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豪门经纪人丢了老婆
　　作者：胖虎打酱油
　　简介:【文文明天19号入V哦~~】
　　PS：职场精英受X娱乐圈豪门经纪人攻。
　　主打一个撩骚，高傲与高傲，谁先沦陷谁先输，他逃他追他插翅难飞，最后腿软到跑不动了。
　　①林烨打小人帅腿长，追求他的人一打又一打，可惜他心高气傲，没一个看得上眼。某天，老妈逼他去相亲，对方是娱乐圈里的铁腕经纪人，据说连公司老总都要敬他三分。
　　冷默、禁欲、手腕狠，瞧人时镜片后总泛着冷光，身高193，气势慑人，是他喜欢的款，于是他决定和对方试试。
　　他也打听了，顾钧一直单身，从没和身边的艺人闹出过什么绯闻，既然莺莺燕燕的不喜欢，是因为喜欢清粥小菜？
　　于是他戴起眼镜，穿着保守，装得特别乖。
　　可是没多久，顾钧对他提出了分手：“你不适合我。”
　　林烨有些错愕，不过很快释然：“分手就分手。”
　　两条腿的男人还不好找吗！
　　彼此一拍两散。
　　为了宣泄郁闷，当天他就下载了一款交友APP，置顶排行的【JUN】被喻为第一难追的高冷男神。
　　APP交友还有这种玩意儿？
　　要追就追最难的，后来他成功追上男神，亲昵时对方还会喊他宝宝。
　　②顾钧为应付家里与相亲对象交往了一段时间，后来他随便找了个理由提出分手。某天，好友打开了他手机内的交友APP，通过了名叫【华火】的好友申请。
　　那天起对方便有意无意开始撩他，不小心发的腿照比例比当红大明星还完美，按错的锁骨照冷艳勾人到极致。
　　凭他多年经纪人的经验，这人不用看脸，光凭身材就能C位出道。
　　对方的小心机还不止如此，每每“发错”照还会补一条语音，清冷，矜娇又高傲。最主要的是，真勾起了他为数不多的欲念。
　　他顺着他演，后来小东西越发放肆，既要勾着他也要忤逆他，一不留神就和别人玩配对，契合度还百分之99，撩得他发火又不经意间已把人嵌在了心底深处。
　　③酿够了火候，林烨与【JUN】见了面。
　　当天，林烨笑了，懒洋洋往沙发里一靠，翘起二郎腿：“没想到是你，可惜了，我不吃回头草。”
　　说完，删掉了与顾钧的联系方式，甚至在好友列表随便挑了个人约下一场：“亲爱哒~你在哪儿啊，我们今天见面吧，我想你了。”
　　顾钧摘了眼镜，慢条斯理擦拭镜片，眸光依旧慑人三分，不过这次，是绝对的占有欲和滚滚醋意。之后他努力追妻，结果发现，围绕林烨身边的追求者很多，公司同事、领导、邻家弟弟、甚至有金发碧眼的俊美男人。
　　顾钧（醋得不行又生气还得拼命追甚至想时间倒退回去给自己两巴掌）：老婆还能追回来吗？？？
　　阅读指南：
　　①1V1和双C甜宠，撩文
　　②职场与网恋结合，私设如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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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预收文：《四个男人找不到老婆了》
　　桓城早间新闻报道：
　　某高校设施坍塌，导致众多学生受伤....
　　401寝室不幸中招，四人全部送入医院成了植物人，再次醒来，他们成了顶级财阀付家的狗。
　　①宋星期，寝室中胆子最小的一个，灵魂进入了藏獒体内，面对比他体型小N倍的小奶狗，藏獒瑟瑟发抖，小奶狗一叫，他躲进了付家老大的脚后跟呜哩呜哩，打雷那天，付琛被子里鼓起了一个大包，看家藏獒因害怕雷声躲进了他被窝。
　　但是藏獒有着聪明智慧，可以叼报纸可以叫起床，非常通人性。
　　②邱子杰，电脑天才，穿成了二哈。原二哈因为老拆家，被恶毒夫妇送到了付家老二的房子里，付誉，性格孤僻阴冷，为人狠辣，也是商界奇才。一天，有黑客黑进了他的电脑，他撒网捉人，然后在监视器中看到了他的二哈蹲坐笔电前开始打字......
　　③盛小邢，全寝最别扭男生，他醒来时处在脏污环境，自己成了一只瘦骨嶙峋的柴犬，他防备心重，对着喂食的男人扑上去就是一口，咬破了世界拳击冠军付焱的手。当所有人都以为付焱会一拳头打死他时，付焱把他抱起来带回了家。
　　谁也不知道，外号大冰山的付焱，背地里是个吸狗狂魔，他给柴犬洗澡，梳毛，用棉签清理屁......
　　④蒋凌，学校公认海王，交过的男朋友比吃过的饭还多，妖艳，漂亮是他的代名词，但是他恨，自己竟然穿成了一只小巧比熊，这种样子怎么俘获男人？！！他气呼呼看着付家老幺左拥右抱，一龇牙，扑上去就把其他人的脸给抓花了。
　　后来，听说出了名的花花公子被一只狗给管了，还对狗狗宠得要命，扬言要取一只狗当老婆.....
　　再后来，四个男生在医院苏醒，重新开始了生活。
　　付家：四个大男人满脸戾气。
　　他们原本乖巧懂事异常通人性的狗狗，此刻，全部变成了智！障！
　　不管老婆是人是狗，都要揪出来！
　　阅读指南：
　　四对CP，鸡飞狗跳，甜文，宠文，沙雕搞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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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预收文：《哥哥，我超甜哦！》
　　PS：酷酷的直男学弟受X白切黑爱逗人还把自己真心搭进去的心机校草攻。
　　校园/网恋/互撩/白切黑/甜宠/直掰弯
　　高三毕业后的暑假。
　　好友来找季焱：哥们，我妹被南大的校草渣了，你得帮忙报仇啊！
　　季焱：怎么报？？
　　好友：和他网恋，再奔现，再狠狠甩了他！
　　季焱：呃......
　　耐不住好友软磨硬泡，季焱只好答应，然后甩了张照片给大学里的老哥：哥，把我照片P成美女。
　　季瀚正打游戏，随手将照片传给了自己室友卓聿昂：兄弟，帮我弟弟把照片P了，P成女的，美女，越靓越好。
　　卓聿昂P了。
　　而当晚，微信有陌生人申请添加好友，通过后，他收到了自己P过的照片。
　　对方：[哥哥，网恋吗？照片是我啦，我超甜的哦~~]
　　卓聿昂哭笑不得。
　　确认是室友弟弟后，他陪他演：[你有多甜？]
　　从此，两人互相演上了。
　　只是“渣男”要求越来越过分。
　　[我们可以语音吗？]
　　[今天想看你腿照。]
　　[宝宝为老公穿超短裙好不好？]
　　季焱冷笑：果然是渣男！！
　　两人面基，季焱穿女装上阵。
　　卓聿昂很坏，季焱要上洗手间，他就亲自送人到女厕门口，微笑看着人进退两难。
　　季焱报复，夹着腿捂住短裙：“哥哥，我那个来了，哥哥可不可以帮我买卫生棉？”
　　卓聿昂挑眉，不仅帮他买卫生棉，还多了一条女生内裤：“裤子应该脏了，换了吧。”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季焱：“.....”草！！！
　　卓聿昂逗人逗得上瘾，后来逗着逗着，把自己掰弯了。
　　弟弟合眼缘，性格有趣，有这么一个老婆也不错，他准备好了摊牌。
　　而季焱觉察到了时机成熟，果断提分手：[呜呜，哥哥对不起，我们分手吧，我劈腿了，还怀了别人的宝宝，我们真的不能在一起了。]
　　卓聿昂：“......”
　　虽然理由很扯淡，但卓聿昂真急了。
　　怎么就突然老婆没了？？！
　　注：1V1双C甜文，和。
　　卓聿昂不是渣男，是渣男冒充他的名字。
　　内容标签：情有独钟娱乐圈业界精英甜文 时尚圈钓系
　　主角视角林烨互动顾钧配角一干人等
　　其它：甜宠系列，撩人系列
　　一句话简介：冷酷男人喊我宝宝。
　　立意：自信、果敢、任性、痛快，不求完美，只求做最好的自己。


第1章 
　　拉起的百叶窗外，同事们陆续规整桌上的物品，提了包打卡下班。
　　时间正值五点三十分，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宋芹在此时打来电话。
　　“烨烨啊，妈妈今天去酒店参加了你沈阿姨的生日聚会，你猜怎么着？”
　　林烨打开免提，处理最后两封邮件的同时问道：“我猜沈阿姨又认识了哪家年轻有为的成功人士，于是迫不及待又想牵线保媒，但就你儿子还是单身，所以又盯上我了？”
　　“谁让你这样条件的难找呢！”
　　这样的条件只有一条，同性。
　　林烨失笑，他没打算说，其实他在圈子里很吃香，就是没看上眼的，不过这话说出来会更让宋芹担心，圈子乱不乱，都是什么人，比之让他相亲或许会出现更多繁琐的问题。
　　所以能简单处理的，就不必那么复杂。
　　“沈阿姨又介绍谁了？”回复完邮件，林烨拿起手机，舒展了下筋骨靠向椅背，对上窗外不经意瞥了眼就撞上他目光的同事，点了下头。
　　“这回不是你沈阿姨介绍，”宋芹的语气比以往每次都轻快，“是妈妈的老同学，就那么巧遇上了，哎呦，真是大老板了派头不得了哦，他问起近况，我们就随便聊了聊，正好他儿子也没成家呢，连个对象都没有，还和你一样。”
　　“宋女士，我就问，我能不能不去相亲？”
　　“不行。”
　　意料之中被否决。
　　宋芹说：“他儿子可出名了，你知道那个大明星宋陈晨吗？”
　　林烨微讶：“您老同学的儿子是宋陈晨？”
　　宋芹在电话那端笑说：“不是，他是大明星的经纪人，宋陈晨的经纪人，叫顾...顾...”
　　“顾钧？”林烨替妈妈说。
　　“对，就叫顾钧。”
　　*
　　林烨从不畏惧工作，每天在开车出家门时就已经给自己上好了发条，领导交代的工作从不出纰漏，在所有人眼里，他游刃有余周旋在各供应商之间，同组的下属中有人说过，像林烨这样，早和他们普通社畜不是一个级别，是真正享受工作。
　　其实不然，林烨最享受的，是下班的这一刻。
　　他走进茶水间。
　　还逗留在公司闲聊的Kaylin和陈思恬瞬间噤声，聊八卦不要紧，要紧的是正说到兴头时被领导抓包，两个姑娘的笑容逐渐僵硬。
　　准备走。
　　林烨说：“Kaylin，你留一下。”
　　Kaylin：“啊？”
　　陈思恬低头溜得飞快。
　　生产部的几个领导中，林烨对待下属是最和煦的，甚至从来没有大声训斥过组里成员，只有每当犯错时在他问“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做？”的没有起伏的话语中会倍感压力。
　　面对林烨平时的工作态度和能力，也会不自觉在他面前自惭形秽。
　　Kaylin双手捧着杯子，指甲轻轻抠着杯面，静待吩咐。
　　林烨将咖啡被杯搁在咖啡机的喷嘴下，抱起双臂，倚在桌旁说：“已经过了下班时间了。”
　　Kaylin大松一口气，同时又悬起一颗心：“Lynn，你不会是要我今晚加班吧？”
　　林烨问：“我记得你喜欢追星？”
　　Kaylin举手发誓，情真意切：“我确实喜欢追星，偶尔也会在市场部磨蹭向艺人要个签名照什么的，但是我绝对没有耽误过工作，我今天的事也忙完了。”
　　林烨端起冲好的咖啡，轻啜了口，笑了笑说：“不用紧张，我只是随便问问，好奇而已，你知道有个经纪人叫顾钧的吗？似乎挺出名的？”
　　其实林烨对名人圈了解些，知道鼎鼎大名的顾家，Wallace海外总部的事业部甚至与顾氏的一些生意有来往，可他不太清楚顾钧在娱乐圈的为人。
　　身处花花世界，还是单身？
　　可能吗？
　　Kaylin像发现了新大陆，眼神诉说着“原来领导和我是同道中人”的兴奋光芒，连点头都比平时用力：“知道啊，顶流宋陈晨的经纪人嘛，虽然宋宝确实很有实力，演技和颜值都是一流的，但是不可否认，他事业能如日中天，身后的经纪人绝对功不可没。”
　　林烨顺着她的话问：“这么厉害啊，那应该很多人喜欢他吧？”
　　“当然！”Kaylin肯定。
　　“也就是说情人不少？”
　　“那你可就错了，”Kaylin拉近距离，生出一股“我内部消息绝对靠谱”的小骄傲，“我有个同学，正好是宋陈晨团队里的助理，平时和他经纪人接触也多，人家天生有一张可以直接C位出道的脸，身边却愣是没个女朋友，可能有什么怪癖吧，据说气场巨冷....”
　　不难猜，Kaylin喜欢追星大概率是受了她这位同学的影响。
　　林烨笑了下。
　　他不是没在网上查过资料，作为幕后角色来说，经纪人的曝光度远比不上手底下的艺人，不过照片还是能搜到一些，面相冷漠、禁欲，代表了斯文睿智标志的眼镜架在他鼻梁上，只凸显了一样气质，锋利。
　　倒是他喜欢的款。
　　可对方身边的莺莺燕燕不喜欢，也没有绯闻对象，难不成喜欢清粥小菜？
　　*
　　城市的霓虹永远不会慢于如期而至的夜色，早在余晖尚未全部褪去前，街边已亮起了各色灯牌，等过了晚高峰，似乎才真的到了夜里。
　　晚上十点多，一辆跑车在市区淮北路疾驰而过，因前方两个司机骂街，不得不慢了下来。
　　车主不耐烦地摁响喇叭，大概是等不及了，随后变道右转拐进了一条小路。
　　徐英彦确实急，今天有个私人聚会邀他参加，他是工作一结束就取了车甩开一堆助理前往。其实晚上还有个封拍，但是他不想拍了，偶尔耍一次大牌也没什么。
　　拐进支路时他只在转弯处放慢了速度，接着加速油门。
　　视线瞥向车载显示屏，调出导航。
　　突然嘭一声，像一颗炸弹在脑海里炸开，他一脚踩下刹车，车身随惯性往前耸，车屁股也随之腾空了一瞬。徐英彦额头砸在方向盘上，心口突突狂跳。
　　他撞到人了！
　　徐英彦抬头，惊恐中脸色煞白，眼看着有行人要过来，他倾身抓起挡风玻璃下被一包纸巾压着的临时牌照，慌乱地塞进了副驾车兜。
　　而后，跑车后退，打方向盘，绕过伤者迅速远去。
　　…
　　顾钧刚从星硕娱乐老总的办公室里出来，他不属于任何一家娱乐公司，但不是没有合作。
　　郑绍宏亲自送他下楼，替他打开车门。这时，顾钧手机来了电话。之后几次回想，郑绍宏都觉得徐英彦就是个傻B，怪不得被顾钧丢弃，要是他打给自己，就算比不上宋陈晨大红大紫，怎么也能保他在圈里不愁没戏拍。
　　顾钧接通电话：“喂？”
　　徐英彦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已经带了他半年的经纪人。
　　从他出道至半年前，整整十年，这十年他怎么也火不起来，事业不上不下，然而顾钧带他的半年堪比平步青云，他能够站在一线大咖身边出席活动，广告、剧本都是挑好的给他，而不仅仅是一个只能仰望的后辈。
　　这让他觉得，顾钧在娱乐圈有通天的本事。
　　“顾哥，顾哥你帮帮我，我出事了！”徐英彦跑了，可还没镇定下来。
　　“什么事？”顾钧问。
　　“我、我撞了人了，”徐英彦说话的语调有些颤，绕过伤者时他没敢看，可是对方有没有动静在那一刻还是清楚的，“我当时在调导航，我也不知道他哪儿跑出来的，突然就撞了，顾哥我现在怎么办？”
　　“人撞死了？”
　　“我....”徐英彦答不上来。
　　“哪个路段？”
　　“淮北路，淮北路往南...往南的...”这条背街他极少走，一时间叫不上来，“往南经过与文山路的交叉路口，额…之后往西的支路，就、就那儿。”
　　“报警了吗？你现在在哪儿？”
　　“我现在在崇民路，一家叫“老地方”的小面馆附近的泊车区。”
　　顾钧上了车，在启动引擎前，郑绍宏也火急火燎地打开副驾厚脸皮钻了进去，车窗上映出他一脸惶恐。
　　徐英彦还在自动连接了车载蓝牙的电话里求救：“顾哥，这事儿你能帮我摆平吗？我知道肇事逃逸肯定不对，但是我事业红起来没多久，我真的怕传出负面新闻，你知道的，现在网络舆论能压死人，我、我当时真的慌了。”
　　“那个人不管伤多重，赔多少钱我都愿意，但我不能被拍到，我前两天刚提的车还没有车牌，处理起来应该比较…简单吧？”
　　“简单，”顾钧说，“你在原地别动，我过来找你。”
　　“好，我等...”
　　徐英彦的话没说完，通话已经结束了。
　　崇民路更偏僻，小面馆附近的泊车区出入的车辆自然也就少，所以每每有灯光打过来，徐英彦总会扭头去看。
　　顾钧来了，高大身形挡住了车前未熄的大灯。
　　徐英彦也赶紧从车里下来，但紧随而来的还有一辆闪烁着警灯的警车。他如当头挨了一棒，本能想跑，身体却不敢做出任何行动。
　　在被带上警车前，他都不敢相信，这半年来他不是没获得过顾钧的肯定。他也顾哥前顾哥后的殷切叫着，临到出事竟然一点帮他的意思都没有，哪怕是叫他自首。
　　徐英彦怕自己的事业完了，整个人都是懵的，只怔怔地问出一句话：“为什么？”
　　玻璃镜片后的目光依旧是那么锋利，也冷酷无情，顾钧用平静的口吻说：“我向来追求完美，带艺人也是，人品上有重大瑕疵的，出了一次事就还有第二次，与其将来总是替你擦屁股，不如现在就放弃你。”
　　跟来的郑总欲言又止，徐英彦是他公司的艺人，是他当初推荐挂在顾钧名下的几人中唯一被相中的，原想培养成摇钱树，这下好了，泡汤了。
　　徐英彦被带走，伤者也及时送往了医院。


第2章 
　　半个月后，周一例会。
　　内容照常是共享总部传达的消息，汇报上周的工作，总结一周来的销售情况以及各大门店客户的消费反馈。
　　各部门经理按自家管辖的内容做简报，其他人该记记，该沉默沉默。
　　林烨敲着笔电，忽略掉有意无意从他身上掠过的A组生产部蔡志安的傲慢视线。大多数的周一蔡志安都要与他较劲，只要略胜他一筹，一整天都能像打了兴奋剂的公鸡。
　　今天蔡志安拿出了一份几天前做好功课的供应商开发计划书：“可开发的供应商名单我简单做了表格，已经发到各位邮箱了，大家可以看一下。”
　　另外一沓足有百页详细内容的纸质文件则交代了CEO陆文昊手中。
　　林烨打开邮件。
　　带了笔电进来的职员也都进入邮箱查看，Kaylin与同组的小齐扫过名单，诧异地对视了一眼，又不自觉去看林烨。
　　Wallace品牌的服装年订单投放量以及每年的销售额都在递增，早已挤进全球男装快销品TOP前10，即便在网商崛起的今天，依然保持着良好数据，而近期门店的扩张也需要身后供应商的支持，按照现在的趋势，多开发供应商势在必行。
　　“陆总，这几家工厂的生产能力完全跟得上我们的销售节奏，他们供货的成品质量也OK，我觉可以试试，您说呢？”蔡志安建议。
　　“好，”陆文昊本就有这方面的考虑，“开发供应商就交给你来做。”
　　蔡志安笑面如花，此刻不是公鸡，堪比骄傲的孔雀，就差插上几根孔雀翎开始摇摆了。他信誓旦旦保证：“您放心，我一定能办好，不说全部拿下，至少能拿下百分之五十。”
　　目光再次落到林烨身上。
　　林烨回以微笑。
　　今天例会的重头戏算是过了，陆文昊宣布散会，大伙儿走出会议室。
　　Kaylin跟上林烨的脚步：“Lynn，A组的开发商名单有好几个也在我们的计划书内，你还没提呢，他倒抢先一步，该不是咱们组有内鬼给透露了？”
　　“不至于，大中华区没有与我们合作而生产质量能达到我们标准的工厂，只要认真做调查都能罗列出来。”
　　林烨之所以没有急着上交材料，是因为还有一家工厂在他考虑的首列，拿下他一家可以抵得上蔡志安名单里的三家，但和他们Wallace有积怨，不是那么好谈的。
　　Kaylin噘嘴：“就是可惜了我们花费的功夫，名单文件还把后勤部经理和采购部的组员都抄送进去了，真是深怕别人不知道他要立大功了。”
　　林烨不以为然：“光拟名单没有用，能拿下才是本事。”
　　“话是这么说，不过蔡哥要是能拿下又可以在咱们生产部耀武扬威好一阵子了吧。”
　　“好处也不是没有，”林烨含笑，“一个生产组可吃不下所有流水线，辛苦的事他去做，成果大家分，不好吗？”
　　Kaylin豁然开朗，果然领导格局大！
　　*
　　下午，林烨带人去了一趟C组负责的门店，带回了几件退货的瑕疵商品，回到公司也差不多是下班时间。
　　他今天不打算自己开车回去，准备坐地铁避开地面的拥堵交通。
　　老妈与他说好的相亲推脱不了，答应就得去赴约，况且他觉得顾钧起码在外表上符合他的胃口，见个面，合适的话谈谈恋爱也不错。
　　公司设有专门的健身楼层、游泳池、按摩房等。
　　林烨在公司洗了澡，换了身行头，身处于走在时尚前列的服装快销品行业，公司对员工的审美与着装有要求，不一定要刻板的西装衬衫，但一定要对这个行业的流行元素有敏锐的洞察力，因此林烨的穿搭一直被公司许多人推崇，身材更是行走的衣架。
　　设置的微信好友专属铃声响起。
　　林烨接通视讯。
　　他单手拨弄着洗完后刚吹干的头发，额发垂落下来，几乎遮挡了整个额头，和平时上班的发型完全不同，右手指尖轻巧撬开手机保护壳后的小支架，将手机竖放在洗手台上。
　　“下班了吧，待会儿我来你那儿蹭饭，晚上再一起出去喝一杯？”
　　“不了，我今晚有约，我们家宋女士又给我介绍了相亲对象，”林烨对着镜子轻轻摁着眼睑部位，单眼皮变成了双眼皮，接着戴上准备好的边框眼镜，眼镜不是常规框型，是学院风复古圆框，边框虽然是黑色，但并不是厚重的粗线条。
　　他面向镜头，切换腼腆风格：“怎么样，我可爱吗？”
　　“可爱，怎么不可爱，可光可爱有什么用，脖子以下全是腿合适吗？谁家一米八三的男人装可爱，哈哈哈哈....”云鹏鹏不给面子，在视频里捧着肚子笑。
　　林烨翘了下嘴角，也不恼，除了发型脸部做修饰，他还准备了衣服。
　　身体后退，上半身呈现在视频中，颀长身形套在一件只有品牌LOGO的宽松米色卫衣里。
　　他虽然高一些，但不是精壮类型，反而骨骼偏瘦，宽松衣服穿在身上的丝丝空荡感能彰显出与之不符的羸弱，加持了可爱，裤子也选的宽松类型，说他刚大学毕业也不为过。
　　云鹏鹏竖起大拇指：“可。”
　　上了职场可以杀得刀光剑影，下了班可盐可甜，这就是林烨。
　　“行，那我们过两天再约，”林烨搭配上羽绒外套。
　　*
　　林烨到了约定好的酒店餐厅，服务生引他到视野最好的靠窗位，沐浴在晚霞中的城市可一览无余。
　　顾钧来得比他早，落地的玻璃窗面隐约勾勒出身影，似乎他周遭自带气场，一进餐厅就能注意到这个男人。本人的五官比照片更深邃，鼻梁高挺，唇略薄，镜片后的目光冷淡地扫过来，眼神没有平时工作时的锐利，甚至可以说是平静，却难以将“好相处”这个标签给他按上。
　　“林烨，”林烨在服务生帮忙拉开的位置上入座。
　　“顾钧。”
　　彼此都是简单到发指的介绍。
　　既然都来相亲了，林烨也不端着，主动挑起话题，他从不认为主动就是降低身段，许多事上反而主动才能抓住先机，而最后出场的可不一定压轴。
　　工作多年，房子、车子他都有，早就实现了财务自由，而顾钧的背景更不需要在乎金钱，于是林烨挑了最近宋陈晨主演的电影聊。但是他不知道，顾钧能来相亲是因为短短半个月内，他妈妈突发“心脏病”三次，“昏厥”了两次被逼迫来的。
　　顾钧的态度不温不淡。
　　偶尔，林烨会装装可爱，比如小心舔一下嘴角沾到的胡椒汁，恰到好处的鼓一下腮帮子，最后在即将结束晚餐时，他问：“所以，你觉得我们可以交往试试吗？”
　　“可以，但是我能陪你的时间不多，”顾钧说。
　　林烨大方表示：“本来恋爱也不是我生活的重心，情感归属更不一定要朝朝暮暮，对吧？”
　　双方意见达成一致。
　　林烨对顾钧的第一印象还不错，尽管不算热情，但这样的人应该就是这样的性格，他也能接受对方工作忙的状态。
　　但是，他没想到的是顾钧能忙成这样，三个月内他们只见过两次面。


第3章 
　　相亲后的第一次见面，是林烨主动约的顾钧。
　　天气已经开春了。
　　两人约在同一地点吃饭，聊天的内容从一部电影换到另一部电影。有时林烨会问他一些个人爱好，顾钧会答，但很简单，运动两个字就概括了所有。
　　出于职业习惯，林烨会仔细观察探究一个人的神情，什么表情接下来大概说些什么话，他基本都能预测个八九不离十。
　　然而，顾钧从头到尾都是同一副表情，心思难测。
　　要不是态度在接受范围内，林烨会认为顾钧是被人拿刀架在脖子上逼着来的，可照道理，手腕厉害的人还能被胁迫吗？哪怕家里要他来相亲，他不满意走个过场回家交代一句不合适就是了，有必要拖时间？
　　林烨“不小心”碰掉了叉子，从餐桌边缘滑落至地面发出叮当清响。
　　“啊，掉了，”林烨故意问，“能麻烦你帮我捡一下吗？”
　　顾钧弯腰捡起，没有递到林烨手中，而是放在餐桌边，招来服务生换一副餐具。
　　林烨道了声谢，冲着对方没有露出迟疑和不耐烦，他决定收回刚才的质疑。
　　“我无意间刷到新闻，报导说徐英彦肇事逃逸，你最近是在处理这件事吗？”林烨慢条斯理切着牛排，随口问道。
　　顾钧咀嚼完口中食物说：“从他逃逸那一刻，他已经不归我管了。”
　　“说不带就不带？星硕娱乐不会对你有意见吗？”
　　这几天林烨也是在茶水间偶然听到同事们聊明星，知道徐英彦塌房，想起来一事儿。
　　Wallace不仅有主打品牌，年前总部又有开发还子品牌的打算，针对大中华区这块，子品牌宣传大使就曾选定了徐英彦，后来市场部有人提出反对意见，觉得资历虽然不浅，但影响力欠缺，后来因多方考虑另设了人选。
　　顾钧冷然道：“对我有意见，可以不用和我合作。”
　　林烨莞尔。
　　真是傲慢。
　　晚餐结束后，他们一同步入电梯。
　　林烨今天多喝了两杯红酒，脸颊微红，可他早练出了酒量，千杯不醉不至于，但这两年还没什么人能在酒桌上放倒他，他双手揣在卫衣身前的衣兜兜里，微微迷蒙着眼，装弱不禁风。
　　类似镜面的电梯墙壁清晰地照出两个人的高度，顾钧比他还高出了十公分。
　　兜里手机震了下。
　　与云鹏鹏提过相亲对象是顾钧后，这家伙三天两头问他进展如何，这是又来打听八卦了。
　　手机有防窥屏，林烨很放心，即便没有，身边人目不斜视，就是停留在他身上的目光从吃饭到现在也没有多少分钟，更别说看手机了。
　　[吃了个饭。]林烨回。
　　[然后呢？吃完饭就各回各家？你可不是爱清汤寡水的类型，今晚准备进展到哪一步？]
　　[看情况。]
　　林烨收起手机说：“本来我约了朋友顺路过来接我，现在他说有事来不了了，麻烦你送我回家？”
　　电梯在10楼停了，进来两个男生，林烨往后退了些，只听顾钧说：“我也有事，送不了你。”
　　林烨说：“今晚风大，我喝酒了，去酒店外面打车会吹到风，我喝酒后吹风会头痛。”
　　顾钧摁下一楼的数字键：“你可以在酒店住下。”
　　听着对话，前面的男子回头看了眼林烨，心道一句好可爱，加之脸红红的，看起来很乖，怎么能忍心不送他回家，男子又瞥过顾钧，此刻心里的想法和林烨一样。
　　不解风情。
　　林烨又说：“我认床。”
　　一楼到了，电梯门打开，两名男子自动让开路，顾钧把话题绕回去了：“那就打车吧。”
　　林烨扬起微笑，走出电梯，拿出手机给好友发消息。
　　[有些人单身二十几年不是没有道理，活该的！]
　　云鹏鹏在酒吧笑得打跌。
　　顾钧也喝了酒，只不过叫了代驾，离开酒店后直接回了工作室。他的确有事，但并不重要，几份签约合同也不是今晚非得看完。团队助理看到他回来并不惊讶，甚至不知道他特意出去吃晚饭是和相亲对象有约。
　　“顾哥，有人在办公室等你，”柳雨赶紧说。
　　“知道了，”顾钧推门而入，外套随意往沙发扶手上一放，松了松领口走向办公桌后。
　　来人诚惶诚恐站起来，见顾钧只顾忙自己的，他不知道怎么开头，双手紧张交握着，从顾钧压根不理他的态度来看，根本没有谈的必要，可事情关乎到他前途。
　　“顾哥，对宋陈晨做的事我是真心感到后悔，该道歉也道了，还有其他可以弥补的我都愿意去做，只求你放我一马，我发誓，以后我遇见他会主动退避三舍，但凡他在的剧组我就绝不进，我绝对不碍他的眼，行吗？”
　　冯嘉平也是圈里大咖了，公司力捧，众星拱月，哪想一失足成千古恨。
　　这事儿已经是一年前的了，当时他和宋陈晨在同一剧组，杀青前一天，他故意把宋陈晨推进了河里，宋陈晨会游泳，不巧的是水太冷导致宋陈晨小腿抽筋，这是他没想到的。
　　他没有要弄死人的意思，圈里看谁不顺眼，耍耍小伎俩整整人都是司空见惯的，他不觉得可以严重到要毁了他事业的程度。
　　“顾哥？”
　　顾钧从电脑前抬头，薄薄的一层镜片泛着冷光：“你不用在我这里浪费时间。”
　　冯嘉平能低声下气来求，就什么都豁得出去。
　　他绕过办公桌直接跪在了顾钧面前，这一年，他陆陆续续掉光了代言，也没导演找他拍戏，上赶着自荐都没剧组要，什么通告都没了，粉丝只以为他状态不好所以近期很少在公众前露面，实际是顾钧要他彻底退圈。
　　自己的经纪人、公司高层都找过顾钧，均无果。
　　“求你，顾哥，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从小就想做演员，也好不容易能走到今天，我是犯了一次错，但你不能一竿子就把人打死了，就是杀人犯做完牢出来还能重做人呢，为什么我不能？如果退圈，我打拼了那么多年的辛苦算什么？”
　　终于，顾钧不耐烦了，转椅朝向冯嘉平，起身那一刻，冯嘉平只觉一座山似乎朝自己压来，紧迫得他透不过气。
　　然而顾钧只是居高临下注视他。
　　皮鞋踩在冯嘉平手背上。
　　顾钧丝毫不留情面：“我没那么空听你的长篇大论，我只给你两个选择，要么自己消失在我办公室，要么出了办公室后进医院，你选一个。”
　　“啊啊....”冯嘉平咬紧牙关，因疼痛，小臂隐隐颤抖。
　　“做好选择了吗？”
　　“顾钧，”冯嘉平低垂头颅，忽然就有眼泪从眼眶里砸落下来，“你知道我为什么要那么对宋陈晨吗？为什么我总看他不顺眼想针对他，因为你。”
　　“是因为你！”冯嘉平抬头，声嘶力竭吼出来，“因为我喜欢你！我他妈喜欢你！”
　　“和我无关。”
　　顾钧将冷酷贯彻到底。
　　冯嘉平又哭又笑，最后失魂落魄出了办公室。
　　*
　　到家后，林烨给顾钧发了一条信息，告知已回家，收到的只有一个“嗯”的回复。
　　约会不甚满意，但也没有到不欢而散的地方。
　　第二次见面，也是他再次主动提出，不，不算见面，因为这次连面都没见到。
　　林烨特地挑了自己的休息日约会，并且提前三天询问了顾钧有没有时间，顾钧说下午可以抽出空。
　　出门前，他再次确认。
　　发出的消息十几分钟都没回复，林烨准备打电话时，顾钧回了，说在某片场有点事耽搁，待会儿还要回一趟工作室，可能会晚些，具体几点不定。
　　林烨单手支撑额角，斜靠在自己特意定制的布艺沙发内，举着手机盯了消息几秒，想了想，嘴角浮起笑意：[既然你时间不确定，方不方便我直接去你的工作室等你，可以节约时间。]
　　大约三四分钟后，顾钧说：[好。]
　　随后发了地址过来。
　　顾钧交代了工作室有朋友要来，所以林烨到的时候，柳雨热情接待，直接带林烨进了顾钧办公室：“这位同学，请问您要喝茶还是喝咖啡，咖啡有蓝山、哥伦比亚、刚果、罗布斯塔.....”
　　为同学的称呼，林烨笑笑，说明他装嫩的功夫还算到家，道：“蓝山吧，谢谢。”
　　“好，稍等会儿。”
　　一离开办公室，柳雨就被几个同事拉住了。
　　有人的地方就有八卦，哪怕是顾钧的地盘也免不了。
　　圈里有哪些大小明星或老前辈，最近又出道了多少练习生，背后是哪位金/主靠山，谁又和谁搅合在了一起闹了什么绯闻，不论是什么，和娱乐圈有关的他们都能如数家珍，就是没见过林烨。
　　“小柳，他是顾哥哪儿挖来的啊？星硕新签的？”
　　“徐英彦才塌房多久郑总就又要塞人过来，不可能吧？”
　　“电话里不是说朋友吗，就是朋友呗，又可爱又不耽误长高，呜~小柳，他叫什么呀？”
　　“哎呀我也不知道！你们有胆子自己去问顾哥吧，”柳雨大喝一声，拨开几个人赶忙冲了咖啡送进办公室。
　　林烨端起咖啡，慢慢欣赏着顾均的办公室，整体偏冷色调的装修风格，深灰色铁艺实木书架和与偌大的办公桌呈一色，分门别类的书籍列满了格子间，一眼扫过，从世界名著到经商理财至时尚刊物皆有。办公桌侧对阳台，光线明亮通透，太阳光能铺至室内半个场地。而办公桌正对面是高级感拉满的吧台，吧台后方设计了酒架与玻璃柜。
　　在办公室转了转后，他耐心等着。
　　可这一等，就从下午的日头灿烂等到了天边染上晚霞。
　　还有顾钧爽约的简讯。
　　[抱歉，临时飞其他城市，下次再约。]
　　林烨站在窗前，伸展双臂，背向身后交握住双手，舒展了一下久坐后的筋骨，然后在窗玻璃上哈了哈气。春天的暖意很快让起雾的玻璃恢复了清晰，指尖点在那处画了一个不大看得清的哭脸。
　　有耐心不代表不会生气。
　　他是在谈恋爱吗？
　　谈个鬼吧！


第4章 
　　城市繁华地段总是更容易发生交通拥堵，即便是晚高峰过后，信号灯几次变换，主干道依旧排起长龙。
　　林烨也在车流之中，单侧戴了蓝牙耳机，说到自己被放鸽子，云鹏鹏毫不留情地大笑：“林烨啊林烨，没想到你也有今天，看来可爱这招行不通啊。”
　　“应该是吧，”林烨回想起整个无聊的下午。
　　难得休息的假日可以去户外运动，亦或是参加一场社交，甚至可以回家陪陪宋女士，都比顾钧助理连续咖啡都续得尴尬的等待中来得强。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换个风格？还是把他甩了？”云鹏鹏问。
　　车流往前缓慢挪动，迎着车窗外的晚风，林烨支着脑袋，右手搭在方向盘上，松开刹车任车辆滑行，说：“正在考虑。”
　　越是冷默的人越是能激起人的征服欲，但和“放弃”这一想法可以同时存在，并不矛盾。
　　云鹏鹏又道：“经纪人嘛，忙是肯定的，你想想当演员艺人的，但凡红的都挺忙，艺人能有多忙经纪人就有多忙，不过顾大经纪人这级别必定不用自己亲力亲为，可他后面还有个庞大的家族企业呢。上次你说了之后，我还特意托人打听了一下，他爸没有私生子，他是唯一继承人，你懂我意思吧？”
　　林烨笑起来：“你可真够闲的。”
　　“可不，好朋友有对象了，假期的时间都不留给我了，我能不闲吗。”
　　晚上没了安排，林烨与云鹏鹏一起吃了晚饭，晚上去酒吧坐了坐。
　　*
　　一年四个季节，一个季节也就三个月，往往季节尚未到尾声，下季新品便已紧锣密鼓开始宣传并投入生产，门店开始针对当季服装做各类促销打折。秉持着工作与私人时间应该明确划分的林烨也不得不加了一个星期的班。
　　每当换季，例会、小组会都比以往沉闷，整个生产部仿佛笼罩了一层阴霾。
　　Kaylin推开办公室的门，只探进一个脑袋，提醒他有问题的样衣打板图已经让设计师做了最终修改发送到了他邮箱，让他再过目一遍。
　　同时打开的门外传来嗓门尖锐的呵斥。
　　林烨听了一耳朵，对Kaylin说会尽快查看后，呵斥声被重新关上的门隔绝。
　　半刻钟后，他去茶水间冲咖啡，与他办公室隔了两个小组距离的蔡志安还在训人，不知道和先前训的是不是同一个，但被训的男下属已经开始抹泪。
　　“天呐，老张来得比他早，混得比谁都惨啊。”
　　“一点小错，训半个小时了。”
　　“有这时间我能下一趟工厂跑个来回。”
　　小齐与李茂小声嘀咕着拐进茶水间，见林烨在，李茂赶忙闭上嘴倒完水回自己的工作区。李茂属于生产A组，直系领导是蔡志安，但凡被蔡志安看见自己下属与其他领导站一块儿说话必定会被认为是叛徒，以后穿不完的小鞋，所以特怵。
　　“嘿嘿，还是咱领导好，对待下属永远如春天般的温暖，”小齐适时拍马屁。
　　“是吗？”林烨微微笑，“五分钟前，Kaylin带着G63款的打板图去了工厂，打板下午就能搞定，但G63的面料测试报告你什么时候能交给我？”
　　小齐举着空杯子，也不倒水了：“我马上去催！”
　　一转身，他撞上了蔡志安，蔡志安恼怒地骂了一句，目光射向林烨时依旧火气不减，冷声道：“你应该多管管你们组里的人，上班的时候莽莽撞撞的像什么样子，这么不长眼。”
　　“当然，”林烨说，“比你无能狂怒强多了。”
　　这段时间蔡志安总跟吃了炸弹一样，无非是两个月前提议的供应商开发计划不顺利，迄今为止才谈成了两家。其中一家对于他们Wallace吹毛求疵的合作条款诸多不满，迟迟还没签合同，想来是要崩，而陆总在一次例会中问及后没做多的表态。
　　没有肯定，无异于就是贬义。
　　因此蔡志安见谁都觉得像在嘲笑他，而林烨是当面说了出来，他气得瞪直了眼。
　　当蔡志安进入茶水间后，整个生产部都处于诡异的静谧中，人人低头万分忙碌。他们都知道蔡志安与林烨不对付，而林烨会和平常般别无二致地回到办公室也是所有人能预料的。
　　永远那么气定神闲。
　　熬过了最忙碌的几天，这天林烨终于能准时下班，倒意外收到了顾钧提出见面的简讯。
　　自从上次被顾钧爽约后过了两个月，这两个月林烨联系过几次，顾钧都说忙。
　　地点约在同一家餐厅。
　　林烨做了番打理，穿了一件假两件套的圆领衫配最近流行的阔腿破洞牛仔裤，少年气十足，既然装可爱了，就装到底。
　　和之前一样，顾钧来得比他早，林烨也没有迟到，比约定的时间还早了十五分钟。
　　林烨刚入座。
　　顾钧便说：“我们不太合适。”
　　林烨有些错愕，屁股底下的椅子还是凉的，身体渐渐往后靠，缓缓放松下来。
　　这一瞬间他想明白了很多事情，这场相亲至交往，从头到尾，顾钧都是敷衍他。吃过晚饭不送他回家，说放鸽子就放鸽子，明明在同一个城市三个月却只见两次面，谁家恋爱这么谈？
　　林烨对顾钧的印象大打折扣，不过很快释然：“分手就分手。”
　　两条腿的男人还不好找吗？
　　但他还有话要问。
　　“你有普通人无法企及的背景，却不继承家里的事业做自己的工作室，说明你在你们顾家的自由度很高，如果不愿意相亲可以早说。”
　　顾钧道：“我以为尝试交往三个月，大家都可以对家里有个交代，以后不必再强行凑一起。”
　　林烨想法不同：“相亲这件事，大家都是被父母摁头，但在确认可不可以交往的时候，是一个有独立思考能力的成年人在做决定。”
　　顾钧若有所思。
　　林烨还有一个问题：“你知道我叫什么吗？”
　　顾钧微微颦眉，两片薄唇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林烨笑了。
　　简直敷衍到极点，竟然连他的名字都没记住，怕是手机号码也没存，回复消息只看其内容来断定是谁吧。
　　恰巧服务生端来两杯水，他端起其中一杯泼向顾钧。
　　一旁的服务生傻眼。
　　林烨放下空杯子，直视镜片后冷峻异常的目光：“我告诉你，所有人的时间都很宝贵，我的时间也不会因为比你挣得少而变得廉价，就可以拿来浪费。”


第5章 
　　林烨摘掉眼镜，对着镜子撕掉小小的双眼皮贴，他眼型并不是典型的狭长形，只是眼尾有恰到好处的微扬，略有丹凤的味道。
　　为避免宽松的衣服沾到洗手台边缘的水渍，衣服下摆被往后拢，系了个结，露出一截劲瘦的腰，松垮的牛仔裤对比下更显腰细不盈一握。
　　有人路过，目光不自觉落在他没入裤腰边缘的背沟处。
　　沾湿了的手拨弄着头发，将额发往后梳理了部分，露出光洁额头，原本全部妥帖柔顺的发丝也随着几下摆弄多出了层次感。
　　那人的视线移向镜子，打量他，有惊艳也有诧异。
　　收拾好自己，林烨离开洗手间，路过用餐区，那张位置上的男人已经走了，服务生收走了水杯，处理好了溅落地上的狼藉。
　　顾钧，不仅浪费他时间，还浪费他感情。
　　他默念了句混蛋。
　　趁着时间还早，林烨约了云鹏鹏和另一个好友纪向阳出来，三人在常去的露天餐厅见面，说是餐厅其实还有点像野营地，但比野营地的环境漂亮得多。
　　云鹏鹏还多带了一个人，生面孔，这让林烨想起了对方经常玩的一款社交软件。
　　以前就听云鹏鹏说过，软件功能强大，支持语音、视频，不仅可以配对交友、晒生活动态，更被推崇的是许多细节做得到位，在上面找男女朋友还能防出轨。
　　“哎，林烨，想什么呢？喊我们出来自己发呆？”纪向阳用水杯碰了碰林烨的果汁。
　　“我在想，我最近是不是把太多精力放在工作上而忽略了自己，或者说，我年纪大了没魅力了？”
　　不说心情特别糟糕，但没有打击是假的，也不可否认，因为身边有不少追求者，林烨会生出一种“没有什么人是他追不到”的感觉，尽管知道这一想法是错的，谁能一辈子不在感情上受挫，但心底免不了郁闷。
　　“哈哈....”云鹏鹏乐，“看你吃瘪还挺好玩的，不过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
　　听云鹏鹏的说辞，新朋友懂了几分，对林烨道：“那个人不喜欢你，怎么看都是他的损失啊。”
　　云鹏鹏与对方耳语了几句，对方惊讶地瞪大眼睛，忽然间不确定，到底谁失去谁更可惜。
　　林烨狠吸了一口果汁。
　　火大！
　　当晚，为了宣泄郁闷，林烨下载了云鹏鹏推荐过来的名为“心悦”的APP。
　　下载、注册完毕，仅仅只需要三分钟而已。
　　首页是千篇一律的俊男靓女的头像，他随便点开一个，和微信差不多，没有添加好友的只显示对方三天内的生活动态，但基本的背景资料一览无遗，例如性别、年龄、爱好、特长、职业等等。
　　云鹏鹏来消息：[兴趣爱好、职业那些不一定真，但年龄做不了假，系统根据实名信息显示，不能自己填写。]
　　内容在横幅提醒中展现，随后自动消失。
　　林烨继续看打开的男生的资料，在职业一行下方还有一朵浪花图形，名称为：鱼塘。他点开鱼塘，上头显示了男生近期的诸多聊天对象，并且记录了聊天的日期和累计时间，有今天，三天前，一个星期，包括几个月前。
　　也就是说，只要查看鱼塘记录就可以知道自己聊的人是不是海王，与自己聊天的同时有没有在泡其他人。
　　林烨托着腮帮子，不禁笑出声，这款APP的制作团队里一定有个人特别痛恨海王。
　　随即搜了云鹏鹏账号，好奇心驱使他查看了好友鱼塘，这家伙还算专一，近一个月内只有一个聊天对象，头像是今天带来的朋友。
　　[你要是想有点挑战，我建议你去排行榜里挑挑，别的人都是一撩一个准，没啥意思。]
　　排行榜，还有这玩意儿？
　　他切回到首页，之前没细看，以为首页置顶的大块横幅是APP的宣传或是类似论坛的版块儿，实则是排行榜，名字简单粗暴，就叫做：谁最难追？
　　没得到的回复的云鹏鹏直接来电，说到排行榜滔滔不绝：“那些人吧，有些是真高冷，有些是假高冷，假装的呢维持不了多久就会被踹下去，但能上会儿榜绝对能吸引特别多的异性。”
　　“排行按什么数据来排？”林烨问。
　　“综合，年龄20到30岁之间，小鱼塘干净的，还有累积的人气投票，你看看排行榜第一那位，”云鹏鹏在电话里笑了下，“人气甩了第二名一大截，不知道怎么来的，反正已经被APP用户推崇为第一高冷男神了，论坛帖子还有打赌谁能追到他，不过这人一直没动静。”
　　林烨打开了此人资料，JUN。
　　名字不知是乱打的字母还是拼音缩写，基本资料除性别年龄和身高外什么也没有，小鱼塘比脸还干净，注册时间已有三个多月，小半年了。
　　林烨道：“他是注册后就把APP当摆设了吧？”
　　“看出来了？”云鹏鹏说，“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是这个账号注册没几天就冲上排行榜了，可以说注册了多久就在上面挂了多久，你说奇怪吧？要说是来钓优质异性的，那三个多月了，申请加好友的记录都应该挤爆了吧，这么久都挑不出一个能聊的？”
　　“行，就他了，要追就追最难的。”
　　“哈哈，还得是你林烨。”
　　云鹏鹏还在电话里说着什么，而林烨注意到了JUN的头像，放大的图片不是脸，是端着红酒杯的挺拔身形，背景显然是某场宴会。
　　如果仔细辨认，可以从虚化部分中看出宴会的主办方，著名跨国集团凌远的品牌标志在小小的一角之处。
　　出于职业习惯，林烨更多的关注在服装上。
　　半年前，为把Wallace品牌形象推向更高，陆总带着他亲自拜访了获得过诸多国际设计奖项的著名时尚设计大师弗格森.欧文，对方以不想设计被全完商业化而拒绝了合作，但他们有幸参观了弗格森的工作室，饱览了部分私定成品。
　　弗格森大方表示，他的作品从来不怕被抄，每件高级私定都只有一套，小品牌抄不好，大品牌也不会让品牌形象背负上“顶尖设计师的仿造品”的不入流名头。
　　而JUN身上的正装，也是林烨在弗格森工作室见过的其中一款。
　　果然有高傲的资本。
　　才和云鹏鹏聊了几句的短短时间里，就有四五个人来申请加林烨好友，他全部忽略掉，只向JUN发送了好友申请，之后每天都会重复申请一遍，水滴石穿，任何事，持之以恒才是硬道理。
　　*
　　周一的早上，蔡志安没有像前几日那般一来就崩着一张脸，今天他心情很好，走廊间遇见林烨也没有露出用鼻孔看人的高傲，甚至道了声早。
　　林烨从他的问候里品出了一丝筹谋好一切已提前取得了胜利的味道。
　　例会过后，蔡志安带人下了门店。
　　Wallace不仅对供应商严苛，对内部的生产到营销的管理同样有着不少条条框框，例如生产组需要定期下门店，亲自感受顾客对服装的品评与反馈、了解客户真正需要什么以及例行对门店的视察。
　　通常情况下也不会挑上午，门店流量的黄金时间段多集中在上班族的午后与下午的五点到八点，这段时间去，才有体验的意义。
　　蔡志安不在，整个工作区风平浪静，氛围比往常轻松，好长一段时间没有笑容的A组同事也能偶尔伸个懒腰道一句“今天天气不错”。
　　而林烨望着百叶窗外，只觉风雨欲来。


第6章 
　　在蔡志安风风火火赶去门店的路上，林烨给C组负责的客流量最好的几个门店经理打去了电话，门店的销售情况也是一周做一个总结，汇总各类问题递交事业部，基本不会有大的差错。
　　“当季销量好的还是卫衣、衬衫、运动装这几款，商务装和以往差不多，然后夏季新品手册在半个月前送来的时候就有顾客询问和预订了，明天一早到货就会开始陈列，要说问题，还是老样子，A66款的裤子根据反馈容易起皱，不好打理，其他也没什么了。”
　　经理一一在电话里汇报，这些早几天已经汇报过，不过是调换了陈述顺序。
　　“好，我知道了，辛苦了，”林烨挂了电话。
　　A66的休闲裤面料混纺了亚麻，主打的就是透气排湿，穿着时可以保持干净舒爽，然而亚麻容易起皱是公认的问题，这点除了洗涤后需要时常熨烫外暂时无解，而A66款的也就销售到这个月底为止。
　　询问了情况，处理完手头的事，时间正好是上午九点二十分。
　　Kaylin和小齐一起准备好了资料，待会儿有重要的合作商过来，约好的九点半。Kaylin重新检查了一遍资料数据，小齐打开了显示屏。
　　林烨从外头推开玻璃门，身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冲着他跑来。
　　他问：“怎么了？”
　　行政助理跑得气喘吁吁：“我、我就是来问下，会议室你们大概用多久，蔡哥那边打来电话说要预约会议室，别的他不要，就要这间大的，而且还很急，说是十点钟就得用。”
　　“怎么这样啊，”小齐三两步过来勒住了江沅脖子，“他不知道我们今天约了客户啊，再说，谈合作哪能掐准精确时长啊，万一半个小时谈不完怎么办？”
　　“我在电话里都说了，可是....”江沅为难。
　　蔡志安的原话是，年年的主题合作项目都是林烨在负责，今年肯定也一样，几分钟就搞定了，哪里需要那么长时间，宽裕他们半个小时就该谢天谢地了。
　　当然，这些原话江沅可不敢转达。
　　“嗨，可是什么可是，你就帮他约个其他会议室不就得了。”小齐瞎出主意，“等蔡哥回来，会议室也约好了，他不想将就也得将就。”
　　“这...”江沅苦哈哈，“他不得骂死我啊！”
　　“好了，别闹了，”林烨开口，“半个小时够了。”
　　合作商是老客户，平时维护得也不错，今年谈合作前他也做足了功课，没有意外出现的竞争对手，拿下是必然的，时间也不会花费多少。
　　小齐气不过，还是松开了手。
　　江沅露出感激，随后又急匆匆走了。
　　小齐摇头：“老大，你也太好脾气了。”
　　林烨牵了牵唇：“跟了我三年了，我什么脾气你还不清楚吗？”
　　小齐想了想，打了个寒颤。
　　合作谈得很顺利，也在九点半之前签完了合同。Kaylin与小齐收拾完东西回到工作区，刚坐下，蔡志安回来了，在他进入办公室后，生产部的同事收到了十分钟后开部门会议的紧急通知，邮件抄送了CEO陆文昊，邀请他一起参加。
　　林烨在皮椅内沉思了片刻，然后带上笔电重新踏进才离开了十五分钟的会议室。
　　蔡志安昂着头颅，冷冷瞥了他一眼，随后拿出了一款今年热销的春装单品：“这件衣服是我从海门路的门店里带过来的，袖子缝线出现了严重漏针断针现象，我到的时候客户正在投诉。”
　　上衣被铺在会议桌上，蔡志安提起一个袖子，将两片布料轻轻一扯，上面豁开一个大口子。
　　会议室响起私语，陆文昊对事严苛，这么严重的质量问题在他眼里绝对是服装生产中的重大事故。
　　林烨抬眸看了眼衣服款式，格外镇定地低头敲字。
　　蔡志安将衣服拿给陆文昊看。
　　陆文昊深深皱起眉头。
　　会议室又静了静，蔡志安打开手机搜索到某个网页：“那位客户正好是个微博大V，有影响力，这件事情一旦处理不好，对我们品牌形象也会有损毁。”
　　“谁来给我个解释，怎么管理的后道质检？”陆文昊看过在场的人，厉声责问。
　　其他生产组主管都纷纷推脱，尽管这款单品各大门店都有售，但并不是他们负责的生产，加之蔡志安是从海门路的店里带来的，这是要针对谁显而易见。
　　C组参加会议的人绷紧了皮，目光投在直系领导身上。
　　林烨八风不动。
　　小齐咬了咬牙，又一咧嘴说：“蔡哥，您上午不是去你们A组负责的门店了吗，怎么还去我们海门路的店转了转呢？”
　　“你脑子拎拎清，现在是计较去哪个门店的时候吗？”蔡志安没有正面回答他，只怒斥：“你知道那个客户粉丝量多少，影响力多大，要不是我路过决定去看一眼及时把事情摁下了，人家就要在网上宣扬我们卖残次品！”
　　小齐还想说什么，Kaylin及时拉了拉他袖子，示意他住嘴。
　　陆文昊看向林烨：“林烨，你怎么说？”
　　林烨不急不躁：“这款上衣确实是我们C组负责的订单投放，出现严重质量问题还能流通到门店，不是小事，会议过后我会亲自去了解情况处理好售后，以后门店陈列商品前我会再加一道质检，但由于这款销量不错，一个月前追加过一次订单。”
　　“追加了订单又怎么样，再忙也不能忙中出错，”蔡志安咄咄逼人。
　　“对，再忙也不能忙中出错，”林烨向蔡志安睇了个微笑，笑不达眼底，他将笔电打开的文件面向陆文昊，G1032款的所有生产订单他都调了出来，“就是因为忙，和我对接的工厂分不出流水线，所以当时追加的订单是在A组负责的工厂完成的，陆总，您过目。”
　　“什么？！”蔡志安蓦地傻眼，扭头狠狠盯向负责跑工厂的下属，恨不得扒了下属的皮。
　　李茂被盯得低下头，脸都白了。
　　合作的工厂其实没有文明规定必须属于哪个组，但每个组都有KPI，大家当然得抢流水线，久而久之默默形成了划分。
　　蔡志安脑子转得快：“即便追加的订单是我负责的厂商做的，你怎么保证这件衣服就不是你们流水线上生产出来的！”
　　“批次不同，”林烨从兜里拿出随身的一个小电筒，让大家过来看。
　　主管们凑上前，其他人站在后头伸长了脖子，蔡志安的指甲掐进了手心里，他已然知道林烨要做什么。
　　手电筒的光亮打在林烨用手掌拖起的面料上：“我们都知道，哪怕是同一款衣服，不同批次的面料也多少会有些不同，G1032后期追加的订单都是用最新批次来生产，这款灰色面料在强光下会有一点点偏红色，而上一批面料基本没有，为了顾客在尺码调换时不发生色差问题的纠纷，我让门店做了区分，几乎是前一批面料销售完后才上的续接。”
　　蔡志安说不出话来，一路上的得意消失殆尽。
　　末了，林烨又提了句A组负责的丽萨设计师的新款，这位设计师最吹毛求疵。恰巧今天又出了这档子事，就算公司和供应商是合作关系，也该多下工厂做监督指导，否则一味赶快只会偏离他们品牌的质量标准，这是许多厂家的通病。
　　蔡志安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指他管理没到位。
　　而最终的会议结果，G1032款做抽量检查，A组则是负责的所有商品都做抽检。
　　办公室内，蔡志安将一沓文件甩在李茂身上，气得大吼：“分流水线这么重要的事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其实这种事说不说都无关紧要，生产订单有详细的要求说明，偶尔借调流水线也是正常，只是他找不到其他事借题发挥来发一顿脾气。
　　李茂战战兢兢：“下次我一定事无巨细，全部汇报。”
　　“下次下次，哪还来的下次！”
　　李茂硬着头皮保持沉默。
　　蔡志安看着他就来气：“一个个脑子都像是木头做的，笨得要死，赶紧该干嘛干嘛去！”
　　李茂悻悻离开，带上门。
　　调整了几下呼吸，蔡志安从口袋里摸出一把小剪刀狠狠摔进抽屉里，他怎么也没料到，自己挑林烨最忙的时候发难还能让他应付过去。
　　散会后差不多到了午餐时间，林烨下楼去餐厅，E组的陶漫雪扭着腰肢踩着高跟鞋在林烨对面落座，说道好险：“蔡志安明摆着是要整你，我差点就以为你要完了。”
　　林烨淡然笑笑，完了不至于，但真要落实是他C组的过错，那他们组的奖金肯定是要扣的。
　　为保持身材，陶漫雪只吃了两口米饭，没聊两句也就吃完了，她一走，小齐和Kaylin凑上来，只夸林烨反击得漂亮。小齐左右看看，又靠近些极小声问：“可是老大，我怎么不记得G1032的面料有生产新批次啊？”
　　“所以，”林烨道，“你得抓紧时间去找面料商补一个批次说明。”
　　小齐疑惑了两秒，反应过来后不敢置信地瞪圆了眼睛，端着餐盘的蹭地站起来：“我现在就去！”他边走边大口扒拉米饭，一个不小心还噎了，一阵捶胸顿足。
　　Kaylin还傻呆呆地张开嘴，吃惊地盯着林烨。
　　所以他们的确是借用了A组的流水线，但这件有质量问题的衣服到底是哪条流水线上生产出来的其实谁也不知道，也根本没有新的批次这回事，她把震惊咽回肚子里，又好奇问：“那怎么....还会有色差啊？”
　　“你说呢？”林烨把问题抛给她。
　　Kaylin想了想，咋舌佩服，以林烨工作的严谨和专业度，他说面料有色差谁会跳出来反驳？况且还是肉眼难以察觉的误差，甚至这款单品的销售中从没顾客反应过这个情况。
　　真是把人唬得一愣一愣的。
　　“接下来过了抽检的关，我们组就算是安全了吧？”
　　“这款上衣本来就售卖得差不多了，剩不了多少，别说是抽检，就是全检也不用怕，”林烨看向餐厅门口姗姗来迟的蔡志安，“我也相信，我的工作有做到位，合格率一定比A组全产品抽检高得多得多。”
　　Kaylin已经用全然崇拜的目光望着林烨，不仅人帅，工作出色，遇事冷静，还能就地反击，这么优秀的男人上哪儿找啊。她脸颊红扑扑：“以后我不追星了，我追你吧？”
　　林烨失笑：“我可不谈办公室恋情。”
　　“哎，”Kaylin叹气，“就是我真的追你，肯定也抢不过盛哥。”


第7章 
　　天气预报傍晚有雨，临近下班时分，天空已笼罩在黑压压的乌云下，雨水来得急，噼里啪啦冲刷着窗玻璃，但是下班点一到，大伙儿拎包走人顶着磅礴雨势也不带耽搁的，最近都被加班折磨怕了。
　　林烨晚留了一会儿，为了避免蔡志安再耍什么小动作，他把手头的工作重新梳理了遍。
　　七点多时外面的雨停了，空气里残留一片湿漉漉。
　　倒水路过工作区，打开某扇窗户呼吸了会儿新鲜空气，目光朝CEO的办公室望去，明亮的灯光从磨砂玻璃上透出来。
　　身体缓缓倚在窗台边，出神了片刻，随后拿出手机点了份外卖。
　　林烨敲响办公室的门。
　　里面传来说话：“进。”
　　他推门而入，将点的外卖放在室内的茶桌上：“陆总，再忙也得吃两口，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陆文昊抬眼，说了声谢谢。
　　林烨转身要出去。
　　陆文昊忽然叫住他，看了眼窗外，叮嘱说：“外面下过雨了，路滑，开车回去注意安全。”
　　“好，”林烨点头，挤出一丝微笑，带上门。
　　这几天确实累，回去路上他连打了两个哈欠，回家洗漱完便坐进了床里。床头暖色的灯光照在暗酒红色的绸缎睡衣上，折射出的光泽鲜亮潋滟。他懒懒靠着，本来想睡了，一通越洋视频扰了清净，掐断后又一通电话无缝衔接。
　　这回是云鹏鹏，在电话里抱怨上次带的男生和他吵架，林烨在脑海里回想了下对方的样子，看似软和，眼里却藏着坚毅，应该很有自己的主意。
　　他宽慰了两句，不管做朋友还是做恋人，性格都会有个磨合期。那边唉声叹气，话题一转绕到了社交APP。
　　“排行版第一的男神你到底加上了没有？”云鹏鹏闲来打听。
　　“想从我这儿找点平衡就直说。”
　　林烨切到“心悦”软件。
　　N多的好友申请中夹杂了一条略微不同的消息，系统文字轻快：[JUN通过了您的好友申请，你们可以开始对话啦~]
　　手掌轻轻撑了下床面，林烨稍稍坐起。
　　竟然通过了。
　　两个小时前，顾钧住处迎来了一位熟人，打小认识，且是学生时代并称为铁三角之一的朋友。
　　傅寒松掸着头顶的雨水进门，自顾拿了拖鞋换上。看水渍滴得地毯上都是，顾钧眼里的嫌弃表露无疑：“我不喜欢家里湿哒哒的，换好鞋把地给我拖了。”
　　“我堂堂傅家少爷，人称一声傅公子，你让我拖地？”傅寒松是受了气来的，语气不大好，地没拖先脱了衣服，胡乱把脸一抹将衣服丢进了垃圾桶。
　　一转身，顾钧对着他朝某个方向一指：“打扫卫生的拖把在那个房间。”
　　这地是不拖不行了。
　　傅寒松认命，拿来打扫工具，抱怨道：“这么大房子，光钟点工怎么行，好歹也该请个家住的阿姨，图清净不是这么个图法。”
　　顾钧拿出手机：“少淮给我来过电话，说你要是一旦出现就让我通知他。”
　　傅寒松一声卧槽，忙把手机夺了过来：“你怕不是要害死我！”
　　“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咳，”傅寒松摸了摸鼻子，“是这样，少淮最近不是恋爱了吗，把人当宝贝疙瘩，恰巧我就遇上他宝贝疙瘩的朋友了，装穷住进了他宝贝的朋友家里，结果他那宝贝一来就把我揭穿了，害得我被赶出来，我呢就‘不小心’把他家那位的资料发到他爸的邮箱里了，你也知道他们家复杂，他还没打算这么快带人见父母，所以他现在在追杀我。”
　　顾钧扶了扶镜边，是朋友也不给面子：“一天天的，闲出屁。”
　　“说他？”
　　“说你。”
　　傅寒松无言反驳。
　　打在窗户上的噼啪声渐小，一会儿雨也停了，傅寒松的地拖得潦草，单手随便划拉几下就算完事儿，拖把往旁边一搁，大咧咧倒进沙发内没个正形。
　　顾钧的手机还在他手里：“你手机借我订个机票，我打算出国躲一段时间。”
　　“你自己手机呢？”顾钧问。
　　“送人了，我怕少淮他定位我。”
　　“你干脆约他打一架，打完不管谁输谁赢，这事儿就算了了。”
　　“又不是学生时代了，还打架呢，幼不幼稚。”
　　顾钧往楼上走，唇边发出一声呵，极具嘲讽。
　　傅寒松想了想，好像他干的事儿和打架的幼稚程度彼此彼此，想再狡辩，最后还是默默闭了嘴，一个两个，论嘴上功夫他都比不上。
　　定完机票，视线定在了诸多软件里的一款社交APP上，想起几个月前的事儿。
　　许家的那场酒会。
　　同样是单身狗的顾钧调侃少淮母胎solo，他还记得少淮怼人的话，“我是母胎solo你也好不到哪儿去，身边的人看不上不如网上找一个，广撒网都没有合适的，你就只能去外太空了。”于是给顾钧下了款APP。
　　当晚就有人向他打听顾钧的注册账号，后来他才知道，那帮狐朋狗友天天给顾钧拉票，把他送上了什么排行榜，无孔不入的要攀人脉，但眼见账号一直没动静才偃旗息鼓。
　　这事儿，怕是顾钧还一点儿不知道。
　　傅寒松戳开APP，果然，没有任何聊天记录。
　　“是兄弟就不能看着你孤独终老，”他一手枕在脑后，一手举着手机，查看陌生人的申请记录，在众多申请里选了一个申请次数多且名字听着顺耳的【华火】，确认通过。
　　说是为朋友的感情生活着想，其实就是手欠，更想看看，顾钧要真恋爱了被人管是什么糗样。
　　兄弟嘛，就是拿来损的。
　　顾钧换了身运动装，摘了眼镜，他有晚上夜跑的习惯，下楼时，傅寒松还躺在沙发上，见到他，笑眯眯抬手将手机递过来：“今天收留我一晚，我明天一早的飞机。”
　　“不收留你也会赖下来，还需要我同意？我的沙发也被你弄湿了，要么洗了要么给我换了，”顾钧道。
　　傅寒松啧了声：“以前没听说你还有洁癖啊。”
　　对方已经出了门。
　　庭院的灯光打在湿漉漉的草坪上，摘了眼镜的轮廓在光线下明暗交错，还未放入口袋的手机发出消息提示音，鉴于工作性质，他不会错漏任何消息和电话。
　　页面打开，却是某APP的聊天界面。
　　华火的留言：你好。
　　顾钧面无表情，有些小事没有放在心上的必要，所以早忘了。谁帮他加的好友也可想而知，正想删除软件，手机来了通电话，结束通话后再看，聊天页面多了张照片。
　　一张腿照。
　　照片的角度以半躺的姿势由上至下，暗红色绸缎面料堆叠在褪下，只堪堪遮挡住腿根，即便是暖黄色的灯光，也衬得尤为洁白如玉。尽管是张静态图，但它仿佛已经在脑海中动起来，面料滑过皮肤，剥出了细腻润滑的一双长腿。
　　顾钧眯了眯眼，他眼光毒，毒到能从任何细枝末节里看出照片有没有P过。
　　而这张照片，属于原生态。
　　当初踏入娱乐圈，是因为年轻叛逆不想受家里管束，后来则是抱着打造众人追捧的艺术品的心态在带艺人，所以对外形要求高，这双腿，比他见过的绝大多数的艺人都完美，比例、匀称度、都符合他打造艺术品的条件。
　　正要问是不是本人，照片突然撤回了。
　　顾钧略一拧眉，发了个问号。
　　华火回：[发错了，不是发给你的。]
　　晶莹的雨水滑过叶尖，叶片轻轻一荡，一点水珠落在站在庭院中已矗立了几分钟的男人发顶，顾钧默了默：[我记得，是我刚通过了你的好友申请。]
　　如果这句话换成语音，“我”字必是着重音。
　　花火：[长达了半个月的好友申请。]
　　讽刺，细品下还有几分不满的嗔怪。
　　顾钧并不吃这一套，想再带个艺人也不一定要网上找，删除APP的念头再次闪过，还没动作，对方又发来一张只到脖颈的半身照。
　　单手撑着床面，微微耸起的肩头使得宽松的睡袍门襟敞开了些，虽然偏瘦，却不是消瘦的骨感勾勒出极致冷艳，锁骨线条有力流畅，不妖媚，倒反而勾到人心尖上，一时半会儿挪不开眼。
　　顾钧改变了主意，可是没两秒照片又撤回了。
　　他问：[又发错？]
　　那头，林烨立了立蓬松柔软的枕头垫在腰后，让坐姿更舒适。工作有工作的态度，撩骚有撩骚的诱惑，两者不矛盾，不冲突，他唇角噙笑：[嗯，时常手误。]
　　给你看，却不让你看个够。
　　顾钧：[有整体照吗？]
　　华火：[哪种整体照，是穿衣服，还是不穿衣服的那种？]
　　顾钧冷面：[你可以不穿。]
　　随后对方回了条语音，吐字清晰，不疾不徐，音色清凌凌，矜娇又冷傲地骂了他一句：“混、蛋。”
　　在娱乐圈多年，他处事是很少讲情面，但不是没有情商，如果这都看不出来是勾引的话，那他顾钧的名字就可以倒过来写了。


第8章 
　　门店上午的营业时间为九点，而八点，门店经理已早早抵达，其他店员陆陆续续赶在八点半左右也到了。
　　为昨天发生的客户投诉事件，经理利用半个小时的时间做了营业前培训。当宣布培训将维持一周时，一名新来的店员开始小声抱怨。老员工示意他少说话，而新员工没经历的，他们经历过。
　　早两年，海门路的客流量就不错，但也因流量好，各种问题层出不穷，原上头领导看在销量好的份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后来原领导出差错换了人，新领导一来便辞退了两名资历深却办事老油条的店员和当时的门店经理。
　　新领导接手的三把火一下送走三个人。
　　至今，领导的办事准则也没有因为接手的时间长了而松懈过，看似好相与，做事却不含糊，所以经理时常给他们提提神的确有必要。
　　下午，林烨下了门店。
　　经理知道他不喜欢又虚又假的那一套，例如在店门口迎接之类，所以只老老实实细致地汇报手头工作。林烨还领了三名实习生过来，多几个人意味着可以分担其他人的压力，这让大伙儿又觉得领导尤其体恤。
　　除了海门路，他又一一去了其他门店，回到公司大约三点多。
　　车子驶入地库前，小齐巴巴望了眼不远处的星巴克，林烨哪里看不出来他想什么，道：“你负责去买，组里人的份都带上，我请客。”
　　小齐一咧嘴：“好咧！”
　　上了楼层，刚打开电梯门，便听见几道笑声传来，他隐约猜到什么。
　　如果说是蔡志安是他们生产部的阴霾制造机，那么某个人必须是快乐源泉，或者说，能招蜂引蝶的快乐源泉。
　　盛飞扬提着一个精装礼品袋分发礼物，男男女女围着他。蔡志安见了不满，一声冷哼让大家静了静：“盛飞扬，你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间，还没下班呢，吵吵闹闹像样子吗！”
　　一个礼物盒朝蔡志安抛去，盛飞扬笑说：“闭嘴吧你。”
　　“你....”蔡志安接了东西，但当下就闭嘴是不可能的，总要怼回去，掂了掂手里的礼物，倏地也笑了笑，“真不知道你到底是去出差还是去玩儿的，还有心思给每个人带东西。”
　　“你要是怀疑我业务能力，以后出差你去呗，咱俩现在就去找陆总说说？”
　　“好了好了，一个部门可别闹内讧啊，”陶蔓雪打圆场。
　　和平级的人吵嘴即便吵赢了也落不着什么好处，蔡志安回了办公室，关门前一个凌厉眼神也让自己组员的人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盛飞扬耸耸肩，将剩下几个礼物发了。Kaylin迫不及待拆开包装，是一款意大利香水，她开心道谢。一旁，陈思恬也拆了，手里的东西和Kaylin的一模一样，连香型都不带换的。
　　“盛哥，我的怎么和Kaylin姐的一样啊，你没弄错吧？”陈思恬举着礼物。
　　江凯、宋晓伟，包括盛飞扬自己组里的人也都拆掉了包装，清一色香水，几个大男人苦笑：“盛哥，下次给咱们带点土特产就行。”
　　盛飞扬散漫地倚在格子间旁：“要特产我们国内什么没有，还需要我带？”
　　“既要送礼又送得这么敷衍，也就你了，”林烨路过。
　　盛飞扬一笑，双手抄兜随林烨进了办公室。
　　Kaylin拍了拍陈思恬肩膀：“有礼物拿就不错了，管是什么，毕竟咱们可不是盛哥真爱。”
　　陈思恬：“也是。”
　　盛飞扬随手带上门，径直往办公桌上一坐，伸手进裤兜里，林烨瞥了眼说：“你别拿出来，一旦你拿出来，你就该知道它的归属是哪里。”
　　视线划过垃圾桶，盛飞扬摇头叹息：“无情啊无情。”
　　林烨淡笑：“与其在我这里聊废话，不如把手头的工作理一理，别让陆总以为你一回来就这么闲。”
　　盛飞扬抱起双臂，侧身看向他：“你知道的，玩归玩，工作方面我向来不会疏忽，该谈的合作也谈得相当顺利，等着让你拭目以待。”
　　“好啊，”林烨随口应道，他登录某账号，单手敲字，一手打开桌上文件查阅。
　　盛飞扬好奇他一心二用做什么，扭身朝电脑桌面看去。林烨登录的是公司的匿名八卦群，好些人正磕他俩的CP，只见林烨敲字不含糊：[我有朋友恰好去了米兰时装周，亲眼撞见盛哥和女朋友在一起呢，他和Lynn只是朋友啦。]
　　底下一片问真假，也有马上信了喊可惜的。
　　盛飞扬哭笑不得：“你是戏精吗？？还这么污蔑我毁我清誉？”
　　林烨抬头：“这不叫污蔑，这叫控制舆论导向，而且是实话实说，不记得你上个月晒的朋友圈了？”
　　盛飞扬一愣，仔细回忆了下，他确认自己没发和那洋妞的照片，可这一回忆才反应过来，林烨分明是诓他，好笑又无奈：“你可真是.....不过林烨，你知道的，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和外面的花花草草划分干净。”
　　咚咚，小齐敲了两下门，进来送咖啡。
　　林烨交叠起双腿，两指轻捻着一支水笔在空气里缓缓一转：“正好有人帮你开门了，你可以....嗯？”
　　盛飞扬又是一叹，啪得一声搭上小齐肩膀：“走吧，我们去谈谈人生。”
　　小齐苦哈哈：“大可.....不必吧？”
　　下班前，盛飞扬再次发出邀约，约林烨一起共进晚餐，果断被林烨以健身为由拒了，等盛飞扬去健身房堵人时，银色奔驰已驶出地库。在林烨看来，与其约会这样的花花公子，不如撩网上那个，起码小鱼塘干净。
　　而昨晚骂了句混蛋之后，对方没回，也没删他。
　　没删，说明还能聊下去。
　　到家时，天色还没黑，白昼的时光在日渐炎热的季节里变得悠长，余晖从打开的窗户漫进来洒在厨房的某一角。
　　他随便弄了点吃的，端了玻璃碗坐在餐厅内，边吃东西边发消息，想不到说什么，于是只发了一个表情。那人没有那么快回，直到林烨吃完晚餐，洗刷好了碗筷，甚至切好水果准备在客厅追剧时，搁在茶几上的手机才发出提示音。
　　JUN：[考虑好了吗？]
　　还是昨晚的话题。
　　林烨：[没想到你还在意昨天的问题，我没有考虑那么久，我只知道我太吃亏了。]
　　JUN：[你也知道？]
　　不待林烨回复，JUN又发来一条[自己主动发照片，最后还觉得自己吃亏]，这是对上一条的补充，讽刺拉满。林烨盯了信息几秒，这家伙不仅高冷，还挺会阴阳人啊。
　　他抿了抿唇，举起手机贴在唇畔。
　　.....
　　继电视剧《青云》杀青之后没多久，宋陈晨又入了军事动作电影《黎明之前》，开机仪式在上午举行，下午剧组开了几个会做足了开拍前的筹备工作，晚餐定在下榻的酒店。受导演、制片等一再邀请，作为经纪人顾钧没有当天返回，一行人陆续坐电梯下楼。
　　他是在接了通电话后，顺手查看的信息，回了几句后，来了一条语音。
　　周遭谈笑声嘈杂，他将手机贴在耳旁。
　　清凌音色依旧带着淡淡的冷傲，却又万分撩拨，生生将自己的“不可理喻”化成了又一次调情，那道声音擦过顾钧耳膜：“所以呢，你又想拿我怎么样？”
　　“又”字，好像已经把他欺负了似的。


第9章 
　　抿紧的唇线微微绷直，看不出多余情绪，顾钧收起了手机，只是手机没入裤兜才熄了屏幕。
　　剧组的聚餐谈的不外乎剧本内容、拍摄行程，少不了还有恭维拍马。直至九点多，聚餐才结束，执行经纪已事先帮顾钧安排好了酒店房间。顾钧洗完澡，坐在套房内的书桌前，笔电上打开了几个海外账户。
　　一旁的手机有消息提醒。
　　想起那个喜欢撩人的东西，顾钧皱了下眉，最后还是查看了信息，有三四条是在他在酒桌上时发来的，最近一条就是刚刚，简单的一个“诶”字，好像他们就站在一处说话，因为他不理他，所以出声提醒。
　　顾钧：[怎么？]
　　为着要把人带入圈，他难得拿出了点耐心来应付陌生人。
　　那边又发来一张照片。
　　这回不是什么勾人腿照或锁骨，而是一张手腕照，腕子处的骨突分明，手指修长，顺着手背流畅的线条呈自然下垂的样子，不得不说，手也相当漂亮。
　　但随后而来的信息是这样说的：[刚才不小心把手腕扭伤了。]
　　然而并无任何肿胀的痕迹，也没有任何一处地方发红。
　　顾钧毫无感情回应：[扭伤了又不是断了，我也不是医生，你是光有身材？]
　　此时林烨收拾了水果盘正从厨房出来，脚步停顿在客厅中，嘴角两侧慢慢牵拉起弧度，不是笑，是气的。这句话的完整意思不就是说他光有身材没有脑子？
　　的确，扭伤是假，也有看看对方会不会怜香惜玉的意思，但主要是想找点别的话题。
　　电视里播放着宋陈晨演的一部电影，演技没的挑，打戏也十分精彩，但联想到他背后的经纪人，林烨更气。
　　真是，如出一辙的可恶！
　　不过他不会放弃，已经在顾钧那儿受挫了一次，换了人再碰壁可就太糟心了。
　　手指用力戳了几下屏幕。
　　“等着吧，不追到你让你哄着我喊我一声宝宝，我以后就不姓林！”他气鼓鼓发誓。
　　之后连着好几天，林烨都是早晚问候，可惜没有一条信息是已读，大约是对方关闭了后台APP的运行，当然，也有可能是直接删了。不管怎样，他将撩拨人这件事列入到自己的工作日志中，和上班打卡一样，一天不漏，就算APP删了，那就纯当自己记录心情了。
　　午休时间，林烨上公司露台坐了坐，这里风景好能看到新覃市最繁华的地段。
　　盛飞扬冲了两杯咖啡过来：“我不在这段时间，蔡志安可真是找了不少麻烦，你怎么一件都不告诉我？”
　　“没有说的必要，”林烨靠着藤编的椅子，仰起脸，微微眯眼享受着阳光穿过头顶玻璃投射下来的暖意。
　　盛飞扬端起咖啡，目光在那被日光衬得更白皙的脖颈上停了停：“就这么不愿意我帮你？”
　　林烨依旧是惫懒的模样：“这么想帮我，当初你就该让蔡志安去出差，他一走，我们生产部能安宁好一段日子。”
　　“那是治标不治本，”盛飞扬轻啜咖啡，“一旦让他得到表现机会，吃亏的不就是我们，与其让他去，不如我去，尤其是现在的敏感阶段。”
　　林烨终于看向他：“那你有没有想过，我也可以坐那个位置，不如你帮我，一劳永逸？”
　　盛飞扬一顿，忽然笑起来：“你开玩笑的吧？”
　　“如果我说不是呢？”
　　“我知道你不看重这些。”
　　一年前Wallace大中华区CEO突发状况卸任，总部那边调派了陆文昊过来主持大局，而陆文昊还身兼着亚太地区的其他事业部，他迟早是要调走的，中华区事业部正式CEO的位置将从今年预备升职的人员中选出。
　　因此，陆文昊的举荐和个人自身的能力表现尤为重要。
　　生产部又作为整个公司至关重要的能创造收益的部门，掌握着关键的生产调度，从面料、厂商接洽到后期销售都有着连接，可以说了解整个的产业运作，所以这个位置花落哪个部门大家都心知肚明，就看落到谁头上了。
　　只是稍有差池，或许就与升职失之交臂，这也是蔡志安频频找麻烦的原因。
　　林烨淡笑，不置可否。
　　其实升不升职对他来说不重要，只想在当下堵一堵唐飞扬的嘴，想安安静静享受午休时间，可才让唐飞扬住嘴，不远处，重重的摔门声刺激到耳膜。
　　他朝那处看去，蔡志安的身影一转而过。显然是看到他在这里，所以不愿来了。
　　走了个蔡志安，又来了个小齐，小齐兴高采烈，一屁股坐在林烨身边，说的是这几天检品的事儿，G1032的上衣合格率达到了98%，超出了公司规定的理想水平95%，而蔡志安的十款检品中就有三款的合格率只有80%。
　　“我刚才去A组对数据，见陆总亲自把蔡哥叫进办公室，出来后那个脸臭的啊，肯定是陆总把他骂惨了，”小齐啧啧，“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对吧老大？”
　　“偷鸡不成蚀把米是肯定的，但陆总把人骂惨我可想象不出来，”林烨说。
　　陆总的喜怒虽然也时常流于表面，但不是爱大声斥骂的类型，更不会像蔡志安那样指着下属的鼻子，只是几句话压下来就能让人喘不过气。
　　小齐试想着，也没想象出来，嘿嘿笑了笑：“我就是稍微润色一下。”
　　*
　　周日也是林烨的休息日，宋芹今天一早就打电话叮嘱他晚上回家吃饭。出门前他多带了身行头，为上班方便，他自己一个人住在市区，而宋芹住在镇上的自建房，休息日如果没什么特别的事他都是回家陪老妈。
　　刚进门，一团肉乎乎的棕色小东西奔到他脚边，因为太胖，还跌跤打了个滚。
　　林烨双手举起它，是只奶乎乎的小狗：“妈，哪儿来的小狗啊？”
　　宋芹提了一袋择过的菜叶出来，丢进一旁垃圾桶，说：“刘婶家的老黄狗生了一窝小狗，早市卖了三只，还剩一只没人要打算丢了，我看着可怜就抱回来做做伴，好歹一条命呐。”
　　小奶狗蹬着腿，嘴里嗷呜嗷呜，他将它抱入怀里：“取名字了吗？”
　　宋芹说：“取了，叫俊俊。”
　　林烨一勾唇：“钧钧？顾钧的钧？”
　　宋芹愣了愣，抬手拍在林烨胳膊上，笑骂：“怎么好这么说你男朋友哦！”
　　他露出孩子气，哼道：“我们俩已经掰了。”


第10章 
　　“分手了？”宋芹惊讶。
　　“嗯，分了有段时间了，”林烨抱着小狗进玄关换拖鞋，然后窝进沙发里。
　　宋芹追着他问：“怎么就分了？当初问你觉得怎么样，你还说觉得不错，我当你们交往得挺好的，说分就分啊？”
　　“他提的，对我没什么意思吧。”
　　“那就是他的问题，我儿子哪儿不好！”宋芹一向护短，可也不是不讲道理，但自个儿子是她从小认认真真带大，从来没什么品性上的问题，还有爱心喜欢小动物，如今事业有成，模样又周正，没有不讨喜的道理啊。
　　“分了就分了，本来我也是看在老同学的面儿上，想着他们家里尽管有钱，但读书那会儿人不错，还总帮助人呢，就想他们家出来的孩子肯定性格也好，既然成不了就算了，没缘分，不强求，你也别灰心，妈妈接着再帮你物色....”
　　听着这意思，以后还得相亲，林烨头疼：“算了吧，想要对象我自己能找，您就别忙活了。”
　　“可是你也不找啊！”
　　“暂时没合适的。”
　　“没合适那不还得我帮你留意啊？”话题又绕回来了。
　　林烨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只管听着，手里rua着小狗脑袋，五指抚摸在小狗毛绒绒的背上，柔软的皮毛遮盖住少许皮肤，使得五指在俯视的视觉中更加细长。
　　他看了会儿，拿出手机对着小狗拍照，拍小狗也是拍自己的手，从rua脑袋到摸肚皮，每一张照片的角度和光影都捕捉得恰到好处。
　　见他不应不答，宋芹将小狗夺了过去：“林烨，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
　　“有啊，我有在听，您说要是哪天我自己有了对象，一定带来家里吃饭，实在找不着就接着去相亲，”林烨边说边伸出手指在小狗脑袋上挠了挠，小狗不认生，就刚才的摸摸抱抱已经培养出亲昵，吐露出小舌头昂着没有脖子的脖子一个劲儿要舔林烨手心。
　　林烨笑起来，又拍了张照。
　　宋芹摇头，放下狗说：“洗手，吃饭了。”
　　小狗又屁颠屁颠扭到他脚边，他抱起它往餐厅走。宋芹警告他不准把小狗放餐桌上，因为幼儿园时就有他把狗狗放在餐桌上的事，当时听了妈妈说的生命平等，所以想让狗狗一起上桌吃饭，却没考虑卫生问题。
　　“知道了宋女士，我现在不是小孩儿了，”他将狗狗放在腿上，小狗窝着倒也舒服。
　　吃过晚饭，林烨帮忙洗碗，小狗就在脚边绕来绕去，一个不留神容易踩到它，可等他把厨房垃圾清理完，小东西早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他走出厨房后门找了找，肥嘟嘟的身体在一块圈起来的小菜地里撒欢。
　　“俊俊。”
　　“林烨。”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林烨循声看去，隔壁阿姨家的后门也站着一个人，男生直直望着他，目光明亮。
　　“还没放暑假吧，你怎么在家？”林烨问。
　　“我、我临时有事儿就回家来了，”魏浩然有一瞬的结巴，又正色道，“我听我妈说你又去相亲了？”
　　相亲多了邻里自然知道，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何况两堵墙之间只有两三米宽的弄堂，不等林烨说什么，隔壁传来周春梅的训斥，她一出来就揪住了魏浩然的耳朵：“臭小子，没大没小的，说了多少遍了要管林烨叫哥，你懂不懂礼貌！”
　　训斥儿子是其一，还有臭小子太直肠，出口就把她唠别人家常那点事儿给抖了，她朝林烨尴尬一笑，说有空多过来坐坐。林烨点头。
　　周春梅把魏浩然提溜回去，嘹亮的嗓门儿还在嚷着：“说回来就回来，也不知道你回来干嘛，来回机票钱是地上白捡的是吗？”
　　林烨唤了俊俊回家，只听周春梅在说话，倒不见魏浩然说什么。
　　七点左右，他陪宋芹绕着镇上的街道走了圈，逛了逛夜市，回家路上，沈阿姨来电话，宋芹接了老姐妹电话后煲了一路的电话粥，约着要一起去旅游。
　　林烨把这事儿放在心里，想着哪天帮她们设计一下旅游路线。
　　晚上临睡前，宋芹照例喜欢看会儿书，林烨叮嘱她早点休息，然后带上书房门回自己房间，也想起网上那人。
　　差点把这项任务给忘了。
　　他挑了几张照片发过去。
　　*
　　顾钧前脚才回工作室，郑绍宏后脚就带着人来了。
　　柳雨匆匆倒了两杯茶进去，抬头时瞅了眼男生，这已经是郑总这个月第三次带艺人登门，同样身材高挑，外在条件没的说，样子倒比上次带来的看起来清秀，但眼神里的光却是露骨得毫不遮掩。
　　柳雨还没出去前，男生已经开始自我介绍。
　　孟晓杰，刚刚电影学院毕业，但已出演过多部电影....有一两个配角也能称上得不错，但离红还有遥远的一大段距离。而星硕的资源也就那么多，把一个公司资源当做一盘食物，大头的给了其他人，那剩下的就只能吃点清粥小菜了，所以得借外力，得找合作。
　　“晓杰演过不少角色，什么样儿的都有，演技说不上突出吧但关键是可塑性强啊，好打造嘛，”郑绍宏极力推荐，比起小有名气并且已经定型的艺人，没名气就相当于一张白纸，能提升的空间巨大还听话，更适合顾钧这样强势的经纪人。
　　顾钧立于吧台后，卷起两截衬衫袖子。
　　“我来我来，”郑绍宏殷切上前，挑了瓶酒去了瓶塞，亲自替顾钧倒上，又笑道，“上个月，有个朋友送了我一瓶好酒，改天我带过来一起尝尝？”
　　“什么酒？”顾钧不嗜酒，只偶尔品酒，或在忙碌过后倒上一杯。
　　郑绍宏献宝似地说：“苏格兰的伏特加，六百多万一瓶呐，呵，给我喝是暴殄天物，好酒嘛肯定要给懂的人来品，您说是不是？”
　　原本孟晓杰对老总突然将话题转到酒上有些不满，当然这些不满不会在脸上有任何表露，但说到酒的价格，他心中微怔，那些不满陡然间散去，目光追随着那个身形高大的男人。老总不惜亲自来谈，还要花心思送酒赔笑的人，必然已站在金字塔顶端。
　　吧台后的酒架设置了木格柜，只见顾钧转身，从木柜里拿了另一瓶。
　　而郑绍宏倒的酒，纹丝未动。
　　郑绍宏一度尴尬，最后没话找话的又聊了几句后带着孟晓杰离开了工作室。
　　车里的气氛略沉，顾钧没直说拒绝，但他不说话也把拒绝的意思表现得明明白白，就是懒得多说那几个字罢了。沉默良久，孟晓杰没问为什么顾钧不愿意，只问道：“郑总，顾先生的那瓶酒是不是很贵？”
　　“也要六百万，”说完，郑绍宏又补了句，“六百万美元。”
　　孟晓杰早在看到那瓶子时就惊呆，心下更觉夸张。
　　六百万美元，折合RMB就要三千多万，按照现今当红演员的片酬来说可以拍一部30集的电视连续剧了，而获得这些报酬也需要进剧组工作半年之久，也就是说，在处处可以捞金的娱乐圈里辛苦工作半年也只抵人家一瓶酒。
　　“看来顾先生想不想带艺人，也不一定看条件，也可能只看心情？”孟晓杰道。
　　郑绍宏扫他一眼：“脑子倒挺通透。”
　　“那....还有其他办法吗？”他还不死心。
　　“要是有就好咯，”郑绍宏也很无奈，喋喋不休诉起苦来，“如今世逸传媒是娱乐行业巨头，背靠凌远集团这棵大树谁能比得了，不温不火的艺人一抓一大把，但红火的多半是从他家出来的，想多挣点资源是真难哦。”
　　“那顾先生能比得过世逸传媒？”
　　“还是年纪轻，不懂了吧，哪有竞争是绝对对立的，人家背后的人脉弯弯绕绕多着呢，没有谁比谁更厉害，都是有合作的.....”
　　孟晓杰听着，大约是懂了。
　　*
　　柳雨等人走了后进办公室收拾，新手帕对着酒瓶子擦了又擦，正要放回去，顾钧道：“已经空了。”
　　柳雨晃了晃酒瓶，他记得上次就不多了，这回是真丁点都没了。
　　而顾哥说空了，意思就是可以扔了，可艾雷岛威士忌限量版贵的不仅仅是里面的酒水，连瓶子也是艺术品，瓶身镀了8500颗钻石以及300颗红宝石，哪怕被顾哥扔进了垃圾桶他都不敢捡回家。
　　柳雨双手捧着瓶子：“顾哥，要不我把它摆在外面当个花瓶？”
　　当花瓶也是罕有，谁家花瓶镀那么多钻啊。
　　顾钧说：“随你。”
　　“好嘞，我明天带束花来，”柳雨小心翼翼将瓶子抱出去。
　　办公桌上留了一沓照片，郑绍宏留的，也是无奈到极点的做法，大概就是“既然你这也看不上那也不想带，那你就随便挑，总得赏点面子挑一个吧”。顾钧取出其中一张，一眼过后连同桌上的照片全部拂进了垃圾桶。
　　照片拍得精美，却都是被后期各种修饰过后的成果。
　　想到某个人，顾钧打开“心悦”APP，除去系统发送过来的好友申请，未读消息有十几条加，最近的在十几分前，同样是照片，狗照。
　　棕色小奶狗又圆润又萌，黑漆漆的眼珠子透着晶亮，四条短腿还没有一根指头长，还有几张吐着粉色舌头，要多可爱就有多可爱，看多了精修过后的写真照，陡然看些生活日常竟觉得更顺眼。
　　而对方的小心思也很明显。
　　手掌抚摸着小狗脑袋，五指陷入柔软皮毛，有摸脑袋的，捏狗狗小脚的，甚至有搔小肚皮的，奶狗四脚朝天，那只手就轻轻覆着它肚子，手背偏白，皮肤下隐现淡淡的青色脉络，好看得紧。
　　但某些人嘴里是吐不出好话的。
　　顾钧：[连小狗都不放过？]
　　消息来得快，华火：[除社交软件外，你有对象吗？]
　　似乎问了不相关的问题。
　　顾钧说：[没有。]
　　华火：[怪不得。]
　　怪不得什么？怪不得他凭着这张嘴没有对象活该单身？
　　顾钧品出了其中意思，不过换了话题：[你想进娱乐圈吗？]
　　林烨正坐在书桌旁，灯光照着半侧脸颊，视线停驻在信息上，略一挑眉，是工作和娱乐行业有关？
　　林烨：[你没见过我的脸，就不怕我长得丑绝人寰？]
　　JUN：[丑绝人寰也是一种特色，怕就怕长得没那么好看，丑又丑得不够别致。]
　　林烨抽了抽嘴角：[没兴趣。]
　　JUN：[有兴趣的话，可以见一面，时间地点你来定。]
　　林烨微怔，又不禁好笑，他在撩拨对方，可对方竟然一本正经想和他谈工作：[不了，我有自己工作，细心的话应该看得出来。]
　　顾钧是有注意，信息只在早晚收到，说明与他聊天的人是有固定时间朝九晚五的上班族，且在工作期间不做私人的事，另一方面说明对工作满意或者说严谨，这样的人不大会跳槽，更别说换个领域了。
　　JUN：[几岁？]
　　依旧独断专行。
　　林烨不想把撩拨谈成面试：[今年18岁了，你呢？]
　　摆明了是撒谎，就是不想把这话题继续下去了。
　　既然一个撒谎，一个脸皮自然更厚。
　　JUN：[还未成年。]
　　未成年根本连账号都注册不了，林烨在申请添加好友时就查看过JUN的信息栏，年龄明明是28，奔三的男人了，他将信息截图发送过去。而对面是个小心眼的男人，哪容得了一再被嘲讽，年龄话题不接招，只问了一个他先前问过的问题。
　　JUN：[除社交软件外，你有对象吗？]
　　要是回答没有，不用那人说什么，之前的“怪不得”便成了扇自己的巴掌，反之说有，那有对象还在网上撩拨别人，就成了渣男，哪个回答都不合适。
　　想了想，林烨支起腮，唇角浮笑，发送语音：“我有没有对象取决于你，你说有就有，你说没有就没有，所以我能有吗？”
　　末句呵气如兰。
　　柳雨推门进办公室，镜片后的那道目光向他射来，他一怔，后背有点冒冷汗，平常进来顾哥都是头也不抬，今天直盯着他，像他撞见了对方什么事似的：“顾、顾哥，我下班了我先走了啊。”
　　说完立马带上门，闪得飞快。
　　顾钧重新低头去看信息，那条语音在柳雨推门前刚好听完，脸色不大好，没有人在他想谈正经事的时候一而再地顾左右而言他，假若人在他面前，他立马就把人拎出办公室了或者无情呵斥一顿，可现在看不见摸不着，也只好用损的。
　　顾钧：[有。]
　　那边送来三个字：[想、得、美。]
　　想顺势拿捏，却如握了一把清凉凉的水瞬间从指间流走。
　　顾钧丢开手机，环起双臂：“不错，挺好。”
　　一连用了两句反话。


第11章 
　　早上，林烨照例向JUN打招呼，简单一句早安，但消息一直未读，不知道欲擒故纵的成效有几分。
　　吃过饭后，他陪宋芹去了趟宠物医院，给俊俊体检打疫苗，接着去宠物店，置备了松软的狗窝、一些玩具、牵引绳和狗粮。
　　导购又推荐了一款幼犬维生素补充剂：“小狗现在还小嘛，尤其是生长发育的时候，骨骼啊免疫系统发育啊都需要补充维生素，也不用说长期吃，但补充一些肯定更好嘛....”
　　林烨从货架上选了一盒。
　　店门响起“欢迎光临”，一对男女从外头进来，女生一看见林烨手里提着的宠物便携笼，直夸小狗可爱，林烨笑笑回了两句。结账出门时，他听女生边刷手机边和男朋友聊娱乐新闻，语调夸张而震惊。
　　因为微博出了新料，著名艺人姜泽宇，被现任女友实名举报吸du。
　　“烨烨，姜泽宇是你们品牌代言人吧？”宋芹系上安全带，眼里不无担忧。
　　“是啊，公司主打的品牌代言人，”林烨不着急发动引擎，率先查阅网上新闻。
　　姜泽宇上了热搜第一，爆料人称是姜泽宇圈外女友，并放出了几张姜泽宇私下吸du的照片。
　　图片清晰，是姜泽宇本人，然而只凭借图文并不能实锤，但对艺人来说哪怕虚张声势也会造成影响，在消息出现后第一时间，姜泽宇团队发出公开声明，称其诽谤，说是因为感情纠纷而致使对方无中生有，随后也迅速发布了律师函。
　　自称姜泽宇女友的微博在上午已经被姜泽宇的粉丝冲了，留言区充满了恶意与谩骂，也有不少吃瓜群众坐等后续。毕竟孰真孰假还不好判断，随着互联网发展，被爆的塌房艺人不少，所谓的律师函早已失去公信力。
　　宋芹唏嘘，问道：“代言人塌房，对你们生产部也有影响吧？”
　　“有点麻烦，”林烨说：“但最头疼的还是市场部，真被实锤就得当机立断取消合作了，后续一系列宣传计划也得跟着改。”
　　宋芹说：“反正只要不惹到你身上，妈妈就放心了。”
　　林烨顿觉暖心。
　　姜泽宇被爆吸du事件在网上发酵快影响大，全网民吃瓜，在林烨到家不久，微信好友群里消息叠起。云鹏鹏和纪向阳发了不少后续贴图，在姜泽宇团队发布声明后三个小时，其女友放出了向所在派出所的举报信息，并发文控诉姜泽宇这些年来的恶行，例如容忍他多次劈腿，并有暴力行为导致她流产，最可气的是在她一再容忍下姜泽宇仍然不改当初，该出轨还是出轨，动手也不含糊，因此其女友如梦初醒。
　　“就三个人的聊天群，你还尽贴一些网上资料，有没有属实的？”林烨在群里问。
　　云鹏鹏很快创建了多人聊天：“属实的料当然有，早前我就知道他口碑不太好，你们找他做宣传大使的时候我就提醒过，得谨慎，等塌房了换人都来不及。”
　　这方面林烨也属无奈：“我们生产部管不到他们市场部。”
　　云鹏鹏叹气：“也是。”
　　“别是不是了，网上的锤保真吗？”纪向阳道。
　　“真，”在姜泽宇被捶后，云鹏鹏收到了不少投到娱乐周刊的黑料，跟网上捶得差不多，“有没有暴力不清楚，N次出轨、双飞、他女朋友流产都是真的。”
　　“那吸du呢？”纪向阳又问，不是他好奇心太大，是他女朋友也在，恰好又喜欢追星，还追的就是姜泽宇。
　　云鹏鹏道：“这事儿不好说，我记得好像是去年不知道前年，有网友来爆料过，但拿不出实质性的证据，到底有没有还得靠警察叔叔查证，反正都闹大了，等着网上公布吧。”
　　忽然，纪向阳一声哎呦，视频里一条细白胳膊勒住了他脖子。
　　他一个劲儿讨饶：“松手松手，姑奶奶松手，你追的明星塌房了又不是我塌了，我的形象还是特别高大伟岸的吧。”
　　小女朋友的呜呜声传来，听得出来挺伤心。
　　林烨心里也大致有了数。
　　不出三天，姜泽宇女友的亲友团也纷纷爆出不少证据，关于他在对待感情上的人品被彻底锤死，针对是否吸du，当地派出所也以官方账号发布立案通知，接踵而至的便是掉各种代言，Wallace自然在列。
　　公关部、市场部焦头烂额，不少推广活动取消，以姜泽宇为首的广告得重新拍，各大门店的新品宣传手册也被全部召回，需要重新选定人进行封拍、印刷，然而公司品牌下的其他代言人影响力没有姜泽宇作为一线艺人的宣传力度大，选谁顶上是个难题。
　　生产部倒没那么头疼，可也添了不少工作，生产计划得根据之后的销售策略的改变做出适当调整。
　　在姜泽宇被正式网上通报处于行政拘留时，Wallace内部也正召开紧急会议。
　　调研专员拿出了近一个多星期的销售数据，总的来说就是代言人塌房前后的销售额对比，尽管远没有使一个企业步入危机的地步，但差别显而易见，积极应对的态度必须有。
　　市场部的老丁跳出来：“当初我就说，有知名度是好事，可背调也得仔细啊，一旦出现负面新闻不是咱们光取消合作这么简单，多少部门得跟着忙活，既耗财力又耗人力是不是？”
　　与他同部门的孙柄来气：“老丁啊，你现在说这些没用，当初你筛选的人选也不符合我们Wallace的品牌定位啊。”
　　老丁哼了哼：“总比你定的人强，出出轨也就算了，还沾那什么，不知道老百姓对这种东西是零容忍度啊？”
　　“那当初我也不知道啊，那会儿人家还没沾呢吧，”孙柄昂起脖子，“实在不行你让时间倒回去？”
　　眼见陆文昊的眉头皱成了“川”字，市场经理陈建闵板起脸用力咳了声，让两人适时住嘴。
　　任何部门都有针锋相对，老丁和孙柄便是他手下的两个对头，他赶紧将补救方案递上，其他部门的对应工作都处理得差不多了，现在首要解决的就是市场部要做的：换代言人。
　　拟定的替换人选有两位：当今炙手可热的顶流宋陈晨，和形象一直不错且家喻户晓的夏候。
　　陆文昊看向在座：“你们其他人有什么可行性意见吗？”
　　好几个部门领导都有参加，生产部也在其中，但主打一个重在参与，林烨道：“只要做好背调，不再出现这次的事件，同时正面形象和影响力都能在姜泽宇之上是最好的。”
　　盛飞扬悠哉转着笔，微微倾向林烨，附耳道：“你这说的好像是一句废话？”
　　林烨斜睨他：“你行你说点有用的。”
　　盛飞扬摸摸鼻子。
　　其他人附和林烨。
　　市场部的人就宋陈晨和夏侯之间又争论起来，老丁的意思是选夏侯，尽管夏侯比宋陈晨低调，但口碑多年不倒。可问题就在于，夏侯另有几个服装代言，再增加一个有难度也会与同领域的服装品牌起冲突，大概率谈不下来。
　　“据我了解，宋陈晨与GM服装的合作这个月就到期了，不是正好能趁这个机会拿下，”孙柄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资料，“背调我也做了，人除了高中时候有段叛逆期没别的负面新闻，恋爱也不谈，圈里风评也非常好，我看就他了。”
　　“他当然是最好的人选，”有人肯定，也提出质疑，“可合作到期能续约，GM又是起于意大利的知名品牌，国际定位在那儿，创办的时间也比我们品牌早多了，他能退而求其次？他经纪人能同意？”
　　孙柄道：“同不同意不得先谈，待遇给到位也不是没有拿下来的可能。”
　　“别人好说，但是宋陈晨的经纪人很不近人情吧，”市场部的同事怯生生问，“谁能约到他？派谁去谈？”
　　两个问题一抛，会议室内鸦雀无声。
　　盛飞扬又与林烨说悄悄话，只摇头：“我看还不如找夏侯，你觉得呢？”
　　林烨想起了顾钧那张脸，架着无框眼镜，面目冷峻，光从外表看也觉慑人三分，分手后对那人更是好感全无，亏的自己不是市场部，胳膊被撞了撞，他一扯嘴角：“我觉得你太聒噪了。”
　　盛飞扬讨了个无趣，耸耸肩。
　　又是半个小时后会议散场，陆总拍板，代言人的事让市场部经理亲自去谈，只见陈建闵笑中带着苦瓜相。


第12章 
　　晚上林烨又发了JUN两条信息，已读，却不回。
　　林烨觉得好笑，自打那天小小戏耍人之后，那人是越来越高冷了，未读就算了，已读不回有种睥睨别人上赶着倒贴的姿态，说白了，小心眼！
　　“要不要这么小肚量？”手指戳了戳屏幕，发了自制的俊俊表情包。
　　下一秒，消息已读，仍是不回。
　　林烨无声一呷。
　　网上的风波还没过去，依旧是许多人茶余饭后的谈资，但公司在运营销售方面已把损失减到最小，工作也按部就班。中午，林烨下食堂吃饭，盛飞扬先一步打了两份，刚坐下，小齐和Kaylin像两条小尾巴似的挨了过来。
　　“我说你们俩就不能让和我Lynn单独吃顿饭？”盛飞扬半开玩笑。
　　Kaylin眼角弯弯：“这不是想多瞻仰盛哥您的盛世容颜吗。”
　　“就是，”小齐跟着拍马屁，又朝周围看看，嘿嘿一笑，“而且食堂这么多人，您和我老大也算不上单独啊，多我们俩还能当气氛组，对吧盛哥？”
　　盛飞扬哼了哼，拿筷子指指他俩：“一个嘴甜，一个会说。”
　　小齐咧嘴，吃饭时目光时不时瞟向与市场部经理坐一起的蔡志安。
　　林烨把手边的一盒酸奶推给他，问道：“这两天又听了什么小道消息了？”
　　小齐不客气地收了，开始滔滔不绝，他就是想来和领导畅谈八卦的：“我也是听他们A组的人说的，谈代言的事儿蔡哥也帮着忙前忙后呢，昨晚还邀请了顾大经纪人吃晚饭，蔡哥也去了。”
　　林烨略一挑眉：“谈得怎么样？”
　　小齐嗤得一声，幸灾乐祸：“陈经理是带着孙柄去了，蔡哥也到场了，结果人顾先生没去啊，谈了个寂寞，看样子，又在商量对策了。”
　　林烨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陈建闵和蔡志安脸色凝重，要换作他是顾钧，这合作也没的谈。
　　GM，gentleman（绅士），于1979年随国际大牌Armani诞生不久后创立，走高端奢侈品路线，在男装领域有着辉煌的历史和卓越设计，与诸多大品牌享有同等的代表顶尖男装时尚和品质的地位，这样的合作怎么可能轻易放弃。
　　“Lynn，”Kaylin出声，“蔡哥都这么积极了，我们要不要也做点什么？”
　　小齐目光炯炯地看着林烨。
　　领导们的争斗他们做下属的都看在眼里，蔡哥插手对A组落不到实质性的好处，可一旦谈成了，陈建闵在陆总面前替他说两句好话，那也是蔡志安露脸挣光了，万一再得了陆总青睐，将来CEO的位置落到他头上，肯定没他们C组好果子吃。
　　“难成，”林烨夹了片嫩绿的青椒放入口中，细嚼慢咽后说，“这桩合作想谈成，比登天还难。”
　　盛飞扬也笑道：“他们要成了，我头割下来，把心思花在谈不成的买卖上还不如直接换下个目标。”
　　小齐：“那我们什么也不做？老大，你就没有什么人脉认识那位顾先生？”
　　Kaylin赶紧说：“我有同学在宋陈晨团队里做助理，Lynn你要是想帮着促成，我们可以让我同学帮帮忙试着约一约。”
　　在他们眼里老大无所不能，只要约到人，必定马到成功。
　　林烨微微笑，也笑得比平时凉：“我不想掺和。”
　　谁想见到先提分手的前任啊。
　　可偏偏就那么巧。
　　两天后市场部向陆文昊与生产部抄送了一份小组会议邮件，针对选夏季宣传册的重新印刷问题，先用名下的其他代言艺人封拍后顶上，拍摄时间就定在今天下午，联系艺人排出档期，预约好摄影棚，这一系列的工作速度也算快了。而夏装也已在各大门店全面上市，为了保证后道不出纰漏，林烨照常去了工厂，同行的还有非要粘上来的盛飞扬。
　　四点多两人从工厂返回，盛飞扬负责开车，道：“要不要转道去摄影棚看看？”
　　他的小心思林烨哪里不知道，去摄影棚转一圈就到下班的点儿了，是想堵他，手肘支着窗沿，视线睨向盛飞扬。
　　“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盛飞扬侧目看了眼，又直视前方笑说，“我脸上有东西，还是你终于发现我帅了？”
　　林烨轻哼：“只觉得你脸皮厚，我就算说不去你也不会马上回公司。”
　　盛飞扬勾了勾唇，在下个路口变道转弯。
　　林烨问：“前两天下午你都出去应酬了，谈得怎么样？”
　　“还行，”盛飞扬简单说，多的没透露。
　　市场部预约到的摄影棚在市郊占地三千多平的商业影视地，分露天与室内景，现代室内布景在一楼，除去封拍，还有姜泽宇主拍的几款新品也得重新拍照。
　　生产部B组的江凯正与市场部的几个同事整理带来的拍摄样衣，见了林烨和盛飞扬立即上来打了招呼，道：“盛哥，你亲自过来帮忙啊？”
　　“不，”盛飞扬双手揣入裤兜说，“我就过来转转，看看你们拍得怎么样了。”
　　江凯干笑着呵呵两声，然后说起拍摄的艺人，因为突然联系要他抽出档期来，所以对此有些不满，但工作进行得还算顺利。
　　“拍摄结束记得清点样衣，别落了什么，有事及时通报，”林烨叮嘱。
　　江凯忙答应说不会马虎。
　　盛飞扬是掐着时间的，过来没一会儿，笑着抬起手腕指了指表：“下班了，正好附近吃个晚饭？我记得这儿有家餐厅不错，也巧了，刚好我有预约。”
　　“走吧，”林烨小臂搭着外套，率先抬步，丑话也说在前头，“不论请我吃多少顿饭，也只是同事。”
　　“同事不也得偶尔聚餐保持一下感情，”盛飞扬快步跟上。
　　刚出这个摄影棚，对面的楼梯间下来不少人，其中一人尽管有段时间没见过面，当然算上仅有的包括相亲在内也总共只见过三次，但林烨还是一眼认了出来。
　　是顾钧。


第13章 
　　顾钧与一名男子走在前面，身旁男子戴了口罩帽子，看似低调，实则更惹眼，也显然与周围人的气质不同，随行的化妆师、助理一堆，不是宋陈晨还能是谁。
　　一大堆人里还有三个眼熟的，陈建闵陈经理、孙柄，与陪着笑脸的蔡志安。
　　“我说呢，常用的摄影棚不约，约了这儿最贵的，”盛飞扬道。
　　宣传推广是市场部的事，林烨倒无所谓，但真难得能见蔡志安这么堆笑，唯一能见到他送笑脸还是例会向陆总汇报工作时。
　　宋陈晨偏头与顾钧说了什么，随后一行人跟着他哗啦啦涌向外面，也与他们擦肩而过。
　　柳雨帮化妆师提着一只小箱子，走向林烨时直盯着他看，他脑瓜子灵，很快想起在工作室见过，怪不得总觉得眼熟，眼神中也流露出一丝惊讶，可到现在他都不知道这位林先生与顾哥是什么关系，那次顾哥只说有个朋友来，别的什么也没交代。林雨礼貌地朝林烨点了下头，急匆匆随大部队走了。
　　林烨也略一点头。
　　盛飞扬的注意力在另一边，顾钧对陈经理提出的合作一口回绝：“我想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没有任何谈的必要。”
　　“可是顾先生....”孙柄开口，蔡志安当即抢了他的话，“顾先生，我们这次来是带了绝对的诚意，也拟了一份合作意向书，您可以带回去慢慢看，我们Wallace可以给到宋先生的待遇相当不错，当然我理解您是觉得GM品牌在业界的地位比我们Wallace更高一筹，但我们的年产量和年终销售额早已经超过....”
　　他的话还没说完，顾钧目色中的不耐烦已呼之欲出。
　　正待对方要走，陈建闵拦在了顾钧面前，额头渗出细密的汗，他们也去过顾钧的工作室等过，但连办公室都没进去，只好在宋陈晨常拍广告的摄影棚堵人，现在把人放走了，以后再堵一次就更难了。
　　林烨与盛飞扬出现时，陈建闵也注意到他们，当即笑呵呵向顾钧介绍：“顾先生，这两位也是我们Wallace的领导，生产部的骨干精英，Lynn，盛飞扬。”
　　这是为了留人实在是没话找话了。
　　既然做了介绍，盛飞扬也上前打招呼，递出手道：“顾先生，您好。”
　　顾钧没有要回应的意思，只是视线在他们脸上扫过。
　　盛飞扬尴尬，收回手，余光瞥向不动声色的林烨，眼神表达着讯息：你是不是未卜先知他人这么拽，所以连起码的握手都省了？
　　陈建闵也尴尬，急忙说：“顾先生，不如您定个时间，什么时候有空我们坐下来谈？”
　　“不必了，”顾钧态度坚决。
　　拦了一次，陈建闵不敢再拦第二次，一来显得他们Wallace特别上赶着掉档次，二来，那人气场也让他发怵，于是眼睁睁看着顾钧走人，他向林烨发出求救信号：“要不，你帮我们去说两句？”
　　林烨来公司多年，稳而干练的形象深入人心，而且口才比他们市场部许多人都好多了，看问题还能一针见血，若是林烨肯掺一脚，他首选林烨而不是蔡志安做搭档。
　　一听这话，蔡志安的脸色黑如锅底。
　　盛飞扬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无声笑起来。
　　“合作怎么谈我帮不了，我只能试试帮你们争取一个谈的机会，”林烨说。
　　到底大家都是为了公司，况且职场如战场，不说无所不用其极，但为了争取一定利益该利用的就得毫不手软利用，这点林烨从来不会犹豫。
　　他向顾钧走去。
　　顾钧没有因追上来的人而停步。
　　林烨边走边说：“顾先生，您欠我一个道歉。”
　　一旁摄影棚进出的人多，声音也不小，陈建闵他们听不见林烨说什么，只见顾钧忽然停下，蔡志安瞪眼咬着牙，气愤从眼中迸出来，觉得林烨临时碰上也要抢他功劳。
　　林烨重新说了遍：“你欠我一个道歉。”
　　那天他泼了顾钧一杯水，理当是算账了，可当时没等顾钧说话他先去了趟洗手间，所以说顾钧还欠他道歉也没什么不对，强词夺理也好，为争取机会歪理也得用上。
　　薄凉视线落在林烨身上，顾钧问：“我们认识？”
　　我们认识？
　　一句话，让林烨怔住，也把他气了个七窍生烟，尽管面上没有表现出来。
　　要说的话也卡在喉咙里，他怎么都没想到顾钧是这样的反应，交往那段时间他的穿着风格是不一样，发型也改换过甚至戴了眼镜，可简单的外貌修饰又不是整容换脸，连顾钧工作室的柳雨都能认出他，顾钧本人却没认出来。
　　只能说，那几次见面中，顾钧不仅不记他的名字，大约是连正眼都没怎么瞧他。
　　这个男人，可恶到极点！
　　“和你分手的那个，”林烨硬邦邦说，也不多的废话，该编就编，“那次事情对我影响很大，可能对你来说无关紧要，可我到现在都没走出来，几次工作失利都是因为这件事，你可以说我恋爱脑，但如果你从一开始就拒绝是不是我会更顺利些？”
　　顾钧是傲，前提是自己没错处的情况下，他道：“你想我怎么道歉？”
　　林烨说：“我没有过分要求，给个谈的机会，仅仅只是谈的机会，合不合作还是您说了算，之后我们谁也不欠谁，一笔勾销。”
　　他赌，赌顾钧还不至于无情到令人发指的地步。
　　顾钧看了眼陈建闵，简洁利落留下话：“让他们明天下午来我工作室。”
　　林烨目送他离开。
　　说好的两个人的晚餐变成了四个人，陈建闵到了包间还一再向林烨确认，喜上眉梢，仿佛合作已经谈成了，他向林烨敬酒，孙柄也笑着直说谢，毕竟林烨只是帮个忙，真成了功劳还是他们市场部的。
　　“我说，你和他说什么了，怎么突然就改变了主意，”盛飞扬慢悠晃着手里酒杯。
　　陈建闵也好奇。
　　林烨一笑，又扯：“画大饼啊，向他展望了一下我们公司未来十年的伟大宏图。”
　　“各行各业的竞争压力都这么大，谁知道十年后公司是什么样子，伟大宏图怕是只有总部知道，”盛飞扬笑着摇头，对林烨的话没有怀疑，因为也从未听闻林烨朋友里有顾钧这号人物。
　　他们的饭局蔡志安没有参加，而是来到了顾钧工作室的大楼外。
　　八点左右，柳雨从大楼里出来，刚走到泊车区便见路灯下的影子上叠加起另一道人影，心里一跳猛然回头。蔡志安也被他反应惊了下，说：“我是Wallace的蔡志安，我们白天见过。”
　　柳雨舒了口气，拍着胸脯：“吓死我了，你怎么一点声儿都没有啊，你来找顾哥的吧，不是已经说好了明天下午再来吗。”
　　“我不是来找他的，我是刚好经过，”前半句真，后半句假，他就是专门来找顾钧的这位助理，今天在摄影棚他眼尖发现这位助理向林烨打了招呼，偶遇打招呼，说明早就认识，加之林烨那么轻松就让顾钧答应给机会，就更让他怀疑了。
　　柳雨哦一声说：“那你现在有什么事吗？”
　　蔡志安道：“也没什么事，就是想再确认一下时间，怕又扑空了。”
　　“顾哥说下午就是下午，但要临时有事的话也说不好，”柳雨可不敢笃定承诺，谁让顾哥放别人鸽子的事不少。
　　蔡志安点点头，假意自我安慰实则试探：“林烨和顾先生关系不错吧，应该不会像上次那样让我们白等。”
　　“这个我不知道，反正林先生只来过一次，”柳雨说，“也没等到顾哥。”
　　“他早就来谈过合作？”
　　“嗯，后来就没来过了，”听蔡志安这么问，柳雨也只当那次是为工作而来。
　　等柳雨开车离开，蔡志安换了副嘴脸，眼底露出轻蔑，他当林烨真有那么大本事攀上顾钧，搞半天是早知道姜泽宇要塌房提前来为合作说项了？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个可能，但代言人选宋陈晨是孙柄极力推荐，难道孙柄是林烨的人？
　　部门与部门之间也讲人脉关系，有事可以好说话。
　　但不管怎样，蔡志安只确定一件事，那就是必须要把林烨打压下去。
　　*
　　晚上，朋友约了林烨去酒吧，纪向阳带了女朋友过来，云鹏鹏也不是孤家寡人，几人喝了点酒玩了几把骰子，中途有其他人加入，原本只有五个人的卡座变得热闹起来。
　　骰盅递到林烨手里，摇出了两个2，两个3和一个1，从纪向阳那儿接手骰盅出了四个五，比点数，对方胜，也不知道谁起哄喊了一嗓子，其他人跟着闹闹哄哄，有人递酒到林烨手边，酒杯倒得满，轻轻一晃，边缘便溢出不少酒水。
　　林烨接过，云鹏鹏看了眼酒杯，又朝着递酒的男子看去，大声说：“我告诉你啊，我朋友酒量好得很，你要想灌醉他，门儿都没有。”
　　“可不是，少花没用的心思啊，”纪向阳说。
　　男子被揭穿也不见尴尬，同样笑笑：“是吗？”声音不大，被淹没在DJ播放的劲爆舞曲中。
　　林烨只随意喝了半杯，骰子也玩得漫不经心，云鹏鹏问：“怎么啦？看你兴致不大高的样子，工作不顺利？”
　　最近比较忙有点累其一，其二是和遇到顾钧有关系，不是因为他认不出自己而失落，是又一次受到打击，不，暴击。
　　“今天遇上了，他居然不认识我，”林烨对云鹏鹏说。
　　他？哪个他？
　　云鹏鹏思索了几秒后了然，哈哈大笑，看好朋友吃瘪也是一件乐事，笑完安慰：“所以啊他为什么单身那么多年，说明人压根不想谈恋爱，不止对你这样，对所有人都一样，这么一想是不是也没什么了。”
　　林烨浅笑，与他轻轻碰了下杯：“也是。”
　　“诶，那网上那个怎么样了？”
　　“也是块石头，”林烨吐槽，“加上好友有段时间了，很难焐热，也就简单聊几句的程度，最近还故意已读不回，心眼就针尖那么大。”
　　“是你故意钓他又不让他得手吧，人家才反着钓你，”云鹏鹏不信以林烨的魅力会搞不定一个人，除非这个男人是阳/痿，“有没有我能帮忙的？”
　　唇角弧度慢慢扩大，他道：“有。”


第14章 
　　林烨拿出手机递给云鹏鹏：“帮我拍几张照。”
　　“懂，”云鹏鹏立马会意，网络交友嘛，除去电话、视频外最能吸引人的就是照片了，他拿了手机拨开挡着的几个人走到卡座外围，又挥手让离林烨近的人远些，“让让，让让，你们别挡我视线。”
　　小女友晃了晃纪向阳胳膊，问他们要做什么，纪向阳注意到他们。其他几人也看向他俩。
　　“你们要怎么拍啊？”云鹏鹏带的朋友叫乔泞，全程听了他俩谈话，此刻凑在云鹏鹏身边好奇发问。
　　“反正他怎么拍都是360度无死角，”云鹏鹏调整好了距离和角度，朝林烨比了个OK。
　　乔泞也看着镜头里的画面，酒吧视线昏暗，但闪烁的七彩灯光又不时勾勒出混杂在一起的群男群女的身形，光怪陆离，又充斥了各色暧昧。林烨拿起酒杯，松散地坐在卡座中央，正当乔泞以为他要喝酒时，他抬手解了领口第一颗扣子、接着是第二颗，修长五指的肤色和脖颈下露出的皮肤一样白。
　　白得异常干净惹眼。
　　橙黄的酒液在彩灯下反射出晶莹光泽，细细的水流顺着锁骨往下淌，洇得绸面衬衫的颜色深浅不一，也隐隐透出肤色。
　　有人起哄发出嗷嗷叫声，有人屏住呼吸目不转睛，唯一相同的就是看林烨的眼神都如狼似虎。乔泞没忍住，也滚了滚喉结，就连纪向阳的小女友都看直了眼，心口怦怦乱跳。
　　太欲了！
　　“我靠啊，绝了绝了，”云鹏鹏不停抓拍。
　　乔泞拍着他手激动提醒：“你别光拍照片啊，视频也录一个行不行？”
　　“对对，你不说我都没想到，”云鹏鹏立即切换模式。
　　本就冲着林烨才来拼桌的某个男人直勾勾盯着卡座中湿了身的男子，一口闷了手里的酒后丢开杯子大胆挡在林烨跟前，俯身撑在林烨上方，单膝挤进对方腿间呈包围之势：“在酒吧里当众解扣子，可真会勾引人，你开个价，或者从今天起跟了我，我保证，任何事都有求必应。”
　　男人说话的声音因呼吸略急而显得粗，也是迫不及待想把人拆吃入腹。
　　林烨抬眼，手指顺着男人下颌骨描过，男人等不及要低头吻他，可还没碰到，他被用力一推往后仰，脚跟落地踉跄了一步撞到身后的矮脚玻璃桌。
　　“坐着，”林烨命令，顺势起身。
　　“你想做什么？”男人虽然这么问，但还是乖乖听话地在玻璃桌上坐下。
　　周围人看得眼热。
　　林烨拿起打开的酒瓶，将酒杯注满，立在男人身前，单手挑起对方下巴，举起的酒杯隔着一段距离从上而下慢慢倒下，男人自觉仰头张口，酒水噼里啪啦地打在他嘴上，水渍飞溅，也溅湿了林烨一部分裤子，使得裤子的面料更贴，窄腰、长腿，欲得人心痒发烫。
　　男人喝得甘之如饴，喉结不住滚动，他抬手要抱住林烨，林烨将他手拂开，冷冷道：“不准碰我。”
　　“好好好，不碰不碰，听你的，”男人十分听话，双手撑在玻璃桌边缘。
　　本来还准备好了万一林烨不愿意就准备打架的纪向阳放了心，这不已经把人驯服了吗？云鹏鹏也从画面里注意到男人手腕上戴的表，名表，几十万一只呢。
　　“鹏鹏，我们下回要不要也这么玩一次？”乔泞与云鹏鹏咬耳朵。
　　云鹏鹏诧异：“你不是很害羞的吗？”
　　乔泞红着脸咬了咬唇，目光盯着视频画面，身为某八卦杂志执行主编的云鹏鹏对美感把控得十分到位，他没有将男人正面拍进去，只拍了背面，却清晰可见男人仰头的动作，而林烨的脸也只露了下半张，下巴微抬，一侧唇角勾起。
　　那何止是一个浑身充满欲感的男子，分明是高不可攀的女王陛下。
　　*
　　市周边的大型赛车场地此时打满了灯光，五花八门的昂贵赛车停了不少，有两辆正在赛道上一争高下，但其实胜负已分，红白涂装的赛车领先了半圈，疾驰而过的隆隆咆哮与此起彼伏的呐喊混成一片。
　　现场热闹沸腾。
　　顾钧在人群前列，几个穿赛车服的男子与他站在一起，这些人属圈里狐朋狗友那一挂的，名叫粱旭的人递出钥匙，道：“顾哥，要不要来赛一圈，傅哥出国后也没人能和咱们许少较量了，不如你来试试？”
　　“我不爱赛车，”顾钧说，“这个时间点我本来应该在夜跑。”
　　他是被好友许少淮拉来的，也有段时间没和朋友聚了，就当出来放松放松。
　　“不是吧，夜跑有什么乐趣，”粱旭笑说。
　　顾钧瞥他一眼，嘴毒道：“好过你只会饱暖思□□，不是沉迷酒色就是玩乐，肚子几个月大了？”
　　粱旭一哑，低头看了看自己肚子，赛车服贴身一套是看起来有点，但和女人大肚子还是有很大差距，可他也不敢怼回去啊，呵呵笑笑说：“还小还小，也就两个月左右。”旁边人跟着大笑。
　　“顾哥，抽烟吗？”有人递烟。
　　“赛车场地能抽烟？”顾钧两指夹过。
　　粱旭拿过那人手里的打火机，替他点上，说：“私人组局玩玩而已哪有那么严，这儿离维修区也远着呢，就算是没文明规定的吸烟地带了。”
　　顾钧淡淡吐了口烟雾，裤兜里手机来电，他转身往外圈走，人群自动给他让出一条道，电话和工作有关，熟识的导演想递电影本子，结束了通话，屏幕弹出语调轻快的系统通知：[您有三条未读信息来自好友华火，不查看的话他会很伤心的哟~]
　　心悦APP并没有在后台关闭，一直有运行。
　　点击查看。
　　又是照片，一连三张。
　　这次的照片整体偏暗，其间又夹杂了些许彩色灯光，人多，不是聚会就是酒吧，但一眼能看出这幅夜生活画面中的主角是谁。
　　卡座正中的男子因为光线暗看不清脸，或者说故意调过，只有一点模糊的轮廓。也不同于上次糜/艳的酒红色睡袍，白衬衣穿在他身上似在放纵声色的酒吧里平添了一份清冷矜贵，脱俗，却又奇异得与“妖魔鬼怪”相融。
　　第二张照片，男子随意端着一杯酒，右手解着领口扣子。
　　今晚没什么月色，赛场灯光不及之处尤显昏暗，只有那点烟头星火亮得如黑夜里的眼睛，晚风早吹落了一截烟灰，却未见男人动一下。
　　顾钧看到了第三张照片，酒水湿身。
　　默了会儿，他才抬起手抽了口，尼古丁的味道缓缓过入肺部，尚未吐出，又收到一条视频。
　　他微微眯眼。
　　视频里的热闹抵不过赛车场地的喧嚣，但周遭的声音仿佛逐渐退去，竟能清楚感受到视频里围观者的兴奋与叫嚷，吹着口哨发出起哄声，用一种极贪婪的目光直勾勾锁住已经起身的男子，被灌酒的男人看起来很渴，可他真正渴求的是灌他酒的人。
　　极其饥/渴得想要抱他。
　　闷在肺部的那口烟到底没吐出来，顾钧又抽了口，随后碾了烟蒂，拇指按在输入框上，却未输入一个字。
　　下意识的动作之后不知该说什么，薄唇微抿。
　　几分钟后，手机再次来电，不是平常通讯录里的电话号码，而是这两天头像改成了棕色小狗也是APP里唯一加了好友的华火，视频里的主人公。
　　略一犹豫，顾钧接了起来，那边喂了声，呼吸有些重，但比前几次的语音信息软些。
　　顾钧道：“你喝醉了。”
　　软和的声音传来：“那你愿意和醉鬼....聊天吗？”
　　“你想聊什么？”
　　那边没有回答问题，而是哼了声，调子绵长，随后是窸窣动静，还有别的男人说话：“都喝成这样了还给谁打电话啊，诶，你别动啊，别倒来倒去的好好躺下行不行？”
　　喝醉的人嘴里咕哝，忽然一声嘤/咛，酥到了极点，然后抱怨着说：“有东西卡到了....”
　　“什么东西？我看看，哦哦，我前两天抽的盲盒，诶你别动了，我给你系安全带呢！”
　　“唔....”似乎没有抵抗力。
　　顾钧听着，也许是不知何时出现的淡薄月光本就没有温度，也许是天气还不够热，他的脸，冷得要死。上一秒视频里那撩人的东西还冷冰冰不准人碰，这一秒又好像谁都可以对他肆意妄为。
　　忽然，手机里的声音近了。
　　“喂喂，你是不是他男朋友，喝醉了还非得给你打电话，我现在把人送回家去啊，回头你记得过去看看，心里难受也不至于买醉啊，哎...”
　　顾钧没说话，对方先一步挂了。
　　酒吧地下停车库。
　　云鹏鹏靠在车旁发笑。乔泞微微脸红：“你们要是以后再这样演一定要提前告诉我，我不想再听了，怪难为情的。”
　　林烨也笑了笑，正坐在副驾上，车门开着说：“都喝了点酒了，我们叫代驾吧。”
　　说话的样子没有半点醉意。


第15章 
　　代驾还没等到，倒是先等来了纠缠林烨的男人，那人大步过来，云鹏鹏收敛笑容站直了身体，乔泞看向对方，又看看林烨。
　　林烨从车里下来。
　　“你怎么说走就走了，准备去哪儿？”对方有些不满，扫了眼旁边的两人，再次注视林烨，眼神里表达的讯息很明显，想让林烨跟着他走。
　　林烨披了件外套，一手搭车门说：“我回家。”
　　男人问：“能不能留个联系方式？”
　　林烨拒绝得直接：“不能。”
　　男人表情不悦，但也没发作，知道高傲的猎物不能来硬的，于是只欺近一步温柔说：“明天我在酒吧等你，等到你来为止，不见不散。”
　　“抱歉，”林烨意思明了。
　　不待男人再说什么，一名年轻男子急匆匆跑来，叫的代驾到了，云鹏鹏把钥匙抛给他，又拍了拍男人肩膀：“哥们，要是我们以后有缘再见呢，再请你喝酒好吧。”
　　三人上了车，银色奔驰很快驶出地库，等车子消失在视野，男人才走。
　　林烨没有很快回家，几人去吃了点夜宵，纪向阳和小女友早在等他们了，不过大家第二天都要上班，没耽误多久，等到家也才刚11点多。
　　“对了，要不要我再帮你拍个照，就说已经把你送到家了？”云鹏鹏说。
　　“行啊，”林烨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靠着抱枕闭眼。
　　云鹏鹏拍了一张后直接帮他发送给JUN，发完才惊醒过来道：“我们是不是穿帮了？”
　　看到聊天页面的“已读”两个字，林烨笑了：“如果他不傻的话，我们早就穿帮了，但目的达到就可以了。”
　　*
　　顾钧没在赛场待多久，大约11点多左右回的住处，也是在这时又一次收到华火的照片，安静地靠在沙发抱枕上，依旧只露出了小部分下巴，看起来分外得乖。
　　就是不知道，是不是睁着清醒的眼睛拍的。
　　照片、视频都是找准了最佳位置，喝醉了还能准确地打开APP，找到聊天好友，再拨通语音电话，需要几个步骤？谁又会把朋友APP里的朋友误会成是男朋友？
　　破绽百出，相当拙劣的剧本。
　　是明摆着告诉猎物，这是圈套。
　　目光扫了眼手边摆放的还显示着聊天页面的手机，屏幕渐渐熄灭，随后倒了杯酒，不似以往浅尝，直接灌入喉咙。
　　明知是圈套......
　　这晚，林烨没再发信息撩拨，既然演了就要演到底。
　　第二天他准点起床，洗漱好吃早餐，他的早餐简单，一份三明治一杯热牛奶，边吃边举着手机，思忖了几秒后，故意发了个问号给那人。
　　然后，才慢条斯理拨语音电话。
　　顾钧没有固定的上班时间，这会儿还在睡觉，有工作上的事一般也不会这么早找他。他睁开眼，眉头打结，边柜上的手机还在响不停。响铃音乐与微信、平常电话都不同，即便没看名字已经猜到是谁。
　　他坐起拿过手机，淡淡喂了声。
　　那边林烨道：“我刚发现，我们竟然通过语音电话，昨晚我说什么了？”
　　APP有显示通话记录。
　　“呵，”清晰的冷笑声，顾钧道，“没说什么，听了醉鬼一通胡言乱语。”
　　林烨无声微笑，舌尖舔过唇角沾到的面包片里的沙拉，JUN知道他是演的，他也知道JUN知道他演，不揭穿，不删好友基本就是进了一大步了，悠悠说：“哪种胡言乱语？不小心咯到硬邦邦的.......手办的那种吗？”
　　电话里有片刻沉默，顾钧问：“你平时就是这么和人聊天的？”
　　“没别人，”林烨说，“我的小鱼塘里只有你。”
　　“你觉得我信吗？”
　　“不信你自己看啊。”
　　通话再次沉默，林烨忽然明白什么，想到上次对方问年龄就说明这人没看过他的基本信息，连基本信息都不看的人会注意到小鱼塘功能吗？
　　“我说的小鱼塘是APP自带的功能，你可以研究下，除了网上，我现实也不养鱼，”他吃完最后一小块面包，“我差不多该出门了，拜。”
　　通话当即结束。
　　顾钧靠坐着，微微低头，眼中还有些困意，手指在屏幕上点击滑动。
　　华火的小鱼塘里，只有他。
　　从注册至今。
　　*
　　早会过后，市场部照例发来了新的宣传册封拍后的成品图，生产部不会干涉拍摄，但生产部又与门店销售情况紧密联系，一件衣服穿在一个人身上好不好看，有没有缺点，需不需要改动，都需要生产部来决策，因此样品图让生产部过过目也是应该。
　　林烨回复了邮件，偶尔盛飞扬倒咖啡进来，下午便不见了踪影。
　　除了应酬的盛飞扬，蔡志安也不在，林烨端着水杯站在茶水间的落地窗前，俯瞰底下水车马路的繁华城市，快节奏的生活正推着所有人不断往前走，不断向上爬.....
　　除了早会的一次照面，今天第二次见到蔡志安是在公司地库。
　　蔡志安从陈建闵的车上下来，两个人的脸色都不太好，陈建闵垂头丧气，瞧见隔着两辆轿车准备拉门的林烨还是打招呼点了头，蔡志安则视而不见。
　　不出所料的话，应该合作没谈成。
　　林烨回应着一点，拉门上车，到家后简单收拾了下自己，然后给JUN发去信息，之后一段时间也是固定早晚问候，说些日常或者是发一些美食照，大约有一半信息对方会回，但回的简单，除了嗯还是嗯。
　　这天休息，他舒舒服服睡了个懒觉，上午与宋芹通了一通电话，下午拒了云鹏鹏邀约的农庄之旅，只泡了杯咖啡窝在露天阳台的懒人沙发里，像极了懒洋洋的猫。
　　[方便和你打电话吗？]他问JUN.
　　然后举起手机，切换摄像头照了一张自拍发送，照旧没露脸。
　　JUN发来冷冰冰三个字：[不方便。]
　　林烨气笑，真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他撩起只穿了宽松T恤的下摆，露出在阳光照射下白得发光的双腿，接着又拍了张，因为靠得近，皮肤上柔软的小小白色绒毛也清晰可见，生动真实，也好看得紧。
　　照片发送完，又去了一条语音：“你再说一遍，你到底方不方便？”
　　隔着网线的音色带着一点无理取闹、一点调情和一点撒娇。
　　随后，聊天框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一会儿停了，可是没有信息跳出来，半分钟后，又开始输入中.....
　　林烨略一扬眉，眼底慢慢蕴起笑。
　　JUN终于来信息：[你今天不用工作？]
　　林烨：[不工作，休息。]
　　JUN：[在外面？]
　　“咳.....”林烨呛了下，“你当我是什么人，谁会在只穿着一件T恤就在外面闲逛，我在家。”
　　“知道了，晚些。”也是一条语音。
　　林烨眨眨眼，这还是第一次收到对方的语音信息，他端起咖啡轻啜了口，回顾了简短的聊天记录，在意他着装暴露的时候在哪里，好像是在.....管他？


第16章 
　　此时，顾钧正登上航班前往另一个城市，参加国内的电影颁奖典礼。
　　金华奖，创立于1986年，由电影协会与文学艺术界联合，每两年举办一次，含金量高，同等金鸡奖、金马奖等奖项，但由于主办方前不久才通知，宋陈晨的档期排不出来，这才由顾钧代表出席，经纪人代替艺人领奖屡见不鲜，而且以顾钧的地位，只高不低，就算宋陈晨没出席也是给足了主办方面子。
　　颁奖典礼在晚上七点三十分举行，顾钧被安排在嘉宾席的首排C位。
　　主持人上台，一番幽默调侃后正式进入颁奖环节。
　　最佳故事片、最佳导演、最佳男配、最佳女主角....种种奖项一一花落各家，当主持人要宣布今年的最佳男主时，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
　　在外围观看的柳雨提了一口气。
　　颁奖典礼并不是直播，主持人有疑问或者受邀嘉宾来迟，亦或是来了不久又赶时间要走的，现场负责人都会适时调整颁奖名单的次序，中途少不了停一停的状况，后期播出时再剪辑连贯。
　　主持人走到主舞台边，拿着名单与负责人对接。
　　负责人说了几句话，主持人显露出为难，两个人又交流一番，主持人重新回到舞台中间，先是说了几句场面话，接着宣布：“今年，获得我们金华奖最佳男演员的是——”
　　故意一顿，卖了会儿关子。
　　视线扫过在场诸多的男嘉宾，咖位大的都在首排，绕了一圈，重回名单上。
　　“孙、修、阳。”
　　现场象征性的响起掌声，主持人一同鼓掌，迎孙修阳上台。
　　在颁奖典礼举办之前，支持人已过目过名单，圈内影响力广又有实力且能到现场的大咖获得什么奖项，她心里大致有数，而且她清楚记得，原本最佳男演员的获得者应该是宋陈晨，因此有了刚才核对名单那一幕。
　　报出名字后，她压根不敢再看前排的顾钧一眼。
　　要死了，突然改换名单也不说一声。
　　主持人面上在笑，心里在骂，顾钧不比任何艺人的地位低，此刻对方只是坐着，但镜片后的薄凉目光可以穿透任何物体，锋利剔骨。
　　等孙修阳在台上说完了感谢词，顾钧起身，慢条斯理系上西装扣，而后离开了现场。
　　柳雨在他身后急匆匆跟上，也偷偷瞧了顾钧好几眼，不知道顾哥是什么态度，总之自己心里很窝火。
　　像这样的电影颁奖典礼不是任何艺人都能参加，当然陪跑的也不少，可大多有分量的奖项都会提前通知演员，以确保颁奖时演员就在现场，否则总是冷场还算哪门子颁奖典礼？
　　大咖艺人也会确定获奖才赶来，白跑一趟浪费精力谁愿意？谁的时间不宝贵？光给现场露脸贴金却不获奖，吃饱了撑的也不会过来。
　　而他们来参加前，便是接到了主办方的明确获奖通知，也告知了，届时会由经纪人代领。
　　现在又是唱的哪出？
　　“不知道主办方那边怎么想的，临时换人也不说一声，光给C位不给奖，是故意要打我们脸吗....”柳雨不确定顾钧心情，不敢大声叨叨，只敢小声嘀咕。
　　论演技论名气，孙修阳差了宋陈晨一截，他们之间若角逐最佳男演员，怎么也不该轮到孙修阳。
　　在顾钧准备上车前，有人追出来。
　　“顾钧，顾钧你等等！”
　　来人气喘吁吁，是评审之一也是著名制片人虞鸿卓。
　　顾钧一手搭着车门，面容看不出喜怒，淡淡道：“有事？”
　　虞鸿卓五十多岁了，跑两步就得喘，圆润脑袋上不多的头发被风吹得东倒西歪，他掏出口袋里的手帕擦拭额角的汗，喘匀了气儿说：“我不知道上面出了什么岔子，但我们评审的一致结果，最佳男演员是宋陈晨，刚才我们紧急商量了，过两天再补一个奖项过来，你的意思呢？”
　　临时替换获奖者的事儿以前不是没有过，但落到顾钧头上，这事儿就可大可小。
　　“不必了，”顾钧道，“既然孙修阳能获奖，那就是实至名归，我相信金华奖的公正性。”
　　这话换了颁奖典礼之前是褒义，此时是赤果果的讽刺。
　　虞鸿卓叹息，这个圈子里，公平公正有，可不公也是随处可见：“近年来文娱行业爆发，好作品层出不穷，背后好演员更是不少，我是真想一个奖掰城两个用，可惜奖项总是有限。”
　　他为顾钧不肯接受补奖感到可惜。
　　其实可惜不至于，宋陈晨去年已获得国外知名电影奖的提名，目标是走上国际，而本身宋手里斩获的奖项已经不少，属于多一项不多，少一项不少，顾钧代替他来参加是出于金华奖多年的名气和表示一份尊重来的。
　　哪想被狠狠抽了一巴掌。
　　顾钧道：“您知道，替换获奖演员是谁的主意吗？”
　　“不清楚，我也是才刚知道，”虽然不清楚，但虞鸿卓作为老资历制片，在这行一干几十年，了解的东西不少，比如金华奖当初的创立，是张家张文硕老爷子提议，是他与电影协会诸多成员将奖项推起来，之后又联合了文学艺术界，提高了奖项知名度和权威性。
　　到如今，张老爷子88岁高龄，早不管这些事儿了，但张家就是在文娱行业发达起来的，老爷子不管还有儿子张正沃，张正沃同样是协会成员，若是把此次奖项的话语权平均划分，他的权利能占七八寸成，也就是说，从各方面来讲，张家获利最大。
　　“他与你父亲关系不错，你问一声他，兴许就知道了。”
　　“好。”
　　不多时，顾钧上车离开，好半晌，柳雨才敢问道：“顾哥，接下来有什么安排吗？”
　　玻璃镜片泛起冷光，顾钧道：“有。”
　　柳雨就知道，顾哥被打脸哪是那么轻易就能算的，向来是别人进他一尺，他敬对方一丈。
　　啧啧，今年的娱乐圈，大约是要好戏不断了。
　　.....
　　时间回到白天，林烨在得到JUN说“晚些”的承诺后没再发信息打扰，中午自己做了午餐，之后与国外朋友打了通视频电话，然后在书房坐了一下午。
　　沈阿姨与他家宋女士约好了要出去旅游，他后来又详细问了，国外暂时不考虑，想在国内有特色的地方走一圈，所以下午的时间他都在做旅游计划。从出发到终站路线，哪里吃喝哪里入住，事无巨细地做了一份详细参考。
　　他将文档字体与配图调大，打印出来，装订成册。
　　早几年前，宋芹眼睛就不太好，还动过一次小手术，因此需要阅读的文件类，通常林烨都会自己念给妈妈听。
　　换了身出门的衣服，带上旅游参考，开车前往。
　　他是在半路接到邻居周阿姨的电话：“林烨啊，你在过来了哇，你妈妈做饭的时候手指划破了，血流得哟，我叫她去医院她还不肯，你要是在路上顺道买点创可贴消毒水过来。”
　　林烨心里一紧。
　　那头又传来宋芹说话：“没多大伤口，不用大惊小怪，烨烨，你在开车吗？”
　　“在，”林烨说，“我现在就去药店，你先用清水把伤口周围冲洗，再找块毛巾压着止血，我很快就到。”
　　脚下加快了油门。
　　林烨到家，一团奶呼呼的小狗从门内奔了出来，一段时间不见，俊俊又胖了，奔到林烨脚边时还因为太胖刹不住脚栽了个跟头。林烨弯腰捞起它，提着药店买的物品进门。
　　宋芹坐在客厅里，茶桌上扔着几团带血的纸巾。
　　周阿姨也还没走，朝林烨说：“伤口不是太深，血也止住了，不过当时真是吓到我了，我和你妈妈聊着天儿呢，聊着聊着她突然就割破手指了，也是怪我，我这嘴一唠嗑就是管不住，害你妈妈分神了。”
　　宋芹：“你这说哪里话，我自己切菜不留神还能怪到你头上？”
　　周阿姨：“那你说，你想什么呢？”
　　周春梅只是随口一问，倒让宋芹噎了下。
　　林烨在厨房清洗了双手，然后将宋芹手指上的伤口消毒，接着撕开敷贴，周春梅没注意到宋芹异样，又提她不肯上医院，林烨接话，也是编了个理由说：“我妈妈闻不惯医院消毒水的味道，闻了就容易过敏。”
　　“我说呢，社区医院那么近，走两步的事儿，”周阿姨说。
　　宋芹挤出笑容，不再说什么。
　　周阿姨又唠了两句回了自己家，林烨把茶桌收拾了，弯腰将垃圾丢进垃圾桶，直起身时扫了眼宋芹的手腕，经年累月，曾经可怖的疤痕早已淡化，几乎和皮肤融为同一色泽。
　　“妈，”林烨问道，“你要不要和弟弟搬过来，和我一起住？”
　　“弟弟？”宋芹还纳闷哪个弟弟呢，只见俊俊绕着林烨脚边，一会儿扒拉裤腿一会儿打转，嗤得笑出来，“你要是单住觉得无聊，你接你弟玩去，我就算了，在这里左邻右舍地还能聚在一起搓麻将，要去市里我就打车，怎么都方便，最近的就是婚介所，给你物色对象多容易啊。”
　　几句话不离介绍对象，林烨头疼：“宋女士，人家婚介所介绍的是男女对象，我条件不合适。”
　　“那谁知道，万一有个和你性取向一样，又不好意思说的呢，我多去逛逛兴许就能逮住一个。”
　　“......”林烨哭笑不得，“还逮一个，您是帮我找对象还是逮耗子呢？”
　　宋芹呵呵直乐。
　　见她心情还不错，林烨放了心，但还是给沈阿姨去了通电话，希望她们尽早出发，正直春末夏初，天气凉爽算不上炎热的时候，出门散心旅游正合适，司机、导游、酒店等，他都能提前帮她们安排好。
　　晚上，林烨住了下来。
　　这晚他做了噩梦，梦回了十年前的那天，醒时出了一身冷汗。
　　由于心情受影响，加之网上撩拨的对象又放他鸽子，说好晚些联系却连个闷屁都没有，于是坚持了许久的早晚问候终于断了。
　　一断联就是三天。


第17章 
　　姜泽宇的热度还没过去，网上又爆出某电影奖项注水太多，涉及艺人广。
　　林烨路过茶水间时听了一耳朵，陈思恬与其他组的同事正压低声音聊娱乐新闻，但最近公司忙，闲聊也就几句话的功夫，又有代言人的事没有谈妥，陆总在早会上的态度是明确不满，气氛凝重，似乎今天谁说话重就容易触霉头。
　　林烨将手里的几份面料检测报告送往陆文昊办公室。
　　今早会议提及的还有供应商开发事宜，蔡志安那边进行得不顺利，而他们后头的原有面料供应商又出了问题，风尚纺织就在他休假那天宣布了工厂倒闭。
　　这家工厂在三年前签约，其实签约时风尚内部就出现了资金周转不灵的状况，原来生产部C组的领导就是看准了对方急需订单，因此在Wallace严苛条件的前提下又压了价签了下来。
　　对C组原领导来说，是业绩上得意的一笔，以最小的代价让公司利益最大化，可对于风尚，既要这一口救命的饭又不得不让甲方也啃一口血肉，是到穷途末路的迫不得已。然而这就是商场残酷，求的只是各取所需，苦撑到今天，风尚也是尽了自己最大努力。
　　但留给林烨的是一副烂摊子。
　　风尚纺织的面料一断货，就需要其他面料商加班加点。
　　林烨带组员亲自走了好几家面料商，找到了可以续接风尚断供的几批面料，只等陆文昊点头便可以安排下去。
　　陆文昊仔细翻阅了检测报告，又对比了手里的面料小样：“让工厂先做一手成品样衣出来，对比效果，没有问题就开始抓紧生产。”
　　“我马上去通知，”林烨道。
　　“等下，”陆文昊从报告中抬头，又问，“你对维娅服装怎么看？”
　　这个问题，其实可以换一种问法，比如，维娅服装加工厂是否愿意加入Wallace，成为Wallace的合作商。而维娅服装加工厂就在林烨曾计划却被蔡志安抢先一步提到了早会上的供应商开发名单中。
　　“维娅服装在业内的口碑一向很好，前段时间我也做了调查，技术人员专业，工人经验丰富，从生产流水到质检出货，质量上的把控不说远超但绝对符合我们Wallace的标准，每年的台产量也是一家抵得过别人三家，能把维娅签下，大中华区的生产渠道肯定会比以前稳得多。”
　　例如追加订单，海外供求，正常运营下基本不会再出现断货的情况。
　　“如果我让你去接洽维娅，你有多少把握可以谈成？”陆文昊直视着林烨。
　　林烨实话实说：“三成。”
　　但凡在Wallace生产部工作有点年头的都知道，维娅老总和Wallace有积怨，还不小，在他办公桌的抽屉里，还有一沓两家公司恩怨由来的资料，但若解释就要从维娅老总的家庭恩怨说起，足够写一本狗血小说了，所以蔡志安从一开始就把维娅工厂排除在外。
　　与维娅谈合作，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陆文昊默了片刻，摩挲着手里的一支钢笔。
　　林烨等着。
　　陆文昊说：“下个月是各大厂商的联合酒会，但我要飞其他地区，就由你代表我出席，拿不拿得下另说，到时候你可以先接触一下那边的生产负责人，探个口风。”
　　“好，我会好好准备，”林烨应下。
　　今晚注定加班，等忙完，窗外的天已经黑了。
　　*
　　顾钧披着夜色回到家，不是自己住所，而是他早已搬出的爸妈家，今天是家庭日，汽车刚驶入围墙大门，里面怒气冲冲出来一人，看见顾钧，一顿。
　　难得，顾钧勾了勾唇角，手肘搭着车窗，隔着一道门与那人打招呼：“张叔。”
　　张正沃，去年养了一个年龄差了20岁的小情人，亲自领到顾钧面前让他带，张正沃有的是钱给小情人砸电影、砸电视剧，认识的人脉也有，可没演技的花瓶顶多拿个不上不下的配角，就是从成本到宣发全部自己掏钱做主角也得有好剧本铺垫，还要有观众买账。
　　而最好的捷径便是找好友的儿子，正儿八经有实力的经纪人，再通过顾钧拿下几个知名导演，妥妥就能把人捧上去。
　　可好死不死，顾钧自己就是块硬骨头，一点面子都不给。
　　就给三个字：不愿意。
　　“顾钧，我告诉你，大家都是在圈里混的，你做事这么激进不留情面，迟早有后悔的一天！”张正沃指着他鼻子大骂。
　　骂完快走到门口了又回过头来怒喝：“你给我等着！”
　　轰、轰——
　　顾钧挂挡踩油门，汽车轰鸣隆隆，甩了张正沃一身尾气。
　　张正沃气得就差吐血，见过狂妄的没见过顾钧这么狂的，不卖长辈的面子就算了，一点小教训也吃不下，反手就把他们张家创立多年的金华奖给毁了。
　　不过他敢和顾钧正面硬刚就不会跑到顾竞峰面前来，所以只仗着和顾竞峰的交情把顾竞峰炮轰一顿，却不敢去顾钧的工作室闹。
　　年轻人是狼，尤其是顾钧，剥皮拆肉就不带犹豫的。
　　顾钧泊好车进了门。
　　顾竞峰吹胡子瞪眼，恨不得拿鸡毛掸子把儿子抽一顿，可如今不同往日，总觉眨眼功夫儿子就大了，气势凌人，挺拔身量往他面前一站，亦是压迫感十足。
　　“阿姨，时间差不多了，准备一下餐具，开饭吧，”叶莹吩咐阿姨。
　　阿姨忙进了厨房。
　　叶莹又看向对峙的俩父子，道：“行了，不要因为一个外人，把自己家闹得乌烟瘴气。”
　　看在妈妈的面子上，顾钧解释了句：“他先不仁，就别怪我不义。”
　　金华奖最佳男演员换人的事好查，就是因为张正沃不满他曾拒绝他推荐的小情人，故意借着这次颁奖下他脸面，放在他顾钧这儿，就是过不去。
　　“那你也没必要把事情做绝，你看看网上现在沸沸扬扬都在说什么，全网都在吃瓜了，波及了多少人，”顾竞峰不掺和娱乐业，但大事件上网一搜就能知道个七七八八。
　　金华奖颁奖典礼刚结束，网上就爆出奖项注水严重。
　　最早的时候，金华奖确实含金量高，出了一批相当有实力的老戏骨，可谓与奖项之间互相成就，但是随着影视行业迅速发展，资本捧新人，也有出现奖项与领奖人名不符实的时候，放在过去十年还没什么人有异议，但近年获奖名单除去评审外加入粉丝参与投票，这就导致了粉丝滤镜下忽略艺人演技，更多产生了不少实力演员败北流量明星的事件。
　　很多奖项都有类似例子，只是没把事件放大，而金华奖被顾钧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网友们紧接在姜泽宇吸du事件尚未平息时接着吃瓜，大吃特吃。
　　金华奖是水货等关键词冲上热搜后就没下来过，如今的网友们也是觉醒的一代，例数了往年奖项名单，挑刺了不少艺人，细扒后诸多不公事件后更坐实了金华奖比男人的肾还虚。
　　“嗤，”叶莹发笑，“你不是不关注娱乐圈吗，老古董还知道吃瓜了，你知道吃瓜什么意思吗？”
　　“会抓重点吗？我现在是在教训你儿子，别岔开话，”顾竞峰训斥妻子。
　　叶莹拂去笑容，瞪他，顾竞峰的脾气立马萎了，心道一句男人怕老婆是传统美德。
　　这事儿算是过了，但用餐时，顾竞峰提了另一件事，也是叶莹相当关心的儿子的感情大事。
　　“钧钧，你和林烨谈得怎么样了，有空带他回家来吃饭，”叶莹往儿子碗里夹菜，语气尽量柔和，这桩相亲可是她突发“心脏病”换来的，因此问得小心。
　　顾钧淡声道：“我们不合适，分了。”
　　“分了？”叶莹诧异，“这才多久就分了，你提的还是他提的？”
　　顾钧说：“这不重要，不合适，强求不来。”
　　啪，顾竞峰拍下筷子，脾气又开始发作：“我一听你语气就知道是你把人甩了，当初你妈给你介绍不少对象，你来一句你喜欢男的，现在我给你介绍了男孩子，还是知根知底我老同学的孩子，你又不好好谈，你说你想干嘛！”
　　顾钧慢条斯理吃着饭，嘴里的食物咀嚼完，才看向顾竞峰，不咸不淡建议：“你老同学的儿子，你想照顾，你去追？”
　　他不想恋爱，这东西，谁沾谁惹一身麻烦。
　　“你....”顾竞峰抄起筷子砸过去。
　　顾钧偏头躲过：“没中。”
　　顾竞峰：“.......”
　　气得翻白眼。
　　这顿饭不欢而散。
　　待顾钧离开，叶莹亲手泡了杯茶送到顾竞峰手边：“以前我给儿子张罗相亲，也不见得你积极，还和我唱反调呢，说年轻人恋爱自由，一辈子不结婚那叫时髦，遇上林家你就变了，还是放不下当年的事儿啊？”
　　顾竞峰目色晦暗：“总觉得对不住老林。”
　　叶莹：“我们已经尽力了，既然儿子不愿意就算了，补偿也有其他方式嘛。”
　　顾竞峰叹气，又点点头。
　　*
　　顾钧回了自己住处，换了身运动服后照常出门夜跑，待到夜风把脑子里的工作都吹散，他终于想起一个人来，停下脚步，顺着江边慢慢走，拿出手机打开某APP。
　　与花火的聊天记录停留在三天前，末句是他发送的语音信息。
　　再没多的了。
　　眉梢略挑，这是，不理他了？


第18章 
　　沉默片刻，顾钧拨去电话。
　　林烨到家没一会儿，刚洗了澡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浴袍布料贴着水汽未干的皮肤，褪去了工作时的正经严肃，此时惫懒闲适，听着陌生的来电音，眉宇间略有疑惑。
　　APP的聊天对象只有JUN，也只有他主动拨打过电话，没收到过对方来电，列表里更没有其他好友会联络他。
　　看到手机上显示的名称，唇角微微上扬。
　　“喂？”音色冷冷清清。
　　“这几天很忙？”对方问。
　　林烨领会其中意思，是在变相问他为什么断联，但怎么好意思问，明明是这个人不守信用在先。
　　他慢悠悠笑了：“不忙，空得很，就是我想不明白，如果是谈合作，肯定有一方需要更主动，为的是获取最终协议达成后的利益，可我为什么要一直热脸贴你的冷屁股，有什么好处吗？”
　　那头沉默。
　　顾钧站在江边吹风，今天他不想斗嘴，正要挂电话，手机里又传来话语：“有时间现在打电话，不至于还在忙工作吧？”
　　顾钧道：“在外面散步。”
　　“散步？心情不好？”
　　“不算多糟糕，但也确实算不上好。”
　　林烨淡淡地应了声，虽然断联三天，有表示自己生气的意思，刚才也拿出了自己因“不守承诺”而不满的态度，可是没忘了他还在撩拨对方，这点程度只能够自己吐槽两句，远远达不到让这个男人俯首帖耳向自己道歉的程度。
　　他走到了书房，坐在椅子内，抬起一条腿交叠上另一条腿，松散的浴袍从系带处敞开滑落，露出大片光滑洁白的大腿皮肤，左手搭着扶手，修长指尖自然垂落着。
　　“你听过一句话话吗，After all,tomorrow is another day.”
　　毕竟，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一部文学作品里面的名句，故事讲述了主人公在战争背景下经历的三段婚姻和的一段单恋的爱情故事以及主人公的成长过程，作者又通过故事表达对未来不放弃不抛弃的思想感情，简而言之，便是把苦难留在过去，未来永远可期。
　　顾钧无声一笑，他心情是不怎么样，倒也没到这么苦难的地步。
　　然而此刻电话里的声音竟觉顺耳起来。
　　可顾钧还是那个顾钧：“没想到你还看文学作品，我以为你只会拍艳照。”
　　嘴毒。
　　林烨垂眸扫了眼自己的姿态，现在这副懒散露骨的模样拍下来的确又是艳照一幅，凉飕飕笑了：“我在安慰你，你反过来歧视我？”
　　顾钧说：“没有。”
　　林烨道：“我生气了。”
　　江边风景不错，顾钧驻足了有一会儿，视线定定地望着江面，却不再是看风景，而是思索怎么回应，真生气就应该直接挂电话，而不是用那种懒懒的调子说话：“到底是生气，还是想撒娇？”
　　“如果我说都有呢？”林烨说。
　　“撒娇你找错人了，”顾钧道，“生气的话，我倒是可以解释一句，玩笑而已。”
　　“呵，”林烨送他一声冷笑。
　　心里不免吐槽，这男人果然不好拿捏，当然，火候酿得还不够，但对方能主动打来电话也算是成功了一大步。
　　“诶，”他故意有气无力地唤了声，像是难受，又像是失望。
　　这倒让顾钧心弦微动，语气稍软：“怎么？”
　　林烨换话题说：“你给我的感觉特别高傲，不像是会注册交友APP的人，所以当初为什么注册，真想在APP上找聊得来的对象还是纯粹玩儿？”
　　“朋友帮我注册的，”这点顾钧无意隐瞒。
　　“朋友帮你注册，又帮你拉票冲上了排行榜？你朋友这么闲？”
　　要冲上APP的男神排行榜可不是有一两个朋友就能做到，每人每天只能投一票，而第一位置，至少每天上百票。顾钧没有留意过什么排行榜，但想也知道，必定是那一帮跟随傅寒松的狐朋狗友做的，无非就是拍他马屁。
　　“闲，他们一个个都闲出屁了。”
　　林烨轻轻笑了。
　　笑声像山涧的清泉在流淌，清凌凌如荡漾的水波飘进某人耳朵里，顾钧沉默着，没有打断电话里的笑声，直到对方问道：“你还在吗？”
　　“在。”
　　“哦。”说完，林烨也默了默，过了会儿，发出了一声酥到骨头里的嘤咛。
　　如果只是一道声音，对心肠坚硬如铁的男人来说起不到什么作用，但前几天的视频还在聊天记录里，矜贵得不让人碰，却又要故意惹火，很难不让人联想到那份矜娇跌入泥泞该有多凄美，再冷硬的心也该有些松动了。
　　顾钧多吹了会儿风，半晌后开口：“你平常也这么和人聊天？”
　　“没有啊，”林烨眸子含笑，嘴里装傻充愣，“我坐着和你聊天，坐得腿麻了，刚才一动倒吸口冷气，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问题，也没有任何人规定，聊天非得坐着。”
　　“嗯，现在躺下了，唔......”尾音上扬的调子涩欲满满，林烨躺在床上舒展四肢，还要持续纵火，“好舒服啊....”
　　顾钧也是个不落下风的：“我不介意你仔细描述，哪儿舒服？”
　　“躺着比坐着舒服，你以为是什么？”
　　“你说呢？”
　　林烨轻哼：“下、流。”
　　“难道不是你故意让人想入非非？”
　　“我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未免霸道。”
　　“可你能拿我怎么样？”
　　故意撩拨，言语刺激，又拿出一点骄傲来小小挑衅，激起对方的征服欲，林烨把欲擒故纵玩得炉火纯青。
　　彼此间充斥暧昧，顾钧抿了下薄唇，看不出多少情绪，他见招拆招抛出自己的诱饵：“我现在心情好转，可以考虑与你成为恋人，愿意吗？”
　　林烨眨眨眼。
　　没有被突如其来的诱惑冲昏头脑，此时的JUN不过是想拿捏他，没有见面、没有任何底细透露就成为恋人，想也知道不会那么轻率，只是因为高傲不容被人压一筹，所以想反将一军，自己若是说愿意，他绝对相信，这个男人下一秒就能提出分手。
　　“不愿意，”林烨拒绝得干脆。
　　“倒是有几分理智，”顾钧道。
　　这话算证实了林烨的猜想，但还是忍不住问：“如果我选择愿意，你是不是会马上提分手？”
　　顾钧回答得直接：“是。”
　　就知道，林烨磨了磨牙：“虽然我没有入套，可我还是想说，你的性格有些混蛋。”
　　“所以还要继续惹我吗？”
　　“要。”
　　“好，我奉陪。”
　　这场单方面的撩拨不知不觉演变成了两个人的角逐，谁先沦陷谁先输。
　　而破天荒的，这晚顾钧与人通电话超过了一个小时，结束通话后回想，也觉得自己闲得慌
　　这边，林烨关了手机，薄被盖到腰际，枕着枕头舒服睡去，第二天醒来，洗漱、做早餐，也恢复了简讯问候，他给JUN发去消息，道了声早安，没两秒，那边回了话。
　　JUN：[早。]
　　之前的早安信息全部被漠视，今天大约是出现了奇迹？
　　林烨又随手拍了张早餐照片发送，三明治搭配牛奶，既简单又能填饱肚子。
　　JUN：[每天都是自己做早餐？]
　　林烨：[嗯，去公司路上不方便买，都是自己做，你呢？]
　　聊天界面跳出一张图。
　　林烨笑了笑：[早餐只有一杯白开水，你真是我见过最惨的男人。]
　　通常顾钧没那么早起，八九点是正常睡醒时间，而今天要忙的事情多，定的闹钟，但是他自己单住，没有请家住阿姨，也就没人给做早餐，因此大部分情况下，他早上不吃东西，只有一杯白开水或者一杯咖啡。
　　看了眼信息，回复：[你的意思，你和很多男人一起吃过早餐？]
　　一起吃，才会见到，才会有对比。
　　林烨喝完温好的牛奶，纸巾抹过唇角，目光落在打开的聊天界面上，看着这句话，不由失笑，一起吃早餐无非两种情况，一种是约好了和朋友一起用餐，另一种是住在一起，自然而然早上起来一起吃早饭，而住在一起可以是亲属也可以是一夜情。
　　林烨将餐具收拾了，放入洗水槽内，冲洗后擦干净手，再次回到客厅时，手机屏幕已自动熄灭了。
　　随后带上车钥匙出门。
　　至于这个的问题，他就不回答。
　　吊死你！
　　晨曦穿过透明无暇的落地窗洒入房间，顾钧立在床边，高大身形几乎挡了一半光线，他反手提起后领将睡衣一骨碌剥下，身上肌肉线条有力分明，然后径直走向衣帽间，重新穿了衣服出来，戴上眼镜，看似斯文实则浑身锐利。
　　抄起手机查阅信息，华火没有回他。
　　不回是什么意思？
　　默认？
　　本来是随意那么一说，无论得到什么回答他都只当调侃，沉默反而像颗细小的砂砾卡入心间，不得不让人在意。
　　“真不错，”语气发沉。
　　拇指用力摩挲过手机屏幕，要是碾在柔软的唇上，怕是要把嘴唇碾破。


第19章 
　　柳雨在楼下等候，见顾钧下来，速速小跑到车旁拉开车门。
　　宋陈晨坐在靠窗位置，还在打瞌睡，昨晚拍戏到凌晨三点，休息没多久又被拖起来拍广告，脑袋小鸡啄米似的一点，倏地睁开眼，看见熟悉身影，正了正身形，道：“顾哥。”
　　“嗯，”顾钧落座，柳雨关了车门，大家坐好后，司机踩下油门。
　　保姆车后头还坐了执行经纪，助理和化妆师，三人纷纷道早，顾钧同样是冷淡回应。
　　柳雨从前面座位转过来，将今天行程复数一遍，宋陈晨上午的广告会有执行经纪陪同，而他和顾哥是顺道，他们还有其他工作，上午有商业合同要谈，下午有电视台导演约见面。
　　听完柳雨汇报，顾钧连嘴唇都没动下。
　　柳雨见他看手机，不确定地问：“顾哥，今天是还有别的事吗？”
　　车里有人说话，宋陈晨也睡不着了，打消了几分困意盯向顾钧，早前一个月他就提了，这次电视剧杀青后想要休假，可不想泡汤，抬手摸了摸脖子：“我最近脖子老不舒服，不知道是不是得了颈椎病，可能工作强度太大？”
　　柳雨：“.......”
　　这演的，前几天的体检报告还在他手里，健康得很。
　　顾钧收起手机说：“没有别的安排。”
　　柳雨哦一声。
　　安心了，宋陈晨接着打盹儿。
　　*
　　“嗯，袁总的人际关系，包括他家人有哪些朋友往来，最好都能帮我了解清楚，给我一张详细的人际关系网，”林烨在窗边打电话，一笑，“我知道，谈合作大家有利可图是关键，可现在没有沟通的机会，总要坐下来谈才有合作的可能。”
　　维娅工厂的合作不好谈，只能从方方面面去找切入点。
　　那边又说了几句，林烨应着，视线落在窗外，盛飞扬路过格子间，含笑朝他扬了扬下巴。
　　他直接无视，回身坐进椅子内。
　　电话里联系的也是行业内的客户，合作多年，早已是林烨人脉中的一员，那边道：“你要特别详细的资料，我肯定得多花几天时间，哦对了，他儿子特别叛逆，还爱追星，你要是给他儿子搞个明星签名照或者让他和喜欢的大明星合影参加活动，他绝对能喊你哥，不如从他儿子下手？”
　　“最近怎么都爱和娱乐圈扯上关系，”林烨道，“我不爱应付十七八岁的叛逆少年。”
　　“行吧。”
　　“那就先这样，到时候你发我邮件，还是原来的地址，谢了。”
　　“OK。”
　　结束了通话，林烨打开邮箱，几分钟前多了几封新邮件，是关于维娅工厂的车间总负责人的消息，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但凡在合作中能起到作用的人物他一个都不会漏缺。
　　咚咚，两声轻叩，盛飞扬推门进来，手里端了只杯子搁在林烨手边：“亲自为你泡的咖啡。”
　　“谢谢，”林烨端起咖啡轻啜。
　　盛飞扬笑意盈盈：“今天是我生辰，怎么样，下班后能不能赏脸陪我吃个烛光晚餐，我还预定了俱乐部的位置，晚上过去玩？”
　　“没空，”林烨头也没抬，“你每个月都有生日，找别人吧。”
　　“这回是真的。”
　　“真的假的和我有关？”
　　“林烨，你有没有算过，你一年里拒绝了我多少次？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么无情的人，”盛飞扬忽然俯身欺近。
　　林烨往后仰，贴向椅背与他拉开距离：“我要是你，现在就应该头疼，联名合作款应该找谁担任主设计师，还有你去探望过Julia了吗？她身体怎么样了？”
　　“去过，”盛飞扬抱起胳膊，耸耸肩，“就那样，没什么好转，可是她坚持自己能胜任，我也没办法，我总不能找外聘打她脸或者让她的徒弟取代她吧，出国前我也见了她，我们商量了....”
　　一顿，盛飞扬反应过来：“你怎么又几句话把我带工作上去了？”
　　清冷冷的目光流转，林烨含笑问：“商量什么了？”
　　盛飞扬的笑容逐渐扩大：“我这次是只许成功，不许失败，所以比较谨慎，但如果是你林烨打听，告诉你也不是不可以，只要今晚肯陪我？”
　　林烨扯扯嘴角：“好走不送。”
　　“诶诶诶，只是让你陪我去俱乐部玩都不肯？”
　　“滚不滚？”懒得再多废话。
　　盛飞扬无奈摇头，走到门口又转过身来，欲言又止，难得的连眉头都紧锁在一起，似乎还有别的事想说。
　　林烨看着他离开办公室，视线在闭合的门上停留了会儿。
　　盛飞扬国外出差不止是去看时装展，而是去找合作，公司每年都会与一些大品牌合作联名款，为Wallace提高国际知名度，打造更高端的品牌形象，以此来挤入顶尖时尚男装行列，谈得好，公司整体形象和营收效益都会往前迈一步，若是找不到特别合适的伙伴，也是无功无过，总的来说是个好差事。
　　林烨抽了一张白纸，在纸上罗列了几家国际大牌的名字。
　　看似盛飞扬玩世不恭，实则每一步都小心谨慎，几次例会都没提及品牌方的事，只说谈成再公布，不出意外，这次盛飞扬盯上的意向方应该比前几年的都大牌，陆总也不公开过问，只怕早就私下聊过。
　　每个人，都在铆足了劲儿争上面的位置。
　　盛飞扬走出办公室没多久后就离开了公司，今天的确是他生日，拒了好几个小情人空出的时间，即便知道林烨几乎不可能答应还是预约了餐厅，但在一通电话后，他取消了所有预约，接洽的品牌负责人突然邀请他吃饭，因为行程有变，他们第二天就要回国，这是最后一次在国内的商谈，他得抓紧时间过去。
　　今天就算林烨奇迹般地答应他，他也要放他鸽子了。
　　*
　　林烨到家已经过了八点。
　　下班后他在健身房待了一个多小时，上楼重新洗了一次澡才穿着睡衣进厨房给自己弄了点吃的，边吃边给JUN发信息。
　　今早的问题还没聊完，他是故意拖到晚上才回，解释得合情合理，因为赶着出门上班，所以没有及时回复，而那句话也是随口那么一说。
　　发送完，继续开启撩拨模式。
　　林烨：[有机会一起吃早餐？]
　　没出几分钟，JUN回了：[好，多倒一杯水的事，一杯不够就两杯。]
　　非常不解风情。
　　“换了别人早跑了，也就我有耐心，”林烨撇撇嘴，用力咬下手里的三明治，一边打字。
　　林烨：[今天心情怎么样？]
　　JUN：[不怎么样。]
　　林烨将最后一点面包片塞入口中，吮了吮指尖沾到的沙拉，抬步往楼上走，他不擅长安慰人，于是进书房拍了几本书架上的文学作品推荐给JUN，心情不好，那就看书消火，别的他也没什么可安慰的了。
　　这个点，顾钧还在工作室，放下了手头工作正看照片：[还有吗？]
　　林烨又拍了几张。
　　然而顾钧并非真想挑选一本名著阅读，他的注意力在照片中点着书脊的修长手指上，指甲边缘修剪齐整，如月牙般圆润，又像是会弹奏钢琴的手，有纤弱美又不失力量感，赏心悦目。
　　欣赏了会儿，视线定格在照片右下角的几本书上，书名写着《西方服饰与时尚文化》、《世界服装史》.....
　　顾钧眯了眯眼，唇角几不可察地牵动。
　　原来是服装行业。


第20章 
　　就在这天晚上八点三十分，蔡志安踏入了黎山路的一家星巴克，陶漫雪已等候多时。
　　同为生产组，在公司见面的机会多的是，不在公司谈却约了在咖啡店见面，必定是有什么不方便在工作时间聊的内容，蔡志安与她打交道不多，生产组除去ABC三组占大头，其他组业绩平平，但人人都在暗暗较劲，能用武力解决每年KPI的话，一定都会打得头破血流。
　　但一人应该例外，蔡志安只在脑海里想起林烨的脸就恨得牙痒。
　　他回神道：“说吧，不用拐弯抹角。”
　　陶漫雪淡淡一笑：“我想和你联盟。”
　　蔡志安在陶漫雪脸上探寻一番，讽刺道：“你想先和我联盟，拉林烨下马，然后你再背后捅我一刀？”
　　他能在生产组立足多年，不止是因为会耍手段，防备心重多疑也是一点。
　　“我的胃口不大，”陶漫雪说，“我没有想和你们争升职的位置，只是对你当年的想法感兴趣，想多挣点年终奖金送我儿子出国留学。”
　　当初刚进入Wallace的时候，陶漫雪也是野心勃勃，凭借自己的能力从实习生走到了今天的领导位置，可到了生产部这儿似乎已经到头了，今年她四十一了，如果不是浓厚的粉底遮盖，已能看见眼角显露的鱼尾纹，对时尚的品鉴也变得疲乏起来，有时看着秀展的服装，心里会想，为什么会有男人愿意穿上这么丑的衣服。
　　蔡志安说了句题外话：“我听李苏说你离婚了？”
　　李苏是E组员工，也是陶漫雪的得力助手，家长里短的事李苏自然不会告诉其他组的领导，蔡志安的听说不是茶水间的闲聊就是组员们零碎休息时间里的八卦。
　　陶漫雪点了点头，接着之前说：“你不要只把矛头对准林烨，盛飞扬也藏着一手呢，我了解了他的航班信息，你知道他回国前绕道去了公司总部吗？”
　　蔡志安的表情变得阴郁。
　　陶漫雪低头喝咖啡，垂下眼睑，掩饰自己的谎言。
　　*
　　上午，Kaylin将工厂里用新面料赶制出来的成品衣带回了公司样衣间，随后敲了林烨办公室，小齐刚好从里面出来，朝她咧嘴一笑。Kaylin无视他嬉皮笑脸，对门内的林烨说样衣带来了。
　　林烨邀请陆文昊以及生产组几个领导到样衣间过目，蔡志安没有发表意见，看了眼就走。其他人一致觉得可行，也得到了陆文昊点头，Kaylin立马回工作区打电话通知面料商安排生产。
　　这边刚打完电话，便听见小齐与其他同事交接下午的工作。
　　她朝小齐招招手，小声问：“你下午是不是要和Lynn出去？你们去做什么？”
　　小齐一贯的带点痞气的腔调：“还能干嘛，工作呗。”
　　Kaylin用白眼表示出自己的不满：“神神秘秘的，我又不是咱们组的间谍，你还防着我啊？”
　　“不是防着你。”
　　小齐朝蔡志安的办公室望去，斜倚着格子间凑近Kaylin，悄悄将陆总想与维娅工厂合作的事说了，暂时没声张是因为陆总只是有那么一个想法，而且交给林烨去办，就是把他们整个C组放在了蔡志安的对立面，毕竟供应商开发计划是蔡志安在负责。
　　谈成了，老大将会成为蔡志安的死敌，不成嘛，蔡志安又能借题发挥奚落他们无能。
　　所以一切没敲定前，没什么好说的，谈不成就当河里的流水淌走就完了。
　　“太难了，要能合作早成了，这不是给Lynn出难题吗？而且陆总为什么不让蔡哥去谈，落在Lynn头上，不管以后成不成都是往蔡哥心里多扎一根刺，”Kaylin不敢想，以后和A组对接工作该有多水深火热。
　　“果然小丫头思想浅，”小齐老成摇头。
　　Kaylin不服气：“你脑子机灵你说明白啊。”
　　小齐道：“这叫制衡。”
　　下午，小齐带上准备好的资料与林烨一道约见维娅在新覃市分部的负责人，可是一等就是三个小时，除了工作人员偶尔替他们换茶水外，根本不见负责人的影子。
　　小齐瞅了瞅林烨的表情，没看出任何异样，他的心态也平和下来，叹道：“没想到他们分部的负责人也能这么摆谱，今天肯定是见不到了吧。”
　　“我没想过今天能见到人，”林烨说。
　　“那我们明天接着来？”
　　“不止明天，后天、大后天、都得来。”
　　“啊？可是王建德一直不见我们怎么办，老这么干等啊？要不要直接飞他们总部？”小齐的想法比较激进。
　　“去他们总部也得这么等，还浪费来回机票钱，而且这也不叫干等，是先拿出我们的诚意，”林烨放下茶杯，一边敲笔电一边说，“分部的负责人是跟着袁总白手起家干了几十年的老员工，当年维娅工厂是为了扩建才搬出了新覃市，王建德没跟着去是因为家里老小都在新覃，但你别看他只是分部的人，他比维娅总部的不少领导都能说得上话，手里有袁总的私人电话，是逢年过节能和袁总私下吃饭拉家常的人。”
　　小齐恍然大悟，连连拍马：“还是老大厉害，和你的消息网一比，我都不知道自己能帮上什么忙了。”
　　他不好意思挠头。
　　林烨道：“不用妄自菲薄，你的用处很大，我让你问的海外工厂的事怎么样了？”
　　“问了问了，”小齐正色，一一汇报。
　　林烨听着，心里有了数。
　　以前每次出差，林烨都会带上他，就是因为小齐能说会道，特别自然熟，哪怕语言不通都能靠比划和人熟络起来，又经过林烨敲打，他把这些人都发展成了常联系的朋友，俗话说的好，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何况普通员工千千万，串联着各部门，联络好了用处不可小觑。
　　下午的时间悄然过去，小齐回到公司，加班到六点多才下班回家。
　　工作区的员工也在七点前都陆续走完了，林烨最后一个走出办公室，到地库时见一辆车打开了引擎盖，陆文昊站正在车头查看。
　　“陆总？”林烨走近问，“车出问题了吗？”
　　陆文昊回头，看来人是林烨，放下卷起的袖子说：“引擎发动不起来了，我对汽车是外行，看不出哪里有问题，得叫人过来修了。”说着看了看表。
　　看出他还有事，林烨道：“陆总准备去哪儿，我送您。”
　　“不是应酬，”陆文昊苦笑了下，“我女儿在家等我，这个点还没带她吃晚饭，回去一准埋怨我。”
　　“您有女儿了？”林烨露出一丝意外。
　　严肃干练是陆文昊在工作上给予所有人的形象，而外在的条件更集合了许多女员工梦中总裁的优点，样貌俊逸，身形高大，可是这个男人的眼里除了工作还是工作，很难想象他会恋爱结婚，甚至生孩子。
　　不过，他有孩子这件事，林烨早知道了。
　　陆文昊和妻子事业心都很重，照顾家庭的时间少，所以三年前和妻子离了婚，女儿一直由妈妈抚养。
　　“六岁了，”陆文昊说，“她妈妈在国外忙不过来，那边的学校又放假了，所以送过来让我照顾一段时间。”
　　林烨点头：“好好吃饭也是头等大事，况且小孩子长身体的时候，不能饿一顿饱一顿，我送您吧，车子明天叫人来修也来得及。”
　　“那就麻烦你了。”
　　“不客气，”林烨微笑说，“我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上司打车，自己心安理得走人。”
　　林烨将陆文昊送到住处，路上随便聊了聊，说到解决晚餐的问题，陆文昊也没什么手艺，做的东西勉强能入口而已，林烨提议一起出去吃饭，也省得自己做了。
　　陆文昊定餐厅位置，到了便能入座。
　　小女孩儿穿着粉红裙子，坐在林烨对面，圆溜溜的眼睛直盯着林烨看。
　　林烨朝她眨眨眼，用哄小孩儿的口吻问：“瑶瑶，我脸上有什么花纹吗？”
　　小女孩儿摇摇头：“没有，是因为你好看。”
　　林烨笑起来：“谢谢。”
　　小女孩儿露出洁白牙齿，眼角弯了弯，她听着两个大人开始聊天，又觉得无聊，谈的都是工作，她也听不懂，于是转向窗外的大厦，看了会儿广告牌，指着牌子问：“爸爸，那块牌子上的帅气哥哥怎么不见了？”
　　陆文昊侧目看去。
　　林烨也顺着她的指的方向看了眼，广告牌在城市中心地段，好位置，曾是姜泽宇代言的商品的宣传位，如今已经被撤了。
　　陆文昊道：“广告位到期换人了。”
　　陆瑶似懂非懂地说“哦”。
　　林烨顺口问了市场部找代言人的事。
　　这件事陆文昊也有些头疼：“宋陈晨应该是很难拿下了，夏侯又明确拒绝了不再接服装代言，和他现有的品牌有冲突，陈经理推荐了第三人选，但又被一个电影奖项给影响了。”
　　“电影奖项？”林烨不解，最近没怎么关注娱乐圈，自打和顾钧分手，他对娱乐圈消息还有了点排斥心理。
　　“对，叫金华奖，”陆文昊露出几分无奈，“被广大网友给冲了，现在贴上金华奖获得者的标签就是污点。”
　　“有这么严重吗？”
　　林烨微微诧异，拿手机上网搜了搜，一搜才知道热度超过了姜泽宇事件，而且还没有平息的趋势，这样的热度要说没有人在背后捣鬼绝对不可能。
　　林烨：“真是无论哪个圈子都有战场，就是不知道是谁掀起的风浪，这个人脾气够大的。”
　　陆文昊道：“我倒是了解了下。”
　　林烨问：“您知道是谁？”
　　陆文昊说：“是谁不敢下定论，但我知道电影节颁奖那天，宋陈晨的经纪人去了，结果空手而归。”
　　林烨：“......”
　　他想起那个人来，一竿子打翻一船人，性格比他想象的还差啊。


第21章 
　　某人工作室也再一次提及了金华奖，但不是有人到访，而是顾钧接到了好友许少淮的电话，许少淮是凌远集团太子爷，集团名下包括了娱乐产业，签约的艺人占着娱乐圈的半壁江山，顾钧毁掉金华奖的第一步棋就冲击了不少世逸的艺人。
　　今年是被网友群嘲，等到明年开始就是陆续有各大影片退出奖项角逐，金华奖会越来越没有说服力，影响力会一年不如一年，直到退出影视圈的舞台。而艺人受到的冲击只是暂时的，没有这个奖还会有那个奖，艺人多如牛毛的今天，各大奖项也不少。
　　许少淮没有兴师问罪，娱乐产业他并不负责，就闲聊里提了那么一句。
　　听着手机里好友讲话，顾钧回应得漫不经心，偶尔看一眼时间。
　　*
　　林烨他们出来得晚，在餐厅吃好晚餐，再送陆文昊和陆瑶到家已是九点多。
　　吃饭的时候除了聊工作，话题有时也围绕陆瑶，她前两天才到国内，陆文昊还没找到合适的阿姨帮忙带孩子，她白天就待在家里看电视或者画画，中午陆文昊会回来一趟带她吃饭，下午困了就自己睡觉，也是小姑娘乖才能这么听话。
　　下午睡过一觉的陆瑶到现在还精神得很，车子停下后她握住开门的把手没有马上下车，大胆邀请林烨：“叔叔，你要不要上我们家玩一会儿？你会讲睡前故事吗？”
　　她每天待在屋子里憋坏了，爸爸又很无趣，连个睡前故事都不会讲，好不容易有个会逗她开心的漂亮叔叔就想多留一会儿。
　　闻言，林烨看了眼陆文昊说：“瑶瑶，现在太晚了，我上去会打扰你们休息，改天吧。”
　　陆瑶撅嘴，冷不丁说出一些人小鬼大的话，摊了摊手：“祖国语言的博大精深告诉我们，改天就是永远不知道什么时候，你们大人总是这样，敷衍小孩儿就说改天改天改天.....”
　　林烨着实没想到小女孩儿的思路这么清晰，顿时哭笑不得，无辜眼神投向陆文昊。
　　看陆总是什么意思。
　　陆文昊不是个称职的爸爸，但是尽力在弥补，道：“林烨，你要是不介意，上来坐坐？”
　　“耶~~”陆瑶开门下车，几步蹦到林烨的车窗边，“走吧叔叔，我们上楼吧。”
　　陆文昊牵过女儿的手，退开些距离让林烨泊车，父女俩在一旁等他。
　　到了楼上，陆文昊催促女儿去洗澡，林烨担心地问：“她一个人会吗？”问完觉得不妥，就算小姑娘不会，可六岁了，他们两个大男人也不适合帮忙。
　　陆文昊慢条斯理卷起两截衬衫袖子，倒了杯水给他，说：“她妈妈把她教得很好，性格很独立，也可能是天生随她妈妈的性子。”
　　“应该也随您，谢谢，”林烨接过水杯。
　　陆文昊淡笑，褪去外严肃外表，脱离掉工作环境，他是个稳重儒雅的男人。
　　林烨环视了眼房子，两百多平的复式大平层，对单住的男人来说足够宽敞了，对一个小孩儿来说就显得空旷，还是刚来不久的陌生环境，他有点佩服小姑娘了。
　　在客厅闲聊没多久，陆瑶洗好了澡，睡衣睡裤穿得整整齐齐，连头发也自己梳理过，她拉了林烨到房间看自己画的画儿，讲自己未来想成为画家，也梦想能当宇航员，喜欢宇宙和星空。
　　“画得真棒，”林烨仔细看着画，真心夸她。
　　“当然啦，老师也说我画得好，将来可以成为大画家，”陆瑶骄傲，拿过一副半成品的画，继续拿油画棒涂抹，一边画一边介绍画里的内容和想要表达的想法。
　　林烨越看着她越觉得像个小大人，可到底是小孩子，防范意识还不够强烈。
　　“瑶瑶。”
　　“嗯？”陆瑶抬了下头。
　　林烨慢慢与她说：“下次不要把刚认识的叔叔邀请到家里，就算是爸爸同事也不要轻易这么做，尤其是自己一个人在家的时候，要懂得保护自己，知道吗？”
　　陆瑶咯咯笑起来：“我知道的，叔叔你别看我小，我懂的可多了，不能跟陌生叔叔走，不能吃陌生叔叔给的任何东西，不然就会被卖到很~~远很~~~远的地方，他们会拐卖小孩儿的，不仅刚认识，认识久的叔叔也可能是人贩子。”
　　林烨让吃惊表情夸张些，以此肯定小女孩儿聪明：“还真是我小看你了啊。”
　　“可是叔叔你不一样，”陆瑶话锋一转，“首先你是爸爸同事，人贩子这点可以排除了，其次，那些坏叔叔的目光都很猥琐，会总盯着我们小孩儿看，叔叔你却总是看我爸爸，爸爸结账的时候你都在认真看他。”
　　末了，她补充说：“我观察过你了，嘻嘻。”
　　林烨一愣。
　　他竟然忽略了小孩儿的洞察力。
　　这会儿陆文昊刚巧走到门外，房门没有关严，露出一条缝隙，他想要推门的手也停留在半空中，随后往后退了退，倚在玻璃护栏上，从他的视线看去，正好能看到门缝里林烨与陆瑶坐在书桌旁的一部分背影。
　　等陆瑶将白天的半成品画好，林烨哄了她上床睡觉，陆瑶想要他讲睡前故事。林烨坐在床边，从儿时的记忆里面找出一个故事添上自己的加工绘色讲给她听，开始陆瑶听得认真，但小孩儿的精力再好也就那么点，听着听着眼睛就合上了。
　　裤兜里手机震动，林烨摸出来看来电，JUN第二次主动给他打电话了，有些意外，可他现在没有一点玩暧昧的心思。
　　听到动静的陆瑶迷茫地掀开了点眼皮。
　　“快睡，”林烨轻声说，他果断掐了电话，接着讲故事，故事讲到尾声，陆瑶也睡熟了。
　　他合上门离开房间，从二楼的护栏边往下望去，陆文昊就坐在楼下的客厅里，似有所感，他抬头对上林烨的目光。
　　林烨下了楼说：“陆总，瑶瑶睡着了，那我就走了。”
　　“今天谢谢你了，照理说应该做上司的照顾下属，反过来是你帮我忙，”陆文昊送他到玄关。
　　林烨换上鞋跨出门，职场的客套哪儿哪儿都适用：“小事而已，多少人想在陆总面前表现都没机会，我能赶上是幸运。”
　　陆文昊严谨道：“公事是公事，私事是私事，我不会把两者混为一谈。”
　　也就是说，林烨又是载他回家又是和他们一起吃晚餐，还帮他哄女儿睡觉，他也不会在工作上给予偏颇，但可以抽时间单独答谢，只是这话没出口，工作太忙了，哪天有空还得看后面的安排，等确定了再提也不迟。
　　林烨一笑：“当然。”
　　陆文昊又叮嘱：“晚上开车注意安全。”
　　“嗯，”林烨应道。
　　进到了电梯里，伪装的轻松从林烨脸上散了，他不微笑也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此时电梯墙壁映出的还是平时的模样，却无端端从没什么笑颜的表情里透露出一份沉重和冰冷。
　　无法揣测他在想什么，但必然不是美好的回忆。
　　夜晚的交通信号灯在黑色幕布下更显眼，目视红色的暂停灯时仿佛看到了十几岁时夜夜出现在梦里的那滩血色，林烨的心情很糟糕，开了车窗透气，吹进来的夜风没有他想象得那么凉爽，可比汽车里四四方方压抑的固定空间舒服多了。
　　到家、开灯、洗澡、上床，接着盖上被子合眼睡觉。
　　在床上辗转几个来回之后他确定了，今晚肯定睡不着，睡不着怎么办？某个人跳入脑海。
　　林烨开灯坐起来，给JUN发去信息，本来也应该与对方说一声挂电话的原因，但心情不好给忘了。
　　林烨：[我到家了，还要语音通话吗？]
　　JUN冷冰冰发来两个字：[没空。]
　　林烨挑了挑眉。
　　首先，现在很晚了，有再多的工作也不至于非要加班到凌晨，再者信息能秒回，说明手机就在对方手里，要说没空，牵强了点，毕竟之前JUN就打过他电话。
　　所以不出意外的话，这个男人生气了。
　　“你生气，我还不爽呢。”对着手机屏幕戳了戳。
　　今晚林烨的心里闷了团郁气，不找点事儿发泄出来不痛快，哪会因为一句“没空”就偃旗息鼓，索性拨打了视频通话。
　　他给JUN发过一次视频，但没打过视频电话，这是第一次。
　　另一边，顾钧当然还没睡，他在工作室待得晚，刚回到住处不久，洗过澡后的头发还在滴水。人坐在床边，垂目凝视着屏幕上比“华火”这个名字还醒目的“视频电话”四个大字。
　　十点左右时顾钧打过林烨电话，结果电话被掐，在花费了五分钟的耐心还没等到短信解释后，顾钧终于冷了脸。要知道他电话被掐的情况几乎只存在于傅寒松和的许少淮两个多年的好友之间，而且还得追溯到学生时代，如今各有事业，不会像当初一样玩闹，除了关机或者不在服务区，看到来电都会接，其他商业合作人就更不用说了。
　　他是真的，好多年没有尝到类似吃闭门羹的滋味了。
　　沉默了几秒，顾钧选择了拒接。
　　无情又冷漠。
　　但刚挂电话，华火再次来电，音乐铃声响得一刻不停，渐渐动摇了男人的铁石心肠。
　　形如柳叶的薄唇绷直了唇线，顾钧，接了。


第22章 
　　在第二次拨打电话之前，林烨就调整好了视频角度，手机支架放在床上，手机按在支架内，自己则是趴着，双手环抱松软枕头，脑袋垫着侧过脸，不耽误讲电话还比坐着聊天舒服。
　　顾钧能看到的也只是他上半身的后背和露出的下巴与嘴唇。
　　“今晚去酒吧了？”
　　鉴于上次的酒水湿身视频，顾钧能想到的第一可能，便是今晚这人又在酒吧里鬼混。
　　“没有，”林烨说，“下班的时候遇到了我上司，他车子抛锚了，我只好自告奋勇送他回家。”
　　“你上司住在隔壁市区？”明明可以问只是送回家，为什么来回一趟要花这么多时间，顾钧却偏偏要用讽刺的口吻，但无意识中暴露了自己的不满。
　　林烨哪里听不出他的意思，故意沉默不说话，吊着。
　　吊死你！
　　顾钧没有问下去，却有一团无名火从胸腔里蹿起来，同样是沉默以对，等电话里传来淡淡笑声才知道，又是华火撩拨他脾气的伎俩：“好玩儿吗？”
　　林烨笑说：“好玩。”
　　不过他不想真给自己树立什么不良形象，钓男人可以撩，但不能让对方以为自己放浪没有原则，这样只会掉价，而不是被那人嵌入心底。
　　笑完了他把话说清楚：“我上司结婚了，和他妻子分居两地，女儿现在托他照顾，回去的时候他女儿还饿着肚子，我只好送佛送到西，顺便在餐厅一起吃饭了，小姑娘缠着我玩了会儿，所以回来晚了。”
　　镜片后的冷意淡去，只注意着视频里的说话的嘴唇，一开一合。
　　末了，林烨诶一声说：“你刚才不说话，想到什么了？”
　　又是故意问的，尾音染着一抹笑意，笑意里藏着勾人的戏谑。
　　顾钧说：“没什么。”
　　这个话题不想再继续，不想再听这张嘴唇里吐出关于别的男人的字眼。
　　“哦，”唇角上扬。
　　床上趴久了也不舒服，林烨单手支撑起额角，绸缎睡袍丝滑地贴着皮肤，勾勒出腰际凹下去的一弯弧线，极其漂亮，衣襟交叠出的深V领口早在之前辗转难眠时就乱了，一侧身就露出了大片皮肤，脖颈下锁骨线清晰，充分体现了骨感美。
　　林烨上半身漂亮，下半身的长腿顾钧也见过，完整身材已经在他脑海里拼凑成形，就差一张脸。
　　顾钧用命令的口吻说：“把脸露出来。”
　　林烨好笑：“凭什么，你一根手指都不露，让我露脸，你觉得公平吗？”
　　JUN的画面就只有房间里的摆设，是将前后摄像头交换了，什么也看不到，因此林烨也做了调整，既然看不到网络那头的人，他便将自己的画面放大，所以很清楚知道自己现在有什么样子，贪婪地想要看更多，想要他露脸，完全在他意料之中。
　　“我不方便，”顾钧道。
　　一是性格所致，本就不喜欢发信息聊天，何况是交友APP，二是因为作为著名经纪人也是公众人物，暴露身份也许会影响到工作。
　　“为什么不方便？”
　　“丑，丑得不敢见人，还想要我吗？”顾钧也起了逗弄的心思，按照他的推测，花火作为更主动一方，总有意无意撩拨他，哪怕是违心也应该会说要。
　　然而只听那边斩钉截铁说：“不要。”
　　丝毫不犹豫。
　　林烨：“我是个颜空，你要是很丑我立马删号跑路，我很现实的。”
　　说完轻轻笑起来，虽然在笑，但不代表心情真的好，今晚他就是要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反正不知道对面到底是人是鬼。
　　顾钧言简意赅：“删，删一个我看看。”
　　林烨：“.......”
　　好像要落下风了。
　　就这几天彼此发展的情况和前段时间来对比，他们的感情可以说升温了一大截，这个时候林烨怎么会半途而废，当然不会删号，可是不删号就挂不住面子。
　　他淡淡一哼：“你让我删我就删，我凭什么听话。”
　　顾钧一再挑衅：“我的脸堪比车祸现场，你确定不删？”
　　这已经不是丑和美的问题了，是对面这个男人在取笑他，笑他说得出做不到。林烨有点气，一抬手将手机摁倒了。
　　画面一暗，某人心头蓦然紧了紧。
　　但是通话还在继续，林烨幽幽开口：“你再说一遍，说到第三遍，我一定删。”
　　事实是哪怕对方说第四遍第五遍，林烨都不会删，彼此之间没有过不去的矛盾，往轻了看，只是几句话的角逐而已，难得失利丢脸一下也没什么，但总要再试试，好比玩扑克，看似对方稳操胜券，但自己不跟怎么知道最后谁是赢家。
　　顾钧沉默，没说话，只轻嗤一声，嘲讽的是自己。
　　林烨笑了，他赢了。
　　重新将手机摆好，只见JUN的视频画面在移动，从房间明亮的光线转变成了黑色，也不是特别漆黑，能隐约看见一点圆桌的轮廓，画面还在移动，接着是影影倬倬的光亮，仔细看的话，是摄像头对准了楼下的游泳池。
　　顾钧走到阳台吹风，没扳回一局，反倒把自己弄憋闷了。
　　“做什么呢？”林烨问，对方也有对方的骄傲，既然胜负已分，这局也就过了，没必要再揪着不放。
　　“吹风，”顾钧简单说，默了会儿解释，“房间里的空调坏了。”
　　“嗯。”
　　彼此又开始沉默，林烨的心情在短暂的愉悦后又被阴霾覆盖，顾钧看见他抱紧枕头，把自己蜷缩了起来，面部又露出了少许，但仍旧看不全整张脸，出声道：“怎么不说话了？”
　　“有时想说话，有时不想说话，”情绪起伏不定，过了会儿道，“感觉今晚有点冷，好想有个人抱抱我。”
　　不再是撩拨人的语气，很轻，很软，有着轻易能捕捉到的伤感。
　　顾大经纪人的心脏在某处塌陷了一角，控制不住涌起一股冲动，他很久没有冲动地忽然想去做一件事，而眼前突然想做的事不是想就能办到。
　　顾钧没有意识到，他的心情正随着林烨的心情而起伏。
　　“遇到事了？上司对你毛手毛脚？”他问。
　　林烨发笑：“想什么呢！”
　　“不是晚上送了你上司回家？”
　　“你脑袋里装的都是黄色废料吗？”林烨怼他。
　　其实真不怪顾钧多想，一直以来林烨都在勾引他，什么锁骨照、大腿照、酒吧视频、连摸小狗的照片也是为了拍自己手，处处在□□惑，是个男人都容易联想到别的，比如不开心是受到了猥琐欺负，是上司的话更容易下手，职场不比娱乐圈的竞争好多少，同样残酷。
　　顾钧想了想：“那就是工作不顺利，被批评了？”
　　“也不是，我不想谈这个了，换点别的吧，”林烨道。
　　他的不开心的确因陆文昊而起，但绝不是JUN想的那样。
　　“好，”顾钧说。
　　林烨动了动，调整姿势改成了侧卧着，这么一动敞开的衣襟更大了，睡袍也比之前凌乱，顾钧提醒他：“把衣服穿好。”
　　“怎么穿好？睡衣穿了就是拿来睡的，睡了就会乱，要怎么穿好，这样穿好吗？”林烨慢悠悠反问，他就是要让JUN看得见吃不着，才会时时刻刻把他放在心里惦记，指尖勾住睡袍的系带，轻轻一扯，一侧衣襟散落在床面，另一侧滑落肩头，只堪堪遮挡住小/腹和重要位置，即便犹抱琵琶半遮面，也是活色生香，是勾魂的妖精！
　　站在阳台上吹风的男人，眸色渐深，觉得周身空气在焦灼着升温，吐了口气道：“干脆别穿了，都脱了。”
　　林烨呸一声，总是爱倒打一耙：“无、耻。”
　　顾钧无声笑了笑，头回被人骂还觉得舒坦了。
　　当林烨正打算再说什么的时候，通话突然结束了。
　　怎么回事？屏幕上显示是对方已取消，林烨懵了一瞬，低头看自己的模样，他是很没吸引力吗？没魅力了？哪有正豁出去撩拨人的当口电话就挂的？气哼哼捶了好几下枕头。
　　没品，没眼力！
　　这个男人是阳痿吧？！！
　　电话是挂了，不是因为没有电力支撑，而是顾钧这边有工作电话进来，这通电话还是提示了第二遍他才接的：“说。”特别凉飕飕的一个字。
　　“我、我....”助理被吓一跳，说得结结巴巴，他刷网页的时候看到了宋陈晨的负面新闻，想到可能是张正沃搞的鬼，半夜找人抹黑，想趁着他们工作室不注意，让抹黑事件在一夜之间发酵，所以一看到微博新闻他就拨打了柳雨电话，可三更半夜的，柳雨肯定是睡熟了才一直不接，他没办法，只好直接找顾钧，不然怕顾哥到时说他们失职。
　　“知道了，我来处理，”顾钧说。
　　“好的好的，那我挂了啊顾哥，”助理小心摁下结束键，大大松口气。
　　抹黑的全是一些不实事件，耍大牌、半夜进入导演房间等，处理这些对顾钧来说是小菜一碟，几通电话就解决了。他依旧吹着风，望着远处的黑夜，目之所及的景色却没有映入脑海。
　　想的，是几分钟前与他聊天的人。
　　JUN：[刚才有电话进来。]
　　林烨收到他信息，现在解释晚了，他消不了气，起码挂电话之前说一声也好，他赌气：[困了，晚安。]
　　顾钧看了看时间，回：[晚安。]
　　我说晚安你就真的晚安了？林烨用手指戳屏幕，一个字母一个字母摁：[我生气了，要你哄。]
　　哄人这件事，顾钧是万万做不到的，从来没做过，他已经回到房间，头发早被风吹干了，关好了门，手机往桌上一丢，不准备再理。
　　过了五六分钟，林烨猜测他不会再发信息过来，要联络早回复了，所以他闭上眼，睡不着也打算硬睡，明天还得上班，台灯一关，息屏的手机陡然亮了。
　　JUN来电。


第23章 
　　林烨接起电话。
　　顾钧问：“为什么生气？”
　　林烨直白说：“你那方面是不是有问题？”
　　顾钧愣了愣，想到终止通话前华火的样子，再严肃的男人都会忍俊不禁：“怎么，自尊受打击了？”
　　“不然呢？”
　　“忘了我以前问过你什么？”
　　“什么？”
　　“我问过你，想不想进娱乐圈。”
　　林烨想起来了，只听对方接着说：“我的工作与这个圈子有关，见过的艺人数不胜数，你觉得光脱件衣服就能诱/惑到我？”
　　“所以你不是来哄我，是趁胜追击还要来奚落我？”林烨超级不爽。
　　工作和娱乐圈有关的男人都这个德行吗？
　　“不是奚落，”顾钧道，“本意是告诉你，挂电话的原因不是在于你，在于我。”
　　“变相夸自己柳下惠？定力好？”
　　“可以这么说。”
　　林烨气笑了，说来说去，还是说自己魅力不够，比不上他身处的圈子里的艺人，这叫哄吗？打电话来拱火是真的：“大半夜接别人电话，一声不吭就把我晾在一边，你有对象？”
　　他们没有确定关系，纯纯属于从单方面撩拨演变成互相撩骚而已，谁也不能管束谁，但心悦APP的交友目的就是为了恋爱，恋爱的前提是大家必须单身。
　　顾钧道：“没有对象。”
　　“你怎么证明？”
　　“你想我怎么证明？”
　　“我要看腹肌。”
　　言语上讨不到好，那就在视觉上弥补回来，也想看看这个男人到底有没有料。
　　讲真，林烨在这方面很挑剔，因为很多年前经历的家庭变故，他的心理比同龄的孩子早熟，以至于看高中时的那些或暗恋或明恋的对象都觉得太青涩，而且幼稚，入不了眼。后来上了大学，有追求他的开朗阳光的学弟，也有稳重帅气的学长，可是身材都太干瘪，不是他喜欢的类型，等毕业有了工作，他的心思又不在恋爱上了，以至于至今没谈过对象，说不好听就是挑花了眼最后什么都没得到。
　　但注重工作不代表不想恋爱，有合适的人当然会想谈。
　　那边冷哼：“有没有对象难道可以从腹肌上看出来？我腹肌上写字了？”
　　“嗯，能看出来，”故意用撒娇的语气，“给不给看？”
　　随后，通话又断了。
　　林烨再接到电话是JUN的视频通话，摁了接通健，画面里呈现出男人穿着短袖的上半身站在摄像头面前，看不到脸，但能打来视频说明了JUN是愿意给他看腹肌的，这时候就要多一点央求让对方更能顺着坡下。
　　“衣服挡住了，”林烨循循诱惑，自己都能宽衣解带，让别人脱就更不会害臊了。
　　“我还没洗澡，正准备去洗澡，”顾钧撒了谎，然后动作自然地去掉了上衣，男人的身材很有料，精壮，结实，该有的腹肌一块不少，只看上半身与手臂长度也能判断他身高很高。
　　林烨忍住笑说：“满意了，上面没写你有对象，那就是没有了。”
　　顾钧一皱眉，体会到了被人验货的滋味，很不爽。
　　“睡觉，”冷冰冰命令。
　　“晚安。”
　　话落，JUN那边先挂了电话，林烨不再计较这种小事，这一通闹也让胸腔里团着的闷气散了，拢了拢松软枕头，真的准备睡了。
　　合眼没两分钟，手机又来电，这回是云鹏鹏大半夜找他诉苦来了，说的还是感情问题。
　　云鹏鹏与乔泞发生了争执，起因是两个人在床上浓情蜜意的时候，乔泞前任的朋友打来电话，说他前任在酒吧买醉，非要乔泞去接才肯回去，这时候云鹏鹏当然不希望他过去，于是说了几句重话把乔泞给气跑了。
　　“他怎么走的，大半夜打车？”林烨问。
　　“开了我的车，”云鹏鹏没好气，“开着现任的车去接他前任，你说有这样的吗？算不算给我戴绿帽子？”
　　“你确定他去酒吧了？”
　　“这个....不太确定，他没说，就瞪了我好几眼，抓起车钥匙摔门走了，你说我怎么办？”云鹏鹏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时不时看向窗外，焦躁又不安，“要是他前任再一哭二闹三上吊，他们是不是就该复合了？”
　　林烨和乔泞接触不多，但凭直觉和几次见面中能判断，乔泞不是犹豫不决的人，说话做事很果断干脆，可云鹏鹏是当局者迷才乱了方寸说重话。
　　“既然他能从上一段感情中抽身，肯定不会轻易再回去了，你不要想太多。”
　　“你不知道，他和他前任分手不是因为感情破裂，是他前任的妈极力反对，一度引发心脏病住院，所以我说他们还有感情不是事实嘛？”
　　“这样的感情太累了，走下去只会引发更尖锐的家庭矛盾，乔泞应该很清楚，你也是，与其和我打电话浪费时间不如马上追上去，你又不是只有一辆车，找到他，好好哄一哄，他前任不会调解家庭矛盾是致命伤，你一能说会道的主编难道还缺口才了？这时候更应该好好表现你优秀的一面。”
　　“而且，”林烨补充，“他走的时候为什么开你的车，就是不想和你断了，给你台阶让你追，你还不赶紧？”
　　“有道理！我就说找你咨询一定能帮到我，我马上去追....”云鹏鹏手忙脚乱穿裤子，手机还不小心掉在地上，嘭一声。
　　林烨将手机挪开些。
　　云鹏鹏急道：“我不说了，我出门了！”
　　“好，”林烨眯眼打了哈欠，脑袋靠着枕头缓缓合眼。这会儿困意重了，他懒得动一下，睡衣乱不乱得也无所谓，但若有人看一眼便知道画面有多香艳无边。
　　夜深人静时，并不是所有人都在安然入睡，有人酒吧买醉，有人开车追妻，也有人为自己打破常规而阴沉着脸。
　　[都睡了？]
　　顾钧在好友群里发了条消息。
　　许：[没，要不要出来喝一杯？]
　　傅：[我国外呢，白天。]
　　傅：[诶我知道少淮是为情所困，都是拜我所赐，顾钧你怎么回事，国内都一两点了吧你不睡觉啊？你大经纪人难道还要亲自陪艺人拍戏到半夜？]
　　傅：[出什么事儿了吗？]
　　傅：[怎么都不说话了？我特么是冷场帝吗？啊？？？]
　　发完第一条消息后，顾钧就没了再说下去的欲望，说什么？说自己幼稚，被撩拨得甘愿为一个没见过面的人露腹肌了？想想都觉得可笑。
　　*
　　一早，林烨照常踩着出门的点儿上班，几天后周一例会，各部门便陆续在会议室内集合。
　　这季门店的销售情况比上一季度好，有一款新上市的夏装T1059在各大门店抢购一空，主打的新款会在销售前做好预热，销量好是可以预见的，但大大超出了预期的销售额，部分原因还要多亏了某个爱玩赛车的富二代，在热门赛事中夺了冠军，他在后台接受采访时恰好换了他们Wallace推出的新款夏装。
　　由于他男女粉丝有上千万，能抵得上当红明星了，所以不止男士购买了T1059款，连女孩子都在批量抢购，等于变相给他们带了货。
　　新款T1059追加订单是肯定要排上日程了，可这不足以让陆文昊面露担忧，因为不巧的是海外有几家工厂合同到期，取消了续约，必定会使后期的生产跟不上。
　　服装行业本身竞争压力巨大，很多品牌为了提高销量下沉市场，也就需要更多的加工厂，而同样一件衣服，Wallace能给的利润其他品牌也能给，而且要求还没有Wallace吹毛求疵，那么台产量就容易上来，也就能赚到翻倍的钱，工厂选择后者无可厚非。
　　可是话又说回来了，工厂规模不够大，Wallace能给的订单自然就不可能太多，这是死局。
　　导致现在的问题是，T1059的订单要追加，海外的部分夏装生产也压到了国内的厂家头上，这个月内一口气要产出10万件的量来，可满打满算国内工厂也分不出几条流水线，要一个月内生产10万件是天方夜谭，而且是不同款式，在款式替换时，生产速度也会跟着慢下来。
　　大家面面相觑，说到底是生产部的事，各部门领导的目光纷纷落在生产部的组员身上。
　　“小蔡啊，”陈建闵开腔，“你不是谈成了两个厂子，已经签了合同了，让他们全力生产，没有十万件，五六万的量总有吧。”
　　原先谈代言人的事陈建闵更偏向于老丁的方案，他的打算是宋陈晨那边拜访一次行不通就立马向陆总交代，然后调转方向。
　　可是蔡志安到他们市场部来插了一脚，信誓旦旦说要帮他搞定宋陈晨，结果人没搞定还在顾钧工作室吃了瘪，一而再的耽误了不少时间，他心里有些埋怨，一口一个小蔡的故意表现出高人一等。
　　放蔡志安来说，就是典型的帮了忙还讨不到好，心里破口大骂，面上看向陆文昊说：“陆总，那两个厂子已经有部分订单交给他们做了，但车间工人不熟悉我们的款式，生产速度暂时是跟不上的，就算分出一半车工来生产，加班加点一个月可能也就四万到五万的量。”
　　陶漫雪也道：“算上我们原有的工厂，调出二十条流水线，台产100件来算也凑不上十万。”
　　“看来供应商还是不够，”盛飞扬看着蔡志安笑眯眯说。
　　蔡志安甩了他一记眼刀子。
　　林烨适时开口：“我们生产组之后可以再开一个会，看看现有工厂具体能分出多少流水线，追加的订单可以先做起来，复杂的款式分配到老工厂，简单款式让给新工厂，再汇总算下月产能完成多少的量，至于剩下的，有一家工厂我已经在接洽，维娅服装的生产规模早就远超月产10万件的量，与他们合作的话，之后订单都不是问题。”
　　说到维娅，会议室内的目光齐刷刷投向林烨，十分惊讶。
　　蔡志安几乎要用眼神杀死林烨，好像林烨已经拿下了一样。
　　坐在林烨身后的小齐挺直了脊背，心里嘀咕，又不是老大主动，还不是陆总甩过来的担子，而且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老大也不能说是陆总早就找过他，要是那么一说，蔡志安肯定会以为陆总偏爱他们老大，这就更招恨了。
　　哎，实则都是攻心计。
　　“哼，”蔡志安冷哼，“说得轻巧，维娅的袁总可是油盐不进的角色。”
　　实际蔡志安早私底下找人联络过，但消息石沉大海，也就没有后续了。
　　想了想后他又开心起来，袁总那样脾气不定的老顽固不是谁都能撼动的，到时林烨也会碰壁，后续订单接不上就是出娄子，他巴不得看林烨倒霉。
　　他朝林烨露出微笑，已是幸灾乐祸。
　　林烨淡笑回之。
　　盛飞扬则是挑挑眉，想起了前段时间两人在阳台上的对话，陶漫雪不动声色与蔡志安对视了眼，D组F组的领导耿越与赵先勇纷纷点头，顺带恭维了几句林烨，什么好好谈一定能拿下，林烨出马肯定行之类，实际心里都不看好。
　　和维娅谈？等着惨败收场吧。
　　“就先按照林烨说的做，小组会议的邮件记得抄送给我，”陆文昊最终发话。
　　蔡志安第一个离开会议室，其他人也相继起身。
　　林烨不急于离开，等所有人都差不多出了会议室，他才调出海外那几家解约的工厂的信息，生产规模从设备到车间工人以及年产量和年产值信息都罗列得清清楚楚。他带上笔电转而进了陆文昊办公室，笔电面向陆文昊。
　　“陆总，与维娅工厂谈合作的难度很大，但我相信只要有足够的饵料鱼儿就能上钩，但怎么上饵料，还要您出一份力......”
　　…
　　沉默片刻，陆文昊答应了林烨的要求。
　　就在陆文昊将酒会请帖递交给林烨时，相同的请帖也送到了顾钧的工作室。此次酒会邀请的不止是服装行业的老板，也会请不少名流商贾参加，谁知道遇到哪个大佬就有会新的商机呢？


第24章 
　　新覃市的山水居不止是娱乐会所，也有露天茶室，是聊天会友的好去处。袁纪辉每次来都会提前定上位置，再邀上一两个朋友一起坐坐。
　　“你爸听说我还叫上了你，当场就给我拒了，你们父子俩是又闹了什么矛盾？”他煮茶手法娴熟，在自己公司里没少捣鼓，边冲着茶叶边笑呵呵问。
　　顾钧就坐在他对面：“没顺他的意。”
　　袁纪辉笑着摇摇头：“老话说得好啊，儿子儿子，就是上辈子来讨债的，但我要有你这么个儿子我半夜都得笑醒，这老顽固还不知足呢，是要你接手公司了？”
　　“倒不是公司的事，”顾钧捧起茶杯。
　　“展开说说？”袁纪辉学了点流行词儿，现学现用。
　　顾钧提及那次相亲，要说是感情问题也算不上，这段相亲经历在他身上就是一次对家里人敷衍了事的交代，袁纪辉听得发乐，直点他：“老大不小了，是该恋爱找个对象了，老这么拖着怪不得你爸妈着急。”
　　“袁叔，最近工厂生意怎么样？”顾钧适时换了话题。
　　其实说起来，顾钧和袁纪辉是同辈，两家从好几代前算起就是远房亲戚，但是一代传一代，叔叔辈的人晚婚晚育，子侄辈的人年纪轻轻就结婚生了孩子，传到如今就出现了年龄差，顾钧是因袁纪辉在年龄上大他将近三十岁才称他一声叔。
　　两家原来的关系还不亲近，逢年过节都不带走动，是当年袁纪辉的亲妹妹袁晓婉的家庭纠纷拉近了他们距离。
　　袁晓婉与哥哥袁纪辉差了13岁，袁纪辉从妹妹出生就宠她，15年前，袁晓婉25岁，看中了一对象，之后结婚生孩子顺理成章，结果在他们孩子七八岁的时候袁晓婉发现了丈夫出轨，不止如此，外面的女人给她丈夫生的孩子还比他们儿子大了一岁，这叫什么事儿啊。
　　袁晓婉当即要离婚，照理说，她丈夫和别的女人有孩子，哪怕没有领证也是事实夫妻，袁晓婉可以提起离婚诉讼让他净身出户，但她丈夫是个人精，前脚被发现后脚就把外面的女人和孩子藏了起来，愣是再也找不到一点蛛丝马迹，这离婚官司一拖就是一年多。
　　找不到充分出轨的证据，财产划分又是难题，夫妻俩又为服装加工厂的经营权争得头破血流，闹剧不断上演。
　　袁纪辉心疼自个儿妹妹，亲自动手把那男人给揍得满地找牙，为此还进派出所拘留了几天。
　　可以说，袁纪辉是恨毒了这个人！
　　事情闹大后顾竞峰出手帮忙周旋，那时顾钧也才13岁，别看他年纪小，但网络玩得转，凭借袁晓婉掌握的一点信息顺藤摸瓜，愣是被他找到了那位私生子的学校，DNA一鉴定，出轨也就板上钉钉了。
　　最后真要分道扬镳了，袁晓婉竟还有些不舍，念了点情义把到手的经营权给了对方，只要求拿现金来换，但她不知道，她哥动了点手脚，留给她前夫的厂子只盛了个空壳子。
　　话回生意，袁纪淮啜了口茶，连连摆手叹道：“现在是社会越来越进步，生意却越来越不好做啊，我厂子里的那批机器都该换了，换吧那是一大笔支出，不换吧就得等着被社会淘汰。”
　　“论淘汰，袁叔你的工厂还轮不上号，谦虚了，”顾钧道。
　　“我这哪是谦虚，要说会赚钱有能力还得是你，哦，我这次来啊，还有个不成器的东西跟了来，”袁纪辉放下茶杯，笑得眼尾叠上好几层褶子，“你带着他玩两天？”
　　说是让顾钧带着玩儿，其实是想借顾钧的手教训教训自己嚣张的儿子。
　　回工作室的路上，顾钧车里多了个人。
　　袁耀百无聊赖地看着车窗外，树影掠过车窗时照出了他一脑袋绿毛的样子，这一顶翠绿的毛就是为了跟他老爸对着干染的，他妈也看不下去，让他出来玩几天眼不见为净。
　　“诶？”袁耀抖着二郎腿叫喊话顾钧，“你工作室在哪儿啊？怎么还没到，好不好玩？”
　　顾钧充耳不闻。
　　见他无视自己，袁耀嗤了声：“什么吊样儿。”
　　一头绿毛到哪儿都显眼，柳雨乍一看见以为工作室来了个小痞子，其他人都好奇投去目光，注视着一头绿毛跟着顾钧进了办公室。
　　柳雨屁颠颠赶紧带上饮料送进去，袁耀正要接过，顾钧冷冷道：“拿回去，吃什么喝什么让他自己动手，别管他。”
　　“啊？哦哦哦！”柳雨收回手，抱歉地朝袁耀笑笑忙出了办公室。
　　顾哥发话哪能不从啊。
　　袁耀在办公室里闲逛，东看看西摸摸，看书架上满满当当的书露出厌恶，一看见书就头疼，见了一尘不染的吧台倒是眼睛闪闪发亮，心里发出哟吼声，直径走到吧台后开始挑挑拣拣的准备尝尝好酒。
　　今天上午第三方广告公司已将宋陈晨代言家居用品的宣传片发了过来，就等顾钧最终确认。
　　顾钧正看成片，渐渐的面露不满。
　　嘭——
　　办公室突然发生巨响。
　　他缓缓抬头。
　　袁耀站在吧台后嬉皮笑脸地耸耸肩：“嘿嘿，不小心手滑了，反正你酒那么多，砸一瓶两瓶的没什么关系吧。”
　　他本想自己玩玩调酒，哪想不留神瓶子就从手里滑了出去，但一点歉意都没有，就是被他爸妈宠坏了。袁纪辉也知道不能宠孩子，但这个儿子来得不容易，孩子他妈身体底子弱容易滑胎，结婚头两年怀上了两次都没了，后来怎么都要不上孩子，跑了好几个市的大医院又是调理又是吃药，到他年近四十才得了宝贝儿子。
　　全家人那个宠啊，要什么买什么，恨不得给他摘天上的月亮和星星。可常年这么宠，芯子就给宠坏了。
　　袁纪辉自己舍不得动手，干脆把他丢给别人，要打要骂的他看不见也就无所谓心不心疼了，留条命在就行。
　　柳雨又急匆匆进来，空气里充斥着一股子酒味儿，不知道是哪瓶酒碎了，呲了呲牙，反正不管哪瓶，但凡能纳入顾哥酒柜的酒都价值不菲。
　　柳雨：“顾哥，我....”
　　顾钧打断道：“不用你打扫，让他自己收拾。”
　　柳雨闪退。
　　袁耀没把顾钧的话当回事儿，踢掉脚边的碎玻璃渣，吊儿郎当地走到办公桌旁，又是没有礼貌地喂了声：“看在咱们两家是亲戚的份上，你借我点钱呗，账记在我爸身上，回头你见了他向他要。”
　　他的信用卡被袁纪辉停了，身上又一个子儿都没有，他也看出来顾钧懒得理他，干脆搞点钱，有了钱出去玩几天，之后再跟着他爸回去就行了。
　　“地板打扫干净，”顾钧重复，声音冷冷淡淡听不出喜怒。
　　袁耀还是痞样子：“我说借钱呢，打扫什么打扫，你外面员工助理一堆，这些活儿还用得着我干啊，我爸把我丢给你是跟着你长长见识，又不是让我吃苦来的。”
　　顾钧从皮椅内起身，绕过桌子走向他。
　　眼前的男人人高马大，袁耀还是有点怵的，尤其是架着无框眼镜，眼睛比镜片反射的光还冷，看着比他爸渗人多了，但他年轻气盛，全身上下一股子混蛋劲儿哪会被一个眼神给吓住：“干嘛啊？”
　　顾钧握住他一侧肩膀。
　　袁耀只感觉一只铁钳夹住了的肩头，不等反应就被扭转了身形，顾钧提起他后领往吧台后拖。
　　“啊、咳咳....我踏马...呕....”陡然被领口勒住脖子，袁耀直翻白眼，但他反应也算快，驴似的奋力尥蹶子。
　　顾钧一脚踹他小腿肚上。
　　“啊——”袁耀吃痛大喊，脑袋上顷刻冒了汗。
　　办公室外，柳雨和其他同事面面相觑。
　　顾钧将他押到打碎酒瓶的地方，轻轻松松摁倒在地：“你是想用手收拾，还是拿嘴舔干净？”
　　“卧槽！你是人吗，老子才17岁，17啊！！还是未成年你这么对我？！”袁耀脸着地，很没形象地怒吼。
　　“呵，”顾钧冷哼。
　　在他眼里只有两种人，男人和女人，只要做事出格都该教训。
　　他用力一摁，袁耀贴着地面脸都被挤变形了，立马讨饶：“我收拾我收拾，你放开我，我给你打扫得干干净净。”到这一步他心里已经慌了，然而年轻孩子把面子看得比天大，怎么都要找补回来，求饶是缓兵之计。
　　顾钧一松手，他立马蹦起来扬起拳头就朝顾钧的脸砸去：“老子揍死你！！！”
　　外间，柳雨正收拾资料，只听办公室里又传来喊声，这回凄惨无比，他手不禁抖了抖，连连啧声，跟谁较劲儿不好非得跟顾哥，那不是找死吗。
　　袁耀：“啊啊啊啊——”
　　他一条胳膊被顾钧给卸了。
　　“还要和我动手吗？”顾钧居高临下睥睨他，一侧镜片被室内光线浸染得看不真切，另一侧清晰如活阎王在凝视，饶是袁耀疼得倒抽气也不禁打冷颤，这个姓顾的是真不惯他。
　　好疼啊我的妈呀！！
　　他跪坐在地上，嘴巴直哆嗦，不等他说出话来，领子一紧又被提了起来，顾钧将他脱臼的手臂复位，惨叫又一次炸响：“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顾钧冷眼看他：“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吗？”
　　“打、打扫…”袁耀面色惨白。
　　在混世小魔王吃苦头的当下，有人收到了他的资料，林烨查阅了一封封邮件，得知袁纪辉为参加服装厂商的联合酒会已提前来了新覃市，随同的除了助理、厂里的技术工还有他叛逆的儿子袁耀，袁耀的行径事迹比他爸的资料多得多。
　　这小子家里父母都治不了，不知道还有谁能治，林烨喝着咖啡心想。


第25章 
　　经过一顿收拾，袁耀暂时老实了，一个下午在办公室的沙发里睡懒觉没吭声，到晚饭的点他刚好睡醒，睁眼见面前立着一道黑影吓一跳，猛地直挺挺坐起来。
　　“鬼吓人吓不死人，人吓人是要吓死人的！”
　　对顾钧的心里阴影着实不小。
　　顾钧说了句吃饭。
　　“啊？吃饭了？”袁耀打了个哈欠，往外头一看，都日落西山了。
　　他挠着乱糟糟的头发跟上，睡醒了，脑子里就开始冒鬼主意，但不敢再轻易和顾钧叫嚣，望着顾钧的后脑勺喊道：“哥，我之前提议你借我点钱的事儿你考虑得怎么样？”
　　恰好，顾钧有工作电话，抬起手臂搭着敞开的车门开始讲电话，第三方广告宣传公司对于被二次驳回宣传片敢怒不敢言，只得一次次征询修改意见。
　　袁耀朝天翻了个白眼，闭上嘴干等。
　　等顾钧一讲完电话，他立马见缝插针：“哥哥哥哥！说到借钱的事儿呢，你能不能借给我，我不用好几万，一两万就行。”
　　顾钧掀起眼皮睇向他：“按照辈分，你应该管我叫叔。”
　　袁耀腆着脸笑：“这不是管你喊哥显得你年轻嘛，能借钱吗？”
　　“不能，”顾钧冷冷回绝，“我只管你吃住，借钱没有。”
　　“怎么能这样，行了，我不要两万了，五千，就五千行不行？这是我的底线了啊。”
　　顾钧淡漠地扫他一眼，自顾上车，一甩上车门就发动了引擎，袁耀眼疾手快钻进副驾驶，他有预感，他要是不上车，这个姓顾的王八蛋能直接把他扔这儿。
　　又是一声轰鸣，大G扬长而去。
　　顾钧认为自己并不算冷血，起码今天的晚饭是带这小子在餐厅吃的。至于教育方面完全不在他脑中的日程表里，他只一点要求，不要在他面前惹事。
　　吃过饭到了住处，袁耀楼上楼下的跑了几圈，一点不怵陌生环境，反而是陌生环境激起了他的探险欲望，但房子再大也就那些地方，庭院、泳池、健身房...等等，逛完又觉得无聊了，往沙发里一趟摸出手机给几个哥们儿发信息互侃。
　　“诶，有钱就好了，有钱我就能出去玩会儿，可以让某些人觉得清净咯~”
　　袁耀举着手机，打字不用看屏幕，还能一心二用地侧面敲打顾钧。
　　然，顾钧的心比石头还硬，手里的行李包丢向袁耀，沉声道：“我的主卧不准进，其他客房随你自己选。”
　　“哦.....”袁耀有气无力回应。
　　顾钧上楼洗澡，进浴室前眼神往丢开的手机上定了两秒才抬步，洗完澡出来后重新拿起查阅，时间是晚上九点一刻，除了垃圾简讯和工作有关的几条信息外，别无其他。
　　聊天APP没有未读消息。
　　不经意拧了拧眉。
　　少顷，华火来电话了。
　　顾钧的第一想法是要接，但在接通之前，他不疾不徐靠坐床头，等到响铃过了半分钟才摁下通话键。
　　那头的林烨可没想那么多，他到家八点五十分左右，洗漱完换了睡衣进书房，将手机按进支架，然后坐进椅子打开电脑，顺手再拨打JUN的电话。
　　“晚上还要忙工作？”接通后顾钧先开口。
　　林烨穿着和上次不同色的睡衣，颜色比酒红浅一些，在灯光下显得更明艳，衬得那截漂亮的脖子更白皙，再往上只能看到他下巴和淡色的嘴唇。
　　林烨闻言侧目，注意到视频接通了，唇一勾，道：“不是忙工作，私事。”
　　顾钧皱眉：“一心二用还和别人网聊？”
　　林烨一阵无语：“想拿下你就够费精力了，哪还有心思花在别人身上，我在网购。”
　　顾钧：“买什么？”
　　林烨说：“小狗用品，零食、磨牙棒、狗窝...小零小碎的东西，最近太忙了没有休假，没时间去宠物店，网购方便些。”
　　“家里养狗？”
　　“我妈妈家养，过几天她要去旅游，我得准备把俊俊接过来，不然没人照顾。”
　　“你家狗的名字叫俊俊？”
　　“英俊的俊，”林烨在心里补充，也可以是顾钧的钧。
　　顾钧想起自己小名，钧钧，听着和俊俊差不多，叶莹从他儿时到如今还一直这么叫他，到此，顾钧就没多的想法了，读音相近而已，他没贬低自己到非要跟只小狗较劲儿，鼻音里发出一声淡淡的“嗯”，接着视频里传来打字音。
　　有一下没一下，林烨敲得并不急，挑选商品时偶尔咨询两句客服。
　　顾钧沉默听着，也不觉得无趣。过了会儿，他从抽屉里拿出了一副有线耳机，戴上耳机后消除了外界干扰，视频里的声音更加清楚，还是环绕音效，单手枕向脑后，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听音乐。
　　林烨单手支着腮帮子，唔了声。
　　顾钧问：“怎么了？”
　　“有两款狗狗洗澡用的沐浴露，我不知道选哪款，看介绍和评价都不错，但是又都有一两条差评，说狗狗用了会过敏，我要怎么选？还是换个牌子？”林烨将笔电面向手机，“你帮我？”
　　“我没有养过犬类，”顾钧说。
　　话落，嘭、嘭——
　　房子里发生巨响，带了耳机都能听到，顾钧脸色一沉，对视频里解释了句“我家里有人”便扯掉耳机挂了电话。
　　这小子没完了！
　　袁耀的行李还在客厅，人压根没到楼上，他玩了半天手机，和几个同样叛逆的学生发了不少语音和视频，得知他住在陌生豪宅里，都怂恿他去车库看主人家的豪车。顾钧确实有不少车，前几年爱跑车，但这两年更钟于空间宽敞的SUV，还有许少淮丢在他这里改装了一半的赛车。
　　袁耀就是看中了赛车，在客厅的抽屉柜里翻找，还真把一沓车钥匙找了出来。
　　他还不到考驾照的年龄，家里人虽然惯，但没教过他，可是巴结袁纪辉的人为了亲近关系会拉上他带他开两把过过瘾，他现在属于一开一个车祸的水平。
　　那两声就是他挂挡踩油门撞了车库墙壁，倒车又把身后的跑车给轰了。
　　“草，这赛车是不是有问题啊，”袁耀懊恼。
　　“是你不会驾驶吧，你咋这么蹩脚呢，哈哈哈哈.....”手机还连着视频，都是十几岁的少年，七嘴八舌的在起哄，“你看看车撞成什么样儿了？人家会不会要你赔啊？”
　　“赔就赔呗，我爸又不是赔不起，”袁耀很是不屑，“不说了不说了，回头再聊。”
　　他挂不住面子，正准备接着研究，抬头就见顾钧进了车库朝他大步而来。这回他在车里，有四四方方的铁皮包围，他不带怕的，降下车窗嬉皮笑脸道：“咱们打个商量，搞坏的车我爸会赔，所以你别动气，你呢只要借给我五千块，我就马上从你眼前消失怎么样？”
　　“好，你下来，”顾钧冷声道。
　　“准备给我转账还是现金？”袁耀傻不溜秋信了，他打开车门。
　　顾钧一把揪住他提溜下来，袁耀诶诶诶地嚎叫：“干嘛干嘛，你干嘛呀，君子动口不动手，我们不是商量好了吗！！”
　　“谁和你商量好了，你想找死我送你。”
　　顾钧揪住他领子，一骨碌把他汗衫扒下来，三下五除二将袁耀双手与车门把捆在了一起，袁耀表面看着还形，实际是副排骨架子，哪里打得过顾钧。
　　捆好了这小子，顾钧坐进驾驶室。
　　袁耀瞪直了眼。
　　卧槽卧槽，要死了要死了！！
　　他鬼吼鬼叫：“姓顾的你疯了吧，你是不是要杀人啊！你想让我在车轱辘底下碾死吗！都说了撞坏的车我爸赔，他能赔啊啊——”
　　顾钧从后视镜里欣赏他的表情，道：“和赔偿无关，是你惹祸挑错了时间。”
　　高分贝的引擎犹如野兽咆哮。
　　袁耀吓破了胆，声嘶力竭像杀猪：“救命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
　　又被突然挂了电话的林烨有一丝丝郁闷。
　　家里有人，有什么人？
　　什么人是可以让一个男人在与几乎快要网恋的对象闲聊时必须匆匆挂电话的？


第26章 
　　看着息屏的手机，林烨吐了口闷气，笔电一合，网购商品也不挑了。
　　睡觉！
　　被教训的袁耀吓了个半死，赛车不仅驶出了车库，甚至冲出了大门好一段距离，车速他跟得上，可是赛车的引擎声可比普通车辆响得多，顾钧又故意时不时轰油门，像极了一头狮子在他脑袋边上发了疯的咆哮，差那么一点他就要尿裤子了。
　　被提溜回去后他还缓不过神，脸色惨白惨白，心里想骂人，但在顾钧的逼视下仿佛心里的声音都会被听到，连想都不敢多想。
　　喵了个咪的！
　　“现在就给我上楼去洗澡睡觉，今晚再敢惹事我不介意把你吊起来，”顾钧说得出做得到。
　　袁耀忙点头，两脚打着哆嗦上楼梯。
　　顾钧又喊住他：“行李。”
　　“噢噢噢，”袁耀折返回来，扛起行李往楼上跑。
　　一进房间关上门他就给他爸打电话，控诉顾钧今天对他做了什么，一顿添油加醋，直骂顾钧不是人是牲口，哪有人可以这么没有人性！
　　袁纪辉疼得心疼，但又觉得活该，自己儿子是个什么德行他再清楚不过了：“那你胳膊儿腿的还在吗？”
　　“在啊，我手脚不在还能给你打电话吗，我早进ICU了，但是爸你听我说，我离进ICU也不远了，我....”
　　接着电话里传来嘟一声，袁纪辉忍痛过了电话。
　　袁耀：“.......”
　　都不是人！！
　　隔壁的顾钧心情也不太妙，他给花火发了信息，按照他一关的性格，解释的话也不会多说，说事情解决了，然而华火没有理他，拨去电话还被挂了，然后收到了一条对方的回复：[我已经睡着了，今晚不准再烦我。]
　　顾钧：[睡着了还能发信息？]
　　华火：[梦游。]
　　顾钧：[不知道你的梦游状态能不能看得了腹肌。]
　　他企图诱惑，然而那边的人不为所动，再没给他只言片语，盯着屏幕良久确定华火不想再理会他，顾钧去了书房，开了电脑之后开始查资料，过了会儿又给傅寒松的某个狐朋狗友打去电话。
　　粱旭接到顾钧电话狠狠吃了一惊：“顾哥，你找我啊？”
　　“我找你问点事。”
　　“什么事儿？但凡我知道的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上次赛场分别后，梁旭就再没见过顾钧，能认识顾钧还是多亏了跟着傅大少混，不然他们一群玩咖都入不了顾钧的眼，现在入没入也不好说。
　　顾钧问道：“我听说你爱养狗？”
　　“啊，养啊，你也要养？”梁旭除了爱玩车，还喜欢养大型犬。
　　“我不养，”顾钧说，“我问问你，狗用什么牌子的沐浴露比较好？”
　　“大型犬还是小型犬？什么品种？”
　　“不太清楚。”
　　“不清楚？顾哥，你是帮别人问啊？谁啊，那么大荣幸还让你亲自打听这种小事儿？”梁旭把认识的人在脑子里挨个想了遍儿，忽然灵光一闪，“你不会是恋爱了吧？”
　　“你话怎么这么多？”顾钧不悦。
　　“哈哈哈…我多嘴我多嘴，我推荐你一款通用型的。”
　　“多推荐几款，要针对敏感皮肤，把每款的香型、成分、市场反馈都告诉我。”
　　梁旭啊一声，头突然就开始痛了，这无异于老师让写作文啊：“……”
　　第二天，林烨习惯性地打开APP，看到了JUN发给他的表格，好几个牌子的沐浴露信息罗列详细，类似部门做报表，还附上了推荐指数，眼角弯了弯失笑。
　　这还差不多。
　　*
　　到了厂商酒会这天，林烨做好了准备，也了解到袁纪辉来新覃市的第二天就下了维娅分部视察。而早两天他已经见过分部的负责人王建德，双方谈得还算顺利，王建德之所以愿意详谈，一是因为被守株待兔了许多天，二是赶上王建德突然病发，年纪大了总有些老年病，林烨亲自陪同他上了医院。
　　出于感激，王建德在听完林烨的合作意向后当天就给袁纪辉打了电话。
　　但袁纪辉的态度不明。
　　Kaylin缓缓深呼吸，在车子泊停前重新整理了自己的妆容和礼服，今晚她即是林烨的助理也是陪同出席的女伴，小齐取笑她太紧张，她朝前座投去白眼，哼了声。
　　小齐咧咧嘴。
　　他们随林烨下车，赶在他们前头的蔡志安穿着一身高定西服在他们面前华丽丽走过。
　　是的，蔡志安也来了，酒会请帖邀请的署名是品牌名称，没有固定哪位，不管是哪个领导出席都可以携女伴和助理，因此他不请自来，小齐没多话，但非常无语地撇了撇嘴。
　　“Lynn！！！”Kaylin忽然激动起来，压抑声音扯扯林烨袖子，指向不远处从车上下来的男人，“那个那个，宋陈晨的经纪人！就是他，他就是顾钧！”
　　她不知道林烨早就见过。
　　林烨看了眼，移开目光：“拿不下宋陈晨，没有合作，就是陌生人。”
　　小齐附和：“就是，有啥好激动的，人家也不做服装生意，八竿子打不着。”
　　“呜~”Kaylin露出小女儿娇态，“可是他好高好帅~”
　　小齐突然不爽：“花痴！”
　　林烨莞尔。
　　抵达酒店的人陆续进入会场，林烨向工作人员出示了请帖告知了人数，他把蔡志安也算在内，不然Wallace的人被拦在外面就是丢整个公司的脸，蔡志安也是知道这点才那么厚脸皮上赶着。
　　“几位里面请，”工作人员朝厅内示意。
　　林烨点点头，这时某个男人从他身旁走过，论身高就已是气势迫人，他路过林烨没有任何停留，视线不偏不倚，在顾钧的脑子里，早就没了林烨这号人。
　　林烨也早对他无感了，心如止水，没有任何波澜。
　　两人错身而过。


第27章 
　　酒会上司仪说了不少场面话,又邀请了服装商会的会长致辞，在场的老板们都给面子的鼓了掌。
　　除交流行业发展，各家厂商还带了自家新开发的面料、服装和设计新款等,设立了展柜,其中几家工厂是Wallace的供应商，林烨带两个助理来就是为了维护一下老顾客，他则要把大部分注意力放在袁纪辉身上,可其他供应商都看着，不能让人觉得他们Wallace厚此薄彼。
　　林烨端起服务生送上的酒水，准备找机会过去打招呼。
　　嘉杰服饰的副总王滨凑到他跟前，不为别的,就是看到对家公司非要来冷嘲热讽一番,说什么Wallace发展势头猛，挤占了国内市场，其他公司都要喝西北风了。
　　说的纯属于废话，林烨无意与他多谈，朝小齐示意了个眼色。
　　小齐忙插进来赔笑道：“王总，您说的哪儿的话啊，我听说你们上个月签了位大设计师,是从意大利来的？”
　　“哟，消息挺灵通啊,”王滨晃着高脚酒杯里的酒水，洋洋得意,“可花了不少功夫，等着吧,等全球展销会你们可抢不了风头了。”
　　小齐笑道：“敢问王总，你们请的是哪位大神,说出来让我瞻仰瞻仰？”
　　王滨故意卖关子：“到时候就知道了。”
　　小齐又把话题往其他地方带。
　　林烨道：“你们聊，我过去和陈总打个招呼。”
　　王滨还要说什么，小齐忙拦住他一顿东拉西扯，Kaylin随林烨离开。
　　林烨朝朝蔡志安的方向扫了眼，蔡志安正站在某展柜前与一家面料商攀谈，那家面料商林烨知道，两年前起来的厂子，又在今年上半年开发了一款新面料。
　　他暗自摸过底，了解到的信息是他们家的新面料存在一定的安全隐患。别看服装只是薄薄的一层布料，讲究却不少，生产过程中使用的染料、添加剂、测试的PH值、含有的甲醛等等，只要一项不达标都可能使顾客皮肤发生过敏而产生皮肤病，种种都是危险因素。
　　而蔡志安的目的很明显，想找款新面料提供给设计部，抛去他想搞竞争的念头也是为公司着想。
　　视线移向某人，林烨难得皱起了眉头。
　　对于顾钧会来酒会他没料到也没有波澜，可是袁纪辉的儿子十分乖顺地跟在他身后，这就微妙了，当时看资料知道顾钧与袁纪辉两家是亲戚他还反复确认了遍。
　　哪儿哪儿都有这个人！
　　而袁耀是个混世小魔王，最显眼便是染了头绿毛，现在却染回了黑色，他神情有点蔫儿，但表现中规中矩，和传闻中有叛逆行径的说法不相称。
　　“Lynn，”Kaylin小声提醒。
　　林烨自己也有注意，袁纪辉身边的人少了，他与一旁的陈老板又聊了几句方才走向袁纪辉。
　　然而还没走近多少，袁纪辉朝着一老友朗声招呼：“老张，老张！哎呦好多年不见了你不认识我了是吧，老远就看见你了！”
　　“哟！”那位老友与袁纪辉年纪不相上下，看见人激动万分，两人还端着酒杯呢就互相抱了抱，“先申明啊，刚才我可没瞧见你，要知道你来我肯定第一个找你叙旧。”
　　“往年倒也不是我来，”袁纪说，“如今是生意不好做了，我不得亲自出马，诶我说，你以前不是做的五金吗？”
　　“哎，”老友叹气，“倒闭了。”
　　“我当初怎么说来着，让你跟着我搞生意，咱们一起做大做强，你就是犟驴，非说搭伙容易出嫌隙。”
　　“你现在也别拉我入伙，我还是那句话。”
　　“哈哈哈，都老小子了，脾气也不改改。”
　　袁纪辉与老友聊得热络，旁人有眼色没去打扰，林烨也不急在一时，酒会才刚开始而已，可一次是巧合，袁纪辉三番两次避开那绝对是有意的了，林烨一要打招呼，他就转头和别人说话，要么是装作看不见大步走开。
　　Kaylin都看出来了：“袁总是故意避开我们吧？”
　　袁纪辉就是故意的，在王建德与他说起Wallace品牌想与维娅合作当天他就派人了解了一下叫做林烨的年轻人，但愿不愿意合作是两码事。
　　当年他留给妹妹前夫的厂子是个空壳子，不出两三个月对方就能宣告破产倒闭，但好巧不巧，Wallace当时的生产负责人与妹妹前夫谈好了合作意向，可气的是，他的维娅工厂也正要与Wallace签约，他放了话，只要Wallace放弃与妹妹前夫的厂子合作他才肯签。负责人也答应得好好，维娅和小型的服装加工厂相比，有脑子的都会选前者。
　　可那个负责人脑子是有，做事却阳奉阴违，因此维娅最终没有和Wallace达成合作，倒是Wallace的订单让妹妹前夫的厂子起死回生了。
　　幸好那个人后来染上赌博把厂子都抵押了出去都还不了债务，最终身败名裂，袁纪辉才终于觉得痛快了，但至此他和Wallace的恩怨也结下了，这么多年来彼此间还有些小摩擦，但都可以忽略不计，主要是因为家庭矛盾这件事。
　　林烨淡应一声，调转目标看向了袁耀。
　　袁耀穿了正装，可是懒懒散散的排骨架子撑不起正形，眼睛瞄来瞄去恰好与林烨对上。
　　林烨投以一笑。
　　袁耀的第一感觉是，这个男子好像耀眼的明星，然后心底哇一声，笑得好温柔~
　　“准备的东西都带了吗？”林烨问Kaylin。
　　“都带了，”Kaylin带了一只手提小包，装不了大物件，但是装点小东西还是可以，林烨携她走向袁耀，袁耀看林烨冲他来了也不怯场，正了正衣服，露出一个自以为帅气的表情，待林烨到他面前，他主动嗨了声。
　　林烨笑了，还是个自来熟的小子：“你好，你是袁总的儿子吧，我是代表我们Wallace品牌来参加酒会的林烨，本来想和你爸爸聊两句，但你爸爸似乎不太待见我。”
　　和小孩子打交道不用那么多弯弯绕绕。
　　“哦~”袁耀了然，他就喜欢直来直去，“我爸严重白内障，所以看不见你，哈哈哈.....”
　　却也是混小子。
　　身旁是顾钧，与顾钧攀谈的都是业界名人，几人朝林烨与袁耀投来目光，一个模样耀眼，一个混小子对自己爸爸出言不逊，两个都能影人注意，顾钧斜睨过来，袁耀立马蔫儿了，摸摸鼻子，小声嘀咕“我说的又不是你”，锐利的目光也落在林烨身上。
　　这时候不想打招呼也得秉承着礼貌问候一声，林烨朝顾钧举杯示意。顾钧则是收回了视线，完全没有与他一起敬杯的打算。
　　林烨面上不显，心里气闷。
　　怎么，你从头到脚是南极冰山雕的吗？？
　　注意力重新放在了袁耀身上，原本林烨不打算与袁耀打交道，但既然来了，多个准备多点转机，现在不就派上用场了，林烨道：“小耀，我有件事想拜托你帮忙。”
　　一声小耀让袁耀倍感亲切，林烨不像他爸以前的那些合作人，一朝他笑就是满脸的褶子，眼里全是谄媚，林烨语气温和，长得又好看，袁耀很受用：“你先说来我听听。”
　　“不是难事，你向你爸爸引荐一下我就可以。”
　　“这么简单？”
　　“对，就这么简单，”林烨笑道，“当然我也不平白麻烦你，我们公司想与你爸爸做生意自然要了解方方面面，所以我知道你喜欢夏侯，我带了他的签名照，他还有礼物送给你。”
　　“真的啊？？？”袁耀万分惊喜，“拿来拿来。”
　　Kaylin从手提包里拿出了签名照，签名照袁耀有很多，他最惊喜的是夏侯竟然有礼物送给他，礼物是一副小巧的蓝牙耳机，刷视频玩网游都很实用，价格在在三千以上，对十几岁的孩子来说价位也差不多了。
　　“哇~~”袁耀立马将签名照揣衣兜了，捧着耳机看手机壳背面同样有夏侯字样的签名，“真是他送我的啊？”
　　从来只听说过粉丝送明星礼物，还没有明星单独送粉丝礼物的。
　　林烨笑着点头。
　　其实礼物是林烨准备的，但托了云鹏鹏帮忙，云鹏鹏作为娱乐八卦杂志的主编，认识不少时尚杂志的编辑，关系绕来绕去不乏有朋友接触到明星艺人，关系一层层往上便轻松拿到了签名照，只是耳机的事费了点的功夫，首先挑的是夏侯代言的品牌与之不冲突，但要以他名义单独送出去花了点口舌，不过林烨准备的话术是为了鼓励小孩子好好学习，拿来听英语单词用，寓意正向，夏侯才松口答应。
　　“嘿嘿嘿，太棒了，”袁耀爱不释手又捧得小心翼翼，他乐开了花儿。
　　“我这儿还有他的一段视频，可以加微信发给你，”林烨说。
　　本以为该送的都送完了，这一听，Kaylin都很惊讶，竟然还有？袁耀掏出手机：“加加加！”
　　林烨把视频发给他，视频时长只有一分钟，是夏侯在拍摄现场趁着休息时间录的几句话，先是很官方的谢谢粉丝喜欢，然后祝袁小朋友学业有成，好好努力，说是一段拍摄花絮都不为，哪怕流露出去也无伤大雅，就是简单的给粉丝送祝福而已。
　　但提到了袁姓，袁耀简直要喜极而泣，他喜欢夏侯是因为这人很有阳刚气，动作武打都是一绝。
　　男孩子嘛，都想成为有英雄气概的男人。
　　袁耀特开心，这是他几天来在顾钧折磨下遇到的最开心的一件事儿了，当即拉了林烨去找他爸。
　　袁纪辉又要跑，袁耀怎么会顾忌这里是酒会，冲上去就把他爸给拉住了，袁纪辉被扯得洒了一手的酒水，怒斥道：“你莽莽撞撞做什么，不知道今天是什么场合！”
　　“什么场合，谈生意呗，”袁耀嬉皮笑脸。
　　林烨过来打招呼：“袁总。”
　　袁纪辉冷哼。
　　袁耀开始炮轰：“你哼什么哼，人家找谈生意又不是要追杀你，看把你给吓的，说出去真丢我的脸，亏你还是我爸呢，怎么见了人跟老鼠见了猫一样，爸你是不是脑子crazy了？”
　　袁纪辉直骂他混账玩意儿：“生意上的事儿你懂什么！不知道就一边去儿。”
　　袁耀年纪轻是不懂做生意，不过有时脑子还是挺灵的：“Wallace不是大品牌吗，又不是小打小闹的公司，人家想和你合作不就是要给厂里送大单子，有单子不做你傻呀，爸，以后我摆烂躺平还得靠你赚钱撑着呢，你不多赚点钱我将来怎么挥霍，你倒了我不得流落街头？我真吃不了上班的苦啊爸。”
　　“........”袁纪辉气得太阳穴直突突，低喝道，“滚！”
　　Kaylin极力憋笑，对付老顽固果然还得亲儿子上阵。
　　袁耀自然不肯滚的：“您唠两句呗？”
　　袁纪辉看了眼林烨。
　　“袁总，”林烨挑准时机开口，“您知道我和王经理已经详谈过，维娅和Wallace合作是百利而无一害，而我们每年的订单投放量比您现在合作的公司高得多，维娅工厂的能力吃得下，我们也需要更多加盟商，两家合作就是双赢。”
　　“说得轻巧，”袁纪辉放眼整个会场，“现在的经济行情就好像办的这酒会，表面一派繁荣，实则一年不如一年，你们投放量大就代表我稳赚不赔了？和你们合作我得铺多少货？大单子也有大风险。”
　　林烨笑笑：“您不能只看国内，我们可还有大片海外市场....”
　　说到了正事上，袁耀已经插不上了话，Kaylin带他到一旁聊起了明星，把空间留给林烨与袁纪辉。
　　不远处的蔡志安目不转睛盯着林烨，眼看着袁纪辉的表情从不耐烦到惊异，他心头也吃了一惊，难不成林烨真要谈成了？
　　“蔡经理？蔡经理？”丽威纺织的赵老板正介绍自家面料起劲儿，见蔡志安走神，心里不满，脸上却依旧堆笑，“蔡经理，我家这款面料您觉得怎么样？”
　　“还行，”蔡志安敷衍，拿出手机说，“赵总，我们加个联系方式，回头抽个时间坐下来聊。”
　　赵总忙不迭说好。
　　蔡志安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在服务生路过时又换了杯，径直冲林烨而去，他心里的想法狠毒，Wallace能与维娅合作是大功一件，当然没有维娅工厂也倒不了，大不了海外的单子让它空窗算了，但绝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让林烨有表现机会。
　　十、九、八、七、六......
　　蔡志安默数着步数靠近，手里稳稳当当端着一杯红酒。
　　酒会上还有一处焦点，便是以顾钧为首的商界名人，不乏厂商和当地其他行业的巨头，顾钧原本并不想参加，是应袁纪辉请求带着袁耀见见世面，袁纪辉听儿子那一通鬼哭狼嚎的哀求就知道儿子在顾钧手里吃了不少苦，让顾钧带这小子出来才能乖顺。
　　此时袁耀与Kaylin聊得火热，谈到追星有说不完的话题，Kaylin没有光顾着聊这些，时不时打探两句维娅工厂的状况，有道视线在他们俩身上落定，眉峰紧紧颦起。
　　先前林烨送袁耀礼物顾钧都有看到，引荐也不是问题，此时依旧聊的热络却不知又要下什么圈套。
　　“失陪，”顾钧对周围人道，抬步走向Kaylin与袁耀。
　　他路过林烨身后。
　　哗——
　　蔡志安状似一个踉跄，酒水泼到了顾钧身上。
　　泼错人了！！！
　　周遭静了静。
　　林烨循声转过来，只见蔡志安眼中惶恐，面孔猪肝色，顾钧面色寒凉，酒水顺着他高昂的西服滴落。
　　长睫下眼眸含笑，林烨再次举杯敬向顾钧：“顾先生，感谢您替我挡了这一杯飞来横祸的酒，我敬您。”
　　这话既揶揄了顾钧，又挑明了蔡志安是针对自己耍的手段，一箭双雕，把两个人都气着了。


第28章 
　　因为泼到了顾钧,蔡志安反应不及时，林烨先发制人让他落了下风，再解释说不是故意也显得牵强,来酒会的老板哪个没有见过风浪,谁家公司里没有点明争暗斗的龌龊事。
　　先不论怎么解释，蔡志安忙要道歉，但袁耀笑哈哈跳了过来,唯恐天下不乱：“哇~~叔叔，你的衣服可是助理早上刚送来的，著名国际大事的手笔，那个设计师叫什么来着,欧什么？”反正想不起来了,啧啧摇头，“来一趟酒会就毁了，太可惜了太可惜了，肯定是你今天出门没看黄历，就不应该来参加，诶你要不借我点钱我给你算一卦，我以前还学过点....”
　　“臭小子,住嘴吧你！”袁纪辉把儿子拉过来。
　　“行行行不说了，”袁耀闭上嘴,他吃了顾钧心狠手辣的苦，见顾钧被泼不管是怎么回事,先添油加醋再说。
　　图一个乐呵。
　　一通搅合，蔡志安更下不来台了,面色极其难看，像顾钧这样的身份,他身上的一件服装可不是普通人能承受的，自己的高定与对方不是一个阶层的档次。
　　“顾先生，实在是抱歉，我可以将您的衣服带回去，处理好之后送回来。”要赔不一定要掏走他多少家底。
　　“不必。”像寒冬腊月的屋檐上砸下两根又冷又硬的冰锥。
　　面子是完全挂不住了，蔡志安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睨向林烨，磨着后槽牙，林烨朝他微微一笑：“知道你也会来，我特意多备了身正装，看来现在是用不到了。”
　　蔡志安咬牙切齿。
　　一旁，顾钧掸了下酒渍，去往洗手间之前留下一句话，“以后狗咬狗，别惹别人一身毛。”
　　狗咬狗一嘴毛是形容两个人有冲突、矛盾，但要说是侮辱闹矛盾的两个人也没错，把人比喻成动物不是攻击是什么，顾钧的话可以是非常相当绝对的尖锐不客气。
　　反正蔡志安是被林烨气到升烟了，不在乎多一句少一句。
　　但林烨，嘴角的笑容僵了僵，就算想再说什么，顾钧也已经走了，不屑与再和他们多说一句，嗯.....就好气！
　　“看来贵公司还有自己的矛盾要解决，下次再谈吧，”袁纪辉道。
　　“好，”林烨道，“改天我再与您约时间。”
　　袁纪辉不置可否。
　　袁耀则笑嘻嘻又老成地学他爸的口气说：“就这么定了，相信我们未来的合作一定会很愉快。”啪，袁纪辉一个巴掌呼在他后脑勺上拖走了。
　　林烨笑了下，刚才该说的都已经说了，看得出来袁纪辉有动摇，言语间也透露出酒会过后还会在新覃市多留两天，这就是机会，然而还有最重要的矛盾没有解决，得给袁纪辉一个台阶下。
　　“林烨，把我们之间的事闹到台面上，只会丢公司的脸，你是存心让我们Wallace出丑吗？”旁人一走，蔡志安就开始上升高度指责。
　　林烨优雅地抿了口酒，看向他：“想做龌龊事的不是你吗？祸端在你不在我。”
　　蔡志安一噎。
　　林烨道：“你再看看周围，有谁把你一个小丑放在眼里？出丑的不是公司，只有你自己而已。”
　　一般情况下蔡志安都讨不到好，可是今天林烨当众戳穿他，他必须得在言语上讨回来几句：“可我们代表的就是公司，如果我是小丑难道你就不是？你少嚣张。”
　　“蔡志安，”林烨忽然正色，“你好好想想，是让顾钧以为是因为他不同意代言你怀恨在心泼了他还是把矛盾归咎到我们自身更好？你也说我们代表的是公司，难道你想让公司再得罪一个客户？”
　　“我....”蔡志安语塞。
　　“就是，”Kaylin在林烨身后小声附和。
　　蔡志安凶狠地瞪她一眼，等林烨走开，他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一杯酒水而已，就算解释勉强也可以说是不小心，可自己从头到尾没有反驳，反而被林烨绕进去了，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袁总的事虽然尚未谈妥，但成功了一半，这趟酒会没有白来，林烨与其他厂商说了些场面话后去往趟洗手间。
　　到了门口身形一顿，顾钧正站在洗手池前，有服务生帮他提着弄脏的外套。要不是顾钧接了一通电话耽误了些时间，两人就不会在这儿相遇。
　　林烨若无其事洗手，若是顾钧能往边上看一眼，哪怕是一丢丢，都会发觉对方的这双手与照片里有多么相似。
　　不，不是相似，是一模一样。
　　为了能与维娅工厂顺利敲定合作，想了想后林烨还是开口道：“顾先生，希望您不要介意我们刚才的失礼，Wallace不论是从服装的生产流程还是员工的管理制度上都有相当严格的章程，小插曲并不能以偏概全，如果将来有机会，也希望与您有愉快的合作。”
　　若不是因为顾钧与袁纪辉有亲属关系，林烨必然不会有这番解释。
　　怕的就是顾钧对他们品牌有了偏见，再在袁纪辉面前说上几句不中听的，搞不好他拥有的三成把握都没了，此刻林烨有那么点后悔先前的揶揄了，也没料到顾钧的态度如此尖锐。
　　行吧，有些人物确实不能轻易惹。
　　惹了还得自己擦屁股，心里小小翻了个白眼。
　　纸巾慢条斯理擦着手，顾钧仿佛没有听到林烨的话，但实则也知道为什么有这番说辞，其中关联都摆在明面上，他伸手接过服务生递上的外套，冷眸微垂道：“以后说话做事多动动脑子，再有下次，我不介意在你们的生意上横插一脚。”
　　林烨，被教训了。
　　林烨轻轻抿唇，嘴角微扬........望着顾钧离去的背影笑得特别特别温柔。
　　温柔是因为开心吗？不！！恰恰相反！
　　顺了会儿气，他打电话给自己组里的江跃为，让他今晚做好准备明天一早出差去另外一个城市，至于做什么，晚点他会发邮件告诉他。
　　江跃为是组里最老实憨厚的人，紧张起来还会结巴，就是这样的人在如今众多口蜜腹剑的人里才显得真诚让人信赖，虽然江跃为做事不够变通，但认真程度没有其他人可比，交给他去办，林烨很放心。
　　“好的，我现在马上收拾行李，”电话里掷地有声。
　　“你也不用紧张，”林烨温和道，“不是什么难事，衣服收拾一两件即可，待不了很长时间，酒店住宿我会为你提前帮你定好。”
　　“好的好的！”江跃为不会奉承，也从不反驳，领导吩咐办事他从来都是说好，林烨很喜欢他这点。
　　事情都安排好了，林烨往酒会大厅走，接下来的酒会是继续参加还是提前离席出入都不大了，不过想到刚才顾钧教训他的态度，心里还是相当不痛快。
　　心思一转，他在酒会角落坐了坐，发信息给JUN，想从对方那儿讨点安慰。
　　发送的消息是个嘴角下弯的表情。
　　“哎呦林烨啊，你怎么躲这儿来了，我们正找你呢！”刚发完信息就有人冲他过来，林烨起身，戴上笑容继续应酬，待到酒会结束才是真的放松下来。
　　接送的车是公司调派，林烨让司机先送了Kaylin和小齐回家，之后才回到自己住处将一份资料发到了江跃为邮箱。大大伸展了懒腰，唇边溢出的调子软而绵长，在公司他可以是精明干练的领导，在家就是自在放松的自己。
　　身形倚入椅内，脑中不自觉又将这次合作做的安排过了遍，保证之后不出纰漏。
　　等视线落到桌上的手机，他想起先前发的信息来，不知道对方回了没，这可是他第一次做这么委屈的模样，怎么也该有点同情心吧？
　　而在两个小时前，顾钧先离开了酒会，一出酒店就接到了一通莫名其妙的电话，丁陆，傅寒松狐朋狗友里面的一个，他在电话里着急忙慌：“顾哥顾哥，杨帆发朋友圈说许少出车祸被拉去医院了你知道吗？我们打杨帆电话他还不接，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我们都急死了，总得知道去的哪个医院我们才好去探望一下啊。”
　　“对，刚看到的消息……”
　　“赛场出的车祸。”
　　“晚上拉医院肯定送的急诊…”
　　电话那头人很多，稀稀落落的都在说话，但听完顾钧就知道都是一帮无头苍蝇，不然不会打电话到他这儿来，他道：“我来问问，回头发你信息。”
　　赛车是极限运动，有高风险，尤其是追求刺激的急速状态下，如果发生危险人和车都四分五裂都是常事。
　　顾钧心头发沉，但是不等他找人询问，许少淮的电话倒先来了。
　　确定了哪家医院，他以最快的速度赶往，到了才发现人好好地坐在病房里正刷手机，悬着的心落地了，顾钧摘了眼镜往病房的桌子上一放，单手解开领口两颗扣子，在另一把的椅子落座道：“你搞什么鬼？我还真以为你进了ICU生死未卜。”
　　韩助理送上两杯茶水，然后闪到病房外静候。
　　许少淮愁眉不展，眼底全是阴霾。
　　片刻，顾钧忽然笑了，右腿架上左腿悠闲交叠，探寻的目光在许少淮脸上研究了会儿：“看你脸色这么臭，难道是感情方面出了问题？”
　　“好笑吗？”许少淮阴沉沉开口。
　　“放在你身上，我觉得很好笑，”顾钧道。
　　他一般不插手好友的感情问题，但傅寒松是他们中间的大喇叭，今天他顾钧跌个跟头，明天傅寒松就能告诉许少淮，明儿许少淮出了糗，回头傅寒松就能在他面前好好乐一顿，所以少淮的恋情他知道得清楚。
　　前段时间少淮看上了一个明不见经传的小艺人。
　　为了小艺人，不惜让他帮忙踹掉了《青云》剧组里的男一号，就因为男一号耍大牌对其他艺人大呼小叫殃及了他家那位，而《青云》剧组杀青没多久，许少淮就将人拐回了自己住处同居，照理说感情应该很稳定，不过他对象又进了其他剧组拍戏，现在是分居状态。
　　“不用取笑我，将来你要是有了喜欢的人不一定能比我强上多少，”许少淮摩挲着手机，顾钧看看他，又扫一眼他手机，猜也知道是想等对象来电。
　　“所以现在是你们之间出了问题，你就假装出车祸，装可怜，想博你对象同情让他火急火燎赶过来看你？”顾钧如看一个三岁幼稚园的小朋友，“你什么时候这么幼稚了？”
　　“不管幼不幼稚，能达到目的就是好手段。”默了会儿，许少淮又说：“我们还不是恋人。”
　　不是恋人就已经有这么多烦恼了，对于恋爱，顾钧是更加敬谢不敏，笑着摇头：“凌远集团的太子爷啧.....好可怜。”
　　许少淮郁猝，睨向顾钧：“你是来探望我伤情还是来取笑我的，茶水伺候要不要？”
　　“别了，我今天已经被人泼过了，大概是流年不利，也可能是那家服装公司的员工培训规章里有精准泼人这一项，”对此顾钧也是颇为无语，接着话归正题，“光靠杨帆在朋友圈里帮你宣传的程度达不到人尽皆知的地步，不如我推波助澜帮你一把。”
　　“好，”两人一拍即合，“报导得越严重越好。”
　　要造势就要趁早，顾钧摸出手机，刚点亮屏幕就有信息提示跃然眼前，华火发他消息，他查阅。
　　一个萌萌的动图小熊表情，但小熊嘴角下弯很不开心，连两只大大的眼睛都是波浪线圈，眼看着就要掉下泪来，很委屈。
　　委屈得让他心脏都揪了一下。


第29章 
　　“我出去打个电话,”顾钧离开病房。
　　最近他和华火的通话多了，打电话成了自然而然的事，等了会儿那头才接通,清清淡淡的喂了声,顾钧问：“表情怎么回事，受什么委屈了？”
　　“今晚参加了一个活动，遇到了不大想见的人,”林烨哼哼道，“还被凶了。”
　　听着他委屈的语气，顾钧反而笑了：“你不是很牙尖嘴利，说什么都能让你占上风,你还有被人凶的时候,最后呢？怼回去了没有？”
　　“你好像在笑？”林烨听到了。
　　“是，”顾钧承认。
　　他不是取笑华火，是那明显撒娇想要在他这里讨点便宜的语气让他有了倍感愉悦的心情，自然而然就笑了，也是与华火的通话越来越觉得轻松自在，不知不觉的改变是他自己也没有察觉到的。
　　“好了，话题被你聊死了,”林烨转换态度，出口的两个字音量轻,听着像冬天里轻轻刮过的一阵凉风，不算刺骨,可钻入脖子里也能打个哆嗦，“晚、安。”
　　撩了这么久这人都不惯他,不想说了！
　　“不准晚安，”顾钧还准备逗一逗他,“我在外面，还不是睡觉的时候，可以再陪你说会儿话，说说你不想见的那个人是怎么凶的你？你说，我听着。”
　　“听完了呢？”
　　“听完了我可以考虑要不要安慰你。”
　　事件如果往上一层层分析，就是林烨先开口揶揄了顾钧，但是再往前提一茬却是顾钧不理林烨在先，而说交情，除了那段不愉快的相亲外他们没有其他交集，不搭理属于正常，正所谓合格的前任就应该像死了一样。
　　林烨把自己分析乐了，归根结底顾钧还没错了？
　　“我不想提过程，”林烨说，事关公司和维娅工厂的合作，顾钧又是袁总同辈分的亲戚，他不能，也没办法怼回去，说出来憋屈。
　　不过对顾钧的印象从负十分掉到了负一百分。
　　这个男人，哪怕将来送给他他都不要！
　　“因为职位悬殊，所以没办法为自己说话，只能听凭教训？”顾钧一语道破。
　　“反正我不管，我要你哄我才能心情好转。”
　　“又要我怎么哄？”
　　“喊我宝宝。”
　　林烨还记得当初JUN有多高傲，他装手腕扭伤，对方却暗讽他光有身材没有脑子，这么一想和今晚顾钧的态度又重合了，而且声音还有些相似，可无论怎么看，顾钧都是不可能网恋的人，他把想法从脑海中剔除，回忆起自己发过的誓，不撩得对方喊他一声宝宝，他就不姓林。
　　顾钧默了，眉宇间拧出深深的川字，这种话正常人怎么说得出口？
　　“喊不喊？”万分娇嗔。
　　这么离谱的事情别说做，出生直至此时此刻他连想都想过，就算真的恋爱他都做不到说出这么肉麻的称呼，听到身后有动静，顾钧回头看去，见许少淮就站在病房门口看着他。
　　许少淮也是觉得奇怪才出来，他与顾钧、傅寒松十几年朋友，学生时代就并称铁三角，什么私事公事的电话不能当着面打，还得离开病房出去说，这是许少淮狐疑的点。
　　倚在门口一听，呵。
　　撩骚呢。
　　“知道现在是几点吗？”顾钧对着电话问了一个看似不相关的问题，也走开了些距离病房更远。
　　林烨道：二十二点零五分。”
　　顾钧又问：“是白天还是晚上？”
　　林烨直觉他吐不出什么好话来，但还是顺着他的话说：“是晚上啊。”
　　顾钧：“是晚上，就不要做白日梦。”
　　“........”
　　所谓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放在现代一样适用，无论哪个职场都有竞争，哪怕如今做到CEO位置上的陆文昊也曾在职场中受到过不少磕绊，遭遇过冷嘲热讽，没有人可以一直顺顺利利往上走，林烨也一样，所以面对今天顾钧的言语讽刺生气是次要，他可以自己调整好心态，让JUN哄的主要目的还是用受委屈的借口再拉近一层关系，喊宝宝这种事和出轨一样，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然而，这就是JUN的态度，让他别做梦。
　　嘟，林烨干脆利落挂了电话。
　　通话结束前没有任何言语，连哼都懒得哼，顾钧骤然心头一紧，轻松表情也凝重起来，回头再看许少淮时哪儿哪儿都觉得不顺眼。
　　“打完了？”许少淮道。
　　“嗯，”顾钧收了手机，话里没好气，“想要卖惨就装得像点，穿着病号服溜达你有点卖惨的职业精神没有？”
　　许少淮环抱起双臂，朋友是朋友，唇枪舌剑也少不了：“我又不是进剧组拍戏，装那么像做什么，你当经纪人还不知道现在网上一张图后头全靠编？所以说你母胎solo呢。”
　　“你车祸和我母胎solo有关？”
　　“没关联也能提一嘴，”许少淮一扬下巴，“人要你哄？”
　　刚才电话里的人是谁他不知道，但顾钧说的他有听到几句：“要你哄，你叫人别做白日梦，像当年，有人给你递情书你回敬人一道奥数竞赛题说智商不匹配，你怎么那么损？”
　　“半斤八两，”顾钧道回讽。
　　当晚，凌远集团太子爷玩赛车造成车祸紧急住院的消息就被推上了热搜，各种伤重标题层出不穷，该助的力已经助了，凌晨时分顾钧回到住处。
　　有个人影在他家门口晃悠，袁耀被他爸抛弃了，袁纪辉将他往门口一丢就走，因为还要在新覃市待几天，袁纪辉的意思是让儿子继续跟着顾钧住。
　　主要是看见这儿子就烦。
　　“叔、叔！”看见车子驶来，袁耀冲上前激动地拍打车窗，“我没大门密码，我进不去了！”
　　大G连车窗都没降，顾钧只是放慢车速瞥了他一眼。
　　袁耀忽然也意识到自己有点傻气，人已经来了，自己进不去还用说吗，尾随大G就行了，等顾钧下车他屁颠颠跟上，顾钧道：“什么时候回来的？”
　　“一个小时前，我差点以为你今天要住工作室，还想着自己会不会流浪街头呢，”袁耀说，十几岁小孩儿精力好着呢，干等那么久都不是事儿。
　　“进不去怎么不打我电话？”
　　“我手机没电了，”袁耀献宝似得捧出他新得的耳机，“我拿它听歌呢，不愧是我猴猴哥代言的产品，音质特别好，我听着听着手机就没电了，都没注意，你看你看，外壳还有我猴猴哥的签名，那可是他送我的！”
　　视线在小巧的蓝牙耳机上掠过，顾钧没说什么，只有一张算得上已有印象的脸在脑中浮现，当初相亲他就没在意过对方长相，后来在摄影棚遇上也没认出来，还是那个人主动提起，今天有印象是因为Wallace的人把脑筋动到了袁耀头上，虽说不是歹毒心思，但也让他觉得颇有心机了。
　　“不早了，你该上楼去睡觉了，”顾钧习惯性地下命令，自己却还不打算上去，到了吧台边准备喝一杯。
　　“我睡觉你喝酒？这样太不公平了吧？”袁耀一屁股坐顾钧身边，眼珠直盯着观察他情绪，“你该不会是因为被人泼了酒到现在心情还不好吧？调节能力这么差的吗？你破防了啊？”
　　一个女人是五百只鸭子，五百只鸭子也可以等于是袁耀。
　　“你说说呗，是不是还有其他心事，说出来我开导开导你？”
　　顾钧冷冷觑他。
　　后背开始冒冷汗了，袁耀东拉西扯关心顾钧就是想得到点好处，然而镜片后犀利的眼神一下把他看穿了，顾钧拿出酒杯，娴熟地打开酒瓶：“把你想说的一次性说完，我没有耐心听你讲废话。”
　　“OK，第一，”袁耀举起一根手指，“你给我几张宋陈晨的签名照，签名衣啊鞋啊什么都可以，只要跟他沾边就行。”
　　回头他可以拿到学校里去卖，他爸不给零花他就自己想办法弄。
　　顾钧：“做梦。”
　　袁耀心里直骂顾钧是狗，又道：“给我点零花，我现在不要五千了，一千也可以，早上我比你起得早，你不起来我就没东西吃，我容易饿死。”
　　“我明天叫人开始送早餐，”顾钧说。
　　心里狂吐一口血，嘭一声，袁耀一巴掌拍在吧台上，头顶狂奔过一万头草泥马，恨恨道：“那你转我个两三百我点个夜宵总行吧！”
　　顾钧给自己倒上酒说：“选好吃什么，要花几个钱，截图给我我再转账。”
　　“........”
　　见过扣的，没见过这么扣的，袁耀骂骂咧咧上楼，到了楼梯拐角处他就不怕顾钧会追上来了，大声冲着一楼喊话：“姓顾的，活该你孤家寡人单身狗一只，就你这抠搜劲儿讨得上老婆才怪，将来万一讨上了你老婆也不给你零花！老子去你的，靠！”
　　顾钧抬头，袁耀呲溜一声儿闪了，飞进房间锁上门，总不至于把他房门砸了也要揪他吧。
　　他贴着门板儿听动静，没有脚步上楼的声音。
　　这次顾钧没和他计较，兀自坐在吧台前倒了杯酒浅尝，也在人神交战，他把手机那个东西给气着了，现在哄是不哄？
　　提示音陡然响起，消息来了。
　　酒杯往台面一搁拿起了手机，可惜，是微信消息，并不是来自APP，冷峻面孔又冷了好几分。
　　楼上的小子发了他外卖截图，一共215元，顾钧只给他转200，剩下的15元袁耀在万分纠结是否要放弃一对烤翅和连线好哥们儿之间选择了后者，可哥们也是月光族，凑了好几个同学才凑够，上头房间不带重样儿的从头到脚把顾钧问候了一遍。
　　只犹豫了短暂时间，顾钧切换了软件：[睡了？]
　　此时零点二十分，按照大部分人的作息都睡了，林烨哪会等到这个时候，倾斜的月光穿过窗帘的缝隙落于熟睡的人身上。
　　边柜上的手机亮起，而后又熄灭，但就在下一秒响起了来电音。
　　林烨慢慢睁开眼，眼睛被手机耀眼的屏幕光刺了下，于是又闭了闭，动作缓慢地将手机摸过来，掀开一点眼皮确认来电，曾是小职员时他就养成了必须看清楚是谁来电才接的习惯，看到JUN，眼里氤氲开懒洋洋的笑意。
　　大约是着急了，但他已经摸清了这个男人的尿性，急了也不会表现明显，所以说他们之间的火候酿得还不够。
　　不够，才不肯哄他。
　　因此，要再加一把干柴烧成烈火。
　　他拢了拢枕头，将脑袋垫高一些后接起电话。
　　“睡了？”顾钧问，开场白和信息一样。
　　林烨咕哝一声：“唔。”
　　顾钧又道：“还在生气？”
　　“不了，”林烨撒谎，当然还生气了，这一笔一笔他心里都记着本账，等完全拿捏住了人，可是要全部讨回来的，“这么晚你还不睡？”
　　“嗯，”某人松了口气，坐在吧台前的姿态也更恣意说，“晚上有事忙，所以到家晚了，你接着睡吧，好好休息。”
　　“睡不着了，刚好做了个奇怪的梦，”林烨说。
　　“什么梦？”
　　“知道现在是白天还是晚上吗？”林烨学着顾钧先前的语气问。
　　“想照猫画虎给我下套？”顾钧道，但仍旧答，“晚上。”
　　“男人晚上的欲望会比白天强烈。”
　　“所以呢？”
　　电话里静默了几秒之后隐约传来轻吟的呵气声，勾得人心尖阵阵发软，也欲到极致：“老公，我想要.....”
　　蓦然一怔，某人喉结滚了滚。


第30章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顾钧往喉咙里灌了两口酒,早就适口的酒竟尝出了一丝热辣感，可能是没有加冰的缘故。
　　“知道，喊了你老公,”暧昧调情而已,对于确认关系是做不得数的，不过这样的称呼很好用，林烨开了床头灯,下床去书房拿了手机支架。
　　从卧室到书房，再从书房到卧室，短短的距离要不了一分钟，但是这点时间对于通话的人来说可以聊上好几句,那头的人却是沉默着,过了半晌才沉着嗓音问：“有这么喊过别人吗？”
　　“当然没有，”林烨往这堆火焰里再添干柴，“只喊过你。”
　　“嗯，”平静无波，听不出喜怒，然而顾没有喜怒的大多时候是心情不错的时候，“后面那句呢,想要什么？”
　　“想要什么你不清楚吗？都是男人，男人就这么点欲望。”
　　林烨够直白,他已经重新躺在了床上，安装好了手机对着自己。
　　喉结滚动,顾钧端起酒杯，却发现杯子里的酒水空了,倒酒的流水声传入手机中，林烨支着脑袋,慢悠悠问：“你在喝酒？”
　　“是。”
　　“酒吧？”
　　“你觉得酒吧能有这么安静吗？”
　　“你非要用反问的语气和我说话吗？”林烨佯装来气，“还有，今晚你已经惹过我一次了，我非但没有计较，还原谅了你。”自己钓的人，还得自己一点一点训。
　　常年积累的说话习惯不容易改，顾钧下意识又要站在高人一等的地位上说话，然，薄唇张了张，闭嘴后再开口已换了柔软口吻：“不是故意的，没有要惹你生气的意思。”
　　这是他破天荒的道歉方式了。
　　从业至今，顾钧是第一次对着父母以外的人低头，尽管低得不怎么明显。
　　“我不在酒吧，之前告诉过你我到家了，是你睡得迷迷糊糊没听清楚，”他还用没有反讽语气的陈述句说了遍。
　　“知道了，”林烨见好就收，“我想和你打视频电话。”
　　“好。”顾钧切了通话。
　　房间里暖黄色的床头灯光笼罩着床上的人，这次林烨有盖被子，不过只盖到腰际，两条手臂交叠在一处垫着侧脸，当然侧脸顾钧看不到，但看躺着的姿势能想象到样子。
　　“老公，”林烨接着最先的话题玩火，“我说我要，怎么办.....”
　　与之通话的另一部手机竖放靠着酒瓶，前置摄像头没有切换，但偏了角度只能看到一只骨骼匀称的手握着威士忌杯，酒杯在吧台上转了两圈，像无聊时才有的动作又仿佛有一点焦躁。
　　顾钧道：“自己解决。”
　　林烨在心里乐了，对方没讽刺没表现出不快，那就是也有欲望的前兆了，但是隔着屏幕大家只能过嘴瘾，可是JUN很高傲，所以嘴里蹦不出浓烈的话来。
　　他继续蛊惑：“需要自己解决的话，我还要你来做什么？”
　　“看来你是不怕玩过头了？”
　　“什么意思？”
　　如果对一个人上了心，顾钧有一万种方法把这个人挖出来让对方无处可逃，网络并不能很好地掩藏住一个人信息，包括住址，正要说话，楼梯上出现了道人影，余光瞥见霎那，手机被合在了吧台上，发出一声巨响，力道大概能把屏幕震碎。
　　袁耀吓了一跳。
　　顾钧冷喝，锋利的眼神能把人扎死：“你下来干嘛！”
　　“我下来拿外卖啊，我外卖到了挂在外面大门上呢，你那么大声想吓死谁啊，”袁耀原本是蹑手蹑脚地下来，想观察一下顾钧还在不在，结果自己先被发现了，他手里抓着的一根晾衣杆，要是顾钧收拾他的话，他就跟他拼了。
　　大不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拿了回房间去吃，”顾钧说。
　　“得令！”袁耀撒开腿往外跑到大大门口取了外卖，等回来顾钧已经不见了，吧台上的杯子酒瓶都没收拾，他丢开晾衣架，提着外卖袋子大吸了口香气，然后蹬蹬瞪跑回房。
　　嘭，顾钧在房间听到了客房的甩门声。
　　手机被合在桌面上时林烨也在听动静，上次就听JUN说“家里有人”，后来自己没过问，对方也没告诉他是什么人，他竖起了耳朵，只听到了几句话找不出任何关于他们是什么关系的证据，但有一点林烨听出来了，说要拿外卖的那个人是个年轻男生。
　　考虑到JUN的工作涉及娱乐圈，三更半夜又有男孩子在家，林烨不得不多想。
　　艺人？情人？还是说对方早有了恋人？
　　自己可不想做第三者！
　　画面有了调整，是房间内的陈设，不用猜就知道JUN不想被刚才的男生发现与人视频聊天，所以回了自己卧室，林烨也不迂回了，直问：“在你家里的什么人，情人？”
　　暧昧被抛诸得一干二净，问话很冷，态度判若两人，顾钧被林烨的问题弄得懵了一瞬，袁耀是个孩子，这个问题按在他们之间可太离谱，可华火骤冷的态度竟让他莫名感到愉悦。
　　为什么呢？
　　“你的脑洞可以再大一点。”
　　这是句话是揶揄，但林烨有些情绪化没听出来，还真把脑洞开大了：“不是情人，这么说是你儿子？”
　　“.....”顾钧摘了眼镜，捏了捏眉心，忽然间不知该笑还是该说手机里的人是个笨蛋。
　　他没有快速回答，被林烨当成了是默认，切换了摄像头不再对着自己，道：“我不和有家室有恋人的人玩感情游戏，我有自己底线，你有家室我们就互删，以后少出来祸害人。”
　　华火对于感情的性格，爱撩，但不黏糊，从工作时间不玩APP与他调情来看，能窥其性格一二，是做事认真果断干脆的一类人，所以很可能下一秒真会删人，愉悦一扫而空，顾钧出口略急：“我让你脑洞大开是打趣你想多了，听不出来？你还真往乱七八糟的地方想？”
　　林烨默了会儿。
　　顾钧坐在卧室的皮椅内，身体前倾握着手机说：“是个小孩儿，亲戚家的孩子过来借住，既不是情人也不是儿子，懂了？”
　　“真的？”狐疑。
　　“煮的，满意了吗？”
　　“不满意，”林烨姑且信他，并且开始有预谋的得寸进尺，偶尔表露占有欲也是让对方心情愉悦的一种。
　　“哪儿不满意？”后背靠向皮椅内，身体得到了被删危机解除后的轻松。
　　“今晚为什么回来这么晚？在外面鬼混了？”林烨问，先前的强硬没了，前半句语含拨云撩雨的欲，后半句有淡淡的凉，轻重拿捏得恰到好处。
　　“嗯，”顾钧道，“怀疑我在外面鬼混，然后呢？”
　　林烨说：“我不准。”
　　“为什么？”
　　“因为我看上你了，你就是我的。”
　　“呵，”不置可否，但愉悦能从顾钧的表情上显露出来，林烨也在那头哼了哼，两人角逐，总有一个是中圈套的那个。看着华火的切换回来的画面，顾钧再次解释：“没有出去鬼混，我今晚有应酬，后来朋友出车祸送进了医院，我是从医院回来。”
　　这倒让林烨没想到：“你朋友伤得严重吗？”
　　“完好无损，装的，”顾钧说。
　　林烨好笑：“为什么？”
　　“为了博他对象同情，幼稚到家了。”
　　“你觉得幼稚的事，说不定是别人的情趣。”
　　“也许。”
　　“唔.....”话音渐渐变轻。
　　“困了？”
　　“没有。”
　　林烨缓慢蜷缩起来，被子下露出了更多凌乱睡衣，床头灯光覆在裸/露的皮肤上平添了一份暖色，喘息传来，很快连那节脖子都红透了。
　　顾钧怔了怔，牙关不自觉磨了下，这个人是真敢勾引！
　　也确实勾起了他为数不多的欲念，有团火在腹腔里上不去下不来，眉宇间露出一抹烦躁。
　　“老公....”林烨轻唤，似呢喃又像压抑隐忍。
　　顾钧没有叫停，沉默了会儿，放下手机去了浴室，将淋浴的凉水开到最大档直接从头顶浇下来，水声噼里啪啦都掩不了耳朵里引诱人的蛊惑声，或许这道声音不是在耳边，而是不小心落进了心里。
　　他一条手臂撑住墙壁，右手小臂因力道凸起青色血管，喉咙里的粗狂喘音与淋浴声混在一起。
　　....
　　一边，林烨停下动作，把手机盖在了床面上遮挡住摄像头，然后从被子里拿出了一只小熊公仔，他刚才没做什么，就是在揪这只公仔营造假象而已。
　　但他也有欲望，不过能忍，耳朵贴在手机上听了听，那边没有动静，不知道对方还在听还是去做别的了。
　　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小熊脑袋，过了会儿他把手机重新竖起来，大约又等了一刻多钟，那边画面有了动静，林烨问道：“在吗？”
　　“我在。”
　　顾钧刚从浴室出来，头发滴滴答答淌着水，落地的玻璃窗映出只围了一条浴巾的高大影子。
　　林烨又佯装生气：“你王八蛋，你不是人。”
　　顾钧一拧眉：“怎么说？”
　　“你弄疼我了。”像真的似的。
　　这晚，一直认为自己X冷淡的男人做梦了，梦里把撩骚的林烨狠狠给弄了，直到早上睁眼，感觉仍旧晰又真实的在身体中挥之不去。
　　顾钧下意识看了眼身边，空落落的，只有空气。


第31章 
　　按照林烨的交代,张跃为办理好了酒店入住便一刻不停赶往峡江市最大的商业广场。
　　袁晓婉和前夫离婚的一段日子过得并不顺，但也就一年的时间，她又遇到了第二位也就是现任丈夫,两人很快坠入爱河,现任并不介意她离过婚有孩子，他们共同语言多，爱好兴趣相投,还能提供正向的情绪价值，她很快走出了第一段婚姻的不幸阴影。
　　后来现任丈夫也开始经商，有点生意头脑，其中还有袁纪辉从中帮衬,生意蒸蒸日上。
　　如今这么多年过去,她和现在的丈夫婚姻一直很美满，公司的事她偶尔点个卯核算下账目，大部分时间用来陶冶情操，例如插花、烹饪等，或者叫上几个老姐妹喝下午茶，而佳荣商业广场的‘如意茶餐厅’是她最喜欢去的地方。
　　张跃为从玻璃门外就看到了袁晓婉，虽说上了年纪,但气色相当好。
　　握紧了手里的公文包，他推门而入。
　　....
　　下午三点多,林烨接到了张跃为电话，Wallace想和维娅工厂合作与袁晓婉没有关系,但袁晓婉是袁纪辉的妹妹，只要她不计较当年的恩怨并且劝说袁纪辉,合作的事就能成功一大半。
　　张跃为一五一十详细说了与袁晓婉的谈话过程，袁晓婉的意思是要回去详看一下合同再说。
　　“Lynn,需要我明天再找她谈一次吗？”张跃为在那头问。
　　林烨道：“不用，这两天你就留在酒店，手机24小时开机，不出两天她应该会主动找你，到时她问什么你就老实答什么，她找过你之后，你就可以回来了。”
　　都是生意人，生意人自然要谨慎走每一步，合作的真假、Wallace的诚意、利益分析总要让人好好想想。
　　“好的，我一定办好！”张跃为保证。
　　“辛苦了，”林烨说。
　　当天，林烨联系上了袁纪辉的助理，定好了餐厅邀请袁纪辉吃晚饭，然而等到晚上八点多袁总也没有来。
　　“看来人家是放了你鸽子了，这桩生意恐怕要落空了，”盛飞扬无奈叹气，坐姿也随意起来。
　　今晚林烨本没有要带上他，奈何盛飞扬自告奋勇，再者生产部两个领导一起出面比一个人显得更重视这次合作，于是捎上了他。
　　小齐听不得盛飞扬给自家老大添堵，笑嘻嘻怼嘴：“盛哥，您别乌鸦嘴呀，万一袁总来了呢？”
　　“袁总来新覃市是参加酒会，酒会也结束了，你说他还能忙什么，诶你小子，怎么胆子是越来越大了，还敢说我乌鸦嘴了？”筷子敲在小齐脑门上。
　　小齐假装吃痛哎呦一声，看向老大：“我们还等吗？”
　　林烨：“再等一会儿”
　　又等了半个小时，林烨出包间打了通电话，袁纪辉助理那边说是分部工厂有要紧事，袁总今晚抽不出空来，所以这顿饭确实要被放鸽子。
　　眼看时间一天天过去，再拖十万件的订单量真要完不成了，小齐的着急都在脸上写着，林烨比他淡定得多，不到最后一刻，成不成都还是未知数，今天这顿饭是昨晚在酒会他与袁纪辉说好了的，人家没来可能是觉得答应得太快，想再缓缓多找补点面子，倒是可以理解。
　　该宴请的人没来，一大桌的菜只能自己吃了。
　　盛飞扬呷了口汤，看向林烨，笑道：“你什么时候有了吃饭玩手机的习惯，还是准备布置什么新计划？”
　　“想多了，能做的我都已经做了，还能有什么计划，”林烨说。
　　盛飞扬点点头，又问：“和谁联系呢？”
　　林烨抬了下眼说：“朋友。”
　　APP上的朋友。
　　此刻不算工作时间，又确定了袁总不过来，因此他回了JUN发来的信息，七点多的消息，问他有没有对别人做过那种事，分明就是在管他了，他回了没有，对方又开始问别的。
　　JUN：[有下过类似的交友APP吗？]
　　林烨就送两个字：[你猜。]
　　JUN：[有？]
　　林烨：[我没那么无聊。]
　　JUN：[嗯。]
　　知道他在外面吃饭，JUN又叮嘱了他早点回家，末了还要说一句“少去酒吧”，林烨笑了，搬家到海边了吧，开始越管越宽，不过这感觉也还不错。
　　点的菜多三人吃不完，最后该打包打包，盛飞扬与小齐提着几个食盒走在林烨身侧。
　　“时间还不算晚，去酒吧正好，咱们去喝一杯？”盛飞扬道，“我请客。”
　　“这个....盛哥，我就不去了，您和我老大去吧，你们要是聊生意经我肯定听不懂，就不当这灯泡了哈，”小齐婉拒，最近太忙了，他一下班就想睡觉，酒吧那么吵的地方一丁点儿不想去。
　　盛飞扬一摆手：“行，你回去吧。”
　　林烨也道：“到家早点休息。”
　　“好嘞，盛哥、老大，那我就先走了啊，”小齐走到街边，正好一辆的士过来，他朝两人挥挥手钻进了车里。
　　盛飞扬随林烨往酒店后方的停车场走：“怎么样，去不去酒吧？我看你最近压力大了晚上没睡好吧，黑眼圈都出来了，喝两杯放松一下？”
　　林烨想笑，今早他起床是察觉眼底有些黑眼圈，但不是盛飞扬说的压力大失眠，而是和JUN聊太晚闹的。
　　“不去，知道我晚上没睡好还不让我早点回家睡觉？”正是谈合作的紧要关头，他不想去酒吧浪费精力，万一错漏某通短话和消息，兴许就真与维娅的合作失之交臂了。
　　盛飞扬拂去一副笑脸：“是不是我单约你，你就永远不会答应？”
　　“是，”林烨果断干脆。
　　花花公子不是他喜欢的类型，也无意让人错觉有希望。
　　滴滴，林烨按下车锁，正要拉开车门时，从车窗的玻璃上看到了身后盛飞扬覆到他背后几乎要挤压掉彼此间的所有空隙，林烨目色一沉：“我记得今晚没喝酒，难道也能醉了？”
　　盛飞扬单手撑着车门，没头没脑地说了句：“我知道你喜欢谁。”
　　林烨挑眉：“我喜欢谁？”
　　盛飞扬又忽然撤了手，退了两步笑着耸耸肩没再说下去，只是笑得有些苦涩。
　　不知道他误会了什么，林烨没兴趣盘根问底，拉开门上了车，车子驶向停车场的出口，他从后视镜里望了眼，看到了一辆车牌尾号为06的黑色大众，一点光亮在黑暗中一闪而过。
　　这晚，盛飞扬独自去了酒吧，喝了个酩酊大醉。
　　又是三天时间过去，到了周一例会。
　　林烨踏入公司大楼，身边路过的同事向他问早，他也同样道了声早安，接着两个同事对视一眼走到一旁交头接耳。
　　“真的假的？Lynn？”
　　“是生产部的吗？”
　　“据说是为了什么合作？好像是个大合作呢。”
　　“平常看不出来他是这样的啊....”
　　.....
　　林烨朝他们看去，两人立马尴尬地分开了，乘坐电梯时，好几道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虽然没说什么，但目光都有些怪异，甚至露许鄙夷。
　　到了自己部门，才刚进去就听见了Kaylin在大声说话：“都胡说八道什么，是谁发出来的视频？敢做不敢当啊？你有本事发你怎么没本事站出来承认？谁允许你这么造谣的？”
　　“可是视频里的人就是林烨啊...这不明摆着呢吗？”一男同事的话音不大，但大家都都能听见。
　　Kaylin：“是怎么了，去酒店怎么了，去酒店就非得干龌龊事吗？”
　　陈思恬是站在Kaylin：“就是，自己脑子黄就非得把别人也往坏事想，都什么思想啊。”
　　“你们是一个组的，当然是帮你们自己领导说话了？”
　　“可不是。”
　　“算了算了，上班时间了咱都别说了，反正也是为了公司。”
　　A组的焦泽最来事儿，表面让大家别吵，实际就是做实林烨为了签合同不择手段，他看向某处办公室，百叶窗后正站着比任何人都早来公司的蔡志安，他难得没有出来制止组员们在办公区吵吵嚷嚷，看的就是今天的笑话。
　　而陶漫雪坐此时在他办公桌前，保持着愉悦的笑容：“如果维娅工厂的合作没谈成，就是交给他的任务失败，陆总会对林烨失望，如果谈成了，必定名声不保。”
　　蔡志安听着就痛快：“这么一来升职的位置就与他无关了，不过我没想到你能用这么损的招儿。”
　　陶漫雪：“无论损不损，只要招数灵就行。”
　　外头的Kaylin都快被气哭了，看见林烨到来，所有人都静了静，林烨一眼扫过他们便径直走向了自己办公室。
　　Kaylin急忙跟上，进入了办公室里她将门锁上才拿出手机，打开公司的八卦群给林烨看：“Lynn，今天早上五点多，有人匿名在八卦群里发了条视频，你看看。”
　　公司的八卦群里集体都是匿名，今天聊谁谁谁穿的怎么样，明天聊谁谁谁吃了什么，后天讲哪个领导边开会边打嗝儿，基本都是些小事儿，不过今天的视频事关林烨，属于重磅炸弹。
　　视频是在晚上拍摄，已经是大半夜了，而林烨与袁纪辉单独进了某家酒店。
　　这说明什么？
　　上次例会后各部门都知道，林烨正在与维娅谈合作，但有心的一打听就知道他几次碰壁，所以单独与袁纪辉进酒店意味着什么呢？
　　“Lynn.....”Kaylin平时也是伶牙俐齿，这会儿嘴巴钝了，不知道说什么好。
　　林烨看完了视频，公司的八卦群他也在，只是从来不登录手机，只偶尔在公司的电脑上看一眼了解其他部门的动向，根据视频拍摄时间是晚上，但到了早上才发，就是为了打他个措手不及，让他没有时间应对。
　　幕后人很歹毒。
　　陶雪漫出了蔡志安办公室，在茶水间为自己泡了杯咖啡，破例加了包糖，提前品尝着胜利的滋味儿。
　　胜利，是甜的。


第32章 
　　小齐准点打卡上班,在听说视频事件后手里整理的文件砸在了桌上，整张桌子震了震，动静太大,许多人的视线都投到了他身上。
　　Kaylin也怔怔看着他,眼圈还有点红。
　　“齐瀚你干嘛呢？”其他组的人开口。
　　“桌子上有蟑螂，”小齐没好气，“你们说公司看着干干净净的怎么就有蟑螂呢,什么玩意儿什么玩意儿呢！哟哟哟，还有还有，怎么这么多，打都打不死,”明显是指桑骂槐,骂那些绞舌根的，接着又拿文件砸了几下。
　　陶漫雪在工作间路过，慢悠悠吹着咖啡，踩着高跟鞋回自己的办公室。
　　蔡志安终于出来训了两句：“都吵什么，一大早就吵吵嚷嚷还有工作的样子吗！”
　　小齐端起杯子又重重放下，嘭！
　　“还有只最大的！”
　　蔡志安凶狠地瞪他一眼，小齐装作没看见。
　　到了例会时间,各部门领导在会议室里聚齐了，等大家一一汇报完了一周总结,陆文昊也正式下达了总部通知，大中华区CEO的位置将在会今年的高级管理人员中选出,也就是说，竞争摆在了明面上。
　　会议室里安静如鸡,谁都知道，哪几个人竞争最厉害,其他人就别肖想了。
　　说完了总部下达的通知，接下来要说的便是为了追加的十万件订单与维娅谈合作的事项。
　　陆文昊点名林烨。
　　林烨道：“昨天我约袁总进行了详谈，袁总已经答应合作，这两天就可以去峡江市的工厂签约。”
　　“好，这次谈合作辛苦你了，后续签约还是你去，不要出差错，一旦顺利签下来就尽快落实追加订单的分配，”陆文昊给予肯，在其他人眼里那就是当众表扬了。
　　蔡志安一脸嫉妒，攥紧了掌心。
　　居然还真谈成了？
　　但是谈成了就更加做实林烨同袁纪辉进酒店是出卖色相，会成为整个公司茶余饭后的八卦对象，名声毁了大概率也坐不上更高级的职位了，他又松快下来轻轻吐了口气。
　　设计部总监笑呵呵带头鼓掌：“不愧是林烨，你就是你们生产部的实力代表，袁总那么难搞的人都能拿下，不简单呐。”
　　“对、对，”采购、仓库等不少人跟着附和，掌声稀稀落落。
　　“联合厂商的酒会都是林经理代表陆总出席的，没两把刷子能去吗？”市场部的王英睿也开腔说，最近孙柄请假陪家里老婆生产去了，王英睿是提拔上来暂代孙柄职位的人，他见陈经理没说话才帮着恭维两句，哪想陈建闵搡了搡他，示意他住嘴。
　　王英睿对做策划案很在行，但对公司里的弯弯绕绕不是很懂，反正孙哥说了，大家不说话他就别说话，大家都拍马屁他就跟着拍马屁。
　　没错儿啊？
　　陈建闵心道个榆木脑袋，这叫恭维吗？拱火还差不多。
　　这里一部分人是真心夸林烨厉害，也有人是故意拿他贬低生产部其他人，加深生产部各领导之间的矛盾，谁叫CEO的位置落不到他们头上呢，巴不得生产部的矛盾越多越好。财务总监鼓掌鼓得最激烈，眯眯眼笑成了一条线，啥话都不说，想挑的是非都在这啪啪啪的热烈掌声里了。
　　生产部本身就有内部矛盾，其他组领导面上一通夸，心里全是鄙夷。
　　还不是靠着陪睡得来的合作？
　　不过这话他们可不敢当着林烨的面儿说，相处久了都知道，林烨可不是软柿子。
　　但总有人觉得计划完美，并且还要当面提出来叫陆文昊也知道，陶漫雪出声道：“能够拿下维娅工厂是好事，不过林烨，今天早上的视频你要不要解释一下？否则对公司的声誉也会造成影响。”
　　陆文昊问：“什么视频？”
　　“我也是在开会前一分钟才知道，”陶漫雪将手机滑向陆文昊，陆文昊看了几秒又抬眼看林烨。
　　一个公司里的八卦分分钟就能传遍所有员工的耳朵，好多人都准备吃瓜了。
　　焦点聚集在了林烨身上，蔡志安等着看好戏，八卦群的视频是陶雪漫跟踪偷拍的，他们俩是合谋，他自然知道林烨没有出卖身体来换取利益，因为偷拍的视频不止一段，而是长达一个多小时，就在一个多小时后，与袁纪辉、林烨一起出来的还有另外两个人，他们根本就不是去酒店开房。
　　可就算林烨现在去酒店调监控也来不及了，他们收买人进行了删除，袁纪辉又一早回了峡江市，谁还能来帮林烨解释？
　　坐在林烨身后的小齐恨得咬牙，可又有什么办法，职场便是尔虞我诈的地方，他悄悄拿出了手机.....
　　冷静，遇事不慌，是林烨职场多年练就出来的。
　　况且，他根本用不着慌。
　　林烨说：“陆总，您不用怀疑，视频里的人是我，但我随袁总进酒店只是去找人。”
　　事情还要从林烨约袁纪辉谈合作之前说起。
　　昨天上午。
　　袁耀得知了柳雨要去宋陈晨的拍摄地点例行探班，他死活央求了柳雨带他一块儿去，多个人其实不是问题，可袁耀是个闯祸精，柳雨哪儿敢啊，袁耀只能转头求顾钧。
　　“叔叔，我再三保证，我就是想去现场见见世面，我绝对绝对跟着柳雨哥，寸步不离，他走哪儿我走哪儿，不顶嘴不闯祸，有违此誓就叫我今天五雷轰顶不得好死！”他举起三根手指发誓，另一手藏了本子和签字笔。
　　见世面是假，去要签名是真。
　　顾钧从电视台导演发来的节目策划案中抬头：“今天天气预报晴，等哪天打雷下雨你再补一个。”
　　袁耀：“......”
　　tui！太特么歹毒了！
　　最终，经过袁耀的舌灿莲花，顾钧点头应允，并且让柳雨多带了名同事看着他。
　　《黎明之前》杀青在即，又是军事动作片，搭建的片场硝烟纷飞，一到了场地袁耀就爱上了，他就喜欢打打杀杀，一会儿凑到导演跟前看监视器，一会儿跟着道具师看怎么倒腾炮弹，拍摄空隙又忙着要签名，人还特别自然熟，竟然能跟老演员们有说有笑，柳雨都佩服，原来这小子还会拍马这一套呢？
　　待演员重新整理好，副导喊话就位。
　　紧接着随道具炸响，宋陈晨迅速侧身打了两个滚，利落举枪击毙对手，又与身后冲上来的人徒手搏击，全套下来是相当完美的一个长镜头，导演很满意，大声喊了“咔”。
　　镜头一过，宋陈晨捂住了手臂，察觉他真受伤，一群人呼啦啦全部围拢上去，导演也蹭得站了起来。
　　袁耀跟着上前，但不知被谁推了把，他踉跄着往后退，骂了句操，身后与柳雨一起来的同事拉住他，劝道：“你就别往上凑了，现场本来就危险，而且你过去也帮不上什么忙。”
　　“行吧，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袁耀耸耸肩。
　　于是他在人群外围看着。
　　柳雨从里头挤出来，道：“晨哥手臂受了点伤，我不放心，跟着去一趟医院，你送小耀回去。”
　　同事忙答应：“好。”
　　可同事答应了，袁耀不肯走不管用啊，没有了宋陈晨，现场还有其他不少演员，有些还没签到名字他不干，等找人签完了他又开始跟着爆破师忙活，同事瞧着没什么事儿就找洗手间拉了个大的。
　　这边袁耀闲不住，伸手就要去帮忙埋炸药。
　　“别动！”负责爆破的师傅喝了声。
　　这一喝让袁耀的脾气上来了，吊儿郎当的：“干嘛呀，我不就是帮忙吗，埋个炸药多了不起啊不就是拍个戏嘛，真当你们要打仗炸死敌人呢！”
　　“你小孩子懂什么，当是你家里闹着玩儿呢，这儿危险不知道啊！”师傅三十来岁，语气也冲，一是因为误伤了宋陈晨，回头还不知道要不要扣他工资，二是这孩子跟条尾巴似的嘴里还嘚嘚嘚的烦个不停，烦得他脑仁疼。
　　“草，”袁耀开始彪脏话，抻直了脖子开始耍蛮横，“老子就闹了你能拿我怎么着！”
　　师傅一愣，同样横道：“想做什么，还想在片场打架？”
　　“老子就揍你怎么了！”
　　“行，你揍一个试试！我看今天谁制服谁！”
　　这会儿已经有人上去劝架了，可没想到这孩子说动手就动手，哐唧就给了师傅一拳，导演正跟别的演员讲戏呢，回神时候两人都动上手了，他急匆匆过去要喝止，哪想袁耀拨开挡路的人蹿过他身边就跑了，等那位上大号的同事从洗手间出来，一听袁耀打死了人，腿一软就跪了下去。
　　如果我不上大号，是不是就不会死人了？
　　*
　　这天晚上八点多，林烨正准备洗澡时接到了一通电话，维娅分部的王建德打来告诉他，因为峡江市的工厂有款服装出了问题，袁总不打算在分部这边久留了，第二天一早就要走，所以他带上电脑和资料当即去了趟分部，成功堵住了袁纪辉。
　　助理为他们泡了茶后同在一旁坐下。
　　袁纪辉翻看合同。
　　林烨不疾不徐说：“这份合同是初步拟定，与Wallace和其他工厂的签约条件是一样的，但袁总您的工厂产量大，所以在合同后面为维娅工厂追加了保障条件。”
　　翻看到合同后几页，袁纪辉一双眼睛亮了亮，又抬眸打量林烨。
　　林烨不卑不吭，拿出准备好的资料：“袁总，这是与我们解约的海外的三家工厂从签约至今的每年年产量，您可以过目一下，把我们每年投放到这三家海外工厂的订单总量归入维娅，再有国内的订单投入，以后维娅工厂的年收益都可以翻一番，是我们之间双赢的合作。”
　　“这件事你做得了主？你们管得了海外？”袁纪辉道。
　　林烨笑了下：“我作为生产部的员工自然没办法把手伸那么长，但现任大中华区的CEO是我们陆总，也是身兼亚太地区事业部的高层管理，我是磨破了嘴皮子，申请了好几次才让陆总想办法拿到了这几个地方的生产管理权，也获得了总部的批准。”
　　这就是林烨要求陆文昊帮忙的事。
　　早在陆文昊向他提及有想法要与维娅工厂合作时，他就敏锐地嗅到了海外工厂的状况，并让小齐着手了解，一家工厂的订单量不算大，可是三家工厂加起来的量就相当可观了。趁着海外那边的生产空缺还没来得及补上，及时把生产权抢到手，就等于他本来只能拿着一块儿能充饥的面包和人家谈合作，现在变成了捧着巨大可口的蛋糕。
　　谁能不心动？
　　况且不是今年一年的生产权，而是与维娅合作期间内的生产权，以后这部分海外的订单都归维娅所有，再者还有国内的订单呢。
　　林烨打开邮箱，将批准同意书给袁纪辉看，但前提是维娅要签下合同，这份声明才生效。
　　合同一式两份，袁纪辉身旁的助理也频频点头，示意合同暂时挑不出错，而且追加的保证条款非常诱人。
　　袁纪辉当然也心动。
　　他欲开口时，电话来了，这通电话又是这次合作上的及时雨，林烨也算好了袁晓婉一定会给袁纪辉打电话。
　　袁晓婉将江跃为送上的资料带回去看了，自己又着手调查了一番也觉得是笔好生意，所以来劝哥哥别执拗，不要追着当年的恩怨不放，自己都放下了还有什么过不去的，而且当年阳奉阴违的人也早就调任不在国内了。
　　“我跟你说啊哥，现在生意那么难做，哪有送上的单子往外推的，那不是傻吗？”袁晓婉是个爽快性子，觉得行，咱就干。
　　“知道了知道了，行行行，我厂里的事你就别操心了，就这样啊，”袁纪辉背对着林烨讲电话。
　　再回头看林烨时直觉年轻人不简单，自己正心动呢，妹妹就来电话给他铺台阶，这一步一步分明是算好了的，先是亲自跑上跑下，给足满满的诚意，再是缓和矛盾让他亲妹妹当说客，又在铺垫好一切等着恰当时机把最大的一块蛋糕拿出来，他都不好意思一而再再而三得晾着对方了，就是想再拖也是在加工条款上压压价。
　　可比当年与他谈合作的那个人可强多了。
　　“你上次说你叫林烨？”袁纪辉突然问。
　　“是，”林烨说，“双木林，烨然的烨。”
　　“我记住你了，这样吧，”袁纪辉放下合同，“明天一早我就要回峡江了，届时你和.....”
　　话没说完，袁纪辉的手机又响了，响铃与上回不同，是首轻快活泼的沙雕歌曲，铃声一响起让整个严肃的交谈现场秒换了风格。
　　“我家住在捧呼湾~年年吃鸡蛋~没有筷子没有碗~用手拨鸡蛋~坐在门前的马桶上~看母鸡下蛋~下到凌晨两点半~下出个王扒蛋~”


第33章 
　　“......”助理尴尬地朝林烨笑笑。
　　林烨权当做没听见。
　　袁纪辉心里痛骂儿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给他换的专属铃声。
　　“喂！”他怒气冲冲接起。
　　那头的袁耀泣不成声，一把鼻涕一把泪：“爸、爸....”
　　就这两声已经把袁纪辉给吓到了，陡然心头发慌：“怎么了儿子,你慢慢说,出什么事儿了？”
　　“爸、爸爸我杀人了，你救救我，你一定要救救我.....”
　　昏暗的楼道回响着哭声,袁耀真的慌了，眼泪鼻涕直往下淌。
　　他一冲动揍了那个爆破师，结果人那么不禁揍，当场吐了血,人直挺挺往地上栽倒根本不像演的,有人冲上来扶爆破师傅，可他跟死了一样一动不动，一瞬间他想到了很多种可能，年纪大的人毛病多，这一拳兴许砸出了突发性猝死或者脑溢血。
　　他有可能杀人了！
　　顾不上再多想，他冲出片场找了地方躲起来，手机关机,之后顺着马路走拦了辆私家车撒谎说是从人贩子手里逃出来了，自己爸爸是新覃市公安局的,只要把他送到新覃市公安局门口就行，司机当场信了,毕竟犯事儿的人谁也不能去公安局啊，到了门口,袁耀一下车一溜烟就跑了，找了家酒店躲起来。
　　他没身份证没钱,开不了房，于是逃入安全通道等着老爸来救。
　　袁纪辉脸色发白。
　　儿子出了事，他哪里还有闲工夫谈生意，拔腿就走，跑着步冲出了办公大楼，转念一想事情大条了，回身喝止了随行的助理，可林烨此时哪能放过，正是袁纪辉松口要签下合同的关键时刻。
　　[爸，问在碧海大酒店的安前同、道，你千万不要带别人来！]
　　上车后袁纪辉收到了儿子的短信。
　　一句话里好几个错别字还有错乱标点，不用想也知道这孩子有多慌张，他吩咐司机：“去碧海大酒店。”
　　“好的袁总，”司机一脚油门驶出了分部工厂。
　　林烨一路跟上。
　　当看到林烨跟来，袁纪辉也无法了，两人一起进了酒店，袁耀哭得特别惨，他是第一次跪在地上求他爸，他打电话前网上搜了，满16周岁的未成年人杀人照样要负刑事责任。
　　“爸，爸我不想坐牢啊，我知道我错了，我以后肯定学乖，我再也不闯祸了，爸爸，你救救我.....还有你别告诉顾叔叔，我听说徐英彦就是他送进局子里的！”
　　“啊啊啊啊，爸错了啊啊.....”
　　“我要是坐牢，我妈一定难受死.....”
　　亲生儿子哭得两只眼睛像核桃，抓着老子的裤腿不放，两只膝盖跪在楼梯间都磕破皮了。
　　说不心软是假，袁纪辉的脑子被孩子哭得嗡嗡响，很乱。
　　突然，林烨扬起手。
　　啪！
　　一个清脆响亮的耳光抽在袁耀脸上，查到袁耀躲藏处的顾钧推开楼梯间门的当口正好看见林烨扇人的模样。
　　不由得眉梢一挑。
　　林烨道：“袁总，儿子什么时候开始教都不算晚，但是该怎么教得心里有数，现在他闯祸闹出了一条人命，将来就可能有第二个、第三个受害人，所以我的建议是马上送他去公安局自首，该怎么处理怎么处理。”
　　这一巴掌抽得袁耀停止了哭泣，也把袁纪辉给抽醒了。
　　人命关天的大事上怎么能含糊！
　　袁耀泪眼汪汪，不可置信看着林烨：“......”
　　酒会那天你明明笑得很温柔的亚子！
　　为什么现在这么凶残？！！
　　不过这件事闹到最后是乌龙一场，被揍的道具师傅根本没死，人家身上带着吐血胶囊呢，故意吓一吓这没说两句话就上手干架的熊孩子，袁耀顽劣是顽劣了点，但是哪见过把人打到吐血的场面，下意识就是逃跑，习惯了把烂摊子留给他爸处理。
　　之后林烨陪着他们上公安局，给了袁耀好一个教训。
　　而了解到事情原委的顾钧有第一时间通知袁纪辉，但不巧那时袁纪辉的手机没电关机了，后来充上了电却一直忙厂里的事没及时查看，错漏了消息。
　　等事情处理完已是后半夜，袁纪辉才想起来还有签约的事，就冲着林烨那一巴掌他肯定了林烨的人品，没有为了达成合作去帮他设想一些不法的藏匿手段，因此当下拍板让林烨抽时间去峡江总部直接签约。
　　话回例会。
　　林烨简单阐述了昨晚的突发状况，将袁耀打人事件用“闯了点祸”一笔概括。
　　“照你这么说昨晚的事只有你和袁总、袁总的儿子，还有顾先生知道，可是他们能来公司为你作证吗？”蔡志安咄咄逼人，“少数人知道也就算了，大可以勒令他们不要以讹传讹，但现在是全公司上下都在议论，谁能保证不会再往外传？我们公司的形象还要不要了？”
　　各领导默不作声，眼观鼻鼻观心，实则都在等着林烨如何作答。
　　连陆文昊的神情也比平时严肃，不过他能坐到今天这把椅子上不单单是能力强，也是会看人会用人，他相信林烨不会那么做：“今天的会议过后，我希望传公司小道消息的八卦群不会再存在，诸位能将更多的精力用在工作上，而不是捕风捉影的谣言，事情也到此为止了，如果还有人提及并且传谣，我会让相关部门介入调查，Wallace不需要搬弄是非的员工。”
　　以陆文昊的性格，闹严重了来一次职场整顿也是有可能的。
　　陶漫雪看向蔡志安，蔡志安眼里的不甘比她还浓。这瓜吃到一半就草草收尾，在座的其他人心里多少还有点遗憾，毕竟能从做事一丝不苟的林烨身上听到八卦可不容易。
　　正当所有人以为要散会时，林烨开了口：“陆总，闭口不提不是解决问题的最好方法，我能自证。”
　　目光又齐刷刷转向林烨。
　　这瓜又能接着吃了！
　　能自证当然是最好，陆文昊点头。
　　其实刚才林烨没搭理蔡志安是在整理笔电内的资料，他朝坐在靠墙位置的Kaylin道：“帮我开一下屏幕。”
　　“好，马上！”Kaylin蹭得站起来，利索地将会议室里的大屏幕开了。
　　屏幕很快连接上了无线投屏，连的自然是林烨的电脑，大家的视线纷纷转向大屏，上面出现了几张照片，银色汽车离开公寓、公司地库泊车、超市采购、汽车进入维娅工厂分部等，都是关于林烨。
　　财务总监笑说：“林烨，你给我们看你自己照片有什么用？”
　　然而他脑子钝也就钝一秒，说完就后悔了。
　　林烨不给他补充的机会，反问道：“张总监难道看不出来这是尾随跟踪，是偷拍吗？”
　　张才民尴尬。
　　“从刚开始接触维娅工厂开始，我就发现有人跟踪我，我不知道是我个人得罪了谁想抹黑我名声，还是有意拿我开刀损毁公司声誉，但幸好我也做了些准备，”指尖在触控板上轻轻滑动，照片一张接着一张。
　　陶漫雪越看越心惊，许多人也从照片中看出了奇怪之处。
　　“怎么每一张照片里好像都有同一个人出现？”市场部王英睿脱口而出。
　　他指的同一个人是除了林烨之外。
　　“不是好像，就是吧。”D组的耿越说，“衣服不同，但脸看着是一样的，你看他还每次都还举着手机呢。”
　　“所以这人和你的照片和偷拍有关系吗？”蔡志安语气不耐烦，想找出点什么来打乱林烨阵脚，可他手里并没有有用的东西，反观林烨，成竹在胸，对这次诬陷没有表现出一点急躁。
　　他真是恨透了林烨的冷静，为什么这张脸上永远也不会出现慌张？
　　“有关系，”林烨说，“他就是偷拍我的人。”
　　“啊？？？”好几人一致同声。
　　陶漫雪想开口，但念头一闪就过把话压了下去，倒是会议桌对面的陈建闵把她想说的话说了出来：“是不是有点矛盾了，你说你的照片是被这个人偷拍的，那他偷拍的时候难道还能把自己的脑袋身体和你一起拍进去？”
　　林烨依旧是四平八稳的模样，道：“当然不会，是我知道被人跟踪后，同样请了私家侦探，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我不需要知道跟踪我的人是谁，跟踪完我之后他要去哪里或者去做什么，我只要让私家侦探跟踪我自己顺道把他一起拍摄进去。”
　　话落，许多人后背窜起凉意。
　　心道林烨可怕，不仅心思敏锐，竟然还玩了一套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这谁能比得过？
　　说话的功夫，林烨已经做好了一份双视频同时播放的PPT：“A视频，是今早发在群里的视频，B视频，是将A视频的跟踪者拍摄入内的视频，两个视频同时播放可以观察到酒店门口出入的顾客、穿着服装、我与袁总一前一后步入酒店时哪怕是一个抬手的动作都是一模一样，只是拍摄角度有所不同，由此可见，两份视频是出自同一天同一时间同一地点。”
　　“那么B视频也可以证明了一点，并不是我出事后找人群演补拍，更没有那个时间，所以它完全可以替我自证，”林烨不再给在场人问话的机会，敲了几下键盘放出了一段完整的长镜头视频。
　　从视频的一开始，林烨随袁纪辉进入酒店，进去之后他们压根没在前台办理入住，是直接穿过酒店大堂走向了属于安全通道的楼梯间，私家侦探没再往里跟，只是远远的定格保持着拍摄。
　　到此其实已经可以证明林烨的清白了。
　　试问，哪个老总和人开房是直奔楼梯间？
　　有病吗？！
　　林烨没有调整视频速度，因为没两分钟，有个高挑身形的男人入了画面，这人便是顾钧，顾钧同样进了楼梯间，在这之后，林烨才将视频快进，直到袁纪辉带着儿子袁耀从安全通道出来，请的这位私家侦探也有趣，特地给了袁耀一个特写，那是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整件事，从头到尾只是袁总着急忙慌找儿子来了！
　　屁的酒店开房。
　　而且明明人家是进酒店找人，却断章取义只截取林烨与袁纪辉进入酒店的片段，可见背后的人用心多险恶！
　　“如果还有人不信，我这里有支录音笔记录了我每天的言行，包括昨晚，也是为了防止遭诬陷做的二手准备，”林烨将录音笔放在桌上。
　　“这....呵，”张才民尬笑，“都证明到这地步了，录音笔就不用听了。”
　　这瓜吃到现在，好多人已五体投地佩服，纷纷点头：“不用听不用听。”
　　Kaylin悄悄抹了下眼角，内心激动，没想Lynn早上才被抹黑，反手就打了个翻身仗。
　　太漂亮了！
　　林烨淡淡一笑，既温和，也锋芒毕露。
　　“抱歉了林烨，之前我也是为了公司着想，”陶漫雪表露出惭愧，“我在Wallace干了二十多年，早把公司看成是自己家了，但凡这个家有任何损伤我都会跟老母鸡护崽子似的，所以措辞要是有用的不当的地方你可千万不要见怪。”
　　“怎么会，一样是为Wallace工作，我能理解，”都是客套话。
　　陈建闵：“那要不要公司为林烨出个声明？陆总您说呢？”
　　蔡志安抢话：“既然澄清了就没必要再发申明，显得小题大做，也有越描越黑的嫌疑，过段时间大家不提了，事情也就过了。”
　　“确实不需要公司出面，本来也是小事，”林烨扫了眼蔡志安，又看向陆文昊道，“陆总，我提前吩咐了小齐录下我自证视频发布到了群里，既不大动干戈，也还了我自己清白，同时也是维护公司形象，且视频没有涉及到会议内容，不算违反公司规定。”
　　小齐笑着扬了下手机。
　　“不涉及会议内容，就没有违反，”陆文昊肯定道，但散会前还是严肃提醒，“再有人蓄意抹黑造谣，我会揪出这个人，请他离开Wallace.”


第34章 
　　西服外套搭在臂弯内,一早打理过的头发有几缕顺着额角垂落，盛飞扬急匆匆赶到公司，在踏入公司电梯时才看到群里有人发布了新的视频,林烨已经完美将抹黑事件解决完了。
　　“我还以为你真过不了这一关了。”盛飞扬看着电梯墙壁上映出的略显狼狈的影子苦笑。
　　早上他看了黑视频便赶去了碧海大酒店,希望能拿到完整监控为林烨证明清白，可惜视频早被删除了，自己来晚了,也没能帮上忙，纯属白跑一趟。
　　手机震了震，来了条信息。
　　陆总：[我希望你给我一个今早不出席例会的理由。]
　　“哎.....”盛飞扬长叹了声。
　　林烨进茶水间倒水，从他进入和出来都有组员用崇拜的目光看着他,不由得莞尔,正要回办公室，撞上了刚到办公区的盛飞扬：“放在以前，老总兴许会对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陆总上任你也敢周一迟到？”
　　“没办法啊，”盛飞扬将额角的头发往后捋，笑着凑到林烨耳边，“都怪昨晚的妞儿太正了,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林烨无语摇头。
　　盛飞扬将手里的外头外套交给下属，去了陆文昊办公室。
　　*
　　合同还没签,口头答应就不算板上钉钉，晚上回家林烨便开始收拾行李准备出差。
　　“嗯,顺利的话两三天应该能搞定，”林烨戴着蓝牙耳机,将几套正装叠放入行李箱内，衣服不需要多,这趟出差最长也不会超过一周。
　　“国外还是国内？”
　　“国内。”
　　“国内没有时差，”顾钧道。
　　林烨笑了下：“所以呢？”
　　“没有所以，”嘴还很犟。
　　林烨替他说：“所以，到了晚上忙完了，我就得打电话给你是吗？”
　　“知道就好。”
　　“你最近搬家了吗？”林烨问。
　　“怎么？”顾钧说。
　　“我以为你现在家住海边了，怎么越管越宽？你是我什么人？”
　　彼此的角逐还没结束，如今暧昧是暧昧，这个男人还会时常管他，吃饭没？晚上联系晚了会问是加班还是去酒吧，但他们还没有确认恋爱关系，谁先承认谁就落了下风。
　　今晚顾钧不在新覃市，电台导演几次找他，想让他以“新风工作室”的名义投资一档新节目，这两天他也算是在出差，倚在落地窗边的沙发内，望着城市夜景，道：“是不是忘了之前喊过我什么？”
　　“忘了，忘得一干二净了，”林烨也会耍无赖，那晚过后他再没喊过他老公，一次两次是引诱，说多了，人也就听腻了。
　　“记性可真不是一般的差，”顾钧不大爽。
　　林烨哼笑，合上行李箱，提到客厅放好，回想了遍有没有遗漏该收拾的东西。只听那边又道：“收拾完了就睡觉。”
　　“我知道，可是我还没洗澡，”林烨动动脖子，在房间舒展了下筋骨，忽然眼底漫上一层笑意，语气缓缓道，“你要听吗？”
　　顾钧道：“我没有听别人洗澡的变态嗜好。”
　　“你再说一遍，我是别人？”又换了清冷的调子。
　　一会儿一个样，顾钧真想看看他的脸，是不是随着语气变化也会变化出多种模样，不自觉柔软道：“不准闹。”
　　“那你说，我是别人吗？”
　　默了默，顾钧望着夜色妥协：“不是。”
　　林烨见好就收：“这还差不多，我去洗澡，待会儿再聊。”
　　他进了浴室，蓝牙耳机摘了放一旁，可是没有结束通话....等换上睡袍再次戴上时问：“还在吗？”
　　顾钧故意不答，说了不听，结果也没挂电话，电话没挂但面子好歹得挂上，所以装作人不在的样子，直到林烨倒进床里又喊了他一声，他才开口说：“睡觉之前记得要把头发吹干。”
　　“嗯，知道，”林烨抱过枕头蜷着，“我....”顿了顿，没继续说。
　　顾钧问：“怎么了？”
　　“算了，没什么？”
　　“故意吊着我？”
　　“我困了。”
　　“好。”
　　林烨将脸埋在枕头里，他有一个秘密.....他恐高，他害怕坐飞机。
　　新覃与峡江两个城市很近，开车前往只需要三个多小时，但是长途坐车对他来说也是一种折磨，他有轻微的前庭功能障碍，自己开车注意力集中不是问题，但若是司机开车，自己坐车久了超过两个小时以上必定会头晕产生强烈呕吐感，而一旦觉得晕眩就要晕一整天。
　　今天他还没考虑好哪种交通方式，小齐就已经和维娅工厂那边联系好了时间，定好了机票。
　　明天下午起飞，维娅那边会派人来接机。
　　呼，深吸口气，飞机也就半个多小时，总比晕一整天好。
　　他抓过手机发，还没出发就已经开始提心吊胆了，哪里睡得着，发了条信息给JUN，[我不困了。]
　　JUN：[然后呢？]
　　林烨：[我想听睡前故事。]
　　JUN：[你今年多大了？]
　　林烨：[你讲不讲？]
　　刚在床上躺下的顾钧，开了床头灯重新坐起来，脑子里闪过电台导演的节目策划、艺人的行程安排、各类投资项目，就是冒不出一个睡前故事，所以他才不想找对象，又伤脑筋又麻烦，眉头打结憋了半天，[从前，有个人要出差，他准备坐飞机....]
　　林烨：[不准坐飞机！]
　　JUN：[那就坐车。]
　　林烨：[也不准坐车。]
　　两秒后，一通电话打进来，林烨接起，男人的声音有些气：“给你讲故事还这不准那不准，他是只鼹鼠不用交通工具只能打洞好不好？”
　　林烨直笑，悦耳的笑声悄悄嵌入某人心间，顾钧的那点脾气霎间烟消云散了。
　　翌日，林烨将工作方面的细则交代好，带上小齐和组里的陈思恬去往峡江市，原本是带Kaylin去，这丫头想出差很久了，不巧的这两天她妈妈要做微创手术需要住院几天，晚上她要上医院陪床。
　　上了飞机，林烨第一时间系好安全带戴上眼罩，尽管如此，全身还是处于高度紧绷状态，尤其是起飞那一刻，小齐只当这是林烨的习惯，每次坐飞机总是不开口不说话，并且戴眼罩休息，都是为了保持下飞机后有良好的精神面貌，时刻为工作准备着。
　　老大不愧是老大！
　　“诺，给你，咱们也戴上，学习一下老大的精神，”小齐将奥特曼眼罩递给陈思恬。
　　“可全程就36分钟，我还想看窗外风景呢，”陈思恬说。
　　“行吧，随便你，”小齐自己戴上了，双手交握安置在胸前，“你还别说，戴上眼罩更有飞的感觉了，我能想象自己在柔软的云朵中飘着，飘啊飘啊~我就坐在云上看风景，那可真是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啊。”
　　前座的林烨心跳更快了：“小齐。”
　　小齐：“在呢老大。”
　　林烨：“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小齐：“........”
　　好的吧。
　　胆战心惊的短暂飞行结束，三人下了飞机，来接机的是袁纪辉的助理，他与林烨见过两次面，认得林烨，他客气地请人上车，助理与林烨一辆，小齐与陈思一辆。汽车上了高架，交通开始拥堵，照理说离晚高峰还有段时间，再堵车也不能堵成一米一刹车的状况，也就是这个状况，让林烨开始晕车了。
　　在飞机上时他就有了晕眩感，此时才坐车半个小时，晕眩感已让胃部有了不适。
　　“林经理，你没事儿吧？”助理看他脸色不太好，关心道。
　　林烨勉力一笑：“没事儿，只是有点晕车，不要紧，有水吗？”
　　“有有，”车里备着水，助理递了瓶矿泉水给他。
　　“谢谢，”林烨伸手进口袋，一摸，空的。
　　糟糕了，昨晚顺手把晕车药放进了行李箱，忘记拿出来了，这脑子....要怪就怪JUN的睡前故事，那个男人哪是给他讲故事，分明是变着法的催眠他，什么小鼹鼠挖呀挖呀挖，挖出了一根萝卜、两根萝卜、三根萝卜....这不就是变相数羊吗，最后还真睡着了。
　　助理见他没从口袋里拿出东西来，就知道是晕车药没带，当即吩咐司机开车稳当些。
　　待下高架路过车祸地段，林烨才知道为什么堵车严重，原来是高架上有人追尾了。
　　道路顺畅后，林烨舒服了不少，可是呕吐欲依然很强烈，助理送他们到了酒店办理好入住，一进房间他边疾步走向洗手间，关好了门，接着掀开马桶盖吐了，即便是呕吐他也不敢吐得太大声，助理还在外间等着，他压抑着声音干呕了几下，因为要坐飞机坐车，上午他就没吃过任何东西，只喝过水。
　　按照第一天的安排，助理带他们参加了工厂内部，晚上吃了顿便饭后让他们早些休息。
　　回到酒店，林烨又吐了。
　　洗手间里传来呕吐声，一声比一声大，一旦发生晕眩，他一整天都好不了，今天参观工厂、吃饭都是在强撑，连小齐和陈思恬都没有看出他的异样，但独处时就不用再撑着了。
　　在镜子前掬了捧水洗脸，刷了牙，才八点林烨就上床睡了。
　　睡前手机静了音。
　　今晚谁也别想打扰他。
　　到八点三十分，JUN来电，直到铃声自然结束都无人接听，信息亦是石沉大海。


第35章 
　　安安稳稳睡了一觉,林烨恢复了精神，洗过澡，清清爽爽地打理好自己后与小齐和陈思恬下楼吃早餐,昨晚JUN的来电与信息他都看到了,因为还有重要工作，他只简单回复是晚上睡早了。
　　到约定的点，袁总助理来接他们前往维娅工厂的办公大楼。
　　对于合作细节上,对方还有些异议，但总的来说谈得比较顺利，各自退让又做了些补充修改后，下午正式签订了合同。
　　合作一落实,林烨也轻松了。
　　以后Wallace和维娅服装工厂便是合作商,是甲方和乙方，助理在合同签订这天定了餐厅庆祝，袁纪辉也到了场，袁纪辉虽说脾气执拗，但是个豪爽性子，平常爱喝茶，饭局爱喝酒。
　　喝的还是茅台。
　　好几瓶茅台一上来,小齐的脸已成菜色，他看看林烨,老大是一点看不出发怵。
　　实则林烨在心里苦笑，自己酒量好也不经拿茅台灌啊,酒桌上怯场不是他风格，席间推杯换盏,一来二去，袁纪辉上了头,整个脑袋都是红的，林烨也好不到哪儿去，小齐趴在桌上一动不动喝成烂泥了。
　　后来，林烨意识也不太清晰了，只听耳边袁总一直在说话，从厂子说到儿子袁耀身上。
　　说新覃市是个好地方，灵，袁耀待了几天就学乖了，现在回家还懂孝顺他妈妈了，说以后还把他带来....
　　说着说着，声音不知何时就变了，换成了女孩子。
　　“Lynn，Lynn你慢点，这儿这儿，门在这儿，”陈思恬搀着林烨的手臂扶到酒店房门口。
　　“什么？”林烨吐字不清。
　　“酒店，酒店到了！”陈思恬重复，“酒局已经散了。”
　　“小齐呢？”林烨揉了揉太阳穴。
　　“袁总助理背他回房间了，他喝得那叫一个死，这会儿把他卖了他可能都不.....诶诶诶诶，”陈思恬的话还没说完，林烨身形往前栽，咚一声额头磕到了房门，陈思恬个子比较小，阻止不及也扶不稳他。
　　撞了下后，林烨清醒了一瞬，拿手撑着门，从口袋里摸出房卡。
　　陈思恬搀着他进门。
　　人一倒进床里，林烨就再起不来了，费劲得解了领口几颗扣子，小臂搭着额头，人晕得厉害。
　　陈思恬赶紧帮他倒了杯水：“Lynn，水我给你放床头了，你要是渴就喝点。”
　　“好，”林烨动了动唇。
　　“或者要我帮你买点什么吗？要吃夜宵吗？万一待会儿你难受吐了胃里肯定会空荡荡的，我买点粥备着？”
　　床上的人没再回答他，已经醉得睡着了。
　　“这....我现在到底该干点什么？”陈思恬自言自语，她第一次跟着出差没有经验，看着床上躺着的林烨杵了会儿，轻手轻脚将林烨的鞋子脱了，然后将挂在床外的一条腿放进床里，“这样应该就可以了吧，待会儿我再问问Kaylin姐。”
　　手机铃声在房内响起。
　　左右看了看，她发现是扔在椅子上的外套里发出来的，于是翻找出手机，递到林烨耳边，推了推他胳膊：“Lynn，你醒醒，你有电话来了要不要接？”
　　林烨没有反应。
　　“哎，”陈思恬叹气，看着来电名字没从记忆里搜寻出是哪位客户，便随他去了。
　　“Lynn，我回自己房间了啊。”
　　尽管林烨听不到，陈思恬还是说了声，然后出了房间，她给Kaylin发信息，问领导喝醉了她还能做什么，Kaylin迅速回复，[如果Lynn醉得人事不省，你就拧块毛巾帮他擦把脸，多好的近距离亲密接触咱们生产组精英男人的机会啊！]
　　陈：[我有贼心没那贼胆....]
　　K：[我就知道，说正事，你叫酒店服务生把他们衣服送去干洗，再拿一套新的熨烫好备着，然后嘛了解一下之后几天的航班，随时准备定机票就OK了。]
　　陈：[可是我已经出了房间了。]
　　k：[........]
　　每个城市都是座不夜城，不管多晚，永远会有亮着的灯光，比如矗立在市区的五星级酒店。
　　凌晨两点，顾钧睁开了眼睛。
　　他毫无困意。
　　今晚，又是华火不接他电话不回信息的一晚。
　　*
　　早上，林烨头疼得厉害，但耐不住袁纪辉热情，安排了助理带他们在当地逛了逛，直到第四日他们才返回，小齐和陈思恬自然是想坐飞机，反正出差费用公司会报销，林烨不想再提心吊胆了，让他们俩飞回新覃市自己搭车回去，“享受”完三个小时的车程到家又是一头栽倒，好在赶上他周末休假，第二天不用早起。
　　可就在他出差这几天，公司内部又发生了件不大不小的事。
　　陆总虽然下令将八卦群解散，但私底下的人动作哪有那么快，就在解散前一天，又有人匿名在群里发了张照片，内容是陶漫雪与跟踪林烨的偷拍者接头，只一张照片，没有任何说明，但抹黑林烨事件是谁做的大家心里都明了了。
　　没过两天，陶漫雪自动申请了调岗，而她的职位由她手底下的李苏顶替。
　　至于照片是谁发的，群解散之后就更无从查起了。
　　休假的清晨，林烨睡到自然醒，查阅了几封公司邮件后下楼给自己做早餐，顺便拍了张早餐照发给JUN当作打招呼。
　　他的早餐，终年不变是三明治。
　　[前几天出差太忙了，没怎么回复你。]
　　他边吃边发信息。
　　早餐过后他去公寓楼下取快递，网购了的商品囤了几天没拿，他一次性全拆了，腾出一间空置的客房将物品一一归置好，什么狗窝、狗狗玩具、保健品、食盆、饮水器等。
　　中午他换了衣服去妈妈家，临出门时打开APP看了看，过去三个小时了，JUN竟然不回他。
　　今天宋芹要准备去旅游，他是回来帮她收拾行李，免得遗漏了什么。
　　“妈，到了外面你可千万别一个人乱走，跟着沈阿姨和导游，尤其是人多的景点，不能走散了，我给你买的定位手表记得随时带着，”林烨一一检查物品，“你的降压药呢？怎么没在箱子里？”
　　“在呢在呢，”宋芹往桌上一指，“都在化妆包里，防晒霜呀面霜呀我都放一起了。”
　　“化妆品和药品最好是分开放。”
　　“哎呀，你怎么比我们老年人还啰嗦。”
　　“汪汪——”俊俊又胖了一圈，围在林烨脚边摇头晃脑地叫唤，好像也在说林烨今天话比较多。
　　林烨将药品和化妆品重新分装再放入心里箱，问道：“车子几点钟过来接？”
　　宋芹看向墙上挂钟：“说是两点，快了。”
　　林烨点点头：“晕车药带了吗？”
　　“你晕车，你妈我又不晕车，放心吧，对了，你沈阿姨啊最近又帮你物色了.....”
　　“停，”林烨及时打断老妈的话，“我去帮你找把便携雨伞带着，放你的包包里很方便，以防哪天突然下雨。”说完就往门外走，身后传来宋芹喊话，“让你相亲又不是要杀了你，你怎么总这么不情愿了，你想想你几岁了，老大不小了....”
　　为了不让宋女士再唠叨，林烨朝屋里道：“我有对象了。”
　　“啊，真的啊？？？”
　　宋芹那叫一个激动，比出去旅游还高兴，当下追出来要接着问，林烨立马申明：“宋女士，我现在呢才和他刚接触，对他了解得不多，所以您问多了我也不清楚，如果我觉得合适，将来一定带回来，好吗？”
　　“好好好，”宋芹笑着满口答应，“那妈不问了，不问，你先好好谈。”
　　其实他想到的对象除了JUN就没谁了，在这之前他没考虑过两个人会不会见面，当初撩拨人是因为和顾钧分手心里不痛快，专门找平衡证明自己魅力来了，但接触下来发现这个男人还挺合他胃口，也聊得来，哪天要见面的话不是不可以，如果人品也不错，他当然想正式恋爱试试，谁想把所有时间都奉献给工作啊。
　　两点，旅游大巴准时来接宋芹去机场。
　　林烨抱着俊俊站在门口，捏起俊俊一只小脚朝老妈挥挥。
　　这趟旅游他其实还挺放心，组团五个人，都是宋芹认识的老姐妹，不止沈阿姨，别的阿姨也能帮着互相照应，环游国内的路线是他亲自策划并让旅游公司做了参考，属于私人订制的路线，导游又是认识的熟人，虽然旅费会比旅游公司自己的路线昂贵得多，但服务和安全方面也会相对更高。
　　将家里的门窗检查锁好，林烨带上俊俊回自己住处，奔驰驶出家门前的小路正要汇入公路车流时，一辆山地自行车从他车旁骑过。
　　残影中略有熟悉感，不自觉朝后视镜看了眼。
　　只见男生将自行车一掉头就冲着他追来，林烨只好靠边停下。
　　“林烨！”男生到了车窗前一个急刹车，头顶的太阳晒得他满头大汗，但一脸灿烂，是隔壁邻居周阿姨的儿子魏浩然，他高兴道，“我放假了，昨天刚到家，这个假期我不打算找兼职了，我同学想玩玩直播让我帮着一起，所以大部分时间我都在家，你下次来....”
　　才说到一半，他看到了林烨副驾上的小狗：“你要带它走？阿姨已经去旅游了？”
　　“是啊，今天刚走，”林烨说。
　　“阿姨去旅游了，你又把狗子接走了，那这个假期你还回来吗？”
　　林烨笑道：“我妈出门了，家里也没别人，你说我回来能做什么？”
　　灿烂笑容顿时布满失望，魏浩然想了想问：“那你休假的时候我能去找你吗？”
　　林烨一愣。
　　魏浩然红了脸，握紧山地车把手说：“我家不是种了好多西瓜嘛，就那么几个人哪能吃得完，我正好给你送西瓜，就这么说定了。”
　　不等林烨说话，魏浩然调转车头骑走了，骑了一段又回头看他。
　　林烨抿了抿唇，他哪里看不出来魏浩然喜欢他，但是对方不说破他也不好自己斗上前去拒绝，不过魏浩然的喜欢大约是某种崇拜，不定哪天热度就散了。
　　到了家里，他给俊俊喂了吃的，又洗了澡吹干了抱在怀里逗弄。
　　“汪、汪！”俊俊扒拉他衣服，一会儿舔着林烨手心，林烨窝在沙发里，手指拨弄俊俊脑袋，一边纳闷儿，今早给JUN发的消息到了晚上都没有回复一条，对方有这么忙吗？连看个信息的时间都没有？
　　过了会儿他拨去电话。
　　电话通了，但男人很冷，道：“忙。”
　　只说了一个字，电话就掐了。
　　“.......”
　　几个意思？？
　　半晌，林烨回过味儿来，前几天他出差，与JUN的联系可谓冷淡，电话不接信息不回，即便到了第二天早上看到了信息回复得也不热络，所以这个男人是故意以同样的方式来冷落他。
　　亏他今天还和妈妈说，将来合适就把人带回家，转头对方还不理他了，仿佛默默挨了记巴掌。
　　可恶，小心眼！！
　　“哪有人这么小心眼的，我还不是为了忙工作，是不是？”林烨举起俊俊问话。
　　俊俊腾空蹬着脚汪汪叫。
　　林烨有林烨的脾气，人没追到就先低头去讨好的事他也做不到。
　　再者，APP上男人多的是，隔三差五就有人申请加他好友，是他从来没搭理而已，这个不行就换一个，有多难？你傲你的，我玩我的！


第36章 
　　5月29日
　　久违：[你好,有幸认识一下吗？]
　　陈帅帅帅帅：[嗨。]
　　Gin.A：[哈喽？]
　　5月30日
　　陈家言：[请求通过好申请。]
　　6月12日
　　.....
　　6月29日
　　.....
　　林烨随手一划拉便是诸多好友申请，点了个正常一些的名字确认通过，对方正好在线,当即发来一张图片,加载的漏斗不停倒转，然后图片裂了没有加载成功，但那边问了句：[我雄伟吗？]
　　“........”心道神经病,直接拉黑。
　　鉴于第一个人名字正常，行为奇葩，所以第二个人他选了名字又长又奇怪的，叫“妈妈说名字取太长躲在树后容易被敌人发现”,希望这个人可以相反的行为正常一点。
　　[我们开诚布公吧,我就是上网来找一夜情的，我是0.5，你呢？哦对了，我不喜欢戴/套，可以吗？]
　　接着拉黑。
　　下一个。
　　第三人林烨也没有认真选，没有关注对方的兴趣爱好，没有看资料,然而这些好友添加都会记录在小鱼塘内，他纯粹是为了气一气JUN。
　　这人名字为“天涯”,好友申请一通过便打了招呼。
　　天涯：[你好^_^]
　　华火：[好。]
　　天涯：[我关注你很久了。]
　　林烨一手支着脑袋，慢慢打出一行字：[谢谢关注。]
　　天涯很诚实：[我一开始关注的是排行榜第一的JUN,我添加了几次都没戏，后来我发现他小鱼塘里有你,然后才关注了你。]
　　华火：[哦，这样。]
　　林烨聊得漫不经心。
　　天涯：[是啊,而且你的小鱼塘里也只有他，你们确认恋爱了吗？]
　　确认了吗？没有，可是也差不多了。
　　尽管在与别人聊天，但林烨无意浪费别人感情，实话实说：[我和他闹点了小矛盾，所以随便拉几个人进小鱼塘，想气他一下。]
　　天涯：[哦，这样，我可以问问你是怎么加上他的吗？]
　　华火：[申请加好友。]
　　天涯：[我的意思是，还有没有别的办法可以加他？]
　　明摆着天涯是冲着JUN来的，林烨皱了下眉，冷冰冰敲字：[你想知道我们为什么闹矛盾吗？]
　　天涯：[想知道，我还挺好奇的。]
　　华火：[我们见面了，他那方面不行，我让他吃药，他还死倔不肯，根本是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
　　天涯：[..........]
　　良久，对方没再发只言片语过来，这天又聊死了一个。
　　林烨丢开手机，顺着手机抛去的方向，怀里圆滚滚的身体纵身一跃扑了过去，尖尖的小牙齿啃在手机屏上，发觉不是好吃的，俊俊扭转屁股往沙发其他地方钻，林烨拿了靠枕塞脑袋下，倒下躺了会儿，眼睛望着天花板。
　　片刻，脑子里冒出一个主意。
　　云鹏鹏收到短信时很纳闷，但还是照做了，他打开交友APP，搜索到林烨账号，添加好友通过后用APP内的电话拨打过去：“今天喊你出来喝酒你还说抽不开身，怎么这会儿让我打电话给你？说明你不忙吗。”
　　“我是不忙，”林烨依旧躺着，微微偏头夹着手机说话，“但是家里来了个小成员，第一天来还没适应，没法丢它一个人在家。”
　　“你家来小孩儿了啊？”
　　“小狗。”
　　“噗，”云鹏鹏失笑，“我还以为谁呢，诶你干嘛让我用APP打电话，咱俩关系还用得着这个？”
　　“一言难尽。”
　　“愿闻其详？”
　　把事情简单说了之后云鹏鹏在那头乐：“该，活该！你说谁还没有个忙的时候，知道出差难道不应该体谅你吗，还有啊，你们两个人也真是，聊了这么久还没确认恋爱，蜗牛的速度都比你们快了吧，较什么劲儿啊。”
　　“当我是你呢，聊三天就见面？”
　　“别揭我老底啊，都过去的事儿了，我已经遇到了真爱，现在非我家泞泞不可了。”
　　“在我这儿就别肉麻了，”林烨道，“你现在有空吗？”
　　“空啊，泞泞回老家了，你又不出来了，就我和向阳在酒吧喝点小酒，你听听。”
　　电话里传来嘈杂声，一会儿声音又低了。
　　“有空就聊会儿？”
　　“行啊，”那么多年好友，云鹏鹏怎么会不了解林烨，不就是想气气那个男人嘛，就是没话聊他也会保持通话拉时长。
　　心悦APP的很多细节做得很贴心到位，例如好友与好友之间还有友谊值，刚通过申请的好友，两人的友谊值是嫩黄色的种子，标志会在列表好友的名称后显示，同样也会显示在小鱼塘的那些名字后面，联系超过三天，种子便会发芽，超过一个月以上长成花骨朵，之后联系频繁的话花骨朵会变成红色玫瑰。
　　林烨和JUN联系得多，红玫瑰标识早就转变成了金玫瑰。
　　而催熟标志的最好方法就是电话联系，持续通话两个小时以上，种子直接变成花骨朵。
　　一通电话粥结束，林烨与云鹏鹏友谊的花骨朵已隐隐有了含苞待放的迹象。
　　[系统发起的匹配调查表你填写一下，我按照你喜好来，你按照我的喜好来，OK？]
　　在收到云鹏鹏的消息之前，系统已将匹配测试自动发送至聊天界面。
　　这也是APP的玩法之一。
　　友谊的种子一旦发芽，互为好友的双方就可以进入匹配测试，都完成测试之后，匹配度会送达到双手手里并且显示在友谊值之后，两个人关系越稳固越深厚，各种小成就小标志就越多。
　　睡前，林烨将匹配测试填了，他了解好友，喜欢什么电影，爱吃什么喝什么，喜欢的颜色...一堆问题下来之后，系统根据双方填写的介绍资料，结合地域、身高、年龄等等....给出的契合度是99%。
　　云鹏鹏一通电话打来：“你和那位做过匹配测试吗？”
　　“没啊，”林烨说。
　　当时系统也有发测试提醒，但他想着JUN不会填，所以自己也就没填过。
　　“哈哈哈哈，”云鹏鹏大笑几声，不卖关子了一骨碌把话都倒了，“你们没做测试，系统会默认你们的匹配度是0，但你和他现在是金色的友谊标志，你们几乎快要达成金婚状态了你懂吗？所以，一旦你和别人的匹配度超过你和JUN，系统都会通知到JUN向他发出警报，等于说这款APP除了小鱼塘还有捉奸功能，或者说得文雅点，叫真爱挽回功能。”
　　半晌，林烨噗嗤笑出来。
　　APP的设计团队大概都很痛恨海王，痛恨出轨，否则哪来那么多细节。
　　“随便玩玩其实无所谓，但认真的话真的很扎心，”云鹏鹏揶揄。
　　“倒是，”林烨说，又道，“你和向阳早点回家，我先挂了。”
　　“准备休息了？”
　　“准备多找几个人参与几次测试，我气不死他。”
　　“.....如果他真的喜欢你，大概要被气得七窍生烟。”
　　......
　　最近顾哥心情不好，谁都看得出来，尽管没有发火，但是眼神黑压压的如天空在下雨前布满了厚重的乌云，连柳雨做事也倍加小心起来。
　　酒店服务生是早八点送餐，为了不打搅顾钧好眠，他取消了服务，自己亲自提着餐盒上楼，刷卡进房间，接着将一份份早餐摆好，刚轻手轻脚拉开窗帘，转身就见顾钧从他身后路过，猛地吓一跳。
　　“顾、顾哥，早，”柳雨结巴。
　　“嗯，”顾钧神色阴郁，自己倒了杯水眯眼看着窗外，似乎被光线刺到了。
　　柳雨赶紧把窗帘又拉上了，正常情况下顾哥是睡到九点左右，今天比以前早起了半个小时，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他像往常一样汇报工作：“云岸电台的总导演今天也会过来，负责舞台和节目内容的周导也在，还有几位制作，约的是今天中午一起吃饭，下午商量海选地点和评审人选，其实人选他们初步定了，就是听一下顾哥你的意思，你点个头他们就开始联系。
　　然后是晨哥的新剧发布会定的是明天，场地都布置完了，晨哥说明早一定到，还有我今早.....”
　　说话时他在观察顾钧的神情，好像在认真听，又好像根本不在听。
　　柳雨继续：“我今早收到了《快乐生活》节目组的电话，他们想邀请晨哥参加综艺，这档综艺我了解过了，聊聊天做做饭挺轻松的，全新一期要小半年后才开始，节目组想提前预约看晨哥有没有档期。”
　　“把我手机拿过来。”
　　忽然被打断，柳雨一愣，接着马上转身进卧室拿手机。
　　顾钧接过。
　　柳雨不做声了，反正该汇报的汇报完了。
　　工作内容顾钧都有听进去，但这些都不急，他解锁了屏幕，华火出门是八点之前，所以早上的问候只要在八点后查看就一定会有。
　　然而今天没有，有的是APP发给他的一份预警通知，标题有三个红色叹号！
　　[预警预警预警！！！您的好友华火与云巅已燃起了畅聊的火花~他们的爱情匹配度达到了99%哦~打败了APP90%的配对好友！你们的感情危险咯~赶快加油去挽回他叭~]
　　系统话很俏皮，但着实把顾钧气到了。
　　再一看华火的小鱼塘，从专属只有他一人变成了四五人，其中与叫“云巅”的人联系的时间最长，足有三个小时。
　　今天是连休，林烨还没起来，铃声响时人还在被子里，不过听铃声也知道不是工作来电，抓过看了眼后将手机贴在耳朵旁支吾了声。
　　顾钧道：“还没起床？不上班？”
　　“嗯，”又迷糊闭上眼。
　　“昨晚聊得开心吗？小鱼塘的鱼挺多。”
　　“开心，”一来林烨还困着，二来心里还有气，“聊得特别开心。”
　　“开视频了吗？”
　　“当然开了，他比你温柔，比你会聊天，比你能逗我开心，而且昨晚聊太晚了，我现在还很困，还想眯会儿...”
　　话刚说完，顾钧就挂了电话。
　　柳雨早上也还没吃呢，他正要坐下来，一只手机陡然飞来，不是砸向他而是扔到了玻璃餐桌上，“嘭”得一声，又惯性滑动撞倒了桌边的杯子，杯子掉在地毯上发出“咚”的闷响，顺带洒了一地水。
　　柳雨心惊胆颤，小心翼翼去看突然发火的男人。
　　阔怕，顾哥到底是肿么了？！！


第37章 
　　云巅,云鹏鹏，是同一个人。
　　林烨睡醒了回忆完了早上对话也没打算解释，自己气的人哪有自己哄回来的道理。
　　气着呗,大不了换一个。
　　忽然想到家里新成员,他从床上惊坐而起，快速打开房门，他留了客房给俊俊住,怕它晚上在陌生房间容易害怕扒拉门，特意留了门缝让它进出，果然，不仅把客房弄得一团乱,现在连客厅也毁了。
　　“汪、汪！”俊俊很兴奋,不停扒拉他裤腿，两只后脚几乎要腾空跃起。
　　“先吃早饭，”林烨抱起它回窝，倒上狗粮，然后收拾房子，等俊俊吃完装上牵引绳和拾便袋后出门遛狗。
　　他在附近公园散了散步，无聊研究起俊俊的样子来,全身棕色毛发，带点微卷,又不像泰迪那么卷，脚掌的骨量大,不像一般的土狗，但似乎又长不大的样子,四条腿又短又胖。
　　养了狗，以后每天就要早起半个小时遛狗,晚上下班回来起码还得再遛一次。
　　但如果加班晚了，谁来照看俊俊？
　　等哪天有了同居对象，这些琐事应该就能分担一半出去。
　　林烨边散步边冒出些无聊念头。
　　散完步回到公寓，一个大男生正蹲在他门口，魏浩然提了两个大西瓜，笑容灿烂地向他打招呼：“林烨！”
　　“你来之前怎么不打电话给我？等多久了？”林烨开了门。
　　“半个小时吧，”魏浩然道：“我怕我说了，你就不让我来。”
　　林烨噎了下，确实。
　　虽说在校大学生恋爱再正常不过了，年龄差也不是问题，可他对魏浩然没感觉，一直以来都当是邻家弟弟，所以能拒绝就拒绝。
　　“林烨....”
　　“叫哥，”林烨拿了拖鞋给他。
　　“哦，”魏浩然有些不太情愿地应一声。
　　刚认识的时候魏浩然都是规矩喊哥，也不知道是哪天开始直呼其名了。
　　“哥，我帮你去切了吧，刚散步回来吃水果正好，剩下吃不完的放冰箱，”魏浩然提起其中一个大西瓜，曾经瘦弱的男孩子如今臂膀都有肌肉了，一头板寸干净利落，笑起来阳光都比不上他耀眼。
　　林烨刚想说不用麻烦，就放着，玩了会儿就早点回家，但无意看见了魏浩然的手掌心，塑料袋的提手将他手心勒出了一道深深的痕迹，再看两个巨型西瓜，分量多重就不消说了。
　　不禁叹气。
　　.....
　　中午的饭局似乎很顺利，又好像不太顺利，柳雨不太确定，但他能肯定的是，顾哥的心情糟糕透了，全程没说几个字。
　　套房客厅的气氛处在压抑中。
　　这次商量选秀节目的会面算不上正式，气氛本该很轻松，奈何有人的脸比北极的冰山还冷，其他人说笑都笑得尴尬不自然。
　　观海集团的公子王景山呷了口酒，闲聊中提到某艺人：“我记得那个...那个龙俊驰当年也是选秀出身，那档歌声新秀就办得相当成功，世逸还签了不少当时节目出来的选手，他们发展都还不错，该拍电视剧的拍电视剧了，能拍电影的也拍电影了是吧。”
　　“那时候选秀节目少，新鲜，能火起来跟当时大环境也有关系，”总导演赵亮说。
　　“是，现在综艺、选秀、竞演多了去了，没点新鲜东西还没人看了，”有人附和。
　　也有人出来捧王景山的场：“不过咱们王少提出的节目还是有看头的，先选拔草根艺人，再与明星同台竞技就是噱头嘛，民间的艺人表演得好同样能受到大批民众支持，高手在民间不是吹的啊，只要把节目办得公平，草根艺人竞争力还是很大的，这不话题就来了嘛。”
　　此次节目的发起人便是王景山，平时他就是个玩咖，做节目是脑子一热，但人家确实也有点头脑，是他找的电台、导演等，把想法这么一说，节目组觉得可以尝试，可是做节目要搭台要成本，王景山吃喝玩乐的钱有，做节目耗资巨大且他爸不支持他，就不得不找赞助商了，于是节目组找到了顾钧与其他赞助人。
　　其中的投资顾钧占了大头。
　　“顾哥，你有什么别的想法吗？都可以加入进来，或者有哪个想捧的艺人，正好也是个露脸机会，”王景山问道，说话时不自觉把翘着的二郎腿放下了。
　　“我是商人，”顾钧扫一眼众人，冷酷道，“我不参与你们的选手选拔和节目项目，只说一点，掌握好运营成本，商人不做无利的买卖。”
　　“对对对....”一连声都是附和。
　　谈到下午三点多，节目的雏形大致敲定了，后期更细节的工作用不着大佬们参与，节目组会定期汇报，除了柳雨外还有另外两个老板的助理，他们合上本子提起公文包随自家老总告辞。
　　王景山也出了门，踏出房门前睨了眼跟着自己来的歌手林安，节目计划中的评审之一。
　　他嘴角噙起一抹莞尔。
　　小小的表情恰巧被柳雨捕捉到，心思一转朝林安看去，林安坐在沙发上还不肯走，同样也看着柳雨，眼神表达出了让柳雨走人的讯息。
　　柳雨悄悄撇了撇嘴，心说顾哥心情辣么辣么不好，难道你没看出来吗？
　　还敢上赶着？
　　啧啧啧。
　　“顾哥，下午没什么事了，你晚上在酒店用餐还是去别的餐厅，要不要我提前定位置？”柳雨问。
　　“不用，”顾钧说。
　　“好的，那我出去了啊，有事随时喊我，”柳雨闪得很快。
　　总统套房的酒备得齐全，也能入口，顾钧仰头闷了一杯，眉头拧着，镜片后的目光落向不远处的林安身上：“你怎么还不走？”
　　对比起王景山、总导演、投资商这些人，林安就是个小人物，所以期间话不多，在听了王景山提了嘴想让他当节目评审的一员后便请求跟了来，且他正好在这个城市开专辑签售会，算是赶上了。
　　圈里有些事不需要含蓄，他走向顾钧。
　　外头，柳雨才离开套房没多远就听见身后咔哒一声，套房的门开了，他下意识扭头回去看，只见大歌星林安被顾钧提了出来，是真揪着后领提的那种。
　　不由得呲了呲牙，替人尴尬的毛病犯了。
　　今天谁看不出来顾哥心情不好，偏偏上赶着触霉头，这人什么眼神？
　　顾钧是一点不给林安留脸面，就在酒店的走廊里，还有服务生经过，连王景山他们才刚到电梯口谁都能听见的情况下就把人给训了：“以后你要还想在圈子里混，就别总想些旁门左道，尤其别来招惹我，你不仅没资格，连姿色都不够，听懂了吗？”
　　话语严厉、残酷、丝毫不留情面，每个字都冰冷彻骨地响在偌大走廊里。
　　对大佬来说林安是小人物，可在歌坛里人家是炙手可热的实力歌手，有着千万粉丝追捧，也是大明星啊！
　　林安的脸涨红成了猴子屁股，手心攥成拳头，他不过是想表白再加一点小小的□□哪想会惹顾钧这么不痛快。
　　“听、听懂....”了字还没说完，眼前的房门甩上了。
　　嘭！
　　这颜面是妥妥扫地了。
　　叮，电梯来了。
　　王景山几人步入电梯，面面相觑无人做声，电梯到了楼下，气氛才松弛下来。
　　有人问：“顾钧这是怎么了？”
　　总导演摇头：“那谁知道？”
　　王景山：“论样子林安也是万千少男少女杀手了，这都看不上啊？”
　　......
　　套房再次变得安静，只有偶尔酒水入喉的声音，顾钧并不嗜酒，也不会因为心情糟糕而买醉，他自认为还没有到那种地步，但某个人今早的话一直在他脑海里回响，让他看每个人都特别不顺眼。
　　“他比你温柔，比你会聊天，比你能逗我开心.....”
　　既然觉得别人好，那就不需要留着了。
　　好比做生意，能成则成，不能成就拉倒，他从不强买强卖，顾钧摸出手机，毫不犹豫卸载了APP。
　　第二天是宋陈晨参演的新剧发布会，柳雨今天的任务就是与宋陈晨那边的助理协商好工作，确认宋陈晨准时抵达，然后顺利参加完发布会即可，之后晨哥开启休假模式，他们工作室的任务就会少一项，也会轻松些。
　　他带着同事前往，刚出酒店的旋转大门，便见熟悉的人影迎面走来。
　　眼睛眨巴了两下，确认自己没看错，是顾哥。
　　“早啊顾哥。”
　　“顾哥早。”
　　几人打招呼。
　　昨晚柳雨确认过了，顾哥今天不会去发布会现场，所以没想到能遇上，他看了眼手表，确认了此刻的时间是五点零五分，什么时候顾哥夜跑改成晨跑了，还这么早？？
　　昨天只是早起半个小时就发了通火，那么今儿早起那么多个小时，心情又该糟糕到什么程度呢？
　　柳雨不敢想。
　　顾钧淡应一声从他们身旁走过，径直上电梯回到套房，早上天色还处于浓黑色时他就出去跑步了，汗水洇湿了前胸后背，他面无表情地脱掉汗衫直接抹了把脸，接着摸出手机习惯性查看简讯，屏幕滑到某页时，动作一顿，众多工作软件里有一个空缺位置。
　　心悦APP已经被他删了。
　　瞬间，烦躁涌上心头。
　　他在沙发上坐下来，一身汗水还在不断淌，但没马上去浴室冲凉的打算，大约冲凉也浇不灭他心头的怒火。
　　脑海里总晃不去那道影子，是不是那个人深夜时分也会向别人撒娇要哄，用高傲却撩拨的态度勾引对方，会不会满含着情/欲也喊别人一声老公，这些念头像刀子砸进脑子里，越砸越深。
　　但顾钧有定力，也认为华火不会那么不挑食，否则就不会撩拨排行榜第一的他，而是别人。
　　于是一冷战就是三天。
　　三天，够久了，顾钧冷着脸重新下载APP。
　　可气的是，没有任何一条来自华火的信息，没有信息没有未接电话，他自认为高高在上晾着对方的时候，对方也在晾着他。
　　甚至，华火的小鱼塘里又多了好几条“鱼”。


第38章 
　　大G驶进了院子,车速比往常快，一个急刹车导致车身往前耸动，顾钧从车里下来,甩上车门进到房子里,车钥匙往玄关处的置物盆一丢，穿过客厅道：“我先上去洗个澡，晚点再下来吃饭。”
　　“好,那你快点儿啊，饭菜都准备好了，”叶莹朝上楼的背影喊话。
　　坐着看报的顾竞峰哼了哼。
　　叶莹坐到顾竞峰身旁搡了他一把：“你哼什么哼？儿子好不容易有空回家吃饭，你别总拉着脸。”
　　“谁拉着脸,我的脸能有他臭吗？”
　　哗啦一声,叶莹把顾竞峰手里的报纸抽了。
　　顾竞峰斥道：“你干什么！”
　　“我看看你是不是在报纸上戳了个洞，你怎么看到你儿子脸色臭了，刚才停车的时候你瞧见他那股劲儿没，像攒了一身脾气没地方发。”
　　“我没瞧见，反正你儿子就那个德行，你看他的臭脸不如多看看我，我年纪大了啊,你是看一眼少一眼了。”
　　“呸，别诅咒自己。”
　　“报纸还我。”
　　叶莹把报纸叠了,不给他看：“你说，他是不是感情出问题了？”
　　“你儿子有感情吗？”顾竞峰朝楼上看去,摇头感慨，“你儿子就是个莫得感情的机器,否则怎么不谈恋爱呢，还感情问题呢,他哪来的感情。”
　　“也是.....”
　　所谓面无表情也是表情，还能从面无表情里看出凝重还是轻松，吃饭时叶莹仔细观察了儿子的神态举止，断定他有心事，她夹菜给顾钧，试探着问：“最近工作顺利吗？”
　　“顺利，”顾钧答。
　　“那个张正沃没再为难你吧？后来你爸也敲打过他了，再敢耍手段老顾也不是吃素的，他到底是个外人，你才是我们儿子！”
　　顾竞峰挺起胸膛。
　　然而听了叶莹一番话，顾钧只是平静地“嗯”一声。
　　顾竞峰来气，什么玩意儿！
　　顾钧看了眼手表，叶莹又注意到小细节，问：“晚上还有工作啊？”
　　“没有，”顾钧说。
　　“哦，那就是有约会，赶时间？”
　　“也没有。”
　　叶莹点了点头，不再追问，问多了显得自己特别啰嗦，晚饭过后，顾钧在客厅坐了坐陪叶莹闲聊，期间他又看了次手表，待到七点左右，他道：“妈，我想起有事没处理，我上楼打个电话。”
　　“行，你去吧，”叶莹说。
　　看儿子上了楼，叶莹转身便进厨房切了盘水果，等了几分钟后再送上去，耳朵刚贴到房门上，顾钧打开了门，接过叶莹手里水果，态度严肃：“我打电话是为了一个重要的合作项目，你别在门外偷听，偷听影响我心情，心情恶劣影响到工作。”
　　叶莹不与他绕弯子了：“我是看你今天状态不对，只会我问一句你答一句才想关心关心你，行了，我不打扰你了，你忙你的吧。”
　　走了三步叶莹又回头：“儿子，你是不是自己找对象了？”
　　顾钧嗤道：“您看我对谈对象感兴趣吗？”
　　“好吧，”心死了。
　　顾钧关上门。
　　接着，又抬腕看一眼手表，19点25分了。
　　*
　　林烨到家的第一件事是带俊俊出门散步，等小狗拉了便便收拾了拾便袋后才回来。
　　俊俊吐着舌头奔回客房，咕咚咕咚的喝水声从客房里传出来，林烨打开柜子拿出盒狗罐头准备给俊俊加餐，结果拉环坏了，只好拿了锋利的刀具试着撬开，结果刀尖一滑不小心划破了手，鲜血顺着指尖滴落。
　　这时有电话来了。
　　熟悉的属于APP的铃声。
　　与JUN冷战的这几天除了找云鹏鹏吐吐槽外，其他“鱼儿”都只是水中一现便沉底，也是他无意与别人多聊，他想过了，如果与JUN掰了，那就把APP删除，他有意想谈个对象但不是非要谈。
　　可有，可无。
　　他摸出手机按下按键，歪着脑袋用肩膀夹着接听，淡淡喂了声后走进厨房，拧开水龙头冲洗手指。
　　电话里的男人单刀直入：“我介意你和别人来往。”
　　冷肃，强势，像在下达一种命令。
　　今天的开场带着硝烟，林烨冷哼：“我也介意你莫名其妙翻脸挂我电话不回信息，我有义务热脸贴你的冷屁股吗？”
　　当然最开始是一直在贴，但此一时彼一次，那会儿胜负欲强烈，不达目的不罢休，如今虽然没有确认恋爱却有了感情基础，自然更在意对方的一言一行，更容易负气。
　　“是谁先不回我信息的？”顾钧道，翻最开始的旧账了。
　　林烨气笑了：“你是不是太霸道了，明知道我出差，出差忙了忽略了信息也能让你挑到错了？”
　　电话里沉默。
　　与其说是顾钧气林烨当初忽略他，不如说是那几天顾钧深切感受到了自己被牵着鼻子走，这种感觉从来不曾有过，空闲时，脑海里会闪过视频中的身影，到了晚上，会期待那个人主动来撩拨自己，等到早上，睁眼第一件事不再是看时间，而是看有没有信息。
　　他意识到自己行为幼稚，什么样儿的人他没见过，偏偏把一个没见过面的人嵌心里了。
　　他不是故意报复他，原本只想让这种感受冷却一些，不至于自己处于那么被动的状态，他在用谈合作做生意的方式来博弈情感中的主导地位。
　　可是感情和谈生意大不相同，往往不受自己掌控。
　　比如一不留神，心坎里那个人就和别人玩配对去了，他也头一次体会，什么叫做怒火中烧！
　　通话还在继续。
　　林烨从厨房回到客厅，找出医药箱，拆了棉签给手指消毒，俊俊三步一滚地跳到他脚边，似乎是感受到主人受伤，也不再扒拉他，而是乖巧坐下来。
　　“我不对在先，没有下次了，”电话里说。
　　“当然没有下次了，我问你，”林烨处理着手指，用创可贴粘好伤口，缓了会儿才道，“我和别人来往，和你有关系吗？”
　　不是斥责，不是嘲讽，而是恰到时机的把关系推进一步，他与JUN现在差的就是彼此间一个点头和承认，也是撩拨到现在的最后一步了。
　　电话那头又是沉默，但时间极短。
　　这一次矛盾插曲让顾钧意识到一件事，他不仅被牵着鼻子走，他还真把人放心里了，但做决定并不难：“你可以考虑好和我有关，也可以和我无关，选择权给你。”
　　也就是说，有关，就是确认了恋爱关系，从此以后华火就要被他管，小池塘不准再养鱼，决定无关，便是再不往来。
　　他心里有他，可不是死缠烂打的类型，如果华火不喜欢他，执意要惹怒他，那么就一刀两断，非常干脆。
　　两个人都是聪明人，林烨一点就通。
　　为什么冷战的原因在此时已经不重要了，也不是触及底线的问题，与其追究原因不如干脆利落做选择题，可林烨才不是被动的那一个，他把问题抛回去：“如果你肯哄我，我就选前者。”
　　“友情提醒一下，”林烨又道，“这是我第三次要求你哄我，所谓事不过三，在我这里也没有第四次了。”
　　所以，这不单单是顾钧最后的决定，也是林烨的“最后通牒”。
　　谁不肯依，这份感情都会画上句号，尽管不圆满。
　　“要怎么哄？”明知故问。
　　“上次说过了，喊我宝宝。”
　　又是这个要求，顾钧脑仁发疼：“你到底几岁了，对这两个字这么执着？”
　　“我执着的不是称呼，是你愿不愿意为我低头。”
　　“嗯，”顾钧没好气。
　　“嗯是什么意思？愿意就愿意，不愿意我换人。”
　　“愿意，”倒是没再犹豫。
　　“喊吧。”
　　“等会儿，”顾钧说。
　　“好，我等着，”林烨收拾好了医药箱，握住手机，一手托起俊俊窝进椅子里，俊俊在他腿上打了个滚，翻开肚皮要林烨挠。
　　这边，顾钧摘下眼镜拧了拧眉心，转身又开了房间门，确认时不时就要犯“心脏病”的叶莹没在外偷听后再重新关上，要他训人、下达工作命令、处理生意谈合作是游刃有余，但是喊人宝宝，却是从脚指头到头发丝都觉得违和，一个正常男人怎么能做得到？
　　少淮喊过他对象宝宝吗？
　　傅寒松知道了会不会笑他一整年？
　　“你到底喊不喊？”林烨在催了。
　　挺拔身形踱步到窗边，余晖落在刀削的半边轮廓上，薄唇动了动，没出口，又默了会儿才说出那两个字：“宝宝。”
　　林烨无声笑了，指尖有一下没一下撩着俊俊肚皮，眼眸微微眯起像餍足的猫儿，懒洋洋道：“我还要听一遍。”
　　“够了，”喊完又变得冷漠无情。
　　但林烨相信，习惯只是时间问题而已：“不，我就要再听一遍。”
　　“没完了是吗。”
　　“喊吗？”呵气如兰。
　　“宝宝，满意了吗？”顾钧不自在地扯扯领口。
　　“没有感情，以后每天练习一遍好不好？”林烨故意说。
　　“想每天听的话见了面再说，”顾钧听出戏谑的口吻了，话回之前：“你的要求我达到了，现在我们是明确意义上的恋人，在这个APP上，不准再和除了我以外的人联络，小鱼塘里的人都给我删了。”
　　“嗯，没问题，”林烨轻松答应，别人他也没兴趣。
　　可他低估了这个男人刨根问底的程度，直到夜半还在不停问问问。
　　“聊了那么多人，喊过别人老公吗？”
　　“没有。”
　　“发过照片吗？”
　　“没有。”
　　“有对我一样，对着别人解衣带了吗？”
　　“没有没有！”林烨听烦了，散步回来后他还没洗澡，这会儿回卧室了，可连着电话呢，也不能边洗澡边通话。
　　“视频的时候穿的什么？”
　　“没穿行吗？”
　　“你再说一遍。”
　　果然，爱情是把双刃剑，拿捏对方低头的同时也要被管头管脚，林烨一字一顿：“穿得特别保守，长衣长裤。”
　　“都聊了些什么？”顾钧还很介意，介意那位“云巅”，介意他们之间通话长达了三个小时，介意华火对那个人的评价，比他温柔，比他会聊天，比他会逗人开心，越想越觉得窝火。
　　聊了什么？林烨趴在床上将脸埋进枕头里闷声笑了会儿，他和云鹏鹏还能聊什么，工作、八卦、吐槽、以及云鹏鹏谈及想来年陪乔泞一起回老家等等，当然了，再好的朋友一个劲儿聊天口水也能聊干了，其中有一个多小时只是保持通话状态而已，后来纪向阳在酒吧喝醉了，拿云鹏鹏的手机又与他瞎侃了半天。
　　不过他才不告诉他。
　　林烨从枕头里露出一半侧脸，支起腮，唇角牵了牵反问：“你还要吃醋到什么时候？”
　　吃醋？新鲜词儿，他的字典里可从来没有过。
　　顾钧矢口否认：“你想多了，这不叫吃醋。”


第39章 
　　这不叫吃醋还能叫什么？
　　人是拿捏到了,但还是死鸭子嘴硬，不过来日方长，林烨没有戳穿他,道：“我先去洗漱了。”
　　洗漱完回来,通话还没有断，顾钧道：“刚才我研究了下APP，昨天更新了新功能,可以申请绑定配对。”
　　“你的意思是要结婚？”这个功能林烨有注意到，APP论坛里管它叫结婚功能，绑定了配对人后会像游戏里一样有情侣称号，绑定的情侣还会被挂在首页接受来自五湖四海的人道一声恭喜,系统会为情侣绽放烟花,在APP首页轮播一分钟。
　　但主要目的是为了宣布自己有主，其他人勿扰的意思。
　　可人要是想见异思迁，不是花里胡哨的东西能管住的。
　　还有一点，轮播页是真的丑。
　　“申请绑定只需要你点头，”顾钧说。
　　林烨不太想：“轮播页很丑。”
　　“丑也得挂。”
　　“.......”
　　林烨仰面朝天，不知该笑还是该哭，其实就是他养小鱼惹得对方非得宣告所有权,说白了就是霸道，吃醋吃得没完了,那人放轻了语气，不自觉哄他：“听话,好吗？”
　　“听话的好处呢？”林烨偏头。
　　“以后你在我面前不管是想脱，还是想做,都不阻止你。”
　　林烨抿抿唇，骂人也骂得音色撩人：“无耻,这是对我有好处还是对你有好处？”
　　电话里传来一丝低沉的笑声。
　　转瞬，顾钧认真说：“除了让我哄你，别的要求你也可以提。”
　　既然是恋人，他能为恋人做的自然不止喊一句亲昵的称呼。
　　“别的要求你怎么做到，”关系已经确认了，火候也够了，何必再隔着网络吃素，林烨想了想说，“最近我养了小狗，每天下班还要出门遛一次狗，你能帮我遛狗吗？”
　　“可以，”顾钧答应得爽快。
　　林烨无声笑了，等着对方说下去。
　　他们一直在通电话，天色黑了某人都没记得没开灯，闲适地坐在房内的椅子中间，目光注视着月光在脚下勾勒出的影子，有个念头在三天前就在他脑子里冒出来了，而且想法强烈：“什么时候个见面，你来定时间，地点，我负责准时到。”
　　再远也就是一趟飞机的距离。
　　林烨也不忸怩：“出差回来后我连休了两天，这个周末没了，下个星期吧，周六或者周日。”
　　“不一定要周末，”顾钧说，“还有晚上。”
　　“晚上你不觉得赶？不想在市里好好逛逛？”林烨的意思，既然要见面，那两个人肯定得去做点什么，总不能晚上见一面吃个饭，第二天自己就上班去了，对方的工作和电影圈子有关，应该也是大忙人，好不容易抽出来的时间哪能这么敷衍过去。
　　“逛不逛无所谓，”这会儿顾钧倒真有些无耻想法，想早点见到人，搂在怀里抱一抱，至于有没有时间看电影逛街都不重要。
　　“你在哪个城市？”林烨问。
　　顾钧说：“新覃市。”
　　“.......”林烨哑火，好家伙，一个市区的，那还真是不用逛了。
　　“怎么了？”
　　“没怎么。”太巧了而已。
　　“你的地点？”
　　“我在非洲。”
　　“前几天出差还在国内，怎么突然跑非洲去了，你们公司瞄准了非洲这块的服装市场？”话到一半，只听电话里传来了笑声，顾钧知道自己被耍了，可是没有懊恼，眼底同样浮现笑意，此时若是面对面，他一定叫他哭一个给自己看看，哪有笑的机会。
　　过了会儿林烨反应过来：“你怎么知道我是服装行业？”
　　“猜的。”
　　“我信吗？”
　　“说回见面的事，时间，地点。”
　　“就下个星期周日，中午11点，长南路的雅馔轩餐厅，新覃市，”林烨说。
　　听到城市名字，顾钧沉默着换了个坐姿，眉梢微扬：“既然在同一个城市，何必等到下周。”
　　“谁知道会不会见光死，我需要提前做心里建设。”
　　“我不用。”
　　“呵，”林烨轻轻吐字，“滚。”
　　“可以，来回滚，”顾钧在脑中搜罗了新覃市的几家服装企业，这个行业他了解不深，但有名的就属Wallace、嘉杰服饰、梵度绅士...还有更高的国际品牌在国内的几家授权商，至于自己老婆任职哪家公司，等见了面就知道了，不急于此刻，“什么时候见面也确定了，以后不仅能帮你遛狗，抱过来我养都可以，所以能不能结婚了？”
　　聊了一圈竟然还记着这件事。
　　林烨佯装犯困，声音绵软地打哈欠，企图蒙混过关：“困了，我明天还在上班，想睡觉了。”
　　“结了婚再睡，”很执着。
　　“APP结婚有意义吗？小孩子过家家做不了数，”林烨关了灯，抓过枕头垫着，闭着眼睛对枕头边的手机说话，忽的又笑了声，“幼稚。”
　　都到了这地步，顾钧哪还管幼稚不幼稚：“是我的，就不准任何人觊觎。”
　　“是你的什么？你的物品？”他又想故意引诱他说出来。
　　“我的人，我老婆，”后两个字加了重音，说到这件事，顾钧脸色又开始不太好，“我不想再被戴绿帽子，那个姓癫的删了没有？”
　　林烨闷声笑起来。
　　好友叫云巅，不叫姓癫的。
　　临睡前，两人终于把婚结了，首页的轮播堪比古代官府捉拿犯人的悬赏通缉，林烨不忍直视，后来不知不觉睡着了。
　　凌晨时分，顾钧手机发出了电量即将耗尽的警告，他离开房间敲响了叶莹和顾竞峰的房门，不到两秒他爸就开门了，上下瞟他一眼：“干嘛，大半夜的不睡觉，是工作上遇到难题了打算来找我商量了？”
　　“不要想太多，”顾钧道，“我手机没电了，来向你借充电器。”
　　“充电器可以借你，但你得在家多住两天，陪陪我和你妈，不要成天就记着工作工作，今天飞这明天飞那，我们养的是儿子，又不是飞机！”
　　顾钧露出笑脸，点了下头：“您说得对。”
　　“啊？”顾竞峰一愣，还以为儿子又要说什么话忤逆他。
　　顾钧又道：“充电器。”
　　“等着，”顾竞峰从床头拔了充电器过来，“愿意在家多住几天了？”
　　“少忙点工作不会掉块肉，可以多住两天，以后空了我也常回来，”顾钧扫了眼顾竞峰一脸疲色的样子，多问了句，“你怎么这么晚了还不睡？”
　　“书房里看文件的时候喝了杯咖啡，现在是又想睡又睡不着，起来打几套拳。”
　　“年纪大了就少喝这些东西，对身体不好，一年一次体检不要嫌麻烦，该去就去.....”
　　聊完了，顾竞峰走回到床边，推了推熟睡的叶莹。
　　叶莹迷迷糊糊转醒：“怎么了？”
　　顾竞峰惊奇道：“你儿子变了。”
　　“变什么了，变奥特曼了？”
　　“变得话多了。”
　　.....
　　闹钟响的时候林烨睁眼都费力，睡得比以前晚，起得比以前早，而俊俊已经在扒拉房门了，嘎啦嘎啦的声音刮着耳膜，他又眯了几分钟，坐起来将手机充上电，然后洗漱刷牙带着狗出门遛圈。
　　遛完回来吃早餐，查看简讯，JUN给他留了一串手机号码，尾号后三位数是888。
　　有点熟悉，他记得某个姓顾的号码末尾也是三个8，但具体多少数字没有记住，分手那天就删了联系方式，可是号码有特点所以有印象。
　　荒诞的想法在脑中闪过，随即又否定，应该不会这么巧，但要打听一下顾钧号码也不难.....
　　“汪！”俊俊在脚边摇头摆尾，打断了他的思考。
　　算了，林烨笑了下，弯腰揉了揉它脑袋。
　　在同一个城市已经够巧的了，哪还有更巧的事情，老天应该不会这么玩儿他。
　　“是吧俊俊？”
　　“汪汪！”
　　他把号码存入手机。
　　*
　　午休时间，孙柄亲自去楼下买了两杯冰美式送到公司露台，前段时间他陪老婆生产请了假，昨天刚回来上班，领导不爱员工请假，更别说请长假了，因此这两天他表现殷切，咖啡递到陈建闵手里前还用纸巾擦拭了杯面的水渍，笑呵呵道：“经理，您用。”
　　“辛苦你了啊，这种小事以后让别人去做就行了，”话是这么说，但陈建闵还是挺受用的。
　　“是是，”孙柄坐在陈建闵对面，来露台之前他在楼道遇上蔡志安了，问了一嘴代言的事。
　　这件事至今还没搞定，不能只怪陈经理能力不行，大部分因素是事事太不赶巧了，例如原来的代言人塌房、夏侯那边服装代言多又没到期，之后看中的人选又因电影奖项注水被影响，他们退而求其次再次换了目标，结果嘉杰服饰开发了子品牌，在签约前夕以高价代言费把人挖走成了对家的品牌大使。
　　把陈建闵给气的，想到就觉得心梗，这让他在陆总面前显得更加无能了。
　　而刚才蔡志安不止“随口”问了代言的事，还提了最近公司的八卦，蔡志安打什么主意孙柄仔细一想也能猜到一二，但对他们市场部来说没什么不好。
　　孙柄状似闲聊说：“经理，最近我没来，可真是错过了好几个亿。”
　　“请长假没扣你工资就不错了，你还想我再给你添点奖金？”陈建闵没有幽默细胞。
　　“我不是这个意思，”孙柄笑说，“我是指林经理，茶水间好几次听到有人夸他厉害了，不止拿下了和维娅工厂的合作，听说还在例会上大杀四方了？”
　　“可不是吗，脑子真叫一个灵活，走一步想三步，以后谁还敢往他头上泼脏水啊，怎么死的都不知道，”陈建闵啧啧有声。
　　“经理，”孙柄忽然凑近，小声说，“您说林经理这么厉害，咱们干嘛不让他帮我们一把，您看啊，就说与维娅的合作，他能拿到海外工厂的资料，又敢向陆总提要求，还敢从袁总的家庭关系入手，该用手段的时候他一点不含糊啊，而且我还意外知道了件事。”
　　“什么事？”陈建闵竖起耳朵。
　　“我老婆住院的时候，她姑妈来看她，说起她姑妈的姐妹里有人认识一个叫沈慧湘的人，这个沈慧湘呢又有个好姐妹叫宋芹，您猜宋芹是谁？”
　　“猜不着，你赶紧说，”陈建闵喝了口咖啡润嗓子。
　　孙柄不再卖关子：“宋芹是林经理的妈妈。”
　　“所以呢？”
　　“关键的来了，”孙柄神秘兮兮，“林经理的妈妈和顾先生他爸是校友。”
　　陈建闵被姑妈的姐妹的姐妹的姐妹关系绕晕了，但最后一句是理清了，就是林烨的妈妈和顾氏集团的顾董事长是老同学：“你说的靠谱吗？确定？”
　　“确定啊，我老婆的姑妈的姐妹几个月前参加了沈慧湘的生日聚会，亲眼见林经理的妈妈和顾董事长聊天来着。”
　　“说半天你的意思是让林烨去帮我们再磕宋陈晨的代言？”
　　“对啊，有这关系难道顾钧不会给几分薄面？”
　　“怪不得！”陈建闵恍然大悟，嘭得放下手里的咖啡杯，里头水渍都从小小的饮用孔里面溅出来了，“你还记不记得上次在摄影棚遇上，他三言两语就让顾钧给了个见面谈的机会，原来是这样！”
　　“就是，让林经理帮了忙，谈成了呢他也不会来咱们市场部争位置，眼下的问题也解决了，谈不成更无所谓，反正我们做好二手准备就是了，而且代言的事现在也不急了。”
　　夏季新品早就开始销售了，该补拍的宣传册也找品牌下的其他代言人和模特补拍了，他们已经错过了让大咖明星替代的最佳时机，所以再接着磕宋陈晨也不是不可以。
　　说完了这些，孙柄终于轻快地吐了口气捧起了自己的咖啡。
　　先前蔡志安挑唆他，是想他给林烨出难题丢面子，但他是真为市场部着想，只要问题解决了，那他出的主意就是好主意，在陈经理面前也是大功一件。
　　陈建闵还有些犹豫，嘴里琢磨着：“我们市场部的事让生产部的人去干，不丢脸吗？”
　　孙柄：“.......”
　　虽然但是，不重要。
　　露台的休息区还有其他员工，有人路过听了一耳朵，虽然没听全，但核心get到了，小同事一扭头就告诉了小齐。
　　小齐气愤得在工位上拍案而起。
　　酒会上那位顾先生是怎么板着脸教训他们老大的他都看到了，这不是让老大再去碰一鼻子灰吗？
　　主意怎么这么馊呢！


第40章 
　　出门在外的宋芹一路旅游一路拍照,今天到了哪个景点，吃了什么玩了什么，入住了哪个酒店都会拍了记录下来,一天要发林烨不少照片。
　　这几天林烨也习惯时不时拿出手机看看。
　　小齐推门进来送装箱清单,林烨将手机推置一旁把单子接过来，余光瞥见小齐还杵着，道：“你过十五分钟再进来取。”
　　清单将服装型号,数量罗列得很清楚，在送进来签字前小齐已经核对过一遍，但林烨会花些时间根据先前的订单量重新核算一次，一旦装箱运货,便是流入到各大门店以后再出问题就来不及了。
　　“老大,你想到什么办法没有？”小齐知道他习惯，他等着不是为了签字的单子。
　　林烨：“什么什么办法？”
　　“就是陈经理和孙柄想算计你的事啊，咱们不能坐以待毙！”小齐很捉急。
　　这是他第二次进来送单子，第一次说了老大没什么情绪，再次进来也不见林烨在想对策的样子。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林烨淡淡说。
　　“可是你得做准备啊！”
　　林烨抬头，看着小齐,小齐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抱歉啊老大，我刚不是故意的,没有要教领导怎么做事的意思，就是有点气孙柄怂恿陈经理,自己搞不定的事往我们生产部身上推，把我们部门当什么了,推土机吗？”
　　“你就没好点的形容词？”林烨在单子上签字。
　　小齐咧了下嘴：“词汇量不大够。”
　　林烨叮嘱道：“你们只管把自己分内的事做好，其他部门的责任落不到我们头上。”
　　“有老大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小齐心态稳了,抱起单子离开。
　　林烨朝百叶窗外看去，目光没什么焦距，片刻，他起身走出办公室在盛飞扬门外敲了两下后进去，用十分笃定的口吻问：“飞扬，你和GM品牌谈联名合作的项目快签了吗？”
　　见进来的人是林烨，盛飞扬很是惊喜，又听了句“飞扬”的称呼，惊喜中还有点晕眩，点头说：“签了。”
　　“恭喜，”林烨说，说完又出去了。
　　看着合上的门，盛飞扬陡然反应过来，中美人计了。
　　这次找联名合作的品牌方是GM的事他一直藏着掖着，就是怕有人从中捣乱妨碍他，毕竟比谈供应商重要得多，合同也是前两天刚补充完各类细节才终于签下的，陆总会在下一次会议中宣布，海外总部对于他这次尽心尽力的表现也给予了相当大的肯定，他就等着下次会议上接受表扬了。
　　而刚才，林烨是故意套他呢。
　　但提前知道也无甚影响了，才轻松中了计。
　　很快，盛飞扬便知道林烨为什么会来问他了，两天后的会议上陆文昊还没宣布Wallace和GM的合作，陈建闵倒先提了嘴要林烨协助他们再联络一次宋陈晨的经纪人谈代言，说出来其实丢脸，所以并不是强制要求，只是征询林烨的意见。
　　林烨很爽快同意：“我可以帮忙。”
　　陈建闵怀疑自己听岔了，都不考虑一下？
　　蔡志安用傲慢的目光审视林烨。
　　先前他和陈建闵几次约那位顾先生都没成功，后来到了人家工作室也没谈拢，顾钧的态度很坚决，林烨去想必也只会碰壁，就算有把握也不该答应那么痛快，真不怕自己给自己找难堪？
　　“老大老大老大老大.....”
　　小齐坐在林烨身后的位置做着口型用念力呼唤，说好的责任落不到他们头上为什么还要同意呢？
　　老大你是不是糊涂了？
　　老大老大老大.....
　　念力加持中！
　　只有盛飞扬失笑，他已经知道林烨打什么主意了。
　　“林烨，你就这么轻松答应了，你是和顾先生早就认识？”蔡志安用开玩笑的语气试探。
　　孙柄与陈建闵不搭腔，有些关系他们心里知道就行了，拿到面上来说不合适，林烨冷淡瞥他一眼不接话，接着前面说：“我可以帮忙，但我有条件。”
　　陈建闵问：“什么条件？”
　　“这个条件陈经理恐怕做不了主，”林烨看向陆文昊说，“我可以尝试帮市场部去谈，但毕竟不是生产部的事，所以我有言在先，若是谈不成，与我们生产部无关，我白花精力不讨好自己认了，但是谈成了是不是得拿出实际的肯定给我们组。”
　　“你想要什么？”陆文昊道。
　　林烨说：“下个季度秋季新款的订单投放量全部归我们C组所有。”
　　众人哗然。
　　盛飞扬淡笑着哎一声，双手枕向脑后靠着椅背，他就说林烨怎么可能让自己吃亏。
　　可生产部的其他人不干了，他们不敢喷林烨，直对着陈建闵与孙柄吐槽，尤其是赵先勇气愤难当，他的组每年KPI垫底，季度新款的产量再归了C组所有，那他不得喝西北风去了，他指着陈建闵的鼻子就差说出“你真没用”四个字了，市场部的事让他们生产部掺和算怎么回事！凭什么代言成不成反而要来瓜分他们组的业绩！
　　被当众羞辱了的陈建闵也不能忍，他只是那么一提，没强硬要求，哪想林烨同意得干脆还狮子大开口呢。
　　两个部门你来我往的斗嘴。
　　此时林烨却置身事外了，坐山观虎斗。
　　“开会时间不是让你们用来吵架的，”陆文昊严厉置声。
　　会议室静了静，赵先勇正了正自己西装坐好，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盛飞扬也放下双手，陈建闵脸红脖子粗地垂下视线。
　　“陆总，”赵先勇开口，“这件事对我们生产部其他组太不公平了，您得明鉴啊。”
　　确实不公平，陆文昊扫了眼陈建闵，在谈代言的事上陈建闵表现得太无能，虽然已不是迫在眉睫，然而也要尽快把事情敲定，而林烨的能力他十分认可，视线又在盛飞扬身上定了两秒，道：“每个生产组能拿多少订单量还要看每个组对应的生产能力，还是按照之前的来，但谈代言的事上，其他人有精力帮上忙的话我可以替你们申请年终奖翻倍。”
　　这个安排非常合理，并且涵盖所有部门，不仅合理，还很公平。
　　“陆总，年终奖您是单指个人还是全组？”林烨问。
　　按照林烨的性格，单为自己的奖金是不会大费周章的，陆文昊道：“如果你出力，我就按照你代表的组来算。”
　　林烨微微一笑：“谢谢陆总。”
　　小齐在脑内感动得涕泪横流，大家也都没有异议，领导上阵造福底下组员，也是鼓励底下的人群策群力。
　　之后陆文昊宣布了今年Wallace将正式与GM品牌合作推出联名服装，而能成功谈下来的功劳属于盛飞扬，陆文昊不吝啬赞许，盛飞扬也坦然受了，不少人是又佩服又嫉妒。
　　散了会，小齐屁颠屁颠跟着林烨，不管别人多厉害，反正他只觉自己老大最厉害。
　　陈建闵与设计部总监围着盛飞扬拍马，说着说着，陈建闵察觉出一丝不对劲的味儿来，他们公司要和GM品牌合作，宋陈晨又是GM的代言人，既然要推出联名款是不是就可以共用代言人呢？林烨与盛飞扬交好，他是提前知道盛飞扬谈下了GM才爽快答应帮忙去联络顾钧，而陆总更是明白现在有共用代言人的可能性了，所以才肯松口拿出年终奖翻倍的诱惑来，那假若他能早知道的话自己就可以借此去洽谈了.....
　　哎呀呀呀！！
　　陈建闵一拍大腿。
　　“陈经理，”盛飞扬噙笑看着他，“你这是怎么了”
　　“没，没什么，”陈建闵尴尬笑笑，心说你们都是老六，但回头想想，与GM那边的负责人接洽的可是盛飞扬，要共用代言人还得盛飞扬帮着费口舌，盛飞扬没有提前泄露要与GM合作，说明一开始就不想帮忙。
　　那么谁与盛飞扬关系好能撬动他呢？
　　还得是林烨。
　　再者，那个顾钧是真不好相处，冷面冷心，说话也不客气，而且人家也不是简单的经纪人，身份地位摆在那儿，一道视线扫过来令人倍感压迫。
　　哎，难题还是让别人去解决吧。
　　散会没多久，蔡志安进了陆文昊办公室，会议结束时陆总点名要他过来一趟
　　蔡志安：“陆总，您找我什么事？”
　　陆文昊神情严肃道：“没什么重要的事，只是提醒你一句，与其做没用的小动作，不如自己好好努力。”
　　话里没点明是针对哪件事，蔡志安想装糊涂，可顶着陆文昊全然洞察的目光又似乎无从辩起，只得脸色难看地应道：“我知道了，陆总。”
　　让林烨去谈代言，有蔡志安挑唆的成分，抹黑林烨的视频也有蔡志安在其中参与，陆文昊不是没有自己的眼睛，底下人的竞争他都看得清楚。蔡志安在心里对林烨与盛飞扬好一顿骂，要知道盛飞扬谈的合作方是GM品牌他就不会去挑唆孙柄了。
　　遭人恨的盛飞扬悠哉哉在茶水间冲泡了杯咖啡后回到自己的办公室，见到正等着他的林烨，笑了：“我就知道你会来找我，我也有条件。”
　　“什么条件？”林烨转过座椅。
　　“我还能有什么条件，”盛飞扬放下杯子，双手撑住两侧扶手将林烨锁在自己范围内，垂眸含笑，“你知道的，只要你肯接受我，我一定对男朋友有求必应。”


第41章 
　　呵。
　　林烨缓缓一笑：“你也知道的,市场部这个忙我可以帮，也可以不帮，我为什么要拿自己的感情来当交换条件。”
　　“你这么说就没意思了,”盛飞扬撤开双手,绕过桌沿一屁股坐进自己椅子里。
　　林烨道：“我有你更想要的。”
　　“什么？”
　　“我认识总部的查尔斯。”
　　查尔斯是海外总部的高层管理，也是股东人之一。
　　盛飞扬一怔，眼底露出兴奋光芒。
　　“我可以引荐你们认识,”林烨不与他打马虎眼，把话说得更直白，“你业绩和我旗鼓相当，又有了陆总肯定,再加上查尔斯的举荐的话,那么下一任大中华区CEO的位置一定稳了。”
　　说实话，盛飞扬很心动，而且心动得不止一点。
　　可又有迟疑，他看不懂林烨了，大家混在尔虞我诈的职场里，辛苦打拼，不就是为了能站在比别人更高的位置上,林烨这么做岂不是本末倒置？
　　“我现在真的相信了，相信你不想争这个位置,可是为什么？你想要什么，市场部的事值得你用这么大的饵来交换？”
　　林烨敷衍说：“我志向不大吧。”
　　“不是,”盛飞扬很肯定，只是林烨不想说而已,他一早就看出来了，林烨的心思比他深,忽然想到某桩事，随口一问：“去年公司有传言说你想调任海外，是真的吗？”
　　当时传言出来没两天，前任CEO就突发急症送进了医院，身体状况不允许章总再有任何疲累，因此谁来顶替章总的空缺成了公司里最热门话题，便把林烨要调任的传言压了下去，之后林烨也没走，他就当成了谣传，现在想想真不一定是假的。
　　“真的，”林烨说。
　　盛飞扬又想问为什么，为什么想调走，又为什么不走了。
　　忽而他又笑了：“算了，我刨根问底你也不会告诉我。”
　　“知道就好，现在选吧，”林烨看着他，“想要我，还是想要位置？”
　　“啊......”盛飞扬痛苦地搓了搓脸，“你为什么要让我做这么难的选择题，我就不能同时拥有？”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职位吧。”
　　在林烨意料之中。
　　盛飞扬不放过林烨表情中一丝一毫的变化，企图寻找出一丝林烨为他没选自己而觉得遗憾或者懊恼的情绪，如果有，他可以马上改变选项。
　　然而，失望的总是自己。
　　忙碌完一天，林烨下班回家。
　　他自认为对盛飞扬足够了解，什么性格，什么行事作风，感情和利益孰轻孰重对方会怎么选，都在他的预判之中，因为一开始他就当盛飞扬是竞争对手，对对手了解，知己知彼也是职场生存的守则之一，但还是有些出乎他意料。
　　比如，今晚盛飞扬的买醉。
　　林烨是晚上11点左右接到的电话，正准备睡觉的时候。
　　来电名称是盛飞扬，真正通话那端却是盛飞扬的朋友，盛飞扬喝醉了，指名要让他去接，他不去就不肯回家，林烨想起了云鹏鹏上次与乔泞的吵架事件，不想这种桥段也能落到自己身上。
　　[好好睡。]JUN的信息。
　　他们结束视频通话也才五分钟前，因为最近休息晚，电联没有拖到凌晨，11点前JUN就已经提出让他早点睡觉。
　　林烨：[睡不成了，准备出门。]附带一个生气小表情。
　　JUN：[？]
　　林烨：[去送一个喝醉酒的同事回家。]
　　这条信息刚发完，电话来了，低沉嗓音听不出喜怒，但想来是不高兴的：“哪个同事喝醉了，特地要你一个在家准备休息的人过去接送，前任？”
　　林烨轻飘飘嗯一声。
　　顾钧默了默，道：“故意惹我？”
　　“不惹你惹谁，”林烨打开免提，边换衣服边说，“本来我也想睡了，打扰到我睡眠心里不爽，只好拿你出出气，行吗？”
　　“行，”不带犹豫的，也言简意赅表达出自己不满，“不准去接。”
　　“霸道。”
　　“男同事女同事？”
　　“男同事。”
　　“他喜欢你吗？”
　　“你现在在审问我？”
　　“给我个地址，我替你去。”
　　“小心眼。”
　　“心眼宽广不了一点”
　　林烨又道了句小气鬼说：“不和你开玩笑了，不是前任，单纯同事而已，工作上有点事还指望他帮忙，所以我勉为其难还是去一趟。”
　　“知道了，给我早点回来，”倒是不固执了，但语气变硬了。
　　林烨已经拿上车钥匙准备出门，闻言眉梢一挑，停了下来：“你好像在凶我？”
　　顾钧道：“把好像去掉。”
　　恋爱是谈了，但嘴还是那张气人的嘴。
　　“所以你今晚是不想我回来了是吗？”林烨轻晃了下手里的钥匙，钥匙圈上有个小小的挂坠，声音清脆悦耳，但比不上他带着淡淡矜娇的清凌音色好听，“晚上也不想抱我了是吗？”
　　说得好像他回来后真能偎入电话那头的男人的怀中，真能抱得到似的，但就是说得真才撩火。
　　某人被弄得没了脾气，只能叮嘱：“晚上开车注意安全，回家了告诉我一声。”
　　“那还凶吗？”林烨追问。
　　果然恋爱就是麻烦，处处要忤逆他，却又不得不被勾着他把人挂心里，顾钧心说。他人还在工作室，站在高楼的落地窗前，放眼俯瞰着城市的夜景，视线收回落在玻璃映出的自己的影子上，轻叹：“不凶了，凶不起你。”
　　“不够。”
　　听着汽车引擎发动，顾钧气道：“大晚上你去接别的男人，我还得反过来哄你，喊你宝宝是吗？”
　　“嗯，”无赖耍到底，也要给点甜头，“我买了件黑色睡衣，明天晚上穿给你看？”
　　“打个商量，”顾钧眸子微眯，“不穿了好不好？”
　　类似的话以前顾钧就说过，都是为了应对林烨的撩拨，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我比你荤你就没法更荤，也可以叫做以毒攻毒，每每林烨都会骂一句流氓或者无耻来收尾，但这招已经不新鲜了。
　　今天他改变策略，沉默几秒故作思考，然后应道：“好。”
　　弄得顾钧一愣，沉默了。
　　半晌没声音，林烨挂了电话乐起来。
　　他早就捕捉到了JUN在这方面的特点，一旦真动了欲念，就会沉默不爱言语，即便开口声音也会更沉，但不管他怎么诱惑，JUN除了给他看过腹肌外就没露过别的，虽说自己勾引在先，可对方要真掏出鸟玩意儿反而会让他印象大跌，删号跑路，也是这份隐忍，让林烨愈发喜欢撩他。
　　.....
　　银色奔驰在夜幕下行驶而过。
　　地址是一家清吧，进入酒吧之后林烨小小的意外了下，在他的想象里，盛飞扬应该是喜欢身边环绕热辣美人，混迹在声色犬马环境中的人，然而酒吧只播放着轻音乐，三三两两地散落着一些喝酒聊天的客人。
　　巡视一圈，林烨找到了盛飞扬，朋友拍了拍盛飞扬的脸把他叫醒，另一个朋友帮忙架起他送上林烨的车。
　　“啊.....”盛飞扬脸色酡红，放低了椅背，小臂抵着额头长吁短叹，“我、我今天那么选，我就知道....我们以后百分百是没戏了，你是在赤果果的告诉我，你在说，‘看吧，我就知道你会这么选，所以盛飞扬啊盛飞扬我才不会要你’.....”
　　“其实我知道你喜欢谁....”
　　“你不喜欢我，但我知道你喜欢谁，我猜到了.....”
　　林烨自顾开车，偶尔搭腔一句：“我喜欢谁？”
　　“你喜欢、喜欢陆总，”盛飞扬醉得脑子发晕，但意识还算清楚，他把心里的不痛快都吐了，“你看陆总的眼神总是很、很专注，你的眼神骗不了我，我也猜到你为什么不想走了，因为陆总来了.....他来了，你就不走了....”
　　林烨扭头看他一眼，没辩解。
　　不过盛飞扬只猜对了一半，另一半错得离谱。
　　良久，他以为盛飞扬睡着时，盛飞扬又开始絮叨：“其实我也不想身边总是情人不断，我也不想啊...谁让我怕黑呢...”
　　“太黑了，小时候的屋子实在是太黑了，我爸喝醉酒打我就算了，还把我关进地下室，一次，两次....你不知道地下室的阴暗，下雨天的那种潮湿，”盛飞扬把脸偏向另一侧，不知道是睁开还是闭着，他吃力地喘口气，“我再也不想去那种环境了，可是它总在我脑子里，恐慌发作的时候得有个人陪着我我才睡得好....”
　　这些是林烨以前不曾了解的，想必盛飞扬在这之前也从没向别人吐露过小时候的家庭状况。
　　但他能给的只有理解与包容。
　　“都过去了，”和不擅长安慰人的言语。
　　“对，都过去了....”盛飞扬喃喃。
　　....
　　翌日，林烨上班在电梯里遇到盛飞扬，难得他竟然会露出难为情的神态来，但旋即就恢复了常态。
　　两天后盛飞扬带了消息给他，代言的事与GM那边商量妥了，只要顾钧肯点头，GM就没有意见。在这两天里，林烨手下的组员也出纷纷出力，Kaylin的同学在宋陈晨的助理团队里，于是她拜托同学帮忙打听了顾钧的行程，还真弄到了一条靠谱消息，省了让林烨自己去调查的力气，毕竟顾钧早就拒绝了与他们公司合作，预约是肯定预约不到的，不如直接堵人。
　　但在去顾钧工作室前，他将新修的代言合作意向书摆在了陈建闵面前。
　　陈建闵看完直骂林烨是土匪！
　　条条框框都是利好别人的条件，他们Wallace就没占到什么便宜，就拿拟定的比之前更高的代言费来说，他陈建闵就做不了主，得向陆总报备申请，最后条件修修改改，申请来申请去把陈建闵折腾得够呛。
　　他终于理解了为什么林烨能拿下许多合作，不仅嘴上会说，扒自家公司的皮也不手软。
　　但高昂的利益不会在谈判中立马全盘抛出，加码自然是一点一点来。
　　这天，林烨与盛飞扬午饭过后便直奔顾钧工作室，据可靠消息，顾钧在前天飞了外地，然后会在今天下午两点回新覃市，下午三点左右抵达工作室。
　　因为林烨以前来过，柳雨认得他，所以不敢怠慢，请了林烨与盛飞扬进顾钧的办公室里等。
　　这一等就等到了傍晚六点。
　　“呃.....”柳雨又一次进来，不好意思道，“林先生，我和同事要点晚饭了，那个，你们要不要吃，可以把你们的份儿也带上。”
　　“谢谢了啊，不用了，”盛飞扬婉拒。
　　“好吧，”柳雨点点头又出去了。
　　“哎...”盛飞扬长叹一声，抛了抛手里没几分钟前送进来的第N瓶饮料，“这个顾钧，好大的架子，我们得等到什么时候去？”
　　“也许是架子大，也许是忙，又也许就是这么个性格，”林烨不是没等过，当时还是作为相亲对象的他照样从中午等到了晚上，结果还没等到人，他抬腕看手表，“反正公司是不用回去了，不妨再等等。”
　　论耐心盛飞扬也有的是，他拧开饮料，闲聊问：“你送我回家那天晚上，帮我倒杯水的功夫就有两通电话催你回去，我听声音是个男的，谁啊？”
　　林烨斜睨他：“你不是醉了吗？”
　　盛飞扬笑道：“醉了又不是失忆了，我没断片儿。”
　　林烨说：“我男朋友。”
　　“咳、咳咳....”盛飞扬被饮料呛了，蓦地起身，双目吃惊盯着林烨，“你有男朋友了？？”
　　此时门把响动，顾钧推门进来，锋利视线扫过办公室里一站一坐的两个人，他身着黑T长裤，衬得气势更加冷硬，那副眼镜架在高挺鼻梁上半点显不出斯文气，只有强势，看见林烨的脸还皱了下眉，不悦道：“我早就说过了不与Wallace合作，是你们听不明白，还是我说得不够清楚？”
　　话是真不好听。


第42章 
　　在回工作室之前,顾钧就收到了柳雨来电，告知他Wallace的人又来了，其中一位是他的朋友林烨,说到林烨这个名字,他又是印象全无，直到看到了脸。
　　职场上的刁难和难听话多了去了，这点根本不算什么,为表礼貌，林烨当即站起来，也直奔主题：“您好，顾先生,这次来我们修改了合同条款,不止是代言费，推广资源上也会比上次给得多，但我知道您在意的不是代言费，而是宋先生的形象和个人商业价值，您不妨给我们几分钟了解一下我们品牌。”
　　“我给过机会，”顾钧冷声道，他径直走向吧台,根本不欲招待他们。
　　盛飞扬放下手里饮料，也开口说：“顾先生,我们品牌与GM已经达成了合作，会在今年年底推出联名款服装,换句话说，Wallace在国际上的影响力已经不亚于许多著名大牌,并且我们也是国际品牌之一，若是宋先生能接代言的话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冷默的男人并不搭话。
　　他只是在吧台后坐下,取下酒瓶瓶塞，像往常一样倒了杯威士忌浅尝。
　　杯子轻轻落在台面上，发出“哒”的轻微响动，镜片后的视线这才又向他们看来，缓声道：“自己走，还是我叫保安？”
　　职场多年，盛飞扬摸爬滚打过来有着许多谈判经验，遇到过不给面子的，但没遇到过这么不给面子的，毕竟Wallace又不是市面上的杂牌，哪怕被拒也多是委婉说辞。
　　正欲再说两句，只见身旁的林烨抱起资料走到了顾钧对面。
　　不管对方什么态度，隔着一方台面，林烨自顾在高脚椅上坐下。
　　盛飞扬心头一惊。
　　就凭顾钧的态度，如果今天实在谈不拢及时撤才是正确方式，下次再找更合适的机会，毕竟这个人真不好得罪，先不论他家里有个顾氏集团，单凭他个人就是一张错综复杂的资本圈关系网，在与GM商量这件事时，他还了解到当初GM品牌选国内代言人时并不包括宋陈晨，毕竟五年前宋陈晨还不是顶流，靠的是顾钧的关系才有了这机会。
　　GM那边痛快答应，一半因素也是考虑到顾钧。
　　“顾先生，这份是合作意向书，我刚才说了，是修改过的，您不妨再看看。”
　　林烨将资料推到顾钧面前，不管对方看不看，他接着往下说：“我们品牌的前身虽然不是知名设计起步，但从创立至今的发展有目共睹，已跻身国际品牌的行列，明年还会推出私人高奢定制系列，一直在向国际的著名大牌靠拢，与GM能达成合作也是得到了肯定，并不会像您认为的拉低了宋先生的形象档次....”
　　顾钧的目光越来越冷，盛飞扬额角有点冒冷汗，他快步走到林烨身边，林烨的语速并不快，但也没有给人插话的空挡。
　　其实，林烨才不管这次合作能不能成。
　　他另有目的。
　　所以他不管顾钧什么态度，把准备好的说辞完整阐述一遍今天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再说到我们服装，涵盖了西装、衬衫等正装，也包括了休闲装、运动装多个系列，可以满足不同消费者的需求，风格上也与宋先生符合，产品多样化覆盖受众群广，侧面来说就是扩大了宋先生的知名度.....”
　　对面的男人沉默听着，越听，眉头拧得越紧。
　　盛飞扬悄悄扯了下林烨衣服下摆，示意他别说了，没看见顾钧那张脸越来越臭了吗？他们真要被保安轰出去，那脸就丢大了。
　　实则顾钧并不是懊恼，而是越来越心惊。
　　因为，这道声音越来越熟悉了.....
　　以前见面次数寥寥无几，听这人说话也就两三句没觉察出来什么，此刻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再听不出些端倪就是耳背了。
　　又浅尝了口威士忌，他的目光落在林烨放在文件上的手上，手背很白，白得皮肤上隐隐能看见一些青色筋络，手指修长骨感却不显得纤弱，和视频里的那双手简直一模一样。
　　注意顾钧盯着他手看，林烨也垂目扫了眼自己的手。
　　他的手有什么问题吗？
　　“你家里养狗吗？”顾钧忽然问。
　　林烨一顿，是要玩文字游戏吗？拿不想干的问题抛砖引玉说出难听的话来？反问道：“顾先生，我家里养不养狗和我们谈合作有关系吗？”
　　顾钧不答，只道：“继续。”
　　莫名其妙！
　　林烨在心底吐槽了句，接着继续讲：“想必顾先生不知道，我们Wallace还一直致力于环保和社会公益事业，以很多种方式在回馈社会，所以在公益方面的口碑和形象也非常不错，这不仅是提升我们品牌自身，代言我们产品也有助于树立代言人的良好形象，并且我可以承诺，公益活动中也会给予宋先生最多的宣传....”
　　耳旁的声音很清润，不疾不徐，煞是好听，而顾钧根本没在听林烨讲的内容是什么。
　　他在想别的。
　　工作是服装行业....
　　在同一个城市....
　　林烨，烨，火，华。
　　华火。
　　“顾先生，您觉得怎么样？”林烨的话已经说完了。
　　从能给与的代言的人利益，到品牌形象与影响力，该说的都已经说了，最重要的是Wallace即将提出的私人高奢定制这条线，也承诺让宋陈晨作为先锋形象来宣传，相当于在宋陈晨走国际路线上多加了块一块基石，基石越多，道路走得越稳，对双方都有益处。
　　而介绍过程中，林烨也在观察顾钧的变化，视线从锋利到冷默，从冷默到淡漠，又从淡漠到....有点奇怪。
　　林烨对视线很敏感，不仅是出于性格，更是因为出入酒吧常会引起不少人关注，被关注多了还能清楚捕捉到那些人的视线盯过他身体的哪些部位。
　　就拿刚才来说，顾钧就看过他的手，后来是脖子，接着是脸。
　　虽然不是像别人那样猥琐流连，但却浓烈不容忽视，还是正大光明相当直白地盯视，或者说更像....研究？
　　难道以前对他没感觉，现在忽然见色起意了？
　　林烨觉得可笑。
　　他毫不畏惧与对方对视。
　　一旁的盛飞扬捏了把冷汗，总觉得他们之间弥漫着无形硝烟，像是下一秒就要打起来。
　　然，顾钧只道：“资料留下，我考虑考虑。”
　　盛飞扬：判断错误。
　　而顾钧这么容易改变态度，倒让林烨意外，他收归好所有文件：“这份是意向书、这是我们公司的介绍、做公益的资料，这个私人高定的初步计划，因为暂时不能透露太多，所以只是一个大概的介绍，但项目已经确认了您可以放心，初拟的合同，有不满意的地方随时可以详谈再商量....”
　　盛飞扬：“顾先生，那我们就等您电话联系了。”
　　留下了资料，林烨与盛飞扬准备走人，林烨刚站起来，顾钧又道：“你留下，他出去，我有话单独和你说。”
　　盛飞扬的视线在林烨与顾钧之间来回游移，拍了拍林烨肩膀说：“那你和顾先生聊，我去楼下等你。”
　　林烨点头。
　　盛飞扬走出办公室，关上门，在门外驻足了几秒后抬步离开。
　　柳雨从自己工作区抬起头望了眼，心里奇怪，怎么就出来一个人？
　　其他同事多多少少也投去几眼，按照他们的推测，但凡等这么久的基本都不可能合作，顾哥不是架子大，而是不想合作才姗姗来迟，来的时候头发还有些湿润，说明下了飞机还回住处洗了个澡才过来，压根就不想见他们，现在倒留一个人在里面，奇奇怪怪。
　　“诶，雨子，那个林先生我怎么看着有些眼熟啊，他是不是来过？”
　　“很像上次可可爱爱的那个男生你们记不记得？”
　　“哪个啊？”
　　几个人凑到柳雨跟前聊天。
　　柳雨很自豪：“全工作室就属我眼神最好，我早八百年前就认出来了。”
　　办公室内安静下来。
　　不知道顾钧葫芦里卖什么药，除了谈合作和他们之间不愉快的相亲，就再没别的交集了，林烨迎上鹰隼般的视线，道：“顾先生，难道您是想和我叙旧？”
　　顾钧重新审视他，遮去上半张脸的容貌、身量、语气，都与视频里的人相符合。
　　可单凭这些还不足以确认。
　　华火左肩膀有个清楚的疫苗瘢痕，瘢痕边缘处有一颗小小的红痣，每次睡衣滑落肩头，那颗小痣都艳得厉害。
　　“把衣服脱了让我看看，”顾钧脱口而出，他习惯了用上位者的姿态发号施令，鲜少在决定一件事前先向别人解释原因。
　　但这话令林烨震惊。
　　什么人啊！
　　单独留下他竟然是为了让他脱衣服，明摆着耍流氓，是职场性骚扰！
　　整个儿一个混蛋，以前怎么没看出来顾钧是这种人！
　　真是无耻！
　　心里从头到脚把顾钧给骂了一遍！
　　看出他眼神异样，顾钧知道他误会了，意识到自己言语不妥，正要解释，只见林烨淡然一笑，从吧台的文件里抽出合同递到他眼前：“只要您同意把合同签了，我就脱。”
　　微怔中，顾钧面寒如铁，脸色难看得要死。
　　尽管这个要求是他提出来的，但林烨竟然愿意为了签合同不惜牺牲自己来换取，让他心底腾起一股怒火。
　　林烨：“既然顾先生提出了这么过分的要求，那么肯定做好了给予过分要求相对应的奖励，所以，签吗？”
　　只要签了，他就立马走人，谁愿意脱给这种流氓看，之后若是想毁约也是法务部的事，爱怎么处理怎么处理，相信顾钧再不要脸也不会把这种事拿到台面上来说。
　　凌厉眼神紧紧锁住林烨，四目相接，火花四溅。
　　顾钧气道：“不签！”
　　不签还敢提这种要求？
　　呵。
　　林烨冷笑，当下拿起桌上的酒杯。
　　哗，又一次把顾钧给泼了。
　　办公室的门开了又合，独留顾钧坐在吧台后的高脚椅上，水珠顺着镜片边缘滑落，他摘下眼镜，抬手抹了把脸。
　　这是泼人有瘾？


第43章 
　　林烨拉开门坐进副驾驶。
　　“怎么样,他单独留你谈什么了？”盛飞扬连忙问，合作成不成对他来说也无所谓，天下艺人那么多,没必要非逮着宋陈晨薅,他更好奇为什么顾钧要单独留下林烨。
　　林烨道：“我搞砸了。”
　　“什么叫....搞砸了？”他相信林烨能力，即使不成，也用不上“搞砸”一词。
　　林烨系上安全带,身体往后倚，忍不住扶额，走出办公室的霎那说实话他有点后悔，太冲动了些,但他觉得顾钧不单是见色起意,还有羞辱他的成分在，才会这么恼怒。
　　“我把他泼了。”
　　“泼了？”盛飞扬不可置信，“什么叫泼了，拿什么泼了？”
　　林烨说：“酒。”
　　盛飞扬两眼一黑：“为什么呀？！”
　　“他想对我性骚扰。”
　　“.......”无话可说。
　　汽车启动，缓缓驶出了大楼地库，盛飞扬道：“找个餐厅坐下来先把饭吃了？”
　　“不了，”林烨看了看表,“我得早点回去。”
　　“不是说阿姨旅游了吗，你自己住处也没人等你,这么着急做什么。”
　　“回去晚了我家俊俊闹脾气，得遛。”
　　“嚯对,想起你说养狗来了，”盛飞扬失笑,上次他喝醉，耍了通孩子气非要林烨接之后,林烨对他态度有些改变，是好事，但也仅限朋友而已了，话题又回到代言上，“其实一开始我就不想帮陈建闵，他们不知道顾钧的复杂，他虽然没管他们家的集团，但顾氏在国内的大量物业，购物中心、写字楼和住宅等等等等，海外还有生意，说白了都是他的，他自己还玩投资呢，背后有不少金融机构、行业巨头，七拐八拐的关系还牵扯到咱们总部的人事，我不想把事情弄得太复杂，关键他这个人，睚眦必报，你这一泼.....”
　　盛飞扬直摇头：“明年我还想和GM续约呢，这下搞不好要泡汤。”
　　一双清冷冷的眸子睨过来。
　　“好，泼得好！耍流氓，该的！”盛飞扬秒改口。
　　林烨看向窗外，反正也不是第一次泼，再来一次他也敢。
　　他让盛飞扬在公寓附近的超市把他放下，回住处前想采购些食材，都是些烹饪简单的食物，三份牛排两份鸡胸肉。到了家，他把食材放入冰箱，接着给俊俊喂狗粮拆罐头，小狗脑袋钻进狗盆里吃得咣咣响。
　　锅里的橄榄油尚未热透，宋芹来电，林烨戴了蓝牙聊天，得知他在做饭，宋芹叮嘱了好好吃饭便挂了，刚结束，云鹏鹏几乎无缝衔接，他认识乔泞后已经不玩交友APP了，今儿是乔泞心血来潮玩了他手机，意外发现华火竟然与排行榜第一的男神结婚了。
　　他们结婚当天，APP论坛出现了好几个爆火的帖子都是关于他们二人。
　　但两个当事人结完婚就置身事外了，联络是用的手机号。
　　云鹏鹏在电话里道恭喜。
　　“网络结婚又不是真结婚，不能当真，嗯，关系是确认了，”林烨边讲电话边煎鸡排，“下周和他见面，巧的是我们在同一个市，是不是有点缘分？”
　　“这有缘得不是一星半点啊！”云鹏鹏道，“既然要见面了，下次带出来一起聚聚？”
　　“等我多了解他一些再说，也不知道他乐不乐意。”
　　“要是陪对象出来都不愿意，那这男朋友不要也罢。”
　　“也是。”
　　“晚点出来坐坐？”
　　“好啊，”正好换换心情。
　　“OK，”云鹏鹏收了线。
　　林烨也煎好了鸡排，搭配上蔬菜沙拉端上餐桌，今晚的晚餐比三明治好得多，拉开椅子刚要坐下，耳朵里又响起铃声，桌上手机显示是视频电话，手边没有支架，他也懒得上楼拿了，将手机竖放靠着餐桌上的装饰花瓶，随即接通来电。
　　画面的小小一角摆放着一副眼镜，镜片很薄，擦拭得透亮干净，画面正中是男人已换过的深色衬衣，领口解了两颗扣子，抬手间腕表在视频里一晃而过，上半身靠着漆黑哑光皮椅，皮椅后是偌大的实木书架。
　　林烨扫了眼，左手叉右手刀切着香煎鸡胸肉，道：“你还在工作？”
　　视频里的男人不说话，保持着沉默，但林烨能感觉到自己正被对方一瞬不瞬盯视。
　　“不说话是几个意思？”
　　林烨就是华火。
　　华火就是林烨。
　　顾钧已确定无疑，心情有些难言的奇妙与复杂，不过他接受度高，而且本来对林烨就谈不上厌恶，相亲时没用心，感觉平平淡淡，后来酒会上见识了点心机，又把人教训了，但教训完了也就完了，没有挂在心上。
　　如今，不得不挂心上了。
　　回想着不久前甩门离开的背影道：“在想把你捉回来，抱在怀里试试手感，欺负欺负你，看看你还能伶牙俐齿到什么程度。”
　　或者，还能在泼他几杯酒。
　　恋爱中冒出点荤话再正常不过，林烨忽略掉了那句“捉回来”的话，哼了哼：“谁治谁可不一定。”
　　“是，你占上风的次数不少，”顾钧顺着他，又回答刚才林烨的问题说，“我今天不忙，就是想在办公室多待会儿。”
　　工作室是自己开的，对他来说没有上班下班一说，待在工作室和待在住处差不多。
　　“嗯，”林烨应道。
　　“晚餐就吃这么点？”
　　林烨的晚餐一览无遗，顾钧在嫌他吃得少，今天本人见到了，比视频里看着更偏骨感一些，然而想到某件事，心里不痛快起来。
　　他还记着林烨那句“只要您把合同签了，我就脱。”
　　咚，威士忌杯落在桌面的声音很响。
　　林烨掀了下眼皮，道：“我晚餐吃得少还惹到你了？”
　　“是，”顾钧回应得沉闷。
　　林烨无语。
　　顾钧有意引入话题：“今天工作顺利吗？”
　　他们之间很少谈论工作，一个是林烨先前没有透露过自己在什么行业，还有一个他们之间的工作属于不同领域，他不觉得他们会在工作上面有共同话题，不过既然问了，他正好把今天的遭遇都倒出来，不吐不快：“很不顺利，下午和同事去谈代言，你不知道那个经纪人有多傲，好像所有人欠了他几个亿似的，上来就赶人，要不是市场部请求帮忙，我是坚决不会去的。”
　　“后来呢？”抿了口酒。
　　“没谈妥，还差点被性骚扰。”
　　“.......”
　　“他单独留我在办公室，让我脱衣服给他看，我遇上过不少酒桌上的混蛋，但这么直接开口的真是头一回，”刀叉摩擦着铁盘，咯咯声犹如在磨后槽牙，听得出来林烨有多气，“更无耻的是你知道是什么吗？”
　　“是什么？”
　　“我答应他脱，他竟然还不肯同意合作，想白嫖。”
　　因紧握酒杯，手背凸显的青筋明显，某人内心复杂又窝火，复杂是因为林烨说的想“白嫖”的人是自己，窝火是为林烨在误解了意思的情况竟然答应在“别的男人”面前脱衣服，不仅答应了，还敢当着他这个明确的对象面前说，林烨的名字几乎要从他崩紧的薄唇里吐出来，然后狠狠警告他。
　　你是我老婆！
　　你敢在别人面前脱一个试试！
　　“国内移动电话现在是不是能通到地府，你是当我死了？”
　　语气又沉又硬，凶巴巴的。
　　林烨微愣，接着噗嗤笑出来，知道JUN在生气什么，慢慢咀嚼着口中的食物，吞咽完才说：“你以为我这么实在，说脱就脱？这个合作对我在的部门影响不大，成不成责任都在市场部，成了是最好，不成我也没有损失，脱什么脱。”
　　胸腔团着的火渐渐散了，顾钧满意了：“这么说你在骗他？”
　　“兵不厌诈。”
　　“嗯，宝宝聪明，”顾钧夸道。
　　在林烨没有要求下，对方主动喊他宝宝是破天荒头一遭，林烨眨眨眼：“你没事吧？”
　　“有事，有件事让我有些棘手，”顾钧环抱起双臂，卷起的袖口露出一截结实的小臂，有个已经放在心里的人正厌恶他，对他有着很深的误会，怎么挽回形象是个难题。
　　“工作上出了问题？”林烨问。
　　“还是说说你，”顾钧说，“你有没有想过，可能他让你脱衣服不是有非分之想，而是有苦衷。”
　　“什么苦衷？”林烨轻笑嘲讽，“难不成我是他失散多年的弟弟，得脱衣服辨认胎记？”
　　顾钧说不出话来。
　　“你好像在帮他说话？”林烨忽然意识到。
　　一怔，顾钧道：“没有。”
　　“有！”
　　“我认错。”
　　林烨抽了张纸巾，慢慢擦拭了下唇角，总觉得今晚的JUN不太一样，主动喊宝宝就算了，认错还这么快。
　　“我错了，不生气，”顾钧继续哄，又道，“我们见面的时间恐怕得改期，下周末我正好有事，推迟一段时间，等我把手头的工作安排好抽出了空我再过来见你。”
　　虽说还没有见面，但已约好了时间地点，突然说改期就改期，这和放鸽子有什么区别。
　　俊俊在脚边玩耍，叼着一只骨头玩偶脑袋甩得跟拨浪鼓一样。
　　林烨抱起它放腿上，让俊俊对着手机屏幕，道：“凶他。”
　　“汪汪！汪！汪汪汪！”很机灵。
　　骂得很难听。
　　对面的男人默默听着，很是无奈。
　　他不是不想见林烨，是他已经预见到以林烨对他的误解和坏印象，见了面必定不会是愉快场面，谁让这人已经嵌在心窝里了，没有改善形象之前他哪敢轻易袒露身份。
　　“我.....”
　　嘟，电话挂了。
　　不等他话说完，眼前手机变成了黑屏，顾钧还是环胸抱臂的姿态，几分钟后站了起来，在办公室里来回走了几步.....
　　晚上九点左右，三亚。
　　宋陈晨刚洗完澡不久，腰后垫了两个软枕靠坐在床头玩手游。
　　正要拿人头时收到了一份助理发过来的电子版文件，随后是顾钧电话：“我让小张发你的合同你抓紧看下，是Wallace的服装代言，我看过了没什么大问题，你也过目一遍，有异议就提出来，尽快。”
　　“好，我明天....”
　　话被截断，顾钧道：“就今晚，看完了回复我。”
　　宋陈晨不解：“顾哥，你之前不是对这个品牌不满意吗？”
　　“现在满意了。”
　　“.......”
　　第二天林烨上班，上午开了两次部门会议，刚从会议室出来便撞上了陈建闵，陈建闵笑得眼角堆满褶子，对他直竖大拇指：“林经理不愧是林经理，一出马就是马到成功！”
　　林烨：“？”
　　陈建闵乐呵呵说：“新风工作室主动来联系了，说让我们派人过去再聊聊合同细节。”
　　林烨默默抿唇，脑子有点空。
　　陈建闵接着夸：“你说你怎么那么神呢，只去了他工作室一趟就让他爽快答应了，给出的还不是最高的条件，你怎么做到的？”
　　怎么做到的？
　　林烨答不上来，可能顾钧抽风了？


第44章 
　　大公司的茶水间休息区布置得很格调,林烨倒了咖啡，在靠窗边拉开椅子入座。
　　盛飞扬走到他对面坐下。
　　两人面面相觑。
　　顾钧同意合作出乎盛飞扬意料，直看着林烨：“你.....”他挠挠眉梢,“你确定你昨天只是泼了他,没有呃....”
　　林烨秒懂他意思，盛飞扬想问他是不是被顾钧占到了便宜，所以对方改变了主意,他端起咖啡：“刚冲的，还有些烫，要不要也给你来一杯？”
　　看着又要泼人的架势，盛飞扬认怂：“别,千万别,我无福消受。”
　　代言合同虽然还没签，但已经要详谈细节的消息很快传遍了C组，年底奖金要翻倍了，人人脸上笑开了花，林烨走出茶水间时，组员向他打招呼的声音都振奋了好几个分贝，眼神里表达出了对领导的尊敬和崇拜,工作也有干劲儿了，对比他们组,其他组的正常工作状态反而像霜打的茄子。
　　为了庆祝，晚上同事们准备聚餐,怕他们玩得放不开，喝过一轮后林烨提前离了席。
　　至于代言,当天陈建闵就带上孙柄与王英睿赶往顾钧工作室，后期的事林烨没有参与,他认为顾钧改变主意是因为Wallace这次给的条件足够丰厚，而他和顾钧见面只会闹不愉快，去了反而会让煮熟的鸭子飞了。
　　到了周五，市场部通知开部门会议，并且邀请生产部与陆总同时参加。
　　会议依旧是为了代言的事，谈得很顺利。
　　对方唯一附加的条件是：宋陈晨的广告拍摄，宣传推广等必须要有林烨的参与。
　　所有视线集中到林烨身上。
　　林烨淡定回视。
　　面上淡定，心里疑惑。
　　这个顾钧搞什么鬼？是要拿工作来给他下套报复回来？
　　生产部插手市场部的工作陈建闵不好自己说了算，所以才邀请陆总过来一起参加部门会议，否则他私自应允只会让底下的人不满意，再者，他也不希望自己部门的事让别的组说了算，不然他这个经理还算什么。
　　“林经理，你怎么看？”陈建闵一改之前的殷切，语气冷淡。
　　“产品怎么拍摄，广告怎么宣传是市场部的事，我作为生产部门无权干涉，即便陆总同意这样的条件，我能做的也只是到场点个卯，宣传上的任何决策我不参与，”林烨说。
　　不同意，合同签不了人功臣成罪人了，同意了以后出岔子容易担责任，怕就怕顾钧是有意要给他挖坑。
　　只点卯，既保全自己也能交差了。
　　陈建闵又是笑意盈盈，要照这样他可太满意了！
　　“好，那就这么办，”陆文昊道。
　　会议结束得相当快，前后总共不到十五分钟，林烨回到自己办公室，Kaylin送了几份文件进来让他签字，一个上午的时间眨眼就过了，中午他下食堂吃饭，眼看电梯要合上了，几道脚步急匆匆而来，一只手卡住了门缝，快合拢的门重新打开。
　　“刚才让你等我你怎么走那么快，”盛飞扬对着电梯墙壁整理了下衬衫。
　　“你有喊我吗，我怎么没听见。”
　　“是你出神得厉害。”
　　确实，林烨在思考别的，Wallace明年将推出私人高奢定制，据他的消息了解，总部的意思是想先在国内实行，国内有着庞大的人口基础和不断增长的经济实力，服装市场规模已经在全球范围内占据了重要地位，更是世界上最大的服装生产和消费国之一，从这里开始实行不失为一个好的开拓高奢路线的起点。
　　而陆文昊是这条线的重要参与者，所以他能借着为谈代言而了解高奢定制从而更多的去接触陆总，现在顾钧却一口答应了，打乱他原来的设想。
　　这个顾钧，怎么不按常理出牌。
　　电梯下到六层，又有人进来，林烨往后退让出位置。
　　进来的是设计师司宏茂与样衣师林杰，两人都对林烨与盛飞扬打了招呼，尤其对林烨十分热络，平时只是点头的关系，今天竟然还夸了一通生产部多么多么重要，是整个公司运作的最关键枢纽等等，说得林烨都不免觉得夸大其词。
　　“林经理，有空一起聚餐啊，同在一个公司，每个部门都应该互相多联络嘛，”司宏茂笑着说。
　　“当然，”林烨也客套几句，“有空聚。”
　　到了餐厅，不熟络的人也竟然向他问了好。
　　林烨看向盛飞扬：“这两天是有了什么我不知道的八卦？”
　　“你自己不知道？”盛飞扬放下餐盘，好笑道，“亏我那天还担心你真吃亏，搞半天你们是有私人关系。”
　　“什么私人关系？”林烨奇道。
　　难不成一件失败的相亲还值得人人传颂？
　　盛飞扬一副你还装，接着装的样子说：“就是你妈妈，阿姨，和顾氏的董事长是老同学，私底下都传开了，我打听了下，从市场部传出来的，现在都觉得你背后有大靠山。”
　　林烨皱眉，了解了陈建闵为什么逮着宋陈晨不放，又为什么要让自己帮忙。
　　讽刺一笑。
　　这和自己的工作压根没半毛钱关系，不过时间久了八卦就会散了，在公司这样一个集聚众多人口的地方很快会有新八卦覆盖旧的八卦，比起这些消息林烨更惊异于自己接到的某通电话。
　　这是一通陌生来电，数字很平常，是办电话卡时营业员会随手拿出一套供客户随意挑选的那类。
　　但打电话的人不普通。
　　“喂，您好，”对陌生电话，林烨一贯秉承着有极大可能是客户的原则用着礼貌态度。
　　对面人说：“我是顾钧。”
　　林烨很意外。
　　因为没有面对面，光听声音竟然和每晚与他通电话的JUN的声音重合了，然而“顾钧”两个字又让林烨十分清醒，只是声音像而已，不可能是同一个人，更奇怪的是顾钧打他电话做什么？
　　又.....抽了？
　　就算一而再地泼了顾钧，双方对彼此有看法，但现在是合作关系，不能意气用事，林烨客气而疏远：“您好，顾先生，不知道您打我电话有何指教？”
　　哪还敢指教，顾钧道：“为上次的事我很抱歉，我定了餐厅，约你吃饭赔罪。”
　　顾钧会是给人赔罪的人吗？怕不是摆了鸿门宴要奚落他，林烨才不上当，拿出应对的客套来：“谢谢顾先生盛情，不过我最近实在是工作忙抽不出空，改天我做东，再邀顾先生赏脸吃个饭。”
　　改天，就是遥遥无期了。
　　“再忙也需要把吃饭时间空出来，今天没时间，我们可以约明天。”
　　“不好意思，明天我也要加班。”
　　“那么后天？”
　　“顾先生，上次酒会您看到了，我极力想促成Wallace与维娅工厂的合作是因为公司要开发供应商，还有就是我们今年夏季新品销量比往年翻了一番，急需大工厂来赶制追加订单，这个月我都在盯生产，不想误了月底的交货期，”林烨把话说得滴水不漏，“您可能不太理解，我们打工人嘛，是丁点不敢出纰漏。”
　　手指在办公桌上叩了叩，这是顾钧觉得棘手亦或是思考时下意识的动作。
　　此时门扉也响了两声，星硕娱乐的郑绍宏又来了，自打上次推荐艺人被拒后他有段时间没上门了，这次听说顾钧投资了云岸电台准备的大型选秀节目，也想来掺一脚，不论是他出部分力加入投资还是将公司名下的艺人送进节目都是好处多多，到时从海选到最后的竞争，节目期数多，曝光巨大，捧出几位新星，让过气艺人翻红都不是问题。
　　见顾钧正打电话，郑绍宏不敢打扰，赔了个笑脸，然后和自己同来的也在业内小有名气的经纪人在室内坐等。
　　一眼扫过他们，顾钧接着讲电话：“所以这个月都没空？”
　　“是，”林烨说。
　　“好，这个月没时间，定下个月。”
　　“顾先生，真的不巧，”林烨的借口多得很，“很快全球服装展销会就要来了，每年都是设计部与我们生产部负责，所以下个月就要着手准备，我恨不得多出一副手脚....”
　　全部都是冠冕堂皇的推脱理由，说白了就是铁了心不想和他吃饭，顾钧很有耐心得听他说完才道了句好。
　　然后挂了电话。
　　林烨手机移到眼前看了遍号码。
　　他确信，这不是当初顾钧的号，为什么要换号码联系？这人真是顾钧？还是中了降头了？想到在办公室要他脱衣服，现在又要请吃饭，怎么看都是不安好心，希望以后不会再有牵扯。
　　这边郑绍宏竖起耳朵听顾钧讲完了电话，心底疑惑。
　　听着好像是顾钧主动在约人？
　　但对方还不愿意？
　　“哎呦，平时要见你这个大忙人约两三次都约不上，居然还有人不给面子，架子摆得也太大了，”郑绍宏笑说，主要是想拍马屁，数落数落对方，“联系的谁呀？”
　　顾钧抬眼：“对象。”
　　两个字，把郑绍宏震惊了。
　　性格冷漠、做事不近人情、睚眦必报、从头傲到脚的男人还会恋爱？？
　　谁能入得了他的眼？？？
　　转眼到了下周，林烨接到了宋芹电话，舅妈骑电瓶车在家门前的路上被人撞了，小腿骨折住院，宋芹在外地过不来让他去探望，林烨抽了天时间准备了红包与水果篮上医院，意外遇见了眼熟的人。


第45章 
　　林烨从住院部出来,穿过长廊去往门诊，在门诊挂号处往东直走再拐弯就是医院的外配药房，他买了创可贴、消毒药水和一些常备的胃药、感冒药补充家里的医药箱。
　　再次路过挂号处时见到一抹熟悉的身影步入了自动扶梯。
　　医院里人多,林烨与他隔着五六个人的距离站在阶梯末尾,跟着对方到了诊室外的等候区，他没再往里走，只看了眼墙壁上的诊室名称。
　　心理科。
　　心理科啊.....
　　林烨在心里默念了声,在人来人往的等候区神色漠然。
　　车子还停在住院部外，他沿着之前的路往回走，塑料袋里的药放在副驾上，打了个电话给宋芹,告知了舅妈的情况,不是严重的完全错位性骨折，是相对较轻的裂纹骨折，很快能出院，之后只要定期复查即可，让她不要太担心。
　　望了眼门诊的方向，车子没有启动，林烨只是靠着沉思。
　　心情和车窗外的天气一样闷。
　　*
　　从医院出来大约十点左右,陆文昊接了女儿去餐厅吃午饭，难得他今天有空。
　　“爸爸,你今天放假吗？”陆瑶坐在餐桌旁，双脚垂在椅子下方晃悠,她扎了两只羊角辫，仔细看两只辫子有高低,显然是出自扎辫子不熟练的爸爸的手笔。
　　“对，放假,”陆文昊说。
　　“真的？”陆瑶还有些不信，因为爸爸偶尔会说话不算话。
　　“真的，下午可以带你去儿童画室画画，或者带你去海洋馆逛逛？你想做什么？”陆文昊征询孩子的意见。
　　陆瑶思考着。
　　服务员来上菜，两荤两素，外加一个汤。
　　陆瑶看着青菜撅起嘴巴说：“海洋馆我去过了，妈妈带我看过，里面有哪些动物我都知道，画画我也不想去，我每天都在画画，我想去游乐园可以吗？”
　　“我看看最近的游乐园在哪儿？”陆文昊摸出手机。
　　调任到国内后一直忙于工作，还没有好好了解过周边的娱乐设施，他边查看边给陆瑶夹青菜。
　　陆瑶挑食，趁着陆文昊不注意，用勺子把青菜放进了陆文昊碗里，陆文昊重新给她夹，叮嘱道：“不要挑食，青菜和肉都要吃，小孩子长身体的时候应该要营养均衡。”
　　“哦，”陆瑶瘪瘪嘴，问道，“爸爸，下午就我们两个人去玩吗？”
　　“你想带上朋友？”
　　小孩子很老成地两眼一翻，摊摊手：“爸爸，我在这里哪来的朋友，你周围的那些人都没有孩子，没有人和我玩儿。”
　　“阿姨不是经常带你去公园，在公园里没有认识小朋友吗，”陆文昊说。
　　“哎，”陆瑶叹气，“你请的阿姨老觉得我会喜欢公园，我每次说不想去，她每次都带我去，老说，你玩呀你玩呀，进去玩了就会觉得好玩了，可是我没法在公园里玩，我跟你说了你也不听。”
　　每次爸爸回家还要忙工作，经常在书房开视频会议，都不把她的话听进去。
　　陆文昊选定了一家游乐园，离餐厅大约十公里，划拨着屏幕看游乐场内的项目介绍，问道：“为什么不喜欢公园？”
　　“公园有个大沙坑，”陆瑶伸展双臂比划，“滑滑梯呀，骑马呀都围着沙坑，有沙子会溅到我鞋子里，还会弄脏我裙子，还不如在家里画画。”
　　女儿有点爱干净，这点陆文昊了解了，道：“游乐园里不留神也会弄脏裙子，还要去吗？”
　　“要去！游乐场比滑滑梯刺激！”
　　陆瑶眼尖，小脸上突然一阵兴奋：“林叔叔！”
　　陆文昊转过脸见林烨从外面进来，陆瑶已经开始朝林烨招手了，林烨走到他们餐桌边打了招呼：“瑶瑶，陆总，这么巧？”
　　“林叔叔好，”陆瑶扬起笑脸。
　　“你好呀，”林烨微笑说。
　　陆文昊道：“我以为你这周末休息。”
　　手底下的人怎么安排休息陆文昊不会过问，只了解个大概，只要各司其职把工作做好。
　　林烨说：“我调休了，家里亲戚住院，上午去了趟医院探望，中午就顺便在外面吃了。”
　　“林叔叔，你和我们一起吃饭吧！”陆瑶已经先发出了邀请。
　　陆文昊也道：“本来想周末请你吃饭，答谢上次车子抛锚麻烦你的事，今天赶巧，不介意的话坐下来一起吃饭？”
　　林烨：“陆总有约其他人吗？我怕不方便。”
　　陆文昊笑了下说：“没什么不方便的，坐吧。”
　　陆瑶一劲儿点头，往里面挪了一个位置，林烨道了谢坐下来，陆文昊喊来服务生再次点餐，因为瑶瑶想热闹，吃过饭拉着林烨一道去游乐园，于是陆文昊定了三张门票。
　　游乐园里有不少设施需要大人陪同小孩儿一块玩儿，但林烨恐高，大部分时候是他看着陆文昊带孩子玩儿，两人从摩天轮上下来，林烨准备了水，一人一瓶。
　　“爸爸，我还要去玩碰碰车！”陆瑶指着某个方向，说完已经自己先跑了过去，小辫子在空中一跳一跳。
　　“有女儿真好啊，又活泼又可爱，看着小孩子精力旺盛感觉自己的生命力都跟着活跃了，是吧陆总？”林烨感慨说。
　　两人随着陆瑶跑的地方走，陆文昊点头，道：“不过我管她的时间不多，是她妈妈带得好性子才这么开朗，当初和她妈妈离婚时我还怕这孩子将来记恨我。”
　　“性格不合无法在一起也是没办法，瑶瑶肯定是理解的，只要不是犯原则性错误，哪天陆总想挽回婚姻也不是不可能，”林烨笑笑，开玩笑说，“陆总，您没犯过什么错吧？”
　　陆文昊侧目，注视着林烨。
　　林烨的笑容很明媚，像日出时的太阳。
　　忽然，肩膀被揽了下，他随着力道往前耸了一步，陆文昊护住他道：“当心！”
　　他们身后有两个男人在互相推搡，为哪个小孩子先排的队闹了点矛盾，你推一下我推一下，差点撞到林烨，林烨有听到吵架声，但是注意力没被他们吸引过去，也不管身后在做什么，等他回身看时，已有工作人员把他们拉开了，陆文昊也松开了手。
　　林烨垂了下眸子，道了声谢谢。
　　今天不是周末，没有平常热闹，排队没几分钟便轮到了陆瑶，儿童碰碰车只需要小孩儿一个人上车，工作人员替她系好安全带，林烨与陆文昊站在护栏外看着。
　　手机来了消息提示音，在人声嘈杂的游乐场里林烨听不到。
　　整个下午陆瑶玩得很尽兴，但空气逐渐闷热，离开游乐园时她脑门上的刘海都粘在了一起，林烨与她一起坐在后座，抽了纸巾替她擦汗。
　　陆文昊负责开车回市区，两个大人都是手艺不佳的类型，晚饭还得在餐厅里解决。
　　*
　　傍晚时分，一个男人戴着棒球帽、大墨镜、口罩出了机场。
　　他一出机场就直奔顾钧工作室，逮了人去餐厅吃饭，吃饭是次要，有一肚子话要吐槽是真的，前段时间傅寒松在许少淮与其对象之间使了点小绊子，于是连夜逃出了国，就怕落入许少淮的磨爪，可到了国外不仅无聊，还憋屈。
　　“少淮在我们的运动俱乐部里放话了，谁要是撞见我，就把我地址告诉他，他给俱乐部投资两个亿，你说气不气人，”傅寒松晃着酒杯，一口闷了。
　　俱乐部的成员都是极限运动爱好者，国内外都有，其中爱玩赛车的居多，也喜欢在世界各地参加比赛，经常能撞到认识的人，害得他除了出海就只能窝在房子里。
　　他可以几天不碰赛车，但不能几个月都不碰。
　　“你说他是不是缺德，这么多年的兄弟还要不要了，明知道我恐高，还扬言准备好了飞机，选好了地点要送我上天，有人性吗他？”傅寒松夹了两口菜吃着，一看顾钧，也来气。
　　“诶，”傅寒松放下筷子，“你有没有在听我说？”
　　“有，”顾钧头也不抬。
　　“那我说什么了？”
　　“说少淮要投资两个亿，他投资你也可以投。”
　　“我的钱被套牢了，”傅寒松毫不在意说，“手里流动资金没多少，这回真干不过他。”
　　“那就等着上天。”
　　“你也没人性，”傅寒松的视线在顾钧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扫来扫去，又看看他手里的手机，吃个饭就看了两回手机了，也不知道在等什么消息，“我回来的事你千万别告诉少淮啊。”
　　“嗯，”淡应一声。
　　外头不知不觉下起了大雨，其实下雨有征兆，下午异常闷热就说明了雨水要来。
　　餐厅大门开合间，外头噼里啪啦的雨水时不时传来，傅寒松在前台结账，一回头便见顾钧正目色暗沉地盯着某处，他顺着视线看去，一名样貌出挑的男子牵了一个小女孩儿推门走出去，隔着清晰偌大的玻璃门，还能看到另一个男人撑了伞护着他们上车，俨然像一家三口。
　　到家时雨还没停，林烨掸了掸身上的水在玄关处换鞋。
　　哒哒哒的脚步声直奔着他来。
　　“抱歉，今天回来晚了，”林烨抱起俊俊倒进沙发休息，身下压着的手机响起铃声，他摸出接起，贴着耳朵。
　　一声“喂”还没出口，那头的男人先道：“明天就见面。”
　　林烨微微一愣：“为什么这么突然？”
　　顾钧也刚到工作室，镜片沾了些雨水，他单手摘下眼镜，道：“因为得管着你。”


第46章 
　　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挠着俊俊肚皮,林烨调整躺着的姿势让自己处于最舒服的状态，听着JUN的语气又冷又硬，像是自己又哪里惹到他了,他不着急说话,在通话状态中查看讯息。
　　一看笑了。
　　对方发过他两条简讯，一条叮嘱他中午不准再吃三明治，一条问他下午做什么。
　　两条信息他都没注意到。
　　“今天做什么了？”顾钧问。
　　昨晚林烨告诉过他今天休息,问他有没有时间见面，他还说没有，自己没有时间还要管着他，林烨慢悠悠道：“你管我。”
　　“我不能管你？”音色很沉。
　　电话里传来倒酒声,犹如下雨时窗沿落下雨水,林烨听着，不满地轻哼，明明表达不满意，却又如软语绕在心尖尖上勾得人语气也软和下来，说不出重话。
　　顾钧知道，林烨也在为他推迟见面而闹脾气，缓了缓说：“明天我来见你。”
　　林烨道：“我明天上班。”
　　“有午休时间,我配合你。”
　　“那好，你不介意午休时间太赶的话,还是约在那家餐厅，”长南路的雅馔轩离公司不远,开车过去四五分钟的路程。
　　“好，”顾钧紧接着又问起,“今天为什么不回我信息？”
　　“没注意到，游乐园里声音太大了。”
　　“和别的男人去玩了？”口气酸得要命。
　　林烨在电话里笑,肩膀轻轻颤动，俊俊猛地翻了个身扑到他肚皮上，林烨揽了它一下，免得滑落下去：“是一起去玩了。”
　　顾钧沉声问：“你还要给我戴多少顶绿帽子？”
　　“我发现你真的小心眼，哪来的绿帽子，”林烨止住笑说，“中午去餐厅吃饭正好遇上领导了，下午他带女儿去游乐园，小姑娘拉着我就一起去了。”
　　“所以是应酬？”
　　“说应酬也算不上。”
　　“领导重要还是我重要？”
　　“领导。”干脆利落，林烨就喜欢把这个男人惹急了，又急又气了才开心，大约是一种另类嗜好？
　　说到心眼小，顾钧确实不认为自己有多大方，起码在今晚看见有男人为林烨撑伞时，愠怒在心底蔓延开，他想接过那把伞，把林烨揽在自己身侧，而不是被别的男人护着，尽管护的动作只是虚虚环着而已。
　　“生气了？”听不见说话，林烨问。
　　“很生气，满意吗？”
　　“满意了，”缓缓勾起唇角，他还发现一点，这个男人虽然心眼小，有脾气，但性格还挺稳定，“我刚到家，现在很累，躺在沙发上，我要你抱我上楼。”
　　“我抱得到吗？”没好气。
　　“反正我不管，我要你抱，抱不抱？”
　　“抱！”
　　电话粥煲得久，到临睡前才挂，林烨关了灯睡觉，侧过身，手臂压在单薄的空调被外，嘴角微微上翘，期待着明天早点到来。
　　*
　　工作室除了顾钧，其他人早走了。
　　等顾钧走出办公室，整个楼层的最后一盏灯光也没了，他搭电梯下楼，大G驶离了泊车区，在回住处的路上半道转了弯，轮胎压过地上凹陷的水潭驶向了另一个方向。
　　晚餐后傅寒松与他分道扬镳，喊人玩赛车去了。
　　知道少淮去了影视基地找他对象，没两三天回不来也无暇来抓他，傅寒松才大胆开麦把一众玩咖都喊来了。
　　他们的夜晚，才刚刚开始。
　　如野兽咆哮的赛车轰鸣隆隆作响，大灯从远处照来，风驰电掣一下就到了眼前，一个甩尾刹车扬起不少尘沙，紧接着是第二辆、第三辆......
　　场地边围观的男男女女响起尖叫、呐喊，不管谁输谁赢兴奋起来就对了。
　　“爽，”傅寒松从车里下来，嘭得甩上车门。
　　“傅少，水，”有人丢了瓶水给他，傅寒松拧开瓶盖，一骨碌从脑袋上浇下去，甩了甩头发。
　　从其他车下来的几个公子哥上来围着他聊车，傅寒松今天玩的不是自己的车，是梁旭的，他有段时间不在国内，这段时间梁旭又改装了一辆GT赛车，不仅替换了更强大的发动机，车身设计结合豪华跑车的元素，仅外观而言就十分养眼霸气，但玩赛车讲究的还是性能。
　　说着，人群分开一条道。
　　傅寒松呷笑一声：“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看你们玩赛车也是种消遣，”顾钧不疾不徐走来。
　　梁旭、丁陆等人纷纷打招呼：“顾哥。”
　　顾钧点了下头。
　　“怎么样，要不要去兜一圈，梁旭的车调校不错，高速和过弯都能保持足够稳定，试试？”傅寒松竖起大拇指朝后指指。
　　他们身后停着五花八门的改装赛车，属大红色的一辆最惹眼。
　　“行，难得玩玩，”顾钧今天穿的就是运动装，衣服也不用换了，上场赛了几圈，速度不亚于傅寒松，车身从眼前飞过时只有残影，几圈下来，傅寒松再次跃跃欲试，顾钧把车交还给他。
　　场边还停着普通车辆，说普通也不普通，都是百万豪车，只是相对改装的赛车来说性能逊色了些。
　　车头车尾都摆了各色各样的饮料、水、杯子.....
　　顾钧靠着某辆车身，几个朋友站在顾钧身侧，看着场上赛车飞驰，梁旭一直在观察顾钧的神色，笑道：“顾哥，我看你今晚心情好像不错？”
　　顾钧道：“还行。”
　　还行就是猜对了。
　　他们这帮人里，事业心最重的就是顾钧了，能力也比他们只会玩的强了不是一星半点，梁旭朝身旁丁陆示意，丁陆立马倒了杯水递过来：“顾哥，给。”
　　顾钧低头看一眼：“酒？”
　　“玩赛车哪敢喝酒啊，怕不是我们小命不要了，饮料饮料，”梁旭赔笑说。
　　“对了顾哥，听说你最近想养狗？有人正好送了我一只纯种藏獒，你要不要，我送你，”丁陆拍马说，“藏獒和你的气质特别符合。”
　　顾钧单手握着杯子，一手刚没入裤兜，镜片后的目光斜睨瞥过来。
　　啪，一旁的陈济一巴掌呼他肩膀上：“会不会说话，谁和狗的气质符合啊。”
　　丁陆挠挠头：“不是，我不是那意思，我是想形容顾哥高大伟岸，你们理解吧，你们就是故意的，曲解我意思。”
　　“不用了，”顾钧喝了口饮料，不止心情好，还有些兴奋，所以才到赛场上来消磨点精力，“不需要你们送，我已经有了。”
　　明天就要见面了，不止林烨是他的，老婆的小狗他也会一起养。
　　“我问问你们，”顾钧又道，出口又沉吟了会儿。
　　梁旭问：“顾哥，你想问什么？”
　　顾钧：“你们恋爱都是什么感觉？”
　　“恋爱啊，”梁旭想了想自己和女朋友的相处，“恋爱就是两个人抱在一起，你想亲亲我，我想亲亲你，是吧？哈哈哈....”
　　其他人跟起起哄笑闹，墨色瞳孔里也浮现笑意，顾钧又喝了口饮料问：“谁还开了赛车来，借我再去跑两圈。”
　　“我我我，顾哥用我的！”
　　......
　　这晚，直到天空泛起鱼肚白玩咖们才散了。
　　傅寒松没敢住酒店，也没敢回家，到了顾钧住处，他一头扎进客房里呼呼大睡了。
　　顾钧回房间冲了个澡，洗完用白色浴巾围在腰间，湿漉漉的水渍顺着肌理流淌，他随手拿毛巾擦了把头发，站在洗手池的镜子面前抬起下巴摸了摸，考虑着昨晚剃过一遍本就很干净的下巴是不是需要重新收拾一次。
　　整理好面容，他挑了衬衫穿上，慢条斯理系好袖扣....
　　早上，柳雨打着哈欠去上班，还没泊好他的小熊猫就看见黑黢黢的大G车已经在车位上了，他揉了揉眼睛，下车确认了下车牌号。
　　是顾哥的。
　　没错。
　　怎么今天顾哥来这么早？
　　抱着觉得很神奇的心态，柳雨步入大楼，遇到同事后互相打了个招呼，然后一起坐电梯来到工作室，放下自己的东西先进茶水间给顾哥泡杯咖啡，这是他作为助理的工作之一。
　　端着咖啡杯，他腾出一只手，另一手推门。
　　一点缝隙敞开，里面传来声音。
　　“就不该听你的约在餐厅，该约在家里，也省得你挑衣服，光溜溜抱起来应该更舒服。”
　　柳雨震惊了！
　　这是顾哥吗？！！
　　顾竞是在和人调情说骚话吗？！
　　电话里的人又是谁？难道顾哥恋爱了？是哪个演员艺人有本事可以打动顾哥终年冷漠的铁石心肠？！！
　　也可能是他开门的方式不对，重来！
　　关上再推门。
　　“平时怎么穿就怎么穿，不准暴露，听见了吗？”
　　好了，这咖啡不用送了，柳雨默默转身，万一看到点不该看的就遭殃了。
　　视频那端的林烨明着是挑衣服，实则又是勾引，开视频前故意穿了件去年展台的一款走秀的男士衬衣，全真丝面料，不仅轻薄还非常透，有做皱设计，好像晚上在床上打滚了一夜才弄皱的样子，衬衣扣子也不好好扣，只系了一颗，半侧领口滑落到肩膀以下。
　　再往下，薄透的衬衣下摆只堪堪遮到腿根，林烨有穿内/裤，即便这样也撩人得紧。
　　一双长腿在衣柜前走动，因为要见面了，他也不介意露脸了，画面偶尔会捕捉到他全部侧面，就算之前没认出来，那么今天顾钧也会认出他是谁。
　　“知道了，逗你的，我还得上班，谁穿这么少去工作，”林烨从衣柜里挑了一套衣服，“这套怎么样？”
　　“可以，就这套，”顾钧说。
　　“好，”林烨解开唯一系着的一颗扣子，衬衣又从另一侧肩头滑落，涩气十足。
　　下一秒，视频黑了。
　　林烨将手机扣倒在桌面上，这就好比看到关键时刻手机没电或者断网一样，勾得人心痒难耐又无可奈何，愉悦留给自己，痛苦留给别人。
　　中午到点，林烨踏出了公司大楼，驱车前往预定的餐厅。
　　昨天下过雨，今天的空气更清新，他心情也不错，抵达餐厅后随服务生到餐桌旁入座，他习惯先掌握主动权，不论是谈合作还是私人邀约，都会比预定时间来得早。
　　而某人也没迟到。
　　片刻，男人在林烨对面坐下。
　　在餐厅里遇到认识的人不稀奇，不论是餐厅、超市、商场都有可能发生，太稀疏平常了，林烨保持着礼貌微笑说：“不好意思顾先生，您坐的位置有人了。”
　　顾钧没有起身，开门见山：“林烨，你等的人就是我。”


第47章 
　　“荒诞”两个字要怎么写,林烨知道。
　　不知道的是“荒诞”的场景可以具体到什么程度，今天具象化了，就呈现在眼前。
　　他偏头,视线转移到空气里的某个点,看起来像思考，其实脑子有点空白，顾钧知道他需要时间消化,并不打扰他，今早视频通话的场景，以及以往的联系，一点点,缓慢得在脑海里回忆起来。
　　过了会儿,他再次看向顾钧。
　　林烨从顾钧脸上看不到半点惊讶，说明对方早知道了。
　　无名火从心底冒出来。
　　所以顾钧早知道了却不告诉他，只在视频那端看着他，假装被诱惑，顺着他演戏而已？
　　有种自己被当猴子耍了的感觉，还让他在办公室脱衣服，是因为看过他在视频里这么做过就以为他很随便,认为他是随时随地到可以没下线没原则的人吗？
　　真是混蛋！
　　林烨笑了，懒洋洋往半环绕的单人沙发椅内一靠,翘起二郎腿，怒极下姿态也变得肆意：“我没想到是你,可惜了，我不吃回头草。”
　　顾钧脸色一沉：“什么意思？”
　　林烨道：“分手吧。”
　　“理由。”
　　“我们不合适,”林烨把当初顾钧的分手理由还给他。
　　说完，他拿出手机,打开APP删掉了好友列表里的JUN。JUN，顾钧，原来是最后一个字的拼音，耳熟的声音，同样高傲的性格，一样是娱乐圈内的工作，其实他早该想到的，但他对顾钧已好感全无，所以统统的细节都不愿意与这个人联系起来。
　　“你做什么？”顾钧注意着他动作，眉毛拧到了一起，已经猜到了林烨做什么，却没想那么果断干脆。
　　“删掉和你所有的联系方式，不合适就换下一个，”林烨说，旋即淡淡一笑，直视顾钧，无畏对面男人的眼神有多锋利，他笑看着他，手机贴着唇边，随便在好友列表里选了个人邀约，“亲爱哒~你在哪儿啊，我们今天见面吧，我想你了。”
　　这么做虽然很幼稚，但是眼下唯一能扳回一局的方式。
　　退场可以退得不那么狼狈。
　　紧接着起身离开。
　　这顿饭谁还吃得下！
　　可顾钧哪会那么容易让他走，酸醋马上要从眼里迸发出来了，在林烨站起来时，他几乎是同步起来，跨出一步绕过餐桌捉住了林烨的手腕带回来。
　　两人贴得近，顾钧压着怒意：“你上次告诉我，你APP里的其他人已经删了。”
　　“删没删还和你有关系吗？我们分手了，”小半年前他们相亲出来吃饭都没靠这么近过，林烨不得不抬起头与他对视。
　　“一时气话我可以不当真，”顾钧道，“我给你时间慢慢消化，等你想好了再说。”
　　来之前他做好了林烨会生气的准备，提分手让他很不痛快，但也算不上意料之外，他可以哄。
　　“怎么样可以消气？”
　　“抱歉，顾先生，”林烨用客气疏离的称呼拉开距离，“我现在说的每一句话都不是气话，都是想清楚了之后说的，不合适就是不合适，是，那次相亲我对你有好感，我愿意尝试去恋爱，但分手之后我对你已经没有任何感觉了，以后，只有工作上的合作关系。”
　　“那么网上的联络呢？你可以那么轻易就把感情抹掉？”
　　两人交汇的视线没有错开分毫，甚至都没给餐厅里朝他们投来好奇打量的人半个眼神，如果眼神可以把人牢牢锁起来的话，林烨大概已经动弹不得了。
　　不过这话只让林烨觉得可笑。
　　感情？
　　他们之间哪来的感情，只有耍人和被耍的嘲弄与讽刺。
　　林烨笑了下，表现出平静：“顾先生，人是感性的生物，对一个人产生好感只需要一分钟，同时人也是理性的，对一个人收回所有好感也只需要一分钟。”
　　“换句话说，其实你没投入多少，所以感情可以收放自如，是吗？”顾钧冷声问，胸腔闷得厉害。
　　“随便你怎么理解。”
　　从入座到此刻，林烨的每一句话都在刺激他，今天换了任何其他人来对顾钧说这番话，只怕顾钧听几个字就走人了，可这人现在是林烨，所以他多了点耐心，然而那些与别人还有联系，要约下一场，没有好感，要分手的话，全部触及在他的容忍底线上。
　　冰冷镜片后的这双眼睛暗沉愠怒，却也自持着冷静，吵架并不能解决问题。
　　但顾钧也有顾钧的骄傲。
　　“林烨，”他道，“我不是会腆着脸上赶着讨好的人，今天分了手，我就不会回过头来追你，你生气我可以哄，但不会低声下气求着你回来，即便这样你也要分？”
　　“是。”
　　顾钧松开手。
　　林烨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餐厅。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来之前与离开时是同样的路，但周遭空气变得闷热焦灼了，林烨拉开车门，坐进驾驶室扯过安全带，手腕的疼痛让他动作停顿了下，系好安全带后解开手表丢到副驾。
　　瞥了自己腕子，顾钧握住的地方正好包裹住了他手表，力道的压迫让表带边缘嵌入肉里压出了好几道痕迹。
　　发动了引擎，银色奔驰离开了地库。
　　路上，云鹏鹏来了电话，乐道：“你怎么个情况，突然又是亲爱的又是想我，宝宝都快惊呆了好吗。”
　　林烨想了下，那会儿气懵了也没看是谁，但好友列表里删掉了JUN之后唯一剩下的就只有云鹏鹏了：“情况特殊，你就当我没发过，APP我已经删了。”
　　这网恋以后谁爱恋谁恋，反正不会有他林烨了。
　　“哟，出事儿了？”云鹏鹏察觉出不对劲儿来。
　　“他是顾钧，”林烨说。
　　“谁是顾钧？哪个顾钧？哦你说APP上聊的那个啊，”云鹏鹏只知道知名经纪人顾钧，但人有同名，他哪敢往那个人身上想啊，“他也叫顾钧？这么巧吗？”
　　林烨重申道：“他就是那个顾钧。”
　　“......”提了一口气，好半天吐出一句，“卧槽！！！”
　　宋陈晨的经纪人虽然比宋陈晨低调，可但凡见过他的人都知道他不好相处，娱乐圈里那些乌七八糟的事情只要闹到他那儿都能被狠狠整治一顿，云鹏鹏作为八卦杂志主编，收到过不少蹭流量的投稿，其中就有过关于顾钧的，但都是捕风捉影的无稽之谈，别人敢投他也不敢登啊。
　　一个杂志社，以顾钧的能力抬抬手就能让他们倒了。
　　云鹏鹏此刻的心情和林烨一样复杂。
　　完全看不出来顾大经纪人是会网恋的人，又与林烨相亲闹过不愉快，他试探着问：“这次....他不会又向你提了一次分手吧？”
　　“不，”林烨道，“这次是我甩他。”
　　“那你们这样到底算什么，他有没有对你认真？”
　　“不用去深究了。”
　　在餐厅时林烨只有一半理智，另一半是性格所致，而且他对顾钧没有好感是真的，也已经果断分手了，再深究他对他有没有认真没有意义了，好比一项合作在他这里没有谈的必要，那么就到此结束了。
　　云鹏鹏一声叹气。
　　行了，完了，没戏了。
　　来回一趟没花多少时间，公司大部分人还在吃饭，有些早上楼的已开始休息，各个部门都比较安静，明显的电梯开关的声音响在走廊里。
　　林烨步出电梯朝自己部门走，盛飞扬从身后大步追上来：“中午你去哪儿了？吃饭的时候不见人影，不会午休这么短的时间还跑出去约会了？”
　　“去分了个手，”目不斜视推开门，此刻已全然平静。
　　“你...”盛飞扬惊讶，一时无话。
　　先前林烨说有男朋友，他怎么都套不出对方是谁，也不见林烨在工作期间有私人电话，今天又说分了，仿佛林烨的这场恋爱从来没谈过，盛飞扬都要怀疑，有这个人吗？
　　心头郁闷顷刻消散。
　　“分了好！”分了他才又有机会，眉飞色舞地藏不住心情，“说说，为什么分了，你这个神秘男友是哪点做得不够好，我听听，好汲取经验教训。”
　　“你还有别的事吗？”林烨不想谈论自己的八卦。
　　“有是有，不是很急，我可以先听....”
　　林烨端起茶杯。
　　“好好好，”盛飞扬举双手投降，“谈工作，长湖工厂来电话，有款服装的水洗标装错了，幸好没装箱，质检的时候查出来了，要耽误几天加班返工。”
　　林烨没想泼人，喝了口水说：“怎么会犯这种错误？”
　　“这不是比往年都忙吗，忙了就容易出乱。”
　　在办公室待了没几分钟，林烨便下了工厂投入到工作中。
　　而在林烨离开餐厅后，顾钧也没逗留，他回到工作室，吩咐了柳雨把这总那总的预约都提前，投到工作室的电影、电视剧本子尽早筛选评估、还有艺人的宣传计划、推广策略都重新拉出来过目...因宋陈晨休息而减轻了部分工作的工作室又变得十分忙碌。
　　又过了两天，顾钧一纸机票离开了新覃市。
　　感情不是他的必需品，林烨他也不是非要不可，而且被拒绝到这份上，那就是彻彻底底驳了他顾钧的脸面。
　　没人能驳了他的脸，还能让他回头的。


第48章 
　　林烨下班回了家。
　　到家与宋芹打了通电话,宋芹还在旅游，按照计划的旅游路线只走了一半，她们每每休息好了接着再去下一站,因此精神不错。
　　她在电话里关照林烨平时要好好吃饭,该休息的时候好好休息，因为大部分周末都是儿子回家来吃，她现在出门在外,猜也知道林烨怎么对付周末，两片面包夹点菜就完事儿了，这哪有营养。
　　“你自己弄不了饭就去餐厅吃，知道没？等妈回来再给你做好吃的,还有啊,我寄了不少这边旅游买的特产，你记得去门卫签收，别放久放坏了，”宋芹仔细叮嘱。
　　“知道了，您安心旅游，交代的事发我信息我都记着，”林烨边讲电话边给俊俊装牵引绳。
　　“记着就好,就怕你一忙给忘了。”
　　“哪会，我们家宋女士的吩咐我哪儿敢忘。”
　　俊俊在脚边绕圈,追着它的尾巴跑，一会儿又突然猛冲出去,但被牵引绳拽着自己把自己给勒疼了，林烨蹲下身,抱起来摸摸它脖子，俊俊吐着舌头汪汪叫。
　　闻声,宋芹想起小狗来：“我差点忘了它了，公寓里养狗是不是挺麻烦，不行先寄养在周阿姨家里。”
　　“不麻烦，我给它买了些玩具，自己在家能玩一整天。”
　　就是有点废沙发，偶尔不玩玩具喜欢往沙发里钻，正是小狗牙齿痒痒的阶段，等过了这段时期，他打算把沙发换了，道：“妈，你早点休息，我得带俊俊出去遛弯了。”
　　“等会儿，妈还有话问你，”宋芹及时叫住他。
　　林烨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果然，老妈的语气都变了，一下温柔不少，她道：“烨烨啊，妈妈问你呀，你和你那对象谈得怎么样了？”
　　以前宋芹并没有那么开放，后来家里发生了变故，她就什么都想通了，没有什么比两个人在一起快快乐乐过日子重要，但要说真有多放得开也未必，因为这些年她就没有重新找个伴儿的意思，心思都放在了儿子身上，儿子是她唯一的精神寄托了。
　　“呃....”林烨有些头疼。
　　他和顾钧分手第三天了，删掉了顾钧的联系方式，但如今还是公司的合作方，因此没有拉黑，也像顾钧所说，对方也是不会回头的人，所以分手后没有任何包括简讯在内的联系，他们不可能了。
　　到哪儿再去找个男朋友带回家？
　　“别支支吾吾的，说好了要带回家吃饭的，就等我旅游回来，你带回来让我看看，”宋芹高兴道，“你沈阿姨啊本来又要给你介绍来着，我说不用了，我儿子有对象了。”
　　说得相当自豪，自己孩子的眼光自己了解，一定不会差。
　　林烨苦笑说：“我知道了。”
　　大不了他租个男朋友，以后再说分了。
　　......
　　散完步回来，林烨与往常一样洗漱，到点上床睡觉，偶尔会不自觉拿起手机想看信息，但没两天就改掉了，毕竟不是常年累积下来的习惯，改掉不难，之后的作息恢复到了没有玩APP前的状态。
　　日常、工作、有条不紊，还会和朋友出去喝一杯消遣时间。
　　很快到了月底，全球服装展销会就要来了。
　　参与展会可以提升品牌知名度，顺势推广新产品，了解市场趋势，寻找合作伙伴都是展会的重要目的，往年都是设计部与生产部联合负责，其他部门配合，这次也不例外。
　　为了筹备展会，两个部门时常加班，一个上午就要开好几次部门会议，再加上有生产任务，忙得脚不沾地，到了晚上走出公司大门都已是八九点了。
　　“Lynn，你让我整理的这几天的会议重点我都整理好了，这次展会地点、参展商名单、展会日程都在这里，然后我刚从设计部过来，他们让我拿了上一次展会的公司样本，宣传册、产品宣传单让你对比一下新的设计稿，新设计图稿发到你邮箱了，有要改的让我们生产部尽快提出来，还有宣传海报的拍摄让你催一下市场部.....”Kaylin一一汇报。
　　这边她刚刚说完，门被敲响，林烨道：“进。”
　　江跃为推开门说：“Lynn，蔡哥通知我们十分钟后大会议室开会。”
　　“我知道了，”林烨说，上个部门会议刚结束没半个小时。
　　江跃为离开，办公室的门还没合拢，小齐又擦着他肩膀进来，送来了这次参展人员的培训名单：“老大，人我都挑选好了，其中三名是上次门店的实习生，门店试用正好结束了，三个人都挺机灵，形象也不错，人员我都安排在了视频会议室。”
　　林烨接过名单，正好把Kaylin整理的展会资料递给他：“你先让他们大概了解下，我晚点过去。”
　　“我啊？”小齐指指自己，“我讲解这些不在行啊。”
　　“带上陈思恬，你们两个一起。”
　　“行，让她讲，我辅助她递资料，”小齐匆匆来匆匆走，不给老大反对他的机会。
　　林烨翻了翻名单，他还记得Kaylini刚才汇报了什么，道：“新的公司样本、宣传册怎么设计是B组和设计部对接，怎么把设计稿发到我邮箱了？”
　　“稿子有发给B组，昨天就发了，”Kaylin说，“但是B组的人说盛哥很忙，没空看这些，但交代了说搞不定找你也一样，反正他们开了几次小组会，对设计稿没意见，再找个领导确认就行了，就发给你了。”
　　展会有许多工作要忙，林烨的组与F组主要负责参展人员的培训、届时现场的管理和互动，还有联络社交媒体与线上平台为自家做展会宣传、客户邀约、展后跟进等等，至于展位的设计与布置，材料采购则都是交给蔡志安与新升任管理层的李苏，可是李苏没有经验，所以这方面基本是蔡志安说了算，而展会上的宣传资料设计、届时主推的产品的挑选是交于盛飞扬。
　　但盛飞扬手里还有与GM的合作项目，比林烨还忙。
　　林烨看了眼手表，离会议还有五分钟，道：“开会完我再看，邮件我来回，你去忙吧。”
　　“好的，宣传海报的事也要让我们催哦，”Kaylin提醒说。
　　与宋陈晨的合同已经签了，那么展会宣传的代言人自然是用宋陈晨更合适，但人刚结束休假，后头的行程紧密，据说排到了后年，产品的拍摄宣传要从各种行程的空挡里挤出时间来。
　　林烨往椅背上靠，揉了揉太阳穴：“好。”
　　他答应了参与宋陈晨的拍摄，先不说催不催，偶尔总要露一面。
　　休息了五分钟，林烨带上笔电进了大会议室。
　　蔡志安的会议内容就是关于展位怎么设计，提供了三种方案，说是讨论，实际只是走个过程，大家没什么意见要发表，因此会议结束得很快，出了会议室便是各忙各的。
　　林烨给设计部回了邮件，紧接着踏入另一间会议室。
　　.....
　　下午三点左右，他去摄影棚走了趟。
　　宋陈晨刚做好妆造，拍摄才刚开始，林烨站在摄影师身后与三四个工作人员一起，但林烨比旁人高些，以宋陈晨站在灯光下的中心位置，一眼几乎能看到全场，一众人员里，林烨也是显眼的那个。
　　林烨目色平静地与他对视了眼。
　　以前都是在荧幕里看到宋陈晨，早前唯一一次线下见到便是代言没谈妥之前，在另一处摄影棚遇到顾钧那次，当时宋陈晨戴了口罩，只是匆匆一瞥。今天再看，人比荧幕里更亮眼，气质出众，镜头下动作自然，摄影师的要求一点就通，很符合他们品牌的定位。
　　优雅、精致、时尚似乎是为他量身定做的词儿。
　　“怎么样林经理，我当初坚持要签宋陈晨是不是没错儿？”陈建闵瞧见林烨来了，大步过来，笑着往自己身上揽功劳，宋陈晨第一次来他们摄影棚拍摄，为了不出差错，他也亲自到场。
　　“是不错，”林烨笑说，“多亏你坚持。”
　　陈建闵没听出来多少夸赞，但他不介意，毕竟代言已经签下来了。
　　“陈经理，我算是来参与过了，宣传片和海报麻烦尽快，展会主打的款式拍完了也尽早发给设计部吧，那边急用，”林烨说。
　　“好好好，”陈建闵忙不迭点头。
　　林烨离开摄影棚，路过身旁的一名经纪人，身形不太高，但是圆脸很可亲，很容易让人记住，他正打电话向顾钧汇报行程。
　　随说签了Wallace，但全球服装展会的海报拍摄并不在计划之内，合同也写明了是下个月底才正式开始，然而市场部提出来让他们提前帮忙，随说不符合合同，但到底是有了合作，再者全球展会聚集了时尚产业各个领域的专业人士以及外媒等等，对艺人的知名度提升也是好事，所以在Wallace再三请求下，他把其他行程往后推了推，先把Wallace急用的宣传片拍了。
　　作为执行经纪，他有权利安排艺人的活动，只要宋陈晨同意也不耽误其他活动即可，就怕万一出了岔子自己兜不了底，毕竟被他推迟行程的活动也不是小品牌。
　　“顾哥，那边我协商过了，没有问题，Wallace的拍摄快的话到晚上就能结束了，最慢不会超过两天....”
　　电话里淡应一声。
　　执行经纪如同被大赦，紧张感消失，一下就安心了，又说了两句后挂了电话。
　　此时顾钧正在另一个城市的搭台现场，周围是来来去去的工作人员，还有亲自陪同他的节目组导演，因有电话，导演安静了会儿，可心里在打鼓，他看不出来顾钧心情如何，对他们的工作是满意还是不满意，因为这张冷峻的脸上没什么表情。
　　没有表情，也可以代表很平静，导演在心里安慰自己。
　　而顾钧也觉得自己心态一如既往的稳定，不过是分手这件小事罢了，不会影响他太久，就像刚才的电话，就因为感情的事是小事，因此不足以让他为此为难Wallace.
　　此刻，他是这么认为的。


第49章 
　　展会前两天。
　　“啊~~~”小齐在自己工位上大大地伸了个懒腰,扭了扭酸痛的脖子，“今天终于能早点回家咯。”
　　“最近我都没睡好，皮肤都差了,”Kaylin举着小镜子照左右照脸,今早抹粉底的时候惊觉脸上的皮肤干燥，下巴上冒出两颗痘痘，一整天的心情都愁死了。
　　小齐滑动椅子,从隔壁格子间靠过来：“诶，要不要一起去吃饭，我请客，省得你回家自己动手做了。”
　　Kaylin送他一个白眼,收起小镜子塞入包包下班走人。
　　小齐摸不着头脑：“我请你吃饭有什么不对劲吗？”
　　收拾文件的陈思恬：“这你就不懂女孩子的心了吧？”
　　小齐：“什么心？”
　　陈思恬指指脸：“Kaylin姐脸上长痘痘了呀,怎么还能跟你一起去吃饭。”
　　小齐不解：“哦，脸上长痘饭就不用吃了啊？”
　　陈思恬无语摇头。
　　小齐滑到江跃为身边，问道：“老江，你脸上要是长痘你吃不吃饭？”
　　江跃为老实说：“有一年我拔智齿，脸肿了，还痛了一个星期，我照样一天三顿饭。”
　　小齐：“就是。”
　　“所以活该你们单身,”陈思恬背起自己的小包包也要下班了。
　　其他同事陆陆续续收拾好了东西准备撤，小齐见林烨从办公室出来,赶紧喊了声老大，问道：“你是不是单身？”企图证明单身这回事没有活不活该,精英人士照样不恋爱。
　　林烨是去茶水间倒水，朝他们看来：“我担心你再这么多废话我会忍不住叫你留下来加班。”
　　“.......”忙闭上嘴。
　　倒杯水的功夫,工作区已经没人了，匆忙得连窗户都没关,林烨顺手关了窗户回办公室，桌上的手机正嗡嗡震动。
　　来电，Jason.
　　酒店。
　　前台正接待外宾为他们办理入住，几名男子身形都挺高，拉着行李箱背着摄影器材，其中一人不仅长得高大，瞳孔是罕见的绿色，与他目光接触仿佛陷入一汪碧绿的湖水中，前台姑娘心口快跳了两下，将房卡递交给他们，只见绿瞳男人与同伴说了几句，随后把行李箱交给了他们。
　　同伴们走向电梯，男人则在酒店大堂的休憩区坐下，中文说得流利：“林，我已经到了，在酒店办好了登记，你有没有空出来一起吃饭？”
　　“我还想问你是哪天的飞机，我可以过来接你，”林烨说。
　　Jason是外媒的财经记者，会关注一些大型的商业活动，就例如这次的国际服装展，他与同事是代表了他们《财经时报》过来的。
　　Jason道：“我知道你正是忙的时候，猜你应该下班了才打你电话。”
　　“你在哪个酒店？”
　　“叫作云盛国际酒店。”
　　“很快就到。”
　　“OK，我等你。”
　　林烨取上车钥匙离开公司。
　　今天不是周末，餐厅位置好定，他特意定了私人包间，随后到酒店接人。
　　用餐位置靠窗，50层的高楼，放眼朝窗外看去，低垂的夜幕与城市的霓虹交织，其间高楼林立，是新覃一派繁荣的景致，Jason想起五六年前来新覃时和从机场到市区的路上看到的变化，短短几年便多了许多没见过的建筑。
　　感慨一番后，Jason问起林烨近况，林烨说还不错。
　　服务生送来餐具、柠檬水，Jason滑动平板点餐，他先要了份奶油南瓜汤，这道汤是西餐里颇受欢迎的一道甜汤，不是Jason爱吃，而是点给林烨，他坚信甜食可以让心情愉悦，并且曾很认真地分析给林烨听，人体摄入糖分后会使血糖水平升高，促使胰岛素分泌增加，胰岛素的变化又可以影响到一些神经递质的合成和利用，例如血清素和多巴胺，从而减轻压力和焦虑，带来积极的情绪。
　　听到曾经熟悉的食物名称，林烨失笑：“我说这几年过得还不错是真的，不是在敷衍你。”
　　“当然，我相信你，”Jason说，“不过任何时候吃些甜食都是很好的选择。”
　　“倒也是。”
　　这次Jason来不仅为工作，也是因为和林烨之间有别的私事要谈。
　　等服务生离开，他从带来的包里拿出收集到的资料，他做财经媒体这行，对国外诸多知名企业都十分了解，其中就包括Wallace，但林烨要他帮忙查的是一桩成年旧案，与他父亲林远航被冤枉挪用公款，最后跳楼自杀有关。
　　林远航也是任职于服装行业，差点就要从总经理升任到副总，也就是在这时公司财务上出现了重大纰漏，经股东们商议，决定请来外部审计核查，然而所有矛头都指向了林远航，质疑他批准的几个合作项目在资金往来上有问题，财务账上的空缺达到了八千多万，几乎要碰亿了。
　　以林远航在十年前年薪二十几万的情况下要不吃不喝还债四百年才能还清，谁能承受得了这样的压力，就是放在通货膨胀的今天，负债八千多万却没有背景也会想一死了之。
　　那会儿林烨十几岁，未成年，帮不了林远航什么，但从业后一直没放弃调查。
　　人虽然没了，可是清白要拿回来。
　　“他们经手的生意或多或少都有点问题，其他的我都发了你邮箱，还有这个人，”Jason拿出手机给他看照片，“你们国内大企业的董事长，半年前与耿运在私下见过一面，不知道与你爸爸的事有没有关联。”
　　耿运，林远航曾经的领导，在林远航死后没几天就移民了，而移民要各类手续，不是两三天就能搞定的。
　　林烨看着照片里两个会面的男人，脸色冷却。
　　“林，”Jason唤他。
　　林烨回神，递到嘴边的是一小块巧克力，和甜汤一个道理。
　　他张口含入。
　　两人边吃边聊，从工作到私人状况，几乎是无话不谈，除了与顾钧之间荒诞的网恋，因为太荒诞而不想提。
　　吃过了晚饭，林烨送Jason回酒店，车子泊好，他从驾驶室下来刚关上车门，身侧的阴影笼罩过来，温热的气息就拂在他额发旁，他挑眉抬眼，视线映入绿瞳之中。
　　Jason不是什么恶人，彼此朋友多年，林烨一点儿不紧张，眼里露出询问，不过依照眼下情形已隐约猜到了。
　　Jason深情款款：“林，I love you.”
　　果然。
　　得知林烨还是单身，他迫不及待要表白了：“你回国后我没谈过恋爱，我一直喜欢你，你要不要再考虑我一次？”
　　“Nope.”林烨拒绝得很干脆。
　　“为什么？你单身我也单身，我们现在在一起不是正好？”Jason单手撑着车门，低下头与林烨靠得更近，眼里充满了温柔。
　　“我说过了，Jay，你人很好，但是....”
　　不等林烨说完，Jason摇头叹气：“你不用说了，我知道，用你们的话说叫发好人卡，发了好人卡就是判处了死刑。”
　　“比喻用得不错，”林烨笑说。
　　从远处看，两人就像亲密恋人，正暧昧说着一些情话才逗笑了林烨，而林烨也不排斥Jason的靠近，因为在国外最艰苦的两年是Jason陪他度过，给了他许多朋友间的温暖，在他一度抑郁时他差点就要答应Jason成为恋人了，但发生了些事让他及时想明白，他对Jason只有感激之情，没有爱情。
　　“林，我喜欢你笑，你笑起来特别特别好看，”Jason痴迷道。
　　*
　　国际服装展如期到来。
　　各大国内外品牌参展商尽数拿出了看家本事，可谓集齐了全球创意珍品，展会办得热闹，在观展的人群中哪怕看到国际著名设计师都不用意外，此外还有行业媒体与记者，相关协会、投资商与金融机构，零售商等，还会开放给广大消费者们。
　　陆文昊也在这天亲自到场，陪着意向客户逛了逛。
　　下午有时装秀与新品发布会，也可以说是各大品牌争奇斗艳的竞争会，林烨一直忙到晚上才歇口气。
　　“哇~他又来了！”
　　“好高好帅啊。”
　　“你有没有发现他眼睛是绿色的，好漂亮！”
　　....
　　身后传来女同事的说话声，林烨听得不真切。他正口述第一天的展会情况让小齐记录下来，以便同步到品牌官网发布，小齐抱着笔电哒哒哒打字，同时看向老大身后高大俊美的国际友人，林烨不用回头就知道谁来了。
　　这边在做今日的收尾工作，展位外慢悠悠走过一对夫妇。
　　叶莹挽着顾竞峰胳膊抱怨：“我让你早点早点来，你就是磨磨蹭蹭，现在好了吧，我连时装秀都没看到，你看他们都快下班了。”
　　“急什么，又不是只办一天两天，”顾竞峰对服装兴趣不大，可是老婆喜欢，还非得拉上他，他拍拍叶莹的手背安慰，“待会儿我打电话帮你打好招呼，明天你就搬凳凳坐第一排，好好看，慢慢看，行吧？”
　　“你才要搬凳凳呢，”叶莹说着又往Wallace的展位内望去，忽然停住了脚步。
　　“看什么，这家是男装，”顾竞峰提醒说。
　　“我是看人，”叶莹不确定地问，“那个....是不是林烨？”
　　“我看看，”顾竞峰转过身来。
　　他们夫妇没见过林烨本人，但是见过照片，宋芹从不吝啬夸自己儿子，说好让两个孩子相亲那天她就发了好几张林烨的照片给顾竞峰。
　　叶莹仔细打量，确定自己没看错：“人比照片里还好看，你看他说话做事多利索，工作一定能干，面相看着也舒服正派，我就喜欢这样儿的，咱钧钧怎么就瞧不上呢，哪点比电视里的明星差啊。”
　　“你儿子也不喜欢明星，他喜欢当单身狗，你就随他去吧。”顾竞峰早放弃操这份闲心了。
　　“哎呦，”叶莹没听顾竞峰说什么，她注意到了林烨身边的外国男人，立马掏出手机咔咔咔拍了好几张照片，顾竞峰把她拉走了她还在研究，“他是林烨对象吧......”
　　“别琢磨了，你不是来看时装的吗，还看不看了。”
　　“不行，我得发给他，”叶莹说。
　　顾竞峰问：“发给谁？”
　　“发给钧钧啊，叫他好好看看，错过了就没他份了。”
　　抓拍的照片只有两张，但两张已经足够显示出男人与林烨的亲密了，一张是Jason投喂巧克力给林烨吃，另一张是林烨含着吃的与Jason含笑对视，说他们不像恋人都难。
　　叶莹点击发送，顺便唠叨两句。
　　[儿子，你记不记得上次的相亲对象，你爸老同学的儿子，人家现在有男朋友了，所以老话说得好，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第50章 
　　“好的,您放心，我们一会儿就到…”
　　柳雨提着熨烫好的服装，歪着脑袋夹紧手机讲电话,一手摁下电梯楼层。
　　与他联系的是同心慈善晚宴的现场负责人,该慈善晚宴每年都会举办，邀请众多演艺明星和社会各界人士参加，通过拍卖、募捐等形式筹集善款来资助慈善机构,是国内有名的慈善宴会之一。
　　那边打电话来询问是因为晚宴开始有一会儿了，而他们刚从其他商务活动上回来没多久，顾哥等着他拿衣服上去换，晨哥也在一个小时前抵达了该城市,等在酒店外的保姆车里。
　　电梯门一开,他小跑步冲到套房门口，副卡一刷便进去了。
　　“来了来了，衣服来了！”
　　柳雨合上门，忙不迭将装好防尘套的高定服装提到顾钧面前：“顾哥，赶紧换吧。”
　　然，面前的男人沉默着。
　　顾钧坐在客厅正中的沙发内，摘了眼镜,慢条斯理用镜布擦拭着镜片，没有与旁人的对视的目光哪怕只盯着手里的物件也慑人三分。
　　咕咚,柳雨吞咽唾沫，察觉出气氛不对了。
　　后背的皮慢慢绷紧。
　　扫了眼玻璃茶几上的手机,手机屏恰巧在这时熄灭了。
　　说明什么？
　　说明刚才不是有电话就是有信息。
　　作为多年助理，柳雨已经学会察言观色,捕捉各类老板表现出来的不同寻常的小细节，因此得出的结论是,顾哥心情很糟糕！
　　那慈善晚宴怎么办？还去不去？晨哥还在等呢，要不要通知晨哥先自己过去？
　　“顾哥，晚宴的负责人来过电话了，说等你到了才开始募捐活动....”柳雨小心翼翼说，提在手里的衣服不敢挪动一下，手都酸了，但手臂被空气里的危险气息凝固，怕牵动一下就触动了顾哥会发火的某条神经。
　　话没说完，只听轻微的咔嚓一声。
　　顾钧手里的镜片碎了。
　　被…捏碎了。
　　他的眼镜的镜片不是树脂材质，是专门定制的具有更高清晰度的玻璃，可小小的一块玻璃就算再薄，要捏碎也得用大力气，所以，柳雨估算错误了，顾钧不是心情很糟糕。
　　而是，糟糕透顶！！！
　　柳雨僵在空气里，手脚不知道该怎么放。
　　顾哥到底肿么了？！！
　　楼下的保姆车里，宋陈晨靠着松软椅背玩手机，化妆师在他身侧站定，又一次帮他整理了发型才坐回去。
　　后头助理、执行经纪聊着慈善晚宴的邀请嘉宾有哪些，从举办至今筹集了多少慈善款，而这次晚宴比过去几年都隆重，一来是搞慈善已成为许多明星名人提升形象的活动之一，二来随着社会不断发展，在教育、环保、帮助弱势群体等公益方面受到了更广泛的社会关注，有了更多聚焦。
　　大约等了二十来分钟，车门哗啦一声开了。
　　顾钧上车，柳雨紧随其后。
　　“顾哥，”宋陈晨打招呼，要低头时又看了眼顾钧道，“你今天戴隐形眼镜了？”
　　一听，柳雨赶紧朝他摇摇头，示意不要再说了。
　　顾钧没回应，刀削面容冷峻异常，连随便应一声都懒得敷衍已说明了问题。
　　宋陈晨明白过来，后头几人也立时噤了声，司机挺直腰背充当只会开车的机器人，并且开得相当稳，明明在座的不管是老板还是员工都是熟人，却诡异得安静而紧绷。
　　[晨哥，顾哥的眼镜是被他自己捏碎的。]柳雨坐在顾钧后面，发信息给宋陈晨。
　　宋陈晨：[出什么事了？]
　　柳雨：[我不知道啊，我上楼送衣服的时候顾哥心情就不好了，到现在没说过一个字。]
　　“停车，”不说话的男人突然说话了。
　　“哦哦哦，马上，”司机答应得飞快，立马靠边准备刹车。
　　“顾哥怎么了？”柳雨询问。
　　顾钧夹紧了眉头，眼底是散不去的阴霾：“我有事，募捐活动由你和陈晨代表我和工作室出席。”
　　柳雨啊了一声，接着车子刚停稳，顾钧就拉开车门下去了，晚宴露不露面说重要也不是特别重要，只要捐助款到位就有了实际意义上的帮助，不管是以个人名义还是工作室，顾哥每年都是募捐双份的上亿款项，今年也不会例外，可是他不露面要找什么说辞呢？
　　“顾哥你去哪儿啊？”柳雨扒到窗口探出脑袋急问，“你做什么去，我上台该说点什么！！”
　　长腿跨进了一辆计程车，顾钧吩咐司机：“去机场。”
　　计程车迅速汇入车流。
　　看着人走了，柳雨才缩回身体，看看后座发懵的几人，再看看宋陈晨，大伙儿都一头雾水。
　　宋陈晨转了转眼珠子，问柳雨：“顾哥是不是恋爱了？”
　　柳雨：“.......？”
　　不可能吧？？
　　城市霓虹掠过车窗，男人的面容在夜景的光斑中忽明忽暗，他有些粗暴地扯开领口，眼神阴郁烦躁。
　　看到那两张照片，所有伪装的平静顷刻间被倾覆，怒火是翻倍地汹涌而来，醋意滚滚，这不是打翻一瓶醋，而是把整个醋海都搅动了。
　　林烨，对着别的男人笑得亲密。
　　林烨真的有了新的恋人。
　　林烨林烨…
　　这个曾夜夜撩拨他，让他放心底的人是不是在这段时间里同样朝别人故持高傲又撒着娇地喊着要抱？
　　这晚，顾钧连夜回到了新覃市。
　　*
　　展会的第二天，林烨照旧提前到了展厅监督和布置工作。
　　大型展会通常会持续数天或者一周以上，这次服装展便是为期七天，有足够时间让观展商们进行行业间的交流。
　　上午开放没多久，展位前便吸引来了不少客户，不仅是Wallace自身有知名度，宣传做得好，也是展位设计得新颖，这点上林烨在心里给了蔡志安肯定，虽说蔡志安经常搞内部竞争，但在外部竞争上同样不留余力。
　　正接待客户，贴着衣服内袋的手机发出震动。
　　林烨唤人来接替他介绍，走到一旁接起电话：“喂。”
　　“林烨，展会的事你先放一放，赶紧回来开会，”陈建闵火急火燎。
　　这边工作安排得妥当，按照流程接待就不会出岔子，林烨走开没问题，但陈建闵打他电话就奇了：“陈经理，什么事这么急？”
　　抬腕看了眼表，展会是九点开始，现在十点，他在现场才待了一个小时。
　　陈建闵着急说：“宋陈晨的宣传片还能不能用不好说了，那些宣传册宣传单都不用的他的封面吗，顾钧现在要撤回，你赶紧回来吧，帮着出谋划策一下看看怎么改他才能满意，或者你来劝劝他。”
　　顾钧，在忙碌中意外出现了。
　　还是来找茬儿的。
　　林烨皱眉，展会才第二天，这些海报、广告片、宣传单都不能用后头用什么？
　　“到底什么情况，说清楚。”
　　“就....哎，”陈建闵一五一十把话说了。
　　他们与宋陈晨的代言合同里写明了是八月份开始拍摄，也就是说，合同正式生效日期在八月份，因此提前拍摄的宣传片不作数，他们使用就是侵权，新风工作室可以提起诉讼，弄不好还得赔偿。
　　“陈经理，当初谈的时候我帮你们拟的合同，写的可是签字起即日生效，你为什么改到八月份？”林烨来气了，他就是考虑到一旦代言谈成了，那么恰好赶上全球服装展，让签约艺人拍宣传片顺理成章，哪想到了今天展会都开始了还能出这么大的问题。
　　展会办不好，几个部门都要担责。
　　“人家宋陈晨档期排得满，咱们是中途插进去的合作，不得等人家排出时间嘛，我就答应推迟了，”陈建闵为自己的错找补，“但是我有为公司考虑，咱们夏装已经全面上市，用不着后头补拍了，那从八月份开始拍新款秋装不是刚好吗？服装展的事我还提过一嘴，那个执行经纪亲口说的，能安排出时间的话提前拍些宣传广告也不是不可以，所以....”
　　所以，即便合同是八月份生效，市场部却仍旧联系了对方来拍摄。
　　结果好了，被人倒打一耙。
　　“那什么，”陈建闵自知理亏，不敢大声，“其实吧，事情也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比如？”
　　“比如你来劝劝他，把咱们这次的拍摄补充进合同里不就成了？没有违反合同，咱们就没有侵权啊。”
　　“你说得轻松，顾钧有那么好说话吗？”林烨冷笑。
　　“.......”陈建闵没话了。
　　自从和顾钧分手，林烨就没考虑过与他再见面，哪天不巧碰到彼此也应该是互相当做陌生人擦肩而过，不想这么快又要见了。
　　交代好Kaylin负责展会的工作，他赶往公司。
　　一出电梯小齐就来了，专门等着呢，他大步跟在林烨身侧及时汇报会议室内的状况：“老大，现在的情况是这样，顾先生有两点不满意，第一，咱们没有按照合同约定的时间来进行工作，第二，他对宣传片的品质不满，要求我们撤回展会上的宣传广告，这么一来那些宣传册也不能用了，现在是要么撤回，要么重拍。”
　　“重拍？宋陈晨来了吗？他有时间？”语速比平时快。
　　小齐摇头：“没来，没时间。”
　　那不成死局了？
　　“还有别的吗？”
　　“没了。”
　　说话间两人已到了大会议室门口，该交代的都交代了，小齐麻溜儿退场，林烨推开门，盛飞扬、蔡志安都在，还有陈建闵与设计部总监，连陆总都亲自到场。
　　而刚进来，他便听到了曾熟悉的声音，高高在上、无情冷酷，单凭自己的决策不给人留余地。
　　“我可以随时取消与Wallace的合作，违约金我赔得起，但Wallace也要做好应诉的准备。”
　　会议室的长桌分两侧，一边是Wallace，一边是新风工作室，顾钧就坐陆文昊对面，右手搭着椅子扶手，说话间缓缓抬眼朝林烨看来，今天的他少了眼镜，神情里的压迫感更直观和锐利了。
　　除了陆文昊，其他人也看向林烨。
　　林烨无惧任何注视。
　　“林经理，你总算来了，”陈建闵主动帮他拉开椅子，位置在他们中间，靠着盛飞扬左侧。
　　陆文昊道：“顾先生，这话严重了，双方合作肯定都是本着最大诚意，刚才代总监的话不是您认为的意思，我们是希望还有其他的解决方式.....”
　　盛飞扬偏头与林烨低语，说在他来之前代和顺不知好歹顶撞了顾钧，话里意思指顾钧做事不地道，所以惹了对方不快才有了刚才的重话。
　　林烨听着，略点了点头。
　　此时陆文昊的话也说完了，态度上拿出了作为领导人能给予对方的最高礼遇，就等着顾钧怎么说了。
　　合作，是双赢，打官司，那是两败俱伤。
　　在林烨看来，顾钧没必要咬着不放，陈建闵先前在电话里说的不无道理，事情可大可小，只看顾钧的态度而已，但选择后者对大家都没有好处，所以顾钧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
　　没事的时候总要抽一下？
　　他正思考。
　　顾钧的矛头对准了他，目光锐利扎人：“林经理，你认为，该怎么解决？”
　　“对对，林经理，你来说两句，”陈建闵盼着他力挽狂澜。
　　在进来之后林烨就看清了当下的形式，蔡志安眼观鼻鼻观心，因为顾钧是极其不好应付的那类客户，所以他是打算明哲保身，能不说话就不说话，盛飞扬在负责与GM的合作，而GM那边和顾钧还有牵扯，他不好得罪，陈建闵则硬不起来，代和顺又说错了话，气势别说去和顾钧比拟了，就是比顾钧身边带来的助理还矮了一大截，都顶不上用。
　　不用想就知道陆总有多头疼。
　　但林烨还没琢磨出来顾钧究竟抱着什么目的做这件事，只能先说些车轱辘话。
　　“顾先生，我不希望好不容易谈成的合作最后以解约结尾，不管是对您还是对我们公司都没有好处，虽然提前拍摄确实有违合同，但宋先生的工作不白干，可以额外追加一个合作协议，Wallace支付相应报酬，还有一点进来前我了解了，您觉得宣传片效果不好，可能是单独拿来看不够亮眼，可是配合我们服装展的展位设计、推出的新品来看在目标客户群上定位精准，有独特卖点。”
　　“而且我刚从展会过来，大部分客户是被宋先生的宣传片吸引，说明这支片子的效果很好，”林烨将对方高高捧起，“您还有质疑的话，不妨到展会来看一看？”
　　在工作上林烨抛开了私人恩怨，说话不卑不亢，有理有据，而某人的眼神锁着他不愿挪开半分。
　　待他把话说完了，顾钧不紧不慢道：“既然是你提议，这几天就由你来陪同我观展。”
　　林烨抿住唇。
　　看一眼就足够的事情，为什么要几天？


第51章 
　　两三天是几天,五六天也是几天。
　　在林烨来之前，陈建闵没多少话，现在是滔滔不绝：“林经理,你就好好陪顾先生看看展会,时装秀啊，别的展位啊，你也可以带他去逛逛,正好了解了解别家品牌有哪些优势哪些特点，最好是能拖着他到展会最后一天，到时候宣传片撤了就撤了，结束了还有什么影响,是不是？”
　　“陈经理,你把林经理当什么，7天展会还剩下6天，全陪着一个客户，别人的生意不做了？”盛飞扬出言怼他。
　　“不是，其他客户也可以接待嘛，一同接待不行吗？”陈建闵反驳。
　　“好了，”陆文昊发话,终止了两人争吵，但不得不提醒陈建闵,“这次事情解决后，我不想再看到类似的严重错误,市场部的本职工作也不要再推到其他部门身上，否则我要市场部来做什么？”
　　这番话十分严厉,有着“严重错误”的评价就代表着市场部的年终奖是肯定没了，作为经理还得带头做出深刻检讨。
　　陈建闵脸色发白,扣奖金和检讨是小事，就怕到年底的人事调动上保不住他部门经理的位置。
　　“Julia的身体怎么样了？”陆文昊问盛飞扬。
　　Julia是设计部的总设计师，也是部门总监，但因身体状况差住院有段时间了，因此代理总监的头衔才落到了代和顺头上，这个时候问起她，显然是对代和顺最近的处事开始不满，怕是这代理职位要到头了。
　　盛飞扬开始汇报情况。
　　刚才顾钧出去接电话了，两名助理也走了，此刻会议室只剩下他们Wallace的人。
　　而顾钧没离开会议室多远，之所以要出来接是因为这通电话不是工作，而是调查与林烨接触的外籍男子。
　　外媒《财经时报》的记者，Jason.Turner
　　这人哪天到的新覃市，现在住在哪个酒店，在展会做哪些采访工作都被查了出来。
　　但背景不重要，重要的是，Jason.Turner与林烨究竟是什么关系。
　　“接着查，”他对电话里道。
　　顾钧会发怒，会吃醋，但做事依旧是爱全面掌控不漏细节的风格，他没全然相信叶莹抓拍的几张照片与片面之词，自己查到才作数，尽管已是醋意横生。
　　回到会议室，他与陆文昊握过手。
　　又是一番场面话后，陆文昊交代林烨陪同顾钧去展会，今天的事晚两天再商量，有两天时间的拖延也能让他们抓紧做好备用的宣传片，以便真要撤回时可以派上用场。
　　几人离开会议室。
　　“诶，”盛飞扬两指掸了下林烨手臂，叫住他小声说，“上次你不是把他泼了吗，搞不好他会为难你，你忍着点，别意气用事，等展会过了，我们生产部与代言的事也没多少关系了。”
　　林烨道：“我尽量。”
　　盛飞扬是担心他：“什么尽量，是该忍的时候必须忍。”
　　林烨心里苦笑，他和顾钧可不止泼人酒水的矛盾，还有闹分手的事呢，不过这话没法说出来，只点点头。
　　走在前面的顾钧停下脚步，回头看他们，又不禁颦眉。
　　靠这么近做什么。
　　“林经理，”语气发沉。
　　原本还有些无奈淡笑的表情在听到顾钧喊话后冷下脸，林烨望向他，怕他们起冲突，盛飞扬扬起笑容调和：“顾先生，你们先去展会，晚些我把手头的工作忙完了也赶过来，如果您有时间，晚上我们请您吃个饭再好好聊。”
　　顾钧略一点头。
　　*
　　银色奔驶出了地库。
　　顾钧坐副驾，林烨负责开车。
　　按照陆总的意思，公司可以派专车过来接送，但是顾钧一句嫌麻烦便拒了，于是有了现在的画面。
　　两人都目视着前方，一个在考虑工作上的事，一个想的是私事。
　　“最近有新欢了？”
　　某人打破沉默。
　　林烨偏头看了眼顾钧，确定突然蹦出来的没头没尾的话是从这个男人嘴里说出来的。
　　已经分手了，有没有新欢和你有关？他心说，而且冷不丁跳出这么一句和工作不搭边的话他都懒得回答。
　　车内安静，顾钧又沉声道：“默认了？”
　　林烨不想聊私事，把话题转到工作上：“顾先生，据我所知，让宋先生来为我们展会拍宣传片是与您工作室的执行经纪商量过，获得了执行经纪的同意，可以说是双方协商下共同做的决定，照理您也应该知道，可是今天这位执行经纪没来，为什么？”
　　以顾钧吹毛求疵的性格，手底下的人做事不可能不向他报备。
　　顾钧说：“他有别的工作，不方便过来。”
　　林烨扯扯嘴角：“是不方便过来对峙，还是您故意想为难我们？您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此刻只有他们两个人，不妨开门见山。
　　“我做事自然有我做事的道理。”
　　真正原因，顾钧无法宣之于口，严格论起来还有些幼稚，他都没想过哪天竟会把工作和自认为的“小事”掺和到一起。
　　林烨淡笑讽刺：“什么道理？蛮横不讲理的道理？”
　　偶尔也要激一下，一味顺从讨好只会让对方永远占据上风，自己讨不到好。
　　顾钧偏过脸，眼神钉在林烨身上：“我要是蛮横不讲理，分手那天就应该把你带回家锁起来，好好欺负欺负你，让你知道什么叫真正的蛮横不讲理。”
　　林烨抿唇，很快正色：“麻烦你自重。”
　　“嗯，”顾钧回忆着某些夜晚，“非要我哄，要让我喊宝宝的人现在在叫我自重。”
　　“......”
　　“我记得你还喊过我老公，是吗？”
　　“……”这个顾钧，现在是怎么回事？
　　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林烨一时语塞，随后笑了下说：“被我喊过老公的人多了，顾先生不用在意。”
　　顾钧黑了脸，胸腔里烦闷：“你说你没喊过别人。”
　　“调情的话你也当真？”
　　“有哪些人，叫什么？”
　　他不介意一个一个查个底朝天。
　　林烨默了，突然间让他报名字，他哪有说得出来，而且被他喊过老公的人真只有顾钧一个。
　　余光瞥了眼对方，分都分了，现在来谈这些是什么意思？
　　他保持沉默，不是顾钧问什么他就非要答什么。
　　本就不畅快的气氛变得更加沉闷，但对林烨来说不算什么，在波谲云诡的职场里他经历过比一次不愉快的谈话多得多的争锋相对的场合。
　　到了展会，他公事公办向顾钧介绍品牌理念，新品的主题，宣传片效果等，详细到主推款的面料材质、风格定位....
　　表面看起来这些和合同关系不大，可如果让顾钧认同了他们品牌，起码矛盾不会那么激烈。
　　Kaylin跟随着林烨，捧着宣传册，偶尔递一下面料样品，一边是学习领导怎么接待贵宾，一边是帮忙打辅助，本来能这么近距离的接触到鼎鼎大名的经纪人，她别提多兴奋了，精致妆容上的甜美微笑就没卸下来过，然而顾大经纪人从踏进展位开始到现在一直冷着脸，顶多沉沉地“嗯”一声，也就是领导才能处变不惊，换了她都坚持不下去了。
　　这么这么帅的男人，怎么可以像一座冰雕一样？
　　嘶~
　　Kaylin在心里打了个寒颤。
　　该介绍的介绍完了，林烨把话说回到今天的事上：“顾先生，现场的情况您现在也看到了，我们展会的客流量是周边展位的两倍以上，尤其是宋先生拍的主推款是询问最多的款式，宣传片也非常出彩，如果撤回，不瞒您说，对我们这次的服装展影响会很大。”
　　“你们有没有影响，和我无关，”顾钧的话无情到了极点。
　　林烨淡淡一笑。
　　笑得比刚才客套疏离的礼貌微笑还凉了好几个度。
　　换作只是彼此私下里接触，他扭头就走了，谁爱搭理谁搭理，可顾钧此刻是客户，客户就是上帝。
　　“可是您能来展会，说明还是想考虑与Wallace继续合作，所以有意见您尽管提出来，我们改进。”
　　“不必了。”
　　一棒子又把话打死了。
　　展位内的其他同事多多少少都有注意着领导亲自陪同来的客户，有点眼力见儿的就知道他是宋陈晨的经纪人，不知道的也从谈话内容里听出来了，可是没见过哪个客户态度如此强硬，简直油盐不进，无意扫过来的眼光就像在挑剔他们工作，害他们都束手束脚了。
　　林烨也听出来了，顾钧的脾气比在车里的时候更差了。
　　一回想，猜到了问题所在。
　　他们在车里谈到了私事，他那句“喊过老公的人多了”，无疑是打了顾钧的脸，这么一个小心眼爱记仇的男人被打脸怎么可能不发作，可随便想想就知道是怼人的气话，毕竟已经分手了，何必再回头去讨论以前说过什么，当时有些气，但矛头是顾钧先挑起来的。
　　现在还有理发脾气了？
　　“既然您固执己见，想必展会不用再参观了，顾先生，我叫人送您回工作室。”
　　谈不拢就没有谈的必要了，林烨拿出手机准备打电话，同时脑中想着接下来的安排，让市场部立马准备补拍宣传片，然后要联系印刷厂加班重印宣传册....虽然仓促，但只能尽力把影响减到最小。
　　至于代言解不解约，关生产部什么事！
　　去你的顾钧！
　　忽然，手腕被握住了。
　　林烨抬头：“您还有什么指教？”
　　清润眸子里只有冰冷冷的凉意，也没有了笑容，哪怕是应付敷衍的，眉眼间只剩下对顾钧的不满。
　　看着林烨如此，顾钧心里发紧得厉害，他是带着一身醋意，满腔的妒火眼巴巴回来的，脾气正是没地方发的时候，还听林烨亲口说不止喊过他一个人老公，那火就更大了。
　　而且那么多年惯有的高傲无法一下子改掉，让他说低头就低头。
　　可他放不下他，想要他，想抱抱他，也是真想把这个人锁回家里，把林烨欺负到说不出分手的话来。
　　眼前的人，是他的。
　　“有，”顾钧盯着他说，“侵权违约我可以不追究，宣传片你们也可以用，但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不知道对方葫芦里又卖什么药，林烨挑眉，慢悠悠问：“什么条件？”
　　顾钧道：“以后不准再吃巧克力了。”
　　？
　　侵权违约和巧克力，一个涉及工作，一个是吃的，没有因为所以的连接，没有上下文逻辑，职场多年，林烨难得思维打结了。
　　这和他吃不吃巧克力有什么关系？
　　还没理清头绪，顾钧又靠近了些，敛眉垂目，眼神里盛着绝对的占有欲，可现下他把林烨惹怒了，不自觉放柔了语气哄着：“你非要吃也不是不可以，我买。”
　　着重“我”字，只能是他顾钧买，不能是别人。


第52章 
　　因为顾钧靠近,林烨不得不微微仰头才能与他直面对视。
　　四目相接，一瞬不瞬。
　　一时有些蒙圈，不代表林烨就愚钝,脑海里正将所有信息串联,顾钧突然出现向Wallace发难，明知道他们私下有恩怨还指名让他陪同观展，来的路上莫名其妙提到以前的事,闹脾气，不准他吃巧克力。
　　巧克力....也就昨天收工时Jason喂他吃过。
　　是顾钧看到什么，跑过来吃醋了？
　　可是分手都有段时间了，这人反射弧这么长到现在才回过头来冒醋味儿？
　　也不对,顾钧对他有真感情吗？
　　没有感情就谈不上吃醋。
　　是要耍什么花招？
　　而在他们一旁的Kaylin已是目瞪口呆,顾钧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就是平常的音量所以她听得一清二楚，心里激动地嗷嗷叫，大名鼎鼎的经纪人说要买巧克力给领导，这是在干嘛？示爱吗？明显刚才说话时的语气都变温柔了，领导一变脸，顾大经纪人就温柔,是在哄人吗？虽然但是....磕到了！！！
　　展位内员工都很惊讶，先不说违约的事与巧克力是什么逻辑,总之看着两人就是暧昧....
　　同事们的目光时不时瞟过来。
　　门店调过来的女同事冉雪正整理模特身上的配饰，看似目不转睛,其实有小小地拿手肘搡了下同事小张，两人对视一眼,不论彼此心里想的是什么，眼里看到的感受大概是差不多的。
　　这些,都发生在短短几秒间。
　　不用细想林烨也知道，此时很多人在吃瓜，但作为领导怎么会怯于这样的小场面，目光缓缓扫了一圈，众人赶忙做事，接待客户的接待客户，整理的整理.....
　　而且，不抓住时机就不是林烨职场上的风格了。
　　重新看向顾钧，手抽了回来，他道：“我答应你，但为了保险起见，还是追加一份补充协议，双方签字，免得你以后反悔。”
　　“可以，”顾钧应允。
　　“好，我现在打电话让市场部拟一份协议过来，我看过后没有问题就发你邮箱，你过目，最好是今天就把这件事解决了，”说完，林烨再次举起手机，走到一旁打起电话来。
　　因林烨爽快答应而消了点闷气的顾钧这才反应过来。
　　林烨哪是诚心答应，分明是利用他简单的要求来完成自己的工作。
　　不吃巧克力？
　　想想也觉得幼稚。
　　他该提更重要的要求，复合才对。
　　“你，”顾钧指了某个员工。
　　“先生有什么需要吗？”小张忙不迭走过来。
　　顾钧又是沉着脸，寒气四溢：“你们不是还展出了新系列的商务款，选一套合适的过来，我试穿。”
　　“好的，我马上为您选，”这是大客户，小张打起了十二万分精神，又喊同事帮忙，怕选一套对方不满意，于是提了三套过来，“先生，您看您中意哪套，这三款都是高奢品质，不论是哪种商务场合还是参加婚宴都非常合适，也是目测您身高选的尺码，不合适我马上换。”
　　“让你们经理过来帮忙。”
　　“好的！”
　　林烨正好打完电话，小张疾步到他身上，差点在林烨转身时把人撞了，不好意思道：“林经理，那位客户要您亲自过去帮他挑选。”
　　呵，林烨在心里嗤笑一声。
　　他们都是聪明人，知道顾钧是反应过来被利用了，又开始没事找事。
　　“行，你去忙吧，我来。”
　　“好！”小张松口气，难伺候的客户轮不到自己接待最好不过了。
　　林烨走到顾钧面前，男人的目光落在他身上，随着他挑选衣服而移动，他选了款藏蓝色人字纹的西装，面料肌理的纹路不会过于明显，但光泽度很不错，内搭灰色衬衫和领带，以顾钧的身材和样貌穿上更能彰显高级感：“就这款吧。”
　　同事取出内搭的衬衫与西服外套分别挂在两个衣架上，然后将衬衫递上。
　　展位有设计更衣室和遮挡屏，能很好的保护客人的隐私。
　　顾钧没有异议，换了衬衫，站在落地镜前系着袖扣：“过来帮我。”
　　他故意没扣好衬衫。
　　“好，”林烨走上前，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抬手帮他系领口的扣子。
　　“站这么远，系得好扣子吗？”顾钧揽在他腰上往自己身前带，力道大，林烨几乎是一个踉跄撞在顾钧胸膛声，不由得低喝：“松手。”
　　来展位参观的客户多，即便有一道屏风挡着，但还有一面是开放式，会有人经过。
　　顾钧刚松开，恰巧就有同事路过，虽然没有朝他们这边望一眼，但林烨能感觉到他们的八卦之心都熊熊燃起了，轻轻掀眼皮与头顶的视线聚焦了一秒，林烨问道：“你现在是几个意思？”
　　“你是聪明人，”顾钧道。
　　想把人追回来，嘴上又不肯明说，还持着自己那份高傲。
　　林烨牵了下唇角，一边整理领边一边轻描淡写地说：“我记得我们相亲的时候，三个月只见过两次面，我约你吃饭，你让我在工作室从白天等到傍晚，所以，顾先生，我真不知道你现在什么意思。”
　　这是第一记响亮的耳光。
　　无声胜有声。
　　论记仇，林烨也不是盖的。
　　顾钧语塞，那个时候有多敷衍自己知道，默了默：“那段时间我确实很忙。”
　　林烨从身旁的架子上拿起领带，在顾钧身前比了比：“忙不是理由，你好像连我名字都没记住，还清清楚楚告诉我，我们不合适。”
　　第二记耳光。
　　“还有，第二次我们分手的时候你怎么说的，你说你不会腆着脸上赶着讨好，分了手就不会回头，更不会低声下气来求我，”说到此，林烨已帮他系好了领带，只是收拢力道时瞬间勒紧了顾钧脖子，再一用力拽着领带迫使对方更低下头来，“所以，尊敬的顾先生，您现在到底在做什么？”
　　啪，这是第三记响亮耳光，几乎要把顾钧的脸都打肿了。
　　听到有脚步声过来，林烨松开手，拍了拍顾钧肩头状似整理衣服。
　　不管顾钧是出于真心还是觉得吃亏想耍什么伎俩，但能让自己一雪前耻还那么痛快的机会，林烨是绝不会放过的。
　　而要说被打脸，顾钧已经被打过一次，就是约在餐厅见面那次，今天是第二次，被打得更狠，胸腔里闷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林烨，你够了。”
　　林烨微微一笑：“这套商务装很适合您，其他两款要不要也试试？”
　　虽然有被气到，但顾钧也不是吃素的，意识到自己被牵着鼻子走，扯了扯领带松开喉咙，睥睨而视，又是高高在上的上位者姿态，他欺近林烨把人逼到角落，手一揽又将人带入怀里，鼻尖几乎要抵着鼻尖：“话都被你说完了，觉得痛快了，开心了？”
　　“还行，”林烨试着推他手臂，奈何勒得太紧。
　　哄都哄了，不差多说几句，顾钧企图先把人拐到手：“我不管分手那天你去见了谁，交友APP不准再用了，那个喂你吃巧克力的男人，不论你们之间有过什么，到此结束，我也答应你，以后随时抽出空来陪你，只会我等你，不会让你等我，想撒娇耍赖都随你，喜欢什么我买，打不开的罐头我帮你开，小狗天天帮你溜，好吗？”
　　语气越来越温柔。
　　但林烨才不上当，天天帮他遛狗岂不是要天天上门，想得美！
　　“你先把手松开，”林烨说。
　　似乎有转圜的余地，顾钧依言放开，两人调换了位置，林烨不再是退无可退，然后才送上两个字：“做、梦。”
　　不等顾钧再说什么，林烨走出了隔间，大庭广众之下他不怕顾钧再做什么，回头客气问道：“既然您对身上的这套很满意，要不要帮您包起来？还有几套不同系列的商务款，喜欢的话都可以一起打包。”
　　某人要把人哄回来，能说不吗？
　　顾钧道：“好。”
　　林烨交代身旁的同事按照刚才拿的那套尺寸，把展出最贵的服装都包起来，同事忙不迭点头，心里直夸领导厉害。
　　又回头说：“上次我向您提过，Wallace即将推出高奢私定项目，您可以先成为超级VIP会员，到时候优先享有私定服务，我们提供专属的服务顾问，享受独一无二的购物体验，需要办理会员吗？”
　　林烨微笑以待。
　　顾钧算是看出来了，他看上的人不是回过头说几句话就能哄回来的，还没答应呢，就要从他身上刮出点血来不可，他自己是假公济私，林烨是以私谋公，眼睛都不带眨一下，彼此彼此，但这点钱对顾钧来说不算什么：“年均消费多少，可以成为你们的超级VIP客户？”
　　林烨道：“两百万，贵宾卡随时可以充值。”
　　一口气，顾钧办了会员充值了上千万，负责办理同事马麻溜儿地录入客户信息。
　　见过客户爽快，没见过一砸千万这么爽快的。
　　短短时间，市场部拟好了额外的合作协议，因为知道顾钧在展会，于是第一时间发给了林烨，林烨收到后过目了遍，确保内容不会再有漏洞才向顾钧问道：“请问工作室的邮箱是多少，我把协议发过去。”
　　“不用邮箱，”顾钧说，“你发我微信。”
　　发微信就得添加好友。
　　哪儿哪儿都是阴谋。
　　林烨举起手机，发语音给陈建闵：“陈经理，你把协议发过去吧，没问题了。”
　　干脆利落，他没有邮箱，不代表市场部没有。


第53章 
　　帮到这里,林烨只觉仁至义尽了，剩下的事陈建闵再处理不好这经理的工作就真不用干了，但涉及到展会,他还是交代了Kaylin去跟进后续,做好两手准备，一旦宋陈晨的宣传片被撤下，那就及时用备用片补上。
　　Kaylin应着,把交代都一一记在心里。
　　除了展位的客户接待，林烨还有别的事要做，待会儿有几家媒体要采访，下午还有时装秀,对接的工作不少,他没空再搭理顾钧聊彼此的事，于是喊小张陪同顾钧逛展会，小张不一定口才好，但是记性好，陪客户溜达一圈可以了解了解其他品牌的优势。
　　展会才到第二天呢，他们展位也已经来过不少对家了。
　　“顾先生，这边请,”小张做出邀请手势，比之前还恭谨,毕竟这位先生才刚刚砸了上千万，可是大大大客户。
　　到底是在工作,顾钧分得清场合，抬脚离开了展位。
　　之后到中午饭点也不见顾钧,只有小张回来说，顾先生遇到了熟人,所以让他先回来了，林烨听了只点点头，一忙就把人忘了。
　　他压根不信，顾钧真的会回头。
　　那点感情，真会放心里？
　　下午两点是Wallace的秀场，林烨来展台看了看，秀场的安排是设计部的人在忙，但他是总负责人。
　　展台的布置和灯光都已经到位，设计师王浩递给他一张流程表，一边汇报着现场状况，流程表很详细，比展会前会议上讨论得还细致，具体到每个环节都有明确的负责人和计划。
　　“后台的服装都检查过了没有问题，模特也到齐了，待会儿时间到了就开始。”
　　“好，”林烨说，顺带一问，“流程表你做的？”
　　“哦对，我怕到了现场会手忙脚乱，所以在之前的流程上多加了不少细节，”王浩说。
　　“不错，”林烨赞了句。
　　王浩露出喜色，这可比他们部门“名副其实”的代总监的一句“好好干是金子总会发光”的敷衍话更好听。
　　“呃....林经理，有个事儿不知道能不能和你说，”王浩犹豫不决。
　　“你说，”林烨道。
　　其实他的事情不归生产部管，但王浩这个人的性格就是肚子里藏了事儿能憋得整晚整晚睡不着觉，而且他也是设计专业出身，见不得服装在设计上有瑕疵，也跟今天的走秀关系不大，他要说的是今年的春夏装的一款桑蚕丝休闲裤，裤子侧面做了刺绣设计，他认为刺绣位置不妥，尤其是戴手表的男士穿着的话很容易刮丝，这个刺绣设计再往上挪一寸或者再往下一点都不影响整体。
　　可是衣服打烊出来工人试穿不会当即发现问题，因为试穿都很小心。
　　这类小细节对王浩来说如鲠在喉，对现在的代理总监来说是没事找事，款式还是外聘来的丽萨设计，听不进别人意见，所以他积攒了许多事没地方说。
　　林烨听着，Julia住院后设计部确实大不如从前了，但这些方面陆总应该是有注意到....
　　“有问题的地方该记录记录，该反馈反馈，”林烨交代道。
　　大约不久，设计部就要变天了。
　　王浩点点头。
　　不经意一瞥，林烨看到了不远处某个显眼的男人，说他显眼是因为他比身边往来的人都高，不是顾钧还能是谁，意外的是他身旁还有陆总在，他们正与两名外国友人攀谈。
　　林烨眯了眯眼，凭借超强记忆力，他想起其中一名是设计大师弗格森.欧文的助理，还有一位不是设计师也该是商业大亨之类的人物。
　　恰好，顾钧朝他看来。
　　两道目光相接。
　　有错觉，顾钧是因为他在这儿工作所以还在展会逗留。
　　可那又怎样？
　　待到时装秀差不多结束，林烨提前离开了会场，他早向陆总打过招呼今天要早点走，因为今天他妈妈要回来了。
　　旅游公司会统一接机回市区，但不会再把人送到各家门口了，他提前到了旅游公司停车的指定车站。
　　一群阿姨笑盈盈从车里下来，宋芹提着大包小包，与阿姨们打过招呼后接过宋芹手里的东西全部塞进后备箱，大致看了看，景点出售的摆件、特产、特色服装....应有尽有。
　　“烨烨，我给你寄回来的东西你都去取了没？”宋芹整理着自己背包，背包里还有不少小玩意儿。
　　“都取了，放心吧，该放冰箱我都放冰箱了，好多都没吃完呢，您可别再塞给我了。”
　　“这回没你份了，剩下都是我带给周姨刘婶她们的。”
　　关好了后备箱，林烨让宋芹上车，接着自己坐到驾驶室，刚系好安全带他家宋女士就掏出一个巴掌大的摆件，是颗带底座的水晶球，里面坐着捧红线的月老，宋芹道：“这是我在饰品铺子里一眼相中的，还专门带去寺庙里开过光，保佑我儿子姻缘顺顺利利，妈妈对你好吧？”
　　“那是当然，”自己老妈自然要捧着，不过提到对象他就头大。
　　上次说了要把对象带回家，现在人选还没谱呢。
　　看了眼水晶球。
　　林烨发动引擎，闲聊道：“您是怎么想到把它当车载摆件的，不该给我求个路路通？”
　　“这你就不懂了，”宋芹有自己的一套思路，“我替你求姻缘，保佑你和对象白头偕老，那不就是能活到老，还怕开车有问题呀？一举两得了。”
　　不得不说，有点道理，林烨哭笑不得。
　　回到家，他帮宋芹把带来的特产给邻里都分了，趁着老妈和他们唠嗑儿，他回房子里自己动手把饭菜做好，早点吃过晚饭早点溜之大吉，免得被盘问。
　　而宋芹刚在厨房里切了盘水果便听见门外引擎声响，她连忙追到门口，却只能看见拐过路口的车尾了。
　　溜得比兔子还快。
　　“这孩子，当你妈是母老虎能吃了你啊！”宋芹对着空气喊话。
　　她回身把果盘搁在桌上，正准备上楼去换身衣服，家里来了人，魏浩然急匆匆跑进来，他先前在自家楼上戴着耳机听音乐呢没听到动静，在家里看到一堆特产后才知道宋阿姨旅游回来了，林烨也来了。
　　“阿姨，林烨哥呢！”他忙问。
　　宋芹道：“他跑了，跑得特别着急，晚一步就赶不上火箭登不上月球了。”
　　魏浩然：“啊？？”


第54章 
　　“林烨哥要登月球？”
　　魏浩然一脸认真,吃惊得不得了。
　　一看他当真了，宋芹乐得不行：“傻孩子，我开玩笑呢,他哪能登月球啊,是怕我问他对象的事儿呢，我琢磨着他跑这么快，怕不是诓我,心虚了。”
　　知子莫若母。
　　.....
　　回到住处时天色还早，天空都还没擦黑，一打开门俊俊就扑到他脚边摇头摆尾，忙着要出去散步,林烨单手箍起它把门关好,自己是吃过饭了，但狗子还没还没吃过：“不急，先让你吃饱了再出去。”
　　“汪、汪汪！”俊俊回应两声，仿佛听得懂。
　　放下了它，林烨换上拖鞋进厨房，从冰箱里拿胡萝卜、西蓝花、一份鸡胸肉准备切了，清水煮一下拌狗粮给俊俊加餐,忙到一半来电话了，裤兜里响起铃声,他冲洗了下手擦干后抽出手机。
　　陌生号码。
　　然而尾号三位数888.
　　删了联系，没拉黑还能打进来,这就是为什么客户是上帝了，当时再气还保持着职业习惯,没有把事情做绝。
　　林烨接了电话，按下免提。
　　“顾先生,有事？”
　　“你可以不那么生分，直接喊我顾钧，”顾钧道。
　　今天确实是因为林烨在那儿，所以他逗留了不少时间，之后遇上了几个生意上的朋友，除了国内开工作室，顾氏在国外有生意，他自己也有投资项目，于是在展会休息区与他们坐下来聊了聊，现在才到家。
　　“我们没那么熟，”林烨说。
　　“你不熟，我熟，除了最隐私的部位，你身上哪个地方我没有看过，”顾钧说得一本正经又直白。
　　如果之前林烨对JUN和顾钧的身份还没能完全合二为一的话，那么现在是彻底的相信是同一个人，因为说话的口吻与撩骚的JUN是一模一样。
　　“那又怎样？看过就要归你吗？难不成在商场里看到的所有物品都要因为看过就全部买下来？”
　　他把顾钧的行为比喻成挑商品，故意把感情摒除在外。
　　可顾钧是真的动了情：“我没有把你当商品。”
　　“我无所谓你究竟怎么想，”林烨说，“反正我有自由选择的权利，可是我不选你。”
　　拒绝的话即便不用太刻薄，意思也表达得清清楚楚了。
　　这些话顾钧当做听不见，已经回头了，脸早被老婆打过了，不差这一次，问道：“吃过饭了吗？我带你出去吃？”他也开了免提，一颗颗解着衬衣扣子，打算冲个澡后出门。
　　“早吃过了，用不着你。”
　　这边玻璃锅盖上的释压孔开始出气，锅里的水烧开了，林烨把切好的材料放进去，他做饭是真不拿手，一倒进去里头开水溅起来烫了手背，不由得嘶了声。
　　“怎么了？”顾钧拧眉停下动作，他耳力相当好。
　　“做饭，烫手了，我真谢谢你现在打电话过来，我不分心也就不会那么不小心，”能怪别人的时候林烨就不会怪自己，而且对方是顾钧，这时候来电必须有一半责任。
　　“谁让你做饭的，你会吗？”顾钧变凶了，还有赤果果的质疑。
　　“我不会你会？起码我会弄三明治，比你的白开水强多了，”林烨怼回去。
　　“是，你强，所以烫手了。”
　　“你接着讽刺？”
　　顾钧没声儿了，仿佛林烨就站在他面前，因为他凶了他，所以脸色慢慢变冷，心里有些烦躁，柔声道：“不是讽刺你，你也别弄了，没吃饱我过来接你，去哪家餐厅你选。”
　　“不用，”林烨断然拒绝，他接电话的目的不是给对方复合的希望，是把话说明白，“以后别再打我电话，我不是在和你玩欲拒还迎，是我们之间真的结束了。”
　　说完便挂了。
　　林烨站着静默了会儿，似乎有些出神，又好像只是盯着锅子里的蔬菜而已。
　　随后手机来了信息。
　　[我们约个时间，坐下来谈谈。]
　　林烨将信息删除。
　　*
　　偌大的别墅里很安静，一个人住会显得太寂静。顾钧却早已习惯这样的环境，也享受不受任何打扰的单身生活，甚至挑选房子时特意选的周边住户比较少的区域。
　　可现在，竟然会觉得空落落。
　　此时有来电。
　　第一通是柳雨打来汇报慈善晚宴的情况，宴会结束后宋陈晨也一早飞了其他城市参加别的商务活动，所以有些饭局他能推的他帮忙推了，第二通电话是许少淮，得到了傅寒松回过国的情报，特意来问一嘴：“明知道我在逮他，你还帮着他藏匿？”
　　“他是来找过我，但没刻意藏，抓不到是你没本事，”朋友就是拿来损的。
　　“行，这笔我记着，算账的时候连带你一起。”
　　“你们你追我赶的事先放一放，我有更重要的事问你，”顾钧走到窗边，夕阳正悄悄落山，“你上次假装受伤的招儿管用吗？”
　　“呵，”许少淮在电话里轻笑，笑得凉飕飕，“你说呢？”
　　这语气，就是不管用了。
　　“懂了。”
　　“你有人要追？电话里那个？”医院走廊的电话许少淮记得。
　　“嗯，”顾钧淡应一声，“晚点我再联系你，有件事请你帮忙，作为交换条件，我把傅寒松的行踪透露给你。”
　　“成交。”
　　查到了Jason是哪家报社的记者，就能接着顺藤摸瓜查到报社的地址，以此用些手段把人调回去简单，只是顾钧自己出手需要多花两天时间，而许少淮在国外长大，前两年刚回来，外媒的情况比他更了解，能快点把潜在情敌处理掉他就不愿多耽误一分钟。
　　等把Jason弄回去了，他就可以慢慢温水煮老婆了。
　　冲过澡，他换了身衣服出门。
　　*
　　俊俊咣唧咣唧吃好了饭，林烨给它套上牵引绳走出公寓大楼。
　　天空是淡淡的浅灰色，还没完全黑，马路上的灯倒先亮了，他往附近公园方向走。
　　俊俊蹦蹦跳跳，偶尔钻进花坛里嗅嗅，一会儿朝前发足狂奔，林烨只得小跑几步跟上，突然，俊俊又停了，直盯着一只从他们身边路过的博美，汪得吼了一声就要冲上去玩闹。
　　“哎呦，不打架不打架，”牵博美的阿姨连忙抱起自家狗狗走人。
　　“汪汪！”俊俊要追，林烨及时喝止，但手里的牵引绳崩得紧，身旁有人过来，帮他拉住了绳子，手背被牵引绳腕带勒住的地方松了下来，但留下了道红痕。
　　“到底是你在遛狗，还是被小狗遛，出息，”男人的声音耳熟。
　　林烨扭头，又是顾钧：“你怎么在这儿？”
　　顾钧道：“我路过。”
　　“哦，”林烨了然，“看来顾先生是绕了地球一圈，因为地球是圆的，是这种顺路吗？”
　　“嗯，真聪明。”顾钧看着他。
　　林烨一扬唇，笑不达眼底：“信你才有鬼，这条路上我走了多少回了，从来没遇见过你。”
　　“以前没遇见，不代表以后不会遇见，我晚上会出来夜跑，以前的路跑腻了，偶偶变变道，”顾钧是撒谎不眨眼，他的别墅区在城南，离林烨的公寓地段差不多有十公里的路程，他是专程开车到附近，然后停了车过来“偶遇”，此刻连洗过澡后的头发都还未干。
　　顾钧握起他手，拇指轻轻摩挲在林烨手背发红的地方：“之前烫伤的是哪只手？”
　　林烨打量他，一身运动装，和西装革履是两个风格，却也一点不违和，半干的头发垂落额前，略略挡住了微颦的眉宇，漆黑如墨的瞳孔倒映着自己的模样，他不示弱昂起下巴：“伤没伤和你无关。”
　　“不管有关无关，我都要管，”顾钧霸道，眼睑一垂，目光落在林烨的唇上，多少次夜里他是看得见吃不着，被林烨撩得欲/火焚身，不由得低头，想亲亲，哪怕是蜻蜓点水也好。
　　林烨及时瞥开脸：“这里是马路边，户外，你还有没有点廉耻。”
　　“我无耻的时候多了，你以前不是总骂我，”很厚脸皮。
　　“不要脸。”
　　“汪！”
　　“？”顾钧低头，看着一只棕色的狗冲着他叫。
　　林烨笑起来：“看，连它都在骂你。”
　　顾钧看了眼得意的林烨，随后从裤兜里掏出一块火腿，包装上印着狗脚印图案，明显是专门为俊俊准备的，他撕开包装，蹲下身投喂，林烨想阻止都说不出口，因为顾钧才半蹲时，俊俊已经眼睛发亮率先跳了起来，迫不及待要吃了。
　　俊俊是叛徒！
　　“俊俊别吃了，走了！”林烨准备把他抱起来，却突然发现他的牵引绳不知何时到了顾钧手中，大概是顾钧刚才握住他手查看时把牵引绳顺走了。
　　可恶！
　　“还给我，”林烨伸手。
　　顾钧说：“左手。”
　　林烨伸出左手：“拿来吧。”
　　但对方不是要把牵引绳还给他，而是握住他左手转了个面，手背上果然有被烫过的痕迹。
　　顾钧握住手不放，从另一边裤袋里拿出了一支烫伤膏，单手就拧开了盖子，挤出药膏涂抹在发红的地方：“晚上睡觉前再涂两次，到明天应该能好，以后能不做饭就不要做饭，去餐厅吃，我给你定好位置，或者。”
　　停顿了下，接着认真说：“我做给你吃。”
　　林烨无情嘲讽：“怎么看顾大经纪人都是从小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你做的饭能吃吗？你确定是想复合而不是想报复我？”
　　“要报复，我有一万种手段，可是我不舍得，”哪怕在顾钧的角度看来，他们这场恋爱只是林烨在玩弄他的感情。
　　可自己真的舍不得，反正他顾钧要了，别人休想碰。
　　林烨一默，用力抽回手：“我的事不用你操心。”
　　“我偏要呢？”
　　“霸道。”
　　“我帮你遛狗？”
　　“不需要。”
　　“那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自说自话，混蛋一个，”林烨一字一顿，轻声骂他，可他那股骂人的劲儿对顾钧来说都是在撩拨人。
　　顾钧低头盯着还未松开的握在自己手里的冷白手背：“我可以更混蛋，你是希望我照着你的话做，还是先让我陪着你把俊俊遛了？”
　　正对峙，林烨有电话来了，屏幕显示“浩然”两个字，这个小鬼，不知道突然打他电话什么事，他摁下接通键，手机还没贴到耳朵上呢就传来了大声喊话。
　　“林烨哥，我喜欢你，我喜欢你很久很久了，我爱你！”
　　“.......”林烨微愣，抬眼看向顾钧。
　　顾钧的脸唰得就黑了，比傍晚的天色暗得快多了。


第55章 
　　一个多小时前。
　　魏浩然从宋芹那儿听说了林烨有对象的事,他失魂落魄回到家里，走路还不慎撞到了他妈妈，周春梅哎呦一声：“你看着点儿路啊！”
　　“哦,”魏浩然木讷地点头。
　　“怎么了？”周春梅发现他脸色不对,“每天精力旺盛得跟个猴儿一样，这会儿怎么回事，出门撞邪啦？”
　　“没有,”魏浩然上楼。
　　“早点下来吃晚饭！”周春梅在楼下喊。
　　回应她的是儿子关门声。
　　魏浩然在书桌前坐下，从抽屉里拿出一支圆珠笔。
　　从林烨和宋阿姨搬来第一天，他就觉得这个大哥哥好看，每天晚上还会辅导他做作业,他特别喜欢他,这支笔是林烨给他讲解计算题的时候经常用的，不知不觉他就保存了下来。
　　他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时候意识到喜欢林烨，大概是林烨上大学后，他第一次在家门口没有等到大哥哥回来。
　　那天晚上他失眠了。
　　后来每次假期他都盼着林烨早点回家，那种心情无意是在等待喜欢的人，他想等自己一成年就告白，哪知林烨一毕业就出国了,再回来便是搬到了离工作方便的市区。
　　不久前又听宋阿姨提起林烨要相亲，没放暑假呢他就买机票从学校飞回来了。
　　那会儿很失落,后来听阿姨说他们分手了，他又开始高兴,结果今天又听宋阿姨说林烨哥有了男朋友。
　　他的心情一直在随着林烨起起伏伏。
　　但听这次宋阿姨的说法是，林烨哥好像是骗人,或者又和男朋友分了？
　　魏浩然在书桌前一坐就是一个多小时，从神情颓废到毅然下定决心用完了所有挣扎。
　　他不想再错过了！
　　他拨通电话,不等林烨开口就吼了过去，不管时机好不好，他把积压在心里多年的喜欢说出来了。
　　紧接着又问：“林烨哥，你能不能考虑下我？阿姨说你骗他，你这次根本没有谈对象。”
　　他紧张，心如擂鼓。
　　林烨从马路边走进了公园内，短短十几步路，天空已经比刚才黑了，但怎么都抵不过顾钧的脸色，手机贴着耳朵，回头看了眼，这男人几乎是紧贴着他，距离不过一步。
　　手心贴上顾钧胸膛，用力推了把，示意他走远点。
　　看顾钧不爽，他心里挺舒坦，但不想拒绝的话被顾钧听去，这么一来会让顾钧觉得又有希望。
　　“慢慢打，我等你，”顾钧勉强后退，口吻阴沉。
　　林烨又往前了几步，对着电话里说：“浩然，对不起，我只把你当做弟弟，没有想过有除了哥哥和弟弟之外的感情。”
　　公园中心有块空地，是每天傍晚阿姨们跳广场舞的固定地点，欢快的音乐从公园中心传来，传到这儿不大不小正好能掩盖林烨的说话声，林烨说了什么，顾钧一句也没听见，心头像有石头沉甸甸压着胸腔。
　　林烨身边还有别的追求者。
　　不止Jason.
　　酸涩的醋意又要溢出来了。
　　林烨的拒绝很干脆，以前是魏浩然没有挑明，既然挑明了，他也把说得明白。
　　“是不是你嫌我年龄小？”魏浩然不死心，既然豁出去了，就没有胆怯的，“还是你觉得我配不上你？”
　　“你很好，浩然，你配得上所有人，配不上你的人应该是我，我没有你想象得那么好，如果我们在一起，你会觉得很无趣，你喜欢的篮球我不会，你喜欢摄影我不懂，你旅游爬山，而我只有周末有时间，剩下的全部给了工作，我们不合适....”
　　“我没有要求那么多，”魏浩然急切打断，“我知道不是要很合拍才能成为恋人，兴趣爱好不相投也不一定没有话题可以聊，这不叫不合适，是你不给我机会！”
　　其实有很多事，是魏浩然不知情而林烨也不想说的。
　　什么兴趣爱好不相投，不是不相投，是他根本没有什么兴趣爱好。
　　看着上高中上大学的学生，他只会回忆和惋惜自己的学生时代，别人参加喜欢的社团，选择自己喜欢的专业的时候，他是被自己推着去学服装设计，空余时间用来研究法律研究别的，他试图从服装领域里面去摸到间接害死他爸爸的帮凶的人际关系，从他爸爸从楼上跳下来那天他的人生就不属于自己了。
　　他们不会有相同感受，包括身后的顾钧，这也是他觉得感情可有可无的原因之一，因为没人能真正与他共情。
　　这些事，他认为魏浩然无法理解，也无法分享，或是替他承担一分一毫，看似他们在同一个空间，实则在不同世界。
　　“对，”林烨道，“给不了机会。”
　　魏浩然沉默。
　　不多时，林烨听见电话里传来一声抽泣，接着他挂了电话。
　　手臂刚垂下，腕子被握住了，顾钧一手夹着狗一手拉着他往僻静的角落大步走去。
　　“顾钧，你想干嘛？”林烨不得不跟着他迈开步子，手腕抽不出来，与分手那天被表带咯出印子的力道一样大，“信不信我打电话报警？”
　　顾钧停下，周遭已经没人了，他面容阴沉沉，几乎要与暮色融为一体：“我只想问问你，刚才的人又是谁，你们聊什么了，你答应他了？”
　　“对，我答应了，”林烨说。
　　顾钧一步步逼近，再靠近的话两人的身体都要贴到一起了，但又不能转身就走，他的俊俊还在顾钧手里。
　　“汪？”俊俊被夹在咯吱窝里竟然也不挣扎，歪着脑袋看林烨。
　　林烨被它的副傻样气到。
　　是没看到你的主人正在受威胁吗？
　　“你答不答应结果都一样，我不介意强取豪夺，”说着顾钧又靠近一步。
　　林烨往后退了退，后背差点撞上粗糙树干之际，顾钧及时把他带入怀里，中间还夹着一只小狗，俊俊终于开始挣扎，从两个人臂弯里跳了出去，稳稳落地，它看着抱在一起两个人，然后蹲坐下来接着看。
　　“强扭的瓜不甜，”林烨双手抵住他胸膛，“放开。”
　　臂膀用力下，两人贴得更近，顾钧常年锻炼，林烨哪能比得上他的体能，彼此呼吸交缠，眸光不错开一分，他直直望进顾钧低垂的眼里，有愠怒、压抑、翻涌的醋火、糅杂在一起的炽热仿佛要把周围的一切都燃了。
　　而林烨感觉没错。
　　顾钧就是心眼小，醋坛子又打翻了，他现在就想把人锁起来，他要他，他同样喜欢他！
　　“甜不甜，总要摘下来尝一口才知道。”
　　“光天化日，你敢乱来？”
　　“天已经黑了。”
　　“流、氓！”
　　“试试？”
　　“滚。”
　　林烨冷冰冰看着他，要是顾钧敢乱来他就敢废了他。
　　片刻，顾钧松了手，他不会在外面乱来，只是醋意太盛了，就算真要乱来也是抱回家，他的林烨，不会分享给任何人，哪怕别人用有色眼光瞧一眼，他都不允。
　　松开手后顾钧大步走了，公园路灯拉长了他本就高挺的宽阔背影。
　　人走了，林烨该松口气，但一见牵引绳还在顾钧手里，俊俊也跟着他跑了，顿时来气，他大步去追，可顾钧的脚步比他快多了，转过弯弯绕绕的园内分岔路便走远了。
　　林烨无语至极。
　　都那么生气了，还要帮他遛狗。
　　顾钧来真的？
　　还是什么故意屈尊降贵的计谋？
　　不管什么计谋，相信顾钧一个大男人不至于对一条狗做什么。
　　林烨独自在附近散了散步，大约过了半个小时，他回到先前的公园入口处，离马路边近，还有长椅可以坐，没等一会儿，有身影从黑夜里缓缓显露，额发湿润地贴着额头，好像头发一直处于半干就没有完全吹干过，但想也知道一定是风干了之后被汗湿了。
　　胸前的运动衫也有了深色水渍，路边走过的男女朝男人投去目光。
　　人高，英俊，气势凛然，又汗流浃背散发着荷尔蒙，任谁都会多看一眼顾钧。
　　“遛完了，”终于，顾钧把牵引绳交给林烨。
　　林烨接过走人，但拉不动俊俊，回头一看，俊俊瘫在地上软成了一滩狗饼，只会吐舌头喘气了。
　　一看就是累瘫了。
　　一个人在半个小时的时间里能跑多少距离无法精确计算，因为每个人的体能不一样，每分钟的平均速度也不一样，所以只能问本人，林烨冷幽幽看向顾钧。
　　顾钧黑着脸解释：“回来的时候它还活蹦乱跳的。”
　　他跑，它也跟着跑，因为心里有脾气要发泄，他今晚跑得是快了些，但有注意到俊俊精力旺盛没有异常，只能说小狗平时太缺少锻炼，第一次加重了运动量所以耗多了体力。
　　“遛得很好，差点被你遛死了，我真是谢谢你，”留下一句话，林烨抱起俊俊离开公园。
　　顾钧陪着他走在他身侧：“我送你到公寓楼下。”
　　林烨很冷淡：“别指望会我请你上去坐坐。”
　　“不差今天，总有机会。”
　　“自信用错地方了顾先生。”
　　“叫我顾钧。”
　　“我不乐意。”
　　两人边走边斗嘴，公寓楼很快就到了，顾钧看着林烨走进大楼内才离开。
　　半个小时的跑步还达不到顾钧平时的运动量，也没消散心里一丝一毫的烦躁，林烨收到的表白，在他心里挥之不去。
　　他拉开车车门，从车兜里翻出烟盒和打火机，抽出一根在两指夹着，后背靠向车身，低头点燃。
　　薄唇缓缓吐纳着淡色的烟雾，丝丝缕缕缠绕的白烟就像一团理不清的乱麻，也像顾钧此刻糟糕的心情，忽明忽暗的猩红微光照不亮浓墨色的瞳孔，沉得厉害。
　　有一个问题，使得顾大经纪人十分纠结。
　　是不是他也该对林烨说一句我爱你？
　　想了想后觉得大可不必，行动上已经明明白白在求复合，又何必再说肉麻兮兮爱你喜欢你的话，喊宝宝已经是极限，再把肉麻话挂嘴边，就是又一次突破自己的底线，他办不到。


第56章 
　　到了家林烨给俊俊喂了点水,俊俊喝完就回窝躺了。
　　之后两天顾钧没再来展会，兴许是驳了他几次面子，终于没有了耐心不再来烦他了,林烨乐得眼不见为净。
　　不过这天意外接到了Jason的电话,说要立马回国，因为报社领导紧急调他回去有其他工作，这边展会的报导与采访只能让同事来接替了。
　　“需不需要我送你去机场？”林烨问道。
　　“不用了,我已经在机场了，不想耽误你工作，所以我是到了机场才给你打的电话，”Jason坐在候机大厅,低着头,心情很不美妙，来全球服装展会是他主动申请来的工作，行程也不着急，展会结束后他还打算逗留几天邀林烨陪他在这边多转转。
　　“你下次来，我再尽地主之谊，”林烨说，因为展会期间忙,他还没好好招待Jason.
　　Jason摇着头叹气：“好的吧。”
　　林烨能想象J他垂头丧气的样子，好笑道：“不用惋惜,指不定哪天我也出国了，到时候找你去,对了，你回到国内落地了报个平安。”
　　“Okay.”
　　收了线,林烨准备把手机放回口袋，恰好来了一条信息。
　　[听说你朋友要回国了。]
　　所以呢？
　　林烨只觉顾钧吃饱了闲的,什么事儿都要打听，一想又觉得不太对，Jason才要走，顾钧就得到了消息，这么快？还是说Jason要回国是他一手策划，手长得伸到了国外？
　　这家伙，长臂猿吗？
　　他没回复信息，顾钧又来一条。
　　[人刚走，是不是已经开始想他了？]
　　“.......”皱眉，无语。
　　林烨没听出来对方的语气有多酸。
　　“Lynn，我们的抽奖小程序好像出bug了，你要不要看下？”Kaylin递过平板，但凡在他们展位消费过的客户都能通过抽奖随机领取到一份礼品。
　　“我看下，”林烨将手机揣入兜里，不去在意顾钧到底出了什么毛病。
　　而顾钧之所以阴阳怪气是因为安排好把Jason调走的同时，许少淮还帮他查了Jason的日常活动，爱好，感情史等，了解到五年前Jason有个恋人，同居了两年，是华人，叫Lin Ye，那不就是林烨？
　　同居，恋人....
　　这些词汇让顾钧无比烦躁，隐隐的，还有一种更陌生的情绪在心底滋生。
　　其实多年前的事了，到底是不是恋人，还是特别要好的朋友，具体是同居还是合租从旁人嘴里打听来的消息并不真切，可一旦在意了就容易把自己逼疯。
　　咚咚，柳雨叩了叩门进入办公室。
　　一见顾哥又在擦拭镜片，心脏立马悬起来了，真怕顾哥又把眼镜给捏碎了。
　　“顾哥，这是工作室的财报，这份是选秀节目的初步成本预算，然后还有节目组那边发来的好些资料，进度、选秀的人员名单....都是他们让你过目的，”作为节目最大的投资人，节目组那边不敢怠慢，有什么情况都是及时送过来，但节目制作顾钧不参与，只了解过程，柳雨把一份份资料简单说明。
　　“对了顾哥，《快乐生活》又给咱工作室来电话了，”柳雨挠挠头，“你上次没给回复，我就跟他们说等看了晨哥行程再说，一拖拖了快一个月了，现在要不要给具体回复？”
　　“做饭的节目？”顾钧戴上眼镜，冷峻中多了一丝斯文。
　　“对对对，”柳雨忙点头，“本来说是小半年后才开始，现在又推迟了，新一期要到明年，我算时间到时候晨哥应该能排出档期来了。”
　　“嗯，”顾钧道，“你问下陈晨，看他有没有兴趣。”
　　“好，”柳雨忙要去打电话。
　　顾钧叫住他。
　　柳雨立马旋身站定等着吩咐。
　　顾钧默了几秒说：“你帮我定今晚澜庭水上餐厅的位置，要双人私包，风景好的。”
　　“好的顾哥，我马上去定，”柳雨默念着顾钧的交代，走到了办公室外才惊觉，澜庭水上餐厅是新覃市最大的水上餐厅，价格昂贵，又要双人私包风景好，不像是谈生意啊....
　　难道真的谈恋爱了？？？
　　哦~~~~~
　　柳雨像发现了新大陆，搜肠刮肚地想要找出最近顾哥接触过哪些人，可谁都不像和顾哥有感情的样子，这两天来的最频繁的还属星硕娱乐的郑总，他脑补了一场郑总与顾钧的约会，最后把自己给雷到了。
　　嘶，还是乖乖工作吧。
　　办公室内，顾钧又给林烨发了条信息，约人吃饭。
　　而林烨依旧没有回复。
　　*
　　Wallace公司，生产部。
　　余涛整理着桌上秋季款面料的测试报告，时不时看一眼和其他同事说话的小齐。他扶了扶眼镜，准备去找小齐说话，刚要走过去，只见小齐转头又找江跃为帮忙打印资料去了，他只好退了回来。
　　他没有小齐能说会道，没有江跃为那样老实能干，也没有女同事那样长得甜美可以成为焦点，他只是C组里不起眼的一名员工，他默默低头，在座位上坐下。
　　陈思恬扫了他一眼，问道：“余涛，你是不是有事啊？”
　　“啊？”陈涛抬起头来，说话有点儿紧张，“我、我、我没事啊....”
　　“我看你老是在看小齐，怎么，门店那边出问题了吗？”陈思甜随口一问，最近大家都很忙，而定期下门店的工作交给了余涛去做，余涛不太善言辞，她不明白林为什么把这个工作交给他。
　　“没，没！”余涛赶紧摆了下手，免得再被误会，他说，“我是想问问，老大今天会回来吗？还是在展会那边直接下班了？”
　　“这个.....应该会回来吧，”陈思恬也不太确定，“时装秀都办完了，展会就是例行工作了。”
　　说曹操曹操到，林烨推开玻璃门回来了，音色不大不小，正好让每个人都听见：“把你们手里的工作都整理下，十五分钟后开小组会，我要听近期的汇报。”
　　“收到！”
　　“知道了老大！”
　　“yes！”
　　....
　　领导一来，人人打起精神。
　　虽然余涛不起眼，但自己工作都有做完，昨天他就整理好了，随时等着向领导汇报，但现在，他还有另一件伤脑筋的事情要做.....他走出格子间，慢吞吞朝洗手间去，走到门口时望了望，确定身后没人。
　　然后又往里走去，拿出手机开始打字。
　　忽然，肩膀上被人拍了下。
　　“啊————”余涛大叫。
　　“妈呀！”小齐被他吓得连连倒退，“你干嘛呀，吓死我了！”
　　“你、你走路怎么不出声儿啊，”余涛惊魂未定，手机都砸地上了。
　　“哈哈，我这不是想逗你一下，哪想到你反应这么大，”小齐要过来帮他捡手机。
　　他连忙自己捡起来快速摁灭了屏幕，紧接着马上道歉：“对不起啊，我刚也是被吓到了。”
　　“没事儿，”小齐摇摇头，赶紧解完手出去，又在门外提醒，“马上要开会了，你别忘了。”
　　“哦，好——”
　　见人走了，余涛把编辑了一半的信息输入完发送。
　　下午五点多。
　　黑色大G驶进了Wallace公司大楼的地库，就停在林烨银色奔驰的车位旁。
　　不多时，地库里来了一名男生，穿白T和牛仔裤，个子高，人也清清爽爽，他朝四周看了看，很快走到银色车子旁，林烨的车子有段时间没洗了，窗玻璃没有一旁的大G干净，他面向大G，整理了下头发。
　　车窗缓缓降了下来。
　　两人面对面。
　　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魏浩然落落大方地笑了下：“抱歉啊大哥，我不知道车里有人。”
　　顾钧道：“没关系。”
　　魏浩然走到一旁，双手揣进裤兜里默默站着，那天被林烨哥拒绝后他很难受，缓了两天又觉得不能就这么简单被拒一次就妥协了，爱情要靠自己努力争取，但是为了不打扰林烨工作，他选择在车位旁等，待会儿林烨哥下班了他就能第一时间见到了。
　　然后约上林烨哥一起去吃晚饭。
　　过了会儿，他又回到大G车旁，问道：“大哥，请问你有水和纸巾吗？我想借用一下。”
　　来的时候他被人撞了，衣服上弄上了点污渍，出去买水是可以，但是林烨哥很快要下班了，他不想错过。
　　“有，”顾钧拿车里的纸巾给他，“水在后备箱，自己去拿。”
　　车子滴一声响过，后备箱自动开了。
　　只要不涉及到工作上自己不愿接受的事，或者不惹怒他，顾钧在其他方面还是讲点人情的，比如这些能随手一帮的小事。
　　“谢谢大哥，”魏浩然从后备箱拿了瓶水，倒了点在纸巾上擦拭弄脏的地方，平时他没那么讲究，今天是特地来见林烨哥，所以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
　　到了下班的点，地库陆陆续续有人下来，汽车一辆接着一辆离开。
　　魏浩然把剩下的大包纸巾还给顾钧，又道了声谢。
　　顾钧神色淡薄地看着他，随口道：“等人？”
　　“对，”魏浩然粲然一笑，“我等我哥。”
　　顾钧一点头，两人再无话。
　　大约又过去半小时，周边的车位几乎都空了，银色奔驰才终于发出了“滴滴”两声，林烨从不远处走来，魏浩然兴奋招手：“林烨哥！”
　　一声“林烨哥”让顾钧再次扭头看向他。
　　这次不是平平淡淡的眼神，而是陡然一怔，镜片后的眸子顷刻布满了戾色。
　　原来这人，就是电话里表白的那位情敌！


第57章 
　　看到魏浩然,林烨没有意外，魏浩然什么性格他清楚，总要撞两三次南墙才会回头,意外的是魏浩然身后是顾钧的车。
　　两人撞一起了？
　　两个人目的很明显,都想来堵他，大概率要约他吃饭。
　　“林烨哥！”魏浩然大步走到林烨身边，他坦诚直白,“我本来想去你公寓等你，但我不知道你晚上有没有应酬，不确定几点回去，我就想先来你公司,嗯....待会儿能一起吃饭吗？”
　　他们说话时,顾钧下了车。
　　林烨的视线与如两片锋利刀子似的眼神对上，又看向魏浩然，道：“先上车再说。”
　　“好！”魏浩然高兴，没有直接拒绝就是有希望。
　　林烨保持着警惕，怕顾钧做出格的事儿来，结果他只是看着他们，眼中淬着冷意的光,如暗夜里野兽正盯着猎物般，他不是不捕猎,而是静待更合适的时机或者说在布一张更大的网让猎物无处可逃。
　　顾钧不是能随意应付的人。
　　难得的，林烨心头微微一沉,还没完没了。
　　“林烨哥，那个人你认识吗？”魏浩然从后视镜里看到刚才的男人随着奔驰驶出车位时也转过了身形,仍旧望着他们。
　　“认识，”林烨说,“客户。”
　　车子出了地库。
　　“客户不打招呼不要紧吗？”魏浩然心思也挺细。
　　林烨不欲讨论这个话题，道：“我送你回家。”
　　“我今天和我妈说在外面吃饭，她晚上不会给我准备晚饭了，”魏浩然低下头，又抓了几下头发，猛得又抬起头来要说话。
　　猜也知道这小子又想表白，林烨及时打断：“没吃饭我带你去吃饭，但是喜欢我的事没得再谈，我对你一点儿感觉都没有，你要是再说这些，我可连你这个弟弟都不认了。”
　　“.......”魏浩然闭上嘴。
　　*
　　随着服装展会快要接近尾声，这两天的饭局多了起来，中午是和客户吃饭，晚上还得接着应酬，为的是与这些来过展会有意向合作但还没确定的客户再跟进，而有多数客户不在本市，展会逛完就要走了，因此饭局都聚在了这最后的两三天。
　　林烨提前为双方叫好了车，到酒店楼下送完客户上车，才与李苏打道回公司。
　　“今天真是谢谢你了林经理，也就是你能这么海量，要是我一个人，一定被他们灌醉，”李苏笑盈盈地走在林烨身旁，边走边说。
　　“不客气，”林烨淡淡道。
　　李苏曾是陶漫雪的左右手，陶漫雪走后她顶替了位置，说话做事也比以前自信出挑了，虽说餐桌上林烨为她挡了不酒，但她自己也喝了好几杯，以前跟着陶漫雪应酬多了自然就练出了点酒量，但有人帮忙挡没有不好的，她不在意林烨的不热络，又往别的事上说。
　　“先前我还怕林经理对陶姐的事耿耿于怀，对我们组有意见，现在看来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想多了，那件事已经过去了。”
　　“对嘛，你看我，过去的事还提它干嘛，我就是这张嘴话痨起来刹不住车。”
　　然而李苏不是无意提起，是故意，有个疑问压在她心头很久了，当初在匿名群里发了陶雪漫与跟踪林烨的偷拍者接头照片的就是她，可是在这之前，她早就把照片匿名发给了林烨，她不明白为什么林烨不在会议上直接指认是陶雪漫搞的鬼。
　　因为林烨不向陶漫雪发难，所以拖了几天后，她才自己把照片发了出去。
　　有时一想，又何必追究个为什么。
　　想要的东西拿到了不就好了。
　　“对了林哥，”李苏换了称呼，有意拉近彼此关系，“前阵子我不是和蔡经理搭档负责咱们展位的设计嘛，蔡经理这个人吧我觉得防备心太重了，都不肯教我什么，你说我们各自负责个各自的，谁也不会让谁喝了西北风，何必那么防着我，林哥，以后我有不懂的地方还麻烦你多教教呗，我觉得你好说话，又通情达理，将来有什么要是我能帮得上忙的，你也只管喊我，我什么都能做。”
　　表面是求教，其实是试探有没有同盟的可能。
　　毕竟工作压力大，内部竞争又那么激烈，没有盟友就是孤帆行舟，而陶姐当初就是选错了联盟对象。
　　林烨轻轻一笑：“好啊。”
　　李苏的笑容也越发甜美。
　　说话间已经到了自家部门，林烨回办公室取了杯子去茶水间，东西没吃多少，酒喝了一肚子，想泡点茶解解酒，刚在椅子内落座没多久，一人揉着太阳穴进来了。
　　“到底是要奔三的男人了，身体是一天不如一天啊....”盛飞扬大有感慨。
　　“看来是最近身体被掏空了？”林烨呷了口茶。
　　盛飞扬苦笑，从架子上拿了一次性杯子，倚在咖啡机旁，为自己伸冤：“我现在是彻彻底底的单身，哪有情人来掏空身体，是昨晚喝酒喝多了，你不知道GM的人多能喝，但是我一人可以灌倒他们仨，就是身体难受，我头到现在还疼呢。”
　　话锋一转，他眸子里含了笑意，端了咖啡坐到林烨身旁：“好歹同事一场，关心关心我？”
　　“好啊，”林烨道，“我听设计部的人说Julia的状况又差了，所以今早去了医院探望她，她说打算把工作全权交付出去，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办？”
　　“啊......”盛飞扬捏了捏眉心，“让你关心我身体，不是让你关心我工作，我头更疼了。”
　　“正经的。”
　　“挖人，”盛飞扬道，他吹了吹咖啡，喝了口提神后接着说，“我本来也以为Julia能坚持，不过比起工作来还是身体更重要，所以我尊重她的任何决定，我们也谈了几次，等她身体好了之后她也要卸任了，作为首席设计，她为Wallace已经奉献得太多了。”
　　“有合适人选了吗？”林烨问道。
　　“有，我觉得合适，”除了忙自己的合作项目，盛飞扬也时常往展会跑，为的就是再挖个知名设计师过来。
　　虽说找国外设计师听起来更高大上，但如今国内的设计人才和展现出的才华不比国外差，所以他盯上了国内顶尖设计大师宋时越，宋时越从小就有不同于同龄人的审美，父母又是服装设计师协会委员，注定了他也要走上设计师这条路，国内的设计大奖人家宋时越已经拿遍了，国际奖项也是不胜枚举，盛名享誉中外。
　　而且他的作品和风格很受当代男士的欢迎，从小细节中还能看到一些故事色彩，很有意思。
　　“但是有名气的人都有一身傲骨啊，说不好听了就是难相处，我在展会上与他见了一面，他助理接了我名片，能不能约上还不好说，我打听了下，他有个怪癖，心情差的时候喜欢用多国语言和人交谈，没点语言功底还谈不了了，”盛飞扬望向天花板叹气。
　　觉得是自己给自己出难题了。
　　林烨问道：“你的想法都和陆总说了？”
　　“说了。”
　　“顾一下设计部的人，”林烨好心提醒，不管请的首席设计是谁，总归是空降，肯定会引起内部的人不服，又是盛飞扬这个对设计部来说是外人的人提出的建议，那别人就更有异议了。
　　盛飞扬懒懒地抱起双臂：“终于开始关心我了，放心吧，现在代和顺就是个空架子，设计部的事直接对接陆总，有矛头也指不到我头上来，陆总也有意升任几个高级设计师安抚，只是Julia一退，我谈的合作就棘手了。”
　　林烨点点头：“你慢慢棘手，茶喝完了，我回办公室了。”
　　“别呀，”盛飞扬一侧山拦住林烨去路，“我要是能约上宋大师，你陪我一起去见怎么样，你会的外语多，给我当当帮手？”
　　“不是难事，行，”林烨痛快答应，自打盛飞扬酒后吐了苦水，他对他有了改观，是同事亦是朋友。
　　....
　　中午休息过后，林烨又去了展会。
　　不过在去展会前他接到了陆总通知，明天晚上又有个饭局，届时会有设计师欧文的助理到场，还有最近合作的顾钧，国外的投资大亨，几位知名的供应商合作人，包括再次来到新覃的袁纪辉、行业协会的主席等，因此让他与盛飞扬作为Wallace此次的展位负责人和业务代表一同去吃饭。
　　总而言之就是又有应酬了。
　　但既然陆总说了，林烨哪有不同意的道理。
　　到了下午下班的点儿，林烨带着Kaylin前往酒店餐厅，有厂商想做代理，因此邀请了不少品牌方，包括Wallace在内，林烨只是作为礼貌应邀出席。现在合作不了，不代表将来不会有，吃个饭保持保持联络是生意场上的一贯风格。
　　这顿饭没人灌酒，谈得也愉快，吃过饭后他送了Kaylin到家才回自己住处。
　　泊好车乘电梯上楼，电梯门一开，有些傻眼。
　　楼道里摆了不少家具，沙发、茶几、桌椅....还有许多零零碎碎装了几箱子的生活用品。
　　“哎呀，你们别玩了，是兄弟就赶紧过来帮我搬家，明天中午之前我都把房子给清空了，什么原因？卖了呗，”楼道里一男子正兴高采烈打电话，“翻了两倍价格卖的，一夜之间我身上就没房贷了，多余的钱还能全款再买套新的，特么跟中彩票一样，哈哈哈哈......”
　　发觉身后有人，男子转过来，朝林烨笑笑：“下班了啊？”
　　“对，下班了，”林烨说，“你要搬走了？”
　　男子笑成了眯眯眼：“是啊，再会啊。”
　　林烨点点头：“再会。”
　　男子与林烨住在同一层楼，斜对门，不是很熟，但遇上了会打个招呼，林烨从各色各样的生活物品堆积的缝隙里穿过，开锁进屋，关了门还能听到男子的开怀大笑。


第58章 
　　虽然到家晚了,但林烨依然坚持带俊俊出去溜达一圈。
　　等再回来的时候楼道里的许多家具已经不见了，几个年轻人说说笑笑，讨论的还是突然卖房这件事,新覃市的房价不低,尤其交通便利的好地段，卖房涨价无可厚非，但谁也不是傻子同意翻倍去买。
　　隐约的,林烨有不好预感。
　　然而今天累了一天，遛完了俊俊，他洗漱完倒头就睡，再没空去细想。
　　第二天,林烨照常上班,开会，接着去展会视察工作，午休时接到宋芹电话，催他把俊俊送回去，原话是没有儿子陪着有狗子也行，他忙保证周末一定回家，这回不跑了,不仅把俊俊送回去，自己也会在家多住两天。
　　在展会没待多久,他四点左右又回了公司，因为有单子要他签字,那十万件量的订单截止到今日全部完工，也顺利赶上了规定的船运期。
　　小齐取了签好的单子出去,很快又有人敲门。
　　林烨道：“进。”
　　余涛推开门，然后把门关好,接着就不知道手脚该往哪儿放了，他走到林烨办公桌前，心里咚咚地在打鼓，林烨抬头看他，问：“什么事？”
　　余涛说：“下午你不在的时候陆总来过，让我通知你晚上饭局改包间了，包间号‘望江南’，六点半。”
　　“好，我知道了，”林烨说。
　　余涛走出门，忍不住擦了下手心的汗。
　　五点半，下班时间，林烨准时离开公司大楼，回家换了身衣服再出门，路上接到盛飞扬电话：“要不要我过来接你，反正晚上要喝酒，回去你也开不了车。”
　　“不用，我已经在路上了，”他预计能在六点十五分的时候抵达酒店餐厅。
　　“这么早？”盛飞扬道。
　　“早吗？我还怕路上堵车迟了。”
　　盛飞扬道：“也是，那我提前约好代驾，怎么回去你就不用费心了。”
　　“行，你约吧。”
　　“那就这样，我也尽快到。”
　　“好，”林烨结束了通话，路上确实有些堵，但属于轻度拥堵，信号灯路口等上五六分便能畅通了，且就在市区，路程并不远。到了酒店，门外有保安指挥着哪儿是泊车区，泊好车，他进了酒店大堂，服务生领他去三楼的豪华包间‘望江南’。
　　“先生，就是这里，有什么需要的话您随时喊我们，包间用餐都设有呼叫器，”服务生到门口止了步。
　　林烨说：“好，谢谢。”
　　“不客气的先生，”服务生转身离开。
　　整个酒店三楼很安静，林烨回头看了眼，除了自己和领他来的服务生外，三楼的走廊里没有多余的其他人，连门内也没有任何动静，在门外静默了几秒，他推门而入。
　　包间里只有一个男人，顾钧。
　　“顾先生来得比我还早？”林烨选了他对面最远的位置坐下。
　　能少些交集就少些交集、
　　顾钧道：“专门等你。”
　　林烨慢慢垂下眼睑，沉默着，再抬眼时眼中含着一抹微凉笑意：“我猜这次饭局应该是你一手促成，临时改包间号也是你的主意，时间从七点提前到六点半，大概只是针对我，你收买了我组里的余涛，是吗？”
　　“谈不上收买，只是作为交换条件，请他帮个忙，”顾钧说得好听。
　　按照林烨的敏锐度，在余涛通知他饭局改时间时他就有疑虑，如果改期改地点，陆总大可一个电话告诉他，所以他只是没表现出来，要说最近哪个大人物爱缠他，就属顾钧了，因此他做好了一次性把事情了结的准备，进了包间，看到了人，所有疑虑便得到了肯定。
　　“打电话不接，发信息不回，约吃饭不愿意，你觉得我还有别的办法吗？”隔着餐桌，顾钧一瞬不瞬盯视着他。
　　像他们第一次相亲面对面，然而这次看似平静，心境却都不同了。
　　“我想和你好好谈谈，”顾钧说。
　　“没什么好谈的，说白了，就是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因为你没得到，所以觉得亏了才一直缠着我不放。”
　　他不觉得顾钧有多少真心。
　　“你就是这么看我的？”顾钧烦躁。
　　“不然呢？”林烨反问。
　　话题陷入沉默，半晌，顾钧再次开口：“那次相亲，我承认是我错了，我向你道歉，对不起。”
　　这倒让林烨心里微怔，顾钧是多高傲的人，但凡接触过几次都知道，也是娱乐圈里公认不好惹的经纪人，一个人就把厚积多年的知名奖项搅了，又有许多人脉牵扯，背后家大业大，哪怕是虚情假意的道歉...不，他是连虚情假意的道歉都懒得做的人，能直白说出“对不起”三个字，应该是破天荒了。
　　林烨也没有那么小家子气，事情也过去那么久了，又有了正式的道歉，道：“我接受。”
　　相亲事件的恩怨，彻底了了。
　　但他还不能走出这扇门。
　　门外没有保镖，没有任何守卫，但有着顾钧各种各样的手段，今天不把事情全部摊开讲明白了，就还有下次，下下次。
　　顾钧接着解释，他不擅长或者说很不屑去做解释这种事，但为了林烨他愿意：“办公室让你脱衣服那天，不是我耍流氓，是你误会了，我刚认出你，还想再确认看看你肩膀上有没有红痣。”
　　肩头有红痣林烨自己知道，想了想，了然了，结合代言的事莫名其妙就顺利签约也有了原因。
　　但如果是这样，那么顾钧应该没有在网恋这件事上戏耍他。
　　“那次酒会，”顾钧顿了顿说，“我没有错，我是无辜受你们内部勾心斗角的牵连被泼，但你要是觉得我错，我也可以是错了。”
　　林烨立马读懂了更深层的意思。
　　这不就是变相在说老婆永远是对的，如果老婆错了老婆也是对的。
　　又在哄他？
　　“除此外，我能想到惹你不快的地方就这些，有其他的，你可以提出来。”
　　“没了，”林烨说，“你的歉意我都接受。”
　　“那可以把我列入你的通讯录名单了吗？”
　　“不可以。”
　　“为什么？”
　　“因为分手了，”林烨态度坚决，“这件事我没有后悔过，我是真的觉得我们性格不合，没有在一起的必要，大家都不需要去尝试磨合浪费时间，你很忙，我也很忙，用有效率的方式做事得出正确的结果才是我们应该做的，而不是一次次去怀疑重复无效的事。”
　　包间内陷入死寂，顾钧抬起手，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叩着桌面，面容越来越沉。
　　林烨等着，饭局是顾钧促成，但也是真的，没多久就要到七点了，他不想迟到：“顾先生，接下来你还想谈什么？”
　　五星级酒店的餐厅包间豪华，头顶水晶吊灯熠熠生辉，然而折射的冷光远比不上顾钧通身的寒意。
　　他看着他：“不如谈谈你的小男友。”
　　“......”好笑，哪来的小男友。
　　但林烨知道他指谁，魏浩然。
　　“魏浩然，新覃市本地人，家里住在金和坝镇丰湖路，门牌26号，19岁，大一在读学生，很快就要大二了，计算机专业，入学第一年就拿到了新生奖学金，现在是学校篮球队主力，还参加了摄影社....”
　　顾钧把魏浩然在学校做过的细枝末节的事都查了个一清二楚，他娓娓道来，也冷气嗖嗖地冒，空调制冷都赶不上他。
　　林烨笑容渐深，说这些，无疑是威胁他了：“直接说你想做什么，怎么样我们才可以结束。”
　　“是你先撩拨的我，你觉得该怎么做？”
　　“这点我承认，”林烨站起来，一开始是他先盯上了APP上高冷的男人，也是他主动撩拨，人朝着顾钧走去，站在对方面前居高临下，隔着薄薄的镜片与男人对视，“可是说到底，你也不过是见色起意。”
　　想起自己撩拨人的手段，腿照、锁骨照、视频诱惑，他认为顾钧的欲念大过感情。
　　所以，这个男人不过是想占点便宜罢了。
　　顾钧保持着沉默，他在考虑，要不要把“我爱你”这种矫情的话说出口，同时也想看看，林烨这么误会他后会怎么做，前有Jason暧昧喂巧克力，后有小男生热情表白，自己的老婆自己都没尝到呢，别人倒是先亲密地凑上来，他的滔天的醋意就要把自己给淹死了！
　　那天看着小男生上了林烨的车，他不知道他有多火大。
　　可是怒火又无处发泄，他只得组局把人弄出来，困在包间里。
　　这个包间没有他吩咐，不会有人进来。
　　在林烨看来，顾钧不说话就是默认了，心底冷笑，暗骂了句色胚，亏他还觉得这个男人有定力呢，他主动开口：“我能给的，最多就是一个吻，然后我们结束，好聚好散。”
　　“就这？”顾钧相当不满意。
　　“就这，”林烨道，“要么大家撕破脸，我不介意把事情闹大，你有手腕不代表我没有后路，再者，顾先生见识的人一定比我多多了，要身材好样貌好的人招招手就能在你身边围上好几圈，何必执着我，到最后弄得两个人都难堪。”
　　想了想，顾钧答应：“好，那就按你说的。”
　　两道目光交汇着，林烨坐到对方腿上，双手摘了顾钧的眼镜，近在咫尺的眸子锐利、深邃，又如一汪寒潭不可见底。
　　他凝视他，指尖轻轻描绘男人如柳叶的唇形，接着垂眸吻了上去。
　　当初愿意相亲的最开始原因，就是顾钧的外貌是他喜欢的款，现在摒除恩怨只接个吻不算亏。
　　唇瓣轻轻碾了碾。
　　顾钧刚想深入，林烨却撤开了：“好了，结束了。”
　　话落，腰被箍紧，顾钧单臂环在林烨腰际，右手一拂，哗啦一声，餐桌上好几副餐具被扫落在地，摔了个叮铃当啷，与此同时林烨来不及反抗就被抱到了餐桌上。
　　顾钧站起来与他抵着额头，双臂收拢，全方位把人圈紧在怀里，嗓音暗哑得如同从漆黑的洞穴里沉闷传来：“你真以为这样就结束了？”
　　先低头，营造自己好说话会认错的态度，再拿“小男友”威胁，又故意默认被误会，接着讨价还价看似妥协让林烨主动提。
　　就是想尝尝老婆的滋味。
　　那些围绕在林烨身边一个又一个的男人，让他嫉妒疯了！
　　顾钧眼里的光不再是冷的了，而是喷薄而出的炙热，妒火、醋意、欢喜、怀里紧拥的温度都化为了滚烫的灼热视线。


第59章 
　　这不算在意料之外,林烨没有那么天真的以为，简单的吻就能敷衍顾钧。
　　可这就好比上商场购物，你想压价就要先报出自己的最低价,才不至于让商家占太多的便宜。
　　所以他现在就三个目的。
　　第一,能让顾钧少占便宜就少占便宜。
　　第二，今天过后，彻底结束和顾钧之间纠缠不断的关系。
　　第三,就算结束不了，也要让顾钧知道招惹的人不是那么轻易就范的，他们可以两败俱伤，说不定顾钧就此对他没了兴趣,顾钧这样的性格,应该喜欢听话的人，喜欢温温顺顺才对。
　　他抬手横挡在两人身前。
　　顾钧握住腕子压下，吻上唇，撬开牙齿长驱直入，他早想欺负怀里的宝贝了，狠狠掠夺、占有、扫荡过每一寸空隙，像烈火燎原,侵占想要的每一寸土地，标记上属于自己的印记,宣告他霸道的所有权。
　　林烨没有闭眼，冷冷凝视。
　　腰部被狠狠勒紧,像烧红的烙铁打了弯把他圈在不可活动的范围内，动不了分毫,不论是对方的力量和热度都透过薄薄的衣服面料传递到肌肤上，他没有企图去推开,因为那是无用功，他用另一只手抵住顾钧肩膀，用力抽出刚才被握住的腕子，下一秒扼制住了男人的喉咙。
　　五指用力掐紧。
　　就算自己被占便宜，他也要扒对方一层皮。
　　凸起的喉结，吞咽而带起滑动，都在他手心里清楚感受到，瞬间就会让顾钧感受到窒息的威胁。
　　顾钧也确实有了停顿，但也只是微微一窒，老婆的甘甜才品尝到，他哪会就此罢手，臂弯一用力，勒得林烨觉得五脏六腑都在被挤压，双眸闭了闭，掐住顾钧喉咙的手被反握住后轻易掰开了。
　　力量上敌不过，还有别的，他主动纠缠上去咬了顾钧。
　　霎那，唇齿间鲜血弥漫。
　　咬的那可是舌头！
　　顾钧表情变了变，却没有退开，托着林烨后脑勺加深了吻，越是血腥弥漫越是炽热如火，好半晌他才舍不得地稍稍分开两个人的唇，但也只是唇瓣少许分开而已，怀里的人是半分都不可能松的。
　　“你弄疼我了，”林烨先告状。
　　火热的眼神直视他：“咬人的好像是你？”
　　“手腕、腰，”林烨提醒，抬着潋滟的眸子，清冷一片，“你以为我是棉花做的，没有骨头？搓圆捏扁都没有感觉？”
　　“对不起，”顾钧皱了皱眉，道歉，第一次道歉的话说出了口之后再说就没那么难了，“对不起，宝宝。”
　　说话时唇瓣触碰着唇瓣，灯光下彼此的唇都染着性感殷红，仿佛两人尝的是带血丝的食物，他野蛮，也温柔，边说边吮干了林烨嘴角的鲜血。
　　林烨错开脸，眼角余光回转：“说好了，我只给一个吻，你现在是想耍赖？”
　　“蜻蜓点水不够，”顾钧道，“以前每天晚上陪你的时间，你觉得只是这么简单的吻就能补偿？”
　　“我给不了别的。”
　　“那就先做好这件事。”
　　顾钧捏住林烨下颌，迫使他昂起脖子，染着血的薄唇抵上他颈部，正当林烨以为他也要咬他的时候，对方只是柔软地亲吻他，细密得蔓延至锁骨，可真以为如此简单就错了。
　　腰间和下颌上的力道骤然消失，身前的衬衣被用力撕开，扣子四散掉落。
　　两个字，野蛮！
　　林烨冷嗤，双手要去推顾钧：“你可真是个不分场合的混蛋....”
　　顾钧及时握住他两只手：“放心，我交代过了，这个包间没人敢进来，我的人，舍不得给别人看。”
　　说着低下头.....
　　滑落衬衣的肩头颤了颤，林烨垂眸，双手捧住顾钧脑袋，指尖在对方耳廓和后颈划过，然后五指没入对方的头发里，用力，攥紧，恨不得把满满一把头发全部薅下来，顾钧嘴上有多享受，林烨就攥得有多狠：“疼不疼，要不要我把你头皮薅下来？”
　　当然疼！
　　顾钧故意....打了个圈儿，分明调戏，林烨喉结一滚，手上的力道松了松，下立马抬起膝盖撞在顾钧腰眼上，那可是有着重要腰子的地方，人生有没有幸福可言可都仰着腰子呢，他下手是一点不留情。
　　顾钧吃痛，嘶一声撒了嘴里的逗号，一点脾气上来，也咬了口。林烨又要拿膝盖再来一下，这下顾钧终于腾出手去挡，趁着这机会，林烨双手狠狠一推，顾钧往后倒，可还有条手臂抱着林烨呢。
　　林烨随着顾钧后退的趋势前倾，顾钧抱着他坐入了身后的椅子里。
　　啪！
　　林烨抬手就是一巴掌。
　　“我让你咬我了吗？”
　　扇人巴掌可大可小，往小了说可以是开玩笑，往大了说那是辱没尊严。
　　尤其巴掌还是扇在顾钧脸上，弄不好他们的关系结束不了不说，事情还会大条。
　　所以林烨懂得分寸，再气恼都不可能用十成十的力，毕竟和刚才的拽头发、用膝盖撞人都不一样，他落在顾钧脸上的巴掌有响儿，但不重，顾钧偏过脸是他推过去的，不是被巴掌扇的。
　　但巴掌到底巴掌。
　　这辈子，顾钧都没被人扇过，眼底浮现一丝怒意，转过脸看向林烨。
　　然而林烨更傲。
　　也.....涩气。
　　他跨坐在他腿上，倨傲地扬起下巴，眸光幽幽地瞥下来，花落的衬衣只挽在两边的臂弯里，身前狼藉，矜娇和涩气在他身上都能看到，呈两个极端般淋漓尽致，然而却奇异地融合在一人身上，让人欲罢不能。
　　“没有，我的错，是我咬人不对，”顾钧哪里舍得说句重话，只想把林烨抱入怀里，再好好亲亲。
　　他双手掐住那劲腰。
　　啪，林烨又是一巴掌，这巴掌抽在顾钧小臂上，这回力道重了，甚至抽出了红印子。
　　“松手，我自己来。”被占便宜，主导权也要在自己手里。
　　“好，”顾钧听话，目光深深紧锁住林烨，他渐渐松手，身形靠向椅背。
　　顾钧只拂掉了餐桌右手边的餐具，左手边还有杯水好好放着，林烨端起水杯，细长莹润的水流从上而下倒在顾钧身上，噼里啪啦的水渍四溅，不仅弄湿了顾钧的上衣，也打湿了裤子，这不是为了调情，纯粹是因为顾钧毁了他衣服，他报复回来，出出衣服遭殃的气。
　　水是凉的，早没了温度，凉意却浇不灭顾钧早就旺盛膨胀的邪火。
　　林烨瞄了眼，扯了下嘴角，双手撑在顾钧胸膛上，微笑着狠狠往前坐，说是坐其实是撞。
　　“啊....”顾钧面露痛苦，猛然挺起腰背，双臂抱紧林烨，咬着后槽牙，额头要冒出冷汗来，换了别人被这么一搞什么欲念都没了，还得紧急去医院检查检查会不会出问题。
　　但顾钧是忍着痛，又亲了口林烨。
　　林烨再次推开他，手指抚摸在顾钧脸颊上，指尖沿着清晰的下颌线一点一点滑向凸起喉结，直到落到衬衣系着的扣子上才停下。
　　他没有顾钧野蛮。
　　视频里反复看过许多次的手指开始一颗一颗解开顾钧的扣子。
　　他贴向顾钧，像懒洋洋的猫，到这一刻，顾钧觉得什么都直了，双臂环抱住林烨，然而林烨的眸光清清冷冷，双手探入顾钧的后背摸到肩胛骨，指甲就算修剪得圆润用力刮下来也能刮出血。
　　“你到底是有多恨我？”顾钧气道。
　　“没有多恨，但讨厌你是真的，”林烨微微笑，又用力抓了好几道，“你不是说一个吻不够吗，我现在也觉得不够。”他同样低头，但不是亲吻，是咬，一口在顾钧的胸膛上咬出了牙印，松口时血丝渗了出来，一口、两口、三口.....
　　“看起来你是想把我咬死，”顾钧说，手臂用力更圈紧了林烨。
　　“咬死你不犯法的话我一定对着你颈动脉，”两人肌肤相贴，林烨在他脖颈旁吐气。
　　“那你试试？”
　　“试试就试试。”
　　林烨张口，谁怕谁啊，而怕的人是顾钧：“待会儿还要吃饭，别把牙口咬坏了。”
　　“你管我？”
　　“我家住海边，管得比什么都宽。”脸皮超厚。
　　包间里除了用餐区还有休息区，有一幕水晶帘子隔着，休息区有沙发茶几、茶水用具一应俱全，顾钧一下抱起林烨转入休息区，把人送入沙发内，脱去衬衣随手一甩便覆身而上，他钳制住了林烨双手，手指强硬嵌入林烨指间交握，这次吻得比刚才更霸道野蛮，如狂风过境般得扫荡。
　　他这辈子的狂热都用在了林烨身上。
　　林烨不示弱，该咬就咬。
　　一个是想把人亲死，一个是想把人咬死。
　　......
　　六点五十分，盛飞扬到了包间内，陆文昊也到了，还有差不多时间过来的袁纪辉、其他供应商与行业协会主席，大家客气地互相握了握手，随后入座。
　　盛飞扬看了圈，林烨没在，于是出去打电话，到第二通才接通。
　　“林烨你在哪儿呢，你不是比我先来吗，怎么不见人？”
　　“突然有点私事处理下，我很快就到，”电话里说。
　　“好，那你....”
　　戛然而止，通话已经结束了。


第60章 
　　另一间包厢。
　　顾钧丢开了林烨手机,趁着刚才讲电话的时机，林烨曲起一条腿，挤入他们紧贴的小腹间,用力将顾钧顶开：“该去应付饭局了,我不喜欢迟到，麻烦你让开。”
　　“你打算就这样去吃饭？”顾钧握住那只膝盖，往外推,俯身再次拉近距离。
　　两人都喘着粗气，顾钧额发垂落，半眯起眼慢慢用额头抵住林烨的，不由分说又要去亲,林烨偏头躲开：“我车里有备用衣服,我可以请服务生代劳把衣服拿上来，至于你，你爱怎么丢人怎么丢人。”
　　出席饭局他都会多备身衣服，多年的习惯了。
　　“怎么请服务生，衣衫不整得把人叫进来请人帮忙？”
　　“不然呢，谁是罪魁祸首？”
　　“我，”顾钧痛快承认,他把人拉起来，往后靠的同时掌心托住林烨背部往自己怀里带,另一手臂环着不让他跑。
　　上衣都没了，林烨也没打算跑,没穿好衣服跑出去做什么？
　　果奔？
　　顾钧不要脸他还要。
　　“去吃饭前我们先谈点别的？”顾钧抱着他，靠坐在沙发内,无数次想抱抱人的念头在此时得到了莫大的满足，低头又在林烨唇上亲了亲,试图进入更深的地方。
　　林烨专往他伤口上撒盐，舌头是，被咬得渗血丝的牙印也是，手指调情地描绘着顾钧身上的牙印子，实际往渗血的伤口上摁，是钻入血肉的痛。
　　某人尝了温软，也吃了很大苦头。
　　林烨双手勾住顾钧脖子，在顾钧肆意品尝时咬住了顾钧嘴唇，下一秒对方就破皮出了血。
　　顾钧终于住了口。
　　林烨道：“说吧，你想谈什么？”
　　“谈谈那两个人，”顾钧抹掉嘴上的血，与林烨冷幽幽的眸光紧锁，“你的那位金发追求者不适合你，异地恋给不了你安全感，哪天你下班累了困了，他都没有办法抱你上楼。”
　　“嗯，你有，你长臂猿，”林烨讽刺，“你吃了恶魔果实。”
　　“你想吃也可以让你尝尝，”顾钧说。
　　正疑惑，现实哪来的恶魔果实，顾钧托住他臀紧了紧，让林烨感受到了巨大的果实：“......”
　　无耻，不要脸！
　　那一下他坐那么狠，竟然还没养胃。
　　“信不信我再扇你一巴掌，”林烨摸上顾钧的脸。
　　“扇，你扇的，我受着，”宽大的掌心覆盖在他手背上，将林烨的手握入手心，又抵在唇边亲了亲。
　　林烨抽回手：“剩下还有什么话赶紧说。”
　　“向你表白的小男生，”顾钧沉了眼眸，又有戾气浮现，“年龄小照顾不好你，他家里人也不会同意他和男人谈恋爱，他还没能力担当起这份责任，你们更不合适，他们都不是你的最佳选择。”
　　说到此，林烨幽幽笑了：“你意思我身边的追求者都不如你是吗？”
　　“不然呢？”很自大。
　　“你慢慢不然吧，你亲也亲了，摸也摸了，说好的，到此结束了。”林烨不奉陪了，准备拿手机打电话。
　　顾钧把他的手捉回来：“我叫人送衣服。”
　　林烨说：“我穿不了你的，尺寸不合身。”
　　“有帮你准备。”
　　“哦....”调子轻轻的带着起伏，单单一个字符里还透露出微凉。
　　这下林烨什么都明白了，原来所谓的好好谈一谈，答应他结束，都是谎言，不过是引诱猎物上当的一次阴谋诡计。
　　第一，顾钧只要占了便宜就是得逞了。
　　第二，狗屁的结束，顾钧根本没有这个打算。
　　第三，看样子以后还有不少纠缠。
　　自己当了回傻子。
　　可气！
　　看出他不高兴，顾钧着急，手臂箍着怀里的腰，慢慢收拢得更紧，他尝试着亲亲林烨嘴角，碰碰柔软的嘴唇，热气喷薄着，和心底的爱意一样滚烫：“不生气，好吗？除了这一次，以后任何事上都不会骗你。”
　　“还有呢？”林烨坐直身体，与顾钧面对面。
　　怀里人要坐起来，顾钧自然会松开些，但双臂还是环抱的姿态：“你要的我都能给，金钱、权利、忠诚、喜欢，任何一样我都给得起，”
　　他知道林烨喜欢JUN喊他宝宝，会有驯服人的成就感。
　　他愿意成就他的成就感。
　　顾钧温柔唤他，哄他：“不气了，宝宝？”
　　“不好，”林烨果断。
　　从没一个人让顾钧觉得很棘手，除了林烨，喉结动了动：“我还有别的话和你说。”
　　“什么话？”林烨问。
　　顾钧说：“心里话。”
　　“什么心里话？”
　　“你聪明，你知道是什么。”
　　“我不知道，”林烨不想猜，指尖有意无意撩拨着顾钧胸口，他现在只想把被骗的仇当场报了，“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我怎么知道你要说什么。”
　　顾钧直直看着他，与其说酝酿，不如说是在挣扎，那些肉麻兮兮的话真的能说得出口？
　　“算了你别说了，我没空和你耗时间，”林烨看表，“七点零五分了，饭局都开始了。”
　　“我说，”顾钧抱紧他。
　　林烨停止推拒的动作。
　　顾钧双手掐着那截腰，亲吻着林烨，目色深邃而温柔，他道：“宝宝，我喜欢你，喜欢你，老公爱你。”
　　原来这些话要说出口也不是那么难，情到深处自然而然就能说了。
　　林烨眼睑微敛，睫毛不经意悄悄一颤，垂落的目光有几秒的怔忪。
　　“我想要复合，”顾钧的最终诉求。
　　“好，我们复合了，”林烨抬起眼帘，双手握住顾钧肩膀把人推倒，顾钧顺势后仰，林烨贴到了力量感满满的身躯上，柔柔软软地在他下巴上轻轻一啄，望着对方的眸子清润潋滟，勾得人喉头发紧。
　　什么饭局，哪有老婆来得重要，顾钧抚上林烨脊背，温柔说道：“我们不去吃饭了，先回家。”
　　“可是我饿，不去吃饭吃什么？”林烨趴在他胸口，一手勾对方脖子，说话时的热气有一下没一下地打在对方皮肤上，像羽毛轻轻扫过，另一只手往下....“吃这个吗？”
　　顾钧倒吸了一口气。
　　眸光深了又深。
　　他今天把心心念念的宝贝亲了，也抱在怀里搂了，但克制着自己没做更过分的事，倒是林烨先下手了。
　　所谓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用在此时也不为过，顾钧还没开始享受呢，画风已经变了，林烨握住了他的命脉，笑容明媚危险，慢慢用力下。
　　英俊冷峻的面容有了扭曲，顾钧额头冒冷汗，将林烨往怀里狠狠一勒：“你是不是想杀了我？”
　　“想，”林烨坦白，“就是想杀了你，你的宝贝断了就是要了你的命，谁让你骗我。”
　　“那么你呢？说复合是真的吗？”顾钧也回过味儿来了，林烨答应太爽快，不像是是真的，是自己被欣喜冲昏头脑才上当了，他摁住林烨的手，免得像提手刹似的把他弄折了。
　　“当然是假的。”只是引诱顾钧放松警惕。
　　“我骗你一次，你骗我一次，我们扯平了。”
　　“不，”林烨道，“你骗我一次，以后我就会骗你无数次，所以你要继续纠缠我就做好准备。”
　　顾钧气得没脾气，人是一点没哄好，还变本加厉了，太阳穴突突跳了跳，扫了眼自己....“知道了，先放我一马。”
　　“好，”林烨又用了把劲儿才松手。
　　顾钧咬紧了牙，额头青筋暴起。
　　但以为林烨会就此结束就错了，他要让顾钧记住，以后还想亲他抱抱他就要做好去医院的准备。
　　他呵气如兰，唇瓣有一下没一下的点在顾钧脖子里，懒懒道：“我饿了，我想吃东西，”他学顾钧先前说的话，“你聪明，你知道是什么。”
　　是什么？
　　坍塌的高峰顷刻间又耸立了，漆黑瞳孔里的墨色覆了一层又一层，浓郁得根本化不开。
　　“你认真的？”狂热、兴奋在顾钧血液里冲荡，同时也诧异。
　　林烨道：“认真的。”
　　胸腔起伏很大，顾钧只觉自己的命都要被林烨给勾没了，他的宝宝是认真的，认真地想要让他付出更惨痛的代价，绝对比几个牙印狠得多：“你真是……”
　　“真是什么，”接着添柴加火，“我饿了，你还能享福，有什么不好？”
　　“是很好，好得很，一口下去什么都能被你咬断了。”
　　顾钧低头用力在林烨唇上碾了下，没有探入，这张牙口他已经见识过厉害了，他要是敢答应林烨想吃东西的要求，他就敢肯定自己今晚一定会去急诊跑一趟，弄不好要住院。
　　“求你了，”林烨豁出去了，凑到他耳边，“老公....”
　　顾钧气息乱了：“不愿意复合还撒什么娇。”
　　“调情啊，不恋爱也可以撒娇不是吗？”
　　“不准！”
　　命他妈都快没了！
　　顾钧主动松开手，赤着上半身站起来将解开的裤子系好，然而高峰还在，他往后退了几步，随意地往玻璃茶几上一坐，摸了手机打电话叫助理送衣服，随后与林烨隔空对望着。
　　不能再碰了。
　　再碰下去的结果会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不是他甘愿被林烨送进医院，就是在这间包间里把他的宝贝淦到天亮。
　　前者自己可能当不了男人，后者，怕是林烨永远不会原谅他。
　　两种后果都不是他想要的。
　　“衣服很快送上来，等着，”顾钧气闷，眼里是浓浓的欲求不满。
　　“哦，”林烨应一声，抱过一个靠枕，倒在沙发上松散惫懒地侧躺着，像极了曾经打视频电话的样子。
　　其实和打视频电话差不多了，看得见碰不得，有什么区别？
　　“我要是真把你咬残了，你会把我送进橘子里吗？”林烨问他。
　　“会，”不唬人治不住。
　　茶几上有茶水和杯具，顾钧拿起倒扣的水杯，提起水壶倒了杯水灌进喉咙，缓解自己的口干舌燥。
　　“所以你根本不爱我，这点苦都不肯为我吃，我凭什么要和你复合，”林烨单手支起额角，“男人有两条命，我只是想要一条小命而已。”
　　“理由很充分，但歪得不像话。”
　　“是个理由就行了，像不像话不重要。”
　　顾钧坐在茶几边缘，身躯微微前倾两腿分敞，手臂搭着膝盖，指间捏着的杯子看似要滑落，其实他握得很紧，就像眼前的人，在他心里眼里都扎了根了，他不会轻易撒手，可确实扎人得很，“林烨，你上辈子是什么动物转世，刺猬？”
　　林烨弯了弯眼角：“可能是蝎子？”
　　“蝎子我也要。”
　　“那一定会扎死你。”


第61章 
　　柳雨接到了顾钧电话,马不停蹄将备用衣服送到楼上，平常有饭局他也会备好备用穿的，然而今天顾哥交代他多备了一套,所以到包间门口时他先敲了敲。
　　门开了。
　　柳雨惊了。
　　门没有开得多大,只露出顾钧半边身体，但一眼就能捕捉到很多信息，顾哥头发有些乱,衬衣失踪了，赤着上半身，更显眼的是身上有鲜红的牙印，他微微张嘴。
　　凌乱画风冲击了他的大脑。
　　OMG！！！
　　“你再去帮我开个房间,”顾钧接过衣服交代。
　　“好好好,”柳雨转身就去办。
　　一路走一路还在想着刚才看到的。
　　包间里百分百还有其他人，但到底是谁，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咬顾哥？
　　顾哥竟然也愿意？
　　他还记得影星冯嘉平呢，小半年前来到工作室，在办公室里大声对顾哥表白，音量响得他们外间的人都能听到，但最后只落了个凄惨收尾,还有不少人明里暗里想勾搭，哪个入过顾哥的眼？
　　抓心挠肝的,他快好奇死了，顾哥喜欢的人到底是谁,长什么模样？
　　匆匆办理好了房卡，他又折回到三楼。
　　“望江南”的门恰好打开,一人从里面出来。
　　林烨朝他微微一笑，没有尴尬,径直走了。
　　柳雨心道一声“原来是他”，他第一次见到林烨时他就觉得林烨长得好看，后来摄影棚见到他又认出来了，因为林先生从模样、气质、身量哪儿哪儿看都很出挑，很难不让人记住，那时穿衣风格也不一样了，正装简洁利落，却没有削弱他的斐然，反而像一副大师的画作，不需要多余的累赘就勾勒出了神韵与风姿。
　　干练精神、自信从容都能从林先生身上看到。
　　还有种说不出的吸引人注意的特质。
　　像山泉，干净、清润、微凉，阳光一照，会比任何珠宝钻石都潋滟夺目。
　　可是谁也抓不住流淌的山泉。
　　“好看吗？”
　　“好看，”柳雨如实回答，说完一震，猛然扭头，顾钧就站在他身后，他马上解释，“顾哥你别误会，我就是真心夸一下，我没有别的想法，林先生肯定是和你最般配。”
　　“最后那句话我爱听，”顾钧也换好了衣服，西服外套搭在手臂上，没有像平时挽得那么随意，分明挡着什么。
　　“嘿嘿，”柳雨咧嘴笑笑，内心松了口气，速速递上房卡。
　　“走吧，”顾钧抬步。
　　柳雨急忙跟上：“顾哥，饭局你还去吗？”
　　“去，”顾钧说，“我先回房冲个凉。”
　　柳雨拿手扇扇脸：“今天天气确实热。”
　　“现在可以闭嘴了。”
　　“......”
　　好的吧，酒店里到处是空调，其实怪冷的。
　　*
　　原定的包间在二楼，雅称“山水间”，林烨走的楼梯通道，出了通道便往包间去，从容推开门：“不好意思啊各位，临时有事来迟了。”
　　除了他和顾钧，其他人都到了。
　　“下次再有临时加班的事儿你早点喊我，咱们一个部门我还能不乐意帮你分担？”盛飞扬笑着开口，把迟到推到工作身上，一来帮林烨解围，二来显得他们Wallace业务繁忙生意好。
　　“这话我记住了，”林烨笑了下。
　　“哎呀，林经理的办事能力我们都知道，生产部的骨干，那肯定是忙的。”
　　“对对。”
　　“Wallace的服装展这次也是林经理负责是吧？”
　　“陆总，您手底下的可都是好帮手啊。”
　　......
　　在座的几家是供应商都是老熟人了，自然不会为难人，为了合作还会迎合着说些好话。
　　“都客气了，”陆文昊倒酒与聊天的几人喝了杯。
　　林烨淡笑道：“不过迟了就迟了，待会儿我罚酒三杯。”
　　“好！林经理就是爽快人，大气！”说话的是赵海山，平时厂里的单子对接的是蔡志安，他原本不在这次饭局里，是听说了有顾钧和一位海外投资大亨也在，所以拜托了受邀在列的陈行兰带上他。这几年他的工厂表面看还不错，实际一直在走下坡路，想趁着手里还有点闲钱的时候尝试做点别的生意，于是专门想来听听生意经，但是他有个毛病…
　　另外几家厂子的老总也一道说笑了几句。
　　熟面孔就不说了，盛飞扬替林烨介绍其他人：“Dan.Harris，你们应该早就见过了。”
　　林烨与他握了握手，说到随陆总拜访过设计大师弗格森.欧文，Dan恍然大悟，连道耶耶耶说记起来了，接着是行业会长，去年也是林烨负责展位管理，不过没有与他吃过饭，行业会长不是轻易能见到的，投资大亨Ivan也不容小觑，有自己的投资集团，通过控股或参股的方式进入过多个行业领域，有保险、能源、零售等等。
　　Ivan人高马大，只与林烨点了下头，态度不冷不热。
　　随后林烨又与袁纪辉握手，袁纪辉对林烨的印象一直不错，态度和蔼，顺带又提了一句自己儿子，袁耀这回又跟来了，为的是想报上次“巴掌”的仇，但一直没付诸行动，只嘴上说说，成天的在酒店里窝着玩手游。
　　“林烨啊，改天有空你带他在市里溜达溜达，我搬出新覃市太久了，有什么好玩的好吃的都不知道咯，”他打着主意想把儿子再丢出去吃吃社会上的苦头。
　　林烨会意，但苦笑了下，这种事他不在行，但场面话还是要说说：“没问题啊，哪天小耀愿意出来玩儿和我说一声，理应尽尽地主之谊。”
　　“好好，”袁纪辉乐呵呵笑笑。
　　林烨迟到得不算太久，十来分钟而已，很快服务生开始上菜。
　　在座的边吃边聊，他们是因全球服装展聚集到了新覃市，所以话题少不得围绕服装行业，而提到了实体商业又不得不说起电商，互联网的高速发展让电商对实体商业发生了巨大冲击，改变了传统的市场格局，这也是近几年来饭桌上常论的话题了，有利有弊，可谓几家欢喜几家愁。
　　闲聊期间大家也少不得你奉承我几句，我奉承你几句。
　　还有提到没来的人。
　　“这顾先生今天不会不来了吧？”赵山海问道。
　　“一定是有事耽搁了，时间也没过去多久呢，咱们边吃边聊，”陈行兰说，他是Wallace签约维娅工厂后只能屈居第二的服装厂商，虽说变成了第二，但也是业界大佬级别了。
　　“对嘛，不着急，”有人附和。
　　正说呢，曹操到了。
　　刚送完菜的服务生帮忙推开门，顾钧从门外进来。
　　Ivan第一个站起来，一顿乌拉拉俄语输出着便走了上去，一改刚才的平淡，相当热情，与顾钧握住手拥抱了下，一看就是十分相熟的朋友，而Ivan来饭局的主要目的还是和朋友吃顿饭。
　　除了行业会长、袁纪辉与陆文昊，其他人都相继迎了上去。
　　顾钧也是那句话：“临时有事，来晚了。”
　　“不晚不晚，我们也才坐下没多久。”
　　“是啊，才开始呢。”
　　“顾先生只要到了，什么时候来都不晚，是吧，哈哈....”
　　....
　　奉承与被奉承，地位高低一目了然。
　　盛飞扬拿眼神示意了下林烨，也准备上前去打招呼。
　　这个包间，行业会长有身份不用迎人，袁总和顾钧则有亲属关系，是长辈，加之关系好，不需要像别人那么生分，陆总是代表了整个Wallace，态度不卑不吭正合适，但他们做下属的就需要客气些了。
　　酒桌上该怎么说话表现，林烨都懂，所以只犹豫了一秒。
　　可心里不爽。
　　都被抱过亲过了，还要再被碰一下，来气。
　　“顾先生，”顾盛飞打了招呼。
　　林烨也在旁递出手，微笑着与顾钧相握，黑沉的眸子与他相接了一秒。
　　一番客套过后，大家回到自己位置，袁纪辉道：“我们正好说你迟到了呢，你就来了，被工作室的事耽搁了？”他是长辈关心小辈，敢往深了问也没什么问题。
　　“不是工作上的事，”顾钧说，“私事。”
　　“诶，”袁纪辉又奇道，“你这嘴怎么了？”
　　这一说，好几道目光都挪到了顾钧的嘴唇上，要说林烨咬得狠呢，一侧的嘴角有点发肿的迹象，下来吃饭前他不止冲了凉，还冰敷过。
　　林烨看着他，没有担忧，亦如往常淡定，不论顾钧说什么，总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顾钧道：“最近想养只小动物，抓的时候被咬了。”
　　“那这动物可真凶啊，专往人门面上咬啊，”陈行兰顺口说。
　　陆文昊也随口参与话题：“顾先生要养什么？”
　　“哈哈....”会长沈贤忽然笑了，说到行业相关的发展话题他出口一般都比较保守，但其他方面是个心直口快的，“你们一个个都没我看得明白，喜欢咬嘴唇的能是什么动物，那是人顾钧谈朋友了，是吧？”
　　薄唇略扬，顾钧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袁纪辉仿佛发现了新大陆，老眼雪亮，这说明是有点苗头了啊，以后老顾和叶莹就不用担心儿子的感情问题了。他拿出手机给顾家俩口发信息。
　　其他人七嘴八舌地跟着小心调侃，不过很快说回生意，顾钧的私事他们哪敢深挖。
　　至于林烨，和Wallace无关的业务基本不搭话，有陆总在就不需要他当出头谈业务的人。
　　倒是右手边的赵海山，和别人聊天的时候都不忘给他倒酒，林烨知道赵海山这人有个毛病，有点好色，遇上模样俊的不管是男的女的，他都容易分心把生意抛到脑后，但是今天这样的场合他肯定是做不了什么，可谁也管不了他眼睛往哪儿瞟。
　　“来，林经理，我们再喝一个，平时都是蔡经理下我厂子里来指导工作，你我可是少见啊，”赵海山又给林烨倒酒，自己也满上了。
　　在林烨左手位置是盛飞扬，他也看出来了，赵海山是个色胚，就是想借着劝酒肆无忌惮地看林烨的手、脸、脖子...
　　草！他在心里骂了声。
　　正要替林烨出头，有人先开口说话了，落地有声的三个字：“少喝点。”
　　饭桌上只有劝酒的，没有让人少喝的，包间内安静了下。
　　赵海山回神，发现是圆桌对面的顾钧在看他们，也是对他们说，酒杯立马调转方向，脸上满满堆笑：“哎呦，谢谢顾先生关心了，这点酒啊不在话下，我敬您我敬您....”
　　顾钧没接这杯酒，不给他脸面：“我关心的不是你，是林烨。”
　　赵海山尴尬，旋即脸色发白。


第62章 
　　“这.....”他努力想说辞,“顾先生与Wallace有合作，关心林经理也对。”
　　赵海山尬笑着自己把一杯酒喝了，然而脑子里还在想别的,突然之间关心林烨,难不成是顾钧看上林烨了？要是这样，自己时不时瞟林烨的举动也都落入对方眼里了，微微发白的脸色没有好转。
　　不过到底只是一句话,论不上谈资也说不上暧昧，在座的老总们都互相照顾着面子，顺势举杯大家一起敬了敬。
　　盛飞扬拧了下眉，侧目看林烨,想说问什么却欲言又止。
　　这时陈行兰问道：“顾先生,我知道您平时投资项目不少，就是不知道玩不玩股票？”
　　顾钧听见了，却没有答，依旧面容冷峻地看着赵海山，像是要从赵海山身上挖出个洞来，赵海山冷汗潺潺。
　　大家明白了，刚才的事儿还没完呢。
　　“呃....”赵海山顶着对面视线的强大压力,猜测着试探道，“顾先生,我听说Wallace找您谈代言还是林经理一手促成，你们之间肯定有话题聊,要不，咱们换换座位？”
　　“看来赵总还是很识趣的,”顾钧道。
　　赵海山扯起嘴角，笑得比哭还难看,他要早知道是顾钧中意的人，打死他都不敢多看呐。
　　姓顾的混着娱乐圈，一年不知道得捞多少金，手里握着项目资源，身后的关系又连着金融机构，家里有世交许家和傅家，都不是好惹的人，想弄垮他一个做开服装加工厂的简直轻而易举。
　　离门口近的老总喊来服务生收拾了桌面，重新拿来两幅餐具，顾钧和赵海山的座位就这么调换了，而到现在众人还看不明白的话，那眼睛肯定是瞎了。
　　连陆文昊也朝林烨多看去。
　　顾钧换座位的第一件事，便是给林烨夹了片鱼，清蒸的鲈鱼，上头铺了些姜丝和葱花。
　　林烨在心里骂他混蛋，还敢把他们的事情放在台面上来。
　　既然顾钧要这么做，就不能怪他借势，免得被人曲解，谁让他和顾钧在身份上有巨大悬殊，又有公司合作的牵扯，在在场的人眼里会觉得他是出卖了色相去谈的合作，就好比当初与维娅工厂谈签约一样，而多数人也确实是这么想的。
　　下属和领导、下属与下属、下属与客户、领导与领导之间....这些在生意场上太常见了，都俗称为有一腿。
　　沈贤笑道：“这吃一半还得换座位，你们俩的关系这么好啊？”
　　同样是服装厂商的张志尚，最近自己也搞了点投资赚了一大笔，说话都比平时大声了：“顾先生，您大概不知道，林经理的酒量可是一等一的，我、赵总、陈总，我们三个加起来都比不过他一个呢，哪需要您这么护着。”
　　陈行兰：“是啊，厉害着呢。”
　　“泥们、实在、谈脸癌嘛？”老外比较直白，问他们是不是在谈恋爱，但普通话不太标准。
　　袁纪辉也追问：“是吗？”
　　这里就袁纪辉是盼着顾钧真恋爱，其他人的笑容中都透出了一种吃瓜的心态。
　　是恋爱还是有一腿，不好说哦，如果顾钧是心血来潮找模样好看的玩一玩也再正常不过了，有这方面的资源，又有钱有势，床伴一茬儿一茬儿换都不是问题。
　　这样的话，他们调侃几句那也无伤大雅。
　　看着碗里的鱼肉，林烨不接他们的话，语调微凉道：“我不吃葱姜蒜。”
　　说给谁听很明白。
　　看好戏的张志尚、爱八卦的会长的笑容更甚了，连赵海山都露出了笑，因为刚才被驳了脸面，现在不管是谁被下脸，都能让他得到心里平衡，他最好是林烨把鱼肉挑出去，让顾钧发一顿火，或者是顾钧不理睬的话也行，毕竟顾钧傲气得很，林烨说这话难不成还要让顾钧帮他挑葱丝？
　　说完，林烨把鱼肉挑出去了。
　　赵海山在脑海中海豹鼓掌，好啊好啊，不给顾钧脸，顾钧少不了要动怒。
　　杠，杠起来！
　　他现在不管林烨好不好看了，给自己找心里平衡最重要。
　　“哟，”张志尚故意发出怪调子，要拱火呢。
　　看戏的人差不多都这心态，一旁盛飞扬算不上看戏，但此时却没有出来说什么，心里泛酸。
　　大多数人等着吃瓜。
　　接着…
　　顾钧将手臂自然地搭上林烨椅背，是圈在自己保护范围内的姿态，右手重新拾起筷子夹了片面前的牛肉再次放入林烨碗里。
　　牛肉上沾了葱花，他边挑葱花边回答刚才那些话：“我在追求林烨，可他不答应，不知道这关系算不算好，沈会长觉得呢？”
　　沈贤的笑容僵了下：“你没开玩笑吧？”
　　顾钧：“你觉得我像开玩笑吗？”
　　沈贤哈哈一笑缓解尴尬，他先前说他们关系好意指的就是两人关系不正当，好在是句玩笑不算多过分：“年轻人谈恋爱嘛就是今天吵吵明天和好，关系是时好时坏，但怎么说来着，这叫情调，再说你一表人才怎么会追不上，是小林不好意思，是吧？”
　　换了别人说这话，林烨会直接来一句“我看不上他”，但会长是服装行业的领导，所以只笑了笑算回应。
　　但其他人就笑不出来了。
　　张志尚额头有点冒汗，刚才他发怪音可是大家都听见了，表现得不太尊重人，赵海山直接石化，什么海豹鼓掌，抽自己一巴掌还差不多
　　其他看好戏的人也逐渐尴尬起来，心里狠狠吃了一惊。
　　顾钧的话却还没说完，像聊家常似的，视线掠过众人，接着前面的话字字清晰地说道：“沈会长说的有道理，但我不管他会不会接受我，这个人，我护一辈子。”
　　话很平静，分量却重千金。
　　这么薄凉无情的人在饭局上不仅给人挑葱花，还扬言护一辈子，无疑是把林烨放心尖尖上了。
　　人家放心上的人，他们哪还敢不尊敬，再看林烨时，或戏谑或看戏的目光都变了。
　　林烨抬眼，触碰到顾钧的视线，抿唇不语。
　　顾钧略微倾向他，又拿大家都能听清的音量对林烨说：“以后我记住了，你不爱吃葱姜蒜。”
　　当着众人的面儿在喜欢的人面前放低姿态，也是顾钧哄人方式的一种，曾放不下的高傲被磨平了，更准确来说是在林烨面前傲不起来了，甚至还享受这么护着人的感觉，只要他的林烨高兴，愿意回到他身边，他可以做得更多。
　　饭局还得继续，这事儿一揭过，大家接着聊生意，顾钧偶尔给林烨夹一下菜，期间几乎没和林烨说什么话，可是自然而然的举动更显他们熟稔。
　　一旁盛飞扬起身去了趟洗手间，掬了两捧水冲脸。
　　他撑在洗手池上方，清凉的水顺着眉眼滴滴答答落下来，身后传来说话声。
　　“是啊，他亲口这么说的，还说在追人家呢，叫林烨，这孩子工作能力强，为人也不错....哪儿上班？Wallace啊，什么？”袁纪辉很惊讶，“他们相过亲谈过恋爱？”
　　盛飞扬看着袁纪辉走进洗手间的背景，心头五味杂陈。
　　之前就听林烨说交了男朋友，后来又说分了，原来是顾钧，原来他们早就认识，怪不得被泼了杯水合同还能谈下来.....
　　“呵，”盛飞扬从胸腔里发出闷笑，笑得十分苦涩。
　　饭局结束时差不多九点半了，一行人从包间里出来，先前需要林烨去问好的人现在是反过来向林烨主动握手道别，Ivan更是热情，朋友的朋友就是他的朋友，俄语一通输出豪爽邀约他与顾钧过两天再聚，林烨客气回应。
　　落在最后的赵海山被陈行兰和张志尚架着，人已经走不动道了，陈行兰正琢磨着要不要把人送医院去洗洗胃，因为有顾钧示意，赵海山差点被灌死。
　　原因嘛，陈行兰猜到了，一定是先前赵海山眼睛乱瞟，所以八点多就趴了没再起来。
　　顾钧喜欢的人，能让你白看？
　　后头还不知道会不会遭点别的祸呢....
　　“我送你回家？”顾钧在林烨身侧，垂眸问道。
　　林烨说：“不用，我同事叫车了。”
　　“是啊，”盛飞扬道，“不劳顾先生费心了，我们来之前提前安排好了代驾，现在应该在停车场等着了，”说着他又提起另一件事，“有一回我喝醉了，还是林烨大半夜的特地到酒吧接我回的住处，这次我也送他一回，安全送到，还一次人情。”
　　顾钧慢慢眯起眼。
　　林烨不看他，对盛飞扬道：“走吧。”
　　盛飞扬：“顾先生，那我们就先走了。”
　　顾钧望着他们离开。
　　到了酒店停车场，陆文昊才对林烨道：“我知道你有分寸，但还是得说一句，私人的事不要影响到工作。”
　　有些公司会规定员工和客户不能谈恋爱，为的是避免利益冲突，维护职场环境，然而Wallace没有明文规定，毕竟恋爱自由，可就怕因为恋爱公开或者出现矛盾影响到公司，特别是与大客户。
　　“我明白，陆总，”林烨道。
　　陆文昊点了下头，上了自己的车。
　　林烨走到盛飞扬车旁，打开了车门，盛飞扬从另一侧进来，两人坐在后座。
　　“你什么时候和他好上的？”盛飞扬扯了车领口，饭局后半场他吃得心不在焉，心思很烦躁，他知道自己追不上林烨，可喜欢不是假的。
　　司机看了眼后视镜，发动引擎，也竖起耳朵。
　　林烨只道：“刚才在酒店里你没必要激怒他，谁也料不准他会怎么做事，而且不出意外，他一定记恨上你了。”
　　“我....”盛飞扬一时语塞，顿聊会儿说，“我就是有点吃醋。”
　　“下次不要这么莽撞。”
　　“你和他究竟怎么回事？”
　　“没怎么，我们相亲认识，后来分了，现在他又回头了，”林烨用一句话概括了所有，省略掉了网恋，盛飞扬还想问，但他已经不想再多说了。
　　到了公寓楼，林烨坐电梯往上，走到门口时俊俊已经听到他来了，在里头汪汪叫着扒拉门。
　　他输入密码进门，抱起俊俊揉弄了会儿，这个周末就要把它送回去了，他还真舍不得，但他家宋女士也喜欢俊俊，只能忍痛割爱了：“等周末回了家你就不用总闷在房子里，能撒开了蹄子跑，是不是很开心？”
　　林烨捏捏它小耳朵。
　　俊俊不住地舔他手指，时不时轻轻咬几下，忽然它汪汪叫起来，挣扎着从林烨怀里蹦出去，因为楼道里传来了陌生脚步，坚实有力地响在夜间寂静的楼道里。
　　林烨还在玄关处，转过身正要合上门，来人却已经到了他门口。
　　是顾钧。
　　还阴魂不散了，林烨抱着俊俊，仰脸看着他：“你是跟踪我来的吗？又想要做什么？”
　　顾钧用小臂撑住门框，不让林烨把门关上：“我来问问你，我到底还有多少情敌，你的同事盛飞扬算不算一个？”
　　林烨闻到了空气里的酸味儿。


第63章 
　　“不算。”
　　“你在维护他？”顾钧正用理性被挑拨状态下的脑子思考,“你怕你说算，我就会对他出手，因为我可以让他从你们公司的管理层变成这个行业里没人敢要的过街老鼠。”
　　“大半夜发什么疯,”林烨冷然。
　　“你着急了？”
　　着急的其实是顾钧,烦躁，窝火，无可奈何,棘手的同时情敌一个个冒出来，不止让他吃醋。
　　还有些…慌。
　　林烨无语，尽管盛飞扬追求过他，但他们之间清清白白,手都没碰过一下：“我没有着急,我只是实话实说，不是别人喜欢我我就一定要和人发生什么，吃这种干醋大可不必。”
　　“你送过他。”顾钧翻旧账。
　　“那又怎样？”
　　“大晚上跑去酒吧送别的男人回家，这个男人就是你的同事盛飞扬，是吗？”
　　“是，然后呢？那天去之前我告诉你了，你也知道我送他到家就出来了,在他家的时候你还打过我两通电话你忘了？”
　　“汪！”俊俊一起来搅合。
　　顾钧一人与林烨和狗子对视，片刻,摘下眼镜捏了捏眉心，林烨说的是实话,是他自己乱了方寸：“知道了，我自己来处理。”
　　林烨正要问他处理什么,怎么处理时，客厅亮着的灯光开始闪烁,还响起了滋啦滋啦声。
　　顾钧戴上眼镜，往他身后看，忽的一扬眉，像看见什么似的说：“你家闹鬼了。”
　　“......”林烨腾出一只手推了他一把，“胡说八道，你家才闹鬼呢！”
　　顾钧将推他的手握住，一把拉到怀里搂着：“我说真的，刚才有个黑影从你后面闪过去了。”
　　“......”谁吓唬人谁是王八蛋！
　　“怕吗？”
　　“怕，”林烨道，其实前几天灯就闪过，怕是要坏了，但是他没时间去修理，他用俊俊格挡着两人的距离，捏住狗爪子挠了下顾钧的衬衣领口，“你要是在五分钟之内帮我把灯修理好，我就考虑复合的事，不行，就麻烦你快点走，我不想站在门口听你讲鬼故事。”
　　“等着，”顾钧道。
　　林烨看着他转身朝斜对门走去，然后摁了几下输了密码门锁便开了，进去后不到一分钟又出来了，手里拿着灯泡。
　　原来，这就是对门住户急匆匆搬走的原因。
　　好一个顾钧！
　　林烨用笑不达眼底的冷光瞪他。
　　“客厅又开始闪了，灯泡还要换吗？”顾钧拿起手里的灯示意了下，房子里面的家具都被搬空了，但是所有的灯都还在，他把自己客厅的灯拆了。
　　“换，免费的不要白不要，”林烨侧身让他进来，为了不让俊俊大半夜跑出去，玄关的门也关了。
　　顾钧看了眼。
　　林烨放下俊俊道：“你别多想。”
　　“我很容易多想，”顾钧不要脸，他走向客厅，抬头看天花板上，不疾不徐地卷起两边袖子说，“帮我搬把椅子来？”
　　林烨从餐桌旁搬来椅子，又将客厅的灯关了，打开手电筒照明：“可以装了。”
　　顾钧踩上椅子：“装的时候别给我突然通电。”
　　林烨嗤地笑了：“你怕我会杀了你？”
　　“不好说。”顾钧一边研究着怎么把原来的灯卸了，一边说。
　　“知道我狠，你还敢送上门来。”
　　“因为喜欢你。”漆黑的眸子望下来，眼里只有一个林烨。
　　林烨提醒他：“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做的一切都叫做倒贴。”
　　“倒不倒无所谓了，”顾钧重新仰头去看灯，双手捧住扁圆形的节能灯慢慢旋转着说，“能贴上就行了。”
　　“不要脸。”
　　“对，脸和老婆只能选一样的话，我选后者。”旋了几圈后，灯很轻松就摘了下来，顾钧把灯递给林烨。
　　林烨接住后把灯暂时搁在地板上，将手机灯光对准了顾钧的脸，有点像橘子里询问罪犯：“今天你把我们的事公开究竟几个意思？在我看来你是因为不服气这次是我甩了你，所以好胜心驱使你非要追到我，拿喜欢我的说辞当糖衣炮弹，甚至不惜在饭局上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放低姿态抬我身价，就是为了扳回一局，你是想赢我，而不是真的爱我。”
　　“你一定要这么想？”顾钧沉声。
　　“你不就是不择手段的人？”林烨认真道，“就算我答应你复合，就算复合后由你来提出分手，我也不会有痛苦，你所谓的报复不会得到应有的快感。”
　　手机灯光很刺眼，照得顾钧的脸真如阴森森的恶鬼，可他哪里舍得去伤林烨：“不如你复合试试？看看我之后会不会提分手。”
　　“以后总要分，何必多此一举？”
　　“灯拿来，”顾钧伸手，“等修好了我再继续和你讨论。”
　　林烨把新的灯举起来交到顾钧手里，手机灯光也挪向天花板上灯管的接口：“是你心里的想法都被我猜中了，所以无言以对了？”
　　“我是在想待会儿怎么收拾你，”顾钧把灯旋上，“去通电试试。”
　　林烨走到玄关，俊俊一蹦一跳跟着他，打开开关后客厅重新亮堂了，光线充足，也不再一闪一闪，应该是原来灯里的灯丝出了问题。
　　“谢了，”林烨道。
　　“要谢我不能只是嘴上说说，”顾钧走了过来，把林烨堵在玄关的转角处。
　　林烨：“那要怎么谢？”
　　顾钧握住他两只手腕把他抵到墙面，容不得他逃跑：“首先选择相信我？”
　　“怎么信你？”林烨双手握拳，随时准备抽出来给顾钧一拳。
　　顾钧道：“用你的笨脑瓜好好想想，如果不爱你，我不会有功夫多看你一眼，如果不爱你，我不会吃醋回头，如果不爱你，我不会花心思来追你，如果不爱你，我不会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承认我追不到你，要报复你，我有的是别的方法，可以比你想的更狠更绝。”
　　对方眼里的光很真诚，情愫很浓，浓郁得让林烨有些当真，心头有些发热。
　　“你....”他望着他的眼睛，仔仔细细观察着，“真的是认真的？”
　　“真的，”顾钧任由他探索打量，也小心试探着低头轻柔地含住林烨的唇瓣，一碰林烨，他就忍不住想要多抱抱他，亲亲他。
　　他啄一下，又啄一下，愈发温柔起来：“是认真的，从我们确认恋爱关系那天开始，你就是我顾钧的恋人，是我愿意当宝宝哄着的人。”
　　林烨不说话。
　　滚烫的手掌从他衣服下摆探入，腰被勒进顾钧怀里，唇上时而蜻蜓点水，时而肆意搅荡，烫得人心神荡漾，衣服被从下而上掀起，一片白光暴露在空气里，某俩处被故意摩挲逗弄，林烨扬起脖颈，张口喘气，被释放的双手同时抓住了顾钧头发。
　　顾钧停了下，想看林烨是否有不满，只见与他对视的眸子有些迷离。
　　他的宝宝也动情了！
　　林烨摘了顾钧眼镜丢开，指尖在对方的唇上抚摸过，盯着那张薄唇，然后主动吻了上去，顾钧收拢双臂把他牢牢嵌在怀里，林烨也搂住了他脖子，热吻激烈，如火如荼。
　　狗子围着他们叫得声嘶力竭，因为两个人看起来像打架，一会儿这个撞到墙壁，一会儿那个撞到墙壁，它护主心切。
　　“汪汪！”
　　“汪汪汪！”
　　“汪汪汪汪汪汪汪！”
　　“嗷呜.....”俊俊发出低吼，已经怒到极点了，突然又汪得叫了一声扑到了顾钧腿上，死死叼着顾钧裤子挂在他腿上拨浪鼓一样甩脑袋。
　　上衣掉落地板，紧接着咚一下，一只手表也掉了下来，林烨趴在墙面，两只手腕被一只手掌紧握住压在头顶之上，顾钧亲吻着他后背。
　　“呜....呜.....”俊俊依旧叼着裤子不忘发出吼声。
　　有狗子捣乱，顾钧只得松手从身后环抱住林烨，埋首在白皙的脖颈间，闭着眼睛胸膛起伏着，嗓音粗重：“上次不是要我抱你上楼，我抱你上去？”
　　林烨往后仰，把身体的重量全部倚在抱着他的男人身上，也转过脸蹭了下顾钧的脸，闭眼缓了缓刚才激吻的余韵后低头看向从顾钧裤腿上滑落的俊俊，道：“我不想。”
　　不想做到最后一步。
　　他是有一时情动，可是不足以让他把自己交出去，他和顾钧之间没有可能，也幸亏有俊俊，让他清醒得及时。
　　“你确定？”顾钧企图诱惑，“我今天可以只充当工具，先抛开感情不谈，事后不要你负责。”
　　林烨斜睨他：“你现在是为了求复合连□□都不觉得丢脸了？”
　　“丢脸总比丢了喜欢的人好，”这是顾钧的真心话。
　　“算了。”
　　“什么算了？”
　　林烨掰开抱着自己的双臂，转过身来说：“算了的意思，就是我现在不想继续了，我没有一点要和你复合的意思，剩下的问题我自己能解决，你要是再碰我，我也可以顺便帮你解决。”
　　关键时刻喊停，简直是让顾钧原地爆炸，却又没别的办法，林烨的狠劲儿他见识过了。
　　可是心里还在发热发烫，不自觉想要再抱一下林烨，只轻轻抱一下就走，林烨下意识以为顾钧要来强的，二话没说就是一个膝顶，顾钧发出痛苦闷哼，宽阔的背部略微拱起，额头青筋都要爆裂开来。
　　这就是所谓的，顺便帮他解决。
　　“你就是这么帮我解决的？”顾钧咬牙切齿。
　　瞄了眼那儿，林烨一笑：“不是已经下去了？”
　　顾钧气结。
　　本来今晚他不打算再招惹林烨，可是盛飞扬说了那么句话，让他心里不得不在意，一吃醋便来了。
　　“还不走？”林烨赶人。
　　顾钧往后退两步靠着墙，表情里的痛苦还没散去，连一呼一吸都是痛的：“不能让我缓两分钟？”
　　在没复合前，他的宝宝是真不能轻易碰了，谁碰谁断子绝孙！
　　“行，走的时候记得带上门，”林烨弯腰捡起地上的手表和衬衣走向客厅，俊俊跟在他脚边蹦跶，他在沙发上坐下，随后玄关传来了关门声。
　　坐了会儿，他拿出手机拨打云鹏鹏电话。
　　“喂，这个点打我电话是要喊我出来吃夜宵？”云鹏鹏道。
　　林烨想与他说说，然而又觉得没什么好说的，自己做的决定不会轻易改变：“没，最近忙，有段时间没和你们聚了，打个电话问候一下。”
　　“哈，”云鹏鹏笑，“那改天出来。”
　　“好。”
　　“对了，家里灯光一闪一闪是有可能闹鬼吗？”
　　“啊？哪个混球说的？”
　　……
　　斜对户，顾钧进了门，客厅里的灯没了开不了，整栋房子空空荡荡没有任何家具，连阳台的窗帘都摘了，只有外头洒进来的月光铺了满地。
　　他走上阳台，眺望远处灯火回想着方才火热拥吻的场景。他的林烨不是全然无情，有那么一丝动摇。
　　可为什么非得把他拒在心门之外？


第64章 
　　第二天,顾钧就出了国。
　　公寓楼房的家具、生活用品是助理找了搬家公司帮忙搬运过来，林烨只在楼道里见过新风工作室的柳雨和贺乐乐，却不见顾钧,两人见到他也是相当有礼貌地打招呼。
　　很快全球服装展会顺利结束,收尾工作也都忙完了，生产部一下减轻了负担，大家可以准点下班了。
　　到了周末,林烨收拾了俊俊的狗窝、牵引绳、玩具等去楼下放车子后备箱，但琐碎的东西多，他得跑两趟，第二次从家里出来便在楼道里遇上了柳雨。
　　“诶林先生？”柳雨笑着打招呼,“今天是你休息日吗？”
　　“林先生好,”小姑娘贺乐乐跟着问好。
　　“你们好啊，”林烨含笑点头，“我今天是休息。”
　　“哦哦，你搬东西啊，我们可以帮你，”柳雨说着已经要上来接林烨手里的物品，十分热情。
　　林烨道：“你们太客气了,不用帮忙，我自己搬就行。”
　　“不不不,是林先生你客气，我们正好也搬东西,楼上楼下本来就要跑好几趟呢，不差这一趟,”柳雨主动抱过了林烨手里的大狗窝，狗窝是布艺包装的大圆盆,做了花边，里面有舒服的软垫，他一抱上就腾不出手了，对贺乐乐道，“你也帮忙拿点吧。”
　　“马上马上，”贺乐乐忙答应，进屋把手里的一套杯子放下后又冲出来，“林先生我来。”
　　“真不用了，”林烨道，“剩下的我都提得动。”
　　“啊...”女孩儿大约是性格内向，被拒绝后神情有些无措，林烨只好给了她一个玩具拿着，“就帮我拿这个吧。”
　　贺乐乐：“好！”
　　三人进了电梯，林烨道：“你们就这么随我下楼了，房子门不关一下？”
　　“没关系，顾哥有钱，不怕被偷，”柳雨开玩笑说，其实也不算开玩笑，顾哥不要的镶钻酒瓶还在他们员工办公桌上摆着呢，就那个瓶子，能比得上好几套房子的家具了，当然他们也观察过这套公寓，公共区域都有监控，不怕。
　　“对了，他很忙吗？自己搬家不动手，派你们来？”林烨随意一问。
　　柳雨说：“顾哥飞国外了，大约又有投资之类吧，他国外的工作我们工作室不清楚，有专门的理财公司和他对接，这边忙的话他可能半年才出国一次，不忙的时候一个月或者两个月跑一趟，”说着他咧嘴笑得眉眼都弯了，“搬家这活儿其实挺好，不用费脑子，还有额外奖金呢。”
　　林烨也笑笑：“看来他对你们还不错？”
　　“那必须的！”柳雨立马帮顾钧说好话，“我们工作室福利很好，只要把自己的事情按时完成，顾哥是不会轻易批评我们的，而且有假期有旅游有奖金，出差有补贴，还有五险一金，资历久了还能加工资，我上个月又涨了一次.....”
　　柳雨说得眉飞色舞，林烨看着他好玩，唇角微微翘起。
　　聊了会儿他们便到了地库，林烨将狗狗物品都放入备用箱：“谢谢你们了。”
　　柳雨摆手：“不客气不客气。”
　　帮完了忙，他们返回电梯处。
　　林烨坐上车，俊俊在后座摇着尾巴兴奋地叫唤。
　　“待会儿我们就到镇上的家里了，路上不能扒拉门窗，好好坐着听见没？”林烨对着后视镜说，俊俊听话地坐了下来。
　　他抽出安全带系好，启动汽车，心里想着房子的租期。
　　公寓房不是买的，是租的，租金一年一交，每年都是差不多秋季时交来年的房租，而今年的租期算时间还剩下两个月。
　　两个月啊…
　　是接着续租还是搬走？
　　....
　　到了镇子上，车子拐进一条新修的水泥路，又行驶了没几分钟便到了熟悉的院子前。
　　林烨泊好车便放了俊俊下来，俊俊像打了鸡血一样狂奔进屋。
　　“妈，我回来了，”林烨朝里头喊。
　　“哎呀我知道，是我家俊俊回来了，待会儿妈妈给你做红烧肉吃，你乖啊，先自己去玩会儿，”宋芹在屋里特别大声说。
　　林烨不禁好笑，他家宋女士真是记仇，还惦记着上回他跑路的事儿呢。
　　不过说归说，宋芹还是出来帮忙把狗狗物品一并拿进去，林烨提着一袋子的罐头，脑袋凑到宋芹身边亲昵地叫了声妈，宋芹板着脸，不搭理，放好了俊俊的东西后她拿出一篮子菜坐到屋前搭乘凉的花架下择菜。
　　“妈，我帮你，”林烨坐到她对面，挑出有黄叶的菜，将黄叶子剥了。
　　屋里传来狗狗的低吼声，然后一道影子叼着一只拖鞋甩着脑袋冲出来在前院里打滚，林烨看了眼说：“妈，你不准备抽它一顿吗？它咬你拖鞋。”
　　“咬呗，”宋芹目不斜视只顾择菜菜，“咬坏了我再买，毕竟这孩子以后能常陪我，打坏了我找谁去，难不成找你这个风火轮？”
　　林烨乐得肩膀轻轻颤：“宋女士，你怎么能这么记仇？”
　　“我要找你算的帐不止一桩，”宋芹说。
　　外头同时传来周春梅大嗓门的说话声：“林烨回来了啊。”
　　“周阿姨，”林烨打招呼。
　　“诶，”周春梅笑意盈盈跨进院子，手里提着三串大葡萄，“老魏刚摘的，没剩下几串了不打算卖了，留着咱们自己吃，我给你们分些，可甜了。”
　　“谢谢周阿姨，”林烨放下菜将葡萄提进屋里。
　　“都是邻居，不用客气，你妈妈旅游给我们带回来的特产可比这多多了，”周春梅笑道，说着见林烨出来了又打趣问，“林烨啊，最近对象有了吗？今年过年是不是该带个对象回来了？”
　　不等林烨说话，宋芹接口说：“有了，正处着呢，同样在市里工作，他们两个啊都很忙，今年过年不一定能一起回来，不过人我见过了，很正派。”
　　林烨看向老妈：“？”
　　有点懵。
　　“好好好，”周春梅眉开眼笑，“有了对象啊就能知冷知热，多好啊，那我也忙去了，得抓紧做饭去。”
　　“哎春梅啊，我今儿忘记买葱了，我待会儿来摘几根行不？”宋芹站起来叫住她。
　　“有啥不行，要你就来摘，”周春梅出了前院。
　　宋芹坐下，横了一眼林烨。
　　林烨再次摸不着头脑。
　　宋芹说：“浩然这孩子回学校了。”
　　“暑假才过了一半，这么早回去？”林烨又从篮子里拿了最后一把菜清理干净。
　　“被他爸妈赶回去的，临走前老魏差点把他儿子的腿打断，”宋芹提起菜篮回屋，一会儿又拿了盘豆角出来，拣起一个掐头去尾接着说，“前几天我在你周阿姨家唠嗑呢，浩然从外面回来了，一回来就说自己喜欢男人，老魏当场抄起扫把抽了他一顿。”
　　林烨摘着豆角，敛下眼睑，他已经拒绝了魏浩然，按照道理，魏浩然没必要为无疾而终的感情这么做，应该是受了什么别的刺激。
　　顾钧找过他？
　　“他有说他喜欢谁吗？”林烨问。
　　“没说，就是因为没说，你周阿姨才老在我这儿探口风，我才那么肯定地说你有对象，免得邻里关系弄僵了。”
　　林烨明白了。
　　不过宋芹也狐疑，眼睛盯着自个儿儿子：“烨烨，你和这事儿没关系吧？”
　　“没关系，”林烨不想让她担心，如果有必要，他可以再郑重地拒绝一次魏浩然。
　　“没关系就好，你周阿姨他们能做到对咱们的态度上开明已经算不错了，但这样的事落到了自己儿子身上，那必须是个坎儿，谁不想孩子娶妻生子儿孙满堂，也得体谅他们的心境。”
　　“我懂，”林烨掐着豆角，“人之常情。”
　　“现在说说你。”
　　来了。
　　林烨挺直背部，举着一只豆角向宋芹保证：“您尽管问，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宋芹笑了，把他手里的豆角夺了过来道：“我问你，上次说给我带对象回来，后来又着急忙慌跑了，你是一开始就在撒谎呢，还是和那对象分了？”
　　她了解自己孩子，尤其是老林走了以后，林烨比以前还懂事，不会轻易撒谎，不想说的只会埋在肚子里，工作上报喜不报忧，从来不叫她操半点心。
　　“本来是谈着，”林烨又拣了个豆角，直接掰断，“但你旅游那段时间我又和他分了。”
　　“行，你坦白就行，我也不问你为什么分了，既然我儿子看不上，那就说明这个人有问题，以后我也不催着你非要找对象，有合适你就找，没合适单着也行，你自己开心就成。”
　　林烨眨眨眼，立马把老妈高高捧起：“我就说，我妈是世界上最开明的人，没人能比你更通情达理了。”
　　“少给我戴高帽，”宋芹笑骂。
　　林烨还是奇道：“你怎么突然就想通了？”
　　宋芹说起前两天看的新闻：“一个男的，邻里邻居都夸好的老实男人把自己结婚十年的老婆给杀了，你说结婚十年都能下得去手，谈几天恋爱算什么，我是为你安全着想，我个人建议啊，以后谈对象找个体力比你弱一点的。”
　　“........”虽然但是，有点道理。
　　林烨乐着点头。
　　宋钦：“除了这件事，我还有一件事问你。”
　　“还有？”
　　“你和顾钧又是怎么回事？”
　　说到顾钧，林烨严肃起来，难不成顾钧是背着他见过自己妈妈了？
　　宋芹也不打哑谜，直说了：“我那老同学打我电话了，约我们有空去吃饭，我听他的意思是他儿子后悔了，现在在重新追求你，有这么回事儿吗？”
　　林烨想到了那次饭局，袁总在场，袁总与顾钧的父亲一说，那顾家自然就知道了。
　　他扶额：“有。”
　　“那他为什么会突然反过来追求你，你不是说他对你没意思吗？”
　　要说为什么，就要提到那场网恋，还有甩与被甩的纠葛，林烨想了想直接掠过那些事：“就是后来工作上遇到了几次，他就开始追求我，可能觉得你儿子长得还行？”
　　“这么说他是相亲的时候没戴眼镜？”
　　林烨道：“对，没带眼睛。”
　　从头到尾没正眼看他。
　　宋芹没听出来谐音：“那你怎么想？还想再试着谈谈吗？你要有意思，我们就去吃个饭，你要是不想，回头我就打电话去回绝了。”
　　“不想，”林烨没犹豫。


第65章 
　　“行,”宋芹站起来，放下豆角，在自个儿围裙上擦了把手便进去打电话去了,行动力是说一不二。
　　院子里安静,除了俊俊玩闹，林烨很清楚便听到了里头的说话声。
　　“喂，诶,是我宋芹，不好意思啊老顾，吃饭的事儿我看还是算了，孩子们有他们自己想法,咱们多掺和不好,再说先前见也见过了，就让他们自己折腾去，我们甭插手了。”
　　“你那么忙，不必特意请我们吃饭，没有没有，我哪是不愿意啊，老同学吃饭哪有不乐意的道理。”
　　“啊？这样啊....这.....”
　　.....
　　“好,好好，我看哪天烨烨有空再说,他忙，也不和我住一起,我得问问，那回头再联络？”
　　“诶好,再见啊。”
　　电话结束了，宋芹从屋里走出来,叹了口气。
　　林烨一扬眉：“没拒绝成？”
　　“可不，”宋芹也头疼，“这个老顾啊也是个老滑头，我一说咱们别掺和小辈的事，他一连说好，然后就换了个理由请吃饭，说是老同学聚聚，叫我把你也带上，做不成亲家还有朋友的情义在，就是朋友间联络联络，他老婆也在旁边，非让我们有空一起吃饭，弄得我都不好意思了，再拒绝显得我特别不近人情似的。”
　　“要不这样，”宋芹说，“你不愿意，到时妈妈自己去，当面再把话说明白。”
　　说到底是自己的事，他哪能让老妈在前面替他挡着：“妈，这样吧，实在拒绝不了我和您一起去，我来说。”
　　“也行，”宋芹端起盘子，“我进去做饭了啊，你自己洗点葡萄吃，老蒋家的葡萄确实甜。”
　　“好，我待会儿自己弄，”林烨应道。
　　手背支起下颌，在花架下坐了会儿，他拿出手机，给顾钧发了条信息。
　　[什么时候有空聊两句？]
　　这是分手后，他第一次主动给顾钧发去消息。
　　不知道对方在哪个国家，时差如何，但消息发出没过两分钟，电话来了。
　　林烨朝前院门口走，尽量离花架远些，那儿离厨房太近，讲电话容易被听见，不过宋芹眼尖着呢，瞧见林烨走远就知道电话不简单，但她说了不掺和就是不掺和，以后随孩子自己乐意。
　　“林烨，”十分低沉的嗓音，顾钧在英国，夏令时与国内相差7个小时，他的时间是凌晨3点44分，他早睡下了，没睡着而已。
　　“你爸妈要约我和我妈妈吃饭，这事儿你知道吗？”林烨开门见山。
　　“我知道，”顾钧说，“我爸和我提了。”
　　“所以是在你同意的前提下？”
　　“是，”顾钧很干脆。
　　一些信息忽然串联在一起，林烨后知后觉才隐约明白过来：“其实你早料到了是吗？那天袁总也在饭局上，你一旦透露我们之间的事，袁总八成会告诉你爸妈，都是你计划好的，自己约不到我就搬出长辈来，你认为我是会因为一顿饭就妥协的人吗？”
　　“一顿饭而已，不是我真正的目的，”顾钧从床上坐来，等着林烨发问。
　　“那是什么？”
　　“让阿姨知道你有人追，就不用煞费苦心再帮你介绍对象了。”
　　他们是相亲认识，相亲这件事有一次就有第二次，有第二次就有第三次，顾钧就是在遇到魏浩然之后着手的一系列谋划，不想无缘无故又冒出情敌来，他想把林烨可能谈对象的路都堵死。
　　人，只能是他顾钧的。
　　林烨轻轻哼了哼：“不觉得这么做幼稚？”
　　“我也觉得自己幼稚，她是你妈妈，直接见她怕惹你不高兴，我只好兜个大弯子，我爸再出面请你们吃饭，说明我爸妈喜欢你，认同你，我也是在告诉你，我不是玩玩。”
　　任谁玩弄感情也不会蠢到把父母牵扯进来。
　　林烨沉默了会儿，抬眼望向头顶，临近中午的日头愈发烫人，他有些微的恍惚，很快又问道：“Jason突然回国是你搞的鬼吗？”
　　“是我，”低沉嗓音听起来很平静，然而只有某人自己知道，心情像泡在柠檬水里，酸胀得厉害。
　　“魏浩然突然向家里人出柜呢？”
　　这些事情林烨本来不打算过问，主打一个以静制动，自己不关心不在乎，渐渐的顾钧就消停了，眼下却没有消停的迹象，反而是对方在一步步有谋划的朝他逼紧，把碍眼的人弄走，改换住址，公开追求，又借长辈的关系来拉拢两个家庭，以后顾氏夫妇真和他妈妈走得近了，以后少不得他要经常见到顾钧。
　　这是准备打持久战了。
　　“也是我。”顾钧回答了刚才的问题。
　　他掀开被子下床，赤脚走在酒店房间的地毯上，从酒柜里取了酒，拿了威士忌杯，边开瓶盖边说：“我见了他一面，没对他怎么样，只说了我们相亲过谈过一段时间，之后会努力把你追到手，我没有让他出柜，嘴长在他身上，他怎么说我可控制不了。”
　　“你就是仗着他年轻，容易冲动，抓住他的弱点攻心，”林烨把他的阴谋说出来。
　　“不然呢？”顾钧仰头喝了口酒，“难不成我揍他一顿？让你看来我是个暴力狂，更不愿意接受我，我没那么傻。”
　　“但你一激他，他冲口而出的话害他被他爸揍了，和你动手有什么区别。”
　　“林烨，”顾钧语气重了。
　　“嗯？”林烨避开阳光，走到院子的阴凉处。
　　顾钧有些气急，他已经是忍了又忍：“你凌晨打来电话就是为了在我面前提别的男人，存心来气我？”
　　“对，想气死你，你就不用回来了。”
　　“你知道我这儿现在几点？”
　　“我不知道。”
　　顾钧说：“快四点了，知道为什么这个点我还没睡吗？”
　　有个答案立马跳进了林烨脑子里，他不想回答，但以他通透的心思，顾钧猜他肯定能懂。
　　他想他了。
　　他从来没再踏足过陌生城市后这么想念一个人，想着林烨在做什么，在家里逗小狗还是去了超市购物，或者约了朋友出门吃饭，他想尽快办完事回去，尽管林烨不待见他。
　　林烨忽然心思一转：“你在哪个国家？”
　　顾钧坐在小吧台边，冷冽的眉目深邃低垂，手指缓缓转动着酒杯说：“你们公司总部。”
　　“曼彻斯特？”
　　“嗯。”
　　林烨预感很不妙：“你第三个要下手的是盛飞扬？”
　　“放心，”顾钧道，“我不会对他怎么样，不会让他丢了工作，不会造成他人身伤害，你说了他不算，那他就不算，但我要做的就一定会去做。”
　　“你有没有觉得你有些疯？”林烨的眉心拧到了一处，他低估了顾钧的执着程度。
　　“也可能是因为单身才容易冲动？”
　　“.......”唇瓣轻吐，“去你的。”
　　林烨先结束了通话。
　　Wallace总部的事业部与顾氏的海外生意有牵扯，顾钧能伸手到他们总部他不惊讶。
　　惊讶的是他竟然为自己感情上的私事去做没有利益的事，这个人小心眼到了极点。
　　下一秒他拨通了总部查尔斯的电话，虽说是凌晨，可事情比较急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响铃大约一分钟后那边才迷糊接起，他与查尔斯是在工作之外认识的朋友，虽然这一切都是他有心接近，但把对方当朋友也是真的。
　　按照顾钧前两次的行事风格，就是把碍他眼的人弄走，也就是说会在人事方面下手。
　　通常情况下，各分部的人员调动都取决于执行CEO，重要的管理人员的人事任命则由CEO向总部提交升职或者调任名单，总部开会决议，一般不会有异议，现在有外部因素插手就不好说了。
　　林烨问了最近总部是否对大中华区人事上有别的安排，这些不涉及到生意上的机密，查尔斯会透露一二，对方打着哈欠，手指抠着眼角说没有，但提到另外一件事，下个月总部派人来视察工作的事他可能不会参与了，会由华裔Alex和另一名同事代替他。
　　“你确定？”林烨用流利英语再三确认。
　　查尔斯说了一长串，意思是，实际上他们只开了一次会讨论这件事，还不太确定，Alex提出了一些异议，因此想亲自来大中华区视察，其实每年去分部视察都是例行工作，所以他也打算让出去，没什么好争的。
　　而林烨这边原是想做东，让盛飞扬与查尔斯接触，为升职的事多上一重保险，是他一早答应了盛飞扬的，当时也是确认了今年是查尔斯下来。
　　现在安排乱了，不仅兑现不了自己的承诺，说不定还会因顾钧插一手让盛飞扬与升职失之交臂。
　　头顶骄阳热辣，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
　　闭了闭眼，林烨拨通顾钧电话。
　　顾钧依旧坐在套房的吧台边，杯子的酒水刚刚见底，接通，淡淡的“喂”了声，暗含高傲掩饰下的温柔：“不是你先挂的电话，怎么还打过来了？”
　　“你回来，”林烨开口，趁着总部那边还没有完全商译好的情况下尽可能打乱顾钧的诡计，“不是想我了吗，我要你马上回来。”
　　喉结一滚：“有什么好处？”
　　“同意和你父母吃饭。”
　　“还有呢？”
　　“我退了一步了你还想怎样，”林烨走到花架下坐着，开始编，“我受伤了，今天我在家休息，上午去超市买了点菜自己做饭，不知道怎么了，炒菜的时候锅里突然起火把手背都撩了，现在疼得要命。”
　　手里的酒杯缓缓握紧，顾钧动了动嘴唇，把关心咽了回去，脑子保持着清醒，摆明了林烨是骗他，演技拙劣。
　　“手背撩了能怎么办？远水救不了近火，自己去医院？”
　　“我不，你不回来我就忍着，疼死算了。”
　　“你觉得我很好骗？”
　　“我也不知道你好不好骗，不知道你能不能为了我立刻马上回来，”说着，林烨嘶了声咬住嘴唇，接着吹了吹手背，“起了一大片水泡，你晚回来几天我手就要烂了。”
　　“就算能马上飞回来，我也不是医生，”倒贴也是博弈，太顺着这个宝贝只会永远骑在他头上。
　　他又倒了杯酒，担心导致心情十分烦闷。
　　到底真的假的？
　　“顾钧，”林烨轻唤，“我疼……”
　　话里没有撒娇，只是语气变轻了，如单薄的一片纸，很容易就扯碎，听着没有分量却实实在在往顾钧心口凿了下。
　　顾钧当即挂了电话，拨打给柳雨，让柳雨去公寓楼接林烨先上医院。
　　柳雨顺便说了今天的事：“顾哥，我遇到过林先生了，他是休息，但是他回他妈妈家了，上午带了好多狗狗用的东西出的门，顾哥你有林先生妈妈家的地址吗？你发给我我导航过去。”
　　听完，顾钧道：“不用了。”
　　柳雨啊一声，没来得及问为什么通话便结束了。
　　顾钧已经百分百确定，林烨是撒谎，是为了打断他手头的事才要他马上回去。
　　威士忌杯又在吧台上转了两圈，到第三圈，他坐不住了，换了衣服，通知司机载他前往机场，每一秒都在急切地想要回到那人身边的这刻被拉扯得无比漫长。
　　是假的又怎样，谁让他甘愿为他牵肠挂肚。
　　院子里。
　　林烨沉默坐着，眼神有些迷茫，等宋芹走到了他身边他才回神，宋芹放下一个碟子，碟子里有用牙签串起来的葡萄小人，林烨拿起来看了看，有模有样儿。
　　他从牙签最顶端拔掉“小人”脑袋含进嘴里，葡萄很甜：“妈，你把葡萄串成小人做什么？”
　　宋芹道：“这是妈妈给你颁的奥斯卡小金人。”
　　林烨：“.........”


第66章 
　　顾钧是搭乘曼彻斯特国际机场早上六点多的航班直飞国内,出了国内机场便驱车赶往新覃市金和坝镇。
　　镇上的街道比不上市里热闹，凌晨一点多已没什么车辆往来，街上只有做夜市的面馆,一两家烧烤和正在搬运水果的鲜果店还开着门。
　　黑色汽车停在路边,他拨通了林烨电话：“我回来了。”
　　电话里是林烨轻微的呼吸声。
　　“手怎么样了，拍照片我看看，”顾钧皱着眉说。
　　林烨从困倦中变得思绪清明,脑袋枕在枕头里，几缕额发遮了眼睛：“为什么之前不让我拍照？”
　　“之前让你拍你会肯吗？”
　　“所以你明知道我在撒谎，又何必。”林烨是希望把顾钧骗回来，打乱他阵脚,人真回来了心里却如压了块沉重的石头。
　　“万一呢？”
　　林烨一时无话,过了会儿说：“我没有受伤，生气吗顾先生？”
　　“不生气，”顾钧只有无奈，“我应该感到庆幸，我宁愿你没有受伤。”
　　“这样一点儿不像你。”
　　“那你认为的我应该怎么样？”
　　林烨想了想，在被子里挪动身体，面朝着房间顶端,握着手机抵在耳边：“应该发火，然后和我断绝往来,你高高在上，人人喊你一声顾先生叫你一声顾总,你有钱、有权，要什么样的人没有,没必要把时间和精力浪费在我身上。”
　　“可偏偏我只要你。”
　　“我只要你，林烨,”顾钧又说了遍。
　　“可是我不要你，都说了不合适，”论无情，林烨又何尝不是。
　　“真觉得不合适，你会那样撩拨我，同意约见面？没有一点动情，你那天会在公寓主动吻我？别企图接着骗我。”他会被林烨撩拨得乱了心，会因吃醋怒意横生，但冷静下来一想，就能捕捉到一些口不对心的细枝末节。
　　寂静的路边，顾钧放下车窗，让自然风吹进来驱散狭小空间里的烦闷，望向林烨家住的方向：“还是说，你要为我相亲敷衍的事生气很久才愿意原谅我？”
　　“是，我记仇。”
　　“打算生气多久？”
　　“永远。”
　　“林烨，我有些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了，”顾钧无可奈何，“或者你告诉我你想要什么，你要的，喜欢的，只要你说我就给，还有什么气不过，我任你处置，保证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以后你撒娇也好，闹脾气也好，我都依着你顺着你，好吗？”
　　末了，他又唤了声宝宝，在这份感情里，已沉沦得心甘情愿。
　　“我喜欢你，林烨，”第二次表白了。
　　林烨平静的话传来：“可是我不喜欢你。”
　　通话也结束了。
　　夏日的晚风在街上静静吹过，拂不去顾钧心底的陌生情绪。
　　这种情绪从知道林烨和Jason同居过开始就在慢慢滋生，今晚疯长得更强烈，它奇异地缠绕住心脏，一点点勒进肉里，绞出了疼痛感。
　　*
　　第二天是周一，早上开过了早会，林烨倒了杯咖啡走进盛飞扬办公室。
　　“虽说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但你能主动找我，必须是稀客啊，”盛飞扬微笑着帮他拉开椅子，“说吧，什么事？”
　　“等我把话说完，你大概就笑不出来了。”林烨简练的用一句话把顾钧做的事和原由告诉他。
　　盛飞扬眉头打结，坐在位置上怔怔地看着林烨，随后双手搓了搓脸，气道：“哦，就因为我一句话，他就这么搞我，他嫉妒心是不是太强了一点，你送我回家怎么了，我送你又怎么了？还不允许我说了？”
　　“你以为他只是为了这么一句话？”林烨道，“你以前有意无意地开玩笑说追我，部门的人不是不知道，他随便一查就可以认定你对他有威胁，再说你确实有歪心思。”
　　“我.....”盛飞扬想反驳，又无语，但一想不对，手指点着桌面敲得咚咚响，“什么叫歪心思，我追你是堂堂正正，光明正大，那叫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会形容吗？我是窈窕淑女吗？”林烨打断他。
　　盛飞扬住口，一下靠进皮椅里，椅背遭不住重量一晃一晃。
　　“怪不得你看不上他，姓顾的太歹毒了，和你不般配，”他自己给自己找平衡，“有一个人追你，他就要搞死一个，那有七个八个十几个呢，他是不是要一个个弄死过去？”
　　林烨轻啜了口咖啡，看着杯子里漾开的涟漪，心里也沉：“我也说不好。”
　　“.......”盛飞扬又是一默，最后说了句疯子。
　　下午，林烨与盛飞扬、代和顺一道出了公司。
　　盛飞扬约到了与设计大师宋时越见面的机会，到了约定地点后他们只见到了宋时越的助理，而没有见到本人，本人临时有事已经离开了新覃市，于是留下助理传达了他的意思，他短时间内还没有要与公司签约的意向，但是不代表以后不会，所以可以先了解一下Wallace品牌的历史、理念、以及日后的服装产品的风格走向。
　　虽说没见到本人，但也是个好的开头，盛飞扬代表公司表达了态度，只要宋时越加入Wallace，Wallace随时欢迎，也会极大程度上做到不干预设计师的创作，这是比给予首席设计师的位置还要重要的承诺。
　　因为宋时越离开上一家品牌，就是公司高层过多干预设计惹恼了他，这才一气之下解了约。短时间内不找下家，是宋时越有自己创立品牌的意思，然而还在犹豫中。
　　“李助理，麻烦一定把我们的意思都传达到，谢谢了。”盛飞扬与李梦语握了握手。
　　李梦语也客气含笑：“一定的，您放心吧。”
　　林烨与代和顺一一与李梦语握手，李梦语带上Wallace的资料与他们道别，说之后会尽快给答复。
　　事情谈完了，代和顺借口公司还有事也先行走了，他如今知道自己在陆总眼里没有好印象，今天来谈合作是全程配合盛飞扬，不敢出头冒尖，免得再出差池算到他头上。
　　林烨与盛飞扬不紧不慢往停车区走。
　　盛飞扬道：“你怎么看，觉得合作的可能性大吗？”
　　林烨慢慢分析：“首先，以我知道的信息来看，宋大师没有合作意向的话是肯定不会留下助理来了解Wallace，其次，他要权衡自己创立品牌的成本，届时的影响力与Wallace能给的最大的自由空间，行业的反馈，加上还有其他品牌递橄榄枝，可能性三成吧。”
　　“哎，”盛飞扬双手抄兜，仰天一叹。
　　林烨莞尔道：“你也不用灰心，我说的可能性也只是保守估计，创立自己品牌可没那么简单，不是光画画图选选面料就可以，按照宋大师的脾气不会去做私定，私定要满足客户要求，完全是在影响他的设计，但如果不做私定，要不要工厂，要不要管理后道，都是麻烦事。”
　　“这些我也有考虑到，”盛飞扬道，“确实一堆事，但资金到位就能办，也不是多难。”
　　“如果我们能为他省下一部分资金呢？能省力，能创立自己品牌按照自己的喜好来，还能参与到Wallace的设计中，你觉得合作的可能性会被提到几成？”
　　盛飞扬的眼睛亮了亮：“什么意思？”
　　林烨接着边走边说：“你应该也有关注Wallace的全球经营状况，这几年市场波动，状态不稳定，很多行业都呈现下滑趋势，但Wallace依旧能保持收益稳步上升，直至去年净利润还实现了4.6%的增长，同期增加了40家直营门店，盈利能力良好，这时候如果多纳入一个子品牌也不是话下，只要你能把利益摆出来，说服陆总，说服上面总部不算多难，况且宋大师的名气早就打出来了，实力也有，投资他不会吃亏。”
　　“是值得一试，我竟然没有想到，”盛飞扬心情激动，喜笑颜开，“林烨啊林烨，你可真是个宝，你怎么不早说。”
　　“你做事一向周到充分，还需要我说什么，我也是刚想到，”林烨走到了车旁。
　　身后一只手探过来抵住了他正要打开的车门，盛飞扬倾身，他喜欢林烨，不光是林烨好看，灵活的脑子，工作上的能力，处变不惊的个人魅力都在深深吸引他：“林烨，我现在真想亲你一口。”
　　林烨眸光转冷：“你敢亲，我一定拧断你的脖子。”
　　“哈哈，开个玩笑嘛，”盛飞扬耸肩笑笑，替他开了车门，忽然又问，“顾钧亲过你吗？”
　　林烨斜睨：“你是不是想死？”
　　“这么说他亲过了？”
　　“滚。”
　　盛飞扬揉了两下胸口，好心情烟消云散，磨着牙骂道：“姓顾的王八羔子！”
　　说到顾钧，林烨再三提醒：“我可告诉过你了，他找你的话你别意气用事，我们本来就不会在一起，所以你别再激怒他，没必要，也不值得。”
　　“听着真不来劲儿，”盛飞扬坐上驾驶室甩上车门。
　　回到公司后，他将林烨的提议再次斟酌后着手准备资料，七点多下的班，走出办公室门看了眼对面，林烨已经走了。
　　又摸了摸心脏位置，盛飞扬郁闷。
　　等关了所有灯，推开玻璃门进入走廊正往电梯走去时，他接到了一通电话。
　　“我是顾钧，想约你聊一聊。”


第67章 
　　约的地点在市内的高级会所,临近八点的时间，会所酒吧还没多少人，只零散得分布着几桌,盛飞扬踏上二楼包间,推开门笑道：“看来顾先生是想请我喝酒？”
　　顾钧坐在正中间位置，穿得比平时休闲，简单的黑T和长裤,戴着腕表的手握着酒杯，朝着对面位置示意了下：“坐。”
　　“顾先生想聊什么？”盛飞扬在对面坐下。
　　顾钧从不喜欢绕弯子：“聊聊你的工作，还有林烨。”
　　盛飞扬渐渐正色。
　　该来的总要来，也挡不住。
　　“先让我猜猜,是因为顾先生嫉妒心太强,觉得我对你造成了威胁，所以想拿工作方面的事威胁我，离林烨远一些？”
　　“如果我说，我是想保你升职呢？”
　　盛飞扬怔忪。
　　对面看着他的那双眼睛凛冽、暗沉，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
　　顾钧道：“有你们总部的两位高层保驾护航，Wallace在大中华区的CEO的位置就一定是你的，单比起结交查尔斯只上个保险来说是百分之一百的稳妥。”
　　思绪在盛飞扬脑子里高速运转,想结交查尔斯这件事是他和林烨的计划，他相信林烨没有告诉其他人,更不会告诉顾钧，而且他有直觉,林烨认识查尔斯这件事他们分部的人都不知道，顾钧能知道,除非是在总部接触到了查尔斯，或者深入调查过。
　　“我有些不明白顾先生的用意了,”盛飞扬拿过一只酒杯，自己给自己倒上酒。
　　“我的目的很简单，让你做一道选择题。”
　　“什么选择题？”
　　“除了你们大中华CEO的职位，我还可以保你进入Wallace总部高层，成为高层管理的一员，职位和林烨，二选一，如果你选林烨，我退出，怎么样？”
　　类似的选择题盛飞扬做过，从利益看很好选，从心里意愿出发，是极其艰难的抉择。
　　他苦笑一声。
　　......
　　林烨答应了宋芹要在家里多住几天，所以离开公司后还是前往镇上，吃过晚饭，他陪宋芹出去散步，回来洗过澡换了身衣服又准备出门，刚到院子门口就听见老妈在后头叫住了他：“烨烨你干嘛？鬼鬼祟祟的现在还要出去？”
　　“哪儿鬼鬼祟祟了，我约了朋友，”林烨转身，笑容里一点不心虚，实则头皮有点发紧。
　　上次和云鹏鹏说好的，有段时间没聚，出去喝一杯。
　　看他没有开车，而是打算步行到街上，宋芹一下就猜到了要去做什么，叮嘱道：“记得早点回来，在外面少喝点知道吗，要是酩酊大醉的我可扛不动你。”
　　林烨吐气：“放心，我醉不了。”
　　“汪汪！”俊俊奔出来摇头摆尾地要跟，他弯腰抱起来往宋芹怀里一放：“妈，你拦着它点。”
　　“行了，走吧走吧，”宋芹一摆手。
　　居民住房离镇上街道不远，步行五分钟就到，小镇虽小，五脏俱全，打车也很方便，喝点酒聊聊天，醉是肯定醉不了，但喝酒不开车，开车不喝酒，是宋芹曾千叮咛万嘱咐的，林烨不敢不从。
　　他打了车前往市区酒吧。
　　不是以往熟悉的那家。
　　云鹏鹏也刚到，在电话知道林烨还有两三分钟的路程，于是在门口等了等，两人一起进的酒吧。
　　“为什么突然换地方了？”林烨在计程车内就看到了会所的名称，雅爵。
　　雅爵会所，一楼是大厅，二楼是酒吧带复式楼层，再往上是KTV、影院、桌游棋牌等，市内高档的娱乐场所，在这里的消费自然也不会低。
　　“我可是为了你啊，”酒吧里的音乐很激昂，云鹏鹏大声说，“还记不记得上次在‘夜色’追你到地库的男人？我和向阳出来喝酒遇上他好几次了，他还真是不死心总在酒吧里等你，后来我向调酒师问了，一开始他天天去，总是打听你，时间久了次数就少了，但一个星期还是要去个两回三回的，我怕你们见着，对你纠缠不清。”
　　夜色，是他们以前常去的酒吧。
　　这么一说，林烨想起来了，那晚，那个男人询问他开价，要他跟了他，当时为了拍视频给JUN，他喂了对方一杯酒。
　　“谢了，今晚我请客。”
　　“客气什么。”
　　“林烨！大鹏子！这儿，”纪向阳朝他们俩挥手。
　　他们穿过其他散台到预定的位置，云鹏鹏佯装要揍纪向阳：“什么大鹏子，多难听的外号你在外面喊这么大声？”
　　“哈哈哈...”纪向阳大笑，招手让服务生来送酒。
　　有个戴粉色假发套的女生从舞池里挤出来，从身后抱住纪向阳脖子，笑着向林烨打招呼：“哈喽，林烨哥。”
　　“你是......贝莉？”林烨端详了几秒，扬唇失笑，他差点就没认出来是纪向阳的女朋友朱贝莉。
　　“当然啊！”朱贝莉噘嘴，“你居然不认识我了？”
　　“谁让你打扮成这个样子，”纪向阳吐槽，对他们道，“她最近爱上cosplay了，现在扮演的是个什么杀手的女儿，还带了她朋友来，她朋友演她妈，本来还叫我演她爸，我寻思我干不了。”
　　这回轮到云鹏鹏放声大笑了，话是不怎么好笑，但纪向阳脸部表情丰富的吐槽劲儿值得一观，林烨也乐起来，三人碰了碰杯，朱贝莉朝天翻个白眼，用力揪了下纪向阳耳朵跑了。
　　纪向阳龇牙咧嘴，回头看眼女朋友走远了又吐槽了句：“这个祖宗越来越凶了。”
　　“怎么，意思你受不了她了？”云鹏鹏打趣。
　　“那不能，”纪向阳笑笑，“都是我祖宗了，只能惯着。”
　　“你就秀吧，”林烨说。
　　纪向阳与朱贝莉感情一直很好，他们在一家私厨餐厅认识，当时朱贝莉和同学在餐厅吃饭，遇到喝醉酒的酒鬼骚扰，纪向阳英雄救美，后来一聊发现贝莉的大学是他读过的大学，是学妹，一来二去就熟了。
　　林烨与他们出来吃饭小聚的大多时候纪向阳都带着女友，看的出来小女友很粘他，一个爱粘，一个乐意惯着，天生一对。
　　酒吧舞台开始了演出，播放的音乐比舞曲舒缓多了，三人聊天也放低了音量。
　　云鹏鹏问道：“你的事儿怎么样了？”
　　林烨道：“难缠，不肯撒手了。”
　　云鹏鹏：“那你打算怎么做？”
　　林烨：“正想辙。”
　　“要不用点手段？”云鹏鹏晃着酒杯里的酒水，慢悠悠说着，“你看啊，你好赖话都说了他还不肯放弃，咱们的胳膊也拧不过他大腿，只能用非常之手段了，比如拿捏住他的小辫子，威胁他。”
　　“哪儿那么容易，”林烨还想说什么，突然停下了，他身旁有人坐了下来，看着他的眼神直白炽热。
　　纪向阳和云鹏鹏都微愣了下。
　　心道好家伙，换了酒吧都能碰上，孽缘吗？
　　“终于找到你了，”男人的眼神不光火热，还有十足十的气愤。
　　酒吧二楼。
　　盛飞扬出了包间，下楼梯穿过人群离开了会所。
　　顾钧同样踏出门，不过不是离开，而是倚着栏杆处，心情非常不美妙地将手里的酒慢慢饮尽，冷眼扫过楼下光怪陆离的各类男人女人，随后钉在一处。
　　楼下有桌散台起了争执。
　　林烨没有同意男人今晚一起玩的要求，这人就发怒了。
　　“你是不是觉得耍人很好玩，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会在酒吧等你，不见不散，你把我的话当放屁？”男人穿得很斯文得体，但脸上的狰狞和形象大相径庭。
　　林烨冷冷看着他：“我记得我当时拒绝你了。”
　　男人听不进去他的话，他等林烨等了好长一段时间，越是得不到越是想得到，几乎魔怔了：“凭着自己有点姿色他妈的就耍人玩儿呢，信不信我能整死你！”
　　“说什么，谁整死谁？”云鹏鹏放下酒杯，拦在男人面前。
　　“滚开！”男人用力推了他一把，云鹏鹏踉跄倒退，林烨及时拉住他，周围几桌散台的人朝他们看来，喜欢热闹的还围拢上来。
　　纪向阳蹭得站起来，撸起了袖子，矛头对准了惹事的男人：“哥们几个意思，想在这里动手？”
　　“向阳你别冲动，抡拳头事情就闹大了，我们报警，”朱贝莉抱住纪向阳胳膊。
　　这时男人抓住了林烨手腕，林烨露出厌恶，考虑要不要喊酒吧保安或者自己把人撂倒时，围观人中有了道熟悉身影，193的个子比在场的人都高，一过来便握住了男人肩膀：“松开他。”
　　男人“啊”得惨叫，矮了一侧肩膀回头去看，不算敞亮的灯光下，对方面容却映得清晰，五官分明，鼻梁上架着冷冰冰的镜片，视线如鹰隼，沉静且锐利地盯着他。
　　压迫感巨大。
　　“你.....”男人想骂脏话，出口一个字时内心涌起骇浪，想起这张脸似乎在某个酒会上见过，但他攀不上关系，不熟，突然见了竟觉得不大真切。
　　“要我说第二遍？”顾钧已经非常不耐烦。
　　男人的脸色变换来变换去，最后犹豫几秒，不得不松开了手。
　　纪向阳与云鹏鹏面面相觑，又看向林烨。
　　林烨也看了两个朋友一眼，心头略有郁闷，顾钧可不是他邀请来的，惹事的男人不情不愿被顾钧赶走了，但要接着赶走顾钧可就难了，比刚才的人不好应付得多。
　　“真巧啊，”林烨扯扯嘴角。
　　“是巧，”顾钧一眼认出了刚才的男人是上次视频里的，因此出口的话又冷又沉，“幸亏这么巧遇上了，才能帮你解决风流债。”
　　林烨轻哼：“你才有风流债。”
　　“不然是什么？”顾钧反问，“他邀请你去开经商讲座？”
　　“......”嘴真毒，“你也是来找茬的？”
　　“那倒不是，”顾钧之所以约盛飞扬来会所谈，就是想谈完多喝两杯，因为林烨在电话里明明白白告诉他，不喜欢他，导致他心情烦闷。哪想还能遇到林烨被找麻烦，如果他不来，是不是自己喜欢的人会被人占更多便宜？垂目盯了眼林烨手腕，不悦都表现在了脸上。
　　“不介绍一下你的朋友？”既然遇上了，顾钧就没有要走的意思，先介绍了自己，但和当初相亲时一样简单得令人发指，就两个字，“顾钧。”
　　背后蛐蛐是一回事，当面却不能不给好颜色，云鹏鹏先道：“您好，我是风云杂志社主编，姓云，名鹏鹏。”
　　“林烨朋友，纪向阳，我搞互联网，自己经营了一家公司，”纪向阳习惯随身带名片，从裤兜里摸出名片盒，抽出一张递过去。朱贝莉还搂着他胳膊呢，自打姜泽宇塌房后她已经不追星了，但宋陈晨的经纪人也是名人，堪比见到大明星，她小幅度又激动地晃着男朋友胳膊，纪向阳手里的名片差点被她抖掉了。
　　顾钧接过名片：“互联网的发展前途广阔，我也有兴趣，哪天有时间我们可以聊聊。”
　　纪向阳一愣，他不过是习惯了发名片，客套一下而已：“顾先生，您抬举我了。”
　　顾钧道：“客气，林烨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林烨笑容微凉，睇着他。
　　这分明是想打入他朋友圈了。
　　某人脸皮很厚，用视线肯定是扎不穿的，他将林烨的表情纳入眼底，安静欣赏，云鹏鹏和纪向阳也听出了意思，但能怎么办？眼下只能敷衍着聊两句。
　　因为有顾钧的加入，这次与朋友的小聚在11点前便结束了，但在结束前，他收到了盛飞扬的简讯。
　　[顾钧找过我了。]
　　接着是对方显示的状态一直是“输入中”，输入了半天也没有信息再发过来。
　　林烨收起手机，与云鹏鹏和纪向阳他们道别，主动随顾钧来到停车场，周围是高楼大厦，霓虹闪烁，万千灯火将城市的轮廓温柔勾勒，也描绘拉长了两人的剪影。
　　林烨停驻在一辆车前，直接问道：“你怎么威胁盛飞扬了？”
　　“没有威胁，”顾钧说，“我只是让他选择，选择工作还是选择你？”
　　“拿离职来当选择题吗？”
　　“相反，是保他升职。”
　　林烨微讶，一想又觉得没什么不可置信的，这个男人的想法谁能料得准。
　　顾钧接着说，字字清晰：“他想要升职就不能选你，选你，我就承诺他对你放手，但他选择了升职。”
　　“如果他选择我呢，你真的会放手？”林烨迎视他。
　　“不会，”顾钧没有犹豫片刻。
　　“呵，”林烨淡淡冷笑，“你可真卑鄙。”
　　“我没有标榜过自己是正人君子。”
　　“所以盛飞扬也不傻，他知道你会出尔反尔，因此不如选择工作，换了我，我也会这么选。”但这招确实诛心，假设他真有对盛飞扬动心，那就是莫大的失望，然而类似的选择题他让盛飞扬做过，再得到一遍同样的答案也不会有波澜。
　　“但到底是选了他自己的前途，没有放手一搏的勇气，”顾钧环抱起双臂，倚在车门上，“我还告诉他，以后你在公司里我照顾不到的地方，让他多看顾。”
　　林烨笑了。
　　顾钧的心机真是比他想象得深得多，看似给了人两条路，其实只有一条路可以选，不仅是要掌控盛飞扬，最后还来这一句，那么以后不管盛飞扬是出于自己的关心还是顾钧让他关照，这些在告诉了他之后，他都会联想是不是都是顾钧授意，好人都让顾钧做了。
　　现在回想，他问什么顾钧就如实答什么，似乎也是其中一环。
　　可恶！


第68章 
　　要论心眼,林烨自觉比不上顾钧。
　　就是放眼整个新覃市，有人能比得上顾钧的心眼吗？
　　其实他也知道，只把Jason和魏浩然调开,利用升职掌控盛飞扬,都只是顾钧的保守手段，动起真格来怕是要狠得多，他斗不过他。
　　“在想什么,”顾钧放下双臂，手一揽几乎把林烨带入怀里。
　　彼此靠得近，双目相接，周身是对方强烈的气息以及极有侵略性的态度,林烨直直望进他漆黑浓郁的眼底,今晚的顾钧和前几次相处时都不同，说话做事都很平静，待他的朋友们也不错，然而就是这种平静纯粹是在掩盖他阴郁的内在，好几次他都捕捉到他眼中偶然间浮现的戾气。
　　不知道又受了刺激。
　　但这场无意义的追逐总该要尽快有个结局。
　　“我们做个交易，”林烨并不挣，挣得开顾钧的双臂,挣不开他操纵的网，开口的呼吸喷薄在对方唇边,“你不就是想要我吗，做一次,你放手，以后我们老死不相往来,你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顾钧的心脏狠狠一抽，压抑的戾气尽显：“你就是这么看我的？只为了得到你的人？”
　　“不然呢？”林烨反问,口吻淡漠，没有波动，似乎认定了顾钧就是这样的人。
　　“我说过我不是正人君子，要了你一次，可以要第二次第三次，你就不怕我在这场交易里出尔反尔？”顾钧问得咬牙切齿。
　　他从来没有遇到过像林烨这么固执的人，他不知道自己应该袒露多少次心意他才肯信。
　　有点快疯了。
　　结实的双臂把林烨箍得很紧，压在胸膛之上，仿佛一松手，这个人就会在眼前烟消云散，林烨顺势靠着，从远处看，他们像极了热恋中的情侣，亲昵地拥抱在一起，然而只有顾钧知道，怀里的人不仅会扎伤身体，还可以洞穿心脏，在感情方面林烨比他果断，也比他无情，实打实的蝎子。
　　蝎子成精了！
　　“我不怕你反悔，”林烨靠着他说，“如果你反悔，我会从Wallace辞职，也会搬走，我会自己消失。”
　　正好他爸爸案子的资料他收集得差不多了，再过不久就可以重新上诉，他可以一心准备这件事。
　　林烨有着自己打算。
　　顾钧的眼底几欲迸出血丝来，一颗心沉了又沉：“你已经厌恶我到了这种地步？”
　　林烨动了动唇，欲言又止，最终道：“对。”
　　手指缓缓抚上顾钧小腹，酥酥软软地撩拨，又从下摆边缘探入，指尖带着夜晚的凉意，尽管只是一点点的触碰的，却撩得某人□□很快烧起来。
　　林烨吐息在对方明显的喉结上，眼眸中有三分醉意：“要吗？”
　　对顾钧来说，真是折磨人又有着巨大诱惑的交易，但他也信，林烨说得出就做得到，一旦他们做了，林烨就会彻底消失，也不仅仅是交易，是为他们彼此纠缠不清的感情画上句号。
　　想彻底断了。
　　“不要！”话从胸膛里吐露，说话时，林烨都能感受到他胸腔因语气重而震荡。
　　大半夜的停车场很寂静，但不代表没人来，一道汽车大灯从他们身上掠过，顾钧用身体帮林烨挡了个结结实实，随后放开人道：“我送你回去。”
　　今晚不适合再谈下去。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打车，”林烨拒绝。
　　他与顾钧擦身而过走向路边，顾钧看着他没有追上去，林烨打车回了镇上，说实在的，今晚的提议有一半是他酒精上头，但也是真的想和顾钧划清界限。
　　待林烨的身影消失，顾钧返回了会所，注定是不眠夜，回去做什么呢？
　　不如找点事打发时间。
　　一个小时后，一辆越野宾利到了雅爵，许少淮进了会所桌游室的单独豪包，里面就一个人在包间里玩台球，嘭嘭的撞击声都显得异常沉闷。
　　“难得你会主动约我出来，”许少淮在一旁的皮椅内坐下，从桌上拿了空置的杯子倒上酒，慢悠悠喝了口，一边看着好友，“出来玩也就算了，就玩台球你闷不闷？”
　　“不玩台球玩什么，赛车？”顾钧俯下身，球杆压于虎口，视线集中在目标球。
　　许少淮呷了声：“赛车不比这个刺激？”
　　嘭！一杆击出，目标球没有落入袋口而是从桌沿边飞了出去，又咚得一声掉落在地上，骨碌碌滚到了墙角。
　　“呵，”许少淮扬唇轻笑，损道，“技术这么烂？”
　　“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包单间？”顾钧放下球杆，抄起桌沿上的杯子同样在皮椅上坐下，眼中郁气凝结，从林烨离开开始，他的眉宇就没有舒展过。
　　“我看倒也不是技术烂，是你今晚的火气太大了，”许少淮进来看到他脸色时就明白了。
　　顾钧的心情不是一般的糟。
　　越是糟糕越是找最无聊最闷的事情做，比如一个人玩台球。
　　雕花竖屏外的服务生适时进来，帮他们捡了球，询问是否需要重新开局，许少淮点头，放下酒杯也选了根球杆，拿起巧克慢慢上巧粉，问道：“怎么回事，你总不至于是为了工作？”
　　顾钧沉默着，不知道从何说起。
　　“那个人你还没追到？”许少淮猜测。
　　“他心里有别人，”顾钧阴沉着脸开口，这话出来无意丢脸，知道了林烨不爱他，他还追着人屁股后头跑，早不知道被打脸几回了，但还没有在朋友面前说过。
　　和顾钧一样，许少淮同样是含着金汤匙出生，可以说没什么东西得不到，在他们的世界里也不屑于什么人非要不可，因为身边奉承的人太多了，真心的假意的，美的丑的，只要想要，随便挑挑拣拣就能找出许多追着自己死心塌地的，想得到太轻松了，大约也是如此，所以从来不追求感情。
　　“有别人就换一个，天底下人多得是，”许少淮道。
　　“你当初怎么不换一个？”顾钧损回去，摘了眼镜，目光更锐利了，许少淮假装自己出车祸，在医院眼巴巴等着喜欢的人上门，这件事还发生在不久前。
　　“我和晏词两情相悦，他心里只有我，”许少淮一杆开局，沿着台球桌边缘缓步移动，思考着击球路线。
　　“将来呢，”顾钧道，“将来他心里藏了人，喜欢上别人，你换不换？”
　　许少淮一顿，脑子里的思路全乱了，视线一下射向顾钧：“我看你今天不是约我出来解闷，是存心找不痛快，信不信我把你工作室拆了？”
　　“拆，”顾钧冷声说。
　　许少淮的心情都被他带闷了，终于正色道：“你认真了？哪个人，是艺人还是哪家名媛、公子？”
　　“都不是。”
　　说起来他对林烨动真情还是拜许少淮所赐，要不是许少淮开玩笑在他手机上下载了交友APP，他和林烨就不会再次有纠葛，但无论怎样他都没有一点后悔，只后悔当初相亲的时候不该那么敷衍，如果从一开始他就认真对待就不是这个结果。
　　“然后呢？”许少淮等着他说出名字。
　　顾钧没透露，不想说是不想好友插手，他自己做事会顾着林烨感受，用的手段虽说掺了许多心眼，但总的来说温和又保守，否则他可以让Jason丢了工作流落街头，挑事使魏浩然开除学籍，让盛飞扬不止不能继续留在Wallace，甚至在整个服装行业都混不了。
　　但他知道林烨不会喜欢，反而会仇恨他，离他越来越远。
　　可现在不止这个问题，盛飞扬的那句话不知真假，却一直在他脑子里挥之不去。
　　林烨不爱他。
　　他把林烨放在了心里，可林烨心里装的是别人。
　　滑入喉咙的酒水又苦又涩，压抑的暴躁感在体内横冲直撞，而林烨就是禁锢他的枷锁，舍不得伤他，又冲不出去，他顾钧竟有一天会如困兽一般。
　　“如果你真心想要，就好好去追，”许少淮道，换作以前他也是淡漠的那类人，如今却是过来人，“但我也提醒你，感情这东西不好碰，得到了是你的，得不到少则伤你几年，多则一辈子忘不了，所以想好了再去做，或者及时止损。”
　　这一晚，顾钧在会所待到了早上，打乱了规律的生活作息。
　　*
　　清晨五点多，林烨已经在洗漱了，从镇上到市区有四十多分钟的路程，住在镇上就得比在市区早起，不然再赶上早高峰上班非迟到不可，然而今早他是在闹铃响之前起的床，昨晚没睡好。
　　镜子里的脸色有些苍白，致使眼底有淡淡的青色。
　　他洗漱好出房间，拿着手机回信息，昨晚与云鹏鹏分别后还发了信息给他，问他有没有事，他没注意到。
　　宋芹也刚好从房间里出来，看见林烨，奇道：“还以为你今天要晚点起来，怎么这么早，等着啊，我给你煮点粥蒸几个肉包子，吃了早饭再去上班。”
　　林烨抬头，和老妈一起下楼：“妈，你不用特地起来给我做早饭，我自己能做。”
　　宋芹无情嘲讽：“你能做什么？面包夹菜啊？”
　　林烨汗：“宋女士，那叫三明治。”
　　“我不管它叫什么，你不能总吃这个不换口味，早餐要丰富营养才均衡，”宋芹唠叨着，又提到吃饭的事，“老顾昨晚又打我电话了，后来你不是说可以去嘛，我就同意了，约在这个周五一起吃晚饭可以吧？”
　　林烨微微敛眉：“可以。”
　　正好，他也想找个机会接触一下这位顾董事长。
　　“行，那就这么定了，这样饭也吃了，也给了面子了，要是他们提你和他儿子的事，正好再当面把话说清楚。”
　　“嗯，”林烨点头。


第69章 
　　黑色汽车慢吞吞驶进地库。
　　盛飞扬神情倦怠地打着哈欠,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倒挡，脚下慢慢踩油门将车泊入空余车位。
　　昨天和顾钧谈完后他气得一晚没睡着,一个是同样作为男人,辛辛苦苦工作好多年还比不上别人几句话，还有是又一次放弃了林烨，虽说他就算选择林烨,林烨也不会选他，所以脑子没进水的话都应该保工作，可就是越想越窝火，越窝火越睡不着,失眠了整晚。
　　“盛哥,早啊，”同事路过打招呼。
　　“早，”盛飞扬懒洋洋说。
　　“盛哥，你脸色怎么这么差啊，哦~~”组里的江凯露出了然表情，笑眯眯道，“我懂了我懂了。”
　　“你懂个屁,滚犊子，”盛飞扬来气。
　　江凯笑着跑了。
　　盛飞扬锁了车门,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往车窗上照了照，捋了几下头发,然后扬起惯有的笑容朝电梯方向走。
　　电梯正上行，他等了会儿,等电梯回到地库开了门走进去，上行到一楼,停了，进来一波员工，几人纷纷向他道早，盛飞扬点点头，到了自己部门后他第一件事就是去茶水间泡咖啡。
　　一进去，脚步顿了下，遇到林烨了。
　　“早啊，”盛飞扬道。
　　“早，”林烨没回头，听声音就知道是谁，撕着糖包倒入咖啡杯中轻轻搅拌。
　　“一大早就喝咖啡啊，怎么，晚上没睡好？”盛飞扬是自己没睡好，就随便拣了这个话题当开场白，当自己伸手拿一次性杯子准备倒咖啡时才觉得这个开场白有够烂的。
　　林烨侧目过来，视线从他把杯子放在咖啡机壶嘴下的动作上扫过。
　　“咳，”盛飞扬尴尬，也有点郁闷，手指挠了挠眉梢，“那个，我昨天不是说顾钧找过我了吗，做法和你上次差不多，就是...”
　　话到嘴边有些说不下去了，他还是有矛盾心里，不知道顾钧有没有在他们谈完后第一时间告诉林烨，他心里会设想林烨会不会对他有芥蒂，是不是会对他感到失望。
　　这事放在普通朋友身上，大约心里也会落下点不舒服。
　　哎，何止是做题这么简单，严重点说挑拨离间也不为过。
　　“你不用多想，”林烨完全洞悉了盛飞扬的想法，“你做得对，这道题选一百次都应该是同一个答案，你放心，我把你当朋友，不会变。”
　　也就是说一直是朋友，也只能是朋友。
　　盛飞扬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丧气，啧了声：“我说，你就没点难受吗？”
　　林烨看着他，在盛飞扬充满希冀的眼中开口了：“很难受，所以一晚上没睡好，这不是一早就来泡咖啡了。”
　　“........”这慌撒的，还能再面无表情一点吗？
　　不过话说开了，盛飞扬心里也踏实了。
　　无法成为恋人，但能做朋友也是个安慰奖了，反观姓顾的和林烨连朋友都不是，想到这点，他还高兴了一下，眼里浮现一丝得意：“虽然昨天我很不爽，可也不是全无反击，如果顾钧真喜欢你，他现在应该很难受。”
　　林烨略有惊奇：“你对他说什么了吗？”
　　盛飞扬故意卖弄神秘，眉稍一挑，笑道：“秘密。”
　　说完端起水杯出了茶水间。
　　其实他的反击很简单，他在包间里掷地有声地告诉顾钧：“林烨不爱我，也不会爱你，他心里藏着一个喜欢了很多年的人。”站在盛飞扬的角度，的确是实话，因为他就是这么认为的。
　　林烨没追问，他不是好奇宝宝，不想费脑去猜是何反击。
　　经过前阵子的忙碌，最近的工作恢复了日常状态，早上开完小组会，林烨把余涛叫进了办公室，上次余涛堂而皇之的告诉他饭局改了包间地点和时间的事他还没和他谈过。
　　余涛双手交握用力搓着，不止手心里，后背都起了冷汗，他老实交代了事情经过，严格来说是顾钧贿赂了他老婆。
　　前阵子他老婆提出来要换新房，因为他们即将有孩子了，计划着孩子出生后兴许要请老人过来帮忙带一段时间，可这么一来，房子太小，又要住孩子又要住老人腾不开地，于是想卖了现有的房子换一套大的把首付付了，剩下的按揭。
　　就是这么巧，天大的馅儿饼突然砸了下来，卖房的经理给出了巨大优惠，房子给打对折，只要他们能办件事，就是给林烨带句话。
　　“我也是下班回家后才知道，我老婆答、答应了，买房的合同都签了，我没办法，”余涛紧张得不行，一个不停擦着额头上的汗，林经理平时是很和煦，可行事从不含糊，这点C组的员工心里都清楚，尤其犯错时被凉淡眼神静静注视的感觉，能把人的心都看透了。
　　“经理，我知道错了，你别让人事开除我！”他连老大都不敢喊了，只规规矩矩喊经理，嘴里还结巴，“我发发发誓，除了这些没别的，我也没有出卖公司，和公司有关的事我一个字都没、没说过，你相信我！”
　　想来生产上的事顾钧也没必要打听，人家不搞服装，但这件事实属膈应。
　　林烨严厉道：“第一次我只给你个警告，要是还有下次，不管是你被开除还是调入其他组，总之我C组用不起你。”
　　“谢谢！谢谢经理！”余涛已经快哭了。
　　忽然，余涛想到了将功补过的办法：“经理，要、要不我、我帮你反侦察？”
　　林烨露出疑惑的眼神：“？”
　　余涛硬着头皮说：“就是我从那边打探消息来汇报给你。”
　　林烨转了下手中的笔，依旧看着他，问道：“你每天在公司上班，你有哪个时间段可以到人家工作室去当间谍？他们做娱乐行业，我们是服装行业，你要打听什么消息来给我？”
　　“……”
　　余涛低下头，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了。
　　此事揭过，林烨询问了他关于负责的门店的运营情况和最近的销售反馈，下午便带着两名组员下了门店。
　　离开生产部时，他在工作区遇上蔡志安，大约是蔡志安从赵赵海山嘴里知道了些酒会上的事，看他的眼神透露着复杂的情绪，可以说是又恨又惧。
　　恨的是顾钧公开追他，惧的也是这件事，林烨以后有了后台，那他蔡志安还有立足之地吗？
　　他的这些心思林烨一眼就看出来了，但懒得去回应，让别人痛苦的方法莫过于让人自己去猜，越是会多想越是痛苦，而林烨自己也留了个心眼，因为蔡志安的小动作大概又要来了。
　　没几天后到了周五，与顾家约定吃饭的日子。


第70章 
　　这天中午午休,林烨收到了宋芹信息，问他穿哪条裙子显得正式些。
　　[烨烨，你帮我看看,我是穿红色印花长裙好看呢,还是穿蓝色的裙子好看？]
　　老妈拍了照片过来。
　　林烨不紧不慢地编辑文字，还没输入完，妈妈的信息又来了：[算了,都一把年纪了还选什么红色，我选蓝色吧，你说我穿蓝色行吗？]
　　他将先前编辑的文字删除，以免妈妈举棋不定问题变来变去,他直接发语音：“妈,上个月我给你买的绿色的国风牡丹印花长裙穿着更好看，还有那款中式两件套的裙子，您选选。”
　　“哎呦那两款太时髦了呀，”宋芹也回信息，她好久没打扮了，也没有什么隆重场合去穿漂亮裙子，如今已经不习惯了。
　　“您穿很合适,就怕穿了上街别人见了您走不动道儿，谁让我们家宋女士最漂亮呢,”林烨不吝啬对妈妈夸赞。
　　宋芹乐开了花：“臭小子，我都什么岁数了还拿我开玩笑。”
　　林烨坐在皮椅内,微微敛眉沉，过了几分钟后又拿起手机给宋芹发信息,尽量用轻松的语气不经意地问起：“妈，我记得我初中有一年暑假,有人来家里做客，还送了我挺贵的礼物，那个人是顾叔叔吗？以前顾叔叔是不是和爸在工作上也有来往？”
　　顾竞峰不仅是妈妈的老同学，同样也是他爸林远航的同学，因为爸妈是从小青梅竹马长大的恋人，他们一块儿上的幼儿园，小学，初中，高中时一起认识了顾竞峰，很巧的是三人还考取了同一所大学，这是住乡下这几天闲聊时从宋芹那儿套出来的话。
　　但没往深了问。
　　语音信息发了出去。
　　然而下一秒，林烨也选择了撤回。
　　当年林远航离开后，宋芹差点活不下去，手腕上的疤痕就是割腕自杀留下的，也因这件事陷入过抑郁，花了很长时间才走出来，为了不听周围住户嚼舌根，他们才从原来的地方离开搬到了金和坝镇。
　　每年他和宋芹都会去给爸爸林远航扫墓，但是平常很少提起，他就是怕妈妈想多了心里不好受。
　　暗自调查的事，他也从没让宋芹知道过。
　　午休结束，市场部的小王来通知林烨过去一趟，是市场部定好了宋陈晨的拍摄计划，应顾钧的要求，林烨需要参与进来，所以才请他旁听。林烨全程都没发表意见，市场部的事轮不到他管，之后是陆总召开全体会议，因为已经进入下半年，总部视察的人随时会下来，为的是给他们上上发条，免得出纰漏。
　　会议到一半，陆文昊来了电话，让他们稍等后推开玻璃门去了外面。
　　玻璃门干净清晰，林烨望着陆文昊，没什么感情地观察着他脸上的表情变化。
　　像是遇到了为难事情。
　　是什么呢？
　　身旁的盛飞扬看看他，又去看陆总，接着故意用胳膊肘搡了下林烨，林烨扭过脸，盛飞扬嬉皮笑脸说：“开会呢，别发呆。”
　　会议桌对面，蔡志安抬头冷冷看了他们一眼，接着趁会议暂停继续看手里的一份资料。
　　各有各的心思。
　　会议结束后，各部门的人陆续走了出去，林烨故意慢半拍，随口问陆文昊：“陆总刚才是家里有事？”
　　他们私下里已经接触过几次，吃过饭去过游乐场，乃至家里，比起其他同事，陆文昊自觉对林烨更随和些，说道：“是家里的事，瑶瑶今天有点闹，打了我好几通电话，非要让我早点回去。”
　　林烨笑了笑：“女儿想爸爸了吧，再有半个月暑假也结束了，到时候她妈妈再来接她去国外吗？”
　　“对，你这么一说，倒真是和她没多少相处时间了。”
　　“那陆总早点回吧。”
　　公司有很多事需要出差，或者外出，因此时间灵活，上一秒开会下一秒走人都是常有的。
　　陆文昊略有犹豫。
　　见他不答，知道他手里事情很多走不开，林烨道：“陆总，那我先去忙了，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可以随时告诉我，反正我下了班也是无事可做。”
　　“好，谢谢，”陆文昊点头说。
　　林烨抱起笔电回自己部门，推门时又听见身后陆文昊接了电话。
　　瑶瑶在电话里哭闹：“爸爸，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你能不能现在回来？你是个坏爸爸，怪不得妈妈不要你，你一点儿都不爱我，爸爸你还是人吗，呜呜...”
　　.....
　　瑶瑶哭得很厉害，边哭边喊。
　　*
　　新风工作室。
　　柳雨正带着团队开会，经过郑绍宏的不懈努力，他们工作室终于又签了两名艺人，但不是顾钧带，而是由工作室的其他经纪人带，他们正讨论怎么重新包装运营，而最终决策肯定要顾哥过目。
　　会议室里，柳雨看见玻璃门外顾钧路过，心里想着他还有很多事要报告，怎么顾哥就走了？
　　顾钧离开工作室回了家，不是回自己的别墅也不是去公寓房，而是爸妈家，到了之后他先洗了个澡，换上正装行头，衬衫领口系到了最上颗，接着重新挑选了一款手表戴上。
　　挺拔的身形立在全身镜前，从头到脚整理得一丝不苟。
　　叶莹上楼给他端来果盘时，只见儿子正在选领带夹，她上下把儿子打量了遍，笑得合不拢嘴：“以前不重视人家，说分就让你给分了，现在倒好，孔雀开屏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有什么隆重的宴会要参加。”
　　银灰色领带夹闪烁着柔和光泽，表面雕刻了细腻纹理，细节拉满，顾钧将领带夹固定好，无视叶莹的揶揄道：“今天就是普通吃个饭，待会儿到了酒店，你和爸别表现得太严肃。”
　　叶莹放下果盘，乐道：“放心，再严肃哪有你这身行头严肃。”
　　顾钧闭上了嘴。
　　叶莹乐呵呵下楼。
　　去酒店的路上顾钧负责开车，他回家的原因之一除了充当司机外，还是想当面叮嘱顾竞峰，到时别劝酒，这不是在谈生意，顾竞峰回他一个冷眼，这还用你交代？
　　这边，林烨也接上了宋芹去酒店餐厅，正泊车时他接到了陆文昊电话。
　　陆瑶之所以跟陆文昊闹，是因为发烧了自己不知道，她只知道身体很难受，所以想让爸爸早点回家，她也在电话里说了不舒服，可具体哪儿不舒服她哭闹中说不清楚。陆文昊一开始只以为她耍小孩子脾气，回去后才发现她吃不下饭，精神状况不好，而阿姨做好晚饭之后便走了。
　　“阿姨的电话没人接，我一个人带她去医院腾不开手脚，这才想让你过来帮我一把，”陆文昊在电话里说，话里有无奈和着急。
　　这是接触陆文昊的好机会，林烨哪能放过：“陆总，这样，您现在去哪家医院，地址发给我，我赶到医院等你们。”
　　“好，麻烦你了，”陆文昊说。
　　车里还坐着宋芹，等林烨挂了电话问道：“那...这饭还吃吗？”
　　林烨想了想说：“妈，你上去吃饭，顺便代我向顾叔叔和阿姨道个歉，问起原因你就实说是公司领导找我，我不能不去。”
　　“也是，不然工作上给你穿小鞋，那你快去吧，”宋芹下了车。
　　林烨又道：“回头吃完了饭你告诉我，我来叫车，到家了记得发我信息。”
　　“你这孩子，我是你妈，比你多吃了几十年的饭，回个家我还不会了啊，赶紧忙你的去吧，”宋芹摆了摆手催他。
　　“那我走了啊，”林烨调转车头前往医院。
　　宋芹进了酒店，服务生领她去预定好的包间，老同学见面，顾竞峰自然是随和得很，叶莹也不是爱摆架子的人，何况两家本来也有意撮合两个孩子，叶莹笑盈盈拉了她坐下，问道林烨怎么还没来，是不是在加班。
　　宋芹抱歉说：“本来都到了，结果烨烨被他领导叫走了，也不是加班，他领导的孩子发了高热，一个人顾不过来让他搭把手。”
　　叶莹去看自个儿儿子，顾钧面上没变化，只向宋芹问好，但心里肯定会有失望。
　　叶莹道：“没事儿没事儿，吃饭嘛又不止一次，反正以后只要有空咱们就出来吃吃饭聊聊天，下次不带上他们这些糙老爷们，就咱们倆，喝喝下午茶也行。”
　　宋芹是明白人，这是想先攻陷她，再攻陷烨烨，含笑摇摇手：“我退休得早，自己在院子里种了点菜，平时捯饬捯饬零零碎碎的活儿还不少，能聊的也就些家长里短，上不了大雅之堂。”
　　“嗨，咱就随便聊，聊什么都行，”叶莹说。
　　“阿姨，”顾钧开口，问道，“您说的林烨的领导，是那位陆文昊陆总吗？”
　　“什么？”宋芹怔着恍惚了下，才定睛去看顾钧，“你说烨烨的领导叫什么？”
　　论关心孩子，宋芹认为自己做得不错，生活上时常叮嘱又尽量不过多干涉，林烨在哪个公司上班，哪个部门什么职位她都知道，也经常问他累不累，关照他作息要规律，可真不不知道烨烨领导的名字。
　　顾竞峰的脸色也变了变，同样看向顾钧，严厉道：“你在说什么？”
　　意识到有问题，顾钧缓缓颦眉。
　　包间门适时推开，两名服务员一前一后推着餐车来上菜，顾竞峰赶紧招呼她吃菜，说世界上同名同姓的人多得是。


第71章 
　　林烨赶到了医院。
　　陆瑶已经烧得很厉害了,脸颊绯红，人也有点迷糊，看见林烨却还是礼貌地喊了叔叔好。
　　他陪同他们去挂号就诊,抱孩子上二楼验血,检查结果是瑶瑶感染了呼吸道病毒，应该是早有症状，只是前期比较轻,偶尔咳嗽两声便没当回事，导致今天严重起来。
　　陆文昊在取药窗口排队拿药，林烨在输液室照顾陆瑶。
　　“咳咳....”陆瑶又开始咳嗽，倦怠的小脸皱成一团,两只眼睛因哭过而一直红彤彤的。
　　林烨拿水给她：“瑶瑶,要喝水吗？”
　　她摇摇头。
　　“那你口渴就告诉叔叔，”林烨放下水，将输液椅的椅背放低，让陆瑶躺得更舒服一点。
　　“林叔叔，我好冷啊，”陆瑶抽噎着说，她实在是难受,眼睛里聚集起朦胧水雾，因为难受又想哭了。
　　林烨有些分身乏术,他车子里有备用衣服可以拿来充当被子，可自己走开了就留了孩子一个人。正要打电话给陆文昊时,陆文昊取药回来了，把药交给护士后立马又去取衣服。
　　再回到输液室,陆瑶已经挂上水了。
　　陆文昊将外套盖在孩子身上，陆瑶有气无力地看着他,喊了声爸爸。
　　“我在，吊完水我们就回家，”陆文昊很是自责，“以后你说不舒服，爸爸一定第一时间赶回来。”
　　“嗯，”陆瑶应着，“爸爸，我现在饿了。”
　　在家里时陆瑶一口饭没吃。
　　“好，我去买，”陆文昊又问林烨有没有吃晚饭，林烨如实说了，这时候没必要和自己的肚子过不去。
　　儿童针管细，输液慢，到了晚上十点他们才离开医院，回到陆文昊住处已是十点半。车子泊好，林烨先下了车，他将睡着的陆瑶从后座抱下来，还没交代陆文昊手上，陆瑶突然一阵猛烈咳嗽，喉咙里的刺激导致她在医院时吃的东西都吐了，污渍沾到了林烨身上。
　　“我来吧，你赶紧擦擦，”陆文昊接过陆瑶。
　　林烨绕到副驾找纸巾，抽了几张先递给陆文昊给孩子擦拭嘴巴，又递上水，小孩儿一旦生起病来，大人会比孩子还忙。
　　“对不起...叔叔，”陆瑶吐完舒服了，人也清醒了。
　　孩子还小，又不是故意的，林烨哪能怪她，摸摸她头发：“没有关系，生病了会难受，叔叔没有怪你。”
　　陆瑶点点头。
　　陆文昊轻拍着陆瑶背部，对林烨道：“你愿意的话在我那儿洗个澡，我拿身干净衣服给你换了。”
　　“好，那我就不客气了，”林烨说。
　　“不用客气，今天多亏了有你，不然我一个人还搞不定她，”带孩子累人陆文昊能接受，只是像遇到生病这样的事比较麻烦，在医院里一起楼上楼下跑是折腾孩子，自己放手让孩子待着又不放心。
　　虽然吐了，但陆瑶不想再吃了，上楼后简单洗漱一番便爬上床继续睡觉。
　　陆文昊拿了套新的衣服给林烨：“这套房子就我和瑶瑶两个人，客房也空着，今晚你可以住下来早点休息，明天早上我开车送你到医院取车。”
　　“好，那就谢谢陆总了，”能留下来是最好了。
　　陆文昊道：“是我应该谢谢你。”
　　林烨一笑，接了衣服去客房的浴室洗澡，洗完之后，他把手机重新揣入裤兜里，先前脱下的衣服整理好方便明天带回去，毛巾慢慢擦拭着头发，走出房间。
　　客房就在陆瑶房间的隔壁，从虚掩的门口处能看到陆文昊正坐在陆瑶的床边，手摸着女儿额头试体温，一会儿又查看着药品说明书。
　　林烨只观察了短暂的几秒钟，然后脚步一转去了陆文昊书房。
　　上次他来过了，知道书房在哪儿。
　　书架上陈列着关于服装和经济类的书籍，桌子上放着许多文件，他轻手轻脚翻看了几本，都是和Wallace相关的工作，和他要找的无关，拉开抽屉，只有笔和便签。他将目光放在了桌面的笔电上，笔电没有合上，看外观型号已经有些年头了，他在键盘上敲了几下，屏幕亮起来，显示要输入密码。
　　林烨在椅子内坐下，手指在键盘上飞舞，迫切地尝试着解密。
　　可此时，裤兜里发出震动声。
　　嗡嗡——
　　心头一惊，他摸出手机，来电尾号888。
　　又是顾钧！
　　早不来电晚不来电，偏偏是这个时候。
　　林烨干脆利落挂掉，也想把手机关机，但一想到顾钧今天和妈妈吃饭了，可能事关老妈，一犹豫，电话又来了。
　　两个小时前。
　　顾钧陪同两家父母吃好了晚饭，亲自送了宋芹到家，并且询问了林烨最近是住镇上还是回公寓，宋芹说回公寓，她虽然希望林烨天天回来，可是住镇上上班不方便，每天还得起大早，她心疼儿子，所以这周让林烨住回公寓去。
　　因此顾钧来到公寓等人，从8点多，等到了晚上近11点。
　　第一次摁门铃，里头没有任何回应他就知道林烨还没回来。
　　楼道的感应灯在寂静中熄灭，宽阔挺拔的背影倚靠墙壁，目色与黑暗融为一体看不见任何神情，偶尔，灯光会应男人来回的踱步重新亮起来，又在不久后再次陷入黑暗。
　　等待，使人焦灼。
　　在临近11点时，顾钧忍不住拨打了电话。
　　“喂，”林烨声音冷淡地接起，“什么事？”
　　“在哪儿？”顾钧问。
　　林烨迟疑，没有回答，他已经回到客房，谁会在偷摸进入的书房里打电话，岂不是要被房子的主人逮个正着，他没好气地又问了遍：“你有什么事？”
　　“在你的陆总家里？”听着平静，却沉得厉害。
　　“有事说事，没事我挂了，”林烨不想与他多谈，什么‘你的’，这家伙分明又想到别处去了。
　　在拨通电话前，顾钧是有理智的，今晚提到陆文昊时，宋芹和顾竞峰的脸色都有变化，他猜测其中有问题，也问了他爸，但顾竞峰什么也没说，而现在他更关心的是林烨什么时候回来。
　　在林烨没有否认的话里，顾钧恶劣的心情达到了顶峰。
　　“我在公寓楼等你，我要你三十分钟之内回来，否则别怪我用手段对付你身边的人，你的同事，你的朋友，我保证会让他们遇到各种各样他们想都想不到的麻烦。”
　　不可否认，顾钧有些疯，眼里的光比任何时候都凉薄，淬了阴森森的戾气，三更半夜，林烨在别的男人家里这件事让他十分不爽。
　　尤其火大。
　　他的人，他喜欢的，他要的宝贝不允许任何人碰一下。
　　林烨深深吸了口气：“你在和我开玩笑吗？”
　　“我没有开玩笑，回来。”霸道，无情，冷得仿佛千年寒冰。
　　林烨陷入两难，顾钧本来就不是好相处的，有相当狠绝的一面，只是从前没有全面暴露出来而已，他能也有实力去左右别人的人生，可自己有重要的事要做，错过了这次机会，下一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为了接近陆文昊，他花了许多许多时间，用足了耐心，结果关键时刻让他就这么放过？
　　“我.....”他企图撒谎安抚。
　　顾钧打断他，声沉如铁：“我可以让你骗无数次，但这次不行，今晚你不出现或者来迟，明天我就拿纪向阳先开刀。”
　　“你....简直是彻头彻尾的混蛋！”林烨攥紧了拳头，冷白手背显露出清楚的青色脉络。
　　不止混蛋，还是王八蛋！神经病！
　　他在心里暗骂，为了赶过去，他找了借口离开，也借了陆总的车子。
　　从陆文昊家到自己公寓，畅通无阻大约要十五分钟，如果每次都遇上红灯，那么少说也要二十到三十分钟，顾钧给的时间非常紧凑，林烨踏入公寓时恰好用了二十多分钟，差几分就该迟到了。
　　电梯开门声响起，林烨举步从电梯里出来。
　　楼道感应灯亮了。
　　明亮的灯光照着顾钧晦暗的神色，锋利如寒芒的视线缓缓朝林烨看来，在林烨走到近前时，他心底狠狠一震，林烨的头发没有全干，发尾带着湿润，身上的衣服宽松，下摆遮到了臀部以下，裤子有点长了。
　　“你洗过澡了？”顾钧问，厚重的压抑感笼罩了这方空间，“他的衣服？”
　　林烨不理他。
　　他知道他误会了，可顾钧算什么人，算他林烨的谁，他有必要把自己的想法，要做的事，以及家里的过往告诉他吗，他走到自己门前，输入密码准备进去，反正顾钧只是要他回来，见到就可以了，其他的话他一个字都不想多说。
　　“我在问你话，”顾钧从身后欺近，手臂一捞便把林烨牢牢箍进了怀里，一手握住林烨腕子阻止了他按密码。
　　胸腔里的妒火、醋意浓烈翻滚，已经快把顾钧的理智淹没了。
　　换了衣服，洗了澡，所以是要做什么？
　　“是，”林烨用力挣掉顾钧的钳制，转过身铆足了力气推开对方，同样是男人，他的力气也不小，“我在他家里洗了澡换了衣服，怎么了，用你家的水了吗，和你有什么关系你要来管我！你有资格管我吗！”
　　“我不管你你今晚准备住哪儿？住在陆文昊家里？”阴郁的眸子死死盯住林烨。
　　林烨冷笑，冷笑中眼睛都气红了：“对啊，有问题吗，我就想住他家里犯法吗！”
　　“我说过了，我喜欢你。”
　　“你喜欢我，说几句好听话我就要什么都顺着你？我是物品吗，应该任你摆布，还是你设置好程序的机器人，你指哪儿我就该走哪儿！”
　　林烨将不满都爆发出来，咆哮充斥在楼道间。
　　今晚的他比以往都生气，比知道JUN就是顾钧那天还要恼火，平时的游刃有余，淡然浅笑间不经意就能咬人一口的冷静也不复存在，谁妨碍他调查他爸爸的事就是触及了他的逆鳞，他着急了。
　　他的情绪顾钧清楚感受到，林烨越激动，顾钧的心脏就越疼。
　　这不像平常的林烨。
　　为什么？
　　因为陆文昊很重要？
　　想到盛飞扬说过的那句话，萦绕在心脏间的疼痛向四肢百骸蔓延，顾钧从不知道，感情是这么刺人的东西：“你喜欢他？”问得很艰涩。
　　“呵，”林烨好笑，真是离谱到家了，“总之喜欢谁，都不会喜欢你。”
　　“他能给你的，我都能给，”顾钧道。
　　“可惜你给的我不想要，你喜欢谁，想要对谁好都是你自己的事，不要牵扯到我，我只觉得从一开始就看走了眼，在我心里你就是混蛋，除了厌恶，我对你一丁点都喜欢不起来。”
　　话很冷，很扎人，软刀子比什么都狠。
　　顾钧疼了，也慌了，眉宇微颦着，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两人对峙着。
　　但总要有人先低头。
　　“先前那些话我收回，”他缓声说着，伸出双臂试图抱一抱林烨，安抚他，哄哄他，只要林烨在他怀里乖顺下来，哪怕不喜欢他也无所谓，只要不那么扎人，不对他表露出仇恨的模样他就心满意足，更不介意放低姿态。
　　“是我不对，”要高傲的男人认错比登天还难，可是心栽了有什么办法，“那些威胁的话我不该说，也不会对你的朋友同事做什么，不生气了？”
　　啪，林烨挡开他的手：“请你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随后是关门声。
　　鞋子没换，林烨直接走向客厅，他在沙发上坐下来，仿佛卸了浑身力气，空洞地望着眼前空气。
　　良久，又有电话来了。
　　顾钧在电话里沉默了很久，久到林烨又想结束通话才问：“你心里装着的人究竟是谁，是你的上司陆文昊，隔壁家的小男生，还是同居了两年的Jason，你心里有过我一点儿位置吗？”
　　“没有。”果断，干脆。


第72章 
　　林烨低下头,双手捂住脸轻轻搓了搓。
　　他现在的情绪很糟糕，有点类似于在国外居住时的急功近利，迫切地想要接近人而每天沉浸在焦虑心情里,最终导致他变得爱钻牛角尖,且抑郁。
　　冷静下来想想，他不一定破解得了笔电的密码，也不一定能拿到陆文昊当年带走的项目资料,这么多年过去了，该销毁的大概都销毁了。
　　嗡、嗡...
　　手机震动。
　　这晚宋芹也睡不着，世界上同名同姓的人很多，但哪能这么巧,她没有在电话里指责林烨,只问道：“你领导叫陆文昊是吗？当年做你爸爸下属的陆文昊吗？”
　　林烨欲言又止。
　　听不到他说话宋芹就明白了，喉咙哽咽：“你别查了，你爸的事都过去了，公司也老早倒闭了，那些人跑的跑出国的出国，你就是追着他们不放你又能拿他们怎么样？他们能回国来出庭吗？你别到时候把自己搭进去，烨烨,妈妈不求什么了，我现在唯一求的就是你好好的,好好过好日子，平平安安的,行吗？”
　　眼泪从指缝里悄悄溢出。
　　林烨应不出来，时间、精力...该搭进去的他都搭进去了,还怎么半途而废？
　　现在放弃不如杀了他。
　　这一夜，林烨到天亮都没睡着。
　　早上到了公司后,他主动向陆文昊申请了去菲律宾工厂做指导的要求，那边开设了新工厂，优点是劳动力比国内低廉，但相对的质量会跟不上，因此需要人过去。
　　做出这个决定有两个原因。
　　第一，冷却顾钧对他的感情，分开或许是目前最好的办法，见不到面，也就无所谓爱不爱了。
　　第二，重新整理自己，考虑自己做的事要不要再继续，如果继续下去，妈妈会不会因为思虑过重又犯病？
　　陆文昊同意后，林烨开了小组会，这趟出差时间不会短，少则一个月，多则两个月，具体看到时的生产情况，他不想强迫组里员工，最好是自愿和他过去。
　　各组员面面相觑。
　　小齐睁着大眼睛，眨巴眨巴：“老大，咱们组这么倒霉吗？就这么直接被陆总派去出差了啊？”
　　“是我自己申请的，你们谁愿意和我一起去，商量好了告诉我，明天下班之前没有决定好的话我再指定两个人，”林烨道。
　　“啊？”小齐有点懵，不是因为领导会指定，而是因为主动申请这件事，老大为什么要这么想不开，非要去出差？
　　不管是去哪里，哪怕是国内，那肯定是待在自己熟悉的环境里更舒服，到了国外，人生地不熟的，晚上还不能随意出门，突发紧急事件更不好处理，这差事一点儿也不美。
　　“老大，我和你一起去吧，”余涛弱弱举手，上次他“背叛”了林烨，这次想将功补过。
　　林烨记得他家里情况：“你老婆不是怀孕了，跟着我去出差，谁照顾她？”
　　余涛道：“离预产期还很远，而且我妈提前过来了，她每天下班回来有人照应，我能出差。”
　　“好，剩下一个人选你们商量吧，”林烨离开了会议室。
　　“我没去过菲律宾，那边气候怎么样？吃苦我倒是愿意，但我就是怕对皮肤不好，出差一趟回来变丑了，”Kaylin苦着脸。
　　陈思恬搜了信息：“那边全年高温多雨，湿度大，台风多。”
　　Kaylin：“........”
　　“行了行了，你们女孩子就别去遭罪了，”小齐一拍胸脯，“我和老大去。”
　　“要不我去吧，我单身，自己住，没有老人也没有孩子要照顾，我可以去，”张跃为也道，但他的提议被否决了，他太老实没心眼，更没有小齐圆滑，和国外工厂的那些人交涉还是小齐有经验，于是人选便这么定了下来。
　　办理好签证后，林烨飞了国外。
　　*
　　隐匿于繁华街角的清吧内，灯光柔和而暧昧，客人们三五成群，低语交谈，笑声与碰杯声此起彼伏。
　　调酒师手法娴熟，色彩斑斓的鸡尾酒在摇壶中轻轻旋转，优雅地倒入晶莹剔透的酒杯中，他将调好的酒推至面前坐在高脚椅上的男人面前：“这杯是我新发明的‘七彩夜色’，您尝尝看。”
　　“嗯，”顾钧淡应一声，端起酒杯品尝。
　　调酒师期待地看着他，希望他能有所点评，然而还是和前几天一样，男人只喝酒，不大开口说话，每次来都会待到凌晨三四点营业结束才走，不过这也有好处，极大满足了调酒师发明新品的激情，没评价就当是默认好喝，反正也没说难喝。
　　“嗨，”温温柔柔的女人袅娜地走到吧台边与顾钧打招呼，“我觉得你有些眼熟，好像在哪儿见过你。”
　　调酒师不自觉看了眼。
　　每天晚上都有人与这位客人打招呼，男人女人都有，可是对方从来没搭理过，但是今晚的女人比前几天来搭讪的都漂亮，长发披肩，妆容精致，大红的包臀抹胸短裙将身材勾勒得凹凸有致，说句尤物也不为过。
　　她的目光从男人腕间的手表上扫过，接着是卷起袖口的结实小臂，最后落回对方冷漠而凌厉的五官上。
　　“能一起喝一杯吗？”女人发出邀请。
　　顾钧仿佛没听见，也可能是真的没听见。
　　他心里满满当当得装满了一个人，而那个人离开新覃市了，为了躲他？
　　“你有资格管我吗？”
　　“喜欢谁都不会喜欢你！”
　　“你就是混蛋，除了厌恶，我对你一丁点都喜欢不起来。”
　　......
　　扎人的话犹在耳边，也一个字一个字的嵌在心底里，是扎入血肉的钉子。
　　碰了壁，女人悻悻而回，没过几分钟又来了一名男子，男子与方才的女人是一同来酒吧的伙伴之一，察觉男人对女人不感兴趣，所以他才来试试，可是结果是一样的，男子败兴而归。
　　调酒师默默擦着酒杯，摇了摇头。明显这位客人有心事，人家是来纯喝酒买醉，不是来捕猎的。
　　不多时，酒吧里又来了几位客人，挑染发色的男人搭着女朋友的肩膀与几个朋友一道进来，望见吧台边的背影，一下就觉得十分眼熟，他快步走到顾钧身边，惊讶道：“顾哥，你怎么在这儿？”
　　梁旭声音挺大，顾钧听不见也得听见了，侧目看他。
　　“哦，我女朋友说这家酒吧环境好，所以我们过来玩玩，”梁旭接着说
　　这时丁陆几人也快步过来，刚才走路还显露出跋扈的公子哥们全部纷纷有礼貌地问好，顾钧的回应依旧很淡，连个字都没有，只点了下头。
　　看出顾钧心情不好，梁旭他们也识趣的不再打扰。至于他们什么时候走的，顾钧更没有在意，他拢拳抵在眉心，闭上眼休憩。
　　这几天调酒师已经观察出来了，男人这个动作代表他已经醉了。
　　也是，他调的酒度数高，酒类品种混杂，不醉很难啊。
　　酒吧里的客人来来往往，时间过去得不紧不慢。
　　一只手拍在顾钧肩膀上，顾钧掀开点眼皮，在他旁边落座的是许少淮：“梁旭打电话给我，说在这里遇到你，看起来你状态不太好。”
　　“没什么不好，”顾钧朝调酒师示意，给许少淮也来杯酒。
　　许少淮道：“我不喝，我自己开车过来的，走吧，送你回去。”
　　“几点了？”顾钧皱眉问。
　　“四点，你还想待到几点？”许少淮说。
　　调酒师也正好开口道：“不好意思啊两位客人，我们酒吧也差不多要结束营业了。”
　　顾钧随许少淮出了酒吧，繁华都市是不夜城，即便是即将清晨的时间段依旧有霓虹满目，斑驳光影从两个男人的面容上不停掠过。
　　许少淮开车，看了眼副驾上一上车就闭目养神的顾钧：“据我所知，你又买了套房子，是大房子住不惯，喜欢温馨小窝了？”
　　“你话有点多，”顾钧吃力掀眼，黑色瞳仁里的视线浑浊。
　　“自己心事重重听什么都烦，怪到我了，去哪儿？你的小窝？”车子在亮起红灯的路口停下。
　　顾钧道：“原来的地址。”
　　“你买房子不就是为了接近他？”好友的事许少淮知道的不多，不清楚顾钧追的人出差了。
　　顾钧烦闷：“没完了是吗？”
　　许少淮有点同情他，又有点想取笑他：“我是没想到你也有今天。”
　　顾钧沉默不语。
　　原来的房子有钟点工打扫，几天不住也不会积灰，许少淮只送他到门口，顾钧进了房子却没上楼，摘了眼镜随手放桌上，人直接在沙发上躺了。这一觉从天蒙蒙亮睡到了天黑，醒来是因为柳雨上门，有大导演要约他见面，可是电话打不通，他只好来跑一趟了。
　　之后的日子过得十分缓慢，仿佛有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它不肯放，让每一分每一秒都充满了沉甸甸的分量，也变得焦灼难以忍受，但哪怕日长似岁，时间也在流淌中过去了半个月。
　　顾钧没再去过酒吧，生活、工作仿佛恢复到了没有遇见林烨前的正状态。


第73章 
　　咚咚,柳雨叩了叩门进去办公室：“顾哥...”
　　话刚落便停了。
　　柳雨轻手轻脚将手里的剧本、新来艺人的宣传策划资料放在办公桌上，免得把顾钧吵醒了。
　　顾哥最近会在办公室打瞌睡，就像现在这样,松散地抱着双臂,坐在皮椅内微微低着头，然而睡眠时间通常会很短，也很浅。
　　刚放下资料,顾钧醒了，眼里充斥着血丝。
　　“顾哥，我吵醒你了？”柳雨小心说。
　　顾钧捏了下眉心，倦意浮现在脸上,看着桌上的资料问：“下午还有什么安排？”
　　柳雨说：“行程上没什么,晨哥今天正式开始拍摄Wallace的宣传广告和秋季新款，已经过去他们那边摄影棚了，顾哥你要去看看的话我等会儿就备车，剩下就是谷溪和尚彬的事，他们的工作已经全部交接过来了，谷溪之前一直是活跃在小荧幕上，郑总的意思是想让咱们帮他走上大荧幕....”
　　所谓小荧幕,是影视行业里面的代指，小荧幕通常指电视剧的播放平台,大荧幕则代表是院线电影。
　　郑总的心思显而易见，他是看中了电影的票房收入和影响力,也是因为他们工作室有宋陈晨这位招牌艺人在，演绎十部电影能有六七部达到票房大几十个亿,搁谁谁不心动。
　　郑绍宏就差直说要让他们把谷溪培养成第二个宋陈晨了。
　　正说着，负责带这两位艺人的江奉进来了：“顾哥,我帮谷溪选的两个剧本，剧组那边也联系过了，随时可以过去试戏，然后这两个剧本呢一个是青春偶像，校园的，挺适合他，戏份也多，还有一部是动作片，虽说戏份少了点，但演好了肯定出彩，不过他那个演技嘛.....还是有待加强。”
　　“顾哥，你觉得给他选偶像剧好还是动作片好？两部电影撞拍摄时间了，只能二选一，”江奉问。
　　“圈里的偶像还少吗，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顾钧挑出动作片的本子，“没有演技就去磨。”
　　“行，”江奉转头要出去，想到什么又说，“对了，那个尚彬才来我们工作室人已经飘了开始耍大牌了，要不要冷他一段时间？”
　　顾钧注视着江奉。
　　看得江奉冷汗潺潺，懂了懂了，这些小事他自己拿主意就行，立马快步出了办公室。
　　“顾哥，需要我泡杯咖啡过来吗？”柳雨问。
　　顾钧点头。
　　……
　　下午三点左右，顾钧出发去了Wallace安排的拍摄地点，得知他到场，陈建闵也随即赶到，亲自陪同顾钧监督拍摄工作，就怕有什么问题底下的人不能及时反馈，而顾钧的性格又太难伺候，万一又要毁约，届时不管什么原因，市场部肯定是难辞其咎。
　　陈建闵站在顾钧身旁，一边夸宋陈晨的形象好，一边介绍摄影师多么专业，就怕顾钧有不满意，可是他说了一堆都不见顾钧回应他，现场只有工作人员时不时调整设备和摄影师指导动作的声音，气氛尴尬。
　　当然，尴尬的只有陈建闵。
　　他眼珠子一转，想到了能聊的话题：“顾先生，上次您不是说了吗，要求生产部的林经理参与拍摄工作，可是他最近出差了，短时间内回不来，哎呀，林经理真是我们公司骨干啊，哪儿哪儿都少不了他。”
　　聊林烨，你总能唠两句了吧。
　　陈建闵十分得意，这马屁肯定不能拍在马腿上。
　　但是一说完，他发现顾钧的脸色更冷了，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他还收获了顾钧身边助理的瞪眼攻击。
　　柳雨心道这个大傻缺，简直哪壶不开提哪壶。
　　自打上次帮顾哥搬家后，他就没再遇见过林先生，也没听顾哥要求订浪漫一点儿的餐厅，而且顾哥还回原来的别墅住了，他猜测大概率是顾哥和林先生之间出了问题，所以才导致这样。
　　顾哥看着正常，其实精神状况不好，从一个星期前开始，眼里的血丝就没褪去过。
　　柳雨瞪着陈建闵，陈建闵讪讪笑了笑。
　　接了通电话后，顾钧先离开了摄影棚，离开前也没说什么，陈建闵大松一口气。
　　拍摄休息的间隙，柳雨把《快乐生活》节目组发来的资料交给宋陈晨：“晨哥，这是节目组的拍摄地点，每一期都会转一次场，这份是拍摄内容，有本子，流程和环节都在这里了，大部分还是即兴发挥，后期会剪辑，他们邀请的人员名单也发给我了，还有份拍摄内容的保密协议要签....初步是这样，后期如果有变动我及时通知你。”
　　他把整理的资料一份份说明白。
　　“好，我回头看，”宋陈晨大致翻了翻，把资料都交给助理，说到题外话，“我看顾哥今天不像是来看我拍摄，他怎么了，像个游魂一样。”
　　宋陈晨在场地中心，一眼望去，围着他的工作人员、摄影师、旁观的Wallace的领导都能看清楚，其中包括顾钧。
　　然而顾钧表面是看着他，眼神却是穿透他不知道看向哪里，神情严肃，眉宇暗沉，像在思考，更像放空了一切，目色幽深却空洞。
　　“晨哥你也发现了啊，”柳雨找到了一起八卦的对象，滔滔不绝，“顾哥最近一直这样，早上来得比我们所有人都早，走得比我们所有人都晚，好一点呢，他眼球里只有几根血丝，精神差一点呢，两只眼睛就像被刀子扎过似的红，有时候坐在办公室里就能打瞌睡睡过去，以前可没这种情况，我怀疑顾哥是成宿成宿没睡好。”
　　“嚯，我说呢，”给宋陈晨补妆的化妆师插话，“他的脸色特别黑，我还以为又对拍摄不满意。”
　　宋陈晨用吸管喝了口水问：“原因呢？你天天跟着顾哥跑，他为什么这样总有原因吧？”
　　“这个.....”柳雨挠挠头，觉得顾哥和林先生闹矛盾只是他猜测，没有百分百肯定，“具体我也不清楚，就是.....我发现的时候就这样了。”
　　“哎，顾哥心思沉，我们哪能猜得透，”化妆师说。
　　一旁小助理忍不住也参与话题：“不会是顾哥失恋了吧？”
　　化妆师：“可能吗，他恋爱我相信，但他从头发丝到脚指头哪有一点会恋爱脑的样子？”
　　小助理：“也是....”
　　*
　　来电的是叶莹，喊顾钧今晚回家吃晚饭，于是他直接从拍摄地回的家里。
　　“哟，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来这么早，”叶莹在楼上敷面膜，打电话才刚半个小时前，她匆忙下楼喊阿姨提前做晚饭。
　　“妈，”顾钧进门。
　　“诶，”叶莹取了面膜，抽了纸巾抹干脸道，“你来早了，晚饭才刚开始做呢，你要是饿，我先切点水果拿点面包给你？”
　　“不用，”顾钧在客厅坐下，拿了遥控器打开电视机。
　　叶莹观察着他，看不出什么异样，只是脸色不太好：“最近工作室忙吗？”
　　“不忙，”顾钧说。
　　“昨天我让你爸陪我去影院看电影去了，陈晨的电影真是不错，导演导得好，剧情也好，还把我给看哭了，”叶莹找话题与儿子聊天，顾钧翻着频道，懒散地应了一声。
　　叶莹又问：“你知道我说的是哪部电影吗？”
　　顾钧看着电视里播放的搞笑综艺，面无表情：“不知道。”
　　叶莹泄气：“自己带的艺人，哪部电影上映你都不知道？你还有心思在工作上吗？”
　　顾钧这才挪动视线看向她：“妈，你去看看晚饭好了没有，我饿了。”
　　“......”叶莹无语，“三分钟前我才告诉你，晚饭刚开始做呢，你当阿姨有三头六臂？”
　　顾钧沉默，又转了个频道，画面换成了悬疑片，诡异音乐竟然和当下的气氛有着一致步调，叶莹夺过遥控器把频道换了，自己儿子到底怎么了她还看不出来吗。
　　不就是为情所困，一颗心都挂林烨身上了，林烨跑了他魂儿也没了。
　　她语重心长劝说：“林烨出差的事儿我和你爸都知道了，明显是人家对你没意思，躲着你，不然能说走就走吗，你要是心里不痛快呢，把手里的工作放一放，出去旅旅游散散心。”
　　“我知道，”顾钧道，神情没有波澜，看似平静，“都过去了。”
　　“真的？”叶莹半信半疑。
　　顾钧道：“真的。”
　　疗愈情伤总要有个过程，叶莹理解，再过上几天兴许儿子真好了：“行吧，你要觉得过去了，妈妈就放心了。”
　　“嗯。”
　　六点左右，顾竞峰也回来了，同来的还有顾钧二叔，也就是顾竞峰的亲弟弟顾胜业。
　　顾胜业同在顾氏集团工作，担任重要职位，过来吃饭是常事，顾胜业也喜欢拉着顾钧聊，侄子能力强有手腕，总是能比他们先一步洞察商机，可惜的是他还不想接手家里的事业。
　　到九点多，顾胜业才走，顾钧与他前后脚出的门，出去夜跑。
　　叶莹叮嘱了他早点回来。
　　一夜过去，天还没亮，天空灰蒙蒙笼着，顾竞峰被晨尿憋醒了，上完厕所回来顺手拉开了窗帘，望见院子里走进来的人，眼睛眯了眯，赶紧把老婆叫起来，指着窗外气道：“你看看你看看，让你儿子早点回来，他还真早，早上回来的！”
　　“什么？”叶莹迷糊着走到窗边，只看到儿子半个身影，已经进屋了，但她视力好得很，顾钧穿的分明是昨晚出去夜跑的运动装，无奈叹气，“哪里是过去了，根本就是过不去，天天折腾自己呢，这年头过劳猝死的还少吗，他就不怕白发人送黑发人？”
　　“.......”顾竞峰捂住她嘴，“赶紧呸呸呸。”


第74章 
　　贺乐乐早早来到了公司大楼。
　　她在一楼大厅遇到了同事王彤,两个人聊着天进入电梯。
　　“我们的工作熟悉了就不难，除去对艺人的包装、宣传策划需要费点脑筋，其他的日程表,包括演出、拍摄、采访这类活动只要提前确认好地点,时间，双方认可，一般就出不了岔子,而且我们工作室还有一点好处，因为有顾哥在，很多像代言，出席商务活动都不需要我们亲自去谈,人家自己会找上门来。”王彤热情地给贺乐乐讲工作。
　　贺乐乐用力点头：“好的彤姐,以后我有哪里做得不对的，你得多提醒我。”
　　“放轻松，”王彤拍拍她肩膀，“不懂的不会的不确定的，你只管问，可以找我也可以找柳雨，总之每件事你确认到位就错不了。”
　　“嗯！”
　　到了工作室,贺乐乐放下包，早上她赶地铁没来得及吃早饭,到了这边大楼外才买的早点：“彤姐，你早饭吃过了吗？要不要来个包子,我买多了。”
　　“是吗，正好我早上吃得少。”
　　“诺,给。”
　　贺乐乐递了个包子过去，自己手里的包子咬了一大口,结果不小心噎住了，手忙脚乱拿水杯时摔了杯子，两人赶忙收拾。
　　工作室最里头的门开了。
　　贺乐乐听见动静看过去，顾钧从办公室走出来，紧张道：“老板早。”
　　“顾哥你今天也这么早啊，”王彤也打招呼，手里的玻璃碎片扔进垃圾桶。
　　“早，”顾钧沉声吐出一个字，接着便进了茶水间。
　　贺乐乐看向王彤，小声说：“吓死我了，是不是我刚才掉了杯子吵到老板了，所以他就出来了？”
　　“不是吧，”王彤摇了摇头，“我看顾哥挺累的样子，才出来冲咖啡吧。”
　　“哦.....”
　　柳雨来了后，王彤向他指了指里间的办公室，意思顾哥来了。
　　柳雨心里很复杂，想帮上点忙吧，帮不上，问呢，搞不好是揭顾哥的伤疤，思来想去他只好保持沉默，做好自己平时该做的。
　　第二天，他来得比贺乐乐和王彤还早，但顾哥仍旧更早。
　　第三天第四天也是如此，第五天，柳雨泡了咖啡进办公室，但是办公室里空空如也，人没有来，直到下午也不见顾哥身影，不过即便他不来，他们的工作也是有条不紊进行，只是有些商业合同需要老板签字。
　　第六天，柳雨整理好要签的文件送到别墅，却在楼下客厅的茶几上发现了几盒药。
　　他朝楼梯方向看了眼，然后拿起药盒查看，有镇痛类药物，也有治疗神经衰弱的精神类药物，药盒下面压着门诊单与处方，主诉是失眠，肌肉关节痛。
　　“一直这么下去，铁打的身体也扛不住啊...”柳雨捏着药盒低语。
　　楼上。
　　顾钧刚冲完澡，在柳雨来之前他才回到住处没多久，汗湿的运动衫随意丢在衣篓里，穿上浴袍，正要下楼，膝关节突然发生刺痛，一条腿定在原地抬不起来，紧接着便是肌肉的酸胀感，过度运动会导致身体肌肉和关节过度使用和磨损，特别是膝关节和踝关节等承重关节。
　　他眉心紧锁，等待着膝盖的痛感渐渐淡去。
　　“顾哥，”柳雨朝着楼梯间下来的顾钧说，“要签字的合同我带来了，电子版昨天有提前发到你邮箱，但是我没收到回复，不知道有没有哪些地方要改？”
　　“我尽快看，”顾钧走到茶几旁，拿起药盒剥药。
　　一颗、两颗、三颗、四颗、五颗.....
　　啊不，这药是这么吃的吗？？？
　　柳雨瞳孔地震！
　　“顾哥顾哥，”他赶紧拦住顾钧要接着剥药的动作，“你的药我刚才不小心看了，这盒治疗神经衰弱的它写了，成人通常每天早上两颗，维持量只要每天一颗，最大最大用量是每天四颗，你都剥到第第第第五颗了！”
　　吓得说话都结巴了。
　　“多一颗死不了，”顾钧在沙发上坐下，眼睛半阖，却藏不住眼底浓浓的疲态，两指扶额用力揉了几下太阳穴，然后拿起桌上的水杯将药吞了。
　　柳雨：“........”
　　“这盒，一次是两颗，”柳雨主动帮他把另一盒的药剥出来，免得顾哥又剥多了。
　　看着顾钧吃药，柳雨想劝，又不知道怎么劝，这都不把自己身体当身体了。
　　三天后是著名导演罗浦泽的电影《海关行动》首映礼，罗浦泽与国内大导演张茂森齐名，导过的电影在国内外获得过诸多殊荣，包括国际电影节的金狮奖、金雄奖等等，并且多次获得最佳导演奖，同时还是知名电影学院的特聘的教授，他的电影不管有没有宋陈晨参演，都是顾钧投资项目之一。
　　因此罗导电影的首映礼也是顾钧常露面的场合。
　　柳雨定好机票，他们在首映礼当天抵达举办城市，晚上参加了首映礼以及放映前的一系列活动，而在活动之前，柳雨已经和各路工作人员打好招呼，比如一些问答环节，媒体采访等，顾哥都不参与，因为他的心思就不在电影上，一味凑上来除了给张冷脸外什么都不会有。
　　台上的演员们正和主持人互动。
　　顾钧坐在台下首排位置，眼神异常淡漠，周围人发出的笑声与他的表情呈两个状态，只偶尔举手鼓掌才显得他没那么冰冷，证明他还参与着电影首映礼。
　　因为电影播放时间长，首映礼至凌晨才结束，顾钧拒绝了罗导邀请一起夜宵的好意先回了酒店。
　　“顾哥，明天中午要和罗导他们吃饭，来之前就说好的，你当时说可以我就答应了。”柳雨汇报着第二天行程，最近顾哥状态不好，所以他得多提醒一遍：“然后下午我们就得飞回新覃，晚上要参加许思年许总女儿的升学晚宴。”
　　顾家和凌远集团的许家关系好，不管是许家主家的宴会还是许家老二老三家的喜事，但凡办宴会都会把顾家的人都邀请上，许思年便是许家老二，大儿子许至洺，二女儿许至欣，假期要过去了，许至欣马上要出国读书，因此特地办了场隆重宴会。
　　“我知道了，”顾钧摘了眼镜随手往桌上一搁，进了主卧室换衣服。
　　柳雨还没走，就是看顾钧是准备洗澡睡觉呢还是又要出去，一看顾钧穿着运动装出来，他立马展开双臂用173的单薄身板挡住了193的昂藏身躯：“顾哥，夫人打电话交代我了，说千万不能让你再出去跑步了，再锻炼也得有个度，这样容易把身体搞坏。”
　　“我不去夜跑，”顾钧道。
　　“哦，”柳雨放下心，总算是觉得累了跑不动了吗。
　　顾钧绕过他：“我去健身房。”
　　“.......”那还不是一样？！
　　最终，柳雨也没拦住人。
　　酒店健身房是24小时开放，但是大半夜的，健身房空荡荡，敞亮灯光下只有顾钧开了跑步机跑步的声音。
　　额头的汗水顺着鼻梁、颧骨淌下来，湿润的头发贴在额角，前胸后背的衣服都被热汗洇湿了，直到膝盖再次传来疼痛，他才减速停下来，只在跑步机上缓步走着，呼吸吃力。
　　一旦运动停下，心脏就会憋闷难受，在想到林烨时会不住地抽痛。
　　他的林烨怎么样了？
　　出差躲着他是不是就舒坦了？
　　自己这样算不算已经放了手？
　　每当空闲下来，他的脑子里想的都是他，他可以死缠烂打，强取豪夺、威逼利诱的把人永远禁锢在身边，可是林烨不爱他。
　　林烨不爱他，心里没有一丁点他的位置，甚至厌恶他。
　　这个认知让他在夜深人静的晚上尤其窒息，如同剥离了周遭所有空气，和从前别无二致的日子，在如今竟然却难以忍受。跑步机停下了，他扶住一侧手柄，另一手扶上额头，大量运动带来的不止肌肉关节上的磨损和疼痛，再加上作息紊乱还导致了他严重偏头疼。
　　后槽牙磨了磨，顾钧从跑步上下来，在身旁的小型器材上坐下。
　　汗珠从鼻尖落到地板上。
　　喘了口气，他拿出手机，林烨的号码依旧存在通讯里，拇指一遍一遍摩挲过，备注的“宝宝”两个字看起来无比讽刺。
　　讽刺他自作多情，放下了脸面和骄傲却挽不回想要的人。
　　“是真扎人....”看着名字，如呓语。
　　连心都被扎穿了。
　　*
　　同一时间，菲律宾。
　　这边工厂的指导工作很顺利，差不多再有一个星期就能回国了，不过是这个月回还是下个月回还是林烨说了算。
　　白天的事情忙完后，林烨早早回了酒店休息，这会儿因为不舒服忽然醒了，随手抓过手机看时间，发现微信有信息，纪向阳的留言，想让他帮忙带串菲律宾特产的海水珍珠，要送丈母娘。
　　林烨回了他信息，旋即电话便来了。
　　纪向阳：“你怎么这个点回信息，这么忙？大半夜才空下来？”
　　“没，早睡了，刚醒了看见信息，白天的时候没注意，”林烨说。
　　“行，我不急，我还没睡就打来跟你唠唠，买珍珠的事等你哪天空了你再帮我去市场转转，我不懂这些首饰，怕买的不合我丈母娘心意，你眼力好，你帮我挑挑，我要无暇，品质好的，价格不是问题。”
　　“可以啊，你是要下血本了啊，”林烨调侃，珍珠宝石这些他也不是行家，只略懂点皮毛，知道品质好的珍珠可以按质地按大小按颗卖，价格从几百到上万不等。
　　纪向云笑笑：“可不嘛，我现在还是个毛脚女婿，得上点心。”
　　“好，我回来前一天去帮你挑，到时慢慢看。”
　　又简单聊了几句后纪向阳叮嘱他快点休息便结束了通话，林烨原本就没开灯，手机一放接着睡觉，然而被窝里的身体一阵阵发冷，喉咙刺痒，忍住发出咳嗽。
　　出差的工作他可以游刃有余，但耐不住身体与这边水土不服，都过了有段时间还有些不大适应，下午回来的时候就察觉身上冷热交替，睡了一觉都不见好，无疑是发烧没跑了。
　　床面上传来轻微震动，还是电话。
　　又咳嗽了两声，他强行把咳嗽压下，没看来电以为还是纪向阳：“说吧，还有什么要交代，我都记下来。”
　　电话里没有声音。
　　“喂？”林烨轻唤了声，问道，“信号不好吗？”
　　不等他再说话，喉咙里的痒意又陡然上来，也没法躺下了，坐起来就是一阵剧烈咳嗽。
　　等回神再看手机，对方已经挂了。
　　大概是纪向阳不小心摁到了。


第75章 
　　“咳咳....咳......”
　　房间里断断续续响起咳嗽声,从一觉醒了开始林烨的咳嗽就没断过，没有平息迹象，反而越咳越严重。
　　来出差前他有提前备药,例如常用的感冒药、退烧药和肠胃药等,这些都在行李箱里，他下床找出退烧药和感冒药，按照规定剂量吃了,又喝了点水，吃完药关了空调回到被窝里继续躺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身体开始发汗了。
　　裹紧的被子里渐渐有潮湿感，虽然时不时咳嗽几声,但迷迷糊糊间他又睡了过去。
　　第二天,闹铃响。
　　林烨准点起床。
　　镜子里的自己面容疲惫，精神也比昨天差，四肢明显感觉到疲软和酸痛，他掬水洗了把脸，轻轻呼了口气，掌心摸了摸额头，没觉得烫手,但退烧药的效果肯定过了，体温可能会回升。
　　叮咚,有人来摁门铃。
　　林烨拿过毛巾将脸上的水渍抹干，给房间开窗通风后戴上口罩去开门。
　　小齐和余涛看到他的样子愣了愣,小齐马上反应过来：“老大，你感冒了啊？”
　　林烨没让他们进来,他后半夜咳嗽多，早上起来又咳了几次,空气里都是病菌，道：“不知道是不是感冒，你们先下去吃早饭，我就不一起了，待会儿我在酒店大堂等你们。”
　　“可是老大，你都生病了还要去工厂吗？”小齐担忧，“你吃过药了吗？要不要去医院？”
　　“先去趟厂里吧，不是西装的袖子制板还有些问题吗，今天样衣出来我得看看，下午再去医院不迟，”林烨道。
　　“我可以先陪你去医院，工作上的事放放，身体要紧，”小齐坚持，虽说可能是小感冒，但是他们在异地，就医没有本地人熟络而且语言不通很不方便，万一严重了可不好办。
　　“不用，”林烨说，“我有分寸，你们去吃早饭吧。”
　　“老大，你确定能行吗？不行别硬扛啊。”
　　“放心。”
　　在林烨手底下干得久了，小齐自然了解他性格，说一不二，于是只好先和余涛下楼，然而门一关，便听见里面传来咳嗽。
　　余涛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弱弱建议：“那个...要不咱们今天多帮老大分担点工作。”
　　“必须的，”小齐点头。
　　林烨回到房间，洗漱完换好衣服去楼下，八点左右与小齐他们到的工厂，随行的还有请的中非翻译，菲律宾文化多元，因此语言种类多，但官方语言还是英语和菲律宾语，菲律宾语又是当地原住民的广泛用语，所以有会说菲律宾语且又不擅长英语的工人，尤其是脱离日常的服装行业上的用语使人难以理解，这时候就要翻译上场了。
　　这边的工厂新开，问题主要基于衣服制板与工艺上的细节问题。
　　到厂里后林烨拿样衣与车间几个组长开了会，将问题拿出来一起研究，怎么更妥帖挖弧形和袖山，怎么缝纫处理等等，每款服装的制作流程都在林烨心里，也下车间亲自操刀做了示范。
　　小齐和余涛与工人、车间组长们站在一起，听着林烨边用流利英语边讲解工艺，翻译用地道的菲律宾语又复述了遍。
　　虽说小齐他们想多帮点忙，但林烨文能会议上舌战群雄，武能直接下工厂上缝纫机，真不是他们能轻松帮上忙的。
　　余涛忍不住嘀咕：“老大可真厉害...”
　　“可不，咱们生产部随便拎出一个人来都比不上老大精通，除非是厂里的师傅，”小齐附和。
　　因为戴着口罩，遮了大部分的脸，愣是没人看出林烨发烧，小齐和余涛也不知道，但出于关心还是催了林烨赶紧回酒店休息，剩下的工作交给他们俩。
　　上了车，林烨再没忍住，拢拳抵着口罩，身体随着剧烈咳嗽弯了腰。
　　从工厂回酒店大约二十来分的路程，一进房间他就摘了口罩，闷热感瞬间消散不少，可是咳嗽没有断，上午是身体冷热交替，到了中午，在外面有着30度气温的情况下他竟还觉得皮肤发凉，没有了冷热交替时的热感。
　　难道是发热严重了？
　　他脑子昏沉，喝了口水后便倒进了床里，想休息一会儿再去医院。
　　“咳、咳咳.....咳.....”
　　一旦咳了，就陆陆续续难以停止，不由得身体蜷缩，抓过枕头塞脑袋下垫着，又用被子把自己胡乱裹了。
　　国内。
　　早上时，柳雨踏实睡了一觉睁眼，下床扭扭脖子扭扭腰，每天惯例告诉自己又是美好的一天时看到了顾钧给他的信息留言：[饭局推了，我有事出国了。]
　　这么突然？！
　　柳雨懵逼，衣服没换，穿着裤衩和背心呢就冲到楼上套房，不用他摁门铃，保洁已经在收拾房间了。
　　顾哥真走了。
　　这是去哪儿了啊？突然说走就走？
　　顾哥不在，那饭局肯定是要推了，晚上的晚宴也参加不了，收拾好了自己，柳雨带上一起来工作的小助理找到罗导，罗导很好说话，又是顾钧常投资的对象，顾钧是大资方，自然没敢有异议。
　　接着柳雨又打电话告诉董事长夫人：“是的，顾哥就说出国了，去哪儿没告诉我，去做什么？呃....不清楚，哪天回来？这个嘛.....”
　　他是一问三不知，脑门儿都要出汗了，好在董事长夫人不为难他，说自己打电话过去问便结束了通话。
　　呼——
　　他长出一口气。
　　“雨哥，你说顾哥能去哪儿啊？”小助理问。
　　柳雨一个头两个大，仰天长叹：“你也来问我，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啊——”
　　*
　　一松散下来，疲惫感便全面来袭，林烨躺了会儿就睡着了，可是没两分钟，门铃响了。
　　叮咚。
　　第一声响时林烨没睁开眼，第二声铃响才把他吵起来。
　　他费劲撑起身体，缓了缓醒过神才过去开门，看到来人，因为发烧而迟缓的思维运行得更慢了，似是恍惚，嘴唇抿了抿，开口道：“你怎么来了？”
　　“你生病了？”顾钧几乎与他同时出口。
　　“看起来病的好像是你，”林烨定定看着他。
　　眼前的顾钧曾与他在工作室、饭局上见到的都不一样，身上的衬衣、裤子因没有精心打理而褶皱，身形依然挺拔，却没了一切尽在掌握的自信和气势，眉宇间时常流露的与生俱来的倨傲也消失了，有的是面容中的憔悴和疲惫，五官更深邃了，因为瘦了。
　　顾钧这段时间过得不好吗？此刻又是为什么而来，为谁而来？
　　不用想也知道了，看样子来得还很匆忙。
　　心底微微动容。
　　林烨的心也是血肉做的，他并没有自己表现出来的那么无情。
　　“这几天没睡好而已，”顾钧轻描淡写，何止是没睡好，他从前天晚上到昨晚直奔机场，又搭今天最早的航班赶来，期间一次眼都没合过。
　　只因为在电话里听到林烨咳嗽得厉害。
　　“你感冒了？”
　　手搭上林烨额头，掌心立马传来灼热，烫得厉害。
　　“你还发烧了！”他的话变厉了。
　　话落，也不管林烨反不反对，顾钧强行打横抱起林烨往床边走，眉毛都要拧成一团了：“看过医生了吗？吃过药了没有，多大的人了，出差在外不懂照顾自己？！”
　　很凶，凶得要命。
　　“你是专门跑过来找我吵架的？”林烨眉梢微扬。
　　压下焦躁和担忧，顾钧板着脸：“我路过。”
　　“那你路过的真是巧，正好赶上我生病，”林烨淡嘲，“劝你快点走，免得把咳嗽传染给你。”
　　“不用着急赶我，等你病好了我就走。”
　　入住的酒店房间只是普通商务房，进门没几步过了洗手间便是整个房间，一张标准的大床，边柜，床尾是电视机，规格不高，但该有的书桌、椅子、茶几沙发都有，足够林烨单住用了。
　　顾钧将他放在床上，又问：“午饭吃了吗？去过医院没有？”
　　现在正是中午。
　　“没有，”林烨说，“没有吃饭，刚回酒店没几分钟，药没吃医院也没去，看到你更不想去了。”
　　看林烨微扬下巴，眉目冷淡望着他的样子，顾钧的心脏又不由自主地发疼：“生了病也要故意气我？觉得我缠着你很烦是吗？”
　　“是啊，”林烨言不由衷，也许是生病所致，才让气氛熏得眼睛有些酸，“所以值得吗？”
　　值得为了我千里迢迢追过来吗？
　　大家都是明白人，什么路过，不过都是蹩脚的借口。
　　顾钧立于床边，垂眸深锁着这一个月以来心心念念的人，值得吗？当然值得！
　　在听到林烨咳嗽，想到林烨生病，那些仿徨在顷刻间都褪去得一干二净，这个人，一句咳嗽就能让他牵肠挂肚，他怎么舍得放手，即便是用尽所有手段，明的暗的他都要把人捆在身边，没有爱也无所谓，就是恨他也是把他放在心里占了一席之地。
　　“值不值得，我说了算。”
　　“霸道、野蛮、一意孤行，还管得特别宽....”林烨说着顾钧身上的缺点。
　　“随你怎么认为，我先帮你叫餐，吃过了东西马上送你去医院，”顾钧的脸无比阴沉，他现在最担心的是林烨的身体，要不是他们分别前吵了架，他一定会过来陪他出差，每天都守着，哪会让他病了。
　　林烨抓住他衣服。
　　顾钧转过身。
　　铆足了力气，林烨用力推了他一把，顾钧可以屹立不动，但他怕林烨更生气，顺势往后踉跄。
　　林烨从床上下来，一下一下推着顾钧后退，每一下都用了狠劲儿，因为对方在他面前袒露不好过的样子，因为眼巴巴追过来，因为自己的一丝心弦被扣动，让他心绪变得复杂，复杂中滋生出无法宣之于口的怨气，只好动手发泄出来。
　　混蛋顾钧！
　　王八蛋顾钧！
　　推着人，偶尔攥紧了顾钧衣服弯腰咳嗽，不自觉把对方衣服都攥成麻花了。
　　顾钧露出痛苦，捉住了林烨手腕将他牢牢抱入怀里，心疼林烨生病，也痛林烨这么厌恶他，镜片后的双目从来没有如此红过，血丝密布，神情也黯然到极点：“等你病好，等你病好我自己走，不会耽误一分钟。”
　　林烨一口咬在他脖子上，很快血腥味弥漫，也悄悄的，眼圈泛了红。


第76章 
　　咬了会儿,林烨心里舒服了，松开了嘴。
　　顾钧重新把他抱回床上，让酒店送了中餐上来,一直盯着林烨把饭吃下去。
　　“再喝点汤”他捧起小盅汤碗,用勺子盛了递到林烨嘴边，除了父母，顾钧这辈子没伺候过别人,也没想过哪天会有一个人让他心甘情愿当宝贝似的哄着，见不得这人有一点难受。
　　林烨就着勺子边缘慢慢喝了：“等回国，你是你，我是我。”
　　他还是想要划清界限。
　　“可以,”顾钧答应得痛快,“你是你，我是我，你生活上的事，你的工作，你想去见朋友，去酒吧去旅游去哪儿我都不干涉，你不想看见我,我可以永远不在你面前出现，只有一点。”
　　转折来了。
　　“不准和人玩暧昧,我也不会让你和别人谈恋爱，你谈一个我弄一个,调任、离职、拿钱驱赶、还是威胁，我有的是手段。”
　　这是顾钧在来了之后做的决定,原本只想来看一眼，确认林烨身体是好是坏,结果看一眼就知道，自己根本放不下。
　　林烨紧盯着他，嘴唇抿紧，嘴角微微下压，缓慢地深吸了口气：“你靠过来一点。”
　　顾钧放下汤盅，坐到床边。
　　林烨拽过他衣领拉近，手指摸上顾钧脖子上被咬过的牙印，伤口有些深，但血迹已经干涸了，指尖又抚到喉结，接着颈动脉处，眼帘缓缓掀起：“你是不是想让我咬死你，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样的混账？你听听你自己说的是人话吗？”
　　“不管是不是人话，只要你懂我的意思，”他知道这么做有多可恨和自私。
　　手掌包裹住拽着他衣领的手，低头落下温柔极致的一吻：“咬吧，喜欢咬接着咬，只要你能泄恨出气，但放手，绝无可能。”
　　“你真当我牙口这么好，咬你不费劲？”林烨没好气地把手抽回来，眼睑微垂，目光落向别处：“你到底把我当什么了？”
　　“一个浑身长刺的挖心贼。”顾钧说。
　　“......”这是什么奇怪比喻？！
　　“也是我喜欢的人，”顾钧又道，他把林烨的脸掰过来看着自己，郑重而认真，也是对林烨的承诺，“是会在我顾钧心里住一辈子，爱一辈子，想要哄一辈子，唯一喜欢的宝宝。”
　　心弦轻颤，林烨却不做任何流露，真喜欢他，也不能抵消顾钧是混账。
　　巨混的混账！
　　“我送你去医院。”话归正题，也是顾钧怕林烨说出驳斥的话。
　　每一句不喜欢，不爱，都是划拉着皮肉割断骨头的锯子。
　　林烨应一声，这件事上倒不用和顾钧过不去，身体不好影响的是后头的工作。
　　下午两点左右他们到了菲律宾首都的私立医院，登记了信息，随诊室的专职秘书量体温、测血压，然后就诊抽血化验，检查结果是细菌性的呼吸道感染，于是打了吊瓶。
　　来之前林烨吃过退烧药，在就诊过程中又发过一次汗，有些犯潮的衣服贴着后背不太舒服，又有空调风一吹，潮意化成了湿冷，他靠坐着，瞅了眼与他只有一步之遥坐在对面的顾钧，道：“我冷。”
　　顾钧拿遥控器调整了温度，又将带来的外套披在林烨肩上：“要靠着我睡会儿吗？”
　　凭借钞能力，医院给他们提供了单独的空间，内设了存放矿泉水与饮料的小型冰箱，有桌子有皮沙发，林烨坐的皮沙发足可以容纳三个成年男性。
　　“要，”林烨道。
　　既然追来了，又那么专制，不用白不用。
　　顾钧在他身旁坐下，揽过林烨肩头让他靠着，又软声问：“要喝水吗？”
　　“不要，”林烨闭上眼，脑袋枕在顾钧颈项间，呼出的温热扑在对方近在咫尺的脖子上，也回温在自己鼻端，靠是靠着，但睡不着，“你怎么知道我这两天病了？又在我身边安插了间谍？”
　　他不信顾钧真这么巧，偏偏在他身体不适的时候就那么出现了。
　　“打过你电话，”顾钧紧了紧臂弯。
　　“什么时候？”林烨没印象。
　　“昨晚，”顾钧说。
　　林烨想了想，昨晚只接到过纪向阳电话，但深入一思考才恍然明白，最后那一通是顾钧打的电话。
　　“可是....”他想说自己当时什么都没说，怎么知道他病了要跑来时又回想到了昨晚状况，他咳嗽了，只是因为听到咳嗽，顾钧就来了吗？
　　听他话说一半，顾钧问：“可是什么？”
　　“没什么，”林烨嗅了嗅，鼻子微皱，“你多久没洗澡了，身上为什么一股汗臭味，顾大经纪人拮据得买不起一瓶沐浴露了？”
　　薄唇开合，顾钧却说不出话来，昨晚锻炼出了身汗，后来着急去机场，只换了身衣服没洗澡顾不上身上干不干净，身在客机上，心已经焦躁得跨越山水飞到了林烨这儿，堂堂二十八岁快奔三的男人了，竟迫不及待得像个十几岁的毛头小子。
　　近五个小时的飞行，比他们分别的一个月还难熬。
　　“我待会儿回酒店洗澡。”
　　“我是问你，为什么？”林烨一字一字重复。
　　顾钧的话简单得要命：“锻炼，忘了洗澡。”
　　“为什么会忘了？”又追问。
　　“着急赶飞机。”
　　“按照你抵达菲律宾的时间算，你应该是一早坐的飞机，可你是昨晚半夜打的电话，怎么会来不及洗澡，所以你是打完电话就赶往了机场，在机场干坐了几个小时搭的早班机，”菲律宾与国内没有时差，林烨随便一想就能想到了。
　　彼此间有片刻沉默。
　　随后，顾钧沉沉道了句能掐会算。
　　他自己说喜欢是一回事，林烨把他的行为剖析是另一回事，是剥掉了他还在勉强维持的一点男人强撑的要死的面子，可是能怎么办，他的宝宝不给他脸，只能无奈受着惯着。
　　林烨就喜欢看他生气，睁开眼，没有吊水的手戳了下顾钧嘴角：“你不是赚钱多吗，怎么连架私人飞机都没有？”
　　“你当私人飞机可以随便乱飞？要调飞行员，要提前和机场和航管局联系，还没有我搭航班来得快，”顾钧摘了眼镜，低头看着林烨，墨色瞳仁里满满倒映着怀里的人，“笨蛋。”
　　“……”清润眸子泛起点点冷光：“你再说一遍？”
　　林烨一生气，顾钧哪里还忍心在言语上与他较真：“我错，我是笨蛋。”
　　“这还差不多。”
　　顾钧又言简意赅道：“有。”
　　林烨秒懂，就是有私人飞机呗。
　　“你喜欢我送你，”顾钧说，“飞机维护、机组人员安排、航线申请你都不用费神，只要提前告诉我去哪儿，我帮你安排好。”
　　“好啊，你愿意买我就愿意收，”想要飞机是假，气人是真，林烨提出额外要求，“机组人员我要统一男性，颜值要在娱乐圈可以C位出道，身高全部185以上，身材好有腹肌，性格斯文、温柔、禁欲还是阳光都可以，你不让我恋爱，我饱饱眼福总不过分。”
　　顾钧越听脸越黑，磨着牙下颌骨滑动，眼神都阴郁了：“不送了，送个屁。”
　　林烨弯起唇角笑了。
　　气不死你！
　　“随便，说送的是你，说不送的也是你，反正什么都你说了算，我算什么，”他重新闭上眼，准备打个瞌睡，“现实里没有，我自己做梦想想吧。”
　　顾钧气闷异常，他能阻止林烨被人接近，能阻止林烨自己幻想吗？
　　“你说的我都有，不用看别人，”黑着脸闷声说出厚脸皮的话来。
　　林烨无情暴击：“我对你过敏，看一眼眼睛就痛。”
　　没话了，顾钧被气死了。
　　林烨也不再说话，生着病又斗过嘴他也累了，没多久就昏沉着睡了过去，等醒来输液已经结束，输液管都撤了，安静的房间只有顾钧还紧紧搂着他让他靠在胸膛上：“我要回酒店了。”
　　“嗯，待会儿去医院外面打车，”顾钧只身来的菲律宾，身边没助理，没任何提前的安排，出行只能叫车。
　　顾钧牵起他手，林烨披着外套走在他身边。
　　医院内和医院外是两个世界，里面冷外面热，不肖说，顾钧便帮他把外套撤了，叫来了出租车。
　　开车司机是位约四十出头的中年男人，眉毛浓粗，皮肤黝黑，等他们上了车立马狮子大开口，车费要价一万比索，一万比索换算成人民币是一千两百多，而他们从酒店打车过来才四百多比索，也就是五十元左右。
　　妥妥遇上黑车了！
　　车门外来了两个男人，身材健硕，此时不必猜也知道和司机是同伙。
　　顾钧沉了脸，掏出一沓面值一千的比索甩向司机，连英文都懒得用了，声音冷得像冰窖里传来：“开车。”
　　这一沓有二十多张，司机眼睛都直了，直接大声告诉外面两个男人不用上车了，紧接着踩下油门直奔酒店。
　　“你.....”林烨有些无语，“你真是有钱烧得慌。”
　　“你需要尽快回去休息，我不想在这些浪费时间的事上争论，”这是顾钧真心话，和打车费比起来，林烨的身体重要得多。
　　黑车司机得了便宜，路上还热情介绍了当地的美食、旅游景点等等，林烨一概没搭理，司机讨了个没趣。
　　到了酒店房间门口，林烨把顾钧拦在外面：“你不准进来。”
　　顾钧好声与他商量，尽量不用强的，语气温柔：“让我看着你吃晚饭，吃过晚饭再把药吃了我就走，我会在隔壁开房间。”
　　林烨一扬下巴：“不准。”
　　顾钧呼吸微滞，僵持了几分钟，他做出退让：“只要让我看着你好好吃药休息，我可以住其他酒店。”
　　“我也不准。”
　　“这么说是要我立马回国？我说过了，你病好我再走，”变得沙哑的嗓音俱是苦涩，说不出的酸痛从心里翻涌至咽喉处，但即便痛，顾钧也不打算再妥协，“林烨，对我心软一次不会让你掉块肉。”
　　“会，”林烨故意的，“会掉很多很多肉，掉得只剩下一副骨架子。”
　　没听过这样的说法，属于是蛮横不讲理了。看着他胡说，顾钧气吗？气，能抽吗？不能。
　　“掉了我给你粘回去。”
　　“.......”
　　“不行给你植肉。”
　　“.......”林烨汗颜，真是比他还能胡扯。
　　“不闹了，让我进去，”顾钧杵在门口，不前进也不后退，只要杵着林烨就没法关门，但若再耽误，他不介意用强的。
　　林烨也不气他了，不然还不知道要对峙到什么时候，手指戳在顾钧胸口：“我的意思，你太臭了，我这里没有你能换的衣服，你去买两身回来洗澡，我晚上需要一个抱枕，如果你不怕被传染的话。”
　　“怕被传染就不会过来了，我去买，”顾钧转身欲走，脚步还没迈出去，人怔了怔。
　　抱枕？


第77章 
　　等顾钧回身,门已经关了，刚才的话再回想，竟是那么不真实：“你说的是真的？”
　　“假的,随你信不信,”话从门内传来。
　　不论真假，门都关了，不信也得信,漆黑眸子里有了光，比镜片折射得还亮，顾钧转而去酒店外买了几身衣服，再回到房门口时,心又沉了些许,林烨爱骗他，不是一次两次了。
　　他摁下门铃。
　　五分钟过去了，没人给他开门。
　　疲惫神色中又多了满目的落寞，正要打电话，门忽然开了，林烨戴着口罩：“进来吧。”
　　刚才耽误的那五分钟是林烨在洗手间，他又咳了,几乎要把整个肺都咳出来，还吐了一通。顾钧一皱眉,单看林烨厥厥的眼神就知道状态差了，心头发紧,进了门，手里的购物袋随手一放便抱了林烨到床上：“又不舒服了？”
　　“嗯,”林烨靠在床头，身体往下滑了些,他头重脚轻，去洗手间走的那几步让脑子发晕。
　　“上来之前我在前台做了登记，也叫了餐，很快就送上来，先吃点东西，然后再吃药，”顾钧坐在床边，摸了摸他额头，生病的是林烨，同样难受的还有他，手指一拨，摘了林烨口罩。
　　“能防御一点是一点，”林烨又想把口罩戴上。
　　顾钧随手一掷，扔到了一边：“戴着闷。”
　　林烨想说话，忽然又咳嗽，顾钧倒水喂他，让他先把退烧药吃了。
　　也不用林烨再说，顾钧自觉去洗了澡，刚洗完，门铃又响了。
　　来的不是送餐的服务生，而是小齐和余涛，看到开门的男人，两人俱是一呆，男人很高，足足比他们高了二十公分，穿着一身白色浴袍，腰带系得松散，领口松垮的衣襟几乎开衩到了小腹，洗过头的头发已经擦得不再滴水，但有些凌乱的垂落着，全身荷尔蒙爆棚，和男人一对比，他们俩人就像小弱鸡。
　　“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们走错门了，”小齐立马道歉，他拉了余涛要走，可扫了眼房间号又发现没错，于是折回来：“不是，好像也没走错，这个，你...是谁啊？”
　　“他好像是顾先生，”余涛扶了扶眼镜，不大确定地提醒。
　　小齐又定睛一看，什么好像，根本就是啊！
　　只是顾钧刚洗完澡，穿得随性，又没戴眼镜，他们惊讶之余没有马上认出来。
　　“是我，”顾钧说，“你们是要来汇报工作？”
　　“呃...不，不是，哦哦哦也是，哦也不全是，”小齐有些语无伦次，因为脑子里充斥着别的信息。
　　老大房间里为什么会有顾先生？？？
　　顾钧怎么还在这里洗澡？！！
　　什么情况！！！
　　OMG的，我的天哪，我是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吗？！！！
　　不不不，老大不是那样的人，也不对，老大也没说过自己性取向到底是啥啊.......
　　小小的脑子里有着大大的疑惑，乱七八糟，纠结成一团乱麻。
　　上次酒会，顾钧坦言正在追求林烨，但只有几个老板知道，赵海山倒是在蔡志安下车间的时候八卦过，可是蔡志安没有把信息散布出来，这和污蔑林烨靠色相换来维娅工厂的合作不同，因为顾钧若真追求林烨，想必会竭力为林烨正名，根本不能得罪，否则倒霉的还不知道是谁，而陆文昊就不是会八卦的那类人，所以底下的员工都还不知道。
　　“汇报工作的话进来吧，”顾钧道。
　　“不用了不用了，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我们就是来看看经理身体怎么样了，”小齐忙摆手。
　　开玩笑，这种情况怎么进去汇报工作啊！！！岂不是坏了老大的好事，还超级尴尬，回头发个电子邮件就行了，这么想着，他和余涛速速离开。
　　走了几步又感觉不对，余涛跟着紧急刹车，一脑袋问号：“怎么了？”
　　小齐捶胸顿足：“我们连老大的面都没见到，怎么知道老大好不好，万一是那个顾先生强行进的门呢，我们刚才应该进去看一眼！”
　　“要不现在回去？”
　　“也不好，老大如果和顾先生是朋友，特地邀请来的，咱们进去岂不是很冒失？”
　　“......”余涛望天，见过纠结的，没见过这么纠结的。
　　......
　　吃过晚饭，顾钧喂林烨吃其他药，剥了两颗放林烨手里，倒了水过来，林烨捧着杯子说：“烫了。”
　　“给你换，”顾钧拿回水杯，将水倒出一半，取矿泉水旋开盖子添了些，再次递给林烨，“吃药吧。”
　　林烨的目光从水杯挪向顾钧，没有接，连温度都不尝一下便说：“冷了。”
　　如果第一次不明白，那这次顾钧不懂也懂了，林烨在故意刁难他：“第一杯倒的就是温水，不会烫着你，这杯水也没全部换冷水，哪儿冷了，你又在和我闹？”
　　“嗯，我不好伺候，脾气比你想得差，现在就会使唤你，将来要是勉强在一起了，我不定怎么折腾，”说故意有些，说试探也是，兴许还掺了点撒娇，谁知道呢，林烨也说不清楚，大约是生病脆弱时更想要些好话，想要顾钧哄他，可是心里还有芥蒂，不可能像以前那么直白说出来。
　　“不怕你折腾，但先把药吃了，”顾钧坐到床头，揽过林烨靠在怀里，亲手把药和水喂到林烨嘴边，有些事不消说，因为心疼，因为喜欢，自然而然便能做了，他低声哄他，“你听话，先吃药，之后想怎么折腾我就怎么折腾，我不会有怨言。”
　　“你确定？”林烨依言吃了药，又说，“都说久病床前无孝子，谁知道你什么时候就不耐烦了。”
　　“这话能拿来形容我和你？”
　　“我不介意你叫我爸。”
　　“特定场合里，你也可以反过来叫我。”
　　什么特定场合，林烨心思一转就明白了，手肘撞向顾钧胸口直骂无耻，说完咳起来，顾钧轻轻拍着他后背，又喝过水才好一些，但因咳嗽，他脸色泛起潮红，呼吸也有短暂的急促。
　　顾钧将他搂得更紧，心脏也始终揪着：“以后不准生病了。”
　　“生病哪是自己不想得就能不得的，”林烨在他肩窝里蹭蹭，让脑袋枕得更舒服，双臂穿过顾钧腰际抱着。
　　一点小主动如落入心湖的小石子，漾开一圈圈涟漪，也很惊讶，但顾钧很少外露情绪，高兴不高兴都是差不多的表情，但眼神已柔软得一塌糊涂。
　　“要不要躺下来，躺着舒服，”他道。
　　“不想动，头晕，”顾钧的体温让他觉得舒服，房间里的空调开着冷，关了热，靠着有温度的胸膛反而刚刚好。
　　顾钧求之不得，试探问：“我坐进来？”
　　“嗯，”林烨应允。
　　顾钧坐进床里，重新抱过林烨，恍然有些不真实，但又真切得心里踏实。
　　彼此拥着，房间里再没人说话，时间安静流淌，之前在医院里睡过一觉，林烨没那么困，只闭目休息了短暂的十几分，然后问道：“你突然跑过来，手里的工作呢？撒手不管了？”
　　等了会儿，没有声音回答他。
　　他抬头去看顾钧，对方就这么搂着他，靠坐在床头睡着了。
　　从前天夜里到昨晚，再到今天，期间顾钧有过朝负荷的运动量，又坐了四五个小时的飞机赶到酒店陪林烨上医院，他没过合眼，就是林烨吊水时都没打个瞌睡，现在安心了，喜欢的人又乖顺得在自己身边，卸了心里重负后巨大疲惫感倾轧，没两分钟便睡沉了。
　　林烨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顾钧侧脸，半干的头发散落额前，微低着头，比起清醒时的锋利，此刻这副熟睡的五官柔和得多。
　　他还没接受顾钧，但已经开始对他心软。
　　心情也越来越复杂。
　　注意到顾钧脖子上被自己咬出的牙印，林烨叹气，伸手够到边柜上药袋里的消毒药水，用棉签沾了碘伏小心涂抹，然后用嘴吹了吹，突然意识到自己傻气，人都睡着了，还会觉得疼吗？
　　手机在这时来电，听铃声就不是自己的。林烨挪开顾钧手臂，下床到书桌边，来电是顾钧妈妈，该把人叫醒接电话还是接着让他睡？
　　正犹豫，铃声停了。
　　再看顾钧，靠在床头纹丝不动，是很累吗？
　　“咳....”林烨咳了声，喉咙里有白天没有的干痛，他用手背抵住嘴唇尽力把咳嗽压下去，同时快步到洗手间关上门，压低声音又闷咳了一阵，之后简单洗漱换了睡衣回到床里睡觉。
　　房间内留了盏暖色的床头灯。
　　时间到了后半夜的时候顾钧醒了，醒来第一反应是察觉怀里空空如也，一颗心脏倏地高高悬起，看见林烨就躺在身边才舒展眉头。
　　林烨背对着他，丝滑的酒红色睡衣滑落到了胳膊，露出了大半肩头。
　　他拾起领口一角，把林烨肩头遮了。
　　可睡着的了人慢慢转了身，面朝顾钧，睡衣很宽松，衣襟没有扣子，只有腰带，而林烨习惯了腰带随便一系，从来不打结，每次睡醒只要指尖一挑，睡衣便能从肩头滑落到脚跟，或者直接留在床上，因此这一转过来时腰带已经散了，比起刚才只露肩头，此时更香艳，上半身几乎全露了。
　　“生了病也能要人命，”顾钧深吸气，帮林烨将睡衣弄好才躺下来把人抱入怀里，也把被子拉好。
　　林烨唔了声，今晚浅眠，眼皮稍稍露了条缝隙，咕哝了句：“你醒了？”
　　顾钧僵了一瞬，怕林烨推开他，没敢抱太紧，道：“醒了，接着睡吧。”
　　“你妈妈来过电话了，”林烨说。
　　“说什么了？”
　　“我没接，我又不是你对象，我没有资格接。”
　　“知道你不喜欢我，不用经常提醒。”
　　“知道了，以后每天都会提醒你，”林烨说着，身体却更贴近顾钧，温热呼吸萦绕在男人颈项间，唇瓣亲了亲凸起的喉结上，还亲了不止一下，柔柔软软似棉花擦过，一条手臂缠到顾钧腰上，窝在胸膛紧实的怀里挨得紧密。
　　如果说顾钧的心思沉得如海，那么此刻平静的海已翻涌起滚滚巨浪，一层一层扑打着焦灼又惊喜的心情。
　　嘴上说不喜欢，身体却要粘他，林烨到底是对他动情了还是没动情？
　　究竟哪句话真哪句话假？
　　两具身体贴在一起，林烨清楚感受到什么，为了确认还重新蹭了蹭，问道：“你怎么应了？”
　　“你好意思问我？”顾大经纪人的脸都黑了。
　　林烨坏得很：“有什么不好意思，我可以再问一遍，一百遍，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在我生病的时候还有禽兽思想，顾钧你还有人性吗？”
　　顾钧也有内心五味杂陈的时候，太阳穴突突跳，气道：“快睡觉！我去冲个凉。”
　　“别，”林烨抱紧他腰身，只管放火不管死活，“不准去冲凉，你现在的体温我抱着舒服，冲了凉我会冷，你自己冷静冷静。”
　　顾钧咬牙切齿，额头青筋都冒出来了：“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样的魔鬼？”


第78章 
　　病好痊愈总有个过程。
　　林烨发烧了三天,前两天38度以上，到了第三天逐渐变成了低烧，到第四天清晨起来,精神状态基本恢复了健康,难得才会咳嗽一声，期间工厂的工作是小齐和余涛全权负责，从工厂回来后再做简单的汇报。
　　而这边的指导工作也接近了尾声。
　　这天小齐和余涛照常来到房间,对于有第四人在场他们已从惊讶转变成平静，可某人气场太大，虽然平静，但有种顶着巨大压力的僵硬感,束手束脚。
　　“经理,这是第三批样衣了，我全带来了，边角走线都符合我们的标准，调针、浮线都没有，”小齐一边说，一边挑拣了一款套在扛来的模特身上，余涛帮忙扶着模特,免得倒了。
　　服装的质量合不合格，还需要参考其外观,整体的平整度、对称度、明暗线的线路顺直度等。
　　林烨过目了一遍，剩下的便是写报告汇总工作内容,之后例行下几天工厂便可以回国了：“辛苦你们了。”
　　“哪有，都是我们分内的工作,经理您客气了，”小齐嘿嘿笑。
　　余涛不会说奉承话,只弱声附和：“对、对。”
　　说着，余光瞄了眼坐在书桌旁用笔电的男人，小齐也跟着看去，不过很快收回视线。
　　林烨又道：“你们吃过饭了吗？等下一起吃饭。”
　　“吃过了吃过了，”小齐忙说，搡了下余涛，“我们回来的时候肚子太饿，就先吃了点东西，已经饱了。”
　　“对，对，”余涛还是那两个字。
　　“好，饿了你们自己叫餐，或者晚点再去餐厅，我和....”林烨微顿了下，看向顾钧，说顾钧是客户的话，哪有和客户住一间房的道理，说是男友，他还没承认关系，不过尴尬是不会有的，自然道，“我和他就先去自助餐厅吃饭了。”
　　入住的酒店有两家餐厅，一家是自助，并且提供中餐，还有一家是西餐厅。
　　看出来小齐和余涛很拘谨，平常“老大”的称呼也不喊了，一口一个经理，还用上了敬语，是因为有顾钧不自在，因此林烨不勉强，也点明自己去哪家餐厅，免得他们溜达的时候撞上。
　　“经理，那您快点和顾先生去用餐吧，我和余涛把这里收拾了，”小齐说。
　　林烨点头。
　　把样衣都整理好后，小齐和余涛速速离开。
　　林烨拿上房卡和手机与顾钧去餐厅，顾钧走在他身边，手里端着餐盘，问道：“对海鲜过敏吗？”
　　“不过敏，”林烨说。
　　顾钧夹了波龙，挑了中间肥美的肉段，又添了些淡水虾，林烨道：“少夹一些，剥起来麻烦。”
　　“我剥，”顾钧就没打算让他动手，“寿司喜欢吗？”
　　“喜欢。”
　　“甜点呢？”
　　“太甜的不要，腻牙，”林烨自己也挑选了点食物，一只小盘子装不了多少，装了点水果和一份牛肉就满了，他把盘子交给顾钧，“你去放。”
　　餐桌不远，来回一趟一分钟，顾钧回到林烨身边，接手端过虾饺和流沙包，两人往回走，林烨不知不觉开始翻旧账：“我记得我们以前吃饭，你都没这么热情过，不冷不热也没有笑脸。”
　　他们在餐桌位置上坐下，顾钧不慌不忙剥着虾，心里却紧了紧，嘴上找能说得过去的借口：“那段时间很忙，每天考虑的都是工作，对其他事才不太上心。”
　　林烨淡嘲：“所以连吃完饭送我的时间都没有。”
　　“保证，以后不会了，”顾钧将剥好的虾放入他碗里。
　　“谁和你有以后，”林烨一口把虾吃掉，慢慢咀嚼，冷白手背撑在下颌处，一手拿起橙汁喝了口，一点舌尖微露舔过唇瓣。
　　顾钧注意着林烨，视线从那抹淡粉划过：“我认为我的抱枕当得很称职，按你们Wallace的质量标准，合格率应该是100%，还有相当长的使用年限。”
　　林烨扬唇：“得寸进尺，你的试用期按天来算就不错了，按年？想多了。”
　　“做人总要怀抱希望。”
　　这几天晚上他们同睡一张床，林烨并不抵触顾钧的怀抱，顾钧时常有错觉林烨其实不厌恶他，只是口不对心，但也不敢抱着十分的肯定。
　　冷峻面容浮现一丝苦涩。
　　林烨立马捕捉到了：“怎么了？”
　　顾钧道：“没想过自己有今天，明知道你心里的人不是我，还非要倒贴。”
　　对这话林烨有疑惑，听意思是顾钧认为他有别的喜欢的人？他没表现出疑问，抽了张纸巾抹去嘴角的一点酱汁，回想出国前他们吵架那次，顾钧说过一句话：
　　他能给的，我都能给。
　　他，谁？
　　陆文昊？
　　嗤，林烨在心里发笑，简直离了大谱了，他还从这个男人眼里解读到了另一层信息，他在试探他，试探他是不是真有喜欢的人，而且眼巴巴等着他否认。
　　林烨拿过刀叉，慢条斯理切牛排：“是你自己来的菲律宾，我没求过你。”
　　这不是顾钧想听的回答。
　　他想要的，林烨不知道该不该给，在国外他可以暂时放下那些事任性一回，随自己喜欢去做事，等回国他还会是原来那个他：“不过谢谢你的照顾，我现在身体好了，你亲口承诺，我病好了你就走，不会耽误一分钟。”
　　开始赶人了。
　　暧昧可以玩几天，但不适合长久持续，尤其是对顾钧这样的人。
　　过了火，怕自己也回不了头。
　　顾钧紧锁了眉，脸部的每一笔线条都崩得紧，胸腔发痛，仿佛撕裂开来，沉默了半晌，他道：“待会儿让我上去把自己的衣服收拾了。”
　　“好，”林烨应了，却没有想象中的如释重负，莫名的，心里涌起一股酸涩。
　　什么意思？
　　难不成自己还舍不得他？
　　“吃吧，”去掉了虾壳的肉块放入林烨碗里。
　　林烨睨了眼，用叉子扎了还回去：“别剥了，你剥的我不爱吃，将来你愿意给谁剥给谁剥，别来招惹我。”
　　“除了你，我还能招惹谁？”顾钧无奈。
　　“娱乐圈那么多人，总有入得了你眼的，你不过是得不到才觉得我新鲜。”
　　“你非要这么认为？”
　　“是。”
　　顾钧不辩解了，说得多不如做得多。
　　然而林烨不知不觉自己调换了角色，成了几分钟前试探后等待回答的那个人，结果如出一辙，同样没有收到他想要听的话，尽管心里明白，顾钧是真心对他。
　　说白了，是自己开始矫情了。
　　回到房间，林烨洗过澡换过衣服，抱起笔电坐到书桌前处理邮件，人虽在国外，但国内的工作没落下，例会，小组会等各项会议内容都会抄送过来，还有C组每天的工作内容有邮件汇报。
　　处理完了邮件，林烨又接了通宋芹电话，老妈叮嘱他按时吃饭，作息要规律，问他什么时候回，他交代说下个星期，为了不让老妈担心，他没提自己发烧吊水的事。
　　通完电话继续工作。
　　敲字声连续不断，林烨把注意力都放在了写报告上，可有些动静还是能听到，比如那一声关门。
　　顾钧走了。
　　打字的动作猝然停顿，林烨静默坐着，书桌是靠窗位置，背对着床，他脑子有片刻空白，走了就好，现在不分开，回国他们也得分一次。
　　哒哒哒的打字音重新响起来，可是敲得比之前慢多了，思维总是卡壳，删删写写了半天才终于把报告写完，点击了邮件发送，合上笔电，林烨扭扭脖子，舒展双臂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工作忙完他仍坐着，脑海浮现某人的脸。
　　五官分明，鼻梁高，眉骨线条清晰狭长，衬得气势锋利有攻击性，那双眼睛和他戴的眼镜一样，透着不近人情的冰凉冷感，不过他好像很久没见过顾钧对他冷脸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网恋见面之后？
　　想着想着，又回忆起了最初他先撩拨人的情景。
　　想了结的孽缘竟是自己主动开始的，老天爷是在和他玩笑吗？
　　事情再往深了想......也许，顾竞峰和耿运的见面真的是巧合，毕竟那么多年收集的资料里都没有与顾竞峰关联的信息.....
　　出神之际。
　　“还要发呆多久，发呆完了过来睡觉。”安静的房间冷不丁响起说话声。
　　林烨一惊，双肩跟着颤了颤，猛然回头。
　　姓顾的穿着浴袍坐在床头，私人订制的高昂眼镜与价格不菲的腕表整齐得码在边柜上，眼神正专注而认真地看着他，也不知道看他多久了。
　　林烨气不打一处来，他刚才被吓到了，也有极复杂的情绪蓦然涌上心间：“你....不是走了吗？”
　　“我什么时候走了？”顾钧不要脸地说，“我说上来收拾衣服，没说收拾好了要走。”
　　“.......”
　　“就是长住，也得把自己的东西整理整理。”
　　“......我听到你关门了。”
　　顾钧道：“工作上有电话，怕影响你，我去外面打了电话就回来了。”
　　呵，林烨不知该气还是该笑，所以他是忙着工作没听到顾钧的开门声，只听到了对方回来时关门的声音，或者，狡猾的顾钧是故意的，开门轻关门重，想知道他在他走之后是不是会失落难过？
　　“你是故意的吗？”
　　“有一半成分，”顾钧承认。
　　林烨大步走到床边，左腿屈膝在床沿一撑，右腿已顺势上床跨作在了顾钧身上，拽过男人浴袍衣襟，三分暧昧七分幽冷：“知不知道你刚才吓到我了，鬼吓人吓不死人，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
　　“我的锅，”宽大掌心握住那一把腰，恨不得马上摁入怀里。
　　林烨冷嗤：“我还盖呢，骗子！”
　　顾钧安慰：“不气，我补偿你，罚我多当几天抱枕。”
　　“要脸吗？这算是惩罚还是奖赏？”林烨松开手，眼帘低垂望着与他相对的眸子，他看到了里头有着炙热滚烫的温度正如火如荼地烧灼，看到了顾钧的舍不得，看到了他对他死皮赖脸又浓烈的执着。
　　这个男人，到底能不能要？
　　林烨在心里茫然地问自己，相顾片刻，他主动吻了顾钧。
　　没咬人，没出血，柔柔软软地碰了碰。
　　星火可以燎原。
　　他的吻，就是烫在顾钧心尖上的星火。
　　“林烨，别玩过了，”喉结滚了又滚，顾钧才艰难提醒，他理解林烨生病脆弱，所以会在晚上粘他抱着他，但病好了还主动撩拨无异于向野兽挑衅，隐忍下的每块腹肌都崩得应成了石头。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林烨的感觉清晰起来，本来自己也不糊涂，是心里对顾钧也有了心动，是顾钧厚脸皮坚持留下来让他复杂的心情翻涌强烈，其中感性压倒了理性。
　　指尖撩拨着，勾绘出男人线条流畅的唇形，呵气道：“但是我明天要下工厂，所以，不准放进去。”
　　顾钧眯起眼，好像被奖赏了，又好像被惩罚了，呼吸异常粗重：“你是想玩死我，又想让我死不瞑目。”


第79章 
　　“那玩儿吗？”林烨捧住他的脸。
　　“玩。”
　　顾钧要回吻,林烨一偏头躲开：“我才是主导。”
　　意料之外，一想又在意料之中，顾钧道：“你确定？不是怕累明天下不了工厂,还有精力主导？”
　　“要你管？”
　　管不管得先尝了再说,不再二话，顾钧箍紧林烨的腰禁锢在怀里，一只手掌托住其后脑勺,手指没入发丝，接着狠狠吻上淡色的唇，碾磨着把所有爱意和热烈传递给林烨，
　　谁主导无所谓,他早就想亲了,亲坏他的宝宝，亲坏林烨，这个吻又霸道又野蛮，攻城略池的要把入侵的城池全部据为所有。
　　林烨也楼住顾钧脖子，嘴上似啃似咬，一点不落下风。
　　他们热火朝天，冷气都降不了一点温度。
　　托着林烨后脑的手掌往下,摸到了后颈顾凸起的性感线条，接着是睡袍后领,一扯便将睡袍剥到腰际，顾钧早看他的睡袍不顺眼了,要正经不正经，不正经还要偏偏装正经。
　　细密的吻落下....
　　林烨扬起脖颈,任由顾钧在他皮肤上蔓延热度。
　　两人倒向床面，高大身躯覆盖倾轧,又是激烈如火的热吻。
　　林烨不是娇弱的类型，顾钧有多炽热他便回应得就有多强烈，莹润洁白的长退绞住顾钧的要，没一会儿，两人调换了位置，林上顾下，顾钧当即要昂起身躯把林烨再次纳入怀抱，林烨双手在他肩膀上一推，高傲命令：“躺着。”
　　老婆的吩咐顾钧哪敢不从。
　　“好，”声音沙哑粗粝，简直就是张磨砂纸。
　　林烨坐着，抽了顾钧浴袍的腰带：“把手伸过来。”
　　“你要捆我？”顾钧诧异。
　　“不行吗？”
　　“行，”顾钧交出双手。
　　林烨三下五除二把顾钧的两只手腕绑了，然后把自己将退未退的睡袍脱了，弯腰撑在顾钧上方，不慌不忙慢悠悠将仅剩的遮羞物拨到了脚踝。
　　顾钧胸膛大幅度起伏，鹰隼目光要把林烨烧出个洞来。
　　这一刻，哪怕是曾经自己都认为自己性/冷淡的男人都受不了，不是他曾经没欲念，是曾经没有遇到林烨，没有遇到能撩拨得他欲/火焚身的人。
　　没了腰带，浴袍自然就散了，林烨享受了一把腹肌，网恋时他就喜欢，而自己工作忙，仅有下班和休息时间锻炼锻炼，因此只练出了不太明显的马甲线，喜欢、羡慕并存。
　　于是，这“八亩田地”的沟沟壑壑里布满了.....
　　林烨呼口气，眼里的光还迷蒙着。
　　“你是真只管自己，不顾我死活，”顾钧快爆炸了，身体所有血液都冲到脑门，使得他目光赤红如血，喉结滚动，情动地喊林烨宝宝，道，“酒店的东西很齐全。”
　　为满足客户需求，房间里该有的都有。
　　他的意思也很明显。
　　“不行，”林烨果断拒绝，
　　“用什么能行？”顾钧又问，视线落向那双在灯光下莹白无暇的腿。
　　林烨清楚他看什么：“这个行。”
　　顷刻，顾钧把手腕上的腰带挣开，压根就不用林烨解，当下坐起来凶狠地把林烨带入怀中。
　　......
　　地板上的白色浴袍和酒红色的睡衣堆在一处，轻薄的空调被一角从床沿落到了地板，晃动得厉害，地上还有撕开的几只小雨伞的包装纸，这是林烨要求，为了不把房间和床弄脏....
　　不多时，一只脚落了地，缓了缓后，另一只脚也下床，林烨朝浴室走，在门框处扶了下。
　　身后男人大步过来，用牙齿撕开又一只包装纸...紧接着又从身后抱住他。
　　林烨望向房间天花板，后脑渐渐枕向顾钧肩膀，脚尖偶尔还会脱离地面：“.....说你是狗都不为过。”
　　“随便骂，”顾钧道。
　　.....
　　到了浴室，顾钧开了花洒，温热的水冲刷着两个人，林烨双臂撑在墙上.....置物架上的沐浴露瓶子歪了，是摆放的时候过于仓促，哗啦啦的水花溅落在瓷砖上，混杂在泡沫里的东西滑入地漏。
　　良久，暴风雨停歇了。
　　林烨往后仰，顾钧让他靠着，漂亮的肩胛骨贴到了男人胸膛。
　　顾钧双臂收拢，圈得紧。
　　谁也没说话，安静等着余下的感觉缓缓过去。
　　和喜欢的人做这些事，是用烈火浇情，会烧得越来越旺，越来越火热，林烨的感觉也相当好，但体力消耗得也快，过了几分钟，他先开口：“帮我把身上的沐浴露冲了，然后抱我回去睡觉，我累了。”
　　“嗯，”话音沉，但顾钧没动作。
　　不，是手上没动作，别的不作数，悄悄的，顾大经纪人触碰到了林烨底线。
　　林烨把所有思绪都拉回来，绯红眼尾斜睨，但看不到身后顾钧的表情，可是他能清晰感受到顾钧想做什么，顾钧不止狗，还是头精力依旧旺盛的猛虎，此时笼子的门被打开，老虎试探着一点点探出脑袋。
　　是结束，还是享受极致欢愉，对林烨来说也很折磨。
　　怎么决定，只在一念之间。
　　“林烨，我爱你，”顾钧接机又一次表白，企图蛊惑。
　　林烨兜头浇了顾钧一盆冷水：“出去。”
　　饿极了的老虎，饿得眼睛发直发红的老虎算是叼住了点肉，尝到了食物灭顶的美味，让它此时撒嘴需要强大的忍耐和毅力，简直就是要顾钧的命，他甚至想，把他的命给了林烨都可以，只要让他真正的抱一会儿。
　　哪怕一小会儿。
　　“姓狗的，你听见没有，”林烨用手肘往后搡，“我累了，我想休息了。”
　　顾钧忍受着空前绝后的折磨，艰难发音：“嗯。”
　　然后，老虎故意往笼子外挤了一公分才依依不舍地退回到笼子里。
　　林烨：“……”
　　臭混蛋，简直狗到家了！
　　混蛋还要霸道宣布：“碰了就是我老婆，不管多少。”


第80章 
　　林烨转身,眼眸冷然，用力推了一把，一下一下把顾钧推到墙角,拿过花洒把人给冲了。
　　哗啦啦的水从顾钧头顶浇下,顾钧直勾勾盯视他，刚才做的事他不后悔，还大言不惭：“我只是犯了点所有男人都会犯的冲动。”
　　“嗤,无耻，”林烨被气笑了，磨了磨牙，花洒照着顾钧的脸冲了两下,“告诉你,我是我自己的。”
　　“你是你自己的，也是我的。”
　　“不要脸！”
　　“在你面前我还有脸吗？你什么时候给过我脸？我也不稀罕脸面了，就想要个老婆。”
　　“我不陪你耍嘴皮子，”林烨撤回花洒挂好，拿过置物架上的沐浴露洗澡。
　　某人依旧目光灼灼，看着林烨身上的吻痕，道：“你刚才用的是热水。”
　　“所以呢,你想说明什么？”林烨瞥他一眼。
　　“不用凉水，说明你顾及我,怕我着凉感冒，”在方才那一瞬,顾钧有想过林烨会发火，甚至可能抽他一巴掌,可林烨除了有些恼意外并没有他想象中的生气，而且这件事的起因是林烨提议,他直觉林烨对他有感情。
　　林烨好笑道：“你想得可真多。”
　　“是你的各种举动在让我多想，”顾钧上前拥住他，埋首在林烨脖子里吸着好闻的味道。
　　他快被弄林烨弄疯了。
　　时而靠近时而被推开，心情就像坐过山车。
　　林烨伸出手接花洒下的水，水流顺着指间流走，人力根本无法抓住，这就是顾钧的感觉，他明白他，可有些事还没弄清楚，也许回到国内之后他会像以前一样与他界限分明，谁知道呢，自己也乱得很：“谁都有点正常需求，偶尔遵循欲望不是坏事。”
　　“说不好听我就是工具？”顾钧胸闷。
　　“谢谢你有这么准确的认知，”林烨小幅度翻了个白眼。
　　洗完澡林烨先出了浴室，把房间乱丢的睡衣浴袍整理了，接着拿了件衣服穿上。
　　里头，顾钧将热水调成凉水，冲了一遍又一遍，最后还得靠右手好兄弟，洗完了，他拿浴巾一围回到房间，看到床上的人又是一愣。
　　林烨侧卧着抱着洁白的枕头，身上穿的是宽松衬衣。
　　这件衬衣是谁的不言而喻。
　　被子也没盖，一条长腿笔直漂亮地安放在床面，另一条腿曲着掩了重要位置，犹抱琵琶半遮面，使人遐想无边。
　　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温度又贯彻了顾钧全身，血液沸腾着在四肢百骸冲撞：“你果然是想要我死。”
　　想让他被欲念折磨死。
　　“谁让你不守信用，”林烨支起额角，眼中含着恶趣味的笑，“今晚，要么克制你自己，要么，你把我全部占有后我给你戴绿帽，你总不能每分每秒盯着我，有颜有身材有体力的人多的是，不差你顾钧一个，我看你能不能管住我。”
　　说得虽然很溜，但林烨也只是说说，他要是那么随便早没顾钧什么事儿了。
　　“你比我可恶得多，”顾钧评价，脸黑得要命，“不碰你，碰不起。”
　　“知道就好，”林烨有恃无恐，不过也肯定了顾钧的克制力，否则在浴室里就能真要了他，而不是只越线一点点，但无耻也无耻了点，“过来，我要你抱着我睡觉。”
　　“不抱，”顾钧闷着一团气，语气硬得很。
　　彼此开始僵持。
　　没两分钟，顾钧先败阵，给林烨台阶下：“除非你给我个名分。”
　　他是认定了林烨是恋人，但林烨不肯承认便只能算他自作多情，不管这个宝贝的心在哪里，得到了口头的认可就是他们之间关系的巨大进步。
　　“不给，”林烨果断干脆，“你充其量就是个抱枕，抱枕要什么名分？”
　　“那没法抱着你睡觉，抱枕今天有脾气，”顾钧在书桌旁的椅子内坐下，开始低头刷手机，因为傅寒松还在躲许少淮的“追杀”，在群里不敢冒头了，这个话痨不冒头，他们三剑客的群就跟死了一样，退出微信，又划拨了几下屏幕，道，“我的APP倒是没有删，很长一段时间没登了，不知道又有多少人申请好友。”
　　话是这么说，顾钧却没有打开它，他的好友列表里只有一个华火，而华火就在他身边。
　　至于那些好友申请，一眼都懒得看。
　　林烨慢慢扬唇，怒极反笑。
　　他走下床，一颗一颗解开衬衫扣子，又故意参差不齐得只系了中间两颗，导致下摆一高一低，走路时若隐若现。
　　某人的目光从林烨落地的脚趾挪到眉目清绝的脸上，清绝面庞配的却是一副勾魂夺魄的身体。
　　“删了，”林烨低垂眼眸，指尖点在顾钧大腿上，然后落坐，滑进对方怀里，“把APP删了。”
　　“给我个理由，否则我会理解为你在吃醋，”顾钧极力克制，两只手搭着椅子把手，但仔细看的话从手指到小臂都是僵硬的，实在是没法自然放松，冷艳极致的老婆在怀里，正常人都会不假思索地上手，而他快忍得不正常了。
　　“就要删，理由给不了，”林烨不怕硬碰硬，发顿脾气顾钧也会删，但那是两败俱伤的做法，他更喜欢用另一种方式，用简单的方式屡试不爽才更有成就感，双臂攀住对方颈项，“球你了，老公.....”
　　顾钧抵抗不了的除了林烨本身，还有他的软话。
　　一句老公，使得他内心强烈挣扎。
　　又开始耍伎俩。
　　不能上当，不拿出理由就不删，顾大经纪人内心坚定。
　　“我删。”
　　摁了两下，APP迅速删除了，手机随意一丢，咚得一声也不知道丢到了哪里，他搂住林烨的腰，林烨还有要求：“我还要老公抱着睡觉，抱不抱？”
　　“抱。”臂力一拖，抱起人到床上，自己惯的，咬牙也得贯到底。
　　林烨确实累了，人落到了床面便闭眼睡觉。
　　顾钧还没有睡意，拉了被子帮他盖好，一手揽着林烨让他靠着自己手臂当枕头，一手枕在自己脑后，问道：“如果过来找你的人不是我，你也会这么缠着他吗？”
　　当然不会，林烨在心里说。
　　这个世上只有一个顾钧，而他也不是随随便便的林烨。
　　“我知道你没那么快睡着。”顾钧说。
　　林烨不想回答，一来不想再欺骗顾钧，二来自己的事和盘托出，兴许短暂而简单的相处也会打破，他装死。
　　“算了，我不问了，睡吧，”顾钧无可奈何，另一条手臂也圈上来将林烨牢牢搂住，这一晚他相当不好受，林烨就穿了一件衬衫，系得凌乱，穿了等于不穿，整晚都在考验他的克制力。
　　*
　　清晨。
　　陆瑶从床上爬起来，穿上小拖鞋搬上垫脚的小凳子走进洗手间，牙膏挤到牙刷上，杯子里再装上水，像个小大人一样开始洗漱。
　　刷完牙洗完了脸，她回房间打开衣柜，挑了件喜欢的白色裙子穿上，然后去楼下吃早饭。
　　陆瑶拉开椅子，爬到椅子上乖巧坐下。
　　陆文昊将一碗粥、一份鸡蛋饼端到女儿面前：“吃吧，吃完早饭我帮你一起收拾衣服。”
　　陆瑶点点头，拿起勺子：“爸爸，你做的鸡蛋饼好丑啊，你怎么会做出这么丑的东西？”
　　“样子是不好看，味道应该还可以，你尝尝看，”陆文昊解了围裙搭在椅背上，拉开椅子也坐下来。
　　“哦，”陆瑶尝了口，吐了吐舌头，“你的味觉和我的味觉不一样，虽然不好吃，但是以后会很难吃到了，爸爸，你和妈妈和好吧，我现在都开始想你了。”
　　待会儿爸爸就要送她到机场，妈妈来接他，他们很快要分开了。
　　陆文昊想了想，看着女儿说：“如果你妈妈愿意，爸爸当然也希望和好，等以后空了，我也会来看你。”
　　“好吧，你说话要算数哦。”
　　“一定。”
　　“拉钩钩。”
　　陆文昊与她拉了拉钩，陆瑶开开心心笑了。
　　上午十点，陆文昊装好行李箱开车送陆瑶去机场，前妻发了信息告知，她已经到了，就等着他们。
　　前妻也是专注事业型的人，来接女儿穿的还是职业套装，头发一丝不苟地挽起，一副墨镜架在鼻梁上看不清她眼里的情绪，陆瑶见到妈妈忙不迭扑上去，高兴地在地上跳了跳，立马道：“妈妈，爸爸说了愿意和好，你们能和好吗？”
　　邱洁抬头看陆文昊：“你随时可以过来看孩子，如果有时间的话。”
　　至于复合这件事女儿在电话里提了好几次，她也是爽快人：“这几年我没谈过对象，瑶瑶也盼着你在身边，你愿意可以过来和我们一起生活。”
　　“耶~妈妈同意了！”陆瑶兴奋。
　　陆文昊笑了笑，摸了摸她脑袋，对邱洁道：“我在国内还有件事没处理，可能需要你等我一段时间。”
　　“知道了，我们走了，”邱洁拉起女儿。
　　陆瑶朝爸爸挥挥手。
　　看着母女二人进了机场，陆文昊打道回府，不幸的是他在回去的路上出了车祸，严重脑震荡，左手臂轻微骨裂，需要住院治疗，等这件事传到林烨那儿，已经过了三四天。


第81章 
　　会议室里吵闹。
　　大家各说各的,设计部现在是陆文昊亲自对接，陆文昊进了医院很多决策就无法施展，还有生产上的不少文件需要CEO来签字,这一场车祸来得突然,一时间事业部有些群龙无首的意思。
　　盛飞扬眉毛拧巴，低头发着简讯。
　　一个月前和宋大师的助理接触后，对方不久就给了他回复,宋时越决心创立自己品牌，他正好以林烨的建议为切入点重新准备了材料详谈，又与陆总谈妥，由陆总与总部商译,不出意外是双赢的合作,然而陆总在关键时住了院，项目进度说不定就要缓一缓了。
　　当然了，要是能尽快出院，也耽误不了什么。
　　嘭！
　　蔡志安将文件夹重重地往会议桌上一放，喝道：“都别吵了！”
　　会议室里静了静。
　　赵先勇道：“我们不是吵，是在商量怎么应对，陆总不来,那我们的工作也不能耽误啊是不是？”
　　这里最气定神闲的便是代和顺，陆总监管设计部的每天他都是战战兢兢,这下人进了医院，他反而觉得松口气：“哎呀,我们大家不要那么着急，陆总是个什么情况还说不好,兴许没我们想象得那么糟糕呢。”
　　嘴上说得宽慰，实则心里盼着陆文昊越晚醒越好。
　　财务叹气：“这个季度的财报我刚交去,还不知道陆总看没看？”
　　陈建闵指指手表：“远的先不说，就眼下，今天这个例会还开不开？我赶时间呢，我还有事儿。”
　　“开，怎么不开，”蔡志安发号施令，“该怎么汇报怎么汇报，会议记录总该有。”
　　接下来又是七嘴八舌。
　　开完会，蔡志安连办公室都没回，将手里的汇报资料交给手底下的人，自己急匆匆跑了趟医院，病房里，一位盘着发髻的女人正守在床边。
　　邱洁是在差一步上飞机前接到的电话，于是取消航班赶来了医院。蔡志安向她了解了情况，陆文昊虽然苏醒了过来，但因为脑震荡严重产生了意识障碍，通俗点说就是脑子不太好使了，什么时候恢复看情况，可能一两天，也可能一两个星期。
　　探完病，蔡志安当机立断越级向总部发了一份亲自撰写的邮件。
　　......
　　按照日历的时间，炎热的夏季已经过去，然而今年的酷暑天气比往年来得长，午后的一场大雨终于带来了一丝凉爽。
　　邱洁推开窗户，让外头的空气流通进来。
　　“辛苦你了，特意回来照顾我，”对于不能即刻出院，陆文昊没有露出半分焦虑，有的只是从容和镇定。
　　“不用客气，”邱洁削了个苹果给他，皮厚肉少，和从前一样。
　　又是一个早上。
　　林烨悠悠转醒，菲律宾工厂的指导工作已正式结束，这两天是他给自己和小齐他们放的假，让他们好好玩两天后再回国，而且他答应了纪向阳回国前帮忙带串送礼的珍珠项链，得花心思去挑。
　　不过不急，这一整天都有时间。
　　他窝回顾钧怀里睡了个回笼觉，再次睁眼，顾钧睡得还很熟，然而眉头拧着，他指尖点在他眉目间一点一点将其舒展，认真看了会儿，挪开顾钧手臂去洗漱。
　　牙刷到一半，趿着拖鞋的声音走进洗手间。
　　“起床了怎么不叫我？”
　　顾钧站在他身后，半敛眼皮，困意还在脸上没有消散。
　　“困就接着睡，我叫你做什么，”林烨鼓着一侧腮帮子，嘴里含着泡沫，说话有些含糊。
　　“以为你提前回国了，”顾钧捏了捏眉心，察觉怀抱是空的，一下让他惊醒了过来。
　　林烨与镜子里的顾钧对上视线：“你懂珍珠吗？”
　　“皮毛，”顾钧道，他上前拥住林烨，额头抵在林烨肩窝处，感受到了对方的温度才让一颗心安放下来，越是离回国的时间近，他心里越沉。
　　林烨道：“你懂的皮毛大概率和我懂的层次不一样，我答应了向阳去挑珍珠，下午你有时间陪我吗？”
　　“我现在哪天没有在陪你？”只有林烨赶他的份儿，没有他不愿意留下来的时候，薄唇在林烨颈项间亲了亲，等林烨漱口完毕擦掉了嘴角的沫渍，顾钧干脆利落抱起他回床上，“陪我再打个瞌睡。”
　　上午，两人在餐厅吃过了早饭。
　　回到房间，林烨落座在书桌前，手边是冲好的咖啡，电脑摆放在眼前，只是一个晚上，邮箱里就多了二十几封等他处理的邮件，还是例会、小组会的例行报告，生产面料采购、预算、各类生产订单相关的文件以及门店秋季新品的销售以及反馈情况。
　　偶尔，玻璃门外吹来微风，虽不及空调风凉快，但自然风有自然风的惬意。
　　林烨喝了口咖啡，视线落向站在阳台外打电话的顾钧身上。
　　他们已经换了套房，这间房有两处能通往大阳台的玻璃门，房间比原来宽敞了两倍不止，不是他矫情要住更舒适的，是忽然想起出差住酒店的费用是公司报销，财务会详查费用清单，他可不想单子里有小雨伞和润/滑剂的明细。
　　邮件处理完了，林烨斜倚向椅背，双腿松散地交叠起来，手端着咖啡，偶尔听到“药”“没事儿”“好了”之类的词儿。
　　顾钧的身体出什么问题了吗？
　　回想顾钧几乎要把他腿磨破皮的势头，哪点看起来有问题的样子？
　　最大的问题是精力太旺盛了。
　　“快回来了，后天，上午的航班，我知道了您放心吧，挂了，”顾钧对电话里说。
　　来电的是叶莹，在儿子出国第一天她就打电话询问过，顾钧说的是有些工作处理，毕竟追人追到国外这事儿可以说里子面子全没了，难以启齿，但叶莹不信他的话，等了段时间等不到儿子回国，她便到顾钧住处寻找蛛丝马迹，发现了桌上没被带走的药盒，一看药品的功能就急了，忙不迭来询问他身体状况。
　　看着顾钧走过来，林烨问道：“你身体怎么了？”
　　“没怎么，”顾钧说，那些药不吃也能恢复，只是恢复得慢些。
　　“说，”林烨放下手里的杯子，手指戳了下顾钧小腹。
　　顾钧捉住他手，放在唇上亲了亲，正要说话，林烨手机来电了，是Kaylin.
　　Kaylin跑到茶水间打的电话，因为这件事算工作也是工作，说不是工作吧确实也和具体工作没关系，可是大家都传开了，她想着有必要汇报一声：“Lynn，陆总已经三天没来公司了，听说他是出车祸住院了，而且神志不清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
　　“你确定？！”林烨倏地站起来，面容霎那间布满寒霜。
　　“我不是很确定，但是大家都这么说，好多部门都在传，”Kaylin说。
　　“我知道了，”林烨迅速挂了电话，立马拨通盛飞扬的号码，劈头便问道，“陆总车祸住院了是真的吗？”
　　盛飞扬有会议要开，手里正收拾资料，手机往肩膀上一夹：“是，住院了，嗨...我以为....哎。”
　　他想说以为林烨早知道了，但一想，陆总车祸是他们领导层该伤脑筋的事儿，不用和底下人交代以免闹得人心惶惶，可是公司人多嘴杂，就没有不透风的墙。
　　“林烨，你抓紧回来，陆总出了事有些人又要....”盛飞扬的话还没说完，林烨已经挂了。
　　与此同时，他们的电脑上都出现了一则消息提醒：[您有新邮件未读。]
　　盛飞扬肩膀一松，手机滑落下来掉入掌心里，往桌上一搁，点开邮件。林烨也看到了邮件内容。
　　点击，打开。
　　曼彻斯特总部下达的通知文件：即日起，由蔡志安暂代大中华区CEO的工作.....
　　手里的资料往办公桌上一甩，盛飞扬暴了句脏话。
　　这边，林烨啪得一声合上了笔电，二话不说开始收拾行李。
　　CEO的工作暂时由谁来接替他不管，他急的是陆文昊的伤情，当年要不是陆文昊带走了他爸爸接手的项目资料和所有财务往来的明细，也不能害他爸百口莫辩，如今要重新起诉，不管用什么手段他都要陆文昊把当年资料还回来，如果能逼迫他出庭作为直接证人是最好不过，现在出车祸脑子不好使了怎么行。
　　他拉出行李箱，文件、笔电、面霜等物品一骨碌扔进去，还有衣服....
　　不，得先改航班。
　　他绕过行李箱走到桌旁拿手机，头也不抬道：“我得改航班了，今天就走，你如果想留下来再玩两天的话你随意。”
　　话落，手机被抽走了，顾钧站在他面前，眼睛黑漆漆也阴森森。
　　林烨一怔：“手机还我。”
　　手机呈抛物线被丢到了床面，林烨转身要去取，猝不及防被顾钧抓住手臂拉回来，那双眸子沉得要滴墨：“一听到他出车祸，你就迫不及待要回去，是吗？”
　　“知道还问？”林烨心烦得很，只想马上飞回去看看陆文昊的脑子究竟怎么样了。
　　顾钧醋意滚滚：“这么说你承认了，你心里藏着的人就是陆文昊。”
　　林烨送他两个字：“离谱！”
　　“是我离谱，还是你想保护他？怕我把他弄死？”顾钧手臂一托将林烨抱上书桌，水杯、台灯全部拂到了地上，双臂牢牢把人禁锢在方寸之地，薄凉镜片后是彻骨的狠厉，恨不得把林烨爱的那个人杀了，“不把话说清楚，今天你别想回国。”


第82章 
　　“你不觉得你在无理取闹？”林烨当下也气,用力推了把顾钧。
　　顾钧纹丝不动，捉住他两只手腕反剪到背后：“怎么？真怕我对付他，急了？”
　　“你才急了,你松手！”因为手臂被反剪,他被迫挺起胸膛，手腕怎么挣都挣脱不了，像被烙铁给焊住了。
　　“我放了你你打算怎么做？回国第一时间跑到他身边？”顾钧把人箍到怀里,彼此呼吸缠着呼吸，两双眼睛也在咫尺间的距离，眼里都有着气急败坏的情绪，却又都在克制。
　　这么下去不是办法。
　　林烨默了一瞬,道：“你要我说清楚,可以，我现在清清楚楚告诉你，第一，你要是敢弄死陆文昊，我一定和你拼命，第二，我根本不爱他,吃这种莫名其妙的干醋大可不必。”
　　“你觉得我很好骗？”顾钧不信。
　　“我骗你做什么？？”
　　“为了保护你的心上人。”
　　“.......”
　　“没话说了？”
　　“是对你无语...唔....”
　　唇被封了。
　　顾钧的吻霸道野蛮，攻城略池,肆意侵占，亲得林烨连呼吸和喘气都续接不上。
　　林烨抬起膝盖顶在顾钧小腹上拉开两个人的距离,顾钧腾出一只手握住他膝盖推开，他只好抬起另一条腿,极力后仰错开唇，紧接着一脚踹开顾钧,甩了甩吃痛的手腕狠瞪了眼罪魁祸首，跳下书桌就要走。
　　刚才那脚的力道着实不轻，但顾钧毫不在意，他哪能那么轻松就让林烨走人，手臂从林烨身后揽住，单臂就把人抱起掳到了床上。
　　林烨陷入松软的床里，倒下的分量越重弹力就越大，但床面还没因压力回弹，另一道身躯紧随而至又将他重重压下。
　　满含的醋意的吻也又一次袭来。
　　同时大眼瞪着大眼。
　　看着林烨眼里的气愤，顾钧心里酸得很，不自觉咬了一口。
　　“呃....”林烨疼得闭上眼，其实顾钧下嘴不重，所以他是三分真七分演。
　　顾钧立时撒口：“我看看是不是出血了？”
　　林烨趁机将手臂卡入两人之间，手肘击在顾钧胸膛骂了句混蛋，随后跃到床下，而顾钧只闷哼了一声后迅速把他拦截了回去，不待林烨再推拒，他用手撕裂了林烨身上的丝质衬衣，空气里响起“刺啦”一声，纽扣四散飞溅，单薄的布料从光滑的肩头落下。
　　在林烨以为顾钧要发疯强了他时，男人手脚麻溜儿地把他两只手腕反剪着捆了。
　　顾钧捏起他下巴查看嘴唇，确定没出血才放心。
　　林烨死盯着他。
　　该死的顾钧！
　　“你是要囚禁我？”
　　“我只想你和我开诚布公地谈一次，你爱陆文昊什么？图他有孩子有老婆？”顾钧退到两步开外的皮椅内坐下，表示自己不会乱来。
　　两人隔空对峙，经过了刚才的“打架”，林烨的焦虑有所发泄，反而冷静了不少，他不是医生，就算陆文昊脑子真出了问题，他下一分钟飞到了医院也于事无补，眼下最重要的是控制好顾钧的情绪，然后改航班，接着再是回国。
　　深吸了口气，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那些事压在他心里太久太久了，从来没有与人分享过，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开头，怎么去说。
　　而且一想到爸爸的死，他冷得浑身血液都要冻结了。
　　没人知道，每次他接触陆文昊，面对这个间接害死他爸爸的帮凶时，需要多大的忍耐力去控制住自己不发抖。
　　想了想，林烨道：“你先把我手解开，我再和你谈。”
　　“不急着走了？”
　　“不急着走了。”
　　“好，”顾钧替他解开，然后把林烨拥入怀里，林烨哪里看不出他的小心思，解是解开了，但还是怕他跑了才抱着他不放。
　　“记得赔我衣服，”林烨说。
　　顾钧道：“赔，我都是你的。”
　　“不稀罕。”
　　“就稀罕那个陆文昊？”
　　又来了，林烨推开他手臂，下床从衣柜里选了件宽松的T恤穿上：“你到底为什么会觉得我喜欢他，就凭我差点在他家里住一晚？”
　　顾钧的眼神在他衣服上定了几秒：“爱别的男人还穿我衣服做什么？”
　　“我想穿就穿。”
　　“你有理，”话说回刚才的问题，“那天过后我调查了你们的事。”
　　顾钧会调查林烨不意外，意外的是调查过怎么还会吃醋，神奇了：“不如先说说，你都调查到了什么鬼东西？”
　　他在顾钧坐过的皮椅上坐下。
　　对面的人坐在床沿，目光深深锁住林烨：“大学毕业后你出了国，在服装设计行业深造没多久就拿到了当地举办的服装艺术发展协会的优秀奖项，以实习生的身份进入了Wallace在法国的分公司，当时的陆文昊还不是CEO，可他也在这家公司任职，担任运营总监，也就是你在法国和Jason同居的两年间.....”
　　“等下，”林烨打断他，惊奇道，“谁告诉你我和Jason是同居？”
　　“不是吗？”顾钧沉声反问，语气很酸。
　　“当然不是，那叫合、租，”林烨一字一顿说清楚。
　　两人四目相接，片刻，顾钧微微低头，略一思索便想起当时的调查资料，上面写着同住，是合租还是同居确实没严格说明，原来是他想多了，眼底闪过惊喜。
　　再次抬头看向林烨：“这么说你和Jason没什么？”
　　林烨抽了抽嘴角：“你觉得我和他有什么？”
　　“也是，”顾钧道，“你当时爱上了陆文昊，确实没Jason什么事了。”
　　“.......”
　　“是吗？”
　　还是吗？？
　　林烨无语到极点，见识过顾钧爱吃醋，但没想可以吃醋到这么脑洞大开，哪儿哪儿都能联系到他爱别人。
　　“不是，”林烨没闲心思逗人，“你继续说。”
　　在顾钧看来，林烨还是嘴硬，他继续：“你在法国和Jason合租期间爱上了陆文昊，两年后陆文昊调职去了新西兰，之后你为了追随他，几次向上级申请前往新西兰分部学习交流的机会，甚至更直白的要求调去那边工作，可惜那边没有多余职位，后来法国分部的上司推荐你回国，以你的优秀业绩，正好填上大中华区生产部领导的位置，相当于升职，所以你才回来。”
　　这些林烨都不否认，是事实。
　　顾钧越说心里越不痛快：“即便回国待了三年，你依然没有放弃接近陆文昊，一年前你又开始申请调往海外，这次是韩国，因为你提前从查尔斯口中知道陆文昊会转去韩国接手工作，所以你才想调过去，为了等他。”
　　这点，林烨依旧不否认，只心惊顾钧查得够详细。
　　“我猜测，你认识总部的查尔斯，是他下分部例行视察时你蓄意接近，目的还是为了陆文昊，多一个了解他动向的渠道。”
　　“你真可怕，”林烨真心说。
　　喉咙紧了紧，顾钧眼神晦暗，他说这些不是要让林烨觉得他可怕，只是....
　　他吃醋了。
　　林烨接着问：“还有吗？”
　　顾钧道：“在你申请调往韩国时，恰好你们前任CEO胡来发生心梗进了医院，耽搁了你调任.....”
　　“等等，”林烨燃起了八卦之心，“什么叫胡发生心梗？”
　　顾钧不紧不慢：“60岁的年纪，在酒店叫了两个小姐，不是胡来是什么？”
　　林烨：“.......”
　　这事儿林烨真不知情，大概是消息捂得严实，公司上下只以为前任CEO是因为年纪太大才身体欠佳，没想到中间还有如此荒唐的插曲。
　　顾钧：“还要我接着说吗？”
　　“说。”
　　“他的住院耽误了你调任，但也很巧，经过Wallace总部的商议，本来要前往韩国的陆文昊来了国内的事业部，从他来了之后，你再没申请过要调走，是为了他，你又打算留下来。”
　　“对，调查的都没错，我承认，”林烨坦率说。
　　顾钧看着他，胸腔堵塞得厉害：“为什么，他哪里好？”
　　林烨道：“他哪儿哪儿都不好，我恨透他了。”
　　若是顾钧吃醋的是别人，兴许他还有些心思逗逗他，开开玩笑说就是喜欢，可提到这个害死他爸的帮凶，他一点儿玩笑的心思都没有。
　　而顾钧完全想歪了：“你爱他，可他不爱你，所以因爱生恨？”
　　林烨欲言又止，离谱到简直无法说下去。
　　“没法反驳了？”
　　“.....”
　　“来菲律宾照顾你的人是我，”顾钧道。
　　“是你，”林烨没好气。
　　“比起他，选择我更合适，他有的我都有，他没有的我也有。”
　　“这么说你也有老婆孩子？”
　　顾钧一皱眉：“你是喜欢玩婚外情？”
　　“.......我真想抽你一巴掌。”
　　林烨气得站起来，走向顾钧捧起男人的脸，摘掉了对方鼻梁上的眼镜，但他不是真想抽人，而是深深吻了下去，因为他看到了顾钧眼里的痛苦。
　　再这么误会下去真是鸡同鸭讲，没法谈了。
　　顾钧被突如其来的柔软晃神，旋即反应过来，抱住林烨滚压倒在床上，一左一右握住了林烨的手，他们十指相扣，林烨垂下眼眸，承受着滚烫的热吻，温柔缱绻，细细碾磨，和先前的野蛮完全不一样，顾钧想把所有的温柔都给他。
　　即便他以为他不爱他。
　　傻瓜啊。
　　不知过了多久，漫长的接吻终于结束，彼此气喘吁吁，顾钧抵住他额头，情迷而认真：“他不爱你，我来爱你，不论你心里有没有我的位置。”
　　眼睛轻轻一眨，林烨酸涩了眼眶。
　　但是！
　　他一条手臂勾住顾钧脖子，一只手轻抚过他锋利的眉眼，指尖描过高挺的鼻梁、如薄削而坚毅的嘴唇，缓缓道出几点：“第一，如果你从我读书时期开始查起，就知道我家里发生过什么变故，你就不会以为我喜欢陆文昊。第二，我可以直接告诉你，我接近他，是因为他和我爸爸的死有关。第三，你爸也可能牵扯其中，所以我不愿意和你在一起。第四，哪怕你爸爸与我们家的事没有任何关联，就凭你刚才绑我，你不追我个三五年，就休想让我答应你。”
　　总共四点，都让顾钧眼前发黑。


第83章 
　　此时顾氏集团大楼里正开会,关于新地皮的使用开发。
　　首席位置是董事长顾竞峰，双手交握放在腹部，人靠着椅子,听着项目经理侃侃而谈,但怎么都没说到点子上，比如盖住房还是盖商业写字楼的利弊在哪里、具体的市场需求、大数据的参考、地质评估、财务规划等，说的都是假大空的拍马屁,只会变着法儿的夸项目好。
　　好在哪儿呢？数据呢？
　　顾竞峰砸吧了下嘴，琢磨着这位项目经理是谁提上来的人，得敲打敲打了，不论是亲戚还是有其他关系,不能光看外表人模人样,就不管里面是不是草包就安排上马。
　　“你歇会儿吧，我也喝口水，”顾竞峰不爱听，不听。
　　“好的，”项目经理略显尴尬，但没回到自己位置，等着继续讲他做的粗糙的PPT。
　　顾竞峰叹气,这人还是个榆木脑袋，他端起杯子喝水,然后拿出手机看时间，看看听了一大堆废话用了多久：“你们还有没有别的更好的策划案,有的话就提出来....”
　　说到这儿，项目经理才意识到自己被董事长嫌弃了,灰溜溜回到位置。
　　这么大一个集团，内部的激烈竞争比战场还残酷,有能力的人才和好主意好策划自然都有，正有人要开口，顾竞峰道：“我先接个电话，你们也好好想想，别再尽挑废话说。”
　　项目经理已经抬不起头了。
　　顾竞峰坦然自若走出玻璃门，接通电话，架子端起，声音威严：“喂。”
　　那头道：“爸，这两天你别往外地跑，我很快回来，有事找你谈。”
　　“谈什么还非得专门和我约时间，工作室遇到危机要倒闭了？”顾竞峰一撩西服下摆，单手叉腰，端的是神气活现。
　　“让您失望了，暂时没有倒闭的风险，”顾钧说，“就这样，我回来马上联系你。”
　　嘟，挂了。
　　嘿，顾竞峰来气，臭小子，还敢命令老子了。
　　不过儿子主动打电话难得，他才耽误一点会议的时间出来接，当然了，不接电话刚才也浪费了半个多小时了，他回到会议室，直接点名方才要说话的首席运营官，道：“你来。”
　　会议接着开。
　　....
　　房间里，林烨靠床坐着，与打完电话转过身的顾钧撞上视线。
　　该说的他都摊开说了，从爸爸林远航被诬陷，顶不住压力跳楼，到他投身服装行业接近陆文昊，一直以来没有放弃收集当年的项目资料，还有在Jason为全球服装展抵达新覃市的第一天，他们在餐厅见面，给他看的手机照片中，私下与污蔑他爸爸的主脑之一的耿运见面的人就是顾竞峰，所以他才怀疑顾竞峰在其中有牵扯。
　　但他的怀疑站不住脚。
　　当年的云锦服饰也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品牌，顾家的集团同意富有盛名，所以这些利益往来者们互相认识无可厚非。
　　而Jason给他看的照片是耿运出国多年后，也就是近期拍的，若说是他们以前认识，偶然遇上打了个招呼都不为过。
　　处于在这样无法理清头绪的阶段，林烨才做出保险的决定，与顾钧划清界限。
　　至于现在，还是感性占据了大部分思维，他也在脑海中复盘了所有收集到的信息和资料，顾竞峰牵扯其中的可能性很小。
　　“当初你非要分手，其实是我爸的原因占了大部分？”顾钧问。
　　“不，”太细节的地方林烨没说全，“那时Jason还没来，对你提分手，完全是因为你之前对我太差劲了，你活该。”
　　顾钧无话可说。
　　他把手机交到林烨手里：“刚才的电话你听到了，回去后我会和我爸谈一谈，你可以来听，现在开始，我的手机放在你这里保管，之后你听到的，我保证一定真实。”
　　林烨懂了他意思。
　　上缴手机就表示了在他们回国前，顾钧的所有联系哪怕是要发条简讯都在他的监督范围内，是为了证明，回去的谈话不会弄虚作假，不会事先勾兑好说辞，而让他去听，肯定也是隐藏在幕后，这么一来再真实不过了。
　　但也让林烨大感意外。
　　“你就不怕你是在大义灭亲？”他对顾钧的为人有了新的认知，冷酷起来六亲不认。
　　林烨忽然想起小半年前爆红的徐英彦，因为肇事逃逸被顾钧亲手送进橘子，不知是哪家杂志或是哪个大V爆料，总之这条消息在微博热搜挂了好几天，想来那时顾钧也是丝毫不手软。
　　顾钧落座道：“怎么做人做事，我有自己的一套原则，犯什么错就该担什么责任，在我这里没有第二条路。”
　　此时的顾钧，俨然又是圈里公认无情到极点的男人。
　　“不过，”他道，“我爸的为人我信得过，也是我把手机放心交给你的原因之一。”
　　握着手机，拇指摩挲过冷硬机身，林烨点头，这件事还关系到他和顾钧今后怎么相处，没什么好推的：“好，既然话都说开了，现在我可以改航班了吗？我能回国了没有？”
　　“珍珠不去挑了？”
　　礼物的事不提林烨差点忘了，不带串珍珠回去肯定得被纪向阳痛批一顿，他正琢磨，只听顾钧老神在在说道：“你提前回去是为了解陆文昊的车祸情况，但别急得忽略了可以让你走捷径的人，多注意一下眼前。”
　　林烨看向他，蓦然惊醒，顾钧什么都能查，这种小事不在话下。
　　坐五个小时回国的时间足够顾钧把陆文昊的身体从头到脚都查一遍了，兴许比他了解得还仔细。
　　手机被抛回去。
　　“打电话吧。”
　　“没奖励？”顾钧身形笔挺地坐着，双臂挂在皮椅的扶手处，等着林烨坐到他怀里。
　　林烨清冷冷地笑：“要什么奖励？”
　　“主动过来让我抱抱。”
　　“大白天的没脸没皮，”他抓起枕头丢过去。
　　顾钧一把接住，不管是工作还是调戏，他讲话都直：“也允许你用惯用的伎俩，不让你白叫。”
　　“偏不。”
　　林烨不是乖乖顺从的性格，只有自己兴趣来了愿意的时候才肯喊老公，因此也不急了，顾钧能查，他自己也不是没朋友...
　　一看他沉思，顾钧不再耽搁拿起了手机拨通电话，看起来是顾大经纪人又败了阵，可其实情感角逐里没有输赢，有的只是你情我愿。
　　被顾钧叫去查情况的人动作很快，不出一个小时就打听清楚了所有信息，包括陆文昊所在的医院、住院楼层、病房号，而陆文昊的情况并没有林烨想象中的糟糕，车祸后送医院及时，脑震荡昏迷了一阵后陆文昊当晚就醒了.....比起脑子，严重的是他左手手臂的伤，有骨裂，需要打石膏。
　　了解到了这些，林烨终于安下心来，脑子没问题就成。
　　下午，他和顾钧去商场挑了珍珠，回国航班改到了第二天，小齐和余涛没有异议。
　　临到上飞机，顾钧才得知他恐高，飞行全程四个半小时，顾钧一直握着他的手，这比以往林烨出差飞国外时好得多。
　　掌心传递给他的不止是体温，还有安全感。
　　落了地，有车子专门等候在机场接他们回新覃市，是顾钧提前做的安排，将两名员工都送回住处后，顾钧带林烨换了车，前往室内最大的一家茶室。
　　已是傍晚，交通信号灯前排起了长龙，落日的余晖温柔倾泻在繁华的城市之上。
　　耳边是时不时响起的喇叭催促声，林烨支着腮，偏头望向窗外熟悉的景色，到了这一刻，他反而比以往更冷静，顾钧看他一眼，难得他也有看不清一个人在想什么的时候。
　　“不论什么结果，我还是当初的决定。”顾钧说。
　　“随你，”林烨淡声说。
　　什么决定，就是死不撒手呗。
　　*
　　七点左右，黑色私家车到了茶室，司机泊好车，接着为董事长恭恭敬敬打开车门。
　　顾竞峰是从家里过来，约他的又是自个儿子，因此穿得简单，头发梳了两下就来了，服务员陪同他到VIP包间，他推门进去，也不多看哟眼环境，这儿本就是他和几个世交的朋友常来的地方，中式风的装修雅致大气，金丝楠木的根雕茶台也是特色之一。
　　顾竞峰在一方实木凳上落座，提起茶壶给自己倒茶，当老子的不能落了下风，上来就是对着儿子一顿痛批：“你不约我，我也得找你好好谈谈，说出国就出国了也不吱个声，还有你那些药，你妈可全告诉我了，你说你还有点分寸没有？！啊！”
　　他一边喝茶一边的叩着桌面，敲得咚咚响。
　　“教训我的事先放一放，”顾钧直奔主题说，“我想和你谈谈陆文昊。”
　　“陆文昊？谁？”顾竞峰故意装糊涂。
　　顾钧还记得上次吃饭他提到陆文昊的名字，宋阿姨和他爸脸上闪过的异样，现在想装糊涂，糊弄不过去：“你不记得他，我们也可以从林烨的爸爸林远航说起。”
　　顾竞峰终于正色：“你怎么忽然提起林烨的爸爸来了？”


第84章 
　　“想问问他们家的事你参与了多少。”
　　今天的茶室内多了一道古典屏风,而林烨就在屏风后，顾钧比他想象中的还要直接，但细想,顾竞峰能发展偌大一个集团,稳坐董事长位置这么多年，怎么可能没有两把刷子，人家的语言艺术一般人可比不了,与其打太极，不如单刀直入。
　　顾竞峰又自己斟了杯茶，顾钧为什么来翻林家的旧事，无非是为了林烨。
　　林烨在林远航曾经的下属手底下工作,必然不是巧合。
　　“看来你这次去菲律宾,不是一无所获，起码这孩子能与你交心了，”顾竞峰感慨，“不容易啊。”
　　“爸，记得我妈第一次给我介绍对象吗？我随口说我的取向是男人，你告诉我，如果我让老顾家断子绝孙,你就永远不认我这个儿子，在你碰到你老同学宋阿姨之前,你还在反对我谈男性对象，遇到宋阿姨之后为什么变了？”
　　老的是匹狼,狼生养出来的儿子自然不会比老子逊色。
　　“你想说明什么？”顾竞峰道。
　　顾钧提起茶壶给他爸续上茶水，动作不疾不徐,话里却是相反的步步紧逼：“说明你心里内疚，你有愧他们一家,所以你可以反对我与别的男性谈对象，却不反对我和林烨，你想以这种方式补偿他们。”
　　顾竞峰长叹一声：“我是有愧疚，但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哪样？”
　　顾钧究竟想知道什么，顾竞峰已然心知肚明，不就是要谈那桩经济案，但顾竞峰与林远航的往来，还得从更早的时候说起。
　　“我和林烨的爸妈是从高中到大学的老同学，这点你肯定知道了，我们三个人关系不错，但是大学毕业后联系就少了，只有同学会，或者我到他的城市出差我们才会见上一面叙叙旧，说到他的案子，”顾竞峰摇头，“他这个人顽固又一根筋....”
　　“所以你参与了吗？”
　　“应该说，差点参与了。”
　　顾钧凝重神色。
　　顾竞峰也不准备打哑谜，今天不说明白，他这个儿子能死咬着他不放：“有一年我出差，约了他吃饭，那天恰好遇上了他公司的一位股东。”
　　“耿运？”
　　“不是耿运，是和耿运一伙儿的赵福庆，通过赵福庆我才认识了耿运。”
　　顾竞峰回想着当时的时间：“应该是....十三年前了，赵福庆和耿运私下找了我几次，明里暗里的意思都是希望我收购云锦服饰，于是我找人查了下，云锦服饰表面上的收益数据保持稳定在增长，实际在走下坡路，在认识他们的前一年正好全球经济危机爆发，影响不小啊，出口的单子锐减，银行又催贷，他们高层大部分的人都想把公司卖了，不过这个消息压得严实，毕竟没有板上钉钉....”
　　因为这件事，顾竞峰去了趟林家，也就是林烨初中的时候家里来的贵客。
　　顾竞峰不会收购云锦服饰，一来对服装行业不感兴趣，二来不想收拾烂摊子，但自己的老同学在这家公司呢，所以他特地跑了一趟，劝林远航早为自己打算，早点跳槽，一个公司吃到了年代红利发展起来了，却在遇到危机时失了远见，那未来的路必然不会走得长远。
　　可是林远航固执不听劝，他在云锦服饰十几年，从车间主任做到了总经理，哪能说跳槽就跳槽。
　　后来顾竞峰离开后又与林远航通过几通电话，还是没劝动，也就不管了，云锦就算是被其他公司收购，或是以后接着滑坡，也顶多是有诸多的人事变动，但另他没想到的是，公司内部还有那么大一个窟窿。
　　当然窟窿不是一天挖成的，是由小变大，由少到多，从耿运联系顾竞峰意图让他收购到云锦服饰的经济案发生，中间又过了三年。
　　猜得不错的话，也就是这三年间，公司里的蛀虫眼看着收益下滑开始为自己牟私立做假账。
　　说到这些事，顾竞峰露出了比上了年纪还多得多的沧桑，眼角的纹路都深了些许，叹气道：“当年我就应该多调查调查，更细致得去了解了解。”
　　“您的愧疚只是因为这点？”顾钧看着他。
　　“当然不止。”
　　顾钧等着他往下说。
　　顾竞峰沉默了半晌，目光聚焦在眼前空气中的一点，回忆起那天晚上，嘴里发出无奈啧声，看起来不太想说，又等了片刻才道：“我知道他涉嫌经济案后，再次找过他，问他具体怎么回事，那时候.....”
　　话停了停，有些难以启齿。
　　“我也有怀疑他的成分，”说出这话，顾竞峰的愧疚更甚，“是我疑心重了，我以为我在饭店里遇到赵福庆，之后他与耿运私下联系我，老林又不肯跳槽，这一件件都有可能是蓄意安排，是老林也参与了挪用公款，所以执意不走，最后窟窿越来越大，其他人才把他推出来当替罪羊。”
　　“那天我说，‘你要是参与了，你就老实说，我给你想想补救办法，你要是没参与，你把所有经手的合同，资金往来的明细都调出来，总有证据证明清白’，结果第二天....”
　　第二天，林远航就从公司大楼上跳了下来。
　　顾竞峰双目微红，此刻想起来还是能体会到得到消息那一刻的震惊和痛心疾首。
　　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处在自责中，每每想到，他都会责问自己，是不是他话里的不信任与最后两个人像吵架一样的对话刺激了他，变成了压垮林远航的最后一根稻草。
　　而且越想越心惊，因为冷静下来后仔细回想才惊觉，那会儿林远航已经处于崩溃边缘，你让他拿出证据，他上哪儿找证据去？
　　云锦服饰内部的账目混乱，得力助手又带着重要资料跑了，这件事还是多年设局，一时间林远航百口莫辩，最终没抗住压力。
　　“我对不住他，”顾竞峰沉目，视线落向桌面定定望着，思绪陷入往事里难以自拔。
　　他也怪自己性格，浸淫商场多年，早不信“疑人不用用人不疑”那套了，否则在刀光剑影的商场上不知道要死多少回，再老实的人经历岁月磨难都会改变，再不贪心的人面对金山银山也会动摇，以至于他对待老友时没有拿出全然的信任，等人没了，后悔自责也自觉难辞其咎了。
　　为了弥补，顾竞峰暗中帮了林家不少忙，宋芹和孩子受案子影响决定搬家，本来只能买市区套房，是他托了关系让他们买到了能盖自建房的地基，也就是现在金和坝镇上的房子。
　　金和坝镇是新覃市的模范镇，镇上的建设五脏俱全，环境保护也做得好，去市区交通便利，很适合养老，哪怕政府规划要拆迁，那片地方的赔款按户头算，每家都少不了两三百万打底。
　　还有林烨大学毕业后出国深造的机会，他担心孩子选不上，又托关系让学校增加了几个名额，还给校方投了一大笔资金，不过校方没告诉他的是，原来选定的名单里就有林烨，而顾竞峰只管让他们增加名额，不做打听，要的就是一个心里安慰，觉得帮上忙了。
　　偶尔他还会关注一下林烨近况，但自从林远航走了之后，他再没在他们母子面前露过面。
　　直到酒店遇上宋芹，知道林烨很早就坦白了性向，一下子让他摒除了对于男人和男人恋爱的偏见。
　　分分钟念头通达了。
　　顾钧又问道：“这么说，今年上半年你出国遇到耿运是意外？”
　　“上半年？”顾竞峰抽回神道，“不是意外，我是去年才得到了耿运国外的确切地址，了解了他如今做什么行业，约他出来谈谈摸摸底，看怎么能把他弄回国。”
　　顾钧了然，林烨爸爸的案子，他爸也在跟进。
　　“那你不知道陆文昊回国了？不从他下手？”
　　“他是当年被耿运收买了，但说回来就是个小人物，”顾竞峰不甚在意，他与林烨可以说有着同样目的，只是手段不同，父子俩对视了一眼，顾钧已然明白了顾竞峰的想法。
　　小人物可以慢慢收拾，关键把主脑弄回来或者直接在国外弄了，该搞破产搞破产，案子翻不了还可以从耿运别的犯法的地方入手把人送进橘子里，总之肯定要收拾。
　　.....
　　该听的都听完了，林烨离开了茶室。
　　[谢谢。]
　　一条信息发送到了顾钧手机上，待顾钧到屏风后，只剩下被挡住的另一道门的门帘还在轻轻晃动。
　　夜幕早就降临了，城市披上了霓虹华服，林烨在光斑交织的路灯下，顺着街边慢慢行走，每次提到爸爸的事，他都会陷入阴霾中无法释怀，心头总有一份挥之不去的沉重。
　　身旁喇叭响了响。
　　一声、两声，到第三声他才扭头去看。
　　熟悉的车辆慢悠悠行驶在车道上，与他隔着一道花坛的距离，顾钧正看着他：“上车。”
　　林烨顿了下脚步，随后走向前方可以停靠的地方，拉开副驾坐上去：“我本来想一个人走走。”
　　“想走去哪儿？行李还在我车上，”顾钧打方向盘，汇入车流。
　　林烨扯过安全带系上，偏头靠着窗玻璃：“随便哪儿，就想散散心。”
　　“带你兜两圈。”
　　汽车向着城市最繁华的地段开去，车速不紧不慢，车里两人安静得很，窗外大厦的五光十色从两张俊逸的脸上缓缓掠过，附近广场播放着城市宣传片，有轻快的音乐传来，又拐过烟火气息满满的街道，路边支起的夜宵摊位散发出诱人香气，满桌的欢声笑语与食物的气味糅杂，在乌云遮月的夜晚下平添了几分温馨....
　　林烨的心情逐渐回暖，道：“回家吧，我今晚想回家。”
　　顾钧知道是哪儿，金和坝镇。


第85章 
　　到了省道与镇上街道交叉路口,大G开启转向灯转入镇子，在标有村记号的路牌处再次拐弯，静谧小路的晚上已没了蛙鸣,夜里的风有着舒爽凉意,林烨深呼吸了几下。
　　“到了，”顾钧停下车，泊在院子门口。
　　“谢了,”林烨说，“再开一下后备箱，我拿行李。”
　　顾钧熄了火，下车绕到后备箱提行李,林烨站在车旁,看了眼熄火的车子，眉梢微动，又去看拿行李的顾钧。
　　顾钧道：“要我帮你送上楼吗？”
　　林烨抽出拉杆，反问：“你觉得呢？”
　　“如果你希望，我当然却之不恭，”不好意思？这种词儿不会出现在顾钧的字典里，想要一个人就舍不得松手。
　　林烨抽了抽嘴角：“说说,这条路你走过几次了，熟门熟路,一路上都不需要我指点。”
　　顾钧坦言：“很多次，没刻意记次数。”
　　“看来你是要立志当变态跟踪狂？”林烨吃惊。
　　“从英国回来是第一次,后来你出差，我跑步逛过几次,”顾钧没有跟踪过，但几次说得着实委婉了,他超负荷运动不止是在市区夜跑，也有许多次从城区跑到镇上。
　　林烨微微咋舌，市区到金和坝镇全程22公里，一个来回就是44公里，属于跑马拉松了。
　　“你是疯了吗？”想到什么，林烨又急问：“你爸妈都提到你吃药，怎么了？运动过量受伤了？”
　　“你担心了？”漆黑的眸子很亮。
　　“担心个鬼，”林烨拉起行李箱进院子。
　　顾钧在车边看着他，准备等林烨把院子门关上了再走，只见林烨将大门全部推开，回望过来：“破例一次，进来坐坐吧。”
　　“这可是你主动邀请，”顾钧踏进院子。
　　在他们说话时，俊俊就在房子里兴奋得汪汪叫，还扒拉门，听到狗叫声，隔壁魏家二楼亮起了灯，周春梅穿了睡衣跑上阳台，两家隔得尽，从二楼望过来能看到院门口的情况，她吆喝了声：“哎呦林烨呀，你回国啦！”
　　“是啊阿姨，”林烨抬头。
　　周春梅眼尖，也是最近常关注林家动静，一听到声儿就出来了：“你还带了朋友回来啊？这是....男朋友吧？”
　　“是，”林烨笑笑。
　　周春梅乐呵起来，忙说不打扰他们休息：“我也回了，睡觉了啊。”
　　林烨点头：“诶。”
　　隔壁二楼关了灯，再没动静。
　　林烨把院子大门关上，一转身，差点撞上杵在他身后的顾钧，抬眼往上：“听见我承认你是我男朋友，想多了？”
　　“你说呢？”顾钧忍着没把林烨抱入怀里，毕竟是人家家里，又是露天下的院子，但心里的激动已从黑黢黢直勾勾的眼神里暴露出来。
　　“那你还真是想多了，”林烨兜头一盆冷水，“你做的孽，我只能拿你来搪塞。”
　　“怎么说？”
　　“你激得魏浩然在他爸妈面前胡说，为了和睦邻里关系，我是不是得找个人来充一下男友？”也是圆一下老妈在周阿姨面前说的慌，“所以只好利用你。”
　　“我不介意，以后过年过节都可以利用我，假男友也是男友，该尽的责任都得尽。”
　　虽说是空欢喜一场，但顾钧早就做好了长期追求林烨的打算，这些不算什么。
　　林烨轻哼，哪儿哪儿都能钻空子。
　　九点多，宋芹刚睡下，睡眠还很浅，听见楼下有引擎声，又传来院子里开关门和周春梅的大嗓门就知道是林烨回来了，想着这孩子提前回来也不说一声，她开灯到楼下，见到进来的两个人，先是懵了会儿才反应过来，高高大大的男人是顾钧，和老顾年轻时有七八分相像。
　　随即看向林烨，默默瞪了他一眼，带人回来都不提前打电话。
　　“妈，我介绍一下，顾钧，顾叔叔的儿子，”林烨道。
　　“汪！”俊俊跟着捣乱。
　　顾钧微微躬身打招呼：“阿姨好，冒昧打扰了。”
　　“不会不会，你坐吧，让烨烨给你切点水果，倒点水，多坐会儿，”宋芹笑说，朝林烨使了个眼色让他自己招待，她在这儿是给他们当电灯泡了，“我就先回楼上了，你们聊。”
　　“谢谢阿姨，”顾钧在客厅坐下。
　　宋芹回了楼上，心里还在琢磨，说好的不喜欢，还把人领回家里来了，儿子的心跟海底针似的。
　　林烨把行李先放一边，问道：“你想吃点什么吗？我正好饿了，弄点东西吃。”
　　“早知道你饿了，我该带你吃完饭再送你回来，”顾钧说。
　　“之前没胃口。”
　　“嗯。”
　　彼此话不多。
　　林烨进了厨房，从橱柜里拿出面包，再从冰箱里拿了点菜和两个鸡蛋出来，他要做的食物很简单，没有吐丝就用面包切两片当吐丝，妥妥的又是三明治，他将餐盘放在顾钧面前的桌上：“吃吧。”
　　“又是三明治，”顾钧道，“你除了做三明治还会别的吗？”
　　“嫌弃就别吃。”林烨拿起面包片，含入口中。
　　此刻的场景是曾经的视频通话变成了现实的面对面，顾钧抽了张纸巾抹掉林烨嘴角的一点点沙拉酱，也是很多次想做的事：“什么时候嫌弃过你，喜欢还来不及。”
　　“话真多，吃你的吧。”
　　简单吃过东西，顾钧坐了没多久便走了，两人没有聊及今天在茶室关于林远航的事，林烨需要时间来理一理，顾竞峰说的话又有多少分真也需要好好想想，顾钧不勉强他必须要信，只确定林烨心情平静，没有表现出反感和过激行为就放心了。
　　大G行驶在路上，快到住处时，收到了林烨简讯。
　　[我爸离开后，我在他的物品里找到了写好的遗书和离婚协议，他是早有打算。]
　　也就是说，不管林远航离开的前一天，顾竞峰有没有找他，他都做好了走的准备。
　　林烨发过信息走上楼。
　　宋芹正等他。
　　最近她也认真想了想，如果林烨不去做他想做的事，大概永远会成为他心里的心结，所以她给了儿子一个最温暖的拥抱：“想做什么就去做吧，前提是保护好自己。”
　　“嗯，”林烨回抱住妈妈。
　　*
　　翌日，他回到公司上班，久违的熟悉感扑面而来，同时还有个大麻烦等着他。
　　蔡志安紧急召开会议，大家刚挨着椅子坐下，屁股底下都还没焐热呢，蔡志安便接过李茂手里的购物袋甩到了林烨面前，说话特别难听：“林经理，你自己看看，这就是你所谓的兢兢业业的工作，你不是认真吗，还是出差的时候把脑子丢了？”
　　斥责林烨就是斥责C组。
　　小齐懵逼，Kaylin也是一头雾水，但看蔡志安盛气凌人发怒的样子就知道事情不小。
　　“怎么了？会议开得这么急，害得我突然赶过来，”盛飞扬刚推门，无所谓地看向蔡志安，这人接手了陆总的工作，必然要处处刁难，他拉开椅子坐下。
　　耿越和赵先勇耸耸肩表示不知情，李苏则默不作声。
　　林烨打开购物袋，里面一共五件衣服，他将所有衣服都铺展开来，其他人还没意识到问题时，林烨已经锁紧了眉。
　　“这几件....好像是马上要举办秀展的款？”小齐疑惑，脑袋转向Kaylin.
　　出差期间，C组的工作是Kaylin全权负责，再向林烨交接，有个念头从她脑海中闪过，又万万不敢去确定，只发白着脸色讷讷出声：“不、不是好像，就是。”
　　“那怎么了？衣服又不是老大设计的，我们只负责生产。”小齐想岔了，只以为是蔡志安拿了设计师的款到他们面前来小题大做，是对衣服设计不满意反而发泄到林烨身上。
　　蔡志安怒不可遏，指着小齐鼻子开骂：“好好睁大你的眼睛看看，这是你们组生产的吗！”
　　“是仿品，”林烨接口，他弯腰查看着服装细节上的工艺。
　　每年秋季都是Wallace举办一年一度秀展的时间，和全球服装展的侧重不同，全球展注重的是吸引来自世界各地的买家和合作伙伴来拓展市场份额，而Wallace的单独秀展则侧重宣传品牌理念和自身设计的特色，因此展品服装多数是概念款，不适合日常穿着，不会量产，但其中少不了商业款，也就是贴合市场需求的款式。
　　现在桌上的五款统统是商业款，却不是来自Wallace的生产。
　　那来自哪儿？
　　小齐浑身一震，后背刷得冒上一层冷汗。
　　还没上秀展甚至没在门店里挂过一天的款式提前流通到了市场，不是设计师的稿子被偷了就是他们生产部流出了服装样板。
　　并且，秋季秀展是C组负责的工作。
　　这下要遭殃了！
　　意识到了问题严重，盛飞扬收起嬉皮笑脸，问道：“哪流出来的衣服？”
　　蔡志安冷冷地瞧着林烨说：“市区淮北路的商品街，十家男装店里就有五六家有我们的秀款，林烨，你要怎么解释？”
　　林烨放下手里的衣服：“是不是我们C组的问题还有待考证，蔡经理不必这么急着下结论。”
　　蔡志安拿出代理CEO的气势，从头到脚都是强烈攻击性状态：“总之，我只给你三天时间，三天内你必须给公司一个交代，并且拿出完美的解决方案，如果解决不好，我看你的经理位置也没必要坐了，基于问题的严重性，无论最后是什么结果，我都会如实向总部报告。”
　　赵先勇于另一位经理对视一眼，透露出惋惜。
　　生产部的明争暗斗谁不懂，林烨出差这段时间蔡志安有的是机会动手脚，且在林烨回来第一天就等不及发难，又赶上陆总住院，这回林烨真要栽了。
　　哎，赵先勇小幅度地摇了摇头。


第86章 
　　盛飞扬看不过去,事情还没查就先把责任先按在了林烨头上，分明是对人不对事。
　　“蔡志安，”他直呼其名,不怕得罪他,“生产部可不是一个人的部门，一款衣服从设计到打版要经过多少人的手，你同样在生产部你难道不知道？上来先把罪名给咱们生产部按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蔡志安：“虽然大家在一个部门，但各有各的组，一向是具体工作落实到具体人，现在就是林烨的工作出了差错,我责问他有错吗？谁出差错谁负责,可不兴集体抱团顶包。”
　　“不用吵了，”林烨道，“事情我会去查，不过蔡经理竟然有空去逛淮北路的商品街？接手了陆总工作还能这么清闲？”
　　“你什么意思！”蔡志安的眼神愈发凌厉，盯向林烨，像生生要从林烨身上挖个洞。
　　林烨牵唇淡笑：“没什么意思。”
　　蔡志安的脸上也浮起冷笑：“你要是怀疑是我栽赃，我把话说明白,我和你虽然不对付，但绝不可能以出卖公司的利益来陷害你,这些秀款也不是我先发现，我不去那条街,总有人去那条街，是不是李茂？”
　　“是、是....”李茂抬起头,发现会议室里的眼睛都落到了他身上，不由得紧张,说话磕磕绊绊，“是我、我和朋友逛街的时候发....”
　　“Kaylin，”林烨突然打断他。
　　Kaylin被点名，正了正身形，一听见老大的声音心里都不乱了。
　　林烨看着李茂，问Kaylin：“秀款的衣服厂里做得怎么样了？”
　　“有不少还在做，但是那些出来的样衣都送到设计师手里了，不是挂在他们设计部就是在他们设计师的独立工作室里。”Kaylin一五一十说。
　　林烨又问：“那么桌上的五款呢？”
　　Kaylin：“这几款半个月前就打版了，但是样版出来之后琳达打电话来说先不要做样衣，她要改设计图，说对自己的设计不满意，后来我催了几次，新的设计图到现在也没有发过来.....”
　　“Kaylin，你这么说是要把责任推到设计师头上了，你是怪她不该在你们打完样版之后才要求改设计图，害得你们保管不妥把样版流了出去？”蔡志安冷嗤了一声。
　　“我什么意思也没有，我只是实话实说，而且仓库里的样版那么多，也不是只有我们C组的人才可以进出，”她鼓起勇气一口气说完。
　　嘭！
　　蔡志安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眼刀子几乎要把Kaylin给宰了。
　　到底是领导，Kaylin心头一颤，面孔微微发白。
　　李苏在这时慢慢开口：“我们是能进出，但是什么款式什么系列也是分门别类的，当然我没站队，但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可不好。”
　　赵先勇也点点头，在场的还有各自手底下的得力干将，都小声附和。
　　Kaylin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有些不妥，可事实就是如此，急得想辩驳，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小齐正要插口，林烨在桌面上轻叩了两下，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拉到自己身上。
　　等大家都看向他，林烨才有条不紊说：“这几年的秋季秀展都是我负责，按照以前的惯例，今年就算我出差了一个月，流程上的交接还是不会变，我们C组直接对接设计师，款式设计图会发到我或者Kaylin的邮箱，在座的，包括你们的组员，在样衣还没出来前应该都不熟悉甚至说是没见过秀款。”
　　“那是肯定的，”赵先勇不想污水沾到自己身上，直接把话说亮堂了，“又不是量产的款，提高不了KPI有什么好关注的。”
　　林烨继续说：“也像李苏所说，样版仓库里有分门别类，谁要去样版间找东西都能很快找到，不是自己负责的款，你们会多逗留时间来研究吗？”
　　就算是会，这会儿也不能承认，关注其他组？想干什么？耍心眼还是争业绩？
　　林烨看过在场的人，其中一个组员摇摇头，有人带了头，其他也纷纷摇头说不会，取样版这类小事领导一般都是交给他们下属，当下会议里充满了无形的硝烟，谁也不想当异类被毙了。
　　“那么你呢？”林烨询问李茂。
　　李茂说：“不会。”
　　“好，”林烨的语气陡然一厉，“既然不会，那么想必你也不熟悉C组负责的秀款，况且样衣没有出来，只有样版，你是怎么在市场上一眼就认出了是我们的款式，还能那么确定得把衣服买回来？”
　　这一问，所有人心里一震。
　　盛飞扬心道了句好家伙，把别人的说辞都填了进去还能问出如此致命问题。
　　李茂的脸色瞬间煞白煞白：“我、我....”
　　如果说先前的怒意是掩盖得意的外衣，那么此刻蔡志安是真咬紧了牙，恨不得将林烨啖肉饮血，也不能让林烨这么问下去了：“行了！现在不是追究怎么发现仿品的时候，是应该彻查事件源头，究竟是不是你们C组失职导致，还有之后该怎么解决！三天后给我答复。”
　　说完，蔡志安带着李茂出了会议室。
　　他瞥了眼跟随在一旁李茂，骂了句没用，李茂低下头。
　　回到办公室，蔡志安拂去怒容，心态逐渐平稳下来，即便林烨问得有道理也无济于事了。
　　会议室里的人不久也散了，剩下Kaylin、小齐、盛飞扬和林烨。
　　“有些人用心险恶是防不胜防，蔡志安摆明了是冲着你来，就算你怎么调查，大概责任都会归到你头上，”盛飞扬抱起胳膊，叹道，“他是想让你的经理位置不保啊。”
　　“老大，你就说怎么做，我齐瀚愿意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小齐拍自己胸脯，他咽不下这口气，他们C组负责的工作一向都是认认真真完成，哪能这么被冤枉！
　　一旁的Kaylin红了眼圈：“Lynn，我不知道自己是哪个环节出了错，但是你交给我的事我都是亲自完成，就拿这些秀款来说，每个设计师我都是自己去对接，样版样衣都会过目，没有和其他组的人讨论过款式样子，茶水间聊天我都很注意。”
　　“哎....”盛飞扬又出声，“该老实的时候得老实，不该老实的时候就不能这么说。”
　　Kaylin明白，如果她说别人没接触过样版，那么责任的确是在C组了，但事实是她也没让别组的组员接触。
　　“我知道，你不用自责，”林烨安慰道，又对小齐说，“更不用你上刀山下火海，遇事第一要素就是冷静，先调查了再说。”
　　小齐气愤：“这就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阴谋陷阱呢！”
　　林烨抬手抵着下巴，颔首沉思。
　　“其实我哪用得着担心你，”盛飞扬的语气忽然轻松起来，“你把事情告诉他，他应该不会坐视不管，毕竟我升不升职都能劳他出把力。”有些讽刺，又有些自嘲，还一直没释怀的不痛快。
　　林烨掀起眼帘，睨了他一眼。
　　求人不如求己。
　　小齐和Kaylin还没反应过来盛飞扬口中的“他”是谁，只见林烨起身离开了会议室。两人快步跟上。
　　林烨让小齐先去调样版仓库的监控，公司里像走廊、办公区、存放样版样衣的地方都设有摄像头，谁接触过哪些陈列的样衣和版子都能一目了然，虽说是故意设的局，但这些流程不得不走，也得了解清楚。小齐去查监控的当下，林烨则去了琳达的工作室，Kaylin一同前往。
　　琳达是Wallace资深设计师，资历和能力都有，是设计部重要的设计师之一。
　　林烨在玻璃门上叩了口，里面的人朝他看来，随后进入工作室。
　　两名助理正比对着满桌子的布料挑选颜色，见到林烨点了点头招呼，琳达则是瞥了眼，然后继续弯腰裁剪着人台上的白坯布塑立体造型：“没想到林经理大驾光临，什么事儿让你亲自跑我这儿来了？”
　　“看来是蔡经理没告诉你？”林烨走到她身边，看着人台上的半成品说。
　　琳达奇道：“什么事？”
　　林烨收回视线，转而看她：“你交给我们组的秋季秀款流到了市面上。”
　　“什么？！”琳达转过身，表情从平静转换到愤怒仅仅只需要一秒，“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流出去，半个月我前我就交了设计图了，我让你们做了样衣给我送过来，有什么问题我好马上改，结果衣服迟迟不送，现在还告诉我流到市面上了，你们怎么做事的！”
　　她声色俱厉，每说一句话都让Kaylin的脸色白上一分，又慌又急：“不是的，琳达你当初不是这么说的，明明是我们打好版后你又说款式不符合你心意，你要改款，所以我们才没做样衣出来。”
　　“我怎么说的我自己会不清楚？而且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对款式不满意？”琳达十分诧异地责问。
　　Kaylin只觉脑子嗡得一声，仿佛天都要塌了。


第87章 
　　没有任何证据的对峙除了浪费时间别无意义,林烨此行的目的只在于了解设计师的态度，在琳达表明了她绝对不可能流出设计图后，他带Kaylin离开了琳达的工作室。
　　Kaylin坐上副驾,车关门的一瞬再忍不住掉了泪,但迅速抽了张纸巾擦干，因为掉眼泪解决不了任何事，她开口道：“Lynn,我们两个人的说辞不一样，我不清楚你会相信谁，但肯定是有一个人在撒谎。”
　　整个事件是一个局，这是显而易见的,但局里谁是叛徒是这件事的重要一环。
　　林烨还未说什么,小齐打来了电话。
　　每天出入样版仓库的人有限，而且进去出来一般也就几分钟，所以就算是要查近半个月的人也不难。
　　“老大，衣服样版是老张负责存放，从监控里看拿进去之后就没有人动过，但是....”他话里有纠结，林烨没有催,只等着他说下去，小齐在那边抓了几下头发,“在样版放入仓库前，厂里的工人来取过,是Kaylin给的他，我打电话过去仔细问了,厂长说那天他没主动叫人取，是工人告诉他接到我们电话让他去取,可他一个多星期前就辞职回老家了。”
　　“哪个工人？”
　　“叫曹鹏，厂里干了五六年的老员工了。”
　　小齐的嗓门大，Kaylin能听到只字片语，此时的脸都灰白了，她想起是有人来取过，可她没主动打过电话，现在这个人辞职了，那么和死无对证毫无差别。
　　“我知道了。”
　　林烨正要挂电话，小齐急吼吼喊道：“老大，我相信Kaylin，她不是那样的人。”
　　“嗯，”林烨收起手机，看向Kaylin.
　　要说自己能事事洞察人心，林烨自认没那么厉害，也因为爸爸的死，他对手底下的人多了一份保留，可话说回来，就是以常人的角度来论，也很难做到去百分百盲目信任一个人，所以他对小齐和Kaylin只有百分之八十的信任，但这百分之八十足够了，毕竟大部分连对自己的认知都没有彻底彻尾的全面。
　　“我现在要去淮北街，看看那边的商铺，正好需要你帮个忙，”林烨发动引擎，挂挡启动车子。
　　Kaylin不解道：“你不问我点什么吗？”
　　汽车驶入街道，林烨跟着前方车辆匀速行驶，语气和平常别无二致：“Kaylin，虽然我们是上下级，但在工作上是一个整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如果是你背叛我，一定会选择对自己更有利的方式，像出现在监控里亲自把样版交给厂里员工，和设计师对峙拿不出有利说辞不是你会犯的低级错误，而我连这点判断都没有的话，确实不用当经理了。”
　　“呜.....”Kaylin捂住脸，眼泪珠子又掉下来，感动得不要不要，指缝里泪眼朦胧地瞄着林烨，“你都不怪我粗心吗？比如工人主动来拿样版我居然给了？”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我也不能做到百分百不落入别人的圈套。”
　　Kaylin更感动了，连呜了两声。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的男人！
　　林烨侧目看了眼，笑道：“别哭了，待会儿妆花了不好办事。”
　　Kaylin点头，赶紧拿纸巾抹脸：“我们要去办什么事？我能帮上什么忙？”
　　林烨道：“充当一下我女朋友。”
　　“啊？？”
　　在去到淮北路之前，林烨先带Kaylin去换了身衣服，两人穿了套同款的T恤，简单来说就是情侣装。
　　淮北路的商品街也可以叫做是服装一条街，男装女装店混杂，大多数是私人经营店铺，店里的牌子种类杂，价格也比较亲民，林烨来调查仿品服装自然得伪装得像买衣服的样子才好从老板嘴里套话。
　　Kaylin挽住他手臂，两人路过了几家男装店，随便逛了逛买了件外套后才进入挂着秀款服装的店面。
　　老板是个四十来岁的男人，平头，圆脸，笑容和蔼地迎上来：“随便看，随便看啊，我们家的款都是今年刚进货来的新款，质量顶顶好，要什么码跟我说，我给你拿。”
　　Kaylin看了圈，指着墙上挂着的秀款：“这件蛮好看的。”
　　“哦呦！”老板竖起大拇指，从架子上挂着的款式里挑出展示款，对着两人夸道，“小伙子，你女朋友眼光老好嘞，不瞒你说哦，这件和人家大品牌是同款。”
　　林烨问：“哪个大品牌？”
　　老板说：“嘉杰啊。”
　　Kaylin微微一愣，觉得自己耳朵听错了，林烨不动声色，但心里也有吃惊。
　　老板还在喋喋不休：“你看你样子这么帅，穿上可以直接当模特勒，来来来，试衣间在那边，你过去试穿就行了。”
　　“嘉杰服饰的牌子我知道的呀，”Kaylin当即说道，“人家有专柜店，你跟人家同款，那就是仿品咯？”
　　“害，”老板堆起眼角的褶子乐道，“小姑娘，这年头衣服有同款的多了去了，一个款式火了别人就照着做，这有什么，反正衣服就穿个好看穿个款，明年过时了就换了，不过我店里的质量没的说，你放心去比好了，别人的款没有我这里的版型好。”
　　林烨接过衣服，来回检查了走线，违心夸道：“是还可以。”
　　“我看就那样吧，”Kaylin噘噘嘴，表现出不太满意的样子，尽职地扮演好“挑三拣四”的女朋友。
　　老板又顺手拿了件一样的过来，揉搓了几下面料作展示：“别不信，东西是真的好，面料不起皱，品质一比一懂不啦？”
　　“是吗？”Kaylin多看了几眼，“要是有专柜货的质量，那我男朋友直接说是嘉杰服饰买的好了。”
　　“可以啊，这有什么不可以，”老板拍马道，“说实话哦，我第一次见到外形条件和气质这么好的小伙子，你男朋友别说穿衣服，不管戴什么人家看都是专柜货。”
　　林烨拿出手机：“老板，你这里款式都不错，加个微信，以后上你朋友圈挑？”
　　“好好好，”老板忙答应，与林烨互加了好友。
　　提上购物袋，出了店门，Kaylin才把憋了好一会儿的疑惑说出来：“明明是我们的秀款为什么成嘉杰服饰的了？这是不是太奇怪了？”
　　林烨敛眉沉思，一时间也答不上来，但心里沉了许多。
　　之后他又去了许多家男装店铺，售卖时的说法都差不多，有像圆脸老板一样直说款式是嘉杰同款的，也有保守只说是和大品牌一个款式，至于进货渠道，有点脑子都不会告诉买家，因此林烨也没问，只把看到的秀款都买了下来。
　　*
　　陆文昊从神经外科转到了普外科病房，傍晚时间段更安静，除了夜班护士和医生，别的人已经下班了。
　　医院负责送饭的大伯推着餐车一间一间病房分发晚饭，着急的家属从病房里出来，等不急要自己先来取饭了，一家属小心翼翼捧起鲫鱼汤，转身时差点撞到路过的人。
　　“啧，”男人发出不满，掸了下身上的西服，家属道了句不好意思，顺便多看了眼，对方西装革履，派头十足，人走到电梯间没了身影，但身上的香水味儿还残留在空气里，比鲫鱼汤的食物香气还浓郁。
　　邱洁拉起床尾的餐桌，将大伯送来的饭菜摆好。
　　“辛苦，”陆文昊道。
　　“不用这么客气，”邱洁在陪客椅内坐下，“你又不是完全不能自理，辛苦谈不上，倒是你，打算什么时候出院？”
　　她的视线落在刚送来的水果篮上。
　　陆文昊说：“就这几天。”
　　邱洁将目光挪向他，片刻后问：“你不是一直有愧疚吗，为什么？”
　　陆文昊皱起眉，眼里的神色复杂，邱洁不等他说话，道：“你的性格我太了解了，工作以外的事总是优柔寡断，心里放不下愧疚又不能完全狠下心，到头来折磨的是自己，但不管最后怎么样，你是瑶瑶的爸爸，我希望孩子不会等你太久。”
　　“嗯。”
　　*
　　林烨把买来的仿品都带回了家，足足有七八个购物袋，流出的五个款式他在商品街全买到了，每个款他都买了两三件，同款不同店。他把一摞购物袋堆在地板上，拿出手机进入嘉杰服饰的品牌官网，一搜秋款，竟然真的有在官网出售。
　　仿品的事比他想象得还严重，有什么重要信息正要从脑海中迸出来时，门铃响了。
　　思路一被打断，头绪又乱了。
　　他有些气恼地看向门口，心里有股强烈直觉，来的人必定是顾钧。
　　而他料得没错，顾钧早一天前就让柳雨请钟点工过来打扫了房子，哪能不过来住，林烨打开门，当头便是一句：“我恨你。”
　　“真恨我就不要用撒娇的语气，”顾钧提着从餐厅打包的食盒，“我来陪你吃晚饭。”
　　“嗤，谁要你陪？”
　　“主动倒贴，不收服务费。”
　　“顾大经纪人，你这样会不会太不值钱了？”
　　林烨接过他手里的食盒，但仍旧挡在顾钧面前，佯装要把门关上，顾钧用手臂抵住门框：“不准把我落外面。”
　　“这这么一句啊？”
　　男人已毫无心里障碍：“求求宝宝。”
　　“这还差不多，”林烨嘴角扬起一抹弧度：“进来吧。”


第88章 
　　顾钧在玄关换好拖鞋进门,问道：“家里还会来别人吗？”
　　林烨一听就知道他心里想什么，真是小心眼到极点了：“我又不是天煞孤星，难道还不允许朋友来家里坐坐？”
　　“随便问问,”顾钧在他身后,双手撑在桌沿边正好把林烨圈在怀里，“不吃葱姜蒜、不吃油腻，都是按照你喜欢的口味点的菜。”
　　“费心了,”林烨拆开包装盒，将打包的菜拿出来，“你帮我去厨房拿一下碗筷，碗和碟子在消毒柜里,再帮我拿个勺子。”
　　虽然还没有确定恋人关系,但林烨已经不排斥他，坦诚了心里的感觉，况且在国外亲亲抱抱都有过了，日常的事吩咐起来也已是自然而然。
　　顾钧进厨房拿碗和碟子，进来前就有注意到客厅堆放的购物袋：“今天去购物了？我怎么记得你说过回来要急着上班。”
　　“下午去看了几家店面，买了几件仿品回来，”林烨接过餐具分好,一人一份，然后装上饭,拿起勺子盛虾仁，就着那一点点饭含入口中。
　　顾钧坐在他身旁,对林烨碗里盛的塞不满牙缝的饭量不满，又添了些：“服装行业的仿冒现象早就是一种风气了,很多经营商以卖仿冒品作为主要的盈利模式，你们品牌想管也很难全面去打击,费时费力不说，还不一定有成效。”
　　“我知道管不过来，”林烨道。
　　“张嘴，”顾钧夹了片肉到他嘴边，“把肉吃了。”
　　“肥了。”
　　“哪儿肥了？”
　　“上面有肥肉。”
　　瘦肉的边边上有一条白边，也就是连着的一点可以忽略不计的肥肉，林烨吃不了肥腻的食物，不爱吃，在这点上特别挑，顾钧把肉片放自己碗里，重新给他挑了片：“吃吧，不准娇气了。”
　　“谁娇气了。”
　　“不吃这不吃那的人是谁？”顾钧看着他问。
　　“你，”林烨耍无赖。
　　“好，我，”惯一个人大概会成为习惯，还有点享受，顾接着说回衣服的事，“生产部的经理出来查仿品，看来是你们公司有人为难你了，上次要泼你酒水的人？”
　　林烨微微睁大眼，旋即就恢复了常态，要说顾钧能在娱乐圈里风生水起呢，嗅觉不是一般得敏锐，还一说一个准。
　　“嗯，我应该能应付得来，”若是以前，林烨不会把“应该”两个字加进去，然而这次似乎有更大的阴谋在等着他。
　　吃过晚饭，他把餐桌收拾了，几个餐盘往洗菜池里一放便去了客厅，他还要研究那几件仿品，想等着晚点再洗，但顾钧误会了，认为是林烨故意不说等着他主动表现。
　　于是，他在厨房里站了几分钟，脑子里想着不应该太惯着，但手已经卷起了袖子开始洗碗了。
　　林烨把买来的仿品全部倒出来，挑了几件铺展开，仔细研究了做工，尽管有的贴牌不一样，但工艺好不好一目了然，像一些需要暗线的地方，或是领口、袖子缝合处的走线多处不稳定，还有跳针，不是大工厂的货。
　　他弯腰用小剪子将贴牌的商标去掉，抽掉缝纫线，这么一来面料上就会留下缝纫痕迹，也和他想得一样，除了他刚刚拆商品留下的针眼外，还有一排被遮挡住的针眼露了出来，也就是二次贴牌了。
　　“发现了什么？”顾钧不知何时到了他身边。
　　林烨道：“基本可以肯定是同一个厂子里出来的货，只是分批次到了不同店老板手里，有些换了牌子，名字听起来更高档，都是惯有的推销手段了。”
　　知道了同一个厂子出来的货，接下来就是打听哪个厂家，然后再查厂家又是从哪里弄来的服装样版，找出真正泄露样版的人，这些花费两天时间再花点钱办起来应该不难。
　　可是事情真有这么简单吗？
　　回老家的曹鹏必定不用找了，三天时间不一定找得到人，花时间在他身上是浪费。
　　Wallace的秀款又突然变成了嘉杰服饰的秋季新款，为什么？
　　琳达又万分确认自己的工作没有任何问题，责任都归咎到了生产部…
　　林烨有些疼痛。
　　顾钧揽住他：“你好像说了，又好像什么都没说。”
　　问的问题林烨都会回答，但是没有把蔡志安怎么陷害他说明白，也没说解决不好会承担怎么样的后果，是林烨没想让他插手的意思，顾钧哪有不明白，低头吻在林烨唇角，又轻触在嘴唇上，柔软得一下一下碾着：“出了任何事都可以告诉我，不用自己一个人担。”
　　林烨偏了下脸躲开吻，回看他：“每次都要需要人帮忙的话，我早就不知道在别人的阴沟里翻了几次船了。”
　　“何必逞强？”
　　“没有能力才被称之为逞强。”
　　“有点道理，”顾钧想到他工作上的做事风格，虽然见得不多，但如今是心头的宝贝，怎么会不去了解，“什么时候需要我了，尽管提。”
　　“当然，”真到了自己无法解决的时候，该利用的林烨也不会矫情。
　　“出去散散步？还是抱你上楼？”顾钧说着，又吻在林烨唇上。
　　林烨推开他：“都知道我身上有麻烦了，还来骚扰我？不能让我好好思考思考？”
　　“偶尔放空一下脑子再去思考问题，思路会更清晰，”说着，顾钧打横抱起了他。林烨顺势搂住顾钧脖子，一手抚摸上对方脸颊让他看着自己，然后亲了上去，湿吻滚烫，又是林烨主动搅弄，直叫男人□□沸腾。
　　顾钧低喘，又征询了遍林烨的意见：“上楼？”
　　“不，”林烨道，“我要去散步。”
　　“......”
　　顾钧黑了脸，见状，林烨乐起来，双脚落了地却依然抱着顾钧脖子，又亲在那坚毅的下巴上，软声又坚定地说：“顾先生，我要去散步。”
　　他就是故意招惹他，弄得顾钧浑身是火又泻不了。
　　顾钧无可奈何：“是不是我上辈子欠了你？”
　　“可能吧。”
　　林烨轻轻笑。
　　顾钧哼了声，眼里却满是纵容。
　　既然要出门，林烨正好把厨余垃圾收拾收拾下楼扔了。他们顺着公寓楼附近的路走，进了之前常常遛俊俊的公园里，沿着鹅软石小路慢慢溜达。
　　季节到秋天了，晚上的空气尤其凉快舒服，散步后心里压着的烦恼也暂时烟消云散了。
　　林烨顺路逛了逛超市，准备填塞一下家里的冰箱，挑了点水果、饮料，刚从货架上拿到吐司面包就被顾钧放了回去：“以后少吃三明治，没营养，老老实实吃饭。”
　　“你知道我不太会做饭，”林烨常做三明治就是因为简单，想加点别的食材也只要往两片面包中间一夹就行，不过没有特别执着，于是放弃面包，挑了三盒蔬菜碗放推车里。
　　“你做菜的技术我见识过了，不准再做饭了，”林烨做饭会烫手，顾钧哪里舍得，“我带你出去吃，或者请厨师。”
　　“奢侈，还以为你会说你可以为了我下厨。”林烨随口一说。
　　顾钧却认真思考起来。
　　林烨在生活用品区拿了和家里相同牌子的沐浴露放入推车，接着继续往前走，过了会儿才发现顾钧没跟上来，回头道：“怎么了？”
　　顾某人立在挂满牙刷的货架前，单手没入裤兜，直直望着林烨：“我能买吗？”
　　买支牙刷而已，没有什么能不能，所以这个问题不是真的在问能不能买牙刷，而是问林烨，能不能在他家过夜，林烨立马懂了意思，其实从网络上撩拨JUN开始到见面知道是顾钧，又相识到现在，他不确定自己和顾钧若是恋爱会不会契合，但起码有一点他觉得不错，就是两个人的意思不需要多猜彼此就能懂。
　　林烨回应了一个凉飕飕的笑容，在顾钧觉得没希望时，才道：“买吧。”
　　顾钧扶了扶眼镜，掩饰着眼里锃亮的光，选了支电动牙刷，又顺手在别的货架上拿了两瓶润滑/剂。
　　林烨一挑眉：“接下来是不是该去拿小雨伞了？”
　　顾钧道：“最大型号。”
　　“听不出来我在讽刺你得寸进尺？”
　　“脸皮厚的时候不能含糊。”
　　呵，林烨没话了。
　　两人边走边聊，一些事件的关键，连接的原由往往会在不经意间跳出来，就在林烨走入零食区听见路过身边的一对男女聊电视剧情节，说到叛徒时，他突然想通了为什么仿品事件会牵扯到嘉杰服饰，他陷入的不止蔡志安一个人布置的陷阱里。
　　这是由多人配合下把他林烨当做小丑玩弄并且想驱逐出Wallace，甚至要让他在整个服装行业都混不去的一场联动阴谋。
　　或巧合，或蓄意，那些人往前迈一步之前大概都经过了许多精细的计算，只为了保证最终能把敌人扼杀。
　　愤怒吗？
　　林烨早就学会把愤怒转化为冷静和反击，但这一刻，也真实感受到了人性中的恶意。
　　转冷的面部表情，唇线紧绷下的寒意，被身旁的男人感受到。


第89章 
　　接到林烨电话时,Kaylin和小齐正在商场的餐厅里，因为她心情低沉，小齐特意拉了她来吃火锅。
　　“具体哪天发的设计图？我得查看邮箱,好,马上，”Kaylin拿起手边的包包，对小齐道,“我不吃了，我有事要回公司。”
　　“等等我，一起！”小齐赶紧结账。
　　电话里林烨要她整理这段时间和琳达工作室交涉的所有内容，包括设计图发过来具体的时间、工作群里的交流、为秀款跑过几趟工作室等等,Kaylin到公司后立马着手整理,能打印的打印，不能打印的以口述方式记录后再打印出来，所有能想起来的细节都陈列在了资料里。
　　她不知道林烨急需这些做什么，但一定有林烨的道理。
　　夜晚的城市像一张幕布般挂在窗外，Kaylin整理完看向外头感慨：“你说，大家在同一个公司，吃的是同一碗饭,一致对外做业绩不好吗？为什么非要竞争？”
　　“哎，”小齐叹了声,“小员工千千万，但是领导位置就那么几个,越往上走越是杀得腥风血雨，这不就是职场吗,还要牺牲掉无辜的人当炮灰，比如你。”
　　Kaylin郁闷。
　　小齐拿出手机,快捷键拨打号码，待通了，问道：“老大，还有什么我们能帮忙的吗？”
　　.....
　　第二天，林烨带着律师和资料见了两个人。
　　第一个是嘉杰服饰的设计总监，林烨换了以往处事冷静的态度以强硬的咄咄逼人的姿态要求嘉杰服饰撤掉本该属于Wallace秀款的服装，否则Wallace的法务部将会以“嘉杰服饰剽窃设计”的理由来起诉，嘉杰的设计总监高成明怒不可遏，丢下一句“你等着被打脸吧”便气冲冲离开了咖啡馆。
　　周围顾客朝林烨投来打量的目光。
　　林烨慢条斯理地啜了口咖啡，浑然不在意。
　　第二个人，是厂里员工也是与曹鹏同住一个宿舍的舍友，陈毅。比起曹鹏的工龄，他比曹鹏还多上了两年班，看着桌上的牛皮纸袋，陈毅爽快收下了。
　　这天下班之前，林烨收到了高成明所谓打脸的回复：
　　一沓厚得足以装订成书籍的反证明没有剽窃设计的证据。
　　三天时间很快过去，林烨想到了应对策略，不过还是有些出乎意料，会议室里不止他们生产部的人，还有设计部，市场部，琳达也在开会前一刻赶到，大屏幕连接了英国总部的两位上层，马洛和约翰，偌大的空间里承载着比以往例会还要沉闷的肃杀之气。
　　蔡志安今天特意穿了套正装，从内搭到外套以及身上的裤子，都是Wallace的款，像无声宣誓着由心到外对公司的忠诚。他一改往日傲然的态度，只是平静且笃定地把林烨的“罪证”一一摆出来。
　　“秋季时装的秀款一流出我就马上调查了，本来我以为只是林烨的失职，在外出差没有管理好自己的下属，可是经过调查，我发现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我手里这份装订的文件，是我们的老对头嘉杰服饰近期上的秋装，里面包括了我们公司的秀款。”
　　蔡志安举起一沓纸张，掷地有声，也是要致林烨于死地：“这些衣服同时在嘉杰的官网出售，起售日期就在A167、A168、A169、A170、A171的五套样版被厂里工人带走过后一个星期的时间，是林烨，让手底下的人将样版交给被买通的工人，再由工人交给嘉杰，是林烨勾结嘉杰出卖我们公司！”
　　出卖，不论在哪个行业都是大忌。
　　盛飞扬的脸唰得就沉了，赵先勇等人则静默不语，但眼里的震惊一览无余，想过蔡志安绝，却没想他做得这么绝，不是要让林烨降职，而是要把他彻底赶出公司，如果公司追究的话，还可以起诉林烨。
　　马洛和约翰互相交流几句，在开会前他们就收到了蔡志安以邮件形式发送的证据，包括Kaylin把样版交给工人的视频，所以这只是因为蔡志安虽然代理接手了CEO的工作，却没有真正革职领导层员工权利而走的一个已提前商译好结果的流程罢了。
　　在蔡志安摆出证据前，林烨一直安静听着。
　　蔡志安这么做，是出于职场的竞争，明的暗的不知道耍过多少阴谋，这就是力争往上的手段，林烨理解，却从来没有更深的去探究过蔡志安为何特别针对他的心里，因为这份工作对林烨来说只是达到自己目的的跳板，必须要做到哪个职位并不是他的目标。
　　可从蔡志安的角度看，林烨的从容、坦然和镇定是一种无声而又傲慢的挑衅，仿佛只要他想要，就可以抬抬手取得所有人费尽辛苦才能拿到的成果，谁挡在他面前，他只要一抬脚就能踹开，这是蔡志安看不惯，也惧怕的。
　　他从心底里恐惧着这类人爬到自己头顶上之后让他再无出头之日。
　　盛飞扬站起来为林烨说话：“我虽然不清楚林经理在国外时的工作做得怎么样，但是在中华分部他的能力大家有目共睹，这次的全球展、每年的秋季时装秀，C组年年拿生产部KPI第一，还有参与研发的面料一度成为爆款，都是他的成绩，他在公司做得很好，有什么理由背叛公司？”
　　“盛飞扬，背叛公司不需要多么冠冕堂皇的理由，利益给到位有什么不能做？”蔡志安又把矛头转向林烨，“我不知道嘉杰服饰给你开了多丰厚的条件，但我想一定比Wallace给你的多得多。”
　　这是要一棍子把人打死了！
　　盛飞扬的怒意全从眼里迸发出来，尽管声音并不高：“蔡志安，话不能乱说！”
　　“好了，别吵了，”约翰用并不是很流利的中文开口，接着问林烨，“Lynn，现在证据和泄露样版的视频都有了，你承认吗？”
　　“我不承认，”林烨看着大屏幕，在众人呼吸都觉得不畅的空气里坦然自若，“我并没有出卖公司。”
　　马洛显然对这个回答不满，觉得是在浪费时间，摇了摇头问：“你有证明吗？”
　　林烨迎着上层施加的威压，直视道：“首先，对于A167、A168、A169、A170、A171不能成为秋季秀展的服装，我感到庆幸。”
　　第一句话，已让众人觉得惊讶。
　　马洛十分不解：“Why”
　　林烨道：“因为它们不配。”
　　“林烨你什么意思！你是觉得我的设计不够格？”琳达像被当众抽了一巴掌，脸孔立马涨红了，她在Wallace干了快十年了，单她设计的款式就能罗列出好几沓厚厚的册子来，在设计部里是资深前辈，谁见了她不喊一声姐，就算是Julia在担任总监期间对她的作品有异议也是委婉提出来，哪有如此打脸的。
　　这时，会议室的门被敲响，玻璃门外站着Kaylin，她抱着装订好的册子进来，按照林烨的交代，分发给在座的每一位。
　　“这又是什么！”琳达只草草翻了两下，“我自己的设计我自己还不知道吗。”
　　其他人也拿到了装订册，里面有秀款的设计图，包括从设计最初的概念草图，之后细化的款式图以及明确正面、背面视图、必要的细节描绘，例如领型袖型等等，不止如此，还有面料的选择、裁剪图、通过电脑软件描绘的效果图....这是一整套从设计到面料选择，最后打版成实体衣服的过程。
　　单看几页是没觉得什么，但看到图纸上嘉杰服饰的LOGO就已经说明了问题。
　　琳达的表情从愤怒转变到不可思议的错愕，图纸是她的款式没错，但这些图根本不是出自她的手笔，霎那间她明白了林烨的做法。
　　不等她想好怎么应对，林烨很快接着自己刚才的话说了下去：“我说它们不配，正是因为它们本来就不是我们公司的款式，是琳达剽窃了嘉杰服饰的设计图纸占为己用，如果这五款服装真的在时装秀上出现，届时我们Wallace就会成为行业的笑柄，媒体会争相报道抢占头条，极大影响品牌形象，所以我还要谢谢蔡经理，要不是蔡经理及时发现，Wallace的损失可就大了。”
　　蔡志安气白了脸，暗自握紧了拳头，照林烨这么说，款式都不是他们的，什么样版流出，出卖公司也就变成子虚乌有了。
　　嘭！琳达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气急败坏：“你说我的设计图是他们的就是他们的？除了这些你还能有什么证明？”
　　“琳达，现在需要证明的是你，”林烨手边同样有一份资料，他随便打开一页，手指点了点，“这些图纸上都注明了精确的日期，时间都在你给生产部的设计图之前，最早的概念草图还是在去年年初，你能拿出比去年年初更早的时间证明吗？”
　　“你....简直胡说八道！随便写的日期也能信？”
　　“你不用急，这几个款的软件元数据我也拿到了，现在应该已经发到各位邮箱，元数据中有图纸的创建日期和一系列的修改日期。”
　　琳达紧急拿出手机，打开自己的邮箱，邮件是在几分钟前收到，是Kaylin在分发完资料后出门用林烨邮箱发的，抄送给了会议室的每个人，虽然先前没把马洛和约翰算在内，但是总部高层的邮箱账号并不是什么机密。
　　琳达死死盯着手机，姣好容颜一片灰败。
　　会议室里响起议论声，有嘲讽有摇头，有无所谓的旁观，马洛和约翰在荧幕里交换了意见，还是马洛问道：“琳达，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我.....”琳达说不出话来。
　　如果要证明设计图是她原创，除非她把自己亲手泄露设计图的事情说出来，可这么一来，出卖公司的人就变成了她，她懊恼地瞪向蔡志安。
　　他们原本的计划并不是这样，而是要在时装秀结束，等媒体都报道过后才突然爆出来让林烨出丑，让Wallace出丑，届时她已经跳槽去了其他公司，林烨是降级还是革职都与她无关，至于设计的事，相信Wallace会为了声誉极力挽回局面，她只要出面回应自己是原创就可以，剩下的就让他们狗咬狗，与她再无瓜葛。
　　可是蔡志安太心急了，一听陆文昊出车祸就迫不及待的要把林烨拉下马，连带她也被反咬一口。
　　“没话说，就是没有证据了，”林烨在逼她，逼她承认自己泄露了设计图。
　　蔡志安及时打断，对马洛和约翰道：“琳达一直是设计部的中坚骨干，她不会这么做，我希望这件事可以重新调查。”
　　“我反对重新调查，”盛飞扬举起手，“再调查也是浪费时间。”
　　其他人只互相看看，并不想参与到任何阵营当中，倒是设计部里有零散的两三人举了手，琳达咬牙切齿，这分明是落井下石，然而内心又十分焦灼，不管背上剽窃亦或是出卖公司的罪名，都是她人生中的污点，她只能咬死自己是原创且没有泄露任何设计图，然而只有空口白牙的说辞显得太苍白无力。
　　林烨接着说：“我还要为蔡经理对我的污蔑澄清几句，所谓的‘泄露样版’从头到尾就是一场针对我的设局，是蔡志安买通了工厂员工曹鹏，故意谎称接到生产部电话来取样版，以此来诬陷我，与曹鹏同宿舍的员工陈毅可以证明这一点，蔡志安几次约见曹鹏是他亲眼所见。”
　　会议室里谁也没注意到，陈毅已经等候在门口，矮身从玻璃的腰封下观察着局势，只待林烨一招手，他便推门进入，直接指着蔡志安说：“就是他，就是蔡经理约的曹鹏，曹鹏一开始不答应，但是蔡经理给了好大一笔钱，所以他连工厂的工作都辞了。”
　　蔡志安再也维持不了冷静，后槽牙磨得咯咯响：“说话要付法律责任，我什么时候约过曹鹏！就算我要害谁，我怎么会亲自去做这件事！”
　　像他说的一样，他没有亲自去做，是让中间人约见曹鹏，之后给钱消失，所以他最清楚林烨所说的“亲眼所见”到底是真话还是假话，而这就是以其人之道被还治其人之身，像对方把苍蝇夹到了他嘴边一样恶心。
　　恶心极了！
　　“我这里还有些东西，我想总部的两位领导应该会感兴趣，”林烨手底下还压着几份文件，蔡志安突然瞪直了眼，但他不给蔡志安插话的机会，举起第一份，“这是蔡经理私底下联合面料商拿回扣的账单，第二份，是他和第三方检测商私下对接修改自己负责的产品合格率的聊天内容，第三份，去年有门店客户反馈，H1006裤子采用的面料含有有毒成分，事件一度在媒体上发酵，导致这款面料做的所有服装全面收回，公司陷入危机，这也是蔡经理失察导致，并且抱着侥幸心理在提前知道了面料有毒的情况下还任其流入市场....”
　　一桩桩一件件，林烨把这些年蔡志安犯的错事娓娓道来。
　　此刻蔡志安才终于醒悟过来，林烨不是只会防守，而是蓄势待发，等待着一个合适时机让公司对他数罪并罚，就像他抓住陆文昊住院的契机拿到权利要把林烨从公司剔除掉一样。
　　林烨的做法，是要一招致命，是要他从公司滚蛋，是要让他多年打拼一息间化为乌有。
　　林烨的心肠和他一样狠。
　　蔡志安卸下双肩的力道，眼神有了一丝颓然，他以为他出其不意，然而他的对手已是备战多年。
　　耳边传来流利且语速极快的英语，马洛已经没耐心用中文来交流，当头一顿痛批，有些词汇蔡志安没来得及听明白意思，但他知道，他完了。
　　大会议室的斜对面是隔着一条走廊的工作区格子间，Kaylin就站在门边的玻璃旁望着会议室，今天的格子间都很安静，不管是哪个组的组员都没闲心聊废话，只一窝蜂都凑在她身边看着同样的方向，玻璃上的腰封正好挡住领导们的脸，但谁都知道里面是多可怕的刀光剑影，厮杀得有多激烈。
　　“老大应该不会有事吧，”小齐说话都不自觉压低了声音。
　　Kaylin：“总之今天，不是Lynn被开除，就是蔡哥走人。”
　　走廊上传来脚步声，看热闹的员工分分钟散了，Kaylin和小齐也回到自己的工位上，可当看到外头经过的人时露出了些许吃惊。
　　陆总回来了？
　　“陆总回来了，是不是老大能多一个帮手了？”余涛挨到小齐身边问，虽是这么问，但他确定陆总做事的公正性。
　　陆文昊的手还没痊愈，手臂吊在胸前，却一点不影响他作为CEO该具有的威慑力，他来到大会议室门口，不疾不徐推门。看到他回来，每个人的脸上多少都闪过意外，但转瞬即逝，说兴奋也没有多少，毕竟这场会议已分出了胜负。
　　林烨赢了。
　　“陆总，您回来就好，”盛飞扬起身帮忙拉开了身旁的椅子，笑道，“会议开得差不多了，蔡经理在公司怕是待不久了，正好他手里的工作可以重新交接给您。”
　　“工作的事不急，”陆文昊向荧幕里的两位打过招呼，接着看了眼林烨，然后从衣服内袋中拿出了一支录音笔，朝着在座的所有人说，“我这里有一份林烨与嘉杰服饰的副总王滨的聊天记录，是林烨联合了嘉杰服饰，导致我们的秀款成了嘉杰服饰的秋季新装。”
　　此话一出，全座哗然，盛飞扬的手还僵硬地搭在拉开的空座椅的椅背上。
　　连蔡志安和琳达都没有当即做出反应。
　　陆文昊站在他们这一边，他们万万没有想到。
　　峰回路转，柳暗花明，蔡志安眼里又聚集了胜利的光芒，只要陆文昊帮他推翻林烨的说辞，那么他的局面还能再次打开。不少人震惊地看向林烨，期待他做出回应，可是林烨只淡淡的略有嘲讽地笑了笑。
　　陆文昊会帮蔡志安，他一点儿都不感到惊讶，只有蔡志安会自大得以为是发给总部的那封言辞恳切的邮件让总部同意他暂代CEO的职位，但其实哪有那么容易，没有陆文昊的同意，他根本拿不到职务权。
　　再者，林烨问过盛飞扬关于陆文昊的身体状况，他们的说辞都是陆文昊脑震荡严重，可是从顾钧帮他调查的信息看，脑震荡只是轻微，意识障碍就更没有了。
　　这一切的背后，本就有着陆文昊冷眼旁观的默许，甚至在担心蔡志安搞不定的时候又适时出来帮了一把。
　　现在眼看着楼起来，眼看着楼塌了，杀戮几经颠簸。
　　不过林烨已不在乎自己在Wallace的职位如何，就在今天上午，回到公司之前，他把这么多年来收集的资料交给了律师提起上诉。
　　这个时候，他们又觉得林烨死定，事件再次尘埃落定了，可外面电梯的门又开了。
　　电梯里走出来四个男人，脚步声沉稳有力，其中一名华裔男人正拨打电话，拨的正是开会中的约翰的号码。
　　看见四个男人从外面走过，Kaylin怔怔地站了起来，吃惊又木然地目送着他们气势冷硬地走向会议室，为首的男人是她见过身形最高，也是偶尔会出现在电视新闻里的男人，顾钧。打电话的华裔是总部的Alex，同行的也是往年下分部视察的高层。
　　她回神去看其他人的表情，应该一模一样得像照镜子吧。
　　这个会议，太可怕了。


第90章 
　　Wallace品牌创立于20世纪80年代,定位轻奢，目标群体为年轻人，品牌以优越的品质和时尚的创意一度成为年轻人在服装上追逐的热门,也随着品牌影响力和有效的市场拓展吸引来了各地的投资商,在90年代末便完成了整个集团的上市计划，在多个国家和地区设立了分部，到如今直营门店已覆盖欧洲、亚洲以及北美洲区域。
　　而集团的发展离不开明智的决策和严苛的管理,所以在这样的大集团中生存，从小卒做到将军，从低层员工升职到CEO，有的不止手段,还有必不可缺的实力,威信也是在这一步步中建立起来。
　　因此陆文昊在此刻说的话，基本已成为板上钉钉的事实，听不听录音都不重要了。
　　原本已是林烨胜出的局面陡然急转直下，蔡志安就差笑出声了，哪怕他拿回扣，在负责的产品上监管不合格，隐瞒有害面料让其流入市场....这些污点就算洗刷不了,林烨和他也是两败俱伤。
　　哈哈哈....
　　蔡志安内心止不住激动，打压林烨成了他眼下最重要的事。
　　“林烨,你还有什么话可说，为了冤枉我和琳达,你可真是无所不用其极，这么卑鄙的事情都做得出来,我们公司员工守则的其中一条就是做人的品格要和做衣服一样优秀，而你就这么对待你的同事？”
　　职场的残酷,是因为无处不在的竞争，竞争考验着人性，不同人性放大了不同的特点，蔡志安极其虚伪地用义正言辞包装着自己无辜的人设，想让林烨成为众矢之的。
　　其实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
　　形势转变得太快！
　　“嗤，”琳达放下了心，发出一声冷笑，又看着陆文昊露出感激，“谢谢陆总帮我证明了清白，不然我真是有一百张嘴都说不清。”
　　趁热打铁，蔡志安道：“会议到这里，真相已经大白了，还请.....”
　　“等下，”约翰抬了手示意蔡志安停止说话，在他们处于震惊中时，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约翰在这期间接了通十分简短的电话，他说，“来大中华区视察的Alex和金意智马上到了，会议暂时停一下。”
　　话落，会议室的玻璃门被推开。
　　整齐划一的N双目光齐齐看向门口，中等身材梳理着大背头的东方面孔Alex做了个有请的手势，顾钧走在前面，随后而入的是金意智以及和提着笔电手提袋的国字脸男人。
　　和以年一样，视察会放在下半年到年底之前，但不会通知具体哪月哪日，为的就是能更准确的了解各个分部的真实营销情况，但谁也没想到他们会在这个时候下来。
　　恰巧，赶上了这场会议。
　　但真的有这么巧合的事吗？
　　会议室里的人不约而同站起来，以表对上层的敬意，但看到顾钧时，表情都闪过一丝诧异，连林烨也微微愣了下。
　　顾钧怎么来了？
　　狗腿的已经上前去握手，代和顺、陈建闵等人脸上堆砌起一致的奉承笑容，陆文昊也与Alex和金意智握了握手，面对顾钧，他几不可察地皱了下眉，但随即又是一派平静，眼神已没有波澜。
　　蔡志安很自觉得让出了长条会议桌首位的位置，请上层入座，可是逆风翻盘的得意也消了一大半，尤其是在Alex再次做简短手势请顾钧上座时，面容变得僵硬异常，嘴角扯动一下都难。
　　琳达早就准备跳槽，对Wallace上面下来什么人已不在意，只是随大流地与来人打过招呼，同时对高层会议允许外人参与表露出一点无所谓的不解。
　　待大家再次入座，约翰道：“那么，现在由我来正式介绍一下，这位顾先生，已正式成为我们Wallace第二大股东，与其他股东一致享有股东会议的所有表决权。”
　　约翰带头鼓掌表示欢迎。
　　众所周知，Wallace品牌是由雪莱先生创立，虽然这位老爷子已有了80多岁的高龄，但仍旧掌握着Wallace百分之六十的股权，拥有最大的话语权，剩下的百分之四十才在其他分散的股东兼管理者手里。
　　现在看Alex和金意智的态度，林烨猜测顾钧的股权想必在这百分之四十里占了大头。
　　上层管理的架构突然发生了变化，众人始料未及，不过这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事，总部的腥风血雨比分部来说，一定是惨烈得多，不管上头结构如何，Wallace还是会保持着平常的运作照样运营。
　　会议室内响起表示欢迎的掌声，那些面孔上闪过的震惊、疑惑、不可置信，统统在这些掌声里消失殆尽。
　　顾钧抬了下手。
　　室内安静了，意欲恭维的人想出口的话也不得不先憋在肚子里。
　　鹰隼视线环视众人，最后目光落在林烨身上，目色灼灼，又很快移开道：“你们的会议开到哪儿了？不，”他忽然停顿，改口，“应该是，我们的会议。”
　　会议是蔡志安发起，又参与了全过程，自然有权把完整内容复述一遍，但他省略了林烨反驳他的证明，只概括说：“顾总，林经理与我们的对头嘉杰服饰联合，把Wallace的新款服装出卖给嘉杰，陆总已经带来了他和嘉杰副总的谈话内容，他是公司的叛徒，现在就看公司怎么做出处罚决定了。”
　　实际上会议根本没到这一步，起码还判定林烨是否真的出卖公司，连录音都还没放过。
　　盛飞扬站起来，正要说话，顾钧没看他，道：“把录音放一下。”
　　没说话的余地的盛飞扬又坐了下去，他看向林烨，林烨像思考一般正看着顾钧。
　　有人拿起桌上的录音笔，开了播放键。
　　“我真没想到，来找我的人会是你，我愿意配合你说的，毕竟我们两家是对头，我乐得见你们Wallace倒霉。”
　　“好，我回去发邮件。”
　　“合作愉快。”
　　...
　　录音和真声会有一点点差别，不常交谈的人乍一听到对方在电话里的声音不会当即辨认，所以这道声音是不是嘉杰的王滨不好说，但林烨天天在公司上班，抬头不见低头见，他声音里的清冷感与惯有的冷静是大家熟悉的，一听就听出来了。
　　蔡志安心里仍旧忐忑，但得意一点点回笼。
　　声音是林烨的，没错，但林烨没有和王滨在私下接触过，他看了眼陆文昊，想起那晚差点在陆文昊家过夜，那天晚上在车里，陆瑶生病睡着了，回去路上他们聊过工作，说发邮件这句话，他是对陆文昊说的。
　　到这里，在场的人都已显得很平静，该惊讶的都惊讶过了，总不可能再有反转，多数人只静静看着，只见顾钧对身边国字脸男人示意了下，男人打开带来的笔电，将录音笔的内容传输到电脑上，大家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只交头接耳小声议论，男人一通专业软件操作后，道：“录音是合成的。”
　　“什、什么？！”蔡志安极其错愕，猛地抬头去看此刻坐在他对面位置的陆文昊，期待陆文昊有所解释。
　　其他人的惊讶不亚于蔡志安，等着陆文昊回答，琳达唰得脸色惨白，提醒道：“陆总？”
　　示意他赶紧说两句。
　　本来已经把林烨定死了，哪能在这当口来个惊天大逆转？！
　　陆文昊缓缓看过这些人，又看向屏幕里的马洛和约翰用英文交流着什么，边说边摇头，他承认道：“是假的。”
　　林烨意外的有所不解，为什么会承认得这么爽快？
　　顾钧在此时道：“来之前，我对今天的会议内容做了些了解，现在看来，不论是设计图还是服装样版流出，都和林经理毫无关系，剩下的，就是职位上做些调动。”
　　他的话，是真正意义上的，成了定局。
　　就在一个月前去往英国的那段时间，顾钧就有了入股Wallace的打算，他察觉到Wallace风平浪静的表面下，上层的管理架构中正经历动荡，于是趁虚而入暗中买入股权，并且手腕强硬的拿到了部分地区管理者的股权转让份额，他现在只屈居于雪莱老先生之下，股权占了百分之二十。
　　而对比这个会议，高层架构的尔虞我诈更加惊心动魄，但这些顾钧不打算和林烨提，没有必要。
　　毕竟，他完全是出于私心才购入股权，就想看看，以后谁还敢上赶着在他眼皮子底下追求林烨，当然，也不会让任何人伤了他。
　　二把手股东发了话，会议室里都是附和声，这件事再不可能有意外反转了，蔡志安面如死灰，从没这么清楚感受到什么叫作完了。
　　哪怕是仅仅十几分钟前被林烨扳倒的瞬间。
　　但是剖腹的鱼在油锅里还要跳几下，蔡志安也做了最后的垂死挣扎，他站起来指着顾钧：“你是故意包庇，早就有传言你追求林烨，你们两个人私下有往来，都不知道发展成什么样了，你说的话有公正性吗！”
　　会议室内静了静。
　　林烨终于对蔡志安露出了明显厌恶，感情生活不是什么不可提及的事，但拿到会议上来让人评头论足就没必要了。
　　冷酷的眼神只在蔡志安身上一扫而过，无情到不屑接他的话，换句话说，蔡志安不配也没有资格去和顾钧争执，顾钧只是与Alex他们道：“公司发展，要的是有能力的人，只会搞内部斗争的没必要留下，开除吧，设计师该换的换，至于陆文昊CEO一职，我提议罢免。”
　　几人点点头，马洛道：“现在请其他人离开会议室，我们要做投票表决。”
　　蔡志安与琳达被开除，就这么被轻飘飘定了，只有CEO职位的任用与人选才需要股东来做表决，但也只是个做给底下人看的过程罢了。
　　会议到此，已是尾声。
　　离开会议室的人大大地吐了口气，会议争斗激烈，他们就像跟着打了一场仗一样，但在此之前，没有料到会如此跌宕起伏。


第91章 
　　到了会议室门外,琳达才真的回过神来，明白这场会议的确是结束了，里面会议的内容已经和她无关。
　　她还没正式递交辞呈前就要先被公司决定开除了,没有转圜的余地,不管她是“剽窃”了嘉杰的服装设计还是她故意流出设计图，在今后的职业生涯上都将成为她抹不掉的污点，她倒没有像蔡志安那么恨,毕竟她对公司早就没什么感情了。
　　琳达眼里只剩下些暗淡与茫然，但在林烨经过她身边时神情又多了恼火。
　　“林烨！”
　　“还有事？”林烨稍稍停步，语气相当冷淡。
　　虽说剽窃和背叛都是污点，但后者可以称之为是因为两家公司竞争而迫不得已,剽窃就不同了,是最为人不耻的，琳达压不住火：“你也是设计师出身，应该懂设计师的不容易，每份作品都是手底下的心血，可你却污蔑我剽窃，我一直觉得你也会用手段，但绝不是会不尊重别人作品的人。”
　　林烨只是冷冷淡淡看着她,道：“你把自己的设计图给了嘉杰，就知道会被冠上其他设计师的名字,哪怕是短暂的，你不觉得也是种侮辱吗？”
　　琳达的面色白了两分。
　　“连你自己都不尊重你自己的作品,凭什么要求别人尊重？”林烨又问。
　　琳达回答不上来，只动了动嘴唇,只见林烨再次冷漠地说道：“要证明这五款设计原创是你也简单，你拿出自己泄漏了设计图的证明,它们还是你的，尊不尊重，看你。”
　　这些话一点没错，琳达欲言又止，找不到合适的词为自己辩解，话题一转道：“你想知道我为什么联合蔡志安陷害你吗？”
　　林烨已不想和她多谈：“原因我早就知道了。”
　　琳达微讶，旋即了然，以林烨的聪明怎么会想不到原因，她最后看了眼熟悉的公司，离开了Wallace。
　　其实琳达针对的不是林烨个人，是针对公司，她来Wallace多年，为公司作出了不少贡献，在Julia住院后，所有人都认为首席设计师的位置怎么样都该轮到她了，可盛飞扬却提议要宋时越加Wallace接替Julia的空位，还得到了陆文昊的首肯，这让她多年的衷心一夕间全部化为了愤怒。
　　她不仅是针对公司，也是针对陆文昊，哪想陆文昊正好想借他们的手剔除林烨。
　　“呵，”琳达在走出公司大楼时发出了一声嗤笑，蔡志安现在应该比她还懊悔，早知道陆文昊站在他们这一边，他就不会那么操之过急了。
　　“宋大师要创立自己的品牌，必然会拒绝Wallace首席设计师的位置，但公司再纳入一个品牌不是问题，宋大师到时可以只挂名做个噱头，首席设计的位置早在半个月前我已经考虑好让琳达来担任了，”陆文昊也刚从会议室出来，在琳达离开时走到了林烨身边。
　　不过是说这些已经晚了。
　　林烨毫不掩饰露出厌恶。
　　陆文昊道：“聊一聊？”
　　两人在CEO办公室坐下来。
　　林烨不记得自己进陆文昊办公室是第几次了，但这次是心态最平和的一次，大约是再也不用掩饰心底里发寒的凉意，全表现在脸上了：“陆总想和我聊什么？聊我父亲林远航吗？”
　　陆文昊没有因林烨的直白而惊讶，只在林烨对面坐着，沉默了一下，说：“我很抱歉。”
　　“从你嘴里听到这句抱歉真的很意外，”林烨讽刺。
　　陆文昊像是回忆了下，神情中有了波澜：“知道你父亲死后，我心里很愧疚。”
　　双方都已经打开天窗说亮话，但对这句话，林烨更觉好笑，然而眼里没有任何笑意：“愧疚到你用卑劣的手段来对付我吗？”
　　“人心是复杂的，”陆文昊说。
　　十年前陆文昊二十几岁，他在林远航手底下工作，他不否认林远航是个称职和有能力的上司，但这不足以让他在巨大利益面前坚守本心不动摇，当时耿运开出巨额条件让他抹掉一些项目资料后消失，甚至为他铺好了在国外发展的路，导致他一念之差犯了错，可是他绝没有想到林远航会因此没了一条命。
　　“这些年我一直活在愧疚中，有段时间经常做噩梦，睡得很不安稳，做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心里治疗，到现在还没摆脱当年的阴影。”陆文昊平静地诉说。
　　林烨想起在医院偶然遇到过陆文昊，见他去了心里治疗室，也许这话不假，但这不是活该吗？
　　“陆总，哪怕是一命换一命，你现在也从楼上跳下去，我都不会对你有一丝怜悯。”
　　话很残酷，但林烨就是这么想的。
　　“我明白，”陆文昊说，“我只是把我的感受告诉你，并不是要得到你的谅解，人没了，说什么都是枉然。”
　　至于陆文昊为什么要帮蔡志安，只是他权衡了自身因素作出的又一次选择，假若时间倒流，他一定不会再出卖林远航，可惜时间怎么可能会回溯，如今他有了家庭和孩子，权衡再三才决定让林烨离开公司保全自己。而早在林烨动他笔记本之前他就认出了林烨是前领导的儿子，毕竟父子总有相像的地方，但直到在家里监控看到林烨进书房，他才肯定，林烨没有放弃追查当年的经济案，所以借着意外车祸故意放权给蔡志安。
　　可在顾钧踏入今天会议室时，他就知道，自己没法翻盘了，所以承认得爽快，承认的这一刻，心里终于卸下了压抑很久的重担。
　　可能，他早就等着这一天的到来。
　　“当年的项目资料我还保存着，我会配合警方调查。”
　　“这是你早就该做的。”
　　林烨推门离开了办公室。
　　大会议室的会议在五分钟前也刚刚结束了，蔡志安被开除，无人有异议，罢免陆文昊职权的提议，只有马洛有些微词，但最后也投了赞同票，剩下商议的便是由谁来接替CEO的职务，而这次接替无疑是直接任命了，差的只是一封正式通知任职文件。
　　会议是散了，压抑的气氛却没有散。
　　砰！
　　N双目光一致看向某间办公室。
　　蔡志安把办公桌上的文件、货单全部扫到了地上，拿起水杯的手忍不住不停发抖，紧接着又把杯子也给砸了。
　　他本来以为今天能把林烨踢出公司，却万万没有想到最后被踢出局的人会是他自己，按照林烨这些年收集的他在工作上的错漏以及故意而为的谋私利证据，他不仅会被开除，一定还会收到公司的起诉通知，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他都要被麻烦缠身了。
　　“蔡志安，”有人没敲门就走了进来，一向老实巴交的李茂对他直呼其名。
　　蔡志安正怒火中烧，怨毒目光射向来人：“你喊我什么？”
　　“蔡志安啊，蔡志安难道不是你的名字吗，”李茂不知道自己会不会一并被开除，但自打他在蔡志安手底下工作以来，不是被骂无能就是被骂蠢，他早就受够了，今天不管蔡志安走不走，总之他是不忍了。
　　蔡志安又是一顿骂，翻来覆去还是那些字眼。
　　李茂像以前一样耷拉眼皮，但不是听训，而是进门蹲下来在地上一堆乱七八糟的纸张李里翻找自己要的东西，一边平静说着：“我今早交给你的货单你还没有签字，你还能不能签我不清楚，但是把货单弄丢了核对不上数量的话我怕接任你的领导会问罪我。”
　　“这个时候还惦记这点工作，我说你蠢都是抬举你了。”
　　若是蔡志安还有一线不被开除的希望，他都会把这些事暂且放一放，先拉关系尽最大可能把自己摘出来保住工作，因此老实的李茂在他眼里是愚不可及的。
　　李茂走到门口时停了下来，他站在门口回头，用门内门外都能听得见的音量说：“到底谁蠢，不是已经一目了然了？成天到晚只会勾心斗角，心胸狭隘，见着谁能力强就要打压，实力不行才会像你这样，结果到头来偷鸡不成蚀把米，你说你和林经理比，谁才是蠢货？”
　　蔡志安微微张嘴，吃惊李茂突然变得伶牙俐齿，也愤怒得胸腔里要憋出血来。
　　“滚！”
　　李茂出去了，门得懒得给他关。
　　外面格子间的组员朝这边看过来，以前见了蔡志安发怒，他们都是鸦雀无声，现在胆子大了，有人正对着门口方向，手里端着茶杯和隔壁格子间的同事聊今天的恐怖会议，听见李茂说话，转过来看了眼，随后看到里头的蔡志安，他慢悠悠呷了口茶，扭回头接着八卦：“哎，希望我们A组的下一个经理能长点脑子吧....”
　　蔡志安浑身的气血都往脸上涌，咬得嘴里都尝到了血腥味。
　　他颓然地跌坐回椅子里。
　　这边林烨刚走出陆文昊办公室，小齐便小跑着过来，随着他边走边说：“老大，你快回办公室看看吧，那个顾先生，不对不对，应该叫顾总了，顾总他现在在你办公室等你。”
　　林烨略微扬了下眉。
　　走过格子间旁的过道，组员们都用含笑的眼神看着他，林烨难得觉得奇异，而一进办公室，撞入眼帘的便是桌上一大束鲜艳欲滴的红玫瑰，和坐在皮椅内的男人。
　　林烨一笑：“俗。”
　　顾均道：“俗是俗了点，但应该没人会不懂送红玫瑰的意思。”
　　他那点小心眼的心思，林烨算是看透了。


第92章 
　　空气里有着玫瑰的芬芳,林烨轻轻拨弄了下花瓣，道：“你该不会是为了我才购入了Wallace的股权？”
　　顾钧道：“我是商人，无利不起早,只是顺带夹了点私心。”
　　林烨审视了顾均片刻,似乎找不到撒谎的痕迹，想想也是，这么大的事只因感情用事而去做,不像是顾均这种性格能做出来的事，但是...
　　“我定了餐厅，待会儿一起吃饭？”顾均打断林烨再想下去，什么夹了点私心,其实全是私心,说不好听点就是恋爱脑，大男人要面子，不说。
　　林烨抬起手表看时间，唇角微勾：“顾总，我还有一个小时才下班。”
　　“正好，我还没参观过公司。”
　　“我还有工作，我让助手带你参观？”
　　“你觉得我愿意吗？”顾均坐在皮椅内,八风不动。
　　林烨气笑了：“幼稚。”
　　今天上层下来视察的人是刚抵达，所以会议开完,盛飞扬便带着他们亲自去安排酒店，当他们抵达酒店没多久,也是林烨带着顾均在公司各部门转悠才半个小时的时候，短短时间内,总部就下发了通知邮件，蔡志安与琳达被革职,至于蔡志安以往对公司造成的损失，等进一步调查核实之后再做起诉，而CEO的职位由盛飞扬接替。
　　读完了邮件，蔡志安连发抖的力气都没了。
　　有人主动替他拿来了收纳箱。
　　意思可以滚蛋了。
　　蔡志安的工作可以很快被取代，但陆文昊的职务就需要多花两天时间交接了，在最后一天，他走出Wallace的公司大门，一辆警车正停在外头等他。在车上，他给前妻发了条简讯，坦白告诉她自己要接受审讯，面临牢狱之灾，需要过几年才能出国。
　　邱洁并不感到意外，那天在医院，陆文昊约见王滨，她就预料到了结果。
　　这手段虽说卑劣，但有着不少漏洞，实际上还没花多少心思，很容易被人翻盘，或者说，陆文昊其实从内心深处没想过自己会赢，人性让他做出了一丝挣扎，但良心还没有完全泯灭，他知道这是自己应得的结果。
　　[出来以后，堂堂正正做人。]
　　陆文昊收到了邱洁回复，将手机交给了警员。
　　没几天，公司里开始传言陆文昊被捕，但消息没多久就没人再传了，一个公司里最不缺的就是职员，上至领导下至底层员工，没有谁是不可以被取代。
　　蔡志安的职位在他离职当天就有人飞速顶上，老资历的张边华担任了A组的领导，这位老员工在Wallace勤勤恳恳干了二十年，不出差错不冒头，工作上只求个稳字，不想有天居然熬出头了。
　　A组在这段时间的气氛活络了不少，老张总是捧着保温杯笑呵呵从格子间旁走过，扬眉吐气，老神在在。
　　更意气风发的还得是盛飞扬，偿了多年溯源，他坐在办公桌后皮椅内，一旋身，连人带椅子面向落地窗外的城市景色，感慨万千。
　　管理层的架构变了，公司的运营却不会耽误分毫。
　　林烨忙完手头的工作下班，像往常一样走入电梯间，在地下车库取车离开。
　　到家没几分钟，他接到老妈电话，照例是询问他这周末回不回去，林烨说回去，然后进厨房打开冰箱，里面没装什么食材，只有几盒酸奶和一些饮料，连做三明治的面包片都没有，无奈摇了摇头。
　　那天顾均带他去餐厅吃饭，澜庭水上餐厅，双人包间，环境相当不错，厨师的手艺也好，之后几天也都是顾均带饭过来或者接他去餐厅吃饭，认真算了算，他有一个礼拜没自己做吃的了。
　　这么下去，他为数不多的手艺都要废了。
　　林烨揣上手机去超市买了些食材，准备在食品区拿吐司面包时犹豫了会儿，最后放弃，选了点别的简单食材，然后回家家做了份面条，看着没什么样子的面条，他总算回过神来。
　　自己为什么要听顾均的，他说不准吃三明治就不吃三明治？
　　你还有没有点主见？！
　　林烨在心里质问自己，但他才想到谁，谁的信息就来了。
　　[下班了吗？]前天，顾均因工作去了外地。
　　[下班了。]林烨回。
　　[我明天下午回来。]
　　林烨坐在餐桌边，拿起筷子在面碗里搅动两下，夹起一筷子吹了吹，不是面条本身不好吃，而是他自己煮的不好吃，有点夹生，咸淡味道没拿捏准，搭配的蔬菜叶子也没熟透，好在煎蛋做得很完美，他边吃边看信息，咀嚼完口中食物，接着回复：[你什么时候回和我有什么关系。]
　　这句话如果是用嘴说，语气里会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娇嗔，而信息则一点没表达出来。
　　[怎么了？]顾均的信息来得快。
　　[因为你管我。]
　　[我在外地，手没那么长。]
　　林烨将今晚的晚餐拍了照发过去，能怪顾钧的时候就不会怪自己：[晚餐我做了面条，半生不熟，你的锅。]
　　[是不是我的锅抛开先不说，但这面看出来了，色香味俱无。]
　　[........]
　　就冲这句话，林烨不再搭理他，吃完面收拾了碗筷出门散步，九月的天气在六点多时已完全黑了，路面有下过雨后的湿滑，前两天气象台预报台风马上要来了，导致今晚刮的风大了许多，不过凉爽更甚。
　　散步了一圈，林烨照常上楼洗漱，在好友群里与朋友唠唠嗑。
　　纪向阳正式见了丈人、丈母娘，女友的父母对他很满意，他得意忘形在群里一顿对自己夸，属于是王婆卖瓜了。
　　纪：[改天都出来聚聚啊，我心情好，我请客喝酒。]
　　云：[去哪儿喝酒啊？]
　　纪：[还能去哪儿，酒吧啊，我今儿高兴，太高兴了，毛脚女婿很快要转正咯。]
　　云：[恭喜兄弟！]
　　云：[不过酒吧去腻了。]
　　林烨坐在床边，毛巾盖了一半脑袋擦着头发，他腾出一只手发了恭喜表情包，云鹏鹏紧跟着放了两个烟花，纪向阳问：[不去酒吧还想去哪儿啊？]
　　云：[玩点别的？]
　　林烨询问：[你想玩什么？]
　　云：[雅爵会所周年庆大酬宾，我弄了几张活动抵用券，去玩玩？KTV里嚎两嗓子，或者是打打桌球再顺便喝点小酒，多好。]
　　林烨没意见，下班后去放松放松没什么不好。
　　在群里聊了了会儿后，他放下毛巾吹头发，之后关了手机上床睡觉，临睡前脑海里回想起今天的工作，马上就是秋季时装秀了，秀展要租用场地、请专业模特、确定具体日期、邀请参展客户和嘉宾....日常工作依旧忙碌而繁琐。
　　想着想着，指尖慢慢抚摸过枕头边的手机，渐渐又想到了某人。
　　要不要在睡前道个晚安？
　　算了。
　　娱乐经纪是大忙人，指不定现在还在工作，哪有时间看信息，心里打定了主意今晚不再理嘴欠的人。
　　林烨关了灯，翻身朝向另一面，拢了拢薄被闭上眼睡觉。
　　一向自律的作息使他很快睡着了，等醒来时却不是清晨，而是凌晨刚过，楼下不间断的响起门铃声，林烨掀开一点眼皮看时间，因为被吵醒有点懊恼，但还是在第三次响起门铃后开灯下了楼。
　　见到是顾钧，心里不禁乐了，也淌过一丝暖流。
　　林烨面上不显，道：“不是说明天下午才回来？现在是特意大半夜过来扰民？”
　　男人镜片上沾了细小的水珠，肩膀两侧的衣服有深色痕迹，一看就知道是外面下了雨，还能听到狂风大作，应该是台风已经来了。
　　“手里的事差不多了，能提早回来就回来了，”顾均说。
　　“哦，”林烨又扫了眼他身上的水渍道，一副了然的模样，“既然回来了，就快点回去洗个热水澡睡觉吧，已经很晚了，晚安。”
　　“就这么晚安了？”顾均重复了遍。
　　林烨神情微懒，忍着笑，故意道：“不然呢？”
　　顾均欺近一步：“你觉得我大半夜来摁你门铃是为什么？”
　　林烨思考一番：“因为你手欠？”
　　“……”
　　“还是因为你无聊？或者…你想骚扰我？”林烨用手指抵在顾均胸膛上，说一句就戳一下，看起来是控诉，实际上是有意无意的撩拨，还没说完，顾均已经抱起他走向客厅，一只白色拖鞋掉落在地板上。
　　顾均将人放在餐桌上，手里一扯腰带，松散的睡衣从林烨肩头滑落，落下吻之前道：“是因为想你了。”
　　不止是想林烨了，还有担心，没他在，他的宝宝就吃不好晚饭，还有些忐忑，林烨不回复他信息，他就知道他大概又闹小脾气了。
　　哪怕只是一点点脾气，他都迫切得想要回来哄哄他。
　　手掌从半褪的睡衣间探入，静谧的空间里只有两个人衣服的摩挲声，还有唇齿间热吻的一点点搅弄声，半晌，顾均才停下，嗓音低沉道：“今晚让我留下来？”
　　虽说回国后顾均三天两头往林烨公寓跑，那天逛超市还买了小雨伞，也留宿过，但只是盖棉被纯聊天，连在国外时蹭蹭腿的亲密事也没做过。


第93章 
　　“好啊。”
　　不是第一次过夜了,林烨没有犹豫，也没有忽略这个男人眼底滚烫的情愫。
　　顾均扯了扯领口，似口干舌燥：“我先去洗澡。”
　　到了楼上,林烨手指勾住顾均没入衬衣的裤子边缘,微敛的眸子含着一点点笑意说，“我帮你脱。”
　　某人的目光更热了，直直凝视着林烨,林烨不慌不忙，一颗一颗仔细缓慢地帮顾均解开衬衣的扣子，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划过男人胸膛，顾均当然不是傻的,他的宝宝惯会撩人,是故意要惹火他，那一点接触在他心头燃起一簇一簇小火苗，很快就融合成了烈焰。
　　然，林烨点的火不止如此。
　　衣服已全部敞开，林烨抱住顾均的腰，贴进连夜回来还有些许凉意的怀里，仰头亲在顾均下巴上,顾均比他高了许多，他平视对方,嘴唇对齐的位置也就到顾均脖子根部，双臂勾住顾均脖子,踮起脚，柔软的亲吻又落在男人的脸上,嘴唇扫过面颊，轻轻触碰着耳垂。
　　没有男人能拒绝老婆投怀送抱,顾均取下眼镜，随意往床上一丢，双臂正要环住林烨，林烨忽然停下动作，用力一推，两人拉开了点距离。
　　欲擒故纵的伎俩放在感情的追逐上也很适宜。
　　林烨阻止了顾均动作，顾均随他，但呼吸显然更重了。
　　“衣服还没脱完，”林烨说，手指搭在冷硬的金属物质上，今晚顾均穿的是套正装，高档面料的西服外套搭配深色衬衣，腰间配了条皮带，他摸到的就是皮带上的金属扣，轻松拨开，又解了颗扣子。
　　“林烨....”喉结用力滚了滚，顾均握住他手腕，瞳孔里的底色已是漆黑一片，再这么故意撩拨下去，可就不是浅尝即止了。
　　“嗯？”林烨仰头，装样子露出疑惑，呼吸间喷薄出热气。
　　“剩下的我自己来，”顾均说。
　　“为什么？”
　　“你只会点火，不管灭火，又在故技重施。”顾钧一语道破。
　　“是，”林烨痛快承认，“可今晚是你自己来的，要留宿的也是你，我帮你解个衣服你还不乐意了？”
　　“不是不乐意，我巴不得。”可是不确定林烨能让他做到哪种程度。
　　“那不就得了。”
　　林烨拍开他的手，仰着面庞就那么看着顾均，眼中覆了一层矜娇与高傲，又裹挟了一丝志在必得的笑意，从体型看，似乎林烨是猎物，实际上他才是捕猎的人。
　　从始，至终。
　　手里自顾自把皮带抽了，丢在角落时发出“咚”的一声。
　　“你很会折磨人，”顾均再一次认识了林烨的特点。
　　“谢谢夸奖，”林烨轻轻弯了弯眼角，笑容里还藏着狡黠，说着，他在顾均漆黑的目光里蹲下来.....
　　亲了亲。
　　只是亲一下，顾均就快疯了。
　　“对别的男人这么做过吗？”浑身肌肉线条都崩得结结实实的男人几乎是用沙哑的嗓音说话，可他等不及林烨回答，握住林烨的胳膊提起来，狠狠吻了上去。
　　这个吻充斥着欲/望饱胀的野性，撞得林烨嘴巴疼，甚至在这瞬间嘴里就尝到了血腥味，他没站稳往后退了一步，但顷刻被有力的胳膊抱了回去，勒得他两边肩膀都紧缩起来，而唇上蛮横的吻没停顿过一秒....
　　三下五除二，顾均也把林烨给剥了，剥得干干净净。
　　相互拥吻的两人跌入床里，林烨摁倒顾均，回应得热烈，没两分钟，顾均搂紧他颠倒了位置，正要进一步，林烨用膝盖顶住顾均的小腹道：“不是说了要先去洗澡吗。”
　　“嗯，”鼻音也沉得像哑了。
　　顾均不舍地亲在林烨鼻尖上，又吻了吻眼睑，这才转身走向浴室。
　　浴室里很快传来哗啦啦的水声，林烨躺着休憩了很短暂的时间，撑了手臂下床，弯腰捡起地上凌乱的衣服全部扔了衣篓里，再从衣帽间拿了新的睡衣穿上，路过浴室时狡黠的笑又一次浮现。
　　等顾均出来，他沉默了，与他料想得一样。
　　林烨躺着床上，背对着他，衣服穿得好好的正睡觉，仿佛之前两个人相拥狂吻全是错觉。
　　“你确定睡得着？”顾均坐进床里，没有完全擦拭干燥的身体还有着水汽，腰间只围了条浴巾，只要林烨随便一蹭就能掉了。
　　林烨没有回答，只像好眠被打扰似得蹭了蹭脑袋下的枕头，把露在外面的半张侧脸也埋了进去。
　　顾均：“.....”
　　实际上，林烨在憋笑。
　　故意撩拨顾均，故意让这个男人达到爆炸的临界点，然后再抽身事外，看他一个人怎么灭火，他就喜欢这么逗弄他，喜欢惹他，喜欢看他满目欲/念的时候因为突然中断而严肃郁闷，叫他无可奈何，而这种只针对顾均一个人戏弄的心情其实可以去掉很多累赘的词汇，就是，喜欢。
　　喜欢顾均这件事，林烨不再否认了，尽管嘴上还没说过。
　　后背被贴上有温度的胸膛，顾均双臂穿过他身侧牢牢把他箍紧在怀里，说起晚饭的问题：“明天我亲自下厨给你做饭，中餐我也不太拿手，西餐倒是会做点，想吃什么？牛排还是三文鱼？”
　　林烨还是装死。
　　过了会儿，顾均又说：“下个月，家里要办场酒会，难得我爸想学学他老朋友大办一下生辰宴，我希望你和我一起参加。”
　　大人物的生辰宴往往参加的不止亲朋友好友，还会邀请不少商界名人，林烨悄悄动了下眼皮，希望他一起参加的意思再明显不过，是顾均想让他以恋人的身份参与。
　　他还没答应呢，就想直接把恋人身份按上了，真是打的好算盘。
　　林烨“睡”得熟，不做声。
　　“既然你不说话，我就当你是答应了，”顾均亲吻在他颈项间。
　　林烨：“......”
　　“明天我再拿几套衣服过来，省得以后出差回来没衣服换，”顾均又自说自话。
　　“......”
　　“算了，直接搬过来同居吧。”
　　“.....”得寸进尺。
　　林烨用手肘往后撞去，顾均来得及阻止，但没阻止，林烨的力道不重，就是重得能让胸口窒闷他也甘愿受着，手掌紧握住林烨的两只手腕，舍不得也不愿意松开。
　　在这场感情里是他顾均先陷落，又不可自拔，只有拥抱着怀里的温度，细细密密地亲吻落在林烨的额角和脸上才能表达千万分之一的爱意。
　　还有许多许多的喜欢，这个初尝爱情的男人不知道怎么表达。
　　湿热的温度啄着鼻尖、唇角、又摩挲着蹭到耳垂，林烨被他弄得有些痒，也试图挣了下，他整个人都被顾均搂抱着，根本撼动不了分毫，其实他撩拨他的时候就做好了在一起的准备。
　　有欲望的男人危险，有欲望的顾均更危险。
　　林烨早知道了。
　　可谁让他也喜欢他呢。
　　“可以吗，宝宝？”顾均在耳边温柔询问。
　　“不准让我疼。”
　　......
　　凌晨的新覃市笼罩在狂风骤雨中，直到天空泛起鱼肚白，风雨才渐渐停了，只是城市某栋公寓的某栋房间还在热火朝天地抵死缠绵。
　　第一次林烨要求看JUN腹肌那天，他就知道男人爆发力的应该不弱，就算八块腹肌是健身房出品，体力也不会差，后来知道顾均喜欢跑步，甚至在他出差那段时间常常去跑“马拉松”也该了解他耐力得有多好。
　　“混蛋....”林烨不自觉骂了句。
　　鬓角发丝湿润贴着，光滑脊背布满了汗渍，林烨伏在顾均肩头，眯眼望着微光从两道窗帘的缝隙里泄露进来，剧烈颠簸中的光晕让他眼晕，忽然肩头往上耸，是顾均猛然用了狠劲儿，抱着他仰头问：“在出神？”
　　“不是我出神，”林烨收回视线，迷离目光落入男人眼中，捧起顾均脸时也摸到一手的汗，“是我觉得快出人命了，顾总，顾先生，顾均，你懂不懂什么叫适可而止？”
　　林烨几乎是咬着牙说的。
　　可顾均就是叼住了猎物的狼，怎么可能会撒口，道：“不懂。”
　　......
　　7点多，天完全亮了。
　　浴室里淅淅沥沥传出水声，今天不是周末，该上班还得上班，但林烨前脚才进浴室，顾均后脚就跟进去了，花洒的水流从头顶浇下，林烨仰起头，任水流冲刷皮肤，睫毛在溅落的水中抖动得厉害，身后有顾均拥着他也把他牢牢固定住，两只足尖分别踩在顾均的脚背上高高踮起....
　　狠捣猛杵的暴风雨不曾停过。
　　“今天请假，休息一天，”顾均在水花噼啪声中说。
　　“你有没有想过....该休息的....应该是你？”林烨眼尾飞红，稍稍侧脸想回头，一只手掌捏住他下颌，不待他说话，迫使他更大程度打开了侧脸的角度，亲吻袭来。
　　他回应着他，也在顾均情迷时用力咬了口。顾均停顿了下，林烨借机往前一步，还没彻底逃脱，顾均紧追上来.....
　　大雨倾盆，砸得狂乱。
　　风雨过后是个大晴天，街道上恢复了人流，从住宅楼高层望去，城市依旧热闹繁华。盛飞扬推开窗户，深吸了口早上的新鲜空气，精神奕奕，面容发光：“又是美好的一天啊！”
　　也在这一天美好的早晨，他接到了顾钧来电，电话里男人的声音有着异常餍足后的慵懒，说的话更简单易懂：“盛总，我替林烨请个假，他累了，今天不上班。”
　　累了？
　　为什么累了
　　林烨是会因为一点累就随随便便请假的人吗？
　　盛飞扬磨着牙。
　　美好的一天.....个屁！！


第94章 
　　不想请假也请了,林烨闭上眼继续睡觉，手指传来一点点微凉的触感，眼皮掀开了点儿,戒指在柔软的晨光里反射出漂亮光泽,戴在无名指上的尺寸刚刚好。
　　“什么时候答应我，还是你说了算，”顾均拥住他,同样戴着戒指的手掌从林烨指间穿过，十指相扣，“但是我小气，不允许别人觊觎我喜欢的人,同样,除了你，我身边不会有别人。”
　　“嗯，小气鬼，”林烨转身，蹭到顾均肩窝里，“不过...我喜欢。”
　　有了实质进展，林烨的身边时常能看到某个人,例如股东大老板突然降临公司，或是电梯里猝不及防遇到,又或者是地库里看到林烨大大方方坐进黑色大G。
　　接送林烨上下班成了顾均的日常。
　　这天下班后，市场部还有人没有走,一个小姑娘在自己工位上小声啜泣，Kaylin手里捧着一包纸巾安慰她：“哭吧哭吧,哭完了心里就好受了，回家再睡一觉,明天什么事儿都没有了。”
　　Kaylin经常跑市场部，大部分是为了工作，偶尔是为了追星，一来二去就和市场部的人熟了。
　　小姑娘哭得很伤心，两只眼睛通红，纸巾在左眼掉出的眼泪上按了按，还是忍不住难受：“哪有这么简单，呜....从你们林经理来上任第一天我就喜欢他了，我知道盛哥，不，盛总肯定追不到他，不然早就是一对了，我还以为自己有希望...”
　　Kaylin很纳闷：“你觉得你有希望，也不见你来我们部门串门啊。”
　　“嗤——”小姑娘用力洗鼻涕，“我还没找到好的表白时机。”
　　“......找得有点久了。”
　　“现在、现在他都戴上戒指了，呜.....为什么这么好看的男人都要被男人追走啊，呜呜.....”
　　“.....”Kaylin默默听着，不断递纸巾，“感情你就是看上我们领导的样子？”
　　“肯定不是啊！”小姑娘当即反驳，“林经理不仅好看，能力又强，在工作上闪闪发光，吸引我的是他的全部！除了我还有好多人喜欢他呢。”
　　“那你肯定是最伤心的一个。”
　　“不，美美昨天昨晚和我通电话，哭得嗓子都哑了。”
　　“.....”
　　安慰了一通，小姑娘背上自己的包包抽抽噎噎终于下班了，Kaylin回到自己部门，刚关好灯要走，迎面便见林烨进来，立马打了个招呼问道：“Lynn，你怎么回来了？”
　　“来拿笔电，还有些秀展的资料我带回去再看看，”林烨说。
　　Kaylin点点头，忽然想到什么，咧嘴笑着随林烨走向办公室，轻咬了下嘴唇说：“经理。”
　　难得听她严肃喊经理，林烨莞尔：“怎么了？”
　　最近顾均时常来接林烨下班，又有送玫瑰在前，公司上下都知道顾总在追求林烨，也有同事在商场见过他们一起逛门店，可到底有没有在一起还没人敢确定，想到小姑娘那么伤心，Kaylin委婉问道：“如果公司有人喜欢你的话，还有希望吗？”
　　林烨将自己要看的资料挑选出来，闻言道：“没了。”
　　“我就知道....”Kaylin小声说。
　　林烨轻轻笑了笑。
　　其实林烨正式答应顾均是在第二年的夏季了，谁让顾均身处在娱乐圈里，想要沾染上莺莺燕燕实在是太容易了，不得不做考验，不过这点时间比起三五年来说是相当短了。
　　这年夏天，林烨提起诉讼的案子也终于有了最后的审判结果，林远航被宣布无罪，通知书送到家里那天，宋芹又掉了不少眼泪，不过是开心的。陆文昊没有任何意外的获得了四年多的牢狱之灾，而耿运与赵福庆被顾均以谈生意为由，抛出巨大诱惑，引诱回了国，两人刚落地还没出机场就被警察当场擒获。这件事本来是顾竞峰在做，强行被儿子接手了过去。
　　新闻电台花了几分钟报导这桩经济案，接着是其他新闻播报....
　　林烨换了电台，从严肃的新闻换到了综艺节目，《快乐生活》因有顶流宋陈晨和世逸娱乐的夏侯加入，节目的热度高涨，而这期节目能维持长期高流量的原因还有一个，去年突然蹿火的艺人晏词以阳光性格带动了整个节目组的氛围，谁能不喜欢一个让人开怀大笑的开心果呢。
　　最让林烨诧异的是顾均的好友，被称为凌远集团太子爷的许少淮为了恋人晏词在综艺上漏了脸。
　　林烨想到前不久，他还以品牌方的身份参加了这对恋人的婚礼。
　　现在公司正有意想要再签服装代言人，目标锁定的就是新秀演员晏词，一来形象好，二来，人家对象是许少淮，有这尊大佛在，以后大红大紫只是时间问题，公司就是盯上了这个商机。
　　林烨躺在沙发上，单手支着腮，边看综艺边思考代言的可能性。
　　不过这是市场部的事，他也就随意在脑海里想了想，说到市场部，去年年底的年终大会上，陈建闵被调职去了门店做店长，新来经理是空降，部门有人不服的也被他治服了，的确是有两把刷子，代和顺则做回了原来职位，设计部总监一职从设计部内部的人员里挑选了晋升，当然，今年公司又来了不少新人。
　　每年公司都会走几个人，可能是老职员，可能是新进员工，同时又会来一批朝气蓬勃充满干劲儿的新人。
　　像是有些不同了，但似乎又没什么不同。
　　林烨没什么章法得想着这些事。
　　玄关传来点儿动静，没能引起他注意，电视机里欢乐的背景音和笑闹声掩盖了走路声，待高大的人影走到客厅，林烨才惫懒地掀眼去看，扫了眼，眼帘垂下，继续看综艺。
　　顾均刚从工作室回来，落座在林烨身边，手掌抚在林烨腰上，轻轻揉捏：“好点了没有？”
　　“没有，”林烨重新看向他，“多亏了某个禽兽干的好事。”
　　顾均皱了皱眉，露出心疼，但相处了这么久，他了解了林烨性子，一分疼总要说成三分，不难受了也要嘴硬说难受惹他上当，不过次次都是他甘心情愿：“这几天不闹你了。”
　　“嗯，”林烨略微点了下头，眼里流转着浅笑的光，似又有什么小伎俩冒出来。
　　顾均揉按着腰的手顿了顿，等着他说下去。
　　林烨道：“我重新买了件睡衣。”
　　某人滚了下喉结：“你衣橱里的睡衣能占半个柜子。”
　　“可是被你撕了好几件。”
　　“我打算每件都撕一遍，”顾均俯身，本来规矩的手掌往林烨衣服里探入了几寸，“在它们穿在你身上的时候。”
　　“暴力狂，”林烨呵气吐字，手指隔着薄薄的布料触摸在顾均小腹上，接着说，“还是买的真丝面料，主打轻薄、透气，不过这款有点透。”
　　男人沉了声：“你有没有想过，你遭罪有你自己一半的原因？”
　　“当然知道，”知道，却仍要勾得顾均把持不住，但林烨若强硬不愿意，顾均也只能自己冲冷水澡，所以这个宝贝顾均是万万惹不得，腹肌在林烨手指的描摹在变得越发硬邦邦，林烨忍不住笑了，“不玩你了，躺下来，我脖子不舒服。”
　　林烨让了个位置，顾均在沙发上半躺下，让林烨枕在他手臂上。
　　“真是磨人，”顾均低头吻了吻，一手搂着林烨，彼此贴得紧实，接着道，“今天还早，是要我下厨做点吃的，还是待会儿出去吃？”
　　“你做，我不想动，”林烨说。
　　“好，那就做点牛排？”顾均问。
　　林烨一下就不饿了，顾均会做牛排就好比他会做三明治，做牛排的手艺已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但做其他菜的手艺就差了，原因要归咎于林烨为了简单省事每次都点牛排，这就导致顾均现在只有做牛排的手艺好，可吃多了会腻，他道：“还是出去吃吧。”
　　“你在嫌弃我？”顾均垂落目光，话是这么说，眼里却一片柔软。
　　林烨故意道：“当然，就嫌弃你，所以你准备拿我怎么样？”
　　“我能拿你怎么样，凶你我又不舍得，”顾均拿他没办法。
　　林烨挪动身体朝着顾均，让两人的视线能交汇到一处，他稍稍抬起脸就能亲到男人的嘴唇，也随着心意自然而然亲了上去，等唇分，他才惆怅着喃喃：“我不知道以后还能做什么。”
　　“什么意思？”
　　林烨说：“我在想，要不要辞职。”
　　“辞，我养，”顾均道。
　　“你就不问问我为什么？”
　　“因为你父亲的案子了了，忽然间失去了方向？”顾均感受着怀里的温度，也细心了解着自己恋人的心情，林烨偶尔露出的迷茫他都看在眼里。
　　林烨的眼眶一下子就热了，顾均是懂他的，他点了下头，在顾均怀里将自己埋了起来，闷声说着这段时间的感受。
　　从父亲林远航离开那天开始，他所做的一切，选的专业、进入的公司，都是奔着为当年的经济案翻案去的，努力了解做服装生意上的细节，理解其中的弯弯绕绕，这样才能知道这行在哪些地方容易被钻空子，也为了接近距离自己最近的帮凶，他从小职员做到领导层，陆文昊和耿运私下还有往来的证据，现在这一切都结束了。
　　案子结束了，工作还在继续，可他不知道他对这个行业到底有没有热情。
　　“以后不管你想去哪里，我都在，不管你想做什么，我都支持，”沉稳有力的心跳贴在林烨耳边，还有安全感满满的保证。
　　飘飘荡荡的心，一下就踏实了。


第95章 
　　说好了去餐厅吃饭,结果出门临时改了路线，林烨选择回家。
　　傍晚赶上晚高峰，路上堵车难免,隔壁车道的司机不停摁喇叭,催促着前方车辆快行，但就算把喇叭摁烂了该堵还是堵车，司机还要接着按,陡然接触到一旁看着他的锋利视线，瞬间消停了，心里发怂之后想要再瞪回去已经没了那个胆子。
　　男人的视线收回来，落在林烨身上时,镜片后的冷光已消失殆尽。
　　林烨正式答应顾钧没多久,因此将近一年来，虽然顾家父母攒了几次饭局一起吃饭，但除了回国那晚，林烨还没正式把顾均带回家里过。
　　顾钧心情颇好，为这一天，他早备好了礼，随时等着出发：“听我爸说,我们本来还有娃娃亲。”
　　“咳....”林烨被果茶呛了，手里的水杯放回扶手的杯槽里,“我不知道你还有胡说八道的本事。”
　　“他们大学时的约定，但你出生时约定作废了。”
　　“因为我是男孩儿？”
　　“是这个原因,”顾均一本正经，当经纪人的,演技自然也有两把刷子，“现在你是什么性别都不要紧,不如我们把他们的约定履行了，了了长辈们的心愿。”
　　“怎么了他们的心愿，结婚？”
　　“结婚你觉得早的话，可以先订婚。”
　　“.....”呵呵，林烨在心里发笑，狗男人的如意算盘打得是真响，算盘珠子都拨到他脸上了，他摸出手机，佯装翻通讯录，“不如我先问问我妈，我们有没有娃娃亲再说？”
　　顾均目视前方，道：“我这里有两位证人，你只有一位，二比一，我胜。”
　　顾家夫妇VS宋芹。
　　的确是二比一。
　　林烨无语，狡猾的家伙，不一家子！
　　得知他们要过来吃晚饭，宋芹第一时间便去买了菜，夏天日头长，晚饭后的天空依旧十分亮堂。因为林烨带了顾均回家，不少邻居都跑过来串门，就想来见见传说中的林烨的男朋友，他们只听周春梅说过林烨对象长得高长得俊，还没见过本人，今儿见了都是一顿夸，院子里热闹得跟过年似得，等天擦黑了，人才陆陆续续散了。
　　林烨搬了把椅子在院子里纳凉，俊俊在椅子旁追着自己的尾巴玩儿。
　　顾均剥着葡萄，林烨只管张口吃，宋芹见了笑骂儿子是懒骨头，但也没多打扰他们，把月色下温馨的空间留给热恋中的人，她则拿起一把雕花的檀香扇，结伴与周春梅照例散步去了。
　　今年林烨提过两次，让宋芹搬到市区和他一起住，宋芹还是拒绝了，镇子里待着能遛狗能搓麻将，邻居之间能能天天串门唠嗑，她就图这样的热闹。
　　不知不觉，林烨“睡”着了。
　　顾均轻轻松松抱起他，却没有错漏他微微颤抖的睫毛，顾某人无情戳穿：“想让我抱就直说。”
　　“我就不说，我要你主动。”
　　林烨睁开眼，天空的星辰倒映在眼里，也住着一个情深缱绻的顾均，双臂搂上顾均脖子，道：“我家宋女士说我是懒骨头，我是吗？”
　　“不是，”以前觉得违和，不符合性格的话，顾均现在说来已变得非常顺口，但只对林烨一人才会如此，别人眼里的他仍旧一丁点没变过，“不是你懒，是我非得抱着你走路，我家宝宝娇气，老公舍不得你受一点苦。”
　　“对，这才是事实，”林烨毫无惭愧。
　　顾钧牵了牵唇，其实林烨不说，他也爱惯着宠着。
　　林烨又道：“顾钧。”
　　“嗯，”顾均应他。
　　林烨问：“我有说过我喜欢你吗？”
　　踏进房子的男人顿了顿，目光灼灼：“没有。”
　　林烨凑到他耳边，说了顾均最想听的三个字：“我爱你。”
　　这一晚，顾大经纪人整晚没睡着，心情是出奇得好，心情一好便没了丝毫困意，晚上搂着林烨，犹如守着最珍贵的宝贝，时不时便要亲亲怀里人的眉眼，满心都是无法藏匿的欢喜，林烨在他身边，也熟睡得满足踏实，再不会忽然觉得某个夜晚冷得令他发抖了。
　　在镇上陪宋芹住了几天后两人回到市区。
　　周一开完例会，林烨在茶水间冲了杯咖啡，驻足在落地窗前看着日复一日不变的车水马龙，思考着到底要不要辞职。
　　“Lynn，”Kaylin小跑过来，“盛总找你，在你办公室。”
　　“好，”林烨回头道。
　　有一点，盛飞扬没有变，两人私下相处时，盛飞扬还是那个总会耍点痞帅的男人，他坐在林烨的椅子上，笑眼看来：“有件事我没在会议上没提，我想先问问你的意见再说。”
　　“什么事？”林烨拉开另一把椅子坐下。
　　盛飞扬道：“公司不是一直想尝试高奢定制吗，去年就有了初步计划，你知道的，但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我们现在的消费群体对Wallace品牌的印象是轻奢，是有性价比，那么转变成走高定路线就不符合现有消费者的需求。”
　　“品牌开创新的营销路线，并不意味着要让品牌彻底转型，如果总部要这么做，无疑是在已经拥有的市场里自掘坟墓，”林烨也一语中的。
　　盛飞扬十二万分的赞同：“就是这个道理！”
　　林烨略有疑惑：“所以呢？既然你也明白，这些事应该是你和总部商量，找我？”
　　“是这样，”盛飞扬笑了笑，“对你来说绝对是个好消息，为了能更好的打造高奢这条路线，总部决定成立一个子品牌来专门做这块儿，但前期是要把新品牌打造起来，大中华区就是打开新品牌的起点。”
　　说到这儿，林烨已经会意：“所以，新品牌需要一个管理人？”
　　“何止是一个管理人，”盛飞扬略显激动，“新品牌，意味着新的团队，新的分部，新的公司，相当于你能和我平起平坐，同样是CEO的职位，你要升职了！”
　　“你的意思，你推荐我去管理新品牌？”
　　“当然！”盛飞扬道，“除了我，没有人能比你有能力了。”
　　“呵，”林烨不客气道，“变相夸你自己？”
　　“你怎么一下就抓住重点了呢，”盛飞扬哈哈大笑。
　　林烨无语地沉默了会儿，喝了口咖啡后说：“几分钟前，我还在考虑要不要辞职。”
　　盛飞扬吃惊，小拇指掏了掏耳朵：“你再说一遍？？？”
　　看这回换林烨乐了，道：“我考虑考虑把。”
　　万事开头难，在服装市场竞争这么激烈之下，打造一个全新品牌，还要做高奢定制，无疑是难上加难，前期要做大量的准备工作不说，之后的营销、品牌推广都不易，从一个品牌创立做到它慢慢成熟，直到家喻户晓，这无疑是一个巨大挑战。
　　但谁说不会很有意思呢？
　　林烨做了慎重考虑，也许入这行的原因是因为爸爸，可从今以后是为自己，打造一个新品牌，也会成为他事业上新的开始。
　　半个月后，他交接了手里的工作。
　　新的分部公司需要重新选址，原公司也调派了一些人手给他，司机载着他前往租用地，一路上两边的建筑越来越熟悉，等到了盛世大厦，已丝毫不用怀疑，这就是顾均的工作室地点。
　　前几次来时，他还随口问了柳雨，为什么盛世大厦处于地段这么好的商务区，租用出去的楼层却这么少。当时柳雨满脸骄傲说：“因为这栋楼是顾哥的，他不喜欢太吵，所以才没租几层。”
　　不是别人不想租，是顾均不想出租而已。
　　“嘿嘿，林总，”新助理笑道，“我觉得吧，这里真是顶好的商务区了，交通又那么便利，周围商业设施那么齐全，是咱们创立新品牌地点的不二之选了。”
　　林烨点点头，站在高楼之上望着城市：“租金方面顾均怎么说？”
　　“顾总说....”话一顿，助理知道自己说漏嘴了，挠了挠头。
　　林烨道：“大厦外面挂着的‘新风工作室’的牌子那么大，想忽视都难。”
　　助理这才咧嘴笑起来，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他识趣得赶紧去其他办公间转转。
　　林烨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谁来了：“把新公司放在你的大楼里，是你身为Wallace的股东不放心我的能力，想要在眼皮子底下亲自盯着，还是作为我男朋友，非要粘在一块儿上下班？”
　　顾均从身后拥住他，理直气壮：“当然是后者。”
　　林烨想表现得严肃些都不行，嗤得就笑了：“不知道你这位大经纪人原来还是粘人精。”
　　“现在知道也不晚，而且你一辈子也甩不掉我这个粘人精，如果有一天后悔想离开，我会不惜一切代价把你绑在身边，”顾均低沉诉说着，既是那么温柔，也是那么霸道。
　　窗外的阳光将两道影子拉长，也亲密地偎贴在一起，以后的每一天，都会如夏日般灿烂和温暖吧。
　　林烨心里这么想着，回头吻了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