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说好的恐同呢?   作者:路晚星   文案:   温诺,写作A大美术系系草,读作系花,刚入学就以精致漂亮的脸蛋成为A大的风云人物,又因其家世好性格好,追求者数不胜数。   在某位同学的生日聚会上,温诺玩游戏输了,被起哄完成大冒险惩罚。   大冒险要求是:在他的微信列表第一页里随便选一个人告白。   温诺打开微信一看,十个好友九个舔狗,还有一位是自加上后就没说过话的校草室友应离。   温诺松了口气,得救一般的跟室友告白了。   众人见了纷纷笑着说温诺玩不起,毕竟人人皆知A大校草是朵恐同至极的高岭之花,平时除了上课做实验外就是勤工俭学,入学以来已经拒绝了无数追求者,跟他告白毋庸置疑会被拒绝。   温诺笑笑,低头一看应离的回复:【可以。】   温诺:“……”   说好的恐同呢?   -   温诺实在不敢对着室友那张高冷疏离的男神脸蛋坦白自己是耍他的,只得跟室友谈起了两个人看起来都不是很熟的恋爱,暗自打算找出点毛病就跟应离分手。   然而他发现,校草室友斯文儒雅,绅士英俊,即使有了男朋友的名分也从不做越界的下头行为。明明温诺的家世很优越,他还一个劲的给温诺爆金币,堪称二十四孝好男友——导致温诺根本没有理由提分手!   温诺无奈偷偷在网上求助——   #一时冲动和不喜欢的人交往了,请问怎样才能在不伤害对方的情况下提分手呢?#   高赞回复是:这还不简单?热暴力,一款更适合玻璃心宝宝的分手方式。   1.一有空就贴贴,贴得他喘不过气来!   2.贴不到就消息轰炸,用爆棚的分享欲挤占对方所有的私人时间,让他窒息!   3.以爱为名绑架他!以为他好的名义不顾对方的感受,自我感动式付出,他要是不领情就发脾气!   这一套组合技下来,天选恋爱脑也受不住,会主动跟你提出分手的,甚至还会对你感到愧疚。毕竟你什么都没做错,你只是太爱他了。   温诺:这谁还分得清你跟爱因斯坦啊!谢谢兄弟,我冲了!   -   温诺这人很听劝,立刻就去实施了。   ①虽然他是个直男,不懂怎么跟男的贴贴,但没关系,他可以学!   他贴他贴,他上课贴,他下课贴,他追到室友家里去贴!   应离无奈低笑,小声说他:粘人精。   温诺:!他苦恼了!   ②他消息轰炸,他晨昏定省给室友请安,早安是一定的,晚安是必须的,吃什么都要报备……就连擦破点皮这种小事他都要夸张地跟室友哭唧唧,烦死他!   室友很忙,但每次拿起手机第一件事就是挨条回复他的废话,虽然回答简短,但句句有回应。   温诺:!他开始敷衍我了!   ③室友被同父异母的弟弟羞辱是一身穷酸味的杂种,应离面不改色,温诺却怒了。   他当即一咬牙,以爱之名怒怼了熊孩子,余光瞥见众人的围观让室友难堪得耳朵都红了。   之后温诺又买光奢侈品店当季所有的新品,以为他好的名义强硬地塞给室友让他穿:“这软饭你非吃不可!”   室友自尊心受挫,隐忍得眼眶都红了。   温诺:我要被分手了!狂喜.jpg   眼看分手只差临门一脚,温诺买了一个大蛋糕给室友庆生,乖兮兮但自以为骄矜的说可以满足应离一个愿望,只要他能办到,随便提。   应离眼神微黯,嗓音喑哑道:“真的可以随便提吗?”   温诺:当然!   不要有愧疚感,来一场轰轰烈烈的分手吧!   之后,应离的床轰轰烈烈的响了一整晚,温诺也抱着被角呜呜哭了一整晚。   昔日的高冷室友把他抱在怀里,温柔地哄:别哭了宝宝,不是说好随便我的?   温诺拔剑四顾心茫然,哭唧唧道:“我要分手!我不演了!”   应离低笑,眼底晦涩,吻他:“晚了,宝宝不是叫老公叫得很欢吗?”   温诺:……qaq   -   事后知道其中内情的发小怒其不争,震惊发问:这么神金的法子,是谁教你的?   温诺:百度qaq   发小:……   #水一百度会开,人一百度会死,你不知道吗#   #不知道啊,老师没教qaq#   *憋得快要自燃还要装高冷的死装攻×乖宝宝小天使受*   1.前期高冷外表很素,后期内心很荤,还要装正直的隐形痴汉攻,不长嘴,双c   2.热暴力灵感来源于网络   3.校园为辅恋爱为主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甜文 校园 轻松 钓系   主角:温诺,应离 ┃ 配角:预收-《故意叫crush老公后》,抱走星星好吗?好的。 ┃ 其它:收藏一下星星的作者专栏好吗?好的。   一句话简介:直男,翻译:直接喜欢上男的。   立意:用爱浇灌爱,就会收获幸福。 第01章   永夜KTV,洗手池前。   温诺掬了一捧清水拍了拍脸,稍稍冷却了点脸颊的热度,而后长指后撩,将额前细碎的黑发略微润湿掀开,露出了光洁好看的额头。   KTV内的冷气开得很足,但酒气和烟味仍是将他熏得脸热。   他蹙了蹙眉头,若今天不是关系尚可的学长过生日,他肯定是不会来这种乌烟瘴气的吵闹地方的。   温诺叹了口气,确认镜中的自己仪表得体后便回到了包厢前,轻轻提了口气,用力推开了门。密实的大门刚一打开,喧闹的音浪裹挟着烟味就朝青年扑来。   玩得正开心的众人朝门口望去——   闪耀的灯球渡在青年莹白的皮肤上,纤长的睫毛扇动,在清澈的眼眸下方打出两道浅浅的月牙阴影。温诺的额发撩了上去,比之往常的精致温润更多了一些难以言说的魅惑感。   众人不约而同的沉默一瞬,眼中划过惊艳,而后爆发出更大的兴致。   “温少,你跑哪儿去了?好不容易叫你出来玩一次,不许偷溜啊!”   温诺刚到嘴边想要离场的说辞顿时憋了回去,尴尬地笑了笑。   有人急眼了,看了一眼手机,骂道:“我靠,这才刚吃完饭,天都没怎么黑,哪有这么快回去的?都大学生了,又不是乖宝宝,该有点夜生活了吧?!”   乔夏吃了块果盘里的蜜瓜,闻言笑了:“温诺本来就是乖宝宝啊,要不是陈学长过生日,你们还真不一定请得动呢。”   那人被呛得有点尴尬,讪讪地摸了摸鼻子。   旁边的人见有些冷场,连忙结果话头:“来来来,温少,唱歌不?我给你点一首小幸运。”   “行啊汪杨,是什么能让你这个麦霸让出麦克风?”   被叫做汪杨的同学笑着叼了根烟,用点火的动作掩饰微红的耳根,“你丫找削是吧?”   乔夏面色稍冷,不语,又往嘴里塞了一颗圣女果,咬破。   面前这个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的青年叫温诺,A大的风云人物。   人长得漂亮不说,家世显赫,脾气还好,简直没有不出名的理由,一经考入A大就迅速在校园各大论坛贴吧上蹿红,学校表白墙里他的提名率高得令人发指,连温诺上的选修课都一堆人抢着选。   毕竟,就算做不成恋人,当个朋友也是好的。能认识这样一位贵人朋友,势必会为以后入社会的发展打下良好的人脉基础。   温诺坐下来,婉拒道:“我唱歌不好听,还是你唱吧,我听着。”   青年温润的嗓音如潺潺泉水,即使是拒绝的话语也说得令人十分舒心,一点扫兴的情绪都升不起来。   果然,汪杨立刻又夺回让给别人的话筒,激动道:“好好好,这首歌我最擅长了……诶!别关原唱!!”   另一边聚在一块玩的人探出头来,招呼道:“温诺,来都来了,跟我们玩一局嘛。第一局给你个特权,让你当国王行不行?”   这伙人玩的是在酒桌上很流行的国王游戏。   玩法很简单,就是抽牌而已,抽到大王的就是国王,国王可以随意指定两个排数,被选中的人不得拒绝国王的要求,要完成国王提出的惩罚游戏。   这种游戏就是惩罚越刺激越好,玩嗨了甚至能和不熟的人抱在一块亲。   温诺不喜欢这个游戏,眉心微蹙,有些为难。   过生日的陈峰学长一看,知道他不乐意,连忙改口:“啧,你当谁都跟你一样没节操呢?人温诺好不容易来一趟,别把人给我吓跑了。”   他扭头朝温诺笑道:“没事,咱不玩这个,就玩儿……玩个最经典的真心话大冒险行吗?”   寿星殷切地看着他,更何况陈家和温家也有些生意上的往来,温诺不好拂他的面子,只好硬着头皮点了点头:“好吧。”   众人顿时发出雀跃的欢呼,连忙扫清牌面,拎了一个空酒瓶上来,激动得不行。   这可是温诺啊!   他们当然不愿意就这么轻易放过他,都铆足了劲想从温诺身上挖点豪门秘辛,亦或者什么劲爆八卦出来。温诺的追求者很多,若是能挖出些靠谱的喜好,甚至能将这些信息卖出去。   拿着酒瓶子的人装模作样道:“这些个人桌游玩得太多,玩牌的话太容易做手脚了。为了避免出现欺负新人玩家的情况,咱们采用最原始的转酒瓶吧!”   温诺嘴唇轻抿,点了点头,想着随便玩上两把就假装家里来电话,提前离场。反正礼物他已经送过了,账他刚刚出去上厕所的时候就顺手结了,面子已经给得很到位。   于是大家伙就热热闹闹地玩了起来。   前两局,温诺都幸运地没被选中,正当他想玩这最后一把就走时,空荡荡的酒瓶子转了几圈,瓶口慢悠悠地停在了温诺面前。   温诺一怔,同学们立即发出兴奋的起哄声。   “真心话!真心话!”   “大冒险!大冒险!”   温诺郁闷地抿了抿唇,闷声道:“我喝酒,行吗?”   旁边的人笑眯眯道:“温少,这可不是上一把的国王游戏了,不想说真心话的话,只能选大冒险,不能闷两口酒就算完。”   温诺不想他们提问关于自己家里的事情,犹豫了一下,清声:“那大冒险吧。”   反正,他们应该也不会真的出很过火的惩罚吧。   他们也不失望,嚎叫着够种够种,推来一个手机,里面的app可以随机暂停选择惩罚内容,众人一致决定让陈峰来点。   大家凑过去一看,上面暂停到的惩罚内容是——在微信列表里第一页里随便选一个人告白。   一个眉钉男大声地朗读出惩罚内容,脸都兴奋红了。   温诺睁大了眼睛,旁人立刻抢先说道:“愿赌服输哦!而且这个惩罚内容真的很温和了,温少运气真好,要是抽中在别人身上做俯卧撑或者去舞池外面摇着花手走一圈什么的才叫惨呢!”   温诺:“……真的吗?”   这样一对比,好像是还好了。   众人起哄之下,温诺无奈答应,但说好惩罚完,他就要先走了。   温诺不太情愿地拿出手机,解锁。   其实比起和别人产生交集,他情愿是那些别的惩罚。   因为家世的原因,想和温诺交好的人有很多,其中大多是目的不纯的,真真假假混杂其中难以分辨,因此,温诺索性与所有人相处都保持距离。看似脾气好,实则客气又疏离。   打开微信,温诺扫了一眼,顿时晒干了沉默。   好家伙,列表第一页,十个好友九个舔狗。   温诺:“……”   坏了。   这要是向他们告白了,估计不是说清楚就能轻易撇清关系的,没准会被缠上,亦或者激动地直接发个朋友圈官宣出去。   有点汗流浃背了。   温诺正头疼着,目光倏地一顿,瞥见了第一页最后一位联系人——他的室友,应离。   卧槽,救星!!!   温诺生怕有人这时候发个信息把应离刷下第一页,连忙指着他道:“我跟他告白吧。”   温诺跟这位室友几乎就没有说过话,因为温诺压根不住学校宿舍,跟应离都没怎么碰过面,说是室友,其实在温诺眼中他的室友比这帮同学还要陌生。   两人自加上好友后就没聊过天,应离现在能在第十还是因为今早应离给他转发了一个宿舍用电调整的通知。   温诺只大概知道他是学生物的,成绩很优秀。专业又忙,还这么不熟,不可能答应他的告白的。   同学凑过来一看,发现温诺选的是应离,一怔,随即讪讪地说他玩不起。   温诺漂亮的眼睛看向他:“哦?”   那人脸皮一热,嘟哝道:“谁不知道应离这朵高岭之花是修无情道的,你跟他告白,那不是等于没告吗?而且他那么忙,估计压根没有谈恋爱的时间吧。”   温诺两眼放光:“忙?好哇,都忙点好哇……”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温诺很快了解了个大概。   没想到他这室友,竟然就是A大的那位生物系的高冷男神。   虽然没听说应离家世如何,但他依旧以男女通杀的神颜被评为A大当之无愧的校草,据说其天赋极高,跟在一位大牛导师的手下做项目,未来前途无量。   只是应离学业繁荣,课余时间就忙着做兼职,入学以来已经拒绝了数不清的人的告白,在A大校园论坛上被评为最难被折下的高岭之花。   最重要的是——应离还恐同。   和温诺春风拂面般的气质不同,应离像一把淬过冰水的寒刃,锋利而冷清,偏偏身材还锻炼得极好,一身结实而不夸张的肌肉和笔挺的身姿无疑是gay圈天菜的存在。   据说曾有男生堵在实验室门前跟他表白,一贯冷漠疏离的应离脸上浮现了罕见的厌恶的表情。   温诺笑眯眯道:“哦哦这样啊,那太遗憾了。他这么凶,不会打我吧?”   那人开玩笑:“哈哈,那说不准哦,温少到时候可以请我当保镖。”   温诺狂喜。   好好好,这么凶……稳稳的,很安心。   温诺当即点进和应离的对话框,一咬牙,写下:【我喜欢你,可以做我男朋友吗?】   问号落下,温诺的指尖都有些发烫了。   好尴尬,他这辈子就没跟人告过白,只会这么苍白直接的告白。他都母单了,就让让他吧qaq   温诺心一横,点下发送。   ……   A大生物实验室,应离穿着一身白大褂,戴着专业的护目镜和口罩,正一丝不苟地配着磷脂。   青年身量很高,即使是穿着朴素的白大褂也丝毫不损他凛冽的气质,宽肩、窄腰,手很稳,指节有力又精巧,仅仅只是一个侧脸也帅得让人移不开眼。   只可惜这里都是跟他一同做实验的同学,无人欣赏他的这副模样。   “应离,”实验室的同学倏地出声喊他。   应离头也不回,只冷冷地回了个单音:“嗯。”   “好像有人给你发信息,你要看一下吗?”申秋昂起脑袋问道。   应离的手机正被他拿着呢,他在看应离做出来的实验数据和报告,想参考对比一下自己到底是哪一步出了错,看着看着,就看见顶部弹出了一条微信信息。看不到内容,只看得到发信人。   “不看。”应离淡声。   申秋哦了一声,多嘴问了一句:“‘温’,是谁呀?”   应离手一顿,抬起眼皮,浓密的长眉微蹙。   申秋愣愣跟他对视:“咋啦?”   应离放下配好的磷脂,朝他伸出手:“我看一下。”   “哦,行。”申秋自觉走过来,道:“我帮你盯着实验。”   “谢谢。”应离摘掉手套,从同学手中接过自己的手机,走到一边。   他微信好友里的“温”,只有一位。   不过他们从没聊过天,应离想不到他找自己会是什么事。   他望了一眼窗外,今天天气不好,下起了毛毛雨,温诺是忘记带伞了吗?但无论如何应该也轮不到自己去送才对。   应离点开顶部消息弹窗,眼睫一颤,指尖凝住。   ……   温诺告白的信息发出去好一会儿了,那边迟迟没有动静。   温诺的脸皮都快能煮熟鸡蛋了!   直接说“抱歉,不可以”,不就行了吗?这么久还没回他,应离不会是认真了吧,难道是正在写小作文思考要怎么给他发好人卡吗?   ……那种事情,不要啊!!!   人固有一死,但不能是社死。   温诺有种自己在欺负老实人的愧疚感,尴尬得想告诉他真相了,同学们却不准,说必须要对方回复了之后才能说出真相。   所有人的八卦之心都被勾起来了,纷纷放下手上正在玩的东西,凑过来等应离的回复。乔夏挤到了人群的中间,探长了脖子紧盯着温诺的手机屏幕。   温诺尴尬坏了,自暴自弃地又给应离发了个:【?】   很快,顶部就显示“对方输入中……”   “温少做好心理准备啊!”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嚷嚷道。毕竟温诺长这么大,一定没有尝过被拒绝的尴尬滋味吧。   温诺干笑了两声:“没事,他要是不拒绝我反而难……”   倏地,他手中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温诺低头一看,对方的回答简短直接——   【可以。】   “……”   温诺一怔,脑袋瞬间就嗡的一声。   凑过来看见了信息的众人也沉默了:“……???”   不是…………说好的恐同呢??? 第02章   这一出真给温诺整不会了,众人也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半晌,有人幽幽发问:“应离是在开玩笑吗?哈哈……”   “你觉得他像是会开玩笑的那种人吗?”   “……”   A大两支极品优质股在一起了什么的,即使只是大冒险,做不得真,这冲击力也着实让人有些受不了。在场有对温诺抱有好感的人忍不住急了,叫唤起来:“内什么,惩罚也惩罚完了,该跟人解释一下了吧?”   这一嗓子将乔夏叫回神,他看了眼神情懵懵的温诺,咬牙道:“温少,你是不是不太擅长应付这种?没事只是玩游戏而已,别不好意思,你实在不知道怎么说的话,要不我帮你回绝他?”   说着他似乎就要探手去拿温诺的手机,温诺连忙手一扣。   “我自己跟他说吧。”温诺拒绝道。   青年垂下眼,眉心微蹙,温润的眸子从睫毛间隙中流泻出愧疚的碎光。   这件事说到底是他的不对,他从一开始压根就不该答应玩那个破游戏的。   现在抽象的情况已经发生了,就算要解释,他也应该当面去跟室友道歉才行,这样更有诚意一些。若是轻飘飘的告白,在人家答应之后又随便地说只是玩游戏……也太渣了。   温诺从包围圈中走出来,坐到一边,深吸口气又给应离回了一句:【下雨了,你能来接我吗?】   温诺捏了捏发烫的指尖,暗忖,若是应离真的过来,他正好就可以趁机说清楚,再好好跟人道个歉。若是应离不来,那么估计也没把他的告白当真,他拒绝起来也没有心理负担了。   很快,那边就回复了:【在哪?】   温诺一顿,半晌才慢吞吞地回道:【永夜KTV,不远。】   这下,不光是指尖,青年白皙薄透的耳廓都有些泛红了。   这个地方,说是KTV,其实细究起来也不是什么清白地方。他堂而皇之地让自己因为误会而新交的男朋友来这种地方接自己,多少有些心虚。   -   实验室内,应离收起手机,动作很快地取下护目镜与口罩,朝同学道:“配好的磷脂给你用吧,我先走了。”   申秋先是哦了一声,而后一脸懵逼地转过来问:“去哪儿啊?这还下雨呢。”   往常应离基本都是最后一个离开实验室的,于旁人而言烦躁的实验在他眼中似乎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值得他投注所有的专注力进去,这人仿佛生来就属于科研。像这样提早离开实验室,在应离身上是很罕见的现象。   应离停下脚步,淡声:“我去接一下……室友。”   最后两个字说得很轻,似乎带了点不确定性,申秋还没听清,他就走了。   这家KTV离学校确实不远,但应离没来过,是顺着导航找来的。他停在大门前,抬眼,眼帘映入一位倚着门口金色柱子的青年。   是温诺。   他莹白的眼下肌肤染上淡淡的酡红,睫毛很长、很密,低低地垂着,唇很红。   应离收起伞,走过去:“温诺。”   温诺抬眼,却发现自己只能看见一截凌厉的下巴线条,连忙站直身子抬头望去,一张极具视觉冲击力的帅脸就映入了眼帘。   青年的五官深邃冷硬,瞳仁漆黑如墨,眼窝很深,看上去容易给人一种很凶的错觉,唇是淡色的,比他的略薄一些……是一种锋芒毕露的英俊。   而且,应离比他高好多,目测大概有一米九往上吧。   温诺感觉自己足足愣了有两三秒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你来啦。”   应离:“嗯。”   我靠,原来他室友长得这么帅的?!怪不得能被叫做是校草呢,确实有点东西。   温诺讪讪地想着,若不是自己对男的没兴趣,恐怕真的要当场弯了。   学校的宿舍对温诺形同摆设,他向来是住在校外的房子的,只偶尔会过去拿点画具,基本上回回都会跟室友错开,以至于对应离的脸真没什么数,他连应离的微信都是宿舍群里加的。   对,两人的关系就是这么陌生,且尴尬。   “走吧,”应离再度撑开伞,偏头问他:“你家住哪,我送你。”   温诺愣了一下,报了个地址,也在这附近。   因为温诺习惯和人相处保持距离了,所以从一开学就租了一套学校附近的高级公寓。   说完这句又没了下文。   温诺低垂着脑袋,尴尬得想在地上找个洞钻进去,啊啊啊啊,谁懂,谁家好人和自己“男朋友”看起来会这么不熟啊!   温诺一咬牙,忍着往脸皮上涌的热气,忐忑开口:“应离,要不我们……”   应离垂眼看他,却只能看见温诺头顶上小小的发旋。   分手两个字还没说出来,迎面就驶来一辆黑色的轿车,速度不减地飞驰过二人身侧,旁边就是一个不浅的积水凹坑。   这段人行道狭窄,避无可避,温诺手腕一热,紧接着眼前暗下来,一道高大的身影便将他完全笼罩住了,溅起的污水尽数泼洒到了应离的裤腿上,在米灰色的长裤上留下显眼的污痕。   温诺怔住,愣愣地抬头看向室友。   而应离只是淡淡地收回握住温诺手腕的手,脸上没什么表情:“没溅到吧?”   “没有,”温诺摇摇头,犹豫地看向室友的裤腿:“你……”   “我没事,回去洗洗就好。”   温诺哦了一声,心情有些复杂地小声说了句谢谢。   坏了……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提起的话头被掐断了,现在还刚被室友绅士地照顾了一下,温诺原本到了嘴边的“分手”便无论如何也吐不出来了。   温诺悄悄瞥了他一眼。   青年鼻梁高挺,皮肤是不常见太阳的冷白,眼皮的褶皱窄而长,像把凛冽的刻刀雕琢出来的,衬衫的扣子扣到最上面一颗,模样说不出的禁欲,很容易就让人把他和冰山融雪的溪流联想到一块去。   视线下移,应离今天穿的是黑色的衬衣,不显脏,温诺这才愕然地发现室友右肩的衬衣布料明显比其他地方还要深一个颜色——是被雨给打湿了。   反而自己身上,干净清爽。   温诺:“……”   温诺:犯规qaq   这还让人怎么提分手啊……这要是说了的话,恐怕会大半夜都坐起来扇自己一个逼兜的程度吧?   偷看了室友之后,温诺更愧疚了。   他无声叹了口气,室友长得太正直英俊了,和他这个掺有显赫家世水分加持的系草不一样,是真正的男神,货真价实的高岭之花。   他也没听说应离有什么了不得的背景,不然以温家扎根在A市的地位,他多少会有所耳闻。   一个没什么背景的人,挤进寸土寸金的A市,又在人才济济的A大崭露头角,足以说明对方是一个多么有傲骨和才华的人,温诺实在不敢对着他室友那张禁欲高冷的男神脸承认自己刚才是耍他的……   要不……今天先不分了吧?   室友大老远来接他一趟,又是被雨淋湿又是被溅到污水的,还要被分手的话……这显得他也太不是个东西了。   但话又说回来,传闻是个恐同直男的应离,又到底为什么会答应当他男朋友呢?   难道是因为他很有钱吗?   温诺左思右想,自己身上最大的优点可能就是家世了。而且听说搞生物的很烧钱,做项目也需要大笔大笔的资金投进去,还不一定有回报,越往深学越是这样,这对普通家庭来说确实是一笔不小的负担。   那这样的话,要不自己付他一笔分手费,就当是自助他的科研事业了?……不不不,这样会不会让高冷的室友觉得自己是在侮辱他呢?   温诺想得入神,眉头都蹙起来了,脑袋不自觉又低下去不看路了。   应离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稍微比温诺走快半个肩膀的距离,以防前面突然出现障碍物绊倒他。   其实,应离也对他男朋友的这个存在感到很陌生。   传闻其实没有错,虽然确有夸张成分,他不至于到恐同的地步,但同性的追求的确会让他觉得倒胃口。明明是一样的生理构造,同性恋却会对跟自己差不多的身体感到渴望,应离不能理解。   倘若有男性跟他告白,应离大概会毫不犹豫的删好友。   但,偏偏跟他告白的人是温诺。   一年前,温家的生化企业曾资助过他参与的一个实验项目,让他在切断与家里的联系,最窘迫的时候有了立足的资本,最后项目大获成功。有了这样的学术背景,才让他得到了业界内大牛教授的赏识,被其收为学生。   或许这对温家来说无足轻重,不过是一次成功的投资,但对当时的他来说是很关键的机遇。   所以后来在听闻温家那众星捧月的小公子入学A大后,他便会有意无意地关注他的消息。   温诺也没有让他失望。   温诺比他小几岁,脸生得嫩而俊秀,漂亮的眼睛里还带着不谙世事的天真,周围总是有很多人,但他却不像别的公子哥那般骄奢淫逸、花天酒地,和任何想要巴结他的人都保持礼貌的拒绝,却又并不倨傲,嘴角时常带着温软的笑意,在豪门子弟里简直乖得出奇。   他总是隔得远远的看他,最后得出一个结论——这样的人值得拥有最好的。   他也确实什么都有,应离似乎报答不了他什么,便只好衷心希望他前途坦荡,少遇挫折,永远保有这份天真。   然后,他就被温诺告白了。   对任何事物都波澜不惊的应离看到温诺发来的信息后,不夸张的说,CPU都差点烧干了。   答应吧,他又不喜欢男的。   拒绝吧……那么温诺平坦顺畅的人生中第一道挫折将来自自己。   应离:“……”   其实按道理失恋也并非什么了不得的挫折,但坏就坏在温诺这样的条件,恐怕从小到大都没尝过拒绝的滋味吧。   脾气再好那也终究是豪门小少爷,天生骄矜。他若是拒绝了,温诺也未必肯放弃,要是温诺气不过,对他展开追求,容易让两个人都难堪,这样的话还不如答应算了。   小少爷向来得到想要的东西都很轻易,自然也不会珍惜,同理,他答应跟他交往,估计温诺很快也会感到腻味然后提出分手,届时他再顺势答应就是了。   他不会傻到以为温诺真的喜欢他,大抵只是温诺的专业里gay多,或者观念开放的人多,小孩看得新奇,也想尝试一下脱单的滋味罢了,然后就随便找个看得顺眼的告白了。等过足了瘾,大概就会走入正途。   两人一路默默无言,但因为各自都在琢磨着事情,所以气氛倒没有最初尴尬了。   应离把温诺送上楼,连杯茶都没喝就说要走。   “诶!”温诺一急,拉住他的手腕。   男人的手骨比他大一圈,握在手里很热。   温诺仿佛被烫到般松开了手,吞吐道:“你……你要不要进来坐坐?”   温诺本来就心虚,现在更是有点好像用完就丢的渣感。   应离刚想拒绝,倏地鼻端捕捉到一丝淡淡的酒气,他一顿,低下头来。   温诺直勾勾地看着室友冷淡英俊的脸朝自己靠近,最后停在身前脸侧,眉头轻皱,确认般:“你喝醉了?”   温诺心头猛地一跳,不习惯地后退一步,使劲摸了摸胳膊上被吓得激出来的小颗粒,嗑巴道:“没、没醉,但是喝了一点,他们让我喝的……”   毕竟温诺要提前离场,不喝一点再走说不过去,温诺就直接吹了半瓶。但度数不高,所以他脑子是清醒的,只是觉得脚步有点沉。   应离眉头紧锁,他不知道温诺的酒量如何,明天醒来是否会头痛:“家里有蜂蜜吗?”   温诺慢半拍地反应了一下,软声:“没有哦。”   “那水果呢?”   “也没有……”   温诺耳尖有点红。   他与人交往一直很注意分寸,客气而疏离,今天被室友看到自己这样的一面,温诺莫名的有种羞耻感,像是被成熟的大人检查了卧室,发现他是一个自理能力不高的邋遢小孩,要啥啥没有。   好在应离没说他什么,只低头在手机上捣鼓了一下,而后默默换了鞋进来了。   温诺租的房子是三室一厅,有很大的露台,外面夜景很漂亮,很适合在那儿喝点小酒画点画。装修是后现代风,空白大的地方挂了几幅看上去很高端的撞色挂画,一看就弥漫着金钱的味道。   温诺暗中观察了一下,发现室友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表情,一点对金钱的向往的情绪都看不出来。   温诺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遭殃了,室友看上去好像真的不为金钱所动的样子。   或者是……他是个死装男,其实他很想要钱,但是他很爱装?   胡思乱想了没一会,门铃突然响了。   温诺:“?”   应离起身去开门,“我叫的闪送。”   大门一开一合,应离很快提了一个袋子过来,里面是电解质水和一串新鲜的巨峰葡萄。   应离总是拿着试剂的很稳的手做着不熟练的照顾人的活,葡萄洗干净了端过来,就连瓶盖都替温诺扭开了放到一旁,沉声道:“先喝点水,然后吃点葡萄再睡,不容易吐。”   温诺愣愣地看着他,不知不觉就照着他的话做了。   青年嘴里塞了新鲜酸甜的葡萄,脸颊微鼓着:“哦。”   做完这些,应离就起身要走。   从他进来到离开,都没有东张西望过,也没有碰过任何一样看起来名贵稀奇的东西,仿佛这高档的公寓只是再寻常不过的一间实验室。   应离都走到门口了,温诺才如梦初醒般急匆匆追过去,声音有些短促:“应离!”   男人停住,转过身来看他,沉静的眸子像一口寒潭,看得温诺心口乱跳的。   温诺紧张地抿唇,嗓音发紧:“你、你就走了?你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为什么会接受他的告白,为什么什么都不问他,为什么一点也不像跟他谈了?   温诺有很多问题,全都堵在嗓子眼里说不出来,只睁着一双清透的眼睛盯着他。   应离有些疑惑。   不走的话,他还需要做点什么吗?   他总不能留下来帮温诺洗澡吧,虽然也不是不行,但毕竟第一天确认关系,这样有点太快了,而且应离也没做好心理准备。   他默默地看着青年微微昂起的头,对方瞳光闪烁,像是做错了事的小孩似的。不就是喝了点酒吗,应离不是那么死板的人,不至于因此而用有色眼镜去看他。   他知道的,温诺是很乖的。   所以温诺现在这样,是喝醉了没有安全感,需要人哄一哄吗?   好吧。   应离思索了片刻,有些生涩地开口:“晚安,男朋友。” 第03章   温诺不知道怎么反驳他的那声“男朋友”,最后逃避似的关上了门。   他坐回沙发上,苦恼地揪了揪自己的头发。   不行,这么纠缠不清优柔寡断的也不是个事儿,真的真的,必须!得跟室友分手了!   但是……应该怎么分呢?   温诺往嘴里塞了颗巨峰葡萄,脸颊鼓鼓的。   经过今晚和室友的相处,温诺实在没有勇气对着应离那张高冷俊逸的脸说出这都是游戏,别当真,这种话了。要不……就先假装真的交往了吧,然后他再多多观察应离日常的行为举止,到时候随便挑出一两处和自己差异大的,趁机以两人不合适为由和平分手。   这样对室友、对他,都好。   想出了应对的法子,温诺就稍微松了口气。   倏地,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起来。   温诺摸出来,接听:“喂?”   电话里传来乔夏有些小心翼翼的声音:“温少,你回到家了么?”   乔夏是和温诺同专业不同班的同学,温诺跟他不熟,只听说他画画水平不错,拿过一些奖,还是学生会的,跟大多老师关系都很熟。   温诺随意的嗯了一声,问:“有事吗?”   想起今晚发生的这些事,温诺就对今晚参加的这场聚会追悔莫及,连带着对乔夏的语气都染上了些许淡淡的不耐。   乔夏连忙道:“哦哦,没什么事……就是想给温少道个歉。他们今晚喝多了,有些犯浑,兴许冒犯了你,希望你没有生气。”   “我没生气。”温诺淡声。   乔夏扣紧了手机,心悬到嗓子眼处,试探着问:“那……事情你解决了吗?”   温诺一怔:“什么事情?”   “就是、就是你大冒险那个事啊,你跟应离分掉了吗?”   一提起这个,温诺就有点别扭,含糊其辞道:“嗯……差不多吧。”   乔夏松了口气,笑着道:“那就好,我就说呢,温少怎么看得上那种小角色呢?”   青年俊秀的眉头蹙起,语气稍冷:“什么小角色?”   “哎哟,就是那种只会死读书的啊。成绩再好又有什么用了,那么孤僻,以后出来社会,顶多也就是进企业给人打工的命嘛,说不定以后还会进你家的企业就职呢。而且温少你这样的家庭,大概也不会认可普通人的身份的……”   温诺愈发不耐,打断道:“我喝了酒头有点痛,先睡了。”   撂下了电话,温诺眼睛瞪圆了看着应离买来的电解质水和葡萄,薄唇轻抿,有点不高兴。   他一点都不了解他室友,怎么能背后这样说人家呢。还孤僻上了,他倒是觉得应离虽然冷淡,但做事挺周全仔细的。乔夏别是嫉妒人家长得好看,什么都不用做就有一堆人喜欢吧!   这头,乔夏看着被挂断的电话,出了一会神,随后从列表里翻出个人,回他:   【放心吧,帮你打探过了,温诺不喜欢应离,已经把人给甩了。】   那边立马秒回,似乎已经等这则消息很久了:【好好好!谢谢你乔夏,改天请你吃饭。】   乔夏勾了勾唇,没再回他。   幸好,幸好两人没将错就错在一起。   乔夏从相熟的老师那儿听说,近期会有个含金量不小的展会,听说会吸纳各大学校的人气作品,从中选出几幅在展馆展出。   温诺,写作A大美术系系草,读作系花,光是他一个人的人气都够高的了。若是和A大生物系校草在一块了,乔夏都不敢想他们的讨论度会有多高。   当晚,A大日活最高的一个校园论坛里爆出一则新鲜大瓜——   #爆!!据知情人爆料,美术系某系草将某校草玩弄了一通,然后甩了!#   帖子迅速被顶成高楼。   【前排火前留名!】   【前排出售瓜子汽水爆米花!】   【不是……标题字都认识,怎么连在一起我就看不懂了呢?】   【啊???我男神什么时候脱单的?!不可能,绝对是假瓜,我男神心里只有他的培养基,他不可能跟任何人在一起啊啊啊啊】   【该说系花不愧是系花么,居然连那朵高岭之花都折下来了[震惊]】   【不可能,楼主绝对是骗人的,除非你敢出来发毒誓,你要是说的是假的你就期末全挂科!】   楼叠得越来越高,楼主按捺不住回了一句:【是真的,骗你我是霓虹人!】   【我靠,这下不得不信了。】   【好狠的毒誓……这下不得不信了+1】   楼主还补充道:【而且知情人挺多的,只是大家不方便出来说。】   毕竟以温家的背景,惹上了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参加了今晚聚会的人即使看到了这个帖子也不敢出来发言太多。   【尊嘟假嘟,可是我看系花不像那么渣的人啊qaq大一军训站军姿的时候我低血糖差点犯了,是系花跟教官打报告,并且送我去医务室的qaq】   【有钱人的世界,看看就得了,有钱男人有几个不渣?系花开学这么久只渣了这一个都算他洁身自好的了。】   【但那可是应离……】   【但那可是应离……+1】   【但那可是应离……+10086】   【系花如果真的这样我会很失望or2】   帖子里争论不休,直到吵得翻过一页,才终于出现一条有价值一些的回复:   【感觉不是完全没有可信度……我也是生物系的,不过不跟校草同班,今天跟他在一个实验室里做实验。我看到校草今天反常的早退了,实验都没做完,后面好像听说他是去接什么人了。】   【沃日,居然能让一心只有学术的校草放下实验去接,系花你暴殄天物啊……】   【校草原来是纯爱战神,怜爱了。】   很快又出现替温诺说话的人:   【怎么就纯爱了,你是校草本人?你怎么知道他是纯爱还是看中了温家的资源?但凡有点动手能力的都能搜到温家是搞什么企业的吧?】   【对啊,搞不好你们校草才是舔狗,装高冷罢了】   【+1,早看不惯他那副死装的样子了】   当晚,这条帖子就标hot了,热度居高不下。   第二天温诺到学校的时候就感觉气氛怪怪的,总觉得周围的人总是似有若无地偷看他。不过他现下也没心思去管别的,满脑子想的都是应离。   上完早上的两节美术史大课,温诺就直奔生物楼去了。   温诺不知道应离具体所在的教室,还以为自己要一间间找过去,结果没想到一下子就锁定目标了,因为只有应离所在的那一间实验室门口堵满了人。   温诺挤不进去,便杵在边缘探头往里望去。   几乎不怎么费劲,温诺就一眼锁定到了应离。   青年宽肩窄腰,身姿笔挺修长,能把最朴素的白大褂都能穿得很有型,乌黑的发丝没有打理过,却并不显得邋遢,反而给他添了一丝慵懒洒脱的气质,光看脸就简直和身边的人不是一个画风,人群中相当扎眼。   然而应离却不如他所想象的一样正在严苛地做着实验,他身边围了三个人,似乎正在找他的麻烦,脸上带着讥讽的笑意。   温诺拍了拍前面看热闹的同学,冷声询问:“请问,他们这是在做什么?”   吃瓜的同学头也不回,乐津津道:“你没看论坛吗,系花和校草曝光地下恋情了,不过据说校草已经被甩了,现在好像是系花的追求者在找他麻烦。”   “为什么要找他麻烦?”   那位同学啧的一声,似乎有种把瓜给人递到跟前别人还不会吃的无语:“那还用得着问?就是追问一下应神是不是真的跟系花谈过,谈了多久,什么手段追上的之类的吧。”   “……那他们可以直接去问温诺。”   吃瓜同学忍不住了,白了一眼,回头道:“废话,当然是不敢……”   一张带着愠怒的昳丽面容映入眼帘,说着八卦的同学的声音倏地就卡在了嗓子眼里,张了张嘴:“温……”   “麻烦借过一下。”   吃瓜同学连忙向旁边挤开,惹来几声骂,“好、好的……”   温诺一踏进实验室,外面围着的人就突然静了下来。   围堵着应离的三人循着动静望去,视线在与温诺那双清凌凌的眸子对上时就凝住了。   为首的男生烫着一头锡纸烫,还戴了单侧耳钉,一见到温诺愣了一下便反应极快地上前一步:“温少,你来得正好,这人在论坛上造谣你,苏哥看不下去,让我们来警告一下他别乱说话!”   温诺平日里总是带着浅笑的脸冷厉下来,偏圆的杏眼一往下压,就变成个有些冷艳的厌世表情。   他冷着嗓音清晰道:“你们找我男朋友有什么事?”   话音刚落,面前的三人就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鸡一般,嗓子眼里只能发出滑稽的气声。   外面却轰然热闹起来。   “我趣!他们谈了居然是真的!”   “没分手?!”   “吗的,楼主是霓虹人!就不该相信他的!”   烫头男噎了半天,才瞪着眼睛道:“可是苏哥明明打听到说你是耍他的,其实根本就没……”   温诺心口一紧,余光瞥见室友凉凉的视线落在了他身上,连忙板着脸打断烫头男的话:“你再造谣我,那我也要警告一下你们了!”   烫头男:?   头好痛,该不会是要长脑子了吧……这怎么和打听到的不一样啊?   三人脸色一变,终于是不敢再说什么,讪讪地嘀咕了几声就散开人群走了。   温诺这才松了口气,看向应离,有些歉疚道:“抱歉,你没事吧,我不知道他们会来找你麻烦的。”   应离摇了摇头,看着他没说话。   温诺有些尴尬地瞥了眼周围的人,小声道:“那……你事情做完了吗,我们走吧?”   “做完了。”应离把帮组员搭好的电生理台交接过去,就收拾好东西跟温诺出了教室。   温诺把他带到一处僻静的长廊,犹豫了一下,软声问道:“你……生气了吗?”   青年耳朵尖尖有些发烫。   呜呜呜,他自己都觉得他问的这个问题有点渣了qwq   昨天给人家添了那么多麻烦,连应离点闪送的钱都没还给人家,还害得一心只有科研的好学生因为这么无聊的理由被找茬,他还敢问人家生不生气QAQ   应离垂眼静静看了他一会,摇了摇头。   而后毫无预兆地沉声发问:“他们说,你是骗我的。”   温诺垂着头,闻言一怔,瞳孔地震。   卧槽哪个大嘴巴?!   别让他给逮到了!!!   “真的吗?”应离又问了一声。   温诺愕然抬眸,对上室友那张没什么情绪,却格外认真专注的眼睛,一句“是真的”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温诺深深吸了口气,艰涩道:“怎么可能!当然不是了!这种不利于团结的话就不要说了……”   应离眉头轻轻蹙了一下,似是不解,又问:“为什么是我?”   从来没跟人当面告过白的温诺扯出个僵硬的笑:“当、当然是你长得帅咯……我本来就学美术的嘛,你长得这么好看,要是当我的模特的话多是一件美事啊……”   温诺给自己都说得尴尬了,眼眶有泪意往上涌。   眼睛水润润的,看上去莽撞又可爱。   坏了,给自己说成一个大色批了,一上来就馋人家身子还想白嫖人家当模特,好不要脸。   但是他这个嘴在应离面前真的有点不受控,好像嘴巴在前面说,脑子在后面追似的。   应离微微有些发怔。   温诺的这个理由和他想的差不多,但温诺的反应是他没想到的,那么生涩……又很热烈。应离早对别人夸他长得好看这件事习惯了,却被温诺的话弄得有些久违的不自在。   良久,温诺才听见他嗯了一声。   温诺疑惑地抬眼,应离看着他道:“给你当模特。”   温诺倏地一下脸颊烧得更厉害了,别开头不去看他,转移话题道:“那个什么,其实我来找你是想问问……我能不能住回宿舍去啊?会打扰到你吗?”   A大财力雄厚,也有许多项目与国际接轨,校园环境在国内是数一数二的好。   但无特殊情况的话,大一新生基本还是住四人间。   温诺入学时,家里人担心宿舍人一多麻烦事也多,特地让校方给温诺安排到了研究生宿舍,研究生宿舍是公寓式的二人房,每个人都有独立的小卧室,不过并不大。   温家给A大捐了一栋实验楼,安排宿舍这样的小事自然是能大方满足,不过温诺还是自己在外面住罢了。   应离一本正经道:“不会打扰我。而且你交了住宿费,就有资格随时回来住,不需要我的同意。”   他顿了一下,又道:“不过,我并不常在宿舍。”   应离很忙,早出晚归是常态。   温诺眼睛一亮,连忙道:“没关系,你不用顾虑我。”   太好了,要是应离经常待在宿舍,他反而不知道要怎么跟他相处呢。   “那我们一起吃饭吧!下午我就搬过去!”温诺笑得眉眼弯弯,刚才在那三人面前的冰冷荡然无存,显得又乖又可爱。   应离没有过别人因他的存在而雀跃不已的经历,很陌生的嗯了一声。   跟他一起住,有这么开心吗?   温诺当然开心了!   想顺利分手,就必须得有分手理由,但他根本就对应离不熟悉,何谈分手?和应离搞熟的方法眼下就有个完美且现成的——当室友!   俗话说得好,新时代谈恋爱,有两个考察对方的方法。一个是婚前同居,一个就是一起出去旅游。   只有同住在一起,才能最大程度地了解一个人的本性。   是否爱干净,是否懒得出汁,是否有拖延症,是否睡相不好,是否作息不规律,是否做饭好吃,是否咳咳……不行,总之,有太多可以找茬的地方了!   只要被他抓到一点和自己的生活习惯不契合的,温诺就可以痛痛快快毫不愧疚地提分手了。   温诺看了眼室友冷峻的侧脸,粲然一笑。   对不住了兄弟,不管你恐不恐同,他这个直男真的很需要恢复自由身呜呜呜! 第04章   “我们中午去吃什么?”温诺语气轻快。   应离回他:“我一般都吃食堂。”   温诺愣了一下,似乎是没想到还有吃食堂这种选项。   温诺其实吃东西很挑。   吃辣厉害程度属于幼儿园小班的水平,太油的不吃,偏甜的菜系不吃,太寡淡的又没胃口,讨厌葱姜蒜香菜芹菜等一切味道大的佐料,肥肉不吃,煮太干巴的瘦肉的也不吃……是一个能让家里高薪聘请的厨师都感到头疼的存在。   但温诺有一点好的就是不矫情,很会假吃。   倘若在重要的场合不适合提要求,温诺可以兴高采烈地对着面前的青菜和白饭吃上一两个小时,尽量不让对方觉得尴尬。   他依稀记得那些人说过应离的家庭条件一般,A大地段繁华,周围的餐厅人均消费都挺高的,相比之下,学校食堂确实是比较经济实惠的选择。   于是温诺很快就乖乖地点点头,道:“好啊,那就去吃食堂吧。”   结果一进食堂,周围人的视线就不约而同都看了过来。大概是他们刚刚在实验室的事情又被po上论坛了吧,同学们的目光都直勾勾的,脸上写满了八卦。   饶是脸皮再厚的人在这种情况下也很难保持冷静自持。   应离倏地感觉自己的衣袖被人拽了拽,偏头一看,跟在自己身侧的青年脸颊微红,小声地反悔道:“应离,要不……我们还是去外面吃吧?”   应离看了看周围,了然,“好。”   温诺有点愧疚,特地去了一家自己常去的高档餐厅,想请室友吃一顿好的。   两人的外貌都很出众,为了进餐环境安静舒适,他们选择在包厢里吃。温诺有这家的会员,点好单之后很快就上齐了菜品。   吃到爱吃的菜,温诺早上糟糕的心情终于好转了。   青年两颊鼓鼓,唇珠微微上翘,印上了点点油润的汁水,眉眼满足地弯成小月牙。   温诺吃得急,被烫到了,嘴巴轻轻地吸气,眼角泌出泪花。   应离蹙眉,抽了张纸巾递给他,沉声:“吐出来。”   温诺一脸痛苦地咽了下去,但还是接过应离递给他的纸巾:“谢谢……”   开玩笑,吃进去的东西岂有吐出来的道理。   应离眉心皱得更深了,不赞同地看着他:“慢慢吃,不要吃太烫的东西,伤害食道,喜欢吃烫食的人得食道疾病与血压出问题的概率比一般人高。”   温诺呆呆的啊了一声,后知后觉这好像撞上了室友的专业领域了,臊得耳尖红红,像个挨训的学生:“知道了……我今天没吃早餐,所以有点饿,吃急了,平时不会这样的。”   应离板着脸:“不吃早餐容易得胆结石。”   温诺:“……”   室友的语气太严肃,容易给人造成他有点凶巴巴的错觉。   温诺抿了抿唇,暗忖就连他的父母和哥哥都没这样训过他咧。   但室友说的也没错,是为了他好,温诺只得软下声音,好脾气道:“好嘛,我听你的。”   应离稍稍怔愣了一下,觉得温诺好乖。   其实刚刚话说出口他就有点小小的后悔,他是温诺的男朋友,而不是爹,这个年纪的男孩子似乎都不喜欢爹味说教,容易生出逆反心理。   他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就因此很讨厌他。   温诺挠挠脸蛋,觉得好不容易和谐一些的气氛似乎又有些变冷了,于是拿起公筷朝桌上那盘红米肠夹去,嘴上推荐道:“室友,你尝尝这个,这个可好吃……”   “叮”——   应离也正好去夹那块红米肠,两双筷子在空中相碰,两人皆是一怔。   应离撤回筷子,抬起碗去接,目光沉静:“谢谢。”   温诺结结巴巴道:“不、不客气。”   黑发下的耳朵更红了。   坏了,玩了尬的,怎么搞得好像故意跟人调情似的啊啊啊啊。   应离吃掉那块温诺夹给自己的菜,礼尚往来道:“这个豉汁排骨也挺好吃的。”   温诺看过去,脸上带了点犹豫,这盘菜有辣椒,但自己说不吃是不是有点不给室友面子了。于是温诺心一横,夹了一块笑着放进了嘴里。   咀嚼了没几秒,青年白皙的脸颊就肉眼可见的变红。   应离一愣,问:“怎么了?这很辣吗?”   温诺笑着道:“还好。”   话音刚落,眼泪就流了下来。   温诺:“……”   应离:“……”   应离总是沉着淡定的脸上罕见的出现些许错愕,他默默地又抽了张纸巾递过去,温诺默默地接过擦了擦。   两人都不约而同地没提温诺被辣哭这件事。   应离把那盘菜和自己面前的一盘换了位置,沉声道:“抱歉,我不知道你不能吃辣。”   温诺喝了口冰柠茶,尴尬地摇摇头:“没事,是我自己没说。”   “吃不了为什么还要点?”   温诺讪讪道:“给你点的嘛……”   应离筷子一顿,“给我点的?”   “嗯,”温诺语气有些艳羡:“你长得这么高,是北方人吧?北方好像挺多地方都挺能吃辣的。”   不过听应离说话,似乎又没有什么口音。   应离沉声道:“我是甘孜藏人。”   温诺一怔,随即惊讶地嘴唇微张:“你是藏族人?你家在哪里啊?”   “丹巴,嘉绒藏族。”   温诺吃惊地瞪圆了眼睛。   室友原来是传闻中骁勇善战的康巴汉子……怪不得这么高呢,五官轮廓也很深邃,仔细一看确实有些异域风情,但是瞳孔却是很深的黑色,又糅杂了东方的神秘韵味。   不敢想室友穿着藏袍藏靴的样子会有多帅。   应离见他一直盯着自己的眼睛看,便轻轻眨了一下:“我爸是汉人。”   而后又说道:“我们原先是不怎么吃辣的,后来可能是受川地区的影响,现在也能吃辣。”   温诺很好奇,隔一会就要问点关于藏区的问题。   “你们那的人是不是都很高很帅啊?”   “高的人是挺多的,长相的话,其实也还好,没有网上说的那么夸张。而且康巴地区有些人会保留留长发的习俗,还喜欢扎藏辫,其实不一定符合主流审美。”   好真实的回答。   温诺笑起来,了然的哦了一声:“大概和那些浓颜系女星回到新疆老家差不多?其实也并不是遍地是美女?”   应离唔了一声,不置可否。   话题打开,这顿饭最后还是挺融洽的吃完了。   温诺发现,其实室友也不是那么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人,只是单纯的话少,但是不会高傲和不礼貌。只要你问他问题,他基本都会态度很好的回答。   而且观察力也很仔细,挺会照顾人的。   明明他们在不断地聊着天,室友却总能注意到他的杯子里的茶空了,还不用他开口,应离就已经先给他倒满了。手上若是不慎沾到油渍,他自己都没发现,餐巾纸就已经递过来了。   而且令他惊讶的是,应离的吃相超级好看。   温诺兴高采烈地聊完了天,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自己明明是要来挑应离的毛病的。   结果他一回忆——   室友吃相斯文而整洁,即使是吃一些酱汁很多的菜时仪态也非常优雅,反倒是他自己又是被烫到又是被辣哭……不忍直视。   算了算了,来日方长,还有机会。   温诺点的有点多,桌上还剩了好些菜,浪费总归不太好,剩下的还能再吃一顿呢,于是道:“你等一下,我去要两个打包盒。”   应离淡声:“我去吧,你再喝两口冰水含一含,等不冰了再咽下去。”   应离担心温诺烫到的地方会起泡。   嘴巴有创口最麻烦了,毕竟人不能不吃东西,伤处容易发展成溃疡,更痛。   温诺不好意思地说好。   等打包好了,两人走出包厢,温诺迈开腿想往前台走去结账,却被应离叫住。   “我买过单了,走吧。”   温诺一愣,急了:“你怎么一声不吭就买了呢?小票在哪,我看看。”   应离从裤兜里摸出一张小纸条,递给他。   小票很长,应离展开一看,总消费六百多,这对一些普通家庭的大学生来说,可能是半个月的生活费了。   本来想请室友吃顿好的,结果温诺蹭了顿大的,有点过意不去了。   他不高兴地蹙起眉头,拿出手机:“我跟你AA,转账给你。”   应离说不用了,但温诺还是给他发了三百多过去。   温诺抿着唇,本来高高兴兴的小脸都有些暗了。   什么啊,这么见外,他连跟普通朋友吃饭都没让人请过呢,更何况是男朋友。   尤其是知道了室友来自是少数民族的,偏远地区的人走出来不容易,温诺更萌生出了一种自己在欺负老实人的错觉。   应离有些不解,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对温诺好,他反而不高兴了。   他思索了一下,补救道:“下午我没有课,我帮你搬东西吧。”   温诺说的“搬过去”其实是人搬过去,东西他是懒得拿了,想着缺了什么再重新买。但应离这样一说,他眼睛转了转,欣然接受:“好啊。”   搬家这种事最能看出一个人的吃苦耐劳的能力了,不仅可以从男友力方面去挑刺,还能看出一个人的品格。若是室友累到了,冲他抱怨的话,他就可以假装自己玻璃心被伤到了,然后提出分手!   公寓挺近的,两人当成饭后消食走过去。   这是应离第二次来温诺租的房子,但仍然很规矩地站在门口没有随意踏进去,只朝门内望了一下:“东西呢?”   他没看到搬家纸箱之类的东西。   那当然了,因为温诺根本没收拾。   他无辜地看着应离,茫然道:“好像……也不用拿什么。”   温诺说完,倏地意识过来这是挑刺的好机会,连忙紧盯着应离的脸,想从他脸上找出不耐、生气之类的表情。毕竟把人喊来帮忙搬家,结果东西都没开始收拾,确实够让人窝火的。   但室友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只问道:“要我帮你收拾吗?”   温诺愣了一下,然后呆呆地让出空间:“好啊,那、那你看着来吧。”   应离的动作很利索,先是转了一圈,然后就开始帮他收拾东西。拿不准要拿什么的东西,比如温诺常穿那几件衣服,他就会喊温诺过去自己挑。   很快,就收拾出来了满满当当的一个箱子,温诺偷偷掂量了一下,还挺沉的。幸好宿舍里都有画具,不用拿了,不然更沉。   他的行李箱在宿舍,现在只能用手抱着这个箱子走。   温诺还在思考要不叫个跑腿小哥送过去算了,身侧就人影一闪,一个沉甸甸的箱子就像个皮球似的轻轻松松被应离端了起来。   “走吧,”应离还提醒有点呆的青年:“记得锁门关窗。”   温诺就像个可可爱爱的小挂件一样缀在应离旁边,汗都没出半滴,一身清爽。   他纳闷地追上去,倏地发问:“应离,除了我,你还谈过别的人吗?”   话题跳得太快,应离反应了一下才回答道:“没有。”   温诺狐疑:“真的?”   不可能,没谈过为什么这么会?   室友是个情绪很稳定的人,被反复问这种隐私的问题也没有不高兴,答道:“嗯,学习很忙,没有想法。”   温诺没话说了,只得干巴巴地哦了一声,又神使鬼差地应道:“我也是第一次。”   “……第一次谈。”温诺紧张地补充。   说完,自己的脸先红了,赶紧别开。   靠,他这接的是什么话啊,好像小学鸡式恋爱,而且他受不了了氛围好gay.   温诺的公寓离学校是很近,但对于抱着重物的人来说也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温诺偷偷看了他好几次,想看出应离是不是在逞强。   结果应离一路都没什么话,安安稳稳地把东西给搬回了宿舍。   温诺简直有点佩服了。   宿舍他好久没回来过了,门一开,他就朝里望去。   室内空气清新,陈设整洁,地上干净到能反光,也没见到乱七八糟的外卖盒或者泡面桶,阳台上甚至还种了一盆长势很好的绿萝。   温诺:“……”   挑不出,根本挑不出……   应离把温诺的东西放进房间,就不替他收拾了。   “我去看书了,有事叫我。”应离转身要走,想起什么又回过头,道:“冰箱里有水果和酸奶,你可以吃。”   温诺是挺喜欢喝酸奶的,但他哪好意思,矜持地摆了摆手说不用。   “导师送的,我不爱喝,你爱喝的话就喝。”应离道。   这下温诺也不好再拒绝,客客气气地说了声谢谢。   关上门,温诺轻轻叹了口气,疲惫地坐下。   好累哦。   虽然一个上午什么都没干,但是好累哦……   温诺回忆了一下早上发生的事情,无语笑了。   他就没见过哪对情侣看上去这么不熟的。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   温诺站起来把箱子里的东西都拿出来摆放好。   他不擅长干家务活,不知道在忙什么但是很忙的弄了半天,总算收拾好了,他又看了看地面,决定出去拿把扫帚进来扫扫。他这儿没住过人,多少还是有点灰的。   温诺刚走出客厅,就发现沙发上有个人。   他走近一看,是应离仰面躺在那,脸上盖了本厚厚的专业书,似乎是看书看累了睡着了。   温诺眨了眨眼睛,有点想笑。   果然室友嘴上不说,其实还是累到了吧。   温诺在旁边蹲下,盯着应离开始发散思维。   这样的话……室友有没有腹肌呢?   他只听别人说过应离是gay圈天菜,身材极好,但他从来没亲眼看见过,应离也没参加任何校运动队。而且手臂有点肌肉轮廓跟有腹肌胸肌背肌什么的,难度完全是两码事。   如果说应离真的身材很好的话,那怎么从没见他露过?   这个年纪的男生要是有点肌肉,估计都恨不得天天光膀子吧?就像男生如果有一米八的话,一定会在三分钟之内让你知道的。   温诺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   可算是让他逮到了!   只要他看一眼,发现应离没有腹肌,或者身材一般,他就可以装作很失望的样子说自己不喜欢细狗,然后顺理成章的分手!   温诺兴奋地捏紧了手,小心翼翼地靠近应离,从底下看他睡熟了没有。   他只能看到应离一截优越的下巴和下颌,脖子修长,书本就盖在脸上,一点动静也没有。   温诺用气声轻柔地唤道:“室友?”   没有回应,看来是真的睡着了。   温诺好开心,又用同样的气声小小地皮了一下:“男朋友?”   温诺最后再皮了一句:“老公?”   都没有反应。   温诺激动地伸出手,缓缓靠近应离的胸襟位置。   室友穿的是版型偏休闲的衬衫,正好方便温诺解扣子,他瞄一眼再扣回去,雁过不留痕。   一颗,两颗,三颗……   随着温诺小心的动作,应离的胸膛一点点暴露在空气中。温诺动作一顿,感觉有点不对劲,左右手轻轻扒开他的衣襟两侧看去。   只见室友锁骨清晰,胸肌微微鼓起而不夸张,轮廓分明,一点也不像他想象中的那样朴素。室内开了空调,男人的身体接触到冷空气,被看光的两处逐渐变成明显起来。   温诺只觉脑子嗡的一声,热气一缕一缕地往薄薄的脸皮上冒。   都做到这一步了,他不信邪地又往下解了三颗口子,一直解到了不能再解为止。   男人精实的身躯完全暴露出来,漂亮的腹肌块垒分明,之间的沟壑大概有半个指节的深度,精悍且挑不出半分毛病。   确实是一具完美到令同性都会嫉妒的身材,gay圈天菜的称号毫无水分。   温诺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他一泄气,指尖就无力地往下垂了一下,力度很轻地触碰到了应离的裤头。   温诺还没反应过来,一只大掌就飞速伸过来攥住了他的手腕,力度紧紧的,还微微有些颤抖。   应离用另一只手拿开挡在脸上的专业书,一贯冷淡稳重的脸庞泛上一层淡淡的潮红。   温诺当即僵在原地。   人、赃、并、获。   温诺慌乱地张了张嘴,想辩解,但又不知道说什么:“应……”   “太快了。”应离倏地出声打断他。   温诺愣住,没懂他的意思。   应离凝视着他,睫毛无措地颤了颤,攥着他的手腕不敢放松,声音低哑着又重复了一遍:“太快了,还不可以……” 第05章   应离深深地看着他,眉头隐忍地蹙起来。   按照常规套路,恋人的相处阶段应该是,牵手、拥抱、接吻、触摸……最后才应该是做那种事情才对吧。总之,正常的步骤应该都是循序渐进的。   上来就扒裤子什么的,应离暂时还接受不了,也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坦白说,他觉得他跟温诺应该走不到这一步的。   根据他的猜测,温诺就是想试试谈恋爱的滋味罢了,只要他过足瘾了就会腻味然后分手。不是同性恋的始终不会做到最后一步的,他觉得温诺并不是同性恋,估计只是被环境所影响,随大流了,实际上不了解自己而产生的懵懂期。   温诺听懂了应离的意思,脸颊迅速涨得通红,支吾道:“我、我不是……我没有!我、我是怕你热……”   温诺慌不择言。   应离默默看了眼运转正常的空调,又闷不吭声地垂眼看了眼自己被解得光溜溜的上身。   温诺也下意识跟着他的视线低头看去。   他的衬衣下摆被塞入裤子里,被解到不能再解的衬衣衣衫大敞着。   应离的肤色是一种不常见光的白,但因为锻炼得很好而不显得瘦弱,肌肉块垒分明,看上去像是雕刻完美的石膏雕像。   温诺刚刚粗略一看已经觉得室友的胸肌很漂亮了,现在仔细一看发现腹肌更漂亮。   男人微微鼓起的青筋脉络如同粗壮的鹿角一般交错显现在他的下腹,让人的视线忍不住顺着那些筋脉往下延伸,一直到看不见的地方。   温诺倏地惊醒,立马梗着脖子不敢再看,嘴硬道:“你别多想,我不是要占你便宜。”   体贴的好室友这回却没有轻易放过,抿唇道:“那你刚刚还叫我……”   温诺脑海中电光石火般闪过刚刚自己乱喊的那两声,崩溃打断:“你还是不是我男朋友了?!”   应离一顿,回答:“是。”   温诺抿了抿唇,羞到极致开始无理取闹,理不直气也壮道:“是就不许问。你都是我男朋友了,给我看一眼怎么了?我是怕你只顾着学业,不注意锻炼身体了。再说了,都是男人,看一下也不会少块肉,大不了我让你看回来!”   “知道了,我没有不让你看的意思。”应离坐起来,动作很快地把扣子都系回去,脸上的薄红还没有完全消退:“你放心,我挺注意锻炼的,体力很好。”   温诺一噎,嗔怒地瞪他一眼。   体力很好什么意思,开车是吧,流氓。   应离好脾气道:“所以今天帮你搬东西的那点运动量不算什么,你要是还有要拿的东西,可以再喊我过去。”   温诺听到这里才明白误会他了,更尴尬了,脸皮不断发烫,他觉得自己的眼皮可能都变红了。   室友全然不知,还一本正经地说着:“导师有时候会叫我帮忙搬一些很重的实验器材,长时间的实验也需要高专注度和强健的体魄,所以一定的运动量是必要的。”   温诺嗯嗯唔唔的应付两下,就准备溜回房间里去躲着,扫帚都忘了拿了。   “等下。”应离叫住他。   男人站起来,从冰箱里取出一盒酸奶递过去,语气温和:“你脸好红,热就回屋开空调吧,上周我刚充了两百的电费,够用。”   室友太周到,温诺都不敢看他了,便垂着头乖乖地说了声好。   温诺带着酸奶,恹恹地回了房间,愁眉不展。   糟了,事情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室友真的很无懈可击,他实在找不到合适的理由跟他分手。   应离要颜值有颜值,要身材有身材,要智商有智商,还很有绅士风度,做事又体贴入微,除了是个男的以外,哪哪儿都好。   温诺母胎单身二十多年,凭他的脑子实在想不出周全的分手方法了,无能狂怒了一波之后摸出了手机,打开小X书建了个新号——他打算求助一下万能的网友!   标题直接开门见山:   #一时冲动和不喜欢的人交往了,请问怎样才能在不伤害对方的情况下提分手呢?#   温诺起的标题看上去不得不说有点渣渣的,但恰好十分吸睛,很快就有人回复了。   【呵呵,骗鬼呢,交往还能一不小心?是睡到了就不想负责任了,想把人家甩了是吧[白眼]】   【不就是既要又要么?既想跟人分手,又想要好名声不想被骂渣男。[无语]】   温诺:“……”   温诺连忙回他:不是的,没睡过!就只是头脑一热答应交往,清醒过来就后悔了……   帖子来的人挺多的,一多半是骂他渣的。温诺理亏,苦着小脸乖乖听骂,一边在回复里搜寻有用的建议。在刷新了好几遍之后,温诺终于看到了一条被点赞上来的好心人评论——   【好心人:这还不简单?热暴力,一款更适合玻璃心宝宝的分手方式。】   温诺一愣,他只听说过冷暴力,这热暴力又是什么东西?虽然有点不懂 ,不过这位好心人的点赞数攀升得很快,温诺连忙后台私信了他。   【你好,请问热暴力是什么意思啊?】   好心人回复得很快:【就是冷暴力的反义词呗,冷暴力是不理人,热暴力是消息轰炸。】   温诺精神一凛,突然感觉有点意思,连忙回他:【兄弟球球展开说说or2有用的话给你发小红包感谢!】   热暴力这个概念其实在互联网上已经火过一波了,好心人没想到还有人不知道,连忙给他说了个详细版。   【1.一有空就贴贴,贴得他喘不过气来!】   【2.贴不到的时候就消息轰炸他!恋人之间有分享欲不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吗,但如果分享欲过剩,爆棚的分享欲和倾诉欲就会让人觉得很痛苦!用消息轰炸去挤占对方的私人空间,让他感到窒息!】   【3.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以爱之名进行道德绑架!】   【简单来说就是像父母的口头禅“为你好”那样,以为他好的名义不顾对方的感受,自我感动式付出,他要是不领情你就发脾气!比如他不爱吃苹果,你却说苹果吃了对身体好,逼他吃,他不吃,就是忽视你的付出、践踏你的好意……】   【这样一套组合拳下来,就算是天选恋爱脑也会受不了的,就会主动跟你提出分手,甚至还会对你感到愧疚。毕竟你什么都没做错,你只是太爱他了。】   【不过要掌握好度,要是过头了变成病娇,人家搞不好会报警= =】   温诺:“卧槽。”   ……天才啊!!!   温诺垂死病中惊坐起,激动地回复他:【这谁还分得清你跟爱因斯坦啊!谢谢兄弟,我冲了!!!】   温诺还让对方把收款码发来,真的扫了个红包给对方。   这红包他给的心服口服。   太好了,只要分了手,他跟室友就都有光明的未来!   突然,温诺的手机又响起来。   他拿起来看了一眼,是他的发小张弛打来的电话。   他接起来,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就被对方劈头盖脸一顿质问:“你和应离在一起了?真的假的?什么时候的事?你怎么都没跟我说啊!”   温诺抹了把脸,“兄弟,冷静一点……”   “冷静个毛线!我怎么不知道你突然喜欢男的了?你家里人知道吗,你哥能同意?”张弛声音都险些破音了。   张家和温家关系好,温诺从小和张弛一起长大的,关系很好,小初高都上的一个学校,直到上大学,张弛才去读了A大隔壁的体校。   温诺犹豫了一下,毕竟是从小在一起长大的发小,温诺也不想瞒他,于是选择把大冒险的事情告诉了张弛。   张弛都听愣了。   张弛目瞪口呆了半天才憋出一句:“那……你现在跟人家说清楚了吗,分了没?怎么我刷到你们学校的论坛说你们很甜呢?”   温诺:“你怎么刷到的我们学校的帖子?”   “转载过来的,在我们学校的论坛也火了。毕竟隔壁学校两大男神脱单,而且还在一起了,讨论度肯定高啊,我们这边很多妹子说失恋了。”   温诺压低了声音,讪讪道:“还没呢……唉,我说不出口。不过你放心吧,我已经想到解决办法了。”   张弛好奇道:“什么解决办法?”   他知道温诺从小就很乖,很不擅长拒绝别人。明明是家世优越的小少爷,却被人要光了糖果都不知道再找大人要。   温诺不是信不过发小,但他觉得这种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再者这些话在宿舍也不太方便说,于是含糊地糊弄了过去。   挂了电话,温诺便重新开始研究好心人提供的热暴力分手法。   这第一条……他就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一有空就贴贴”,具体是怎么个贴法?   温诺想象力有限,想不出来男生要怎么跟男生贴。难道就干贴吗,成天跟着人家转来转去,那这跟好兄弟又有什么区别?   温诺抱着求知的精神,在小X书上换了好几个关键词去搜索,终于搜出来一个教男生如何撩汉的帖子,不过仔细一看是个广告。这是一个同性交友app的软广,底下还有好几个托。   不过眼下也没有别的好办法了,温诺下了这个app,顺手注册了账号,打算亲眼看看有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   温诺一点进去没几分钟,就收到了好几个人的心动匹配邀请。   他蹙着眉头都点了拒绝。   他只是来偷师的,不是来撩骚的。   温诺在app里到处转了半天,总算找到了一个心动达人专栏,这里似乎是一些比较受欢迎的用户分享出来的帖子。   他扫了一眼,点进了一个帖子,是教人如何与crush暧昧拉扯的内容。   其中有一条就是:聊天要有意的去找对方擅长的话题,比如跟对方的兴趣爱好有关,亦或者跟他的本质工作有关,等等。   对方对话题了解,便会更愿意多说一点,这时再适当给予夸赞……说是分分钟能把男的给钓成翘嘴。   温诺决定试一试。   他拒绝了同学约他去画室一起作画的邀约,吭哧吭哧地把画架等绘画工具搬到了客厅阳台上,装作要在这里画画的样子。   应离也还在客厅看书,温诺发现,原来他根本就没睡着过。这似乎是室友的特殊看书方式,先看一遍,然后再盖上书在心里面默背一遍。   温诺已经从刚才的尴尬中缓过劲来了,现在装成没事人一般唤了应离一声。   应离看过来,眼神询问。   温诺眨了眨眼睛,问他:“应离,‘benevolent’是什么意思?”   “仁慈的,”应离先回答了他,又说道:“这是个四级词汇。”   这个单词不难,他应该掌握的。   温诺哦了一声,道:“我没报名去考四级呢。”   “那你在做什么?”应离问。   温诺拍了拍面前的画架,道:“在给一个展会做准备。老师让我们自己创作一幅作品,还要用英文写一段构思引语,老师在群里发了几个范例让我们看,我现在正在看呢。”   应离了然。   他们这些搞艺术的,似乎社交场合挺多的,其中不乏有一些外国艺术家或者收藏家。不过搞艺术的大多家底丰厚,不会外语的话请一个翻译也是一样的。   “四级很简单的,可以去考一下。”应离由衷地建议,怕他不高兴,又补充道:“六级不想的话就算了。”   温诺一怔,随即有些想笑。   不是嘲讽的笑,而是觉得他室友好正经严肃,认真得有几分可爱。   温诺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劝他去考一下四级,毕竟有个优秀的兄长和富裕的家境在前,他最常听到的话其实是“真羡慕你,可以不用努力了”。   当然,这种感慨实在人之常情,温诺很能理解,不过,却衬得应离有些与众不同起来。似乎在他这位室友眼里,家世、学历、人际关系等都不重要,他看到的就只是温诺本身而已。   温诺笑起来,有点苦恼般:“可是我英语很差,以前学的都还回去了。”   应离想了想,走过来,拿出自己的手机解锁,放到他的眼皮子底下:“这个,还有这个,这几个学英语软件挺好用的,你可以下一个试试。”   温诺眼睛转了转,顺势接过他的手机自然地翻看了起来。   不出他所料,室友的手机也非常干净,一个乱七八糟的应用都没有。温诺看得暗自嘀咕,不禁怀疑应离是否有和常人一样的七情六欲,难道……学神连手艺活都不做的吗?   他还想找找看应离有没有下疑似网聊的app呢,结果翻了半天连个抖音都没找到。   温诺纳闷:“应离,你平时空闲时间都不玩点娱乐相关的吗?”   应离想了想,说:“会看电影。”   “对了,没事看点英文字幕的电影,对提高英语水平也有帮助的。”应离道。   应离转念一想,还是有些不放心,他觉得温诺似乎有点笨笨的,要是不看着他,估计转头就把app的名字都忘了,于是说道:“要不我现在就帮你下吧。”   温诺不疑有他,乖乖地从兜里摸出手机交给他,自己则低头弄起了颜料。   应离操作了一会,倏地手机顶部跳出来一条弹窗。   【“绝世大猛一”发来一条新信息,快来打个招呼吧~】   男人指尖一顿,眉心深深地聚拢起来。   “绝世大猛一”?这是个什么名字,伤风败俗。   应离面色微冷,像看到了脏东西一样迅速地划走。   结果那个“大猛一”没得到回复,仿佛来劲了,又发来一条:【弟弟几岁,约过了吗?】   应离瞳仁漆黑,寒光湛湛,呼出来的气息却是滚烫的。   他迅速替温诺下好了那几个好用的学习软件,便把手机还了回去。   这是别人的隐私,也是温诺自己选择的交友方式,应离没有资格指手画脚。而且他本来也不喜欢男生,温诺也只是觉得他长得顺眼才与他交往的,他没有必要阻拦……   话虽如此,但温诺刚才还把手放在他裤腰上,现在却跟个约炮男聊天。总觉得,有点不爽。   应离板着脸道:“温诺,我看见你手机里似乎有一些高危病毒软件,你最好有空去清理一下。”   温诺愣愣地啊了一声,而后又眼神迷茫地说哦,“谢谢。”   应离半晌才回:“不用。”   温诺本来想夸室友博学多识的,结果话题居然被考四级给带歪了,正想再夸一下应离呢,扭头一看却发现室友回房间去了。   贴贴失败。   温诺抿了抿唇,柔软的唇珠被气馁地压扁。   算了,先画画吧。   许是来到陌生的环境,温诺置身在有阳光和绿植的小露台上,还真有了些许灵感碎片。   应离回了房间,却不想休息。   他在床沿坐下,鬼使神差地在应用市场搜了一下温诺玩的那个社交app,发现搜不到,又去谷歌上搜才搜索到下载地址。   应离不想下这种软件,他觉得很脏,只稍微浏览了一下相关的评价和贴吧讯息,最后得出一个很显然的结论。那就是,玩这个app的几乎没人是真的去交友的,都是奔着打炮去的。   非常快餐、且高风险的app.   男人俊朗的面容覆上淡淡的冷意。   不行,这种东西太危险了,不适合温诺接触。   难道说,温诺不仅是想感受一下谈恋爱的滋味,还想体验一下sex?如果自己不同意的话,他就要去找别的大猛一吗?   应离心头缠绕上一层淡淡的焦虑,他好为难。   即使再有天大的恩情,用身体去偿还什么的似乎还是太出格了点,而且应离实在无法想象自己和男生亲密交缠在一起的模样。   正烦着,一通电话毫无预兆地打了进来。   应离扫了一眼,眼中的情绪迅速转冷。   铃声响了半天,他才接起,语气冷淡道:“什么事?”   电话那头传出一个轻佻的声音,上来便直入主题:“我的竞赛题目发给你了,帮我做一下,后天之前发给我。哦,不用做得太好,别用太高级的方法做。”   应离眼底毫无波澜,语调平直:“你自己做,我没空。”   一被拒绝,应嘉成立刻就火了,高声骂道:“装你m……”   骂人的词汇刚发出第一个音节,应嘉成就一顿,而后生硬地改口道:“你装什么呢?你天天在实验室里捣鼓,能忙到哪儿去,这种竞赛题对你来说就跟1+1一样简单。”   应离冷声:“幼儿园小朋友都知道自己的事情要自己做,如果你没学好,就回去重新读一遍。”   “应离!你信不信我叫……”   “你叫应辉来找我结果也是一样的。”应离沉声打断。   “我已经不是你们应家的人了,不管有事没事,都别来找我。”   应嘉成气狠了,讽刺地笑了一声:“应离,你这个脾气还是这样讨人厌,你一定没有朋友吧……”   应离直接挂断了电话,然后顺手把这个号码拉进黑名单。   男人坐了许久,面色沉着,唯有稍比平时急促一点的呼吸暴露了他的不平静。   应离走出客厅的时候,温诺还在阳台上画那盆绿萝,见他出来便笑盈盈地仰起脸,声音欢快:“应离,我刚刚看到周末正好有一场英文电影上映,我们一起去看怎么样?”   应离怔了一下,道:“到时候再说,我不一定有时间。”   语气有些生硬。   温诺的感觉很敏锐,顿时停下了画笔,疑惑地看向他。   虽然室友的表情和平时没什么差别,但他总觉得……   “应离,你心情不好吗?”温诺轻轻地问。   不然的话,他总感觉应离会回答得更细致一些,而不是连周六还是周日都不问,具体的场次也不确认,就给出个模棱两可的敷衍回答。   应离身形一顿,随即有些不自然地别开头:“没有。”   温诺哦了一声,没再问,低下头去玩起了手机。   不知道是不是在和大猛一聊天。   应离面色微沉。   他明明是个喜静的人,现在却突然觉得这种沉静有些让人难以忍受。   他再度折返回了房间。   约莫过了半个小时,门铃倏地响了起来。   应离刚打开房门,就看见温诺像一阵清风一样跑过去开门了。   应离有点疑惑,看过去,就见温诺很快又合上了门,捧着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回来了,见他出来便高兴地招呼道:“应离,快过来呀。”   他还是有些别扭,不想过去。   应离其实并不是生温诺的气,而是在气自己的不成熟。他比温诺年长几岁,竟然都控制不好自己的情绪,把怒气发在无辜的温诺身上,这让他感到很窘迫。   但应离的脚却不听使唤,温诺一喊,他就自动走了过去。   温诺哼着小调,把东西放在桌子上,麻利地拆开包装,里面赫然装着两个看起来很梦幻的蛋糕盒子,隔着不近的距离,应离都能闻到它们散发出来的香甜味道。   应离不解地看向他。   青年的眸子温润乌黑得像刚从剔透果肉里分离出来的龙眼核一般,湿漉圆润,很惹人怜爱。   他声音很轻软地说道:“不开心的话就吃点甜的吧,我陪你一起吃。不好意思我不会做饭,就只能点外卖啦。你要吃芋泥的还是抹茶的?”   像哄小孩似的,不高兴了就给买个棒棒糖。   应离的唇角动了动,紧绷的轮廓终于柔和下来,默默走过来坐下,“都可以,我吃你选剩下的。”   温诺也不客气,霸道地说:“那我要吃芋泥的!”   但他也没忘了要哄人的目的,顿了一下,小气兮兮道:“如果你想吃芋泥的话,我可以先让你用勺子挖一块尝尝。”   男人紧蹙的眉间渐渐舒展,斯文地吃自己的抹茶蛋糕盒子,没抢温诺的芋泥吃。   入口是浓浓的茶香,微苦之后是柔蜜的甜。   应离有些吃不惯的眯了眯眼睛。   应嘉成说的不对,他有朋友。   他现在有了一个男朋友,长得很好看,脾气很好。   他现在逐渐有些不认为谈恋爱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了,只不过……   应离的眉心倏地一蹙,嘴角弧度又往下坠了些,突然说道:“温诺。”   “嗯?”青年咽下口中的蛋糕,抬起清澈的眸子看向他。   应离顿了顿,神情有些不自然道:“你如果……如果有什么需求,我希望你能先和我商量一下。如果你特别想要的话,我未必不会考虑……”   那种什么大猛一,绝对不可以。一看就不知道已经约过多少个了,应离怕他有病。   温诺怔了一下,很快弯起唇角,当即提出需求:“那你周末陪我去看电影嘛,就挤出两个小时,不行吗?”   青年自下而上可怜巴巴地看着他,语气软得像蓬松的蛋糕胚。   应离心也跟着颤了两下,说:“好。” 第06章   搬回宿舍的第一个晚上,其乐融融。   温诺还以为自己会睡不惯学校的床,结果最后也睡得挺香的,一觉睡到九点多。   他的专业课少,但应离应该很忙。   果不其然,温诺出去一看,没找着应离。   他慢吞吞地去洗漱了一下,换了衣服,便拿起手机给应离发消息:   【你人呢?怎么一声不吭就走啦?】   【亏我昨晚还给你点小蛋糕吃耶,你连个面包片都不给我留。】   【[怒][怒][怒]】   温诺唰唰唰一下子发去三条质问的信息,语气还凶巴巴的,很骄矜似的,但其实他一点都不生气。   毕竟他也不是第一天知道应离很忙。   ——是的,他就是单纯找茬而已。   虽然睡了香甜的一觉,但温诺可没忘记昨天的重点内容!   他已经把好心人的建议背得滚瓜烂熟了,他要把热暴力进行到底!   发去三分钟了,室友还没回他。   温诺尴尬地挠挠脸蛋,硬着头皮又给应离发了个哭哭的表情包。   他发的还是昨晚特地关注的表情包公众号里保存下来的“萌妹必备款”,一只雪白蓬松的小兔子委屈唧唧地埋在一个胡萝卜上哭,伤心得尾巴直打颤。   这表情包一发出去,温诺自己都没眼看,匆匆退出了聊天页面。   而且最主要的是,温诺从来没试过用这种语气跟人说话。   他从来待人待物都是和和气气的,一般情况下脾气都好得像是可以随意揉圆捏扁的糯米团子,从来没对人发过少爷脾气。但没办法,为了两人美好的未来,温诺只能狠下心来当坏人了。   小兔子的表情发过去,又隔了一会,应离终于回他了。   【室友:对不起,没看到信息,刚刚在忙,我现在在昨天的那间实验室里。】   温诺明知道他肯定在忙,看到信息却还是有点愧疚,他咬咬牙,继续发道:【我肚子饿了,你起这么早,也不说给我留个早餐,我还是不是你男朋友啦?】   应离回得很快:   【室友:抱歉,我怕做早餐的动静会吵到你,食堂的早餐冷了又不太好吃。你如果睡得沉的话,我下次给你做。】   天,室友居然还会做饭。   温诺都哑口无言了,他态度还那么好,温诺一时找不到杠点,有点尬住了。   他这一沉默,应离以为他还在不高兴,像是有起床气的小孩子似的。   温诺手机又是一震,他低头看去。   室友竟然给他发了个两百块钱的红包!   【温诺:?】   【室友:你收了,自己换件衣服下楼去买点早餐吃吧,吃得好一点,早餐要吃好。】   温诺当即就愣在原地。   谁人不知道温家小少爷不缺钱花,他跟别的人在一起出去玩,大家都是默认他来买单的,所以有人还会故意点些贵的,想蹭一顿美餐。   他人气这么高,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他们想从温诺走得近一点,以获得更多的好处和油水。   他还是第一次见应离这样的,买单积极,还给他发起红包来了……   别说发红包,温诺这一看微信系统提醒才发现,之前自己跟应离AA转账过去的三百多应离压根就没收,现在已经超时退回了。   温诺捏着手机,觉得心口处酸酸软软的,心脏好像浸泡在了气泡很足的柠檬苏打水里,轻飘飘地冒着泡。   温诺很感动,然后点了红包。   室友敢发,他就敢收,他要让应离知道饲养一只吞金兽是什么滋味。   要是应离发现跟他交往实在太伤钱包,没准还不等他把热暴力三部曲走完他就提前说分手了。当然温诺也不是那么坏的人,如果真的分了,他到时候就给应离一大笔分手费,绝不会让为祖国做贡献的科研人饿肚子的。   温诺拿着应离给的钱,去买了一兜子丰盛的早餐,然后直直往实验楼走去。   应离不在,他就追过去贴贴!   顺便,还能稍微道德绑架一下室友——以爱之名逼他吃他买的早餐。   毕竟应离很有可能已经吃过早餐了,不一定还吃得下,如果他不吃,温诺就假装难过。如果他正好没吃的话也不要紧,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但温诺已经感觉出来室友是一个很体面的高冷帅哥,应该不愿意做出在同学们面前吃早餐的行为。若是温诺逼他,他可能会很尴尬。   恰逢此时,张弛给温诺发来了信息,内容是一条A大论坛的帖子。   【张弛有度:哥们,你确定你想的办法能行吗?我看你们学校都开始出现你和应离的CP粉了,声势浩大呀。】   温诺一手提着早餐,一边懒洋洋地单手打字回复他:   【你别什么都信,网络上的东西哪里有根据的,真亦假时假亦真。放心吧,我自有对策,我现在就要出发去恶心我室友。】   张弛有点佩服他,他发小实在是道心太正了。   帖子里有一些路人抓拍图,略糊,但照片上的应离还是帅得让人心惊。   一张轮廓极深邃的脸,高挺的鼻梁,黑如深潭的眼珠,让他看上去有种野性蓬勃的俊气,而学术氛围浓厚的衣着和实验器具却压下了他的那分戾气,变成内敛沉静起来。   就连张弛这种体校大直男看了也不得不承认对方那致命的吸引力,所以他当时打电话质问温诺时才会那么激动……他还真以为温诺被这大狂一给掰弯了。   是的,张弛直觉应离肯定是那种白天斯文,夜里禽兽的大狂一,能把人往死里怼的那种,看着就吓人。   【张弛有度:好好好,你是真男人,你去吧,兄弟为你加油!】   温诺回了个握拳的小表情。   他很快就上了楼,走到了应离的实验室门口。   但他没进去。   不管怎么说,再找茬也要有个度。人家现在是上课时间,他挤进去折腾应离也会干扰到其他同学,这不好。   他就在门外等室友下课就好了。   男朋友就在门外等着给他送早餐什么的,估计也足够高冷的校草同学如坐针毡,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了。   应离做实验的时候很专注,一般都发现不了外界发生的事情。   不过今天这堂实验课是做组织流式,这个他早就完成了,今天只是受导师所托来带一下熬了几个通宵都做不出来的同学和学弟学妹。   要说平时,盯着应离的脸确实容易脸红心跳,但在实验室,学弟学妹看见应离的脸基本上都是吓得煞白,一点欣赏的心思都没了。男人压下眉梢的样子太冷厉,明明语气也不凶,但就是吓得人抬不起头。   比如此时,应离蹙着眉头指出某位同学的问题:“你这个胶原酶的浓度,应该要在0.5-5mg/ml,DNAsel为0.1-1mg/ml,这样做出来才是对的。但为了节省试剂降低了酶浓度的话,那反应时间要延长十分钟……”   倏地,他眉心一蹙,冷声:“你在听吗?”   同学慌乱地啊了一声,连忙把开小差的目光挪回来,嗑巴道:“听、听到了!延长反应时间……”   “延长几分钟?”应离板着脸。   同学咽了口唾沫,小声道:“十、十分钟……?”   应离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嗯了一声:“好好做,别走神了。”   说罢,他转身走开,一抬头视线就对上了窗外的一张莹白小脸,顿时怔住。   应离懵在原地反应了几秒钟,也不管是不是实验时间了,立刻阔步走出去问他:“温诺?你怎么来了?”   话音刚落,他就瞥见了青年手中拎着的油纸袋,里面还冒着腾腾热气。   温诺急忙说:“你出来干什么呀,不上课了?”   卧槽,这传出去了他还不得被骂死,干扰学神搞学习。   应离摇摇头,说:“没事,我的已经做完了,今天上午只是在看着他们做。”   “外面很热,你进来坐吧。”应离见他额角有微微的汗意,刚舒展的眉心又皱起来了。   温诺不好意思,笑眯眯道:“不用了,反正不是快下课了么,我等等吧。”   他想说想应离了,狠狠地黏糊一下室友,但温诺死活就是张不开这嘴,最后别别扭扭道:“你把我一个人丢在那,我很无聊的啊,当然要来找你了。”   青年的语气软乎乎的,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   应离无辜背锅,眼神有些茫然,而后认真地解释道:“不是丢,没有丢。”   温诺倏地眼睛一弯,笑了:“吓唬你的。”   他提了提手上的早餐,问:“我买了好多早餐,你要吃吗?”   应离想说不吃的,但看见温诺微微濡湿的额发,口风转了个弯:“我吃两口吧,剩下的下了课再吃。”   温诺:“??”   于是,全实验室的同学和温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高冷如冰玉雕琢的男神在走廊上、他男朋友的手中,拿出来一只白白胖胖的馒头,很接地气地吃了起来。   应离的表情没什么变化,温诺倒是脸快红完了。   啊啊啊啊啊不是!!室友哥你怎么真的吃啊!!!   就那么缺这一口大白馒头吗?!   应离吃相很优雅,速度却很快,三两口下肚就没了。   他按了按嘴角,确认没有不雅观,这才抬起头道:“稍微等我一下,马上就下课了。”   说罢就又回了教室,冷冷地扫视了一圈众人。   吃瓜的同学们顿时缩回了脖子,老实巴交地做起了实验,心中却大喊卧槽。   好不容易捱到下课,在余光瞥见应离第一时间出了实验室之后,他们个个都不约而同地拿出手机,登上论坛——发帖!!!   论坛上至今还有好些人认为温诺和应离不可能在一起了,无论是身份地位,还是性格专业,两人都差得十万八千里,简直就是两道平行线。   而且论坛里还总有若有似无的声音在嘀咕这一切都是假的,温诺不过是耍应离的而已,应离迟早会被甩。   也不知是人爱看热闹的天性,还是有些喜欢看优秀的人掉落神坛的模样,这些言论还有不少人支持,都暗搓搓地等着看乐子,甚至成立了一个#英文cp今天分手了吗#话题小组,时常和花草cp党撕逼。   今天原本也撕得正欢,突然间一大堆新发帖子就涌入了论坛首页。   #投稿!小情侣大庭广众下秀恩爱,不顾同窗死活!#   #在A大这么久以来,我第一次看见校草吃馒头啊啊啊啊啊啊!#   #卧槽,系花真的宠老公,谁羡慕了我不说。。。#   #吃吧,谁还吃得过你啊#   #天杀的,哪个鳖孙骗我这对是假cp?被学神贴脸开大了,无能狂怒,我又惹谁了#   #回哥布林洞窟了……我恨全世界#   不明所以的A大学子纷纷点进去想吃点新鲜的瓜,结果一进去就被喂了一嘴的狗粮。   还有勇士抓拍到了应离低头吃温诺带来的馒头的照片,两颊鼓鼓的,睫毛低垂,直勾勾地看着脸颊和脖子都染上淡粉色的漂亮青年。   底下的队形跟得整整齐齐——   【卧槽】   【卧槽】   ……   【卧槽】   热度太高,又被转载到了隔壁体校。   上着水课的张弛百无聊赖地刷着论坛,正想着温诺到底干了什么能恶心应离的事情,手指一划就点了这个转载热帖。   张弛:“……”   张弛:“???”   张弛火速把帖子甩温诺一脸,然后发去一串问号。   【张弛有度:???这就是你说的恶心???】   【张弛有度:???烙铁,你是恶心他还是恶心我们来了???】   过了一会,他又沧桑地发去一句:【兄弟,真弯了就赶紧和咱爸妈哥哥摊牌吧,我也早做准备,给你送点用得着的好东西……】   很快,温诺那边就回复道:【我不是!我没有!!!】   【糯糯:都是误会……算了,有空再解释吧。】   【糯糯:我想到一个新的好办法了,等我好消息。】   张弛:“……”   【张弛有度:我是直男理解不了,隔行如隔山,我祝你成功。】   温诺气得给他发了个平底锅的小表情,绷着小脸思考起来了新办法。   送早餐制造尴尬事件成功了,但不完全成功。   确实有人尴尬,这个人是温诺。   应离下完课跟没事人一样接着吃,又炫了俩大肉包一个茶叶蛋和一杯豆浆……该说不说康巴汉子确实挺强。   热暴力方法当然也要实施,但为了效率,温诺打算双管齐下。   一边热暴力,一边挑错——即使应离没有错,他也要制造错误,再挑出来!   温诺是在吃早餐的时候想到的。   他寻思,他可以建一个小号去某X书上面求助网友,那么为什么不可以再建一个微信小号去撩拨一下室友呢? 第07章   吃完早餐,应离对温诺说了谢谢,又问他有什么打算。   温诺没回答他,反问道:“你呢,还有课要上吗?”   应离说:“我去图书馆。”   温诺连忙像个粘豆包一样软声即答:“那我也去图书馆。”   应离愣了一下,问道:“你也要去看书?”   温诺的厚脸皮差点装不下去,抿了抿唇,有点委屈般地说:“你看书,我看你,不行吗?”   他怕冷酷的室友真的会说不行,于是先发制人地娇气抱怨:“我还是不是你男朋友啦?这么点小要求都不答应我,你又要丢下我?”   温诺发动烦人技能——“死缠烂打、无理取闹”之令人生恶秘技   青年的瞳孔像刚从果肉中分离出来的龙眼核,乌溜水润,又生得比他矮些,蹙着眉头仰起脸蛋看他时显得很乖。   应离呼吸短暂一窒,似是为难地聚拢眉宇,而后沉声道:“不丢,不要这样说。”   他又道:“那你等我一会,我去借了书就陪你回宿舍。”   在宿舍看也是一样的。   应离是一个很自律的人,他不需要给自己营造浓厚的学习氛围才能看得进去书,所以不用待在图书馆也可以,他以前选择在图书馆看只是就近阅读罢了。   温诺觉得他好像给室友造成了一定的困扰了,有点开心,觉得这个热暴力的方法真是不错。   他说了声好哇,又故意找茬:“为什么不在图书馆看呢,你在图书馆看也可以的,难道是我带不出手吗?”   应离蹙眉看了他一眼,搞不懂为什么温诺总要说些贬低自己的。   难道是没安全感吗?   “没有,不是这个原因。”应离解释道:“在图书馆不方便说话,会影响到别的同学。”   温诺一怔,随即感觉薄薄的脸皮又开始腾升热气,尴尬的:“你……我当然知道图书馆不能大声喧哗啊,我不会吵到别人的。”   温诺委屈。   虽然他确实是抱着捣乱的心态去的,但他只打算干扰应离一个人,不会吵别人的。他热暴力是一码事,但温诺从小受到的教育让他做不出来在图书馆吵闹那么没素质的事。   应离怎么能这样想他呢!   温诺倏地反应过来自己可以借机发难,正要开杠,就看见应离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低声道:“不是。”   “是我会想跟你说话。”应离道。   温诺一怔,眨巴了两下眼睛,半晌才慢吞吞道:“……哦。”   给他整不会了。   应离去借了自己要用的书,便带着温诺回了宿舍。   他把要用的资料整理好,统统摆在客厅的桌子上,在客厅看。   应离这人一向分工明确,他认为卧室就是拿来休息的地方,所以不习惯在卧室看书。而且大厅的光线很好,空气也流通,在外面看书都不用另外开灯了。   温诺看了一眼,也立刻跟着粘过来,坐到应离身后不远处的沙发上。   应离回头看了看他,问:“不画画吗?”   温诺理直气壮:“不画,不想画。”   他一画起画来就非常专注,感知不到外界了,这样还让他怎么搞事情。   但温诺又不是很想室友觉得自己是个摆烂仔,于是找了个正当理由:“你不是给我下了几个软件吗,我试着用它们学一下英语。”   应离点点头,说好,然后就转回去专心看书了。   温诺偷偷瞥了眼室友英俊的侧脸,然后开始干坏事。   他并没有像他说的那样开始学英语,而是悄无声息地注册了一个新的微信小号。   注册完后,温诺想了想,上网找了个清纯女头当头像,然后起名——“小兔叽”。   起完之后,温诺自己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这个举措当然是深思熟悉过的。   毕竟之前的传闻明明说他室友是个恐同的钢铁直男,虽然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现在好像弯了,但人的喜好是不可能彻底改变的。   比起男生,室友可能还是更喜欢女孩子一些,而且女孩子的身份也更好降低他的警惕心。   温诺用这个“小兔叽”搜索到了提前记在了备忘录里的应离的微信号,点击了“添加好友”。   发完之后,温诺立刻抬起头,紧紧地盯着应离,想看他会做出什么反应。   要是室友抵挡不住诱惑……哼哼,就别怪他提出分手了。   渣男是不值得同情的,这样即使是他提出的分手,温诺也不会感到愧疚。   这就是温诺想出的双管齐下的办法。   他两种办法同时实施,这样即使室友一开始能抵挡住诱惑,随着他热暴力升级,越来越无理取闹,室友没准就会松动道德底线了。   应离放在桌子上的手机轻轻一震。   室友果然停下翻页的动作,探手去拿手机。   应离把手机解锁,看了一眼新的好友添加请求,居然就面不改色地把手机放回了原位。   温诺:“???”   不是,连问一句对方是谁都不问的吗?!   好冷酷无情的一个人!!!   怎么回事啊,难道室友是彻底弯了吗?   温诺出师不利,不甘心地抿了抿唇,又重新发了一次好友请求,这次还加上了备注信息:【学长可以通过一下吗,我对你的专业非常感兴趣,我好崇拜你的~】   温诺还很有心机的加上了荡漾的小波浪号,烧烧的。   室友刚放回去的手机又震了一下。   应离一顿,眉宇逐渐聚拢起来,似乎有几分被打扰到的不耐。   他再度打开手机看了一眼,这回停留的时间长了一些。   温诺故意出声询问:“应离,怎么了?有人找你吗?”   室友嗓音低磁,回他:“没事。”   温诺低头一看,“小兔叽”被同意添加好友了。   温诺一喜。   室友有事儿!!!开始瞒着他了!!!   先发来消息的居然是应离,幸好温诺机智地提前把手机调成了静音模式。   【Aaron:你想学我这个专业?】   Aaron似乎是室友的英文名,温诺今天听到他同学这样叫他了。   温诺想了一下,甜甜地回他:【是啊,我听说学长超厉害的,想找你取取经~】   【小兔叽:脸红.jpg】   温诺看见,室友这下停顿的时间更长了,还在不断的输入着什么。   可恶啊,果然男的经不起夸,三两句就把他夸得飘飘然了,估计是沉浸在学弟/学妹的崇拜中暗爽吧。   温诺有点奸计得逞的得意,又莫名觉得不爽,感觉好像对应离有些幻灭,原来再高岭之花的高智商男神也躲不过男人的劣根性那一套。   他低头看着手机,室友终于回消息了。   【Aaron:给你发了点东西,你看一下。】   温诺一愣,随即,一个网盘链接分享就发了过来。   温诺:“?”   温诺奇怪地复制了链接,到网盘中打开。   屏幕转了两秒,很快就跳转到一个页面,里面竟然是足足几个G的pdf文件和常见操作实验难点汇总。   温诺:(⊙_⊙)?   【Aaron:全部看完,再决定要不要学。】   温诺人都傻了,没见过这样跟人撩骚的。   他一咬牙,又回道:【看起来好难啊,学长,如果我有不会的,可以来请教你吗?】   然后发了个哭唧唧的小表情。   【Aaron:没空,你去请家教。】   温诺:“……”   好在温诺不差钱。   【小兔叽:那我请学长当我的家教可以吗?一千块钱一节课。】   室友又不回了。   温诺:“…………”   温诺一下子有点浮躁起来了,他这两天和应离相处下来,觉得对方其实可好说话了,没想到陌生人视角下的应离这么难搞,不愧是高岭之花了,确实有点难折的。   他动作幅度一大,应离就回过头看向他,问他:“怎么了?背到哪了?”   温诺一怔,愣愣地回他:“A……abando……”   温诺差点说成了Aaron,连忙改了口。   应离:“……”   青年脸颊瞬间红起来,委屈巴巴道:“我、我困了,要不我进去睡会吧,你继续看书。”   说罢,温诺连忙拿起手机从沙发蹦跶下来进了房间。   他看了几个网聊攻略,发现还是得爆照才行。   食色性也,必须得有点劲爆的东西一下子给人钓住才行。   像应离那样的学神,从小到大听到的夸奖肯定多了去了,早就不为所动,还是得下点猛药。   温诺一狠心,拿着手机进了卧室的独立卫生间,红着脸打开了原相机,把镜头切换成自拍模式。   温诺狠狠闭上眼,慢慢地掀起上衣,然后用牙齿咬住衣摆,让自己的胸膛暴露在镜头前。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舍不得卖烧套不着高岭之花!   青年的皮肤是真丝绸缎一样的柔白,光滑细腻,一看肤感就特别好。因为羞耻,淡粉色如蚌壳内的珍珠也战战兢兢地挺起,胸前还有一颗小小的红痣,红得妖冶,不禁想让人伸出手去搓一下。   镜头再往下是盈韧的腰。   红与白的极致对比,看得令人眼睛生热。   温诺自己都不敢多看一眼,就尴尬得手指都发颤地发了过去。   没办法,毕竟发别人的图不太好,只能发自己的烧图了。   反正现在室友应该已经不恐同了吧?   【小兔叽:学长如果不想要钱的话,能不能用别的支付?】   【小兔叽:[图片]】   【小兔叽:害羞.jpg】   温诺忍着羞耻,发过去,然后静静地等了很久,对面都没有一点动静,甚至连“对方正在输入中……”都没有出现。   温诺好尴尬,等不及了,给他发了个问号过去。   刚发过去,就弹出来一个系统提示。   ——“Aaron开启了朋友验证,你还不是他(她)朋友。请先发送朋友验证请求,对方验证通过后,才能聊天”   红字的感叹号十分醒目。   卧槽被删好友了。   就在温诺发完自己的烧照之后。   温诺:“……”   温诺:“?????”   ……不是,哥们儿你到底恐不恐同啊???这不是纯纯同性恨吗?! 第08章   温诺第一次被人删好友,懵得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   他抿了抿唇,后知后觉浮起了淡淡的委屈。   有点想找茬了。   虽然没抓住男朋友跟人出轨撩骚的证据,虽然应离删的只是一个素不相识的“小兔叽”,但他还是想找茬了!   很好!看来自己已经抓住了热暴力分手法的核心精神!   毕竟……他可是发了自己的烧烧的照片诶!   他忍着那么大的羞耻感拍的,应离居然秒删……他的身材有那么不入眼吗?   温诺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身体,皮肤是莹润的奶白,两条伶仃锁骨深深,覆盖在上面的皮肤很薄,似乎很容易就留下痕迹。身材不壮,但也绝对不柴,一层薄薄的肌肉线条柔韧流畅,颜色也很淡。   就算比不上应离,也绝对不差吧qaq   温诺虽然不是gay,但是他发小张弛就读的体校就挺多给子的。听张弛说,幸好温诺不跟他一所学校,否则温诺得时刻提防着自己的屁股,还说温诺在给子圈里太吃香了,别说是1了,就连0看了他可能都会想要为爱做1,但应离却很不稀罕地把他删了。   ……难道说,其实室友根本就没弯,依旧是那个恐同大直男,答应跟他交往只是看中了他的家世,现在只是装得冰清玉洁刚正不阿的,想要放长线钓大鱼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室友也有点渣了。   暂时想不出个所以然,温诺晃了晃脑袋,把衣服穿好,打开门走出客厅找事儿。   “应离。”温诺喊他。   男人修长的手指停在翻页的动作上,闻声抬眼看他。   他的小男友眉头轻蹙,嘴巴不高兴地抿着,小唇珠鼓起来,像是不知道在哪儿受了气。   应离低声回应:“怎么了?”   “你看完了吗,我好无聊。”温诺往他身旁一坐,扮演起了一个骄矜蛮横、自私地影响着男友学业的坏脾气少爷。   他探头过去一看,只觉得应离手底下那本书像天书,晕乎乎道:“你这看的是什么?”   应离指尖轻挑,翻过一页,声音沉稳冷静:“我在翻阅文献,在查看关于中性粒细胞的研究,为下一次的重要实验做准备。”   室友耐心地解释完,又道:“我看得差不多了,再等一下,我看完了就陪你玩……玩什么?”   应离说到一半,怔愣了一下就疑惑发问了。抛开学神光环,其实他是一个挺无趣的人,爱好不多,更是想不到自己和温诺之间能有什么共同话题,于是愣住了。   “玩你……”温诺拉长声音,故意观察室友微懵的表情,然后慢吞吞地补全:“……的手机!我的手机玩没电了,在充电。”   青年很骄矜似的理直气壮地要求道,说完还睁大了眼睛,紧紧盯着室友的反应。   怎么样,看手机这么冒犯的举动,不可能不生气了吧?   然而,应离只是微微的愣了一下,就没什么表情地把桌上的手机拿过来给他,“我的手机没下游戏,你想玩的话要重新下。”   见他不上当,温诺吃瘪:“没事,我玩小程序里的小游戏,不用下载。”   应离给他解了锁,没有任何反应。   温诺:“……”   居然真的就这么把手机交给他了。   温诺的“好哇!你不给我看你的手机,你有鬼!”大作战胎死腹中,只得郁闷地作罢,寻找下一个发难点。   倏地,他眼睛一尖,在微信对话框里翻到了自己的头像,旁边的备注只有一个简短的“温”,冷漠而敷衍。   温诺拍拍他的肩膀,不高兴地指着他给自己的备注道:“应离,你怎么就给我备注成这样啊?我还是不是你男朋友啦?哪有你这样对男朋友的,我给你备注‘应’,你高兴吗?”   温诺点了一下他的联系人页,发现室友给别人的备注竟然都很敷衍,似乎都是以姓氏划分的,如遇到同样的姓氏,就会出现“李1”,“李2”,“李XX老师”,“李-红色头发”。   温诺:“……”   好抽象啊,看不懂,这就是学神的命名方式吗?   青年水润的眼睛睁大,无限委屈地看着他,仿佛对他很失望:“应离,你这样给我备注,我对你而言跟其他人有什么区别?”   温诺一边说,还一边伸出手扯住应离的衣服下摆。   应离顿了一下,有些别扭,但没有避开,认真道:“有区别的,我列表只有你一个温,不会认错。”   “有些人我也不熟,真的不知道他们的名字。这个人的实验室编号是1,这个人是2,这个人染过红头发……”应离说完,有些理亏道:“对不起,这是我第一次谈恋爱,我不知道要怎么样才算特殊。”   男人的眼褶很深,睫毛很长却不翘,直直地往下垂着。这样的眼睛在搞研究时会显得专注而博学,但在温和地看着人时就会变得深邃起来,容易把人看得脸皮发烫。   该死的……应离这是第一次谈恋爱?不可能吧。   真诚是永远的必杀技,他这么没脾气地认错,温诺反而不好继续生气了。   他抿了抿唇,硬着头皮把自己作的死作完:“别人给自己的对象的备注,都是甜甜蜜蜜的……什么‘宝宝’啦,‘乖乖’啦,‘小宝贝’、‘老、老婆’之类的……”   应离:“……”   应离面色古怪,他这辈子都没对人喊过一点点肉麻暧昧的称呼,他艰涩地点头:“如果你喜欢的话……”   温诺拉住他的手,白皙的耳尖红透了,喏喏:“算了吧……你、你还是改个叠词好了,咱们慢慢来。”   那几个称呼,他刚刚光是自己说一遍就尴尬得脚趾都抓紧了……要是室友用他那低磁冷感的声音这样喊他的话,他可能也会恐同了。   “算了,我来帮你改。”温诺拿回去。   应离看了一眼,温诺给自己的备注是“温温”。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不是诺诺,不过挺可爱的。   温诺只是觉得诺诺有点太腻乎了。   这个称呼只有他爸妈和哥哥会这样叫,他不想让应离也这样叫,不然总感觉好像承认了他真的是他的男朋友似的。   改完之后,温诺又装作查手机,点进了应离微信里的【新的朋友】。   虽然他删了小兔叽,但新的朋友那里还保留着添加时候的验证消息,温诺点进去一看,明知故问道:“好哇,你还说你在认真学习,你刚刚明明加了小兔叽在那聊天!一个陌生人在你列表里都有这么甜的称呼,我却只有一个姓!”   应离蹙眉,解释:“我没给他这样备注,他自己的昵称就是这个。”   “那你跟他偷偷聊天怎么不告诉我?”温诺瞪他。   “没偷偷。”室友一贯冷淡的表情流露出些许的膈应,严肃道:“他就是一个学弟,说想学我这个专业,我给他发了点资料,别的什么都没说。”   温诺觉得好笑,面上却故意做出狐疑的不信任表情,意味深长:“哦,好吧,不管什么阿猫阿狗来勾引你,反正你可不能出轨哦,我会生气的。”   应离认真答复:“知道了,放心吧,我讨厌那个兔子。”   温诺没忍住,笑了起来,眼睛弯弯的,眸子像浸润在水中一样明亮。   应离以为他是被哄开心了,顿了一下,突然心口变得有点软乎。   跟他交往之后,他发现温诺也并不是他从前观察到的那样温润宽和,其实也有许多小脾气,不过都无伤大雅,而且很好哄……有点像是尚处于顽皮时期的小猫幼崽,没事儿了喜欢拿小爪子撩你一下,然后步履不稳地跑开,找个地方躲起来看你的反应。   小爪子挠人倒是不痛,痒丝丝的,就是让人看了手痒,想把作恶多端的小猫崽抓回来猛吸一顿,让他知道什么叫人心险恶。   温诺似乎觉得室友这样一本正经澄清的样子很好笑,于是故意逗他:“你不喜欢兔子,那喜欢什么呀?小猫?小狗?”   应离摇头:“我对这些宠物不感兴趣。”   不是这些动物不可爱,只是太麻烦了。要爱它们,要付出耐心,要收拾满屋子的飞毛和拆家的痕迹,还要哄它们开心,而应离并不是一个很有爱心的人。   温诺这下真有点好奇了:“那你喜欢什么?”   应离思考了一下,非要说的话,“牛羊。”   温诺:“……有没有体型小一点的?”   他又凝眉思考了一下,严肃:“小白鼠吧,它们为人类的科学事业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温诺:“……”   玩闹了一会,温诺也没理由继续无理取闹了,并且也是真的有点困,于是回房间睡了一会。   应离是个非常省心的室友,他把看完的书收好,系上围裙安安静静地做好了三菜一汤,两荤一素,一点都没吵醒正在睡觉的温诺。   他手脚麻利,做完后瞄了一眼电饭煲,离饭好还有十分钟。   他解下围裙,轻轻嗅了一下身上的油烟味,浓黑的眉毛轻轻蹙起。   有点邋遢了,他那娇气的小男友闻到了可能又会不高兴,要娇滴滴的问“我还是不是你男朋友啦?你在我面前一点形象都不顾,是不喜欢我吗”。   怕他要这样问,于是应离去阳台收了衣服,兀自回了房间,想迅速地洗个澡出来再吃饭。   手机电量只有20%了,发出充电提醒。   应离顺手把手机搁在房间床头柜上充电,自己进了浴室洗澡。   温诺迷迷蒙蒙地睡醒,感觉室内很昏暗,外面的天似乎已经黑了。   青年夹着被子,慵懒地在床上翻了个身,屁股撅着,从枕头边摸出手机看外卖。   昨天让室友请了六百多的饭,温诺拿定主意得让应离吃回来,不能让他觉得自己这个男友过分抠搜了。虽然他是想分手没错,但他想体面的和平分手,不想在室友眼中变成下头的讨人厌前任,他会难过的。   温诺翻了几个很贵的私房菜馆,又纠结要不要点点上档次的西餐厅,思考了一会拿不定主意,索性都转发给应离。   【温温:应离,想吃哪家,我点。】   【温温:味道都挺好的,应该不会踩雷。】   【温温:你想吃海鲜吗?】   【温温:还是佛跳墙?】   等了一会,对面都没有动静。   “嗯?”温诺腰部发力从床上坐起来,纳闷地盯着手机。   咋不理人呢?   该不会又跟上次一样一声不吭地把单直接买好了吧?!   温诺可不想再欠他人情了,室友还帮自己搬了家呢,于情于理都得感谢一下。   倏地,温诺动作一顿。   诶?这不正是实施热暴力分手法第二条的好机会吗?   ——有空就贴贴,贴不到就消息轰炸!   既然室友不回消息,那他发信息也没用了,温诺决定直接打电话过去轰炸。   没准室友并不是在偷偷下单,而是看书看累了睡着了。自己这个时候打电话吵醒他,他肯定会不高兴的。   温诺当即就打了个微信电话过去。   片刻后,隔着远远的距离,温诺都隐约听到了应离的手机响声。   温诺愧疚地动了动脚丫,暗忖自己真的好吵啊。室友真可怜,有一个这么闹腾的男朋友,如果他是应离,他都要讨厌死自己了。   话是这么说,但温诺还是锲而不舍地继续打着电话。   ……   应离的澡正洗到一半,就听见卧室里的手机正在大声地闹着。   男人身上刚打满泡沫,头发也湿着,实在不宜出去接听。原想就这么让它自然挂断,结果对方居然不依不饶地又打过来了。   应离眉宇间聚起一个深深的印子,头发全都撩上去了,线条锋利的五官显得更加有攻击性。   但下一刻,他的眉头就展平了。   他突然想到,其实没有人会这样一直打他的电话,就连他的导师找他也不会响铃太久。毕竟应离的专业摆在这,会经常待在实验室,所以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一般情况下都没有人会这样不识趣……除非,打电话来的是他闹脾气了的小男友。   外面的手机静下来,下一刻又如他所想的刺耳闹腾起来。   应离:“。”   坏了,看来真是他的男朋友。   不知道对方是遇到了什么难题,打的这样急。   应离狼狈地随便把身上的泡沫冲干净,关掉花洒,而后快步走出浴室门。   走到半途,手机安静下来。   下一刻,他的卧室门就被毫无预兆地打开了。   来人也不敲门。   漂亮的青年竖着眉,小唇珠又不高兴地鼓得高高,漂亮又生动,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   温诺就是故意不敲门的。   他就是要先电话轰炸一波,然后再没礼貌地不敲门直接闯进人家的私人领地,他就不信应离这都能忍。   结果门一打开,男人精壮完美的高大身材也不打招呼地映入眼帘。   光的、湿淋淋的、什么也没穿的……   两人面面相觑,都被突如其来的意外干懵了CPU,双双愣在原地。   温诺惊讶地微微张开了唇,干净透亮的眼睛不受控的、一点、一点一点的下落……十分没礼貌地停留在了茂密的神秘地带。   温诺内心震悚。   卧槽,这么大个追!!!!!!!   分手!   分手迫在眉睫!!! 第09章   因为太过震惊,温诺连最基本的转头都忘了,反而惊愕且直勾勾地死死盯着应离的身体。而后,因为震惊而张开太久的嘴巴不自觉合上,居然不合时宜的发出了吞咽声。   应离:“……”   被人盯着隐私之处吞口水什么的,就算是脸皮再厚的也承受不住。   男人的俊脸染上薄红,有些窘迫。   他也不想做出内八夹腿这样的扭捏举动,于是顿了一下,索性转过身去,背对着温诺:“温诺?有什么事吗?”   室友这一转身,温诺一看。   卧槽,这背肌更是不得了。   男人的身材比例很好,宽肩窄臀,腰部的肌肉紧实而蕴含着爆发力,背沟深深,上面还有水珠滑落,在地上积成一小滩。   温诺:“……”   都给他看得有点自卑了哥们儿。   他确实得快点多实施一下热暴力,挑战室友的各项忍耐值了。否则再拖下去,未来真的走到那一步的话,说不定会被活活做死……   难道这就是康巴汉子的基因天赋吗?   温诺听见室友的问话,愣了一下连忙回神,脸颊涨红地也转过身去,跟应离背对背着答话:“哦、哦……我、我是来问你要吃什么的,给你发了好多条微信,你都不回我。”   应离:“我在洗澡。”   温诺红着脸小声嗫喏:“我现在已经知道了……”   “我觉得有几家店味道都不错,发来让你选。你半天没回我我怕你是又偷偷先买单了,所以过来找你……”温诺尴尬地解释道。   “哦,不用点,我已经做好饭了,等我洗个澡出来就能吃了。”应离淡声。   “哦你已经做……”温诺倏地睁大眼睛:“你真的会做饭啊?!”   “嗯,就是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   温诺睁大的眸子里有几分惊喜,连忙道:“那你快点洗吧,我出去等你!”   说罢,温诺头也不敢动一下的快速溜了出去,还不忘催他:“快点哦,我肚子饿啦!”   应离动作很快地洗完澡,换了一身衣服,清清爽爽地走了出来,走到客厅他才发现温诺已经把饭菜都盛好了。   青年坐也不敢坐,乖乖地捏着手,紧张兮兮地看着他,干巴巴地夸他:“好丰盛啊,应离,你真厉害。”   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子一样,怕父母生气,于是表现得乖乖的,把家务都做了,然后等在门口守到大人甜甜地说:“辛苦啦~”   让人生不起气来。   应离嗯了一声,入座,只字不提刚刚发生的尴尬事情。   温诺也没提,两人都心照不宣地忘了刚刚的事情一般。   应离做了两荤一素,椒盐鸡翅、西蓝花炒虾仁、醋溜小娃娃菜和菠菜蛋花汤。   因为温诺不能吃辣,他所有的菜都没放辣椒。   温诺乖乖地等到应离先动筷子,他才夹了一块鸡翅放进嘴里。   鸡翅炸得酥脆,里面肉汁丰沛,外层的椒盐粒又恰到好处地中和掉了油腻感。   他顿时睁大了眼睛,唔了一声,连忙伸出手给应离比划了一个厉害的手势:“好吃!”   不是客气,是真的好吃!   应离一口肉一口菜,吃得很健康:“喜欢就好。”   温诺很给面子的吃了很多,淡色的唇吃得油汪汪的。   几块鸡翅下肚,刚才的尴尬都消弭了,他喝了口汤,终于小心翼翼地提起来:“应离,你身材怎么锻炼的啊,也太好了吧,我看那些在健身房里泡出来的好像都没你的轮廓好看。”   温诺的语气有些艳羡。   他偶尔也会去健身房,但舍不得对自己太狠,而且还喜欢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对应离这样完美的理想身材很是羡慕。   应离慢条斯理地抽出纸巾擦了擦唇角,沉声:“可能发育的时候吃得好,营养好。”   “你吃什么长大的?”   “牛和羊。”   温诺:“……”   合着刚才他问室友喜欢什么动物,他说牛羊,指的竟然是喜欢吃的喜欢???   好家伙,原来是吃牛肉羊肉长大的,怪不得体格这么强壮。   吃完饭,温诺去个厕所的工夫,应离就已经麻利地把吃剩下的锅碗瓢盆收进水槽,贤惠地洗了起来。   温诺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脸蛋,感觉自己是个吃白饭的,但他也确实讨厌洗碗,于是很做作地往室友身边一杵,软声抱怨:“哎呀,你动作那么快做什么嘛,这多不好意思啊?”   室友很宽容地说:“没事,顺手而已。”   温诺拿来干净的擦碗布,乖乖地接过应离递来的碗擦干净。   饭后,本是无事可干各自悠闲的状态,温诺又讨人嫌地捧着手机跟过来,道:“应离,明天就是周末了,你明天有时间吗?你答应要陪我去看电影的。”   应离怔了一下,道:“好。”   温诺拉着他在沙发坐下,高高兴兴地点开买票页面,把手机递给他:“我们要买哪里的座位?”   “唔,没想到这个电影还挺火爆的,好座位都被挑得差不多了……四五排就剩下两边的边角料了,要不我们买靠后一点的吧?”青年声音清润,絮絮叨叨的说着话。   两人贴得很近,应离能感受到对方身上传递过来的温度,一不小心就走了神。   应离性格偏冷,从未与人有过这么亲密的距离,此时此刻他终于对温诺这个男朋友的身份有了一点实感。   他垂眸看去,青年有着一双漂亮水灵的大眼睛,很有神,正专注地选着座位。   温诺的睫毛很长,比他的卷翘,但不夸张,像一朵含羞绽放的百合花。鼻梁很直,有些秀气,往下的唇珠微鼓,看上去软软的,很好欺负似的总是被主人抿起时压扁。   应离莫名感到有些晕眩。   按道理,温诺应该还没有洗澡才对,但为什么他身上的味道这么好闻。   甘甘甜甜的,好清爽,感觉像是什么汁水很丰沛的水果。   好想……   应离反应过来时,自己的鼻尖已经触到了温诺的软凉的发丝了,他如梦初醒地怔住,听见青年不满意的抱怨:“你在听吗?”   男人不动声色地坐直身体,沉声:“在。你想选最后一排座位?”   温诺耳朵有点热,别开头,怕他发现自己的小九九:“……嗯,不行吗?你近视?”   应离摇头:“可以的,我视力很好。”   温诺欢声道:“太好啦!”   然后生怕他反悔似的,立刻买了最后一排的两个挨着的位置。   这可是电影院的最后一排诶……懂的都懂.jpg   像室友这样受到过高素质教育的人才,想必一定会对小情侣电影院内没素质的行为嗤之以鼻的。倘若他却非要做那个没素质的啵嘴佬,还要拉应离下水,应离一定会怒不可遏的。   ……呃,感觉啵嘴好像对他而言难度系数还是有点高了。   实在不行,他到时候灵活转变成搂搂抱抱咸猪手也行。   他上次只是不小心碰到室友的裤头,他反应都这么大,要是他真的摸了什么,保守严肃的室友一定会生气的。   后面的剧情就是,高岭之花感到被冒犯,与他冷战。他再不合时宜的强行使用热暴力,一冷一热,最后定会以不合适的结尾而告终。   买好票了,应离起身。   他感觉自己的状态有点怪怪的,便提出要回房间。   “好啊。”达成目的,温诺终于放过室友了。   应离说了要走,却又没走,在原地犹豫了一下才开口问道:“温诺,你用的是什么沐浴露?”   温诺一怔,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话题跳得这么远,但想了一下还是乖乖回答道:“我随便买的超市货,好像是青瓜味的。你喜欢这个味道吗?”   “没事,我就问问。”说罢,应离快速地回了房间。   温诺挠了挠头,也不多想,自己也回房洗了个澡,再舒舒服服地到客厅画画。   画画是一件很耗精力的事情,温诺不知不觉都有点饿了,一看时间,差不多该睡觉了。温诺收拾了一下画具,起身找吃的,想吃点夜宵再睡。   打开冰箱,看见里面有酸奶和一些水果。   温诺突然想起应离说他不爱喝酸奶,让他喝掉。   青年漂亮的眼睛倏地亮起。   来了,热暴力的好机会又来了!   ——以爱之名强迫你做不愿意做的事!   温诺连忙从冰箱里取出几瓶酸奶和一些水果,洗洗干净,打算做个酸奶水果捞,他要多做一份给室友送去,逼他吃。   不吃就是不给面子,不吃就是辜负了男朋友的好意,辜负男朋友的好意就是渣男!   温诺做好后,端起一碗,走到室友门前敲了敲。   应离还没睡,很快就给他开了门,高高的身影出现在门后,几乎能把温诺笼罩住,垂眸看他:“怎么了?”   温诺笑眯眯地将捧在手中的水果碗举高,甚至笑出了一颗浅浅的小梨涡:“我给你做了夜宵,吃吗?是酸-奶-水果捞哦。”   温诺特地加重了“酸奶”的读音。   应离愣了一下,让出门口的位置让他进来,眉心不明显地蹙了一下。他确实不喜欢喝酸奶,尤其是那种质地浓郁粘稠的,他觉得很糊嗓子,只有小孩子才爱喝。   温诺把酸奶碗放在桌上,旁边是一本摊开看到一半的书,上面满是注解,才知道室友原来还在看书。   接触了应离,才发现他和自己想象的不一样。   室友一点也不塑造只玩耍不休息就能轻松成为学神的形象,相反,他是真的很勤奋,并且似乎对科学事业是有热忱的。   温诺很敬佩,但还是要闹他,拉着室友在桌前坐下:“吃吧。”   男人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别扭道:“谢谢,你放着吧,我一会就吃,不会浪费的。”   温诺直接托着腮,水汪汪的眼睛盯着他:“不行,我看着你吃。”   应离:“……”   温诺觉得室友好像有点无语,心下暗喜,乘胜追击,声音有些嗔怨:“我都没给我爸妈这样削好水果端进来给他们吃过,我做得这么辛苦,你都不领情的,我还是不是你男朋友啦?”   青年的声音很好听,即使是抱怨听起来也不让人烦躁,只觉得心里酥酥麻麻的。   应离最怕他说这句话,一听就开始头皮发麻,只得硬着头皮道:“好……”   还没说完,温诺居然先一步把勺子拿走,舀了一勺,说:“你是不是嫌影响你看书啊,那我喂你吃。”   温诺底下的脚趾都快把地板抓烂了,脸上还强撑着做作可爱的小表情,仿佛真的是个很贴心的小男友一般。   应离刚张开嘴巴想说不用了,一勺子就怼了进来。   应离:“……”   冰凉的勺子贴到舌面,酸甜的酸奶带着水果的清香涌入口腔,应离狼狈地咀嚼起来,勺子带出时唇角溢出一点汁水。   温诺没多想,下意识给他伸手擦掉。   温诺被宠着长大,没干过粗活,指腹嫩得要命,手指微凉,软软地拂过他的唇角。   应离心头轻跳,猛地看向他,下颌变得僵硬。   温诺讪讪地收回手,道:“怎、怎么了……?”   不会是刺激大了要打他吧。   青年神情自然,眼神懵懂,似乎不是有意而为。   应离深深吸了口气,把书本合上,放在自己的腿上,然后把温诺手中的碗接过去,大口大口地自己吃了起来。   温诺安静如鸡地看着,不敢再出声了。   室友似乎是真的被烦到了,目的达成,那他就见好就收吧。   吃完,温诺把碗收回来,起身准备要走。   应离还是坐在椅子上,没有送他。   温诺都转过身去了,迟疑了一下又转回来,小声问:“你明天真的不忙吗,我拉着你去看电影会不会影响你学习?”   应离摇头:“适当的放松对学习也有好处。”   “哦……”温诺顿了一下,又说:“你、你今天做的饭真的很好吃,下次还能再做吗,我给你钱。”   “不用钱,你爱吃我下次再做。”室友很大方地答应了这种小事,英俊的脸上没别的情绪,只有下颌线看上去还有些紧绷。   温诺哦了一声,又绞尽脑汁的:“那、那……”   应离倏地出声打断他的话:“你想说什么?”   青年缓缓红了耳朵,眼睛湿漉漉的,像犯错的小狗,声音细细的:“就是……我想说,对不起。”   “我今天没敲你的门直接闯进来,对不起……我不是要故意看你的,你会生我的气吗?”   温诺低着头看向坐在椅子上的室友,明明站着的人是他,神情却可怜得像是在仰视别人,无辜的求饶感都要溢出来了。   应离没想到他会为这点小事在意这么久。   看温诺的样子,他似乎已经愧疚了一晚上了。如果自己不原谅他,他怀疑他半夜还可能会哭唧唧地坐起来抹眼泪。   他的情绪,他会不会感到难过、伤自尊,这点小事,居然也会令温诺在意吗?   应离有些出神,这样的经历对他来说是很罕见的,他不知道要作何反应。   温诺见室友闷不吭声的,以为他是真的生气了,觉得自己是个小色批,急得脸颊更红。而且室友今晚还给他做了这么好吃的饭,吃人嘴软,此时愧疚达到巅峰。   温诺心一狠,咬牙道:“你要是真的生气的话,你、你就打我一下吧,我不还手!”   让应离看回来是不可能的,给他发那张烧照已经是温诺的羞耻心极限了。他毕竟不是真的同性恋,不能接受被男人看他的身体。   将心比心,温诺觉得应离肯定也很膈应,所以愿意让他打一下。   温诺见室友还是不做反应,急眼了:“你不会想打多几下吧?我们体格差那么多,你要是几拳头下来,我可能会死。”   倏地,应离闷闷地发出一声轻笑,从高挺的鼻尖哼出。   温诺愣愣地看着他。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室友笑起来的样子。   没想到应离平时看着冷得像捂不化的大冰砖,笑起来居然还有点温柔,眉眼都柔和了下来,锋利的棱角都软化了。   帅得他一个同性看着都有几分心跳加速。   温诺见他抿出笑意,然后听见他说:“不打,我不家暴。” 第10章   他们的电影票买的是下午时段的,应离中午做了饭,他们吃完后,下午才慢悠悠地去到电影城。   应离之前根本没注意他们看的是什么电影,直到取票机出票,他才看见他们要看的是一部恐怖片。   “你喜欢看恐怖片?”应离问。   约会看恐怖片,似乎有点怪怪的。   温诺怕他看出自己想要捣乱的小心思,连忙说了一句“听说很刺激”就跑去买爆米花了。   相处下来,应离发现温诺有些孩子气,而他几乎没有跟小孩相处的经验,就连同龄人的玩乐也几乎没有过,只得依着他,站在不远处等自己娇气的小男友买零食。   温诺当然是故意选的恐怖片啦!   这样,他就可以借口害怕而对着室友胡搅蛮缠,还不会显得他素质太差,毕竟害怕是人之常情。如果他看那种合家欢电影或者爱情片还叽叽呱呱的,属实有点太low了,也限制他的发挥。   温诺想得出神,倏地肩膀被人狠狠一撞。   一个看上去约莫有二百五十斤往上的男人穿着黑色的大T恤,手上戴着一只欧米茄海马腕表,满身横肉一脸无谓地插队站在了温诺的前面,身边还跟了个妆容很精致的女生。   撞到温诺,胖子很拽地回头看了一眼,没说什么又扭过头去了。   似乎在他眼中,温诺孤零零的一个人来看电影,长得那么好看,却连个妹子都把不到,连让他道歉的资格都没有。   温诺眉心蹙了蹙,有点不高兴了,但也没说什么。   他是出来玩的,不是来找架吵的。   应离就清清楚楚地瞧见,温诺抿了抿唇,低头揉了揉自己的肩膀,很委屈的样子。   一股来势汹涌的郁气涌上心头。   温诺身侧一花,扭头一看竟是室友大步赶了上来,大掌扣住胖子的肩膀,声音冷得像散发着寒气——   “先生,胖也不是您看不到人,插队的理由吧?”   温诺瞪大了眼睛。   卧槽!   绅士儒雅的室友怎么不说话则以,一开口攻击性这么强!   胖子似是也没想到有人敢这样对他说话,毕竟体型摆在这里,即使他蛮横行事,也很少有人敢当面指出来。   他眉头一竖,表情变得凶猛起来,一颠肩头想把应离的手甩下去。   然而,扣在他肩头上的手像一把铁钳,他使了很大的暗劲,居然还是纹丝不动的。   他错愕地偏头回望,却对上了一张居高临下的冰冷俊脸。   来人居然比他还高。   胖子尴尬且色厉内荏地骂了起来,嘴里说的很难听。   温诺吓了一跳,连忙去拉室友的手,怕他们打起来。   研究生在外斗殴,也不知道会不会影响他的奖学金之类的东西。   温诺把手刚搭上应离的手臂就错愕地顿住了。   男人手臂上的肌肉隆起,血管青筋粗暴地鼓着,五指扣在胖子的肩膀上,从那深深凹进去的深度和胖子发白的脸颊可以看出一定很疼。   卧槽,神仙打架,这哪是他这个小菜鸡可以劝架的,别一会被连累了。   温诺怂哒哒地退开两步,意思意思地喊喊:“算了吧应离,我没事。”   室友却板着脸不为所动,五指用力往后一拉,快三百斤的拽凶胖子就跟个小鸡一样被拎到了温诺身后的位置。胖子身边的女生都惊了,脸色也有些不好看,悄悄地白了一眼胖子。   前面的人因为这里闹出来的动静,买完东西很快就跑了。   前台空出来,应离像个忠实的凶神一般守着温诺买完了爆米花,然后一起进检票口。   温诺跟个小挂件一样跟着他,人都傻了。   他突然很庆幸自己没跟应离说实话,否则要是应离知道自己是耍他的,估计不够挨他一拳的。   他们找到最后一排的位置坐下,大荧幕还在放着广告,观众们陆陆续续进场。   温诺挑挑拣拣,找了颗裹满了糖浆的爆米花,殷切地递到应离唇边:“谢谢你刚刚帮我。”   应离微微后仰身子,想说不吃,他尤记得昨晚被温诺喂水果捞时的异样反应。但温热香甜的爆米花已经碰到他的嘴唇了,他只好无奈地启唇叼住。   “你吃吧,我不爱吃甜食。”应离咽下去,说道。   “好哦。”   温诺果真自己吃了起来,垂着脑袋找糖浆多的,两颊鼓鼓,看上去有点可爱。   也很软,很好欺负的样子。   应离没忍住,肃着声音道:“下次遇到这种事,不要一味退让。只是陌生人还好,若是未来入职场,好脾气的忍让并不会换来尊重,对方反而更容易蹬鼻子上脸。”   其实并非是职场,潜规则无处不在。如果不强硬一些,更好的资源,更先进的机器,都会被不讲理但足够凶的人抢走。   应离只是看着内敛,实则骨子里藏着狠劲。   应离似乎没有想过,以温家的地位,怎么可能会让小少爷在职场上受气。他只是怕温诺脾气好吃亏,一本正经地说一些别人根本不会对温诺说的话。   温诺一怔,没嫌他烦,乖乖地说好。   灯熄了,电影开始播放。   黑暗中,应离感觉自己口袋里的手机震了好几下。   他眉头皱起来,摸出手机。   打开一看发现竟然还是应嘉成,他换了个手机号又给应离发了信息过来。内容大概就还是逼他帮他做竞赛作品,如果不做,他一定会让他后悔的云云。   应离面不改色地看完,再次把这个新号码给拉黑了。   温诺凑到他耳边,小声地问他在干嘛,电影已经开始了。   香香甜甜的爆米花味道吹拂在应离耳边,激起一层小疙瘩,痒痒的。   应离没忍住搓了搓耳廓,稍微拉开点距离道:“我给手机调成静音模式,怕影响观看体验。”   温诺哦了一声,觉得很有道理,也有样学样地拿出手机调成静音。   这场挺多人的,人一多,就吵闹,尤其还是这种惊悚刺激题材的电影。   随着前排小孩哥的一声欢呼尖叫,温诺假装害怕地把脸一扭,靠在应离的肩头上,小小的啊了一声。   温诺自以为叫得很大声了,但从小良好的教育让他做不出这么没素质的事情,叫出来的声音基本上只有应离能听见。   青年的声音紧张得发干,局促地惊喘一声,然后害怕地躲在自己边上。   应离一怔,蹙眉道:“要不出去吧,不看这个了。”   温诺:“……”   哥们你好没意思。   温诺挤出两滴眼泪,眼眶湿漉漉地抬头,可怜巴巴道:“可是这是我们第一次约会,我不想半途而废。”   小孩爆米花的香味甜甜暖暖的,烘得应离耳廓发热,他无奈地点头:“好吧,那你不舒服要说。”   温诺就等这句话了。   一听,他立即把手挤到应离的大掌中去,强忍着不自在的感觉委屈出声:“我手都吓冷了,你摸摸。”   应离浑身一僵,手心骤然更烫了起来。   男孩的手心很软,娇娇嫩嫩的,一看就没干过重活,不像他的那么糙,摸着他的手都怕把人摸痛了。   这人的手指,刚才还拈过爆米花,然后放入了口中……不知道途中是否有触碰到嘴唇,是否……   应离的掌心默默收紧,一言不发地替温诺暖起了手来。   “你不用那么怕,这种电影,到最后一定是主角或者配角得了精神病,不会是真的有鬼的,不然播不了。”应离低声安慰他。   温诺能不知道吗,他就是故意的。   前面的小孩哥兴奋地要命,大喊着要鬼赶紧出现,他带了奥特曼过来。   有了小孩哥的掩护,他眼睛一闭,假装害怕得听不进去话了,委屈地小声呜呜。   手也牵了,安慰也安慰不好,他还一直在边上制造噪音,想必室友这会肯定烦死他了。虽然这就是温诺的目的,但这种没素质的事他还是第一回做,尴尬地头也不敢抬。   应离蹙着眉头看着怎么都哄不好的男友,确实有点头疼了。   从他的视角看,温诺怕得都不行了,身子微微打着抖,却因为想给跟他的第一次约会留下美好的回忆而强撑着不愿意提前离场。   小小的缩成一团,都这么害怕了,却只要乖乖地牵着他的手就可以忍受,连一声尖叫都不曾发出。   对比前面癫狂得像是无惨一样的小孩哥,温诺乖得简直像天使。   又可怜,又惹人怜爱。   应离犹豫了一下,倾身把人搂进怀里,另一只手按在青年的脖颈,很轻柔地把他的脸埋进自己的胸膛前,为他遮挡住大荧幕上的诡异特效。   清冽好闻的味道涌入鼻腔,温诺的表演被打断了。   温诺呆呆地被抱着,身子都僵住了。   室友的怀抱很宽,身上是洗衣液的柠檬香和甘冽的男性气息,很好闻。压在他脸颊上的是鼓鼓的胸大肌……不硬,是很有韧性的微弹感,像被按在了一块半化的硬黄油上。   卧槽,洗面奶攻击。   温诺的脸在黑暗中一下子全红了,惭愧的。   怪不得室友对他的烧照一点也不心动呢,他要是有这么无敌的胸肌,他也看不上别人的。   黑暗降低了人的羞耻心,室友的胸肌他躺都躺了,干脆多蹭两下过把瘾,谁让他自己没有呢。   青年像撒娇的小狗一般,在男人怀里轻轻拱着,很依恋他似的。   应离目光复杂地捻了捻温诺后颈处的发丝,垂下的眸子有几分愧疚。   温诺似乎比他想象中的还喜欢他,可他对温诺却无法抱以同样的感情。   他不喜欢男的。   怎么办?   一时的心软似乎带来了更大的麻烦,他继续这样下去是对的吗?   要不要……找个机会跟温诺说清楚?   可是温诺太乖了,他都找不到理由去说。   恍惚间,应离倏地身躯一颤,被温诺蹭来蹭去的动作拱到了突兀的地方,他连忙往后轻轻一缩,腹肌燎上敏感的热度。   应离连忙退开,用手托住了怀中青年软滑的小脸,微微抬起,呼吸急促道:“别蹭。”   影院太吵,室友的声音几乎是喘出来的,他听不清。   他只能借着大荧幕的光依稀辨认应离的口型,说的好像是“吻我”,或者是“亲我”。   总之只能是这两个,因为室友的表情好色气。   虽然眉头轻蹙着好像很隐忍的样子,但大家都是男人,温诺觉得他一定在想色色的事。   ……啊这,不好吧?   温诺: (っ//////////c)   温诺还没跟人接吻过,顿时焦虑地抿了抿唇,觉得这样不行,他没做好跟人啵嘴的心理准备啊!   青年眼睛含了一汪水,睫毛紧张地颤了又颤,微微濡湿了,像临风沐雨的娇弱花蕊。   温诺声音紧张得发干,小声地跟他讨饶:“要、要接吻吗?”   应离:“……?”   应离愣住,脑海中空白了两秒,停止了思考。   娇气的小男友抿了抿唇,把鼓鼓的唇珠压扁,软软地跟他商量:“不、不要吧?”   “这样会教坏小孩子的。”   “回去再说……好吗?” 第11章   应离愣住了,看着温诺足足三四秒钟都没有开口说话。   倒不是因为震惊什么的,主要是有些无法思考。   因为温诺刚刚在自己怀里不安分地乱拱的行为,应离现在情况有些不妙。不过幸好这是在昏暗的环境里,加上他还穿了宽松的黑色休闲裤,所以看不出什么。   他从未和人有过这么亲密的接触,所以自己也想不到,他会对别人的触碰这么敏感。   应离不自然地移开视线,搪塞过去:“嗯。”   过了一会,他又伸过手去把温诺的爆米花桶给抱了过来,放在自己的腿上,有些心虚地遮挡住紧绷之处。   伸手抓爆米花抓了个空的温诺:“?”   不是说不爱吃甜食么……服了。   “你也想吃啊?”温诺小声嘟哝。   室友摇头,声音很冷硬:“不吃,我帮你拿着。”   温诺不理解,这爆米花桶也不是什么重物,用不着帮他拿吧,男友力是这样体现的吗?温诺不知道,只觉得室友这样看起来有点护食。   不过这爆米花确实是室友付的钱,温诺也不好说什么。   温诺纳闷地扭过头去看了会电影,后知后觉地想到……难不成室友是个傲娇???   毕竟室友把爆米花拿走,他就只能伸手去他怀里那儿拿吃的了,好增加跟他的互动。   但转念一想也不对。   毕竟他们刚才都搂搂抱抱足够亲密了,反倒是应离这一举动隔开了他们原本的距离。爆米花桶挡在中间,抱是抱不了了,室友的双手也一齐捧着爆米花桶,牵手也牵不了了。   温诺恍然大悟……果然是他的热暴力贴贴见效了!!!   室友他烦了!!   也是,应离这么保守规矩的一个人,被他摸下裤头看个身体都不高兴,更何况他们刚才那些举动,简直把影院当成了酒店大床房在用,太没素质了。   或许是在荷尔蒙的诱惑下,室友不小心说出了“吻我”,但很快就清醒了过来,这会儿想必是礼义廉耻齐齐回笼,狠狠鞭笞着学神的三观了,于是才连忙拉开距离冷静一下。   诶,温诺偏不给他这样的机会。   本来温诺也有点害羞和懵逼的,但室友一退,他就又支棱起来了。眼看计划见效了,他自然要乘胜追击。   温诺仗着位置是最后一排,身后没有人,不怕遮挡别人的观影范围,身前两排也是空的,和前面的观众都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温诺一狠心,直接侧身抱住了室友。   “你拿走了我怀里就空了,有点冷,我好害怕呀……”温诺委屈地靠在室友有些僵硬的肩头,忍着羞耻小声地唤了他一声:“哥哥。”   应离怔了一下,侧头看向他,但并没有说什么。   温诺见他看过来,故意道:“有问题吗,哥哥?”   室友正闹心着,还被人不知收敛地喊哥哥,肯定更不爽了吧。   应离垂眸看他,神情有些复杂:“你不像,你很乖。”   “那有一个很乖的弟弟不好吗?”温诺把问题抛回去。   应离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把头扭了回去静静地继续看电影。   温诺再次不老实起来,抱着室友的手开始到处乱摸。   室友想跟他拉开距离,他非要捣乱。室友不跟他牵手抱抱了,他的手却空出来了呀!   而且说实话摸别人比被别人摸好受多了。刚刚应离抱他,他就很别扭,但他去摸应离却可以想象自己是在摸一个人体雕像,心理负担小了很多。   温诺的手刚划过应离的胸肌,后者就是一颤。往后一靠又触碰到另一只手,正沿着他的背沟往下摸,一股火星般乍起的痒意顺着脊梁骨往四肢上蔓延。   应离闷闷地哼了一声,声音有些不稳地制止:“温诺。”   “嗯?”温诺装傻。   “这样不好。”应离有些无奈:“听话,好好看电影。”   再这样下去,他怕电影一会结束了他都走不了。   温诺感觉做这么多已经足够让人讨厌了,终于收回了手,老实了。   应离却有些不适应地悄悄用余光瞥他,发现他的小男友好像因为被拒绝而不高兴了。   漂亮的脸蛋委屈巴巴的失去了光彩一般,笑起来弧度很可爱的唇角微微往下坠着,圆圆的杏眼也阖下去了一大半,根本没在看大荧幕。   青年落寞的样子看上去很让人心疼,仿佛惹了他不高兴的人就是犯了十恶不赦的死罪一般。   当然,这都是温诺装的。   ——疯狂贴贴,贴不到他就生气!   这么作,他就不信有人能受得了。   半晌,他听见身边的男人轻轻叹了口气,很无奈般低声哄他:“别生气了。”   作精是听不进去话的,温诺假装听不见,头也不动一下。   应离觉得自己逐渐平息下去了,于是把爆米花桶还给他,压低的声音更有磁性了,仿佛打在了温诺的耳膜上一般:“对不起,温诺,这是我第一次谈恋爱……很多事情我都不会,你别生气,我可以学。”   温诺:“……”   不是哥们,这样还让他怎么假装生气啊qaq   室友哥脾气也太好了吧……   温诺讪讪地看向他,真装不下去了,自己都觉得自己很过分,“你怎么学?”   应离想了想,道:“你想要什么,我买给你。”   温诺眼睛一亮,对哦,作精一般都是买买买才肯消气的。他毫不客气道:“那我要你买奶茶给我,嗯——我要喝最贵的。”   应离答应他:“好。”   说罢没忍住,用手轻轻顺了顺男友在自己身上蹭乱的发丝:“那不许再生气了,也不能乱摸,乖一点。”   温诺笑得甜甜:“嗯!”   妈呀,他这又是撒泼捣乱又是生气的,最后还要花本就不富裕的男友的钱,这一套组合拳下来,简直是活灵活现的不识人间疾苦、贪图享受还馋人家身子的蛮横纨绔。   温诺喜滋滋的,却没注意到男人倏地柔和下来的目光。   相反,他非但不觉得温诺刁蛮,只觉得温诺是真的好哄。   他都答应了给他买东西,温诺竟然只要一杯奶茶就能高兴得眼睛都弯成小月牙,完全就是个小孩子的天真心性。   电影的前半程就在拉拉扯扯中过去了,后半程确实如应离的猜测一般,剧情逐渐往主角得了精神病的方向走去,变得一点也不可怕了,甚至还有观众直接睡着了。   等到温诺把爆米花吃完,电影也结束了。   出了电影城,应离就如约带男朋友去买奶茶。   温诺正好也渴了,其实他更想喝小雪家的柠檬水,那个很解渴。但因为刚刚自己亲口说了要最贵的,于是还是拉着人去了一家很火的网红奶茶店,让应离给他买巴旦木牛油果酸奶奶昔。   店里人挺多的,他们不想挤人堆,于是在一旁扫码下单。   温诺等得无聊,索性拿出自己的手机来玩。   手机一解锁,他才发现自己收到了好几条短信,只是因为刚才在影院静音了所以一直没有看到。   这是几条彩信,都是由同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   温诺奇怪地蹙起眉头,点了进去。   他手指轻点,下载了第一条彩信。   照片里是一个少年正骑在一匹高大的棕色骏马上,对比起现在稍显青涩的五官轮廓更柔和一些,然而神情却很冷漠,锋利的眼型居高临下地瞥着镜头,头发和眉毛都很黑,人也比现在黑一些,整个人像一把未开刃的刀,稚嫩,却杀气不减。   牧民少年穿着一身英姿勃发的藏服,被浆洗得微微发白,但很干净,身后是一望无际的草原,头顶是碧洗的天。   底下的短信附文:   【这是你男朋友以前的样子,你见过吗?】   【养牛养羊种地,普通话都说不利索,这样的人温家小少爷你也看得上?口味真重。】   温诺看完,又点开第二张彩信。   这一张照片是看上去更小一点的应离,约莫十一二岁的样子,不过身形看着已经很高了。   少年躬着身子蹲在溪水边洗衣服,袖子被撸起来了,露出的手臂上附着一层薄肌,上面有汗,微微发亮,脸颊上有不知道哪儿沾上的黑|道道。   温诺有些怔愣。   底下的短信更尖锐了:   【温小少爷,别怪我没有提醒你,应离他就是一穷逼,山沟沟里出来的,只是装得很高级罢了,跟他谈你也不怕被吃绝户。】   应离刚在问温诺要喝什么甜度的奶昔,问了一遍没有得到回应,侧头过去想再问一遍,就看到了这几条刺眼的短信。   短信是谁发的不言而喻。   他顿住,脑子里短暂的空白了一瞬,刚因为哄好了小男友而鼓胀起来的心急剧下落。   面前的青年表情有点呆呆的,似乎被应离与现在差距巨大的模样震住了。   也对,应离在A大的形象一直是不可攀折的高岭之花,颜值逆天,成绩优异,颇得教授青睐,未来光明无限,谁能把他跟放牛采茶的牧民结合在一块呢。   温诺看到了,可能也会幻灭吧。   应离本来就不觉得温诺会真的喜欢他,只是还看得上他的脸罢了,现在看见他那样极具反差的一面,跟他提出分手也正常,毕竟这个世界上长得好看的人太多了。   他跟他的小男友为期四天的恋爱或许就要到此为止了。   应离垂下眼,没有出声惊动温诺,也不想解释什么。   这的确是他的过去,他原本就是草原和马背上的孩子,并非生下来就拥有豪华别墅和露天泳池,但他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   不过在一线城市土生土长的名门望族大概是看不上这样的家庭吧。   温诺愣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打字回复。   应离知道看别人发信息是一件不礼貌的行为,但视线还是不受控制地追了过去。   温诺的手指很漂亮,指甲盖透着淡淡的粉,他有些急地打字回复:   【还有吗?多发点。】   接到信息的应嘉成有点懵,秒回了他:【?】   这是要干嘛,想把照片挂到A大论坛上去吗?   唔……其实也不是不行,只要是能给应离添堵的行为,应嘉成都乐意促成。   应离眉头轻蹙,有些疑惑,心微微悬起。   然后,他看见他的小男友一字一句地打字回复:【挺帅的,想当头像。】   应离:“……?” 第12章   温诺的信息发过去,应嘉成足足宕机了一分钟,紧接着就给他发了一连串的问号过去:【?????】   温诺是真的觉得很帅啊,这每一张都可以拿去当网图的程度了。   蓝天、草地、骏马和藏服帅哥,简直是行走的荷尔蒙好吗,他身为同性都觉得帅得腿软,这对面的小朋友没一点艺术鉴赏水平。   温诺浑然不知比他高出一个头的室友正静静地把一切都尽收眼底,还傻乎乎地打字追问道:   【你哪来的照片啊,你是谁?多发点,有没有他穿少一点衣服的,不穿最好。】   室友的身体真的很完美,身材比例和肌肉全都恰到好处,再加上画面全是少见的元素,明明是静态的图片,却生生让人看出了动态的自由野性美,真的太适合拿来给他做画画素材了。   温诺看着都觉得好几个灵感划过了脑海,想冲回画室画画。   应离的视线在“不穿最好”几个字上转了几个来回。   应离:“……”   男人冷淡的唇抿了一下,耳廓微微泛红。   温诺原来不止喜欢他的脸,也喜欢……他的身体吗?或者说的更赤.裸一点——喜欢他的肉.体。   应离怕再看下去会看见什么不该看的,于是不轻不重地清了一下嗓子。   温诺一顿,连忙收起手机抬眼看他。   两人对视:“……”   温诺尴尬得想死一死了真的。   他脸颊通红地抿了抿唇,无力地解释道:“那个……我没有想看什么的意思……我就是想气一下对面这个发消息的人,他挑拨离间。”   应离也不紧追不放,低低的嗯了一声,道:“发信息的是我弟弟。”   “哦你……”温诺倏地睁大眼睛:“你弟弟?那为什么……”   “我们不是一个妈生的,他不是藏族人,跟着爸爸生活。”应离顿了一下,不想说太多,简单地一笔概括:“我们关系不太好。”   他轻轻提起一口气,声音很淡:“他发的那些照片,上面确实是我,可能……会跟你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温诺眨了眨眼睛,道:“哦,确实跟我想的不太一样。”   应离垂下眼睫,幽深的眸子被遮住。   “我完全想象不出来你普通话不好的样子啊,你现在的普通话很标准呀。”温诺看着他,真心有些佩服:“真的,一点口音都听不出来,你应该练了很久吧?”   应离倏地掀起眼帘,静默了一会才道:“还好。”   他是由外公外婆带大的,小时候的语言环境很单一,几乎没怎么接触过普通话,所以在被应辉接到大城市的之后曾因为口音而被人嘲笑过一段时间。   其中笑他笑得最厉害的就是他的亲弟弟。   从那时起,原本就寡言的应离就变成更不爱说话了,后面回到丹巴后他自己练标准了,但这个习惯还是没有改变。   而应嘉成对他的印象也还停留在他普通话说得不好的时候。   “你不喜欢他那我把他拉黑了吧。”温诺道。   应离嗯了一声,“随你。”   他把彩信照片存下来后,反手就把这个号码拉进了黑名单里,而后装作不高兴地抬眼,瞪他:“你怎么偷看我手机啊,没礼貌。”   少年人脸上写满了理直气壮的骄矜,全然不提自己之前肆意地翻看应离手机这回事,双标得很。但温诺不讲理的样子和在旁人面前的表现出来的谦和有礼不同,是只对他一个人展现出来的鲜活色彩,应离不讨厌。   应离干巴巴地道了歉,说:“我是想问你要喝什么甜度,不小心瞄到了。”   想起应嘉成发的那些短信,应离的眉心微蹙。   别的他懒得提,但有一点他还是要解释一下。   “温诺,我不穷的。”男人的眉眼不悦地微沉着。   且不说A大生物系研究生每个月补贴都有一万多,应离参与的科研项目每年也有专利分红入账。要是和温家丰厚的家底比可能还比不上,但穷还真的不至于。   温诺眨眨眼睛,明白刚刚那些信息似乎有点戳伤他室友的自尊心了。   不是都说,人越缺少什么就越要强调什么吗,所以室友可能真的有点穷的。   他也能理解,毕竟室友原生家庭一般,而且似乎和家里关系还不太好,看上去得不到什么帮助的样子。室友能在这个年纪就自力更生,已经打败了99%的大学生啦。   当然有没有真的打败99%,温诺也不知道,他是乱想的。   反正他就是觉得应离厉害,能从教育资源匮乏的大山走出来到如今这样,正常的家庭都该觉得是祖坟冒青烟了吧!怎么还会跟他闹得关系不好呢?   温诺不嫌弃室友穷,倒不如说他很高兴室友穷穷的……因为只有这样,他后面的砸钱羞辱室友的计划,以及没心没肺地猛花男友钱的计划才能顺利地推进。   因为钱,至亲的人都能反目成仇,更何况是微不足道的恋爱呢。   于是温诺敷衍地点点头,随意安抚道:“知道啦,那你给我买大杯的奶昔,要正常甜度。”   大杯比中杯要贵多六块钱。   应离一怔,随即眉眼柔和下来,答应他:“好。”   ……   手机的另一端,应嘉成没给应离添成堵,还给自己噎了个半死,气得险些把手机都摔出去了。   他怎么也想不到温诺竟然不在意!!!   不可能啊,越是家世好的家庭,越看中出身,所以应离的妈才会被他爸抛弃。没有文化,没有上流人脉,甚至连与人沟通的基本普通话都说得不好,只空有美貌和赖以生存的游牧经验,这样的条件放在名门望族里是要被人嘲笑的。   他绝对不相信温家会对此无动于衷,即使温诺看中了他哥的皮囊,还想再玩一阵,温家的其他人也绝对不会同意。   但问题来了,他根本联系不上温家人。   温家的家族产业和应家的经营的领域相去甚远,偶尔只有在大型晚宴上才能远远地看见一次。而应嘉成年纪也小、资历尚浅,应辉对公司权利掌控很严,他对那些重要的人脉都搭不上线,最多只能和同龄人混一混。   但那些跟他差不多的纨绔又能有什么……   应嘉成烦躁地疯狂抓挠头皮,倏地动作一顿,翻身从床上坐起来。   ……对呀,他可以找温诺的同龄人!   应嘉成连忙在通讯录里翻找起来,寻找能跟温诺身边的人搭上话的朋友。   要是温诺的朋友知道了温诺找的对象这么磕碜,一定会取笑他的,这样温诺面子挂不住,肯定就会把应离给甩了!   ……   温诺也不好意思耽误应离太长时间,看完电影两人没怎么闲逛,直接回宿舍了。   应离回去看书,温诺则是一回去就把画架给搬回了自己的屋子里。   因为他看了室友的那两张照片后,脑海中迸发了很多灵感,又不好意思当着应离的面画,就只好搬回去了。   等各自忙完,都快到了可以休息的点了。   温诺倏地站起身,发现自己今天晚上都没有怎么刷存在感,忘了去烦室友。   这可不行!   热暴力这种事情就是不能让对方有喘息空间,要步步紧逼,才能见效!   温诺连忙走出房门,气势汹汹地走过去敲响了室友的卧室房门。   屋内很安静,过了一会才响起拖鞋踩在木质地板上的声音。   门一打开,温诺就先发制人,秀气的眉头一蹙,装作很失望的样子冲应离埋怨道:“应离!”   男人很高,站在门后特别有压迫感,身影几乎能把温诺整个人给笼罩住。   他似乎是刚刚洗漱完准备睡觉,温诺能从对方身上嗅到清新的柠檬漱口水的味道。   应离低下头,幽深的眸子微微睁大,似乎有些惊讶的样子,问:“怎么了,肚子饿了?”   温诺清凌凌的眼睛不高兴地瞪着他,薄唇抿起,唇中那点娇小而饱满的唇珠被主人委屈的压扁,生气道:“你怎么一个晚上都没来找我呀?你看看从我们回来这都多久了?”   他边说,边拿出手机亮起屏幕看了一眼,声音变得更委屈:“……快六个小时了!除了我们吃饭的时候见了一面,之后你就闷在房间里不出来,哪有你这样谈恋爱的?”   “我还是不是你男朋友啦?”   应离耳朵一酥,有些无措。   眼前的少年仿佛受了天大的冤屈,软软的埋怨声比起指责更像是撒娇。   应离不太擅长处理这种情况,怔愣了一下才态度良好地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冷落你,我看你在画画,怕打扰……”   温诺当然知道他是好心的,但他要的就是无理取闹的效果,于是打断道:“你怕打扰我?那我们跟普通室友还有什么区别?这么长时间不找我,你都不关心我的。”   男人被他的小男友训得低下去头,像只忠诚的杜宾犬。   他低声道:“记住了,下次不会了。”   又道:“我以为搞艺术创作是不能中途打断的,你也没有发信息找我,我以为你是不想被打扰的意思。是我没有考虑周全,你不要生气。”   温诺:“……”   服了,怎么这样室友都还能忍,脾气也太好了吧?   温诺硬着头皮演下去:“哼,你知道了就好。我不找你是故意的,我就想看看你会不会找我而已。”   应离第一次当男朋友,经验不足,愧疚地乖乖任训。   等小男友出完了气,他又好脾气地哄道:“明天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闻言,温诺气鼓鼓的表情都差点没维持住。   室友犯规!居然拿吃的来哄他,以为他是为了这五斗米折腰的人吗……他还真是。主要应离做的饭太好吃了,一说到吃的,他就很难再耍小性子了。   温诺觉得离他发火就差临门一脚了,决定再作一下最后push应离一把,要是应离还不发火……那就算了,下次再作吧。   但温诺也舍不得说不要吃室友做的饭,于是只好用眼睛委屈巴巴地盯着他。   少年洗过澡了,皮肤白软透着水汽,淡色的唇被雾气蒸腾得殷红润泽。   应离心头突突的一跳,再开口时嗓音已有些喑哑:“那怎么才能不生气?要……接吻吗?”   温诺:⊙_⊙   温诺一下就呆住了,唇张了张,但是发不出声音。   ……???   怎么话题会一下子跳那么快的?!   室友睫毛低垂,没有看他,耳廓微微泛红,低声道:“今天在电影院,你不是说想回来亲?”   温诺:“……”   他什么时候说要回来亲了!!!   他、他那只是拖延时间的说辞好不好!   没见他真的回到宿舍之后立刻就钻进房间里了看都不敢看他一眼吗!   温诺还以为这件事已经若无其事地揭过去了,没想到会被室友猝不及防地提起。   变了味的氛围缓缓流动着,呼吸都似乎变得粘稠。   应离抿了抿唇,漆黑幽邃的眸子像草原夜晚上的鹰,喉结渴水般地上下滚动了一下。   其实……他没想过真的要跟温诺做出什么亲密的情侣行为的,他觉得温诺也只是小孩子心性贪玩,不用太当真,加上自己本身也不喜欢男的,就当是当温诺一段时间的哥哥,引导他走上正途。   ……但是温诺好像真的对他很感兴趣。   又是好奇他的身体,又是想跟他接吻的。   换做其他人,应离当然不能接受,但温诺真的很想的话……身为他的男朋友,这点微不足道的要求好像确实没有正当理由拒绝。   温诺也是这么想的……   坏了,好像真的没有理由拒绝了。   室友的声音很冷淡,低沉磁性的声线里仿佛带着小钩子,似催促,又似乎只是有礼貌地询问:“温诺?来接吻吧,我们。”   温诺硬着头皮,干巴巴道:“好吧……但是、但是现在这个点,只能接晚安吻了。”   应离眼皮懒懒地耷拉着看他,鼻腔发出一声疑问的:“嗯?”   少年脸颊热气翻涌,嗑嗑巴巴道:“晚、晚安吻都是很纯洁的,只、只能贴一下,就分开。”   温诺:这是他能接受的底线了TvT   呜呜呜舌吻打咩!   应离求之不得,一口答应:“好。”   话音刚落,高大的身影就缓缓低下去,试探一般逼近了少年的唇。   温热潮湿的气息贴近,相互缠绕。   随即,高挺的鼻子与他的碰上,阻碍了往前的动作。   应离掀开眼睫看了他一眼,微微偏头将鼻尖错开,而后缓缓压到温诺柔软细嫩的皮肤上。   他亲到了温诺的嘴唇。   他的第一感觉就是很软,像亲上了一块凉凉的果冻,对方还紧张地微颤着,唇线闭得死死的,脸还忍不住地往后躲。   两人的唇都有些凉,应离亲昵又绅士地只是贴了上去。   鼻腔内满是温诺身上好闻的青瓜味沐浴露的香味,干净又清冽。闻着又甜又清爽。   应离觉得自己有点渴了。   他伸手按住温诺的后脑勺不让他往后缩,修长的手指没入少年柔软蓬松的发丝里去。   温诺吓了一跳,嘴唇无措地张开一条缝。   室友仿佛全然忘了刚刚亲口答应的那声“好”,顺着润泽的缝隙舔了进去。唇内更软,像熟到了最甜之时的水蜜桃,汁水很丰沛。   温诺慌了,想往后移,后脑勺上却按着一只大掌。   卧槽,这不是去幼儿园的车,快放他下去!   但是已经晚了,他已经尝到了柠檬漱口水的味道,清清凉凉的,微苦。   在察觉到那闯进来的异物似乎有往深处攻陷的意图,温诺再也忍不住,推了他一把,急切地分开两张紧贴的唇。   应离被推开时脑子还有些懵,晕乎乎的,有点像喝醉了。   他想说抱歉,结果一张开唇就发出了意味不明的轻喘。   他没有想到接吻是这么舒服的一件事情,爽得他灵魂都有些战栗,像飘浮在云端,爽得有点……意犹未尽了。   但这种念头很不正常,也很失礼,所以应离没有说。   温诺的唇又湿又红,他羞恼地瞪了应离一眼,想生气,又不知道要骂他什么,最后凶巴巴地问他:“你、你用的什么牌子的漱口水?”   应离一向灵光好用的脑子足足反应了三四秒才想起来道:“……李施德林,怎么了?”   温诺要气哭了,抿了抿被亲得发烫的唇,任性道:“换一个,不许再用这个了,这个好辣嘴……”   应离后背又出了汗,必须得再洗一次澡了。   他的视线落在温诺微微肿起来的唇上,低低回应:“嗯,晚安。”   温诺先发制人以痛失初吻的结局惨败收场,气得也不跟他晚安,委屈巴巴地回了自己的房间。   应离怔怔地看着,有些出神,内心深处却有个模糊的声音。   ……有点可惜,没有亲到舌头。   如果亲到了,应该会更舒服吧?   反应过来之后,应离猛地摇晃了一下脑袋,连忙把房门关上。   ……他大概是看书看太多,学昏头了。   男人的眉心深深地拢起,表情严肃下来。   按道理,性向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的东西,他也不可能跟同性接了一次吻就真的变成同性恋。   思来想去,大概还是他的求知欲在作祟吧。   如果真的亲到了,他应该就不会再好奇那是什么感觉了。 第13章   因为痛失初吻,初吻对象还是个男的,还是个有着八块腹肌,胸肌背肌肱二头肌全部都有的男的……温诺挫败得失眠到两三点才睡着。   本来应该好好补补觉,但是第二天有早八大课,温诺不想一大早地打开门就看见室友那张脸,于是特地起了个大早。七点闹钟一响,他就睡眼朦胧地洗漱完准备偷偷地溜出门去。   温诺安静地打开房门,轻手轻脚地走到客厅。   只见熹微晨光落满地面,洒在男人布满细密汗珠的脊背上,照得熠熠生辉。   应离听见动静,做完一个标准的腰间俯卧撑,而后起身擦了把下颌上的汗珠,扭头看他:“温诺?起这么早。”   温诺:“……”   怕什么来什么。   “你、你也起得好早啊,在锻炼?你今天也有早课吗?”温诺勉强地朝他笑笑。   “嗯。”应离低声,“没有早课,但晚点要去实验室一趟看看实验成果,不忙。”   男人上身赤.裸,下身只穿着一条宽松的灰色运动裤,中间的物件存在感极其明显,也不知是蛰伏状态便如此慑人还是因为早晨的关系而有些苏醒。   温诺只瞥见一眼就慌乱地移开了视线。   天杀的,故意的吧!还穿灰色的运动裤!!!   到底是谁在说他恐同???   应离刚做完一组变速的俯卧撑,此刻鼻息粗重,气息滚烫,健康的汗珠顺着肌肉的沟壑往下滚,将灰色的运动裤裤腰打湿了一圈,紧紧缚在胯骨上方,因为运动而明显突起的小腹脉络如树根般延伸到看不见之处。   “要去上课?要送你吗?”室友声音还带着轻轻的喘:“早餐做好了,有三明治和蒸玉米,吃了再走吧。”   “嗯……不用了,我拿了带过去吃吧。”温诺低着头道:“我要收衣服。”   应离就在阳台上锻炼的,闻言拿过晾衣杆,问:“要哪件?”   温诺指了指一件vintage白衬衫,应离收下来递给他。   温诺抱进怀里连忙跑回卧室里去换,应离放松下脊背,有些慵懒地倚在阳台的玻璃门,眼神游离在半空中,微微出神。   其实昨晚应离也没睡好,一直忍不住地回想那个被温诺打断的吻。   明明在此之前应离从来没有期待过接吻这种毫无意义的事情。   毕竟他就是学生物的,自然清楚唾液不过就是水、唾液淀粉酶、溶菌酶组成的,别人有的,自己嘴里也有,吃别人的口水也不会得到大补,所以应离实在不明白这一举动的意义。   即使到现在,他依旧不明白,但是……就是忍不住的回想。   那个吻,温诺的反应很生涩,是跟他一样,都是初吻吗?   回想起来,不仅对没有舔到那藏匿起来的半截舌头有些淡淡的惋惜,应离还愈发觉得怀里有些空落落起来。   别人接吻,也是这样做的吗?   学神探知欲上头,一时按捺不住从床上坐起来,连夜上网发布悬赏了几部有亲密镜头的文艺片电影。他耐心有限,直接拉取进度条把暧昧和尺度大的镜头都看完了,得出一个结论。   那就是——别人接吻好像都附带了拥抱的动作。   男主角总是把女主角抱在怀里,就像他在电影院抱住害怕的温诺一样,然后再低下头交换接吻的动作,气氛旖旎而美好。   “原来如此……”   应离轻声呢喃,有些懊恼。   应离从小学东西就很快,无论是游牧、种地采茶,还是接触书本上的知识,都能学得又快又好,他很少会做出如此不规范的操作。   明明温诺期待了一整天与他的亲吻,而他却没能给对方一个良好的初体验。   如果……如果还有下次的话,他会表现得更好的。   应离越想越是如鲠在喉,难受了大半宿,而且不知为何身躯还无故发烫。   想来是在影院被温诺蹭胸膛开始,就被撩拨得起了一些生理反应,如今积攒到晚上便更是不知廉耻的出现了。   但这不代表着什么。   他今年已经24岁,是一位性发育成熟的正常男性,而且他身边并无伴侣,自己也很少纾解,所以对外界的刺激出现反应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即使不是温诺,就算是小猫小狗乱蹭一气,也可能会出现这样的窘状,当不得真。   综合来看,要么自己找时间处理一下过剩的欲望,要么找点事情发泄一些多余的精力。   所以应离才一大早起来做运动,然后撞见罕见早起的温诺。   思绪流转间,温诺换好衣服出来了。   凉爽的冰丝绸缎质地的衬衫穿在温诺身上很合适,走路摆动时荡起的流光像炫目银河,对襟上的淡雅花鸟元素刺绣衬得少年无比矜贵清冷。腰身则收得很细,衣摆被细致地整理进暗色长裤里。   明明看着是很低调的装束,各种不起眼的小设计却把整件衣服的版型提升了好几个档次,竟是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睛,大抵是学艺术的人都对美的东西敏感一些。   应离刚才出了一身的汗,赤着上身显得很粗犷,和精致漂亮的小少爷放在一块对比十分鲜明。   他拿来健身毛巾草草地把汗都擦了擦,怕身上的味道会让温诺不喜欢,然后转身去给温诺装早餐。   很小巧的一个小食盒,里面装了一个三明治和半截糯玉米,应离想了想,又给他拿了一瓶酸奶。   温诺接过去,小声地说谢谢,却不敢跟他对上视线。   应离却直勾勾地盯着少年透着淡淡气血色的薄唇不放,眸光轻轻闪烁。   有晚安吻的话,应该也会有早安吻吧。   温诺一向对欲望比较大胆,是个诚实的孩子,如果他真的想要的话,自己只要站在跟前,他大概就会提出来了。   如果温诺想要,那他再满足一次。   这次他会做的很好的,他已经稍微学习过了。   “路上小心,早餐记得趁热吃。”应离低声叮嘱他。   温诺捏在食盒上的手紧了紧,其实有点小感动,室友明明都没有早课,这还是第一次有人专门早起给他做早餐。   他的心软了软,抬头软声回应:“好的,你也是。”   “嗯。”   说完,应离半天不动,堵在玄关把门挡得死死的。   温诺:“?”   咋的了,不都说完了吗,难道还要磕个头才能过去?   温诺犹犹豫豫地唤他:“应离,还有什么事吗?”   应离一怔,视线下落停在少年因说话而开合的唇上,闪着水泽的粉色舌尖一扫而过。   他瞳色微黯,低声提醒:“温诺,你有没有忘记什么东西?”   温诺一懵,疑惑地想了想,道:“没有啊……画具在画室里都有,不用带。”   应离轻轻抿了抿唇,硬邦邦地吐出一个字:“哦。”   说罢便让出了道路。   温诺奇怪地看他一眼,走了过去,拉开门的时候想起今天的热暴力行为还一点都没做,脚步顿住。   见温诺回过头,应离又问道:“是想起什么忘带了吗?”   温诺大步走回来,停在应离的面前,伸出一根食指没好气地戳了戳对方光.裸的胸膛。少年修长白皙的手指戳在男人饱满而富有肌肉韧性的胸肌上,指尖陷进去一点。   温诺脸颊微红,却又强制自己不要转开头,直直地盯着应离的眼睛,咬咬牙发出任性的指责:“是忘了……忘了管教你!”   应离被他戳得胸口痒酥酥的,于是抬手把温诺的手拿下来,眉梢微挑,疑惑:“管教我?我哪里做错了吗?”   “你还不知道自己错哪儿了?”温诺音调微微抬高,眉眼里含着不高兴的怒意。   “你看你,一大清早脱得那么干净往阳台一站,在那秀肌肉,什么意思?当我不存在?”   少年漂亮的杏眼瞪向他,气愤的样子像含着泪光,白皙的脸颊泛着粉晕,抿唇指责他的样子……比起凶悍,更像是撒娇。   应离一时语塞,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发难角度,怔了一下才解释:“我没有那种意思。”   “没有那种意思你干嘛脱得干干净净的?对面就是本科宿舍楼,多的是单身的男大学生,不要仗着身材好就抛头露面的勾引人……你、你现在是有男朋友的人了,要守男德,知不知道?”   应离真没有勾引别人的意思,也没有想吸引眼球的意图,他在阳台锻炼只是单纯的因为阳台通风好,空气新鲜,流了汗也不会弄脏室内地板。   温诺气鼓鼓地说出一连串大男子主义和控制欲十足的霸道爹味发言,脸颊涨红,为了把词都努力说完,都忘了自己的手还被应离攥在手里握着。   说完这一串话,温诺羞耻得快晕过去了,手指不住地轻颤。   啊啊啊他说的这些话,要是被挂到某红书上,分分钟要被骂出上百楼去了!唉,但不下猛药是没办法的,他必须得让室友感觉压力很大才行。   应离感觉到温诺的手指尖在自己手心微颤,明明被训的人是他,训话的看起来反而像是要哭了。似乎是很在意他的身体被人看见,又怕说出这些话自己会不喜欢他似的。   有点像在主人身上嗅到了别的味道的猫猫似的,感到了领地威胁而奶凶奶凶地炸毛哈气了。凶完了又怕主人不高兴,原地战战兢兢地蹲成一个糯米团子,爪爪都在发抖。   又可怜又可爱的。   是别人没见过的温诺。   应离一点脾气也没有,轻轻捏了一下小男友的手,沉声回应:“知道了,要守男德。”   温诺:“……”   服了,室友是个忍人。   怕小男友安全感不足,应离想了想,又认真补充道:“不给别人看,只给你看。”   温诺:“。”   谢邀,他也不想看。 第14章   温诺精神恍惚地离开了宿舍。   室友精神也太稳定了,都被男德侮辱了,怎么还是没有一点反应啊???   好好的一个学神,是怎么做到的比比格犬受害者联盟还要精神稳定的啊?难道说大草原上的牦牛们比垂耳大叫驴还要闹腾吗?   温诺在心里埋下了一个小小的疑问,打算日后有机会再问问应离。   不过虽然刚刚的那番pua话语没有见效,但温诺还是要持之以恒的烦他。毕竟热暴力这个办法,就是长久积压下来的压力最终爆发而产生不可挽回的效果的,绝不能半途而废。   而且说不定只是应离脸上本来就没什么表情,只是他特别能装呢,实际上可能心里已经开始烦了。   于是,温诺一出宿舍,就开始给他发消息。   不就是消息轰炸吗,谁还不会了?   【温温:你在干嘛?】   【温温:还在锻炼吗?】   【温温:穿上衣服,或者在屋里练。】   应离半天没回他。   温诺:“?”   温诺立刻高兴地笑了起来,好好好,又让他抓到把柄了,不想回信息了,开始烦了是吧!   少年拇指在手机屏幕上飞快地按动着。   【温温:不理我?又去勾引人了吗?】   【温温:?人呢】   【温温:三分钟过去了……你是不是忘了你还有个男朋友了?】   温诺想了想,又给他发了个委屈哭哭的表情。   那边还是没回,直到温诺走到半途了才慢吞吞地回了消息。   【室友:没有锻炼了。】   【室友:我不会勾引人。】   【室友:没有忘,我记得的。放心,答应了你的我就会做到。】   应离回答的句子都很简短,语气也很平淡,隔着屏幕,温诺也读不出对方的情绪,不知道他有没有觉得烦。不过室友虽然回答得很简单,但每一句都引用回复了他之前的问句,句句有回应,挑不出啥毛病。   温诺不依不饶地追问道:【那你干嘛去了?我好无聊哦,你都不理我。】   拿着手机的应离用另一只手按了按额角,有点无奈。   刚刚温诺出门前,他明明问了温诺要不要送他去的,温诺说不要,结果现在又哭唧唧的喊无聊。   很能折腾人,是个小坏蛋。   应离回他:   【锻炼完出汗了,我拿衣服去了,准备冲个澡。】   温诺眼睛一眯,贱贱地回复:【真的吗?我不信。】   应离:“……”   实在不知道回小男朋友什么,应离无奈地放下手机,把换洗衣物挂好,准备先洗澡。   应离一不理他,温诺就来劲了。   哈哈!他就是要应离落入自证陷阱!   不回他就是心里有鬼,心里有鬼就是想出轨!   【温温:怎么不理人了,被我说中了?】   【温温:真的还在阳台上呢吧?】   【温温:不会是又跟哪个小学弟在聊天呢吧!你是不是把小兔叽加回来了?】   手机震动个不停,应离忍不住了,用湿淋淋的手把洗漱台上的手机拿过来。   温温一边走,一边心情很好地哼着歌,觉得自己不去艺考真是演艺界的一大损失。   这么致死量的一连串夺命连环问,温诺相信,就算真的是忍人看了也应该会变成狼人模样了。   等了一会,手机震了一下,室友回复了。   【室友:真的在洗澡。】   【室友:没加兔子,早就删了。】   应离还专门引用回复了温诺那条让人血压飙升的杠精语录:【那要怎么做你才能相信呢?】   温诺无语凝噎。   不是吧,这都能忍……乐山大佛该应离去当才对。   转念一想,温诺的眸子灵动地转了一下,舔舔唇,故意既任性,又烧烧地撩拨他:   【我就是不信,除非你跟我开视频。】   这次发过去,对面沉默了很久,直到温诺快走到教学楼了才回他信息。   温诺毫无防备地拿起来一看——   室友什么话都没说,就甩了张照片过来。   照片上是一具正被温热流水冲刷着的完美躯体,应离只入镜了上半身的左半边,上至线条清晰的下颌,下至紧实的半边腹肌。流水顺着肌肉轮廓奔流而下,勾勒出明显的鲨鱼线和粗直的锁骨。   是gay看一眼就会腿软的程度。   温诺心中大喊一声卧槽,迅速合上手机左右张望,确保周围没人才重新打开。   【室友:[图片]】   【室友:这不太好,不要视频了。】   【室友:拍给你看了,真的在洗澡。】   【室友:男朋友,别为难我了。】   温诺:“……”   温诺的脸腾的一下,红透了。   室友真的是第一次谈恋爱吗……不会是骗他的吧?要不怎么感觉好像比他还会撩骚一点呢?   温诺感觉被他用身材反暴力了,有点郁闷地收了手机,不理他了。   到了画室,温诺摆好用具坐下来,打开室友给他打包的早餐吃了起来。   他今天为了躲应离,起得特别早,现在画室里人还不怎么多。但温诺一出现在画室里,就迅速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很快就有人围上来跟他说话。   “温诺,你怎么来得这么早呀?”   “参赛作品你画得怎么样了,我还没有动笔。”   众人七嘴八舌的你一句我一句,被人围在中间的少年笑容清浅,好脾气地一一应答,说话的时候会先咽下口中的食物,吃相斯文漂亮。   乔夏“啪”的一声,手腕不小心用力过度,摁碎了笔尖,在纸张上留下一个尖锐的点。   他笑得有几分勉强。   果然,只要温诺一出现,刚才还围在他身边说笑的人就会像苍蝇见到了蛋糕那样的迫不及待迎上去,然后嗡嗡嗡的,吵死人了。   他收好笔,也走了过去。   往前一看,温诺面前的早餐看着虽然卖相挺好,但就是个非常普通的夹着肉排的三明治,玉米也是普普通通的蒸玉米,酸奶更是超市冷柜最平常的牌子。   乔夏疑惑地上前,心道温家这是破产了吗,怎么净吃这些小摊贩的货色。   但他脸上只是宽和地笑着,神情有些惊讶道:“温诺,很少见你带早餐来吃呀,你不是一般都懒得吃早餐的么?这是哪家茶楼做的,好吃得让你都这么稀罕?”   温诺愣了一下,不好意思地笑笑:“不是买的,这是我男朋友给我做的。”   虽然不是什么复杂的东西,但面包边焦焦脆脆,面包芯柔软香甜,吃进嘴里还温温热热的,明显是有心了。   众人一听见这个称呼,都兴奋起来。   既然温诺自己开了这个话头,他们也都敢问了,七嘴八舌道:“温诺,你跟应离什么时候在一起的啊?”   “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啊?”   “真好啊,你还是第一个摘下这朵高岭之花的人,你知道吗他性子可冷了,但还是有很多人跟他告白……”   “你到底咋跟他好上的啊?不是听说应离不喜欢男的吗?”   众人每多说一句,乔夏脸上的笑就难维持一分。   看吧,就跟他预想的一样。   温诺和应离这两个名字搭上,就是讨论度成倍数的增长……这种情况下,就算他画得再好,也不可能比得过温诺的人气。只要温诺也参加,这不就是内定了么。   “男朋友?”乔夏笑笑,隐晦地问:“温诺,可是你当时在电话里不是跟我说……”   “别说了。”少年的笑容逐渐变淡,眼底眸光凉凉的:“你听错了。”   少年人气定神闲地坐着,嘴边挂着清浅的微笑,周身却仿若凝聚了无形的气场,震慑得他说不出话来。   这是温诺堵他的嘴的意思,不让他说了。   乔夏一噎,狼狈地低下头,怕被人看见自己难看的脸色。   ……当时明明是温诺自己说了会跟应离分掉的!   还害得他传了假情报,让那位喜欢温诺的苏家三少爷的小弟丢了脸,苏三少一气之下跟他断了联系,答应许给他的好处也没了。   结果现在他又来探口风,温诺居然翻脸不认账了!   什么男朋友,根本就是一晚上速成的塑料感情!温诺居然也好意思秀恩爱?   听见这边似乎在谈论八卦,一位本来坐在位置上削笔的同学也忍不住起身走过来吃瓜了。   “我靠,吃瓜不带我?我也要听!”   这位同学手上的笔还削到一半,锐利的美工刀在灯光照耀下折射出慑人寒光。   乔夏的眼睛微眯。   是的,论比人气,没谁能比得过温诺了。除非,温诺不参加。   围在温诺这儿的人很多,这同学好不容易挤进了包围圈,倏地感觉脚下被什么东西一绊,重心立即失了准头,整个人直直地往前栽去。   众人惊呼一声潮水般退开。   温诺被人围着,又坐在椅子上,躲避不及,只觉得胳膊一痛,随即就是众人此起彼伏的惊叫声。   “温诺!你流血了!!”   “天哪怎么办,快去校医室!!”   摔倒在地上的同学看见自己的美工刀尖端沾到了血,吓得迅速把笔一扔,脸色惨白。   完了,他把温诺弄伤了,温家如果追究起来……他呼吸一窒,嗓子发紧,惶恐地看着温诺却说不出话来。   乔夏连忙上前把他扶起来,语气怨怼道:“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拿着刀还敢往人堆里挤?”   温诺痛得轻轻嘶了一声,查看了一下伤口。   袖口已经被划破了,伤口在小臂靠近手肘处,由于他自己有意识地闪躲了一下,所以划得并不深,粗略判断应该只是皮外伤,就是伤口划得有些长,目测有五厘米左右,所以流的血看上去有些渗人。   众人的尖叫和混乱吵得他头疼,温诺眉头轻蹙,镇定道:“没事,伤口不深,我去医务室处理一下就行了。别担心,你们都回去吧。”   结果一听这话,有些人的小心思又活络了起来,这是一个多难得的在温家小少爷面前刷存在感的机会呀。   刚刚死寂的场面又热闹起来。   “温少,我送你去医务室吧?”   “温少,现在太早了,医务室不一定开门了,我陪你一起去吧,要是没开门就去我家的诊所,就开在附近!”   “温诺,要不要我帮你跟老师请假?”   吵吵嚷嚷的,温诺的脸色也一点点沉了起来。   可恶,话好多啊这些人……   温诺莫名有些想念寡言少语的室友来了。   一想起应离,温诺突然就升出几分委屈。   许是这两天向应离假装无理取闹惯了,这会儿明明跟应离没关系,他也有些想冲应离发脾气来着……毕竟室友胸那么大,想必胸襟也大,就算他不用保持温和有礼的模样,像个被宠坏的娇气纨绔那样发脾气,应离也应该会包容他吧。   虽然应离总是冷冷的,几乎都没对他笑过,但却比眼前这些殷勤的笑脸要顺眼多了。   没由来的委屈涌上心头。   温诺拿出手机,对着染血的手臂和袖口拍了一张照片给应离发了过去。其实只是很轻的伤势,但温诺硬生生发出断了手的委屈感,娇气兮兮道:   【哥哥,我受伤了,呜呜呜qaq】   【好想你呀qaq】 第15章   室友似乎在温诺不理他的这段时间内洗好了澡,立刻就秒回了消息。   【室友:你在哪?】   温诺单手打字告诉了他教学楼和教室号。   【室友:不要哭,很痛吗?】   【室友:先去医务室把伤口清理一下,我马上过去。】   应离似乎把温诺信息里撒娇的“呜呜呜”和“qaq”以为是他真的哭了,一本正经到有些好笑,温诺刚才还很烦闷的心情突然就轻快了许多。   【温温:好,我知道了。】   温诺也不解释他其实没哭,回复完应离后就收拾了一下东西乖乖去医务室了。   玩归玩,闹归闹,还是不能拿身体开玩笑。尤其伤的还是手,这对每个学美术的人来说都不算小事。   温诺身边围了不少人陪他一块去,乔夏也跟着去了。   温诺推脱不掉,索性随他们。   到了之后校医看了吓一跳,蹙眉驱赶道:“怎么来这么多人?别全都涌进来,你们在外面等着!”   校医给温诺做了清创止血处理,然后涂上了一层碘伏,叮嘱他让他别沾水,伤口有点长,要是发炎了可能会留疤。   闻言,有同学嘴里发出了可惜的叹声。   温诺生得白,一身皮肤细腻得看不见毛孔,莹润无暇得像是艺术品般,若是在这上面留下了碍眼的疤痕就太可惜了。   温诺本人倒是没什么反应,对着校医笑笑:“知道了,谢谢老师。”   “砰”!   门突然被人大力推开,弹到墙上发出刺耳的噪音。   校医蹙眉看过去,看见来人时一怔。   来的是苏家的三少爷——苏成林。   苏公子一身显眼浮夸的大logo,手上戴着劳力士潜航者款,脚踩一双LouisVuitton白黑熊猫,就差直接把有钱给写在脸上了,身后还跟了上次被温诺赶走的三个小弟,来得声势浩大。   “温诺,我听说你受伤了?”苏成林径直走到他跟前问道:“怎么回事?把你弄伤的人呢!”   温诺还没说话,人群里就有人尴尬地回答道:“他、他没来……”   苏成林眼睛一瞪,凶狠地看过去,声音拉高:“没来?!”   “他把人搞伤了,好意思不过来?”苏成林一拍身边的小弟,使唤道:“你,去温诺画师把那孙子逮过来,我要他亲自给温诺道歉!”   苏家三位公子都是在A大读出来的,苏家每年都会给A大赞助百万用以建设教学资源,所以就连老师都不敢轻易惹他,对苏成林的所作所为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校医看不惯这种做派,又不好说什么,干脆借口上洗手间出去了。   温诺眉头轻蹙,脸上的神情冷淡,叫住他:“不用去了,是我让他不用跟来的。校医说了,不严重,注意别碰水就行了。”   苏成林看他一眼,没听他的,依旧拍了拍寸头小弟:“还不快去?!”   被拍的小弟连声说是,一溜烟跑了。   苏成林凶完小弟,自以为很有男友力的往温诺对面的椅子一坐,挑眉:“温诺,我知道你脾气好,但这样容易被人欺负。这事儿你别管了,听我的。”   温诺抿了抿唇,眼中寒光湛湛,眉头厌烦地深深蹙起。   没由来的,温诺想起了自己上次吃东西被烫到时,室友也严肃地训了自己。但应离的说教却不会让他不高兴,反而让他感觉暖融融的。   想来大概是对方有没有真的尊重他的区别。   应离对他的态度像一个哥哥在照顾弟弟,而苏三少却轻佻又随意,像是在对待一个玩物般。   苏成林倏地朝他伸出手,想要去握温诺的手腕:“我看看,要不跟我走吧,去我家赞助的私立医院。A大也忒废物了,老子每年给他们这么多钱,师资就这?给人清理得破破烂烂的,别一会感染了。”   温诺冷淡地把手移开,让对方抓了个空,清凌凌的嗓音像结着冰晶:“不用了。苏三少请自重,我有男朋友了。”   苏成林一怔,脸上有些挂不住,手指指节按得啪啪响。   温诺之前一直对他的示好爱答不理,说是不喜欢男人。好,他忍了。   确实不是所有男的都能一下子接受同性恋这回事,他有耐心去慢慢让温诺接受。   结果温诺嘴上说的好好的,一扭头找了个男朋友……   “……温诺,你耍我?”苏成林抬眼看他,眼神有几分阴鸷。   气氛一时剑拔弩张,外面等着的同学们一个个恨不得自己瞎了聋了,纷纷有些后悔跟过来了。要是刷脸没刷到,还见到了苏成林丢脸的样子被记恨的话,就太得不偿失了。   温诺毫不闪躲地与他对视,眼中带着淡淡的轻蔑,语气却依旧温和:“没这回事,我确实一般对男生没什么兴趣。苏三少千万别多想,是我要求太苛刻了。”   苏成林一怔,脸色更不好看了。   温诺说话还能再敷衍一点吗,什么叫他的要求太苛刻了。难道温诺的意思是,他那个男朋友条件比他还好?   这怎么可能,他都打听清楚了,那应离完全就是个出身都打听不出来的无名小卒。论出身,论人脉,论前景,都跟他没得比。   温诺这样说,无非是打他的脸!   “你……”   苏成林正欲开口说话,倏地听见门口一阵嘈杂的动静,而后,一道低磁清越的声音穿过人群——   “借过一下。”   声音冷冷淡淡的,也没什么严厉的语气,但是人群很快就让出一条通道。   苏成林面色发青的看过去。   只见来人身形很高,高眉深目,眼皮的褶皱窄长,和眼尾一起微微下瞥时弧度很凉薄,像早春时节的湖面,泛不起一丝涟漪。少数民族的血脉给他增添了天然的魅力,深邃的五官仿佛有夺人心魄的能力,是一种很强悍的俊朗,好看得让人移不开眼睛。   他穿着平常,身上的衣服都看不出是什么牌子的,但穿在他身上却显得像是高奢私定一般,十分合衬学神高冷疏离的气质。   坐在沙发上的少年一看见他,漂亮的杏眼就睁圆了,脸上的表情都明亮起来,软软地叫他:“应离!”   少年抿唇笑得很甜,梨涡都露出来一个,乖乖地坐在那儿的样子像一只别人一只手就能端起来抱走的小猫。   苏成林:“……”   怎么还有两幅面孔。   应离低低的嗯了一声回应他,看也不枉苏成林坐着的方向看一眼,大步朝温诺走过来,在他跟前半蹲下来查看他的伤势。   “怎么弄的?”   男人的语气很平淡,眉头却皱得很紧,捏着温诺手腕的力度也很轻,像是怕弄疼了他。   温诺嘿嘿一笑,一笔带过:“一点小意外,已经没事了,就是可惜衣服搞脏了。”   这件衣服他还挺喜欢的呢,版型特别好,还是春夏限定款,不一定还能买到了。   白色的布料染了不少血,看上去有些瘆人。   应离也没怪他,胸腔起伏一下,轻轻叹气:“人没事就好,衣服回去我帮你洗。”   温诺一怔,又带了点不确定的问:“真的吗?可是它还破了,洗干净也没用了。”   应离淡声:“我给你缝。”   他的缝合技术很好,在做解剖实验时手又快又稳,缝一件衣服不算难题。   温诺有点高兴,脸颊红扑扑的,垂着眼睛看向自己男朋友,声音软绵绵:“哇——谢谢你,你怎么这么好啊。”   说完,温诺又想起自己未成的热暴力大计,怕给室友夸高兴了,于是又骄矜地补充道:“不过你也不要太得意,这都是你应该做的。知道吗?男朋友。”   应离没什么意见:“嗯。”   围观的同学们:“……”   卧槽,温诺谈恋爱的样子好甜啊。   这么会撒娇的吗?   苏成林:“…………”   看到这,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温诺这像是不喜欢男人的样子吗?   很明显,温诺苛刻要求的条件自然就是长相了。这不是明摆着意思说他长得没有应离好看,所以他看不上他吗?   这小白脸一来,温诺的态度就转变得让他的脸愈发挂不住了。   “哟?”苏成林酸溜溜的开口:“温诺,这就是你的新男友?”   “张张嘴皮子的活谁还不会干呀,要关心的话,我也能关心你,我还让人去给你出气了。”苏成林嘲讽道:“你这位男朋友姗姗来迟的,这是带来了什么呀?”   温诺脸上的笑意淡下来,“我再说一遍,不用你给我出气。那个同学是不小心的,我也没什么事,别上纲上线。”   A大并非每个人都有很好的出身,也有人是努力了十几年才从小地方考出来的,这里的每一个机会对他们而言都是通往未来的跳板。若是那位同学被针对被举报,取消了他的参展资格,那对一个普通人而言打击是非常大的。   不过苏成林这一说,他就注意到了应离带过来的小袋子。   温诺疑惑地看过去,道:“这是什么呀?”   应离压根不理会苏成林,只从袋子里取出好几贴像塑料片一样的东西,袋子里剩下的是一些急救药物。   “我看照片还以为伤口很深,怕要缝针,所以带了这个过来。”   苏成林轻嗤一声:“什么垃圾?”   他身边的小弟认出来那是什么了,尴尬地对苏成林道:“苏哥,我知道那个,他那带的是减张器,是促进伤口愈合和减少留疤的。这个很贵……”   他眯眼看了一下,干巴巴道:“这个牌子的特别贵,一千五到两千左右一小片……”   应离拿的这一把,少说也值个万把块了。   苏成林一噎,“……是吗?”   外面围观的同学也交头接耳起来:“卧槽,这么贵?”   “学神好舍得啊……”   “我靠,遇到这样的就嫁了吧……”   一千五一小片还真的不是什么小数目,对很多家境普通的学生而言可能就是一个月的生活费了。   温诺一怔,没想到这东西这么贵,也有点急了。   “那你快点拿回去退了吧,我这个用不上。”温诺急忙道。   苏成林讽刺不成,还显得自己很没见识,表情更难看了。   他恨恨地瞪了一眼应离,又开口道:“这么贵的东西,应同学一下拿来这么多,这么短时间内应该也来不及跑医院吧?我听说你的专业是学生物的,该不会是挪用了教学资源吧?”   温诺抿唇,脸色微微发白。   虽然他不觉得室友会这样做,但这样的话传出去了始终不好,可能会影响一些评级什么的。   他气得唇色都淡了些,厉声:“苏成林,你别胡说八道!”   倏地,温诺一顿,感觉自己的掌心被室友轻轻地捏了捏。   他低头看去,室友依旧是那副风轻云淡的样子,道:“别生气。”   说罢,应离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居高临下地站在苏成林面前,语气很平淡:“这个减张器,是我参与研发的医疗项目,所以可以随意使用。”   “如果你也受伤了需要的话,可以找我购买。我看在你认识温诺的份上可以给你打折。”   应离很轻地勾唇,道:“二百五一张。” 第16章   二百五一张……   苏成林的脸色难看起来,还不等他说什么,应离又冷淡地一挑眉梢,仿佛强调一般地解释道:“哦,不要误会,没有说你是二百五的意思。”   苏成林:“……”   一阵静默,半晌,不知是围观群众里谁没忍住,突兀地溢出了一声忍不住的笑声,“噗——”   随着这声忍不住的窃笑,笑声仿佛会传染一般地在人群中蔓延开来。   苏成林气得脸色发青,咬牙,突然感觉有一道笑声离自己很近,扭头一看发现自己其中的一个小跟班也在偷笑。   他涨红了脸反手给了小弟一巴掌,怒道:“你笑什么?!”   寸头小弟挨了打,大脑一片空白,也不敢笑了,惶恐地嗑巴道:“没、没有……我、我只是,只是想起了别的好笑的事情……”   苏成林:“……”   人群中的窃笑声一下子变得更大了。   寸头小弟慌不择言地说完之后更害怕了,果然苏成林怒急攻心,又朝他踹了一脚。   他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衣服,冷冷地朝应离哼了一声,不屑于理他,只朝温诺放狠话:“温诺,你没吃过好的,我不跟你计较。等你玩腻了你就会知道,什么样的人才配得上你。”   说罢,他再也不能忍受在这种令人窒息的氛围中待下去了,率先抬腿离开,他的三位小弟也灰溜溜地跟着走了。   没有热闹看,温诺也已经处理好上口没有大碍了,跟着来的学生们也没有了再待下去的理由,纷纷说了些好好照顾自己之类的客套话也跟着散去。   医务室静下来,只剩下温诺和应离两人。   温诺悄悄地瞥了室友一眼,不想承认他刚才有点被帅到,但确实应离的到来让他在刚才那种很讨厌的氛围中缓过气来了。   他抓住室友的衣摆,轻轻晃了晃,小声道:“谢谢你来看我。”   也谢谢应离帮他出气!   虽然他很讨厌苏成林,但苏家和温家在生意上有一些往来,有些太难听的话他不方便说。   应离摇头,依旧是一本正经的样子,把温诺之前说过的话原样奉还:“不用谢,这是男朋友应该做的。”   温诺一噎,脸颊有点红。   他站起身:“你今天早上不是说晚点要去一趟实验室吗,你现在就去吧,别耽误了正事,我现在没什么事了。”   应离蹙眉:“不急。要不要送你回宿舍休息一下,请假了吗?”   “同学帮我请好了。”温诺摇头,道:“我不回宿舍了,先回一趟家吧。”   温诺稍微抬起受伤的手,道:“以免我爸妈不知道在哪听说我受伤了瞎担心,我还是回家一趟自己跟他们说清楚比较好。中午饭就不回来吃了,可能下午回来吧。”   少年不知道自己仰起头,认真地跟室友报备的样子看起来有多乖。   撤去了寒意的清亮眸子明净水润,淡粉的唇因为失血的关系比平日要白一些,睫毛很长,乖乖地轻轻扑闪,看上去很惹人怜爱。   应离垂下眼睫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嗯。”   不过在温诺不知道的时候,A大论坛里的花草cp党又头顶青天了。   #豹豹猫猫我出生了!!!#   #哥嫂今天又幸福了!#   #还有谁没见过男友力爆表的学神?#   以及还有一些温诺的单推人心疼的发帖:   #呜呜呜呜,系花受伤了,流了好多血,心疼坏了#   这次不等体校的人转载过去,张驰自己就看到了。   自从上次无意间看到好兄弟和男人的秀恩爱帖子之后,张驰就已经成为了A大论坛的常客。   温诺又不告诉他他到底想到了什么新的分手好办法,他又很怕好兄弟误入歧途,真被人给掰弯了,所以时常会来A大的论坛看一眼。毕竟鲨鱼的嗅觉也比不过善于找糖的cp党,要是真有什么风吹草动,跟着帖子他也能了解个七七八八了。   这不,一下就被他逮到了现成的。   张弛火速点进帖子,一目十行的看完。   重点大概就是,他的好兄弟受伤了!然后苏家那个没脑子的舔狗想趁虚而入,被温诺的室友给怼回去了。   楼里还有模糊的照片,一个眉目俊朗的大帅哥蹲在他发小的跟前,在那查看温诺的伤势。   男人的袖口挽起,通过模糊的像素也依稀可见他流畅漂亮的肌肉线条,很宽大的掌心动作轻柔地包裹着骨架纤细一些的少年手腕,性张力简直要从屏幕上冲出来。   底下一堆cp粉大喊:豹豹猫猫我出生了!!!   张弛:“……”   这张照片视角是从门外拍的,看不清温诺的表情,张弛看得心中一个咯噔。   他这发小,长得精致漂亮,性格温柔可爱,一直很受gay子的欢迎。要是换做以前有男人敢碰他,温诺肯定早就大逼兜甩过去了,怎么会像这张照片一样乖乖地给男人放在手心里摸?   也不是他信不过兄弟的定力,纯属是对面这个室友哥长得太有杀伤力了,简直行走的人间扳手。而且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这位室友哥身上有种淡淡的直男气质……   众所周知,gay子容易爱上直男,姬容易爱上直女。   这种淡淡的直男冷感……温诺该不会真的被掰弯了吧?!!!   这他可怎么跟温父温母交代啊!   张弛一个激灵,立刻就给温诺拨了一个电话过去。   电话响了一会才被人慢吞吞地接起来。   温诺已经坐在回温家的车上了,刚接通电话“喂”的出声,果不其然就又听见对面的一顿暴风质问。   他无奈地换了一边耳朵接听,揉了揉另一只被震麻的耳朵:“你这么快就知道我受伤的消息了?”   “放心,我没事,真的没事。”温诺道:“就是照片看着吓人,都是皮外伤啊。”   张弛有点担心是发小在逞强,不太相信,又拿他没办法,干脆问起了他更担心的另一个问题。   “你不是说你想到了跟他分手的新的好办法吗,怎么帖子上说的你们如胶似漆蜜里调油啊,你真的在想办法分手吗?该不会偷偷弯了不敢告诉我吧?”   温诺吃惊反驳:“怎么可能?”   “我都看到你们牵小手了!”   温诺蹙眉,解释道:“那是他在关心我的伤势,什么牵小手,别乱说。”   张弛狐疑,叹气:“唉我还不是看那小子长得不错,怕你把自己搭进去了吗?”   温诺懂他的意思,只是张弛不知道他的终极办法是无敌的热暴力,于是自信地安抚道:“放心好了,我没有被他迷倒。你要是看到那种帖子,不用大惊小怪,虽然照片看着亲密,但这都是我计划中的一部分。别担心了,都在我的掌握之中!”   张弛:“……”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呢……?这不就是网上那种说着“你别管了,我有我的节奏”的不听劝的死鸭子嘴硬恋爱脑吗?   挂了电话,张弛更不放心了。   不行啊,兄弟好像失了智了已经,他还是得去亲眼看看才安心,顺便也看看温诺的伤怎么样了。   张弛收了手机,打算把上午的训练做完,就去A大找温诺。   倏地,口袋里的手机一震。   张弛以为是温诺的消息,拿起来一看,发现竟是他的一个不怎么常联系的列表朋友,逢年过节碰上面的偶尔能说上几句话,但关系不算亲厚。   张弛疑惑挑眉,他找自己能有什么事?   【朋友不知道哪儿弄来的一些资料,说是跟你的小竹马有关系的东西。】   【我没看,直接发你了。】   【[文件]】   张弛眯了眯眼,回他:【谢了。】   然后点开了文档,一目十行地看了起来。   说实话,文档的内容还挺让他吃惊的。   没想到,温诺的那个男朋友,并不是家境平凡的普通人,竟然是A市这两年发展势头很好的能源领域的应家企业之子。   张弛的眉心狠狠地皱了起来。   有这样的家世背景,和温家比起来也毫不逊色了,为什么却不曾听说过呢?这分明是加分点,有什么藏着掖着的必要吗?   再往下看,张弛就明白了。   应家是正儿八经的名贵之家,从来都只和家世相当的门户联姻,却偏出了应辉这个浪子。   应辉生性风流,在一次外出勘测工作中结识了一位美丽的藏族少女,也就是应离的母亲——都兰塔娜。   藏族少女的青涩淳朴与具有独特神秘气质的绝美容貌让他一见倾心,很快,应辉就用花言巧语让都兰塔娜陷入热恋之中,也因此是她怀上了他的第一个孩子。   但由于都兰塔娜出身普通,想也不会被应家承认,所以最终应辉没有给她名分,办完事情拍拍屁股就溜了。   应离八岁时,母亲因患癌而逝世,而后就一直由外公外婆抚养长大。   等到应离十二三岁时,不知应辉是如何得知自己原来还有一个被丢在大山里的长子,便派人把应离给接到A市。结果不知是应离的性子不合他的心意,还是觉得大儿子已经没有培养的必要,接到身边没多久,又把人给送回了丹巴,此后一直不闻不问。   直到应离考入了A大,并混成了个风云人物,才再次让应家注意到他,这些年才又有些来往。不过似乎应离与应家仍然相处不睦……要不然,这份资料也不会由他亲弟弟四处托人找关系送到他手里。   张弛的眼神黯了黯。   说实话,其实他对应家的内斗不感兴趣。毕竟在豪门之中,各种夺权撕逼的事情并不罕见,给亲人投毒买凶的都有,他早就见怪不怪了。   不论应离打的什么主意,无论是纯粹地想报复应家,还是想攀上温家的权势好把应家的权势都夺回来,他都不感兴趣。但只有一点,他不能允许应离把温诺当跳板。   这份资料里把应离在大学里的风评调查得很仔细,就连他拿过几次奖都写得清清楚楚。   资料里特别注明了一点,也是A大人尽皆知的一点——应离他恐同啊!   就像温诺是1中天菜一样,应离的外形条件也非常吸引0,但应离本人却似乎非常反感同性恋,一旦被同性表白,他就会连基本的礼貌都维持不住,很冷漠地避之不及,绝不给对方一点点幻想的机会。   就这么恐同的一个人,居然二话不说的答应了温诺的告白?而且还是在两人都不怎么熟的情况下……这很难不让张弛怀疑应离是直男装gay,欺负他发小人傻钱多。   这下他真得去一趟A大了。   ……   另一边,应离从医务室出来后却没有马上去实验室,而是去了一趟教务中心,要求调取温诺今早的画室监控。   A大的教务中心一向是个钱多事少的清闲活,一听应离要他们做这种麻烦事,都有些不太情愿。   “哎哟算了吧,小同学。同学之间有点小摩擦很正常的,没必要搞太僵,大家终究要一起上课的不是么?”   “不是也没出什么事情吗,温同学也不追究责任,以后同学们自己多注意安全就好了。”   “是啊是啊,那么多教室,那么多摄像头,不好调啊。”   几个员工纷纷打着哈哈道。   而且最主要的是,苏成林派人来了一趟,让他们不许掺和这些事。   苏成林在温诺面前丢了脸,便想阻止温诺查明监控。   不是说他上纲上线,不用他给他出气么,那温诺也不许反悔自己查去。   应离看向他们,态度很坚决:“温同学不追究是他的决定,但这是安全问题,作为A大的学子,我有权要求校方提供监管方面的帮助。”   监管不力,这帽子扣下来就大了。   “这……”一位员工脸色有些难看。   然而方才还像一把出鞘寒刃的青年倏地收敛了锋芒,敛下眉目,道:“是苏同学妨碍调查工作吗?”   几位员工老师这才面色有所缓和,尴尬地变相承认道:“有什么问题你们私下去和解吧,我们也是听上头的工作安排而已。”   说到底,还是怕他们这点同学之间的小摩擦赶跑了苏家这棵摇钱树。   谁知他们说完,面前这位高高大大的学生仍然不走,反而一拉椅子,平静地坐了下来,表情从容淡定。   离他最近的员工有些生气,竖起眉头:“你这同学……”   “老师,”应离倏地出声打断,冷冷地掀起眼皮,沉声:“我是方衍教授的学生,应离。您知道吗?就是那个在做关于新能源技术在生物基因工程领域的研究所。”   随着应离的话音落下,几位员工的眼睛一点点睁大了。   应离……他就是应离?那个跟在方衍教授底下搞科研的天才学生,应离?!   有一位员工因为太吃惊,直接站了起来。   学生和大人们的关注点总是不相同的。   在A大学子们的眼中,应离最出众的闪光点无疑是外貌和闪耀的成绩,以至于他走到哪,基本上都会被人认出来。而在校领导高层们的眼中,应离最出众的优点必然是他那万里挑一的绝佳天赋。   在整个A大的高层里,无人不知应离与方衍教授做成的基因项目大获成功,每年盈利可达上亿元。这其中就算只拿出一点点微小的分红用以校园建设,也是一笔巨大的资金了。   如果说苏家每年那几十一百万的赞助是摇钱树,应离参与的研究科所项目就是妥妥的财神爷。   “好……好吧,你等一等,我现在把监控调出来。”   应离抿了抿唇,垂下眼帘。   按道理来说,温诺自己都不计较了,他其实也没必要非要去查。但,如果他查清楚了,温诺会夸奖他尽到了男朋友的义务吗?   ……   结束了训练,张弛气也没喘一下,像个突击检查有无危险用电器的辅导员一样闪现到了温诺的宿舍门口,结果按了半天门铃也没人开门。   张弛:“?”   是都上课去了吗?   外面气温高,本就训练了一上午的张弛整件上衣都快被汗给浸透了。   他思索片刻,放弃了突击检查的想法,去楼下找宿管大叔登记了到访信息,要了一把温诺宿舍的钥匙,然后给温诺发信息道:【温诺,我过来找你了,借你房间浴室用用。】   张弛和温诺从小一块长大,上了大学身边又是一群体校大直男,与人的相处方式糙惯了。   进门的时候他还犹豫了一下,但转念一想,反正都是男的,这不就跟男生宿舍串门差不多,有什么关系?就算应离真的是gay,也不至于那么小气吧。   何况只是一个直男装gay的恐同渣男友。 第17章   张弛进来之后就先环顾了一下客厅。   嗯——确实房间整洁无异味,但却也一板一眼到无趣的地步,毫无生活情调可言,从这一点看确实不像gay生活的空间。   张弛扫完一眼之后也没乱看,径直朝卧室的房间走去。   两间卧室的门都没关,张弛一看就知道那个乱一点的是温诺的房间。   他这发小长得漂亮干净,实际上很少人知道他生活自理能力不太强,因为温诺从小就被保护得太好了,没有多少自己动手的机会。   进了温诺的房间后,张弛关上门,状态一下子松弛了下来,没有了参观别的男人房间的那种淡淡拘谨感。   他把身上湿透的衣服一脱,径直走进浴室里冲凉。   张弛洗澡很快,随便挤了点沐浴露搓一搓,冲干净就光溜溜的出来了。   张弛也不害臊,大摇大摆地拉开温诺的衣柜,想找条宽松的短裤穿上。   哦,他穿内裤了。   要是不穿内裤直接套上温诺的裤子的话,他会被温诺打死的。   温诺学艺术的,爱漂亮,穿衣服很有自己的一套审美,对版型要求很严格,衣柜里松垮休闲的服饰很少,张弛撅着屁股找了半天才翻出来一条夏日色系的大裤衩。   而且还不是那种热带风情的椰树翠绿,而是沁爽青提的嫩绿色。   这种颜色穿在温诺身上会显得皮肤更白,如翡翠衬白玉。而穿在张弛身上则会显得更黑,像牛肉堡外裹了两片生菜。   张弛:“……”   算了,也没得挑。   张弛一条腿刚伸进裤腿,就听到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温诺?”张弛从衣柜门边探出半个脑袋望过去。   ……   应离从教务中心出来后,就去了实验室,办完事之后又一个人去食堂吃了午饭。   因为没有温诺这个挑食的小朋友在,应离吃得很随便,点了最基础的一肉一菜就简单地对付了一餐。   期间,应离的手机响过几次。   但都是课题组和其他同学的信息,没有一条是来自于温诺的。   这几天,温诺都粘他粘得很紧,就算见不到面,也会经常给他发消息,这似乎还是他脱单之后久违的感受到安静的滋味。   不过,滋味并不像他想象中的好。   因为身边太过于安静,反而会显得其他人发出来的噪音特别大,让人听了心生烦躁。   应离加快用餐速度,吃完之后就从食堂出来回了宿舍。   一进门,他的眉心就浅浅地蹙了起来。   似乎,有哪里不太对劲。   他上下扫视打量了一番,视线在移到track sneaker深灰色运动鞋时停住了。   鞋码很大,目测有45左右。   很显然不是温诺的鞋子,当然他也没见过温诺穿这种灰扑扑的鞋子,他的小男友喜欢浅色系的服饰。   应离一向灵光好用的脑子短暂地有些转不过来弯,还没想明白是怎么回事,他就放下东西朝屋里走去。在温诺的卧室房门外,他听见里面有窸窸窣窣翻箱倒柜的声音。   男人眉心蹙得更紧,停在门口听了一会,表情凝重。   应离把手按在门把上,毫无预兆的猛地打开,恰好与张弛探出的半个脑袋四目相对。   两人一同愣愣地出声:“温诺?”   “……”   “……”   张弛撅着的屁股一下缩回去了。   我擦,室友哥!   张弛有点尴尬,他还想过来偷偷告诉温诺关于应离不可告人的一面,顺便给室友哥一个下马威,让他知道温诺不是傻乎乎的孤立无援的状态……结果却让应离看见他衣不蔽体的一幕,直接从气势上就矮了半截。   他有些狼狈地想先把短裤穿上。   结果谁知道这个室友哥不讲武德,连他穿个裤子的时间也不给,大步上前把他从衣柜门后拉出来。   “我艹!你能不能先让我把裤子穿了?!”   张弛被拽出来也有点生气了,站直了一看,发现应离居然比他还高半个头。   男人的下颌冷傲地紧绷着,黑得有几分瘆人的眼珠向下瞥向他,高高的眉弓投下一片极重的阴影,声音冷得仿佛淬过冰水一般,一字一句:“你是谁?”   应离的视线紧锁在张弛扒拉在嫩绿色短裤的手上,目光森然。   温诺很有人气,这他一直以来都很清楚。   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上午赶跑了一个想挖墙脚的苏成林,现在居然又在宿舍堵到一个想偷温诺裤子的变态。   变态还脱得光溜溜的,一只毛发旺盛的健硕大腿已经伸进了短裤里。   他咬了咬后槽牙,咬肌不受控制地鼓动一下,眼白泛起几根红血丝,厉声:“脱了!”   张弛这辈子没被人这样撵过,一下子火气也上来了,骂了一声:“我艹……你他妈谁啊,你也有资格管老子?还脱了?嗤——”   张弛冷笑一声,不管不顾地又将另一条腿伸进去。   应离倏地伸出手,大掌按在他肩头,制止住他往上提拉裤子的动作。   张弛铆足了劲,咬牙非要往上提。   然而钳制在他肩头上的大掌仿佛重逾千斤,他肩头都打颤了,居然还真的提不上去。   张弛暗暗心惊。   草了,这个比怎么会手劲比他一个撸铁体育生还大啊???   是少数民族的关系吗?少数民族了不起吗?!   难道应离牧羊回家的时候不是用牧羊犬赶的,而是自己一只一只扛回去圈子里的吗?   人在极度无语的情况下真的会笑出来。   张弛没忍住尬笑了,讥讽出声:“哥们,懂不懂先来后到?我跟温诺好的时候,你他妈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应离一怔,手上的力度骤然减轻。   张弛趁机甩开他的腕力镇压,气愤地猛地一提裤子。   “呲啦——”   应离冷冷看向他。   张弛把温诺的短裤裤头撑裂了。   妈的,这不能怪他吧,温诺的腰怎么这么细……   他尴尬地挠挠脸,假装无事发生,直接大剌剌地顶着被自己撑裂后勉强穿上去了的短裤,拽拽地开口:“你就是温诺的新男友?”   应离不回答他,只沉声问道:“你认识温诺?”   张弛又是嗤的一声,笑着反问:“你觉得呢?”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对撞,隐隐擦出浓重的火.药味。   应离不理他,冰冷地视线在室内扫过。   这陌生男人的态度确实非常自然,进门的鞋子都不藏着,手机也随时扔在了温诺的床上,一点也不像怕被人看出来过痕迹的偷衣服变态。   他的视线落在温诺的脏衣篓上,眉头紧皱。   里面多出来了几件皱巴巴的、脱得跟咸菜一样的衣服,很明显是眼前这个人的。敞开的浴室门隐约可见水汽的痕迹,这人居然还大摇大摆地洗澡了。   看来,确实是温诺的熟人。   应离的敌意减轻了些许,眼中的寒光却并未撤去。   “别把手机丢他床上,”应离冷声:“你的手机没消毒,有很多细菌,脏。”   张弛愣了一下,气笑了。   “不是,哥们,你tm是在无菌室里长大的?”张弛笑了一下:“别说手机了,我人都睡过他的床,放个手机怎么你了?”   张弛就是为了初次见面干净整洁一点,特地洗了个澡,想体面地坐下来谈。结果这个恐同哥们一副抓小三的姿态,还说他脏,这谁能忍?   应离的薄唇抿了抿,掌心逐渐收紧,倏地道:“你,是温诺的前男友吗?”   应离也不想这么想的,毕竟温诺之前明明跟他说过,他跟自己是第一次谈恋爱,他不想认为温诺是对他说谎了。但……这个男的说话真的很令人遐想,所以他不得不考虑起这个可能性。   依照面前这个男人吊儿郎当的性格,或许是真的没跟温诺谈过,也有可能只是暧昧过一阵子,或者仅有一方是单恋状态,并没有真正确定过恋爱关系。   这很正常,毕竟现在的小孩心智越来越早熟,早恋现象很常见。   但……不知为何他还是觉得心口堵堵的。   就像是之前他发现温诺跟他亲密不成,转头就在手机里下载了打炮app的感受一样,心里堵得慌。   虽然他并不是喜欢温诺,但也不想自己在温诺眼中是这么一个谁都可以替代的存在,自己做不到什么事情,他就可以随时换人。   应辉就是这样的。   因为他性格冷淡,带出去应酬时连一句客套话都不会说,好不容易撬开了嘴巴,说出来的普通话还掺杂了少量的藏语,让人无法理解。   所以应辉放弃了他,把他送回了原来的位置,转而专心培养应嘉成。   但温诺跟应辉是不一样的。   温诺又漂亮,又温柔,笑起来很可爱。   明明外表看上去光鲜亮丽,却只有他知道温诺其实有点懒,像喜欢往地上一趴什么都不做的猫猫,留下一地的玩具理直气壮地让主人去任劳任怨地收拾。   不过性格很好,从来不会伸爪子,也不咬人,最多假模假式地拿爪垫拍拍他。   能敏锐地感知到、并且在意他的心情好不好,也不会嫌弃他的过往,眉眼弯弯地夸他厉害……   所以他不想,唯独不想被温诺放弃。   如果说一开始只是不想让温诺受伤,抱着陪小孩子玩、顺便引导价值观未成熟的小孩子走向正途的心态答应了和温诺交往,现在纯粹是他引火烧身、自作自受了。   他越来越难以和温诺开口说出真相,一边愧疚着无法给予相同的情感,一边享受着温诺的亲近。他不想被温诺讨厌,所以只能硬着头皮往下演。   即使偶尔会有一些越界的举动,但只要温诺高兴,他也能做。   如果说之前那次是因为他不能接受温诺想摸他的……,而导致温诺欲求不满下载打炮app和“大猛一”聊天,那这次是因为什么呢?   是因为他那个晚安吻,亲得技术很烂吗?   是因为他没有做好,所以温诺才叫来了前男友?   张弛不知道为什么应离的气势好像有些低落下去了,被数次打击的自尊心微微振作了些许,得意地不置可否道:“哼,反正我们的关系比你们可亲密多了。你才认识温诺多久,还没资格管我们之间的事情。”   宿舍内气氛紧张,两人的视线一个是带着反感的寒冷,一个是带着愤怒的炽热,水火不容。   而温诺在——买小蛋糕!   温诺回家回得匆忙,没带充电器,手机早就进入超级省电模式了,只剩下了最基本的通信功能,什么消息都没看到。   在路过一家口碑颇好的老字号长红甜品店时,温诺让司机停了下来。   是的,他又要恩将仇报了。   虽然室友上午维护了他,但他们一上午没联系,温诺怕热暴力指标没达成,于是在路过这家甜品店时倏地想起室友讨厌吃甜食。   太好了,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赶紧给室友买点致死量甜品尝尝。   就跟逼室友吃早餐和酸奶捞一样,他这次要逼室友吃超甜的点心!   不想吃就是不领情,不领情就是不爱他,不爱他就是想分手!   因为手机没电了,买东西的钱还是温诺撒娇让温家的司机帮忙垫付的,温小少爷就是这么任性。   芋泥蛋挞和海苔肉松小贝的香气不断往上飘,带着刚刚好的香甜暖意。   温诺想让室友吃上新鲜出炉的最完美的甜品,罕见不顾形象地快步走,到后面还小跑了起来,终于气喘吁吁地赶回了宿舍。   温诺飞快地蹬掉鞋子,轻手轻脚地往里走。   这个时间点,室友要么在阅读,要么在午睡。   他要猝不及防给应离一个惊喜。   让室友知道,即使自己回了一趟家都没有忘记他,特地给他带了好吃的,这样室友肯定不好意思不吃了。   多么沉重的爱意啊!   结果刚走到卧室门口,温诺就听见里面似乎传来了交谈声。   温诺:“?”   室友趁他不在,带人回来?   温诺懵了一下,也顾不上什么惊喜了,直接走到门口望去。   室友穿着整齐,背对着门口面朝里,而视线往应离身前略去……室友的身影太高大,那人被挡住了大半,从温诺的角度看只能看见是个裸男。   温诺:“???”   温诺的心一下凉了半截。   不是,哥们?   说好的恐同呢???   怎么趁他不在偷偷带人回来脱光光玩游戏啊!该不会他回来的不是时候了吧!!!   虽然他确实一直想跟应离分手……但不代表他想以这种被渣的方式分啊。   温诺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嗓音发紧:“应离,你……”   应离的身形顿了一下,缓缓转过身,看向温诺。   出乎温诺意料的是,应离眸光清明坦荡,竟没有一丝愧疚或者慌张的情绪,反而冷冰冰的,似乎很不高兴。   温诺一怔,到嘴边的话都忘记了。   虽然室友一直又高冷又酷,脸上总是没什么表情,但他是能感觉到细微的差别的。比方说应离看向别人时,视线像冰一样又冷又尖锐,看向他的时候却像是水,凉凉的,却只让人感到舒适,总是很宽容,像水一样包裹万物。   温诺有点委屈,讷讷道:“你、我都没说话,你那么凶瞪我干嘛啊?”   应离却并没有安抚他,而是继续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深邃的眉眼在背光的此刻看起来甚至有一点阴鸷,声音冷沉:“你回来了。”   温诺还没说话,就听见应离继续用冷冰冰的语气说道:“既然你回来了,我就不招待了,你们慢慢叙旧吧。”   温诺一怔,叙旧?   还不待温诺反应过来,应离身后的裸男倏地探出大半个身子,朝他嚷嚷道:“诺诺,你回来啦~”   温诺懵了,杏眼瞪得溜圆,惊讶道:“张弛?你怎么突然过来了?”   应离垂眼看见温诺的反应,还有什么不懂的,侧着身子就要绕过温诺:“你们慢聊。”   温诺下意识地连忙挡住他,短短的几秒钟内cpu都快烧干了。不过他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原来不是他捉室友的奸,竟然是室友捉他的奸了!   “没这回事,你不用走。”温诺抓住他的手腕,急切地仰起头解释道:“他是我的一个好朋友,他……”   张弛还嫌不够添乱,笑眯眯地走上来拿走他的甜品纸袋,夹着粗犷的嗓音道:“哎哟宝贝儿对我真好,还记得我爱吃这家的甜点~”   应离没什么表情,冷淡地把手抽出来就要走。   温诺急死了,索性岔开腿挡在门口,拦腰抱住应离的精悍的腰腹,手臂从应离腰腹两边伸长出去,很努力地把甜品袋子夺了回来,怒道:“好什么好,我不是买给你吃的!”   又崩溃地问道:“你为什么光溜溜的……等等,你怎么还穿我的裤子???”   张弛耸肩,一脸无辜:“我的衣服因为你而湿透了,宝贝。”   应离的腰自从被温诺搂住开始就绷紧了,一听见这话胸腔剧烈起伏了一下。   “关我什么事??”温诺白皙的脸颊都涨红了,气的:“你快点把衣服穿好滚蛋!”   张弛艹了一声,不满道:“温小诺,我真有急事才过来的,老子训练完气都没喘匀就为了赶过来见你,衣服都湿完了,我怎么穿啊?你倒好了,男朋友往怀里一抱,穿一条裤衩子长大的发小都不认了。”   温诺一听这话,才不去安慰张弛的伤春悲秋,而是把头一扭,如蒙大赦道:“应离,你听见了吗,他说了我们只是发小,你千万不要误会。我没叫他过来,我也不知道他怎么会这么突然跑过来的,你一定吓到了吧,你别生气……”   应离唇角抿紧了,不语。   说罢又扭头朝张弛道:“你先穿上衣服出去吧,晚点我再联系你。”   温诺头扭来扭去的,忙坏了。   张弛啧的一声:“我也想穿啊,你当我有暴露癖?这不是你的衣服都太小吗,我穿不下,好不容易翻出一条短裤,还给你男朋友拽着不让我穿,拉拉扯扯地差点把老子屁股蛋都扯下来……这不,短裤都被扯烂了。”   张弛很鸡贼地把短裤被撑裂的锅推到应离身上去,又道:“你现在让我出去,我只能裸奔了。”   温诺大脑有些停止思考,一时僵住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时,室友终于有动作了。   应离把手按在温诺的肩头,往外推开,想走。   温诺急得有点想哭,仰起脸看他,声音都有点可怜了:“怎么又要走?不是都跟你解释了吗,你还在生气?”   少年仰着头看他,下巴抵在他的锁骨处,睫毛都软软地耷了下来,似乎再推开他就要生出潮意了。   应离无奈地叹气,表情虽然还冷淡着,嘴角却不再那么紧绷着了:“不走,你先放开我。”   温诺狐疑地松开手。   张弛叽叽歪歪地吐槽:“有那么好抱吗,就这么舍不得松手,我也有腹肌胸肌,你怎么不抱?”   温诺瞪他一眼,朝他做口型道:“闭、嘴。”   应离确实没走远,只是回到他自己的房间翻找了一阵,翻出来一身他不常穿的旧运动服。   他冷冷地丢给张弛,声音沉得仿佛能掉下冰碴子:“穿上,然后从我男朋友的房间里出来。”   张弛接过来不情不愿地把上衣套上,还扯了一把对他来说都有些宽大的领口,小声嘟囔:“什么品位……”   又脱了温诺那条可怜的被撑裂的嫩绿短裤,露出两条精壮的麦色长腿。   温诺听见他的吐槽,气得磨牙。   有得给他穿就不错了,竟然还敢挑!   温诺眉头一竖,把头转过来就要骂他,结果头才扭到一半,脸颊就被应离一手掐住了,不让他往后看。   温诺眨眨眼睛:“唔?”   “张先生是吧。”应离冷淡开口。   张弛套上长裤,一扬下巴:“咋了?”   “就算您是温诺的挚友,也烦请您注意一下分寸。”应离凛冽的视线如鹰隼般锋利,阴沉沉地剐向张弛:“如果温诺想看、想摸腹肌胸肌的话,我会满足他,就不劳烦您了。” 第18章   张弛远道而来,却惨遭两人混合双打,毫无招架之力,最后忿忿地一边在玄关穿鞋,一边瞪温诺,用眼神控诉他没良心。   温诺心虚地摸摸鼻子,嘟哝:“好了好了,你先走嘛,我之后再请你吃饭。”   应离没跟上来,只冷冷地抱着手臂倚在阳台的门上,远远地看着他们。   张弛深吸一口气,压低声音朝温诺道:“叫你男朋友别用看小三的眼神看我行不行?告诉他,不被爱的才是小三。”   温诺:“……”   见温诺不搭腔,张弛气得额角狂跳,声音从齿缝间挤出来:“什么意思,你敢说你不爱我?你敢说,咱俩就绝交!”   温诺:“…………”   温诺还真说不出口。   毕竟从小到大,他被人欺负,张弛第一个帮他打回去,他发烧生病,也是张弛第一个发现并且告诉大人,两人真的可以说是过命的交情了,温诺确实不能太见色忘友伤了发小的心。   温诺从甜品袋子里拿出两盒芋泥蛋挞,想了想,又放回去一盒。   他小气兮兮地把一盒巴掌大的芋泥蛋挞送给张弛,也不算他空手而归了:“快走快走,别添乱了!”   送走了张弛,寝室内又恢复了静谧。   一时间,安静得都有些尴尬了。   温诺无辜地眨眨眼睛,讪讪地往后看。   应离却看也不看他,径直往自己卧室走去。   他的小男友惯会装可怜了,只要那双明澈的大眼睛下垂着眼尾直勾勾地盯着人,就很难让人对他说出什么重话来。   所以应离选择不看他。   温诺见他这样,急坏了,连忙问:“应离,你干嘛去?”   “回房看书。”   室友的声音远远从前面传来。   态度挑不出毛病,但是,温诺知道他肯定在不高兴。   平时室友都是在客厅看书的!怎么突然要回房看书了,这很明显就是在避着他。   温诺有点着急,倏地转念一想……等等,这不又是一个实施热暴力的好时机吗?!   室友脾气太好,平时根本没有机会惹他生气,今天好不容易起了一点冲突,那他偏要不依不饶地追上去,不给应离冷静的空间,逼着他现在就必须原谅他!   否则他就无理取闹,说应离不懂事,小气鬼,一点也不体谅男朋友。   他还要栽赃应离,说他PUA他!说应离这样是想把他身边的朋友都赶走,好让他只依赖他一个人。   如此上纲上线、不留给对方一丝一毫喘息空间的恋人,简直就是在火上浇油哇。   温诺叹气。   唉,他这样在室友气头上的时候还紧追不舍,室友真的有点可怜,但谁让这样效果最好呢?   怀着满心愧疚,温诺敲响了应离的房门,“应离,我可以进去吗?”   里面安安静静的,没有回复。   温诺有点尴尬,他深吸一口气,音调稍稍提高一些,故作骄矜道:“应离你怎么不理我?我连你房间都不可以进吗,我还是不是你男朋友啦?”   温诺非常执着于这一句问句,期待着有一天室友耐心耗尽,忍无可忍地回他一句:“不是!”   不过现实却是里面安静了一会,随即一个闷闷的声音传出来:“进来吧。”   温诺拖来一个椅子,紧挨在他身边坐下,双手托腮直勾勾地盯着他。   应离坐在书桌前看文献,目不斜视道:“怎么了?”   “你在生气?”温诺戳戳他的胳膊。   应离冷静地翻开下一页,淡声:“没有。”   温诺耍赖一般直接把毛茸茸的脑袋贴在室友的胳膊上往后仰,倒在他的文献上阻止应离学习,无辜的狗狗眼向上看他:“为什么生气呢?我都已经跟你解释过了,都是误会。”   妥妥的渣男cpu语录。   温诺抿了抿唇,努力不让自己唇角偷偷往上翘。   开玩笑,他可是有一肚子课件等着说呢。   比如“我都解释了,你还要怎么样”、“你要这样想我也没有办法”、“我只是怕你生气,才没有告诉你的”……诸如此类令人血压飙升的渣男语录。   然而,应离却没有跟他吵起来,而是久久地凝视他。直到温诺觉得不自在的时候,倏地伸出手捏住自投罗网的少年脸颊。   温诺愣住,疑惑地看向他。   应离却只是一言不发,沉静乌黑的瞳孔缓缓下移,视线停驻在温诺的唇上。   温诺紧张地抿了抿唇,什么语录统统都忘了。   ……室友这个眼神什么意思,不会是要亲他吧!   卧槽,这次得把嘴巴给闭紧了!   可他刚抿紧嘴唇,捏在脸颊上的手指就下移,按在他的唇上。   男人在山野与草原中长大,手指不似他的细嫩,上面覆着一层有些粗砺的薄茧,几乎不怎么费力,只在少年柔软的唇瓣上搓一搓,紧闭的唇就被揉出了一道缝隙。   应离冷淡着脸,手指却往人家的嘴唇上揉弄。   温诺睁着一双懵懂无辜的眼睛看着他,乖乖地没有反抗。   少年淡色的唇被男人缓慢而旖旎地揉成了艳丽的殷红,像熟透的果实般渗出清甜的汁水。   温诺着实有点被吓傻了,室友的指尖一个用力,居然还戳进了他的嘴里。   温诺怕咬疼他,只得轻轻地叼着,说话都有些含糊不清:“这、这是干嘛呀……?”   应离眼睛微眯,沉声:“温诺,你对谁都可以轻易说爱吗?”   温诺懵了一下,拧眉思考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应离可能是不高兴张弛离开前冲他说的那些话。   服了,听力怎么这么好?   四级考试都可以不用带耳机了,听别人耳机的漏音做题就行了。   但温诺可不敢这样说,他无辜地蹙起眉头,很委屈一般:“没有啊,除了对你,我还对谁说了?”   应离收回手指,温诺瞥见他指尖有一点晶亮的水痕,忍不住脸颊微微发烫,忍着羞意反客为主道:“你还生气起来了,我好不容易回一趟家,路上都不忘给你带好吃的,你还凶我。”   温诺拆开带进来的甜品盒子,把肉松小贝往应离跟前推了推,有些娇气地叫屈:“我排了很久的队呢……手机都没电了,差点付不了钱。”   可怜坏了。   应离垂眼看向桌上散发着香甜味道的点心,心脏软塌塌地陷下去一块。   原来温诺分开之后,也并非完全把他抛之脑后了。   半晌,他才开口道:“温诺,今天我去了一趟教务中心。”   话题突然被扯开,温诺愣了一下,问:“你去那干嘛?”   “我调取了你们画室的监控录像,想看一下上午发生的事情到底是不是意外。但由于围在你周围的学生太多了,站位复杂,即使有监控也没有拍下确凿的人为痕迹。”应离顿了顿,继续道:“只是从站位关联性来考虑,我觉得你们系里那位叫乔夏的人或许有点嫌疑。”   “但这只是猜测,所以没有证据,你自己多加注意吧。”应离简单地把上午的调查结果跟温诺说了说。   温诺一怔,确实有些出乎意料,点点头:“知道了,下次我会小心的。谢谢你替我跑一趟,很麻烦吧?”   应离摇摇头,并不细说。   温诺见他闷闷的样子,抿唇,任性地把应离特地绕开的话题又拽回来:“总之你不许再生气了!你现在就要原谅我!”   应离:“……”   室友不吭声,温诺继续烦他,伸出细白的手搭上他的肩膀,勾到他的脑后,小孩子一样地摇晃他:“听到了没有?你到底还在生什么气?”   应离眉头一蹙,掀起眼皮看向他,终于开口:“他叫你什么?”   温诺疑惑地嗯了一声,没听懂。   “他叫你宝贝?”应离点明。   温诺愣了一下,呆呆地啊了一声,悻悻道:“他、他那是乱叫的啊,他一般不这样。”   应离眼睫又垂下去,不说话了。   高深的眉弓在他脸上落下一小片阴影,有几分落寞与委屈似的。   温诺费解地挠了挠脸蛋,觉得这个问题有点超纲了,他一点都没准备。   叫个宝贝咋了嘛,口嗨而已啊,那有些人还管室友叫爸爸呢,又不是真的喊了就是父子关系,至于么……   温诺轻轻揪了揪室友后脑勺上的头发,小声地试探:“应离,你不会是在吃醋吧?”   应离怔了一下,面色更冷了,否认得很快:“没有。”   这是闷葫芦室友一个下午里回答得最快的一次,温诺都怀疑他没有经过思考,莫名感觉有点好笑了。   “你吃他的醋干嘛呀,他是隔壁体校的学生,钢铁直男一个,对男生一点兴趣都没有。”   应离的眉头蹙起来,看上去更严厉了,绷着脸反驳:“都说了,我没有吃醋。我只是觉得即使是朋友,他也有失分寸。”   “第一,他不经过你的允许,就私自进了你的私人空间。”   温诺嗯了一声,轻声解释:“这个确实是他的不对,毕竟这个宿舍里也有你的私人领域,我会说他。不过,依照我对他的了解,他可能给我发了信息,但我手机没电了所以没看到。”   应离充耳不闻,继续列举:“第二,他很爱说脏话。有时候,耳濡目染会不知不觉给人带去潜移默化的影响,你有可能会跟他学坏。”   张弛确实很爱骂人,温诺无法替他辩解:“我会注意的。”   “第三,他进了你的房间也就罢了,还随意翻找你的私人物品,甚至损坏了一件衣物,并且,没有道歉。”应离脸色难看。   没道歉也就罢了,还污蔑是他搞坏的,可见此人品行不佳。   应离嘴角微抿,没再往下说。   要不是怕温诺听多了不高兴,他甚至可以列举出张弛的七宗罪出来。   温诺还是觉得好笑。   万恶之源不就那一句“宝贝”么,至于动这么大气?再说下去,他感觉张弛都要被判刑了。   “好了,别不高兴了。你要是这么介意的话,那……我也可以喊你宝贝啊。”温诺嘀咕:“当时我让你给我改微信备注的时候,你不是不高兴起那么亲密的称呼么?”   当时他列举了一些昵称,室友当时那个表情,跟天都塌了一样的。结果现在听见别人这样叫他,他又不高兴。   温诺抿了抿唇,忍着尴尬轻轻地叫了应离一声:“宝宝?”   叫完抬头一看,应离表情还是跟上次一样古怪。   “不喜欢?”温诺问。   应离倒也不讨厌,只是……这个柔软又娇气的词汇,实在是跟自己很不搭,温诺这样叫他违和感太强了。   应离拒绝:“我没有因为这个吃醋,别这样叫我,我比你大。”   他二十四岁,年长温诺六岁,实在不适合被弟弟一样的小男友叫宝宝,装嫩是要遭雷劈的。   温诺却是一噎,脑海中突然浮现起上次不小心看见的室友的大追追,心里有点酸溜溜的羡慕。   好吧,应离却比他大上不少,无论是个头,还是下头。   “那我叫你什么?”   应离平静道:“就叫我的名字。跟平时一样,就很好。”   温诺狐疑地看着他,道:“……喊名字会不会有点太生疏了?别的情侣谈恋爱,称呼都叫得很甜的啊。你现在不要,别等到以后听见别人称呼甜甜蜜蜜的又跟我生气。”   应离蹙眉:“我不会的。”   温诺看着他,冷不丁地叫他:“男朋友。”   应离一怔,俊脸有些不自然地微微别开。   温诺觉得很有意思,目光追着他看,羞耻感都淡了几分。他抿唇笑了笑,忍着害羞软声叫他:“……老公?”   应离腾的一下站起来,耳根通红,表情却变得更加冷漠:“不要调皮了。”   取笑他难道很有趣吗?   应离一板一眼道:“就喊我的名字,如果你不喜欢这样叫,你还可以叫我的学号,11号。”   温诺:“……”   你杀死了比赛,朋友。   室友的耳朵红得几欲滴血,温诺挺满意的,暗忖自己恶心应离的目的应该已经达到了。   毕竟身为前校园恐同男神,被男人叫老公应该是一件很难受的事情吧。   书看不下去了,应离干脆找点事做。   他问:“你那件被血弄脏了的衣服呢?”   应离注意到温诺回了一趟家后换了干净的新衣服了,换下来的脏衣服可能丢了吧,也可能没带回来,毕竟当时也只是随口一提而已,不过应离还是问了一嘴。   “哦,我放在客厅的袋子里了。”温诺道。   应离一怔。   少年的眸光莹澈,眼底像是有星星在流转,轻轻地眨了眨眼,睫毛的弧度看上去软乎乎的,笑得很可爱:“你答应了要帮我洗干净缝好的,我当然要带回来了。怎么,想抵赖?”   应离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声音微哑:“没有。”   “我现在去给你洗。”   应离任劳任怨地去收拾自家懒猫猫弄脏的衣服。   应离挽起袖子,拿来含有蛋白酶的洗剂,在洗手池上给温诺搓起了衣服。   温诺懒懒地倚在门边看他。   男人手臂的肌肉线条很流畅,随着微微弯腰的这个姿势,手背上的青筋很明显地鼓起,看上去很有力量感,但下手的动作却轻柔又有力度,三两下就搓得挺白净了,也没有把本就被划破的口子搓得更大。   看上去人夫感拉满,很能干的样子。   温诺想了想,蹬蹬蹬的跑走,很快又抱了一条青提嫩绿色的短裤过来,软软地打着商量:“老公,这条裤子一会能顺便也帮我补一下吗?”   应离一顿,手上的力度失了分寸,呲啦的一声把温诺的衬衣破洞撕得更宽了。   他动作停下来,偏头看过去的眼神很冷:“补不了。”   温诺一愣:“啊?”   室友声音凉飕飕:“我给你买条新的。” 第19章   温诺搞不懂为什么补不了,但是不做家务的人是没有话语权的,所以他讪讪道:“那好吧,我听你的。”   洗完了衣服,应离用吹风机把它吹干后还真一针一线地替温诺缝补了起来。   应离坐在茶几前缝衣服,温诺就坐在他身后的沙发上看着他。   室友的手指很长,捏着细细的银针的动作非常稳,给他缝得又快又好,不凑近细看的话,几乎看不出袖子曾有被刀片划出大口子的痕迹。   温诺探长脖子专注地看着,心中暗暗佩服。   世界上还有应离不擅长做的事情吗?   应该没有吧。   室友真的好完美啊,好像什么事情都难不倒他……哦,只除了喜欢男的这一点不太好以外。   唔,不过这一点还有待商榷。   因为温诺除了应离在跟自己交往之外,还真在他身上找不到一点点同性恋群体的特质。   应离咬断了线,把衣服递给温诺:“给。”   “哇,谢谢!”温诺高兴得翻来覆去地看,很稀罕:“应离你好厉害呀。”   应离脸上倒是没什么骄傲的神色,薄唇轻抿:“很简单的。”   既然很简单……温诺不死心地把推到角落边边的短裤拿来,眨巴眼睛看向他:“那这个也不难吧?”   张弛只是把裤头侧边的缝线给撑断了而已,其实只要按着原来的痕迹缝上去就好了,温诺感觉这个有手就行,怎么就补不了呢?   应离看了一眼那条短裤,面色冷下来,再次淡声拒绝:“我给你买新的。”   温诺:“……”   真是搞不懂,室友咋这么倔呢……这是该展现男友力的时候吗?   虽然温诺之前想的促进分手的其中一个办法是:花应离的钱,让室友本就不富裕的经济条件更加雪上加霜。   久而久之,应离心疼自己的钱,发现他们两人之间的价值观相差甚远,加上他每日雷打不动的热暴力打辅助,应离一定会跟他提分手的。   所以那些早餐钱,请客吃饭的钱,温诺都花的室友的。   但有一个很关键的问题——这些都是无伤大雅的小钱!   而温诺这条裤子,是某奢侈品品牌的,他没记错的话,价格好像一万多出头……这可不是一笔小钱了。   温诺只想让室友体会细水长流、钝刀子割肉的心疼感,而不想掏空人家家底,这实在太有罪恶感了。而且室友这么高冷的人,说不准真的会为了保全面子而花光积蓄。   没必要啊,不就一条裤子吗,温诺再喜欢也不能让应离遭这种罪。   得想个法子让应离知难而退。   温诺眼睛转了一下,装作没心没肺的样子:“其实不买也行啦,我有很多衣服,坏个一两条直接扔了就行了。反正这些衣服也不贵,就万把来块吧。我这条坏掉的才一万三,是我衣柜里最便宜的一条。”   一听就很凡尔赛,不过温诺这是故意的。   快,快跟他这种有钱人拼了!   万把块钱的裤子随便扔,这是人话吗?   室友这样高智商的人,一定可以从他不羁的语气中听出该死的炫富气息,虽然很有可能会让室友感到淡淡的自卑,但也正是让他们俩之间生嫌隙的好机会!   应离表情不变,声线沉稳道:“什么牌子的?”   温诺报了个品牌名,又凑近他嘀咕道:“真的要买吗?你出钱哦。”   可别说到最后告诉他,什么“给你买东西,但是要你自己掏钱”这种话。   应离这回嗯都懒得嗯了,直接拿出手机搜索起了温诺说的那个牌子的官网,浏览了起来。   温诺发现室友这人人狠话不多,他是认真的,着急地不停碎碎念:“这个牌子其实溢价蛮严重的,性价比不高呀,质量也一般般,最突出的特点就是贵了,喜欢割韭菜。虽然我很有钱不在意这一点,但、但是……”   应离一顿,温诺以为他终于放弃了,结果凑前一看发现是他找到了那条裤子,已经在点去购买了。   温诺:“……”   “你穿多大尺码的?”应离问他。   温诺拿他没办法,叹了口气,身子往前倾朝应离的手机上看去,然后伸出食指在他屏幕上点了一下:“这个。”   应离的眉心轻轻蹙了起来,有点凶的样子:“太瘦了,要多吃点。”   温诺觉得室友可能是在说他是细狗,有点不服气地抿了抿唇。   选好尺码,应离就爽快地付了钱,指纹按下去的时候一秒都没犹豫,温诺仔细观察了一下,也看不出他有没有心疼。   其实应离真不心疼,也不觉得温诺那几句凡尔赛的话讨厌。   温诺人长得漂亮精致,本来就给人一种他用的东西都不便宜的矜贵感。   而且温诺得意洋洋的炫耀时,漂亮的圆眼睛微微眯起,好像在憋什么坏水,唇角轻轻翘起,两腮的软肉则跟着微微鼓起来,有点像小孩子。   不过不同的是,他故乡的小孩子长得都比较壮实,应离一般不会觉得他们可爱。   只有温诺给他这样的感觉。   所以温诺炫耀的语气也不会惹他反感,而是觉得小男友这样像一只炫耀自己有很多玩具的猫猫,怕他不了解,还亲自把他的玩具毛绒球、猫薄荷小鱼玩偶、胡萝卜形状的猫抓板等等……一一叼过来让他看清楚。   小猫只有一个,玩具却可以有很多。   所以即使温诺还有许多的衣服,但应离答应要给他买新的了,就一定会做到。   付完款,木已成舟,温诺幽幽叹气。   唉,早知道他就不该让应离给他补裤子,男人的胜负欲真可怕呀。   温诺想往后靠,倒回沙发上去,然而身子前倾太久脚有些麻,一时间重心不稳朝前扑去:“唔!”   温诺扑到了室友宽阔的背上,脸颊撞在了他的肩头,硬硬的,有点硌人。   慌忙之中,温诺连忙伸出手想抓住能让自己稳定下来的东西,抓到了一块鼓鼓囊囊手感极好的弹韧物件。   温诺下意识抓了两把,倏地听见身前的室友闷闷地发出一声急喘。   随即,男人的大掌就立刻攥住了他的手腕,动作有些狼狈地把温诺的手从他的胸肌上拿下来,冷淡的面容染上一丝薄红。   应离尴尬之中又带有一些无奈,他以为温诺是故意的。   毕竟对方曾有想摸他下|体的前科。   应离把狠抓了自己胸|部两把的小男友的手规矩地放到一边,声音冷硬:“不要这么贪玩,小心真的摔倒。”   温诺比他还尴尬,正想解释自己并非有意性骚扰,而是手它自己抓上去的,不关他的事。结果一听见应离这样说,他一下有点恼羞成怒。   什么啊!他才不是故意摸的好吗!   他要是想摸,那必定光明正大,怎么会用这么猥琐的办法!   虽然室友的胸肌手感确实很好……   软中带硬,像一个阻力很大的解压球,手感温温滑滑的,被他抓了两下似乎还有什么东西顶起来了……   温诺感觉耳朵很烫,自己的脸肯定已经红了,但气势上不能输,于是理直气壮道:“你是我男朋友,我摸一下怎么了?你不是对张弛说,如果我想看、想摸什么的话,你都会满足我吗?”   应离一时语塞,这话他确实说过。   室友低垂下眼睫,又不说话了,下颌绷得很紧,咬肌看上去在偷偷用力的样子,耳根红红的。   温诺扳回一城,一开心就有点得意忘形,大放厥词:“就算我告诉你要守男德,但在我面前,就不用守了,越浪越好!”   应离:“……”   小色狼……   再馋他的身体,也不可以这样子说话吧。   温诺出身这样好,接受的应当都是高端的教育才是,这种东西是从哪儿学来的?   保守严肃了二十多年的学神有些听不得这样放荡的话语,但一向灵活的舌头此刻确实不知该如何反驳,只得叹了口气,最后告诉他。   “不是不愿意满足你……是我在此前的人生中都没有和别人建立过亲密关系,所以这种行为对我来说很突然,也很不适应。如果你下次想要做什么的话,要先跟我说一声,我需要做好心理准备。”   温诺:O.O   摸一下,还要做心理准备,这是在蹦极吗?被男人碰一下而已,怎么搞得好像心理落差很大似的。   温诺下意识觉得有些古怪,但还是勉强点了点头:“好吧。”   放心好了,没有下次了,因为他也对摸男人没有兴趣。   手机震了震,温诺拿起来一看,是张弛在催他出门,说已经订好位置,坐下来等他老半天了。   他把手机一收,从沙发上下来,道:“应离,我出去一趟。”   应离敏锐地抬眼,问:“怎么了,有什么事?”   温诺有点紧张,移开了视线,支吾:“呃那个……我同学喊我去画室帮忙。”   手都受伤请假了,还会有这么没眼力见的同学来麻烦他吗?   应离不语,沉静的眸子凝视着他。   僵持两秒,温诺败下阵来,小声道:“好吧,是张弛叫我出去,说有事跟我讲。”   温诺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局促地站在原地等着大人发落,谁知应离只是静了一会,便点头应允了:“早去早回。”   温诺一怔,好奇地看过去:“你不介意吗?不吃醋了?”   应离面色微冷,撇开头:“我是你男朋友,本就无权干涉你的择友自由。而且,我也没吃醋,我只是希望你多跟优秀的朋友一块玩,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不是小孩子了,道理你都懂,我也不说了。”   温诺抿抿唇,觉得通情达理的室友好帅,软声道:“知道了。”   他握住应离的手腕,轻轻晃了晃:“拜拜,肉松小贝记得吃哦!”   “嗯。”   ……   A大校外,苏成林坐在绿荫树下,身前站了个人。   苏成林漫不经心地点了支烟,深深吸了一口气,吐出一大团的烟雾,半晌才开口:“这次做得还不错,下次再有这样的事情,记得叫我来。”   乔夏笑笑:“多谢苏少夸奖。”   苏成林并不知道温诺受伤其实就是他促成的,乔夏只是在温诺受伤之后,立刻给苏成林发了消息让他过来。虽然苏成林并没有捞到什么好处,还丢了脸,但苏成林已经肖想温诺太久,舔狗入魂了,即使来温诺面前刷个脸熟他也乐意。   苏成林朝一个方向抬了抬下巴,喏了一声,对他道:“看到那辆车了吗?”   乔夏看过去,视线闪了闪,一辆骚包的橙红色兰博基尼停靠在路边,价值高达350万以上,显眼得不能再显眼了,怎么会看不见。   “看到了,苏少。”   苏成林把烟扔了,抬脚狠狠地碾灭,眼中满是势在必得:“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给我把温诺跟他那只会死读书的穷酸男朋友拆散了。做成的话,那辆车,就是你的了。”   乔夏的指甲深深陷进掌心,“您放心,我会的。”   ……   温诺从宿舍出来,去了之前和应离吃过的那家高档餐厅,他是这家的常客,张弛已经在那订好包厢等他了。   一进包厢,温诺就看见一脸酸唧唧的发小。   张弛一出来,就迅速去了附近的服装门店新买了一身衣服,应离的运动服他换了下来,很嫌弃地装在一旁的袋子里。   “哟,”张弛拉长了音调,阴阳怪气道:“你那小气鬼男朋友终于舍得把你放出来了?”   温诺走过去坐下,点了一杯西柚果汁,闻言小声地维护道:“你别这样说,他真的不大度就不会让我来见你了。”   张弛一点就炸,怒道:“凭什么?!别说只是个刚谈没几天的男朋友罢了,就算他是你老公,管天管地的也没资格管你交朋友啊!这是什么值得夸赞的事情吗?”   温诺跟他说不通,拉偏架道:“好了好了,到底什么事情非要今天跟我说?”   张弛一怔,却没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神秘兮兮地压低了声音,玩味地笑着反问他:“温诺,我走了之后,你俩有没有……内个?”   温诺疑惑,迷茫道:“哪个?”   张弛挤眉弄眼,坏笑着一手做了个OK的手势,另一只手伸出食指穿过去:“还能是哪个啊,就是这样那样啊,不可描述的那种。”   温诺一怔,随即脸颊完全涨红了,急忙打断他:“你在说什么!当、当然没有了!”   室友确实没对他做什么,但他却狠狠抓了室友的大奈子……不过这可不能往外说,太崩他清纯男大的人设了。   张弛兴奋地一拍桌子,眉飞色舞道:“我就知道!”   “……”温诺无语:“你神经病啊,大老远跑过来就为了问我跟我男朋友有没有发生性行为?”   张弛食指摇了摇,高深莫测道:“你个小雏鸡懂什么。你自己好好想想,我,一个很有威胁力的帅哥,赤|裸|裸地出现在你的卧室,用你的浴室,穿你的衣服,还对你说一些暧昧的话,还挑衅他……一个正常的男人,绝不可能接受这种类似被戴绿帽子的事情。”   就算解释清楚都是个误会,但男人的妒火是不讲理的。   这个世界上,能让就算已经烧成灰的男人还会瞬间诈尸爬起来的事情只有两件——   一、说他没有一米八。   二、给他戴绿帽子。   如果应离真的是个同性恋,他不信自己离开后他不会按着温诺大干一场宣誓主权,除非应离是个阳痿。   所以,一切都如同他的猜测所想,应离就是个装gay的直男!!!   温诺还是不懂,问他:“什么意思啊?”   张弛笑了笑,神秘兮兮道:“说出来你别被吓到,我告诉你一个关于你男朋友的秘密——” 第20章   温诺狐疑地看着他:“……什么秘密?”   温诺点的西柚汁上来了,张弛特地等到服务员走了,才一脸高深莫测道:“你男朋友他啊——其实恐同!他根本就不喜欢男的!”   温诺:“……”   他还以为张弛要说什么呢,无语地喝了口果汁,酸得眼睛眯眯:“这个我早就听说了啊,我还以为是什么呢。”   “……”张弛有一瞬间的小脑萎缩,他懵道:“那、那你为什么还要跟他谈???”   温诺冤枉啊,委屈道:“我哪儿知道啊,来龙去脉当时不是都在电话里告诉你了吗?我告白,他答应了啊,这不就只能交往了?虽然稀里糊涂的……”   张弛一拍掌心,点出问题:“对啊!这就是症结所在,他为什么会答应呢,因为他居心不轨!”   温诺不想他这样说应离,无措地挠挠脸蛋,尴尬道:“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他之前确实恐同,他不是喜欢男生,就是单纯的喜欢我啊?”   张弛:“你信这个还是信我是秦始皇?”   温诺:“……”   张弛恨铁不成钢道:“拜托,一个人的性向是不会轻易改变的!不喜欢男的,只喜欢你什么的,那种事情只有小说才会有啊!如果他喜欢你,那就代表他可以接受男的,那就绝对不会恐同,懂?”   “结论只有一个——你那男朋友妥妥的是个装gay的渣直男!快点跟他干脆利落的分手吧,用不着愧疚,你在这满心愧疚,人家可是打算给你利用到底呢。”   温诺想起室友冷着脸给自己洗衣服的模样,不高兴,但温顺,像极了忠心耿耿的黑背德牧犬,心里顿时有点不舒服。   “……不会吧,我觉得他不是那种人。”温诺小声道:“我裤子裂了,他二话不说给我买了新的,要一万多呢。”   “我们在一块吃饭,他从来没让我结过账。”   “他还给我做饭,买菜钱我都没给过。”   “上次我说要吃早餐,他给我转了二百块钱。”   “我给他的转账,他一笔都没收过,全都放到过期了。”   温诺一口气说出一大堆室友的慷慨优点,最后小心翼翼道:“我觉得他不是那么看中物质的人……再说了,他那么聪明,以后出了社会不是分分钟都能赚到高薪吗?”   张弛叹气,道:“你懂不懂有句话叫‘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啊?他不舍得,怎么攻破你的心理防线让你相信他,好去无条件的帮他?是,钱不是问题,他自己也有那个能力去赚。但有一样东西不是那么轻易跨越的,那就是——阶层。”   张弛拿出手机,把列表朋友发给自己的那份文件原封不动地拿给温诺看。   “你自己看吧。”   温诺神色莫名地接过手机,看了起来,精致的脸蛋也一点点随着阅读而变得苍白。   张弛于心不忍。   没人比他更清楚温诺是一个多么天真的小少爷,所以更要点醒温诺,怕他被骗。   “我觉得他的目的,可能性最大的有两种。一,他想报复应家,所以想利用温家的权势去抗衡;二,他不想便宜他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想通过温家的人脉逐步夺权。”   “不管是哪种,都不是一个普通的学生能轻易做到的。”   “说实话,应家的恩恩怨怨跟你没有关系,你既然知道他也不是真心的,就直接把他甩了得了。”张弛翻了个白眼,言辞粗俗道:“我都不敢想你俩该怎么谈恋爱,直男跟直男硬凑在一起,能有什么性|福可言?别等到大学毕业了,你还是个小雏鸡,那也太可怜了点。”   张弛絮絮叨叨说的话,温诺一句都没往心里去。   他放下手机,忧心忡忡道:“不行啊,不能分手。”   张弛:“?”   少年眉心轻蹙,轻轻咬了咬淡色的唇:“他母亲就是被渣男给欺骗了感情,如果让他知道我也欺骗了他,他该多难受啊……”   应离会不会直接碎了?   高岭之花碎成旺旺碎冰冰什么的,好残忍啊。   “没有性生活也没关系啊,大不了柏拉图好了。”温诺道。   温诺对这种事情其实不太热衷,好奇心么……倒是有一点,不过不多。   主要温诺是学艺术的,他听人说,如果没有过性生活的,就不要去做。保持好奇心,色彩才会热烈、大胆、奔放,想象力是灵感创造的源泉。一旦真的做了,发现和自己想象中的感觉一点也不一样,大失所望,可能会大大打击创作欲的。   温诺真的很怕自己做完之后,三次元萎了,事业心也萎了,得不偿失。   张弛:“??”   张弛服了他了,骂道:“你个大圣父,乐山大佛你去当好了!你欺骗他有罪恶感,那他不也欺骗你吗,这不是扯平了?”   “别傻了,你现在的任务就是赶快分手,反正你本来也不喜欢他。人家又帅脑子还好用又受欢迎,哪里需要你去同情!”   温诺不服气,小嘴叭叭:“可是你这些想法也只是猜测而已啊,万一真是我们想多了呢?我怎么敢保证我没有冤枉他,我总不能直接去问吧?”   张弛被他问住了,安静了下来。   这倒也是……   张弛沉吟一声,道:“反正你只要确认应离确实也在装gay欺骗你的感情,你就可以没有负担地提分手了对吧?”   温诺点点头。   “那这样吧!”张弛道:“唔……他不是爱装gay嘛,那你就去试试呗。你就仗着男朋友的身份,对他做一些直男不可能忍受得了的行为。他要是能接受,说明他可能就不是装的了。反之……要是他表现出了明显的反感和错愕,那就是宁折不弯的直男。”   温诺觉得这个办法有点靠谱,让他继续往下说:“比如?让他说爱我?”   张弛又翻了个白眼,无语了:“小处男就是小处男,都成年人了别搞那么纯爱好吧?动动嘴皮子的活谁还干不了了?当然是要用实际行动打他一个猝不及防!”   “牵手、拥抱、接吻啊!”   温诺一怔,没由来的想起上次的晚安吻。   黏腻的水声,淡淡的薄荷味……   这、这还是算了吧,前两个可以再找机会试试。   牵手似乎还没有过,拥抱也只是在电影院里借着害怕的借口做的,而且很短暂,在黑暗中也看不清应离的表情。   “还有呢?”温诺问。   “扒光他的衣服!摸他的腹肌!”张弛出着出着主意,似乎觉得有点好玩,还乐起来了:“直男怎么可能接受被男人摸身体。我上次去健身房,吗的有一地中海过来摸老子屁股,差点没给我恶心吐了。”   “所以就算那高岭之花为了前途,选择忍辱负重,但生理上的反应是无法掩饰过去的。他可能会露出屈辱的表情,或者想吐之类的,你仔细观察。”   温诺呆呆地啊了一声,心说出门前自己还抓了两把室友的大胸肌。   不过……应离的反应好像确实有点大,但应离也跟他解释了,说是不适应,好像这个理由也说得通。   “还有吗?”   “还有就……”张弛顿了一下,干脆直接下猛药:“你找个机会,情到浓时气氛正好的时候你直接摸他几把!”   温诺:“???”   温诺一下子从座位上弹射起来,惊慌失措地环顾四周,想起他们这是在包厢又生气地坐下,脸颊涨红:“你说什么呢!你……你太……怪不得应离提醒我不要跟你学坏了!你居然教我这个!”   张弛艹了一声,怒道:“你看,你还说应离没有别的目的,他都开始撺掇你远离朋友了,妥妥的PUA啊!”   温诺跟他鸡同鸭讲,瞪他。   张弛瞪回去:“直男被男人摸,是不会有反应的,或者被摸了,因为生理反应起来了,内心深处也是厌恶的,这个装不出来。”   他抓抓头发,烦躁道:“那不是你说要亲自确认的吗?别的办法,都不能给他定死了,但唯独这个,是绝对不会错的。”   温诺抿了抿唇,没再说话,脖子都红了。   “对了,还有,”张弛想起什么,道:“你没事还可以多挑战一下他的忍耐极限,多干点讨人厌的事,看他忍不忍得了你。”   “我发现他好像有点洁癖,当时他看见我的衣服放进了你的脏衣篓里,表情跟要杀了我一样。”张弛不满地趁机说应离的坏话:“我在你床上放一下手机,他还说我脏,有细菌。我就操了,跟他说话真能把人气死,不知道你是怎么受得了的。”   “反正你就找个机会,不洗澡,躺他床上……哦,最好还在他床上吃东西,气死他。”张弛道:“看看他能不能忍受得了。”   温诺无语:“你是想让我给你报仇出气吧。”   张弛的小心思被戳穿,嘿嘿一笑:“也不全是。人在愤怒的时候,就容易吵架说气话啊,保不齐哪天他一个生气,直接狼人自爆了呢?”   温诺想想也是,勉强地点了点头,“好吧。”   张弛这才勉强满意了,叮嘱他:“反正你自己记得就好了,在没有确认他到底是不是直男之前,你收收你的温柔,别对他太好了。”   温诺道:“知道了知道了,你慢慢吃吧,我有这家的会员,一会你直接记我账上,我先走了。”   张弛吃了一口帝王蟹腿,嘴里鼓鼓囊囊:“你干嘛去?”   “应离让我早去早回呢,我答应他了。”   张弛:“……”   刚跟他说完别对装gay直男太好,温诺就这样,一副乖巧小男友的样子。   张弛懒得再理他,朝他摆摆手,让他走。   温诺出了餐厅,慢慢地朝宿舍走去,一边在心里消化着今天得知的巨大信息量。   唉,摸那个……感觉还是有点太过了,他自己也不太下得去手,还是从长计议吧,循序渐进的来好了。   不过那个多做一些招室友反感的事情倒可以试一试。   这个很简单的,只要上网搜一搜,什么“奇葩室友行为图鉴”之类的,跟着照做就行了。   想想接下来要对应离做的一系列行为,温诺就忍不住有点小动摇。   感觉室友有点惨惨的呢……自己这样试探他,要是被他知道了,会很受伤吧?   如果应离跟自己交往真的是为了获得什么好处的话,这么久了,他也没给过应离什么,反倒是给应离添了不少麻烦。   温诺这个人最不爱欠别人人情了,如果应离跟他是普通同学,他肯定早就找机会把人情债给还了。可就因为他们是恋人,反倒没让应离占到一点便宜。这样想,室友跟他当恋人其实还挺吃亏的……   温诺走过一家金店,余光被展示橱窗里的一片金闪闪给吸引走了视线。   想起应离毫不犹豫给他买新衣服的举动,温诺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进了这家金店。   礼尚往来,他也买点什么给室友吧。   就算应离真的抱有不可告人的目的,这也不是他理所当然的单方面享受应离对他好的原因。   反而他也要对应离好,这样,他才能真的问心无愧,分手的时候也可以站在道德的制高点,立于不败之地了。   一进门店,柜姐就笑脸洋溢地迎了上来,并没有因为面前的少年面容俊秀青涩而轻视他。   A市商业圈,多得是非富即贵的人。尤其是眼前的少年虽然看着年纪轻,但举止仪态都很矜贵得体,像是娇养出来的小少爷才有的气质。   “先生,请问你是想买点什么金饰呢?戒指、手镯,还是项链?又要送给谁呢?”   温诺迟疑了一下,道:“送给……男朋友吧。”   柜姐灿烂一笑,引导他走向其中一个柜台:“要不要看看这边这款……”   温诺朝她笑笑,婉拒:“这个太小了。”   柜姐一愣,看向那些售价不菲的珠宝首饰,心说这还小啊,她犹豫道:“那您心里的价位是……”   温诺瞥到一处,眼神一亮,指着一匹金灿灿的威武骏马道:“就这个吧,帮我包装一下,谢谢。”   室友不是藏族人吗,既然喜欢牛羊,那应该也喜欢马匹吧。而且寓意也好,马到成功,想必室友一定会喜欢的。   温诺既然要送人礼物,就要送点大气的,抠抠搜搜小鼻嘎一样大的戒指怎么拿得出手。   柜姐们一怔,随即纷纷对视一眼,心中狂喜。   那樽大金马都不知道在店里放了多久了,售价十六万五千八,居然有人这么阔绰,直接拿下了。   她们纷纷热情地连声应好,该服务的服务,该开单的开单,忙活起来了。   温诺爽快地直接刷卡结了账,接过沉甸甸的大礼盒,高兴地挺挺胸膛。   室友那大胸肌,他这么有道德的人,不会白抓的。当然,也是为他以后要摸的别的肌的行为提前付费一下……   这可不是对应离好哦,他这叫将计就计。   用金钱腐蚀掉室友的心灵!用钞能力狠狠地挫败室友高贵的自尊心!   纯恨战士非他莫属! 第21章   温诺提着包装华丽的大金马礼盒心虚地溜回了宿舍。   不过,出乎他意料的是,室友并没有追问他出去和张弛都聊了些什么,只是身上系了条浅蓝色的围裙,拿着锅铲,目光沉静如水地看过来,叫他吃饭了。   晚饭依旧是两荤一素一汤,应离还做了上次温诺说好吃的鸡翅。   碗筷依旧是勤快的室友收拾的,温诺的主要作用是在一旁夸男朋友好棒。   对此,应离只是很高冷地洗着碗,脸都不红一下。   “……”温诺自讨没趣,又不甘心,便轻轻地挨在应离的胳膊旁边,昂着脸软声问他:“应离,你怎么都不问我出去干了什么?”   而且看见他提了个那么大盒子也不好奇吗?   那里面放的可是要送给他的礼物哦,金灿灿的大金马哦,可值钱了。   真是搞不懂,搞科研的人不应该求知欲很强吗?应离的求知欲都放在哪里了?   应离目不斜视,垂眼洗着碗,淡声:“你要是想说,你会主动告诉我的。”   温诺一噎,心说也是。   毕竟他和张弛的聊天内容是不可能告诉应离的,如果室友要问,他只能随便敷衍糊弄了。   温诺的头发很软,冰冰凉凉的,搔在应离的胳膊上很痒,像有蒲公英在上面飘过,但他本人浑然不觉自己给别人造成了干家务的困扰,还在傻乎乎地放空漂亮的瞳孔。   应离觉得温诺好像一只吃饱饭了,就高兴地贴着主人挨挨蹭蹭的矮脚小猫,亦步亦趋地跟着人的脚步走。   小猫还很好奇,喜欢这里嗅嗅那里看看,倒是不捣乱,就是乖乖地贴着你,无意识的给人造成一些困扰以及被萌死的风险。   应离眉头轻蹙,有些无奈。   他洗干净一个碗碟,放进温诺的手里,道:“去擦着玩吧,别跟着我了。”   温诺:“……”   怎么像哄小孩似的……感觉好像被嫌弃了,可恶啊!   温诺才不帮他擦碗呢,懒洋洋地往边上一放,气鼓鼓地溜达回房间了。   张弛说的确实有道理,怎么会有gay对男朋友的亲近这么冷淡呢?连说个话都费劲。   试探!今晚就试探!   温诺回忆了一下张弛出的那些主意,决定先给发小报被骂有细菌之仇,先来一套血压增高三件套——不洗澡、上有洁癖的室友的床、吃东西!   话虽如此,但真的要不洗澡上有洁癖的人的床,温诺真有点做不出来。   罪恶感好深重啊呜呜T T   于是温诺拿了换洗衣物,还是去浴室洗澡了,还抹了很多青瓜味的沐浴露,洗得香喷喷的才出来。   反正只是惹室友生气嘛,那他骗他没洗澡就好了。   温诺洗完出来还把自己晾了一会,细心地把身上残余的温热水汽都散干净后才敲响了应离的房门。   “门没锁,进。”   应离的声音低醇而有磁性,隔着门板听起来也很有男性魅力。   不知道为什么,温诺就有点害羞。   他推开门,故作自然地走过去:“应离,你在干嘛呀,又在看书吗?”   “差不多,在写论文。”应离把视线从ipad上移开,问他:“怎么了,有什么事?”   温诺懊恼地抿唇,小小鼓鼓的唇珠不高兴地被压扁,偏薄的唇略微突显出肉感,看上去很软的样子。   应离眸色一黯,又问了一遍:“什么事?”   温诺小声道:“我想跟你玩。”   男人眉心微微蹙起,漆黑的瞳孔看向正查阅到一半的文献,有些为难:“要现在玩吗?”   温诺嗯了一声,又通情达理道:“没关系,你没空的话我不打扰你,我玩你的手机可以吗,就在旁边陪着你。”   少年乖乖软软听话让步的样子很让人心软,应离没多想就把手机递给了他。   温诺心中暗喜,接了过来。   迅儿哥曾说过——中国人的性格总是喜欢调和的、折中的。譬如你说,这屋子太暗了,必须在这里开个窗,大家一定不允许。但如果你主张将屋子拆掉屋顶,他们就会来调和,愿意开窗了。   他本来就是想看应离的手机,但不好直白地这样说,毕竟三番五次的查人家手机也不好,所以才借口在应离忙的时候想跟他玩。   他刚刚洗澡的时候,自己想了一个可以检验室友到底是不是装gay的一个小办法。   那就是,刷应离的短视频APP!   众所周知,现在的大数据是很牛X的,只要你喜欢什么,他就会给你推送什么。你上一秒在微信里跟朋友聊天说有点想买什么东西了,下一秒就可能会在拼嘟嘟或者桃饱上刷到,引.诱你下单。   大数据时代,就是这么毫无隐私可言。   所以如果室友的性取向是女生,短视频平台肯定会推胸大屁股翘的漂亮妹妹的。若是室友真的是gay的话,那么可能就会给他推健身的gay子,化妆的小男娘,肌肉壮汉的擦边……等等等等。   总之,一定有迹可循!   温诺拿到他的手机,悄咪咪地靠近室友的床的方向,耳朵微红,有点尴尬。   果然,室友好像确实如张弛所言有些洁癖,很快就注意到了这个偷偷摸摸朝他整洁的床褥靠近的影子。   应离扭过头来,问道:“洗澡了吗?”   温诺理直气壮:“没洗,我今天出了好多汗呢,但是太累了,我还不想动。”   说得很真实,人从外面回来就是很累,会陷入贤者时间的。   果然,他看见室友的眉头很轻地蹙了一下,好像在嫌弃他:“那不能躺床上,你坐床边的椅子上吧。”   温诺干巴巴道:“哦。”   他答应得好好的,等应离一回过头去,他就一屁股坐在了床沿上。   还没完全扭过去,余光瞥得一清二楚的应离:“……”   “小猫不能上床”和“小猫只是坐一下,那咋了?”的念头在应离的脑海中厮杀了一下,最终男人眉头动了动,默默忍了。   算了,只是坐一下,没关系。   虽然人的体.液成分都一样,但温诺至少看上去白白嫩嫩的,还很香,应该不会让他有恶心的感觉,虽然是男人。   见室友默默地忍了,温诺变本加厉,缓缓地躺了下去。   应离的被褥有一股像是被叫做崖柏的木材香味,再详细一点的解释,就是薄荷凉花的香气和淡淡的松香味相混合,清冽又沉静,很好闻。   一躺下去,温诺就感觉很舒服,有些懒洋洋的了。   发现小男友闷不吭声偷偷地躺了上去的应离:“…………”   不听话。   额角青筋跳了跳,应离最终还是装作没看见,像是剧情动作片中熟睡的丈夫那样沉默。   偏偏温诺又开始作妖,一骨碌坐起来,软软的声音像是撒娇:“应离,我有点饿了。”   应离忍无可忍,站起身走过来在床沿边坐下,倏地探出手摸了一下少年的小腹。   动作很快,温诺还没怎么反应过来,肚子就被人给按了一下,脸上的表情都是懵的。   应离收回手,笃定:“你不饿。”   小男友很瘦,皮肤很软,肚皮很薄,只有漂亮流畅的薄肌轮廓,并不是像他那种成型的肌肉块垒,所以每当吃饱了,小腹就会微微地鼓起来,摸上去软软弹弹的。   应离一摸就知道小猫又使坏了,根本不饿。   是在闹脾气吗,因为自己不陪他玩?   温诺后知后觉地脸颊发烫,又因为男朋友的身份好像不能指责应离什么,气鼓鼓道:“我是不饿,但是我嘴巴馋了嘛,想吃点零食,不行吗?”   应离一怔,道:“可以,那你吃吧,有吃的么?”   温诺笑眯眯地点点头,道:“我房间里有。”   说罢,少年屁股一撅的咕涌起来,蹬蹬蹬三两下跑回房间拿来了一盒红酒巧克力味的百醇饼干,又当面挑衅地再次上了应离的床,撕开包装袋就要在他床上吃东西。   温诺拿出一根叼在嘴里,躺着玩起了应离的手机。   应离:“……”   男人额角突突地跳了好几下,终是忍不住伸出手,把人给拦腰半抱了起来。   温诺终于抓住了室友的错处,不高兴地耍性子道:“干嘛呀?我正躺得舒服呢!躺一下床都不行吗,小气鬼,我还是不是你男朋友啦……”   温诺的声音以屁股挨到了床而结束。   温诺一愣,低头张望。   “要吃就坐起来吃,躺着吃容易呛到。”应离沉声,似乎有点无奈。   温诺:“……”   不是吧阿sir,这你都不生气。   像是被人顺毛从头到尾捋了一把,温诺讪讪地没了脾气,道:“好吧。”   应离坐回去。   温诺郁闷地叼着巧克力棒,一边咯吱咯吱的像小仓鼠那样吃着,一边刷起了应离手机里的抖音。   没关系,不生气就不生气,他这还有plan B.   结果温诺兴致勃勃地刷了好几分钟,首页都是:   【喝下百草枯,这是这个男人身体发生的变化】   【爆!X国最新科研成果,称人造器官已投入实验阶段!】   【克隆羊的悲惨一生,你都清楚吗?】   【男人死前七窍流血,尸检报告写明……】   温诺:“……”   别说男的女的了,连个活人都刷不到。   温诺好绝望啊,都有点怀疑应离是不是不行了。   毕竟这个年纪的男人,怎么可能没点涩涩想法呢……可是室友又那么大,该不会是中看不中用吧?   温诺心中骇然。   但无论如何,手机拿到手了,温诺也不想毫无收获,于是干脆自己在搜索框里搜【基圈天菜】,想自己刷几个出来然后栽赃给室友说他看别的男人。   无理取闹也是热暴力中的一环。   敏感、多疑、爱争吵的恋人,没人能够受得了的。   少年吃东西的细碎声音不断传入耳蜗中,应离有些心浮气躁,看不进去了。   倒不是那种被打扰的看不进去,应离是个定力很强的人,一旦进入学习状态,外界的变化都不太能打扰到他,只是他莫名其妙的开始走神了。   这样下去效率也不高,还是干脆早早收拾了,陪小男友玩一会吧。   在他眼中,小猫咪东扒拉一下西捣蛋一会,就是想吸引主人注意了。   果然,虽然小孩很懂事的说不用他陪,但心里还是想要他陪他的吧。   应离转过身,想说陪温诺玩一会,结果就看见少年不规矩地翘着二郎腿,裤腿卷到膝盖上,露出洁白修长的小腿,粉粉的圆贝一样的指甲翘着。手上还用抽烟一样的手势夹着巧克力百醇,送入口中吃着。   应离眉心紧蹙起来,神情有些严肃:“怎么这个姿势?抽烟不好,不要学。”   温诺杠精般发问:“抽烟怎么了嘛,那么多人都抽。”   室友也不像别的情侣吵架那样凶,而是坐下来跟他讲道理:“抽烟损害身体不说,还会影响美观。你的一口小白牙会被熏黄,身上还会有怎么都散不掉的烟味,给人带去不好的社交印象。”   抽烟了,会影响美观?   温诺灵机一动,道:“那我要是抽烟了,你是不是就不会再跟我接吻了?”   是应离从未想过的回答角度,顿时一哽。   温诺这样问是什么意思,是在测试他,想看看他是否无论他变成什么样子,他都会义无反顾的支持他、爱他吗?   应离几乎想要叹气了。   他的小男友,真的好没有安全感。   平心而论,他真的很不希望温诺抽烟。   但如果真的抽了,他应该也不会像嫌弃别人那样嫌弃温诺的。他会态度温和地对他,陪着他教他用科学的方法戒掉。   当然,在这期间,有戒断反应的人心理都是很脆弱易怒的,需要鼓励,不能让对方觉得自己嫌弃他。   于是应离道:“会的。”   只要温诺想要,他可以稍微亲一下。   反正都已经亲过一次了。   而且……他也真的有点好奇,如果真的吮到了那截舌头,会是什么感觉。   他不得不承认,上一次的接吻虽然他做得并不够好,没有拥抱,没有抚摸,但滋味也足够舒服了,甚至有一点飘飘欲仙的迷幻感。   如果,如果温诺真的想再跟他亲一次的话……其实也不是不行。   温诺:“……”   受不了了,室友这个忍人!   温诺忍得手抖,一不小心点进了搜索栏目下的一个推荐视频。   一点进去,一个穿着工字背心,面对镜头把衣服卷起来掖在胸前的壮汉正在发出致死量的气泡音:“宝贝……不是哥哥海,只是哥哥想给所有人一个家……”   温诺:“?????”   我擦,他本来想陷害室友的,怎么反被陷害了?!   应离一怔,俊脸迅速沉了下来,漆黑的瞳仁沉沉地望过来,如冰雪覆盖。   “温诺,你在拿我的手机看什么?”   应离冷冷道:“你要跟别人有一个家?”   温诺汗流浃背了。 第22章   应离的脸都快黑完了,温诺被他的大反应吓了一跳。   室友平时的脸虽然也是冷冰冰的没什么情绪,但相处下来温诺发现他脾气其实很好,比如他都那么挑衅地在他床上吃东西,室友都没骂自己,没想到应离脸色沉下来会那么可怕。   应离的脸一沉下来,凌厉浓黑的野生眉就压得低低的,很有杀气地横在深邃有神的瞳孔上方,像一只攻击力极强的草原鹰隼,平时学术的斯文气息压下去的肃杀野性魅力完全突显出来了。   温诺见势怂唧唧道:“没有啊……我不小心点到的,你那么凶做什么?”   “是吗,给我看看。”应离快速接过自己的手机,低头检查了起来。   他原本答应和温诺在一起,本就是打着引导三观未完全成熟的小孩走上正途的念头,结果现在温诺还嚣张到拿他的手机看那种不堪入目的东西……完全没见着他的小男友有改好的趋势。   应离低头一看,屏幕里的男主播很没节操地对着镜头搔首弄姿。   而且这个男主播疯狂展示的身材其实也没有练到位,胸肌比他的要瘪,腹直肌比他的要瘦,腹外斜肌非常薄,至于广为人知的前锯肌……也就是俗称的“鲨鱼肌”,这位根本都没练出来。   这么水的身材,也值得看?   应离眼睛一瞥,还看见视频上赫然有个被点亮的双击红心。   应离黑着脸退出,结果一退出去就是【基圈天菜】的搜索页面,底下一溜儿的擦边男主播。   应离:“……”   喜欢撒谎的小色狼。   明明喜欢得很,还专门搜来看,看了还点赞,这么明目张胆了还敢睁眼说瞎话说是不小心点到的。   其实按道理,应离可以理解,也没什么好生气的。   因为他很清楚温诺喜欢他的原因就是看中了他的脸和身材,三番两次的找机会又摸他上面又摸他下面,他家小猫完全是一个十足的肉食系男友。   因此,温诺会喜欢看别人的好身材也非常正常。   但他莫名感觉胸腔内有一股郁气,他必须得做点什么才能发泄出去。   男人的手背青筋浮现,呼吸有些紊乱,忍了又忍,最后关了APP,大步朝外走去。   温诺有点着急,连忙拉住他,还伸出两条长腿环住室友的腿不让他走,急道:“干嘛呀,大晚上的,你做什么去?”   应离拿出手机,亮起屏幕看了一眼,道:“不晚,现在是晚上八点钟过十五分,还很早。学校的健身房十一点半才关门,我出门去运动一下。”   这话乍一听没什么毛病,但温诺知道室友肯定在闹别扭。   这么久以来,他压根没见过应离去健身房,都是在宿舍里练的!怎么可能好端端的突然出去练呢。   而且A大论坛里之前有个热帖,就是猜测校草恐同,列出了许多证据,其中之一就是应离从没有去过学校的健身房健身。因为健身房里男生偏多,还很多gay,要是应离去了必定会被很多gay搭讪的。   应离不肯去,就足以证明他对男生没兴趣。   不过在应离跟温诺在一块之后,那个热帖就变成了小丑打卡贴。   温诺任性地拦住他,道:“不行,不可以出去!”   然后又软软地放柔了语气,商量道:“在宿舍练不可以吗,我就在一旁看着,不会打扰你的。”   应离绷着脸,不语。   他不在宿舍练就是不想给温诺看。   他现成的一个人在温诺跟前看着,温诺都能思想开小差,去看擦边男主播,想来他身材的吸引力对温诺来说也没有那么大,兴许哪天遇上更好的男人,他就会被取而代之了。   但应离担心的是,别的男人没有他这样尊重温诺。   或许是他有偏见吧,他觉得同性恋圈子里不守节操的人很多,如果换一个人跟温诺交往,可能一门心思都会放在跟温诺上床这件事上。   应离的眸子微黯,突然意识到他跟温诺并不能就这样分手。   他必须得用男朋友这个亲密的身份,去引导温诺走上正常的人生道路,而不是简单的消磨掉温诺对他的兴趣之后干脆的分手,再看温诺陷入更深的泥潭。   如果温诺非要跟一个男人交往的话,那这个人还不如是他。   起码他不会馋温诺的身子。   短短时间内,分手与不分手的后果都在应离脑海中转了一遍,他语气稍微和缓下来,道:“我不会练太久,十一点前回来,可以吗?”   温诺不想他出去,他出去了,自己还怎么实施热暴力和试探行为啊!   少年气鼓鼓地站起身,漂亮的眼尾有些委屈地朝下耷拉,有些骄矜地无理取闹道:“反正就是不可以!我不是告诉你要守男德的吗,你跑到外面去健身,万一热了,你脱得光溜溜的,勾引谁呢!你是不是想背着我勾搭别人呢?”   应离一怔,沉声:“没有,我不会那样做的。”   温诺把头一撇,哼的一声:“那谁知道呢,反正你就是不能开屏给别人看,只能给我看!”   应离有些语塞,拿温诺的双标没有办法。   室友绷着脸,好像一只被小主人不讲理地训了的德牧犬,英俊的面容看上去略显憋屈。   温诺悄悄扬了一下唇角,然后拉直,道:“好吧好吧,你等我一下,别偷偷跑了哦!”   说罢,温诺很快地回了自己的房间,把那个沉甸甸的礼盒拿了过来,高兴地把它往应离跟前一推:“送你的礼物!你看看喜不喜欢?”   温诺深知打一巴掌给个甜枣的道理。   热暴力也是有技巧的,不能全是无理取闹,这样不会显得是爱对方,而更像是神经病。   诀窍就是要一边对对方好,一边刁难对方,这样才会让对方感觉到精神上的折磨,而且分手后才会让对方不断回味自己的好,而感到愧疚。   应离一怔,果然一贯冷静的脸上也出现了短暂的愕然:“给我的?”   温诺笑眯眯地点头:“嗯!”   应离确实有些好奇,说了句谢谢就接过礼盒。   礼盒的侧面有一个精致的品牌logo,应离认得,这是国内一个比较知名的珠宝品牌,其中的金饰非常出名,难道温诺给他买了戒指吊坠之类的?   但这个礼盒又非常大,提起来也沉甸甸的。   应离没再多想,打开了里三层外三层的隆重包装。   很快,一樽金光闪闪的奔腾造型的大金马出现在了应离的面前。   应离有些停止了思考。   小男友却笑弯了眼睛,小梨涡甜甜的,非常可爱:“怎么样,喜欢吗?这个可贵了呢,我结账的时候,整个店的柜姐都围过来了。”   应离怔愣了半晌才半慢拍地问:“……怎么突然送我这个?”   温诺有些赧然地垂下眼帘,道:“唔……就是我感觉,咱们交往以来,我好像也没送过你什么,反倒是你一直照顾我,我挺不好意思的。”   说罢他抬眼,见室友脸上的表情不似惊喜,有些挫败道:“怎么不说话?你不喜欢吗?”   “这个是足金的呀,很保值的,克数……我忘记了,回头你自己拿实验室的秤量量。”温诺急忙道:“我不是随便买来敷衍你的,你不是藏族的吗,一定也会骑马吧,加上又搞科研。这个寓意你马到成功,功成名就,不好吗?”   小男友说得都快急眼了,白皙的脸颊红扑扑的,眼睛水漾漾。   应离叹了口气,安抚他:“谢谢,我很喜欢。只是这个礼物太贵重了,以后不要买这么贵的东西,我不需要。”   温诺本来就是要拿钞能力狠狠刺激他的呢,自然左耳进右耳出:“贵的才好啊!男朋友给好的,你不正好可以发朋友圈炫耀了吗?”   “我没有发朋友圈的习惯。”   应离有一点红点点强迫症,如果发了朋友圈的话,就会不断有人给他点赞,他看到了就想点开,很耽误他的时间,而且他觉得这种行为没有意义。   小男友却不管他说什么了,自顾自地拿起手机百度了起来,嘴里念念有词:“我看看哈,你这个房间的文昌位在哪……我要把这匹大金马放到你屋子里的文昌位上,这样保证你一路高升!”   应离不迷信,不过温诺高兴就好。   摆好了马,温诺满意地退后几步欣赏了一会,又说:“唉,说起来,我还没骑过马呢。应离,你会骑吗?”   温诺问完才反应过来自己问的是一句废话。   室友他弟就给他发过一张应离骑马的旧照片,帅得令人发指。   果然,应离点头:“会。”   温诺向往地哇了一声,他也想那么帅,道:“以后要是有机会,你教我骑好吗?”   应离怔了一下,说好。   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温诺穿上骑马装束的模样。   月检度假福肺   少年皮肤很白,穿上飒爽干练的骑马装一定会把腰掐得很细,脸蛋会被草原上的风刮得红扑扑的,眼睛亮闪闪,美得像党岭雪山冰川融化的水。   漂亮是很漂亮,但骑马并不是一项很容易掌握的运动,其实里面蕴含了很多的技巧。   温诺的运动量不太足够,只练出了漂亮的薄肌轮廓,皮肤底下都还是软的,这样的身体体力一定不够用。   性子烈一些的马儿不好驯服,骑在上面一上一下的,温诺又不爱运动,肯定很快就会气喘吁吁,腿都夹不住了说要下来。   骑马,他要教小男友骑马。   不仅要负责教会,还要负责哄骑累了的小男友。   不知道哪根筋没搭对,应离觉得他好像有一点硬了,但他不敢说,也不敢低头看。   幸好他习惯穿宽松的裤子,现在只感觉到有一点点的紧绷,应该问题不大,估计只是半抬头而已。   于是应离委婉地下达逐客令:“今晚我不出去了,我现在洗澡吧。”   温诺感觉今晚自己惹得应离应该够烦了,还真的把应离弄得有点不高兴,热暴力任务达标,于是也欣然道:“好的,不出去就好,那我也回房洗澡吧。”   “嗯。”   应离关上房门,温诺也乖乖地回到自己的房间。   不过他早就洗过澡了,所以不可能再洗一遍。   温诺拿出手机,给发小通风报信道:【我今晚给你报仇了,去他床上吃东西了。但他没生气,怎么办?也没看出他到底恐不恐同。】   张弛回得很快:【不可能啊!你没说你没洗澡吗?】   【温诺:我说了啊!我还特地说我从外面回来的,身上出了很多汗。】   张弛:“……”   他妈的,温诺这样都没事,那应离凭什么说他有细菌,中国驰名双标是吧。   张弛还是不太相信,试图寻找原因:   【或许他是程度比较轻微的洁癖,是不是你穿了很多衣服,身体没有直接接触到他的床啊?】   温诺低头看了一下,回复:【穿了短袖、长裤。】   张弛是个大聪明,很得意自己发现了关键点:   【这不就对了?你下次穿个露肤度高一点的。】   【诶,你干脆直接扒光了钻他被窝里,我就不信这他都能忍啊,这绝对世界大战。】   温诺立刻红温了,急得给他发语音:“你有毛病吧!让我脱光了钻人家被窝?你当我是变态啊?”   张弛揉揉耳朵,讪讪地也回了语音:“吼我干嘛呀,这不是给你想办法吗?都是男的,大夏天的那么热,光个膀子不是很正常吗,又没让你把内裤也脱了。”   “我们宿舍里的直男,空调开到16度了,他们还就穿着一条裤衩晃来晃去呢,我说什么了?”   温诺想想也有道理,但……   但他曾经给应离看过自己烧烧的照片啊……   他也不知道应离有没有细看,万一他看了,并且记性很好的话能看出来怎么办啊?   温诺郁闷地随便敷衍了两句,说他自己找机会看着办,便结束了对话。   ……   应离找借口赶走了小男友,并没有去洗澡,而是坐在床沿发了一会呆。   怎么会硬呢,他什么时候这么重欲了?   难道是太久没有自我纾|解的缘故吗?   但他对这种事情确实不热衷,上一次大概是一个月前了吧,算算时间,可能确实该解决一次了。   应离蹙了蹙眉头,起身抚平被温诺躺过的地方,想检查一下床身有没有小男友吃零食掉落的碎屑。结果一倾身,就闻到了温诺身上那股清爽甘甜的味道。   温诺好像说过,是青瓜味的沐浴露来着?   那款沐浴露,留香有这么久吗?   ……不过倒是很好闻。   清淡的,闻起来是淡淡的甜,是很轻盈的香味。   不知为何,闻着这股清爽的味道,应离却觉得浑身燥热起来,被忽略了许久的位置更加凸出。   应离闭了闭眼,神情有几分狼狈地坐上了床。   嗅着淡淡的清甜气息,认命地把手伸进了裤子里。   没过多久,倏地他想起了什么,应离干脆拿来手机,在网上搜索了一些同性相关的视频看。   毕竟如果他要继续扮演好温诺男朋友的角色,未来想必不可避免地会出现一些亲密的行为。   接吻,他目前暂时还可以接受,虽然还有些别扭。   再往下的,应离有些不确定。   虽然温诺又漂亮,又可爱,但是毕竟是男孩子,是生理构造与他完全一样的男生,应离不敢保证自己能够接受,于是提前给自己打点预防针。   他戴上耳机,神情专注得像是在开学术会议。   这是一部欧美的视频,两个男主角做得挺激烈,上来就oh yeah oh yeah的,应离看得眉头紧皱,冷着脸拉动了进度条,直接跳过这段前戏。   他开了三倍速,皱着眉头看了几分钟,欲望都平息了。   应离:“……”   男人的唇角抿了抿,刚刚还躁动不安的心现在沉沉地往下坠,坠入冰湖。   怎么办,他好像,真的无法接受男人。 第23章   虽说这个小视频看得应离都软下去了,但他最近硬的频率着实有些不正常,以防下次再出现不分场合乱硬的情况,应离关了视频把手机放到一边,还是打算处理一次。   男人侧躺在床上,床单被他弄得有些凌乱,浓黑的长眉微蹙。   床褥间还萦绕着似有若无的青瓜味沐浴露的味道,和一种说不上来的……和少年体温混合后挥发出来的暖甜香气,舒缓而沁人心脾。   他原以为刚恢复冷静状态的身体很难激活,结果没想到被这股香味包裹着,手中的东西很快又抬头了。   略带急促的呼吸间,应离脑子有些不清醒地想到自己的小男友刚才也曾躺在这张床上面,而现在自己却在同一张床上做着这种事。   小男友对他总是很不设防,明明才交往没多久,却似乎已经非常信赖他。毫无防备心地翘着二郎腿,衣服也卷上去一截,自己都不知道露出了一片白白的小腹。   他视力很好,似乎还隐约瞥见了温诺的小肚脐眼,圆圆小小的,呈一条漂亮的竖线状。应离不小心看到的,瞥到之后就赶紧移开视线了。   应离闷哼一声,脑中空白一瞬。   因为来不及捂住,床单和被子都被搞脏了。   应离怔愣地坐了大概有两分钟,才慢半拍地起身收拾残局。   他先是抽了几张纸巾把手和身体擦干净,再把床单和被褥都拆了下来,全部摞成一堆抱进浴室里去清洗。先手洗一遍弄脏的部位,再放进洗衣机里机洗一遍,最后抱到阳台上铺开晾晒。   第二天一早,温诺从房间里出来就看见了阳台上随风飘扬的雾灰色床单。   温诺:“……”   温诺的眼睛一下就睁大了。   什么啊,原来室友并不是不嫌弃他,当时只是看在他是他男朋友的面子上隐忍不说罢了。   温诺抿抿唇,感觉有点不舒服。   许是室友脾气太好,对温诺几乎可以称得上是有求必应,突然这么来一下,温诺还挺难受的。   搞什么啊这么见外……要是不高兴了,就直接说他呀。本来他做这些讨人嫌的事情就是想惹应离生气的,怎么还暗搓搓的嫌弃他呢。   有点委屈。   应离从厨房出来,就看见温诺在那盯着床单发呆。   他脚步一顿,随即若无其事地摆放好早餐,道:“温诺,来吃早餐。”   今天的早餐是小米粥配虾仁菜脯,还有应离自己做的章鱼小丸子,上面撒了很多木鱼花。   吃完早餐,应离又拿来医药箱,给温诺手上的伤换药。   今天应离的行程很忙,中午不能回来给温诺做饭了,便跟他说了一下。   应离:“我上午有课,然后要去做实验,做完以后要去处理一点私事,今天中午就先不回来了,你自己要吃饭,别偷懒。”   温诺蹙起眉头,倏地问道:“你为什么不敢看我的眼睛?你要干嘛去?”   不是吧阿sir,他作了这么久的死,室友都忍了,躺一下床而已就气得不回来吃饭了吗?还挪开视线不敢看他,肯定有鬼。   那电视剧里渣男出轨说谎的前兆就是从躲避恋人的眼睛开始的!   应离一怔,有些无奈地看向他:“没有不敢看,现在看了。”   温诺狐疑地看着他,不依不饶道:“你还没说是什么事呢,在我面前不能有私事。”   少年委屈地瞪着他,漂亮的杏眼都快垂成狗狗眼了,湿漉漉的。   应离只好说实话:“实验结束后我要回家一趟。”   温诺一怔,想起张弛给自己看的那些关于应离身世的资料,和应离那同父异母的弟弟发来的恶意满满的短信内容,顿时有些无措。   坏了,好像挑错时间任性了,室友的家庭问题还真挺敏感的。   少年微微抿唇,眼睫轻颤,讪讪的哦了一声,毛茸茸的脑袋低垂着,好像一个做错事了等着大人发落的小孩。   应离微微蹙眉,虽然问题确实问得敏感,但因为问的人是温诺,所以应离也不觉得冒犯。   他不知道要怎么哄小男友,犹豫了一下,主动道:“要亲亲吗?”   温诺愣了一下,傻乎乎道:“啊?”   应离却不跟他解释了,上前一步把手轻轻搭在温诺的腰腹两侧规矩地搂着他,低头快速地在少年温软的脸颊上亲了一口,一触即离。   好像小孩子不高兴,大人就是会这样亲一亲的。   应离也不太确定,毕竟他没有过亲密的亲缘关系,只见过别人家的大人这样亲他们的孩子。   反正,能哄温诺高兴就好,毕竟温诺应该挺喜欢他的脸的。   对于亲密行为的限度,应离昨晚已经自己测试过了,他还有点不太能接受。但亲吻还勉强可以,所以有机会他也要多做一下,争取早日脱敏,免得哪天因为太抵触亲密行为而露馅。   温诺脸颊从被吻过的地方开始发烫,尴尬地抿了抿唇,不太满意。   亲脸是什么意思,果然是嫌弃他吗?他很脏吗?   温诺嗔怒地抬起眼睛看向男人,小声地问:“你为什么不亲我的嘴唇呢?”   说罢,不等给他反应的时间,温诺就主动伸出胳膊勾住他的脖颈,踮起脚凑到室友英俊的脸庞跟前,犹豫了一下,然后鼓起勇气试探性地伸了一点舌尖,动作很轻地舔了一下应离的唇。   应离因为惊愕而微微张开了唇,温诺亲到了一点点他的唇内侧,很烫。   温诺红着脸下来,跟他说了声拜拜然后就借口要睡回笼觉,钻回房间里去了。   哼,谁让室友嫌弃他啊,他就是要做室友不喜欢的事情!   狠狠地恶心他!   应离怔怔地站在原地三秒,无措地舔了一下发烫的唇,心口跳得很厉害。刚刚那一瞬间似乎四肢百骸都在颤栗,差一点又要出现不受控制的早晨反应了。   幸好他定力还算强的。   小猫太调皮了,他总是拿他没办法。   把没吃完的早餐用保鲜膜封好放在冰箱里,应离就出门上课去了。   然而今天的课程却不算顺利,应离一个早上都在无意识地走神,就连最简单的试剂都配错了两次。   “应师兄你是不是没休息好……?要不你去休息一下吧,不用替我盯着了,这次反应我自己来,你去放松一下吧。”同门师弟小声地对应离说道。   师弟在一旁心惊胆战的。   这可是他们的应神啊,居然也有出错的一天?!   他们导师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不懂的去问你们应师兄,他的基础比教科书都要扎实。   然而就是这么完美的师兄一早上连连出错,师弟都怕应离是身体不舒服,吓得连忙劝他去休息。   呵呵,谁让他们学的是生物领域,学猝死了都不奇怪……   但应神要是猝死在他的实验上,师弟怕整个A大都要发布对他的通缉令。   应离顿了一下,眉心蹙起:“抱歉,你先做,我出去洗把脸。”   “好的好的。”师弟忙不迭的点头。   应离去洗手间简单地用冷水拍了两下脸,还擦拭了一下嘴唇,等脸上和耳后的燥热感消退些许才走出去。   走廊不远处站了个人,见他出来便出声叫他:“应学神。”   应离一顿,看过去。   来人穿着一身驼色的外套,脸上带着谦和的微笑,朝他招手:“方便说几句吗?”   应离看过温诺画室里的监控,认得他,是那个叫做乔夏的人。   他冷冷地走上前,在离乔夏有几步距离的位置停了下来,沉声:“找我有什么事?”   乔夏笑了笑,道:“我是温诺的同学,方便加个微信吗?”   应离的眸光很冷,黑漆漆的仿佛夜里的寒潭,回答得很快:“有事的话直接说吧。”   乔夏一怔,眉心不明显地皱了一下,又很快舒展开:“那好吧,我就不卖关子了,其实我今天来找你,是苏少的意思。”   应离不语,似乎这个消息对他来说没有什么吸引力。   乔夏沉住气,道:“苏少让我转告你,他说上次的事,他不会跟你计较了。相反,他还想来跟你谈笔生意,开价一百万,不知你接不接受?”   男人表情都不带变一下的,答非所问:“你跟苏成林是什么关系,他为什么让你来?”   乔夏一怔,表情划过几分不自然:“这跟这件事没有关系,我跟苏少只是朋友而已……他赏识我的才华,也喜欢艺术,所以愿意给我提供一些资助。”   “A大的贫困生补助不难申请。”   贫困生补助?那点补贴够个屁,乔夏有些不屑地想到。   乔夏和温诺学的都是纯艺,这行极度烧钱不说,还攀比成风,且有资本学纯艺的人大多非富即贵……所以,让他去申请贫困生补助?那还不如让他去死。   他宁愿找个暴发户包养都绝对不会当什么贫困生的。   而且,他根本也不贫困。   乔夏终于有些暴躁起来:“这跟你没有关系,你只说要不要接受就好。你考虑一下,一百万不是一笔小数目,或许你做好几年的科研都赚不到这个钱。我听说了方衍教授很看重你,但国内科学家的待遇没有国外吃香,你还这么年轻,很难混出头的。”   应离定定地看了他一会,直到把他看得目光都有些闪躲才开口道:“他要跟我谈什么生意?真的要买减张器吗?”   应离冷声道:“跟他说我反悔了,二百五一张太便宜了。既然苏成林这么有钱,也很热心,愿意资助同学,那让他也支持一下科研人的事业吧,我卖给他两千五一张。”   “哈……?”乔夏几乎给他气笑了,脸上的笑容都差点维持不住:“不是,他不买你的产品。他开出的条件是让你跟温诺分手,只要你跟他分了,一百万就是你的。”   应离不为所动,表情沉静如水。   乔夏先沉不住气了,“一百万不够?那两百万吧。”   高大英俊的男人依旧是一副冷漠的样子。   乔夏不耐道:“三百万真的差不多了,你就算混到top,这个数也不是能轻易赚到的。只要你答应,他还说愿意举荐你认识一些人脉,一些你一辈子都很难站在一起的大牛,让他们提携你。”   男人的鼻腔溢出一声轻嗤,脸上却没有笑意。   “……五百万!这真的是极限了。”乔夏脸色难看:“贪心不足蛇吞象,我劝你见好就好吧。”   “温诺是我的同学,我了解他,他那样的人不是普通人家能拥有的。你拿了钱早早分手,别投入太深了。”   应离垂下眼,居高临下地看着来人,声音冷得像实验室里的液氮,寒气森森。   “第一,温诺不是商品,更无从谈什么生意。”   “第二,不过是五百万,我也能赚,让他管好自己,别总盯着别人的男朋友……自甘下贱。”   说罢,应离也不看乔夏的反应,径直错开他走了。   乔夏在原地怔了半晌,才白着脸拨通了苏成林的电话。   ……   “什么?!应离他真的敢这样跟我说话?!”   “啪!”电话里传来一声清脆的声响,乔夏猜想应该是苏成林怒极之下摔碎了酒杯之类的东西,他慌乱地找了个空旷无人的角落,小声说道:“是的,他还说……五百万,他也能赚。”   “嗤!”苏成林狠狠发出一声冷笑,不屑:“吹牛X谁不会啊?还他也能赚……他拿什么赚,拿命赚?”   “他还没出校园,受人追捧,喊他一声学神他还真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了,其实出了社会就是一颗螺丝钉,能月薪过万都算他有本事了。”苏成林怒道:“但月薪过万他能满足得了温诺吗?”   “他对温家根本没概念,温诺从小就是富养长大的,没为钱发过愁。他说得好听,其实就是想抱紧温诺这个金大腿,看上了温家的财产吧。但他也不想想,温家怎么可能会接受他,温诺迟早玩腻了一脚把他踢了,到时候一毛钱都没有了,他就哭去吧!”   乔夏任他发泄完怒气,又悻悻道:“人脉举荐的事,我也跟他说了,他没什么反应……”   苏成林气得直顶腮帮子,片刻后道:“他这人没见过世面,恐怕跟他讲了他也不懂这意味着什么。”   “这样吧,大后天……我记得大后天有个比较隆重的上流晚会,温家、我们苏家,还有其他一些名贵都会出席,当然还会有很多学术大牛出场,来受投资集团的拉拢,一般人都进不去的。”   “这样,我到时候把你带过去,你到时候看见了什么人,回来后一五一十地转告应离。那里面可都是学术界名声大噪的大牛,随便拉一个出来资历都能馋哭他,到时候,我就不信他不后悔!”   “再者……也好让他看看,我和温诺才是一个世界的人,而他?连个入场券都不配。” 第24章   同门师弟感觉应离从外面回来之后状态就专注多了,再也没出过错,做实验时手上的动作有条不紊,只是似乎身上的气压更低了一些……吓得他话都不敢说了。   等到应离再次停下来,他看了一眼时间,已经过去三个多小时了。   他提了48个样品的RNA反转了96个cDNA,跑了8板qpcr,空隙还帮其他师弟师妹处理了一些实验问题,只有把自己的时间排得满满的,才能不去想乔夏说的那些话。   应离摘下手套,对师弟道:“提24个就行了,离心机一次也只能放24个,然后你就去休息吧,记得多喝水。”   师弟乍一下被关心,还挺感动的,连忙道:“没事的应师兄!我可以!为了我们团队,我可以不眠不休不吃饭……”   应离冷淡地打断道:“隔壁师兄因为做实验时间长,喝水太少,已经有结石了。”   师弟:“……”   已老实,求放过。   应离从实验室出来,打了个车,上车后便报了一串别墅区地址。   他打开手机,距离早上跟温诺分别,已经过去快八个小时了。   这期间,他那粘人的、喜欢跟他贴贴的小男友,今天却一反常态的一条信息也没给他发来。   男人的眉心浅浅蹙了起来,有些想不通温诺忽冷忽热的原因。   是因为今天早上他没有亲温诺的嘴唇,所以温诺生气了吗?   思虑间,一幢有些眼生的别墅出现在了视野范围内。   应离付了钱下车,他没有门禁卡,但门口的安保看见他,瞳孔微缩了一下,拿出个对讲机叽里咕噜不知说了些什么,就把他放了进去。   夕阳的余晖落在男人身上,扯出一道瘦长的影子。   灿橘色的光打在应离冷白色调的侧脸上,却沾不上一点人情味,反而冰冷得像一座无机质的大理石雕塑,俊美而难以接近。   有些工龄时间短的佣人对他并不眼熟,但对于这样的一位不速之客,竟然无一人敢出来拦他。   直到应离有往阁楼上走的意图,穿着宽大围裙的保姆才连忙出来阻拦他。   “大少爷,您怎么突然到访了,要用餐吗?”   应离置若罔闻,抬腿就往台阶上走。   保姆连忙快步跟上去,急切道:“应总今晚应酬,不在家呢,上面只有在学习的小少爷……应总说了,他要提前把经管知识学过一遍打牢基础,让我们不要随意打扰他……”   应离脚步一顿,冷淡的视线移到保姆的身上,沉声:“应家的规矩,对我不适用。”   说罢,便大步上了台阶,把人快速甩在身后。   鞋底磕在刷了漆的木质地板上发出钝钝的声响,应离顺着记忆中的长廊走去,每走过一段,脸色就沉一分。   其实一开始,他与应家的关系也并不那么恶劣。   母亲去世之后,他便一直由两位老人带大,虽然没有玩伴,但日日与自然为伴,也并不觉得有什么缺憾。   直到有一天,莫拉(外婆)突然告诉他,他其实是有父亲的,甚至还有一个亲弟弟,他们要接他回大城市享福,接受高等的教育、认识很多新朋友。   他不用在晴天里放牛羊、雨天里采菌子、徒步四五个小时去山野悬崖里挖虫草,给腿脚不便的老人洗全家的衣服,每天只需要上学、放学,然后玩电脑。   但这些其实他都不在意,他只想亲眼看看阿妈至死都爱着的男人是什么样子的。   那天他起了一个大早,结果等来的却只是一群穿着西服的叔叔,他们开着一辆越野车,把他从山里接走。   然而现实让他很失望。   他那位亲生父亲,并不如母亲所说的那样温柔而浪漫,对他甚至连笑容都吝啬。虽然确实有着俊朗的外貌,但并不专一,应离用他从小就过分敏锐的观察力推测出应辉还有别的情人,不止一个。   而他也并不如母亲猜测的那样生了重病才无法来见她,相反,他身强力壮,应酬时可以灌下一整瓶酒都不脸红,还会定期体检,甚至有家庭医生。   如此可悲,他有这样冷漠的生父。   但他又觉得有一些幸运,幸好应辉这样冷漠,所以才一直没有打破母亲的幻想,起码给她编织了一个被爱的假象。   许是都兰塔娜愧疚于不能给儿子一个完满的家庭,于是常常对他讲述一些兄友弟恭、和谐幸福的家族故事,对他说,如果父亲还在,或许她会再生几个弟弟或者妹妹陪他玩。   于是不可避免,也很难以启齿的,应离曾经对于亲情确实有一点渴望。   所以他很好奇他的弟弟会是什么模样,是否与他长得很像,又会是什么性格。   应离把自己千里迢迢从丹巴带来的亲手晾晒的牦牛肉干与亲手制作的糌粑送给了弟弟,由于普通话还说得不太利索,他只好用生硬的语气对他说:“送给你。”   应嘉成小他六岁,长得很矮……又或者只是应离长得太高,只到他的腰处。   弟弟抱起他送的礼物,冲他笑笑,然后当着他的面丢进了垃圾桶里,笑着说:“我不要乡巴佬送的垃圾,会吃坏肚子。”   从此,他收回了对于想象中的亲人的所有期待。   应嘉成嘲笑他的口音,那他便不说话,原本就沉默的性子变得更加寡言。   应辉给他找了两次家教,据说都是很有含金量的海归博士,专门教他学习财经知识,说是如果他学得好,未来便有资格接手他的产业。   但家教都很遗憾地告诉应辉,您的儿子不会说话,也不与人交流,他只会沉默地自己看书,或许您可以考虑带他去一趟儿童发育行为中心。   应辉很失望,有点难以接受自己的大儿子会是这样一个废物,这样会让他颜面扫地,于是又把他送回了丹巴。   之后的十几年,他再也没有见过那对父子。   后来他考入了A大,在作为优秀新生代表发言的时候,他在贵宾席看见了应辉。   随即而来的就是理所当然的质问,应辉虽然愤怒于儿子的隐瞒,但更多的是欣喜,他准备向所有合作伙伴们夸耀他后继有人,基因优秀,却对上了应离冰冷的目光。   “你没有对我尽过抚养的义务,那么我应该也有拒绝成为你儿子的权利,我不打算继承你的产业,也不会赡养你。如果你不满意,你可以请一位专业的律师来告我,只要你不怕丢脸的话。”   应离对他这样说。   应辉自然是盛怒,但应离确实踩中了他的痛点,他要脸。   但这口气他又忍不下,于是他派人告诉了应离的外公外婆一个假消息,说他与应离已经相认了,父子关系重修旧好。他对应离感到愧疚,给了很多经济上的补偿,还愿意负担他上大学以及今后深造的所有费用支出,让他们尽可放心,以后不用再给应离花钱。   老人们心疼外孙,加上老一辈的观念,总觉得家和万事兴,又担心他们走了之后无人照料关心应离,知道这件事之后第一反应是高兴,马上给应离打了电话询问他这件事。   老人们年纪大了,应离担心他们动怒会伤害身体,所以把所有的事情都压了下来。   但切断了生活来源,而专业耗资又很高,应离有一段时间确实过得有些窘迫。   也是在这个时候,温家向他们的科所抛来了橄榄枝。   投资到位,项目大获成功,疯狂揽金十几亿,从此算是和应家的针锋相对告一段落。   不过应辉始终没有放弃把应离认回来的想法,从这件事之后,应辉更是转辗反侧,想要他归于应家,也没事总向应嘉成灌输他的哥哥出人头地了的言语。他本意是想让兄弟俩形成良性竞争,有压力才有向上的动力。   应离冷漠地绷紧了下颌。   然而现实就是他弟弟怕他回应家怕得要死,总是担心一觉睡醒应家的太子爷之位就要易主了,恨不能找人直接弄死他。   “砰”!   应嘉成的房门被人推开。   里面的人吓了一跳,慌忙地朝他看过来。   应离冷淡地朝里瞥去。   桌上散乱地放着几张卷子,几乎是没有书写的痕迹的。   应嘉成就坐在椅子上,大腿岔开,怀里坐了个面颊通红的女人,他的手伸进了人家大敞的衣襟里乱摸乱揉着,门被打开的前一刻还享受着对方的娇.吟。   他骂了一声,手从女家教的胸口里拿出来,瞪向他:“你来干什么?”   应离面色微沉,不轻不重地瞥了一眼脸色开始变白的女人,低声:“应嘉成,你才刚满十八岁。”   他嗤了一声,玩味地眯起眼睛:“是‘已经’十八岁了好吗?而且老子十四岁就摸过女人了,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怎么,你也想玩?”   “可以请这位小姐先出去吗?”   坐在应嘉成怀里的女人尴尬地低下头,快速起身走了出去。   应离垂下眼帘,突然有些不合时宜的想到了温诺。   温诺与应嘉成同岁,兴许只大几个月吧,也是个色眯眯的小色狼,不过温诺就很可爱,占他便宜时只让他觉得调皮,完全没有猥琐的感觉。   有点想小男友了。   宿舍好像比家更像家。   应离再度冷冷地掀开眼帘,眼底是深不可测的黑:“不要再去骚扰温诺,也别再给他发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应嘉成眯了眯眼睛,了然地笑了起来,高兴道:“哦,原来是已经被温小少爷踹了,找我发脾气来了?”   应离不语,眉毛都不动一下。   应嘉成看见他那副冷静的样子就窝火,泄愤地踹了一脚桌子,狠狠地笑道:“我早跟你说了,你要是跟我抢,我就会让你一无所有!”   “装得那么清高,说对家业不感兴趣,结果扭头就傍上温小少爷,你当我是傻子?”   应嘉成嗤笑一声:“现在温诺把你甩了,被你耍成这样,肯定会向温家告状的,以后你就别想在圈子里吃得开了我告诉你!哈哈!”   应离眉心一蹙,抓住重点:“我耍了温诺?”   应嘉成笑得恶劣,吊儿郎当地坐着:“被我戳穿了,心虚?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啊,你那些资料摆到明面上一看就知道你打的什么鬼主意了。我告诉你,高门大户就养不出小白兔,温诺看上去再怎么天真,也不可能是真的蠢人,绝不可能放任你这种隐患在身边吸血,甩了你也是情理之中的……至于会不会报复你呢,我就不知道了。”   他耸耸肩膀,道:“要是你害怕的话,可以求求我帮你,只要你帮我拿下那个竞赛的冠军……”   话音未落,他整个人就被应离从椅子上抓了起来,双脚悬空,腰部狼狈地在空中挣扎。   “你、你干什么……”应嘉成的脖子被衣襟死死地勒住,脸都涨红了,太阳穴的青筋暴凸:“你敢……”   他伸出两只手去掰应离的手腕,但却仿佛在跟一个铁钳作斗争,对方纹丝不动。   “你跟温诺说了什么?”   高深的眉弓投掷出一片极重的阴影,深邃狭长的瑞凤眼里酝酿着一场阴鸷狂暴的风暴。   应嘉成说不出话,生理性的泪水不自觉地从眼角流出来,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了。   应离倏地把手一松,他重重地摔到地上,膝盖磕到桌脚发出巨大的声响。   应嘉成痛苦地蜷缩成一团,声音嘶哑:“我、我什么都没说……你他妈的,我只是把你的资料托人转给他看了而已,我说什么了?!你要是问心无愧,你怕什么!”   “温诺要是把你甩了,也就是看不上你罢了,怕你吸他们温家的血,你他妈自己不争气,来欺负我算什么本事!!!”   应嘉成大声哭了起来,捂着磕肿了的腿,直接赖在地上不起来了。   应离在原地站了很久,觉得周身都冷透了。   半晌,他才一把将应嘉成从地上薅起来,不顾他的哀叫,声音冷戾的一字一句道:“你要是再去骚扰他,我敢保证,未来应家的一个子儿你都拿不到。”   应嘉成吓得忘了哭,怔怔地看着他。   在他以为应离要放过他的时候,下一刻他又大声惨叫出声,眼泪鼻涕淌了满脸:“我的手……”   “只是脱臼。”应离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冷声:“你再联系他一次,下次我就会让它真的断了。”   ……   从应家出来,应离没有再打车。   他有些漫无目的地走着,眼神空洞地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从自己身边流过。   天已经完全黑了,温诺依然没有联系他。   今天一整天都不理他,是因为看了那些东西,怀疑他靠近他别有所图吗。不过他当初答应温诺的告白确实很突兀,现在温诺怀疑他的意图……倒也情有可原。   他依旧不怀疑温诺是个善良的人,有防范之心是正常的。   他只是有点迷茫,觉得好像每次自己的人生中出现需要扮演的新角色时,他就会搞砸。比如儿子的身份、比如哥哥的身份,再比如现在这个……男朋友的身份。   明明很难的题目、很繁琐的实验,他都能完成的很好,可好像偏偏与爱绝缘。   温诺这是要跟他分手的意思吗,他要怎么办,同意吗,还是解释。   可他一开始跟温诺交往本来也是打着等温诺主动跟他提分手的主意,如果温诺真的提了,其实算是正如他所愿才对……但他不想温诺讨厌他。   因为不想被温诺讨厌,他即使不喜欢男的也硬着头皮在扮演一个同性恋。   唯一想的只不过是引导小孩建立一个健康正常的爱情观,亦或者等温诺耗尽对他的喜爱后提出分手,好聚好散,他还是一个很好,只是不合适的前任。   要哄吗,怎么哄呢,温诺好像什么都不缺。   路过一家生意很火爆的烧烤摊,看上去味道很好的样子,应离神使鬼差地排队买了一些。因为心不在焉,付钱的时候还多付了十块钱。   温诺说给他买的肉松小贝好像就是排了很久的队才买到的,当时的小男友是怀揣着什么样的心情给他买的呢。   应离的肩膀沉了一下。   温小少爷应该不会吃这种路边摊吧,可能也会担心吃坏肚子。   应离顿了一下,朝街边的垃圾车走去。   倏地,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了起来。   他拿出来一看,显示来电人是【温温】。   应离顿了一下,按了接通。   因为有些心虚,他没有先开口说话。   电话里传来小男友雀跃的声音,像是终于抓住了他的什么错处一般,软软的声音甜得不得了,听上去很高兴:“应离!你居然这么久都没有给我发一句信息,八点了还不回宿舍,你是不是忘了你还有个男朋友啦?”   温诺高兴坏了,顿了一下,故意使坏地喊应离的学号:“11号,快点回来!”   “我要惩罚你!” 第25章   “我要惩罚你!”   应离的呼吸窒了一下,倏地感觉周身的空气都在回暖。   手机里传来少年疑惑的声音:“喂?你听到了吗?”   温诺的唇角压不住地往上扬,开心得不得了。   妙啊!总算让他抓到一次应离的错处了!   一整天对他这个男朋友不闻不问,太失职了!该罚!   他今天特地忍着一条信息也没发给应离,就是在扮演一个听话、懂事、乖巧的,知道男朋友在忙,所以不发一条信息的好男友。   他不发就算了,应离居然也敢不发,难道再忙,连抽空问一句吃饭了没的时间都没有吗,可见应离对他是多么的不上心。   两相对比,他是乖乖的好男友,应离是渣渣的坏男友,温诺罚他合情合理。   温诺笑眯眯,语气软乎乎的得意道:“不服?不服也得忍着,有本事你跟我分……”   “好。”   “?”   男人的声音一如既往的低沉磁性,但温诺却无端觉得他好像有点高兴的样子。   温诺睁大了眼睛,重复:“我说我要罚你。”   应离的目光柔和下来:“嗯,我心甘情愿的。”   应离低头看了眼手上的烧烤,问他:“我给你买了点夜宵,你要吃吗?”   温诺舔舔嘴唇,是有点馋了:“什么夜宵?”   这阵子吃惯了室友做的香饭,外卖都有点吃不惯了,今晚点的晚餐他都没动几口,现在确实有点想吃东西。   “烧烤,路边摊。”应离实话实说道:“我看见人很多,好像味道还不错的样子。没放辣,也没加葱和香菜,吃吗?”   温诺别别扭扭道:“……吃!不过吃完我还是要罚你,别想抵赖。”   他偏不得饶人处且饶人,就是要死抓住不放,让室友狠狠的寒心!对不起了,他就是这么一个没有同理心的大坏蛋!   手机里似乎传来一声哼笑,是从鼻腔溢出来的。   声音很轻,温诺仔细去听,却又没有了,仿佛是他的错觉。   “知道了,男朋友。”   ……   应离回来得很快,应该是一挂掉电话就打车回来的。不到二十分钟,他就提着香喷喷的还热乎着的烧烤到宿舍了。   他把烧烤放到桌子上,呼吸还有点快:“给你。”   应离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走得那么急。   虽然小男友说要吃,但其实大概率是小孩子心性好奇他都买了些什么。而且温诺嘴挑,很贵的餐厅都吃得像小猫食,更别说这种油滋滋、不卫生的路边摊了。温诺很有可能拿到手后闻两下,就说没胃口了。   他偏头去看温诺。   少年一看就洗过澡了,脸蛋还带着澡后的馨软红晕,香得像块小蛋糕。   温诺拿过来一看袋子上的商标,愣愣地看向应离:“你怎么会买这个?”   应离一顿,薄唇微微抿起。   应嘉成嫌弃的眼神,和恶劣勾起的不屑笑容,毫无预兆地在脑海中闪过,应离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竟然把十多年前的那一幕记得这么牢。   他的心沉甸甸地往下坠着,静默了一下才滞涩道:“不想吃的话……”   刚一开口,小男友就倏地扑进他的怀抱,还伸出两条胳膊揽住他的脖颈,眼睛亮晶晶的:“你怎么知道我想吃这个?你怎么知道我想吃这个!”   温诺开心地连连说道。   应离怔愣地下意识伸出手扶住小男友的腰,怕他摔倒。   “这家店我在抖音上刷到好多次了!是一对夫妻开的对不对?”温诺声音软软的道谢:“我想吃很久了,就是懒得一个人跑那么远去买,谢谢你,你真好~”   应离垂下眼,很轻地用脸颊蹭了一下温诺的头发:“吃吧。”   温诺不用他说,就已经喜滋滋地拆开包装吃了起来。   这家店最近在网上风很大,店主夫妻自创了独家的撒料,香味很独特,吃过的没有说不好的。他们每天只在夜市开到十二点,还开着直播做生意,到点就收摊走人。   温诺尝了,味道确实不错,不过也没有到很惊艳的地步。   他自己吃了几串过了嘴瘾,然后就在剩下的串子里扒拉。   应离眉心微蹙,正想委婉地说温诺这样的习惯不好,毕竟温诺出身好,若是不注意仪态,可能会被人在背地里嘲笑。结果就看见温诺从剩下的里面挑挑拣拣,最后拿起了一串肉最大块的递到他的嘴边。   “你也尝尝。”   应离一怔,想说自己不吃。刚一张嘴,肉就挨到了他的嘴唇上。   他无奈地接过签子,把温诺投喂的排骨肉吃掉,低声:“我不吃了,你吃吧。”   温诺道:“我也饱了。”   应离自觉地把剩下的收起来,还抽出一张纸巾,想让温诺擦擦嘴。   温诺瞥了一眼,不接,倏地在沙发上翻身趴着,手撑起来,很没礼貌地用油汪汪的嘴在应离的脸上亲了一口。   “啵”!   特别响的一声。   温诺这才接过纸巾擦了擦,清亮的眼睛微弯,露出得逞的笑意。   有洁癖是吧,嫌弃他是吧,他偏要在作死的边缘来回打卡。   好吧,温诺承认他还是有点在意室友洗了他躺过的床单,所以故意要这样挑衅他。有本事,应离就把脸皮也撕下来洗一洗再晾晒干净。   应离无奈地摸了摸被亲过的地方,抬眼:“这就是你说的惩罚?”   温诺气得眼睛一瞪,感情室友还真把他对他的亲密当惩罚了,这么爱干净有本事别谈恋爱!   小男友漂亮的眼睛像藏着两盏闪烁的小火苗,热烈地看着他,淡色的唇小弧度地撅起,小唇珠嫩生生地微微翘着,很不满意的模样。   ……小猫真的生气了。   在这种紧张的时刻,应离居然悄悄走了神,漫无边际的想着,小男友生气了,后果能多严重呢?   用小尖牙咬他,要拿尖尖的爪子挠他,还是要拿软软的肉垫拍他?   这些惩罚好像都不重,应离可以接受,只要温诺能消气就行。   男人沉默地低下头,像一只忠诚温顺的黑背大狼犬,卸下所有的攻击力听候发落。   “你想得美!”温诺终于想好了,骄矜地一指地面,下巴微抬:“你,到地上去,我要坐你身上。”   应离不是喜欢健身么,那他就帮他一次练到爽。   上次温诺看见室友大早上的在练变速俯卧撑,那叫一个轻松自如。不仅如此,他还穿了很显鸡材的灰色运动裤,这逼是真让应离给装到了。   那么他就罚……坐在室友身上让他做一百个俯卧撑!看他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不管温诺身材看上去如何清瘦,但好歹是个男孩子,这么沉的重量往应离身上一压,还不得做几个就丢脸地认输了。既伤自尊,又累人,温诺觉得这个惩罚不错。   顺便还能试探一下室友恐不恐同,能不能接受男人坐在他身上。   应离一怔,看向地板,心里了然。   小色猫看过他的裸.体一次,蹭过他的胸口一次,抓过他的胸肌一次,搂过他的腰一次,想让应嘉成发他不穿衣服的照片一次,还……意图脱他裤子一次。   现在,还说要坐在他的身上。   种种迹象都表明——温诺已经馋他的身体很久了。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他的小男友大概是想借这次惩罚的由头,光明正大的摸他。   毕竟之前温诺都只是轻轻的碰一下就放开,可能没过瘾。   应离有些犹豫地蹙起眉头,真的要这样吗,他还没做好这么亲密接触的心理准备。可是他已经答应要接受温诺的惩罚了,而且……比起让温诺一直得不到满足,偷偷的去外面摸一些不三不四的体校生,亦或者在网上跟人撩骚,那还不如自己满足他呢。   起码他比那些男人都好,还干净,会尊重温诺,不会对他动手动脚。   短短一瞬,应离已经做出了抉择:“我明白了。”   他闭了闭眼,再度睁开时目光坚定了许多,看向温诺道:“地上凉,在沙发上来吧。”   温诺一怔,心说室友哥还挺会享受的。   怎么了,是嫌地板也脏吗,但是这样的话汗会滴到沙发上的。   不过温诺转念一想,反正自己又不像室友那么矫情有洁癖,脏了大不了让他自己洗去,于是欣然点头:“好吧,你自己选择受罚地点。”   应离嗯了一声,然后在温诺的眼皮子底下,正躺在了沙发上,两腿微微分开。   温诺:“?”   温诺还没想明白,手腕就被室友滚烫的掌心攥住了一拉,踉跄一下倒在应离的身上。   应离微微收腹提气,手臂上的青筋骇人地鼓起,居然一手掐着温诺的腰,一手稳稳地托着他的屁股,把人整个抱起来,稳稳当当地坐在了他的小腹上。   一眨眼的工夫,温诺就无措地坐在了室友的身上,两只手都不知道该放哪里。   然后应离就帮他做出了选择。   他牵起少年两只纤细白皙的手腕,牵引着小男友仿若艺术品般漂亮粉白的手按在了自己蓬勃的胸.膛上。   温诺的指尖有点凉,贴在他炙热的胸肌上却把他烫得往上挺了一下,发出闷闷哑哑的喘息。   应离的喉结用力攒动了一下,冷白的肤色都染上一层薄红,声音低哑:“随便你怎么罚都行,但是太出格的不可以。”   说罢,松开了温诺的手,一副任他胡作非为的样子。   温诺:“???”   啊????   他、他没说要这样罚吧!!!   室友哥到底是咋理解的?!   但应离的智商显然比他高出很多,温诺一时怔住了,开始忍不住怀疑是不是自己刚才表述有误,才让应离做出这样的举动。   温诺懵懵地抬起一只手,指甲不小心轻轻刮擦到应离的胸口。   应离顿时闷闷地哼了一声,长眉隐忍地蹙起,刚才还说随便罚,现在立刻改口说:“摸可以,但是不要捏。”   温诺人都傻了,白皙的脸颊一点点涨红。   随即,努力的用混沌的脑子思考分析着现状。   虽然不知道室友哪根筋理解错了,但是……眼下的情形似乎,正是试探的好机会。   张弛出的让他脱光了钻室友被窝的建议终究还是太出格了,而且也不符合他的人设,所以想试探室友对于同性亲密行为的容忍度真的还挺难的。而现在,可是应离自己让他摸的,那可不能怪他了吧。   于是温诺紧张地舔了舔嘴唇,抬起漾着水光的眸子,色厉内荏道:“是你受罚还是我受罚?”   被罚的人没有权利拒绝!   应离感觉自己额角有些想冒汗了,他道:“好,我不说话了。”   温诺瞥他一眼,然后硬着头皮在室友完美的身材上摸了起来。   动作轻轻地,扫过沟壑,又好奇似的戳了戳他饱满的胸肌,又硬又弹,很神奇的手感。   温诺一边摸,一边观察应离脸上有没有露出恶心想吐的微表情。   然而结果让他很失望,室友哥不愧是忍人,脸上的表情几乎没有变化,只有呼吸越来越急促和粗重,喷洒出来的气息甚至称得上是滚烫。   应离不说话后,便用他那双浓黑深邃的眼睛死死地看着温诺,视线粘稠得有几分旖.旎。   温诺:“……”   温诺快摸不下去了。   室友不说话时比说话还要命,气氛太古怪了,温诺有些受不了,想提出中止惩罚,倏地他浑身一僵。   温诺突然感觉到自己的屁/股后面似乎顶上来了一个什么很烫的东西,长度惊人,几乎都要陷进去了。   温诺懵懵地反应过来,漂亮的脸上浮起一丝薄怒:“你……”   ……兄弟你不觉得你这样有点出格吗?!!   应离抱歉道:“对不起,不用管它,这只是成年男性受到刺激后的正常反应,请别介意。”   温诺都无语了。   他就不信应离如果被枪指着能不介意。   张弛不是说直男被人摸是不会有反应的吗?   还是说直男都是这样没节操的,即使心是恐同的,但是几把却还敢硬,可怕得很。   温诺是洗过澡了的,身下穿的是宽松薄软面料的短裤,也因此更加能感受到身后滚烫的温度。   想起张弛说的让他情到浓时直接上手摸应离的几把,温诺当时还觉得不可能。他宁可死,也绝不要摸男生的那里……但他现在反悔了。   不过他不是摸。   温诺气得眼睛都有些红了,想伸手在那不讲礼貌的东西上掐一把,让他安静下来,别这么不要脸。   然而他忍着那点不自在,把手往身后一摸,却震惊地发现自己一只手竟然包不住。隔着布料,居然都能感受到那股吓人的热度。   卧槽,二次元保温瓶照进现实。   温诺吓得缩回了手,嗑嗑巴巴道:“你、你……你怎么这样啊……”   兄弟你真有点变态了。   少年眼泪都吓出来了,睫毛被濡湿成一簇一簇的,无措地用玻璃珠似的清澈眼睛看着他,既可怜又可爱,像一只在家作威作福,去了医院就吓得在主人怀里瑟瑟发抖的小猫崽。   不过温诺的情绪反应,应离看不懂。   只是摸了一下每个男人都有的东西,至于这么激动吗?   应离不敢问,也不敢说,怕暴露自己不喜欢男人这个事实。   毕竟直男和男同是有壁的,应离现在正在谨慎地摸索试探这个边界壁垒,小心翼翼地扮演着对男人的身体痴迷的同性恋角色,努力维系着这段脆弱的恋爱关系。   应离没忍住,从喉间重重地发出一声沉闷的喘声,太阳穴的青筋一个劲的猛跳,和心跳同频。   他把温诺往前挪了挪,慢慢地曲起腿,有些难堪地垂眸,不敢跟温诺对视。   “对不起,我还没……没做好这样的准备,你再给我点时间好吗?”应离低低地问。   温诺想哭,声音颤巍巍:“啊?要给你什么时间?”   应离闭了闭眼,脖颈耳后全红了,压抑着声音道:“还不能给你摸……”   他飞快地抬起眼睛瞥了温诺一眼,确认小男友没生气,又声音更低的补充道:“……也不能给你吃。”   温诺愣住了,没有听懂。   吃什么啊,不是刚吃饱吗?   应离轻轻提起一口气,小心翼翼地跟小男友打着商量:“惩罚先欠着吧,以后再说,今天……今天就只接吻,可以吗?”   温诺愣愣地被他拉住手腕往下扯,像只温顺的小猫一样贴在了他的胸膛上,与他四目相对。   他好像已经听不懂话了,脑瓜子嗡嗡的,脊梁很软,挺不起来。   应离捏着他下颌,语气严肃得像是在做什么实验请求,“我可以伸进去吗,我会努力让你觉得舒服的。” 第26章   打死温诺他也想不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少年的耳朵尖红得仿佛要滴血了,脸颊红扑扑的一个,被应离轻柔地整个捧着,他干巴巴道:“我能说不可以吗……”   应离心说小色猫馋他的心思都快写在脸上了,临了还装什么矜持,许是温诺希望他来当更强势的一方吧。   于是男人眸子一黯,薄唇微启:“不能。”   他太想进步了。   不爱学习的坏小孩是不能够理解他这样追求完美的人的想法的。   上次那个吻没发挥好,应离连做梦都是在用舌尖打樱桃结,梦醒之后常常懊恼。   说罢,应离就轻轻捏开温诺软滑的腮颊,动作停了一瞬,然后闭着眼睛含住了少年柔软的下唇。   果然不出他所料,他如今的吻技已经可以吊打温诺了。   小男友的反应还是如上次一般生涩,微凉的柔软唇缝很好撬开。不,甚至都用不着“撬”这种字眼。   应离轻轻一舔,温诺的唇就像被热水烹煮的贝壳,自动地张开了防线。唇内还和上次一样软,舌头都傻乎乎地停在齿列间不会动,被他很轻易地就吮住了。   温诺被他吻了大概一分多钟,才开始挣扎起来,双手推着应离的胸膛分开,濡湿的睫毛颤巍巍:“不……”   应离自吻住小男友的唇开始,就觉得五官和躯体统统都被温水灌注进去了,脑袋里只有甜腻的细密水声,除此之外听不见别的声响。   所以理所当然的,温诺的抗议和开合的唇形落在他的眼中都成了无法理解的行为,软软的哀求声也像是隔着很远的隧道里传来,听不真切。   他重重地喘息了一下,胸腔起伏,随即稍稍偏移了一点脑袋,以一种更紧密的唇面贴合角度再次吻了上去。   小男友的嘴唇好像果冻,轻轻抿一下会压扁,吮吸一下会变得更软,吃上去很解压。   这就是年轻人爱玩解压玩具的原因吗?   确实……非常爽。   有一种类似坐云霄飞车而产生的那种灵魂出窍的刺激爽感,神魂都飞了一半,飘到半空中再重新回到躯体。   温诺觉得这个吻很漫长,也很煎熬,弄得他浑身的小疙瘩都竖起来了,但实际上这个吻只有短短的两三分钟。   再分开时,少年眼神都有些迷离了,舌尖甚至非常短暂的牵连了一瞬间的水丝。   应离用拇指指腹轻轻抹去那点痕迹,然后轻轻拍抚小男友急促起伏的后背,询问这次的成绩:“温诺,你舒服吗?”   温诺整个人都不好了。   卧槽,原本都是小菜鸡,室友是什么时候变成高分学霸的,难道这就是学神的天赋吗。   温诺脑子乱糟糟的,整个人都是红温状态,CPU都快过热到无法思考,偏偏应离还要在边上不停的问。   “这次你满意吗,温诺?”   “我亲得好不好?”   “你喜欢吗?”   温诺:“……”   怒了,请停止卖.骚!   温诺绷着脸,色厉内荏地凶他:“有什么好问的,我满不满意很重要吗?”   很像个爽完就翻脸不认人的坏小猫。   不过应离习惯小男友这样可爱的骄纵了,也不生气,只抿了抿唇道:“你不满意的话,我再继续学习。”   温诺:“……”   哥哥你别学了,我害怕。   应离是认真的,毕竟他学这个本来就是为了让温诺满足。   温诺定定地与他对视两秒,囫囵道:“唔……还行吧。好了好了,你放我起来。”   温诺实在受不了这种古怪的氛围,随便找了个借口溜回了房间里去,留下应离一个人收拾残局。   他一进房门,就心态大崩地拿出手机给张弛发信息:【我草!!!!!!!】   张弛本来在打游戏呢,一看见温诺的信息,直接弹射起飞把游戏关了,小心翼翼地问:【怎么了,试探出结果了?】   【温诺:我跟他舌吻了!!!!!】   张弛:“……”   张弛:“????”   【张弛有度:我草,这年头的直男都这么狠了吗,为了光明的未来,连亲嘴这种事都做得出来!】   【温诺:你为什么不怀疑他就是个gay呢?直男也能做到这样吗?】   温诺羞耻地打着字,感觉手指腹都有点臊红了。   他实在是没脸说出应离还硬了这件事。   【张弛有度:因为直男确实干得出这么没节操的事,这还不足以下定论呢。】   张弛思考了一下,回复他道:【我需要更正一点。】   【张弛有度:其实呢,我上次说的还是有一点武断了。】   温诺:“?”   他连忙问道:【武断啥?】   【张弛有度:就我上次告诉你的,让你一步到位,找个机会直接掏他鸟,看他能不能接受,他要是能接受,那就是gay。不能,就是装gay的骗子直男。】   【张弛有度:但我后来发现这个判断方法还是不能定死了。】   【张弛有度:因为我发现隔壁宿舍有两个钢铁直男……他们居然互帮互助!卧槽,真变态。】   【温诺:卧槽,真变态。】   温诺急了,这跟他当初说的可不一样啊,连忙追问:【那怎么办呢,我都试探了这么多了。按你这么说,不管试探出来的结果是什么,都没法确认他是不是直男啊。】   张弛叹气,直接给他发了一串语音:“不是的,依我看来,恐怕最没下限的直男也就最多接受互帮互助了。让他们真的做,他们是不肯的。对于直男来说,互帮互助只是一种更爽的自wèi方式,只是借兄弟的手一用而已,跟自己弄也没啥区别,但真正的doi是只能跟未来的女朋友的……虽然我也不能接受他们这种说辞,但他们似乎是这样想的。”   温诺听完语音,感觉自己的耳朵都脏了,怒而回复:【你他妈把我往火坑里推?大兄弟,你还记得你是怕我弯的吗?按你这样说,我只能跟他睡一觉才能确定了是吧???】   张弛无辜回复:【怎么会呢,不需要真的做到那一步啊,你只要假装箭到弦上的状态,然后看他的态度就好了。要是他很抵触,那就是直男没跑了。】   温诺犹豫再三,也想不出这得怎么假装,最后烦躁地回复了一句【我看着办吧】结束了话题。   因为这个惩罚,温诺足足躲了室友两天,每天都借口很忙然后跑走,连热暴力的计划都没脸进行了,很难说这个惩罚到底是惩罚了谁。   应离倒一直表现如常,该做饭做饭,该拖地拖地。   过了两天,温诺才缓过来。   这天饭后,温诺懒洋洋地窝在沙发里,歪着头向后瞥向从洗碗槽那儿走过来的应离,道:“对了应离,明晚你不用准备我的饭菜,我要去参加party.”   是个挺重要的晚宴,他务必要出席,这件事温诺上次回家的时候温父温母就已经叮嘱过他了。   应离擦了擦手上的水,眉心微蹙:“什么party,和谁去?你那个发小也去吗?”   张弛此人行事放荡,应离不太希望自家小猫跟他一块玩儿,怕温诺会沾染上恶习。   温诺呃了一声,不想骗他,老实道:“他也去,不过这个party他也不是主角,他去不去的影响不大。”   知道室友跟发小不对付,温诺轻描淡写的一言概之。   然而一向什么都说好的室友却仿佛来劲了,径直走到他身边坐下:“那谁是主角?男的吗,性取向是?”   温诺:“……”   室友一靠近,那种成熟性感的男性压迫感就浮上来了。   温诺不自觉往后缩了缩,然后又顿住。   倒反天罡!应离居然敢管起他来了!   这正是热暴力撒泼打滚的好时候!室友竟敢问这么多,问这么多就是不信任他!   温诺眉梢一扬,下巴轻轻抬起来,故意语气冲冲的道:“你穷追不舍的什么意思?我是去参加社交趴体,又不是去参加银趴!”   应离一怔,面色有些许不自然。   像是被不听话的小孩气到般,男人轻轻揉了揉额角。   小男友这都是上哪儿学的浑话?露.骨到甚至有一点粗俗了。   不用想,一定是那个叫张弛的坏东西教的……果然他不想让温诺和张弛玩是对的。   以至于小男友现在脑子里成天就想着做色.色的事情,就因为惩罚没到位,他不肯让他摸,温诺都闹脾气了两天了。小色猫……他都说了再给他一点时间了,怎么就这么心急?   应离心里对温诺是不太信任的。   毕竟男人有钱就变坏,更何况是出生在这样富贵人家里的小孩,有些玩世不恭也算正常。但应离觉得温诺不算坏,最多最多有一点点没心没肺吧。   比如就算跟他确认了恋爱关系,还在约炮app上跟人撩骚。   又比如在他眼皮子底下看擦边肌肉男,还点赞什么的。   这样一来,万一真的有人带坏温诺,要带他去那种聚会……也并非完全不可能。   但这不代表温诺就是坏小孩了,小猫就是这样贪图新鲜的,他只要看管好就行了。他相信在他的引导之下,小男友总有一天会改邪归正,矫正他的爱情观和性取向。   应离严肃了神情,语气低沉道:“那种场合不能去,即使戴套,也是不安全的。我是学生物的,你要相信我。”   温诺瞪大了眼睛,很后悔自己非要提那一嘴,叫屈:“我怎么可能去那种地方啊!你要是这么信不过我,我带你去好了,你亲眼盯着我,行了吧?”   应离还是摇头,说:“我那天也没空,盯不了你。”   温诺:“……”   温诺默了片刻,倏地挑衅地眯起眼睛,像一只倨傲的小猫:“那不然你帮我挑去party上要穿的衣服好了,你挑什么我穿什么……就连内裤,都由你来选,这总行了吧。这样我回来之后你一看我内裤搞没搞脏,就知道我有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了。”   温诺在心里疯狂为自己打call,他真是搞事情的天才!   这个语气,够羞辱、够挑衅了吧!   这妥妥是他们两人交往以来第一次吵架的前奏哇!   他这样说话,无异于火上浇油,非但不安抚男友的担忧,给足对方安全感,还说这种话来惹怒他。而且温诺还总是双标,连健身房都不让应离去,却不许应离多问一句他去什么party,是个人都忍不了吧。   果然,他看见室友冷峻英气的脸庞似乎沉了沉,漆黑深邃的眸子直直看向他,淡色薄唇微抿。   “好,我给你挑。”   他听见应离冷冷开口:“走吧,去你房间。” 第27章   一进温诺的房间,应离就觉得身上有些燥热起来了。   小男友的房间里有着跟他身上一样的味道,轻轻软软的,一走进去,应离就忍不住悄悄地深吸了一口气,随即视线落在脸颊泛红的温诺身上。   温诺扭扭捏捏地走到大衣柜前,手指按在了柜门把手上,犹豫地向他看去,声音软软地说:“哥哥,我刚刚那是开玩笑的,要不算了吧……我不会乱搞的。”   少年的眼睛很漂亮,眼白干净,看不见红血丝,黑白分明又带着湿润的光泽,看上去可怜兮兮的。   应离抿了抿唇,耳根有些发热。   小男友看着乖,其实挺狡猾的。   平时骄纵的时候就应离应离的叫个不停,上回惹他不高兴了还叫他11号,结果轮到他自己说错话就软软糯糯的喊哥哥。   虽然是挺可爱的,但应离不吃这一套。   应离不为所动:“我觉得你的提议不错,打开吧。”   温诺:“……”   好吧,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   温诺自己作的死,只得硬着头皮拉开了柜门,自己微微撅着嘴退到一边,自暴自弃地把头一撇:“挑吧挑吧!”   温诺自从搬回宿舍后,逐渐地往卧室里添了不少新的家具,比如面前这个原木色的复古大衣柜。   一打开,应离就嗅到了熏衣袋淡淡的精油香味。   柜子里大致一分为二,左边大一点的空间挂着的是日常穿的衣服,右边狭窄一点的空间挂着的就是更适合隆重场合穿的礼服和配饰等等。   “你去的那个party,参加的人大多处于什么年龄阶段?”应离问。   温诺思考了一下,回答:“唔……可能大多是叔叔阿姨?或者还有一些老头子吧。总之年轻人不会很多,你可以放心。”   应离想了想,目光在陈列整齐的衣服上掠过,认真地挑选了起来。   最后,应离给他挑了一身月白色的晚宴西装,走动时胸前的衣襟会有银色的流光浮动,低调却又不动声色的吸睛,穿在小男友身上一定又乖又漂亮,白白净净的,想必会很讨长辈喜欢。   温诺也没有异议,欣然接受了。   挑完了,应离也不走,狼一样的幽深的眸子定定地看着他,不忘初心道:“温诺,你的内裤放在哪里?”   温诺:“……”   温诺尴尬地指了一下最下面的推拉抽屉,道:“在这里。”   然后他就看着室友沉默着蹲下去,拉开了抽屉。   高大的身影半蹲下去,比坐着的温诺矮了,但压迫感却不减。   好在室友没有乱动什么,只是自然且快速地挑了一条纯黑色的四角款式。柔软的高级布料薄薄的,捏在手里像捧了一朵小乌云。   黑色的好,黑白对比明显,要是弄脏了可以一眼看出来。   应离还展开看了一下,觉得裤子前面的空间有点小,他不禁眉头微蹙,声音沉稳而冷静地问他:“温诺,你穿这个不会有点勒吗?”   温诺一怔,随即白皙的耳朵尖爆红,小脸绷得紧紧的,很有敌意地反问:“什么意思?”   室友用他那把沉静低磁的好嗓音声调平和地解释:“贴身衣物要穿宽松一点的,穿得太紧对身体不好。束缚得紧确实不容易让东西乱跑,但是如果让它长期处于被压迫的状态的话,会有点影响未来的时长和质量。”   温诺臊着脸把那条薄软的小四角裤夺过去,红着脸凶他:“我知道了,你不要再说了!”   难道非要他跪下来求他他才能闭嘴吗啊啊啊!   他很小!比他的小,行了吧!!!   应离真的只是关心他而已。   因为他注意到,小男友似乎脑子里有很多色/色的想法,欲望也很重,但似乎真正实践起来却不得章法,很生涩的样子,像是缺乏这方面的常识,他担心温诺对生理知识并不了解,也没有人教导过他。   温小猫却炸毛了,很不乐意听。   应离不理解,这只是正常的生理知识,每个人都用不着害羞。   就像女孩子来月经,也可以大大方方地使用卫生巾或者棉条,不要对自己的身体有什么羞耻感。   贴身衣物不合适,真的会影响器官的发育的,还可能会导致不正常频率的梦.遗。温诺年纪这么小,需要对这些事情重视起来。   应离担心他只是敷衍自己,严肃道:“要不我帮你看看吧。”   温诺:“?”   不是,哥们……你要看什么???   温诺把内裤丢回去,红着脸推室友的后背,要把他赶出去:“不行……你又不是医生,不给你看!”   门板被狠狠拍上,轰了应离一脸风。   应离:“。”   有点郁闷。   他只是看看,又不做什么,温诺为什么这么抵触?   倒不是说应离对男人的身体有什么兴趣,但多少有点觉得不公平。   他全身都给温诺看光了,小色猫自己藏得严严实实什么都不给看,这对吗?   都是男人,那儿长得也差不多,他又不是温诺,看到了也不会想上手摸。   男人眉眼有些沉郁,在温诺门口站了一会才走,像一只连一块骨头也没尝到就被主人拒之门外的大狼狗。   算了,总还有机会的。   ……   由于室友突然的好奇心过于荒唐,温诺也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第二天晚上,温诺就回了温家,穿上了提前带上的由室友挑选的礼服。   当然……也穿上了应离亲自给他挑选的内裤。   家里有造型管理师,简单地给温诺吹了个露出额头的清爽发型,让他精致温润的五官更加明朗迷人。温诺安静地往那儿一站,就跟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小王子似的。   所以理所当然的,温诺一到场,即使他并不是宴会的主角,只是个来凑数见见世面的世家小公子,许多人的目光还是不自觉地被他吸引了。   温诺端着一杯黑桃A粉金香槟抿了一口,熟练地过滤掉许多明里暗里投掷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悄悄走到角落里去给应离发消息。   【温温:你吃饭了吗?】   不过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室友的回复,不知道是忙什么去了。   温诺有些无聊地看着眼前的置酒高会,隔一会就拿出手机来看室友回复了没有。   今天的晚宴说是高级party,倒不如说是一个大型的生意场。   温诺大致了解了一下,似乎是圈子里近期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商机,领域似乎和国际上的一种新兴科技有关,未来发展前景一片大好,于是许多能搭得上边的企业都为之疯狂,争着要做天使投资人,纷纷朝那个掌握了核心技术的机构抛出橄榄枝。   这其中当然也包括了经营生化企业的温家,这也是温家全员都出席的原因。   当然,这些都和温诺无关,他只是个平平无奇的小花瓶,最多把这些奢靡的场景记下来,回去画在纸上。   在场随便一个与他擦肩而过的人都有可能是某位其貌不扬的隐藏大佬,但温诺都不关心,他只想知道……怎么室友还不回消息啊!   该不会是因为自己拒绝了他那个荒唐的要求而生气了吧?!   这是冷战?   温诺蹙眉,不高兴地想道,若是室友真的因为这个跟自己闹别捏……那他就趁机说两人性格不合,跟他提分手!   这样的场合温诺见多了,并不在意,不过乔夏却是看得眼睛都舍不得眨。他今天特地穿上了自己最贵的一身礼服,还喷了古龙水,现在看来确实不辜负他的期待。   他在这里看见了只有在财经报纸上见过的金融大佬、优秀的各大企业家、在国际内外都享有盛誉的天才科学家、业界楷模的大红设计师……等等等等,这里的人他若是能随便傍上一个,都可以过上躺赢的生活了。   “啧,”苏成林有点看不上乔夏这种没见识的样子,出声叫回他的神:“你别忘了我带你来的目的。把这些人都看好了,那个秃顶老头,好像是个华裔科学家,叫什么来着……”   “Benjamir!”乔夏连忙接话:“我知道他,他在德国有一家自己的科研所,很有名。”   苏成林道:“哦……好像是吧。反正你能记下来的,都记住,也可以偷偷去找他们合影,或者要联系方式,之后回了A大拿去给温诺那土狗男朋友看,让他快点自惭形秽,麻溜的滚蛋!”   “还有告诉他,他要是反悔了也行。我再给他一次机会,只要他离开温诺,那些人脉我可以给他去牵线。唔,那个B什么的……他是哪个大学的。”   乔夏道:“Benjamir,我记得应该是哈佛。”   乔夏对于国内外名声大噪的杰出人物,尤其是在福布斯榜上的都略有了解,回答得很快,苏成林愿意留他在身边办事也有这个原因。   苏成林懒洋洋道:“哦对,哈佛的。你到时候再跟应离嘚瑟一下,然后给他画个饼骗骗他,说,如果他跟温诺分手,我立刻介绍他去认识Benjamir,让他跳槽去做Benjamir的学生。这样的话,拿下哈佛的Offer想来也不是难事了,你让他自己好好掂量一下。”   搞科研的难出头,若不是真有过硬的本事,少一条人脉,就会缺少许多无法用金钱去衡量的宝贵资源,那可是能改变人生的机会。   苏成林相信,没有人会不动摇。   “是,我记住了。”   说话间,苏成林就瞥到了一个白色的人影。他望过去,慵懒地倚在大理石柱旁的人不是温诺是谁?   他自信地扬唇一笑,理了理自己的衣领,大步走上前去。   “哟,这不是温诺吗?”苏成林有些阴阳怪气地笑着,引来了不少人的侧目注视:“怎么没见你男朋友啊?”   温诺放下手机,小脸冷冰冰的没有一丝笑意。   苏成林却不介意,依旧笑眯眯的往前凑:“你也知道你那男朋友拿不出手对吧?这儿人才济济,你的男朋友一穷二白,介绍起身份来,恐怕只能说他是个小白脸了……哈哈,说笑的,别生气~”   一旁有几个公子哥听到了动静,八卦地围上来道:“什么男朋友,温诺谈对象了?谁啊,我认识吗?”   “什么小白脸?”   “温诺找小白脸?”   “温诺男朋友是吃软饭的?”   几个人迷迷糊糊地凑上来,越传越夸张。   温诺脸上泛起愠色,漂亮的小脸像是覆上了一层冰霜:“苏先生,你知道造谣超过一定的传播量是要坐牢的吗?我男朋友自从和我交往以来,还没有从我这儿拿过一分钱,吃软饭从何谈起呢?”   大金马不算,哼。   “他的学费、生活费、研究费用以及高档设备费用,据我所知应该都是他通过自己的努力赚钱得来的,虽然是比不过您这样伸手向父母要的,但我觉得也不算毫无成就了。”   苏成林脸皮很厚,听他这样说只当他在夸自己家境殷实,毫无羞耻感道:“努力和高尚都是穷人自尊心的遮羞布。”   “是的,他很努力。”苏成林耸耸肩膀,满不在乎道:“可是那又怎么样呢?还不是连陪在你身边的资格都没有,你都不好意思把他介绍给你的父母吧,哈哈。”   “温诺,你确定你要跟一个,连这种宴会都无法陪你参加的人在一起吗?”   苏成林放肆地大笑起来,笑声仿佛有传染力,他身边的几个公子哥也纷纷跟着发笑。   温诺抿唇,捏着酒杯的手指微微轻颤,快要忍不住把香槟直接泼到对方脸上去了。心里没由来的泛起一丝委屈,他不想再待在这里了。   倏地,周围似乎安静了下来,只剩下这一圈人还在笑。   气氛似乎不太对,苏成林收敛住浮夸的表情,疑惑地往身后望去。   只见,不远处正站了一行人。   最左边是温父与温诺的大哥温礼,右边则是站着那个刚刚苏成林说过的秃顶老头Benjamir,再往后也都是一些眼熟的商界大佬,苏成林似乎还瞥见了自己的父亲在他们的身后不远处。   他们也都带着疑惑的表情跟着站在最中间的那位年轻人走了过来。   人群中心的男人身量很高,身上的晚宴西装看不出是什么名贵牌子,仿佛只是个几百块钱的商场货,但穿在男人身上却像是奢侈品牌的高定那样强势而合身。   来人有着一双深邃漆黑的瞳孔,像是草原上最凶悍的野狼,视线冷冰冰的,剐人一眼遍体生寒。出挑锋利的五官很有视觉冲击性,强大的气场、从容的仪态、镇定的谈吐,反而使他最显眼的英俊成了最不突出的关键词。   Benjamir教授疑惑地问他:“应,你暂停讨论跑来这儿是要做什么?”   苏成林愕然地看向中间的男人,震惊地张了两次嘴巴才发出声音:“……应、应离?!你怎么会在这儿?”   他又扭头看向似乎比他还震惊的温诺,尴尬得脸都涨红了,高声问道:“你把小白脸给带来了?你也不嫌丢人??”   应离不理会震惊过度的苏成林,只偏头对身侧的Benjamir教授道:“抱歉打断我们的对话,我似乎看见有人在欺负我的男朋友。”   应离长得高,视野远,而他的小男友又总是那么引人注目,很容易就能看见他了。   宴会的主办方一头雾水地走了过来,询问道:“怎么回事?”   又态度很尊敬地对应离道:“应先生,请问是哪儿布置得不合你的心意吗?”   应离冷冷地看向表情已经变得有些痴呆了的苏成林,眼眸微眯,声音含着浓浓的不悦:“我非常荣幸受邀参加今晚的投资合作洽谈,我原以为今晚到场的都是像您一样高素质的人才,却不想这人竟站了位如此粗鄙失礼的人……如果早告诉我,我是不会来的。”   每一个字苏成林都听得懂,但是合在一起他就懵逼了。   啊?受邀?洽谈?……和谁?   和应离吗???温诺的那个穷逼男朋友???!   主办方企业领导脸色一白,看向说不出话的苏成林,急了:“我们也不认识这位先生,应先生,你别生气,要怎么做你才愿意继续跟我们谈呢?”   温诺懵逼地看着一脸冷酷的室友,对方淡色的薄唇微启,一字一句清晰道:“麻烦请这位先生向我恋人道歉,并立即离开宴会,否则,我不会放心把我的科研成果与品行不端正的企业分享。”   应离眉心蹙起,下颌不悦地紧绷着,凌厉的眼尾像一把利刃,看上去真的很有些生气。   他只是一会没盯着,他家小男友就给欺负成这样了。   灰头土脸的,可怜得不得了,好像都要哭了。   这回去了不得又要缠着他委屈地要他亲亲抱抱来安慰他?   他装得gay装得很辛苦的,应离有些苦恼地抿唇,这样想道。 第28章   温诺人都懵了,呆呆地看着面前这个冷着脸的室友。   ???咋回事,他那一心只知道搞学习报效祖国的柔弱无助的坚强小白花男朋友呢,怎么突然这么酷炫牛X哄哄的,说把人赶走就赶走啊……   那主办方一听,还真的板起脸来,严肃道:“这位先生是……”   苏成林的父亲苏磊连忙出来认领闯祸精儿子,尴尬地打着圆场道:“犬子糊涂愚钝,但本性纯良,绝不会做欺负人的事情的,可能是有些误会,对不住大家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暗暗侧过脸去狠狠剐了一眼脸色开始由白转青的儿子,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温诚义也跟着上前一步,温厚的脸沉下来:“我小儿子听话懂事,从不与人发生争执,他是不可能会主动挑起事端的!”   温礼也微笑着补刀:“我弟弟脸都吓白了,我也希望您能给我们一个交代。”   温诺适时地眨眨眼睛,无辜地做出委屈的表情,下巴微微内收,白皙的小脸看上去楚楚可怜的。   苏磊:“……”   草,温家欺人太甚,他们那小儿子本来就长得白,什么叫吓白了?!   但事已至此也只能怪苏成林不成器,他恨恨地抬眼看了一下站在人群最前面的英俊青年,只好无奈咽下这口气,这个项目对他来说太重要了。   苏家经营的企业服务人群多是中老年人,主打路线是保健养生赛道。   刚刚在商谈之中,苏磊无意打听到眼前这位叫应离的年轻人就是一年前让温氏企业狂揽十几亿美金的关键人物……如此年轻就有这样的成就,说是金大腿也不为过了,若是能拉拢他归于旗下,苏家企业一定会焕发新生!   他打听到,今年国际上生物领域有人发表了一篇突破性的细胞研究学术论文,一经发表就在学术界引起了很大的关注。   这篇论文做的是中性粒细胞在癌症患者体内的形态变化,其中突破性的发现将在人类抗癌事业上奠定下强有力的坚实基础……想也知道,这背后将有多么大的利益链条。   抗癌药物、延寿相关的保健用品、大大缩减的抗癌成本、现代医学仍束手无策的疑难杂症的攻解……等等等等,每一项可能都让人趋之若鹜。   区区一个败家儿子,委屈就暂时委屈一下吧。   见苏磊合上嘴巴,把头低下了,主办方便端着手上前道:“既然这样……那这位苏小先生就先请回吧,大人谈论正事,小孩子还是回去和朋友玩吧。”   苏成林的脸一下子就变得惨白了。   这人这样说,他爹也默认不反驳,不就是代表着他没资格插手家族的产业吗,未来分家产……他自然也不会有多少话语权,毕竟他只是个“小孩子”。   他凄切地抬起眼,酒气尽数消散了,喊道:“爸!”   苏磊只当没听到,任由安保把小儿子给半拖半抱地拽出去了,他又何其不觉得丢脸呢?   纠纷平息,围着的人也逐渐散开,恢复了觥筹交错的欢快氛围。   温诚义看向一脸懵懂的小儿子,欲言又止,最后看了眼沉稳的大儿子,随即抬腿离开了。温礼接收到了父亲的眼神讯号,颔了颔首,视线落到弟弟身上。   温诺背后一凉,连忙率先开口对应离道:“你过来,我有话要问你。”   温礼脸色一沉,面色不虞地看向刚刚自己还颇为赏识的人。   好啊,他就说为什么这么多投资人对应离殷切热络,而对方偏偏只对他们温家露出好脸色,还主动敬酒……原来是偷偷把他弟弟拐走了!!!   长得人高马大的,脑子还好用,别是诱骗了他们家诺诺吧!   应离神色不改,只略微侧过头去跟合伙人说:“失陪一下,我男朋友找我。”   Benjamir教授常年生活在国外,语言习惯已经更接近外国人思维,闻言理解地点点头,笑得和蔼:“去吧,去见你的小甜心。”   温诺一怔,有些尴尬,应离却不反驳,点点头朝他走过去。   温礼黑着脸上前一步,想要打断这对不知道什么时候交往的恋人。   结果灯光倏地一暗,随即旋转的彩色灯影投射到舞池中央,宴会响起了舒缓暧昧的舞曲,跳舞的时间到了。许多有交情的人纷纷携着手款步进舞池,一起享受这惬意的交际时光。   温诺怕被大哥逮到,连忙在昏暗的灯光下拉过应离的手往舞池里拖:“快过来!”   应离一怔,停在原地不动:“温诺,我不会跳舞。”   小男友的那点力气对应离来说跟小猫扒拉差不多,随随便便就能挣脱开。男人漆黑的瞳孔下移,凝在温诺握在他手腕上的细白手指上,顿了顿,最终还是没有挣开。   温诺急道:“难道你想看我跟别人跳?”   “我会跟他牵手的哦,还会摸对方的后腰的。”温诺急忙说道。   应离一怔,俊脸微沉,不吭声了。   温诺再一拽他,这下就能拽动了。   进了摇摆舞动的舞池,温礼就进不来了,只得沉着脸回了观赏台。   应离的视线停在温诺漂亮的额头上,不敢看他的眼睛,他有点心虚。   他大概知道温诺喊他过来是要干嘛,多半是想质问他为什么会在这,又为什么和他家里人这么熟稔的样子,靠近他是否有别的企图。   虽然他刚刚维护了温诺,但这不是免死金牌。   毕竟,关于自己的身世,温诺早就知道得一清二楚了,通过应嘉成。   不过他真的没有欺瞒温诺的意思,他确实不知道温诺要来的晚宴跟自己受邀参加的是同一个,他只当温诺是去参加富二代们的游轮晚宴之类的。   可是他这样说,温诺会相信他吗?会不会认为他是在狡辩呢?   越是这样想着,应离就越不敢看温诺的眼睛。   小男友的眼型漂亮,圆钝而眼尾微微上扬,像只漂亮的布偶猫,平日里温软又黏人,还喜欢撒娇。但一生起气来,清亮的眼睛覆上寒意,里面像含着清疏的雪水。   他不想看见温诺那样看他。   应离有些艰涩地开口:“温诺……”   身前的少年仰起脸,微凉的手牵着他,另一只手依赖地搭在他的肩头,璀璨的眼睛比旋转的灯球还闪耀。   “应离,你好厉害啊!”   月检度假福肺   应离一怔,步法瞬间慢了一个拍子,差点踩到温诺的脚。   他狼狈地挪开,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   小男友的笑容真诚温软,一点也不掺水分:“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你说受邀参加,是你的研究做出了什么成果吗,所以你现在是个香饽饽,谁都不敢惹你?”   说着说着,温诺自己先笑了起来,感觉特别解气。   他还是第一次看见苏成林的脸色难看成那个样子,衣服都被汗打湿了,像落水的狗。   温诺的性子不像苏成林那样张扬跋扈,成天呼朋引伴的拉拢小团体,也很少掺和那群富二代纨绔们的奢靡聚会。在浊流中想维持一身清风是很异类显眼的,所以温诺被圈子隐隐的排外针对是很正常的事。   温家虽为豪门世家,但家风一向温和宽厚,在圈内口碑风评很好,大家都愿意与温家有生意来往。   因此,温诺也不想自己行事骄纵,坏了家里的好名声。所以大多情况下,能忍的事情他一般就忍了,并不会拿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请父亲和兄长出动。   应离一怔,抿了抿唇,忍不住道:“你的脾气太软了,我们去看电影的那次,我就对你说过这个问题了。”   小男友和他是互为矛盾的两个存在。   应离只是看着内敛沉静,实则骨子里藏着狠劲。   而温诺却只是外表看着清冷疏离,与谁都保持着距离,从不深交,但接触了就知道他是多么软乎的一个人,像个没脾气的糯米团子,任人搓圆捏扁。   应离方才远远地看见苏成林对温诺咄咄逼人,心都提起来了,戾气压也压不住。   温诺太令人操心了。   所以他看见温诺罕见地露出愠色,冷着小脸还嘴的时候,还以为苏成林是对他说了什么肮脏的浑话,惹得温诺都维持不住好脸色,结果走近了才听到苏成林是在侮辱自己。   温诺是因为听见别人说他坏话才生气的。   像一只只有着米粒牙的小猫崽,没什么杀伤力,却知道护主了,好乖。   应离的怒气在一瞬间就消弭得无影无踪了,心脏软酥酥的,像浸泡在温水里漂荡。   温诺讪讪道:“知道了,我以后会注意的。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他轻轻地随着节奏摇摆着,眼神亮晶晶,应离忍不住在他这样的注视下老实交代:“嗯,受邀参加的。之前不是告诉过你,我在做中性粒细胞的研究?研究出了点成果,所以导师让我出来拉投资,准备投入资金做实验了。”   温诺听不懂什么中性粒,只觉得好厉害,真心地夸赞他:“应离,你太厉害了,那个苏成林还比不上你一根手指头呢,你千万别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温诺有点智性恋,他觉得脑子好用的人真是太性感了。   知识是创造力的源泉,他一点也不认为应离比别人条件差。   相反,应离能从教育资源匮乏的大山中走出来,到如今这个地步,已经是凤毛麟角的存在了,逆天改命可是比生在凤凰窝还要厉害的事情!   不过温诺还是有点好奇,问道:“但这么重要的事情,你的导师居然放心让你来,你不是只是一个硕士研究生吗,按道理来讲资历还不够吧?”   “嗯,”应离道:“不过我已经保博了,过不了多久就是博士研究生,导师的科所现在很多项目是我在接手,履历也足够,所以他很放心。”   虽然室友说得轻描淡写的,但温诺知道这绝对不是一件简单可以做到的事情。   温诺不由轻声感叹:“天呀,怪不得你这么难追。”   室友这样的条件,看不上一般人也正常。   应离一怔,不解:“很难吗?”   温诺一时语塞。   这……对他来说好像确实不难,他告白,应离答应,就这么简单粗暴。   “嘶……啊!”温诺轻声呼痛,他被室友踩了一脚。   应离蹙眉,立刻想停下来:“不跳了,我们出去吧。”   他一停下,旁边的那对舞伴就快撞上来了,温诺连忙重新牵起他的手挪到一旁,软声抱怨:“你怎么这么笨呀,实验都能做,跳舞学不会吗?”   应离耳根泛红,幸好舞池昏暗,温诺看不见。   他难得有几分窘迫:“抱歉,我没学过。要不然你踩在我脚上,我带着你跳吧?”   他踩疼了温诺,温诺也可以踩回来。   小男友摇摇头,语气很乖地说:“算了,我不想你疼。”   应离一怔,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温诺脾气真的很好,又乖又懂礼貌,长得还很漂亮,跟别人站在一块都不像同一种画风,他突然能理解苏成林那些人为什么如此垂涎温诺了。   确实是没有理由不喜爱他的。   他轻轻搂住温诺的腰,眼睫投落温柔的阴影:“那我小心一点,如果再踩到你,你回去可以罚我。”   舞池中的两人亲密贴近,观赏台上的温礼脸都快黑完了。   亏他还欣赏应离年少有为,现在一看完全是个大馋鬼!   竟然那样搂着他弟弟的腰,头再低一点都可以亲上去了,干嘛?是想当众发/情吗!   另一侧,面容冷峻的中年男子面色也有些难看。   应辉没想到,自己居然能在这里遇见应离,并且对方并不如他想象的那般灰头土脸,到处敬酒攀附权贵。而是容光焕发、丰神俊朗,怀里抱着温家最受宠的小儿子,身边环伺着低眉顺眼的富贾权贵。   但他可不想跟那些人一样为了点利益就恨不得跪舔应离……再怎么说,应离也是他的亲儿子。   一家人的东西,还要谈钱吗?   但上次他们已经闹得很不愉快,应辉不想先低头。   于是,他眼神晦涩地抿了一口红酒,倏地对身旁的小儿子道:“嘉成,你去跟你哥哥聊聊,叙叙旧,让他有空回家一趟。”   他不知道应离其实已经回来过一次,还把小儿子的手给弄脱臼了,只是傲慢地想着兄弟之间,总是更有话题一些。   没有亲人关心的孩子,怎么会不渴望爱呢。   或许只要他态度温和一些,应离就会卸下冷漠的表象,重新回到应家了。   应嘉成的脸色白了白,捏紧了拳头:“……是。” 第29章   应离的睫毛很长,但是不翘,直直地垂下将视线凝在对方身上时会显出一点罕见的温柔。   再踩到他,回去就可以惩罚?   温诺心下一动,倏地变换了舞步动作,优雅地迈步侧身。   下一刻,“嘶……”   少年哀哀的痛呼响起。   应离一怔,生生定在原地,表情严肃且愧疚道:“对不起……又踩到你了,我们不跳了吧,我太笨拙了。”   温诺痛得眼睛眯眯,闻言又狡黠地睁开,笑着说:“你又欠我一次惩罚了!”   上次的惩罚,温诺很不满意,总觉得好像是惩罚了自己,而室友则不痛不痒的,只有他一个人尴尬了好几天。   温诺即使脾气再好,那也是家里宠着长大的,自然憋着这口气想赢回来。   这次他绝不会再弄成那种稀里糊涂的场面,他一定要给室友一点苦头吃吃!   应离一怔,俊脸覆上一层淡淡的薄红,低声应他:“……嗯。”   听到他答应下来,小男友眼神立刻变得亮晶晶的,像是看见了香喷喷小鱼干的馋猫样……看到温诺这副开心得藏都藏不住的模样,应离还有什么不懂的。   小男友又要借着惩罚的由头来跟他亲热了,实在是很狡猾……   想必是上次的惩罚过去了两天,温诺又馋了。   亦或者上次的点到为止并没有让小男友过足瘾,温诺还是想跟他更进一步。   这一点他无法和温诺感同身受,毕竟他是个直男,实在不能理解同样的身体构造为何会对他产生这么大的吸引力。   但……他也想让温诺开心。   就像温诺想让他开心一样,他也想满足温诺的愿望。   即使这个愿望和他本人的意愿是相悖的,他暂时也能忍受。   应离声音低低的,倔强道:“太过分的还不行……”   说着,他便牵着温诺的手,在转圈至舞池边缘的时候顺便踏了出去,离开了舞池。   他们两人的体格相差很多,他又健身,肌肉密度跟温诺那身软软弹弹只有形状漂亮的身材不是一个级别的。他实在是很笨拙,怕再跳下去,温诺的脚趾都会被他踩肿。   最怕的是温诺又会要惩罚他,而他总是很难拒绝温诺。   绕出去后,应离给温诺端来了一杯橙汁:“喝这个吧,别喝太多香槟。”   温诺一怔,不太高兴,觉得室友好像把他当成小孩子在哄,骄矜地一扬下巴:“我不爱喝这个。”   应离好脾气道:“那你爱喝什么,我去给你拿。”   温诺眼梢斜挑着看他,唇角轻轻勾起,语气玩味:“你说我爱喝什么?”   应离一怔,拿着橙汁的手微微颤抖,神情犹豫。   温诺说这话时盯着他的嘴唇是什么意思,莫非温诺是想喝他的……   “这不太好吧。”应离沉着脸,飞快地看了一下四周。   人太多了,这样不雅观。   温诺以为自己刁难到了室友,开心地笑了起来,漂亮的脸上浮现少见的孩子气:“我想喝酸奶,你不是知道的么?”   但是酸奶就太小孩子口味了,宴会上肯定没有,他就是在单纯的为难室友罢了。   应离一怔,表情定住了一瞬,心里说不上来是庆幸还是什么,只淡声回答道:“忍一下,等会结束了出门给你买。”   温诺笑笑,说好。   因为小男友始终没有问他,应离最后还是忍不住主动跟他说:“温诺,你不想知道我最后会选择跟哪家企业合作吗?”   温家也是对他抛出橄榄枝的一员,温诺作为温家的小儿子,又有着他男朋友这样便利的身份,居然迟迟不来打探。   温诺没什么所谓道:“家里的事情我是不管的,只要你觉得好,你就跟谁合作吧,不用顾虑我。”   室友也有自己的考量,他一个外行人,没必要伸太长的手脚。   男人目光软和下来,静了一会,道:“这次的科研成果第一次的合作对象,我会选择温氏。”   温诺一怔,想问他是不是因为自己,就见室友抬起手替他梳理了一下发丝,道:“不是因为你的关系。一年前,我曾经与温氏企业合作过,你们家是一个非常有职业道德的合作对象,选择你们,我很安心。”   听到他这样说,温诺也有点高兴:“那太好了,我很荣幸,我父亲应该也会很高兴的……”   说到父亲,温诺就有些头皮发麻,不知道要怎么跟他们解释自己一声不响交了个男朋友这件事。   正烦恼着,倏地身后响起一个发虚的声音:“应离!”   两人望过去,只见一个穿着华贵高定礼服的男生站在他们身后,脸上的表情有些警惕般。   温诺还迷惑着,应离的脸色已经悄悄沉了下来。   应嘉成环着胸口,左手死死捏住有些发颤的右手——那是曾被应离拽脱臼了的位置。   他强忍着心底那点想要拔腿逃跑的念头,咬咬牙,与应离对视,道:“我不跟你计较你闯进家里还打我的事情了,也没跟爸爸告状……你什么时候回来,爸有事要跟你谈。”   应离神色冷漠,直截了当:“没空。”   应嘉成忍着恐惧来低头,已经觉得很丢脸了,偏应离还在这么大的场合不给他面子,他脸皮瞬间涨红,压低声音道:“你别给脸不要脸!”   应辉在打什么主意,应离不用想也知道,他轻蔑地转了转酒杯,语气坚定道:“我没空。如果是想跟我谈合作的话,转告他,我已经有了属意的合作伙伴人选了,让他下次请早吧。”   应嘉成一怔,脸上尴尬的神色褪去,有些急了。   他已经18岁了,应辉却迟迟不给他实权,让他至今都要伸手管父母要零用钱,每个月都被限额,这大抵是他一直没有做出突出贡献的原因。   但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大学生,能做出什么壮举?!   前阵子他参加了个金融模型的竞赛,原本想胁迫应离帮自己夺冠,好让父亲夸赞他的,结果应离也一直不松口。要是现在他连让哥哥回家的小事都做不到的话,自己恐怕在应辉眼里就没有一点价值了!   他咬牙,瞪着应离身旁那个漂亮得像中世纪名贵人偶般的少年,声音从齿缝间挤出来:“呵……我的好大哥,你可别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我们和你才是一家人,你屁颠屁颠地跟在他身后,得到了什么好处?”   应嘉成脸上挂起讥讽的笑,开始飘了起来。   毕竟论出身,自己就是比应离这个野种好一万倍,这就是他稳坐应家太子爷的底气!   他用嫌弃的目光从上到下将应离打量了一遍,啧啧出声:“不过说实在的,这种穷酸的打扮确实很衬你。毕竟……什么样的人,就穿什么样的衣服,野鸡就算插上凤凰毛也不会飞。温小少爷,你也是这样觉得的吧?”   周围渐渐有人围了上来。   毕竟应离今晚是瞩目的存在,许多人明里暗里都在打量他,一见这儿有动静,自然关注了起来。   而应嘉成却被这种注视的目光盯得有些飘飘然了。   应嘉成从未接手家中的事业,并不知晓今晚这个学术晚宴有多么重要。加之应辉让他来喊应离回家的语气也很轻慢,像是在招徕一条狗般。   这落在应嘉成的眼中,就是应离也没什么大不了,不过是跟对了导师,跟一帮人做出来了一些成就,然后由他出面当个谈判官罢了,还不是跟他一样,没什么实权。   要不然……应离也不会穷得在这么盛大的场合上穿得如此寒酸。   其实平心而论,眼前的男人无疑是闪耀英俊的,虽然低调,但却像是一颗内敛珍贵的黑曜石。   可应嘉成从小吃穿用度就很奢靡,连厕纸都用的是最昂贵的,自然一眼就能看出来应离身上的晚宴西装并不是任何名牌,也并非任何私定,剪裁甚至有一点点粗糙,一看就是工厂机器缝制出来的商场货,顶天了一套下来不会超过一千元。   而反观他,身上的是西服是意大利知名设计品牌专门给他量身定制的成人礼。   周围开始窃窃私语起来,应嘉成很有些得意。   温诺也听出来了,面前的这个人,就是应离那个同父异母的熊弟弟!   少年不悦地蹙起眉头,脸上出现淡红的愠色。   好哇,他还只当对方只是叛逆期呢,没想到竟然这么熊!小小年纪,三观就稀碎成这样,也不知道父母是怎么管教的!   温诺暗暗瞥了一眼室友,担心他会觉得难堪。这种来自亲弟弟的羞辱,别说是他这样的天之骄子了,就算在温诺这种无关的旁人听来也是十分刺耳的。   然而,应离竟依旧是那副气定神闲的谪仙模样,高冷得不行,仿佛自己置身度外。深邃的幽深眼珠什么也映照不出来,冷寂得如同墨尔多神山下的冰川水。   温诺的心倏地像是被一只手给攥住,狠狠地捏了两下,疼得厉害。   这样的侮辱,或许应离已经听过很多次了,所以才会这样平淡。   不露出悲痛的神色,也许并不是因为刀口不疼,而是已经被划烂过许多次,才结成了一层厚厚的血痂,使得一般的钝针无法穿透。   “应少爷,你这么说可不对吧?”   温诺的眼中亮起小小的火苗,护犊子一般往前一步,把应离拦在身后。   应离一怔,幽深的视线落在少年毛茸茸的发顶上。   小男友因为他,又生气了。   奶凶奶凶的,很可爱。   应离确实对这样的攻击不痛不痒,但却很想看见温诺为了他而情绪激动的样子,就好像他是他重要的人一般,于是没有打断。   温诺脾气一向温软,很少当众发火,但他这回真的是气狠了,即使耳朵尴尬得通红也强按着不愿后退半步。   “众所周知,时尚的完成度是靠脸的。”温诺冷着小脸,白皙漂亮的面容显得有些咄咄逼人:“像我男朋友这样的人,自然披个麻袋都好看,我觉得去时装周走秀都没有问题,参加个小小的晚宴又算什么呢?”   他轻蔑一笑:“反观应公子你……别说你穿的是什么顶奢品牌了,就算你在我面前脱个精光,我懒得看你一眼!”   说罢,温诺自己先脸红了起来。   啊啊啊啊好社死啊,他说话这么拽,室友该不会讨厌他吧QAQ!   ……但是不管了,以爱之名道德绑架,这也是热暴力计划的一环!反正,不管应离的自尊心受不受得了,他就是听不得熊孩子侮辱他的男朋友!   应离只能被他惩罚Q﹏Q 第30章   漂亮骄矜的小少爷骂起人来也不失风度,精致的脸上沾染了愠色,倒似跌落凡尘的谪仙沾上了人气,愈发明艳动人,直教人移不开眼睛。   被身形单薄的少年护在身后的应离垂下眼睫看他,心绪有点复杂。   小男友无论别人说什么,总是第一个无条件的相信他,这一事实让应离忍不住心里泛起一丝窃喜。   感觉好像比跟温诺接吻还爽。   也好像比实验取得突破性成果的时候还来得有成就感。   但是,这里人太多了。   除了他之外,还有许多形形色色的人的目光落在温诺的身上,他们的眼神或是惊艳、或是痴迷,或者欣赏……但统统都令应离很不愉快。   想把他家小猫藏起来,带回去,这样生动的表情只给他一个人看。   好像有点自私。   这令应离感到疑惑和不解,因为他从不是一个很藏私的人。   中性粒抗癌实验组做出的突破性成就主要功臣其实是他,这一项目本就是方衍教授让他负责的,科所其余研究员多为辅助,研究方向和方法基本都是他提出的。   但最后的实验成果却是所有人共享,而基本没有出面过,只是负责提供高级实验设备和条件的教授则是按照合同拿取利润分成的大头。   换作其他人可能会觉得不公平,但应离确实无所谓。   所以这种陌生的情绪让他破天荒地觉得有些迷惑,让他怔愣在原地看着小男友为自己出头。   温诺这话一说出口,四周立刻响起了低低的哄笑声,应嘉成脸皮涨得通红,死死地瞪着温诺:“你……”   顾及温诺的家世,应嘉成又气又窝火地收了声音,连忙往后看去,在人群中看见父亲朝自己大步走来的身影才稍稍放下心。   他是可以骂回去,但有些话不好由小辈来说,会显得他们家家风不好,落人口实,这样回去后父亲就会对自己产生不满,得不偿失,不如让应辉自己来出面。   毕竟温诺辱骂他,也等于在打应家的脸,应辉不会坐视不管的。   果然,应辉沉着脸大步上前,也不问缘由,上来就板着脸厉声对温诺道:“我们一家人叙旧而已,温小少爷为何要羞辱我儿子。早就听闻温家宠子无度,今日一见,果然是骄纵,竟然把孩子宠成这副不懂事的样子!”   这和指着温家的鼻子说没家教没什么区别了。   应离回神,目光凛冽下来,正要开口戳破应辉这不要脸的往自己脸上贴金的行为。却倏地手背一软,他垂眸,温诺的手正抓在他的手背上,不让他说话。   小男友气得睫毛都在轻颤了,明明是一个不喜欢和人吵架的性子,此刻却显得如此要强。   温诺没想这么多,他只是纯粹的讨厌应家这副做派。   把孩子丢下十几年不闻不问,现在有出息了,就成了“一家人”。不要脸的伸手行为,竟也成了“叙旧”,真是荒谬!   当着他的面,即使应离已经在专业领域内取得不菲的成就,这些人却还是恶言待之,更何况他不在呢?他不在的时候,室友是否也是这样沉默地遭受这些恶意?   一想到这些,温诺就气得不行。   如果说之前,温诺还是掺杂了一点实施热暴力计划中的第三条的私心,想借由“为你好”的旗号,强行出头怒怼熊孩子,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熊孩子被打脸,室友可能也会自尊心受挫,从而促进他的“被分手”目标。   但现在,温诺完全是把什么热暴力给抛之脑后了。   什么傻逼爹,不能忍,塔塔开!   虽然小辈骂长辈是有点过于骄纵傲慢了,但他管不了那么多了!   然而他刚往前一步,身后就传来一道耳熟沉稳的声音——“应总。”   温诺身形一顿,僵硬了一下脖颈,缓缓回过身去。   靠,吵得太凶,把他爸给招来了。   温礼本就一直在观赏台上盯着,等着弟弟跳完舞下来逮住他问个明白,结果正好看到这一幕。小辈失礼,说出去不好听,于是他立刻就转身去寻到正在与其他老总应酬谈笑的父亲,一起赶过来了。   两方对峙,都是护犊子,吵架的源头则是在今晚大放异彩的在学术界名声大噪的天才科学家,这架吵得太有看头了,可比刚才苏家三子那场酒后浑话来得好看。   一时间,许多人都凑上来围观了。   应辉轻嗤一声,阴阳怪气地笑道:“温总,您教子有方啊。父慈子孝虽为佳话,但偶尔还是需要严厉一些,否则孩子长这么大了还不懂事,让人也挺难办的。”   温诚义和气地笑笑,仿佛听不出对方言语间的讥讽,很宽厚地说:“哎呀,我对这些比较无所谓。这孩子呢,如果太懂事,那就是父母的失职了。应总你说对吗?”   应辉脸色一变,脸上的笑容僵硬起来。   今晚的宴客并不知道应离是他的儿子,他方才还想借由这个许多贵客在场的盛大场面,不管不顾地宣布应离其实是他大儿子的消息呢。   不管应离愿不愿意回应家,又愿不愿意为他的公司效力,但起码说出去就很有面子。   可温诚义这无心的一句话,倒让他没法与应离相认了。   毕竟要论懂事,在场的哪一位青年才俊比得上他的好儿子呢?   年仅二十四,就有了如此突出的成就与荣誉,所在的科研所在全球的生物研究所都排得上号,在这样的场合也毫不露怯,举止仪态都没得指摘,想来假以时日等学业大成,以后国际上的杰出科学家一定会有他的一席之地。   但温诚义那样一说,应离的这些让他很有面子的荣耀,便全成了他父亲失职的表现了。这下他就算想宣布,也不能现在宣布了。   应辉勉强笑了笑,瞥了一眼旁边的温大少:“可是如果一个太懂事,而另一个又全然不懂事,这又该怎么说呢?”   豪门争权,兄弟阋墙,那都是常有的事。   温大少年纪轻轻就已经有了温父的风范,反而小儿子还这么没有危机感,据说学的还是和家业全然无关的专业。难道温诺就真的甘心把一切权利都让给哥哥吗,而温礼又是否真的兄友弟恭呢。   应辉颇有恶意地这样挑拨。   温礼斯文地微笑,稍微举了举手中的红酒杯,一派温润的模样,附和着父亲的话:“应伯伯,我弟弟还小,调皮些也无碍……对了,诺诺在A大上学,您知道吗?我弟弟心性单纯,性格热烈直接,走的是纯艺。您知道的,搞艺术的小孩嘛,有点小性子也很正常。所以我们才这样纵着他,不想抹杀他的天真。花园里的花当然美,但还是大自然的更胜一筹,更有生命力,您说对吧。”   温诚义赞许地点头:“温礼确实懂事,但他是做大哥的,本来就该护着弟弟。若是兄弟不和……要我说,也是父母的失职。”   应辉一噎,脸色彻底难看下来。   他妈的,怎么什么都是父母失职?   温诚义爽朗地大笑:“哎呀,我这人在事业上没多大本事,教孩子倒还有些心得。我和内人在温礼小时候就盯着他背《弟子规》呢,所以他们兄弟感情好得不得了,让我很省心。”   应辉忍不住说出口:“温总说的是,不过每个孩子生来个性不同,有些过分顽劣的确实没法教,也不能这样一棍子打死,都说是父母的失职吧。我看人之初也未必本善呢?”   温诺气得真想把手中的橙汁都泼到对面老登的脸上。   真不要脸!装什么文化分子,在这里诡辩。   人之初性本恶,这种观念在看见未成年坏种的恶性社会新闻时倒适合感叹一下。   但他室友算哪门子的坏种?很会做饭,做完了还任劳任怨收拾残局的坏种?还是很会健身,锻炼得一身好肌肉还慷慨地让人随便摸的坏种?   不可理喻。   温诺气愤地蹙起眉头,紧抿地唇微张,怼道:“没法教和没教过是两回事吧?能不能教好,那也得教了才知道。生而不养,那和畜生有什么区别呢?”   应辉一愣,脸上的表情不变,却让人感觉他有一瞬间的狰狞。   说完,温诺又很乖地笑起来,看着可爱极了:“当然我只是有感而发啦,应伯伯可别在意,毕竟您只有一个独子嘛,哪儿来的兄弟不合呢?看应小少爷穿得这样出彩,想来应伯伯也只是嘴上严厉,实则也是个慈父,自然是很合格的父亲了。”   紧张的气氛就这样轻飘飘的散了,众人跟着笑起来,端着酒杯继续先前的攀谈,对眼前的一幕失去了兴趣。   应嘉成不敢擦脸上的冷汗,颤声朝应辉道:“爸……”   应辉一言不发,看也不看他径直走了,攥着酒杯的手用力到发抖。   应离姿态谦和地与温家人敬了酒,谈起合作一事。   很快,晚宴上的来宾们都收到了项目花落温家的消息。   温家只能算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今后也还有很多合作项目可以洽谈,倒是不急于这一时。不过话是这样说,但众人难免有些艳羡,眼红急了温家这样的好运势。   而被众贵客羡慕至极的温家人,却都板着个脸。   温诚义护完小儿子,气得想数落他一番,但一看温诺那副可怜巴巴的样儿又说不出口,气得黑着脸走了。   温诺依法炮制,抿着唇可怜兮兮地抬眼看着大哥,漂亮的杏眼水光漾漾。   温礼:“……”   他沉着脸,狠狠扫了一眼弟弟身旁这个偷家的狼,最终还是顾及了温诺的面子,冷声道:“今天先算了,改天你自觉回来跟我解释。”   说完也紧随着父亲的脚步应酬去了。   温诺刚松一口气,却见张弛穿着个花衬衫姗姗来迟,一脸凶悍地左顾右看:“宝贝别怕,哥们来了!谁他妈敢欺负你啊?!”   今晚的晚宴很大,温诺所在的这一个会客厅多是些糟老头子,张弛没兴趣,所以他在另一侧会客厅和某位企业老总的女儿谈笑生风着呢。   说笑到一半,他才突然感觉自己这个厅里少了不少人,身旁的美女还频频走神。   一问,他才知道隔壁厅里似乎有人撕起逼来了。   再一问,说是温家的小少爷和谁谁吵起来了。   张弛这才一路赶来。   温诺好无语,瞪他,毫不留情地吐槽他:“孩子死了你知道奶了。”   张弛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大大咧咧要伸手去搂好兄弟的肩膀:“哎呀宝宝别生气……”   然而他刚伸手到一半,旁边就飞快地闪过一个大掌,铁钳一样抵挡住他,力度霸道而彰显着独占欲。   张弛没搂到好兄弟,气得骂了一句草,不爽地看过去。   应离毫不闪躲地与他对视,脸都黑完了,声音冷得能掉冰碴子:“你叫他什么?” 第31章   张弛微笑着,额角暴出青筋,挑衅地重复道:“哈哈,我叫我家诺诺宝贝、宝宝,怎么了?你也想叫?”   他一边微笑,一边按按使劲想压过应离桎梏住他的大掌。   张弛脸上笑嘻嘻,实则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天杀的,谁能告诉他一个实验佬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手劲,这他妈跟个虎掌一样,怎么不来体校跟他当校友,练举重啊。   应离冷冷地睨着他,俊脸绷得很紧,原本是一道平淡直线的唇角逐渐下坠。   温诺急了,连忙一手按住一个,慌忙劝架:“疯了,你们干什么呀?!”   跟傻逼吵也就罢了 ,怎么现在还跟自己人吵。   明明是室友先动手的,温诺却拉偏架,对张弛说道:“好了我没事,你放心吧。快点放手,我们要回学校了。”   对于温诺拉偏架的态度,张弛很是不爽。   他顶了顶腮帮子,流氓一样地出言讥讽:“干嘛这么早回去啊,这才九点多不到十点,你们走那么早干嘛,急着回去做/爱?”   温诺一怔,随即脸和脖子一块涨红了,羞恼地瞪他一眼:“胡说八道什么呢!”   他慌忙瞥了一眼室友,应离倒是脸不红气不喘的,看上去依旧是高冷疏离的谪仙样,看不出有没有觉得尴尬。   他又瞥回来打了张弛一下:“你再说我可生气了!”   张弛哈哈一笑,说开玩笑的,又笑着道:“那既然不着急就走呗,哥带你去玩第二场,我今天开的是帕拉梅拉鸢尾紫,带你炸街去。”   说着就想伸手去揽温诺的肩膀,手伸到一半想起温诺那个蛮力室友,脸上的笑容一僵,讪讪地放下了,只不断用言语催促温诺。   温诺本来也打算回去的了,无奈地一边跟着他走,一边看向应离,让他也一起走。   晚宴的主要目的已经结束,剩下的宾客们愿意应酬的继续应酬,没了兴致的也可以悄悄离场。   应离垂下眼睫,跟在温诺身后走了出去,沉默得像一位忠诚的黑衣保镖。   张弛把车子解锁,拉开车门,酷炫地一偏头:“走吧。”   温诺为难地回头看了一眼室友,委婉道:“不想玩了,改天吧,我想回学校……”   张弛不耐地啧了一声:“这他妈,明天是周末,又不上课,你回那么早干嘛呀?好吧好吧,算了,送你回去也行,上车吧,顺便也送一下那个谁。”   张弛指的是应离。   温诺转念一想,诶,这个倒是可以,于是回头望向室友,小声地问他:“应离,他要送我们回去,走吗?”   应离看着乖乖询问他意见的小男友,道:“我也开了车来。”   温诺一怔,随即眼睛亮起,有些惊喜:“哇,停在哪儿?我想看看!”   他都不知道,原来室友也有自己的车的!怎么从来都不说呢,也太低调了吧。   张弛:“……”   瞧瞧温诺这个不值钱的样子。   他在这推销了半天,温诺是唯唯诺诺,应离一开口说有车就两眼放光了,气死他了。   张弛狠狠甩上车门,也来了兴致,双手环胸:“哦?你的车停在哪儿呢,我也想看看。”   应离淡然地拿出钥匙解锁,两人皆是一怔,嘴巴张成圆形。   应离的车居然这么刚好就停在旁边,黑漆漆的,是一辆朴素的大众朗逸,紧挨在张弛的保时捷旁边,显得愈发寒酸起来。   张弛傻眼了,愣了半晌才嗤的笑出来。   室友今晚本来就被亲弟弟嘲讽了穿着寒酸,说他插上凤凰毛也是个野鸡,众目睽睽之下讥讽亲哥哥是杂种,这样的冲击已经够大了。   温诺怕张弛又说出什么话来伤害到他,连忙拉着应离的手,软软的声音像是在撒娇:“哇,应离,你怎么知道我最喜欢黑色了,超级酷!我们上车吧!”   然后又慌慌张张地朝张弛挤眉弄眼:“下次再出去玩吧,算我欠你一顿饭,拜拜,走了走了!”   说罢,少年像个主动跳下滚水锅里的白胖糯米圆子,一骨碌先一步坐上了应离的副驾驶。   张弛:“……”   不对吧,十分有十一分的不对。   但他也没法阻拦什么,因为温诺已经上了别人的车跑了。   张弛被喷了一脸车尾气,茫然地在原地骂了一句我操。   ……   月检度假福肺   车内,安安静静的,一时间只能听见空调风吹出来的声音。   温诺有些尴尬地瞥了一眼室友专注开车的侧脸,清了清嗓子,打破沉静:“应离,那什么……我替张弛替你道歉,你别在意他说的那些话和语气。他是独生子,家里太惯着他了,所以有些我行我素,不太会照顾人的情绪,但他本性不是坏人。”   应离静静地听着,没做出什么反应。   温诺尴尬得耳朵尖微微发烫,又小声地鼓励他:“你真的别放在心上。我觉得你这个年纪,能赚到钱,拥有一辆属于自己的车子已经很好了。”   虽然不是什么名牌车,但八万十万的对于一个学生来说真不是那么好攒的,温诺是真心实意的觉得厉害。   应离朝他瞥去一眼,沉沉的嗯了一声。   他其实没往心里去。   A市这样遍地富二代的地方,应离又不是第一次因为经济条件受人轻蔑了,而且他出身在应家,从小就在自己亲弟弟的口中听到过更加恶毒的羞辱,他早就习惯了。况且,张弛的态度其实并不恶劣。   真正让他感到微妙的不爽的是,温诺对于张弛那亲近的态度。   说话难听的人是张弛,温诺为什么要替他道歉。   他不喜欢。   但他不说。   因为这种不高兴的情绪似乎来得有些没道理,应离是个需要逻辑自洽才能做出反应的人,就像一台需要依靠程序而运行下去的精密机器,他不想依靠本能去做些没道理的事。   他怕温诺会讨厌他。   室友的态度有些冷,温诺敏锐地察觉出他心情似乎不太好。   温诺暗暗叹气,心说经历了这样一个糟糕的夜晚,确实很难保持好心情。或许跟张弛关系不大,他感觉似乎在晚宴时,应嘉成上来挑衅的时候,室友就变得沉默下来了。   虽说室友本来就不是多话的人。   温诺蹙着眉头,在脑海中复盘今晚的经过,倏地脑海中灵光一闪,胳膊上的汗毛竖起。   我趣!!!他好像在替室友怼人的时候说太多话了!   露馅了!!!   应辉那个不要脸的爹实在太气人,温诺一怒之下对他说出了“没法教和没教过是两回事吧,生而不养与畜生何异”这样的话……   现在想来,似乎不小心暴露了他已经知道了室友的身世背景的信息!   天呐,应离该不会以为自己暗中不信任他、调查他吧?!   他突兀地开口:“呃,那什么……应、应离。”   “嗯?”   温诺无措地眨了几下眼睛,有些嗑巴地找补道:“对、对了,今晚那个应总……和他儿子上来找茬的时候,我因为气愤,所以有些口不择言了,我都是胡说八道的,你、你不要觉得我是一个很没素质的人。”   “我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教育儿子,我就是看他那个傲慢的样子,胡说八道的……”温诺狼狈地解释道。   呜呜,对室友说谎了,温诺有些愧疚地闭上眼睛。   其实他什么都知道,但他却要装作不知道,唉,好辛苦啊!   不过那些过往也不光彩,应离一定希望越少人知道越好的。   说起来,他也是造成室友心情不佳的罪魁祸首之一。   虽说他当时是为了应离才跟应家人吵起来,但对于心理上受过伤的人,这样的行为无异于在人的伤口上撒盐,所以温诺觉得自己道个歉还是有必要的。   但他不担心这样会影响自己的热暴力计划。   就好比家暴的人渣,也一样会在实施暴力后跟伴侣道歉。但道歉又有什么用呢,伤害已经发生了,裂缝是不会和好如初的。   所以他现在道歉只是减轻一点自己的愧疚感,至于他的热暴力分手大计,应当还是在稳步进行中的。   “哥哥,你不要难过了。”温诺轻轻道。   应离心头一跳,仿佛被细微的电流击打中的一般,猛地踩下了刹车。   温诺吓了一跳,怔怔地握紧束缚住自己的安全带,愣愣道:“怎、怎么了?”   应离转过头来看着他,黑漆漆的深邃眸子仿佛能把少年整个人吸进去。   他怎么会生温诺的气呢,因为他的小男友这样乖。   就连发火动怒的样子都那样生动漂亮,明明是挺身而出维护了他。单薄的身子比他瘦弱,也没有他高大,却死死地挡在他的身前,温软的掌心覆盖在他的手背上。   锐利向外,柔软都留给了他。   他怎么可能会生气?   小男友待他这样温柔,却还嫌不够扰乱他的心般,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的眼色,担心他敏感的神经是否受伤,真是……可爱死了。   他不知道该如何回报这样的善意和温柔。   应离垂下眼睫,目光沉静如水,倏地低哑出声:“温诺,我可以吻你吗?”   少年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弄不清楚情况,怔愣道:“啊?”   应离单手轻轻抚上他细嫩的侧脸,托起少年的下颌,又重复地问了一遍:“我们接吻,可以吗?”   他的胸口里面似乎藏了一团滚烫的火苗,翻涌着澎湃的情绪,好像再不做点什么,他就要被烧死了。   可温诺什么都不缺,唯一想要的好像只有他了。   小男友呆呆地微张着唇,视线穿过软嫩的嘴唇可以看见其中一点润泽的水光。   男人的瞳孔黯了黯,目光烫得惊人。   那里应离尝过,软得不可思议,比温诺买的那个很贵的甜点还好吃一万倍。   温诺人都吓傻了。   我去,室友这是什么意思?   他感觉应离的瘾好大啊……   前两天不是刚亲过吗,为什么又要亲啊……   再说了,直男真的可以做到这一步吗,啊?这么忍辱负重?还是说,这就是能成大事的人的忍耐力。   他的脑子里不断浮出胡思乱想的心绪,半晌也愣愣地做不出反应,嘴唇也忘了合上。   应离等不及了,倾身吻了上去,轻轻叼住小男友软乎乎的唇。   温诺半天不说话,大概就是默认的意思吧。   其实说起来,他也有些愧疚。   小男友容易害羞,大概是希望他来担任强势主动的一方的,可应离因为对男的不行,总跨不过心里这道障碍,于是鲜少主动。   温诺这样的条件,又这样漂亮可爱,交往对象还不是随便挑?   跟他交往,真是太委屈温诺了。   既然如此,他也应该努力一点,在能忍受的限度范围内尽量多的满足和回应温诺。   他动作轻柔而霸道地卷住温诺那截软软的红舌,缠到自己的口中,一边托住少年的后脑勺,让他被动地仰高脑袋,无助地被进攻到更深的地方。   舌尖轻轻扫过上颚,小男友就是一阵敏/感的轻/颤,漂亮的眼睛狼狈地溢/出水痕。   “唔……”   温诺难受地发出甜腻的鼻息。   应离轻轻拍抚他的背,唇瓣轻轻分开,只是温柔地贴着唇面厮磨着教他:“换气。”   好笨,都接吻过两回了,技巧还这么差。   应离脑子聪明,学什么东西都很快一点就通,还能举一反三,从小听过的赞美已经让他对自己的才能反应平淡了,但此刻却稀罕的感到了淡淡的自豪。   比当上省状元还让他骄傲。   温诺眼下浮起微醺般的酡红,喘气都有些吃力,他狼狈地吞咽一下,然后听话地换气,又再次被衔住唇/舌。   应离眯了眯眼,瞳孔像捕猎状态下的饿狼。幸好温诺没有睁开眼睛,否则一定会被这副光景吓到。   好乖……   他的小男友好听话。   既然如此,那他再给他更多也是可以的。   他拿起温诺攥紧在腿上的手,按在自己的胸膛上,示意他可以摸。   温诺:“?”   温诺被吻得上下气不接下气,也搞不懂室友这是啥意思。   炫耀他有大胸肌吗?   可恶,贴脸开大是吧?   温诺有点不爽,想把手抽回来,可是应离按得好紧,他的指尖都有些陷进去,柔韧紧实的蓬勃肌肉确实手感很好。   手抽不出来,温诺只能往下移了,想移开到离开应离大掌控制的范围内再把手抽回来。   小男友的手在他胸膛一路往下游走,划过腹肌。   应离仿佛被电流击中,猛地战栗背脊,腰部往上打了一下。   他平息下不受控的轻颤,飞快攥住温诺的手,急喘着制止他:“不可以……这是在车上。”   车外人来人往,虽然天色黑,从外面也看不见车里的景象,但是……应离受过的高等教育和礼义廉耻观念还是无法让他彻底地在这种情况下纵容温诺。   应离的耳根全红了,像是喝醉了酒,或者发了一场高烧。   小男友也太色了,怎么总是想往他底下摸啊。   应离苦恼地想着。   他是想奖励温诺,但是……做到这一步,是不可以的。 第32章   不过应离制止完就发现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   因为他今天穿的是西装,系了皮带,并不像往日里一样穿的是宽松的运动裤或休闲服,直接拉开松紧带就能伸进去。在这种情况下,即使温诺想碰也没那么容易。   他粗喘着气,抬眼看温诺,暧昧的气氛在车内流动,谁都没有先开口说话。   温诺:“……”   温诺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白皙的脸颊气得通红。   室友在想什么呢!他怎么可能是那种没节操的人!   他抿了抿被吮吸得殷红发烫的唇,眼睛水润润的,气鼓鼓地闷声道:“开车吧,回去再说。”   应离闻言,迟疑了一下,心说温诺果然是想回去再做剩下的事情……他不知道怎么拒绝,索性先低沉的应了一声,继续行驶,打算先拖延过去再说。   应离目不斜视地开着车,眼睛不敢往温诺身上,或是自己身下瞄一眼。   西装穿在身上真的很束缚人,裤子的位置顶得他很难受,鼓胀得几乎发痛,男人干净的眼白都抑制不住泛上红血丝,额角隐忍到暴凸出筋络。   幸好现在天色昏暗,他又穿的是黑色的西装,并不显眼,否则温诺看到的话一定会误会他。   应离其实有些疑惑,距离自己上次纾解还没过多久,还不超过一个星期,为什么这么快又不受控制了。仅仅只是唇舌的纠缠也会激起这么大的欲念狂潮吗,还是说他就是单纯的年纪到了,需求增加,所以普通的刺激也会引起邪念。   为了把脑海中乱七八糟的念头赶走,应离清了清嗓子,用微哑的低沉嗓音随意挑了个话题闲聊:“温诺,你喜欢张弛开的那种豪车吗?”   温诺愣了一下,呆呆道:“啊……还行,怎么了?”   温诺一下子坐直了,紧张得脊背僵硬。   不是吧,难道室友还是因为熊孩子和张弛的嘲讽而敏感受伤了吗,没必要啊,他都那样安慰他了!豪华跑车和普通的B级和一样都只是代步工具而已,应离只是个学生,没必要学那些不好的攀比风气。   温诺生怕祖国一个好端端的天才科学家被自己周围的这些不良风气给带进沟里,连忙说道:“好了好了,你不要再想这些了,这些身外之物没必要太执着。你要是喜欢的话,就努力奋斗,我相信以你的才能,未来该有的都会有的!”   应离一怔,知道温诺是误会了,低声解释:“不是,我无所谓,我是问你喜不喜欢,喜欢什么牌子。”   其实他真的不穷。   他好像还没跟温诺说过,除了研究生补贴、A大的奖金全覆盖和他所做成的科研项目专利分红之外,他原生家庭条件也不穷。   虽然应辉是分币不给,但他家里本身就是有一片草原的。   他家有三千亩草原,四个草场牧场,圈养了上万头牛羊,周围也没有邻居,方圆十五里都没人的。   说得直白一些,好歹也是个农场主,无论如何也跟贫穷沾不上边。   波拉和莫拉(外祖父、外祖母)都说这些以后都留给他,给他娶老婆用,不过应离上大学后就没再花过家里的钱。   当然一方面也有应辉从中作梗的缘由。   应辉对应离的外公外婆撒了谎,说他以后会负担起应离今后学习深造所需的全部费用,让二老不要再给应离钱,给他一个弥补父爱的机会。   所以,如果应离再向家里要大笔的研究费用,就会让老人知道应辉做的那些混账事。老人年纪大了,应离不想他们动怒伤身,所以扛着压力自己解决罢了。   好在最后的结果还不错,也称得上一句不破不立。   应离去读书之后,慢慢给家里雇了不少保姆和管事,也添置了许多先进机器,让二老的生活变得更加便利和农场管理半自动化,现在才能安心地搞学业,不再操心腿脚不便的老人不能照顾他们的衣食起居。   那些纨绔子弟以为他出身贫弱看不起他,应离也不在意,反正他们也不是一路人。但温诺是他的男朋友,或许把自己的经济状况和他坦白说清楚些会比较好。   温诺如果真喜欢那些车子的话,他也能给温诺买。   温诺喜欢什么,他就给他买什么。   他本身对物欲也没多大需求,赚的钱都存起来了,那些钱财于他而言只是不断积累的数字而已。   再者……他既然给不了温诺想要的爱和肉/体,那么在经济方面总是要补偿一下温诺的。   温诺听他这样说,更着急了。   好家伙,室友真是昏头了,居然想给他买吗?果然还是张弛的那些举动刺激到他脆弱的自尊心了。   啊啊啊啊他本来骗了应离当他男朋友就已经够愧疚了,要是应离再为了哄他开心,跟张弛较劲,拿出全身家当给他买一辆不能吃不能穿的豪车……   那他真得以身相许来消减这滔天的罪恶感了QAQ!   于是温诺急得厉声打断他:“我什么都不喜欢,你不要给我买什么!你再说我不爱听的话,我就要连你踩我两次脚的账跟你一块算了。”   应离一怔,心里软塌塌地陷下去一块,半晌才嗯了一声。   男朋友想给他买东西,温诺却吼了男朋友。   偏偏室友还老实巴交的,被吼了就垂头丧气地开车,像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大狼狗,好可怜。   温诺不动声色地偷瞄了他两眼,愈发愧疚。   像小猫应激之下挠了主人两爪子,反应过来后就开始挨挨蹭蹭的撒娇求原谅,委屈的目光跟脚小猫似的黏在应离专注开车的侧脸上,让应离想装作不知道都难。   他抽空看了温诺一眼,主动发问:“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温诺吓了一跳,别开头看向窗外,软软的声音飘过来:“唔……没事,我就是想问,那什么……你明天有空吗?要不陪我去逛逛街吧?”   他想了想,室友自卑的源头大概还是因为一无所有。   “跟别人不一样”,这种自卑的阴影是别人一两句轻飘飘的安慰抚平不了的。   温诺觉得自己什么都有,泡在蜜罐子里长大,却还高高在上的对室友说这些大道理,实在有些伪善了,光说不做和渣男又有什么区别。   既然如此,那别人有的,他男朋友也要有!   应嘉成不是嘲讽应离是个连一件参加晚宴的上档次的衣服都没有穷酸杂种吗,那他就带应离去逛高奢品牌门店,应离想要什么,他就买什么,也要体会一下为帅哥一笑掷千金的快乐!   温诺被想象中的自己高富帅的形象逗笑,唇下陷进一块甜甜的梨涡,声音不自觉变软:“好不好嘛,明天你忙吗?”   应离看他一眼,喉结急促地滚了一下,拒绝的话说不出来:“好。”   回到宿舍,温诺刚喘口气,连衣服也没去换就往沙发上一扑。   他抱着软软的抱枕,声音软乎乎地飘进应离的耳朵里:“谢谢哥哥送我回来,你开车的样子好帅啊。”   少年笑得眼睛弯弯,缩在沙发里耍赖躲懒的样子让他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还要小。白生生的一张小脸,嘴巴被他吻过,唇珠有点肿,还甜甜地叫他哥哥。   应离的视线微黯,突然觉得呼吸困难,连忙回头换好鞋子,顺手扯松领带。   温诺这样是很可爱……不怪得他那个发小叫他宝宝。   应离刚才也有一瞬间的想叫。   但这种称呼实在是太幼稚了,显得他既轻浮又很不成熟,他是不会叫的。若是叫了,那他和张弛那种轻浮的花花公子有什么区别。   应离一个转身的工夫已经梳理好思绪,又重新回到温诺跟前蹲下,轻轻托住小男友的脚。   温诺吓了一跳,连忙抬起脑袋惊愕地看着他,差点破音了:“怎么了?你做什么?”   应离定定地看了他一会,愧疚地垂下脑袋,低声:“我踩疼你了,让我检查一下。”   温诺愕然地想要缩回自己的脚丫子,感觉这太变态了。   就连他亲哥哥都没摸过他的脚呢,别说是应离这个假的情哥哥。   “不用了吧……其实就刚踩的时候疼,你一挪开就不疼了。”温诺软声道。   室友却严肃地蹙起眉头,声音低柔地哄他:“我看一下,现在不疼痛也有可能是充血了。要是真的充血肿胀的话,淤血会停留一个月以上,等到指甲自然长长才会消失。”   应离说得吓人,温诺拗不过他,懵懵地放松了力度。   他看他一眼,握着温诺的脚踝把他的袜子脱下来,低头查看。   少年的脚趾形状圆钝,指甲晶莹粉白,还真被踩得有些发红,不过幸好并没有充血淤肿。应离轻轻捏了一下温诺被他踩到的脚趾,小男友立即发出小声的哀叫。   温诺讪讪地缩回去,抱着腿,睫毛不住轻颤:“不看了吧……我没事。”   应离愧疚地低声道歉:“对不起,我让你踩回来吧。”   室友这么郑重其事的模样倒把温诺逗笑了:“你这么壮,我踩你也踩不疼啊。”   他多重,应离多重?   还没见过兔子能把老虎给压扁的,温诺很有自知之明。   应离一噎,有些语塞。   自己皮糙肉厚,小男友却细皮嫩肉,确实踩他也造成不了什么伤害。   他手指微颤,解开了自己有些松垮的领口,耳根发红着露出大片精壮的胸膛,再握着温诺的脚按上去。   声音低低的:“踩这里。”   “这次你想怎么罚就怎么罚,我不打断你。”应离低着头,不敢看小男友的眼睛。   不管是疼还是爽,只要是温诺想要,他就接受或者给予。   只除了做到最后一步。 第33章   温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怔怔地瞪着眼看了室友半晌,才发出疑问:“……你让我踩你?”   应离低低的嗯了一声,眼神幽邃坚决,仿佛已经做好了上战场的准备。   温诺无措地张了张口,为难地脸颊通红,小声拒绝:“不、不用了吧,这是干嘛呀?你、你先放开我……”   男人滚烫的掌心攥着他的脚踝,半逼迫着让他踩在他的半敞开的胸膛上,温诺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好像不管看哪里,都很冒犯。   应离抬眼看了一下小男友的反应,觉得他应该只是害羞,而不是不喜欢,于是蹙着眉头道:“不用客气,我自愿的。”   温诺:“???”   温诺大力挣动的话,显得像是在跟他打架,又怕踢伤他。   毕竟室友身后就是茶几,要是踢翻了撞上玻璃的棱角还挺危险的,要是弄伤了室友聪明的脑袋瓜,他更是赔不起。   但是小力挣扎又显得像是欲拒还迎,在跟人搞情/趣。   从应离的视角看去,少年被迫抬起小腿挣动的动作,恰好将丰圆的弧度和柔韧的腰线都勾勒得很明显,直白地暴露在他的视线范围之下。   应离的眸子黯了黯,有几分狼狈地低下头去,喉结攒动。   “不行,你真的别闹了!”温诺急了,额际渐渐泌出焦急的汗珠,问他:“你是不是在晚宴上喝了酒,醉了?要不我也给你点个闪送,买点醒酒的东西来吧,你先别发疯。”   应离一愣,诚实交代:“我没喝,也没有发疯。”   应离不喜欢喝酒,他只是端在手上做个样子,就连敬酒的时候也只是以说场面话为主,态度做到位了,酒是一口没喝。   毕竟酒驾是不对的,何况他车上还坐着自己的小男友,无论如何也不会做违法乱纪的事。   温诺仔细回忆,似乎也没从刚才在车上的那个吻里尝出酒味来,这才后怕地放下心,生气道:“那你拽着我是做什么?”   应离不解,答道:“我想让你开心。”   “今晚……谢谢你帮我说话,我很高兴。但我却给你带来了不好的经历和体验,连舞也不会跳,对不起。”室友低下头,看不清表情。   果然还是渣爹和熊孩子伤到他了,室友这样做,可能是急于证明自己有存在价值吧,怕连自己也丢下他。   温诺的心逐渐沉下去,像被一桶冰水从头淋下。   坏了,他怎么感觉室友越来越依赖他了。这样的话,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惹室友厌烦,从而提出分手呢?   如果他在室友心中的份量真的日益增长,那么室友对他的忍耐度也会上升……那他得用热暴力的方法无理取闹到什么程度才能突破应离的接受阈值啊!   难道一般的热暴力还不够吗……?   那怎么样才足够混蛋呢?   唉,嫖/娼出轨这种道德败坏的事他真做不来,不然父母哥哥都要先教训他一顿。打骂什么的……他似乎也不是室友的对手。   温诺觉得自己有点玩不起了。   他感到棘手的同时,又有些心疼应离,心里酸酸涨涨的,态度慢慢软化了下来:“你别这样,我不在意那些,你看我是那么小气的人吗?快点放开我起来吧。”   “你想让我开心的话,你放手不要再抓着我,我就开心了。”温诺无心地这样说着。   低垂着脑袋的男人身形一怔,瞳孔微微骤缩。   月检度假福肺   “……”   温诺被他碰,会觉得不开心吗?   是温诺已经不喜欢他了,对他的身体失去兴趣了?   可是,刚才在车上的时候,温诺明明还往他底下摸呢。是他不让他摸,所以温诺不高兴了吗?在耍小脾气?   不然的话,为什么温诺宁愿被张弛碰,也不想被他碰呢?   应离瞳光微黯,薄唇抿了抿。   温诺和张弛说话虽然不客气,但他能感受得到他们二人之间熟稔信任的氛围,说实话,他有一点点羡慕,虽然他不想承认。   小男友虽然在自己面前会撒娇,会表露出任性的一面,这些别人都看不到。但温诺在张弛面前又是另一种状态了,状态非常松弛,就好像在张弛面前温诺才能做自己。   他总觉得,温诺和他中间隔了一层什么。   他不知道要做些什么才能让这层隔阂消弭,思来想去,只可能是他还没跟温诺做过真正亲密的事,关系还不到那一步罢了。   仿佛在跟开着帕拉梅拉的张弛较劲一般,应离就是不放开。   应离没喝酒,可是温诺喝了。   虽然没醉,但室友这么不听话,几番纠缠下来,温诺真有点生气了。   “好,你自己找罚是吧?”少年漂亮的脸蛋冷下来,声音清凌凌地呵道:“放手!”   应离一怔,下意识听话地松开了禁锢住温诺脚踝的手。   温诺的皮肤本来就白,不见光的腿更是白得通透,关节处也不像他的粗糙,是从皮肤深层里透出淡淡的气血色,踝骨处有淡青色的筋脉覆盖,美得像一件艺术品。   应离其实不太懂得欣赏艺术,比起米开朗基罗,他更了解施莱登。比起人体,他对细胞更有兴趣。   但温诺好像总是不一样的。   很漂亮,很可爱,哪里都生得很美,如果温诺照着自己画画的话,一定可以拿大奖。   而这样一只软玉雕琢而成般的脚,此刻正不疾不徐地从他身前划过,而后……倏地拧住他的胸口,温诺被惹生气了,瞪着漂亮的眼睛用力拧了拧。   “唔……”   应离猝不及防受到这种惩罚,耳根至脖颈都烧了起来,滚滚发烫。   应离这下老实了,倏地挺起了腰背,呼吸急促地唤他:“温诺。”   温诺这才松开脚趾,眸光清艳地居高临下睥睨着他,轻哼出声:“怎么了,不是要我罚你,不罚你你过意不……”   话音未落,他就骇然地发现,室友他竟然又起反应了!   男人似乎羞愧般地垂着头,乌黑的碎发遮住了他看上去总是冷静自持的眉眼,冷白的皮肤泛起薄红。   他半跪在温诺的脚下,因为材质不昂贵而不够挺阔的西装裤此刻产生了形变。   温诺想报/警了。   好变态啊啊啊啊啊啊!!!   他刚刚可是真的有用力拧哦!难道应离不觉得疼吗?   还是说他的力气对于应离来说太小了,就跟挠痒痒一样?   太变态了,这个是真喷不了。   温诺明显慌张了起来,色厉内荏道:“你、你竟然……你到底在想什么啊?”   应离有些狼狈地曲了一下腿,想遮起来。   但是它已经完全精神了,存在感无比强烈,根本不是能简单挡住的,何况温诺已经看见了。   于是应离有些尴尬,想站起身来,头顶却传来少年气鼓鼓的责骂:“不准动!”   温诺气坏了,加上晕乎乎的酒劲被激得上头,这下是真的想罚一下室友这个坏东西了!   他早说让他起来起来,不用不用,他非不听!   现在好了!那么爱跪就跪着吧!   应离一怔,迟疑地看了他一眼,听话地没有动。   温诺继续刚才的质问,漂亮的眼睛含着水汽,厉声问道:“你到底在想什么,我都说了不用罚,你为什么非要这样,我不想羞辱你。这样的话,那我跟那些坏人不是一样了吗?”   应离一顿,倏地抬眼,幽深的眸子死死盯着他,沉声道:“不一样。”   “你对我做的事情,都不叫羞辱。”应离认真道。   温诺:“……”   温诺被冥顽不灵的室友气得头晕脑胀的,本来没喝多少酒,现在弄得是真快醉了。   他搞不懂为什么室友这样固执,但转念一想,突然有些明白了。   温诺在高中毕业后,曾经去心理康复中心做过一段时间的志愿者,他从护士那儿了解到,那里大多数的后天出现心理问题的患者都有一个不美满的原生家庭。   其中很大一部分人,因为从小没有接受到多少善意,或者缺少亲情友情的陪伴,患得患失感会很强。即使好不容易收获一段感情,也会有着强烈的不配感。   比如,考试考得好,才能拿奖励,听话懂事,才能不挨打……诸如此类,孩子长期被灌输一种,获得什么,就一定要付出什么代价,才能心安理得的得到,否则就会被收回。   因此,室友也可能内心深处有些强烈的自卑,从而因为感觉自己表现得不好,让自己失望了,所以才执意要受罚,不然他就无法心安理得的接受温诺对他的好。   温诺想清楚后,有点心疼,又有点生气。   好好的一个学神,把自己搞得那么卑微,这是做什么?   也就是摊上了他这样的好人,要是遇到了pua渣男,应离就等着裤衩子被人骗光吧!   他点点头,形状漂亮的眼睛凌厉地瞥向应离:“好吧,既然你自己都不介意……那你把衬衫脱了。”   非要作践自己是吧,那他就真的羞辱一下他!   正好借此机会狠狠地挑战一下室友的忍耐阈值。   应离一怔,好像有些迟疑了起来,蹙眉道:“要做什么?”   温诺轻轻挑起他的下颌,戏弄他般:“你不是任我处置?那你就别管了,脱。”   反正温诺也不是第一次见他这样了,应该没关系,不会做得太过分的。   应离顿了一下,还是依言把上衣脱了,精壮的肌肉轮廓毫无遮拦地出现在少年的面前。   恰恰相反,温诺真打算做点过火的。   短短的几瞬息之内,他思考了一下,既然他无法做出损害道德和形象的坏事惹室友不快,那么只能从情侣之间最亲密的事情入手了。   要知道,性/事若是不和谐,就连结了婚领了证的真夫妻也能离婚呢,何况他们这样没有法律保护的恋人呢。   而应离是生物系的大学神,聪明冷静,性格沉稳可靠,做事情一丝不苟,就如同在实验室中按照实验步骤那样一步一个脚印,也很有礼貌,注重礼教和廉耻。   这样的人想必在床上也是循规蹈矩,从头到尾一个姿.势那样,十足的老干部。   所以他一定不能接受伴侣会玩些过分的小爱好……时间一长,肯定会受不了提出分手。   温诺拾起应离落到地上的藏蓝色领带,让室友背过手去,他把男人的手拢在一起,笨拙地用他的领带打了个结。   室内不暗,原本整洁干净的衬衣被孤零零的丢到一边。男人半跪在地上,眼睛炯炯地盯着他,身上和额际都开始泌出汗意,呼吸起伏得厉害。   小男友看着他的眼神好无情,应离没由来的有些后悔了,声音低哑地唤他:“温诺……”   温诺伸出一根食指抵在唇前,做出噤声的姿态,而后环顾了一下,又解开自己的银灰色领带,慢条斯理地缠在了应离的眼睛上,在脑后系了个结。   “温诺,你想做什么?”   小男友把他的手绑住了,眼睛蒙起来了,冷空气打在他的皮肤上激起一颗颗的小疙瘩,被拧过的位置有点滚烫,不知道是不是也起来了。   小男友骄矜的声音懒洋洋地响起:“不是说了吗,你不听话,我要罚你。”   应离的喉结微微攒动。   小猫有点恃宠而骄,不过他还是觉得很可爱,并不觉得讨厌。颇有些想放手不管,看看小猫究竟能不能在他身上咬出牙印般的观火心态。   应离听见似乎有翻找东西的声音,问他:“你在找什么?”   温诺不答反问:“应离,如果我打你,你会生气吗?会想跟我分手吗?”   应离怔了一下,似乎在思考,然后很快回答:“不会的。”   小男友心太软,根本不会真的伤害他,何况他那点力气也打不疼他。   温诺:“……”   少年不高兴地蹙起眉头。   好,那就让他看看到底是不是应离嘴硬。   他在茶几上应离的实验手册里拿来了夹在里面的金属戒尺,银灰色的,很长一把,触手冰冷无比。   他捏住一端,用另一端在男人漂亮结实的身体轮廓上游动,所到之处都会引起极轻微的战栗。   应离不知道温诺在拿什么东西摸自己,冰冰的,很痒。就在他受不住,想要出声询问时——   “啪。”   清脆的一声击打声在静谧的室内响起,金属的戒尺尾端轻颤,发出阵阵嗡鸣声。应离的胸肌被不轻不重地打了一记,弹韧极好的肌肉防护力很强,丝毫没有受伤,只是留下了淡淡的红痕。   “唔。”   倒是不痛,应离腰椎迅速爬起令人全身颤抖的细微电流,发出一声重重的鼻息声。   他被小男友轻轻抽打得大脑空白一片了。   温诺居然真的罚了他……   应离薄唇紧抿,老实了。 第34章   应离重重地喘了一声,茫然地抬眼想看着温诺,但入目却一片漆黑。他的眼睛被温诺的领带蒙住了,什么也看不见。   仿佛灵魂出窍般,应离痴痴地唤了一声:“温诺……”   温诺置若罔闻,漂亮的眼睛慵懒地半垂着,又轻轻抬起金属测量尺在男人的右胸肌上打了一记。   啪的一声脆响,应离挺直的脊椎一阵酥麻,过电般的颤了一下。   “唔……”应离发出隐忍的闷哼,冷淡的声线带上了一丝急切:“温诺,我想看着你。”   什么也看不到的情况下,其他的感官会变得更加敏锐。冰冷的尺子打在他身上,倒不怎么疼,只是看不见人,应离总觉得是别人在打他,这种感觉很不好。   羞耻感像火一样蔓延至全身,应离被拴在身后的手都开始泛红,像被煮得半熟的虾。   温诺用戒尺轻轻挑起男人的下颌,声音清凌凌:“你不是要受罚吗,怎么还能提要求?”   “忍着。”小男友的声音有些傲慢。   像是被宠坏了,眼高于顶的小猫,骑到主人头上作威作福了。   应离薄唇紧抿,不做声了。   一下、两下。   温诺狠心逐渐加重了些力气,想用痛感把室友底下那个无礼昂扬的给打得低下头去!   这个坏东西,上次也是这样不分场合的乱映,还抵在他身上把他吓得不轻。   微醺的酒意上头,温诺愈发娇气蛮横,誓要给应离一个教训。   一教训他,求罚得罚,以后不许再这样让人轻贱他。   如果他自己都不重视自己,那就更别指望别人会尊重他。   二教训他那底下的东西,长长记性,别对着男人乱映!   温诺一连打了两三下,心说这总没兴致想别的了吧,结果低头一看,吓得手里的戒尺都差点没拿稳。   温诺:“……”   熊孩子怎么敢说应离衣服不够高档的,看这质量多好,都被撑成这么夸张的弧度了都没破掉……   温诺简直被气笑了,他把尺子丢回去,啪的一声脆响,嗔怒:“我看你是没被罚够!”   应离粗/喘着气,因为看不见自己现在的样子而不明白小男友为什么这样说,明明他已经够听话了。   男人规矩地半跪在地上,两块饱满鼓胀的胸大肌中束上烙下了几道淡淡的红痕,浑身像从水里捞出来一般,挂满了细密的汗珠。   他听见那恼人的尺子被丢开了,以为小男友总算出够了气,玩够了。他有些迫不及待,想让温诺把蒙住他眼睛的领带取下来。   结果下一瞬,一个柔软中又带着点温热的东西毫无预兆地踩了上来,不安分的东西被外力强压下去。   应离倏地惊喘一声,笔挺的脊梁立刻虾米一般躬起来,腹肌都绷得紧紧的。   可怜的学神在大脑一片混沌中推测出一个惊人的事实——温诺用脚踩上来了。   少年白皙的掌面只与他隔着两层薄薄的布料,现在还因为被润/湿而变得更透了。   “不听话!”   小男友软软的声音听上去很骄矜,像是要把全部的怒气都发泄出来。   “你是狗吗?”   应离腰/椎都在打颤,咬紧牙关忍了半晌才从齿列间艰难地吐出声音:“不、不是……”   小男友听上去更生气了,厉声问他:“不是狗的话为什么还会发/情?!”   应离哑口无言。   这个问题,他也想知道,因为他之前并不是一个很重欲的人,只保持着每两周一次的科学缓解频率。现在仅仅只是过了两天,居然又蓄满了,很费解。   思来想去,大概也只能是因为他年纪正轻,身体正处在鼎盛和强恢复的阶段,所以身体格外敏/感一些,受到刺激就会这样,这是正常现象。   但说再多都显得像借口,追根究底还是他没有管理好自己。   于是应离狼狈地低下头,诚恳道歉:“对不起,下次不会了。”   温诺眯了眯眼,气得加重了力度。   应离脑中空白一瞬,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灵魂出窍的感觉持续了一分多钟才慢慢地重新回到躯体。   温诺吓得收回了脚丫子,惊愕地凝在半空中,不敢让脚碰到地面。   “你、你……”   应离俊脸紧绷,被绑在背后的手挣扎起来,长指灵活地挑开了温诺系的笨拙的结,随即一把扯掉蒙在自己眼睛上的另一条领带,呼吸粗重地凝视着温诺,眉眼泛上浓重的血红。   像是被折磨到穷途末路的狼,要不顾一切地开始反击了。   温诺怔怔地看着他,往沙发深处瑟缩了一下。   猎人与猎物的角色对调,温诺仓惶地眨了眨眼睛,委委屈屈地开始装可怜,声音软乎乎的:“应离,是你让我踩的,不能怪我吧……我早就说了不要,是你坚持的。”   室友只是静静地用深邃的眸子看了他半晌,一言不发地抽出好几张纸巾,沉默地抓住温诺那只使坏的脚,细致地给他擦了起来。   确保上面没有黏糊的感觉之后,又拿来柠檬味的清洁湿巾再给他擦了一遍。   室友的态度好温顺,温诺讪讪地看着他,有点迟来的愧疚,小声地嘀咕:“对不起,是我玩得过火了。你要不要也去处理一下,先搞干净?”   应离顿了一下,摇摇头。   都被踩出来了,还有什么处理的必要。   当着温诺的面去离开去清理,只会让他更难堪。   少年迟疑地伸出手,白皙的指尖轻轻触摸男人胸膛上的红痕,引得对方狠狠一颤,随即迅速攥住他的手。   应离目光滚烫,落在温诺脸上就像落了颗火星子,烫得他连忙低下头去,软声解释:“我想看看我打肿了没有,要是很疼的话,我给你擦药。”   应离一怔,缓缓放开他,声音嘶哑得可怕:“……不用,不疼。”   这是真话。   要说疼的话,应该用酥麻来描述更合适。   说实话好爽,但他不敢让温诺再碰了,他不想再出更多的洋相,像个欲/求不满的变态一样。   “唔……那、那你去洗澡吧,我也困了,洗个澡就睡觉……”温诺有些吞吐地说道,很着急忙慌的样子。   应离蹙眉,看向身旁的少年。   似乎因为做了坏事,温诺的脸很红,眼睛水润润的像是随时都会落下泪来,睫毛已经有些被濡湿了,变成一簇一簇的,好像两朵可爱的太阳花。   但……最不自然的是,少年紧紧夹着的双腿。   应离对这个曲腿躲闪的姿态已经有些熟练了,一眼就明白过来,温诺也有反应了。   “温诺。”   应离刚一出声喊他,温诺就应激般地吓得颤了一下,声音细细的发着抖:“你、你先走吧!”   男人不走,甚至垂下了眼睫,目光有些挣扎和犹豫。   他倒是不会多想。   一是温诺本来就喜欢他,沉迷他的肉/体,看见他的身体后有反应也是很正常的。二是温诺才十八岁,正是青少年欲求大量增加,以及爱情三观懵懂建立的时期,受到刺激后做出反应是很正常的。   他自己都容易因为被撩拨而出丑,更何况年纪比他还小的温诺。   只是小男友似乎吓坏了,战战兢兢的小兔子模样让应离很怀疑他自己一个人是否能顺利解决。   小男友对这种正常的生理现象好像很放不开,上次和他探讨贴身衣物的尺寸时,也是这样一副又羞又恼的样子。   奈何温诺真的长得太漂亮了,就算生气也一点都不可怕。不像应嘉成,犯起浑来他真是想把他抓起来像个糍粑一样的打。   他的亲弟弟就从来不曾对他说过一句好话,更别说依赖和撒娇。母亲对他描述的那些兄友弟恭、天伦之乐的景象仿佛只是镜花水月梦一场,是他这辈子做出再多成就也无法触及到的温暖。   但这些现在好像都寄托在了温诺的身上。   应离捡起地上皱巴巴的衬衫穿了回去,古板严肃地将扣子扣到最顶上一颗。   他在温诺这儿找到了真正的当哥哥一般的感觉,想要为小男友做点什么的情绪空前高涨,他平息下呼吸,冷静沉着道:“温诺,很难受吗,我帮帮你吧。”   温诺一怔,惊愕地抬眼看他,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   应离只当他是害羞加动摇了,声音低沉平缓地跟他解释道:“我的手比你的大,应该可以整个裹住,也比你的手心粗糙,处理起来快一点。”   温诺整个人都发起抖来。   应离继续加把火:“你帮了我,我也帮你。”   温诺一脚把他从沙发上蹬下去,气得眼睛都红了,怒道:“我才不要呢!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张弛说得没错,果然这些直男真是没节操,互帮互助都说得出口!而且,他那是帮应离吗,他分明是罚他!是室友自己没节操的出来了,他还谢谢他呢,真是服了!   温诺趁应离恍神的期间,兔子一样的从沙发上蹦下来,飞快地溜进了房间,落锁。   好可怕的直男qwwwq!!!!   应离被掀翻下去后,愣愣地看着温诺逃离的身影,眉心微蹙。   上次他说要帮温诺看看也是这样,很抵触的样子,这次也没看成。   温诺为什么不愿意给他看呢?   都是男的,而且他全身都已经被温诺看光过了,温诺却还严防死守的。虽然他对男人的身体是不感兴趣,但总觉得有些蹊跷和不公平。   不想让他看那么隐私的地方也就算了,小孩子脸皮薄,也说得过去。只是温诺连上衣都不曾解过一次,偶尔换衣服时候门缝没关严实,温诺背过身来发现后也会吓一跳,赶紧心有余悸地关上。   应离:“……”   难道他的人品还不足以让温诺相信吗?   这让应离感到有些憋闷。   还是说,是他每次都只顾着自己爽了,没考虑到温诺的感受?但他每次一到这种时候,就好像不受控制一般,变成了被本能驱使的野兽了。   好吧,下次,他会更体贴一些的。他会更加温柔,只以满足温诺为主。   应离像是做完实验后反思实验步骤以及失败原因一般,严苛地复盘回忆了起来。   回到房间,应离便行动力极强地开电脑列了个表格。   勤能补拙,他若是把自己能够接受范围内的亲密事件一一实践过去,总能找到一个自己能接受,而温诺也喜欢的敏/感/点,从而达成双赢的平衡局面。   这一晚,两个人都有些失眠。   不过第二天,温诺还是起了个大早,一脸别扭地敲响了应离的房门。   室友起得早,又是赤/裸着上身只穿着一条灰色运动裤在锻炼身体的样子,温诺偷瞄了一眼,室友胸口上的红痕已经消失了。   应离喘顺了气息,擦了擦额际的汗,低声问:“肚子饿了?早餐已经做好了,在锅里,你先吃,我简单冲一下再来。”   “诶!”温诺叫住他。   “还有事?”应离问道。   温诺抿了抿唇,有些不自然地别开头,小声道:“冲完了换好衣服,不是说好了今天要陪我逛街吗?” 第35章   应离怔了一下,说好。   温诺怕应离有事要忙,没带他去太远的地方买衣服。   A大坐落位置繁华、交通发达,周围的大型商场街里就有几家高端服装线品牌,温诺拉着他去了一家服装风格以硬朗和英气为主的奢侈服装品牌。   温诺是学艺术的,审美水平在线,没有挑苏成林爱穿的那种超大logo的牌子。那种衣服穿上就是为了昭告天下他穿得有多贵,实在是很low。   温诺选的这家就低调多了,色调以冷色系为主,logo多在别出心裁的位置,是一个小小的口子,亦或者不显眼的小设计上,版型很好,一看就适合应离。他大哥在没接手公司事务之前,也常穿这个牌子,很有质感。   温诺把人往店里一带,骄矜地一扬下巴,有些高傲道:“挑吧,随便挑,别客气。”   这是他辗转反侧想了半个晚上,才决定端出来的姿态。   虽然他确实欣赏室友的才华,以及心疼他的身世经历,但如果真的是为了室友好,他必须得加快热暴力的计划进程了。   他和应离的关系始于谎言,虽然因为温家的家世,暂时没人敢说什么。但他怕总有一天纸里包不住火,若是被室友知道自己是骗他的,对他一定伤害很大。   毕竟应离的母亲就是被应辉那个渣男给骗了。   温诺好懊恼,早知今日,不如当初就不要心软,老老实实道个歉好好补偿人家就完了。现在和应离纠缠得越深,他越是不忍心,和怕让他失望。   而且……如果应离真的和张弛所说的那样,是个装gay的直男。   他的第一反应不是生气,而是觉得应离天天这么装应该也挺痛苦的,温诺不想他这样。   他能够理解人想往高处走,如果应离真的想夺应家的权或者报复应辉,那么他们分手之后,也可以做朋友,温诺愿意在自己能力的范围内给他提供帮助,不需要装gay也行。   不过这个想法遭到了发小的严重嘲讽。   【张弛有度:你疯了!他如果真的装gay,说明他人品不好,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你一定要小心这种心机男!】   温诺想想也是……他犹豫一阵,再次问出曾经问过的问题:   【温诺:张弛,你说……有没有可能,他真的是gay啊?不然他的演技也太好了吧。】   张弛给他泼了一桶冷水:【宝贝,你太善良了。别以为男人开车送你回家,就是真的喜欢你。他要给你买车,那再来谈动不动心吧。】   【温诺:他真说要给我买车来着……但我没让。】   张弛发了个翻白眼的表情。   【张弛有度:so?那不还是没买吗,他这么聪明,肯定摸清你的性格,知道你会拒绝了。】   【张弛有度:而且一个开着国产B级车的男的能给你买什么好车?等会给你买辆雅迪小电驴你就老实了。】   温诺:“……”   温诺红着脸在被窝里滚了半天,才颤抖着手说出实话:【我们今晚,做了一点出格的事情……】   说这个张弛可就不困了,立马追问:   【张弛有度:你们干嘛了?亲嘴了,噜/管了?!】   温诺吓得把手机摔到床底下去,够了半天才够到,羞得一连打错了好几个字:   【温诺:没有!!!……你说话也太糙了,能不能斯文一点?】   温诺不敢说他们老早就亲过嘴了,还是舌吻,只好支支吾吾地透露今晚的事情:   【温诺:我们今晚,嗯……他说想帮我……】   【张弛有度:帮你什么?】   【温诺:帮我噜………………】   那边安静了两分钟,才再次发来信息:【然后呢?】   【温诺:然后我不给,我是直男啊!怎么可能接受呢?所以我就跑回房间来跟你汇报了。】   张弛松了口气,感叹:【这小子还真是个成大事的。】   又说:【哎呀,那说了半天,不是也没噜嘛,跟说要给你买车似的,动动嘴皮子谁不会啊?那我现在也可以说帮你噜。】   说罢,张弛就贱贱地发:   【张弛有度:宝宝,寂寞吗?哥哥过来帮你噜/管啊~~】   温诺:“……”   【温诺:拱出去,拱得远远的。】   温诺焦虑地又翻了一次身,知道张弛根本不懂他们今晚发生的事情的严重性。但他实在不好意思告诉张弛自己跟男的玩那种上不得台面的play,于是说一半藏一半道:   【温诺:唉,真的没你想的那么简单。我今晚,还打他了……】   张弛吓了一跳,连忙问什么情况。   温诺红着脸:【说来话长,反正我打他了,还打了很多下……我现在都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他了。】   张弛满不在乎道:【你打他,他还手了吗?】   温诺一惊,被自己的想象弄得有些生气:【他敢!他要是敢对我动手,我立刻跟他分了!还用得着在这纠结吗?】   张弛沉吟一声,干脆给他发来一句语音:“那他都不生气,你就打呗,说明他欠打,搞不好是抖M呢。”   【温诺:……别瞎说,看不出来他有这个倾向。】   张弛又发来一串长语音:“我觉得也是,人家天之骄子,应该不太可能喜欢挨打。那如果他不喜欢,就只能是在忍耐了。那你就多做他不喜欢的事情嘛,要有下次,你接着打,多打几下,他受不了了就会提分手了。”   【张弛有度:一定要狠心,不要心软,长痛不如短痛啊。】   温诺放在了心上,所以现在故意摆出跋扈傲慢的小少爷做派,意图刺激应离。   昨天熊孩子的话把室友刺激成那样,说明应离对自己的财政现状真的很自卑。那么他就偏要以为他好的名义,用高高在上的施舍姿态来给他买东西,逼他穿。   室友若是不接受,他就发脾气,说他不领情。   很完美的一场道德绑架。   看见客人似乎是个财大气粗的冤大头,奢侈品Sales笑脸洋溢地迎了上来:“先生,请问您想买什么风格的衣服呢?”   不待应离回答,温诺就抢先接过话头:“给他挑贵的买,没有预算上限。”   柜姐眼睛瞬间就放光了:“好的好的,那么请跟我来~”   应离一怔,没想到温诺是要给他买衣服,握住他的手腕道:“温诺,我有衣服穿,不用再买了。”   小男友瞪大眼睛,不太高兴地抿唇:“你翻来覆去都是那几件衣服,你穿不腻,我还看腻了呢!”   温诺暗自为自己喝彩,超绝纨绔小少爷语录!听上去就非常反派。   果然,室友一怔,垂下眼睫,似乎有点被中伤道:“你不喜欢我穿的衣服?”   温诺不忍心,故意撇开头防止自己心软解释,娇气道:“对啊!你是我的男朋友,会经常走在我的身边,既然如此,总不能穿得太掉价吧,你得配得上我才行啊。不然,人家还以为你是我包养的小白脸,该看不起你了。”   拿整个A大的骄傲和小白脸相提并论,真是十足的羞辱了。   应离的眸子黯了黯,似乎在隐忍着小男友的嫌弃,低声道:“知道了。”   而后,应离不再拒绝温诺和柜姐的推荐,来一件,他试一件。   温诺本来打着折腾应离的心态,暗搓搓的想报复一下室友昨晚对他造成的惊吓。   结果康巴汉子的身材比例真是绝了,穿什么都好看,比一旁的模特架子还要撑得起衣服。   温诺脸蛋红扑扑地抱着一件性冷淡风的风衣,兴冲冲地凑到应离面前,眉眼弯弯地冲他举起来:“再试试这件!”   应离瞥了一眼,沉声提醒温诺:“现在是夏天,气温很高,风衣暂时还不需要买吧。”   温诺失望地降下唇角弧度,有些扫兴 。   这件烟灰色的风衣真的很有男神气质,版型挺阔硬朗,而室友宽肩蜂腰,倒三角的完美身材不需要垫肩都能穿得非常有型,温诺很想看。   他左看右看,柜姐们已经去拿另一排的衣服了,他们身边暂时没人。   于是少年仰起头,眼巴巴地看着男人,软嫩的唇负气地撅起,那颗嫩生生翘着的小唇珠被难过的主人压得扁扁的,看上去楚楚可怜。   “你就试一下嘛,你难道不相信我的眼光吗?”温诺可怜兮兮地拽住他的手,焦急地捏了一下他的掌心:“你穿嘛,我想看你打扮得很帅的样子。”   应离呼吸一窒,嘴比脑子先做出反应:“……好。”   温诺买得高兴,柜姐们也高兴,合不拢嘴了都,一个个的把店里最贵的款式都拿出来让他试。   应离垂眼看着小男友滔滔不绝地跟柜姐讲设计理念的侧脸,目光柔软。   他知道,温诺是想哄他高兴,担心他还因为昨晚晚宴上的事情不开心。只是害羞,所以做出跋扈骄纵的小模样,可爱得要死。   小男友似乎是担心中伤他的自尊心,所以故意说是为了让自己配得上他。   应离的眸子黯了黯,喉结攒动,强忍着移开视线。   小男友太乖了,这样害得他总是想要表扬他、嘉奖他,不得不做一些越界的事情,有悖他引导温诺走向正途的初衷了。   温诺这样做,和小猫咪觉得主人太瘦,于是傲娇地把自己的罐罐推到主人面前有什么区别?   应离其实不太喜欢猫,觉得那种小生物掉毛太厉害,也不觉得它们可爱。但现在却第一次理解了想吸猫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确实,是有点瘾在的。   温诺又抱来两套衣服,往他怀里一塞:“这两套尺码你也都合适,不用试了,直接买吧!我的眼光不会出错的!”   应离目光幽深,视线落在少年一张一合的嘴唇上,声音低哑:“听你的。”   温诺很满意他的识趣,笑眯眯道:“你在这等我一下,我们买太多了,一下子拿不走。我去前台填一下地址,他们可以直接送到我们宿舍。”   说罢,少年便翘着微乱的软发离开了。   填完了地址,温诺就满意地拉着自己的高穷帅学神男友,去往前台结账买单。   一边走,温诺还不忘立嚣张跋扈的骄纵人设,娇气地说:“你干嘛都不笑的?我给你买衣服,你不高兴吗?我跟你说,这软饭你非吃不可!”   “当我们温家的赘婿你无需自卑!”温诺拽得不行。   一会买完单,他还想让应离发个朋友圈炫耀一下呢。   既能刺激一下那些嘲笑他男朋友没钱的人,又能挫伤室友脆弱的自尊心,可谓一箭双雕。哎呀,他这么好的男朋友真是打着灯笼也找不着了。   应离唇角微抿,没有笑。   他现在很认真地在跟想要当众拥抱小男友的欲望作斗争。   小男友软软的夸耀像甜甜的蜂蜜水,温醇地渗进他干涸如枯井般的心,让习惯了酷暑干旱的贫瘠土地也忍不住发出渴求一场温暖的慈雨。   余光瞥见室友眼眶隐忍得微红,似乎正忍耐着巨大的羞辱,强撑着自尊心不愿低头。   温诺有点小小的怜惜,不过更多的是内心狂喜。   哈哈!肯定很快室友就要跟他提分手了!   温诺喜滋滋地牵着他的手像个纨绔金主一样去前台刷卡。   温诺把这个品牌门店里所有的当季新品都要了,还选了不少经典百搭款,还有应离多看了两眼的服饰,他也财大气粗地手指一伸,说取下来。   这当然是一笔不菲的金额,不过对温家来说不算什么。   温诺得意地刚把金卡拿出来,柜姐就微笑着告诉他:“先生,已经结过账单了哦,您只要等待我们送货上门即可哦~”   温诺:“???”   温诺一愣,没想到装逼失败,茫然地问:“啊?谁结的?”   柜姐笑着说:“您刚才填地址的时候,您男朋友已经结过账啦。你们真是太般配了,祝两位甜甜蜜蜜、长长久久,欢迎下次光临哦~”   温诺懵懵地偏头看他,后知后觉有些着急:“那么多衣服,你、你都买了?我没想让你花钱啊!”   应离喉结轻滚,沉声对柜姐道:“我再去一下试衣间可以吗,我想把吊牌剪了直接穿着走。”   对于大主顾,柜姐当然是有求必应:“好的好的,这边请~”   应离嗯的一声,顺便把一脸呆愣的小男友也牵走了。   温诺反应不过来,被拉着进了试衣间才有些警觉,眼睛圆溜溜地看着他:“做……”   下一瞬,室友就裹挟着强势的气息吻了上来。   小男友的表情真的好可爱,呆呆的像个宝宝一样。   他忍不住了。   应离轻轻分开唇瓣,粗砺的拇指揉了揉他殷红的唇,诱哄:“张嘴。” 第36章   温诺被拉进试衣间,脑子都是懵的,愣愣地啊了一声,又吓得用手捂住嘴巴,试衣间顶上的灯很亮,把他漂亮的大眼睛照出了泪水涟涟般的错觉。   他瓮声瓮气地问:“为、为什么要张嘴啊……”   这太gay了,他害怕。   他真是搞不懂,为什么同为直男,室友可以做到这么拼的地步,难道这就是成大事者的毅力吗?   应离把人按在试衣间的墙壁上,身体克制地没有压上去,只是用手肘和小臂贴在墙面,把温诺困在自己与墙壁之间。   两人挨得极近,呼吸都纠缠到一块了,气息烫人,应离甚至能捕捉到小男友口中用过荔枝味漱口水的甜甜味道。   温诺一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另一只手抵在他的胸膛,微微用力将他隔开些,眼神水涟涟的有些楚楚可怜,好像一个被强吸的无助小猫咪。   应离的眸子瞬间更黯了,甚至发出了有些难耐的喘/息。   小男友明明就馋他馋得要命,现在却做出这种距离感的姿态,简直是欲拒还迎。不过这样的举动由温诺做出来就一点也不做作,只让他觉得可爱。   这种小小的推阻,说是拒绝,不如说是兴奋剂,直教人的脑细胞都要烧干了,心底荡起一圈一圈的微妙爽感。   原来小男友喜欢这种强制爱的戏码吗?   但他实在做不出强迫温诺的事情,所以还是耐心地征求同意。   他用高挺的鼻尖轻轻磨蹭了一下温诺的鼻尖,炙热和清凉的气息勾/缠,应离试图讲道理,像是在教小孩分析题目重点一般:“不张嘴,就舔不到舌头了。”   温诺:“……?”   温诺头皮骤然发麻起来,腿都有些软了。   他因为过于震撼,一时放下了捂住嘴巴的手,想要两只手一起去推突然变态的室友。   然而这一举动却给了应离机会,只当他是同意了,迅速含住少年的唇瓣,舌尖滑了进去。   温诺唔的一声,只能被动地搂住了应离的脖颈。   因为室友比他高很多,与他接吻其实不是一件很轻松的事。   如果站着接吻的话,温诺就会像渴水的鱼一样无力地仰高脖颈,双手攀附在男人身上,以一种十分被动的姿态接受全部来自于侵略者的攻势。   暧昧的水声不知道响了多久,直到温诺觉得眼神都有些迷离了才停下。   温诺大口喘着气,他原本就不太擅长亲吻的时候换气,又因为他的脖颈高高地仰起,所以更难以汲取氧气了。   他软软地把脑袋靠在室友胸膛上,气息紊乱地挑刺骂他:“你……你亲这么久,你想亲死我是吧?”   “你是不是看我不爽,故意用这种办法,想让我窒息而死……”温诺顺了顺气,抬起泛着愠怒薄红的脸瞪他:“我要是憋死在这试衣间,你也逃不了干系!”   应离一怔,随即居然唇角一弯很浅地笑了起来,平日冷静的声调也有点不稳:“不会的,我有分寸。”   他伸出手拍抚温诺的背,安慰他:“没关系,多练练就好了。”   要是换在平时,温诺肯定要跟他作一下才算完。   但此刻,温诺看着应离笑起来的弧度,神色怔怔。   室友很少笑,但一笑起来就会顷刻消融掉所有的凛冽寒霜,露出一点不显山露水的温柔来。   温诺匆匆低下头,都忘了追究应离乱亲他的罪过,被剪完吊牌的应离牵着手又出去了。   走出店门,应离便松开了牵着温诺的手。   温诺这才慢慢地恢复大脑的运行,忧心忡忡地抿了抿唇,来不及计较应离刚才的举动了,语气有些担忧道:“既然你都打算要偷偷把账给结了,你干嘛还任由我挑那么多衣服啊?”   那家服装品牌真的不便宜,他们家的高定一件都要上百万甚至上千万,走的是熟男路线,很注重逼格,明星走红毯都不一定能借到的傲慢牌子。   即使他们买的不是高定,只是日常系列,但普通的一件基本也要五位数,何况他们还买了这么多。   尤其是应离现在身上穿着的这件,是春夏系列的限定主推,价格温诺没细看,反正都是一串零。   以这个价格买下了将近大半个店,别说是对普通家庭的学生党了,就算是对于一般的富家子弟也不是那么随意的举措。   “我都说了我送你呀,你怎么老这样?我是什么很小气的人吗,连几件衣服都不给男朋友买,你是不是看不起我!”温诺又急又气,趁机找茬道。   应离淡声回答:“没有,你送你的,我买我的,这不冲突。”   温诺:“……”   温诺说不过他,作也作不起来,嘟嘟囔囔的不高兴:“我本来还想给你买了衣服之后,让你发朋友圈炫耀一下的。你破坏了我的计划……你怎么不给我一点出风头的机会啊,我还是不是你男朋友啦?”   应离一怔,蹙着眉头好脾气地解释:“我微信列表里没什么好炫耀的对象。”   温诺问:“你那个很讨厌的弟弟,不是可以炫耀给他看吗?他昨晚上那样说你,你怎么都不生气。”   应离老实道:“他微信大号我删了,小号我把他拉黑了,他看不到我朋友圈。”   温诺哦了一声,倏地蹙起眉头,发现盲点:“等等,我怎么好像也没见过你发朋友圈,你是不是把我屏蔽了?!”   应离怔了一下,回答得很快:“没有。”   说罢,还把手机主动交出来道:“你可以自己检查一下,我没屏蔽你,是我本来就没发过朋友圈。”   他们一边往学校的方向走去,一边闲聊,全然不知A大的校园网又爆了一条热帖。   #八卦速报!有图有真相,美术系系草为了哄校草男友高兴,在名牌服装店里一掷千金!#   主楼贴了一张偷拍视角的照片,楼主本人应该是逛街偶遇了他们,躲在陈列柜后面拍的。   照片上是喜笑颜开的柜姐,以及摆得几乎没地儿落脚的名牌包装袋,一个身形清瘦的男生正在前台填写着什么,而应离则在离得较远的一侧对着拿着刷卡机的柜姐说着什么,露出的模糊侧脸都帅得无比抓人眼球。   【我趣!季度了!!!】   【我也想谈个给我包下整个名牌店的男朋友……这次是真的破防了qaq】   【哥嫂今天又幸福了,我看谁还敢说我们系花只是玩玩!】   【学神命真好啊,人聪明就算了,嫁得还那么好,酸了,真的酸了。】   【温诺也太阔气了,想给他做小三……】   【楼上醒醒,看看应离看看你,建议先去照照镜子,或者下次别光喝酒,多吃点花生米。】   【天哪,好羡慕啊,应离不会真的嫁入豪门了吧,直接少奋斗一辈子了。】   【呃,不太可能。个人觉得温诺只是玩玩,等玩腻了就会找个女的结婚,豪门不都这样么?至于这点钱,对温家来说又算得了什么。】   【这点钱??粗略算算,这里起码停了一辆宝马了!】   【对啊,温家家底那么厚,一辆宝马算什么呀,花了就花了呗。】   A大校园内,寸头小弟战战兢兢地给一旁脸色阴沉得几乎能滴出墨汁来的男人递了根烟,小心翼翼道:“苏少,这帮爱上网的人就喜欢说得夸张嘛,其实温少怎么可能看得上应离呢。一个天坑专业的穷小子……您别生气。”   苏成林阴狠地剐了小弟一眼,倏地抬起手掌给他他一巴掌,怒吼道:“滚!!别在这里碍眼!!!”   寸头小弟脸上闪过一丝屈辱,应了一声就出了门去。   苏成林定定地看了手机屏幕半晌,然后猛地把刚上市的最新款手机摔了出去,砸个粉碎,阴戾地喘着粗气。他的左脸上有一个骇人的巴掌印,红中泛紫,肿得老高。   这是苏成林昨天回去被自己的父亲扇的。   其实他的膝盖也还肿着,是苏磊让他跪了半宿导致的,还骂他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弄得应离把合作机会给了温家,还害得他丢脸。   他是不服的。   即使没有他的出现,应离本来就和温诺在谈恋爱,当然会选择和温家合作。应离早有属意的合作对象,却在众目睽睽之下让他丢这么大一个脸,让他那无能的父亲冠冕堂皇地把合作失败的原因怪到他头上。   他只是想得到温诺,得到温家的支持,有什么错?   再怎么样也比他那两个嫖/妓的嫖/妓,赌/博的赌/博的哥哥们好多了吧。   苏磊竟然因为这点事,就对他说出“老子就是死,也不会把家业送到你这个败家子手上”这种话。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今天居然还敢恬不知耻地让温诺给他买名牌衣服。   他摔了手机,又猛地往身旁的青年腿上踹了一脚。   乔夏猝不及防被他扫倒,跪在地上,他面露凶光,咬着牙不敢抬头。   “废物!”苏成林大骂:“你怎么答应我的?说一定会拆散他们,然后呢,他们现在如胶似漆地去逛街秀恩爱去了!老子成了小丑了!!”   乔夏低着头,没说话。   苏成林恨恨地拽起他的头发,强硬地逼迫他抬起头,骂道:“你这个废物,老子给了你那么多钱资助你,还帮你要到参展举荐名额,你就这样回报我?”   乔夏咬着牙,脸色都白了。   他真想恨恨地朝苏成林啐上一口。   资助他?苏成林哪有那么好心!   他的东西从来都不是白给他的!除了要给他当狗,帮他明里暗里追求温诺,给他通风报信、制造机会,还要时不时地给他操,当他的泄/欲工/具!他以为他真的很感激他吗!   经过昨晚,乔夏现在也知道,苏成林没什么出息了,他需要更换新跳板了。   而且……他也看出来了应离身上的潜力。   看来,过去还真是他的目光狭隘,低估了应离的能力。   他昨晚,两只眼睛都看得真真切切的,应离能让他们多大人物围着他转,给他好脸,光这一点,就是苏成林怎么也做不到的。   苏成林如果再怎么执迷不悟与应离作对下去……他敢保证,那个下场凄惨的,绝不会是应离。   既然如此,倒不如他伸手推一把算了。   毕竟,他真的受够了苏成林。他那个东西又短、又小,明明体格还算得上壮,脱了衣服一看竟像是大树挂辣椒似的。   而且时间还很短!想来估计是纵/欲过度,把肾玩虚了。害得他一个学艺术的,演技却直逼艺校学子,也因此练就了还称得上是精湛的表情管理能力。   要他说,苏成林才是个废物呢!   他心里这样想着,脸上却露出谄媚的笑,讨好地摸着苏成林的大腿,低声道:“苏少,您别生气。那应离昨天就是仗着有那么多老板们给他撑腰,他才敢给您脸色看。可是昨晚,他都已经确定了合作对象了,想来已经有人和温家的企业进行技术对接,而他也没什么用了。”   “在晚宴上,您是名流公子,不能做出像他一样没教养的事。但现在,这里可是您的地盘啊,您怕什么呢?”乔夏低笑着道:“应离先挑衅您的,您只是反击而已,这种学生之间的小恩怨,校方是不会管的。而且您可是资方的儿子啊,您如果要撒气,A大一定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苏成林眼珠转了转,倏地松手想要摸出手机打电话,却发现手机已经被自己摔烂了。   他朝乔夏伸出手,打了个电话。   “给我叫几个人来,带点工具,棍子棒子,什么都行,快点!” 第37章   温诺和应离慢悠悠散步回了A大,就在教学楼前分开了。   应离要去实验室看他养的菌,温诺则是去画室画画,找找手感。因为小臂受伤,温诺已经请了好几次假了,再不碰画笔都要生疏了。   好吧,其实温诺是想跟过去的……   毕竟金钱羞辱男友计划惨遭滑铁卢,温诺觉得今天的热暴力指标没达成,于是想用死缠烂打贴贴大法让应离头疼一下的。   做实验,是需要安静专注的环境的,要是他一直在旁边叽叽喳喳,他就不信应离能忍。   很显然,应离也懂得这个道理。   所以在温诺扯住他的衣摆问“可不可以跟你一起去”的时候,应离怔了一下,随即为难地皱眉,摇头拒绝。   见鱼儿上钩,温诺拼命压抑住想要笑出声的窃喜,佯装任性地蹙起眉头,语气嗔怨:“为什么啊?我又不会说话打扰你,我乖乖地坐在一旁看着还不行吗?你是不是根本就不想见到我?”   应离蹙眉,薄唇微抿,解释:“没有,只是你在的话,会影响注意力。”   温诺这么可爱,即使什么也不做,实验室那帮没出息的肯定也会盯着看个不停。要是一个疏忽,不小心违规触碰到危险试剂就糟糕了。   这是为了他那帮同僚们的安危着想,他本人倒是还好。   温诺手背在身后,激动地捏紧了拳头,脸上却更加跋扈傲慢,说着自以为是的话:“你不是很厉害吗,怎么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那伟人曾为了练就在嘈杂环境中静心读书的本领,还特地跑到闹市中去读书呢,你怎么就不行了?”   应离垂下眼,也不反驳,只顺从地说:“所以我不是伟人,我只是个平凡的男人。”   温诺有点小小的不自在,感觉自己好像太过分了,把高高在上的学神贬低成这样,于是打算见好就收。   他抬起眼睛看着应离,动作自然地拍了拍他的挺阔的胸膛,努力用傲慢的语气道:“好吧,那算了,你自己去吧。不过你也不算平凡,勉强算是个身材很好的男人吧。”   应离被他轻拍得呼吸一窒,心跳都快了两拍。   看,他的小男友又这样。   一有机会就要上手来摸他,似乎尤其满意他的胸肌。   明明刚才在试衣间的时候他就已经满足了温诺一下了,现在温诺又这样。看来仅仅只是接吻,对温诺来说是不足够的。   应离抓住温诺的手,神情隐忍,语气不自觉有点严肃:“温诺,别这样,在外面呢。”   就算要色,也该回去关上门再色,光天化日这样子影响不好。   温诺悻悻地把自己的手挣脱开,哦了一声,老实了:“知道了知道了,那么凶干嘛啊……拜拜。”   说罢,温诺就快步朝美术系的方向走去了。   他摸了摸被室友抓过的手腕,突然注意到……   虽然室友在宿舍里的表现总是让他怀疑他一点也不直,但室友在外面的时候还真挺注意分寸的,基本不太当着人的面跟他亲密,就连跳舞也是他先邀请的。   在外面的唯一一次拥抱,还是在黑灯瞎火的电影院里发生的。   除此之外,最多就是牵个手什么的。   难不成……室友真是个装gay的直男吗?所以才会怕和自己在人前太过亲密?   虽然论坛上传得沸沸扬扬,但只要没拍下什么,文字都是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渐渐被人淡忘的。   想到这里,温诺抿了抿唇,忽略掉心里淡淡的不爽,脚步加快了。   因为不是工作日,画室里人不多,大多是比较勤奋的学生。   温诺有些心不在焉的布好画架,凝望了一会窗外的绿荫,思绪腾空飘向了遥远的川西。   温诺曾在国家地理中看到一句“中国的美景在棱上”,而丹巴就是川西里具有横断山脉地理特征的地方……应离就是在那儿长大的。   他一边想着,一边不自觉地调出了好几种不同的绿色、蓝色、棕色,仿佛层峦叠嶂和急湍河流都出现在了眼前。   温诺拿出手机,调出从应嘉成那儿保存来的应离的旧照片,静静地看了一会,便开始了青翠欲滴的第一笔。   一沉浸在作画中,温诺就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了。   过了不知多久,倏地他的肩膀被人一拍,温诺险些在纸上下错笔,吓得呼吸都停了一下。他气愤的回过头,想问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张焦急的同学面孔,急切地对他说:“不好了温诺,你男朋友出事了!”   温诺一怔,连忙撂下画笔,沉着脸拿起画布把未完成的作品蒙上,厉声问道:“怎么回事?”   “具体的我也不知道……我在论坛上看到的!说是突然来了好一帮人闯进了生化实验楼,凶神恶煞的,特别可怕!你要不要去看……”   这位同学话还没说完,少年就像一阵风一样冲出了教室。   温诺的心跳得厉害,撞地肋骨都隐隐发疼。   他一边快步往实验楼的方向赶着,一边拿出了手机登上了校园论坛。因为论坛上老有他和应离的cp贴,温诺看着尴尬,所以已经很久没上去看过了。   他花了点时间重新登入账号,一点进去,就是满屏和应离有关的帖子,看上去事态真的很严重。   #我趣,商科苏家的那个疯了,带人闯进实验室里了#   【???他不怕被处分吗,闹大了怎么办?】   【好像是去找应神寻仇的,应神怎么他了……妈的,他敢伤到我应神的脸一分,我这辈子都诅咒他破产!】   【只可能是因为美术系那个系花吧?】   【蓝颜祸水啊】   【好像也不全是?我看见有目击的学生说苏成林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好像被人打了。应神打他了??】   【怎么可能,应神多爱惜他的手啊,人家要做实验的,才不会动粗呢。】   【天哪好吓人,有没有人帮帮应神啊,这不是校园欺凌吗?】   【闹大了应该也会被压下来吧……毕竟那是苏家的人,苏成林之前也没少闯祸啊,他们那个老师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从来不敢管他。】   【吗的,万恶的有钱人!】   温诺越看越心惊。   就是说啊!应离的手未来可是要为人民的幸福做贡献的,苏成林要是伤到了怎么赔得起!   温诺急得满脑袋汗,跑得岔了气,胸腔剧痛也不敢停下来,以最快的速度冲到了生化实验楼里。   他嗓子发干,手掌撑在膝盖上抬头一看,门口已经围了一圈的大高个,普通的学生都进不去,他们手里还都拿着棍棒,像是要闹出人命一般的场景。   担忧的聚在门外的学生认出了温诺,都自发地让出一条通道。   温诺瞳孔骤缩,顾不及等气喘匀了,大步走到他们跟前,冷声道:“让开!”   为首的大高个不为所动,死死地守着门:“温少爷,苏少在里面谈事情,说了谁都不准放进去,请您不要让我难做。”   大高个表情平淡,语气恭敬却看都不看温诺一眼。   他跟在苏成林身边做打手保镖很久了,自然知道苏成林追求了温诺很久,也知道对方是一个多么心软天真的小少爷。   明明很得家中的宠爱,却学什么纯艺,一点也没想过要跟亲哥哥夺权,十分的没出息。要他说,生来就是个适合当金丝雀的命。   不像他们苏少,顶头有两个哥哥,他也丝毫没有减弱野望,跟在这样的人身边才有出路。   “啪——!”   清脆的一掌,直接把大高个的脸都扇歪了过去。   他一怔,捂着火辣辣的脸看过去。   比他矮半个头的少年冷着一张漂亮的小脸,清透的眸子寒光湛湛,凌厉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刺过来。   围观的学生们也吓了一大跳。   温诺是谁,那是出了名的温柔美人,从来没摆过一点家世的架子。即使很受欢迎,常常被人表白,也没有践踏过对方的心意,和谁相处都温润而有距离感,从来没人见过他生这么大的气。   温诺的声音像夹杂着碎裂的冰刺:“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拦我?给我滚开!”   “你再敢拦我,别说是你,就算是苏成林我也一样收拾!”   少年的声音清脆冷厉,围在门口的保镖们对视一眼,纷纷动摇着让开了路。   温诺冷着脸,目不斜视地走进去。   防线一突破,其他的学生对视一眼,也蜂拥而上把壮汉们都挤开,理所当然地接替了他们的位置。   温诺一进去就听到苏成林在羞辱他男朋友。   “高奢新季限定……”苏成林嗤笑道:“你可以啊,不愧是学神,脑子就是好用。吃软饭都吃得比别人厉害,你这些同学们比不上你是理所当然的,他们就算努力一辈子也赶不上温家手指缝里漏下来的吧。”   这话说得难听,围观的学生们窃窃私语起来,温诺脸色微白地顿在其中。   虽然他也是打算这么用钱打击室友的自尊心的,但不代表他愿意听到别人这样羞辱应离,而且……他听到苏成林对室友说这么难听的话,他的嗓子眼就堵得慌。   他与应离朝夕相处,自然知道应离对学术的专注程度。   应离的生活单调得可怕,除了做实验就是写论文,闲暇时间把文献当课外书来看……这些人,这些人知道什么,就用一句吃软饭轻描淡写的抹杀他所有的天赋与努力。   然而应离却神色淡淡,脸上丝毫不见慌张和难堪。   他已经叫申秋去疏散学弟学妹们,让他们趁注意力没放在他们身上的时候赶紧从后门跑走,去请老师。   “给我砸!”   苏成林一声令下,杵在应离身侧的男的举着铁棒就往他面前一个造价昂贵的不知道什么的机器砸去。   不过这棍子没落下来,半道的时候就被应离伸手掐住了他的手腕。   “呃!啊啊啊……”那人发出难忍的痛呼。   他的腕骨被攥得深深凹陷下去,整个手背的青筋暴凸,迅速涨得变了颜色。   苏成林骂他:“一个死读书的,你都挣不开吗!”   那人大叫一声,手上的棍棒再也拿不住,当啷一声掉在地上,发出刺耳的金属声。   应离嫌恶地把他的手甩开,那人就疼得满脑袋汗地蹲了下去。   应离外面穿着做实验用的白大褂,手上还带着无菌手套,脸色冰冷地勾起很淡的笑:“吃软饭总比啃老好吧,怎么,你羡慕?”   外面一片哗然。   绝杀!应神牛逼!   苏成林可不就是仗着苏家的势到处欺负人吗!要不是他姓苏,他敢吗?要是换成是普通人,早就被劝退一百次了!   苏成林脸色都青了,气得话都说不利索了,直接抬起手招了招,不再打算跟应离废话,结果却半天不见打手们涌进来。   他爆呵一声:“人呢!人都死哪去了?!!”   他一边大吼一边猛地扭过头,却对上人群中面容漂亮的少年,一双清澈的眼睛像藏着火般盯着他。   “温诺?”苏成林一怔。   应离也瞳孔一缩,下颌绷紧,没想到温诺会赶过来。   他咬肌轻动,怕苏成林想要鱼死网破暴起伤人,做好了冲过去护住小男友的准备。   倏地一道严厉的声音从外面大声地传进来——   “都给我住手!!!”   一个一脸威严的中年男人穿过人群进来,脸色难看:“谁敢动一下手,就立刻劝退!”   ——是方衍教授来了。   众人刚刚还看得起劲,现在心都逐渐沉了下去。   很显然,一定是校方来保人了。 第38章   围观的学生们面面相觑,对视的眼中都含着不甘和淡淡的认命。没办法,谁让这该死的二世祖有个有钱的爹呢,别说处置苏成林了,恐怕他们这群围观目睹了全程的普通学生事后都要一个个被约谈,要求他们忘掉今天所发生的的所有事情。   苏成林看见老师来了,几乎发笑,眼带得意地扫向应离:“哪个脑残的还去叫老师啊,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他悠闲地抱着手臂,姿态闲适:“听到了吗,你敢再动一下我的人,就立刻劝退。”   说罢,苏成林扫了一眼痛苦地蹲在地上满脑袋虚汗抱着手腕发抖的打手,笑道:“你考上A大应该花了不少工夫吧?二十来年的心血就要毁于一旦咯。”   应离神色不变,眼皮都不眨一下。   见应离这个反应,苏成林攥紧了拳头,不爽对方的无动于衷。   温诺却不怕他,目光遽然坚定:“有我在,你想都别想!”   温诺挡在应离的身前,悄悄往后伸出手握了一下应离的手,默默传递出安抚的意味。   少年身形单薄,头发乌软,脸部的轮廓弧度柔和温润,就连生气时的眼睛都圆圆略带上翘的,往那儿一站跟个布偶猫小手办似的,一点也不凶悍。   但却愿意为了他摆出最强硬的样子,以一个保护者的姿态挡在他身前。   应离的眸光幽深,黯了些许。   只要一想到温诺这副样子以后也可能会对别的人做出……他突然就觉得未来会站在温诺身旁的人面目可憎了起来,无论对方是男是女。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突然到来的方衍教授身上,方衍教授则一脸严肃地看着自己的得意爱徒,却发现应离在看他身前的小男生,看都不看他这个恩师一眼。   方衍教授静默了半晌,而后受不了了一摆手,道:“先去给他检查一下,看受伤了没有。”   “好的。”随行的医护人员赶忙走过来。   苏成林不在乎道:“我没受伤,受伤的是我的人,你快点处分了施暴的学生。”   方衍教授本就威严肃穆的脸拖得老长,脸色阴沉得像打翻了墨汁,往前走了一步,倏地发出洪亮的呵斥:“谁准你在我们实验室放肆的,你把学校当你家了是吧!我以校领导兼我学生导师的身份警告你,若是我的学生们受了一点伤,我会立刻要求校方对你做出开除处理!”   老教授声如洪钟,中气十足的声音清清楚楚地传到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一时间,所有人都愣住了。   有人还傻乎乎地跟身边的人对视一眼,小声嘀咕:“啊?说的是谁啊,在对苏成林说吗??”   苏成林愣了一下,脸上像被人连扇了十个巴掌那样火辣辣,难以置信地瞪向方衍:“我草,老登,你是在对我说话吗?”   医护人员径直走来替应离检查身体状况,后者摇头,说没事,让他们去看看别人。   方衍教授的眼皮有点平,横在炯炯的眼睛上显得十分凶:“这位同学,你知不知道你刚才差点打砸的仪器有多贵?”   其实贵是一方面,仪器里的数据也十分重要,若是应离正在做的项目的实验数据的话,少一个都是巨大的损失。   他环顾了一下实验室,发现课室两侧的微生物安全柜已经被破坏了一个,里面的一些培养基已经被砸碎了。   他的脸色瞬间难看起来,胡子都气得发抖,颤着手指对着他指责:“首先,你应该庆幸你没有打砸到具有危险毒性的物品。其次,你别以为你的行为只是单纯的泄愤,赔偿一笔就可以了事。我们实验室的每一个不起眼的物件,都可能是别人通了好几个宵才做出来的实验成果……你、你这样的行为已经涉嫌损害他人财物的罪状,你已经成年了,该对自己的行为负责,我们A大绝不会姑息,而且……”   方衍教授嗓子倏地破音,痛心疾首地又重复喊了一遍:“你知道你差点砸坏的仪器有多贵吗?!!”   苏成林被骂得一愣一愣的,脸色难看,嘴角不屑地一勾:“老东西你别吓唬我,你以为我会怕吗?我就算打碎了又怎么样,大不了赔给你们呗。去警局又怎么样,大不了花多点钱呗,又没死人,也没放火,不就最多只是批评教育?嗤——”   “而且再说了,你们这些白眼狼,我家每年都会给你们投资不少钱,年年都几十一百万的,说不定你们用的仪器还是用我家的钱买的呢,不感谢我居然还敢这样对我……就不怕我们苏家停止资助吗?”   此言一出,实验室里的学生脸色都难看了起来。   应离的声音传来:“好,那你赔吧。”   苏成林嗤笑一声,用一种“果然穷逼就是一点钱就能收买”的眼神看向应离,觉得他还算是有眼力见。   而后就听见应离用冷淡低磁的声音说道:“这个同步衍射光源,全中国只有三台,这是其中一台,造价将近七亿美元,全国的科研所都在排队等着用。像苏家这样的豪门,一定赔得起吧。”   苏成林一愣,冷汗就滑了下来,“……什么?”   …………夺少???!   七亿,还是美元????   应离淡淡重复:“七亿美元。”   苏成林:“……”   苏成林:“…………”   一时间,静悄悄的。   倏地,应离的同学申秋忍不住了,噗嗤一声笑出眼泪来,打破沉静:“应离你干嘛逗人家啊,看你把苏公子吓得!哎呀苏少放心,那么贵的仪器,咱学校怎么可能用得起呢,要是学生们笨手笨脚搞坏了责任算谁的?放心好了,真正的同步衍射光源不在A大,而是在方衍教授的科研所里呢,这个呀,是另一种仪器。”   苏成林憋了半天的气这才无声地出了,后背湿凉,放下心来。   他正要问那到底是多少钱,就听见申秋笑嘻嘻地说:“七亿太夸张啦,学校哪里舍得呀,这台仪器才七千二百万啦,可便宜了!”   苏成林一口气没上来,猛地咳嗽出声。   “???”   七千万?就这么一个小破东西?!   ……给这群穷逼学生用???   苏成林头一次感觉中文这么小众。   围观的学生也震惊了,第一次了解到A大的雄厚财力。   苏成林不信,眼珠微颤地看向方衍,希望得到一个否定的答案。   方衍背着手,瞪着他道:“确实我对苏家的慷慨投资有所耳闻,但据我所知你们苏家也不是白白赠与,这是你们苏家与A大商议的合作,你们投资,A大做出了成果也会优先向苏氏企业行便利,是双赢的局面。而且,据我了解,苏家的资助款项我们A大多用在了修建建筑设施上……”   “所以如果这位同学你如果实在不满,那么你可以带人去砸厕所。”   方衍厉声:“反正只要不伤害我的学生,我绝无二话!”   周围响起一阵窃笑,苏成林的脸青一阵红一阵地瞪过去也没能让他们收敛,反而越来越大声。   在他们对峙的期间,方衍带来的人已经把实验室的东西都检查核实一遍了,最后上报告诉他,学生们都没受伤,只是受了点惊吓。实验器材也没有损坏,只是坏了一个微生物安全柜,碎了若干个培养基和一些菌种,危险试剂瓶等等也都没被打翻。   方衍教授颔了颔首,沉吟一声:“总之,你先离开吧。若你认错态度良好,我会向学校申请宽大处理,暂停你的学业。若是你还不知悔改,我一定会让校方做出开除决策!”   苏成林觉得有些可笑,就为了一个应离?   “你别开玩笑了,吓唬年轻人有意思吗?就算像你说的那样,我们苏家那点投资你们尊贵的A大觉得不算什么,但我两个哥哥都是在这里读的,这么长年累月下来,也是一笔不菲的数目啊。”   苏成林语气含恨:“而你现在要为了一个什么利益都带不来的学生,处分我?就算你维护你的学生,你问过校领导吗,他们愿意开除我吗?我和应离,谁是值得保的,一目了然吧。”   就算应离他再有才华、再有天赋,那都是以后的事了。他现在还这么年轻,能给A大带来多大的好处?   温诺抓着应离的手骤然收紧,抿紧了唇,“废话,当然是应离了!”   苏成林用一种在说他天真的眼神看他,笑笑不说话,态度很气人。   方衍教授沉默了一下,忽而长长叹了口气,不再给苏成林留最后一点面子:“同学,你走吧,何必要自取其辱,你跟应离没有可比性。”   “你应该庆幸他没有受伤,否则不单是A大,将会有很多你无法想象的人物来找你追责。”   苏成林一怔,听见方衍教授继续沉稳地说着:“他是我最得意的学生,他未来走的路比你想象的要长远得多。校方已经许诺他,等他博士毕业后就可以挂上A大的教授职称,继续在科研所深造。你现在还觉得学校会保你吗?”   苏成林表情愣住了,做不出反应。   周围一片哗然。   直接当教授???天哪,这将是A大最年轻的一位教授吧!   而且A大生物系可是国内Top1了,全国最顶尖的人才都汇于此,多少人挤破脑袋也进不来啊。   这可跟苏成林和他的哥哥们用钱就能买进来挂个名的商科院不同,那边很明显是氪金赛道,含金量丝毫没有可比性。   再怎么说,这也太优待了吧……   他们一直都知道应离厉害,但这是第一次知道他的才华如此受器重,瞬间感觉应神又镀上了一层金光,这下感觉真的配得上温家了。   这哪儿是吃软饭赘婿呢,这是超绝潜力股啊!   应离却仍然只是神色淡淡,没有什么反应,甚至在温诺惊讶地看过来的时候开了一会小差,用拇指指腹轻轻摩挲了一下男友柔滑的手背肌肤。   苏成林嘴唇微颤,想说A大做出的决定愚蠢,但却发不出声音。   方衍教授皱着眉头,徐徐说道:“你是不是觉得这太夸张?可是我告诉你,不单是我们A大,国内其他第一梯队的名校也都在私自联系招揽他,开出只要他读他们那儿的博,不仅学术上的费用全免,奖学金全覆盖,每年还有高达五十万的补贴。所以相比之下,他能留在A大已经是我们赚了。”   “美国的顶尖科研所都在招揽他,开出上百万的补贴想把他挖走,只是他自己不想离开。所以你若是再揪着不放,把他逼走,你的父亲是没办法护住你的。”   教授的话掷地有声,得知天大八卦的学生们嘴巴已经合不拢了。   我趣,他们应神哪里是未来潜力股,这已经是金大腿了啊……这样的条件和前景,就算应离不攀附温家,也大把人抢着要吧。   众人神情恍惚,只有实验室里的一部分学生们早就知道了,一脸得意的样子,嘴巴都快翘上天了,狠狠出了口恶气。   看苏成林还说不说他们应师兄吃软饭!   应师兄和小嫂子完全是郎才郎貌好吗!   温诺怔怔地看向应离,眼神询问:真的?   应离觉得少年微微张开嘴巴,里面软嫩的粉色舌头隐约可见的样子傻得可爱,好像一只舔毛后傻乎乎地忘记把小舌头收回去的笨蛋小猫,眼神柔和,轻轻点头。   温诺:“……”   我去,真不够意思,这么牛逼怎么连男朋友也瞒着。   温诺心里犯嘀咕,嘴巴不高兴地抿着,也不夸他。   应离静静地等着,连温诺的一句厉害也没等到,忍不住催他:“温诺,你怎么不说话?”   温诺有点气闷,就是不看他,唇珠一生气就微微鼓起来,看着更软了,跟个草莓味的捏捏玩具似的。   他那么替应离担心,比所有人都相信他以后会有出息,每次有不长眼的傻逼来欺负他,他都要像个鸡妈妈一样护在前面,怕室友的脑袋瓜被弄傻。   之前那次晚宴,应离也告诉他那个抗癌的科研项目是全体科研人员一起研究出来的成果,所以温诺还以为他并不是主要的功臣,只是一个小边角料。不过他也并不失望,毕竟室友这样年轻,能参与这样的大项目已经是人中龙凤了。   结果现在居然告诉他,不用等以后有出息了,原来他本来就很有出息,是所有人都抢着要的天才。也并不是只有他慧眼识珠看好他,大把人都看好他,他只是其中最不显眼的一个,只懂得拿画笔,一点男朋友的含金量都不了解。   ……气死他了!   小男友看着好像是真的不高兴,应离眉头皱起,声音带了点焦急,声音更低柔了些:“诺诺?”   温诺被他叫得一怔,终于抬起眼睛瞪向他。   少年一生气,眼尾就有些泛红,眼底又是清波一片,看起来艳光溶溶。   应离的喉结轻滚,等他发话。   “叫我干嘛?”温诺小发脾气,骄矜地说着嫌弃他的话:“有什么好得意的,讨厌。”   他轻哼一声,一副任性恣意的小少爷做派,眼高于顶:“再接再励,只有这样才能勉强配得上我,知道吗?”   实验室的学弟学妹们:“……???”   不是,就送了他们应师兄几件衣服,就这么拽的吗,这也太跋扈了吧?怎么温诺和传闻中的温柔美人一点都不一样?   应离却被温诺嗔得脊椎一麻,神魂晕眩了。   又撒娇。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还这样撒娇,也不知道害羞。 第39章   刚刚得知应离到底在A大是什么样的含金量的学习学妹们面面相觑,眼神震悚。   温诺刚刚还维护他们应师兄呢,怎么一下子也变得那么跋扈嚣张了?这……他们应师兄不喜欢这样的吧,毕竟应师兄可是在导师说他实验步骤错了时都能有理有据反驳的人物,当然有自信和得意的资本了。   温诺这样说,不会弄得小情侣俩当众吵架吧?   正这么想着,就见应离往前一步,很温顺地低下头,声音是他们从未听过的低柔磁性:“嗯,知道了。”   实验室的学弟学妹们:“???”   ……老师,这不是他们家高冷疏离的应神吧?怎么看着挺卑微的呢。   教授带来的管理人员把无关的同学们都疏散了,之后,苏成林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离开的。   关于这天发生的事情,已经在A大的论坛里传遍了。   实验室里的学生都被放了一天的假,方衍教授需要让专业的人士来调修一下实验室里的仪器,看看内部有没有受损影响正常使用。   应离打算问温诺要不要一起回宿舍,如果不做实验的话,他今天就没什么事了,可以回去给温诺做饭吃,论文可以回宿舍写。   结果他刚看了温诺一眼,小男友就负气一般地撇开头,拔腿就走。   应离一怔,快步追上去,想去抓温诺的手。   结果温小猫就跟脑袋后面长眼睛似的,嗖的一下把手给收起来了,放进上衣两侧的口袋里,跟农民揣的小猫似的。   应离看了一眼空落落的掌心,抿了抿唇,跟上去问:“诺诺,你怎么了?”   温诺:“……”   谁准他私自把对他的称呼改成诺诺的?!之前让他叫得亲密点,他不是不愿意吗?   半晌,温诺才闷闷地回答他:“……我要先去一趟画室。”   他追过来的太急,画到一半的作品都没有好好放好,只是拿画布简单地蒙了一下,他要过去把画架放回他专属的收纳位置去,免得人来人往磕碰到了。   应离从善如流:“那我陪你一起去。”   “……”温诺低着头匆匆地走:“随便你。”   应离拧着眉头走在落后温诺半步的距离,下颌线绷得紧紧的。   他好像不知怎么的惹了小男友生气了。   现在温诺非但不愿意跟他牵手、不愿意看他,还甚至不愿意跟他并肩走在一起。   每当他走到跟温诺齐平的位置时,小男友就会不高兴地一抿嘴,闷头往前走快两步,似乎连余光都不想看见他……   很像是一只生气之后,主人一靠近就迅速挪位置离开的冷漠小猫。   倒还是很可爱,但是应离开心不起来。   他的眉头不自觉地聚拢形成深深的褶皱,一颗被小男友关心维护他的举动弄得热乎乎的心一点点冷却下来。连方才苏成林找人来实验室闹事,都不曾让他有这种烦躁和焦急的情绪。   很淡的令他察觉不到的恐慌情绪一点点蔓延上心头。   应离全然忘了一开始自己对他们这段关系的想法——陪着温诺直到他腻烦,然后温诺提出分手时,他们就体面和平地结束这段错轨的关系。   他现在只想着如何才能让温诺消气,起码不要那么冷漠的对他。   应离其实早就习惯了看见别人丢下他走远的背影,但好像唯独温诺的最让他难以接受。   温诺怎么了,是要跟他分手吗?   不喜欢他了?   ……应该不会吧,人类的劣根性就是会一直惦记没有得到手的东西。而温诺很喜欢他的身体,却还没有跟他睡过,只摸过几次而已,这样的话,温诺应该不会真的舍得跟他分手吧?   那等会回去后,他态度好一点的跟温诺认错,再让他惩罚自己一次,应该就能气消了吧。   应离渐渐的说服好了自己,暂时吞了一颗定心丸,一路沉默地跟着温诺到了美术系的画室前。   他在画室外等温诺,温诺自己进去。   温诺一踏进画室就是一怔。   今天本来就是周末,画室里没多少学生,现在可能是快到饭点了,所以人都走空了。只有一个身影停在他的画架前,掀开了他的画布正在凝视着他的画。   温诺快步走上去叫他:“乔夏?你在做什么?”   乔夏一惊,这才回过神来,说道:“哦……我、我就是看看。”   “温诺你这两天没来画室,今天看见你的架子搬出来了,一时好奇就看了看,你不介意吧?”乔夏微笑着说道,又用很真诚的口吻夸奖他:“温诺,感觉你进步得好快,你这幅画画得太好了,老师看了一定会很满意的。”   温诺一怔,短暂地蹙了一下眉头,然后态度温和地舒展开,回以温润的营业微笑:“你太过奖了。”   他伸手直接把画布掀开,说道:“你好奇的话可以趁我在的时候大大方方地看,我又不是什么小气的人。”   乔夏一愣,看向温诺未完的作品全貌。   乔夏一直都知道温诺的艺术天赋很高,不然那些老师们也不会那么喜欢温诺。但他们却常常说温诺,他的技巧已经是超出同龄人一大截的水平,控笔和色彩的才能令院内所有老师都挑不出毛病,再佐以温诺雄厚的家庭财力,未来前途不可估量,但唯独灵气不足。   这一点其实是很奇怪的,一般这个年纪的孩子都是灵气大于技巧,有着丰沛的情感和想象力,只是技术跟不上。像画坛有些年纪大了的前辈,技巧已经很精湛,却匠气十足,没有太多意境品味的空间。   所以老师们常常建议温诺可以多去旅游,感受世界,把情感凝聚在画笔上。   温诺也确实听话地照做了,但实践结果却不大理想,老师们常常叹息,说他是个内核很冷淡的孩子。   但是……现在好像不一样了。   温诺以往的作品多是炫技般的光影繁杂华丽之作,因为他的特长就是明暗对比、光线的集中和令人叹服的空间深沉感,这样的作品多是色调偏暗,静态多过动态。   但现在他面前这一幅却一改温诺往常的风格,这是一幅一眼惊艳的风景油画。   一望无际的草原、万里晴空的天,以及画面中心背对着观赏者的游牧少年。   温诺用他精湛的技法画得视角如同航拍一般,极为简单的几笔,就构造出了极强的3D立体感。景物的描绘已经浓郁到极致,然而画面中心占比很小的游牧少年居然也一点都不显得容易被忽略。   他身穿着浆洗到微微发白的以深蓝色和白色为主的藏袍。   据说在藏族文化中,这两种颜色非常重要,深蓝色是雄鹰翱翔的天空和鱼儿畅游的海洋,代表着无限的广阔和包容。而白色则是头顶的白云和终年不化的雪山,代表了纯洁与高雅。   蓝白棕的极致对比,以及仿佛伸手就能摸到实物的水獭皮和貂皮质感……   乔夏看得移不开眼,指甲深深地陷入掌心,他明白温诺已经克服了他绘画上的最大缺点。   他几乎不用深想,就可以断定温诺的成品一经展出就会被留在展览馆里,积攒够一定人气和名声后再流入拍卖会场,被更多的大人物知晓姓名。   温诺待他看够,就把画布再次盖上,然后把架子挪回自己的私人领域。   画室里所有的人都在后面有一块摆放自己画架和工具的位置,一般没人会去碰。   “画得……真好。”乔夏勉强地笑着,有些词穷地赞美道。   温诺说了声谢谢,就要走了。   乔夏连忙叫住他,温诺疑惑地侧身朝他望去。   “那个……温诺,你今晚有时间吗?”乔夏问道。   “?”温诺疑惑地眨了眨眼睛,问:“怎么了吗?”   “哦,也没什么大事。就是隔壁版画系的学长最近谈恋爱了,说要办一个脱单party,酒水随便畅饮,他来买单,问你去不去呢。”乔夏微笑着说:“还是跟上次一样,在永夜KTV,你来吗?”   温诺一怔,表情有些微妙。   一提到这个永夜KTV,他就勾起了上次万恶之源的回忆,立马就想说不去了。   温诺刚开口,余光就瞥到了画室窗外直勾勾地凝视着他的室友,滚烫的视线如有实质,一直粘在他身上。   温诺:“……”   如果不去的话,就意味着今天一整天都要和室友在宿舍里度过了。   而且……他现在不知道为什么真的有点别扭,不想见到应离。   虽然他理性上知道室友也没做错什么,应离本来就很忙,天天不是在做实验就是谈项目,要么就是写论文和帮导师带学生,能挤出时间天天给他洗衣做饭已经是不可多得的好男友了。   但他还是讨厌这种感觉。   他们虽然不是真正的恋人,但名义上就是情侣啊!   为什么每次室友的信息他都要从别人那里获取呢?他要是早知道应离那么厉害,还用得着瞎操心吗,他刚才肺都快跑炸了!脸色也白得像纸,一路狂奔就是怕应离受伤……   他又不是张弛那样的体育生Q_Q!   真的生气了!   应离果然是装gay的吧,一天到晚跟他待在一起,却什么都不告诉他,只知道抓着他亲嘴!现在看倒像是为了掩盖他是直男的事实而用力过猛了。   毕竟他们也才谈恋爱没多久,并且之前还完全不熟,正常的恋人怎么会那么急色呢?   应离这样的高岭之花,如果其实是一个很好色的人,又是个gay的话,那估计早就跟别人谈过了,又怎么会传出他是恐同直男的名声。   如果他是遇到自己才变弯的,又似乎完全没有接受的过程,跟他相处的时候会得不得了。   温诺郁闷地咬了咬唇内侧,半晌才点头应允:“好吧,你之后把时间地点发给我。”   去哪儿都行,反正先不想见到应离。   热暴力暂停,他要冷暴力一下,呜呜呜! 第40章   乔夏欣然应允:“当然可以。太好了,知道你来,学长一定会很高兴的。”   温诺实在没心情,随便唔了一声就要走了。   “诶!”乔夏又叫住他。   温诺再次顿住脚步,这次带了点不耐烦地转过头,问他:“还有什么事吗?”   乔夏脸上泛起一点红晕,带着仿若羞赧的崇拜问道:“温诺,你这幅画的灵感来自于哪里呀,感觉和你以前的风格差别很大,你是去哪里旅游了吗?可是好像也没见你请长假呀。”   温诺被他问得一怔,脑海中闪过在溪野间眼光炯炯发亮如幼狼般的少年,脸色划过一丝不自然。   灵感……当然是来源于他男朋友了。   但是,温诺现在压根不想提到他,于是睫毛一耷拉,随便敷衍道:“哦那个啊……没什么特别的灵感来源,就是做梦梦到的而已。”   乔夏惊讶地睁大眼睛,追问:“虚构的?哇……你的想象力真好,很生动啊。”   温诺唔了一声:“嗯,虚构的,随便想到的。好了,就这样吧,我先走了。”   乔夏笑着跟他挥手说再见,弯成一道的眼睛闪烁暗光。   快步走出画室的少年走到等候着他的高大男人跟前抬头说了些什么,肉眼可见的,男人的眼神柔和下来,抬手温柔地给温诺梳理有些凌乱的额发,仅仅只是一张侧脸就帅得让人移不开眼。   温诺蹙着眉头,似乎很不领情地退后一步不让应离碰他,嘟哝了句什么就走了。   应离抬脚要跟过去,电光火石间,他毫无预兆地抬眼,隔着透明的窗子与画室里久久凝视着他们的乔夏对视上了。   男人的瞳孔浓重如黑曜石,背着光反射不出任何明亮的光线,幽深得像掷入一块石子都听不见落地声响的古井。   乔夏一怔,连忙把坠下去的嘴角又牵起来,笑得灿烂,还对他做口型:“拜拜”。   男人眨了一下眼皮,把视线移开,阔步朝温诺离开的方向追去。   人一走,乔夏的脸色瞬间暗下来。   虚构的……吗?   这么好的一幅画,蓬勃的生命力和野性力量美洋溢整个画面,于其他人而言是多么可遇不可求的灵气之作……这样的作品,居然只是温诺做个梦,随随便便就冒出来的灵感吗。   太荒谬了。   就好像在嘲讽他为了成功、为了往上爬做出的一切努力都是白费的,比不上他随便的一个灵感罢了。   就连温诺找的男朋友,都是万众瞩目的生科院天才男神,平时高冷淡漠没什么情绪的一个人,却对温诺百依百顺……   苏成林如他所想的那样,事情闹得很大,看得出来学校并不打算保他。论坛上的讨论度也很高,管理员都不封禁相关的帖子也不禁言,大概,苏成林被劝退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现在A大论坛上再也没人说温诺和应离这一对不般配,花草cp呼声前所未有的高。   但他可是一清二楚,温诺和应离到底是怎么谈上的。   始于谎言的感情,他可不信有多么深厚。地基不牢靠的建筑,台风稍微大一点,就会散架了。   ……   午饭,应离和温诺是在学校食堂解决的。   这还是这么久以来,他们第一次在食堂吃饭。   应离本来是想回去给温诺做饭吃的,但小男友看起来不高兴,说马上就想吃饭,不想等,于是他们才去的食堂。   匆匆吃完,就回到了宿舍。   温诺换上室内拖鞋,沉默地要往卧室走去,结果在半道上被忍无可忍的应离给截住了。   “诺诺,我们谈谈。”   一条精壮的、手背上鼓着粗壮的血管的手臂横亘在温诺身前。   温诺头也不回,面对着自己的卧室门闷声道:“要谈什么?等我午睡醒了再说吧。”   应离却不同意,滚烫的大掌牵住了温诺的手腕,把他带到沙发上坐下,俊脸严肃:“说完再睡。”   温诺摩挲了一下被应离牵过的地方,抿唇道:“你要说什么?”   应离凝视着他,而温诺却低垂着眼睫,看地板,看沙发,就是不看他。   倏地,应离的肩膀轻轻一垮,低沉的嗓音听上去有些发丧:“诺诺,是我做错了什么,惹你不高兴了吗?”   温诺一怔,小脸绷紧,回答得很快:“没有。”   应离说:“那你看着我。”   温诺:“……”   少年轻吸了一口气,咬紧牙关,梗着脖子看过去,瞪得圆溜溜的乌润眼睛看上去有点倔。   应离沉默了一下,身子缓缓朝他压过来,微微偏过头要去亲吻温诺的唇。   温诺连忙偏开头,嘴巴抿得紧紧的。   一个温软的吻落在了他的唇角。   应离坐直了身子,黯淡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淡声:“还说没生气?都不给我亲了。”   温诺一怔,白皙的脸蛋缓缓冒着热气,血液往头顶上充,不一会儿就泛起了红晕。   他抿着唇仍然不做声。   只要他不承认,那就是没有qwq   他听见室友很轻地叹了一口气,低声说:“对不起,告诉我吧,我很笨的。诺诺,你要生气也总要告诉我错在哪儿了,我会改的。”   室友不哄他还好,一这样低声细语地安抚他,温诺的鼻尖立马就泛酸了。   说得那么好听,好像很在乎他似的。   温诺都有些不敢相信了,应离这样做,到底是真的怕他伤心,还是在扮演一个男朋友应尽的职责呢?   他的每一次亲吻,究竟是发自真心,还是装gay的用力过猛呢。   温诺不想知道,也不敢问。   眼看小男友的眼眶好像泛红了,应离有些无措,低声给他提建议:“要不然你罚我吧?”   应离环顾一圈,把上次的领带翻出来。他还怕温诺不够用,又找来了之前换药剩下来的绷带,全部堆到他面前,说道:“这些够吗?”   “你喜欢绑我的话就绑吧,手可以绑,不够的话脚也可以……你想绑哪里就绑哪里。”   应离低着头,姿态温顺,低下垂落的发丝让温诺一瞬间幻视他是一只被雨淋湿的可怜流浪犬。   听见他说的话,温诺差点绷不住了,他推开那堆乱七八糟的绷带领带:“我才不要呢,我又不是变态……”   他很轻地吸了一下鼻子,眼尾淡红,故意凶巴巴道:“不许叫我诺诺!诺诺只有我爸妈和哥哥才能叫,只有我的家人才能这样喊我。”   温诺一边发脾气,一边委委屈屈地想到,这样似乎也算是做到了热暴力中的“无理取闹”这一条。   今天热暴力和冷暴力都实施了,超额完成今日KPI.   应离错愕地看着平日里乖得让人心软的小男友,咬肌微动,额角不受控地鼓起一道青筋。   他咬牙,阴冷的语气都挡不住话语里的冲天酸气:“那个裸男都可以叫你宝贝,我连诺诺也不能叫吗?”   温诺一怔,慢半拍地反应过来应离说的裸男是指张弛,差点在生气的时候笑出来。   他连忙抿紧了唇角,怕自己输了气势,自以为很凶地瞪着应离:“当然了!”   小男友说的话实在是气人,他后槽牙都咬紧了,死死压抑着内心深处翻涌的不安和阴戾,眼底血红一片。   他拿起温诺的手,倏地按在自己鼓胀饱满的胸肌上,凉森森的声音像是从齿列间挤出来的:“可是我们都做过这种事了,难道你跟张弛也是可以做这种事的关系吗?”   室友平时总是对温诺和和气气的,甚至可以说是有求必应,应离突然这样一点不收着气势的样子真的有点吓人。   温诺说不出话来。   应离带着他在自己身上游走,划过饱满的胸肌、紧致而充满爆发力的腹肌、很硬的前锯肌、修长性感的腹外斜肌……有点破防。   “我知道你喜欢身材好的男人,那个裸男是体育生,他身材也好,你也这样摸过了,是不是?”应离趁着嗓音追问道。   温诺吓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鼻尖红红的,呜呜咽咽地倔强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我又没有说错……我的家人对我都是毫无保留的,但是你什么都瞒着我不说。我是你的男朋友,却还没有你的同学们了解你,我算什么呀?你不是我的家人,当然不能这样叫我!”   应离脑子转得快,听见温诺这样说便明白了症结所在,缓缓地卸下一口气。   解释之前,他还低声追问了一句:“你真没有这样摸过张弛吗?我看他也挺壮的。”   温诺气得抬脚抵在他腹肌上想把他踢远一点,眼睛红红道:“没有!”   应离宽容地把男友的脚拿下来,揣在怀里,下意识松了口气:“那就好。”   而后,他低声说道:“对不起,诺诺。”   应离并不改口,依然厚着脸皮这样喊着。   “我并非有意隐瞒你,只是我不觉得这是很要紧的事情,所以没有特地提起。如果你问的话,我一定会毫无保留地说出来的,所以并不是瞒着你的意思。”应离嗓音低哑,说道:“我那些同僚知道是因为我们一起共事,教授跟他们说过,所以他们才知道的,也不是我告诉他们的。”   “我的生活很单调,基本是三点一线的,没有太多交际应酬的时间,所以我的沟通能力不是很好,这一点我会反思的。”   “上次那个晚宴,我并不知道你跟我参加的是同一场,我只知道你要参加party,以为你是出去玩的。”   “教授说的其他名校的招揽和美国科研所的邀请,都是真的,但我并不打算接受,所以不会去,自然也就觉得没什么必要说。”   应离一口气把全部都解释了一遍,眉宇间凝着化不开的焦急,额际都有些被汗打湿了:“你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吗?”   应离倏地一怔,想起温诺最想知道的地方可能是……可能是他好几次意图摸过去却被自己制止的部位。   他纠结地拧紧了眉头,冷淡的面容覆上一层淡淡的红,仿佛终于做出了什么艰难的决定:“只要你能消气,我……你、你想摸就摸吧。”   说完,应离又有点反悔,狼狈地补充一句:“但不要玩太久。”   温诺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室友这么急切的一通解释,说实话,温诺有点消气了,虽然还是有些别扭,但总算少了一些被隐瞒的背叛感。   好吧,那他姑且相信室友不是故意隐瞒他的。   但还是有点生气耶!   就算他觉得这些东西没必要说,但自己都为他生气着急那么多次了,情商不低的人也应该要知道安抚他吧!室友这脑子是只会搞学术,一点都不通人情吗?   温诺决定再晾他一下!   反正热暴力计划里其中有一条就是——得寸进尺!   他就作了,能咋地?   以防万一,温诺打算一次性问清楚点,于是问道:“好吧,我姑且相信你。但你还有什么瞒着我的,一次性全说出来吧,要是以后让我从别人那儿再听到什么,我可就没那么好哄了!”   应离一怔,心逐渐沉入冰湖。   他还隐瞒了温诺什么。   不就只剩下……他不是gay,对男人的身体不感兴趣,没有性冲动。   就连答应温诺的追求,也并不是因为早就喜欢他。   这些,能说吗?   当然不能。   要是说了,温诺一定会跟他分手的。   然后,又只剩下他一个人。   应离薄唇紧抿,神色变幻莫测,最后低低地说道:“温诺,还有一个。虽然我之前告诉过你了,但我不知道你听进去了没有。”   “诺诺,我真的不穷,我有钱的。”   “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买给你,只要你高兴。” 第41章   应离的声音低低沉沉的,还有点颗粒质感的沙哑,仿若引人堕落的恶魔般发出诱哄般:“诺诺原谅我,好吗?”   应离不知不觉悄然靠近了温诺,近得呼吸都快纠缠到一起了,但又并没有吻上去。   带着温度的气息随着呼吸频率有规律地吹拂在温诺薄嫩敏感的唇上,应离每呼气一次,就好像在轻轻地啄吻他一下。   温诺被他弄得有些无法思考,脸颊微微酡红地把手撑在应离肩膀上,稍稍推开些,声音闷闷地说:“我知道,我现在知道了。”   说话有必要凑那么近吗,室友哥整得像勾引人似的,真是不守男德。   “你那个导师不都说了吗,干嘛?怕我没听清,要给我重复一遍你的优厚待遇吗?”温诺语气有点不郁,嘴巴不自觉微微鼓起,赌气一般。   “知道了,你很牛,别的名校都抢着要你。不仅奖金全覆盖,还有大几十万的补贴,学费也不收你的,就连美利坚都希望你改国籍为他们办事,一年几百万美元的来勾引你……我两只耳朵都听清了!”   温诺说着说着喉咙就哽住,说不下去了,感觉嗓子酸酸涨涨的。   这当然不是他见不得应离好的意思,他比谁都希望应离过得好。毕竟应离的出身那样,爸爸没尽过义务,弟弟的号又被他爹练废了,已经是天崩开局,若是连自己都不向着他,应离就太孤独了……但他还有有点郁闷。   他不懂这是为什么,只能把过错都埋怨到一直瞒着自己的室友身上。都怪应离什么都不说,才害得他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这下成小丑了。   室友的睫毛很长,但不翘,直直地垂下来时能遮住他狭长幽深的黑色眼珠,神秘又惑人。被他这样的目光注视着,会有种自己是他的全世界的错觉。   应离下意识地动了动手指,指腹在温诺的脚背皮肤上摩挲了一下,缓缓解释:“对,但也不完全对。”   温诺一怔,疑惑地看过去:“什么意思?”   应离低声道:“除了学校方面给予我的待遇,其实我的原生家境也并不差。我只是很早之前就没往家里伸手要过钱了而已,并不代表我家很穷。”   温诺怔怔地眨了两下眼睛,慢吞吞地睁大了,感觉CPU有点运行不过来。   什、什么意思……室友不穷吗?   虽然应离之前也这样说过,但他还以为是伤到了应离的自尊心,所以越缺什么便越强调自己有什么。   而且,张弛当时给的资料完全没有提到这一点啊。   ……等等,那份资料是谁提供的来着?   好像就是应离的弟弟,应嘉成。   现在已知,应嘉成讨厌应离,怕他跟自己抢夺家产,所以希望他哥过得越落魄越好,这样应辉这个眼里只有利益的人才不会惦记着他。也就是说,应嘉成希望他们分手,让应离的助力越少越好。   那么理所当然的……资料里就不会提到应离的任何好话,只会写应离可能抱有不轨心思的动机。   而且,应嘉成和应离这两兄弟其实相处的时间非常少,只有小时候待过一阵子,但很快又分离了十多年。可以说虽然他们在血缘上是兄弟关系,但应嘉成对应离的了解还不如他多。   应嘉成可能也不了解应离远在川西大山里的母家是个什么情况……所以才会一口一个穷逼的叫着。   温诺顿生不妙的预感,漂亮的眼睛有些无措地看向应离,呆呆地微张着唇,发出啊的声音。   少年的唇形很漂亮,不厚也不薄,唇珠小小软软的,吻起来很软,会让人有种嘴唇都融化在一起般的错觉。嘴唇张开后能看见小小白白的牙齿,然后就是泛着水泽的淡粉色的舌头。   应离的眸子黯了黯,强迫自己移开目光,低哑地陈述着自家的条件:“我家有三千亩的草原,四个草场和牧场,总共蓄养了上万头牛羊,繁育量稳定、质量也很稳定,在我国南北部都有稳定长期合作的肉厂和餐饮品牌。”   “我家很大,周围没有邻居,很安静,适合修养身心,方圆十五里内都没有别人。”   “缺点是交通有些不便。”   应离一连串说下来,温诺听得眼睛都放空了。   每一个字都是中文,但合起来……他怎么都听不懂呢?   温诺头一次有点怀疑自己的理解能力,呼吸急促地抓住了应离的手,愣愣的:“啊?你……啊?”   应离神色平静,看上去不似说笑。   小男友看着傻乎乎的,乌润圆溜的眼睛像玉化的黑色星辰天珠,可爱得他心脏都塌陷进一块。   他还以是温诺远在发达地带的A市长大,对肉畜的价值没什么了解,于是简单地给他科普道:“我家真的不穷的,我家的牧场上总计有几千头牦牛,几千头羊和马。马用来吃的少,基本是挑选卖去马场之类的。牦牛食用价值比较高,根据品质可以卖到2-5万一头。”   “不过我上大学之后就没再管家里要钱了,我也不想用家里的钱。我的外祖父和外祖母年纪大了,我想多留给他们一些,我自己赚的钱已经足够我的开销。”   应离一边说着,一边拿出自己的手机打开掌上银行:“这些年我自己也存了一些存款,相比起温家,我这点应该不算多,但应该也不算穷的。”   应离自己都记不清自己账户上有多少钱了,指纹解锁后他就把手机递到了温诺眼皮底下。   学校的奖金和补贴都是打到这个账户上的,他参与的几个科研项目的分红也是直接打到这个账户上,一打开就是一串的零。   温诺扫了一眼,好像是八位数。   ……吗的!这个存款,比一些富二代的可流动资金还多多了!   虽然许多豪门世家资产很高,其实可流动资金是没有那么多的。而且为了防止子女过分挥霍无度,他们往常会按月来发零花钱。即使是苏成林,他的银行卡也是有限额的,用完就没了,非常被动。   所以在子女众多的豪门世家中,讨长辈欢心是十分重要的,若是不得宠爱,零花钱就会很少。   ……他还以为自己之前是有钱二世祖在高穷帅面前显摆呢,结果居然是在地主家的聪明儿子面前显摆,真是摆了个寂寞!   应离有些忧虑地把手机收回来,低声道:“如果这些不够的话,我还有别的卡,里面也有一些积蓄,那里面是我自己接一些小的商单赚来的。”   “……好了好了,”温诺懵逼地制止他,“我知道了。”   应离一怔,乖乖地把手机收起来,继续认真地看着他:“嗯。”   他有些不安地抬眼瞥向温诺,怕小男友嫌弃自己没钱,要一脚把他踢开,补充:“温诺,你给我一点时间,我还能赚更多的。关于中性粒细胞在抗癌组药物的研究,你家药企已经在和我们科研所的同事们对接了,现在还在实验和开发阶段,等到研制成功,经过临床试验之后,上市批准下来,就会有大批的分红进账了。”   温诺的脑子很乱,低垂着眉眼闷声道:“知道了……我没嫌不够,你的存款很多,在同龄人里已经很厉害了。”   即使不在同龄人里也很厉害了,一些中小型企业甚至都没有应离这么大数额的存款。   “那你为什么不高兴?”   温诺抬起头,眉心微蹙着:“啊?我有不高兴吗?”   “嗯。”应离伸出手,轻轻地抚摸小男友柔软的脸颊肉,在他原本应该露出小梨涡的位置轻轻戳了戳。   温诺心烦意乱地把室友在自己脸上乱摸的手抓下来,嘴唇微抿。   对,他确实有点不高兴。   不对……好像也不是不高兴,而是有点失落。心里空空的,很挫败似的。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室友都跟自己坦白了,他却还是提不起情绪来。   温诺想了想,或许这种挫败的心情是来源于他之前自以为有用的金钱羞辱自尊大法全都做了无用功……呜呜呜呜,原来这部分热暴力计划一直都没成功过!   怪不得应离还不跟他提分手呢!   原来根本刺激得不够多!   不行,他得另想办法了,以后都不能再用钱财来打击室友的自尊心这个办法了,根本没用。   温诺的脑子一团乱麻,倏地把被应离揣在怀里的脚抽出来,迅速起身。   应离一怔,沉声问道:“去哪儿?不是要午睡吗?”   温诺不看他,闷声道:“不睡了,我……我回家一趟吧。上次在晚宴上不是碰到我家人了吗,我还没跟他们解释过我们的关系。”   理由正当,应离也不好说什么。   他眉心紧皱,下颌绷得紧紧的,问道:“要不要我开车送你过去?现在外面天气很热。”   “不用了,我打个车,很快的。”   “我开车吧,不麻烦。”   “都说不用了!”小男友的眼角似乎有点红,应离一怔,终于不唠叨了。   好吧,他应该做个成熟稳重的好男友。   应离沉默地起身把人送到玄关,在温诺开门的时候忍不住问他:“诺诺,你几点回来?”   温诺低垂着毛茸茸的小脑袋,应离看不到他平日里仰头看着自己时的那双明亮眼睛,情绪愈发低落和不安。   小男友明显还在生气,但他没谈过恋爱,不会哄人。   就连平时一试就灵的肉/体/诱/惑也丝毫不起作用了,他都答应给温诺摸他那里了……温诺居然也不心动。   是了,温诺本就是看上了他的脸和身材,温小少爷要跟男生谈恋爱,自然选择条件好的。但脸和身材好的大有人在,自己惹他不高兴了,温诺随时可以换下一个男友……   到时候,温诺也会跟那个人撒娇,叫那个人男朋友,夸别人厉害……   应离背着光,高高的眉弓下窝藏了一片浓重的阴影,只有深邃锐利的眼睛亮得可怕。   可惜温诺低着头,什么也没看见。   他小声地回答:“不知道……你不用等我,自己先吃晚饭吧。”   说罢,温诺换好鞋子出了门,生着气也不忘乖乖地跟应离说拜拜。   应离狠掐了一下掌心,克制住自己冲出去把温诺拉进来的冲动,很低的嗯了一声,说慢走。   温诺关上门。   随着关门的动作,光面一点点变细长,最后消逝在室友漆黑的瞳仁中。   温诺有一点心软。   他感觉室友刚刚那个样子,很像一条被主人弃养了的大狼狗。   明明应离站着很直,脊背开阔,黯淡的眉眼却无端给人一种落寞的感觉。   温诺快步走着,越来越愧疚了。   呜呜呜呜,应离好像也没做错什么,是他自己单方面的误会了,然后还不懂事的闹别扭,太不成熟了(ó﹏ò。)   可是他现在情绪不好,留下来也只会迁怒好脾气的室友,温诺不喜欢看到这样的自己。他要出去转换一下心情,调整好状态,重新制定一下出了错的热暴力实施计划,再回来继续攻克室友这座大山!   对了,回来的路上顺便给室友带点好吃的吧,道个歉。   温诺出了宿舍,并没有回家。   回家本来就是一个借口,父母哥哥那边……温诺想暂时拖延一下,他还不知道怎么跟他们解释。   但现在也还没到晚上聚会的时间,于是温诺索性去了画室。   画室里空无一人,温诺搬出自己的画架和工具,坐在位置上冥想了一会,慢慢地恢复了沉静的状态。   手机突然震了起来,连响了好几下。   温诺打开一看,是应离发来的消息,但却并不是文字内容,而是几张旧照片。   是应离小时候的一些照片,有放牛的、拔菜地里的杂草的、给牧羊犬接生的……   照片很糊,拿着照片的手有很多皱纹,似乎是应离拜托他的亲人找出来拍给他的,为了让他更了解他,也是在表达,他已经毫无保留了,再也没有什么隐瞒他的事情。   年幼很多的室友看起来也没有孩童的可爱,或许是因为瘦,并没有孩子的天真和稚气。一张从小就轮廓鲜明的小脸神色老成,比现在黑一些,小大人似的。   温诺看着看着,嘴角就不自觉弯了起来。   意识到后,他又连忙压下去,板着一张白生生的小脸严肃地收起了手机。   哼,他才不回呢。   不听话的坏男友需要自己反省一下错误,他不能太快给他好脸色。   放下手机,温诺就继续画上午画到一半的画。   一直画到画室内的光线昏暗了,他才抻了一下僵硬的腰,打电话给温家的人,让他们来把画先送回他的宿舍去。   上午其实已经画了大概构思轮廓了,下午就是各种细化,还有一些没完工,不过完成度已经挺高了,温诺不打算继续把画放在画室里。   虽然其他同学都是放在画室里的,但温诺仍然不放心。   这好像还是他第一次这么在乎一张画,且仅仅只是为了画本身而已,并不是为了参赛。   温诺亲眼看着自家的保镖们妥当地接过他的画,这才放心地往永夜KTV的方向走去。   一走进去,故作高雅的爵士音乐和炫彩的灯光就扑面而来。   温诺:“……”   一进去,温诺就有些后悔了。   但自己亲口答应的,也不好连面都不露一下,况且他暂时还不想回宿舍,不知道要用什么样的态度面对应离。   于是他深吸一口气,往目的地包厢走去。   门一开,又是一阵烟气和酒气。   温诺眉心轻蹙,发现他们已经玩起来了,小吃盘和香槟塔都上了,还开了许多红酒,大屏幕上放着歌,有人正跟着唱。   一看见是温诺,众人的情绪立马高涨了起来。   “温少,坐这儿坐这儿!”   “来跟我们玩骰子呀温诺!”   “唱歌不,还是跳舞?”   温诺左看右看,倏地扫到一个眼熟的面孔。   乔夏今天打扮得很好看,穿了露出锁骨的衣服,上面戴了一条银色的锁骨链,还特地做了发型,一见他就热情地招呼:“温诺,来我这里坐吧,我特地给你留了位置呢!”   温诺蹙着眉头走过去,“你们在玩什么,不是说脱单party吗?”   “对呀对呀?”乔夏朝他挤眉弄眼,笑道:“那个学长今天把这一层都包下来了,让我们玩个够!他去别的包厢敬酒玩游戏啦,等会就回来。”   倏地,他神秘兮兮地凑近,身上的香水味有些熏人:“今天你可以期待一下,学长可是给我们准备了好玩的东西哦。” 第42章   温诺不太适应这儿的冷空气,有点冷,摸了摸手臂,狐疑:“什么好玩的?”   乔夏笑嘻嘻:“你一会就知道了。”   温诺其实不大感兴趣,走到门口旁边的位置把带来的礼物放到礼品台上,又坐回来。   很快,又有高高帅帅的服务员推了一辆酒车进来,紧接着今天的主角也登场。那位脱单的学长手中高举一瓶酒,喜悦地招呼众人:“大家吃好喝好玩好啊,不要客气!来来来,随便喝!”   温诺不喜欢喝酒,更不喜欢和不熟的人喝,于是意思意思地拿了一小瓶度数不高的果汁鸡尾酒拿在手里。自己亲手打开,再亲手倒进干净的杯子里,然后就乖乖地把酒杯用手掌罩着杯口牢牢拿着。   这是他出来玩的习惯,温礼教他的。   只要出来喝酒,就不能让酒杯离开自己的视线。一旦有一瞬间的没注意,那杯酒就不能再喝了,得开新的。   五光十色的炫彩灯光照耀下,沾了点酒气的少年面容愈发秾丽起来。   温诺喝酒上脸,即使没醉,眼尾下也会晕出淡淡的酡红,跟染了胭脂一样,漂亮得惊心动魄。但他的气质和仪态又那样好,和旁边那些喝得有些上头后坐没坐相的人形成鲜明对比,非但不损形象,还愈发显得清贵冷艳了。   温诺抿了口淡粉色的荔枝味鸡尾酒,百无聊赖地看起了手机。   好多人都忍不住暗戳戳地朝温诺看过去。   太漂亮了……怎么就有男朋友了呢。   以前温诺谁都不亲近,大家一视同仁的没机会,他们反而和和气气心态平和。但温诺突然就谈了男朋友,又是粘得很紧,又是给买这买那的,弄得原本就暗恋温诺的难受了起来。   不过今天倒是个难得的机会,温诺很难约,好不容易见上一次,他们一定要把握住机会。   于是不知不觉,温诺周围这边的位置逐渐拥挤了起来。   乔夏就坐在温诺旁边,也连带享受了一把众星捧月的待遇,笑容有些牵强:“温诺不喜欢吵闹,你们一边儿玩去。”   他们才不肯,汪杨更是拿了手机挤到边上,殷勤地说:“温诺,开黑吗,我带你上分!”   温诺头也不偏一下的拒绝道:“不用,我自己可以上分。”   汪杨有些不甘,嘴里嘟嘟囔囔着说他玩韩信很厉害的,一面抻长脖子一看,温诺独自上的是开心消消乐的分。   汪杨:“……”   温诺玩到没体力了,啧的一声,又不想充钱,这才放下有些发烫的手机。   旁边有人聚了一桌,喊他:“温诺,来跟我们玩国王游戏啊!”   温诺现在一听到这个游戏就ptsd:“……”   这简直就是万恶之源!   温诺一口把酒闷完,声音低低的:“不玩,你们玩吧。”   他们又用同样的说辞:“哎呀来嘛,来都来了,你不玩儿吗?温诺你脾气最好了,今天怎么了呢,可不许不给我们面子啊。”   温诺今天本来就心情不好了,还被他们这样架在火堆上的三催四请,漂亮的小脸一下子冷下来了。   他没由来的想起跟应离去看电影的时候,遇到的那个插队小插曲。   室友当时就告诉他,一味好脾气的忍让并不会换来尊重,对方反而更容易蹬鼻子上脸。   现在好像就是这样。   展现良好的教养也要分对象,他为什么要给这样一群他连名字都记不住的只会逼他做不愿意做的事情的人好脸色呢?   “都说了,我不想玩。”   温诺笑起来眼睛会微微弯起,看上去又乖又清纯,忽而冷下来却一点乖软的影子也看不出来,那点矜贵寒气就显出来了。   起哄的几人讪讪地住了嘴,有些尴尬。   乔夏也有些惊讶。   温诺很少会摆出这么不客气的态度,从来都是很有礼貌的,这样的他倒是很少见。   不过……   眉眼冷艳而微微上扬的少年看上去更有生气了,像沾染了红尘的谪仙似的。   那几个人看他一会就耳朵红红地低下头去。   温诺愈发有些不耐烦。   那些人眼中的爱慕他怎么会看不出来,那样的眼神他见过太多了。   但他们喜欢的都只是有钱的温诺、漂亮的温诺、温润有礼的温诺,而不是温诺本身。   其实真正的他不爱收拾东西、不会照顾人、不会做饭、不会缝衣服,还会无理取闹,这样的他应该没人受得了……唔,或许,他室友可以。   温诺坐不住了,站起来道:“我有点事,先走了,你们玩吧。”   乔夏急了,连忙拽住他的衣角,叠声道:“等等等等!”   好歹是同学,温诺按捺住性子,问道:“还有什么事?我真的有点事情要忙,先走了,不好意思扫了你们的兴,今晚的账可以记到我头上。”   乔夏笑了,说不是。   他说到一半,脱单学长走过来了,脸上已然有了些许醉意,大声道:“哎呀,屁股都没坐热啊,走什么走?坐下!我给你们准备的新鲜玩意还没上呢,来!”   他说完,立马晃晃悠悠地转身走到门边按铃。   很快,门口就鱼贯进入了一排长得白白瘦瘦的男孩子,身上都穿着白衬衫黑马甲,没系领带,解开一颗扣子,一进来就很上道地喊着少爷们好。   众人都有些懵逼,不过也被喊得有些飘飘然,看向那位学长:“这是什么意思?”   脱单学长笑道:“哎呀,每次都总玩那些假把式,没意思,今天要玩就玩点刺激的。”   他高举酒杯:“反正这一层我都已经包场了,你们也不怕被谁来打扰,大家玩得尽兴就好!”   听到他这样说,在场的都成年了,还有谁不懂的,脸上纷纷露出了心照不宣的表情。   这一排排男生风格各异,有白白瘦瘦的小奶狗类型的,也有锻炼得还不错的男友力max类型的。其中一个长相有点异域风情的帅哥往温诺旁边一坐,甜甜地喊他:“小少爷,我来陪你喝呀~”   温诺受到了极大的震撼,眼睛无措地眨了眨,又茫然地看向乔夏,问他:“这是……鸭子吗?你们点鸭子??”   乔夏捂嘴轻笑面,对他俏皮地眨眨眼睛:“放心,我不会告诉应离的,你尽管放心玩吧。反正……温小少爷要做了什么事,又有谁敢说呢……”   乔夏目光晦涩,被一闪而过的晃眼粉色灯球给遮住了其中的情绪。   是啊,温诺有什么好怕的。   当初他玩大冒险,那么多人都看到了温诺跟应离假告白,可是他们真的在一起了之后,又有谁敢站出来说这是假的呢。   只有他,傻乎乎的信了温诺说会分手的话,言之凿凿的传话结果成了小丑。   温诺这样的人家,自然可以为所欲为咯。   乔夏佯装累了,坐到对面沙发上去,装着玩手机的样子悄悄打开了摄像头。   温诺什么都有了,一个假男友而已,也没必要抓着不放吧。反正温诺本来也想分来着,既然他分不掉,那么就让他来帮忙。   他辗转托了些关系,要到了应离的微信,用一个很少人知道的小号给他发送了好友申请。   结果乔夏耐着性子等了半天,也不见申请通过。   乔夏微笑:“……”   他又重新发送了一次,这次加上了备注信息:【学长通过一下,我好像见到你男朋友了。】   对面秒通过了。   ……   旁边一个面生的已经和喜欢的男模聊起来了,聊得很欢,听见温诺这样说,笑得腰都弯了:“这种不是普通的鸭,是高级鸭,出台费贵着呢。”   温诺的眉头紧紧蹙着,冷着脸毫不留情道:“那不还是鸭?我可不要,我嫌脏。”   坐在温诺旁边的男模立刻不高兴了,噘着嘴嗔道:“温少乱说!人家才不脏呢,我还没出过台,很干净的,第一次都还在……我、我很挑的,很看重眼缘,如果是温少的话,那我……”   温诺无情打断:“你对每一个人都这么说的吧。”   薛定谔的处男,温诺可不信。   男模:“……”   温诺不仅不信,他还偷偷打开手机拍了一张乌烟瘴气的现场,然后悄悄在自己列表里找到那个学长的脱单对象,给她把照片发了过去。   真不要脸,脱单party还搞这些。   温诺发完照片,发现电量只剩5%,马上就要有关机风险了,连忙深藏功与名地收起手机,再次说:“这位……”   男模立刻接话:“我叫Alex~”   “好的,Alex.”温诺说:“我要走了,麻烦让让。”   Alex见怎么也不能让这个长得很漂亮且一看就很有钱的小少爷留下,急了,嘴巴一扁就快哭了:“温少,我知道您不喜欢我,我不强求您带我走,但您能不能多留一会……陪我聊会天就可以了,不需要您给我开香槟塔的,红酒也不用开。”   温诺:“。”   眼前这个男模是纵观全部鸭子里最壮的一只壮壮鸭,哭起来倒是蛮可怜的,他往那一坐,开始声情并茂地说起了他的悲惨经历——早死的妈,花天酒地的爸,被养废了的弟弟,和上学的幼妹,他的堕落别无他法。   温诺越听,越心酸。   天哪,Alex可能是装的,但室友却是真的……这说的不都是他室友的亲身经历吗!   虽然应离没有什么妹妹,但他也要想办法供自己上学读书,一面瞒着外祖父外祖母,一边和傻逼爹周旋,一边还要赚钱养活自己,然后还不能落下学习……   他男朋友也太可怜了。   现在,他可能还在宿舍里独自一个人孤零零的吃晚饭。   温诺腾的一下又站起来,目光坚定像是要入党:“我要回家!”   Alex:“……”   感情他卖了半天的惨,人家一点也没听进去啊,他有点难受。   毕竟他可是这群人里身材最好的一位,可自律了,别的几个都跟白斩鸡似的,他锻炼得该肥的肥、该瘦的瘦,不应该这么没有吸引力呀。眼看其他几位同事今晚业绩马上就达标了,自己这位还是石头一块。   温诺很坚决地说:“自食其力是很好,但走捷径是不对的。你……我给你点一瓶酒吧,点完我真的就要走了,我有男朋友的,不能在这种地方鬼混,他会伤心的。”   他急了他急了,什么男朋友,来这种地方的多的是结了婚的男男女女,不一样玩吗。他一把扯开自己的衣襟,露出称得上的精壮的胸肌:“温少,你让我跟你吧,我不要名分,温少!”   温诺觉得眼睛好辣,但是又忍不住多瞄了一眼,诚实地建议道:“你的胸有点瘪,不好看,这种手感不好的,你还是多练一下吧……”   起码也要练到他室友那种程度才能勾引到人啊,就连他这个直男摸了都还想摸。   Alex:“……?”   Alex咬牙,使出浑身解数:“温少,其实我上下都可以的!”   温诺苦恼:“你快让开,这不是位置的问题,是我不喜欢……”   下一秒,身后的大门被人大力推开,嘈杂的室内瞬间安静了下来,只有音乐声还在响着。   温诺还来不及回头望去,倏地就感觉一个滚烫的大掌极力克制着力度握住了他的手腕。   温诺一惊,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拦腰像只小猫一样被人端起来,直接把他从堵着不让他离开的Alex身后抱走了。   温诺吓得酒杯都摔了,惊喘出荔枝味的果酒气息,开始挣扎:“你敢碰我,你知道我是谁吗……”   而后,他重新接触到地面。   温诺本来就喝了点酒,被晃得有些天旋地转的,脑袋磕碰到了一个触感厚实弹紧的大胸膛,他轻轻摇了摇头,惊怒地仰起头,想要训斥这个无礼之徒。   一抬起眼,他就对上了应离含着愠怒的冰冷面孔。   “不让我碰,你打算让谁碰?”   应离冰冷的视线扫过一旁衣襟半开的男模,嫌恶地皱了一下眉头,沉冷的声线带着不易察觉的挑剔:“他吗?”   “你喜欢这种的?”   “他身材有我好吗?” 第43章   突然到访的高大男人打破了包厢内的欢快氛围。   应离俊朗冷淡的脸上如布满了阴霾,身形高大挺拔,肩部阔平,光是站在那儿就很有压迫感,吓得几个没有鸭德的男模都悄悄把腿并拢了,还以为上面来查x水x表了。   温诺的手腕被他紧紧攥在手里,有点痛,但温诺不敢说,只愣愣地睁大了眼睛,无措:“应、应离,你怎么会来这里呀……?”   小男友像是被吓坏了,惊慌失措的模样很惹人怜爱,像是受到惊吓而轻微应激缩到角落里,怂怂地团成一团摊平飞机耳的小猫。   应离感觉自己像是变成了一座火山。   内部翻涌着滔天的炼狱岩浆,灼烧得心口都快熔化了,表面看起来却诡异的很平静。   他的嗓音低低的,听不出来情绪,一如往常的冷淡:“我怎么会来,这很重要吗?我如果不来,你打算做什么?”   乔夏的眼珠滴溜溜地转了一下,跳出来圆场。   他的手指今晚特地修剪过了,是和温诺差不多的有些圆钝的甲型。他抬起手,想搭在应离攥着温诺的胳膊上,柔和出声:“哎呀,你误会了……”   男人的目光直直地锁在温诺脸上,视线丝毫不偏,手却突兀地一闪,让乔夏扑了个空。   乔夏笑容僵硬一瞬,缓缓把手收回来,继续缓声说道:“应学神,你放心吧,温诺看不上这些人的,他们还没干什么呢。”   温诺眨了眨眼睛,又看向替他说话的乔夏,觉得有点怪怪的。   ……什么叫“他们还没干什么”,搞得像是没来得及干什么一样,他本来就打算走的啊!   温诺抿了抿唇,张嘴想解释。   应离冷淡地朝乔夏乜去一眼,淡声:“你想多了,我没有怀疑我男朋友。”   说罢,应离的瞳孔下移,居高临下地看着衣襟大开的Alex,眼神空得仿佛完全没把他放在眼里:“这些对我来说都算不上威胁。”   温诺松了口气,室友没误会就好。   果然高知分子就是不一样,多么的通情达理,感觉还是很好沟通的,并没有因为误会他而丧失理智。   温诺酒劲有一点点上来了,他乖乖地任室友牵着,转过身去对众人道:“我男朋友来接我啦,那我就先走了,你们继续玩。”   东道主酒都有点被吓醒了,他讪讪地应了一声,说好,然后继续转身去活络冷却下来的气氛。   应离一言不发,牵着温诺要离开。   乔夏今晚打扮的风格和以往很不一样,头发也专门去店里吹的,见应离看都不看自己就要走,一着急就跟了出去,叠声道:“要不要帮你们打车,温诺喝了一小瓶了,可能现在有点醉……”   “别跟过来。”   乔夏猝然顿住。   男人停下脚步偏过头冷冷地吐出失礼的话语,眼瞳漆黑无光,高眉深目在昏暗的打光下更显得轮廓分明,乍一看不仅让人联想到草原夜晚里的幽狼,有着凶戾的荧光眼珠和森森然的獠牙,仿佛警告着来人,再往前一步,他就会无情地用尖利的獠牙撕开进犯者的咽喉。   乔夏白着脸后退了半步。   应离不再看他,拉着有些搞不清状况的男友大步离开了永夜。   男人的步子迈得很大,温诺本就有点步履不稳,现在更是要小步快走才能勉强跟上。   温诺用一只手软软地握住应离的小臂,声音有些温吞地解释道:“应离,你、你不要误会,其实我没来多久呢,而且本来就打算回去啦,就是之前答应了他们,不好反悔,没打算久待的。”   “而且,我也不知道他们会叫那些人进来,我一个都没搭理,真、真的。”   温诺努力地理顺了逻辑,温声细语地给应离解释。   然而,以往有求必应的室友此刻却仿佛耳朵聋了,一声不吭地只顾着闷头走,拉住他的手背青筋暴凸。   他一路走到停车的地方,沉默地拉开车门把温诺打包进副驾驶。   上车,落锁。   应离阴沉着脸坐在驾驶位上,不发动车子,也不看温诺,只久久地凝视着虚空,一言不发。   气氛好古怪,温诺有点怕怕的。   半晌,他才伸出手轻轻拽了拽应离的袖口,小声地说:“对不起哦,是我错了,没跟你说一声就跑来……我跟你道歉,别生气好吗?”   一片沉默。   温诺扁了扁嘴,委屈道:“应离,你为什么不看我呀?”   声音很软,像是再不理他他就要哭了。   应离握在方向盘上的手倏地发力,手背青筋鼓起。   又撒娇!   以为撒娇就能让他消气吗?   他又不是同性恋,男孩子撒娇对他来说有什么用?   应离咬肌微动,猝然偏头看向他,终于开口,但说的话却和他刚闯进包厢时所说的一样。   “我如果不来,你打算做什么?夜不归宿?和别人寻欢作乐?”   室友很少说话这么难听,声音也冷冰冰的,不像是对男朋友说话,像是在骂仇人。   温诺无措地眨了眨眼睛,鼻尖一下就酸了,柔软的声音中带着微哑:“你怎么能这么说呢……你不是说相信我吗?我才不会那样呢,我都说了,你来的时候我正准备离开了。那个Alex,我一下都没碰他呀,他自己把衣服扯开的,我一下都没摸……”   应离咬牙,眼神更黯了:“他叫Alex?那个口技很好的?”   温诺大脑一下就死机了,懵逼:“什么口技很好的?你是说口才吗?……啊,那他确实口才不错。”   早死的妈,花心的爸,熊孩子弟弟上学的妹,破碎的他……一句一句的,公式套得可溜了,说来说去都是想让他为他开贵酒,好拿提成费。   应离静静地看着他,说:“我来找你的时候,大堂经理告诉我的。”   今晚,他本来好好地看着文献,突然就收到一个陌生微信号的好友申请,之后就从对方那儿得到了一张自己男朋友的照片。   亲口告诉他要回家的小男友,正好端端地坐在一看就很不对劲的场所,旁边坐了个轻佻的男人,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温诺,仿佛能拉丝一般。   小男友还穿着白天的衣服,表情有些冷淡,但却漂亮得几乎让人屏住呼吸。   好冷酷、好漂亮的神态……像是下一秒就要抬手扇旁边的人一巴掌了。   应离的瞳孔骤然紧缩,心脏仿佛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掌碾碎揉烂。   温诺要像打他那样,也打别人吗?   ……不行,温诺不可以打别人。就算要打,也只能打他。   他用最快的速度赶来永夜,还以为要花一番时间搜寻房间,结果那些妄图带坏他男朋友的人居然包场了。   而大堂经理一看来人器宇轩昂,步子迈得坚决沉稳,还以为应离也是今天受邀而来的贵客,连忙挂着笑脸迎上去引路了。   一边带路,他还一边给应离介绍这儿的金牌男模们,说得那叫一个绘声绘色、活色生香。   什么谁有18厘米啦,谁的吻技最好,谁的口技最灵活,谁的腰最好,哪个最持久……统统都介绍了一遍。   越说,大堂经理就感觉越冷,这位高高帅帅的客人还很冷漠,到最后他干脆拿手帕擦擦汗,不吱声了。   弄得经理心里突突的,直犯嘀咕,心说这位客人该不会是来捉奸的吧。   怕惹上事,经理送到门口,自己就一溜烟跑了。   其中那个Alex,就是被介绍说口技最好的那位。   应离脸色微青,嗓音沉沉地落下去:“你喜欢这种吗,那我也可以做到。”   温诺懵了。   “我现在也很会接吻了,其他的口技……我还没学,不过应该不难的。”应离猝然抬眼,没什么表情的脸莫名地让人觉得他很伤心,嗓子都有点哑了:“温诺……”   “别点男模,点我。”   温诺愣愣地看着他,感觉嗓子都噎住了。   自己是喝醉了吗,怎么室友讲的话……他都不能理解啊???   他着急道:“我没、不是,不是我点的!我根本都不知道,你怎么不信我呢,我才不是那种人呢!”   室友刚刚不是还在那放狠话,说那些男模对他根本算不上威胁吗!   应离落寞地垂下眼,抿成一条直线的薄唇慢慢下坠。   他当然相信温诺的人品,也知道什么都没发生,但他就是感觉……很嫉妒。   开车过来的时候,他就忍不住地一直想,温诺现在在和别人做什么,在说笑吗,还是玩游戏?   他只要一想到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有人正在用贪婪的眼神去看他的小男友,他就觉得五脏六腑都被架在火上灼烧,一滴一滴地坠着酸苦的毒汁。   也是这个时候,他猝然意识到。   他不愿意跟温诺做的事情,外面排着队的人想要跟温诺做。   他害怕温诺会被别人抢走。   应离生来就情感淡漠,许是因为身边没有可以让他投注感情的人。   波拉莫拉虽然疼他,但一家子性格都比较内敛,不像别的感情外放的家庭那么善于表达爱意,而是用行动去照料他,教他识字、教他如何辨别虫草、教他学会坚强。   当他第一次得知自己的父亲仍然在世,且弟弟一直跟在他身边时,他都没有升起嫉妒的情绪。   只是去了,被送回来,然后继续他从前的日子,仅此而已。   温诺是很特别的。   是他原本就很欣赏的朋友,是爱干净又很漂亮、会把他做的饭都吃完然后夸他的好室友,是他想象中爱撒娇又乖巧的弟弟,还是……是有点好色的“恋人”。   温诺承担的角色太多了,他很怕、甚至自私的不想分出去哪怕一点点。   应离像是心理发育迟缓的青少年,对自己的恋人悄悄滋长了怨夫厉鬼般的独占欲。   他不会把温诺让给任何人,也不会给任何人机会。   温诺想要什么,他给就是了。   虽然……他一个直男对男同这样做,有点不道德。   但比起可能会失去温诺的恐慌,他突然感觉道德也不是那么重要。他只是装gay而已,又不是当小三,只要他不说,谁能知道呢?   应离伸出手,近乎毛骨悚然般地温柔抚摸少年的脸颊,倾身过去用高挺的鼻梁轻轻贴着他柔软的脸颊磨蹭,声音类似诱哄:“没关系,我相信你,也会原谅你的,确实是我做得不够好。”   温诺蹙眉,想说他没有哪里不好,而后嘴唇就被炙热的吻封住了。   应离只是轻轻贴了一下又分开,两人额头相抵。   “诺诺,是我还不够嘴甜吗,你想要我叫你什么?”室友的声音沙哑中带着性感,在跟他打着商量:“叫你……宝宝,你喜欢吗?”   温诺睁大了眼睛,慢半拍地想说不可以!!!   倏地应离又吻上来了,灵活的舌尖勾/缠住他的唇舌,从轻到重,从柔缓到激/烈,滚烫的大掌不知道什么时候掐上了他的腰。虽然很规矩地没往里摸去,但还是让温诺浑身都紧绷了。   不对劲……这不对劲啊!   到底是他喝酒了还是室友喝酒了啊?!   温诺眯着眼睛,艰难地把手按在应离的胸膛上想推开,应离按在他的手背上,会错意了:“等等,回去再脱。”   温诺:“……”   不是,他不想脱啊!!!   温诺趁机用恢复自由的嘴巴快速说道:“等一下,应离,我觉得你可能还是哪里会错意了,我们需要谈谈。你有哪里不明白的就问我,我什么都跟你说。”   “我今天下午其实一个人在画室里画画,画的画我让人送回宿舍了,你看到了吗?我没有说谎。然后晚上我才来的,酒只喝了两杯,都是我自己倒的……”   “我……”   温诺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了,眼睛湿漉漉地看着应离,软声道歉:“对不起,我上午不应该跟你发脾气……我们和好吧。”   应离拒不承认:“我们没有吵架。”   他不愿深想,自己在跟温诺吵架的期间,有别的人安慰了温诺,所以他们就是没有吵架。   应离偏执地看着他,低声说:“我的吻技也很好,我教你吧。”   而且应离也真的不生气了,他的愤怒都是针对别人的,对温诺气不起来。   其实温诺根本不用道歉。   因为他的小男友心思太好懂了,生气还是愧疚,都会明明白白地写在脸上。一双湿漉漉的眼睛仿佛会说话似的,从见到他开始,就一直在说“老公我错了”。   不像小猫了,而是像知道自己做错了事,就立刻变成豆豆眼汪汪叫的小狗,尾巴都不会摇了,耳朵也耷拉了。   应离刚才见到他的第一眼其实就在想,怪不得叫眼泪汪汪而不叫眼泪咪咪呢,泪包包小狗确实可爱。   但是不听话的乱跑,还是要让他长个记性的。   如果是肚子饿了没吃饱肉,那没关系,他会满足温诺的。   温诺不理解室友的意思,硬着头皮揣测:“那、那你怎么样才高兴呢,要亲吗,亲完了你才消气吗?”   应离垂着眼,也不说穿明明是温诺想要,鼓励一样地探出一点舌尖。   “宝宝,来舔我,我教你怎么接吻。”   他会用行动证明他做得比任何男模都好。 第44章   “宝宝,来舔我,我教你怎么接吻。”   男人性感低磁的声音在安静的车厢内毫无干扰地灌进了温诺的耳中,轰得他手脚一阵发麻,脊梁骨都向被人抽干了般酥软了。   温诺无措地咽了一下口水,眼睛吓得更水润了。   妈呀,他要收回之前那句他觉得室友看起来通情达理还能沟通的话了……应离根本已经完全听不进去他说什么了!   男人的眼中充满热望,但却真的死死地忍着,只停在原地等温诺来亲他,绝不进犯一寸。   温诺绝望地舔了舔紧张到有些发干的唇瓣,脑海中不合时宜地想起了小时候曾经看过的台偶电视剧。   女主角因为误会而大喊“我不听我不听”的时候,男主都是怎么把她安抚下来的?……好像,真的是用吻让对方冷静下来的。   小时候他还不理解,是不是男主角嘴巴上涂了哑药,亲一口就可以把对方毒哑,然后再无人打扰地慢慢输出他自己的观点。   ……好吧,看来是非亲不可了。   温诺硬着头皮,声音虚浮而没有底气地问道:“怎、怎样舔,我不会……”   应离一怔,随即喉间发出一声很短促的低笑。   温诺脑袋嗡的一下立刻红温了,羞恼道:“我又没舔过!你笑什么?”   室友嘴角带着浅浅的弧度,一手温柔地掌着温诺的后脑勺,往前贴近了,直到鼻尖相触他才停下,低声教导:“一开始练习吻技确实不太容易,你可以想象你在舔一个物件,而不是灵活的舌头。”   “比如你可以想象你在吃冰棒,或者舔棒棒糖……一开始都是从上面开始吃的对不对,但随着温度升高,底下的冰块也开始融化滴水,你就要时不时地往里面舔一下。托住,再往外捋……周而复始。”   温诺听得面红耳赤,连忙打断,“好了好了,别说了,我自己试试。”   看着近在咫尺的形状完美的嘴唇,不算太薄,也不厚,唇峰清晰唇线干净,色泽偏淡而透着淡红的气血色。   温诺心一横,贴了上去。   呜呜,长这么大,他第一次主动亲一个男人QAQ!   几乎是贴上去的一瞬间,应离的喉咙就发出了很轻的喟叹。   小男友的嘴唇又凉又软,像羞怯的贝壳一样紧紧闭着,还微微发着颤,即使还没吮到他的舌尖都不是一般的有感觉。   应离像个极有耐心的猎人,巍然不动地等着温诺做出行动。   过了一会,温诺才终于做好了心理准备般,动作生涩而缓慢地撬开了男人的唇。   ……或者用不着“撬”这个动词,因为对方几乎是等在那儿了一样,一感受到温诺有主动的苗头,就很积极地配合了。   变了味的暧昧气氛在车厢内流动,凉爽的空调风都变得炙热了起来。   应离顺从地被小男友笨拙地亲着,一边叼着他软软的舌头含糊不清地教他:“中间塌下去,两侧卷起来,对……很好,乖宝宝。”   温诺:“……”   温诺羞耻得快要炸了!   什么宝……就连他父母都几乎没有这样叫过他啊,室友到底是跟谁学的?!是谁把他室友教得这么gay,啊???   喝点中药能调理好吗?   温诺为了不让自己全部的注意力都被应离夺走,只能用这种方式努力地发散走一部分神识,忧心忡忡地这样想道。   一吻毕,温诺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可能是三分钟?或者五分钟……还是更多,他也不知道了。   应离不愧是学神,还是精通人体构造的生物系天才,学什么都又快又好。以应离现在的吻技,温诺粗略地想了一下,他觉得应离那句所有男模们对他来说都算不上威胁没有吹牛。   室友现在的吻技是真的很顶,什么Alex还是Leo的,全部加起来可能都比不上他了。   温诺的腰软塌塌的,眼睫毛全部湿成了一簇一簇的,看上去更加可爱了。   脸颊白中透粉,似乎已经彻底醉了,事实上的手和脚也确实提不起力气,好像精x气都被精怪吸干了一般。   温诺闭着眼睛感叹,声音里还带着喘:“唉,人妖殊途啊。”   应离舔了舔嘴唇:“嗯?”   “没事。”温诺狼狈地撑起来一点,努力坐直。   应离胀得发痛,声音却极冷静地安抚他:“再忍一下。”   他这话也不知道是在安抚谁。   应离一边启动车子驶离车库,一边沉声道:“在车里终究还是不文明。”   温诺:“……”   这话是什么意思,温诺不知道,也不敢想。亲都亲了,不该结束了吗,他们应该算是和好了吧!   温诺心里直犯嘀咕,应离则以最快的速度开回了学校。   停好车,他就拉着温诺迅速回了宿舍。   “咔哒”,温诺听见大门落锁的声音。   他心里发毛,也不敢看应离的表情,撒开丫子就狂奔,在客厅的角落里看到了温家的保镖送上来的画,连忙三两步上前拆开防护套,嚷嚷道:“应离,你快过来看!”   厚厚缠绕的泡沫板落下,一幅完成度已经有八//九成的绝美风景油画出现在二人的眼前。   这幅画比乔夏看见的时候还要更令人惊艳了。   充斥着整个画面的东方民族风情和生命力,与奢华绮丽的爱德华时代风格笔触相结合,映入眼帘的那一刻就仿佛让人听完了一整场的色彩交响曲。   看着画作安然无恙的作出自己没有出去鬼混一整晚的最佳力证,温诺安心地松了口气,眉眼弯弯地笑起来,邀功:“本来不打算让你这么早看见的,怎么样,好看吗?”   应离神色微怔,跟着蹲下/身来,宽阔的胸膛将少年整个笼罩进自己的怀里。   “好看……非常、非常好看。”应离怔怔地看着,舍不得眨一下眼睛,长时间的注视让他眼眶都有点发酸了。   真的非常美丽,他第一次如此入骨的感受到了温诺的艺术天赋,一幅极具鉴赏价值的作品就是让即使是他这样不懂得欣赏艺术的门外汉也能叹服。   应离当然看出来画上的人是他了。   一晚上酸胀得像是泡在了强腐蚀性化学液体里的心脏一下子膨胀起来,像吸饱了水的海绵,突然就无力地塌陷了。   温诺即使生他的气,跑出宿舍,但却也没有真的把他抛之脑后,而是用画笔一笔一笔的勾勒涂抹出他的样子。   温诺心里有他。   没有什么Alex,也没有别的什么男模,只有他。   应离突然就感到了一种巨大的幸福。   他不是什么顺带,也不是备选,他是小男友的唯一。   应离兴奋中又有些混沌地思考道,嗯……他应该要奖励一下温诺的,对,应该要的。反正他已经考虑好了,他会尽量克服抵触的心理,不再抗拒温诺想要跟他亲密的愿望。   反正他也没做破坏别人感情之类的坏事,不是去当小三,也不是被包养的小白脸,他是温诺亲口告白确认关系的男朋友,名正言顺的。说明他的脸和身材,应该都能让温诺满意。   开车间隙中稍稍冷却下去一些的血液又开始重新沸腾起来,应离稳稳地托住小男友的屁股,把他整个抱起来,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他在温诺香滑的颈侧磨蹭,低声呢喃:“谢谢宝宝,我很喜欢,非常非常喜欢。”   温诺吓坏了,不知道为什么好不容易被他扭转的局势又往不健康的方向撒丫子狂奔了,眼眶里的泪水都快兜不住了摇摇欲坠的,声音哽咽道:“应离你要做什么……不行,我害怕,我会流血的。”   他见过室友的那里,很恐怖,感觉不是普通人能够承受的。   应离一怔,重点歪了:“你怕疼?”   温诺忙不迭地点头。   应离步履不停,把他放到自己床上,温声解释:“其实做好的准备工作的话应该不会疼的,人体的承受能力比你想象中的要大很多。”   说完,应离自己也是一愣,冷白的肤色浮起一丝红意,闷声:“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温诺像个小少爷一样坐在室友整洁的床上,而应离则半跪在床边,大掌包着他的手,仰起头看他,喉结一动一动的。   这个场景似曾相识……   好像上次他拿金属测量尺打应离时就是这样的。   温诺吓得眼泪悬在眼眶,小心翼翼地问:“那你要干嘛,你、你又想让我打你吗?”   应离也不去计较小男友把好色的水泼到他身上,低声问道:“你想打我吗?”   温诺连忙摇头,哭唧唧:“我不想。”   应离轻笑,“那就不打,我只让你舒服。”   他倏地站起身,把温诺按到在自己的床榻上,低下头用额头和他相抵磨蹭,沉冷的声音低低道:“对不起,我之前总是推三阻四,你一定忍得很辛苦,所以思想才会开小差,这次我不怪你,是我的错。”   温诺大脑都不会转了,完全是过热的停机状态,只会愣愣地重复室友说过的话:“你、你有什么错?”   室友还真的反省了起来:“我错在以己度人,误把你的需求和我的画上等号了。我仔细想过了,你今年才18岁,马上19岁,正是欲/望最大的时候,确实不能一直让你忍着。”   最主要的是,他已经发现小男友学东西很慢,又笨笨的。   已经吻了好多次了,却还是不得要领。但经过今晚的教导,他体感温诺已经进步很大了。   同理,若是没人教过温诺解决/生理上的知识,传授他相应的技巧,笨笨的小猫可能也不太会。   他有时候觉得温诺真的很像一只懵懂纯洁的小动物,面对欲/望直白而诚实,但没有技巧只有色心。   等到难熬的发晴期来临,感到难受的温小猫就会发出无助的哀号和笨拙的磨/蹭,但因为不得要领,所以从来没有真正解决过。这种时候,饲主确实要负起责任来的。   不然小猫就会跑掉,对别人展露春/情。   他不顾自己的账痛,长指拈起温诺的上衣下摆,让他自己叼住。   一是为了看得更清楚,不阻挡视线、二是为了吸/纳多余的涎/水,不容易弄脏床单,毕竟这床单他才刚换了没多久,还不到一星期呢。   然后动作轻柔又快速地引导温诺一只脚从裤腿里出来,剩下的一只脚踝上则挂着皱巴巴的衣服。   温诺吓得快咬不住衣角了,慌张地想要把腿夹起来。   然而男人横亘在中间,根本就做不到。   他无助又狼狈地求饶,声音含糊:“你给我穿上我们还是好朋友。”   室友身形一顿,温诺心一动,见感化大法好像有用,连忙又急切的嘴炮道:“真的,你给我穿好衣服,我还能给你画第二第三第一百幅画!给你提名叫《全A大最帅的男人》《王》《大师》《男神》《最帅农场主》《生科天才》《牛羊统治者》《男人中的男人》……你满意吗,不够还可以再加!”   吓得嗷嗷叫了,嘴巴还是乖乖地衔着应离让他叼住不要放开的衣服,乖得要命。   温诺叽里咕噜的一通说完,应离完全没在听。说完之后温诺就觉得屁股蛋儿凉凉的,他的裤子好像没了。   温诺:“……”   应离怔怔地盯着看,喉结可疑地上下滚动了一下,好像很渴的样子。   温诺:“…………”   哥们,饿了我给你点外卖,别吃我!!!   应离像是空气被抽干了一样,冷白的肤色变得染上酒精般的酡红,呼吸也急促起来。   好、好可爱……   怪不得温诺总是遮遮掩掩的不让他看。   他真是服了,怎么会有人这里也长得这么漂亮?温诺还有什么缺点吗,想不到了。   真的是好可爱,跟玉雕成的一样。   而且还是那种晶亮通透的粉玉,比他的好看多了。   应离艰难地移开视线,深吸一口气,让额角狂跳的青筋安静一点。   “别紧张,你等一下。”   应离很快拿来一罐绿茶香味的身体乳,声音含着淡淡的歉意:“只有这个了,下次我会准备好专业的。”   他挖了一大坨,涂满整个手心,细致地照顾到每一根手指,让皮肤变得滑/润。   他的手掌很粗糙,跟只握画笔的温诺不同,干过很多粗活。他之前还想着他的手又大又糙,应该比温诺自己弄要舒服。但现在一看温诺的皮肤这么娇嫩,他什么也不干直接上手可能会把人弄痛。   温诺已经听不进去了。   少年的神经末梢在尖吼,眼前是老旧电视机出故障时的雪花点。   床单被他抓紧,揉皱,弄湿。   温诺嘴巴一松,呜呜的小声抽噎起来。   他像个玩偶一样被男人抱在怀里,听见室友低磁的声线在耳边响起,声音悠悠的像隔着水面,从很深很深的水底传出来的,仿佛水鬼的威胁。   他掐住了命脉。   温诺呜呜哭了起来,求他。   一向有求必应的室友此刻却冷酷得没有一丝人情味,眼底偏执晦涩。   “宝宝,你答应我,再也不能去那种地方。”   温诺说好,他再也不敢了。   脚尖绷直的那一刻,温诺血液里的酒精漫布全身,理智连同魂魄一起飞了出去,醉得晕倒了。   意识模糊的前一秒,他还迷迷糊糊地感觉有声音在耳边萦绕。   “好宝宝。”   “不能骗我哦,我会一直一直监督你的。”   温诺的逻辑已经空白成了单线程,处理不了太繁杂的工作。他无助地想道,可是他一开始就骗了的话该怎么办呢?   ……那他一定得死死瞒住,绝不能让室友知道了。   否则他就完了,水鬼真要把他拖下去了。 第45章   温诺做了一个噩梦。   他梦到自己独自出去泛舟游湖,不幸被寂寞万年的水鬼缠上了。   这水鬼竟然是个男的,其长相斯文英俊,气质沉冷淡漠,一双眼睛漆黑无光地紧锁着他,要把自己拖下水与他共沉沦。   温诺不断求饶,说可以给他很多金银财宝,只要他肯放过自己。   但是水鬼说他也不差钱,他不需要钱财,还说这个湖只有心思高尚纯洁的人才能安然经过,如果是渣男……特别是很好色的渣男,就会受到制裁,统统淹死。   然后,这个水鬼就不顾温诺的辩解,从身上冒出了很多阴鸷寒冷的黑气,像触手一样把他捆住往水里拖,还钻遍了每一个可以钻的位置。   好可怕啊啊啊啊啊!qaq   应离原本坐在床沿上久久地凝视着温诺,直到小男友开始在他的注视下小幅度的挣扎呓语了起来。   “温诺,”应离蹙眉,略微低下/身,喊他:“温诺?”   少年唇瓣有点干,微微开合着露出一点泛着水光的粉舌,秀气的眉头紧蹙着,好像有一肚子的委屈要说似的。   应离喉结轻轻攒动了一下,俯下去细细分辨温诺在说什么梦话。   “不……”   “我不是……不是渣男……”   “对、对不起……不是故意骗、骗你的……”   应离一怔,心脏最薄弱的某处似乎被雨水浸润,软软地塌陷下去。   今晚他的心态好像有点太急切了,转变太快,把小男友吓坏了。   确实,之前的他无论如何都不肯跨过太越界的界限,最多只让温诺摸摸他。今晚想通了之后也没给温诺缓冲时间,在这种突发情况下猝不及防地调换了角色,他成了主动的那一方。   结果一下子把人欺负得在梦里都在道歉,可怜兮兮的,又惨又乖。   应离原本不打算上床的,但看见温诺这么不安的模样,还是小心地掀开了被子的一角,带着一身冰凉的水汽轻轻从身后笼罩住了温诺。   温诺单薄的脊背贴着他滚烫的胸膛,下半身他倒是很注意地没挨着。   温诺下面没穿衣服,光溜溜的,贴上去不太好,会显得他像个变态。所以即使温诺现在并不清醒,应离也不做那种事。   “嗯,宝宝不渣。”应离用低沉的嗓音在他耳畔回应。   温诺嘀咕一句,他就应一句,直到怀中的少年再次安分地陷入更深的梦境之中。   温诺咕哝一声,慢吞吞地翻了个身,面对着应离。香香软软的蓬松短发挠动男人的下颌,带去入骨的痒意。   应离忍不住抓了一下,顺势低头看去。   小男友蜷缩在他的怀里,很依赖似的抵着他的胸口,乖得让人心肝都在颤抖。   他刚才帮温诺发泄完,没有去管自己的热望,而是转身去冲冷水澡去了。   毕竟他做这些都是为了让温诺高兴和留住温诺,自己被影响而挑起的欲/望却是肮脏的、冒犯的,他跟懵懂青涩,爱情观和择偶标准尚未定型的温诺不一样,已经是个心智都很成熟的成年男性,自然不会允许自己做错误的事。   但现在抱着温诺,像哄小孩一样轻轻拍着对方的背,凝视他熟睡的面容,明明他的身体需求没有得到满足,但心里却仿佛吃了一顿熨帖的饱餐,五脏六腑都异常满足。   他长指撩开温诺的额发,在上面印下一个不含欲望的吻。   如果温诺能一直陪在他身边,应离想道,他或许能装一辈子,一直装下去。   只要装一辈子,那就是真的,不是欺骗。   ……   温诺睡了很沉的一觉,他的眼珠在眼皮底下不安地转动几下,惺忪地睁开了眼睛。   一睁开眼睛,他就看见室友睡在对面的沙发上。   应离侧躺着,长手长腿都伸展不开,睡相看上去可怜又不适,凌厉的眉头都紧紧皱着,颈椎的角度也有点扭曲……这样睡一晚不知道会不会落枕。   温诺:“……”   好狡猾的一个室友!   温诺本来还有点想生气,看见室友这么委屈巴巴的睡姿,气就半消了。算了算了,昨天晚上他也有错,但是……   温诺眉心蹙起来,神情凝重,在思考一个直男真的可以做到这个地步吗?   虽然张弛告诉他,直男最多是可以做到互帮互助那一步的……但他真正实践起来发现真的好羞耻啊啊啊啊,这也太、太暧昧了吧?   直男真的可以做这种事情,然后提起裤子继续当好兄弟?   天哪你们直男……温诺觉得天都塌了。   这还只是自己一个人脱了裤子而已,要是下次,室友也脱了……他可能会吓到当场自首把一切都和盘托出。   温诺嘴角轻轻抽了抽,然后就看见应离动了一下,醒了。   男人坐起来,第一件事果然就是揉脖子,眉头很浅地皱着。   温诺心里嘀咕他活该,嘴上仍有些心软地主动出声询问:“你为什么不上来睡啊?”   应离一顿,放下手臂,没什么表情的眉眼低低垂着,闷声:“怕你不高兴。”   说完,还飞快地瞥了他一眼,然后又垂下去,看不出情绪的脸上硬生生给人品出了可怜卑微的味道。   温诺:“…………”   他确实不高兴,但室友这样说,他倒不好发作了,于是清咳了一声,不情不愿地别扭道:“没有……”   温诺把一只腿从被子里伸出来,踩到地面上,昨晚被欺负惨了的位置突然因为被衣物摩擦而产生了微妙的感受。温诺浑身一僵,安静了一会才说:“我想洗澡。”   应离说好,然后给他拿来了换洗衣服,自己则拿着洗漱用具出去了,把浴室让给温诺。   人一走,温诺就迅速冲进浴室里去检查了。   幸好,倒是没破皮,就是被摩擦得微微发红,碰到的话还会有点异样感。   温诺气得差点哭了,挤了很多沐浴露悲愤地洗起了澡。   应离的沐浴露是薄荷味的,味道很清凉,温诺洗得胯下生风,差点嘴一扁又要哭了。   不仅如此,他还注意到室友的洗发水也是男士劲凉薄荷洗发水,洗手液也是淡绿色的薄荷消毒洗手液,漱口水是那个辣死人的李施德林,牙膏也是双重薄荷……可以说真的是从内到外都非常高冷的一个人。   洗完了澡,温诺气鼓鼓地想跟张弛告状,但刚拿起手机就讪讪地放了下去。   吗的,发生了这种事情,他真是没脸说。   他要是说一半留一半,只说自己被欺负了,就因为去参加了个聚会party,张弛没准会气得直接杀过来跟室友干架……毕竟在他们这样的圈子里,参加个把聚会真的不算什么,何况温诺一直很乖,已经是不可多得的清流了。   为了避免他们俩之间产生新的矛盾,温诺只好默默地忍了。   算了,大不了他以后再也不去那种地方就是了,这样就不会再有下次。   洗漱完毕,温诺走出客厅一看,室友已经做好了饭了。   应离解下围裙,招呼他过去吃。   两人面对面坐着,沉默地用餐,气氛稍微有点尴尬,但让温诺庆幸的是——应离没有再继续叫他宝宝了。   看来室友也后悔了,觉得昨晚就是事赶事,堆在一起导致他做出了不理智的行为。或许室友只是急了,怕自己出轨做对不起他的事,毕竟男的不都很介意头顶发绿嘛。   所以室友可能一怒之下就暂时弯了,发现是误会后又直回去了。   温诺心理活动很多,应离脸上倒是什么都看不出来,还是一如既往的淡定,吃完饭依旧主动地把碗筷收拾了。   “叮咚——”门铃响了。   应离一怔,把手上的水在围裙上抹了一下,迈开长腿去开门。   “哪位?”   敲门的是快递小哥,他气喘吁吁地放下一个大半个人高的纸箱,拿出一张单:“您好,您的快递,麻烦当面签收一下,在这儿签名,我拍个照。”   应离一怔,随即室内传来少年急促赶来的脚步声。   温诺着急忙慌地赶过来,连声道:“是我的快递,我来签。”   应离沉默地侧过身让出点位置,温诺签好名,跟小哥道了谢。   应离关上门,主动地把沉甸甸的大包裹端起来,问温诺:“放哪里?这个沉,我帮你搬进去。”   温诺抿了抿唇,有些别扭地抬眼跟他对视,有点不爽道:“你爱放哪放哪吧,这是我买给你的。”   男人一怔,冷淡的眉眼微微睁大些,愣愣地重复:“给我的?”   温诺唔了一声,转身坐到沙发上去,盘起腿:“你拆开看看合不合适。”   应离答了声好,他把包裹放到客厅正中间,连拆快递的美工刀都懒得去拿,直接徒手撕开了包装严实的包裹,动作急切而小心。   一层层包裹被拆开,露出礼物的真容——是一个看起来很高级的人体工学椅。   温诺不太了解这个,直接挑贵的买,花了大几万。   应离的瞳孔闪烁了一下,手掌轻轻抚上去,肤感皮革很软,又有支撑性,他郑重地跟温诺说了谢谢,又问他:“怎么会突然想起要给我买这个?”   应离还回想了一下日期,发现今天也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不是他的生日,为什么突然送他礼物呢?   温诺面色有点不自然,到现在还殷红惹眼的唇微微抿起,闷闷地说:“昨天给你买的……”   “你那个教授不是都把你夸成一朵花了吗,把你说得跟个需要重点保护的易碎品一样。”温诺轻轻撅起唇,骄矜道:“我身为你的男朋友,还不得照顾好你,免得被找麻烦说我对你一点都不好。”   温诺故意说得蛮横,但确实是从方衍教授的口中才真的了解到室友有多么厉害,然后产生了一点要替祖国保护好稀缺人才的念头。   因为室友在宿舍里不是做饭和锻炼体魄,就是在学习。   应离喜欢在客厅看书,但又没有一把像样的好椅子,于是经常拿张矮凳坐在茶几前看,高高大大的人缩成一团,看上去很别扭,久了对脊椎也不好。   温诺故意用命令式的口吻道:“你别窝在茶几那儿了,就坐这把椅子在餐桌上看书吧,这样对腰好,我不喜欢腰不好的人。”   这是温诺刚刚在洗澡的时候临时想出的热暴力替换方法——多用傲慢或者颐指气使的语气对他说话,换言之,他要凶一点!   之前他的重点都放在家境贫富差距上了,想多炫富让室友的自尊心隐隐作痛,最后忍无可忍分手。   但现在这条不能再用了。   应离可是有着三千亩大草原的巨富农场主……肉源高质而稳定,商业合作南北通行,这财力可以说一点也不比温家差了,毕竟民以食为天,他们只是赚钱的赛道不同。   既然不能炫富,那他只好让性格恶劣一点了。   都是有钱人,室友就算表现得再内敛和高素质,骨子里肯定都有一点点傲气,不说想被人伺候,起码应该不愿意低声下气地伺候别人。   既然如此他就多多使唤应离,让他从人格上讨厌自己……唔,也不能说讨厌,那样性质太严重了,就是让室友感觉他们不适合当亲密的恋人就行了。   果然,应离的眉心立刻紧皱起来,声音低沉:“温诺,谢谢你的礼物。但我的腰很好,这一点你不是很清楚吗?”   温诺一噎,白皙的脸颊瞬间涨红:“什、我为什么会知道你的腰好不好!你真是……别乱说话好不好?”   他顶多知道应离的手速不错,手部肌肉发达,肌肉控制力很强……别的怎么可能会知道。   应离一怔,眼神微带疑惑:“我不是经常在你面前做俯卧撑和卷腹锻炼吗,你忘了?”   男人抿唇,似乎觉得小男友对自己有点不够上心,唇线抿成一道直线。   片刻,他撩起衣摆,露出结实精壮的完美腹肌,耳根薄红地发出邀请:“不信你摸,很硬的。” 第46章   温诺的瞳孔因为过于震惊而放大了一点点,脸颊上迎着强光才能看见的细小绒毛颤颤巍巍地排好队站起来。   ……他、他听到了什么?   光天化日的,一向严肃高冷从不开玩笑的室友竟然邀请自己去摸他硬硬的腹肌???   怎么说呢,这个行为其实倒不是很gay.   张弛就是体育生,据他所说直男之间互相摸摸肌肉互相彩虹屁两句都是很正常的,只是这种话由应离说出来就显得很惊悚。   毕竟他曾经可是想趁应离睡着偷看一下他有没有腹肌都会被攥着手制止的……室友是个很认死理的人,一般只有两种情况才会突然变烧。   一,是室友认为他做错了事,莫名其妙要自己惩罚他的时候。   二,就是昨天晚上那种情况,以为自己出轨点男模,为了稳住正宫地位而急切地用亲密行为来维系关系。   但眼下正是二人和好,气氛正在好转的和谐时候,完全没必要啊。   温诺狐疑地瞥了应离好几眼,心里直犯嘀咕,觉得室友好像突然变得骚骚的……是他的错觉吗?   呃……这样说好像有点难听,但温诺不是骂应离是那种不要脸的烧,而是一种由内到外的……极致反差的烧。   像张弛那样明着骚的,就算直接光着膀子在他眼皮底下晃,他也不会别扭一下。   但室友一向克己复礼,穿衬衣都会把扣子给扣到最顶上那颗,说话言简意赅,做事干脆利落,这样的酷哥突然挽个袖子都会让人感觉到一种熟男的性张力,涩涩的。   温诺红着脸,意志坚定的拒绝:“我才不摸呢,你、你守点男德好不好啊?”   不摸吗?   应离眸子微微黯然,放下了衣摆,语气听不出来失不失望:“不是你说在你面前不用守吗。”   应离不是突然变骚了,只是跨过心里那道坎,决定要好好装了。   毕竟温小猫有那么点喜新厌旧,颇有家花不如野花香的嫌疑,应离觉得自己也不能太吝啬放出对温诺的甜头。要不然温诺禁欲的时间久了,可能又会像昨天晚上一样,他不允许。   他监督得了一时也监督不了一世,应离是个喜欢把事情做到极致的人。他不仅想管住温诺的行为,还想管住小男友蠢蠢欲动的心。   心瘾才是最难戒的。   而且温诺这么好,他怕温诺对别人展露一点对他的万分之一好,别人就要爱上温诺了。   就像那个Alex,死缠着温诺不放怎么办?   那些肮脏的基佬可不像自己一样守规矩和干净,要是他还一直矜持着,而别人在他看不到的时候不要脸地去勾引温诺怎么办?   温诺年纪小,意志力比较薄弱,会不会动摇还真不好说,人性是最经不起考验的东西。   要是万一……只是万一,温诺真的和别人在一起,想也知道一定会受欺负的。   他这个性向寻常的直男和温诺在一块没多久都亲了还想亲,也不抵触同为男性的温诺摸他的身体,更不要说别人了。   肯定会想着法子把温诺骗上床做/爱的。   那绝对不行。   并不是他小气,或者他对温诺的身体有什么阴暗的控制欲,而是那些男的都不好。没有他高、没有他好看,也没他干净,温诺如果要碰的话,还不如碰他呢。   但是如果真的出现一个男的完美符合所有条件……应离还是不能接受。   一想到如果有人对温诺做自己做完对他做的那些事,应离就控制不住自己冒出阴沉凶戾的念头。   除非,除非温诺跟他最开始的设想一样,性取向掰直,变成直男……不过根据目前温诺的表现来看,这一条是希望最渺茫的,可以忽略不计了。   小男友可能确实就是个弯的,掰不直了。   应离心中千转百回,脸上却一点波澜也看不出来,还是那副冷静的高岭之花模样。   温诺一噎,被自己的话打了个回旋镖,耍赖一般的转移话题:“哎呀这都不重要,新椅子到了,你坐上去看会书试试呗。”   应离说好,回房拿了一个笔电和一些纸质资料出来,放在擦干净的餐桌上。   温诺则懒洋洋地窝在沙发上玩手机。   应离顿了一下,终于入座开始学习。   原本他在茶几前看书,一往后仰就可以碰到沙发,现在这样坐,他们就隔得远一些了。   温诺悄悄抬起头,确认室友正在认真地学习,便立刻打开了手机里许久未点开的约炮app.   急急急!热暴力计划失效了一条,他得多找几个新方法补充进去!   但是由于温诺是直男指数很高的直男,光靠他自己是想不出来有什么基佬行为能让直男反感的,所以他就又想起这个app了,打算再来偷师一下。   筛选办法很简单,只要他看到什么东西觉得很难以接受的,那就学它了!毕竟他就是活生生的直男,能让他反感的,自然也能让别的直男反感。   太久没上线,温诺上去的时候还重新登录了一下。   结果一进去,就发现消息中心里有好多条私信,一时间手机还震了好几秒才停了下来。   其中有个叫“绝世大猛一”的用户,十分坚持不懈,自己从没回过他消息他都能时不时的来打招呼,已经累计收到他二十多条的信息了。   温诺:“?”   而后他看了一眼自己的头像,明白了。   温诺用的头像是自己在停车场的凸面镜自拍照,没露脸,手机挡着了。   少年站姿乖乖的,穿着及膝短裤,双腿微微分开,又白又直,一点侧弯都没有,脚下穿的是某名牌的运动鞋,亮闪闪的夜光反射条看上去酷酷的,和气质看上去乖软的少年形成鲜明对比。   后面的车是他大哥的迈凯伦P1,售价最低一千三百万起。   一身名牌,背靠豪车,看上去还白白香香的年轻小男孩…… 又有钱,又看上去心思单纯,好控制,简直是最好的软饭硬吃的不二人选。   温诺无语了一下子,然后点进了他的对话框。   粗略看了一下,内容大概除了约还是约,要么就是炫耀他去健身房又吸引了几个小0,杠铃又增重了多少,那个又操服了多少人。   温诺:“……”   下头男,隔着屏幕他都怕病毒飘过来。   至于这个“大猛一”发的照片他都是眯着眼睛快速略过的,怕长针眼。   天杀的他对男人的搓衣板腹肌根本没兴趣,同样是男人,看见练得好的他只会嫉妒好吗?而且这人腹肌也没有他室友的漂亮,甚至可以说有一点丑。   因为这个“大猛一”的腹肌是五块。   这点恰好还是室友的专业领域了,简单来说,人的腹肌形状不是后天练成的,而是基因决定的,训练和饮食都没法矫正天生就不对称的腹肌。   这个“大猛一”就是属于不对称型的,一边三块,一边两块,交错开来,非常别扭。温诺看多了应离漂亮的八块对称腹肌,审美水平拉得太高,这种已经看不上了。   但显然“大猛一”本人很有自信,一个破腹肌足足拍了八张照片给他,还附文:【宝贝,给我一个机会。】   温诺给了,给了他被拉黑的机会。   不过拉黑之前,他还点进“大猛一”的个人主页看了看,感觉和他想的差不多,就是个捞男,一副健身房小白脸的样子,个人签名还写着:【已被36个小0叫过老公。】   很银乱的集邮,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   但还是引发了温诺的深思——gay,很喜欢被叫老公吗?   可是他还觉得蛮恶心的耶。   老公他也不是没叫过,虽然次数不多,为的也是故意恶心室友。   温诺仔细回忆了一下应离当时的反应……嘶,好像真的被恶心到了。   他还记得当时应离气得一下子就站直了,往那儿一站就是兵似的,很严肃的让他不要这样叫,要叫就叫名字,再不济就喊他学号,11号。   温诺放下手机,纠结了一会。   好吧,叫就叫吧,虽然这个法子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但确实是目前杀伤力比较大的一个方法。在他没想到更好的热暴力法子之前,这个可以暂时顶替一下。   温诺想出了替换的法子,紧绷的神经舒缓下来,慢慢就阖上眼皮睡着了,手机在脸侧发出幽幽亮光。   应离停下在键盘上敲击的长指,静悄悄地起身,拿过挂在椅背上的薄外套向温诺走去。   他停在沙发后,一眼就注意到了闪着温诺眼皮的手机屏幕,眉心微蹙。   让人操心的小男友。   应离俯身帮他把晃眼睛的手机拿开,猝然瞳孔一缩。   他无意偷看温诺的手机,但过分优秀的记忆能力倏地就让应离想起这个眼熟且令人不悦的app设计版面。   蓝蓝粉粉的,有点花里胡哨,其中有个用户名字让他记忆犹新。   真实的场景和记忆中的画面重合,应离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绝世大猛一”的头像,瞳仁黑洞洞的,手机屏幕的方块亮光映照在虹膜上,看上去有种毛骨悚然的冰冷。   又是这个人。   温诺刚搬进宿舍的第一天,他就无意间发现温诺在使用这个app了。然后这个不要脸的男小三正好发信息来,勾引温诺跟他约。   应离在原地站了很久,直到屏幕设置的五分钟息屏时间到了,归于黑暗,他才把温诺的手机若无其事地放回原位,而后动作温柔地给少年披上薄外套。   小男友睡着的模样特别乖,软软的唇会无意识地嘟起一点,看上去更好亲了。   应离伸出手轻轻撩拨了两下温诺长而卷翘的睫毛,又用手指梳了梳他的额发才重新回到椅子上。   但他没有立马重新投入学习,而是拿起一旁的手机,终究还是下载了当初他觉得很脏而下都不愿意下载的约炮app。   应离速度很快地注册了账号,昵称和头像都是默认的乱码和灰白人影,他也懒得设置,直接就去搜索框里通过id和id号锁定了那位男小三。   头像是他的五块腹肌照,确实是同一个人。   应离长指在屏幕上飞速点着,给他发去了私信:【你好,请不要再骚扰“糯米糕”。】   “糯米糕”是温诺在这个app上的昵称,温诺是个起名废,很多平台都用这个名字当id,密码也都是一样的,因为温诺记不住太多不同的密码,一直都是一串密码解所有。   笨笨的。   不过应离不嫌弃,他觉得超级可爱。   “大猛一”的头像旁边有个小绿点,表面他是在线状态。果然,他收到私信后,回得很快。   【绝世大猛一:你寄吧谁啊?】   【绝世大猛一:关你啥事?你是他老婆?】   【用户a123***11:我是男的。】   大猛一回得更快了:【那你们又没有婚姻关系,你还管得着谁追他吗,滚几把蛋。】   大猛一态度很恶劣,因为他不觉得这个新账号和糯米糕是什么不得了的关系。毕竟自己这么好的条件,糯米糕都不搭理,这个恐怕也只是没追到糯米糕的情敌罢了。他怕自己先勾搭上糯米糕,于是就来从他这捣乱。   但这个新账号情绪看上去很稳定,并没有被他激怒。   【用户a123***11:他不喜欢你这种类型,你放弃吧,他眼光很高的。】   大猛一有点不服,但又半信半疑。   因为这么久了,糯米糕确实一句话都没回过他,眼光似乎真的很高。   但想想那辆帅到没朋友的迈凯伦,大猛一不甘心地问道:【他眼光有多高?你怎么知道我不行?】   过了两分钟,对面回复了他。   【用户a123***11:他喜欢聪明的,学历高的。】   大猛一轻嗤,自己是211万金油专业的,就业前景还不错,他不认为这个学历很差,正要回复,对面又补充了一串。   【用户a123***11:最低需要国内Top1级别的博士研究生学历,发表学术论文达20篇以上,研究的课题需要有突破性含金量,拿过至少30场国际竞赛的前三以上的奖项,最好是生物科学领域的,他喜欢生物好的人。】   【用户a123***11:至少掌握5门外语,包括方言,需要会说藏语。】   【用户a123***11:要很有钱,家里最起码要圈养两万头肉畜,有两个以上的A级草场和牧场,房子要有三百平以上。】   【用户a123***11:以上条件最少需要满足4条,否则不推荐你追求他。】   大猛一:“……”   真的吗,他不信。   尼玛,最少需要满足四条??……可他总共就列举了四条!   这人他吗的是谁呀,怎么正房上门来打小三一样的,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还言之凿凿的,好像他就能做到一样。 第47章   大猛一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骂骂咧咧了起来。   应离没管他,放下了手机,他能用这么温和的态度和这个撩骚男说话已经是用尽了他全部的素养了。   沙发上传来细微的动静,他偏头望去。   小男友抻了个懒腰,露出一截细腻莹白的腰肢,圆圆的小肚脐一闪而过,喉咙里还发出了小动物般的轻哼声。   温诺往下摸了摸,摸到了应离给他盖上的薄外套,曚昽地坐了起来,顶着一头有点凌乱的乌发看向男人。   呆呆的样子。   应离:“。”   其实应离原本的脸色并不太好看。   因为小男友昨晚上才答应他,不会再去那种乱七八糟的地方,结果第二天一早就逛起了赛博窑子……这很难让人不生气。   小男友很显然是个心思活络的调皮小猫,每次犯了错都下次还敢。偏偏每次抓到他的捣蛋现场时他又认错得很快,怂唧唧的样子又乖又软,实在让人不忍过分苛责。   应离昨晚才对他做了那样的事,已然把人有点吓坏了,短时间内也不想揪着这点小错再做文章,这只会不利于他们之间的关系,也有损温诺对他的信任。   毕竟不管怎么说……他都私自看了温诺的手机,有点理亏。   于是应离只得俊脸紧绷,薄唇微抿,自己在那梗着脖子不高兴。   “困就回房间睡。”应离声音冷冷的。   温诺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正要回他一句哦,话到嘴边又生生咽回去了。   他看向坐姿端正的室友,应离的笔电屏幕密密麻麻,估计又是在看他看不懂的文献,一看就很认真的样子……此时不捣乱,更待何时?   而且自从苏成林大闹生化实验室,他们闹了点别扭以来,温诺都荒废他的热暴力计划好久了!KPI严重不达标,是时候提提惹人嫌的业绩了。   月检度假福肺   于是温诺缓慢地眨了两下眼睛,用刚睡醒带着轻微鼻音的软软的声音说道:“我不想回房间……在这里才能看见你嘛。”   他们现在算是和好了,和好了他就要加倍黏人回去!   果然,室友一怔,视线有些闪烁,似乎很不适应的样子。   应离是很为难。   小男友太能作了,弄得他很纠结。   一会让自己坐在他买的椅子上学习,一会又说想看见他,不愿意进房间睡,这样的关切和十足的依赖……让他整个心口都像被塞入了一块不会灼伤人的热炭,把他全部的冷静自持都搅散了。   半晌,应离才微微舒展眉心,紧绷的侧脸和缓下来,沉声道:“你如果困的话,我陪你回房睡。我可以在床上看书,等你睡着了我再走。”   温诺一怔。   天哪,室友要陪他去床上看书?   要知道室友一向是不在床上看书的。应离是个守规矩到古板的人,他认为床褥就是休息的地方,不会在上面做和睡觉无关的事情。   能为了他做出他不愿意做的事情,这是在挪动底线了。   温诺有些窃喜地想着,看来他已经把应离给逼到这个份上了。   恋爱关系中,只有其中一方在一味地忍让后退,并不是什么浪漫的事,迟早是会出问题的。   他眼睛亮晶晶地看着眼神似乎隐忍到了炙热的室友,抿唇轻笑,露出个甜甜的小梨涡。   嘿嘿,很为难吧。   没错,他就是这么难伺候的小作精。让应离放松了一阵子,他现在要加倍的作回来!   温诺又作妖,倏地改口道:“我不困了,我有点渴,想喝东西。应离,我要喝酸奶,你去帮我拿一瓶。”   冰箱其实离温诺更近,但温诺就是要已经沉浸在忘我学习状态里的室友去给他拿。   至于他,那当然是当大爷咯!   他就是要认真学习的学霸男友服务他,那咋了?不服分手。   温诺又躺下去,一只脚没素质地翘在另一条腿的膝盖上,宽松的睡裤往上滑,露出一条细长雪白的小腿。   无端让人联想到了汤姆猫里那只优雅美丽的小白猫,盈盈一握的脚踝似乎很适合系上红色丝带的铃铛。   每当受到顶撞时,就会清脆绵长的响起来。   他双手枕在脑后,拖长声音像小猫催开罐头一样地叫唤:“应离,快点——我还是不是你男朋友啦?这点小事你都不愿意做吗?”   男人乌沉滚烫的视线在少年纤细的脚踝转了一圈,听话沉默地起身朝冰箱走去。   走到半道,温诺又突然反悔:“等等,我、我现在不想喝酸奶了……都是你拖拖拉拉的。”   温诺有点心虚地推卸责任道。   但这次倒不是他故意作……而是他嘴里念叨着酸奶酸奶,脑海里却突然浮现出了昨晚的场景。   他被室友拥在怀里,后背无力地靠着男人结实的胸膛。   应离即使涂抹了身体乳也仍然有些粗砺的、炙热宽大的掌心,不顾他的哀求持续动作。频率力道稳定得像一台制作精密的仪器,只有喷洒在他而后的滚烫鼻息才能让他感受到对方是跟他一样的大活人。   既冰冷,又滚烫。   温诺害怕,感觉自己变成了渺小的一叶孤舟,在发癫的汹涌风浪里面摇晃沉沦。   到后面,温诺的脑海里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只听得见水声,而后不自觉地把大腿分得更开。   眼泪滴到应离筋脉搏动的小臂上时,他闻到了淡淡的腥|臊气味。   ……离谱,这酸奶真的有点喝不下去了。   少年薄嫩的耳垂慢慢晕开血色,他也不敢跟应离对视,只得故作蛮横地把头一撇,任性道:“我不喝酸奶了,我要喝奶茶。”   这个颜色起码没那么像。   小男友想一出是一出,应离顿住脚步,有些无奈:“少喝一点奶茶,要是你实在喜欢,我买点材料回来做给你喝。外面卖的会放植脂末,对身体不好,垃圾食品都要少吃。”   男朋友果然忍不了他这些不健康的小爱好,终究老气横秋地开始对他啰嗦。   温诺把嘴一翘,跟叛逆期的小孩一样不听话,连声嚷嚷:“我就要吃垃圾食品,就要就要!你就说给不给我买嘛。”   见室友俊脸沉着,温诺就得寸进尺:“你看你,我又不是要你把你的银行卡拿给我,没要车,也没要包,要杯喝的你都推三阻四……你是不是那种会背后发帖子说对象拜金,吃双层肉堡的人?”   小男友的嘴巴软软的,但很能叭叭,只要不堵上就能一直说,说得他额角的青筋一个劲的跳。   应离无奈回答:“我不会。”   又说:“银行卡可以给你,喝的也给你买。不是不准你喝,我只是说少喝。”   室友走过来,在他身旁坐下,拿出自己的手机递给他:“喝吧,想喝什么自己点。”   男人的声线乍一听还是那么冷淡,但不知道是不是温诺的错觉,感觉似乎能从中品出淡淡的宠溺意味。   温诺睫毛微颤,接过他的手机,一边搜起了想喝的奶茶,耳垂变得更红。   少年抿唇,默默下定了决心。   不要怕尴尬啊啊啊啊,怕尴尬是成不了大事的!   点完了,温诺把手机还给应离,让他付款。   男人的指节很粗,手背都鼓起了粗壮的青筋,看上去很性感。   温诺深吸一口气,动作缓慢地朝室友的手臂靠过去,毛茸茸的头发挨到了应离的胳膊,后者倏地一顿。   小男友像只温顺的小动物一样不知不觉贴近了他,很依恋地靠在他的肩侧,脑袋低垂看不见表情,只能看见他可爱的圆圆的小发旋。不慎露出的右耳泛着羞怯的粉意,像扑了腮红一般,看着就让人想啃。   温诺的声音又软又闷,带着很轻的沙哑,像是在喉间憋了许久:“我想喝嘛,你不要嫌我烦好不好……老公?”   应离:“……”   应离怔住,漆黑深邃的眸子骤然紧缩。   温诺感受到室友似乎虎躯一震,一定是被雷到了!   没得到室友的回答,温诺趁热打铁,期期艾艾地抬起头,用湿漉漉的清透双眼直勾勾地盯着他,软软地又叫了一声:“老公。”   应离:“…………”   半晌,室友才从震惊中回神,低沉的嗓音喑哑,很不自在:“呃……唔。”   “不会嫌你烦。”应离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下意识回复他。   温诺见室友反应这么大,自己反倒轻松起来。   哈哈哈哈果然只要自己不尴尬,那尴尬的就是别人!   太好了!看来这个法子很有用,他要没事多叫叫,最好……最好找个机会在外面也这样叫一下,让室友狠狠社死一把。   全校的公认男神,男生都承认的帅哥,女生眼中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高岭之花,曾经的生科院无情道集大成者……如果被听到男朋友在私底下叫他老公,一定会幻灭到滤镜全无。   “你听说了吗……那位应神,私底下居然玩这么花!”   “什么!果然男人都这样!”   ……诸如此类的议论。   昔日钦佩他的师弟师妹,没准也会有些尴尬,没想到自己的高冷师兄竟然这样也是的俗人。   ……当然,这样有些夸张了,别人不一样会这样想,甚至不当回事。   但应离这样看似超凡脱俗的学神其实包袱很重的,会忍不住脑补自己是不是人设崩塌了,一旦觉得自己完美的形象可能在别人眼中崩塌,或许就会对他大发雷霆,觉得他有损他的名声。   吵架就是不爱了,不爱了就是想分手了,分手就是恢复直男自由身了!   温诺想得很美满,耳畔传来室友有些微微颤抖的声线:“温诺,我是你男朋友,给你买东西是应该的。你不用这样叫我,你……你还是叫我的名字就好。”   小男友叫得又甜又软,眼神还孺慕可爱,无害极了,猝不及防的这样叫他,真把他吓了一跳。   差点把他叫硬了。   应离浑身僵硬地克制了很久才没有像个牲畜那样起来,他不想在温诺面前出丑。   不过也不能怪温诺,他的身体已经维持这样的状态有一段时间了,他已经习惯自己的身体时不时会有些异常。应该是晚来的亲密关系刺激到了他长久禁欲的躯体,他正是精力旺盛的年纪,身体各项参数都正处于最好的年龄段,容易被刺激源挑起反应也正常。   但是如果温诺在外面这样叫他,他硬起来就不好了。   应离沉声道:“开玩笑就算了,出去不能这样叫。”   温诺拼命忍住想往上扬的唇角,室友果然嫌恶心!也好面子,怕别人听见!   他变本加厉,干脆抱住男人的一条胳膊,作势要生气:“你还是嫌我给你丢人是不是?哪有情侣谈成我们这么生疏的,我还是不是你男朋友啦?为什么不能这样叫,我很拿不出手吗,我是小三吗?”   室友眉心严厉地蹙起来,有点凶的样子:“胡说八道。”   温诺还敢提小三,他都快忘了这茬了。   但小男友似乎真的很没安全感,很喜欢宣扬和他的关系。   应离是个内敛的人,这不符合他的行事风格。   男人轻轻叹气,托住少年柔软的脸颊,低头在他光洁的额头上亲了一下,无奈地哄他:“宝宝听话。”   室友的声音放柔了听起来特别宠溺,好像寒冰化水那般温柔。   温诺的脸腾的一下全红了。   他慢腾腾地放开了室友的胳膊,默默地爬到一边缓缓。   太gay了,中场休息一下……装gay真不是直男能干的活儿啊,说应离是忍人,他又何尝不是呢呜呜呜。   好狡猾的应离,怪不得学习成绩好呢。   明明不让他对外叫老公,却张嘴就是宝宝的,一定是想用甜言蜜语稳住他,让他不要声张……但是对不住了,他可不吃这一套,也不是什么恋爱脑。   ……他下次还敢!看他打应离一个猝不及防。   另一旁,哄好了闹脾气的可爱小男友,应离重新坐回餐桌前。   瞄了一眼温诺,正趴在沙发上刷视频呢,脸颊压在胳膊上挤出软软的肉,一派天真无邪的样子。   很好,温诺没有注意到他。   应离趁此机会连忙拿出手机,飞快地点开今天刚下载注册的那个约炮app.   他依旧放着默认的乱码id号和灰白头像不管,修改了隐私设置:此账号不接受任何私信。   然后再点进自己的个人主页,修改个性签名:【已被糯米糕喊了老公。】   改好之后,他给“绝世大猛一”发了个句号,然后说了一句:【看我签名。】   而后满意地退出了app,心情明媚了起来。 第48章   应离一般不做这么幼稚的事,也一般不会被激起什么攀比心理,但这次是个例外。   没办法,真不是他想炫耀,谁让他是温诺男朋友呢?   实在是实力摆在这。   不过应离做这么多,其实他只要做最简单的事情就可以让这个小三男破防了,根本没必要绕这么大的弯子。比如他随便撩起衣服拍一张自己的八块腹肌发给他看,狠狠打击一下对面顶着观感不佳的五块腹肌就到处显摆晃荡的自尊心。   但应离不想。   他的身体只有温诺能看。   自己就算在阳台健身,温诺都会担心别人能看到,然后不高兴。   而且温诺说了,让他要守男德,他会好好遵守的……才不会像某只不听话的小猫一样阳奉阴违。   所以应离只好采用这种迂回的方式让对手放弃。   奶茶到了,温诺喝了两口,冰凉清甜的,身上的暑气都仿佛一扫而空了。   温诺咂咂嘴巴,眼睛一转,挨挨蹭蹭地挪到应离身边。   室友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击着,打完一行字,便停下来偏头看他:“嗯?”   温诺小时候爱哭,泪腺浅,还有点泪失禁体质。但长大了就好多了,不过还是容易一尴尬或者紧张,眼睛就水汪汪的,眼底浮光若隐若现。   淡红的软唇再微微嘟起一点,就跟索吻似的。   “喝吗?”温诺乖乖地问他。   应离心跳乱了一拍,连忙艰涩地挪开视线,脖颈直挺挺:“不、不喝了吧。”   昨晚已经喝了挺多了,再亲的话温诺的嘴唇可能会有点肿,让人看见了不好。   温诺不肯,执着地拽了拽室友的衣服下摆:“喝嘛,难道你还嫌弃我的口水?”   舌吻都教过他了,喝同一杯饮料还别扭上了吗?   小男友这句话带了情绪了,应离眉心一皱,无奈:“你怎么会这么想……好吧。”   男人绷着脸转过头来,耳根的红意蔓延到侧颈,长而直的睫毛颤了一下:“喝就是了。”   话音刚落,一根微微带着湿意的吸管抵在了他的唇前。   应离一怔,垂眼一看将僵住了。   小男友笑得眉眼弯弯,好可爱,乖乖地拿着奶茶让他喝:“我知道你不喜欢吃甜的,点的半糖,你尝尝好不好喝?”   应离有些狼狈地垂下眼,沉默地喝了一口,吸上来两个弹弹软软的芋圆丸子。他鼓着侧颊慢慢地咀嚼,嗯了一声,说好喝。   原来温诺是让他喝奶茶,好吧。   又强迫室友做了讨厌的事,喝男生的口水,和喝了甜饮料,温诺喜滋滋地把奶茶拿回来,自己也跟着喝了一口。   温诺嚼着芋圆,嘴里满是甜甜的芋泥奶茶味,又开始提出无理的要求:“应离,你下午上课吗?我可以陪你一起去吗?”   应离一怔,一侧眉梢微挑:“你没课?”   温诺说:“我有一节大课,去上完就没有了。画我都带回来了,不打算留在画室画了,剩下的我要在宿舍完成,所以下午我的空闲时间很多。”   温诺拿出冠冕堂皇的理由:“经历过昨天,我想了想,深刻反思了一下自己。我觉得我太缺乏对你的关心,也太不了解你了。所以才会闹出这种不愉快的误会……为了避免同样的事再次发生,我决定——我要从你的日常点滴入手,深入到基层去了解你的日常生活。”   既然他甚至没有应离的实验室学弟学妹们了解他,那么他就去成为应离的学弟!   ……当然这只是借口,主要目的是为了让应离为难。   跟着应离去上课,其实这个要求温诺也不是第一次提出来了。   上一次……也就是苏成林来闹事之前的那次,温诺本来也打算要跟去的。但是被室友拒绝了,理由是怕温诺在会影响注意力。   这个理由说实话,合情合理。   所以再次提出要跟去的温诺就显得非常的幼稚和不懂事了起来,非常胡搅蛮缠,实在不是一个通情达理的男朋友。   但经历了苏成林打砸实验室的事件后,温诺这样做又勉强可以解释为是担心男友的安危,没有安全感,所以……从恋人角度来看倒也说得通。   这是一个很为难人的要求。   温诺就等着被他拒绝然后自己假装生气,然后小发雷霆了。   果然,男人浓黑凌厉的英气剑眉立刻蹙了起来,眼神很挣扎一般。   今天下午他倒是没什么重要的课程要做。   应离的学业进度远超同级生的正常进度,课程知识他基本都在课下完成了,所以倒是不存在妨碍他学习的困扰。   而现阶段的实验任务对他来说又很轻松,他的真正重心目前全部放在了中性粒细胞抗癌实验上,但这部分并不会在A大的实验室里做。而是课后,他到A大校舍后面方衍教授的科研所里去做。   今天下午的实验课,他就是干点制样跑胶,看看条带处理蛋白,然后透析浓缩的事,其余时间就照顾一下进度落后的学弟学妹,帮他们看看实验难点和反复错漏的地方。   因为方衍教授特别忙,他经营着耗资巨大的科研所,为了补贴亏损,还开了一家什么公司,经常有离岸对接的业务,所以并没有太多时间照顾学生,就得拜托应离去做。   当然,是开了高薪的。   应离还是有点犹豫,委婉道:“温诺,实验室很枯燥,不好玩的,而且可能还会有难闻的气味,你不一定待得下去。”   温诺把手放在他的大腿上,撑在上面,身子前倾:“待不下去我就会走的呀,我又不是没长腿。我只是想看看你认真工作的样子嘛,想多了解一下你,你放心好了,我不会吵的,也不会走来走去的干扰你们。”   “我就坐在你平时的位置上,占用一个小板凳就好了。”   温诺可怜兮兮地眨巴眼睛,睫毛湿漉漉的:“这样也不行吗,老公……”   少年的声音清越,尾音带着微微的粘连,有种撒娇般的软糯感。   应离:“……”   应离倏地感觉有电流爬上他的脊背,电光四射般迅速蔓延开,一路麻到尾椎骨。   男人俊脸紧绷,薄唇窘迫地抿直,低沉的嗓音有些严厉:“都说不要这样叫了。”   “好吧,你想来就来吧。”   如果有学弟学妹或者他那些没出息的同僚眼神开小差,他上去提点一下就好了。   应离在生物系的威望是很重的,加以性格不好接近,学弟学妹比怕导师还怕他。有时候他们做错事,应师兄只要表情一板,眉梢压低,全场就噤若寒蝉了。   终于磨得室友再次让步,温诺感觉他的底线又被自己更加冒犯了一点。   少年立马不吝惜地绽开甜甜的笑容,昨晚的不愉快似乎一扫而空。   他高兴地搂住室友硬邦邦的胳膊,拿软软的脸颊去蹭男人的肩头,软蓬蓬的发丝乱晃,搔得应离的下巴很痒。   “谢谢男朋友,你对我真~好!”   温诺拖长了声音的夸他,清透水润的眸子都弯起来了,像胖胖的月牙。   应离一怔,心像是泡了水的苏打饼干,每一个孔隙都被莫名的暖流填满了。   小男友真的很好满足,只是允许他做了最普通的事情,都能高兴成这样。   或许,温诺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更喜欢他一点。   也许,温诺并不是只喜欢他的脸和身材,也不是只想跟他做涩涩的事,或许他对温诺来说也有一些特别吧。   小男友这么懂事,应离却莫名愧疚。   有种莫名其妙的亏欠感,让他想对温诺好一点,再好一点。   好到像只被宠坏了的小猫,不要再这么轻易的因为一点点小事而感到满足。   下午,温诺乖乖地去上了专业大课。   他手上的伤已经完全好了,连一点伤疤都没留下。   之前用美工刀划伤他的同学来道歉了,满眼的愧疚。   “对不起温诺,我以后再也不会这么莽撞了。都怪我,我给你转账吧,就当是医药费和营养费……可能对你来说也不算什么,但是真的很对不起!”这个同学一急,脸上的小雀斑就变得更明显了。   温诺好脾气地笑笑:“没事,不用了,其实根本就没怎么,是苏成林小题大做了。”   苏成林受到了严重的处分,A大对他做出了开除处理,现在学生们听到他的名字都不会再害怕惹祸上身了。   小雀斑感动地嘤嘤呜呜:“反正还是要谢谢你……哦对了,也要谢谢乔夏,是他告诉了我,你让苏成林不要来找我麻烦。他说本来苏成林都要叫他的跟班来抓我跟你道歉了,但你不肯让他追究,这件事才没闹大。”   温诺唔唔两声,倏地想起:“嗯?话说今天好像没看到乔夏,他请假了吗?”   今天下午是大课,不同班的学生也会一起上。   旁边有学生接话道:“哦,他没请假,他是去老师办公室啦!”   另一个学生八卦地探出头来:“去那干嘛?……哦哦,我知道了,他是学生会的,难道是最近学校要举报什么活动吗?”   “那倒不是,虽然确实有活动,但跟那没关系。”和乔夏说得上话的同学道:“就是关于我们的参展作品,他有一些创作上的想法要跟老师交流沟通,老师把他留下来单独指导了。”   “哇——单独指导,哪个老师啊这么好?”   “关鹤吧。”   “什么?!关老师不是一向很严厉吗,怎么会这么有耐心?”   “我也不太清楚,关老师其实只是看着严厉,但很惜才的,估计是乔夏作品的什么理念打动他了,所以留下单独教导吧。哎呀反正不关我们的事,画你画去吧。”   学生们嘻嘻哈哈的,上完了课就各自分散了。   温诺对这些不感兴趣,他背上小包,乖乖地朝应离告诉他的实验室号走去。   生物实验室楼很安静,温诺静悄悄地靠近男朋友所在的实验室后门的位置,谨慎地冒出半个小脑袋瓜朝里看去。   唔,无理取闹撒娇粘人让室友颜面尽失是一回事,公共场合素质又是一回事。   作妖也得有分寸,别影响了乖乖学习的好学生们。   室友身材高大挺阔,即使穿着朴做试验用的白大褂,在人群中也很突出。   温诺一眼就看到了他在不远的位置指导学弟。   学弟戴着黑色的镜框,镜片厚厚的,有些局促地朝应离举了下手:“应学长,我有个小问题,我这个细胞为什么染色情况这么难看呀?”   应离走过去瞥了一眼,就告诉他:“显色剂要现配现用。你这个染色染得太深了,先用1%盐酸酒精分化,然后用自来水冲一下,细胞核颜色为天蓝色就可以了。”   男人说完,又用沉冷严苛的嗓音道:“下次记得提前预习,不要课前大早上起来抱佛脚,书上都有写的。”   被说中了,偷懒的学弟耳朵腾的一下红起来,支吾:“知道了学长。”   这个学弟不跟应离同门的,是别的班来的,第一次被应离指导。虽然对方没有用多凶多难听的话,但冷冰冰的语气就是让人觉得很恐怖呜呜呜!   温诺看得叹为观止,嘴巴都微微张开了。   应离嗯了一声,转身要走。   倏地脚步一顿,他侧过头,和后门处的小脑袋瓜对视。   小男友见他一望过来,立即把整个脑袋都探出来了,露出甜甜的小梨涡,眼神像映满了星星的湖面。   申秋也看见了,揶揄地吹了声口哨,流里流气的。   经过昨天,温小少爷极致护夫的那一段可算是在他们生物系里传开了,大家都说应学长是个福气厚的。小男友年轻漂亮,对他好,舍得花钱,还喜欢撒娇卖萌。   应离一顿,大步走到他跟前停下,沉冷的嗓音骤然低柔:“来了怎么不出声?”   温诺撅了噘嘴,学着那位学弟的样子,酸酸地哼唧:“学长好忙呀,还有空理男朋友吗?” 第49章   小男友今天穿得很清爽,好像知道自己很可爱似的把圆溜溜的杏眼故意睁得很大。额际的绒绒胎发微微濡湿,似乎是快步赶来的,气息带着不稳的轻喘。   简直是从漫画里抠出来的浑身弥漫着波子汽水味的爽朗男主角,让别人看一眼就陷入爱河的那种。   应离下颌绷紧了几分,嗓子似乎也被一口气泡很足的汽水给糊了,一时失语。   几瞬不易察觉的失神后,应离目光柔和下来,嘴角带着很浅淡的笑意:“下课了?进来吧。”   应离没有纠正小男友的学弟cosplay.   他能感觉到,似乎在昨晚突破性的亲密接触之后,温诺好像又变得更粘人了一些。   他心里轻叹,暗忖果然“爱”与“性”是分不开的,更别说是对温诺这样的小色猫而言。   “性”变得更亲密了,“爱”的浓度就更浓厚了。   比方现在温诺嘴里喊他学长,眼神却含情脉脉的像含着一汪春水。   应离觉得他可能温诺其实更想叫他老公。   想到这个可能性,应离就忍不住耳根一红。   所以他才没敢纠正温诺的称呼,要是阻止他喊学长,不害臊的小男友张嘴就喊老公,让别的学弟学妹们听到……那就太招摇了。   这样看来,他昨天的行为倒是没做错的,温诺确实很喜欢自己那样对他。   应离牵着小男友皮肤细嫩的手带到自己的位置上让他坐下,心里一半是惆怅,一半是难以与人言说的欣喜。   惆怅的是对于自己扑朔迷离的性向立场和难以回馈给温诺对自己抱以的同样感情,但保持诚实和正直要付出代价太大,应离选择了逃避。   欣喜的是他觉得自己下的不道德的险棋下对了,温诺似乎又更爱他一点了。   应离读了二十多年的书,第一次认识到自己是这样的伪君子。   一面害怕和愧疚于温诺对他越爱越深,毕竟他是看个GV都能软下来的纯直男,罪恶感让他想要推开温诺;   一面又忍不住窃喜和引诱温诺对他爱意加深……只有温诺越爱他,才越不想离开他。   理性和欲念时时刻刻把他割裂成两半,让他总是心口不一。想不通,索性不想,逃避式的清醒沉沦,他不在乎温诺对他爱的形式,只希望他能瞒得越久越好。   但为温诺的靠近而狂跳的心脏又止不住隐忧,毕竟纸是包不住火的。   虽然他动不动就硬,但那应该只是他身为男性这副没出息的身体因积攒太多而经不起生理刺激的撩拨。如果……如果真的有一天,普通的贴贴已经无法满足温诺了的话,他们迟早要走到那一步。   男人的眸子黯了下来,为难忧虑地轻微闪烁。   要是……要是他心理建设没做到位,真的到那一步时,他又丢人的萎了。   应离神色凝重。   他不认为温诺会要一个不行的男人。   小色猫太色了,感觉他不能够接受柏拉图恋爱。   万一,他是说万一。   万一温诺拍拍他肩膀说,你很好,但我还是喜欢大猛一,然后跟他分手。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男人幽黑如墨的眸子就席卷起了阴戾的风暴。   他也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来。   应离的薄唇抿成一道直线,唇线绷得很紧。   男人戴着专业的护目镜,遮挡住了眼底的暗光,面上沉稳熟练地配着试剂,没人知道他心里却在想着要如何克服恐同心理。   甚至还在心里列了个一二三循序渐进的表格,打算趁夜深人静四下无人的时候自己给自己补补偏科之处。   温诺没低头玩手机,坐在应离的位置上望着在前面不远处姿态专业地做着实验的室友,感觉他好帅,比平时还帅。难道这就是认真工作时的男人最帅了的真实写照吗?   温诺嘴巴不自觉地轻轻撅起,一副可爱的苦恼模样。   你说,室友生得人高马大,武力值高得可以单手把他托起来,遇到事儿也不怕事,一身大密度肌肉上去就是刚,性格还永远是那么的冷静自持,好像永远也不会失态……感觉就是一个非常dom的爹地。   但是这样的人怎么会甘心跪在他脚边让他打呢?   温诺每每想起,都觉得很震撼。   太变态了啊,温诺不敢玩,他这个人是纯爱路线的。   而且昨晚虽然他也被搞得很舒服……但、但是,感觉还是太过了,温诺觉得很别扭,也是真的很害怕。你说要是室友一个撸昏头了,也想加入那可怎么办。   虽然张弛跟他拍胸脯的担保,说真直男绝不会走到那一步,但万一呢?   要是真是他们误会了,室友他就是个gay,那怎么办?   那么大的马,温诺是不敢骑的,而且他真的是直男啊!现在这样已经很难为他了,他不想变成套马杆的汉子。   不行,温诺焦虑地想,他一定得保证热暴力进展的同时,又得想个法子让室友对同性恋人亲密行为感到恶心,产生抵触心理才行。   然而在外人眼里看来却是,应师兄家漂亮的小男友痴痴地看着应师兄,都看得出神了。   头发软蓬蓬的少年眼神直愣愣的,满眼都是应离,淡粉的唇时而抿起,时而微分,时而孩子气地轻皱秀气的鼻子。看得出来他在想很复杂的东西,可是却安安静静的,一声不吭,也不玩手机,就一直那样盯着人家。   ……都快把应师兄的背盯出个洞了!   天哪,好乖,好可爱啊!   想拐!   应离自然也感觉到了,小男友爱慕的注视让他沉重的心都舒缓了些许,眉宇不自觉高高地扬起。非但没有影响他做正事,还效率愈发高了。   申秋看着同僚孔雀开屏般的神气模样,有点不爽,酸唧唧地哼:“你他爸的……之前还在那跟我装,原来早就好上了。”   申秋算是跟应离关系比较近的一位同学,两人一同在方教授的科研所里共事,比起别人,他们的关系是要熟稔一些。他大概知道应离似乎和他爸关系不好,而母亲……唔,没听他提过,所以申秋一直都只骂他爸,不提妈。   应离淡淡瞥了他一眼,明白他指的是自己当初手机上收到温诺的告白信息的那天晚上。但他很难解释自己当时和温诺真的不熟,并非有意隐瞒他们的关系。   于是应离只是冷淡地垂下眼睫,很轻地叹气,罕见地和同僚闷声倾诉:“我有难处。”   申秋一惊,见他神色不似作伪,暗忖难道A大如日中天的美帝cp竟然有不为人知的秘辛?   该不会真是温小少爷见应离颇有姿色,用钱逼他就范吧?!   申秋连忙挨近,用极低的气声问:“什么难处,你告诉我。虽然我不一定帮得上你,但是……”   但是他好奇,想知道。   人不八卦天诛地灭。   笑话,温小少爷又漂亮又有钱,要是真的霸王硬上弓……应离偷着乐得了,老实让人睡两次呗,又不会少块肉,用不着他操心。   应离唇线绷得很紧,眉宇聚拢了又舒展,如同波涛暗涌的海面那样让人不安。   他看了一眼申秋,沉默了很久。   申秋这人与他共同学习和共事多年,品行这方面是信得过的,嘴巴也算严实。   正当申秋以为他还是不肯说的时候,应离用很低的声音告诉他:“我男朋友……太喜欢撒娇了。”   申秋一愣,表情空白了一瞬:“……?”   “他好粘人,又很想跟我多亲密,我感觉我把握不住那个度。太难了,比做实验还难,算了……”应离说到一半,似乎自己也觉得不合适,低沉地打住:“你没有男朋友,你不会懂的。”   申秋:“…………”   不知道为什么,申秋骂骂咧咧的走了,直到实验课结束也没再跟他说过一句话。   应离也懒得管,他现在满心的忧愁都牵挂在小男友的身上,没工夫思考别的。   记录了几个组的实验成果,盯着他们把仪器参数调好归位之后,应离快速收拾了一下桌面,转身要去找自己乖乖的小男友。   糯米糕甜甜软软的,说只是来陪着他就真的只是陪着他,只有刚见到他时故意撒娇吃醋了一下。后面他再去指导别的学弟学妹,也没见温诺来干扰,总之真的很乖。   可以适当给一点他能够接受范围内的小奖励。   比如亲一下什么的。   不过这里是在外面,还是不能亲太过火。   应离默默地想好了该用什么样的姿势的时候,突然一个换下了实验服的学妹堵在了他的面前。   应离一怔,停下来站定,礼貌地和她保持一臂的距离,跟刚从军训下来似的:“有什么事吗?”   学妹红着脸,在小姐妹鼓励她的眼神下,害羞地往他手里塞了一张纸,结巴道:“应学长,你、你一定要看看,祝、祝你们幸福!”   说完,学妹就捂着脸赶紧从前门跑开了。   应离一愣,坐在后面的温诺也是一愣。   什么什么!这是目睹室友被告白了吗?!   好哇!让他发作的机会这就送到眼前了!   虽然温诺早就知道室友经常被告白了,但亲眼所见还是头一回。   他气势汹汹地走上前,一副正宫质问的模样,眉毛竖起,厉声诘问:“当着我的面,你竟然敢收别人的情书?快点交出来!”   虽然有点对不起那个女孩子,呜呜呜。   但是温诺打算蛮横地夺过来,当着他的面撕掉情书,丢垃圾桶里。他知道室友虽然看着高冷,其实内核是个温柔宽容的人,不然也不会这么能忍他的坏脾气了。   自己那样践踏别人的真心,应离一定会感到下头的。   呜呜,之后再打听一下那个女孩子,偷偷给对方塞点小礼物好了……对不起啦,他是一个自私鬼。   应离顿了一下,低声道:“应该不是情书,我看看。”   他刚才听见那个女孩子说祝你们幸福了,感觉这样的女生不会向有对象的人告白的。   温诺一愣,快步走上前,小脑袋挤进男人的怀里一起看。   好吧,竟然真的不是什么情书,而是一张校活动的宣传单。   应离想了一下,想起那位学妹似乎是学生会外联部的,外联部就是需要经常操办管理学校大小的活动,大到校运会、大型晚会,小到班级辩论赛,他们都要管理。   这个宣传单上面上面写的就是即将来临的校运会期间会展开的一些活动,其中最醒目热闹的就是跳蚤市场和化妆晚会。   前者是学生租摊位摆摊,可以赚钱。   后者似乎是cosplay的性质,似乎学的是西式晚会,醒目的写着支持情侣一起参加,因为会有紧张刺激的熄灯时刻。   大概就是跟偶像剧里播的差不多,在晚会到达白热化和最高潮的时刻,全场会黑灯三分钟。   这三分钟,你可以做尽你能想象到的最疯狂的事情。   可以找到你恋慕的对象,跟他告白。   即使被拒绝了也没关系,只要趁着黑暗的时候离开,等到灯光亮起,大家就可以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那样继续当朋友。   也可以跟自己的对象做点亲密的事情。   前提是,你得找到他。   也不能认错人。   这个活动是第二次办,第一次举办的时候就已经很有人气了,想来今年会有更多大学生情侣参加。   在泱泱人海中,找到自己化了妆改了造型的恋人也并非一件容易的事。   如果谁能找到,并且在亮灯的时候一起走上台前,那么呼声最高、扮相最惊艳的那对情侣,就可以获得校方提供的异国七日游旅行券两张,包揽行宿,不过吃的得自己负责。   这算是很有诱惑力的奖品了。   温诺哑然,没想到那个妹子不是来告白的,竟然是来嗑cp的,失策了。   应离看向他,声音没什么情绪:“你想参加吗?”   温诺啊了一声,茫然地挠了挠脸蛋,反问他:“我、我想参加吗?”   室友很浅地笑了一下,搂了一下温诺的细腰,大掌轻轻揉了一下他圆圆的后脑勺:“随你,我听你的。”   温诺哦了一声,呆呆的,小声嘀咕:“再、再说吧。”   不过倒是有些吃惊。   室友这样低调,除了科研和学习以外全无兴趣,还十分喜静的人,居然会听他的参加这么闹腾浮夸的活动吗?   温诺不知道要不要参加,倒不是心动那个旅游券。   而是有事件,才能制造麻烦。   室友现在答应得好好的,要是真的去了现场觉得烦躁啥的,没准会在心底觉得不满,感觉陪他参加这种活动就是浪费时间,有这工夫还不如养菌子。   唔……再考虑考虑吧。   当务之急是——   温诺仰起脸,脆生生地颐指气使道:“学长,我饿了。”   没错,现在没人了,他又要开始作妖。   这就是温诺之前想出的新的、稍稍变动过的相处模式。   既然无法再用金钱去挫伤室友的脆弱自尊心,那就多多嚣张跋扈地去使唤他。同样都是有钱人,凭啥他就要卑躬屈膝?何况他还这么有才华。   温诺这样使唤仆人一样的使唤他,久了应离肯定会有意见的。   恋爱之间也需要尊重。   温诺轻轻撅起唇。   哼,不是有钱吗,不是地主家的俊儿子吗,那他就要花应离的钱,理直气壮地花!花样百出的花!   他要吃最贵的套餐,大捞特捞!   不仅要应离请他吃饭,吃完饭了还要让他给自己买奶茶,不顾室友的健康提醒……对了,还要他给自己捏肩捶背。   唔……爬楼梯走到一半喊累,要人背。   诸如此类。   温诺想得很美,嘴巴却更高地微微嘟起,都可以挂油瓶了,再次脆生生地催促:“老公,我饿了!你想饿死我吗?”   室友沉默地看了他一会,无奈地垂下眼,吻了上去。   月检度假福肺   好吧,小男友娇声娇气地喊饿,他也只能尽起男朋友的职责喂饱他了。   看吧,这就是申秋不会懂的原因。   太粘人了,唉。 第50章   温诺本来就维持着说话时微微张开的嘴型,于是被室友猝不及防的吻就吓得木在了原地。   少年呆呆的,睫毛无措地在空气中乱眨,舌头却一点也不会动。   应离低头调动了一会,又轻轻的分开,额头与他的小男友亲密相抵,冷淡的语气里带着些许的纵容:“怎么还是没学会,上次教你的忘了?”   温诺脸一红,有点不高兴。   什么叫都忘了,他本来就没想着这茬好吗,是室友自己莫名其妙地亲上来的。突击考试,能怪学生没复习吗?   ……好吧确实可以。   但接吻又不是什么必修课,凭什么考试?   温诺抿唇,抿到了湿漉漉的痕迹,又像被烫到一般快速松口,小声地嘀咕:“你管那么多干嘛呀……好为人师是要被人讨厌的。”   问你了吗,上来就教。   温诺不高兴地撇开头,然而后脑勺却被室友宽大的掌心掌着,退后不了,只能倔强地扭向一边。贴近拇指大鱼际的脸颊肉都嘟起来了。   应离轻笑一声用另一只手掐住小男友的两腮,让他转向自己。   湿软的红唇被捏开,露出几颗莹白的贝齿,更软的舌尖就乖乖地贴在下面。   “没有好为人师,只教你。”   应离很低地回答道,而后又贴了上去。   细密绵长的水声持续了一会,他才停下。   男人用粗砺滚烫的大拇指指腹轻轻抹掉温诺唇边不明显的一点水痕,脸上依旧是淡淡的表情,连呼吸都没乱一下,用像是做研究一样的严肃声音说:“我很有耐心的,一次不会我可以教两次,再不会就继续教。”   温诺被他亲得脑子晕乎乎的,舌根发麻,不明所以地接话:“所、所以呢?”   “所以不要讨厌我。”   室友声音里似乎带了很短促的笑意,然后终于退开几步拉开了距离:“走吧,吃饭去。”   温诺耳朵热乎乎的,不知道说什么,索性转移话题:“我、我今天想去学校食堂吃饭!”   应离一顿,眉宇轻轻皱了一下。   之前,他自己一个人去过食堂吃饭,就是温诺在被划伤手之后,然而体验却并不太好。尤其在吃完饭独自一人回到宿舍,却在温诺的房间里看见了光溜溜的裸男。   应离多多少少有些ptsd.   “怎么突然想去食堂吃饭了?”应离问道。   温诺支吾:“唔……我、我想吃食堂的小炒肉了,哎呀,你到底陪不陪我去吃嘛!这点小要求你都东问西问的。”   还能为什么,当然是食堂人多,更方便他搞事情咯!   温诺急着扯借口,都忘了自己根本不吃辣,怎么可能会想吃小炒肉。   室友幽深漆黑的眼睛看向他,也不多问,低声应答:“好,去吧。”   被满足了小男友立刻弯起眼睛笑起来,小梨涡浅浅的,像盛了蜜糖一般。   应离眼睛微眯看了过去,觉得温诺的小梨涡看起来也很好亲。浅浅的凹进去,正好贴合嘴唇的弧度。   而且亲嘴角看起来没有接吻那么暧昧,也好接受,下次可以试试。   只是温诺的小梨涡和他主人一样小气,并不经常出现,只有真的开心透了才会流星般的显露一下,然后又隐没。正因为少见,所以每一次的出现都更让人移不开眼睛。   收拾好东西,两人走在实验楼旁边的林荫小道上。   错落的光影印在这对情侣身上,画面和谐地像一幅画。   小道尽头有几个男女站在那儿,各自手上挎着包和袋子,似乎在分发什么。   几人一看来的是两个男的,头都扭开了。   倏地,离得最近的女生猛地把头扭回来,认出来人,连忙兴奋地小跑过来:“你们好,是情侣对吗,情侣的话可以免费领取两个哦~”   温诺还以为是街头发纸巾的,好奇地探头一看:“什么呀?”   这一看不得了,好家伙,只见袋子里花花绿绿的,居然是一大把的套套!!!   温诺愣住了。   女孩子则拼命地忍着近距离看见校园大热情侣的兴奋感,红着脸解释道:“今天是国际安全套日,卫生部开了讲座,科普宣传安全性行为的重要性。我们是来发放用具的,凡是情侣都可以免费领取两个……哦!不够的话还可以再来拿哦~”   远处的几个大老爷们似乎是尴尬,连忙跑了。   女生倒是很敬业地在袋子里挑挑拣拣,拿出两个红色包装的小薄片:“草莓味的喜欢吗?”   温诺见鬼似的瞪着眼,说不出话来,什么草莓,他就快变成草莓了。   这、这个对他这个直男来说还是太超前了。   温诺正想婉拒热情的学姐,却听见室友冷淡沉稳的声音先一步响起:“不用了,谢谢,我们先走了。”   说着,室友就去牵他的手,想把他拉走。   电光火石间,温诺灵机一动。   诶!张弛不是说过来着,真正的直男……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真枪实弹地操作的!   所以,那自然是用不上避孕套了。   温诺嘴角小弧度地耷拉下去一点,没由来的有些郁闷。   那、那倒是正合他心意……但是,他的直男指数明显比室友还要高,除了那最后一步,就连昨晚那样的练枪他也不太想要。   被掌控欲望的感觉太糟糕了,温诺害怕。   他刚才在实验室里等应离下课的时候就在想着,有什么办法才能让室友对同性恋人的亲密行为感到抵触,现在机会就来了。   反正直男不是不可能接受这个吗,那既然都用不上,不如拿几个回去吓唬一下室友。   这样的话,室友要是再敢乱来,就会不由自主地担心会不会真的要用上那几个套套,然后就不敢再跟他亲密了。   学姐一听有些着急,像是嗑不到cp就急了:“你们是不是担心学校发的是杂牌,质量不好啊?你们放心,A大财力雄厚,发的都是大牌子,放心用吧,破不了!”   用词之大胆,应离都有些耳根发烫,他正欲再婉拒一次。   小男友倏地抬起脑袋瓜,脆生生道:“好哇,谢谢你!”   少年乖乖地伸出两只手,并拢在一起,掌心向上,像是过年讨要红包一般的姿势,怪可爱的。   学姐被萌得两眼冒星星,嘴里说着好好好,作势要给他多拿两个。   倏地一个大掌覆上温诺的掌心,应离拉着不害臊的小男友走到一边,压低声音道:“不拿外面的,你……之后要用的话,我们再自己买。”   温诺的心沉下去,没想到室友居然抵触到这个地步。   难道,室友真的都是骗他的吗?   可是,可是应离也很有钱啊,没必要为了钱接近他不是吗?   还是说真的像张弛所说的那样,室友的最终目的是为了向应家复仇,而这一点光靠钱做不到,还需要加上阶级……所以是为了温家才接近他的吗?   温诺微微抿唇,似乎还能想起唇瓣上残存的热度,心尖倏地感到针扎似的刺痛。   呜呜,室友如果真的骗他的话,他会生气的!再也不会理他了!   温诺抬起眼,圆溜乌润的眼睛气愤地瞪向男人,白皙的脸颊浮现愠色,鼻尖酸酸地口不择言:“为什么不要呢?我刚刚看了,确实不是杂牌啊,给的是冈本。”   “难道你想说你是因为爱国,不愿意给几把穿和服吗?”温诺气势汹汹地质问。   应离哑然。   小男友真的需求好大,有那么馋他吗?   心底又愈发焦虑自己对男人应不起来这件事。   应离耳根到侧颈全红了,眼神闪烁了一下,又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声音带着轻微的哑:“说什么呢。看尺寸了吗你就拿,要是用不上就浪费了,我们还是自己买吧。”   温诺一怔,脑海中倏地想起之前不小心看到过的藏族大鹰出浴图,沉默了。   是哦,这种免费发的一般应该都是亚洲男性常用号吧。   好吧,这逼居然真让室友装到了。   温诺嘀嘀咕咕的,有点不服,但没有再强求了。   应离牵着他再次跟女生说了声不好意思,就拉着人走了。   温诺尴尬坏了,低垂着头,嘴巴翘得老高,都可以挂个油瓶了。   ……室友什么意思啊。   他昨晚才被像个糯米团子那样被人揉圆搓扁的,第二天醒来还用了应离的薄荷沐浴露洗得他胯下生风,本来就够不高兴的了。现在应离还敢提什么尺寸,成心给他添堵呢?   温诺不高兴地哼了一声,他可没忘记昨天室友直勾勾看过来的眼神。   都看呆了。   好像是在疑惑他的贴身衣物居然真的没买小这件事……总之很伤他的自尊。   应离无奈:“怎么又不高兴了?”   没拿到就这么失望吗?   温诺抿唇,掐了一下室友硬邦邦的胳膊肌肉,气愤道:“你别装了,我都看过那种整蛊视频,其实现在的套质量可好了,我见过往里面灌水变成一个巨大的水球的视频,所以怎么可能套不上呢?”   室友声线沉稳,真的像个耐心十足的教授一般给他解答:“确实弹性和拉伸度都很高,但重要的不是它能装多少,而是圈口多大。要是没买对尺寸,会勒得很痛的。”   温诺哑口无言,片刻后又找到了新的杠点:“你、你怎么这么清楚,你用过?”   应离摇头:“我猜的。”   “……”温诺撇开头,闷声问:“那你要买多大的啊?”   应离:“……不知道。”   温诺耳朵都快能冒出一缕缕的热气了,羞恼地想说室友敷衍他呢。   “没用过,”应离声音低低的,有些喑哑:“到时候再一起多尝试一下吧。”   温诺沉默了很久,半晌才回了个哦。   牵在一起的手掌黏糊糊的,不知道是谁出汗了。   但依然牢牢牵着没有分开。   温诺抿唇,默默地给自己重新鼓足了干劲。   好,他又想到该怎么才能让室友对贴贴ptsd了! 第51章   一进食堂,两个外形出众的男生很快就吸引了学生们的注意。   相对矮一些的那位面容精致、气质温润,一张白生生的小脸肉眼找不到一点瑕疵,嫩得像是杏仁豆腐做成的。而更高的那位面容冷峻、高眉深目,周身气场如冷冽的出鞘寒刃般不好让人接近。   “快看快看,那儿是不是……?”   “啊啊啊他看过来啊,好可爱啊,眼睛好大睫毛好长!”   “天杀的,腰怎么那么细,他是美术生不是舞蹈生吧老铁?看得我一个女Banana都想成为他的Apple了。”   食堂顿时比他们进来前喧闹了一倍。   温诺明显感觉到他们这次来食堂比第一次来更引人注目了,许是因为苏成林的事情闹的,顿时脚步一滞,有些想打退堂鼓。   应离敏锐地注意到了,侧过脸去问:“还要在这里吃吗?”   提出要来的是自己,温诺轻轻咬了咬唇内侧的嫩肉,嘴硬道:“呃嗯……就在这吃吧,懒得走来走去了,去小炒区吧。”   小炒区是A大食堂里最贵的一档菜肴种类,相对来说选择的学生少一点,比别的大锅饭区域安静些许。   找好靠近空调的位置坐下,应离自己一个人去打了两份饭回来。   他给自己打的是小炒肉,给温诺打的是清淡的土豆焖鸡。   小男友之前说想吃小炒肉,很显然是瞎说,因为他不吃辣。所以他干脆这样点了,如果温诺真的想吃就能跟他对调了。   果然,温诺一看见餐盘就忘了自己说过的话,很自然地去拿那份不辣的。   少年眼睛亮亮的,嘴角很满足地弯起来,甜甜地说:“哇,谢谢你,你怎么知道我想吃这个了?”   温诺接过去,嘀嘀咕咕地夸他:“食堂里的土豆焖鸡最好吃了,土豆沙沙粉粉的,还吸饱了汤汁,鸡肉有点老,不过裹着土豆泥还是很香。你想吃吗?想吃的话我给你夹……唔,夹两块!”   温诺想说给你夹一小块的,话到嘴边又想起饭是室友打的、钱是室友付的,太小气了说不过去,于是抠抠搜搜的改口成了夹两块。   应离低垂着眼睫,目光如温水般笼罩着絮絮叨叨生气十足的小男友。   温诺被他照顾得很好,已经不再像刚搬进宿舍时那么拘谨了,现在就像一只被他养熟认主了的猫。   谁逗他他都不搭理,一副高贵冷艳的样子。唯有自己朝他招手,温小猫才会颠颠地小跑过来,贴在他身边躺下,摸爪爪、揉肚肚,干什么都可以,很温顺。   同时也有些被宠坏了,稍有不合意就会拿软软的爪垫去打他。   但说实话他被打得挺爽的。   毕竟这是不曾给外人展露过的一面,是独属于他的温诺。   每当想起这些,应离就会从灵魂深处品出一丝难言的兴奋。   还没吃饭,就已经有淡淡的满足感了。   但是又不是饱腹感,很奇怪,在感到餍足的同时随之而来的是矛盾的饥饿感。   或许他是饿了,应离垂眼看了一下饭菜,后悔自己没多打一份饭。   听见温诺这么说,应离便点点头,说:“好。”   温诺:“……”   温诺撅起唇,似乎不太情愿的样子,手上的筷子却很乖地挑拣出了两块最大的鸡肉夹过去:“吃吧。”   他一点也不小气,可大方了!   要知道,学校食堂里的肉是多么的少,就连A大也不例外!   一份土豆焖鸡,里面最多也就五六块鸡肉,有些甚至不是肉,而是很瘦的鸡壳或者鸡拐骨,没什么吃头。   温诺夹给看,眼巴巴看着他吃下,舔舔嘴唇,问:“怎么样,好吃吧?”   应离喉结咕咚一声,咽下去,反应平平:“嗯。”   温诺哦的一声,点点头,然后掀起眼帘看看他,又看看应离的饭,没说什么,嘴巴却翘翘的。那颗很好亲的唇珠微微鼓起,索吻似的。   应离眼神微黯,平直的唇角轻轻绷住才没有往上扬,故意装作什么都看不懂。   果然不出两分钟,小男友就不高兴了。   银色的不锈钢筷子轻轻一放,委屈地耷拉下卷翘的睫毛,说不吃了,没胃口。   “怎么了?”室友淡淡地抬眼。   温诺憋闷,作作的发言:“你……你这人真是太没礼貌了,一点都不懂礼尚往来的,我讨厌你。”   虽然他是打着来食堂当众作妖,刁难室友,让他感到丢脸的主意……但、但室友居然真的这么直男行为!一下子就被他抓到错处了。   室友拿纸巾擦了擦嘴,抬眼看他,眼褶很深很长的一道,这种角度看过来特别有异域风情的野性魅力。   温诺看得脸皮有点热,便气鼓鼓地垂下眼。   太帅了,不看,看了嫉妒。   “怎么又讨厌我了?”   应离的声线低沉磁性,不是那种虚浮的死亡气泡音,是很沉稳的声音,听上去就很容易让人感到信服。   温诺瞪他:“我们刚谈的时候你多体贴呀,我茶喝空,还没开口你就续上了。溅到油渍,自己还没发现你就递纸巾了。现在你是追到手了就不珍惜了,我还是不是你男朋友啦?”   少年抱怨的声音都是轻轻软软的,一点也不难听,只会让听者觉得他口中的男友真的很过分!   温诺说完自己都一愣,对啊,室友这么体贴的一个人,怎么可能看不出来他馋他的菜了。答案只有一个——他是故意的!   温诺后知后觉瞪圆了眼睛,正欲借机好好作一下。   室友就轻勾着唇角把他盘里的菜每样都夹了一些给他,很懂脸色地道歉:“对不起,我真是太坏了,原谅我吧。”   温诺轻哼一声,紧蹙的眉头却已经悄悄松开了,很好哄的样子。   温诺美滋滋地吃男朋友夹来的菜,觉得还是别人碗里的香,又故意杠道:“你怎么只给我夹素菜,我也要吃肉。”   “肉是辣的。”   “辣的也要。”   小男友娇声娇气地下令。   应离只好给他夹了一块。   A大的小炒肉确实很好吃,是用大火爆呛的,吃进去第一口就会感觉舌尖发麻。   温诺不信邪地吃了一口,眼泪立刻流了下来。   应离连忙递上早就准备好的纸巾,无奈:“不听话。”   温诺没想到隔了这么久,自己吃辣能力居然还是那么菜,尴尬地接过纸巾胡乱擦了擦辣出来的眼泪。   哭过之后,少年的睫毛被濡湿成一簇一簇的,眼睛更乌润了,像刚被剥下果肉的龙眼核,。鼻尖和吐出来的舌尖都红红的,轻轻哈着气,挺秀的鼻子上泌出很细的汗。   很狼狈,也很……涩。   应离默不作声曲起了腿,侧脸有些紧绷,不敢再看了。   温诺是不是故意的?   对男人吐出水光淋淋的红红的舌尖像什么话?   难道……又是他昨晚的技术不到位,弄得他不舒服,温诺没有满足吗?   一想到这种可能,应离的神经就过敏似的紧绷起来,像是听到了不安动静的牧羊犬,很警惕。   他担心需求过剩的年轻小男友在他这里得不到满足,就会思想开小差。   他忍不了这个,一点都不行。   但其实也有可能是太舒服,温诺食髓知味了,还想要,或者更深一步。   要不然刚刚也不会想要领那个套子。   如果是这样的话,应离就有些无奈了。   他接受的程度似乎有些赶不上小男友需求增长的速度。   还有一种可能,应离不敢深想。   而温诺……温诺什么都没想,只是被辣得有点尴尬。   接下来的一顿饭吃得就安静多了,温诺不敢作了,觉得还是食不言寝不语来得好。   温诺胃口被室友养叼了,吃了一些就吃不下了,索性拿出手机来玩。   他点进了某个奢侈珠宝品牌的官网浏览了起来。   当然,他并不是打算买什么戒指手链什么的送给应离,况且最近也没什么特别的日子,他只是刚刚走在林荫小道的时候突然冒出了一个念头。   想让室友对亲密的行为感到抵触,那么就得做让他反感的事情。   于是他突然就想到,就跟他呼来喝用趾高气昂的态度去使唤应离做这做那,积攒他的怒气值一样,他也可以在亲密的行为里做点带羞辱意味的事情。   一次两次尚且可以说是情趣,若是次数多了,室友这种外高冷内强势的猛男肯定受不了的。   毕竟换位思考一下,若是他长得也好、学习也好、家世也好,还练得一身漂亮结实的肌肉,那肯定要当掌控全场的人。   于是温诺反其道而行之,迅速下单购买了一条价格不菲的——胸链!   银光闪闪的华贵链条上面点缀了不少碎钻,戴上走动间会浮现出流光溢彩的夺目观感,下坠着的两条流苏尽头分别是造型精致的黑色蝴蝶,翅膀是用黑曜石雕成的。仔细一看,蝶身其实是一个小小的夹子,可以夹在什么东西上面,乍一看像蝴蝶停驻。   光凭想象,就觉得会很适合皮肤白皙细腻的美人佩戴。   但若是戴在一身肌肉的高大男人身上,想必细而松弛的链条会变得紧绷起来,在肌肤上留下浅浅的勒痕。   被束缚的不自由感、被掌控般的玩物感,恐怕没有哪个高自尊的天之骄子能忍受。   尤其是室友这样性格古板又严肃的人,一定会觉得自己不尊重他,把他当成Alex之类的人来玩弄,羞恼之下就不会再愿意碰他了,搞不好还会分手。   毕竟性||事不和谐对于情侣来说可是很严重的大事。   而他也不会有心理负担,因为他也不渣,只是两人性癖不一致罢了,谈不拢自然好聚好散。   温诺收起手机,心情好了起来,回宿舍的路上都轻轻哼着歌。   下午他们都没有课。   温诺打算在宿舍继续画画,而应离则是说要午睡一下再起来写论文。   “好的,”小男友拿着调色板,乖乖地点头:“你睡吧,我不会吵你的。”   互道了午安,应离关上门,却没有如他所说的那样上床午睡。   他靠在门板上,脸色一点点凝重起来,脑海里思考的全是他不敢深想的最后一种可能性。   他闭上眼,眼前就无比清晰地浮现了小男友湿软的红唇。   昨晚温诺就靠在他的怀里,失神地微微张着唇,不明显的水痕出现,又会很快被他吻去。   往下是小男友藏得很严实的胸膛,薄薄的一片,不知道为什么总不让他看。   颈窝香香的,锁骨很漂亮。   再然后是颜色很漂亮、一手可握的……   他猝然睁开眼。   瞳孔有些狼狈地缓慢下移,视线凝在身下。   他的身体又出现不受控的异常了。 第52章   幸好他关门关得够及时,应离一向笔挺的脊梁有些狼狈地躬了起来。   宽松的裤子被顶得很高,应离也没管,径直走到床沿坐下,俊朗的脸上浮现出不易察觉的难为情。   关于那个他不敢深想的可能性……他其实隐隐约约有注意到,自己似乎对温诺身上发生的一切都太过于关注了。   以至于小男友只是吐个舌头,喘息两声,发际泌出一点汗珠等等,包括温诺传递出来的更加隐秘微小的渴求信号,他都能敏锐地捕捉到,然后间接的促进了应离如何适应同性恋人亲密行为的焦虑。   那么问题就来了,他为什么会如此不寻常地关注温诺呢。   一个恐同的男人,会如此迫切地去观察另一个男人的嘴唇和舌尖吗?   应离得不到答案。   温诺太特殊了,他的生命中没有出现第二位这样的角色,特殊到让他感觉好像无论他因为温诺做出多么出格的事都好像是正常的。   他茫然地往下看了一眼存在感过于强烈的部位,神情凝重地思索了一下,最终拿出手机,再次登录了某个曾经登录过的网站。   这次他精挑细选,特地挑选了一部封面看上去比较美型清新的片子来测试。   男人有些尴尬地起身,紧绷着脸确认了一下环境的安全性,怕再出现温诺闯进来的窘状。   确认门锁好了,窗帘拉上了,耳机不漏音,应离这才犹疑地按下了播放键。   幸好,这一部的主演看上去是文化人,没有像上一次的片子那样大喊着“yes yes”和“f**k”,观感好了不少。但应离依旧是没多少耐心,直接拖动了进度条看正片。   这场研究结束得很快,大概不到五分钟。   应离看萎了。   应离:“……”   男人拽下耳机,有些粗鲁地扔在床上,手背空茫地搭在眼眶上。   都过了这么久,他和他的小男友相处了这么久,再试一次,却还是不行,怎么办……   他还以为自己有所改变了,可此情此景却都笃定地在告诉他,他仍然恐同,仍然无法从两具性别相同的躯体纠缠在一起的画面中品出什么美感来。   应离手肘撑起,脊梁丧气地塌着,眼神放空了很久。但他并没有气馁很久,气馁和放弃对于科研者来说并不是什么好品质。   应离优点之一就是有耐心。   他可以尝试千百次的错误,步履艰难地朝着海市蜃楼般的真理靠近,只要最后能如愿以偿,那么任何失败的跟头都不能让他停下脚步。   他用三分钟的时间让自己镇定下来,打开了电脑登上自己常用的查阅文献的网站,但却并不是为了自己的学业。   应离在搜索栏上输入“同性恋”,然后一页页地仔细翻阅了起来。   《男性同性恋成因的研究进展》   《男性同性恋大脑结构和静息态脑功能的磁共振研究》   ……   《同性恋中先天形成与后天形成的占比研究》   应离看了整整一个下午。   起初,他翻阅同性恋相关文献只是为了找寻是否有办法能够克服自己恐同以及对同性躯体抵触的心理,但遗憾的是,没有任何一个有权威的文献可以教他如何直男装gay,反而他越来,心理越怪异了起来。   总结所有的文献,他大概可以得出一些世人熟知的结论——同性恋可能是先天形成的,也可能是后天因素导致的。   目前还没有研究能说清楚同性恋形成的原因,这在生物界里也是个疑点,因为同性恋并不像皮肤、头发、眼睛那样,有决定它们形状的基因。   但同性恋本身却很好判断自己的性取向,因为同性恋和异性恋是有壁的。   正常的直男,并不会渴望另一个男人的身体。   也不会产生如有实质般铺天盖地的占有欲,更不会因为关系好就亲嘴……还是唇舌交缠的那种吻法。   应离一向灵光的脑子懵了很久。   然后迟疑又恍然地得出了一个结论——原来,他对温诺的感情确实不纯洁了。   他好像,确实不直了。   他喜欢温诺。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平日里相处的蛛丝马迹就如同洪水般一股脑地涌入他发痛的神经,仿佛在控诉主人竟然将它们忽视了这么久,实在可恶。   是了,应离有些灵魂出窍地想道,如果他真的只是希望温诺不离开他的话,那么其实还有很多别的方法可以实施,不一定就只剩下用温诺喜欢的身体去引诱他这一个极端的法子。   如果他只是把温诺当做他的挚友、又乖又可爱的弟弟、会在意他的情绪,会维护他的家人的话,那他是不会总是去关注对方红润柔软的唇、细瘦的腰肢、又白又纤长的手指的。   如果他只是想把温诺永远留在他的身边,其实还有很多别的方法。   比如他可以选择当一个友情小三。   是的,简单来说,他可以偷偷挤占掉张弛在温诺心中的第一好哥们的位置,成为更加铁的兄弟。   虽然张弛认识温诺的时间比他久很多,但毕竟自己在距离上占优势。他是温诺的室友,他可以光明正大地占据温诺的很多私人时间。   是的,如果要不分开的话,明明当朋友是最稳妥的办法。   温诺是个重感情的好孩子,和谁好就会好一辈子,而且当朋友还没有恋人可能会分手的隐患,没有恋人可能会面临倦怠期的顾虑。   这么多办法……可他偏偏选择了用皮相去蛊惑有点色的小男友,选择了最不牢靠也是最岌岌可危的笼络方法。   温诺虽然馋他,可他何尝不是在勾引着温诺呢。   一边被理智拉扯,一边感性沉沦,颇有心计地向小男友展示他的优势,恨不能将他蛊惑得更深一点。   坏了,应离有些绝望地想道。   看来他不仅弯了,还有点烧。   男人的脸皮前所未有的滚烫,领口被他拉扯得松垮,露出小半精壮的胸肌轮廓和长而深的锁骨,有些脱力地往后靠在椅背上,修长的手指覆在眼眶。   他这副作态,和他之前所不齿的Alex又有什么区别。   区别大概只有温诺对他们的态度不同了。   温诺更喜欢他的脸和身材,而不喜欢Alex的。   但这并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因为这是最流于表面的生理性喜欢。   今天温诺可以馋他,明天就可能会馋比他更好的人。   而他则恰恰相反,经过他的自我剖析,他认为,他对温诺应该是灵魂层面上的喜欢,是彻彻底底的纯爱,而不是生理性喜欢。   他对同性的身体不感兴趣,这一点是经过两次验证了的。   男人薄唇抿成一道直线,有些绝望地想着。   他跟温诺,一个草食系,一个肉食系,到底要如何才能走下去呢?   应离茫茫然地坐直,把浏览过的文献统统删掉了,又把回收站里的残余垃圾也二次清除,仿佛这样就可以抹掉那个看不清自己的心的愚蠢的自己。   他深吸一口气,梳理了一下现状。   如今局面已经很明了了,他其实只需要做好两件事——   1.他喜欢温诺,很喜欢,但温诺却不够喜欢他,仅仅只是想睡他,但也不确定真的睡过了之后会不会珍惜他。温小少爷还是有一些娇生惯养的小毛病的,多少有点喜新厌旧。   所以他得继续……继续做他所不齿的那些行为。   他要勾引温诺,他要蛊得温诺越来越喜欢他,让温诺也对他产生灵魂层面的爱。   2.他要尽快克服对同性身体的抵抗,最晚也要在温诺厌烦之前。   他不知道克服这种生理性的恶心需要多长时间才能做到,而且……温诺看起来不会给他太多时间,温诺都已经在琢磨着给他买多大尺寸的避孕套了。   拿冻干钓小猫其实是很有技术含量的行为。   钓太久了不让小猫吃,小猫一怒之下就会生气跑走了,之后你就算哄着喂他吃,他也会闹脾气不肯碰了。   但也不能太快让小猫得到,否则喜新厌旧的小猫很快就会挑食,想吃别的。   这个度实在不好掌握。   他必须得勾引温诺让他越来越喜欢自己,这个任务是迫切且肯定的。只有温诺足够喜欢他,才能让他心甘情愿地等着自己,而不去看别人。   短短的一个下午,应离就颠覆了自己执行了二十四年之久的自我认知。   他起身开灯,驱散一室的昏暗,然后从衣柜里拿出干净的换洗衣物,打算去洗个澡,让大脑清醒一下,顺便好好捋清接下来该如何面对温诺。   ……   温诺画到日落时分就停笔了。   他伸展扭动了一下坐得僵直的腰身和微微酸痛的屁股,也溜回了自己的房间。   累了,躺会玩手机。   他拿出手机,点开和应离的对话框。   室友一个下午都没有从房间里出来过,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学习得这么投入吗?   温诺轻轻咬唇,回忆了一下今天的热暴力kpi,觉得完成得还不错。   缠着去了室友的实验室,吃饭也胡搅蛮缠了,就是下午度过得闲适又安静,不太符合他的作精男友人设。   热暴力的精髓就是让对方没有喘息的空间啊!   温诺掐指一算,觉得室友这会应该已经正好停下了学习,准备要出来做晚饭了,嗯——是时候烦一下了。   【温温:在干嘛?】   【温温:小猫咪探头.jpg】   手机震了两下,应离脚步一顿,走回来拿起一看。   果然是小男友的信息。   月检度假福肺   因为有洗澡不带手机而被得不到回应的温小猫闯入看光的黑历史,男人沉思了一下,最后决定把手机也带进浴室里。   【Aaron:在洗澡。】   得到回应,温诺也手指一顿,脑海里浮现了一段社死的回忆。   他缓缓抿唇,脸颊微微发烫,指尖悬在屏幕上半天落不下来。   啊啊啊啊啊不知道怎么回了,好尴尬啊,感觉这时候说什么都显得很怪。   温诺迟疑了半晌,在床上滚了三圈,才终于努力用最杠精的口吻回他:   【温温:哦。】   【温温:你跟我说这个干什么,我不好奇,我不想看。】   当然,他都看过了。   他就是要用这种仿佛在鉴赏物件一样的无情口吻说话,仿佛看过一次的身体就对他没有什么吸引力了,加上之后的胸链……妙哇,室友肯定会觉得大受侮辱的。   浴室内,男人赤||身||裸||体地站在盥洗池前。   应离也没计较明明是温诺问了他才回答在洗澡的这回事,漆黑的瞳孔看着屏幕,唇边带着很淡的笑意。   撒谎的小色猫。   他才不信。   手机微震,温诺拿起来一看。   【Aaron:没让你看。】   温诺一怔,随即脸颊爆红,有些不适应了。   什么?!这什么态度!   这是对男朋友的态度吗!   早上还在实验室按着他的脑袋亲,晚上回来就装正人君子是吧,要装gay也不装得像一点吗!怒!   温诺噼里啪啦地回他一堆:【?】   【温温:我看不看是一回事,你给不给看又是一回事。你什么意思,你怎么这么轻易就放弃了?男朋友说不想看诶,你都不生气的吗,难道你根本就不在乎我对你感不感兴趣?】   【温温:你应该求我,让我看,你真是一点情趣都没有。】   【温温:小猫生闷气.jpg】   倒打一耙,胡搅蛮缠,上升定性,作天作地。   温诺是这么想的。   结果发出去之后,对面还真的安静沉默了很久,好像不知道要怎么回他了。   温诺又不安起来。   难道他这话说得太重了吗?   可是转念一想,他在不安什么,本来就是要说得让室友难受,让他不高兴!心虚什么,这算是扳回一城了。   温诺自己给自己哄好,倏地,手机就响起了铃声。   温诺吓得浑身一颤,连忙拿起来,居然是个视频邀请。   温诺:“?”   干嘛,不爽到要当面来骂他吗?   温诺突然觉得有点搞笑,两个人身在同一屋檐下,只隔着两扇门板,居然拿着手机用微信聊天,还打视频。   少年的嘴角翘起来,倏地玩心大起,好奇心也被挑起了。   还真想看看室友搞什么花样。   他手指一点,接通了视频邀请。   镜头一亮,室友那俊美到有攻击性的脸庞就出现在了眼前,随之往下的是一具水淋淋的、正在被温水冲刷着的完美躯体。   水珠急速滚落,从宽平的肩部砸开,往深深的肌肉||沟壑中流下,汇到青筋密布的紧实小腹再洒下……直到镜头看不见的地方。   室友的皮肤是不常见光的冷白,此时被热水一冲则泛起了淡淡的粉。   最鼓胀蓬勃的胸肌有些不平静地起伏着。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导致的。   应离脸上依旧是冷淡沉稳的表情,声音很淡,像从远远的地方传来的,又像是贴在他的耳边呢喃。   “求你了,好奇一下吧。”   “这下你满意了?”   室友的声音带着笑。 第53章   温诺看着视频里的室友,哑然。   有些难以置信这种话居然是从严肃高冷的室友口中说出来的……   感觉有点……烧烧的……   温诺脸颊发红,梗着脖子逼自己瞪大眼睛看着屏幕,幼稚的模样好像在玩一种“谁先躲开视线谁就输了”的斗气游戏。   本、本来就是嘛,视频是室友打来的,暴露的也是室友自己的身体,凭什么要他先挂?这样搞得好像他只会口嗨,实则玩不起似的,有损作精男友的人设。   好在微信视频似乎自带一点柔光的效果,让温诺脸颊的红意看上去不是很明显了。   温诺紧绷着小脸,直勾勾地盯着应离,想看他什么时候害臊。   结果没等来室友害羞,反而等来了镜头一晃,随即视角稳定了下来,直直对着应离的上半身。   ——应离把手机放在了浴室的防水板后面,稳稳当当的。   ……室友非但没有害羞,反而淡定地直播洗澡起来了!!!   温诺大为震撼,干巴巴道:“你、你不挂断啊?”   男人的黑发被水打湿了,随即被主人一把撩起来,全部撩到了发顶上。   完整地露出额头后,一张轮廓鲜明的脸庞愈发俊得锐利,室友浓黑的眼珠慵懒散漫地朝他乜来,淡色的唇被浴室温暖的雾气熏得微微发红。   黑、白、红,三色分明。   水流一刻不停地往下冲刷,湿润、雾气……这一切都与温诺曾经做过的那个有关水鬼索命的梦境不谋而合。   应离极具攻击性的英俊在此刻莫名给他平添了一丝不似真人的诡异,如同聊斋中那些用美貌来惑人的精怪,下一刻就要从屏幕里出来了。   男人黑沉沉的眼珠隔着镜头与他对视,竟有着阴冷的黏腻感。   “嗯?”   尾音上扬,室友似乎没听清。   温诺无端地打了个寒颤,不自觉地放软了声音重复道:“我问,你不挂断吗?你这样……可是要被我看光咯?”   这次应离听清了。   男人很浅地笑了起来,没有回应,只自顾自地挤了一泵乳白色的沐浴露在掌心揉搓打泡。   意思很明了了——你不是早就看光了吗?   从上到下,他在温诺眼中根本就没什么秘密了。   温诺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应离嘴角噙着一抹意味深长的浅笑,然后动作随意地把揉搓出来的沐浴泡泡抹在精壮的胸膛上。   隔着屏幕,温诺似乎都能闻到那股清凉的薄荷味了。   这画面无端地会让人联想到雪地里的腊梅花。   雪势很大,厚厚的蓬松的雪团落下,遮盖住大地上的景色。然,时而有大风呼啸而过,将煞风景的白雪吹落,被覆盖住的梅花才得以展露在眼前。   隐隐约约、若隐若现。   温诺被子底下的脚趾都羞怯地缩成一团了。   这是在干嘛呀大哥子!!!   ……真是看不出来室友还有这种被人盯着洗澡的癖好,他可不奉陪了!   温诺想挂断,但又不想自己亲手挂,好像这样他就输给了室友的男色似的。   于是温诺眉毛一竖,装作凶巴巴的样子对着室友训斥了起来:“你、你这人真不害臊!一点危机意识都没有,不知道这种情况下是不可以跟人视频的吗?”   温诺绷着脸,努力摆出最凶的样子,像个负责任的警官先生:“你这样什么都不穿,万一我录下来了,拿去做坏事怎么办?”   “俗话说得好‘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别看我长得可爱,其实我坏得很呐!”   他可是残忍地使用热暴力的作精男友,一肚子坏水呢!   小男友脸蛋红扑扑的,软软的唇看上去似乎因为紧张而有点干燥,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可爱死了。   应离没法反驳他说自己可爱的那半句,对于后半句却不敢苟同。   他听完了,甚至还伸出手,把防水板上的雾气擦擦,好让镜头看得更清楚一些,同时也是为了看清小男友装得奶凶奶凶的样子。   温诺愕然,被室友的厚脸皮打败了,沉默了半晌才气急败坏地问:“你、你有没有在听我说的话啊?”   “我说我要是录下来了,拿去做坏事怎么办?”温诺没好气地重复道。   室友倏地发出轻微的喘息,眼下泛起被雾气蒸出的酡红,轻笑着问:“你要拿去做什么坏事?哪种坏事?”   男人的声音通过电流,有些嘶哑,莫名的携带了一丝和往日不太一样的性感。   温诺耳朵一热。   ……什么啊,干嘛要喘着讲话,怪怪的……这样搞得好像他是要拿去做什么不纯洁的事情一样。   还能做什么坏事吗?   温诺想不通,他感觉自己仿佛也正身处浴室,浑身燥热了,大脑都有些混沌而无法正常思考。   少年瞪大了眼睛,正直道:“如果是坏人的话当然是把你洗澡的不雅视频散播出去咯!‘A大男神私下不为人知的另一面’多么劲爆的标题,肯定能卖不少钱,而且你的男神形象肯定就崩完了。你不怕吗?”   温诺尽可能地往严重里说,想吓唬一下这个心大的室友。   然而应离却没有什么反应,冲完了泡沫,又神色淡然地挤了一泵洗发水,开始洗头发。   胳膊展开扬起时,沾着淋漓水光的胸肌和三角肌都骇人地鼓起,腹直肌则紧绷着,肌肉的沟壑瞬间变深,水流的速度都更急促了些。   温诺:“……”   应离淡然地在小男友呆愣的目光下洗起了头,声音很平静:“怕什么?你不是让我要守男德,就连我在阳台上锻炼的时候露个腹肌都不高兴吗,会那么大方地传播出去吗?”   小猫不仅好色,还很小气,爱吃独食。   应离一点都不担心他会乱传播。   温诺脸颊都快冒烟了,他狼狈地抿了抿唇,拼命思考出另一种可能:“那、那你就不怕,万一别人拿你的裸|照去贷款,那你可就惨了!网贷可是绝对不能沾的,你好歹是个高材生,要机灵点知道吗。坏人又不会把‘坏’字写在脸上,他们看上去都是跟我一样很纯良的,凡事要多长点心眼。”   应离轻轻地笑。   男人浅淡的微笑似乎从视频接通开始就没有消失过。   “知道了,以后我会听话的。”   温诺一怔,不自在地移开视线。   天杀的,是错觉吗,为什么他真的感觉室友变烧了啊?   难道说这就是冰山男遇热融化的属性吗?   什么叫“会听话的”?   这话说的,好像不是因为温诺说的有道理而听他的,而是纯粹的因为说话的是人是温诺所以才听话似的。   应离又说:“要是钱不够花的话可以找我贷,不需要你用裸|照'来抵押,我的钱都可以给你。”   温诺一怔,嗫喏了半天说不出话来,乌溜溜的眼睛一瞪,抿唇:“你真是……我要挂了!不跟你说了,你好好洗澡吧别泡晕了。”   “我、我真的挂了哦,你镜头别往下移,我可不想看。”   输就输吧,温诺确实玩不起了,呜呜。   气氛太奇怪了,他有点招架不住。   感觉都已经粘到了室友在洗澡的私人时间里去了,热暴力也算达标了吧,就到此为止算了。   室友声音一如既往的沉稳平淡:“好的,一会见。”   说完,视频就被对面挂断了。   应离怔愣了一会,倏地勾起唇角,眉头微蹙着把手往下伸。   当然了,即使小男友要求镜头往下移,他也是不敢那么做的。   虽然他是想着要勾引温诺,但并不是完全的不要脸。   而且那样实在太超过了,勾引过头了也不好,那样没法收场。他怕温诺把持不住,而他还没完全克服对同性身体的抵触心理,又不能真的给温诺。   钓太过了小猫也是有脾气的,还是见好就收吧。   一场澡洗了有点久。   出来的时候,应离浑身都从冷白色变得微微泛粉了。   他关好门,以防水汽外泄,然后打开排气扇散散味道,就走出客厅去做饭。   饭还是普普通通的三菜一汤,两荤一素,把逗得有些生气的小男友给哄好了,吃得肚皮溜圆地往沙发上一趟,很没形象地翘着小脚丫,娇滴滴地使唤道:“过来!”   “等一会。”室友的声音从厨房传来。   温诺猜他可能是在洗碗,于是就没催了。   但男人还是很快出来了。   应离窄而精壮的腰扎着淡蓝色的格子围裙,上面印了一只吃饱的小猫正在打呼噜,袖口被卷起来折上去,宽松地停在手肘之下。一双修长而粗砺的手掌带着洗碗时沾到的水渍,指尖朝上,悬在肩以下,腰以上。   姿势非常帅气且专业……是应离在做解剖实验时常用的手部姿势,悬停无菌区。   现在室友用这个姿势在洗碗。   而且很明显是洗碗中断了特地跑出来听候小男友的发令的。   温诺:“…………”   莫名的就有种苛待国家优秀人才的心虚感。   但室友却神色平淡,一如既往的没什么表情,看不出来有没有因为被使唤而不爽。   但温诺猜应该是有的吧……毕竟在科研所里是金光闪闪的一级保护宝贝,回到宿舍却要卑躬屈膝地给人当仆人,哪个天之骄子受得了。   温诺心一横,打算加大力度,嘴唇微微撅起,轻哼:“我今天画了一下午的画,腰和屁股都坐酸了,好累的,你给我按按摩吧。”   颐指气使的高傲语气,倨傲任性的骄纵表情。   少年说着,慢吞吞地翻了个身,在沙发上换成趴姿。   温诺也洗过澡了,身上换成了宽松舒适的棉柔睡衣,底下穿的是大大的短裤。   一趴下去,少年两条细白的小腿就晃晃悠悠地翘起来了,在空中轻轻勾/缠,细韧的腰肢塌下去,下摆被动作带得捋上去了些许,两个深深的腰窝缀在软嫩的皮肉上。   更别说那一团饱润的软肉有多引人注目了。   男人的视线变黯,咬肌绷紧,定定地停在原地不说话。   见状,温诺轻轻勾起唇角。   果然,天才羞辱计划是奏效的!   哎呀谁能想到这么自然的热暴力方法呀,他真是折磨王。   温诺有些窃喜,舔了舔发干的嘴唇,撑起上身,浑然不知宽松的领口已经把他的景色泄露得七七八八了。   不过由于视角的原因,只能看见淡红的尖角和雪白的皮肤肌理,影影绰绰的被阴影笼罩看不太清晰。   打一巴掌要给个甜枣,乃PUA的精髓所在。   温诺眉头微蹙,抬起水波荡漾的眼睛,声音软绵绵的:“求你了,老公。”   应离呼吸一窒。 第54章   应离僵直地站了一会,才道:“好……等我一下。”   他转身进了厨房,给手打了两遍洗手液,把饭菜的油渍和味道全部冲干净了才重新回到沙发跟前。   温诺很不客气地把小腿搭上了男朋友的大腿上,顿时就是一怔,娇气地责怪道:“你的肌肉怎么跟石头一样硬啊,硌得我不舒服。”   男人咬肌轻轻动了动,片刻后努力地把全身紧绷的肌肉都放松下来,好脾气道:“现在好了,你搭上来。”   “唔。”温诺乖乖照做。   月检度假福肺   应离动作生涩地轻轻圈住少年的脚踝,左手试探地捏在他的小腿腿肚中间,指腹稍稍用力揉/弄:“这样……可以吗?”   温诺舒服地眯起了眼睛,两只手交叠在一起垫在脸颊下面,嘴上却挑刺:“太轻了,你是没吃饱饭吗?”   室友不吭声,只默默地加大了一点手劲。   温诺顿时诶诶叫了起来,半真半假地叫唤:“痛!痛了!你是不是报复我呢?”   应离当真有些无措起来。   他没给人按过摩,也没有跟别的人有过这么亲密的举动,确实拿捏不好精细活的分寸。   而且小男友的身体本就像一樽艺术品般娇贵,他无从下手。   如羚羊般纤细的脚踝透着粉,白而薄的掌心似乎感受到了他炙热骇人的鼻息,随着他的呼吸一下一下地打上去,脚尖也不自觉地微微勾着,如此敏|感。别人隔着不近的距离吹口气,他都能像含羞草一样生涩地拢起指缝,脚背绷成一张弓。   敏|感,且脆弱,确实很容易被人弄痛的。   应离不疑有他,像个忠诚的守卫一般低下头:“对不起,我会小心一点的。”   温诺:“……”   唉,室友哥脾气太好,欺负起来罪恶感过于深重了。   温诺抿抿唇,侧躺在自己的胳膊上,脸颊肉被挤出来,闷声闷气道:“唉你……你不觉得我很无理取闹吗,你不要老是忍着,你可以凶我啊。”   应离手上的动作顿了顿。   凶温诺?   他哪里舍得。   他轻轻按/揉着小男友细嫩白皙的小腿肚,一路往上捏,声音低沉:“不觉得。”   温诺无声叹了口气。   室友的愤怒阈值太高,而且表情管理能力也很好,温诺根本看不出来自己那些挑衅奏没奏效,又或者奏效了几分。为了惹室友不高兴,温诺只能逼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做自己都觉得很过分的事,这不是互相折磨是什么?   “唔呃……”   室友的手好像按到了他的麻筋,整条腿都又酸又爽,温诺顿时从喉中发出了一声长而黏糊的声音。   温诺蹬了蹬腿,不小心踢到了什么,引得男人闷哼一声。   他连忙翻过身来正躺在沙发上望去,发现自己是伸展小腿时不小心蹬到了室友的肚子上,眼睛顿时染上了几分焦急:“没事吧,我踢疼你了吗?”   他何止是踢,甚至连脚尖都不小心伸进了应离宽松的上衣里去,掌心底下就是块垒分明的腹肌……弹|韧|紧|实,触感很好。   “啊……”温诺讪讪地出声:“不好意思……”   他想起室友似乎是有点洁癖来着。   人家刚洗完澡,一身香喷喷的就被自己踩了……虽然说他也洗过澡了,但还是太没礼貌了。   温诺悻悻地眨巴眼睛,很无辜的样子,说了抱歉就要把脚收回去。   倏地,一个滚烫的大掌攥住了他的脚踝。   室友猛地大喘气了两下,抬起黑得渗人的眼珠紧锁着他,声音带着轻微的哑:“没关系,我不介意。”   应离竭力调节自己的呼吸频率,刚洗过澡的身体似乎又泌出了一点细汗。   小男友肯定是故意的,还装无辜。   他心里知道温小猫脑海里尽是一些见不得人的想法,但又因为爱面子,于是总是用各种懵懂的小动作包装成不经意的偶然,再辅以清纯无辜的眼神……实在是很难以让人招架。   应离不想看见他失望的表情,于是又把底线给往后挪了一步,默许了温诺的胡作非为。   应离任由小男友踩在自己的腹肌上,顺势倾身往前,心无杂念地一路往前按,眼神坚毅得仿佛要入党。   温诺倏地把腿一缩,像突然警觉的河蚌一般把壳拢紧了。   然而却不小心把室友没分寸的大掌也给拢进去了。   室友一脸正直,似乎没有感觉到自己的手有什么不对,就那样平静地放着,也不动。   温诺红着脸,支吾:“你、我不想按腿了,你换个地方按吧。”   应离尊重他的意见,又说好,然后很安分地开始按腰。   室友学什么都能在很短的时间内学得有模有样,半吊子的按摩手法加上平时健身练出来的手劲,竟然也按得挺像样的,温诺又放松下来,舒服地哼哼唧唧。   “嗯,不错。”温诺挑不出什么毛病,舒服成一滩小猫饼。   上衣的下摆不知不觉撩了一截起来,应离眼眸一黯,粗砺的大掌悄无声息地就伸了进去。   温诺浑身一僵,倏地按住肚子上的手,惊诧地瞪大双眼:“做什么?”   室友一脸平静地说出令温诺浑身炸毛的话:“帮你把衣服脱了。”   温诺:“???”   “为、为什么?”温诺懵了:“按个摩,还要脱衣服吗?”   感觉上一秒还停留在中国好室友黄金八点档电视剧里,下一秒就来到了应哥不要啦的拍摄现场。   温诺整个人都被雷得不轻,胆战心惊地问了起来,很怕应离会说出“让我看看”这种话。   所幸没有,室友只是冷静地说道:“不是你说腰很酸?我想了想,你是因为画画太久而感到疲累的,那么最酸疼的地方应该是腰一直连到肩胛骨的位置,肩胛骨不好好放松的话,明天还是会很累。”   室友的声音透着一股令人信服的沉稳味道,很让人安心:“你穿着衣服我找不准位置。反正都是男生,没关系吧。”   应离确实也是这么想的。   不过是同性的身体,能有多大吸引力。   所以他是真心想给温诺按按,顺便感受一下自己对同性躯体的接受程度。   听完室友的解释,温诺才算是放下了疑虑,但他依旧死死地按着领口,抿唇拒绝:“不了。算了,今天就到这吧,谢谢你,辛苦了。”   语气之生硬,仿佛是在打发到点了的按摩技师……甚至还是不给人家钱的那种。   应离一怔,有些不甘心地皱眉:“是我按得不好吗,你不喜欢?”   他的心头莫名泛起一股淡淡的疑虑。   又是这样,温诺又是这样仿佛在藏着什么东西一般跟他见外。   他都给温诺看了个遍了,温诺却仿佛依旧对他很有防备心,一直特意的不给他看……为什么呢,他们不是恋人吗?   上次把温诺从永夜抓回来之后,那晚他发疯,做了很多过分的事,还逼温诺自己叼着自己上衣的下摆。但那天温诺穿的衣服宽松,叼起来之后只露出了白软的肚腹,别的什么也没看到。   ……到底有什么呢,该不会温诺骗他没谈过恋爱,其实心口纹了初恋的名字吧?   应离不着边际地想道。   这种不知源于何处的距离感让应离很不安。   虽然他也对温诺有所隐瞒,但那都是无奈之举。而温诺每次隐瞒他什么,都是在思想开小差,要么是拿他的手机看猛男直播,要么是偷偷逛赛博窑子,要么是点男模……一桩桩、一件件,以前应离还能勉强忍忍,现在摸清自己对温诺的感情之后就愈发难以接受了起来。   贪欲是一张不断扩大的网。   温诺每对他好一分,他就忍不住松开一点手中控制的缰绳,直到现在几乎把他们两人都笼罩在里面了。   要是温诺知道他是这样的人,一定会逃开吧。   应离的眸子黯了几分,规矩地把温诺的衣服褶皱整理好,顺从道:“好吧,你不喜欢那就算了。”   温诺小心翼翼地坐起来,打量室友的脸色,觉得他好像有一点伤心。   是了,一整天都跟个仆人似的给他当牛做马,还捞不到一句表扬,是有点残忍的。   温诺不安地咬了咬下唇,把手放在男人紧绷的胳膊上,软软地夸他:“没有呀,我很喜欢。谢谢哥哥,你做什么都能做得很好呢!”   室友唰的一下把头扭回来,平静的声线莫名听起来有些落寞:“那为什么不要我?”   温诺一噎:“……”   这话说的,让他别按而已,怎么就成不要他了……这还没分手呢,就好像变成渣男了。   温诺讪讪地解释:“没有啊……我、我怕痒,你按的那些地方都是我的痒痒肉,我不想别人碰嘛。”   应离定定地看了他半晌,才哦的一声,算是翻篇了。   这个答案,他半信半疑,持保留意见。   一方面,小男友可能真的是有点害羞,怕他碰了之后会控制不住反应,怕出丑,但温诺连换衣服都躲躲藏藏这点说不太通。   应离也不打算刨根问底了,只安静地垂下眼帘,又巴巴地抬起来,声音低哑:“那我做得好的话,有奖励吗?”   温诺一愣:“奖励?”   “嗯。”室友用深邃而渴望的眼神看着他。   应离的肤色是不常见光的冷白,五官的轮廓也深刻而冷峻,结合起来给人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淡薄无情的感觉。唇色浅淡偏薄,事实上也确实不常说动听的话,生得一副薄情寡义的仙人相。   但对温诺,他却像是个多情种。   温诺被他盯得头皮发麻,拒绝的话说不出口。   天哪,相比起应离浑然天成的道德绑架,他之前的那些都只能算小儿科了。   温诺脸颊不自觉地泛红,软红的唇嗫喏两下。   应离垂下长长的眼睫,默默添把火:“诺诺,之前我受的都是惩罚,不能奖励我一次吗?”   温诺:“……”   温诺惭愧地低下了头,终于松口:“那好吧……”   倏地,他灵机一动,惩罚是他定的,那奖励也该由他定吧?   他要是拿个烦躁又无趣的任务丢给应离,随口敷衍他这就是奖励,那可真是太打击人了。   于是温诺连忙说道:“唔——就、就奖励你哄我睡觉吧!”   应离的瞳孔微微睁大:“哄睡?”   温诺连忙点头,心口胡诌:“我最近有点失眠,睡得不好,画画都没精神了。玩手机又越玩越精神,但是睡不着又忍不住看手机。要不你哄我睡觉吧,这样我就不会想看手机了。”   名为奖励,实际还是在使唤应离。   温诺简直要忍不住夸自己是天才了!   应离很轻地勾起唇角,一口答应:“好,你想我怎么哄睡。”   如果是做到让他累得筋疲力尽地睡过去那可不行,他目前还做不到。   温诺又不肯让他看他的身体,应离也不知道自己的接受度在哪里。   这可把温诺问倒了,他思来想去,什么哄睡方法能显得弱智又无趣呢。他沉吟片刻,然后忍着羞耻感道:“你给我讲睡前故事吧。”   讲睡前故事,当然不弱智了,这非常温馨,但若是放在两个心智成熟且成年的男性身上,就显得滑稽了起来。   不好意思,他就是要这么骄纵了。   温诺发难:“但是我不要听那种《小红帽》《海的女儿》之类的童话故事,我要听有格调一点的。唔……我还要听催眠一点的,最好是我听不懂的语言,藏语不行,那个你太熟悉了,你得用别的。你是学霸,这点你不会做不到吧?”   室友的目光沉沉的,像是要把他整个人都溺在里面,吐字如金:“嗯。”   温诺狐疑地看着他。   中文,英语,藏语,室友还能用什么语言呢,别是装逼吧。   对,英语也不行,如果应离说英语,他到时候就耍赖说自己也听得懂一点,像是在做听力考试一样,越听越烦躁,总之主打一个难伺候,最好把室友气得摔书而去。   温诺觉得自己也有点过分,于是说可以给他两个小时的时间准备一下。   但室友却没有怎么准备,只是贤惠地把碗吸了,地板拖了,又把洗衣机里的衣服拿出来晒了……干完家务活,他就洗干净手,两手空空地来了。   小男友已经乖乖地躺在床上等他了,睡在床的里侧,拿着手机在玩。看见他来便把手机一盖,掀开他身旁的被子,软软地招呼:“上来吧。”   应离这会才有了一点紧张感。   他干巴巴地说了一句我洗过澡了,然后就坐了上来。   温诺的卧室有一股他身上的清香,清爽沁甜,不属于任何一种水果,也不像馥郁的花香,而是说不出来的淡淡甜味,似乎是温诺提过的那个青瓜味的沐浴露香气。浅淡的香味附着在少年温暖的皮肤上,被温度烘得从皮肉里透出来。   明明是很浅淡的香气,却把应离的视线给短暂地迷离了一下。   温诺很乖地缩进被窝里,发号施令:“念吧,我听着。”   应离嗯了一声,拿出手机,自己曲着腿坐在外侧。   低磁沉稳的声音缓缓在室内响起,室友口中念着他听不懂的语言,有种细腻而温润的稳重感。   温诺侧着身子凝着室友的侧脸,有点脸皮发烫,觉得自己出了个馊主意。   坏了,又发现了室友的一个闪光点。   温诺挑不出刺,索性打断他,问道:“你用的是什么语言?”   室友回答:“西语。”   小男友很可爱地皱皱鼻子,故作嫌弃:“叽里咕噜,听不懂啊,你别是胡说的吧,给我翻译一下。”   头顶传来很轻的浅笑,温诺连忙把下半张脸闷进被子里。   应离也不怪小男友性情反复,说要听外语的是他,说听不懂的又是他,只温柔地执行着小男友的奖励要求。   “我用什么才能留住你”   “我给你我的书中所能蕴含的一切悟力”   “我给你一个从未有过信仰的人的忠诚”   “我给你我设法保全的我自己的真心”   “我给你 我的寂寞 我的黑暗 我心的饥渴”   温诺静悄悄的,仿佛睡着了。   应离放下手机,轻轻俯下|身,低声在他耳边问:“睡着了吗,宝宝?”   温诺恬静地阖着眼,仿佛已经进入了深度睡眠,睫毛都不动了。   男人轻轻地叼住他的耳垂,厮磨低声:“要不要和我接吻?”   “晚安吻。”   男人的嗓音带着一点喑哑,仿佛是海神在引诱迷航的小舟堕入黑暗。   温诺依旧安静地睡在他的臂弯间。   应离轻轻笑了一声,低头撩开小男友的额发,将唇印了上去,像是恶龙在亲吻他最珍视的宝物。   轻轻的,一点点湿润,不带任何情欲。   “晚安。”应离低柔地说。   然后,温诺的床榻边一轻,男人下床离开了。   随即,室内暗下来,门被打开,然后轻轻地掩上。   过了约莫两分钟,温诺才轻颤着睫毛,深吸口气,缓缓地翻了个身,把红透了的脸颊埋进被窝里,喉咙里还发出小声的哼唧,像被招惹急了的小猫。   啊啊啊啊,他再也不敢这样奖励室友哥了!   这简直是在惩罚他自己。   室友低沉性感的嗓音像是贴在耳边发出来的一样,他甚至能感受到空气的震颤,明明是听不懂的话语,听上去却莫名像调|情。   温诺蹬了两脚被子。   少年浑身发烫,胸膛不平静地起伏喘息,眼睛都湿漉一片了。   怪了,感觉好像比从ktv被抓回来那晚还要刺激。   倏地,男人低沉悦耳的声音幽幽响起,像是从阴影中滋生出来的鬼魂。   “宝宝不是睡着了吗,骗我?” 第55章   黑暗中陡然出现的声音让温诺浑身都震了一下。   如果温诺是一只有着绒毛的小动物,那么现在应该已经浑身炸起毛来了。   温诺吓得一骨碌从床上坐起来,双手裹紧被子,只露出上半张脸面向门口,乌溜溜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眼泪要掉不掉。   “你、你……你怎么没走?”温诺吓得都结巴了。   英俊高大的男人安静地站着与他对望,温馨的睡前故事一秒变成了柯南密实案件现场。   温诺颤巍巍地扑闪了几下卷翘的睫毛,鼻尖发出呜的一声,晶莹的泪水就从浅浅的眼眶里掉下来了,声线颤抖着骂道:“你拍鬼片啊,吓死我了……都多大了,还这么幼稚。”   应离的眸子微微闪烁一下,有点无措。   把人吓哭了,他没想这样的。   室友走上前,再度在床沿坐下,用粗砺的指腹轻轻拭去温诺吓出来的泪水,声音低低的:“抱歉,不是故意吓你的,别哭了。”   “别怕,我是活人,不是鬼。”   室友一板一眼地说着,顺手自然地牵起温诺的手放到自己的左胸前,让他感受到自己稳健有力的心脏跳动声,力证自己不是鬼。   温诺:“……”   原来人在无语的时候真的会想笑。   温诺绷着唇角,瞪他:“你不许笑我,我就是胆子小。你要再有下次,我真的要揍你了!”   小男友只吓出来了几滴眼泪,现在泪痕已经干涸了,只剩睫毛还湿漉漉的粘连成一簇一簇的,鼻尖和嘴唇都红红的,又可怜又可爱。   应离觉得心尖的位置有点抽痛,眉头轻皱着拿起温诺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侧,缓缓地用侧脸磨蹭了一下少年温软细嫩的掌心,嘴唇若有似无地在他指尖蹭过。   然后睁开眼,目光冷静如水,说出来的话却像个疯子:“对不起,确实是我不对,你这次就可以打我。”   说着放开了温诺的手。   温诺怔怔地看着他,僵硬地维持着手摸在室友英俊的侧脸上的动作:“……啊?你让我打你吗?”   不儿,哥们。   温诺干巴巴道:“哥哥,你是不是哪里有毛病啊,要不要带你去看看……”   那个词叫什么来着……恋痛?还是啥,温诺不太懂。   “我没毛病,”应离淡声:“做错了事情,不是该打吗?你打了就不要生我的气了。”   温诺怔住,用一团浆糊的脑子艰难地理解了室友曲折的脑回路。   他发现,室友的脑子或许真的是学傻了,在处理人际关系时出乎意料的单线程。   应离似乎以为他是真的不高兴了……好吧,确实有点。   然后就把这次的犯错和上次和他跳舞时踩到他的脚的错误合并同类项了,觉得两次都是犯了错,而上次他受到了……受到了惩罚,被他用金属测量尺抽了一顿。   所以就觉得,这次也得挨一下打他才能被原谅?   温诺哑然,他讪讪地把手收回来,闷声:“不打了,下不为例。”   应离也不强求,只说那好吧,声音听起来似乎还有几分遗憾似的。   温诺微微撅起唇,不高兴地睨着他,问道:“虽然不打你,但是你还没回答我呢,为什么没走。难道你站在黑漆漆里不出声就为了吓我一跳然后挨顿打吗?”   什么毛病,难道是什么抽打守恒定律。   因为小时候放牛牧羊,经常抽打牛羊,于是长大了也想被他抽吗?   温诺差点被自己的脑洞逗笑了,倒反天罡。   幸好室友没那么变态,他安静地摇摇头。   室内其实并不黑暗,虽然没开灯,但窗帘没有拉。   温诺被吓一跳的主要原因还是因为他是从明灯到熄灯,眼睛没能适应,于是觉得周遭很黑,再加上是背对着门口的,毫无防备。   今晚的月亮格外明亮,银光擦过窗棂铺洒在静谧的室内,把男人本就深邃俊朗的面容勾勒得更像艺术家手中的完美雕刻品。   应离垂下眼,伸出手攫住温诺裹在身上的被子一角,掀开。   刚才的对话让温诺已经放松了警惕,身体软软地放松下来,结果猝不及防地就被人从保护壳中剥了出来。   神圣月光的审判下,异样之处崭露头角。   室友带着微凉的修长手指点上去,冰冷的嗓音仿佛是在科研所里不带人情地做着实验:“我走了,你这里怎么办?”   温诺整个人都僵住了。   室友神色平静,修剪得干净整齐的手指像是在敲击桌子般,一下一下地轻点着。   温诺这才如梦初醒,飞快地拢了起来,刚刚干涸的眼眶又有了泪意。   他的腿并得死紧,泫然欲泣道:“……你怎么知道的?”   应离挑起一侧眉,从容不迫地陈述:“刚刚给你念睡前故事的时候就感觉到了。”   小男友面朝着他,侧身躺着,两腿安分地微微曲起,仿佛已经渐入梦乡了。   但是随着男人低沉磁性的嗓音吐露着满是爱语的散文诗,念到那句“我给你 我的寂寞 我的黑暗 我心的饥渴”时,一个暖暖的存在就悄不做声地出现了。   隔着睡衣,触到了应离的腿。   应离口中的诗句不停,视线却落在了温诺脸上。   温诺自己都不知道。   因为他的脸皮很薄,又很容易害羞,一感到窘迫的时候,全身都会止不住地泛起粉意,脚趾也会尴尬地蜷缩起来。   但因为在装睡,所以温诺一动也不敢动。   只有滚烫的小片耳垂肉出卖了他。   温诺哑口无言。   天杀的,他还以为自己演技很好呢,都极力地控制不让睫毛乱颤了……结果居然直接死在了开头。这让他莫名有股在奥斯卡影帝面前排练幼儿园表演节目的羞耻感。   温诺脸皮涨红,恼羞成怒,气冲冲道:“你、既然你早就知道了,干嘛不说啊!逗我很有意思吗?”   明明知道他没睡了,还压在他耳边,问他要不要接吻。   温诺又羞又气,眼睛湿润地瞪着室友,觉得真的不是自己的错觉,室友真的变烧了。   不知道是从哪里学来的。   室友垂下了眼睫,又是一副低眉顺眼的可怜样:“没有逗你,是怕你害羞。”   温诺才不信他,一语中的:“那你现在怎么又不怕了。”   应离轻轻眨了两下眼睫。   他的睫毛不翘也不密,但很长,垂下去的时候像芭蕉扇一样能遮盖住那双晦涩眼眸中的情绪,还能让他看上去像只可怜的落水大狗,让人不忍心过多苛责。   应离声音沉冷,说出来的话却和温诺的问题无关,冷静地挪开了话题:“人不要羞于面对欲/望,诺诺,这是很正常的事情,不需要躲藏,我也不喜欢你有事情瞒着我,骗我。”   温诺对“骗”这个字眼很敏感,眼神顿时飘忽了几分,有些心虚。   应离看在眼中,也没深究。   总有一天,他会让温诺心甘情愿地把隐瞒的东西对他倾诉出来。不管是什么男模,还是腹肌都不对称的大猛一,还是不知道存不存在的初恋……那都不是问题。   他有信心能把一切潜在的威胁都从温诺心里挤出去。   男人在暗室中愈发显得存在感强烈起来,如同白天斯文地收起了利爪扮演牧羊犬,到了晚上就现出森森獠牙,对懵懂的羊羔下手的狡猾恶狼。   应离的眼睛很黑,此刻却亮得惊人,炯炯地凝视着温诺,直把人看得心惊胆战起来。   散文诗的最后一句,他没有念。   ——He intentado utilizar la confusión, el peligro, no le sorprenderá.   ——我试图用困惑,危险、失败来打动你。   他是一头企图犯上的恶犬,能牵制他的绳索只牢牢地握在温诺的手中。   在认识温诺以前,他也并不知道自己的性格是如此恶劣。   他是伪君子,他的一切良好学识都化作哄骗小男友的摇篮曲,引诱他深入到自己的怀抱。   温诺目光已经不坚定了,迷迷糊糊地看着室友,拢着腿的力气也松开了。   室友是生物领域的天才诶……听他的话,应、应该不会有错吧?   应离倾身上前,在薄唇吻上去之前语焉不详地呢喃:“乖孩子。”   声音隐匿在两片唇瓣之间。   应离觉得自己像是亲吻了一片温水,这让他都不敢用力啃噬。小男友的唇软得似乎用力抿一下就会化开,他只得细细密密地吮吻,用唇舌温柔地鼓励温诺来主动咬他。   温诺不知不觉就把两只手都攀上了室友的脖颈,很依赖地在他脑后松松地挽住,下半张版图完全失防。   室友吻得游刃有余,温诺也难得升起了些许好胜心。   他努力回忆起应离上次教他的吻技,中间塌下去,两侧卷起。连绵不绝的声响贯入耳中,外界的一切都再也不得关注。   但是当室友真的帮他的时候,温诺又退缩了。   这……这不太好吧,他可是直男啊。   虽然张弛之前跟他说过直男之间也有互相帮助的情况,但、但还是不太符合温诺本人的三观,这会让他有种乱来完了就不负责的银乱感。   温诺把舌尖收回来,泪汪汪地商量:“要、要不然还是算了,我也不是很急……”   应离淡色的唇比往常要红一些,气息滚烫,冷白的肤色也染上焦急的色彩,但表情依旧是气定神闲,无比的沉稳可靠:“诺诺,有问题要解决问题,有欲望就平息欲望,不要逃避。”   “不解决的话,问题一直存在,下次你还是会如此窘迫。”   男人低沉冷静的声音听上去有种让人不自觉想要跟着点头的魔力,温诺短暂的迷茫了一会,觉得他说得有道理,却没想到这个问题其实他独自就可以解决,并不需要他人协作。   温诺用有些过热的脑子想了想,支支吾吾道:“哥哥,你听说过一句话吗?”   应离用鼻尖轻哼出声:“嗯?”   温诺尴尬地把头埋在室友散发着清冷松香的颈侧,瓮声瓮气地说出戒色吧的经典箴言:“万恶淫为首,戒色,戒出精彩人生。”   应离:“……”   室友足足沉默了一分多钟,好像不知道要说什么。   但最后还是没有放过他。   上一次温诺喝了点小酒,虽然没有断片失忆,但记忆里的画面多多少少像蒙了一层纱,感受没那么真切,但这次可是实打实的记忆犹新。   握过缰绳、拔过虫草、浆洗过全家人的衣裳的大掌很是粗糙。   这种粗糙光看外表是看不出来的,应离平日都是一副身穿白大褂的高冷男神模样,手中不是试管就是玻片,整个人的色调只有黑与白。   只有切身感受被裹挟的人才知道话都说不完整是什么体验。   上次用的是绿茶味的身体乳,应离还抱歉的说下次他会准备更专业的。结果,他还真不知道什么时候准备了。   草莓味蔓延覆盖住温诺常用的青瓜味沐浴露香气。   温诺又哭了,他总是很爱哭。   眼前又是一片老旧电视机故障时出现的雪花点,耳朵里也只有听不真切的白噪音和室友低重的呼吸。   温诺像是做了一个落入水中的梦,但这一次并不是水鬼来索魂。   他梦到自己变成了一只遨游在草莓味的海洋里的小鱼,海浪湍急,而他只身一鱼没有依靠,只能被汹涌的海浪抛高又无情地卷入旋涡。   他想逃离,旋涡中心的引力却大得可怕,一根手指他都掰不开。   最后可怜的小鱼还是败在了海神的手中,气息奄奄地搁浅在沙滩上,颤巍巍地吐出一口海水。   梦境结束,温诺的额发都微微汗湿了。   室友温柔地托着他的脸颊,轻轻啄吻了一口,夸他:“真棒,很健康。”   温诺:“……”   温诺脱力地躺着,看着室友忙前忙后。   专业的用品收进抽屉里,又去浴室洗干净手,一身清爽地回来。   唯有一处不太清爽,看上去很急躁。   温诺感觉道德被架在火堆上煎烤,于心难安。   管吧,太gay了,他不想。   而且室友那个跟他可不是一个级别的,应离帮他做事那是轻轻松松,他给应离帮忙那就费老劲了,可能一趟下来第二天就像是提前过了运动会一样,手别想要了,还画什么画呀,笔可能都拿不稳了。   但是不管吧……   啧,怎么说呢,有点点负心汉的感觉……   毕竟前后加起来应离已经帮了他两次了,虽然之前那次不是他自愿的,但这次确实有点鬼迷心窍、半推半就,这没得狡辩了。   这样一看,只有他自己一个人张着享受好像不太道德,应该礼尚往来一下……吧?   温诺良心一番纠结之后,烦躁地大叹了一口气,最后还是软软地撑起了身子,打算回礼。   小男友一向容易害羞,应离没想到他会这么大胆,猝不及防被碰了一下。   他飞快地制止住他,表情严肃:“我不用。”   温诺愣住了,看了看骇人的弧度,又看了看表情平静的室友:“你确定?可是你都已经……”   应离抿了抿唇,垂下有些焦虑神情的眼眸:“嗯,我没关系,你不用管它。”   心里暗暗叹气。   果然小男友馋他这个已经很久了,一有机会就摸上来。   但是真的还不行。   虽然看上去是可以的,但他怕真正实践起来,自己会途中意识到对面男性的身份而突然萎靡。如果爱人面对自己出现这种情况,那打击可是很大的。   他有可能会被温诺质问自己是不是不喜欢他。   更糟糕的是,可能会被发现他是直男装gay这一事实……这是万万不可以的。   温诺完全愣住了。   前前后后加起来,这好像已经是不知道多少次被室友中断了。室友好像对腰腹附近的感知力非常敏锐,一有异样就会制止他。   温诺念头一动,竭力压下惊喜的心情,倏地发问:“哥哥,你……是不是那儿有点问题?” 第56章   温诺漂亮的眼睛睁得很大,亮晶晶的含着水,里面仿佛盛满了期翼。   怕室友不好意思承认,温诺还温柔地轻声慢语道:“没关系的哥哥,要不喝两剂中药调理一下呢?”   如果能顺便把性取向也调理变直就更好了。   应离的心渐渐沉下去。   果然自己行不行这个问题,对于肉食系的小男友来说真的很重要。   应离薄唇紧抿,别开脸,倔强道:“没有,我的生理功能很健全。”   温诺啊了一声,有点失望。   他瞥了眼室友高高支起的帐篷,遗憾地想,确实,这怎么看也不像是有问题的样子。但……室友躲他的触碰是事实,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于是温诺稍微追过脸去,直勾勾地盯着他问:“那你为什么不让我帮你呢,你讨厌我碰你?”   应离无奈,顺手捏住小男友凑过来的下巴尖,在他唇角亲了一口,用行动证明安抚:“别瞎想。”   温诺红着耳尖摸了摸被吻过的地方,小声嘟囔:“那到底为什么啊……”   温诺好奇坏了,自己又琢磨不出,今天非得得到一个答案,于是像块刚出锅的黏豆糕般贴在男人的身上,用手去勾他脖子,开玩笑道:“你总不会是告诉我,你是直男,其实对男的不行吧?”   温诺哈哈大笑起来。   应离额际落下一滴冷汗,咬肌瞬间紧绷起来。   温诺自己一个人笑了一会,没等到室友跟自己一块笑,尴尬地停了下来:“不、不好笑吗?”   温诺望着室友幽邃深黑的眼眸,张弛曾经给他看过的资料一张一张浮现在眼前,他一点点睁大了眼睛。   应离眉头轻皱一下,出声打断了温诺的猜测:“不是。”   他确实不算直男了,毕竟温诺是男孩子。应离说一半留一半,倒也不算骗人。   温诺这才松了口气,心有余悸地舔了一下发干的嘴唇,嗔怪:“你这人怎么说话大喘气,不是直男用得着停顿那么久吗……”   被吓了一跳,温诺没了耐心,说话直白起来:“那你为什么不让我摸呢,你、你的条件……也用不着自卑啊。”   温诺一边说,一边把手放在室友健壮的胸膛上,顺着肌肉的沟壑走势慢慢往下滑。   温诺说着说着就有些来气,莫名觉得不公平。   他那稚嫩的小苗已经惨遭拔苗助长两次了,室友的大宝贝凭什么吝啬地藏那么深,怕鉴宝现场被打假吗?   莫非是中看不中用的类型?   可应离又说他功能健全诶……不对,这也有可能是男人常见的死鸭子嘴硬技能。   温诺用智慧清明的目光锁定着男人,觉得自己已经窥破了室友的最大秘密!   果然,一阵窒息的沉默之后。   应离轻轻按住温诺停在自己腹肌上的手不让他再往下,呼吸粗重。   温诺能感觉到应离的脉搏在跳动,两人视线相交,空气都变得旖旎起来。   应离平复了一下呼吸频率,终于开口:“我的健康状态没问题,只是有一点……心理障碍,目前还在克服中。”   温诺一怔,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   他一听到心理障碍,脑洞瞬间发散到自己看过的一些电影,瞬间紧张了起来。室友长得这么帅,从小就是个男神苗子,该不会初到大城市的时候被变态猥/亵过吧?!   不过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温诺打消了。   怎么可能,应离从小就一身结实的肌肉,感觉打死两头牛都不在话下,普通的变态很难近身。   那不然的话就只能是……   温诺眉心一蹙,想起了室友那糟心的爹和被养歪的熊孩子弟弟。   外祖父始终是隔了一辈,室友从小又没有什么同龄朋友,孤零零的在大山里天天放牛打草。好不容易等来了爹又是那副模样,该不会是因为成长过程中在男性身上只得到了恶意,所以对男性产生了抵触心理吧。   温诺怔怔地啊了一声,心口顿时酸酸涨涨的。   他一面有些心疼室友从小接触到的男性没几个好货,都给孩子整出心理阴影了,又忍不住魔鬼般的有些窃喜。   室友是个养胃男,还有比这更让直男有安全感的事情吗!   太好了,那这以后不就可以随便作随便贴贴,不用顾及尺度?因为反正室友他也不会真的对自己做什么,那实施起热暴力计划就可以畅通无阻、毫无顾忌了!   这样的话,他随便下什么猛药都没关系了,争取在极短的时间内就把室友的心态搞崩,然后跟他提分手!   小男友眼睛滴溜溜的转,应离有些不安,没由来的有些后悔自己没想出个更好的理由。   他默默把手放在温诺的腰侧,用一个占有欲极强的姿势默默圈住他,冷淡地问:“诺诺,你……能不能给我一点时间,你会嫌弃我吗?”   说完,男人就迫切地抬眸凝住少年的眼睛,不肯放过他一丝外露的情绪。   当然不会嫌弃了,温诺高兴都来不及呢。   温诺柔情似水地勾着室友的脖颈,嘴角甜甜地翘着,控制着表情不敢把快乐表现得太明显,声音又轻又软地安慰道:“当然不会了。你放心,我喜欢的是你这个人,我谈的是男朋友,又不是找炮友,怎么会因为这点小事就离开你呢?”   “不过你刚刚也说了嘛,有问题就要解决问题,我们不要讳疾忌医,要积极去看医生。”温诺一高兴,主动凑过去亲亲室友的下巴,含糊不清道:“我会陪着你一起治疗的,也不会把这些事告诉别人,别担心。”   被温诺吻过的下颌逐渐发烫,怀里满是少年身上清爽甘甜的香气。   应离眸色渐黯,倏地把人搂进,脸颊深深埋进少年的颈窝里,是一个寻求温暖的姿态。   温诺安慰小狗般地捋顺室友的头发,拍拍他的肩背:“哥哥千万别灰心哦。你看,我们连性别都一样,怎么会这么巧,我们好像生来就是为了要一起谈恋爱的!”   温诺满嘴甜言蜜语,哄人的梗和段子层出不穷,但内心一角已经在暗搓搓地思考要什么时候跟应离提分手好了。   唉,到时候他就诚恳地跟室友道个歉,说自己是个无耻的小色批,果然还是没有涩涩不行,所以只能遗憾地分手了。   分了之后他们可以继续做朋友,自己到时候一定会给他支付一笔不菲的精神损失费的!   呜呜呜这样也不算渣吧?   从旁观者的角度看,他已经陪着养胃男友努力过了,也陪伴他一起治疗了,最后只是柏拉图失败,败给了欲望,然后和平分手再给点补偿……这样看,应该还好。   以防万一,他还得保持这个小色批的人设才行。   日常要加大力度的贴贴和时时刻刻散发出那么点欲求不满的味道,给养胃室友一点精神压力。   毕竟不能满足爱人的欲望,这对一个男人来说也是一件很挫败的事情。   男性自尊受挫可比炫富大法伤自尊多了!   温诺相信,只要持续一小段时间,没准还没等到他提出分手,自尊心极强的室友就会以不想再耽误他为由主动提出分手。   嘶……正好他买的胸链马上就到了,这不是天助他也吗。   听了小男友温柔甜蜜的安慰,应离心情确实明朗多了。   虽然他明知道温诺是在油嘴滑舌,毕竟他深谙小色猫有多重欲,为了他柏拉图什么的……当然不可能了,多半还是安慰他,怕伤他的自尊心。   柏拉图一辈子不可能,柏拉图一阵子还是可行的,他会在这争取到的时间内尽快解决这一问题,不会让温诺等太久。   说实话,温诺愿意等他他就已经很感动了。   温诺温柔抚摸着室友的发丝,干笑着:“哥哥,我真的会等你治好的,所以你让它安静一点好吗?”   应离抱着他,听着他软乎乎的窝心安慰,却无法控制地变得更喧嚣了。   隔着衣服温诺都能感受到那股慑人的灼热。   虽然明知道室友不行,但还是蛮吓人的……   应离不作声,即使已经紧搂着他却依旧觉得心口的空洞没有被填满……还是不够,他对温诺的渴望已经到了把人抱在怀里却依旧觉得饥渴的地步。   男人修长的大掌从温诺的上衣下摆伸进去,一触到少年细腻温柔的脊背肌肤就发出了轻微的喟叹。   仿佛找到了与自己天生一对的另一块拼图。   他想,他确实好像生病了,而温诺是他是病根。他已经病入膏肓,无药可救。   温诺忍着脊背传来的酥麻,稍微和他分开一些,眼眸亮晶晶地告诉应离:“振作起来!我告诉你个好消息让你高兴高兴。”   应离从他怀中抬起头:“什么消息?”   小男友脸蛋红扑扑的:“我要送你一个小礼物!唔……很漂亮,我觉得会很适合你!”   应离勾起唇角,轻轻笑起来:“这么巧,我也有礼物要送给你。”   温诺哇了一声,有些期待,问道:“是什么啊?”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温诺想不出室友能给自己送什么,忍不住好奇地追问:“那你什么时候给我呢?我白天要画画的,然后还要去找一趟老师,把参展的题目和荐语上交了。”   应离道:“晚上吧,白天我也忙。”   两人相约好了,温诺为了维持小色批人设,还故意装成在意的样子叮嘱室友:“你有空记得去看看医生啊,我陪你去。”   应离说好,然后第二天就去挂号看诊了。   当然,没让温诺陪着。   毕竟他不行的真实原因不能让温诺知道。   下午要去科研所,应离预约的是上午十点整的专家号,心理健康科。   医生是个有些秃顶的男人,一见到他就露出了和煦安心的笑容,想让患者慢慢卸下心防。   然而,这位英俊的患者相当配合,填完基本信息后,就坐得笔直的开门见山道:“医生,我是个直男,但我最近遇到了一些困扰。”   医生打开笔盖,在本子上记录关键信息,一边温声引导他继续往下说:“嗯,你是想说你被同性恋……骚扰了吗?”   这位患者非常英俊,身材高挑体格健壮,确实在同性群体眼中很有吸引力,遇到了极端的追求者也不是不可能。   “不,”应离道:“我的困扰是我最近总是会对我的室友不受控制的勃/起,这让我很尴尬。”   医生笔尖一顿,本子上留下了一个震惊的黑点:“请问你的室友是……”   应离:“男性。”   医生语塞:“……”   给他有点整不会了。   直男,但是对男性/勃/起。   医生眉头紧蹙,好似遇上了难题,斟酌着问:“那么请问你的频率是怎样的呢,是否有外源刺激?”   应离顿了顿,沉声回答:“几乎每天。”   又说:“有时候有,有时候没有。”   医生:“……那么你的诉求是什么呢?”   患者垂下眼睫,稍微流露出些许丧气的意味:“我喜欢上了我的室友,也常常对他有性冲动,但因为我本人的性向是直的,所以没办法跟他进行到最后一步。我怕勉强去做会表现不好,让他失望。有什么办法能让我彻底变弯吗?”   或者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他降低一点勃/起的频率。   因为说实话,他觉得他出现异常的频率也不太对劲。   他对自己的身体状况管理得算是很科学的,并不会任由身体积攒太多,也不会过度纵欲,都是按照科学的频率给自己纾解,从未出现过这样的洋相。   应离一直觉得自己称得上是清心寡欲,现在的他就连他自己也觉得陌生。   医生沉默良久,最后委婉地说:“这位患者,我觉得你最大的问题可能是在自我认知上了解不够全面,你首先需要排除自身的原因,我也需要对你有一定的了解才能给出建议。这样吧,我会给你发一份详细的心理测试卷子,你有空做了传给我。”   应离谢过医生,离开了心理诊室。   他知道自己的情况很荒谬,一般人的确不能理解,所以也没说什么,打算回去把卷子做了再说。等医生看了就知道了,他没有说谎。   揣着满腹心事,应离回了A大。   实验室里不复往日的安静,今日有些喧闹。   申秋一见他来了,打了声招呼:“要不要看看?”   应离:“什么?”   “运动会不是快来了吗?”申秋一顿,随即耸耸肩:“不过你今年肯定也是不参加吧,那我把报名表传给别人了?”   应离一顿,眉头轻拢。   小男友已经在心里觉得他不行了,自己在他心中分数肯定大打折扣,应离多少有点焦虑。如果自己在运动上表现得好一些,多少能提点分吧?   他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这样无所不用其极的勾引一个男人。   应离薄唇微抿,耳廓泛红,伸出手:“我看一下吧。” 第57章   申秋有些惊讶,感叹道:“今年要参加?这不像你啊。”   虽然这么说着,但申秋还是把报名表递交了一份给应离。   应离随手翻看了一下,项目还挺多的。   A大为了营造出活力青春的校园氛围,不像想让外界觉得A大只能培养出书呆子,年年的运动会都大操大办,项目种类繁多,奖品也挺丰富。   男人指尖翻到最后一页停顿了下来,上面写着男子跑步项目和游泳项目的相关介绍。   申秋探头过去,恍然地拉长了声音噢了一声,暗戳戳地绕到他身侧小声道:“我知道了,你是想在小男朋友面前出风头对不对?”   应离敛目,沉声:“没有的事。”   “嘁——”申秋不信:“那你干嘛突然想参加呢,该不会你吃着碗里看着锅里,有了那么漂亮的小男朋友还想招蜂引蝶吧?”   应离皱眉了:“别胡说。”   申秋哈哈大笑:“抱歉抱歉,下意识嘴贱。”   他把手撑在桌角,沉吟一声:“要论观赏度的话,果然还是游泳好一点?我记得你好像会游泳的吧,游得好吗?”   “会是会,不过,”应离顿了一下,道:“我做不了主,我问问温诺。”   申秋咋舌,一阵恶寒:“不是,要这么黏糊吗?报个名,还得问过你男朋友?”   应离懒得跟他解释,只轻轻摇头,用遗憾的眼神看着他道:“你没有男朋友,你不会理解的。”   申秋:“……”   申秋:6.   应离径直走到一旁,把报名表拍下来发给温诺。   【Aaron:想看吗?】   温诺看到信息的时候,有点惊讶。   他虽然是大一生,但应离可是研二马上升博了,在A大待了这么长时间,应离可从未参加过任何体育项目,所以论坛里关于应离的彩虹屁都集中在他的天赋点全部点亮在了科技方面。   有些酸应离的男同学看不惯他人气高,还匿名地黑过他,说他只会死读书和装逼,只是人长得高一点,脱了衣服肯定是个细狗。   温诺没信这些酸言酸语,毕竟他跟室友相处了这么久,天天看他自律的健身,还有之前帮他搬东西,那么老远走来气息都不带乱的,自然知道应离体能很好。   不过体能好和运动神经好是两码事。   他也一直以为室友不擅长运动呢。   温诺稍作思索,手指在屏幕上轻点回复:【我想看的话,你就参加吗?】   嘶……还真有点好奇。   平日里见多了室友冷静沉稳、气定神闲的高岭之花模样,仿佛他永远都是那么游刃有余,温诺还真有点想看看室友莽撞起来是什么模样。   应离回得很快,回复相当简短。   【Aaron:嗯。】   一板一眼的,甚至还有标点符号。   温诺有点犯嘀咕,觉得室友好像回复他的信息日益敷衍起来了。   果然是因为摊牌了他的男科问题,而感到尴尬了吗。   不过反正是分手的好兆头,温诺也就不跟他作了。   【温温:嗯,那你报吧,我会去给你加油的!】   【Aaron:报哪个?】   温诺仔细看了一下,游泳和跑步。   废话那当然是选跑步啊。   【温温:跑步。】   【温温:选游泳的话你想露给谁看?】   【温温:猫猫跺脚.jpg】   开玩笑,室友那身令人嫉妒的体格先不谈……游泳可是要穿泳裤的诶!   那、那岂不是众目睽睽下鼓个大包,这也太风骚了,绝对不行。   表情包里的猫猫看上去很生气,尾巴一甩一甩的。   应离垂眸看着,嘴角无声勾起一抹浅笑,眼底是悠闲的了然。   果然,他家小猫醋劲很大。   应离明知道结果,却还得要问这么一出,被温诺吼了一句他就舒坦了。   就像是明知道自家小猫脾气不好,却还非要去撩闲,最终被耐心耗尽的小猫一爪垫乱拍一顿才满意的奇怪人类。   挨小猫的骂了,好爽。   应离心满意足地回复他道:【好,那我就报跑步。】   说完便放下手机,在报名表的跑步竞赛一栏打了个勾。   温诺看着应离的回复,琢磨他是什么意思。   挺冷淡的语气,也没有表情包,读不出室友到底是什么心情。或许不高兴了吗,觉得他控制欲太强,连他报个项目都要插手?   如果有的话那就太好了,要的就是他不高兴。   温诺作作地勾唇抿出一个小梨涡,也不哄室友,手指一点退出了和应离的聊天框。   首页还有一堆红点,温诺只点进了张弛的头像。   发小是来问他进度如何的。   温诺回他:【放心,计划通。】   张弛也回得很快,似乎是没在训练:【测试出眉目了吗?那小子果然对男的不行吧!】   温诺一愣,面色有些不自然。   是啊,确实不行……但不是直男装gay的那种不行,而是养胃那种不行。   但这些话涉及室友的隐私,温诺不好告诉别人,再亲也不能说,他已经答应应离了。   唔……至于测试到哪一步嘛,那就更不能说了。   要是让发小知道自己都被榨了两回还说不清室友到底是不是gay,那也太没面子了。   温诺红着脸,边走边回复:【我不知道。】   【张弛有度:?】   【张弛有度:那你在说什么?】   【温诺:哎呀,反正我们的目的不就是结束这场闹剧,和平分手吗?我觉得,我们现在应该是快分了,测试不测试的也不太重要了。】   【张弛有度:??】   【张弛有度:展开说说?】   温诺心乱如麻,思索了一下,掩盖了室友对男的会阳痿这一劲爆事实,说一半藏一半道:   【温诺:我挺无理取闹的,天天逮着机会就骂他训他,他上课,我还不分场合地跟过去,他现在应该已经有点不高兴了。】   【温诺:我还总是查岗,疑神疑鬼,刚刚还对他发了火,逼他听我的话。】   张弛有点震惊,没想到脾气温和的竹马说干就干,这么有魄力。   他试探地问道:【so?他什么反应?】   【温诺:他现在回我消息越来越敷衍了,我觉得是好兆头。】   【温诺:还有我之前还对他炫富了,在很多人面前把他说得跟个小白脸一样……】   虽然室友其实有钱得很,现在大家也都知道他前途无量,用不着抱大腿了。   但方衍教授还没出来救场之前,其他同学确实都以为是自己给他买了很多名牌衣服的,苏成林还当那么多人的面羞辱室友吃软饭……虽然那都不是真的,可室友这样高自尊的人,心里肯定不会跟面上一样不痛不痒。   他当时赶过去挡在应离身前的时候,余光都看见室友眼白有些发红了。   似乎很屈辱的样子……   应离这样的人是不屑于去解释什么的,不高兴和委屈都只会藏在心里。   【温诺:哎呀一时半会说不清,反正我做了挺多过分的事的。等事情尘埃落定,我得去寺庙上几柱香,忏悔一下才行呢。】   【张弛有度:原来如此。】   【张弛有度:那还挺好的,能保持正直的直男之身从这段别扭的关系中解脱出来就最好了。】   【张弛有度:那我就放心了!】   温诺随便回应了几句。   【温诺:快了快了,这回一定能成。】   因为,他已经有了不可拒绝的分手理由。到时候就算应离不提,他也会提出来的。   收起手机,温诺快步走到美术系的教师办公楼层。   推开门一看,座位上是空的。   温诺一愣,探头张望了一下。   隔壁桌的老师看见他,朝他招呼:“温诺?你来找关老师的吗?”   学艺术的人都对美丽的事物有天然的好感。   温诺长得好,性格乖,家世也好,在系里很出名,所有老师都很眼熟他。   温诺走过去:“是呀,请问关老师去哪儿了呢,我是来交参展提名和荐语的,时间不是快截止了吗。”   那位老师乐呵呵道:“你们关老师被一个学生叫走了,好像让他给他做指导呢,一时半会估计回不来,你把东西先放我这吧,等他回来我就转交给他。”   温诺谢过他,道:“不了吧,谢谢老师,那我明天再来一趟,麻烦您帮我跟关老师说一声。”   这种事情还是马虎不得,不亲手交到负责老师的手上温诺不安心。   “没问题。”   温诺从办公楼出来,看了下时间,干脆回了宿舍继续画画。   暮色四合时分,温诺才放下了鲜艳泥泞的调色板,伸了个懒腰,在原地松了松坐得发酸的身子骨。   室友下午也回来了。   今天他们都挺忙的,两人默契地互不打扰,各干各的正事。   但现在温诺已经做完了自己的事情,就要去烦室友了。作精男友嘛,都是这样的,太照顾别人的感受就不叫作精了。   “叩叩”。   温诺敲响了室友的卧室房门,不太高兴:“哥哥,你在做什么呢?”   室友最近总是把自己关在卧室里不知道干什么,都不怎么在客厅看书了,感觉确实是有些疏远他了。   事情如自己所愿,温诺也没觉得很开心,反而感觉胸口闷闷的,像压了一块大石头。   “门没锁,请进。”   室友冷沉的嗓音从屋内传出来。   温诺转动门把,走了进去。   只见应离坐在桌前,电脑开着,还开了一沾小台灯,桌面上收拾得很干净。   有种小学生写作业不认真被妈妈突击检查而营造出来的过分整洁的假象。   温诺狐疑地走过去,不肯放过这么好的作精机会:“你在干嘛呢,怎么鬼鬼祟祟的,不会是在跟别人聊天吧?”   室友掀起狭长深邃的眼眸,淡声:“没有。”   事实上,他今天回来之后把那个心理医生发给自己的详细问卷给做了,传过去之后,两人还线上交流了一番。   谈完之后,应离就得出了一个结论——   那个医生是个庸医。   居然说他可能并不是直男,亦或者他本身欲望就很强烈,所以很容易被挑起。   然后给出的建议是,要么跟他的室友暂时保持距离,先试着控制一下欲望。   要么跟室友协商一下,让室友多跟他探寻身体的奥秘……说什么解铃还须系铃人,让室友打开他的潘多拉魔盒,直面问题的根源,或许困境能迎刃而解。   他都说了他对男人的身体不行了,要是探寻奥秘的时候自己表现很差,温诺不要他了怎么办?   那个心理医生能负责吗?   应离并不信任他,但是并没有放弃寻找解决办法,于是就跟判断自己性取向是否正常的那次一样,翻阅起了大量的资料,试图给自己的异常找出一个说得通的理由。   答案也被他找到了。   他觉得自己应该是得了皮肤饥渴症。   所以才会如此变得这么饥渴难耐,实际上他是把这种病症对肌肤相贴的渴求给错误理解成了性/欲。   皮肤饥渴症确实是一种心理问题,所以说成是心理障碍也没错,不算骗人。   他翻阅大量的资料,一些相关文献上写着得这种病症的人群童年时期比较缺爱,或者亲人表达含蓄,没能给予患者足够的心理需求。于是在长大成人之后,他的这种匮乏的渴求突然被温诺给激活了。   应离思考了一下,觉得与自身的情况是比较吻合的。   怪不得,怪不得他明明一看见男人的身体就会萎,但是不贴着温诺他就浑身不舒服。   最近他睡觉的时候也觉得怀里很空,但是又不想抱没有温度的抱枕,已经连续失眠好几天了。   病因找到了。   应离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觉得还是得跟温诺坦白一下自己的情况。   “诺诺,我刚刚结束了一场和心理医生的线上问诊。”应离道。   温诺震惊。   我趣,他还想劝室友不要讳疾忌医,找个时间陪他一起去呢,结果居然都问诊完了。   原来能成功的人连治疗阳痿都是积极的。   温诺肃然起敬。   他见室友英俊的面容似乎很是凝重,又不敢夸他了,斟酌着问:“那……医生怎么说,情况很严重吗?”   应离垂下眼睫,看上去莫名有几分可怜:“有点。”   温诺半喜半忧,拍拍他的肩膀:“怎么了啊,你跟我说说?”   应离低声道:“诺诺,我可能需要麻烦你一段时间了。医生建议我要跟恋人多进行肢体接触,最好睡觉的时候也不要分开。”   “你能……”应离顿了一下,掀起眼帘,有些卑微地低头看着他:“帮帮我吗?”   温诺懵了,水润的眼睛无措地眨了眨,俨然是受到了很大的冲击。   但是室友看上去这么可怜,他也不好怀疑什么,于是干巴巴道:“你、你的病历本能给我看看吗?我先了解一下情况呢。”   应离调出电脑上被自己处理过了问诊原因的电子扫描文件,沉声道:“没有病历本,只有一个调查报告,你要看吗?”   温诺迟疑地看了过去。   只见那个调查报告上的第一个问题就是:请问您的勃/起频率是_?   答案:每天。   温诺的脑袋嗡的一声,他听见自己结结巴巴的声音:“这、这……这要我怎么帮你啊?” 第58章   应离低垂着眼,把自己患有皮肤饥渴症这一事实如实告知了小男友。   “你别有压力,并不会太麻烦你,你也不需要特别为我做什么。”应离道。   “医生只是建议,让我的恋人多与我进行肢体接触罢了。”室友一脸严肃道:“只是为了治病而已,在我病症起瘾的时候,你陪在我身边帮我缓解一下就行了。”   温诺听到这才松了一口气,吓死他了。   听室友的意思,大概就是多贴贴就行了。   他被那调查报告的第一个问题给唬住了,还以为得干点不可描述的事情才能治病呢,原来只是贴贴就可以。   那没关系啊,大不了好基友手牵手睡觉呗。   嗯……不过,睡前故事什么的就算了。   室友那把优越磁性的男神嗓音附在耳边娓娓道来实在有点犯规,起哄睡的反作用了。   应离神情恳切,说完后又从肺腑里缓缓呼气,落寞地垂下眼睫,声音低冷:“当然,如果你不愿意的话……那也没有关系。”   “说到底,生病的人是我,你没有义务必须帮我治疗。如果你觉得冒犯,我也可以忍耐,自己再想想别的办法。”室友嗓音有些滞涩,说完后略带了点小心翼翼地抬眼看他:“所以……请不要讨厌我。”   男人眼笼着一层淡淡的阴影,神情几乎与雨天被赶出家门的狼狈忠犬无异。   明明也没有说出恳求和挽留的话,可怜的意味却怎么也遮盖不住。   温诺心口一揪,连忙道:“我知道了!你放心吧,我不会讨厌你的,也不会歧视你。”   少年和煦地朝他牵起一个笑,温柔地覆上比他大一号的手掌,轻声慢语地安慰道:“没关系的,人人都有生病的时候,你也不想的。”   话说回来,毕竟是真的生病了,温诺还是有些担忧,多问了一句:“你找的这个医生靠谱吗,他资历怎么样啊?要不然我带你多跑几个医院问问吧。”   温家就是从事生化医药产业的,因此认识不少业内权威的医生,虽然在心理的领域他们不太涉足,但通过别的医生介绍过去问一问也是可以的。   应离一顿,薄唇微抿,片刻才开口道:“他的学术履历很有含金量。”   应离避重就轻,毕竟资历这块确实拿不出手,他并没有考取任何心理学的学位。虽然都是医学领域,但心理和生理还是差别很大的。   温诺哦哦了两声,琢磨反正室友一向做事靠谱,应该不需要自己多操心。这种病症本来就很难以启齿,还是不要逼室友了。   他心里暗暗叹气。   唉,这都是些什么事儿啊。   皮肤饥渴症,且会硬,但干正事的话又会萎……为了治病还得多跟他贴贴,简直buff叠满了,这真的不是在自讨苦吃吗。   贴贴容易起反应,起了反应又不能解决,好惨。   但反正受苦的人也不是他,温诺就不管那么多了,省得说多了室友也尴尬。   两人相视沉默。   倏地,应离电脑屏幕右下角的微信图标闪烁了起来,温诺好奇地看过去。   应离瞥了一眼时间,道:“我设置的时间到了,现在马上要开一个线上交流会,你要自己玩会儿吗?”   温诺有点想黏着男朋友热暴力,又担心会耽误真的很重要的事,问道:“什么交流会啊,我能在旁边听吗?”   小男友目光纯澈,粉色软玉般的唇紧张地抿起,唇珠就立刻微微翘起来了,等人去含一般。   应离的喉结无声攒动了两下。   看见自己的小男友这副黏人可爱的样子,他根本说不出拒绝的话语。   他轻轻揉捻了一下指腹,声音微哑:“可以,随你高兴。”   应离一边在工作群里回复,一边低声跟他解释:“其实这个交流会我的任务也不重要,只是旁听一下,主要是听别人的发言,检查项目有没有什么纰漏。有就提出来,没有就通过实行。”   “项目?”   应离哦了一声,又道:“就是我们科研所跟你们温家企业的合作医学项目,现在在开发阶段了,所以交流会的商业性质比较强。我是负责研发部分的,所以对我来说不是很重要,但作为研创者之一,还是得参与一下。”   这样说温诺就懂了,原来不是很重要,那可以骚扰室友了!   而且严格来说这也算是他家的产业,在一旁听了也没关系。   于是温诺乖乖地仰起头,朝室友笑眯眯:“知道了哥哥,你开会吧,我不会说话的。”   乖得令人心尖发颤。   应离摸了摸他的头发,道:“说了也没关系,我不开麦克风。”   说罢,右下角弹出来共享会议软件的视频邀请,应离接通。   多人线上会议开启,应离点开全屏,会议室共享同一个屏幕,上面是密密麻麻的数字报表和各种温诺看不懂的折线图。   温诺顿时有点打退堂鼓,感觉好无聊啊,听也听不懂,热暴力难道就急这一时吗?   倏地,会议上还传出一道地道的英音口语,温诺顿时睁大了眼睛。   怎么还有人放洋屁的,这么高端。   应离没开自己这边的麦克风,偏头告诉他:“是高薪从国外聘请来的基因分析工程师。”   温诺呆呆地哦了一声,心思又活络起来。   室友能跟这么多厉害的人坐在一起开会,跟如此多的高知分子一起讨论,见天才如喝水一般轻松。但这样一个与天才们平起平坐的人身边却跟个了榆木脑袋的男朋友,还满脑子想着涩涩,只会做干扰他的事情……这画面不管怎么看都觉得不般配呀。   像室友这样厉害的人应该都希望自己的另一半能跟他产生灵魂上的共鸣和畅通无阻地进行学术探讨吧,那么他只要反其道而行之就一定会让室友感觉到他们之间的灵魂鸿沟了。   于是温诺悄咪咪地瞥了一眼神情专注的室友,一边慢吞吞地把手磨蹭过去。   少年温软的小拇指轻触到了男人的手腕骨。   应离一怔,侧头看过来,用眼神询问温诺怎么了。   温诺忍着羞意,抿了抿唇,不回答他,只继续用软乎乎的掌心蹭过去。   少年白净匀称的手直往应离的大掌里钻,指尖一点淡淡的胭脂色。温诺把自己的手指密不可分地嵌入进应离的指缝之间,十指相扣。   应离怔住,气息顿时乱了几分,出声询问:“怎么了,无聊了?”   男人的耳根有点泛红,好脾气地哄着小男友:“无聊的话也可以玩会手机。”   温诺倏地抬头在应离凑过来的侧脸上亲了一口,温热的气息打在他的耳廓:“你赶我走?你刚还说随我高兴的。”   应离绷着脸,坐直了身子,淡声:“……没有。”   温诺拿指尖很有暗示意味地搔弄男人粗砺的掌心,轻慢撩人。   应离几乎是立刻,腹肌就绷紧了。   离得近的另一个地方自然绷得更紧。   男人有些狼狈地别开脸,手却舍不得先撒开,声线冷硬:“诺诺,别这样。”   温诺表情清纯无辜,声音小小的,听上去有点委屈:“我哪样啊?你不是有皮肤饥渴症吗,我是在帮你遵医嘱啊。”   尾音沉下去了,似乎真的被人冤枉坏了。   “我帮你,你还凶我?”小男友伤心了。   应离皱起眉头,无奈道:“没凶你。”   温诺朝电脑屏幕扬了扬下巴尖,提醒室友:“好好听,不用管我。”   说罢,小男友终于把不安分的手从他的手心里抽出来了。   应离松口气的同时,又捏了捏掌心的空气,有些遗憾。如果温诺不乱动的话,只是单纯的牵着也是可以的。   他也喜欢跟温诺牵手。   软软的,纤长的,他可以整个包裹进手心里,牵住了就不想放开。   应离遗憾的气还没呼出来,身形猝然一顿。   男友漂亮修长的手指竟然撩开了他的上衣下摆,默不作声地伸了进去。   应离狼狈地按住那只手,不让他到处游移,冷白的肤色蔓延开一抹薄红,气息炙热:“诺诺,这也是遵医嘱吗?”   温诺笑出小梨涡:“是啊,要治疗的话,我得先摸清楚你的底线吧。”   少年仰起漂亮的脸蛋,舌尖舔了舔发干的唇瓣,留下润泽的痕迹。   仿佛不是要摸什么底线,而是要摸他的底裤。   应离用力地闭了一下眼睛,觉得头疼。   但他又拿温诺没什么办法,他总是无法拒绝温诺。   好吧……他其实也想知道自己的做到哪一步才会感到抵触,他也不知道他的底线在哪。   应离缓缓松开了压制温诺的手,侧脸绷得紧紧的,目不斜视地盯着电脑屏幕,似乎要把显示屏盯出一个洞来。   温诺不知道什么时候从他的身侧绕到了他的背后,两只手都从身后抱着他。   应离的会议头像亮了亮,该轮到他发言了。   应离指尖有些颤抖地打开了麦克风,沉了一下嗓子才说道:“目前实验研究表明中性粒细胞在不同的癌症类型中发挥的功能和效用并不一样,而且它们的半衰期短,研究起来有难度。我认为下一步研究应该锁定在对中性粒细胞的RNA测序分析上,从不同的临床转录情况而制定详细计划……”   发言完毕,另一位同僚的麦克风图标亮起,关怀道:“应科员,你的嗓音听上去很沙哑,是感冒了吗?”   应离一顿,狼狈地把在自己胸膛前乱摸的手拿下来,低声道:“是有一点。”   同僚关心道:“好的,如果不舒服的话记得看医生,你是我们之中不可缺席的一位,请多注意身体。”   应离压抑着声音里的悸动:“好的,在看了。”   说完,他立刻关闭麦克风,抓住小男友调皮的手拿出来,声音沉冷嘶哑,眼底暗红:“温医生,针筒不可以乱玩的。” 第59章   男人这个样子看起来很可怕。   英俊的脸沉着,眉心紧蹙,眼底暗红,像被逼到了死角的野兽。   不过温诺一点都不害怕,他就是要惹室友生气才这么干的啊。   而且因为得知了室友有隐疾,温诺更是肆无忌惮了。反正无论怎么玩,室友都不会跟他动真格,那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他就是要让室友觉得他是一个无可救药的,明知道自己男朋友不行还要勉强人家涩涩的低共情能力的作精。   好吧……虽然是有一点尴尬,但为了他们光明的未来,温诺也只能忍了。   少年耳垂红得像通透的玉,他无辜地抽出一张抽纸,擦擦手上透明的痕迹:“患者请你冷静一点,医生应该有检查药水是否出现异常的权利吧?”   应离呼吸一窒,随即更加紊乱了起来。   明明他们的对话听上去无比正直,一点旖旎的字眼都没带,但应离却莫名觉得燥热不堪,比他看那些动作小电影还要干渴一万倍。   温诺这么使坏,多少有点于心不安,他低头瞥了一眼室友底下。   欺负室友是真,有点可怜室友也是真。   温诺问:“你不想我摸你吗?”   应离的目光死死盯在屏幕上,不敢往身旁多看一眼。温诺光是待在他身边,他呼吸着温诺身上那股清淡的香气就已经快烧起来了。   男人语气生硬:“不想。”   温诺哦了一声,说那好吧,又拍了拍室友的手背,轻声说:“我是看你难受才想帮你的,要不然你自己解决吧,我可以先出去不看。”   他瞟了一眼会议软件,主会人已经在收尾做总结了,剩下的都是一些商业价值估量和短期目标,和应离没什么关系。   应离这边的麦克风是灰色的,没开。   摄像头,大家都没开,都是一片默认的灰色头像。   在线参议人数有28人。   应离仿佛能听见自己的脑海中名为理智的神经绷到极致的声音。   除他之外的27人,没人知道他在电波的另一端和他的小男友在做什么,他又发出了多么上不得台面的喘息……但他却仍然有种被撕开了暴/露在人前的怪异羞耻感。   “温、诺,”应离赤红着眼,额角的青筋大力跳动,隐忍低声道:“别折磨我了……”   温诺一怔,蜷缩了一下手心,他刚才也在别的地方触到了这样的筋脉,挺吓人的……幸好室友哥他不行。   他摸了一下自己速度增快的心跳,觉得自己好像是真的变坏了,作着作着真成了坏男友了。他看着这样的室友因为自己而隐忍到青筋暴凸,他居然有种诡异的快感。   殊不知其实应离也是这样认为的。   他生来性格就像一个油盐不进的顽石,很难被讨好,也不会主动去奉承,不然也不会惹得应辉不快,被亲生父亲丢回大山里不闻不问十几年了。   但当支配他的人是温诺时,他就挺高兴的。   不过他并不是一只乖乖听话的宠物,时时刻刻都在用八百个心眼子算计着自己表现得好就可以从主人那儿换取什么样的奖赏。   感觉再欺负下去室友的裤子可能就要裂开了,温诺终于仁慈地离场,去卫生间洗了个手。   打了两遍洗手液,等他回来的时候,交流会已经结束了。   室友依旧坐在电脑前,朝他投掷来灼灼的视线。   温诺讪讪地笑了笑,走过去:“要出差?”   温诺刚刚在浴室里隐约听见了应离在说行程相关的话题,还捕捉到了机票的字眼,于是这样问道。   应离嗯了一声,垂下眼:“去波士顿,快的话三天,慢就五天。”   他们科研团队要去跟那里的一个制药中心商谈合作的事宜,他作为项目突破性进展的核心人物是必须得去的,推拒不了。   温诺理解,夸了几句之后突然想起什么,一怔,而后道:“可是你不是刚确诊患有……”   应离闷闷地嗯了一声,嘴角向下撇。   刚确诊患有皮肤饥渴症,也跟他商量好了没事可以多跟他贴贴,结果马上就要出差走人。   温诺觉得有点好笑,没敢笑。   心说怪不得他走过来就看见应离一副没了老婆的可怜寡夫样呢,嘴角跟挂了秤砣似的,很少见他情绪这么外露。   温诺眼睛一提溜,安慰他:“别难过啊,我有礼物要送给你。”   别生气,让他更生气的马上就要来了。   小男友笑起来的样子温软又明媚,就算现在是黑夜,应离也感觉夜空骤然璀璨了起来。一时间让他连底下的胀痛都顾不上了,放软了目光,很配合道:“诺诺要给我送什么?”   温诺神秘兮兮地笑了笑:“你等等啊,我现在就拿来。”   说罢,温诺就一骨碌站起来,快步回自己房间取来了。   快递是下午到的,温诺还琢磨着什么时候给他用上呢。谁知道应离马上就要出差去波士顿,那么老远的地方待五天,温诺怕等他回来后自己好不容易积蓄的勇气都散了。   反正他今天都已经干了这么多坏事了,嗯……温诺准备更坏一点!   最好冲击的室友六神无主,男性自尊大大受挫,正好出国的五天可以拿来好好冷静地思考他们两人之类的关系。   唔……等到室友回来,感觉差不多就是时候提自己思考了一下,还是接受不了柏拉图这回事了。   温诺心里这么盘算着,脚步倏地一顿。   等等,等到室友回来……?   温诺电光火石间,脑海中突然浮现刚才室友摊牌病症的时候给他调出来的档案。最开头那几行填的都是患者的基本信息,性别、年龄、出生年月、身份证号等等……   哎呀!那不是快到应离的生日了吗!   等应离从波士顿回来,月末就是他的生日了!   温诺的脚步一下子变得沉重了起来。   要不然,干脆就那天跟室友提吧……   届时,他会买一个华丽美味的大蛋糕,再准备隆重一些的生日礼物,给室友过完生日再提吧。这样,正好可以用庆生的喜悦冲淡一些关系结束的惆怅,兴许会更好接受一些。   而且,也不一定就是自己提出来的啊!   他作了这么久,他就不信室友心里没有一点怨言。   现在好了,室友还突然有了个这么要命的病症和隐疾,他这阵子再做得过火一点,兴许就能刺激得让室友先受不了,到时候没准主动提分手的还是应离呢。   反正,视情况而定吧!   温诺乐观地想道。   他快步走到应离的床沿坐下,双手捧着一个两个巴掌那么大的首饰盒。   首饰盒是用墨蓝色的天鹅绒材质做成的,上面有一个精致小巧的奢侈珠宝品牌的logo,一看就价格不菲。   因为有送朴实无华的金光灿灿大金马的经历,应离顿时一怔。   又是首饰?   ……难道是戒指?但是看盒子尺寸,也不像。   或许是项链吧。   应离其实不怎么喜欢戴首饰,许是因为常做实验的缘故,他习惯了一身素净。脖子、手腕、手指,耳垂,他的身体干净到可以画进人体全身经脉图里了。   但如果是温诺送的,好吧,不做实验的时候还是可以戴一下的。   他想让温诺高兴。   应离低柔地说谢谢,然后郑重地接过礼盒,拇指抵在绒布开合处微微一用力。   一条精致华贵的胸链猝不及防映入了他的眼帘。   应离怔住了,维持着开启礼盒的动作久久没动静。   一道一道的银链子流光溢彩的,锁骨的位置缀着漂亮的海蓝宝,像蛛丝一样横亘在胸口位置的银链子很是夺目,还有提起来就会晃动不止的流苏,流苏尽头缀着两个展翅欲飞的小蝴蝶。   蝶身其实是个不易察觉的小夹子,夹在哪里不言而喻。   应离的声音都沙哑了,久久才出声:“诺诺,你想看我戴这个吗?”   温诺唇角微微翘起,撒娇一般:“不可以吗?”   应离不语。   室友绷着脸,浑身僵硬,似乎是有点伤心了。   因为他明知道他不行,做这些就仅仅只能逗自己开心,他本来就对性的话题敏感了,自己还非要往雷区上蹦迪,确实没心没肺。   但是……唉,现在不心狠一点,生日那天就更没法开口了啊。   温诺状似天真的眨眼,眉头轻蹙地央求他:“求求你了哥哥,我真的想看,你就试一下吧?嗯?”   “你马上就要飞去波士顿了,五天都见不到我诶,你都不会想我的吗?”小男友黏糊糊地朝他撒娇,还晃他的手臂:“哥哥你身材这么好,我一看见这个就觉得特别适合你。”   应离薄唇紧抿。   温诺倏地凑上去,在他下唇轻轻咬了一口,水光涟涟的眼睛紧锁着他,又去咬男人的喉结,呜呜的哼唧:“求求你了,老公。”   应离的额角青筋疯狂鼓动,无奈地从齿列中挤出声音:“……好。”   “就一次。”室友冷声强调。   温诺高兴点头:“嗯!”   应离拿起链子,又坐地起价:“不过我答应了你,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啊?”   室友垂下眼睫,低声道:“我之前不是说了,我也给你准备了礼物吗?既然你的礼物……我都收下了,那一会我送的礼物,你也要像我一样收下并使用它。”   温诺:“……”   互送个礼物而已,搞得像是在送炸/药/包一样。   这有什么不敢收下的?   虽然他对室友坏事做尽,但应离却是实实在在的好男友,脑子里也没什么涩涩的念头,心地很纯澈善良的科学家小哥哥一枚吖而已。   应离送的东西他有什么不敢收的。   于是温诺爽快地点了点头,应允了。   应离这才肯把上衣脱了,光着膀子立在原地低头查看链子的穿戴方式。   找到了链口,男人便动作利落干脆地依言穿戴好了,看上去洒脱又高傲,唯有耳尖和脖颈的红晕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应离戴好,对着温诺转过身,指着背后的链子缺口道:“诺诺,帮我扣一下。”   温诺已经完全……完全怔住了。   呈现在他面前的是一具年轻、散发着蓬勃精力的健壮躯体。   室友肤色是不常见光的白,宽肩窄腰,身上的肌肉走势流畅漂亮,背沟深深,能恰好容纳温诺的一根手指的宽度。肌肉不夸张,也不干瘪,摁下去是坚硬中带着弹韧的手感,像一块阻力很大的肤感解压玩具。   温诺红着脸给他扣上。   应离转过身,目光沉静如水,幽深地凝视着低垂着脑袋的小男友。   说想看的是温诺,不敢看的也是温诺。   应离很高,在他的角度只能看见小男友乖乖的小发旋和通红的耳朵尖,红得都快发透了。   有贼心没贼胆的小色猫。   应离无声地勾起唇角,似乎已经抛却了羞耻心,嗓音喑哑地诱哄:“宝宝,你忘了还有夹子没给我夹上。”   温诺一个激灵,仓惶地抬头,声音支吾:“啊?这、你、你想戴上吗,不想的话要不就算了,我不强求……”   室友现在这样子已经相当的……相当的好看了。   且涩情。   温诺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就觉得腿肚子发软。   他索性一屁股在室友的床上坐下,免得被看出他腿脚发软的窘状,乖乖地仰头看着应离。   男人逼近身前,滚烫的大掌细细地捻了一下小男友嫩软的脸颊肉,用理所当然的语气道:“戴上吧。”   应离目光沉静,表情冷肃,看不出什么情绪,身上却穿着烧到不能再烧的饰品,声音低柔地打在温诺的耳膜上:“宝宝之前不是说想学骑马?今天干脆练习一下吧。”   温诺脑袋嗡的一声,又有些转不动了:“啊?哪、哪里有马啊?”   应离不说话,安静地看着他。   温诺脸皮轰的一下更烫了。   室友居高临下地牵着他的手,引导他放在自己的胸肌上,低声入耳:“给我夹上缰绳,来骑我。” 第60章   温诺的脑袋嗡的一声,被应离的烧话震慑得说不出话来。   但是送礼物的人是他,说想看的人也是他,要是到这一步了他反而露怯说是开玩笑的,那也太丢脸了……那他岂不是比不行的人更不行??   于是温诺一咬牙,不管了,反正这都是室友自找的。   他犹豫地伸出手,拈起一只小蝴蝶夹子。   真要动手时,温诺还是心软,先夹了一下自己的手指头试了试夹力,发现还行,并不怎么痛。想来大概是因为这个设计出来就是要夹在比较娇弱的地方,所以用的是弹力系数比较小的弹簧。   温诺抬起眼帘看了一下脸颊飞红一片的男人,闷声道:“要是痛的话你就告诉我哦,受不了就不戴了。”   应离说好。   依旧是一副人狠话不多的高冷样子,只听语气和表情,倒是让人完全想不到他才是受制于人的那个。   当然室友一向能忍,温诺也不知道是他是不是在逞强。   唉,他真的只是想用这种暧昧不明的东西挫伤一下室友的男性自尊心罢了,没想到会把自己给弄得骑虎难下。   温诺心软,应离却不是很相信。   小色猫惯会口是心非。   小男友犹豫的时间略长了一些,应离居然还催促般地带着他的手在自己胸肌上游移,狭长幽深的眼睛都微微眯了起来,嘴角轻勾:“舍不得?”   温诺的手指被硌了好几下,抬起圆溜溜的眼睛瞪了一下室友。   应离舔了一下发干的唇,低声催促:“来呀,你都拧过了,现在还在乎这个吗?”   温诺一怔,脚尖倏地发烫,蜷缩起来,浓浓的尴尬漫上心头。   天杀的,室友什么时候变得那么烧了。   “不许说了!”温诺恼羞成怒,果断地给他夹上,嗔怪道:“哪有像你一样话那么多的马!”   有了第一次,节操就轻轻地碎掉了,温诺的心理防线终于被卸下,很快地就把另一边也给他戴上。戴上之后,温诺小心翼翼地抬眼看着室友。   只见男人眉心隐忍地蹙在一起,下颌的曲线变得生硬了起来。   原本就结实健硕的肌肉在受到异样的刺激源之后变得更加紧绷,腹肌硌人得像一块石板。   感觉忍得很辛苦的样子……这不是自讨苦吃吗。   温诺无语,正想劝他取下来,然后他就看见男人紧拧着眉心,居然主动地牵起了连接着蝴蝶夹子的垂坠银链,放进了自己的手心里。   性子极烈的犟马淌着细汗,温顺地把缰绳送入主人手中,声音沉沉地鼓励他道:“宝宝,要不要拽一下试试?”   他的肌肉一膨胀,原本就更适合身材匀称的胸链顿时显小了,束缚在应离身上,有弹性的肌肉被勒得从链条间溢出来。   说不出的涩气。   温诺小小的喉结不安地滚动了几下,还是觉得口干舌燥,声音滞涩:“这样会不会有点……”   男人低垂着眼帘看向他,乌发黑眸,像蛊人陷进深渊里的魔族,低磁的声线满不在乎:“戴都戴上了。”   温诺:“……”   倒是有点道理。   要不就,拽一下?   温诺捏紧银链,轻轻地拽动了一下。   形变产生,轻微的痛感从末梢传来,经由脊髓传递进大脑。   然而应离却并未产生分毫的反感情绪,用他的话说,就是此时此刻,他多巴胺正在急速地分泌,随即,躯体也诚实地给出了直观的反馈。   温诺的肚子被抵住了。   温诺:“……”   自己人啊,别开枪。   两人对视,谁都没有先说话。   这下,主人也有些控制不住失控的野马了。   “诺诺……”应离忍到极限,压抑出声。   温诺吓得一个激灵,仿佛草食系的小动物般感应到了危险讯号,连忙出声打断应离的话:“对了,你不是也有礼物要送给我吗?是什么呀?哈哈……”   应离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黑沉沉的眼珠仿佛燃到极点的烙印烧痕,烫得让人接不住。   他撤开足以让温诺呼吸间都是他的气息的距离,转身从自己的衣柜旁拿来一个很大的半人高的包裹。   温诺好奇地看过去:“这么大,是什么东西?”   感觉和他上次送给应离的人体工学椅差不多大的尺寸了。   室友没说话,用只美工刀把外包裹拆了下来,露出里面的真容。   温诺眼尖地看见了某个服装奢侈品牌的logo,轻呼一声:“你给我买了衣服?”   应离:“嗯。”   包裹展开,一件一件崭新的衣服出现在温诺眼前。   温诺哇了一声,惊喜地站起来一件件地翻看,嘴上激动道:“哇这个是春季限定,很难买的,你怎么会想到给我买衣服?……哇,这个也好看!哇,这个设计好特别,一看就适合我!”   看着小男友兴奋得小脸红扑扑的样子,应离也柔和了视线,沉声道:“其实很早之前就买了,但因为很多系列不好等货,所以我攒了很久,等全部到了再一次性给你。”   “很久?”   应离嗯了一声,刚刚还柔和着的眼神骤然冷了下来:“就你那个好朋友,来我们宿舍的那次。”   温诺啊了一声,讪笑两声,想起来了。   是张弛训练完跑过来,一身大汗,就借用了他的浴室和衣服,然后被室友当场当成变态抓捕的那天。   张弛体格高大,把他的大裤衩给撑裂了,应离不肯帮他缝补,非说要给他买件新的。   原来是那次?   温诺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看向闷声干大事的室友。   应离从容道:“买都买了,我之后就顺便逛了逛那个官网,觉得别的一些也挺适合你,索性一块下单了。”   温诺欣喜地抱起那堆衣服,乖软地跟室友道谢:“谢谢,我真的很喜欢!哇——我很久没有买新衣服了呢,因为一直懒得挑。你好会买呀,眼光一点都不死亡,我刚刚看了一下,感觉版型和设计都很不错,我穿上去肯定是最靓的仔!”   “哥哥你真好。”   温诺笑得可爱,漂亮的大眼睛弯起来像清亮的月牙,看得人心酥酥软软的。   应离的眉心舒展开来。   小男友性格好,总是非常捧场,不论他做什么,都会乖乖地说喜欢、谢谢、你真好,而且亮闪闪的眼睛永远不会让人觉得他敷衍。   应离心想,或许就是因为他总看着这样的他,然后就情不自禁地把自己的所有都一点一点的上交了。   他很浅地笑了一下,说:“你喜欢就好。”   “不过我并不知道你的尺码,我是通过目测你的身形来估量着买的,所以并不一定合身。”应离道:“诺诺,要不你现在就穿几件上身试一下吧。要是不合适还可以换。”   温诺一怔,身形猝然怔住:“呃……现在?在这里换?”   应离嗯了一声。   温诺抱着刚才还很喜欢的几件衣服,现在就像抱了一堆烫手山芋。   ……出大事了!!!!   如果当场换衣服的话,室友岂不是就能看见他脱得精光的上半身了?那……那,那他胸口的红痣岂不是也会被看见了?   这个要求太突然,温诺想不到对策,生硬地拒绝道:“不用了吧,我看着觉得挺合适的……”   室友倏地落寞垂眼,声音低沉:“其实你并不喜欢我给你挑的礼物吗?”   温诺一怔,连忙道:“没有!我很喜欢,真的!”   “那为什么你要拒绝呢?”应离抬起眼,失望的眸光从长长的睫毛间隙中透出来,“诺诺,你不用看我眼色的,不喜欢我们就退了吧。”   温诺急得都快出汗了:“真的不是……!”   室友依旧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但习惯读取应离微表情的温诺却品出了可怜巴巴的意味,头疼极了。   男人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大方地袒/露着完美的身材和肌肉,身上戴着什么也遮不住的银色链条。饶是夹力不大,这么长的时间,末端也变得殷红。   然而应离却毫无怨言,只是用渴望的眼神看着能够主宰他的天堂与地狱的主人,徒劳地喘着粗气。   应离低低地放出最后一击:“诺诺,戴这个之前……你答应了我的,说会像我一样收下礼物并且使用它,你要食言吗?”   温诺一噎,汗流浃背了:“……”   确实,是他亲口答应的。   温诺无措地绞紧了手指,在焦虑中迷糊地想道,怎么感觉跟室友算计好了似的……稀里糊涂地就落入圈套了。   应离低落地说完,眼眸微黯地紧盯着温诺。   是的,他就是这样一个很自私的人。   他愿意给温诺自己的所有,却并不是不图回报,他要温诺只看着他,心里面只记着他,温诺藏匿起来的秘密……他都想知道。   他能隐约感受到,虽然温诺在他的怀里,心却并不是很近。   他跟温诺之间隔了一层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应离知道温诺脾气好,吃软不吃硬,于是故意作出这副怨夫模样,“诺诺,我连自己这么难以启齿的印记都告诉你了,你却还是不愿意对我坦诚吗?”   “你藏了什么宝贝,是连我都不能知道的吗?”室友语气淡淡的,听上去很受伤。   温诺纠结了一阵,无奈地叹气:“……好吧。”   他仔细想了想,之前装陌生人去跟应离撩骚,也就只聊了一小会的时间。   虽然他发了烧照,但是没露脸,而且刚发出去,自己就被应离给删了,可见对方应该没怎么认真看……并且这件事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就算室友的脑子再怎么天才,再怎么过目不忘,应该也不会记得这个小小插曲吧?   温诺垂头丧气地拿起一件新衣服,缓缓地、别扭地,把自己原有的上衣脱了。   温诺垂着头,不敢跟他对视,身子稍稍侧坐着,伶仃的肩背轻锁,清晰的蝴蝶骨和细腻光滑的腰身就出现在了男人眼前。   男人鹰隼一般洞察力惊人的瞳孔扫过去。   小男友哪里都是小小的,颜色浅淡的,漂亮得像艺术家的职业生涯中最得意的完美雕像,瓷白的肌肤挑不出差错。   一片雪色中,妖冶的红色就尤为突出。   应离的瞳孔猛地骤缩,他倏地上前紧握住温诺的两只手腕,锐利的视线直勾勾地盯着小男友胸口处的小小红痣。   温诺紧张地咽了一口唾沫:“怎、怎么了?是我穿得不对吗?”   应离几乎要把那里盯出一个洞来,一言不发,气息粗重得骇人。   温诺大概不知道自己的身体有多么美丽。   在应离眼里,其实不太区分人体的美丽与否,但唯有温诺的身体他看一处便深深地在脑海中烙印一处。   他曾经因为看到了别人的照片而感到愤怒,在心里毫不客气地给素未谋面的对方默默给出了烧货的恶评。   然而,现在这个泪水涟涟,要哭不哭的小男友却跟记忆中来骚扰他的小学弟重合在一块。   原来,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初恋名字,只有一颗出卖主人情愫的无辜红痣。   温诺原来这么早就惦记他了。   他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其实温诺对他也并不只是生理性喜欢?   应离竭力控制紊乱的呼吸,欺身上前,炙热的视线紧锁着他。   粗砺的指腹克制地捻着那颗小小的红痣,把它搓热,而他的眼神却更滚烫:“宝宝,你是那个小兔子,嗯?”   “你当时请学长给你当家教,到底是想让我教你做什么呢?”   室友的声音磁沉如浸满水的乌木,沉沉地压在温诺的心头上。   温诺:“……”   学长,他现在认错还来得及吗qaq…… 第61章   温诺慌乱地咽了一下唾沫,目光闪烁:“哥、哥哥,你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啊。”   男人低哼地笑了一声,很短促,随即握着他的手发力,猛地将温诺拽到他自己腿上坐着。   温诺面对着他,屁股底下就是室友硬邦邦的大腿肌肉,吓得动也不敢动。   应离缓缓凑上前,蹭了一下小男友的鼻尖,声音有些无奈:“诺诺,你又想骗我?”   他伸出手,在那颗被自己搓得红热的小痣上点了点,笃定:“这颗小痣,我认得。”   温诺脸上的红晕已经蔓到了脖子根了,却还梗着脖颈死不承认,嘴硬:“你认得什么啊认得,我根本就没在你面前脱过上衣,你别是背着我偷偷去看了什么网黄吧?”   小男友刁蛮地小嘴叭叭道:“好哇你应离,我一不注意,你就思想开小差是吧!”   应离嘴角清浅的笑就没掉下去过,一手稳稳地托着温诺的腰,不让人有后撤逃离的机会,一边直视着他的眼睛:“那你的手机给我看看?”   他已经很了解温诺。   温诺外面看着精致漂亮,其实内里就是个小懒蛋。所以如果温诺曾经注册登录过微信小号的话,一定不会及时清除登录痕迹。而温诺又偏偏爱拖延,什么事情如果不当下不处理,之后就更懒得干了。   而且就算清除了,应离也可以通过他的手机的文件管理里面找到备份资料,复原出来。   在这一块上,他家小猫可谓一窍不通。   温诺自然也想到了这点,立刻就慌张了起来,想也不想便拒绝道:“不行!”   飞速地拒绝之后,温诺就尴尬住了。   拒绝得这么快,跟小猫应激似的……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他尴尬地抬眼看了一下室友,果然看见对方一脸气定神闲的了然表情,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羞恼到一定的程度干脆破罐破摔了:“对,是我,我用小号测试你了……那咋了?犯法了吗?有本事你让警察抓我!”   应离把脸埋进小男友温香的颈窝里闷笑两声:“那算了,还是不要给人家增加工作量了。”   温诺红着脸嘀咕:“有什么好笑的,我在网上学的,我看人家也这样测试自己的男朋友啊……我没找你算账你就偷着乐吧,说明你测试通过了。”   应离正色,棱角分明的脸一沉下来就显得很凶:“可是男朋友不信任我,用这种方法来试探我的忠心,是不是有点伤人了?”   温诺一噎,漂亮的大眼睛瞪不起来了。   他犹豫地伸出手,搂住室友的脖颈,松松地搭在他的脑后,小声道:“好嘛,对不起……是我错了,你别生气。我就那样做过一次而已,后面再也没有这样了。”   应离其实不生气,相反,他对这一发现欣喜若狂。   没有人知道他有多害怕失去温诺。   温诺家世好,也不缺人爱,他们认识的时间也不长,还比不上那个发小。他曾以为温诺能看得上的唯一原因就是他的长相和身材过得去,符合温诺的审美。   也因此,他生出阴暗的隐忧,所以才会那么排斥那个暗戳戳在软件上勾引温诺的轻浮男,也曾因为看见温诺点男模而发疯。   他怕温诺见到比他外观更出色的人就不要他了。   毕竟他除了这个以外就没什么能留住温诺了,他既不懂艺术,也欣赏不来售价昂贵的奢侈品。   所以当他发现温诺这样做,他的心跳瞬间增快到令肋骨都幻觉发痛的地步。   温诺对他的喜欢,或许也没有那么肤浅。   应离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但他面上却一派平静,得寸进尺道:“诺诺,口头道歉的诚意是不足够的。”   小男友臊眉耷眼,像被圈套勒住了挣脱不开的小羊,认命道:“那你想我怎么做……啊!”   温诺一惊,惊慌失措地抱着室友凑近的头,高高扬起脖颈。   应离埋在小男友的胸膛上,像饥肠辘辘的孩子,又像初生的牛犊,依恋地轻拱着,寻找维系生命之源。   温诺悬在眼眶里的眼泪啪的一下掉下来了,狼狈地揪着男人的头发,语不成调。   应离不顾头皮上传来的疼痛,吃得认真,等他放开时,少年的眼神已经迷乱了。   温诺身上的力气像被抽干了,艰难地用手撑在男人的腹肌上坐着,气得眼眶通红,负气地抬手想拍一下应离坚硬的肩头。   然而应离正好抬起头来往温诺脸上凑,他想接吻了。   “啪”的一声脆响。   温诺本应落在他肩头上的巴掌不小心扇到了男人的脸侧靠下巴的位置。   应离被打得偏过头去,身形僵住。   温诺惊慌地瞪大了眼睛,被冒犯的气也吓散了,无措地去碰他的下颌,连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想打你脸来着的,怎么办,不会留印子吧?我、我刚刚没怎么用力……”   虽然他没用力,但一想到室友马上要出差,还要走出国门……万一让人家看见他脸上带着巴掌印岂不是让人家笑话?   温诺急着两只手一起去捧男人的脸,“没事吧,疼吗?”   应离顺着他的动作抬起脸,贴着少年软软的掌心,肤色冷白的脸颊浮起红晕,声音喑哑:“没关系,我很爽。”   温诺:“……”   温诺还被冲击得略带恍惚,应离就已经起身抱起他坐到了床上。   等他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坐在了室友的小腹上了。   他懵懵道:“怎么了?”   应离大大方方地躺在床上,碰了一下温诺,一向清明的眼眸染上涩欲:“诺诺,你也起来了。”   温诺耳朵一红,腰都差点塌了,尴尬地去捂他的嘴不让他说。   室友却不要脸皮般咬了一下他的手指,道:“不用害羞,这是正常现象,说明你很健康。”   温诺轻轻吸了一下鼻子,眼泪要掉不掉,可怜巴巴地呜咽:“可是我不想……我不想像上次一样。”   上次过后还把他吓得做噩梦了,梦里都被水鬼缠身。   挣脱不开的水草紧缚他的四肢,让他避无可避,冰冷带着薄茧的大掌就肆无忌惮的胡作非为了,他全身无力只能任人鱼肉,很恐怖的。   应离怜惜地抹去小男友娇气的眼泪,好说话道:“当然,今天是你来主导。”   温诺懵懂地看着他,不明白什么意思。   然后他很快就明白了。   他一直都知道应离的腹肌练得很漂亮,紧实均匀,轮廓清晰,跟块搓衣板似的,摸上去像一块硬韧的半化黄油,手感很好。   在此之前,他从不知道练得很好的腹肌还有别的用处。   温诺的眼泪就没停过。   一向听话的室友这次像是发了疯的野马,怎么骂他都不听,温诺拽他的缰绳也没有用。应离只会停顿一下,然后更加撒野。   温诺扇他的那巴掌仿佛点燃了平日里冷淡的神经一般,室友幽暗的眸光偶尔会没藏稳偏执的味道。   应离沉默时,深刻的五官就会流露出一种过于眨眼的英俊,刺得温诺不敢看他,只知道流泪了。   最后,清透的的眼泪留在了室友的腹肌上,白色的眼泪全部滴落在应离的胸膛。   哭过一场,温诺已经没力气了,软倒在应离的身上,任由他抚摸他的脊背。   “诺诺,你该锻炼身体了,不然以后怎么骑马啊?”室友听上去心情很好。   温诺有气无力:“……闭嘴。”   他不知道拿室友怎么办了,扇他又怕他爽到,好狼狈。   应离偏头吻他,不让他睡着,哑声央求:“宝宝,你好了那我怎么办?”   温诺装聋。   理他都傻,反正室友是个养胃,也不能把他怎么样。   室友低笑一声,胸腔轻轻震动,在他耳边商量道:“那你把腿借给我可以吗?”   温诺一惊,立刻感觉到了热烫感。   “不行!”温诺不配合。   应离失落地垂下眼,眸光昏暗:“可是医生说了我这个病得多接触才好得了,而且我也想知道,我能接受的底线在哪。宝宝你不是答应要帮我治病了吗?”   温诺:“……”   应离又低声说:“还是说宝宝你爽完就不管我了?”   温诺:“…………”   已经老实了,求别把他说得跟个用完就扔的渣男一样好吗。   温诺说又说不过,打也不敢打,最后只能被并起来帮忙了。   帮的那叫一个满头大汗,温诺都不明白应离哪来的旺盛精力,跟不会累的一样。他虽然有意见,可也没有力气提出来了。   结束之后,应离的房间是彻底没法睡了。   一股味道。   应离简单地收拾了一下,熟练地替换床单被褥,再打开门窗保持空气流通,就去了温诺的房间休息。   洗漱过后,温诺的皮肤变得更软了,一掐就会破开似的,水当当。   应离舍不得掐,只是侧身搂着小男友的腰,哄他睡觉:“睡吧,洗衣机定时了,会自动烘干的,不用管它。”   温诺有些魂不守舍,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忍住,问道:“应离,你那个心理医生真是这样说的吗,得这样才能治病?”   “他别是庸医吧?”温诺怀疑道。   应离心说,那个医生确实是庸医,幸好他自己研究了一下才搞明白,但现在只能让那个医生沾光了。   “不会的,他很有经验。”   熟读了上百页的相关文献的那种。   温诺一言难尽,还想说点什么,但又说不出来,最后只得一脸受气包的模样睡着了。   许是不想醒来面对昨夜荒唐的现实,这一觉温诺睡了很久。   醒来的时候他就看到室友在收拾行李了。   “抱歉,”应离把叠好的衣服放进行李箱里,声音低醇:“吵醒你了?”   温诺懵懵地坐在床上醒了会神,才应声:“什么时候的飞机?”   “晚上。”   “哦。”温诺又问:“酒店订好了吗?”   “订好了,不用我操心。”应离走过去,问:“饿了吗,想吃什么?我去做。”   “随便吧,都行。”温诺的脑子其实还是乱乱的。   他现在感觉室友这个毛病是把双刃剑,给了他分手借口的同时,自己也陷入了麻烦。算了,他感觉自己还是不要再心软下去了。   室友既然对男的不行,那还是干脆一点分了不就完了,再拖下去,温诺感觉局面只会越来越不可控。   应离去给他做饭了,温诺心乱如麻地刷着手机,漫无目的地在微信里清除红点。   他点进群里,倏地看见了班委在统计要参加跳蚤市场和化妆晚会的人员名单,想要报名的同学就接龙填写表格。   温诺的指尖倏地一顿。   他趿拉着拖鞋,快步走到客厅问应离:“哥哥,上次那个化妆晚会,我们参加吧?”   应离身上系着围裙,在煎厚蛋烧,闻言头也不回:“你想的话我们就去。”   室友的态度很果断,看不出来不情愿的情绪,温诺狐疑道:“你……你不怕我给你安排个丑角吗,要是我故意玩弄你怎么办?”   应离挽起的手臂一顿,侧过脸,嘴角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玩我的人是你,那就可以。”   温诺一怔,红着耳朵跑了。   算了,他就多余问。   反正他是要给室友制造麻烦的,管他乐不乐意他都得受着!   应离本来就讨厌参加这些活动,到时候人群熙攘,他再一个劲的要他满足自己的无理要求,他就不信应离受得了。   但是……要打扮成什么呢?   温诺没有头绪,他本人也不怎么看动漫,干脆去请教了一下自己在戏剧专业的女性朋友。   对面一听说他跟应离要参加,两眼都放光了。   天哪!!!   A大目前最热最引人注目的校园cp要参加,不敢想那个画面有多养眼!花草党又要幸福了!   她立刻积极地出谋划策道:【补药啊,补药二次元!】   【到时候晚会上肯定全是cosplay的,一堆五颜六色的假毛,你们混在里面反而不显眼了。】   她夹带私货道:【你俩本来对这些也不太熟悉,要不干脆扮演经典歌剧角色算了呗!应神长得那么牛X,那高眉深目的……求求你了好吧其实我就是想看,呜呜呜,他那五官都不怎么需要化妆了,往那儿一站就是中世纪的贵族啊!】   温诺不明所以,但也觉得这种似乎好打扮一些,于是虚心地问道:【那你有没有什么剧本推荐一下呢?】   朋友等的就是他这句话!   一听他这样说,立刻甩来了一个经典歌剧pdf文件。   并附言:【诺诺,信我,你俩演这个绝对无敌!】   温诺狐疑地点开文件,一看主演——   死了老公的贵族小寡妇、觊觎贵妇人许久的马夫。   温诺两眼一黑。   ……什么小寡妇,那岂不是要他女装??! 第62章   朋友把剧本pdf文件发过去,久久得不到回复,一腔热血就渐渐冷却下来了。   她讪讪地回复道:【啊……对哦,应神肯定不会同意演这种剧本吧……】   【啊啊啊啊那算了吧,呜呜呜,斯米马赛,你就当没发生过这回事吧QAQ】   本来应离就很少参与这种交际活动,现在还让他变装,还要带着穿女装的恋人一同走在人群中……对于不沾染凡尘的高岭之花来说挑战难度还是太高了些吧,唉。   温诺本来就在犹犹豫豫地想婉拒的理由,一看见朋友这样说,反而好奇了。   【温诺:咋了,为啥这样说,他同意陪我参加了。】   朋友以为温诺是逞强,回复他道:   【哎呀算了,不作死就不会死,你还是当我没说过吧。我可不想因为我,搞得你们小情侣吵架。】   温诺回了个问号。   朋友见他笨得要命,干脆直白道:【哎呀,应该不是所有gay都能接受女装吧……?】   【如果喜欢恋人女装的话,那他干嘛不跟女孩子交往啊?而且应神性格那么严肃正经,应该会觉得这种行为有点轻浮吧……所以还是算了。万一你真的女装打扮,他觉得很尴尬,反悔不陪你参加了怎么办,那我岂不是成大罪人了!】   朋友越想越可怕,战战兢兢地穿上防护盾:【温诺,要是你跟你男朋友之后吵架了,别来找我算账行不行……】   温诺一琢磨,对啊!   无论如何,自己好歹也是男人,一个大男生穿女生,那不得恶心死人了。   尤其是室友这种穿衬衣都要把口子系到最顶上一颗的古板科研佬,天天白大褂不离身,一定理解不了这种亚文化。   情况一,如果到时候应离想反悔,他就可以以他说话不算话为由,跟应离大吵一架,作为分手的预兆。   情况二,应离接受不了他穿裙子,想劝他换别的角色,他就以室友干预他的穿衣自由为由,跟他大吵一架,作为分手的预兆。   情况三,如果应离勉为其难的答应了,但一整个晚上都板着脸不高兴,他就可以用扫兴和室友不爱他的全部为由,大吵一架,作为分手的预兆。   万一,室友接受良好,甚至挺喜欢的……   那、那他就多试探一下室友的反应,看他到底是对自己动心,还是单纯的被女装挑起了兴奋。如果是后者,那他就可以加大室友是直男装gay的嫌疑,跟室友大吵一架,结局同上面三条。   温诺这么一琢磨,倒觉得这是个不破不立的好主意。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嘛,唉,连他胸口的红痣都被发现了,社死到了如此的地步,还怕什么女装呢?   温诺回了朋友谢谢,就急急忙忙抓起手机跑到厨房里添乱了。   应离正在盛汤,见他进来就说了一句:“先喝汤,冬瓜丸子汤。”   温诺咽下口中的话,哦了一声,乖乖地去端。   饭菜布好,温诺很给面子地率先喝了一口汤,然后哇的一声感叹:“太好喝了,不咸不淡刚刚好,很清甜!哥哥你真厉害!”   温诺喜欢吃海鲜,应离就在汤里放了很多瑶柱,小火煨得变成碎蓉,和炖得烂糊绵密的冬瓜混在一块又清鲜又甜,确实好喝。   室友不爱表达,但细心的关照都塞在细枝末节里。   温诺喝着汤,心底升起一点点小愧疚。   小男友时不时就抬起漂亮的大眼睛瞥瞥他,然后迅速垂下去,吃着吃着,又夸张地夸他做的菜好吃。   跟把打碎的瓷片拖到床底下藏起来,然后围绕在主人脚边卖萌讨巧的小猫似的,可爱得有点过分。   应离再也没法装作视而不见,淡声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事?”   温诺讪讪地笑了一下,眼巴巴道:“你先吃,吃完我们再讨论。”   饭后,碗筷还没收拾,温诺就巴巴地把人拽到沙发上坐下,一脸若无其事地把剧本文件转发给了应离,“唔,我朋友说有个剧本很适合我们,我觉得还不错,我们要不要试试?”   化妆晚会上的玩法很简单,在紧张刺激的熄灯三分钟里,你要找到自己的搭档,拉着对方在亮灯时一起站在台前,然后呼声最高、扮相最惊艳的情侣就可以获奖,得到异国七日旅行券。   但简单的规则往往不好评判,呼声最高如何界定呢?是否仅仅只看脸?如果只看颜值高低分出胜负的话,那就没有变装的必要了,直接选美算了。   所以为了公平起见,有勇气站上台的情侣们需要一起表演一小段cos的角色的经典桥段。   演技、情感、扮相、惊艳程度,统统都是评判标准,最后再一致由在场的同学们投票,票数最高的取胜。   温诺给应离科普完规则,小心翼翼地问道:“要当众表演呢……你会不会觉得很尴尬呀?”   温诺都想好了,要是室友说确实尴尬,算了吧,他当即就翻脸,逼他陪自己参加,打响分手吵架的第一枪。   结果应离只是沉吟一声,平淡道:“还好,感觉和做演讲差不多。”   温诺一怔,随即蔫吧下来。   是哦,室友可是见过很多大场面的人,不太可能对这种校园活动怯场。   找茬失败,温诺嘴巴默不作声地翘起来,闷闷道:“那就好,那你看看剧本吧。”   应离点开微信,看见剧本名称就是一顿:“歌剧?”   温诺视线游离,胡乱地嗯了一声,小声道:“真的是我朋友推荐的!她说很适合我们演……”   应离捧场道:“确实感觉挺特别的,想法很别出心裁。”   说罢,他就点开了文档,入目第一行——   主演:死了老公的小寡妇、觊觎贵妇人许久的卑贱马夫。   空气沉默良久。   温诺率先受不了了,揉了揉烫红的耳朵,有点恼羞成怒地嗔怪催促:“演不演嘛。”   “诺诺,”室友的声音有点嘶哑,问他:“你演寡妇还是我演寡妇?”   温诺一怔,好笑道:“演寡妇要穿裙子的,你愿意?”   说实话,虽然他不想穿女装,但是也没想过让室友穿。谁让应离生得这么人高马大,如果他要演寡妇,人还不一定有那么大尺码的裙子能借他呢,估计得定做。   应离微微偏开头,耳根有点薄红,低声道:“不太愿意。”   “那你说什么?”温诺怼了他一下:“你逗我?”   应离摸了摸被男朋友戳了一下的腹肌,高冷英俊的面容罕见的出现几分窘迫:“我怕是你想看。”   温诺无语:“我才没那么变态……”   话音刚落,脑海里就浮现昨晚的驯马画面。   温诺倏地汗流浃背了,他尴尬地往旁边看了一眼,室友穿着平日里最常穿的禁欲系衬衣……然而衣襟却大开,往日系得严严实实的扣子一个都没系,就那么放荡地大敞着。   跟故意勾引人似的。   温诺:“……”   不过裤子倒是穿得好好的,还很正式地系上了皮带,许是因为晚上的出差行程而特地打扮的。   温诺刚才的话顿时失去了说服力,他尴尬地转移话题,把火力给引到室友的身上:“你干嘛不好好穿衣服,有腹肌了不起?”   温诺瞥了一眼室友漂亮的腹肌,应离的小腹微微泛着红,他的视线仿佛被烫到一般立刻收回去。   应离乖顺地垂下眉眼,冷淡的薄唇噙着一抹很浅的笑:“出门前会穿好的,现在还有点痛。”   虽然夹子的夹力不大,但也夹了挺长时间的,现在有一点肿,颜色也变得更深一些了。   室友的胸肌一下子变得更有存在感了起来,温诺尴尬得脖子都红了,不敢看他,闭了闭眼道:“还是我来吧,应该没有合适你穿的码数。”   谁家寡妇这么力拔山兮气盖世,要真有,估计别人都会怀疑她老公是她自己谋杀的,那和这个剧本也太不搭了点。   应离的眸子黯了黯,没有异议:“好。”   室友回答得飞快,似乎早就等着他这句话了。   温诺狐疑地微眯眼睛,试探着挑刺道:“你怎么一点抵触情绪都没有,好像还很想看似的。该不会比起男生,你更喜欢女孩子的形象吧。”   应离一怔,垂下眼睫:“没有。”   温诺凑上前去看他的微表情,反被应离托住后脑勺在唇上印了一下。   温诺怕走向有又变得奇怪起来,连忙从男人的怀抱中挣脱出来,拿起手机道:“你今晚就要登机了,一连几天见不到,要不我们现在就稍微练一下吧,不然到时候直接上,我怕你演技太差了被人家笑话。”   应离握了握空荡的手心,说:“好。”   “从哪一段开始?”   “经典桥段,她标出来了,说是剧幕六……唔,这一段,我们直接开始吧!”   温诺嘴上挑刺着室友的演技,但其实他自己也没有任何表演的经验,捧着手机干巴巴地照着念,觉得还有些尴尬,   他以为应离也是如此。   然而话音刚落,他就被一双有力的臂膀给抱起来,安稳地放置在一双坚硬的大腿上。   应离抬眼看他,眼神都变了,变得更加……直白、露骨、幽邃,仿佛在他面前的并不是什么人类,而是狼化成的兽人,有着最原始的欲望。   男人炙热的大掌按在少年有些僵硬的腰身上,缓缓下滑,最后停在一处饱润的弧度上。   修长有力的五指微微使劲,陷在软肉里,从指缝间鼓出来。   应离最后给了他一个开始的讯号:“现在起,你就是淫..荡的小寡妇,我是你丈夫丧期未过期间里与你暧昧的马夫。”   温诺怔住,慌忙地哦了一声。   他努力让自己忽视腰身往下的手掌,干巴巴地照着手机里的台词念:“约瑟夫,我们……我们这样是不对的,我想,我们应该结束了。”   应离五指倏地掐紧,连手机也不用看,谁也不知道他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怎么把台词记下来的。   “不,夫人,我能感受到,当我为您驾起马车时,您是快乐的。”   温诺怔怔地红了脸,慌乱地看了一眼台词,僵硬地复述:“我承认,你对我而言是特别的,但我于你而言不过是一时的刺激。就算不是我,而是其他千万个别的女孩儿,你也一样会心动。”   男人珍重地捧起他的脸,声音低沉:“夫人,请您不要这样伤我的心。”   “您摸摸我的心跳。”   他牵起温诺的手,按在自己炙热鼓噪的左心房上。   “您难道还不知道我的答案吗?” 第63章   [小寡妇]被手心底下炙热而挺阔的胸膛吓住了,红着脸惊慌失措地将手抽回来,伤心欲绝地别开脸:“约瑟夫,别这样……你知道的,我不能和你在一起,世人的唾沫星子会将你我淹没,我们太不相配了。”   “没有我,你会更磊落。”   [马夫]的眼中燃烧着熊熊烈火,他直视着爱人闪躲的美丽眼眸:“或许是的,但没有你,我的世界将会陷入黑暗与荒芜。”   男人幽深的眸子凝视着他,只倒映出他一个人的身影。   从此,漆黑的长夜泛起了星星点点,死寂寒潭掠起了圈圈涟漪,终年不化的雪山也汇聚成了潺潺春水。   温诺听过有句话叫“爱人的眼睛是第八大洋”。   以前他觉得这句话略显矫情,赏析不来,现在却发现原来真的有人的眼睛能像海洋一样深邃,一眼望不到边似的。   温诺的睫毛不受控地轻颤扑闪,倏地出戏。   他伸出手轻轻抵在应离光洁的胸膛上,只用指腹去接触,怕手心会再次触碰到那鼓噪有力的心跳,是个微微抗拒逃避的姿态。   “就先练到这里吧……你行李不是还没收完?”   男人执起温诺的手,在少年温软的手心落下一个轻飘飘的吻,眼眸一刻不离地紧盯着他,嗓音低沉厚重像一本散发着木头与皮革味的史书。   “夫人,我爱你。这无关性别、身份、财富、容貌,而仅仅是两颗孤寂的灵魂的吸引。”   温诺怔住,呆呆地看着他,记不起自己的台词。   男人粗砺滚烫的大掌不知何时已经挑开了他的上衣下沿,按在了他细瘦的脊骨上。   温诺的腰很细、很窄,肚皮白而软,附着在上面的薄肌只起到了造型上的作用,完全恐吓不了任何人。   应离一只手就能掐住大半,两只手加一起就差不多能包圆了。拇指正好可以嵌进少年温软的腰窝里,跟对他量身定制的一样。   此刻,应离没忍住,在那处深深的腰窝上摩挲了一下,然后缓缓勾起一抹浅笑。   “好吧,就练到这里,之后再熟悉熟悉台词。”应离配合道。   他放开了温诺,后者懵懵地起身,腰腹发烫,也不知道室友跟他同吃同住,哪来的这么旺的心火。   被抛弃在沙发上的手机散发着幽光,静谧地诉说着未说完的台词——   [马夫:我想得到你。]   温诺没一会儿就恢复了常态,又自然地缀在男朋友的身后,跟进跟出,仰着小脸看室友忙碌。   “诶!”他突然叫住往行李箱里放香水的室友,眉头紧蹙,嘴唇不高兴地微微鼓起:“你怎么带香水过去?”   “干嘛?”温诺狐疑地凑近,漂亮的眼睛闪烁着智慧的光芒:“在国外没人盯着你,你就花枝招展想猎/艳?”   他跟应离天天待在一起,不见他为自己喷过一次香水。怎么一出国门,立刻就风骚上了,勾引谁呢?   小男友生气时的唇会鼓一点,嘴角下撇的动作会带上几分孩子气的可爱。   应离想摸他一下,温诺没给。   高冷正经的男人老实巴交地回答道:“我不会打猎。”   温诺呵呵他,不依不饶:“你把我当傻子呢?”   应离把香水拿回来,放进行李箱里,认真道:“真的。我带香水是因为,有些国际友人他们身上会有点体味,不喷一点的话,我的表情会不太好看。”   温诺怔住,随即乐了。   他想说应离本来平时的表情就不太好看了,喷不喷的应该也没区别。   收好行李,应离站起身,慢条斯理地把扣子系好了,又走到温诺的身前:“倒是你。”   温诺:“?”   “我怎么了?”   “我不在你身边,不许拈花惹草。”室友墨色的眼眸微眯。   温诺没由来地喉咙咕咚了一下,“……我才不会呢。”   真是的,不就去了一次ktv吗,都解释清楚鸭子不是他点的了,居然还翻旧账。   晚上,温诺送他一起去机场。   即使应离告诉他有同行的实验室同事们和导师,他的行李也不多,完全可以自己拿,但温诺还是选择陪他一起去,就算是当个小挂件也好。   陪他出来一趟,等会温诺就要自己打车回A大了,应离不想他跟来。   机场离A大还是挺远的。   航站楼离机场站更远,步行要约莫三十分钟。   温诺抿了抿唇,认真道:“跑一趟又不费事,我担心你嘛。”   应离一愣,道:“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他比温诺高,比温诺壮,同行的人也很多。   同伴们在前面,温诺拉着室友在t2航站楼底下,轻轻地抱了一下对方,仰起脸蛋软声道:“我担心你会觉得孤单啊。”   应离被小男友抱着,怔住。   机场人来人往,温诺不好意思太黏糊,只抱了一下就松开了,朝他笑眯眯:“你的同事们他们也有各自关系好的同事,但我只认识你,只跟你聊天。”   说完,少年似是有点尴尬,局促地抿了一下唇,更小声道:“而且,你要走这么久,难道不会想我吗?”   “呲啦——”   应离似乎能听见自己的心脏浸泡在草莓味的气泡水里的声音,一个一个酸甜的碳酸气泡在血液里升腾炸开,浑身都酥软得要命。   应离感情内敛,也不善于表达,越是受到这种陌生情感的冲击就越发沉默。   他久久地凝视着温诺,直到听见同伴的呼唤,他才依恋地摸了摸小男友乱翘的发尾,低声叮嘱他:“我给你煮了绿豆汤,放了黄/冰/糖,喝不完记得放冰箱冷藏。”   温诺说好,对他挥挥手。   应离快步跟上大队伍,申秋睨他一眼,艳羡道:“唉,有对象真好啊,比咱们这群孤家寡人强,猝死在实验室都没人知道。”   应离面无表情:“有人知道的,实验室二十四小时高清监控。”   申秋:“……”   “我靠,以前我怎么不知道你这么爱炫耀?”申秋骂骂咧咧。   变了,应离真的变了。   以前那个获得国际含金量极高的杰出青年研究员奖都不吱声的讨人喜欢的低调同事好像被什么东西给夺舍了!   “没有炫耀,陈述事实。”应离淡声:“有男朋友也有苦恼。”   一听这话,申秋就止不住八卦的心了,连忙问道:“什么苦恼?”   应离低叹:“太粘人了,粘人精。”   申秋:“……”   我们之中有一个人是狗,我不说是谁。   应离垂下眼睫。   他可不是为了炫耀,他是认真说的。   他的小男友根本不懂得照顾自己,现在又被他伺候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现在乍一下离开他这么久,也不知道会不会委屈得哭鼻子。   当然,他也有点……不适应。   应离怕自己的皮肤饥渴症病发严重,还偷偷拿了一件温诺穿过没洗的睡衣叠好塞进了行李箱里。   温诺应该没发现。   温诺是没发现,但温诺就停在那儿没走,目送他进安检口,他的好耳力听了个零零碎碎。   依稀听见,室友在跟同事背后蛐蛐他……说他太粘人了!   ……岂有此理!   好好好,果然他的感觉没有错,室友真的开始烦他了!   果然室友只是看着淡定,其实内心早就开始因为他的诸多热暴力行为而焦躁起来了。这么看来,计划倒是进行得很顺利,那么到时候提分手……应该就没什么阻力了吧。   温诺这么想着,本该高兴的事,心却没由来的沉落。   他拍了拍脸颊,把软嫩的脸颊肉拍得通红。   打起精神!很快就可以让一切都回到原点了!   不过没有室友的宿舍,一时还真让人觉得有些空荡了起来。虽然应离平时待在宿舍也没什么话说,但就是莫名的有很强的存在感。   睡醒的第二天,温诺就一个电话打回家,让司机来接自己回去了。   他已经跟家里打过招呼了,今天会回去。   上次在晚宴一别,父母和哥哥的脸色都不太好看。但因为有很多人在,为了顾全他的面子才没有当场发落。   离场时,温礼让他改天自觉回家跟他解释。   这一改就是好多好多天……因为温诺实在是不想面对。   他不想解释,也不知道怎么解释。   首先,他们一定会质问他什么时候喜欢上男人了。   那温诺不可能说自己是gay吧,因为他确实不是,这场男同恋情完全是一场乌龙引起的,又因为他的优柔寡断而牵连到现在。   但如果他否认自己喜欢男人,以温家人的秉性,一定会冷酷无情地让他跟应离说清楚然后分手。   再糟糕一点,他们真的会跟电视剧里的一样,私自联系应离,然后往他面前甩一张支票,高傲地说:“你填个数,离开我弟弟。”   天哪…………那他可不敢想自尊心比天高的室友得多难堪。   应离身有隐疾,也是跟他相处了这么久才愿意透露的。   可见室友虽然自尊心强,但却也对他给出了十二万分的信任。   如果让室友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这无疑是在摧毁一个人的信仰的程度了,这样的话,还不如一开始就说清楚。   这是他的错,他不能让应离受这么大的伤害。   在来的路上,温诺已经想好了,并且做出了决定——无论如何,错都得靠他自己揽下来!   结果谁知道,一回到家,爸妈哥哥居然全都在。   一看见他,还喜笑颜开地让他入座用餐:“来来来,先吃饭。”   温诺一脸懵逼地被推着入座,迷茫地看向温礼,眼神询问他发生了什么事,   温礼移开视线,淡定地用热毛巾擦手。   很快,温诺就知道为什么了。   门铃一响,妈妈以更加热络的表情迎了上去,高高兴兴地带进来一个穿着淡绿色长裙的女孩子,带她入座,朝温诺介绍道:“诺诺,这是你陈伯伯的女儿纯纯,上个月刚从英国回来,学设计的,和你有共同话题。”   温诺:“……”   他撑起身子想站起来:“不是,妈妈……”   “呃咳!”温父倏地咳嗽一声,抬起眼睛看了眼平日宠溺有加的小儿子,板起脸:“坐下。”   温诺一噎,委屈地看向大哥:“哥哥……”   温礼有点心疼,但想想弟弟的那个男朋友……城府深沉,又高又壮,自己这个傻弟弟怎么看也不是对手。于是心一横,朝温诺微笑道:“诺诺,听话,多认识点人也是好事,忘了哥哥是怎么教你的了?”   温诺抿唇,哦了一声。   记得,大哥教他,要对女孩子绅士、有礼貌,好吧。   他朝那个叫纯纯的女孩子笑了笑:“你好,要喝点什么果汁?我给你倒。”   纯纯看起来知性又良善,说起话来温温柔柔:“沙棘汁吧,谢谢。”   温诺微笑,给她倒了一杯,“不客气。”   然后又随口闲聊道:“沙棘汁好酸,我都喝不惯,你好厉害。”   男生温润有礼,少女笑颜灿烂。   好一副郎才女貌的场面,温父连忙朝大儿子使眼色,温礼无奈地拿出手机,假装处理公务,飞快地把这养眼一幕拍下来,发给应离。   这样做确实不太好……但应离既然跟他弟弟交往,就应该能想到他们家不会乐意。   温家不缺钱不缺名,只想孩子平安快乐地过一生。   而且诺诺在此前从来没有表达过对男孩子有什么兴趣,突然冒出个男朋友来,对方还是个冉冉升起的科研新星……他们一回来就调查了应离,很轻易就发现了他与应家之间的关联。   在他们眼中,这就是城府极深的老狐狸用花言巧语拐骗了自家的单纯小孩儿!   所以,也不能怪他们做出这种不道德的事了。   纯纯抿了一口温诺倒的沙棘汁,笑着延续话题:“沙棘汁对皮肤好。那你平时爱喝什么,咖啡?我平时爱听音乐会,你呢?要是喜欢的话,我们下次可以一起去听。”   温诺笑眯眯道:“哦,我平时不喝饮料,就喝点中药。”   纯纯一愣,震惊地看了一眼温母,发现对方同样震惊。   她问道:“……嗯?你有什么不舒服吗,怎么要喝药啊?”   温诺吃了口菜,自然地接道:“哦,没有不舒服,就是喝点调理同性恋的中药,爱好是参加反同性恋的活动,日常会听听反同性恋的讲座。”   少年笑容灿烂:“你放心,快治好啦!”   纯纯满脸错愕。   全场沉默。   温诺好奇地咦了一声,问道:“你们怎么不吃啊?”   温父气得一拍桌子,声音从齿列间挤出来:“……低声些,难道光彩吗!” 第64章   纯纯是正儿八经的大家闺秀,素养很好,很快就从男同的冲击中回过神来了,态度依旧友善地与温诺闲谈用餐。她并不讨厌温诺,起码他不像那些既要又要的臭男人一样骗她。   但托温诺的福,一顿饭吃得温家人是没滋没味。   餐后,温礼起身送纯纯出去,温诺被留了下来。   温父一拍桌子,怒道:“你……你真是被我们宠坏了你!你刚才说的那是什么话,那是值得炫耀的吗!”   温诺撇了撇嘴,就知道自己被留下来是要挨训:“我没撒谎啊,我很配合了,我不是都说快治好了吗。”   温父气得直摁眉心,妻子担心地拍抚他的背,嗔怪道:“诺诺,爸妈这样做不是要逼你,也不是为了我们自己的脸面。你可知道那应离是什么人?我们只是不希望你被人骗了。你心思单纯,就应该也找个心思也单纯的好人家在一起。”   温母担心小儿子这个天真烂漫的性子,被人卖了还替人家数钱,被煮熟了还要自己滚好蘸料往人嘴里跳。   温诺嘟哝:“我骗他还差不多……”   温家父母:“……”   温诚义疲惫地长叹一口气,挥挥手:“算了,这犟牛一样的脾气也不知道随了谁。你就让他去谈吧,等他被人骗了他就老实了!”   少年修长白皙的指尖把餐桌布的一角揪得起褶。   父母亲对他的疼爱他怎能不知,他们的担忧他也理解,但是……   他从小就被捧在手心里长大,赞美与关爱环绕着他。   虽然父母一直工作很忙,陪伴他的时间也不多,关于自己的童年,温诺一大半的记忆都是保姆的画面,但他知道,家人们都很爱他。   他不喜欢从商,天生对数字不敏感,而是更喜欢斑斓的色彩,对比鲜明的图块,父母也从未强逼他学习管理公司。   虽然偶尔……他也会觉得有点孤独,但相较于圈子里的独生子,他已经很幸福。毕竟每个人生活在这世上都有各自需要承受的重量,他没有资格再抱怨什么。   直到他遇见应离。   虽然有他自己预设的热暴力任务在身,但扪心自问,温诺不可否认他止不住地想对应离更好一点。   他喜欢应离的沉默寡言但是总对他句句有回应,他喜欢应离系着围裙做饭的身影,他喜欢应离给他念睡前故事的嗓音。   他有时能从应离身上感知到一种仿若同类般的气息,但他不知道那是什么。   他们明明是如此的不相似,他们一个像冰,一个像温水,形态与温度都各不相同,温诺也不知道这种熟悉的感觉从何而来。   直到“约瑟夫”念出他的台词——“这无关性别、身份、财富、容貌,而仅仅是两颗孤寂的灵魂的吸引”。   ……是的,在抱团取暖之后,他好像才明白了孤单是什么感觉。   所以他才一再的心软与后撤底线,不到万不得已都不想由自己提出分手,他实在不希望应离尝到孤寂的冷酷滋味。   他还有家人朋友,但应离却只有他了。   温诺垂下眼睫,说道:“妈妈,我知道你们担心我。但我还是不想用这种方法去伤害别人,爸爸不是教过我,做人和做生意一样,最重要的就是诚信。信任消耗完了,就会孤立无援。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们不用担心,我会自己处理好的。”   两位父母相视一眼,无奈。   温母悠悠叹气,语气和缓:“好吧,诺诺,但你要知道,人和做生意相似,但又有不同。”   “做生意是钱货两讫,各有所图。可人心,你对人家诚信,别人就一定也会诚信对你吗?”女人的眼尾有些许皱纹,是岁月留下的智慧风霜:“你认识他多久,又了解他多少?”   温诺不喜欢别人这样猜忌应离,忍不住小声维护他道:“认识一个人的品性也并不需要那么长的时间吧,虽然我也才认识他不到一年,但……”   “诺诺,”温父倏地出声打断小儿子的话,威严的嗓音沉沉响起:“你和他的缘分起始,可远不止几个月,最少也快有两年了。”   温诺一怔,瞳孔微微睁大:“什么?”   “应离这个年轻人,后生可畏,我们关注他的时间比他认识我们还要久。”温父回忆起往昔:“他初出茅庐的时候就很快展露出了才华,我们观察了他一阵子,才选择与他们的科研所合作,那大概是在……一年以前了吧,也就是在你还没进A大以前,你和他的缘分齿轮就开始转动了。”   温诺愣愣的,似乎有些反应不过来。   “也就是说,这次是我们温家和他们科研所的第二次合作,并不是首次,不然以我们谨慎的作风,也不会那么快当场定下来。”   “他对你而言,是刚认识不到一年的天之骄子。而你对他而言,却不是陌生人。”   资助过的天才,很巧合地跟他们的小儿子成为了室友,又很巧合地跟温诺变得亲密无间,到最后成为了恋人。巧合连着巧合,很难不让人多心啊。   会忍不住让人去想:   他们是真心的自然的相爱吗?   他们的爱纯粹吗?   等到应离名声大噪,名扬世界之后,他还需要温家吗?   温诺的脑子有点乱乱的,发小苦口婆心的劝告,和室友那份让人揪心的过往资料乱糟糟地混在一起,让他的嗓子眼堵堵的,说不出话来。   室友对他真的不纯粹吗?   虽然他和张弛一直在做这种假设,但说实话,这个人设和应离太不搭了,温诺从没真正往心里去,没有真正的去设想过。   毕竟乌龙的开端是他自己造成的,谁也没想到那天晚上他会去玩什么真心话大冒险。   在他的心里,应离一直是个被无辜卷入的老实人,是个局外人。   但现在他突然被告知,应离其实很早以前就在局中了,他才是在剧幕里后出场的那位,温诺一下子就有些迷茫了。   他整理了一下情绪,竭力维持住冷静的表情,淡声:“我知道了。”   温母担忧地问:“宝贝,你怎么打算的?”   少年抽出一张餐巾纸,擦了擦嘴角,再抬头时依旧是温润翩翩的模样:“嗯……没什么打算,我要回去喝绿豆汤了。”   温父温母:“?”   ……   温诺从家里出来,司机把他送回了A大。   他在车上想了很多,又似乎什么都没想。   只有一点是确定的,那就是无论如何,他不要信那些只言片语。否则,他不就和苏成林、应嘉成之辈一样了吗?   他要自己去问问应离。   然而话是这么说,温诺回来后却一直躺在床上。   “啊!”少年烦躁地在床上打了个滚,还用力地踢了一脚叠得齐整的被褥——当然,他弄乱的是室友的床。   谁让应离惹他烦闷的,哼。   温诺翻了个身,手机都被他的手心焐热了。   “可恶……到底要怎么问啊……”温诺在应离的枕头上蹭了一下:“这么尴尬的问题,唉——”   哀嚎还没完整地叹出来,温诺的手机竟然率先响了起来。   他吓了一跳,连忙撑起身子看了一眼屏幕——居然是应离打来的。   温诺愣愣地算了一下时间,已经过去十六十七个小时了,应离的飞机大概要飞十四五个小时,现在大概是室友飞机刚落地,抵达了酒店,就马不停蹄地给他打来电话了吧。   温诺清了清嗓子,接通了电话,语气有点微妙的不自然:“喂?”   “诺诺。”   温诺:“……嗯。”   对面安静了一会,只能听见清浅的呼吸声音。   静了一会,应离还是没忍住,率先发问:“诺诺,你怎么没给我发信息来?你在忙吗?”   平时,小男友都像个麻雀团子一样,叽叽喳喳个不停的。   所以一下飞机,他就立刻打开了手机,以为微信上已经堆了一堆温诺的消息了,结果却一条也没有。   不但如此,却多了一条来自温诺的哥哥的信息。   照片上,少年言笑晏晏,举止温润有礼,在给打扮得娇羞可爱的女孩子倒果汁。他们的身侧坐着温家父母,一脸的欣慰,看上去就是和乐融融的一家人。   这条信息的意味不言而喻。   这是示威,也是聪明人心照不宣的暗示。   ——离开我弟弟,他已经在和家里安排的女生约会了。   传递出来了这样的讯息。   坏小猫。   他只是走开一小会,就溜到别处去了。   阴暗的占有欲又在滋生和扩张。   应离久久地凝视了照片很久,直到手心里的行李箱铝管发出抗议声,他才回过神来。然后一路以最快的速度安置好行李,刚在酒店的床上坐下来,也不调调时差,应离就立刻拨通了电话。   温诺满肚子的疑问还没问,倒是先被室友查行程了。   想起纯纯,温诺有点小小的心虚……虽然他什么也没干,连人家的联系方式都没留一个。   他不自觉地放软了声音,回道:“哦……是有点。睡醒一觉,我就回家了一趟,上次在晚宴上话不是没说完吗。正好有空,我就回家吃饭了。”   温诺说一半,吞一半。   反正这件事已经翻篇了,看他爸妈的反应,之后也不会再给他介绍女孩子了。室友又不在,省得说了让人胡思乱想,而且还无图无真相,说不清。   室友的声音依旧是平淡无波,听不出情绪:“哦,只有你家里人吗?就你爸妈,你哥?”   温诺怔了一下,心说室友怎么这次这么刨根问底,含糊道:“呃……还有一个表妹。”   应离淡声戳穿:“不是陈董的海归女儿吗?”   温诺:“……”   “不是,你怎么……”温诺愣住,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你试探我!”   电话里传来男人很低的轻笑,温诺的耳廓一下子像被烫到了一样,立刻通红起来。   “小兔子学弟,我们扯平了。”应离道。   温诺:“……”   社死的回忆淡淡笼上心头,温诺的胸口倏地幻觉发烫,那颗红痣所在的皮肤瞬间高敏起来,仿佛正被一根粗砺的手指欺负碾磨。   玩够了红痣,就是挨得极近的另一处粉珠。   性感的胸链随着男人挺身的动静不住摇晃,室友像是终于得以饱餐一顿的狼,把撒谎成性的小兔子欺负了个遍。   又亲又啃的。   即使已经过去一天多,温诺仍是感觉自己的胸前有种破皮般的异样感。   说痛又不是痛,说爽好像也不是爽……   大腿就更不用说了,都过去一天一夜了,温诺还是莫名感觉有股诡异的热烫感。   “好了好了,不是答应我不再提这个了吗!”温诺尴尬地打断话题,脸一直红到了脖子根。   室友清冷的声音响起,莫名带了几分幽怨的意味:“扯平了,但我没有撒谎,诺诺却总是骗我……这账怎么算?”   温诺:“……”   还怎么算?   离谱,他还没算账呢,应离倒先要求起来了。   他憋了一口气,闷声:“那你要怎么样嘛。”   “先说好,我没有做任何不道德的事哦,我是怕你胡思乱想才骗你的,初衷是好的。”温诺解释:“陈小姐的联系方式我都没要,不信你可以回来查我的手机。”   “我们只是吃了个饭,然后当场我就出柜了。”温诺老实巴交地全盘托出。   少年的声音诚恳,还带着不易察觉的委屈,好像他要是不信他,他立刻就要掉眼泪了。   “哥哥,我没骗你。”温诺可怜巴巴道。   “宝宝,开视频,我想看你。”   温诺还有点不高兴呢,心里藏着事,嘟哝道:“不要,凭什么你想看我就要给你看?”   不管,热暴力的男朋友就是这么双标。只许他自己查岗和忽悠人,不许应离命令他。   “凭你的男朋友想看。”   应离的声音带着渴求:“乖孩子,听话。” 第65章   室友的声音隔着遥远的海岸变得比平时更沉了一些,低醇悦耳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莫名其妙听得温诺耳廓泛红了,不知不觉就听室友的话照做了。   温诺指尖轻点,切换成了视频模式。   画面一亮,随即应离那张帅得极具冲击力的脸就出现在了屏幕里。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打视频电话。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再熟悉不过的面孔,此时反倒令人不好意思直视了起来。   男人冷峻深刻的面容宛如无情的神祇,漆黑如墨的瞳仁扫视过来,映照出他的影子,就骤然温柔下来,像点了一盏昏暗的小灯。   许是因为应离的睫毛很长的缘故,这样微垂着眼睫看他,就像把他整个囚禁在了深黑的眼眸之中,占有的欲望细细密密地笼罩着小小的身影。看似是一潭沉静湖水,实为深不可测的沼泽,只要沾染上一点,就会被强制地拖入其中,逼着对方和他共沉沦。   偏偏男人的目光是这样的包容温柔,像是麻痹猎物的药剂,层层包裹着温诺,诱着对方无知无觉地朝他走近。   应离就坐在酒店的床上,看上去似乎到了之后先洗了澡,换上了黑色的睡袍。   V字的浴袍领口没拉紧,有意无意地敞露出一点雕刻般的胸肌线条,水珠顺着沟壑滚落,不知去了哪里。   温诺:“……”   温诺本来因为听到了意外的消息,有点闹别扭,但突然被这么一幅美好男色景观糊一脸,到嘴边的质问的话都忘了。   温诺瞥了一眼就匆匆移开视线,逼迫自己把眼神定在室友的脸上,语气硬邦邦且正直道:“你衣服好好穿,露个沟是什么意思?也不怕感冒了。国外看病可麻烦了,而且还没人照顾你。”   室友沉闷的笑声低促地从声孔中传出来。   应离毫无悔改之意,甚至往后撑了一下身子让领口开得更大:“我以为你能看出来我在勾引你。”   温诺一怔,脸颊缓缓涨红。   应离幽深的目光像藏着钩子,勾在温诺身上就紧紧不放,直勾勾地盯着他道:“够大吗,不够我回去再练练。”   温诺被雷得不轻,红着脸斥道:“你在说什么胡话,我、我是那么肤浅的人吗?”   “不然的话,诺诺为什么背着我去见别人?”应离看着他,音调古井无波,却听得人毛骨悚然:“一定是我还不够好,不能满足诺诺的缘故吧。”   温诺莫名听出来一股幽怨的味道,仿佛阴天暗处长出来的霉菌,怨毒极了。看似无害,却时时刻刻都在散发着怨气。   “……”温诺无语凝噎了一下,讪讪道:“不是都跟你说清楚了么,我不知情的……我也没想跟人家发展,欺骗女人的事我做不到。”   温诺硬着头皮说出了某动漫角色经典台词,恰好符合此情此景。   应离淡淡地掀了一下眼皮,不置可否:“那诺诺为什么要对她笑?”   温诺无奈道:“那不是得讲点礼貌么,人家跑来我家里做客,冷脸应对不是待客之道吧。”   “我知道错了,下次回家见到别的人,我会主动告诉你的……”温诺说着说着,倏地一怔:“等等,你是怎么知道我对她笑的??该不会……”   该不会是他哥哥……?   温诺想起来温礼在餐桌上时不时地拿起手机摆弄的情景,起疑。   “嗯。”   应离低低地应了一声,语气低落。   明明室友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却仿佛室内的灯光都暗了下去,很可怜似的。   温诺蹙起眉头,歉疚道:“对不起啊,我不知道他们会这样的,我还以为他们只对我施压了。”   少年软和下了声音,轻柔地哄着受了委屈的男友,恨不能冲进屏幕里给个安慰的摸摸。   要知道他们会这样,温诺肯定就不骗室友说那是表妹了。他只是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反正事情都平息了,今后也不会跟那个女孩再有联系,所以懒得费口舌给自己找事说。   应离垂下眼帘,紧绷的下颌线条逐渐软和下来。   他的小男友果然是这么的心软。   从前,没有人会在乎他的感受,陪伴着他的只有不会说话的牛和羊,和广袤无垠的草地。他早就习惯了在沉默中消解一切的情绪,收起无人怜惜的多余表情。   但只有温诺,每当他滋生出幽暗的角落,他的星星就会自发地从天上跳下来安慰他。这样温暖,这样温柔,让他怎么舍得放手呢?   应离抬眸,将眼底的晦涩都收敛起来,锁进匣子里:“没关系。”   说起家人,温诺又想起父母对他说的那些话了,眉眼恹下来。   “怎么了?”应离敏锐发问:“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温诺抿了抿唇,眉头蹙了又舒展,纠结了半晌才慢吞吞地问他:“你……你是不是早就认识我了?在一年多以前。”   应离微怔。   室友的情绪很少外露,难得见到这样明显的怔愣,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温诺鼻尖微酸,声线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问他:“你是因为我父母曾经资助过你的研究项目,你才接近我的,是不是?”   应离沉默了一下子,回答他:“不是。”   “温家的企业曾经资助过我们的项目,这是事实,我不可否认。”应离条理清晰道:“我很感激他们,解了我的燃眉之急,这也是事实。”   “但我们的合作达成的是双赢的局面,我们互不亏欠,只能说我和你们家的企业有缘,也确实让我对你一开始抱有天然的关注度和好感……但这和我对你好无关。”   应离缓缓说道,心逐渐沉落下去。   他说了违心的话。   是有关的,确实有关。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偶然的缘分,他并不会答应温诺的交往请求,也不会硬着头皮扮演温诺的男朋友。   但现在已经和从前大不相同,他很爱温诺。   如果温诺要抛弃他,滋味可能比死好不了多少,他承担不起这个可能付出的代价,只能隐瞒。   除此之外,他愿意对温诺献出一切忠诚。   ——Te voy a dar mi propia me las arreglé para preservar el núcleo.   ——我给你我设法保全的真心。   温诺凝视着他的眼睛。   室友的眼睛很黑,有着让人信服的魅力。   应离确实没有骗过他,温诺勉为其难地相信了他,嘟囔:“好吧……信你一回,那你当初为什么会答应和我交往啊?也是因为这个天然的好感吗?”   温诺的理解是应离因为温家曾与他合作一事,对他抱有好感,默默关注他,从而喜欢上他了,所以才答应自己的交往请求,并没有往应离压根就是个直男这方面去想。   他对于张弛一直说的应离直男装gay这件事始终半信半疑,理性上说得通,但他了解到的应离绝不是会欺骗别人的人。   因此……与其说他是在试探应离是不是直男,倒不如说他是为了证实应离的清白而以身试险。   反正只要在最后一步的时候踩刹车,能证明应离没有骗他就行了。   应离缄默了片刻,没有正面回答他,反问道:“诺诺,那你是为什么会提出跟我交往呢?”   温诺一噎,心倏地战战兢兢地吊了起来,片刻后有些心虚地糊弄道:“就是……就是看你顺眼,想追你啊,不行吗?”   应离很浅地弯了一下唇角。   果然是肤浅的小色猫。   终于亲口承认了他是馋他的身子和脸。   这样看来,他那些默不作声的勾引念头都是走对了的,温诺就是吃这一套。   应离淡声道:“那我也就是想答应你而已。”   “诺诺,我永远不想对你说不。”   温诺怔怔地看着他,觉得手中的手机一下子有点拿不稳了,手心也变得有点滚烫,索性缓缓躺下去,把手机斜靠在墙壁上,侧着脸看他。   应离倏地觉得温诺的背景过于眼熟,静了一会,问:“诺诺,你现在是在我的床上吗?”   温诺一怔,脸上的热意更甚,尴尬地啊一声:“对啊,怎么了,不可以?”   “没有,”应离微微弯起眼尾,像沉冷的湖面泛起涟漪,清冷的声线问他:“只是想问你有没有在我的床上做什么坏事。”   温诺一愣,各种荒唐的画面涌上心头。   “怎么可能!”温诺气鼓鼓:“我才不会做那种事情!”   “我还没说是什么事情。”   温诺:“……”   温诺气愤地抿嘴,唇珠不高兴地翘起来,闷声:“你故意的,我不想理你了。”   ……等等,坏事?   温诺倏地想起,在打视频之前,他确实好像对应离的被褥踹了好几脚,因为心情烦闷,所以拿无辜的被子泄愤了。   温诺:“……”   温诺一心虚,眼神就乱飘,他有些生硬地扯开话题:“诶,你这个酒店看着环境还可以啊,也是学校给你订的吗?”   “不是,”应离回答:“酒店是这边的友商订的。”   温诺感叹道:“怪不得,看起来还挺高级的。”   不得不说,在人才拉拢这一块,确实是外面更舍得一些。A大可太抠门了,虽说承包来回行程费用,但订的机票居然是经济舱,飞一趟就要十五个小时,生生地坐在那,腿也伸不直。   温诺想想都难受,室友人高腿长的,怎么受得了。   他还想自己出钱给室友升舱,但应离以不想搞特殊为由婉拒了,他也没办法。   温诺眉心微蹙,软声:“算了,不说了吧,你休息吧,一次性床单铺了……”   “吗”字还没说出口,温诺的眼睛倏地扫过床上的一处,视线顿时锐利了起来。   怎么好像……床上的某团布料,看起来这么像他的睡衣呢?   “应离,你身后的床上那件衣服是什么?”温诺倏地发问。   应离一怔,往后一看,随即淡定地把那件睡衣塞进被褥里,声调平稳:“没什么,换洗衣物而已。”   温诺眯起漂亮的眼睛。   那团布料看起来带着丝质的波光,像夏日的湖水般,手感看上去就很好,这样讲究的睡衣,室友是没有的。应离的睡衣都是纯棉的,又宽又大,以舒适为主,并不追求设计与美观。   温诺挑起唇角,语带玩味:“拿出来,给我看看。”   应离:“……”   “哥哥?”温诺软声催促。   室友深深地拧起眉头,终于那件私藏的睡衣拿出来,老实认错:“抱歉,我只拿了一件。”   很少见到室友这样吃瘪的神情,温诺被弄得尴尬万分的气一下子出了个痛快,以牙还牙道:“哥哥,你没干什么坏事吧?”   应离气息不稳:“……没有。”   他是真的没有,毕竟他才刚在酒店安顿下来,马不停蹄地就跟温诺视频了。就算要干坏事,也没有作案的时间。   虽然没有……但小男友用这种娇蛮中带着严厉的语气训他,他就有点不对劲了。   室友眉头微皱,长长的睫毛低垂,遮住了里面的情绪。   要在以前,温诺可能就放过他了。   但最近荒唐的事情做多了,温诺对他这样隐忍不发的表情颇为眼熟。   小男友的语气变得更加冷酷严厉了,不给他留一丝面子地询问道:“应离,你是不是偷偷映了?”   男人的呼吸瞬间一滞,随即艰涩出声:“……嗯。”   他不想欺骗温诺,即使是这么难为情的问题,他也会如实回答。   但他的坦诚并未换来小男友的体谅。   温诺漂亮的眉眼微微眯起,嘴角含笑:“不信,给我看看。” 第66章   反正隔着网线和遥远的大洋彼岸,温诺仗着应离的手伸不进屏幕里来,于是难得的升起了些许恶劣的玩味心理。   他想,他可能是被应离给带坏了,他以前从不这样的。   室友的俊脸绷得很紧,眉头紧皱,耳廓不可抑制地泛红,声音嘶哑:“回去再……”   “不行,”温诺冷冷地睨着室友感到有些难堪的眉眼,任性地要求道:“我现在就想看,而且不是你自己先勾引我的?”   应离低垂着睫毛,呼吸紊乱,还想挣扎一下地解释道:“诺诺,拿你的衣服没问过你是我的不对,但是我没抱有任何龌龊的心思。我不是确诊了皮肤饥渴症吗,我怕离开你几天,症状严重了不好缓解,所以才这样的。”   温诺沉吟了一声,唔,是有点道理。   但是那又怎样,他不讲道理。   温诺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唇角,淡粉的舌尖一扫而过,留下一点晶亮的湿痕,漂亮的杏眼闪着狡黠的明光:“不管,反正你拿了我的东西没问过我就是不对的。应学长,你也不想别人知道你是一个小偷吧?……偷的还是男朋友的睡衣,太令人遐想了。”   应学长耳廓上的热意逐渐扩散到了脸上,狼狈地抬眼:“……诺诺!”   “听话,”温诺挑起一个漂亮的笑容,声音压得很轻:“做错事了是要受罚的对吧,11号?”   裤子被撑得几乎要发出布帛撕裂的声音。   明明两人之间隔着遥远的距离,应离却莫名感受到一种上位者的压制。   仿佛一瞬间又回到了那个晚宴结束后的宿舍,小男友居高临下地拿脚心踩他,随意地践踏他的自尊心……而他却从中无耻地品味出一丝甜蜜来。   实在愧对这么多年来的学识和教育的熏陶,他发誓,在遇见温诺之前,他绝不是这样的人。   应离听见自己声音喑哑地回答:“……好。”   但是他有点小意见,“诺诺,能不能不要这样叫我?”   温诺一怔,随即失笑,眼睛被泪水濡湿显得更加明亮好看:“可是不是你自己让我这样喊你的吗?”   他当时喊应离老公,可给应学神气坏了,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让他喊他的名字,不愿意就喊他的学号,非常的傲气。大概是应离觉得他在戏谑他吧,没有给到他足够的尊重,于是不高兴了。   怎么现在反倒又不乐意了起来?   应离眉头紧皱,面色带着些微窘迫。   月检度假福肺   温诺怎么称呼他,他本身没有很大的意见。   但在此情此景下,编号莫名给人一种冷冰冰的训诫感,仿佛这里不是什么酒店,而是一座牢笼。他则是温诺的阶下囚,一句话就可以主宰他的极乐与地狱,这种忽上忽下的感觉很不好。   应离皱着眉头,不回答他,只说:“我给你看,你别这样叫我。”   说罢,他就轻触了一下屏幕上的前置后置镜头切换的按键。   画面一闪,随即出现在屏幕里的就是穿着浴袍的下半身。   黑色的浴袍约莫在男人膝盖偏下一点的地方,再往下就是肌肉轮廓明显的小腿,中间有一个突兀的明暗光影轮廓。   温诺的本意就是到这里就好了。   他也不可能做太过分的事,毕竟室友那里不是有点毛病么,那个什么来着……哦,心理障碍。本来就是有些心理阴影的领域了,他还去撒盐不太合适。   意思意思,适当打击一下男性自尊心就得了。   而且,看多了温诺的男性自尊心也有点受挫,于是他装模作样地轻咳一声,打算叫停应离就此打住。   然而,镜头里,男人长指一掀,再拽住那点布料边缘往下一扯,不安分的东西就立刻弹了出来,贴在腰腹上。   温诺的眼睛一下子睁大了:“……”   不儿,哥们,我没叫你做到这个程度吧。   镜头里看不见应离的脸,温诺却觉得对方肯定和自己同时脸烫了起来。   两边默契地同时陷入了沉默。   应离还有些尴尬地拿手掌拢了一下,调整了一下位置,然后规规矩矩地拿开。   室友买手机不追求品牌和性能,因为他一不爱炫耀,二不打游戏,唯一的挑选标准就是像素。   因为应离的专业的缘故,时常需要自己培养一些菌种和微生物培养皿,为了更好观察他们的形态和方便记录实验数据,需要高清一些的像素将其生长状态记录下来。   所以此时,尽管聊天软件的视频功能自带了一层淡淡的柔光滤镜,视觉效果却依然震撼,分毫毕现。   温诺结巴了:“你、你……”   室友似乎也感到了尴尬,冷白的肤色都似乎蒙上了一层赧意。   搁浅的海洋生物在雪白的沙滩上从肺腑里挤出一口海水,这是它渴求海水的表现。   空气中散开一股淡淡的海洋腥气。   应离忍不住了,这种大胆的行径极度挑战他的礼义廉耻三观,于是低沉的声音催促道:“诺诺,看够了吗,可不可以收起来了。”   温诺早就想让他收起来了!   可是,室友这样一说,他却偏想跟他对着干。   不然怎么算得上是惩罚呢,自然是要做点让对方不情愿的事情啊,温诺理直气壮地想道。   反正他现在占据了道德的高地,热暴力就是这样的,得理不饶人。   温诺故作苦恼,唔了一声,埋怨道:“看不清啊,你手抖吗?听说手抖是肾虚的表现。”   应离怔了一下,回答:“不抖,我手很稳的。而且,我也不虚。”   搞科研的,手抖可不行,有时候一个失误,实验结果就差之千里了。   应离这人胆大心细,下手一直很稳,无论是做研究,还是解剖实验体,都不会犹豫停滞。   况且,他也真的不虚,倒不如说他的肝火旺得都快让他感到了灼烧感了。   尤其是嘴唇,干得他三番两次的去舔。   应离的专业领域就是生物,他明知道嘴唇是越舔越渴的,但他就是忍不住这样做。   嘴唇有点,有点微妙的空荡感。   他想吻温诺。   想把温诺的唇舌噙住,无论是主动还是被迫地跟他一块纠缠。   为了证明他手不抖,应离游走到理智的边缘,把镜头推近了一点。   然后因为这滔天的罪恶感,他手还真的微微抖了起来。   应离:“……”   温诺想笑,生生忍住了,挑剔地评价:“哥哥,你这有点丑。”   这下不光是耳廓和脸颊,应离觉得自己的脖子可能也红了,他干巴巴地回答:“是吗。”   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回答了什么,反正好像已经失去了思考能力了。   他其实希望温诺觉得好看。   毕竟温诺喜欢他的脸和身材,小男友就是这么一个不知羞的颜控,他希望温诺觉得他哪里都好看。   但扪心自问他这确实长得没有温诺的好看。   温诺的外观比他的秀气多了,颜色也漂亮,一点同性别的恶心感都没有。   应离一直觉得那儿挺脏的,男的就更别说了,他也有,每天洗澡、去卫生间都能看到,有什么好看的。之前忍着不适去观摩了几部影片,看一次软一次,可见他对男人的抵触程度。   但如果是温诺的……   应离觉得可能甚至有点好吃。   温诺见室友都被自己逗得手抖了,却有股谜样的乐趣升起。   太好逗了,平时冷静自持的男神一般的室友,在外是天之骄子,在内是有求必应的居家好男友,看上去无所不能,没有他不擅长的事情。   但偏偏在这种时候对他束手无策,受人主宰。   不得不说好爽啊。   温诺恶劣地眯了眯眼睛,声音又轻又甜地刻薄发问:“哥哥,我早就想问你了,你为什么总是起来?”   温诺回忆了一下,似乎每次都是应离先这样的。   明明那里有问题,心理有阴影,而生理却和意志相悖,这不是很矛盾吗?   还是说……应学神就是这样一个经不起撩拨的人?   太表里不一了吧。   为了帮室友维持住外人眼里的高冷禁欲的形象,温诺觉得有必要扭正他这种放..荡的作风。   应离惭愧地道歉:“对不起。”   他只能道歉了,因为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不该这样的。   虽然知道不该,可是他也没办法。   温诺猜想:“是不是因为你学习太忙,总是不解决,一直积压压力才会这样的?”   应离:“或许吧,我不知道。”   温诺佯装生气:“你总是不解决,然后又总在我面前这样,让人多困扰啊。”   室友又道歉了:“抱歉,我会努力控制的。”   温诺怨声:“不行,你太屡教不改了,既然你总是不自己处理,那你现在当着我的面解决吧。”   应离心口一跳,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   他想拒绝,因为其实他并不是没处理过,但没有用。   小男友身上的香气似乎是为他的荷尔蒙量身定制的毒药,非要比喻的话,大概是小说中契合度超高的信息素的存在,只要他一感知到,就控制不住的发热、热到几乎昏厥。   然后高温过载的脑袋就会让他做出和往日作风大不相同的事情,就比如现在。   应离为难地央求:“诺诺……这样不得体。”   小男友软软地撒娇:“哥哥要得体,还是要我?”   应离深吸一口气,用力闭了一下眼睛,额角青筋狂跳:“……要你。”   “……要诺诺。”   只要选项里有温诺,那对应离来说就永远都是只有一个选项的单选题。   他只能选他,也只会选他。   男人微抖着镜头解开了睡袍,精壮的腹肌因为不稳定的呼吸而起伏很快。   温诺是个乖孩子,别人都处在蠢蠢欲动的青春期的年纪时,他连不健康的网站入口都找不到,可以说这辈子没看过多少冲击力强劲的画面。   而此刻眼下的画面可以冲进他人生的震撼镜头TOP3了。   应离手背上的青筋看上去很狰狞,温诺看着看着不知怎么就脸红了起来,侧身躺在室友的床上,脚尖蜷缩。   “应离,应离。”温诺止不住小声地叫室友的名字。   但室友好像已经听不进去了,亦或者是他那边的噪音太大,反正没有给予温诺回应。   温诺抿了抿唇,做坏事一般小心的把手也探下去。   反正……一下子应该也没事吧。   更过分的都发生过了,这样应该也没什么吧?   不管了,少年眉心紧蹙,鼻尖冒出细小的汗珠,眼角的泪水落入应离的枕头上,消失了无痕。   应离自己做作业一直要花挺长的时间的,但和温诺一起写就会写得快很多,大概这就是有作业搭子的魅力。   写完的那一刻,应离低低地唤着小男友的名字:“诺诺,我的……诺诺。”   温诺写完的更快,早就心虚地管理好了表情,只有脸颊还红扑扑的,不过也说得过去:“嗯?干嘛。”   不会被发现了吧。   万幸,应离没有发觉,只是用带着喑哑的嗓音沉沉地发出警告:“诺诺,你惩罚我,我没有意见,但是这样会让我胃口变大的。”   温诺不懂:“嗯?”   “下一次,光是腿大概就不够用了,宝宝。”   温诺吓得呼吸一顿,而后又缓缓地恢复过来。   吓唬谁呢,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温诺不服气的哦了一声,随即软软地微笑:“别生气,哥哥,等你回来我送你小礼物呀。”   少年的声音又软又甜,像多汁的水果,但却一点也不腻味,清爽悦耳。   应离已经拿来纸巾擦干净掌心了。   他有点洁癖,抽纸擦拭两遍,还要拆一包消毒湿巾擦一遍,很嫌弃似的。   刚刚和小男友做完惩罚游戏,应离的心跳还加快地跳个不停,嘴里像含了块化不开的蜜,甜得幸福从肺腑深处溢出来。   好开心。   被温诺罚了,还挨骂了,但是好幸福。   应离轻轻笑起来:“好的。” 第67章   应离把手心里的液体收拾干净之后就把镜头切回了前置。   温诺高高地扬起了眉梢,矜傲地挑刺:“你刚刚溅那么高,没搞脏我的睡衣吧?”   温诺那件睡衣舒适度很高,是某品牌的限量款,刚刚就放在应离的身侧,很难说有没有弄上去。   应离一怔,抿直的唇角不自然地动了动,道:“没有。”   小男友狐疑地眯了眯眼睛,一副憋了一肚子坏水的模样,很气人地说:“给我检查一下,我那衣服可贵了呢。”   应离无奈,用手机支架把手机撑在桌面上,伸手就要拿过那件衣服展示给温诺看,以证自己的清白。   “诶!”温诺又叫住他。   室友默默停下,眼神询问。   温诺努力做出刻薄的样子,实则只是很可爱地撇了撇嘴,再度挑刺:“你的手刚刚摸过患处,怎么能直接去碰我的衣服,你洗手了吗?”   应离垂下眼睫,泛红的耳尖使他看上去有种被压迫的人夫感:“我擦干净了,刚刚你不是也看到了吗,擦了两遍,还用消毒湿巾又擦过了。”   是的,温诺看见了。   不仅擦了手,被无辜波及的腹肌和胸膛也擦过了,没有遗漏。   所以温诺只是单纯的欺负人而已。   怎么,只准应离欺负他么?   他当然要在室友无法还手的时候报仇雪恨找回面子来了,不然还怎么称得上是刁蛮的男友啊。   在被踏着自尊心逼他当场解决之后,又嫌他这嫌他那的,明明一开始让他那样做的人就是温诺……如此的不可理喻,想必纵然是泥人也会升起几分脾气了。   被无理取闹的室友果然懊恼地蹙起了眉头,冷白的肤色微红,窘迫道:“这次没来得及,下次我会捂住的。”   温诺却还是得理不饶人:“不行,擦是擦干净了,但是如果有味道怎么办?”   “……”应离为难:“那你等一会,我先去洗个手?”   “算了算了。”温诺道。   最后,可怜的室友无奈地戴上了手套,把完好无损的睡衣展示给温诺看了才算完。   小男友满意地笑起来,小梨涡甜甜浅浅:“你要保管好,不能拿来做坏事哦。”   应离有点憋屈地答应了:“好。”   “好吧那挂了吧,这回真的不说了。”   温诺算了一下时间,波士顿那边都已经到深夜了,室友本来就坐了十几个小时的经济舱,根本没休息好,现在得休息一下顺便倒倒时差。   室友已经收拾好了床褥,也把大敞的睡袍系了回去,已经躺进被窝里了,只留下了一盏暖黄色的小台灯,看上去已经做好了入睡准备。   检查无误的属于温诺的睡衣被放在应离的枕边,室友侧躺着,把一只手放在上面,另一只手拿着手机。   应离又说好,然后很平静地问:“要亲一下吗?”   温诺一怔,随即脸颊瞬间高热了起来。   明明刚才更过分、更突破的下限的事情都做了,现在只是说个亲吻而已,却莫名让气氛旖旎了起来。   温诺瞪着他,小声问:“你在哪学的啊,都学坏了。”   还他妈生高冷禁欲室友。   “还有,你说就说,你的手干嘛那样摸啊。”   室友放在他睡衣上的手并不安分,恰好放在他胸口的那个位置,还时不时蹭一下,让人多想。   应离很低的笑了一声,被床头灯映亮的眼睛看上去多了几分往日没有的温情:“不知道,可能是病发了,温医生请谅解。”   温诺:“……”   温诺这儿是大白天,镜头里的他一清二楚的,他还真不好意思做出对镜头亲亲的行为,支支吾吾了半天才道:“那回来再帮你治疗吧,你快睡吧。”   应离想想也是。   要是温诺真的乖乖亲他一下说老公晚安,那他可能又会起来,这样更不利于酝酿困意了,还是算了。   没有温诺在身边的第一夜就这样度过了。   接下来的几天里,应离都很忙,几乎是连轴转的状态。   白天,应离需要和波士顿这边的制药中心谈判事宜,为争取更大的利益,他场场都不能缺席。   混到这一梯队,情商也不能低,他既得尽可能的将可实现的利益和成果展现给合作方,又得死死藏住最核心的技术,勾得他们心痒痒,好早日松口让步合作。   晚上,应离就得西装革履的参加各大学术和商业圈的宴会。   外国人就喜欢这样,不管多大点事,统统在派对上给你解决。   对面的公司技术首脑是位来自丹麦的生物信息学博士,他非常欣赏应离,三番两次趁着方衍教授不在,偷偷他的弟子墙角。   “应,你真的不考虑考虑?据我所知,你们国内应该没有哪个实验室能开出这样的高价了。”Vincent也会说中文,只是不大标准,但能听懂。   “而且,我们这儿的学术资源更丰富,如果你来,我们会无私地与你共享知识的财富。”Vincent循循善诱道。   他知道对于应离这样的人,财富不会是他的第一追求。能站在这儿的人都不缺乏赚钱的能力,更多的是对顶尖知识的渴望。   应离礼貌一笑,婉拒:“谢谢您的美意,但我还是喝不惯红酒。”   “Why”Vincent急了。   癌症生物学领域的人才全世界都稀缺,而且像应离这样年纪轻轻就能站到这个高度的前途不可估量,放他就这样离开实在太遗憾了。   据他的了解,国内国外对于优秀人才的扶持应该不是一个量级的,资源也是他们这儿更顶尖……不,可以说,他们这儿就是世界的生物学之巅,更何况他们还开出如此优渥的条件,应离根本没理由拒绝。   “难道是所谓的'爱国'?”Vincent难以置信。   国家自然是要爱的,但Vincent觉得世界的人才本就是流动的,他也并非美国人,但现在还不是站在波士顿的土地上,他觉得应离不该想不通这个理。   应离不可否认,目光清明。   来这儿当然能来,但却不是随时都能走。   天上不会无故掉馅饼,他若是成为他们中的一员,走的时候自然不能这么轻松地离开了,不用想也知道会出现各种大大小小的困阻,让他绊住脚步。   Vincent觉得可能还是条件没开够,瞄了一眼正在往这边走来的方衍教授,不甘心地追问:“难道你在国内还有什么是我们给不了的?”   应离一怔,漆黑的眼神化成潺潺的温水,微笑:“my baby.”   觥筹交错了几天,国内的温诺也没闲着。   他说给应离小礼物并不是哄骗室友的话,挂断电话的第二天,他就开始着手给应离画生日蛋糕的设计图了。   普通的蛋糕随时都能买,这太没新意了。   毕竟……他可是已经下定了决心,要在应离的生日当天把一切都拉回到原点。这么重要的事情,加之这是他们认识以来第一次一起过的生日,温诺便想把每个环节都做到极致。   只要室友也能看出他的用心,兴许会原谅他的,这样他们分手之后还能继续做朋友。   想到这,温诺的心就一阵刺痛,然后愈发卖力地画了起来。   他想做那种有艺术感和立体感的油画蛋糕,于是画了一个横亘在丹巴东北部的墨尔多神山作为蛋糕主体。   墨尔多神山在当地是神圣的象征,有天然形成的喜马拉雅、冈底斯山卿等藏区八大神山的缩影造型,地位很崇高。   画完之后,温诺就把设计图交给了一家定价很高的私人蛋糕房,还请了专门的老师来教他做蛋糕,一连上了好多天的课。   生日礼物温诺也定好了,大概需要一周的时间才能到货。他算了算,等应离回来过几天就能那到手了。   在各种大大小小的忙碌中,温诺也没忘记自己要做的事。但他一连去了办公室好多次,每次都没见到关鹤老师的人影。   终于在某天的上午课时后,温诺在办公室撞见了负责他们班的关鹤老师。   “关老师!”温诺连忙叫住他,仿佛怕他下一刻又不知道要去哪儿忙了。   一位留着及肩长发、身着文艺风的青年教师转身,见到是温诺就绽开了笑容:“温诺,你找我?正好,我也在找你,展会截稿日要到了,你的作品准备好了吗?”   温诺擦了擦下颌的汗水,抬眼:“准备好了,我就是要说这件事。”   关鹤连忙露出歉意的微笑:“抱歉抱歉,老师这两天实在是太忙了,抽不出身。”   “没关系。”温诺体谅他,然后把早就画好的作品带到他面前。   温诺小小年纪便才华横溢,技巧简直让他没有多少可教导的余地了,只是灵气尚有欠缺,画作主题总是循规蹈矩,不出彩。   但毕竟年轻,他还是很期待的。   关鹤期待地捏住画布的一角,倏地拉开。   只见一幅美得几乎让人屏住呼吸的油画展现在二人面前。   画作是极度的绮丽,仿佛一望过去就能置身心旷神怡的高山草原,无疑在惊艳的观感和无可挑剔的技术水平上,还大大的突破了温诺往日的创作受限的瓶颈。   满目的灵气跃然纸上。   然而,关鹤却笑不出来,也夸不出声。   他的瞳孔却骤然缩紧,嗓音发干地厉声诘问道:“温诺,这是你画的吗?!”   温诺茫然道:“对,对啊,怎么了?”   关鹤的脸色发白,手心出汗。   这、这怎么会和他另外一位学生的画作这么像呢?   虽然温诺的这幅画技巧水平大大超过那一幅,但那个学生的画可是他一连数日的悉心指导下画出来的啊,从绘画技巧到创作思路,他都清楚。   关鹤平息下自己的情绪,镇定下来:“你等等,老师现在就喊他过来,问问清楚这是什么情况。” 第68章   关鹤打给了乔夏,那头应了好。   通话结束后,关鹤就焦虑地在办公室里踱来踱去,在思考这件事情的对策。   要不然……问清楚情况之后,劝温诺退出这次参展,好好教育一下对方,就当这件事没发生过?毕竟温诺确实是不可多得的好苗子,他实在舍不得。   但是,作为一名教师,包庇犯错的学生实在有违他的职业生涯守则。   进退两难,总之一切都等问清楚再下定夺吧。   温诺不明所以,但也不急,气定神闲地站在一旁乖乖地等候老师点评。   倏地,门外传来一阵由远及近的窃窃杂谈,门被打开——   只见门外浩浩荡荡站着十几位学生,竟然全都是由关鹤带领的学子,此刻全都一脸茫然地鱼贯而入。   关鹤急忙瞪大了双眼,平日里的儒雅都维持不住了,脸皮涨红地大声朝乔夏问道:“你……!老师只让你过来,你怎么把其他同学也喊来了!”   这是什么光彩的事吗,这不是啊!   乔夏怯怯地抬眼看他,乖顺地回答道:“对不起关老师,我听到您说温诺的作品已经交上来了,还以为是大家的参展作品都交齐了,所以您想一起点评一下我们的作品,然后公布推荐名额呢。”   关鹤一噎,拳头握紧了又松开,最后长叹一口气,焦头烂额的。   乔夏无措地看了一眼温诺,又垂下头去,努力管理好自己想要上扬的嘴角。   为什么把大家都喊来?   废话,那当然是担心关鹤包庇他的得意门生啦。   温诺对色彩与光影的掌控力与生俱来,见过的老师无一不夸奖,现在又突然画出这么灵气满溢的作品……他只怕关鹤惜才心起,破例为温诺打破自己一贯严厉的教学作风,认为温诺只是一时糊涂才犯错。   从今以后,他肯定是把温诺给得罪透了,自然不能再给温诺翻身的机会。   其他的学生们见气氛不对,原本都不敢开口说话,但一听见乔夏说温诺的作品上交了,纷纷都好奇地看了过去。   温诺把画架转过来,大大方方地让所有人看。   众人面面相觑,现场一片哗然。   首先,技巧是没得说的,温诺的画技一如既往的稳,甚至这次还更加有如神助。   占据画面中心的游牧少年身上的高光堪称神来一笔,只是轻描淡写的一抹白,就让那平面的画有了水獭皮和貂皮的质感。蓝白棕为主色调,中间夹杂着少许的苏芳色、橙黄色、松石绿色,简单勾勒出珊瑚、蜜蜡、绿松石、天珠等特色藏族配饰,浓浓的地域风情扑面而来。   这幅画一摆出来,已经无疑是他们之中最出彩的作品了,但问题是……   “好像有点眼熟?”   “呃……唔,是吧……”   “你也觉得像吧?”   “嘘——别说了。”   好看无疑是好看的,可问题是这幅画和乔夏画的构图和色彩运用几乎是一样的,即使是在外行人眼中看起来,也绝对称得上是过分借鉴了……这样的罪名在任何原创圈子里都是很重的,更何况是纯艺这种本就清高风盛行的领域。   若是和抄袭沾上关系,就算是画得再好,再才华横溢,也会被人说一辈子。   温诺这样的画技,还用得着抄袭吗?   所有人对视的眼中都传递着这样的讯号。   可回忆起近期二人的行为,乔夏是天天都泡在画室里画,非常高调,几乎所有人都看过他的作品中的每一个创作阶段。他本人似乎也对这次展会很用心,一直缠着关鹤老师请教问题,因此,有了关鹤的指导,乔夏这次作品的技法进步也很大。   而温诺却把画到一半的作品拿到别处去画了,中途也与他们毫无交流,藏得很深。   虽说,温诺一直以来都不爱和人讨论他的创作思路,但放在这里还是太微妙了些。   关鹤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了,他指了指乔夏,“你来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温诺沉静的眸子看向他,湛湛寒光敛在眼底。   眼神竟然出奇的与应离相似,乔夏倏地回忆起来应离隔窗朝他冷冷瞥来的一眼,呼吸顿时滞了一下,而后又很快整理好情绪,清了清嗓子缓缓说道:“好的。”   “我的作品灵感源于我的一次内蒙之旅。记得是去年的夏天,我和家人一起去内蒙旅行,途径风光美好的红石崖,眼前是亲切的大自然和小小年纪就要帮衬家里做事的内蒙小孩子,心生感慨,于是创作了这幅画。我的心愿是希望大家能多多关注偏远地区的孩子们,希望祖国的教育资源也能向更远的地方传输。”   乔夏边说边拿出自己的手机,给众人展示他在游经红石崖时拍下的照片。   蓝天、草地,奔跑的孩子们脸上带着淳朴的笑容,乍一看确实和画面主体差不多。   他说完之后,众人都不约而同地看向温诺。   关鹤叹了口气,沉默半晌开口道:“温诺,你怎么想的。”   被点到名字的少年缓缓地眨了一下眼睛。   他的眼睛生得是真漂亮,剔透而黑白分明的眸子,长而卷密的睫毛,微微低垂一些时会在眼睛下方打下一片弯月形的阴影,看上去既温顺又无辜。   温诺分开淡色的唇,有些疑惑般地蹙了一下眉心,慢慢说道:“我没什么想法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乔夏画得和我的这么像……”   乔夏倏地攥紧手心,心悬起来。   关鹤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语气严肃起来:“温诺,你这样的说法是没法服众的。”   画室有监控,但并不是每个角落都设置了,是存在监控死角的。   偏偏温诺这人看着好脾气,实则与谁都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喜欢在僻静的角落独自作画。他常常坐着的那个位置身后的没有摄像头的,只能在其他的视角看着温诺在画画,却看不到他在画什么。   如果说不清楚,公平起见,关鹤只能取消掉温诺的参展资格了。   乔夏不禁流露出一丝难以掩盖的喜悦,温诺淡淡地朝他瞥去一眼,又看向老师。   少年清越的嗓音响起:“老师,道理我都懂,可是我画的是我男朋友啊。”   刚才还窃窃交谈声不息的学生们倏地安静了下来,鸦雀无声。   乔夏也顿时脊梁僵住,脸颊滑下冷汗,   关鹤也高高挑起眉梢:“哦?你说的是那个生物系的吗?”   温诺唔了一声,在众目睽睽之下也拿出手机,从相册里翻出一张旧照片展示桌众人眼前,嘴角牵起温软的笑意:“是的,你们看,很帅吧?”   温诺手机里的照片和他的画作几乎一致!   虽然不是完全一样,不然那就是照着照片画了,太没水平,可以看得出来是经过艺术处理的,但灵感来源一眼就能看出确实就是这张照片无误。   画面中的牧民少年太过于传神了。   老照片中的少年是正对着镜头的,一双浓墨般的乌眸像散发着寒气的黑刀,目眺远方,英姿勃发。而油画中的却背过了身去,只露出小半张侧脸,手中握着缰绳,稚气未脱的脊梁已经撑起了整片天。   温诺介绍道:“这里不是内蒙的红石崖,而是川西地区的丹巴,虽然照片乍一看感觉地貌有些相似,但丹巴是岩巅上的城,被称为‘一山有四季,十里不同天’,我画的只是微不足道的冰山一角。”   乔夏怔怔的,眼神完全空了,掌心冷汗直冒。   有人怔然发问:“你男朋友?那这张照片就是……”   温诺笑起来:“对呀,这是应离,他是嘉绒藏族人,家乡很美丽。”   温诺清明的视线投向表情僵住了的乔夏,眼睫弯起:“藏族服饰和内蒙服饰还是差很多的,下次还是多做点功课吧。”   乔夏的掌心倏地攥紧,面目有一瞬的狰狞。   刚才还凝滞不动的气氛一下子回温了,有人笑起来,说:“哇,怪不得他那么高诶!”   “少数民族,高考有加分吧?”   “不加应神也是第一名进来的啊,牛死了!”   七嘴八舌,冷冷的场面一下子热火朝天,乔夏的脸色却完全灰暗了下来。   事已至此,还有什么好说的。   关鹤悬着的心放下了,看着乔夏的眼神透着浓浓的失望,话说得很重:“老师并非不愿意指导你们,但每个人的时间都是宝贵的。以后,如果要弄虚作假,就不要耽误别人的时间了。”   他还真以为乔夏开窍了,灵感和主题都相当不错,构思也完整,说出来的构图颇让人眼前一亮。为了指导他,关鹤耗了整整一个多星期,在技术上一点点的给他指正,谁知道竟然是在教他怎么抄袭……真是说出去都嫌丢脸。   “行了都散了吧,推荐名单我会跟教师组讨论过再做决定的。”关鹤耐心耗尽,把聚在一起七嘴八舌的学生都轰散,又用冰冷的语气对愣在一旁的乔夏道:“你犯了重大的错误,我必须上报,最近你先不要来上课了。”   这是作风问题。   个人作品就是艺术生的第二条生命,类比搞科研的,这就是学术造假的问题,尤其抄袭了被叫来对峙竟然还想着陷害栽赃,这已经是很严重的错误了。   关鹤把温诺上交的作品带走,看也不再多看他一眼。   温诺静静地看了他一会,然后抬腿也要离开办公室。   擦身而过之际,乔夏倏地拽住他,捏在温诺衣角上的手青筋毕露,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他恨恨地笑起来:“温诺,我还以为你这样的小少爷是不屑于骗人的,没想到,你也这么虚伪。”   温诺把衣服从他手中抽出来,细细抚平,淡声:“我曾经是那样,但现在不了。”   虽然他从小受到的教育是教他如何去做一名滴水不漏、温和有礼的谦谦君子。为了家族的名誉,他也一直很乖,懂事到即使踩到了狗屎,也只会怪是自己运气不好。   但有人却告诉他,遇到事情不要一味的忍让,人家不会感激他的,只会得寸进尺。   温诺觉得有道理。   乔夏在他身后朝他吼道:“温诺,这是你第二次骗我了!”   他置若罔闻,抚平了衣角,拉开门走出去。   他觉得他有点想应离了。   波士顿好远啊。   温诺回到宿舍,正要掏出钥匙,就见有个高大的人影停在门前,脚边是个灰黑色的行李箱。   男人长身玉立,专门定制的西装很显身材,勾勒出宽阔和比例极好的肩背。   听见动静,男人偏头看来,冰泉般的黑眸瞬间化暖。   温诺的眼眸瞬间睁大,快步上前扑进他的怀里:“应离?!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还没到五天啊,他还以为要再等两天才能看到他呢!   应离用侧脸蹭了蹭小男友柔软的发丝,憋了很久的话终于从压抑许久的胸腔中传出来:“忍不住了。”   应该是饥渴症病发了,他太想他的宝宝了。 第69章   望着室友幽邃的眼睛,温诺突然感到一阵心悸般的惊喜。   许是因为他正好想念应离,而对方就真的出现在了他的眼前,仿佛上天看出了他情绪低落,于是难得仁慈的给予了他天意般的心想事成的快乐。   刚才的那点不愉快顷刻间烟消云散了。   少年像一只被留居家中人瘾犯了的委屈小猫,抓着男人的衣襟就顺竿爬上去。   除了停放在脚边的行李箱,应离手上还拿了别的行李,见状连忙丢开到一旁,用两只结实稳固的臂膀稳稳地托举起小男友软软的屁股,怕他摔下去。   好粘人啊。   明明自己出国是去办正事,应离此刻却突然冒出一点亏欠感,声音低柔地哄道:“抱歉,回来晚了。”   温诺勾住室友的脖颈,闻言摇了摇头:“不啊,你回来得比我想象的要早呢!怎么样,你们那个跨国项目是进行得很顺利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虽然室友当时说快则三天,慢则五天,但温诺也知道,谈生意哪有那么轻松。五天都算快的了,慢起来估计去十天半个月也不是没可能,应离大概只是为了哄他才那么说的。   温诺都做好了如果应离那边谈得不顺利的话,他就飞去波士顿给他过生日的准备呢。   应离沉吟一声,轻描淡写地说:“还算顺利,但我没跟他们一起回来,我是自己回来的。”   项目谈完了,但还有很多后续的文书程序要走,但那些不由他负责,他可以提前离开。只不过,跟随大部队一起回可以报销机票钱,应离是提前回来的,所以是自己掏钱买的机票。   温诺听他说完,有点替他心痛的啊了一声:“晚两天回也不要紧啊,机票要好几千块呢。”   应离单手稳稳地抱着温诺,用空出来的手拿出钥匙开门:“进去再说。”   “哦。”温诺乖乖应声,然后轻巧地跳下来,很积极地帮室友把大包小包的行李往里拖。   行李停放在客厅,两个人都暂时没心思去收拾,而是选择一起坐到沙发上去歇歇脚。   温诺从冰箱里给他拿了瓶矿泉水,扭开递给他:“快喘口气。”   应离眼神一黯。   他家这个娇气包,在他出国之前还颐指气使地让他干这干那,各种骄纵地使唤他,没想到他只是离开几天,回来就变成了这么乖巧的样子。   温诺见他不接,还疑惑地眨了一下乌溜圆润的大眼睛:“怎么了?”   乖得令人心颤。   应离淡声说没事,接过来抿了一口润润嗓。   喘匀了气,室友便抬起手去扯身前的领带。   这一身西装就不是上次晚宴穿的那身商场货了,是正儿八经量身定做的高档手工西服。   合身的纯黑色西装像夜空中的微弱星光勾画出男人宽肩窄腰的完美身段,银灰色的领带衬着惯用冷漠表情的室友更添一分冰雪覆盖般的冷肃气质,好看得让人移不开眼,饶是温诺这样审美眼光非常高的人也忍不住盯着他看。   应离却浑然不觉,毫不可惜地将束缚他的领带扯松,随意地丢到一旁,然后开始脱正装外套。   这身硬挺的面料带给他的隔阂感太强,他都感受不到温诺皮肤的温度了,不喜欢。   一边脱,应离一边回答刚才在门外的问题:“在那边睡得不好,总是梦到你,有点放心不下,就提前回来了。”   温诺一怔,脸颊无故发热,轻声嘟哝:“有什么好放心不下的,几天而已,我没胖也没瘦。”   “我听说过一个说法,做梦梦到谁,就是那个人在想你。”室友垂下眼睫,长而疏朗的睫毛在眼下垂下一片阴影,显得他很温柔:“我担心是你在想我。”   这是能说的部分。   不能说的部分是,每次他从梦中醒来,就要去卫生间搓裤子,非常麻烦。   他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精力,或许也跟放在他手边的散发着温诺身上的香气的睡衣有关,总之让他很难堪。   他甚至已经在查询“皮肤饥渴症是否会伴随着x瘾”的文献了,但没有搜到什么有效的信息。   温诺抿了抿唇,脸上的热意更甚。   我擦,哪个不要脸的人才说的话,这么厚脸皮。   “是你想我才对吧。”温诺瞪他。   虽然他确实想了,但是只有一下子……所以不能算,算他也不承认。   应离已经把西装外套和马甲全脱了,只剩一件单薄的白色衬衣,他解开了最上面的两颗扣子,惬意闲适地露出一段血管很粗的修长脖颈。   他闻言很浅地勾起一个笑:“也可以这么说。”   室友的目光沉静如水,看得温诺脸上的热度一直降不下来。   不知怎么的,他感觉室友回来之后好像变得不太一样了。说不清是眼神还是什么,反正似乎比出差之前更加具有侵略性了一些。   黑沉沉的眸子让他看上去像一匹已经锁定了猎物的狼,颇有耐心地收敛起锋芒,仿佛时机一到就会扑上去把猎物叼回巢穴中,拆吃入腹。   温诺的小腿都有些发软,幸好他正坐着。   只是三四天没见面而已,温诺却觉得好像已经很久没见应离了。   有点想抱抱。   但是那样太gay了,他也不好意思。   温诺蹙紧眉头又松开,然后又收拢,纠结了一阵,最后干巴巴地找了个借口:“你不是带了香水过去吗,今天喷了吗,我闻闻。”   他还真想象不出来室友会喷的香水是什么气味呢。   说着,小男友就又粘上来,手环住他的腰,把软滑的脸蛋贴在男人的胸膛前嗅个不停。   说实话,温诺还以为会是那种老男人必备的装逼古龙水,或者是老实人必备款的沉静木质调香味,但却没想到是那种味道很清淡的,闻起来很甘冽,有种淡淡的皂香和茶叶香的气息,很简洁温柔的味道。   温诺还挺喜欢这个味道的。   小男友毛茸茸的脑袋在他脖颈间拱着,软凉的唇瓣会不时蹭到他的喉结,应离几乎是立刻就有些僵硬了。   他按住温诺乱动的后脑勺,气息微带紊乱道:“喜欢的话一会我拿出来给你喷一点,别闻了。”   他曲起食指轻轻抬起温诺的下颌,嗓音微微喑哑地说他:“这样好像小狗一样。”   温诺:“……”   哪里学来的烧话。   温诺耳廓通红,却又莫名的胜负心起。   从来都只有他把室友玩弄于鼓掌之中,主动权一直在他这儿,热暴力也是他在实施的,怎么能在装gay游戏中落下风。此刻若是退缩,好像就莫名其妙矮了一头似的。   温诺有些不服气,又想起室友之前说过他喜欢的动物是牛和羊,因为好吃。也喜欢小白鼠,因为它们为人类的科学事业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猫猫狗狗什么的,他提都没提。   温诺环着室友的腰,靠在他的胸膛上,仰起脸看他:“怎么,你讨厌小狗?”   应离呼吸一紧。   “不讨厌,但是……”室友垂眸看他,用指腹去揉弄他的唇,低声:“但是小狗会舔人。”   “诺诺,你想舔我吗?”   室友的话如同惊雷在温诺耳边炸响,温诺:“???”   “我才……”温诺连忙把脑袋从他怀里钻出来,一脸正色加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的表情,语气正直道:“我才不会做这种变态的事情呢!”   应离的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却有些遗憾,音调沉下去:“我还没说是舔哪里。”   “……哪里我都不舔!”   应离抿了抿唇,唇线被拉成一道直线。   小男友这样挺过分的。   就像是端了一块新鲜出炉的小蛋糕在饿极了的人面前晃了一圈,最后告诉他:只给你闻闻,不准吃。   要是干脆不拿出来就算了,但是既然闻过这股香甜的味道,饥饿的人就会瞬间觉得空腹的状态变得很难捱。   应离沉声再次提议:“那我洗完澡后可以舔吗?”   温诺:“……”   尼玛,这压根不是洗没洗澡的问题好吗!   温诺不想回答他,干脆转移话题:“突击检查!你出国一趟,有没有给我带什么伴手礼?”   他料想室友这样人情味寡淡的高岭之花,大概是不会想到要给人带什么伴手礼的。而且应离出国是为了工作,而不是去游玩的,想不起来也很正常。   他只是借机转移话题顺带无理取闹一下罢了。   结果没想到应离居然点点头,说带了。   温诺有些惊讶地探头,“哇!是什么呀?”   应离起身去翻行李箱,从里面拿出两个包装精致的盒子走过来,递给他。   应离现在送礼物已经送得很顺手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现在他送出礼物时,脑海中已经不会再浮现应嘉成那小霸王一样的跋扈身影,取而代之的是温诺亮晶晶的眼睛,和温柔又极具生命力的声音,说他真好。   这是一种很强大的正反馈。   应离以前不爱表达,一直到现在也不太对人诉说自己的想法。   但因为有温诺在,他就从一阵不停歇的山风变成了有了家室般到处驻足的动物,看见这个觉得好,叼回去,看见那个也挺好,带回去。   温诺本身已经是一件无可比拟的礼物了。   应离坐到他身边:“拆开看看。”   温诺拆开第一个大一些的礼盒,发现是一盒做工很精美的手工巧克力,口味很多,造型也可爱。   应离淡声道:“我在Cambridge买的,L.A.Burdick Chocolate.价格不贵,但听说在当地挺多人买来做伴手礼,我就买了一盒。”   温诺哇了一声,抬眼用小狗般湿漉漉的眼神看他,很感动地说:“谢谢,我会全部吃完的!”   说着他当即就拆开一颗放入嘴里,丝滑甜蜜的巧克力在口中化开,蔓延着浓浓的榛果香味。   “好吃!”温诺很捧场道。   又去拆第二个礼盒,第二个是一个首饰盒。   温诺一打开,里面静静地躺着两枚男士素戒,戒身的造型设计挺特别,上面没有繁华的碎钻首饰,看着很普通。但这个品牌温诺认得,是珠宝品牌中的顶奢了,就算这个什么珠宝都没镶嵌最低也要个几万块。   温诺怔怔地拿出来,声音都放轻了:“你……你怎么会买这个啊?”   收到礼物的喜悦顿时冷却了些许,一股苦涩漫上心头。   室友给他买戒指了,他却在思考着要怎么提分手,怎么办,这样真的对吗?温诺不禁想道。   “我看到我们实验室里有恋人的都买有情侣戒,所以也买了一对。”应离平静地说道,又问:“不喜欢吗,你觉得太朴素了吗?”   听到这,温诺才松了口气。   哦,情侣戒啊,就是走个恋人之间的仪式感是吧……吓他一跳。   那还好那还好,那还不算太辜负人,他到时候再想办法补偿一下吧。   “哦……没有没有,我喜欢!”温诺立刻就把那枚小一点的戒指取出来,给自己戴上:“好看吧。”   小男友的手指很长,又很白,戴什么都好看。   应离牵过来看了一下,然后在戴着戒指的指根处印下一吻:“嗯,好看。”   又说:“现在心情好点了吗?”   温诺一顿,怔然:“……你怎么知道我心情不好的?”   他把温诺的手拉过来,放在自己的脸侧贴着,声音平淡地说道:“就是知道。”   温诺虽然粘人又可爱,但他家小猫平时不是这种粘人法。即使他们分离了几天,温诺一般也不会这么情感外露地在宿舍门外就跳到他身上要抱抱。   就像是受了委屈一样。   而且温诺的眼睛又漂亮又大,泪腺浅,心情一不好,眼底就容易浮起莹澈的光,看上去好像要哭了,但近看又发现没有。   只要一见到那样的表情,应离的心口就会一揪一揪的疼。   他的小猫在他不在家的时候受委屈了。   他真不是个好男友。   应离把人轻轻搂在怀里,用无法被察觉的力度轻吻着男友的小发旋,低声哄道:“怎么了?”   温诺鼻子一酸,缓缓摇头:“已经解决了。”   他把人放开,低头去看温诺的表情。   “这个表情,不像是高兴的样子。”应离陈述道:“你要我怎么办呢?”   温诺有些别扭地移开脸:“不用管我,一会就好了。”   倏地,温诺的眼睛就受惊地睁大。   应离把他放倒在沙发上,俯下|身去用牙齿拉开他的拉链,冷静的眸子自下而上地睨着他,沉冷的嗓音有点含糊。   “那我帮小狗舔舔吧,这样你会开心吗?”应离问他。 第70章   突然倒转的位置让温诺头晕目眩,脑袋像是一瞬间灌进了水底,耳朵里传来咕噜咕噜的水声幻听,应离那低哑的声音都听不真切了。   温诺撑起手肘,有些茫然道:“啊?舔……你要舔哪里?”   少年今天穿的是一身水洗蓝的软牛仔裤,裤腿宽松,男人的一只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撩上去了一截。   白晃晃的小腿肚就颤悠悠地挂在应离练得很结实的宽肩上,稳稳当当的。   而应离那张像瓷器一样冷白光洁的侧脸就正贴在他拉链被拉开的位置,高挺的鼻梁蹭了一下他:“这里。”   温诺脸上的红意瞬间就燃到了锁骨上。   啊?啊???   张、张弛也没跟他说过这个啊,这是直男能干出来的事吗?!!!   明明在做着很浪..荡的行为,室友的表情却依然那样冷静,脸都不红一下,眉目清明到像是在做什么实验般。   反差太大了,温诺感觉自己好像变成了一条小黄鱼,一面被冰块镇着,一面受烈火的煎烤。   他懵懵地想把腿给拢起来……对,首先应该摆脱掉这种令人尴尬的处境才行。   然而应离的脸横在中间,温诺一并,就更让他贴近了,温诺吓得连忙又松开。   “你、你没事吧,我不是故意的,你快起来……”温诺耳廓通红,干巴巴道。   应离被闷了一脸也不生气,斜着眼睛向上看他,伸出舌头前含糊地回答了一句:“没关系,你要是想掐我脖子也可以。”   应离以为温诺是故意的,他以为小男友想尝试一下窒息感。   他本人没有这种爱好,但温诺如果喜欢的话,也不是不可以陪他玩一下。   温诺被他说得更懵了:“我为什么要掐你?”   “不掐我就继续了。”   室友的语气很平静,似乎吐息间都冒着冰块的寒气,光听语气,正常人根本猜不出来他在做什么。   应离认真地低下头,垂落的发丝遮住了他那双漆黑的眼。   温诺平放在沙发上的脚背瞬间拱成一道弯月。   他拼命地去推,却因为使不上劲,手指软得像是在调..情。   温诺从出生到现在,没有经历过这样让他手足无措的事,吓得生理性的眼泪止不住地往外冒,语不成调:“你疯了……我还、还没洗澡。”   揪着室友发丝的手骨指节似乎都蒙上了一层粉釉。   应离不觉得这有什么,但温诺的抵触反应似乎很强烈,他才忙里抽空地抬起头,殷红的舌尖舔了一下嘴角,语气平静:“没事的,尝不出来。”   温诺:“……”   过于强烈的刺激使眼前开始变得模糊。   恍惚间仿佛看到了一艘在海上航行的小船,随着波浪的翻涌而不断起伏,时疾时缓。   小船很有耐心,细致地航行到了海面的边界处,一股携着微咸的海洋气息的浪潮从海底打上来,溅湿船帆。   至此,小船的航行才告一段落。   温诺的缓缓把盖在眼眶上的手背拿下来,泪眼曚昽地望过去。   应离用指腹给他抹掉那点悬在眼眶里要掉不掉的泪,无奈地眯着一边的眼睛:“哭什么?感觉不好吗?”   他顺手从茶几上抽出两张纸巾,擦了擦眼皮,唇边的吞进去了。   温诺一脸震惊,眼睛都睁大了。   温诺吓得双眼紧闭,摆烂了,喃喃道:“哥,这个我真帮不了你,你自力更生吧好吗?你知道的我很挑食。”   空气中传来室友沉闷的低笑。   “不逼你吃。”应离道:“不过不难吃的。”   温诺信他个鬼,依旧闭着眼睛,把脸侧过一边去,却暴露了红彤彤的耳朵尖。   室友的声音又像鬼一样的飘过来,逼他直面荒诞的现实:“诺诺,你睁开眼睛看看我。”   “……”温诺羞恼睁眼:“又怎么……”   眼皮一掀,他就看见室友不知道什么时候把衬衣的扣子都解开了,块垒分明的肌肉还是那么漂亮,微微浮起的脉络如鹿角般交错在腹部,浓郁的荷尔蒙如有实质地飘散在空中。   他牵起温诺蜷缩在一起的手,放到自己的腹肌上,低声哄道:“你也来。”   温诺想说他不想碰,但接触到皮肤的指尖就仿佛被磁石牵引住了一般,不自觉地跟着室友的手游动。   他牵着温诺的手停在自己的左心房上,眉头紧拧着:“已经消肿了。”   温诺怔怔的,说不出话。   应离向下瞥了一眼,锐利冰冷的眼睛微微弯起,手指点上去:“宝宝,你好涩。”   温诺尴尬得想先去死一死,又困于在沙发与男人的臂弯间出不去,睫毛早就湿成像被雨水冲洗过的花,可怜兮兮地结成一簇一簇的:“还不都怪你……”   与温诺的尴尬相反,应离很高兴,甚至幸福得有些头重脚轻。   温诺也在渴望他。   这一事实已经让他的整颗心都膨胀了起来。   让他幸福到甚至想不管不顾就直接把自己的所有都交付出去,可是不行,那样太粗.暴鲁莽,可能会吓到他家小猫的。   他要耐心一点。   隐忍的痛苦烧得男人额角都冒出汗来,理性最终压倒了野望,滚烫宽大的掌心包拢,宽阔的肩背将温诺整个人都藏匿笼罩了起来。   温诺睁大双眼,用力地推拒他的手腕:“我已经有一次了!”   室友的眉宇紧蹙着,闻言睁开快被熬干的赤红双目,仿佛央求他的施舍一般偏头去吻他。   温诺被含着唇舌,话都说不完整。   不平稳的呼吸交换间,他听见室友在低声含糊地请求他:“诺诺,你陪我一起……”   温诺好无语,这又不是小学生结伴一起去厕所,有什么好陪的。   但不得不说应离确实是脑子灵光,自顾自地把想说的话说完就重新吻住小男友的嘴。   两人一起把作业做完之后,温诺是累得眼皮都耷拉下去了。   应离抱着他调转了位置,让温诺趴在他身上休息,顺便用干净的手去拍抚安慰他的背,问道:“我有进步吗?”   温诺装听不见,装着装着就真的睡着了。   醒来时,他身上穿着舒适宽大的睡衣——是应离的,然后睡在应离的床上,浑身清爽,显然是被照料过了。   温诺:“……”   温诺脑袋发懵,就见卧室门被推开,洗漱完毕身上带着清凉的薄荷气息的室友就走了进来。   温诺茫然了两秒,然后开始兴师问罪。   “我为什么睡在你床上!”   应离的发尾带着水汽,走到床边坐下,老实回答:“因为诺诺答应了要帮我治疗的,你忘了?”   “……那你怎么不问过我!”   应离垂下眼,“你睡着了,我不想吵醒你。”   温诺:“…………”   怎么办,室友哥的逻辑好像无懈可击。   但是温诺真的有点生气!……也不是生气吧,就是有点别扭,感觉事情的发展太离谱了,最尴尬的是他真的有爽到,这样就让他更加没面子了。   总感觉是他被牵着鼻子走似的。   可他才是实施热暴力的那一位啊!   小男友的脸色变来变去,应离眼神微黯,睫毛倏地垂下去,眉心微蹙,没什么表情的脸上莫名让人感觉他很失落:“诺诺,你是后悔答应要帮我治疗的事了吗?”   “没关系,如果你觉得困扰的话,我自己忍一忍就好了,反正也不会死。”   温诺:“…………”   爹的,室友这么一说,搞得他像是爽完就踹人下床的渣男似的。   孩子只是想要个抱枕而已,又有什么错呢。   温诺烦躁地挠了一下脸蛋,嘟囔:“我没反悔,好了好了,你当我什么都没说吧……”   温诺找茬失败,狼狈地爬起来去卫生间洗漱。   应离望着温诺郁闷的背影,黑漆漆的眼眸沉下来。   温诺不高兴吗,为什么?   难道是他的技术不好,温诺觉得不舒服?   男人的面色骤然凝重下来。   没办法,这块区域对他来说是空白的,他没有经验,只能凭着感觉去做。   他只有吻技还称得上是不错的,所以就把那点技巧也用上去了,但看样子……他的小男友好像并不是很满意。   没有点钻研精神都搞不了科研事业,因此,应离不是个容易受挫的男人,不会规避自己的短板,立刻就下单了一桶星球杯。   温诺对此浑然不知,他正一边刷牙,一边看手机里的群聊信息。   众人正热火朝天地讨论着昨天发生的事情,以及学校对乔夏这次犯下的错误的处分。   似乎乔夏本人选择了主动休学,大概是因为没脸继续待下去,想逃避一阵。或者是害怕被温诺算账,亦或者是怕其他想讨好温诺的人给他穿小鞋,总之是先暂停学业了。   校方还在上报商议,并没有做出最后的处分,群里正七嘴八舌地讨论有没有可能会辞退乔夏。   温诺不是很感兴趣,只大致扫了两眼。   洗漱出来吃早餐的时候,温诺放在一旁的手机响了。   温诺手上正捏着一个三明治吃着,指腹上带了点油,应离探身过去:“要我帮你接吗?”   温诺正想说好,眼睛瞥了一眼来电人,猛地起身夺过手机,椅子发出刺耳的呲啦声:“不用不用,我自己接。”   说完,温诺就不顾手指上的油,连忙捧着手机就跑到阳台上去接。   天杀的,这是他交了很贵的学费报的手工蛋糕房的电话!   昨晚净顾着被发烧的室友做了不像直男做的事情,搞得他把蛋糕房的课时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小男友闪躲的背影烙印在应离的瞳孔中,他轻轻眨了一下眼皮,眼底变得晦暗。   抓空的手心缓缓收紧。   虽然只有一瞬间,但应离还是看见了,来电显示的备注是【林哥】。   他的诺诺,除了他之外,还认识什么别的哥哥吗?   而且又有什么是他都不能听的吗?   小别重逢的喜悦被爬山虎一般的怨妒困囿其中,像裹了层甜蜜糖衣的毒药,内里酸得发苦。   温诺非常抱歉地跟蛋糕房的林师傅把课时改到下午,说完就愁眉苦脸地挂断了电话,怎么避开室友过去,这是一个问题。   他答应过室友,不能再骗他了。   但这要说出来不是完全就没有惊喜了吗!   温诺的眉心纠结地拧在一起,最后琢磨出了个法子。   他可以让张弛陪他出门做蛋糕,然后告诉应离,他是要出去和发小玩,这样的话倒也不算骗人了。   想清楚后,温诺一转身,就对上了倚在厨房门上遥遥望着他的室友的眼睛。   因为身处室内,室友的本就像墨一样的眼睛更黯了,像不开灯的房间,映照不出光亮,安安静静地凝望着他。   幽邃的瞳孔,没有表情的冷峻脸庞,冷酷得像是一台人形的监视器。   温诺吓了一跳,再一看,男人又很浅地朝他微笑:“说完了吗,来吃饭吧。”   仿佛刚才那点幽暗的窒息感只是错觉。   温诺软声嘟哝:“你怎么站在别人身后不出声啊,多吓人……下次不要这样了。”   应离给他倒了杯豆浆,温顺道:“好。”   温诺乖乖地接过来,又谨慎地抬起乌亮的眼睛,因为心虚而小声地问道:“哥哥,我下午可以出去玩吗?不出去鬼混的,就和张弛一起去。”   应离顿了顿,还是说道:“好。”   温诺想好的说辞都咽下去了,没想到这么轻易,惊讶地睁大了眼睛,软软道:“老公,你怎么这么好呀,我还以为你会不高兴的。”   “不会呀,”应离浅笑着看他:“诺诺答应过我了,不会骗我的对吧。”   温诺咕咚的把豆浆咽下去,无辜地睁大眼睛:“……嗯!”   应离长指撩开他的额发,在温诺额前落下一个温凉的吻:“乖孩子。” 第71章   为了证明自己没有撒谎,温诺真的叫了张弛陪他一起去。   出门前,温诺还对着镜子把应离昨晚留在自己脖子上的吻痕用遮瑕给遮住了。化妆品还是他为了化妆晚会上的角色扮相所准备的,却不成想先用在了这种地方。   温诺捏着湿了水的海绵蛋对着那点殷红显眼的引子轻点着,嘴上不高兴地嘟哝:“还说我是小狗呢,我看你才是狗呢,哪有咬人家脖子的……这可怎么见人啊。”   室友倚在他身后敞开的浴室门上,向他投来静谧的目光。   应离的胸口闷闷的,像被压了一块大石头,连呼吸都有些吃力。   他家一向乖乖的小猫,正在掩盖他给他留下的印记。   虽然从社交礼仪这一块来说,温诺这样做也无可厚非,但……   男人冰冷的唇线抿直,默默走到他身后,乌黑的瞳孔紧锁着镜中的少年,宽大的掌心掐在温诺的腰上,贴近了低声道:“那我乖乖在家等你回来,主人会给狗狗奖励吗?”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高挺的鼻梁去蹭温诺的耳垂。   炙热的吐息打进了温诺的耳蜗,他怕痒地缩起脖子,心口乱跳。   什么狗狗主人的,好变态啊……   是出国一趟,被美利坚的自由气息给弄得open了吗?   温诺不敢说,也不敢问,支支吾吾道:“嗯啊,当然有了。”   反正室友的生日在即,这段荒诞的关系马上就要结束了,温诺希望跟他在剩下的时间里好好相处,就不作了吧,能顺着就顺着一些。   应离垂眼看了他一会,道:“好。”   张弛发信息来,说他到了,应离把人送下楼。   发小的车就停在楼下。   仿佛是在报上次晚宴结束后的不被选择之仇,张弛开的依旧是上次晚宴开的那辆帕拉梅拉鸢尾紫,大张旗鼓地停在树荫下,酷炫到没朋友。   见人下来,张弛悠闲地降下副驾驶那侧的车窗,嘴角噙着笑跟应离打招呼:“哟,好久不见啊。”   眼底尽是挑衅。   一副“怎么着,你家诺诺还是上了我这辆车”或者“黑子,说话!”的欠揍表情。   应离冷淡矜贵地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张弛:“……”   这哥们总是可以轻描淡写地点燃他的怒气点。   靠,神气什么呢,马上就要变成前夫哥的人了,居然还拽得起来?   他艹了一声就要拉开车门下车跟他好好聊聊,温诺吓得连忙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坐进去,把发小给拽回来,打断前摇:“干嘛呢干嘛呢,一见面就要这样。”   为了避免两人掐架,温诺连忙拉好车门,朝应离挥挥手:“我出发啦!”   室友停在不远处凝视着他的脸,低低地嗯了一声。   英俊的脸上依旧是那副平静淡定的表情,长长的眼睫却垂下去,这副模样落在温诺眼里无端地像是失落地收紧尾巴的大狼狗,被主人抛弃了般可怜地停在原地。   温诺没由来的心口一揪,倏地朝他喊道:“应离,你过来一下!”   少年清脆的声音响起,应离倏地掀开低垂的眼帘。   耳边如同溺亡前的海浪嗡鸣声消失了,瞳孔缩小到只能容得下温诺看向他的脸。   他罕见地没反应过来般地怔然看过来,薄唇紧抿。   又是这样……温诺又这样。   似乎温诺天然带有能够感知他情绪的能力,总是能在他的心坠落到更黑暗无光的地方之前把他扯回来。   温暖澄澈的眸子像一束光,让他的阴暗和多疑都无处遁形。   温诺这样……又怎么能怪他像个拖着救命稻草不肯放的鬼魂呢,没有人能在感受过这样的暖意之后选择松手的。   他的内心深处仿佛藏着一个岩浆熔洞,在往外咕噜咕噜地冒着灼心焚骨的泡泡,细听会发现似乎是一串呓语般的呢喃——看着我,就是这样,永远地只看着我。   “快过来呀!”见室友呆站着不动,温诺还以为他在闹别扭,放软了语气又唤了一声。   应离惊醒般地回神,走过来:“怎么了,有东西没拿吗?”   温诺探出脑袋,朝他勾勾手指:“你太高了,低下来点。”   应离照做。   倏地,一截白皙的手臂从车内探出来,修长的手指拽住他的衣襟逼迫他低下头。   而后,一枚温软的吻就落在了他的唇上,一触即离。   轻得像夏日午后的美梦,甜得像丹巴草原清晨拂过的山风。   小男友用湿漉漉的眼睛看向他,眼尾微红,声音轻软:“别不高兴哦,等我回来。”   心动得快要无法呼吸了。   应离无法抵抗他这样的语气,就好像自己真的变成了有主的犬科动物,被套上了无形的锁链了。   “嗯。”应离低低应声。   这次是真的说完了,车窗缓缓摇上去,温诺系好安全带,朝发小道:“开车吧。”   车子没动静。   温诺疑惑地看向张弛,后者一脸欲言又止,止言又欲的看着他,“兄弟你……”   怎么士别三日,嘴都啵上了。   温诺脸颊爆红,心虚地提高音量:“我这是战术!你快开车吧!”   张弛一脸震撼地发动车子,喃喃道:“你最好是……”   “艹了,从今天起,我要每周抽出八天的时间来反同。”张弛嘴里不停地嘀咕。   “这孩子,你说,这是上哪儿学的战术啊……可能是习俗的不同吧,我们这边的直男不亲嘴啊……”张弛嘚吧嘚吧道:“而且,你还让我出门陪你去做蛋糕,就为了给他过生日。还鬼鬼祟祟的,不让他知道,说要搞惊喜。这……”   温诺越听脸越红,尴尬地打断他:“好了好了!真的是战术,你怎么就不信呢,上次不是都告诉你了,我们很快就要分手了嘛,这最后还不得给对方留下点美好回忆吗?”   “而且我也不全是为了给他过生日啊,”温诺解释:“上回晚宴结束,你不是想让我跟你出去玩第二场来着吗,但我当时怕他不高兴嘛,就先跟他回来了。然后我不是说,算我欠你一顿饭吗,这下正好了,择日不如撞日,等我课时结束,晚上我就请你去吃饭,随便你点还不行吗?”   见温诺没把自己彻底忘了,张弛嘟哝了一句:“好吧,这还差不多。”   把温诺送到了地方,张弛就待在一边玩手机,时不时地抬眼看看温诺。   少年身上穿着学员服,眼神专注,鼻尖都紧张地冒出了细细的汗珠,认真程度可见一斑。   温诺想做的蛋糕难度太大,是定制的微景观蛋糕,专业人士做起来都要耗时不久,更别说纯新手从头学起了,所以速成学费很贵,课时也排得很满。   在应离回国之前,温诺已经上了好几天蛋糕课了,现在就剩两三节了。   张弛看得一愣一愣的,心里忍不住犯嘀咕。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温诺在画画以外的事情投掷这么多的心血,这认真的架势,看得他心慌慌的……真是只是为了给室友庆生吗?还是只是他过于恐同所以敏感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张弛忍不住发出灵魂一问:“诺啊……你们这有一点像是要分手的样子吗?”   温诺噎了一下,嗔怪道:“怎么不像啊?哎你别管了,我有我的节奏呢,放心,事情都在我的计划之中,一点儿差错都没有呢。”   张弛讪讪地摸了一下鼻子,叉起一块牛排往嘴里塞,嘀咕道:“好吧,反正你有数就行,能分就好,我也担心你用我那方法去试探会翻车。”   温诺哦了一声,“怎么说?”   张弛有点心虚道:“咋说呢……虽然我觉得他应该是直男装gay,毕竟他那些资料都白纸黑字的,装gay动机很大。但是吧,我又担心万一他真的是gay怎么办。要是你听了我的意见去试探他,直接掏他鸟,然后他直接干……”   “哎哎哎!”温诺大惊失色,左顾右盼了一圈,提心吊胆道:“你……!说话文明一点儿,这可是在大学城附近,让人听见了怎么办?”   “好吧。”张弛无奈地耸耸肩膀,张嘴:“我的意思是,他长得人高马大,我猜他的bird应该也很big,要是你把他搞得bigger了,他又真的是gay的话,我怕他真的插you,而他力大如牛,你力气又很small,要是你真的被f**k了我就成罪人了。”   温诺:“……”   虽然张弛的散装英语很抽象,但他听懂了,并且感到很尴尬。   可恶,那干嘛不早说!   虽然没被f**k,因为室友哥他对男的不行,但是越界的事情也做了不止一件两件了……   而且因为开了坏头,现在经常发生稀里糊涂的事情,他都不知道用什么理由去拒绝。尤其是应离还得了个什么渴肤症的离谱心理疾病,温诺也是承受了许多。   一言难尽,温诺叹了口气,啥也不说了。   张弛举杯,要跟他碰:“碰杯,等你的好消息!”   温诺摩挲了一下杯身,举起来跟他轻轻对碰了一下,叮当作响。   ……   蛋糕课时在两天后终于全部上完了,温诺在主要负责老师林师傅和其他老师的帮助下,做了个8英寸的微景观蛋糕。其他老师只是负责打下手,温诺是主要的蛋糕师。   高耸入云的神山威仪映入眼帘,山下的河流波光粼粼,余脉奔向一望无际的阿坝州。   温诺喜欢得都舍不得包装了,太有成就感了,虽然制作过程他一度崩溃得想让别人操手完成,但最后还是坚持了下来。   虽然和专业老师的作品仍有一定的距离,但作为速成之作已经称得上是极其用心了。   预约的生日礼物也到货了,温诺打车去亲自取了过来。   生日的庆祝地点温诺选在了之前自己住的房子。   毕竟要不被应离发觉的情况下布置场地,在宿舍内根本是不可能实现的事情,温诺只能选择在校外置办了。虽然他搬进了学校宿舍,但校外的房子他依然租着,现在正好派上了用场。   而和喜气洋洋的温诺不同,应离这两天的焦虑和怨气几乎快把他淹没了。   尤其是今晚。   温诺告诉他有点事情在外面,今晚不回来吃饭了,他就在客厅沙发生生地从晚上六点坐到了晚上十点。   门口依然静悄悄的。   温诺这几天频繁的外出,且都不让他跟着。   虽然有张弛陪着以证明他不是出门鬼混,但他到底是需要跟张弛干什么呢,要一连出去玩这么些天?   他已经有很乖地在等着了,但为什么却好像感觉温诺在离他越来越远。   他不想把事情往糟糕的方向去想,也想相信温诺,可这种类似被抛下的不安无时无刻不在折磨他,怨毒的岩浆在翻涌,在催促他把不听话的小猫抓回来、圈养起来,给他套上绳索……   可是,他不想温诺讨厌他。   他不断地回想到底是哪一个环节出了差错,想来想去好像问题只能出现在他们亲密过后的那天。   是不是温诺没有爽到,觉得他的技术很差……?而温诺又觉得他对男的不行,吃不上正餐,所以开始渐渐对他失望了,是不是?   快要溺亡的窒息感萦绕着他,应离坐立不安,犹豫了半晌,给申秋发去了信息。   【Aaron:我有一个朋友,遇到了感情困境。】   申秋:“……”   申秋看到的时候,都不想回他。   还“有一个朋友”咧,应离哪来的朋友……这不值钱的,大概又是想秀恩爱了,申秋不想惯着他。   但是人大概就是贱的,申秋忍了两分钟,还是没忍住回了他:【啥毛病?】   【Aaron:就是,我朋友的男朋友最近对他忽冷忽热,为什么呢?】   申秋一愣,忽冷忽热?   他回忆了一下温诺送应离登机时的表现,眼神都快拉丝了,那表情不可能不爱啊。应离就更别说了,从恋爱开始就逐渐变得讨人嫌了,小情侣怎么看都是蜜里调油。   再说了,温诺也不像那样的人。   这么看来,可能还真是应离不知道什么时候认识的新朋友吧。   申秋沉吟一声,反正不是他的朋友,那他说话就不客气了哦。   【申秋:我们大科学家怎么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想不通了,网上不是有个很形象的比喻吗?】   【申秋:当你洗澡的时候,如果你发现洗澡水忽冷忽热,那么你就要明白是有人在跟你共用水资源了。】   【申秋:说人话,你朋友的男朋友外面有人了。】   【申秋:要么精神出轨,要么肉|体出轨,你让他选一个吧。】   应离定定地看着那行字,直到手机屏幕的光熄灭。   一室黑暗。   应离静坐了半晌,回他:【你胡说。】   申秋:“???”   应离把手机按灭,仰面靠在了沙发上。   温诺不会那样对他的,他不信。   可是,今晚他给温诺发的消息,温诺一条都没回。   这骤然冷淡的这段时间之前,温诺都是恨不能二十四小时贴在他身上的,也时常馋他的身子,想跟他摸摸贴贴,但这些行为最近都没有了。   果然是因为不满意他的表现吗?   还是外面有谁……做得比他要好,勾引了温诺?   男人孤寂的身影仿佛在不断地往外冒着黑气,心一点点沉落下去。   他忍不住了,他要去找温诺。   应离倏地起身,头痛得快裂开。   是温诺先走进他的,就算温诺对他没有耐心了,不想跟他玩什么柏拉图了……他也不允许温诺离开他。   要是没法接受柏拉图,他可以改。   他觉得他可以的,这段时间,他感觉自己愈发沉迷其中了,至少在跟温诺亲近的时候他完全升不起抵触的心理。没道理试都没试过,温诺就不要他了。   他刚拿起手机,手机就在手心了震动了一下。   应离解锁屏幕,薄唇倏地抿紧。   一条来自温诺的信息映入眼帘——   【应离,你现在快点出来一下,来我之前租的房子,你还记得地址吧?我在这里等你!快点快点!】   之前租的房子?都好久没去过的地方了,为什么在那里?   电光火石间,“金屋藏娇”这四个字横冲直撞进应离的脑海里,撞得他脑仁生疼。   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   温诺有了新欢,不想要他了,所以跟他提分手……?   应离脊梁僵直,怔愣了半晌就以最快的速度去穿鞋。   无论如何,他都要见到温诺再说。   他已经很听话了,温诺不会不要他的。   ——但,万一呢?   这个鬼魂般的阴森话音萦绕在他耳边,激起阵阵幻听。   万一呢,怎么办,他不知道。   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来。   万一温诺要跟他分手,要跟别人在一起,他真的接受不了的……那要做小三吗?   那更不行了,他学习礼义廉耻这么多年,不是为了给人当小三的,即使对象是温诺……真的不行吗?   其实张弛闯进宿舍的那一天有句话说得还蛮中肯的——“不被爱的才是小三”。   有没有一种可能,温诺像当初馋他一样,只是贪恋奸夫的身体,但灵魂还是爱他的。毕竟无论如何,应离就无法说服自己温诺对他的温柔与特殊,都不带有爱意。   这不可能。   算了,想这么多都没有用,无论如何,他都要亲眼去看看。   夜晚的冷风刮过男人绷到极点的脸颊,眼睛已经睁得太久变得干涩,眼眶通红刺痛。   应离用最快的速度赶往温诺曾经在校外住的高级公寓,快步走到最后甚至跑了起来,胸腔里的空气压缩到肺部生疼。   一路赶到了门外,应离才猛地停了下来,举起的手久久没能在门铃上按下去。   给他开门的会是谁。   会是温诺吗,还是不认识的人。   停在空中的手渐渐缩紧,阴沉沉的眸子暗到了极致,一丝光亮都透不进去。   如果有别的人,他也不会放手的,他要抢回来。   烧心焚骨的烈火在煎熬着他的理智、他的心和五脏六腑,眼眶烧得滚烫,胸口却像穿透了一个大洞,凛冽的寒风不断从空洞涌入,肆虐他的岌岌可危的精神状态。   诺诺,他好像真的生病了。   是一种比皮肤饥渴症还要可怕许多的疾病。   但以他浅薄的学识,辨别不出来到底是什么样的病症,恐怕是最尖端的医疗手段也无法是他疗愈。   他深深地用力地闭了一下酸涩的眼睛,终于朝门铃按了下去。   屋内很快传来一串急促的脚步声。   “啪嗒——”门从里被人打开。   少年白皙俊秀的脸蛋出现在他的视野范围内,屋内黑漆漆的,很暗,没开灯,只有昏黄的光线……像是烛光。   应离的疑问都滞涩在了喉口。   为什么没开灯,温诺在做什么?   他发觉他不敢问。   应离的眼神有些空茫,无措地看向温诺,低沉的嗓音嘶哑得可怕:“诺诺……”   温诺却仿佛不耐烦看他,只低头看着手机,然后猛地把手机揣进裤兜里,从身后的置物架上拿起了什么,对准他啪的一下。   五颜六色的彩带浇了他一头。   应离被这阵声响惊愕地睁大了眼睛,倏地,温诺像只小飞兔一样冲进他的怀抱。   小男友身上的味道好闻得让人沉醉,环着他的手臂暖暖的。   温诺在他怀中仰起毛茸茸的脑袋,软软的脸颊肉就贴在他的胸膛前,冲他甜甜的笑:“应离,祝你二十五岁生日快乐!!!”   应离完全愣住了,像一台需要处理的信息太多而宕机的老旧电脑。   温诺笑着把粘在他头上的彩带都取下来,又用软乎乎的掌心去捧他的脸颊:“怎么这个表情,惊喜傻了吗?”   他像个被等待着宣判死刑的囚犯,突然被他的神明赦免了,悬吊多日的心缓缓地落下,竟有种在梦中的不真实感。   “……嗯。”应离怔然道:“确实没想到。”   已经很久很久,久到应离都记不清了,上一次有人给他庆生是什么时候,不记得了。   母亲已经离开他很久。   外祖父和外祖母年纪大了,记性不好,也不太会使用智能手机,时常记不得日期。   父亲,如果那个人还能称之为是父亲的话,就更不用说了。   应离从来没有过自己的生日是个特别的日子的认知,它就像是再平凡不过的一天,就这样无事发生地度过了二十四次。   胸口被穿透的破洞在温诺的注视下一点一点修复如初,冷得发木的四肢开始回暖,仿佛一具沉落到冰冷水底的躯体重回人间。   他又一次被拯救了。   应离缓缓地从肺腑里呼出险些令他窒息而死的郁气,乌沉的眸子掀开,里面跳动着灼灼的火焰。   温诺觉得这样的室友有点陌生,疑惑地小声道:“哥哥?”   室友不说话,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垂眸望着他时,竟莫名有种阴沉的黏腻感,仿佛一条有种无机质瞳孔的人鱼,没有人类应有的感情,有的只有旺盛的食欲。   温诺怕怕的。   下一刻,他就被猛地拽了回去。   室友紧紧地抱着他,脸完全埋在他的颈窝里,力度大得甚至让他觉得有点疼。   温诺眯起一只眼睛,吃力地拍拍应离躬起来的背,软声唤道:“哥哥,生日快乐呀,我给你过生日呢,在门口这么杵着干什么?”   说着似乎觉得这样很傻,轻轻笑起来。   应离这才缓缓把人松开,眼神一刻也不肯离开他:“嗯。”   温诺把人拉进去,关上门。   应离被乖乖地牵着走进去,一路走过温诺费时了一整个晚上精心布置的生日场地。原本有些性冷感风的装修风格此刻贴满了各种可爱的温馨的小配饰,空气中蔓延开甜甜的奶油味道。   只见他无比眼熟的家乡景观浓缩在一个精致的蛋糕上,温诺把他拉到蛋糕前坐下,笑盈盈道:“这是我亲手做的哦,报班学了好几天呢,怎么样,还可以吗?”   应离的嗓子被酸涩感堵住了,狼狈地滚动了好几下喉结才发出声音:“很、很漂亮,谢谢。”   原来温诺早出晚归的忙碌,是为了给他做蛋糕?   不止如此,温诺还拿出了一个包装无比精致的礼盒,送到他的面前,温声:“这是说好给你准备的礼物,打开看看。”   应离几乎是机械地依言打开。   里面躺着一支百达翡丽的星空男士手表,表盘是北半球的蓝色苍穹,北极夜空生动非凡,像他恋人闪闪发亮的眼睛。   表壳外镶了22颗钻石,犹如流淌的腕上银河。   温诺有些不好意思地笑起来,梨涡被烛光映照得比往日更甜:“哥哥,希望你可以像钟表里的指针一样,按部就班、永不出错,永远向前地走向你星光熠熠的未来。”   即使没有他的陪伴。   小男友害羞地笑起来,眼神不知道为什么看上去有些伤感,漂亮的唇微张,又在说一些生日祝福的吉利话。   应离却听不清了,耳朵鼓膜间只能听见自己疯狂的心跳声。   幸福感充盈他的头脑与胸腔,是连他取得重大的研究成果也不曾感受过的快乐。   全世界最好的人,是他的男朋友。   温诺觉得气氛很不错,室友也看起来感动得不行,这样的状态下,应该……可以提分手了?这样应离应该好接受一点吧。   如果室友觉得他人还不错的话,分了他们也可以继续当朋友。   “你……”   “我……”   两人同时开口,然后同时一愣。   温诺尴尬地笑笑,想起来自己忘了最重要的一个环节:“对了,你该许愿了是吧,你先许吧。”   应离眉眼沉沉地看着他,所有的情感都浓缩在瞳孔当中:“我还没想好要许什么。”   他现在已经幸福得感觉除了温诺以外,好像已经什么都不需要了。   再许愿的话,好像就过于贪心了。   温诺失笑:“许个愿而已,你搞得那么严肃干嘛呀?”   但转念一想,如果他和应离说分手以后闹掰了,这有可能就是自己陪他过的最后一个生日了,心情顿时沉重起来。   抱着弥补般的心情,温诺深吸一口气,把鼻尖的那点酸意憋回去,有些骄矜地微微仰起下巴:“看在是第一次陪你过生日的份上,我可以满足你一个愿望,你向我许愿吧。只要是我能办到的,我都答应你。”   应离垂眸看他。   烛光映照下,温诺本就漂亮的脸蛋看上去更加艳光溶溶,表情乖得不可思议。   应离的喉结攒动了一下,他很想吻他。   但现在确实有更重要的愿望想要实现,于是他按捺住这股冲动,眼神微黯地看着温诺,嗓音喑哑:“真的可以随便我提吗?”   温诺心酸得要命,委屈得快哭了,眼睛湿漉漉的显得更乖。   当然了,本来就是他欠应离的。   只要是他能做到的,他都会满足他的。即使应离跟他提分手,他也会痛快地答应。   反正……应离应该也差不多要厌烦他这个无理取闹的男朋友了吧,温诺觉得自己确实挺烦人的,如果他是应离,说不定早就生气了,能忍他到现在的室友也是够温柔的了。   应离这样好,以后无论是谁跟他在一起,都会很幸福的。   哎呀……反正无论是什么,不管是要来一场轰轰烈烈的分手,还是想要别的礼物,他都会尽可能的满足。就算应离不提分手,他也会以两人床/事不合适,他接受不了柏拉图为由跟应离提出来的。   温诺用力点头,应允:“当然!”   倏地一阵天旋地转,温诺被托着腰被按倒了下来。   “?”温诺懵了:“干嘛,不是许愿吗?”   室友看向他的眼神炙烈滚烫,里面藏着未知的危险:“我正在实现我的愿望。”   温诺更迷茫了。   室友的额头抵上他的,高挺的鼻尖轻轻蹭着他的脸颊,声音饱含快要将人烧死的渴求:“诺诺,张嘴。”   温诺干巴巴:“张嘴干嘛啊……”   “跟我接吻。”   最后一个话音隐没在相贴的唇瓣间。   室友挺直的鼻梁骨太过优越,跟他亲吻时容易相碰,于是需要微微偏头,以一种更紧密的贴合角度吮住他的唇舌,吻得既散漫又深切,仿佛要让他的神魂都跟着颤抖。   令人心悸不已的湿润声响绵绵不绝萦绕耳边,温诺被吻得有些轻飘飘,不自觉地抬手勾住应离的脖颈,眼角溢出忍了很久的泪水。   分开些许,应离又去轻轻吮吻温诺的小唇珠,低声问道:“怎么好像又忘记怎么亲亲了?”   温诺又羞又恼:“你这……哪门子的愿望啊?”   温诺的手上失了力气,阻拦不住应离把他的拉链拉下去的动作,空气有些凉,温诺起了一层小疙瘩。   男人长长的手指挖了一大块奶油,涂抹在他的身上。   从胸口开始,到小腹,继续蔓延。   应离抱着他的腿,含糊不清道:“奶油好甜。”   温诺出了一层薄汗,低低哀哀语不成调。   甜蜜的奶油舔干净又覆盖上新的,偶尔会化成雪水消失不见,偶尔会变成更黏腻的形态。   肌肤触碰的时候会闪过被电流灼伤的错觉。   他的小男友是甜蜜的奶油味,从里到外,都是如此的柔软可欺。   温诺人都懵了,漫长的准备工作没有让他感受到疼痛,只有令他骨髓都开始迷醉的陌生感知。   天杀的,还他妈生高冷禁欲室友!!!   哥们,兄弟是用来两肋插刀的,不是用来插的……这样子他们还怎么做兄弟?!   得想个办法让欲望的魔鬼从室友身上离开。   温诺用被摇晃得不怎么清醒的脑袋努力思考着,平时都是怎么让室友听他的话,让室友百依百顺的?好像撒撒娇就没什么摆不平的事了。   温诺抹了把清透的眼泪,抬起泪汪汪的眼睛,卑微呜咽:“老公,能不能慢点?”   他快被戳散魂了。   结果应离一顿,更加反向顺从了。   温诺脚尖都蜷缩起来,感受到一根根盘结的筋脉跳动的骇人力道。   不听话的狗他不喜欢。   温诺被弄出了脾气,亦或者有种被摆布的委屈,攒了一点力气往应离那张高冷俊朗的脸上扇了一巴掌:“讨厌你!”   清脆的一声。   然而应离非但没有不高兴,也没有停止,反而愈发膨胀。   周身似乎漂浮着轻飘飘的云朵,灵魂在战栗高歌,爽得他眼前一阵发黑。   应离眉头紧拧着,咬肌微动,闻言轻轻笑起来,下颌绷紧:“宝宝,别讨厌我。”   他牵起温诺的手放在自己的左心房上,让他感受自己不同于往日的激烈心跳,口中念诵着剧本里的台词:“请你不要这样伤我的心,你摸摸我的心跳。”   温诺脸颊通红。   什么心跳,花言巧语,他就是被这张嘴给骗了,这明明就是蛊惑人的大胸肌。   应离蹙着眉头,活了二十几年了,他还是第一回知道世界上有这样窄小的天堂。   活了二十几年了,他还是第一回知道世界上有这样窄小的天堂。   不存在圣经里,也不存在颂歌中,而在温诺的一呼一吸之间。   温诺同样也是如此觉得的,但说实话这种体会过于密集,他有点害怕。惶然间,他迷茫地想起了什么,断断续续地问道:“你、你不是……不行吗?”   汗珠滴落,应离尝了一口温诺锁骨上的奶油,闻言轻笑:“温医生妙手回春。”   温诺被撞得眼前发黑,拔剑四顾心茫然,哭唧唧道:“分手!我要分手!我不演了!分……”   未说完的话又变成时高时低的呜咽。   应离只当是小男友被做出了脾气,心情极好地低笑,垂下晦涩的眼眸去吻他:“晚了,宝宝不是叫老公叫得很欢吗?”   温诺:……qaq   别说了,他真的老实了。 第72章   烛光葳蕤,空气中柑橘与罗勒叶温柔清爽系的香氛扩散得恰到好处,温诺亲手布置的庆祝场所成了他与应离灵魂贴紧战栗的温床。   温诺抱着被角呜呜的哭,惨兮兮的。   应离停下动作,汗滴到温诺的锁骨上,动作怜惜地拭去小男友眼角不断溢出的泪水,沉声:“准备工作应该做充分了,不会痛才对呀。”   温诺说不出话,只得摇摇头。   天杀的,就是因为不痛才更想哭呢!   应离做不到对温诺的眼泪视而不见,往日冷厉的眉眼温柔得不可思议,结实的臂膀一捞就把人整个抱在怀里,彼此紧贴着。   温诺哭得长而卷翘的睫毛粘成一簇一簇的,被雨淋湿的太阳花似的惹人怜爱。   室友把他抱在怀里,用低沉的男音温柔地哄:“别哭了宝宝,不是说好随便我的?”   温诺哭唧唧,委屈道:“我要跟你分开!”   今晚发生的时候让他的脑子过载,导致温诺只记得自己最初的这个目的了,于是一遍遍倔强的强调。   应离有些苦恼。   人被他面对面地好生抱在怀里,小男友两条笔直漂亮的长腿也环在他的腰上,完全是密不可分的姿态,怎么分开?   应离无奈答道:“分不开了。”   紧咬不放怎么分开?   温诺愣愣地思考了半天才理解了应离的意思,“……我不是说这个分,我是……我要分手!”   应离一怔,更觉无奈。   小男友挺难哄的,娇滴滴,一不顺意就把分手挂在嘴边。   应离很不喜欢这两个字眼,非常、非常不喜欢。   即使是开玩笑的,即使是气话,他听起来都觉得刺耳。索性抬头吻住温诺的唇舌,让他发不出这样刺耳的言语。   温诺从喉间发出了两声可怜巴巴的声响,有些许吞咽不及的就顺着嘴唇的弧度滑出去,最后被应离用粗砺的指腹抹掉。   “为什么要这样说,嗯?”应离侧头去问他,含糊不解地寻求答案:“是我哪里做得不好吗,我可以练习的。”   应离的在实验课上的操作分很高,技术动作几乎是从教科书里抠出来按在身上似的,师弟师妹都背地里说应师兄像个机器人,精准得毫无差错。   所以应离觉得,自己在学习这方面确实是有天分的。   只要他寻找到规律和关键点,就可以无数次的复刻最佳路径,和小男友一起攀登到至高点,从温诺那里拿到高分。   但前提是得和温诺一起,温诺要配合他才行。   与此同时,温诺也在思考。   对哦,为什么分手?那当然是——   少年的瞳孔猛地睁大!   完了,他本来想好用来分手的不就是“接受不了柏拉图”、“你很好,但我等不了”、“对不起我是个遵循欲望的人”……诸如此类的借口的吗!   但眼下的室友简直像是背着他偷偷嗑了西地那非,猛得让他不合时宜的想道——艹,不愧是康巴汉子。   温诺方寸大乱。   怎么办呐!用来分手的借口不成立了!!!   所以说人真的不能犹豫,犹豫就会败北。   干嘛非要等到生日啊,就应该在应离坦白他的隐疾的时候就直接说“不好意思我不喜欢萎男”,然后干脆利落的分了!   ……谁知道只拖了几天而已,室友居然就这么水灵灵的治好了,谁敢信?   难道说给应离看病的那个心理医生真的是神医?   “嗯?”应离还颠了几下催促他。   温诺:“……”   温诺硬着头皮干巴巴地敷衍道:“哪里都不好,不喜欢。”   怎么样,好不容易治好的,男朋友非但不夸,还说这种扫兴的话,够伤自尊了吧。   温诺一肚子坏水被撞得晃晃荡荡,含恨地想道。   应离停住,扣住温诺的肩膀让他原地转了个身,另一只手很稳地掐在他的腰上。   温诺眼前一黑,整条脊梁骨都在轻颤,他气得在室友的胳膊上掐了一把:“你干嘛?”   应离不答,扣住温诺肩膀的手往前伸,托起少年有点潮湿的脸颊和下颌让他往前看。   前面是一面镜子。   镜中倒映出二人抱在一起的身影,男人明显比他粗壮很多的手臂圈住他的腰,另一只手则贴在他的脸侧,拇指陷进他柔软的脸颊肉里。   天然具有的体型差造成了极强的视觉冲击力,温诺是学美术的,只看了一眼就被烫到般垂下眼睫,不敢看了。   如果说恋人的亲密是一场春雨协奏曲。   那么被一场雨淋过,刚刚屈服地倒下去的新芽在此刻又焕发了生机。   男人低低的笑声从胸腔的震动中带出来,像是取笑,但冰冷如常的声调却又像是在做严谨的实验陈述:“诺诺,你这样是不喜欢的表现吗?”   脸红得都不像话了,地板也不能看了。   温诺抿唇,嘴硬:“就是不喜欢。”   应离偏头沉思了一下,又把人转过来,自己躺下,炙热的大掌稳稳地牵着温诺的掌心,语气很纵容:“是我错了,我忘了,诺诺不喜欢被动的是不是?”   温诺抿着唇,眼睛湿漉漉。不知道说什么,那就点头吧。   应离露出很淡,但是很满足的笑意,放开了手改而按在温诺的腰侧,大方道:“那换诺诺来吧。”   温诺慢半拍:“来……什么?”   应离道:“虽然没有缰绳,但这次是真的给你骑。”   男人的喉结上下攒动了一下,冷沉的声音之下是想要喷发的欲望火山,像碎冰一样的眼神在此刻情瑟的不像样。   “想坐多久都可以。”   “我是您豢养的最温顺最忠心的马儿,吃的是草,产的是n……”   低低沉沉的话语未说完,身处上位的温诺就狼狈地捂住了他的嘴,脸和薄软的耳朵都通红,色厉内荏:“不许说了!”   什么天才科学家,明明满脑子都是废料!   ……   这是应离有印象以来,过得最正式的一个生日,也是他人生中最幸福和快乐的一天。   以往的生日,如果外祖父外祖母记得的话,就会给他宰杀一头想吃的牛或羊。马匹是不能吃的,品相好的马匹非常值钱。若是不够,还可以给他煮一个喜庆的红鸡蛋,允许他去集市玩。   母亲太早就走了,病痛使她的精力变少,有限的清醒时间里常常会想另一个姓应的人。   但说实话这些他都不是很在意。   世界上每时每刻都有人在过生日,这没什么特别的。   他曾经是个欲求很低的人。   没有想要的东西,没有狂热的爱好,没有喜欢的明星,甚至连影视作品也没什么沉迷的。就连他的专业和工作,也只能说他擅长,但称不上痴迷。   在遇见温诺以来,他也不知道原来拥有了欲望的自己会是这副模样。   即使是抵/死/缠/绵也不足以抒发他情感的浓度。   怎么能这么喜欢一个人呢?   应离想不明白,但一贯求知的他此刻却不想去思考为什么。   温诺早就睡熟了,清洗和善后都是应离做的。   小男友出过汗,又洗了澡,应离怕他着凉,薄薄的空调被整个都裹在温诺的身上。应离不怕热,亦或者说直至此刻,他体内沸腾的血液都还没有平息下来,所以他什么也没盖。   清爽干净的皮肤紧贴着乖乖裹着被子的温诺,应离用一个极具占有欲的姿势环抱着他,像是抱住了自己的全世界。   他还不困,一边眉眼低垂地用视线描摹温诺有些苦巴巴的委屈面容,一边将思绪飘远。   应离曾经阅读过一个印象深刻的句子,出自英国作家珍妮特·温特森的一部长篇小说。   ——我渴望有人至死都暴烈地爱我,明白爱和死一样强大。   他对这个句子并没有多么深刻的感悟,只是在阅读到它的时候,应离的脑海中就浮现了他母亲,都兰塔娜的脸庞。他觉得这个句子仿佛说的就是自己那天真的、又纯粹美好的母亲。   在应离小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和母亲没有相像的地方。   母亲爱笑,即使在病痛中也会笑着跟他讲故事。还很爱幻想,经常出现天马行空的点子,只是没有一具健康的身体供她实施。   应离的性格几乎可以说是和母亲相反,因此,他一度认为自己是更像那位与他未曾谋面过的生父。   然而真正见到应辉之后,得到的只是更大的幻灭。   他也不像应辉,他谁也不像,像是没有家的孩子。   直到现在他才发现原来他确实是像母亲的,他和母亲都拥有着如此厚重的情感浓度。   应离收紧了胳膊,把温诺抱得更紧了一点。   少年发出一点含糊的呓语,柔软的唇微微开合,软软的声音拖得绵长:“讨、讨厌……”   应离亲了上去,叼着软软的唇轻轻地磨:“要说喜欢。”   他把脸埋在小男友散发着温软香气的颈窝里,闭眼睡去。   家。   他也有家了。   ……   晨曦的光从窗户打进来,洒在被子上。   温诺翻了个身。   ……他早就醒了,只是不想起。   天杀的,这离谱的人生要他用什么脸去面对。   空气中的味道已经散干净了,仔细闻的话还能嗅出一点,温诺羞耻地把头埋进被窝里,蹬腿想踢无辜的被褥无能狂怒一下。   然而腿抬起来的弧度一大,他就讪讪地并拢了回去。   温诺:“……”   算了,无能狂怒是弱者的表现。   门轻响,应离端着清淡但很香浓的小粥走了进来,喊他:“起来吃过早餐再睡,我看过你的课表了,今天没有课,你可以休息一整天。”   乱动的被子顿了一下,温诺不情不愿地冒出个脑袋来。   他抿着唇,誓要用愤怒的眼神让室友认识到自己的错误,然而他在对上应离的眼神时却不由呆了一下。   应离原本就挺喜欢盯着他看的,温诺都习惯了。   室友也不爱说话,最常干的事就是拿漆黑的眼珠子围着他打转。见得多了,温诺也就能慢慢地从中感知到他的情绪,知道他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但现在,室友的眼神却变得更加深沉和直白。   如果说应离原来的眼神是冰,现在就是化成了铺天盖地的、让人无处可逃的水牢,将他困笼在其中,避无可避、无处可逃。   应离走过来把粥放在床头柜上,很体贴地把温诺半抱起来,顺便往他腰后塞了两个软蓬蓬的枕头:“吃吧。”   温诺愣愣地接过碗勺,问他:“你……你今天没有事情要做吗?”   按道理刚从国外回来没多久,应该有很多事项要交接的呀,跨国资料更麻烦了,确认工序都比平时多几道。   应离诚实道:“是有,但是不去也没关系,我可以在电脑上处理,请个假就行了。”   温诺蹙起眉头,不应允:“不行,不能耽误干正事,你去科研所吧,我自己可以的。”   上个床而已,都成年人了……难道被/干一下还能残废?   温诺绷着脸,有些倔。   应离觉得他这样很可爱,想亲一下,但又怕好不容易哄好的男朋友又跟他生气:“没事,我……”   “不行,你不走我就要生气了!”温诺打断他,义正言辞:“用这种小事就阻拦男朋友为祖国的事业添砖加瓦,我成什么人了!你不走,你就对不起国家,对不起人民,对不起……”   应离:“……我走。”   温诺如此强硬,应离也没有办法,只得说了一大堆的注意事项,还叮嘱他不舒服就给他打电话,顺便把温诺吃完的碗刷了,这才离开。   眼看室友一走,温诺就立刻给张弛打电话。   温诺:呜呜呜,分手不成反被炒了,这可怎么办呀QAQ 第73章   张弛挂掉电话之后来得很快。   虽然还有一节小训练,但是张弛不在乎,直接就翘掉了。   什么课能比得过给好朋友庆祝恢复单身这件事更重要呢?!   没有了!   诺诺约他见面的地点还是他之前租的房子,想必是已经顺利分手,然后就顺势搬出来住了。张弛还特地绕了点远路,去挑了一瓶名贵的红酒作为庆祝礼物,打算和温诺白日放歌一番。   等到好容易到了温诺的家门口,张弛兴冲冲地按响门铃,准备迎接发小重回直男的容光焕发的新面貌。   结果门铃按下去之后,屋内好长时间都没动静。   张弛:“?”   没听见吗?他又按了一次。   这回静静地等了一会,张弛才听到一阵拖沓和慢腾腾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像脚拖着地面在走一样。   张弛:“???”   什么b动静。   这种声音不像是他家温和有礼的温诺能干出来的事啊。   “咔哒——”   门开了。   温诺探出个毛茸茸的脑袋瓜,脸上带着疲惫和尴尬的笑意,清越的嗓音带着随时都有可能破音般的沙哑:“你来啦——”   张弛吓得骂了一句什么,连忙进屋:“你……你怎么一副被吸/干了的样子。怎么无精打采的,干嘛,分手完了之后太兴奋,一宿没睡?”   “……”温诺疲惫地抹了把脸,头上的呆毛都蔫了。   他一屁股在沙发上坐下来,然后苍白地招呼:“你也坐。”   张弛:“……咋了你这是?”   发小眼睛一转,倏地攥紧拳头,大吼一声:“是不是你提分手,那穷小子接受不了金大腿离开,所以就对你动手了?!快给我看看,打你哪儿了?”   “妈的!我就说,怎么看你走路的姿势有点别扭呢……别是腿给他打断了吧,啊?还是屁股让他打肿了?”张弛着急地站起身,说着就要过来检查发小的尊臀是否完好无损。   温诺通红着脸缩成一团,急忙道:“别碰我,坐好坐好,不要激动,我没事!……好吧,可能也算有事,不过不是你想的那回事……”   屁股,虽然是肿了,但不是打肿的,是撞肿的。   唉,这能说吗?这说不出口啊。   温诺心里苦。   张弛不耐烦了,骂骂咧咧:“别墨迹了到底怎么回事,你要是受委屈了就别帮他瞒着,老子找人弄他!”   温诺背过手去揉发酸的腰,嘴里苦涩,难以启齿地吭哧道:“哥啊……跟你说件事你可别生气。就是吧,我……和应离,没分成……”   张弛在喉间悬气一口气,听到他这样说才缓缓呼出来:“噢好吧,就这……”   “然后我们还做了,怎么办啊?”温诺丧丧地说道。   张弛:“……”   张弛:“…………”   张弛:“??????”   “啊?!”张弛大惊:“你们做……卧槽,是我想的那个做吗?那个big bird inside flower……?!”   温诺:“……”   少年漂亮的面容被发小这个形容给弄得扭曲一瞬,然后别扭地出声:“……嗯。”   张弛茫然地摸摸脑袋,然后迷幻地站起来原地踱了几步,定在温诺面前,厉声确认道:“诺诺,你没跟我开玩笑吧?你们是分了,还是没分?是分手失败了,还是分手前打了个分手炮?”   话音刚落,张弛就眼尖地看见了温诺手上的戒指:“。”   完蛋了,分手变结婚了是吧你俩?   张弛悬着的心终于死了,语调平淡毫无波澜地问:“哥们,说好的你有你的节奏呢?”   温诺讪讪地摸了一下手上的戒指,尴尬道:“唉,没想到节奏大师也这么不好当。”   “……”张弛点了支烟,在他身旁的沙发坐下,莫名地变得平静了:“说说吧,怎么回事?你当初琢磨的说是必胜的分手办法到底是啥?”   温诺也觉得尴尬,但谁让对这件事唯一知情且自己信得过的只有张弛这一个朋友,于是苦着脸,把一切都全盘托出了。   张弛呆呆地抽着烟,烟蒂积得老长也忘了抖,最后落到牛仔裤上给他烫出个洞来他才突然惊醒。   发小颤着手指抖了抖烟灰,嘴唇哆哆嗦嗦地震惊发问:“……热暴力?这么神金的法子,是谁教你的?”   温诺哭唧唧:“……百度。”   好吧,也不能全赖百度,只能说各个平台都不无辜。   他先是去小x书发帖,得到“热心网友”的建议,然后他之后自己又去百度佐证了一下是否存在这种法子,接着又下了个同性交友网聊app软件……就这样一步步走入了男同的陷阱。   张弛:“……”   看着发小湿漉漉的委屈眼眸,微微泛红的鼻尖,张弛就是满腹的火也发不出来,最后只得恨恨地叹了口气,怒其不争:“你……水一百度会开,人一百度会死,你不知道吗?!”   温诺:qaq   两人面面相觑一阵,张弛幽幽叹气:“算了……”   然后又是一阵窒息般的沉默。   倏地,张弛提起话头:“对了,你感觉……”   “不爽,一点都不爽。”温诺飞快抢答。   “……”张弛:“我都还没问,你怎么知道我要说什么。”   少年白皙的脸颊一点点涨红,似乎脸色写满了字,密密麻麻的全是他的自尊。   张弛又是一阵语塞,最后无奈道:“那个……那你没事吧,要不要我下楼给你买点药?你自己能涂吗?”   好家伙,庆祝红酒变成了疗伤痔疮药,谁能想到。   温诺红着脸小幅度地摇头:“我没事,他床品还蛮好的。不痛,也没出血受伤,药……好像我睡着的时候他给我涂过了,感觉凉凉的,可能是用来消肿的吧。”   铁直男张弛大为震撼,不自觉地缩了缩屁股,声音都变轻了:“那你喊我来是干嘛的,跟我聊做后感?还是行动不便要我帮你干点啥?”   温诺瞪他一下,然后又挫败地哭唧唧:“我现在该怎么办啊……热暴力这个方法应该不能用了吧?我打他,他会爽。我骂他,他不还口。我查岗,他根本没什么社交。我抢钱,他主动上交……我根本没有找茬的空间了。”   他们没做之前,应离就已经是这样了,更别提做了之后了。   “冷暴力的话,更不行啊。做完了就开始冷暴力,这样也太渣了,我岂不是渣上加渣?”温诺苦恼道。   张弛静下心来给他想办法,想来想去想不到,不由得骂了一句:“不是,人是怎么能捅出这么大的篓子的?”   温诺不敢说话。   发小沉吟了一阵,最后给他指出两条路——   “一,你要是也对他有点感觉,不然你就将错就错,试着跟他谈一下。”   “二,你要是试过了,发现自己确实接受不了变成男同。或者扪心自问,你确实不喜欢他,你就说清楚分手,免得一错再错。”   张弛凑到他跟前,发出灵魂提问:“温诺,你是不是男同?”   温诺大脑发热,屁股发凉,心乱如麻,喃喃道:“我、我不知道。”   “这好办。”张弛潇洒地打了个响指,拿出手机:“我现在一通电话,给你把全市的上等鸭子都叫过来,你看看能不能跟谁看对眼儿。要是你有感觉,你就不是纯直男。”   温诺吓得连忙去拦他:“你千万别!应离会叉死我的!”   温诺惊愕之下都忘记要保持优雅,难得的说了粗话。   他认真地夺过张弛的手机:“张弛,不是我不领你的情,是真的不能打。我答应过应离的,不能再去那种地方,也不能再找鸭子,我不能做个言而无信的人。”   张弛抓住了华点,提高音量:“再↗?”   张弛的眼睛一眯,发觉事情并不简单,逼问道:“好哇看不出来你个浓眉大眼的,原来偷偷背着哥们找过鸭子了,你还敢说你直男?”   温诺吞吐道:“哎呀不是……是我之前去参加一个party,谁知道他们叫了鸭子,我什么也没干就被应离抓回去了,唉,你都不知道他多吓人,跟审犯人一样的,被他抓回去的当晚我都做噩梦了,梦里都被他追。”   “你是不想对那些鸭子干什么,还是没来得及干什么?”   温诺翻了个小小的白眼,无语抿嘴:“油腻死了,多吃我一块水果我都想报警。”   张弛凑近他,锐利地紧盯着他:“那你就想象一下,如果是你室友抱着你,要吃你的水果,你给不给吃?”   温诺惊讶地看着他:“我是那么小气的人吗?那怎么能一样呢,应离要吃就吃呗,那能值几块钱啊?”   再说了,应离确实也吃过了。   他亲手削的水果,还亲手喂他吃进去了……虽说当时是目的不纯,抱着热暴力道德绑架的心去喂的。   张弛扶额:“你都双标成这样了你还纠结……”   温诺不服气:“那是亲疏有别啊,要是你想吃水果,我也可以洗干净给你吃啊。”   张弛纠正:“是-喂-我-吃。”   “你家里有水果吗现在,要么你现在就去洗两个喂我尝尝。”   温诺:“……”   温诺安静一会,别扭道:“哎哟我都开花了,难受着呢,不想动。你自己去冰箱拿两个洗了塞嘴里不就行了吗?”   张弛:“……”   好,小丑竟是他自己。   张弛揪住发小软得像麻薯小面包一样脸蛋,冲他耳朵大吼:“你他妈都弯成蚊香了你跟我说你直男?老子信了你的邪了!”   温诺被吼得哎哎叫唤,揉揉掐红的脸蛋,又摸摸嗡嗡响的耳朵,委屈巴巴道:“这样就叫弯啊?是不是草率了点。”   张弛闭着眼:“那你跟他分手,如果你说不出口,我来帮你做这个坏人。”   温诺心提到嗓子眼,瞳孔骤缩:“千万不要!”   “所以,这次又是因为什么?”张弛玩味地问道。   “诺诺,你要知道,‘长痛不如短痛’,虽然分手固然很痛,但利落地分开可比虚假的温柔,最后再收回,要来得好受多了。”   张弛循循善诱:“你现在跟他提分手,他可能会生气,会跟你绝交,但缓过一阵或许想通了还能跟你做回朋友。但如果你硬着头皮继续瞒着他,跟他做你不愿意做的事,时间久了再引火烧身事情败露,他可能就不止是跟你绝交那么简单了,可能会走极端也不一定呢。”   温诺沉默良久,晶亮的大眼睛黯淡下去,微微抿唇:“你说的我明白,但理性是一码事,感性又是一码事。”   “应离的资料你也看过的,他的母亲就是被应辉给骗了感情。”   “她被渣男给欺骗了,不知算不算得上是不幸中的幸运,这一骗就是一辈子,或许她到死都还以为应辉只是外出跑商出了意外,而不是不爱她。虽然在活着的人眼中看来不值又愚蠢,但她短暂的一生中起码是觉得自己得到过珍贵的爱情的。”   “我想,应离在知道自己生父是那样的人的时候一定非常失望吧。”温诺低下头,眼中是迷茫的雾气:“所以我怕我变成他眼中的第二个应辉,我怕他对人心失望,也怕他讨厌我……”   “我如果跟他道歉,说我不是故意骗他的,我只是一开始优柔寡断拿不定主意,所以一错再错,他一定不会相信我。”温诺轻轻吸了吸鼻子:“张弛,你说我是不是很虚伪?”   张弛眼神复杂地看着从小就没吃过感情的苦的发小,长叹一口气。   他怎么会不知道温诺的真心呢?   就光论那个微景观蛋糕,他这辈子就没见温诺在除了画画以外的事情上费这么多心力。   温诺虽然是个温柔的人,可他知道其实温诺骨子里带着天然的凉薄。   许是艺术天赋高的缘故,温诺是个情绪相当高敏的人。   一般高敏性格的人都容易情绪失控、暴躁易怒、大喜大悲等等,各种情绪问题多少占一个。可温诺却像一颗内里满是强劲酸粉的柠檬糖,外面裹着甜蜜的糖壳,谁见了都会说他是好脾气的孩子。   可温诺其实对别人对他付出的真情还是假意看得很透,一旦他嗅到了不纯粹的目的,他就会退回到安全距离之外,不然也不会这么多年了,温诺就自己这一个亲近的朋友。   而应离,可以说是打破这一安全距离的意外。   愧疚、欣赏、心疼、佩服……以及各种不明的情愫混合在一起,温诺就辨别不清了。再加上温诺本就是个心软的孩子,也就更容易把一切的感情都归为歉疚的弥补心态。   但这些就算告诉了温诺,他也不会全信吧。   谈恋爱就像解数学大题,想不明白的是真想不明白,你告诉他答案也没用。   就是非要和这道压轴难题斗得头破血流,放下羞于启齿的自尊心,抛弃不懂装懂的羞耻心,去刨根问底,自己推导出每一个步骤,才算是真正的学明白了。   张弛无奈地看着他,缓和了声音:“诺诺,那不然这样吧。从现在起,你不要把他当成你要还的债了,你把他当成一个独立的、与你没有前因后果的普通人,你把他当成是一个男性去看待,去跟他交往、生活。”   “呃……如果实在你抛不下那些愧疚感也没关系,你抱着弥补的心态去对他好也行,但你的目的地不要再归到‘分手’这件事上。”   温诺一愣:“再具体点?”   “你就抱着类似假戏真做的心态,认真地、不带杂念的把他当成你真正的男朋友去看待,这样也是对他的尊重,对吗?”   张弛道:“我想,你把他夸得那么天花乱坠,既然他是那么高自尊的人,应该也不希望你对他的好仅仅只是施舍。你就真的把他当成你的男朋友去谈一下,这样即使分手了,也不算亏欠,毕竟你们是真的谈过了。”   “顺便借此机会,你好好读一读你自己的内心。”张弛声音难得的柔和:“诺诺,有时候我不知道你爸妈是把你教得好还是不好了。”   都说父母是孩子的第一个老师,但温诺的父母是在太忙,别说管孩子了,就连夫妻俩都很少碰面。   他们会给温诺请很好的老师,教他各种大道理,会给温诺很好的衣食条件,宽阔的儿童床,但却没有哼过哄孩子的摇篮曲。   “有时候,你也可以不用那么懂事,稍微任性一点吧,谁让他是你男朋友呢。”张弛耸耸肩膀:“总之,多听你自己的声音。”   温诺有些茫然地点点头:“好……我会的。”   说罢,他又有些不好意思地笑起来:“好少见你这样跟我说话,感觉怪怪的。”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嘿嘿笑起来。   张弛又翻白眼:“我是为你好才这样说的,不然我还是看不上他。你要是想分手了,我大力支持。”   妈的,那个牦牛一样的玩意天天折腾他发小,张弛其实还是有点受不了。   “行吧,现在想通了,我送你回宿舍吧?”张弛环顾四周,不爽地咂咂嘴。   温诺低头看了一眼手机,嗯了一声,又道:“好啊,不过要先绕一下路,我订的晚会衣服到了,要取回来。”   说罢,温诺顿了一下。   他犹豫片刻,拿出手机给应离发信息:【哥哥什么时候下课?快点回宿舍好不好,我想你啦。】   发完,温诺就红着耳朵把手机关上。   ……反正,是张弛让他这样干的!   他这人没别的,就是听劝。   唉,要不然也不会让百度骗成这样了。 第74章   温诺发完这条信息后,脸红得不像话。   好尴尬啊,心跳也一直慢不下来,这不禁让他怀疑自己以前是怎么自然地跟应离天天在手机上撒娇卖萌的。   毕竟温诺现在已经调整好了心境,以前他给应离发信息,那都是冲着热暴力计划去的,只要把自己想象成是一个无情的打卡机器,就会减轻很多尴尬感。   但现在他只要一想到信息的那端是自己的男朋友,是牵过手,亲过嘴,上过床的男朋友,温诺就有种想把撒娇的信息撤回的冲动。   温诺盯着自己发出的那句【我想你啦】看了半天,最后默默地又发了一个小猫哭唧唧的表情包出去,想着稍稍减轻一点油腻感。   结果不料发出去竟显得更矫情了!   他本意是想表达自己不舒服,但结合上一句的文字一看,竟有种“想你想到哭”的做作感。   温诺:“……”   温诺尴尬地挠挠脸蛋,打算偷偷摸摸全部撤回,手机却震了几下。   室友回消息了。   【室友:宿舍?你自己回宿舍了?】   【室友:别哭,宝宝再等我一下,最多半个小时,我马上回来。】   【室友:不哭了,给你带芝士泡芙。】   应离这人严肃到一板一眼的地步,总是把温诺发的表情包当成他本人,还以为温诺哭了,顿时就着急了,回信息的字数明显比平时长。   温诺觉得有点搞笑,那点尴尬就散了。   他解释了一下自己没哭,只是逗他玩的,让他也不用太急着回来,事情忙完了再说。   应离又问了他几句,确认小男友真的没有不舒服才放下心来。   申秋在旁边催他:“喂,说好的陪我练几局网球的,你怎么还在那玩手机?”   应离淡声:“回下信息,就来。”   应离这会儿倒是真不忙,今天科研所任务不重,难得早早出来。   他原想立刻回去看温诺的,但看了眼时间,应离估摸着这个点温诺应该在睡回笼觉,索性答应了申秋和他一起去体育馆锻炼。   校运动会在即,生物系的学生大多不擅长运动,往年都是重在参与,年年报名都要三催四请,填到最后还有空余的名额就在没参加过的人里面抽签。   很幸运,申秋就中签了,抽到了他一窍不通的网球,于是一有空就磨同学或者实验室的同时去陪他练几局。   虽说重在参与,但也不能太难看不是?   应离答应陪他练两句,然后自己就去跑步,申秋给他看东西。   差生文具多,申秋球打得不咋地,身上倒是已经换上了专业的网球运动服,头上戴着荧光色的吸汗束发带,凑过来嘟囔:“你有啥宝贝要我给你看的?这不是有储物柜吗,直接丢里面不就……”   话未说完,只见应离脱下外套,看似不经意实则超经意间地露出腕上的机械表。   申秋眼睛都看直了,舌头打结:“等、等……等一下!让我看看!”   应离问:“看什么?”   然后把手腕伸过去。   流光溢彩的表盘在灯光的照耀下显得更加夺目,戴在腕上如同一只小小的银河,摆动间碎钻折射出的微光如激起荷塘的涟漪。   申秋不干了:“好小子,背着我吃那么好,百达翡丽都戴上了???你、你这多少钱买的?”   这个系列名气大,缺货严重,很难用好价买到。   怪不得让他帮忙看东西呢,戴这么好的表来这人多眼杂的地方,是不放心随便地放进储物柜里。   应离把手收回来,慢条斯理地摘下表,声音很平淡:“男朋友给买的,我也不知道多少钱。”   申秋:“……”   感觉似乎受到了更大的霸凌。   运动一结束,应离就步履不停地回了宿舍。   一路上心跳得很快,他马不停蹄地推开宿舍门,黑眸往下一垂,视线就顿住了。   干干净净的小白鞋,是他男朋友的。   而旁边那双令他异常眼熟的track sneaker 45码深灰色运动鞋就静静地放在小白鞋的旁边,十分扎眼。   应离倏地皱起眉头,把门轻轻带上,脱了鞋走了进去。   走近了,有对话声从里面传来。   “哎哟轻点轻点,我疼啊,你别把我掰折了。”   委屈巴巴的声音,是温诺的。   “啧,哪儿那么多事儿,一下子就进去了,你忍忍呗。”   不耐的声音,是那个偷穿他男朋友衣服的裸男。   应离冷着脸,猛地大步跨进门内,“你在对他做什么。”   屋内的两个人动作顿住,张弛正拿着一个什么东西捆着温诺,温诺脸蛋憋得通红,眼角泪水涟涟。   温诺愣了一下,连忙把身上的东西拆下来,对张弛道:“算了先不试了,等我好一点再说吧。”   然后他又扭头语气有点委屈道:“我在试衣服而已,你别那么凶。”   是对应离说的。   应离一顿,走上前。   温诺把刚刚试到一半的东西拿给他看:“你看,我订的咱们晚会上要穿的衣服到啦,我叫你快点回来就是想让你试试合不合身,不合适的话趁有时间再拿去改改。我腰有点酸,不想试衣服,就先试了试这个腰封,看戴不戴得上。”   应离面色稍霁,但语气还是冷冷的:“哦。”   “那合适吗?”   “还行,就是有点勒。”   张弛在一旁插嘴:“腰封本来就是勒的。”   “那你也不能用绑五花肉的手法捆我呀,我腰都要断了。”温诺道。   应离垂下眼睫,视线在温诺泛红的眼角扫过,低声:“你可以等我回来帮你试,我会温柔点的。”   张弛一听不乐意了,眉梢高高地挑起,挑衅般地揽住温诺的肩头:“干嘛?你跟他谈恋爱还管这个?发小碰一下都不行?”   应离冷冷地看着他,薄唇抿成一道直线,不说话。   张弛更来劲了,嘴巴翘得能撅出二里地,拽道:“不爱听?有种当着温诺的面再把老子屁股蛋儿拽下来呀,正好让他看看有暴力倾向的男人不能要。”   张弛到现在还在记仇,说完就扭头冲温诺告旧账道:“温诺,你是没见过他上次拽我有多凶,我屁股蛋都被他扯得差点裂了。你说说,一个有男朋友的人了,差点把别人搞得肛裂,这对吗?”   张弛是温诺信任的好友,他不能对他动手。   应离深吸一口气,滚烫炙烈的鼻息从肺腑中吐出,沉声:“抱歉,上次是我误会了,我可以给你赔偿。”   男人冷冽的目光定在张弛揽在温诺肩头的手上,生硬道:“请不要拉扯温诺,他需要休息。”   “呸,我缺那点肛肠科的钱?”张弛像是受到了奇耻大辱,更生气了。   气氛一触即燃,温诺焦急地两头打转,一边拉着应离,软软的手心拖着他,一边扭头冲张弛道:“我帮你骂他,你先走吧,别吵架了。”   张弛重重地哼了一声。   是,他就是故意找茬的。   他一想到自己好好养着的小白菜被这头野蛮大牦牛给拱了,他就不乐意,就想让应离也不痛快。   温诺的心境转变得很快,但张弛不行啊。   在他的眼中,应离的角色还没那么快从板上钉钉的前夫哥变成吃饱喝足的现任哥,所以还抱有一定程度的敌意。   但是温诺喜欢,他有什么办法。   张弛不爽地啧了一声,这才放开温诺,忿忿起身:“好吧,我是看在温诺的面子上才不跟你计较了。”   他又对温诺挤了挤眼睛,故意贱贱地说:“宝贝儿,哥走了啊,要是受不了这个大棒槌了随时给我来电话。”   说罢就走了,还撞了一下应离的肩膀。   温诺讪讪地起身,替他揉了揉肩膀,软声道:“对不起呀,你别跟他计较了,是他把我送回来的呢。我替他跟你道歉,撞疼了没有?”   “不疼,”应离不在意这个,冷沉的眸子凝着温诺,问道:“他为什么叫我棒槌?”   应离怀疑张弛是不是在背后跟温诺还说了自己什么坏话了,耿耿于怀。   温诺尴尬地啊了一声。   这……这当然是张弛满嘴的“big bird”让温诺听不下去,让他改的。   然后张弛就开始管应离叫棒槌哥了。   温诺眼神虚浮地飘走,小声道:“这我哪里知道啊,可能是他觉得你的性格太直了吧,跟个棒槌似的。”   应离脸色更冷了:“我不直,我是弯的。”   温诺:“……”   是是是,你还挺自豪,要不要给你发张奖状?   温诺转移话题,跟他说道:“回来得挺快啊,我前脚刚到宿舍没多久呢,你就到了,今天实验室不忙吗?”   应离却答非所问,板着脸道:“我觉得他也有暴力倾向,你别让他的手搭你。”   应离回想起那一幕,到现在还觉得碍眼。   但他不想让温诺觉得他是一个小气的人,他很大方的,只是不喜欢张弛而已。   他跟他八字不合。   温诺看着室友冷冰冰的俊脸,有点想笑,努力忍住了道:“这有什么好吃醋的啊,只是搭个肩膀而已啊,难道你没被人搭过?”   应离抿了抿唇,沉闷:“没吃醋,我不爱吃酸的。”   “好吧,你没吃醋。”温诺眉眼带着暖融融的笑意,仰起脸蛋看他,乖乖地对着他伸出两条手臂:“男朋友,抱。”   小男友太会撒娇,连嘴角软软地翘起来的弧度都是那么的讨人喜欢。   应离其实还觉得肺腑在烧,脸色也僵得不像话。   但温诺这样对他一撒娇,他就觉得自己像个被扎了孔的气球,所有的怒火和郁气都瘪瘪地消散了。   但是,应离沉着脸:“不抱。”   又撒娇,每次不听话就撒娇。 第75章   应离很少拒绝温诺的请求,突然这么冷硬的一句“不抱”差点给温诺整不会了。   温诺惊讶中带着点委屈地睁大眼睛:“为什么啊?”   室友绷着个脸一副撬不开嘴的闷葫芦样,温诺一恼,故意拿话激他:“哦我知道了,男人嘛,睡到手的东西就不值钱了,没必要捧着了对吧,我能理解。好吧好吧,不抱就不抱,反正我也不是很想被人抱。”   不得不说温诺很会拿捏应离,他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在戳应离的心窝窝。   应离紧绷的脸微微变白,紧张却又无可奈何地放下那点不郁:“诺诺,你别这样说。”   温诺看着他,漂亮的大眼睛一眨不眨。   应离只得乖乖地说实话:“不抱不是不想抱,是我今天课业结束后去运动了,现在一身的汗,脏的。”   为了证明自己说的是实话,室友垂下眼去把外面穿着的外套脱了,露出底下被汗水浸透的白色短袖。   纯棉透气的短袖上衣被汗水浸湿了,紧密地粘在身上,勾勒出教科书般的肌肉轮廓。鲨鱼肌……也就是前锯肌、腹直肌、腹外斜肌,还有最可观饱满的胸肌都清晰可见。   温诺看得惊呆了,暗忖怪不得室友要在这么个大热天还套着个外套呢。   温诺有些心疼道:“下次带个干净的短袖去更衣室替换嘛,这样多热啊。”   应离道:“临时起意的,没有准备。”   替换的短袖没有准备,外套是有的,因为科研所长期开着温度很低的空调,单穿一件会有点凉。   “好吧,”温诺忍不住又扫了一眼男朋友漂亮的身材,故意哼唧他:“干嘛突然临时起意去运动啊,不是说了不让你秀肌肉给别人看吗,拈花惹草?”   应离无奈:“没秀,也没拈。跑出残影了,哪朵花沾得上?”   “你是去跑步了啊?”   “嗯,先去体育馆打了两局网球,然后去练跑步了。”应离老实回答道:“我不是报了跑步的项目吗,所以趁有空就去练了一下。”   应离一边说,一边往后勾住半湿的短袖,把汗湿的衣服给脱了下来,又拿干净的浴巾擦了一下身,道:“等我洗过了再抱。”   室友背对着他,在衣柜里拿替换的贴身衣物。   男人背对着他,明暗交错的光影勾画出更加明显的肌肉群,性张力顺着深深的背脊倾泻而出。   温诺不自觉地舔了舔有点干燥的唇。   应该不怪他性格恶劣吧,室友这样真的好适合被欺负啊。   强健的体魄、沉默的性格,温顺忠厚的脾气,被他欺负了也只会皱眉,最多说一句“别这样”……但实际上他还能忍受。   温诺觉得可能是之前那个热暴力的法子用得太久了,让他一时间有些代入进那种恶劣的性格,以至于现在无法立刻从这种坏坏的人设中抽离出来。   温诺对他勾勾手指,“你过来。”   应离朝他看过来,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地放下找好的衣物,走过去:“怎么了?”   应离刚走近床前,就被小男友两手环住了腰。   温诺温软得像块麻薯团子一样的脸颊肉肉就贴在他的小腹上,再往下几厘米就是不可触碰的位置,还乖乖地仰头看着他:“不脏啊,我偏要现在抱。”   说话间,温热的吐息拂过肚脐。   应离几乎是立刻就僵住了。   他有点难堪,又有点高兴地摸了摸温诺软凉的发丝,无奈:“不听话。”   他总是拿温诺没有办法。   小男友气他的时候直往心窝窝里戳,乖的时候又能让人把整颗心都给软化了,仿佛温诺生来就能够主宰他的情绪,也因此会对他的心情变化如此敏锐。   他的一点点念头变动都逃不过温诺的眼睛。   是的,虽然很难以启齿,但他确实想抱抱温诺。   应离很满足地搂了他一下,就心满意足地退开来:“我真的要去洗澡了,宝宝。”   即使温诺不嫌弃他,他也不想把温诺弄脏。   温诺乖乖道:“好吧,那你快点儿,正好洗完出来可以试试衣服呢。”   应离答应他:“好的。”   说罢,男人就垂下头,拇指扣住裤子边缘,作势要往下脱。   然而他动作一顿,迟迟没有下一步,眼神有些迟疑地看向温诺:“诺诺,你……不出去吗?”   温诺有点害羞,又很硬气地梗着脖子,忍着那点羞赧,任性地说:“怎么了,你身上有什么是我见不得的吗?”   应离一哽,长而疏朗的睫毛垂下去,耳廓微红:“没有。”   应离有点小洁癖,脏衣篓他是放在外面的,所以得在外面把脏衣服脱光了放进去,才会进浴室洗澡。   平日里做来再简单不过的一件小事,在此刻有了旁观者的情况下,空气一下子变得粘稠了起来。   应离沉默着褪去脏衣服,呼吸略重。   一件、两件、三件……统统丢进了脏衣篓里,发出沉闷的声音。   此情此景,不禁让应离想起温诺刚搬回宿舍的时候了。   那会儿,温诺也是这样把他给看了个光。不过不同的是,之前那次是洗到一半被看见,这次是还没开始洗。   而且上回,他家小男友还是个想看不敢看的小色猫,而现在……温诺看得正大光明,看得一眨不眨,看得炯炯有神。   应离:“……”   应离被看得如芒在背,本来就因为温诺的亲密而变得微微醒来的东西又弹动了一下。   应离顿了一下,偏过头去看了一眼温诺。   小男友看得小脸红扑扑的,眼神却很专注,好像对他的身体充满了好奇。   应离:“……”   虽然他对温诺有点小色的性格已经有所了解了,但还是有点受不住这样直白的眼神。   他有心想遮一下,但这个尺寸又完全不是能挡住的,愈发无奈。   应离原地僵持着思考了一下,纠结了一番,最后放下挣扎,朝他走了过来。   温诺:“?”   哥们你干嘛。   温诺看他没别的意思,其实只是好奇而已。他想不通那个昨晚上是怎么进去的,而且自己还没变成破布娃娃,所以又害羞又想看罢了,倒是没抱有什么绮念。   男人隐忍地微微抿唇,眉宇紧蹙,很纠结般,脸上覆着一层淡淡的红,冷如金石的声音清泠泠道:“要摸吗?”   温诺一愣,“……摸哪?”   应离稍微别开脸,耳廓也红了:“摸你想摸的地方。”   意思是哪里都可以。   应离想了想,既然自己这具身体对温诺有这么大的吸引力,怎么也算是个长处,他要是遮遮掩掩放不开,温诺就要被别人勾走了。这样一想,感觉羞耻心也不是很重要。   而且他昨晚确实有些混蛋,温诺都哭了他也不听。   小男友哭得很可怜,但还是乖乖地自己抱着腿。   应离觉得自己也应该给温诺一点奖励。   从刚搬进宿舍的那天起,温诺就偷偷摸摸地想摸他那了。现在他们都是这种关系了,应离不可能不满足他。   算了,也不算奖励吧,就是勾引。   他就是要勾引温诺。   温诺大为震撼,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只是看他换个衣服,室友就突然烧起来了。   他原想厉声拒绝,再好好说说这个满脑子废料的室友,说他这个脑袋天天想这些,要怎么搞好学习。但他眼神一转,看见应离泛红的耳廓和剧烈起伏的胸膛,却突然兴起几分恶趣味。   室友送上门来给人欺负的,这不怪他了吧?   温诺自己的脸颊也有点红,嗔道:“你想得美,我才不摸呢,你给我忍着,敢碰一下我就生气了。”   应离一怔,有点无措。   不能碰吗,为什么?   他还打算洗澡的时候处理一下的,不然这样子也不太雅观。   温诺骄矜地微抬下巴,冷着漂亮的小脸数落他:“应离,我后来想了想,感觉哪里有点不对劲。”   “你口口声声说对男生有心理障碍,但隔了没多久又告诉我你有皮肤饥渴症,可我却到现在都没见过你的看诊病历,只有一个不知道正不正经的调查表格。所以我很合理地怀疑你,是不是为了睡到我才找的借口。而且你昨晚太不听话了,我打你你都不停下来,所以我其实还是有点不高兴的。”   应离紧张地解释:“没骗你,是真的。”   但是他没法证明,因为那个看诊病历上会写明看诊原因,那个是不能告诉温诺的秘密,所以显得他的解释有点苍白。   而后半句,应离确实无法辩驳,老实认错:“对不起,昨晚我太高兴了。诺诺,你要我怎么样才能原谅我呢。”   温诺勾起个笑,眉眼弯弯的很讨喜:“除非你乖乖听话,我再考虑要不要原谅你。”   应离即答:“我一直很听话。”   少年的眼睛一转,把另一个大大的纸袋子拿过来,朝他仰起脸:“你想不想看我穿裙子?”   应离一怔:“不是说腰酸,不想试衣服吗?”   温诺抿了抿唇:“那个是我骗他的啦,是有点酸,但不至于衣服都换不了啊,我那样说只是因为……”   “因为我想让你第一个看到嘛。”   温诺说着,有些不好意思地眨了两下眼睛,长长的睫毛如乱颤的蝶翼似的,又美丽又脆弱。   应离呼吸一窒,心脏发出雀跃的喧嚣,气息一下就重了。   温诺瞪了一下他,严厉地训道:“你怎么又这样?我说了你要忍着,你不听话?”   应离声音很哑:“我没碰,它自己动的我控制不了。”   又说:“我想看。”   室友的眼神炙热恳切:“我想你穿给我看,诺诺。”   温诺红着脸,轻轻点了一下头。   他订的裙子是奶油粉和玫瑰粉色调的中世纪古典贵族裙装,繁华的泡芙袖,露出修长脖颈与精致锁骨的一字肩设计,强调纤细身形的高腰线,以及鲜艳的丝绸与蓬松中带着褶边的大裙摆……层层叠叠。   温诺本就骨架纤细,皮肤也白,穿在身上竟然没有男扮女装的违和感,只有勾得让人移不开眼的英气。   好美的小寡妇,怪不得把年轻俊美的马夫给迷得神魂颠倒,不顾世俗枷锁也要和“她”在一起。   应离的额际附着一层细密的汗,侧颈隐忍地青筋全部暴起。   这怎么忍?忍不了一点。   本就半起的一块现在完全应了,怒张地贴在身上。   温诺看得怕怕的,但想到室友现在被自己的命令所裹挟,并不敢对自己怎么样,于是眯了眯,很矜贵地凶他:“不许拿这个吓我。”   说着,少年微微抓起美丽繁复的裙子,从裙底抬起一条白皙修长的小腿,在上面踩了一下。   “你这样失礼,贵妇人可不会多看你一眼,我肯定会把你辞……把你调离,让你去清扫活最重的地方。”   温诺不踩还好,一踩就出水了。   应离难堪地低下头,喉间发出闷闷的声音。   他躬起身,腰弯得很低,很痛苦般:“夫人,您别折磨我了。”   这样了还不让碰,那不就是纯折磨人吗?   少年却好似真的变成了无同理心的贵族,有着致命的美丽脸庞,说出口的话天真又残忍:“哥哥,你不听我的话了吗?”   应离这辈子也没有过这么窘迫和难堪的时刻,冷静的躯体重新被点燃,他抬起漆黑而幽邃的眼眸,像狼一样紧盯着温诺,咬牙道:“我听话的。”   掌控别人的感觉太好,温诺忍不住有些心软了,想放过他。   就点到为止吧,玩一下就行了,别把藏族大鹰真的惹急了。   然而,应离抬起汗湿的侧脸,语气低低的带着炙热的迫切:“诺诺,那碰你可以吧?”   温诺一愣,没反应过来。   应离就倏地握紧他伶仃的脚踝,把裙子一掀就藏了进去。   用什么才能让不听话的小男友停下他那些过分的指令呢?   那当然是让他说不出话来。   温诺吓得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   ……室友这犯了瘾的模样哪里像是有一点障碍的样子,那个心理医生果然是庸医吧!!! 第76章   繁复华丽的蓬蓬裙撑起的弧度很不合理,里面钻进去了个人。   温诺吓得想缩起来,但又被桎梏着无法并拢,应离的头发也抓不到,只能狼狈地揪紧了华贵的裙摆,白皙的脸颊漫上绯红,声音断断续续:“你、你快点出来啊!”   室友置若罔闻。   温诺的腰被掐着走也走不脱,只能无力地用腿去踢他,踩在男人宽阔的肩头上想把他给推出来,但那点力气对长期健身的室友来说就跟撒娇无异。   浅浅的泪腺又开始积蓄,漂亮的杏眼盈满湿漉水汽,温诺委屈坏了。   昨晚尚且能推脱是气氛的推动,在特殊的日子里,特殊的场合下,过分美好的气氛就像点燃篝火的那一支小小火柴,一切的发生都水到渠成。   但现在是清醒的情况下,在一个再平凡不过的白日里。   身形纤细的少年穿着角色所需的华丽裙子,裙下藏着个人,做着击溃他心理防线的行为……   这一切环环相扣,巨大的羞耻感涌上心头,说是抵触也不尽然,更合适的词语应当是羞怒,和耻于承认自己也喜欢的别扭。   温诺泪汪汪,声音都酸软了:“你是狗吗,这么喜欢舔人?”   温诺委屈地揉揉眼睛,腰肢无力地塌下去:“今天也没有买蛋糕吃啊……”   应离动作一顿,从厚重的裙摆里钻出来,漆黑的眼瞳将面色泛红的少年捕获住。   温诺怔然看向他。   这个裙子很重工,质量很好,布料材质也好,可谓层层叠叠密不透风。   应离在里面待了一会儿,冷白的脸上挂满酡红,说不清是闷热带来的窒息感所致,还是过分飙升的肾上腺素让他如此狼狈,乌黑的额发微微被新冒出的细汗濡湿,显出一种过分尖锐的英俊。   尤其是那双平日里颜色浅淡的薄唇尤为显眼,此刻变得湿润而殷红。   水里捞出来似的,竟和温诺曾经做过的噩梦主角形象不谋而合。   乌发红唇、潮湿的、阴暗的、像雨天屋檐下悄然滋生的苔藓,在无人察觉的时候扩张势力版图,和平时不一样的英俊法的男人显出几分水鬼般的诡艳之感。   应离撩了一把有些挡眼的头发,露出光洁的额头,舔了舔湿润的唇,不甚在意道:“没关系,不抹蛋糕也挺甜的。”   ……你跟我说这玩意儿甜?   温诺小脑都快萎缩了。   当然,大脑也过载了。   见小男友终于不抗议了,应离就把裙子一掀又躲了进去。   温诺仅剩的那点生气的力气都被这一来一回的折腾没了,很无力地任由应离放肆。   算了算了,反正他才是被伺候的那个,室友自己都不嫌,那还有什么好说的,温诺索性给自己洗脑。   结果快降临到至高的时候,应离突然不复先前的专心,含糊不清的声音从裙底传出来,闷闷地问他:“诺诺,你爱不爱我?”   温诺急了,脖颈痛苦地往后仰,新裙子被揉得皱巴巴:“靠……你能不能别一边这样一边说话。”   牙齿都碰到了,他很害怕的。   当然除了害怕之外,也有难以开口的别样情愫。   应离很听话的不那样了,再度出来透气,手却安静地掐住了,很谨慎地问:“诺诺,你爱不爱我?”   温诺别说回答和思考了,自他被掐住的那一刻起,他就像一只被海浪给掀上岸的小黄鱼,可怜无助地在沙滩上蹦跶。   温诺气得撑起身子,手上没什么力气地轻轻扇了应离一巴掌:“你放手!”   应离的脸微微侧过去,眼神却更加亮得吓人,仿佛被扇断了控制兴奋情绪的神经:“你回答我我才放。”   温诺瞪着他跟他僵持了一阵。   他自己都还没看清自己的心,让他怎么回答呢?他可答应了应离不会再骗他了。   应离退而求其次,道:“那好吧,那你说你只会跟我在一起,不会去找别人。”   “……”温诺:“你有病啊,这种时候提别人干嘛?”   室友倔得像草原上无论如何都赶不回家的牦牛,执拗地要温诺给出承诺。   温诺不说话,他就一边掐着源头,一边用另一只手继续纵火。   温诺瞳孔都快往上翻了,很崩溃地说:“爱你爱你,只爱你!你快点放手!”   应离眼神一亮,巨大的幸福感充盈满他的心脏,他贴近了温诺,高挺的鼻梁压在小男友柔软的脸颊上,用清冷的男神音低低地追问:“谁爱我?”   温诺勾住他的脖颈,呜呜的哭:“我爱你。”   “我是谁?”   温诺气得在他的唇上咬了一口,呜咽:“你还没完了?”   应离不在意那点可以忽略不计的疼痛,焦急地问:“宝宝快说,我是谁?”   温诺想不通怎么会有人一遇到这种时刻就犯浑,好像真的有什么病症似的。要不然他真的不明白,怎么会有人床下低眉顺眼百依百顺,床上就变成控制狂。   算了,惹不起。   温诺放弃跟他作对,委屈地拿红彤彤的眼睛看他,声音小小的:“你是应离。”   “谁爱应离?”   “我爱应离,温诺爱应离,只爱你,不爱别人……”温诺学会抢答,无师自通地撒娇讨饶,泪水涟涟:“呜呜,这样行不行了?”   连绵不绝的爱语萦绕在耳边,应离浑身都麻了好几秒。   执拗不肯放的手终于松开。   他紧紧抱着温诺,力度大得仿佛要把人揉进怀里。   少年在他怀里像雨中仓惶飞舞的蝶,失神地不住轻抖。   应离满足地抱着自己的小男友,唇边带着很浅的笑意,去亲他明亮的眼睛,嗓音低哑:“宝宝好乖。”   温诺仿佛全身过电般,又抖了一下,看向他。   应离又去亲他湿润的睫毛、泛红的鼻尖……倏地,几根手指挡在他的唇前。   他看向温诺,温诺别扭地稍微侧开脸,嘟哝:“不许亲我,你还没漱口。”   应离心情很好地发出轻笑,起身进了浴室漱口。   用薄荷漱口水漱了两次口,确保应该不会再引起温诺的不满了,他才回来。   温诺像一条脱水的小鱼,他走时是什么姿势,回来还是什么姿势,直挺挺地躺着,裙子凌乱。看似人在这躺着,实际上魂已经走了有一会儿了。   应离很有耐心地走过去帮他把衣服换回来:“抬手,对,再把手举起来。”   换回了干净舒适的睡衣,裙子放到一边,他再把人搂进怀里,突然之间就变得很黏人。   要是平时,温诺肯定不准他这样的,但现在暂时无力反抗,温诺不满地小声嘀咕:“你最好感谢我今天没有喝很多水……”   应离怔了一下,想明白了才闷闷地笑了:“倒也没关系。”   温诺气不到他,自己越想越气,忿忿地在脑海中复盘了一下,觉得自己表现很丢人,简直可以用溃不成军来形容,一怒之下越想越不平衡。   爹的,室友的仁义礼智信、温良恭俭让呢?!   这么多书都读到哪里去了???   让他学厚重的历史、读三国,就学会了个挟几把以令男友是吧?   ……逼宫都没这么下三滥的!   再说了,应离逼他在还没理清思绪之前就不知羞地大声表白一通,那他自己呢?   嘶……这一想不要紧,温诺一下子就惊然发现——是哦!应离好像从来没有跟他表白过!   他们在一起也只是自己告白,应离回了句“可以”,然后就稀里糊涂的开始交往了。   这么久以来,亲也亲了抱也抱了,连最不该睡的也睡了,但仔细一想好像还真没有过。唯一的一次也只是室友拿着剧本跟他练习,念的还是剧本里那位马夫角色的台词。   温诺眼睛一眯,尼玛,不公平。   温诺倏地按住他摸着自己薄软肚皮的手,仰起小脸警惕道:“不对劲,十分有十二分的不对劲!”   应离懒散地发出个嗯的疑惑声音。   小男友却突然强势地扭过身来,直视着他的眼睛,问:“那你爱我吗?”   应离顿了一下,气氛可疑地静止了两秒,才道:“这种事会跟不爱的人做吗?”   温诺不依不饶,肯定道:“当然啊!那有些人他的道德品行不好的,私生活就很乱啊。还有的人观念过分开放一些,认为灵与肉是可以分离的,也不一定会对爱人忠贞。”   温诺这么说只是为了反驳应离的那句问话,并不是说自己是这种人。   结果室友黑漆漆的眼睛一缩,定定地看着他:“那你怎么想的?”   说实话,应离在爱上温诺之前,也一度以为温诺是那种灵肉分离的人。   毕竟他们在一起的毫无预兆,温诺又总是想做涩涩的事情,他自然以为温诺只是馋他的身子,所以谁来都行,只要符合他的审美取向。   现在嘛,应离当然不会这么想了。   果然,温诺气鼓鼓道:“我当然不是那种人!……你气死我好了。”   自己惹炸毛的,又得自己去哄,应离卑微地去抱他,承诺他午饭做他爱吃的菜,这才勉强把温诺给哄好。   不过这么一打岔,温诺也就忘记要问什么了。   应离当然是故意的,但并不是他不爱温诺的意思。   而是因为太爱,反而说不出口了。   爱使人变得患得患失,应离觉得自己变得似乎越来越像母亲。但母亲悲剧的爱情结局又令他深感不安,他想要规避。   越想要规避,他就越忍不住和母亲一样充满了不安地去跟恋人讨要忠贞的承诺。   但应辉却是那种油嘴滑舌的花花公子,肉麻的情话信手拈来,这才把单纯的少女给耍得团团转。   应离不想跟他一样,那么轻易地把爱挂在嘴边。   那样实在太轻浮,也太傲慢。   温诺值得最好的,而现在的他拥有的还不够多,暂时不配对他说爱。   陈年旧事像照不到阳光,兀自在阴暗石底溃烂的伤口,他想处理,却自己都嫌脏。只能偶尔通过温诺的爱,汲取到一点温暖,而拼命地凿开微弱的缝隙,让强光把腐溃的伤口消毒治愈。   总有一天,但不是现在。   否则这样的他恐怕没人能接受,阴暗,自卑,又怯懦。   反正,只要温诺能一直陪在他身边,他未来所拥有的的荣誉、财富、一切的光辉,都会被他双手奉上献给他的。   应离的眸子沉静,像一池深不见底的池水,没人知道底下掩藏着什么。   他去客厅拿回来一个袋子,从里面拿出一支淡绿色的药膏,走到温诺身边拍拍他:“屁股翘起来,给我看看。”   温诺应激,漂亮的眼睛瞪过来:“又要干嘛?”   “给你涂药。”   应离老实道:“我保证不做什么。” 第77章   温诺不想给他看,又不想表现出害羞,于是别别扭扭地说:“昨晚不是上过药了吗?”   小男友用狐疑的眼神瞪着他,漂亮的杏眼生机盎然的横过来,瞪得应离整条背脊都酥了。   男人的喉结上下攒动了一下,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沉声:“已经超过四个小时了,可以再涂一次。”   冷冰冰的话语,严谨得像是在做实验似的。   温诺抿了抿唇,不情愿的说了声好吧,然后慢吞吞地翻了身,白而薄嫩的耳垂通红,脸埋进枕头里去,一呼一吸间尽是应离身上那股淡薄的薄荷凉花和松香混合的气息。   眼睛看不见,其他的感官就变得更敏感了起来。   温诺听见了室友在拆指套包装的声音,然后,微凉的手指就扣住他的裤子边缘,很利索地往下褪了下来。   少年尴尬地抗议:“你涂个药用得着把我的裤子脱到膝盖弯那儿去吗?”   不能跟打屁股针一样,稍微露一点就行了吗?温诺怀疑室友可能是还吃张弛的醋,偷偷夹带私货欺负他,不然应离刚才不会那么强硬的。   应离有理有据,让人挑不出错:“怕药膏沾到裤子。”   应离用另一只手把药膏挤在指套上,黑沉沉的眸子往下瞥。   小男友其实很懒,运动总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身上的肉都是软和的,偏又真把形体练得不错,多余的脂肪都堆向了该堆的地方。圆圆窄窄的鼓着,很阻碍视线。   室友带着低沉喑哑的声音在头顶响起:“诺诺,你自己扒开点。”   温诺浑身一抖,那点红意一直爬到脖子根。   见温诺不动,他还催促:“快点,我操作起来不方便。”   ……这是什么话,如果把“操”和“作”任意去掉一个,整个句子都会变得虎狼起来,故意的吧?   温诺一边羞愤地咬牙,一边顺从地照做,浅浅的泪腺又有点发热:“你……你最好快一点。”   “嗯。”   应离垂着眸子,把那点汹涌情绪都掩盖住,很迅速地把药膏仔细地涂抹进去,又观察了一下形态,平静地嘱咐:“快好了,就是还有一点点肿,应该不痛了吧?”   温诺把应离的枕头给抓成咸菜干,声如蚊呐:“痛是不痛了……但是,你为什么药膏也买薄荷的啊,只有这一种吗?”   温诺不满地说道。   应离愣了一下,看了一下手中的药膏:“嗯,也不是,只是我看这个成分比较好,而且应该镇痛效果好一些,不喜欢这个吗?”   温诺嘟嘟囔囔:“不喜欢……下次买别的,这个很奇怪。”   他真搞不懂为什么室友什么东西都要用薄荷的,这个东西弄得他浑身凉飕飕的,感觉敏感度都提高了,而应离的那个啄人的鹰又那么烫,这不是冰与火之歌吗,他只是凡人之躯,不是什么超绝魅魔体质,总这样多银荡。   应离摘掉指套,发现温诺还在小幅度的抖,以为他是被弄得想要了,为难道:“诺诺,最近两天不要做了,要节制一点,你忍忍吧。”   温诺:“……”   倒反天罡。   温诺气愤地提起裤子,含着水汽的眸子水光潋滟的,没什么杀伤力:“那你不要对我动手动脚。”   应离怔了一下,眉宇轻蹙,不赞同:“偶尔用刚才那种方式帮你排解一下是可以的。”   不然他担心小男友这么好涩,憋太久了会思想开小差。   温诺:“……”   天杀的,他要打喵喵灵把他抓起来。   应离伺候完了温诺,就低眉顺眼地收拾东西,把人照顾得服服帖帖的。   温诺整个人懒洋洋地躺在男朋友的被窝里,倏地提出锐利的疑问:“应离,你为啥会这么熟练,我不是你第一个恋爱对象吗?”   虽然室友说过他之前没谈过,但温诺寻思应离这也太专业了。   从做作业的过程,但查漏补缺的善后,整个流程应离都做得很完美,把他的不适感降到了最低,虽然这很好……但总觉得不是新手该有的水平。   果然张弛当时跟他做的那些分析都是不对的吧,应离怎么可能是直男装gay呢,天底下哪有跟男生做起来花样这么多还这么熟练的直男。   应离洗过手了,正慢条斯理地拿纸巾擦手上的水珠,闻言波澜不惊道:“第一,我是学生物的,对于人体的构造我本来就比一般人更熟悉。”   温诺眨眨眼睛,好奇地问:“那第二呢?”   室友顿了顿,面色有一丝不自然:“我做了相关的功课,还看了一些论文和科普。”   他当然要让温诺第一次就在自己身上感受到无与伦比的极乐,要不然他怕小色猫好不容易吃到嘴,却发现他技术这么差,中看不中用,跑到外面偷吃怎么办?   那他会发疯的。   现在的他已经不是刚跟温诺刚在一起时的状态了,不是可以忍受温诺一心二用,甚至可以接受温诺改变性向或者移情别恋还能干脆松手的引导温诺走向正途的知心大哥哥。   现在的他说是怨夫也不为过。   温诺多看别人一眼,他都会不舒服的。   一听这个,温诺可就不困了,立刻好奇地支起身子,用八卦的眼神看向应离:“哥哥,你背着我看煌片啊?”   应离:“……”   这话说的,难道还能一起看?   应离无奈地抬手揉了揉额角,解释:“简单了解了一下。”   温诺抱住他的手臂,乖兮兮地夸他:“哇——哥哥不愧是学神,看个片都能说得这么轻松脱俗,一点猥琐感都没有。”   应离:“……”   既然是男同的话,温诺问他:“看的是GV?”   应离不想骗他,绷着脸承认:“……嗯,看的不多,就两三次而已。”   第一次是为了确认性向,第二次还是为了确认性向,第三次才是冲着学习的目的去的。而且过程也不甚美好,全无旖旎氛围,看一次萎一次,没什么可说的。   温诺却很好奇,主要他实在想象不出来应离看片时的样子。   毕竟这可是应离啊,A大鼎鼎有名的高岭之花,谈恋爱之前人家都说他是修无情道的,一点凡尘俗爱都不沾的。原来这样的高冷男神也会看那种东西吗?   ……那,看那种视频的时候,应离又是什么样子的呢?   温诺想起他们分隔两地时的那次视频了,那次他就逼着室友做手工给他看了。   不得不说……虽然他那会还是笔直的直男,对自己的性向毫无怀疑,但依然觉得应离……很涩,很性感。   剧烈起伏的腹肌很性感,隐忍痛苦的表情很性感,就连圈住东西的指节也很好看。   这些种种,该不会应离看视频的时候也这样吧?   温诺突然有点不舒服,抿了抿唇,任性道:“我也要看,给我看看。”   应离顿了一下,不太情愿,在小男友伸出来的手掌心里捏了一下,低声哄他:“别看了,不好看。”   他都萎了,很没意思。   温诺更不高兴了,殷红的唇抿直,翘生生的唇珠被挤得微微形变,看得应离眼神微黯,想把它吮吸出来。   “好哇,你瞒着我看别人,还不肯给我看。”温诺瞪他,气鼓鼓道:“说实话,你是不是早就博览群片了,根本不是才看了两三次!”   “……”应离拗不过他,只好去起身去翻找浏览记录,又把电脑给拿出来让他看,自证清白。   温诺挺好奇的,立刻就把小脑袋凑过去了,嘴里还小声感叹道:“哇,原来你喜欢看这种类型的?看上去很激烈啊。”   应离耳廓微红,神情些许不自在:“随便看的。”   温诺也没耐心看漫长的前戏,跟他一样也是直接拖动了进度条拉到正片处,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   应离薄唇微抿,长长的眼睫遮住眼底情绪。   果然小男友很好涩,上来就直入主题,一点耐心也没有。   温诺垂眼看视频的样子很乖,眼睛被屏幕映照得透亮,软嫩的唇好奇地微微张开,露出里面洁白的小牙和隐约可见的水光,一边看还一边分享观感:“欸,怪不得他能当1呢,这个演员看上去很有实力。”   应离倏地把电脑合起来,英俊的脸微沉,冰冷生硬道:“有什么实力?他在国际期刊上发表过几篇论文?在什么领域拿过国际承认有含金量的奖项?参加过几次国际赛事?学历如何?”   温诺:“……我哪知道,我今天第一次看他。”   “人家吃的不是学术赛道的饭,你跟他说什么论文呀?”温诺有点无语,实话实说道。   结果室友的脸更沉了,冷冰冰的像是能敲下冰碴子来,咬肌微动,音调却还是维持着体面的平稳:“哦,是吗,那他长得也不好看啊,没我好看吧。”   这个1长得也就普普通通,厚嘴唇,虽然轮廓是欧美人常见的深邃,但眼睛很小,细长型的,脸上还有雀斑。   温诺无语到想笑,没忍住眼睛一弯就乐出了小梨涡:“你干嘛啊,人家要是长得很帅,那就去当明星了,干嘛还干这个,他们这行五官应该没严格的要求吧,只要够大不就行了?”   应离的脸色沉了又沉,浓黑的眉眼沉静下来显出惊人的冷漠,竟在气质上营造出了结霜般的冷感。   “够大,就行了?”应离语调沉沉地重复道。   果然小色猫,性放第一位。   应离不禁庆幸自己一出差回来就放下了那点直男包袱,洗刷了自己有障碍的扣分项,否则以温诺这么简单粗暴的评判标准,可能很快就要被他踹了。   温诺迷惑地看向室友,直到看见他胸腔不平静地起伏了几下,居然伸手要去解裤链的时候连忙叫住他:“你干嘛呀?算了算了我不看了!你别应激!”   叫什么应离,叫应激算了。   反正他的激也确实经常应,很人如其名。   温诺讪讪地吐槽:“唉你……你雄竞意识别那么强好不好,我什么都没干啊,只是客观点评。再说了,是你先看的,你能看,我不能说?”   应离只在意他前半句:“雄竞是什么?”   温诺一噎,敷衍他:“超雄竞技。”   室友一本正经:“那我不是超雄,不算雄竞。”   温诺偷偷白了他一眼,愤愤不平:“你能看,我就不能看,凭什么?而且我看是光明正大的一起看,你看是偷偷摸摸,谁知道你边看边做什么?要我说应该是我生气才对呢!”   应离垂下眼睫,有点可怜的样子:“我也什么都没做。”   温诺不信:“那你干嘛看?”   应离总不能说是为了看看自己弯了没,俊脸绷得更紧了,“……只是好奇。”   温诺懒得理他,也不想再揪着这个不放,干脆拿脚丫子踢他,使唤道:“我肚子饿了,要吃饭,你快去做。”   虽然已经不需要热暴力了,但享受别人伺候的感觉太美好,温诺暂时不打算改。   小男友理直气壮地娇气道:“应离,你知道吗,你力气这么大,是上天决定的,所以家务就应该由你干。你要是不干,就是忤逆天意!”   “你对我好,是顺应天意,不得有怨言。”   温诺给自己的懒蛋行为找了个理由,但说完了,自己都觉得有点厚脸皮,脸蛋微红。   于是他招招手,让应离把头凑过来。   软软的嘴唇在男人紧绷的唇角亲了一下,然后仰起小脸对他笑:“哥哥别吃醋了,在我心里,你是最好看的。放心吧,我是不会轻易变心的。”   应离的心口剧烈地跳动了起来。 第78章   应离被小男友的甜言蜜语哄得找不着北,冷着脸去做了丰盛的四菜一汤,连饭都盛好了才去叫温诺:“吃饭了。”   男人腰部扎着浅蓝色的围裙,温诺送给他的那块表被珍惜地暂时取了下来,手上干干净净,拿着饭勺,一副十足的人夫模样,帅得别具一格。   但温诺却头也不回地唔了一声,专注地拿着手机在刷。   应离叫了他两声他才乖乖地坐上餐椅。   应离给温诺夹了块煎豆腐,才若无其事般打探:“诺诺,你在看什么呢,和人聊天吗?”   他都看到温诺打字了,纤长白皙的手指在屏幕上飞舞,快得几乎要打出残影,很激动的样子。   温诺表情有点不自然,支吾道:“没呀,没有啊。”   其实是在应离被他打发去做饭之后,温诺有些无聊,又觉得亲吻过室友的嘴唇隐隐发热,扰得他心烦意乱的,索性拿出手机来玩,想转移一点注意力。   但又不知道刷些什么,温诺思索了一下,便登上了好久没看的A大论坛,打算刷刷最近学校又有什么新鲜事。按道理说校运会在即,应该讨论度会挺高的。   事实也确实如温诺所想,但讨论热度最高的帖子居然是和应离有关的!   ——#惊!今年应神参加校运会!谁来观赛!#   温诺看到这条帖子的时候,它已经标红成为hot贴了,漂浮在论坛首页最顶上。   来都来了,那他肯定要点进去看看啊。   前面的回复都挺中规中矩意料之中的,无非就是震惊、激动、好奇,以及表达自己一定会到场给应神加油之类的迷妹/迷弟言论。   是的,应离在A大的迷弟也是很多的。   因为应离为人低调,社交圈子小,生活很单纯,人际关系简单,从不参与联谊、大型交友之类的活动,而且因为他过于高冷和遥不可及,女生们大多对他抱以崇拜和欣赏的眼光,并没有多少狂热的追求者,所以对他抱有敌意的男生并不多。   大多男生只觉得这兄弟人能处,这么受欢迎,还不换对象如换衣服,这才是真学者。   但楼高必有妖。   各种激动的回复多了,渐渐的也冒出一些不对味的回复:   【呵呵,提前蹲点观摩应神跌落神坛时刻。】   【你们能不能别把饭圈那套带进学校里来,烦不烦?真当有人能做到脸蛋和德智体美劳六边形战士是不是?我要是应离我都烦死你们了,一天天的搞捧杀[白眼]】   【冷知识,应神也是人,应神也不一定跑得快,别gc了。】   【没事哒~们小迷妹是这样哒~不看专业只看脸哒~要是生物系的运动这么强,干嘛年年拖着名单不上报?别拿你们的爱好和别人的专业碰OK?们应神要是倒数了,别又在那怜爱怜爱的。】   意料之中的,这帖子就吵起来了。   【哒哥,首先,我不是小迷妹,我是男的。其次,应神倒数了我也崇拜,那咋了?有本事你也评一个杰青奖,没有别bb……】   【这楼是不是混进吧友了,味太冲了吧?[捏鼻子]】   【呃,讨厌应离为什么要进这个帖子?你们别是深柜的男桐吧?[疑惑]不好意思捏,应神有男朋友了,又漂亮又有钱又有才,小黑子要比也去整个容再来:) 】   【好好好,你们不会真以为天天泡实验室的书呆子能有多发达的运动神经吧XD】   【行了,知道你们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了= =】   不得不说网上撕逼就是很容易煽动人的情绪,温诺就看了这么一会儿的帖子,直接给他看红温了。全然忘了自己刚才还吐槽室友别雄竞意识太强,气得他用小号下场跟人大骂三百回合,最后以被拉黑为结局。   温诺气愤地把煎豆腐用筷子划拉得稀碎,恨恨地大吃了一口,觉得没骂过瘾。   什么人啊!首页又不是被应离给刷屏了,不爱看他就把应离的关键词屏蔽了不看就是了呗,还要点进来扫别人的兴,这不是犯贱么?   唉,其实温诺是有点小愧疚。   毕竟应离是因为自己说想看他参加比赛才报的名,这么一说,还是因为他才导致应离被人骂了。   温诺越想越难受,味同嚼蜡地咽下自己平时爱吃的菜色,朝室友问道:“应离,你从小到大的体育成绩怎么样啊,跑得快不快?”   说完,他自己又蔫了:“唉我忘了,你们那儿教育资源应该和大城市相比匮乏很多,应该没什么发展体育的机会吧。”   诚然,温诺亲身体验后,室友的体能和耐力都超好。   但正经的体育项目和体能也不是一回事,没有经过正经系统训练的人,即使身体条件很好,也不一定会拿名次。而且室友报的项目是八百米,属于中长跑,爆发力也很重要。   温诺对这一块不太了解,不过觉得应该也不简单。   小男友望向他的眼睛钝圆,很乖,对着光的瞳孔看上去不是纯粹的黑,掺杂了些许琥珀糖色,像透亮的玻璃珠,里面担忧关切的情绪一览无遗。   应离怔了一下,灵光的脑子很快推出了大致情况:“你在看论坛吗?”   温诺尴尬地啊了一声,悻悻道:“你自己也看过了?”   室友眉眼柔和下来,斯文地往嘴里送了口饭,摇头:“但我大致能猜到。”   生物系是A大的王牌专业,在全国都是top级的,自然年年给的拨款都最多,毕竟生物科研也的确烧钱,所以引得其他没那么受重视的专业学子不满也能理解。   先前,应离作为生物系的名声鹊起的天才学子本就惹眼,表白墙上他超高的提名率也引得部分人生妒。但因为应离为人比较低调,只专注在生物领域,且从未给任何人回过暧昧箭头,刺耳的声音不算大。   可今年他却突然脱单,还与不知多少人的梦中情人在一起了,和温诺一跃成为校内讨论度最高的cp,人气只增不减。   学术道路光明也就算了,还这么会找男朋友,气得不知多少眼馋温家财力的人后槽牙都快咬碎了。所以之前那些苏成林找人煽动的帖子反响才会那么热烈。   本来就够吸睛了,现在校运会还要跟他们抢风头,肯定有人会不爽。   看温诺的反应,应离就猜到他可能是看了一些发言不友好的帖子,自己生起闷气来了。   温诺不解,有些郁闷道:“你知道为什么不跟我说啊?”   大不了花点钱,让管理员把那种人身攻击得厉害的帖子都删了。   室友很浅地笑了一下,风轻云淡般回答:“这些我都不在乎。”   温诺不赞同地蹙起眉头,加重了语气:“你知不知道,我们学校论坛热度很大的!不仅是A大学生会看,外校学生也会看,甚至还有老师、教授,和一些企业家们会关注的!”   A大人才济济,其中的风云人物肯定更是人中龙凤,一些企业确实会不时的了解一下,如果看到心仪的优秀学生提前抛出橄榄枝也未可知。   应离眉头都没动一下,依旧很冷静地点点头:“这一切我都不在乎。”   温诺愣了一下,心想也是哦。   室友那么傲气的一个人,怎么会把别人的评价放在心上,是他想太多了,应离在那么严苛的环境成长起来的,心理不可能那么脆弱。   但是……看见别人说他坏话,温诺还是会觉得有点不舒服呢。   再多的人抹黑他,那都没关系,因为他们都是不重要的人,不会在应离的人生中留下什么痕迹。但自己现在是应离的男朋友,他必须得支持他呢!   温诺凝神一琢磨,觉得是这么个理,于是抬起屁股挪挪挪,挪到了应离的身边。   男人眉心微蹙,正要教训小猫不好好吃饭,今天怎么一直调皮贪玩,结果一个油汪汪的吻就落到了他的颊边。   应离的心剧烈地动摇着。   他的脸色沉静如水,内心却正在经历一场地动山摇。   小男友噙着甜甜的笑仰头看他,白皙的手臂没骨头似的环着他的腰,是一个十足信赖的姿态。   应离的嗓音一下子哑了,绷着脸沉声说道:“别撒娇,好好吃饭,一边吃一边玩容易消化不良。”   很严肃,带着一贯有些不近人情的说教意味。   这是应离在寻找一个让自己能站到制高点的说辞,目的不是为了训斥温诺,也不是为了显得自己有多博学多识,而是为了不让他的心动摇得太猛烈以至于溃不成军。   因为每当他觉得自己已经足够沉迷于温诺的时候,温诺就会更加剧烈地拨动他的心弦。   温诺太懂得如何把他玩弄于股掌之中了,这是个危险的讯号。   温诺睫毛都不颤一下,一点也不怕他,反而再度任性地在室友紧绷的侧脸上印下一个吻,玻璃珠似的眼睛一错不错地凝视着他,软声鼓励:“没关系的哥哥,不要有负担。就算你到时候拿倒数第一,在我眼里也是最帅的!”   应离的喉结仿佛渴水般地攒动了一下。   他偏过头,手掌虚虚地笼住小男友的后颈,迫切又小心地回吻过去。   恍惚间,他似乎听见了温水没过头顶的气泡声。   理性告诉他,人是不可以那么爱一个人的,浓度过高的爱意容易使人丧失自我意志,容易被爱意蒙蔽双眼。但他根本无法逃离这片温暖的水域,只能一步步清醒的沉沦。   饭是没法好好吃了。   男人轻轻揉着小男友软嫩的唇,低垂的眼帘遮住浓郁到化不开的爱欲,只敢吐露出一二分的渴求:“张嘴。”   温诺悄悄红了耳廓,顺从照做。   阳光从应离长而疏朗的睫毛间隙滑落到他的脸上来,迷幻而轻飘,带着漫不经心的湿润声响。   温诺默默地把环在男人腰上的手勾到了他的脖颈上,心跳不正常的鼓噪频率似乎在告诉他答案。   他好像确实是有点弯的。   或许那个热暴力的方法真的有点问题,教他的时候也没说实施热暴力的人也会跟着心动啊。   ……   温诺说到做到。   校运会那天,他早早就踩点守在了最佳观赛的位置上,准备等比赛结束,第一个上去给应离递水。   嗯,起码要让室友的尴尬降到最低才行,他要身体力行地证明自己真的很支持他!   跑步的项目进行得是很快的,热身完的选手们一个个都站在了自己号码对应的跑道上。   有些参赛选手看起来似乎很专业,在自己的跑道上做出了很专业的起跑姿势,脚上穿着专业的跑鞋。有的干脆没穿上衣,大方自然地袒露着锻炼痕迹明显的腹肌,引得一片学生尖叫。   温诺不禁懊恼自己没想到这茬。   最瞩目的自然是话题中心的应离了,然而他本人却一点紧迫感都没有。   室友穿着运动服,清清爽爽地站在那儿,脸上还是一贯的淡漠平静,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儿不是塑胶跑道,而是放满了试剂瓶的实验室呢。   温诺紧张地捏起了手指。   随着裁判一声枪鸣,赛道上的选手们都如同离弦的箭一样弹射出去。   观赛台上的声浪一阵一阵的,细听全是一片“卧槽”。   温诺看都看不清,他净想着往前站可以最快地冲出去给应离递水了,却没想到视野太低根本看不清谁跑在前面,急得直蹦跶,只能通过偷听别人的讨论来关注赛况。   “卧槽卧槽,他领先了大半圈,卧槽,这个是谁呀?”   “卧槽眼镜借我戴一下。”   “卧槽卧槽,这确定是八百米不是一百米吗,这怎么就快到终点了???这是最后一圈吧,我没看错吧??”   温诺吓了一跳,这不是才刚开始没多久吗,怎么就有人最后一圈了?!   “卧槽!!!”   温诺被学生们呐喊的声音吓得一个激灵,干脆拔腿跑到了终点线围起来的圈外。   反正都最后一圈了,估计也要不了多久就能看到室友了,他干脆守在终点前,希望应离比完赛能第一个看到自己。   温诺刚跑到线外站定,没多久,视野内就出现了一个高大的人影。   几乎几个瞬息间,应离就飞奔到了他的眼前。   裁判发出“哔——”的哨声。   男人带着炙热的体温冲出终点赛道外,把他死死地搂进了怀里。   众人的尖叫音浪冲得耳膜都要发痛了,温诺却只能听见他一声声急促的喘息。   应离浅笑着在他耳边道:“宝宝,我是第一。”   别人的评价,应离确实不在乎。   他的才华足够他对这些评价目空一切,但温诺从来都不在这“一切”里,而是在他的眼里。   应离其实没有什么胜负欲,但只要他的视野内有温诺,他就必须是第一。   “我厉害吗?”应离带着有些不稳的气息,渴望地盯紧了温诺。   小男友愣愣地回神,白皙的脸颊红扑扑,软嫩的唇扬起来,想笑,又很骄矜地抿起,露出个矜持的小梨涡,甜得化不开。   明明亮晶晶的眼神足以证明他有多么骄傲,嘴上却说:“嗯……勉强够格当我男朋友吧!” 第79章   应离毫无悬念地拿下了所在项目组的第一名。   与此同时,论坛里与应离有关的帖子也再度掀起新热潮。   【卧槽,生物系的跑了第一,跟他同组的还有体育生呢[愣]】   【说实话,其实我之前就觉得应神不可能跑得很慢,毕竟他手长腿长的,迈一步的距离人家要迈两步,存在天然优势,但也没想过能拿第一啊!】   【对啊!既然能跑这么快为啥之前都不参加的?!】   A大为了营造出自己的学子们是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六边形人才的景象,年年都大办校运会,拿了奖项还有奖金,所以但凡身体素质不错的都想去试一试,也就个别理工科系过分偏科才年年拖延不愿上阵。   【意料之中,嘿嘿。你们都不知道应神自带血统优势吗,跑得快很正常好吧。】   【?】   【放个耳朵】   【轻置玉臀】   【瓜来!!】   【你们都没关注美术系上周出的事吗,闹得挺大的啊。】   【楼上!班导不让说来着!应该只有我们小范围知道,你别说了等会顺着学号查到你!】   【天杀的我要报警把你们这群知瓜不说的人抓起来!】   楼里叠了几十楼后才有人说:   【应该没事吧没什么好瞒的了,昨天不是处分通知都下来了吗,已成定局,说说也没什么吧。】   【其实就是美术系系花的瓜。】   【楼上这话说得有歧义,准确来说系花也是无妄之灾。长话短说,美术系有个学生过度借鉴了系花的参赛作品创意,天天跑去让老师单独指导他,还昭告天下他的创作思路想倒打一耙,结果没想到系花的作品是有原型的,就GG了。学校领导讨论了很多天,最后还是决定给出开除的处分。】   【我趣,这么严重啊??我还以为教育警告请家长三件套就算了。】   【一般来说是这样,但美术系那边清楚,他们要参加的展会好像蛮大的,名单都会上报,他这样做就算不开除前途也不太光明了。况且那天还很多人在场,都知道了,真相瞒不住,闲话也捂不住,只能从严处分了。】   【6啊,他们有什么深仇大恨吗?系花那么好脾气的人能跟人结仇吗??……不过这跟应神跑得快有啥关系= =】   【因为系花的创作原型就是应神啊!所以才锤得那么死。系花的画带有民族风情,然后才爆出来说应神其实是嘉绒藏族人。草原马背上长大的小孩,跑得能不快吗?】   【卧槽】   【卧槽】   【卧槽】   ……   凌霄花长廊外,一束人影透过铁丝网凝着远处操场上的花团锦簇和人声鼎沸,一明一暗,恍若两个世界。   他手上拖着行李箱,偶有三三两两结伴而行的学生从他身边经过,飘过去的欢声笑语犹如利剑在刺痛他岌岌可危的自尊心。   不过是一念之差而已,他为了往上爬而付出过的努力都化为幻影,为什么?   ……就因为他没有一个能让他不需要付出努力的家庭吗,还是因为他说谎的天赋还远不如温诺高才导致的?   对于温诺这样的人来说,错过这次机会,也还会有下次吧。阶层到了一定高度,想必所谓的纯艺界的清高风气也会为他打破先例。   阳光下,身形高大的男人护着少年在狭促的人群中走过的姿态是如此的呵护。揽在少年单薄肩头上的宽大掌心像恶龙在守卫着最心爱的宝藏,占有欲铺成一张无形的网,密不透风地将人笼罩在自己的羽翼下。   他始终不明白,同样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谎而已,为什么温诺能够步步高升,还白得一个净给他长脸的男朋友,自己却落得这个下场。   手中的行李箱铝管发出难以忍受的细微声响,而后归于平静。   ……   温诺陪应离去领完了奖状,脸上的笑意还没淡下去过,一直小声地在跟室友讲话:“哥哥,你好厉害啊。你体育很厉害为什么不早跟我说?亏我在网上跟人家吵架,还没吵赢,给人家拉黑了,气得我饭都吃不下。”   应离牵着他的手去给他买喝的,闻言眉梢微挑:“我不是经常在宿舍做锻炼吗?”   “那怎么能跟正儿八经的运动项目比啊?你锻炼又不计时的,而且也不是练跑步,我会担心也很正常啊。”温诺道。   A大校园内的奶茶店人很多,应离扫完码就带着人出来等了。   男人倚在人少一些的围栏处,眼睫微微垂着,把人整个收进眼底,很散漫地淡笑:“你没亲眼见过我小时候的成长环境,要不然就不会有这种担心了。”   小男友像只什么饵料都咬的小鱼,立刻就好奇了,追问:“是怎样?”   应离合上双眼,低沉的嗓音恍若从遥远的草原上来:“每天天不亮,我就要一个人去放一百头牛羊,回来要给羊挤奶,去牛圈捡牛粪,用半人高的桶去挑。”   “就算不说放牛放羊这些,每到虫草季要干的活就会更多了。”   “需要背着一个比我人还胖两圈的藤条筐,从山脚下爬到山顶,天蒙蒙亮就得出发,徒步五个小时以上,地理位置还处于4000米以上的海拔,没有一个强健的身体素质是吃不消的。所以我的肺活量比一般人好很多,跑步的时候控制呼吸很轻松,一般的运动量对我来说还不足以需要用到耐力。”   室友的嗓音低沉温润,没学过播音,但已经完全听不出藏区的乡音,悦耳的男音娓娓道来,就像在一个慵懒的午后在温度适宜的车内收听倾诉电台。   他的声音里不含多少情绪,冰冷的,客观的,只是一个冷静的陈述者。   温诺听得眉心微微蹙起来,但却不是嫌恶,玻璃珠似的眼睛写满了明晃晃的心疼,有些不解道:“没有别的大人帮忙吗?”   “我的外祖父和外祖母腿脚不太好,不干这种重活,别的亲戚在其他草场牧区帮忙,而且我们家族关系不是很亲近。”   温诺讪讪道:“哦……”   他险些忘了,室友家的草原超大,而应离小时候一个人一次只能放一百头牛,光他一个人肯定管不来的。   小男友天真漂亮的眼睛里的情绪很好读懂,应离看着他,一贯淡漠的脸上都微微弯起了眼角。   要不是人多,他现在就很想亲吻温诺。   应离淡声解释:“那时候我还很小,家里还没那么多头牛羊,大概只有几百头。草原也比现在小一圈,所以勉强管得过来。”   现在的草原盛况还要归功于应离读书多了之后,大致从升上高中后,就开始一点点的系统化接管家中的畜牧产业。渐渐的请了人手、扩大了草场面积、细致规划了繁育链,还渐渐购入了很多智能化的设施,农畜的数量和草原面积才一点点增大到如今这样的。   要不是这样,应离也不放心一个人跑到这么远的外地上学。   温诺听得两眼发直。   十多年前的几百头牛羊……那也很不得了了啊!   粗略算他三百头牛羊吧,他记得应离跟他说过牦牛食用价值高,根据品质可以卖到2-5万一头。食用肉源、奶业、皮草业、赛马产业……即使在十多年前也是个千万级别的大土豪了好吗。   温诺一想到当初他还想用炫富的办法来让应离自惭形秽,从而主动跟他提分手,就有点想笑。   原来人在无语的时候真的会想笑啊。   温诺小脾气上来了,嘟嘟囔囔地说:“哥哥,你好讨厌。”   应离:“?”   男人锋利的眉一蹙,也不顾周围频频有人偶尔朝他们投来兴奋的目光,扣住温诺的手腕把他拽到自己刚才依靠的围栏上,倾身逼近。高大的身躯从后面看几乎把温诺整个人都掩藏了起来,十足的占有欲。   严肃古板的室友似乎不懂什么话是开玩笑的,英俊的面容郁气地沉着,问:“哪里讨厌了?”   温诺的脸腾一下的就红了,尴尬地拿手掌把他推开些:“你再这样,就更讨厌了!”   虽然这块儿角落人很少,但他们俩怎么也算是A大的风云人物,只要是在校内,就不缺关注度。   应离黑沉沉的眸子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乖顺地退开:“别讨厌我,宝宝,我听话的。”   男人长得英俊又高大,却在他面前温顺得像只被排挤的羊羔,莫名的可怜。   看着室友沉默的可怜巴巴样儿,温诺的心就软得往外冒糖水。   他悄悄地牵住了室友的手,白皙细嫩的手指在男人粗糙的掌心里挠了挠,调情似的。   “你好笨呐,亏你还是天才呢。”温诺小声地嘟哝。   “不是讨厌。”小男友乖乖地仰起脸,淡色的唇微抿,认真中带着一丝赧意:“有时候,喜欢是喜欢的意思,讨厌是很喜欢的意思。”   温诺只是被时间的回旋镖给击中了,在愧疚的情绪中品尝到了内心深处的疼惜情绪。   好吧,他承认他有点心疼。   心疼他掌根处的每一个沉默厚茧,心疼他的过分成熟,又在心疼中尝到了更隐秘的喜欢。   应离深黑色的瞳孔骤然一缩,魂魄都跟着心尖一块发颤嗡鸣。   他一言不发地拉着温诺朝不远处的大榕树下走去。   这棵大榕树已经存在此地很久了,久到说不清,树干极为粗壮,宽阔的枝干在炎热的夏日投下一片清凉的绿荫,给两个情窍初开的年轻人撑起一片保护伞。   温诺懵懵地问:“怎么了,奶茶还没……”   一个炙热急促的吻就落了下来。   温诺的小唇珠上一凉,浅淡的薄荷味就顺着缝隙嵌入。   短暂地亲吻一下,应离又短暂地分开,额头相抵,高挺的鼻梁亲昵地剐蹭小男友偏圆些的鼻尖,含糊的声音低喃:“对不起,我忍不住了。”   “回去再让你骂……”   声音消弭在唇齿间。   应离觉得,现在如果吻不到温诺,他的灵魂就要烧干熬裂了。   夏日,浓荫,他与他的小男友在无人窥见的角落交换呼吸,绵密的水声是浇熄应离心头烈火的解药。   没有任何一刻让应离如此清晰的升起感慨,恋爱真好。   下辈子还要和温诺谈。 第80章   白天是热热闹闹的校运会,下午是熙熙攘攘的跳蚤市场,到了华灯初上时分,就是最受期待的化妆晚会了。   校运会举办期间,A大是不上课的,但应离要去导师的科研所里做事,并不能和其他人一样放松玩乐。   温诺拿到了男朋友给买的奶茶就很乖地和他分别了。   临了,他还把应离晚上要穿的服装提前给了他,说好如果来不及碰头,就直接换好衣服单独过去再说。   应离说好。   温诺倒是没有他那么忙,但也去了一趟关鹤老师那儿,去填写了一些展会相关的资料,又带去了几幅以往作品。   被选上的画者可以在展会当天拥有一个独属于自己的小小展台。   主展台上摆放的毫无疑问就是参展作品,两侧的次展台则可以摆放创作者以往的优秀作品,既能让观众多了解创作者的风格的同时,也能让观众看见其进步,这也是让大众熟悉一个画者名字的开始。   关鹤原来还在头疼,要怎么给温诺挑选。   毕竟温诺以往的作品在他看来,灵气上边儿都差一截儿,主题也不突出,技巧虽然过硬但在一众大家里也不算瞩目,只能说是中规中矩。   原创领域,某种意义上说其实和当明星很像。   长得漂亮固然重要,但是长得有辨识度、有记忆点,有让人一眼荡魂的独特气质绝对是最上乘的。   结果他看见温诺带来的作品之后,眼睛都瞠大了,语无伦次道:“温、温诺,这些都是你最近画的吗?”   每一幅都溢满了灵气,仿佛少年一夜之间就受到了缪斯的眷顾,就连随手涂抹的几笔高光都精妙得仿佛自然形成。   温诺随意地点了点头,嗯的一声:“在宿舍闲着没事就会画几张保持手感,老师你看能用吗?不能的话我把更早之前的也拿来一块筛选。”   关鹤:“……”   最后关鹤也没挑出来,就让温诺留下,他再纠结会儿。   从办公室出来,温诺去买了一大堆好吃的,拎去找自己那个戏剧专业的好朋友帮忙。   热暴力已经派不上用场,温诺也已经不惦记着分手了,其实按道理这个化妆晚会也没必要参加了,但他们名都报了衣服也定制好了,感觉不去也说不过去。   再加上当初是温诺要报的名,又自己想一出是一出的反悔,不太好。   事已至此,自己作的死,温诺也只好硬着头皮地认了。   幸好校运会期间,大家都有空,温诺很轻易地就拜托好了对方帮他搞定妆发了。   其实温诺是学美术的,化妆这块对他来说不是很难,难的是他搞不懂上妆的步骤以及怎么打理假发。   彭小月仔细端详了一下温诺的脸蛋,纠结道:“诺诺,你这个脸长得……”   少年的额发被一个草莓发夹给弄成了个小翘天辫,露出光洁细腻的额头,本就不自在了。一听好友这话,瞬间更加如坐针毡:“怎么了?很怪吗?你说我现在反悔还来……”   “我实在不忍心下重手啊!”彭小月悲痛道。   她掐了把少年水当当的脸蛋,感觉比自己新买的荷包蛋捏捏玩具手感还要好,“你长得这么好看,感觉化妆品扑上去都浪费了!QAQ”   白皙细腻的皮肤几乎看不见毛孔,纤长卷翘的睫毛看上去也不用贴假睫毛,自带无辜感的漂亮圆眼睛此刻疑惑地睁大了,更像盈满了星星的湖水,彭小月都舍不得在这样的脸上多做文章。   温诺眨眨眼睛:“叽叽咕咕听不懂,那你少来点嘛。”   彭小月闭上嘴巴,乖乖地给他上妆。   算了,谁说小寡妇就非得是美艳型的,她看打扮成我见犹怜的憔悴美人也别有一番风情啊。   彭小月因为专业原因,上妆很熟练,不到半个小时就给他上好了淡妆,又开始跟他一起修剪假发,帮他戴上。   最后用预热好的卷发棒把最后一束头发也卷好,俏皮的发尾灵动地弹了一下,彭小月看着温诺,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少年有些尴尬地拢了一下华丽的裙摆,似乎是觉得自己扮成身形如此高挑的女性而有些违和,连忙低头寻找椅子想坐下。   微微垂下的下巴和肩颈形成一个好看的弧度,像优雅的白天鹅低头轻吻湖面似的,令人疼惜的易碎感拉满了。   彭小月夸张地说道:“我快要因为全身的血液都流向幻肢而死亡了。”   温诺:“……”   这话听得他都有点臊,索性装聋,径自走到大梳妆镜前打量,有些担忧:“坏了,我怎么感觉跟我平时差别很大呀,你说他该不会认不出我吧?”   虽说这身衣服已经提前穿给应离看过了,但当时是没戴假发的。到时候在场的人那么多,全是大裙摆挤在一块,恐怕想找到他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彭小月:“那咋了?”   温诺:0.0   好友摊开手,耸耸肩膀:“找出公主是骑士的本能,如果他连自己的恋人都找不到……还是好好反省一下吧。”   温诺的脑海中就自动浮现了室友微垂着头,眉眼阴沉的可怜样子,被逗笑出声:“谢谢你,下次有什么事要我帮忙尽管提,我先走啦!”   彭小月笑着跟他挥挥手。   ……   从表演系的大楼走出来,一路上很多人都频频朝温诺投来惊艳的目光。   但温诺不知道他们是纯粹的被他的扮相给吸引住了,还是认出来了他就是温诺,尴尬得脸颊微红,粉白一片更好看了。   抵达了晚会登记处,温诺和工作人员对上报名编号,对方就要带他入场了。   温诺连忙叫住他:“等一下!可是我男、男朋友还没来呢。”   温诺说起男朋友的时候还嗑巴了一下,脸颊热热的。   工作人员朝他笑:“就算是一起来的也要打散入场,我们会把你们随机带到不同的地方,要不然,你们很容易就找到对方就没意思了。进去之后,请自觉遵守规则,这样晚会的趣味性才更浓哦。”   这样啊,温诺有些失望地朝他点点头,绽开个微笑:“谢谢。”   温诺乖乖地跟着工作人员入了场。   入目是一堆穿着奇装异服的年轻人,有二次元扮相的,有热门小说主角扮相的,还有童话故事公主扮相的,一眼望去还真够眼花缭乱的。   温诺的心颤悠悠地悬了起来。   身处不熟悉的场地,身边也没有认识的人,自己还穿着华贵的裙式,偶有惊疑的目光朝他望来……温诺局促地走动,不时就走到别处去,心里也顿生出淡淡的委屈。   仿佛他真的成了一个无依无靠的可怜小寡妇,每天最期待的事就是从爱慕她的马夫那儿收到一束新鲜采摘的野花。   温诺拿出手机给发消息:【哥哥,你来了吗,我都已经入场了qaq】   【诺诺:人好多啊qaq我不敢说话】   温诺给他拍了一张站满了人的地面。   应离回得很快:【别怕,我马上就来了。】   勉强得到安抚,温诺稍稍定下心来,百无聊赖地一杯接着一杯地喝饮料。   他听见旁边的人在聊天,似乎是相识的朋友。   “欸,你和你对象约好要在哪儿碰面了吗?”   “约好了啊,我们在进门第三个柱子旁边,熄了灯只要摸着墙走就好了,很简单的。”   “靠!好像比我跟我对象做的碰头记号要好记一点!”   “是吧,嘿嘿。”   温诺:“?!!”   什么?!怎么还可以作弊的QAQ?!   温诺是第一次参加,完全没有经验,但从别人的口吻中听起来,这似乎是很寻常的小手段了,估计人人都和自己对象约定好了……除了他和应离!   温诺急了,连忙开始打量周围有没有什么标志性的建筑物。   然后,头顶的大灯倏地就熄灭了,随即是人潮发出的尖叫声。   主持人用兴奋的语气播报着:“准备好了吗,熄灯时刻来临咯——各位,不要打开手电筒等照明工具哦,在黑暗中寻找你的恋人吧!”   温诺:“……”   身边原本安分的人群都快速地从他身边穿梭,荡起阵阵不安的风。有人还不小心撞到了温诺,但情急之下也没人说道歉,温诺委屈地抿了抿唇,心说他不要玩了,一点儿也不好玩。   他还是摸索着找个安静点的角落,等灯亮起来的时候就出去吧。   又有一个人从他身边跑过,温诺猝不及防地被撞得重心不稳,往前扑去。   倏地,一只结实硬朗的手臂将他拦腰搂住,稳稳地托着他的腰。   温诺踉跄地扶住对方的肩膀稳住身形,尴尬地在黑暗中仰着脸朝对方的方向道谢:“谢谢。”   然而,谢谢说了,对方却还是没有要松手的意思,反而用另一只手扣住他的手腕把他往怀里一拉,温诺毫无防备地贴在了男人宽阔的肩膀上,惊慌的呼吸拂过对方的喉结。   温诺吓得一动也不敢动,小声地问:“你是谁?”   是、是应离吗?为什么不说话?   回应他的只有沉默。   黑暗会放大人的情绪,温诺不安的大脑向他发布预警,他连忙用力地往后退,想从对方的桎梏中挣脱出来。   然而男人环着他的腰的手臂就像烧红的铁钳般,滚烫而密不可分。   温诺急得压低了声音,警告道:“放手!最多还有一分半就会亮灯了,你好自为之。”   男人非但不慌张,还单手就把温诺的两只手腕给禁锢到身后,另一只空闲的手就搭上了温诺的肩膀。   温诺穿的是中世纪的贵族裙装,一字肩的设计让他不得不露出两道清瘦精致的锁骨。男人的掌心搭上来,居然还让他有种被烫到了的错觉。   温诺怔了一下,就拼命地挣动手腕,本就白皙的小脸吓得更白:“你要干什么?你别动我……我、我有男朋友的,他很厉害,你要是敢碰我,我、我就会去跟他告状,你……”   男人似乎很轻地从鼻息哼出一个低笑,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温诺怔住的时候,对方迅速向他逼近,摩挲过他锁骨的大掌粗暴地扣住少年的后脑勺,略微低头吻住了他的唇舌。   惊愕之下开合的唇正好为男人提供了便利,对方以极强势地姿态迅速霸占了主动权。   温诺甚至能感觉到对方高挺的鼻梁压在自己脸颊上的触感,滑/腻的唇舌像雨后的细蛇,紧紧缠住他,迫使他与之共舞。   暧昧的水声绵密不绝,在嘈杂的晚会大厅里绝对无法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但落在温诺耳朵里却像是能把他淹没进去的浪潮。孟浪之余,又有种怪异的出轨感,好像自己在背着男友跟人偷晴般。   不及吞咽的晶莹涎/水顺着相贴之处滑落,男人松开他的手腕,轻轻拭掉那点水痕。   温诺找到了机会,立刻就甩了他一巴掌,睫毛都湿了。   啪的一声脆响。   只可惜在黑暗中准头不够,温诺只感觉到自己的手指扇到了对方的下颌,手掌心没扇上去,十分遗憾。   不用开灯,温诺也知道自己的唇脂肯定被吻花了,现在不定是多么的见不得人,倒真像是个被糟蹋了的可怜寡妇,人人可欺。   温诺气得胸腔起伏两下,骂道:“变、态。”   男人顿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被骂得惭愧了。   然而下一瞬,他又把人拥入怀中,以更加强悍的力气。   温诺没想到他竟然有如此大的胆子,也顾不得体面了,抬手想再扇他一巴掌。刚抬起来,伶仃的手腕就被人扣住了。   男人低低地笑,用被扇得发烫的下颌在少年滑嫩的侧脸上蹭了蹭,低笑:“别打了,会硬。”   低沉清冷的男音声声入耳,温诺一瞬间如遭雷击,怔在原地。   他张了张唇,又闭上,然后再度张开,骂道:“你有病啊!干嘛不出声?我还以为遇到变态了!”   男人心情仿佛很好,又低低地笑:“参加这个活动不就是要刺激一点?我以为你会喜欢,对不起,下次不敢了。”   温诺真的无语,又抬起手去摸男人的胸膛,想再度确认一下到底是不是室友本尊,别等会是个声音很像的变态装他老公就完了。   嗓音能装,室友那超级让人眼馋的大乃至肯定是装不出来的。   轮廓形态好,手感也好,一摸便知。   少年微凉的手摸上去,男人也乖乖站着让他摸索。   温诺摸出对方身上穿的衣服似乎有很多皮革束缚带,有些不耐地钻进底下,细嫩的掌心擦过一处微突,男人顿时闷哼一声,躬起腰背。   滚烫的掌心倏地攥住他的手。   应离带着不稳的呼吸吹拂在温诺的耳廓,嗓音喑哑:“夫人,你好大的胆子。” 第81章   温热低沉的男声贯入耳内,激起温诺脸上一阵红潮的同时,心也安稳地落下去了。在场的人中知道他们扮相是贵族夫人与马夫的也只有室友了,不会是其他人假冒的。   温诺带着点后怕,不高兴地拍开室友的手,追问:“这么多人,眼花缭乱的,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应离搂着温诺的腰,把人拥入怀中紧贴着他,带着点凉的鼻尖轻轻在少年温热的脖颈上剐蹭,答道:“你很香。”   温诺一愣:“嗯?”   应离说的是真的,即使温诺没有用沐浴露的时候,他也能从他身上闻见一股淡淡的清香。小男友身上的味道温柔又清新,有点像春天清晨时的雾。   现在有研究表明——当你爱一个人时,就会被对方的气味吸引,甚至能从对方身上闻到别人闻不到的味道,而这种生理气味和一种叫MHC基因有关。   说得肉麻一点,大概算是一种基因迷恋。   但应离不打算说。   他垂下眼睫,在黑暗中凝视恋爱璀璨如星的眼睛,低声道:“你身上香香的,我很喜欢。”   说完,男人还埋入他的颈间深吸了一下。   温诺尴尬道:“可能是化妆品的味道?我今天稍微化了一点点妆……你这什么狗鼻子。”   应离不答反问:“诺诺,如果你知道是我,还会骂我是变态吗?”   温诺怔了一下,快速地回答:“不会。”   应离一口气还没喘匀,就听见小男友无情地说出下半句:“我会骂死变态。”   应离:“……”   应离怔愣一下,有点无奈,眼底漾开浅淡的笑意,低头去吻他,磨蹭的唇间飘出含糊的话语:“骗人,刚不是还说要跟很厉害的男朋友告状?”   令人脸红心跳的湿润声响细碎地传入彼此的耳中,黑暗之中,没有人知道他们在做什么,他们也不知道别人在做什么,只能感受到唇舌的火热。   温诺紧张地掌心冒汗,连忙推拒开应离,小声道:“别亲了,马上就要亮灯了吧。”   话音刚落,台上的主持人就开始了报数:“各位小情侣们,请问你们是否寻找到了彼此呢?现在开始倒数十个数咯——十、九、八……”   温诺一紧张,不自觉地咬了一下室友的下唇,引得对方嘶的一声。   室友置若罔闻,高挺的脊背仍然那样具有压迫感地微微垂着,迫使温诺只能高高地抬起脑袋配合他,脖颈拉长的线条像一弯月,优雅而纤长。   温诺在紧张中感受到了轻微的晕眩,大概是缺氧导致,毕竟现场本就人多。   倒数到只剩五个数的时候,要掉不掉的泪花已经悬在眼眶了。   倏地,应离拉起他大步地朝一个方向走去,温诺踉跄跟上。   “三——二……”   “一!!!”   亮灯前的最后一刻,应离拉开了通往杂物间的小门,带着自己的小男友仿佛私奔逃亡般地远离了光明,在黑暗中继续渴切的拥吻。   温诺的心猛地降下来,随即更加急促地跳起来。   室友轻轻咬了一下他的唇珠,仿佛报复似的。   相触的地方产生了电流经过的错觉,温诺的脊椎立刻酥软了下来,被人稳稳托住。   “你有病啊?”温诺小声喘着气,嘀嘀咕咕地埋怨室友:“怎么感觉灯一关,你就不做人了似的。”   应离抵着温诺的额头,享受这片刻的温存,外面的喧嚣与音浪都与他们无关。   他用略带沙哑的低沉声音问:“不是人,那是什么?”   应离以为温诺又会娇气地骂他是狗,没人看着的时候就咬个不停,却没想到温诺顿了一下,回答:“像鬼。”   应离:“。”   今晚被小男友这张有点坏的嘴巴回怼了两次,应离不怒反笑,心情挺好的赞同:“嗯,当鬼是比当人有意思点。”   温诺的手臂还挂在男人的脖颈后,舔了舔湿润的下唇,问道:“你不要奖品了吗?”   参加这个化妆晚会的都是冲着大奖去的,他们参加都参加了,温诺还为此特地找了朋友帮忙搞定妆发,结果他们却因为贪图一个吻而错过了争夺奖品的时刻,是不是有点荒唐了?   温诺想想都觉得害臊。   要是事后朋友问怎么没在台上看到他们,要他怎么回答呢?   今年他和应离参加这个晚会被传开了,大概论坛上已经出现了押宝的帖子吧,不用想他们一定会是夺奖热门cp,可谁能想到他们竟然根本就没上台?   应离漫不经心地啄吻了一下小男友殷红的唇:“我已经拿到了。”   后半截做游戏和演剧本的环节,他们已经无心参加,两人通过杂物间的侧门偷偷溜了出来,仿佛真的是为了躲避世俗的眼光而带着小寡妇私奔的马夫。   一回到宿舍,应离就一手稳稳地把人托抱起来,一手去够灯的开关。   “哒”的一声,世界恢复光亮。   温诺眯着眼适应了一下光线,这才看清把自己放倒在玄关处的室友此刻的模样。   其实应离的服装和他的一比相当普通,毕竟受限于剧本人设设定,室友的衣服只是再普通不过的平民装束。   有些类似骑士装的轻便装束穿在他的身上,腰间系着黑色的银扣腰带,身上还有几道可以挂着各种修蹄工具的束缚带,不过上面空空如也,倒很适合拿来拽,就像牵着马儿的缰绳一样。   男人宽肩窄腰,标准的倒三角模特身材,胸前鼓胀的肌肉撑得扣子都有些紧绷。   但这都不是最吸引人注意的。   最惹眼的还是应离那张挑不出错的深邃面容,此刻他冷白的脸上浮现淡淡潮红,浓黑的眼珠向下瞥着,喉结微微攒动,眉宇是带着轻微痛苦的隐忍。   整个人看上去又冷又欲,和平时清冷肃穆的形象反差很大。   温诺看得有些好笑,索性也不自个儿爬起来了,干脆就躺在被室友拖得一尘不染的地板上,抬起脚去解他绷得快裂开的衣扣。   “哥哥,衣服很贵的,你别弄坏了。”少年言笑晏晏。   应离呼吸一窒,几乎是迫切地把人抱起来。   房间都来不及进去,他把温诺按在擦得几乎反光的干净台面上,滚烫的掌心撩起厚厚的裙摆,一直往上。   温诺忽感事态不妙,脊背绷直,软声问:“老公,你不是说这两天先不要做了吗?”   应离动作顿了一下,眼神有些飘忽:“我上次给你涂药的时候看过了,恢复得很好,现在已经可以了。”   一字肩被褪到更低的位置,几乎到了手肘。   温诺自讨苦吃,泪眼汪汪地揪着室友的头发,蹙眉痛呼:“……你轻点咬!”   应离顺从地松口,在齿痕处安慰似的轻了一下,惹起少年一阵轻微的抖动。   男人抬起头看他,淡色的唇变得殷红湿润,乌黑的发丝凌乱,发尾微微濡湿,整个人和平时相比有种异样的诡艳。   从全身的状态和脸上隐忍的潮红来看,毫无疑问,男人正处于理智的边缘。但偏偏他脸上的表情又是那样冷静和淡然,莫名给人一种伪人感。   温诺盯着他,感觉灵魂都在震颤。   应离舔了舔唇,态度很好地和小男友当着商量:“诺诺,能不能不抓头发?”   他们搞研究的,本就来伤脑细胞,好几个同学都英年早秃了。   虽然基因似乎格外青睐应离,给予了他一头乌黑浓密的茂盛头发,但应离毕竟是要用美色来勾引温诺的,自然要防患于未然,多在意相貌一些。   他原本倒不是那么爱美的人,可是小男友很重色,以至于他对这些也开始上心了。   温诺睁开濡湿成一簇一簇的睫毛,看他:“那我抓哪里?”   应离思索了一下,牵着小男友的手,把它带到自己的胸膛前:“可以拽这。”   温诺惊讶地睁大眼睛,应离却不管他,径自继续了。   少年脸上是难忍的薄红,他抬起漾着水光的眼睛,有些羞恼地想,以为他不敢是不是?   温诺果真拽了一下。   然而这并不能阻碍什么,室友只是顿了一下,然后呼吸就变得更重。   温诺:Q_Q不玩了,求停下   温诺的眼睛只轻轻一眨,眼泪就簌簌往下落,可怜兮兮的,他叫住应离:“你等等!”   应离额际已经憋了一层的汗了,侧颈的青筋也浮起来,闻言却还是乖顺地停下,鼻息发出疑问:“嗯?”   温诺撑起手肘,刁难他:“你今天故意装变态来吓我,是不是该罚?”   其实惩罚只是个借口,温诺只是见不到他那么爽而已。   凭什么应离可以这么爽啊?   温诺现在都不敢轻易打他,怕他舔他的手。   他真拿似乎浑身都是爽/点的室友有些没辙了,感觉某些时刻,惩罚对他来说都是一种奖励,这很不公平,凭什么委屈都是他吃的?   温诺想找个办法让应离也不痛快一下。   于是,少年伸手从应离身上的衣服上取下来一根细细的束缚带,在应离不解的目光下绑住了他。   温诺再抬眼,就看见室友一脸严肃地挺着这个,有些不情愿:“不绑这个不行吗?”   温诺一乐,还真有用,他立刻道:“不行!你上次不也这么掐着我?”   总算是让他找到机会报复了,温诺可不会轻易松口。   温诺的视线悄悄下落,瞄了一眼又迅速抬起,耳畔烧得通红,不敢再看了。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绑上之后就变得更加狰狞了,挺吓人的。不敢看,怕看两下自己就反悔不做了。但这种情形下如果他突然说不做,室友可能会发癫。   于是,温诺只好可怜兮兮地趴下去,侧过脸有些委屈道:“你、你别那么重行吗?跟挨板子似的。”   这放在古代得是犯了夺大罪呀要挨这么几百下的板子,还不是一次性打完了事,是隔三差五就得打。纵使他欺骗了应离,这罪也该抵消了吧?   应离答应得好好的,开始也是好好的,然后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温诺的声音都是破碎的:“我要死了……哥……”   应离眼前都是黑的,脖颈高高地朝后仰,闻言俯下去轻轻吻他:“不会的。”   他望着温诺的眼里藏着无限温柔,动作也很轻柔地给他擦拭眼泪,上下两处极度割裂。   应离黏糊地不断啄吻小男友的侧脸,温声哄道:“你好漂亮,宝宝,你好漂亮……”   温诺眼睛轻轻上翻,没多少骂他的力气了。   他好后悔呀。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如果他是一块年糕,现在可能都快被捣成浆了。   密集的感受让人有些承受不住,温诺迟钝地感觉有些不对,脸色一变,拼命地攒了点力气去推他,急道:“你快点出来,不准弄了。”   应离额角青筋暴起,眉头紧皱,掐着少年的腰央求道:“对不起宝宝,我还差一点,等一下可以吗?”   “不可以!!!”   温诺拼命地捶打他的胳膊。   濒死般的光在眼前乍亮,眼前仿佛出现了一座庞大美丽的花园,晶莹的喷泉在上空降落。   两个人都惊了。   诡异的沉默后是惊人的爆发。   应离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痛苦,不停地追问:“可不可以解开,可不可以解开了?”   温诺无力地点点头。   好无语,这种时候自己作弊一下不就得了?还非要寻求个答案,逼着一个快死掉的人追问问题,哥你真的是鬼吧?   湿透的束缚带掉落在脚边,没人理会。   应离倾身去拥抱自己的恋人,温柔地轻吻他泛红的眼角,声音低不可闻:“诺诺,谢谢你。”   谢谢你出现在我的生命里。   让我满是缺憾和乏味的人生此后都浸润了甜。 第82章   清晨的光从遮光的窗帘缝隙中透进来,屋内光线昏暗,但其实温诺已经醒了。   少年顶着一个鸡窝头,郁闷地趴在男朋友的被窝里,身体清爽,脑袋混沌。   他现在基本上都是在应离的卧室睡觉了,自从他答应给应离治疗渴肤症开始。不过说起这个渴肤症,温诺也不是没有过怀疑。   因为他总觉得比起单纯的肌肤饥渴,室友的表现更像变态。嗯……严谨一点,是很讲道理的变态。   起码不会硬来。   室友会很像个斯文人的跟他打商量,用词礼貌又诚恳,总是让人很不好意思拒绝。答应了之后想反悔,室友也不会生气,最多用沉默的眼睛倾诉他的失落,让人骑虎难下。   温诺就是这么一个状态。   他发现应离除了喜欢跟他粘着以外,还很热衷于让他身上浸润满他的味道。   一起睡也就罢了,肌肤相贴也情有可原。   但应离还喜欢把空调的温度调得偏低,然后顺理成章地和他紧紧拥抱交换温度,还喜欢把沾满他的味道的被褥把温诺给团团围在里面,就露出一颗毛茸茸的小脑袋,跟包粽子似的。   小粽子慢腾腾地从被窝里钻出来,又扑腾一声栽倒在枕头上。   这些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他发现自己好像是真的、确实、喜欢上了应离。   唉,以后他再也不能站在道德高地上谴责室友的变态行为了,因为他可能已经被同化了Q_Q   昨晚发生的一切都历历在目,温诺不得不面对自己在清醒的状态下和室友做了的事实。   这次没办法再借口是气氛推动了,也不能推锅给热暴力,更不能自欺欺人的说是没分寸的直男间的互帮互助了。   这下是试探加亲身验证过了,确实是彻彻底底的弯了,没得狡辩。   温诺都快被自己无语笑了。   之前为了分手,又是热暴力又是用小号让自己社死,搞了半天把自己搞弯了,现在和男的谈得还挺开心……莫名有种很忙但是不知道在忙什么的滑稽感。   门把传来轻响,温诺一个激灵,迅速钻进被窝。   应离看到了小男友晃悠悠的呆毛,平静地走过去把人挖出来,低头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醒了?起来吃饭。”   温诺装睡失败,尴尬地眨巴眼睛,语气直挺挺的没有感情:“我屁股漏风,我不起。”   其实就是不好意思起。   说实话,他现在都有点不敢跟室友对视……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什么都做过了,但温诺只要一想到自己在跟应离谈恋爱,然后他们还真的彼此喜欢,心头就会泛起迟来的羞赧。   应离掐了把小男友麻薯一般软的脸颊,有些无奈地说:“没有漏风,是我趁你睡着给你涂了药,怕你醒着不好意思。”   这句话半真半假。   其实应离不是怕温诺不好意思,是怕又跟上次一样给温诺上药时把人上得想要了。毕竟小男友很喜欢涩涩,可他们才刚做完,最近两天之内是不宜再做了,纵欲伤身。   “乖乖起来,”应离好脾气地哄道:“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低眉顺眼的模样,活脱脱的绝世好男友,一点也看不出来床上那么疯的样子。   温诺还是有点不好意思看他,干脆翻了个身,任性地软声道:“想吃什么都可以吗?”   “嗯。”   温诺张口就来:“那我想吃学校东门的糖水豆花。”   东门是距离A大学生宿舍最远的一个门,来回一趟费劲得很。   少年说完就瞪着个眼睛看他,一副恃宠而骄的模样。   其实温诺也不是故意折腾应离,只是暂时不知道怎么跟他相处,索性把人支出去自己待会儿,顺便他也可以给张弛同步一下自己弯了这个最新消息。   毕竟法子还是张弛给他出的,他现在摸清楚了自己的心意,也得跟发小汇报一下才行。   应离眉头轻蹙。   温诺这一抬头看他才发现室友上身赤着,底下穿着灰色运动裤,脖子上挂着一条白色的汗巾,身上还有水珠不时滚落,于是问道:“哥哥,你刚刚在做锻炼啊?”   发尾都有点湿淋淋的,不过很帅,有股不同于搞研究时的野性魅力。   应离嗯了一声:“出了汗,刚冲过澡。”   温诺郁闷地小声嘀咕:“你倒是有力气做运动……”   应离没听清,凑近前问:“嗯?”   温诺用澄润的眼睛自下而上地看他,软声朝他撒娇:“我说我想吃糖水豆花了,你给不给我买呀哥哥。”   小男友都这样央求了,应离本就没什么原则的一颗心瞬间软得要滴出水来,纵容地答应他:“好,那你再睡会儿吧。”   应离应允了他,发尾的水珠也不擦一下,当即就利索地换好衣服出门了。   室友一走,温诺就立刻翻身坐起来,给发小打电话。   ……   应离怕温诺等久了肚子饿,一路都大步快走,提着豆花回来时,外包装盒都还是热乎滚烫的。   只是在走到楼下停车棚的时候被一道眼熟的人影给拦住了。   应离看着面前面色有些苍白憔悴的人,一言不发地错开一步就想上楼。   乔夏慌忙出声喊住他:“你等等!”   男人脚步不停,连扬起的发丝都是冰冷的。   乔夏咬紧牙关,冷冷地笑了一下:“应学神,你至于对我这么避之不及吗?算起来,这也是我第二次找上你,咱们也不算连话都说不上的陌生人吧,一定每次都要我搬出温诺的名字你才肯搭理我吗?”   应离顿停脚步,平淡地偏过身来远远睨着他:“你有什么事?我很忙。”   乔夏环顾了一下周边。   校运会最火热的活动结束的第二天,人气肉眼可见的清冷了许多,学子们大多都在补彻夜疯狂的觉,有比赛的则去比赛。应离所在的最远的这一栋宿舍里周边压根连个人影儿都见不到,忙在哪里?   乔夏捏紧了手心:“你要忙什么事?”   应离:“不关你的事。”   “……”乔夏脸上闪过一瞬难堪,很快又压抑下来。   他深呼吸了一下,开口就是爆雷:“应离,你是不是知道温诺那次手受伤是我推的了?我之后用苏成林的名义去打听过了,当天你去过教务中心要求调取了监控录像。”   萦绕许久的疑云终于被拨开,应离的眼底依旧是毫无波澜的平静,声音冷淡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清冷如玉石相击的声音落下,男人锋利的眉梢微微挑起,流露出浅淡到几乎不易让人察觉的轻蔑。   乔夏捕捉到了。   那意思再明确不过,无论是与不是,他都已经是一个被学校开除的人了,再也对他们造不成任何影响。   校门一出,此后间隔就是天堑。   乔夏怎么能甘心。   他咬紧牙关,眼睛流露出悲伤的神色:“所以我现在的下场都是拜你们所赐。”   “你是不是知道那件事是我干的,所以才给温诺支这种阴招,让我身败名裂?”乔夏又自己肯定道:“只能是你了。在认识你之前,温诺是个秉性很纯良的小少爷,一点坏心眼都没有,为人也很坦荡,虽然和别人关系不亲密,但是从不骗人。”   “唯独他次次撒谎都与你有关……”乔夏的声音逐渐变得森凉玩味。   应离垂下眼睫,淡声:“我不觉得撒谎就一定是什么坏事。防人之心不可无,防住了你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   乔夏讥讽地笑了一声,很快又收起那些意味不明的神色,露出诚恳的表情:“应离,我真的是走投无路了,你帮帮我吧,帮我去跟温诺求求情,我以后见到他一定绕道走还不行吗?只要是他放话,受害者都原谅我了,再加上温家的背景,校方应该也愿意撤销处分的。”   应离抬起幽深的眸子,倏地发问:“温诺去永夜的那天晚上,有个匿名小号给我发了他的照片,那个人是不是你?”   乔夏一怔,爽快承认:“是我,但我只是不想你被蒙在鼓里,没有害到温诺吧。”   应离不语。   对方一直这么冷冰冰的,乔夏也沉不住气了,怕拖的时间长了等会人会多起来,急忙道:“应学神,你就帮我这一次吧,好吗?以后我真的不会再招惹温诺了……而且,只要你能答应我,我、我什么事都能答应你!”   应离一怔,乔夏立即往前一步,恳求道:“真的,我不会告诉温诺的,你想……想怎么样都行,我很有经验的……”   乔夏说这话时,语气变得耐人寻味起来,眼神也变得迷离。   他嘴上说着让应离去帮他求情,但他更长远的目标其实是应离。   通过种种事件看来,乔夏毫不怀疑应离会是比苏成林更强悍的潜力股。就算温诺不答应,只要搞定了应离,自己的事情也不是没有转圜的余地。   谁知一贯冷淡正色的应离神色错愕,退开两步,脸上罕见地出现明显的嫌恶,一副好像看见了什么脏东西的样子。   乔夏愣了一下,脸上有些挂不住,恼羞成怒:“你什么意思?我说的是认真的,你别这副表情,谁又比谁高贵呢,有钱人玩的都脏!他们都是没有心的,你不会以为你是温诺的男朋友就很了不起了吧?”   应离冷声:“抱歉,我恐同,你找别人吧。”   乔夏怔然地哈了一声,以为他是蒙自己,气极反笑:“好吧,我本来还想替他瞒着。但现在眼看我也要混不下去了,没必要再帮他守着这个秘密,看你这么可怜我就告诉你吧——”   “应离,温诺根本就不喜欢你,你最好别谈得太投入了。”他一字一句清晰道。   男人眼皮都不动一下,只轻挑了一侧眉梢。   就这?   这他早就知道了。   毕竟温诺当初跟他告白的时候,他们压根不熟,虽然是室友,但温诺从没在宿舍住过,他不会自恋到以为温诺对自己有什么真爱。   大抵只是小孩对谈恋爱起了兴趣,想找个人谈一下脱个单,又好奇同性恋是什么滋味,索性找上了外形和身材都很符合他胃口的应离了。   食色性也,应离能接受。   但他毫不怀疑温诺现在是喜欢他的,这样就够了。   毕竟他自己也不是因为喜欢温诺而答应的交往请求,目的一样不纯粹,他没资格要求温诺一开始就对他投入真感情。   然而乔夏的下一句就把他炸了个大脑一片空白:“他骗你的,他根本不是同性恋。应离,你被耍了。”   应离足足愣了两三秒才反应过来,眉目又恢复清明。   小人说的话不可轻信,温诺怎么可能不喜欢男生呢?   虽然,温诺一开始跟他交往的时候可能性向还未稳定,他也有过要把温诺引导走向正途的念头。但在后续的相处中,应离就发现了——温诺他就是很馋男人的美色啊。   刚搬进宿舍来的第一天,就趁他睡觉的想摸他底下。   第一次去看电影,小男友就被鬼片吓得钻他怀里,还提出要接吻。   后来看完电影回去真的亲了,一亲就是舌吻,还嫌弃他的漱口水辣嘴。   之后的种种……应离都懒得细数了,要么就是跟他撒娇,要么就是搂他的腰抓他的胸,还很喜欢他的腹肌,甚至用它磨出来过,给他念个睡前故事他都能悄悄摸摸地夹腿。   这样,是直男?   怎么可能。   乔夏一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他没信自己说的话,幸好他留有后手。   他讥讽一笑,拿出手机:“不信是吧?你自己听。”   乔夏走近了两步,和他间隔一臂之距,低头在自己的手机上捣鼓了一下,而且点开了一段通话录音,还把手机扬起来给他看录音时间。   应离瞥了一眼,很快就把日期对应上了……这是他和温诺第一天交往的日子。   从录音时间上看,大概是自己前脚刚把温诺送回家,温诺没过多久就跟他通话了。   应离咬肌动了动,忽然有股压抑的窒息感笼上心头。   他想走,但步子却迈不动,迫使他僵立在原地聆听这段音频。   前面只是一段客气的寒暄,然后应离就捕捉到了“大冒险”的字眼。   大冒险?   男人的眉宇深深聚起,心愈发的沉入冰水中。   其实他并不太明白大冒险是什么,因为他从未参加过任何玩乐性质的集体聚会,更不知道何为“国王游戏”、何为“真心话大冒险”……不过从这些游戏的名字上也可以分辨出一二。   乔夏带着电波处理过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就是你大冒险那个事啊,你跟应离分掉了吗?”   应离的心悬起,嗓子发紧。   一阵安静后,小男友清越温软的声音响起——“嗯……差不多吧。”   男人幽邃的眼神倏地空了,眼前是老式电视机故障时闪烁的雪花点,耳边是嗡鸣的白噪音。   空气变成了能割伤皮肤的钝刀子,每一下呼吸都变得困难。   接下去的音频就是令人生恶的嘻嘻哈哈的声音,说着那就好,温少怎么会看得上那种小角色呢云云。   应离听不下去了。   乔夏也笑着暂停了下来,“怎么样,我没骗你吧。”   “我给你解释一下前因吧,那天你不是也在永夜接到他了?那是温诺在跟我们参加一个学长的生日party,大家在一块玩真心话大冒险,玩法是转酒瓶,温诺输了,所以要受罚。”   “你——就是他的惩罚。”   乔夏笑着道:“温诺需要在微信列表第一页中随便找一个人告白,就选了你。大概……是觉得你最好甩开吧,他怕别人会缠着他,哈哈哈,没想到结果你才是那个缠得最紧的,大概温诺也很烦恼吧,谁知道脑子灵光的应学神也会犯傻呢?”   应离面色沉冷,觉得肺腑里仿佛有一块烧得通红的烙铁在翻搅着,疼得他额角不受控地轻微抽搐。   饶是如此,他依旧脊梁挺直,一下也不曾倒塌,冷声:“我可以走了吗,豆花都要凉了。”   乔夏一怔,没得到他意料之中的反应,不甘地追问道:“你、你不生气吗?他这样耍你,你这样的人也愿意当他的舔狗?”   他急切地捏紧了手机追上去:“你跟他分手吧,应离,我知道你很有才华的,你未来混得不会比温家差。你不用他的帮助你也已经平步青云了,没必要受这种委屈啊。”   “你跟他分手吧,如果你只是想谈恋爱的话,温诺能做到的,我也……”   ——“离我远点。”   男人高高的眉弓投下一片浓重的阴影,快要掩盖不住的戾气从幽深似狼犬的黑眸中溢出来,绷紧的下颌骨像一把散着寒气的刀刃。   被他盯上的那一瞬间,乔夏整个人都僵住了,有种被什么猛兽盯上了性命的窒息感。   男人的声音含着浓重的戾气,伪装的斯文礼貌荡然无存:“我再说一遍,我恐同,离我远一点。”   “温诺是不是耍我的,这不重要,因为我也不是同性恋,所以没有资格说他,更不可能对你产生兴趣。”   攥紧的大掌指关节都发白了,脆弱的塑料袋被捏出了细碎的声响。   “你最好不要再揪着这点不放四处去抹黑他,如果让我听到一点这方面的传闻,我会以诬陷罪名起诉你。你有手有脚,一条路走不通,还有别的道路,不要想着走捷径。电梯坐不成,可以走楼梯,如果楼梯也不想走只想让人背着,我会请你去牢里坐着,再也不用自己走了。”   乔夏面色发白。   见男人阔步离开,乔夏崩溃地朝他喊道:“说这么多,那你也是骗温诺的咯!不是同性恋你干嘛答应跟他交往,你有病啊!!!”   应离冷着脸大步离开。   他本来就不是同性恋,他只是喜欢温诺罢了,对别的男人没有任何兴趣。   但这些没必要跟一个外人掰开来细细的说,更何况还是一个今后和他们将无任何交集的人。   温诺是不是骗他,他自有分辨。 第83章   “哎呀反正现在就是……就是挺喜欢他的了嘛,那我以后是不是就洗心革面、好好做人,忘掉之前不成熟的行为就可以了?”温诺小声地对着电话那头的发小道。   温诺用肩膀夹着手机,伸出右手食指数道:“欸你说怎么弥补才算有诚意啊,结婚算吗?”   “结婚的话要准备什么,我没结过婚。”温诺嘟嘟囔囔的:“是不是要准备三金?还是五金?等等……藏族人结婚有什么特别的仪式要做吗?”   温诺说到一半,倏地停下来问那头沉默的发小:“张弛,你怎么好像一点都不惊讶呀?”   张弛:“……”   张弛在电话那头疲惫地抹了把脸,心说上次见温诺时他就发现一提起那牦牛哥他就一脸春意盎然的样,能不知道就怪了。   恐怕全世界最后一个知道温诺弯了的人就是温诺自己了吧。   张弛无语道:“你现在的任务是好好想想怎么过你父母那关。至于三金五金的,他过生日你给他送的那块表买十金都够了。”   温诺啊了一声,小声说:“出柜啊?那我已经出了啊。”   张弛:“哦……嗯?!!!什么时候?!”   他急切地追问。   “上次回家吃饭,就顺便出了一下。”温诺乖乖地回答。   张弛:“……顺便……”   孩子,你无敌了。   张弛点了支烟,吸了一口,缓缓道:“内什么,那我是不是得抽时间请他吃顿饭啊?”   温诺睁大眼睛:“不要吧,为什么?你们一见面就掐,我都怕了,护谁都不是,搞得我像个夹在妈妈和老婆之间的妈宝男,我很难做的!”   一边是把自己当弟弟护了十几年的发小,一边是抱有亏欠的老公,简直就是现实版的“掉进水里你救谁”的死亡问题。   “咳咳……不是,不吵了。”张弛无奈:“你要真跟他在一起,他怎么也算是弟妹,见面机会多着呢,我俩也不好总是那么剑拔弩张的。请他吃顿饭,给个红包,他应该……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吧?”   温诺放下心来,说:“哦哦哦,那可以,之后找机会再说吧,他最近忙着呢。先不跟你说了啊,他可能快回来了。”   温诺一边说一边扫了眼时间,发现过去半个小时了,应离那个雷厉风行的性子估计都快到宿舍楼下了,于是三两句挂了电话朝阳台走去。   通过阳台的栏杆往下眺望,温诺还真眼尖地瞥见了一个高挑的身形,就在自行车停车棚旁边。   他喜滋滋地扒着栏杆,正想看得更清楚一点,结果视野范围内突然又冒出另一个眼熟的人影,从车棚里追出来,正朝着室友不知道嚷嚷些什么。   温诺视力好,定睛一看发现对方竟然是被学校处分后就再也没露过面的乔夏。   他在这里干什么?   温诺疑惑地蹙起眉头,乔夏认识应离吗?   很快,他就看见应离大步甩开了跟在后面的乔夏,身影消失在宿舍楼门口。   没过多久,门口就传来了开锁声。   温诺不作多想,立刻赶去迎接他。   应离似是没想到一开门就会看见小男友温软可爱的笑脸,顿时一怔。随即,有些阴郁僵硬的眉眼棱角稍稍柔化,低声问:“没睡?”   温诺嗯的一声,伸手接过应离递来的糖水豆花,笑盈盈道:“等你呢。”   他探手摸了摸,豆花还是温热的,心口也升起一阵暖流,小嘴立刻甜甜道:“热不热呀,快来坐会儿,排队的人多吗?”   他们移步到沙发前坐下,温诺边拆包装,边好奇地问:“我刚刚在楼上看到你了,为什么乔夏也在旁边呢,你认识他吗?他跟你说什么了?”   温诺舀了一勺水嫩的豆腐花送进口中,水涔涔的眸子就那样天真地望着他。   应离漆黑的眸子晦涩幽深,似有些许挣扎。   他当然想问清楚那段录音是怎么一回事,但对着这样的温诺,他又有些开不了口。他放在身侧的手掌攥了又松,沉重的鼻息轻轻呼出。   算了,是要问的,但不是现在问。   他也需要一点时间去思考厘清这里面让他感觉不自然的地方,然后再在一个平和轻松的心境下去和温诺沟通。莽撞的交流是没有意义的,人容易话赶话的说出很多冲动违心的话语。   应离沉声回答他,话语说一半藏一半:“他想让我帮他在你这儿求情,撤销校方对他的处分,说他以后不会再犯。”   温诺一噎,漂亮水灵的眼睛顿时瞠大了:“有没有搞错……我才是受害者!要是被他得逞,我以后也不用混了好吗,他怎么有脸让我帮他说话的。再说了,他真以为我有那么大的话语权啊还干涉校方的决定!我家是开医院的,又不是军火商!”   温诺眉目生动地忿忿道,白皙的脸颊因为气愤而泛起薄红,鲜活又好看。   这是温诺不曾在外人面前展露的一面,现在已经越来越熟练地在应离面前袒露了。   温诺见室友像是发呆似的盯着他瞧,一言不发的,于是凑近了任性要求道:“你干嘛啊?不许帮他说话啊,听见没有,我是不会原谅他的,他是个坏东西呢!”   “而且不是你教我的,做人不要太温柔忍让吗,别人不会因为我的大方而感谢我,还会更加迫害我。”   应离很轻地笑起来,梳理了一下小男友乱翘的软发:“嗯,你做得很对。”   又问:“好吃吗?”   豆花颤颤巍巍的,嫩得一抿就碎,和着清甜的糖水入口,解暑又健康。   温诺又吃了一口豆花,才想起自己吃了这么久,都没对辛苦跑腿的男友说一句谢谢,净顾着告状了,于是尴尬了笑了笑,放下勺子攀搂住男人的脖颈。   “好吃的!”温诺凑过去对着室友的脸就是一边一个啵唧,嘴唇还带着糖水的清甜味:“哥哥对我最好了。”   温诺放开他,乖乖地问:“你怎么只买了一份啊,你想吃吗,你拿个小碗来我分你一半。虽然我已经吃过了,但是没关系吧,我吃相很干净的。”   应离喉头轻轻滚了一下,把温诺的手重新拉回来,偏过头衔住那柔软清甜的唇瓣,含糊声消弭在唇齿间:“吃。”   亲吻过后,应离终究是没分走温诺的豆花,只回房又换了一身更正式些的衣服。   “我下午要去科研所一趟,你自己记得吃饭,知道吗?”室友一边系扣子,一边对他叮嘱道。   温诺乖乖说好,“怎么那么忙啊,校运会还要去工作,都不放假吗?”   温诺有点心疼,自从室友从波士顿出差回来,基本就一直在科研所打转,眼下都浮起很淡的青影了。虽说不影响帅气,还有点斯文败类般的颓废感。   应离换好鞋子,站在玄关处抱了抱他:“嗯,我的工作大多已经脱离学生范畴了,所以没有假是正常的。最近测序结果挺理想的,下一步是探索中性粒细胞在转移前生态中的作用,以及探寻更有效的治疗靶点。”   温诺听得迷迷糊糊,只觉得他厉害,脑袋依恋地蹭了蹭男人的下颌带起一阵酥麻痒意:“那好吧,你也要记得吃饭哦。”   送走了室友,温诺有些丧气地坐回去。   难得的假期,却不能和男朋友腻乎一下,温诺郁闷得嘴巴上都能挂俩油瓶了。   收拾干净台面,温诺拿起手机想刷会论坛。   他还是有些担心昨晚他和应离在亮灯后消失在晚会现场有没有引起讨论,毕竟他们之前可是论坛上预测的夺冠热门cp,谁知道他们不争气,中途弃赛了。   他上去瞄了一眼,有人猜是不是他俩没找到对方;有人猜他们只是去蹭个活动的热闹氛围,不打算争抢奖品,低调得很;还有人说可能小情侣玩情趣去了。   五花八门什么都有,温诺看得眼睛都眯起来,有一种只有自己知道故事真正结局的乐趣。   倏地,手机顶部跳出一个信息弹窗。   温诺扫了一眼,脸上的笑意就淡了,发信人是乔夏。   说实在的,他也没必要再留着乔夏的联系方式了,大可以拉黑删掉。但脑海中又浮现先前在楼上看见的那一幕,温诺沉了口气,觉得自己有必要让乔夏死心。   温诺参展作品画的人是应离,所以可能给了乔夏一种应离也和这件事有牵扯的误解。   他打算说清楚自己不会原谅他的,不要再纠缠无关的人了,这没有用。   然而当他点开发信页面,却发现内容很奇怪。   【乔夏:事已至此,我知道说什么也没有用了,但这个还是希望你听听。】   下一条就是一个音频文件。   温诺狐疑地蹙起眉头,点了下载。   文件不大,几秒钟就下载完毕了,少年长指一点按下播放。   背景音一开始是风声,然后是急促的脚步声,接着就是耳熟的名字传出来。   温诺怔住,他顿了一下,把音量默默拉高了些许。   从交谈的内容不难推测出这就是上午乔夏把应离拦在宿舍楼下的情景,温诺眉头紧蹙,心里倒不觉得奇怪。因为应离已经告诉过他了乔夏的目的,只是乔夏为了求情什么条件都肯许下的话语让人听着肠胃一阵翻涌,很不自在。   但他并不担心,应离的性子他很清楚,肯定是会拒绝的。   果然,男人冷淡的声音响起:“抱歉。”   ——“我恐同,你找别人吧。”   温诺怔了一下,有些没反应过来,随即更让他心头被捏紧的话语爆出——“没必要再帮他守着这个秘密,看你这么可怜我就告诉你吧。”   少年的脸色一点点发白,淡红的唇色也随着空洞的瞳孔褪去色彩。   ——“温诺根本就不喜欢你。”   ——“他骗你的,他根本不是同性恋。”   ——“应离,你被耍了。”   ——“温诺输了,所以要受罚。”   ——“你就是他的惩罚。”   他这段时日,做过无数次挣扎纠结都无法开口坦白的真相就这样以最不堪的形式被人揭穿开来,甚至,还是在应离给他买早餐的路上。   应离怎么想的,在这短短的几分钟内,他在想什么?   他想问他什么?   离开前朝他瞥来的欲言又止的眼神又是什么意思?   是疑惑、犹豫、怨恨,还是愤怒?   为什么不问他呢……温诺的心一点点被无形的手攥紧。   是了,为什么不问他呢,大概因为问了,他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毕竟,这些都是真的。   虽然说的很难听,但确实没错。   如果不是因为真相那么难以启齿,温诺也不会这么久了还死死瞒着,就是害怕应离知道了会讨厌他。   温诺猝然发出一声干呕,泪腺都被反胃感挤出泪来,仓惶无助地悬在眼睫上。   然而无情的电子波动不会顾虑听者的心情,让温诺本就惶恐不安的继续产生更猛烈的晃动。   应离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静、冰凉,却又带着沉稳的力量,像个永远不会折腰的巨人。   ——“我再说一遍,我恐同。”   ——“温诺是不是耍我的,这不重要,因为我也不是同性恋……”   耳边传来山呼海啸般的嗡鸣和电子设备受到电磁干扰时突然爆发的尖锐噪音相混合,吵得耳膜都刺痛。   ——“那你也是骗温诺的咯!”   ——“不是同性恋你干嘛答应跟他交往,你有病啊!!!”   音频结束很久了,温诺还孤零零地坐在原地。   倏地,他痛苦地按住胸口,急促地大喘了几口气。滚烫的泪不经过脸颊,直接从眼眶中大颗地坠落下来,砸碎在地上。   不行,他不能轻信这些话。   乔夏本来就喜欢颠倒黑白,他那人走捷径惯了,竞争时就想着污蔑他,落败了就想取代他,手段十分下作。   况且本就是他先欺骗的应离,就算……就算这些话让他的心脏痛苦得快要裂开,他生气的底气依然不足。更何况一切都没下定论,他得自己去求证一下。   温诺觉得脸上有点痒,挠了一把才发现都是泪痕了。   他很安静地小声吸了一下鼻子,抽了张纸巾擦了擦脸,就猝然起身大步朝应离的卧室走去。   他记得的,张弛跟他说过,直男是不可能真的跟男生做的。   发小总不会骗他。   他也记得一开始,应离确实说他做不了。   因为室友的成长环境太恶劣,从小身边都没有过多少对他施加善意的男性角色,所以他理所应当的认为应离是因为应辉那些恶心的人而对男性有心理障碍。   可仔细一想,应离似乎从来没说过那些障碍是和童年成长经历有关,是他先入为主了。   再然后……室友他又行了。   这中间到底经历了什么呢?   温诺用哭得有些缺氧的脑袋仔细回忆,对了——是去看了心理医生,然后出了一趟差!   “看医生,对,看医生!”温诺小声念叨着,翻出了应离放在卧室里的电脑。   室友没有带他,自己去看了一次心理医生,他想知道他们究竟谈了什么,能让应离的障碍突破得这么快,或许在应离的电脑上翻一下能找出什么蛛丝马迹。   应离的电脑是不随身携带的,他不喜欢出门带很多东西。有需要的资料和文件他会提前一天copy到U盘里,或者直接发送到对接人的手上,再加上科研所设备很先进,也不需要他自带电脑,所以他的电脑一直是放在宿舍的。   密码温诺也记得,应离对着他输入秘密毫不避讳,还跟他说过无聊的时候可以用他的电脑来看电影。   ……虽然未经他人允许就私自查看他的隐私这点很不好,但现在他管不了那么多了。   他必须要确认——这是他一个人的谎言,还是两个人在互演。   应离的电脑桌面很干净,跟他这个人一样,思维逻辑很清晰,不会把文档在桌面丢得到处都是,都是按照类别整理进相应的文件夹里的。除此之外就是一些专业的软件,都是晦涩的英文,温诺看不懂。   他只能一个个文件夹点过去,看得本来就酸涩的眼睛更加发干,像有小针在刺一样。   鼠标咔嚓一声,终于,温诺在一个文件夹里看到了一个眼熟的心理问诊调查报告。   是应离给他看过的,为了证明他有皮肤饥渴症。   然而怪异的是,这份调查报告文件名上有个(1),而在它头上,还有一份未经处理过的同名原文件。   温诺顿了很久,才点开了那份原文件。   开头依然是患者的基本信息,然后接下去的第一行就是被应离删去的问诊原因。   患者填写的是——我是直男,能正常勃/起,对同性抱有抵触心理,无法对同性恋人正常做出性/行/为,请问如何才能变得更弯一点呢。   大哥,这是中文吗?   温诺心碎的同时这样想道。   刚刚干涸下来的眼泪又夺眶而出,温诺用袖子擦了擦,红着眼睛下定决心。   好吧,那就分吧,不要再为难彼此了。 第84章   温诺茫然呆坐了很久,才把自然息屏的电脑给关了,把弄乱的桌面恢复原样。   眼睛因为一下子哭得太猛,现在就连眨眼都觉得刺痛。   温诺去浴室开了水龙头,掬起沁凉的清水泼在脸上,轻轻拍打哭得通红的眼皮和眼眶。   冰凉的冷水泼上来,又带走一些温热的液体。   他关上水龙头,手撑在盥洗池的两边,失魂落魄地想道,果然人不能干坏事啊。   只要干了亏心事,报应果然迟早会来敲门的。   他欺骗了别人的感情,报应就是把自己的心给搭进去了,沦陷之后才发现原来人家也是骗他的。   这样也好,两不亏欠。   温诺是没有脸去挽留和解释什么了,毕竟……室友都已经因为与他的亲密接触而压力大到去看心理医生求解了,如此的痛苦和压抑,他还有什么脸去逼人家做不愿意做的事。   怪不得应离是能做大事的人呢,这样的耐力和魄力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温诺迟缓地坐在玄关处系着鞋带,脑袋垂得低低的。   穿好之后站起来,他环顾了一下这段时日里留下了许多温馨和荒诞回忆的屋子,沉思了一下,又走进了应离的卧室。   温诺掀开应离的枕头,从钱包里抽出一张卡,放在底下。   然后熄灯离开了,什么也没带走。   温诺这人外表看上去单纯良善,但其实是一个性格十分复杂和矛盾的人。   他搬回宿舍来的那天,是毫无预兆的,一顿午饭就搞定了。今天的离开,动作也是干脆利落。   但其实搬进来时他想的是拖延,离开时想的是逃避。   截然相反的内心与行动。   但他实在没有好的对策了。   他不敢和应离对峙,他没有资格、也害怕去问应离为什么欺骗他,更加害怕听到应离的解释。   如果应离与张弛和他父母所想的一样,只是图他的家世,想利用他……温诺接受不了。   如果应离并非那样的人,跟他解释其实是别的原因,然后跟他道歉说自己确实不喜欢男的,对不起……温诺也也接受不了。   他不需要应离的道歉,他只想要回他的男朋友。   但现在显然是不可能了。   他也不敢面对面的跟应离道歉,检讨自己的错误。毕竟都要分手了,他还要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承认自己的错误,那不是杀人还要诛心吗?   他更不敢看见应离对他露出厌恶的神情,吐露冰冷的话语。   应离肯定会恨他吧。   不然为什么在知道自己跟他告白的真相之后没有来质问他呢?   在他吃着应离买来的豆花时,应离沉默地凝视着他的三十秒在想什么?   是失望他竟然是这样的人,还是已经在思考要如何报复回去了?是不是想让他对他越爱越深的时候再突然把他甩掉……?   所以温诺只能慌不择路地逃避了。   无论是他自己的错误,还是应离的错误,他一个都不敢面对。他需要花一点时间让自己冷静下来,起码不会像现在这样哭个不停了,再找应当面认错,好聚好散。   ……   科研所内,穿着白色实验服的男人眉头紧蹙,低头看了一眼腕表。   应离有些说不清的不安和烦躁,几乎每隔十五分钟就会看一次时间。   已经八个小时过二十四分钟了,期间,温诺一条信息也没给他发来。   并且,就连他发过去的说忙,晚上也不回去吃饭了的消息,温诺也没回复。   这很反常。   以往,小男友都粘他粘得不行。他每次忙里抽空看看手机,都能看见温诺已经给他发了十几条的消息。   一般都没什么正事。   大多都是撒娇,分享见闻,或者抱怨外卖不好吃,画画没灵感之类的,总之是很可爱的碎碎念。   应离忙的时候顾不上,闲下来就会挨个回复。   虽然他是个很无趣的人,回复一般都很简短和无趣,但温诺一点也不嫌他无聊,几乎都是兴高采烈的秒回他。一边像个颤着嗓子朝主人奔来的猫猫一样撒娇,一边拿没什么攻击力的爪垫拍打他,故作刁蛮地抱怨:“怎么这么久才回我,我还是不是你男朋友啦!”   像这样杳无音信的情况是很少的。   应离焦虑地面色凝重,吓得测试员战战兢兢地询问他:“应工,我的操作有什么问题吗?还是样本被污染了我没看见?”   他摆摆手:“没有,你接着做。”   随即退到一旁,把手套摘下来,对忙着别的项目的申秋道:“帮我看一下,我去打个电话。”   申秋应好。   应离走到外面给温诺打了个电话。拨过去了,但响了很久都没人接。   男人深邃的眼窝染上一层阴霾,低头在微信上问道:【诺诺?】   没人回。   【Aaron:宝宝,不舒服吗?】   依旧石沉大海。   应离的心一点点落下去,焦急和担忧让他的神魂都脱离了躯壳,恨不能直接飞往自己的小男友身旁。   不行,这个班是上不了一点。   应离回去就找导师告假早退了。   好吧,也不算早。   此刻已经星斗满天,夜幕四合,早都过了晚餐饭点了。不过这在他们这行来说算是正常操作,毕竟高猝死率不是说说而已,工作量和精神高度集中要求都太严苛了。   “应离,点子是你提供的,现在微环境已经模拟构造出来了,你不留下来观测一下吗?”   应离摇头:“不了,我还有事,下次过来会看查看实验记录。辛苦各位,我先走了。”   一从科研所出来,应离就以最快的速度直奔宿舍楼。   掏钥匙开门的时候他手都有点抖,怕温诺是突发不舒服晕倒在了宿舍。   然而门一开,里面是一片空荡的黑寂。   “诺诺?”应离疑惑地唤了一声,摸到开关驱散黑暗:“怎么不开灯?”   没有人回应他。   应离身形一顿,门也来不及关就大步冲进屋子里。   厨房、卧室、洗手间、阳台……哪儿也没有温诺的身影。   垃圾篓里只有早上吃完的豆花盒子包装,没有别的外卖痕迹,厨房也没生过火。   很安静,安静得就像温诺从来不曾在这里出现过。   应离静静地站了很久,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却觉得头有些晕。他一张开口,冰冷刺痛的空气就瞬间涌入他的呼吸道,呛得他咳嗽了好几下。   他才发现原来自己因为过度的恐慌而窒息很久了。   应离拿出手机,忽略自己那点不明显的颤抖,心中不断宽慰道:不会的,不要往不好的方向去想,要相信温诺。上次也出现过类似的情况,但其实是温诺在悄悄地给自己准备生日惊喜。不要自己吓自己,不要被外人的三言两语给挑拨了。   他开始给温诺打电话。   如果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没接到,那他多打几个就行了。   拨到第十通时,对面把他挂断了。   应离的眼神瞬间空了。   随即,一封简讯传到了他的手机上,应离居然有点不敢点开。   他深吸了一口气,才点开那条简讯。   【温诺:对不起,我们分手吧。我在你枕头底下放了一张卡,密码是你生日。抱歉。】   应离看清这行字的时候,呼吸都停了。   胸口像被人生生掏了一个大洞出来,就连轻飘飘贯入的空气都让他痛不欲生。   男人锋利的眉骨下眸子幽深空茫,眼白爬上高强度实验都没能让他泛起的疲惫红丝,像燃着一把熊熊烈火,快要把他自己烧干熬碎了。   手机都被他捏得发出了细微的声响。   应离倏地把手机往身上一揣,摔门就走。   分手?   要是温诺刚跟他交往的时候提还尚有可能,却偏要现在提。在他已经爱得把心和温诺长在一块儿了的现在提,那跟要他的命有什么区别。   他不会,也绝不可能同意。   是温诺先来招惹他的,就算要骗,温诺也得负起责任来骗他一辈子。   ……   和简讯里的冷酷果决不同,手机另一端的少年正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张弛来电的时候,他连话都说不清楚,就一个劲的嗷嗷哭。   张弛人都傻了。   上午的电话没聊完,他是想来问问温诺请他们吃饭定哪儿的馆子好的,应离有没有忌口。因为有些高档的星级餐厅推出的都是定制菜单,不是随吃随点的那种。   谁知道打过来一听,发小哭得肝肠寸断的,张弛当即就急了:“你怎么了?应离打你?!”   温诺哭得呜呜的:“我们分、分手了……呜呜呜呜!!!好惨呐我,我再也不骗人了,底裤都给人骗光了!!!”   张弛头都大了:“你先别哭,到底怎么了,他骗你什么了?”   温诺抽噎着,颠三倒四道:“我、我……我跟他分手了。”   “干嘛分,你不是喜欢他吗?”   温诺声音蔫蔫的:“嗯……是喜欢的。”   “那你干嘛分???”张弛懵逼。   见鬼。   上午还听见温诺甜蜜幸福地说确定喜欢上牦牛哥了,要给他买三金五金的要结婚,要一辈子对他好来弥补自己的过错,结果晚上就说分手了。   张弛大小脑都快手拉手一块离家出走了。   温诺拿纸巾擤了鼻涕,瓮声瓮气道:“唉,说来话长,我长话短说吧。其实是我骗他的事情败露了,他知道我骗他了,我不是男同。然后我发现其实他也骗了我,他也不是男同……我们两个直男谈了老半天。现在我是真弯了,他……他应该没弯,只是忍耐度惊人,一直忍着对男同的抵触心理跟我交往,目的不明。”   “唉,我不敢问,不管他是图什么,我都会难过的。”   “我也不敢面对他,因为虽然他骗我,但也是我有错在先,我理亏。”温诺抓着头发嘟囔:“不是,人怎么能捅出这么大的篓子啊。天杀的,我学都没脸去上了……”   信息量过大,张弛都说不出话来了。   张弛懵逼了整整三分钟,然后深吸一口气,开始痛骂他:“你他妈躲什么!!!犯错就挨打,没错就打人!!!理亏就道个歉赔点钱拉倒,干嘛也欺骗你的感情啊!!!那他这不是干了跟你一样的事吗,也不无辜啊,我去,撑死算个全员恶人,他别装受害者好吧!”   “妈的他有毛病吧,直男也能睡男人?!老子怎么这么不信呢,你等着,我找人弄他!!!”张弛一点就炸,在他眼里,发小才是那个吃亏的。   是骗了,那咋了?   是钱没给他花,还是娇没给他撒,还是人没给他睡?啥好事都享过了到头来说他是受害者,这哪行!   而且,张弛就是不信,牦牛哥那个样子……怎么可能是直男!   难道是习俗的不同吗,他们这里的直男不会亲嘴,不会做/爱啊。   他之前去温诺的宿舍,手只是往温诺的肩膀上搭一下,那“直男”看他的眼神都像是想把他变成牦牛然后把他的牛蹄剁掉了。占有欲都强到成为压迫感了,直哪门子的男!   温诺吓得连忙制止:“别!不要不要,你干嘛啊,黑x社x会啊?想蹲橘子踩缝纫机?”   “你还护上了,你恋爱脑啊你。”   温诺讪讪:“那我还喜欢他嘛……哎呀,而且动手就是不好啊,有话好好说嘛。”   张弛得逞,立即道:“对啊,有话好好说嘛,你躲什么躲?”   “跟人好好谈谈。该补偿的补偿,该分的分,别有什么愧疚感。情不够钱来凑,你也没欠他什么,而且你现在连感情也搭上了,算什么诈骗了?”   “最多算个先到后付!”张弛嚷嚷道。   温诺:“……”   一肚子悲伤都快被发小吼散了,他笑道:“知道了……”   “咚咚咚——!”   门口传来大声的敲打声响。   温诺连忙道:“好像外卖到了,我先去拿一下。”   他挂了电话,快步朝门口走去,嘟囔着什么外卖员啊这么凶……   温诺一天没吃东西了,胃里空荡荡的难受,就点了一碗清粥。   亏待什么都不能亏待了肠胃,身体是自己的,况且他也答应了应离……要好好吃饭的。虽然分手了,但不能再言而无信了。   他回到了之前租的房子,毕竟他这个失魂落魄的样也不可能回家,爸妈看见准气炸了。   他打开里层的木门,“来——”   下一瞬,声音就咽在喉咙里。   隔着外面的铁门,室友的俊脸阴沉得快和黑洞洞的背景融为一体,抬起的眸子黑亮得惊人,像是要把人拆吃入腹的野兽,阴戾骇人。   这场面看起来,几乎和恐怖片里的开门杀无异。   似乎因为寻找和奔跑,男人的发尾有点濡湿了,淡色的唇变得殷红,英俊凌厉的面容平静到近乎诡异。   温诺怔住,后脖颈的汗毛都根根竖起。   “温诺,开门。”应离一字一句道:“我们谈谈。” 第85章   应离赶来得很急,温诺鲜少见到他如此狼狈的一面。   衣衫凌乱的,乌黑的发丝也蓬乱微湿,胸腔不平静地起伏着……而与之相对的确实极度冷静的面容。   楼道里有两盏声控灯,离得近的那一盏坏了,只有远处那个阴冷昏暗的白炽灯还勉强工作着。   寒凉阴森的黯淡白光从远处打过来,只能勉强看清男人脸上偏执阴沉的表情罢了。   黑发、白脸、红唇,乌亮如鹰隼的眼。   构成这一幕的仅有单调的黑白红三色。   加之把人框在外面的铁门框架,竟然真有种恐怖电影里的诡异NPC要从电视屏幕往外爬出来的夺命感……   温诺呼吸一窒,吓得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肺部仅剩的空气都被抽干。   他骇然大吸一口气,震惊道:“你……你怎么会来这里?”   温诺倏地想起自己哭了一天,眼皮和眼眶不知道会不会红得太明显,连忙偏了一下脸:“有什么好谈的,我们已经分手了,我想说的在手机里已经说完了,你回去吧。”   他现在心情没有平复,还不敢和应离直面对峙。   他是答应了张弛要好好跟人谈谈……但起码也要等到明天吧!   哪有、哪有这样的,前脚分手,后脚就追来,他现在的状态根本无法好好跟人说话,他怕他听见应离亲口承认自己不喜欢男人,他的眼泪就直接关不上阀门了,那也太难堪了。   应离听见他提分手两个字,眼皮都没抖一下,语调平静安详:“没分,我没同意。”   温诺听见他的话,鼻尖一酸,眼眶又开始蓄力发烫。   明明根本都不喜欢男人,都抵触厌恶到了要看心理医生求解的地步了,还来挽留什么呢?   还有应离对他说的医生的建议……统统都是假的!   医生根本没有给他确诊所谓的皮肤饥渴症,也没有建议他们要多进行身体接触,睡觉都不要分开……根本没这样建议!   应离的看诊原因是无法和他顺利进行性/行/为,所以医生就让他直面障碍,多和恋人探寻身体的敏/感/点,在找平衡中逐渐脱敏。   但因为应离不想那样做,所以私自篡改成了普通的贴贴抱抱。   都这样了,在一起还有什么必要?   温诺声音有些闷:“分手不需要你的同意,我说分就是分了。”   小男友脑袋低垂,总是柔软多情的发丝遮住了他的眉眼,留给他的只有冷冰冰的话语。   应离有种一往无前,然后撞在了水泥墙上的痛感,愤怒让他眼前错觉般的浮现扭曲的色块。   他深吸一口气,攥紧的拳头上方是一道道鼓起的筋脉,像即将爆发的火山裂缝般纵横交错。   “在一起时需要我的同意,为什么分手就不需要?我不认可。”   应离定神,控制住脑内疯狂作响的嘈杂白噪音,努力用礼貌冷静的话语表达自己的诉求:“你要分手,行,我要知道理由。”   “是不是我管得太多了,连你穿不穿外套,饭吃太少,这些小事都要管,你觉得爹味重,你不高兴?”应离黑眸沉静,开始隔着门自查了起来:“行,这个我可以改。”   “还是我欲望太重你承受不了?”应离皱眉:“这个,我也能改。”   “我以后都听你的,你让停就停,也不会再射进去了,这样可以吗?”   “次数也可以商量。”应离冷静地分析道:“我们可以共同协定一个安全词,只要你实在承受不住,你就喊出安全词,那我无论如何都会停下,这样你会安心一点吗?”   “你不喜欢薄荷味的东西,也可以换……”   温诺听得瞠目结舌,水涔涔的眼睛里挂的泪都落不下来了。   他一时没说话,应离居然口无遮拦的输出了这么多……没羞没臊的东西!   少年脸颊泛红,说不清是气愤更多还是羞赧更多一点,嗔怒:“你疯啦!……别说了,你不要脸我还要呢!你都知道真相了,还装什么糊涂?你明知道我们为什么分手,你明知道我不喜欢男……”   应离心尖猛地刺痛,眼白的血丝爬得更多了,厉声打断:“我们开门谈。”   他不想听。   说要谈清楚的是他,但真听见温诺要说他不喜欢男人,应离也会有些害怕。   他不信。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开门,他要自己亲眼观察温诺的眼睛。   温诺绷紧小脸,抿唇:“……算了,有什么好谈的。反正,你也不喜欢男人,没必要这样逼自己。如果是因为钱的话,分手费我也给了……如果你想要其他帮助,毕竟是我有错在先,你提出来,我也可以酌情提供帮助。”   少年讥讽地轻笑,眼泪因为积蓄得太大颗,直接不经面颊掉落在地:“你不觉得两个直男坐在一起谈复合是一件很荒谬的事情吗。”   ——什么叫“反正你也不喜欢男人”?   应离瞬间一凛,敏锐地抓住了重点,灵光的脑子一瞬间捋清了事情经过,明白乔夏恐怕是在跟他谈话的时候用另外的录音设备录下了全程,然后故技重施也给温诺听了录音,才导致温诺跟他断崖分手的下场。   应离赤红着双目:“所以你就问都不问我,直接跑了?温诺,有人教过你可以这么残忍地对待自己的男朋友吗?”   温诺搞不懂明明他也有错,怎么能这么理直气壮,委屈地抹了把泪:“你……你现在才不是我的男朋友呢。”   “有什么好问的,让我自取其辱,要我亲口问你忍着恶心跟男人做是什么感受吗?”温诺嘴唇一扁,眼泪就关不住地淌下来。   他不是一个很爱哭的人,但是在应离面前却总是忍不住眼泪。   “病历不是你篡改的吗,看诊问卷不是你隐瞒的吗,有人拿枪指着你让你对我撒谎吗?”温诺呜呜道:“你还说我不问你,那你不是也没问我吗?你知道我是那样一个坏蛋了,为什么不问我,还要接着对我演,你是不是都想好了要怎么欺负我了,呜呜……”   “而且你一开始就不喜欢男人,你干嘛要答应跟我交往,不答应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吗?”温诺是真的搞不懂这一点,委屈的话语就跟着眼泪一块流露出来。   男人的咬肌倏地绷紧,心像被凿子给凿穿了一个洞,汩汩地往外冒热血,痛得他脸色更白了一分。   原来,温诺全都知道了。   怪不得才会跑得这么快,避之不及,把所有的难堪、自责和委屈伤痛都带回巢穴里自己舔舐。   即便如此,他的神色依旧寂寥如深不见底的墨蓝色海沟。   沉默的眼底积攒着把人拉入深渊的离岸流,只等游人靠近那一刻。   应离抿唇,冷声道:“这些我都可以解释,但不能分手。你不想见我,可以,那你今晚写一份详细的分手申请报告给我,我需要知道你的真实想法,需要确定你不是一时气话。”   温诺怔住。   室友沉声继续说着:“报告内容要涵盖你的分手目的、分手依据、分手的过程、分手的念头兴起于何时……这些统统都要详细写下来,我会认真阅读并给你批注。”   温诺哑然片刻,然后无语拒绝:“……谁给你写啊,我又不是你的学弟!”   应离从善如流:“那你给我开门,人不能始乱终弃。无论如何,我已经没有了贞操,你不要我我就没人要了,你赔我男朋友。”   温诺气得两眼一黑,咬牙拿出手机翻看列表:“好……你要我赔你一个是吧,那我现在就找,我列表里多的是人脉宽广的朋友。”   应离冷声补充:“我只要原装的。”   温诺:“……”   没想到A大高岭之花居然也有耍赖不认的时候,简直没法沟通。   温诺拉过木门的把手,半合着冷声道:“如果你大晚上的赶来就是为了胡搅蛮缠,我就没什么可跟你说的了。”   应离安静地凝视着他,黑深的眸子如宇宙中无法直接观测的黑洞,把目及之处的人和物都吞噬殆尽。   男人的目光似乎有种难以言明的黏性,温诺与他对视,就被这种无形的黏性给缠绕上了,似乎不论如何挣扎都是徒劳。   温诺在他这样的注视下,竟然有些动不了。手似乎被黏住了,使不上力气。   阴森森的冷冽注视笼罩着他,密不透风。   应离冷冷启唇,眼神平静得几欲疯狂:“温诺,你如果现在不开门,可能就再也看不见此刻站在你面前的我了。”   温诺一怔,大脑中警铃狂响,脑海中闪过各种情场失意然后轻生做傻事的新闻,吓得脸色微白。   “……你想做什么?你要做什么?”温诺紧张得嘴唇都有些发干:“你敢!亏你读了那么多书,你敢那样做,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应离语气平静:“我没想做什么,只是得了绝症而已。”   温诺悬着的气一松,随即又挂起:“……什么绝症。”   「绝症」和「而已」,这两个词是怎么放在一块的。   应离面无表情:“你开门我再说。”   温诺:“……又骗我是吧,你当我很傻?爱说不说。”   被室友这一举动搞得无语,温诺那种被野兽盯上般的紧张感散去,手上的力气恢复,作势要关门。   然而,门外的男人倏地眉宇一蹙,抬手捂住口鼻低低的打了一个喷嚏,肩膀耸动一下又放开。   一道突兀的鲜红色就从室友高挺到令人妒忌的鼻子下方流了出来。   温诺吓得瞳孔骤缩,想也不想就把门打开了,手指冰凉地去碰男人的下颌,颤声:“怎么、怎么流鼻血了?!你怎么了到底?”   温诺本来是不信的,但亲眼看见别人鼻血说流就流的场面还是太骇人了点。   更何况,他根本就还爱着应离。   男人眼皮都不动一下,温热的血滴滴答答流了一衣襟他也不管,只猛地把送上门的少年紧搂在怀里,力度大得温诺都蹙起了眉头。   应离赤红着眼,一手禁锢着小男友细韧的腰,另一侧的大掌就举起来朝温诺的屁股狠掴了一巴掌,沉冷的声音从齿列中挤出来:“没心肝的,分手你都说得出来!”   应离从来也舍不得动温诺一根手指,况且他的男朋友本来也乖,疼都来不及,别说揍了。   但现在应离是真的气狠了,直到现在心脏还在狂跳不止,痛苦得他呼吸都稳不下来。   温诺被扇得屁股疼疼的,哎呀了一声也来不及跟这个曾经说他不家暴的男人计较,叠声急问:“快进屋把血止住,你到底怎么了,什么绝症啊?真的假的?怎么会流鼻血呢!”   温诺都快急死了,急到生气了:“你快点说!不说就滚!!”   应离把侧脸紧贴在温诺的颈侧,轻轻嗅了一下小男友身上温软的香气,空气中还漂浮着铁锈味。   抱到了人,应离的主心骨、心脏的另一半肉就回来了,语气都平和了许多。   他淡声回答道:“轻微感冒。”   温诺:“……”   温诺:“…………”   温诺咬牙:“感冒会流鼻血,我怎么没流过呢?”   应离和气道:“这几天太忙了,连轴转,没休息好,抵抗力稍稍下降。加上校运会和刚才跑来跑去的找你,出了汗又受风着凉,一冷一热就感冒了,头两天就有点感冒预兆了。这很正常的,两天就好了。”   应离紧紧牵着温诺的手,很自然地进了屋,把门关上。   落锁。   转身回答道:“至于流鼻血,应该只是我情绪起伏太过剧烈,气血上涌,打喷嚏的时候毛细血管破裂了,问题不大,别担心。”   温诺傻眼了,气得要甩开应离的手。结果甩了两下都甩不开,更生气了。   他怒道:“放手!谁担心你了!你跟我说说,轻微感冒算哪门子的绝症?”   应离垂眸看他,黑漆漆的瞳孔痛苦又幽怨:“伤心欲绝症。”   温诺:“…………”   温诺刚才有多慌,现在就有多生气,分手的悲痛都淡了一点。   一贯情商极高的男人却仿佛突然不懂看人眼色了,还带着一衣襟的鲜血,冷静地阐述道:“这么关心我,还敢说不爱我。你嘴里有几句实话,温诺。”   应离的血还没止住,刚抹干净的脸又流下一道,配上他那阴沉沉的乌黑眼睛,堪称惊悚。   温诺不想理他,又忍不住担心他,语气生硬道:“你还在流血,把头抬起来,先把脸弄干净再说。”   应离淡声:“我不抬。流鼻血时抬头其实是错误的方法,不仅会倒流进咽喉食道,还会有堵塞气道的风险,而且……”   应离定定地抬眼看他:“仰头的话一会接吻会有血味。” 第86章   “仰头的话一会接吻会有血味。”   温诺被室友这句理所当然、轻描淡写的话语一时震惊得愣在了原地:“……不是,你在说什么,我们都已经分手了,还接吻?”   少年凶巴巴地瞪他,耳朵尖尖微红:“谁要跟你接吻!”   应离冷冷的眼风扫过小男友抿紧的唇,固执道:“没分,我不承认。”   男人一边说着,一边死死握住温诺的手腕,把他一起带到浴室里,同样落锁。门把的位置被应离的身躯挡住,温诺没法不经过他就解锁开门。   他们进来得急,应离刚才一手抓人,一手开门,也没人去开浴室灯。   于是,此刻室内一片昏暗,唯有客厅的光从浴室门的磨砂部分透进来点,朦朦胧胧的。   很安静,没人先开口说话。   温诺在室友身后,应离背对着他,眼睛死死盯着面前镜子里少年精致苍白的脸,眼下带着淡淡的没休息好的青影,鲜红的血液缓缓地滴落在陶瓷盥洗池里。   偏偏那张脸还很帅,英俊得挑不出差错。   越英俊,越不似真人。   阴森森的氛围激得温诺的胳膊冒出一粒粒的小疙瘩。   他捏紧了掌心,逼自己不移开和与镜子中室友对视的视线:“你把我拽进来做什么?”   他发现一个怪相。   好像应离自从找来这里开始,他就没看见过应离眨过眼睛。   那双黑沉沉的眼睛似是不需要泪液的润泽一般,原本干净健康的眼白早已爬满了疲惫的红血丝,却还不知疲倦似的紧锁着他,仿佛是怕稍微一错眼,他就会再次跑掉。   果然,室友沉声道:“怕你跑了。”   鲜血一滴滴落下来,温诺眉头轻蹙,忍住心头的刺痛,烦躁道:“我不跑,你快点把脸洗干净,把血止住。”   得了温诺这句话,应离这才打开水龙头,用清水把脸上干涸的血渍一点点洗干净,又用纸巾摁净。额发被打湿,应离再三确认已经不再流鼻血了,才带着清爽的脸和满衣襟的血点子回到客厅。   男人自然地坐在沙发上,伸手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温诺过来坐。   温诺:“……”   见人站着不动,应离好脾气地补充:“温诺,过来,我们必须得谈谈了。这是很严肃的事情,放心,我不会对你动手动脚。”   应离看出了少年眼底的犹豫和挣扎,但他真的只想跟温诺好好谈谈,不做别的什么。   他是来挽回小男友的心的,又不是来当强/奸/犯的。   温诺被看穿,有点尴尬,但谁让室友气质这么阴沉诡异的,他怂啊。   温诺犹豫了一下还是过去坐下了:“好,你说吧,说完你就走。”   倏地,温诺想起自己还有一份外卖在路上,恐怕都快送到了。他赶忙拿起手机看了一下外卖员的行踪路线,然后给他发信息,说外卖不要了,让外卖小哥自己吃掉吧,辛苦跑一趟,他稍后打赏。   虽然温诺是有点饿,但是接下来要谈正事,突然被打断也挺尴尬的。   温诺放下手机,正色:“好了,你要说什么就说吧,我听着。”   应离微微垂眸。   温诺坐在他的身边,挨得很近,暖烘烘的体温能从这狭小的距离中传送过来。   应离一路奔袭和心悸而冰凉的手指化冻般变暖,黏糊糊的视线粘在温诺脸上就移不开了。   “……”温诺又不是没知觉,脸皮都快被他看穿了,没好气道:“干嘛?”   应离朝他倾身过来,手和身体都没触碰到他,只很难耐地低头凑近了温诺的脸颊,近得只要稍微偏偏头就能亲上去,却又在这种时刻竭力停下,恪守他的诺言。   “先亲一口,行吗?”应离声音带着喑哑,像快要渴死的植物在哀求雨水的降临。   他太想温诺了。   虽然他们分开的时间还不到一天,但应离觉得自己就像从悬崖边缘坠落又被拉起,在地狱和人间逛了个来回。如果不与温诺亲密一下,他都没有获救的实感。   温诺尴尬地稍微撇开头,沉默了一会狠心道:“……我们分手了,应离,你别老装糊涂。你现在什么都知道了,我是直男,我是不会跟男人接吻的。”   应离平静得毫无波澜的语气里潜藏着浓稠到化不开的偏执:“没分,我没答应。我对于我们现在的定位是争吵中的情侣,而不是前任。”   温诺哑然,这简直没法沟通。   应离这人是有一套自己的逻辑的,他只认自己思考得出的结论。   就好比先前他和温诺闹不愉快,温诺跑去永夜参加party的那次争吵。事后应离因为不愿深想承认自己和温诺吵架的期间,有男模在宽慰温诺,于是应离拒不承认他们吵过架。   现在也是类似的情况,他不接受分手,那就是没分。   温诺词穷了,羞恼道:“……分了!”   应离不再跟他说车轱辘话,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垂眸挨近他。   先是高挺的鼻梁贴到了温软的脸颊上,然后缓缓地戳出一个凹窝,滚烫的气息吹拂在温诺的嘴唇上。   应离在离他的嘴唇只隔一个指节的距离时停下来,声音含着无尽的渴望:“我现在要吻你。”   “你如果不接受,你就扇我耳光。你要是不打,我就当你也想跟我接吻。”男人的眸子烈火灼灼地盯着他:“给你三秒钟考虑。”   “三、”   温诺人都懵了,这辈子第一次听见这样孟浪又癫狂的接吻预告。   “二、”   温诺无措地眨了眨眼睛,张开嘴慌忙道:“等……”   应离连“一”都不播报了,微凉的唇耐心告罄地吻了上去。   温诺开口说话的动作更是方便了他占便宜,舌尖都不用撬,直接就探进去舔着了水涔涔的柔软舌头。男人的力气很大,不似以往般的照顾他,动作粗鲁到甚至有些暴戾,像是要把他的魂都一块吸走。   温诺眼尾湿润了,唇瓣被吮得发麻,气息愈来愈黏糊。   明明应离也没有禁锢住他,可温诺就是被吻得迷迷糊糊,脖颈也不自觉地配合仰起,喉咙间发出难受的轻哼声。   吻了好一会,应离才勉强满足地松开他。   摩挲得发红湿润的唇瓣分开时还带出一道透明水痕,应离眸子微黯,又凑上前去舔掉了,一点也舍不得浪费。   他这才坐直,恢复一副正人君子般的清冷模样,用糜红的唇冷声说道:“亲完了,坐好,现在跟我阐述你选择分手的理由,我来一一反驳。”   温诺气都没喘匀,听见室友这句话,差点没翻出一个白眼来。   好,申请报告不写了,改打辩论了。   有病吧,谈恋爱还是指导学生?   温诺理都不理他,气鼓鼓地抿了抿被吮咬得有点疼的嘴唇,怒道:“不是说好了好好谈谈,不动手动脚吗!”   应离很冷静:“我的手脚是没动,你也没说不能动嘴啊。”   温诺:“……”   男朋友在闹分手,应离的心情本就差到谷底了,眼睛熬得通红,说话都变得冲了:“而且我跑了一路,你这个没心肝的,连杯水也不给男朋友倒,我只能自己从你那儿喝点了。”   温诺气得小脸一会儿红一会白。   说不过会写论文的学神,温诺也不跟他掰扯了,开门见山道:“我要说的,刚才在门口都已经跟你说得差不多了,除非你能证明那些都是假的,要不然没什么好谈的。”   无论有再多苦衷,无论应离的心到底是好是坏,只要不能推翻他是个直男这一结论,那说什么都没用,还是只有分手这一条路。   温诺再喜欢他,但也不会没自尊到这种程度,逼一个直男和自己玩恋爱过家家。   应离思考了一下,沉声道:“我大致能猜到你是怎么知道的了,是不是乔夏给你发了什么?录音之类的?”   温诺不语。   应离明白了:“那你把那段录音拿给我听一下,我怀疑那不是完整的音频。”   有可能乔夏剪辑过了,把原本就处处是雷的对话剪得更加雷神降世,这才导致温诺这么生气。   少年抿了抿唇,脑袋垂低,闷声:“有什么好听的,你自己说了什么,你不知道?”   短短的几分钟,应离亲口说了好几次自己恐同,不是同性恋……这段录音要是放出来,温诺自己都想在地上找个缝钻进去,他是没有勇气听第二遍了。听一次,他的心就已经被碾得七零八落,快要拼不起了。   应离也不强求,捋顺了逻辑沉声道:“不听也行,你生气的点如果就是刚才隔着门对我说的那些,那我现在一一跟你解释。”   “第一点,是的,我不喜欢男人,不是同性恋。第二点,病历和看诊问卷也确实都是我篡改的,欺骗了你……”   冷沉清晰的话语传入温诺的耳中,疼得他的眼眶都湿润了。   温诺厉声打断:“你别说了,你说当面跟我解释,就是为了当面侮辱我吗,还是为了报复我?可是你也骗了我,你也不清白的,我有错,我跟你道歉,我也可以补偿你,但你这样掰碎了来审判我的罪行很有意思吗?”   应离不管少年已经泫然欲泣的脸,自顾自说道:“我还骗了你一件事。”   “你之前不是问过我一次,我对你好,是不是和温家曾经资助过我经手的项目有关,我说了半句假话。”   “我说我确实因此对你抱有天然的关注度和好感,但跟对你好无关。”应离看着他,眼神黯淡下去:“对不起,其实是有关的,我骗了你。”   温诺浑身发凉,心都要被穿透了,声音不受控的轻颤:“那你当时……为什么不说?”   “我怕你生气,怕你不高兴,怕你跟我说分手。”应离低垂着眼睫:“我以为我只要对你足够好,就可以把掺杂了不纯的初心给掩盖过去。我当时认为,我跟你的感情已经挺稳定了,所以不想增加不安的因素来动摇我们的关系。”   “……别说了。”温诺哑声:“你再说下去,我就要觉得自己很悲惨了。”   温诺讥讽地笑了一下,眼泪掉下来:“我真是搞不懂,你既不喜欢男人,也不是因为喜欢我才答应的告白,你干嘛还要来挽回我?你干嘛要那么拼命的掩盖你是直男的事实,不惜去看心理医生求解和篡改病历都要跟我绑在一起,你是受/虐/狂吗?”   “如果你是为了温家的权势,想达成你的目的。我都说了,是我亏欠你在先,即使分手了,我也会帮你……你没必要来挽回这段本来就建立在虚假之上的关系。好了,我现在都清楚了,你走吧。”温诺擦掉眼泪,决绝道。   应离咬肌倏地鼓了一下,赤红着眼睛道:“不是的,我不是为了那些才非要绑住你、挽回你。”   他抓住温诺的手,往自己脸上打了一下。   温诺吓得蜷缩起手指,这才没有真的扇上去,他震惊地瞪大眼睛:“你干嘛!你真的喜欢被人打?你有病啊!”   应离黑洞洞的眼睛看着他,冷声:“我的病早就治不好了,不是跟你说了我有绝症了吗?诺诺,很早以前开始,我就因为你得了病了……所以我才变得不像我,我才会一次次的用更多的谎言去掩盖开始的漏洞。”   “我跟你道歉,对不起,我欺骗了你。确实没有人拿枪指着我让我对你撒谎,我都是自发的,但也确实是不得已而为之,绝对不是为了玩弄你。”   温诺完全不理解他的意思,怒道:“怎么不得已,谁逼你了?!”   应离定定地看着他,说:“你。”   温诺一怔,哑然片刻,愠色更浓:“……你推卸责任是吧,我是跟你告白,但我没逼你答应,更没逼你跟我上床。”   应离眸子微黯,脸上也出现了少许的难堪,低声道:“你是没有……是我自己太害怕了,对不起,我怕我不行,你就会离开我。”   室友的语气倏地有些哀怨:“毕竟你这么重欲贪欢,又涩涩的。我怕我一直不行,满足不了你,你就要去找别人了!我又那么忙,不能一直守着你,我怕你去找什么大猛一,什么男模,又或者思想开小差去看男主播……这些,我一个都接受不了。我能不急吗,我当然要去看医生了。我就算对男的不行,我也得想办法行,再不济,我吃西地那非我都得让自己应起来……”   温诺人都傻了,一时不知道该从哪里问起。   什么叫他重欲贪欢,什么叫他涩涩的……   什么叫嗑伪哥都硬起来满足他……天杀的,这么拼到底是为了什么???   哥们你有这毅力,干什么都会成功的。   应离抬眼,目光灼灼:“我确实不喜欢男人,我只喜欢你,温诺。” 第87章   “我确实不喜欢男人,我只喜欢你,温诺。”   温诺恍惚地睁大了眼睛,湿漉漉的睫毛轻忽地颤了一下,脑海中的弦发出快要崩断的声响。   “你、你说……”   应离抿唇,语气确凿道:“更严格一些的话,从我出生到现在,我还没有对哪位异性产生过脸红心跳等情愫讯号,那是不是也可以说我也不喜欢女人?”   “我不得不承认,我和你在一起时的初心是不纯粹的,是高高在上的,是带着年长你六岁的自以为成熟的优越感的……”   应离定定地看着他:“但是,只有我爱你这点毋庸置疑是真的。”   少年睫毛上挂着泪珠的怔愣模样太过可爱,应离看着心都软了,很想抱他。   但因为他们还没和好,又不能抱。   他挣扎片刻后克制地牵起了少年温软的手掌,贴在自己的脸侧,用唇去轻吻,微垂的身影看上去竟有一些卑微虔诚。   温诺怔怔的,纷乱的思绪都快打结了。   爱?   应离……说爱他?   应离还在低低地剖析着他的心,把这么长久以来闷在胸膛里的情绪抽丝剥茧呈给温诺看。   “宝宝,能不能原谅我?”   应离抬眼,总是平淡松缓的眉宇间起了峰峦,带着隐忍的痛苦:“我已经为我的傲慢付出了代价了,我无时无刻不在受谎言被戳破的煎熬。我变成了受你支配的下位者,时常忍受患得患失的苦楚,担心你的心过于年轻贪玩,担心你爱我爱得不够深,我的优越感荡然无存,我一直在为我当初的错误而受罚。”   男人喉间滞涩,他轻轻闭拢了唇,掩去因为过于浓烈的情绪而不平稳的气息。   温诺的心剧烈地跳动起来,他的手指蜷缩了一下,惶恐又无措地说:“……你骗人,你怎么会突然就爱我了?”   “你是不是又想骗我,你想报复我对不对,你想让我变得更加难堪再甩掉我吗?你明明、你明明一次都没说过你喜欢我!……一次都没有。不对,是有一次,就是在念剧本台词的时候,但那是马夫,不是你。我有一次问了你,你还转移话题,不回答我,你这样让我怎么相信你呢?”   说到这里,温诺的眼眶又开始有些发烫,泛起晶莹的细光。   应离哑然。   没错了,就是现在这样,他傲慢的代价出现了。   应离的天性之中确实存在着傲慢,只是他用学识和礼仪将其掩盖起来了,使他看上去只是单纯的淡漠。   但他确实是高傲的。   他没有父亲,所以他就是自己精神上的父亲。   没有人给他主意,他就自己拿主意,自己搜寻教材和资料,自己往上爬,自己当自己的主心骨。   又那么恰巧,他拥有一个很聪明的大脑,似乎一切只要按照他的想法去做,他就无所不能。   他思考的过程不需要参与者。   但他现在发现,他处理不好了。   他的缄默成为了把自己困在高加索山脉岩石上的最后一道锁链。   他是用谎言窃走了天火的普罗米修斯。   所以他受到了惩罚,恶鹰会天天啄食他的肝脏,这样的痛苦要持续三万年。   他拥着温诺躺在床上,用目光描摹恋人熟睡的脸庞时,甜蜜就会伴生出这种煎熬的痛苦。因为太幸福,所以怕幸福只是杯中弯月,只是浮生幻影。   他越怕,就会越掩盖,越用行动去证明,但最终还是没能包住火。   应离微低着头,有些狼狈,声音滞涩道:“我以为你都清楚的……我一直不太善于表达,比起言语,我更习惯用行动去传达情感。”   “我生父是个类型与我完全相反的人,他是个圆滑的商人,很善用言语玩弄人心。”应离顿了一下,道:“我的母亲就是这样被他蒙骗的。”   “我很讨厌他,厌恶到不想和他有一点相似之处。我觉得张口就说爱,行动上却又不作为很轻浮,所以我不想现在就对你那些话,因为我能给你的东西还不够多。”   室友本身就很抵触谈论家庭的话题,他也清楚,所以一般两人都是心照不宣地避开。   这些话……温诺从未听他提过,一时怔住了。   应离瞥见少年惊讶的神情,点了点头:“是,我不穷,但是温家也不差钱。所以我认为这还不够,我不希望作为你的爱人,身份只是一个暴发户。你值得更好的,温诺,我想等我更配得上你了再来谈爱。”   温诺已经完全的错愕了。   “至于我是为了钱,或者权才逼自己和你在一起,那更是天方夜谭了。我不愿意做的事,没有人能逼得了我。”   应离看着他:“我是不可能跟不爱的人做/爱的,温诺。”   温诺茫然地张了张嘴,面颊泛上红晕。   “应辉发现我考上了A大,并且前途有望的时候,他觉得很有面子,觉得他的基因真了不起。被他弃养的、像野草一样生长的儿子竟然长成了不错的树,他想拿去跟别人炫耀,于是想把我认回应家。”   “他骗我家里的长辈说他会补偿我,提供我上学的全部费用,实际上一分都没给,还中断了我用家里的钱的路径,想逼我就范……就这样,我也没有低头。也是在这个时候,你们家资助了我的项目,这就是我们缘分的起始。”   男人声音低沉温和,把那些封尘已久的旧事都拿出来晒晒太阳。   不知不觉,应离一边说着,一边就把人给搂进了怀里。   温诺意识到的时候,脸颊已经贴在男人散发着冷淡香气的颈侧了。温诺一惊,想钻出来,低头一看腰间已经横上了一只坚实的手臂。   应离轻轻蹭了一下少年柔软凉滑的发丝:“我说这些,不是为了让你同情我,只是证明我不是为了身外之物而逼自己做不愿意做的事情的人。”   他抬起温诺的脸,把唇贴上去,厮磨了一会又分开。   “比如我吻你,就只是想吻你。”   温诺的心让他搅得乱七八糟,已经冰冷的念头又开始苏醒活络,早已忍不住要相信他了。   一会感到快乐,一会又为应离的过往而揪心。   偏偏此刻应离还低声地说出了致命一击:“况且,你也说过爱我,但那是真的吗?”   温诺:“……”   他确实为了那什么热暴力,甜言蜜语个不完,一会“哥哥最好了”一会“我好爱你哦老公”……但完全是不经过大脑的,跟NPC自动回复似的。   室友的声音凉森森的:“不说不一定是不爱,说了也不代表爱,我想你应该很清楚这一点了。”   温诺:“…………”   汗流浃背了。   应离抚了抚少年变得有些僵硬的脊背,绷着脸道:“算了,我不打算跟你计较了,我原谅你一开始只是因为馋我身子而跟我告白,只要你现在是在乎我的就好了。”   应离听了乔夏的录音,在温诺不回他消息的八个小时二十四分钟内已经理清了思路。   他现在认定的是——温诺是因为玩游戏输了,惩罚就是找个人告白,然后温诺就对他告白了。并不是因为喜欢他什么的,也确实不是同性恋,不是想随便找个人脱单啥的。   所以温诺本来也打算跟他分手,但是在见过他的人之后,小色猫就起了色心,觉得他长相还不错,身材也还不错,很对颜控小猫的胃口,所以渣渣的想着可以玩一下再甩掉。   但是,应离也不是傻子。   这么久的相处以来,他不信温诺对他没有真心。   就好比他过生日,温诺又是去报班亲手给他做蛋糕,又是买上百万的表当做生日礼物给他,又是布置场地制造惊喜,耗了他好几天的时间……这种种,绝不是对不爱的人做得出来的。   正因为他从小感受到的爱意很少,所以才对被爱的感觉更加敏锐。   他们一定是两情相悦的。   所以……他也不去计较温诺渣渣的初念了,毕竟他自己的也不纯粹,反正只要他们现在是心意相通的不就行了吗?   温诺手脚并用,挣扎地从室友怀里钻出来,急得小脸通红:“等等……你刚才说的那些,我是很感动。但是,你能不能先解释一下什么叫我‘馋你身子’???我什么时候馋你身子了!”   温诺三观都快被震碎了。   应离的这一句,和刚刚说的那些什么硬不起就算是吃西地那非也要跟他做的话……到底什么意思啊?!   “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温诺委屈道:“我骗了你,是我的错,我道歉。但是你不能把莫须有的罪名也安在我头上啊,我什么时候成那种老色批了!”   应离只当温诺还不愿意直面自己的感情,也有些不悦了,冷着脸道:“又不承认了?那好,我现在跟你清算。”   室友英俊的面孔冷冷地对着他,眼神寒光凛凛,温诺顿时升起不祥的预感。   “你搬回宿舍来的第一天,你就趁着睡着,偷摸我的下|体,这怎么说?”   死去的记忆开始攻击温诺。   温诺顿时怔在原地,吭哧了半天,脸都红了:“你……你怎么这种话都说得出来啊!我不是……我没有!”   应离冷声道:“装傻吗?那我换个更通俗易懂的词吧,你趁我睡着,想摸我的生|直|器,说得更直白点就是我的几|把。要不是我其实没睡,按住了你的手,我那时就贞操不保了,你还敢说你不馋我?”   温诺瞪大了眼睛,脸一直红到脖子根,急得双眼泛泪,吭哧了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我……我不是!!!”   温诺想死了,在一瞬间就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和手段。 第88章   少年白皙的脸颊涨得通红,一双水涔涔的眼不知该往哪儿停歇,柔软的唇被纠结地抿了又抿,像是所作所为尽被戳穿而无地自容的样子。   换做以往,应离早就舍不得再为难他了。   但是,这件事真的令他非常火大。温诺拒不承认的小火星子飘到他理智崩坏的导火索上,瞬间就把他所有的涵养都烧完了。   毕竟他被撩拨了这么久,被勾得神魂颠倒体面全失,现在温诺想用一句轻飘飘的“我没有”就随意揭过吗。   温诺尴尬得说话直打嗑巴,眼神躲闪:“你、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啊……太粗俗了吧,你就不能斯文一点……”   室友再急也没有说过几把这种词啊……   应离脸不红心不跳,冷冷地睨着他:“是吗,我觉得我挺有礼貌的。”   温诺:“……”   应离的眸光晦暗。   温诺这样否认他们之前的种种,应离没把他按在床上把他对自己曾干过的都在他身上做一遍,他就觉得自己确实已经够有礼貌了。   应离无视掉少年烫得能煎蛋的脸,继续清算道:“我们去看电影的时候,你怕鬼,就往我怀里钻,偷偷蹭我的胸,我制止你,你非但不收敛,还要我吻你。这又怎么说?”   温诺:“……”   怎么说?再说自杀了。   温诺蹙眉一想,觉得哪里都不对,干巴巴地回怼道:“你别以为只有你记性好!你什么时候制止我了?明明是你说想接吻的!”   两个人同时眉头一皱,脸色都不太好看。   “我说什么了?”   “你说什么了!”   “我说‘别蹭’。”   “你说‘吻我’!”   “……”   “……”   一阵堪称窒息的沉默过后。   温诺幽幽开口:“……真的假的,你说的是‘别蹭’?”   应离绷着脸点头,英俊的脸煞白。   冷静幽邃的眸子深深地打量着温诺的神情,似是要抓出证明少年在说谎的证据。   真的是听错了吗,还是做了但不承认?   温诺尴尬得眼睛湿润,着急解释道:“抱歉,那可能是我听错了,当时电影院挺吵的呀……总之,我不是在跟你索吻,我还以为是你要亲我。”   这话说起来实在太自恋了,温诺都不好意思看他了,认错似的把脑袋给垂了下去。   应离沉默了一下,又道:“听错了你可以拒绝,为什么要说回去再亲?你刚搬进来,就偷偷摸我,没过多久又跟我亲嘴,你让我怎么想?”   温诺臊眉耷眼,眼泪汪汪。   呜呜呜呜,那他就是不擅长拒绝别人啊呜呜呜Q_Q   他在电影院时想着的是拖延时间,一出来就忘光了……好吧也可能是因为太尴尬,大脑启动了保护机制给暂时屏蔽消除了,结果谁能想到应离还主动提起了。   如果不想跟他亲嘴,那就装作也忘了不就好了吗?   应离跟审犯人似的把记忆扯出来逐帧追问:“亲完了,你还抱怨我用的漱口水辣嘴。”   温诺小声叭叭:“那咋了?本来就辣呀,还不让我说吗?”   “你跟男人亲完嘴,第一反应是要他换漱口水,这难道不是在撒娇?”应离想起那个青涩的带着柠檬味的晚安吻,呼吸都重了:“又或者是在暗示我还有下次,我很难不这样想。”   温诺惊呆了。   卧槽,好像是有点道理啊。   但他真的是冤枉的呀!!   那也是他的初吻啊!   他都被吻得五迷三道的了,说话都不经大脑了,就想随便说点啥把尴尬的气氛驱散一下。   ……不是你们学习好的人都这样吗,都这种时候了还能亲一次想着下次,这走一步看百步的,逻辑链要不要这么严谨呢?   见少年梗着脖子一副有苦说不出的样子,应离乘胜追击:“还有你在我洗澡的时候不敲门就直接进来,把我全身都看光。”   温诺头皮发麻:“……我不是都跟你道歉了吗!还给你做了水果捞当夜宵赔罪,你都原谅我了,怎么还带翻旧账的?”   谁知这更是提醒了应离,男人目光一凛,语气有些哀怨:“对,你还给我做了酸奶水果捞,故意喂我吃,害得我都硬了不敢站起来。”   温诺:“……”   原来当时室友没起身把他送出门外是因为应了……   男人额角青筋一个劲的跳,气得太阳穴生疼,英俊的脸看上去有一些狼狈:“你自己想想,你把我看过了摸过了睡过了,哪里都玩过了,现在跟我说没撩我……温诺,你还是不是男人,敢做不敢当?”   室友语气是冰冷的,声调也不大,清晰而平稳的表述着,但就是给人一种咄咄逼人的凶戾感。   温诺被数落得抬不起头,百口莫辩,讪讪道:“对不起……但是,你、我感觉你也不抵触啊……我怎么弄你都不生气,我甚至有时候感觉你都乐在其中了。你现在才来凶我,早干嘛去了,呜呜。”   说着说着,温诺都带上了委屈的哭腔。   他爹的,早不骂他,现在要分手了才凶巴巴。要是室友早早就凶他,热暴力计划进行顺利,他还用得着那么一步步的加大火力挑战他的直男底线吗?   他也不想当流氓的,呜呜呜呜。   应离眉眼微敛,淡声道:“干嘛要凶你,我愿意的。”   他不是气温诺撩拨他,是气温诺撩拨他却不认账。   玩他没关系,但不能白玩,温诺得把自己赔给他。   温诺一噎,亮晶晶的眼睛瞪他:“那你这么凶做什么?你自己也爽到了,现在要人家对你负责,你要是早点凶我,我也不会对你热暴力了!”   情绪一激动,话赶话的,温诺不小心就把一直在脑子里念叨的热暴力给脱口而出了。   话音刚落,两个人都是一怔。   温诺无措地合上嘴。   应离的脸瞬间黑了,语气凉森森的:“……热什么?”   温诺紧张地悄悄绞衣服,刚嚣张一点的气焰迅速熄灭了,喏喏道:“没有啊……你听错了吧,我是说……”   “热暴力?”应离沉声逼问:“什么意思,你解释解释?”   温诺:“…………”   坏了,这下真的彻底翻了车了。   室友凑近了,把人挤到沙发的角落,让人避无可避地正视自己的眼睛。   男人淡漠的薄唇抿成一道紧绷直线,幽黑的眼底藏着滔天的怒火,烧得他理智全无,心脏沉入冰冷的湖底。   应离气极反笑了,手背上的青筋都鼓起来,冷静的表情都快碎了。   认识这么久,温诺还是第一次见室友情绪波动这么大。   好恐怖啊……要是现在还是他们没分手的状态,应离可能会把他往死里操了。   幸好幸好,还没和好。   他瘪了瘪嘴,小声地呜咽了一下,声音小小的把自己那个神金办法全盘托出了。   算了,事已至此,还有什么好瞒的呢。   别瞒了吧,干脆一次性批斗个爽,温诺实在是怕了这种盘问了,再也不想有下次了……也不想再用一千个谎去圆最初的那一个了,尤其不想再看见室友失望黯淡的眼神。   他一边说,一边用小心翼翼的眼神去瞟室友,察言观色。   可谁知,他都做好被揍一顿的准备了,毕竟谁让他耍人家耍得这么过分,挨顿打也没辙,以后老实做人算了,然而室友的反应却出乎意料的平静。   男人稍微放松对他的桎梏,深深吸了一口气,不再刻意收敛身上肆意而出的戾气。   应离就这么安安静静地朝他望去,深邃的瞳孔竟有种阴冷的黏腻感,把温诺密不透风地关在里面。   温诺怂了,慢慢地挪过来,也不敢碰他,就乖巧地仰着头:“对不起,我真的错了,再也不敢这样做了。哥哥,你实在受不了你就打我两下吧,我不怪你……只要你能消气。”   应离很冷静地出声:“消气?我不生气。”   “嗯?”   应离偏头看他,两个人呼吸挨得很近,他伸出手去揉弄少年净是爱说一些甜言蜜语的嘴唇,把长长的食指伸进去翻搅。   “所以你因为不喜欢我,就故意对我好、为我花钱、替我打抱不平为我撑腰,还跟我做……恨?”应离顿了一下,道:“这就是你的热暴力?”   “还挺特别的。”应离说完,自己点评了一句。   温诺被翻搅得说不出话来,但自己听了也莫名觉得不好意思。   是哦,怎么怪怪的……   哎呀,为什么什么话在应离嘴里过一遍出来都会变得这么古怪呀……   他发誓,他之前明明看热暴力那个法子觉得很天才、很有用的,但现在被应离一说……妈呀,他好像弱智啊。   温诺尴尬地去推应离的手臂,舌头怼开快要伸进他喉咙的手指,含糊道:“对……唔,不起……”   应离把手收回来,一听这话又冷下脸:“你再跟我说对不起,今晚你就别想再说话了。”   他就是不想听见温诺一个劲的对他道歉,才想堵住他那张让他又爱又恨的嘴的,结果一放开他还是说了对不起,他想听的根本就不是什么对不起。   温诺讪讪地抽出张纸巾给他擦手,下意识又道:“对不……”   应离朝他淡淡的一瞥。   温诺顿时卡住,支吾地改成:“……嗯嗯,我都听你的。”   少年这个样子,又乖、又单纯,很好欺负似的眼巴巴地望着他。   应离深深吸了口气,强迫自己移开视线:“我不介意,你继续热暴力我吧,如果这就是你的热暴力。”   其实他是介意的。   怒火都快把他的理智烧干了,像被烧黑的锅底那样发出刺耳的呲啦声。   他这辈子也没感受过这样的难堪,就连被应嘉成丢掉礼物,被应辉接走又嫌弃的送回来,都不曾感到如此的狼狈落魄。   他真以为,温诺爱他爱惨了。   他真以为,即使一开始温诺不爱他,但也对自己抱有肉/体上的渴望。   他以为他的初始分不是零分。   当惯了优等生的应离真的有点接受不了。   但是他已经彻底陷进去了,怎么办呢。即使屈辱至此,他还是爱温诺。   他定定地看着温诺,他只需要温诺一句话。   “温诺,你想让我走的话,别跟我说你不喜欢男人,你直接说你不喜欢我。”   温诺怔住。   应离道:“只要你说了,我就听你的话离开。”   温诺怔怔地看着他,鼻腔的酸漫上泪腺,一眨眼,眼泪就簌簌落下。   男人不说话,只用充满了包容的黑色眼眸看着他。   温诺倏地扑上去抱住他,眼泪全部洇在应离的衣领上,还能嗅到轻微的铁锈味:“对不起呜呜呜,我不应该骗你的,我知道错了,我一直在后悔,也一直在找机会跟你说……但、但是,我真的喜欢上你了,我弯掉了呜呜呜,所以越来越说不出口。我害怕你会讨厌我,觉得我跟曾经欺骗你母亲的渣男是一路货色,我怕你会跟我老死不相往来,呜呜呜呜对不起哥哥……”   应离搂住他,失而复得般地紧紧拥着恋人的腰背,怒极的气愤和劫后余生的幸福感一齐蜂拥而至,轰得他的眼眶也泛红了。   温诺是跪在沙发上扑过来抱住他的,饱圆的屁股就那样翘着。   应离把人朝自己搂紧,压抑了一晚上的而且越积越高的怒火化作凛冽的一巴掌,狠掴了一下温诺的软肉,打得他颤了两颤,低声骂道:“小王八蛋。”   温诺哭得可怜,还被扇得哎呀一声,委屈地埋怨:“别打了呀……你这人怎么滞后性那么强啊?以前想让你凶我,你不凶,到了现在才来凶。刚刚跟你认错,说可以给你打两下出气,你不打,当正人君子,现在又来打人屁股,你讲不讲理?”   温诺被他扇得屁股肉都麻了,委屈道:“不能打了啊,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再打我要生气了……”   他反过手去揉了揉,嘀嘀咕咕道:“肯定留巴掌印了……”   温诺想去浴室脱了裤子看看,委屈坏了。   应离从来都是很宠他的,骂都没骂过他一句,更何况对他动手了?今晚可算让他扬眉吐气了,一晚上扇了他屁股两次,当他是沙包啊?   温诺叽叽咕咕的不高兴,小脾气上来了。   他纯属是被应离宠坏了,难以从“热暴力计划”中的作精男友身份脱离,偶尔是有一点作劲儿,当即挑刺道:“我刚才要是真的说了不喜欢你,你就会放弃跟我复合吗?”   应离垂下眼睫,气都不喘:“再说一遍,我们没有分手,谈不上复合。”   “你要是真的说了,我只答应你会离开,没说不会再来。”   温诺:“……”   还是你们读书人的心黑啊。   文字游戏一套一套的。   温诺小声嘟哝:“你怎么那么不要脸啊。”   “男朋友都跑了,要脸做什么。”应离冷淡抬眼,明显还有点没气消。   温诺气焰顿时小了,讪讪地问他:“干嘛这个语气,你还生气?”   应离闭上眼,不去看温诺的撒娇,看了会心软。   他语气硬邦邦道:“心冷了。”   八百个心眼子全都是空心的小男友居然对他用热暴力,换谁谁不心冷。   温诺委屈抿唇:“我今天道歉的嘴皮都累了,还不够诚恳吗?”   倏地,他眼尖的瞄见应离的异样,温诺:“……”   他挨挨蹭蹭地贴近了,手往下滑,摸到了轻轻地挠一下,声音因为害羞而放得很软很轻,像撒娇:“哦,心冷了,但是还会应,我看你可怕得很。”   应离的下颌瞬间就绷紧了,语气沉沉:“撒手。”   温诺非但不松,还牵起应离的手往后按在自己的腰臀上,软声撒娇:“老公,你刚才打得我可疼了……你手劲儿多大你不知道?”   应离喉结动了动,哑声:“……那怎么办?”   “你给我揉揉。”温诺小声:“那我就原谅你。” 第89章   男人宽大的掌心炙热无比,隔着布料都能烫得温诺脊椎微颤,被室友扇过的位置更是一阵烫麻,惹得他浑身都不自在。   可应离居然不动,甚至连目光也不瞥向他,只蹙着眉凝着半空中的某处,看上去孤高又清冷。   温诺:“……”   (っ///Q////Q///c)   ……干嘛呀,再不揉他可三二一跳了!!!   温诺是被人宠着长大的,平日第一次对人做出这样摇尾乞怜般的动作,然而他讨好的对象却看都不看他,他很尴尬的!   温诺的脸都红透了,一双微微下垂的杏眼水涔涔的。   他今天哭得实在太多了,但眼睛不肿。   这归功于温诺令人羡慕的体质,从不水肿,无论是哭得再惨,还是睡前喝了多少的水,都不会浮肿。   于是当温诺有些委屈地捧着应离的脸,把对方朝自己的方向转过来时,应离就对上了那双因为哭得太多而多折了一层眼皮的眼睛。   层叠微红的眼褶让温诺的眼睛显得更大了,楚楚可怜,跟被雨打湿的垂丝海棠似的。   温诺蹙着眉头,软声埋怨:“说话呀,你听到没有啊。”   温诺一心想哄室友消气,见他这样冷漠便有些着急了。   他寻思反正自己这样主动暧昧的行为都做了,还有什么可拧巴害羞的,他的脸早就在应离面前丢光了。   这么一想,温诺的包袱反而没了。   于是,温诺一边缓慢地把手往下移,从男人下颌一直抚到颈侧,然后轻轻勾住他的衣襟,一边轻微地摆了一下腰,用翘圆的软肉在室友的掌心轻轻蹭着。   应离被他磨得没有办法,黑沉沉的眸子骤缩,嗓音低冷:“原谅我?求原谅的人不是你吗,明明是你一直在道歉。”   温诺:“……”   这个生冷的语气,真的还在生气,看来气得是真不轻。   这还是应离第一次用这么冷漠的口吻跟他说话呢,温诺挺不适应的。   温诺心一横,勾住应离的脖颈,直接面对面地坐上了他的大腿,水涔涔的眼睛不躲不避地直视着应离。   两人默默无言地对视几秒,少年就主动地凑过去亲应离紧抿的唇。   温诺的吻是轻轻的、软软的,贴一下又分开,然后又贴过来。   唇齿间是独属于温诺的清爽气息。   温诺的吻是不带情欲的,跟小朋友的示好似的,只有干净清澈的喜欢,想你开心。   应离绷不住了,他的整个身体都因为小男友的主动献吻而沸腾了起来。   再亲下去,他的原则和自尊真的就荡然无存了,彻底成为被玩弄于鼓掌之中的汤姆猫。   为了今后更稳固的关系和抱着让温诺长个教训的目的,应离现在必须狠狠心。   他皱着眉头,把头往后仰了仰,不让他亲。   应离冷着脸,问:“你做什么?”   温诺无辜地眨眨眼睛,又凑过去亲了一下他。   软润的舌尖探出一点,舔了舔男人的唇,又用牙轻咬一下,声音含含糊糊的,像是小火咕咚冒起了泡的糖水般:“亲你呀,我想亲亲看你的嘴是不是硬的。”   应离的喉结轻轻攒动了一下,没说话。   他听见小男友又在那用糖水般黏糊的声音自问自答道:“好奇怪呀,是软的呢。难道应的东西在里面?”   温诺说着,热乎乎的舌尖就很笨拙地撬开他紧闭的唇线,往里探去。   应离倏地清晰地领悟到,温诺现在是正在用自己曾教过他的吻技,在攻略他。   虽然动作生涩又笨拙,但这种感觉太好了,就像是亲眼见证了一张白纸染上了由他亲手涂抹上去的色彩。   令他神魂颠倒。   和温诺的每一次亲吻,都好像跟初吻一样爽。   应离还是没忍住沉沦在这种极度的快乐与幸福里了。   等温诺亲完,红着小脸气息不稳地看着他,他才恢复那副冷冰冰的面容,只是冷白的皮肤染上了些许红意,微微喘息:“你这样,还敢说没有撩拨我?”   温诺害羞得脖子和锁骨似乎都微微泛红了,他垂下眼不敢看应离,缓缓拉下室友的拉链:“以前不是故意的,现在才是。”   室友平时喜欢穿宽松点的运动裤或者休闲系的衣服,但因为最近科研所很忙,不时还要开会或者外出商谈,所以室友最近穿得都比较正式。   笔挺的西裤和端正的白衬衣穿在气质本就冷淡的室友身上,把那股子禁欲凛冽的味道给放到最大了。   这样禁欲的人,现在却任由自己对他做这样的事。   温诺脸颊的热意更甚了。   应离呼吸重了一下,圈住温诺的手腕,警告:“温诺,你现在老实坐好,我就放过你。我现在心情很不好,你别招我。你要是再不听话……别指望我会跟之前那样温柔。”   应离说的可是认真的。   今天他被接二连三的冲击给弄得如同牢中困兽,耐性和伪装的温和都被胸中的暴躁给冲破了。温诺要是再招惹他,他或许真的会忍不住动粗,到时候别又娇滴滴的怪他下手重。   温诺委屈巴巴地瞪他一眼,小声嘟哝:“不温柔就不温柔咯……”   少年一边说着,一边挪着屁股往下滑去。   应离一惊,伸手没捞住粘糕一样呲溜下去的温诺,看着蹲在自己膝前的少年。   温诺用牙齿把剩下的半截拉链给扯下来,漂亮的眼睛自下而上睨着他,声音含糊道:“我特许你今天对我凶一点……”   应离一怔,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过大的刺激给弄得眼前发红。   他想制止温诺,但是喉咙根本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断断续续的倒像是喘息,弄得人更难堪了。   争吵后的安抚就像夏日酷暑后的绵绵细雨,清凉的雨丝渗入干裂的土地,干渴的心灵瞬间就获得了安宁。   冒尖的青竹受到雨丝的润泽,破土而出,生长得更旺盛狰狞,一派欣欣向荣之景。   旖|旎|缠|绵的春雨映入应离晦暗的眼底,迫使他往后仰着脖颈,才能抵抗得住这种头皮发麻的快意。   男人赤红着双目,大掌按上温诺的后脑勺,焦躁鼓起的脉络诉说着他的不平静。   “咳咳!”   温诺猛地抬头,泪眼曚昽,边咳嗽边哑声抱怨:“你按我干嘛,我差点要噎死了!”   “……抱歉。”应离干巴巴道。   温诺很凶地瞪他一眼,但因为洇红的眼角和可怜的泪意让他看上去潋滟生光。应离被小男友嗔怨的目光给瞪得脊椎酥软,凶是一点也没被凶到的。   温诺也没空骂他,快步钻去浴室漱口了。   清水漱了两遍,白茶味的漱口水漱了一遍,清甜的茶香充盈在唇齿间取代掉淡淡的水腥气才算完。   漱完口他跑出来一看,应离还是那个坐姿,动都没动一下。   男人身上的西装得体端正,是纯正的黑与白色,衬得他更是一副精英模样,下方依然敞着。温诺走时是什么样,回来还是什么样,很不要脸。   温诺:“……”   干嘛,能把人差点噎死了不起啊。   但应离并不是想要炫耀什么的,只是纯粹的……还在回味。   暖洋洋的余韵麻痹了他的神经,让一向行事利落又干脆的男人也变得懒惰了下来,一根手指都不想动了。   坦白说,其实温诺的技术不太好。   但因为对象是温诺,所以应离还是无力招架,温诺的一切对他来说都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如果他是犯下错误的普罗米修斯,温诺就是他的火种。   所以只需他的一个眼神,应离就能轻易被点燃,他所有的理性和冷静都沦为一戳即破的薄纸。   温诺瞥了他一眼,手脚就又不知道该往哪儿摆了,支吾道:“你之前是怎么吃得下去的,你的味觉没问题吗。”   应离眯了眯眼,眸色晦暗,哑声:“坐过来点。”   温诺观察了一下室友的脸色,觉得似乎没有那么冷淡了,才委屈地挨过去:“你不赶我走了?”   应离哪里还舍得。   再说他的本意本来也不是赶他走,而是怕自己压不住脾气把人吓坏,加上又得知自己被热暴力,在闹别扭罢了。   他轻嗅少年温软皮肤透出来的香气,沉声问道:“还疼吗?”   他指的是温诺被他扇的地方。   温诺耳朵尖尖发烫,小声撒娇:“可疼了,肯定留印子了。你的手劲儿可是放牛放出来的,你怎么舍得那么用力打我的……”   他说着说着就委屈了,嘴巴扁了一下:“下不为例啊,你这要是让张弛知道了,他肯定会劝分的。”   应离心尖抽痛,眼神瞬间就变得锐利了。   他现在听不得“分”这个字眼,觉得很刺耳。   男人声音低冷,暗含警告:“不许再胡说了。”   温诺粘人地贴上他,哼唧:“你给我检查检查。”   应离沉默地把人按在自己腿上,褪下去看了看,发现小男友还真不是碰瓷,那一身细白的皮肉跟豆腐做的似的,还真起了个浅浅的红印子。   透白的皮肤很吸手,看着像一颗被剥开了的腻润荔枝。   漂亮得更激起人的破坏欲。   应离的眼神瞬间就爬满了红血丝,黑洞洞的瞳孔深得渗人。   “叮咚——”门铃响了。   温诺惊讶地撑起身子,一脸惊愕。   应离安抚地摸了摸他柔软的发丝,低声道:“别出来,是我点的闪送。”   室友放开他站起身把敞开的拉链拉好,低头看了看自己确认着装得体,才去开了门,不一会儿就拿着东西回来了。   温诺好奇地张望:“你买了什么?”   应离拆开包装,道:“冰敷眼罩,和一些别的。”   他把填充好冰感材质的眼罩递给温诺,声音沉肃:“那么爱哭,明天起来眼睛肯定会痛的,最好敷一下。”   温诺眨了眨眼睛,确实觉得眼眶有些酸涩,于是听话地接过去戴好,软声道:“哦,谢谢哥哥。”   “不客气。”   温诺摸了摸眼罩,心里感到暖洋洋的熨帖,心说果然室友还是很宠他的。他都没想到的事情,应离却总能替他考虑周全。   倏地,他发出一声惊叫,感觉肚子凉凉的,像是衣服被掀开了。   温诺慌张道:“哥哥,你做什么呀?”   空气中传来包装袋被撕开的声音,男人低沉平静的声音响起:“诺诺,你骗了我这么久,想让我消气可不是撒撒娇就可以翻篇的。”   温诺感受到了渐渐褪下去的凉意,紧张地拢了一下腿,有点可怜道:“那要怎么办啊……真的不能打我了,你之前明明说过,你不家暴的。”   应离低低地闷声笑了一下:“不打。”   “但是宝宝玩了我这么久,是不是也该让我玩一次了?”   温诺不太明白,鼻端轻轻哼了个疑问的声音。   但很快他就明白了。   黑暗的视野让其他感官变得更加敏锐,明明只是一个指节,都仿佛比往日更长。看不见东西,就不知道尽头在何方,恐惧会带来一种毛骨悚然的刺激。   温诺又开始呜呜咽咽。   明明这个冰敷眼罩是为了让他眼睛好受一些的,但现在反而让他哭得更厉害了。   一向宠他的男友此刻格外不近人情。   仿佛没人盯着他看,他身上那点儿人气也消散了,指尖跟他人一样冰冰冷冷的,仿佛是从黑色湖底里爬出来的水鬼。   “把腿抱好。”应离冷淡道。   温诺好委屈,但他又实在很想让应离消气,只得一边抽噎一边照做。   应离今天真的是气狠了。   回想起这些时日的心动与快乐,居然都是建立在温诺这个什么热暴力的计划之上,他就心脏酸涩得恨不能把温诺整个人给吞进肚子里。   但与此同时他也有种劫后余生般的庆幸,幸好温诺也是喜欢他的,否则他真是不知该如何安放自己这滔天的爱欲。   原来把心交付出去是一场这么惊心动魄的博弈。   幸好他赌对了。   他冰冷而不安的心终于被温诺的眼泪和体温给焐热。   心是软了,但该有的惩罚和教训还是要让温诺接收到的。   不管温诺如何哭叫和哀求,应离还是近乎冷酷地精准到点。   温诺揪紧了沙发的边缘,无声地弹了一下。   海浪掀得过高,一下更比一下激烈地拍打在岸边,一条受不住波浪的可怜小鱼一个跃身就搁浅在了金色的沙滩上,无助地张着唇。   脑子是混沌的,他只记得了一点——绝对不能再惹应离生气了。   他跟死了一回一样的。   浑浑噩噩间,温诺悚然听见了应离拉链的声音,吓得连忙撑起手肘茫然道:“我都已经……啊?”   应离冷静作答:“我还没有。”   仅仅只是手又怎么足够。   最后,温诺一边哭,一边承诺了大概十遍:“我再也不随便提分手了。”   十遍“我再也不离家出走了。”   十遍“我会接电话的。”   十遍“我最爱应离。”   十遍“我只对应离一个人热暴力。”   还有十遍温诺自己的哭诉“哥哥能不能把我的眼罩摘了,呜呜呜呜”。   黑暗中未知次数的至高体验带来的是灭顶的快乐,这是很可怕的事情,快乐的浓度过高就会变成痛苦。   温诺的感受就很割裂。   唉,惨的不得了。   巴掌印是没有再新增了,但是深深浅浅的红印却密布得吓人。   终于餍足消气的男人恢复了温柔英俊的面容,抱着温诺洗得干净清爽,换上纯棉的睡衣,再圈在臂弯间细致地亲吻。   温诺早就没有力气躲了,白眼都翻不出来,因为刚刚在做事的时候已经翻累了,麻木地任由室友不知疲倦地亲着。   他叹了口气,小声道:“应离,我有时候真的怀疑你是鬼来的。”   应离挑眉:“嗯?”   温诺叹气,并不解释。   这实在是很难用言语去表述。   毕竟他实在不明白人为什么会那么癫,且态度转变得很极端,仿佛他这个人生来就没有中间值。   隔岸观火时,应离是穿得齐整而体面,一颗扣子都没解开,仿佛只是一个正在执行冰冷的行动指令的机器人。   但当他扣子一解开,男人就立刻有种似乎要带着他一块赴死的癫狂。   最恐怖的是,刚才作业做到一半,室友似乎因为情绪起伏太大,又流鼻血了。   淡淡的铁锈味在空气中漫开,温诺吓得声音都抖了,然而应离却还是跟没事人一样,动作都不带停顿一下的。   倏地,温诺的肚子传来老大的一声咕噜。   应离立刻皱起眉头,紧张道:“我刚刚没清理干净吗?”   室友很细心地把他半抱起来,哄道:“宝宝先别睡,再去洗一下,不然会不舒服。”   “……”温诺红着脸嘟囔:“不是……是我有点饿。”   两人安静了一会,面面相觑。   应离面色凝重起来,严肃地问道:“你晚饭吃了什么?”   温诺声音更小了:“还没吃……本来点了个粥,后面也没让人送来……”   “……”应离深吸口气,额角青筋蹦了蹦,问:“那你在干什么呢?”   温诺瞪他一眼,有些恼羞成怒了,凑上去咬了一下应离的唇:“在想你!然后就哭!怎么样,满意了吧?你这个血流不止的人还有脸说我!”   吓死他了,搞得他还真以为是什么绝症呢,着急了还想骂他一个研究攻克癌症的人居然把自己搞出绝症。   结果谁知道应离用一个轻微感冒就把他所有大招都逼出来了。   可恶!   应离无奈地起身:“那不一样。”   小男友太不听话,真是让他气得太阳穴都抽痛,但是今晚已经把人欺负得够惨了,应离也舍不得再凶他,只冷着脸掐了一下对方软豆糕一样的脸颊肉肉:“明明就很喜欢我,还玩失踪,自己躲起来哭,这下舒服了?”   温诺抿唇:“我都已经发了不下十次的誓了,你就翻篇吧老公,求你了。”   怎么干完了还数落他也,那他不是白挨了一顿草吗?   应离没辙,出去翻了翻冰箱,苦于没什么食材,只得做了碗很简单的紫菜蛋花清汤挂面。   温诺坐在餐桌前,撑着下巴看男朋友给他煮夜宵的身影。   他的公寓这儿的围裙对应离来说有点小,穿在男人身上有些紧绷。   应离伸筷子去夹面条时,臂膀劲力的肌肉鼓起,线条流畅分明,上面还有一枚不明显的齿痕。   就……很性感。   温诺看着看着,眼神就化成了温水,唇角也翘起来,小梨涡浅浅地凹下去。   应离端着面一出来见到的就是温诺这副可爱得要死的模样。   白皙软嫩的脸颊一副被雨水浇灌过的滋润,眼下自然泛红,嘴唇被吻得糜红微肿,眼神亮晶晶,似乎在构想着什么很美好的未来。   他一怔,把碗在温诺面前的桌子上放下,语气有些疑惑道:“诺诺,你……还想要吗,刚刚没做够?”   温诺:“……哥,你别真的是有瘾吧,我已经出不来了。”   应离拉开他旁边的椅子坐下来,顺手把围裙给摘了,问:“那你在偷笑什么,还盯着我的身体看。”   温诺正低头嗦面呢,一听这话立刻咳了两下,尴尬道:“你能不能思想单纯一点……我就不能是纯粹的欣赏吗?”   深夜小面很朴素,调味正好,温热鲜爽的一口面汤下肚,胃里瞬间就舒服多了。   温诺低头吃了好几口,才满足地说道:“其实我是觉得很幸福,没想到还能再看到你给我做饭吃的样子。”   少年垂着头,耳尖红红的,有点腼腆:“我还以为我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突然就觉得命运对我挺好的。”   说完还自己笑了两声,弯弯的眉眼温润漂亮。   应离看得移不开眼。   他想说,他才是该觉得命运对他好的人。   感谢上天垂怜,才把他的小火苗给送到他的身边。   温诺慢慢吃着,一边也跟他说起一些自己的事情:“其实这种简单的小夜宵,家里人是没有为我做过的。因为他们都很忙,经常聚不到一起……啊不过,保姆会把我照顾得很好的。对不起,这样说是不是有点凡尔赛了?我没有那个意思。”   应离摇头,幽邃的黑色眼眸在静静地看着对方的时候会给人一种安心的力量。   温诺提起来的心又软软地塌下去:“虽然我物质条件不缺,但偶尔还是有点失落的。可能我的个性比较黏人,会比较想和大人撒娇。但是外面的人想通过我恭维我的父母,就会对我说,小少爷真幸福呀,多么有福气才有这样一对恩爱又能干的父母,未来可以躺着享福了。你有这样幸福的生活,一定要感谢父母呢……之类的。”   “当然他们说的是对的,我也很清楚很感恩。但是我当时太小了,处理不好那么复杂的情绪,只下意识觉得我在这样幸福的条件下居然还产生了负面的情绪是一种错误的行为。”   温诺笑笑:“其实我只是有一点点……寂寞而已,但是我把那当成了是一种错误,大家都说我应该高兴,那就不应该出现难过的情绪。所以我就藏起来,不被任何人看见,努力地去当一个懂事的小孩。”   “这就造成了我遇到不知道怎么处理的事情时总会下意识拖延、逃避,然后……也给你带来了伤害。虽然你听烦了,但是真的很对不起。”温诺可怜兮兮地抬眼,用认真的眼神看着应离,道:“哥哥,我会改的。”   应离的心忽的软了,像被一只柔软的小手拂过,又浸泡在了温水里。   又酸又涩,又甜得他不知该如何去爱他才好。   应离专注地凝视着他,低沉的嗓音也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没关系……诺诺,我现在也很幸福。”   温诺的缺点也是他的一部分,也让应离生不起半点反感。   况且,说是逃避,不如说是温诺的心肠太软。   他的男朋友,就是这样一个善良得像温水一样的人。如果不是因为他的过分体贴,应离根本没有机会和温诺在一起,他们直接就会在第一天就说开了。   那样的话,自己恐怕现在依旧是个生活乏味平淡到极点的人。   虽然没有了让他惶恐和不安的来源,但也失去了这种让他连在温诺睡着后数他的睫毛都感到幸福的快乐。   应离抽过一张纸巾给温诺擦了擦嘴边的油渍,淡声道:“以前的事情就翻篇吧,我已经消气了。诺诺,我不需要你特地为我改变什么,只要你往后再也别跟我提分手然后玩失踪就好了。”   这种痛苦他不想体会第二次。   再来一次的话,他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变成疯子。   谁知温诺舔了舔唇,睁着天真单纯的眼睛,毫无预兆道:“跟你道歉和我们分手是两码事,哥哥,我们现在还没复合哦。”   应离一怔,脸色倏地就变得难看了。   男人英俊的面容有一瞬间的扭曲,未退的红血丝衬得眉眼阴沉沉的,“……什么?”   应离面色铁青,几乎是咬牙切齿:“那我们刚刚又是在做恨?!”   “诺诺,你在耍我吗,你这是什么意思,睡完了我,又不认了?”应离眼睛赤红,质问的话不断冒出来:“还是说你只想和我保持肉/体关系?”   卧槽,室友要变成男鬼了!!!   温诺吓得差点又要掉眼泪了,连忙解释:“不是不是!我不是耍你!我是真的打算和你分手的!”   应离脸色更难看了。   温诺伸出手去摸他的手背,扣住了温声道:“我们的上一段关系,再怎么阴差阳错,它始终是建立在彼此的谎言和隐瞒之上的。我的告白也很不真心,如果这样就让我白得这么好的一个男朋友的话,这也太不珍惜你了,而且这也不是健康恋爱的好的开端。”   少年温声细语的解释一点点抚平了应离心头骤起的狂风大浪。   男人僵硬的面部轮廓终于和缓了些,生硬道:“所以这是什么意思?”   温诺抿了抿唇,虽然害羞,水涔涔的眼依旧认真地看着应离,柔软而坚定地说:“所以,我要重新追求你!你再和我谈一次恋爱吧,应离。”   应离怔怔地望着他,难言的情绪在胸腔内冲撞翻涌。   他此前二十多年的人生满是缺憾,他野蛮生长到了今天,也并不觉得有什么凄惨。直到此刻遇见一个说要填补他灵魂缺口的男生,他才恍然感觉心脏落在了实处,得以生根发芽了。   见应离半晌都没吭声,温诺紧张地问:“怎么了?”   应离缓缓抱住小男友的腰,把有些失态的脸埋在温诺的颈窝处,声音闷闷地传出来:“你就折磨我吧……”   温诺环着他的腰,不爽地抗议:“我才没有,我很认真的!”   应离不说话,只是抱着他的力度默默加大了。   刚才吵架时他对温诺说他心冷了,现在是烫得让他心慌意乱了。他像被温水给煮熟了的蠢青蛙,彻底陷进去跳不出来了。   应离抬起头,眼眶红彤彤,带着狠戾的偏执,冷声道:“温诺,你想清楚,我很难追的。把我追到手后,要是还敢提分手的话……你真的会被我做死。”   温诺慢吞吞地咽了一下口水,惊恐地咕一声,小声道:“死……多吓人啊,还是不要吧。”   应离脸一黑,眼神顷刻变得危险。   重点是在这儿吗?   那不要惦记着分手不就行了?   温诺耍赖似的黏糊糊地去亲应离的脸颊,小鸡一样啄了好几下,委屈道:“做到死可不行啊,我还要跟你谈很久很久呢,死了你就没男朋友了……”   怕男朋友不高兴,温诺小小声让步道:“唔,半死可以。” 第90章   应离做的挂面被温诺吃得干干净净,连汤底都喝光了。   “去漱漱口。”应离自觉地把温诺吃剩的碗拿去洗,顺便低声叮嘱道。   “哦。”温诺乖乖点头。   洗漱完,温诺甩了甩额发沾到的水珠,看了眼时间,已经过了零点,时间来到第二天了。   不早了,这下是真的该休息了。   温诺轻叹了一口气,感觉这一天里真的过得跌宕起伏。不过好在压在他心头这么久的大石头总算卸下来了,久违的轻松和安宁感一起涌上来,眼皮就变得重重的。   “困了?”   低沉的男声从门口传来,温诺愕然回望,发现室友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正懒懒地倚在浴室门口看着他揉眼睛。   温诺困倦地眨了眨眼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嗯。   应离自然地抚了把少年湿软微凉的脸颊,把那点困出来的泪痕给拭去,然后牵过他的手道:“那睡觉了,不然明天又赖床。”   温诺乖乖地任由男人牵着他走,走到主卧门口时才轻轻挣脱开。   应离脚步一顿,乌黑的眸子疑惑安静地看向他。   温诺抿了抿唇,耳垂微红,软声道:“哥哥,我们现在还没重新在一起呢,不能一块睡觉的。我睡主卧,你睡侧卧,可以吗?”   应离一怔,英俊面容上一直带着的清浅笑意缓缓裂开。   “要……分房睡吗?”   温诺点点头,圆钝的眼睛单纯地倒映着男人不可置信的脸,乖巧地嗯了一声。   应离:“……”   好消息,和小男友把糊涂账都捋清了,现在彼此都很爱。   坏消息,身份降级了。   不能理所当然的一起睡了,嘴巴自然也不能随便亲了,一夜回到解放前。   但是过去的他蠢笨如牛,不能和温诺贴在一起,顶多莫名其妙的遗憾一下再失眠一下,可现在的他已经知晓了彼此的心意,再让他跟温诺保持距离……那不是比杀了他还难受吗?   “诺诺……”应离疲惫忙碌了一天的眼睛瞬间更红了,低哑的声音有点可怜。   “嗯,哥哥晚安。”温诺朝他笑眯眯,嘴角牵起来的弧度甜得要命。   应离抿了抿唇,有些狼狈地往前一步,叫住他:“诺诺,我现在还不是你的男朋友,那算不算暧昧对象?”   温诺偏头想了想,都让人住进家里了,还吃了人家做的夜宵,心安理得的让人给他洗碗善后……   “算。”温诺道。   应离垂眸看他,语气卑微又恳切:“那我能不能给你讲睡前故事?就跟以前一样。我把你哄睡了就走。”   这一整天大起大落的情绪把他所有的不安都激出来了,此刻最想做的事就是拥着温诺一块入睡,这样才能让他有种从地狱落回人间的实感。   如果这也不行的话,起码他想看见温诺在他身旁安然入睡的睡颜。   否则,他今天大概一整晚都无法安心合眼。   温诺犹豫了一下,小声道:“那好吧。”   他也有点想和应离多待一会儿呢。   温诺把拖鞋蹬掉,撅起圆翘的屁股率先爬到床上,一骨碌往蓬松的被窝里钻,然后冒出乱蓬蓬的小脑袋朝身旁的空位拍拍:“上来吧!”   许是做完了运动嫌热,温诺身上盖得严严实实,倒把小腿肚往下的部分伸出来了,晾在外面。   少年皮肤莹润白皙,小腿又白又细,特别是伶仃的脚踝,应离最喜欢握着那里进去。   修剪得干净圆钝的脚丫就更别说了。   温诺就合该是被人当着宝贝宠着长大似的,连脚心都是嫩乎乎的,皮肤很薄,敏感得连吹口气都会轻轻颤栗着拢紧趾缝,脚背像小桥一样拱起来。   有时候温诺笨拙的踩法有些没轻没重,他就会被折磨得鬓角直冒汗。   应离眸色深深地看了一眼,深吸口气,逼迫自己移开视线,然后规矩地半躺到温诺身旁。   温诺咦了一声。   室友并没有跟着他钻进被窝里,而是克制地躺在被子外面,没跟他有肌肤上的接触,倒是很规矩听话。   但是躺在外面,男人一身精实完美的身材也会跟着一览无遗。   毕竟温诺这儿没有符合应离身材尺寸的睡衣,所以室友只能光着上身了,底下倒是勉强围了个浴巾。   温诺看了一眼,然后没忍住又看了一眼。   随着男人的呼吸,结实精力的腹肌也会跟着起伏,看上去都能想象到那种半化黄油般的手感。   温诺害羞地抿了抿唇,嗔怪道:“应离,作为睡前哄睡环节这会不会太刺激了点,你该不会是在故意勾引我吧?”   室友一怔,随即无法被乌黑发丝掩盖住的耳廓竟然默默地红了起来。   “……不行吗?”   男人的声音低哑性感,带着一点难为情的尴尬。   温诺一噎,把脸往被子里沉了沉,小声道:“随便你……”   应离垂眸用目光描摹着少年精致如画的眉眼,试图用男色换取一点福利:“宝宝,能不能牵着手?我想摸你。”   温诺猛地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咳了两下才面红耳赤道:“你……!你说话能不能不要那么涩?”   应离不解地皱了一下眉头,然后解释道:“只是牵手。”   说这话时他也有些尴尬。   其实应离觉得自己应该确实有点病的,但不知道该挂什么科。   当他和温诺在一起时,他经常会出现这种类似“渴望”的感受。   渴望看见温诺,渴望温诺黏糊糊地挨着他,渴望和温诺有肌肤接触,渴望跟他接吻拥抱。   他喜欢温诺使唤他,喜欢满足温诺各种小要求,只要是温诺给予他的,就算是疼痛……他也喜欢。   小男友还又乖又甜,把他的胃口和欲念膨胀得很大,以至于像现在这样只许他看见却摸不着都像是一种酷刑。   温诺抿了抿唇,有些无法抵抗室友这样直白渴望的眼神,白皙的脸颊都快重新变热了。   他怯怯地伸出一只手,小声道:“那好吧,不许越界哦。”   应离嗯了一声。   炙热的大掌满足地贴上温诺细嫩的皮肤,从他手指的缝隙穿过去,牢牢地扣在一起。   “你想听什么睡前故事?还跟上次一样吗?”   温诺眼睛转了转,说道:“我想听你唱歌,你会唱吗?”   室友眉头聚起,顿了一下,道:“我……不怎么听流行歌曲,也没给人唱过歌,不一定好听。”   温诺翻了个身,面朝向他,好脾气地问:“没关系,那你会什么呢?”   应离低声道:“我只会一些家乡的传统民歌。”   温诺眼睛亮了亮:“藏语民歌?好呀,你唱嘛,我想听!”   小男友撒娇时眼睛会不自觉地弯起来,像荡漾的春波,水涔涔的光直晃到他的心底。   应离根本对他说不出拒绝的话,耳廓更红了:“那要是不好听……不能算进减分项里。”   温诺一愣,随即意识到应离是把这个当做恋爱考察了,被逗得差点笑出声了,连忙答应他:“好的。”   应离无奈地轻轻握紧了温诺的手心,有些别扭地移开视线。   幽邃的目光朝前望,沉了沉嗓子,一段悠扬宁静的曲调就从男人的口中哼唱了出来。   温诺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实际上应离唱歌并不难听,相反,还挺好听的。   毕竟他的嗓音条件好,低醇厚重像自带了混响,虽然没什么技巧,但只要音调在线都不可能会难听。   低沉悦耳的男声哼唱带出了一片青悠悠的草原,像是通过了马背上少年的眼睛映入了巍峨的雪山与纯白云层,化不开的爱意藏在里面,声声入耳。   扑通,扑通——   温诺摸了摸和着曲调狂跳不止的心口,又往被子里沉了沉,怕被室友发现他泛红的脸颊。   他听不懂藏语,但是读得懂应离温柔的眼睛。   短短的民歌唱完,应离把温诺的被子往下扯了一点,露出少年挺秀的鼻子:“别闷着了,脸都红了。好听吗?”   “好听,但是听不懂,你唱的是什么意思啊?”温诺好奇地问道:“‘艾玛吉’是什么?”   室友阖了阖眼,沉吟一声道:“是我妈妈曾经给我唱过的歌。”   “开头第一句只是表达欣喜快乐的感叹词,没有特别的含义。后面两句就是表达,我们在此相聚,希望永不分离……”应离说着说着,耳畔的热度始终不退,最后低声道:“大概就是祝愿对方健康吉祥的歌曲。”   难得的害羞让他有些局促,应离低声转移话题道:“宝宝,你困了吗?”   温诺笑了两声,眼神亮晶晶:“还不困耶。”   应离:“……”   “那聊会儿天?”应离无奈。   温诺轻轻挠他指根处的茧,应道:“好哇。”   男人反手扣住他乱动的手指,低声警告:“宝宝别摸,有点痒。”   温诺不理他,径自抛出话题:“应离,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啊?”   温诺真的很好奇。   虽然他现在已经知道了室友喜欢自己,只是爱当闷葫芦,但是爱情的萌芽什么时候开始的他却不知道,毕竟室友一直都是那副逆来顺受的模样,似乎总是那么冷静和游刃有余。   应离的眉眼沉肃下来,思考了一会道:“我也有些说不上来,我感觉我的感情可能变质得很快……”   说着,应离自己都有点尴尬。   “有多快?”   他低声道:“可能……在我们第一次接吻的时候?就那个晚安吻。又或者更早一点,你看见我的旧照片,然后说很好看的时候吧。”   温诺惊住了:“这么早?!……那不是才刚在一起没多久吗?”   应离有些窘迫地坦白道:“不知道……反正当时跟你亲完就有点遗憾,然后都没睡好。”   温诺又惊了:“为什么??”   不儿,他吻技有那么差吗,只是晚安吻而已怎么变成失眠吻了。   应离绷着脸,耳根赤红:“……当时就很遗憾,亲得不够深,觉得如果亲到舌头的话会更舒服的。”   “……”温诺沉默了片刻,问:“哥,你这是直男吗?”   应离尴尬得脸都快沉成冰块了“……那我也没喜欢过别的男人啊,也没想过跟人亲嘴。”   温诺倏地笑起来,眼角都泌出泪水了。   应离有点羞恼:“别笑了,再笑更精神了。”   温诺好不容易才把笑得发酸的嘴角降下来,突然认真了些,问道:“那你当时怎么没有及时止损啊,在彻底变弯之前,干嘛不跟我说清楚然后分手呢。你的基因这么好,不想和普通的其他人一样结婚生子,把基因传下去吗?你本来也不是gay,会不会有点遗憾后悔啊……?”   应离静下来,认真地垂眸跟他对视,沉静的眸子有些严肃。   “温诺,人类的智慧不会因为某个人的断代而终结停滞,否则古代动不动就诛九族,我们的科技是如何发达成如今这样的呢。”   温诺哑然。   “而且,你的基因也同样优秀。”应离笑起来:“温诺,你不知道自己有多好。”   “总之,我对世界来说其实不太重要。世界没了我,不会停止转动。但是我没有你,就不能过了。”   应离眉眼灼灼,胸口滚烫。   世界太大,而他的心太小,只装得下一个温诺。 第91章 正文完   第二天,应离的感冒加重了。   因为昨晚温诺握着他的手睡着了,热乎乎的手指紧紧地圈着他的指节,想走就得把他的手指一根根掰开。应离沉默挣扎了很久,看着温诺睡得香恬的睡颜,最终还是放弃了任由他牵着。   一晚上没盖被子,虽然现在是夏季,但还是给轻微感冒雪上加霜了。   不过应离的体质真是十分强悍,不愧是吃红肉长大的康巴汉子,感冒加重了也只是嗓音听上去比平时更低一点,其余的症状一个也看不出,就打了两个喷嚏,鼻涕都没流。   但温诺还是担心得不行,翻箱倒柜的给他找药。   只可惜他这儿什么都没有。   温诺拿出手机,说点个送药跑腿,很快的。   应离叫住他:“不麻烦了,回去喝个感冒冲剂就行。诺诺过来,我还有别的事要问你。”   温诺迷茫但很乖地走过去:“怎么了?”   结果一听应离说想听乔夏给他发的录音,温诺整个人都不好了:“不要不要!”   那段录音他自己听一遍都想死,更何况还要跟室友一块听了。   “这有什么好回味的!”温诺急道:“现在不都说开了么?”   应离无奈地拍抚少年单薄的脊背,让他冷静下来,道:“不是,我也不想听那段录音,但是我怀疑他发给你的录音是做过手脚的,所以想检查一下。”   不然按照他们完整的对话,以温诺细腻的性子不应该这么难过才是。   温诺狐疑地看着他,挣扎了一会,才蔫巴地交出了手机:“那你可快一点哦。”   “嗯。”   于是两个人把头凑在一起,凝神肃穆地听着那段音频,表情各有各的不自然。   当听到那句“温诺是不是耍我的,这不重要,因为我也不是同性恋……”时,温诺就瞪他一眼,重重地哼了一声。   应离瞥向他,讨好地把温诺的手牵过来,低声道:“我错了,你也打我一顿出气吧,打哪里都可以。”   温诺把手抽回来,冷哼一声:“攒着吧,你现在还是病患,以后再跟你算账。”   应离的心软成一片,眼神温柔地正要说好,倏地眉目一凛,正色道:“这个音频……到这里就结束了?”   月检度假福肺   他看向已经安静了好一会儿的手机,垂眼一看,进度条还真的播放完了。   男人的脸色瞬间难看起来。   温诺奇怪:“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难道这些话不是你说的?”   但是这个嗓音、这个语气,温诺都再熟悉不过了,很难不是应离啊,用AI跑也很难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出来。   应离绷着俊脸,缓缓吐出一道郁气,闷声:“是我说的,但是……我没说完,这个录音被剪辑过。”   温诺一怔。   “我在说完这句之后还说了别的。我告诉他我也不是同性恋原因有二,一个是表达我对他没兴趣,第二点就是让他不要再揪着你对我撒谎这点不放,因为我对你也有所隐瞒,他的威胁并不能激怒我。如果他敢散布谣言的话,我就会动用法律手段。”应离冷声。   所以乔夏没胆子散布谣言,就选择了只散布给温诺,只想拆散他们。   自己过得不好了,也不想让别人好。   最重要的是,他男朋友还真的被气跑了。   应离气得脑仁生疼,面色铁青。   怪不得,他就说呢,如果温诺听到了完整的录音对话,就算再怎么难过应该也会等他回来亲耳听听他的解释再说的,怎么会电话不接信息不回的就跑了。   他把音频传到温诺的笔记本上,把波形图拉出来看了一下,发现果然在接近结尾的部分出现了被截断的波形。   两人面面相觑,应离拧了拧眉心,叹了口气。   ……   乔夏已经把所有的行李从A大收拾了回来,他找了一家比较上档次的艺术机构,打算先混进去当个顾问老师,等积攒了一定的财力再自行准备作品走独立艺术人的路线。   虽然路比原来坎坷很多,但也不是没有出头日。   尤其这家艺术机构来往权贵也不少,他看见好几个人都穿着不菲,等混熟了或许也能给他帮帮忙。   资料都已经移交好了,结果那边的机构突然告知他不通过应聘资格,把简历全都打回来了。   乔夏脑瓜子一嗡,立刻打电话过去询问,对方都没接。   他抖着手打了无数遍,最后对方才不堪其扰地回了他不通过的原因:【我们机构不接收有污点的人。】   乔夏愣了很久,才疯了一样地打开了A大的校园官网,果然发现不知道为什么原本同意不对外公布他的行为的校方竟然突然对他通报批评,底下还写明了他被劝退的原因。   乔夏白着脸,腿部突然失去力气,跌在地上。   他虽然被A大劝退了,但A大仍是他的职业生涯中无法越过的履历,而用人单位只要随便一查,就能查到他被通报辞退的原因,这污点算是无可撼动地印上去了。   他懵了很久才想起来打电话给昔日的狐朋狗友和列表里的公子哥们,然而,几乎都被他们拉黑了,要么就是打不通。   手机滑落在地,他很久都没有勇气再拿起来。   他清晰而又后悔地明白了一件事——此后他的人生算是和艺术彻底绝缘了,曾经光鲜的履历也不再是他拿得出手的骄傲,而成为他后半生都想极力掩盖的污点。   昔日的纸醉金迷,注定要与他背道而驰了。   ……   酷暑过后又一场雨,天气逐渐转凉了。   和好之后,温诺自然是又搬回了宿舍,继续过上了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逍遥日子。   虽然温诺小嘴甜甜地说着要重新追求应离,但除了把应离折磨个半死之外没有别的明显改变。情绪价值是给得很足,但已经破了处的男人却没那么好满足,天天夜里硬是睡不着。   偶尔气氛正好,一只白皙的手就会突然按住男人往前倾的唇,又把探进他衣服下摆里的手拿出来,声音又乖又欠艹的说:“哥哥你矜持一点,我们要循序渐进才行。我上小X书看过了,我们下一步应该是嘴巴轻轻碰一下的那种吻。”   给应离憋得双目通红,每天去科研所实验室都有种要引爆A大的错觉。   他家的小笨蛋他都懒得说了。   明明都因为听信网上的“小妙招”吃过一次亏了,怎么还往新的“交往小妙招”里跳。   恋爱哪有什么固定步骤啊。   应离正靠在沙发上看着手机,倏地一阵清浅的淡香笼向他,而后就是乖兮兮地粘上来的小笨蛋。   “哥哥你在看什么啊?”温诺好奇地从他脖颈旁探出脑袋,软声问:“楼盘?你要买房吗?”   应离偏过头去轻吻他的侧脸,现在已经可以做这种程度的亲亲了。   “嗯,有这个打算。”应离把手机举得高一些让他看得更清楚:“你看看有没有比较喜欢的。”   温诺打眼一瞧,觉得都挺好的,毕竟这几个楼盘都很贵,自然不会差:“为什么,学校宿舍不是住得好好的?”   再过几个月,应离就升博了,宿舍还可以继续住很久,甚至可能会被分到更好一点的宿舍。   按照应离已经很辉煌的履历,接下来他的时间可能会像加了二倍速一样快。等毕业后或许会加入某个实验室成为核心研究员,也可能会任职一段时间的教授,总之待遇这一块总亏不了他的。   温诺就更不必说了,他年纪小,又已经在专业领域内小有名气,现在陆陆续续收到了很多展会的邀请,最近也忙碌了许多。   应离轻轻捏了捏少年嫩软的耳垂,冷沉的声音里含着轻浅的笑意:“我想有一个我们自己的家。而且之后我们结婚的时候,没有婚房也说不过去。”   温诺一怔,被揉捏的耳垂发烫发红。   他唔了一声,侧过头去舔吮室友的唇,舌尖有些生涩地探进去。   应离抬手抚上他的发尾,沉稳的气息开始不稳,问:“不是说还不能跟我接这种涩涩的吻?”   温诺的嘴唇和舌尖热得都快化成水了,闻言有些不满地咬了一下应离的唇,含糊地骂他:“罗里吧嗦……专心一点。”   男人瞳色转暗,也闭上眼。   应离长长的眼睫毛合上时轻轻扫过少年泛红的皮肤,激得对方破防轻抖,失去了主动权。   ……   恋爱谈得很甜,最近应离的脸色也红润不少。   申秋好奇地问了几句,倏地想起了什么,随口问道:“对了,你之前那个朋友和他对象谈得怎么样啦,就是那个忽冷忽热的,共用水资源的那个。”   应离蹙眉,冷声道:“别胡说,人家没有共用,是专用的。”   申秋瞪大眼睛,不信自己也有猜错的一天:“啊?那为什么忽冷忽热?”   应离舒展眉心,有些骄矜似的微微抬了抬下巴,护目镜下的眼睛莫名带着几分得意:“小情侣的情趣,你没谈过你不懂。人家现在热恋中。”   申秋:“…………”   隔了一会,应离在休息时间又主动地去向没谈过的理论派朋友请教:“申秋,你说到底怎样才是正确追人的姿态呢?”   申秋不爽地睨他一眼:“不是说我胡说?”   应离抿唇,“上次你的项目还是我帮你做完的。”   “诶诶诶……!”申秋瞪他:“怎么还带这样的!”   申秋气道:“你问这个干嘛,你跟温诺分了,要重新追回去?”   但是看着他天天神清气爽的样子,也不像啊。   果然,男人瞬间脸色就沉了:“没有,我们挺好的。”   申秋讪讪地笑了笑:“哦我懂我懂,爱是时常感到亏欠对吧,想对男朋友更好一点。”   应离抿唇,没吭声。   他瞪视了他一会才无语道:“你这问题问的……不就是玩玩浪漫嘛,说点油腻的小话,小手一牵小嘴一亲小腰一搂,等感情到位了就先礼后兵。”   应离蹙眉:“先礼后兵?”   “啊,”申秋理所当然道:“那不最后都是要到床上去打仗的吗?”   应离:“。”   “反正就是浪漫嘛,玩点华而不实的。”   应离又蹙眉:“为什么要不实,那不是很虚假吗,送点有价值的东西不好吗?”   申秋嫌弃地看着他:“真不知道你是怎么追到温诺的……”   “追人当然都是从华而不实开始的啊,你情绪价值不给到位,上来就送车送房送钻戒,那跟包养人有什么区别?追点爱钱的还行,要是追那种带点小清高的艺术才子,你这不是侮辱人吗?”   正准备买房的应离:“……”   该不会又做了个减分项吧?   温诺收到了室友发来的信息,问他在哪里上课,他回过去之后,对面就没再回过。   温诺正奇怪呢,打算下了课问问,结果一出来就发现外面吵吵嚷嚷的。他好奇地望过去,隔着人群一眼就跟一双清泠泠的乌黑眸子对上了视线。   看见他,应离淡漠的眸子顷刻漾开笑意,阔步朝他走来。   室友身量很高,模样又帅气,只是穿着白衬衣倚在外面的样子都像在拍画报,在艺术教学楼这样颜控盛行的地方分外引人注目。   不用想温诺都知道论坛又会爆出很多有关于他们的新帖子,嗑cp党又要嚷嚷着头顶青天了。   他红着脸小跑过去,小声地问:“你怎么过来了啊?怎么了?”   应离不顾周围的目光,自然地牵起小男友的手,稍微低下头地问:“下午没课?”   温诺拉着他走快两步,“嗯,怎么了,你有什么安排吗?”   一向沉稳高冷的室友倏地耳根红了一下,面色有点不自然道:“诺诺,跟我去约会吧。”   温诺:“哦……嗯??”   他惊诧地扭过头去看他,男人却似乎早有准备,把脸给撇开了,只朝他暴露着通红的耳根。   温诺看得好笑,调皮地捏了一下应离的掌心,也不欺负他了,温声道:“好啊。”   说是约会,还真的是约会,和其他的情侣也没有什么不同。   看电影,吃饭,最后在天色渐晚,温诺以为要回程的时候,应离驾车把他带去了海边。   一降下车窗,咸咸的海风就扑面而来。   一道道浪花冲刷到沙滩上积成雪白的细线,还带着余温的沙子踩着很舒服,自然又放松的氛围,不过天色乌漆嘛黑的。   温诺有点好笑:“要带我看海为什么不白天来,现在天都黑了,沙滩上也没几个人,什么也看不见了。”   不过第二天是周末,倒也不急着回去。   温诺笑盈盈地牵着应离的手,软软地撒娇:“哥哥你是不是想带我来做坏事……?”   应离垂眸看他,嘴角噙着笑,不说是,也不说不是。   “咻——”   倏地,海面之上传来一道划破夜空的尖啸   “啪”的一声,金灿灿的盛大烟花在夜空上野炸开,化作流星线一样往下垂坠。   瞬间的灿光照亮温诺惊诧的脸庞,清澈的眸子怔怔的。   盛大的金色流星烟花只是个开始,随后,整片夜空都开始绽放起了斑斓绚烂的色彩。彩色的星星碎了满天,换来周围和远处一片的尖叫起伏和温诺嘴角的笑意。   温诺刚刚还想笑他连浪漫都玩不好,带他来看黑漆漆的海。   黑沉而暗含波涛的海面就和应离总是凝望着他的眼神差不多,温诺每天看他都够看的了,何必来看夜晚的海。   直到此刻温诺才发现是自己错了,不得不说应离在讨他欢心这一块儿上是有点天分的。   繁华美丽的烟花在夜空绽放,黑漆漆的海面正好宽容地全部倒映上去,一时间竟是分不清哪里才是天空,唯有抚上狂跳的心脏才能分辨何处是陆地。   温诺笑眯眯地抬高点声音凑到室友耳边道:“好漂亮,我很喜欢!”   应离去摸他被海风吹乱的头发,眼神缱绻柔和:“我也很喜欢。”   到处都有人在尖叫,拍照,上传到网络上很快就飙升至热搜。   这样美而大型的烟花非重大节假日都少见,网友们纷纷猜测这又是哪位霸道总裁在追命中注定的真爱。   然而并没有什么霸道总裁。   有的只是一位不懂浪漫的学者和他漂亮又乖巧的男朋友。   甚至也没有玫瑰花,只有殷红似火的唇舌。   最后一幕烟花在夜空炸开,图案是两枚叠靠在一起的男士戒指,正好对应着两人无名指上闪闪的银光。   他们的戒指一直没取下来过。   应离握紧温诺被风吹得有点凉的手,用温热的掌心去焐着,严肃的眉眼透露出几分紧张。   “温诺,你愿意成为我的男朋友吗?”   应离的声音认真而清晰:“不是玩扮演游戏,也没有谎言,只是想邀请你和我共度余生。”   温诺怔怔地看着他,湿漉清澈的眸子一点点变得水亮。   应离无奈地笑了一下:“对不起宝宝,我等不及了,考察期可以结束了么?”   温诺感动得鼻子酸酸的,眼睛一眨就泪汪汪了,扑上去抱住他,骄矜的声音嘀嘀咕咕:“你这样子,显得我好不会追人啊,到底谁追谁啊?”   应离搂住他的腰,也笑了:“追你,一万次都可以。”   他们抱了很久才分开,嘴唇又粘在一块了。   温诺心动得几乎站不住,搂着男人的脖颈滑到他的肩膀上,还有往下落的趋势,吻得深入,呼吸间都是彼此的气息。   夜色笼罩,谁也看不清他们。   应离被他摸得呼吸加重,气息不稳地稍稍分开些,冷静的面容覆上烟花的红:“还敢说你不馋,回去再摸,在这里影响不好……”   温诺没这意思,但他似乎是被应离被宠坏了,变得越来越爱欺负他,闻言就哈哈笑了起来,愈发大胆地故意把男人胸口的扣子解开两颗,磨磨蹭蹭地溜进去。   “现在我已经是你男朋友了,摸一下怎么了?不给摸?”   应离被撩拨得额角直突突,咬肌倏地鼓了一下,无奈地叹气:“给,哪里都给。”   温诺笑嘻嘻地放过他,扣子却不给他扣回去,应离只得自己去扣,省得一会又被作得无法无天的小男友说他不守男德。   “哎呀!”温诺惊叫一声,脚在沙滩上蹬了两下。   “怎么了?”   小男友委屈巴巴的声音响起:“有蚊子咬我……”   温诺蹭了蹭腿,更委屈了:“好几个包!你早说来海边,我不穿短裤的,这下好了,蚊子开自助餐,拉帮结伙的咬我!”   应离摸到了,温诺嫩嫩的小白腿上蚊子包肿得老大,还被温诺自己抓得鼓起来两道指甲痕。他心疼坏了,拉上他快步往回走:“走吧,回去给你涂药。”   温诺得寸进尺,小声嚷嚷:“不要,我要你帮我抠抠,不痒了再涂药。”   应离呼吸一窒,腹肌瞬间就绷紧了,冷声警告他:“不许招我啊。”   温诺:“……”   “哥哥你好涩哦,我俩半斤八两吧。”   应离不说话。   ……好友的建议果然还是不靠谱,推荐的什么地方。   他牵紧了温诺的手,嘴角止不住地上扬。   不过,喜糖还是要发的。   应离心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