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了对家还能活?[娱乐圈]   作者:柚轻   文案   【高亮:主攻=攻视角,非kk】   【肆意张扬大少爷攻x内敛温柔拧巴受】   全网都知道偶像剧小王子秦琛和新晋顶流乐初白是对家。   抢代言、抢红毯压轴、抢剧本……过节多的数不胜数,不料二人接了同一档综艺《一步一脚印》。   综艺主题:治愈系慢生活。   【秦乐啊?节目组是找不出其他年轻人去耕地吗?我怕这俩把锄头往对方脸上抡。】   【治愈?是打完架去医院治疗的那种治愈吗?别致郁了。】   录制第一天,乐初白抽签抽到和秦琛一个房间。   【除了演戏,第一次看到乐初白脸这么黑,晚上睡得着吗?】   【他俩要画三八线吗?】   后来的某天,网友们看见刚结束农活的秦琛,累得躺在乐初白的床上呼呼大睡。   【他睡了谁的床!我请问呢!对家的床是可以随便睡的吗?!】   【完咯,某人要被打了。】   然而乐初白只是扯过被子给他盖上,脸不黑,手不重,甚至看他的眼神还带了点……温柔??   网友:???   _   秦琛是一档观察类恋综的固定mc,每一期都会请一位飞行嘉宾。   《一步一脚印》播出后,乐初白名气大涨,各类综艺邀约不断,经纪人在其中挑选了和其他行程没有冲突的恋综观察录制。   观察室里,主持人在看到恋综嘉宾与前任见面时,停下来问道:“如果是你们,分手之后还有可能和前任破镜重圆吗?”   乐初白:“不会。”/秦琛:“会。”   二人同时说道。   节目录制结束,深夜,乐初白的房间门被人敲响。   开了门后,秦琛直接将人压在墙上。   “不会复合?”秦琛咬牙道,“那你这段时间亲我抱我算什么?和我玩玩?”   PS.   1、秦琛(攻)×乐初白(受),小心站反~么么~   2、破镜重圆,双初恋,分手后双方都没谈过恋爱   3、娱乐圈文,无任何原型   4、主攻只是视角,不控任何一方,爱嗑cp请进,小情侣锁一辈子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破镜重圆 娱乐圈 甜文 成长 日常   主角:秦琛(攻),乐初白(受) ┃ 配角: ┃ 其它:双箭头,粗的要死,他们超爱超爱超爱   一句话简介:我都不想说了 这就是真情侣啊!   立意:努力活出想要的人生 第1章 对家   “秦老师,这边!”   秦琛刚推着行李箱从汇临机场的VIP通道出来,就看见《一步一脚印》节目组的PD高举着手朝他挥舞。   “嗨。”秦琛迈着修长的双腿走过去,普通的路愣是让他走出了T台的感觉。   他将墨镜戴到脑袋上,露出极具标识的浓颜眉骨,对着摄像机比了个“salute”的手势,笑得十分灿烂。   PD默默地在心里感叹了一句,不愧是有着“偶像剧小王子”称号的顶流,知道怎样展现自己最帅气的一面,他已经能猜到后期老师会怎么在这个画面周围加闪光特效了。   “秦老师,先给你戴个麦。”   “欢迎秦老师来到汇临,”PD带着秦琛往外走,一边说道,“我们目的地在溪源,车子已经在前面等着了,现在就可以出发。”   “只剩我了吗?其他老师呢?”   “另外四位老师已经到了。”   秦琛“啧”了一声:“你们这节目还真是神秘,都这时候了还不肯透露有哪些嘉宾,真不怕请到死对头,在节目上撕起来?”   “秦老师放心,我们做过功课的。”PD回头和摄像说了一句,“这段掐掉。”   黑色的小轿车停在路边,后备箱打开着一条缝,秦琛将它完全掀起,发现里面已经躺了一个行李箱。   很规矩地躺在右侧,正好留出一半的空间给秦琛。   秦琛没在意,提起行李箱放进去,关上后备箱,绕到后车门前,很有仪式感地跟镜头说“拜拜,溪源见“。   PD再次感概,老综艺人了,压根儿不用他cue流程。   秦琛又戴上了墨镜,开门坐在后座上。   车内除了他,只有驾驶座上坐了一人,带着帽子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   秦琛礼貌地跟他打了声招呼:“司机老师好。”   “……”前座的人有些无言,带着浓厚的鼻音回了一句,“秦老师好。”   秦琛系好安全带:“可以走了。”   “好。”   车子开始行驶,秦琛把手伸到腰后,关掉了收音麦后才拿出手机给经纪人拨了电话。   等待接通的时间里,他又对着绑在座椅前方的GoPro说了一句:“这段不许播。”   “喂,秦琛,到汇临了?”经纪人陈皓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   “到了。”   “见到其他人了吗?”   “没呢,在去录制场地的路上。”秦琛懒懒地靠着椅背,“我人都到这里了,PD还是一点都不透露。”   陈皓也是旁敲侧击问过节目组好几次,都没有得到答案,他叹了一口气:“反正你好好录节目,脾气收一下,别跟人吵起来。”   “吵架?”秦琛毫不在意他的话,满脸的傲气,“我是谁?秦琛诶!我在圈内的人缘好的不得了,你看我跟谁掐过架吗?”   陈皓想了想:“乐初白?”   秦琛一噎:“乐初白那是……”   虽说他和乐初白算不上死对头,只是因为俩人都是目前炙手可热的顶流小生,比代言、比流量、比演技……任何可以比的东西都会拉他们二人出场。   久而久之,在二人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被迫成了对家。   秦琛试图反驳:“又不是我下场骂人。”   “但粉丝会骂啊!后期剪辑我会盯着,但你也注意一下,粉丝看到一点不对劲的苗头可是能屠了人家微博广场的。”   “你担心过头了吧,”秦琛笑了一声,“乐初白这几年不是在拍戏就是在拍戏的路上,完全是个演戏机器人,综艺节目参加了有三个吗?怎么可能会来《一步一脚印》这种生活综艺。”   “……我就举个例子,也不是说他会来,”陈皓道,“你对别人没恶意,那别人对你呢?你真当自己是什么人见人爱的宝贝啊?这圈子里人前人后两幅面孔的人多了去了,你长点心眼儿吧。”   “两幅面孔?你在顺便骂我吗?“   陈皓:“……”   “行了,你放心吧,就算乐初白真站我面前,我都能用我精湛的演技掩饰过去,绝对不会让人看出我俩不对付。”   秦琛顿了顿,又说道:“不,我们连交流都不会有,有多远我离他多远。”   陈皓还想说什么,却被秦琛一个哈欠声打断:“困死了,跑通告跑得我几天没怎么睡觉,我要睡了,再见。”   秦琛挂了电话,从随身的小挎包里拿出眼罩,准备眯一会儿:“老师,到地方了麻烦您喊我一声。”   前座的男人开口道:“好。”   太阳终于从云层里出来,阳光透过挡风玻璃投射进来,落在男人身上。   光线通过他白色的外套晃到秦琛的眼睛,秦琛只得挪开视线,迅速戴上眼罩。   “老师,我们还有多久到?”秦琛脑袋一歪,轻飘飘地问道。   白衣男人:“一个半小时吧。”   “这么远啊。”   “你不睡吗?”   “睡,聊困了就睡。”秦琛声音渐渐变弱,“老师你感冒了吗?鼻音有点重。”   “嗯。”   秦琛又开始套话:“老师你有载其他嘉宾过去吗?还是只是来接我的?”   “只接你,没接别人。”   “哦……”   身后没了声响,男人从后视镜里看到秦琛歪着脑袋,似乎已经睡了过去。   他将导航声音又调低了一些。   *   醒来时发现车子已经停了,秦琛缓了缓神才扯掉眼罩,车里早就只剩他一个人了。   偏头看见司机老师靠着车门站着,他前面还有一个人,似乎是PD。   说好的到地方就喊他起床呢?睡过头了耽误进度被人骂耍大牌怎么办?   可恶的司机老师!   左后侧的车窗降了大半用于通风,秦琛解开安全带挪了挪位置,听见PD说话的声音。   “现在还不算正式开始录制,其他老师到村里去采风了,老师开了这么久的车,可以再休息一会儿。”   “谢谢。”   秦琛把脑袋伸出窗外,问了一句:“什么时候开始?”   车外二人都被他突如其来的发言吓了一跳,齐刷刷回过头看他。   PD:“他们应该快要回来了,两位老师现在过去也可以。”   “你醒了?”   秦琛抬头对上白衣男人的视线,他依旧是那副装扮,露出的眼睛被帽檐落下的阴影遮盖,看不真切。   PD又回过头,看着白衣男人身上的外套,道:“初白老师,您要不要换件厚一点的衣服,这边刚下过雨,温度还没起来,您这还感冒着,要是再着凉就不好了。”   “没事,不冷。”   秦琛刚将车门打开一条缝,忽地停住动作。   谁?   秦琛眉头一皱,开始在脑中搜刮,娱乐圈里还有谁的名字是“chubai”。   靠,真被自己乌鸦嘴了吗?!   完了……   “司机老师。”   “演戏机器人。”   “我们连交流都不会有,有多远我离他多远。”   还有什么比背后说小话被本人听见更尴尬的事吗?   秦琛倒吸一口冷气,他现在解约跑路还来得及吗?   清瘦白净的手指搭上车门,被人从外面拉开。   秦琛吓了一跳:“!”   乐初白摘掉了一边的口罩绳,口罩松松地挂在另一只耳朵上,整张脸露了出来,他扶着车门弯了腰,微微笑着注视秦琛。   “秦老师?不下车吗?”   和印象里相差无几的面容让秦琛晃了神,他强装着镇定:“下啊。”   行李箱已经拿出来放在一旁了,二人推着各自的箱子朝PD指的方向走。   刚才在车上不知道对方是谁时还能聊几句,现在秦琛除了尴尬还是尴尬。   摄影师和PD走在前面,和他们隔了段距离,秦琛悄悄瞥眼打量着乐初白。   应该是怕感冒传染,他又将口罩戴了回去,不过这回把帽子取了下来,扣在裤腰间,目不斜视地望着前方。   看起来没有想和秦琛交谈的意思。   至于吗?   秦琛在心里嘀咕,又没说他什么坏话。   溪源春季多雨,天色总是雾蒙蒙的,潮湿得整个人像是泡在水里,   他将心里的一切怨尤归于奇怪的天气,小声道:“坏天气。”   下过雨的泥路不好走,行李箱的轮子总会陷进泥土里,拖一下卡一下。   秦琛越走越气,直接用力提起沉重的行李箱,快步走过了泥路。   乐初白被落在后头。   乐初白:“……”   他也加快步伐,默默地跟了上去。   二人站在十字路口边,秦琛叉着腰,左右环顾,不想和他搭话但又真不认路,没办法只能问道:“PD刚才说怎么走来着?”   “第二个十字路口右转,走到下一个十字路口,然后左转。”   “还以为是个休闲节目,结果来这拉练了。”秦琛吐槽道。   乐初白:“后面的路看起来是水泥地,会轻松一些。”   秦琛嘟哝:“看起来还要再走十分钟,累死了。”   乐初白忽地笑了:“你怎么还是这么娇气?”   这话一出,两人同时愣住。   秦琛张了张口,又不知道说什么,还是乐初白先打破凝滞的气氛,率先往前走,恢复到之前平淡的语气,说:“走吧,天又暗了,好像要下雨。”   *   节目组准备的屋子在一片樱花林后面,当秦琛看到进院前那条五十米的泥路时,脸色又沉了下来。   这回他换了一只手扛箱子,充分锻炼了两只手臂。   刚推开院门,迎面跑来一个人。   “欢迎——”   秦琛朝他挥手:“杨老师,好久不见。”   杨清越——檬果台著名名嘴主持人,性格温和开朗,入行多年好评不断。   杨清越在他们面前停下,一一拥抱。   乐初白:“杨老师,又见面了。”   “杨老师,其他人呢?”秦琛问。   “紫烟姐和雪婧去村子里转转,还没回来。”   林紫烟——出道二十年,是圈内影视歌三栖的大前辈。   谢雪婧是去年新冒头的小花,和乐初白合作过两次,秦琛不熟悉。   秦琛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这么看来,除了乐初白,他和其他人绝对吵不起来。   “别站门口了,进屋看看吧。”林清越招呼着,走在前面,“温馨提醒,做好心理准备啊。”   秦琛:?   等推开屋门,秦琛才明白林清越的提醒。   他想后期一定会在画面上p上大大的“家徒四壁”四个字,再放点悲催的音乐。   三人把楼上楼下都转了一圈,除了必备的床和桌椅,其他的东西一概没有,秦琛抿着唇,开始怀疑自己当初签的是《变形记》的合同吗?   乐初白琢磨了一番:“还行,起码房间都是干净的,就是空了一点。”   楼上一个房间,空间不大,摆了两张床。   楼下两个房间,一间也是双人房,另一间只有一张床,不过挺大的,估计后面来客人的话,是要安排住这里。   “紫烟姐前段时间拍戏伤了膝盖,我想着让她和雪婧住楼下。”   “当然。”   杨清越看向秦琛和乐初白:“那现在就是谁想住单人间……”   这个事情杨清越不敢擅自作主,指定谁住跟孤立谁一样,但又不能断定那个人不喜欢自己住。   乐初白:“我住吧。”   秦琛:“我吧,我睡得晚。”   杨清越:“不然我住,我睡觉打呼。”   乐初白、秦琛:“……”   PD在一旁弱弱说道:“不然抽签?”   好主意。   杨清越找导演组要了纸笔,撕了三张纸条写上“单”“双”,团成团,由PD在手心摇乱。   三人一人抽了一张,为了节目效果,乐初白率先展开,摄像师扛着相机怼近,清楚地拍到了上面写的“双”字。   “来来来,看看我是什么。”杨清越神秘兮兮地慢慢展开纸团,随后大呼道,“单!”   杨清越:“那小秦和初白就是双人间了。”   乐初白、秦琛:“……”   秦琛把纸团丢进垃圾桶,扭头看向乐初白,发现他的脸色比之前差很多。   不就住一屋吗?这么不乐意?   乐初白察觉到他的目光,偏头看他:“你……”   秦琛漠然地收回视线,扛着行李上了楼。 第2章 房间   房间布置很简单,衣柜、桌椅和只铺了床垫的木板床。   就是拍戏也没住过条件这么艰苦的房子。   虽然是双人床,给的却是两张单人的床垫,秦琛在心里腹诽,为什么不干脆给两张单人床,嘉宾的感情可还没好到睡一块儿。   秦琛站在门口半晌没动,最后从挎包里翻出湿巾,坐在地板上把行李箱轮子上的泥土擦干净。   “怎么不进去?”身后传来乐初白的声音。   秦琛坐着回过头,看了一眼又转回去,拖着箱子往旁边挪了个位,让出地方给乐初白过去。   “忘记擦轮子了。”   乐初白垂眸看了一眼,默默地绕过他,先一步进了房间。   打量了一圈,确认安装摄像机的几个地方,乐初白坐到椅子上,在当下勉强算是只有自己一个人的空间里休息。   他没有享受多久。   秦琛进来时就看见乐初白阖着眼睛,向后仰着头,下颌和脖子拉出好看的线条。   或许是感冒难受,他很轻地咳了一下,喉结随即动了动。   似乎是感受到了秦琛的视线,乐初白缓缓睁眼,保持着原来的姿势,稍稍偏头看过去。   突然撞上他的目光,秦琛莫名有种偷看被抓包的感觉,又发现乐初白的眼神里什么情绪都没有,只是很冷淡地扫了自己一眼就收回了视线,漠然置之。   也是,他们并不是见了面就要多么热情聊天的关系,真这样了才有鬼。   “紫烟姐她们回来了,下楼吧,导演要说规则了。”   秦琛留下话,径自出门下楼。   *   雨又开始下了起来,五个人在屋檐下的长椅上排排坐,等导演发话。   “欢迎老师们来到溪源,《一步一脚印》的录制也正式开始了。”   杨清越鼓掌:“好!”   导演:“我们所处的小院叫‘樱花屋’,刚才大家也进屋看了,感觉如何,还喜欢吗?”   众人:…………   谢雪婧干笑两声:“好原始风,挺别致的。”   “导儿,你们是不是提前了录制时间,”秦琛揶揄道,“这还没装修完吧?”   导演打了个响指:“秦老师说点上了!”   秦琛:“?”   导演拿了一个小册子展开:“这是我们最初的装修图纸,装修到一半的时候发现经费有限……”   杨清越笑骂:“少来!”   “所以剩下的装修需要老师们自己动手了。”   众人环顾四周,小院里没顶的凉棚、身后漏风的窗户、鸡舍摇摇欲坠的栅栏……   “我突然觉得……现在这样也挺好的……”杨清越默默道。   “房子修缮全凭老师们的心情,我们不强求。”导演开始激将,“就是后面来客人了,看到这样的房子……也不是很光彩,各位说是吧?”   “……”   行,他们修!   工作人员送过来几个箱子。   说完了居住问题,该聊聊生存问题了。   “这是新手礼包。”导演说,“这里面是基本的生存物资,简单的家居用品都有,还有大家今晚的伙食。”   最小的箱子上贴了“食物”两个字,不过看这箱子的容量就知道不会有多少。   撕了胶带一瞧,果不其然,半袋子米,一坨肉,五颗鸡蛋和一把青菜。   属于饿不死五位嘉宾的份量。   PD又给坐在中间的林紫烟发了一张地图。   “这是溪源的图纸,大家可以看到,除了樱花屋,其他地方还是灰色的,这就是需要大家去解锁的,每解锁一个地方并完成相应的任务,我们会给予同等的‘樱花币’。”   “离樱花屋五百米的地方是我们的补给站,俗称小卖部,”导演继续道:“里面的生活物资,就需要使用‘樱花币’跟我们购买了。”   几个人凑近仔细看了看地图。   林紫烟:“樱花种植区、稻田、千里湖、土豆地、果园,这么多地方都要解锁啊。”   “解锁这些地方是有先后顺序的,樱花种植区和稻田可以优先选择一个解锁,完成了两地的任务后,根据作物的成熟时间可以解锁下一个地方。”   “明白了,被诓来干农活了。”杨清越仰天哀嚎,“说好的治愈系慢生活呢——”   林紫烟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别嚎了,回去收拾房间吧,晚点儿可以准备做饭了。"   一人抱了一个箱子回屋,乐初白走在前头,木质的楼梯踩上去声音很大,听得秦琛心不在焉,连乐初白突然停下都没注意,手中的箱子就这么撞上了他的背。   乐初白回头:“?”   秦琛一脸的尴尬,又要装作自己没错,先发制人:“你突然停下干嘛?”   “工作人员刚才路过。”   “……哦。”   乐初白没再理他。   节目组准备的还挺充分,鉴于溪源四月的气温,还是给大家备上了电热毯。   “先铺床垫床单,再铺电热毯?”秦琛问道。   乐初白蹲在地上,分辨着每一块布料的用途,闻言道:“先铺床垫再铺电热毯,最后铺床单,电热毯不能直接接触皮肤。”   “这样……”秦琛嘀咕着,又揪起一团被褥,“这是什么,被子吗?”   “被芯。”   “背心?”秦琛疑惑,“这能穿??”   “……”乐初白始终平静的脸上,终于因为过于无语而出现了裂缝。   秦琛终于将三件套分好,起身准备去铺床,又想起什么:“你睡哪边?”   乐初白头也没抬:“随便,就左边吧。”   乐初白绕到另一边开始铺床。   秦琛就依葫芦画瓢,连人家抹平床单的地方都要学,明明自己的床单皱的并不是那个地方。   套被套是个难活儿,秦琛偷偷瞄着乐初白的动作学习,琢磨了好一会儿才明白。   套到一半的时候,林紫烟来了。   “我来看看你们弄好了没有,会套被子吗?”林紫烟站在门外,“可以进吗?”   “当然。”   林紫烟走近观察了一番:“雪婧刚刚在楼下差点给自个儿套生气了,我瞧着你们倒是有模有样的。”   秦琛恰好把被子套完,十分臭屁地抬起脸,抖着粉色被子炫耀:“我超厉害的!”   乐初白:“……”   “哈哈哈哈很厉害。”林紫烟被他逗乐了。   玩笑过后,她又问道,“对了,你们俩会做饭吗?”   秦琛几乎是第一时间扭头去看乐初白。   大少爷秦琛这辈子下厨房的次数不超五次,煮出来唯一能吃的只有一碗桂花酒酿汤圆。   乐初白答道:“我会,我身边的工作人员基本都吃过我做的饭,他们反馈还行。”   林紫烟有些意外:“我原先还在想,你们平时这么忙怕是没什么时间学做饭。”   “休息的时候会研究一下,我还挺喜欢做饭的。”   “那太好了,看来这里只有咱俩能掌勺了,”林紫烟道,“这样我要是哪天不在,他们仨也不会饿死。”   疑似没人给饭就会饿死的秦琛撇了撇嘴。   半个小时后,五个人挤在不大的厨房里,围着土灶,面面相觑。   “这个……怎么生火?”   “烧柴吧。”   “估计是。”   乐初白问出关键问题:“但是柴火呢?”   众人这才发现厨房里根本没有一根木柴,于是开始了一轮寻找柴火的活动。   杨清越在厨房外绕了一圈都没看见,对着绑在柱子上的摄像头嘀咕:“不会要我们去山上现砍吧?”   摄像机缓缓摇了头。   最后是秦琛在凉棚旁发现了被塑料布罩起来、避免被雨水打湿的木头。   圆滚滚的,没有劈。   秦琛莽得直接抱起一节就要去生火,乐初白在他身后喊道:“秦老师,木头要劈完再烧。”   “为什么?”大少爷没有农村生活经验,虽不明白,但还是乖乖走回来。   “这样一整块很难烧的,劈开了能增加接触面积,烧起来效率更高。”   乐初白的语速很慢,语气像此刻浮沉的雾气一般,极淡地跟秦琛科普,没忍住又小小声说了一句:“初中物理不是学过吗?”   秦琛:“……”   他物理一向不好,乐初白又不是不知道!   大少爷把木头立在木墩上,乐初白一手拎着斧头,一手示意秦琛退后。   用刀头找准木头的裂缝后,毫不犹豫举起斧头劈下,圆柱体的木头瞬间被劈成两半。   “哇哦!好棒!”谢雪婧极其捧场地鼓掌欢呼。   林紫烟问道:“初白这熟练的,之前干过?”   “嗯,以前在家里帮外公劈过柴。”   乐初白正要那两半也劈开,秦琛突然上前,说:“我也要劈。”   活像个什么都要比一比的不服输的小孩子。   劈柴不仅仅是一个靠蛮力的活儿,乐初白并不觉得秦琛曾经接触过这些农活,一次就能劈开。   保持着怀疑的态度,乐初白把斧头递给了他,退到一边,把“表演舞台”让给秦琛。   “那你小心点儿。”   秦琛对着前方的摄影机打了个帅气的响指,示意大家他要开始耍酷了。   他学着乐初白的刚才的动作,在木头上找到中心点,刀头上下比拟了几下,然后高高举起斧头再落下——   咔擦——   削落了一块儿木皮。   秦琛:“……”   乐初白:……果然。   秦琛脸色有一瞬间的呆滞,他不信邪,又试着劈了一次,结果这次直接从木头边上擦过,皮外伤都没有。   丢人。   杨清越安慰道:“没事儿,劈柴也不是一次就会的,多练习几次就好了。”   “不练了,再练下去今晚没柴火烧饭了。”秦琛颓丧地放下斧头。   于是乐初白再次担起劈柴大任。   秦琛抱着手臂站在一旁。   乐初白没有在一声声的夸奖中迷失自我,秦琛倒是先不乐意了起来。   真是的,还想着在节目上多表现一下,涨涨粉丝,这下可好,什么帅都让乐初白耍完了。   哼。 第3章 眼睛   天色渐渐变暗,秦琛站在一旁,等乐初白凭着经验砍完做一顿饭需要的柴火,他马上弯腰抱起一大捧,快步往厨房里送。   他可是牢记了经纪人的叮嘱,少说话,多做事。   他要劳动,要卷死其他同事,等节目播出后他就是路人观感最佳的嘉宾!   秦琛乐呵呵地想着,自觉地坐到了伙夫的位置上,开始往灶膛里塞木头。   等乐初白走进厨房时,秦琛已经拿了火柴准备点火。   秦琛找了个缝隙,把点燃的火柴丢进灶膛,预想的熊熊火焰并没有起来,微弱的火苗在里面跳跃了几下,随即熄灭。   秦琛:“?”   火小了?   他又擦了一根火柴,丢进去一样很快熄灭。   大少爷脾气又要上来了,一连几次的挫败感让他不自觉臭了脸,正要起身不干时,眼前伸出一条手臂,将灶膛里的柴火抽了一半出来。   秦琛歪着半边身子,定定地坐在小马扎上,看乐初白弯着腰,神情认真地调整着柴火的位置,让它们尽量不挤在一起。   接着听见他说:“塞太多了,空气进不去,火烧不起来的。”   秦琛自动补了一句:“初中物理讲过是吧。”   乐初白愣了一瞬,随后轻笑一声:“是化学课。”   “……”   乐初白拿过他手里的火柴盒,又在旁边地上捡了一些枯草点燃,塞进灶膛里,用火钳帮助木头接触火源,成功将火生了起来。   “秦老师看着加柴火吧,保持这个火候就行。”乐初白说完,连个正脸都没给秦琛,径自绕到水槽前淘米。   轻轻松松解决了一大难题,又轻飘飘地留下一句话就走,衬托得他更笨了呢。   “……”又让乐初白装到了,大少爷破防了。   “好消息!”杨清越突然从门外跳进来,兴奋地说,“刚问过导演组,凉棚后面那块菜地是我们的,随便摘,我去看了一眼,种得还挺好,种类也多,每天需要摄入的蔬菜是可以保证的。”   “这么好?”乐初白又问,“对了,杨老师今晚想吃什么?”   “这里就你和紫烟姐会做饭,你们做什么我们吃什么。”杨清越摆摆手,“哪有坐着等吃的人点菜啊,我去喊紫烟姐,你俩商量吧。”   “好。”   杨清越走后,厨房又只剩他们两人,秦琛手肘撑在膝盖上,手托着下巴,百无聊赖地看着眼前烧得噼里啪啦的火焰。   等了半分钟,秦琛见乐初白依旧没有要说话的意思,心里有些不舒服,没忍住问了一句:“怎么不问我吃什么?我帮你烧火了。”   乐初白正洗着节目组给的那块猪肉,闻言顿了顿,随后伸手关掉了水龙头,扭过头看向秦琛:“你想吃什么?”   头顶的灯泡投射下的光,其实会把人照得很难看,脸上沟壑暴露无遗,但乐初白那张面部平整度超高的脸竟然扛住了这样的光线,只是看向秦琛的眼神依旧平淡无波。   憋着的闷气又冒了头,秦琛装作认真思考的样子,片刻后挑眉道:“随便。”   乐初白:“……”   要说乐初白最讨厌听见的词估计就是“随便”了,看乐初白吃瘪的样子,秦琛心情明媚了些许,连带着被火烤得闷热躁动的情绪都消散了。   这时林紫烟抱着一盆菜回来,秦琛见状问道:“紫烟姐,今天吃素吗?”   “嗯……毕竟我们只有鸡蛋和一块肉,想做大餐是不可能的了。”林紫烟道,“不过节目组还是给了些干货的,你们劈柴的时候,我泡了一些梅干菜,可以做扣肉。”   乐初白道:“那我先切肉,一会儿水烧开就可以把米饭和扣肉蒸了。”   林紫烟点头:“我再做个西红柿炒鸡蛋和素什锦吧,今晚只能将就着吃了。”   拟定好菜单,大家各司其职开始忙碌,秦琛坐稳了伙夫的位置,势要成为最会烧火的男人,谢雪婧坐在门边择菜,杨清越则在院子的水池里清洗锅碗瓢盆。   烟囱里开始冒出炊烟,米饭和梅菜扣肉已经上锅。   节目组还算人性化,一个锅做饭实在拉低效率,在厨房屋檐下还有一个小火炉,用来炒菜是足够的。   秦琛坐在那儿发呆,火光映着他下半张脸,手中的火钳突然被人拿走。   秦琛一下子回过神来,乐初白抬起左手挡着他,右手拿着火钳在灶膛里抽了一根带火的木头出来。   “给小火炉借根木头。”乐初白道。   秦琛的视线就这么跟着他走,看他小心翼翼地带着燃烧的木头走出厨房,塞到了小火炉里。   锅热起来了,林紫烟开始倒油炒菜,乐初白把火钳还给秦琛,弯腰看了眼大土灶的火候,保持得不错。   “秦老师生火挺有天赋的。”乐初白礼貌地鼓励了一下。   被夸一句尾巴就要翘上天的秦琛,微抬着下巴,一脸的骄傲:“那还用说。”   乐初白直起身来,垂眸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转身出了厨房。   饭菜端上桌时已经接近八点了,好在没有下雨,几个人可以坐在没有顶的凉棚里吃饭。   两位前辈坐在中间,秦琛坐在一侧,乐初白和谢雪婧坐在另一侧。   杨清越举起茶杯:“谢谢紫烟姐和初白,为我们做了一桌这么美味的晚饭。”   大家一起碰杯,乐初白谦逊道:“杨老师客气了,还是更应该感谢紫烟姐,我只是打下手的。”   林紫烟笑了笑:“没有你们打下手,哪能这么快吃上饭,也要谢谢你们。”   秦琛过几天有个需要露肌肉的广告拍摄,最近一直在保持身材,晚上过了七点基本不吃东西。   但今天是录制第一天,大前辈辛苦做了一顿饭,还是要给个面子吃一吃。   他捡着少油的西红柿炒蛋和素什锦吃,那碗梅菜扣肉就摆在他面前,他也没碰一筷子。   酱红色的梅菜扣肉,颜色油亮,肉质软烂,听着其他人的连连夸赞,秦琛已经快被馋晕了。   眼不见为净,秦琛把梅菜扣肉推到了谢雪婧面前。   “?”谢雪婧看向他,“秦老师夹得到吗?”   秦琛:“我在减肥,就不吃了。”   杨清越道:“你们走颜值路线的都这么拼?你还不够瘦吗?”   林紫烟也跟着应和:“是啊,我都怕你瘦脱相了,初白这扣肉做得真不赖,吃一点儿?”   秦琛还是笑着回答:“下次,等我拍完广告,什么都吃。”   秦琛抬眼看过去时,不可避免地会看见乐初白,后者似乎没有注意到刚才发生在眼皮子底下的事情,或者是根本不在意,安安静静地吃着饭。   所有人都在关心他,怎么就乐初白无动于衷?   秦琛移开视线,赌气似的往嘴里塞了一口白饭。   大家边吃边聊,一顿饭吃了近一个小时,秦琛和谢雪婧自告奋勇去洗碗,其他三人回到屋里找出了地图,开始研究怎么解锁各个板块。   “我查了这周的天气预报,没有强降雨了,稻田积水不会太多,这个时候插秧是合适的。”乐初白道,“现在的樱花种植区的土太湿了,挖坑种树消耗的体力更多,等我们下一期录制时再来种应该差不多。”   杨清越:“行,那明早我们去看看稻田,先种一部分换点食材回来。”   洗碗小工结束工作,回到客厅加入讨论。   “看稻田这个区域,一亩?一天能插完吗?”谢雪婧问。   乐初白:“我们人多,问题应该不大,就是辛苦一点,从早到晚得弯着腰。”   秦琛:“一亩稻田可以换二十个樱花币,还挺值钱。”   杨清越摇摇头:“檬果台的策划可不是什么好人,小卖部里的东西指不定会卖得多贵,可别高兴太早。”   众人回想起檬果台曾经的几档节目,玩弄嘉宾已经是导演组的一大乐趣了,导致现在上节目的嘉宾总是无法安稳录制,每天都在斗智斗勇。   于是几人决定,等明天去小卖部看过物价后,再和导演组讨价还价。   一番讨论过后,时间也不早了,秦琛先上楼去洗澡。   从浴室出来时,乐初白正好走进房间。   秦琛擦着头发问道:“聊完了?”   “嗯。”乐初白应了一声,关了房门,背对着秦琛脱掉外套,手从衣服下摆伸进去,在腰间摸到收音麦的绑带,解开后将麦取下关掉,放到桌子上。   秦琛一直站在房间通往卫生间的过道中间看着,等乐初白翻出睡衣准备去洗澡,他也没有要让开的意思。   位置就那么一点大,他不让乐初白也不说,只低垂着目光侧身挤过去。   “……”秦琛情绪不悦地吐出一口气,转过身对乐初白说道,“你不累吗?”   他说话的语气有些冲,乐初白霎时止住脚步,缓缓扭过头,却不是看秦琛,而是看向了还亮着红灯的几个摄像头。   虽然他们的收音麦已经取了,但节目组放置在屋里的摄像头都是带收音设备的,秦琛不可能不知道这些。   在节目上起争执不是什么好事,尤其这档节目更不是走腥风血雨这条道路的,乐初白稳住情绪,终于看向秦琛,平和地反问:“什么?”   “你放心,这段我会让后期剪掉的。”秦琛轻嗤道,“估计不止这段,你的很多镜头,你经纪人应该都不会让那些画面播出去。”   “不喜欢上综艺又何必接这个通告,看我……”秦琛停顿了一下,“看谁都那么冷漠,别人不清楚,我还能不知道你以前是什么样子?”   “装一天了,你不累吗?”   秦琛是真的一点都不在意这是在拍摄现场,估计是没想到自己会这么直白地问出来,乐初白一时间有些愣住了。   片刻后,秦琛听见他稍显疲惫的声音:“是吗?如果让秦老师觉得不舒服了,我向你道歉。”   说完,乐初白头也不回地进了卫生间。   卫生间里不装摄像头,不必担心被拍到什么。   乐初白终于卸下那股紧绷的劲儿,双手微微颤抖地撑着洗漱台,脑袋低垂,重重地呼吸了几次。   他开始分不清是重感冒引起的呼吸不畅,还是他装的太久导致体力消耗过多,现在脑袋直发晕。   乐初白将水龙头调到冷水,冰凉的清水从手掌流过,他也不在意自己的感冒,掬水就往脸上扑,来回三次后把自己泼清醒了才关掉水龙头。   水珠顺着眉眼鼻尖滑落,他看向镜子里的自己,打湿的几缕头发粘在额头上,脸色苍白。   早知道会是这样的局面,也做好了心理准备,怎么还会如此狼狈不堪?   “你知道吗,我第一次看见你就觉得你的眼睛好亮,所有人里你的眼神是最亮的。”   这是以前秦琛和他说过的话,不止一次。   他也曾经对着镜子看过自己的眼睛,真的很亮吗?那天是因为窗外的阳光落了下来,才显得明亮吧。   “看着我的时候尤其亮。”   秦琛说完这句话,低头亲吻了他的眉眼。   而此刻的乐初白与镜子中的人对视,眼里是掩饰不了的疲累。   他想,他无法再给出秦琛喜欢的眼神了。 第4章 不同   几个月前收到经纪人陈皓发来的新综艺项目策划方案时,秦琛正踩着点踏上回宁城休假的飞机。   陈皓在微信上和他大致说了一遍节目模式,总结下来就两个字——干活。   目前国内这类型的生活综艺不多,但受众人群广,男女老少皆宜,如果能靠这个节目涨涨名气,对秦琛未来的事业发展也有好处。   【QAQ:一步一脚印?】   【QAQ:其他嘉宾呢?有确定下来的吗?】   【陈皓:项目组没有透露,只说是三男两女的配置,听说在接触的都是目前当红的小生和小花。】   秦琛翻了翻自己明年上半年的行程,除了早些时候已经定下来的一个男三号,剩下的就是零碎的节目邀请和品牌方站台,档期还算空闲。   陈皓没有第一时间接下来,一方面是尊重秦琛的选择,更重要的是担心秦琛这位大少爷娇气惯了,干不来这些活儿。   秦琛又看了一遍策划案,现在找到他的好剧本不多,与其在家抠脚,不如上个综艺刷刷脸。   自己这么帅气的一张脸,怎么能没有曝光?   【QAQ:可以,接了,等我休假回去签合同。】   *   十月份的宁城已经有秋天的感觉了,路边的梧桐叶黄绿参杂,吹过的风也不似盛夏那般还带着热意。   宁城曾是千年古都,路边来往的游客不像假期那样多,秦琛戴了口罩帽子,独自一人走在路上。   上高中时住的小房子一直留着,秦琛有一星期的假期,准备回去住段时间。   路上有卖梅花糕的小摊,秦琛走过去了又返回来,打包了一个梅花糕和一碗桂花酒酿小圆子当晚餐。   提前联系了阿姨打扫家里,秦琛开门时阿姨正在厨房煮东西,见他回来了,汤勺还没来得及放下,匆匆走到厨房门口,和蔼笑道:“回来了?给你煮了麻鸭汤,很快就能喝了。”   徐泠从高中就开始照顾秦琛,一直到秦琛去云江上大学,偶尔秦琛放假回来小住几天,还是习惯让徐泠来家里帮忙,尤其是他现在的职业原因,他信不过别人。   说是照顾,但其实只是打扫卫生做做饭,秦琛这人不爱被人管太紧。   秦琛换了室内拖鞋,将手上的东西放到餐桌上,口罩丢在垃圾桶里,走进厨房里洗手。   “好香啊。”   走近了闻到的味道比在玄关处时更浓,秦琛走到灶台边,砂锅里的麻鸭汤咕噜咕噜煮着,水蒸气浓郁到根本看不清锅里的东西。   “乖乖,别离得太近,别被烫到。”   秦琛听话地往后退了两步,把灶台还给她:“嬢嬢,早知道你煮了汤,回来的路上我就不买东西了。”   徐泠看着火:“煮的不多,喝不完就放冰箱里,明天热一热还能喝。”   汤锅旁边还蒸着菜,秦琛在控制饮食,徐泠尽量做得少油少盐,不过看起来也不赖。   秦琛不太饿,等饭菜端上桌了,他想让徐泠一起吃,徐泠解着围裙,说:“嬢嬢就不吃了,家里小孩在等,你慢慢吃,有事打个电话我就过来了。”   “好,嬢嬢你路上小心点。”   徐泠临走前看着秦琛一个人坐在大餐桌边上,稍显寂寞孤独。   秦琛父母常年不在家,一家人在一起吃饭的次数屈指可数,徐泠见过和秦琛在同一饭桌上吃饭的倒是另一个人。   秦琛见她一直看着自己,不解道:“怎么了嬢嬢?”   “啊,没事。”徐泠随口说道,“就是很久没见你带以前那个小朋友回来了。”   秦琛掰螃蟹壳的手顿了一下,垂下的眼皮遮住一半眼睛,顶灯打在睫毛上,在眼下落下一片阴影。   极其短暂的停顿过后,他将螃蟹背壳掰开,满满的蟹黄掉进碗里。   他抬起眼,微微笑着回答:“他忙,等他得空了,我再带他回来。”   徐泠明了:“诶,回来前跟嬢嬢说,嬢嬢给你们做好吃的。”   “好。”   嬢嬢走后,秦琛神色不变,低头用剪刀剪着螃蟹腿,慢慢把肉都剔到碗里。   一只螃蟹处理干净,秦琛又淋了一点醋在上面,才把碗递到对面:“好了。”   手中的碗没有人接过,秦琛抬起脑袋,看着前方空空的座位,又看向自己端着的碗,眉心骤然蹙起,收回了手。   “有病。”他低骂了自己一句。   饭后陈皓给他打了个视频电话,瞥见他桌上的小吃。   “梅花糕330卡,小圆子334卡,你怎么敢买?”   “最近又没工作,胖就胖了,大不了多跑几公里。”秦琛挠挠额头,“还有什么事,快点说,说完我要休息了。”   陈皓说:“你休假这几天也别忘记营业,之前拍的旧图可以发一发,或者自拍几张也行,有空的话可以挑一天跟粉丝直播聊天,但注意镜头里不要出现竞品,背景尽量干净,不然粉丝该扒同款了。”   “嗯,知道。”   “有一档竞技节目在邀约我们,想请你飞行一期,下个月十七号在上屿录制,第二天正好有一个红毯,去走一下露个脸,具体的内容我待会儿发给你,合适的话我就替你接了。”   “再说。”   “暂时没事了,你出门记得戴好口罩帽子,尽量别让人认出来。”陈皓最后嘱咐道,“别、吃、太、多。”   终于挂了电话,秦琛坐回沙发上,面前的大电视放着最近热播的推理解谜综艺,刚才陈皓来电话的时候秦琛没有暂停节目,现在已经播到尾声了。   下期预告随着节目主题曲一起播出,秦琛在听到旁白介绍的飞行嘉宾名字时,本想按遥控将进度倒回去的手停了下来,一脸沉静地看完了预告。   随后电视自动跳到下一期,秦琛做了几分钟的思想斗争,最后认命一般放下遥控器,看起了最新一期。   新嘉宾的到来有好有坏,上节目表现得好能圈粉,表现不好就容易被节目粉和路人骂,如果粉丝不聪明一个劲儿在弹幕或其他公共平台吹嘘,正主会被骂得更惨。   最新一期是今天中午才播出,那时候秦琛在做造型准备录节目,没来得及看网友对新一期的评价。   他拿过手机打开微博浏览了一遍热搜榜,点进相关词条看了看,几乎没看到差评。   秦琛这才放下心来,专心地看起节目。   电视不像手机能显示弹幕,也正因没有弹幕的遮挡,镜头每次扫过那张脸时,每一个神情都让秦琛看得完全。   每期节目必不可少的自我介绍环节,常驻嘉宾依次报出本期节目里自己的花名。   轮到唯一的新嘉宾,他看向镜头,亮出自己的道具——很多张不同形态的月亮拼在一起的图片。   “我是一个天文爱好者,最喜欢的就是拍月亮。”镜头拉近,对焦到纸上,密密麻麻的月亮,他又说道,“去年一整年能看见的月亮我都拍了下来,因为太爱月亮,大家都称呼我为……”   他故作神秘地停顿,控场MC接话道:“月神?”   镜头切回来,他回答道:“乐全食。”   旁边打出了嘉宾的真实名字——乐初白。   秦琛听到后笑了一声,嘀咕道:“太爱月亮……明明更喜欢星星。”   本期的节目主题是宇宙,秦琛其实挺喜欢这个主题,但他看得不太认真,原因没别的,他的注意力完全不在内容上,而是在每一个画面里努力捕捉乐初白的身影。   乐初白人气正盛,节目组给的镜头也多,他的脖子有一道小伤口,听说是拍戏的时候被道具划伤了。   因为接下来有新电影要拍,乐初白应该在减肥健身,看起来又瘦了一些……   秦琛一处一处找着乐初白身上和他记忆里的不同点,他才后知后觉,自己真的很久很久没见过他了。   搜集线索的环节结束,所有人聚集在会议室分析解密,一一发表自己的看法。   以往秦琛都会思考一下其他人给出的观点,自行分析一遍,但今天脑子里没装知识,满脑子都是“乐全食”。   轮到乐初白发言,他借用了放在一边的玻璃板,拿着笔在上边写字。   乐初白背对着镜头,抬高手写字时腰侧扎进去的衬衫布料被拉直,显出一侧劲瘦的腰线。   最早当秦琛得知乐初白腰部有痒痒肉后,时不时会犯贱偷偷挠一下,在乐初白气恼前又马上举手投降,然后下次再犯。   镜头切换到乐初白的侧脸,秦琛见过很多次他认真时的神态,乐初白不管是讲题还是讲故事都有种独特的气质。   他很少有大的情绪起伏,说话的语气总是如春风拂面让人感觉温和。   一如眼下他和嘉宾们讲述自己的观点,听到质疑时也不急于否定他人,而是情绪稳定地解答。   秦琛看着他,心想乐初白好像对谁都这样温柔,唯独对自己总不耐烦。   高二下学期,乐初白成绩已经稳定在年级前十,而他的成绩宛如过山车,时常在中下游混着。   在爸妈给的双重压力下,秦琛决定发愤图强,便求乐初白帮他补课,一补就是大半年。   “秦琛,你有没有在听?”   “你又走神,不想学我就不讲了。”   “这题我跟你讲过了,你没听进去对不对?”   “……”   秦琛也不想走神,可是很难啊,这样一个人坐在旁边,写作业压根儿静不下心来。   每次乐初白因为他走神不认真听讲而生气的时候,秦琛总是第一时间道歉。   但乐初白也不是那么好哄的,每每想多说他几句,就会被秦琛牵着手,凑近亲一亲嘴唇,一次不行就亲两次,两次不行就再亲。   乐初白气性不长,一般在秦琛亲他第二下时就会消掉,但秦琛总是按着他继续,即便乐初白明确表示自己已经不生气了,秦琛也能颠倒黑白说他在说假话,然后亲到自己满足为止。   亲吻结束后他会捧着乐初白的脸,用鼻尖蹭蹭他的鼻尖,撒娇道:“我听,别放弃我嘛,小乐老师。” 第5章 勿动   秦琛在沙发上睡着了,醒来时是凌晨三点。   什么时候睡的已经记不清了,综艺播完他就关了电视,仰头靠在沙发上,盯着天花板发起呆。   那时候在想什么呢?   好像是遇到乐初白前,又好像是和乐初白分开后,可那些时光都不是很好的记忆,他明明更该回忆与乐初白相识相恋的那一年。   他不愿再想乐初白了,于是拿过手机给陈皓发消息。   【QAQ:有没有新剧本,发几个过来,我挑一下。】   等了半天都没有回复。   【QAQ:怎么不回消息?我糊到没有戏找了?】   发完后秦琛才意识到现在的时间,懒得撤回消息,秦琛关了手机回房间睡觉。   这间屋子只有两间房,但面积都挺大,主卧在最里面,路过次卧时秦琛停了一下。   扭头看了一眼,秦琛忽然开口道:“晚安。”   躺回主卧的床上,不知道是不是刚才迷糊睡了一会儿,现在反倒生不出困意,翻来覆去睡不着。   闲着也是闲着,秦琛起身坐到书桌边,翻翻找找没找到手机支架,只能随便拿几本书叠起,让手机能立住。   深更半夜开直播,一般人干不出这事儿。   粉丝被他的突然开播打了个措手不及,熬夜党叫醒了睡觉党,一群人头脑发懵地在公屏上发问号。   深夜寂静,秦琛说话也很轻:“大家早上、呃晚……大家凌晨好,睡得好吗?”   「果然是做梦,秦琛竟然在直播。」   「这个点直播很好,下次不许播了。」   「睡得好吗?我很好啊哈哈哈哈(分裂)(尖叫)(奸笑地行走)」   秦琛看着公屏上滚动的发言,道:“不好意思啊,打扰大家睡觉了,不然我下播吧。”   「你还说不好意思??」   「别下!!!海外党好不容易赶上!!!不许下!!!」   秦琛轻笑了一声,说:“睡不着所以想和大家聊聊天,日出了就下播,天亮后有事情的朋友先睡吧,我会设置回放的。”   「哥哥不能不睡觉啊,会秃头的。」   “还行吧,头发且掉呢,暂时秃不了。”秦琛抓了抓头发,“没有不睡,回家后睡过了,所以不困。”   「哥哥看密综了吗?这期主题好棒,感觉哥哥会喜欢呢。」   秦琛脸色不变:“是吗?我找时间看看。”   公屏有人在跟他剧透,但都默契地不提及乐初白,因为他和秦琛是对家。   秦琛不想聊这个,突然起身离开镜头,大半个卧室出现在屏幕上。   「这不是琛琛的房间吧?看着也不像酒店,这是在哪儿呢?」   「床头那只玩偶是Melody吗?好少女心哦。」   「不会是在哪个女孩家里吧?这是要塌房的节奏?」   「楼上的黑子是秦琛深柜吧,focus这么紧,别太爱了哟。」   「我们琛琛在搞事业好吗?以为谁都只想谈恋爱吗?秦琛和粉丝直播关你们黑子什么事?别来沾边。」   等秦琛拿着尤克里里回来的时候,公屏里已经快打起来了,他一脸疑惑地问:“怎么了?”   往上翻了几条发言后他明白了,坦然道:“这是我在宁城的家,需要的话我可以问我爸妈拿房产证给你们看。”   “Melody怎么了?谁规定男生不能喜欢Melody了?”秦琛拿着手机调转镜头拍了一下书架、柜子,再把镜头转回来,“我有很多只呢,不只这里有,云江的家里也有,这不是什么秘密吧?”   确实,秦琛连背包挂件都是Melody,粉丝都是知道的。   “没谈恋爱,别瞎编我的料,没那么多钱撤热搜,把我逼急了我上你家抢钱去。”   秦琛试着尤克里里的音:“如果是白天我就给大家弹钢琴了,现在弹有点吵,就用这个给大家弹首歌吧。”   开始前他补充道:“声明一下,房子隔音很好,我也不用力弹,不会打扰到邻居的,没扰民。”   「好呀好呀,弹什么啊哥哥?」   秦琛轻轻拨着琴弦,思考时左手手指已经按好和弦:“那就弹一首《second kiss》吧。”   许久没有弹琴,有点手生,秦琛凭着记忆弹着,虽然慢但音都没有错。   一首结束,秦琛又弹了几首简单的,窗外的天渐渐亮了起来,秦琛抬眼望去,但房间窗户朝向看不见日出。   秦琛放下尤克里里:“好像快日出了,带你们去阳台吧,那里应该能看到。”   他拿上手机起身往外走,镜头角度变得奇怪。   「哥,手机举高点儿,这个视角感觉我被你夹在嘎吱窝带着走。」   「楼上家人浪漫过敏吗?这明明是搂在怀里啊!」   「啊,那我得一米五能拥有这个视角吧。」   秦琛垂眼看屏幕,弯起嘴角的同时举高手机,伸长手臂,以标准的45度角拍摄:“这样可以吗?”   「哇,这是一米九的视野吗?」   秦琛拉开房门,一边走一边笑着说:“比我还高,真羡慕你们。”   秦琛开了过道的灯,又抬头看看公屏里的大家在说什么,滚动速度极快的公屏里,秦琛还能捕捉到另类的发言。   「刚刚那间屋子上的门牌是“勿动”吗?」   秦琛回过头看了一眼次卧,简单回答道:“哦,里面放了很重要的东西,不能弄乱。”   显然这不是粉丝关心的事情,没人继续这个话题,秦琛坐到阳台的秋千上,举着手机朝向太阳升起的地方。   屏幕上是远处的山群,等待太阳升起的时间里,秦琛没怎么说话,偶尔会回答一下公屏的问题。   临近天亮的清晨到处都是鸟叫声,空气中带着潮湿的凉意,不知道过了多久,一缕朝阳出现在屏幕上,公屏发言唰唰唰地弹出来,都在和他说早安。   “早上好,新的一天也要开心啊。”秦琛在镜头前比了个剪刀手,晃一晃,轻快道,“今天就直播到这里吧,谢谢你们熬夜陪我,去休息吧,拜拜,下次见。”   关了直播后,秦琛才看到陈皓给他发的消息。   【陈皓:你没事吧?大半夜的发什么疯?让你直播营业也不用这么敬业吧,下次直播前记得和我打声招呼。】   【陈皓:剧本太多了,我先挑一轮再发给你。】   秦琛起身往卧室走,一边打字回复。   【QAQ:别发了,等我休完假再说。】   【QAQ:我要睡了,有事别打电话。】   【陈皓:……】   秦琛没有回主卧,而是推开了次卧的门。   就是一间普通的卧室,徐泠有打扫过房间,但是物品的摆放还是保持原样。   飘窗上铺了白色毛毯,大半的位置摆满了Kuromi玩偶,床上放的是最大的一只。   秦琛给它挪了个位,自己掀开被子躺下,侧着身子安安静静地看了一会儿,然后牵着Kuromi的手闭上了眼睛。   ***   秦琛接了竞技综艺,要不是年轻气盛,就这高难度的游戏设置,还在外跑一天,第二天可起不来去走红毯。   红毯是下午四点开始,秦琛到得早,他的顺序又靠后,只好先在主办方安排的休息室里待着。   他坐不住,听到好友也来了,起身就往别人的化妆间去。   凌栩和他同期出道,但两人的发展道路不同,凌栩长相属于硬汉型,一般的正剧红剧都爱找他,秦琛更多是拍青春偶像剧。   凌栩见秦琛来了,拉开旁边的椅子:“先坐。”   化妆师还在给他打底,红毯上的相机恨不得把人的毛孔都拍出来,凌栩觉得自己不是走颜值路线的,总是很抗拒妆面太过精致。   他从镜子里看坐在旁边的秦琛,娱乐圈不缺长得好看的人,秦琛这张脸确实是挑不出毛病,听说他家里长辈有挪威人,早期出道的时候,娱记写文章时会拿这事儿做做文章。   在别人吹他有外国血统之前,秦琛早早发了微博,说从他祖祖那儿混到他这儿已经没什么血了,吹他颜值高可以随便吹,但不用拿血统说事儿。   秦琛的眉眼是能看出一点儿外国人的感觉,眉骨山根高、眼窝略深、欧式大双眼皮,别人整容都不敢剌这么宽,他就这么长了。   秦琛和凌栩随便聊着天,凌栩时不时看看手机回个消息,秦琛打趣道:“果然是红了,忙成这样。”   “不是工作。”凌栩回完消息就将手机放下了,“早上在机场VIP通道碰到乐初白了,在我面前差点晕倒,我顺手扶了一下,好歹也是见过几次面的,关心一下。”   秦琛眉头一皱:“晕倒?为什么?”   “听他经纪人说是前两天在国外拍戏赶进度,一杀青就飞回来走红毯,时差都来不及倒,没休息好,可能是低血糖。”   “现在呢?”   “睡了几个小时,没什么事儿了。”   凌栩觉得秦琛问话的语气有点怪,化妆师要给他吹头发,凌栩让她先回避一下。   等屋里只剩他俩后,凌栩才问:“秦琛,你和乐初白真跟网上说的那样不对付?按理说你俩一个主攻电影,一个主攻电视剧,走的路线不一样,怎么两家粉丝打得这么厉害?”   秦琛沉默了好一会儿,不知道怎么回答,随便敷衍道:“还好吧。”   “也是,之前是不是有网友扒过你和乐初白是高中同班同学?怎么感觉你和他不熟,毕业了就没联系了吗?”   秦琛想结束这个话题,直接了当地问:“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只是你刚才问我乐初白的情况,听你的语气像是很关心他,”凌栩又停下思索了一会儿,说,“不过好像没见你们在公开场合同框过,还是说你们都是私下见面?”   秦琛半垂着眼,安静了片刻后,再开口时语气没有起伏:“没有,不见了。”   他丢下话,起身出了化妆间。 第6章 后台   走廊里工作人员来来往往,秦琛忽然拦住一个人,问他乐初白的休息室是哪一间。   工作人员听过他们之间不合的传言,又想着后台怎么也算公共场合,要打架应该不会选这里。   “那边左拐,第二间,门口有牌子。”   秦琛跟他道了谢,却是抬脚往自己的休息室走。   工作人员站在原地挠头,疑惑地想,这是要回去拿武器吗?他需要请保安过来吗?   秦琛确实是回去拿东西。   等他从背包里翻出几颗糖之后,他盯着手心的糖,突然自嘲地笑了一声。   早上到现在都过多久了,葡萄糖都能输几袋,哪还用得上他的糖。   秦琛把糖丢回背包里,助理小蓠提着两大袋东西用肩膀撞开门进来:“哥,吃点东西吧,晚会上估计没什么好吃的。”   秦琛见她提得艰难,过去把两个大袋子接过来。小蓠想关门,秦琛又用脚挡了一下,留了一条缝。   小蓠:“?”   门外传来说话声。   “药找到了吗?先拿过来,马上要到初白上红毯了。”   “怎么还在堵车?绕个路呢?”   “他能走,但总不能让他带着胃痛走吧?万一中途出什么事儿……”   人应该走远了,逐渐听不清。   秦琛面无表情地关了门,把东西放到桌上。   小蓠坐在沙发上拆着外卖盒子,在桌上摆好,抬眼看到秦琛站着一动不动。   “哥?”   秦琛低头看她:“怎么?”   “你干嘛一直站着?”小蓠拿出餐具放到另一边,“快吃吧,一会儿要走了。”   “你先吃。”   秦琛在包里拿了东西,拉开门走了出去。   走廊上已经没有人了,秦琛沿着先前工作人员指的路走,临近乐初白的休息室时,终于看到了走在他前面的乐初白的经纪人。   秦琛走快两步,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赵远辞见是秦琛找他,脸上的错愕肉眼可见:“秦老师?”   秦琛只是把手上的东西递给他:“还需要吗?”   赵远辞低头一看,正是乐初白急需的胃药。   还是乐初白常吃的那一款,没想到秦琛也吃这个牌子的,看来这药效果很好。   赵远辞并不知道乐初白和秦琛的关系究竟是好是坏,两人所属的经纪公司是竞争关系没错,但这和旗下艺人没什么关系,两边艺人关系顶好的也是有的。   两人几乎没有交集,自然谈不上结仇,网络上所说的对家也不知道是谁开始传的。   他记得刚才自己打电话的时候是路过了秦琛的休息室,没想到被他听到了。   助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到,见秦琛不像是有恶意的样子,赵远辞也不推辞了,接过他给的药并感谢道:“谢谢秦老师,一会儿我拿回去还您。”   “不用,我用不上,你们留着吧。”秦琛叮嘱道,“别跟乐初白说是我给的。”   “为什……”赵远辞没来得及问,秦琛就走开了。   他拿着药看了看,转身打开休息室的门:“初白,药来了。”   借着赵远辞开门的几秒里,秦琛回过头就看到了镜子里乐初白的身影。   他脸色苍白地靠着椅背,眼睛紧闭,听到赵远辞的声音才缓缓睁开眼。   乐初白睁眼的那一瞬间,秦琛马上转过头,消失在拐角处。   ***   秦琛和凌栩以最快的速度走完,回后台时在走廊迎面和一个剧组遇上。   他俩不急,一前一后贴着墙走,给他们让了位置。   一行人里几乎都是见过面的,匆匆和秦琛他们打了个招呼,两人也点头回应。   抬脚要走时,落在最后的那个人经过秦琛身旁时轻轻地说了一句:“谢谢。”   秦琛脚步一顿,心脏有一刹那跳得很重,他慢慢回过头,只看到乐初白的后脑勺,一如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情景。   高中分文理科时,秦琛选了文科,学了两个月觉得太枯燥,跟老师申请想学理科,结果在理科班待了一个月,被各种公式折磨得差点发疯,又去找老师,想调回文科班。   老师快被他气死了,想着这学期就要结束,让他再坚持一下,实在要调回文科班也要等下个学期。   秦琛就这样在理科班多混了一个月,下学期开学被安排进了文科一班。   原本的班级学生数量是双数,秦琛再回去就得一个人单独一桌,恰好一班有人转学了,于是把秦琛塞了进去。   文理一班是默认的最强班,秦琛走进去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哇,好多眼镜。   紧接着他在一众眼镜学生里,看到了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睛。   但很快那人就将视线垂下,低头写着东西。   班主任让秦琛做了自我介绍,然后指着第四组靠窗的位置说:“你就坐乐初白后面的空位置吧,你同桌今天生病请假了。”   秦琛看到那两张空桌子前坐着的一男一女,听老师念的人名无法判断究竟是谁,他问:“老师,您刚刚说的yuechubai是谁啊?”   班主任喊了一声:“乐初白,举个手。”   下一秒秦琛就看见那双漂亮眼睛的主人慢慢地举起了手。   “放下吧。”班主任扭过头问秦琛,“认识了?回位子上吧,学委看下早读。今天校领导会巡逻,都安分一点啊,下课再闹。”   班主任离开后,秦琛也走下讲台,朝自己的座位走去。   路过乐初白的座位时垂眸看了一眼,忽然想起口袋里有糖,他拿出两颗放到乐初白的桌上。   乐初白终于从课本中抬起头看了他第二眼。   秦琛说:“请多关照。”   接着他又掏出两颗糖给了乐初白的同桌,笑眯眯地说:“请你吃糖。”   他这张脸长得过于好看,女生看起来有些腼腆,伸手接过糖果,小声地道谢:“谢谢你。”   秦琛回道:“不客气。”   他将书包挂到桌子边的挂钩上,拉开椅子准备坐下时听到前方传来一句很轻的“谢谢”。   秦琛抬起眼看见乐初白的侧脸,乐初白说完后就把头转了回去,留给秦琛一个圆润的后脑勺。   清晨的阳光落在他发丝上,又被风吹得轻轻晃动。   秦琛坐到椅子上,笑了一下,同样很轻地回了一句:“听到了。”   凌栩见他站在原地望着其他人离开的方向,喊道:“秦琛?在看什么呢?走了。”   秦琛才从回忆里出来,抬脚跟上凌栩:“走吧。”   回休息室的路上,秦琛想要不要告诉乐初白换个经纪人,赵远辞的嘴不严,不好。   秦琛没参加晚上的晚会,让经纪人找个理由推掉,先回了酒店。   正好现在没事,陈皓和秦琛在酒店里谈谈最近的工作。   月底有一部新剧开机,他友情出演,戏份不算多;再就是电影节、年底的跨年晚会,今年的工作就结束了。   “明年还是要多接点工作的,你再闲下去,粉丝都要跑光了!”   秦琛:“是我想闲吗?今年投过来的剧本,有几个是合格的?你觉得我去演烂剧是涨粉还是掉粉?”   陈皓哑口无言,片刻后叹气道:“算了,你看着办吧,反正混不下去了能回家继承家产,不像我,没艺人带就没饭吃了。”   “……知道了,我会多接的。”   对好行程,送走陈皓后,闲下来的秦琛点开了微博,谨慎地切换小号,搜索了自己的名字,看看今天有没有人骂他。   看了十来分钟,大部分都是他今晚的红毯照,小部分是昨天录制综艺的路透饭拍图,当然也有常年骂他丑的ID在乱窜。   早年的秦琛可能还会因此难过一下,现在他已经能云淡风轻地滑走了。   他对自己的脸一向有自信,纯天然无添加,以后就是在墓志铭上写“帅了一辈子”这种话都是他能干出来的事儿。   他又搜索了乐初白的名字,和他一样,一水的红毯照。   乐初白这里也有黑粉呢,秦琛见不得人说乐初白不好,低声说了一句:“没品的东西。”   乐初白是和新电影的剧组人员一起走的,他辈分低,一个劲儿地往最边边站,哪怕他是戏份占比很大的男二号。   红毯采访环节,乐初白被前辈和导演架到中间,他还是一派的从容,简单地回答了主持人的问题,又跑回了边上,将C位让给导演。   秦琛不知道他的胃痛是不是好了,上了妆的脸除了好看也看不出别的。   秦琛这次花的时间久了,每张都点开来看一看,放大看细节,缩小看整体,看满意了再切下一张,有时还要腹诽有些粉丝修图修太过了,乐初白哪里长这样?   但下一秒他又停下来认真思考,乐初白现在到底长什么样?   今天以前他都只在屏幕上见过乐初白,镜头上看和现实中看必然是有差别的。   秦琛觉得自己对乐初白越来越陌生,所有和他有关的消息都只能依靠网络,且仅限于乐初白出道后,出道前的那几年都是空白的。   他放下手机,走到落地窗边,身影倒映在玻璃上。   他一直抱着回忆里的乐初白,所以不认识现在的乐初白。   秦琛和自己的倒影对视,那盒胃药应该算是一个破冰的契机,乐初白接受了,是否能代表他们之间并没有走到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   他似乎应该去认识记忆之外的乐初白。   他们曾经那样亲昵,再认识一次,并不会是难事。 第7章 生日   进组前,秦琛先去拍了一组圣诞写真,存着营业。   时暮算得上是他半个御用摄影师,虽然时暮本人不觉得,但架不住秦琛给的太多。   一如往常的在吵闹中拍完照,临近晚饭时间,秦琛和时暮提出一起吃饭。   时暮正在拨电话,让秦琛等等。   电话接通后,时暮问道:“秦琛约我吃饭,你一起来吗?”   秦琛知道他在和周景暄打电话,他和周景暄小时候就认识,他是不介意一起吃,但今天他有事想单独和时暮聊一聊,于是对时暮摇摇头,指了指时暮又指了指自己,表示晚餐只有他们俩。   时暮明了,对周景暄说:“秦琛不让你来,好小气一人。”   秦琛:“……”   坐到包厢里,点完餐上完菜后,秦琛才说出今晚的目的。   “我有一个朋友……”   时暮一听这开头,猝不及防笑了,茶也不喝了,又在秦琛怨念的眼神下憋住笑:“你继续。”   “他跟他前男友分手了,前段时间见面发现自己还喜欢他,想去找他又怕对方不愿意复合,你觉得该怎么办?”   “等等啊。”时暮有点奇怪,“是什么原因驱使你来跟我咨询感情问题?我看起来是谈过很多次恋爱的吗?”   秦琛理所当然地说:“你和周景暄不是也分开了几年?情况差不多嘛。周景暄看起来没有你懂,所以今晚才没带他。”   “……”时暮拿起筷子夹菜,“那还是有点不一样的,我和周景暄是第一次恋爱,在一起那是久别重逢后的顺其自然。至于你和你前男友,要是真复合了,好点儿的情况下叫破镜重圆,坏一点就叫重蹈覆辙。”   “那也是可以试一试的吧?”秦琛一时嘴快问完,才反应过来时暮的话,心虚掩饰道,“什么我和我前男友,那是我朋友的。”   “我又不是娱记,又不会把你的消息卖出去,有什么好瞒的?”时暮说,“我怎么不知道你这么关心朋友的感情问题,你是要转行当红娘吗?”   秦琛颓气地靠着椅背,苦恼地皱着眉头。   “你以为我和周景暄为什么会错过这么多年?”时暮以自己切身经历给他打个比方,“因为我担心说出口的话会让我们之间维持的平衡崩塌,所以一直憋着。”   “谁都不能保证事情一定会往好的方向走,如果说与不说最后都会后悔,那为什么不试一次呢?”   “成功了皆大欢喜,失败了也只是再回到现在的阶段,最坏的结果你们不是已经体会过了吗?怕什么?”   听完他的话,秦琛豁然开朗,一口气喝光了杯里的茶水,若有所思道:“说的是啊,还能糟糕到哪去呢?”   *   云江的初雪在小雪那天落下,秦琛在拍戏间隙里空出时间去给周景暄的画展撑个场子,尽管周景暄本人不需要。   为了支持小伙伴的事业,秦琛个人买了一千本画册。   秦琛和其他人一样排着队等签名,轮到他的时候,秦琛只拿了两本,余下的九百九十八本都在单子上。   周景暄嘴角一扯,有点无言地看着他:“都要签名吗?”   秦琛:“剩下的不用给我,家里也放不下,你自个留着吧。”   周景暄低头在那两本画册上签名:“你想要的话跟我说就好了,不用自己买。”   “不差这点儿钱。”秦琛拽得二五八万的。   “我也不差。”   “……”   要是时暮在旁边,估计要翻白眼了,俩富二代在这儿比什么呢?   晚点儿还有工作,秦琛拿着签了名的画册先离开了,再不走他的粉丝能把场馆挤爆。   回片场的路上,陈皓和秦琛汇报新接触的一档观察类恋综的进展。   陈皓以为他是对哪个嘉宾不满,正想问一问,秦琛先开了口。   “乐初白是不是要开生日会了?”   陈皓:“???”   合着他在那儿不说话想半天不是在想自己的事?   秦琛的思绪偶尔会这样乱飘,陈皓也习惯了,回道:“是吧,听说场馆都批了,怎么了?他邀请你了?”   “没有。”   嘿!还真是和他毫无关系的事情。   小蓠看着秦琛好像有点郁闷,插嘴说道:“这不是很正常吗?你俩是对家,哥要是去了,网友可能会以为你是去砸场子的。”   “……”秦琛赌气地侧了侧身,留给他们一个不开心的后脑勺。   *   十二月六日,晴天无雪。   云江有人欢喜有人愁。   欢喜的人正在认真打扮准备前往乐初白的生日会,发愁的人正在家里生闷气。   比如秦琛。   「乐初白1206生日快乐」的词条一直挂在微博热搜上,秦琛数次点进去,都能看到粉丝发的新祝福。   生日会晚上七点才开始,会有全程直播,开始前的这段时间里,秦琛决定去健身房冷静一会儿。   直到他自认没有那么耿耿于怀后,才从健身房出来,用小号点开了直播。   他混在粉丝里,和他们一样,给乐初白发“生日快乐”。   现场到了几个圈内好友,因为行程冲突来不了的也录制了视频给乐初白庆生。   有几位都是他们的共同好友,连凌栩都出镜了。   凌栩录制的这身造型,秦琛有点熟悉,回忆了一下应该是两个星期前和他约饭那天。   早知道那天就一直跟着凌栩了,是不是能蹭个镜头也和乐初白说句生日快乐?   生日会现场的乐初白是全场的焦点,聚光灯都打在他一个人身上,气质文雅,嘴角带着温和的笑,认真地听着台下粉丝和他说话。   “除了今天,初白有没有印象深刻的生日事件分享呀?”   乐初白思索了片刻,微笑道:“十八岁那年的生日吧。”   “成人礼吗?是不是也有很多人给初白过生日?”   “其实没有。”乐初白很平静地说,“印象深刻是因为,那时距离我上一个有人陪着过的生日已经过了十年。”   秦琛愣了一下。   原来乐初白还记得。   那年给他唱生日歌、一起吃蛋糕的人是秦琛。   会偷袭地亲吻他沾了奶油的嘴角,再和他鼻尖抵着鼻尖,对他说一句“喜欢你”的人也是秦琛。   好不容易释怀的情绪就这么被乐初白一段话勾了出来。   生日会接近尾声,蛋糕由乐初白进圈拍的第一部电影的导演推上台。   这个环节乐初白并不知情,他一直以为会是自己的经纪人推蛋糕上来,以至于见到恩师时一时没控制住自己。   全场都在跟着音乐给他唱生日歌,只有他在欢乐声中发愣,眼底慢慢蒙上一层水汽。   宁导年过半百,长相严肃正经,不熟悉的人总觉得他凶神恶煞的。   乐初白是模特出身,并非科班出身,第一次拍戏就被选中出演宁导的电影,他自己都觉得是走了狗屎运。   他不畏惧镜头,但隔行如隔山,总担心演得不好,他全程都是紧绷着的。   宁导在拍摄的时候没有说什么,收工后才将乐初白喊到自己旁边。   场务们在收拾现场,他们远离人群,乐初白紧张地站在一边,宁导看出他的不安,拍了拍他的肩头,让他放松点。   宁导慢慢给他讲拍摄的事情,循循渐进地指导他。   他仔细听着,改变自己的心态,最终完美地演绎了这个角色。   乐初白饰演的只是一个戏份不算多的男四,连电影海报上领携主演那一栏都不一定有名字的小角色,他完全没想到会得到宁导的指点。   宁导打心眼里喜欢这个小孩儿,能吃苦又上进,学东西也快,拍摄结束后他也会给乐初白传授一些拍戏的经验,教他如何在娱乐圈生存,给他推一些资源。   乐初白也不负所望,从没什么名气的平面模特慢慢成为了目前炙手可热的小生,每每采访被问到最想感谢的人是谁,他永远回答“宁导和时摄影师”。   宁导私底下是个不善言辞的,他和乐初白有段时间没见了,当年青涩的小年轻现在已经成长为光彩耀眼的大明星了。   乐初白没有拿话筒,敬重地喊了一声:“老师。”   宁导欣慰地看着他,随后上前拥抱他,所有的话语都藏在这个拥抱里了。   秦琛看着直播画面,也终于明白为什么之前不管是现场还是VCR里都没有出现宁导的身影。   他想乐初白也可以不换经纪人,赵远辞比他的经纪人会来事儿多了。   九点半,直播准时结束了,屋内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秦琛情绪稍显低落,听到身后有动静,喊了一声:“梅花糕?”   几秒后一只漂亮的三花猫跑过来,跳上沙发,和他对视了一会儿,然后俯下身子,在他腿上懒懒地窝着。   “梅花糕的妈妈也生日快乐。”秦琛抚着它的背,低低地说道。   *   陈皓把蛋糕给秦琛送来时已经十一点了,他真服了这祖宗,想一出是一出。   “是这样的吗?”陈皓指着加急取回来的蛋糕问。   秦琛点头:“嗯,谢谢,你可以回去了。”   陈皓走前留下一句:“明天健身房,加练。”   “……”   秦琛看着摆在桌上的蛋糕,没发疯去乐初白的生日会,那就自己在家发疯吧。   他尽可能地描述了当年那个蛋糕的样子,加钱请人定做,好在今天还没过完。   秦琛去卧室床上挑了一只Kuromi,放在蛋糕前,点蜡烛放生日歌,再替Kuromi吹蜡烛。   他切了一块蛋糕,拿到书房,放到储物柜一个松木盒前,摸了摸盒子,看着贴在盒子上的猫咪照片,说:“生日快乐,梅花糕很好,别担心。”   “小不也很好。”秦琛的语气低落下来,脑袋抵在柜子边缘,垂着眼皮,喃喃道,“只有我不好。” 第8章 留言   急促的电话铃声响起,将陷入旧梦的秦琛唤回来。   秦琛才意识到自己在床尾沉默地坐了很久,估计监控室里的工作人员都要怀疑画面卡住了。   一边是尖锐的来电铃声,一边是浴室里传来的模糊水声,秦琛烦躁地抓了一把头发,走到床头,在被子里翻出手机,接通电话。   “干嘛?”   “哟,语气这么冲?”陈皓道,“谁惹你生气了,大少爷?”   “你。”   “……”   秦琛靠坐在床头,电热毯提前打开了,此刻被窝里正是暖烘烘的舒适,让人犯懒。   “什么事?”   陈皓:“没什么,今天录制怎样?有出什么问题吗?”   “大问题。”秦琛说,“你知道乐初白也来了吗?”   “啊?!真的假的?我开了一下午的会,没人通知我啊!”陈皓犹豫了一下,才弱弱地开口,“你们……没吵起来吧?”   “吵起来又怎样?”   陈皓倒抽一口冷气:“嘶,我去看看合同上写的违约金是多少。”   秦琛:“……你能不能盼点好的?你就觉得我爱惹事儿是吧。”   “没有就好。”陈皓接着说道,“过两天录完节目,我帮你约了时老师,先去他工作室拍几组照片,我快没有图给你发微博营业了。”   “我自拍几张直接发不就得了。”秦琛像是想起什么,“对了,微博账号什么时候还我?”   “三个月到了?”   今年刚开年,秦琛在微博上跟黑粉对骂,气得陈皓没收了他的微博账号三个月。   秦琛“啧”了一声:“忘了,还我能怎样?”   “我可怕了你,短短几个月给我搞出这么多事儿,手滑点赞,手滑给人评论,现在又手滑骂了黑粉,我不知道你下次会手滑干什么。”   “……”秦琛狡辩,“我又不是无缘无故干这些……”   “行,你点赞夸你微博没什么问题,骂造谣的黑粉我也能帮你和公司解释,”陈皓道,“那你上次给无关紧要的乐初白发生日祝福是为什么?有什么缘故?”   “我……”秦琛哑然。   “前一天公关团队才帮你举报掉几个用乐初白来拉踩你的微博账号,第二天你就给我们整这么一出,你要干什么?”   “跟你说我喝酒了,手误发的。”秦琛道,“不就是句‘生日快乐’吗,我又没骂……”   秦琛突然止住话音。   洗手间的门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了,乐初白带着周身水汽站在门边。   “你骗鬼去吧。”陈皓道,“没到时间我不会把微博账号给你的,你好好休息,别惹事也别被人欺负,有事就找我,先挂了。”   陈皓说完就挂了电话,秦琛似乎没察觉,手机还贴在耳边没拿下来,亮起的屏幕光就这样打在他侧脸上。   他抬眼看着乐初白,乐初白看了他一眼就移开了视线,往桌边走去。   空气里又弥漫起一股尴尬的气息,秦琛努努嘴,心想自己应该没说什么不好的话,又或许乐初白根本没听到。   秦琛终于意识到陈皓已经挂了电话,而自己还把手机举了半天这件事有点蠢,他拿下手机点开了消消乐,又掀起眼皮偷偷瞥了眼背对着他坐在桌前的乐初白。   乐初白在洗手间里就把吹干了头发,现在蓬蓬松松的有点乱,如果上手摸一把,感觉会很不错。   可惜现在不是以前,不然秦琛一定会这么做。   乐初白吃了感冒药,从背包里拿出剧本,和秦琛一样坐在床头。   两个人的距离说近不近,说远不远,秦琛斜眼看了看,两床床单的边缘像是天然的“三八线”。   这么近,翻个身就能翻到乐初白旁边吧。   肌肉记忆把他抱在怀里睡觉怎么办?   这床真的不能拆开吗?   秦琛在脑中演练了几种可能,他知道自己睡觉时会不知不觉把旁边的物品抱住,多是他放在床上的大玩偶,而有一段时间在他怀里的是乐初白。   “秦老师,你的游戏打开很久了。”乐初白突然说道。   秦琛思路被打断,低头看了眼搁在被子上的手机,消消乐的界面已经打开了,欢快到有些嘈杂的背景音乐也循环了好几轮。   秦琛偏过头去看他,乐初白微微低着头,曲起一条腿,剧本就放在上面,彩色的马克笔划出了台词,空白地方密密麻麻的都是注解。   这是嫌自己吵到他了?   秦琛默默关了声音。   他看剧本的样子倒是让秦琛想起以前,处于学习状态下的乐初白,神情是一贯的认真,被人吵到了总会不自觉皱起眉头,看起来冷冰冰的,不近人情。   现在不知道是不是顾及镜头,要注意表情管理,从始至终眉眼都是舒展的。   秦琛收回视线,侧过身躺下,往床边挪了挪,安静地玩起消消乐。   通关了几局后,秦琛总感觉房间里安静得有点诡异。   他悄悄回过头,发现乐初白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似乎连剧本也没翻过页,这是在背台词还是在发呆开小差?   左右与自己无关,秦琛又转了回去,继续自己的游戏。   “秦老师。”   背后突然响起声音,秦琛手指一顿,有些疑惑地应了一声:“干嘛?”   “你上次,为什么评论我的微博?”乐初白淡声问。   秦琛坐了起来,更加不明白地看向乐初白:“?”   今晚是干什么,开检讨大会吗?他是不是要补一份八百字的检讨书?   乐初白的视线终于从剧本上移开,对上秦琛的眼睛。   他确实在开小差,那件事他想了很久都没有想出答案,对方公关团队给出来的回答自然不会是真的。   本来也放下了,现在被人提了一嘴就忍不住想弄明白,乐初白才发现自己控制情绪的本事很差。   一时间没有人说话,乐初白正要开口说“算了”,秦琛突然道:“那天确实喝酒了,脑子晕晕的,我认为留一句祝福的话不是什么出格的事情,没必要谴责吧?”   反问完,秦琛又盯着他说:“你要是觉得困扰,大可以当没看见,为什么要回我呢?”   闻言,乐初白骤然抓紧了剧本。   *   生日会结束后的一小时,乐初白才甩掉跟车的私生,往家的方向开,车载音响的声音调得很低。   “初白初白!”赵远辞忽然惊道,“见鬼了!”   乐初白其实不爱开这样的见面会,人太多了,此时正犯着困,刚想闭目眼神,闻言掀开眼皮朝旁边瞥了一眼:“怎么了?”   赵远辞举着手机,界面是秦琛的微博。   华玥坐在后面,也伸长脖子凑过来看,说话都磕巴了:“秦琛竟然、竟然祝你生日快乐???”   秦琛?   乐初白彻底清醒了,扭头定定地看着手机。   秦琛在一分钟前转发了他的生日会返图的微博。   「秦琛V:生日快乐。」   “他这是什么意思啊?”赵远辞不太明白,“这几年都没给你发过生日祝福,今天是怎么了?”   是啊。乐初白也在想,他这是怎么了?   当年说不联系的人是他,现在率先打破这个约定的还是他。   乐初白感觉头有点痛,又坐回原位,闭着眼睛淡淡道:“要联系他删掉吗?”   赵远辞:“正好我有他经纪人的微信,我先和他聊聊,你累的话就先睡,我来处理。”   “嗯。”   陈皓应该也在联系秦琛,并没有马上回复。   「秦琛祝乐初白生日快乐」的词条正在以惊人的速度往上爬,公关团队也来找赵远辞,赵远辞现在一个头两个大。   等了好一会儿,陈皓终于回了消息。   “秦琛的经纪人说秦琛喝酒了,可能不太清醒,因为性格热情好客,见着人生日就想发个祝福。”赵远辞复述道。   乐初白:“……”   “他们准备这样公关吗?”乐初白问。   “这事儿有什么好公关的,又不是不好的事情。”赵远辞说,“网友原先认为你们是不对付的对家,现在秦琛的行为只是让他们开始怀疑你们的关系是不是在转好。”   陈皓又发来了消息,赵远辞照着念:“我这边会让秦琛删掉的,给乐老师添麻烦了,抱歉啊。”   乐初白皱眉:“删了不是更奇怪?”   “删了的话你们就还是不对付的对家,秦琛这种行为可能会被恶意解读为挑衅。不删的话你俩之后如果碰面,就不能像现在这样冷淡了。”   乐初白问:“现在风向怎样?”   华玥走在吃瓜第一线,开始汇报:“秦琛的粉丝很懵,我们的粉丝也很懵,但因为是‘生日快乐’这种美好的祝福,想打架好像也找不到理由,所以目前两方还保持着和平。路人没什么反应,在思考你俩什么时候认识了?黑子还是用那些话术在蹦跶,也有引战用哥哥你拉踩秦琛的,感觉很快会打起来。”   华玥快速地浏览词条里的微博,摇摇头:“披皮黑在说秦琛是想倒贴你,蹭你热度,他的粉丝在控评,说哥哥你人气不如秦琛,秦琛才不屑蹭热度。”   “陈皓已经控制了他的微博账号,目前秦琛不会再发什么,我们这边先当作没看见。”赵远辞说:“等秦琛酒醒了再说吧,谁知道他是以什么心情发的微博。”   赵远辞说了什么,乐初白没听进去,他拿出手机点开了微博。   “有人说秦琛硬蹭,明明生日会上的朋友祝福里没有他,还要专门发微博刷存在感。”华玥说,“快要热搜第一了,哥,你真的红了。”   乐初白找到秦琛那条微博,盯着看了一会儿,评论区也有迎合着一起祝乐初白生日快乐的,至于是不是咬着牙发出来的就不知道了。   私心不太想秦琛删掉,于是他自作主张地在评论区回了一句。   「乐初白V:谢谢。」   赵远辞和华玥的手机发出提示音,两个人点开手机上方弹出来的提醒,三秒后同时惊呼出声。   “初白!”/“哥!”   两人同样震惊地看着他。   赵远辞:“你还回他?现在还没人骂到我们头上,但万一他真的删了微博怎么办?可能就变成你倒贴失败了!”   华玥也不懂:“哥,你这是什么公关路数?”   “不是公关。”乐初白眉头稍稍舒展开,侧头望向窗外,手抵着下颌,神情恍恍道,“只是想和他说说话。” 第9章 条件   那时两边都在找营销号想发些通稿将这件事定义成朋友之间的祝福,结果发现秦琛和乐初白两个人连一个同框镜头都没有,商场里挂着的广告海报都比俩人离得近。   微博互关也是乐初白发评论的时候先点的,不知道该拿什么证明他们是朋友。   于是两方达成共识,摆烂式处理,反正没太大影响,日后让两个人多互动就行。   事实证明,这事儿确实不算事儿,文娱热搜更新得很快,一天的时间就没人讨论了。   而乐初白和秦琛除了微博互关了,没有再互动过。   现在提起小半年前的事情,秦琛都有些恍惚,他前阵子忙得基本没时间去想工作以外的事情。   转发乐初白微博那一次,秦琛确实是有意在他面前刷存在感,甚至想过什么活动能和乐初白碰上,而事实是,他们总在错过。   秦琛不是不明白,如果对方也想见他,这么多大型活动,他们不可能碰不上。   这几年里他想避开乐初白,总会找各种理由,甚至直接推掉工作,真想躲着一个人,是非常容易的。   现在他不躲了,却还是见不到想见的人,原因很显然,乐初白也有意躲着他。   “不回复好像不太好,毕竟我的人设不是孤傲。”乐初白再开口的声音不像刚才那样低沉,他把头转了回去,后脑勺抵在墙上,嘴角微微翘起。   真是完美的假面人,秦琛心想。   总是有套无懈可击的说辞,让人窥探不到他真实的想法。   “睡了。”秦琛心里堵着气又宣泄不出,索性丢下话结束这个话题,又躺了回去。   *   清晨六点才过,乐初白已经睁开了眼睛。   旁边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翻了身,此刻两人正是面对面躺着。   窗帘不完全遮光,房间里不至于是黑暗一片,多少能看清楚周围的一切。   这样的光线下,摄像机拍摄的画面都是模糊的,乐初白也不担忧什么了,定定地看着面前熟睡的人。   他是第一次参加真人秀,几乎二十四小时暴露在摄像头下,并不是他喜欢的。   起初赵远辞在接到节目组邀约时,乐初白正好在他办公室,赵远辞和他提了一嘴,想着之前乐初白接到综艺邀约基本都是回绝的,问要不要直接拒绝掉。   还没等乐初白回答,赵远辞收到了管理层发来的消息。   “寰启投资了,节目组给了拟邀名单。”赵远辞道。   寰启是乐初白目前经纪公司“长风”的母公司,作为投资方,提前拿到嘉宾名单再简单不过。   乐初白正在看赵远辞给他挑出来的几个本子,头也没抬地问:“有谁?”   赵远辞:“林紫烟和杨清越已定,江寒、谢雪婧、还有你待定,备选是秦琛和罗夏天,按照三男两女的配置来看,秦琛是来替你或者江寒的。”   乐初白沉思:“江寒是那个歌手?”   “对。”   “他不是黑料上长了个人吗?节目组敢要?”   “这个……”   “公司是要我去吗?”乐初白问。   “不是必须,你实在不想去的话,我帮你跟领导说。”赵远辞说,“只是这档节目回报率预计不错,公司很重视。而且和你的形象挺搭的,你也可以试着从这个节目开始,逐渐接触综艺这一板块。”   乐初白抬头看他:“我可以接这个项目,但我有个条件。”   “什么?”   “让秦琛参加。”   赵远辞皱眉:“谁?秦琛?为什么?而且他只是个备选,谁能保证他……”   乐初白坐在单人沙发上,淡定地翻了一页剧本,说:“那就让江寒退出,我不想和这种人接触。”   “我知道了,我会处理的。”   赵远辞正准备联系了相熟的营销号,想再把江寒之前的黑料翻出来,虽然是冷饭热炒,但在这个关头上还是能让项目组多几分考量。   结果没等赵远辞这边动手,江寒从出道以来的所有黑料被全部抖了出来,发博的是一个刚注册的微博账号,但时间线清晰,证据齐全,直接在热搜榜上挂了几天,原先的代言、广告、节目全部掉了,倒是给赵远辞省了不少事。   他又在暗中推波助澜,江寒直接被行业内封杀,赵远辞顺利地向节目组推荐了秦琛。   清早的鸟叫声清脆,但不吵人,把乐初白的思绪喊了回来。   也不知道自己做的这个决定是对是错。   乐初白把秦琛的被角往上拉了拉,盖住他露在外面的手臂,然后轻手轻脚地起床去洗漱。   十分钟后,乐初白在昏暗的光线下找到自己的麦,悄悄地下了楼。   他拉开门走出屋子,摄影师们才架好机器,乐初白跟他们打了声招呼:“早。”   PD有些意外,见乐初白在戴麦,小跑过来帮他拉着线:“乐老师怎么起这么早?”   乐初白简单回道:“生物钟。”   戴好了麦,乐初白问道:“我去散散步,可以吗?”   PD:“当然可以,我找个摄像老师跟着你。”   乐初白本想拒绝,他喜欢一个人独处,又想到节目需要素材,最终还是没说,只当摄影师不在。   农村空气清新,晨间的薄雾还没散,微弱的曦光从云层后透出来,看起来像是给万物罩了一层朦胧的纱。   安安静静地走了一段路,乐初白突然扭头问一旁的摄像师:“老师,我是不是该说点什么给后期提供素材?”   他第一次上真人秀,总听人说要有综艺感,他不太明白怎样做算是有综艺感,但绝对不是他现在沉默寡言的样子。   摄影师摇摇头:“乐老师随意就好,太刻意反倒会显得假。”   乐初白似懂非懂:“啊,我怕观众觉得无聊。”   “我们节目的风格就是岁月静好,慢生活,乐老师这样很合适。”   乐初白笑了笑,放下心来慢慢走着,看一些许久没见过的风景,听听远处传来的家禽声,还有过路人热情地跟他打招呼。   他应该有近两三年没有休息过了,借着录制节目能得到一点放松,还能遇到好久不见的人。   他突然觉得接下这个工作挺正确的。   没等他走多远,忽然感觉有水滴到脸上,他抹了抹被滴到的地方,还没等反应过来,细雨猛然落下。   没有任何征兆,也没有由小到大的过渡,像是有人拿了浇花壶,恶作剧地站在云上胡乱浇花。   散步计划破碎,乐初白戴上帽衫的帽子,拔腿往回跑。   来时没觉得自己走了这么远,现在跑回去竟然还花了几分钟,墨绿色的卫衣被雨水一打,几乎要变成黑色。   出门一趟,回来也才七点半,小院和离开时一样安静,大家似乎都还没起。   乐初白站在屋檐下,脱掉湿了大半的卫衣,又去厨房烧了壶热水,才回屋去换衣服。   打开门正好与同样早起的林紫烟撞上。   “初白?你起这么早?我以为你们还在睡。”   乐初白:“早啊紫烟姐。”   二人压低了声音在说话,林紫烟朝外看了一眼:“这雨怎么突然下这么大,今天还能去插秧吗?”   “看起来是阵雨,不会下太久,晚点儿去地里看看吧。”   “行,我先去把早饭煮上,一会儿他们醒了就能吃了。”   林紫烟绕过他,撑伞去了厨房。   乐初白放慢脚步上楼,悄悄把门拉开一点,朝里探头。   屋内还是昏暗的,床上依旧是一个鼓包,乐初白才踏进去,“鼓包”说话了。   “开灯吧。”   乐初白愣了愣:“吵醒你了?”   “没有。”秦琛淡淡道。   一贯有起床气的大少爷突然这么好说话,乐初白有点摸不准他是改了性子,还是早早醒了,现在已经消气了。   乐初白把连帽衫挂在椅背上,伸手摸到门边的灯光开关,“啪”的一声,室内瞬间明亮,两人都被突然的光亮晃了眼,惯性地低头用手挡了挡光。   秦琛坐起身,被子随即掉在腰间,感觉有些冷,他又把被子拉起来裹住自己,只露出一个脑袋。   他现在并没有完全清醒,看人看物都有些迟钝。   等乐初白在行李箱里翻出新衣服时,他才终于把目光从那件颜色一深一浅的连帽衫上转移到乐初白身上。   “外面下雨了?”秦琛问。   “嗯。”   “很大吗?”   “有点儿。”乐初白合上行李箱,站起身要去卫生间换衣服。   秦琛语气有些不好:“为什么不带伞?”   乐初白脚步一顿,心想他的起床气是延迟到现在才发作吗?   他还是耐着性子回答:“突然下的,我不会未卜先知。”   秦琛对他这个回答不知道是满意还是不满意,什么也没说,又倒回了床上。   乐初白看了他一眼,径自去了卫生间。   秦琛躺了一下就弹起来了,有些烦闷地去找衣服,虽然是在这样质朴的环境里,他也要做最光鲜亮丽的那个。   他的形象就是他的饭碗,录节目带的都是低调但有型的衣服,不会过于繁琐,但又能很好地衬出他的身材。   不愧是手握顶奢成衣代言的时尚宠儿。   听见卫生间的门打开,秦琛抱着衣服过去,也不顾及乐初白,直接把衣服挂在挂钩上,走到洗手台前,拿过自己的牙刷和牙膏,准备先刷牙。   乐初白刚洗完脸,正对着镜子往脸上抹面霜,忽地停下动作,从镜子里看了眼低头在挤牙膏的秦琛。   茉莉桃子味的牙膏?   一些记忆从脑海中浮现,乐初白不管脸上还没抹匀的面霜,匆匆盖上盖子,转身出了卫生间。   从前他们在每次在卫生间,总会发生些什么。   早上洗漱是多发期,秦琛很爱挤着他一起刷牙,打打闹闹的,等洗漱完,他就会被秦琛捧着脸或压在墙壁上接吻。   所以那段时间里,乐初白对于早晨的气息就是清甜的茉莉桃子味。   气味是一种很好的记忆巩固工具,以至于多年后乐初白再闻到相似的味道,碎片般的记忆就这样拼凑了起来。   怎么会有人几年都不换牙膏牌子呢?   乐初白不明白。 第10章 胆子   秦琛将自己收拾干净,换好衣服又变回了平时那只花孔雀。   下到一楼时,楼梯口的房间门从里打开了,杨清越毫不在意镜头,打着哈欠,顶着乱糟糟的鸡窝头走出来。   脸上带着浓厚的倦意,眼睛本来还半眯着,扭头一看干净清爽的秦琛,跟自带滤镜一样,顿时瞪大了眼睛。   “哇,天神下凡啊,太耀眼了。”   秦琛失笑:“少来了杨老师。”   杨清越左看右看,问了一句:“我不会是最晚醒的吧?”   “或许是吧,毕竟,我都起了。”秦琛路过他,向门边走去,“吃饭去咯。”   外头雨不算大,鉴于院中的凉棚没有顶,一家子只能挤在厨房里。   不会做饭三人组围在小火炉边,看林紫烟搅拌逐渐浓稠的白粥。   这并不是什么有技术含量的事情,林紫烟也不明白他们一脸的求知是怎么回事。   白粥微微沸腾,发出闷闷的咕噜声,林紫烟拿开勺子,一旁的谢雪婧就拿着砂锅盖子盖了上去。   乐初白在案台前切菜,没有食材的早上,只能简单地吃个粥,青菜都是刚才去地里现摘的。   不干活就没饭吃,看来插秧是刻不容缓了。   杨清越走到厨房门口,抬头望了望天,又看向对面的导演组,喊话道:“王导,你们可真会选时间啊,这要是一直下雨,咱这节目还录不录了?”   “刚看了天气预报,一个小时后雨会停。”王导道,“放心,为了坑你……锻炼你们,我们有应急方案的。”   “嘿,说漏嘴了吧。”   “……”   杨清越和导演组打嘴炮的时间里,乐初白已经把切得大小基本一致的菜叶子放进粥里,他洗着菜刀和砧板,秦琛站在一旁等着洗碗。   乐初白忽然道:“秦老师,怕鸡吗?”   “?”秦琛不明所以,“不怕,干嘛?”   “要不要去鸡窝里,拿几颗鸡蛋?”   “啊?”   秦琛扭过头,从窗户往外看了看鸡鸭鹅混居的鸡舍,地上是斑驳的排泄物,站在这儿似乎都闻到了那股味道。   母鸡孵蛋的草编鸡窝搁在小石屋里,现在没有母鸡在守着。   秦琛眉头微皱。   “敢去吗?”乐初白问。   秦琛脱口而出:“有什么不敢?”   乐初白微微笑道:“那太好了。”   嘴巴又比脑子快了,秦琛懊恼,怎么一遇到这种激将总是会犯蠢往下跳。   他胆子是大,也不怕被啄,但他有点儿洁癖,今天穿的可是新衣服新鞋子啊!   “我跟……”   乐初白话还没说完,谢雪婧的声音响起:“我也去!”   谢雪婧看起来十分激动:“我还没有偷过鸡蛋呢!我想试试!”   乐初白笑了笑:“怎么把我们说的有点儿不道德?”   “什么什么?有什么好玩的事儿吗?”杨清越凑了过来。   “去鸡窝拿鸡蛋。”秦琛道。   杨清越兴致勃勃:“那还等什么,走,我给你们撑伞。”   摸个鸡蛋没必要出动那么多人,乐初白接过秦琛手里的碗,轻声道:“你们去吧,小心点,拿不到就算了。”   秦琛扬眉:“切,等着瞧吧。”   樱花屋首次摸鸡蛋活动开始——   摄像师快速换了地方,架好机位,聚焦鸡窝,围观群众在窗户后当起了场外气氛组。   林紫烟:“加油啊,早饭加餐就看你们的了。”   摸鸡蛋小分队身负重任,抵达鸡舍就位,怕脏的秦大少爷抱着小竹篮,看着脏脏的地方,做了十秒的思想斗争,终于推开了鸡舍的门。   还能把他啄死不成?   谢雪婧紧随其后,大眼睛左右转着,警惕着四周的动静,轻轻地走进去。   破旧的鸡舍栅栏拦不住什么,几只体型小一些的鸡鸭都钻空溜了出去,在菜园子里散步,余下的昂首挺胸地守着家,不过看起来对入侵者没有什么敌意。   秦琛慢慢靠近母鸡下蛋的小石屋,蹲下,鸡窝就在门口,里面卧着几颗蛋。   最里头有两只鸡在来回走,秦琛一边注意着它们的动向,一边悄悄伸手去摸。   摸到鸡蛋后,秦琛迅速抓稳收手,成功拿到一颗鸡蛋。   “真棒!”杨清越想给他鼓掌,又意识到自己一手撑了一把伞,没有手了,遂作罢。   人生第一次在鸡窝里掏鸡蛋,还没有被母鸡追着啄,秦琛都意外了。   多新奇啊,还挺有意思的,大少爷不参加节目怕是一辈子都不会有这样的体验。   他拿着鸡蛋对每个镜头一顿炫耀:“我拿到的,厉害吧。”   趁热打铁,秦琛又拿了两颗,把剩下的留给谢雪婧。   有秦琛的成功案例在前,谢雪婧也没什么顾虑,大胆地把剩下的鸡蛋拿了出来。   “耶!!!”谢雪婧一手一个鸡蛋,高举起双手欢呼。   “太棒啦——”   围观群众乐先生和林女士如同复制粘贴,一人站在一个窗格后面,连鼓掌的频率都是一样的。   秦琛抱着一篮子鸡蛋回来:“拿了六个。”   林紫烟接过竹篮,夸赞道:“太厉害了,想想我以前也敢掏鸡蛋掏鸟蛋的,结果有次被鸡啄了,给我啄出心理阴影,现在让我去鸡窝里拿鸡蛋,我可干不来。”   “还真别说,我发现人并不是越长大越勇敢的,我刚才站在鸡圈里,竟然有点儿怕。”杨清越道。   林紫烟:“人是会变的嘛,有人变强大,有人变谨慎,都是很正常的,经历不同罢了。”   “说的是。”杨清越抱着胳膊,问三个年轻人,“诶,你们觉得,你们现在和以前比,是胆大了还是胆小了?”   谢雪婧想了想:“我觉得我更大胆了,很多事情都敢尝试了。”   杨清越看向秦琛,秦琛抬了抬下巴,一贯的骄矜,道:“从小到大就没什么是我不敢做的。”   “看出来了。”杨清越又问道,“初白你呢?”   乐初白正煎着鸡蛋,闻言只是笑了笑,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我吗?”   鸡蛋打入油锅,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油星溅起一点,打在手背上有丝丝痛痒。   “我一直很胆小。”乐初白视线始终低垂,声音很轻,自嘲般回答道。   *   吃完早饭,雨也差不多停了。   雨后的空气带着一股泥土混杂草木的气味,昨天还想着不管破旧的凉棚鸡舍,今天一看还是得修修。   鸡跑完了没蛋吃,凉棚没顶万一吃一半下大雨就麻烦了。   不过这都不是目前最紧急的事儿,在樱花屋没有樱花币真是寸步难行。   杨清越开始cue流程:“走吧,我们去小卖部看看。”   谢雪婧带上地图,乐初白和林紫烟在看路线,秦琛走出去两步,又折返回来拿了几把伞。   距离不远,是节目组事先搭建的小房间,坐落在田埂边。   “樱花屋储备库,是这里吧。”   “对,进去看看。”   PD已经在里面等他们了,几人进来后环顾四周,一面墙前摆了四个货架,各种杂物都在上面。   旁边是大冰柜,另一侧墙壁放了保鲜柜,里面装满新鲜的瓜果蔬菜,其余空闲地方摆了大小家电。   林紫烟感叹道:“东西还挺齐全的。”   谢雪婧就近看了一眼保鲜柜里的大白菜,惊呼出声:“一颗白菜三个币?”   “什么?!”杨清越瞬间炸起,不可置信地走到保鲜柜前,看着各类食材的标价,顿时目瞪口呆。   他又扭过头看向PD:“你们是土匪吗?无奸不商啊,搞垄断也不能这么定价吧!”   PD摊手。   “没事儿,我们地里有白菜。”乐初白安慰道。   谢雪婧:“对哦,我们不买他们的,太吓人了。”   杨清越对PD道:“你可不许放猪拱我们白菜啊,那是我们的资产。”   PD:“……”   将小卖部逛了一圈,五个人从最初见到小卖部的喜悦,到了解物价后的呆滞,极具戏剧性,最后托腮坐在门口,看起来没有一个人的灵魂是全的。   谢雪婧:“我不敢相信,这年头物价会这么离谱。”   林紫烟:“冰箱五个币,燃气灶十个币,三轮车十个……”   杨清越:“哈哈一步一个脚印,原来是一步一个坑,檬果台你把我害惨了。”   秦琛:“生存和生活好像都把我们排除在外了。”   乐初白:“我们插秧去吧。”   其余四人:“?”   这就开始了?他们还没难过完呢。   “我早上看到了这块地,不算大,两个人干一天是可以种完的,我们人多,进度会快一点,一天就可以拿到二十个樱花币。”   乐初白看着地图,认真地做着生存攻略:“明天可以种樱花树,但我们要去先去千里湖的渡口运树苗,所以今天要把三轮车买了,剩下的十个币用来买食物。”   秦琛坐在他旁边,靠近看了看地图:“一棵树一个币,那为什么一株秧苗不能是一个币?”   PD:“……”   乐初白哑然片刻,转过头看他:“那插完秧,节目录制也可以结束。”   秦琛:“?”   杨清越解释道:“种满这块地,要几千株秧苗。”   没见识的大少爷闭嘴了。   林紫烟站起身:“行了,不浪费时间了,回去换个水鞋,咱下田去。”   大家纷纷起身,乐初白还坐在原地,将地图折好才递给谢雪婧。   正要起身,还没收回的胳膊却突然被人抓住,一股向上的力直接将他从地上拽了起来。   覆上来的手不温不凉,乐初白愣神之际,秦琛已经松开了他。 第11章 插秧   秦琛踩进稻田的第一脚,是想转身回田埂上的。   虽然穿了水鞋,但是湿软的泥土还是让他觉得奇怪,像是在慢慢陷进去。   插秧免不了弄一身泥,衣服脏了没关系,他的脸不要脏就行。   穿水鞋还要把裤腿掖进去鞋筒子里,显得腿短了一截。   早上花了十几分钟吹好的头发,现在被草帽遮得严严实实,也不知道拍出来好不好看。   大少爷在这边想着自己上镜的美貌,乐初白已经在另一边规划如何快速插秧。   入眼的大片田野被分割成几块,其他的稻田已经整齐地插满了秧苗,他们脚下的是最后一块。   插秧是件需要耐心和细心的工作,当然更重要的是体力。   节目组大发善心,提前犁好了地,育秧盘放置在田埂上,初略一看,近四十盘。   杨清越在看到摆了数米长的育秧盘时,心理已经受到了重创。   “可以的,问题不大,争取在晚饭前种完。”乐初白道。   “真的可以吗?”杨清越道,“我都不敢细数有多少。”   乐初白在田埂间找了根木棍:“插秧要注意每株秧苗的距离,我先画上线,大家照着插秧苗,这样整齐一点。”   “我帮你。”杨清越也跑去找树枝。   二人从稻田的两端开始划线,杨清越问:“要多宽啊,初白。”   乐初白:“行距保持在25厘米,杨老师用手掌比一下,多出一截就差不多了。”   在泥地里划线可不是件简单的事,稻田泥泞难走,要多费点力气。   他们二人一边划着线,秦琛和谢雪婧分别抱了一盘秧苗下田,跟着他们的线往下插秧。   “插秧有讲究吗?”谢雪婧问。   乐初白道:“穴距15厘米,深度2厘米左右,分三到五株苗出来了插上就行。”   “明白了。”   这边有“名师”指导,谢雪婧插秧速度直线上升。   反观另一边的“杨秦”组合,还在吵吵闹闹。   “杨老师,你的线划歪了。”   “歪了吗?”杨清越站直身体,往前看了看,“是你的秧苗插歪了吧?”   “……”   毕竟不是人工直尺,没有歪得过分就行,乐初白手稳脚稳,很快就划完了大半块地。   林紫烟膝盖不好,没法下田,于是干了搬运育秧盘的工作,省得他们走上走下。   四个人一人一条线,齐齐弯着腰,手脚不停地插秧。   临近中午,林紫烟先回樱花屋准备午饭。   日头逐渐升高,晨间还是早春的清凉,此刻像是进入初夏,阳光照到背上,隐隐发烫。   上大学的时候,乐初白跟着外公种过田,整套流程他都很熟悉,在四人里遥遥领先。   时间一点点过去,秦琛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腰和脖子,看向对面。   本来是没忍住想看一眼乐初白,结果发现乐初白明明比他晚开始,但现在进度却比他快了一倍,顿时胜负欲起来了。   杨清越也停下来喘口气,回头看了看,和同样在休息的谢雪婧对上了视线。   此刻,大家都在恢复体力,只有乐初白像不会累的机器人,始终没有停下动作。   “初白,歇一歇吧。”杨清越喊道。   乐初白抬起头,对他笑了笑:“没事儿。”   然后继续插秧。   秦琛看着他,不自觉皱了眉头,他是不是忘记了自己的感冒还没好,这么不顾身体地干活儿。   终于到了中午,几人回去吃了午饭,休息了两小时,又返回了稻田。   这次只有他们三个男人去,谢雪婧和林紫烟留在家里修鸡舍。   早上乐初白一个人差不多干了两个人的量,经过早上的尝试,杨清越和秦琛也熟练了,剩下的秧苗估计在日落前就能全部种完。   种田的时间太过无聊,不过乐初白还挺享受这样安安静静干活时刻。   但秦琛就不是,种地也要拉着人说话。   他和杨清越进度一样,走到哪都在一块儿,叽叽喳喳地没有停过。   时不时就嚎一句“好累”,乐初白默默摇头,心道,力气都花在玩闹上了,可不得累。   乐初白又种完一盘,直起身缓缓酸胀的腰背,正要去拿新的秧苗,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尖叫。   “啊——”   秦琛?   乐初白一下子回过头,只见杨清越屁股着地跌坐在地里,秦琛站在那里,举着手有些无措。   这是打起来了?   “怎么了?”乐初白快步走过去,费了点力气先把杨清越从泥里拽起来。   杨清越站定后,讪讪道:“左脚绊右脚了,还好是在泥地里,不然屁股要摔裂了。”   “没事就好。”乐初白又扭头问叫得最大声的那个,“秦老师……”   他上下打量着秦琛,没发现什么异样,犹豫地问:“你哪里受伤了?”   秦琛瞳孔睁大,沾满泥的手在脸侧要碰不碰的,眼神似乎都涣散了,声音有些颤抖地说:“我的脸……”   于是乐初白往他脸上看,除了好看还是好看,没看出哪里伤到了:“什么?”   秦琛惊呼:“沾到泥了!”   乐初白:“……”   杨清越摔倒时,秦琛本是眼疾手快凑过去要扶住他,结果人没扶到,反而被溅起的泥点子沾了一身。   乐初白真要被这花孔雀无语死了,脸脏了擦一下就没了,或许他还记得自己身上穿的是品牌当季新品吗,心疼衣服都比心疼脸蛋重要吧!   “真是……”乐初白想忍但忍不住了,抬手就往秦琛脸上抹了一道泥印。   秦琛:“?!”   “哈哈哈哈哈哈。”杨清越在一旁乐得大笑,看到秦琛震惊中还夹杂着委屈的表情,莫名生出一股父爱,双手捧着他的脸,哄道,“哎呦没事儿,我们小秦脏了也是最漂亮的。”   这下好了,整张脸都没得看了。   秦琛彻底僵住了。   干完坏事儿的两个人结伴去取秧苗,留下秦琛蹲在地上,悲愤地画圈圈诅咒他们。   因着抹脏脏的仇,接下来的时间里,秦琛不再和杨清越天下第一好了,自己埋头苦干,哼哧哼哧地插秧。   杨清越深感意外,被他感染得也加快进度。   最终在下午五点半,三个人插完了所有秧苗。   看着空空的育秧盘和齐齐整整的稻田,随风飘摇的秧苗,随着时间的推进,慢慢拔高长穗子,到了秋天,这一整片都会是金灿灿的稻谷,成就感油然而生。   拖着疲惫且脏兮兮的身体回到樱花屋,秦琛连水都没喝一口,直奔压水井。   谢雪婧刚把小鸡都赶回鸡舍,见状马上跑过来:“秦老师,我帮你压水。”   “谢了。”   林紫烟提前泡了柠檬水,给他们一人倒了一杯。   “太棒了你们,这么快就种完了,辛苦了。”   杨清越一口气喝完了一杯,脸上汗涔涔的,随意地摆摆手:“这点小事,我一个人都能干完。”   “你种得还没我多。”秦琛的声音幽幽传来。   杨清越:“……”   他端着杯子,喂到秦琛嘴边,道:“喝了就不许说话了。”   秦琛洗干净了脸和手,还是感觉身上脏脏的,于是先上楼去洗澡,没有和他们去小卖部换食材。   节目组专门定制的樱花形状的钱币,数了二十个装进玻璃罐里给到他们。   按照早上的计划,用十个币换了三轮车,剩下的换了明天的食物,满载而归。   于是樱花币只走了个形式,从玻璃罐里又全部倒回了节目组的钱箱子里。 第12章 放松   秦琛恢复到了早上光彩照人的模样,自觉地坐在灶膛前烧火。   洗完澡后的秦琛带着一股天然的慵懒,微湿的刘海遮住额头,看起来比白天乖多了。   今晚的伙食跟昨天比起来好得不是一星半点儿,大家出乎意料的达成一致,完全没有攒点樱花币以备不时之需的想法,全拿来买肉了。   大灶基本是乐初白的地盘,除了他还真没有人能驾驭。   谢雪婧在一旁打下手,帮他拿配菜调料。   很快一道简单的虎皮青椒出锅,乐初白清洗干净大锅,准备做下一道。   秦琛伸长脖子往锅里看,问道:“现在是要做什么?”   “红烧排骨。”乐初白答道,慢慢炒着糖色。   焯过水的排骨下锅,烟雾弥漫,听着滋滋声都能预想到染上琥珀糖色的排骨有多诱人。   秦琛一边看火一边做着思想斗争。   在不吃排骨和多跑十公里中,果断选择了后者。   拍营业图又能怎样,他很相信时暮找角度的眼光和p图技术。   今天大家都累得慌,坐在凉棚里慢慢吃着晚饭,几乎吃到放空,连聊天都提不起劲儿。   晚饭过后,几个人聚在客厅打扑克。   杨清越和乐初白去洗澡,秦琛在扑克场上大杀四方。   谢雪婧是初学者,输得最惨,等杨清越从浴室出来,马上把他拉过来顶位。   “不行了,再打下去我的心都要碎了。”   杨清越捂着脖子:“等等,让我缓缓,怎么洗了个澡,反而腰更酸脖子更痛了呢?”   秦琛:“我带了筋膜枪,要不要打一下?”   杨清越眼神一亮:“哦?可以可以,先救救我,不然我明早可能就散架了。”   于是夜间扑克活动,变成了筋膜枪按摩活动。   四个人互相给对方打了一遍,身体轻松不少,人也乏了,互道晚安后就各回各屋了。   秦琛上楼,推开门见乐初白已经躺在床上,没有睡,听到他开门的声音就扭头望了过来。   “要不要用一下?”秦琛举起筋膜枪,问道。   乐初白迟钝地摇摇头。   秦琛没理会,径自走到他床边,低垂着眼睛,沉声道:“趴好。”   乐初白愣了愣,定定地看着秦琛,没有动,忽地有些不好意思地移开了视线。   “不用,我困了。”   秦琛:“你睡你的,你现在不放松一下,明早起来肯定痛。”   秦琛的坚持总爱放在一些不必要的地方,比如以前为了给乐初白煮出一碗不破皮的汤圆,自己吃了十几个露馅儿汤圆,又比如现在执着地要给他打筋膜枪。   今天确实消耗了太多力气,入夜了脑袋就有些胀痛,现在也不在和秦琛因为这点事儿多费口舌。   他转过身,趴在枕头上。   乐初白的腰很敏感,别人碰到总会不自觉闪躲,方才因为翻身,腰间的睡衣往上跑了一点,秦琛只是捏住了衣角想帮他拉下来,并没有触碰到他,乐初白都微微颤了颤。   他的身体有些紧绷,秦琛伸手覆上他的肩背,轻轻地捏了捏,低声说:“放松点。”   乐初白:“……”   秦琛单腿跪在床边,稍稍弯腰,将筋膜枪调到最低档,慢慢地贴上乐初白的后背。   乐初白身上哪里有痒痒肉、哪里敏感,秦琛都一清二楚,贸然地先碰腰,他绝对会弹开,需要从后背轻轻抚摸下去,让他有所准备。   这一段节目组一定会播出去,俩人都默契地不说话,房间里只有筋膜枪运作的嗡嗡声。   二人平时都有健身,今天的运动量对他们来说也在能承受的范围内,但事后不做放松,可能会造成肌肉酸痛、运动损伤等。   秦琛认真地给乐初白按摩放松,从头到脚都打了一遍。   “好了。”   他关掉机器,偏头去看乐初白,才发现他已经睡着了。   今天听PD说他六点钟就起来了,中午也没有时间午睡,又种了一下午的地,还要在镜头前保持好状态……   秦琛拿着筋膜枪,想给自己的刚才出力的右手按摩一下,想了想又放下了。   乐初白睡眠浅,不喜欢有声音。   *   半夜,本来应该是万籁俱寂的时候,秦琛半梦半醒间,却听见了异声。   不是外面飞鸟或蝉虫发出的声音,也不是风吹树叶或下雨的自然声,听起来像是……呕吐声?   想着想着倒是清醒了一些,睁开眼往旁边看了看,虽然房间内的光线亮度看不清太细致的东西,但床铺上少了个人还是能看出来的。   秦琛猛地坐起来,大脑供血一时没跟上,头晕了片刻,缓过来后他的睡意也没了大半,直接掀被子下床。   卫生间的门缝透出白色的光,秦琛走过去,门并没有完全关严,流水声可以听得很清晰。   他试着推开门。   里面的人似乎没注意到他,眼睛几乎是闭着的,一手撑着洗漱台,一手握着水杯,低头漱口。   秦琛安静地站在门边,看乐初白用清水漱完口,又拿过漱口水。   等他做完全部,转过身时,终于发现了秦琛。   “你……”乐初白话还没说出口,眩晕的感觉又席卷上来,他有些站不稳,踉跄了两步,借着洗漱台撑住了自己。   与此同时,撑住他的还有秦琛。   秦琛的手触及乐初白的手臂,有一层衣物的阻隔,并没有觉察到什么。   他看着乐初白的脸色,依据以往的经验,试着伸手要碰乐初白的额头,却被他拂开了。   “你起来上厕所吗?”乐初白声音很轻,几乎用的是气音,听起来虚弱无力,“我先出去了。”   他说着就要绕开秦琛往外走,秦琛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你发烧了。”   乐初白说:“我知道。”   “带药了吗?”   “我会吃的。”   “体温计呢?”   “我会测的。”   秦琛沉沉地看着他,乐初白动了动被抓着的手,想让秦琛放开他。   “以前你发烧,都是让我……”   剩下的话被乐初白蹙着眉冷淡地打断:“现在不是以前。”   他用了点力把手腕从秦琛手里抽出来,扶着墙出了卫生间。 第13章 发烧   秦琛马上跟了出来,在一旁扶着他。   乐初白侧身想躲,秦琛却是更加用力的握住他的肩膀,语气硬邦邦地说:“外面摄像头在拍,表面功夫做一下。”   “……”   乐初白脱力到几乎站不住,没再挣扎,几乎将全身的重量压到秦琛身上。   短短几步路愣是挪了半分钟,要不是眼下场合不对,秦琛真想直接将乐初白打横抱起,放到床上。   乐初白的小药箱一直搁在桌上没有收起,秦琛在里面翻出了体温计和退烧药放到床头边的木桌上,发现之前乐初白带上来的杯子里的水早就凉透了。   把体温计给了乐初白,秦琛拿过搪瓷杯,道:“我下楼倒水。”   楼下的人还在熟睡中,秦琛努力降低声音,踩着木制楼梯的脚都像单独开了二倍慢速,一步一步下了楼。   拿起客厅桌上上的暖瓶正要拔掉塞子,又感觉暖瓶有些轻,晃了晃,没有一点水声。   屋漏偏逢连夜雨,秦琛捎上暖瓶,去厨房烧水。   更深露重,月亮高悬,推开门就是一股凉飕飕的夜风,空气中还带着湿意。   导演组的监控室亮着灯,守夜的工作人员正在屋外溜达让自己清醒清醒,见秦琛推门出来,有些意外地止住了脚步。   “秦老师?”   “你好。”秦琛朝她打了个招呼,往另一边的厨房走去。   等待水烧开的时间里,秦琛走到监控室前,问道:“老师,有退烧贴吗?”   工作人员愣了愣,随后回道:“有的,我去找找。”   秦琛跟着她走进监控室,在数块屏幕中找到了他和乐初白的房间。   房间里的人一动不动地躺着,背对着摄像机,因为身体发热的缘故,还把被子掀开了大半。   “秦老师,退烧贴。”工作人员递过来一个盒子,又问道,“是乐老师发烧了?”   “嗯。”   “需要我们上去看看吗?”   秦琛:“不用,他不喜欢太多人注意到他生病。”   工作人员就是着急也不好违背艺人的意愿,只好作罢,道:”那好吧,老师们如果有什么需要,随时跟我们说。”   “现在就有。”秦琛拿着退烧贴的盒子,敲了敲桌面。   “老师请说。”   秦琛看向她,露出一个和善的笑:“把我们房间的设备都关掉,明早再开。”   “哦哦,我现在关掉。”   “谢了。”   秦琛带着退烧贴走出监控室,工作人员在他身后喊道:“秦老师,下次出来记得穿件外套,溪源晚上很冷的。”   她不说,秦琛还没意识到自己穿了睡衣就下来了,虽说里面有一件保暖里衣,但要抵御十度左右的气温,还是很勉强。   热水烧开了,秦琛分装了两个暖瓶,一个依旧留在客厅,带着另一个暖瓶和一瓶矿泉水上了楼。   考虑到乐初白的状态,屋里没有开大灯,光源来自床头的小夜灯。   温和的橙黄色,不过分明亮,柔而松缓。   秦琛关上门,兑了一杯温水,走到乐初白床边坐下。   “体温计给我看看。”   乐初白动作迟缓地递给他。   秦琛在光下定睛看了看,接近39度。   他沉默了两秒,而后道:“要不去医院吧?”   乐初白虚弱地说:“药。”   “好,走,我让节目组准备车。”秦琛说着就要将他扶起。   “我说……”乐初白扯着他的衣袖,声音有些哑,“给我退烧药。”   “……”   见乐初白强撑着要坐起身,秦琛条件反射一般,换了个坐姿,扶起他靠在自己怀里。   那个瞬间,明显感觉到怀中的人僵硬了片刻。   其实他也有点愣,他们的关系早已不适合再做这些事,再这样亲密。   乐初白尚且还有意识:“摄像机……”   “我让他们关了。”   乐初白抬头想看他,可脑子昏沉沉的,眼睛干涩,看什么都是重影。   秦琛一手揽着他,一手拿过退烧药,抽出一板,看完药盒上的说明后,单手掰了一粒胶囊出来。   他把胶囊放到乐初白手上,伸手要去拿杯子。   乐初白把他的手从肩头推掉,往后挪了挪,和秦琛隔开一点距离。   秦琛回头看他,乐初白低垂着眼睛,轻声低语地说:“我坐得住。”   手指触及杯身,秦琛扭头端起杯子,递向乐初白,没有看他,只冷冷地说了一声:“吃药。”   他起身绕到自己床边躺下,还是背对着乐初白。   “谢谢。“   身后传来一声道谢,秦琛没理,把被子拉高了一些,又往床的边缘挪了一点。   旁边的人放下了杯子,搪瓷杯和桌面磕碰发出轻响,他慢慢地躺下,床有轻微的抖动,偶尔的咳嗽声让秦琛无法忽视。   重感冒还没好全,早上淋了雨,下午又在稻田里泡凉水,晚上还只穿了件衬衣在外面呆了几个小时。   或许从晚上那会儿就开始难受了,偏偏一句话也不说,硬是扛到现在。   “秦琛,我头疼。”   “秦琛,我想喝水。”   “我走不动,能不能在卧室里吃饭?”   “秦琛,能不能让我抱一下?”   “……”   太多了,从前生病的乐初白,在他面前会卸下平日里孤僻的伪装,会依赖他,会闹点小脾气,会让秦琛又心疼又心软一片。   退烧药堪称安眠药,身后很快就传来了沉睡的呼吸声,秦琛转了个身,对上乐初白的睡颜。   借着小夜灯的光看了他一会儿,突然想起了什么,秦琛又掀开被子下床,在桌边捣鼓着。   再回来时,手里是已经撕开的退烧贴。   他跪坐在床上,俯身凑近乐初白,小心地把他的刘海撩起来,怕把他弄醒,每动一下就要停下来看一眼,最后慢慢把退烧贴贴在他额头上。   冰凉的触感让乐初白偏了偏头,苍白的唇间含糊地溢出一点哼声。   “为什么不要我抱你了?”   秦琛低声喃喃,在微弱的灯光下,脸一半映着光,一半隐于黑暗,神情显得异常落寞。   他再度探身,却在即将贴上乐初白的唇时又停了下来。   算趁虚而入吗?   沉思过后,秦琛退而求其次,在退烧贴上轻轻地落下一个吻。 第14章 脾气   这一晚谁都没有睡好,秦琛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莫名醒来,伸手去探探乐初白脸上的温度。   又一次转醒,窗帘缝隙已经透进了白色的天光,秦琛拿过手机点亮,屏幕显示现在是六点四十分。   其实很困,但睡也睡不好,索性睁着眼躺着发呆。   他翻了个身,瞬间怔了一下。   乐初白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此时正盯着他看。   不知道是没精神还是在发呆,他的眼睛似乎没聚集,像是放空了。   秦琛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你睡糊涂了?”乐初白幽幽开口。   “……”秦琛尴尬地放下手,“干嘛一直看我?”   “懒得翻身。”乐初白又闭上了眼睛。   他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这样贪懒地睡过觉了,每天的行程排的满满当当,没有工作还会自己出去上表演课台词课,总觉得闲下来是在犯罪。   认真来说,今天不算没有工作,只是这里的环境让人太松弛了,不用急匆匆地赶进度,没有规定下一步要做什么,连平日里最遵守秩序的人,此时也会想偷懒。   秦琛坐起身:“先别睡,测下体温。”   他一手撑着床,向前探身,直接越过乐初白,伸手手臂去够床头木桌上的体温计。   乐初白睁开眼的瞬间,眼前覆上一层阴影,将窗外那点光都遮住了,熟悉的气息几乎将他笼罩。   大脑似乎某条神经抽动了一下,让他恍惚自己再一次被秦琛抱住,贪恋的情绪涌上来,他不受控制地抬起手,想要抓住秦琛的衣角。   然而秦琛已经取到体温计坐回了原位,乐初白的手落了空,便默默地转了方向,抽走了秦琛手中的体温计。   隐约听见楼下有动静,猜测是有人起床了,秦琛也不坐在这里干等着,先行去洗漱。   等他出来时,就看见乐初白蹲在地上,在行李箱里翻找衣服,刘海用发箍梳起,额头上已经没有退烧贴的痕迹了。   秦琛皱着眉走过去,弯下腰,伸手贴上乐初白的额头,感受着皮肤传来的温度。   乐初白愣了愣,轻推开他的手,抬起头看他,说:“退烧了。”   “这么快?”秦琛满脸的不信,“几度?”   “37.5。”   “低烧,谁说退了?”   乐初白抱着衣服起身,微微笑着说:“我们的录制时间都是固定好的,这一趟就是要录完两期的量,我不想因为我耽误大家的进度,也麻烦秦老师,不要把我发烧的事情告诉他们。”   他绕过秦琛往卫生间走,秦琛转过身,对着他的背影说:“首先,这个节目没有剧本规定哪一天一定要完成什么,就算今天你休息,我们也会商量着做什么,同样可以给节目组提供素材。”   “其次,”秦琛走到他旁边,用手在他脸上脖子上都碰了碰,“我并不觉得你现在是低烧,和昨晚似乎没什么差别,跟人形暖宝宝一样,骗我是吧?”   “……”   秦琛:“回去睡觉。”   “不。”乐初白不理他,径自进了卫生间,重重地关上门。   秦琛先是被关门声吓了一跳,随后蓦地笑了一声,不是嘲讽也不是气的,而是碰见乐初白以来,第一次发自内心的愉悦。   又会闹脾气了,小不。   *   二人到厨房时,林紫烟已经在淘米准备煮早饭了,杨清越顶替了秦琛的位置,却是怎么也生不起火。   见到秦琛的时候仿佛见到了救星。   “小秦啊,这个火是不是只听你的话啊,报纸都给我烧完几张了,怎么就是着不起来呢。”   “我来。”秦琛像巨星出场一般,整整衣服,帅气地摆手让杨清越起身让位,坐到自己的专属“王位”——小马扎上。   没想到有一天能轮到他这个物化生废柴给别人讲题,秦琛把柴火应该怎么架,点燃的报纸应该塞那里都教给了杨清越,最后摇摇头摆出一副深沉的面容,道:“杨老师以前没好好学化学啊。”   在一旁剥豆子的乐初白听完了全程:“……”   林紫烟调笑道:“小杨在这里苦恼了十分钟了,你们今天一起睡懒觉了,想找人问都问不到。”   乐初白刚要说话,林紫烟疑惑问道:“初白,你额头上贴的什么?退烧贴?”   林紫烟一句话,让乐初白成为了视觉焦点,谢雪婧和杨清越也凑了过来。   除了硬要让他贴退烧贴的罪魁祸首,正在悠闲地烧火。   “你不贴,要是在外面晕倒了,我可能真的会把你抱回来,到时候被拍下来播出去,会有怎样的影响,我不保证。”   秦琛的话似乎还在耳边回荡,当时是他抓着乐初白的手把自己的刘海撩起来压住,然后往他额头上怼了个退烧贴,无法反抗。   乐初白并不习惯这种被人围着关心的场合,这也是他早晨叮嘱秦琛不要说出去的原因,没想到还是被发现了。   不争气的刘海。   “没什么,可能昨天有点儿着凉,低烧而已,不严重。”乐初白道。   “真的没事儿吗?去休息吧,这里我们来就行。”   杨清越:“你这衣服怎么这么薄,我去给你找件厚的换上。”   谢雪婧:“我带了退烧药,我去……”   乐初白拉住两个说着就要走的人,他果然是招架不住这种场面,无奈地说:“好啦,没那么脆弱,要是难受了,我一定会回去休息,真的。”   “杨老师,你来看火吧。”秦琛起身,拉走乐初白,“乐老师跟我去摘点菜。”   秦琛把他从厨房里带出来,乐初白松了一口气,不着痕迹地抽出手,一边往菜地走一边问道:“秦老师想摘什么?”   “……”秦琛怎么知道,他只是找了个由头把乐初白解救出来,看着一片绿油油的菜地,连菜的名字都叫不上来。   乐初白回头,看一眼他的表情就明白了,出于对他刚才伸出援手的感谢,乐初白微微笑道:“我教你认认蔬菜?”   秦琛为了让自己显得不那么无知,嘴硬道:“我基本都认识。”   “哦,”乐初白指着油麦菜问道,“这是什么?”   “嗯……”秦琛琢磨了半天,缓缓吐出两个字,“青菜。”   乐初白笑了,跟他科普道:“油麦。”   秦琛一愣,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你竟然会玩梗?!”   乐初白疑惑:“什么?”   “这梗很老了,你冲浪也太慢了,看点新的吧。”   乐初白感觉自己在对牛弹琴,扶额道:“这是油麦菜,是菜名,不是梗。”   “……”秦琛悻悻地闭嘴了。 第15章 生物钟   今天的任务是搬树种树,几人吃过早饭,坐在院中讨论分工,一道声音从院外传来。   “嗨——有人吗——”   大家停下讨论,纷纷往声源处望去,杨清越眼尖,透过樱花林看到了小道上的人,马上起身去迎接。   “夏天!”   秦琛也站起,跟了过去:“罗夏天?”   罗夏天拖着箱子,跟他们挥挥手:“杨老师,师哥,你们好呀。”   杨清越去帮她提行李箱:“欢迎欢迎,快进来。”   罗夏天跟着他走进小院,和其他人一一打了招呼。   这里只有乐初白和她是第一次见,他如果没记错,罗夏天是秦琛一部待播剧的女主。   节目组请嘉宾不会是随意邀请的,除了请当红艺人来撑撑播放量,也有一些是带了作品来节目上宣传的。   猜的没错的话,这一期的播出时间,正好是秦琛新剧开播的时间段。   秦琛和罗夏天是二搭,还是戏剧学院的师兄妹,可谓是十分熟悉。   杨清越简单地跟罗夏天说了今天要做的事。   出发前,乐初白被秦琛推回房间,盯着他把药吃完了,又测了一次体温。   五分钟后,秦琛靠着桌沿,看着水银柱停留的位置,挑眉道:“真牛,恒温37.5。”   乐初白喝着水,不自然地移开了视线。   “你今天别又和昨天一样,那么拼命地干活,累倒了我真的会抱……”   “咳!”乐初白用咳嗽声打断他的话,指了指别在衣领的收音麦,眼神警告他不要乱说话。   秦琛不爽地撇撇嘴,道:“反正你知道就行。”   他说完就要下楼,乐初白喊了他一声:“秦老师,你不换条方便干活的裤子吗?穿牛仔裤去种地?”   秦琛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裤子,道:“不行啊,帅就完了。”   “……你不嫌难受就行。”   昨晚买回三轮车后,杨清越学了一阵儿,就由他开车带着秦琛和罗夏天去渡口运树。   二人坐在后面的车斗里,杨清越带着安全帽,新手司机第一次上路,难免激动。   “抓稳了,我们出发!”   剩下三人步行到樱花种植区等他们。   千里湖。   雾气蒸腾,碧波涟漪,一眼望去几乎望不到边。   渡口的船停靠在岸,村民们背着背篓挑着担,正排队上船,去到对岸采购或销售自家的农副产品。   杨清越把车停在湖边的山道前,山坡上倒伏着一大片树苗,多到他想直接开车掉头回去。   “这是小树苗?都快有我人高了。”杨清越道。   秦琛率先跳下车斗,上前看了看,随便拎起一棵树苗掂量,却低估了它的重量,第一下竟然没有抓起来。   树苗看起来没什么分量,实则根球泥土厚实,一棵树苗的重量不亚于一个杠铃。   杨清越凑上前来,也挑了一棵,重得他险些跌到地上。   “我去,这树苗铁做的啊?是人能搬的吗?”杨清越回头冲跟拍的工作人员喊道,“导演组,这期节目录完给我报销医药费!”   PD:“……”   “杨老师,你帮夏天一起搬吧。”   秦琛说完,一手提一树苗,径自往三轮车边走。   杨清越和罗夏天看着他的背影,仿佛从他后背上看到了凭空生出来的红披风,迎风飘扬,像个救世主。   杨清越感叹,节目组找人真准,知道他是个废物,所以特意找来一个勤快有力的拯救他,太贴心了。   来来回回不知道搬多少趟,终于装满了一车,杨清越先送一批到种植区去。   秦琛坐在地上休息,偏头问罗夏天:“你要不要和杨老师先过去,换乐老师或者谢老师过来?”   罗夏天喝着水,摇摇头。   “你手都累得发抖了。”   “休息一下就好了,”罗夏天道,“乐老师不是在发烧吗?雪婧一个小女孩,别让人家干这么重的活儿。”   秦琛:“说的你年纪多大似的。”   罗夏天:“你管呢。”   又运了一车树苗,感觉足够今天的种植量,杨清越带着罗夏天坐小三轮,秦琛独自走回去。   到达种植区时,地里已经有三棵栽好的,大家分工合作,男生们负责挖坑运树,女生填土剪绳。   节目组的要求只是种树,秦琛又开始诡辩:“导演,不要求种多少棵吧?只要种了就可以解锁下一个板块是吗?”   导演组:“原则上是这样。”   秦琛正乐呵着,乐初白提着一棵树从他旁边经过,轻飘飘地来了一句:“一棵树一个币,你只种几棵,是想饿死其他人吗?”   “……”秦琛耷着嘴角,拿着铁锹,老老实实挖坑。   早上的任务就是枯燥的种树,想来后期也是会快进这一部分,于是大家几乎不怎么说话,只顾着刨坑栽树再填土。   运来的树苗差不多种满了半块地,点过数后,几个人又带着新入账的樱花币到小卖部进行了一轮报复性消费。   这笔钱足够他们活到下一期节目录制,要不是为了给节目组多一点素材,加上大家不爱半途而废的性格,还是决定明天把剩余的地种完。   午后的气温还是闷热的,吃过午饭后大家就各自安排了。   秦琛将乐初白赶回楼上睡午觉,量了体温换了退烧贴,和昨晚一样,给他打筋膜枪,又一次把人打睡着了。   秦琛也躺回自己的床铺,没再背对乐初白。   他枕着胳膊,猜测乐初白平时应该不会有这么多睡眠时间,这两天基本是沾了枕头就睡,除却感冒的原因,大部分还是连日的休息不足。   上学的时候也这样,课间和午休,别人睡觉时他在写作业。   放学了就去打工,一直到九点半,到家差不多十点钟,也不早睡,继续学习,然后第二天早早起床去上学。   就连周末可以多睡一会儿的日子里,乐初白的字典里却似乎没有“懒觉”这个词,雷打不动的在六点起床。   后来他们住到一起,乐初白就被他拖着慢慢有了“睡懒觉”这一行为。   几年过去,他的生物钟又调回去了。   房间设备开着,秦琛只能用气声对乐初白说话。   “好好睡觉,别做噩梦。”   他停了一下,注视着乐初白。   心想,如果可以,请再一次来我怀里。 第16章 绯闻   下午的任务是给留宿的罗夏天做一张床。   常驻嘉宾的床是搭好送给他们的,而嘉宾的只能自己动手,木板、钉子、切割机等工具一应俱全,来几个就造几张床。   好在今天只有罗夏天一个人,不然照他们第一次做木工的速度,今晚可要挤着睡了。   秦琛带着卷尺,乐初白拿着纸笔,俩人一起到杨清越的房间测量单人床的尺寸。   “床板长200厘米,宽88厘米,床头立柱高73厘米,床尾立柱47.5厘米……”秦琛一一报出数据。   乐初白花了个简易的草图,将数据记录下来:“可以了,出去吧。”   造床的工作交给了三位男士,林紫烟带着两个姑娘到千里湖钓鱼去了。   材料已经放在工具房,秦琛看到数字就头疼,只能靠樱花屋脑子最好的乐初白,喊他拿几根木头就拿几根。   乐初白蹲在地上,拿着马克笔往长条木材上测量标记,道:“先把床头做了。”   他照着先前记录的数据要下笔,忽然想起什么,停下来重新计算了每一个数据。   杨清越见状问道:“怎么了?”   乐初白抬头:“秦老师,你刚刚量数据的时候,有没有去掉木头的厚度?”   “没有。”秦琛道,“要去掉吗?”   “不去掉的话,做出来的床肯定会长出一截。”   “长就长了,能睡不就行了。”   “不统一,看起来不舒服。”乐初白说着就起身,带上卷尺回了房间,“我去量一下是不是一样厚的木头。”   “……”   一分钟后,乐初白带着新数据回来了。   “好了,可以开工了。”   三人追求质量,不追求速度,乐初白负责需要精细的标记工作,杨清越切割,秦琛则负责打磨毛刺。   “歪了,上边对着黑线。”   “这钉子敲不进去啊,材料有问题吧?”   “秦老师,你别乱玩切割机。”   “我们不是有电钻吗,干嘛用锤子?”   “秦老师,手不要离钻头那么近!”   “…………”   太阳逐渐落下,直到日暮西山,三人终于将一张床造了出来。   由于女生宿舍的两位主人还没回来,几个大男人不好擅自进去,便只将床放在院中,到凉棚里坐着沏茶休息。   杨清越喝了一口茶,放松地吐出一口气:“这玩意儿其实也不难,跟组装积木差不多。”   “明天是不是该修凉棚了?”乐初白道,“等我们下次来录制,天气应该就热起来了,没有顶遮太阳也不太行。”   杨清越苦笑道:“初白啊,这节目也不是不停歇地干活儿,该休息休息,就是下次录制在修也不迟的。”   乐初白自己的计划里,就是将这些破败的设施修理好,计划没能按照原定那般进行,乐初白有些焦虑。   不过想到这个节目也不是只围着他转,还是要配合其他人,那点儿焦虑也能忍受了。   “我们回来啦——”   钓鱼三人组踩着夕阳回到家,谢雪婧和罗夏天一起拎着桶,看起来有点儿重量。   杨清越跑得最快:“回来啦,是不是钓了很多,我看看。”   他接过水桶,低头一看,哑然片刻后问道:“它们……成年了吗?”   秦琛和乐初白也凑过来瞧了瞧,深蓝色的木桶里装了一半的湖水,里头游着两条小鱼,看起来或许和巴掌差不多大。   罗夏天说道:“我们问过渔民的,这样的大小的可以不放生,能吃的!”   “行,算加餐了。”杨清越拎着桶走到水井边。   谢雪婧终于发现了院子角落里的“大积木”,惊喜道:“诶,这个床是给夏天的吗?”   乐初白:“对,就等你们回来了,给你们搬进去。”   “辛苦了,这做的也太棒了。”谢雪婧去给他们搭了把手,一起把床搬回房间,“夏天,你去开门吧。”   “好嘞!”   把床拼好后,两个女生留在房间里收拾床铺,乐初白和秦琛回到厨房,各司其职。   杨清越在水池边玩儿那两条小鱼,嘴里嘀咕着:“阿弥陀佛,请佛祖原谅我们杀生,我们一定会做得很好吃,让它们死得其所。”   紧接着他回过头:“好了初白,替你跟佛祖忏悔了,你来吧。”   乐初白:“……”   乐初白其实也没有亲自上手处理过活鱼,一直都是看外公操作,这鱼小得让他有些无从下手。   将鱼敲晕放血,乐初白一手拿刀,一手按住鱼身,唰唰几下就将鱼鳞刮了个干净,再开膛破肚清理内脏。   细长而白净的手指沾上了鲜红的血滴,血腥味和鱼腥味混杂在一起实在难闻。   洗过一次手后,乐初白把一只手伸到鼻子前嗅了嗅,还是隐隐感觉没洗干净,味道依旧粘在指尖上。   眉头不自觉地皱起,下一秒,随意搭在水池边的手上,落下了一团清凉的乳液。   乐初白下意识低头去看,而后又看向旁边的人。   秦琛默默地拉下他另一只手,往手心又挤了一泵洗手液,然后转身就走。   动作一气呵成,乐初白还没完全反应过来,盯着手心的淡黄色液体,然后慢慢合掌揉搓。   双手逐渐被绵密的泡沫包裹,清新的柠檬味弥漫开来,乐初白抿着嘴沉思,在流淌的清水中无声地叹了一口气,冲洗掉泡沫。   *   晚饭过后,大家聚在客厅聊天。   罗夏天此行最重要的还是宣传新剧,杨清越自然而然地提起,问了播出时间。   目前网络上并没有公布具体时间,不过本期节目播出的时间一定是在新剧开播之后,罗夏天也不藏着掖着,直接说道:“6月1号,儿童节。”   儿童节后的第二周是第二期节目的播出,剧集的讨论度也正是最热的时候,不得不说罗夏天的团队很懂得找时机。   二人的新剧是青春校园题材,剧本是圈内知名编剧操刀,导演拿过最佳导演奖的年轻导演,主演是当红小花和小生,业内很看好这部剧。   杨清越:“夏天在里面演叛逆少女对吧?”   罗夏天点头:“我是大家眼中的‘问题少女’,师哥就是只会读书的三好学生。”   乐初白的视线在二人身上来回看了看,他有点儿无法将看起来就是乖乖女的罗夏天和‘问题少女’联系起来。   同样,在他见过高中时期的秦琛后,他也想象不到秦琛演学霸书呆子是怎样的情景。   和他有同样感觉的还有林紫烟。   “感觉是很大的挑战啊,光看外表倒是容易让人误会你们是不是拿反剧本了。”   秦琛笑道:“怎么了啊,我就不能是好学生吗?”   “你……”林紫烟故意没说完。   “……”秦琛努努嘴,嘀咕道,“我上学的时候,也是认真学习过的。”   谢雪婧道:“这个我相信,秦老师是他们那一届的第一名呢,靠文化课成绩就跟后面的人拉开了一大截。”   秦琛马上切换了骄傲的表情:“随便考了个六百分啦。”   杨清越:“像你这样长得又好,学习又好的,上学时不少人追吧?”   秦琛:“就那么一二三四……八九十个。”   杨清越:“……”   乐初白低头微微笑了笑。   这话确实不假,秦琛那张脸足够让他受尽关注,他经常能看到班里的女生替其他班的人往秦琛抽屉里塞情书。   “对了,大家看过师哥高中军训弹吉他的视频吗?”罗夏天道,“我们戏里也有这样一段,师哥简直是神还原。”   杨清越来了兴致:“哦?这我还真没看过。”   “等晚点儿我找出来,给杨老师发一份。”   “诶,我们这不是有吉他吗?”杨清越指了指靠在角落的吉他,道,“小秦要不现场弹一首?”   吉他在罗夏天身后,她起身去取,拿给秦琛,然后坐在他旁边。   秦琛盘腿坐着,随意拨动琴弦,似乎在想要弹什么。   罗夏天对他道:“不然弹主题曲?”   “记不清谱了。”秦琛轻笑,“我弹另一首。”   他们对面的是乐初白,眼前的画面倒是让他想起了之前看过的预告图,穿着校服的少年,坐在椅子上弹吉他,眼神温柔地望向坐在桌上的女孩儿。   想来后期也会往这方面剪辑,绝妙的宣传镜头。   他又想起下午去种树的路上,谢雪婧和他说过的话。   谢雪婧看出乐初白和罗夏天之间的陌生,在路上主动和他介绍。   “她比我大两届,比秦老师小一届,出道第一部戏就演了女主,秦老师也参演了那部戏,演的是男四号。”   秦琛演男四号,那应该是早期刚出道的时候。   乐初白记得他的角色,回想了一下,问道:“是《告白默片》?”   “对,你也看过啊?”   “看过剪辑。”   秦琛的单人剪辑。   谢雪婧明了,又道:“我记得是在江城拍的,拍的太唯美了,跟江城旅游宣传片似的。”   “江城?”   “对啊,”谢雪婧看向他,“哥哥你不是就在江城大学读书的吗?在你们学校拍的,你不知道?”   乐初白垂眼,这么看来,他和罗夏天或许不是第一次见。   “没太关注,片场不在我们学院。”   “这样啊,”谢雪婧继续道,“夏天出道挺顺利的,她本人也努力,挑本子的眼光好,不过经常会被捆绑CP营销。”   娱乐圈里,俊男美女搭戏被拉郎配太正常不过。   “她最近的绯闻对象刚好是秦老师。”   乐初白眸光一闪,忽地笑了。   和从前的风流校草,现在的偶像剧小王子传绯闻,更正常了。 第17章 「P」校草   乐初白很早就知道秦琛是个祸水。   刚迈进高中的那个夏天,又热又干燥,即便是到了八月份的尾巴,气温也没有降下来。   于是开学前的军训,就在学生们的一片哀怨声中展开。   艳阳高照,晒得人都黑了一圈,寝室里甚至有人每天睡前和起床都在阳台上对着天空祈雨,不过显然没有成效。   按理说,军训期间不允许使用手机,但总有人耍小聪明,藏一部交一部,而乐初白的寝室里就有俩,连充电宝都准备了几个,完全不用担心没电。   乐初白不是电子设备中毒患者,一星期不碰手机也没什么,他的消遣方式是看漫画书。   军训第一天晚上,一寝室十二个人排着队去洗澡,男生洗澡基本是冲了水就出来,一接一个,速度很快。   乐初白排在前头,洗漱完爬回上铺,又看起了漫画,没参与其他人的聊天打闹。   熄灯后,教官在外面巡查,大家只好先闭嘴,乐初白在这终于安静下来的空间里,萌生出了睡意。   迷迷糊糊时,其中一个带了手机的男生从阳台回来,低声说:“听说五班有一个大帅比。”   “你咋知道,有照片没?”   “没有。”   “那你说啥呢,咱班也有啊。”   男生又道:“我女朋友跟他一个班,她说很帅。”   “哟,唐维,你要小心咯。”   叫唐维的男生不屑地说:“切,她要是看脸,当初就不会看上我了,我相信她爱的是我的灵魂,不是那么肤浅的人。”   众人笑了笑,有人又问道:“今天休息的时候,我看了看其他班的人,好像还没发现有谁比乐初白长得还好看的,那人有乐初白这么帅吗?”   被点名的乐初白险些要睡着了,听到自己的名字和他们的话后,有些不大好意思,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继续闭着眼装睡。   军训第三天,五班的教官告假,总教官把五班和一班放在一起合训,乐初白所在的二班就在他们身后。   那时他们正在原地休息,旁边有在抱怨天气太热、教官太狠,也有在偷偷聊晚上回寝打几把游戏的。   乐初白没有参与任何一边的讨论,安安静静地喝水。   总教官带着五班的人过来时,原先在聊天的同学纷纷停了下来,随后发出细细碎碎的声音。   “听说五班有帅哥,是哪个啊?”   “不知道呀,戴着帽子看不清。”   “听说还是校草级别的,不知道真的假的。”   旁边的人探身问:“唐维,你知道是谁不?”   唐维:“叫秦琛的。”   “……我难道是要站起来喊他一声吗?你指一下啊!”   唐维:“我没见过!”   “你说咱班和他们班比,谁会赢?”   乐初白夹在俩人中间,心想自己要不要往后退一点,让他们坐一块儿聊。   没等他挪位子,唐维十分自来熟地把手搭上他肩膀,他们其实只说过几句话,在乐初白看来并没有熟到这种程度。   唐维道:“咱班有乐初白,肯定不输他们。”   乐初白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快就有集体荣誉感,而且自己为什么要去和一个素不相识的人比,还是比外表这种与他们学生身份没多大关系的东西。   乐初白对于自己的长相并没有多上心,更别提关注其他人了,他会在外人口中得知自己长的或许是属于不错的那一类。   说到底还是个少年人,被人夸赞会觉得不好意思,但心里也有几分窃喜。   偏偏这种话不能自己说,通过别人的嘴说出来,似乎比自己自夸来得更真实些。   他也一直觉得不会有这样自卖自夸的人,直到后来遇见秦琛。   大家并没有看到传说中的大帅比,因为大帅比被点名去当国旗护卫队了。   另一边的训练场,秦琛和其他班的另外两名同学在单独训练,最后一天的军训汇演,就由他们担任国旗手,举行升旗仪式。   一直到第六天晚上的文艺表演,秦琛代表五班上台,单手拎着吉他,坐在舞台边缘。   他脱了上身的迷彩服,里面是自己的黑T恤,下摆扎进裤子里,宽大的裤子穿在他身上倒不显臃肿,反而有种慵懒的气质。   学校不要求他们剪寸头,只要不烫不染,不是杀马特非主流的发型就行。   秦琛开学前刚剪的头发,不长不短正合适,他低头试着音,摇摇头,对借给他吉他的教官说:“教官,你这吉他多久没调音了,都能跑回我家了。”   教官:“……”   秦琛凭着自己的音感调好音,话筒架在嘴边,等场下安静下来后,他才慢慢拨动琴弦。   是一首很经典的老歌,旋律悠扬,像是奔跑在秋季的麦田里,扭头一望,远处天边是渐渐泛起的黄昏。   乐初白终于对晚会有了几分兴趣,不是因为上面的人,是因为这是唯一一首他听过的歌。   他们就坐在操场上,离舞台并不近,前面乌泱泱的人,不少举着手挥舞的,整个场地的灯光都来源于路灯,舞台并没有专门的打光,他更是看不见唱歌的人长什么样子。   秦琛唱得感觉比原版慢了一点,嗓音不如原歌手的低,少了几分阅历,多了一点儿青春的气息。   前面表演的都是劲歌热舞,秦琛这首歌倒像是拿着薄荷冰茶,送到乐初白面前,微笑着询问他要不要喝一杯?   他清亮干净的声音夹杂在周遭同学的欢呼声中,乐初白静下心来捕捉他的歌声。   直到他弹完最后一个音符走下台,乐初白还是没看清他的脸。   不过也不算一无所获,他听完了一首喜欢的歌,知道了这个叫秦琛的人,声音挺好听的。   *   新生群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办了一场校草评选大赛,入围了几名选手,迟迟没有定下来。   管理员发起投票,秦琛和乐初白的票数遥遥领先,不过因为不是全部人参与,这个结果也不作数,就当是他们自娱自乐的产物了。   这件事很快就过去了,没什么人再提起。   乐初白的高中生活很无聊,上课、吃饭、放学去打工、回家睡觉,每日重复,他没什么时间关注外界的故事。   其他人八卦的无非是谁给校草秦琛塞了情书,宿舍楼下亲嘴的小情侣又被抓了,食堂左一窗口的阿姨打菜手抖……   并不是他关心的事情。   他前桌后桌都和他一样,下了课就掏出作业来写,于是他们这一块区域像是与世隔绝了一般,很少有人聚在这里。   第一次被围得水泄不通,是秦琛转到他们班那天。   已经高二下学期了,竟然还有转班的,乐初白出于好奇,从作业堆里抬起头,朝讲台上看了一眼,恰好和他对上了视线。   有些眼熟,听到他自我介绍后,乐初白才记起来,是那个校草。   他继续做题,忽然本子上出现两颗糖果。   芒果糖,他并不喜欢芒果。   他想还回去,仰头看秦琛。   秦琛已经笑着给他同桌也送了两颗糖,然后走到自己的位置上。   新同学也是好心,表达善意,还回去会不会显得不近人情?给人留个不好相处的印象?被拒绝的人又是否会觉得不开心?   算了。   乐初白还是回过头,跟他说了一句“谢谢”。   原以为这学期的生活和上学期没什么区别,结果一到课间休息时间,秦琛周围马上围了一群人。   乐初白一直觉得他们班的男生很自来熟,很活跃,他原以为进入最强班的人,会成天蒙头学习,自己会在一个枯燥的班级里。   其实不然,他们的学习状态很松弛,但完全不会影响成绩,这是乐初白很羡慕的一点。   或许是性格使然,他一直是一个枯燥无味的人,满脑子只有学习和打工。   他不会主动和谁聊天,一般来找他的同学都是来问题目,在其他人眼里,他虽然安静到有些孤僻,但是成绩好,讲题很温柔,多问几次也不会生气。   休息时间、公共场合,他无法让其他安静,尽管被吵得有些烦躁,也只是皱着眉,看起来倒像是在思考什么难题。   好在考试后,班主任调了一次座位,他和秦琛分开了,他又回到了以前与世隔绝的空间里。   可惜好景不长,高二下学期最后一次换座位,他的同桌换成了秦琛。   不知道是谁挑起的头,沉寂已久的新生群又被顶了起来,有人拍了两人坐在一起的照片,问两大校草同框,谁赢了?   二人被同学告知这个消息时,秦琛笑了一声,偏头看了一眼乐初白。   乐初白察觉到他的目光,扭头望回去,语气淡淡地说:“无聊。”   那时他们的关系还止步于同学关系,算不上朋友,平时没什么交集,秦琛也能感觉乐初白不想更进一步,于是很识趣地不和他过多交流。   后来的某天,或许是夏至,乐初白从打工的便利店下班出来,戴着耳机走在回家的路上。   这里离他家有段距离,他今天的作业在学校写了大半,并不着急回去,就在路上慢慢走着。   他的歌单还是以前的老歌,随机播放。   夏天闷热,蝉鸣声不停,耳机的音乐又播完了一首。   极短暂的安静后,清悦的吉他音响起,乐初白愣了一下,调高音量,听到熟悉的歌声。   好像有一段时间没有随机到这首歌了,乐初白微微扬起嘴角,跟着音乐轻哼。   乐初白觉得此情此景莫名熟悉,他停下脚步想了片刻。明明耳朵里听的是歌手的原声,脑子里却想到了另一个人的声音。   是因为现在也是夏天吗?   忽然一道轰鸣声从旁边疾驰而过,一瞬间盖住了耳机里的声音。   乐初白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噪音吓了一跳,望着已经消失在前方的机车,低声嘀咕:“就你会骑车,吵死了。”   音乐已经播到尾声,乐初白重新将进度条拉到开头。   还是感觉不一样。   要是能再听他唱一次就好了,乐初白轻轻叹了一口气。 第18章 争执   秦琛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弹唱过这首歌了,不过这首曲子旋律简单,几年后再弹也没有出错。   军训场地大,所有高一班级都聚在一起,操场的灯还坏了两盏,除了坐在前面的人能蹭到光,后排的同学基本隐在昏暗中。   而此时他坐在明亮的小屋里,他的听众比几年前少了很多,唯一一个听过两次现场版的人也没有再被黑暗笼罩。   秦琛望向对面抱膝而坐的人,发现乐初白虽然也望着他这边,但视线却是落在吉他上,不过看起来并没有聚焦,像是在出神。   一直到他停下,过了三秒,乐初白才回过神来,眼神有些懵,似乎在问怎么停了,然后才迟钝地鼓了鼓掌。   秦琛把吉他放回原位,坐在了罗夏天原先的位置上,和乐初白之间只隔了一个谢雪婧。   杨清越感叹道:“难怪有这么多人喜欢,这不妥妥的多才多艺校草吗?”   秦琛欣然接受这个称号。   “师哥以前还真是宁城一中的校草,在学校表白墙都出圈了。”   “秦老师是宁城一中的?”谢雪婧突然问道。   秦琛:“是,怎么了?”   谢雪婧扭头看向乐初白,询问道:“哥哥,你之前是不是和我说过,你也是宁城一中的?”   乐初白几乎是瞬间僵在原地:“……对。”   “我想起来了!”罗夏天惊呼道,“有人放了乐老师和秦老师的图,标题是两大校草,因为我之前对乐老师不熟悉,一时没认出来。”   “嚯!”杨清越也插话问道,“真的啊?你俩同届吗?”   眼看是躲不过去了,乐初白放弃挣扎,答道:“同届。”   “原来是同学啊,”杨清越像是被人骗了多年,又忍不住八卦道,“那小秦高中是怎样的,像三好学生吗?”   这话一出,大家的目光都落到乐初白身上,秦琛也不例外。   他看见乐初白小幅度地偏头,和自己对视一眼,然后慢慢地开口,语气平淡:……不是很熟。”   秦琛一顿,桌下的手不自觉收紧。   如果不是镜头在拍,此时怕是已经嗤笑出声。   杨清越还想再问什么,PD敲门打断了他们:“不好意思,打扰各位老师一下。”   PD朝乐初白说道:“乐老师,您的经纪人说有紧急的事情,但是联系不上您。”   乐初白起身:“我知道了,手机在楼上,我上去给他回电话,谢谢PD。”   PD传完话就走了,乐初白也和他们道了歉,快步上楼。   主角少了一个,秦琛顺势把话题又转回了新剧的宣传上,他提及其他人的高中生活,唯独不再让自己和乐初白的旧事被摆到明面上来。   楼上。   乐初白找到手机,一点开就是好几个未接来电,他赶紧给赵远辞回电话。   “怎么了,赵哥?”   “明天晚上的航班被取消了,广骊在刮台风,这几天的航班都飞不出去。”   “那我明天回云江?”   赵远辞:“回云江来不及,我现在看几趟航班,明天中午十二点,从汇临飞到上屿,下午有航班去丹麦。”   “中午……”乐初白问,“和节目组打好招呼了吗?”   “我是担心这个时间太紧了,这样太累,所以……”   乐初白:“没事儿,别让剧组等我们了,你和节目组说一声,明天我提前走。”   “好吧,后面的事情我来处理,你今晚好好休息。”   挂了电话后,乐初白疲累地坐到床尾,手臂搭在大腿上,低垂着头,前额的头发挡住头顶的灯光,看不清神情。   依稀能听到楼下传来的声音,想到他们可能还在聊的话题,乐初白心里莫名生出几分烦乱。   他一直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自己和秦琛之间的事情,没有做好万全的准备就敢来有他的地方,以至于现在只能像只鸵鸟一样逃避。   隐隐的又察觉有些头疼,乐初白抬手捂住自己的脸,沉重地深呼吸着,竭力让自己放松下来,以缓解不知道是由身体劳累还是某个人引起的头疼。   不知道缓了多久,感觉不那么难受后,乐初白依旧不想回楼下,于是找出了睡衣,先去洗澡。   水流温热舒适,算是搭建了一个小型的庇护所,暖和又能与人隔绝开来。   要是能一直在这样的空间里就好了。   没有人会闯进来,没有人会在门口交谈,他可以在近乎封闭的地方,守着自己那么一点儿秘密。   浴室水汽蒸腾,乐初白关了花洒,穿好睡衣,站在镜子前随意地将头发擦到半干,然后拧开门把手准备出去。   门才开了一条缝,突然被外力往里推了推,一下秒手臂被用力抓住,他被人重新推回了浴室。   秦琛反手关了门,将乐初白压到墙壁上。   瓷砖上都是细密的水雾,睡衣薄薄一层,很快就沾上潮湿的感觉,贴在后背上不大舒服。   乐初白眉头微皱,微湿的凌乱额发落了几缕在眼前,有些痒。   他稍稍眯起眼,想上手整理头发,才抬起一点又被秦琛按了回去。   “做什么?”乐初白问道。   秦琛原先在楼下已经将自己哄好了,结果上楼的这么点时间里又东想西想,把自己想郁闷想生气了,现在濒临爆发。   两个人的麦都摘掉了,加上有一道门的阻隔,房间里的收音设备只能录到嗡嗡的声音,想说什么都不会被人知道。   秦琛直直地看着他,控制着情绪,问:“我是谁?”   乐初白不明所以,但还是回答:“秦老师。”   “我难道没有名字吗?”   “……秦琛。”   分开七年后的第一句“秦琛”。   听到了却没有丝毫快乐。   秦琛又问:“我们高中是同桌,对吗?”   乐初白一愣:“是。”   “我们谈过恋爱,对吗?”   “……是。”乐初白忍不住问,“你到底要说什……”   “这不是记得很清楚吗?”秦琛骤然打断他,语气加重,压着乐初白肩膀的手也不自觉用了力,眼底却是慢慢浮起一点水汽,“为什么说记不清!”   “我……”   “一句记不清就想抹掉我们之间的所有?和我在一起过让你很丢人吗?”   秦琛靠他更近,几乎要将乐初白困在自己与墙壁之间,让他无处可逃,接受自己的盘问。   相较于秦琛的恼怒,乐初白可谓是出奇的冷静,神色漠然地说:“那你是要我在摄像机面前,说我们曾经谈过恋爱吗?”   乐初白动了动肩膀,秦琛的手已经泄了劲儿,很容易挣脱。   他终于有机会将恼人的头发撩到后方,将秦琛看得清清楚楚。   莫名的像一只受伤的漂亮狐狸,微微低着脑袋,因为不知道怎么回答乐初白的问题,气得在咬自己的下唇。   “本来并没有多少人知道我们曾经是同学,我也不想因为节目播出后被人扒出以前的事情。”   秦琛抬眼看他:“我又不怕。”   “不论是不是与你有关的,我都不想。”乐初白道,“我不喜欢我的高中生活,明白了吗?”   “不过既然现在不可避免的发生了,我只能及时止损,不让这些事被更多人知道。”   秦琛忽地笑道:“其实你要是多说一点,满足了网友的好奇心,说不定他们就不会去找以前的事,你怎么知道你含糊不清的话,不会让他们更好奇?”   “那就算我计划错了。”乐初白说,“反正我们只在这三个月内会见面,以后还是保持之前的关系比较好。”   “什么关系?”   秦琛近乎直白地盯着他。   乐初白侧开脸,很轻地说了一句:“就和之前一样吧。”   等节目全部结束后,就不要再见了,对他们来说或许是最好的选择。   “怎么,想和我一刀两断?从此老死不相往来?”   乐初白没有说话。   他的沉默让秦琛感到更加怄气,嗤笑道:“我们以前,可不只这一种关系。”   “你想回到哪种关系?”秦琛问,“陌生人?同学?还是……”   秦琛逼近,低声道:“这种关系?”   说完他便抬手扣住乐初白的后脑勺,手指插进头发中,使了一点劲儿,迫使他仰头。   对面墙上的灯光晃到乐初白的眼睛,刺激得他闭上了眼。   下一秒,嘴唇猝不及防覆上一点温热。   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触感和气味,直接将乐初白拽进记忆的漩涡。   心脏像是瞬间停跳了一拍,再次跳动时强烈且震耳,乐初白霎时间睁开眼睛,对上秦琛深沉的视线。   方一贴上乐初白的唇,按捺不住的情愫就开始蔓延,让秦琛不满足于此。   多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现在这一点接触连望梅止渴都算不上。   置于乐初白脸侧的手慢慢向后,指尖轻轻地滑过他的耳廓。   他对乐初白身体的敏感点太清楚了,只需要这么一个动作,乐初白便瞬间打了个颤。   趁着这个间隙,秦琛轻而易举地撬开他的牙关,更深地吻了下去。   这个亲吻不算温情,秦琛亲得毫无章法,更像是单纯的发泄。   过了一会儿,秦琛喘着气松开他,乐初白还没从眩晕中回过神来,眼神空洞而迷茫。   唇角被面前的人不轻不重地抹了一下,乐初白对上他的眼睛,比方才更黑更幽深,然后他看见秦琛又一次靠近。   即将再次吻上时,乐初白终于清醒,一把推开了他,思绪混乱地逃离了被人侵入的庇护所。 第19章 宣传片   乐初白回到卧室,推开窗,夜风灌入,将他脸上的热意吹散。   事情怎么就发展成这样了?乐初白死活想不明白。   他并不是真的想将自己和秦琛的故事抹掉,相反,他未来很多年,或许都要抱着这段回忆度过。   只是他们确实无法再进一步,他知道他们之间最大的问题,当年分手没有谁对谁错,无非是各自观念不同,强行在一起只会让两个人都更加疲惫。   就像现在,他和秦琛的处理方式依旧不同,他总是想得长远,希望每一步都按照自己的计划在走,能让自己处在安定的世界里。   而秦琛更注重当下的感受,想做就做,哪怕出了问题,事后可以弥补,再困难都能有解决方法。   太未知了,这不是乐初白喜欢的方式。   好比他刚才的所作所为,乐初白想过他和秦琛再见面后可能会发生的一切,唯独不会有刚才那一幕。   但他依旧不知道秦琛是尚且有几分理智,知道避开摄像头,还是只是因为自己那时恰好在浴室,倒是省去了可能出现的麻烦。   现在想来还是有些头疼,秦琛越来越像一颗不定时爆炸的炸弹,要是哪天自己一句不经意的话,又引起今天这样的事情,万一不想今天一样幸运,直接暴露在镜头之下,乐初白不知道该如何收场。   是不是太自负了?乐初白心想。   只是草草计划过,觉得自己可以理智地应对,所以接下这个项目,还让赵远辞去给节目组施压,只是为了跟秦琛当个明面上的……朋友?   乐初白忽然很轻地笑了一声,或者“同事”更合适吧,他们似乎做不成朋友了。   身后传来脚步声,一条胳膊从后方伸过来,把窗户关上。   乐初白抬眼,见秦琛瞪了自己一眼,然后就走开了。   莫名其妙的。   算是一种心照不宣的停战,毕竟在拍摄中,再吵起来对谁都不好。   乐初白这么想着,又看见秦琛拿起手机拨了电话,对着那一头说道:“把我们房间的设备关掉。”   电话那头的人似乎说了什么,秦琛又道:“睡觉有什么好拍的,我还能睡着了表演杂技给你们剪素材吗?”   下一秒,房间里所有设备的红点全部熄灭。   乐初白:“……”   要接着吵架了吗?得控制一下音量吧,门板看起来没有很隔音,要是吵到楼下……   他正胡思乱想着,预想中的吵架并没有发生。   秦琛像是把他当成了透明人,看都没看一眼,拿着睡衣和面膜,又回到浴室。   乐初白彻底摸不准他的心思了。   逃避虽可耻但有用,乐初白睡觉去了。   等秦琛出来时,乐初白已经侧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呼吸均匀,看起来是睡熟的状态。   他站着看了一会儿,然后走到门边关了灯,没开小夜灯,摸着黑走回自己的床铺,慢慢地躺了下去。   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些恼,虽然他没有想和乐初白继续争论的意思,但乐初白是不是有些心大了?   被前男友按着亲了还能睡得这么熟,是半点儿都不放心上?   秦琛翻了个身面对乐初白,只能看清一点轮廓,他伸出手,在乐初白下唇按了一下。   “还真睡得着啊。”   乐初白:“……”   需要睁眼跟他说一下,他其实没有睡,只是不想理他吗?   没等他想出结果,熟悉的气息又覆了上来,嘴唇代替了手指,秦琛在他唇上报复般的咬了一下。   “…………”   被子下的手下意识攥紧,乐初白彻底装死了。   *   第二天是两期节目最后的录制,素材已经足够,导演组决定先把宣传片和宣传照拍了。   起来后大家先后到导演组的小房间里化了淡妆,这几天把嘉宾累得有些疲惫,上点妆让气色好一点。   节目组的化妆师在给杨清越上粉底,秦琛气定神闲地坐在旁边,他有自己的御用化妆师,尤其擅长这种伪素颜妆容。   秦琛骨相本就生得好,太厚重的妆反而不能放大他的优点。   条件优越,很快妆面就完成了。   秦琛满意地对着镜子欣赏了半分钟,才出门去把乐初白拉进来,坐到自己刚才的位置上。   他姐化过各种各样的脸,想必不会出错,秦琛很放心。   乐初白并不挑化妆师,就是个宣传短片的拍摄,拢共播出来也不会有几分钟,随便化化就行了。   而秦琛的意思是,都带上“宣传”的字样了,那必须得完美。   他也不出去,就抱着胳膊站在后面看。   秦琛冷脸的时候会让人觉得周遭空气都冷了下来,杨清越还以为他化个妆把自己化生气了,细看化了妆更帅,他想生气了。   乐初白被他盯得发毛,视线只能落在桌子上,尽量不看镜子,免得又和他对视上。   看起来昨天那件事他还没消气,乐初白在心里叹气,现在不像以前,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哄人,又以什么立场去哄。   见他始终没看自己,秦琛好不容易才把自己哄好,又生气了。   他走到乐初白身后,脸色阴沉地把手搭上椅背,更加逼视着他。   乐初白突如其来的动静下了一跳,下意识抬起眼,就对上了秦琛不悦的眼神,看起来想掐他。   没等他开口,一旁的化妆师Yuki开口道:“要补妆?”   “没有。”秦琛道。   “那你过来干嘛?”   “看看。”   Yuki嫌他碍事,拂了拂手,想让他先出去,秦琛却死赖着不走。   乐初白受不住被人一直这样盯着,默默地又微微垂下了头,倒是让Yuki不方便了。   “乐老师,头抬一下。”   没等他抬头,身后已经有一双手捧着他脑袋往上抬了抬,他就这么又和镜子中的人对上了视线。   乐初白:“……”   起床到现在,秦琛一直憋着一股火,他知道昨天的事情自己也有错,但不多,两人找个台阶也就下了,结果乐初白到现在都没有和自己说过一句话,台阶影儿都没有。   他都这样举着他脑袋了,乐初白竟然还是无动于衷,像个木偶一样任由他摆布。   算了,秦琛懒得找台阶了,松开手,转身出了房间。   等所有人化完妆,在院子里等着PD指导,罗夏天不参与拍摄,就坐在屋檐下看着。   PD和他们大致说了宣传片的内容,并不需要什么演技,拍得好玩儿有趣最重要,让不是表演专业出身的杨清越松了一口气。   小片段拍摄进度很快,还额外提供了一点儿花絮。   宣传照就更简单了,摆好姿势做好表情管理就行,然而却在这一块频频出岔子。   “乐老师,你离太远了,往里走走。”   乐初白走了一步,PD还是不满意,他又往里迈了一步,几乎贴着秦琛。   乐初白:“……”   “笑一笑,乐老师。”PD又看向秦琛,道,“秦老师,你身体太僵了,别直直杵着当杆儿啊,有点动作呀。”   秦琛:“给你比个剪刀手?”   PD:“……”   今天怎么回事儿,一个模特出身的,一个靠脸乱杀的,竟然拍个照都拍不好。   罗夏天在场外喊道:“搭着乐老师肩膀呗,师哥。”   PD:“这可以。”   秦琛、乐初白:“……”   二人只能照做,秦琛目不斜视,一抬手就习惯性地揽住了乐初白的肩膀。   PD看着镜头里的画面,感觉有些怪,又说不上来。   还是乐初白抓着秦琛的手换到肩膀上随意耷拉着,PD才觉得和谐了。   “来,笑——”   两人再次露出职业假笑,不得不说演技是真好,半点儿也看不出异样,像是真的很开心一般。   大合照成功拍摄完毕,接下来是单人和组合形式的拍摄。   一到单人拍摄,秦琛和乐初白仿佛开机重启过,摄影师要怎样的效果就能马上完美表现。   乐初白是专业模特,基本不用摄影师怎么调,拿着道具就能摆出合适的姿势,眼神、嘴角、脑袋的角度都像是精细算过的,一拍就是神图。   两人距离不远,同时进行拍摄,PD站在中间,左边看一眼右边看一眼,这边夸完夸那边,夸得秦琛胜负欲起来了。   比演技或许秦琛还会认输,但比颜值,秦琛从来不惧怕。   他偷偷地往旁边瞥了一眼,只能看到乐初白的侧脸,看了一会儿感觉有些郁闷。   真是的,长得跟他不相上下,怎么比。   为什么非要长这么好看,让人看了就想亲,讨厌死了。   拍摄结束,乐初白也要准备先离开去机场赶飞机了。   他和其他人说了一声,回到楼上收拾行李,秦琛也跟了上来。   乐初白以为他要说什么,问道:“有事?”   “没有。”秦琛只倚着门框看他收拾。   乐初白没时间思考他是不是无聊没事干,直接无视他,在屋里走来走去找齐自己的东西,一一装回行李箱。   “我想了一下你昨天说的。”秦琛突然开口道。   乐初白愣了愣,扭头看他:“?”   “我可以答应,”秦琛道,“不过那是三个月之后的事情。”   乐初白合上行李箱,拉好拉链,站起身面对着他,等他说完后面的话。   秦琛往前走了几步,站到他面前,关掉乐初白身后的收音麦,低声说:“所以,这三个月里,麻烦你注意一下同事情谊。”   “……我知道了。”   “乐初白。”   许久没有听到他这样喊自己了,乐初白目光一闪,不自觉抓紧了外套袖子。   秦琛说:“不要再忽视我了。” 第20章 微信   除了乐初白行程冲突先一步离开,其他人都是录制完下午的画面才走,《一步一脚印》的拍摄暂告一段落。   距离下次录制还有十天,秦琛回到云江,被经纪人关在健身房练了两天,才安排他去拍摄写真。   这次给他挑了两组风格,春日田园风和复古港风。   都是外景拍摄,一大早的,秦琛就到了指定的庄园,一个很小众的地方,提前和庄园主沟通过,划了一块地出来给他们拍照。   走到场地时,已经有工作人员在置放道具搭景了,时暮在一旁的野餐椅上坐着闭目休息。   秦琛一边走过去一边喊道:“哟,时老师——”   本来早起上班就烦,短暂休息会儿还要被吵醒,时暮抬眼看了一眼,见秦琛还是素颜的模样,没等他走到跟前,抬手指了指他,又指了下化妆间,道:“化妆去,别嬉皮笑脸。”   “好嘞!”秦琛脚步一转就往化妆间走去。   突然的这么配合,时暮倒有些意外,问了问跟在秦琛后面的助理小蓠:“他录节目把脑子摔坏了?”   小蓠:“可能是吧,他这几天有点亢奋。”   亢奋的秦琛没有摔坏脑子,只是因为在录制结束那天又拿到了乐初白的联系方式。   不过至今没有给乐初白发过消息,总觉得他不会想看自己无趣的日常。   今天好不容易逮到一个工作机会,现在正美滋滋地要跟人发消息。   秦琛对着镜子拍了张照,露出自己半张脸和堆满一桌的化妆品。   【QAQ:早,今天来找时老师拍照了。】   发出去后,他五秒钟就要看一眼屏幕,等待乐初白的回复。   Yuki在一旁调配好粉底液,刚用刷子沾了一点要往他脸上铺,秦琛突然皱着眉,用手撑着下巴,一脸的不开心。   “又干什么?”Yuki把他的手掰下来,“能不能配合工作,给你化妆真是费劲儿。”   “姐,为什么乐初白不回我?”秦琛嘀嘀咕咕的,死死盯着手机的聊天页面。   Yuki把他的脑袋抬起来固定住,开始给他上粉底,一边说道:“有什么稀奇的,我也不爱回你消息。”   “……”   想起了什么,Yuki道:“而且,他不是去丹麦了吗?这个点人家在睡觉吧?”   秦琛一愣,恍然大悟,又把自己哄好了。   没错,都是因为时差,所以乐初白才没有回消息,他以前可是每条消息都会回的呢,现在肯定也不例外。   等待是必修课,他从来不介意等乐初白。   乐初白的事情解决完了,他要开始解决Yuki不回他消息这件事了。   “姐,粉底太厚了吧。”   “你瞎啊,我才铺了一层。”   “……”   上眼影时,秦琛又开始找茬:“这颜色不好看,换一个。”   “时老师要求的,你去和时老师说。”   “……”   挑口红色号,秦琛又挑挑拣拣,嫌弃这个嫌弃那个,气得Yuki拿着口红威胁他:“再吵就往你脸上涂,你今天发癫啊。”   秦琛弱弱地嘟囔:“谁让你不回我消息。”   “神经病,昨天给我发健身房器材坏了,我能怎么办,说我去给你修吗?”   “那你是我姐,跟弟弟聊聊天不行吗?”   “我有空当然会回你,但是秦琛,你别总像个小孩子,要不到东西就闹。”Yuki道,“你今天跟我找茬儿就算了,换做是别人,你耍大牌的消息就要传出去了。”   秦琛捏着美妆蛋解压。   “走了,去拍照。”   庄园里会拍摄三套衣服,第一套是简单的白T恤和驼色直筒裤,头发梳了个微分碎盖,右耳有一枚银色的星型耳钉,在阳光下泛着光,不过不会太显眼。   大草地上摆了实木的小圆桌和椅子,桌上放着浮雕骨瓷茶具和三层点心架,旁边细长花瓶里插了新鲜的美国小姐芍药,高低错落,染上阳光的颜色,像一幅油画。   座位上还有一本博尔赫斯的《另一个,同一个》,用来给秦琛摆拍。   秦琛拿起书,自己坐到位置上,随手翻到中间某一页看了看,不是他喜欢看的,或许给乐初白更合适。   一想到乐初白,秦琛的嘴角就控制不住要上扬,于是呈现在时暮镜头里的就是一张要笑不笑的脸。   时暮都懵了,他应该按快门吗?秦琛会允许自己这样的表情流出去?   出于好心,时暮还是提醒一句:“秦老师,你别笑那么奇怪。”   “啊?”秦琛才反应过来,轻咳了一声,缓解尴尬,重新摆好姿势。   时暮指导他摆下一个动作:“拿茶杯喝茶,书搁膝盖上。”   秦琛照做,茶杯抵在唇边,清淡的茶香环绕在鼻尖。   唔,是乐初白爱喝的红茶。   “很好,杯子拿开一点,看向对面。”时暮忽地笑了一下,“现在你可以笑了,别笑那么怪就行。”   “……”秦琛扯起一个温和的笑,眼神却恶狠狠地望向时暮。   “头转回去。”时暮毫不客气地说。   对面是空空的椅子,他却还要做出深情的眼神。   中间的芍药挡住一半的椅背,有风轻轻吹过,花瓣儿晃了晃,晃得他意乱。   如果对面坐的是乐初白,他应该会支着下颌,偏头看向一侧的大草地,风会将他的头发微微吹动,像摇曳的芍药。   想着想着,不必靠演,他的眉眼也在瞬间柔和下来,整个表情没有摆拍的痕迹,就是自然的、生动的,如果对面真的坐了人,恐怕真的会溺在他的眼神里。   时暮连按好几下快门,满意地赞叹:“这张好,这张你一定要单独发一个微博,算了你直接设成微博头像吧。”   “……”秦琛道,“不换。”   他的微博头像是从出道用到现在的,一张模糊的旋转飞椅的照片,靠着背影和小半张侧脸,隐约能分辨出是秦琛本人。   那张照片其实拍得不怎么样,因为阳光的问题,画面过曝,不过胜在传递出来的感觉是快乐的。   时暮也不是一定要他换头像,虽然他觉得刚才的照片里,秦琛温润得像被人附体了,但不得不承认,那张图会是被粉丝拿去各种安利的。   这一套衣服结束,秦琛回去换装,时暮在电脑前先开始第一轮挑图。   第二套衣服是牛仔夹克和工装裤,他们问庄园主要了一只小羊,在广阔的大草地上跑了两圈。   和上一组的优雅格调不同,这次拍摄出来的感觉是自由又热烈的,是最贴近秦琛本人的一组照片。   赶在中午太阳最烈之前,把第三组森林之子的图也拍完了。   落叶被风卷起,身着黑色斗篷的男人漫步在浓雾弥漫的枫树林里,脸上划了一道血痕,目光凌厉地扫视着周遭的一切。   发现有人闯入,他拿起手里的面具,嘴角勾起,慢慢将诡异的面具戴到脸上。   三种不同的风格,要不是中途换装给了他缓解的时间,秦琛都觉得自己要精神分裂了。   下午的港风写真进展就很顺利了,一行人顺便就在附近找了一家冰室吃晚饭。   坐到包厢里,时暮才终于问出今天一直很好奇的事情。   “我怎么感觉你今天和以前不太一样?”   包厢里只有他们两个人,秦琛在手机上点餐,一边回答道:“哪里不一样?不还是这么帅。”   “……”时暮直接无视他的自恋,又问道,“你谈恋爱了?”   秦琛手一顿,抬眼看他:“什么?”   “没谈吗?那你怎么一天都在走神儿,还总是对着手机傻笑。”   “……”秦琛把手机给他,“没谈,你先点菜吧。”   时暮点菜的间隙里,秦琛给自己倒了杯热茶,说:“不过有点进展。”   “哦?”   “我拿到他微信了!”   时暮:“就这?”   “干嘛这个表情,这是很大的进步好吧。”   “所以是跟他聊天所以一直傻笑?”   秦琛眼神闪躲,含糊其辞:“他还没回我……”   时暮乐了。   点完餐准备把手机还给秦琛时,屏幕上方弹出一条新消息,听到消息声,秦琛几乎是从椅子上弹了起来,伸长手臂接手机。   喜滋滋地点开消息,果不其然是乐初白的消息。   【小不:好好工作。】   秦琛等了片刻,并没有新的消息弹出来,只有这短短四个字。   脸色肉眼可见的颓丧下来。   时暮见状问道:“怎么了?不是他的消息?”   “是他。”秦琛叹道,“就发句好好工作,我都工作完了!”   “你也有今天。”时暮失笑,“大少爷,你别是搞什么穷追烂打这一套啊,把握不好那个度,人家只会觉得你烦。”   秦琛辩解道:“我没有!我就发了两条,很克制了。”   所以他想不通乐初白这句话背后的情绪,是敷衍还是别的什么。   【QAQ:我收工了。】   乐初白这次回得很快。   【小不:那好好吃饭。】   秦琛有点不开心,又发了一条消息过去。   【QAQ:我要是吃完饭了呢?还要好好干什么?】   有几分赌气的意思,发出去后他在想,说不定乐初白真的会回一句“好好睡觉”。   【小不:我工作了。】   秦琛:“……”   手指在桌上敲了几个来回,抿着唇想了想,秦琛接着回消息。   【QAQ:我拿到你微信三天了,今天才给你发消息。】   【QAQ:我不烦人的。】   乐初白似乎真的去工作了,一直到秦琛吃完饭回家都没有回复。   等得有些着急了,心想哪个剧组这么忙,不给演员一点休息时间啊。   他给小蓠发了个信息。   【QAQ:有没有乐初白助理的微信?】   【小蓠:有。】   【QAQ:推给我。】   【小蓠:?】   虽然疑惑,但小蓠还是很快把华玥的微信名片推了过来。   华玥回消息比他老板快多了。   【乐初白的小助理:秦老师您好,有什么事儿吗?】   【QAQ:乐初白呢?】   【乐初白的小助理:我们刚收工,正在回去的路上。】   【QAQ:他手机丢了?】   【乐初白的小助理:没啊,我刚给他,他还在和人发微信呢。】   和人发微信……   秦琛“呵”了一声,跟谁聊呢?就是不理我是吧?   他刚退出和华玥的聊天界面,等待已久的人从下方一跃而上,带着红色小圆点停在最上方。   【小不:嗯。】   等了好一会儿,上方才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   【小不:我知道。】   秦琛不自觉弯了嘴角,还是四个字,但哄好了。 第21章 同学   工作的几天里,秦琛都在数着日子,等下一期节目录制,这个状态倒像是他以前上学时,放假了就想上学,上学了就可以看到想见的人。   连小蓠都看得出他工作时的心不在焉,今天是新角色杀青的日子,按理说秦琛应该挺兴奋的,然而今天却频频NG,整个人看起来蔫蔫的。   午饭时间,回到房车上后,小蓠问道:“哥,你今天身体不舒服吗?”   秦琛道:“没啊。”   “那你今天也NG太多了吧,我感觉导演都要生气了。”   “男主在那改词加戏,我昨天背的台词全作废了,怎么演?”秦琛说起这个就烦,闷闷地吃着饭,“我是什么很牛的人吗,几分钟就能背下来台词?”   小蓠也知道,但男主是关系户,连导演都要给他几分面子。   秦琛最恨这些没本事的加戏咖关系户,还好二人的对手戏不多,不然秦琛可不觉得自己能忍到杀青。   下午只有最后一场戏了,秦琛现在没什么心思去想这些。   “那个……”   小蓠:“怎么了哥?”   秦琛问:“下期《脚印》录制,有人缺席吗?”   “唔……好像没有。”小蓠想起了什么,道,“对了,导演组那边安排了饭局,算是补开机宴,后天晚上七点。”   “现在开?”   “因为之前嘉宾要保密嘛,所以才推迟到现在。”   秦琛思索了片刻:“都参加?”   “这个我不清楚,如果哪位老师有通告撞了档期……”小蓠突然停下,想到秦琛问的两个问题,结合他最近不太正常的反应,试探性地问,“哥,你是不是想问乐老师?”   秦琛倒没有被人点破后的尴尬,挑挑眉,直白地问:“对,他什么时候回国?”   小蓠撇嘴:“我是你的助理,乐老师的行程我怎么会知道呢?而且你们不是有微信?为什么不直接问?”   秦琛不是没想过,这段时间和乐初白发过几次消息,对方回复都很简单,看着冷冰冰的文字也猜不出他的语气。   乐初白也不会主动找他,无非是秦琛问什么他答什么,秦琛分享一下天气,在外的话他就随手拍张天空的照片,在室内就只回一句“晴天、雨天、多云……”。   多发点怕他觉得烦,不发消息自己又觉得难熬,加上时差问题,等待回复的时间更难熬,他也不能像对着Yuki那样,对乐初白说为什么不回消息。   “问的到我就不问你了。”秦琛小声嘀咕。   “那要不……”小蓠建议道,“我问问华玥?”   秦琛立刻道:“是你要问的,不是我让你问的,和华玥说清楚。”   小蓠:“……”   下午秦琛又多等了一会儿睡懒觉的男主角,忍着气拍完了所有戏份,接过男主角递过来的花束,又装作十分热情的模样,揽住对方的肩膀拍了照片,在一声声“杀青快乐”中结束了剧组生活。   一回到房车,秦琛就将花束给了小蓠,让她处理掉,眼不见为净。   小蓠低头看花:“挺漂亮的,讨厌男主也别讨厌花呀。”   秦琛疲惫地靠着椅背:“那你带回去养。”   “谢谢哥。”   “有消息了吗?”秦琛问。   “什么?”   秦琛瞥了她一眼,小蓠马上反应过来:“哦哦,华玥还没回消息,可能太忙了。”   还想说什么,搁在腿上的手机疯狂震动起来,秦琛低头看了一眼,有些意外,捞过手机接起:“唐维?”   电话那头传来唐维兴奋地声音:“哟秦哥,在忙不?”   “刚忙完,怎么了?”   “我来云江出差几天,刚下飞机,今晚有空不,喝一杯啊?”   “行啊。”秦琛一口答应,“最近有狗仔跟我,你直接来我家吧,地址待会儿发你。”   “那敢情好啊,我马上到!”   挂断电话,秦琛扭头问小蓠:“我明天有工作吗?”   小蓠记自己的休息日可太清楚了,直接答道:“没有。”   没有工作的秦琛,从冰箱里搬了几打啤酒出来,也不担心第二天睡醒水肿,只要不照镜子,他就没肿。   唐维规规矩矩地坐在沙发上,秦琛取了小龙虾外卖回来,放在餐桌上,看着唐维笑道:“在我面前装什么老实,跟被夺舍一样。”   “你这说的,”唐维起身,走到餐桌边坐下,看着两大盒小龙虾,道,“你怎么,打算退圈了?吃这么高热量的东西可以吗?”   “不至于吃一顿就胖成猪,总不能你来了,我干坐着陪你吧。”   秦琛打开一瓶冰啤酒递给唐维:“怎么下飞机了先来我这儿,成一黎呢?”   “前两天去隔壁省培训了,还没回来。”唐维摇摇头,喝了一大口酒,道,“哎,我现在就是孤家寡人一个。”   “说起来,你们谈了快十年了吧?”秦琛问。   “嗯,马上十一年了。”   “不打算结婚吗?”   唐维忽然神秘地笑起来:“我就打算在十一周年那天求婚呢。”   秦琛:“真的?你们要结束异地了?”   “你以为我为什么一直来云江出差,等熟悉了这边的业务,我准备和领导申请,调来云江工作。”   秦琛停下剥虾,抽了张湿巾擦手,很轻地笑了一声,举起啤酒瓶和他碰杯:“我真的挺羡慕你们。”   唐维疑惑:“嗯?”   要说同龄人里谈恋爱最久的,估计只有唐维了,和成一黎从高中就开始恋爱了,高中毕业后因为所报的大学不同,害怕异地的两人选择了分手。   秦琛语气中都是艳羡:“我真没想到你们因为异地分手,复合后还能异地谈这么多年。”   “以前太年轻了,死脑经,说分手就分手,但是就是放不下她啊。”唐维道,“后来发现,其实异地没有那么难熬,比起永远见不到,这点时间算什么。”   秦琛慢慢转着手中的易拉罐,安静了好一会儿,然后说:“因为她也很喜欢你吧。”   “当然,不然她早把我删掉了。”   秦琛忽地笑了笑:“所以……能轻易地把对方的联系方式都删掉,本质上是因为不够爱吧?”   唐维微微皱眉思考:“这很难讲,可能是赌气?”   秦琛认真地想了片刻,摇头:“不,他不是意气用事的人。”   他这反应让唐维觉得奇怪,问道:“什么啊?你被分手了?”   秦琛随便的应了一声,就当是承认了。   吃到惊天大瓜,唐维连剥虾都暂停了,一手捏着虾头,一手捏着虾身,好奇地问:“你什么时候谈恋爱了?是你哪个绯闻女友?这都没被爆出来,你们公关这么厉害?”   “以前谈的,你认识。”   唐维正要问是谁,秦琛已经说了出来。   “乐初白。”   “啊???”唐维一把扯断了小龙虾头。   秦琛谈过恋爱令人震惊程度10%,被分手震惊程度100%,对象是乐初白,震惊程度10000%!   “不是哥们儿,你……”唐维瞠目结舌,呆呆地抓着小龙虾头往嘴里塞,咬到壳后才回过神来,说道,“你们居然瞒着我?!”   秦琛移开视线:“你也没问过。”   “……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你们谈过!”   “很奇怪吗?”秦琛摊手,“你歧视我们?”   “当然不是,我是那种封建的人吗?”唐维追问道,“啥时候的事儿,谈多久了?”   秦琛郁闷道:“就高三一年。”   唐维恍然大悟:“难怪……我说怎么这些年你们都不一起出来玩儿了。”   手中的啤酒又空了一瓶,秦琛在冰桶里摸了瓶新的,单手拉开拉环,“噗哧”一声,瓶口冒出一点儿啤酒沫。   “我还在想是毕业了不常联系,慢慢淡了,没想到还有这一层。”唐维像只身处瓜田的猹,“到底你们瞒得太好了,还是我太笨,天天跟着你们都没发现。”   “都过去了,没什么好说的。”   “那你们现在是什么情况?都在娱乐圈,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吧,不会尴尬吗?”   秦琛:“上周第一次见。”   “?”   “真挺尴尬的。”秦琛瘪嘴,“忠告,别分手,分手后再见面能尴尬进地里。”   “……”   秦琛勾起嘴角:“不过……尴尬过后,似乎才更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唐维蹙眉,秦琛这话是道阅读理解吗?单听一次听不懂啊。   “不说这个了,”秦琛手动跳过这个话题,问,“你和成一黎好像高中军训就在一起了?这是打算过俩月就求婚?”   “对,正好她放暑假,我休年假带她出去旅游。”唐维道,“她想去高原好久了,我准备在雪山前跟她求婚。”   “这么浪漫。”秦琛笑笑,“不过你得注意一下,别高反了。”   唐维开玩笑道:“那我估计只能投影张雪山照片,跟她求婚了。”   他又道:“要是你和乐初白有暑假就好了,真想让你们做个见证。”   “求婚现场怕是不行了,结婚可一定要给我们发请帖啊。”秦琛端起酒瓶,“到时候给你包个大的。”   “嘿,我多有面儿啊,大明星来参加我的婚礼。”   “那更有面儿些,给你当伴郎。”   “这不行,一会儿大家分不清谁才是新郎了。”   “…………”   嘻嘻哈哈地聊到深夜,唐维完全喝醉了,留宿在秦琛家。   秦琛还算控制,喝得不多,此时还算清醒。   把唐维安顿在客房,收拾好餐桌残局后,秦琛坐到沙发上,拿着iPad,右手手指慢慢地向左滑动。   一张张旧照片出现在眼前。   照片上的人和现在已经有很大的变化了,面上多了几分沉稳,眼中少了许多爱意。   翻到最后一张,搁在一旁的手机屏幕亮起,专门为那人设置的消息铃声,让他一下就知道是谁。   乐初白回复了他今天要杀青的事,简单的“杀青快乐”。   秦琛反手拨了个语音通话。   只响铃几声就接通了。   “乐初白。”   “嗯。”   其实根本没想到要和他聊什么,就是想听一下他的声音。   两人都沉默下来,秦琛一急更找不到合适的话题,莫名地说了一句:“想放暑假了。”   乐初白应该是愣了,片刻后才轻笑一声,说:“都毕业多久了,哪里还有暑假。”   “可我总觉得……”   秦琛下意识地接了一句,眼睛瞥见梅花糕竖着尾巴走过来,又止住了话。   乐初白等了一会儿都没等到后续,开口问道:“什么?”   只是觉得……太像了。   如果说节目录制对标他们认识的开始,那么暑假就是熟悉起来的契机。   回忆总在不合时宜的时候冒头,又不受控制地愈发猛烈上涌,让人无所适从,寻不到根源。   沉默良久,秦琛才慢慢吐出几个字:“太久了。”   乐初白以为他在说毕业,顺着回了一句:“是啊,已经……”   剩下的话被秦琛打断。   “久到……”他说,“想和你多说几句话,都要花一个学期。” 第22章 「P」暑假   花一个学期确实不是夸张。   那时候班里组织了“四人学习小组”,前后桌四个人组成一组,互相帮助。   班主任排座位也是仔细组合过的,四个人里都有一个人对某一科更擅长,对某一科更薄弱,都能有互补。   或许其他小组是这样,但他们组不是。   他们组有个“六边形战士”,以一己之力,“排挤”了其他三个人。   乐初白嘴上说着不会的问题可以问他,但那张淡漠的脸上写满了“别来烦我”,是以三个人非必要绝不打扰他。   秦琛本来也不是多认真学习的苗子,能自己琢磨出来的就花点时间,琢磨不出的就放弃,等老师课上讲解。   他还是下了课就往外跑,原先的朋友分散在各个班级,时常有人跑到他们班级门口,喊坐在最里边的他。   不可避免的,会听见前面传来乐初白的叹气声。   不能细想是自己吵到他了还是题目太难了,但还是放轻了起身的动作。   几次考试后,班主任又一次排了座位,物理渣子秦琛被班主任委派给了乐初白。   乐初白并不擅长社交,上一任同桌是最久的,好不容易熟悉起来,又换来一个感觉合不来的人。   秦琛的成绩很一般,估计是在下游,因为乐初白每次看班级成绩表,从上往下扫一半就没耐心了,从来没看到过秦琛的名字。   班主任换完座位后找他们谈了话,让乐初白有时间的话可以带一带秦琛。   秦琛乖巧地站在一旁,偷偷瞥了乐初白一眼,见他眉头不自觉地皱了皱,表情看起来有些为难。   他也不是喜欢强人所难,正想开口解围,却听见乐初白说:“好的。”   出了办公室,二人一前一后走着,秦琛落后一步,盯着乐初白的后脑勺,犹豫着是要感谢他还是告诉他“不用勉强”。   一直到教室,他都没有想出来。   反倒是乐初白,收起了桌上的语文作业,掏出物理卷子,扭头问道:“哪里不会?”   “?”   秦琛愣了一瞬,正要去拿手杯的手停在半空,反问了一句:“你要教我?”   乐初白低头看了眼他桌上摊开的卷子,连班级平均分都没有达到的大红数字,讲全部错题的话可能没那么多时间,突然想放弃,但话已经问出来了,乐初白只好说道:“讲几道还可以。”   秦琛也低下头去看自己的卷子,不知道在思索什么,乐初白看着他的侧脸,窗外的阳光照进来,落在他脸上和桌上,有些刺眼。   前桌同样受到阳光影响的同学起身,把窗帘拉了起来。   于是那张脸,失去了耀眼的阳光,又多了几分学习的困惑,变得有些丧气,却还是一样好看。   等了一会儿,乐初白开始后悔为什么开这个头。   这个时间够他写一道题了。   秦琛正要请教他,乐初白已经收回了卷子,淡淡地说:“等你需要再说吧。”   “……”   乐初白感觉自己完成了一项任务,他有听班主任的话,只是对方不太配合。   渐渐的,两个人似乎都忘了这回事,和以前一样,互不干扰,安静地过完了高二的最后一个月。   *   期末考试结束,暑假来临。   夏天太热,秦琛连喜欢的机车都没怎么骑了,成天窝在空调房里玩游戏。   父母常年不在家,没有人时刻管着,让他有恃无恐,就是考砸了也不担心,撒个娇卖个惨就能混过去。   偏偏这次栽了跟头。   和前几日一样,刚打开游戏正要匹配,季吟秋的电话就进来了。   好在没有手快点了就位,不然该被队友骂死了。   秦琛接起电话,语气轻快地喊道:“妈妈,又想我了吗?”   季吟秋:“是是是,吃过饭了吗?”   “吃了。”秦琛躺倒在沙发上,望着天花板,问道,“找我什么事啊?”   “大事儿,前几天忘记问你了。”   “能有什么大事儿问我,又要给我买房子吗?”   “想得美。”季吟秋笑骂了他一句,切入正题,“宝宝,成绩单给妈妈看一下。”   秦琛:“…………”   “你也是的,出成绩了就该第一时间和妈妈说呀,男子汉大丈夫,坦坦荡荡地把成绩单甩出来多帅气,你看现在,又尴尬了。”   秦琛打马虎道:“哎呀,不知道被我扔哪里了,等找出来了再给你看。”   季吟秋可没那么好糊弄:“哎呀,以我对你的了解,放假到现在,书包都没打开吧?”   见躲不过去了,秦琛一个鲤鱼打挺从沙发上起身,回卧室去找成绩单。   一边在书包里翻翻找找,一边嘀咕:“看完不可以骂我,这次很难,很多人都没考好,我要是考好了你们才应该报警。”   季吟秋:“……”   饶是季吟秋做足了心理准备,在看到成绩单时还是两眼一黑。   秦琛听见她在喊他爸拿救心丸,把成绩单翻了个面:“至于吗,我觉得发挥得还行啊。”   “我的宝宝啊,妈妈这辈子没看过这么多不及格嘞。”季吟秋说完又自我安慰道,“唉,不是零蛋又还行。”   “……”   他想为自己辩解一番,秦博远的声音传来:“秦琛,听说你生日骑机车去了?”   闻言,秦琛顿时汗流浃背。   “我……”   “别以为我不知道,跟你说十八岁之前不允许骑车,你还真会卡着点啊。”   连环的盘问让秦琛有些招架不住,两个事情都严重,但似乎前一个更好解决。   “爸,我们聊聊成绩就好了,我已经很久没骑了。”   这段时间确实没有收到“眼线”的举报,秦博远暂时放过他,重新谈起他的学习问题:“我和你妈准备给你请家教。”   “家教?”秦琛一愣,“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你这个学习态度,怎么考大学?你以为考戏剧学院只看专业成绩吗?文化课这么烂,哪个学校敢要你?”   秦琛嘟囔:“我自己能学。”   “能学就学成了这样?”秦博远道。   气氛有些僵持,季吟秋出来打圆场,轻声细语地跟秦琛说:“宝宝啊,咱先试着找个家教,要是觉得不好,妈妈再给你报辅导班?或者我回去陪你?”   二人工作一直很忙,经常到处出差,捡着空了就回来看他一下,然后又急匆匆地去别的地方。   好在哪怕忙,每天还是能抽出时间和秦琛打打电话聊聊天,该有的关心都是到位的,这样的生活倒是让一贯不喜欢被约束的秦琛更自在。   秦琛也不和他们对着干了:“你们忙就别来回折腾了,请家教就请吧,我会学的。”   “好,明早妈妈去给你找几个,到时候你看看喜欢哪个老师,就让他辅导你到高考好了。”   “嗯。”   “好了,你早点睡觉,玩游戏可以,要适度,注意眼睛。”   “我知道的。”   挂掉电话,秦琛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这下好了,又要被人管着了。   心情有些不畅快,秦琛起身走动厨房,打开冰箱想灌瓶冰可乐,好巧不巧,下午的时候喝完了最后一瓶。   没办法,只好下楼去买了。   今天意外的没那么热,可能是过几天要下雨,今天起风了,吹在身上还算舒服,路上有晚归的上班族,也有和他一样在散步的路人。   秦琛走着走着似乎忘了自己出门的目的,路边随便一间小卖部都有的可乐,他却路过了好几家,直到跟着人群站在路边等红绿灯,才想起自己出门是做什么的。   红灯变绿,行人匆匆往前走,秦琛转过身,就近找了一家便利店进去,到冰柜前找可乐。   便利店还没补货,货架有些空,不过来都来了,秦琛顺便又挑了些吃的,以防哪天饿得还要下楼觅食。   他站在零食架前挑着薯片,一旁员工休息室的门被人打开,一个中年男子从里面走出来,看见秦琛后跟他说道:“小伙子,今天全场八折,可以多挑点儿。”   说完便往收银台走去。   店里只有他一个顾客,播放的音乐很轻柔,中年男人似乎在和店员说话,秦琛挑选着零食,无法避免地听到他们零星的谈话。   “我们准备关店了……所以明天就不用再来了,今天就上到这里吧,工时给你按九点半的计算,工资等今晚我算好了,一次性发给你。”   原来要关门了,难怪货架这么空也不补货,还以为生意好到来不及补货呢。   “我知道了,谢谢张叔。”   比中年男子更清澈的嗓音响起,秦琛悄悄从货架后探出脑袋,想八卦一下,却意外地看到熟悉的身影。   那是……乐初白?   他居然在这儿打工?   不用学习的吗?   不学习成绩还这么好,他是变态吗??   乐初白脱掉小马甲,叠好放在收银台上,和中年男子又聊了几句,然后背上自己的包走了。   秦琛把脑袋收回来,又挑挑拣拣拿了几包水果糖,提着小筐去结账。   提着一大袋零食原路返回,路上的人比之前少了不少,秦琛慢慢走着,忽然在公交站台的长椅上,看到呆呆坐在那里的乐初白。   这个点怕是只有几路公交车的末班车还有,也不知道他能不能等到。   秦琛不知道自己在这里站了多久,站台驶过几辆公交车,乐初白依旧坐在那里没有动。   橙黄色的路灯隐在茂密的梧桐叶里,只吝啬地透出几缕光,但晚风大气地吹开了叶子,暖光就这样落在了乐初白身上。   手臂上传来的重量让秦琛回过神来,本该往另一边走的脚步鬼使神差地调转,一步步朝站台走去。   “乐初白?”秦琛站到他旁边,喊了一声。   乐初白似乎被吓了一跳,愣愣地抬头看他,好一会儿才说道:“有什么事儿吗?”   手中的东西实在是重,秦琛把袋子放到地上,直接在他旁边坐下,捏着酸胀的手臂,道:“没事儿啊,看到你在这儿,跟你打声招呼。”   “哦。”   哦???   秦琛稍显疑惑地看向他,怎么说也是同桌,这个反应是不是太冷淡了?   乐初白又垂下了脑袋,瞥见地上袋子上印的logo,有一刹那怔住了,而后缓缓问道:“你听到了?”   “什么?”秦琛还没反应过来他在问什么,见他盯着自己那袋子零食看,坦然道,“你说这家店要关门的事啊,我听到了啊,怎么了?”   乐初白课后打工的事情,为了不让人知道,他还专门跑到和家反方向的地方,没想到在这里会撞上秦琛。   秦琛看起来家境很好,他虽然不太关注名牌,但总能听见班里其他人在讨论秦琛穿了什么新名牌鞋,背了什么新款包……应该是不用为钱发愁的大少爷。   被炒鱿鱼这样的事情都被他看完了全程,他会觉得自己很落魄吧。乐初白心想。   秦琛突然道:“对了,我想问你,你之前放学到点就走,是来打工吗?”   乐初白:“嗯。”   “那你还有时间学习吗?”   “周一到周五我只上到九点半,回家了还可以再学两三个小时。”   “你、你……”秦琛似乎有些激动。   乐初白不明所以:“我怎么?”   “你是怎么做到学这点时间,成绩还这么好的?!”   “啊?”乐初白一愣,他突然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我……就上课认真听啊。”   “那我怎么没这样的成绩。”秦琛嘀咕。   乐初白无情戳穿他:“你上课老走神儿,又转笔又折书页角。”   “……”秦琛生硬地转移话题,“你还不回家吗?公交车还没来?”   “已经过了。”   “那你怎么回去?”   “没有很远,走回去也可以。”   从语气中听得出他情绪不高,虽然他平日里也是一副冷冷的模样,但不会像今天这样这么低能量,像是碰一下就要倒到地上。   “诶,你饿了没?”秦琛弯腰在袋子里翻找,“吃饭团吗?还是三明治?看起来挺好吃的。”   他直起身,一手一个,摆在乐初白面前让他选。   乐初白看了眼他手里的东西,又抬眼看他,眉眼浓烈张扬,在光下明亮亮的眼睛,像是会把人吸进去后无力抵抗的漩涡。   “不用了。”乐初白道。   秦琛挑眉,自顾自地撕开了饭团的包装,塞到他手上,自己啃着三明治。   “别浪费。”   “……”   乐初白没辙,单手拿着饭团,慢吞吞地吃着。   他们好像没有这么长时间聊过天。   他其实不太擅长与人社交,不会找话题,嘴巴笨,不论和几个人在一起,总会努力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此时和不算熟悉的秦琛并排坐着,在路边吃东西,莫名的没有曾经那些心力交瘁的感觉,反之是一种极其罕见的放松。   “乐初白,你干嘛这么努力赚钱?又上学又打工的,很累吧。”   “攒生活费,还好。”   “你家里……”秦琛嘴快地说出来,很快反应过来这个问题有些冒犯,马上闭嘴。   乐初白像是没有听见,安静地吃完最后一口饭团。   秦琛又从袋子里摸出一瓶芒果酸奶给他,乐初白看了一眼,没有接。   “你喜欢芒果?”   连随身携带的糖果都是芒果糖。   秦琛答道:“喜欢啊,夏天就要吃芒果。”   “不好吃。”乐初白道。   “那你喝别的,”秦琛一边翻一边问,“草莓?桃子?芝士?”   “桃子吧。”   “我猜也是。”   酸奶还是冰凉的,秦琛伸长双腿,悠闲地晃晃脚。   他闲不住,又问道:“那以后怎么办?找新的兼职吗?”   “嗯。”   “不太好找吧。”   乐初白很轻地叹了一口气:“有点难。”   蓦地想到什么,秦琛说:“你来当我的家教老师吧!”   家教?   乐初白一时间没理解,怔怔地看向他。   秦琛侧头,那双漂亮的眼睛很久没有盯着自己看这么久了。   他弯起眼,笑着说:“我有很多问题不会,你不是说可以问你吗?” 第23章 「P」家教   第二天午后,天气炎热干燥,乐初白在小区门口保安室等着秦琛来“赎”他。   背着书包,手搭在膝盖上,坐得笔直又拘谨。   “喂?小秦啊,有个小同学说找你啊?”保安大叔带着一股浓厚的宁城口音给秦琛打电话。   “长得……”不知道秦琛和他说了什么,大叔回过头看盯着乐初白看了一眼,又道,“小杆子长蛮帅的嘛,就是不爱说话。”   “哦,是你朋友啊,你下来接人还是让他直接上去?”   “行行行,屋里坐着呢,没晒太阳,你快些的来。”   挂了电话,大叔对乐初白说:“等等啊,他来领你走,那边花园有点儿绕,你第一次来怕是难找路。”   “谢谢。”   等了一会儿,秦琛撑着遮阳伞赶来,敲了敲保安室的玻璃门,然后推开条缝,探进一颗脑袋,笑着喊人:“下午好啊叔。”   “来了,这儿呢。”大叔指了指身后的乐初白。   秦琛眼珠子一转,朝乐初白挑眉道:“走了。”   出了冷气充足的保安室,外面的热浪席卷而来,太阳刺眼灼人,不过很快被秦琛的伞阻隔开。   秦琛:“这天这么热,真不要晚上再过来啊?我可以报销打车费的。”   乐初白将棒球帽帽檐抬高了一些,道:“不了,我走一次就认识路的,下次你不用出来接我。”   “我是担心你过来太热了。”   “没关系。”   秦琛停下来,面对他,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随后说道:“那你出门也别只戴个帽子啊,擦个防晒霜,穿个冰袖或者防晒衣,再不济打把伞啊。”   “……”   “还有,别总穿深色的衣服,吸热,你穿白色和绿色好看,布料也要……”   还没说完的话被乐初白无奈打断:“我们一定要站在太阳底下说吗?能不能先回家?”   秦琛呆呆回答:“哦,好。”   等坐到秦琛家中,看他跑上跑下又是拿吃的喝的,又是摆试卷课本的,乐初白才生出一点真实感。   他居然真答应了秦琛。   昨天听完他的提议,乐初白愣了好一会儿,秦琛便自顾自地将父母要给他请家教的事情都说了,还添油加醋说自己会被人“监控”着,被人打小报告,有多惨说多惨。   “老师,我们今天学什么?”秦琛打断他的思绪,在他对面端正坐好。   这个称呼让乐初白有些不适应,他看着铺满半个餐桌的教材,撩起眼皮,道:“你哪里不懂?”   秦琛:“不知道,我还没写。”   乐初白:“……”   秦琛睁着无辜的眼睛望向他。   乐初白轻叹道:“那你先写,不会的我再教你。”   “好的老师。”   说完后他从乱糟糟的桌上翻出数学卷子,低头开始写作业。   乐初白看着桌面,眉头不自觉皱起,最后忍无可忍,把上面的教材、习题册等等都分门别类叠起来,放在一旁。   秦琛注意力不集中,没写两道题就停下来看乐初白收拾东西。   “做题。”乐初白头也没抬。   “哦。”   桌子马上空出一块整洁区域,看起来顺眼多了,乐初白也从包里掏出作业做了起来。   和换了个地方写作业似的,还算可以,没有太多不自在。   只是没写多少,对面的人就开始唉声叹气。   他写完自己的题目,才问道:“哪里不会?”   秦琛把卷子推到中间,用笔指了指:“这儿。”   乐初白扫了一眼题目,有点疑惑:“高一学的,你……忘了?”   秦琛撇嘴:“我笨,学不会。”   这么实诚地说出来,倒是让乐初白不知道怎么接,他拿过草稿纸,开始讲题。   秦琛认真听着,等乐初白讲完后,恍然大悟般说道:“这么简单啊,这我会啊。”   乐初白半信半疑:“你继续写吧。”   感觉新知识入脑了,秦琛斗志昂扬,唰唰地就是划重点算题。   还算认真。   乐初白也继续写自己的卷子了。   没维持多久,秦琛放在一旁的手机响了一声。   然后他听见秦琛解锁了手机,播放了语音消息。   “秦琛,上号啊。”   乐初白顿了顿,抬头看去,恰好和秦琛对上视线。   秦琛道:“先不写了,我去打把游戏。”   说完他就走到了客厅,大大咧咧地坐在沙发上,带着耳机和那人说道:“来了来了。”   “……”乐初白看了一眼时间,坐下到现在连一个小时都没有。   本以为他很快就会回来,结果秦琛游戏一局接一局,乐初白习题册写了一页又一页,今天的家教时间就这么过去了。   乐初白默默地收拾好东西,起身跟秦琛说:“我先回去了。”   秦琛原本躺在沙发上,闻言坐了起来,拿下一边的耳机,看了看时钟,才发现已经五点半了。   差不多阿姨要来给他煮饭了,秦琛道:“诶,晚饭在我家吃吧,我家阿姨做饭超好吃。”   乐初白礼貌拒绝:“不用了,谢谢。”   “好吧,那明天见。”秦琛说完又想起什么,从沙发上蹦下来,“先等等,我给你找个门禁卡,之后你直接刷卡进来就行。”   秦琛在门口玄关柜里翻箱倒柜地找了半天,终于找到备用的门禁卡,递给乐初白:“刷电梯上楼也用这个。”   “我知道了。”乐初白接过,换好鞋子就走了。   接下来的一周里,每天的教学情况和第一天差不多,秦琛总会写一半就跑掉,要么是写困了去睡会儿,要么题太难了要去看点课外书缓缓……   真正学习的时间加起来或许只有十小时。   乐初白心想,他要是不乐意学就不学了。   又想到自己拿钱不办事,心里有点过意不去,于是只计算了讲题的时间。   家教费用一周结一次,晚上秦琛给他转账的时候,他把多出来的部分转了回去。   秦琛没收,发了个问号过来。   【秦琛:我算错了?不能吧,我按计算器算的。】   【Y。:多了,我没有教这么久。】   隔天去到秦琛家,秦琛似乎刚午睡醒,人不是很精神。   结果乐初白刚坐下,秦琛就把卷子摊开摆在他面前,一副求知若渴的模样。   怎么突然这么认真?梦游?   乐初白没着急给他讲题,而是说道:“你如果不想学的话,我们可以暂停,你也不用白花钱。”   秦琛:“我没有不学啊。”   “可你……”乐初白不知道该怎么说,他听讲的时候又确实认真,人也算聪明,但是坐不住也是真的。   乐初白对待要做的事情从不含糊,都会尽力做到最好,也会制定很多计划来让这件事能顺利达到预期。   他其实有在给秦琛制定学习计划,但他前几天的学习状态让乐初白觉得没什么必要了。   “我妈说要是开学考还没及格,就要克扣我生活费了。”秦琛双手合十,眼睛大而明亮,细看能看出眼尾带了几分不易察觉的笑意,语气却是可怜又委屈的,“救救我啊小乐老师。”   乐初白心想,这也不是自己一个人的事,不配合学习就是神仙来了都救不了。   但是克扣生活费又是挺严重的事情,秦琛一个人住,还要负担家教费用,还喜欢买衣服买鞋子……要是真没钱了,估计挺难办。   他其实挺容易心软的。   最重要的是,秦琛为什么要用这张脸来求他?   而自己又怎么能第二次因为他的脸而做决定?   “那你不许再中途跑走了。”乐初白道。   得到他的援助,秦琛眼中笑意更深,一下子坐直身体,对着乐初白敬了个礼,说:“保证不跑!”   乐初白觉得他顶着刚睡醒的鸡窝头做这个动作这样子有些傻,没忍住翘了翘嘴角。   秦琛像是发现新大陆,放下手撑着桌子往前倾身,几乎越过半个桌子,歪头盯着乐初白看,觉得新奇且惊讶:“你居然会笑。”   因为他的突然靠近,乐初白怔了片刻,嘴角那点笑意也压了下去,脸上表情被愣怔取而代之。   “我又不是死人。”他回道。   又恢复到之前的模样了,秦琛还是喜欢他刚才的样子,较往常多了些生气。   人就是要有喜怒哀乐,冷冰冰的那是雪人。   “再笑一笑嘛。”   乐初白觉得他很奇怪,现在又没有值得笑的事情,硬挤出一个笑也太莫名其妙了。   “不要。”   被毫不留情地拒绝,秦琛努努嘴,也不强迫他,直起身要去拿水喝。   忽然哐当一声!   乐初白被吓了一跳,看向秦琛,只见他捂着乱蓬蓬的脑袋,五官几乎皱在一起,嘴里还嚷嚷着疼疼疼。   再抬眼一望,桌子中间的铃兰吊灯被他撞得左摇右晃。   “……”乐初白道,“你把吊线放太低了。”   秦琛:“?”   他人都撞清醒了,乐初白却连句客套的关心都没有。   秦琛的嘴是越撅越高,跟受了多大委屈。   乐初白看着他的表情,咬了咬下唇,像是在竭力忍耐什么,可终于没忍住笑了起来。   一手抵在唇边,几乎是看不到扬起的嘴角,但眉眼弯曲的程度还是暴露了他。   是明朗的笑意,像是整个人破了冰。   秦琛心道,这个头撞得不亏。   “喂,别笑了。”   “嗯。”   说完,两人对视了一眼。   三秒后,又同时笑了起来。 第24章 聚餐   乐初白很久没说话。   秦琛也不急,一边摸着腿边的小猫,一边耐心地等。   “说的好像我很难相处。”乐初白轻笑。   “你那时候看起来确实很难接近,你去问问其他同学,肯定都这么觉得。”   最早坐在乐初白后桌时,秦琛就知道这个人是个只会读书的好学生。   成绩好但不像其他人那么傲,没见他主动向谁请教过问题,几乎不参与班级活动。   起初他觉得这人真无趣,似乎没什么朋友,每天的生活枯燥又重复,像个设定了程序的机器人。   “抱歉,我现在可能没什么时间和你回忆这个。”   乐初白说话的语速有些快,夹杂在他声音里的还有机械的人声和嘈杂的外语。   “你在哪儿呢,这么吵,片场吗?”秦琛问。   “阿姆斯特丹。”   “怎么在这儿?你们换地方拍摄了?”   “提前杀青了。”他似乎在登机,秦琛听见他和别人说了一声“thanks”,才继续回答:“转机。”   “转机?!”秦琛从沙发上弹起来,来回走了两步才反应过来,“你要回国了?”   “嗯。”   “怎么不和我说,几点落地?我去接你。”   乐初白淡声道:“不用。”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秦琛嘟囔:“我不能去接你吗?”   “你没有工作吗?”   “你还没跟我说什么时候到呢。”   “你来做什么?”乐初白正儿八经地问道,“机场人又多又杂,你也不怕被人发现,引起躁动。”   秦琛才不管他说的,反驳道:“作为同事去接机,有什么问题吗?”   乐初白没有立即接话,而是轻叹了一声,随后说:“我的其他同事,不会这样细问我的行程,也不会这么执着要来给我接机,你……”   “行了不用说了。”秦琛强硬地打断他,语气不悦,“我以为我们现在算朋友了,原来还不是。在你眼里,我不是你的朋友,可能连同事都算不上,就是个陌生人。”   “……你误会了。”   酒劲儿似乎上来了,又或许是情绪突然起伏过大,导致脑袋有些晕,秦琛开始输出:“误会什么啊,你就是一点都不在意我。”   “?”   “给你发消息就只回几个字,从来不主动找我。我拍那么帅的照片也不夸我,连时暮都夸我了。我被男主改戏份改台词你也不安慰我,现在几天没见了想见你又不可以,我算什么啊?”   乐初白耐心听完,还是一样平和地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我们确实没法再像以前一样,这一点你我都很清楚。”   不知道哪句话戳到秦琛的痛处,他的语气跟藏了刀似的,一字一句都像在刺人:“我清楚啊,我也没想怎样,我没有要你和我在一起,我想缓和关系有错吗?我不想再见面总是那么尴尬,我不想在镜头前演戏了有问题吗?”   “……没有。”   “那你凭什么限制我?”   短暂的沉默后,乐初白冷冷开口。   “因为我不想。”   “什……”   “我不想和你做朋友,我就想继续一个人,这个理由可以吗?”   秦琛半晌没说话。   乐初白深吸一口气,缓缓道:“秦琛,我们就到这里吧。”   他的声音越来越疲惫:“以后不用再让你助理来旁敲侧击问华玥了,她每次都要再来问我,挺麻烦的……”   还没说完的话又被他打断,秦琛感觉头越来越痛,狠声道:“我不会再问了!你想一刀两断那就断好了!我离了你难道还活不了了?”   隐约能听到秦琛在嘀咕什么,他应该是把手机放下了,听得并不清楚。   空姐过来提醒乐初白飞机即将起飞,需要将手机关机或调至飞行模式。   乐初白朝空姐点头,看着窗外灿烂的落日,心情有些郁结,最后和秦琛轻声说了一句:“晚安。”   *   一通电话把两个人再次隔开,此前好不容易才缓和的气氛,又一次低至极点。   隔天早上秦琛清醒后回忆起这件事,有点后悔当时口不择言,但又拉不下脸去道歉。   两天后,《一步一脚印》开机宴现场。   偌大的宴会厅摆了好几桌,常驻嘉宾和主创人员坐在主桌,秦琛早早到了,正在和其他人推杯换盏。   乐初白刚结束工作,匆匆赶来,在门口遇到同样来迟的谢雪婧。   两人有说有笑地走进酒店,聊起合作的电影即将点映,过段时间还要一起跑跑路演。   姗姗来迟的两个人进了宴会厅,执行导演站起身朝他们挥手喊道:“这儿呢!”   这一嗓子倒是让大家都注意到了他们。   座位没有指定,随意坐,乐初白将林紫烟身旁的位子留给谢雪婧,自己坐在了执行导演旁边。   落座后一抬眼,就直直地对上了对面秦琛的目光。   似乎盯着自己看了有一会儿,乐初白神色如常,对他微笑颔首,便偏头和执行导演聊了起来。   总导演在台上发言,秦琛左耳进右耳出,听得极不认真,心里不断有火苗在往上冒。   半小时了,乐初白怎么能一直不看他,和其他人聊什么能聊这么开心?   饭桌上的大家谈笑风生,他们和谁都聊了几句,唯独没有和对方说过话。   总导演发言结束后邀请大家举杯,众人站起倾身一起碰杯,秦琛捏着高脚杯,在碰杯后又故意伸长了手臂,重重地碰了乐初白的杯子,发出清脆悠长的响声。   不止乐初白,一桌人似乎都被他吓了一跳。   乐初白抬眼,对上秦琛幽深的眼眸。   主角两人对视着,都没有开口。   气氛诡谲,在外人看来是顶流男艺人之间没有硝烟的战争。   场上一时间陷入僵局,杨清越是察言观色的能手,马上挑起别的话题,打哈哈将这件事略过,大家各自喝着自己杯里的酒。   只有乐初白知道,秦琛在发小孩子脾气,要制造点动静来吸引注意。   各怀心事地坐下,秦琛的脸有点红,眼神没有了看见乐初白走进宴会厅时那样明亮,整个人气压极低。   眼前的餐桌旋转圆盘被转动,乐初白望过去,见秦琛拿过圆盘上的一瓶新红酒,熟练地打开。   怎么还喝?乐初白皱眉。   乐初白就这么看着坐在圆桌对面的秦琛一杯接一杯,一个人喝完了大半瓶红酒,心想他能不能撑到回家才发酒疯,毕竟他那么要面子。   杨清越拦了拦秦琛还要倒酒的手,小声道:“行了,再喝真的要醉了,红酒后劲大,醉起来有你受的。”   秦琛赌气地偏移身子,不跟杨清越贴近。   乐初白有点想笑,这么大的人了,不开心还是用这一招,不哄他就不让碰。   杨清越自然不知道他的这点小癖好,还在找服务员给秦琛倒点水。   大家已经相处过一周了,少了客套的寒暄,也不拘束,聊到的话题形形色色。   总导演问起乐初白新电影的事情,谈着谈着,不知道是喝多了还是怎的,看着坐在一起的乐初白和谢雪婧,忽然说道:“陈导真会挑人,这么看你们俩坐在一起真般配啊。”   这话一出,霎时间,全桌十个人,七个齐刷刷朝乐初白和谢雪婧望过来,两个看向总导演,剩下那个人看向了秦琛。   秦琛知道导演有嗑CP的爱好,他的节目一大营销卖点就是找年轻貌美的小花小生组CP。   哪怕是上节目前完全不认识的两个人,都能在他“鬼斧神工”的剪辑下,让不知情的网友嗑生嗑死,什么阴间CP都能炒。   “导演别开我的玩笑了,我和乐老师就是朋友。”谢雪婧笑着说,“要真有意思,合作这么多次早就在一起了,哪还等着您来给我们牵线呢。”   乐初白才将视线从秦琛身上收回来,同样说道:“是啊,雪婧好像喜欢同龄的,我出生太早了。”   谢雪婧点头,开玩笑道:“晚出生几年我肯定就选你了。”   总导演:“哎,说是这么说,但缘分来了也……”   “咣!”   秦琛忽然用力地把高脚杯放到桌上,放下时杯座磕到了玻璃旋转圆盘,发出响亮一声,让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他身上。   只见他支着额头,眉头皱得紧紧的,两颊已经浮上两团红色,看起来似乎挺难受。   “怎么了这是?”执行导演担忧地问道。   秦琛这行为跟砸场子似的,杨清越不清楚他今天情绪是不是不对劲,赶忙帮他打圆场:“喝多了喝多了,大家继续,我照顾他就行。”   秦琛确实猛地站起身,醉醺醺的,沉声道:“抱歉导演,有些醉了,明早还有工作,我先失陪了。”   总导演也担心他的身体状况,忙道:“没事儿没事儿,你回去好好休息。”   “谢谢导演。”   秦琛到隔壁桌找到陈皓,陈皓看了看时间,问:“现在走?应该快结束了,不然再坐会儿?”   “头疼,坐不了,你不走我走。”   “……行吧。”陈皓无奈道,“让你喝这么多,活该。”   陈皓又替他和众人说了句“不好意思”,先扶着他走了。   小蓠拿上他们落下的外套给秦琛披上,一起出了宴会厅。   乐初白的目光跟随着他们,直到门被关上。   他收回视线,早已经没有了聚会该有的心情。   和谢雪婧的事情暂时揭过,大家又换了新的话题。   乐初白什么都没听进去,在座位上又坐了片刻,晃着杯中的红酒,敛眸沉思。   “初白……”杨清越喊了他一声,似乎是想和他说些什么。   乐初白却是直接起身,连理由都不找一个:“对不起,我还有有些事情需要解决,先走了。”   随后他拿上椅背上的西服外套,快步出了宴会厅。   还是华玥眼尖看到乐初白离开,匆匆抽了张纸巾擦了擦嘴,拉上还在和人干杯的赵远辞追了出去。   乐初白直奔电梯口,看着电梯迟迟下不来,于是转身往楼梯间去。   好在只有九层楼高,跑了一阵儿总算追上了。   地下车库光线偏暗,只有几处地方灯光强烈一些,乐初白左右张望,终于找到了他们的踪迹。   秦琛和小蓠站在前方过道,车子停在面前,不知道为什么没上去。   他们恰好在明亮灯光下,乐初白从侧后方昏暗处看他,秦琛身姿挺拔,侧脸线条优越,除去脸红了些,看不出任何醉酒的样子。   乐初白捏了捏拳头给自己鼓劲儿,才慢慢上前几步,平复着呼吸,开口喊了一声。   “秦琛。” 第25章 理智   空旷封闭的地下车库,说话都是回声。   乐初白刚想再往前走两步,秦琛却像是没有听到他的声音,头也没回,拉开车门坐进车里,一把将车门关上。   小蓠不知道秦琛突然间是怎么了,就是前两天对着加戏咖都没有这样当面甩脸子,她一头雾水地赔笑,朝乐初白说了句“不好意思”,绕到另一边上了车。   车内的秦琛单手撑着额头,半垂着眼皮,沉声道:“开车。”   小蓠阻拦了一下:“可是……”   “开车!”   “哦。”   大少爷喝醉了耍脾气不听人话,小蓠只好让司机先开车。   乐初白站在原地看着秦琛的商务车逐渐开远,叹了一口气,转身想去找自己的车,就看见一个身影朝这边跑来。   “等等!喂!我还没上车呢!秦琛!!!”   乐初白定睛一看,是秦琛的经纪人陈皓。   陈皓见是追不上了,叉腰站在一旁喘着粗气。   他像是才看到乐初白,有点意外又有点尴尬道:“乐老师也在啊。”   乐初白朝他颔首:“你好。”   “乐初白!”   突然被人带着怒气喊全名,乐初白愣了一下,扭头望向声源处,只见赵远辞和华玥站在十米开外,脸色都不太好。   赵远辞不悦道:“你这是怎么了?突然自己跑掉,要是碰到私生怎么办?”   “对不起。”乐初白真诚道歉。   “回家吗?还是你要去哪儿?”赵远辞问。   “回家吧。”乐初白又问陈皓,“陈经纪不介意的话,我送你吧,这边不好打车。”   陈皓受宠若惊:“这怎么好意思,太麻烦了。”   “没关系,”乐初白微微笑道,“不用这么客气。”   陈皓也不再推辞:“那就谢谢乐老师了。”   陈皓上车后跟司机报了个地址。   乐初白也喝了酒,虽说没有喝到像秦琛那样醉,但也有点头昏脑胀,强打着精神问:“陈经纪是回自己家还是去秦老师那里?”   “去秦琛那儿,怕他喝醉了又发疯。”说起这个,陈皓看向乐初白,抱歉道,“对了,上次生日的事,没给乐老师造成什么烦恼吧?”   乐初白摇摇头,轻声道:“没有。”   赵远辞:……我挺困扰的。   陈皓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乐初白故作语气随意,趁势问道:“他那天是怎么了?”   “我也纳闷儿呢。”陈皓至今不知道那天他送完蛋糕后秦琛为什么发疯,“大晚上的突然要我去定一个蛋糕,还要有什么摩天轮、什么城堡、旋转木马的插件,就差画个草图让我去买了。”   “我想着他可能是最近减肥减到叛逆,想吃点甜品,就去给他买了。后来给他送蛋糕的时候还好好的,也没喝酒,谁知道一个小时后就耍酒疯了,好在没有发什么不好的东西。”   陈皓捏了捏眉心:“希望他今天能安分一点吧。”   蛋糕……   “这样啊……”乐初白近乎无声地喃喃。   中途陈皓给小蓠打了个电话。   小蓠的电话才响起一秒,秦琛便不耐烦地说了句:“好吵。”   “……”小蓠马上接起,挡着嘴轻声说,“喂?皓哥?”   “秦琛呢?”   小蓠往旁边瞥了一眼:“哥在车上坐着呢。”   秦琛从眼尾看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小蓠把手机给他:“哥,皓哥找你。”   秦琛不解道:“他在车上打什么电话?有病吗?”   这话被电话那头的陈皓听到了,小蓠没有开免提,都能听到陈皓的声音响彻整辆车。   “你再看看我在哪儿?!我在你车上吗?我上个厕所的功夫你就能抛下我走掉,你醉到数不清人数了吗?”   秦琛听着他恼怒的声音,神志清明了一点,往前往后看了看,果然没看到陈皓的身影。   秦琛一边接过电话一边问小蓠:“陈皓呢?他没上车你怎么不跟我说?”   小蓠委屈死了:“我想说啊,你又不给机会,一个劲儿地让司机开车。”   秦琛叹气,对着电话想道歉,却听到陈皓轻微的声音:“抱歉啊乐老师,没控制住音量,见谅见谅。”   接着他听到更微弱的一声“没关系”。   乐初白于秦琛仿佛是酒精,秦琛才清醒不久的脑袋似乎又发晕了,即将说出口的“对不起”也变成了疑问:“你为什么和乐初白在一块儿?”   陈皓想解释,但秦琛压根儿没给他机会,话语像机关枪一样突突突地输出:“他都不跟我说话,你还跟他在一块儿干什么?到底谁才是你老板?”   陈皓:“我……”   “凭什么你能和乐初白说话?你给他下什么蛊了!”   “秦琛你喝疯了吧?”陈皓心神疲累,“你把电话还给小蓠。”   秦琛将拿着手机的那只手伸长,待小蓠接过后,又一次侧身背对着人,浑身写满了不开心。   ***   一小时后,回到家的乐初白身心俱疲,一个人在家也不必在意什么形象,直直地趴倒在沙发上,脸埋在抱枕里。   安静、枯寂、孑然,这才是属于他的生活。   就算中间出现过意外,也应该回到这样的生活才对,他明明可以,为什么又做不到了?   沉重的压力再度袭来,身体哪哪都憋着一股气似的,发泄不出,最后全部挤压在心口,连呼吸一下都觉得疼痛不已。   乐初白翻了个身平躺着,睁眼望着白花花的天花板,又想起回国前和秦琛的那一通电话。   这些时日的聊天,他们一直有意避开以前,就好像真的是因为节目结缘的新朋友,聊的话题也不痛不痒,不用多么小心地回复,不必担心掉入什么回忆的陷阱里。   直到秦琛提及那年暑假。   不可避免地,他又一次被回忆束缚住。   那时候太年轻,没有经历过太多的事,即便在听到秦琛的告白后,想过未来可能发生的事情,但又因为年轻人的傲气自信觉得能够逢凶化吉,还是跟随心意答应了秦琛。   可真当他们站在人生的分叉路上时,要为了自己还是为了爱人,这个话题永远是无解。   高中的自己能被秦琛吸引,现在秦琛还是和以前一样,那些会让他喜欢上的特质都没有改变,再一次爱上他只会是轻而易举。   但现在的他们要面临的问题、要顾虑的东西比以前多得多,两个人都不再是能够凭着一腔孤勇就能做决定的年纪了。   他很确定自己对秦琛还有旧情,但秦琛对他或许只是不甘心,毕竟当年将秦琛留在原地的人是他。   乐初白从回忆中抽身。   在他看来,那段日子本来是灰暗的,因为秦琛的闯入又让人觉得不那么暗淡,甚至生出了几分眷恋不舍。   他不愿意提及过去,就是不想被和秦琛有关的记忆带着走,他会迷路,会做出一些错误的决定,比如综艺开始录制前在机场外等秦琛一起出发,比如离开前给了秦琛联系方式,再比如刚刚在宴会上不管不顾地追了出去。   他真的有些分不清自己现在在做什么了。   脑子里想的和实际做的完全相反,多少次的告诉自己不要重蹈覆辙,可还是会忍不住想靠近。   他分明最不缺的就是理智。   放在茶几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乐初白扭头看了一眼,这个点会打电话给他的估计只有工作,而他现在的状态似乎无法冷静清晰地接听电话。   就这样干耗着到自动挂断,室内又陷入了一片死寂。   平时应酬少,不怎么喝酒,现在喝了几杯倒有些难受了。   乐初白抬手捂着额头,闭眼缓了缓,然后慢慢起身,到厨房去给自己冲一杯蜂蜜水。   最早知道蜂蜜水解酒,还是秦琛的妈妈教给他的,季吟秋女士对着成年后就肆无忌惮的儿子有些没办法,自己在家的时间又少,只能拜托乐初白多看着他。   放空般地搅拌着玻璃杯里的蜂蜜,又想到秦琛今晚喝这么多,也不知道陈皓过去了会不会给他冲杯蜂蜜水。   唉,刚才应该提醒陈皓的。   乐初白一口气喝完水,冲洗杯子时一并将那些烦心事冲走。   他终于想起刚才那个电话,担心真的错过什么重要的工作,准备回个电话过去。   没等他弯腰拿到手机,电话铃声又一次响起,熟悉的号码出现在屏幕上。   乐初白动作一顿,低垂着头,来来回回将那串熟悉的数字默念了两遍。   在接与不接中犹豫不决,又一次地耗到自动挂断。   没来得及松一口气,新的电话又进来了,似乎他不接,那人就要一直打。   乐初白知道他的脾气,轻叹一声,拿起手机一滑,接通了电话。   正犹豫着要怎么开口,结果一接起就听到电话那头的人委屈地喊道:“你怎么能连名带姓喊我?”   乐初白后退两步坐回沙发上,因为他的语气和说出的话,心情莫名地好了一些,轻声反问:“不然我要喊什么?秦老师?秦先生?还是和你的粉丝一样喊你琛琛?”   秦琛那边安静了两秒,然后乐初白听见他带着醉醺醺但理直气壮的语气说:“你要喊我宝宝!” 第26章 哭诉   乐初白安静了好一会儿。   “你喝醉了。”   秦琛置若罔闻:“我不管!”   “你究竟喝了多少?”乐初白抬手按了按额角,这无理取闹的本事儿真是越来越大了。   “一、二、三……”秦琛突然开始数数。   乐初白:“?”   秦琛:“六瓶。”   “???”   原来是回家又灌酒了,难怪醉成这副模样,乐初白哑然:“你是酒桶吗?喝这么多干什么?”   秦琛嘟囔:“你骂我。”   “我没……”   “就有。”秦琛又开始胡乱说道,“你讨厌我,不喜欢我,不看我。乐初白,你别不理我,不要装作不认识我,好不好嘛小不?”   最后几个字甚至带上了轻微的哭腔,听起来是十分的委屈。   乐初白感觉像是被人扼住了咽喉,想说的话说不出口。   他还是会为了秦琛的示弱而妥协。   “陈皓呢?”他问。   秦琛答:“赶走了。”   “他给你泡蜂蜜水了吗?”   “不知道。”   “……”   算了,不能指望一个醉得在这儿和分手多年的前任说这些的人能记事。   正要说什么,秦琛忽地拔高音量,质问道:“干嘛又问他?!”   乐初白不解。   “你为什么老想着他?他有我好看吗?有我年轻吗?有我喜欢你吗?!”秦琛吼道。   心脏重重地跳了一下。   乐初白不自觉抓紧了手机,呼吸沉了几分,眼前景象变得有些恍惚,像是坠入梦境一般。   电话那头的秦琛还在絮絮叨叨地说什么,乐初白却像是没有听见,短暂的耳鸣过后,他才回过神来,打断了秦琛的话。   “没有你好看,没有你年轻,我没有想着他。”乐初白道,“但我不知道……”   他止住了话,两人同时陷入沉默,乐初白合上眼,深呼吸一口气才重新睁开,张了张口想补充完下面的话,又被所谓的理智制止。   他们之间不应该再谈感情的。   思绪太混乱了,比最早思考要不要和秦琛在一起时还混乱。   “又不说话,”秦琛的声音突然响起,“不说话就是想骗我,你总在骗我,我不要理你了。”   秦琛自顾自地说完,直接挂断了电话。   骤然消失的声音和结束通话后震动了一下的手机都在提醒乐初白,他们又一次不欢而散。   一通电话打得乐初白心力交瘁。   意外得知了秦琛或许还喜欢着自己这件事,乐初白觉得有必要冷静下来思考一下之后二人的相处。   究竟是要慢慢远离他,还是大胆地向前一步。   不确定因素太多了,现实是一个,秦琛也是一个。   重新捡起这段感情可能不难,可要是再经历分手,应该会比第一次更难受吧。   他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承受得住。   乐初白靠着椅背,沉沉地叹息,和秦琛有关的一切,都不是简简单单能够处理的。   脑中又演练了几种可能,三分钟后,他拿起手机,给赵远辞发了条消息。   很快,赵远辞发了一串数字过来。   乐初白点了一下数字,屏幕下方弹出小框,犹豫了两秒后,稳稳地点了最上方的呼叫功能。   嘟嘟的几声机械音后,电话被接起。   “你好?”   乐初白轻声道:“陈经纪你好,我是乐初白。”   *   半小时后,陈皓一边输入开门密码,一边道:“乐老师怎么这么晚了还过来?秦琛喝多了又发疯了?”   “……”乐初白避重就轻道,“来看看他。”   “他今晚脾气不好,乐老师您多担待。”陈皓推开门,“您请进,我就先回去了,有事再联系我啊。”   “多谢。”   乐初白目送陈皓离开,轻轻关上门,在玄关处脱了鞋,只穿了袜子走进去。   脚步声近乎于无,是以屋内的人没有察觉他的到来,反倒是小猫出来迎接他。   看着跑到跟前的三花猫,乐初白愣了愣,有些不可思议地盯着它看了好一会儿,很轻地开口喊道:“花花?”   梅花糕显然听不懂人类的语言,冲他喵了一声就跑开了。   竖起的尾巴后面是黑色的毛发,乐初白反应过来,这不是自己记忆中的那只猫,但真的长得太像了。   乐初白跟着梅花糕的步伐,慢慢走到客厅。   宽敞明亮的客厅里,秦琛坐在毛绒地毯上,头枕着沙发边,闭着眼,手边是七歪八扭的啤酒瓶。   乐初白一数,还真是六瓶。   秦琛似乎睡了过去,连乐初白靠近他都没有反应,两颊和眼睛周围都是红红的,像是扑了大红妆。   乐初白把手中的瓶子放到沙发旁的小圆桌上,缓慢而安静地收拾掉地上的易拉罐,然后站在秦琛面前,弯下腰仔细地看着他。   眉骨挺立,眼窝略深,睫毛长而密,鼻梁又高又直,标准得像是专门捏造的人物建模。   岁月似乎避开了他,没有在他脸上留下痕迹,再怎么看都是会让自己心脏漏跳一拍的好看。   乐初白坐到地上,几乎是毫不迟疑地探身,在秦琛鼻梁上吻了一下。   这个吻轻得像是落了一根小猫毛发,有点痒,片刻后秦琛皱了皱鼻,悠悠转醒。   身体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有些僵硬难受,秦琛捂着脖子换了个姿势,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盯着前方的电视墙看了半分钟,似乎才意识到旁边坐了个大活人,秦琛猛地扭过头,对上了乐初白的脸。   乐初白和他隔了一米的距离,没有说话,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不露声色地看着他。   脑袋还晕乎着,秦琛分不清什么是现实,总觉得自己在做梦,太真实了,乐初白竟然能这样清晰地出现在自己梦里。   “头还难受吗?”乐初白问。   他伸手从小圆桌上拿过自己带来的瓶子,拧开瓶盖,甜腻的蜂蜜香气涌了出来,萦绕在二人之间。   “喝一点,解酒的。”   秦琛还是怔怔地看着他,眼神从懵懂慢慢转变到明晰,应该是反应过来自己不是在做梦。   乐初白又将瓶子往前递了递。   秦琛却是一把推开他的手,想到这些天的种种,脸色愈发深沉:“你来干什么?”   生怕他一激动把水打翻了,乐初白又将盖子拧紧,晃了晃手中的瓶子,道:“陈皓不是没有给你泡蜂蜜水吗?”   “那又怎样?”   “怕你第二天头疼,给你送一杯。”   “这算什么?”秦琛自嘲地弯起嘴角笑了一声,“给一巴掌又给一颗糖?你训狗啊?”   乐初白:“不是……”   他的反应和情绪都太过平淡,秦琛心里的闷气又出来了。   “你要我怎么样啊乐初白!”秦琛上前抓住他的肩膀,死死地盯着他,眼底很快泛起一抹红,“今天送完蜂蜜水,明天又要和我划清界限是吗?”   撑在地毯上的手指不自觉屈起,乐初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他的沉默反倒让秦琛更加生气,他不明白为什么乐初白可以这样毫无波澜地看待他们之间的关系,为什么可以当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他就像个物品,乐初白想要了就碰一下,不想要了就丢掉。   情绪一起来,感觉血液里的酒精又倾巢而出,各种反应占据他的大脑,他连想一句质问的话都要思虑良久。   “我们之间一直是你说开始就开始,说结束就结束,我呢?我就该被你丢下吗?”   “秦琛。”乐初白喊他,心中酸涩不断往上涌,堵在喉间不上不下,连张嘴说话都觉得困难。   “我究竟要怎么做你才能不推开我?”   秦琛松开他,神情恍恍,褪下了方才的咄咄逼人,又换上那副委屈惹人怜的表情,甚至眼底慢慢浮起水汽。   他像个犯了错的小孩儿一样,垂下脑袋,小小声地自言自语:“我哪里不好,我又不对你发脾气,我已经把我最好的东西都给你了,为什么不要我……”   极轻地啜泣声传来,乐初白一瞬间慌了神,双手捧起秦琛的脸,只见他两只眼睛布满水汽,眼泪顺着脸滑下,落到他手上。   像是触及岩浆,那块皮肤整个溃烂,一直蔓延到他的心脏。   被侵蚀、被瓦解、因为一贯肆意张扬的人的服软而败得一塌糊涂。   他原以为短短半年的恋爱不会如此深刻,不论是对他还是对秦琛来说,到底是他想得太简单,他坚信自己爱秦琛更多,却轻易地否定秦琛对他的爱。   “不值得的。”乐初白放下手,捂住自己的脸,颤声说,“我有什么好的,不要喜欢我了,早就该不喜欢的。”   秦琛眼神里透出的都是迷茫,他像是又陷入了酒精的幻境,反应了半天,眼泪是更加迅猛地流出,哭哭啼啼地说道:“我喜欢!我就是喜欢他!你不要跟我抢,乐初白喜欢我的,他肯定也喜欢我的。”   “他说过他爱我的……他说喜欢我亲他,跟我在一起很开心,他说他是我男朋友的……”   一段话说得乱七八糟,乐初白认命一般地叹了一口气,稳了稳情绪,抬手抚上他的脸,问:“你一像这样子喝醉,第二天醒来一定是断片的,你自己知道吗?”   秦琛不知道,所以不答,只透过眼泪模糊地看着他。   乐初白给他擦掉脸上的泪痕,跪着直起上半身靠近,低声诱骗:“宝宝,明天也要断片。”   说完,他捧起秦琛的脸,低头吻上了他的嘴唇。   唇舌相贴的瞬间,过去相似的画面源源不断地浮现在脑海中,秦琛被亲得愣在原地,片刻后反客为主,吻得比以往任何一次都用力,像是要将这几年错过的所有统统补回来。   乐初白被他压倒在地毯上,无处可逃,更方便了秦琛吻他。   亲着亲着,秦琛仅剩不多的理智快亲没了,手开始不安分地在乐初白身上游走,一手扯开乐初白的外套领子,嘴唇在他脸侧、耳垂、脖颈间辗转,另一只手从他后背开始往下抚,到腰间了也没有停下的意思。   “秦琛,不行!”   乐初白尚且留有几分理智,按住他就要探入裤腰的手。   接吻已经越线了,真做到那一步,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收场。   秦琛意外地听话,不再继续向下,从衣摆下抽出手,转而贴上乐初白的脸。   “乐初白……”他低低唤道,静静地看着他的脸,然后在他额头上印了一个吻。   像对待什么宝物那般的珍视。   乐初白抬手揽上他的脖子,仰起下巴亲了上去。   什么清醒理智,什么隐忍克制,统统见鬼去吧。   爱人在自己面前哭成这样,就差把心脏掏出来扒开给他看他的真心。   他到底不是圣人,哪怕心里知道不应该这样做,但他还是想当一次疯子。 第27章 断片   因为醉意,秦琛一夜酣睡。   醒来时还有一点儿头疼,躺在床上缓了缓,脑子里隐隐有些画面闪过,又记不起来。   感觉是一晚上做了太多梦,回家后到现在的一切真假混杂一般,越是想分辨越觉得模糊,最后选择了放弃。   下午要出发去溪源,又要飞来飞去,秦琛已经生出几分疲倦了。   伸手搓搓脸想清醒些,碰到干干的皮肤后,秦琛猛然坐起身,把整张脸都摸了一遍。   他竟然!没有抹任何护肤品就睡觉了!   完蛋了。   秦琛立马掀被子下床,连拖鞋都顾不上穿,直接跑到卫生间照镜子。   他几乎要将脸贴上镜面,酒喝得太多,脸有点水肿,眼睛不知道什么缘故,生出一点儿红血丝,嘴巴也莫名有点肿。   简直是天大的坏消息,秦琛仔仔细细的、全方位的把自己的脸看了一遍,还好平时保养得当,现在这张脸还能看。   今天要出门,这个状态绝对不行,秦琛马上进浴室洗澡,开始了为时一小时的紧急护肤。   小蓠按门铃的时候,秦琛刚把面膜贴上,开门时还把小蓠吓了一跳。   “哥,都要出发了,你怎么还在敷面膜?”   “来得及。”   秦琛回到衣帽间继续收行李,小蓠在一旁给他做参考。   “我查过天气了,溪源升温了,不用带那么厚的衣服,白天穿短袖都行。”   “哥,你倒是带点耐脏的衣服啊。”   “这件不行,这是上一个代言的衣服,新代言还没到期,不能穿,绝对不能穿。”   “不是去走红毯!把那件闪爆眼球的外套放下!”   终于收拾好行李,小蓠又给他检查了一遍,确认无误后松了一口气,把箱子推到玄关边放着。   秦琛回卫生间洗掉面膜,抹好精华面霜,又恢复到平日里光鲜夺目的模样,满意地换衣服出发。   他觉得自己现在素颜也帅爆了,戴了帽子就要走,又被小蓠怼了个口罩上去。   小蓠:“这是不公开行程,别让人认出来。”   秦琛:“……”   出发去机场的路上,秦琛收到陈皓的短信。   【陈皓:你怎么样,头难不难受?】   【QAQ:还行,你昨天什么时候走的?】   【陈皓:?】   【陈皓:我一进门你就赶我走,你忘了?】   【陈皓:死亡微笑.jpg】   是吗,他似乎真忘了,可他怎么总感觉昨天有人在他家呢?   难道是私生???   不对,他不可能醉到让不认识的人留在家里,不是陈皓又会是谁呢?   小蓠?凌栩?还是唐维?   正想着,陈皓的消息又弹了出来。   【陈皓:乐老师昨晚去了一趟,你俩关系啥时候这么好了,我要买点通稿提前造热度吗?】   【QAQ:谁?乐初白?他来了?】   【陈皓:对啊,他说是你喊他过去的,你怎么自己还不知道了?真喝断片了?】   秦琛扶额。   【QAQ:可能吧。】   【QAQ:你先别管我们的事,之后再说。】   【陈皓:行,你也别耍小少爷脾气,在娱乐圈,多一个朋友比多一个敌人好。】   【QAQ:人善被狗欺.jpg】   结束了和陈皓的聊天,秦琛一言不发地点开了乐初白的聊天框,他们的聊天还停留在三天前的语音通话。   他有让乐初白过来吗?   没有吧。   秦琛又点开了通话记录,最上方明晃晃的显示着乐初白的电话号码,拨出时长三分钟。   可惜手机通话不能录音,不然还可以回听一下他昨天究竟和乐初白说了什么,乐初白又是怎么同意来他家的。   犹豫了好一会儿要不要再拨一通电话过去问清楚,又觉得很奇怪,他要用什么口吻去问了?   质疑?开心?生气?   更重要的是,乐初白来了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他有没有又口不择言说些难听的话刺人,乐初白是不是又被他气走了?   脑子都快想到打结了。   车子在航站楼前停下,秦琛还坐在位子上,一脸的沉郁。   小蓠提醒道:“哥,该下车了,还有四十分钟登机。”   秦琛回过神来,一想到自己现在是在去录《一步一脚印》的路上,等到地方了不就能见到乐初白了?到时候想知道什么不能问?甚至看他的反应都能猜个大概。   这么一想着,秦琛也不再纠结,拉开车门下车去登机。   *   到达溪源已经是五小时之后的事了,天色早早暗了下来,今天是农历十六,月亮又圆又亮。   村民们大多吃完了饭,在小路上散步消食,打过几次照面的邻居看见他推着行李箱,隔了好远儿就招呼道:“满崽,回来啦?”   这边的方言喊“帅哥”都是喊“满崽”,秦琛最开始不知道,还很认真地和人解释道自己叫秦琛不叫秦满。   给别人乐得直笑,还是杨清越给他科普的。   秦琛扬声道:“你好,吃了吗?”   “吃咯,你吃了伐?”   邻居一直用的方言,秦琛学着他的调调,回道:“吃咯,吃嘞辣椒炒漏。”   这一口塑料方言说得实在好玩儿,邻居笑得合不拢嘴:“行咯,不和你多聊了,走咯,有空来家里吃饭噻。”   “晓得。”   秦琛继续往前走到樱花屋。   明天才开始录制,除了一些专门拍空镜的摄像机,其他的设备都还没开。   小院里,杨清越和林紫烟悠闲地坐在凉棚里,一人一杯茶,各自拿着一本书在看。   秦琛推开院门,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杨老师,紫烟姐,好久不见啊——”   林紫烟放下书,探头看了看,见是秦琛回来了,朝他招招手:“来啦,快过来坐。”   秦琛把行李箱往檐下一推,到水井边洗了手,甩甩手上的水珠,边走边问道:“只有我们仨吗?”   “初白和雪婧有工作,明早才来。”杨清越给他也倒了一杯茶,“尝尝,这边的小青柑,特别香。”   刚端起就闻到了不同于其他茶的香气,有一股清新的柑橘果香和陈年普洱的醇厚茶香。   秦琛对茶叶的研究不深,喝得也少,平时喝得最多的只有水和冰美式。   在他看来,品茶是一件很优雅很闲情逸致的事情,而他喝东西只会吨吨吨往嘴里灌。   或许是环境加成,在这样的乡下小院,吹着舒适的晚风,品一壶热茶,还真让人恬然自得。   三个人在院子里闲聊到深夜才各自回房。   节目组提前做了准备,打扫过卫生,被子枕头也晒过,在床上铺得整整齐齐。   睡前,秦琛登上微博小号,打开了关注的乐初白大粉的主页,看看今天有没有新物料。   果不其然,今天参加的品牌线下活动已经有不少返图了。   还是无懈可击的一张脸,看起来心情不错,和粉丝互动得很好,打开评论区就是一片的“好帅”和“啊啊啊啊”。   秦琛把返图统统转发,又挑了一张最好看的设置成微博头像,连主页背景也换了一组图。   欣赏完神图,秦琛美美入睡,等待着明天和乐初白的见面。   第二天一早,十分响亮的一声公鸡打鸣,把秦琛从睡梦中打醒。   他困得烦了个身,用被子蒙住自己的脑袋,继续睡了过去。   公鸡却是不愿意放过他,隔一会儿叫一声,秦琛每每正要睡过去就被吵醒,反复几次,成功把大少爷吵生气了。   大少爷掀开蒙头的被子坐起身,眼皮重得打不开,恶狠狠地说一句:“等会儿就把你杀了煲汤!”   “我么?”   清润的声音响起,紧随其后又是一声鸣叫。   秦琛还迷糊着没反应过来,嘀咕道:“疯了,公鸡会说人话。”   话音才落,很轻地一声笑传来,接着是他梦里出现过的声音:“公鸡不会说话。”   秦琛反应了一下,强撑着睁开眼睛。   乐初白站在门边,手里还抓着行李箱的拉杆,像是刚赶到。   他的嘴角带着很浅的笑意,不知道是不是在乐自己刚才犯蠢说的话,秦琛一时间清醒了不少,有些不好意思地移开了视线。   “还要再睡会儿吗?现在才刚过七点。”乐初白问。   “嗯。”   乐初白出现得太突然,秦琛还没想好要问他什么,最主要是到处都有摄像头,想问些私人的话题总要等到晚上。   他又躺下继续睡觉,乐初白把箱子放好,到卫生间换了套衣服,也躺回自己的床铺补觉。   公鸡终于消停了,一直到他们醒来,都没有再叫过一声。   乐初白小睡了一会儿,醒来后没有马上起床,而是趁着房间摄像头还没开的时间里,悄悄地用手指碰了碰秦琛的脸。   没什么原因,只是他刚才梦见秦琛掐他脸了,现实中报复一下。   秦琛无意识地伸手抓了抓被戳的地方,依旧没醒。   乐初白没忍住弯了弯唇角,更大胆地去碰他的鼻尖,手指还往上推了推,很快松开,在心里喊了一声“小猪”。   “还想碰哪里?”秦琛突然开口道。   乐初白吓了一跳,呆呆地看着他。   秦琛睁开眼,猛地凑近乐初白,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或许只剩下十厘米。   乐初白心尖一颤。   这个距离让秦琛晃了晃神。   “乐初白,”秦琛喊他,眼神透出几分求知,“我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第28章 小爱豆   乐初白没有回答,只将脑袋往后挪了挪,神色自若地看着他。   秦琛没再逼近,只是问道:“陈皓说开机宴那天晚上,你来找我了?”   “……”   他翻了个身平躺着,又自顾自地说:“我跟你生气呢,怎么会喊你来我家呢?”   很诚实的独白。   秦琛眨巴着眼,一脸的困惑,看起来似乎真的很想知道答案。   乐初白有点心虚,随口和陈皓扯的一个借口,没想到他就这么和秦琛说了。   他还是想将那晚所有的事情都归于一时冲动。   提前离席是,去找他是,乘人之危和他接吻也是。   全部都是他少有的冲动的产物。   可他真的看不得秦琛落寞一点。   在他看来,秦琛就应该永远鲜活,永远意气风发,一辈子都活在诚挚的爱意里。   而自己只会成为他的阻碍。   “干嘛不说话?”秦琛微微侧头看他,小心地说道,“我没有要拿你煲汤,我不知道你来了,我在说公鸡的,你别又跟我生气啊。”   “……”   一番话把正在脑中编瞎话的乐初白逗乐了。   这人的脑回路怎么总这样奇怪,又跳跃又好玩。   “我喝醉了有说什么让你不开心的话吗?”秦琛又问。   乐初白顿了顿,道:“没有。”   秦琛没有第一时间接话,而是抚着心口轻轻吐出一口气,说:“吓死我了。”   他太过小心翼翼,反倒让乐初白觉得心酸。   顺风顺水的大少爷,不需要因为别人的几句话和一点反应就陷入自我怀疑。   从前只需要通过乐初白的一段话就能自信地点出他喜欢他,现在居然在害怕自己不开心?   “那个……”秦琛开口道,“我那天说的气话,不是真的想和你一刀两断。”   “我知道。”   “但是你也有错。”秦琛气鼓鼓道。   “?”   乐初白坐起身,秦琛以为又把人惹恼了,也赶忙坐起,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找补一下。   乐初白看着他,情绪不变:“你继续说。”   “你要是早说不想跟我做朋友,我肯定不带搭理你的,但是你又跟我说话又偷偷跟我亲嘴……”   “那是你单方面主动。”乐初白一把捂住他的嘴,咬牙道,“你不打招呼亲上来,给我躲开的时间了吗?”   “哦……”秦琛吃瘪,拿下他的手,理不直气也壮地说,“我就跟你谈过恋爱,我怎么知道分手了要老死不相往来,不能当朋友,反正就是你给我错觉了,建议反思。”   “……”乐初白偏头哂笑,“你真是歪理一堆。”   虽然被人虚假指控了,但乐初白没有觉得不开心,反而松了一口气。   “起床,录节目了。”   *   新一期节目录制开始。   仗着现在家里有几个闲钱,五个人一点都不慌,吃过早饭就在檐下休息乘凉,因为正处春天,又开始犯起春困。   杨清越毫不在意形象地岔开腿瘫坐在椅子上,一手摇着蒲扇,伸长脖子往屋里喊道:“雪婧,看看我们还有多少樱花币。“   谢雪婧抱着玻璃罐子出来,坐在门槛上,低头清点着,随后道:“7个。”   “7个……”杨清越计算了一下花销,感觉还能撑到明天,“还行,明天再干活也不迟。”   一旁的秦琛听到今天不用干活,伸了个懒腰,舒舒服服翘着脚,懒懒道:“终于不用过两眼一睁就是下地干活的日子了。”   “嘿,该说不说,上次干了几天活,虽然累,但感觉身体比之前好一点了。”杨清越道,“人果然还是要运动。”   秦琛:“去健身房也一样啊。”   杨清越伸出食指摆了摆:“不不不,健身房来来回回就是那些器械,太枯燥了,干农活还有更多花样,亲近大自然,呼吸新鲜空气……”   “然后摔进水稻田里沾一身泥。”秦琛接话道。   “……”   秦琛装作痛心疾首的样子:“杨老师你变了,我们可是摆烂兄弟啊,你怎么能抛下我呢?”   “小秦啊,”杨清越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你还年轻,年轻人不奋斗、成天摆烂是不行的,我一把老骨头了,接下来的活儿还是要多依靠你啊。”   “少来。“   乐初白从楼上下来,看到他们都聚在门边聊天,门槛被两位女士坐了,乐初白出不去,便走到上翻木窗后面,支起窗户,探出脑袋问道:“在聊什么?这么热闹。”   窗户就在秦琛旁边,听见声响,秦琛回头一看,恰好对上乐初白的目光。   日头渐盛,阳光通过镂空花纹钻进去,在他身上落下斑驳的光影,乐初白双臂搭在墙沿上,眉目是放松的,嘴角翘起一点弧度,纯白的薄毛线衣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像团棉花,柔和宁静。   可能是自己的目光太炽热,乐初白偏了偏头,问:“怎么了?”   秦琛眼神一闪,僵硬地把头转回去,回答他上一个问题:“杨老师说自己老了,干不了活儿,要我们把接下来的活儿都包了。”   “喂!我哪里是这样说的!”杨清越炸了起来,“你这是恶意解读!”   乐初白道:“我前天还刷到杨老师上《极速》的路透,攀岩项目爬得比谁都快,看背影还以为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   “……”   乐初白说这番话的语气太过正经,似乎是真的很诚心在夸他身手矫健,并不是阴阳,杨清越无奈笑出声:“哎呀哎呀,你俩真是,我做节目效果呢!”   乐初白可谓是综艺小白,哪里懂这么多,他还想关心一下杨清越是不是录制《极速》的时候受了伤,如果是的话,他可以替他把活都干完。   有些不好意思的低头笑笑,却发现秦琛笑得肩膀都在抖,显然是知道杨清越的意图,不插科打诨一下,这节目也太没意思了。   他笑够了又回过头去看乐初白,发现他已经换个了表情,垂着眼冷冷地盯着自己看。   嘴角的笑意还没完全下去,对上乐初白的眼神后,秦琛立马放下嘴角,老实巴交地对他摇摇头,表示自己没有在笑他。   乐初白也没有真的跟他生气,打了个手势让他把头转回去。   秦琛异常听话,乖乖照做。   “我们下午要干嘛呀?”谢雪婧问。   秦琛:“睡觉,醒了吃饭。”   乐初白:“你是小猪吗?”   秦琛:“……那你说干嘛。”   “我们是不是该解锁新板块了?”乐初白转身去找地图,展开看了看,站在门边说,“地图上显示土豆地成熟时间是这两天,果园还要再等等,那我们先去土豆地?”   “行。”   “土豆地占地一亩,产量约五千斤??”乐初白惊呼道。   “多少???”杨清越一下子从椅子上下来,凑过来要看地图,“五千斤是个什么概念,我一个人才一百四十斤,这是多少个我啊。”   这个数字大得吓人,林紫烟问道:“要全部收完么?能给多少樱花币?”   “对对对,这才是重点。”杨清越在地图背面找说明,“一百斤一个币,可选择性完成……”   没看明白,杨清越伸长脖子喊道:“导演,这什么意思啊?”   导演拿着大喇叭回道:“土豆地产量是按照往年情况预估的,你们收了多少斤,就给多少,不足一百斤的部分四舍五入,不强制大家全部收完。”   杨清越:“嘿,你们怎么突然有人性了?”   导演组笑而不答。   杨清越一把合上地图,放回原来的位置,又回到他的檐下小座位上:“行了,明天出征土豆地,现在当务之急是休息,保证明天有足够的体力。”   刚闭目养神没几分钟,一道怯生生的声音从院门处传来:“老师们好。”   秦琛和乐初白坐在长椅的两端,闻言同步偏头看过去。   眼生的面孔,秦琛一边起身一边在脑中搜刮记忆,最后确定他确实不认识这个人。   反观一旁的乐初白,已经小跑过去迎接人了。   秦琛:???   “小江!”杨清越像一阵风飘过,眨眼之间已经到门口了。   秦琛落在最后,拦住从他旁边经过的谢雪婧,小声道:“小谢妹妹。”   谢雪婧停下脚步,扭头看他:“怎么了?”   “那是谁?你认识吗?”   “江与晨,CID旗下男团的队长,还是乐老师的学弟。”谢雪婧靠他近些,悄声道,“一个很努力的爱豆,不过CID有点……你懂的,所以他们发展的不是特别好。”   秦琛皱眉:“CID?不是乐初白以前的经纪公司吗?”   “对,”谢雪婧看了看前方的摄像,碍于在镜头下,还是草草结束这个话题,“反正差不多就这样,江与晨好像想转型当演员了,我们那电影,他客串我弟。”   杨清越和乐初白带着江与晨走进院子,秦琛和他握了握手,小爱豆一见到他就是个深鞠躬,态度十分谦卑:“秦老师好。”   秦琛吓了一跳,他的资历还没到这一步,赶忙欠身回礼:“你好你好。”   小爱豆看起来和谢雪婧差不多年纪,或许才二十岁,有些害羞,基本只跟在乐初白旁边。   凉棚顶还没修,在太阳底下坐着不现实,大家回到客厅,为了方便拍摄,每一次都是围着矮桌的三条边,每一边坐一到俩人。   中间C位自然是留给杨清越和林紫烟的。   乐初白挨着杨清越坐在桌角,秦琛已经盯好了他另一侧空出来的位置,正要走过去坐下。   “小晨,坐这儿。”乐初白拍了拍地上的蒲团,朝他这边看过来。   秦琛一愣,眼睛都睁大了一点。   他、他竟然、喊我小琛?!   这是怎么回事?他走路还能做梦?   乐初白还是第一次这么喊,好奇妙的感觉。   哎呀,要是能喊……   没等他想完,江与晨已经越过他,一屁股坐在了蒲团上。   秦琛:?   他怔怔地看着坐在一起的两个人,三秒后才反应过来,自己空耳了。   走回自己位置的路上,秦琛的视线一直锁定着他们,坐下后更是能光明正大地看向对面。   乐初白帮江与晨倒了杯茶,问道:“最近训练累吗?看你这几天晚上的朋友圈,都练习到半夜才回去?”   “谢谢哥。”江与晨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说,“后面有几场演出,上周的打歌舞台发挥的不是很完美,我想着多练练,争取做到最好。”   “打歌舞台我看了,唱得特别好,很帅气。”   江与晨害羞地笑笑。   想起什么,他又突然站起,到自己行李箱里翻翻找找。   一会儿后,他抱着几个包装好的礼物盒回来,笑眯眯地说:“我给老师们带了些礼物。”   大家的包装纸都不一样,大小形状也各异。   “老师们可以拆开看看喜不喜欢?”   秦琛道了声谢,接过属于他的粉色包装纸,盒子大小适中,分量不算重。   撕开包装纸,产品盒子上印着秦琛熟悉的品牌logo,他挑了挑眉,打开盒子,从里面取出了一双机车骑行手套。   没想到这小爱豆是提前做过功课,照着喜好买的。   他抬眼望乐初白,星星包装纸下是用珍珠棉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物品,乐初白找费了点功夫拆开,露出来的是一个整体蓝色、上方点缀了黄色的星月的陶瓷碗。   谢雪婧探头:“哇,好漂亮。”   江与晨道:“这是我前段时间去瓷都旅游的时候,尝试做了陶艺,还挺好玩的,就多做了几个,我觉得这个和哥哥最配。”   “谢谢。”乐初白弯眼笑道,“你这手艺也太好了,你的队友们好像在微博上发过图,原来都是你做的。”   声音落在耳朵里,明明是很轻快很悦耳的声线,此刻却像尖刺一般,让人只想捂住耳朵,阻断侵入。   秦琛闲闲地转着茶杯,淡定地喝了一口茶,面上的职业微笑还在,眼神却是一点一点沉下来。   哦,记得别人的事情,就不记得我的。   夸小有姿色的小爱豆帅,面对他这么好看一张脸就直接忽略。   对着其他人就是笑脸相迎,而自己只有犯蠢的时候会得到他一个笑。   真行啊,小爱豆。   把我男朋友迷得团团转,当我是死的吗?! 第29章 修凉棚   屋内桌子小,大家最后还是回了凉棚吃午饭。   凉一阵热一阵的实在难受,等午后没那么晒后,众人决定先把这个大家伙修理好。   乐初白又化身木工,绘制框架图,计算需要用到的材料数据。   等杨清越和江与晨去杂物房搬木头时,发现之前造床的时候太浪费了,剩下的木头长短不齐,测量了一下,最长的那根连横梁所需的一半都没有。   几人完全傻眼。   这时导演组拿着大喇叭又出来了。   “小卖部今日上新防腐木,不限购。”   众人:……好及时的上新。   “咋卖啊?”杨清越问。   “一根六米,一个币一根。”   “???”杨清越被物价震撼得说不出话。   秦琛探头在乐初白的图纸上看了一眼,凉亭长5米,宽3米,按照他规划的间距,横梁一共需要12根木头。   “完了,我们只有7个樱花币,这怎么弄?”   大家把目光放到了樱花屋最好的脑子上。   乐初白:“……”   都看我做什么,我能给你们变出来吗……   PD幽幽道:“我们提供贷款服务,利息一天一成。”   杨清越忍不住为他们鼓掌:“哇,你们真够黑的。”   再黑也得借了,再露天吃几顿饭,人都要被烤熟当一道菜了。   问节目组借了十个币,杨清越带着秦琛坐上三轮车,到小卖部买木材去了。   乐初白提前测过横梁的宽度,等木头运回来,他先分别在左右两端测量对应的凹槽宽度,做上记号,交给负责切割的杨清越。   “我们不用钉子钉进去吗?”谢雪婧在一旁问道。   乐初白摇头:“用半榫卯结构,嵌进去更牢固,也不会太突出,看起来美观些。”   等所有木头都切割完,乐初白准备自己上去安装,却被秦琛拦下。   “你恐高,你别去。”   乐初白道:“这个高度还好。”   秦琛坚持:“不行。”   乐初白:“这木头太长了,需要两个人一起放上去。”   秦琛:“那也不行,我和江与晨上去。”   路过被cue的江与晨指着自己:“我吗?”   “走。”秦琛招招手,江与晨就跟着过去了。   二人一人一梯,坐在上面,两位女士一人扶着一个,乐初白和杨清越负责给他们递木头。   木头的缺口恰好与竖梁宽度一致,卡在上方后再用软锤往下敲,直至严丝合缝。   就这样爬上爬下,挪来挪去,敲敲打打,在太阳落山前,终于把十二根横梁装上了。   棚顶的雏形已经有了,接下来只需要铺上遮阳篷布和挡雨的阳光板就可以了。   铺上去不是问题,重要的是需要有人在顶上用螺丝把它们和横梁固定住。   铺好整块篷布后,秦琛和江与晨在互相推拉。   “我上去吧秦老师,不要紧的。”   “没事儿,我来,这要是没站稳摔了怎么办?”   “那就更不能让秦老师上去了,我平衡能力很好的,不会摔的。”   几个回合还没商量出结果,乐初白看不下去,直接道:“秦老师,你别上去。”   被点名的秦琛不开心地看着乐初白:“为什么?”   “你要在旁边给小晨递东西。”   有了乐初白这句话,江与晨直接爬了上去。   横梁间隔不宽,再有一层篷布,不会发生卡脚的事情。   “小晨,小心点啊。”乐初白在下方喊道。   江与晨:“放心吧哥。”   见状,秦琛低下头问乐初白:“我呢?”   乐初白脱口而出:“你什么?”   “……”秦琛摆出一张苦瓜脸,不回答,等人猜。   乐初白终于反应过来,稍显无奈地说:“你也小心。”   秦苦瓜变甜瓜了。   天色渐暗,乐初白和谢雪婧回厨房去帮林紫烟煮饭了,留下杨清越在底下往上传着阳光板和钉子,再由秦琛递给江与晨。   做饭间隙里,乐初白时不时分神去看外面的情况,见江与晨打完最后一颗螺丝,乐初白停下切菜的活儿,洗干净手,小跑过去。   杨清越帮秦琛稳住梯子,秦琛慢慢往下爬,乐初白恰好在旁边,伸手扶了一下他的后背,避免踩空摔跤。   秦琛下来后,乐初白把梯子挪到江与晨边上。   专业扶梯人杨清越又来了:“慢点儿啊小江。”   江与晨坐在棚顶边上,小心踩上梯子,抓着杆儿一步一步往下。   乐初白在底下张着手臂准备搭把手,没等他碰到江与晨的后背,一只手横插进来,直接挡在他们中间。   他抬眼,对上了秦琛的视线。   秦琛扶着江与晨的后背,等他踩到地上才放开,给江与晨吓得连连鞠躬:“谢谢秦老师。”   “没事儿。”   秦琛莫名觉得江与晨有些怕他,又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怕。   为了还债,樱花屋今晚伙食水准骤降,不过能在自己修好凉棚里吹着晚风吃着饭,还是很有成就感的。   睡前,几人把原先给罗夏天的床从女生宿舍搬到了杨清越房中,换了新的床品。   回到自己房中,乐初白到天台和经纪人聊了很久的工作,秦琛先一步去洗漱。   溪源不下雨的时候又有些干燥,洗完脸后感觉皮肤紧绷绷的,秦琛马上拆了张面膜敷上去。   等乐初白打完电话回来,一张黢黑的脸就这样印入眼帘。   秦琛盘腿坐在床上,像个黑土雕塑。   乐初白忍俊不禁。   秦琛:“……不许笑。”   乐初白没说什么,拿上自己的衣服去洗澡。   等他洗完澡对着镜子准备抹护肤品时,卫生间的门被人敲了敲。   “你好了吗?我要洗脸。”秦琛在外面问道。   乐初白拉开门让他进来,往后退了退,空出洗手台的位置给他。   秦琛弯腰,掬水洗掉脸上残留的面膜精华液,擦干脸再进行一整套的护肤。   乐初白在他身后看得一愣一愣的,感觉到手里爽肤水都要流走了,他才回过神来,直接往脸上扑。   秦琛听见后面啪啪啪的声音,回头一看,乐初白跟拍西瓜一样在拍自己的脸。   “?”秦琛抓下他的手,疑惑地问,“你干嘛?”   乐初白无辜:“擦爽肤水啊。”   秦琛:“我以为你自残呢,拍这么用力。”   乐初白:“不是要拍进去吗?”   “……”秦琛叹道,“轻点拍,别把脸拍肿了。”   “哦。”乐初白放缓了力度。   感觉已经吸收了,乐初白洗了洗手就要出去,秦琛一把拉住他:“你弄完了?”   乐初白呆呆点头:“嗯。”   秦琛指了指架子上一排的护肤品,问:“这些呢?”   “懒得用。”   “…………”   秦琛突然捧起他的脸,在灯光下细细看着。   乐初白皮肤一向白净,好像怎么晒也晒不黑,不长皱纹不长痘痘,离得近能看到一点淡淡的雀斑,不过皮肤有些薄,所以每次一脸红就特别明显。   “嗯?你嘴角什么时候破了?”秦琛的拇指停在嘴角旁边,轻轻地蹭了一下。   乐初白一顿,推开他的手,挡住自己的嘴角,眼神有点飘忽。   还能是什么时候……   有些人真是属狗的,就会乱啃乱咬,今天天气干燥,下午忙起来喝水也少,没想到伤口又裂开了。   乐初白:“狗咬的。”   秦琛:“什么?你有别的狗了吗?”   “……”   “不小心咬到的。”乐初白含糊道。   秦琛没揪着这个问题不放,转身在乐初白的护肤品里找来找去:“你眼霜呢?”   “我不用这个。”   秦琛回头:“怎么,因为不爱笑所以眼尾不会长皱纹?”   “……“   他只是觉得用精华乳液的时候会带到眼周,就没必要再抹一个了。   秦琛拿过自己的眼霜:“行了,闭眼。”   看得出秦琛今晚是执着于改变他的护肤习惯了。   乐初白闭上眼。   秦琛在掌根挤了绿豆大小的眼霜,用无名指指腹均匀点涂在乐初白眼周,由内向外轻轻按压。   “你熬夜多了容易有黑眼圈,再过几年可能眼下细纹也来了,还是要提前预防一下。”   他又将掌根搓热,轻柔地按在眼睛上三秒,重复两次,乐初白一下子觉得眼睛放松了很多。   接下来是面部精华。   凝露的质地一抹就化水,清爽轻盈不粘腻,很适合夏天用。   “这个手法你学一下,提拉皮肤的。”   感觉到脸侧的皮肤在往上提,连下颌线和脖子都带到了,乐初白不禁想,自己曾经就那样胡乱往脸上抹的手法真是太粗躁。   最后一层乳液上完,秦琛用手掌轻慢地按压他的皮肤,按了近两分钟,美其名曰促进吸收。   面部按摩中途,乐初白问他:“你不喜欢江与晨吗?”   秦琛蹙眉:“我干嘛要喜欢他?”   “不是那种喜欢,”乐初白道,“就是……”   秦琛明白他的意思,依旧道:“今天才见,话也没说几句,有什么好喜欢的。”   “好吧。”   秦琛用了点力压着他的脸,道:“干嘛,我不喜欢你的小学弟,你生气啊?”   “不是。”乐初白的嘴被挤压的撅起一点,发出的声音比之前更厚,“你先松手。”   秦琛泄了力,但手还是不安分地在他脸上点点按按。   “你对他无感也没关系,但是别总那么凶的盯着他,他以为你不待见他。”   “哦——”秦琛拖着尾调,“跟你打小报告了是吧?”   他把手顺着往下放,两条手臂搭在乐初白肩上。   这个姿势有些亲密,以前秦琛这样做,下一秒就是一手按脖子一手扣后脑勺,然后乐初白就知道自己又要被亲到喘不上气了。   不过现在不适合做这种事,秦琛翘起唇角,散漫地说:“可是怎么办呢?”   乐初白静静地看着他。   “他这样黏着你,我很难给他好脸色啊。” 第30章 挖土豆   “我可算知道你耍大牌的消息都是怎么传出来的了。”乐初白说。   秦琛挑眉:“比如?”   “总这样不由分说地就臭脸,连装都不装一下。”   “我有啊,上回录制我装得不好么?”秦琛笑道,“现在装不住了也不能硬逼我吧。”   乐初白抬手给了他胳膊一巴掌,说:“你最好是能继续装下去。”   “怎么,怕被人看出来我们谈过?你放心,网友没那么聪明,在他们眼里我比电线杆都直,你没发现我的绯闻都是和女生吗?”   乐初白一脸平静:“……是吗?”   秦琛夸张叹气:“哎,你的人设是不爱上网冲浪的老干部吗?年纪轻轻的就一把年纪了,这样不好。”   “都是假料,有什么好看的。”   秦琛盯着他:“万一有真的呢?我可没说过我现在单身。”   “那你这段时间是在做什么?”乐初白微微侧头垂眸,瞥了一眼他放在肩上的手,“变相出轨?”   真是软硬不吃,秦琛瘪嘴,放开了他。   “你也不用那么担心小爱豆,我还没恶毒到要整他的地步,他也就待两三天,这点时间我还是能忍的。”   乐初白迟疑地问:“你跟他吃醋?”   被看穿了,秦琛丝毫不掩饰:“是啊,怎样?哄我吗?”   “睡觉了。”乐初白直接转身出了卫生间,一边走一边道,“你爱醋就醋吧。”   *   第二天早晨,云层有些厚,大多时候都将太阳遮住了,是个挖土豆的好天气。   吃完饭后,一行人带上草帽和工具,齐齐整整地出发去土豆地了。   土豆地离樱花屋有些远,在一个小山头里,为了保证充足的日照,周围几乎没有高树。   到达地方一看,何止一亩地,入眼所见的全是土豆秧子,只是节目组圈了一块地出来给他们。   “好在不是全部,这能挖到明年去。”杨清越抹了抹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   乐初白在分发手套,秦琛在土豆地前叉着腰,手肘抵住土豆耙,一条腿微屈,和要拍写真似的。   帽子也不好好戴,帽绳挂着脖子,帽子整个掉在后面,也不嫌勒。   乐初白把手套给他,秦琛还望着前方的山发呆,乐初白直接拿着手套去碰他的脸。   秦琛回过神来,知道是脏手套碰过自己的脸,嘴角一下子就垂下去了,不情不愿地接过手套,小声地说:“脏啊。”   “迟早要脏。”乐初白回道。   准备工作就绪,挖土豆前要先把土豆秧子和杂草拔掉,这一过程中,底下的土豆也会被带出来一些,再上手或者用工具刨一刨,也就全部出来了。   土豆秧子基本都倒伏了,预示着下面的土豆已经成熟,泥土干燥,随便拔起一株秧子,都能轻松地带出几颗土豆,连工具都省了。   有种寻宝的感觉,光看外表根本看不出底下的土豆有多少又有多大,每拔掉一株,都是一次惊喜。   谢雪婧蹲在地上,把藏在土里的土豆翻出来,装进竹篓里,不时地发出一声感叹:“哇,这洋芋长得太标准了,跟emoji里的表情包一样。”   杨清越捏着个还没石头大的土豆:“嘿,刚出生就被我挖走了,太抱歉了。”   乐初白闷头在前面拔土豆秧子,没一会儿的功夫,已经有一大块地冒出土豆了,等着捡就行了。   江与晨跟在乐初白后面,哼哧哼哧地往竹篓里装土豆,干劲十足。   土豆需要运到山下给节目组称重,装满一竹篓就要倒进三轮车车斗里,感觉已经装了很多,然而倒出来后,连车都一半都铺不满。   也不知道要挖多少才能装满一车。   一段时间后,大家由最开始的新奇变成了麻木,看到再奇形怪状的土豆也见怪不怪了,最多停下来欣赏两秒,和其他的崎岖土豆比丑。   这活儿干久了哪哪都酸,一直蹲在地上不仅腿麻,站起来还容易头晕。   谢雪婧原先还担心自己的浅色裤子会脏掉,现在一点也不在意,直接就往泥土上坐。   另一边,两个身强力壮的年轻男人在运土豆,一趟一趟背着沉重的竹篓倒回车斗里。   乐初白干活时不爱出声,再累也只是喘气声加重了些,表情用力一点。   秦琛恰恰相反,每运一趟都能有新的话,嫌弃土豆太大,嫌弃竹篓是镂空的,泥土会沾到衣服,最后连三轮车是红色的都要被他嫌弃一番,总之看什么都不顺眼。   叽叽喳喳的,比夏天的蝉还吵。   一个上午,几个人挖了半亩地不到,累得均是瘫坐在地上,两眼放空。   杨清越从干燥的喉间挤出奇怪的声音,问道:“有多少了?”   “差不多一车。”   “啊?这么久才一车?”杨清越从地上起来,摘掉手套,“今天少说也要挖到一千斤,不然债都还不上。”   林紫烟道:“先回去做饭吧,下午再来。”   干了一早上的活,几乎没什么胃口吃饭,林紫烟准备简单地煮一锅这边特色的盖码米粉。   江与晨和谢雪婧到小菜地里摘了豆角和茄子,和肉沫炒一炒,就是美味的码子了。   肉沫提前用生抽、料酒和淀粉腌制,清洗干净后的豆角切小丁,茄子切段。   乐初白正要调最重要的酱汁,江与晨走到旁边,问:“哥,你能教我怎么做菜吗?”   “行啊,”乐初白拿了个碗,熟练地拿过一瓶瓶调味料,“这是最后用来调味收汁的,生抽调味,老抽上色,一点蚝油,糖提鲜,然后是鸡精、淀粉,再加水调匀,就可以了。”   江与晨似懂非懂,懵懵地点头。   正要问接下来的步骤,后方冒出一个人。   乐初白抬眼看了看。   秦琛伸长脖子探头往桌上看,说:“教学呢?我也来听一听。”   “别听了,你的厨艺连入门都算不上,能听懂什么。”   “瞧不起人啊。”秦琛嘀咕。   乐初白拿起一个透明罐子,问他:“这是什么?”   罐子里是白色结晶,秦琛看了一眼,自信满满地说:“糖。”   乐初白:“……”   看他表情不对,秦琛又改了答案:“盐。”   乐初白抿嘴。   这时江与晨在旁边默默地说了一句:“是味精吧。”   乐初白:“对,味精。”   秦琛斜眼看了一下江与晨。   显着你了。   厨房区域不大,乐初白把人排开:“我要炒菜了,站远一点,容易崩油。”   江与晨乖乖往后退了两步。   秦琛满意地站到了乐初白旁边。   乐初白:”……“   午后的太阳太烈,去地里挖土豆是没苦硬吃,再者吃足了碳水有些犯困,于是一致决定回去睡午觉。   乐初白回到屋里时,秦琛正躺在他的床上,看起来是走到一半后困得撑不住,见到床就躺了,脚还悬空在外。   床边的风扇呼呼地吹,秦琛面对着风扇,头发被吹得凌乱。   乐初白放轻脚步走过去,注意着不吵醒他。   尽管今天温度高,但这么吹风扇还是容易感冒,乐初白扯过被子,轻轻地盖在他身上,又将风扇的头望另一边转了个向,避免对着脸一直吹。   秦琛一觉睡得舒服,睁开眼翻了个身,平躺着伸了个懒腰,难得没有起床气。   下到一楼,其他人也都起来了,在凉棚里等着出发去土豆地。   江与晨从房间里出来,见到他后问道:“哥,你看见小白哥了吗?”   秦琛疑惑:“你找鸽子找到我这儿了。”   “不是,我是说初白哥哥。”   “初白哥哥?”秦琛眸色一深,一字一顿道。   “没有。”秦琛冷冷地哼了一声,转身离开,边走边嘀咕,“叫得还挺亲。”   秦琛走到小院,到工具房取自己的草帽,乐初白恰好推开院门进来,杨清越见着后问了一句:“初白,你没午睡啊?”   “不困,出去看了看我们上次种的水稻和樱花树。”   “哦?长得好吗?”   “还不错,樱花树看不太出来,不过水稻长高了很多。”   江与晨跳出来,道:“哇,这么厉害,我也想看看。”   乐初白:“等挖完土豆回来,带你去。”   “好啊好啊。”   秦琛把刚拿的草帽盖到乐初白头上:“走了。”   早上那一车土豆只有三百斤,下午还需要再运三趟。   休息了一中午,恢复了力气,为了赶在今天还清债务,不给黑心节目组多挣他们一分钱的机会,大家卯足了劲儿在干。   大家分散开来,为了效率,秦琛主动走到了离乐初白最远的地方。   正埋头苦干着,忽然听到江与晨很响亮的一声“哇”。   他抬眼看过去,江与晨举着一个土豆,对乐初白道:“哥,是爱心形状的耶!”   乐初白笑着点点头。   江与晨又举着给其他人看了看,没有把土豆放进背篓里,而是单独拿出来放在一边。   “是爱心形状的耶!”秦琛学着江与晨的语调,小声地重复了一遍。   对面的谢雪婧看过来:“?”   秦琛尴尬地咳了一声,继续挖土豆去了。   慢慢的,太阳逐渐西落,杨清越把第二车土豆运了下去,已经八百斤。他们的目标只有一千斤,再多怕是身体要负荷不过来。   剩下几筐土豆放在路边,等杨清越回来,再运下去就完成任务了。   谢雪婧早上瞎转悠的时候就找到一处没有杂草又空旷的地方,提前问过节目组,可以挖坑烤土豆。   于是下午过来时,谢雪婧特意带了盐和黑胡椒。   她带着江与晨去烤土豆,乐初白担心他们用火安全,也跟了过去。   等杨清越和林紫烟回来,见只有秦琛一个人在这儿,问道:“他们呢?”   “那边烤土豆呢。”秦琛指了个方向,远处三个人并排背对着他们蹲在地上,进展很顺利,抱着膝盖等土豆烤熟。   杨清越一边往车斗里倒土豆,一边道:“哟,还有这技能呢,这烤完不得好吃死。”   秦琛把最后一筐土豆倒进车斗,目送杨清越离开,直接坐到地上,仰天大喊:“啊啊啊啊这辈子都不想吃土豆了!!!”   此时在远处刚烤完土豆的乐初白拿了一个过来,问道:“秦老师,吃土豆吗?”   秦琛二话不说:“吃!”   接过土豆后,秦琛又问:“这是你烤的还是江与晨烤的?”   乐初白不解:“重要吗?不都是土豆?”   “重要。”   “……”   见他没回答,秦琛把土豆还了回去,嘟囔道:“果然是他烤的。”   乐初白无语地叹了一口气,把土豆怼到他嘴边,道:“我撒的调味料,可以吗?”   “你早说嘛。”秦琛眼睛一亮,张嘴就咬了一口。   烤过的土豆带着淡淡的清香,表面撒了盐和黑胡椒,吃起来别有一番滋味。   就是太粉太面,内里还有点烫,于是秦琛刚咬的那一大口土豆,先是在嘴里跳了段霹雳舞,咽下去时又被噎得脖子直接抻出了二里地。   谢雪婧端着一荷叶的土豆,路过时问了一嘴:“诶,秦老师,土豆好吃吗?我烤熟了吗?”   秦琛吹捶胸顿足地咽下土豆,松口一口气:“原来是你烤的啊小谢妹妹,太好了。”   “?”谢雪婧道,“是在夸我手艺好吗?”   “是是是,烤土豆的神。”   “那再来一个?”谢雪婧懵懵的,把荷叶往前送了送。   “不了不了,一个就好,嗓子眼都要撑大了。”   倒是乐初白从荷叶里拿了一个,等谢雪婧走远后,他看着秦琛,道:“吃饭还挑厨子。”   “你说对了,我就挑。”   “娇气。”   秦琛腆着脸:“是啊,所以请你多爱护一下娇气的我。” 第31章 支线任务   大家灰头土脸回到樱花屋,身上的土感觉抖搂两下都能在地上形成个小包。   担心做饭的时候混了泥土进去,大家全部冲了个澡,再回来做饭。   晚餐是全土豆宴。   酸辣土豆丝、干锅土豆片、土豆烧牛肉、土豆沙拉、土豆炖排骨,连饭后甜点都是加了芝麻和苹果做成的土豆糕。   秦琛坐在小马扎上,在水井边洗着土豆,认真细致地把表面的泥土都搓掉,然后递给杨清越削皮。   杨清越:“这些土豆吃下去,人都要变成土豆了。”   秦琛:“以后你就不是水做的,而是淀粉做的。”   “……”   土豆表面光滑,大小不一,抓在手上削皮还是个技术活,没削下几块儿皮,土豆倒是掉在地上许多次。   “杨老师,土豆都要被你摔晕了。”   秦琛洗了头发,又不爱吹干,略显凌乱,低下头笑的时候,前额的头发顺势垂下,遮盖住眉眼,从旁边看便只能看见他挺翘的鼻子和弯起的嘴唇。   还是长得漂亮啊,杨清越连土豆都不捡了,身子往后仰了仰,偏过头,指着秦琛,对摄影师使了个眼神。   摄影师马上明白他的意思,一手比了个“OK”的手势,另一只手在调试参数,拉长焦距聚焦,把秦琛的侧脸拍了下来。   土豆遭受了非人的待遇,又削又摔又淹的,终于送上刑场。   秦琛把洗好去皮的一盆土豆端进厨房,他现在看到土豆就饱了,但因为今晚的主厨是乐初白,还是决定留下来观看。   乐初白用波浪发箍把微湿的额发都撩起,露出整张脸,标准的三庭五眼,让他根本不惧怕这种露额头造型。   土豆丝和土豆片极其考验刀工。   秦琛人高马大的,站在旁边会挡到一些光,乐初白觉得自己的手比较重要,不想往菜里加料,他回过头和秦琛说:“秦老师,你能不能去别的地方,挡光了。”   “……”秦琛悻悻地走开。   另一边的位置被谢雪婧他们占了,秦琛朝四周看了看,最后找定了一个位置。   他走出厨房,在乐初白切菜的窗前停住,窗口这里是一个机位,秦琛也不挡他镜头,直接蹲在地上,双手扒着墙。   乐初白:“……”   就非要看吗?   秦琛的脑回路不是常人能理解的,乐初白低头切菜,连续笃笃声响彻厨房,连摄影师都挤到窗边来拍特写。   切个菜这么兴师动众,乐初白有点儿不自在,切完一个土豆后抬起眼,就看见秦琛的仰头看他的模样。   脸上是他平时放松的表情,看起来莫名的乖,望向他的目光炙热,仿佛一只摇着尾巴的大狗。   乐初白愣了一瞬,又不着痕迹地收回视线,拿过新的土豆继续笃笃笃……   那道灼人的目光始终没有移开,别人是在看他的刀工,某个人怕是将他全身上下都看了一遍。   乐初白觉得有些难顶,开口道:“秦老师,你能做沙拉吗?”   “沙拉?行啊,不开火的我都行。”   “那你去菜地里挑菜吧。”   “哦。”   把人遣散走,乐初白默默松了一口气,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需要时间焖煮的肉菜已经提前下锅,浓郁的香气逐渐从锅盖边缘溜了出来,向所有人诉说着“我熟啦我熟啦”。   乐初白把煮好的土豆烧牛肉盛出,让江与晨先端到凉棚餐桌上放着。   开始炒制剩下的菜,乐初白把简单的土豆糕和土豆沙拉教给几个厨艺小白,不用怎么调味的东西,想来也不会翻车。   忙碌了近两个小时,所有的饭菜都上桌了。   秦琛这回动作快了,径自坐在了最边上,和杨清越隔了一个位置,就等着乐初白坐他旁边。   谁料杨清越将江与晨招呼过来坐他旁边,估计是想多cue他,给他多点镜头。   秦琛:“……”   看着径直路过自己,坐到谢雪婧旁边的乐初白,心里一阵不开心。   乐初白给离得远的杨清越和江与晨舀了一勺土豆烧牛肉。   秦琛咬着唇,像个怨夫,忿忿地伸长手臂,用筷子戳了一块烧土豆。   苦的,酸的,臭的,烂的,不好吃。   下一秒,碗里多了一勺土豆烧牛肉,色泽红润,酱汁浓郁,渗进米饭里。   秦琛心里变换了八百个心理活动,自己哄自己吃了一口。   土豆软烂,牛肉入味,好吃爱吃,他要乐初白再给他舀一勺。   这么想着,碗就递过去了。   “乐老师。”他喊道。   乐初白看着他碗里的烧牛肉,还没吃完,问了一句:“不好吃?”   “……”秦琛轻啧道,“还要。”   见碗里的没吃完,乐初白给他夹了一筷子面前的酸辣土豆丝,秦琛原本笑着的脸有了一丝裂缝。   他没记错的话,这道菜是乐初白指导江与晨做的。   “谢谢。”咬牙跟他道了谢,秦琛夹起一筷子土豆丝,狠狠咬了一口。   心里呐喊,我就说不行吧!醋放这么多!酸死了!   快吃完时,节目组的大喇叭声响起。   “各位老师,今天辛苦了。”   杨清越回道:“怎么,要给我们什么慰问吗?”   导演像是没听见,继续说道:“我们是想问,老师们还准备将剩下的土豆挖完吗?”   昨天借的十个樱花币已经连本带利还给了节目组,还有剩余,后续如果需要可以开启下一个板块再赚。   他们已经不想看到土豆了。   几个人讨论咯一番,决定放弃地里剩下的四千斤。   导演组了然:“好的,既然老师们选择放弃,明天我们会找人将整块地里的土豆全部收走,土豆地已经无法获取樱花币。”   杨清越摆摆手:“收吧收吧,不缺这点儿。”   导演意味深长地笑了,没有说话,关上大喇叭回去监控室。   这个当下几个人有多不屑这块土豆地,第二天早晨就有多后悔。   累了一天的六个人,十分默契地躺到日上三竿。   早饭吃的是昨晚的剩饭和白粥,吃饱喝足,杨清越拿着地图:“咱今天去果园还是千里湖……”   话还没说完,杨清越突然站起身,捏着地图的有些抖,颤颤地说:“完了……”   林紫烟把他拉下坐好,问:“怎么了?”   “这玩意儿……有开放时间……”   林紫烟拿过地图看了看,惊呼道:“哎哟,还真是,这时间是下次录制的时候吧。”   “土豆地已经无法获取樱花币。”   昨晚导演的话响彻在耳边。   距离这次录制结束还有几天,他们剩余的樱花币根本撑不了那么久。   一筹莫展之际,乐初白发现了一直被他们忽略的规则。   地图背面写了一条:可完成支线任务,获得人民币。   “支线任务?”谢雪婧疑惑,“这是什么意思,要怎么触发?”   秦琛扭头就冲导演组喊道:“导演,我们小谢妹妹问问题呢。”   “咳咳。”大喇叭又来了,导演道,“支线任务随机触发,一次可触发三个,每个任务最多两个人完成。”   “钱呢?”杨清越十分现实地问。   “根据任务难度不同,报酬有高有低,所有解释权归导演组所有。”   “……”   乐初白问:“今天有什么任务?”   工作人员推出一块白板,上面贴了三张纸,纸上分别印着加大加粗的“A”“B”“C”。   导演撕掉第一张纸:“A组任务,到农户张大嫂家学习土豆淀粉的制作。”   “B组任务,到养蜂场采集蜂蜜。”   “C组任务,打扫猪圈。”   难度系数由易到难,用最少的字说着最难的任务。   秦琛问:“我们自己挑吗?”   “那就太没意思了。”导演憋不住坏,笑道,“我们采取抽签的形式。”   话音才落,PD已经抱着抽签桶出来了。   “老师们请吧,从里面摸出一个小球打开,里面的任务是什么就要完成什么。”   得知有支线任务时,本以为是船到桥头自然直,柳暗花明又一村。   没想到船遇到激流面临翻船,村里是磨刀霍霍等着他们的魔鬼。   但为了生存,还是要干。   杨清越作为节目的主心骨,率先摸了一颗黑球,没有打开,而是等其他人一一摸完,再喊三二一,一起打开。   秦琛扭开白球,里头的纸条写着两字——猪圈。   他几乎僵在了原地。   偏头偷看旁边的乐初白,已经打开的绿色小球里,纸条上是“养蜂场”。   完了,唯一可能让他有动力的来源也没了。   从另一头的江与晨开始公布抽签结果。   江与晨捏着纸条:“张大嫂家。”   杨清越紧随其后:“养蜂场。”   秦琛已经不抱希望了,垂头丧气的,忽然瞥见乐初白极快地把自己的纸条丢进谢雪婧的蓝色小球里,把原本属于她的纸条换了回来。   秦琛:“?”   林紫烟拿到了和江与晨一样的任务,谢雪婧则是由最初的猪圈,狸猫换太子换成了养蜂场。   剩下的二人把纸条展示给镜头看,同样的两个字。   分组就这样定了下来。   “对了,由于本次任务点距离樱花屋都有段距离,建议大家中午到老乡家蹭饭,避免饿肚子。”   “……”   秦琛回房间换了一件普通的衣服,要是穿着品牌方的衣服在打扫猪圈的时候沾上猪粪,他怕品牌方晕过去。   卫生间已经成了他们平常聊私人话题的地方,秦琛换好衣服就将乐初白喊了过去。   这人说话总爱把乐初白压在墙上或者困在自己和洗手台中间。   “你把你的纸条换给谢雪婧了?”   “嗯。”   “为什么?”   乐初白解释道:“雪婧拍戏的时候被猪撞倒过,差点儿踩到她身上,她有心理阴影。”   秦琛:“所以你就老好人,自己去扫臭猪圈?”   “大少爷都去了,我有什么不敢的。”   “……”   “而且……”乐初白顿了一下,轻笑道,“我怕你把猪圈掀了。”   我要是不去,谁能拉得住你。 第32章 洗猪圈   养猪场是距离最远的,到地方时已经十一点了。   由主人带着走到养猪场门口,秦琛站在乐初白后面,一点点挪步。   主人以为秦琛怕猪,开门前道:“今天把这间屋的猪运走了,现在里面是空的,等打扫完了我们要放新的小猪进去。”   秦琛:“……”   现在这种情况,有猪没猪有什么区别,感觉不会减少多少臭味。   他们已经换上了专用工作服、胶鞋和手套,一身的深绿色,秦琛为了让气味不沾到身上,把上衣的下摆的塞进裤子里,帽子连带着一层透明面罩,口罩戴了两层,现在正闷的有些冒汗。   唯一露出来的漂亮眼睛正可怜巴巴地看着乐初白。   乐初白能有什么办法,他只是一颗为爱洗猪圈的可怜蛋。   “怎么办啊。”秦琛道。   “不要钱了?”乐初白反问,“那我们回去吧。”   说着就要走,秦琛马上拉住他的胳膊:“诶诶诶,我没说不要钱啊。”   如果因为他一个人的娇气,害得大家少了这么多钱,还是有些过意不去的。   乐初白反手拍拍拉着他的手,安抚道:“没事的,没有了猪真的会减少很多气味。”   秦琛口罩下的嘴快撅上天了,乐初白让主人开了门,拉着秦琛进去。   才打开门,专属猪舍的臭味已经涌了出来。   跟拉牛一样,秦琛死活不乐意走,乐初白两只手都用上了,才把他拽进去。   进去后味道更盛,连摄像组都偏头干呕了一下,但职业素养让他们失去嗅觉,没有人退缩。   秦琛快哭了:“这也太臭了——”   这个屋里有三十个猪圈,这么多猪的排泄物,因为天气渐热,味道用超级恶臭来形容毫不为过。   这下连乐初白也想走了。   “我之前拍戏还被绑在猪圈里,猪总往我身上蹭,这段戏拍了三天,那段时间我只要一想到这件事,就感觉自己身上都是这个味道。”   他僵硬地笑了笑:“现在感觉自己已经有味儿了。”   秦琛看向他,忽然摘下口罩,凑到乐初白脖子间,嗅了嗅。   在腐臭中嗅到了乐初白身上的皂香,好闻得他想一直埋在他颈间,一直嗅嗅嗅,再亲亲亲。   “不臭啊。”秦琛道。   下一秒,乐初白抓着他的帽子把他拉起来,迅速把口罩给他戴回去,有些着急道:“这里面不只是臭,还有硫化氢、氨气这些有害气体,闻多了有损身体健康的。”   在外头娇气成那样,进来了口罩倒是随便摘,乐初白严肃道:“没出这间屋的时候,不许把口罩拿下来,听见没有。”   秦琛调整好口罩位置,乖巧地点头。   乐初白向猪场主人请教清洁的方法,没有太多技巧,主人教他们怎么用工具后,就离开了,留下两个人面面相觑。   逃不掉的命运,乐初白拿了一把扫把给他:“干活吧。”   清理第一步,要先将每一间猪舍里的粪便扫走。   两人多希望自己此刻看不见,拿着扫把的手都在抖,互相打气后,一鼓作气地推开猪舍小门。   伴随着秦琛不时的嚎叫和乐初白忍不住的干呕,最后三十个猪舍扫下来,已经到中午吃饭时间。   “先去吃饭吗?”乐初白问。   秦琛看他:“你饿吗?”   “不饿,你呢?”   “还行,不过吃不下。”   乐初白提议:“那我们清理完再去吃东西?”   “可以。”秦琛十分同意,“趁我现在忍住了这个味道,出去吃完饭再回来,我可不能保证不会吐出来。”   秦琛把高压水枪接好,抛给乐初白,自己拿着长柄钢丝刷,斗志燃了起来:“开水,我急需干些什么发泄一下。”   乐初白:“……”   几个猪舍刷下来,秦琛是越来越亢奋,一身牛劲没处使一样,刷红了眼。   这个状态让乐初白有点儿担心他的心理健康,一时间走神了,水枪没配合好,忘记移位置。   于是秦琛往旁边迈了一步,滋到地上的水溅到了他身上。   “啊啊啊啊啊——”秦琛尖叫。   虽然工作服防水,但地上还是很脏,溅起的水里不知道混了什么脏东西,沾到了和在地上滚一圈有什么区别!   乐初白赶忙把水枪拿远:“对不起对不起,你没事儿吧?脸脏了吗?”   水其实只溅到了下半身和手臂一点,还都有衣服阻挡,皮肤是一点没沾到。   秦琛握着钢丝刷,狠狠地刷地板,一边喊道:“乐初白!!!我恨你!!!”   乐初白:“……”   十五个猪舍刷完,两人交换了工具。   秦琛拿着水枪,奸笑一声,举着水枪对准乐初白。   “……”乐初白坦荡地面对他,“你喷吧。”   秦琛才舍不得。   刷刷洗洗间,感觉味道消散了不少,也可能是熏到鼻子失灵了,总之接下来没有听到秦琛抱怨臭了。   反而在高压水枪里找到了乐趣。   看着脏脏的地板被高压水枪冲洗,慢慢变得干净,莫名还有点儿解压。   刷完最后一个猪舍,两人到外面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坐在地上喝水。   “秦老师,乐老师,吃点儿东西吧。”   他们中午没吃饭,消耗的体力又多,Follow pd担心他们饿了难受,帮他们买了几个包子。   两人确实是饿了,拿起大包子就是吃,吃完继续回去干活。   猪圈的清理已经完成一半,现在需要把整个场地喷上清洗泡沫,再冲洗干净,然后喷上消毒液,整个清扫就结束了。   清洗泡沫带着清淡的草本香气,喷洒出来后,像是进入青青草原,总算不是那股子恶臭味了。   环境好一点,秦琛的玩心就上来了,仗着有工作服,趁乐初白背对着他的时候,极快地用水枪偷袭他。   乐初白后背的衣服上瞬间被白色泡沫覆盖。   秦琛正等着乐初白骂他,而乐初白没有说话,也没有转身回来看他,依旧在认真干活。   正当他疑惑乐初白是不是没感觉到,一束细密的泡沫直直冲他袭来,瞬间,秦琛混身上下都点上了白点。   偷鸡不成蚀把米,秦琛老实了。   等到全屋都喷洒上了消毒液,猪场主人来检查,对他们连连夸赞。   除了报酬的两百块钱,猪场主人还额外给了他们一条五花肉和几根排骨,都是刚切下来的,特别新鲜。   二人道了谢,脱下工作服,提上装肉的袋子,和猪场主人道别。   从开始清扫猪圈后,他们就没有看过时间,出来时已经开始日落了,远处天边的晚霞浓烈,如梦似幻。   离开了养猪场,秦琛才抬起胳膊揪起衣服闻自己身上的味道。   “完了,那衣服不防臭啊,我好臭。”秦琛又凑过去闻了闻乐初白,“你也臭了。”   秦琛感觉天要塌了,可恶的猪场,把乐初白身上清新淡雅的皂味都吸走了。   “回家洗澡吧。”乐初白道。   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其他四位老师比他们早到家,现在正在做饭。   见最辛苦的人回来了,纷纷出来迎接慰问。   秦琛却是隔着老远喊他们停下,不要靠近。   “别过来别过来,我俩身上一股味儿,真的会熏死你们的。”   杨清越满脸心疼地说:“我可怜的小秦,我可怜的小白,我不会因此嫌弃你们的。”   “那我们抱一个。”秦琛说着就要上前。   杨清越瞬间退后:“哈哈那个,你们要不先洗澡吧,快可以吃饭了。”   秦琛也只是吓吓他,把猪肉放在地上:“记得拿,今晚加菜。”   说完就拉着乐初白回屋洗澡了。   杨清越在后面喊道:“楼下的浴室也能用啊,不用一个一个等。”   回房间拿了新衣服,乐初白下楼洗澡,把楼上的卫生间让给秦琛。   这人怕是要洗很久,不能让他占着楼下的卫生间妨碍到其他人。   打了两次洗发水和沐浴露,连搓澡巾都用上了,感觉已经洗掉了味道,乐初白擦着头发上楼,去看看秦琛的情况。   果不其然,浴室里的水声还没停。   坐着休息了好一会儿,卫生间的门终于被人打开。   听见动静,乐初白起身走过去:“你好了?”   秦琛还是一脸的苦相:“我都洗三次了,怎么感觉还是没干净,我被腌入味了。”   乐初白感受了一下,只闻得到洗护用品的味道,摇摇头道:“我没闻到臭味。”   “我再洗一次吧。”秦琛说着就要关门。   乐初白伸手拦住门:“行了,再洗下去皮肤要破了,你个娇气鬼,哪有那么糙的皮肤给你搓。”   “……”秦琛顺势拉住他的手,“进来。”   卫生间里的热气和香气还没散,一踏进去就被包裹住。   秦琛靠近他,拉下衣领,露出光洁的皮肤,才洗过澡,眼睛带着雾气,湿漉漉的,看人的时候带着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温柔。   “再帮我闻一闻?”秦琛的语气暧昧,充满暗示。   这个表情、这个场合,让乐初白不由自主地想起以前恋爱时的某次事后,情·欲还没消下去的秦琛,就是用这副模样拉着他再来一次。   心脏突突跳着,愈来愈烈,乐初白鬼使神差地探头。   鼻尖几乎要贴上他的脖子,仔细嗅了,确实是属于秦琛的干净舒服的味道。   他听见秦琛咽了咽口水。   “乐初白。”秦琛喊他。   乐初白应了一声:“嗯?”   “我想……”话到嘴边又转了弯,秦琛说,“真的不臭了吗?”   乐初白微微动了动,头发扫着秦琛的侧脸,闭上眼。   “不知道,”乐初白说话的气息洒在他肩上,痒痒的,“我再闻一次。” 第33章 花环   乐初白在他肩膀处停留了片刻,其实并没有实质性的接触,但还是让他觉得像被秦琛抱住。   “真的不臭了。”乐初白直起身,抬眸,望向秦琛的眼中还带着一丝他自己都不知道的眷恋。   秦琛靠近一步,乐初白一愣,下意识地后退。   直到被逼到墙边,乐初白转身想逃,又被秦琛抓住胳膊一把拽了回来。   秦琛的目光落在他嘴唇上,用手指拨了拨他的下唇,说:“你嘴角的伤口好像长好了。”   本来也不是多严重的伤口,乐初白偏头让他的手,没有搭话。   秦琛捏住他的下巴,将他的脸转回来,低头贴近:“乐初白,你说,朋友之间可以接吻吗?”   他的靠近和言语,让乐初白不禁睁大了眼,瞳孔微颤,心旌摇曳。   两人之间的距离被慢慢抹去,乐初白心如擂鼓,身体的记忆让他想抬起下巴迎合秦琛的亲吻,但尚存的理智告诉他,现在的时机不合适。   最后之际,他低下了头:“不行。”   秦琛似有预料,低低地笑了一声,顺势在他头顶亲了一下。   “知道了。”   乐初白意外地抬头,眼里是不加掩饰的不可思议。   意料之外的听话,乐初白以为他会死缠烂打或者又和上次一样,管他同不同意,直接把人控制住,亲到了就行。   秦琛又道:“不过当年我们谈恋爱之前,也亲过几次吧?怎么现在就不行了?”   “那是以前。”乐初白回道。   “唔……看来以前咱俩都没什么道德。”   “……”   秦琛捧着他的脸揉了揉,轻笑着说:“你现在是道德标兵了,我可不是。”   话音才落,趁着乐初白还没反应过来,秦琛极快地在他嘴唇上贴了一下,笑意盈盈。   “下楼,吃饭。”   干完坏事一身轻松,秦琛心情愉悦地出了卫生间,留下乐初白在原地咬牙跺脚。   楼下,厨房里正热闹着,花枝招展的秦孔雀刚走到门口,就被杨清越喊过去。   “小秦,来,玩个好玩的。”   “什么啊?”   秦琛走过去,大家围在土灶台边上,林紫烟正搅拌着大盆里的面糊。   “这是什么?”秦琛问。   江与晨道:“这是我和紫烟姐今天去学习做的土豆淀粉,中午张大嫂给我们煮了土豆粉,还教我们怎么做,所以今晚就实验一下。”   这时乐初白也来了,秦琛回头,伸手就是拉,给乐初白心理阴影拉出来了。   每次一靠近这人,就没什么好事儿。   乐初白用着帮忙做饭的借口,默默地挪到林紫烟旁边。   秦琛撇嘴。   制作土豆粉的面糊不是容易的事,粉和水的比例需要准确,太稀不成形,太干漏不下去。   林紫烟凭着中午的记忆,观察面糊的状态,感觉差不多,让杨清越取下一旁墙上挂着的漏瓢。   大锅里的水已经热了,蒸汽不断上升,林紫烟往漏瓢里舀上满满一勺面糊,下方漏孔里马上有面糊要漏下来。   “紫烟姐,我来拿吧。”乐初白道。   漏瓢本身的重量加上面糊的重要,端久了手臂很容易酸胀发抖。   林紫烟把漏瓢给他,用手拍拍面糊,让底下的先漏下去,慢慢的形成均匀的细条。   “就现在,放锅里。”   乐初白马上转移。   “一边敲打一边转圈,不要停在一个地方,会粘住。”林紫烟拿着长筷子拨动锅里的土豆粉,“还要搅拌一下,等浮起来就熟了。”   林紫烟说完,把筷子给了离得最近的秦琛:“小秦,你来帮初白加面糊吧,我去炒菜。”   秦琛:“好。”   乐初白认真地拍粉,单手一直举着这么重的东西,久了还挺累。   他才深呼吸一口气,用力抓紧瓢柄,下一秒,秦琛的手覆上来,帮他一起扶住了漏瓢。   乐初白的手一顿,侧头看了一眼,秦琛神色不变,继续往漏瓢里添面糊,嘴巴也不闲着。   “累吗?”   “还好。”   乐初白的五官隐藏在空中的水蒸气里,秦琛盯着他的侧脸,看向自己刚才亲过的地方。   一想起就有些失神,手不自觉握紧。   “嘶。”乐初白轻呼一声,低声说,“你别抓那么紧,掉不下去的。算了你放手吧,我能拿住。”   秦琛回过神来,尴尬地放轻了手上的力气,但死皮赖脸的不松手。   晚上的主食就是砂锅土豆粉,但由于林紫烟在调面糊时采取了水多了加粉、粉多了加水多方法,最后煮了一大锅。   他们六个人自然是吃不完,于是杨清越拉着秦琛,把剩下的两锅土豆粉送到监控室门口。   “记得吃啊各位。”   工作人员们连连道谢。   “吃了明天就不许搞那么变态的支线任务了。”   “……”   *   隔天,江与晨吃过早饭就离开了。   乐初白和秦琛负责将他送到村门口,上车前,江与晨和两人一一拥抱,他对秦琛的恐惧还没有完全消散,只是客套的抱了一下就放开。   反观抱乐初白,秦琛在一旁计时,足足抱了十秒钟,还依依不舍的拍拍背,拍拍肩膀,拉着手臂说话。   “回云江了再聚。”乐初白道。   “好。”江与晨上车,降下车窗和他们挥手,“再见秦老师,再见哥哥。”   两人目送着江与晨的车子开走,秦琛抱着手臂,送走了情敌,心情比今天的天气还美。   “傻笑什么?”乐初白问。   秦琛抬头看着蓝天白云,张开手臂拥抱大自然,道:“天气真好啊。”   现在的太阳不算晒,两个人绕路去看了先前种的樱花树。   两人坐在田埂上,秦琛沿路采了些野花,现在正低头编着花环。   乐初白双手撑地,悠闲地晃着脚,把整块樱花地巡视了一圈:“感觉叶子长多了。”   秦琛抬头看了看樱花树苗,又偏头看他:“等节目录制完,能看到它开花吗?”   “不知道。”乐初白摇头,低头看了一眼他手中的花草,已经有一点儿花环的雏形了。   “你怎么还会这个?”他问。   “去年去大草原拍戏,跟组里摄像老师学的。”秦琛挑着花,继续往上编,“有个剧情是我给女主角戴花环,本来没有这一段戏的,是导演看到之后加上的。”   秦琛很快编完一个,主花是红花酢浆草,他顺手就把花环戴到乐初白头上。   “嗯,好看。”秦琛满意道,低下头继续编第二个。   乐初白:“……”   犹豫了一下要不要拿下来,秦琛像是听到他的心声,头也没抬,说:“敢拿下来就死定了。”   乐初白:凶什么。   乐初白就这么戴着花环,安静地在一旁陪他。   秦琛每编完一个,就让乐初白试戴一下,最后还是觉得红色的和他更配。   “行了,回家。”秦琛站起身,手里拿着余下两个花环。   两个人的时候戴一下没什么,要这么戴着走回家,乐初白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他抬手去摘花环,又被秦琛制止:“干嘛?”   “路上太多人了……”   秦琛看见他耳朵有些泛红,想也知道原因,于是随手拿了个花环戴到自己头上,道:“害羞什么,又不丑,我陪你行了吧。”   乐初白:“……”   一路上,秦琛还要和人打招呼,无一不夸他好看的,就这样大摇大摆地回到樱花屋,乐初白感觉自己的脸皮又薄了一层。   一推开院门,一旁菜地里的杨清越抬头看向他们,道:“你们回来啦,有客人来了。”   正要问是谁,凌栩从屋里走出来,隔着个小院和他们打招呼:“好久不见啊。”   随之而后的是一个女声:“秦老师,乐老师,你们好啊。”   宁照晚跟在凌栩身后,弯着笑眼和他们打招呼。   “嫂子也来了啊。”秦琛道。   几人坐到凉棚里,秦琛把手里的花环给宁照晚戴上:“欢迎欢迎。”   宁照晚:“谢谢。”   凌栩侧头看了看,眼里爱意满满。宁照晚被他盯得不好意思,一把将他脑袋推远。   “真好看,我媳妇儿戴什么都好看。”凌栩乐呵道。   一个看起来不苟言笑的硬汉,在老婆旁边完全就是个痴汉,反差极大。   林紫烟和谢雪婧端了清热解暑的绿豆汤从厨房出来,乐初白上前搭了把手。   谢雪婧一眼就注意到他头上的花环,新奇地问道:“哥哥,你怎么有这个花环?”   乐初白将砂锅放到桌上,道:“秦老师编的。”   “这么厉害,秦老师审美真好,编得也不笨重,还挺飘逸的。”   被夸得尾巴快翘上天的秦琛,将自己的花环取下来给了谢雪婧:“这个给你的。”   “谢谢!”谢雪婧爱不释手,转着花环仔细地看。   乐初白看向林紫烟,林紫烟马上明白他要做什么,连忙摆手:“别别别,你们年轻人戴就好了,我就不用了。”   “紫烟姐您又不老。”秦琛道。   “你就嘴甜。”林紫烟笑道,“行了,先喝汤吧。”   乐初白尊重林紫烟的意愿,但一直戴着这个真有些羞人,尤其他的花环还是艳丽的红花。   旁边的秦琛端着碗在喝绿豆汤,乐初白趁其不备,把花环放到他蓬松的头发上。   秦琛:“……”   乐初白装作什么都没做,目不斜视,慢慢地从桌上拿了小番茄吃。   秦琛轻笑一声,靠近他,和他说悄悄话:“给我干嘛?”   “你戴更合适。”   秦琛追问:“为什么?哪里合适,头围?头发?衣服颜色?”   “你漂亮行了吧。”乐初白看他,眼前的脸好看得过分,不管看多少次都会被吸引。   乐初白道:“花孔雀。” 第34章 经历   这才坐下没多久,凌栩就问道:“咱今天要干啥活儿啊?”   秦琛马上摇头:“没有没有,什么都不用干,今天纯休息。”   “真的吗?”凌栩满脸的不相信,“我可听罗夏天说了,她上次来种了一下午的树,回云江歇了两天,说你们这节目不干活就没饭吃。”   杨清越道:“夏天来的时候我们确实穷得揭不开锅,但现在也是步入小康了,活是干不完了,该休息就休息。”   秦琛跟着点头:“就是,昨天都把我累够呛,今天说什么也不干活了。”   “听说你昨天洗猪圈去了?”凌栩笑问,“好玩儿不?”   “……”   秦琛这辈子都不想回忆没清洗的猪圈的画面,活了二十几年,第一次亲临这种环境,险些留下一辈子心理阴影。   “小秦和初白可是我们的英雄啊,两个人昨天就赚了两百块,直接让我们能躺着过完这周。”杨清越道。   “等这期节目播出,我一定守着电视看,秦大少爷亲自打扫猪圈,想想就有意思,收拾收拾准备住热搜上吧。”   秦琛啧道:“你为什么不提前一天来,我一定把你拉上。”   “因为昨天领证去了。”凌栩得意道。   “领证?领什么证?”秦琛下意识问道,下一秒反应过来,“结婚证?!”   “对啊。”宁照晚说,“我们今天来还给你们带东西了。”   她拍拍凌栩的手臂:“你去拿。”   凌栩马上回屋,出来时手里是一叠红色的信封。   两位新人分发着请柬,道:“下个月,有空一定要来啊。”   “天呐,你们闷声干大事儿啊。”   “一定去!我闲死了。”   “这天我好像没有工作,能去。”   在场的和他们二位都有交情,不出意外都会到场,谢雪婧甚至直接打电话给经纪人,让她帮忙空出婚礼当天的行程。   有了这么大的喜事,更坚定了大家今天不干活的念头,吃完午饭后直接收拾东西,到千里湖边的樱花林踏青去了。   晚樱此时已经完全绽放,花香清淡,白色的花朵如大雪压枝,春风吹过时,纷纷扬扬的花瓣便随风落到身上。   在一处晒不到太阳的地方铺了野餐垫,把带来的水果零食摆上,感受春天的气息。   阳光和煦,春日可爱,难得能这样安安静静地看风景,不单单是在节目里,平时生活中几乎不会有这样的机会。   “这地方真好啊,人少清静,风景又好,空气也清新。”林紫烟道,“等以后有机会了,我要带我家小孩来玩玩。”   杨清越:“紫烟姐的小孩是不是快五岁了?”   “对,下半年就过五岁生日了。”   “上次见还是个小baby,话都说不利索,一眨眼都要五岁了,也不知道还记不记得他杨哥哥。”   秦琛插话道:“杨叔叔。”   “……”杨清越拿着一根新鲜黄瓜作势要打他,“真讨厌你们这些年轻人,以后你们的小孩是不是要喊我杨爷爷了。”   秦琛学着葫芦娃的声音,掐着嗓子喊道:“爷爷爷爷。”   凌栩接上他的梗,同样捏着嗓子:“妖精,快还我爷爷。”   他那张棱角分明的硬汉脸配着这副嗓子实在违和,见其他人都朝自己看过来,凌栩有些尴尬,挠挠脑袋,又恢复到平日不苟言笑的模样。   倒是宁照晚满眼爱意地看着他,凌栩偏头和她对视上,又被盯得脸红。   两人免不了要被八卦一下,杨清越问:“凌栩,你俩在一起多久了?”   “三年。”   秦琛:“嫂子,你怎么看上我凌哥的,我上次问他,他说是因为他帅。”   凌栩:“……”   宁照晚听完噗嗤笑了一声,笑骂着凌栩:“我什么时候说是因为你帅了,你真会给自己贴金。”   凌栩耷拉着一张脸:“真不帅吗?”   “唔……”宁照晚故作犹豫。   凌栩眼睛一瞥就看到对面的秦琛和乐初白,帅得各有千秋,他指着俩人,说:“不跟他们比,就按照大众标准,我不会归类在丑那一类里吧?”   “帅,你也帅。”宁照晚说。   秦琛:“嫂子不会这么肤浅吧,没有其他原因吗?”   “确实有。”   大家竖起耳朵,抓了一把瓜子,满脸写着好奇。   “我头回见他的时候,是在录音棚里,他给自己的角色进行后期配音,我那天在隔壁的棚里录完一部电视剧的主题曲,路过隔壁棚的时候,他们没有关门,我就在门口听了一会儿,发现就是我刚刚唱的那部电视剧。”   “我看他第一眼就觉得这人好严肃啊,天生一张臭脸,看谁都跟欠了他五百万似的。”宁照晚说,“后来又在工作上遇到几次,真正接触下来,我发现之前对他的误会挺大的,他真的是吃了外表的亏,其实人很好,很热情。”   “再后来开始谈恋爱,他的本质就完完全全暴露出来了,又黏人又爱吃醋,还很容易害羞。”   秦琛听完后“哇”了一声,感慨道:“这三个词跟他完全不搭边啊,谁能相信一向以硬汉形象出现在大众面前的,其实是这样一个黏人害羞的醋精。”   凌栩:“……”   “想想就有意思,收拾收拾准备住热搜上吧,凌老师。”   凌栩:“…………”   “我能get到这个点诶。”谢雪婧道,“就是一种反差吧,越了解越发现他和自己预想的不一样,本人其实更有趣,更让人有想进一步的冲动。”   宁照晚:“Bingo。”   杨清越道:“雪婧你一个没谈过恋爱的,竟然这么懂。”   谢雪婧:“我演过啊。”   谈起这个话题就有些刹不住车了,在场感情经历透明的就是杨清越和林紫烟,很多年前就已经官宣结婚了,谢雪婧母胎单身是众所周知的,只有剩下的两个人的感情状态无人知晓。   “你俩呢?谈过没?”杨清越问。   乐初白被问得有点儿懵,他没有在公开场合说过自己的恋爱经历,采访前经纪人会帮他审核问题,基本只保留工作相关,关于他本人的一些私密问题,全部会删掉。   倒不是经纪公司有要求要保密,打造什么人设,只是他自己不想提起这些。   秦琛已经回答道:“谈过啊,分了。”   坦诚得让人心慌。   乐初白弱弱地跟了一句:“和秦老师一样。”   果不其然,杨清越又道:“什么?!竟然都分了,谁舍得和你俩分手啊。”   乐初白:“……”   一旁的秦琛很轻地笑了一声,像是在嘲讽,他望向乐初白,说:“乐老师,你要不要猜一下我们分手的原因?”   乐初白移开视线,拿过矿泉水瓶喝了口水,道:“为什么要我猜?”   “乐老师不是也分手过,或许咱俩分手原因差不多呢?”秦琛摊手道。   乐初白强装镇定:“这怎么猜,秦老师太难为我了。”   秦琛换了个问法:“那要不,你猜猜是我的错还是他的错?”   他今天似乎是真要问出一个答案,但乐初白实在不知道如何回答他,他笑着反问:“那秦老师觉得,我那段失败的恋爱,是谁的错?”   秦琛一愣,没想动他会把问题丢回自己身上。   “他的错。”秦琛说。   不是敷衍,他是在用认真的语气说这句话。   乐初白扭头看向他,不自觉地问出来:“为什么?”   “哪有为什么,”秦琛打哈哈道,“杨老师不也说了,谁舍得和你分手,真没眼光。”   “哦……”乐初白又收回了视线。   这个话题就此打住,又转回了凌栩和宁照晚身上,问他们的婚礼布置、蜜月旅游等等。   秦琛很积极地参与他们的讨论,看起来刚才的小插曲并没有影响到他。   只有乐初白一个人,对于他们的话是左耳进右耳出,脑子里一直在回想秦琛的答案。   究竟是谁的错?   无解。   *   晚上睡前,大家发现一个重要问题。   由于下午玩得太开心,完全忘记了他们还少一张床。   现搭是来不及了,几人商量了一番,让新婚夫妻住杨清越那屋,杨清越上楼和秦琛他们挤一晚上。   杨清越抱着自己的被子枕头上楼,楼上二人已经洗漱完,坐在各自的床位上,看手机的看手机,看剧本的看剧本。   三个人都不胖,睡一块儿不会拥挤,秦琛往中间挪了挪,给杨清越让出位置。   如此一来,秦琛睡在中间,离乐初白更近了一些。   熄灯前,秦琛对着屋里摄像头,用手比了个“叉”,监控室那边已经很懂他的意思了,很快,设备的红灯熄灭。   秦琛满意地关灯,钻回被窝。   乐初白背对着他,在黑暗中看了一会儿手机,然后熄屏放到床头小桌上,合上眼睡觉。   另一边的杨清越早就睡着了,呼吸沉重,感觉再晚一些就要打呼了。   秦琛直挺挺地躺着,和杨清越中间隔了条银河,几乎整个人睡到了乐初白的床上。   他翻了个身,伸手戳了戳乐初白的背。   很快,乐初白转回来,在黑暗中看他,用气音问:“干嘛?”   “想抱着你睡。”   “……”乐初白又转了回去。   秦琛没有低落,他往前挪了挪,低头,额头抵着乐初白的背,满足地叹息。   乐初白身体一僵,在被子下摸到置于自己腰腹间的手掌,想将其拿开,却被秦琛抓住,十指紧扣。   “你……”   肩胛骨处传来一阵很轻柔的触感,秦琛亲吻后悄声道:“乐初白,我当年到底为什么会喜欢你?”   语气苦恼又可怜,像是在自言自语。   没想到下午的话题会持续到现在,乐初白敛眸,心底泛起无法言说的酸楚。   不知道。   我不知道,秦琛。   乐初白想将手抽出来,秦琛不放过他,死死地抓住。   “你不一样,”秦琛自问自答,“和所有人、和我最初想象的,都不一样。”   你比我所想的,好一万倍。 第35章 「P」借住   经过暑假阶段性的恶补,高三开学考,秦琛成功地摆脱了不及格,虽然是擦边过线。   给他开心得一看到成绩就悄悄用手机给他爸妈发消息,狠狠嘚瑟了一番。   总归是有进步,季吟秋把奖励和生活费一起转给他,让他继续努力。   季女士出手大方,秦琛一把揽住旁边在写作业的乐初白,低声说:“放学了请你吃饭啊。”   被他突然的撞了一下,黑笔在试卷上划了一道,虽然不大,但乐初白还是看着不舒服,他压着脾气,问:“为什么?”   “报答你啊,”秦琛说,“虽然我人是挺聪明的,但没有你教我,我其实也考不出这个成绩。”   乐初白把他搁在肩膀上的手拿开,说:“不用,你给我结费用了。”   “一码归一码,那是你应得的,这顿饭是我感谢你的。”秦琛丝毫不给他拒绝的机会,“说好了啊,放学了我们就走。”   乐初白以为秦琛的请客吃饭是在街边找一家小店,没想到秦琛直接打车把他带去了商场里,还是宁城最富丽的商场,两人穿着校服背着书包,与周围精致打扮的人像两个世界。   “我们一定要在这里吃吗?”乐初白问。   秦琛道:“啊,我想着请你吃顿好的,楼上有家西餐厅特别好吃。”   “西餐厅不是到处都有……”乐初白扯了扯他书包带子,小声地说,“这里很贵吧?”   秦琛也去扯他书包带子,好像带子是通讯枢纽,一样小小声地说:“是有点。”   “那我们换一家。”乐初白说着就要走。   秦琛抓着他的书包把人拉回来,勾着他脖子走,道:“怕什么,你还能吃垮我不成?”   乐初白:“……”   秦琛偏头看到他的纠结的一张脸,笑了一声:“放心吧,真吃垮了我去后厨帮他们洗盘子还钱,你放开吃。”   “你今天才拿到生活费,就要全部用完吗?”乐初白皱眉。   “别操心我了,我到现在还在用七月份的生活费,我妈还嫌我花得少,怕我亏待自己。”   “但是……”   秦琛直接拉着他走:“别但是了,好饿好饿,快走吧。”   餐厅灯光昏暗,放着悠扬的小提琴曲,乐初白一直注意着脚下的路,低着头,始终没有看周围的环境。   由服务员引到餐桌前,乐初白落座后,秦琛先将他面前餐盘上的餐巾展开,铺在他腿上,才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服务员递上菜单,乐初白翻看了一下,每一个的价钱都让他不敢下手。   他抬眼看向秦琛。   秦琛一下子就懂了,直接和服务员点餐,吃的点完,他又道:“酒水的话,Chardonnay吧。”   他们的校服太过显眼,服务员道:“抱歉,我们这里未满十八岁不能饮酒。”   秦琛:“我十八了!”   “我没有。”乐初白默默补充道。   “……”秦琛妥协,“算了,鲜榨橙汁好了。”   前菜一道道上来,精致但分量不多,等到主餐的牛排上来,秦琛问服务员要了两双筷子,然后先把面前的牛排切了。   切得又快又均匀,他将切好的牛排放到乐初白面前,把他那份还没切完的换过来。   乐初白:“我自己……”   秦琛:“你吃,我爱切这个。”   乐初白无意识地转着高脚杯等待,等秦琛将牛排全部切完,才开始夹菜。   两人都不爱吃生食,秦琛这一桌熟食倒是挺对乐初白的胃口。   吃饭中途,秦琛突然问:“小乐老师,这学期还教我吗?”   乐初白停下吃饭的动作,抬头看他:“不是只要暑假吗?”   “是这样没错,但是我怕你不教我了,成绩又掉回去。”   “你上课认真点听讲,一样的。”   “老师讲得太快了,而且有些题就随便讲讲,我都没听明白就下一题了。”秦琛看着他,“还是你讲得好。”   “这学期我打算上晚自习,不找兼职了。”乐初白说,“要不你也申请上晚自习?我可以在教室给你讲。”   “不要,晚自习限制自由。”秦琛几乎是第一时间否决,他眼珠子一转,忽然倾身,笑着对乐初白说,“要不,来我家晚自习吧!”   乐初白:“?”   秦琛:“反正你在哪都是写作业,在教室和在我家有区别吗?还只有我们俩,多安静。”   乐初白:“……你可不安静。”   “……”   换个地方问题不大,最重要的是——   “我申请宿舍了。”乐初白道。   秦琛想也不想:“住我家。”   话落,乐初白一愣,筷子上的牛肉又掉回盘子里,他抬起头疑惑地问:“什么?”   秦琛似乎才反应过来:“不是,那个,额我……”   思考着补救措辞时,秦琛想着想着,喃喃道:“也不是不行啊……”   乐初白:“?”   秦琛又用回刚才的话术:“反正你在哪都是睡觉,在宿舍和在我家有区别吗?只有我俩……”   “秦琛。”乐初白打断他,“你清醒一点。”   “我很清醒啊,我又没喝酒。”   乐初白撑着头叹了一口气:“你家是你家,宿舍是宿舍,哪里一样?住你家那叫寄人篱下。”   “什么寄人篱下,”秦琛辩驳道,“这叫住家家教,二十四小时监督我学习。”   “……”   “再说了,省点住宿费不好吗?”   “不好。”乐初白说,“我不喜欢欠人情。”   “好吧好吧,我自己学。”秦琛努嘴,“学不会再说。”   这件事就这样停止讨论。   因为是临时申请,学校宿舍的床位已经满了,没有空余,乐初白的申请被打了回来。   秦琛知道后,在自习课上身体一歪,凑近乐初白,悄悄问他:“怎么办?”   “回家。”   “你能走读,为什么要住宿啊?”   “省时间。”   “也是。”秦琛又问,“那你当初为什么要走读?”   “……”乐初白无奈地看他,“你是十万个为什么吗?做题去。”   “哦。”挨批评的秦琛默默地回到自己的桌前。   秦琛的学习状态只保持了一星期,认真了没几天,现在又玩了起来,丝毫没有高三生的紧迫感。   于是第一次月考结束,秦琛又收到了爸妈的问候。   放学路上,他双手合掌,可怜巴巴地乞求乐初白再次出山,拯救他于水火中。   本以为乐初白会用没时间当借口回绝,没想到他竟然同意了。   “走吧,”乐初白喃喃,“反正我也不想那么早回家。”   于是这学期的家教时间定在了七点到十点,不过这次,乐初白不要费用了。   他说:“就当是你给我提供晚自习场所的谢礼。”   乐初白每天到点就走,十月份的某个晚上,宁城大暴雨,下了一天,完全没有要停的迹象。   “这个雨别说是回家了,走到小区门口都要湿掉。”秦琛道。   “再等等吧。”乐初白捏着笔杆,往阳台看了一眼,外面乌漆嘛黑一片,但能听到风吹雨打的声音。   一边做题一边等,十一点半,乐初白做完所有作业,一抬头,外面仍是大雨,他小声地叹了一口气。   “别回去了,在这儿住一晚吧。”秦琛还在奋笔疾书,头也没抬,说,“衣服我有多的,空的房间前两天阿姨收拾过,很干净,我真怕你淋回去第二天要感冒。”   没管乐初白同不同意,他又道:“你要先洗澡吗?还是再学一会儿?”   乐初白:“……”   怎么就被安排上了。   “我……”   “走,我给你拿衣服。”秦琛放下笔,拉着他起身,“哦对,你要不要和你家里人说一声,今晚不回去了?”   才说完,秦琛就看见乐初白的脸色瞬间暗了下来,说话的语气很低:“没什么好说的。”   意识到什么,秦琛不再多话,带他回到房间,拉开衣柜门:“咱俩差不多高,我的衣服你应该都能穿。”   秦琛一件一件往外拿,嘴里嘀咕着:“校服,裤子,睡衣,内裤,好了。”   “新的,洗过的,不脏。”他把衣物放到乐初白手上,又补充道。   乐初白懵懵地捧着衣服,上面残留的洗涤剂的味道,是他靠近秦琛时就能闻到的熟悉的气味。   秦琛带他到浴室,教他怎么开热水器,洗漱用品放在哪里……   教完他就出去了,走之前还问了一句:“老师,可以借你的数学卷子看看吗?”   “不能抄。”   秦琛撇嘴:“那等你出来教我。”   十五分钟后,乐初白从浴室出来,头发湿湿的没有吹干,只拿了一条毛巾在擦。   秦琛还咬着笔尖在思考,没注意到身边站了个人。   “哪题不会?”   乐初白一开口就把人吓了一跳,秦琛扭头,乐初白穿着他那件Kuromi图样的睡衣,脖子上搭着毛巾,头发被他擦得乱糟糟的。   感觉他身上还冒着沐浴后的热气,混着若有似无的柑橘香。   声音是慢而轻的,整个人都透着几分懒,和今天见了一天的正经模样完全相反。   问了半天都没等到秦琛回答,乐初白把视线从卷子上挪到他脸上,发现他一直盯着自己看。   “怎么了?”乐初白看了他一眼又继续看题目,微微弯了腰,翻看他的试卷,“最后大题吗?这个是有点难……”   话说到一半,下颌角被人用手背轻轻抹了一下。   乐初白扭头。   “头发上的水流下来了。”秦琛说。   乐初白:“……谢谢。”   秦琛换了个坐姿,撑着脸望向乐初白,眼睛逐渐弯起,带着不自知的笑意。   “乐初白,其实你挺乖的。” 第36章 「P」重要程度   挺乖的乐初白把他的脑袋按下去,说:“到底哪题不会?别浪费时间。”   “这个这个。”秦琛用手指了一道选择题,又将乐初白的手从头上拿下来,压在桌面,“别那么凶啊。”   乐初白定睛看题,拿过笔在草稿纸上列公式,一边给他讲解。   “好熟悉的公式,我昨天是不是跟你说过?”   “有吗?”   “……”乐初白放下笔,“你能不能记一下,重复讲一道题很拉低效率。”   秦琛委屈:“知道了,别骂了。”   “没骂你……”乐初白叹气,“但是你能不能先把手松开?”   秦琛:“?”   低头一看,他的手还压在乐初白的手背上。   秦琛尴尬地抬起手:“sorry。”   他见乐初白又拿起毛巾擦头发,随口问了一句:“干嘛不用吹风机,这样擦干要擦到什么时候。”   “没找到。”   “怎么可能,都在浴柜里。”   “没有,每一层都看过了。”   秦琛起身就往浴室走,嘀咕道:“不可能啊,一直都放在那里。”   乐初白没跟过去,站在过道静静地等。   果不其然,他看见秦琛挠着头从浴室出来,回到自己房间,没一会儿又出来。   “奇怪,去哪了?”   他皱眉着急的样子挺有趣的,乐初白没忍住笑了一下:“你用完东西都不归位的吗?”   “都在家里,放哪不一样吗,都能找到。”   “你找到了吗?”   秦琛:“……”   他又到客厅里翻找,最后在沙发抱枕下发现了失踪的吹风机,得意地说:“找到了!”   乐初白:“再晚一点儿,头发都干了。”   秦琛把插头插上:“过来,就算干了也要吹两下,我好不容易找到的。”   乐初白:“……”   乐初白走过去,秦琛把他按到沙发上坐好,站在他面前,打开吹风机,用手试了试温度,然后呼噜着乐初白半干的头发,慢慢地给他吹。   “我自己来。”乐初白抬眼看他,伸手要去够吹风机,“你回去做题。”   “别动,很快。”   头发被吹得纷飞,偶尔扫到眼睛,痒痒的,让人不自觉眯眼躲闪。   吹干后的头发蓬松,秦琛不单单是给他吹干,还吹了造型,此时正满意地欣赏自己的手艺。   “真不错,我吹头发可厉害了。”   乐初白:“睡一觉就塌了。”   秦琛:“……”   两人回到餐桌前,秦琛继续做题,乐初白在一旁边看书边监督他。   这个年纪的少年人饿得快,刚写完作业,秦琛把东西一推,跑到厨房烧水。   他在厨房喊道:“乐初白,你吃泡面吗?”   “现在?”乐初白一看时间,将近一点钟,摇摇头,“不吃。”   趁着烧水的间隙,他扒着厨房门问道:“你不饿吗?”   “有点儿,但太晚了,吃多了会睡不着。”   “有小杯的,我找找。”说完就转身去橱柜里找泡面。   乐初白起身走到厨房,秦琛已经找好了小桶杯面,举着不同口味的问他:“吃哪个?”   “都行。”   他记得乐初白不太爱吃辣,给他挑了个日式豚骨的,自己吃罗宋汤底。   五分钟后,一人一杯面,味道浓郁,蒸汽弥漫。   十月份已经开始入秋,下雨后更是比平时冷一些,乐初白捧着杯面先喝了口汤,感觉身体暖和了不少。   秦琛吸溜完一口面,抬起头,他吃饭的时候也爱和人聊天,只是总找不到人,现在逮到乐初白,他才不会放过。   “乐初白,你为什么不和班里的人玩啊?”   “玩什么?”   “就……”一句话倒是把秦琛问懵了。   “为什么要跟他们玩?”乐初白又问。   秦琛:“那你为什么跟我玩?”   乐初白疑惑地看他:“我们在玩吗?”   “?”秦琛比他更疑惑,反问道,“不然我们在干嘛?过家家?演你朋友?”   乐初白:“我们不就是同学吗?我除了教你做题也没别的,这也算玩?”   他在这个问题上似乎有种不符合年纪的懵懂,或许小孩子都比他更知道什么是朋友。   “何止是做题,你跟我聊天,跟我吃饭,跟我发消息,虽然总是回我‘不’,跟点读机一样,反正就是,这已经超过一般同学关系了,就是朋友。”   秦琛执着的要把乐初白安置在自己的圈子里,还要找个重要的名号,代表着这个人是他认可的,可以深交的,是在和他相处的过程中,能让他感觉到快乐的。   乐初白不知道他这么多弯弯绕绕的想法,他确实在人际交往这方面很薄弱,处于什么身份,和周围同等身份的人就是什么关系,比如同学、同事、邻居……   他没有想过有什么朋友。   不过,和秦琛当朋友好像也不反感。   “好吧。”乐初白回道,“朋友。”   秦琛一瞬间笑了,嘴唇从一开始就染上了罗宋汤的颜色,像是涂了一层口红,看起来比平时多了一分冶艳。   他一字一顿的补充道:“是好朋友。”   *   一周后是秋季运动会,也是他们高中生涯的最后一场运动会,因为这一层原因,报名参加项目的人比以往多了多。   乐初白没有报名,他想把这两天时间留出来学习。   秦琛怕他再学下去人都要长蘑菇了,指着报名表下方,说道:“不比赛的话,那你报名一下学生裁判?”   乐初白:“?”   没等他反应过来,秦琛已经抓着他的手,替他签了名。   “喂。”   秦琛:“去嘛,我可是报了五个项目,说不定给我当了裁判呢?”   事不如意,乐初白被分到了跳高组。   是秦琛第一个就排除掉的项目。   运动会当天,乐初白带着小白帽,穿着荧光绿的小马甲,到跳高组报道。   秦琛这会儿没有比赛,在场外观看。   乐初白站在横杆旁边,负责观察选手有没有碰到杆,还有就是帮忙扶起掉下的杆子。   比赛采用背越式和跨越式都得分,主裁判在乐初白对面,小绿板上夹着选手表,正在一个一个按顺序点人上场。   选手中不少是有真实力的,杆子一节一节往上,当然也有被班里人推上来的搞笑的。   以千奇百怪的姿势撞倒横杆,更甚者直接从横杆下钻过去倒在海绵垫上,消极比赛。   秦琛的一百米比赛开始检录,他给乐初白使了个眼神,两根手指比划着走路的样子,乐初白点点头。   秦琛刚走了几步,还没出跳高的场地,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惊叫。   “啊!同学你没事儿吧!”   “流血了,谁有纸巾?”   秦琛回过头,观赛的同学被警戒线拦在几米开外,比赛场地空空的,让他一眼就能看到跌坐在地上的人,主裁判老师半蹲在他面前。   白色的帽子掉在一边。   “乐初白!”   秦琛转身跑回去,根本不管警戒线,拉起来就弯腰钻进去,挤到他面前,太着急没刹住车,差点把老师也撞倒。   老师:“……”   “怎么了?哪受伤了?”秦琛把他全身上下打量了一番,最后抬起他的脸,发现他下巴处多了一道三公分的血痕。   秦琛呆滞了一秒钟,而后惊呼:“脸啊?!”   乐初白接过老师递过来的纸巾,压在伤口上,撑着地板站起来。   秦琛扶着他起身,这才发现旁边站了个人。   男生十分抱歉地说:“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乐初白道:“没关系。”   秦琛没明白:“他跳高,为什么受伤的是你?”   “那个、我、我不小心把架子踢倒了,砸到他,那个边缘划到他的脸……”   下一秒男生就对上了秦琛要吃人的眼神,吓得他快哭出来了:“我真不是故意的,同学我陪你去医务室吧。”   “不用,没有很严重……”   秦琛捡起掉在地上的帽子,抖掉上面的灰,又戴回乐初白头上,拉着他胳膊就走。   “老师,你找别人当裁判吧,我送他去医务室。”   “秦琛……”乐初白被他带着走,“不用去医务室,血都止住了。”   “上药,你想脸上留疤吗?”秦琛转过来看他。   架子是铝合金的,倒下来时相当于是给他当头一棒,不止下巴,鼻子也有一道红痕,秦琛气得跳脚:“这可是脸啊,他怎么敢弄伤你的脸啊!”   “人家也不是故意的,”乐初白道,“不就是脸吗,又没有伤到眼睛这种部位,你这么激动干什么?”   “它好看啊!”秦琛脱口而出。   乐初白一愣。   “不能留疤,一点都不能留。”   秦琛臭着一张脸,把人塞进医务室,焦急地跟老师说:“老师,你快帮他看看脸,下巴这里被划出血了。”   老师看了一眼,找到药水给乐初白的伤口消毒,嘀咕了一下:“有点深,什么东西划伤的?”   “跳高的架子,那个金属边缘。”秦琛弯腰死死盯着伤口,问,“老师,需要缝针吗?”   老师笑了笑,给他处理完伤口,道:“不用,注意一下不要总是碰,按时上药,这两天尽量不要沾水。”   乐初白:“知道了,谢谢老师。”   两人离开医务室,秦琛从口袋里掏出震动了很久的手机。   “干嘛?”   唐维在那一头喊道:“秦琛,你没检录吗?为什么跑道上没有你??”   他的声音太大,乐初白听到后脚步一顿,才想起来秦琛刚才是要去检录的。   秦琛自己也忘了这回事,挠挠头:“有点事,一百米而已,跑不跑无所谓。”   “什么无所谓,你上去肯定是金牌好吧!”唐维问,“你干啥去了?”   “乐初白受伤了,陪他来医务室。”   “受伤?严重吗?我过来看看。”   “别来了,上完药了,你比赛去吧。”秦琛替乐初白回绝掉,“行了,挂了。”   挂断电话后,乐初白道:“你的金牌……”   “你怎么也在意这个?”秦琛哭笑不得,“就是个学校运动会的金牌,又不是奥运会,没有就没有了,这有什么。”   帽檐遮挡了部分视线,乐初白要把头仰得比平时高一些才能看到秦琛的眼睛,他轻声问道:“你干嘛又跑回来?”   秦琛伸出手指抵在乐初白下巴,把他的脸往一侧转了转,又在看他的伤口。   “还能为什么,”秦琛还在心疼他的脸,怏怏不乐,用着最寻常的语气说道,“跟金牌比起来,当然是你更重要啊。” 第37章 「P」捕捉   运动会期间,各科老师都没布置作业,只让他们自行安排学习,乐初白今晚可以不去秦琛家。   放学路上,乐初白问:“你明天跑一千米吗?”   “对,你要来看吗?”   “不要。”   秦琛:“为什么?你们跳高今天不是结束了吗?你又要去别的地方当小裁判吗?”   “没有。”乐初白说,“一千米终点那边好晒。”   “……”秦琛殷勤地用帽檐给他扇风,“来嘛来嘛,我让唐维在树底下给你占个阴凉地,看不到你我跑不动啊。”   乐初白按捺着脾气,对于秦琛的胡说八道已经逐渐能自动屏蔽了,他说道:“你跑不动只会是体力不支,和我在不在场没有关系。”   秦琛:“……”   他就随口一说,至于分析得头头是道吗?   “随便你了。”秦琛勾着他的脖子,“今晚没作业,带你兜风去啊?”   乐初白:“什么兜风?”   “机车,今天俱乐部有比赛。”秦琛怂恿道,“好不容易有一个晚上可以出去,走吧走吧,很好玩的。”   乐初白眉头微皱:“是正经活动吗?”   “你放心,绝对合法,我可是遵纪守法的好少年。”秦琛道,“反正你也不早回家,跟我去玩呗。”   乐初白犹豫了一会儿,随后说:“那晚点儿我去找你,我还有其他事。”   “什么啊?”秦琛问,“说起来,每天放学后,你到食堂吃完饭,再到我家,怎么也用不了一个多小时吧,你都干嘛去了。”   “喂猫。”   “啊?”   乐初白伸手指了一下:“对面那条街,报刊亭旁边的小花坛,有一只流浪猫,我喂了很久了。”   那条路还是去秦琛家的必经之路,说起来还挺顺路,这边喂完猫,走两步就去给秦琛喂知识。   秦琛跟着他走到花坛,这个花坛没人打理,花草杂乱,经常有人踩踏,所以长势也不好,几块地方看起来光秃秃的。   他站在远处,看乐初白走进去,他跟着探头张望,却没有看到猫咪的身影。   乐初白轻声呼唤:“花花?”   很快,软绵绵的一声“喵”响起,秦琛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然后他看见一只毛色混杂的猫从墙角的洞里钻出来,两三步就扑到了乐初白脚边,一边喵喵叫,一边拿脑袋去蹭他。   乐初白眼睛瞬间弯成一条线,屈膝蹲下,伸手去摸小猫的头。   小猫直起身去扑他,两只爪子在空中挥挥,秦琛马上上前,语气有点着急:“喂,不许挠他脸。”   乐初白:“……”   他扭头看了看秦琛,他依旧站在花坛外,花花听见他的声音,正要走过去,秦琛立马又退了两步。   花花越靠近,他越向后,这个反应……   乐初白歪头,嘴边带了点笑意,问:“你怕猫?”   秦琛嘴硬:“干嘛,有怕的东西不是很正常吗?你没有吗?”   他快退到马路上了,乐初白赶紧把花花喊回来。   书包里一直放着猫粮,乐初白找了块水泥地,把猫粮倒出来,又拿出一次性纸杯,从水瓶里倒了一杯水。   有乐初白在,秦琛心想小猫应该不会扑他,于是慢慢地挪步过去。   他蹲在乐初白旁边两米的地方,和他一起看小猫吃饭。   “我们要等到他吃完吗?”   “不用。”   秦琛往前蹦了一下,道:“那我们走吧。”   乐初白回头看他,眼神透出几分期盼:“再看会儿嘛。”   一种从未有过的口吻,秦琛将它定义为在撒娇。   他都这样说了还能怎么办,秦琛不再说话,安安静静地陪在旁边。   太阳几乎完全落下,只留了一点余晖。   从秦琛的角度看过去,乐初白身后的一排路灯在一瞬间全部亮起,用余光看到的就是一个个橙黄色的光圈。   小猫吃饭是重复的动作,乐初白在那像是静止的,说不上看着谁更无聊,但秦琛想,他更愿意把目光放在乐初白身上。   路灯的光洒落下来,像是用橘色的画笔给他勾勒了轮廓,添了一层柔和的滤镜。   秦琛忽然问:“你带其他人来看过猫吗?”   “嗯?”乐初白一时间没明白他的问题,想了想说,“没有。”   哦……那他是第一个看到乐初白卸下疏离的人。   其他人或许不知道,看起来对任何人任何事都漠不关心的乐初白,其实也有温情脉脉的一面,眼角眉梢都带着笑。   此时的对象只是一只小猫,秦琛却莫名其妙地在想,要是有一天能住进这样的眼神里就好了。   *   二人回家吃了个饭,戴上护具,直奔赛车俱乐部。   秦琛顺利去了赛车区,乐初白因为未满十八岁,被带去了室内卡丁车区。   带他来的本意是看自己耍帅,这回好了,什么都看不到。   秦琛又不开心了。   反观乐初白,在听到可以去开卡丁车后,眼睛都亮了。   他一直觉得机车的声音太吵,就连刚刚秦琛载他过来,他都觉得耳膜要爆炸。   秦琛先带他去了卡丁车区,找了相熟的哥哥,让他教乐初白怎么开。   “你在这儿玩吧,想开多久开多久,等我结束了来接你。”   乐初白点头。   他现在的样子乖得让人意外,秦琛走上前,没忍住捏了一下他的脸,留下话:“快点儿成年吧小屁孩。”   乐初白:“……”   秦琛换好赛车服,到跑道上时已经有不少人准备就绪,他有段时间没来了,又看到了几个脸生的面孔。   “乔哥。”秦琛骑着车到男人旁边。   俱乐部的创始人乔自安,三十岁出头,长得不赖,身材高壮,染发耳洞纹身齐全,是大众刻板印象里的混混。   秦琛和他关系好,乔自安在他还没成年的时候把人偷偷放了进来,结果在某次压弯的时候,秦琛的车子侧翻,整个人摔到地上滚了几圈,把腿摔伤了。   之后事情败露,被他爸严令禁止骑机车。   好不容易等到十八岁,秦琛就又开始撒野了。   他的实力还没到能上场比赛的地步,不过他骑机车也不是为了拿第一,更重要的还是能在其中找到自由和热烈的气息。   乔自安和他碰了碰拳:“听说你带了个弟弟来?”   “嗯,在玩卡丁车。”   乔自安笑了一声,语气轻率:“真弟弟啊?多大了?我们卡丁车也是限身高年龄的。”   秦琛还在郁闷:“就比我小一点,快成年了。”   “那还行。”乔自安戴上头盔,“今晚跑几圈啊,小少爷?”   “看时间吧,十一点前要回家。”   乔自安意外地扭头:“嗯?你转性了?以前不都玩到一两点?”   秦琛:“我朋友要回去睡觉。”   “竟然有人能让你乖乖听话?真稀奇啊。”乔自安轻口薄舌,说话直率又狂妄,“跟被对象管着一样。”   “没有被管。”秦琛下意识反驳。   乔自安不逗他了,道:“行了,早点儿回去也好,你们俩小孩儿大晚上的也注意一下安全。”   今晚只是来放松的,秦琛没把速度开得太快,开始还骑得挺好,到后面频频有人从旁边开进他的车道,几次差点害他撞上去。   好好的心情被毁的差不多了,秦琛跑到终点就停下,和乔自安打了个招呼,回卡丁车区找乐初白去了。   比他们约定的时间早很多,乐初白看着他脸色有点不好,问了一句:“怎么了?这才九点半,你不骑了?”   “不骑了,回家。”秦琛道,“你还想玩就去玩,我等你。”   乐初白摇摇头:“玩够了。”   “那走吧。”   秦琛把乐初白送到他家小区门口,乐初白摘下头盔还给他,道:“明天见。”   说完他转身要走,秦琛喊住他:“乐初白。”   乐初白回过头:“怎么?”   “明天……”秦琛犹豫道,“真的不来看我比赛吗?”   头盔下的眼睛深邃明亮,眼神带着可怜和期盼,是他最会的撒娇手段。   乐初白:“会去的,你好好跑。”   秦琛蓦然就笑了。   *   第二天下午,秦琛最后一个比赛项目——一千米。全班只有他和体委报了名,成为了同台竞争对手。   乐初白和唐维在起点旁边的树荫下等他们检录完过来,秦琛和体委在一块儿,站在最前面。   一旁的同学在给他们加油助威,唐维也大喊道:“加油啊!”   乐初白喊不出,只看着秦琛。   秦琛朝他扬扬下巴,比了个大拇指,表示自己绝对会是最厉害的。   发令枪一响,选手们争先恐后跑出去,乐初白也要挪位置,到终点等秦琛。   刚走出树荫,太阳还没晒到他身上超过三秒钟,头顶就伸过来一把遮阳伞,乐初白抬头一看,又看向给他撑伞的唐维。   “秦琛说不能让你晒到太阳。”   乐初白:“……”   两人慢慢悠悠穿过草坪到达终点处,秦琛即将跑完第二圈,和体委不相上下,就差最后两百米的冲刺了。   唐维激动地问:“你押谁赢?我觉得是体委。”   乐初白望着逐渐向他靠近的那个人,说:“那我押秦琛。”   一百米……五十米……二十米……   冲线!   尖锐的口哨声响起,秦琛在一众欢呼声中冲过终点线,因为惯性又往前跑了一段,没停下,拐了个弯朝乐初白跑去。   他直接扑到乐初白身上,重重地呼吸着,抱着他晃了晃,开心地宣布:“我赢了!”   “嗯,你赢了。”乐初白接收了他整个人的重量,轻轻抚着后背帮他顺气。   秦琛感觉自己浑身都散发着热气,怕闷到乐初白,很快就松开他,叉着腰在一旁平复休息。   唐维给体委送完水后走过来,把秦琛的水给他,说道:“乐初白押得真准,押你赢还真是你赢。”   秦琛仰头灌了几口水,擦擦额头的汗,看向乐初白,语气中带着几分小雀跃:“你押我赢啊?”   乐初白的嘴角小弧度扬起,开口道:“我还能押别人吗?”   一阵风过,吹动一旁的梧桐叶,乐初白站在树下,梧桐叶的影子落在他脸上,一动一动的。   像心脏跳动的频率一样。   剧烈运动后,心脏就是会持续地激烈跳动,怦怦怦,要冲破胸口似的。   可他分明已经缓了很久。 第38章 「P」second kiss   期中考试结束,班里又迎来一次换座位,秦琛将自己慢慢上升的成绩归功于乐初白,成功地继续和乐初白当同桌。   乐初白没什么意见,换一个不熟的同桌确实不如和秦琛同桌好。   十一月初,宁城的温度已经降到二十度左右,出门必须要穿外套了。   一个普通的工作日晚上,和平常一样在秦琛家晚自习,天气转凉,嬢嬢给他们煮了一锅雪梨汤,滋补润肺。   秦琛一遇到做不出的难题,就起身去厨房盛汤,盛完也不出来,就靠着岛台慢慢喝,以此逃避作业。   几次过后,乐初白直接去厨房逮人。   秦琛被当场抓包,脸上浮起一丝尴尬,乐初白抱着胳膊倚在门边,静静地看着他。   “喝完没?”乐初白问。   “马上。”秦琛吃完雪梨块,嘴里塞得鼓鼓的,含糊道,“我真没有偷懒。”   “还有半个小时我就回家了。”乐初白淡声说,“你一张卷子都没写完,你再拖延时间,回去了我不会跟你打视频教你的。”   这可太严重了,秦琛立马放下碗,推着他回到餐桌前,端正地坐好,听乐初白给他讲题。   乐初白也并不是什么都会,碰到游移不定的答案,也会一手撑着脑袋,捏着笔杆,抿唇沉思,解出答案的瞬间,眉眼就会马上舒展开,眼中闪过一抹亮色。   秦琛埋头写作业时,听见对面的人书写声音慢下来,逐渐接近于无,就知道他被某道题难住了。   这时候他便会抬起头,饶有兴致地看乐初白挠头做题。   一张看起来什么难题都无法将他困住的聪明脸蛋,也会浮现这样困扰的神情,倒是让人感觉多了一分鲜活的气息。   家教结束,秦琛因为刚才喝了太多雪梨汤,于是跟着乐初白下楼,去散步消食。   乐初白今天走得急,秦琛是准备散步而不是竞走的,他小跑两步跟上乐初白,问道:“你走这么快干嘛?”   “我哥在等我。”乐初白道。   “你哥?”秦琛疑惑,“你还有哥哥?怎么没说过?”   乐初白一脸正经:“你没问过啊。”   “……”   走到之前乐初白打工的便利店,果不其然看到门口站了个男生,身影高瘦,外套衣角被晚风吹起,书包单肩背着,一手插兜,一手拿着手机,屏幕的光照在他的侧脸。   乐初白隔了一段距离,喊了一声:“哥。”   男生抬起头朝他们看来,秦琛定睛一看,长得和乐初白没什么相似点,气质倒是有点像。   兄弟俩一个赛一个的冷,秦琛心想,这家人夏天需要开空调吗?在他俩周围待一会儿都能冻成冰吧。   乐里把手机收回兜里,抬腿往他们这边走。   不知道是不是“哥哥”这一层身份,又板着一张脸,秦琛感觉这人压迫感挺强的。   秦琛偷偷在乐初白耳边说:“亲哥哥吗?还是表的堂的?”   “亲的。”   乐里站在乐初白面前,先看看他弟弟好不好,才看向秦琛,说了一句“你好”。   秦琛看了一眼他的校服,应该是隔壁区高级中学的,既然他是乐初白的哥哥,想来也是高三生,只是成熟得不像同龄人。   秦琛又凑到乐初白耳边,小声地问:“你哥多大?”   “19。”乐里直接回答。   “……”秦琛尴尬一笑,发挥他优秀的社交能力,“那我也喊你‘哥’吧。”   乐里没说话,就当默认了。   秦琛和他交换了姓名和学校,又聊到成绩、学校设施、认识的同学……乐初白站在一边,觑了他哥一眼,能看出他哥快不想应付秦琛了。   乐初白打断他们的对话:“秦琛,你回家写作业吧,我们也要回去了。”   秦琛摇头:“不要,我还没消食。”   “……”乐初白道,“那你继续在附近散步吧。”   乐里看了一眼乐初白的外套,和他一样敞开着,晚上风又大,没忍住说了一句:“风大,拉链拉起来。”   乐初白:“你不也没拉。”   乐里:“……”   他伸手想帮乐初白把拉链拉上,秦琛眼疾手快,先一步完成了。   秦琛:“就是啊,风大吹了容易感冒。”   乐初白:“……我不冷。”   乐里当没听见,往马路边上走,道:“我去打车。”   秦琛还赖着不走,乐里很快打到出租车,回头喊了一句:“初白。”   乐初白和秦琛说了句“拜拜”,小跑过去。   谁知道秦琛也跟着他跑,齐齐停在出租车前。   “?”乐初白开门上车,看着扒着车门不让他关门的秦琛,疑惑地问,“还有事吗?”   “我送你回去。”   乐里抱着胳膊站在旁边,沉默地看着。   乐初白:“送我干嘛?”   秦琛张了张口:“我……我想吃你们小区门口那家鸡汤馄饨。”   乐初白:“……”   小区门口那是鸭血粉丝汤。   乐初白不知道他究竟要干什么,但也没拆穿他,往里坐了一个位,秦琛顺理成章地坐进车里。   乐里隔着车窗看了一眼坐在后排的两个人,随后拉开前座的车门上了车。   五分钟后,车子停在小区门口,三人下了车。   乐初白对秦琛道:“到了,你要吃鸡汤馄饨的话得找一找,我回家了。”   秦琛:“……”   他哪是来吃什么馄饨的,刚才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莫名其妙地就跟着上了车。   在车上又听乐初白和乐里聊天,是和自己聊天时差不多的神情。   可明明这样的神情已经是乐初白对他和对其他同学的区别了。   现在却冒出一个人,告诉他,你不是最特殊的那个。   最特殊……   秦琛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揪住这个“最特殊”。   他还在胡思乱想着,乐初白试探地往前走了两步:“我走了?”   秦琛回过神来,看着他和乐里的身影,不知从何处又生出一股闷气。   “哦,再见。”   硬邦邦的语气,乐初白虽疑惑,但没多想,跟着乐里走进了小区。   心里有事儿,秦琛随便转了个向,沿着路走。   走了一阵,秦琛在心里骂了自己一下,他这是在干嘛,生气?有什么好气的,人家是兄弟,当然更亲近。   那是吃醋?都说了是兄弟,有什么好醋……   秦琛的思绪停了下来,念叨了一遍:“吃醋?”   他怎么会想到用这个词来概括自己此时的心情?   心脏不合时宜地用力跳了跳,震得秦琛脑子清醒了些,心想自己应该只是语文水平不高,词汇量太少,才会抓了个词就来用。   清醒过来的秦琛准备回家,抬眼往四周看了看,是他完全陌生的街道。   他这是走到了哪里?   手机振动了一下,秦琛点开看了一眼,是乐初白的消息,问他到家没有。   秦琛反手就拨了语音电话过去。   乐初白接起:“怎么了?”   “我迷路了。”秦琛说。   “什么?”乐初白问道,“你没打车回去吗?”   “没有,我想走回去的。”   “走到哪了?”   秦琛看了看面前的店铺,说:“猪大哥炸酱面。”   乐初白倒是知道这个地方,离得不远,他又道:“那你现在打车,或者跟导航走回去。”   “这路边没人啊,车也没有几辆,”手机发出提示声响,秦琛拿开看了一眼,“完了,手机也要没电了。”   “能撑到家吗?”   “不……”   话还没说完,手机没电自动关机了。   这回真完蛋了。   算了,跟人问路找警察局吧。   秦琛往回走着,宁城没什么夜生活,晚上九十点后很难看到在街上溜达的人,店铺都关得早。   他走过一片住宅区,在分叉路口迟疑了一下,努力回想自己刚才是从哪边过来的。   “哟,这不是秦小朋友吗?”   一道轻蔑的声音传来,秦琛扭头,三个五大三粗的男人从另一条道上走过来。   几个人还穿着短袖,漏出来的胳膊上是大片纹身,嘴里叼着烟,说话间吞云吐雾的。   “你们谁啊?”秦琛问。   “这就不认识了,之前在赛车场不是挺牛逼的吗,连我们几个都看不起。”   秦琛皱眉,他们夸他厉害,这一点他接受,但是他也没看不起别人啊。   “没事儿的话请让一下,我要走了。”   他正要往前走,为首的男人直接推了一下他肩膀,力道不小,秦琛往后踉跄了几步,险些摔倒。   “当然有事儿,”花臂男把烟丢到地上,一步步走近秦琛,“就是你小子跟乔老板举报我们抢跑道的吧?害得我们直接被俱乐部踢出门,你说说,这笔帐怎么算?”   原来前段时间不知死活抢他跑道的人是他们,那时候秦琛要是突然加速,直接就是追尾,那样的速度下,后果不堪设想。   本来就是他们的错,自己小命都要没了,竟然还要被他们指责?   秦琛火气一下就起来,根本不管自己和对面的实力差距,用力狠狠把花臂男往后推,道:“首先,按照俱乐部的规则,你们就是恶意抢跑道,就该受罚,其次,举报你们的是谁我不清楚,但是感谢他,把你们这群烂人踢了出去。”   “你!”花臂男猛然抬起手,就要往他脸上揍。   秦琛身体敏捷,瞬间躲闪开,反手给他肚子上来了一拳,然后迅速跳开,和他们隔开距离。   花臂男身后的两个男人见大哥被打,骂了句脏话,丢了烟就要冲上来抓他。   秦琛正要找地方跑,手腕忽然被人用力拽住,顺势跟着那人往旁边小巷子里跑去。   巷子昏暗,只有几盏破旧的路灯,灯泡一闪一闪的,秦琛就这么看着眼前人的身影,一下明一下暗。   迎面而来的风吹起他的头发,将他身上的气味传了过来。   心脏因为快跑,又一次剧烈地跳动了起来。   乐初白……   秦琛根本不知道自己被带着跑到了哪里,他的眼里只有乐初白随着跑动而跳跃的发丝,还有随风飘扬的校服外套。   弯弯绕绕的,终于跑到大马路上,乐初白停下来,回头张望,喘着气说:“应该不会追过来了。”   秦琛靠着一旁的电线杆子,沉沉地呼吸。   “他们是谁啊?干嘛追你?”乐初白问。   “不知道啊,哪来的神经病。”秦琛先骂了一句,才将事情经过简单地复述了一遍,“那天跑完我就去找你了,哪有空去举报他们,长得就不像好人,被举报活该。”   他看向乐初白:“你怎么会突然出现?”   “你电话都没打完就消失了,怕你回不去家,所以出来找你。”   乐初白的语气带着忧虑,秦琛看着他,低声问:“你也会担心人吗?”   “这是什么话?”乐初白疑惑,还没从刚才逃跑的刺激中走出来,说话有点急,“你有事当然会担心啊。”   “其他人呢?”   “也担心啊。”   “哦。”   秦琛淡淡地应道,站直身体叹了一口气,望见对面马路边的烧烤摊,伸手指了指,说:“陪我吃烧烤。”   乐初白:“?”   秦琛理直气壮:“跑饿了。”   坐到烧烤摊旁的小桌前,老板在一旁烤串儿,秦琛撬开了一瓶啤酒。   他想给乐初白倒一杯,安守本分的乐初白拒绝道:“我没成年。”   秦琛嘀咕:“你还真乖。”   乐初白不喝就算了,秦琛烦闷地喝了一大口,学着电视剧里那些借酒消愁的人,重重地把瓶子撂下。   他盯着瓶口看了看:“怎么没有酒溅出来?电视剧里都有啊。”   乐初白道,“人家那是易拉罐,你这是长颈玻璃瓶,喝那么多了怎么溅?”   秦琛:“……”   烤好的串儿送上来了,秦琛没点多少,本来也不是为了吃,只是想喝酒而已。   乐初白看着他的脸色,问道:“你不开心?他们欺负你了?”   “我打回去了。”秦琛说。   “那你现在……”   秦琛抬眼看他,眼神里藏着乐初白读不懂的情绪,像是委屈,又像是生气。   “怎么办啊乐初白,”秦琛喃喃,“我好像生病了。”   “生病?”闻言,乐初白伸手去探他的额头,温度正常,没有发烧,他问,“哪里不舒服?”   秦琛指着自己的脑袋,又指了指心脏,说:“这里,还有这里,都难受。”   乐初白沉默了一会儿,认真思考:“刚刚跑步跑岔气了?”   秦琛:“……”   他自己都说不清楚为什么,又怎么指望乐初白知道呢?   两人没再说话,安安静静地吃完了桌上的烧烤。   回来的路上,喝多了的秦琛走得歪七扭八,还好深夜没人,大少爷要知道自己这个走路姿势被小区其他人看到,估计在这小区就待不下去了。   乐初白陪他上楼,回到家,看着餐桌上的卷子,秦琛才想起来自己的作业没写完,好在第二天是周六,明天再赶也行。   再者他喝了整整两瓶啤酒,要他清醒地做题还是不大可能。   秦琛走到沙发边,直接摔进沙发里,把手机充上电,迷迷瞪瞪地盯着手机开机。   手机开机后,秦琛打开微信,嘴里嘀咕着乐初白的名字。   乐初白以为秦琛喊他是有什么事,应了一句:“干嘛?”   秦琛却没有理他,而是点开了他的聊天框,拨了一个语音通话。   口袋里的手机贴着大腿在振动,乐初白一愣,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显示秦琛来电。   人都在这儿,打什么电话。   乐初白直接挂断,走到他面前,弯腰看他:“我在这里。”   被挂了电话的秦琛还有些不开心,嘟囔着“在哪儿在哪儿”,眼睛就是不乐意睁大点看人。   乐初白叹气,给他倒了杯清水,道:“别发疯,喝水。”   秦琛不情不愿地接过杯子,嘀嘀咕咕的:“又是这样,又不待见我了。”   莫名被安了罪名的乐初白:“?”   秦琛喝完水,又安静坐着休息了一会儿,人似乎清醒了一些。   确认他不发疯了,乐初白起身道:“我先回去了。”   “住一晚吧,都要凌晨了。”秦琛道。   乐初白往外走着,道:“不用了。”   秦琛捂着头,做出一副头疼欲裂的模样:“难受,好痛。”   “让你喝那么多。”乐初白毫不留情回道,却是走回客厅,问道,“哪里痛?胃痛还是头痛?想吐吗?”   秦琛摇摇头,伸出手扯了扯他的衣服,仰着头,可怜兮兮地说:“你走了就没人照顾我了。”   乐初白:“你困了就睡了,照顾什么?”   秦琛撅嘴,委屈地低头。   “你不是说没把那些人放心上吗?”乐初白问,“那你喝这么多酒是要消什么愁?”   “你不懂。”   乐初白:我懂了就有鬼了……   秦琛没给他说话的机会,继续道:“都是因为你。”   乐初白:“?”   “为什么你对你哥比对我还好,你跟他说话比跟我说话温柔,你还会对他笑……”   “他是我哥,这有什么问题吗?”   “有!”秦琛道,“他比我重要了。”   乐初白满脸写着“不然呢“。   秦琛说:“你在我这里,可是除了我家人以外,最重要的人。”   乐初白愣了愣。   “我对其他人都不这样的,我只跟你坐同桌,只跟你去食堂吃饭,只听你讲题……”   “还是要听老师讲的。”   “……”秦琛呆了一秒,而后恼道,“总之,你就不能对我有点不一样吗?!”   乐初白真的不会处理人际关系,他自认对秦琛应该是做到了朋友的本分,不逾矩但也不敷衍,是真的有把他当朋友。   至于他说的不一样……   他没有什么朋友,不知道应该怎样不一样。   他正思考着对策,秦琛忽然站起来,趿着拖鞋往房间走。   “不说了,我要睡了。”   乐初白跟在他后面,追问道:“你好点儿了吗?”   秦琛回过头看他,问:“没好怎么办?”   “那……再给你骂一会儿?”乐初白道,“我没有说你不重要,可能我觉得没问题的行为,在你看来是不重视你的,但是我……”   余下的话被外力打断。   秦琛耳边嗡嗡的,根本没听清他说的是什么,只看到乐初白那张唇色偏浅的嘴唇一张一合。   好看,想要。   使人意乱的酒精又涌了上来,似乎占据了他的所有神经,理智逐步被排挤在外。   秦琛偏头,毫不犹豫地贴上了乐初白的唇。   柔软的触感,和他刚才那一瞬间想的一样,感觉酒精泡泡在身体里炸开,浑身像过电一样,尤其是心脏,酥麻难耐。   不过三秒钟,他还没从酒精的池子里浮起身,就被人推进了房间,房门“砰”的一声,在他面前关上。   *   周日补课,秦琛因为前一晚熬夜补作业,今早起晚了,踩着点到了班上。   周六晚上请乐初白来帮他补习,被拒绝了,没了乐初白的帮助,秦琛写得极其痛苦,最后还是空了几道题目写不出。   早读已经开始,秦琛从后门悄悄溜到位置上,刚一坐下,就看到乐初白往旁边缩一下。   秦琛不明所以,以为是自己突然出现吓到他了,没多想,找到课本跟着早读。   一天下来,秦琛明显感觉乐初白和之前不一样,好像又变回了最初认识那样,找他了就说几个字,不找他他也不会主动找自己。   周五不还好好的吗?怎么过了一天就这样了?   下午放学,按理说应该要去秦琛家晚自习,走在路上时,乐初白却说道:“秦琛,晚自习补习这件事,我们先暂停一段时间。”   秦琛疑惑:“为什么?”   乐初白看着他,犹豫片刻后问道:“你不记得了吗?”   “什么啊?”   “周五晚上。”   “周五?”秦琛皱眉沉思,“我们不是吃烧烤去了吗?然后喝酒,喝完酒回家,没了啊。”   乐初白明了,他断片了。   说不上是好事还是坏事。   他不记得了,但自己却记得清清楚楚,这件事不解决的话,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和秦琛继续相处。   秦琛见他咬着下唇,纠结思考的模样,好奇心更重了,催问道:“到底是什么啊?”   下一秒,他听见乐初白说:“你亲我了,秦琛。”   亲、亲了???   秦琛瞬间僵在原地,视线不受控制地定在乐初白的嘴唇上。   亲了这里?怎么亲的?亲了多久?   不是,这不是重点!   脑子里乱得像浆糊,秦琛张了张口,又理亏得说不出话。   “我不知道你这么做的原因,所以在你能给我一个解释之前,我们还是不要接触太多。”   乐初白说完,转身走进另一条路。   接下来的几天里,秦琛的心思都放在了这件事上。   每天早上看到乐初白,都觉得有点尴尬,虽然乐初白从表面上看和以前没什么不同,但他也不能因为他的不在意,忘记他们曾经亲过这件事。   他似乎真的要思考一下发生那件事的缘由了。   这些天里他隐约想起一些片段,知道自己那时候是有赌气的成分,还有酒精的作用。   但这些只是占了其中很小的一部分,真正促使他亲下去的,被他有意无意地藏了起来。   他想,他或许是……喜欢上了乐初白。   转眼间又到了周五,最后一堂课上,秦琛给乐初白传了小纸条。   「放学来我家,有事跟你说。」   乐初白扭头看了他一眼,拿起笔,在下方打了个勾。   晚上七点钟,乐初白准时出现在他家门口。   秦琛打开门,乐初白没进来,开门见山地问:“你要说什么?”   秦琛拉着他往屋里走,一边说道:“别急啊,我最近学了一首曲子,弹给你听听啊?”   “……”   来都来了。   秦琛把乐初白按在琴凳上坐好,自己坐到旁边,十指在黑白琴键上游走,一个个音符从指尖下流出。   听了几节,乐初白觉得这曲子越来越熟悉,不自觉偏头看了看秦琛。   秦琛没有分心,侧脸沉静认真,等完整地弹完这首曲子,嘴角才慢慢浮现一个笑。   “呼,没弹错。”他扭头问乐初白,“好听吗?”   乐初白点头:“嗯。为什么弹这个?”   秦琛道:“感觉是你喜欢的。”   早些时候,某一天放学,秦琛从卫生间出来,远远看见乐初白停在三班的后门口,他走近一些就听见从三班传出来的音乐声。   是一首略显沉重但不失空灵婉转的钢琴曲。   很快音乐放完跳到了下一首稍微激烈的歌曲,乐初白没有停留地走了。   秦琛抬脚想跟上他,走过三班一半了又退了回来,扒着三班前门的门框问:“同学,你们刚刚放的那首曲子叫什么?就上一首钢琴曲。”   “上一首吗?”擦黑板的同学停下动作,在电脑上点了几下,找到播放列表,回答道,“second kiss。”   “second kiss……”秦琛重复了一遍,冲她笑了笑,“谢了同学。”   秦琛随意地弹了几个键,问:“你知道这首曲子的名字吗?”   “不知道。”   乐初白只听过那一次,根本不知道歌名。   “second kiss。”秦琛看向他,用中文又翻译了一次,“第二次亲吻。”   乐初白眼睫一颤。   秦琛自顾自地说着:“在爱情萌生的阶段中,第一次亲吻或许是意外,或许是试探,也可能是好奇心作祟。”   “但对于我来说,第二次亲吻,代表的是确定。”   放在琴凳上的手慢慢触及乐初白的手,察觉到他想逃,秦琛骤然覆住他的手背,用了点力攥在掌心。   “我现在需要验证。”   话音刚落,秦琛不管不顾地倾身,吻上乐初白的嘴唇。   和第一次一样,只是嘴对嘴的贴着,没有其他动作。   而心跳声却是比第一次更震耳,周身的血液似乎都沸腾了起来,此时此刻所有的感官都在刺激着他的大脑。   秦琛退开些许,眼睛里是让人不容忽视的细碎笑意。   “我确定了。”   他说:“我喜欢你,乐初白。” 第39章 官宣   深夜万籁俱寂。   乐初白挣开他的禁锢,翻了个身,又往后退了退,几乎是贴着床铺的边缘。   他们就不能靠得太近。   一碰到一起,身体的记忆就会麻痹大脑,拉扯着他,让他忍不住想做些什么。   秦琛没有反应,依旧安安静静地看着他。   当年他仅用两个吻就确定了自己的喜欢,那时候第一次追求人,平日里顺风顺水的小少爷却频频在乐初白身上栽跟头。   和此刻一样。   不对,现在是地狱难度,他们之间已经试过一次,虽然分开的时候没有闹得多难看,但乐初白能决绝地和他断了所有联系,其中的原因或许比他想得还要严重。   他不是体会不到乐初白的疏离,可是乐初白偶尔之间释放出来的亲近又给了他错觉,好像允许他靠近了,只是每一次都被排开。   他摸不准乐初白了。   秦琛往后挪了挪,空出一块位置,伸手把乐初白拉近一些,声音很轻地说:“我不碰你了,不要掉下去。”   相较于再次失去乐初白,他愿意做出让步。   *   未来的几天里,秦琛刻意减少了和乐初白的接触,连分组做任务都选择其他人。   以前哪怕是一点小事都要喊乐初白一起,现在倒是经常喊谢雪婧。   谢雪婧奇怪着,某次和秦琛去小卖部买完东西,回来的路上,她悄悄问:“秦老师,我们要开始炒cp了吗?”   秦琛:“?”   “我来之前,经纪人说节目组会暗戳戳炒我和乐老师的cp,现在是要换人了吗?”   “什么?”秦琛一头雾水,“我们炒什么cp?”   “那你这两天怎么总喊我,之前不是都和乐老师一起吗?”谢雪婧比他还懵。   “这个……”秦琛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解释,头脑风暴随口说了个理由,“总和他一起做任务,观众也容易看腻嘛,咱俩一起说不定磁场更好呢。”   借口虽烂,但胜在合理,谢雪婧没多想。   凌栩和宁照晚走后就没有来新嘉宾,这些天做支线任务赚了点钱,大家准备在这趟录制结束前放纵一次。   五人坐船到对岸,节目组的车已经停在渡口外,由杨清越开车,林紫烟坐在副驾,三个年轻人在后座。   距离他们要去的集市需要开一小时的车,今天天气很好,晴空万里,太阳透过车窗照到身上,暖烘烘的,惹人犯困。   车内安静,谢雪婧坐在中间,已经生出了困意,但一左一右两个人,都不是她睡迷糊了能靠着的。   早在上车前她就有些困,想坐窗户边,睡着了就算磕到窗户也比倒在谁的肩头好。   结果秦琛看到坐在里面的乐初白,上车的动作一顿,拉着车门请谢雪婧上车,美其名曰,中间镜头多。   谢雪婧生出一股绝望。   到地方后,节目组神秘兮兮地给后坐三人递了口罩,因为节目还没官宣,需要保持一点神秘。   但既然同意他们来人多的地方,想来是要为官宣做预热了。   果不其然,当天晚上几人刷微博时,已经有路透图出来了,只是隔得远,照片拍得模糊不清。   发图的博主是不怎么关注娱乐圈的路人,只是看到有摄像师拍摄,发到网上询问是什么节目。   网友通过博主定位的地方,开始猜测。   「这都是谁啊?看不清啊,哪个综艺的?」   「在汇临,没听说有综艺在这里拍啊。」   「话说,前面那个是不是杨清越?」   「楼上眼睛尖啊,好像还真是,有杨清越的话,是檬果台的节目吧?」   「一步一脚印?」   短短的一条回复淹没在评论区里,一段时间后又被人捞了起来,顶到了一楼。   「还真是,官博的IP和博主一样。」   「绝对是《一步一脚印》!节目组前两天不是发了微博,拍了溪源渡口吗?这个地方就在溪源隔壁啊!」   「哇塞,我超期待这个综艺的,其他人是谁啊,有没有人解码一下?」   照片是他们采购完离开集市时被人抓拍的,能看清一个杨清越已经很不容易了。   隔天,檬果台召开年度招商会,公布了本年度最值得期待的生活综艺《一步一脚印》的两位常驻嘉宾。   一位是大家靠着路透认出来的杨清越,另一位是圈内前辈林紫烟。   项目组神神秘秘地透露余下的嘉宾,放出了人物剪影,号称是人气极高的新晋小花和小生。   招商会一结束,马上有网友列举出近两年红起来的艺人,发起投票,秦琛和乐初白位列其中,且票数遥遥领先。   有网友觉得乐初白平时基本不参加综艺,加上和秦琛是对家,节目组不一定会同时选择他们。   也有网友表示,以檬果台爱制造冲突的性子,对家上同一档节目更有看点,加上他们谜一般的剪辑,播出后一定会吵得沸沸扬扬,热度这不就有了?   乐初白在圈内是出了名的人淡如菊,少有绯闻冲突发生在他身上,其实是很适合这个节目的。   但秦琛自出道起热度就一直不低,录综艺放得开玩得起,经常能给节目创造名场面。   当初项目组在拟定嘉宾名单时也考虑过这些。   先不提乐初白的经纪公司是大投资方,就凭他上一部爆火的电影,人气急速上升,足够替节目组吸引到大量关注。   项目组深思熟虑后,还是选择了乐初白,至于最后秦琛也来了,还真是阴差阳错的结果。   微博上有营销号放出小道消息,称《一步一脚印》的其他三位常驻嘉宾是谢雪婧、秦琛和江与晨。   确实是都是人气很高的流量艺人,信与不信的网友占比各半,在等验证。   三天后,节目组官宣了谢雪婧,营销号的微博被网友翻了出来。   「对上了!下一个官宣的是秦琛吗?」   「秦琛的名气比江与晨大吧?估计是最后一个宣布,会是江与晨先官宣吗?」   「江与晨不是爱豆吗?节目组给的预告是演员啊。」   「江与晨进过组啊,不能演的是小角色就不把人家当演员吧?」   各种消息掺在一起,直到官博官宣了第四位常驻嘉宾——乐初白。   爆料微博又被人顶了上来。   「怎么回事啊博主?不是秦琛?」   「难道江与晨是假料?其实最后一个是秦琛?节目组不会真的要制造矛盾引流吧……」   「楼上是不是有点阴谋论了?这档节目走的就是慢节奏的治愈风,谁想看人吵架啊?」   「已经有三个演员了,应该不会再请演员了吧,我觉得最后一个嘉宾是江与晨。」   「我们紫烟姐可是歌手出道哦,演员只是“副业”,欢迎来听姐姐的新歌《春日》,超好听哦!」   因为这段时间所有的爆料都没有出现乐初白的名字,几乎只提到了秦琛,一时间黑粉挑起战火,说乐初白抢了秦琛的资源。   所谓的圈内人也出来说话,说乐初白看秦琛不顺眼很久了,不止这个节目,连乐初白去年暑期档爆火的那部电影,最初定的人都是秦琛,被乐初白抢了。   真真假假的爆料混在一起,于是双方的粉丝又打起来了。   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开始编排秦琛抢了乐初白某档综艺的飞行名额,乐初白气不过便抢了秦琛某个角色、某个代言……   吵得热火朝天,两人双双上了热搜。   那时已经结束了第二次录制,秦琛在家里刷微博,看到自己和乐初白的名字一起出现在热搜词条上,后面还跟了个“热”的标识。   整得跟恋爱官宣一样。   秦琛点进去看了看,这么久了,黑粉打架的话术还是这些。   最终还是两人的工作室出来发了声明,说明没有抢资源这回事儿,战火才慢慢熄灭。   这时大家似乎才意识到,不是还有一个名额吗?为什么那么确定是江与晨呢?怎么就不能是秦琛呢?   偏偏节目组这尿不尽的官宣风格,让人心急如焚,甚至敷衍到预告只写了几个字——顶流小王子。   这个范围就广了,十个男明星里,有九个会被称为小王子。   江与晨——舞蹈小王子。   秦琛——偶像剧小王子。   事情变得扑朔迷离,双方粉丝开始battle谁才是顶流。   在江与晨和秦琛的粉丝也要打起来的时候,官博终于出来安抚网友,官宣了秦琛。   同时还同步发了一张大合照,买了词条,在热搜上住了两天。   点进来的网友就能看到那张秦琛和乐初白勾肩搭背的照片,两人看起来笑得十分灿烂。   然而点开评论区,除了粉丝的控评,往下多翻一翻,就能看到其他的言论。   「想知道导演组说服秦乐摆这个姿势用了多久,感觉他们要碎了。」   「两个人笑得好僵硬啊,真是钱难挣屎难吃。」   「太好笑了,这节目能不能明天就播啊,等不及想看这俩是怎么相处的。」   「好激动好激动。」   拍的有那么奇怪?   秦琛把照片放大看了看,在太阳下拍出来的,跟自带滤镜一般,耀眼而明媚。   分明就像结婚照! 第40章 路演   乐初白和谢雪婧主演的电影开始点映,因为前面有《一步一脚印》的热度,电影受到的关注也多了起来。   不少明星都转发了微博帮忙宣传,也有调了档期出席城市路演的,秦琛就是其中一个。   宁城市中心的电影院,影厅熄灯后秦琛才全副武装,摸着黑进场,在场的艺人不止他一个,坐在他旁边的也是老熟人了。   罗夏天偏头和他挥挥手,她出来只戴了帽子和墨镜,现在已经将墨镜摘了下来,大屏幕的光一打,一眼就能被认出来。   在影厅里不好说话,两人只能借助微信。   【QAQ:你怎么也来了?】   【是夏天不是冬天:雪婧邀请我啊,你呢?乐老师邀请你了?】   【QAQ:……没有。】   【是夏天不是冬天:哦——你硬蹭。】   秦琛给罗夏天发了个猪猪侠举牌的表情包,上面写着“老实被人欺”。   电影已经开始,龙标出来后,俩人齐刷刷关了手机。   罗夏天买了一大桶爆米花,放到座位中间,拉着秦琛一起胖。   秦琛下个月要进组,这段时间一直在控制饮食,对于这种高油高热量的东西是坚决不碰的。   黑屏过后,一阵清脆的铃铛声响起,画面慢慢浮现,复古的滤镜搭上深秋枯黄的落叶,不过几秒钟,又像信号失效一般,画面出现雪花状,滋啦滋啦的音效持续了一会儿,便传来拍打的声音。   下一秒镜头推远,老式电视机出现在眼前,刚拍打完电视机的少年退回到铺了凉席的地板上坐着,旁边的少女扎着俩小辫儿,慢慢靠在他肩头。   “阿荣,大城市真的是电视里这样吗?”   “是吧,等我赚到钱了,一定带你去看看。”   “好啊。”   整个画面和配乐都透露着唯美浪漫,标准的文艺片。   铃铛声又一次响起,镜头慢慢后移,退出房间,破旧的小屋和鸡飞狗跳的小院儿慢慢出现,而后是院子一角的桂花树、人来人往的小巷子,最后画面中间出现影片的名字——碎影。   秦琛看过电影简介,讲述的是身处大山深处的少年阿荣和少女阿敏走出大山,到大城市后不离不弃,从社会底层一路往上爬,最终改变命运的故事。   导演是曾经拿过国际电影节最佳影片奖的王其,他的电影从来不局限于情爱,剧情或许不那么出彩,而是更注重其中透露出来的人性、生命的思考等等。   电影的几个主演在拍摄前就到这个村庄里闭关体验生活了,王导的电影最突出的一点就是真实,他要让演员没有表演的痕迹,一切的行为都像是本人自发的。   大荧幕上能清楚的看到主演两个人完全是素颜出镜,行为举止和当地人几乎一致,连口音都专门学习过,一张嘴就感觉颜值掉了几分。   前期在农村的生活还算惬意,两人相依为命,每天出门找零工,有就干,没有就只能紧巴巴地攥着钱,回家的路上会刻意绕开卖货的小摊,连块糖都不敢买。   但胜在两个人都是乐观主义,傍晚阿敏在厨房里和面,阿荣给菜地浇水除草,打扫鸡舍,意外地发现一个鸡蛋,抓起就往厨房跑,从窗户递给阿敏。   “咱家的鸡下蛋了!”阿荣眼睛亮亮的,“可以给你煎荷包蛋吃。”   煎好的荷包蛋被阿敏切成两半,放在了两碗清汤面上。   他看着连一个鸡蛋都要和他分着吃的阿敏,心里不是滋味,把面汤都喝完后,抹抹嘴,拉着阿敏的手,说:“我一定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   “我相信你。”   那天在月色下许下的承诺,最后还是没有实现。   两人攒了钱到镇上,没日没夜的打工挣钱,最后走到大城市。   大城市的繁华迷人眼,两人挤在狭小的出租屋里,墙皮都是半脱落的,屋顶还有不少霉点,连热水也一阵有一阵无。   阿荣靠着自己的勤奋,一步步走到工厂流水线主管的位置上,因为长得好,即便是三十来岁的年纪,也有不少人向他求爱。   那段时间他和阿敏因为结婚的问题吵过许多次,一次比一次凶,感觉要将从小的情谊都吵没了。   吵得最激烈的一次,甚至怀疑对方的爱,两个人看着对方,久久没有说话,似乎都在透着此时三十多岁的眼睛,在看那年十几岁的少年少女。   好像什么都变了。   生活没有他们想象的那样简单,最早的包容和耐心似乎都被慢慢摩擦掉了,在得到了以前没有的金钱、地位、追捧后,变得自我,逐渐遗忘了自己的初心。   吵到最后,他们停止了大呼小喝,阿荣说:“如果你觉得累,那我们分手吧。”   阿敏是突然离开的,留下一封信,没有告诉阿荣她要去哪。   信上只说,她要去找寻找十八岁的阿荣和阿敏。   故事的最后,是年过古稀的阿荣坐在家乡那棵桂花树下的躺椅上,摇着蒲扇。   菜地已经是杂草丛生,鸡舍早已破烂不堪,年久失修的小屋里是挥散不去的潮湿霉味,他一个人在小院独坐,手里是三十年前阿敏给他的最后一封信。   信纸早已泛黄,因为他翻看过无数次,边角也起皱。   这时跑进一个小孩儿,停在阿荣面前,大声地说:“大爷,我妈明天要去扫墓,你有没有要给阿敏奶奶的东西啊?我们给你带上去。”   阿荣的耳朵早就听不清了,动作迟缓地看向小孩儿,说话也不利索了:“什么?”   小孩儿又在他耳边重复了一遍。   阿荣听完,说:“我屋里头,床边柜子里,有个小黑盒子,你帮我拿来。”   小孩儿跑进屋,很快找到他说的东西,又跑回来:“大爷,这个吗?”   “对,你给它,埋到阿敏旁边。”   小孩儿带着东西走了,回去的路上没忍住打开看了看,是一枚婚戒。   上面的钻石在月色下熠熠生辉。   影片的最后一个画面,是山上的两块墓碑,去世时间相差十年,因为两个人都没有结婚生子,墓碑上的留名还是写的对方。   铃铛声又响起,沙沙的风声卷起地上的落叶,一直吹到山崖边。   下面是他们初遇的小村庄,和他们这辈子最好的记忆。   影片在这里结束。   片尾曲响起,影厅的光全部打开,前面的门打开,主创人员一个接一个从门后走进来,穿着印了电影名的T恤,举着手和观众打招呼。   剧组没有提前公布进行路演的电影院,现场观众都以为这只是一个普通的点映,在看到主创团队后呆了一会儿,随后爆发出震耳的欢呼。   王其导演站在中间,乐初白和谢雪婧一左一右,再旁边是剧中的重要配角老师们。   现场的观众也高举着胳膊和他们打招呼。   秦琛坐在中间偏前的位置,夹缝中和乐初白对上了视线。   乐初白应该是没想到他有来,看到他的那一瞬间似乎愣了一下,然后又移开视线,和观众们打招呼。   主持人控制现场情况,开始走流程,请台上的各位先发言。   王其说完,乐初白比了个手势,让谢雪婧先发言,等她介绍完后,乐初白才打开话筒,道:“观众朋友们大家好,我是乐初白,在《碎影》里饰演阿荣。”   罗夏天往秦琛这边靠了靠,悄声说:“看久了他俩在电影里的扮相,都不太习惯他们现在都样子了。”   “这部片要冲奖吗?”秦琛问。   “不确定,王导最近的几部作品好像没有之前的感觉了,而且今年商业片很多,冲奖也不一定能被提名。”   罗夏天又道:“哎呀,他们电影圈的事情,跟我们电视剧圈还是不同的,我看完是觉得这个水平能冲奖。”   台上的主演已经自我介绍完毕,主持人开始和他们聊起创作经历,然后是现场的观众发言。   观众中粉丝和路人都有,有专业电影人对电影进行点评,也有从普通观众角度的夸奖和提问。   王其的拍摄手法,留白较多,看第一遍的时候或许不太能看出背后的剧情,但细品就会发现其中隐藏了很多。   比如前期对钱匣子的特写,后面阿敏和阿荣分手时,桌上那碗没有吃完的面,又比如结尾的戒指和墓碑。   没有将所有剧情一一拍摄出来,留给了观众很多遐想。   期间,秦琛和罗夏天也被主持人点名发言了。   秦琛摘了口罩,素颜的一张脸依旧能打,他拿着话筒,先是说了观后感,然后看向乐初白,道:“有个问题我想问乐老师。”   乐初白就知道,他微微笑道:“秦老师请问。”   “电影里,阿敏那碗清汤面是怎么做的?”   乐初白:“?”   现场发出一阵爆笑,乐初白举着话筒,一时间哑口无言。   王其导演笑完:“你还真是问对人了,这面确实是初白做的。”   谢雪婧道:“前阵子我们一起录节目,我的厨艺秦老师也是知道的,当然很快大家也都知道了。”   莫名其妙的变成了美食分享环节,乐初白把制作过程说了一遍,瞪了秦琛一眼,让他快点把话筒交给罗夏天。   担心结束后离开时引起躁动,罗夏天和秦琛提前从另一个门离开。   路演结束后,乐初白一回到休息室,看到里面坐着的人,脚步顿了一下,走到他旁边的沙发上坐下。   “你怎么没走?”   秦琛笑着说:“等你啊,乐老师,有空一起喝杯咖啡吗?”   “没……”   秦琛根本没打算给他拒绝的机会:“知道你有的,走吧,我知道哪里的咖啡最好。”   半小时后,车子停在秦琛家小区门口。   乐初白:“……”   秦琛先一步下了车,手臂撑在车门边,弯腰看着乐初白:“咱俩这身份能去一般的咖啡店吗?你也不怕粉丝把店挤爆。”   乐初白无奈,只好解开安全带下车。   “还认路吧?”秦琛问。   乐初白垂着眼,每一步路都很熟悉,确实没忘。   进了秦琛家,与之有关的记忆全部席卷而来,一步步走进,他和秦琛在玄关处接过吻;在餐桌边一起吃过饭,教他写过作业;在沙发上抱着一起看过电视,也曾经胡闹过火。   手不自觉攥紧,乐初白的脚像是粘在了地上,走不动道。   他看向秦琛,道:“你是故意挑我们在宁城路演的时候吗?”   “为什么这么说?我正好有节目录制,就是这么巧。”   “你明明是昨天就该回云江的。”   “这你都知道,这么关注我的行程?”秦琛闲闲道,“反正是明天下午的工作,明早再飞也不迟。”   “……”   秦琛让他在沙发上坐好,自己去厨房磨咖啡。   乐初白快被脑中如潮水般涌来的记忆淹没,他闭起眼,身体慢慢弯下,伏倒在沙发扶手上。   醇厚的咖啡香气弥漫在空气中,混着一点儿牛奶的味道,乐初白睁开眼,坐直身体,秦琛把手中的冰拿铁放到他面前的桌子上。   乐初白拿起杯子喝了一口,疲累地问:“不是单纯的想请我喝咖啡吧?你想说什么就说。”   “说的我多有心机一样。”秦琛转着杯子,说,“乐老师,关于电影的剧情,我有一点儿没看明白的,你能跟我讲讲吗?”   乐初白皱眉:“刚刚在电影院你不问。”   “这个问题不太合适在那么多人面前说,不然咱俩又要喜提热搜了。”   “……你说。”   “根据剧情,阿敏和阿荣两小无猜青梅竹马,一路相互扶持,即便后面有争执,哪怕闹到了分手这一步,我也能看出来主角两个人很相爱。”   “嗯。”   秦琛盯着他:“你说,阿荣这么爱她,为什么还会提分手呢?” 第41章 痕迹   含沙射影地在问什么,大家心知肚明。   再相遇到现在也有两个月的时间,其中有无数个机会可以把当年的事情翻出来再议,恋爱前恋爱后都提过,但俩人都很默契地对分手这件事避而不谈。   “不知道。”乐初白回答。   秦琛笑着摇头:“不行啊乐老师,一点儿都不专业,怎么能连自己的角色都理解不透彻呢?”   “……”   秦琛倾身将杯子放到茶几上,伸手将乐初白拉至眼前,轻飘飘地说:“那你听听我的理解,看看对不对。”   “阿荣和阿敏因为结婚的事情争吵,阿荣觉得自己没在城市立足,给不了她好的生活,担心拖累阿敏,哪怕阿敏并不觉得他是累赘,阿荣还是打着‘为她好’的名号,和她提出分手,到最后,两个人到死都没有见上一面。”   秦琛幽深的眼眸死死盯着乐初白,嘴边的笑意一点点消失。   “这个剧情怎么感觉有点熟悉啊,你觉得呢?”   乐初白眸色一闪,嘴唇微张,说:“你理解的没错,人是会变的,后期的阿荣就是一个自我的人,不止这件事,很多时候他都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在阿敏身上,他们注定不会有好结局。”   “那我们呢?”秦琛不再和他讨论电影情节,“你也和阿荣一样自我吗?”   “你应该分清现实和电影,也该认清我,”乐初白道,“我比阿荣更自私。”   秦琛嗤笑,抬手抹了一下乐初白的嘴角,说:“你倒是比他嘴硬,想听你说点真话都难。”   乐初白偏头,躲开他的触碰。   “我这两天总在做梦,有些梦真实到让我觉得确实发生过。”秦琛捏住他的下巴,把他的脸转回来,强势地要与他对视。   “比如上次我喝醉那天,我有梦到陈皓来我家,把我的猫偷走了,也有梦到你。”他又说道,“现实里你确实来了,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但在梦里,你亲我了。”   置于膝上的手不自觉抓紧,乐初白心尖一颤,呼吸重了一分,不过瞬息之间,就凭借自己的演技将一切掩盖过去。   “你果然在做梦。”   秦琛蓦然低头笑了笑:“我就说你嘴里没几句真话。”   “前几天,华玥跟我说我的小猫吐了几回,怀疑它趁我不在乱吃了什么东西,我就去查了家里的监控……”   乐初白一惊,挣开他的手,慌乱起身:“我先走了。”   “不许。”秦琛手臂一伸,揽着他的腰就将他拉了回来,手脚并用,束缚住他,直接把脑袋埋在他腰腹间。   烈男怕缠郎,乐初白掰着他的手想挣脱,秦琛却是越抱越紧,勒得他的腰生疼。   “秦琛,你能不能轻一点!”   不是让他松手,只是让他放轻力道,秦琛仰起头,松了点劲儿,把他后腰处被勒皱的衣服抚平,然后手掌就这么停在腰后不动了。   不知情的人看到这一幕,或许会觉得他们是一对热恋中的小情侣,只有本人知道,他们的关系早已破碎,全靠秦琛的脸皮撑着。   秦琛一直秉持一个信条,追对象就是要豁得出去,尤其对象是内敛的性格,他就更该主动,不然错过了就只有后悔。   “你猜猜,我看到了什么?”秦琛问。   乐初白叹了一口气,算是默认了那件事,随后问道:“所以呢?你想怎么样?”   比想象中的坦诚,秦琛心情好了一些,抱着他晃了晃。   “你不要多想。”乐初白垂眼看他,语气平淡地说,“那天算是我的失误,没分清现在和过去,如果给你造成了什么误解,我和你道歉。”   秦琛一顿:“你什么意思?”   “情绪上头而已,你不是没有过,我不会多想,同样的,你也不用因为这个觉得我们之间还有什么旧情。”   “究竟有没有不是靠嘴巴说说的,你心里最好也是这么想。”   秦琛猛地站起身,将乐初白推倒到后方的沙发上,按着他的手不让他动弹,胸口明显的起伏和变重的呼吸无一不在告诉乐初白,他生气了。   “那天也是这样的姿势对吧?”秦琛咬牙道,“既然不喜欢,为什么不推开我?我一个醉鬼难道真能把你压得起不来?”   乐初白看着他,张口无言。   “我现在给你机会,只要你敢说你不爱我了,我马上让你走。”秦琛将手指插进他头发间摩挲,稍一用力就可以让他仰起头,“五秒钟,你没有说的话,我马上就会亲下去。”   无赖一般,就是在逼他承认。   “我……”   乐初白想说些什么,没料到才说了第一个字,秦琛便直直地吻了下来,并不亲昵,能明显感觉到这个吻带了怒气。   他越是激动,便显得乐初白越沉稳,始终冷静如常,看秦琛就像是看一个闹脾气的小孩。   以前的秦琛也这样,不想听的话就直接上嘴堵住,把乐初白吻得晕头转向,一次性获得两种满足。   秦琛在他唇上咬了咬,没有离开,就贴着他的嘴唇说话:“接吻也可以被你说成是情绪上头的结果……”   不安分的手从衣服下摆探入,微凉的指尖触碰到敏感的腰际,乐初白顿时打了个颤,秦琛吻了吻他紧闭的眼睛,压着声音说:“那我们现在做一次,明天你是不是要把这件事当成炮·友交易?”   他又一次吻上他的唇,又吮又咬,舌尖轻而易举深入,隐在发间的手顺着脸侧向下抚摸,停在脖子上,掌心感受着他滑动的喉结。   如果现在把手收紧……乐初白会露出求救的眼神吗?   手掌的力度一点点加重,秦琛心底生出一种占有的快感,当下只有自己能救他,乐初白只有他。   窒息的感觉慢慢袭来,乐初白发出几声呜咽,抬手推了推秦琛的肩膀,想让他松开。   秦琛停下来,松了手,看乐初白偏开头大口地呼吸,从脖子到眼尾都浮起了动情的潮红。   眼眸含着雾气,窒息和情·欲的冲刷让乐初白一时间失了魂,眼神涣散没有焦点。   “你和你的身体好像没有达成一致。”秦琛咬着他的耳尖说,“它还是会迎合我。”   乐初白的下唇比刚才红肿了不少,声音有些哑:“如果这是你想要的,可以,做一次吧,你想将他当成什么关系都行,炮·友还是一夜情……”   “乐初白!”秦琛气恼地将他的手腕抓得更紧,蹙眉瞪着他,眼底的红色昭然若揭,心里那团火越燃越旺,几乎吞噬掉他的理智。   “家里有东西吗?”   他正扯开乐初白的衣领,在他颈间啃咬,闻言一愣,退开些许,呆呆地看着他:“什么?”   “我明天有工作,硬来的话我担心会受伤,要是没有,用面霜或者……”   他连说这种话都是平淡冷静的语气,像是在说今天的天气不好,需要带伞一样。   秦琛起身,咬牙切齿道:“我去买。”   门被他重重带上,砰的一声,乐初白撑着沙发坐起来,摸到肩膀上的齿痕。   他起身到卫生间,对着镜子照了照,脖子上的红印极为明显,眼睛潮湿,脸上的红晕还没褪,和从前每一次事后一模一样。   几年过去,太久没有和他亲近的身体,却是更加敏感,单凭亲吻就能让他坠入无边的欲海里。   回到客厅,屋子里只有他一个人,安静得过分。   沙发抱枕在刚才胡闹的时候就被扔到了地上,乐初白将它们一一捡起放好。   距离秦琛出门已经过了近半个小时,他都冷静下来了,买东西的人还没回来。   总不会是中途出了什么事吧?被粉丝认出来了?   乐初白打开门要出去找他,一梯一户的电梯间里,只见秦琛坐在门前,手上空空的,微微垂着头,窗户外的路灯灯光透进来,打在他落寞的脸上。   像只耷拉着耳朵的受伤的狐狸。   看见他出来后,秦琛开口讥嘲了一句:“哼,你果然想走。”   乐初白一愣:“什么?”   秦琛起身,将他推回屋内,道:“说什么睡一觉,其实是等我出门了,你好找机会离开对吧?”   乐初白:“你又在瞎想什么?”   秦琛把他抱到餐桌上坐着,手臂撑在旁边,一脸的委屈:“那你出门干嘛?”   乐初白气笑了:“你买个东西买了半小时,我想出去找你,有什么问题?”   秦琛把头埋进乐初白颈间,很快,乐初白感觉被他贴着的皮肤变得潮湿,不是亲吻后的那种湿润,而是……   “你哭什么?”乐初白稍稍偏头,摸了摸他的脑袋,想让他把头抬起来。   “对不起。”秦琛闷声说,“我前面说的炮·友都是乱说的,我亲你摸你也不是为了和你睡觉。”   “嗯,我知道。”   “你知道什么,你才不知道。”秦琛把头抬起来,将眼眶里的泪水抹掉,他有些生气道,“你别什么都听我的啊,你不喜欢你就打我骂我啊,干嘛让自己吃亏。”   乐初白挑眉一笑:“你现在理智回来了,知道说好听话,刚才掐我脖子的时候想到这些了吗?”   “……”秦琛心虚地瞥了一眼他的脖子,指痕是没有,但吻痕是密布的,“对不起。”   “我的房间呢?”乐初白问。   “嗯?”秦琛眨巴着大眼睛,说话都结巴了,“你要……住一晚吗?”   乐初白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脖子,控诉道:“你害得我出不了门了。”   秦琛又一次被他只在自己面前流露出来的脾气折服,他沉沉地叹了一口气,也不管乐初白会不会再次推开他,秦琛上前一步抱住他。   “乐初白,提前和你说一声。”   “什么?”   “我打算追你了。”   即便乐初白千万次地将他推开,即使曾经得到过错误的答案,他还是想再试一次。 第42章 前公司   “别追了。”   乐初白低垂着双眸,在他耳边轻轻说道。   秦琛才不管,嘀嘀咕咕道:“你别那么霸道,连我做什么都要限制。”   “你追别人我当然管不着……”   话还没说完,秦琛从他肩膀处起来,语气中带了些许忧郁:“我要是真去追别人了,你就不能生气一下吗?”   “?”乐初白面色如常,“为什么要生气?那是你的事情。”   秦琛不开心地看他,心想他好像真的不知道“吃醋”这个词。   “讨厌你。”秦琛气得半天憋出一句话,伸手把他头发揉乱。   幼稚鬼。   乐初白没和他计较这点小事,推开他从桌上下来,自助式地去浴室里找了一条毛巾。   然后又到厨房冰箱的制冰盒里铲了一些冰块儿,用毛巾包起来,覆在脖子上。   秦琛跟在他后面看他做完一系列工作,脱口就问:“你热啊?我把空调开低点?”   “……白痴。”乐初白咕哝道。   长沙发上发生的一切还没从他脑子里消失,单是看到沙发影都觉得刺眼,乐初白在一旁的单人椅上坐下,静静冰敷。   秦琛被骂聪明了,走过去坐到椅子扶手上,伸手去拿他的冰块毛巾。   “一个人怎么敷,都看不到吻痕在哪。”   “……”乐初白抬起眼看他,又把衣领扯下来一些,冷冷道,“哪哪都是,一敷一个准,还需要看吗?”   被上目线攻击了,秦琛心虚地用手挡住他的眼睛,解释道:“不是故意的,怪我没控制好力道,也怪你皮肤太薄。”   “怪我?”乐初白反问。   秦琛立马摇头:“不怪,全怪我。”   乐初白将身体后仰,靠着椅背,闭上眼,疲倦地说:“别只敷一边,交替一下。”   “你还使唤上我了?”秦琛把冰块儿换了一边。   “我让你过来的?”乐初白眼睛都没睁开,直接伸出手,“那还我,你走远点。”   “不。”   秦琛今天就是要赖着他,他都多久没有和乐初白单独相处了,没有摄像机、没有其他人,整个空间都是属于他们的。   说话不用顾忌,做点不过分的小动作也可以,就算乐初白要赶他,怎么都赶不出这间屋子。   来回交替敷了半个小时,乐初白觉得差不多了,让秦琛停下,回去照了照镜子,感觉吻痕的颜色比之前淡了一点点,虽然也可能是心理作用。   秦琛抱着胳膊,站在卫生间门口看着,欣赏自己的“杰作”,被乐初白从镜子里瞪了一眼后,老实地移开视线,搓搓鼻尖,问:“你饿吗?”   饭点被他们胡闹过去了,现在大家都冷静了,才觉得饿得慌。   “有点儿。”乐初白答。   “嬢嬢昨天带了些泡菜来,吃冷面怎样?”   “可以。”乐初白照完镜子,回过身来看他,“你做?”   秦琛犹豫:“我试试。”   “别试了,浪费食材又浪费时间的,”乐初白从秦琛和门框间的缝隙里侧身出去,往厨房走,一边说道,“你别跟过来,影响我做饭。”   “嗯。”秦琛嘴上答应着,脚步却没停,踩着乐初白的脚印走。   他什么脾气,乐初白也很清楚了,只是无奈地叹了了一口气,取下厨房门口挂着的粉色Melody围裙系上。   冰箱里食材不多,但需要的都有,乐初白将他们一一挑出来放在岛台上,秦琛很自觉地就接过去清洗。   抢先一步说:“我没捣乱啊。”   秦琛把洗干净的黄瓜、西红柿和苹果放到沥水篮里,抽出菜板搁好,乐初白走过来顶替他的位置,把他赶到另一边。   “开火烧水。”   “哦。”   等乐初白将配菜切好,水也烧开了,他又换到燃气灶前,把剩下的食材都塞给秦琛吃。   “吃完了去冰箱把泡菜拿出来。”   秦琛乖乖地站在一边,吭哧吭哧啃着苹果。   取了双人份的荞麦面放进水里,沸腾的水面瞬间平息下来,水蒸气不断上涌,乐初白用筷子把面搅散,然后盖上盖子让它慢慢煮。   期间,乐初白调了冷面的汤底,碗里依次加入生抽、米醋、糖、辣酱和白芝麻,然后加入适量的雪碧,最后兑上冰水和几颗冰块。   舀了一勺冷面汤给秦琛试味道。   秦琛连连点头。   乐初白满意,把没用完的雪碧又顺手给了秦琛。   秦琛:“……”   还没开饭,他吃边角料就要吃饱了。   荞麦面已经煮熟飘起,乐初白揭开锅盖,水蒸气弥漫,他关了火,将热腾腾的面条夹到冰水里。   降温后的冷面被他分成两份放到汤汁里,再摆上备好的配菜,简单快速地完成了一顿晚饭。   一人端着一碗冷面到餐桌。   秦琛一边搅拌着面条,一边说道:“我之前就想过这个时候。”   乐初白:“什么?”   “你做饭,我给你打下手,然后一起吃晚饭。”   “录节目的时候不就是这样?”   “不一样。”秦琛说,“现在是只有我们两个人的。”   乐初白猜到他要说什么,没有接话,低着头安静地吃面。   果不其然,下一秒秦琛说道:“我们要是没分手,这几年应该就是这样吧。”   “不一定。”乐初白道。   “?”   “我们的行程不太允许,休息日基本撞不上。”   没有扼杀他的幻想,而是提出可能,心里那股郁气莫名就散了,秦琛心情好了不少,夹起面就条件反射地吹了吹,再吃进嘴里。   乐初白目睹全程,呆了一下,问:“面很烫吗?”   “……”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犯傻了,秦琛故作镇定道,“不够冷。”   乐初白看了眼他碗里还没融化的冰块儿,幽幽道:“你挺燥热的。”   吃完面,两个人在厨房洗碗,水槽的位置就那么点大,秦琛非要挤过来。   中途乐初白的手机响了,他擦干手,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秦琛瞥了一眼,被防窥膜挡了回来。   偷看不到,他就直接问:“谁啊?”   “雪婧。”乐初白回答完他的问题,把手机放在台面上,只在屏幕上点了两下,接通电话。   一接通,谢雪婧的声音在空中响起。   “哥哥,你看热搜了吗?”   乐初白一边用干毛巾把碗擦干,一边问道:“什么热搜?”   他抬眼看了看秦琛,秦琛马上懂他的意思,拿出手机点开了微博。   “江与晨退团了。”谢雪婧道,“他和你提过吗?”   “没有。”乐初白皱眉,接过秦琛递过来的手机,界面是微博热搜板块。   「江与晨退团」的词条挂在前排,后面还陆续跟了「CID倒闭」「CID雪藏艺人」等词条,连带着他的队友也一并上了热搜。   乐初白点进江与晨的词条,广场第一条是他自己发的退团声明,先是感谢了公司曾经的栽培,然后控诉CID压榨艺人,逼迫他们表演抄袭的歌曲,威胁雪藏等等……   “CID那边不承认他的声明,估计他没和公司商量,私自发的。”谢雪婧有些着急,“我刚才打他电话没人接,发消息也没回……”   乐初白温声道道:“我看到微博了,你别担心,我给他打电话试试。”   挂掉电话,秦琛也听得差不多了:“江与晨他……”   “不清楚。”乐初白点开通讯录找到江与晨的电话,“CID不会那么轻易放人离开的,尤其是江与晨这种有赚钱价值的。”   “你之前是怎么从CID走的?”秦琛问。   乐初白微不可察地顿了顿,道:“赔违约金。”   “那江与晨给了违约金还不能走吗?”秦琛道,“艺人的花期能有多长,娱乐圈更新换代快得吓人,雪藏几年跟除名了没什么区别。”   乐初白拨了几通电话,江与晨都没有接,急得直叹气。   秦琛看着他的着急的样子,在心里骂了CID几句,伸手摸了摸他的后脑勺,安抚道:“你别急,江与晨要是付不起违约金,我借他,要打官司我也有律师,我会帮他。”   “他能力不差,长得也还行,去别的公司再出道组男团,或者转行去当演员都行,哪怕做不到顶流,当个二三线艺人估计没什么问题,比雪藏好多了。”   “当然,他要是想退圈,那就不用考虑这么多了。我听小谢妹妹说他出道前练舞练到腰伤,为了出道做了挺多努力,就这么退圈也挺可惜的。”   又拨了一次,乐初白借着空档扭头看他:“你之前不还对他没什么好脸色,现在又肯帮他了?”   “那能怎么办啊,”秦琛用脑袋轻轻撞了撞乐初白,语气无奈,“我喜欢的人为了他发愁,我还能干看着啊,他不心疼你,我心疼。”   乐初白眨了眨眼,咬着下唇,说:“CID……他们高层就是烂的,江与晨说的那些都算小事,总之不是那么轻易……”   “哥。”江与晨的声音从听筒传来,打断了乐初白的话。   乐初白应了一声,走到外面接听。   秦琛把剩下的碗筷洗完,擦干放进消毒柜里,走到客厅时,乐初白已经打完了电话。   “怎么样?需要我帮忙吗?”   乐初白没回答,静静地坐在沙发上,眼睛呆呆地望着前方。   “乐初白?”   秦琛走过去,在他面前蹲下。   “秦琛……”乐初白像是才回过神,机械地低下头看他,神情惶惶。   “怎么了?”秦琛抓住他的手,才发觉他的手凉得厉害,甚至微微颤抖着。   秦琛心里生出一阵不安,伸出手抚上他的脸,轻声询问道:“江与晨跟你说了什么?为什么在害怕?” 第43章 长情   乐初白慢慢缓过来,眼前变得清晰一些,看见秦琛担忧的神情。   “我没事。”乐初白把手抽出来,起身绕过秦琛,“我有点儿累了。”   “那我要去问江与晨了。”秦琛站起来转过身,看着乐初白的背影,说,“为什么把压力都给你?”   “跟他没关系。”乐初白回头,有些乏力地叹气,“江与晨说的那些并没有实质性的证据,这件事不处理好,以CID的手段,在之后给他使绊子不是不可能。”   秦琛:“所以呢?你要去帮他找证据吗?”   “没有。”乐初白惨淡一笑,说,“我除了教他怎么套话录音,怎么保存证据,还能做什么呢?”   他现在状态像极了高考之后,像是即将要面临巨大的变故,想必他此刻脑子里已经在排练最坏的可能性了。   秦琛看到他这样强颜欢笑的表情就心疼得一塌糊涂,偏偏乐初白总是藏着事儿,一般这种危机时刻,他说出来的只会是冰山一角。   “好了,”秦琛上前抱住他,轻轻地拍着他的背,“别想那么多了,累的话先睡吧,不想睡的话就多看看我。”   乐初白:“看你干什么?”   “明天早班机,等你睡醒我估计已经在机场了,你就要好几天见不到我了。”   “哦。”   “哦?”秦琛松开他,嘟囔道,“你太冷漠了吧,好让人伤心啊。”   乐初白面无表情:“我想睡觉。”   “知道了知道了,我给你找睡衣。”   秦琛拉着他往卧室走,路过原先的房间,乐初白一眼就看到了门牌上的字。   “勿动?”乐初白问,“你放什么贵重东西了吗?我还能睡这里吗?”   秦琛挑眉:“你开门看看。”   乐初白扶上门把手,打开前又扭头问了一句:“不会是有吓人的东西吧。”   “嗯,有幽灵。”   “……”乐初白屏蔽他的瞎话,慢慢打开门。   就是普通的一间卧室,床、衣柜和桌椅。   是有些吓人。   所有东西居然保持得和几年前一模一样。   乐初白看着眼前的一切,恍惚觉得自己刚才是坐上了哆啦A梦的时光机,一瞬间回到了高考后的暑假。   那年他在离开秦琛家之前,把这间小房间收拾得干干净净,只把自己的东西收走,连秦琛给他买的一大袋玩偶都留下了。   那一袋子Kuromi被他整齐地摆在床上,现在还在原位,他记不太清摆放的顺序了,但按照目前其他地方来看,或许秦琛真的没有动过这个顺序。   整间屋子唯一与之前不一样的地方,是飘窗。   乐初白记得自己走之前飘窗上只有抱枕和毛毯,现在上面一样摆满了Kuromi玩偶。   “你到底买了多少玩偶?”乐初白脱口而出。   “不知道,每次出新的就买一下。”秦琛补充道,“买Melody的时候顺便买的。”   “然后顺便摆到这里。”   “……”   “秦琛。”乐初白喊了一声,沉静地看着他。   秦琛疑惑:“干嘛?”   “你为什么这么执着……”乐初白顿了顿,“只是半年而已,有这么难放下吗?”   秦琛坐到床尾,随手拿起一个玩偶在手里把玩,一边说:“乐初白,你知道我祖籍是俞州的,我在那里生活了十年,后来到上屿住了五年,高中又到了宁城,现在又定居在云江。”   “就拿吃的来说,俞州中心小学门口的红糖糍粑、上屿江边的小笼包、宁城梧桐道上的梅花糕,是我吃过最好吃的,我到现在都记得,并且每次去这些地方,我都会专门去找。”   “比如Melody,是我小时候在商场看了一眼就喜欢到现在的。再比如演戏,是小学文艺表演,虽然表演得稀烂,演技差得要死,还忘词,但是我喜欢演戏的感觉,所以到现在也没有想过转行。”   秦琛伸出手指去勾乐初白垂在身侧的手,仰头凝视他,道:“时间不是问题,只要是我喜欢的,我就是会一直喜欢下去。”   乐初白感觉心脏被人挠了挠:“你喜欢是因为他们能一直给你带来快乐,可我不能。”   “你是人,你当然可以跟我发脾气,你又不是我的玩具,没必要一直哄着我开心。”   秦琛将他拉到腿上坐着,抬手给他整理有些乱的头发,继续说道,“我就是喜欢你对什么都冷淡,但在我面前会有其他情绪的样子。”   乐初白看着他,秦琛把他微皱的眉头揉开,抬起下巴在他嘴唇上印了一下。   “我愿意在你身上试错,就算最后我们还是分开了,我还能抱着其中快乐的回忆过日子。”秦琛说,“高中太短了,撑不了我的下半生。”   乐初白揪着秦琛肩膀处的衣服没说话。   秦琛弯起嘴角笑道:“我人这么好,不嫖不赌不毒,长得又赏心悦目,做你男朋友有什么不好嘛。”   他看着秦琛带了点小骄傲的神情,想起那年暑假给他当家教时,他也是用这样的表情和他妈妈打视频电话,还硬拉着他入镜,和人说:“我就要这个老师,他是我们班最厉害的,你们找的人可能还没他厉害呢。”   季吟秋说:“乐同学也要学习的,你别把人家带得和你一样。”   “才不会。”秦琛还是那样的自信,“我又不是什么坏人,还能把他带偏吗?”   “你平时不坏,但你把你的分数贴给乐同学看就挺坏的。”季吟秋道,“你别一不会就抓着人家问,自己多思考,等乐同学有空了再找他,不要打扰到人家学习,知道吗?”   “我才不是笨蛋,只有很难很难的题目我才会找他,不信你问他。”   秦琛抓着乐初白,想让他和季吟秋解释一下,季吟秋却先开口道:“小乐同学,你要是嫌他烦,你就让他滚回房间去写,别委屈自己啊。”   一番话说的乐初白有些不好意思,秦琛撇嘴:“我人见人爱!”   那时候的乐初白还顾着礼仪,尽管觉得他自恋,但还是忍着没说出来。   奇怪的是,他并没有觉得秦琛的自恋是一种令人讨厌的特质,他确实有这样的资本能说出这些话,经由他的嘴说出来,反而显得他这个人更加有个性,更为立体。   乐初白其实很羡慕他这样的性格。   他这辈子估计是无法做到像秦琛这样坦率。   “我知道我自己的问题所在,我没有想过再谈恋爱……”乐初白说。   秦琛愣了一下,随后笑道:“没关系啊,我单方面追你而已,又不是拿枪逼你和我复合。”   “……”   秦琛又道:“反正分手的时候你说我们个性不合,性格这事没有对错,那就代表着我们谁都没错,何必弄得这么难看呢?”   又来了,歪理。   乐初白没反驳他,任由他继续说。   “你看啊,总摆着张脸录节目也不是办法,到时候脸臭臭的,后期直接一剪梅,这节目不就白上了?”秦琛说,“但是如果我们好好相处,还可以炒个兄弟情,我可是顶流诶,稳赚不亏的。”   乐初白没忍住笑了一声:“那我还提名了金凤的最佳男主呢。”   “双赢啊!”   “秦琛,”乐初白喊他,开玩笑道,“我们是对家,双赢不了。”   “……”秦琛抱着胳膊,高傲地扬起下巴,哼道,“薛定谔的对家,只要我们没表态,谁知道是真是假,我说不是就不是。”   就是这个神情,恣意张扬,桀骜不驯又随性洒脱,不管遇到什么,他的底色依旧不变。   喜欢真的是一个古怪的事情,曾经最讨厌的性格,变成了频繁动摇他的诱因。   *   凌晨四点,秦琛按掉闹钟,困困地起床洗漱。   窗外的天还是暗的,秦琛洗漱完换好衣服,悄悄开了乐初白的房门。   乐初白睡在一侧,另一边摆满了玩偶,他睡觉很规矩,不会乱动,半床的玩偶全都安安稳稳的躺在床上。   反观秦琛,每天起床就是在床边捡Melody,一边捡一边道歉,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对着玩偶就道了八百次歉。   乐初白还在熟睡,秦琛轻手轻脚走到床边蹲下,借着房间外过道的光线,静悄悄地盯着他。   看了好一会儿,临近出门时间,秦琛低头,依依不舍地在乐初白嘴角吻了吻,摩挲着他的脸,用气音说道:“我出门了。”   他站起身的瞬间,乐初白轻到几乎听不见的声音传进耳朵里。   “好。”   秦琛愣了一下,又蹲下身来,抚摸他的头发。   乐初白困得眼睛都睁不开,费了半天的劲儿才打开一条缝,在微弱的光线下看见秦琛。   他没有说话,就这么看着他。   “怎么醒了?”秦琛问。   乐初白喃喃:“你是不是亲我了?”   “就亲一下还把你亲醒了啊。”秦琛失笑,“那跟你道歉,吵你睡觉了,对不起。”   “不用对不起。”乐初白又把眼睛闭了起来,道,“没感觉到。”   “……”   再不出门就要来不及了,秦琛没时间和他论证刚才亲没亲,直接捧起他的脸,重重地吻在嘴唇上。   “不能白道歉,扯平了。”   机场候机厅。   秦琛办完登机手续,在登机口前的椅子上坐着。   这个点机场人也不少,秦琛戴着口罩帽子,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给陈皓打了个电话。   陈皓似乎才睡醒,说话还带着明显的困意:“大少爷,上飞机没?”   “马上就登机了。”   “哦,那就行。”   秦琛问:“陈皓,你在CID有认识的人吗?”   “啊?你说艺人还是工作人员?”   “都行。”秦琛看着玻璃外的飞机和还未完全亮起的天空,说,“帮我查个事情。”   “你先说,我记得是有同学在CID工作,小事情应该能问到。”   广播声音响起,通知他乘坐的航班已经开始登机。   秦琛拿上登机牌起身,一边往队尾走,一边道:“我要知道乐初白离开CID的原因。” 第44章 首播   两天后是《一步一脚印》第一期首播。   节目组在上周六已经放出来三分钟的预告片,反响很不错。   前面的一分半钟都是溪源的人文风景,剩下一半的时间里才出现五位嘉宾的身影,是他们拍摄的那段宣传片。   剪辑并不像其他节目那样制造矛盾冲突,整个风格都是轻松休闲的,洋溢着青春气息。   节目组的宣传工作很到位,期间在微博上发了不少照片和小视频,在开播前的一个星期里,《一步一脚印》的热度一直保持在当月综艺热度的中排。   单是一个预告片就有了不低的播放量。   周六晚上,秦琛刚结束一天的工作,上了车就打开手机和人聊天。   “哥,直接回家吗?”小蓠问。   “不回。”秦琛报了个小区名字,“去这里。”   “哦,好。”   小蓠看着他一下子变精神的脸,道:“哥,这里过去也要一个多小时,你不睡会儿吗?刚才拍摄不是喊困吗?”   “不困了。”秦琛一边回答她,一边手指不停地在手机屏幕上敲键盘。   “那我睡了,路过我家的时候麻烦喊我一声,谢谢哥。”小蓠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脑袋一歪就是睡。   秦琛:“……”   车里安静下来,秦琛敲着车窗等乐初白回消息。   【小不:你过来干嘛?】   【QAQ:今天不是《脚印》首播嘛,想和你一起看。】   【小不:你家没电视?】   【QAQ:……】   【QAQ:好吧我就是想你了,顺便看电视不可以吗?】   聊天框上方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输入了好一会儿,久到秦琛以为他在写小作文。   【小不:饿吗?要吃什么宵夜?】   一瞬间,秦琛眉眼都舒展开,染上皎如日星的笑意。   【QAQ:到了再告诉你。】   车子停在地下车库,秦琛下车后就让司机回去了,靠着柱子接了陈皓的电话。   “秦琛,你上次说的那件事,有一点消息了。”   “你说。”   “我那同学说,乐初白当年解约的时候,和CID闹得很不愉快。”   这些秦琛早了解了,他问道:“我知道,然后呢?”   陈皓:“没了。”   秦琛:“……”   他突然想让司机掉头回来,然后杀去陈皓家。   陈皓补充道:“他去年年底才入职CID,没赶上乐初白解约的时候,而且就是个普通职员,知道这个还是偷听到了其他同事聊的八卦。”   “算了,我自己问估计都比你们快。”秦琛叹气,“对了,明天让小蓠带着我的行李直接去机场,我今晚不回家。”   “知道了,”陈皓又问,“不回家你去哪啊?泡吧蹦迪?你注意点啊,喝点酒可以,别喝多了啊。”   “不是。”秦琛直接和他说了自己现在所在的地方。   “哦,没出去野就好。”   半晌后,陈皓忽然惊叫:“等等!这里不是罗夏天的新小区吗?你不会是去找她吧?你俩谈了吗?!”   “谁?”秦琛皱眉,反问,“罗夏天?她住这儿吗?”   “啊,和她经纪人聊天的时候说的,之前住的地方有私生,前段时间刚搬的家。”陈皓着急道,“你们谈恋爱要报备啊!给我点心理准备啊,别搞突袭!”   “……”秦琛无语,“没谈,你乱想什么呢,我来找乐初白的。”   陈皓松了一口气:“那就好,差点去吞极速救心丸了。”   “懒得跟你聊,挂了。”   秦琛挂断电话,抬脚往电梯间走。   忽然肩膀被人从后面拍了拍。   “秦琛?”   罗夏天探头去看他,口罩拉到了下巴上,确认是秦琛后,道:“果然是你,这么巧。”   “你收工了?”   “差不多吧,回去还有个直播。”罗夏天问道,“你怎么突然来这边,你也搬家了?”   秦琛:“没有,找人。”   “这样啊,这小区确实住了蛮多艺人的,我楼下就是乐老师,好几次都闻到他做饭的香味,饿死我了。”   两人一起走进电梯间,罗夏天找出电梯卡,看着秦琛说:“这一梯一户的,你得喊人下来接你。”   “喊了。”   话音才落,面前的电梯门打开,乐初白走出电梯,出现在眼前。   乐初白看见罗夏天的时候还愣了愣:“罗老师。”   罗夏天恍然大悟:“原来你找的就是乐老师啊。”   秦琛走过去,亲密地勾着乐初白的肩膀:“是呢,今晚《脚印》第一期开播,记得看啊。”   “看看看,给你们冲收视率。”罗夏天道,“你专门来找人一起看电视?”   秦琛嘚瑟:“不行啊?”   罗夏天:“哼,早知道我就喊雪婧一起了,还能有人一起聊天。”   “罗老师要不一起?”乐初白突然道。   闻言,秦琛猛然扭头看他:“?”   “可以吗!”罗夏天欣喜,“看综艺就要人多才有意思啊!”   “不……”秦琛刚开口,后腰就被乐初白掐了一下,疼得他瞬间闭上嘴。   乐初白面上带着微笑,道:“当然可以。”   “好啊好啊,等我直播完就下楼,十点一定准时到。”   就这么两人愉快一人郁闷地决定好,秦琛丧着一张脸跟乐初白回到家。   一进门他就开始嘟囔:“为什么要找夏天一起看,我们过二人世界不好吗?”   乐初白一边换着鞋一边反问道:“我们是过二人世界的关系吗?“   秦琛:“……”   就是猜到了他会做些什么,担心他万一一发疯,这电视能看到床上去,那就麻烦了。   多一个人在旁边,估计他就不敢乱动了。   “好累啊乐初白。”秦琛哀嚎道。   乐初白往里面走:“累还过来,干嘛不回家休息?”   “就是累才要过来。”秦琛从后方拉住他的手,把他拽到怀里抱住,心满意足地把脸埋进他脖颈间,深深地汲取他身上的味道。   秦琛语气带笑:“抱抱你就好多了。”   乐初白眼睑一颤,一句话让他心跳猛地加快。   抱了好一会儿,秦琛才松开他一点儿,手还环抱着他,凑近他说:“还要吃宵夜。”   “吃什么?”   秦琛直直亲了他一口,眉眼弯弯的,又蹭蹭他的鼻尖,说:“这个。”   乐初白:“……”   真想踹两脚。   他推开秦琛,面无表情,转身就往客厅走。   秦琛又要黏过去,乐初白指了指离自己最远的沙发,道:“坐那儿,不然就回去。”   “……”   两人隔了两米的距离,乐初白在看剧本,秦琛在看他。   不知道过了多久,乐初白撑着额头,开口道:“你别看了。”   秦琛理直气壮:“我没事干啊,不看你还能干嘛?”   “所以我说你为什么非要过来?”乐初白停顿了一下,“你想见……明天录节目不就见了。“   秦琛撑着下巴,挑眉道:“那是明天的事儿,谁会嫌看喜欢的人的时间多呢?”   乐初白面上一热,小声嘀咕:“你真是……”   门铃突然响起。   乐初白抬眼望去:“是不是罗老师来了?”   秦琛叹气:“这么快。”   他起身去开门,罗夏天推着三层小推车进来。   “铛铛!看节目怎么能不吃东西呢?都是我精挑细选的又好吃又低脂的零食和饮料,随便吃!”   时间正好,三个人并排坐在沙上,乐初白在中间,拿遥控器开了电视。   “我来投屏。”罗夏天积极道,“我刚学了怎么投屏还能显示弹幕,看网友聊天可有意思了。”   投完屏,罗夏天又给他们投喂了几包零食。   APP端和电视同步播放,在一长段口播后,轻扬灵动的BGM逐渐响起,随着无人机拍摄的长镜头,生机盎然的溪源一点一点呈现在眼前。   “果然还是大疆会拍。”秦琛道,“在溪源待了那么多天,这地方比我们平时看到的漂亮太多了。”   画面切换到了汇临机场外。   最早抵达的杨清越,拖着行李箱大步向前,大大方方地和镜头打招呼。   紧随其后的是坐了同一班飞机的林紫烟和谢雪婧。   一出镜后期就做了定格介绍。   三人在外面聊了聊,得知有两位还在空中,决定先一步去拍摄地点。   之后就是他们三人在溪源边走边逛的场景,弹幕里已经有秦乐的粉丝等不及,在问他们什么时候出场。   很快,一段太阳从云朵后出来的空镜过后,画面又切回机场外。   乐初白戴着口罩帽子从自动门后出来,一眼瞥到摄像机,朝镜头挥了挥手。   开口打招呼的声音带着浓厚的鼻音,几乎听不清本音,后期在旁边做了花字,是由于重感冒引起的鼻塞。   画面只拍到他上车,然后又切换,对准机场通道。   此时从里面走出来的正是秦琛。   后期果然给他加了闪光特效,浑身上下都透着帅气。   中间和PD的聊天被剪了很多,只留了几句话,随后上了车。   弹幕一瞬间多了起来。   「来了来了,对家见面!」   「世纪名场面,合照留念。」   「从未见过的秦乐同框,居然被檬果台搞到了,你们有一手啊。」   “司机老师好。”   秦琛的话一出,弹幕飘过无数个问号。   「啥?没认出来?」   「好家伙,谁家对家不认识啊?」   「司机老师哈哈哈哈哈哈,无奖竞猜,乐初白会不会黑脸?」   「幽默,乐初白的口罩已经代替他黑脸了。」   罗夏天啃牛肉干的动作一顿,下一秒哈哈笑得快喘不上气。   乐初白默默瞥了秦琛一眼。   秦琛眼神躲闪,尴尬地在茶几上端了个杯子喝水。   “……”乐初白小声说,“我的水。”   秦琛脸唰的就红了。 第45章 cp帖   由于秦琛一路上都没认出乐初白,后期剪了他打瞌睡前聊的几句话,然后是车子在马路上行驶的镜头。   “师哥,你们事先不知道有谁参加吗?”罗夏天问。   “不知道。”   “但你没认出乐老师,真令人寒心。”罗夏天摇摇头,啧声道,“也是乐老师人好不和你计较,还愿意和你一起看首播。”   秦琛:“……”   他转头看向乐初白:“知道我认错人了,干嘛不把口罩拿下来,就看我笑话了。”   “没有。”乐初白隐隐憋着笑,“怕你尴尬。”   秦琛哼道:“现在全网都在笑我了。”   “你这可是名场面,绝对上热搜。”罗夏天道。   算是一个有意思的小插曲,弹幕上也有网友发言,称乐初白打扮的得太严实了,不熟悉的人还真认不出。   播到乐初白拉开车门,弯腰看秦琛的画面,秦琛明显的愣怔被拍了下来,后期在他眼睛两边各打了三个点,组成了一个无语的信号。   「合影合影!」   「好尴尬啊啊啊,他俩到底认不认识啊?」   「看起来确实有什么过节,不然怎么会在镜头前震惊得这么真实,秦琛演技有这么好?」   「演技好不好另说,这俩侧脸是真好看啊。」   乐初白:“没人笑你,夸你好看呢。”   秦琛嘚瑟:“我一直都好看,夸我是必然的。”   乐初白:“……”   播到秦琛在十字路口抱怨,弹幕又一次多了起来。   「你怎么还这么娇气??抓重点!还!」   「啊不是……这个语气怎么莫名的有点……」   「是认识的吧?是吧是吧?」   乐初白无奈地挠挠额头,感叹网友也太敏锐了。   罗夏天也疑惑道:“乐老师,你和师哥算认识还是不认识啊?”   “什么?”   “按理说你们是高中同学,但怎么看起来这么陌生?”罗夏天猜测道,“难道这就是老同学见面的尴尬?”   “嗯。”乐初白言简意赅,用一个字结束这个话题。   后面参观房间时的弹幕基本都在心疼他们住得太惨,当然也有例外。   「只有一间单人房,女生肯定是一起住一间,那么问题来了,谁会住单人房呢?」   「秦乐其中一个吧。」   「打赌,我猜秦乐一屋!」   「前面的你也太敢猜了,输了倒立洗头。」   随着抽签的推进,后期故作神秘,用慢镜头揭示抽签结果。   「我去!真没黑幕吗?房间会不会变成战场?」   「啊哈哈哈哈哈哈我不用洗头了哈哈哈哈哈。」   「三个人的脸各有各的精彩啊,杨清越是不是知道他俩不对付啊,感觉他也要裂开了。」   「那还是乐初白的脸更臭啊,除了拍戏,我好像还没见过他这个表情,晚上睡得着吗」   「他俩要画三八线吗!」   感觉今晚是他俩被公开处刑,两人看得汗流浃背,脸上的笑都挂不住了,生怕被对方审问。   好在罗夏天在场,私人审问可以跳过。   秦琛突然觉得罗夏天来得真好啊。   第一期节目的看点除了秦乐二人之间微妙的关系和磁场,就是透露着凄凉的屋子。   「能让嘉宾干活儿,还能省事少装修一点,节目组的算盘珠子都要崩我脸上了。」   「他们会修吗?在场没一个是农村出来的吧?」   「学呗,要是什么都会还得了,综艺效果都没了。」   果不其然,在铺床这件事上,就有人不行了。   把被芯听成背心的秦琛,在弹幕一片哈哈哈中,屏幕里和屏幕外的脸都浮现出了尴尬。   他今晚除了尴尬还是尴尬,早知道不看了。   网友千千万,除了大部分友好的发言,还有一些黑粉言论混在其中。   「老天爷,多大的人了,能不能别艹这种人设,弱智吗?」   秦琛眼睛极好,在密密麻麻的弹幕里都能找到这一条。   “有人骂我弱智。”秦琛道。   乐初白偏头看他,秦琛脸上挂着伤心的表情,嘴角向下撇着。   “我从小到大就没套过被子,我怎么知道怎么套。”秦琛嘟囔,“我后面照着你学不是学得挺好的吗?”   一下子又变成了受伤的狐狸,乐初白看着心里也不舒服,安慰道:“他们乱说的。”   秦琛怨念满满:“你当时看我也像看傻子。”   “……没有。”   晚上做饭更是重头戏,秦琛劈柴耍帅失败,后期直接把他的滤镜换成灰色,配上萧条的音乐,身体一点点掉渣。   劈柴被质疑物理知识储备,烧柴又被质疑化学知识储备,合着他来课外实践了。   「哎哟喂笑死我了,真就是毕业后就只有小学水平了。」   「乐初白怎么什么都会,六边形战士?」   「啊啊啊啊谁懂一下乐初白弯腰取小柴火的侧脸,摄像老师你太懂我们爱看什么了!」   「话说他们做饭是真好吃还是假好吃啊,看起来卖相不错,就是不知道吃饭那里有没有表演痕迹。」   「乐初白的厨艺不评价,但林紫烟做饭是真好吃,可能大家不知道,林紫烟曾经是隔壁某个综艺的主厨。」   罗夏天:“乐老师做饭可太好吃了,我去的那天,你和紫烟姐一个赛一个的厉害,害我多吃了几口,回来就被拉去健身房减肥了。”   乐初白不好意思地一笑。   两个小时后,第一期节目结束。   罗夏天起身伸了个懒腰:“看完了,那我先回去了,晚安晚安。”   走前又给他们丢了几包零食,然后推着空了一半的小推车走了。   怀疑是来清零食的。   罗夏天一走,气氛突然变得微妙起来,乐初白以收拾桌子为由,起身远离秦琛。   秦琛就坐在原位看着他,等他把零食收拾进柜子里,又把罗夏天用过的杯子拿到厨房清洗。   在自己家里也要想方设法地减少和他接触,和当年秦琛提出要追他的时候一样。   乐初白还是没变。   秦琛将自己杯子里的饮料也喝完,端着骨瓷杯慢慢悠悠地走到厨房门口,倚着门,闲闲地说:“我的杯子也要洗。”   乐初白把溅到水的台面擦干净,越过秦琛出去:“你洗吧。”   秦琛拉住他的手,随手把杯子放到身边的吧台上。   乐初白回过头,秦琛笑着说:“乐老师,今天可以在这里睡一觉吗?”   “?”乐初白一愣。   秦琛又靠近一步,问:“可以吗?”   乐初白甩开他的手:“不行,节目也看完了,你可以回去了。”   “好晚了,不想麻烦我的司机过来。”   “那你开我的车回去。”   “我困了,会疲劳驾驶。”   “……”乐初白直接走开了。   秦琛还死皮赖脸地跟在后面,说道:“不是你想的那个睡觉……”   乐初白回头:“我没想这个。”   “好好好,是我小人之心了。”秦琛举双手投降,“我睡哪都行,沙发、地板、飘窗……你说哪就哪。”   又在故意装可怜,乐初白皱眉:“去次卧。”   “好嘞!”秦琛上前揉了揉他的脑袋,弯着眼睛笑道,“就知道你不会那么狠心的。”   “仅此一次。”   秦琛挑眉,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无数,只要结果不变,他可以慢慢来。   担心自己太过着急,反倒把人吓跑,秦琛没想说其他,乖乖地拿上乐初白给的睡衣,洗澡睡觉。   当然,翻来覆去几次后,还是没睡着。   不是认床,是认空间。   秦琛索性拿起手机刷微博,看看今晚首播的反响。   热度不小,文娱板块的热搜上有好几条都是相关内容,且讨论度还在不断上升。   秦琛随便点了几条进去看看,基本都是节目组都宣传和艺人粉丝制作的个人安利。   微博上的情况还挺正常,秦琛切了个APP,进了豆瓣的《一步一脚印》专属讨论组。   节目刚播完,现在正是讨论最激烈的时候,直播楼已经盖了上千楼,并且还在持续增长。   秦琛虽然睡不着,但精力也没有强到支持他刷完全部。   基本是一目十行,讨论的内容和他们之前看到的弹幕差不多,不过这里的网友比那边嘴毒多了。   看了大半,他和乐初白的讨论占比极大,楼里的粉丝分别维护着自己的偶像,担心评论被屏蔽,骂人都是阴阳怪气的。   饭圈常态了,不是涉及底线的评论,秦琛一般不太理会,毕竟他也没资格让人闭嘴。   退出直播楼,一条新帖子被顶到了最上方。   【初雪CP:只要嗑不死,我就往死里嗑!】   秦琛一时间没看明白标题的意思,好奇地点进去一看。   【乐初白&谢雪婧】   【是谁还没有嗑我们初雪啊!简直是比眼保健操还养眼的cp,也太尊重我了吧(比心)】   秦琛刚看两行,就不禁疑问,他们的新CP楼这就建起来了?   乐初白和谢雪婧很早就被网友拉郎配了,合作数次,拍戏中途的一些NG·片段时常被剪成花絮播出,剧情让人嗑到,花絮互动也有趣,很容易的就被拉郎了。   两个人都不爱炒CP这种宣传方式,几次有意无意地在镜头前澄清关系,但架不住CP粉的热情和实力,哪怕是假的,也嗑!   “初雪CP”其实曾经隐没了一段时间,因为俩人各自拍戏去了,现在因为《碎影》和《一步一脚印》又复燃了。   秦琛慢慢浏览完主楼和评论。   写得太妙了,要不是他知道乐初白喜欢男生,他也要进去嗑一口了。 第46章 打盹儿   隔天早晨,秦琛被一阵敲门声叫醒。   没有理会,生气地翻了个身又睡了。   昨晚在豆瓣遨游太久,导致将近四点才睡,到现在只睡了三个多小时。   乐初白猜他又在闹起床气不肯起床,直接打开门,朝床上那个闷头睡觉的人说:“起床吃早饭,要去机场了。”   不知道秦琛听没听见,依旧是一动不动的,乐初白等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走进去,在他床边问:“你几点的飞机。”   “十点二十吧。”   “和我同一班?”乐初白掀开他的被子,“那你更要快点起床了。”   秦琛趴在床上,捂住耳朵:“不听。”   “那我自己走了,你赶不上飞机的话就改签吧。”   “不行。”秦琛把头从枕头里转出来,困倦地说,“我专门买的这一班飞机,我要跟你一起。”   “那就起床。”   乐初白说完,把房间的灯打开,刺眼的光线照到秦琛的眼睛,他又把头埋进枕头,假模假样地哭了两声。   秦琛洗漱完,扒着卫生间的门喊道:“乐初白,我没有衣服。”   乐初白悠闲地在餐桌前吃着早餐,头也没抬:“你昨天穿的已经洗好烘干了,在沙发上。”   “不行,昨天粉丝接下班,他们看过这套衣服,今天的行程也是公开的,机场肯定有人拍,会被怀疑没洗澡的。”   “……”乐初白抬眼看向他,看透一切。   他放下手中的咖啡,起身到衣帽间,搭配了一套私服给秦琛。   乐初白把衣服拿给他,一脸的嫌弃,道:“想要就说,扯东扯西讲那么多,你也不嫌累。”   秦琛躲开他的视线,拿上衣服就关了门。   云江交通太糟糕,担心路上堵车严重,秦琛急匆匆地吃完早餐,和乐初白一起下了楼。   秦琛的司机来接他们,电梯到达地下层,秦琛和司机打着电话,走快两步到地下车库找自己的车,乐初白推着行李箱跟在后面。   “这边。”秦琛回头招手。   他们担心的没错,去机场的路确实堵得不行,到达机场后,登机时间已经很着急了。   机场里确实有不少粉丝,但都有秩序的排在旁边,因为时间太赶,广播已经在喊他们的名字,秦琛和粉丝道了歉,快速收了信就拉着乐初白往登机口跑。   三小时后,飞机落地汇临机场,到达层也有粉丝等在那里,见秦琛和乐初白出来,所有相机镜头都对准了他们。   知道站姐们要拍单人照,两人默契地分开一点,各自推着自己的行李箱往外走。   粉丝也分成了两波,站在自己偶像那一边。   昨晚节目播出,他们的关系还是扑朔迷离,也因为对家的身份滋生了不少谣言。   上节目组的车前,秦琛特意揽住乐初白的肩膀,和粉丝们再见。   今天不管再怎样,肯定会有人拍到他俩的同框,有说有笑的,不合的谣言不攻自破。   依旧是艺人自己开车,粉丝在外面喊道:“琛琛,不要再喊错了!”   秦琛:“……”   当场被自家粉丝揭短,秦琛看了乐初白一眼,双手合十,抱歉道:“对不起啦乐老师,真不是故意的。”   乐初白面上带笑,小声道:“知道了,快点先上车吧。”   看着秦琛和粉丝的互动,乐初白觉得他如果当初选择去做爱豆,估计也很成功,太会饭撒了。   这次换了秦琛开车,坐上车后,乐初白一边系着安全带,一边道:“辛苦了司机老师。”   秦琛:“?”   乐初白嘴角小幅度的上扬,眼睛里是报复后的小得意。   秦琛愣了一秒,反应过来他是在用开玩笑的形式解决那件事。   “刚才粉丝还让我不要乱喊,你倒是先喊了。”秦琛笑着拍了一下他的帽檐,“请系好安全带,准备出发了乘客先生。”   回到樱花屋,秦琛通过厨房的小木窗,看见谢雪婧在里面忙活儿。   “小谢妹妹,”秦琛招手呼喊,“在干什么呢?”   谢雪婧抱着个木碗走到门边,道:“你们回来啦,我准备煮点莲子百合绿豆汤,今天太热了。”   秦琛:“小谢妹妹,你什么时候背着我进修厨艺了?”   “没有啊,这个是乐老师分享给我的食谱,我今天也第一次煮,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秦琛扭头问乐初白:“怎么不分享给我?”   “……”乐初白淡淡道:“你做饭还是炸厨房?洗两颗绿豆得了。”   “哼。”   上楼放好行李,秦琛嫌刚才出了汗,又要去洗个澡换身衣服,等他再次下楼,乐初白也在厨房里了。   提前几个小时泡好的绿豆,已经清洗干净倒进锅里了。   谢雪婧坐在小马扎上,乐初白站在一旁,弯腰搅拌着锅里的绿豆,教她怎么看火候,绿豆煮到什么程度再加百合。   好画面,播出去马上就是能搬运到“初雪CP楼”里的。   不行不允许,秦琛加快脚步,走过去横插一脚。   “我也要学。”   两人双双抬眼看向他,乐初白把勺子给他,道:“你俩探讨交流吧,我去种菜。”   秦琛:“……”   行吧,学一学也没什么,秦琛搬了个小马扎,坐到小火炉旁。   谢雪婧从桌上拿了个莲蓬,掰开一半给秦琛,两个人一边剥着莲子,一边交流厨艺。   秦琛坦言:“我只会煮汤圆,实验过几次,已经不会煮破皮了。”   谢雪婧:“比我好点儿,我只会泡方便面。”   “今天之后,你就会了另外一个。”   “一会儿你把百合和莲子倒进去搅拌两下,算你也会了。”   秦琛用莲蓬和她的莲蓬对碰了一下:“好聪明啊小谢妹妹。”   新鲜的莲子清甜,秦琛剥着剥着就自己吃上了,还怂恿谢雪婧一起吃。   于是最后剥出来煮绿豆汤的莲子只有整个莲蓬的一半。   在大量的绿豆百合中,发现少量的莲子。   乐初白种完菜回来,见他俩齐齐探头往锅里瞧,提醒道:“别凑太近,蒸汽灼人的。”   两个人又齐刷刷后仰。   谢雪婧舀起一勺汤,问到:“哥哥,这样算煮出沙了吗?”   乐初白弯腰一瞧,点头道:“差不多,再煮一会儿就可以了。”   “好。”谢雪婧将汤勺换到秦琛手上,“快,我已经学会了,秦老师你快学。”   又煮了十分钟,已经绿豆软烂出沙,天气太热,还是决定放到冰箱里冷藏一会儿。   提前让谢雪婧将莲子芯留出来,乐初白拿去清洗了一下,然后往每人的杯子里丢了五颗,用热水冲泡开。   乐初白把杯子端给他们:“喝点儿?”   秦琛知道莲子芯是苦的,不是很想喝,乐初白说道:“清心去火的,适合你喝,你最近太燥了。”   “……”秦琛不情不愿地接过杯子。   三个人在凉棚里坐着休息,偶尔有风吹过,将闷热吹散不少。   秦琛等杯中的水晾凉一些,才拿起来抿了一口,意外地没有什么苦味儿。   “居然不苦?”   乐初白:“就放了五个,能有多苦。”   “这种程度的话,天天喝也没问题。”秦琛道。   “莲子芯很寒,不能天天喝。”   秦琛放松地靠着椅背,闭上眼睛静心。   谢雪婧在一旁画水彩画,乐初白在看书。   周遭安静,只有他们轻微的动作声,和树叶被吹动时沙沙的声音。   坐着坐着就睡了过去,脑袋不受控制地歪倒,一下下点着头。   余光瞥见他奇怪的动作,乐初白偏头一看,发现他已经睡得要掉地上了。   乐初白伸手一捞,将秦琛捞醒了。   他还困着,脑子没清醒,睁眼看了乐初白一眼,身子一歪,脑袋就靠到了他肩头。   乐初白一顿,轻推着他:“困得话回房间睡。”   秦琛疲倦道:“累。”   “找人把你扛上去?”   “不要,肩膀顶着胃会吐。”   “……你还分析上了。”   乐初白懒得管他了,再过段时间就该吃晚饭了,这期间将肩膀借给他也没关系。   小院里又安静了下来,乐初白翻书的声音和谢雪婧用笔画画摩擦声,配着自然界的风声鸟声,闭上眼像是在感受白噪音。   单独把这一段剪下来播出,估计能哄睡不少人。   小院随着时间推移,慢慢染上落日的金色,外面小巷也热闹了不少,返家的人来来往往。   杨清越和林紫烟也是这个时候回来的。   秦琛听见他们的声音,悠悠转醒,想起自己靠着的是乐初白,又装死了一会儿。   乐初白合上书,轻声道:“醒了?”   “嗯。”   “那就起来,我要去做饭了。”   秦琛不乐意地坐直身体,伸了个懒腰,又给乐初白捏捏肩膀。   酸胀缓解不少,乐初白拂掉他的手,起身去厨房。   可能是因为环境,也可能是因为旁边的人,刚才睡得不错,先前的乏力消失了许多。   秦琛紧跟着他,在后头欢腾道:“我给你烧火啊,乐老师,我可是你调教过的好伙夫啊。”   “……你好好用词。”   “?”秦琛停下来想了想,片刻后又跟上去,道,“我可是你调教过的好锅炉工啊。”   乐初白:“…………” 第47章 桃子   这期录制的时间正好,正值水果成熟的阶段,再晚一些可能就烂树上了。   第二天一早,五人分成两组,抽签去不同的果园,秦琛和谢雪婧抽到芒果地,剩下三人则去了菠萝地。   这两天他们要跟着村里的农户一起,帮忙采收水果,和来收购的果商讲价,尽可能的将价格抬到最高。   为了日照充足,芒果种植在山坡上,需要靠人力背下山。   两人换了轻便的衣服,戴上草帽,背着竹筐就上了山。   前方的果农给他们介绍自己家的地,今年所有芒果树能结几千斤的果子,因为降水少日照多,果子又大又甜。   果农种植的是贵妃芒,和一般认知里的不大一样,成熟后并不是金黄色,而是有红黄绿三种颜色,正是因为芒果上的红色像少女的腮红,所以被称为贵妃芒。   但考虑到运输时间,需要在它还没完全成熟的时候采下,不然等到上市,送到顾客手上就放烂了。   到了地方,已经有几位叔伯阿姨在采摘了,都是果农的亲戚朋友来帮忙,避免采摘不及时,被鸟吃掉或是被突然的一场雨打掉。   来了两个年轻貌美的年轻人,大家停下来看了看,热情地教他们怎么判断芒果的成熟度,怎么正确摘芒果。   秦琛喜欢吃芒果,进了芒果园像蜜蜂进了花丛,光是嗅到芒果的香味儿都让他感到幸福。   “太香了,我能在这儿闻一天。”秦琛问道,“小谢妹妹,喜欢吃芒果吗?”   谢雪婧戴着手套,道:“喜欢。”   “果然我周围只有乐初白一个人不爱吃。”   “哥哥他不爱吃吗?”谢雪婧疑问道,“有几次剧组点下午茶,我还见他吃过。”   顿了几秒,谢雪婧又道:“不过好像吃得不那么开心,或许真是不喜欢。”   “他一直不喜欢,”秦琛一边摘着芒果一边道,“芒果本体不喜欢,芒果味儿的东西也不喜欢,就是闻不了那个味儿。”   谢雪婧:“可能和吃香菜是一个原理,喜欢的觉得香,不喜欢的闻到就犯恶心。”   秦琛:“好巧,他两样都不吃。”   和手掌一样的芒果沉甸甸的坠在枝头,因为芒果蒂里的浆水容易灼伤芒果表皮,形成黑点,加速它的腐烂,所以在采摘时需要将枝条留长一些,后续再统一将枝条剪掉,放到专门的排浆架上排浆。   如此下来,芒果保存的时间更长,外表也更好看些。   刚开始采摘时还能闲聊几句,随着筐里的芒果越来越多,压得肩膀疼,嘴里就只剩下小声的抱怨。   一直忙到中午饭点,果农来喊大家下山吃饭。   天气炎热加上刚刚劳作过,果农煮的是一大锅汤面,就在山下搭建的简易帐篷里吃饭。   整个帐篷就靠两架风扇摇着头吹风,秦琛先是去灌了一瓶水,坐在一旁的板凳上休息。   谢雪婧被太阳晒得有些难受,拿了张纸巾打湿,贴在额头上,简单地做下降温。   秦琛起身去排队打饭,回来的时候手里端着两碗面条,他将碗放在矮桌上,又折回去拿了两块糯米饼。   一早上的劳作,消耗了太多体力,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两人一口饼一口面的,闷头吃饭。   *   另一边的菠萝地,乐初白正在处理后脖子上的伤口。   菠萝叶子上的锯齿锋利,背篓装满后,背起时没注意,被露在外的叶子划了一道,血珠瞬间冒了出来。   还是摄像师提醒,不然乐初白只当那是汗水流下。   一道小伤口而已,乐初白让PD帮忙给他止血,贴了个创口贴就回去继续摘菠萝了。   新鲜的菠萝即使还没切开,也能闻到它散发出来的浓郁的香味,被菠萝的味道环绕,仿佛置身热带海洋中。   菠萝扎手,需要戴着手套操作,抓住菠萝往一侧一掰,就整个下来了,除了重了些,采摘的过程还是好玩的。   杨清越穿梭在半人高的菠萝树中,第一次干活儿没有发牢骚,反而越来越起劲儿。   询问下得知,他是菠萝的狂热爱好者,一直闻着菠萝的味道,急不可耐地想快点结束,蹭一个菠萝吃吃。   一直忙到日落,杨清越如愿拿到一个菠萝,捧着它像捧了个金元宝,宝贝得很。   回到樱花屋时,秦琛和谢雪婧比他们早到了一会儿,都在厨房里。   秦琛抓着个比他手都大的芒果在削皮,乐初白一走进厨房,芒果味直冲他来,熏得他屏息。   果然还是不喜欢,哪怕之前因为想体验秦琛的口味,不信邪的吃过两回,但还是接受不了。   乐初白又默默退出厨房,先上楼洗澡。   忘了脖子上的创口贴,洗头时水流直冲,直接将它冲掉了,沾了水的伤口有些刺痛,但不碍事,乐初白便没有理。   洗完澡后也只是拿纸巾沾掉上面的水珠,吹干头发就下了楼,压根儿没想上药这回事。   于是到了晚上,乐初白低头掬水洗脸时,脖子从衣领下露出来,秦琛一眼就看见了那道红肿的伤口。   他曲着手指在周围碰了一下,问:“什么时候的伤口?”   水声使乐初白没听清他在问什么,关上水龙头,抽了张洗脸巾擦干脸后,乐初白才道:“你刚说什么?”   “脖子,为什么有伤?”秦琛又重复一遍。   “哦,这个啊,摘菠萝的时候碰到的,也不痛。”   “都肿了。”   “可能是我洗澡的时候碰到水了。”乐初白道,“没什么事儿,过两天就好了。”   他开始对着镜子抹护肤品,秦琛出了卫生间,再回来时手里提着乐初白的小药箱。   乐初白:“?”   秦琛把小药箱放在台面上,打开来在里面找,翻出几个药膏,也不懂:“这是可以用的吗?”   知道他又要执着做些什么,乐初白索性自己上手,找了碘伏棉签出来:“用这个消毒就行。”   “哦。”   他拆了一根棉签,把标了红线的一头掰断,管子里的碘伏就往下流,浸湿下方棉花。   乐初白微微低头,将身后的衣服往下扯了扯。   秦琛用棉签慢慢在那道伤口上点点点,力道极轻,还给他呼呼。   乐初白:“……”   得亏是小伤口,要是再严重一点,他怕是能吹断气。   终于消完毒,秦琛把棉签丢掉,乐初白抬头动了动脖子,就在镜子中看见,身后的秦琛低下了头。   下一秒,后颈覆上一点温热。   “这样就不痛了。”秦琛道。   乐初白:“…………”   本来也不痛!   *   第二天,两组人交换了场地,由于乐初白闻不惯芒果的味道,还是留在了菠萝地里。   正好担任教导员,传授摘菠萝的方法。   因着昨天的划伤,乐初白特别提醒他们戴手套穿长袖,筐里的菠萝不要堆太高,不然背起来的时候容易掉下来砸脑袋。   在芒果园里,偶尔还能借着芒果树挡挡太阳,菠萝地里就没有高树,只能一直在太阳底下晒着。   今天有果商来收果子,他们要赶在天黑前采摘完,不能耽误果农的生意。   摘到后面,三人轮流休息,最终赶在太阳下山前,和果农们一起收完了整块地的菠萝。   果商在仓库里查看菠萝的质量,和果农商议着价钱。   今年菠萝产量、品质都比去年高,果农在去年的价钱上,每斤加了三毛钱,又被果商还价,只愿意加一毛。   秦琛不了解市场价,但他也知道超市里卖的菠萝价钱,在果农给出的收购价上是翻了几倍的。   谷贱伤农。   三人帮着果农一起讲价,费了不少口舌,果商终于同意他们开出的价格。   果农开心地装了一筐菠萝给他们,表示感谢,这一筐菠萝也能卖好多钱了,三个人没敢要这么多,只拿了一个就马上跑走,生怕被果农硬塞。   等跑远后才停下来,放慢脚步在小路上走着。   这两天虽然累,但看到果农们一年的辛苦能得到回报时,那些累也不算什么了。   远处天边出现火烧云,红彤彤的天空,将地面也染上了同样的颜色。   明天会是个晴朗的好天气。   回去的路上,路过一户人家,乐初白眼尖,随手指了指:“那是黄桃树吧?”   小院里种了一颗桃树,金黄色的桃子隐在树叶后,树后还能看见老人的身影。   “还真是。”秦琛提着个菠萝,停下来朝老人招手,朗声道,“大爷,还忙着呢?”   太热情了,给旁边的乐初白和谢雪婧吓一跳。   大爷乐呵呵一笑,道:“孙孙想吃桃子,我给他弄一个。”   大爷还拄着拐,背也弯,桃树下方的桃子估计已经摘完了,长在上面的怕是不好摘。   秦琛把菠萝放下,跑过去,道:“我帮你,大爷。”   脱缰的马一样,拉不住,乐初白只好在原地等着。   “摘几个啊大爷?”   “六个吧。”大爷道,“多谢你啊满崽。”   “不客气。”   秦琛长得高,手脚又长,伸个手就能摘到桃子,摘完第六个后,大爷只在他臂弯里拿走了俩,笑着说:“剩下的给你们。”   秦琛一愣,赶忙拒绝:“不不不,我们不用,您留着吃。”   大爷没接,拿着两个桃子就往屋里:“去吧,我还有一树呢,但是你们能吃我一个桃子的机会可能就这一次了。”   秦琛捧着四个桃子回来,分发着:“摄像大哥的,小谢妹妹的。”   他举着桃子在乐初白眼前晃晃,小声和他说道:“没想到大爷先送了,本来想和他买的。”   乐初白接过:“为什么?”   秦琛眼睛微微弯起,说:“因为你喜欢啊。” 第48章 对戏   几天后结束第三次录制,秦琛马不停蹄地进了组。   新剧在俞州拍摄,秦琛饰演戏份不少的男二。   和他以往经常拍摄的偶像剧不同,新剧是更偏向现实生活的群像剧。   剧中包含了友情、亲情和爱情,秦琛的角色亦正亦邪,外表帅气,在外人面前性格开朗爱笑,实则是个冷厉腹黑的人。   因为角色遭受的痛苦导致了他两面的性格,之后进入仇人的公司,为了复仇不择手段,企图搞垮公司,最后被主角发现,送进监狱。   这部戏是虽然不是主角,但是是秦琛今年收到的本子里,人物最复杂最具挑战性的。   或许播出后不讨喜,但是在拍戏期间一定能得到之前没有过的经验,开拓戏路,而不是一直将自己局限在浪漫偶像剧中。   他现在还能仗着年轻貌美多演一点,等以后老了,更年轻更好看的小演员出道,哪还竞争的过,还是要提前考虑转型这件事的。   他没什么演正剧的经验,但乐初白是正经的正剧演员啊。   于是在樱花屋那几天里,每晚录完节目,回到楼上洗漱完,他就拉着乐初白对戏。   两人在关了摄像头的房间里,秦琛挑了几段比较难处理的感情戏,让乐初白帮他看看演译的对不对。   因为角色本身双面的性格,内心的复杂,许多时候都是在两种情绪中变化过渡,对于眼神和微表情要求很高。   乐初白饰演过不少性格复杂的角色,对这一类问题算是得心应手,只是他自己的那一套表演方式是不是适用于秦琛,也说不准。   好比现在把他丢去拍偶像剧,他也要花一段时间提前调整状态。   新剧不只是演技上要抓一抓,台词也需要过关,几位主演都是用原声。   秦琛进组后的第一场戏是和女一号在天台对峙。   女一号的父亲是害的他家破人亡的凶手,他在公司蛰伏多年,期间利用职务之便,做了许多漏洞,终于找到机会可以将公司扳倒,却被女一号发现。   在此之前,他们还是有过婚约但和平解除,现在是好朋友的关系。   乐初白帮忙搭的就是女一号的词。   两个角色挑战都不小,一个是事情败露后的回天无力,一个是得知多年好友的秘密后的震惊与悲痛。   两人开了窗户,模拟在天台的感觉,秦琛站在窗前,背对着乐初白,手里没有拿剧本,全程脱稿。   他的剧本在乐初白手上,秦琛的台词都用粉色荧光笔划了出来,批注用了绿色的笔,写不下了就粘便利贴。   乐初白大致看了一遍剧情,调整到女主此时的情绪,道:“你没什么要解释的吗?”   秦琛知道事情不可能再有转机,已经心如止水,平淡地说:“你都看到了,需要我解释什么?”   “你怎么会变成这样?是有谁指使你这样做对吗?你有苦衷对不对?”   “是,我有苦衷!”秦琛猛然转过身来,眼底猩红,一拳砸在窗台上,“有苦衷又能怎样?你要替你父亲对我网开一面吗?”   “我……”   “既然不是,就别假惺惺地来问了。”   “知年,我们认识这么多年,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到底是什么问题,说出来我们一起解决啊。”乐初白走向他,情绪逐渐递进,以他对人物的理解,慢慢的用上哭腔,“知年,你究竟怎么了?”   “解决?”秦琛对他的哭腔宛若无闻,讥笑道,“谁都解决不了。就连你爸来了,我亲手刺他一刀都解决不了!”   乐初白不了解这其中的事情,倒是和女主此刻的心境一直,连迷茫都不用专门演:“我爸……他做了什么?”   秦琛的脸瞬间沉了下来,乐初白喊了声停。   “怎么了?”秦琛问。   “这里你转变太快了,显得太故意,”乐初白走到他旁边,指着剧本上的一段话,道,“你现在保持刚才那个嘲讽的感觉挺好的,念这一段台词的时候可以放慢语速,等到了这一部分,再换个更重的语气去质问。”   “好,我试试。”   他动动脸,换上之前的表情,道:“比如之前酒桌上给在兼职当服务员的我的妹妹灌酒,灌得烂醉,然后带到酒店,她才十八岁。”   “比如在一条没有监控的路上,撞死了我爸,但花钱把事情压下来,给了几万块的赔偿金就想让我们息事宁人。”   “去年我妹妹跳楼自杀了,只留下遗书,我们才知道她突然得抑郁症是什么原因。而我妈为了还清家里的债,过劳死了。”   秦琛慢慢转变眼神,语气像凝了冰:“你说,怎么解决?你们家欠了我们家三条人命,怎么还?”   乐初白僵在原地,半晌都说不出话。   “我妹妹去世那天,我刚给她买了生日礼物,打算第二天送给她。我赚够了钱能还清债务,我妈却早早走了。”   秦琛推到窗台边上,双手向后撑着窗沿,低下头,颤抖着呼吸。   “对不起……”   “现在说这些有用吗?”秦琛打断他,抬起头,眼底已经浮满泪水,冷笑道,“我今天就不该去动他的电脑系统,应该直接去医院拔了他的氧气管,然后再和你说句对不起。”   他笑得愈发诡异,眼泪砸到地上,说:“你会原谅我的,对吧?”   乐初白代入女主角看着他,眼里已经全是陌生。   曾经的那个意气风发的朋友,好像不见了。   接下来是警察闯入天台,将他带走了。   一段戏演得秦琛心脏都在难受,乐初白已经出戏,他还陷在里面没出来。   他靠着窗台,仰着头平复情绪。   乐初白合上剧本,看向秦琛的眼神里是不加掩饰的赞赏,他说道:“这一遍很不错,到时候就这样演,如果导演觉得不合适,你就和他再探讨探讨。”   “我好惨啊。”秦琛道,“没演过这么惨的角色。”   “拍戏而已,”乐初白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现实你很幸福。”   秦琛干脆把乐初白拉进怀里抱住了,脸埋在他肩膀上,寻求安慰一般。   乐初白:“别哭了,留着情绪,这段可是你的高光戏。”   “第一次拍这样的角色,这样演对吗?”   “演戏有什么对不对的,那个人对角色的理解都不一样,演出来的感觉当然也不同,你要是实在拿捏不准,就去请教导演和编剧,听听他们的意见。”   “知道了。”秦琛又道,“我看过你提名金凤最佳男主的那部电影,你怎么总演这种惨兮兮的角色,明明长得这么好看,天天把自己搞得脏脏的。   乐初白:“人物设定就是这样,演好了就行,何必那么在意形象。”   秦琛松开他,问道:“话说回来,你当年为什么想做这一行?明明和你的专业八杆子打不着。”   乐初白沉默了片刻,才微微弯唇笑道:“就是走运,被宁导看中了。”   秦琛看着他,脸小、五官立体,眼睛传神,骨相好,气质也独特,是大荧幕钟爱的。   “你确实长了张camera face,只当模特是有些可惜。”秦琛道:“第一部戏就演这么好,还很有天赋。”   乐初白突然问:“你想拍电影吗?”   “我吗?”秦琛一顿,“之前是有收到过几个电影的本子,但是剧情不好,没接。”   “我这里还有几个本子,回去了拿给你看看?”   “嗯?”秦琛挑眉道,“要给我推资源?”   “我也演不了那么多,如果你觉得有合适的,我可以帮你和导演引荐一下。”乐初白补充道,“当然也不是我说了算,还是要试戏的。”   秦琛环着他,笑道:“我这是抱上了大腿吗?”   乐初白没有顺着他的笑话往下说,而是认真道:“秦琛,你的演员路会越走越宽的。”   “我知道,我在努力。”   “所以……”   秦琛静静地等他接下来的话。   乐初白看着他期盼的神情,道:“我愿意尽我所能帮助你。”   “为什么?”   乐初白安静了几秒,才说道:“因为你的热爱太耀眼了。”   不管什么时候谈论到演戏这个话题,秦琛的眼里永远是亮着光,那种自信又张扬的态度,从以前到现在,即便时过境迁,还是能让他为之心动。   “金凤奖是不是两个月后?”秦琛突然问道。   乐初白点头:嗯。”   秦琛道:“我会提前跟剧组请假去参加的。”   “主办方邀请你了?”   “主办方还没开始拟邀请名单呢。”   “……”   秦琛笑笑:“提名的几部电影我都看过,我觉得就是你了。”   乐初白:“你带着滤镜看的吧?”   “没有。”秦琛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发,收起玩笑的语气,询问道,“乐初白,等你拿到影帝,获奖发言里会有我吗?”   乐初白失笑:“你为什么总觉得我能拿到奖,其他几位老师哪个不比我厉害?”   “资历又不是评判的唯一标准,你演的不比他们差,为什么不会是你?”秦琛道,“你对自己多一点信心吧。”   乐初白没设想过这个结果,太过期望却得不到想到的,只会更加难受,倒不如一开始就设想最坏的结局。   他看着秦琛:“如果拿不到呢?”   “拿不到也没关系,那只是评委的评判。”   秦琛探身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笑着说:“你依旧是我心里的影帝。” 第49章 礼物   剧组生活忙碌而充实,常常是早出晚归,回到酒店还要背第二天的台词,大大压缩睡眠时间。   即便如此,秦琛还是雷打不动的每晚和乐初白发消息。   乐初白比较惜命养生,没有工作的日子睡得早,有几次秦琛给他发了消息,都被免打扰挡住,直到第二天早上才看到。   儿童节那天,乐初白在家中收到一个大包裹,打开一看,是一只一米二的Kuromi玩偶。   想也知道是谁送的,乐初白当即拍了张照片给他。   【Y。:这是什么?】   应该在拍戏中,一早上都没有回,直到下午,乐初白正在厨房里煲汤,秦琛的消息才弹出来。   【QAQ:儿童节礼物啊。】   乐初白将炉子上的火调到最小,让汤慢慢煨着,洗干净手,到厨房外回消息。   【Y。:国际《儿童权利公约》有写,儿童是指十八岁以下的任何人。】   【QAQ:我今天还刷微博看到你的粉丝喊你宝宝。】   【Y。:……】   粉丝的各种爱称,他能怎么办呢?   【Y。:你拍戏去吧。】   【QAQ:拍完了。】   【Y。:那回去休息。】   【QAQ:回了。】   乐初白正要回什么,秦琛的电话就进来了。   他的声音透过听筒传进耳朵,是明朗的笑意。   “乐初白,快下楼接我。”   因为今天没有工作,乐初白身上还穿着睡衣,到了楼下才发现其实可以在上面按了电梯让秦琛自己上来,他也好有时间换套衣服。   “你怎么突然过来了?”   秦琛明天晚上就要飞回去,只短暂地待一天,行李只有一个背包。   他手里提了一纸袋子,直接递给乐初白:“给你送礼物来了。”   “不是送过了吗?”乐初白道。   “怕你不喜欢那个,多一点准备。”   乐初白接过袋子,进去按电梯,随口问道:“要是这个也不喜欢呢?”   秦琛跟在后面说道:“所以我过来了啊。”   “?”乐初白一时间没明白他在说什么,细想了一会儿后,嘴角不自觉抽了抽,“你想说最后的礼物是你吗?”   秦琛挑眉:“怎么不行?”   乐初白面无表情:“哇,你再多说几句,滴出来的油都可以去炼火锅底料了。”   秦琛:“……”   一进家门,秦琛就看见他送乐初白的大玩偶坐在沙发上,乖乖巧巧的,秦琛直接扑了过去,抱着它试试舒适度。   “还不错,挺软的,晚上抱着睡觉应该很舒服。”   乐初白坐在单人沙发上,从纸袋子里拿出秦琛带来的礼物。   “这是什么?”他一边拆着包装一边问道。   打开盒子后,出现了一套精巧的茶具,由匠人纯手工制作的,从预定到拿到手,为期一个月。   秦琛松开了Kuromi,转个身就坐到桌边的地板上,仰着头看乐初白,道:“俞州一间很出名的手工陶瓷店做的,漂亮吧。”   “嗯。”乐初白拿起茶杯仔细打量,“这个山茶花的图案画得真好。”   秦琛挪近一点儿,又问道:“那这个和江与晨之前送你的,哪个更好看?”   “这怎么比?”乐初白低头,“江与晨那是自己做的,你这是专业师傅做的。”   秦琛瘪嘴,嘟囔道:“就分个好看而已,很难吗?”   乐初白无奈道:“他做得不赖,你送的很好看,可以吗?”   “勉强接受吧。”秦琛被哄好一点儿,背手撑着身后的沙发边沿,咻的坐到沙发上。   中午一收工,连饭都没来得及吃就匆匆赶到机场,奔波的几个小时就靠着“见乐初白”这个念头撑着。   现在人见到了,终于也生出了几分劳累。   乐初白递了一杯清水给他,秦琛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又懒懒地靠着沙发背。   “剧组放假了?”乐初白问。   “没有,我明天没戏。”秦琛道,“这期间算是我自己的假。”   “明天没戏?那后天呢?”   “后天……”秦琛想了想,“后天要一整天都在片场,有大夜。”   乐初白皱眉:“戏份这么满,你还中途跑回来,在酒店睡觉休息不好吗?”   秦琛往一侧倒下,正正好倒在Kuromi的肚子上,调整了位置,闭上眼睛,道:“就是在酒店睡上一天一夜,也没有见你的这几个小时更让我觉得放松。”   乐初白还想说什么,但在看见秦琛眼下的黑眼圈后又把话咽了下去。   室内安静下来,秦琛呼吸渐渐沉了起来,乐初白始终站在原处看着他。   第几次了,明明累得闭上眼就能睡着,却还要过来。   又是因为自己。   乐初白捂着脸叹了一口气,走过去把空调的叶片往上拨了拨,然后回房间找了张空调毯,轻轻地盖在秦琛身上。   落在阳台上的落日余晖逐渐倾斜,直至完全消失,夜晚降临。   乐初白只开了阳台的灯,拉上窗帘后几乎不影响客厅,他坐在阳台上,望着落地窗外的城市夜景。   身旁的小桌上放了个画着山茶花的茶杯,里头泡着红茶,还丝丝缕缕飘着热气。   隐约听见客厅传来声音,乐初白起身,掀开窗帘回到客厅。   家里摆放了一些长时间亮灯的工艺品,使得屋内不致于是昏暗一片,他借着那点光线,看见秦琛呆坐在沙发上,脸是面向他的,只是看不清神情。   “醒了?”乐初白问道,“饿吗?我去把汤热一下。”   秦琛低低地应了一声:“嗯。”   乐初白指了指秦琛后方墙壁上的开关,道:“把灯打开吧。”   秦琛回头:“哪里?”   这也看不清吗?乐初白索性自己走过去开灯。   刚弯腰把灯打开,另一只手覆了过来,啪的一声又把灯关上了。   乐初白:“?”   秦琛抓着他的手,把他拽到自己面前,近得几乎鼻尖贴鼻尖。   乐初白心跳乱了一拍,愣了一秒才问:“干什么?”   秦琛的眼睛在黑暗中显得很亮,直勾勾地盯着乐初白,而后视线慢慢下移,停在了他微张的嘴唇上。   “秦……”   才开口发出个音节,秦琛已经偏头吻了上来。   两个人一站一坐,乐初白弯着腰被他按着接吻,手不知道能扶住哪里来稳住身形,他推了推秦琛,非但没推开,反而被他扣着后腰和脖子,一起倒在了沙发上。   玩偶被他们砸得脑袋一跳,秦琛不管不顾地在乐初白唇上辗转吮吻,两只手紧紧箍着人,不让他逃离一点。   乐初白整个人都倒在秦琛身上,被亲得七荤八素,还要分出神来思考,他睡个觉是怎么睡成这样的。   是在梦游还是什么情况?   或许是环境太暗,身边的人又是自己时时心念着的,光线迷离,太容易滋生什么情愫了。   乐初白慢慢放弃挣扎,放在秦琛肩膀处的手缓缓搂住他的脖子,开始回应他。   他们像是不知道累一般的在接吻,直到秦琛的手从衣服下摆伸入,微凉的手掌触及敏感的腰部,让乐初白一下子清醒过来。   他睁开眼,正好对上了秦琛的眼睛,也不知道他看了自己多久。   乐初白推开他,慌乱地起身,往后退了几步。   为什么又犯错了?明明不应该再靠近他的。   秦琛看起来比他还懵,刚才他分明感受到了乐初白的爱意,怎么在一瞬间就消散的干干净净,又变回那个冷冰冰的模样。   他坐起来,伸长手臂摸到墙上的开关,将一整排全部拍下,室内骤然亮起来。   所有灯都打开了,光线强得乐初白低头适应了好一会儿。   他没再看秦琛,而是转身往厨房走去。   为了等秦琛睡醒,这锅莲藕排骨汤已经错过了最佳的品尝时间,早就凉了。   乐初白想重新开火热一热,手却一直打滑,几次后终于成功开了火。   这两个月里,他究竟是在纵容秦琛还是纵容自己。   他想对秦琛做这些事,但没有一个合理的理由说服自己,当秦琛主动后,他就把一切归于秦琛。   是他影响了自己的判断,是他让自己总是失误。   乐初白嘴角挂起一个自嘲的笑,心想自己真的挺阴暗的。   等他将汤重新热完,端上桌,秦琛已经把歪倒的Kuromi玩偶摆正,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一边打着电话一边走到餐桌边。   乐初白把碗筷摆到他面前,给他盛了一碗汤:“很烫,放一会儿。”   秦琛“嗯”了一声,继续和电话那头的人说道:“你去问罗夏天那边怎么解决。”   乐初白抬眼看了看他,秦琛又道:“这个时间爆出来还能因为什么,今天播新剧啊。”   热气腾腾的白烟弥漫在两人中间,秦琛又说了几句,直接挂了电话,将手机丢到桌上。   怪乐初白把桌子擦得太干净,手机被他这么一丢,直接滑到了餐桌中间,乐初白垂眸一瞥,就看见了屏幕上的内容。   似乎是微博某个热搜词条的页面。   从他这个角度看,字都是反的,乐初白定睛一看,最上面的搜索栏里显示……   「秦琛罗夏天恋情曝光」 第50章 绯闻   乐初白道:“你又被拍到了?”   秦琛撑着头,把手机推到他面前:“嗯,一年要辟谣八百次。”   乐初白把手机转了个向,手指滑了滑。   【近日,有狗仔在小区地下车库拍秦琛与罗夏天同框,两人一起回了罗夏天家,共度一夜,第二天早上,秦琛才离开,疑似恋情曝光。】   配图是三张动图,两人在车库说话的画面,一起进电梯间,还有就是秦琛离开上车的动作。   拍得不算清楚,但因为两个人的脸都露了出来,还是能看出来确实是本人。   乐初白轻笑了一声,点开评论区。   「假,别造谣了,闲着没事干就来看罗夏天新剧《脉搏》。」   「看来以后我们夏天不能和男人同框了,同框即恋爱,姐一年能谈300个。」   「等等,这是新剧宣传吗?」   「罗夏天就是玩很花啊,换男友比换衣服还勤,不知道多少男人留宿她家了。」   「@秦琛工作室,别装死了,造谣管不管啊,快出来干活儿。」   乐初白看了几条了评论就把手机还给了秦琛,端起碗喝了口汤。   秦琛一直在观察他的表情,发现他什么变化都没有,没忍住问了一句:“你不问些什么?”   “问什么?”乐初白道,“第二天被拍到的那身衣服,不是我的吗?”   “那……”   秦琛还想说什么,乐初白抬眼看向他,淡声道:“你应该不会蠢到觉得我会吃醋吧?”   “……”   秦琛叹气,靠着椅背,手指在屏幕上滑啊滑,找到罗夏天的微信,打了个语音电话过去。   一接通,秦琛开口道:“师妹,咱又火了。”   “……”罗夏天道,“别火了,我要掉粉了,快辟谣吧我求求你。”   秦琛:“辟啊,记得带下剧宣传。”   “得亏我那天拍了合照,我一会儿问下乐老师能不能发出来。”   “合照吗?我帮你问问。”   “?”   秦琛把手机拿远一点儿,问对面的乐初白:“罗夏天想用那天的合照来辟谣,问你能不能发出去。”   “可以。”乐初白点头。   得到回复,秦琛和罗夏天说道:“你发吧,我一会儿转你微博。”   “行。”罗夏天挂电话前,最后说道,“师哥,你以后找乐老师的时候,最好存个档,差点儿就洗不清了。”   几分钟后,罗夏天的微博发了出来。   【罗夏天V:刚收工又看到自己喜提热搜,我居然这么火了,时刻都有狗仔追着跑,真是受宠若惊(挤眼)。   时间线好歹写清楚呀,不就是上个月19号吗?当天晚上直播完,正好赶上《一步一脚印》开播,就和秦老师、乐老师一起看了,照片上都有时间。   搞事业呢,没时间搞恋爱,今晚人多,顺便给《脉搏》宣传一下,记得看剧啊(送花花)。】   秦琛跟着转了微博。   【秦琛V:20号就有我和乐老师的机场图,大家是半点儿不看啊,狗仔也真是的,再多拍几秒就可以拍到乐老师了,怎么这么吝啬镜头呢?】   团队砸了钱,「罗夏天方否认恋情」空降热搜,秦琛的紧随其后。   营销号搬运得也很快,粉丝在广场上巡逻,一有新帖子就进去控评。   「好快速的公关,粉我姐就是有安全感。」   「秦琛说了无数次的单身,真就是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   「夏天是一点图都不修啊,这是原相机直出吧,三个人的素颜也好能打。」   「秦琛别蹭我女热度了,合作一次蹭一次,不能独立行走吗?」   「罗夏天每部戏都和男方炒cp,大家还没习惯吗?」   「秦琛实惨,有事没事都要被拉出来,我们小秦新剧数据太好,又是哪家糊咖看破防了,搞这种阴暗的造谣手段。」   乐初白在围观,看粉丝对骂,还有披皮黑混在其中,企图把这滩水搅得更浑。   他一边看一边问道:“你们新剧才开播,宣传期这样拆cp,没问题吗?”   “宣传期要宣传的话当然配合,网友爱怎么嗑就怎么嗑,我们也管不着,但这个明显就是有人故意要搞我们,甚至都造谣夏天私生活了,这还能放着不管?”   “这也不是罗夏天第一次这样干了,只要一提到‘恋情’,管他什么宣不宣传期的,影响她其他事业了就要出来发声。”   乐初白吃完瓜,放下手机,重新拿起筷子吃莲藕,道:“解决完了?”   “嗯,剩下的让工作室处理去。”   “要起诉营销号吗?”   “懒得。”   乐初白没再问:“喝汤吧,别放冷了。”   吃着吃着,乐初白突然道:“那个营销号,好像是CID养的。”   “什么?”秦琛猛然抬头。   “之前听赵哥说过,CID有很多营销号,为了热度,自家的艺人也会反炒。”   秦琛马上放下碗筷,又抓起手机,翻到最先发出绯闻的营销号,直接转发,艾特了自己的工作室。   “行了,起诉。”   “?”乐初白马上打开微博,刷新一下,果不其然看到了秦琛新发的微博。   【秦琛V:@秦琛工作室,取证,起诉一下。】   微博一发,粉丝马上跟着@工作室,顺便把之前保存下来的其他造谣帖子都发在评论区,让工作室一并告了。   乐初白道:“估计很难成功。”   秦琛摊手:“那就是律师的事情了,我出钱他出力,评论区还有一堆营销号呢,总能打掉几个。”   “照你一年的绯闻量,在律师费上得花多少钱?”   “没算过,一点小钱,无所谓。”秦琛道,“说起来,你的绯闻好像真的很少,没有狗仔跟你吗?”   “当然有。”乐初白说,“但我大部分时间都在工作,他们拍不到什么。”   秦琛:“难怪这么多年,你的绯闻女友只有小谢妹妹。”   “雪婧……”乐初白笑了笑,“我俩第一次被拍是收工后去吃饭,我给她递了张纸巾,她接过的那一下被抓拍下来,被说成了牵手。雪婧第一次有这种绯闻,吓得她打电话来跟我道歉,说那天不应该约我去吃饭。”   秦琛道:“你知道你俩豆瓣有一栋cp楼吗?”   “豆瓣?”乐初白皱眉,“豆瓣是什么?”   “……”秦琛想到他老干部的人设,一手端碗喝汤,一手把手机解锁给他,“往右滑一页,中间那个绿色的,图标有个‘豆’字。”   乐初白点了进去。   因为秦琛刷专组刷得太多,推荐页面的第一条就是组里的帖子。   “一步一脚印小组?”   “对,就这个,你点小组头像进去看。”   乐初白照他说的做,点进专组,像个第一次用手机的山顶洞人,进去了也不知道往哪点。   不过也不需要他搜索,组里最新更新的一条就是【初雪cp】。   他还是知道自己和谢雪婧的cp名的,试着点了一下,进去浏览了一会儿。   他们最近跑路演跑的多,每一场都有新照片,对视一下、站在一起都是他们的糖点。   乐初白也很习惯了,都只是cp粉嗑糖而已,并没有什么乌烟瘴气的东西,他看完就关掉了。   他将手机还回去,又瞥见下方的帖子。   【是秦乐不是奏乐】   正疑惑着是什么,秦琛已经伸手接过手机。   也不知道有没有看错,乐初白只当是网友写的综艺帖子。   喝完汤,秦琛自觉地收拾碗筷去洗,乐初白到次卧把床品换了一套,换下来的丢到洗衣机里,洗完了下次用。   秦琛刚才睡了一阵,现在也没什么困意,拉着乐初白让他帮忙搭戏。   “小乐老师,有段感情戏,教教我。”   “剧本。”   “你不用看剧本,这一段你没台词。”   “那我要做什么?”   “坐着,手背后面。”秦琛指导道。   乐初白听着他的话,相应的做动作:“然后呢?”   仰头看自己的模样实在太乖了,秦琛没忍住,捧着他的脸就是一个亲亲。   “……”乐初白有点儿懵地眨眨眼,道,“吻戏……就不用搭了吧?”   秦琛揉了揉他的的脑袋,促狭笑道:“骗你的,不是这段。”   乐初白:“………………”   秦琛把剧本给他,乐初白看了看,又是段情感爆发戏,背着手坐着的应该是被绑架了的秦琛。   “和好兄弟反目成仇,你这个角色……”乐初白犹豫地问,“是什么妻离子散,无亲无故,孑然一身的人设吗?”   “没有妻,他是个事业批,不谈恋爱。”   “你可以也当事业批吗?”乐初白叹道,“哪里处理不好?”   秦琛坐到他旁边,不再闹,拿着笔和他探讨。   *   隔天晚上,飞机落地俞州机场。   对接廊桥期间,秦琛把剧本收起来,往机窗外看了看,放松眼睛。   等到对接完毕,可以下飞机了,秦琛起身往外走,感觉到手机不断弹出推送消息,一直在他手心振动。   下廊桥后,秦琛才点开手机,锁屏上确实囤了不少软件的推送。   他习惯直接点叉叉清除,今天也不例外,手一快就点了清除,消息往左滑走时,眼尖的看到了乐初白的名字。   滑走的也找不回来了,秦琛打开微博,不用他搜索乐初白的名字,已经在热搜第一看到他了。   「乐初白隐婚生子」   小蓠震惊地捂着嘴,显然也是看到了热搜,小声问道:“哥,是真的吗?”   “假得要死。”   “有图诶……”   “假。”   真是一波刚平一波又起。   秦琛连词条都没有点进去,退回微信给乐初白发消息。   【QAQ:落地了。】   【小不:好。】   【QAQ:上热搜了,亲爱的,不处理吗?】   【小不:马上。】   【QAQ:是你朋友吗?】   【小不:我姐,前段时间带小孩来云江看学校。】   【QAQ:这样啊,其实你也不是没有孩子。】   【小不:?】   秦琛笑了笑,发了一张梅花糕的照片过去。   【QAQ:看,我们的孩子:D】   【小不:…………】 第51章 想   绯闻爆出时,乐初白正在为代言拍摄新物料,摄影师在给他调动作,拍摄空隙中,他就看见华玥焦急的脸色。   想上前找他,又碍于还在工作中。   直到拍完这组图,回去改妆换衣服时,华玥才凑到他旁边,把手机给他,小声地说:“哥,怎么办?”   乐初白接过手机,边走边看。   视频是由几段小视频组成的,拍到了乐初白抱着一个小女孩,和旁边的女人一起进了饭店,吃完饭后,由乐初白开车回了家。   看完后,乐初白把手机还给华玥,道:“假的,先让工作室发声明,热搜撤一下,等会儿结束了我自己发微博说明。”   “那他们是……”   “我姐和她的孩子。”乐初白回到化妆间,拿过下一套衣服,进更衣室前又回头和华玥说,“对了,找一下最先爆料的人,不给素人打码,给他们发律师函。”   “好,我联系赵哥处理。”   赵远辞速度很快,在舆论大肆流传之前,就已经拟完了澄清声明,并动用钞能力把热搜降下来。   粉丝跑上跑下,在各个平台帮忙辟谣。   拍摄结束后,乐初白坐在商务车里,让司机先送华玥回家。   和秦琛聊完,乐初白上微博看了一圈。   「最近娱乐圈是挺太平的,但也别天天喂假料给我们吧,喊大家出来就这点事儿?下次爆个真的再说。」   「点进来前还以为是我cpbe了,没想到是假的,哈哈哈哈我还能嗑!」   「爆料的狗仔也太没道德了吧,素人都不打码,最后那张图,乐初白是不是看见狗仔了,所以把小孩儿的脸挡住了?」   「不是,他说是姐姐就是啊?说不定就是结婚了呢?」   他的脸色越来越沉,华玥开口道:“哥,别看了,都是些不知情的网友在瞎说,赵哥那边会帮忙处理的。”   “嗯。”   乐初白应了一声,编辑着新微博。   很快,华玥的手机响起提示音。   【乐初白V:该说的已经说了,质疑我姐不是我姐的,请拿出证据,我没必要为了你们自证。   还有,想要通过我获得什么利益的媒体朋友们,可以直接找我,请不要波及我的家人。】   “哥……”   华玥看着他,似乎和以前有点儿不一样,见惯了他对任何事都很平和的态度,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这样强硬地发言。   “嗯?不能这样发吗?”乐初白偏头看她,微微一笑,“抱歉啊,这条不能删。”   “不是,”华玥摇头,拍拍手,道:“哥你太帅了,就该这样刚回去。”   乐初白让司机把车载音乐关了,给他姐打了个电话。   打通后,没等他开口,沈莺慌张道:“初白,你还好吗?”   “我没事儿。”乐初白轻声道,“你和蕊蕊呢?”   “我们能有什么事,倒是你,我看网上他们说你说的可难听了,”沈莺道,“我注册了一个微博,可以……”   “别。”乐初白阻止道,“热度很快就会过去的,只要出现一个新鲜事,这件事马上就会被人遗忘。”   “可是他们那样说你……”   “姐,我真的没事儿,你也知道有些人说话难听,我看得多了所以没什么所谓,你哪里经历过这些,假的真不了,任由他们说的天花乱坠,那都是假的。”   乐初白道:“总之这件事你们不要再管了,我会处理好的。”   沈莺叹道:“好,姐姐知道了。”   “对不起,姐。”   “有什么对不起的,你别多想,别太累了,注意多休息啊。”沈莺道,“那就先这样,我去哄蕊蕊睡觉。”   “好。”   乐初白挂了电话,一手支着脑袋,眉眼间浮起疲累。   车子停在华玥家的小区门口,华玥收拾好东西,道:“哥,我先走了,你也早点儿休息,今晚就别上微博了。”   乐初白嘴角扯起一个淡淡的笑:“嗯,晚安。”   窗外街景唰唰而过,乐初白的脸被车窗外的路灯照得时明时暗,手指敲着手机屏幕,最终还是没忍住,拿起来想看看微博。   他一直很担心自己的什么行为会牵连到无辜的人,他不想有谁因为他而受到伤害,或者失去什么。   做这一行开始,他就知道自己的一言一行会暴露在大众面前,时刻需要谨言慎行,他从不提及自己的家庭,不聊自己圈外的朋友,把工作和生活分得很开。   没想到还是有遗漏。   好在事态没那么严重,还是能很好的处理干净,沈莺也不常上网看这些八卦,影响不会太大。   虽然沈莺没有怪他,但他内心还是十分过意不去,越想越急躁。   司机听到后方频频传来叹息的声音,通过后视镜看了看,乐初白撑着额头,手机屏幕的光照着他下半张脸。   司机李叔是他还在CID时,赵远辞找的,后来他从CID解约走人,到了长风,赵远辞也把他带了过来。   今晚的事他也有所耳闻,看着乐初白黯然无神的样子,还是有些心疼他。   乐初白在外是什么模样,他不清楚,他只知道,回到车上的乐初白,是更真实的。   他将乐初白送到家,在乐初白下车前,回头和他说:“小乐啊,别难过,睡个好觉。”   乐初白弯唇一笑,对他点点头:“谢谢李叔。”   到家的乐初白卸下一切,仰躺在沙发上,抬手挡了挡顶上的光。   休息了一会儿,他从茶几上拿过手机,想找江与晨,结果正好接到了他的电话。   乐初白坐起身,点了免提,靠着沙发背和他通话。   “哥,刚才经纪人和我说,让我明天去公司签解约合同。”江与晨道,“今天那条微博,是不是CID……”   “或许吧。”乐初白感觉头有些疼,抬手按了按,道,“明天记得带个律师去,看看合同有没有问题。”   “嗯,我知道。”   “之后有什么打算吗?”乐初白问。   江与晨:“有几个经纪公司联系我,想让我和他们签约,我还在看。”   “你要是拿捏不准,我可以让赵哥帮你看看。”   “谢谢哥。”江与晨又说回CID,“我还是觉得奇怪,CID怎么会用一个这么容易被戳穿的绯闻来威胁我?”   “别多想了,CID同意解约就够了。”   “我担心他们还有什么后手……”   乐初白:“那也是之后的事情了,和你没关系,你不用管。”   “哥,这些都是因为我才……”   “小晨,不是因为你,”乐初白安抚道,“我和CID的事情和你没有关系,他们用我的绯闻作为将你困在CID的武器,那是他们的问题,你没有错。”   他又笑道:“我之前不是和你说了吗,不要听他们的,他们想爆什么料出来也没关系,你该解约就解约,你没听我的对吧?”   江与晨:“我怎么能让哥来替我承担这些。”   “所以啊,你也不用为我的事情烦恼,我能解决的。”乐初白道,“不早了,快睡吧,明天等你好消息。”   结束和江与晨的电话,乐初白终于闲下来,打开微信,回复了一下他妈妈和乐里的消息,都是在关心他有没有被这次的绯闻影响到。   他其实有些累,但不知道该和谁说,所以只是简单地回了两句,让他们不必担心。   准备关掉和乐里的聊天框时,下方又弹出了新消息。   【哥哥:15号到18号,我会到云江出差,和哥哥一起吃个饭吗?】   【Y。:好,不来我这里住吗?】   【哥哥:不了,和同事一起住酒店,方便一点。】   【Y。:好吧,我安排一下行程。】   他和乐里确实有一段时间没见了,乐里目前定居上屿,乐初白只有在上屿工作的时候,抽出时间和他见一面,聊聊天。   【哥哥:忙的话就算了,以后再找机会。】   【Y。:不忙,有时间的。】   【哥哥:行,到时候见。】   关上手机,乐初白起身去冰箱里拿了瓶冰水,也不喝,就贴在脸上,冰麻了就换另一边,算是一种解压的行为。   走到阳台坐着,静静地看着天上的月亮,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没一会儿,他又回头看了一眼茶几上的手机。   矿泉水瓶瓶身逐渐出现水珠,手掌连带着脸都湿了,乐初白把瓶子放下,回到客厅,在茶几上抽了张纸巾擦手。   一垂眼就看到躺在桌面的手机,犹豫半晌后,还是拿了起来。   这个点,他大概率还没睡。   只是和他说一下自己解决了这件事而已。   他会想知道吗?应该会吧。   脑海中组织了不少理由,乐初白心想自己果然还是不够坦诚,明明想做这件事的原因与这些都无关,他却要这样子给自己找个台阶。   没等他发出消息,秦琛先发过来一张截图,是聊天框上的“对方正在输入…”。   被发现了……   乐初白正想着要发些什么找补一下,秦琛的消息紧随其后。   【QAQ:有事儿找我?】   【QAQ:让我猜猜看,是在想我吗?】   手指在键盘上悬停,却又按不下一个字母。   【QAQ:不回答也没关系,跟我说说话吧,我想你了。】   在无尽海面漂流了许久的灵魂,像是一下子回到原处,乐初白盯着他的话看了又看。   在想他吗?   【Y。:嗯。】 第52章 贪恋   《一步一脚印》最后一次录制,秦琛因为拍戏走不开,缺席了前几天的拍摄,录制收官那期才回来。   秦琛搭乘的是晚上的九点多的飞机,从俞州飞到汇临,再坐车,抵达溪源估计是凌晨一点。   “不好意思啊老师们,等很久了吧。”   飞机延误了一会儿,秦琛几乎是跑着出机场,很抱歉地和等在外面的节目组工作人员鞠躬。   夜晚的路上没什么车,司机开得快了些,提前把他送到了溪源。   夜深人静,担心拖箱子的声音吵到村民,一走到住宅区,秦琛就把箱子提起,一直提到樱花屋。   监控室亮着光,见他回来了,值班人员从屋里出来,和他小声地打着招呼:“秦老师来了,路上辛苦了。”   秦琛:“不辛苦,你们值班也很累吧。”   “不会,应该的。”   屋子没有亮灯,估摸着大家都睡了,秦琛继续往里走着,忽然顿住脚步。   在大片的黑暗中,左边的独立厨房亮着暖光,乐初白站在门边,手中的搪瓷杯冒着丝丝热气,弥漫在他下半脸,清亮的眼睛就那样温和地注视着他。   将近十天没有见到乐初白了,比起分开的那几年,明明应该很好熬过去,可在看到他的瞬间,秦琛却觉得这十天更难捱。   很想他。   想得就快失控,想不管镜头,直接上去抱住他。   他站在原地没动,乐初白关了灯,抬脚朝他走来,一手轻轻晃着杯子,让杯里的水快些凉下来。   “你回来了。”乐初白清润的声音响在寂寥的夜里。   “嗯。”秦琛的视线都黏在他脸上,“你怎么还没睡?”   乐初白微微笑道:“下楼倒个水,刚好你就回来了。”   他说完就转身往屋里走,秦琛没说什么,跟着乐初白一起上了楼。   房间里两张床的被子铺得平整,是乐初白起床后的习惯,被子永远是展开铺平的,不会是乱糟糟一团。   他的床这样就算了,乐初白的床看起来竟然也像是没睡过人的样子。   乐初白在一旁喝水,秦琛盯着他看了片刻,乐初白有些不明所以,疑惑地把杯子往前递,道:“你要喝吗?”   秦琛倚着桌边站着,接过来喝了两口,润润嗓子,道:“专门等我吗?”   “没有。”   “你睡觉一般不起床喝水。”   “空调房太干了。”   秦琛倏然笑了一声。   乐初白当没听见,神色自若地走回床边,掀开被子躺下:“你收拾完也早点睡吧。”   秦琛挑眉,在行李箱里找出睡衣,到浴室洗澡。   在秦琛没回来前,乐初白是生出了几分困意,但人回来了,困的那个点也过了,现在反倒睡不着,睁着眼躺在床上听着浴室里传来的水声。   工作人员看到他下楼并没有很意外,毕竟在监控里看到他一直坐在桌前看书,没有要睡觉的意思。   乐初白是听到PD们的谈话,知道了秦琛的航班,算着时间下楼,借口烧水,然后在厨房门口看了半天的月亮。   秦琛洗完澡出来,见乐初白半躺在床上看手机,问了一句:“还没睡?”   “待会儿。”   秦琛又道:“我找不到吹风机。”   乐初白:“就在柜子里,我用完就放回去了。”   秦琛:“没找到。”   “怎么会呢?”乐初白放下手机,嘀咕着走过去。   一打开镜柜,吹风机好好的躺在里面。   “……”乐初白稍显无语地看着他,“这什么?”   秦琛当然知道,不过是找个由头把人骗到没有镜头的地方,可以让他抱一抱。   半干的头发还带着湿意,擦过乐初白的脸,秦琛抱住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奔波的疲倦此刻烟消云散。   乐初白知道他这些天在高强度拍戏,秦琛真正累的时候是不会和他耍贫嘴撒娇的,只是像现在这样静静地抱着他,他说这是充电。   “怎么不明天再回来?”乐初白问。   “没差,早起赶飞机没比晚班机好多少。”   “起码能休息一晚上。”   秦琛抱够了,从他肩膀上起来,给他擦了擦被头发沾湿的侧脸和脖子。   碰到脖子时,乐初白瑟缩了一下,秦琛笑问:“我记得你脖子之前没这么敏感的,怎么后来每次一碰就躲?”   “也没什么,只是以前有一次睡觉的时候房门没锁,我爸喝醉了进我房间,想掐死我。”乐初白平淡地说道。   秦琛愣了愣,手背贴着他脖子,半晌没有动作。   原来他一直以来脖子敏感是这个原因。   “以前我亲你脖子,会让你想到这件事吗?”秦琛跟他道歉,“对不起。”   “不会。”   他确实快将这件事忘了,秦琛觉得他脖子敏感,只是因为触碰他的人是秦琛而已。   “他是他,你是你,我分得清。”乐初白说完,突然顿住了。   秦琛偏头凑近,轻柔地吻在乐初白颈侧。   只一下,秦琛抬起头,离得很近问他:“亲一下,可以吗?”   乐初白尽力克制自己的心跳:“……你已经亲了。”   而秦琛却是在他嘴唇上吻了一下,用气音说道:“我是说这里。”   乐初白见秦琛的视线从自己的眼睛慢慢向下停在嘴上,或许是等了片刻都没有答案,秦琛也不要他回答了。   秦琛微张着嘴,捏着乐初白的下巴,将人压在墙上,吻到梦魂颠倒、如堕烟海。   感觉周围的温度凭空升高,乐初白捏着失控的警戒线,在接近临界点时推开了秦琛。   “好了,秦琛。”他微微偏过头,轻轻地喘着气,嘴唇上的水色在灯下泛着光。   秦琛的手还抚在他脸上,没有收回,他看着乐初白,问:“乐初白,我还要追多久?”   “嗯?”乐初白很轻地应声,眼睛莹莹,透出几分懵懂,似乎没有理解秦琛的问题。   比起高中那股无所顾忌的冲劲儿,现在的秦琛更加谨慎,他明白乐初白的拧巴,他也坚信乐初白还喜欢他,只是不知道乐初白究竟在顾虑什么。   但是没关系,他愿意等乐初白再次靠近他。   秦琛揉了揉他的脑袋,说:“去睡觉吧,我把头发吹干。”   等他从卫生间出来,见乐初白已经闭眼躺在床上。   秦琛走到摄像头下,盯着它看,很快,设备就关掉了。   很有眼力见的工作人员。   好在这节目要录完了,不然就他们现在的相处,要是哪天忘记关摄像头,把监控室的各位吓死就完蛋了。   他现在是有些燥热,屋内空调是舒服的26度,秦琛觉得不凉,拿起遥控器就是一顿摁。   滴滴滴的声音持续响起,乐初白突然开口:“睡前记得调回去,会冷。”   “你还没睡啊。”秦琛放下遥控器,“知道了,待会儿调。”   他关了灯,躺回床上看了会儿手机,去豆瓣组里看了眼【是秦乐不是奏乐】的cp楼,看到大家还在嗑,满意地退出来,放下手机睡觉。   完全忘了要把空调温度调高这件事。   于是夜里遭报应,秦琛觉得冷,把被子都裹紧了,但一层薄被根本抵御不了16度的冷气。   他迷迷糊糊间往旁边摸,摸到被子角后就拉了过来,还手脚并用像甩印度飞饼一样把被子展开盖好。   他是暖和起来了,乐初白却被冻醒了。   他一样困得眼皮打架,转过身去找自己的被子,睡前把窗帘也拉上了,屋里除了门边一盏灯光微弱得可以忽略不计的小夜灯以外,就没有其他光源了。   乐初白的手胡乱地摸着,突然一巴掌拍在秦琛脸上。   可能是碰到人了,乐初白才想起来自己旁边躺着个大活人,他哑着声音说:“秦琛……被子……”   秦琛在睡梦中闷闷地应了一声,往旁边挪了挪,掀开两张被子,摸索着将乐初白盖上,手伸到乐初白的背后,用力一揽,直接就把人抱在了怀里。   被窝里暖乎乎的,被困意席卷的乐初白以为自己回到了高中时期,那年的冬天,秦琛也爱这样抱着他睡觉。   “宝宝……”乐初白无意识地喃喃道。   “在呢。”秦琛觉得自己在做梦,不然怎么会听到乐初白喊他“宝宝”。   他始终没有睁眼,他怕一睁眼,梦就消失了。   乐初白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秦琛摸了摸他的脑袋,哄道:“睡吧。”   第二天一早,乐初白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秦琛抱着了。   谁的错?他主动还是秦琛主动?   手臂还搭在秦琛腰间,乐初白抿唇,他昨晚是做梦了,不会还跟着梦境钻人怀里了吧?   他轻轻地把手拿开,慢慢往后挪,尽量不吵醒秦琛。   他刚翻了个身准备坐起来,就被人从后方揽住腰,又倒了回去。   秦琛还没完全睡醒,只是察觉到怀里空了,需要重新填满。   乐初白伸长手臂去够床头小桌上的手机,点开看了一眼时间,六点刚过,是他的生物钟把他喊起来了。   说困也有些困,时间也足够,还能再睡个回笼觉。   乐初白又在给自己找理由。   他重新闭上眼,感受着身后的人传来的暖意。   其实不过是贪恋罢了。 第53章 休假   两天后,《一步一脚印》录制正式结束。   乐初白近期的工作告一段落,开启了休假模式。   在其他人往机场方向去的时候,他到了高铁站,四小时后,抵达江城。   沈曦女士不知道他下午就回来了,正打算出门买菜,给小女儿岁岁换衣服时,听见钥匙插入门孔的声音,还疑惑着,对岁岁道:“爸爸今天这么早下班吗?”   她准备看看,刚走出房间,就看见乐初白提着行李箱进了门,口罩帽子还没摘,但在看到她的时候,眼睛已经弯了。   乐初白将口罩摘下,喊了一声:“妈。”   沈曦愣了愣,随后小跑过去抱住他。   母子二人距离上次见面也过去大半年了,沈曦眼眶慢慢红了,乐初白低下头,让沈曦能够捧着他的脸看。   “瘦了。”沈曦心疼道。   乐初白玩笑道:“没有,最近还胖了,上镜都不好看了。”   沈曦轻拍了一下他的肩头,道:“谁说不好看了,我儿子怎么样都好看。”   说话间,一个小姑娘从屋子跑出来,头顶两条小辫儿跳啊跳,清脆的嗓音响起:“哥哥——”   “岁岁。”   乐初白弯下腰,等岁岁跑到跟前,一把将她揽住抱起,让她坐在自己的臂弯。   小姑娘歪着头,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左瞧右看他被帽檐遮住的脸。   乐初白单手抱着她,另一只手将帽子取下,笑着凑近岁岁,道:“看清楚了吗?”   “看清楚了!是哥哥!”   见她们都穿戴整齐,乐初白问道:“这是要出门吗?”   “以为你晚上才到家,准备去买菜呢。”   “我也去。”   “你在家休息,路上多累呀。”沈曦说着就要将岁岁抱过来。   乐初白抱着岁岁转身,担心棒球帽的帽檐会碰到岁岁的脑袋,只重新拿上口罩戴好,开门就走:“走吧,我还没有和你们一起逛过超市。”   超市离得不远,时间也早,三人决定慢慢散步过去。   下楼后,岁岁闹着要下来走,乐初白把她放下,小姑娘和他腿差不多高,牵着他蹦蹦跳跳地走,欢快地和他说着最近发生的小事。   乐初白在一旁应声,说了一路,沈曦想和乐初白说两句话都插不上。   一踏进超市大门,喜庆的音乐声环绕四周,来购物的人还不少,岁岁吧哒吧哒跑去推了辆小购物车,乐初白扶着她的一只手,帮她一起推。   往里走着,沈曦一边挑东西一边和他闲聊:“这次可以待几天啊?”   “五天。”   “这么久啊。”   “我推了几个工作,后面的是很早定下来的,实在推不掉,不然的话还可以多待两天。”   沈曦往购物车里放他爱吃的零食,道:“还是工作要紧,妈妈这边没什么事儿,你有空和妈妈聊聊天就够了,不用那么赶的回来。”   “嗯嗯嗯,我知道了。”乐初白敷衍着,把购物车里的零食拿出来,“我吃不了这些,买岁岁能吃的就行。”   “你这个工作,这也不能吃,那也不能吃,以前也没吃过多少零食,现在还是不能吃。”   “没有的事,我也不爱吃这些。”乐初白知道沈曦又要伤感以前的事,马上把话题岔开,“妈,我们去看水果吧,这个我能吃。”   “好。”   一听他有想吃的东西,沈曦马上带着他去水果区:“最近桃子上市,还是你爱吃的脆桃,妈妈给你挑。”   乐初白自己也会挑水果,但看着沈曦情绪高涨,满面春风地给他挑桃子,还是装作什么都不懂,问:“妈,怎么看好不好吃啊?”   沈曦挑了两个桃子做对比,给他传授技巧:“你看啊,首先这个顶部,要买尖尖的,是公桃子,比凹陷的母桃子更甜。然后这个缝合线,更深更好吃。再看看颜色,摸摸绒毛,毛桃没有毛就不新鲜了。”   乐初白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沈曦看着他,突然又叹了一口气,道:“妈妈不在的那几年,有人给你买桃子吗?”   又跳回之前的话题,乐初白微笑道:“我自己可以买。”   “是不是吃了很多不好吃的桃子?”   “没有。”乐初白揽着她的肩安抚道,“我之前不是和你说,有段时间住在朋友家里吗,他家阿姨会帮我们把水果买好,那年夏天我没有吃过坏桃子。”   沈曦思索着:“他叫……秦琛?对吗?”   “嗯。”   “我最近看了你的新节目,他也在里面呢。”沈曦道,“这几年没听你提过他,我还以为你们不联系了。”   “……”   确实没有联系。   乐初白没接话,帮着沈曦挑桃子,装进袋子,感觉差不多了,先拿去打秤。   等他回来,沈曦道:“岁岁不爱闻肉摊的味道,你和她在水果区这边待着,我买完了回来找你们。”   “好。”   乐初白带着岁岁又挑了几样水果,教她怎么拿给工作人员打秤,然后坐在一旁的休息区休息。   他站在一旁,岁岁坐在长凳上,拉着他的衣角晃啊晃,小脚也悬在空中晃啊晃。   陪她玩了一会儿,感觉到口袋里的手机在振动,乐初白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岁岁马上抿唇,乖乖地看着他。   乐初白接起电话,秦琛的声音传来。   “在做什么呢?”秦琛刚问完,听到他那边的背景音,疑惑地跟唱,“恭喜恭喜发大财?你这是在哪儿呢?”   “在超市。”   秦琛笑道:“你们超市过年这么早?”   “……”乐初白道,“找我有事儿?”   岁岁的嘴还绷得紧紧的,乐初白轻笑了一声,屈指碰了碰她的嘴角,示意她可以松开了。   秦琛:“没事儿啊,我刚回到片场,在溪源玩了两天,差点儿不会演戏了。”   乐初白:“那你该提高一下自己的专业能力了。”   岁岁扯了扯他的手,仰着头似乎要说话。   “稍等一下。”乐初白和秦琛说道,随后弯下腰,把耳朵凑到岁岁嘴边。   “哥哥,我想买棒棒糖,但是妈妈不让我买。”   乐初白点了一下她的鼻尖,轻声道:“一会儿哥哥给你买。”   “谢谢哥哥!”岁岁开心了,鼓着掌,乐呵呵地笑着,双手抓着乐初白的手,贴在脸边蹭啊蹭。   乐初白直起身,继续和秦琛通电话。   “所以你现在不去研究怎么拍戏,来和我打电话?”   “解决不了的问题当然要问人啊。”秦琛轻笑道,“你说是吧,哥哥?”   他特意加重了最后两个字,乐初白顿了一下,张口结舌。   “你比我大。”乐初白道。   “我知道啊。”秦琛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语气,“我好像陷入演戏的瓶颈了,哥哥,怎么办?”   “你……”   乐初白懒得和无赖纠结称呼这个问题了,只想快点儿把他送走。   “我也有一个月没拍戏了,我也陷入了瓶颈,找导演去吧。”乐初白咬牙道,“弟弟。”   话音才落,他听见秦琛朗声笑了笑,才说道:“乐初白,我现在特想把语音转成视频,看看你的表情。”   “……”   秦琛继续道:“你怎么会这么可爱,我快拍不了戏了。”   “为什么拍不了?”   “想你啊,”秦琛道,“我也想君王不早朝。”   “……”乐初白无语地叹了一口气,“挂了。”   “诶……”   没理会他的挽留,乐初白决绝地挂了电话。   下一秒就收到秦琛发来的微信,是一张表情包。   【QAQ:猫咪嘟嘴,讨厌你.jpg】   乐初白当没看见。   岁岁歪头看着他,脆生生地问:“哥哥,你在笑什么呀?”   “嗯?”乐初白低头看向她,“我笑了吗?”   岁岁点头,两根手指推着自己的嘴角向上,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缝,道:“像这样。”   乐初白使坏地推了下她的鼻尖,调笑道:“岁岁像小猪。”   岁岁嘟嘴:“坏哥哥!”   她这个模样让乐初白想到秦琛刚发的表情包,他轻轻捏了捏岁岁肉肉的小脸,道:“讨厌我?”   岁岁把脑袋偏向一边,下巴用力抬起,小嘴也翘得高高的,哼道:“不喜欢哥哥了。”   这话叫刚买完肉回来的沈曦听到,她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转了转,见乐初白一脸的温柔,笑看着妹妹闹脾气,而岁岁也在偷偷地瞥他。   没闹多久,她又扑到乐初白身上,搂着他的脖子撒娇:“最喜欢哥哥了。”   沈曦揉揉她的脑袋,问:“早上不是还说最喜欢妈妈?”   岁岁掰着手指头,又开始她的童言童语:“哥哥第一最喜欢,妈妈第二最喜欢,爸爸第三最喜欢。”   “为什么哥哥是第一最喜欢呀?”沈曦又问。   岁岁眼睛亮亮的,举高着双手,欢呼道:“因为哥哥要给我买棒棒糖!”   沈曦故作严肃:“不能买,牙齿会吃坏的。”   岁岁嘴角瘪了下来。   “嗯,岁岁要听妈妈的话。”乐初白嘴上应和着沈曦,却悄悄在岁岁耳边说,“抱紧哥哥。”   岁岁照做。   下一秒他抱稳岁岁,抬脚就往零食区跑,留下一句笑语。   “但是哥哥可以不听——” 第54章 暴雨前夕   乐初白此次休假的目的,是回外公家给他庆生。   外公一直住在乡下,需要从江城开三四个小时的车才能到。   第二天早晨过完早,一家四口收拾好行李,提上买好的补品、水果等等,把后备箱塞得满满的。   去程由乐初白开车,乔彦坐在副驾驶,岁岁和沈曦在后面。   岁岁昨晚拉着乐初白玩到很晚,现在直犯困,坐在儿童座椅上,眼皮上下打架。   沈曦让她先睡觉,岁岁不听,探着头去看乐初白。   乐初白从后视镜看到了,无奈地笑笑:“岁岁,快睡觉,哥哥不会跑的。”   “好。”岁岁听话地坐好,闭上眼,“我已经睡着了。”   沈曦把小被子给她盖好,捏捏小脸:“鬼灵精的。”   外公今年已经76的高龄了,但身体还很健朗,早早地就在路边等他们,一看到车子驶来,笑容藏都藏不住。   乐初白将车子停稳,把岁岁从座椅上抱下来,岁岁马上就朝外公跑过去,被外公一把举起来。   “又重咯,外公快抱不起咯。”   岁岁哈哈笑着,几个大人拎着满手的东西,跟着外公进屋。   舅舅一家也住在这里,知道他们今天回来,干完活儿就赶集去了,现在家里只有外公一个人。   头顶的风扇吱嘎嘎转着,桌上摆满了吃的,外公又去冰箱里抱出个西瓜,准备去厨房切。   乐初白马上起身:“外公,我来。”   “你坐着吹凉,马上就好。”   乐初白知道他外公的犟脾气,直接喊了一声:“妈——”   马上,沈曦女士就来把她爸带回椅子上坐好,不让他折腾。   几人在客厅里用方言聊着天,乐初白自小上学都说的普通话,对于方言只处在会听不会说的阶段,每次都是他们用方言问,他用普通话回答。   乐初白很快将西瓜切好,整齐排放在盘子里,这时舅舅和舅妈也回来了,屋里顿时更加热闹。   多数时候是长辈们在聊天,乐初白就在一旁静静听着,或者陪岁岁玩。   乡下信号时好时坏,微信界面总是出现“连接中…”的提示,然后直接显示“未连接”。   最新的一条消息来赵远辞,喊了他名字,后面应该还有消息,但是没接收进来。   舅妈见他一直在看手机,随口问了一句:“初白啊,要不要连Wi-Fi,今年刚牵了网线。”   “谢谢舅妈。”   连上Wi-Fi后,果然网速好多了,消息推送一个接一个弹出来。   【赵哥:金凤的获奖感言要提前准备一下。】   提名到现在也有段时间了,下个月初就是颁奖典礼,内部消息估计也有了。   【Y。:我知道了。】   【赵哥:还没有完全确定,我得到的消息,要么是你,要么是张回煊。】   【Y。嗯。】   【赵哥:CID眼光还是准的,把张回煊塞进这部商业片里,得奖的可能性确实大。】   【Y。:他演技是挺好的。】   【赵哥:你比他好。】   乐初白笑了笑,没再继续和他扯这个。   【Y。:江与晨有联系你吗?】   【赵哥:没有,怎么了?】   【Y。:他刚从CID解约,圈内的经纪公司,你比我们都懂更多,如果有时间的话,我想让你帮他把把关。】   【Y。:他估计又是怕麻烦你。】   【赵哥:你俩这性子倒挺像。】   【赵哥:行了,我找时间去和他聊聊,你好好休假吧,工作都给你排后面了。】   【Y。:谢谢赵哥。】   乐初白的休假是十分完全的休假,工作的事会有赵远辞和华玥帮他处理,除了秦琛外也没什么人会找他,他一整天不看手机都可以。   虽然环境和在溪源差不多,但少了摄像机,没有任务,可以随心所欲地在村子里闲逛,更加轻松。   外公生日当天,大家喝得都有些多,基本早早就去睡了。   只有乐初白在天台檐下的长凳上坐下,仰头看星星。   这里的星星比云江的多多了。   他看得认真,没听见身后的脚步声。   “儿子。”沈曦轻声喊道。   乐初白回过头,有些意外:“妈?你还没睡?”   “一会儿就睡了。”沈曦走到他旁边,“你呢,怎么不睡?”   “有点儿睡不着。”   沈曦皱眉:“怎么了?”   “没怎么。”乐初白笑笑,“就是不太想睡,想出来看看星星。”   沈曦在旁边坐下,摸了摸他的脸,和他一起看着天空。   她的视力其实看不太清楚微小的星星,好在今晚的月亮很亮,朗月清辉。   “你还很小的时候,妈妈也抱着你在院子里看星星看月亮,每次一看,你很快就能睡着。”   乐初白:“我没印象了。”   “那时候你才一两岁,哪里记事。”沈曦笑道,“等你到了上幼儿园的年纪,我们在宁城就没有这样的院子天台可以看星星了。”   乐初白听出沈曦语气里的落寞,没说话,只把手覆到她手背上。   “你不在妈妈身边的那几年,我总是想到你小时候的样子,第一次喊妈妈,第一次站起来,第一次走路……再大些,上幼儿园、小学……”   沈曦吸了一口气,又重重叹出:“妈妈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当年不能把你带走。”   乐初白十岁那年,他爸爸乐超出轨多年的事情终于被沈曦发现,出轨对象是他的初恋,两个人还有了一个比乐初白还大一岁的小孩。   他们是结婚两年后才有的小孩,也就是说,这个孩子是他婚内出轨留下来的。   沈曦完全无法接受,精神遭受极大的打击。   她的第一念头是离婚,但一想到乐初白,还是为了孩子忍了下来。   沈曦开始去看心理医生,吃的药一次比一次多。   终于决定离婚,是小乐初白对她说:“我不喜欢妈妈了。”   她想争得乐初白的抚养权,失败的原因除了她自身的精神问题,还有小乐初白那句“我要跟着爸爸”。   这件事一直像根针一样扎在沈曦心里,后来高考后,乐初白决定把户口迁出来,和她一起回江城,她想问,却又怕这件事影响他们之间好不容易修复的母子关系。   “初白,你真的讨厌过妈妈吗?”   乐初白像是透过她的神情看穿了她的心思,知道她在说那件事,微微垂下头,道:“妈,对不起。”   沈曦愣了愣。   “对不起,那时候我知道你每天都很痛苦,我知道你想和爸爸离婚,一直拖着没有离,都是因为我。”乐初白道,“我不想你再这样下去,那是不是我不喜欢你了,你就会放弃我了?”   后来他听到父亲那边的亲戚说,他跟着沈曦只会是个拖油瓶,以后想再嫁人都嫁不出去,况且还吃着药,自己都快顾不上了,那还能带小孩儿?   他会是沈曦的拖累……   乐初白明白了。   沈曦抬手抹了抹眼泪,侧身抱住乐初白:“初白,我的好初白,是妈妈对不起你。”   “不是的。”乐初白摇摇头,轻拍着她的背,安抚道,“我很庆幸你早早地离开了,很庆幸你遇到了乔叔叔,我也很感谢……你还愿意要我。”   “妈妈当然要你。”沈曦起身,双手贴着他的脸,在月色下认真地看他,“是你不要妈妈,当年要不是你哥,你会想着给我打电话吗?”   乐初白一顿。   当年他和秦琛分手后,确实失去了方向,有种走投无路的感觉,他发现没有一处地方可以去,像只迷途羔羊。   是乐里不顾他的阻挠,给沈曦打了电话,将户口本也带了出来,把乐初白送回了她身边。   乐初白讪讪一笑:“都过去了,我们现在过得很好就够了。”   沈曦看着他,微笑点头:“对,我们会一直过得很好。”   *   隔天清晨,天才蒙蒙亮,乐初白跟着舅舅上山挖笋。   午后,乐初白又帮着外公晒谷子。   金黄的稻谷铺满院子,岁岁蹲在一角,像玩沙子一样玩着稻谷。   在外待久了,浑身都热烘烘的,大家回屋纳凉,乐初白抱着岁岁坐在门边,摇着蒲扇给她讲故事。   读着读着,绘本上的光线愈暗,乐初白抬头看了一眼,原本艳阳高照的天,远处出现了一片乌云,风也渐渐大了起来,看起来是要下大暴雨了。   乐初白马上把岁岁放下,进屋喊人抢收稻谷。   全家人出动,紧急把谷子扫在一起,装袋,天空越来越暗,邻居也拿着工具赶过来帮忙。   在他们把最后一袋稻谷装袋扎好,放回屋里时,雨点正好从天空落下,一点一点逐渐把地面沾湿。   炎热的天气,一下雨,空气里马上就有股奇怪的尘土味,热气腾腾的。   乐初白叉腰站在檐下看雨,才四点钟,天空已经黑得像是要入夜,风力大到将树杈都吹弯,偶尔还能听见闷雷声。   估计要下好一阵了。   “哥哥——”岁岁在屋里喊道。   乐初白走到门边,探头进去,见岁岁正扶着楼梯慢慢下楼,手里抓着个手机。   “怎么了?”乐初白问。   岁岁踏下最后一层台阶,举着手机走到他面前:“有人给哥哥打电话。”   手机一直放在楼上,又是静音状态,乐初白低头看了一眼,是赵远辞的电话。   “谢谢岁岁。”乐初白揉了揉她的脑袋,拿上手机到外面去接。   雨声沥沥,乐初白接通后道:“喂,赵哥?”   赵远辞:“你可算接电话了。”   乐初白靠着墙壁站着,道:“刚才没时间看手机,怎么了?”   赵远辞的声音听起来十分焦急:“初白,出事了。” 第55章 潜规则   消息是早上爆出来的,秦琛那时候正在咖啡厅里等咖啡。   今天休息,他正准备花一早上的时间出门走一走,下午看看第二天的戏。   这两天他没有怎么缠着乐初白,知道他和家人在一块儿,也知道自己很黏人,所以一般只挑着晚上的时间给他发消息。   今天只是和以往一样,闲下来就看看消息刷刷微博,窥屏一下粉丝在做什么,结果没等他打开微博,上方弹窗已经弹出微博推送。   【乐初白潜规则】   右眼皮突然跳了跳,弹窗已经收起,秦琛在座位上呆坐着,愣了几秒,回过神后马上点开了微博。   词条还在热搜榜的中旬,后方只跟了一个“新”字,秦琛犹豫地点进去。   广场头像是乐初白最常用的宣传照,阅读量已经达到了千万,多家媒体都在发布。   【业内人士爆料,入围金凤奖并成功提名最佳男主的演员乐初白,曾与其前经纪公司CID的高层关系密切,乐初白签约CID后的几部大制作电影,包括此次入围的电影,均是靠陪睡得来。】   下方还列举了几个例子,比如乐初白多次进入高层办公室,与高层一同参加酒席,深夜出现在酒店房间门口……   配图是模糊的照片。   这是最热的一条微博,下方的转赞评累计快五万,秦琛不用点开评论区也知道他们会说什么。   乐初白的粉丝和正主一样,岁月静好,平时没什么事情需要他们这么大规模反黑,这件事来得突然,打了个措手不及,广场没控住。   他给乐初白发了几条消息,没回,电话也没接。   这个时间了,乐初白不可能没起床,是没看消息,还是已经在处理这件事了?   越想越着急,又得不到他的回应,秦琛焦躁地直叹气。   秦琛退出去切了个账号,又找到这条微博,想也不想直接转发。   【秦琛V:造谣也要有底线,空口无凭,轻飘飘一句潜规则,乐初白这几年的努力就要这样被你们抹掉?最好是别删博,我要一个个发律师函。】   发完微博,他把评论区也顺手关了。   除了粉丝,他是第一个为乐初白澄清的人,速度甚至快过乐初白的工作室。   微博才发完,小蓠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秦琛刚一接起,小蓠的尖叫声直冲耳膜。   “啊啊啊啊——哥,你要杀了我吗?!”   秦琛把手机拿远一点儿,等她喊完才开口:“大早上开嗓啊,干嘛?”   “你发了什么!我问你发了什么!”小蓠快崩溃了,“我真要疯了,这种事情你干嘛插一脚啊!皓哥一定会杀了你的!”   “他想杀就杀吧。”秦琛丝毫不怕,“正好,帮我跟剧组请个假。”   “?”   咖啡已经好了,秦琛拿了就走,灌了两口冰美式,脑子也清醒了不少。   “就说我家里突然出事儿,明天的戏份拍不了,回头我会和导演道歉的。”   小蓠懵了:“哎不是……哥,你要干什么去?”   秦琛脚步匆匆,到路边拦出租车,一边说道:“先把赵远辞或者华玥的电话给我,再帮我买张两小时后飞江城的机票。”   “啊?”   “别啊了,快去,办完了给你发奖金。”   小蓠:“……”   小蓠不愧是得力助理,很快就发来了二人的电话号码,赵远辞的电话不出意外的打不通,想必他现在也焦头烂额。   正要给华玥打时,陈皓的电话来了。   果不其然是来问他微博的事情,秦琛闯祸不是一两次了,但性质像这样严重的还是头一回。   陈皓打来电话,又不知道说什么,就一个劲的喊他名字,然后唉声叹气。   “有事没?没事就挂了。”秦琛道。   “好样的,秦琛,你好样的,你可真会给我找事儿干。”陈皓气道,“账号没收。”   “可以,但是不许删我微博。”   “你还跟我谈上条件了??”陈皓气得直喘气,“我看你真是疯了,老子才到公司,现在要替你挨骂去了!”   “嗯,你就和上面说是我发疯,他们也知道我什么性格,要骂的话等我找时间回去给他们骂。”   “你……”陈皓道,“你和乐初白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这种事情,你凭什么给他背书?”   秦琛揉了揉发疼的额角:“凭我和他谈过,凭我知道他不是那样的人,可以吗?”   “谈……”陈皓一时没转过弯来,“这事儿才爆出来,你俩怎么提前交谈过?”   “……挂了。”   小蓠把机票信息发来了,秦琛回酒店取了身份证就走,酒店距离机场不算远,俞州机场也不大,他还没有行李需要托运,两小时绰绰有余。   安检完坐在机场里,秦琛终于联系上了华玥,问她要乐初白的地址。   “哥应该在乡下,可能信号不好,我们还没联系上他。”   “地址给我。”   “没有精准的,他只告诉了我们那个村子的名字。”   “没关系,先给我。”   华玥把地址和他说了,又问道:“秦老师,你这是要去找他吗?”   “嗯。”秦琛言简意骇,“谢了,你们工作室动作也快点,我看到有人已经开始在艾特金凤主办,让他们取消乐初白的提名了。”   “知道,赵哥在开会处理,听赵哥的意思,这件事不难办,只是需要联系上乐老师。”   “我也会试着找他的,有消息互通一下。”   “好。”挂电话前,华玥又道,“谢谢秦老师相信我们哥哥,让秦老师卷进这件事,我们很抱歉。”   “别抱歉了,我自己做的事,跟你们有什么关系,你们先应付媒体和粉丝吧,再见。”   计算着时间,秦琛把江城到乡下的高铁票也买了,查看着路线,飞机换高铁换汽车,几个小时全在路上。   趁着起飞前,他又上微博看了一眼,大号被没收,还有小号,换上小号就更能无所顾忌地混在粉丝里和黑粉对骂了。   舆论哗然,乐初白工作室发了盖公章的声明,全盘否认乐初白靠潜规则换取资源,和CID高管也没有任何不正当关系。   又是两片嘴皮子一碰说出来的东西,和爆料一样,无法判定真假。   「现在谁还相信公章啊,没凭没据的,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   「难怪乐初白一出道资源就这么好,敢情是有人砸出来的啊。」   「我朋友在CID工作的,听他说乐初白去年从CID解约,闹得很难看,好像是跟金主掰了,难怪那段时间的资源那么差,曝光也没了,就在家抠脚吧。」   「现在搭上了长风这条线,长风虽然是新公司,但有钱啊,投资眼光好得不行,投资的几部剧和电影都爆了,手上的资源可不比CID差。」   「你们忘了吗,他经纪人是赵远辞啊,圈内出了名的,人脉广,说CID资源好的,有一半都是赵远辞个人的好吗?」   秦琛正看着,空姐走了过来。   “先生您好,飞机即将起飞,请您关闭手机,或将手机调至飞行模式,谢谢。”   秦琛点头,最后回微信看了一眼,乐初白还是没有回消息。   他叹了一口气,将手机关机。   下午一点,秦琛落地江城,上次来这里还是大三的时候拍戏,在江城大学取的景,他的戏份拍了一个月。   一出机场就直奔高铁站,坐飞机后的耳鸣还没恢复,听外界的声音都像隔了层膜。   江城这个季节热得像火炉,太阳刺眼,然而越往乡下的方向走,天空越暗。   到达目的地,外面在飘雨,乘客冒着雨跑到站内。   秦琛随便在高铁站内买了把伞,提前约好的车已经在外头等了。   车子一路往他要去的村子开,距离不远,二十分钟就到。   他没有准确的门牌号,只能靠乐初白这几天发给他的图片大概确认方位。   暴雨如注,路面积水,秦琛也不在意鞋子裤子湿掉,撑着伞在小路上边跑边找。   期间还在不停地给乐初白打电话,和之前听到无数次的“无人接听”提示音不同,这回是占线。   是有人联系上他了?   华玥的微信弹了出来,他在路边停下了焦灼的脚步。   【乐初白的小助理:打通电话了,赵哥在和哥哥聊。】   秦琛几乎是瞬间松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缓解了一点儿,只是没松懈太久。   乐初白现在是什么状况,他是刚看到那些东西,还是很早就看到了,只是又把自己封闭起来?   除了粉丝和对他恨得牙痒痒的黑粉,其他路人对这些事大多都保持围观看戏的状态。   见风使舵的网友不分青红皂白地攻击,他就算现在解释,也只显得苍白。   一想到那些莫须有的罪名全部被安在乐初白身上,秦琛只感觉心疼得快要出现裂缝。   路过一家小卖部,他举着手机给老板看了张照片,是乐初白从家里拍到的旗杆,国旗高高挂着,十分显著。   老板给他指了路,秦琛道了声谢谢,踏着满地雨水就跑。   跑过几条路,果然看到了旗杆,秦琛分辨着照片方向,转了个向,沿着小路走。   乐初白前几天和他描述过,外公家有个院子,门边种了一颗樱花树,有一面外墙是爬藤月季。   秦琛根据简单的信息,路过一户户人家,走到道路尽头的岔口,他停下脚步。   他朝左边看了看,犹豫要不要往这边走,又扭过头看向右边,只这一眼,整个人就定在了原地。   隔着厚厚的雨幕,他看到那个他想了一路,挂念了一路的人,撑着一把伞站在前方雨中,身影清瘦。   风将他的伞吹得倾斜,他只松松地抓着,少了伞面遮挡,细雨就这样被吹到他身上。   乐初白望着前方的稻田,像是没有察觉,侧脸冷淡沉静,风从他的后方吹来,衣服和头发被吹起,仿佛要将他也一并吹下田埂。   他的伞终于被大风吹走,倾盆的大雨全落在他身上,乐初白没有去追伞,而是缓慢地抬头想看看天。   等他将头仰起,看到的却不是天空和雨滴,而是一个蓝格子的伞面。   身后传来喘气的声音,乐初白愣了一瞬,他听得出来。   他不可置信地慢慢转过身,眼中的愣怔明显。   雨伞挡住了大半光线,他在昏暗中,看见了秦琛。   雨打在伞面上,砰砰砰的声音尤其刺耳。   秦琛看着他的微红的眼睛,像是被谁扼住了喉咙,连带着血管被掐住,周身的血液回不到心脏。   他快死了。   秦琛嗓子干燥,发出的声音很低很轻。   “乐初白,我想抱抱你,可以吗?” 第56章 事态   雨声和风声夹杂,秦琛需要更用力才能将雨伞拿稳。   乐初白一言不发地看着他,从刚才到现在,一直是这副表情。   他这个样子,让秦琛更慌,他知道乐初白是情绪不外泄的人,除了本身对一些事情就是持平淡的态度,更多时候是为了掩盖心里真正的情绪。   往往这样的后果是演变成自我的怀疑,到自我否定,将他内耗得精疲力尽。   雨势过大,路上除了他们两个快变成落汤鸡的笨蛋,也看不到其他人了。   秦琛还是把雨伞压低了一些,遮挡住两个人的脸,微微低头在乐初白嘴唇上吻了一下。   “跟我说话,乐初白。”   乐初白眨了下眼睛,嘴唇微张,下一秒又闭上了。   秦琛想去牵他的手,才碰到手背就被乐初白狠狠甩开,两个人的手暴露在雨伞外,冰凉的雨丝毫不留情地砸在手上。   水珠延着下垂的手往下滑,凝在指尖。   乐初白握紧了手,抬眼看着他,声音同样的喑哑:“你为什么在这里?”   “我联系不上你……”   乐初白心里窝着火,生气的原因其实细算起来和秦琛没太大关系,秦琛只能算一阵风,让这把火烧得更旺了。   闷雷声不合时宜的响起,雨不间断的掉在地上,噼里啪啦的,吵得乐初白头疼,深呼吸了几次。   乐初白一时收不住情绪,说话语气重了一点儿:“你不是应该在拍戏吗?谁让你来的?”   秦琛回答不上乐初白的问题,看着他眉心皱得紧紧的,只上前了一步,将他拥进怀里。   心安又心疼地说:“先回家好吗?你受凉了容易感冒发烧。你想问什么都可以,想打我骂我也行,但是别这样和自己闹情绪,好不好?”   和之前的拥抱不同,这次能明显感觉到怀里人的抗拒,秦琛搂得更紧,脸贴着他的脸,安抚道:“我知道你很厉害,肯定能解决这件事,你如果需要我做什么那更好,不需要就让我陪陪你。我不能久待,明晚就会离开,这两天剧组放假,你也不用担心影响我拍戏。”   事已至此,什么理由都给他说了,乐初白还能怎么办?他也确实不能浪费时间在这上面了。   他推了推秦琛:“放开,我要回家。”   秦琛听话地松开他,撑着把遮不了两个人的伞,一人淋湿一个肩膀,跟着乐初白回到家。   一屋子人看着他出去一趟,带回了一个陌生的人,都有点儿懵。   舅妈:“你刚才接的那个电话,是去接这个小帅哥啊。”   他们都不是爱上网的,还不知道网上的事情,乐初白稍稍放下心来,道:“嗯,对啊。”   秦琛在社交这方面的能力没话说,男女老少,不挑性别不挑年龄,尤其招长辈喜欢。   三言两语就把在场的人哄得乐开花。   沈曦一眼就注意到他们被雨淋湿的衣服,让他们赶紧去换衣服,   上楼进了乐初白的房间,屋里光线太暗,乐初白开了灯,在自己的衣服堆里找了套衣服给秦琛。   看得出他不想说话,秦琛也收起一贯的玩笑表情,两人如出一辙的冷着一张脸。   乐初白换好衣服,又拿出电脑开机,同时给赵远辞打了电话。   他暂时停了一张电话卡,那个电话已经被媒体记者打爆了。赵远辞的电话也差不多,打了几次后终于打通了。   “赵哥,你到了吗?”   “马上,在电梯里了。“   秦琛推开门进来,见他坐在桌前,开着免提在打电话,屋里没有其他椅子了,乐初白指了指床,他就静静地走过去坐下。   赵远辞:“进你房间了,找到你说的保险箱了,密码是多少?”   “密码……”乐初白突然顿了一下,瞥了秦琛一眼,看得秦琛一头雾水,   “初白?密码多少?”赵远辞又喊了一声。   听到是密码,秦琛反应过来,正要抬手堵耳朵,乐初白已经说了出来。   “131222。”   一般用作密码的,都是对自己有特殊意义的数字,除了容易被猜到的出生日期,还有喜欢的人的生日、某个重要的日子、自己的幸运数字……   秦琛在心里念叨着这串数字,乐初白生日是1206,他是0621,组合起来的?不对。   那是他妈妈的生日?但他记得他妈妈是新年那天的生日。   如果是日期,那是13年12月21日……   那天是……冬至?   秦琛眼睛一亮,意外地看着乐初白,乐初白感受到他的视线,偏头看了一眼,知道他脑子转过来了。   那年冬至下了一场大雪,他和乐初白在小巷子里接了吻,天气是冷的,对方的嘴唇和气息是热的。   那是乐初白第一次主动,接吻后,他们确定了关系。   现在不是质问他对自己的感情的时候,秦琛忍着满腔疑问,安静地坐在那里。   乐初白继续和赵远辞说道:“保险箱里有一个档案袋,U盘在里面,把U盘所有音频都传给我。”   赵远辞打开档案袋,倒出了一个U盘,同时里面的纸张一并掉了出来。   “好,时间紧,借用一下你的客厅啊。”   乐初白:“辛苦了赵哥。”   挂掉电话,乐初白登上许久没用邮箱,等赵远辞的邮件。   等待期间,他频频瞥手机,要拿起来的时候,秦琛按住了他的手。   “别看了,没有新进展,还是你看过的那些东西,没必要再看一次。”   乐初白看着他,半晌后问:“他们骂你了吗?”   秦琛:“不知道,随便吧,又不是没被骂过。”   乐初白吸了一口气,看着他欲言又止,秦琛抬起手,很自然地给他整理有些乱的头发,问道:“你们打算怎么解决?”   “我有和CID高管谈话的录音。”乐初白说,“在我知道他对我有其他想法的时候,每次被他以工作之名让我去办公室,我都会开手机录音。只是放在口袋里,收音不是很好,还需要技术恢复一下。”   乐初白感受到秦琛覆在自己手上的手用了力,他又道:“没出事,我还是能自保的。”   “其实网友没说错。”乐初白自嘲地笑了笑,“我在CID接的那几部戏,确实是高管有意喂给我的,一点一点的给点糖,之后就可以用更好的戏来让我妥协。”   他曾经真的觉得自己选择这一行还算正确,出道第一部戏就名气大涨,直接给他打开了一条路,后来签约公司,每年都不愁没戏拍,其他商务资源也源源不断。   那时候以为面前是坦途,其实前方等着的是恶魔。   电脑发出提示音,赵远辞的邮件发过来了,文件里面音频有长有短,初略一看有近二十条。   这些录音导进U盘储存好后,他一直没有听过,那时候并不确定未来用不用的上,他也不想再听到那些恶心的话语,就一直拖着,导致现在事情发生了,需要争分夺秒地剪辑制作。   乐初白把手从秦琛的手掌下抽出来,道:“你可以下楼陪他们吗?我怕他们察觉到。”   秦琛道:“这么多录音,我帮你听一些?”   “不用,我自己来。”   “好吧,有需要你喊我。”   秦琛揉了下他的脑袋,站起身准备离开,放在床上的手机突然响了。   一串陌生的号码,秦琛疑惑地接起。   “秦老师你好,我是鹊德娱乐的记者,想知道秦老师对于乐初白老师被爆参加群p聚会和涉嫌吸·毒这件事有什么看法吗?”   秦琛愣在原地:“你说什么?”   乐初白的电话打不通,他们只能给为他战队的秦琛打了。   记者不知道他是真不清楚,还是想用装傻略过这件事。   记者又重复了一遍:“爆料人发了图片,说乐初白老师两年前参加了一起群p聚会,在聚会上吸·毒……”   他的话还没说完,电话就被秦琛挂了。   乐初白正要戴上耳机,看见秦琛颤抖的手,问了一句:“你怎么了?”   秦琛低头看着他,脑子像被浆糊糊住,不知道说些什么。   手机又响了,秦琛想也没想就挂断,一挂断下一个电话就接着来,秦琛把飞行模式打开,终于清静下来。   乐初白:“秦琛?”   桌上的手机亮了起来,乐初白瞥了一眼,是微信消息。   秦琛回过神来,想阻止他,乐初白已经手快一步解锁了手机。   点开赵远辞发来的截图,乐初白霎时间僵在椅子上。   图上的每一个字眼都像锋利的刀刃一样刺向他,那些不堪的记忆像海水一样涌上来,淹没他的口鼻,空气变得稀薄,让他喘不上气。   当初的画面在眼前浮现,乐初白感到一阵反胃,丢下手机起身,跑着出房间。   “乐初白!”秦琛在后头喊道,跟了出去。   乐初白到了卫生间,撑着洗漱台,弯着腰止不住的干呕,呕到眼泪都出来了,还是没能把那些脏东西从脑子里清除。   秦琛将他扶起来,看着他满脸的眼泪,是从没有过的狼狈。   他捧起乐初白的脸,见他的眼神已经没有了焦点。   “醒过来,乐初白。”秦琛着急道。   “看着我。”秦琛在他嘴上啄吻,一次次地说,“我在这里,看看我,乐初白。” 第57章 事实   不知道过了多久,乐初白终于从深海中逃离,眼神迷乱地望着秦琛。   他双腿都发软,要不是秦琛扶着他,现在怕是整个人都已经跌到地上了。   面前的明明是秦琛,又突然变成了CID的高管,没几秒又变成那个烟雾缭绕的包厢,倚香偎玉的场面。   乐初白痛苦地闭上眼,低下头,沉重地呼吸着,让自己尽快冷静下来。   秦琛握住他微微颤抖的手,乐初白这次没有挣开,他便更进一步,把他揽进怀里,一下一下轻轻拍着他的背。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缓过来一点儿,乐初白慢慢起身后退,绕过秦琛走出卫生间,撑着墙,脚步虚浮地往房间走。   坐回桌前,秦琛把手搭上他肩膀,弯腰说道:“你和赵远辞聊天就好,舆情我帮你看。”   “我自己……”乐初白的手指就要点开微博,又被秦琛伸手一勾,顺便帮他点开了微信。   秦琛捏了捏他的肩膀,温声道:“你现在情绪不稳定,看了只会更影响你一会儿的工作,现在要紧的不是这些录音吗?”   “……我知道了。”   “初白乖。”秦琛揉了下他后脑松软的头发,后退一步坐到床上。   热搜榜的前几条已经被乐初白霸榜了,早上的潜规则对比现在的群p和吸·毒,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天呐,果然人不可貌相,我真以为乐初白和网上说的一样人淡如菊,私下竟然这么烂啊。」   「劣迹艺人就该封杀啊,这都不是道德层面的问题了,涉嫌犯罪了啊。」   「还好之前一直是路人,不然现在就有赛博案底了。」   「粉丝是洗地机啊,这么能洗啊,等蓝底白字出来打脸吧。」   乐初白扭头问了一句:“怎么样了?”   秦琛随意地回道:“没什么事儿啊,别担心,可控呢。”   “哦。”   秦琛浏览完后收起手机:“你那边怎么样?”   “我有当时的尿检报告,可以证明我没有吸·毒。”乐初白道。   他放下手机,看着前方的墙壁,叹了一口气:“那场聚会我确实在场,我一开始以为就是普通的商务宴席,CID也是这么跟我说的,去了才发现是那种场合。”   “想走也走不掉,好在赵哥也在,算是有个照应,我的酒都是他替我挡的。后来他们开始吸烟,不,应该那时候就在吸·毒了,想让我也抽,我拒绝了,找借口去洗手间,回来的时候,那间包厢被警察查了。”   “在场所有人都做了尿检,只有我和赵哥,还有CID的高管没有问题。”乐初白苦涩地笑了笑,“不过这都是我的一面之词,我拿不出证据与那场聚会割席,就算说出来了,他们凭什么相信我呢?”   “真正了解你、信任你的人,本身就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只要你解释了,他们都会信你,比如我,比如一直支持你的粉丝。”   秦琛道:“不相信你的,你就是说破嘴皮子也没用,这个行业就是这样,成名带来的除了光环,还有这些隐藏的黑暗,我们做不到完美的,问心无愧就好。”   乐初白张嘴想说什么,房门突然被敲响。   两人双双扭头,秦琛起身去开门,第一眼没看到人影,声音是从下方传来的。   “哥哥,妈妈喊你吃饭。”   秦琛低头一看,岁岁抱着她的小兔子玩偶,仰着脖子看他,发现不是乐初白,又从空隙间钻进房间,对乐初白说:“哥哥,吃饭。”   乐初白微笑道:“嗯,知道了,岁岁先下去吧,哥哥还有点事。”   “好。”   岁岁很听话,原路回去,扯了扯秦琛的衣服:“大哥哥,妈妈也喊你。”   秦琛蹲下来和她说话:“谢谢你,我等你哥哥一起下去。”   “那你们要快一点,不然岁岁要把炸猪排都吃掉了!”岁岁说完,蹦蹦跳跳地走了。   “你也去吃饭吧。”乐初白道。   秦琛起身:“那你呢?”   “吃不下。”乐初白戴上耳机,准备开始听音频。   秦琛走过去把他的耳机拿下来,一手撑着桌子,一手撑椅背,半弯着腰和乐初白说:“多少也吃一点,你也不想你妈妈担心吧?”   “……”   “你现在这个状态,想瞒着她可能还得靠我帮你,你要是不跟我去吃饭,我猜她肯定会上来问你为什么,到时候……”   乐初白咬着下唇,有点儿幽怨地看着他。   秦琛却是一笑,知道这是他被迫同意的反应,伸手拉他起来:“走了。”   快走到楼下时,乐初白把手从秦琛手中抽出来,秦琛回头看了一眼,又低头看看自己的手,勾唇一笑,低声说:“以前在我妈面前都敢亲我,现在在你家人面前牵个手都不行?”   乐初白瞪了他一眼:“那次是意外,而且现在……他们不知道。”   秦琛本来也只是逗他,调动一下他的情绪,并不是一定要他和家人宣布什么。   “好好好,我不碰你了。”   饭桌上,乐初白虽然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和平常一样,但还是被沈曦看出了他微微肿起的眼皮和眼中的红血丝。   “初白,你眼睛怎么回事?”沈曦关切道。   “啊?”乐初白抬手碰了碰眼睛,“我……”   “对不起阿姨,是我刚刚硬要初白帮我对戏,那段戏情绪起伏太大,初白太入戏了。”   沈曦没怀疑:“这样啊。”   说到这个,沈曦来了兴趣,和秦琛聊了起来。   “我们初白演戏挺好的吧?好多人都喜欢他呢,我几次去电影院看他的电影,都能听到旁边的小姑娘夸他。”   “当然好啊,拿影帝不是问题。”   “哈哈哈哈那就太好了,之前我还不知道他为什么选了个和自己专业八杆子都打不着关系的行业,他也不和你们一样,是科班出身,我一直担心他不适应这一行,没想到我们初白很有天赋呢。”   乐初白默默地吃着饭,没参与他们的谈话,只是在秦琛一个劲儿地夸他的时候,不好意思地踩了他一脚。   吃过饭,乐初白和沈曦说要忙工作,没有和他们一起出去散步,但把秦琛推了出去。   回到房间,他先给华玥打了个电话。   “华玥,你买点晚饭去我家,赵哥估计还没吃东西。”   “好。”华玥一天没听到他的声音了,担心他受的打击太大,现在听他的语气还算正常,也能放心一点。   “赵哥可能忙不过来,工作室那边的运营还要麻烦你盯一下,先让他们什么都不要做,我会给你们指示的。”   “我知道了。”华玥道,“哥,你也注意身体啊。”   “放心,我没事的。”   交代完华玥,他和赵远辞一人一半开始听录音。   凭着记忆在录音里尽快找到有用的关键词,单独剪辑出来,合在一起,网友的耐心并不多,要最大程度的精简,但准确。   每听一条录音,那些记忆就像海浪一样冲刷他的大脑,几次让乐初白停下来深呼吸平缓心情。   这些录音不止救过他一次,能和CID成功解约也多亏了它们,那时候他拿着这些录音和CID谈判,当时也真的想过,如果不能解约,那就和CID一损俱损,大不了他退圈,   或许是平时给人的印象就很正直,CID估计没有想到,乐初白当年发誓说没有备份是假的,反正他是唯物主义,从来不信誓言这种虚无的东西。   如今敢把所有事情抖出来,估计是真信了,想让他再也翻不了身。   想起赵远辞和他说过,最佳男主现在是他和CID的艺人在进行最后的竞争,他们是打算用这些事情,引导网友请愿投诉,让金凤的组委会取消他的提名。   这个提名是乐初白证明自己,同时也是给几年前莽然入行的自己的一个回答,他不可能就此放弃。   录音的质量太差,即便做了技术修复,有些也听不大清,乐初白只能一遍一遍来回听,让录音刺激海马体,尽力回忆当时的对话。   秦琛在楼下陪其他人,给乐初白打掩护,直到大家都去睡了,他才松了气,上楼回房间。   房间门紧闭,秦琛抬手敲了敲,等了一会儿也没听见乐初白喊他进去。   他直接开门,乐初白背对着门,戴着耳机,鼠标来回拉着进度条。   秦琛走过去,叩了叩桌子。   乐初白摘下一边的耳机,抬起头:“怎么了?”   秦琛:“很晚了。”   “你先睡吧。”乐初白摇头。   “不困。”秦琛道,“倒是你更应该睡觉。”   “我忙完会睡的,你不睡也是影响我,不如去睡了。”   “……”   秦琛奔波一路确实是累了,本来是只想躺着看乐初白,看着看着就睡了过去。   夜里秦琛醒来,房间里的灯不知道什么时候关了,乐初白趴在桌上,身前电脑没关,屏幕的亮光照着他的睡脸。   一看时间,凌晨四点多。   秦琛悄悄起身,电脑上是乐初白的微博主页页面。   凑近一瞧,最新的一条微博是他的道歉信。   秦琛微微俯身,伸手在触控板上点了点,把页面下拉,看到完整的一条微博。   他逐字逐句地往下看,心里愈发堵得慌。   看完全部,乐初白突然喊了他的名字。   “嗯?”秦琛下意识的应了一声,低下头,却发现乐初白依旧闭着眼,并没有醒来。   是在说梦话?   想到刚才看的那些,秦琛再难抑制,弯下腰吻在他的唇角,贴了很久。   他放在心尖尖上的人,无需跟任何人道歉,他什么错都没有。 第58章 隔阂   秦琛把他抱回床上,坐到电脑前,往下继续看他的微博。   半小时前发出去的澄清微博。   【大家好,我是乐初白,很抱歉占用公共资源。   有关于我被CID高层林总包养、靠潜规则拿到资源,还有群p聚会和吸·毒,在此作出回应。   下方视频我和CID林总的几次谈话录音,我曾明确地表达过自己不接受任何潜规则,但他依旧用电影资源、商务资源来要挟我,企图让我屈服。   但他的算盘打错了,老实说,我进圈的目的不为成名,人应该光明磊落,这是我一直的追求。   群p聚会是19年11月9日发生的事情,那天林总告诉我,要带我见一个新导演,同行的还有我的经纪人,我以为是普通的商务饭局,到了地方才发现被骗了。   对于群p这件事我无法找到相应的证据证明自己没有参与,我坚信清者自清,没有做过就是没有,我问心无愧。   吸·毒更是无稽之谈,这是绝对不会碰的底线,当时的尿检报告我一直保留着,就是现在也可以随时再去做一次检测。   那晚警察扫黄打非,相关的警情通报我也找了出来,如果我真的有问题,现在应该还在监狱里,两年前就应该爆出这个新闻了。   所有的事情经过如上所述,无任何虚言,我为我的每一句话负责。   至于传播谣言的各位营销号,我的律师会和你们接触,请耐心等待,谢谢。】   秦琛戴上耳机,犹豫着要不要点开那段视频。   盯着电脑看了半天,秦琛最后还是放弃,那是让乐初白这么痛苦的根源,他很难保证自己听完之后会做出什么事情。   手指往下一滑,进入评论区。   「深夜被特关的提示音惊醒,天杀的黑子,我们哥哥从来不这么晚睡觉的,他六点的生物钟啊,睡两个小时是要他嘎吗??」   「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哥哥的无助,老男人不许碰他啊啊啊!」   「CID你果然是内娱毒瘤,祸害了多少人了,先有乐初白,后有江与晨,他俩名气这么大还被你折磨,不敢想你们公司其他艺人过得有多惨,快倒闭吧你。」   「印象里乐初白一直是安安稳稳拍戏的,跟朝九晚六的打工人一样,因为我女神和他合作过,看过他们的一些花絮访谈啥的,私下里也是挺好的一个人,居然被这么造谣,怜爱了,转粉。」   凌晨发出来的澄清,其实并不是最佳时间,这个点大部分人已经睡了,做不到时效性,但乐初白想到会有粉丝一直在等,还是编辑好微博发了出来,同时补了一封道歉信。   【致所有支持我的粉丝朋友们:   很抱歉,现在才回应这件事,让你们久等了。   我很好,不必担心。   同时也要和你们说声对不起。   今天的事情本和你们没有关系,但我看到很多粉丝朋友对我的无条件信任,为我与其他人抗衡,谢谢你们,但愿这些事情没有影响到你们。   只说一句谢谢好像太没有诚意,但此刻我竟然想不出别的词语表达我的感谢,我好像从来不会表达,哪怕内心想了很多,表达出来的又只有冰山一角,我会尽力改的。   细算起来,今年是我作为演员出道的第四年,一路走来,陪伴我的人越来越多,我很幸运,能得到你们的偏爱。   有时候也会在想,我有资格得到你们的爱吗?   我很少和你们聊天,很少和你们见面,很少为你们做什么,哪怕得到了很多的爱,我还是会陷入自我否定,我值得吗?   但你们好像从来不在意这些,一年复一年,一直陪伴我,支持我,让我在这条道路上不那么孤单。   这些年里我也得到过很多人的帮助,有前辈为我指点迷津,有朋友在苦境中拉我一把,也有你们一直鼓励着我。   我珍惜每一份爱意,请原谅我的愚笨,除了带给你们好的作品,我不知道能怎么回馈你们。   希望未来的五年、十年、二十年……当你们回忆起陪伴我的这段时光,是让你们觉得幸福的。   为此,我会努力的。   晚安。   乐初白。】   明明受伤最深的是自己,还要装作没事的样子让别人不要担心。   秦琛合上电脑,屋内仅有的光源消失,黑夜剥夺他的视线,他走到床边坐下,伸出手,往旁边探。   下一秒触碰到了什么。   他继续轻轻摸索着,找到手指,然后慢慢十指紧扣,感受着乐初白手指血管跳动,如同在听他的心跳。   *   第二天清晨,乐初白果不其然在六点钟醒来,困,但是醒了,很快又被秦琛哄着睡了过去。   再醒来已经接近十一点了,没有人喊他,身边也没有秦琛的身影。   昨天消耗的精力太多,睡了这么久也恢复了不少。   起床后先拿过手机看了眼消息,赵远辞几个小时前给他发了微信,说舆论控制住了,工作室又找了水军和营销号,给他搞了个美强惨的人设,拿捏着那个度发各种安利视频。   CID的名声已经臭了,多得是旗下艺人的粉丝在辱骂,心疼自家偶像签了这样的公司,纷纷要求CID放人。   他的粉丝也是不掉反增,热搜也花钱降了下来,再过几天热度就过去了,一切又会回到正轨。   乐初白洗漱好下楼,沈曦和乔彦在厨房做饭,舅妈和舅舅在整理外头被雨淋湿的东西,外公坐在门边看院子里玩闹的俩人。   玩闹的自然是岁岁和秦琛。   大雨已经停了,但乌云密布,没出太阳,风还是很大,把外头的树叶吹得沙沙响。   秦琛拿着糖逗小孩儿,不是绕着院子跑就是把糖举得高高的,岁岁跳起来也够不到,急得撒娇跺脚。   “大哥哥讨厌!”   乐初白走过去,从后方一把举起岁岁,助力她拿到了糖果。   岁岁被他抱着,高兴得在乐初白脸上吧唧了一口,乐呵呵地捏着糖果玩。   秦琛撩了撩被风吹乱的头发,笑道:“你这是作弊。”   乐初白:“你欺负小孩儿,幼稚。”   看他脸色还行,还有功夫和他拌嘴,比昨天好多了,想来事情解决得不错。   秦琛又从另一只手拿出棒棒糖,拆了包装,直接怼到乐初白嘴边。   “你也吃。”   “芒果的,拿开。”   “……”   吃过午饭,乐初白把秦琛喊上楼。   昨天那件事发生时,乐初白心里有打算,他可以处理好,但由此牵连出来的其他事情,真的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比如金凤奖的提名、秦琛的站队,又比如现在本该在俞州,却突然出现在这儿的秦琛。   现在金凤的提名还在,秦琛贸然站队但好在没有站错,也赢了一批人的赞扬,夸他有义气。   唯一没解决的是秦琛这个人。   他多少能猜到秦琛过来的理由,又是因为担心自己,他为什么总会让秦琛乱做决定?   进了房间,乐初白反手把门关上,没有多余的废话,又问了一次:“你为什么会过来?”   秦琛愣了一下,还是那套说辞:“不是说了联系不上你,所以……”   “我问过小蓠了,她说你本来今天有戏的,是和剧组请了假。”乐初白道,“你三天两头的请假,剧组因为演员请假太多而换人的事情不是没发生过,你能不能为你的事业多想想?”   秦琛上前握住他的肩头,嘴边带着一点笑,宽慰道:“说了没关系,我有分寸的。”   “能不能不要总这么意气用事?”乐初白皱眉看他,道,“明明是和你无关的事情,明知道会有人跟着骂你,为什么非要蹚这趟浑水?为什么要牺牲自己的时间来找我?”   “你为什么要这样想?”秦琛并不觉得他的这些行为有多严重,耐着脾气,说,“为你付出是我的事情,是我愿意,我不觉得我有什么损失。”   乐初白辩驳:“关于这个,我们在几年前就讨论过了,最后是什么结果你也知道,大家都不会让步,何必重蹈覆辙?”   一而再再而三的没人领情,总是这样把人拒之千里之外,秦琛心里也憋了火,语气重了些:“因为我喜欢你,我担心你,我不想让你一个人面对这些,我心疼得快死了。”   “可你让我很有负担!”乐初白极少有情绪失控的时候,他总是下意识的想回避吵架,但总会陷入争执。   “我自己的事情自己可以处理,我讨厌有人为了我牺牲,为了我受到伤害,全部都是为了我,我厌恶这样的感觉,我会被压得喘不过气。”   乐初白看着他,祈求道:“所以,请你不要再做这些了好吗?”   秦琛感觉神经都在跳:“我承认当年的事情是我太天真,太想当然,但现在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不觉得这是错。”   乐初白摇头:“我没有说是错,你可以对其他人这样做,我只是觉得很累。”   秦琛握紧了手,垂着头,气极反笑,半晌没有说话。   乐初白扯起一个苍白的笑,把他的手从肩头拿下来,也不想再和他争辩了。   “秦琛,或许我们就是错误。”   秦琛是带着一股气走的。   乐初白站在窗前,看着他逐渐走远的背影,一点点变成小黑点,直到在道路尽头转弯消失,才脱力地滑落到地上。   他靠墙坐着,手撑在膝盖上,慢慢把脸埋进去。   当年走的人是他,现在走的是秦琛,又一次不欢而散。   结束了,所有事情都结束了。   包括他和秦琛。 第59章 「P」KTV   乐初白不喜欢回忆他们高中那段时光。   每一个能记起来的画面,都在提醒他最后是一个悲惨的结局。   那年听完秦琛的话,乐初白几乎是猛地站起,看向秦琛的瞳孔都在颤动。   他比上一次更慌乱。   因为秦琛的告白,因为秦琛现在是清醒的。   他绕过钢琴就走,在玄关处换鞋,起身时还因为慌张而绊了一下脚。   踩着夜色走回家的路上,乐初白想了一路。   第一个吻之后,他有猜过秦琛喜欢他这个可能性,但又觉得太过荒谬,很快就否定了,更倾向于是他喝醉后的酒疯行为。   现在他应该怎么做?继续当没发生过?还是慢慢远离秦琛?   但秦琛已经明晃晃地将喜欢告诉他,他没法当听不见,更何况他们之间有了第二个清醒的吻。   他要思考一下自己对秦琛的感觉吗?   又或许他该先思考秦琛为什么喜欢自己。   几个问题接踵而来,在他脑中盘根错节,他不是没有接过情书、收到女生的告白,但他并没有想过为什么,在他的看来,她们或许只是被表象吸引,真正了解他的应该会觉得他是个极其无聊的人,并不是一个合格的恋爱对象。   秦琛是不是只看外表?   可他们都是男的……男性对男性的吸引,也是这样吗?   他在感情方面简直笨拙得像个提线木偶,现在那根线交到了秦琛手上,就这么扯一扯便会牵动他的情绪。   秋风一吹过,总感觉唇上的柔软触感还在,乐初白拧着眉头,不得不回忆那个吻,终于找到了反常之处。   当时秦琛在他唇上贴了近十秒钟,也只控制了他一只手。   而他居然没有推开秦琛。   心不在焉还能安全过了几条马路到家,乐初白真觉得自己命大,一楼楼道的灯坏了,乐初白每天都是开着手机手电筒上楼。   走到二楼和三楼的拐角处,正要往上走,一抬头就看到了站在家门前的乐里。   头顶的声控灯因为没有声响已经关闭了,手电筒的光只带到他的身体,脸隐在黑暗中。   乐初白正思考着他为什么不进去,屋内突然传来物体破碎的声音,然后是刺耳的争吵。   他一下就知道了,轻声喊道:“哥。”   乐里转过身,看到台阶下的乐初白,挤出一个笑,抬脚下楼,站在他面前,道:“吃过饭了没?”   “吃了。”乐初白道,“哥你吃了吗?”   “没有呢。”乐里拉过他的手臂往楼下走,“走吧,陪哥去吃点儿。”   在小区门口的鸭血粉丝汤店入座,这个点吃饭的人不多,老板坐在档口后面玩手机。   乐里点了一碗粉丝汤和一份牛肉锅贴,挑了张看起来干净的桌子坐下。   等锅贴上来,乐里拆了两双筷子,递了一双给乐初白。   “吃点锅贴,别半夜饿了。”   乐初白还在想事情,反应慢了半拍才接过,又呆呆地伸出筷子,本该夹锅贴却夹了一颗葱花。   乐里:“?”   吃进嘴里了才反应过来,乐里已经笑出了声。   “你怎么了?走神儿这么厉害。”   乐初白视线飘忽:“没什么。”   老板把鸭血粉丝汤端上来,乐里一边往里加着调味料,一边道:“明天要去图书馆吗?”   “好,但是晚上我要去别的地方。”   乐里抬眼:“去哪儿?”   “同学生日,说要去ktv。”   乐里搁下醋瓶,搅拌着碗里的粉丝,有些意外道:“你竟然参加了?”   乐初白戳着碗里的锅贴,很轻地叹了一口气:“本来不想去了,但是很早之前就答应了,临时变卦不好。”   “去吧,我还没有见你和谁一起出去玩过。”乐里道,“别戳了,烂成一团有胃口吗?”   “……”乐初白把锅贴吃下,他确实很少参加这种活动,这次还是秦琛跟他做了很多天思想工作,才让他成功点头,那时候他们的关系还挺好,现在……   见他叹气,乐里夹了几筷子粉丝给他,问道:“又怎么了?”   乐初白抿着唇,思索了片刻,悄悄道:“哥,你谈恋爱了吗?”   一句话问得乐里措手不及,呛了一口汤,咳了一阵:“你怎么知道?”   这个反应看来是真谈了,乐初白抽了张纸巾给他哥擦嘴,接着问道:“怎么在一起的啊?”   乐里感到奇怪,在他印象里,乐初白不是爱八卦这些的人,但还是回答他:“我暗恋她,追了几个月,她答应了,就在一起了。”   “为什么会喜欢她啊?怎么确定的呢?”乐初白一脸的求知欲。   “这个……”乐里想了一会儿,“她聪明,人又善良,每天都活力满满,很耀眼,让人移不开视线。”   “哦……”乐初白揣摩了片刻,确实是很美好的特质,很容易让人喜欢。   乐初白说不出自己的优点,连他都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值得喜欢的,秦琛为什么会喜欢他?   他这一晚上的状态和反应都和平时太不一样了,乐里停下筷子,探究的目光直视着他:“你有喜欢的人?”   乐初白一愣,随后立刻否定:“没有!”   乐里垂眼挑眉,没再逼问。   本来平静了一点的内心又被乐里一句话搅乱,乐初白又不受控制地想起秦琛。   “哥,你记得秦琛吗?就上次跟着我们一起回来的那个。”   “记得啊,怎么了?”   乐初白犹豫地说:“他喜欢了一个人,还亲他了,也表白了,但是那个人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欢他,这要怎么办?”   乐里笑了一下:“他们找你问感情问题?”   “……”   乐里不逗他了:“那个人和你说过为什么不知道吗?”   “因为……”乐初白安静了一会儿,头脑飞速转动,给他的心神不宁找理由。   “因为他没想过。”   “?”   乐初白道:“没想过会有人喜欢自己,而且还是关系不错的人,他也没有想过要喜欢谁,不确定秦琛喜欢他什么,会喜欢多久,没回应前,他们的关系会不会变得很奇怪?”   乐里听完他一串话,随口说了一句:“不如用学生不能早恋当理由。”   乐初白像是被点醒:“对啊……”   “?”乐里急忙拦道,“诶诶诶,你别这样和人家说啊。”   乐初白懵懵地看着他。   “或许你应该让你朋友静下来想一想,能在秦琛的身上看到自己喜欢的点吗?对着秦琛和对着其他人感觉有什么不同吗?会不会有占有欲?想不想和他更亲近?”乐里道,“想清楚这些,估计就明白了。”   乐初白似懂非懂:“这样啊。”   乐里继续吃他的粉丝汤,突然又说道:“对了,让秦琛收敛一点儿,哪有没确定关系就乱亲人的,容易把人亲跑。”   “……”   *   第二天下午,乐初白提前离开图书馆,搭公交去了KTV。   跟着手机导航到达门口,里面的音乐声让他却步,人来人往,光线昏暗,不是他喜欢的地方。   正当他站在门口犹豫,肩膀搭上了一只手,扭头一看,一张精致漂亮的脸几乎要贴上他。   乐初白心脏一跳,往后仰了仰,和秦琛拉开距离,又把他的手拿下来。   “怎么不进去?”秦琛道,“唐维没给你发房间号?晚点儿找他算账,让你在外面干等。”   “给了。”乐初白道。   秦琛窥见他看向大厅的眼神里带了探索,明白了什么,低声说道:“第一次来?不认路是吧,我带你。”   说完,他拉着乐初白走了进去。   乐初白被他带着走,只感觉踏进了迷宫,弯弯绕绕的,彩色灯光来回变换,晃得人眼花。   终于停在他们的房间前面,还没推开门就听到里头传来撕心裂肺的歌声。   “说尽这些年你的委屈和沧桑变化——”   秦琛推开门,看见唐维和体委抱在一起对唱,刚走过去,他们正好唱到下一段,唐维毫不犹豫地甩开体委,揽住了秦琛。   “兄弟抱一下,有泪你就流吧,流尽这些年深埋的辛酸和苦辣。”   “……”秦琛嘴角一颤,推开他,“我出生到现在就没有辛酸过。”   乐初白已经默默坐到了边上的沙发,被唐维和体委这种哭天喊地的唱法惊呆了。   秦琛在桌上看了一圈:“你们点的都是酒啊?”   唐维吼完了歌,把麦给了曲一黎,拿起自己的杯子喝了一口:“啊,都成年了,来KTV不喝酒喝什么。”   连矿泉水都看不到一瓶,秦琛按了服务铃,很快就有服务员来敲门,询问他们需要什么帮助?   秦琛看着菜单,道:“麻烦上一杯蜜桃乌龙茶,三分糖,去冰。”   服务员:“好的。”   唐维摊手:“你这跟去酒吧喝牛奶还有什么区别?”   “你管我。”秦琛一屁股坐下,道,“不去对唱情歌?”   “哼。”唐维接过体委的麦克风,和曲一黎甜蜜对唱去了。   乐初白坐在角落,视线不受控地往秦琛那边看。   他今天穿了纯白的长袖和水洗牛仔裤,同色外套进屋就脱了,放在手边,头发被外头的风吹得有些乱,他也没打理,盖住了一点眼睛,反倒显出几分不羁。   秦琛靠着沙发背,翘着二郎腿,坐姿放松,嘴角带着清闲的笑,听他们唱完,一边鼓掌一边高声欢呼。   “下一个是谁?”唐维在房间里巡视一圈,“那就从左到右,从乐初白开始吧。”   乐初白一顿,忙摆手:“我五音不全。”   “没事的,有原唱。”唐维说着就要把话筒塞给他。   秦琛站起来,弯腰探身,伸手从中间拿走了话筒。   乐初白和唐维同时偏头看他。   “想听什么?我给你唱。”秦琛道。   “那就……”唐维眼睛一转,鬼点子就上来了,“最炫民族风?和学委一起,他超级会。”   “……”秦琛瞥了他一眼,也没反驳,走到点歌台去点了。   才从温暖的小情歌里出来,一下子又陷入激烈的歌曲中,乐初白感觉自己要精分了。   主唱两人站在中央,底下应援气氛组已经就位,挥着沙锤和手摇铃。   音乐一响,房间内气氛瞬间被点燃,头顶五彩的灯光转换,时明时暗,以唐维为首的气氛组已经开始欢呼,声音大的要压过音乐声。   “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   “绵绵的青山脚下花正开!”   唐维甚至不需要话筒,和秦琛他们像山歌对唱一般,越唱越起劲,甚至感觉有了胜负欲。   乐初白目瞪口呆。   中途服务员来送饮料,秦琛没空说话,指了指乐初白,示意服务员直接把饮料给他。   乐初白拿过玻璃杯,和服务员道了一声谢,又看向秦琛。   秦琛朝他抬抬下巴,乐初白就端起杯子喝了一口,然后看见秦琛满意地转回去唱歌。   ——能在秦琛的身上看到自己喜欢的点吗?   乐里的话浮现在脑海,乐初白盯着他的身影看,他长得是好看,算一个点吧 。   人不坏,也算一个。   聪明?还行。   就是太闹了,他不是很喜欢。   不过……确实很光彩夺目。   乐初白想得出神,连他们结束了都不知道,眼睛还望着那边,还是秦琛走过来,在他面前打了个响指,乐初白才幡然醒神。   他抬起眼,秦琛笑了笑:“干嘛呢?你也想唱?”   乐初白摇头。   见他手里的饮料还和刚才差不多,水位线没怎么下降,秦琛问了一句:“不好喝?再给你点别的?椰子水可以吗?”   “不用,好喝的。”乐初白怕他不信,还喝了一大口。   秦琛笑了一声,揉了下他的头发,隔了点距离,坐到他旁边。   中途点了晚饭,闲了一个小时,又不间断地唱到九点半,除了秦琛和乐初白,其他人必须要回学校了。   “可恶,时间怎么过这么快。”唐维抱怨道。   曲一黎拉着他走:“快点吧,宿舍有门禁。”   唐维最后喊道:“这个房我定的五小时啊,到十点,你俩再唱会儿,别浪费了——”   门被走在最后的体委关上。   房间里只剩下他们还没唱完的歌。   一首接一首的播,少了其他人,在场两个人突然尴尬了起来。   乐初白移开视线喝了一口饮料。   秦琛切了歌,跳到下一首舒缓的情歌,也不唱,就这么听着,灼人的目光一直钉在乐初白身上。   乐初白再想忽略也忽略不了,扭头问:“你看我干嘛?”   “人都走了。”秦琛说。   乐初白歪头表示疑惑。   秦琛拿过桌上的话筒朝他走来,弯下腰,轻声问道:“可以唱一首吗?”   “……我不会。”   “唱你最拿手的。”秦琛看着他的眼睛,“唱一首给我听吧,我想听。”   他褪去了刚才那副闹腾的模样,乐初白不回答,他就安安静静地等着,眼眸在昏暗中更深邃,像是要将人卷进漩涡。   不要这样看着我。乐初白在心里说。   秦琛把话筒往前递了递:“好吗?”   乐初白将视线从他的脸上转移到话筒上,片刻后伸手拿走。   秦琛一瞬间笑了。   乐初白走到点歌台,手指在上方点了点。   “独家记忆?”秦琛凑过来看,问道,“最拿手?”   乐初白顿了一下:“不是。”   他看着屏幕,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点这一首。   前奏已经响起,乐初白也懒得换了,后退一步坐到沙发上,慢慢跟着原唱唱。   秦琛坐在桌沿,安静地欣赏,并不是乐初白所说的五音不全,嗓音清透,娓娓道来,相比原版,反而有种不一样的感觉。   歌词让乐初白有点儿走神,他完全是凭着大脑记忆在唱。   似乎真的选错歌了,他瞥了一眼面前坐在桌边的秦琛。   间奏结束,乐初白还没回神,没有及时接上。   “错拍了。”秦琛道。   “嗯?”乐初白反应过来,慌乱接上,心跳一下一下跳得越来越重。   越慌越乱,频频唱错,乐初白开始着急,秦琛突然按下他的手,拿起另一只话筒接上歌,替他唱了后面的词。   乐初白猛然看向他。   对于这首歌的歌词已经很熟悉了,秦琛没有看屏幕,而是直视着乐初白。   那双眼睛里包含了太多。   乐初白或许没有那个意思,但秦琛完全是借着情歌的歌词,又对他表白一次。   “现在我拥有的事情,是你,是给我一半的爱情。”   他越唱越轻,然后一样的错了拍。   秦琛放下话筒,只有原唱的声音,他不再压抑,手掌扣住乐初白的后脑勺,倾身吻了上去。   耳边的歌曲似乎变得越来越遥远,乐初白睁大着眼,垂下的手不知所措地抓着衣角。   秦琛不再像前两次那般克制,他也是第一次接吻,并不知道怎么做,还是学着在电视剧看到的吻戏那样,动了动嘴,慢慢摸索。   歌曲逐渐播到尾声,秦琛也松开了乐初白,抬手在点歌台上点了暂停,屋内瞬间静下来。   两个人都在喘着气,乐初白垂着头,感觉脸烫得厉害,秦琛的手从他脑后慢慢移到脸侧,喊道:“乐初白。”   乐初白仰起脸,应了一声。   秦琛说:“打开封锁区吧。” 第60章 「P」酒窝   他们最终没有待到十点,还是浪费了十来分钟的时长。   出去时,两人一前一后,外头的风比下午更大,乐初白看着走在前面的秦琛,插着兜,最后停在路边。   他站在显眼的路灯下,橙黄光晕满身,头始终往左边扭着,不时探头在马路上看出租车的身影。   乐初白低着头慢慢走过去,和他隔了两个人的距离。   沉默弥漫在二人之间,终于秦琛拦到一辆出租车,拉开车门站在门后,先打破了平静:“上车。”   乐初白却是摇头:“我自己打一辆。”   秦琛安静了两秒,脸色比方才沉了一些:“随便你。”   说完,他先一步坐进车里,很快,车子从面前开走。   等车子开远,乐初白疲累地在路边蹲下,垂着头,听着路上车子驶过的声音。   这才二十四小时,又一次让他陷入混乱。   他很清楚的知道刚才的吻代表什么,也记得自己的心跳得有多厉害,静下来仔细想,心里除了意外震惊,还生出了一点喜悦……   这个认知让他没有防备,他对秦琛真的有不一样的感情吗?   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乐初白,没有注意到越来越近的脚步声,直到感觉身边站了人,挡住了光,他正要抬起头,来人已经开口。   “乐初白。”   这个声音……乐初白一惊,猛地抬起头,睁大了眼睛看着秦琛。   他不是走了吗?为什么又在这里。   转眼一看停在后方的出租车,乐初白差不多懂了。   “对不起。”秦琛蹲下来,继续说道,“今晚是我的错,是我太急了没有忍住,对不起。”   他这是在示弱吗?乐初白想。   秦琛道:“你想打还是想骂都行,别不理我好吗?”   都是因为这张脸蛊惑他。   乐初白抬手拍上他的脸,力道很小,往一侧推,想眼不见为净。   秦琛没有被打的羞耻,反而弯唇笑了笑,就是被手掌挡住了大半张脸,还是很明艳好看。   秦琛顺势抓着他的手,将他从地上拉起来,牵着往出租车走,一边说道:“打完了,那就算你原谅我了,明天上学就不能不理我了。”   乐初白没回答,他又回头看了一眼,眉眼嘴角都耷拉下来,一脸的委屈,又道:“真的要理我哦。”   “……”乐初白叹了一口气,妥协了,“知道了。”   谁舍得拒绝这样的秦琛。   上车后两人又保持沉默,都望着窗外的夜景。   好死不死的,司机的车载音响放的全是情歌,刚结束上一首《突然好想你》,下一首前奏一响,两个人同时僵在原地。   乐初白不自觉舔了舔下唇,才降温不久的脸又热了起来,他看着窗玻璃,通过倒影发现了秦琛正在看他。   眼睛不知道该放哪里,那道目光太灼人,乐初白有点儿坐立难安,最后决定跟鸵鸟一样垂下头,把脸埋进了书包里。   下一秒,他听见秦琛很轻地笑了一声。   乐初白在心里嘀咕:笑什么笑,明天不理你就知道错了,哼。   车子先停在乐初白家的小区门口,他推开车门下车,身后传来秦琛的声音:“明天见啊。”   乐初白没理,砰的一声把车门关上,头也不回地走了。   回到家,站在门口掏钥匙,没听见里面有什么声音,以为他们都睡了,乐初白慢慢开了门。   屋里灯是亮的,乐初白顿了一下,在门口换了鞋,往里走去,看到乐剑和殷佩兰都在客厅。   地上还有碎的杯子碎片。   吵两天了还没吵完。   乐初白心里生出一股烦躁,瞥了一眼坐在沙发两端的人。   早知道当初就报远一点的学校了,还能和乐里一样寄宿,不用每天回来面对这些破事。   “还不滚回房间。”乐剑怒气冲冲地吼道。   乐初白对他不稳定的情绪已经视若无睹了,拎着书包往房间走去,关上门。   他坐到桌前准备把剩下的作业写了,房间外又开始有说话的声音,乐初白把耳机戴上,先在歌单里删除了《独家记忆》这首歌,才点了随机播放。   *   既然决定了要追人,秦琛恨不得时时刻刻都黏着乐初白,连中午饭都开始在食堂吃了。   上午最后一节课上完,一栋楼的学生像脱缰的野马冲出教室,急匆匆地往食堂跑,生怕晚了吃不上饭。   乐初白不急不慢地算完手里的题,才起身要去食堂。   秦琛中午一直是回家午休,家里嬢嬢做的饭菜又好吃,想午睡也可以躺着睡,乐初白不知道他干嘛要来和一群人挤食堂。   食堂里人山人海,两人在队尾排队,秦琛的学生卡大多只在小卖部消费,食堂基本没来几回。   他跟在乐初白后面打完饭,两个人端着餐盘,在食堂里穿梭找空位子。   “秦琛、乐初白,这儿!”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他们停住寻找的脚步,偏头往声源处看,唐维高举着手招呼他们过来,他对面的体委指了指旁边的空位子。   两人走过去面对面坐下,唐维道:“今天咋回事呢,你怎么没回家?”   这话是问秦琛的,乐初白默默地吃起饭。   “换换口味,感受一下抢饭。”秦琛道。   唐维:“你俩这速度算什么抢饭,我和体委跑那么快都排在超后面,高一高二这群仔太能跑了,到底是谁把高三安排在顶楼的,害我差点儿连鸡腿都吃不上。”   秦琛笑了笑,舀了一勺子麻婆豆腐,吃进嘴里就皱了眉:“这什么东西啊?”   乐初白从饭菜中抬眼,看了一眼他餐格里的两道菜,一道麻婆豆腐,一道宫保鸡丁,咬着筷子欲言又止。   倒是唐维已经笑出来声,一手搭着秦琛的肩膀,快笑得喘不过气。   秦琛撞他:“笑什么呢?”   唐维笑够了:“你打菜的时候,没发觉这两道菜还有很多吗?”   “是挺多的。”   唐维指着麻婆豆腐:“这个,号称只有外表没有内涵的白水豆腐,颜色看起来很正常,但其实一点儿味道都没有,我都怀疑厨师下的是红色素。”   “宫保鸡丁就更毒了,甜的,它居然是纯甜的,一点儿辣椒都不放。”唐维道,“你踩雷踩得也太精准了,最难吃的两道菜都被你点到了。”   “……”秦琛看着餐盘里的饭,顿时没了胃口,“厨师做饭做成这样,真的不是浪费粮食吗?”   唐维幸灾乐祸:“你可不能浪费啊,虽然难吃但吃下去也死不了,加油哟。”   “……”秦琛忿忿地挖了一大口米饭。   期间唐维说到今早被班主任喊去办公室的事情。   “我还以为她要批评我昨天作业写得太烂,结果是逮到我去ktv了!”唐维道,“难怪我感觉我进去的时候,从我旁边经过的人有点儿眼熟,合着是带了口罩的老班。”   “我可是很仗义的没有供出你们,不然你们也得办公室一日游。”   体委放下筷子抱拳:“大义。”   唐维:“那你给我磕个头。”   体委笑骂:“滚。”   秦琛看着他们打打闹闹,安静地吃着饭,不时弯弯嘴角笑一笑。   乐初白一直在闷头吃饭,于是成了饭桌上最早吃完的人,便坐在一旁等他们。   午休时间就要到了,他们也不闹了,低头扒饭。   乐初白就这样无所事事地坐着,视线自然而然落到了对面秦琛的脸上。像是感觉到了他的目光,秦琛抬头,用询问的眼神看向乐初白。   他见乐初白的视线没有偏移,以为他是吃困了,在放空,便又低下头继续吃饭。   过了一会儿,身旁的体委拍了拍乐初白的肩膀,他才回过神来,意识到他们已经吃完了,跟着起身把餐盘放到回收处,准备回教室。   他走在最后头,忽然秦琛慢下脚步,等乐初白走到身侧时,他扭头问了一句:“你是不是困了,要不要去买杯咖啡?”   乐初白看向他,而后摇头:“没有困。”   “你刚才那样盯着我,还以为是犯困了想回去睡一会儿,搞得我使劲儿往嘴里塞饭,生怕吃慢了。”   难怪后半段他吃得像是有人要抢他的饭一样,乐初白忍不住笑了一声,说:“我只是在想事情。”   这还是乐初白今天的第一个笑,秦琛随口问了一句:“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走在前面的唐维突然惊呼:“诶,快跑!我看到老班了,今天刚被她训了一顿,我可不能再让她逮到!”   说完,他拔腿就跑。   “喂,刚吃饱就跑,你是想阑尾炎吗?”体委在后头喊道,也加快脚步去追他。   被他们这么一打岔,秦琛已然忘了刚才想知道什么,笑看着他们跑远的背影,手臂搭上乐初白的肩膀,对乐初白道:“我们也得快一点了,要到小测时间了。”   乐初白偏过头看到他离近的侧脸,看到了他在食堂里思考的事情。   “秦琛,你左脸的酒窝是一直都有吗?”   秦琛偏头看他,笑道:“当然啊,难道还能一夜之间长出来啊?”   是啊,怎么会突然长出来。   可为什么我现在才看见。 第61章 「P」游乐园   天气一天天转凉,路边梧桐的叶子也掉得七零八落,进入十二月,开始入冬了。   十二月的第一个周五,自习课上,乐初白和往常一样写着作业,一旁的秦琛用笔帽戳了戳他的脸,悄声说:“乐初白,放学来我家一趟呗。”   “?”乐初白停下笔,扭头看了他一眼,“为什么?”   因为他们现在的关系太过敏感,乐初白单方面暂停了去秦琛家晚自习,秦琛在学校里也算收敛,两人倒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和平共处了一段时间。   “有事跟你说,来嘛来嘛。”秦琛又说道,“我一定不会对你做什么的,我保证。”   他在乐初白这儿还有点信用,乐初白犹豫了一下,道:“……知道了。”   得到他的同意,秦琛眼里闪过一抹得意,笑眯眯的把头转回去写作业。   放学后乐初白依旧是先去食堂吃饭,再去喂猫。   快有十天半个月没有走过这条路线了,乐初白喂完猫,脚步犹豫地往秦琛家走去。   才走到小区门口,秦琛的消息就来了。   【QAQ:到了吗到了吗:)】   【Y。:刚进小区。】   【QAQ:我在电梯口等你!】   到一楼电梯间,秦琛果然已经在那里了,一看到他就快步走过来,拉住他的手腕:“快快快。”   乐初白感觉他有点儿着急,心里的疑惑更深。   上楼到门口时他突然捂住乐初白的眼睛,说:“等等啊,先别睁眼。”   乐初白不明所以,只听到秦琛开门的声音,随后被他带进屋内。   他被带着走了几步,乐初白猜测是走到了客厅,他正想问秦琛这是做什么,屋内响起音乐声。   秦琛终于拿下手,跟着音乐声一起轻轻唱着:“祝你生日快乐……”   生日?   乐初白顿了顿,缓缓睁眼,屋子的主灯没有开,光源是沙发后的墙壁上挂着的小彩灯,一闪一闪的,墙壁上粘着银色字母气球,拼成了“HAPPY BIRTHDAY”,在小彩灯下若隐若现。   他都忘了……   茶几收拾得很干净,中心摆了一个蛋糕,蛋糕旁放了一束鲜花和一个礼物盒,另一侧是正播放着生日歌的Melody蓝牙音响。   看起来甜腻腻的焦糖海盐蛋糕,上面的插件是城堡和摩天轮,看起来童心十足。   秦琛过去跪坐在地上,点燃蛋糕上的蜡烛,仰头看他。   乐初白呆滞地站在那里,一一扫过眼前的一切,最后将视线定在秦琛身上。   烛火的光在他脸上跃动,秦琛眼睛明亮,望向乐初白时带着笑,眼中是明晃晃的爱意。   他唱完最后一句歌词,弯起嘴角,对乐初白说:“生日快乐。”   乐初白忘了自己有多少年没过过生日,好像是他爸妈离婚之后,唯一记得他生日的人没有了。   他拖着脚步走到秦琛对面坐下,盯着他看又盯着蛋糕看,心里泛着酸,连带着眼睛鼻尖都酸。   怕被秦琛察觉,他便一直不说话,死死咬着下唇,等那股子酸劲儿下去。   “快许愿吹蜡烛,蜡烛快烧完了。”秦琛催促道。   他看着跳跃的烛火,不知道该许什么愿望,他其实很贪心,想要的东西很多,但此刻他却怕想求的太多,上天会不眷顾他。   希望……希望……   乐初白闭上眼,双手合十,在心里许下愿望。   他想要的可能很难实现,那就……希望秦琛永远如此刻这般鲜活快乐吧。   没有了。   乐初白睁开眼睛,在吹灭蜡烛的同时,他又在心里求上天。   我只许这一个愿望,不算贪心,请不要略过我。   烛火熄灭,房间暗了一点儿,秦琛起身想去开灯,被乐初白喊住:“就这样吧,别开灯了。”   秦琛觉得这样的光线不足够他将乐初白看得清晰,但还是坐了回来,“行,今天你最大,都听你的。”   “先切蛋糕。”秦琛把刀递过去。   蛋糕是六寸,不算大,但两个人吃还是有点多,乐初白把上头的插件都取下来,切了一大块给秦琛,又被他推回来。   “第一块是寿星的。”   乐初白才给自己切了一块小一点的,听他这么说,只好让出去。   两个人一勺一勺挖着蛋糕吃,乐初白突然问:“你在学校说让我来你家是有事要和我说,是什么?”   “说了啊。”秦琛放下叉子,抬眼看他,又笑着说了一遍,“祝你生日快乐。”   秦琛说:“我猜你回家也没人给你过生日,倒不如和我过,我还给你买蛋糕呢。”   乐初白:“你怎么知道我生日?”   “在办公室看到你准考证了,前几天路过蛋糕店的时候又正好想到,就进去给你订了个蛋糕。”秦琛向前探身,问,“诶,好吃吗?”   “嗯。”   “你今晚可以不回家吗?”   乐初白咬着叉子,闻言一愣,疑惑地看着他。   秦琛补充道:“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我买了两张隔壁市的游乐园门票,明天的。”   “所以?”   “所以,我们要出门玩了!”秦琛欢乐道。   乐初白却是在他脑袋上敲了一下:“我没说要去。”   “可是我票都买好了。”秦琛料到他会这样,于是先斩后奏,再用他一贯的招式装可怜,乐初白就会有百分之九十的概率答应他。   果不其然,乐初白一看到他委屈低落的神情,怕他真哭出来,马上就慌了,急忙道:“我去就是了。”   诡计得逞,秦琛开心地捧着他的脸,蹭蹭鼻尖,然后在他嘴唇上偷袭地亲了一下。   乐初白猝不及防:“!”   唇齿间都是甜蜜的奶油味。   秦琛注视着他,说:“喜欢你。”   乐初白的心跳又快了起来。   不过从此知道了,秦琛的保证都假的!   *   担心出来玩一天耽误写作业,昨晚两人奋笔疾书到凌晨,可算是写完了大半,剩下的等玩完再说。   第二天一早,两个人坐上了去湖市的车,秦琛贪舒服,两百多公里的路说打车就打车,一上车就继续睡了。   乐初□□神还行,不过两个半小时的车程还是挺无聊的,于是也闭上眼休息。   十点半,车子停在游乐园门前,秦琛和司机约了时间,让他晚上还在这里等他们。   周末来游乐园的人不少,大多是家长带着小孩,湖市比宁城冷一些,秦琛从后面把乐初白的帽衫帽子给他戴上,带着他检票进园。   在门口拿了两张乐园地图,乐初白有轻微的恐高,好在这里的游乐设施都不是太过刺激的,可以尝试。   秦琛先带着他去广场看表演,他喜欢的Melody在中心跳舞,他们来的晚,人群已经排了几排,好在俩人身高腿长,踮踮脚还是能看到。   乐初白突然问:“粉兔子旁边那只黑色的……也是兔子吗?她叫什么?”   秦琛道:“kuromi,是兔子,是个小恶魔。”   乐初白了然:“哦。”   表演结束,他们停在树下规划了一条游玩道路,最后一站是摩天轮,正好绕了一个圈,回到进出口。   秦琛没意见,乐初白说什么就是什么,他甚至根据地图上标注的连项目火爆程度,将需要的时间都估算了一遍,排除掉了几个可能没有时间玩的项目。   在这一点上,他们的思维模式不太一样,秦琛经常是走到哪就算哪,看到想玩的就去排队,中途排一半嫌累或者不想玩了,也没有“排都排了”这个想法,直接就走,一点儿不亏待自己。   制定完计划,两人就朝第一个项目去。   乐初白的帽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拿下来,掉在后面乱乱的,排队的时候秦琛站在他身后帮他整理。   他们在排的是十米的跳楼机。   差不多是三层楼的高度,乐初白心想自己站在家里阳台朝下看,并没有多恐惧,应该不至于被这个吓到。   结果坐上去,慢慢升高,在高空停住,双腿是悬空的,乐初白突然紧张了。   秦琛察觉到他的情绪,见他抓着压背的手都用力到青筋突起,秦琛空出一只手覆上他的手,安抚地拍拍:“别看下面,看前面,或者把眼睛闭起来,没事的。”   “嗯。”   乐初白努力让自己放松,下一秒整个人垂直而落,一瞬间高速下降带来的刺激压过了紧张,上下几次后,恐惧完全消失,剩下的是一种独特的兴奋感。   结束后从座椅上下来,过快的心率还没降下来,秦琛到寄存处拿了背包,揽着乐初白的肩往外走,边走边问:“怎么样,好玩吧?”   乐初白眼睛都亮亮的,马上从兜里掏出地图,更改了游玩线路。   “转转杯不要了,去水上飞艇,摩天轮我们坐滑动轨道的吧,去摩天轮的路上可以再加个苹果树飞椅。”   “这样的话……旋转木马要不排除……”乐初白嘀咕着,又抬头看了一眼秦琛。   秦琛对他的安排没意见,他没什么不能玩的:“都行,你想玩就去。”   乐初白看着他,身边跑过一个穿公主裙的小女孩,不小心撞了他一下,乐初白伸手扶了扶,小女孩和他道了谢谢,又蹦蹦跳跳地离开了。   他看着小女孩头顶折射了太阳光的公主冠,心里突然滋生一点儿坏主意。   “秦琛,你要戴公主冠吗?”   “?”秦琛愣了愣,“什么?”   “没什么。”乐初白搓搓鼻子,先一步转身,“走吧,我们去下一个地方。”   秦琛追上他:“行啊,那你戴王子的王冠,可以骑着白马来城堡娶我吗?”   乐初白:“……神经。”   结束第二个项目,正好走到餐厅,两人进去解决了午饭,休息了一阵子才出发,他们最终还是去了旋转木马。   排在前面的人不少,这一批正好截止到他们,等他们进去,最后只剩下独角兽和白马能选。   秦琛果断的选了独角兽,狡黠地看着乐初白。   “……”   乐初白没带上王冠,但真骑上了白马。   时间在排队和游玩中慢慢过去,冬天太阳下山早,才五点半,夕阳已经很浓烈了。   苹果树飞椅是最后一个刺激项目,乐初白对于没有压背的刺激项目缺少安全感,总担心那根安全带会断掉,或者飞椅失控飞出去,小命就没了。   秦琛挑了最外圈,乐初白惜命,往里挑了一圈,坐在秦琛右后方。   “诶,飞起来的时候可以拍照,天空特别好看。”秦琛回头道。   乐初白不太敢,万一手抖把手机飞出去了怎么办。   飞椅慢慢动了,逐渐升高,然后加快速度旋转,离地面越来越远,秦琛已经掏出了手机,点开相机打开自拍模式,伸长手臂找好角度,回过头喊了一声:“乐初白,看镜头。”   乐初白懵懵地看过去,秦琛一连抓拍了好几张,因为在飞速转动,排出来的照片都是糊的。   不过没关系,这是他们的第一张合照,怎样都是好的。   秦琛拍完照就将手机收了起来,张开双臂感受风的速度,远处的夕阳照过来,整个人连飘扬的头发丝都在发光。   乐初白被眼前一幕晃了眼,鬼使神差地拿出手机,抓得紧紧的,偷偷拍了一张照片。   天色渐暗,温度也低了一些,两人把帽衫帽子都戴了起来,双手插兜往摩天轮的方向走。   乐园里人来人往,磕碰是难免的事情。   乐初白偏头和秦琛说话的时候,跟迎面走来的一位女士撞到了肩膀,女人回头说了句对不起,然后转身就走。   乐初白却突然停下脚步,猛然回头张望,小跑两步抓住了那位女士的手臂。   女人回头看他,有点儿疑惑。   乐初白睁大了眼,直直地盯着女人,眼里满是震惊。   “请问有什么事儿吗?”女人问道。   秦琛在后方看着,奇怪乐初白为什么忽然跑开,一个男人从他旁边经过,对着他们的方向喊了一声:“小曦。”   男人把手上的热可可给了沈曦,看向乐初白,又问沈曦:“小曦,你认识的小孩儿吗?”   沈曦:“不……”   没等她说完,秦琛走了过来,道:“乐初白,你在干嘛?”   “抱歉,认错人了。”乐初白对沈曦说完,始终垂着头,转身走开了。   “诶——”秦琛看着他的背影,不知道他怎么突然不开心了。   沈曦愣在原地,乐初白已经淹没在人群中,沈曦眼疾手快抓住要走的秦琛,着急道:“同学,你刚刚喊他什么?”   秦琛对她的提问感到奇怪,回答道:“名字啊。”   “他、他是初白?”   “是啊,怎么了?”秦琛懵懵的。   沈曦垂下手,眼神有些空洞,喃喃着乐初白的名字。   乔彦扶住她:“乐初白?这不是你儿子的名字吗?所以是那个男孩儿?”   沈曦点头,声音有些抖:“都长这么大了,我居然没有认出来。”   秦琛也听明白了,问了一句:“阿姨,您是乐初白的妈妈?”   “同学,你有初白的电话吗?”沈曦近乎祈求道,“可以告诉我吗?”   乐初白坐在花坛前的长椅上,依旧低着头,宽大的帽子遮住他的脸。   有人扯了扯他的帽子,乐初白抬头,秦琛站在面前,把手里的纸杯递给他。   “沈阿姨给你的。”   乐初白没有接,秦琛直接把杯子塞到他手里。   有些烫手。   冰冷的手开始回暖,秦琛在他旁边坐下,问:“还要坐摩天轮吗?”   乐初白往旁边看了看,摩天轮泛着光,数秒后就换下一个颜色,绚丽夺目。   半晌后,他说:“不玩滑动舱。”   秦琛笑了笑,牵着他起来:“走吧,玩完了我们买玩偶去。”   摩天轮不算大,40米高,这个高度对乐初白来说就有点高了。   两人面对面坐着,和其他座舱里的气氛不一样,他们安静得过分。   乐初白不敢看脚下,只能看着窗外远处的夜景。   秦琛对夜景没兴趣,视线始终定格在乐初白身上。   “秦琛,你十岁的时候和现在长得像吗?”乐初白忽然问道,打破长久的沉默。   秦琛想了片刻看:“十岁?一点点吧,还没长开,没现在这么帅。”   “哦……”乐初白喃喃,“难怪没认出来。”   “沈阿姨很想你。”   乐初白垂眼:“我知道。”   “那你刚才为什么要走开?”   乐初白淡淡一笑:“她有新家庭了,我凑过去干什么。”   秦琛皱眉:“可你是她儿子。”   “她的生活更重要,我不想给她添乱。”   秦琛还想说什么,摩天轮已经转了一圈,座舱门打开,乐初白先一步出去了。   暂时跳过这个话题,两人到了隔壁的商店。   室内温暖,货架上摆满了各种玩偶和周边用品,秦琛拿了个大袋子,看到喜欢的就往袋子里扔。   乐初白在他旁边,秦琛正在挑Melody,隔壁货架是早上看到的Kuromi,乐初白对它更感兴趣,伸手碰了碰。   秦琛塞了满满一袋子,去排队结账,商店里人多,乐初白先到外面等他。   等了一会儿,秦琛终于出来了,他把袋子交给乐初白,指了指前面一处空的长椅,道:“你去那儿坐着等我一下,有东西漏买了。”   “哦。”乐初白提着重重的大袋子去他说的地方坐着。   看了眼时间,回到宁城估计快十点,还能再学习一会儿。   他还从来没有花一整天的时间出来玩,这种行为对目前的他来说是一种浪费,不过今天似乎还行。   乐初白呆坐在长椅上,刚才的情绪还没完全调理好,一独处就又加重了。   八年的时间,沈曦也变了,没有十八年前那么年轻,但比离开他的时候,状态好多了。   “乐初白。”   前方传来声音,乐初白抬头,秦琛手里抱着一只大Kuromi,手里提着满满一大袋玩偶,多到要溢出来。   他将Kuromi塞到乐初白怀里。   乐初白呆滞地看着他:“这是什么?”   “生日礼物啊。”   “昨天不是送过了吗?”   “我没说只有一个啊。”   “……”   乐初白想还回去,秦琛没接,道:“货品售出不退的。”   “……”   秦琛一手提一个袋:“走啦,回家。”   乐初白起身,从他手里接过一个袋子,皱着眉说:“你买这么多干什么?”   “就是想买给你。”秦琛道,“恨不得把这个乐园也买下来送给你。”   “你……”   秦琛扭过头看他,说:“我爸跟我说过的,喜欢一个人、想追一个人就是要把所有好东西都给他。”   “你不用觉得有负担。如果你喜欢我那我们就谈恋爱,不喜欢也没关系,不用怕我自作多情觉得你接受这些就是喜欢我。”   “我……”乐初白不知道该说什么。   “乐初白。”秦琛道,“是我主动做的这些事情,我不会逼着你跟我谈,但请你别拒绝我对你好,可以吗?” 第62章 「P」冬至   那袋玩偶乐初白没有带回家,他只从里面挑了一个挂件,其他的留在了秦琛家的次卧。   不然他提着一大袋东西回家,免不了被问东问西。   乐初白回到家,今天时间很晚了,他不确定能不能顺利开门进家。   意外地打开了门,乐初白把所有动作都放得很轻,没听见屋里有什么动静,但灯还是开着的。   才换完鞋就听见有人喊他。   “初白。”   乐初白一惊,抬起头,看到穿着睡衣的乐里从客厅走过来。   “哥?你怎么没回学校?”   高三生周日补课是所有高中约定俗成的,乐里每周末回家连完整的一天都待不到,时常是周六下午就走。   “明早回。”乐里道,“刚玩回来?肚子饿吗?我煮了宵夜,吃点儿?”   在游乐园里赶时间,两人并没有吃晚饭,那时候虽然没感觉到饿,到现在确实有点顶不住了。   “好。”   乐初白先回房间把书包放好,脱了帽衫,回到饭桌时,乐里已经把鸡汤馄炖盛好放在了他常坐的位置上。   乐初白坐下,看着桌上只有一碗馄饨,问了一句:“哥你不吃吗?”   “吃过了。”乐里坐在他对面,低头刷着手机,状似随意地问,“今天和朋友出门了?”   “嗯。”   “秦琛?”   “嗯。”乐初白先喝了口温热的鸡汤,“去了湖市的游乐园。”   乐里思索着问:“他给你过了生日?”   乐初白点点头:“我也没想到。”   “挺好。”乐里像是松了一口气,肩膀也放松下来,笑着和他说,“玩得开心就好。”   这个家没有人过生日。   如果是正常的重组家庭,或许一起过生日没什么,但他们四个的关系并不适合用和谐来形容。   这个家里不会有什么热闹的时候,就连过年过节都是冷冰冰的,有假期的时候他们会回殷佩兰的娘家,乐初白不可能跟过去。   就算是回爷爷奶奶家,他也不会去,那一家子一直都不喜欢他和沈曦,何必上赶着讨嫌。   明明这里是乐初白生活了近十八年的地方,可当他看着他们三个人在同一个画面里,自己反而更像那个外人。   他总是刻意避开这种场合,家里除了乐里好像也没人注意他。   不知道他有没有起床,不知道他有没有吃饭,不知道他回家了没有。   乐初白也不爱开口,每次超过十点半回到家,家门的锁就像薛定谔的猫,能打开当然是最好,不能打开,那他就只能去找个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待到早上了。   这个家里最多的就是沉默,有乐里在还好,他还能有人可以说话,乐里不在,他就只待在自己的小房间里,一整天都可以不和乐剑跟殷佩兰说话。   他孤独了很多年。   但很幸运的是,他和孤独相处得非常好。   乐初白默默地吃完了馄饨,端着碗起身,乐里先开口了。   “碗放着吧,等我打完这把游戏就去洗,你去洗漱睡觉。”   “我洗就好了。”   乐里抬眼看他,语气低了一些:“放着。”   “哦。”乐初白弱弱地放下了碗筷,“谢谢哥。”   *   月中进行了一次五校联考,试卷难度是按照前年高考难度出的,考得所有人龇牙咧嘴,成绩几乎都有不同程度的下降。   乐初白是难得稳定的其中之一,依旧在年纪前五,秦琛却掉了一百名。   他有点无颜面对乐初白,成绩条一看完就夹书里了,不让乐初白看到。   一般来说,他就算进步了一分都会来跟乐初白得意地炫耀,今天安静像颗蘑菇,乐初白不用问都知道他考砸了。   “你……”   才说了一个字,秦琛像惊弓之鸟一样从桌面弹起来,面对着乐初白,头摇得像个拨浪鼓:“我真的没有消极考试,我很认真的,只是有点儿笨。”   可能是用着现在这样认真的心去考试的吧,乐初白偏头笑了一声,说:“我是想说,你如果需要,晚自习辅导可以继续。”   秦琛眼睛一亮,乐初白马上又靠近他,小声补充道:“前提是不许再……”   他没有说出来,只瞪着秦琛,秦琛很明白他在说什么,连连点头,甚至举手发誓:“绝对不会。”   或许是逐日的高考倒计时,秦琛确实比以前认真,学习态度很端正,已经不用乐初白监督他了。   晚上在家里,中途休息的时间,秦琛突然问:“乐初白,你想考哪里的大学?”   乐初白转着笔:“没想好。”   “你这个成绩,去云江大学没问题的吧?”   乐初白抬眼看向他,问了一句:“你要去哪?”   “云江戏剧学院啊。”   “戏剧?你想当演员?”乐初白手指一顿,黑笔从指缝中掉到了桌上,发出啪嗒的声音。   “对啊,放寒假了我就要去云江备考,正好和我妈他们一起过年,等二月份了艺考。”   “艺考过了就可以录取了吗?”   “还要看文化课的啦,不过文化课的分数线比起你们会低一些,按照我现在的学习进度,只要专业成绩合格了,有百分之八十的概率能录取。”   乐初白了然,又问道:“你为什么喜欢演戏啊?”   “好玩儿啊。”秦琛一说起这个就来劲儿,“我从幼儿园开始就被老师选上台表演,每次都站在最中间,后来上小学上初中,一到文艺汇演就会有我的名字,一想到可以演不同的角色我就开心,大家的目光在我身上,他们在为我欢呼,这是一种很大肯定啊。”   乐初白能很明显地感受到他语气中流露出来的兴奋,秦琛现在做的事情都是出自对表演的热爱,他在为了自己的热爱而努力。   “你呢?你大学想学什么?”秦琛问道。   “嗯……”乐初白敛眸沉思,他好像没有想过这个,他没有像秦琛这么热爱的东西,没有一定要选择的专业,目前他的计划只制定到高考结束那一天。   等高考结束,他才能放松下来,为自己未来的大学生涯制定计划。   “不知道,可能读法?或者管理?”乐初白随便给了个答案。   秦琛暂时接受他这个敷衍的回答,手臂撑着桌子往前凑了凑,一只手按住乐初白又开始转笔的手,继续追问刚才没有答复的事情。   “所以,我们一起考云江吗?”   覆上来的手是暖的,望进去的眼睛里是无尽的期待。   乐初白找不到理由拒绝他。   “好。”   *   乐初白用上了上周生日,他哥送他的围巾,很厚实,大大的能把耳朵也盖住一点,冬天在外面也不会太冷。   今天周五,按惯例,乐里已经到家了。   这次联考也有乐里的学校,乐初白准备和他探讨几道题目。   家里的两扇门只关了外面一扇,屋里人说话的声音在此刻的寂静中变得明显。   “联考考得怎样?”   “还好,五校第十。”   “啊,那还行。乐初白呢?”   “第七。”   “第七……看来是运气比较好。”   “妈,你为什么总觉得初白考好了是运气?他就是很聪明很努力,我周末在家一天都知道他学习有多刻苦,以后不要说这些了。”   “好好好,我不说了,你先喝汤。”   乐初白站在门外,钥匙还抵在锁孔处,他低着头,上方的声控灯因为长久的安静而熄灭了,黑暗笼罩下来,将他裹住。   他收回了手,后撤一步坐在台阶上。   他其实不太在意殷佩兰的话,他理解殷佩兰想要乐里更好的心,天下的爱孩子的母亲应该都希望自己的孩子是最好的。   乐初白只是不想乐里为了他和殷佩兰有隔阂。   在外头坐了一会儿,面前的门突然开了,乐初白从围巾里抬起脸,对上了乐里意外的神情。   “初白,你坐外面干什么?”乐里把手里的垃圾袋放到门边,准备明早再带下去丢掉。   乐初白没吭声。   “忘带钥匙了?”乐里刚问完,就看见了掉在乐初白手心外的Kuromi挂件,他没记错的话,这个挂件是乐初白用来方便在包里找钥匙的。   乐里明白了什么,伸手把他拉起来:“下次再忘记了就敲门,别在外面傻等。”   “哦。”   进了屋就闻到浓郁的酒味,乐初白皱了皱鼻。   乐里道:“爸又喝酒了,这段时间你尽量别和他起冲突。”   乐初白:“嗯。”   乐剑喝了酒就爱挑刺儿,尤其到了冬天,喝酒的次数更多,手边能拿起的东西都能被他摔倒地上或砸到他们身上。   “下学期记得提前申请宿舍,有什么事情哥帮你顶着。”   乐里是乐剑的第一个孩子,相比于乐初白,他对乐里更宽容些。   所以当初乐里想去离家远一点儿的学校,他们也同意了,然而乐初白不行,给的理由是付不起两个人的寄宿费。   何止是寄宿费,他们连生活费都不会按时给,但乐里的那份,殷佩兰每周都会按点给,他的只有等他们哪天心情好了,随便给一点。   乐初白从高一开始就悄悄在外面打小时工,自己攒钱,后来是乐里知道了他们区别对待,吵过一架后,殷佩兰答应了准时给他们生活费。   但又借着乐初白住家里这个理由,给的生活费只有乐里的一半,而乐初白上学的一日三餐都不在家里吃,因为没有人做他的份。   这些事情他不会和乐里讲,哪怕后来殷佩兰又断了他的生活费,乐里来问时,他也会说给了。   虽然自己赚的钱不多,但起码饿不死,比起用他们的钱,乐初白觉得这样更安心。   他想要有什么是真正属于自己的,可思来想去,除了他自己,没有任何东西属于他。   *   连日的阴天,听天气预报的意思,估计要下雪了。   今年的初雪比去年晚了一阵,在冬至那天的凌晨才下起来。   早上起来,地上已经积了不薄不厚的一层雪,踩上去咯吱咯吱响。   路上的人都裹得厚厚的,乐初白把围巾围到下半张脸,头顶还带了毛线帽,手揣在兜里,路过早餐店的时候买了热包子。   热气腾腾的,等暖了手,乐初白才慢慢将它吃掉。   天太冷,又是冬至这样的好节气,下午主课上完,班主任看着缩成一团的学生,决定挪用下一节的自习课,带他们到操场运动放松。   到了高三就停了体育课,每周下楼活动的时间只有每周一升国旗,大课间的跑操从来不带他们,只能在楼上读书。   现在能下楼玩了,本来还无精打采的一群人瞬间躁动起来,撒了欢儿地往楼下跑。   篮球场被雪盖了一层也挡不住男生打球的心,班主任在场外喊让他们小心滑倒。   乐初白没参与,在操场上靠走路暖身,绕着跑道走了两圈,感觉身体没有那么僵冷了。   他绕到篮球场,没进去,站在菱形防护网外看。   秦琛下场休息了,就坐在他前面,乐初白从地上抓一团小雪球,手伸进菱孔里,把雪球丢到秦琛身上。   秦琛猛地回过头看是谁偷袭他,一看见乐初白促狭的笑,心里哪里还有气,反而是抓过他的手,把他手心残留的雪拂掉。   “你也不嫌冻手。”秦琛笑道。   “还好。”乐初白看他直接坐在椅子上,同样笑道,“你也不怕裤子湿掉。”   秦琛拍了下他的掌心:“我把雪扫掉了,真当我笨啊。”   乐初白收回手,和他说道:“今天冬至,我哥要回家吃饭,今晚就不去你家晚自习了。”   “行。”秦琛说,“记得吃汤圆啊。”   乐初白:“我家冬至吃饺子。”   秦琛:“……”   放学走到家楼下,正好和乐里碰上,今天周一,乐里还是请了一节课的假回来的。   冬至大如年,每年这时候都要一起吃一顿饭,这天也是为数不多的,大家表面都和颜悦色的一天。   才进家门,饺子的味道就飘了过来,能想象到几个盘子里都是热腾腾的饺子,只是这个味道,让乐初白顿了顿。   他和乐里走到餐桌前,乐里也闻到了味道,问:“妈,饺子是牛肉大葱馅吗?”   “对啊,今天牛肉新鲜。”   “其他的呢?没有别的味道了?”   “啊,只调了这个馅儿。”   桌上除了饺子就只有两盘菜,乐初白简单地吃了点儿,然后撂下筷子:“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   他把碗收回厨房,回到房间。   才关上门,就听见了乐里的声音。   “妈,初白吃不了大葱,不是说过很多次了吗?”   “哎呀我忘记了嘛。”   乐初白叹了一口气,走到桌子前坐下。   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飘了雪,路灯的光映在窗玻璃上,雪花被风吹得也落上来,像梦里见过的银河。   手机振动了一声,乐初白把视线从银河里移开,转向另一片宇宙。   【QAQ:[图片.jpg]】   【QAQ:嬢嬢煮的汤圆,白胖胖圆滚滚的,跟你下午丢我的雪球一样。】   乐初白呵笑一声。   【Y。:……】   【QAQ:你呢,吃了什么馅儿的饺子?】   【Y。:牛肉大葱。】   【QAQ:好吃吗?】   【Y。:没吃。】   【Y。:我写作业了。】   乐初白把手机调到免打扰,从书包里拿出作业开始写。   晚饭吃的只能算垫垫肚子,很快就饿了,不是饿得要吃人,乐初白一般不理会。   期间乐里去楼下给他打包了一碗鸭血粉丝汤,乐初白接过,犹豫了几秒后,还是说了。   “哥,你别总因为我跟阿姨吵架。”   乐里笑笑:“不是吵架,你别多想,先吃饭。”   一边吃着饭一边写完了作业,乐初白闲下来发了会儿呆,外头的雪没有要停的迹象,但风似乎小了很多。   乐里来敲了他的房门,在门外说:“初白,水烧热了,可以洗澡了。”   “好——”乐初白应道。   等他洗完暖乎乎的热水澡回到房间,还没开灯,一眼就看到了桌上亮屏的手机。   乐初白开了灯,把门带上,到桌前拿起手机。   是秦琛的来电,乐初白赶在自动挂断前接通了。   “喂?”   “终于接电话了。”   “怎么了?”   秦琛的声音带着一点儿激动:“乐初白,快往窗下看!”   “窗下?”乐初白一头雾水,走到窗边,低头,“看什……”   话还没说完,电话里的那个人站在楼下和他招手,染上了灯光颜色的雪花肆意地落在他身上,像是落了一层碎金。   乐初白几乎是瞬间愣在原地,反应过来后直接把手机丢到了桌上,拿起架子上的白毛衣一套,抓过钥匙直接下了楼。   他跑得着急,还没半分钟就从楼道门里跑出来,气喘吁吁地停在秦琛面前。   天寒地冻,张口都是哈气,乐初白看着他,问道:“你怎么过来了?”   “给你送汤圆。”秦琛把一直抱在怀里的保温饭盒塞给他,然后脱下自己的羽绒服,披到乐初白身上,皱眉道,“现在在下雪啊,谁让你穿件毛衣就下来的?”   乐初白都不知道刚才做了什么,好像一回神自己就站在了这里。   他们在的位置同时也是阳台的方向,乐初白不想被人问东问西,拉着秦琛走了几个巷子,坐在了隐蔽的墙边角落里。   他们身后这栋楼空置了很久,一般没有人会经过。   秦琛拧开了饭盒盖子,桂花酒酿的味道飘出来,蒸腾的热气往上涌着,模糊了视线。   乐初白隔着热气看向秦琛:“为什么给我送汤圆?”   “你不是没吃饺子吗?是不是不喜欢?那就吃汤圆,冬至总要吃其中一个嘛。”秦琛道,“这个可是我自己煮的,煮了一包,煮到最后一锅才没有破皮,差点儿就全被我煮毁了。”   乐初白低头往饭盒里看了一眼,表面浮着桂花,白胖的汤圆微微浮出水面,汤的颜色是均匀的,确实没有破皮的迹象。   “快吃啊,待会儿雪花全进去了。”秦琛催道。   乐初白抿着唇,鼻尖感觉有点儿酸痛,可能是被冷风冻到了,他吸了吸鼻子,捧起饭盒喝了一口汤。   清甜的桂花味混着淡淡的酒味,还有浓郁的米香。   秦琛把分层盖子里的勺子给他,看乐初白一个接一个慢慢吃下汤圆。   乐初白吃了几个,放下勺子,扭头看他,问:“秦琛,你说你喜欢我,喜欢的是什么?”   秦琛对他突然的提问没有准备,沉思片刻:“就是喜欢啊,喜欢你对我笑,喜欢你对什么都淡然的样子,太酷了。”   “还喜欢你的眼睛。”秦琛直视着他,抬手碰了碰乐初白的眼尾,嘴角微微弯起,“我看到你第一眼就觉得你的眼睛好好看,看向我的时候都是亮亮的。”   乐初白不知道是不是刚才喝下的酒酿度数太高,还是其他的什么原因,感觉周身的血液都热了起来,脑中闪过许多和秦琛在一起的画面。   他不是木头,他知道自己对秦琛的感情一定是从某一天开始就不对了,只是没有受到外界的刺激,他便一直没有直面过。   上次秦琛的告白只是一个开端,期间大大小小的事情无一不是对他内心的一种冲击,每一件事结束后,他或多或少都要想一遍。   他一贯的思维模式让他想问题都要列明一二三点,要找到合理的理由,再给事情下定论。   他久久没说话,秦琛又问:“乐初白,汤圆和饺子,你更喜欢哪个?”   乐初白反问:“你要不要直接问我喜不喜欢你?”   他说这话的神情都是冷静平和的,和询问今天冷不冷一样。   秦琛愣了一下,像是没听明白他说了什么。   乐初白没再重复,而是直接偏过头,在秦琛嘴上贴了一下。   第一次做这种事,乐初白只感觉脸烫得要爆炸。   “什么意思?”秦琛眼里还能看到一点震惊,但很快被其他更复杂的情绪压下,他又问道,“乐初白,这是什么意思?”   乐初白虽然害羞,但也算坦诚:“你亲我是什么意思,我就是……”   话没有说完,因为秦琛没耐心听了,后脑勺覆上一只手,将他往前带了带,下一秒,秦琛更重地吻了下来。   弥漫在其间的是清甜的桂花香,似乎还夹杂了霜雪的气味。   冰冷的天气里,两个人的呼吸和体温越来越热,心跳声像是混在一起,分不出谁跳得更快。   秦琛主导着这个吻,由急变缓,温柔地吻着乐初白,比任何一次亲吻都要久。   分开时两人都没有说话,低低地喘着气。   乐初白的脸比刚才还要红,连带着耳垂脖子都红了一片,眼睛里像是蒙了一层水雾,望向秦琛的眼眸水光潋滟。   他愿意将秦琛放进自己的封锁区。 第63章 溯源   咚咚咚。   敲门声打断了乐初白的思绪。   门是开着的,沈曦站在门边,看乐初白慢慢从膝盖处抬起头,眼神透着迷茫。   “小秦走了?”沈曦轻声问。   乐初白声音闷闷的,应了一声:“嗯。”   沈曦把门掩上,走过去,在他旁边坐下,偏过头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   和乐初白在一块儿的时间确实少之又少,每一个他成长的重要阶段,她似乎都错过了。   乐初白小时候其实很开朗很爱笑,街坊邻居都喜欢逗他玩,是什么时候变成现在沉默寡言的性格呢?   所以当年再遇见时,十七八岁的少年长得又高又帅,面容和以前很不一样,褪去了小时候的稚嫩,也变得沉稳,她在他身上找不到记忆里的任何一点,她已经认不出他了。   “初白。”沈曦抬手抚摸着他的头发,这些年里,乐初白在她面前慢慢有了记忆里的模样,她很久没有看到乐初白这副神情了。   “出什么事儿了吗?”沈曦问,“可以和妈妈说说吗?”   乐初白挤出一个笑:“没事啊。”   “你别欺负妈妈和你相处的时间少,以为我看不出你哪里不对劲儿,你是我儿子,我能感觉到你在不开心。”   “真的没事儿,还把我当成爱哭的小孩儿啊。”   沈曦叹了一口气:“妈妈倒是希望你能哭一哭,哭完了也就没有烦心事儿了。”   乐初白道:“妈,之前我也没见你哭过。”   “我都趁你不在家的时候哭。”   “我也是。”乐初白安抚地握住她的手,“别担心,只是最近有点儿累,我休息几天就好了。”   沈曦神色犹豫地看着他,半晌后问道:“初白,你和小秦是不是闹矛盾了?”   乐初白眸色一闪:“为什么这样问?”   “那你不送送人家,他一个人走的样子看着可可怜了。”沈曦道,“他还是你的朋友里第一个来这里的,把这个地方都告诉人家了,看来他对你挺重要的,你们也这么多年的感情了,别因为一些小事闹僵,不值得。”   乐初白有些哭笑不得,首先这里是秦琛自己找来的,其次他们的感情断了很多年了,第三,不是小事。   但这些话他没法告诉沈曦。   他想起七年前和秦琛刚在一起的时候,没多久秦琛就和父母出了柜,乐初白知道的时候懵了很久,好在秦琛的出柜很顺利,父母虽然没有第一时间接受,但也没有起争执,在查阅了相关的书籍资料后,还是决定尊重儿子的选择。   那时秦琛说:“现在就等你向你的家人介绍我了。”   乐初白心道他在说傻话,他这个家庭,注定没有人可以说。   现在沈曦在他旁边,他们却已经分手,说不了了。   乐初白头靠着墙,喃喃道:“是啊,不值得。”   *   休假结束,乐初白回到云江。   秦琛送他的大玩偶就坐在对门的单人沙发上,一推开门就看到Kuromi对着他笑,有点儿小邪恶,秦琛曾经说像他恶作剧后的笑。   乐初白走过去,坐在桌子上,双手撑着桌沿,和Kuromi面对面,一言不发,大眼瞪更大眼。   看着它就想起儿童节那天的种种,再往回回溯,乐初白试图在其中找到自己逐渐失控的源头。   追根溯源,似乎从最开始就错了。   在他决定进入娱乐圈的时候,就已经错了。   即便给自己进圈找了无数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他内心深处始终清楚地知道,理由无非是秦琛。   导火索只有秦琛。   他抬起头,看见了阳台玻璃门上自己的倒影,稍稍偏头,透过另一边的玻璃能看到外面的霓虹灯光。   和他当年做决定的夜晚很像。   是不是深夜就容易乱做决定?   他对着时暮、对着记者、对着沈曦都说过自己做这个决定的理由,因为好奇、因为冲动、因为想体验不一样的生活。   或许不会有人相信他进圈只是因为秦琛。   怎么能因为一个人而改变自己的前途?   这个道理他曾经和秦琛说过,秦琛不认可,所以他们分手了。   这是他们分手的原因之一,乐初白认为是他们人生观的分歧,谁能想到,几年后,他也有叛逆地做出决定的时候。   他让秦琛不要为了他做什么,而自己却频频破戒。   他总是在放火,却不许秦琛点灯。   真的是一个坏透了的人。   *   第二天,乐初白先去了公司一趟。   这些天发生的事情需要和高层们开个会,面对面解释一番。   大致的赵远辞已经和他们说过了,乐初白今天算是来道歉的,会议没开多久,高层们也不是不讲理的,既然是被人陷害,该澄清澄清,该起诉起诉,最后处理好了就行。   会议结束后,乐初白被赵远辞喊到办公室,谈谈接下来的工作。   休假期间堆积起来的邀约不少,《一步一脚印》开播后反响不错,不少类似的综艺也抛来橄榄枝。   赵远辞不太想让乐初白经常上综艺,一旦形象在观众脑中定型了,对他的影视作品多多少少有点影响。   乐初白听得心不在焉,他现在的状态不适合做脑部工作。   “综艺先放一边吧,过几天我再挑。”乐初白撑着额头,有些疲累地问,“最近的工作是哪个?”   “最近的……”赵远辞翻了翻他的行程表,“下周三,飞宁城录恋综,就是秦琛那档节目,当飞行观察员。”   听到秦琛的名字,乐初白明显顿了一下,他抬眼看了看赵远辞,似乎有些迷糊:“什么时候接的?”   “很早了,上个月吧?”赵远辞道,“你专门来公司签的合同啊。”   那时候没想到会有今天。   乐初白叹了一口气,接受了这个事实。   “上次给你的剧本都看完了吗?”赵远辞问。   “嗯。”   “有看中的?”   “没有。”   “……”赵远辞从办公桌上搬了一沓纸,放到乐初白面前,“没事儿,这里还有,你接着挑,休息几个月了,也该进组了,粉丝嗷嗷待哺呢。”   乐初白不是不想拍戏,只是他最近的状态不太好,就是去试戏都有些胆怯,担心失误到导演怀疑他被夺舍。   “我再看看。”乐初白随手翻了翻桌上的几本剧本,问,“这些是什么题材?”   “宋朝悬疑、刑侦破案、生死虐恋、前世今生、草根变富翁。”赵远辞道,“看看喜欢哪个。”   “有没有要闭关拍的?”   “有。”赵远辞找了找,抽出一本给他,“这个,木州传闻,取景地就在木州,拍摄周期三个月,接近四个月,后期正好赶上木州下雪。”   乐初白直接道:“接了。”   “?”赵远辞一愣,“你还没看呢。”   乐初白拿走了剧本,不多待,起身离开:“你不是筛过一轮了吗?就这个吧,我想闭关一阵子。”   谈完事情本该去和乐里见面,但乐里出差提前结束,昨天就回了上屿,二人只好下次再约。   乐初白很少出现在公司,和另一位出现在这儿的几率更低的人碰见了。   “时暮。”乐初白喊住前方的人,小跑两步赶上他。   时暮回过头,看到乐初白还有些意外:“乐老师?来的时候听说你在开会,结束了?”   “刚结束,你怎么在这边?”   “接周老师下班,今天例行来公司露个脸。”   两人找了个休息区坐着,时暮问:“前段时间的新闻,没事儿了吧?”   “都解决了。”乐初白道,“对了,过段时间估计要麻烦你给我拍几组户外图了。”   “着急吗?我排排时间。”   “月底前都可以,下个月我要进组了。”乐初白晃晃手上的剧本,“闭关三个月,期间没什么事估计是不出来了。”   “木州传闻?”时暮瞥见封面上的字,“要去木州?这么远?”   “那边的景更真实吧。”乐初白翻开看了眼简介,而后道,“似乎是个前世今生的故事。”   头一回这么随意地接戏,连内容梗概都没看过,乐初白合上剧本,嘴角扯起一个自嘲的笑。   他一直不想让情绪影响工作,现在却因为想逃避现实,没问导演编剧、没问剧情角色、片酬番位什么都没有问过的情况下,就这么接了部戏。   好在看起来还行,依旧是一部文艺片。   公司想让他多接点商业片,奈何没有看中的本子,反倒是文艺片更能抓住他的眼球。   他们闲聊的时间里,周景暄已经下了楼,朝他们这边走来。   一起去地下车库的路上,周景暄和时暮道:“刚才有个实习生,在楼上看到你,问他的同伴你是不是乐老师,我路过听到了。”   “我吗?”时暮笑了笑,扭头去看乐初白,“我俩长得很像吗?”   乐初白也盯着他看了片刻,摊摊手:“不吧。”   “我是看多了所以不觉得像,要是第一次见,真可能认错。”周景暄说,“因为你们戴着口罩的时候,眼睛给人的感觉挺像的。”   现在两个人都戴着口罩,看着电梯里的镜子,几秒后同时点头:“是有点儿。”   时暮又道:“不过好像还没人对着我喊‘乐初白’。”   “不对。”时暮下一秒又否定,像是想起了什么,看向乐初白。   “秦琛第一次见到我,喊的是你的名字。” 第64章 任性   电梯抵达地下层,叮的一声,时暮和周景暄先走了出去,回头发现乐初白还站在电梯里没有动。   时暮伸手拦了下电梯门,道:“乐老师?”   “嗯?”乐初白像是才回过神,快步走出电梯,装作十分随意的样子,问道,“时老师和秦琛认识很久了吧?”   “六七年了吧,我和他同校同届,我俩大一选修的同一节电影鉴赏课,那时候认识的,摄影专业和他们表演专业来往比较多,很多活动上也能碰上,一来二去就熟了。”   时暮道:“咱俩认识晚一点,所以他那时候对着我喊你的名字,我都不知道他在喊谁,也没放在心上,今天说起这事儿才想起来。”   “这样啊。”   乐初白思绪有些飘远,时暮回想起之前自己在乐初白面前提到秦琛的时候,他的表情总会有一瞬间的不自然,很少会接这个话茬。   再结合秦琛第一次见到他时,眼神由最初的欣喜变成发现自己认错人后的失落……   感觉自己发现了什么大秘密,时暮微微瞪大了眼,靠近乐初白,低声说:“小乐老师,你和秦琛是不是……”   被时暮猜到,乐初白并不意外,他也不介意让时暮知道,只垂下了眼眸,默认了。   时暮恍然大悟:“原来去年年底,他和我说要重新追人,追的是你啊。”   “去年?”乐初白疑问道,“他找过你?”   “嗯,秦琛问我要怎么和前任复合。”时暮道,“很离谱吧,我怎么会知道呢?”   乐初白“……”   暗恋这件事时暮太熟悉了,他能看得出乐初白还喜欢秦琛,也不知道他们之间曾经发生过什么,秦琛又是怎么追的,都过了半年了,居然还没有复合。   时暮也不好多管别人的事,只微微笑道:“不管怎样,自己开心最重要,我们走啦。”   乐初白点点头,也转身去找他的车,坐进车里并没有马上发动车子,而是靠着椅背沉思。   太乱了。   理性和感性就要将他撕扯开,他是个悲观主义的人,做选择时总要想最坏的结果,能承受就做,不能承受就放弃。   极度的悲观让他错过了很多,但他很少后悔。   他似乎真的该找人聊聊了。   乐初白拿出手机,拨通了乐里的电话。   “初白?”   “哥,下周四我到上屿,我们见一面吧。”   *   宁城的夏天一如既往的炎热,自从高中毕业后,乐初白就没有在宁城过过夏天。   连拍戏都会刻意避开需要在宁城取景的本子,这里的大街小巷太容易将他带回七年前。   他提前了两天到宁城,把酒店定在了高中附近,趁着工作日人少一些,戴了口罩帽子就出了门。   在这座城市生活了十几年,居然想不出可以去哪里。   他沿着自己最熟悉的一条路走,学校没有学生证进不去,花花也不在了,秦琛家更是不能去。   秦琛……   乐初白脚步一顿,或许有一个地方可以去。   赛车俱乐部还在营业,老板依旧是乔自安。   他和乔自安算不上熟悉,不过是秦琛带他来的时候见过几次,每回秦琛在跑道上骑车时,他就在高台上和乔自安一起看。   虽然几年没见,但乐初白这张脸在荧幕上还是很活跃的,乔自安认得出他。   “哟,一个人来的?”乔自安没比几年前稳重多少,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叼着烟,单手插兜,另一只手很自来熟的揽住乐初白的肩膀,“秦琛呢?没陪你过来?”   乐初白被烟味呛了一下,应了一声:“嗯。”   “他不来,可没人骑车给你看了。”乔自安笑道,路过垃圾桶时顺手把烟掐了,问道,“还玩卡丁车?”   以前乐初白没成年没驾照,唯一能开的只有卡丁车,现在不同了。   他说道:“不,我想开超跑。”   乔自安略一挑眉,偏头看他:“真的假的?敢开吗?”   乐初白道:“试试。”   换好赛车服,乔自安带他去车库选车。   “保时捷、阿斯顿马丁、兰博基尼,想开哪辆?”   “我不大懂车。”   “秦琛怎么也不教你。”乔自安嘀嘀咕咕的,“那你看外表,看顺眼了就开。”   乐初白在车库转了一圈,指了一辆车:“那就兰博基尼吧。”   “还挺会挑。”乔自安丢了一顶头盔给他,自己坐到了副驾驶上,“走吧,让哥看看你的实力。”   赛道上还有其他车,乐初白启动车子,头盔下眼神犀利,最高时速能达到350km的兰博基尼,被他开出了惊人的——八十码!   乔自安眼皮不受控地跳了跳,反应了一会儿,再一次定睛看了看仪表盘,嘿,六十码了,漂亮!   “大胆踩油门,前面没车。”   “油门,亲,你踩了刹车吧,科二怎么过的?”   “哎哟我的天,哥下去蹬三轮都比你快。”   “加速加速,后面要堵车了。”   绕完一圈回来,乔自安人都呆了,这辈子就没坐过这种速度的赛车。   乐初白感觉自己开得也算快了,但他频频被人超车,才显得很慢。   他松开方向盘,放松了下手掌,长长舒了一口气。   “秦琛上次来,挑了辆保时捷,开得是真野,但也是真刺激。”乔自安道,“来,哥带你体验一把。”   两人换了座位,乔自安不像乐初白那样小心翼翼,丝毫不吝啬踩下油门,拐弯时直接一个漂移,让乐初白感觉像是在坐过山车。   速度刺激着心脏,一直猛烈跳动到车子停下,乔自安开得很畅快,抬手和魂还落在后头的乐初白碰了个拳。   “爽不?”乔自安问。   乐初白还没缓过来,耳边感觉还有发动机轰隆的声音,但确实很爽快,很纵情。   乔自安问:“还开吗?”   乐初白摇摇头:“体验过就可以了。”   二人下了车,临近傍晚,太阳光没那么刺眼了,乐初白没急着回去换衣服,而是靠着车身看向远处的山。   乔自安绕过车头,走到他旁边,和他一样靠着车子,说:“我还以为你这辈子来我这儿都只会是开卡丁车。”   “为什么这样以为?”乐初白微微笑问。   “之前秦琛和我说过,你太乖了。”乔自安说,“他说你有一套自己的处事准则,什么身份什么年龄就做你认为该做的事情,一点儿不逾矩。”   “赛车这件事情,其实也有一些人不理解,觉得太危险,太吵,玩这些的是不要命的,我以为你也这么想。”乔自安抱着胳膊,笑道,“没想到你也有疯狂一面,就是速度再快点儿就更好了。”   乐初白笑笑,没有马上接话。   他似乎从小就被规条限制得太狠,循规蹈矩地做着每一件事,后来想想,又是谁规定的这些呢?   在不触及“坏”的情况下,其实他也可以偶尔跳出那些规条,去做内心想做的事情。   头顶飞过一架飞机,明显的轰鸣声让乐初白下意识抬起头去看,他的视线追着飞机从左飞到右,直到变小看不见。   太阳照过来,乐初白眯着眼睛。   “任性,也挺好的。”   *   第二天到达恋综录制的演播厅,乐初白被工作人员带到休息室,询问了一下他有没有带自己的化妆师。   乐初白这次来只带了华玥,要不是赵远辞说录节目必须有人跟着他,他都想一个人来。   了解他没有带化妆师,工作人员让他稍等,自己去喊人过来。   乐初白拿着iPad还在补课,恋综嘉宾的个人信息和之前的几期节目他都在这几天看完了,现在正在巩固,担心录制时会不小心说错什么。   房间门被敲响,工作人员去而复返,带回来的并不是化妆师,而是秦琛。   她对乐初白抱歉地笑笑:“乐老师不好意思,妆造老师今天身体不太舒服,还请乐老师再等等,真的很抱歉。”   乐初白点点头表示理解,和善道:“没关系,让妆造老师好好休息吧,我的助理也会化妆,她来就可以。”   工作人员还想说什么,秦琛走到乐初白旁边的椅子坐下,化妆镜周围的光打到他脸上,他突然开口道:“我带了化妆师,你们不用管了,不会让乐老师素着一张脸上去的。”   乐初白:“……”   见乐初白没有反驳,工作人员道:“那就谢谢两位老师了。”   等工作人员出去后,房间里只剩下他们几个人,秦琛喊了他姐一声,让他先给乐初白上妆。   乐初白道:“你先吧。”   秦琛脖子上还挂着U型枕,他调整了位置,闭上眼:“我补觉。”   “……”   Yuki问了一下他一会儿要穿的衣服,根据穿搭调整妆容。   室内安静地过分,华玥和小蓠取了节目组提供的下午茶回来,在他们面前摆好。   乐初白看了一眼桌上的一盒芒果果切,伸手拿了起来,和华玥道:“给他。”   华玥明白,他哥是真不爱吃芒果。   Yuki没给他上口红,让他吃完东西再补,然后转过身把秦琛拍醒。   秦琛转醒,不开心地瞥了Yuki一眼,又偏头往旁边看了看。   乐初白刚塞了个小番茄进嘴里,一侧脸颊鼓鼓的,感觉到秦琛的视线,咀嚼的动作顿了顿,稍稍侧头看过去。   他应该先打招呼吗?乐初白心想。   很快,秦琛就把头转了回去,像尊雕塑静静地坐着,任由Yuki在他脸上涂抹。   气氛太奇怪了。   小蓠和华玥不知道什么时候退出了房间,跑到外面交换情报,试图弄清这尴尬的氛围是怎么一回事儿。   乐初白有事情干,室内安静些反倒更适合他补课学习。   但秦琛不是。   节目录制的流程他不用看,现在坐着化妆就真的是干坐着,没有人陪他说话。   Yuki是扁桃体发炎,非必要不说话,小蓠又不知道去了哪里,人影都没有,更别提聊天了。   剩下的活人乐初白,更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来的路上,秦琛觉得自己还是在生气的,肯定能做到十分冷酷地和乐初白相处,在乐初白没有先开口前,自己绝对不会和他说话。   事实是,见到他的那一刻,秦琛快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   很想他,很想很想。   他不要冷战,搞冷战的人是不会有对象的,他不想守寡。   现在再打招呼好像有点儿刻意,秦琛想着找找有没有什么突破口,目光定在了面前的几盒水果上。   他拿起一盒,伸手手臂送到乐初白面前,面上还装作冷淡。   乐初白垂眼一看,蜜桃的香气若隐若现,他又看向秦琛,道:“我有。”   是他先和自己说话的,秦琛压了压忍不住要翘起的嘴角,伸长了手把水果盒子放到桌上,眼里染上一点愉悦,但语气还在装酷。   “那我也想给你。” 第65章 可能   演播厅。   秦琛和另一位主mc楚凝雨坐在长桌中间,余下四人分坐两侧,乐初白作为本期的飞行嘉宾,节目组将他安排在了秦琛右手边第一个位置上。   秦琛对着前方的镜头说完开场白,随后欢迎乐初白的到来。   不得不夸一下两个人的专业水平,在镜头前的互动做得滴水不漏,仿佛前一秒还在冷战的不是他们。   节目模式简单来说就是reaction和repo,算是比较轻松的录制。   楚凝雨开始简单复述了上一期的内容,也是让观众回忆起之前的进度。   等楚凝雨说完,播出时画面会切换到素人嘉宾已经录制剪辑完成的内容,演播厅里,几人戴上耳机,望向大屏幕。   节目新来了一位男嘉宾,目标很明确,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心仪的女嘉宾进行初次见面的私聊。   本以为是什么一见钟情的戏码,没想到对方竟是分手后再见的前任,一时间空气凝固。   后期在这个地方加了主角二人的采访,让观众清楚他们的关系,看得不会太懵。   男嘉宾看起来有些紧张,不断在观察女嘉宾的神态动作,试图从中挖掘她此刻的情绪。   秦琛的视线望右边移了移。   为了看大屏幕,乐初白是侧着身体坐的,秦琛只能看到他的后脑勺。   只看了一眼,秦琛又将视线放回大屏幕上。   镜头在两位嘉宾之间切换,布置浪漫的餐厅里,女嘉宾把杯中的红酒喝完,起身走了。   从头到尾都是面无表情,没有说一句话。   在场的大家都惊呆了。   画面正好在这里停住,到了大家交谈的时候。   楚凝雨先开口道:“居然是前任见面,我最怕这种场合了。”   “为什么?”   “因为我的每一次分手都闹得很难看,再见面要么是尴尬,要么是想拿什么东西往他身上砸。”楚凝雨毫不在意镜头,大方地分享,“我谈的几任都是极品,烂得千奇百怪,这辈子都不想再见了。”   “不过苏胭和梁赫这个反应,我更倾向于他们之间有什么误会没解开,你们觉得呢?”   “我也这么认为,不然苏胭那杯酒,应该会泼到梁赫脸上。”   “他们眼神很有戏啊,虽然一句话没说,但看着对方的眼神还是很热烈。”   大家都在发表着各自的看法,除了始终的沉默的两个人。   一个在喝水,一个在低头看手卡。   楚凝雨cue了一下他们,道:“我想问一下秦老师和乐老师,如果是你们,分手之后还有可能和前任破镜重圆吗?”   两人愣了愣,看向楚凝雨,随后同时开口。   乐初白:“不会。”   秦琛:“会。”   话音才落,秦琛猛然回过头去看乐初白,眼睛微瞪,像是十分不可思议。   “哦?”楚凝雨来了兴趣,接着问道,“乐老师为什么不会?”   乐初白没有看秦琛,语气依旧温和,道:“如果是我决定分手,那一定是有什么无法解决的问题横膈在其中,谁都不愿意妥协,那就只有分手这条路了。”   “可能我的做法很极端,”乐初白笑笑,“所以哪怕之后再遇到,如果那个问题依然存在,我不会考虑复合。”   秦琛的心咯噔了一下,他还没聋,听得出乐初白这番话是在对他说。   他第一次在镜头前黑了脸,伸手拿过桌上的矿泉水,拧开喝了一大口。   录制结束后,秦琛和乐初白都以赶行程为由拒绝了聚餐,秦琛是真的要赶飞机回俞州,而乐初白只是不想与不熟悉的人社交。   他也没有胃口吃饭,回到酒店继续看《木州传闻》的剧本,他得快点把剧本读透,过几天还要回云江见导演。   过了一会儿,乐初白揉了揉干涩的眼睛,有点儿看不进去。   心里压着事儿,乐初白尝试几次静下心来都失败了,无奈只能把剧本合上,拿出手机开了一局消消乐解压。   他的手机里只有这一个游戏,存在的意义就是给他压力大的时候逃避现实,躲到游戏里放松一会儿。   从高中开始的习惯,在他将游戏里的每日体力用完的时候,差不多也调整好了。   今天他才打通一关,房间门突然被人敲响。   华玥来找他前都会提前发消息,其他人去聚餐了估计没那么快回来,乐初白想不到还有谁会找他,起身走到门边,隔着门问了一句:“谁?”   “是我。”   刚搭上门把手的手停顿了一下,乐初白一愣。   他不是赶飞机去了吗?为什么会在这儿?   犹豫的时间里,秦琛又道:“我只有十分钟,说完就走。”   乐初白拧下门把手打开一条门缝,秦琛看起来没什么耐心,直接推门将人压在墙上,反手把门关上。   “秦琛?!”   “不会复合?”秦琛死死盯着他,咬牙道,“那你这段时间亲我抱我算什么?和我玩玩?”   肩膀被他抓得有些疼,乐初白眉头微微皱起:“放手。”   “乐初白,给我一个理由,”秦琛感觉头在发胀,努力压着火气,手上的力道松了一些,语气也比刚才弱了不少,“告诉我,为什么明明爱我,却还是要把我推开?”   他的眼中涌现出几分怅然与委屈,乐初白垂下眼眸不去看,身侧的手不自觉握成拳。   此刻再骗他说不爱已经是徒然,乐初白感觉有什么东西哽在喉间,让他说话都变得困难。   “三个月,由着我亲由着我抱,录节目也要不睡觉等我回来,现在跟我说,不想和我在一起?”秦琛压低声音,“我是你想要就要,想扔就扔的吗?”   二人距离近到呼吸交错,秦琛掐住他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定定地看着他,试图在他眼中看到答案。   他心里清楚和乐初白谈恋爱就是会困难,当年他们刚开始谈恋爱,少年人与生俱来的自信,让秦琛从来没有问过乐初白爱不爱他,现在他能明确肯定乐初白是爱他的,反而更加没有安全感。   “秦琛。”始终缄默的乐初白终于开口,“如果现在回到我们没分手前,你还会选择放弃云江,和我去别的地方吗?”   当年分手并不是因为谁不爱了,相反两个人都爱对方爱到快失去自我,连为了爱人放弃前途这种事情都做得出来。   “会。”秦琛几乎是想也没想,脱口而出,“我当初就应该死死缠着你,随便去哪里,我就要跟你在一起。”   乐初白蓦然笑了,语气染上几分苦涩:“你看,我们在这个问题上永远无法达成一致。”   “当年我就说过了,你面前明明是一条坦途,为什么要为了我放弃?”乐初白道,“我没有重要到让你改写人生,你就按着你的路走,有没有我都应该是这样的。”   秦琛没有说话,静默地看着他。   乐初白道:“我很羡慕你知道自己要什么,在这样的热爱下,你一定可以心想事成,我也明白你那时候的想法,老实说我也想过,觉得只要互相喜欢就应该在一起,但是我们忽略了很多现实的问题。”   “那时候你能为我放弃你梦想的学校,未来如果又遇到事情,你还要为我放弃什么?你能做这样的选择是因为有退路,你想靠这个证明你爱我,可我没有,我给不了你这么伟大的爱情,你付出的越多我就越难受,等到某一天,当你觉得我们之间的感情不对等,注定还是这样的结局。”   “你可以一点一点地爱我,”秦琛说,“我只要你爱我,其他的我不在乎。”   “我在乎,我比谁都在乎你的前程。”乐初白默了片刻,抬起手触及秦琛的脸,轻声说,“我想看你自由地向前跑,向着你璀璨的人生,不要有谁阻碍你。我爱你,所以我不想成为你的负担。”   “你不是……”   “是我错了。”乐初白放下手,缓缓闭上眼,轻叹一口气,复又睁开眼说道,“是我没有想清楚就贸然靠近你,给了你错误的可能性。”   室内安静下来,两人四目相对,秦琛心里各种情绪翻涌,但因为乐初白不爱吵架,哪怕到了现在,他也没有说过重话。   “你是错了。”秦琛自嘲地笑了一声,“你从来没有信任过我吧,你只顾自己想,觉得我无法应对未知的事情,你何尝不是打着‘为我好’的旗号在伤害我?”   乐初白没有反驳。   “你根本不知道怎么爱人。”   秦琛冷漠说完,退后两步,转身往门边走。   开门的瞬间,乐初白突然道:“可能晚了一点,但还是和你说一句,25岁生日快乐。”   秦琛生日是几天前的事情了,在剧组里过的,很多人和他说了生日快乐,他表面笑得明媚,心里却没有几分喜悦。   “我曾经以为每一年生日都会和你一起过。”秦琛背对着他,没有回头,像是在喃喃自语。   乐初白感觉心脏被针狠狠刺穿。   “我放弃了,乐初白。”   踏出门前,秦琛神色黯然道:   “我宁愿你是不爱我了。” 第66章 答案   隔天晚上,乐里刚下班到家,乐初白已经提了一大袋东西站在他家门前。   “初白。”乐里快步过去开门,“来多久了?”   “刚到。”   乐初白跟着他进了屋,夏天白昼长,天色还亮着,家里是原木色的装修,窗外的夕阳照到客厅,看起来很温馨。   “嫂子呢?”乐初白问道。   “和她的朋友去旅游了。”乐里接过他手中的东西,“还想着回来了给你做饭吃,没想到你已经买好了。”   吃饭期间,乐初白和他聊的都是普通日常的话题,看起来像是寻常的兄弟见面。   但乐里知道乐初白今天找他不是单纯的见面,估计是什么不好在外面说的事情,才会选择将晚饭打包带回家。   吃过晚饭后,二人坐在客厅沙发上,乐里泡了两杯茶,尖细的茶叶在透明玻璃杯打旋,慢慢落到杯底,清雅的茶香弥漫开来。   “我看了你的新综艺,挺好看的。”乐里突然道。   乐初白:“是吗?我还担心我表现不好。”   “怎么想着参加这个节目了?我记得你以前不爱上节目的。”   “我……”   乐里喝了一口茶,放下杯子,摩挲着杯沿,轻声问:“是因为秦琛吗?”   乐初白拿杯子的手停在半空中,眼瞳颤了一下,而后抬眼意外地看着乐里。   “你们又在一起了吗?”   “哥……”乐初白并没有告诉过乐里他和秦琛的事情,乐里又是怎么知道的?   “抱歉,冬至那天,我看到了。”乐里道,“你今天来找我,不是想和我聊他吗?”   乐初白不知道自己的心思暴露得这么明显:“……是。”   “我其实更好奇,你们当初为什么会分手?”   乐初白端起茶杯,但没有喝,手指敲着杯壁,片刻后说:“因为高考志愿。”   他又看向乐里,微微笑着摇头:“我没有在怪殷阿姨,你别多心。”   乐初白在高三下学期就搬到秦琛家和他一起住了,和乐里一样,每周末回家住一天,假装自己是在学校住宿。   高考前一天,乐初白被殷佩兰喊回家,说今天是乐剑的生日,一家人一起吃顿饭。   那天之前他才挨了乐剑一顿打骂,其实并不想回去,但殷佩兰说乐剑想和他道歉,缓和一下关系,还说乐里也请假回来了,就差他一个。   她甚至让乐里来和他说,因为乐里,乐初白还是心软了,放学后回了家。   这顿饭确实吃的很和平,吃完了饭,殷佩兰让乐里先回学校宿舍,避免明天早上路上堵车,耽误了考试。   乐初白也想走,但殷佩兰却让他在家住一晚,在家复习终归比在宿舍安静些。   这句话确实是对的,他也担心在秦琛家和他瞎闹会影响各自的复习,最后还是留在了家里。   秦琛虽然有些不乐意,但也理解他的想法,没有死缠烂打要他回来。   夜渐渐深了,复习到一半,殷佩兰端了一杯热牛奶进来,让乐初白喝完奶早点休息,休息够了明天考试才有精神。   殷佩兰很少这么关心他,乐初白有点儿意外,道了声谢谢,一边复习一边把牛奶喝完了。   他忘了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第二天还是被殷佩兰喊起来的,距离第一场考试已经没多少时间了。   乐初白顿时慌了,脑袋很晕很胀,等他洗漱完清醒一些,殷佩兰塞了两个包子给他,然后骑着电瓶车把他送到了学校,卡在了开考后十分钟,成功进了考场。   他的状态很差,看试卷都是模糊的,脑子昏昏沉沉,考试结束后根本不知道自己写了什么。   出了考场,秦琛的父母在外头等他们,季吟秋看到乐初白,急忙上前拉着他的手,关切问道:“好宝宝,快吓死阿姨了,还好吗?”   乐初白:“我没事。”   季吟秋担心他迟到会影响状态,其实这十分钟对乐初白来说不算什么,正常状态下,他甚至依旧可以提前做完题目,真正影响他的是他莫名其妙一直在疼的脑袋。   “乐初白!”身后传来一道生气的声音。   乐初白回过头,秦琛跑过来抓着乐初白的肩膀,盯着他的脸,语气着急道:“考试了吗?”   “考了。”   秦琛终于松了一口气,早上他快急死了,打电话又打不通,生怕乐初白没有赶上考试,他又气鼓鼓道:“今天不许回去了,我不会烦你复习的,明天我俩一起走。”   “嗯。”   季吟秋道:“好了好了,先回家吃午饭,中午再休息一下,下午还有考试呢。”   午后两人在各自的房间里复习,季吟秋切了两盘桃子,给乐初白送的时候,见他撑着额头,弯腰低声询问道:“累了吗?不然不看了,休息一下,到时间了阿姨来喊你。”   乐初白摇摇头。   他平时不贪睡的,为什么今天会这样?   接下来的几场考试,哪怕休息好了,还是会昏昏欲睡,记忆力也感觉下降了,考到最后心态还是崩了。   他知道自己这次绝对考砸了。   后来是乐里告诉他,那天晚上殷佩兰端给他的牛奶里加了安眠药,他的闹钟也是殷佩兰关掉的,只是为了让乐里高考能超过他。   但在最后关头幡然醒悟,所以将他喊醒了,现在很后悔。   乐初白听完,感觉耳朵好像被堵住了一会儿,只有嗡嗡嗡的声音。   他应该去质问殷佩兰吗?可他好像连生气的能力都丧失了。   最后他和乐里说:“我不会回去的,我也不会接受她的道歉,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   那时候他陷入了一种从未有过的迷茫,都不用等高考出分,他也知道自己和梦想的院校无缘了。   他应该怎么办?他和秦琛又该怎么办?   秦琛的艺考成绩已经出来了,加上他高考后的自我估分,戏剧学院是十拿九稳的。   高考出分后,以前几年的分数线作为参考,秦琛确实是稳进戏剧学院的,但乐初白失误太多,事先想好的云江的学校,几乎没有可能。   乐初白在思考是要复读一年还是将就去二本,秦琛迟迟没有填志愿,在等乐初白做决定。   他不想异地恋,乐初白去哪他就去哪。   两人因为这件事吵了几次,最后一次争吵,秦琛开始质疑乐初白对他的爱,乐初白竟然动摇了。   *   “那时候我想,要不然就这样吧,反正我离不开他了,既然他想放弃前程,那我干脆把他也拖下水。”乐初白自嘲地笑了笑,“这个念头一出来,我就知道原本的我不见了。”   多可笑,他居然爱秦琛爱到失去了自我。   乐初白又道:“后来想明白了,如果我会成为他人生路上的阻碍,那我离开他就好了。”   乐里看向他:“舍得吗?你那么喜欢他。”   乐初白捧着茶杯,手心被热水暖得温温的,他垂下眼眸,看着杯中嫩绿的水面,良久后才说道:“可是我很孤独。”   “志愿上的分歧是我给他的分手理由,其实我们如果再谈一谈,他或许也会接受异地恋。”   “他是个很好的恋人,但是我……”乐初白停顿了一下,缓缓说着,“我太差劲了,他和我不一样,他的世界里有很多人,可那时候我只有他。”   “高三那年寒假,他去云江艺考集训,那时候我就隐隐感觉自己有点离不开他,见不到他我会慌,可是明明之前我一个人也可以过得很好。”   “我怕我们有一天会分开,他没有我依旧可以活得很快乐,而我好像回不到一个人生活的状态了,我发现我可能真的离不开他了。”   除去这个,乐初白发现他们之间的差距越来越大,家庭身份的悬殊、性格的差异,秦琛永远恣意快活,而他矛盾拧巴,又是一个做任何事都会想最坏结果的人,他其实一早就知道这段感情不会长久。   他的内心日渐焦灼不安,压抑到了边缘,越来越严重的占有欲让他不想看到秦琛对着其他人笑,不想秦琛和其他人走得那么近,不想他离开自己。   但他很清楚的知道自己不可能独占着秦琛。   乐初白说:“所以我想逃,趁着还没有陷得太深,或许我还能回到以前的生活,所以我还是和他提了分手。”   乐里问:“那你回到了吗?”   玻璃台面的反光映着乐初白的脸,他把已经凉掉的茶水放回桌上,近乎无声地说:“没有。”   他以为自己可以做到的,可哪怕分开了,他还是会不受控制地去想秦琛。   分手后,他和沈曦回了江城复读,第二年考上江城大学,秦琛和他想的一样,成功出道当了演员,事业越来越好,所以有关他的信息也越来越多,有时甚至不用乐初白特意去搜索,无意间都能听见或看见。   知道的越多,他就越难受,越后悔自己当初的决定。   为了让自己真的放下,他找了很多理由,合理的不合理的都有,可不管是怎样的理由,都会让他又一次陷入混乱。   明明只需要骗自己一句不爱了。   “所以你决定当演员,又参加这档综艺,是想重新和他在一起吗?”   乐初白眸色暗淡无光,他自欺欺人了那么久,第一次在乐里面前说出实话。   “最开始确实是这样想的。”乐初白说,“可现在,我后悔了。”   乐里蹙眉:“为什么?”   “我本来以为只要他还爱我,我们复合应该是顺理成章的,可是当我看到他又因为我而牺牲什么,我还是退缩了。”   “就像那年高考结束,他进了一个小剧组去拍戏,其实剧组有给他们安排统一的住宿,他还是每天往家里赶,我知道他是想陪我,但我觉得很难受。”   乐初白说:“我不想他那么辛苦地爱着我,所以一次次选择逃避,可他一次次的靠近,让我又动摇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乐里轻叹摇头:“初白,爱情就是这样,为对方着想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你当初不想他为了你更改志愿,现在自己难道不是为了他改变了人生吗?如果没有他,你会想着做这一行吗?”   乐初白没有说话。   他总是把自己关在铜墙铁壁里,与黑暗和孤独同处,是秦琛一点一点把墙壁撬开一角,把星星的光洒下来,将他的世界由一片黑暗变成了梦幻的宇宙。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他就是个胆小鬼。   他总在担心未来还没有发生的事情,他是不是对秦琛太苛刻了?或许他们可以一起解决呢?   “你来找我,其实心里已经有答案了吧,你只是需要有人认同你。”乐里说。   乐初白看起来很迷惘:“可我就这样和他在一起,那之前做的一切又有什么意义?”   “初白,这个世界上的事情,不是一定要套一个冠冕堂皇的意义的。”乐里起身,安抚地摸了一下他的脑袋,“你们现在需要的是及时止损。”   乐里把他已经凉透的茶拿到厨房倒掉,清洗干净杯子。   他在厨房待了很久,把空间都让给乐初白。   客厅里的乐初白又陷入了深思。   等乐里出来时,乐初白看起来比刚才清明了很多,他说:“我一直觉得秦琛应该有一个性格相似的恋人,同样的热烈张扬,而不是我这样的。”   乐里坐下,把手里的桃汁给他,问道:“那你当初为什么会答应他?”   “那年他问我要不要谈恋爱,我分析了很多,什么现实因素都想了个遍。秦琛听完我分析的一大堆,却只说了一句话。”   乐里:“是什么?”   “他和我说,你顾虑这么多,唯独没有不喜欢我。”   一晚上,乐初白终于露出心安的笑。   所以,我愿意为了他,一步一步向爱妥协。 第67章 电话   乐初白回云江见了《木州传闻》的导演和制片人,聊了一下午,试了试戏,最终敲定由他出演男主。   这部电影也是准备冲奖的,为了专心准备拍摄,乐初白少接了很多工作,这段时间基本都在家里钻研剧本。   开机前,导演通知剧本后半部分出了bug,需要重新调整拍摄计划,开机时间延迟半个月。   乐初白就这么多了一段假期。   剧本他基本读透了,闲下来的时间里,他总算能开始处理自己的事情。   乐初白这辈子都没有追过人。   是以拿着手机不知道该给秦琛发消息还是直接打电话,又应该说些什么。   苦恼地想了很久,最后还是把手机收起,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秦琛肯定是在生气的,乐初白反思,自己确实很过分,前一秒说不复合,后一秒就想找人谈恋爱,真是好赖话都让自己说了。   他是该把选择权给秦琛的,秦琛又有什么错呢,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却频频在他面前服软示弱,还要为他的坏脾气买单。   乐初白点开微博,登上很久没用的小号,最近的一条微博是他出道前发的,转发了那天秦琛发的一张日常的自拍。   他认出了照片背景是宁城的梧桐大道,估计去的时候是清晨,日出的曦光穿过茂密的枝叶,在空气中形成了明显的光路。   乐初白还能回想起自己转发这条微博时的心境,那时他还在犹豫要不要和CID签约,真正出道当演员,感觉自己叛逆的心一直没停,秦琛这条微博无疑是在火里添了一把柴,他转发了微博后,就给赵远辞发了消息,答应和CID签约。   他点开秦琛的微博,试图从他最近的消息里找到突破口。   奈何秦琛好像没上过微博,连着几条都是商务和剧集宣传,估计是工作人员帮他在运营着微博。   难不成要去和他聊新剧?可他还没来得及看,要不现在补课?   又或者问问他新代言的乌龙茶好不好喝?   还是和他说自己买了他同款的手表?   乐初白发愁地拍了下自己的脑袋,自言自语道:“发神经啊乐初白,问的都是什么啊。”   秦琛的工作室倒是营业很积极,因为秦琛最近拍戏忙,自己的微博营业少,全靠工作室勤快发微博帮他安抚粉丝。   有时是视频,有时是照片,乐初白一条条看完了,越往下翻微博,能明显感觉秦琛的状态越好,眼睛里没有那么多疲惫。   是因为这些天的戏份拍得太累,还是因为他们的冷战?   乐初白又点开今天的微博,是秦琛开工前在化妆间的视频。   算是一个舔颜向的视频,秦琛闭着眼在上妆,镜头怼得很近,上下左右切换,基本是365度无死角的展示美貌。   还是这么好看,一看到这张脸,哪怕他提了多不合理的要求,乐初白都想答应他。   不合理的要求秦琛倒是没怎么提过,合情合理的复合却是被数次拒绝,乐初白又想骂自己了。   视频循环播放了很久,乐初白才舍得关掉,在评论区的前排找到眼熟的产出大粉,点进主页看了看。   秦琛拍戏的路透偶尔会流传出来几张,站姐找的角度好,哪怕离得远,用大炮拍出来的图依旧又清晰又有氛围感。   乐初白看完近期的路透,又点开了另一位粉丝的主页,其实粉丝间转发的东西都差不多,但乐初白还是想或许有没看过的呢?   粉丝主页连续几条并不是自己的日常或者物料,而是一直在艾特秦琛工作室。   【你还活着就吱一声!@秦琛工作室】   【@秦琛工作室,琛琛到底有没有事的能不能发微博说一声,不知道大家都在担心吗???】   【消息真的假的?是剧情画面还是真的受伤?现场的秦丝有人看到了吗?】   乐初白指尖一顿,眼皮不受控地跳了跳……   *   铁架子倒下来的一瞬间,秦琛还在念着台词。   听到场外工作人员的惊呼已经太迟了,比人还高的架子上还放着道具档案袋和杂物,从倾倒的架子上掉到了搭戏的女主角关颜的背上。   他只来得及把关颜往外一拽,自己却被铁架子砸倒在地。   后脑勺重重着地,顿时感觉头晕目眩,耳边全是嗡鸣声。   救护车很快抵达拍摄大楼的地下车库,秦琛和关颜被送去医院,拍摄紧急结束。   消息不知道是在场的哪个知情人散布出来的,两家的粉丝都在要一个说明,剧方的公关很快,马上发微博告知大家:由于道具货架摆放不稳,倾斜倒下砸到演员,目前两位演员正在医院接受治疗诊断,有新的消息一定第一时间通知。   因为秦琛拉得及时,关颜伤得不重,背部有一小块淤青,主要是目睹了秦琛被砸到的场面,还有点儿没缓过来。   秦琛轻微的脑震荡,额头被道具划伤,贴了块纱布,右手手臂也有一道伤口,身上没什么问题。   病房里聚了不少人,秦琛感觉自己没什么事儿了,想出院,又被导演按回床上,一定要等医生通知。   小蓠在角落里给陈皓打电话,没出诊断前陈皓急得差点儿就打飞的来了,听到秦琛没事,也算松了一口气。   在病房休息了一阵,等医生问完话,脑部ct结果也没有问题,同意让他出院。   导演给他和关颜放了假,让他们恢复好了再回来工作,秦琛后续的行程安排是提前定好的,不能休太久,打算缓一天就回片场拍戏。   酒店里,小蓠把清水放到他面前,道:“哥,不用这么急吧,皓哥让我一定要确认你没事才能放你去片场。”   秦琛拿着镜子在仔细照他的脸,生怕鼻子嘴巴被砸歪了,一边回道:“我没事儿啊,你们干嘛都觉得我要撑不住了?”   “脑震荡也不是一下子的事情,现在感觉没事儿,万一明天睡一觉又难受了呢?”   除了右边额头的伤口,脸上没什么问题,秦琛又在担忧伤口好了留疤,有点心烦意乱。   “行了行了,我会看着办的。”秦琛终于放下镜子,“我手机呢?”   “这儿呢。”小蓠从自己包里拿出他的手机递过去,“看手机容易发晕,少看会儿。”   秦琛随口应了一声:“知道了,你回去睡觉吧。”   “哦。”小蓠一步三回头,“要是觉得难受了一定要跟我说啊,跟我说啊,啊。”   秦琛抬眼淡淡地看着她:“你嘴里自带回声啊?”   小蓠:“……”   等小蓠走后,秦琛举着手机找了个光线好的地方,用头发把额头的纱布挡住,笑着咔嚓自拍一张,发微博和粉丝报平安。   【秦琛V:让大家担心了,我没事儿。】   微博一发出,刷新一下马上就有新的评论,粉丝在评论区发大水,各种哭唧唧表情包全聚齐了。   秦琛翻了几位粉丝的牌,安抚了几句,然后就退出了微博,撑着头缓了缓。   还是有点儿晕,秦琛深呼吸几次缓解头晕的感觉,拍戏受伤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这种还算是轻的,没什么好矫情。   中途接到了季吟秋的电话,语气听起来十分着急。   “宝宝,出什么事了?现在怎么样?还难不难受?”   秦琛感觉屋里有点儿闷,起身走到窗边,开了一条缝通风,倚着窗台和季吟秋通电话。   “还好,就是被架子砸到了,一开始挺晕的,但是照了ct,颅内没有出血,现在也没有那么晕了。”   季吟秋道:“剧组这个安全问题……”   秦琛轻笑道:“剧组很注意这个的,今天只是个意外,我进组这么久了,今天这才第一起。”   “你还想多来几起啊。”季吟秋心疼道,“上次大冬天的在冰水里泡那么久,上上次骑马摔下来,还有次差点被火烧到,你再多来几次,妈妈命都快被你吓没了。”   “拍戏就是这样啦,怕苦怕痛是拍不好戏的。”   “话是这样说,但你也要多注意安全。”季吟秋想起什么,又道,“我之前还看到初白拍戏的时候腿摔伤了,你也要和他说说。”   “好好好我会的,放心吧。”   季吟秋还想说什么,有新的电话进来,秦琛为了逃避季吟秋的唠叨,和她说了一声后,没看清来电人的名字就接通了。   接通了但对面没有声音,秦琛以为是挂断了,将手机从耳边拿开看了一眼,忽地顿住了。   乐初白没想到他那么快就接了电话,也愣了半晌,才开口喊他:“秦琛。”   秦琛冷冷地回道:“找我干什么?”   “我看到消息,你有没有事?”   秦琛语气带刺儿:“怎么,你是希望我有事还是没事?”   “当然不要有事。”乐初白马上说道。   秦琛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乐初白又道:“我买了明天飞俞州的机票。”   秦琛微愣,还是一副不在意的模样:“哦。”   乐初白犹豫了一会儿,才问道:“我可以去找你吗?”   外头的噪音有点儿吵,秦琛把窗户关上,走回沙发上坐下,一手支着头,反问道:“为什么要过来?”   “过段时间我要进组了,封闭式拍摄,可能一直到拍摄结束都见不到……”   秦琛还在闹脾气,哼道:“见不到就见不到,我也说没要见你,你别总把我想成恋爱脑,不用担心我闯进片场去找你。”   “不是的。”乐初白有点儿着急道,“是我想见你。”   秦琛没有出声,眸光闪了闪。   乐初白说完安静了几秒,又轻声说道:“秦琛,是我想你了。” 第68章 追求   秦琛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酸酸的,让人难受。   他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说话,乐初白同样沉默着,等了很久才慢慢说道:“你休息吧,晚安。”   “不许挂。”秦琛终于开口,语气生硬。   乐初白一愣:“嗯?”   喊住了他,秦琛又不说话,头往后仰靠着沙发边,沉沉地吐出一口气。   “见了我,然后呢?”秦琛问道,“再一次把我丢开是吗?”   “不是……”   “没有我在后面追着你了,觉得孤独了是吗?”   秦琛句句话都在刺乐初白,乐初白想说些什么,秦琛半点儿不给机会,继续说道:“我不会再追你了,说了放弃就是放弃,离了你我一样能活。”   “我知道,你不需要追我了。”乐初白道,“但是我想追你,可以吗?”   秦琛愣了愣:“你说什么?”   “我不太会追人,如果有做的不对的,你……”   “停。”秦琛打断道,“我困了,挂了。”   不给乐初白反应的时间,秦琛马上挂掉了电话,噌地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他刚才听到了什么?   谁要追他?乐初白?   乐初白追谁?他?   几句话在脑子里排列组合翻来覆去的重复,秦琛怀疑自己不是脑震荡,而是脑筋打结了。   他要迎接乐初白轰轰烈烈的追求了吗?   太突然了,他还没做好准备呢。   不是,乐初白费什么劲儿来追他,人站在他面前就已经赢了。   秦琛快把自己走晕了,停下脚步叉腰,灵光一闪,脑子里就有了新的主意。   *   第二天早晨,秦琛起床后先看了一眼手机,没几秒就放下了。   小蓠来给他送早餐,吃早餐的途中依旧心不在焉,不时瞥一眼桌上黑屏的手机,屏幕只要亮一下都能让他放下手里的东西去拿。   然而看到锁屏上的消息通知,他又无语地撇下不管,看得小蓠莫名其妙。   “哥,你干嘛呢?”   “没干嘛。”   秦琛把早餐吃完,和小蓠道:“下午去趟片场。”   “啊?你不休息吗?”小蓠道,“今天没有你的戏。”   “我知道啊,但我有戏要问导演。”   小蓠嘀咕:“就这么急吗?你这休息了连二十四小时都没有,真的好了吗?”   秦琛看了她一眼,道:“这几天我要是给你发房子了,你才该想我是不是脑子没好。”   “发房子的话……脑子坏了也没关系……”小蓠的声音越说越小。   秦琛:“……”   小蓠接收到他冷漠的目光,扭头就跑:“我先回去了!下午见!”   人一走,屋内又安静了下来,秦琛抱着胳膊坐在沙发上,快把茶几上的手机盯出洞了,终于等到了消息。   【小不:[图片.jpg]】   【小不:这张照片你有无水印的原图吗?】   秦琛疑惑,点开乐初白发来的截图,是他几年前回宁城,在梧桐大道拍的自拍。   【QAQ:干嘛?】   【小不:想当壁纸。】   【QAQ:没有。】   【小不:好吧。】   【小不:没关系。】   秦琛皱眉,这就不要了?   几年里手机换了几部,这张照片确实没有存在这部手机里,但是他还有很多别的自拍啊,哪张不比这张随手拍的好看?   下一秒,乐初白又发来消息。   【小不:我只能二改修下尺寸了,抱歉。】   秦琛:?   这是什么?二改前告知原作者?要夸一下版权意识很强吗?   【小不:上飞机了,到了可以去找你吗?】   【QAQ:几点?】   【小不:到酒店应该一点半。】   【QAQ:再说。】   秦琛翘起一边嘴角发完消息,看着聊天框上方的“对方正在输入…”,却是迟迟没有新的消息出现。   成就感加一,秦琛放下手机,继续看剧本。   午后天阴沉沉的,下了一小会儿的雨,现在雾气有些大。   秦琛收拾好自己,出门前接了陈皓的电话。   “今天接了个电影剧本,片方那边想让你抽时间回来试个戏。”   “什么本子?”秦琛边走边问。   “现代悬疑,二番,但人设我觉得比一番主角好,加上这个制作班底,冲个奖我觉得没问题。”   秦琛:“这么好的本子?找到我了?”   陈皓停顿了一下,迟疑地说:“片方说,是乐初白向他们推荐的你。”   “什么?”秦琛停下来,“什么时候的事?”   “有几天了,原先这个本子的一番应该是乐初白的,不过他好像没看上,所以没接,然后跟导演推荐了你。”陈皓道,“我还以为他没看上是因为剧本差,不过我看了看,这戏拍好了绝对会爆,想不通他为什么没接。”   秦琛继续往前走着,道:“撞档期了吧,他不是才接了一部,要去闭关。”   “这你都知道?”陈皓没多问,又说回他们的话题,“我一会儿把电子版给小蓠发过去,让她打印了拿给你,你看看,喜欢就接了。”   “知道……”   走廊拐角处走出一个人,秦琛话还没说完,又止住了脚步。   乐初白带着口罩,看见他后同样停在了原地。   两人隔了一段距离,乐初白感觉心脏一瞬间跳得很快,想了他很久,见到了却不敢迈出那一步。   秦琛和陈皓说了两句就把电话挂了,垂下手臂静默地看着乐初白。   等了一会儿,乐初白终于抬脚朝自己走过来。   秦琛也往前走去,只是目视前方,像是没有看见先停下来的乐初白,直接和他擦肩而过。   下一秒手臂被人抓住,秦琛没回头,动了动手臂想抽出手,谁知乐初白非但没松手,反而更用力地抓着。   见他似乎没有要撒手的意思,秦琛没情没绪地说道:“我手上有伤。”   他穿了件长袖薄外套,手臂的纱布被挡住,乐初白低头看了看,立刻松开了手。   “对不起。”乐初白有点儿无措道,“碰到伤……”   没等他说完,秦琛抬脚就走,自始自终没有看过他一眼。   拐过弯走到电梯间,秦琛马上小跑过去按电梯,着急地看着上方显示的楼层数,在心里念着“快点快点”。   生怕乐初白追上来,他没憋住在他面前破了功,岂不是白忙活了,他可是准备继续冷酷到乐初白离开俞州的呢!   伟大的志向。   电梯门擦得锃亮,秦琛看着自己的倒影,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他对着门做出几个冷漠的眼神,感觉一下如何做个冷面酷哥。   电梯门打开,他的眼神还没收回,电梯里的人被他吓了一跳,弱弱地问:“你要下吗?”   秦琛尴尬地点头,走进电梯里,缩在了角落。   夜幕降临,片场收工,秦琛在回去的路上接到乐初白的消息。   【小不:明天有空吗?】   【QAQ:没有。】   【小不:好的。】   秦琛撑着下颌等他继续问,结果一直到酒店,乐初白都没再发过一条信息。   第二天晚上,乐初白发来同样的话。   【小不:明天有空吗?】   秦琛赌气。   【QAQ:没有。】   【小不:好的。】   秦琛有点儿捉摸不透,这是在追人吗?谁追人跟上班回复老板“收到”一样啊?!   拒绝了他三天后,第四天乐初白没有发消息,而是直接打了电话。   乐初白:“有时间吗?”   秦琛漠然道:“没时间,你天天问我有没有时间干嘛?有事就说。”   “是有事。”乐初白说,“但是得见面了才行。”   “什么事非得见面,发微信不行吗?”   乐初白思索了一番,道:“也可以,但可能性质不太一样。”   “什么性质?”   “见面谈的应该是恋爱,”乐初白道,“一直在微信上说的话,应该算是网恋。”   “什么、恋……”秦琛嘴瓢了。   “秦琛,”乐初白喊他,认真地说,“我想跟你谈恋爱。”   秦琛呼吸一滞,心跳声无法掩饰,却还要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回道:“不想谈。”   话是这么说,但人已经走到门边,把手一拧开了门。   没等他走出去,整个人已经僵住了。   门外的乐初白看起来比他还懵,他微微张着嘴正要说话,两人对视着,一时间无言以对。   乐初白眨了眨眼,话头一转,疑问道:“你……要出门吗?”   秦琛尴尬地舔了舔唇,挂掉电话,淡淡道:“听到你在我房门外说话了。”   “……哦。”乐初白不疑有他,呆呆地应了一声,又小声嘀咕,“这么好的酒店,房间门隔音这么差吗?”   秦琛:“……”   他抱着手臂靠在门边,摆出前几天专门练习的帅气但臭脸的表情,对乐初白道:“想说什么?”   “能进去说吗?”乐初白又找补道,“只是不想被人拍到上热搜。”   秦琛没让步:“俩男的怕什么,还能传恋情绯闻不成?”   “我是怕我耐力不够。”   “?”   “要是不小心在门口就亲了你……”   话还没说完,他已经被秦琛拽进了屋里,门被用力关上,他被秦琛压在了门后。   秦琛漆黑的眼眸死死盯着他,低声说:“这话就不怕被人听到了吗?”   “所以我说想进来。”乐初白答。   秦琛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松开了禁锢,转身往客厅走。   乐初白跟在他身后,秦琛坐在沙发中间,乐初白看了看他两侧的位置,最后还是决定坐在单人沙发上。   关于恋爱的事,秦琛不着急和他谈,他从茶几上拿过一本剧本,递到乐初白面前,问:“眼熟吗?”   乐初白接过,看了一眼封面,随后道:“你接了吗?”   “没有。”   乐初白抬眼看他:“为什么不接?”   秦琛往后靠着沙发靠背,一条手臂搭在扶手上,歪头反问:“你为什么不接?”   “没档期。”   “呵。”   乐初白说的是实话,这个本子是他休假完回云江,在赵远辞办公室挑的本子里的其中一本。   但他那时候没有看过,一心只想着闭关逃避现实,只要能让他一头扎进虚假世界的都是好本子。   他挑了《木州传闻》,但对比来说,赵远辞是更希望他接这部悬疑电影,乐初白没有接过这样的角色,也算是一种挑战。   在劝他改接这部戏的时候,乐初白看了看剧情和重要的几位人物设定,眼里流露出几分兴趣。   赵远辞以为他要同意了,结果听见乐初白说:“赵哥,你觉得二番这个长发疯批,适不适合秦琛?”   赵远辞呆若木鸡。   导演和乐初白合作过,他当场给导演打了电话,先是和她道歉无法参演,然后顺势把秦琛推荐出去。   导演听完他从角色外形到内核的一通分析,表示会参考。   现在剧本已经在这儿了,估计成功了一半。   “所以你接吗?”乐初白又问,“你真的挺适合这个角色的,靠他打开电影这个板块很值得。”   秦琛突然说:“我不接受潜规则的。”   乐初白:“?”   “就算你给我喂资源,我也不会就这么答应和你在一起的。”   “我没有要潜规则你。”乐初白神色自若,翻了翻剧本,“我还在想,你要是接了,我就也接了,导演前两天还联系了我,说可以等我拍完戏再进组。”   乐初白轻叹一口气,继续说道:“你实在不想接就算了。”   秦琛眼睛微微睁大,倾身一把从乐初白手里抽走剧本,轻咳一声,装腔作势道:“谁说我不接,我打算接的。”   聊完了公事,该聊私事了。   又恢复到原本的坐姿,秦琛冷峻道:“想怎么谈?”   乐初白还没反应过来,有点儿懵懂地看着他,秦琛不开心地“啧”了一声,乐初白一下子想起来了,稍稍坐直身子,道:“这几天我想明白了,推开你的那些时候,我也很不好受,当然受伤更深的是你,我向你道歉。”   “检讨?”   “你可以这么觉得。”乐初白继续说,“我接《一步一脚印》是因为提前知道你在拟邀名单上,想跟你见面,想确认你还喜不喜欢我。”   秦琛指尖一动,问道:“喜欢怎样?不喜欢又怎样?”   “喜欢的话就试着再在一起,不喜欢就算了。”   “算了?”秦琛气笑了,“那时候不乐意追我是吧?”   “既然已经错过一次了,你不喜欢我了是理所当然,我为什么要拖着你重蹈覆辙?”   “那现在呢?不怕重蹈覆辙了?”   “怕。”乐初白诚实道。   “你可以不答应我,但是能不能让我能看到你?”乐初白说,“比起你不爱我,我更怕见不到你。”   他的眼眶不知道什么时候变红了,秦琛面上不露声色,但感觉心尖被人狠狠掐了一把,疼得厉害。   乐初白起身,挪了挪脚步到秦琛面前,试探地跨坐在他腿上。   秦琛的视线追着他的眼睛。   见他没有反感,乐初白大胆地抬手揽住他的脖子,低头柔情脉脉地注视着他。   他的眼眸像浸了水,又润又亮,秦琛没说话,等着乐初白的下一步动作。   “第一次谈恋爱前,你也亲了我,这次不能算我过分。”   乐初白说完,低头吻上秦琛的嘴唇。   秦琛没有动,乐初白停下来,稍稍退后看向他。   “这就是你说的不小心?”秦琛低声问。   “不是。”乐初白又一次吻了上去,声音含糊在唇齿间,“我故意的。”   唇舌相碰,乐初白有点莽撞,秦琛感觉嘴唇被他吮吻得隐隐作痛,他一手揽着乐初白的腰背,坐直身体,一手按着头,自己主导加深这个吻。   没有人管时间的流逝,直到累了才停下来,额头相抵,低低喘着气。   乐初白的耳尖和脸颊两侧都是红的,他退开些许,看见了秦琛头发下的纱布。   轻轻碰了碰,乐初白心疼地问:“那天严重吗?”   “一点点。”   暧昧的气息环绕在两人之间,秦琛知道自己的计划要失败了,为了让自己多值钱一会儿,他松了手,道:“行了,你可以走了。”   “嗯,晚安。”   乐初白没有异议,从他腿上下来,整理了一下有点儿乱的衣服,往外走去。   秦琛长长松了一股气,维持了一晚上的冷面酷哥形象,似乎还能再保持几天。   一想到这儿,秦琛忍不住翘起嘴角,微低着头笑了笑。   “对了,你明天……”   乐初白不知道什么时候折返回来的,秦琛闻言一顿,嘴角的笑意还没收下去。   完了……   秦琛心死了,但还强撑着问:“干嘛?”   “想问问你什么时候收工,一起吃个饭?”乐初白显然是看到了他偷笑,有点儿迟疑地说。   秦琛起身,一边把他往外推,一边道:“不确定,可能有夜戏。”   “好吧。”   乐初白走之前问了一句:“可以亲你吗?”   秦琛冷脸:“为什么?”   乐初白直接偏头在他嘴角亲了一口,眼睛亮亮的:“你好可爱。”   “……”秦琛难得一见的有点儿脸红。   乐初白开了门,回头笑着说:“明天再接着追你,晚安。” 第69章 男朋友   第二天清晨来送早餐的不是小蓠。   乐初白站在门外,微笑着和他道了一声“早”。   秦琛看起来呆呆的,眼睛好像还没打开,反应迟钝地给乐初白让了位置,等他进来后才慢慢关上门。   乐初白把早餐放到桌上,想和秦琛说什么,转过身的瞬间,一道阴影覆下来,秦琛捧着他的脸,凑近吻了上来。   很短促的一个吻,乐初白有点儿懵地看着他,秦琛还摆着那张冰块脸,道:“不是在追我吗?让我亲一下怎么了?”   乐初白睁着无辜的眼睛,抬手扯住秦琛的衣角,小声又犹疑地说了一句:“只亲一下吗?”   秦琛半垂着眼眸,手还停在乐初白脸侧,他动了动手指,抚过乐初白的耳廓,痒痒的,乐初白很轻地溢出一个音节。   “那亲两下?”秦琛又靠近他,嗓音低沉,“还是……要做吗?”   “嗯?”乐初白明显地顿了一下,眼瞳颤动,半晌后才道,“现在吗?”   秦琛笑了一声,放开他,走到桌前坐下:“你想也没办法了,我要开工。”   乐初白神色稍显不自然,坐到他对面,嘀咕了一句:“没想。”   “真没想?”秦琛抬眼看过去。   乐初白不说话,低头解开塑料袋的结,从里面把餐盒拿出来。   秦琛盯着他追问:“到底想没想?”   “……”乐初白终于看向他,脸红了一点,撑着桌子站起来,倾身过去堵他的嘴,羞赧地说,“你别问了。”   秦琛呵笑一声,乐初白坐回位子上,把早餐放到他面前:“快吃吧。”   透明一次性餐盒里是一份清汤抄手,旁边还有一盒水果,秦琛问了一句:“你买的?”   “我做的。”乐初白道。   “用一次性餐具?”   “省的洗碗。”   秦琛搅拌着碗里的抄手降温,一边问:“什么时候走?”   乐初白一时没反应过来:“你说去片场吗?”   “不是。”秦琛动作变慢,丝丝热气漂浮在空中,“我问你什么时候回云江?”   乐初白愣了一下:“你……不想我待太久吗?”   “你离开俞州,是不是直接去闭关拍戏了?”秦琛隔着热气看他,情绪有点儿低,“那三四个月,你要怎么追我?”   “那就只能靠网恋了。”   “网恋不好,网恋需谨慎,警惕被骗。”秦琛忿忿地咬了个抄手。”   “我骗你什么?”乐初白失笑,“怕被我骗感情还是骗钱?”   秦琛说:“我的钱你怕是骗不完。”   那就只有另一种结果了,乐初白没有犹豫地脱口而出:“我爱你。”   秦琛错愕地抬头。   视线交汇,乐初白又说了一遍:“我爱你,秦琛,我不骗你。”   秦琛听乐初白说过很多次爱,但对象不是他,而是电影里的角色,认真来讲,那也是角色说的,只是借了乐初白的口说出来。   他说这些话的眼神永远是含情脉脉,感觉望进去就能溺死在他漂亮的眼里。   那些时刻都是演技加成,现在秦琛看到的,比在荧幕上看到的深情百倍。   秦琛低下头,脸差不多埋进了碗里,乐初白正疑惑着,忽然看见他肩膀一耸一耸的,细听还有啜泣声。   “秦琛?”乐初白几乎是瞬间慌了,直接起身走到他旁边,弯腰抬起他的脸。   秦琛眼里噙着泪,要落不落的,看起来可怜死了,乐初白心上一痛,俯身抱住他。   “宝宝。”乐初白心疼地喊他。   秦琛头抵着他的肩膀,委屈地说:“你以前都不说爱我。”   乐初白后悔道:“对不起。”   他心里是爱着秦琛的,但是没有人教过他如何表达出来,乐初白贴在他耳边说:“以后我每天都和你说,好不好?”   秦琛嘟囔:“骗人。”   乐初白无奈笑道:“哪里骗你?”   “你要去闭关。”   秦琛一直耿耿于怀这件事,有些剧组闭关到跟失联一样,再让他过没有乐初白的日子,他估计要疯掉。   “闭关也可以用手机的,而且期间我有别的工作,可以出来找你的。”乐初白宽慰道。   秦琛挣开他的怀抱,抱着胳膊坐在椅子上生气:“我可不想你为了我放弃什么。”   “……”乐初白面露尴尬,“我错了。”   “哼。”   见他没有消气的意思,乐初白伸出手指试探地戳了戳他的手臂,秦琛赌气地侧身,乐初白又戳戳,他继续躲。   乐初白故意使坏,最后秦琛躲无可躲,背靠在桌边,乐初白双手撑在他两边,不再玩闹,神情认真地说:“我确实不想有谁为我放弃什么,哪怕只是一点小事,不是针对你,对其他人也是这样,这个心态是有点极端,我会改,我会尝试去接受你们给的爱意。”   乐初白低下头,在秦琛额头上亲吻了一下:“特别是你,我更心疼你。”   他看着秦琛,微微弯起眉眼:“不过之后,我也会跑向你,我们互相靠近,就不会那么累了吧?”   秦琛被他说得心旌摇曳,但面上还保持着冷静:“我还没答应你。”   乐初白喜欢他这样闹脾气,很可爱,他笑着说:“那我加油追。”   乐初白坐回自己的位置上,秦琛继续吃着早餐,闹了半天,乐初白终于回答他:“我还有半个月的假。”   “这么早开机吗?”   “没有,我要出国一趟。”乐初白说,“有个商务要去总部谈。”   “去哪?”   “法国。”   秦琛问:“下个月我也要去法国看展,你的时间能调吗?”   乐初白闻言,歪头询问:“你要我和你一起去?”   “不可以?时间差不多能对上,和我一起怎么了?”秦琛道,“你等着,晚点儿我让他们给你发邀请函。”   “?”   “说不定能多谈个大使的商务回来。”   “???”   秦琛说干就干,马上给小蓠发了微信,让她找陈皓处理一下。   等秦琛吃完早餐,乐初白把他按在沙发上,撩起他右边额头的头发。   秦琛没有贴纱布,伤口看起来好了不少,边缘有结痂的迹象。   手臂上的伤严重一点,每天换了药还是要缠几圈纱布,拍戏的戏服也换成了长袖衬衫,人物的设定还要戴一副半框眼镜,剧组发出来的剧照里,整个人看起来温文尔雅。   乐初白给他换了药,缠上纱布,因为不渗血了,纱布只缠了两圈,在俞州这个火炉里不会太闷热。   秦琛出发去拍戏,乐初白也全副武装出门走走逛逛。   一走到室外就感觉被热浪包裹,但依旧抵挡不住游客的热情,著名的景点前到处都是人。   他的时间很充足,不用赶着去各个景点打卡,他规划了一条路线慢慢游玩,今天的最后一站是俞州中心小学。   乐初白记得秦琛是在俞州出生的,他现在看到的风景,是秦琛以前看过的吗?   他这样算是参与到他的童年吗?   乐初白找到了秦琛上次给他买陶瓷茶具的那家手工店。   店里没几个人,展柜里陈列了不少成品,下方标了价格,看中直接买,也可以挑款式定做。   乐初白看完了所有的成品,发现没有和秦琛送他的茶具类似的杯具。   店里的老先生在拉坯子,乐初白在一旁看了一会儿,老先生开口问道:“幺儿,想学噻?”   浓重的口音,但能听懂。   乐初白意外:“可以吗?”   “这有什么不可以,喜欢就试试,蛮有趣的。”老先生指了指一侧墙上的围裙,“去穿上,坐对面来。”   乐初白穿上围裙,把帽子摘了下来,以表尊重,他在老先生面前的小板凳上坐下,没急着上手,而是从兜里掏出手机,翻了一张照片出来。   “爷爷,你见过这套茶具吗?”   老先生离远看了看:“啊,这是我做的噻。”   “这么巧?”乐初白眼睛一亮。   “哎哟,是你找我做的吗?”老先生又看向他。   乐初白摇头:“不是,是别人送我的。”   “我说呢,那个幺儿自己画了设计稿给我,我这里这么多款式,他一个没看上,就要自己设计,图又画不好。”老先生说,“倔的。”   乐初白低声笑了笑:“是挺倔的。”   老先生捏完自己的花瓶,重新抓了一团放到转盘上。   “很少有人会停下来看我做作品,都喜欢看那边的成品。”老先生抬手示意他上手,“你那个朋友是想找我定做,所以停下来了,你呢?”   乐初白体验了一下泥巴的触感,湿润柔软的,他第一次做,想着能捏出个圆柱体也很厉害了。   “我也不知道。”乐初白回答道,“就是看到您做这个的时候,感觉很平静,看着泥土在您手下发生变化,有了形状,很奇妙。”   老先生抓着他的手帮他调整,一边笑道:“你比那幺儿会说话。”   乐初白知道他在说秦琛,又问道:“他跟您说了什么不好的话吗?”   “那倒是没得,他自己在那嘀嘀咕咕,说什么看起来不难,他也可以。”老先生摇头道,“我让他上手做,他做的还不如你好。”   两人半教学半闲聊,在老先生的帮助下,乐初白算是完成了一个能拿去烧的长颈花瓶。   临走前,他问老先生:“爷爷,我朋友的设计稿,您还留着吗?”   老先生道:“留着呢,太丑了,做个纪念。”   “……”   乐初白把设计稿拍了下来,原稿留给老先生收藏,然后和他道别。   旅行计划多了一段意外之行,乐初白干脆抛弃计划,随心所欲。   人多的地方有被人认出来的风险,乐初白找的都是人少的,算不上景点,但风景人文并不赖。   日落时他走到了俞州中心小学,暑假期间,在外面摆摊儿的都少了,乐初白沿着校园外的路走,两侧的店铺都仔细看了看,最后凭感觉进了一家店。   打包了一份热乎乎的红糖糍粑,乐初白到路边招手拦车,他不确定秦琛下戏了没有,自己现在贸然过去会不会不好。   还是提前和小蓠说了一声,但没有让她告诉秦琛。   到达片场后,小蓠已经在外面等他了。   “哥还在拍戏,一会儿吃完晚饭还要拍两场夜戏,然后就收工了。”   乐初白把手里的袋子给她,道:“我就是来给他送点东西,他还要忙的话我就先回去了,你拿给他。”   “别啊乐老师,哥知道你来探班肯定超开心。”   “超开心?”乐初白轻笑,“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小蓠带着他往里走,“哥今天上妆的时候都在和Yuki姐聊,还炫耀他胳膊的伤是乐老师你帮忙上药的。”   “……”   “还有还有,今天和哥对戏的老师,扮演的角色叫‘初然’,哥嘴一快就喊了‘初白’。”   “…………”   乐初白想掉头回去了,感觉自己人不在剧组,但已经在剧组丢了脸了。   他们没去片场,而是直接去了秦琛的房车上等。   乐初白在外头走了一天,停下来就感觉腿酸酸的。   在车上捏捏腿休息了一会儿,房车门被拉开,秦琛刚踏上车,脚步就顿住了。   他看了一眼乐初白,又回头看了小蓠:“怎么回事?”   小蓠一脸天真无辜:“不知道啊。”   乐初白起身去牵他:“路过顺便来看看你,给你带了吃的。”   秦琛这才看到桌上放了个熟悉的袋子,挑了挑眉:“你去中心小学了?”   “随便走走。”   “跨了快两个区,这也叫随便。”   “……”   小蓠领了三份盒饭,在桌上铺开。   才吃完饭,房车门被人敲响,小蓠去开门,发现外面站的是执行导演。   小蓠马上把人请进来,执行导演看见乐初白时愣了一秒,惊讶道:“乐老师也在啊。”   乐初白起身和他握手:“您好。”   执行导演是来通知秦琛明天的戏份有变动。   “明天应该是你和段飞羽的对手戏,但是刚接到段飞羽经纪人的电话,段飞羽突发阑尾炎住院了,那边的意思是推掉这部戏的拍摄。”   秦琛:“这……”   “这个也没办法,毕竟还有一段恢复期,他的戏份也不多,剧组也不可能单单为了他调整拍摄计划。”执行导演道,“我们已经在物色新演员了,但一时半会儿肯定没那么快,所以先把后面的剧情拍了。”   “明白。”秦琛道,“那新的拍摄计划就麻烦导演发给我了。”   “嗯,我就是先和你说一声,你们继续聊,我先走了。”   一直没说话的乐初白突然开口:“导演,这个角色是什么人设?有几场戏?”   导演看向他,不知道他问这个做什么,但还是回答道:“就是个反面角色,纨绔子弟,笑里藏刀的。戏份的话五天就能结束。”   “导演,我可以试试吗?”   这话一出,在场的人都震惊地看向他,执行导演愣愣地问:“乐老师想演?”   “我正好有档期。”   导演有些犹豫:“这个,乐老师愿意出演,我们当然是欢迎,只是这个角色太小……”   乐初白笑道:“大角色小角色都是角色,演员不挑这个。”   “唔……”   “我零片酬出演。”乐初白又道。   导演眼睛都直了,结巴道:“零、零片酬?乐老师您要不要和公司商量一下?”   “这点决定权我还是有的。”乐初白道,“客串一个小角色不是很正常吗?”   “既然这样,我去和制片说一声,还请乐老师稍等。”   执行导演走后,秦琛脸色有点沉,道:“不要演。”   “为什么?”   “就是不要。”   “这个角色很坏吗?”乐初白问,“有剧本吗?我先看看。”   秦琛反而把桌上的剧本拿开,不给他。   乐初白疑惑:“怎么了?”   小蓠的视线在他们俩之间徘徊,看秦琛的脸色越来越黑,她也不忍了,和乐初白说道:“那个角色和乐老师之前那件事的高管很像。”   乐初白的手一顿。   “有一场戏就是在KTV包厢拍的,虽然不涉及那些事情,但是多少有点……”   乐初白和秦琛对上视线,所以是因为这个……   秦琛见过他回忆起那些事的痛苦模样,怎么可能让他再一次踏进这样相似的场景?   小蓠道:“这角色是完完全全的反派,也是主角路上的阻碍,播出肯定会被骂惨。”   “没关系。”乐初白笑着和小蓠说,又看向秦琛,轻声但有力地说,“没关系的。”   两个人安静地对峙着。   半晌后,秦琛叹了一口气:“小蓠,去看看导演那边什么决定,他们同意的话……”   他看着乐初白:“再拿一本剧本回来。”   “我知道了。”   小蓠下了车,车上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秦琛问:“为什么非要接?”   乐初白:“就当我救场好了。”   “真的没事儿?”   “演戏和现实我能分开。”乐初白道,“而且那件事已经解决了,我也要从里面走出来,不可能一辈子提到它都在害怕。”   “有必要用这么狠的脱敏方法吗?”秦琛还是感觉心疼。   乐初白探身,伸长手臂抓住秦琛搭在桌上的手,眼里是明晃晃的信任,他说:“你陪着我,我不会怕的。”   *   乐初白的紧急救场,让剧组无需更改拍摄,还是按原计划进行。   晚上两人在各自的房间背台词,第二天一起去了片场。   乐初白出来没有带华玥,给华玥放了个长假,人已经在欧洲到处转了,根本喊不回来。   不过乐初白拍戏不怎么需要助理,而且他的戏份基本都有秦琛参与,小蓠就临时给他当几天助理。   乐初白第一次演这种角色。   纯种的坏人,在风月场上游刃有余,但他这张脸看起来就很正派,只能靠着化妆化邪了一点。   五天的戏份早中晚都有,第一天的戏份很少,拍的是他下线的最后一场戏。   这场戏在室内泳池拍摄,乐初白只穿了泳裤,才游泳完,身上还残留着水珠,懒散地搂着女伴躺在躺椅上,   女伴的手还在他身上乱摸,他一边和人调着情,一边听着下属给他汇报工作。   得知自己的计谋成功,嘴角上扬,拿过一旁桌上的香槟杯,漫不经心地晃了晃。   吩咐完后面的事情,他喝完杯里的香槟,毫不留念地推开女伴,起身往外走。   他和导演聊了聊人物感觉,领悟得很快,凭着出色的演技,除了开头在水里的时候NG了两次,后面剧情直接一条过。   还算不错的开端,他收工的比秦琛早,先下戏回了酒店,刚洗漱完坐在沙发上看明天的戏,秦琛的消息就弹了出来。   【QAQ:来我房间一趟。】   【Y。:好。】   乐初白放下剧本,只戴了帽子就下楼。   秦琛刚到酒店,两人在电梯间正巧碰到,秦琛让小蓠回去休息,自己带着乐初白往房间走。   进了房间,乐初白问道:“找我有什么事吗?”   “嗯。”秦琛声音懒懒的,“帮我洗澡。”   “啊?”乐初白僵在原地,“什么?”   “我手受伤了。”秦琛举起他那伤了十天半个月的胳膊,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我自己洗不了。”   乐初白眨巴着眼:“那你之前怎么洗的?”   “……”秦琛摆摆手,回卧室拿睡衣,一边道,“算了,不用你了,只是给你机会追我而已。”   乐初白跟着他:“没说不帮。”   话音刚落,秦琛猛然回过头,有点意料之外:“你……”   以为乐初白只是开玩笑,没想到他一直跟着自己进了浴室,一脸坦荡,看起来似乎真的只是来帮忙。   乐初白看了看花洒,又看了看浴缸,问:“泡澡还是淋浴?”   秦琛:“泡澡。”   “行。”乐初白开始往浴缸里放水。   放满水需要一点时间,两人面对面站着,秦琛抱着胳膊,道:“现在干什么?干等着?”   “那……”乐初白想了想,“对下明天的戏?你台词背了吗?”   “……”秦琛偏头笑了,“你真会煞风景的。”   秦琛往前进了一步,道:“我在你面前,你不想做点什么?”   浴室内的香薰似有若无,流水声簌簌,灯光微暗,气氛暧昧。   秦琛很懂得如何最大程度地发挥自己脸的用处,见乐初白的眼神有些失神,他弯起嘴角,更靠近乐初白。   乐初白呼吸停滞了一秒,声音有点飘:“秦琛。”   “嗯。”秦琛沉声应道,“喊我要干什么?”   乐初白悄声说:“想亲。”   秦琛低笑,主动把脸凑过去,声音都像带了钩子:“那你亲。”   得到他的允许,乐初白抬手攀上他的肩,揪着他的衣领,偏头吻上他的嘴唇。   先是很轻的触碰,他退开一点,睁眼看向秦琛。   秦琛的眼神比刚才更深:“继续。”   乐初白于是又闭上眼,抓着衣服的手向后搂住他的脖子,又一次吻了上去,舌尖探进秦琛微张的口中,一下一下,越吻越深。   直到感觉小腿好像被水打湿,乐初白才找回一点神智,气喘吁吁地和秦琛分开,唇瓣间的银丝随即断掉。   他回过头,才发现浴缸的水已经满到溢出来了,乐初白赶紧关水。   “可以泡了。”   秦琛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再抬眼看他,意思很明显。   乐初白帮他把上衣脱了,要脱裤子时却迟疑了:“你自己脱吧。”   “我身上还有你没看过的地方?”秦琛抓着他的手放到裤腰上,“不是帮忙吗?你在想什么?”   “……”乐初白照做。   秦琛跨进浴缸,水从里面漫出来,浴室瓷砖一下子变得湿漉漉的。   泡澡也不需要乐初白做什么,乐初白帮他洗了个头,想着先出去,秦琛却拉住他的手腕,抬头问他:“要不要一起泡?”   乐初白:“不用,我洗过澡了。”   “哦。”秦琛扬起水往他身上泼了两下。   “……”   身前的衣服湿了一半,乐初白无言地看着他,秦琛丝毫不觉得抱歉,反而歪着头,挑眉道:“再洗。”   乐初白:“我换件衣服就行。”   秦琛笑了一声,从水里站起身,赤·裸的走出来,拿过一旁的浴巾擦干身上的水珠。   擦完后把浴巾随手一扔,掉进了浴缸里,就这么站着。   乐初白转过身,把台面上的浴袍丢给他:“穿衣服。”   秦琛慢吞吞地穿好,踩着满地的水走到乐初白身后,手臂从后方环上他的腰,另一只手的食指从他的脖子一直往下滑,嗓音沉沉地响在耳边。   “今天的泳池戏,和你搭戏的人就是这样碰你的吗?”   隔着一层衣服,乐初白都感觉浑身的肌肉紧绷了,手不自觉的颤抖一下,稳着声音说:“没有。”   “拍了几条?”   乐初白呼吸重了几分:“一条过。”   秦琛满意:“嗯。”   感觉他的手越来越烫,乐初白喊了一声:“秦琛……”   秦琛摸到他被打湿的衣服,下方的皮肤也带着潮湿:“衣服湿哒哒的,不难受吗?”   “我回去换。”   “这样回去?路上不怕被人看到?”   “……”   秦琛稍微松开他,将他转过来,三两下把他的衣服脱掉,钳住下巴,直接吻了上去。   他推着乐初白一步步往外,走到床边,将他推倒在床,俯身而上。   眼中的欲·望毫不掩饰,全部展现给乐初白看,手已经不安分地往下游走,褪掉他最后的衣物。   乐初白瑟缩了一下,不知道是空调开得低,还是秦琛的缘故。   “秦……”   秦琛直接用吻吞下他要说的话,他忍得已经足够久了,只接吻哪里够弥补他这七年,从重逢的那一刻起,他就想这样做了。   浴袍的带子本就松松垮垮的系着,随便碰一下就散开了,秦琛干脆把浴袍一脱,没有任何东西隔在他们中间。   他把乐初白抱得紧紧的,吻得又深又急,让乐初白不得不发出呜咽。   好一会儿后秦琛才放开他,乐初白的眼中蕴着水光,秦琛只是看一眼,就压不住心里的火。   他拉开床头柜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买好的东西,在手指上挤了一些。   秦琛的手指细长,乐初白能感受到他手指的骨骼感,在慢慢寻找着什么。   找到了也不给个痛快,就在周围轻抚,乐初白难耐地偏过头,呼吸急促。   秦琛观察着他的表情变化,不放过任何一点,他把乐初白往左偏的脸转回来,问:“爱我吗?”   秦琛按了一下,乐初白顿时惊叫出声,呼吸起伏幅度变大,声音都在打着颤。   “我爱你……”   “还和我分手吗?”   “不分……”乐初白感觉自己够不到地,整个人都是浮空的,他抬手去抓秦琛,要抱着他。   秦琛如他所愿俯身,乐初白抱着他,眼睛里的分不清是生理眼泪还是其他。   “我好爱你。”乐初白哭着说,“我爱你,我爱你。”   秦琛心软一片,拿过床头柜上的东西,交给乐初白:“帮我。”   乐初白坐起来,方才的余韵让他的手还在不受控地在发抖。   ……   许久不曾有过的感觉袭来,乐初白只感觉脑海有几秒钟的空白,他仰着头喘气,慢慢适应。   “明天还要拍戏,不能留印。”乐初白阻拦道。   秦琛的嘴唇在他耳边流连:“让Yuki给你遮掉。”   “她一看不就知道我们……”   “她早就知道了。”   乐初白一下子就说不出话,只能发出几声颤音,手指将床单抓出褶皱。   “抓着我。”秦琛吻了吻他的唇,把他的手从床单上掰开,十指紧扣。   乐初白整个人都像在胭脂粉里染过色。   秦琛的吻一个接一个落下,乐初白就要被快意淹没,一声惊叫后,他无暇顾及,只感觉整个人都要溺死了。   屋里的香薰是清新的柑橘香,乐初白却觉得此刻味道变得更浓郁。   秦琛抽了张纸巾给他擦干净,安抚地摸着他的头,在额角亲了亲,见他看着自己的眼神慢慢有焦点,秦琛轻轻喊他:“乐初白。”   “嗯?”乐初白还没缓过来多少,只会这样单音节的应声。   “我答应你了。”   乐初白好像没理解,呆呆地望着他。   秦琛吻上他的眼睛,眼底也浮起眼泪,落到了乐初白脸上,将他砸清醒了一点儿。   “我说,我答应和你谈恋爱了。”   秦琛抬手给他抹掉自己的眼泪,破涕为笑,抚着他的脸:“你追到了,男朋友。” 第70章 对手戏   后半夜,秦琛抱着精疲力尽的乐初白去清洗,给他换上干爽的睡衣,搂着一起睡了过去。   第二天睁眼,感觉到怀里人的体温,秦琛还有几分不真实,伸手贴了贴乐初白的额头,试了温度,没有发热。   秦琛松了一口气,把人抱得更紧些。   动静让乐初白缓缓转醒,他动了一下,腰间传来的酸胀让他皱了皱眉,费力转过身,秦琛正直勾勾地盯着他。   “几点了?”乐初白问,   昨天结束后,秦琛给他喂了不少水,现在喉咙不至于干涩到失声,只是刚醒,说话的声音很轻,在秦琛听来就和昨晚在床上一样。   “不知道。”醒了看到的是男朋友,谁还有空看时间,秦琛又靠过去在乐初白身上蹭来蹭去。   乐初白被蹭得痒,往后躲着,推开他一些:“别闹了,起床开工了。”   “不急,小蓠没打电话来,还早。”秦琛把头埋在他脖颈间,原本只是想闻闻他身上的味道,突然就在上面亲来亲去。   “秦琛!”乐初白嗔怪道,“不许再亲这里了!”   “我不用力,不会留印子的。”   秦琛恨不得整个人都黏在他身上,亲够了停下来,深邃的眼睛就这样看着他。   没有人说话,安安静静的。   好一会儿后,秦琛才说:“我只是想确定你真的在。”   心脏像是被挠了一下,酥麻中又带了一丝无法言说的痛,乐初白撑着床,上半身微微抬起,伸手抚着秦琛的脸,从额头到眉眼,再到鼻尖嘴角,每一处都轻轻触摸了一遍。   他何尝不是这样?   “我在的。”乐初白俯身吻在他额头,珍重又温情地看着他,唇边漾起一个安心的笑,“我不会再离开你的,不要怕。”   秦琛抓住他贴在自己脸上的手,定定地看着他。   “我爱你。”乐初白说完,又狡黠地笑笑,蹭着他的鼻尖,喊了一声,“宝宝。”   最早让乐初白知道自己在家的小名时,秦琛还有些不好意思,少年人心比天高,他怕乐初白觉得他是个没长大的幼稚鬼。   乐初白也知道其中原因,有时候和他拌嘴时,也故意这样喊他,然后秦琛就会想被人点了穴一般,话也说不出了,只能忿忿地说一句“可恶”。   后来他跟家里出柜,季吟秋再见到乐初白时,也是宝宝长宝宝短的,轮到乐初白脸红不好意思了。   大家都是宝宝了,秦琛也不觉得难为情了,开始让乐初白也这样喊他。   没在一起前能脱口就叫,在一起了反而觉得这个称呼有点羞人答答,还是秦琛磨了很久,乐初白才松口。   现在他已经可以没有负担地喊出这个称呼。   对着喜欢的人表达爱,不需要忸怩不安。   *   起床后,秦琛几乎是一直黏着他,乐初白走哪跟哪,不时还傻乐地笑两声。   乐初白终于忍不住,问:“你干嘛?”   秦琛看他的眼睛都快滴出蜜来,道:“你是我男朋友。”   “……”乐初白无奈道,“不是谈过一次了吗?上次怎么没见你这么笨蛋?”   乐初白是傍晚的戏,早上想跟着秦琛去片场,被拒绝了,让他留在酒店休息。   秦琛自知昨天没收住,起床后看乐初白走路的姿势就知道他不舒服,秦琛甚至想让他跟剧组请一天假,被乐初白否定了。   他的戏份加起来连十场都没有,哪来那么大的脸让剧组为了他调整拍摄。   乐初白催着他去片场,回到自己的房间,闹了一晚上,台词是一点儿没背,好在现在还有时间。   他背台词一向快,哪怕是在片场遇到临时改词,都能又快又准地背完,很少因为自己的缘故耽误拍摄。   下午是小蓠回来接他去片场,上车后小蓠总时不时观察他,乐初白轻笑一声,问她在看什么。   小蓠道:“今天的戏,哥让我看看乐老师你有没有哪里不对劲。”   今天拍的就是秦琛不想让他接的那场戏,剧情在他拿到剧本的时候就看过了,其实还好,不多想并不会联系到那件事。   乐初白:“没事,别担心。”   到了拍戏的商场,两人搭乘直梯上楼,商场里人不少,乐初白已经做好妆造,担心帽子口罩把妆蹭掉,就什么都没戴,一出现就能被人认出来。   很快被人拍下照片发到网上,网友眼睛很敏锐地发现亮点。   【请问,乐初白旁边的人是秦琛的助理吗?】   【是吧,秦琛助理常年不变的双马尾,看看她包上有没有挂草莓熊就知道是不是了。】   【…………】   下午这场戏几乎主角团都在,乐初白到的时候,大家已经在现场了,只是不在拍戏的那间包间,而是在隔壁新开了一间,这边在搭景,那边在唱歌。   这个剧组居然这么松弛,乐初白平时拍戏,就算没有他的戏份,也是安分的坐在一边,等着导演的安排。   一推开门,包间里的人纷纷朝他看过来,秦琛马上起身,拉着他坐到自己旁边。   秦琛拿了个抱枕给他垫腰,贴着他说悄悄话:“还累吗?”   他一提,乐初白就想到昨天的种种,好在灯光昏暗,看不出他的脸红。   “早就好了。”乐初白道。   还有外人在,秦琛也不黏得太紧,退后一点,像朋友闲聊一样:“我刚刷微博看到你被营销号搬运了。”   “我?为什么?”乐初白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又有人爆料吗?”   点开微博一看,是他和小蓠的照片。   乐初白不理解:“这有什么值得讨论的?不就是正常上班吗?”   “上班是正常,但我助理跟着你就不正常了。”   秦琛替他点开评论区。   【秦琛的助理为什么跟着乐初白?】   【ip俞州,秦琛不是一直在俞州拍戏吗?】   【意思是,乐初白来探班?他们不是对家吗?】   【楼上是不是断网了,就上次乐初白出事,秦琛出来力挺他,谁还敢说他们是对家啊,对家做到他们这一步,简直是侮辱这个词。】   乐初白:“……”   “这里还好,”秦琛拿过他的手机,搜索了剧组的官博,给乐初白看,“这里的评论才好玩儿。”   网上纷纷扰扰,剧组趁着热度,发了一张乐初白的剧照,间接解释了他是来拍戏的,不是来探班。   【探班还是拍戏重要吗?重要的难道不是秦琛的助理跟着他吗?】   【不说了,上豆瓣cp楼开饭!】   【话说奏乐cp楼好多天没更新了,楼主跑路了吗?】   【不知道啊,不过确实很多糖没搬运,希望今天的大糖楼主能看见吧。】   【还有是秦乐不是奏乐!】   乐初白看得目瞪口呆,扭头问秦琛:“我们还有cp楼?是我跟雪婧的cp楼那样的?他们在嗑我们?”   “对啊,怎么了?”   “为什么?”   “哪有为什么?真情侣,多好磕。”   乐初白有点儿慌地要捂住他的嘴,往周围看了一圈,发现并没有人注意到他们,没捂嘴,但打了他一下。   “你注意场合。”乐初白咬牙道。   工作人员来敲门,通知他们可以拍了,乐初白和秦琛先进到隔壁。   乐初白和饰演陪酒女的女生握手打了招呼,这几场戏他的旁边就是不同的女伴,跟进了盘丝洞一样。   造型师把他衬衫的扣子解开几颗,领口几乎开到腹肌处,方便女生把手伸进去。   女生穿着抹胸短裙,包间里空调开得低,乐初白让小蓠替她找张毛毯,俩人一起坐着听导演讲戏。   导演给他调着姿势,一手夹着烟,另一只手要揽着女生,放浪形骸地坐着,嘴边是漫不经心的笑。   乐初白抬手揽住女生的裸露的肩膀:“抱歉。”   女生笑笑,想到自己待会儿要摸他腹肌,道:“我更抱歉。”   导演看了看,喊来化妆师,让她在乐初白的衬衫衣领上化个唇印。   “我印一个好了。”坐在一旁的秦琛突然道。   他说得随意,听起来像是在开玩笑,大家听了哈哈大笑,没人多想。   而乐初白却是飞了一记眼神刀,秦琛老实闭嘴了。   这段剧情先是秦琛和他的对手戏,两人高手过招,最后达成合作。   他们还是第一次面对面演戏,秦琛看着他就控制不住自己的笑意,心里跟放烟花一样,噗噗噗的,美得不行。   于是笑场了。   导演喊了声“卡”,道:“别乐啊小秦,你的心思都被人看穿了,还乐呢。”   秦琛拍拍脸,吐出一口气,道:“对不起导演,我再来一次。”   扭头看见乐初白笑着盯着他,不知道是角色要笑,还是他自己本身就在笑他。   “待会儿被初白卖了你还要笑着给他数钱。”导演又调侃了一句。   秦琛道:“行啊,被他卖我没意见。”   乐初白:“……”   要不是离得远,乐初白都想踹他一脚。   好在后面秦琛没再打诨,除了两人台词说错NG了几条,还算顺利地拍完了。   后半段是和女主关颜的戏份,和其他人拍戏就好多了,对着秦琛总是容易想别的。   今天的戏份结束,乐初白没回去,在片场等秦琛拍完。   拍戏不是按顺序来的,每一场戏基本都是错乱着来,上一场还在笑,下一场说不定就在哭了。   比如秦琛现在要拍的是他们在录《一步一脚印》期间对过的那段天台戏。   聚光灯高高架着,乐初白站在场外阴影处,尽量不让秦琛看见,免得影响他的情绪。   这是一段长镜头,一打板,两人马上切换情绪,关颜也是凭演技在电视剧圈闯出来的,两人势均力敌,不会接不住对方的戏。   在场所有人都保持着安静,乐初白抱着胳膊看着,秦琛这次的表演和他们上次对戏时有点儿不同,应该是请教过导演,做了新的处理。   台词清晰,感情充沛,情绪到位,哭得那叫一个破碎,乐初白听完他的剖白,尽管知道那是角色的故事,还是忍不住心疼,想抱抱秦琛。   下戏收工,秦琛还沉浸在角色里没出来,眼睛哭得红红的,上了车还望着窗外平缓情绪。   回到房间,乐初白抱了他一会儿,然后捧着他的脸,笑着安慰他:“演得很好,我都看进去了。”   秦琛还是那个表情,乐初白摸摸他的脑袋:“怎么哭这么厉害,好啦,已经拍完了,快出来。”   秦琛却摇头:“不是哭剧情。”   “嗯?”   “拍到最后一条的时候,我根本哭不来了,”秦琛撅着嘴说,“我想着你跟我分手才哭的。”   乐初白:“……”   当晚,为了把人哄好,乐初白在秦琛的攻势下,又哭了一次。 第71章 腻歪   三天后,乐初白结束拍摄,尽管只是客串,剧组还是很有仪式感地给他准备了鲜花,庆祝杀青。   下午,酒店房间内。   秦琛把花束放到桌上,走进卧室。   “这就要走了吗?”秦琛看着在收拾行李的乐初白,恋恋不舍。   乐初白:“嗯,回去拍个广告而已,结束了就回来。”   “什么时候结束?”   “不知道,很快的。”   乐初白很快收拾完,距离出发去机场还有些时间,拉着秦琛在床边坐下,道:“你要不要睡一会儿,今晚不是有大夜吗?”   秦琛不睡,嘟嘟囔囔地蹭到他身上:“不要,睡醒你都走了,我要看着你。”   这些天他们几乎天天腻在一起,乐初白的房间跟白开了一样,也就是昨天实在顶不住,逃回了自己的房间。   为此秦琛今早跟他生了一小时的气。   太短暂了,乐初白没看出来,还以为他闹起床气。   他不乐意睡觉就算了,乐初白侧了侧身,面对着他,问:“诶,金凤奖那边邀请你了吗?”   “嗯。”   “座位呢?你看过吗?”   秦琛挑眉道:“在你们剧组后面。”   “?”乐初白疑问,“怎么安排在我们后面?你这咖位应该在前面啊。”   “专门换的。”秦琛道,“小谢妹妹坐我旁边,隔个过道是凌栩,坐前面多无聊啊,没几个熟悉的,还是跟着你们好。”   “你经纪人怕是要气死,哪有你这样乱来。”   “这你就不懂了,你想想那天晚上的主角是谁?”秦琛说,“不就是入围的人吗?那摇臂肯定经常往你这边来,我坐你后面蹭镜头出镜啊。”   “……”乐初白轻拍了一下他的头发,“你往哪坐,镜头会不拍你?”   “所以啊,担心什么,我怎样都是焦点。”   他的模样太傲娇了,乐初白没忍住嘀咕了一句:“自恋狂。”   秦琛抱住他:“你还没告诉我呢,拿奖了会不会感谢我?”   “你想我怎么说?”乐初白微微扬起嘴角,“感谢我的另一半秦琛?”   闻言,秦琛眼睛都亮了,往前凑了凑,欣喜道:“可以吗?”   “当然不行。”乐初白捧着他的脸揉了揉,“你想我们死在网上吗?”   秦琛丧气地垂下脑袋。   “你很想公开吗?”乐初白又把他的脸捧起来,神情比方才认真很多,思索了一番,道,“你要是想,我可以这么说。”   秦琛却是摇摇头:“逗你的,不要说。”   乐初白静静地看着他,秦琛又补充道:“同性恋终究不是主流,而且你的粉丝不喜欢我,我的粉丝不喜欢你,真公开了对谁都不好。”   “唔……”   “这个奖是你演艺事业的一块里程碑,你要是真得奖了,就是最年轻的影帝,未来肯定会越来越好。”秦琛一改往日的散漫,略显严肃,“我没有一定要公开,不然等我们退圈的时候再公开吧?”   乐初白定定地看着他,秦琛以为他在思考自己说的话,下一秒乐初白喃喃道:“好帅……”   “?”秦琛眨了眨眼,反应过来他被自己的脸迷住了,心里窃喜但又有点生气,“我知道我很帅,你先别花痴,认真听我说。”   乐初白上前亲了他一下:“我听到了,我不会冲动的。”   他摸摸秦琛的脸,道:“你冷脸说话的时候,真好看。”   “这么好看你还舍得和我分房睡?”秦琛道,“待会儿去退房,下次回来直接到我房间。”   乐初白抿嘴思考,道:“……那你节制点。”   秦琛轻笑一声,故意去挠他痒痒,两人闹着闹着一起摔进柔软蓬松的被子里,秦琛盯着乐初白看了一会儿,又翻了个身,让乐初白趴在他身上。   “你再看看。”秦琛压低嗓音,眼神染上几分暧昧的情意,挑拨着乐初白,“不想跟我睡吗?”   简直是赤·裸·裸的诱惑,乐初白扬眉,伸出手指勾起秦琛的下巴,学着他的语气说:“现在还是别乱撩了吧,我可没时间陪你玩。”   他让秦琛别乱撩,手指却是在他身上乱碰,鼻尖相对,呼吸可闻,但就是不亲下去。   感觉到秦琛呼吸加重,乐初白坏心眼儿地从他身上翻身下来,没等他跑远,又被坐起来的秦琛一把拽了回来。   乐初白弯着腰,一只手被抓着,另一只手撑着床,堪堪稳住身形。   “去哪儿?”   秦琛声音低沉,乐初白知道自己玩过火了,有点儿后悔,他还要去机场,拿不出几个小时给秦琛。   “我、我该出发了。”乐初白抽了抽手,没抽动。   秦琛呵笑:“你自己乱撩的,不认账啊?”   “对不起对不起,”乐初白道完歉,又把问题丢回去,“怪你定力不够。”   “知道我定力不够还敢撩拨我,怪谁?”   乐初白认错:“怪我怪我,但我真的要去机场了。”   “还有时间。”   “有也不够……”   “不做。”秦琛抓着他的手向下,刚碰上就重重呼出一口气,抬眼看着乐初白,声音微哑,“用手,打出来了才准走。”   自己惹的祸,自己解决。   秦琛靠在床头,乐初白跪在旁边,床头柜上的时钟数字一秒一秒跳动,乐初白手都酸了,可怜地看着秦琛,道:“能不能快点儿?我会误机的。”   “那就改签。”秦琛扣住他的后脑勺,把他压向自己,仰头吻了上去。   终于感觉到手心黏腻,秦琛也松开了他,脑袋仰靠着床头,沉沉地呼吸着。   缓了一会儿,秦琛从一旁的桌上抽了几张纸巾,抓着乐初白的手给他擦干净,然后亲亲指尖。   乐初白越过他下床,去卫生间洗了手,出来的时候,秦琛已经穿好裤子,帮他把行李箱推到外面。   “时间还来得及吧?”秦琛问。   “还行。”乐初白戴好口罩帽子,开了门。   两人在电梯里分别,秦琛回到自己的楼层,电梯里有监控,他也不能做什么,只摸摸乐初白的脑袋,有点儿低落道:“等你回来。”   乐初白点头:“嗯。”   秦琛走出电梯,最后回头道:“路上小心。”   “知道。”乐初白抬起手在耳边比了个“六”的手势,道,“晚上到家了给你打电话啊。”   下楼坐上车,窗户映着他的身影,乐初白看见自己帽檐下的眼睛还是弯弯的,不必摘口罩也知道笑得很开心。   好轻松。   车子开出地下车库,外头明媚的阳光瞬间涌进车内,乐初白将帽檐抬高一些,眯着眼追了一会儿太阳,心里是从未有过的安定。   真好。   以后他们所有的分开,都只会是小别,不会再踏入那个没有对方、让人惶惶不安的未知世界里了。   *   回云江除了拍广告,乐初白顺便去见了那部悬疑电影的导演。   办公室里,尹褚把合同推给他:“真接?签了就不许反悔了啊?”   “不反悔。”乐初白拿过笔,利落地签下自己的名字。   “行,好学弟。”尹褚喜滋滋地看着合同,“现在就等秦琛回来签合同了。”   尹褚算起来还是乐初白同校导演系的学姐,虽然隔了好几届。   “学姐,拍摄计划出来了吗?”乐初白问。   “差不多,你的戏份都排到后面了,正好这戏前期需要准备的太多,赞助也还没拉完,不会那么早开机的。”   尹褚突然握住他的手,眼神坚定地说:“学弟,你可一定要拿到影帝啊,这部戏能有多少赞助,就靠你了。”   乐初白:“……”   解决完云江的事情,乐初白骗秦琛是下午的航班,自己偷偷买了早班机回俞州。   从法国回来他也要进组了,现在能见面的时间太珍贵。   秦琛的戏份接近尾声,至多半个月就能拍完,闲下来可以看点悬疑类的电影,留留长头发,为下一部戏做准备。   乐初白又和小蓠串通好了,问清了位置,自己过去。   这回是真探班了,进了片场,大家还意外他的戏份都拍完了,怎么又回来了?   导演打趣道:“诶,初白,我可没喊你回来补拍啊。”   乐初白笑道:“我来探班,导演不会不欢迎吧?”   “这话说的,探探探,一天探一个都行。”导演道,“今天先探哪个?”   “秦琛。”   “小秦刚拍完,回房车上休息了,待会儿才有他的戏。”   “好,谢谢导演,那我先过去找他。”乐初白和在场各位鞠躬告辞,朝着导演指的方向走。   他们今天在废弃的工地上拍摄,烂尾楼里还有场务在布置现场,他来的几天里给剧组所有人准备了两次下午茶,几乎所有的工作人员都认识他。   一路走着都有人和他打招呼,慢慢走到工地后方,秦琛的房车停在草丛边。   刚走近,房车门打开了。   乐初白一愣,以为自己的准备的惊喜要破灭了,好在出来的是小蓠,乐初白松了一口气。   小蓠看到他的时候也愣住了,差点儿喊出他名字,看见乐初白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小蓠马上捂住嘴,从房车上下来,关了门。   乐初白抬脚走过去,小蓠小跑到他面前,道:“乐老师,你来啦。”   “秦琛在车上吗?”乐初白问。   小蓠:“在,乐老师你直接进去就行,哥没在睡觉。”   “好。”乐初白把手上的袋子给她,“之前有听华玥提过,你喜欢吃这家的点心,给你买了一点儿。”   “哇!”小蓠抱着满满一袋点心,眼睛都直了,“谢谢乐老师!”   小蓠跟着乐初白走到房车门前,给这个惊喜的主谋开门。   乐初白踩上台阶,低头钻进车里。   “哦对了!”小蓠想起什么,猛地探头,只见乐初白僵在原地没动,小蓠就知道他看到了……   秦琛一张脸涂得黢黑,头发乱糟糟像鸟窝,打着绺,似乎还有凝固的血迹,唇色苍白,因为乐初白突然的到来,眼睛睁得大大的,配着现在这张脸,看起来有点儿傻。   乐初白瞪目结舌,眼睛不受控地眨了几下,结巴道:“你、你还、还是我宝宝吗?”   小蓠:“???”   秦琛:“…………” 第72章 美貌   小蓠默默把房车门关上。   车内两人四目相对,都没从震惊中走出来。   秦琛先开了口:“你怎么过来了?不是下午的航班吗?”   “对啊,我回去重新飞一趟。”乐初白迷迷瞪瞪的,转身要走,“我走错地儿了吧?”   “喂。”秦琛伸手拽住他,拉到软垫沙发上坐着,有点儿不开心地说,“有那么丑吗?”   乐初白见过秦琛扮丑,但都是在电视里,现实中看还是会懵一下,近距离看更是暴击。   有他的骨相撑着,其实不丑,只是整个人脏了一点儿,像个流浪汉。   “脏脏包。”乐初白点评了一句。   脏脏包想蹭过来,乐初白往后躲了躲,秦琛幽怨地看着他:“真嫌弃啊。”   乐初白摇头:“你别把妆蹭掉了,省的要再化。”   “那亲一下。”秦琛微微抬着下巴,撅起嘴。   “……”乐初白沉思,故意没有动。   果不其然,秦琛松开他,低着脑袋,感觉身上开始散发黑色的怨气。   “你果然只喜欢我的脸。”秦琛道,“我看清楚了,你不是真的爱我。”   乐初白歪头去看他:“真哭啦?”   秦琛配合地啜泣两声。   乐初白没忍住笑出了声,秦琛偏头看过来,趁着他抬头的瞬间,乐初白倾身过去,在他嘴唇上吧唧一口。   “比起你的脸,我更喜欢你。”   秦琛不信:“真的吗?那如果我一开始就长得很丑,你还会和我在一起吗?”   “……”乐初白抿唇,想了半天也没能说违心话,只好又上前亲了他一下,“你别为难我。”   “哼。”   秦琛气呼呼地拿起手机:“我要跟我妈说。”   “诶……”   可不能让他们觉得自己是看脸才和秦琛在一起的啊,乐初白想拦,但秦琛的电话已经拨过去。   季吟秋接得很快,秦琛开了免提,喊了一声:“妈。”   “怎么了?”季吟秋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倦意,“缺钱还是缺陪伴,对不起啊,妈妈暂时两个都给不了你。”   秦琛:“……”   “不缺,我就是跟你说一声……”秦琛故意停顿,斜眼盯着乐初白。   乐初白:“……”   季吟秋:“你说。”   “谢谢妈妈把我生得这么好看!”秦琛道。   乐初白:“?”   原来不是要告状吗?   “……”季吟秋道,“秦琛,你知道妈妈这边是凌晨三点吗?打个电话就为了说这个?”   秦琛:“对啊。”   “没事儿就挂了。”   “有事儿,很重要的事。”   秦琛阻止了季吟秋挂电话,马上道,“我男朋友要和你打招呼。”   乐初白瞪大眼,疑惑地看着他,眼神中似乎写着:我吗?我没有,别瞎说。   “哦?”季吟秋似乎比刚才清醒了不少,喊了一声,“初白宝宝?”   久违的称呼,让乐初白愣了愣,秦琛接话道:“怎么就这么确定是他?”   季吟秋:“你还能喜欢别人?”   秦琛:“……”   他把手机往中间推了推,扬扬下巴,示意乐初白说话。   乐初白轻声道:“阿姨好。”   “哎,好久不见啊初白,这几年过得好吗?”   “都挺好的,让阿姨担心了。”   “那就好,要是琛琛对你不好,你和我说,阿姨帮你教育他。”季吟秋道。   乐初白急忙道:“他对我很好。”   “我们琛琛这辈子就喜欢过你一个,我也担心他不知道怎么谈恋爱,之前你们分开了,我也没细问是什么原因,我怕琛琛又做错……”   乐初白的手不自觉握紧,秦琛眼尖注意到了,伸手覆上,安抚地拍拍。   “好了,妈,你先睡觉吧,等你和爸回来,我带初白回去吃饭。”   “好好好,等你们闲下来,妈妈给你们做好吃的。”   结束和季吟秋的通话,秦琛观察着乐初白的脸色:“不开心了?”   提到分手这件事,乐初白情绪是有点儿低落,但扭头看到秦琛的脏脸,又想笑。   “阿姨是不是以为我们分手是你的原因?”   “你提的分手,她会觉得是我的问题也不奇怪,况且我确实有错。”   “没有。”乐初白抱住他,说,“单就志愿这件事来说,现在再去想,我也明白你会觉得我不爱你的原因,那时候我们都不成熟,不存在我对你错。”   “我想离开你只是觉得太孤单了,没有和你在一起之前,我的世界就自己一个人,我可以和孤独自洽地相处,后来和你谈恋爱,多了一个人陪我,我以为我的孤独会慢慢减少,可它却越来越多。”   乐初白从秦琛的肩头起来,望着他的眼睛,继续说道:“我可能是高情感需求的人吧,一想到之后的生活,你不可能每时每刻都陪着我,你的职业也会让你周围的人越来越多,我会吃醋,会觉得难受。”   “所以我想在还能挽救自己的时候,选择了逃避。”乐初白道,“越早结束,应该就能越快找回那个曾经能与孤独共处的自己。”   这些话他对着乐里说过,但其实最应该告诉的人是秦琛。   乐初白知道自己虚伪又懦弱,真心话永远藏在心底,所以造成两败俱伤的场面。   秦琛听完他的独白,安静了好一会儿,才心疼地把他抱进怀里,叹了一口气。   “现在呢?还会害怕吗?”秦琛问。   “不会。”乐初白摇头,“比起把你困在身边,我更想看到你的人生闪闪发光。”   “我知道你对演戏的热爱,你所有的剧和采访我都看过,出道第二年办的粉丝见面会我也去了,我……”   “等等,”秦琛突然出声打断,松开他一些,看着他问,“分手了你还偷偷去我见面会?”   乐初白才注意到自己不小心暴露了什么,不过也没关系,反正秦琛知道也知道他对他的爱,再多知道一点儿也无妨。   “嗯,你在江大拍戏,我也去看了。”乐初白说,“我们金融学院离你拍戏的文学院很远,本来不想去的,怕被你看到,后来听说你们快拍完要走了,我就绕去看了,特别幸运,那天看到你了。”   秦琛:“早点来找我多好。”   “那时候我还在担心,没有完全想清楚,而且你越来越好,我们的差距越来越大,如果就那样在一起,久而久之还是会分开。”乐初白笑笑,“我想先追上你,等到我们都成熟了,势均力敌的时候,才能一起走得更久。”   乐初白捧着他脏兮兮的脸,认真且珍重地说:“以前的事情都过去了,我们错过的这些时间是很可惜,但好在现在不晚,我们还有很长很长的一生,我会更爱你,爱到足够弥补错过的七年。”   秦琛安静地听他说完,随后道:“可你连现在的我都不爱。”   “……”乐初白扯起一个笑,“我们跳过这个话题好吗?”   秦琛不逗他了,道:“所以你进圈拍戏,是为了追上我?”   “最初没敢想那么大,只是想离你更近一点。”乐初白道,“我在演戏上完全是个傻子,前几天像机器人一样,也就是宁导不嫌弃我,后来慢慢变好,开始有野心,想拍出更多更好的作品,能走到和你一样高的位置。”   秦琛调笑道:“你现在走得比我还高了,影帝。”   乐初白:“还没拿呢,说不准,你比我更早拿到视帝?”   秦琛挑眉:“那到时候我的获奖感言就是——感谢乐初白不停地奶我,让我能成功拿到这个奖。”   乐初白被他逗乐了:“你别乱来。”   “我从来没有觉得你配不上我。”秦琛收起玩笑的语气,难得认真,“你想为了我变得更好,我也一样,我们一起创造更好的未来。”   乐初白弯起眉眼,用力地点头:“嗯!”   *   下午秦琛的戏排得满满的,乐初白看了一会儿,在场外打哈欠被秦琛看见,被他催着回酒店补觉。   赶早班机确实累,云江的路又堵得一塌糊涂,天不亮就得出发,飞往俞州这边压强变化大,耳朵难受了很久,想在飞机上睡一觉都不行。   秦琛说戏份太密,也顾不上他,不如回酒店等他。   乐初白想了想,同意了,又悄悄和小蓠说,自己以秦琛的名义订了餐车,晚点儿会到。   回酒店了他也没着急睡,而是在用酒店的厨具煲了一锅汤。   俞州一到七八月份就热得不行,气候加饮食,容易内热。   乐初白买了五指毛桃和茯苓,等排骨焯好水,和其他食材一起丢进电饭煲里,省时省事。   等待的时间里,乐初白打算回床上睡一会儿,等秦琛回来,正好能吃饭。   拉上遮光窗帘,房间安静,温度适宜,是个睡午觉的好时候。   想着秦琛慢慢入睡,不知道过了多久,感觉鼻子痒痒的,乐初白抬手揉了揉,缓缓睁开眼睛。   “你回来了?”乐初白还没完全睡醒,躺着清醒了片刻,才撑着床坐起身。   他开了灯,看清秦琛的时候顿了一下。   秦琛坐在床边,手里拿着一束花,刚才就是花束里的宫灯百合在碰他的鼻子。   乐初白眨巴着眼,好半天才震撼地问:“你下戏了还专门化个全妆??”   他看过今天的拍摄计划,秦琛的戏不是在工地就是被打得半死去隔壁医院,不可能会化这样的妆。   “不好看吗?”秦琛反问,“你不就喜欢我这样吗?”   “……”   还在记仇早上的事呢,乐初白轻叹一口气,道:“去卸妆。”   “?”秦琛愣了一下,“为什么?”   “你诱惑到我了,”乐初白诚实道,“但我不想吃一嘴化妆品。”   秦琛被哄开心了,靠近乐初白:“没涂口红,可以亲。”   “真的吗?看起来红红的。”乐初白不太信。   “你试试。”秦琛挑眉。   乐初白半信半疑地亲了亲,好像真没有口红。   “没涂还这么红,是不是热气?我煲了解热的汤,你待会儿多……”   秦琛没耐心听完,捏着他的下巴抬高,又一次吻了下去。 第73章 感情状态   乐初白等不到秦琛杀青。   几天后两个人一起飞法国看展,回来时落地上屿转机,一个往东去俞州,一个北上去木州。   闲了半个多月,突然增加的工作量让乐初白几乎没什么空闲的时间。   剧本研讨会开了三天,试妆更是从早到晚,换了好几个造型。   乐初白饰演的角色是考古工作者,在木州考古时发生越来越多奇异的事情,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冥冥之中牵引着他,还会梦到自己的前世。   前世的他是晚唐的一位捕快,正直果敢,铲奸除恶,但最后也因为太过正直不懂变通而丧命。   剧组追求真实背景,戏份按照季节进行拍摄,最大程度的用上木州独有的景色。   这个季节的木州其实已经转凉了,早晚必须要穿件外套,但剧情处在炎热夏季,一开拍还是要穿着短袖,冻得乐初白险些感冒。   为了不耽误进度,乐初白的保温杯里一直装着姜茶,喝了半个月,终于把这部分剧情拍完了。   后续的就好多了,秋冬天的木州森林一片金灿灿,乐初白看过摄像老师拍的空镜和照片,问他们要一份。   休息途中,乐初白刷微博看见秦琛杀青了,秦琛被主演挤在中间,怀里抱着一大束火灵鸟玫瑰,橙色的花瓣在太阳下更为热烈。   乐初白把单人照片保存到相册,和华玥说了一声,自己走到远处人少的地方去打电话。   秦琛估计是在等他,刚拨过去就接起了。   “你终于给我打电话了,想死我了。”秦琛一开口就是抱怨。   这些天和他联系的是少了点儿,晚上下戏了要背第二天的台词、和人对戏,还要去运动健身保持身材,基本只有睡前的时间能留给秦琛。   几次他都困得撑不住,聊着聊着睡了过去,一觉醒来,手机还是语音通话状态。   堪堪剩下百分之三的电,乐初白赶紧给手机充上电,想到现在还很早,也没有出声喊秦琛,悄悄地跟他说了一句“早安”,然后挂掉了电话。   后来他学聪明了,睡前都把手机充满电,避免出现这样的情况后因为中途没电而挂断。   乐初白抱歉道:“最近太忙了,导演知道我还有下一部戏要拍,把我的戏份都放到前面,尽量让我早点儿拍完。”   “也不用那么着急吧,是不是很累,跟我说话都感觉你累累的。”秦琛道,“不然就这样吧,你去休息,我先挂了。”   “别,我不累。”乐初白说,“我喜欢跟你说话。”   秦琛轻笑:“以前没见你这么黏我。”   林间风大,湖面被风吹起涟漪,几只蜻蜓停在上面,又很快飞走,乐初白的视线停在那圈水波纹上,嘴角微微翘起,语气故作遗憾:“你不喜欢的话那我以后就不说了。”   秦琛哼了一声,道:“喜欢,喜欢死了。”   “杀青快乐。”乐初白道,“剧组买的花很适合你,像火焰。”   “我明天回云江还有几个工作,”秦琛和他报备着,突然问道,“对了,你们剧组不是完全封闭式拍戏吧?”   “不是,只是几个景在山上,这边路不好走,没有必要的事情,一般不出这个地方。”   “你们现在在哪儿?”   乐初白把照片发给他,又道:“在树林里,今天拍古装,一会儿要骑马,这场结束就收工了。”   “又骑马,当心点儿,别再和以前一样从马上摔下来。”   乐初白有点儿意外:“这你也知道?”   这事都过了几年了,那部戏开机前,乐初白有专门去学习马术,但因为戏里要在马上做动作,和马配合得不好,直接从马背上摔下,扭伤了腰。   这件事他没让剧组剪成拍摄花絮放出来,知道的人没几个,秦琛竟然是其中之一。   秦琛没告诉他自己怎么知道的,只说道:“总之小心,受伤了不许瞒我,我会问华玥的。”   “知道了,我很惜命的。”乐初白安抚道,“我还想活很久,不能走你前头。”   “呸呸呸,不许说这些话。”   “好了,我去拍戏了,”乐初白笑了笑,“今天是不是还没跟你说?”   秦琛:“嗯?什么?”   乐初白:“我爱你。”   说完,不给秦琛反应的时间,乐初白直接挂断电话。   才往回走了一步,手机就收到秦琛的微信。   是一张表情包。   【QAQ:(Melody要抓绳子)这是明目张胆地在钓我吗.jpg】   乐初白弯唇,翻遍表情包,给他回了一张。   【Y。:(Kuromi和巴库)和宝宝天下第一好.jpg】   【QAQ:(Melody抓住绳子)等我等我,我这就上钩.jpg】   幼稚。   恋爱真是让人甘愿降智。   回到片场,乐初白把手机给了华玥保管。   “哥,刚才秦老师给我发消息,让我录一下你骑马的戏。”华玥道,“我要给他拍吗?”   乐初白微笑:“他想看就发给他吧。”   “好。”华玥又悄悄道,“哥,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乐初白没否认,只挑挑眉道:“很明显吗?”   “有点儿,我只是去了趟欧洲,回来都快不认识你了。”华玥道,“一整个春风得意,也比以前爱笑了,尤其每次接完秦老师的电话……”   华玥突然停顿,随后捂着嘴惊呼:“该不会……你们……”   乐初白笑着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点了点头。   吃到惊天大瓜,华玥激动得有点手抖:“不行,我要和小蓠说,可以和她说的吧?”   “可以,但她已经知道了。”   他上次当着小蓠面前喊秦琛“宝宝”,任谁听了都知道他们关系不一般。   “?”华玥忿忿道,“好啊,你们都不告诉我,只有我最后知道!”   “唔……你不是最后一个。”乐初白道,“我还没和赵哥说。”   “赵哥听完得晕过去。”华玥小声说,“你们要是公开,赵哥得几天几夜没法睡觉,全网给你们巡逻。”   “不公开。”乐初白又道,“不过我需要你帮我安排个采访。”   “什么采访?”   “下周我不是有个杂志拍摄吗?和他们商量一下,加一条关于我感情生活的问题。”   “真的吗?”华玥问,“不是不公开吗?”   “公开恋爱状态,但不公开是谁,应该没问题吧?”乐初白思索着,“不至于微博瘫痪吧?”   “嗯……应该不会,我是担心粉丝脱粉。”华玥道,“一定要加这个问题吗?”   “一定要,万一……”乐初白没说完,只道,“算是给他们打预防针。”   华玥以为他担心的是万一之后不小心被狗仔拍到,到时候估计更难办,所以提前和大家打声招呼。   没想到乐初白是为金凤奖的颁奖典礼在做准备。   *   乐初白飞上屿拍了杂志,采访环节结束,乐初白计算着日子,问编辑能不能先剪几个问题发出来,只要能把他回答恋爱中的问题发出来就行。   并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编辑这边也有同样的想法,提前造势,提高杂志的销量。   隔天,采访的视频就出来了,只剪了三个问题,感情状态放在了最后。   视频发布的时候乐初白还在飞机上,下飞机一打开手机,消息都要炸了。   发得最多的当然是秦琛。   【QAQ:怎么回事?怎么悄悄公开?】   【QAQ:我现在心跳快得停不下来,哇,你怎么天天给我大惊喜?】   【QAQ:我也要公开我也要公开我也要公开——】   密密麻麻发了快两页,乐初白全部看完,发了条语音过去。   “现在不可以,等我的热度过去了,你想发的话再发。”   【QAQ:行吧。】   秦琛的消息又弹了出来。   【QAQ:我好开心:)】   乐初白无奈地笑了笑,秦琛一直藏不住事,刚恋爱那会儿都忍不住要回家出柜,差点儿和周围的朋友也宣布,还是乐初白拦了下来。   现在他只是简单地告诉大众他在谈恋爱,秦琛也能这么满足。   秦琛或许开心到在床上打滚,估计还会对着那段视频傻笑。   一想到他会笑得那样灿烂,想让他更高兴一些,乐初白突然想告诉全世界,他的恋爱对象叫秦琛。   【Y。:下星期颁奖典礼,要不要戴我准备的饰品?】   【QAQ:我很想,但是我身上有珠宝代言。】   【Y。:就是你代言的。】   或许是觉得打字太慢,秦琛打了电话过来。   “乐初白,你花钱买我代言啊?”秦琛问道。   “嗯。”   “你花那个钱干嘛,你找我要啊。”   “那不一样。”   乐初白从行李转盘上找到自己的行李箱,顺便把华玥的也拿下来,俩人一起往出口走。   秦琛又问:“准备了什么?”   “很想知道?”   “唔……还是得提前知道,我好选礼服搭配吧,”秦琛追着说道,“说嘛说嘛,我好奇死了。”   乐初白轻笑:“那你张开手看看。”   秦琛疑惑地问:“张开手?然后呢?”   “然后……”他故意停顿很久,留秦琛在电话那头云里雾里。   秦琛着急喊他:“乐初白!”   乐初白眼眸中带着明朗的笑意。   “等我给你戴戒指啊。” 第74章 哥哥   秦琛回宁城录制恋综的收官,近期工作基本结束,可以专心钻研剧本,准备进组。   和同事们聚餐完,走出饭店时被人从后方喊住。   以为是遇到粉丝了,秦琛回过头,看到的却是乐里。   秦琛和同行的人说了几句,往回走了两步,有些意外地喊道:“哥。”   他们其实很多年没见过了,但乐里和以前差不多,没有太大的变化,还是能认得出来。   乐里抱歉一笑:“刚好看到你,就叫了一声。”   秦琛:“好久不见了,哥。”   “有时间吗?想和你聊一聊。”乐里补充道,“关于初白的。”   难怪会喊住他,他们并没有能叙旧的东西,唯一的牵连也只有乐初白。   “好啊,不然去我家说吧。”秦琛道。   乐里颔首:“那就打扰了。”   回到家,秦琛给乐里倒杯水:“哥你先坐,我给乐初白回个电话。”   乐里点头:“嗯,你们先聊。”   秦琛走到阳台上给乐初白打电话,乐里坐在沙发上,看到电视柜上摆了几个相框,秦琛单人的、和父母的、和家里亲戚的,还有一张和乐初白的。   看模样是他们高中时候拍的照片,背景带到了身后的旋转木马。   乐里盯着照片看了好一会儿,那段时间他很少看到乐初白笑得这样开心,也没见过他和哪个朋友关系这样好。   阳台门被推开。   秦琛只是进行简单的日常报备,很快就结束,走进客厅坐到乐里对面。   乐里把视线从照片上收回来,端起茶几上的玻璃杯喝了口水,慢慢道:“你和初白又在一起了?”   “又?”秦琛很会抓重点,“高中……乐初白和你说过?”   “前阵子初白来找过我,第一次和我说了你们的事情。”乐里转着杯子,道,“我不知道那天之前你们发生了什么,那个时候他刚处理完潜规则这件事没几天,他最早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以为他是要和我聊这件事。”   “后来见了面,我看他的状态不太对,尤其在我提到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他是找不到人说这些,只能来找我了。”乐里道,“他和我说了很多,关于你们分手、关于分手后、还有一直围绕着他的孤独感。”   乐里抬眼,问秦琛:“初白和你说过我们家的情况吗?”   秦琛一愣:“……没有。”   在游乐园见到沈曦后,秦琛大概能猜到乐初白的父母离了婚,他和他父亲、和后妈的关系不好,但具体是什么情况,他确实一概不知。   “他没有和我说,应该是不想让我知道,我也就没问过。”秦琛道。   “或许是吧,也可能是他根本不屑讲。”乐里微微一笑,说,“那你要听一听我的家庭吗?”   秦琛安静了片刻,而后道:“请说。”   乐里道:“初白是我弟弟,而我的母亲是他后妈,你应该能猜到是什么原因吧?”   秦琛:“你们爸爸婚内出轨。”   “没错,最早他隐瞒了已婚的事实,和我妈在一起,然后生下我,没过多久,沈阿姨也怀孕了。”乐里说,“但她们互相不知道对方的存在,后来是我要上学的缘故,我爸才对我妈说出真相。”   “但初白和沈阿姨,是奶奶在他们面前说漏嘴才知道的,那时候已经过了十年。”   殷佩兰也从未和他说过她和乐剑是未婚,乐里从小就喊他爸爸,只是爸爸比较忙,在家的时间很少,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是私生子。   “再后来,沈阿姨和我爸离了婚,因为沈阿姨精神压力太大,加上初白自己的选择,他判给了我爸,之后就是我们四个一起生活。”   秦琛道:“所以他在那个家没有归属感。”   “是。”乐里继续说道,“我和我妈搬进去,过了很多天他才和我说话,因为他想吃水果罐头,但是打不开。其实我也拧不开,但是这是他第一次向我求助,我怎样都得帮他打开。”   乐里微微笑了笑:“那次之后,他没再那么躲着我,我知道是我们对不起他和沈阿姨,他就算埋怨我一辈子也是应该的,但他明明那么小,却跟我说,错的是大人,我没有错。”   “我一直知道爸妈对初白不上心,初中毕业后,为了能寄宿,我报了离家远的高中,天真地以为只要我在家的时间少一点,他们或许会更重视初白。”   其实不然,反而他对乐初白在家的情况一无所知,而乐初白又是报喜不报忧的性格,问什么都说挺好的。   他慢慢发现乐初白的性格越来越孤僻,乐里在想,自己当初是不是选错了?   担心殷佩兰只给了乐初白一点点生活费,他就把自己的那部分拿出来一些,偷偷塞到乐初白抽屉里。   知道他忌口的食物,他就和殷佩兰说自己讨厌这些,殷佩兰为了他,做饭时会避开,乐初白就能吃得多一些。   原本在这个家里,乐初白还能和他有个伴儿,他一走,乐初白就像个边缘人物,在乐剑和殷佩兰看来,怕是可有可无。   乐里常常和他们二人说,对初白好一点儿,两人面上答应,等他一走又恢复原样。   乐里喝了一口水,看向他,继续说:“后来他遇到你,我曾经一度以为初白会一直这样一个人,待在自己建造出来的厚厚的一堵墙后面,直到我第一次在初白口中听到你的的名字。”   乐里自小就对别人的情绪变化很敏感,当乐初白在他面前提及秦琛的频率越高,还会带着不自知的无奈和笑意,他多多少少能猜到他们的关系不只是乐初白说的普通朋友。   “起初我没有往这个方面去猜,只当你们是好朋友,后来冬至那天晚上,我发现初白不在家,手机也不带,于是我下楼去找他。”   那天乐里在乐初白未关严实的房门上轻轻敲了敲,屋里亮着灯,但没等到回应,乐里推开门,里面没有人,乐初白的手机搁在桌上。   他又在家里找了一圈,到处都不见乐初白的人影,他走到大门口,发现门栓被取了下来。   这么晚了,又去了哪儿?   乐里回房穿了外套,带上钥匙出门,在没多少人的楼下,一条巷子一条巷子地找。   他的脚步很轻,骤然扭头的一瞬间,看到最后一条巷子的最里边,昏黄路灯下那个熟悉的身影。   乐初白身上披着不属于他的羽绒服,手中抱了一个丝丝飘热气的饭盒,闭着眼,安安静静地和身旁的男生接吻。   这个地方少有人来,乐里第一反应是退到墙后,朝四周张望,见没有人后松了一口气。   撞破了他们的秘密,脑子突然乱成一团,他靠着墙站立,片刻后才抬脚往家走。   他伪装成从来没有出门的样子,听到门口有插钥匙开门的声音,才慢悠悠端着一杯牛奶从厨房出来。   “什么时候出去的?”他装作很意外地问,“外面冷不冷?”   乐初白只穿了自己的白毛衣,眼神有些飘忽,随口道:“还好。”   “牛奶热多了,帮忙喝一点?在厨房。”   “好。”   乐初白从他旁边经过,乐里喊道:“初白……”   乐初白回头:“嗯?”   乐里看了眼乐初白的通红的耳朵,不知道是冻的还是怎么,半晌后只道:“……没事,早点睡,别熬夜。”   杯里的水不知道什么时候喝完了,乐里将玻璃杯放下,秦琛起身要去给他再倒一杯,乐里摇摇头:“不用了。”   秦琛重新坐回位子上。   乐里又望向那张合照:“多好啊,他和你在一起的时候,那才是他真正的模样。”   秦琛随着他的视线,也看了过去。   “初白和你说过,他高考失利是因为我妈吗?”乐里问道。   秦琛一愣:“没有,他和我说是睡过头了。”   “果然……”   乐里低下头,自嘲地笑笑,又叹了一口气,将当年的事告诉秦琛。   这件事乐里也是很晚才知道,最后一门考完,乐里回到家,发现家里只有殷佩兰一个人。   连灯也没开,垂着头坐在沙发上,听到开门声还很着急地望门口望,发现是乐里后,又坐了回去。   殷佩兰问:“你弟弟呢?”   “不知道,他还没回来吗?”乐里想了想,“是不是和朋友出去玩了?”   “也、也可能吧……”   乐里感觉殷佩兰有点儿不对劲,但她又不继续了,只说等乐初白回来再聊。   一等就是十来天,临近高考查分,殷佩兰被内心道德折磨得苦不堪言,向乐里坦白一切。   乐里听完后直接呆在原地,这些天他和乐初白发过消息,居然完全没有察觉到他有异样。   乐初白不止一次和他说过要考去云江,高考前也和他分析过几所院校。   他知道乐初白是想离开这里,走得越远越好,他也想好了,到时候和他报一个地方的学校,可以继续照顾他。   现在所有的一切,全部变得岌岌可危。   他将乐初白约出来,把真相告诉了他,乐初白听完,整张脸霎时失去血色,好半天没有说话。   乐初白不接受殷佩兰的道歉是应该的,连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原谅自己的母亲,她的出发点是为了他,他又要怎么恨一个爱自己的母亲?   乐里没有想到的是,那天和乐初白在奶茶店的谈话,会被坐在他们后面的沈曦听见。   某天沈曦找上门来时,乐里刚从外头回来。   一进门就看见沈曦朝乐剑脸上狠狠扇了一巴掌,乐剑被惹怒,抬起胳膊就要还手。   乐里赶忙跑过去挡在沈曦前面,那一巴掌落在了他背上。   “儿子!”殷佩兰上前要看看他。   乐里排开了他的手,转过身来,依旧让沈曦在自己身后。   沈曦眼眶通红:“乐剑,我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把初白的抚养权给你,当初就算再难我也要把他带走。”   “是你的宝贝儿子要跟着我,你倒是找他说去啊。”   “够了!”乐里喊道,对乐剑说,“因为初白担心自己拖累沈阿姨,所以没有选择和她走,原本他对你还残留着一点父子情,这几年里也全都消磨没了,你一点儿都不觉得自己有错吗?”   他又看向殷佩兰,皱眉道:“妈,我一直不明白你为什么这么讨厌初白,他在十岁的时候就知道这一切都是我爸的错,这样简单的道理,为什么你不知道呢?”   殷佩兰百口莫辩:“我……”   乐里道:“既然你们都不想要初白,那好,把初白还给沈阿姨,你们放过自己,也放过初白。”   “你什么意思?”   “户口本呢?我会带初白去办理手续,从此以后,他和这个家没有关系了。”乐里看着乐剑,说,“也不要再借着他是你儿子这种话,对他又打又骂。”   他回过身和沈曦道:“阿姨,我会给您一个交代的,我先送您下楼。”   到了楼下,乐里问:“阿姨,您是不是怀孕了?”   沈曦:“看出来了?”   乐里只是根据她的穿搭和微微隆起的小腹猜测,没想到猜对了。   “刚才可能有点急了,关于初白……阿姨您要和您先生商量商量吗?”   “不管怎样,只要初白愿意回来,我一定要他。”沈曦道。   “好,阿姨您等我消息。”   后来乐里接到乐初白的电话,乐初白没头没尾地跟他说,自己找不到方向了,不知道能去哪里。   等他找到乐初白,发现他坐在花坛边上,行李箱放在一旁,再看他失神落魄的表情,心里有了猜测。   乐里低头看着他,抬手摸了摸他的头,轻声问:“要回家吗?”   乐初白摇头。   “去朋友家?”   乐初白还是摇头。   乐里叹息道:“手机给我。”   乐初白懵懵地抬头看他,乐里又重复了一遍。   乐初白把手机解锁给了他,乐里在通讯录里找到沈曦的电话。   听到他喊“沈阿姨”,乐初白猛然起身想拿回手机,又被乐里按回去。   电话过后,乐里带着乐初白去了沈曦家。   跟着乐初白一起交到沈曦手里的,还有他的户口本。   乐里对他说:“初白,去过真正属于你的人生。”   时钟嘀嗒嘀嗒的声音在安静的屋子里显得格外明显。   秦琛安静地听完,缓缓开口道:“所以后来乐初白把户口迁出来,和沈阿姨回了江城。”   “对。”乐里露出宽慰的笑,“这些年里,我每次和他见面,都能感觉到他在慢慢打开自己,去融入这个世界,看得出来他在沈阿姨身边过得很幸福。”   “他把情绪隐藏得很好,我以为他已经放下了你们之间的事,可那次他来找我,我才知道他其实从来没有放下过。”   “最早他说要去当平面模特赚钱,减轻家里的负担,后来踏进娱乐圈,他说想体验更热闹的生活。”乐里的手指在扶手上无意识地敲着,他哂笑道,“都是很合理的理由对吧,连我也被他骗过去了。”   “他被杂志社看中,是因为那位叫时暮的摄影师抓拍了他一张日常照,发在了朋友圈里,而初白愿意去当模特,是因为时摄影师给你拍过照,进娱乐圈也是为了能再走近你。”   秦琛手指一颤,他从来不知道这些……   “他做的这一切,最大的动机是你。”   乐里说:“初白在情感方面可能有些迟钝,他表达爱的方式总藏在细枝末节里,通过你们一起录制的节目,我能看得出来他还喜欢着你,所以我让他再勇敢一次。”   把该说的都说完了,乐里松了一口气,站起身:“我说完了,先走了。”   “哥。”秦琛喊住他,“谢谢你。”   乐里回过头,只是笑笑:“真要谢我,就和初白好好的,最难的那个坎儿你们已经迈过去了,未来只会比现在更好。”   “祝你们幸福。” 第75章 星星和月亮   金凤颁奖典礼的前一天下午,乐初白结束拍摄,换掉脏兮兮的戏服,和导演们打了声招呼,准备出发去机场。   导演:“看好你啊初白,下次回来就是影帝了。”   乐初白笑笑:“那就借导演吉言了。”   日子一天天临近,乐初白才生出紧张感,飞回云江的这段路上,他望着机窗外被黄昏染色的云层,心里在想着那尊同样金灿灿的奖杯会是多重。   落地云江时已经天黑了,到达层的旅客都推着自己的行李匆匆往外走,乐初白和华玥慢吞吞地走着。   这段行程是公开的,一走到出口,栏杆外的粉丝瞬间激动起来,纷纷涌上前,即便经历过很多次,但乐初白还是很担心这种场景。   “小心小心。”乐初白定在原地,乖乖地给他们拍照。   粉丝也很有分寸,分开站在两边,相机手机对着他一顿拍,华玥去收信,回来的时候手里的信封厚到快拿不住。   乐初白帮她拿了一部分,抬脚正要走,肩膀上搭上来一条胳膊,没等他反应过来,那人身上传来的气息已经告诉乐初白是谁了。   “秦琛?”乐初白偏头,秦琛只戴了一顶鸭舌帽,同样垂着眼在看他。   秦琛笑得极其灿烂:“好久不见啊,乐老师。”   乐初白人都懵了,面前还有一群粉丝,指不定之后会在背后怎么骂秦琛。   自家偶像的单人机场照,到时候还得把旁边的人马赛克掉,感觉站姐手里的相机已经变成狙击枪,就要把秦琛打掉了。   秦琛很有眼力见,下一秒就松了手,和乐初白隔了一个人的距离,对着他的粉丝笑道:“拍吧,我今天没化妆,别拍到我啊。”   没化妆也还是那么好看,乐初白忍不住又往身边望了一眼,口罩下的嘴角翘起,连带着眼睛也弯成一条弧线。   “哥哥,期待明天的金凤奖啊!”   “哥哥加油!我们支持你!”   乐初白双手合十,微微鞠躬和她们道谢。   这时秦琛插了一句:“我也支持你啊,哥哥。”   乐初白:“……”   要不是人多,他真就要掐他了。   终于上了电梯,粉丝没再跟,站在电梯门外和他挥挥手拜拜。   电梯里人多,秦琛站在角落,不断有人挤进来,想挑战电梯的载重极限,乐初白和华玥被迫分开,华玥贴着墙,而他几乎贴着秦琛。   乐初白:“……”   绝对、不能、被拍到。   电梯门关上,乐初白垂着头,头发是乖顺的微分碎盖,从秦琛的角度只能看见他浓密的睫毛和半截鼻梁。   到达地下层,秦琛歪头问道:“坐我的车吗?乐老师?”   乐初白故意道:“不。”   “真的不要?”秦琛唉声叹气的,又装出那副可怜的模样。   知道他是装的,但乐初白就吃他这一套,他偏头和华玥说:“华玥,你坐我们的车回去,明天不用来接我,直接去化妆的地方等我。”   华玥:“知道了。”   看着秦琛推着乐初白的箱子,华玥沉思,到底谁才是他的助理?   两人在车上只是聊聊这段时间的工作和拍戏生活,一直到小区车库,上楼,开门都很正常。   结果一进家门,秦琛开了灯,迫不及待地将两人的帽子都拿掉,把乐初白压在门后,直直地亲了下去。   将近一个月没见面,乐初白也不让他去探班,想得他快死了。   乐初白搂着他的脖子,同样的急切,除了接吻什么都不想,呼吸加重,感受着彼此的温度。   从玄关边吻边往里走,秦琛倒坐在沙发上,乐初白跨坐着,湿润的眼睛看了他一会儿,然后捧起他的脸继续亲。   心里的情愫蹭蹭地涨,很快两人相贴的地方都有了变化,乐初白停下来,喘着气,下唇被吻得充血,红红的还泛着水光。   “好想你。”秦琛直勾勾地看着他。   “我也是。”乐初白抓了一把他冷棕色的头发,比之前长了一些,弯唇笑了笑,“怎么染头发了?刚才戴着帽子还没看到。”   “一次性的,今天出外景拍照了,好看吗?”   “好看。”乐初白说,“怎样都好看。”   “这么好看还不多亲两下。”秦琛又扣住他的后脑勺,把人压下来接吻,像是要吻够一个月的份量。   他贴着乐初白的嘴唇,声音低哑模糊:“明天的衣服露脖子吗?”   乐初白被亲得发懵:“当然。”   “好,我尽量避开。”秦琛说完,双手托着乐初白起身。   乐初白搂紧他,双腿盘在他腰间,被他抱回卧室。   房间开着柔和的夜灯,看什么都像蒙了一层薄纱,朦胧不清,空气里是乐初白喜欢的桃子香氛,清甜不腻。   整个氛围舒服得他连日的疲累都消失了不少,懒懒地勾起秦琛的衣服,也不帮他脱掉,就这么用布料缠绕手指,再松开,再缠绕。   秦琛可没他这么有耐心,抬手解了他衬衣的几颗扣子,冰凉的指尖接触到皮肤,乐初白不自觉抖了一下。   “瘦了好多。”秦琛突然道,“锁骨都快把皮肤撑破了。”   乐初白失笑:“夸张。”   乐初白这种半撩拨的动作更让人心痒,秦琛拿下他的手,自己把短袖T恤脱掉,俯身在他锁骨上咬了一口。   “喂,别留印子。”   “这里也不行?你要穿低领吗?”   “嗯,我不穿那么正式的,造型师给我搭了一套,黑西装外套,内搭也是黑色圆领T恤。”乐初白给他大致划了一块区域,道,“你少咬这里。”   秦琛“啧”了一声,嘀咕道:“谁选的礼服啊,露这么多。”   其实就是正常的T恤,乐初白道:“我选的。”   秦琛:“……”   懒得和他扯这些七七八八的东西,他们现在可是小别胜新婚,血气方刚的年纪,能忍住什么?   他不让自己咬那块地方,那就去其他地方好了。   比如腰间、比如小腹、比如脚踝……   多得是可以亲吻的地方。   秦琛拉开床头柜的抽屉,在几个盒子里挑挑选选,问:“桃子、草莓、橙子,用哪个?”   “……”乐初白有点无语,“这也要问?”   秦琛笑了一声,拿了一盒桃子味的出来。   两个人都憋了一个月,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空气中的温度感觉上升了不少,乐初白趴在枕头上,额头上冒出汗,和眼泪一起沾湿枕头。   秦琛吻着他的肩胛骨,听着他低低啜泣的声音,只感觉更兴奋。   “乐初白……”秦琛将他翻过来,轻柔地一下一下亲他的嘴唇,恶劣地问,“能不能哭大声一点儿?”   “……神经病。”乐初白骂了一句,报复般的在他肩头狠狠咬了一口。   秦琛摩挲着他的脸,鼓励道:“大力点,我不穿漏肩,想怎么咬都行。”   “你好吵。”乐初白选择堵住他的嘴,翻了身把他压在下面,舌头在他口腔里作乱,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荷尔蒙持续碰撞,秦琛抚着乐初白的腰背,汗涔涔的,就算在接吻,他每动作一次,都有一声短促的音节从乐初白口中溢出,听得秦琛控制不住力道。   于是恶循环,又把人弄哭了。   不知道胡闹了多久,两人一起安静地泡着澡,乐初白窝在秦琛怀里,抓起他的左手细细看着。   “话说,我的戒指呢?”秦琛问。   “明天给你。”   “为什么要明天?你难道是要颁奖典礼上给我戴戒指吗?”   “……当然不是。”   秦琛理直气壮:“那现在给我为什么不行?”   乐初白被他说服了:“行了,待会儿给你。”   懒洋洋地泡完澡,乐初白换上秦琛的睡衣,从行李箱里找到戒指盒,一手一个,让秦琛挑。   丝绒戒指盒上方有星星和月亮的标识,秦琛果断地选了星星。   他伸出手,心切道:“快快,给我戴上。”   乐初白把另一个盒子放下,打开星星盒,从里面取出戒指,牵着秦琛的手,缓缓给他戴上。   “你什么时候知道我的指围的?”秦琛捂嘴惊呼,“难道是趁我睡着了偷偷量的?这是什么偶像剧情节?”   “我问小蓠的。”   “……”   纯银戒指的戒面也是星星,不规则的凹凸戒圈精巧细致,秦琛举着手看了好一会儿,越看鼻尖越发酸,眼底一下子就冒出泪花。   “戴在中指,这算订婚吗?”   “哭什么?”乐初白给他擦眼泪,思索片刻,看了眼两个人身上的睡衣,道:“订婚的话有点儿太草率了。”   “也是,我的求婚肯定是超级盛大的。”   秦琛拿过月亮戒指盒,和他的戒指是相似的设计,他给乐初白戴上,两个人的手放在一起,秦琛忽然笑了笑:“这也太明显了,一拍照就知道这是对戒。”   “明天我会取下来。”乐初白说。   “嗯?”秦琛抬眼看他,“真不戴吗?”   乐初白促狭一笑,没有回答他。   *   隔天一早,两人一起出发去做妆造,做完妆造还要找地方拍照宣传,当天热搜全是“xxx造型”,比美比帅从第二个发照片的人开始。   乐初白是跟着提名的那部电影的剧组一起走红毯,不早不晚,排在中间的位置,主创团队一起走上红毯,闪光灯快门声基本没停过,下面的记者摄影师喊着“看这边看这边”。   在背景板上签了字,又被主持人拦下聊了几句,导演发言完就轮到男一号乐初白,对于是否有信心得奖,乐初白只是官方地回答,滴水不漏,不傲气但也不自轻自贱。   随着《一步一脚印》的播出,秦琛和谢雪婧这对傻瓜哥哥聪明妹妹,两个颜值高得不行,像豪门兄妹,也有很高的热度,两人趁着热度一起走红毯,回头再营销一波,稳赚不赔。   秦琛参演悬疑电影的消息已经出来了,主持人问到这个问题,秦琛也是有一套完美的说辞。   谢雪婧的电影代表作有几部,其中也有提名最佳新人的,可惜落选了,问到她未来的计划,谢雪婧表示要不断拍戏,争取早日拿到最佳女主角。   两人结束采访,谢雪婧穿着大裙摆的礼服裙,上下台阶都是秦琛搀着她,他一伸手,戒指就明晃晃地亮了出来。   等走进颁奖的大剧院,趁着人少,谢雪婧问道:“秦老师,你这个戒指……”   终于被她注意到了,秦琛马上举起手,激动地问:“好看吗?”   “好看,就是有点儿眼熟。”谢雪婧沉思道,“好像跟哥哥的差不多,你俩戴的一个牌子的吗?”   秦琛道:“就是一对。”   谢雪婧一时间没听明白:“什么一对?”   “你可以理解为……情侣对戒。”   “哦。”   谢雪婧忽地一顿,震惊道:“什么???”   “嘘。”秦琛用手指抵着嘴,“目前只告诉了你一个人,保密啊。”   谢雪婧被震撼地说不出话,呆呆地被秦琛带到位置上坐下,灵魂还在出窍。   颁奖典礼开始,一个个奖项过去,等到要宣布最佳男主角,镜头频频往他们这边扫。   大荧幕播放了入围的四部影片的男主精彩片段,秦琛看着乐初白的后脑勺,心跳得越来越快,好像要拿奖的人是自己一样。   终于,颁奖嘉宾念出乐初白的名字,镜头同时定格在乐初白脸上,逐渐放大。   乐初白神色从容,反而是一旁的导演从位置上跳了起来,用力地抱住乐初白,激动得不得了。   乐初白表面淡定,其实脑子里已经一片空白了,还是导演催着他上台领奖,乐初白才从座位上起来。   他回头望去,第一眼竟然没看到人,垂眼一看,秦琛弯着腰,整个人几乎被前方座椅挡住,不知道在干什么。   谢雪婧拍拍秦琛的背,递了张纸巾过去,稍显无奈地看向乐初白。   秦琛擦了擦眼泪,才坐直身子,站起来和乐初白拥抱,一抱上又忍不住想哭。   “我就知道是你。”   乐初白拍着他的背哄他,低声道:“好了,别哭了,镜头在拍。”   秦琛也想不哭,但就是忍不住,反正镜头也拍到了,他再哭两声也无所谓。   他松开乐初白,看着他一步一步走到台上,接过上一届最佳男主得奖者递过来的奖杯,站到话筒前。   聚光灯打在他身上,偌大的舞台上只有他一个人,乐初白深呼吸了几次,才微微弯腰凑近话筒。   他一俯身,项链就会悬在空中,链子是很普通的黑绳,串着一枚戒指,此刻戒指在空中打着旋,在聚光灯下泛着光。   他感谢了一圈,从导演到搭戏演员,从粉丝到好友家人,通通感谢一遍。   “最后,我要感谢我的另一半。”   乐初白望向秦琛的位置,他今天戴了眼镜,就是为了隔着一段距离也能看清楚秦琛。   秦琛和他对视着,心脏跳动一下一下越来越剧烈,心里的酸涩又涌了上来。   “希望他听到我接下来的话不会哭,不然眼睛肿了怪难看的。”   秦琛小声地哼了一声,旁边的谢雪婧又给了他一张纸巾:“别哭了秦老师,摇臂待会儿又要过来了。”   乐初白继续说着:“今天能有幸拿到这个奖项,有一部分也要归功于我的爱人,他是我入圈的契机,也是我愿意为这份事业做出所有努力的原因。”   他看着秦琛,镜片后的眼睛弯起,亮晶晶的眼睛里满满的全是爱意,就要溢出来了。   “谢谢你,像星星一样陪着我,未来我走的每一步,都会因为你而充满意义。”   乐初白说完,朝台下的大家深深鞠了一躬,掌声雷动,连主持人都在打趣他们的爱情。   乐初白有预感今天自己会住在微博第一的位置上,所以他提前公布自己在恋爱的消息,不然今晚这段话播出去,词条肯定爆掉。   庆功宴结束,乐初白喝得有点儿多,自己家也不回了,抱着奖杯让司机送他去秦琛家。   一见到秦琛,他就把奖杯塞到秦琛怀里:“我的,你看,我拿到的。”   “特别棒。”秦琛抱住他,偏头亲亲他的耳朵,“我男朋友真厉害,是最年轻的影帝。”   “你不要哭了。”乐初白捧着他的脸,认真地说,“星星流眼泪会变成流星砸地球的。”   “为什么我是星星?”   乐初白盯着他看了很久,才摇摇头说:“你不只是星星。”   秦琛低头亲了亲他,笑着问:“那我还是什么?”   乐初白没有回答他,而是抬起下巴吻回去。   秦琛不只是星星,他是由无数星星组成的无边浩瀚的宇宙。   在那片盛满爱意的宇宙里,乐初白想成为他唯一的月亮。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