陈淼一顿疯狂输出，生怕迟了耽误那俩人的关系，秦勉再不去A大可就麻烦了。
　　秦勉迟疑，然后把之前丁梓跟他说的故事和观点转述给了陈淼。
　　他跟宋迎的关系现在这么近了，对彼此的心意都心知肚明了，现在就差把那个正式点的话术说出来了。
　　万一到时候宋迎先挑明，他总不好拒绝。但丁梓说，最好是等两个人能够给彼此更好的生活的时候，现在会不会有点早了？
　　“听他瞎扯！”陈淼直接给了个一个坚决且明确地回答，“老丁这说的什么玩意，全是谬论！你别信，求你。”


第99章 单身狗
　　秦勉：“为什么？”
　　虽然感觉丁梓表白确实有点迟，但是丁梓和章如婷现在的幸福生活还是很有说服力的。
　　陈淼开始拯救自家好兄弟的未来幸福，道：“是，老丁现在跟章老师过得还行。但是你仔细想想，他俩十五岁就认识了，然后又一路相伴了十五年，这个期间彼此都对双方有好感。老丁是觉得自己做的挺好的，但是章老师是什么感受你想过吗？”
　　陈淼对丁梓的观点苟同不了一点。
　　“章老师喜欢老丁喜欢到能坚持十多年，这期间，她会不会一直在等老丁的表白？说不定章老师自己主动表白过，结果被老丁用时间还不到的理由给挡了回来，你猜她心底是什么感受？十几年一直等一个可能会变心的答案，你猜她又是什么感受？在关系还没有确定下来的情况下，对方被别人搭讪，你想想自己又该以什么身份去宣誓立场，又会有什么感受？”
　　这不纯纯蹉跎人吗？
　　丁梓说等等是真的想等，但凡换个其他人，指不定就是海王或渣男。
　　陈淼透过手机，看向对面面色凝重的人，缓声问道，“秦勉，你忍心让宋迎等着吗？”
　　秦勉抿了抿唇，心下隐隐确定了一个想法。
　　顿了顿，他开口问：“那要是在去A大之前，就表白呢？会不会影响他学习？”
　　陈淼毫不犹豫地回答：“那大不了就考完试，然后直接表。”
　　但是随后他思及之前见到的两个人的相处模式，不是各自刷各自的题，就是挤在一块钻研难题......
　　于是他又圆润地改口：“那一套只适用凡人，你俩不是人，放心吧。”
　　笑死，这俩人在一块，只会一个比一个强，越来越强，何来退步一说。
　　秦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视线落在屏幕上，忽然感觉眼前的陈淼有点不太一样了。
　　挺拔的头发，在大灯的照射下闪闪发亮，眉毛被修得很清晰有型，鼻梁看上去也比平时挺拔，总的来说就是捯饬得很帅。
　　秦勉拧着眉，仔细打量视频里的人：“嘶——陈淼，我怎么感觉你好像变样了？”
　　闻言，陈淼嘴角快飞了起来，自信地撩了一下三七分的刘海：“那是当然，约会嘛，自然要拿出百分百的认真去对待。”
　　话落，秦勉的视线里就出现了一双紧紧相牵的手。
　　陈淼把手机往旁边偏了偏，露出一个女生的面庞。
　　妆容精致，穿着时尚，头发烫得卷卷的，笑容很甜美，直接跟陈淼配一脸。
　　“介绍一下，杜雪，我女朋友。”陈淼得意得眉毛都快飞到Z省了。
　　杜雪甜甜一笑，跟秦勉打了声招呼。
　　陈淼贱兮兮地一笑，道：“而且，趁早表了，还有很大的好处。”
　　秦勉感觉对方没憋什么好屁：“......什么好处？”
　　“那自然是可以跟宝宝贴贴啦～～～”
　　说着，陈淼凑到杜雪脸上亲了一下，然后杜雪反过来也亲了一下陈淼，很是甜蜜。
　　“............艹。”秦勉猝不及防被塞了满满一嘴狗粮，还遭到了陈淼夹子声的暴击，整个人被雷得外焦里嫩。
　　陈淼得寸进尺道：“怎么？不祝福我俩吗～～～”
　　在杜雪期待的注视下，秦勉嘴角微微一抽：“......早，不是，百年好合。”
　　话落，欻的一下就挂断了视频通话。
　　碍于有别人在场，秦勉不方便爆粗，被气得直接半个鲤鱼打挺从沙发上坐了起来。
　　他妈的，不就是对象吗？他又不是没有！
　　失去理智的秦勉差点就冲出门，把宋迎拽出来表白了。
　　站在门外的时候，冷风直往他裤腿里灌，才把手举在宋迎家门上的秦勉给吹醒。
　　秦勉默默收回了自己冲动的手。
　　还不行，太草率了，给宋迎表白绝对不能这么草率。
　　他到时候要找个时机，精心给宋迎准备一个仪式，以表现自己对他的重视和满心的爱意。
　　把这个想法敲定后，秦勉的心终于安定下来，洗漱完后直接早早地进入了梦乡，准备迎接明天的考试。
　　-
　　另一边的宋迎也还没睡，正在跟亦未寝的计晨享聊天。
　　【计晨享：啥事？】
　　【宋迎：你怎么知道秦勉愿意跟我去A大了？】
　　【计晨享：？】
　　【宋迎：还是他先主动跟我承诺的。】
　　【计晨享：？？】
　　【宋迎：他怎么能这么可爱。】
　　【计晨享：？？？】
　　【计晨享：我靠，死装男能不能滚啊！】
　　【计晨享：耍的什么鬼把戏把人骗来的啊！！秦勉怎么能相信你这个狗东西！！】
　　【宋迎：哦，不好意思，忘了你还是只单身狗。】
　　发完这句话，宋迎就把手机放在床头，自己则躺在床上继续沉浸式回味秦勉说愿意跟他去A大时的一举一动。
　　全然将床头柜上疯狂震动的手机忽略了个彻底。
　　远在A省的计晨享对着手机无能狂怒，连发十几条六十秒语音，但是得不到一点回应。
　　此刻从实验室出来的师弟走过来，问：“师哥，你饿了吗？一起去吃点？”
　　计晨享咬牙切齿：“饱得透透的。”
　　师弟：“？”
　　他明明记得计晨享没吃饭啊。
　　“师哥，你吃了什么啊？怎么都不叫我？”师弟眨眨眼，一脸清澈地问。
　　计晨享一字一顿：“狗！粮！”
　　师弟：“......啊？”
　　第二天一清早醒过来的宋迎，格外的神清气爽、精神饱满、斗志昂扬。
　　他摸起手机看了一眼，指尖轻轻一划，丝滑和熟练地把那几十条语音从手机上划走，仿佛没有从来没有收到过一样。
　　现在是早上六点半不到，宋迎记着秦勉起床的时间，估摸着现在这人还没吃早饭。
　　于是他很有执行力地下楼买好了奶黄包和豆浆，搁秦勉家门口站定。
　　【宋迎：起了吗？】
　　手机震动了一下。
　　【Q：刚起。】
　　【宋迎：开门，给你带了早餐。】
　　【宋迎：兔子比心.jpg】
　　秦勉看到了那个表情包后，微微一顿。
　　大清早的，这么开心？


第100章 寒假
　　“吱呀”一声，秦勉推开门，宋迎就冲他眨眨眼，然后熟稔地跨进门内。
　　秦勉嘴里叼着牙刷，往卫生间走，道：“我昨天联系过老丁了，他说我们七点半之前到就行。”
　　“七点半到的话，我们可以上午考两门主科，下午考三门理综，差不多晚上五点就可以回来了。”宋迎在餐桌前坐下，把秦勉的早餐拿出来摆好，再把豆浆的吸管给人插上后，才开始吃自己的早餐。
　　秦勉又洗了把脸，拿毛巾在脸上搓了搓：“忘了问老丁寒假放几天了，不过以二中又菜又爱抓的风格，撑死三个星期。”
　　宋迎微愣，语气里惊讶：“三个星期？”
　　“对啊。”秦勉在宋迎对面坐下，拿起一个奶黄包边吃边说，“我记得去年高三放假就只放了18天，当时可谓是骂声一片啊，但是并没有什么卵用。”
　　顿了顿，秦勉感觉到不对劲，看着眼前的人，迟疑开口：“临江......不这样啊？”
　　宋迎眨巴眨巴眼，道出残忍的事实：“我们寒假放满一个月。”
　　“......”秦勉陷入了沉默，“好小众的话。”
　　不是，其实他是无所谓的，就是他有个朋友现在有点破防了。
　　学习时间是真的比别人多，菜也是真的比人家菜。
　　“凭什么啊......”秦勉忍了又忍，最后还是没忍住为了出来。
　　宋迎看着秦勉面目有些扭曲的样子，忍笑忍得很辛苦，轻咳一声解释：“可能是因为靠近市局，不敢。”
　　秦勉咬牙切齿地吸溜了一口豆浆，冷哼一声：“我们也挺靠市里啊，也没见有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一下。”
　　“没事，这不还没问丁老师放假时间嘛，说不定不是18天呢。”宋迎宽慰道。
　　秦勉点头，并抱有一点希望：“有道理。”
　　-
　　接下来的时间里，他们就去了学校，在丁梓办公室里考完了剩下的五门。
　　秦勉瘫在椅子上，长舒一口浊气：“可算解放了。”
　　丁梓收着卷子，笑道：“速度挺快啊，才三点半就考完了。”
　　“笑死，区区三市联考，拿捏。”秦勉猛地一个挺腰，比了个拿捏的手势。
　　宋迎轻笑，转头问丁梓：“丁老师，这个成绩大概什么时候可以出？”
　　“很快，我们学校要争取跟联考一块出成绩，大概放假过个三四天就能出，到时候会拉个成绩单发给秦勉。”丁梓视线挪向秦勉道，“然后你转发到你们的班级群里。”
　　丁梓知道班上建了个微信大群，出于不扫兴和没必要，他就没加那个群。
　　里面也没有其他老师在，随便班上学生发癫。
　　顿了顿，丁梓对宋迎补充道：“你们在联考里的成绩也会发给你们，好比对自己的水平。”
　　这样，宋迎跟黄定海的赌约赢与否，一目了然。
　　提到这个，秦勉忽然想起来假期的事情还没问，谨慎地问道：“老丁，我们寒假放多久？别又是18天啊。”
　　丁梓咧开嘴，粲然一笑：“当然不会。”
　　秦勉刚要松口气，准备夸一句二中，结果就被丁梓下面那句话逼疯了。
　　“今年放13天。”丁梓轻描淡写地说，说完还不顾秦勉死活的补刀，“怎么样，满意吧？可以多学5天啦！”
　　“......”秦勉的沉默震耳欲聋，“夺，夺少？”
　　宋迎也是第一回见这种场面，一时间有些怀疑世界的合理性。
　　他迟疑地重复刚才自己听到的话：“13天？两个星期？”
　　丁梓煞有介事地抬手，道：“不止是两个星期！”
　　秦勉死气沉沉地看过去。
　　丁梓阳光地解释道：“它还是156个时辰，312个小时，10920分钟！”
　　“......”秦勉毫不留情地拆穿他，“这话练了多久？是不是前两天刚跟班上人说过？”
　　丁梓“腼腆”一笑，点头：“背了好几遍呢。”
　　“不是，怎么又变成了13天了！我回家睡一觉再睁眼，不就开学了？”秦勉有点破大防了，“它甚至连两个星期都没有！”
　　“算上昨天就有14天......”丁梓在秦勉的死亡注视下轻咳一声，解释道，“其实复读班一直都是13天，高三生才是18天。”
　　所以，比高三生更惨的生物是什么？是高四生。
　　但是丁梓话锋一转：“不过！为了一视同仁，今年学校决定，让高三生跟你们一样，都只放13天！公平吧！”
　　丁梓的语气那叫一个酣畅淋漓、慷慨激昂。
　　秦勉：“......”
　　宋迎：“......”
　　所以，比高四生更惨的生物是什么？是被拖下水的高三生。
　　二中格言：既然做不到让所有人都满意，那么就让所有人都不满意！
　　-
　　在这可怜的13天里，秦勉开始绞尽脑汁地构思，该怎么给宋迎一个难以忘却的表白仪式。
　　什么时间？什么地点？什么仪式？需不需要有人见证一下？表白完了之后，什么时候带宋迎去见蔡姨？等等都要好好琢磨琢磨。
　　但是由于宋迎白天待在秦勉家里，所以秦勉只能暗戳戳地构思，不能让宋迎提前得知了。
　　所以这两天，宋迎就感觉秦勉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
　　他看到秦勉时不时在纸上写写画画，然后又划掉。
　　起初他以为是秦勉遇到了什么难题，但是他凑过去的时候，秦勉像是脑袋上多长了眼睛似的，欻一下就把纸收了起来，还抬起头问他干嘛。
　　宋迎：“你是有什么事情要做吗？”
　　秦勉装傻充愣：“啊？没啊，我能有什么事情。你做你的题，我也在做题呢，你别打扰我。”
　　宋迎眨眨眼，打量了几圈，把秦勉看得开始紧张了，一直到秦勉快要炸的时候，才施施然收回若有所思的视线，道：“那好吧。”
　　---
　　ps：sorry，有点卡文，今天一章，明天补回来。


第101章 拙劣演技
　　不过在秦勉还没构思好之前，十八班的成绩单便被发到了秦勉手机上。
　　【钉子：这是班上的成绩单，转发嗷！】
　　【Q：得令。】
　　而拥有超灵敏的风雨欲来嗅觉的余灿星，已经开始了他在每次发成绩之前的必备表演。
　　此刻的降龙十八班群里：
　　【余灿星：今天吹西风，我有预感，是成绩出炉了。】
　　【余灿星：南无文殊菩萨摩诃萨！南无文殊菩萨摩诃萨！南无文殊菩萨摩诃萨！保佑我逢考必过！过过过！】
　　【余灿星：如果有幸渡过此关，小男子愿用叶钧十年茹素来交换！】
　　【叶钧：sb。】
　　【曹维：接接接，我也我也！】
　　【叶钧：你也sb。】
　　【Q：别sb了，因为你们的b......呸，你们的成绩单来了。】
　　【余灿星：仰天长啸.jpg】
　　【余灿星：俯首叩拜.jpg】
　　【Q：十八班成绩单.exc】
　　群聊陷入了短暂的安静，每个人都在查看自己的成绩。
　　秦勉扫了一眼表格，看向宋迎，调笑道：“宋哥，怎么又这么厉害啊？”
　　“723，一次比一次高，不给其他人一点活路啊！”他调侃道。
　　723，班排第一，年排第一，联考第一。
　　顺便甩第二名4分，一骑绝尘。
　　宋迎视线从手机上收回来，轻笑：“秦大帅哥也不错呢，701，A大不手到擒来？”
　　话音刚落，秦勉和宋迎的手机就同时震动了起来，低头一看，又是余灿星在发癫。
　　【余灿星：谢谢文殊菩萨！！谢谢文殊菩萨！！谢谢文殊菩萨！！】
　　【余灿星：逃过一顿打，多谢文殊菩萨救命之恩！！】
　　此刻的余灿星更是在家里成了尖叫土拨鼠，在家里上蹿下跳，而叶钧坐在一旁生无可恋地捂着耳朵。
　　他每次从沙发起身想回自己房间暂避一下，就会被余灿星一把拽回来。
　　纯纯属于不仅自己发癫，还要拉着别人看自己发癫的......
　　“......神金。”叶钧垮着脸，双眼无神。
　　余灿星激动地捧着手机，开始噼里啪啦地敲键盘，嘴里还念念有词：“没出成绩的时候，不敢放肆，怕考砸了被我妈锤，现在终于解放了，我要夺回属于我的团建！！！”
　　于是，另一边秦勉的手机再次震动。
　　【余灿星：勉哥勉哥！有空没！咱们再组织一次团建呗！】
　　秦勉刚想问都有哪些人，但是敌不过正在兴头上的余灿星的手速。
　　【余灿星：曹维！我！叶钧！还有林之夏！段沫沫！】
　　秦勉又想问林之夏不是回老家了吗，结果对面直接预判，又噼里啪啦地发了过来一堆。
　　【余灿星：纪委把自己爷爷奶奶接到这边了，昨天就回来了。】
　　【余灿星：段沫沫听纪委来了，也同意跟我们一块。】
　　【余灿星：曹维在家闲得就差写作业了。】
　　【余灿星：怎么样怎么样！你和宋哥，来不来来不来！】
　　秦勉的指尖悬在屏幕上，半晌插不上一句话。
　　他只好碰了一下宋迎，示意对方看他的屏幕。
　　宋迎扬眉：“可以啊。”
　　【秦勉：知道了，来。】
　　【余灿星：撒花！那就后天上午十点，我们在朝霞广场集合！】
　　【秦勉：行。】
　　于是秦勉加紧了自己的构思，并且觉得自己的计划应该需要其他人的帮助，暗中联系了余灿星等人跟他打配合。
　　所以在团建的那一天，秦勉和宋迎前去赴约的时候，宋迎就能感受到一种若有若无的微妙的气氛了。
　　他向林之夏看过去，林之夏拼命往下压自己的嘴角，并立刻装作不经意地错开视线。
　　段沫沫每当这时候，就会微微挡一下宋迎的视线，防止林之夏破功和露出破绽。
　　余灿星时不时凑到秦勉耳边窃窃私语，眼神向他这里偷瞄，等他回视过去的时候，又立刻直起腰与秦勉保持距离。
　　曹维全程带着不知名兴奋，时不时化身吗喽，朝着空气狂打拳击，然后被秦勉一脚踹得安静下来。
　　也就只有叶钧正常一点，但也时不时往秦勉和宋迎身上瞄一眼，然后陷入沉思。
　　宋迎：“......”
　　这几个人不会觉得他们自己伪装得很好吧？
　　思及此，宋迎回想起前两天在秦勉家茶几底下看到的草稿纸。
　　上面的字龙飞凤舞，涂涂画画，东一个箭头，西一个箭头，但是总的来看还是能看出来，这是一份表白计划书。
　　宋迎轻叹一声，继续装作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原来跟这几个人相比，他的演技还是不错的。
　　在去第一站游乐场的路上，秦勉在宋迎身侧问：“宋哥，你会打扑克吗？”
　　宋迎轻轻摇头：“不会，怎么了？”
　　“我们最后一站是去KTV，到时候肯定要一起玩点游戏，扑克牌绝对是必备。”秦勉解释道，“你不会的话，我跟你解释一下规则？”
　　“好。”宋迎浅笑着点头。
　　接下来，秦勉就跟宋迎细细讲解了一下扑克牌的最常见的玩法，宋迎听得很认真。
　　前两天，秦勉装作不经意间问了宋迎一些问题，比如有没有去游乐园玩过，有没有跟朋友去过KTV等等，宋迎否定的回答占绝大多数。
　　于是，在秦勉的计划里：白天先带宋迎在游乐场玩过瘾，然后去饭店吃个色香味俱全的饭，再然后去KTV唱点酣畅淋漓的歌，玩点增进感情的小游戏，最后在余灿星等人的配合下，通过小游戏暂时把宋迎支出去，布置好KTV之后，给宋迎来个惊喜表白。
　　秦勉在脑海里顺了一圈流程，觉得这个表白简直天才。
　　有吃有玩，还有浪漫。
　　完美。
　　但是令他始料不及的是......
　　伴随着疯狂刺耳的尖叫声，做满人的大摆锤势如破竹地向最高处拽去，然后在最高点开始翻转翻转再翻转，超强的失重感和眩晕感将整个人裹挟，颠来倒去的座位像是要把人的脑浆摇匀。
　　秦勉双眼无神、脸色惨白地从座位上滑下来，双腿颤抖发软，步履蹒跚地到走场地外，扶着一棵树，就差呕出来了。
　　其实他之前也没来过游乐场，但是听还是听说过的，在设施外面看着没什么，鬼知道等自己坐上去的时候，他的三魂七魄差点被甩出来！
　　宋迎一脸担忧地扶着他，问：“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去椅子上坐一下？”
　　秦勉虚弱抬眼，看到了完全跟个没事人一样的宋迎，一时间有点怀疑人生。


第102章 表白（上）
　　“......你真是第一次来这儿？”秦勉不敢置信地反问。
　　宋迎无辜地点点头：“嗯。”
　　秦勉再次刷新了自己的认知，深深体会到了物种间的差异：“牛逼啊宋哥，在下佩服。”
　　这个夺命大摆锤只是他们玩的第二个项目。
　　前一个海盗船秦勉还能勉强接受，但是这个大摆锤真的快去他半条命。
　　但是想到宋迎从来没来过游乐园，没去过ktv，秦勉就不想扫兴，于是冲宋迎道：“走！下一个！”
　　当时进了游乐场之后，因为每个人想玩的项目不一样，所以就分头行动，秦勉和宋迎两个人一组。
　　宋迎细细打量着秦勉发白的嘴角，拽住急匆匆要走的人：“秦勉！别勉强......”
　　秦勉咬牙，嘴硬道：“不勉强，一点都不勉强，轻轻松松全部拿下！走！”
　　宋迎感受着手中仍有点发颤的人，心下有些想笑，又有些心疼。
　　他站在原地没动，拉着秦勉的手，向对方眨了眨眼：“可是我不敢玩了，怎么办？”
　　秦勉刚要质疑他。
　　宋迎又道：“太累了。走了这么多路，又排了这么长的队，我真累了，休息休息好不好？”
　　说着，他直接在座椅上坐下，手上还牵着站着的秦勉，一副赖在原地不愿意走的样子。
　　秦勉瞧着眼底带笑的宋迎，即使知道对方是故意的，但心里还是狠狠一软。
　　“那行吧，陪你坐会。”他面上淡定点头答应，实际上心底疯狂咆哮。
　　天呐，这人怎么可以这么好啊啊啊啊！！怎么！可以！这么好！！！
　　宋迎看着某人耳朵微红乖乖在他旁边坐下来的动作，眼睛弯起来笑道：“谢谢秦大帅哥。”
　　然后，他清楚地看到，对面耳朵更红了。
　　宋迎面上笑得很温柔和尺度正好，但心底也在土拨鼠尖叫。
　　他的秦大帅哥......怎么可以这么可爱！！怎么！可以！这么可爱！！！
　　两个人看上去安静地紧挨着彼此坐在一起，实际上心里一个比一个波涛汹涌。
　　身前是熙熙攘攘的情侣和家庭，身后是坐在摆锤上被颠来倒去的疯狂尖叫的吗喽，两个帅哥坐在中间，看上去一整个岁月静好的画面。
　　正好这时候林之夏和段沫沫逛到了这里，一人端着一杯奶茶，前者一眼就从人群中精准地搜索到了秦勉和宋迎。
　　“秦勉！宋迎！”林之夏走上前冲两人打招呼，“你俩玩多少了？”
　　秦勉本来被宋迎盯得脸发热，正想着扯点什么话题，林之夏就来了。
　　宋迎回答林之夏：“玩了海盗船和大摆锤。”
　　秦勉注意到两个女生手里端着的奶茶，又注意到自己和宋迎两手空空，问：“林之夏，你这奶茶在哪里买的？”
　　林之夏向自己来的方向指了指：“就那，看到没？”
　　“看到了。”秦勉兴奋地抓起宋迎，就要往那边跑，“宋哥，走，咱去买杯奶茶！”
　　如果让宋迎陪他干坐着，他心底不得安宁。
　　这趟是带宋迎出来玩的，怎么能因为他，让宋迎白来一趟。
　　“不再坐会？”宋迎不确定秦勉真缓过来了没，问。
　　秦勉慷慨激昂，边跑边说：“年轻人，就是干！”
　　宋迎失笑，冲两个女生点点头，就任由自己被人拽着跑。
　　林之夏见俩人走远，直接嘴角咧到后脑勺，凑到段沫沫耳边一脸激动：“哇哇哇甜死我了！！看宋迎那一脸宠溺的笑！！哦买噶！”
　　段沫沫无奈地笑着，捧着奶茶，附和地点着脑袋。
　　秦勉抓着宋迎，一直跑到奶茶店门口才堪堪停下。
　　他气喘吁吁地扭头问身侧人：“你喝什么味道的？”
　　宋迎随着他的视线，在菜单上挑选。
　　“巧克力红茶热奶.......”秦勉算是个巧克力脑袋，一眼就相中了巧克力味的奶茶，问道，“你要这个巧克力的吗？”
　　宋迎闻言轻轻一顿，看向秦勉，刚想摇头。
　　就见秦勉眼睛忽然瞪大，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一拍大腿懊恼道：“哦！我记得你是不是不能吃巧克力？”
　　秦勉记得刚开学那会，林之夏这个e人就主动给他们送过巧克力，当时宋迎好像是说自己过敏，给拒绝了。
　　他当时还在心底幸灾乐祸，嘲讽宋迎连这么好吃的东西都吃不了来着。
　　宋迎视线一顿，眼底闪过惊讶。
　　他没想到秦勉居然还记得这个事情。
　　原来秦勉这么关心他的吗？他是不是可以这么理解？
　　不由自主的，宋迎的嘴角摁都摁不下去地上扬，浅浅点头：“嗯。”
　　“那你想喝什么样的？”秦勉扫视着菜单，问，“芒果的？蓝莓的？草莓的？”
　　宋迎轻声道：“蓝莓的吧。”
　　秦勉点头，心底默默记下，抬头冲店员道：“来一杯巧克力的，一杯蓝莓的。”
　　最后，两个人又简单地在游乐场里逛了逛，玩了个不至于让人腿软的鬼屋。
　　这俩直接跟两个坦克似的，淡定地推完了全程，整得工作人员有些怀疑自己。
　　最后看时间差不多了，七个人汇合，找了个饭店吃完饭后，就直接去了KTV。
　　曹维和余灿星可以说是七个人里面最有精力的两个，一进到包间里，就仿佛峨眉山猴子回了大山，开始变异发疯吱哇乱叫。
　　“哈哈哈哈终于到了小爷一展歌喉的时间了！雷迪斯俺的杰忒们，下面将是一代歌星的ShowTime！”曹维直冲麦克风而去，一把夺过麦克风放在嘴边，就开始了自己的表演。
　　余灿星在返祖这方面还从来没输过，直接一个滑铲抢到另一个麦克风，跟门神一样，与曹维一左一右立在了大屏幕前。
　　叶钧：“......6。”
　　林之夏双手环胸，笑骂：“你俩至于吗？又没人跟你们抢。”
　　秦勉并肩跟宋迎最后进来，征求所有人意见，点了好几瓶果汁啤酒和白开水。
　　除了俩门神，其他人都在后面的沙发落座，好整以暇地等待着门神一展歌喉。
　　说实话，看这两位如此积极和自信，他们还是有点期待的。
　　只有叶钧默默扶住了额头。
　　余灿星什么水平他能不知道？
　　成天在家里鬼哭狼嚎，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家在杀猪呢。


第103章 表白（中）
　　曹维和余灿星选了首《逆战》，闭着眼睛，沉浸式地用脚打着节拍，在等前奏。
　　秦勉偏头拍了下林之夏的肩：“之夏，东西带了吗？”
　　林之夏比了个ok，拉开自己书包的拉链，从里面拿出来扑克牌、乌诺牌、还有骰子。
　　“应有尽有，任君挑选。”
　　“林大纪委做事，就是让人放心。”
　　秦勉刚把扑克牌接到自己手上，结果前方突然传来“吱哇”地两声咆哮，吓得沙发上所有人齐齐一震。
　　“在！这！个！风！起！云！涌！（引用)......”
　　扑克牌和乌诺牌都是拆封了的，被这俩人一吓，一个从秦勉手里飞出去，一个从林之夏手里飞出去，“哗啦”一声散落一地。
　　秦勉：“......”
　　林之夏：“......”
　　剩下三个人：“......”
　　叶钧一脸不忍直视。
　　妈的，唱歌难听这个能力，合着还能进化的？？
　　越来越难听......
　　宋迎本来对ktv有些新奇，还挺期待这俩人唱歌的，结果现在一脸茫然。
　　不是《逆战》吗？
　　这俩人唱的，他怎么好像没有听过？
　　他已经这么落伍了？
　　前方的两个人还在激情对吼，唱到高潮部分，声音更是震耳欲聋，喊得自己面红耳赤，周围人痛不欲生。
　　秦勉盯着被混在一起的两副牌，嘴角疯狂抽搐。
　　他勉强忍着前面两个人唱完第一首，然后。
　　下一秒，他突然暴起，欻的一下飞跃沙发前的茶几，直接很公平地给了前面两只猴一人一脚。
　　“可算唱完了！谁家唱歌第一句就吼啊！是这么唱的吗！？”秦勉夺下吼得最欢的曹维的麦克风。
　　林之夏倒向段沫沫，了无生气道：“终于安静了。”
　　秦勉把夺下来的麦克风扔给宋迎，昂了昂下巴：“试试。”
　　然后他又往剩下三人那里扔了个麦克风：“想唱的唱。”
　　林之夏接到麦克风，问了问身旁的段沫沫，见人不愿意，就自己上去唱了。
　　林之夏唱得就悦耳多了，选了首英文歌，声音清脆。
　　宋迎见有个正确示范之后，也就知道自己该怎么唱了。
　　“宋迎，你想唱什么？”林之夏唱完后，站在旁边的操作台上，问道。
　　宋迎浅笑：“《你是人间四月天》。”
　　话音一落，沙发上的五个人齐齐一顿。
　　林之夏手一僵，重复道：“《你是人间四月天》？”
　　“嗯。”宋迎点头，看到对方反常的表现，有些奇怪，“怎么了？”
　　“哈哈，没事。”林之夏尬笑一声，余光里去瞄秦勉，问他怎么办。
　　这他妈不是他们等会给宋迎准备的惊喜里面的一部分吗？这么早就被爆出来了？
　　秦勉倒是无所谓，视线落在宋迎的背影上，眼底满是笑意。
　　他跟宋迎可真有默契，选歌都选了同一首。
　　宋迎向后扫视了一圈，瞬间就猜到应该是自己选的歌跟秦勉的撞了。
　　他心底满是愉悦。
　　他跟秦勉可真默契，选歌都选了同一首。
　　“愿你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安然无恙；愿你的冬天永远不缺......（引用）”
　　宋迎的声音清澈干净极具少年感，听得几个人沉浸其中。
　　唱到中途，他忽然转身，对上一直盯着他背影的秦勉。
　　灯光明灭，宋迎的视线灼灼，眸子中波光流转，看向秦勉的眼神里满心满意都只有他一人。
　　秦勉跟宋迎对视着，听着耳边的歌词，再一次因为宋迎而怦然心动。
　　一曲终了，秦勉率先鼓掌，等到宋迎在自己身边坐下时，他才凑过去小声调笑道：“宋哥唱得真好听，唱得我心跳都加快了。”
　　气息喷洒在耳边，宋迎眼底沉了沉，抬手轻轻覆在自己心脏处，扭头轻笑道：“好巧，我也是。”
　　剩下的时间里，每个人想唱的都去唱了几首，然后余灿星就嚷嚷着要开始玩游戏了。
　　秦勉给宋迎解释道：“现在玩的就是扑克，按照我之前给你说的规则就行。”
　　宋迎拿起来自己的牌，点了点头。
　　这场游戏，每局一个赢家，先把手里的牌出完的人胜，剩下输的人每人都要被罚喝一杯酒，或者果汁，或者白开水。
　　但是其实除了宋迎，剩下的几个都串通好了，争取让宋迎多喝一点。
　　等宋迎出去上厕所之后，他们就会迅速地布置秦勉的表白现场。
　　余灿星：“对三！”
　　叶钧：“炸。”
　　余灿星瞪眼：“狗！”
　　林之夏：“不要。”
　　段沫沫：“不要。”
　　曹维：“过。”
　　秦勉：“过。”
　　宋迎：“王炸。”
　　余灿星：“不是？？？”
　　他惊得都跳起来了，一脸不可置信：“你们俩就离谱！我就一对三，至于用一个炸和一个王炸吗？？”
　　秦勉也是被这番骚操作震惊了，他靠近宋迎，声音放低：“你真记得我跟你讲的规则吗？”
　　宋迎浅笑，点头：“嗯。”
　　秦勉看他这么认真，这才收回脑袋。
　　叶钧一把将余灿星拽下来坐好：“下来吧你。牌好，乐意。”
　　接下来是宋迎先出牌，每个人都安静地紧盯着宋迎摆弄自己手里的牌。
　　只见宋迎从自己手里一堆牌里抽出四张，在所有人以为他又要砸炸弹的时候，他默默把四张牌抽出来，然后把剩下来的数不清的牌扔了出去。
　　宋迎：“678910JQKA。”
　　连顺，一条龙。
　　“卧槽。”不知道是谁爆了句粗口，然后所有人都默默看了眼自己手里支离破碎的烂牌。
　　林之夏：“这都到A了，怎么要？谁有炸？快扔出来。”
　　再不扔，宋迎就赢了。
　　几个人面面相觑，无炸。
　　余灿星震惊地看向叶钧：“你他妈就刚才那一个炸啊？那你炸我对三干嘛啊？”
　　叶钧瞥他一眼，不鸟他。
　　就在宋迎准备把剩下的四张牌扔出去的时候，秦勉忽然出声了：“炸。”
　　是数字5的炸。
　　曹维长舒一口气：“wok，好险。”
　　宋迎轻笑一声：“炸。”
　　是数字2的炸。
　　在扑克里，2比5大。
　　---
　　ps：歌曲出自邵帅的《你是人间四月天》，张杰的《逆战》。有兴趣的饱饱可以自己去搜～


第104章 表白（下）
　　此牌一出，在场所有人直接傻眼，沉默两秒怀疑了一下自己的手气。
　　余灿星盯着宋迎扔出去的炸弹，眨巴眨巴了眼睛，有些恍惚：“这，就结束了？这他妈是什么神仙手气啊！？”
　　他一言难尽地低头，看着自己手里一大把牌：“我就只来得及出一个对三......”
　　林之夏把手里两斤重的牌往桌上一扔，无奈叹气：“不错了，你起码还出了个对三，你看我跟沫沫，还有曹维，一张牌都没出呢！”
　　曹维也是没有任何参与感，摇头感慨：“这难道就是新手保护期？”
　　秦勉盯着那个2的炸盯了半晌，没忍住笑了出来，道：“行了，愿赌服输，喝。”
　　宋迎闻言，凑到人耳边嘱咐道：“你喝果汁，或者白开水。”
　　秦勉耳朵被弄得痒痒的，但是他忍着没动，声音放低回道：“知道了宋哥。”
　　宋迎浅笑，注意到对方的视线落在了橙汁上，直接伸手给人满上一杯。
　　曹维直接开了瓶啤酒，兴冲冲道：“难得出来玩一趟，这酒我包喝的啊！”
　　“我也要我也要！”余灿星闻着味就挤了过去。
　　叶钧嫌弃地瞥了眼这个没点分寸的人，给自己倒了杯果汁。
　　酒都没碰过几次，就嚷嚷着喝酒，也不怕万一喝醉了耍酒疯。
　　段沫沫和林之夏也自罚一杯果汁。
　　“来来来！第二局！”余灿星喝完，立刻精力充沛地开始洗牌，并放下狠话，“看着吧，接下来，我要夺回属于我的一切！”
　　然后就“啪啪”打脸了。
　　沉寂的包间里，宋迎环视一圈，视线在每张懵逼的脸上扫过，问道：“有人要吗？”
　　没人应声。
　　“那，对A，我跑了。”宋迎把手里最后两张牌丢出去。
　　剩下六个人依旧如雕塑一般，保持着沉默，一动不动。
　　“啊啊啊啊！！！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余灿星把自己一张都没出出去的牌往桌上一砸，直接破大防，开始了阴暗爬行和尖叫咆哮，“五局了！！！我五局出出去的牌，还不超过十张！！”
　　宋迎带着矜持的胜利者的从容，端坐在原地。
　　秦勉支着脑袋，也有些恍惚。
　　不是，他宋哥这运气是不是有点太逆天了？
　　五局里面，三局宋迎的牌都完全碾压其他六个人。
　　剩下两局牌一般的时候，宋迎就装作自己牌很好，然后依旧耍得他们团团转，用牌技打赢他们。
　　本来想灌宋迎的来着，结果现在他一杯水没喝，其他六个人倒是喝了整整五杯水了。
　　曹维捂着肚子起身：“不行，我要去所里办点事。”
　　林之夏和段沫沫紧跟着起身，道：“我也要去。”
　　余灿星一脸痛心地质疑：“宋哥，你这真是第一次玩扑克？？”
　　“嗯。”宋迎淡定点头。
　　余灿星沉默地收回视线，然后噌的一下绕过桌子，跑到秦勉面前。
　　秦勉头是垂着的，余灿星就把自己的脑袋歪下去，努力寻找着秦勉的眼睛，试图用眼神进行交流。
　　余灿星眼珠子乱转：怎么办？？宋哥不上钩！怎么办啊啊啊啊！！
　　秦勉眼神恍惚：......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啊。
　　余灿星瞪眼：秦哥！这是你的表白大计啊！！！快清醒一点！！
　　秦勉：......换个游戏？
　　余灿星眼睛一亮：宋哥会玩乌诺牌吗？
　　秦勉：应该不会。
　　余灿星：那敢情好啊！现场教他玩，宋哥肯定不能这么牛逼了！
　　秦勉：......也许吧。
　　毕竟扑克牌他也是才刚教不久的啊。
　　但是余灿星不管这个，仿佛找到了救命稻草一般，等人来齐了之后，就嚷嚷着玩乌诺。
　　秦勉给宋迎讲解玩规则后，宋迎思考着点点头。
　　正如余灿星所料，宋迎因为不够熟悉规则，第一局成功地输了。
　　“耶！耶耶！！耶耶耶！！！芜湖～”余灿星激动地照着空气打了套军体拳。
　　叶钧嫌弃开口：“你至于吗？又不是你赢。”
　　这局是秦勉赢，其他六个人包括余灿星和宋迎在内都要自罚一杯。
　　余灿星这才收敛一点，朝宋迎拱手：“宋哥！不是针对你的意思！我自罚一杯！”
　　说着，他豪情万丈地举杯，将果汁一饮而尽。
　　刚才喝到第三杯的时候，叶钧就已经把他的酒给换成了果汁。
　　宋迎浅笑，端起自己面前蓝莓味的果汁，将一整杯喝尽。
　　秦勉在一旁瞅着宋迎，眼底闪着思索，他在考虑想个什么其他招把宋迎支出去。
　　因为接下来，八成他们还得输。
　　果然，接下来几局，宋迎熟练了规则，加上欧皇般的运气，又开始大杀四方，杀得所有人都往厕所跑。
　　林之夏洗手回来后，在沙发上坐下，试探性地开口问：“宋迎，你，不想上个厕所吗？”
　　再不走，她期待了一整天的表白压轴戏可就要泡汤了！！！
　　她绝对不允许！！
　　她的cp她来守护！！！
　　“当然！出去透透气也好，包间里太闷了不是吗？”林之夏见对方有要摇头的趋势，立刻补充道，“闷着不好，出去走走？”
　　宋迎微微一顿，心下明白了些什么。
　　他本来就有预感，秦勉可能还有流程没走完，但是刚才七个人一直在玩游戏，他还猜测这个游戏难道就是最后的流程了吗。
　　现在林之夏这么一说，他突然懂了。
　　游戏不重要，重要的是要给他灌水，把他支出去。
　　宋迎心下倒吸一口凉气：嘶——那他刚才是不是有点太不配合了？
　　“有道理！”宋迎轻咳一声，点头起身，“包间是有点闷，我出去透透气，十分钟回来......你看行吗？”
　　林之夏眼睛一亮，忙点头：“行！完全可以！”
　　说着，宋迎就往门外走。
　　林之夏盯着他的背影，立马翻出手机开始联络出去上厕所的几个男生。
　　宋迎刚走到门口，秦勉几个人刚好从厕所回来。
　　秦勉看他要出去，一愣：“你要出去？”
　　宋迎点头：“去趟洗手间，顺便透透气。”
　　这一句话触发关键信息。
　　曹维身兼陪伴宋迎上厕所并随时报信的任务，立刻闻声而动，上前一步说自己的台词：“正好！我也是！我们一起？”
　　秦勉：“......”
　　宋迎：“......”
　　宋迎嘴角轻轻抽搐了一下，没有拆穿他刚从厕所回来的事实，配合地点点头：“好。”
　　---
　　ps：写嗨了，没想到还要一章。瘫.jpg
　　日后请多多关照
　　包间里，一群人动作飞快地布置着。
　　宋迎和曹维在厕所门口，面面相觑地站着。
　　曹维低头看了眼手机，还没有布置好的信息发过来，心下有些着急。
　　怎么办？他该用什么理由牵制一下宋迎？
　　邀请他一起出去看星星吗？
　　可这听着也太神金了吧？
　　曹维正头疼的时候，宋迎忽然开口了：“曹维。”
　　“嗯？怎么了？你要回去了吗？”曹维心下一紧，准备直接瞎编个理由，“我，我看外面星......”
　　“我们出去赏月吧。”宋迎提议。
　　“......星挺亮的。”曹维一脸懵逼，随后反应过来后立刻点头，“行啊！赏月好！走，出去赏月！”
　　然后，他们两个人就这样站在室外，沉默地看着一片乌漆麻黑啥也没有的天空，被冷冽的寒风狂抽嘴巴子。
　　终于，在曹维快要脚趾抠出一座城堡的时候，手机终于震动了。
　　【爱情护卫队群组】
　　【林之夏：@曹维布置完成，速将目标人物带入狙击范围。】
　　【曹维：收到。】
　　宋迎看见曹维回消息的动作，就知道里面已经布置得差不多了。
　　他轻轻呼出一口气。
　　周围时不时有人路过，就奇怪地瞅他和曹维一眼，然后再顺着他俩的视线往天上看去，然后再用看神金的表情看他们一眼，最后离开的时候还一步三回头地再看他们几眼。
　　看得宋迎人都快麻了。
　　-
　　轻触上光滑的反射着金光的把手，宋迎感受到指尖的一阵冰凉，他能感觉到自己逐渐加速的心跳，于是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因为他想清晰地记住下一刻的场景的所有。
　　双手微微用力，大门被他向内缓缓推开。
　　“砰砰”两声，两道礼花在宋迎的一左一右绽响，撒下细碎的色彩，洒落在宋迎的两肩和乌黑的头发上。
　　《你是人间四月天》柔和的bgm，随之响起。
　　包间内的灯都被灭了，只有大屏上亮着，上面翻滚着秦勉和宋迎在学校里相处十分有爱的照片，同时屏幕的一点灯光也照亮了墙上粘着的银色和粉色的气球。
　　气球形状：Q love Y。
　　一群人隐藏在黑暗中，开启手机的闪光灯在秦勉的身后摇摆着双臂。
　　“最美好的年纪里，柴米油盐酱醋你......（引用）”秦勉站在宋迎的正对面，拿着话筒声音轻缓地唱着刚才宋迎唱过的歌，隔着一段距离再次跟宋迎对视。
　　原本偏冷的音色配上带着笑意的柔和的声音，浅淡的光线明明暗暗地照在秦勉的侧脸，每唱一句秦勉便缓步向宋迎靠近一点。
　　“......我全部的好脾气，因为我爱你。”
　　最后一句歌词终了，秦勉也终于走到了宋迎的面前。
　　黑暗中涌动着暧昧又情动的氛围，宋迎感受到自己的心脏正在疯狂为眼前之人跳动，呼吸喷洒之间，他可以透过秦勉认真盯着他的眸子，清晰地看到自己的身影。
　　秦勉眼眸里波光流转，盯着眼前人声音带笑：“宋哥，我喜欢你，当我男朋友行不行？”
　　即使已经知道房间之内有一场表白等着自己，但是真正踏进来之后，心动还是不出所料。
　　“刚才不是还说爱我吗？”宋迎嘴角翘着，玩笑的话语中又带着认真，“怎么现在又变成喜欢了？”
　　秦勉没想到这人不走寻常路，眨了眨眼，顺从地改口：“喜欢你......也爱你，所以当我男朋友好不好？”
　　说着，他能感觉到宋迎的视线变得灼热起来，自己的脸上也漫上一股燥热。
　　“爱”这个字眼说出口，真是又肉麻，又动人心弦。
　　宋迎浅笑一声，突然走上前一步。
　　两人本就面对面的距离，现在更是瞬间缩短到危险的地步。
　　秦勉甚至可以感受到对方的气息和呼吸喷洒在自己皮肤上的温热，手里不自觉地微微攥紧。
　　宋迎微微低头，鼻尖差点就要触上秦勉的鼻尖。
　　他嘴角一勾，声音轻而缓：“本来想考完试给秦大帅哥表白的，没想到被捷足先登了。还好抢先一步的这个人我也喜欢，所以，男朋友，日后请多多关照。”
　　轻柔的低语被缓缓道出口，宋迎的视线缓缓从秦勉的眼睛处下移，直到落在眼前人健康红润的唇色上。
　　秦勉面上镇定自若，实则心率直飚130，大冬天的手心里愣是热出了汗。
　　他真的很少很少跟人这样近距离接触。
　　但是出乎秦勉意料，也让他微微松了一口气的是，宋迎并没有做出任何过线的举动。
　　只是忽然向前，伸手拥抱了他，并将下巴抵在了他的左肩上。
　　秦勉耳边响起一道轻微的叹息声：“太好了。”
　　宋迎其实本来是挺想做点事的，但是视线微微一错便能瞧见秦勉身后，那几道激动得无与伦比，但又捂着自己的嘴掐着自己的腿努力让自己安静下来的身影。
　　还有个林之夏，举着手机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咔咔咔”一顿拍摄，差点让他以为自己这是在演什么偶像剧。
　　抱了有一会了之后，秦勉微微一动，然后推开宋迎：“有点热。宋哥，你是不是已经知道我安排的这场表白了？什么时候？”
　　不然的话，宋迎能在外面乖乖等那么久？
　　宋迎舔了下嘴角。
　　秦勉：“刚才打牌的时候？还是刚才在外面等着的时候？”
　　宋迎嘴角翘了翘：“前两天。”
　　“什么！这么早！？”秦勉震惊。
　　“在茶几底下看到的，不过字有点乱，没看出来到底是要怎么表的，惊喜感还是挺足的。”宋迎宽慰，嘴上锐评，“毕竟玩牌灌我水，让我去上厕所这招，我还真没猜到。”
　　秦勉立刻甩锅，往后一指：“这招余灿星才想的，我就说不靠谱。”
　　余灿星眼睛瞬间睁大，连滚带爬地飞到秦勉面前叫道：“秦哥！我这招怎么不靠谱了！总比你说的在广场上用蜡烛摆爱心这个强吧？”
　　“广场上......蜡烛......摆爱心？”宋迎迟疑地重复。
　　同时，他脑海里已经有了自己和秦勉被狂风吹得面目狰狞，然后剩下五个人围在旁边不停地给蜡烛点火，但是蜡烛点一个灭一个，点一个灭一个，周围路过的人还时不时停下来看他们一眼的灾难场景了。
　　秦勉讪讪：“......也就天气不行，其实这招还是挺浪漫的。”
　　---
　　ps：歌曲出自邵帅的《你是人间四月天》。


第106章 见家长
　　林之夏终于拍得满足了，抱着自己的手机走过来：“秦勉，一百八十张照片，沫沫那里还有全程的录像，保证高清高像素！你看看怎么样？”
　　秦勉接过林之夏的手机，翻看起她拍的照片。
　　有的构图完美，一侧的柔光打在两人的侧脸，四目相对的浪漫与青涩被完美得拍了出来，屏幕上两人日常的照片作为背景被虚化，主打一个氛围感。
　　有的有些模糊，但是却带有别样的朦胧的美感，有两人同框的，有以一人为主角的，有宋迎推门而进那一瞬的照片，也有秦勉一步步走近对方的照片。
　　“林摄出品，必属精品。屏幕上的杰作就已经可以说明我的水平了！”林之夏骄傲地甩了下头发。
　　宋迎嘴角翘起，心下微微陷下一抹柔软。
　　看来不止他一个人想记住这一个时刻，他喜欢的人也是。
　　秦勉满意地点头：“林摄牛逼。回家转我一份。”
　　林之夏比了个ok。
　　宋迎凑过去：“给我也来一份。”
　　林之夏压住嘴角，镇定点头：“没问题。”
　　余灿星站在一旁，看这俩人秀恩爱，“啧啧”摇头：“我勒个有情人终成眷属啊，早就看你俩不对了，之前还不承认呢！”
　　秦勉还在低着头和林之夏选照片，没理他。
　　宋迎浅笑，随意地扫了眼站在暗处的叶钧，偏头对余灿星说了句：“没事，你也差不多了。”
　　余灿星没听懂：“啊？”
　　再问，宋迎也没有跟他解释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
　　余灿星抓狂：“啊啊啊！最烦谜语人了！！”
　　宋迎不给他解释，他就屁颠屁颠地跑去找问叶钧，并复述了刚才跟宋迎的对话。
　　叶钧闻言顿了顿，在余灿星的期待眼神下，他敛眉淡淡道：“明年你就知道了。”
　　余灿星：“......哟西。”
　　又来个谜语人。
　　一群人一直玩到了晚上八点才各回各家。
　　-
　　“到了。”司机道。
　　宋迎：“好，谢谢师傅。”
　　车门打开，一阵寒风迎面吹来。
　　宋迎和秦勉并肩向小区里走去。
　　表白之后，秦勉和宋迎两个人之间的相处模式好像变了，又好像没变。
　　刚才在车上的时候开着暖气，秦勉和宋迎还可以跟平时一样，气氛轻松地对着手机找找好看的照片。
　　现在一下车，空气冷得冻手，两人将手机收回口袋，就只能安静地并肩而行。
　　秦勉一时间不知道跟宋迎说些什么，脑子全然都被一个想法占据：宋迎真变成他男朋友了。
　　那他现在该说些什么吗？
　　他需要给宋迎整理一下衣领和帽子，以表达自己对他的关心吗？等会到家需要做点什么不一样的吗？还是就跟平时一样道声晚安就各回各家？
　　把这些想法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秦勉在心底沉默了。
　　感觉他和宋迎平时的相处模式，就已经很亲昵了，以至于现在确认关系之后，两人之间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
　　正这样想着，秦勉忽然感觉有个温热的东西钻进了自己的口袋。
　　秦勉微微一惊，下一秒他的手就被一个骨感温暖的手包裹。
　　那只手故意地捏了捏他，然后一点点打开他蜷在口袋里的拳头，直接给他来了个十指相扣。
　　周遭的路灯并不亮，因为寒冷，来往的人很少，很安静。
　　秦勉将脸躲在围巾之下，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燥热漫上脸颊，同时左手上传来的温热也极有存在感。
　　他微微扭头，向宋迎投去一眼。
　　秦勉就看到这人目视前方，一脸平静温良的样子，好像主动钻到自己口袋里的手不是他的一样。
　　行吧，牵着就牵着吧。他也算是知道两个人之间可以做些什么和之前不一样的事情了。
　　宋迎感受到身侧人收回视线后的放松，强压着的嘴角终于忍不住地飞向了太阳系。
　　在互道晚安之际，宋迎终于可以在“晚安”之后，加上“男朋友”三个字。
　　-
　　短暂的13天假期顷刻间便被腰斩，但能暂时遏制快要开学的悲伤的，是即将过年的热闹。
　　虽然还有一天才过年，但是外面早早地便有人开始放鞭炮。
　　噼里啪啦的鞭炮是大人放的，隔几秒响一声的炸响是小孩放的。
　　秦勉趴在沙发上打字的声音堪比前者放鞭炮声音。
　　【Q：陈淼，说个事，我表白了。】
　　【三水：......我靠。】
　　【三水：你就这么水灵灵地表白完了？】
　　【三水：我去，我之前那几句话也太有效果了吧？啧，不愧是我！】
　　【三水：这我不得坐主桌？】
　　【Q：别贫。知道我来找你干啥吧。】
　　【三水：懂。放心，我妈那边我来搞定。】
　　秦勉把手机放下，抬眼看向身侧正在玩英语单词游戏的宋迎：“宋哥，你过年不回家吗？”
　　宋迎指尖微微一顿，屏幕上便遗漏了几个飞逝过去的单词。
　　他勾起嘴角，但是视线依旧落在屏幕上：“我不就在这吗？回哪去？”
　　秦勉闻言一顿，眼睛不自在地往其他地方飘了飘，他顶了顶后槽牙，心底暗爽：啧，不愧是他男朋友，真会说话。
　　不过，撇开这句甜度有些超标的话，秦勉还是注意到了宋迎对自己在临江的家避而不谈的态度。
　　想到之前和宋迎遇见的那些不愉快的经历，秦勉的眼底暗了暗。
　　什么破玩意，居然整得他男朋友提都不想提，最好别让他遇上，不然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还有之前莫为薪提到的周家小子，最好也别让他遇上。
　　秦勉安静地坐在宋迎旁边，等宋迎一局胜利后，开口：“宋哥，今天晚上除夕夜，我们一块去蔡姨家？”
　　宋迎一顿：“蔡姨？”
　　“对。蔡姨从我八岁起就一直照顾着我，每次过年也都是我，陈淼和蔡姨三个人过的。”秦勉眼睛一转，嘴角勾起，“既然你是我男朋友了，那肯定要跟我去吃这个年夜饭，是不是？”
　　宋迎眨了眨眼睛，明白了对方的意思：“这是要，见家长？”


第107章 年夜饭（上）
　　“嗯哼，猜对了，真聪明。”秦勉眼底闪烁着狡黠的笑意。
　　宋迎深吸一口气，顿时有点汗流浃背了。
　　这才刚确定关系没两天，他现在就要去见丈母娘了？
　　“这么快？”宋迎咽了下口水，心下有点打鼓，“我们今天晚上就要跟蔡姨说我们的关系......蔡姨可以接受吗？”
　　他主要是担心蔡红霞不能接受两个男生在一起，可能会让年夜饭变得很尴尬。
　　据秦勉所说，蔡姨在秦勉心底的分量肯定很重，万一蔡姨对他不满意.......
　　宋迎心下一紧。
　　看着宋迎的神色，秦勉就忍不住起坏心思。
　　他的手不老实地摸上宋迎光洁的脸，勾起宋迎的下巴，调笑道：“放心，宋哥长这么帅，又这么优秀，这么体贴，做饭还那么好吃，哪家的婆婆会不满意？”
　　从宋迎主动伸手牵了秦勉的那天晚上起，之后他就时不时碰一下秦勉，时不时拉拉小手，摸摸小脸的，整得秦勉已经忘了害羞这个东西是什么了，直接免疫，甚至能反过来调戏宋迎。
　　“......别闹。”宋迎现在是真紧张，完全没法招架对方的攻势。
　　这种事情他真是一点经验都没有。
　　秦勉又往宋迎身边挪了挪，戳戳他的脸，宽慰：“真的，不用担心，蔡姨超级好相处的。更何况你学习成绩这么好，哪家家长会不喜欢学习好的小孩？”
　　宋迎沉思片刻，认真开口：“那我去把我往年的成绩单整理出来，我还参加过一些比赛，得过一点奖，我去把证书也拿过来。”
　　说着，宋迎就起身准备去对门。
　　“......我靠。”秦勉被宋迎的脑回路震惊了一下，反应过来后赶紧把宋迎拉回来，“哥你认真的？”
　　宋迎迟疑：“我，像是在开玩笑？”
　　“嘶——”秦勉倒吸一口凉气，连忙打消他哥惊世骇俗的行为，“不不不，大可不必，咱又不是去竞选。”
　　带男朋友去见自己家长，结果男朋友甩出来一堆成绩单是什么个事？
　　这画面他都不敢想。
　　秦勉也不逗宋迎了，认真道：“宋哥，你真不用紧张。或许蔡姨会不理解两个男生在一起吧，但是只要她看见我跟你在一块是开心的，就足够了。”
　　“蔡姨是我家人，你是我男朋友，所以，你也可以拿蔡姨当家人。”秦勉看着宋迎的眼睛，道，“而且你说你家是这里，我可当真了。”
　　宋迎被秦勉认真地安抚着，心下也不再那么紧张。
　　他缓缓吐出一口：“那，我这算是第一次正式见蔡姨，去她家里吃饭，我要做些什么吗？或者，带些什么？年夜饭的话，我要不去帮个忙？”
　　秦勉笑道：“我们下午两三点去就行，平时蔡姨这个时候刚开始准备年夜饭，我和陈淼就会在旁边打下手。”
　　-
　　“叩叩叩——”
　　陈旧的铁门被敲响。
　　“诶——来了。”蔡红霞穿着围裙在厨房里忙活着，闻声抬头喊道，“阿淼，勉勉来了，快去开门！”
　　陈淼本来正坐在阳台扒蒜，闻言直接跳起来：“知道了！”
　　“吱嘎”一声，门被陈淼从里面推开，是秦勉和宋迎在门外站着。
　　秦勉的手里还提着两袋水果。
　　“啧，来就来了，还带什么水果......”陈淼欻的一下夺过袋子，从里面掏出自己最爱吃的李子随便擦了擦便咬下一口，“......真是的。酸了。”
　　秦勉翻了个白眼：“戏精。”
　　“勉勉来了。”蔡红霞在身上的围裙上擦了擦手，过来招呼，一看到陈淼吃着李子，就知道秦勉又买了水果，“来就来，每回都带水果干啥，这臭小子想吃让他自己去买。”
　　说着，她的视线又落在了秦勉身侧的人身上，眼底带着好奇和打量。
　　秦勉笑着介绍：“蔡姨，这是宋迎，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
　　“哎呦！什么记不记得！我知道，见过好多回了。”蔡红霞咧着嘴笑，说道，“每天你俩不一起上下学吗？我那个地方都能瞅见一眼。”
　　她眼底闪烁着满意，不停地瞧着宋迎：“行行行，帅小伙，一看就聪明。”
　　宋迎笑着冲长辈点头：“蔡姨好。”
　　对方亲近的态度让他松弛下来不少。
　　“蔡姨，我来帮你做饭吧。”宋迎道。
　　蔡红霞连忙摆手：“不用不用，你和勉勉去沙发上坐着就行。这边我来就成。”
　　“蔡姨，就让他去吧，他厨艺可好了。”秦勉视线扫过厨房里还没杀的鱼，轻笑，“鱼不是还没杀吗？您去杀鱼，他去炒菜，我和陈淼帮忙摘菜洗菜。”
　　蔡红霞还想说什么，秦勉直接推着她的背就往前走，边走边说：“蔡姨，以前都是这样分工的，您就别推脱了。咱们早点做完，早点开吃，我中午专门留着肚子，就是想多吃点蔡姨烧的年夜饭呢。”
　　蔡红霞一听秦勉想吃年夜饭，也不多说了，直接大手一挥：“行，蔡姨知道了！蔡姨给你杀鱼，不会饿着勉勉的！”
　　宋迎眼底带笑，看着秦勉跟蔡红霞亲昵的互动，跟过去进了厨房。
　　接下来的时间里，四个人分工明确，厨房里热火朝天。
　　宋迎负责把已经备好的菜下锅翻炒，蔡红霞在给鱼开膛破肚，陈淼和秦勉一块在阳台围着垃圾桶坐着，脚边放着两大袋还没摘完的菜。
　　蔡红霞发挥中年妇女贼能唠的属性，跟宋迎聊得有来有回。
　　阳台上的两人也有一堆话要讲。
　　秦勉把一片烂叶子摘掉，道：“办的咋样了？”
　　陈淼又扒了一瓣蒜，回：“我办事，包的呀。”
　　秦勉：“详情。”
　　陈淼清了清嗓子，开始自己的阐述：“这就不得不说我循序渐进的引导能力的高超了。我先是问我妈，你觉得两个男生在一起怎么样？”
　　秦勉一顿，难以置信：“一上来就说两个男生在一起......你他妈管这个叫循序渐进？”
　　“害，这不重要。”陈淼摆手，继续道，“我妈先是不明白我说的是什么意思。随后我浅浅跟她解释了一下，就是两个男生是真爱，在一块谈恋爱。”
　　秦勉：“......”
　　陈淼：“然后我妈愣住了。我继续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说同性之间也是有爱情的，真正的爱情可以跨越山海，跨越性别！”
　　秦勉已经有点不敢听下去了：“......然后呢？”
　　陈淼：“然后我妈有点震惊，问我两个男生要怎么谈恋爱，我说就该亲嘴亲嘴，该睡觉睡觉，就是不能生孩子。”
　　“何止是有点震惊。”秦勉心如死灰，他都能想象到蔡红霞的无助了，“......然后呢？”
　　陈淼忽然跳起来，单脚踩在椅子上，义愤填膺：“说到这个，秦勉，这得算工伤！”
　　秦勉：“......怎么说？”
　　“我妈居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问我，是不是我喜欢男的！”陈淼叉腰，语气气愤，但在说到宝宝的时候又变得宠溺，“这把我的小雪宝宝放在什么地方！？”


第108章 年夜饭（下）
　　陈淼随后抬手潇洒地撩了下自己三七分发型的七分，骄傲道：“还好我立刻否认，挽回了我跟小雪的爱情。”
　　秦勉闭眼磨了磨牙：“所以蔡姨接下来什么反应？”
　　“哦。”陈淼把腿从凳子上放下来，一脸无辜地说，“然后我妈就问是不是你。那我肯定不能把我好兄弟暴露出来啊，我立刻矢口否认再否认。”
　　“然后我妈就一直没说话，在阳台上坐了几个小时。”陈淼顿了顿，指了下秦勉的凳子，“就坐在这张凳子上。”
　　“......”秦勉现在真想把阳台门关上，然后一脚踹死眼前洋洋得意的某人。
　　他让陈淼办事，是想让陈淼探探蔡姨的口风，如果表现出实在接受不了这方面的事情，他就不打算在除夕夜坦白了，再往后等等，等宋迎跟蔡姨混熟之后再说。
　　结果陈淼效率真高，就差把他的名字爆出来了。
　　秦勉眼神无光，破罐子破摔道：“你可真行。”
　　“是吧，我一直这么觉得。”陈淼满意地点头，补充道，“不过你可以放心，我妈的状态还是很不错的，她老人家也很开明，过会你就大胆说，我会在旁边添油加醋的。”
　　“......闭嘴吧白痴。”秦勉狠狠掐掉一块烂菜叶。
　　-
　　“最后一道番茄酸汤鱼好喽，阿淼快打开电视。”蔡红霞端着一道鲜艳的硬菜上桌，并朝陈淼喊道。
　　桌子被搬到了电视的正前方，方便看春晚。
　　电视机里喜庆的红色背景下，熟悉的“大家，过年好”的道喜声响起，宋迎、秦勉、陈淼和蔡红霞四个人围坐在桌前，听着窗外模糊的鞭炮声，边吃边被电视里的小品逗乐。
　　明黄的灯光下，电视里的笑声和桌前的笑声重叠，周遭充斥着轻松与欢乐：
　　陈淼手痒地把秦勉刚夹起来的一块糖醋排骨扒拉掉，被秦勉踹了一脚。
　　秦勉小眼神瞄向陈淼的方向，趁他不注意，把他刚剥好的虾扒拉到自己碗里，然后再眼疾手快地用筷子夹着塞到宋迎的嘴里，留陈淼傻眼。
　　蔡红霞无奈地在旁边笑骂这俩活宝，然后从起身去厨房又端过来一盘虾，给三个人碗里都扒拉进去半碗虾盖在饭上。
　　宋迎将身边的这一切尽收眼底，嘴里缓慢地咀嚼着秦勉塞来的虾，鲜香的味道在嘴里蔓延开来，久违的来自家庭的幸福感也从心底蔓延开来。
　　“小迎，多吃点啊，看你刚才吃的比这俩猴子少多了。”蔡红霞说着，用筷子给宋迎夹了一个鸡腿，“男孩子这个年纪饭量大，就要多吃。”
　　宋迎低头看了眼自己碗里快要满出来的饭菜，嘴角漾起开心的弧度：“嗯，谢谢蔡姨。”
　　蔡红霞嗔怪：“跟蔡姨客气啥！”
　　等年夜饭吃得差不多了之后，秦勉轻轻把筷子搁下。
　　他神色镇定地扫了眼旁边的宋迎和陈淼，然后开口道：“蔡姨，有件事要给您说一下。”
　　宋迎的脸色看上去和秦勉一样镇定如常，但是放在桌下的手却微微收紧。
　　蔡红霞收拾碗筷的动作一顿，抬头看向秦勉，心下知道秦勉想说什么。
　　“我想跟您重新介绍一下宋迎。”秦勉看向宋迎，将手覆上对方桌下的手，然后握紧，摆上桌面，“这是我男朋友，是我喜欢的人，也是将来要一直陪伴我在左右的人，所以想让您认识认识。”
　　房间里的环境一时间有些安静，就在陈淼琢磨自己要不要来两句的时候，蔡红霞忽然说话了。
　　她把视线落在宋迎身上，脸上带着和蔼又满意的笑容，点点头缓声道：“不错，是个好小伙子。”
　　蔡红霞又转头看向秦勉，嘱咐：“既然在一块了，就好好的。你俩都是学生，就先把学习放第一位，等明年上了大学，就好好过日子，知道不？”
　　秦勉有些怔愣，倒是没想到蔡红霞接受度这么良好，有些迟疑：“蔡姨你......”
　　“害，这有啥？”蔡红霞摆了摆手，潇洒道，“你蔡姨我可是很开明的。不管怎么样，勉勉你开心第一位，既然喜欢小迎，那你俩就好好过，不要动不动闹矛盾，有啥事跟蔡姨说，蔡姨给你俩解决。”
　　蔡红霞这会表现得如此风气开明，但实际上她在从陈淼嘴里猜出来是秦勉的时候，还是EMO了大半天。
　　她坐在阳台上，沉思烦恼了好几个小时，最后还是觉得秦勉开心最重要。
　　她也知道秦勉是个很独立有主见的孩子，做事心里有分寸。
　　至于对象嘛，只要人品三观可以，就够了。
　　最后，蔡红霞坐在阳台上，拿出了手机又查了几个小时的关于这方面事情的资料，然后成功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之后蔡红霞又拉着秦勉和宋迎两个人坐在沙发上聊了很多，包括但不限于：将来什么时候结婚，怎么结婚，要不要出国，出哪个国领证，办不办酒席，在哪里办酒席，酒席上请哪些人......
　　陈淼看着耳朵全红了的秦勉和满脸写着认真乖巧和靠谱的宋迎，决定深藏功与名，起身去了阳台给杜雪打视频。
　　蔡红霞又跟秦勉聊聊关于秦洪德的事情之后，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行，你俩都是好孩子，心里也都有数，蔡姨就不多说了。”蔡红霞起身，“我去收拾一下碗筷，你俩看电视吧。”
　　秦勉起身：“一起吧。”
　　然后在秦勉和宋迎配合下，一个当陪聊让蔡红霞坐在沙发上休息，另一个风卷残云般将碗筷收拾干净。
　　夜半窗外烟花正盛，秦勉和宋迎相视一眼，起身去阳台趴在栏杆上赏景。
　　一道金色的烟花炸开，照得两个人的脸上明明暗暗。
　　秦勉的声音淹没在烟花声中，于是宋迎就凑过去听。
　　“怎么样，现在还担心吗？”
　　宋迎浅笑，下巴搁在秦勉肩上，对着他的耳朵轻声回道：“不担心了。蔡姨，真的很好。”
　　顿了顿，他又补充：“就是现在有点期待，结婚这件事了.......”


第109章 跨年
　　秦勉闻言，脑子又嗡的一声，好不容易冷静下来的脸又漫上滚烫。
　　他不自然地偏了偏头，轻咳一声：“还早呢。”
　　顿了顿，秦勉余光里瞥见正打视频腻腻歪歪的陈淼，决定用他来转移话题。
　　宋迎眼底含着笑意，看着秦勉的操作。
　　“打视频呢？”秦勉贱兮兮地凑过去，眼底闪烁着不怀好意。
　　但是陈淼沉浸在跟女朋友聊天的快乐中没有注意，点头：“对啊。”
　　说着，他还让秦勉的身影入镜。
　　“Hello。”秦勉朝杜雪打了声招呼。
　　杜雪也很有礼貌地给秦勉打了个招呼。
　　然后秦勉就开始了自己的表演：“陈淼，杜雪，你俩知道小情侣家住得近有什么好处吗？”
　　杜雪很单纯地眨眼：“嗯？什么好处？”
　　但是陈淼顿感不好，还没来得及反应，下一秒，秦勉直接一手揽过宋迎入镜。
　　“住得近的好处就是，过年了还可以想亲亲就能亲亲。”
　　说着，秦勉直接照着宋迎的右脸亲了一口。
　　杜雪：“......”
　　陈淼：“......”
　　宋迎则直接愣住了，眼底闪烁着后知后觉的喜悦和不可置信，微微抬手轻轻抚上自己被亲的脸颊。
　　秦勉嚣张地挑眉：“打视频可就亲不了了。”
　　说完直接揽着还在怔愣中的宋迎离开了阳台。
　　“......我靠。”陈淼震惊，陈淼咆哮，“秦勉你大爷的！至于吗这么记仇！？”
　　杜雪则在手机另一头被震撼，半晌默默补上一句：“......百年好合。”
　　剩下的时间里，秦勉和宋迎又在蔡红霞的挽留中坐了会儿，然后离开。
　　单元楼下，宋迎忽然伸手拉住秦勉。
　　“怎么了？”秦勉问。
　　昏暗的环境下，宋迎的神色不甚清楚，他声音放低轻声道：“你刚才亲了我。”
　　秦勉轻咳一声，跟个渣男一样淡定道：“嗯，然后呢？”
　　“刚才你那算偷袭，我都没注意。”宋迎道。
　　秦勉压着想往上翘的嘴角：“所以？”
　　宋迎咧开嘴道明真实意图：“所以我要亲回来。”
　　秦勉轻笑，跟个无赖似的把头一扭，说：“偷袭成功是我的本事，凭什么让你亲回......”
　　他话还没说完，就感觉一个身影忽然靠近把他的脑袋掰正，下一秒他的嘴唇便被压了下去。
　　当时是除夕夜的晚上12点，那个瞬间周围的一切都被烟花的光芒照亮。在烟花的见证下，两个人携手跨越了第一个年。
　　日后，也会携手跨越每个新年......
　　第二天，也是大年初一，秦勉和宋迎来给蔡红霞拜年，被一人塞了一个红包。
　　短暂又绚烂的寒假也就这样落下了帷幕。
　　不过在开学的前一天，有的人比如秦勉和宋迎，早早的便入睡为明天的开学做准备。
　　而对于有的人来说，这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余灿星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趴在书桌前表演什么叫悔不当初：“叶钧！！救命啊！！！我错了！我就不该把作业都堆在最后几天！！！”
　　叶钧面无表情地坐在旁边的床上，手上的笔飞舞着：“但凡你放在最后几天都不至于这样，可你是全部堆在最后一天。现在还得拖上我......”
　　余灿星大哭：“啊啊啊啊我真的错了！！！假如给我三天假期......”
　　叶钧：“你依旧死性不改。”
　　-
　　新的学期如期而至，短暂的假期仿佛做梦一般，在重新全身心投入学习的学生脑海中被逐渐淡忘。
　　在不断重复巩固再重复的题海战术里，时间是最容易忽略的东西。
　　天气一点点转暖，绿色一点点显现，每个人都埋头苦读，用笔墨勾勒着自己未来的雏形。
　　转眼间，两个月飞逝而过，复读的时间也只剩下最后两个月。
　　一时间，志愿这个东西变成了气氛紧张的班级里，讨论热度最高的话题。
　　“我真的，学个金融去卖保险算了。”曹维把笔一扔，仿佛被吸干了精力一般倒在桌子上。
　　林之夏笑道：“别啊，金融不是挺好的吗？怎么就去卖保险了？”
　　曹维双眼无神：“那也要看学校层次啊......好烦啊，感觉撑死也就六百分了，死活也上不去。”
　　余灿星想哭：“六百分......还不好吗？你看我说话了吗？”
　　他因为想和叶钧一块去A省，所以自从这学期开学，他就一直逼着自己上课好好听讲，有不会的题就去问老师，问叶钧，问秦勉。
　　但是没办法，落下的实在太多，拼死拼活也就五百分上下的水平。
　　林之夏扭头，问身旁的段沫沫：“沫沫，你到时候学什么专业啊？”
　　段沫沫思索了一下：“我理科其实也不算很突出，可能理跨文，选语言类的专业吧。你呢？”
　　“我想继续学理，但是感觉到了大学理工科的那些专业里男生会很多，女生很少。”林之夏苦恼道。
　　段沫沫：“男生多，怎么了吗？”
　　林之夏轻哼一声：“男生那么多的话，我都不敢想到时候会有多......肯定是香喷喷的女生多一点更好啦。”
　　说着，她抱住段沫沫蹭了蹭。
　　段沫沫失笑。
　　宋迎将这些对话听了个大概，目光动了动，然后扭头：“秦勉，你有什么喜欢的专业吗？”
　　秦勉正在解一道数学题，闻言愣了愣。
　　“嗯......”秦勉思索片刻，看了眼桌上解到一半的题，道，“跟物理数学有关的吧，电子信息就挺好的。”
　　宋迎闻言一顿，磨了磨牙。
　　A大，电子信息。
　　这不和计晨享的专业一样了吗？
　　好家伙，这也能撞。
　　“你呢？”秦勉转了转笔。
　　宋迎没有什么犹豫，回道：“金融。”
　　秦勉微愣，笑道：“金融？看不出来啊，本来还以为你会选那种钻研数学物理类的专业呢，毕竟你数学那么好。”
　　宋迎无辜地眨了眨眼：“我数学好又不是因为喜欢数学，是因为天赋。”
　　秦勉默了默：“.......宋哥，你好拽。我好想揍你。”


第110章 一个都不会放过
　　秦勉刚想问问宋迎为什么想选金融，教室后门就被打开。
　　丁梓站在后门，冲里面招呼：“秦勉，来趟办公室！”
　　“去吧。”宋迎扬眉，看着秦勉的背影离开教室，低头陷入沉思。
　　他想学金融，并非是因为爱好，主要是因为钱。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个道理他很早就见识过了。有了钱，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九的烦恼都能解决。
　　以秦勉的性格，上了大学也不一定会用秦洪德给的钱。
　　所以将来，他需要尽快自己创业，解决他和秦勉的生活问题，同时还可以为自己和秦勉的安全上一层保险。
　　毕竟到了A大，指定会遇见周季轩，万一将来再起什么摩擦，他们不能没有资本对抗他。
　　而且，倘若有了钱，是不是有些变了的人，或许就可以变回他记忆中的样子？......
　　-
　　此时此刻，临江，周家。
　　富丽且极有格调的别墅里，一位浑身打扮得珠光宝气的贵妇人，此刻正一脸烦躁地坐在极有光泽的皮质沙发上。
　　身边站着的王妈手里拿着手机，上面正往外拨打着电话。
　　“接了吗？”许曼双不耐烦地问。
　　王妈正紧张地看看手机，然后忽然一个激灵，激动地把手机递给许曼双：“接了夫人！接了！”
　　许曼双的脸色瞬间阴转晴，捏着嗓子声音甜腻：“喂，老公。”
　　对面的语气显然有些指责意味：“我这边在工作呢，你打电话来干嘛？”
　　许曼双撇了撇眉，抱怨：“我也不是故意的嘛，但是你怎么把我的卡都停了啊？我现在想买个包都买不了了。”
　　电话另一头的周思博皱眉：“我什么时候停你卡了？”
　　许曼双愣了愣：“啊？可是我的五张卡都被冻结了呀，现在就剩下一张卡，根本不够用嘛！我还约了其他的太太们逛街呢。”
　　周思博思索片刻大概知道了原因，不耐烦地敷衍：“最近公司的一些事情交给了季轩去做，你有什么问题直接去问他。”
　　说完，他就直接挂了电话，然后一秒换上张笑脸，继续跟自己办公室的一个女人纠缠不休。
　　“喂？喂！”许曼双见自己电话被挂，眼底漫上烦躁，把电话扔回给王妈，吩咐道，“给季轩打电话。”
　　抽空在自家公司处理事务的周季轩此刻正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电话铃声响起，他冷淡地扫了一眼，然后就收回视线，当做没听见。
　　自从上了大学，周思博就让他逐渐地熟悉周氏的各种公务，好方便自己多出些空余的时间。
　　周季轩进入公司后，就开始十分迅速地包揽各项事务，明面上像是在认真地帮周思博分忧，但是实际上他在干些什么他自己心底非常清楚。
　　思及自己撞见周思博与其他女人鬼混的场景，周季轩缓缓扭头看向窗外，眼底闪过一抹狠辣。
　　他的父亲，还有许曼双这个所谓的“母亲”，他一个都不会让他们好过。
　　他在周思博面前装了这么多年的优秀继承人，也差不多快到时候了。
　　另一边的许曼双一直联系不上周季轩，气得想发疯。
　　她猛地把茶几上价值不菲的一套杯具摔出去，精致的瓷杯瞬间四分五裂。
　　吓得王妈在旁边垂着头不敢吱声。
　　“过两天就是我跟付家太太的约定的时间了，到时候我要是拿不出钱，这让我的脸面往哪里放！”许曼双愤怒地发泄自己的火气，面目有些狰狞。
　　顿了顿，她冲王妈吩咐道：“叫张叔来，送我去公司！”
　　张叔是周家的司机。
　　不多时，许曼双就来到了周氏，告知了身份后，她踩着高跟鞋就跟着引路的人，“噔噔噔”地直奔周季轩的办公室。
　　“叩叩叩——”一阵敲门声响起。
　　“进。”周季轩翻了一页文件，淡淡地道。
　　一个年轻的男助理便走了进来，弯腰报告：“小周总，外面有位自称周家夫人的女人要见您。”
　　周季轩掀了掀眼皮，眼底满是嘲弄。
　　不就是停了她几张卡吗，就这么着急？半年前她儿子进医院的时候，都没见她这么着急过。
　　“让她进来。”周季轩说完，继续翻看手里的文件。
　　片刻，许曼双就噔噔噔地进来了，但是在看到周季轩的时候，气势上又起不来了。
　　她脸上着急，但是好声好气地问道：“季轩，我听你爸爸说最近公司里的一些事都是你在管？”
　　周季轩没抬头，也没理她。
　　许曼双嘴角僵了僵，继续说：“那咱家的开销也是你在管吗？那个，妈妈的卡是你停的吗？”
　　“是我，有问题？”
　　周季轩悠悠地端起茶杯，没有抬眼看她，全然是没把许曼双放在眼里的样子。
　　许曼双解释：“季轩，妈妈跟其他其他太太约了过两天去逛街的，你把我的卡停了，明天我拿不出钱，这，这让我的脸往哪放啊？”
　　“啪嗒”一声轻响，周季轩将茶杯放在桌上，抬起头看向许曼双，眼底闪烁着嘲讽和戏谑。
　　“首先，你不是我妈，你不配。”
　　“其次，脸不知道往哪放，就扔了呗，反正也不值钱。”
　　“最后，你不是早没有脸这种东西了吗，还着什么急？”
　　每落地一句话，许曼双的脸色就青一点。
　　她脸上已经僵硬，但是半晌还是努力扯出一点笑容，说：“季轩啊，是不是我哪里惹你不高兴了？还是说有人又惹你不开心了？”
　　周季轩冷笑一声，黑沉沉的眼睛盯着许曼双，道：“你的存在就没让我高兴过啊。”
　　许曼双被对方盯得心里发毛，很勉强地扯了扯嘴角，开始打亲情牌：“季轩，那，那我要怎么做，你才能接受我？我其实，是很想把你当亲儿子的，毕竟我从小看着你长......”
　　周季轩忽然开口打断她的话，眼底闪烁着疯狂：“这里是五楼。”
　　许曼双一顿。
　　“你从这跳下去，我说不定就接受你了。”
　　被刻意放低的声音从两人中间响起，如同鬼魅的耳语一般，钻入许曼双的耳朵，惊得她后背漫上一片冷汗。


第111章 宣传片
　　许曼双被吓得脸色惨白，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两步，跌坐在对面的沙发上。
　　周季轩没趣地收回视线，冷漠道：“不敢就滚吧，别在这里碍眼。一张卡够你活了。”
　　许曼双咽了咽口水，喘息了好久才回过神来。
　　听见周季轩的最后一句话，她还是不死心，嘴角勉强勾出弧度：“季轩，之前不都是还好好的吗？怎么现在突然这样了......肯定是有别人惹你不开心了对吧？你跟我说，我去解决.......”
　　周季轩没有给任何反应，捏着手里的笔看着文件，像是没有听见她的话一样。
　　但是他的手却在微微摩挲着手里的钢笔。
　　之前不都好好的吗......
　　之前好好的，是因为他没有能力去动许曼双，只能在周思博面前表演母慈子孝，看着许曼双在他面前过得如此滋润。
　　午夜梦回，他都会在梦中被惊醒，梦见他的母亲浑身是血，质问他为什么任由许曼双在周家过得如鱼得水。
　　他的痛苦，只能忍着，忍到实在忍不住的时候，就会发泄到另一个人的身上。
　　即使他很清楚，那个人是无辜的。
　　但如果不这么做，他想他会疯。
　　“......是不是小迎？是不是小迎又惹你不开心了？”许曼双像是忽然抓到什么关键似的，激动地问。
　　她很清楚周季轩是周家的继承人，所以自从嫁入周家后就一直想缓和自己和周季轩的关系。
　　但是周季轩一直都不是很接受她，每隔几个月或半年就会态度极其恶劣。
　　在她得知周季轩和宋迎关系不愉快之后，每次周季轩态度变得很恶劣的时候，她就会去找宋迎，让宋迎不要跟周季轩对着干。
　　然后，没几天，周季轩的态度便会缓和下来。
　　因此许曼双就会觉得，每次周季轩很生气，或许一部分原因就是宋迎。
　　许曼双着急道：“季轩，是不是小迎做了什么惹你不高兴了？我现在就去青城好好说说他！”
　　青城是宋迎在临江的时候，住的小区。
　　周季轩闻言，顿时感觉有些荒唐。
　　他眼底满是嘲讽，惊叹：“哇，许曼双，你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啊。”
　　合着连他都知道宋迎不在临江了，许曼双还不知道呢，也就是说大半年了，许曼双一次都没去打听过宋迎。
　　许曼双不知道周季轩这话是什么意思，只当他还是在嘲讽她，于是赶紧狼狈地离开了办公室。
　　周季轩盯着她的背影消失，轻嗤一声：“下次不要让她进公司。”
　　“好的小周总。”
　　-
　　秦勉从办公室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一群人趴在走廊的栏杆上往远处望，宋迎也在其中。
　　他走过去，顺着这群人望过去，就看到一群穿西装打领带的人。
　　“这是在干什么？”秦勉在宋迎身侧站定，问。
　　宋迎解释：“听他们说，好像是高三生的成人礼。”
　　余灿星趴在旁边表演青春伤痛文学：“害，多么青涩阳光的笑容啊。可惜，青春就是给你张扬的笑，也让你莫名的痛。”
　　曹维捧哏，也用一副深沉的过来人的态度感慨：“青春就是一本仓促的书，我们不得不含着泪，一读再读。”
　　周围的人被雷得肉麻。
　　秦勉嗤笑：“呦，莫名哥，含泪哥。”
　　余灿星炸毛：“秦哥你干嘛！？偶尔伤痛一下不行吗！”
　　“行行行，继续伤痛去吧，莫名哥。”秦勉阴阳爽了之后，拉着宋迎就逃离了现场。
　　宋迎好奇地问：“丁老师刚才叫你去干嘛？”
　　秦勉解释：“哦，说是学校要拍一个宣传片发公众号上，已经拟定的有你和我，还有高三其他班上的几个尖子生。剩下的，老丁让我在班上再选三个外形条件不错的上。”
　　宋迎：“宣传片？什么时候拍？”
　　“说是就这两天。”秦勉开始用鹰眼扫射全班，“外形条件还不错的.......都有谁呢？”
　　柔和的阳光照射到叶钧的发梢上，显出点点金色，叶钧注视着余灿星时露出的侧脸线条流畅而优越。
　　“你看叶钧是不是长得还可以？有点帅啊。”秦勉认真地盯着窗外叶钧的侧脸，问道。
　　宋迎：“......”这话怎么听着这么逆耳呢？
　　他轻咳一声，回道：“差不多。”
　　秦勉的视线又移到了曹维和余灿星的身上。
　　一个是黑皮体育生风格，走的是力量和健康感；另一个头发垂着，皮肤很白，走的是相反的呆萌学生感。
　　“咦？”秦勉拧眉打量，疑惑，“曹维和余灿星这俩长得也挺好，我怎么之前没看出来？”
　　他印象中，这俩应该是猴子的样子。
　　宋迎默了默：“......过得去。”
　　这时林之夏挽着段沫沫路过。
　　前者扎着高高的马尾，干净清爽，五官精致，马尾还一甩一甩的，很是自信大方的样子。
　　后者低马尾编发，带着黑边眼镜，五官柔和温良，手里还抱着书，很有好学生的模样。
　　秦勉咋舌：“奇了怪了，这么一看，林摄和段沫沫居然都这么好看。我之前怎么好像跟瞎了一样？”
　　宋迎闭了闭眼：“......还可以。”
　　闻言，秦勉顿了顿，他后知后觉地感觉到宋迎语气里的酸味。
　　嘶——他刚才都说了些什么虎狼之词？
　　秦勉缓缓扭头，转眼便对上了宋迎幽怨的盯着他的眼睛。
　　一瞬间，秦勉瞳孔微微一缩，眼底闪过惊艳。
　　宋迎的睫毛纤长，内勾外扬的眼型格外精致，微微有些浅淡的眸子仿佛蕴含着点点星辰，同时鼻梁高挺，红润的唇色很是显眼，嘴角挂着的温润的笑容，颇有青涩干净，却又眉眼带情的感觉。
　　秦勉一时间恍然。
　　怪不得之前看不到那群人的颜，原来是因为自己男朋友就是个大美人啊！
　　让他直接对其他人免疫。
　　宋迎眉眼微挑，看着直勾勾盯着自己的秦勉，幽怨控诉：“渣男。”
　　秦勉却觉得自己的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他男朋友真它丫的好看啊！笑一下，他能把命给他。


第112章 打情骂俏
　　那一声“渣男”差点把秦勉的魂给叫飘了。
　　他伸手掐着自己人中，才堪堪把自己的理智给拉回来。
　　“美色误人，美色误人啊。”秦勉盯着宋迎这张逆天的脸，啧啧摇头，“宋哥，你长得才是最绝的。”
　　宋迎哼笑一声，悠悠地转身，留给秦勉一个后脑勺，一副不想理他了的意思。
　　秦勉一惊。
　　坏了，男朋友生气了，得哄。
　　他弯腰隔着桌子，戳了戳宋迎的背：“宋哥？”
　　宋哥没理他。
　　他又戳了戳：“宋哥？”
　　宋哥还是没理他。
　　秦勉绕过桌子，来到宋迎的左侧，挤了挤宋迎，探头过去贱兮兮地问：“宋哥？生气了？”
　　宋迎向右偏头，不说话。
　　秦勉看着对方生气的样子，感觉格外好玩，于是又把头硬凑过去，想跟宋迎对视。
　　一边挤着人，一边嘴上叭叭叭：“真生气了？别啊宋哥，你看看我，看看我！哎呀，我不说人家好看了，你转过来看看我！他们都没你好看，宋哥你最帅了，你是宇宙无敌超级霹雳帅！其他人都入不了我的法眼。”
　　宋迎被他挤得都快贴墙上去了。
　　“......”他忍，再忍，然后成功破功，噗嗤一声乐了。
　　“秦勉，你真他妈有才。”宋迎转过来看他。
　　秦勉刚想说话，旁边路过的曹维就吱声了：“我靠，你俩演红楼梦呢？”
　　秦勉：？
　　宋迎：？
　　曹维指了指宋迎，又指了指秦勉，然后不顾两人死活地笑疯了：“你黛玉，你宝玉，好他妈生动传神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宋迎闭眼：“......”你黛玉，你全家都黛玉。
　　秦勉也是被曹维的脑回路惊呆了，本来也想乐的，但是看宋迎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觉得还是该保护一下他的男朋友。
　　“去去去！”秦勉无情地驱赶曹维，犀利嘲讽，“小情侣间的打情骂俏呢，你个单身狗，你懂个屁！”
　　曹维瞳孔震惊，指着他的手在颤抖：“......卧槽，秦勉，你好歹毒！老子好歹也算是你情感路上的半个引路人，你居然就这么翻脸不认人......啊！”
　　秦勉推人推不动，见曹维还在说个没完，直接一脚把人踹离这里。
　　“去你的！”
　　然后下一秒，秦勉又换上了放软的声音，开始哄自己男朋友：“宋哥，真的，在我心目中你最帅了！因为你光芒万丈般的存在，我之前甚至都看不到其他人的颜值。”
　　说着，他声音放低，凑到宋迎耳边：“哥哥，今天回去让你多亲会好不好，我不拒绝了。”
　　平时宋迎和秦勉回到家就坐在一块写作业，但是写不了多久，前者就开始动手动脚。
　　一会摸摸手，一会搂搂腰，然后写着写着，俩人就亲一块去了。
　　因此，秦勉为了多刷刷题，直接勒令宋迎不到晚上十一点不许碰他，不然就让他回自己家去。
　　某人因此委屈了好久。
　　闻言，宋迎唰的一下就睁开了眼睛，眸子亮着布灵布灵的光，确认道：“真的？”
　　“当然，说话算话。”秦勉嘴角勾着，轻声道，“不许生气了。”
　　宋迎忍了忍，没忍住上扬的嘴角，索性直接放弃，心情很是阳光地回应：“好。你确定人选了吗？没确定我陪你一块找。”
　　秦勉环顾了一下四周，沉吟道：“感觉刚才几个都挺符合的，你觉得呢？”
　　“嗯，是不错。不过既然是拍宣传片，还是选那种一看就爱学习的那种吧。”宋迎建议。
　　秦勉点：“有道理。”
　　两人又讨论了片刻，最终定下来叶钧，林之夏和段沫沫三个人。
　　“行，那我去跟老丁说一下。”
　　-
　　因为有秦勉和宋迎的存在，二中对于在今年高考上做到一鸣惊人这点势在必得。
　　同时教育局和其他学校对他们二中也盯得很紧，为了把握好这个宣传机会，校方极其重视这次的宣传片的拍摄。
　　秦勉和宋迎甚至还有专门的单人cut。
　　加上其他班级被选来拍摄的，总共有二十个。由于侧重宣传复读班，所以他们十八班的人数占比更高。
　　学校专门挑了个午休的时间。
　　林之夏看着教室里的摆设，震惊地睁大了眼睛：“我天，居然还要化妆的吗？会不会太夸张了？”
　　一位负责化妆的老师听见了，轻笑：“化个很淡的妆，上镜不明显，主要是显得你们气色好。”
　　听完，林之夏认同地点了点头。
　　也是，不化妆的话，他们这些仿佛被吸食了精气的高三高四生，黑眼圈一个比一个大，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拍什么国宝纪录片呢。
　　“化好的就可以出去等着了。”化妆老师吩咐完，紧接着环顾四周，问，“秦勉和宋迎同学在这里吗？”
　　秦勉和宋迎对视一眼，上前：“老师。”
　　化妆老师笑笑，招呼他俩过来：“你俩先画，画完先去拍单人cut。”
　　说着，还往他俩手里塞了张纸。
　　秦勉和宋迎：？
　　老师解释解释道：“等会你俩拍的，有点类似采访，所以这是台词，趁现在背背。”
　　秦勉震惊：“还有台词？”
　　“我靠，这是来拍戏来着的吧？”一个熟悉的声音在秦勉和宋迎旁边响起。
　　秦勉赞同地点头，余光中看见宋迎没说话，顿了顿，他往发出声音的一边看过去，正好跟余灿星对视上了。
　　“卧槽！”秦勉被吓了一个激灵，“你怎么在这？”
　　余灿星奸笑一声：“嘿嘿，七人小分队不见了五个，我能发现不了？”
　　宋迎凑到秦勉耳边轻声道：“忘了他跟叶钧是绑定的了。”
　　秦勉点头：“失策了。”
　　余灿星炸毛：“歪！你俩能不能不要当着我的面说悄悄话啊！”
　　秦勉眨眨眼道：“那你转过去，我们背对着你说。”
　　“......”余灿星被堵得哑口无言。


第113章 你妈妈来了
　　“你们来拍这个什么宣传片，怎么不给我说啊？”余灿星撇了撇嘴，顺便愤愤地戳下旁边叶钧的胳膊，“我一转脸你就不见了，想去找其他人玩的时候，除了个曹维都不见了。”
　　秦勉任由化妆老师在自己脸上折腾着，得了空说道：“老丁说不要声张的，一部分没被选上的人要是听到这个选人条件的时候，肯定会叫。”
　　余灿星一挺胸脯：“我肯定不叫！什么条件啊？”
　　秦勉浅浅瞥他一眼，悠悠道：“外形条件好的，简而言之长得帅的，漂亮的。”
　　果然，下一刻，余灿星就开始叫了：“不是！我外形条件不好嘛！？干嘛不选我啊！我难道长得不帅吗？”
　　宋迎看了眼叶钧，示意对方出招治住即将化身尖叫鸡的某人。
　　叶钧可太了解余灿星了，哼笑了声，点头道：“帅，很帅，非常帅，简直是帅炸苍穹。”
　　余灿星立刻瞪眼点头：“是吧！”
　　顿了顿，他又问：“那为什么不选我啊？”
　　叶钧轻飘飘地解释：“可能是怕摄像机坚持不住吧。”
　　余灿星懵懵的，但是秦勉已经开始笑了。
　　“你的帅，惊天地泣鬼神，是摄像机所不能承受之帅，如果一定要入镜，那么镜头将会为你炸裂。为了不耽误拍摄进度，所以只能忍痛割爱，不把你选进来。”叶钧面无表情地将这一番话说完。
　　“是吗？”余灿星感觉怪怪的，迟疑地问。
　　秦勉和宋迎已经快笑疯了。
　　化妆老师拿着粉扑的手也在抖，半晌拍不下去。
　　林之夏笑得肩膀在抖，凑到段沫沫耳边吐槽：“叶钧是怎么顶着一张冷酷的脸，说出这么离谱的话的？”
　　段沫沫浅笑，总结道：“闷骚？”
　　林之夏笑得更欢了：“有道理。”
　　余灿星见状更怀疑了，把自己两边的袖子撸上去，威胁：“狗叶钧，你耍我是不是？”
　　叶钧一顿，看着已经挨到自己眼前的拳头，忽然感觉右脸有点疼。
　　他咽了下口水，轻咳一声，伸手缓缓撇开对方对着自己的拳头，按了按张牙舞爪余灿星的脑袋，不打算再逗他了。
　　“除了秦勉和宋迎，总共就选三个。你帅是真的帅，就是不像学生的帅。”叶钧解释道。
　　“真的？”余灿星又把拳头放回到叶钧脸前。
　　“.......”叶钧盯着那个拳头，点头，“真的。”
　　“那像什么？”
　　“像idol。”
　　余灿星泄气，哼了一声，收回拳头：“行吧，信你一回。”
　　林之夏抱着段沫沫的胳膊激动地晃：“哇哇哇，这对也好好磕！”
　　不多时，秦勉和宋迎两人就化好了。
　　化妆老师拍拍手，看着秦勉和宋迎的脸，满意地说：“好了！真帅，真好看啊。满脸胶原蛋白，羡慕死了。”
　　林之夏盯着这俩配一脸的小情侣，摇头感慨：“怎么会有人颜值这么高啊？长这么好看，原地出道算了。”
　　段沫沫失笑，轻声道：“你也很好看啊。”
　　林之夏闻言，一瞬间变成星星眼：“哇哇，沫沫你最好了！”
　　秦勉和宋迎向化妆老师道完谢之后，就出门去拍自己的单人cut。
　　-
　　“诶对对对，笑容再灿烂一点，嘴角再咧开来一点。”摄像师在摄像机后面激动地指挥着，“好好好，非常上镜啊！”
　　二中给了不少钱，明确要求要给这两个宝贝学生能拍多好拍多好，于是摄像师直接使出了浑身解数。
　　秦勉和余灿星在旁边看着，都快笑累了。
　　“......”宋迎轻叹一声，感觉自己这辈子没笑过这么长时间，笑得脸都快僵了。
　　“我认为学习是一个不断探索和发现的过程......还要感谢二中的栽培......”
　　灿烂的阳光照进走廊，宋迎嘴角带着恰到好处的弧度，眼睛认真地看着镜头，流利地背诵着台词，俨然一副自信端正的三好学生模样。
　　丁梓走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个场景。
　　“OK！非常完美！这条非常好！”摄像师冲宋迎比了个ok的手势示意。
　　丁梓脸上带着笑，啪啪地给人鼓掌：“真不错。”
　　“卧槽，丁老师怎么来了？”某位未经允许，擅自跑来观摩不上午自修的某人顿时汗流浃背了。
　　他左看右看，踮着脚想趁人不注意，偷偷摸摸地溜走。
　　但是，下一秒，丁梓的声音就响了起来：“站、住。”
　　“......”余灿星讪笑着，缓缓转过身来给丁老师打招呼，“丁，丁老师好，这么巧，您也出来消食？”
　　丁梓哼了一声，无情拆穿他：“你连跑两层楼，然后精准地左拐，右拐，直走，再右拐，拐到这里来消食？”
　　余灿星顿时不说话了，跟个鹌鹑似的垂着脑袋。
　　秦勉在旁边乐得肚子疼。
　　“等会再收拾你。”丁梓撂下这句话，转头看向宋迎，“拍好了吗？”
　　宋迎点点头：“单人cut拍好了，丁老师是来找我的吗？”
　　丁梓：“对，有点事。既然这个拍完了，先跟我过去一趟？”
　　“好。”
　　丁梓扫了眼余灿星，拧了拧眉：“你也跟我一起走，食还没消完？”
　　余灿星一个激灵，猛地抬头：“消完了！这就走！”
　　“先走了，等会过来。”宋迎跟秦勉伸出来的手碰了一下，轻声道。
　　走廊上。
　　丁梓没好气地冲余灿星道：“你先回教室，等会我再去找你。”
　　余灿星：QAQ。
　　但是他也不敢说啥，一溜烟就跑没了。
　　等余灿星走后，宋迎开口疑惑地问：“丁老师，你找我有什么事情？”
　　“哦，你妈妈来了，现在就在我办公室等你。”丁梓回答。
　　瞬间，宋迎脚步顿住，停在原地。
　　丁梓愣了愣，迟疑开口：“......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一时间，关于高考前的那些模糊又带着血色的记忆，开始在宋迎的脑海里逐渐清晰起来，连带着那时的痛苦和绝望一同铺天盖地地砸向他，让他恍惚之间差点以为自己回到了从前的窒息岁月。
　　丁梓被眼前脸色煞白还微微发颤的宋迎吓到了，连忙着急地问：“宋迎？宋迎你没事吧？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顿了顿，他思索了一下上学期宋迎在医院里跟他说的那些话，意识到可能是宋迎的母亲有什么问题。
　　“要不我们不去办公室了？是不是不想见你妈妈，那老师帮你去打发走？”丁梓扶住宋迎，拧着眉满脸担心。
　　他很少见到有人会在听到某人来了这样类似的一句话之后，就瞬间变得状态这么差的。
　　丁梓不是很愿意再让宋迎去办公室了，万一出了什么问题可怎么办？
　　但是，宋迎紧紧攥着手，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张了张口，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艰涩道：“没事。去。”
　　有些事情迟早都是要解决的，有些人迟早也是要面对的。


第114章 过敏
　　丁梓见状，也就不好多劝了，和宋迎一起向办公室走去。
　　好在这会办公室里除了等人的许曼双，并没有其他老师。
　　还没走进办公室，宋迎向里面投去的一眼中便看到了许曼双的身影。
　　女人已经四十多岁，但是皮肤保养的依旧很好，波浪卷的头发之下，是修身的旗袍和极显贵气的貂皮披肩。
　　宋迎看着这个陌生又熟悉的背影，心下还是不由自主地一颤。
　　他现在很难描述自己内心的感情，既有着对许曼双这个母亲的幻想，又有着高考前夕的这个女人害得自己缺席高考的灰色阴影。
　　“宋迎妈妈，久等了。”丁梓虽然心底对许曼双抱有质疑，但是面上还是很客套地给人打招呼。
　　闻声，许曼双缓缓地转过身来，久违的视线落在了自己的儿子身上。
　　眼前的男生修长挺拔，面上因为拍摄化的淡妆显得很有气色，眉眼间与她有着六分的相似。
　　许曼双脸上露出笑容，眼睛弯起，声音带笑：“小迎，怎么不叫妈妈？”
　　宋迎与许曼双对视着的眸子微动，眼睫一颤，微微敛下。
　　他喉间动了动，半晌才发出很轻的一道声音：“妈。”
　　也不知道为何，宋迎总对许曼双心硬不下来，明明高考那时他已经很恨了，但是现在许曼双出现在他眼前，对他如此亲切地唤一声“小迎”，他心里更多的是想哭。
　　记忆中许曼双温柔的面容在他的脑海中渐渐浮现。
　　丁梓在旁边看着，有些疑惑：
　　怎么看着这两个人的关系好像还可以的样子？
　　许曼双笑了声，上前一步手拉住宋迎的胳膊，问道：“小迎，你怎么一声也不吭就跑到这种地方来了？我去青城找你都没找着。”
　　宋迎心下被微微一刺，手指蜷了蜷：“我以为你很快就会知道的。”
　　距离他离开临江已经大半年了，但是许曼双却现在才刚知道。
　　许曼双嘴角的笑容微微一僵，随后立刻尴尬地笑了两声为自己解释道：“小迎，妈妈这不是太忙了嘛，就没注意，你不要怪妈妈。”
　　宋迎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静静地听着许曼双敷衍他，眼底闪过失落。
　　“那个，小迎，妈妈想问你件事情。”许曼双眼睛一转，开口说出自己来的真实目的，“最近季轩有没有来找过你？你跟季轩有没有起过什么冲突啊？”
　　此话一出，宋迎的心在又被扎了一刀的同时，一种意料之中的感觉也同时升起。
　　果然，又是因为这点事情。
　　每次见到许曼双，或是听到许曼双的名字，痛苦、怨恨、和总是从心底冒出来的一丝期盼就糅合在一起，最终都将化作满心酸涩将他整个人都给淹没。
　　这个人既在行动上伤害着他，又在言语上安慰着他。而他却因为对方母亲这个身份，总是成为狼狈落败的一方。
　　“妈，你大半年没来找过我，现在专程从临江跑来一趟东安，就是来问这个的。”宋迎嘴角扯出一点讽刺，顿了顿，道，“你什么时候能不在我面前提他？”
　　之前在临江的时候也是这样，每次许曼双来找他一次，就是因为她在周家过得不顺心，或者被周季轩刁难。
　　要么是来跟宋迎诉苦的，要么就是来让宋迎千万不要跟周季轩对着干，不要招惹周季轩。
　　许曼双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
　　宋迎盯着她化得格外精致的眉眼，声音里带着疲惫和不解：“你到底为什么会觉得，你在周家过得好与不好，周季轩对你的态度好与不好，是我能决定的？”
　　许曼双的眉间闪过一抹不自然，本来亲切的抓着宋迎胳膊的手也一下子放了下来。
　　宋迎垂着眼，沉默地将视线落在许曼双撤下双手的胳膊上。
　　“可是，我那，我那不都是为了你吗！？”许曼双眼睛眨着不自然地频率，开口解释道，“我也是为了你好。我每个月都往你的卡里打十万块钱，要是没有周家，你以为你每月十万块钱从哪里来？你又哪来的钱来搞什么复读！”
　　丁梓闻言顿了顿，眉毛拧起。
　　他怎么记得宋迎一直是靠自己兼职打工赚生活费的？为此上学期开学的时候，宋迎还专门给他请假不上晚自习。
　　思及此，丁梓担忧的视线落在宋迎的脸上。
　　果不其然，宋迎的脸色白了白，他自嘲地笑了声，看向许曼双的眼睛：“我不需要，我一点都不需要。我不需要你为了我好，去嫁进什么周家。也不需要你为了我好，讨好什么周季轩。你给的卡，我从来就没有动过......”
　　许曼双被这么驳回来，脸上有些挂不住，她扫了眼旁边站着的丁梓，轻咳一声转移话题。
　　“妈妈再问你一遍，最近你到底有没有跟季轩产生过过节？”许曼双皱着眉头问。
　　宋迎吐出一口气，感觉心下很是疲乏，他敛了敛眉平静地回答：“没有。”
　　他怎么会有胆子专门招惹周季轩？他的身后又没有人护着他。
　　“没有？”许曼双并没有关注宋迎的反应，闻言眉头皱得更深了，“那为什么季轩最近这么反常？”
　　她沉吟着，片刻恍然，语气带着责怪道：“那肯定是因为小迎你来一声不吭来东安复读的事情。之前不是跟你讲过考试的那些道理了吗？怎么就是不听呢？你招呼也不跟我打一下就跑过来，这怎么行？走，跟我回临江。”
　　说着，她扯住宋迎的胳膊就要往外走。
　　丁梓一下急了。
　　这怎么行，什么叫跟许曼双回临江？宋迎还在这上着学呢！马上就要高考了！换来换去算什么事情，也不怕影响孩子学习？
　　“宋迎妈妈，这不行的......”
　　但是丁梓话还没说完，宋迎忽然开口了。
　　他撇开许曼双抓着他的手，眼底带着讽刺：“打什么招呼？打完招呼之后，再让你破坏我一次高考吗？”
　　丁梓脚步一顿。
　　破坏高考？宋迎妈妈破坏宋迎的高考？
　　“再让你假装关心我一个月，然后在高考前一夜骗我吃下那些可可粉，导致我过敏严重到进医院，然后错过整场考试吗？”
　　宋迎双眼发红，带着深深的不解，声音沙哑着，死死盯着说不出话的许曼双，缓缓将那一天他记忆最深刻、最刻骨铭心的经历剖出来，鲜血淋漓。


第115章 耳光
　　丁梓这下彻底愣住了，被两个人之间的对话震惊地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一时间，许曼双打扮精致的模样仿佛化作妖魔一般骇人。在他眼底尚且如此，在宋迎心里又该留下怎样黑色的阴影？
　　“你又不是不清楚我对可可粉过敏有多严重......可是你还是那么做了。难道你把周季轩当你儿子......我就不是了吗？我想上A大，你也不是不知道我是为了什么......”
　　宋迎没忍住，眼眶泛起一阵温热，声音很是艰涩。
　　每次碰到许曼双以这种不公平的态度对他，他心底真的很不解很委屈。她是他的亲生母亲，为什么对他总是这么冷血？
　　可是单单冷血无情也就算了，最起码他可以努力说服自己，说服自己不需要母亲，说服自己一个人就足够了。
　　但是许曼双不这么做，她偏偏要隔一段时间出现在宋迎的眼前，向他哭诉自己的不易，告诉他她多么爱他，一切都是为了他好，换得他心软、纠结、挣扎和痛苦。
　　高考前的一个月，许曼双忽然再次出现在他的面前。
　　这一次，许曼双对他是极尽关心，嘘寒问暖。
　　一开始他还不敢相信许曼双会这样对他，很是不适应，但是许曼双却一直很有耐心。那一个月，他每天早起都有热气腾腾的早餐摆在桌子上，每次写作业忘了时间的时候，会有许曼双浅笑着带着围裙喊他吃饭。
　　许曼双对他说，他是她儿子，她不对他好对谁好。对他说，他快要高考了，肯定压力很大，她作为母亲帮忙做点饭也是应该的。那时候宋迎真的天真地以为他有一个心疼自己的母亲了，甚至觉得那段时间是他最幸福的时候了。
　　许曼双听着宋迎的控诉，气得浑身发抖，恼羞成怒指着宋迎，声音尖利地斥责：
　　“宋迎！我这都是为了谁啊！你就非得去考什么破大学不行吗！？季轩是周家的继承人，你周叔叔对他要求很高很高，他成为继承人之后自然不会亏待你和我的！我现在每个月给你十万块钱不够吗？不够的话妈妈可以直接往你卡里再给你打一百万！你上什么大学能挣回来这些钱？非得要回去过那种苦日子是吗？你怎么就是不懂事啊！”
　　丁梓在旁边听着这些歪理，人都惊呆了。
　　“不是，宋迎妈妈，成绩怎么能够......”
　　宋迎感觉自己心底的愤怒和痛苦已经不能用言语来表达了，他呼吸有些急促，双手都有些颤抖。
　　藏在心底很多年的挣扎和失望在这一刻终于爆发出来，宋迎通红的眼睛盯着眼前的女人，声音嘶哑：
　　“我什么时候稀罕过你的那些钱？从始至终，都是你在自欺欺人！从始至终，也只有你最爱你的那些钱！在你心底，我是个什么地位你最清楚，不要动不动就把为了我好放在嘴上，我很反胃！你是怎么进周家的......简阿姨那么好的人是怎么没的......周季轩到底为什么不待见你，你自己心里都清楚得很！！”
　　诉到最后，宋迎的声音已经哽咽，说话也断断续续，但是丝毫没有减弱这些话对许曼双的杀伤力，句句直戳她的痛点。
　　一时间，办公室里陷入了死寂。
　　下一秒，一声清脆响亮的声音响起。
　　许曼双直接上前狠狠甩了宋迎一个耳光。
　　-
　　“卧槽......”
　　此时此刻，余灿星正站在离办公室不远的地方，正好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刚才他灰溜溜地跑回了教室之后，心里一直想着丁梓对他说“等会再收拾你”这句话，吓得他整个人是坐立不安。
　　一个人纠结了好半晌，最后觉得还是自己主动出击认错比较好，说不定还能争取个从轻处理，所以就往丁梓的办公室跑。谁知道居然正巧碰上了他宋哥挨了一耳光这一幕。
　　“秦哥......对！赶紧告诉秦哥！”
　　余灿星脑子懵逼了一瞬，下一秒立刻反应过来，跌跌撞撞地转身，直接拿出百米冲刺的速度，往拍摄的教室疯跑过去。
　　另一边的秦勉刚结束自己的拍摄，刚把校服外套脱下来，就看到余灿星跌跌撞撞地朝他这里飞奔过来。
　　“跑这么快干嘛？丁梓在后面追你？”秦勉打趣道，顺便往余灿星的身后看了眼，啥也没有。
　　余灿星满头大汗，累得上气不接下气，指着办公室的方向，断断续续地努力把事情说清楚：“秦哥......快去丁老师办公室.......宋哥，他被人打了.......”
　　秦勉嘴角的笑容一下就凝滞了，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他往办公室的方向看了一眼，立刻把手上的校服外套往余灿星身上一丢，没有多问直接往丁梓办公室飞奔。
　　“诶！......余灿星，秦勉这是干什么去啊？等一会宣传片里还需要秦勉和宋迎出镜呢。”林之夏看向飞奔不见的秦勉背影，疑惑地开口。
　　余灿星见林之夏想跟过去的脚步，立刻直起腰，右跨一步挡住她的去路。
　　他挠挠头笑道：“哈哈秦哥他，他有事，他肚子突然有点难受，去上大的。”
　　林之夏眨眨眼点头：“这样啊，那宋迎人呢？”
　　“宋哥，他，他也难受。”余灿星盯着林之夏迷惑的眼神，硬着头皮瞎扯，“害，你也知道，他俩小情侣，吃的东西肯定都是一样的。这不，一起吃坏了肚子。”
　　“他俩应该快了，能先拍你们的部分吗？”余灿星问。
　　林之夏点头：“好吧，那我跟拍摄老师说一声。”
　　说完，她转身走去拍摄场地。
　　余灿星手里拿着秦勉的校服外套，站在原地迟疑片刻，最后往自己教室的方向走去。
　　宋哥的私事，还是能少点人知道，就少点人知道好了。


第116章 车祸
　　秦勉冲到办公室的时候，看到的场景就是丁梓死命地拉着一个女人，而那个女人神情格外激动，还在滔滔不绝地指责着男生。
　　宋迎就站在那里，垂着头不知道再自言自语些什么，仿佛听不见周遭的声音一般。
　　但是秦勉却能很清楚地看到，宋迎垂在两侧的手在微微颤抖，几乎溢出来的悲伤就快要化作实质，将他整个人吞没。
　　“宋哥！”
　　秦勉跨步上前，毫不犹豫地给了宋迎一个紧紧的拥抱。
　　同时，他侧身一步，挡在宋迎身前，隔绝许曼双张牙舞爪的身影。
　　“宋哥，我来了。”秦勉视线飞快地检查着宋迎的状况，“有人打你了？”
　　话音未落，他就看到了宋迎右脸逐渐红肿起来的巴掌印，目光一凝，手想抚上去又怕弄疼宋迎而不敢有什么动作。
　　但是宋迎仿佛没有听到秦勉的声音般，陷入了自己的梦魇，摇着头：“不是，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对不起......我没想到会那样......”
　　与此同时，许曼双还在歇斯底里地怒吼，刚才宋迎的发言显然戳到了她的痛点：
　　“你怎么好意思质问我！要不是你把你爸害死了，我怎么会这样！？啊！？你哪来的脸质问我！我这都是为了谁！都是为了谁！你就是个白眼狼！”
　　秦勉面色凝重，轻轻抬手捂住了宋迎的耳朵，自己靠近宋迎不停地唤道。
　　“宋哥，宋哥！宋迎！”
　　宋迎这时才逐渐回神，通红又无神的眼睛动了动，落在秦勉的脸上。
　　秦勉被宋迎眼底的痛苦和自责刺得心下一痛。
　　他从来没见到过宋迎这么伤心的时候，即使是那次宋迎脸上挨了一拳，独自回来的那个晚上，也没有这么伤心过。
　　宋迎通红的眼睛盯着眼前的人，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棵救命稻草，重复诉说着：“秦勉，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想害死我爸的......”
　　“我当时没有想到会出车祸，我，我只是想把拼好的积木给他看看。我真的，真的很后悔.......”宋迎的声音沙哑，充满自责和悔恨。
　　记忆中破碎又深刻的画面在脑海中不断浮现。
　　那时他还只有六岁，他和父亲母亲一家三口坐车出游，但是路上他想把拼好的积木递给正在开车的爸爸看，只来的及开口唤了一声“爸爸”。结果，下一刻就是一阵剧烈的冲击和天旋地转，然后他就再也记不得一点事情。
　　最后，警方给的答案是，货车司机酒驾全责。
　　但是，他总觉得，要是自己那时候不去打扰他爸爸，或许他爸爸就可以及时躲开，不至于一死两伤。
　　之前他爸爸跟他打闹时说过，A大是最高学府，希望将来他可以成为这所优秀学府的学生。为此，宋迎也就一直将A大作为自己的目标。
　　秦勉心下一痛，轻轻将宋迎眼角沁出的泪擦去，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回应道：“宋哥，别自责了。不是你的错，真的，不是你的错。”
　　“这是天灾，是横祸，与你无关，又怎么会因为你的一句话，决定发生与不发生呢？”秦勉劝着，“既然发生了，也不要过多去纠缠这件事了。叔叔肯定不会希望看到你这样的，他肯定会很心疼很心疼你，他会心疼自己的孩子自责这么多年。”
　　宋迎沉默了半晌，最后开口：“秦勉，我累了......”
　　他的声音哑而轻，说完就将自己的头轻轻地抵在了秦勉的左肩。
　　秦勉轻声叹了口气，开口道：“宋哥，既然累了，那接下来交给我。”
　　说着，秦勉引导着宋迎在丁梓的工位上坐下。
　　丁梓的工位靠里，周围有竖起来的隔板，能够将坐下的宋迎的视线遮挡大半。
　　“好好休息会，别多想。”
　　秦勉将捂着宋迎耳朵的双手撤开，嘱咐完后，拿起丁梓的降噪耳机给宋迎带上，把降噪模式开到最大。
　　宋迎抬眸，对上秦勉的眼睛，然后就见秦勉双手合十贴在右脸，嘴上做了个“趴一趴”的口型。
　　一时间，宋迎痛得有些麻木的心因为秦勉再次悸动。
　　等视线里再也看不到秦勉的身影时，宋迎才感觉到疲惫感涌上身体，于是他听秦勉的话，缓缓在工位的桌子上趴下来。
　　耳边是经过降噪耳机处理过后，虽然微弱但是细听仍能够听清的人声。
　　许曼双被丁梓拉着，怒火依旧很盛：“你躲什么啊！还不敢承认了？当时你爸是村里最有钱的一家，结果你爸被你一害死，生意什么的全都玩完，赔得倾家荡产，所有人都对我们避之不及！你还想上什么A大，搞什么惺惺作态！”
　　言语中的恶意毫无保留地全部倾泻而出，听得丁梓暗暗心惊，也让秦勉听了直皱眉。
　　“宋迎妈妈，不能这么跟孩子说话，我们有什么事情，冷静下来再好好说......”丁梓劝说着。
　　但是许曼双俨然没有听进去的意思，继续朝着宋迎的方向怒吼：“我嫁进周家都是为了什么？不都是为了我们母子能够有个好的生活吗！你凭什么指责我！？没有我你哪来的今天！”
　　“够了！”要想镇住许曼双，秦勉就只能比她语气更加强硬，像丁梓那种语气根本没用，“你有完没完了？他是你亲生儿子，不是仇人！”
　　“你是宋迎母亲，我姑且叫你一声阿姨。”秦勉微压的丹凤眼盯着许曼双，眼神带着一丝戾气，没什么感情地说道。
　　原本因为和宋迎相处而柔和下来的气质现在消散了个彻底，开学那时生人勿近、极有震慑力的气质逐渐在他身上重新浮现。额角的一道旧疤痕增添了额外的不良气质。
　　许曼双愣是被震慑的没了刚才的疯狂劲，眼底闪过一抹忌惮，转头冲丁梓问：“这，这种人也是你们学校的学生？”
　　趴在桌上的宋迎闻言，攥着的拳微微紧了紧。


第117章 母亲？你也配？
　　“我不清楚你嘴里说的为了宋迎好，究竟好在了哪里。但是我想请你知道一件事情，那就是宋迎从来就没有因为你而过得好过。”秦勉沉着声音，细数道，
　　“他是去年来的东安，来到这里的第一天就是找兼职，给自己挣生活费和学费。每天放了学就去，然后干到晚上快十一点。在东安尚且这样，在消费水平更高、学习更卷的的临江我就不知道了。”
　　闻言，许曼双刚想用自己给了宋迎生活费这一点来反驳，结果就见秦勉话锋一转道：
　　“不过，如果仅仅是钱的问题，那也就算了。虽然辛苦，但是宋迎可以对付。真正让人胆寒的......是来自你那所谓的周家无止尽的纠缠和欺凌。”
　　许曼双眼底闪过一抹迟疑和不解。
　　见状，秦勉感觉到有些荒谬，他抬高一边的眉毛，声音满是讽刺：“你居然，不知道这件事情？”
　　“你不知道，宋迎每天晚上回家都要心惊胆战，都要小心提防，就怕一个不小心被一群人堵在巷子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秦勉的眼神愈发冰冷，“你也不知道，那些混子下手有多重，每次都能把宋迎打得遍体鳞伤，打得他第二天没有办法去上学。”
　　许曼双眼底微微震颤着。
　　“你甚至不知道！这场欺凌的始作俑者，就是你另一个儿子，那个周家小少爷！”秦勉眼神一厉，声音里掺着冰碴，“我不清楚这场欺凌到底持续了多久......两年？三年？还是四年？或是更久......”
　　持续这么长时间的欺凌，许曼双作为宋迎的母亲，却没有一点发觉......
　　丁梓眼底闪过沉痛，脑海中是宋迎坐在医院冰冷的椅子上对他说的话。
　　他沉声解答了秦勉的疑问：“......九年。”
　　许曼双瞳孔一缩，吓得抬手捂住了嘴巴。
　　“......九年？”丁梓说出口的话像是一道惊雷，不仅砸向许曼双，也砸伤了秦勉。
　　秦勉缓缓转头，看向丁梓的工位，就只能看到安静趴着的宋迎的黑色头发。
　　他垂着的手一点点攥紧，努力压抑着自己心底的快要喷薄而出的怒气，同时心脏也在疯狂地抽痛着，痛得他想哭，痛得他喘不上气来。
　　九年？
　　他最喜欢的宋哥被周家的那只鬼缠了整整九年......
　　因为宋迎不肯告诉他自己过往的一些经历，所以秦勉对宋迎的经历有过很多自己的猜测。
　　通过第一次秦勉遇见宋迎时，听到张昆等人的只言片语，他知道宋迎的母亲做了些不好的事情，而这个事情得罪了周家的人，周家的人因此迁怒于宋迎。
　　但是许曼双打扮得如此光鲜亮丽，也就是说那个周家少爷并不敢明目张胆的针对许曼双，只敢迁怒宋迎。
　　但是他问过宋迎关于家里的事情，宋迎决口不提，再加上周家少爷居然整整纠缠了宋迎九年。能是什么事情让那个少爷从小记恨到大呢？仅仅是许曼双嫁进周家吗？
　　肯定不止。许曼双嫁进周家的方式应该不光鲜，并且导致了一些事情。
　　比如嫁进周家，宋迎是不是会影响那个少爷的地位。又或是因为出轨这种事情，使得原女主人与丈夫的感情破裂，甚至生病，死亡等等。
　　但是无论如何，这一切都怪不到宋迎的头上。但是上一代人做的恶事，结的恶果，却全部都由宋迎这个最无辜的人承担。
　　最后，许曼双却还打着“为你好”的旗号，用母亲的身份，用那场不明不白的车祸，一遍遍撕扯着已经破碎不堪的宋迎。
　　几息之间，秦勉就将这一切串了起来。
　　越是对这件事情了解得清楚，秦勉就感觉自己心脏越是抽痛，痛到他想哭，痛到他很想把宋迎拉过来好好问问：宋哥你委屈吗？这么多年被不公平地对待，你就不委屈吗？
　　秦勉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努力将眼眶中的温热压下去，冰凉的视线落回到脸色发白的许曼双身上。
　　“你既然说为了他好，那么这些事情你都清楚吗？”秦勉质疑着眼前这个所谓的宋迎的母亲，“我想请问，你是以什么身份，什么理由，对宋迎打下的这一巴掌？”
　　“母亲？你配吗？”
　　“为了他好？你自己信吗？”
　　一声声平静的质问，却仿佛用重锤击打着许曼双的心，鲜血淋漓的事实和她一厢情愿的自我欺骗仿佛一场笑话，让许曼双无地自容。
　　许曼双脸色煞白地站在原地，像是一时间接受不了宋迎被欺凌了九年这个事实一般。
　　丁梓沉默地跟秦勉对视了一眼，前者冲后者点了点头。
　　秦勉吐出一口气，攥了攥拳，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片刻后，转身向宋迎的方向走去。
　　宋迎看上去双手交叠安静地趴在工位上，实际上将刚才的对话尽收耳底。
　　苦涩和酸涩在心底蔓延，最后化作泪水缓缓从宋迎紧闭的双眼中渗出，再被他沉默地抹去。
　　“宋哥，我们走了。”
　　宋迎感受到一个轻柔的力道将他的耳机取了下来，那个熟悉的能安抚他的心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他抬头，看到的便是秦勉的眼睛，再者就是秦勉眼睛中倒映着的自己。
　　然后他感觉到自己点了点头，听见自己声音有些沙哑：“好。”
　　秦勉和宋迎并肩，前者站在后者和许曼双的中间的位置，两人一起往办公室外走去。
　　宋迎能够感受到许曼双的视线一直落在他的身上。
　　“小迎......”许曼双有些哽咽的声音响起。
　　秦勉眉眼一压，警告的眼神还没来的及落在许曼双的身上。
　　下一秒，他忽然愣了愣，因为他感觉到有个微凉的手掌握起了他的手。
　　宋迎牵住秦勉，并没有向许曼双的方向投去一眼，拉着秦勉便没有回头地离开了办公室。
　　只剩下许曼双和丁梓两人，以及一室的寂静和沉默。
　　————
　　ps：下一章我们的钉子老师也该发挥作用啦~


第118章 自私自利
　　丁梓看着宋迎和秦勉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无奈地叹了口气。
　　将这一出闹戏尽收眼底后，丁梓现在脑瓜子嗡嗡的，除了感觉到满心荒唐之外，脑海中就只有一个想法：这个世界上还真是什么人都有啊。
　　他觉得，许曼双甚至比之前的江廷龙更加得不可理喻。
　　“宋迎妈妈，孩子从生下来起，最爱的肯定就是母亲，甚至为了母亲可以忍受很多的委屈。”看了眼还在啜泣中的许曼双，丁梓走回自己的工位，没什么语气地说着，“但是如果母亲不爱他，那么最后也就只会有一个结果，就是成为陌路人。”
　　丁梓从桌上的一堆文件里翻找着，然后翻出一个蓝色的文件夹打开。
　　“宋迎妈妈，我想你需要过来看一样东西。”丁梓抬头看向许曼双。
　　许曼双止住啜泣，眼底闪过犹疑，随后走过去，接过丁梓递过来的文件夹。
　　里面夹的是一份表格，白纸黑字，全部是数据。
　　丁梓在旁边解释：“这是宋迎来到东安这大半年的考试数据。因为宋迎很优秀，所以学校十分关注他的成绩状况。给你看这张表格，想让你清楚直观地了解一下，宋迎是多么的优秀。”
　　许曼双的视线落在表格上，眼睫因为上面的出色成绩而震颤着。
　　从开学时第一场考试的714，到最近一场考试的729，几乎每场考试都在稳步上升，不断地向上突破着。
　　“我们还向宋迎问了之前他在临江的成绩，基本上稳定在715上下。这个分数无论放在哪所学校都是吊打其他人的存在。”丁梓站在原地，毫不吝啬地将赞美之词加诸在他的宝贝学生身上，“宋迎很聪明，很有天赋，也很努力，上限很高。”
　　“但是为什么他在教育资源更好的临江里，只有715，而在相比之下逊色很多的东安里，却可以向730冲击？”丁梓看着许曼双，冷静地陈述着事实，“或许是因为他远离了周家，远离了那个一直说着为他好的母亲吧。”
　　说完之后，办公室内寂静无声。
　　许曼双抓着文件的手捏得越来越紧，眼中晕着后悔的眼泪。
　　丁梓看了她一眼，平静地说：“他现在在这里过得挺好，宋迎妈妈你要是没有其他事情的话，高考之前最好都不要再出现在他的面前。高考之后，你再想见他，得看他愿不愿意见你了。”
　　把该说的话说完，丁梓就下逐客令，准备把文件夹收回。
　　但是，顿了顿，他发现自己居然抽不回来许曼双手里的蓝色文件夹。
　　许曼双忽然抬头，两手将文件夹拿得很紧：“丁老师，这个表格给我吧。”
　　丁梓愣了一秒，迟疑片刻还是点了点头。
　　许曼双攥着印着宋迎名字的成绩单，走出教室，左右看了许久也不见宋迎的身影。
　　掩下眼底的失落，她坐上了回临江的私家车。
　　-
　　窗外的景色向后飞逝着，许曼双手里拿着那张成绩单，视线出神的落在窗外。
　　十几年的记忆开始在她的脑海中飞逝，一直被她主动回避的问题开始逐渐浮现出来。
　　当年她二十岁的时候，她是心甘情愿地嫁给宋迎的父亲宋百川的吗？
　　......算是吧，但又不全是。
　　她记得当时她的家庭是那种典型的吸血鬼家庭，她底下还有两个弟弟，父母全部偏向弟弟，对她的态度很是恶劣。
　　所以许曼双就一直想着逃离那个家庭，但是真正能够实现阶级跨越的，最快的无非就是嫁给一个有钱人。
　　但嫁给一个有钱人又谈何容易呢？
　　当时宋百川和许曼双是同乡，又喜欢着许曼双。因为自身条件在乡里还算不错，她的父母就着急地催着她跟宋百川结婚。
　　许曼双本来不愿意，但是在发觉想攀上豪门简直是异想天开后，便也妥协。
　　如果问她对宋百川有感情吗？她想她的真实回答应该是没有的。
　　因为没有，所以对于宋迎的出生也不抱有期待。
　　宋百川给宋迎取名“迎”，是欢迎的迎，而她却觉得自己仿佛是个冷漠无情的人，她对身边所有人都不抱有感情，包括这个孩子，她只爱她自己。
　　而许曼双真正认识到这一点，是在她父母带着她的两个弟弟外出游玩结果被一场车祸全部带走的时候。
　　冰冷的太平间里，在认领了尸体之后，她心底竟然没有一丝伤心，有的只是解脱的快感，甚至夹杂着一丝骇人的愉悦。
　　“曼双，别太伤心了，你还有我。”宋百川的手搭在许曼双地肩上，劝慰着。
　　许曼双敛下眼中的神情，然后将头埋在宋百川的胸膛：“嗯。”
　　宋百川死后，许曼双说不上来自己是什么感受。
　　伤心？不舍？平静？还是同样的解脱？
　　但是她能很清楚的知道的一点就是，她忍受不了宋百川死后一落千丈的生活质量。
　　而恰好此时，上天给了她一个机会接触到了周家的人。
　　于是她也成功傍上了周思博，挤走周季轩的母亲，成为了周家新的夫人。
　　那她为什么又紧紧抓着宋迎害死宋百川这个没有被证实的一点不放呢？
　　......因为她在自我欺骗吧。
　　她心底既有着侥幸和庆幸：幸好宋百川没了，她才能碰上周家，碰上周思博，成功实现阶级的跨越。
　　但同时她又有着一点背叛宋百川的不安。
　　于是她在表面上就用着对宋迎的指责，来告诉自己和别人，都是因为宋迎，她才不得不嫁进周家的，以此来掩盖自己内心的庆幸。
　　谎话说多了，二十年过去，她自己都差点信了。
　　而宋迎这么多年来被周季轩针对这件事情，她是真的不清楚吗？
　　每次去找宋迎的时候，那藏在衣袖之下，还未曾消下去的伤痕......
　　每次她匆匆离开的时候，宋迎眼底的委屈和没有说出口的挽留......
　　但是她全部都视而不见，恍若无闻，没有主动问过宋迎一句“怎么了”。
　　她将自己沉浸在追求了半生的荣华富贵之中，努力将宋迎这个代表着她曾经过往的孩子抛诸脑后。
　　只是没想到，当宋迎被欺凌了整整九年的真相，明明白白地摆在装聋作哑的她面前，她居然还会心痛一下。
　　许曼双将视线收回，手指轻缓地摩挲着手中的成绩单，心下默默对自己说着：
　　“许曼双，自私自利这个词就是专门用来褒奖你的。”
　　“只是没想到，像你这样的人，居然拥有过非常爱你的丈夫和爱你的孩子。”


第119章 释然
　　四月份的凉风徐徐吹过，吹起两个人的发梢。
　　宋迎拉着秦勉一直找到了个楼梯的拐角才堪堪停下，松开秦勉的手，疲惫地靠在冰凉的墙上，努力缓和着自己的情绪。
　　秦勉安静地站在宋迎的对面，等着他逐渐冷静下来，但是视线不偏不倚，一直落在宋迎的身上。
　　“谢谢你，秦勉。”宋迎垂着的脑袋抬起，看向这个在自己快崩溃的时候，仿佛一道光一般忽然降临的人，认真地开口。
　　秦勉眼底流淌着笑意，忽然上前一步，刚才被宋迎松开的手重新扣住宋迎修长微凉的手，然后十指相扣。
　　他没有回应宋迎的道谢，而是直视着宋迎的眼睛，认真地说：“宋哥，你有我，我一直在你身边，我们还要一起去A大呢。你可不能耍我。”
　　秦勉的话仿佛直接敲打在宋迎的身上，将他彻底从方才混乱的阴影中拽出来，然后清晰清楚地提醒他，他真正的，一直坚持着的目标。
　　一时间，压在心脏之上的浓雾被吹散，宋迎感觉到自己浑身一松，所听所视忽然清明了起来。
　　他眉睫微颤，下一刻轻松地笑了：“怎么着我都算是把你拐去A大出了份力，这个售后我肯定进行到底。还希望秦大帅哥可以给个好评。”
　　秦勉看见宋迎眼眸中亮晶晶的笑意，仔细地观察了下，便知道宋迎已经调整好了自己，将自己从那些乱糟糟的事情中分离了出来，心下的一块大石终于落下了地。
　　“贫嘴。”他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把十指相扣的手松开，“瞒了我这么多事情，要不是余灿星过来通风报信，是不是今天这件事情我就不会知道了？”
　　既然宋迎没事了，那秦勉可就要找事了，宋迎瞒了他这么多事情，他指定要来个秋后算账。
　　就凭宋迎战五渣的战力，打不会打，骂骂不过。要是他今天不来，是不是许曼双给的那些委屈，他就跟以前一样一个人受下了？
　　“这......”宋迎顿了顿，小心翼翼地看了眼秦勉，然后悄咪咪地把手伸过去，重新十指相扣，弱弱解释道，“我也没想到她会来。”
　　说着，宋迎空着的那个手直接立起来比了个发誓的手势，然后立刻被秦勉摁了下去。
　　他露出乖乖的笑容，凑近秦勉说：“要是我提前知道的话，我一定会把秦大帅哥带上的啊，秦大帅哥战斗力这么强，肯定不会让我吃一点亏的，是不是啊？”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脸上，秦勉被夸得有点飘，不自在地错开视线，轻哼一声：“那是当然。”
　　顿了顿，他视线又落回到宋迎带着笑容的脸上，语气严肃下来：“宋哥，回家之后，把事情都告诉我。”
　　即使他自己已经猜了个七七八八，但是他还是希望宋迎能够亲口把瞒着他的事情告诉他。
　　被蒙在鼓里，对自己男朋友的过往什么都不清楚，然后自己男朋友受到了这么多委屈，他却不知道的感觉，实在是太糟糕了。
　　宋迎闻言一顿，半晌敛了敛眸子，露出释然的浅笑：“好。”
　　闻言，秦勉的心才算是彻底放了下去，注意又落在了宋迎脸上的掌印上。
　　那一巴掌没有收力，宋迎的脸到现在还红肿着。
　　“跟我去校医室拿个冰袋。”秦勉领着宋迎就往芒种楼走。
　　宋迎看着秦勉的后脑勺，咧嘴一笑，然后牵扯到伤处被痛得眼睛眯起。
　　因为现在是午休时间，教室外的人很少。秦勉和宋迎就肆无忌惮地十指相扣着往校医室走。
　　一直走到校医室才将手松开。
　　“洪姐，帮忙拿个冰袋。”秦勉推门进去，对洪悦说道。
　　洪悦把书放下，有些好奇：“咋了？有人摔着了？”
　　说着，将冰袋递给秦勉。
　　秦勉接过冰袋：“没，遇到个离谱的人。谢了。”
　　洪悦见秦勉没有多说的意思，勉强按下自己熊熊燃烧的八卦之心，摆摆手也就没有多问。
　　秦勉出了门将冰袋递给站在门口的宋迎：“敷着，别超过十五分钟，不然容易面瘫。”
　　宋迎乖乖点头。
　　说着，秦勉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是林之夏打过来的。
　　“秦勉，那个，你好了没啊？这边拍摄要到你和宋迎了。宋迎跟你在一块吗？”林之夏迟疑地开口。
　　秦勉愣了一下，什么叫他好了没？
　　顿了顿，他忽然反应过来，肯定是余灿星给他找了个什么借口，他轻咳一声：“好了。马上过去。”
　　挂断电话，秦勉看着宋迎脸上的那个明显的印，皱了皱眉：“宋哥，剩下的拍摄你就先别去了，我过会跟他们说一声，应该没事。”
　　不然要是让其他人看到了，宋迎也不好解释。
　　“好。”宋迎道，“那个拍摄我就去不了，等会我先回教室？”
　　秦勉点头：“正好下午第一节自习，你要是累的话，就趴会。你脸上的妆，回家之后我给你卸。”
　　宋迎眼中带着笑，一一点头。
　　顿了顿，秦勉忽然想起什么，原本认真的眼神忽然飘忽起来，不自在地嗫嚅：“......”
　　宋迎微愣，没有听清楚：“什么？”
　　“我说，回去答应你的那个，可以让你再多亲一会儿！”秦勉破罐子破摔地放大音量。
　　结果下一秒，宋迎还没来得及说话，“唰”地一下，校医门就被一个巨大无比的力量瞬间拽开。
　　洪悦探出脑袋，眼底闪烁着可以穿透一切的光芒：“亲什么！答应什么！？谁多亲一会！？Tell me！Tell me！”
　　——
　　ps：早啊，各位饱饱~


第120章 仙品
　　瞬间，秦勉的耳朵直接爆红，顶着洪悦穿透力极强的八卦视线，他只想原地挖个洞钻进去。
　　居然忘了这里有一个吃瓜永远冲在第一线的人。
　　洪悦布灵布灵的视线在两个人之间来回乱转，看着一个人脸红，一个人失笑的模样，立刻福至心灵。
　　“真有出息啊！”洪悦瞪大眼睛，很是佩服地拍拍宋迎的肩膀。
　　上次这俩来的时候，还在闹别扭，想谈还没谈上呢。
　　现在就已经进展到亲亲的一步了......
　　啧，不愧是她看中的cp，就是很有潜力。
　　“这将来不得请我？”洪悦怼了一下宋迎，示意道。
　　宋迎扬了眉，回应知道了，肯定。
　　但是看秦勉脸红得马上就要逃离原地，他还是轻咳一声，解释刚才的话：“他说让我轻一点敷这个冰袋。”
　　洪悦瞥了眼秦勉，了然地配合点头：“哦～原来是说敷冰袋轻一点啊。不好意思哦，我前后鼻音不分，听成了亲亲的亲了。”
　　秦勉清了清嗓音，淡定回应：“没事，下次别听错就行。”
　　“行了，没事我就先走了洪姐。”秦勉摸了下鼻子，看了眼宋迎，“走了。”
　　宋迎点点头，目送秦勉离开，等人都后冲洪悦说：“那洪老师，我也先走了。”
　　洪悦摆摆手：“嗯，好，和秦勉常来玩。”
　　顿了顿，反应过来自己这里是校医室之后，她立刻改口：“呸，不是。和秦勉好好的。”
　　说完，没等宋迎回应，“砰”得一声又把门关上，速度之快让宋迎有点懵圈。
　　不过洪悦才不管谁懵不懵圈，激动得回到自己工位上，拿起自己万年不变的心理书立起来。
　　然后自己躲在书后面，一脸猥琐笑意，在手机屏幕上敲同人文的手快要抡到飞起。
　　温柔学神和傲娇冷酷学霸。
　　这不简直是仙品嘛！！
　　-
　　宋迎在室外等了一会，等自己脸上的红肿消下去一些不再很明显的时候，就回了教室。
　　这个时候正好是下午第一节自习课刚上课，教室里很安静。
　　宋迎无声无息地从后门走进去，在坐在自己位置上的时候愣了愣。
　　他的桌子里面被塞了两包黄瓜味薯片、一个泡椒鸡爪，还有一个拳头大的果冻，整个抽屉被塞得满满当当的。
　　第一反应，宋迎还以为自己走错教室了，坐到了哪只仓鼠的位置，但是抬头看了一圈发现没走错。
　　正疑惑中，宋迎跟身侧的余灿星对上了视线。
　　余灿星冲他眨眨眼，比了两个大拇指。
　　脑中灵光一闪，宋迎忽然想起来之前秦勉跟他说的，是余灿星通风报信才能让秦勉来的那么快的事情。
　　所以应该是余灿星正好撞见了他在办公室的场景。
　　宋迎了然，敛眸浅笑，拿出手机给余灿星发了条消息。
　　【宋迎：这件事，还有这些零食，谢谢了。】
　　【余灿星：宋哥客气了。】
　　余灿星见过叶钧因为被自己妈妈忽视时的难受，所以在看到宋迎与叶钧类似的经历之时，心底满是酸涩的同时，也有着庆幸。
　　还好他是个家庭幸福的孩子，父亲工作忙很少回家，但是却每天跟家里保持着联系，见到些很有意思的玩意就会寄到家里。母亲有工作，但是不忙，回家之后经常是热腾腾的晚餐等着他。
　　父母康健，家庭和谐，已经是很多人所不能及的了。
　　“叶钧。”余灿星凑过去悄咪咪地叫了一声。
　　叶钧扭头瞥他一眼：“干嘛？”
　　余灿星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没事，就叫你一声。”
　　“神金。”叶钧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转回去。
　　看，他还有个关系很好的竹马，简直是幸福人生，他很知足。
　　-
　　秦勉那边的拍摄很快就结束了，几个人都赶在第二节课下课之前回来了。
　　“让我看看还肿不肿。”秦勉拍了下宋迎的肩，等人转过来之后，伸手摸着下巴仔细查看，“还行，不太看得出来了。”
　　林之夏直接看傻眼了：“我的天......”
　　这就是磕到真CP的快乐吗？摸脸勾下巴这种仙品，她在学校这种鬼地方都能吃着了？
　　在她看得到的地方尚且如此，那要是在她看不到的地方......
　　林之夏赶紧给了自己的嘴角一巴掌，止住自己脑子里的策马奔腾，谨防自己流鼻血。
　　段沫沫：疑惑，转头，了然。
　　-
　　因为是最后两个月，秦勉和宋迎两个人时常一块在学校上完晚自习再回家。
　　铃声响起，安静的教室一点点热闹起来，收拾书包回家的回家，收拾作业回寝室继续的回寝室。
　　所有人都在拼命学习的间隙中，寻找一刻放松。
　　墨色的夜空之上一点不甚明显的星星点缀其中，凉风徐徐，擦过并肩而行的两人的面颊。
　　宋迎看着周遭昏黄的路灯灯光，和寂静无声的街道，心下却早已经不似初到此地时的紧张与警惕，取而代之的是珍贵的淡然与平和，现在走在回家的路上，更像是在散步。
　　“说说吧。”秦勉单肩背着包，忽然开口。
　　宋迎轻轻勾住秦勉的手指，然后一点点穿过指缝，将对方的整个手牢牢牵住。
　　平静而清晰的声音响起，将他十几年来的生活娓娓道来，蒙着一层灰色阴影的场景逐渐在秦勉的眼前清楚地铺展开来。
　　与秦勉波澜起伏的心情不同，宋迎的声音始终保持着平稳。
　　每当秦勉因为心疼而双手有些颤抖的时候，宋迎就会用指腹轻轻揉捏一下秦勉的指尖，温柔的力道会让秦勉逐渐冷静下来。
　　两人的脚步在单元楼门口停下，宋迎温润的声音也就此安静下来。
　　他用了二十五分钟，将自己的过去全部讲述完毕。
　　而此刻知晓了一切的秦勉，后悔了......
　　他后悔自己在办公室里，对许曼双的态度那么客气了。
　　还有那个什么周季轩，他现在恨不得，立刻把这个人拽过来狠狠来几个大比兜，然后让他跪着给宋迎道歉。
　　“宋哥......”秦勉努力压下那汹涌着堵在咽喉处的情感，混乱的呼吸频率却暴露了他此刻极度不冷静的心绪。
　　宋迎转身看向眼前这个为他而心绪不平的人，眼底晕开笑意，声音认真而郑重：“秦勉，我张皇地度过了小半生，接下的日子，就希望有一个人可以相陪左右......今晚的月色很好，而有你在就成为了最好，你就是我想陪在左右一直走下去的人。”
　　秦勉眼角有些晶莹，声音沙哑：“宋哥，我心疼你......”
　　“我知道......”
　　话落，宋迎温热的指尖划过秦勉微凉的耳廓，他微微俯身，在秦勉的唇上印下浅浅的一吻。
　　动情的眼睛将秦勉绯红的脸颊清晰捕捉，宋迎声音微哑，补充上最后一句话：“......这就足够了。”


第121章 成双成对
　　后来，秦勉也不知道两个人是怎么回了家。
　　从单元楼门口到家里的这一小段路程，秦勉仿佛失了记忆一般，他唯一记得的就只有一些混乱的画面碎片。
　　“早点睡吧，明天还要早起。晚安，阿勉。”昏暗的环境里，宋迎的声音在秦勉的耳边响起，温热的气息与秦勉相距仅仅只有几厘米。
　　过完年那会，秦勉和宋迎就商量着住在一起，并把宋迎租的那间房退了，也好省下一笔生活费。
　　起初，卧室里摆着两张单人床，中间隔着一个床头柜的距离。
　　后来，两个床的距离逐渐缩小。
　　到最后，卧室里就只剩下一张大床，两个人睡，刚刚好。
　　秦勉迟疑片刻，终于还是将手放在了宋迎的腰上，闭上眼睛：“晚安，宋哥。”
　　-
　　高考冲刺的最后两个月，时间就像是被按下了加速器。
　　期间秦洪德的手术开始了。
　　秦勉因为绕过秦洪德直接跟陈枫保持着联系，所以第一时间就知道了这个消息。
　　他请了一天的假，跟宋迎说得嘴皮子都快破了，保证了一大堆东西，才得以自己去了临江。
　　在秦洪德被推进手术室之后，秦勉和陈枫就在坐在外面安静地等着。等秦洪德手术结束，确认手术成功后，秦勉准备便离开临江。
　　陈枫看了眼病房里还没醒的人，叫住秦勉：“秦少爷，你不等董事长醒过来吗？”
　　秦勉来的时候，秦洪德刚被麻醉过去。现在秦洪德术后还没醒，秦勉就要走......这对于秦洪德来说，不就相当于没来看过吗？
　　“你给他说一声，我来过，不就好了。”秦勉看着病床上的没什么血色的人，平静地回道。
　　陈枫张了张嘴，半晌叹了口气换了个话题：“秦少爷，你之后过年什么的，能来临江看看吗？”
　　“我家在东安，过年自然是在东安过。”秦勉丢下这句话，就离开了。
　　-
　　最后两个月，硕大的红色倒计时被写在了黑板的一角。日益减小的数字，极具冲击力。
　　班上同学的精神状况也有些百花齐放。
　　余灿星面露癫狂，看着死活死活求不出来答案，结果好不容易求出来的答案还不再选项中的数学题，下一秒直接抓起草稿纸就开始用牙疯狂撕扯。
　　“啊啊啊啊啊，天杀的！！！A5，B6，C7，D8，为毛我的答案是根号173啊啊啊！！我要把出数学题的人豆沙了！豆沙了！！”
　　叶钧被震得耳膜快要破裂，熟练地揉了揉耳朵，然后转身站起捂嘴，一气呵成。
　　“哪道？”
　　余灿星哀怨地指了指桌上的数学题，然后嘴里叼着的草稿本被拽下来。失去发泄工具的他只好收拾收拾心情，听叶钧给他讲题。
　　林之夏的精神状态也有些像三角函数，起起伏伏，一会开心激动，一会伤春悲秋。
　　开心的时候，她就抱着段沫沫的胳膊来回晃：“还有十几天就要考试了，终于要解放了！！考完试之后我要去西藏！去看大草原！还要去爬山！去看布达拉宫！”
　　难过的时候，她就抱着段沫沫的胳膊来回蹭：“呜呜呜，我不想跟你分开啊，也不想跟其他好朋友分开！怎么时间过得这么快啊啊啊，”
　　段沫沫已经锻炼出了十分熟练地安慰手法，一边拍拍对方的背安抚着，一边不断承诺着，考完试的那个假期陪她一起出去玩。
　　“不止考完试之后的那个假期，之后每次过年，和放长假的时候，都要回Z省来！别忘了来找我玩。”林之夏撇撇嘴，补充道，“你要是不来找我的话，那我就自己去找你。”
　　林之夏已经决定留在Z省了，而段沫沫大概率是出省。
　　段沫沫轻笑，在一张精致漂亮的纸上写下几个字，递给林之夏：“那是肯定的。呐，我可是签字画押了的，你收好。”
　　然后林之夏就郑重地将这张纸收起来，夹在自己最喜欢的一本书里，然后塞进了书包。
　　“到时候要是找不到你，我就拿着这张纸，去告你！”
　　段沫沫被逗乐了：“哇，这么严重啊！那我可不敢随随便便消失。”
　　比起这几个人心情的起伏，秦勉完全属于对高考万分期待的状态。
　　他很期待宋迎和他的名字被印在一起，挂在学校里。
　　秦勉戳戳宋迎的背，见人转过来，问：“宋哥，你希不希望赶紧考试啊？”
　　宋迎沉思片刻，点头。
　　然后在秦勉期待的眼神之下，宋迎淡定解释：“我想早点成为理科状元，然后成为你朋友圈里的新偶像。”
　　他早就看秦勉那条说计晨享是偶像的朋友圈不爽很久。
　　“......我靠。”秦勉大吃一惊，“你还记着呢？”
　　一年过去，再加上眼前就有一个超级超级大学霸在眼前晃，秦勉早就把这条朋友圈忘到九霄云外了。
　　宋迎轻咳一声：“成绩出来后，别忘了发朋友圈。这次，偶像可不能改了。”
　　秦勉被宋迎这吃了一年的醋逗得前仰后合，笑了好半晌才停下来。他凑近宋迎，放低声音：“宋哥，不用那么麻烦，你现在就是我的偶像啊，之后也都会是。”
　　宋迎眸子动了动，嘴角压了又压还没压下去：“好，你说的。”
　　在教室外接完水，曹维捧着水杯，路过这几个座位，一时间有些恍惚。
　　咋回事，怎么都成双成对的？
　　合着，就他一个单身狗呗？


第122章 高考预备
　　曹维浅抿了一口水，摇着头坐回了自己的座位。
　　没关系，他一个人也可以独自美丽，男人和女人只会影响他拔剑的速度。
　　曹维翻开自己桌上的一本有些旧了的笔记本，上面记载着他的每次考试的明确日期和详细分数，并且用不同颜色的笔做了不同颜色的标注。
　　尽管字迹有些潦草，但是还是可以看得出是用了心在分析的。
　　曹维看了眼黑板上那个红色的“15”倒计时，脑海中不禁回想起自己去年参加参加高考前的场景。
　　明明当时已经准备的很充足了，拥有个五百八上下的水平，他已经很满意了。只是没想到他这么健硕的身体，也会因为过于紧张，在高考前生病了。
　　高考时，顶着三十九度的高烧考完了第一天，他感觉人的魂都快没了。最后出分，比平时低了三十分。
　　所以，复读是他主动要求的。
　　复读一年的时间里。他已经跟过去的自己和解，也学会了如何放平心态。
　　虽然他的成绩比不过秦勉宋迎和叶钧他们，但是他也不希望给自己努力了这么久的高考留下遗憾。
　　曹维翻开昨天做的试卷，开始安静地纠错。
　　他无需跟其他人比，他只需要超过昨天的自己就好了。
　　-
　　高考倒计时1天。
　　与一身轻松，完全不紧张的两个主人公不同，这两位背后的几个人紧张得快要飞起。
　　秦勉和宋迎的手机从开机到现在，一直叮了哐啷地响个不停。
　　【三水：勉啊，你明天就要高考了吧？】
　　【Q：yes。】
　　【三水：不行了，我这心大清早起来就一直怦怦地跳个不停。你不会再给我整什么幺蛾子吧？】
　　【Q：神经衰弱就去医院，我这看不了。】
　　【三水：你可千万给我好好考，我可是等着你这个A大等了好久了。我的天，我自己上考场的时候都没这么紧张。】
　　【Q：放屁。去年你考前都紧张得吐了。】
　　【Q：就是心理素质不行。】
　　【三水：你好淡定。】
　　【三水：我仿佛有种皇上不急那啥急的即视感。】
　　【Q：爱卿所言甚是有理。】
　　【三水：啊啊啊啊啊你怎么可以这么淡定！！！！去年也是！！！我吐得混天黑地，结果一扭头就看见你站在花坛上，沿着花坛窄窄的边缘绕圈圈。跟个没事人一样。】
　　【三水：这心理素质什么时候可以分我一点！！！】
　　【Q：菜就多练。】
　　【三水：行吧，看你这样我就放心了。拿个A大回家，我妈铁定给你包个大红包。】
　　【三水：加油加油加油！将来你就是我在A大的唯一的人脉！！！】
　　【Q：包的。】
　　好不容易送走一个，下一秒手机震动了一下，又来一个。
　　秦勉看了眼手机，是陈枫的消息。
　　【陈助理：秦勉，明天你就要高考了吧？这次好好考，高考志愿董事长说也不会干涉你的。就是到时候出成绩的时候，别忘了发一条消息来通知一下董事长。】
　　秦勉扫了一眼，就知道这条消息不是陈枫发的，八成是秦洪德拿着陈枫的手机发的。
　　【Q：知道。】
　　然后，屏幕上显示了好一会的对方正在输入...
　　【陈枫：之后大学开学的学费，董事长会给你付的。行了，你好好考，没有其他事了。】
　　【Q：不用，我手里还有钱。】
　　发完这句话，秦勉就把手机息屏，不再去看消息，免得扰他心态。
　　同时，前面的宋迎也在回复着消息。
　　【计晨享：宋，明天是不是要考试了？网上铺天盖地地为高考生加油的视频啊。我真的，激动死了！】
　　【宋迎：你激动个什么劲？】
　　【计晨享：嗨呀，你是体会不到的这种快乐的。】
　　【宋迎：？神金，说。】
　　【计晨享：你马上就要成我学弟了，还得管我叫学长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宋迎：......滚。】
　　【宋迎：我比你大。】
　　【计晨享：比我大也没用。该叫学长还是得叫，年轻人要有礼貌，懂不懂？将来进来了，学长我好罩着你～～】
　　【宋迎：......】
　　宋迎已经想把手机摁灭了，结果对面又噼里啪啦发过来一堆。
　　【计晨享：对了对了，再问你个事。】
　　【计晨享：你那个小男朋友，秦勉对吧。他将来准备选哪个专业呀？】
　　【宋迎：你问这个干嘛？】
　　【计晨享：啧，见外，问一句都不行？】
　　【宋迎：不行。】
　　【计晨享：我就问问，到时候开学方便去找你俩。你咋跟防贼似的防着我呢？】
　　宋迎抿了下嘴，不是很想回这条消息。
　　【计晨享：？？人呢？喂？】
　　【计晨享：怎么不回话？等等，你这个态度......】
　　【计晨享：我好像知道秦勉选的什么专业了。】
　　【计晨享：跟我一样，电子信息对不对？哈哈哈哈哈你牛逼宋迎，我说你这阴阳怪气的怎么跟前几次一模一样呢！】
　　【宋迎：gun。】
　　【计晨享：啧啧啧。坠入爱河的男人，心眼就是小。】
　　【计晨享：你复习去吧，我在A大等你俩。开学那天，我亲车接送。】
　　【宋迎：你有车？】
　　【计晨享：小推车。不用谢。】
　　宋迎闭了闭眼，无力吐槽对面那朵奇葩。
　　刚准备息屏，宋迎手中的手机又震动了一下，他还以为计晨享还有什么话没说完，结果低头一看，是莫为薪。
　　上次莫为薪离开之后，就找计晨享要了宋迎的微信。
　　屏幕上只有简单的一句话：
　　【莫老师：这次好好考。】
　　宋迎敛了敛眸。
　　【宋迎：嗯，一定。】
　　宋迎正敲着屏幕，丁梓一下子冲进了教室，赶在晚自习下课铃声响起之前，再次开始他的叮嘱。
　　“来来来，再检查一下该带的东西都带了没有！身份证，准考证，2B铅笔，橡皮，还有起码三支0.5及以上的黑色签字笔。”丁梓站在讲台上，道。
　　“我再讲一遍明天的安排，因为我们复读班的考点不在本校，在五中，所以明天早上七点半，我们在校门口集合，一起坐大巴车过去。”丁梓再次声明着，“所有人都必须记好这个时间，千万不要迟到！所以今天晚上早早睡觉，休息好！”
　　他抬头望向秦勉和宋迎这边，叮嘱：“秦勉，宋迎，尤其是你们两个走读的，千万千万不要忘了时间。”
　　宋迎点头。
　　秦勉冲丁梓比了个ok。
　　“如果之后有发现准考证丢了的，不要惊慌，直接来找我，我会处理，不会影响你们的考试。”
　　“行，就讲这些。明天就是高考了，大家放平心态，拿出自己的真实水平。”顿了顿，丁梓看着安静的教室，拱手笑道，“那我就在这里预祝大家旗开得胜，走向辉煌！”
　　“谢谢丁老师！！丁老师放心吧！！”
　　不知道是谁领头喊了一句，班上紧跟着响起附和，以及一阵阵欢呼声和鼓掌声。


第123章 高考启程
　　周氏。
　　窗外的夜晚寂静无声，高楼之上，一间宽敞的办公室依然亮着灯光。
　　年轻助理轻轻敲门，然后进来在桌上摆上一杯漫着清香的咖啡。
　　周季轩攥着笔批阅文件的手忽然顿了顿，若有所感地抬头向窗外望了一眼。
　　“明天省里是不是要高考了？”周季轩出声问道。
　　助理恭敬地回应：“对。明天是高考的第一天，早上八点开考第一门。小周总是有什么事情吗？”
　　周季轩悠悠地端起咖啡，抿了一口：“你说，今年的状元，会叫什么名字呢？”
　　助理愣了愣，不明白这一问有什么意蕴：“这......我不清楚。”
　　“我猜，他应该叫......宋迎。”周季轩眼睛眯了眯，轻声说道。
　　“宋迎？”年轻助理疑惑眨了眨眼，他觉得眼前的人像是在说些他并不清楚的事情。
　　周季轩一直都不怀疑宋迎的水平，在之前那种学习条件下，后者一天的学习时间可以说只有他的一半。
　　但是宋迎的名字却总是高高挂在全年级的总分榜上，他无论怎么赶都会差那么一点。现在宋迎在东安安稳地学习，成绩只会不断攀升。
　　宋、迎......这个名字果然很让人讨厌。
　　不过没关系，他期待着宋迎出现在A大。
　　“啪嗒”一声轻响，室外下起了小雨，拍在窗上发出轻响。
　　“周思博去哪了？”周季轩忽然换了个话题。
　　助理迟疑片刻，回答：“周总......去云水湾了。”
　　云水湾，是一个高档小区的名字。
　　周季轩闻言，嗤笑一声：“换得还挺快。真是越老越不知羞耻。”
　　沉寂的气氛里，只有雨声愈来愈大。年轻助理低着头，不敢说话。
　　“出去吧，把门带上。”周季轩低下头转了转笔，没什么表情地吩咐道。
　　“好......”助理应声，在快要出去的时候抬眼看了眼时间，纠结片刻还是开口劝道，“小周总，您注意身体，早点回家休息。”
　　墙壁上的时钟显示着晚上十一点半。
　　自从周季轩接管周氏以来，一直都十分拼命地掌握各种业务，暗中抢夺架空周思博的话语权，开除一些无用的老人，暗地里提拔新人，年轻助理就是其中之一。现在就差周思博手里紧紧捏着剩下的股份了。
　　A大学业和周氏两手抓的操作，让助理为他捏把汗。
　　周季轩没有给出任何反应，在助理开始懊恼自己不应该多嘴的时候，忽然很轻的一声“嗯”传了过来。
　　-
　　夜半，章如婷从睡梦中皱着眉醒过来，她眯缝着眼睛，拿起身侧的手机看了眼。
　　凌晨一点。
　　感受到身侧人还在翻来覆去，章如婷气得“啪”地一声，往对方的背上摔了一巴掌。
　　“姓丁的，你到底睡是不睡！不睡给我滚出去！”
　　“嘶——”丁梓捂着背疼得呲牙咧嘴，大气不敢喘一声，半晌开口弱弱解释，“......我这不是睡不着嘛。”
　　章如婷坐起身，没好气地说：“平时也没看你这么紧张啊，英语课都可以让他们不上，跑去打什么篮球，怎么着，现在慌了？”
　　“......你怎么还记得这茬。”丁梓一惊，也爬坐起来。
　　章如婷冷哼一声。
　　丁梓叹了口气，靠着床头解释：“我其实也不是慌，就是有点紧张。这届学生，尤其是秦勉和宋迎这两个，我真的希望千万不要出一点岔子，赶紧顺顺利利地进入A大。”
　　章如婷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下来：“担心什么，这两个学生虽然经历有点复杂，但是都有一个特点，就是稳。他俩这回都是做好了准备的，肯定没问题，你担心个什么劲？指不定给你摘个状元回来呢。”
　　“......有道理。”丁梓点点头，“这一届，真是我带过的最惊心动魄的一届了。”
　　顿了顿，丁梓又开口，语气很是纠结：“你说我明天要不要准备点什么呢？”
　　章如婷：“还准备什么，你不是有那个黄色衣服和灰色裤子了吗？还不够？”
　　丁梓沉吟片刻，忽然抬头：“小婷，你说，我明天要不要穿个旗袍？”
　　“穿个......什么？”章如婷的大脑宕机了片刻。
　　丁梓一掌拍下卧室的灯光，盯着章如婷认真道：“旗袍，紫色的。旗开得胜，紫腚能赢！”
　　章如婷：“......你别太癫。”
　　丁梓：“我认真的。小婷，你把你那件紫色的旗袍借我一下呗。”
　　“......”
　　然后，今晚，又多了一个不眠人。
　　-
　　第二天七点，班上所有人就已经到齐。
　　教室内安静无声，所有人都在争分夺秒地想要多复习一点。
　　忽然，教室的门被推开，一个紫色的身影窜了进来，然后立刻把门带上。
　　起初先是一个人抬头看到了，发出了吸气声。
　　紧接着，所有人都被吸引抬头，然后震惊地瞪大了双眼，开始嗷嗷叫。
　　“哇！！！——”
　　“我靠！！———丁老师！？？？”
　　“啊啊啊啊啊啊！！！丁老师！！！！”
　　仿佛一滴水滴入油锅，教室直接炸了，所有人激动地开始返祖。
　　秦勉也是惊得张开了嘴：“......老丁？”
　　在东安待了四年了，他什么时候见到丁梓牺牲这么大过？
　　“嘘！！——”丁梓连忙示意他们安静，悄咪咪地说，“我就穿一会，你们别把其他老师吸引过来。”
　　说完，丁梓拿起粉笔，在黑板上洋洋洒洒地写下“旗开得胜！紫腚能赢！”八个大字。
　　“祝大家旗开得胜，紫腚能赢，高考一轮顺风，一举夺魁！
　　丁梓说完，班上爆发出激烈地叫喊声。
　　“谢谢丁老师！！”
　　“丁老师我爱你！！”
　　“丁老师yyds！！”
　　丁梓看了眼时间，然后大手向外一挥：“那么同学们，我们启程了！”


第124章 查成绩
　　烈日当空，六月的天气已经有了刚入学时的酷热。
　　严肃的铃声响起，高考正式开始。
　　整个五中此刻都沉浸在安静的氛围之中，每个教室配有两个监考老师和前后两个监控，走廊之外还有流动监考员来回巡查。
　　原本还有些紧张的学生，现在彻底沉浸在试卷之中，飞快地挥动着水笔，与纸张摩擦发出沙沙的声音。
　　教学楼的阴凉之下，零零散散地站立着不少教师，都在沉默地等待着自己的学生。
　　时间一点点流逝，考生也逐渐融入考试的氛围，一路过关斩将。
　　以铃声响起为开始，也以铃声响起为终点，又一届的考生的学生时代宣告结束。
　　考生开始熙熙攘攘地向外走去，张望着寻找自己的老师。
　　黄定海站在二中学生休息处的门口，跟身侧的男人有说有笑。
　　不知道对方说了些什么，他笑着地摆手：“齐校长这是什么话，还没个定数呢，A大还不一定。”
　　“上次联考的第一不就是你们学校那个学生吗，A大怎么还会不一定？黄校长太谦虚了。”五中校长齐见山回着同样的笑容。
　　黄定海看着陆陆续续出来的学生，没忍住嘴角咧得更开了：“我的意思是，A大还不一定能有两个还是三个。”
　　“......”齐见山面上带着笑，心下想骂人，“等一下那两个学生过来了，指给我看看？”
　　黄定海爽快地点点头：“行。”
　　秦勉和宋迎不在同一个考场，前者在五楼，后者在二楼。
　　宋迎出了考场后就在楼梯口等了一会。
　　“终于考完了！”秦勉下来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宋迎地身影，直接冲上去来了个拥抱。
　　“嗯。怎么样，有把握吗？”宋迎接下对方地拥抱，顺便往秦勉手感很好的头发上rua了一把。
　　秦勉挑眉：“必须的呀。轻轻松松。”
　　“你说我们暑假安排点什么呢？”宋迎思考着，“成绩应该过两个星期就可以出了，到时候可能会有点麻烦。”
　　秦勉忽然就回想起去年高考的一个新闻。
　　Z省理科状元计晨享忘记查成绩，一个人在家睡觉睡得醉生梦死，老师死活联系不上，打给他还在工作的父母，父母也联系不上他，吓得以为出了什么事情。
　　最后记者追着老师，老师追着家长，一群人浩浩荡荡地急匆匆地赶回家，然后破门而入。
　　计晨享被一声巨响吓得差点从床上掉下来，顶着鸡窝头大喊一声：“地震了！？”
　　问过缘由之后，才知道是计晨享前几天熬夜打游戏，当天等着查成绩的时候没忍住睡了过去，手机还静了音，才闹出这一场乌龙。
　　然后这件事还因为太过抓马而上了热搜。
　　当时的网友锐评：【看到状元睡觉跟我一个死样我就放心了。】
　　秦勉一想到这件事情就想笑，本来还觉得有点夸张的成分在，后来通过宋迎更了解了计晨享之后，又觉得这个新闻有九成九都是真的。
　　他没忍住，跟宋迎嘻嘻哈哈地讲这件事情，乐得都快挂在宋迎身上了。
　　然后站在台阶之上的齐见山指着秦勉和宋迎，迟疑地开口：“这是你说的那两个学生？”
　　“......”黄定海轻咳一声，“年一年二嘛，关系好一点正常，有利于互帮互助。”
　　“这......”齐见山一时间有些质疑自己的校规了。
　　同学之间走得近一点好像也不是不行？毕竟可以互帮互助，说不定也可以帮出两个学霸来。
　　-
　　等待成绩的时间缓慢又飞快地流逝着，一眨眼，查成绩的时间就到了。
　　与秦勉和宋迎的平静不同，办公室里的老师早早的便围了在一起，全部挤在丁梓的电脑前准备查他们期待已久的两位宝贝学生的成绩。
　　“快快快！给你，宋迎的准考证号！”蔡雪琴把名单递给坐着的丁梓。
　　上面秦勉和宋迎的名字和准考证号都被圈了起来，很是显眼。
　　蔡禹搓搓手，抿抿嘴，撑着桌子，紧张地一秒八百个动作：“自从当了老师，我还没见过高考屏蔽生呢。对了，是省里前五十屏蔽是吧？”
　　“对。”数学组组长顾敏眼睛盯着电脑，应了一声。
　　丁梓手心都是汗，对照着名单把准考证号输进去：“还有一分钟。”
　　“宋迎肯定稳的。”蔡雪琴紧张地说了一句之后，就噤声了，跟其他老师一样，盯着还剩半分钟的时间。
　　一时间，办公室里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屏息凝神。
　　“到了到了！点！”蔡禹看着电脑右下角的时间跳动到整数，立刻叫道。
　　鼠标点下，页面瞬间跳转、
　　然后在万众瞩目之下，电脑屏幕露出一个纯白的界面。
　　“喔！——”蔡禹心一瞬间提起，差点以为这就是指屏蔽了。
　　他刚准备激动地欢呼，结果就看到周围人都没有反应，迟疑开口：“这，这什么意思？”
　　丁梓轻咳一声：“卡了。”
　　“......”蔡禹闭嘴了。
　　丁梓飞速地叉掉页面，重新输入宋迎的准考证号，然后点下查询。
　　在十几双眼睛的注视下，加载的圆圈不断转动着，下一秒一个蓝色的页面便跳转出来。
　　语文：***
　　数学：***
　　英语：***
　　物理：***
　　化学：***
　　生物：***
　　总分：***
　　【你的位次已经进入全省前50名，具体情况请于29日查询。】
　　“喔！！！！”
　　瞬间，十几只手同时举起，办公室里响起震耳欲聋的齐声欢呼。
　　几个老师激动地脸色通红，相视一眼，默契地击掌。
　　“稳了稳了！”蔡禹狂喜，把丁梓的桌面锤得砰砰作响，“A大稳了！！学校可算是能出个A大的了！！”
　　顾敏因为是从其他学校跳槽过来的，对于这个场景还算是有点经验。
　　她冷静了片刻，推了推丁梓：“小丁，查查秦勉的。”
　　“好。”
　　一群人一听，立刻又安静了下来，把心提得高高的，肾上腺素飙升。
　　比起查宋迎的成绩，查秦勉的更有挑战性，他们都清楚秦勉去年是省前一百，现在心里都期盼着秦勉能不能进个前五十。
　　但是秦勉最后两场模拟考不是特别出色，估摸着水平一直在五六十徘徊。
　　“再来个屏蔽生啊......”蔡禹搓着手，紧盯着电脑屏幕。


第125章 出分
　　鼠标点下查询，页面再次跳转，这一次，蓝色页面十分顺畅的跳了出来。
　　与刚才的界面一模一样，一般无二，让几个老师差点以为查得还是宋迎的成绩。
　　“我靠！两个！！！！”蔡禹反应过来，激动地又猛捶桌面，“我二中终于出息了！！”
　　“行行行，这回一下子出了两个省五十，值了！”蔡雪琴不停地点头，眼底也是狂喜和激动。
　　蔡禹直接掏出手机：“我得赶紧给校长说，得给这俩大宝贝搞点奖金，好好犒劳犒劳。”
　　“少于五万都拿不出手啊。”顾敏笑着打趣。
　　丁梓听着他们的话，也在乐呵呵地笑着心下满是感慨。
　　这俩小孩，可算是熬出头了。将来好好的去上大学，过自己的生活，做自己想做的事，再也不用被一些破事束缚着了。
　　刚才查成绩，紧张归紧张，但是他心底里还是很相信秦勉和宋迎这俩是没问题的。
　　顿了顿，他忽然想到了一个人，于是又拿起名单，重新开了个页面。
　　蔡雪琴见状，有些疑惑：“丁老师，你这是还要查谁的？”
　　“叶钧，也是我班上学生，他成绩其实也很不错的。”丁梓一边解释着，手上的动作片没停，“最后一次模考他六百八十整，高考跳一跳说不定有希望。”
　　丁梓脑海中闪过出十八班后面五彩斑斓的布告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那张布告栏上出现了3张写着【A大】的便签纸。
　　而且三个【A大】还都是写在便签纸的第一层。
　　顾敏皱眉思考了一下：“去年裸考进A大的最低位次是多少来着？”
　　“我查一下。”蔡雪琴拿出手机，片刻抬头，“98。”
　　说话间，丁梓已经查到了叶钧的分数。
　　丁梓念出来：“691。101名。”
　　顾敏沉吟片刻，开口：“这个分，有点悬啊。”
　　虽然叶钧的分数看上去跟秦勉去年一样，但是位次上却要低了不少。
　　丁梓叹了口气：“能进A大最好，不能进的话，其他学校也可以随便挑了。”
　　“就是说啊，A大要是上不了，Q大，Z大这几所985不也是随便他挑？”旁边的蔡禹激动地唾沫横飞。
　　一连出了三个尖子，这一波宣传绝对妥妥的。
　　他们二中这是要起飞的节奏啊！！！
　　黄定海知道后，乐呵得直接一通电话甩给了隔壁五中校长。
　　齐见山听完，差点没被送走，被老师掰着嘴狂倒几粒速效救心丸。
　　-
　　相比于老师那边的兵荒马乱，宋迎和秦勉两个人的日子可谓是恬淡美妙。
　　本来秦勉和宋迎还考虑着，要不要暑假打个工多赚点生活费用，结果丁梓一通电话打过来，通知他们学校准备给他俩一人八万。
　　于是两人立刻打消念头，选择腻在一块家里蹲，顺便提前看看大学的课程。
　　宋迎看了眼时间，发现已经中午十二点半了，问：“阿勉，饿了吗？”
　　秦勉的眼睛没有从网课的屏幕上离开，感受了一下，点点头顺便双手比了个心：“饿了。谢谢宋哥！”
　　“别看太久，注意眼睛。”宋迎失笑，起身给两个人准备中饭。
　　“okok，看完这节就不看了。”
　　五分钟过去，秦勉伸伸懒腰，准备去贴贴他宋哥。
　　考完试的这些日子里，秦勉心里面没有了高考这块巨石，整个人愈发懒散和轻松，不老实的本性也暴露无遗，总是时不时就去戳戳宋迎的脸，搂搂对方的腰，牵牵小手啥的。
　　懒腰伸到一半，秦勉的余光中看见宋迎放在旁边的手机亮了起来，好像收到一条短信。
　　秦勉拿起一看，差点被那个“X-000001”亮瞎了眼。
　　“.......我去。”秦勉懵逼地眨了眨眼。
　　他就这么水灵灵地拥有了一个状元男友了？
　　下一秒，秦勉放在桌上的手机也亮了起来，他拾起来一看。
　　好家伙，比宋迎还多个一，X-000011。
　　秦勉捏着两个手机，蹦跶着往厨房跑，他已经迫不及待地跟宋迎分享这个消息了。
　　“宋哥～”秦勉贴在厨房的玻璃门上悠悠地唤了一声，结果把转过身的宋迎吓了一跳。
　　“吓得我差点把碗摔出去。”宋迎无奈地笑笑，“饿了？快了，还有一个菜。”
　　“不是，成绩出来了，你想先看哪一个呢？”秦勉晃了晃手上的两部手机，揶揄地问道。
　　宋迎没什么犹豫地说：“看你的。”
　　秦勉微愣：“为什么？出成绩不都先看自己的吗？”
　　宋迎淡定微笑：“没事，我第一，不用看。”
　　“......”秦勉想抽自己，他怎么就是不长记性呢？
　　“太牛了宋哥，你就是我的偶像，我一辈子的偶像。向偶像学习！”秦勉还是先解锁了宋迎的手机，恭敬地把短信的页面呈上，给对方看。
　　宋迎扫了一眼，浅笑：“你的呢？”
　　秦勉眨眨眼：“你猜？”
　　宋迎沉吟片刻，开口：“十？”
　　“我靠！”秦勉被震惊地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打量着宋迎：“宋哥，你真的神了。我自己都信不我能有省十的水平。猜的差不多，十一。”
　　宋迎看了眼锅里，边翻炒边说：“你的水平差不多到这里了，前两次考得一般只是差了点运气。”
　　秦勉正听着，忽然左手上宋迎的手机开始震动，低头一看是来自A省的电话。
　　“喔！省一就是不一样，电话来得这么快！”秦勉惊叹。
　　宋迎轻扫了一眼，道：“我不方便，你帮我接一下。”
　　秦勉接听下电话，给厨房的玻璃门推开道缝，把手机递到宋迎耳边，自己也竖起耳朵听着。
　　“喂。”宋迎边炒菜，边回应电话。
　　“喂你好！我是A大招生组的老师......”对面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又是恭喜又是问宋迎的报考意向，然后还说了一大堆自己学校的好处。
　　最后，还没等宋迎回话，就直接来了句：“宋迎同学，我们这边很快就会去当面找你，回头联系。”
　　听得宋迎和秦勉都愣了愣。
　　秦勉迟疑开口：“这就挂了？怎么这么对待状元这么冷漠，也不看看状元考了多少......”
　　“......我去。”秦勉盯着宋迎的手机，一脸呆滞。
　　他刚才没注意看宋迎的分数，光想着看排名了。
　　结果现在一看，震惊他一脸。
　　“......732？”秦勉感觉这个世界有点魔幻。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709】的分数，然后抬头发出了灵魂拷问：“不是，宋哥，咱俩之间就隔了九个人，你是怎么能甩我二十多分的！？？”
　　说着，客厅的大门忽然响起了敲门声。


第126章 抢人大战
　　秦勉微愣。
　　这个时间有人敲门？八成是陈淼。
　　秦勉把手机放下，慢悠悠地过去开门，结果一开门被外面疯狂的一群人吓得猛地往后退后两步。
　　只见门框上瞬间被一二三四五六个手掌扒了上去，一群人里面有男有女，你挤我我挤你，争取在人堆中露出脸来。
　　虽然显得有些癫狂，但是却都很有礼貌，在没有经过房间主人的允许之前，再怎么挤，也都堵在门口没有跨进来一步。
　　秦勉一脸懵地看着这群陌生人，半晌说不出话。
　　这是什么速度？
　　这么快！
　　刚才不是还在给宋迎打电话吗？
　　所以着急挂断电话，是因为人已经到了吗？
　　“宋迎同学你好！我是A大招生组的老师！”一个女老师穿着白色衬衫，一边把身边的人往后挤，一边保持着优雅微笑，自我介绍道。
　　“宋迎同学！我是Q大的老师！”一个穿着西装打领带的男老师，努力将自己的全脸露出来，满面笑容地说。
　　A大来了三个老师，Q大也来了三个，六个人就这样堵在门口，你不让我，我不让你，暗戳戳地较量着。
　　方才他们两辆车同时靠近朝阳小区的时候，彼此就感觉到不对劲了。
　　果然，下一刻，两辆车在街上东拐西拐的路线完全一致。
　　两个学校的司机直接上演了一场谍战片，你追我赶，卡位置卡红绿灯，彼此让步不了一点。
　　好不容易下了车，在不算宽敞的楼梯间里，六个人还一路挤上来。
　　虽然秦勉家在二楼，总共没有几层阶梯，但是还是给他们几个累得满头大汗。
　　秦勉闻言，礼貌地笑笑：“我不是宋迎。”
　　“啊？”
　　几个挤来挤去的老师闻言一愣，脸上是显而易见的空白。
　　A大的女老师低头看了眼手机上的住址，又抬头看了门牌号，疑惑了：“诶？没走错啊？”
　　“是啊，没走错啊。”Q大的男老师也确认了一遍地址。
　　两人对视一眼，更疑惑了。
　　总不能两个学校一块搞错，还搞错到同一家吧？
　　两人正说着，房间内传来另一个男生清澈好听的声音。
　　“阿勉，帮我拿一下餐桌那边的盘子。”
　　厨房里的声音有些大，宋迎并不清楚秦勉这边发生了什么，冲外面的秦勉喊道。
　　“来了！”秦勉在餐桌上看了一圈，拿起一个空盘子往厨房走。
　　Q大的男老师嗅了嗅，忽道：“好香啊。”
　　秦勉在厨房里盛米饭，宋迎就端着炒好的菜走出来，在看到门口的一群陌生人时，愣了愣。
　　A大女老师的眼睛亮起，重新燃烧起期望的光芒。
　　此刻就差配个BGM：确认过眼神，我......
　　她抬手朝宋迎打招呼，试探地问：“宋迎同学？”
　　闻言，宋迎眼底闪过了然，礼貌地带着笑朝他们几个老师点了下头。
　　肉眼可见的，门外几人松了口气。
　　还好，没找错地方。
　　秦勉端着两碗称好的米饭出来的时候，就看到那六个人还在门口杵着，跟门神似的。
　　他迟疑地开口：“要不，坐下吃点？”
　　不然他和宋迎坐在那里吃饭，一群老师站在旁边看着，怪别扭的。
　　男老师挠挠头：“这不太好吧？”
　　平时都是他们请学生去饭店吃饭，边吃边聊。但是现在学生的饭菜都做好了，他们也不好再请人去外面吃。
　　而且别说，这饭菜是真香啊，再加上他们为了抢人，还没吃午饭呢......
　　这个状元怎么成绩又好，长得又帅，还那么会做饭。
　　不行，这人他为Q大抢定了。
　　与此同时，旁边的A大老师也在心底如此想着，下了同样的决心。
　　女老师：“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男老师：“那我们就打扰了。”
　　六个人一块跨了进去，本就不算大的房间显得更逼仄了。
　　不过因为餐具和饭量的有限，真正添上的也就A大和Q大各一副碗筷。
　　“宋迎同学，真的很恭喜你取得好成绩。这里我也不绕弯子了，我们A大强劲的实力是全国人民有目共睹的，一流的师资和教学设施，光明的就业前景，丰厚的奖学金和校友资源都是标配。”女老师直接挑明来意。
　　顿了顿她补充问道：“宋迎同学准备报考什么专业？”
　　宋迎：“金融。”
　　闻言，女老师眼睛一亮，毫不犹豫地踩了对家一脚，“Q大主攻文科，在商科、理工科方面的竞争力其实有待提高，A大在金融方面也是顶尖的。”
　　其实一般来说，他们招生组老师都是有一套话术的。
　　一般都是先恭喜，之后的态度不能特别直接的表达出“你快来我们学校”的意愿，需要适当高冷，然后对学生的报考意愿进行个摸底，顺便再踩一脚对家的学校。
　　但由于宋迎有点特殊，他们也不打算搞第二步那一套了。
　　宋迎省一，732，很高。
　　但是在看到省二的时候，就不单单是很高的感觉了，完全就是真他妈牛逼的感觉了。
　　省二721，直接断层式被甩11分。
　　这么高的高分段居然还能搞出断层，这个宝贝，他们绝对要争下来。
　　搞高冷那套，万一这个状元不跟他们走了，那他们不亏大了？
　　Q大老师一听直接急了：“宋迎同学，我们Q大也是全国数一数二的顶尖高校了，学术氛围和人文关怀也是全国出名。而且读大学最重要的是开阔眼界，培养宽阔的胸怀和高大的理想。Q大注重学生的全面发展，绝对不会死读书，把学生培养成什么打工仔之类的。而且进了我们学校，未来四年的奖学金也是任拿的，我们还可以送你家人全国各地免费五日游。”
　　宋迎冷静地听着，没有表露出明显的态度。
　　A大女老师又道：“其实我觉得吧，现在的社会我们还是要是实际一点比较好，太过散漫和浪漫的氛围其实是不利于学生的成长的。并且关于全国各地免费游这一点，我们支持七日。宋迎同学，你如果选择我们的话，我们可以学费全免，还会有近十万的奖金。”
　　顿了顿，她看向Q大的老师，眼底带着锋芒：“据我所知，Q大应该最高只能给到七万吧？”
　　“......”Q大老师一时间语塞，“这个可以商量......”
　　秦勉在旁边吃着饭，看得叹为观止。
　　好一出抢人大戏啊，他宋哥居然可以这么淡定，好帅。
　　--
　　look作话～


第127章 开辟新征程
　　注意到秦勉的灼灼视线，宋迎回视过去，轻笑：“干什么？”
　　秦勉见Q大和A大的两个老师一同看过来，顿时觉得有种看男朋友看入神，结果被人抓包的不自在。
　　“没事。”他轻咳一声，继续闷头吃饭。
　　Q大老师见状，立刻夸道：“这位是宋同学的弟弟？长得果然也是一表人才啊！高几了？是不是也快高考了？宋迎同学，我们这边可以考虑将来为这位同学降分录取。”
　　A大老师闻言，眼睛直接瞪大。
　　太黑了，手段怎么可以这么黑？为了跟她争这个状元，真是下血本了。
　　秦勉闻言，差点没被饭呛死。
　　弟弟！？他成了宋迎弟弟？？
　　他确实比宋迎小了几个月，但是看脸能看出来？
　　其实也不能怪Q大老师，主要是刚才听见过宋迎喊秦勉“阿勉”，然后两个人又住在一起，再看气质上明显是宋迎更成熟一点，所以他第一反应肯定是秦勉是宋迎弟弟。
　　看到秦勉蔫下去的样子，宋迎忍了又忍，才没让自己笑出声来。
　　他轻咳一声，两位针锋相对的老师立刻坐直腰，看看他到底准备选哪一个。
　　“Q大是一所很优秀的学校，我也一直很仰慕，不过A大更符合我未来的发展需求，所以辛苦老师来一趟了。”宋迎看向Q大的老师，礼貌地回应。
　　此言一出，Q大的老师眼底的光熄灭了，A大老师眼底的光更盛了。
　　“哈哈哈哈宋迎同学，很高兴你能选择我们A大，加入我们A大的大家庭！”A大老师激动地说着，直接从包里掏出A4纸文件，生怕人反悔，“那没有什么问题的话，我们现在就先把协议签了吧！”
　　宋迎没有什么异议，扫了眼协议，就在落款处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签完后，两波人就收拾东西离开了，一波欢天喜地，一波沉默是金，生动诠释了什么叫做“人的悲喜并不相通”。
　　等宋迎将房门关上后，秦勉幽怨的视线就落在了他的身上，阴阳怪气：“弟弟？我什么时候成你弟弟了？”
　　宋迎失笑，凑过去在人脸上啄了一下，哄道：“不是弟弟，是男朋友，是我最喜欢的人。没事，等会他们就不会误会了。”
　　秦勉顿了顿，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宋迎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
　　下一秒，房门又被敲响了。
　　宋迎浅笑一声，对秦勉歪歪脑袋：“去开门。”
　　看到对方眼底的笑意，秦勉瞬间了然，在心底吐槽了句宋迎的恶趣味，起身去开门。
　　门一开，又是刚才那两波人，不过这次Q大老师明显占上风，在门框内占据的位置要更多。
　　A大老师也是很无奈。
　　刚才他们一群人满脸还洋溢着笑意，走起路来肯定比Q大老师要轻快，也就比Q大离开秦勉家离得远。
　　女老师记得有一个省十左右的学生也住在这附近，低着头跟同事确认：“另一个学生是不是也在这个朝阳小区？”
　　旁边的老师低头看手机点头：“对，在六幢一单元......201。”
　　女老师脚步一顿，心下不妙：“201？......这个学生叫什么？”
　　“秦勉。”身侧的老师回复道。
　　A大的几人愣了愣，然后猛地抬头，确认自己刚走出来的楼就是六幢一单元。
　　再加上刚才宋迎管另一个男生叫“阿勉......
　　女老师立刻扭头，结果就看见Q大的那群人已经原路跑回，一下子就跑没影了。
　　“......”
　　失策！
　　不行，这个省十她也得拿下！
　　-
　　“秦勉同学？”Q大老师目光炽热地盯着开门的学生，开口确认道。
　　秦勉乐了，点头：“是我。”
　　“那个，我是Q大招生办的老师。”男老师重新自我介绍道。
　　秦勉抿了抿唇：“我知道。要不，再进来坐坐？”
　　于是，六个人又延续了刚才的坐姿，左右两排，看向对方的视线里闪烁着电光，一副谁也不打算让谁的样子。
　　Q大此刻内心想法：刚被A大抢走一个好苗子，这次一定要抢回来一个！
　　A大此刻内心想法：秦勉同学一看就跟宋迎关系好，要是秦勉被Q大抢走了，指不定连带着宋迎一块走。绝对不能赔了夫人又折兵！
　　女老师的视线从宋迎和秦勉身上扫过，突然一个福至心灵，开口询问：“秦勉同学，方便问一下你跟宋迎同学是什么关系吗？”
　　闻言，秦勉轻轻扫了眼Q大老师，然后坐直了腰开口：“他是我男朋友。”
　　宋迎看着秦勉跟个猫似的宣誓关系的样子，没忍住，在旁边乐得肩膀都在抖。
　　此言一出，对Q大老师不亚于天崩地裂。
　　尤其是那个男老师，整个人直接裂开。
　　他一直以为是兄弟关系，甚至在发现两人一个姓宋，一个姓秦的时候，他还觉得这两人可能是一个随父姓，一个随母姓。
　　既然是男朋友......那俩人不铁定上同一所大学吗？
　　除非他能再把宋迎挖过来，不然......
　　真的，他要碎了。
　　恰恰相反，A大闻言，就差原地撒花了。
　　这来一趟值啊，一下拐走一对！
　　女老师轻咳一声，抑制住自己的嘴角，镇定道：“秦勉同学，刚才我们跟宋迎同学讲的你应该也听到了。如果你选择来A大，那我们可以给你同样的待遇。你觉得呢？”
　　“好啊。”秦勉没什么异议地点头答应了。
　　这件事他都跟宋迎期待了这么久了，自然没有什么好犹豫的。
　　于是，Q大招生组的老师成功收获了一天被暴击两次的成就。
　　等彻底把人送走之后，秦勉和宋迎把该通知的人都通知了一遍。
　　秦勉拿着桌上的两份一模一样的协议看了又看，悠闲地靠在宋迎身上，有些感慨：“宋哥，你看，咱俩要一块去A大了。”
　　“嗯，意料之中，我也期待已久了。”宋迎笑容清浅地回应着身侧的人。
　　在这个老旧的小房子里，两个少年将曾经破破烂烂的彼此细心地修补完整，然后十指相握，凭借着自己不平凡的天赋和努力，并肩挣脱束缚，奔向新的地方，去开辟属于他们的，光芒又璀璨的新征途。
　　——主线完——
　　---
　　指路作话。


第128章 宋秦（一）
　　飞机于湛蓝的天际划过，留下道道纯白色的波纹。九月的开学季，A大的校门口熙熙攘攘，门庭若市，好不热闹。
　　有的人浩浩荡荡，一家老小全部跟上，搬着大包小包地行李，满面春风地踏进A大这个最高等学府的大门。也有只身一人，背着行囊，安静而高效地完成着报道的流程。
　　“就送到这啊，再往里车太多了，还有几百米你们自己往里走走？”司机朝后座的两位新晋大学生说道。
　　“行，谢谢师傅。”宋迎点头，看向秦勉，“那我们在这里下车，计晨享说他就在校门口，马上过来。”
　　秦勉：“好。”
　　阳光透过淡薄的云层，带着暑气炙烤着水泥地。
　　周遭向A大奔腾而去的人流之中，一个咧着嘴笑得很是开朗的少年逆着人群，激动地朝两人打招呼。
　　计晨享拉着小推车，直冲秦勉和宋迎两人而来。
　　“天空一声巨响，计帅哥闪亮登场！”计晨享一个滑铲来到两人面前，扶了下银边眼镜，做作地昂了昂下巴，“两位学弟，热不热？”
　　秦勉张了张口，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眼前人继续开始了自己的表演。
　　“热！就对了！学长这就来为两位学弟送上凉爽，展现我们A大极致的人文关怀。”计晨享右手一转，把自己拎着的小推车展示在两人面前。
　　他语速飞快地介绍着手上有些生锈的东西：“注意看，这是一辆通体漆黑，历史悠久，工作经验丰富，开学季受到无数人追捧的伟大......小推车。来吧，把你们的行李放上来吧，让我们感受一下解放双手的快乐！”
　　宋迎：“......”
　　秦勉：“......”
　　在一片死一般的沉默之中，秦勉微微扭头，看了眼宋迎。
　　他很想问，计晨享一直都是这个精神状态吗？
　　宋迎轻咳一声，一脸淡定。
　　他看着计晨享的视线轻轻向左偏移，落在计晨享的身后，然后有些惊讶地开口：“莫老师？”
　　瞬间，计晨享肉眼可见地一个激灵，把刚才的得意样收拾了干净。
　　他咽了下口水，跟个耗子似的小心翼翼地扭头，扫视又扫视，结果莫为薪的影子都没看到。
　　“......宋！迎！”计晨享反应过来自己被耍了，咬牙切齿道，“你对得起从青协那群癫子手里抢小推车的我吗！？”
　　宋迎轻哼一声：“对不起......”
　　“切，这还差不......”
　　结果，他话还没说完，宋迎又道：“......又怎样？”
　　“.......”计晨享磨了磨牙，直接翻了个大白眼懒得理他，视线落在了他身侧的男生身上。
　　计晨享脸色一变，变得格外和颜悦色：“这位就是秦勉吧？”
　　他轻啧一声，拱手道：“果然是一表人才，久仰大名！久仰大名！”
　　“......计学长好。”秦勉迟疑了一秒，给人回了个拱手礼。
　　他的脑子还有点懵，不曾想到自己的前偶像真实的性格，比他想象的远还要......超前。
　　宋迎沉默地看了眼跟要结拜似的两人，然后开始自己收拾行李放在推车上。
　　两人拉着行李箱，一人拉着小推车，三人齐肩向A大走去，计晨享引路。
　　“A大总共有15个食堂，我们电子学院这边有三个，宋迎的管理学院那边有两个。”计晨享指了指方向，解释着，“不过，说实话，我觉得还是管理学院那边的最好吃，电子这边......不太行。”
　　秦勉眼底的光芒瞬间消失了一半。
　　“电子学院跟管理学院离得不算远，教学楼也是，到时候你俩可以买辆自行车，其实挺方便的。”计晨享嘴角一翘，“放心，不会影响你俩约会的，甚至过了第一个学期，你们还可以申请换宿舍。”
　　秦勉正认真地听着，忽然有两个打扮得很精致的女生互相推搡了一下，其中一个靠了过来。
　　“学弟，你是大一新生吧，要不我们加个好友，我们可以带你们参观一下。”女生看着宋迎，脸色微红，眼神明亮，自荐道。
　　秦勉眉头轻轻皱了皱，指尖不老实地触了触宋迎的手背。
　　宋迎直接握住秦勉的手捏了捏，礼貌开口拒绝：“谢谢学姐，不过不用了，我们这边有人带了。”
　　秦勉看见她的眼底闪过失落。
　　女生注意到了宋迎的动作，视线落在了秦勉的身上，直接当场玩了个川剧变脸，脸上的失落瞬间变成了惊讶，然后是了然，最后是微妙的笑容。
　　让计晨享看得是叹为观止。
　　“歪——”计晨享站在旁边悠悠地开口了，“顾师姐，我这么大个人你是一点没看见吗？能不能改改一看见帅哥就挪不开眼的毛病。”
　　顾湫这才注意到计晨享的存在，惊讶：“计晨享？你怎么在这儿？”
　　顿了顿，她环顾四周，有些疑惑：“韩一舟呢？”
　　计晨享才是真的疑惑：“我怎么知道？”
　　“你不知道？”顾湫更疑惑了。
　　计晨享木着脸：“我应该知道？”
　　为什么顾湫看到他，能这么理所当然地问他韩一舟在哪？
　　他又不是韩一舟他妈，他会怎么知道？
　　顾湫眼底划过了然，点点头：“行吧。”
　　她抬头又看向秦勉和宋迎，脸上露出的笑容直接让两人幻视林之夏。
　　“哈哈你们很配，祝久久哦！”顾湫笑着祝福秦勉和宋迎，说完之后想起什么，又冲计晨享补了一句，“喜欢看帅哥才不是什么毛病，不懂欣赏！”
　　话落，顾湫快步和另一个女生离开。
　　计晨享给秦勉解释道：“刚才那个是我们电子学院的大三学姐，顾湫。你将来要是跟我进了同一个师门的话，她也算是你学姐。”
　　秦勉点点头。
　　正说着，一个站在树荫下的男生忽然靠近，向他们打招呼：
　　“师哥，好巧啊！”


第129章 宋秦（二）
　　计晨享一转头，就看见了刚才顾湫提到的人：“韩一舟？你不在实验室待着，跑这来干嘛？”
　　“刚帮导师送完资料，正巧路过就看到了师哥，所以过来打个招呼。”韩一舟解释着，笑时露出一颗虎牙。
　　计晨享还在思考走哪条路能正好路过这里，韩一舟视线落在他身后两人身上，问道：“师哥，这两位是？”
　　“哦，这两个是我朋友，宋迎，秦勉，新生入学，我过来接一下。”计晨享说完，又转向秦勉和宋迎两人，介绍道，“韩一舟，我师弟，也是电院的。”
　　三人互相点点头。
　　宋迎眼底闪过一抹若有所思。
　　他刚才注意到这个男生在树荫底下站了有一会了，怎么到这人嘴里就变成正好路过了呢？
　　韩一舟看向计晨享拉着的小推车，道：“师哥，我来吧。”
　　“不......”计晨享刚想拒绝，对方又开口。
　　“宋迎和秦勉两位同学是同一个学院的吗？”
　　宋迎眼底闪过了然，好整以暇地开口：“不是，我管理学院的。”
　　韩一舟笑道：“那这里马上就转不同方向了，师哥你就只有一个推车，还是让我帮你吧。”
　　计晨享迟疑，还是点头：“行，麻烦你了。你陪秦勉去电院的宿舍吧，我陪宋迎去管理学院。”
　　说着，他好哥俩地捶了韩一舟的左肩：“回头请你吃饭。”
　　“好。”闻言，韩一舟眼眸动了动，然后笑容更灿烂了。
　　秦勉勾勾宋迎的小拇指：“那我过去了。”
　　“嗯。我收拾好东西去找你。”宋迎语气轻柔。
　　于是四个人就两两而行，走向不同的方向。
　　宋迎看了看计晨享并无两样的神情，心下有点想笑：“刚才你那个师弟和你是同宿舍的吗？”
　　“不是啊，电院这么多人呢。你何出此言呢？”计晨享疑惑。
　　宋迎眨眨眼，又问：“那他经常路过你们宿舍？”
　　“诶，你怎么知道？”计晨享有点好奇了。
　　宋迎轻咳一声：“猜的。”
　　计晨享被宋迎模模糊糊的话术搞得想翻白眼，没好气道：“瞎想什么呢。我问你件事。”
　　“你说。”
　　计晨享脸色严肃下来：“你跟那个周季轩，怎么样了？周季轩那小子可跟你是一个学院的，住的生活区也是同一片，指不定哪天就碰见了。”
　　宋迎掀了掀眼皮，淡声道：“没事了。去年跟他见面打了一架，算是维持了个平衡吧。”
　　“啧。跟你提个醒，周季轩这厮，今年成了校学生会的主席。”计晨享不爽道。
　　宋迎抬了抬眉，看他一眼：“你很不爽他？”
　　“一直就没爽过好吧！”计晨享睁大眼看他，“就他高中背地对你干的那些事，手段那么脏，我能看得惯他？”
　　“而且你是不知道，他们校学生会有多烦。我是院学生会的，比他们低了一级，然后可算窝火死我了！”计晨享直接开启吐槽模式，
　　“一堆破事不说，院里搞一些方案还次次被挑各种刺打回来，我生气去理论，结果你猜是谁负责的？他妈的就是周季轩那个坏家伙！得亏他不天天在学校，不然那个学生会我怕是老早就退了，根本干不下去。”
　　“那个校学生会，你能不加还是不加吧。”计晨享总结。
　　宋迎轻笑：“嗯。没打算进这些组织。”
　　顿了顿，他捕捉到刚才那些话里的关键词：“你说他不天天在学校？”
　　计晨享点头：“对，之前不是临二的人传他家很有钱嘛，八成回去继承家业了。”
　　闻言，宋迎陷入沉思。
　　既然周季轩回了周氏，那么等他把周氏的掌握的差不多了之后，自然就不会再忌惮周思博，许曼双想来也就是在周家呆不久了。
　　就凭周季轩对许曼双的怨恨，将后者赶出周家怕是最好的结果了，倘若周季轩心再狠一点，说不定会做出一些违背法律的事情。
　　他必须尽快把自己的能力培养起来。
　　许曼双再如何，到底是他的生身母亲。
　　他可以做到这辈子再也不去见许曼双，但是却不能够接受许曼双被害死的消息。
　　-
　　时光飞逝着，每个人都在与时间赛跑，朝着自己的目标向前奔跑。
　　一眨眼，大一就已经快要进入尾声。
　　秦勉凭借着对数学和物理天然的热爱，成绩格外突出，大一便同之前的计晨享和韩一舟一样，跟了导师，进了实验室做项目。
　　宋迎没有去加学生会之类的组织，而是跟着同系的同学一起搞项目打比赛，并且正尝试自己创业。
　　两个人因为出色的成绩和外貌很快就成了表白墙上的常住户，但是这两人的坚不可摧的爱情还是击退了不少试图表白的人。
　　至于周季轩，却是出乎秦勉和计晨享等人预料的，一直不曾露面过。计晨享在学生会里也是少了很多的刁难，让他差点以为周季轩这厮被核销了。
　　秦勉一直警惕着，生怕周季轩出现再对宋迎不利，于是每回见到宋迎都要好好把人上下检查一遍，有时候宋迎不小心自己磕出来的淤青，都要被秦勉拉着盘问好几遍。
　　天色放晴，空气中还夹杂着新翻的泥土的气息。
　　“我这边不着急，你慢慢来，我先去咖啡厅等你。”秦勉手上拿着一叠实验室的文件，边跟宋迎打电话，边往咖啡厅走。
　　他和宋迎的约好了周五放学之后，去外面逛街放松放松。宋迎那边还有点事情，所以秦勉打算去两人经常约着见面的咖啡厅等人。
　　两个人需要处理的事情太多，平时都没有什么时间腻歪，于是就约好了每周五下午放学那会必定要属于他们自己。
　　总说小别胜新婚，秦勉觉得此乃真理，不然他怎么这么想他宋哥。一天就见个一次两次，每次见面还待不了多久，可算是憋死他了。
　　“嗯，他如果不愿意把最后百分之五的股份交出来的话，那就算了，反正他再怎么挣扎也是徒劳。”周季轩拿着电话，神情淡漠，边走边说着，“等过两天A大这边的事情处理好，我再回去清理门户。”
　　两人都打着电话，注意力有些分散，结果一个没注意，直接相撞。
　　秦勉感觉眼前一个天旋地转，手上的文件没拿稳，散落一地，正巧落入路沿积起的一个小水坑。
　　“嘶——”秦勉倒吸一口凉气，立刻蹲下身去准备将文件捡起来。
　　但是比他动作还要快的，是对面的人。


第130章 宋秦（三）
　　周季轩将文件迅速地捡起，但是手上的文件还是被水打湿。
　　他抬起刚想说话，视线在眼前的男生脸上扫过，眼底闪过一抹惊艳。
　　顿了顿，他语气里满是歉意：“不好意思啊，我刚才在打电话，没有注意到你。”
　　秦勉有些懊恼地接过文件，有些想给刚才打电话不看路的自己一拳，叹了口气：“没事，我刚才也在打电话没注意，算了。”
　　“这些文件很着急吗？不着急的话，我再帮你重新打印一份？”周季轩道。
　　“不用了，太麻烦了。”秦勉想了想，手上的文件还有电子版，可以等他回去自己去复印。
　　思及此，秦勉摇了摇头，准备离开。
　　周季轩忽然抬手拦住他的去路，脸上带礼貌的微笑，语气轻缓：“你是要去咖啡厅吗？那让我请你喝一杯吧？不然我就这样走了的话，也有些良心不安。”
　　“这......”
　　周季轩见他迟疑，又道：“就当帮我一个忙？”
　　见对方说到这份上，秦勉也不好再拒绝，最后点了点头：“好吧。”
　　周季轩脸上绽开笑容。
　　走在路上，周季轩率先开口搭话：“你是电子学院的吗？”
　　刚才他看秦勉手上文件的内容大致像是电子信息系的知识，但是看样子又不像是简单的作业。
　　“对。”秦勉在微信上跟宋迎发消息，闻言点了点头。
　　“你是也是大二的吗？”周季轩看着他应该跟自己一般大。
　　秦勉把手机塞到兜里：“不是，我大一的。”
　　周季轩闻声微愣，眼底又是一抹惊艳：“大一的？那刚才看着那些文件好像是李导师的实验项目，你大一就跟他了？”
　　“嗯。”秦勉看向他，笑道，“你也是电子学院的？”
　　周季轩轻笑着摇了下头：“那倒不是，我是金融学院的。不过李导师很厉害，很多学院都知道他，你那么早就加入了他的实验室，你也很厉害。”
　　秦勉浅笑，莫名感觉有点尬。
　　两人推开咖啡的玻璃门，微苦的清香扑面而来，令人沉醉其中。
　　“你喜欢喝什么？”周季轩看着眼前的人，问。
　　“橙C吧。”秦勉点了个平时常喝的咖啡。
　　周季轩点头，看向店员：“你好，一杯橙C，一杯冰美式，谢谢。”
　　不多时，两人便端着咖啡，找了个靠窗的沙发就面对面坐下了。
　　秦勉看他跟着自己一块坐下，有些疑惑：“你没有事情要做吗？”
　　他刚才还注意到周季轩打电话，步履匆匆的样子，本来以为他请杯咖啡就走，怎么还跟他一块坐下了？
　　“没什么事情，不着急。”周季轩浅笑，顿了顿问，“你是在等人吗？”
　　他看秦勉时不时就向外面张望一眼。
　　秦勉抿了口咖啡，随意地点点头：“嗯，等我男朋友。”
　　此言一出，周季轩嘴角带着的笑僵硬了，迟疑开口：“你有男朋友了？这么早......”
　　不过细细想想也是，长得这么帅的一个帅哥，一年过去不被女生拿下，也该被男生拿下了。
　　周季轩的指尖微微摩挲着杯壁，眼底有些遗憾，但是半晌嘴角再次勾起，道：“交个朋友吧，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我叫秦......”
　　秦勉抬眼，话说到一半，余光中忽然看见了宋迎的身影。
　　周季轩就看到他的眼底瞬间绽放喜悦。
　　秦勉唰得一下站起身，朝宋迎招手，等宋迎靠近叫道：“宋哥！”
　　周季轩知道他等的人来了，随意地转过身去扫了一眼，结果身形就顿住了，眼睛微压。
　　“阿勉。”宋迎一身休闲服，脚步轻快地朝秦勉走过去。
　　不过走近的时候，他便注意到秦勉对面坐了个穿着西装的男人，有些疑惑。
　　视线平移过去，宋迎便直直地对上了周季轩戏谑的打量，脚步一顿。
　　宋迎呼出一口气，压下心中本能泛上来的厌恶，视线错开，当做没看见这人。
　　“等久了吧，我们走？”宋迎捏捏秦勉的手，眼底带着笑意。
　　秦勉闻言很是兴奋，眼底闪着星星，立刻点头：“好好好，我可期待了一个星期了！”
　　好不容易抽出一块空余时间，他要好好黏着宋迎。
　　宋迎正准备尽早拉秦勉离开这里，一个格外突兀地嗤笑忽然响起。
　　秦勉闻声看过去，就见周季轩的眼底带上了戏谑和微讽。
　　周季轩原本端正的坐姿随意下来，向后轻轻一靠，视线落在秦勉的身上，悠悠道：“秦？......秦勉。”
　　他喟叹一声：“好巧啊。”
　　秦勉有些不明所以，但是周季轩的姿态让他本能地感到不爽，在注意到宋迎冷下来的脸色的时候，心下忽然反应过来。
　　“......周季轩？”秦勉撇眉，脸色也不好看起来。
　　他刚才在干嘛？他跟周季轩走了一路，还跟他坐在一块喝咖啡？？？
　　秦勉轻啧一声，好心情瞬间被毁了大半。
　　但是他忽然感觉到自己的指尖被捏了捏，是宋迎平时安抚他或者牵他手时，最喜欢做的动作。
　　“我一连三个月没来学校，这一天回来就遇上了你们，你们说巧不巧？”顿了顿，周季轩轻飘飘地慨叹，“还是说，我们真是有缘。”
　　前几个月他跟周思博的博弈到了最关键的环节，一连三个月都没什么时间回校。
　　“有个屁！”秦勉毫不客气地反唇相讥，“大半年过去，我都没在学校遇见你，你都该庆幸自己幸运了。不然的话，指不定被我套上麻袋揍几回了。”
　　知道他是周季轩之后，秦勉是一点好脸色不打算给，脸色冷得堪比南极洲。
　　“呵，就这么护着宋迎？”周季轩嗤笑一声。
　　秦勉跟看神经病似的看着他，语气平静又讽刺：“说话能不能过过脑子，我不护着我男朋友，难道护着一个心理阴暗的霸|凌者吗？”
　　宋迎心底刚遇到周季轩似的烦躁，在看到秦勉这么护着他的时候，全部都散了个彻底。
　　“好好的放晴天，毁我心情，晦气！”秦勉丢下这句话，拽着宋迎就走。
　　怎么着都是他期待了好久的和宋迎的约会，不能因为一个癫公就耽误了。


第131章 周季轩（上）
　　自从上次遇到过秦勉之后，周季轩就时不时想起那个秦勉护着宋迎的场景。
　　秦勉的语气和话都不客气，但是说实话，周季轩并不生气，或许是因为秦勉说的都是事实的原因。
　　但是周季轩心底却默默有一丝说不清楚道不明的感觉。
　　他思考过这个感情是什么，但是无果。
　　后来周季轩回A大的频率高了，但是遇见秦勉和宋迎的次数却并没有变多，似乎就像秦勉说的，有个屁的缘分。
　　偶尔看见听见两个人的名字，也都是从获奖名单或者其他人的口中。
　　—
　　一辆通体漆黑，车身锃亮的宾利在黑夜中疾驰而过，在地面上扬起一阵灰尘。
　　仪表板上如血色的指针不断飙升，即使在狭窄的车道里，也依旧不曾减速。一道急刹带起的刺耳声响起，汽车才堪堪一道生锈的大门前停下。
　　若是宋迎在这里的话，就可以认出来这是周季轩的那辆宾利添越。
　　“呕——”
　　坐在副驾的年轻助理，颤着手摸上车门把手，踏上地面的腿还在发软。
　　他忽然感觉胃里一阵翻腾，慌忙地扶住一棵树，差点连着昨天的早饭一块吐出来。
　　周季轩没有管他，冷着一张脸直接把生锈的铁门踹开，大步流星地走进去，片刻便不见了人影。
　　助理吐完之后脑子才算清醒过来，他虚弱地直起腰，环视四周。
　　刚才他在周季轩的办公室里帮忙处理文件，结果就见周季轩接了个电话后，心情瞬间阴沉下来，然后直接起身便离开了。
　　助理还没见过周季轩的脸色差成那样，迟疑片刻还是怕出什么事情，就直接跟上了。
　　周季轩也没管他，上了车就一脚油门踩到了底，不要命地开着车，吓得助理魂都快飞出去了。
　　现在环顾一下四周。
　　周遭无人打理，潦草凌乱的荒草遍地，生锈的大门里面是一栋老旧的大楼，上面的大多玻璃被木板从外面封死，一阵凉风呜咽吹过，阴沉荒凉的氛围甚是有拍恐怖片的潜力。
　　助理撇着眉，思索的视线定格在破旧的大楼里上，脑海中闪过曾经的在周季轩口中听到的只言片语。
　　他心下仿佛被一道雷击中，惊得浑身颤栗起来。
　　这栋楼......应该是一所精神病院。
　　而且还是关着周思博的精神病院！
　　助理咽了咽口水，思及周季轩有些压抑和疯狂的状态，他生怕对方做出些见血的事情，于是压下心底的害怕，走进这所阴森空旷的医院。
　　他缓缓在狭窄的楼道里走着，惊恐的视线扫画满诡谲线条的墙壁。
　　一直走到三楼的一个拐角处，他才听到尽头的喧哗声。
　　“你他娘的就是个疯子！老子白养你那么大了！他娘的，白眼狼！”周思博被两个白大褂一人一边摁在床上，疯狂地挣扎和咆哮着，看上去仿佛一个失智的疯子。
　　助理下意识去寻找周季轩的身影，就看到他安静地站在周思博的床后，眼神冰冷而沉寂。
　　“老子就不该相信你，艹！你他娘赶紧把老子放出去！不然的话，老子死给你看！你能管着我不让我跑，我看你能不能管得了我死不死！”
　　周思博眼底闪烁着疯狂和恶意，“你不是心疼你妈吗，你不是怕我死了去地下恶心你妈吗！？老子就去死，去缠着你妈，让你妈死也不得安稳！！”
　　本来周思博对周季轩他妈没什么特殊的感情的，冷淡平常，但是因为周季轩，他可以用最恶毒的话去咒骂那个女人，就是为了看周季轩痛苦。
　　周季轩无声地站着，仿佛一个鬼魅一般，注视着床上癫狂的人。
　　他面上沉静如水，但是透过他的眼眸却可以窥见一抹极其压抑的，即将爆发的狂风暴雨。
　　周思博还在恍若无觉地咆哮和咒骂，毫无半点当年叱咤风云的董事长的形象：“你他娘的不是想你妈吗？老子当年就该在你妈跳楼的时候，把你一块送下去！我要是知道你藏着这么大的贼心，周氏我就是拆了我都不会给你一点！真是跟你妈一路货色！成天为了点没必要的事情发生了，哭哭啼啼，老子看了都烦！跳了正好！矫情得要命！”
　　“你有种就弄死我！没胆子弄死我，我自己来！我下去恶心......”
　　怒吼间，仿佛雕像一般的周季轩忽然动了。
　　他一把抓过身侧护士端着的盘子上的镇定剂，二话不说，就摁着周思博的胳膊往里面注|射。
　　“你他娘的怂包！你也就只能给我注|射点......”
　　话说到一半，周思博眼底闪过惊恐，说话也有点磕磕巴巴：“你，你干什么！你想干什么！？我警告你！”
　　周季轩的面容平静得堪称冷酷，他将空了的针管随手一丢，又抓起一个满着的针管给周思博注|射。
　　一个针管再次空了，又被他随手丢掉。
　　看到周季轩紧接着去拿第三根针管的时候，周思博真的慌了：“你个白眼狼！杀人了！来人啊！救命啊！”
　　快要被杀死的念头，激得周思博爆发出强烈的求生欲望，挣扎的力道让两个男性医生都是差点压不住。
　　“你不是想死吗？我这就满足你的要求的。”周季轩压下周思博不安分的胳膊，紧接着就要给他注|射第三针。
　　躲在外面看的助理被吓得捂住了嘴。
　　镇定剂是苯二氮卓类的药物，服用过量的话会导致呼吸抑制死亡。
　　见周季轩眼底闪烁着沉默的疯狂，没有一丝要停手的意思，助理一瞬间也管不得怕不怕了，直接冲出去撞向周季轩。
　　周季轩猝不及防地被撞，往后一个踉跄，手上的镇定剂也直接飞了出去，摔在地上破碎开来。
　　“周总！别冲动！千万别冲动！”助理顶着周季轩压迫性极的视线，硬着头皮大声劝道，“有什么话咱好好说，千万别干违法乱纪的事情！周总......手上别沾血，不值当。”


第132章 周季轩（中）
　　“牧洋？”周季轩像是现在才注意到对方的存在，愣了愣，反应过来刚才这人的动作，眼底的暗色又泛了上来，“......你胆肥了？”
　　居然跟着他一块来了这个地方，还跑出来撞了他。
　　牧洋被周季轩骇人的眼神吓得心下一紧，咽了咽口水，硬着头皮说：“周总，杀人犯法......解决问题的方法有很多，真的没必要......周氏你不要了吗？”
　　周季轩闻声，不屑地冷笑，仿佛搀着刀子的眼神在牧洋脸上划过，声音如同鬼魅：“这里都是我的人，我在这里杀了他，只要你不说出去，又会有谁知道呢？嗯？”
　　牧洋瞳孔微微一缩，后背瞬间泛上冷汗。
　　在他印象中，周季轩一直都是一个十分正面的形象：出身好，学历高，有能力，长相出众却还洁身自好。刚进入周氏不到两年，就把周思博和其他一群股东全部放倒。而且牧洋跟着周季轩的两年，也对他母亲去世的经历有了一点了解。这让周季轩在他心底简直就是美强惨的白月光形象。
　　但是现在周季轩的口中忽然说出这些话，就像是忽然打碎了牧洋对他的美好的滤镜，让牧洋窥见了他光鲜亮丽的外壳下发烂腐臭的一面。
　　“如果你真的动手了.......我，我会说出去的，我会报警。”
　　牧洋哆哆嗦嗦地说。
　　“呵。”周季轩扫过对方被吓得发白的嘴唇了，嗤笑一声，“就凭你？我要是真动了手，你连这个房间的门都跑不出去。”
　　看到牧洋梗着脖子又要反驳，周季轩轻飘飘地补充：“不用考虑你失踪了怎么办，周氏家大业大，弄死个人藏起来，还是不难的。”
　　周季轩说完这些话后，病房里陷入死寂。
　　夜晚的风呼啸着，楼外的树枝拍打着窗户发出沉闷的声音，冰冷的白炽灯无声地照亮着无序的环境。
　　“周，周总......”
　　半晌，牧洋忽然开口说话了，他鼓起勇气盯着周季轩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相信，你不是这样的人！”
　　“哦？”周季轩听笑了，“那我是什么样的人？”
　　他是个恶人，他一直都很清楚。从小到大他都接受着最好的教育，最正确的价值观念，拥有着清晰正确的道德认知。
　　但是拥有，不等于践行。
　　他明知自己母亲的死，罪魁祸首是周思博。即使没有许曼双，也会有其他人。但是当时的他幼小且懦弱，不敢跟周思博作对。
　　甚至不敢明面上跟许曼双作对，害怕惹得周思博的不悦，害怕周思博在外面有私生子后，把他的继承人的身份剥夺掉。
　　于是他既疯狂地恨着，却什么都不敢做，压抑到最后，却把怒火全部发泄在一个毫不相干，且跟他同样无辜、幼小的宋迎身上。
　　和秦勉、计晨享对他的印象一样，他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恶人，无能又废物的霸凌者。
　　“周总在我眼里，一直都是一个很好的人，很好很好的榜样。”牧洋语气认真地回应道。
　　周季轩一顿。
　　“周总每年都做上千万的公益，但是这些很多却并没有被媒体报道出去。”牧洋细数着，“而，而且，周总对我们这些员工也很好，虽然自己总是加班到深夜，但是却从来没有让员工加班超过晚上七点。周总对我们员工的态度也很好，给我们的福利也好。有时候我工作上出了什么错误，周总也没有怪我，甚至还帮我指出来......反正就是都很好。”
　　周季轩的眼睛有些不聚焦地盯着地面的一个点。
　　“所以，周总，你可不可以在我心里继续保持一个干净又美好的形象？”牧洋努力去看着周季轩的眼睛，语气里带上了恳求，“您的手上，千万不能沾上血。我们冷静下来，去想其他的解决方法，不做那些违法乱纪的事情，好不好？”
　　周季轩没有反应，微垂着头，像是一座冷肃的雕像。
　　“哈哈哈哈！——”
　　忽然一个癫狂的笑声响彻病房。
　　牧洋转身看去，是周思博。
　　“笑死我了！就他！？干净又美好？”周思博疯癫地笑着，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被人按着的手努力抬起指着周季轩，声音饱含恶意，“哈哈哈哈哈！——这么虚伪的东西，你居然说他干净又美好！？去好好看看眼睛吧！狼心狗肺的玩意，背地里不知道做了多少腌臜事了吧，老子......”
　　周思博现在恨不得啖其肉，喝其血，将自己心底的恶意和厌恶，毫不留情地砸向这个剥夺了他的自由和财富权力的儿子。
　　“你个老匹夫能不能闭上嘴！！”
　　牧洋忽然转身，冲着周思博吼道。
　　声音之大，气势之盛，竟让周思博被震得一时间安静了下来。
　　周季轩沉寂的眸子微微动了动。
　　“你哪来的脸在这里嚷嚷！？成天在外面花天酒地，花街柳巷的不是你吗！？我每次去查一次，你待的地方就换了个新的，你自己都没脸没皮了，怎么敢说别人啊！”
　　牧洋听见周思博这么贬低周季轩，瞬间感觉有一股怒气直冲天灵盖，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跟个机关枪似的对着前董事长破口大骂。
　　“自己虚伪又狼心狗肺，在周氏的时候背地里吃人血馒头，就觉得别人都跟你一样了是吧！？这么大把岁数了，脸皮真是比城墙还厚！我要是你，我都不用别人动手，自己就一头撞死了！省得活着浪费空气，还祸害别人，脏我们周总的手！！”
　　病房里响彻牧洋的怒骂声。
　　不知何时，周季轩的视线已经落在了牧洋身上，正目光沉沉地看着他的背影。
　　周思博被气得脸红脖子粗，被人摁着动弹不得，只能徒劳地死死等着牧洋，胸膛剧烈地起伏着，看起来下一秒就要暴起撕咬似的。
　　牧洋骂完之后，理智才堪堪回笼，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之时，才发觉病房里安静得可怕。


第133章 周季轩（下）
　　牧洋忽然感觉有些头皮发麻，他刚想转身时，忽然听见周季轩意味不明地嗤笑了两声。
　　等他彻底转过身时，就只能看见周季轩离开的背影了。
　　“周总！”
　　见周季轩没回头，牧洋心下一惊，赶紧跟了上去。
　　出了医院，周季轩径直进了车子，直接就启动了发动机，看样子没有一点想等牧洋的意思。
　　但是牧洋两腿抡得飞快，在车子起步之前窜上了后座。
　　这周围这么荒凉，是那种荒凉到就算出现几头狼，牧洋都不会感觉到奇怪的程度。更何况现在大晚上的，他要是真被周季轩丢下，九成九打不到车回去。
　　刚一上车，牧洋就感受到了很强烈的推背感，吓得他慌忙把安全带扣上。
　　果然，周季轩一上车，又是一脚油门踩到底。
　　昏暗的马路上，漆黑的宾利疾驰而过，车速越来越快，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
　　牧洋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树木，感觉到车速直奔120，一时间胃里又开始翻腾。
　　车厢内十分沉寂，周季轩脸上没有一丝丝的表情，但是方向盘上暴出青筋的手和不断飙升的车速，却反映了他十分不平静的内心。
　　车子一路飞驰，穿过破旧的马路，一直开到灯火通明的大道之上，然后驶入安静的别墅区，最后在一栋没有亮着一盏灯光的别墅前停下。
　　车子停下，周季轩没有第一时间下车。
　　牧洋鼓起勇气透过后视镜去看周季轩的脸，就看见他安静地盯着前方，眼神有些不聚焦，似乎在出神，细看脸上似乎还流露出一丝难过。
　　就在牧洋眨眨眼，想看清楚一点的时候，忽然听见“咔哒”一声。
　　随后周季轩解开安全带，推开车门走了出去。
　　牧洋迟疑两秒，也跟着下了车。
　　周遭的别墅离得很远，光线也离得很远，相比起其他灯火通明的别墅，两人身前的别墅暗得可怕。
　　安静的大门前，周季轩忽然转身，如水般的墨色眼睛盯着牧洋，意味不明地开口：“你刚才说我是个怎样的人？”
　　“我觉得周总是个干净......又美好的人。”刚才牧洋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说出的这些话，现在让他再说一遍，他感觉这些话说出口有些让人牙酸和不好意思。
　　但是他的内心确实是这样看待周季轩的。
　　两人之间安静了两秒。
　　下一刻，周季轩忽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紧接着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疯狂，甚至笑弯了腰。
　　恍惚间，竟然一时间有了周思博那般癫狂的模样。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周，周总......”牧洋睁着眼睛，有些无措，不明白周季轩为何突然是这个反应。
　　“我是真的觉得......”
　　牧洋还没说完，就被周季轩打断。
　　他擦了擦自己眼角笑出来的眼泪，盯着茫然的牧洋，眼底闪烁着带着恶意的笑：“干净又美好？你是第一个这么说的。”
　　“但是我想，你看错了，还错得很彻底。”周季轩眼睛一错不错地看着牧洋，仿佛耳语一般说着，“我不仅不干净，不美好，那些违法乱纪的事情，也早就做过了......”
　　看着牧洋的瞳孔微微颤动着，周季轩却感觉心底有着别样的快|感，就像是挣扎在悬崖边缘的人给自己的身上划上一刀时，感受到的舒爽一般。
　　“你知道吗，我还是一个霸|凌者，我曾经霸|凌一个跟我同样年纪的男生，整整九年。”周季轩缓步靠近牧洋，看着对方被逼的一步又一步地后退，嘴角漫上恶劣的笑，“关键是，这个男生他没有一点错，但是我就是那么做了。九年，每隔一段时间，我就会去找他的麻烦，会用钱带上好几个小混混，把他堵在暗无天日的小巷子里，然后拳打脚踢......”
　　周季轩每向前一步，牧洋就只能往后退一步，最后退无可退，后背抵上冰凉的车门。
　　对方的声音依然如同魔音一般响着，不断颠覆着牧洋的内心。
　　“......那个男生被打的时候，很少会出声，他只会蜷缩在地上，默默承受着。只有实在受不了的时候，才会低声地求饶。我心情好的时候，才会早点放过他......我就这样缠了他整整九年。”
　　周季轩靠在牧洋的耳边，盯着他的疯狂颤动的眼睫，放轻声音：“这样，你还觉得，我干净又美好吗？”
　　牧洋被周季轩的这番话，惊得半晌说不出话来。
　　自己心中的白月光，仿佛忽然就腐烂了一般。
　　又或者说，是他一直就没有看清楚，荒唐地把腐烂的发霉的东西当成了白月光，结果剖开一看，里面恶心又带着恶臭。
　　周季轩将牧洋眼底的震悚尽收眼底，忽然感觉到有些无趣。
　　他轻嗤一声，将几百万的车的车钥匙随手甩给对方：“行了，滚吧。”
　　然后毫不拖泥带水地转身，走进了那栋不带有一丝光亮的别墅，又或者囚牢。
　　-
　　空旷而昏暗的别墅里安静到死寂，周季轩无知无觉地站在客厅里，忽然感觉一股从心底泛上来的疲惫，几乎将他整个人都裹挟。
　　别墅里除了他，空无一人。
　　在他将许曼双赶走，将周思博送进精神病院不久后，以前服侍许曼双的王妈等人他也全部打发走了，也一直没有想着再找新的人进来。
　　平时也就只有钟点工会进来打扫一下卫生，然后便是他一个人住在这里。
　　说来也怪，他居然没有对许曼双做些什么，仅仅是将她赶出周家，然后任由宋迎将许曼双带走。
　　别墅内外，一墙之隔，周季轩和牧洋都沉默无声地站立着。
　　半晌，周季轩的余光里，窗外的牧洋动了，他攥着周季轩给的车钥匙，上了车，然后开着车离去。
　　“呵。”
　　安静的客厅之中，忽然响起一声短促的自嘲的笑声。
　　---
　　ps：不要飙车，不要飙车，不要飙车！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第134章 周季轩（完）
　　价值不菲的西装外套被随手一丢，周季轩熟悉地伸手在茶几上一捞，便摸到了一个药瓶。
　　他倒出一粒，没有倒水，直接干咽了下去。
　　做完这几个动作后，他忽感没什么气力，直接靠着沙发坐在了冰凉的地板上。
　　客厅再次恢复安静。
　　周季轩垂着头，眼睛无神地放空，整个人仿佛和周遭的黑暗融为了一体，无法分割。
　　刚才对牧洋说的一番话，不仅如同刀子一般刺痛了对方的心，也将周季轩自己的胸膛剖了个鲜血淋漓。
　　曾几何时，关于他母亲的噩梦他再也没有做过了，但是关于宋迎的噩梦却如同潮水一般向他涌来，将他淹没。
　　现在已经大四后程，宋迎的公司初具规模，事业有成，身侧还有秦勉陪着他，和他一起并肩前行。
　　宋迎早就摆脱了那滩恶心的烂泥，奔向安定又幸福的生活。
　　而周季轩却在掌握了周氏后，依旧被牢牢困在那滩烂泥里，如何也脱不开身。
　　很多时候，他一睡觉，便会梦到自己又带着一群人去围堵宋迎，将人打得体无完肤。还会梦到自己的母亲带着谴责，质问他为何要牵连无辜的人。
　　记忆中，母亲刚把宋迎和许曼双带来周家的时候，宋迎虽然年龄上比他大了两天，但是身高上却要比他矮上一点。
　　宋迎躲在许曼双的身后，眨着眼睛有些好奇地打量着周家，也打量着他。
　　周季轩记得很清楚，当时茶几上有一盒进口的巧克力，他觉得自己身为周家的少爷，应该有待客之道。所以就主动拿了一个巧克力过去，想把它送给宋迎。结果宋迎拒绝了，这让他很不高兴，没听人解释就气哄哄地跑了。
　　后来宋迎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许多新的巧克力，敲响了他的房间门，一股脑地全部塞给了他，还跟他说对不起，解释自己过敏不能吃巧克力。当时周季轩立刻就消气了，知晓自己误会了宋迎，后来便跟宋迎成了好朋友。
　　再后来，就是那一系列恶心的破事，让他的母亲每天哭泣，让他的心也随之被撕扯着。他开始不愿意跟宋迎说话，即使宋迎跟他说对不起，他也不愿意听。他母亲跳楼后，宋迎主动离开了周家，周季轩更是一年里都没再见过他。
　　偌大的周家，在母亲死后，周季轩就再也感觉不到一丝温情。
　　对许曼双的厌恶，对周思博的憎恨日益攀升。但是他却无法做任何事情，甚至还要迎合周思博对继承人的高要求，配合与许曼双上演母慈子孝。
　　其中的无力感和恶心感，以及无边无际的压抑，几乎快要将他整个人吞没和逼疯。
　　明明清楚着宋迎的无辜，却依旧懦弱地把宋迎当做发泄对象。
　　周季轩在自己还没有能力对抗周家的时候，尚且还能麻痹自己，让自己不要去多想这件事情。但是等真正的仇恨对象被自己解决之后，那整整九年对宋迎的霸凌，却化作利刃刺向周季轩。
　　前九年伤害宋迎，后四年鞭挞周季轩。
　　时不时从心底泛上来的后悔，像是躲在周季轩血液里的毒蛇一般，时不时给他来上一口，然后让他痛上很久。
　　但是等周季轩重新尝试着将自己置身于那九年之中时，记忆中的压抑和仇恨再次逼着他化身妖魔，失去理智般地想要去伤害无辜之人。
　　这种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和矛盾，不断撕扯着他，将他死死困在烂泥之中，如何也脱不了身。
　　他曾经试想过跟宋迎道歉这件事情，但是一想到宋迎现在幸福的生活，他的道歉就像是从泥潭中分出去的一点烂泥，似乎只会让人陷入不好的回忆。
　　周季轩的脑海中不可避免地回想起刚才牧洋冲周思博怒吼的场景。
　　这个场景神奇般地和大二那年，秦勉护着宋迎呛他的场景重合。
　　恍惚中，周季轩恍然大悟：
　　原来他一直搞不清楚的那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竟然是羡慕和渴望。
　　羡慕宋迎有人护着。
　　也渴望自己有人护着......
　　安静的环境中，汽车飞驰的声音忽然响起，紧接着是一阵刹车声。
　　周季轩死寂的眼睛不甚明显地动了动，在看到窗外那辆熟悉的宾利后，瞳孔微微一缩。
　　因为以前牧洋来过周季轩家帮忙拿资料，所以他还记得密码。
　　“滴答”一声轻响，牧洋拎着两盒饭菜，成功输对了密码，推门而入。
　　注意到没有开灯的客厅，他顿了顿，关上门，缓步走了进去，然后看到了坐在地上的周季轩。
　　“你来干什么......”
　　或许是因为药物的原因，周季轩现在很是疲乏。虽然心下因为对方的到来微微泛起波澜，但是面上却懒得动一下。
　　牧洋将拎着的袋子放到茶几上，然后边摆边说：“周总，你晚上还没吃饭，我买了点你爱吃的，多少吃点，不然容易犯胃病。”
　　因为周季轩连着四年都泡在周氏，每天都跟个工作狂一样，胃早就被糟蹋出了胃病。
　　闻言，周季轩轻嗤一声：“难为你个道德标兵，还能管我的死活。”
　　听到他带着讽刺的话，牧洋的动作顿了顿。
　　“周总，那个男生......现在过得怎么样？”牧洋呼出一口气，平静地问道。
　　他清楚周季轩的内心不全然都是恶意，周季轩同周思博不是同一类人，不然周季轩也就不会将主动将自己做过的事情剖白出来，这不亚于递了个把柄给其他人。
　　周季轩一顿，掀了掀眼皮盯着眼前之人，没有说话。
　　牧洋见他没有要回答的意思，叹了口气继续道：“霸|凌这种事情，对于被霸|凌者来说，可以成为一辈子的阴影。同样，也会是霸|凌者一生都摘不掉的标签。”
　　“但是倘若做些什么，或许可以冲淡些刻在心底的阴影。如果他现在过得不好，你不妨帮帮他，给钱，给名，给工作，给歉意。虽然没用，但是有也点用。”牧洋的声音在安静的客厅里清晰地响着。
　　牧洋刚想说另一种情况，周季轩忽然出声，声音微哑：“他过得很好，不需要这些。”
　　牧洋指尖微顿，叹了口气：“既然他过得很好，那最好还是少打扰对方的安稳吧。但是周总不妨给人道个歉，虽然并不能挽回什么，但终归是给对方的一个交代。歉意，终究还是要还给他的。”
　　话音落下，别墅重归于寂静，静到仿佛房间里没有活物的存在。
　　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忽然响起一阵悉悉索索的布料摩擦的声音。
　　牧洋安静地坐在一旁，看着周季轩沉默起身，就着昏暗的环境，熟稔地踩上台阶向二楼走去。
　　“砰”的一声关门声从楼上响起，房间再次回归平静。
　　牧洋轻轻叹了口气，敛下眸子，在沙发上坐下，没有离去。
　　-
　　当天夜里凌晨三点，宋迎放在床头的手机忽然亮起。
　　上面是一条陌生手机号码发来的短信。
　　只有三个字：对不起。
　　---
　　ps：整整三章！！
　　实在没想到周的事情能写这么长。
　　明天写韩和计！我发四.jpg


第135章 韩计（一）
　　时间回到大三时期。
　　虽然秦勉的实验室，宋迎的筹备的公司还是很忙，但是学校内的课程少了不少。
　　相较于前两年，两个人能抽出更多的时间陪陪对方，时不时手牵着手逛校园，聊天吃饭，好不惬意。
　　今天周三下午，许多学院公休，秦勉的实验室也没有什么事情。
　　清风徐来，水波微澜，河畔的餐厅里，秦勉和宋迎正闲适地吃着甜点，赏着美景。
　　美人美景美食在前，秦勉一时间觉得人生再也没有任何烦恼了。
　　如果忽略桌上忽然响起的，仿佛催命般的手机铃声。
　　秦勉轻啧一声，接起，然后对面立刻响起了仿佛杀猪般的鬼哭狼嚎。
　　“秦勉啊，我的好学弟啊啊啊啊啊！你现在人在哪里啊！没有你，让我这个学长怎么活啊啊啊！！！”
　　宋迎闻言，不爽地扫了眼他秦勉手机上显示的人的名字。
　　秦勉轻笑，把手机递给宋迎。
　　“计晨享，你很闲？”宋迎接过电话，凉声质问。
　　“我不咸，我苦啊！”计晨享哭嚎到一半，突然反应过来对面是宋迎在说话，顿了顿，“宋迎？秦勉跟你在一块？那行，我知道你俩在哪了！待着别动！”
　　下一秒，没等秦勉和宋迎说话，计晨享就“嘟”的一声挂断了电话。
　　“......”
　　宋迎和秦勉相视一眼。
　　宋迎：等吗？
　　秦勉：你吃完了吗？
　　宋迎：还没。
　　秦勉：那要不等等？毕竟是我学长。
　　宋迎：行。
　　然后两人继续低头，悠哉悠哉地吃甜点。
　　不多时，计晨享就乱七八糟地跑了过来，一进来就一屁股坐下，慌忙地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乍一看跟刚从纳粹集中营里逃来似的。
　　宋迎环视了一圈四周，迟疑道：“莫老师好像不在这儿吧？”
　　计晨享这才缓过神来，抬手凝重道：“还不如莫特来呢......太可怕了。”
　　宋迎有些不明所以。
　　这个天不怕地不怕，成天吱哇乱叫的人，现在除了莫为薪，居然还有其他怕的东西了？还怕成这样？
　　相比于宋迎的疑惑，秦勉思及计晨享和韩一舟最近奇奇怪怪的相处日常，眼底闪过了然。
　　秦勉咬了口奶油，抬眼问：“是因为韩一舟吗？”
　　秦勉因为进了实验室，虽然说不是同一个导师，但是却也经常和计晨享他们有交集。
　　之前都还好好的，虽然秦勉能感觉到韩一舟对计晨享的态度不一般，很殷勤，但是看后者自然的反应，他还以为两个人已经互有好感了，是双箭头呢。
　　结果就在前几天，计晨享忽然就跟个慌忙乱窜的耗子似的，时不时就往秦勉待的地方钻，死活不愿意跟韩一舟独处。
　　果然，一听到这个名字，计晨享的反应就很大。
　　他唰的一下抬起手，制止秦勉：“别别别！别在我面前提这个名字！我过敏......”
　　宋迎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轻笑一声道：“他跟你表白了？”
　　“我靠！”计晨享差点跳起来，一脸惊恐地盯着宋迎，跟见了鬼似的，“不是，你，你怎么......”
　　宋迎轻飘飘地开口：“早就知道了。”
　　在计晨享快要昏厥过去的注视下，他不顾人死活地补充道：“我和秦勉刚入学那会，韩一舟的意图就很明显了，也就你心大一点都没看出来。说实话，我还有点疑惑，怎么他一直拖到大四才跟你说明白......你做了什么？”
　　“......我？”计晨享不可思议地指着自己，“我能做什么啊！他，他，他在你们入学那会就......真的假的？宋迎你骗我呢吧！”
　　宋迎轻哼一声，懒得理他。
　　秦勉看得在旁边乐死了，笑得肚子都疼了，缓了缓，很好奇地问：“你没发现顾湫学姐她们都是默认你和韩一舟是一对的吗？”
　　“......谁跟他是一对啊！？？”
　　计晨享听见秦勉这话，感觉天都塌了，凄凄惨惨戚戚：“老子不喜欢男的......老子的一世清白啊！......”
　　怪不得顾湫她们成天拿那副看乖儿子的眼神看他，还动不动找不到韩一舟的时候，就跑过来问他，当时搞得他莫名其妙的。
　　合着......一个两个都在背地里毁他一世英名。
　　听见这话，秦勉和宋迎怔愣了一下，前者重新确认道：“......你不喜欢男的啊？”
　　计晨享木着脸：“你们为什么默认我喜欢男的，我就不能喜欢漂亮的小姐姐吗......”
　　秦勉和宋迎再次相视一眼，看到了彼此眼底的震惊和难办。
　　韩一舟有多黏着计晨享，多喜欢计晨享，他们可都是有目共睹的。
　　甚至韩一舟喜欢他喜欢到现在，三年多了，这会计晨享才发觉并声明自己不喜欢男的......
　　“嘶——爱上直男，好惨啊。”秦勉心疼韩一舟一秒钟，默默感慨道。
　　宋迎都觉得抓马，有点难以置信地问计晨享：“你三年多......就一点感觉都没有？他对你应该，挺明显了吧？”
　　计晨享记忆中回想起韩一舟对他做的那些事情：早上给他送早餐，离开实验室之后总是主动邀请他吃饭，平时有空的时候还时不时约他出去玩，在他发烧的时候，甚至找他寝室的室友换床位就为了照顾他......
　　“......我艹。”计晨享满脸都是懊恼，说着都快把自己脸捂上了，“我他妈还以为他把我当好兄弟。我还寻思着他这人可真好，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为此，他还主动给韩一舟A钱，什么早餐钱，午餐钱，通勤费，都一点不落地还给韩一舟，生怕韩一舟觉得他是个贪小便宜的人。
　　怪不得每回还给韩一舟钱，他的脸色都不是很好呢。
　　合着对方抱着这样的心思......
　　他对人家：好兄弟，一辈子。
　　人家对他：兄弟，你好香。
　　计晨享感觉自己快碎了。
　　秦勉在旁边嘎嘎乐。
　　“不是，我就不明白了，我怎么就没能早点发现呢？”计晨享一整个黑人问号脸，向宋迎真诚且疑惑地发问，“你怎么就能把爱情这个玩意弄得这么明白呢？”


第136章 韩计（二）
　　闻言，宋迎忽然直了直腰，清了下嗓子：“那是自然。我去东安的第二个月就知道自己喜欢上阿勉了。”
　　语气中还带着莫名的小骄傲。
　　虽然已经老夫老妻了，但是秦勉听见这话，还是没控制住耳朵尖通红，默默补充：“我第三个月。”
　　他第三个月喜欢上的宋迎。
　　“......”计晨享猝不及防地被塞了一大嘴狗粮，“你俩真是不顾一点我的死活。”
　　宋迎轻飘飘地回复：“不想被塞狗粮，自己找一个呗。眼前不就有一个正合适的？”
　　计晨享耷拉着眼皮，死气沉沉道：“说了，不喜欢男的。”
　　“不喜欢男的，那你躲什么啊？”宋迎掀了掀眼皮，问，“你就跟韩一舟说清楚，说你不喜欢男的，让他别来缠着你了，不就行了？”
　　韩一舟忍了三年都没表白，八成就是不确定计晨享的取向，怕被拒绝不敢表。
　　现在如果计晨享清楚地跟人说明白了，想来韩一舟也不会再缠着他。
　　听到这里，秦勉有些好奇，开口问：“计学长，韩学长三年都没敢跟你表白，怎么前两天忽然就说出来了？他是怎么跟你表的白？”
　　“......怎，怎么表的白......”计晨享忽然就顿住了，张了张嘴半天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就，就那样呗。”
　　秦勉和宋迎对视一眼，嗅出点不同寻常的味道。
　　前者眨眨眼：“哪样？”
　　计晨享：“......”
　　不可遏制的，他的脑海中再次浮现出前两天的场景。
　　当时他们大四的保研名单确定下来了，实验室的所有成员都在内，再加上实验室不是很忙，于是就由研究生师姐做主一块出去团建。
　　然后他们实验室的一群人就出去找了个饭店吃晚饭，吃到中程兴致高起来的时候，所有人都沾了酒。
　　好像是因为吃得有点晚了，错过了学校宿舍的门禁时间，于是直接在外面的酒|店开了房间。
　　后来的事情，计晨享就不清楚了，只记得自己脑子晕乎乎的，好像跟着韩一舟住了同一个房间。
　　再后来......
　　两个人喝了酒，气血正盛的少年，自然一个不小心就擦出了点事情。
　　柔软的让人快要陷下去的床，灼热滚烫的皮肤，还有那粗|重的呼吸声......
　　计晨享模糊的记忆中，那人有力的身体紧紧压在他身上，眼底是迷离和狂风暴雨般的压抑。
　　他记得那人的声音很是暗哑，口中唤着的只有两个字，便是“师哥”。
　　昏暗之中，一直有个声音在他耳边响着，最后他朦胧而清晰地听见那人说：“师哥，我好喜欢你啊，真的好喜欢好喜欢你。”
　　当然，两个人并没有做到最后一步。
　　但是第二天计晨享清醒之后，看到身侧躺着的人和满地狼藉，还是慌得一批，立刻以平生最快的速度收拾东西跑路，仿佛自己从来没有去过那家酒|店一般。
　　虽然计晨享想要装成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但是显然韩一舟不是这个打算。
　　不过，每当韩一舟想要找时间单独跟计晨享说话的时候，后者跑得比兔子还快，要不就是钻到秦勉那里死活不给机会。
　　“你俩这是......”宋迎刚想开口揶揄，结果就看计晨享的视线落在窗外，浑身一个激灵。
　　他和秦勉顺着计晨享的视线看，然后就看见了韩一舟远在天边的身影。
　　“哇塞，这视力......”秦勉正感慨着，一扭头就只能看见计晨享风一般的背影。
　　“我去图书馆躲躲！！别跟他说我来过这！！！”
　　话未落地，人已经没影了。
　　恍惚间，宋迎仿佛看见了曾经看计晨享为了躲避莫为薪的追杀，在二中慌忙逃窜的场景。不过很显然，这回逃的速度是有史以来最快的一次。
　　秦勉抿了口奶油，很是好奇：“宋哥，你看这俩能成吗？”
　　就凭计晨享刚才答不上来他的问题的反应，什么不喜欢男生，都是借口，保准有鬼。
　　“就他那个段位，很难不成。”宋迎喝了口红茶，道。
　　“我也觉得。那我们来赌赌他多久能够被拿下？”秦勉有点跃跃欲试，“我觉得一个月的样子，应该差不多。”
　　先来两个星期脱敏，再来两个星期渐入佳境。
　　宋迎一笑，思索片刻：“半个月吧。”
　　一个星期正视自己，一个星期修成正果。
　　说话间，韩一舟已经推门而入，视线略过他们时，脸上扬起一抹笑容。
　　“秦勉，宋迎，下午好啊。”韩一舟先是打了个招呼，然后才状似自然地询问，“对了，你们有看到师哥去哪了吗？我有点事情想找他问问。”
　　秦勉和宋迎对视一眼，然后同时向自己身后的方向指去。
　　一个指东，一个指西。
　　秦勉：“......”
　　宋迎：“......”
　　韩一舟：“......”
　　一时间，三人之间的氛围如同死一般的安静祥和。
　　下一刻，秦勉和宋迎再次一动，同时往自己刚才的反方向指去，动作很是坚定。
　　一个指西，一个指东。
　　秦勉瞳孔震惊：宋哥，默契呢！
　　宋迎动作僵硬：这......怎么不算是一种默契呢？
　　韩一舟：“......两位这是？”
　　玩呢？
　　秦勉和宋迎有点受不了了，太尴尬了。
　　于是两人这次很有默契地一低头，异口同声：“图书馆。”
　　他们已经为计晨享抗争过了，只不过没抗争成功，不能算是卖队友。
　　与此同时，躲在图书馆的计晨享忽然打了个喷嚏。
　　咋滴？空调太冷了？
　　“谢谢。”韩一舟礼貌地微笑。
　　说完，他步履匆匆，直奔图书馆而去。
　　秦勉和宋迎沉默相对，前者率先开口，有些迟疑：“或许，二十天？”
　　宋迎抿嘴笑了笑：“可能，十天？”
　　---
　　ps：写完韩计，写叶余～


第137章 韩计（三）
　　此刻的计晨享坐在图书馆三楼的座位上，感受着凉爽的空调风，长舒一口气。
　　他其实也不是怕，主要就是没想好该怎么面对韩一舟。
　　本来他是真的就把韩一舟当师弟，当朋友，现在忽然发生了这种事情，突然告诉他他的好兄弟对他抱有这种事情心思。
　　其荒唐程度，是那种能让计晨享疯狂尖叫，连夜扛着火车逃出A省的程度，不亚于宋迎忽然跟他表白。
　　“......太要命了。”计晨享扶着自己一把老骨头，没形象地往椅子上一摊。
　　现在每次一提到韩一舟，他就会想到前两天那个荒唐的晚上，然后计晨享就会又是一阵颤栗。
　　可怕可怕可怕.......
　　想到自己将来还得跟他韩一舟在同一个实验室里待三年，他想死的心都有了。
　　“这简直是世界难题......救命啊......”
　　计晨享感觉到自己整个人都快被这个事情掏空了，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之后觉得不能再这么下去了，于是利索地翻出手机，打开了短视频。
　　绝对不能虚度光阴。
　　这大好时光，不用来娱乐，用来内耗，岂不是太亏了！
　　“哈哈哈！——”计晨享刷到一个人类迷惑大赏，乐得嘎嘎笑，但是又碍于在图书馆，不好大声喧哗，只能捂着嘴笑得浑身都在颤。
　　以至于身侧来了一个人跟他一块看，他都没有察觉。
　　“师兄，在看什么呢？”
　　计晨享乐得把手机递过去：“哈哈哈哈，你看这个人，好搞笑！他怎么可以这么逗！”
　　“嗯，确实很逗。”韩一舟弯着眼睛，满是笑意地附和着。
　　“是吧！哈哈哈哈.......”
　　计晨享眼睛盯着屏幕嘎嘎乐，下一秒忽然意识到什么，笑容直接就凝固在了脸上。
　　然后，咧着的嘴角一下子就收回去了。
　　他抬起头，坐直身子，面无表情地目视前方。紧接着，欻的一下从座位上起立，不带一丝犹豫地扭头就跑。
　　结果，韩一舟完全预判了他的反应，眼疾手快地伸手一捞，就把人又给捞回了座位上。
　　“草拟大爷的韩一舟！放开我！”
　　计晨享用力掰着对方箍着自己的手臂，气得骂骂咧咧，但是始终背对着韩一舟，不跟人对视一眼。
　　结果身后那人不仅没有收敛，反而还凑了过来。
　　计晨享感受到跟那晚相同的温热靠了上来，惊得他身体直接僵硬，一动不敢动。
　　“嘘——师哥，这里是图书馆，声音太大了，要人听到了就不好了。”韩一舟好意提醒着，说话的声音放轻，像是在跟人耳语。
　　计晨享更气了，但是也怕人听见，咬牙切齿地放低声音：“你他妈还知道是在图书馆啊！还不快把我放开，我是你师哥，你就是这么对长辈的！？”
　　计晨享直接双手齐上，一起掰韩一舟跟个铁钳似的拦着自己的手臂，但是半天没有撼动他一分一毫。
　　直接把他给震惊了。
　　好小子，背着他去健身了不成？
　　闻言，韩一舟的声音带上了委屈：“我这不是怕师哥又跑了嘛。这几天师哥一直躲着我，真的很伤人，就跟......那天我醒来后，看见房间里空无一人时一样伤人。”
　　温湿的气息喷洒在计晨享敏|感的耳朵上，激得他半边身体一阵发麻，下意识地躲开。
　　重新被提起的那天晚上，不断提醒着计晨享两人之间发生过什么。
　　他不自在地轻咳一声，当做没听见后面那话，好声好气地劝道：“我不跑，你先松开我。”
　　“真的吗？”
　　计晨享目光闪烁，但是坚定地点头：“那当然！师哥还能骗你？”
　　“那为什么，师哥不转过来看看我？”韩一舟盯着计晨享的后脑勺，目光沉沉，但是说话的语气却活脱脱像个被抛弃的小媳妇在控诉。
　　“......”计晨享心下叹气。
　　这小狗崽子，还挺难缠。
　　他抬手安抚地拍了拍腰上的手臂，慢吞吞地转过来，浅浅地看了韩一舟两眼：“这不就转过来嘛。这样行了吧，你先松开我。”
　　韩一舟看着眼前人，箍着对方的手逐渐松了下来。
　　“有什么话，我们好好说，这样像什么......”计晨享一边说着转移人的注意力，一边感受着腰上的手的力度。
　　等感受到松得差不多了，计晨享话都没说完，拔腿就要跑。
　　结果，又成功被人捞了回来，箍在腰上的手愈发用力了。
　　计晨享眼底的光芒消失了，气得想给人竖中指：“不是，你......”
　　计晨享无奈了。
　　他才发现韩一舟居然这么缠人。
　　“师哥你生气了？”韩一舟问道，声音忽然放低，听上去很是委屈和受伤，“师哥你别生气好不好？我也不是故意想这样的，我实在是太难过了，师哥总是躲着我，我想跟师哥说说话都没有办法。”
　　“师哥其实不用这样躲着我的。师哥如果真的跟我说清楚不想负责，我也不会再纠缠着师哥。”
　　说着，韩一舟的手逐渐松开了。
　　“......”这回计晨享也不跑了，震惊地扭头看向韩一舟：“我不想负责！？我他妈是那种人吗？？”
　　韩一舟眸光一亮，唰得一下抬头：“那师哥是要对我负责了？”
　　然后计晨享又卡壳了。
　　“我，我的意思是......我不是不负责的人，我只是......”计晨享艰难地组织着语言。
　　韩一舟耳眼底的光芒明显暗了下去：“那我知道了，师兄只是不想对我负责罢了。”
　　计晨享又是瞳孔震惊：“不是，我，我也不是这个意思。”
　　“算了，打扰师哥了，师哥不想负责也没关系的，反正当时也是我自己愿意的。我先走了。”说着，韩一舟凄凄惨惨戚戚地起身，装作要离开的样子。
　　计晨享傻眼了。
　　啥玩意，怎么说得跟韩一舟是下面的那个似的，那天晚上被压的难道不是很他吗？？？


第138章 韩计（四）
　　但是见人要走，计晨享下意识地给人拽住。
　　“那个，我们俩都没进行到最后一步吧？怎么就要谈什么负责不负责了？”计晨享迟疑地开口，“不就是互相帮助了一下吗，应该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韩一舟被计晨享一拽就停了下来，闻言，看向计晨享的脸上闪过明显的一抹受伤。
　　“原来师哥觉得这种事情没什么大不了的吗？难道师哥会和其他男生也做这种事情吗？”韩一舟顿了顿，压下心底的不悦，语气放缓下来，委屈道，
　　“那应该是我过于斤斤计较了，我父母从小教导我男孩子在外面要保护好自己，这些事情只有和自己的爱人才可以做，做了就要对彼此负责，要是不负责的话，就是始乱终弃......只不过没想到师哥的想法是这样的，那应该是我太落后了，我还是不纠缠师哥了。”
　　说着，他转身又要走。
　　计晨享听得人已经傻了。
　　所以，他祸害了一个黄花大儿子？？
　　靠！那他还是不是人啊！
　　简直是始乱终弃的禽兽啊！
　　“等等！”计晨享纠结片刻，还是出声叫道。
　　韩一舟缓慢离去的脚步立刻停下，站在原地等了一秒才转头看向计晨享，满是忧愁的脸上带上了些疑惑：“师哥，有什么事吗？”
　　计晨享深呼吸，深呼吸，再深呼吸，然后破罐子破摔：“那要不我们试试？”
　　韩一舟眼底一亮，但是他轻咳一声，敛眸善解人意道：“师哥如果不是自愿的，还是不要勉强了。我真的没事的。”
　　计晨享一看他师弟这跟被霜打的茄子似的，怜爱之心直接升了上来。
　　“不勉强！一点都不勉强！”计晨享很是坚定地摆手，“我认真的，我们试试。”
　　韩一舟还是不敢确认，用既期待又不敢相信的眼神看着计晨享：“真的吗？师哥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计晨享被这个眼神看得脑子一热，直接敲定：“当然是真的！我怎么可能拿这个开玩笑！”
　　韩一舟脸上绽开一个很是阳光的笑容，直接上前抱住计晨享：“师哥，我最喜欢你了！”
　　计晨享浑身一僵，他从小到大就几乎就没和别人这样亲密接触过，妥妥的一个母胎solo，现在周身被一个37度的大型玩偶包裹的感觉让他很不适应。
　　他轻轻挣了挣，在看到韩一舟抬起的有些湿漉漉的大眼睛的时候，又不忍心动了，僵硬着手迟疑半晌，最后轻轻放在了韩一舟的背上。
　　在计晨享看不到的地方，韩一舟无辜的眼神中划过一抹得逞的笑意，搂着他的胳膊又紧了紧，然后松开。
　　“师哥饿了吗，我们去吃个饭吧？你不是喜欢吃辣的嘛，我在校外找到了一个特别好吃的川菜馆。”
　　计晨享没想到这人调整的这么快，忽然有种被哄骗的感觉。
　　韩一舟一顿，不动声色地收敛自己的得意，轻咳一声：“师哥，觉得呢？”
　　“......行。”
　　计晨享迟疑地点头。
　　刚才应该是他的错觉。
　　然后，当秦勉和宋迎在校门口看见计晨享和韩一舟并肩亲密的走在一起的时候，两个人都懵了。
　　秦勉指着走过去的两人，迟疑道：“刚才那是......韩学长和计学长吧？”
　　宋迎思考片刻，迟疑地点头：“是的吧。”
　　“我靠......”秦勉难以置信，“十天居然还多了。”
　　宋迎摇头：“啧，居然一天就被拿下了，还说自己不喜欢男的。”
　　-
　　计晨享跟韩一舟处了还没两天，结果后者就不知道用什么法子换到了计晨享的寝室。
　　又过了几天，行事也愈发大胆了起来。
　　“嘶——”
　　计晨享倒吸一口凉气，抓住韩一舟作乱的手，眼底闪过慌张，“他们说不定快回来了。”
　　“不会的，学代会最起码开到晚上十点才结束，现在才九点。”韩一舟的头搁在计晨享的肩上，轻轻向他的耳朵吹起，道，“师哥难道不舒服吗？”
　　“我......！”
　　忽然像是一阵电流通过，酥|麻感从耳边贯穿半个身体，惹得计晨享话都说不出来，猛地抓紧了韩一舟的肩，轻轻发着颤。
　　“别，别弄了......韩一舟......你大爷的。”
　　计晨享现在恨不得捶死之前的自己，他怎么就能被韩一舟这个披着羊皮的狼给骗了呢？？
　　装的时候是真能装啊，塑料袋都没他能装。
　　韩一舟眼底闪过无奈。
　　其实他也没办法，他发现温水煮青蛙这招对计晨享根本没用，装得再乖也顶多让计晨享上头一会会儿。
　　“师哥，情侣之间就是要做点这些事情的。师哥不愿意，难道是因为其实心下不喜欢师弟吗？”韩一舟搂着计晨享的手更紧了，“如果师哥实在不喜欢的话，那我就不做了，好不好？”
　　他现在是摸索出了一套专门对付计晨享的法子：单纯卖乖不行，单纯强硬也不行，必须双管齐下。
　　换言之，嘴上该乖的时候乖，手上不该乖的时候不乖。
　　果不其然，计晨享捶了他一下，从牙缝里挤出声音：“闭嘴。”
　　不过这个度不是很好把握，这不，这次就下手重了，给人弄得不理人了。
　　“师哥——”韩一舟从左边喊人。
　　计晨享向右侧过头不理人。
　　“师哥——”韩一舟换到右边喊人。
　　计晨享向左扭头不理人。
　　“师......”
　　韩一舟第三声还没完全说出口，计晨享抱起自己的电脑转身就走。
　　因为没有看清楚了韩一舟的真面目，再加上韩一舟那事下手很重，计晨享直接三天没理过他。
　　韩一舟心下发紧：“......完了啊。”
　　为了挽救他岌岌可危的爱情，韩一舟决定从宋迎和秦勉那里下手，向这两位家属寻求一下帮助。
　　安静的空教室里，只有计晨享和宋迎两个人在里面自习。
　　之前计晨享、韩一舟、秦勉和宋迎几个人如果有空的话，都会选择一起在图书馆或者空教室里自习。
　　不过今天因为学校操场那边在搞什么活动，韩一舟和秦勉两个人负责志愿，于是就只有宋迎和计晨享两个人。
　　安静的只有键盘敲击的教室里，宋迎不动声色地往计晨享的方向扫了一眼，然后拿出手机敲了几个字发了出去。
　　不多时，走廊里忽然响起奔跑声。
　　下一秒，计晨享所在的教室门被猛地推开。
　　秦勉气喘吁吁地扶着门框，弯着腰，着急地指着操场的方向，说：“计学长！......韩，韩学长，韩学长在操场......搬东西的时候，被，被......”
　　计晨享看秦勉这么着急的样子，心下一下子紧张起来，他猛地站起身：“被什么！？”
　　“被，被，被一箱水......”
　　见秦勉半天说不清楚，计晨享急了，直接撂下秦勉和宋迎，往操场赶。
　　秦勉瞅见计晨享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腰一下子就挺直了，话也会说了：“被一箱水蹭了一下，蹭破皮了。”
　　---
　　ps：今天实在写不了了，，，明天三更，把韩计结束，再写点叶余。


第139章 韩计（五）
　　计晨享急匆匆地赶去操场，遥遥地就看见了一顶帐篷下，韩一舟背对着他，孤零零地坐在一张椅子上，在低头摆弄着自己的手。
　　周围没有一个人陪着他，都在各自忙各自的事情。
　　计晨享心下有些不太爽利：怎么回事？有人受伤了都不来照看一下的吗？
　　“韩一舟！伤到哪了？我带你去医......”计晨享快步走向韩一舟，对后者说着。
　　结果让他紧张了半天的人一转过来，计晨享就哑火了。
　　他上下扫视，左右打量，从脑袋到脚跟，再摁着对方的肩前后翻面看，结果愣是没发现这人有一点受伤的地方。
　　“不是，你，你伤哪了？”他迟疑开口。
　　韩一舟无辜地眨了眨眼，把手递过去。
　　计晨享顺着他的动作看过去，终于在对方的左手手背的侧边看到了一点点泛红和破皮。
　　“......”
　　这伤口，他再晚来一点，就愈合了......
　　“你他妈又耍老子呢？”计晨享掀了掀眼皮，语气带着嗖嗖的凉气，“这回还联合秦勉一起，真有出息......”
　　凭韩一舟对计晨享的了解，他都不用看就知道对方生气了。
　　“师哥，我不是故......”
　　韩一舟刚想装个乖，缓解一下对方到底的怒意，结果计晨享完全没有耐心再听他耍宝，直接打断他：
　　“耍我很好玩是吧韩一舟？”
　　就这么轻飘飘的一句，就让韩一舟彻底哑火了，一句话都不敢多说。
　　好像这次有点过了，他从来没见过计晨享这种语气说话，在他印象中计晨享脾气特别好，而且很容易心软。
　　怎么偏偏这次，这么生气？
　　计晨享冷冷地盯着现在乖得跟鹌鹑似的韩一舟，满腔都是反应过来被耍的怒火。
　　他刚才听完秦勉说的那只言片语，在奔跑过来的时候，脑子里面已经想象了好几种对方重伤的场景了。
　　比如说被一箱水给砸到了，指不定砸到了腰还是头......
　　结果带着满心担心飞奔过来的时候，又是韩一舟在哄骗他，他从来没觉得自己这么生气过。
　　就像是有人拿他的亲人的身体安全跟他开玩笑时，一样生气。
　　“好个秦勉和宋迎，这俩也绝对没跑。真出息啊你们。”
　　虽然刚才看上去只有秦勉打配合，但是宋迎这厮绝对知情，就凭宋迎跟韩一舟差不多的德行，说不定还是宋迎出的馊主意。
　　见计晨享转身就走，韩一舟心下真的慌了，立刻起身拽住计晨享，然后贴上去紧紧搂住对方，生怕他又像之前一样跑了。
　　“师哥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韩一舟毫不犹豫地跟人道歉，开始进行十分深刻的自我检讨，“我就是看你这几天一直不理我，我才出此下策的，我没想到你这么生气。师哥别不理我，师哥你说说话，我真的知道错了......”
　　韩一舟对着计晨享又是搂又是晃，絮絮叨叨地念个不停。
　　见计晨享沉默不说话，韩一舟委委屈屈地纠缠着人：“师哥，你骂我吧，怎么骂都行，打我也行，就是别不理我。行不行啊师哥，师哥师哥师哥......”
　　计晨享看惯了他这种把戏，闭着眼缓缓吐出一口气。
　　他抬手捏着韩一舟箍着自己的胳膊，然后转身看向后者，平静地问：“你知不知道我在生气什么？”
　　韩一舟眨眨眼睛心虚地回复：“师哥在生气我又骗了你，那我之后再也不敢了，我不......”
　　“还有呢？”计晨享打断他。
　　韩一舟微愣，试探性地问：“还有？......那是我前两天弄师哥，弄得太过分了？”
　　计晨享脸色更冷了：“你还敢提这茬？你根本不知道我现在是在因为什么生气。”
　　话落，他转身就要走。
　　“师哥！”韩一舟慌忙拉住他的手腕，正经下来，“我是真的不知道......你直接告诉我吧，你说什么我都改。”
　　他现在是真的很迷茫，不清楚为什么这次计晨享这么生气。
　　明明以前，不会这样的。
　　以前，计晨享只会生气个几分钟，而且还不是真的动怒的那种，顺着他玩闹罢了。
　　计晨享没有转身，只是微微侧头，语气冷淡：“你错就错在，不应该拿这种关乎身体健康的事情开玩笑！”
　　韩一舟既然是他的男朋友和爱人，那自然就是他亲近的人之一。但凡是涉及到对方这方面的事情和消息，对他来说都是严肃的，他也会没有一丝犹豫地相信。
　　对方倘若出了任何事情，他都会非常非常难过。
　　结果韩一舟居然敢拿这种事情开玩笑，他没亲自动手打人就不错了。
　　计晨享此言一出，韩一舟是真的愣住了，眼底是不敢相信，抓着对方的手也被轻易地挣开。
　　他凝视着计晨享离开的背影，心情很是复杂，有喜悦有后悔，有不敢相信又有竟然如此的情绪。
　　“师哥！我这次真的知道错了！我只是没有想到师哥会这么担心我......”韩一舟敛了敛眸子，声音逐渐低了下来，“我还以为，师哥没有那么喜欢我......”
　　他很清楚计晨享是被他哄骗来的，是利用对方的心软和善良哄骗过来的。
　　所以韩一舟的心底一直都有些害怕，虽然面上不显，但其实他总是怕万一哪一天计晨享腻了，就甩了他。
　　所以他总是在行动上招惹计晨享，黏着计晨享，接受不了计晨享不理他的样子。
　　“我还以为......师哥只是因为愧疚才肯跟我在一起......”
　　计晨享虽然在走，但是韩一舟出声的时候，他还是认真听着的。
　　闻言，心下是不可置信。
　　“我在你心里就是这种人？”计晨享转身看向垂着脑袋的韩一舟，皱眉问道，“我就这么随便？会因为一点愧疚，就轻易答应别人这种可能关乎人生大事的事情？”
　　韩一舟感受到计晨享的凝视，竟然一时间不敢抬头跟人对视。


第140章 韩计（完）
　　“还是说，你跟我相处了这么长的时间，对我的了解一点长进都没有？”计晨享一步步走近韩一舟，平声质问，“亏我还觉得你的脑子转得快，是个聪明伶俐的。”
　　韩一舟这回是真伤心了，计晨享从来没有对他这么凶过。
　　虽然语气平静，但是就是很凶。
　　如果韩一舟的脑袋上有小狗的耳朵，那么此刻一定是耷拉着的。
　　“师哥.......”
　　韩一舟跟个犯错受训的狗崽子似的，垂着脑袋，叫师哥的声音都带上了点哽咽。
　　“我这次真的知道错了，你别生气行不行，我改，我再也不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了......”
　　计晨享看着一滴晶莹的泪落了下来，心下一时间有些震惊。
　　这人就这么水灵灵地哭了？
　　他好像没说完什么很重的话吧？
　　靠啊，这怎么办？怎么哄？在线等，挺急的。
　　“你，你别哭啊......”计晨享张皇地看了看四周，有些手足无措，“不是，你，我靠......”
　　结果没用。
　　韩一舟甚至还有越哭越凶的架势。
　　“......”
　　救命啊，这个可怎么办啊！！别人会不会以为是他给人打哭的？
　　计晨享是真慌了，余光瞥见桌上有一包纸，立刻就拽了过来给人擦眼泪：“哎呀，咱不哭了行不行？哭也回家去哭呀......诶诶诶你怎么哭得更厉害了.......我，我我原谅你还不行吗！？”
　　韩一舟一抽一抽地抬头，泪眼朦胧：“真的？”
　　优越的长相，配着微哑的泣声，和湿露露的狗狗眼，计晨享心下居然不合时宜地响起了一个声音：这人哭得可真好看！
　　反应过来后，计晨享慌忙给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什么时候呢，瞎想这些，简直是趁人之危！
　　“真，真的。”计晨享轻咳一声，保证道。
　　韩一舟看着计晨享的眼睛片刻，像是在确认对方是不是在说实话，确认之后，这才往前挪了一步抱住对方。
　　想到或许是自己之前的表现，让韩一舟没有什么安全感，沉默片刻，计晨享回抱过去，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我既然答应做你男朋友，自然就是喜欢你才愿意的，不然又怎么会跟你做那些事情？”
　　计晨享叹了口气，认真地说着，安抚身上的人。
　　韩一舟心情又明媚了起来，嘴角不自觉地翘了起来，蹭了蹭计晨享的脖颈：“师哥真好......”
　　此刻，不远处，两个身影不知道在这里待了多久。
　　一个没形地蹲着，一个随意地站着。
　　“啧啧啧，成了。”秦勉蹲在地上，看着不远处相拥的两人，得意地笑着，“请叫我最强助攻。”
　　宋迎跟计晨享隔空对上了视线，轻笑：“最强助攻，BOSS要来算账了，快撤。”
　　果不其然，下一秒，计晨享就推开韩一舟，朝他俩的方向冲了过来。
　　“秦勉！你给老子站那！谎报军情！给你能的！！！”计晨享杀气腾腾，边冲刺边咆哮，“宋迎！你也是！背刺老子！还不快点站住！！！”
　　最后，三个人绕着操场跑了三圈，其中两个人成功把今日份的校园跑解决了。
　　“宋哥，我打卡完了！”秦勉乐道。
　　宋迎看了眼手机，轻笑：“我也是。”
　　于是两人慢悠悠地停了下来，被计晨享追上。
　　听见这俩的对话，计晨享这才反应过来，气得差点没撅过去：“我可能不是人，但你俩是真的狗！”
　　合着他绕着操场跑了三圈，结果今天的校园跑还没有着落？？？
　　秦勉往宋迎身后一躲，无辜地眨了眨眼，道：“计学长，怎么说我们也算是帮大忙吧，怎么能恩将仇报呢？”
　　“.......”计晨享痛心疾首，指着人的手指都在颤抖，“秦勉，你看看你，现在说话都一股子宋迎的茶味。再加上那个韩一舟，你们仨，组团去卖茶叶吧，待在A大真是屈才了！”
　　说着计晨享又看向宋迎：“今天这个馊主意是不是你出的！”
　　宋迎轻飘飘地抬了抬眼，否认：“怎么可能，我只是打配合。出这种主意我可没经验，毕竟......阿勉疼我，不舍得给我用这种主意的机会。”
　　他跟韩一舟走的确实是一个路子。
　　但是很明显，他比韩一舟幸运多了。
　　“......”妈的，茶界长老。
　　计晨享被怼得哑口无言以对，甚至又被塞了一波狗粮。
　　对话之间，韩一舟也跟了过来。
　　宋迎和秦勉的视线落在他的脸上，然后同步地露出了惊异的微笑。
　　宋迎看向计晨享：“哇哦，还给人整哭了。”
　　计晨享：“......”
　　宋迎继续：“阿勉从来都不舍得我哭。”
　　计晨享：“......”
　　宋迎无奈：“太幸福了。我想哭都没机会。”
　　“艹......”计晨享深呼吸，深呼吸，再深呼吸，最后还是没忍住：“秦勉！！！带着你的绿茶，从我的视线中拱出去！！！”
　　秦勉在旁边嘎嘎乐，最后看计晨享快爆炸了，才拽着宋迎远离。
　　路上，秦勉一脸坏笑地看向宋迎：“宋哥？”
　　宋迎心下不妙，但是面上不显：“怎么了？”
　　“真没哭过啊？”秦勉嘴角咧着笑，眼睛布灵布灵的，“我怎么记得，哭过不少回呢？”
　　“......”宋迎轻咳一声，脚步加快，“没有。”
　　秦勉乐了，追上去：“脸红什么啊！老夫老妻都。诶宋哥，你别跑啊！数数呗！”


第141章 叶余（一）
　　时间回到复读出成绩的那年盛夏。
　　客厅里，两个人对着两台电脑，神色各不相同。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余灿星盯着电脑，紧张地狂捶叶钧的大腿，“文殊菩萨！！再保佑小男子一回！！保我上一本，保叶钧上A大！求求了求求了求求了！！！”
　　叶钧眼神无光，目视前方，心下原本有的紧张也被余灿星捶了个干净。
　　“你能不能安静点，距离出成绩还有十分钟，你是想废我一条腿吗？”
　　“！我靠！”余灿星复读机附体，发现自己无意识的恶行之后，慌忙收回罪恶之手，“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叶钧凉凉地收回视线，按了按发疼的头，再次深刻体会并理解孙悟空被念紧箍咒的感受。
　　“活该人家是斗战胜佛啊......”
　　“啊你说什么？”余灿星没听清，凑过去问。
　　叶钧熟练地敷衍：“我说时间怎么还没到。”
　　余灿星赞同地点点头：“是啊，怎么这十分钟走的这么慢啊！你等着，我去拿点吃的，咱们边吃边等。”
　　叶钧往沙发上一躺，计算着自己的分数。
　　数学的最后一道大题他应该没有问题，但是物理感觉有点发挥得不太好，连着两道题的最后一问都错了，剩下的几门应该会比模考好一点。
　　所以最后分数可能会在六百九上下徘徊。
　　叶钧闭了闭眼，无声地呼出口气。
　　这个分数很难受，A大差一点，但是Z大又超出不少。
　　虽然说起初他是因为母亲在A省的缘故选择去考A大，但是经过了一年的拼死拼活的努力，即使已经放下了对于母亲的追逐，但心底还是希望自己可以考上A大的。毕竟距离最高等学府，仅差一步之遥。
　　“来了来了，吃薯片！”余灿星从家里专门给俩人做的零食柜里抱出来一堆零食，往叶钧身侧一坐。
　　叶钧接过薯片，视线划过手上的原味薯片。
　　这是他最喜欢吃的口味，和余灿星的重口味正相反，但是零食柜里却从来不缺这个原味的薯片。
　　原本A大去不了，去稍微差一点点的Q大也成，但是余灿星定然去不了。
　　家里不会同意。
　　原本姜忆柔和余灿星父亲的打算，是想让余灿星留在Z省，这样将来他的发展他们也好帮帮忙。
　　后来余灿星忽然提出想去A省，两人纠结了一下也同意了，毕竟是首都。
　　但是倘若叶钧去了Q大，余灿星要跟去Q省的话，他的父母就绝对不会同意了。
　　Q省算不上特别发达，他们在那里既没有人脉，也没有资产，余灿星的成绩去了那里也没有什么好学校上。
　　叶钧眼底闪过纠结。
　　若是用六百九的分数去上Z大......起码浪费20分。
　　余灿星瞅见叶钧半晌没有动手里的薯片，有些疑惑：“吃啊，你最喜欢的，咋不吃？”
　　叶钧回神，捏了捏手里的薯片，然后撕开。
　　他装作随意地开口：“你说，我要是不去A省，也不留在Z省的话，怎么办？”
　　余灿星愣了愣：“你不去A省去哪啊？你不是要上A大吗？”
　　他对叶钧总是有着一种迷之自信，感觉叶钧说想去A大，那最后的结果肯定就是A大没跑了。
　　“你当A大是菜市场，这么好进？”叶钧也是很奇怪余灿星对他哪来的这么多滤镜。
　　余灿星往沙发上一摊，懒散道：“放轻松啦，你的水平包上的啊。再者说了，你不去A大，也不留在Z省的话，那你去哪？”
　　“Q省？还是C省？”余灿星在脑子里盘算着，他之前有关注过叶钧那个分数段的志愿填报，基本上就A大、Q大、C大的样子。
　　他咬了口芒果干，姿态随意地补充：“反正你去哪我去哪呗，这有啥好纠结的。A大不成，Q大也挺好，都是我高攀不起的爷爷。”
　　说者随意，听者心惊。
　　叶钧的眼眸微微颤了颤，沉默半晌，开口：“姜姨不会让你去Q省的。”
　　“那又怎样，你要是去的话，我必须去的啊！”余灿星欻的一下坐起来，雄赳赳气昂昂，
　　“不让去又怎样，填志愿的密码在我手上！再者说了，我爸妈不想让我出省，是怕我在其他省份混不出名堂来，怕我饿死在外面。但是！我现在的转变还不明显吗！我发奋读书，找个好工作，我看他俩还怎么说我！”
　　余灿星叉着腰很是得意。
　　叶钧没再说话，安静地敛下了眸子，出神。
　　余灿星说的轻松，但是要是真的遇到了这个问题，难免家里不会大吵一架。
　　他不希望看见余灿星为了他和家里吵架。
　　但是对于余灿星这种毫不犹豫、没有任何顾虑的反应和回答，叶钧心下除了高兴，还藏着隐秘的羡慕。
　　为什么这个人总是可以拥有一副勇敢无畏、不计后果的姿态。
　　愿意为了他，说走就走。
　　而他自己，还在为那20分纠结，做不到拿出一副潇洒的姿态去抛弃这20分，去为了余灿星而选择Z大。
　　面上傻傻张牙舞爪的人，心下豁达潇洒。
　　面上冷静淡定的人，却总是拖泥带水般优柔寡断。
　　---
　　ps：三章！！


第142章 叶余（二）
　　“时间到了！快！查分！”余灿星瞥了眼时间，瞬间一个激灵从沙发上一跃而起。
　　相比于叶钧慢吞吞的动作，余灿星三下五除二就是一顿操作。
　　叶钧的电脑上才刚打开教育网的网址，余灿星那边的蓝色页面就已经跳了出来。
　　“oi！好吓人！我要一个一个看！”余灿星啪叽一下，一掌摁在屏幕上，另一个手半遮着眼睛，想看又不敢看。
　　叶钧这时候也停下了自己手里的动作，凑过去看对方的电脑。
　　“语文107！可以可以！......英语102！哇靠哈哈哈我好牛逼！......数学105！！我终于上一百了！！”余灿星跟个尖叫鸡一样，隔两秒就尖叫一下，
　　“物理71！我丢，我物理居然能上70！？？......总分538！！！妈妈，我出息了！！”
　　余灿星跪下，仰天长啸。
　　叶钧难得没觉得他吵，心下也跟着高兴。
　　理科五百多分，在Z省上一本足够了。
　　余灿星冷静下来后，就看到叶钧正沉默地盯着自己的电脑，上面也是如出一辙的蓝色界面。
　　“你多少？？”余灿星迫不及待地凑过去瞧，“......691！！！”
　　他比刚才查出来自己的分数还兴奋，摁着叶钧的两肩不顾对方死活地拼命摇晃加咆哮：“叶钧！你，691！六百九十一啊！我靠，我仿佛看到了去年的秦哥！！”
　　但是相比于余灿星的兴奋，叶钧就显得安静很多，他盯着自己排名的那一栏，眼底闪过失落。
　　去年的A大在Z省的最低录取排名他记得很清楚，是第98名。
　　虽然分数和去年的秦勉一样，但是秦勉去年排名在七八十名，而今年他的排名只有101。
　　余灿星很敏锐地察觉到对方的失落，安慰道：“哎呀，没事的，691已经超棒了好吧！A大有希望我们可以冲冲看，实在不行我们就上Q大，难过什么？我陪你一块去，丝毫不慌。”
　　叶钧嘴角轻轻勾起，敛了敛眸，把余灿星扒拉下来：“谁难过了，别瞎说。这么高分，我开心还来不及呢。”
　　“是是是，你开心，你不难过，是我眼拙。”余灿星贱兮兮地在旁边说。
　　随后，余灿星就迫不及待地两通电话打了过去，一个打给姜忆柔，一个打给他爸。
　　姜忆柔回来之后还带了个蛋糕回来，声称：“虽然我也不知道蛋糕能不能用在这种事情场合，但是还是庆祝一下！！”
　　家里又是一阵欢天喜地。
　　填志愿的时候，叶钧纠结了很久到底要不要把Q大填在A大的后面，最后还是余灿星摁下了鼠标键。
　　“纠结啥，有Q大不去上才是傻子。”余灿星撂下一句。
　　不过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叶钧居然成功上了A大。
　　今年的理科实验班的最低录取排名变成了101。
　　而余灿星也成功录取上了A省的一所本科，距离A大就隔了两条街。
　　在去A省之前，姜忆柔当着叶钧的面，拉着余灿星叮嘱道：“星星啊，这次去A省可能就得好久才回来一趟了，你和小钧千万照顾好自己，有什么事情就给我或者你爸打电话。”
　　余灿星连连点头：“放心吧我跟叶钧可以彼此照应，离得又不远。”
　　“嗯。”姜忆柔有些惆怅地点了点头。
　　毕竟余灿星从小到大几乎就没离开过Z省，离家最长的时间也就是高中住校一周不回家。
　　“哎呀，妈，有叶钧在你还不放心吗？”余灿星把叶钧拉到跟前。
　　姜忆柔这才稍稍放下点心，顿了顿，换了个话题：“星星啊，你马上就是大学生了，在谈恋爱这方面的事情我就不多管了。但是你可千万要注意，以后谈女朋友要问明白对方老家是住哪的。”
　　余灿星眼底闪过惊恐，拉了拉她的手，想叫她别说了。
　　姜忆柔并没有get到他的求助，继续苦口婆心地劝导：“不然的话，到时候万一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你要是跟着对方去了其他的省份，你让爸爸妈妈可怎么办啊？”
　　余灿星听得脸都皱了起来。
　　咋回事？他怎么觉得这话听起来怪怪的？
　　叶钧站在一旁，敛下眸子没说话，但是攥紧了拳头。
　　姜忆柔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叶钧，拉着即将离家的两个小孩的手，再三强调：
　　“听到了吗？小钧你也是，谈恋爱的话，可千万要注意对方家在哪里啊，最好是Z省的，将来也方便是吧。行，你俩都好好的，照顾好对方啊。有事打电话啊。”
　　叶钧心不在焉地点点头。
　　姜忆柔眼底闪过一抹恨铁不成钢。
　　害呀，这孩子。
　　-
　　余灿星K大的班级团建比叶钧的A大要晚。
　　前者听说班上的团建时间定在晚上的时候，考虑到说不定会不小心喝多酒的情况，于是就跟叶钧说了一声，打算让等团建结束后，让叶钧去接他一下。
　　顺便酒壮怂人胆，虽然余灿星并不是很怂，但是对于表白这种事情他还是觉得需要外界的一点帮助。
　　其实本来他是想等着叶钧表白的，因为他忽然想起来之前秦勉表白的时候，宋迎对他说的。
　　当时没有反应过来，但是现在他已经回过味来了。这不摆明了叶钧对他也有意思？
　　但是等了好久，叶钧连个屁没放。
　　余灿星嘟囔着：“怂包。还得我来。”
　　“啊，星星你说什么？”他身侧的一个女生疑惑地问。
　　余灿星的长相白白净净的，很受她们这群女生的欢迎。再加上他本人的性格也很好，已经成功跟班上的大部分打成一片了。
　　余灿星回神：“没什么，你喝橙汁吗？”
　　“嗯嗯，谢谢星星。”女生笑着点头。
　　三巡过后，余灿星已经给自己灌了不少酒了，脑袋也有些晕乎乎的。
　　他眯缝着眼睛往门外面看，看了半晌也没看见叶钧的人影。
　　“人呢，不是说好了来接我的吗，都九点了......”余灿星趴在桌上，满心不爽。
　　班上的人三三两两地结伴回家。
　　“星星，你喝的有点多了，有人陪你回学校吗？”女生揽着自己的小姐妹，问道。
　　余灿星摆了摆手：“你们先走吧，我叫人来接我。”
　　女生这才离开，但是又过了好一会也不见旁人来，包间里一直没走的一个男生又靠了过来。
　　“余灿星，我们一起回去吧？”
　　余灿星迷迷糊糊地睁眼，发现是他们班上的班长陆昊。


第143章 叶余（三）
　　余灿星和又看了眼没人的大门，撇撇嘴，任由陆昊扶着他起来：“谢谢啊。”
　　“客气，这有什么。”陆昊温柔地笑笑。
　　此刻叶钧急匆匆地从路上赶过来，刚才辅导员忽然叫他有事情，他待了半天时间，最后随手拽了一个同学帮他干手上的活才脱身。
　　一推开饭店的门，叶钧的视线中就出现了余灿星和陆昊的身影，后者的手放在前者的腰上，正扶着人往外走。
　　叶钧眸光一暗，拦住两人的去路。
　　陆昊的脚步停下来，迟疑开口：“请问，你有什么事情吗？麻烦让个路。”
　　叶钧垂眸看向窝在对方怀中的人，后槽牙不动声色地咬紧：“我是来接他的，就不劳你费心了。”
　　说着，他就要将余灿星扶过来。
　　“等一下！”陆昊侧身一躲，眼底闪烁着怀疑，“你是他的什么人？就这么突然出现在这里，我怎么放心把人交给你？”
　　“我......”叶钧刚想开口，但是动作忽然顿住。
　　他该怎么介绍两人之间的关系？
　　弟弟吗？
　　还是朋友？
　　又或者跟对方解释一大通他和余灿星的家庭背景？
　　其实前两个称呼就挺方便的，但是莫名的，叶钧并不想用那两个称呼。
　　平时这种时候，余灿星都会插科打诨地说他是他的竹马，然后会得到叶钧的一个轻嗤。
　　就在陆昊的眼神越来越不友好的时候，余灿星朦朦胧胧地睁开了眼睛，视线落在了叶钧身上。
　　他皱着眉头抱怨：“狗叶钧你可算来了，知不知道现在几点了？我都等你半个小时了！”
　　说着，就挣脱陆昊的手往叶钧的方向倒。
　　叶钧搂过余灿星，轻飘飘地往陆昊那里递了个暗含警告的眼神，然后转身离开。
　　陆昊若有所思地收回视线。
　　这是干嘛？宣示主权？那为什么连个自我介绍都说不出来？
　　-
　　路灯照得地面昏黄，叶钧扶着喝醉后不老实的余灿星，有些头疼。
　　“手别乱动。”叶钧扒拉掉对方试图伸到他衣摆里面的咸猪手。
　　余灿星轻哼一声：“都是男生，摸摸咋了？”
　　叶钧刚想回怼过去，余灿星的下面一句话让他脚步一顿，停了下来。
　　余灿星：“我摸摸我喜欢的人，有问题？”
　　叶钧眸子沉了沉：“你胡说什么呢？”
　　某个醉鬼不满意了，拽住叶钧的领带往下一扯，说话有些吞吞吐吐：“我......我胡说什么了？你就是我喜欢的人......有问题！？”
　　叶钧侧了侧头，脸色冷肃：“别瞎说。”
　　余灿星真生气了，喝醉后力气大得很，直接把人一推就推到了墙上：“不是我说你，我又瞎说什么了？我喜欢你，这个不明显吗？”
　　说着，他又委屈下来：“我都等你表白等好久了......你是飞机延误了，还是咋滴了，怎么这么磨蹭呢！？真是的，都变成我主动了......”
　　闻言，叶钧的脑海中又浮现出当时姜忆柔说的话。
　　姜忆柔的意识里，是想让余灿星找女朋友......
　　想要破土而出的话被阻塞在喉咙之中，死活出不来。压抑着狂风暴雨的眼眸注视着怀中之人，纠结和挣扎在他的脸上显而易见。但是最终都被压了下去，变得风平浪静。
　　叶钧闭了闭眼，短促地呼出一口气，将自己心中的情感再次压了下去。
　　他手上一使劲就把余灿星整个人换了个方向，然后拎着对方就默不作声地往K大走。
　　余灿星懵了，他都表示的这么明显了，这人就这个反应？？
　　难道不应该顺势表白，然后大战个三百回合吗？？
　　余灿星被人掐着住命运的后脑勺，整个人转不过去看叶钧的脸，于是直接对着前面的破口大骂：“狗叶钧！！老子都表白了，你就这个反应！？？你他妈到底喜不喜欢我！？我告诉你你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余灿星看不到对方的表情，只能听到对方冷淡的声音。
　　一句简单的“你想多了”当即给余灿星泼了盆冷水，浇得他透心凉，脑子也彻底清醒了。
　　“......你说什么？”余灿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有种再说一遍。”
　　叶钧不出声了。
　　余灿星气急，挣扎得幅度更大了，直接挣开叶钧的桎梏，转身气冲地质问：“你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你是说我自作多情了？那你之前跟我说的'明年你就知道了'是什么意思，你耍我玩吗！？？”
　　“你理解错意思了。”叶钧不咸不淡的回应了一句。
　　余灿星瞪着他：“那你说是什么意思？”
　　结果叶钧错开视线，既不去正面看他，也不回答他的问题。
　　余灿星等了半晌，对方一直都是这个死态度，他直接被气狠了，指着叶钧撂下一句话：“成天都跟个闷葫芦似的！这次我要是再主动理你一下我就不姓余！”
　　话落，余灿星转身就走。
　　叶钧目光沉沉地盯着余灿星多的背影消失，手上的拳逐渐用上了力。
　　安静的校门旁，一阵风吹过，将路边的树木吹得沙沙作响。
　　忽然一个有点耳熟的男声在叶钧的身后响起，叶钧微微皱眉，没有转身。
　　陆昊轻笑：“不是我说，兄弟，你这是在干嘛呢？一个人上演苦情剧？”
　　刚才他缀在两人后面，把内容听了个大概。
　　也不是他故意偷听的，实在是他们顺路，避免不了，他也不想避。
　　叶钧侧过脸冷淡地扫了他一眼：“关你什么事？”
　　陆昊举起双手点头：“好好好，不关我事。不过既然你不喜欢余灿星的话，那我可去追了？”
　　“你.....”叶钧闻言，下意识地皱眉。
　　“诶！我什么？”陆昊一个手势打住他，头头是道地分析道，“余灿星长得正合我的审美，他性格也很不错，跟我又是同一个班的。就算你喜欢他，我追他都不违反天理吧？更何况你还不喜欢他，那我追他怎么了？”
　　见叶钧哑口无言，陆昊好哥俩地捶了一下叶钧的肩：“谢了哥们，正好给我个机会。”
　　说完，陆昊心情格外美妙地进了K大。
　　留下叶钧一个人在K大门外吹冷风。
　　---
　　ps：争取这两天就给全部结束掉。
　　冲冲冲.jpg


第144章 叶余（四）
　　余灿星这回是真生气了，一连一个星期都没有主动理过叶钧。
　　后者主动给人发信息，想请前者吃个饭，结果都是石沉大海。
　　虽然明白对方因为什么不回他信息，但是他心底还是抱有一点侥幸，会不会是对方太忙了，没空回复，毕竟大学开学事情很多。
　　最后等了很久，就只等到了一个好友申请。
　　他皱着眉头通过了时候，对面就开始对他进行信息轰炸。
　　【日天：HelloHello！我是陆昊！】
　　【日天：还记得我吗大兄弟？我是那天晚上在K校门口跟你说话的那个。】
　　【日天：我好不容易才搞到你联系方式的，没想到你是A大的啊，挺牛逼的。】
　　【日天：我想请你帮个忙，事成之后必有重谢！】
　　叶钧感觉对方莫名其妙的，刚想把人拉黑，结果对面发过来的一句话又止住了他的动作。
　　【日天：你不是很了解余灿星吗，我明天想请余灿星吃饭，所以想找你参谋参谋。】
　　叶钧一整个黑人问号脸。
　　这人想请余灿星吃饭，找他参谋？脑回路是有点清奇的。
　　不过在思及他想请余灿星吃饭的时候，心底的不爽又泛了上来。
　　【叶钧：我明天和你一块去吧。去文汇路的中餐厅。他比较喜欢吃里面的煲仔饭。】
　　【日天：明天你跟着去......不太好吧？】
　　【叶钧：没什么不好的，我可以帮你参谋。】
　　【日天：......也行。】
　　【日天：那我去问问他，看他明天有没有时间】
　　叶钧换到余灿星的聊天界面，只有他发的好几条信息，对面没有任何回应。
　　不多时，陆昊的消息又发了过来。
　　【日天：哈哈哈！他答应了！他答应明天跟我吃饭了！还说那个中餐厅是他最喜欢吃的地方！多亏兄弟的帮助，大恩不言谢！明天晚上六点，别迟到了。】
　　叶钧磨了磨牙，把手机摁灭，一口气憋在心底怎么也出不来。
　　不是没空回他消息，只是不想回。
　　也算他活该。
　　-
　　第二天。
　　A大寝室。
　　“哇塞，这这这！打扮得这么精致是要去见谁啊？”叶钧的一个室友余光里瞥见某人不停地照镜子，直接激动地螺旋上升式起立，窜到他身边开始贩剑，“啧啧，这么早就有桃花了，不错不错，没想到你在我们寝室里话最少，结果动作最快啊！我就说你闷骚吧。”
　　虽然才开学没多久，但是他们男生寝室已经打成了一片，并了解了对方的爱情史。
　　然后成功地得出，四个人全是母胎solo的悲惨结论。
　　叶钧白了他一眼，继续照着镜子调整自己的衣领。
　　“好兄弟！争点气拿下弟妹，你就是我们寝室第一个脱单的了！”室友拍拍对方的肩，感叹道。
　　叶钧拍开对方的手，抚平被拍出来的褶皱，轻飘飘地道：“什么弟妹，叫嫂子。”
　　然后不管对方的吱哇乱叫，叶钧悠悠转身，去赴约。
　　等叶钧去的时候，余灿星和陆昊两人已经面对面的落座了。
　　余灿星的视线落在叶钧的身上很明显地顿了一下，然后翻了个明显的白眼，不爽的表情显而易见。
　　陆昊则不一样，招呼着人在自己身侧坐下。
　　余灿星拿着筷子戳着盘子上的肉，语气很不美妙：“你请我来吃饭，还带其他人来干什么？”
　　陆昊轻笑，解释：“我和叶钧这不是不打不相识嘛，正好你俩也认识，所以请他也过来吃个饭。”
　　余灿星撇了撇嘴，没说话。
　　他感受到叶钧注视他的视线，但是他懒得理。
　　于是这张餐桌上就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正巧此刻服务员过来，把没上来的菜全部摆了上来。
　　余灿星脑子里还在回放一个星期前叶钧拒绝他时的那个死样，心下越发生气。
　　妈的，不喜欢就不喜欢，现在又跑过来刷存在感干什么？
　　思及此，他看着桌上的菜，忽然起了一个念头。
　　下一刻，余灿星笑着开口：“陆昊，这个菜好吃，你多吃点。”
　　说着，还夹了一筷子的水煮肉片夹到对方的碗里。
　　叶钧本就没把心思放在吃饭上，原本就缓慢的咀嚼速度，现在彻底停了下来。
　　陆昊眼底迸发出喜悦，给余灿星夹了另一道菜：“嗯，这个也很好吃，你也多吃点。”
　　两个人格外融洽的相处氛围，显得叶钧很是格格不入。
　　叶钧捏着筷子的手紧了紧，忽然开口：“那道菜我也喜欢吃。”
　　他指的是刚才余灿星夹的水煮肉片。
　　此话一出，餐桌上陷入了一片寂静，另外两人吃饭的动作也顿住了。
　　余灿星很不爽地咬了咬后槽牙，当做没听见，自顾自地继续吃饭，看上去颇有整顿饭都把叶钧当空气的架势。
　　陆昊觉得气氛着实有点尴尬，瞥了眼余灿星，又瞥了眼叶钧，然后迟疑开口：“......那我夹给你吃？”
　　说着，给叶钧碗里夹了满满一碗水煮肉片。
　　叶钧：“......谢谢你。”
　　陆昊笑道：“客气了。”
　　叶钧：“......”
　　余灿星懒得理这两个人莫名其妙的对话，对路过的服务员道：“麻烦来一提啤酒。”
　　叶钧闻言一顿，看向他冷静开口：“你酒量不好，别喝那么多。”
　　余灿星轻啧一声，瞥了他一眼：“要你管？管的挺宽。”
　　然后完全像没听见叶钧的话一般，直接就开了一瓶啤酒，当饮料一样给自己灌。
　　陆昊不动声色地扫了眼叶钧，见叶钧的注意都放在余灿星身上，于是悄咪咪地打开了自己的手机瞄了几眼。
　　然后他直起腰，等余灿星喝完第二罐啤酒的时候，轻咳一声道：“灿星，你喝醉了，等会我送你回寝室。学院的那些任务不着急，我帮你提交，今天晚上你就好好睡。而且学委那边跟我叮嘱过，说你晚点交没关系的。”
　　叶钧闻言，把筷子捏紧。
　　什么玩意，怎么还有学习委员的事情？


第145章 叶余（五）
　　余灿星喝得脑子有点懵，闻言随意地点点头：“知道了。对了，你让他别老是给我放水，我俩又不熟。”
　　陆昊轻笑：“你随他去吧，反正他乐意。”
　　叶钧把筷子捏得更紧了。
　　什么鬼？这是什么对话？怎么听起来这么奇怪
　　不过相比起违和感来说，叶钧心下对那个不曾谋面的学委的不爽达到了顶峰，他也就没有腾出心思去思考这些对话是否合理。
　　余灿星忽然迷迷瞪瞪地开口：“我去趟洗手间。”
　　“嗯好。”陆昊点头，“需要我陪你吗？”
　　余灿星随意地摆了摆手，然后起身就往洗手间走。
　　然后，只剩下陆昊和叶钧两个人坐着，但是后者的心思显然不在这里，于是就只有前者在津津有味地恰饭。
　　等了好一会都不见余灿星回来，叶钧有点不放心，同时他还很想跟余灿星单独说话。
　　“我去趟洗手间。”叶钧忽然起身。
　　陆昊微愣，下一秒点头：“嗯！去吧。”
　　叶钧来到卫生间的时候，就看见余灿星扶着洗手台站在那里，垂下来的碎发遮住眼睛叫人看不清楚神情。
　　“余灿星，你还好吗？”叶钧开口。
　　余灿星像是才觉察到他的存在，不爽地抬头：“好不好关你屁事！”
　　叶钧对他的态度不适应地撇眉，沉默片刻道：“我送你回学校。”
　　余灿星开了水龙头摸了把脸，直起腰冷淡回应：“不用，陆昊说了他送我回去。就不麻烦你了。”
　　说着，余灿星就没有什么耐心再跟他掰扯，甩甩手上的水就准备离开。
　　叶钧眼眸沉沉，在对方擦着自己身体路过之际，忽然抬手抓住对方的手腕。
　　“啧，又干嘛？”余灿星不耐烦道。
　　叶钧盯着他：“你看不出来陆昊对你什么心思吗，为什么还要答应跟他来吃这顿饭？”
　　此言一出，两人之间静了片刻。
　　余灿星悠悠地抬眼，带着点嘲弄的目光来回扫视着眼前的人，半晌忽然嗤笑一声：“叶钧，你这是干嘛啊？质问我？”
　　“大学了，我想谈恋爱了，不然你以为我答应他来吃饭干什么？像跟你一样发展什么纯洁的同学或者友情吗？”
　　说完余灿星好笑地摇摇头，甩开叶钧的手就要走。
　　叶钧心下忽然升腾起一阵慌乱，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知道自己应该抓住对方，绝对不能让人就这样走了。
　　“等等......”
　　余灿星停住脚步，扫了眼再次被抓住的手腕，然后轻飘飘地看向叶钧：“我想请问，你是以什么身份不让去我走的呢？又是以什么理由呢？没事的话，别打扰我谈恋爱，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特像那种小说里写的那种不懂得珍惜结果后来又后悔的渣男。”
　　叶钧凝视着余灿星的眼睛，眼底的情绪仿佛狂风暴雨般翻涌。
　　脑海中关于姜忆柔说过的话再次浮现，但是此刻显然已经不能够再阻止他的感情了，因为他再不说，余灿星就要跟别人跑了。
　　“我喜欢你！我不想你跟其他人吃饭.....”叶钧紧紧抓着余灿星的手腕，认真地开口，“......这个理由可以吗”
　　话音落下，余灿星嘴角的弧度逐渐落下，他盯着眼前之人，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你说喜欢我，我就信啊，我看着那么好骗吗？”
　　下一刻，叶钧手上轻轻用力，余灿星便被拉到了他的怀里。
　　随后，温热的气息靠近，余灿星眼睛忽然睁大，感受到了嘴上的柔软。
　　但是很快，他的眼前便陷入黑暗之中，是叶钧伸手把他睁着的眼睛给盖住了。
　　视线被剥夺，其他感官便变得敏|感，等一吻结束，余灿星已经有些站不住了。
　　叶钧托着他，声音有些暗哑：“当我男朋友好吗？不去跟外面那个吃饭，我看他不爽。”
　　余灿星的脑子这才逐渐清醒过来，有些羞恼地低头嘟囔：“你要是看他爽了，那才真是天塌了。行叭，我勉强答应了。”
　　“非要这么磨磨唧唧，早说不就成了。真是的，也不知道你这么拧巴，到底在拧巴些什么。”余灿星抬头没好气地抱怨。
　　叶钧闻言，迟疑地开口：“我们两个在一起了，姜姨能接受吗？”
　　他虽然总是面上的话不多，但是心里面每天思考的东西很多，以至于他做事多多少少也有些瞻前顾后，没有余灿星那种潇洒和果断。
　　他也不知道他这个性格是不是和自己的家庭环境有关，反正但凡涉及到了家庭中的一些事情，他总变成胆小鬼。
　　就像这个可能会让姜忆柔生气和失望的决定，他的内心深处还是有些担忧，担忧余灿星会因为这件事情和姜忆柔吵架，姜忆柔会因为这件事情对他不满。
　　余灿星闻言，有些疑惑：“我妈为什么不接受？她还磕我俩呢。”


第146章 叶余（完）
　　这简单的一句话，却让叶钧的大脑有些宕机，脸上是明显的空白，半晌才犹犹豫豫地挤出一个字：
　　“......啊？”
　　“你不会......”余灿星反应过来后，有些震惊和迟疑，“就因为这个才拒绝我的吧？不是你，你早说不就完了吗？”
　　叶钧感觉有些魔幻：“我怕我说了，就完了。”
　　“姜姨不是想让你找女朋友吗？你要是和我成了，那她不就抱不上孙子了吗？”叶钧有些担忧。
　　余灿星一脸无语地回视他：“是什么让你觉得，我不跟你在一起，我妈就能抱上孙子了？我就是个弯的，不跟你在一起也不可能跟女生在一起啊！跟女的我他妈都石更不起来！”
　　叶钧沉默了。
　　有道理啊。
　　“你早说不就完事了？”余灿星轻啧一声，“就算我妈不同意，再一块想办法嘛。干什么跟个闷葫芦一样啥也不说，纯气人。”
　　说着，两人从洗手间出来，回到餐桌上。
　　叶钧脚步一顿，环视四周有些疑惑：“那人呢？”
　　“哦，陆昊啊。”余灿星坐回自己的位置，淡定地解释，“他任务完成了，我就让他回去了。”
　　“任务......完成了？什么任务？”叶钧心下不妙，隐隐约约有了点猜测。
　　余灿星转了转布灵布灵的大眼睛，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我麻烦他配合我气气你啊。”
　　“气......我？”
　　余灿星点头：“对啊，气你。不气你，我猴年马月才能拿下你这个闷葫芦？搞不好到最后我真就移情别恋了，到时候你哭地没哭。”
　　叶钧：“......6。”
　　“咋滴，生气了？”余灿星伸头去看他的眼睛。
　　叶钧在餐桌前坐下，轻叹一声：“没生气。就是有些感慨，你可真了解我，比我自己都了解我。”
　　说实话，他还得感谢余灿星呢。余灿星要不故意激他，指不定他表不表白呢。
　　闻言，余灿星更得意了：“那是当然。”
　　其实他从一个星期前的团建就开始了。
　　那天等了叶钧好久都不见叶钧的身影，于是他就拽上了陆昊配合他演个戏。
　　然后昨天去加叶钧的微信也是余灿星计划，甚至就是他拿着陆昊的手机跟叶钧发的信息，陆昊就搁他旁边看着。
　　一个星期不理叶钧，憋死他了。
　　然后刚才陆昊看手机，也是在悄咪咪地看台词。
　　等余灿星把这些计划全盘托出的时候，叶钧失笑：“余灿星，真是小瞧你了。”
　　话说开，矛盾解开，两人之间的关系终于缓和下来，轻松闲适地享受着眼前的美食。
　　饭过三巡之后，余灿星忽然开口：“叶钧，你可以像我一样，把信任全部交给在Z省的那个家里的。不用去怀疑也不用去担心，就算我们和他们之间的观念有不合，可以直接说出来商量。”
　　“把那个家当成家，当成那种可以用来遮风挡雨的属于你的家。”
　　叶钧的动作轻轻一顿，安静地听完，半晌点了下头：“嗯，知道了。”
　　就像余灿星所说的，从始至终不自信的人只有他一个人。
　　从前的叶钧就有着坚实的后盾，只是他一直没发现。
　　后来的叶钧也会一直拥有着这个后盾。
　　这一次他知晓了，也接受了。
　　-
　　当天晚上，两人因为都喝了点酒，吃饭吃的比较晚，所以直接在外面开了个房间。
　　昏暗的没开灯的房间里，只有一张大床。
　　余灿星忽然翻身，将对方压在身下，不满意地抱怨：“叶钧，不是我说，你到底行不行啊？你不行就我来，我上你也不是不行。”
　　之前默认叶钧在上，是因为他看漫画和小说里面，基本上都是高一点的人在上。
　　既然叶钧不行，那他顶上也不是不行。
　　叶钧差点被气笑了，腰上一使劲，把两人的位置调换过来，声音沙哑：“你就这么着急？没做好前期准备，等会有你哭的。”
　　“哭个屁。我要是哭一声都算我输，我管你叫爸爸！”余灿星硬气道。
　　叶钧轻嗤：“你自己说的。”
　　然后，余灿星遭遇了人生中一个巨大的滑铁卢，成功用一个晚上，给自己多添了个爸爸。
　　一连三天没好意思在叶钧面前露面。
　　——
　　ps：明天完结


第147章 大结局
　　午日的阳光穿过窗户，透过窗帘的缝隙，投射出婆娑的光影。
　　刷着奶白色墙漆的房间里，林之夏正躺在沙发上闲适地翻着手机，忽然她看到了其中的什么东西，忽然大叫一声，从沙发上躺着一弹而起，拖鞋都没穿直冲书房。
　　“沫沫！”林之夏敲了下门，然后把门打开一脸兴奋地对着段沫沫展示自己的手机，“你看你看！是秦勉和宋迎两个人发来的请柬！！”
　　她兴奋地就差原地转圈圈了，但是在努力保持稳定，让段沫沫看清楚屏幕上的信息。
　　段沫沫合上电脑，上面是翻译到一半的一篇文章。
　　她接过对方的手机，仔细看起来。
　　上面说两人即将在国外结婚，请柬快递给她们了，注意查收，期望她们可以到场。
　　段沫沫轻笑：“阿马尔菲？这不是我们前几天看中的地方之一吗？正好可以借这次机会去看看。”
　　顿了顿她看到林之夏光着的脚，微微皱眉：“夏夏，把鞋穿上，着凉。”
　　林之夏直接抱着她，跨坐在她身上，激动地脸都红了：“不愧是我磕的cp，就连结婚的地点都跟我的想法差不多。”
　　林之夏现在在大学里任教，段沫沫在搞一些关于翻译的文字工作，两个人在一起快8年了，已经在国外领了证，最近正计划着再出国办个婚礼，没想到就收到了秦勉和宋迎的邀请。
　　说着，家中的大门忽然被敲响。
　　林之夏飞快地滑出去，开门接收了来自新婚夫夫的纸质请柬。
　　通体纯白色，印着红色花纹和烫金，显得格外精致华贵。
　　段沫沫跟出来，心里算了下时间：“下个月8号的话，那还有二十天就到了。夏夏，你那边的工作可以吗？”
　　“放心，不可以我都给它干成可以！这场婚礼我必去啊！”林之夏坚定道。
　　-
　　二十天后，周氏。
　　牧洋手上拿着文件，声音平缓认真地汇报着工作，结束他抬眼，却察觉到眼前之人正在出神。
　　“周总？”
　　“他们是不是今天结婚？”周季轩从文件中抬头，看向窗外，随意地问道。
　　牧洋愣了下，反应过来周季轩提的应该是宋迎，回道：“对，今天八号，宋氏的宋总现在应该在国外的阿马尔菲举办婚礼。”
　　顿了顿，他迟疑开口：“需要给对方送上新婚礼物吗？”
　　毕竟宋迎现在的身份在Z省也是相当有分量的了，他要和自己高中时期就一路相伴的爱人结婚的消息也是不胫而走。
　　只不过牧洋知晓了些宋迎和周季轩之间的陈年往事，碍于后者一直没有吩咐，他也不好擅作主张。
　　话落，他并没有第一时间得到回应。
　　周季轩沉静地望着向外望着，这是他最喜欢的一个动作，可以安抚理顺自己的思绪。
　　牧洋安静地等待着。
　　半晌，周季轩轻笑一声，收回视线：“算了。”
　　“从刚才汇报的第四条开始，再说一遍吧。”他拿起钢笔，重新全身心地投入工作，像是从来没有刚才的插曲一般。
　　-
　　阿马尔菲海岸的婚礼殿堂。
　　气球和白色粉色的缎带花随风飘扬着，圆桌的桌巾上摆着精致的香槟杯，穿着燕尾服的侍者手中端着各种点心和名菜，有序地在场地内移动。
　　场内的来宾熙熙攘攘，皆穿着正装出席，脸上带着真诚地祝福和笑意。
　　视线扫过这些来宾，目光所及，都是些格外眼熟的面孔。
　　“哈哈哈我当时早就看出来你俩不对劲了！”蔡禹常年板着的脸上现在满是笑容，指着秦勉说道，“当时你们丁老师还护着，说什么这有利于互帮互助！要我说，你们丁老师说得真对！眼光真毒辣！”
　　丁梓失笑，眼角露出岁月的痕迹：“行行行，你们也算是同甘共苦，苦尽甘来了。以后可千万要好好的。”
　　秦勉笑着点头，把酒杯往前递了递：“谢谢老丁！呐，敬你，敬章老师，敬蔡主任一杯！”
　　几人仰头将酒一饮而尽。
　　宋迎在旁边笑着补充：“现在是不是不能叫蔡主任和丁老师了？应该叫蔡副校长和丁主任？”
　　丁梓指了指他，乐道：“你小子，知道的还挺多！”
　　一个年轻的声音挤了进来，道：“那可不，宋总什么人？机票什么的都能给我们全包了，这点事还能不知道？”
　　宋迎轻啧一声，悠悠道：“还管我叫黛玉吗？”
　　“哇靠！”曹维一惊，“不是，你，还记得呢？”
　　秦勉用手肘捅了下曹维，乐道：“你怎么越变越变白了？以前还是黑皮体育生呢。”
　　曹维撩了下自己特意做的三亿的发型，做作道：“那可不？天天坐办公室，还能让风吹着了？”
　　说话间，七人小分队逐渐凑齐。
　　“哎呀，好家伙，我第一回出国，就出了个大的。”余灿星啧啧称赞，“多谢宋哥，带小的见世面。”
　　林之夏笑道：“还给你包了七天的旅游假期，肯定让你玩个够。”
　　余灿星双手合十，给宋迎拜了拜：“谢谢大佬，小弟膜拜膜拜膜拜你。”
　　宋迎：“......大可不必。”
　　坐前排的，除了陈淼和蔡红霞，就是秦勉和宋迎的老师朋友，和小分队里的五个人。
　　至于秦洪德，两人没有邀请，前者也很知趣地没有来，只是送上了礼物和祝福。
　　而许曼双，则一直待在宋迎给她安排的养老院里，各方面的条件设施极好，吃喝玩乐什么都不缺。不过也就只有这些了，再多的，宋迎没有，也不愿意再给了。
　　莫为薪拍拍宋迎的肩，仔仔细细打量，最后很欣慰地点点头：“好，真不错！很帅！我眼光就是不错。以后跟你那个小朋友好好的。”
　　宋迎看着莫为薪全白了的头发，眼眶微微有些湿润：“嗯，放心吧老师。”
　　“可千万别哭！今天你是新郎官，哭了叫人笑话。”
　　顿了顿，莫为薪环视了一圈，奇怪道：“刚才明明看到了计晨享那个家伙，现在跑哪去了？”
　　宋迎闻言，失笑，他很没义气地看向一根柱子的后面，引得莫为薪顺势看了过去。
　　果不其然就看到了猫在后面的人影。
　　“阿享，我们为什么要蹲在这里？”韩一舟一脸懵逼地问。
　　计晨享一惊，连忙嘘声：“你懂个屁，别吱声！”
　　“计晨享！往哪躲呢！”莫为薪的声音炸响，吓得计晨享活像一只被惊吓到的猫，一下子窜了起来。
　　计晨享摸了摸后脑勺，紧张道：“莫，莫，莫老师，好久不见。”
　　“哼！出息！”莫为薪白他一眼，顿了顿，补充道，“......上回托宋迎带的那个茶叶，还不错。”
　　计晨享没想到莫为薪是来夸他的，一时间有点不适应，不好意思地嘟囔：“老师喜欢就好......不是说了让他别说的吗......”
　　熙熙攘攘之间，秦勉的手机被遗忘在角落之中。
　　他的手机换过，旧的就被封存了起来。但是手机号没有变过，一直都是多年前用的那个。
　　叮咚一声，一条来自一个多年不曾有过音讯的人的消息忽然蹦了出来。
　　简单明了。
　　【江梦倩：新婚快乐啊！】
　　顺带着，她还拍了拍秦勉的头像。
　　不多时，婚宴正式开始。
　　在万众瞩目之下，秦勉和宋迎相牵，从庄重华丽的大门中走出。
　　在漫天花瓣中，在司仪祝福声中，两个人穿着一黑一白，裁剪合身的西装，一步一步走向高台。
　　这一次，陈淼代替了林之夏的位置，拿了个手机不停地狂拍，拍着拍着，还给自己拍哭了，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抹着。
　　“呜呜呜呜——我的好大儿......爸爸舍不得你......”
　　惹得秦勉在台上差点破功。
　　还好蔡红霞赶紧给了陈淼一掌，把人的头摁下去擦好。
　　最后，携手相伴了十年两个人，面对着彼此，眼中全然都只有着对方的身影，相拥相吻。
　　“阿勉，十周年快乐，我爱你。”
　　“十周年快乐，我也爱你，宋哥。”
　　我爱你，也将一直爱着你。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