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上贼舟   作者:宋旧辞   简介:   影帝正牌攻(32)X新晋演员受(26)   牧忱,偶尔爹系攻,大部分时候贱嗖嗖,有钱有颜有闲   奚听舟,成长型受,有点小虚荣,坚韧又敬业   3个字的是受,先出场的是受。   -   星途跌宕惨遭封杀的奚听舟走投无路下,成为了秦千浦的“金丝雀”。   试图将不健康的恋情变成真爱时,奚听舟错愕发现自己不过是个替身。替身罢了,原来自己事业多舛皆拜秦千浦所赐,这奚听舟忍不了!   这替身,谁爱做谁做去。   渣攻还想HE?做梦吧,我不仅要换攻,我还要抢了他的白月光,气死眼瞎的狗东西!   -   阴差阳错下,牧忱成了奚听舟的榜一姐姐,披着“姐姐”的马甲窥探到了对方满腔的爱慕。   一次目地不纯的酒局后,奚听舟急需寻人解决困境。   牧忱赫然抢过他手机,声音气愤又低沉:“不是说喜欢我吗?我不是在这吗?怎么还想找别的男人?”   -   [食用指南]:   ①tag:替身,换攻,掉马等,都有感情经历,但肯定1V1!无女装情节,其他不做排雷噢!   ②叠甲:大纲成型于去年,无原型,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③生活这么艰难,看点喜欢的。如果不喜欢,那就换本喜欢的!鞠躬。   换攻、替身、娱乐圈、掉马、HE、年上 第1章 这么巧,你也在这吃饭?   松云涧。   奚听舟抬眼核对了一下包厢名字,“敬亭轩”,确认是这间,这才跟带路的服务员道谢,推门进去。   他一出现,里面的注意力都集中了过来:   “哟?听舟来了!”   “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如果不是安姐要离开云城,怕是还请不动人呢!”   奚听舟大学是学表演的,席间七嘴八舌的正是他电影学院的同学。他毕业后甚少参加过同学聚会,理由说起来也是格外简单——没混好,不想去自讨没趣。   这些年影视行业不景气,他班上二十几个同学,有的考研继续深造,有的当了艺考老师,还有的去做短视频自媒体,剩下的基本都转行了,留在云城的也就在座七八个同学了,而真正像他这样还在拍戏的更是屈指可数。   今晚的主角是准备离开云城回老家发展的裴安,对方看他进门,几句寒暄后一把热情地拉他到自己身边的空位置坐下,掏出手机要合照,嘴里还说着开玩笑的话:“抓紧时间跟未来的大明星拍一张,以后你红了这个合照就值钱了!”   奚听舟也不想拂人兴致,配合地靠近裴安拍照,然后听见三声有力的敲门声,随即进来了一个佩戴着“经理”铭牌的套装女士。对方径直走到了裴安身边,弯腰凑过来跟她说话。   奚听舟因为正好坐旁边,倒是把话都给听全乎了。   大意是店里要招待一些其他的VIP客人,需要让出他们现在的这个包间,更换到其他包间去,为表歉意,今晚的消费可打半折。   这名经理的用词虽然礼貌,也表示了带来不便的歉意,但口吻却不是商量,而是“通知”。   旁边听了一嘴的男同学不悦:“干嘛呢!这包间咱们先来的!凭什么你们说要换就换?”   “没事,换吧,反正还没上菜!”裴安安抚男同学,又大方开玩笑道,“这可是松云涧,半折呢,别跟钱过不去!我都要离开云城了,就不给它GDP做贡献了!”   松云涧是有名的宫廷菜饭馆,不仅消费高,也很难定位子。   东道主开口了,其他人也不好再说什么,一边起身拿包袋、拿衣服还不忿气地嘀咕道:“什么VIP大人物啊,还得让包厢呢!”   更换了包厢后,饭菜很快上了桌。奚听舟跟同学的联系很少,加上尚在影视圈,自然受到的关注更高。被问及近况,他也老实回答,说自己两年前签到鼎星影视后,陆续拍了几部戏,估摸着最近能播了。但毕竟有保密条约,也没细说拍了什么戏。   裴安感慨道:“听舟以前可是我们专业第一呢,你要是都红不了,那就天道难容了。”   旁边有人搭茬调侃道:“嗐,听舟都不行,那我们就更不适合吃这口饭了。”   高帽戴了上头,奚听舟却不好意思接话。他比同班同学好一点,签到鼎星后还能接到不错的戏,但戏没上映,他依然还只是十八线开外的小糊星。   毕竟是相熟的多年同学,言及校园往事,聊天便热烈了起来。推杯换盏间追忆一下青春往事,觥筹交错到最后,大家都喝得醉醺醺了。   有女生过来给裴安敬酒,说着说着突然就抱在一起痛哭,说“舍不得你走”,说“以前不是很喜欢演戏吗,怎么就放弃了”之类。   裴安也醉意上头,抱着女同学嘟嘟囔囔地说:“理想不能当饭吃啊!拍戏赚不了钱啊,连自己都养不活。如果不是因为要离开云城了,我都舍不得来吃一回松云涧。”   两个人哭成一团。   奚听舟坐在一旁,内心五味杂陈。离开一个城市,尤其是这种明明想留下却无法融入而不得不离开的失落,他能感同身受。   前两年他没戏拍的时候,也曾想过放弃想过离开,幸好他扛住了。可如果他当时——如果当时不是因为遇到了秦千浦,说不定开饯别宴的就是自己了吧——不,他连饯别宴也开不了,因为两年前的他根本吃不起松云涧。   奚听舟有点压抑,想出去透透气,便借口去上厕所站了起身。他径直下楼去了收银台,跟服务员道:“麻烦敬亭轩结下账。”   他其实喝得不算多,但他酒量不太好,此刻有点眩晕,不得不靠着收银台以稳住自己摇摇晃晃的身体。   服务员让他稍等,开始打单,然后礼貌地一指旁边的扫码机:“先生给您抹了尾数,一共两万六千。”   数字自姑娘两瓣殷红的唇里一出,奚听舟瞬间酒醒了几分,他瞪大了眼睛气息不稳问道:“什么?多少?”   服务员重复了一遍,确实是他刚听到的数字。   吃什么吃了两万多?不是说给打五折吗?奚听舟整个人不可置信地短路了几秒钟,下意识地问:“是不是算错了?”   服务员淡淡的笑意隐下了,面无表情地拿起计算器,噼里啪啦地算了一遍,认真地抬头,又换上商业笑意,一字一句说得肯定:“没错呢。”   说完用眼神上上下下扫了他一眼。   那是一种赤裸的、质疑的、评估的眼神。   两万块对现在的他来说,其实付得起,只是他从来没试过七八个人能吃过两万块的饭,着实贵了。   奚听舟脸一热,打开手机佯装镇定地扫了码,然后接过服务员递过来的单据。   不应该虚荣心作祟来抢单的。   还在兀自懊恼着,猛然看见单据上的一个标价惊人的数字,麦卡伦THE MACALLAN 25年雪莉桶, 22800?威士忌?我们没点威士忌啊?   正想找服务员确认,一抬头,对面的服务员眼神一亮,荡漾的笑容漫上嘴角,非常迅速地理了理自己的刘海,连声音语调都变了,喊了声:“牧先生。”   奚听舟正想回头看看是何方人物让这位服务员上演川剧变脸,耳边传来一把醇厚的声音:“我那房间买下单!”   服务员甜甜地说:“牧先生,敬亭轩已经结账了。”   “嗯?谁买了?”声音随着脚步将近,一个挺拔的身形在旁站定了。   牧先生?敬亭轩?   奚听舟愕然抬头,四目相对的瞬间,还没来得及表露任何,倒先在对方微微晃动的瞳孔里读到了一丝惊讶,然后一抹笑意泛上眉梢,眉目俊朗的人薄唇轻启,说了一句:“这么巧,你也在这吃饭?”   身边站的,居然是大名鼎鼎的牧忱!   牧忱,今年32岁,演技和颜值都在线的三金影帝。当年18岁电影出道一炮而红,连续拿下最佳新人、最佳主演等多个奖项。随后几部电影叫好又叫座,一时风头无俩。   然而,在出道10周年的粉丝见面会上,他高调宣布暂时息影,这些年来几要销声匿迹,少有行程见报。   4年前,奚听舟第一部电视剧上线,前公司就是用“小牧忱”发的通稿。那时牧忱正息影,社交网络的宣传和曝光几乎一片空白,因而奚听舟的“小牧忱”一出,确实蹭了不少热度,甚至吸引了不少牧忱的粉丝移情过来。   娱乐圈的人都讨厌这种捆绑式、流氓式蹭热度的行为,他一直担心自己令对方生厌。   当初年少气盛的奚听舟心高气傲,不喜欢被当作替代品,也不屑这种营销手段,多次跟公司抗议,不仅无效,还数度被前经纪人诟病“不识好歹”“自命清高”。   这是奚听舟入行以来第一次见牧忱真人,而且是在这么猝不及防的情形下,仿佛在做梦一般,他僵在原地甚至想躲。   ——所以,刚那个包厢的所谓VIP客人就是牧忱?   啊,糟糕!奚听舟这才突然醒悟,自己买错单了!他们换了包厢!   来不及整理这乱七八糟的思绪,他已经跟牧忱打了个照面,人站在跟前,怎么也要认真打个招呼的。   略定心神,奚听舟匆忙深深一鞠躬:“牧老师你好,我叫奚听舟!是鼎星影视的演员——”   没成想话没说完,牧忱倒笑眯眯地接话:“嗯,我知道你,我看过你的戏。”说完一只手亲切地拍着他肩膀扶起他,另一只手递出来要跟他握手。   紧张地握着手,还在兀自感慨牧忱这张脸真的比大银幕上还要好看,耳边忽然听到裴安的声音:“......我找找看他在干嘛呢!该不会去偷偷买单了吧!哎——妈呀!牧忱!”   随着拔高音调的惊呼,醉醺醺的裴安已经冲到了旁边,语无伦次地说:“牧忱!天啊真的是牧忱!我、我好喜欢你!我是你的忠实粉丝!妈啊!——   奚听舟知道牧忱一定是不悦的,因为看见有人突然冲过来时,他一下子收住了笑意。他俩还在握着手,牧忱反应极快地一把搂住奚听舟的肩膀,把人往怀里拉近了些,然后带着他警惕性极高地后退了两步。   这防御性极强的瞬间动作,该是从业多年锻炼出来的肌肉反应。奚听舟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搂进了怀里,然后被带着退后了半米。   “听舟!你居然认识牧忱——我、我能跟你拍个照吗?啊我手机呢?”而裴安还在紧张地叨叨着。   奚听舟很想辩解说自己跟牧忱并不熟悉,但两人这么亲密的举动没有太大说服力,加上对面见到偶像的裴安根本拉不住,热情地让奚听舟帮他俩拍照。   听完女孩乱七八糟的胡言乱语,笑意又浮上牧忱的嘴角,他跟尴尬呆立的青年确认道:“是你朋友吗?”   下一刻,场景更难收拾,包间里的同学勾肩搭背地出来,也看见了牧忱,然后一股脑地涌到了前台。   完了。   奚听舟这下是彻底慌了。出道就被称为“小牧忱”,蹭了那么久的影帝热度,实际上没跟正主打过照面。他在圈子里混到现在依然人气平平,根本没到个影帝打交道的咖位。他自己不是擅长社交的人,娱乐圈的前后辈关系存在着天然的压迫,本来就有点拘谨,如今更被错攀了关系,生怕惹牧忱不高兴。   一群酒鬼七言八语大着舌头诉说着对牧忱的喜爱,簇拥着跟他拍照。而牧忱一直挂着和煦的笑容,像个人形拍照机似的地跟人合影。   是惶恐更是紧张,奚听舟觉得自己的脸热得发烫,甚至觉得耳朵尖都在冒烟。   而那边来者不拒地跟人拍完照的牧忱忽然看向他,问道:“你呢,要合照吗?”   --------------------   妈妈咪呀,审核个文案审核了一个多星期,修修改改怎么也过不了,太痛苦了。终于终于!能开文了~~ 第2章 搂着别人喊Baby~   奚听舟忘了那天是怎么离开松云涧的,只记得自己被推到了牧忱身边跟他合了照,然后包厢里走出几个气宇不凡的男士,跟牧忱开玩笑,打趣他“在这开粉丝见面会呢”,留下“我们到门外等你”的话先行离开。   再然后呢?   再然后是喝得七荤八素的裴安在牧忱面前哭得稀里哗啦,说她是为了他考的电影学院,说她大学时拉片作业每次都是看他的电影,说她人生无憾居然在离开云城前能见上一回真人......   女同学赶忙给她递纸巾,男同学蔫儿坏地偷录视频,牧忱在旁小声地安慰和道谢,总之场面一片混乱。   直至牧忱挥手跟一众人道别,裴安开心地翻着手机里的合影感慨,然后让服务员结账时,奚听舟才突然想起自己刚才买单买错房间的事情!   但是,好吧,没有但是了,因为牧忱早就走远了,而他压根就没有对方的联系方式。   他们打了5折的账单最后还是奚听舟抢着付上了,那天总共花费近3万块。   奚听舟从前公司解约出来签了新公司后,这两年就拼了命似的接戏,收入也水涨船高,但吃顿饭花3万块还是个很有压力的支出。幸好这份心疼持续时间短暂即止,因为他坚信与其纠结“支出”,不如专注于“收入”。   那天他回到家草草洗漱就睡了,因为第二天还要赶去外地拍综艺,还得努力挣钱呢。   这是一档H省旅游局和当地卫视共同策划的旅游节目,叫《城市逃离计划》,旨在传达乡村振兴以及宣扬旅游资源。   节目里最大的流量明星是如今演艺圈炙手可热、大有晋升顶流小生势头的周天胤,因为是H省人,曾经被封过当地旅游宣传大使。   奚听舟这两年虽然档期没断过地拍戏,但影视项目周期都比较长,现在播出的项目不多,以他作品不多、粉丝不多的小糊咖状态能有固定综艺拍,而且能跟大流量搭,公司对他算是不错了。   但也正因为是第一次当固定嘉宾,他才知道拍户外真人秀比在棚里录综艺节目实在是累太多了。   棚里录综艺,基本上是中午甚至下午开机,大多录到晚上结束,当然也有录到过凌晨三四点的。即便会熬夜,但时常有中途休息时间,不需要神经紧绷一整天。   而户外真人秀是全天24小时on call状态,三天两夜的行程,十几个工作人员跟着,每个嘉宾都有几台机器多个机位怼着拍摄,举手投足间纤毫毕现。就算是晚上睡觉没有节目工作人员跟着,角落也架着部机器,连呼噜声都记录在案。   综艺虽然没剧本,但其实制作组请嘉宾时已有了基础定位。前面邀约谈项目时,奚听舟就知道节目组给自己标签是什么,“云城电影学院专业第一”、“厨艺不错的新生代男演员”、“合作度高,不是娇贵小鲜肉,能吃苦耐劳”。   一档旅游综艺,本应轻松愉快,第一天奚听舟人就差点累散架。   他们当晚住宿的客栈在半坡上,只要是工作,奚听舟都习惯到得早,这就导致一个节目6个人十几个行李箱几乎都是他帮忙搬上去的。落好脚后,其他人根据安排的任务离开了客栈,而他还得马不停蹄地准备晚餐。   第二个让他疲惫的点是,常录综艺的人会懂得自动找镜头,而演员的戏剧训练里有“第四面墙”的概念——演员不会跟“观众”直接对视,除非眼神特写,其他时刻为追求自然都会刻意忽略镜头,这就导致他会经常被PD提醒“挡镜头了”、或者出现无效素材的情况。   最后一点就是无法避免的。几个嘉宾第一次见面,还不熟络,第二天一起出去拍风景、做游戏什么的,还留着陌生人的拘谨,束手束脚放不开,心情畅快不到哪儿去。   总之一期节目录下来,他睡不好吃不好,还要强打着精神去应付完全没打过交道的艺人,疲惫不堪。   节目录完时做后采,工作人员问他:“累吗?”   奚听舟“嗯”地应了一句。工作人员示意多说点,实在是累得说不出话,只能加一句:“太累了。”   节目结束,驶往住所的路途上,奚听舟困得正想补个觉,手机忽然振动声响,署名为“浦总”的人发来信息:【11点老汪接你。】   内容一如既往地简明扼要,两天来连续缺觉的奚听舟忽然有点委屈,对方甚至都不问自己结束工作了没,更勿论关心一下工作累不累。   但忙碌的人没有时间矫情,低落也就持续了几秒钟,随即有点愤懑地把眼罩一戴,沉沉进入梦乡。   他这觉睡得不踏实,因为中途得醒一次——到了住所楼下被经纪人Sophie姐叫醒,跟她道别后,拖着行李在停车场里上了老汪的车,然后继续睡。   “奚先生,到了。”   一声礼貌的轻呼把车后座睡意朦胧的奚听舟给唤醒了。   下意识抬眼,发现车子稳当停在了春山湖墅的别墅院内,司机汪叔手里扶着他的行李箱,正开了车门在一旁垂手恭候着。   奚听舟蹙了蹙眉,马上将残存的困意从身上赶了出去,起身从车里出来。   熟门熟路地进门,正歪腰换家居鞋时,那边听见动静的阿姨欣嫂从厨房走出来,语气是明显的疑惑:“您来了?”   奚听舟在春山湖墅出入了快两年,欣嫂不应该对他的出现感到惊讶的,他敏感地捕捉到了背后的含义,问道:“先生还没回来?”   “浦总回了一下,但又出门了。”顿了顿,欣嫂又补充道,“老汪不在,是林助开车送他出去的。”   “先生”和“浦总”,说的都是秦千浦。   秦氏家族人丁兴旺,“秦总”太多了,公司的人为了不混淆,都喊秦千浦作“浦总”。跟外人一起时奚听舟跟着大家一起喊,回到别墅后会改口称呼他为“先生”。   先生一词情感色彩偏中性,带着尊重却又有点潜藏的浪漫,是最恰当不过的人称代词了。   而他和先生的关系.......奚听舟界定不了。   他能确定他们不是恋人,甚至没资格称“情人”。   秦千浦是他跟前公司解约时垫付了百万违约金的影视公司总经理,奚听舟是秦千浦招徕进旗下的艺人,顺应娱乐圈难以名状的某些规则,不过是用身体来换取资源,确切来说应该把他俩叫做“金主”和“金丝雀”。   这么晚了出门做什么?奚听舟有点疑惑,忍不住问:“先生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   欣嫂摇了摇头。   也是,秦千浦作为鼎星影视的总经理、鼎舰集团的公子爷,日程繁忙是自然不过的,没必要跟家里一个佣人报备行程。但因为明天有难得的一天假,秦千浦今晚还专程让司机来接自己,他以为这个行为已经包含了两人不可言说的默契了。   罢了,不管了。奚听舟连轴转了很多天,疲钝至极,准备先去洗个澡。   突然电话铃声响起,他赶紧拿过来一看,是秦千浦的助理林晟睿。   对方先是礼貌询问奚听舟到春山湖墅了没,得到肯定的答复后,给出了信息量巨大的一句话:“浦总喝多了,搂着牧忱喊‘Baby’呢,估计是喝醉了认错人,但我劝不动他,你可以来接一下他吗?”   牧忱?秦千浦跟牧忱?!奚听舟讶异得拧紧了眉毛。   奚听舟到达林晟睿留的地址,是一家私密性很好的会所。   林晟睿给秦千浦当了六七年助理,鞍前马后一直跟在身边,早跟各路人马混了脸熟,现场的人看他带着奚听舟一个生脸孔倒也没拦,两人畅通无阻。   不大的空间里十来个人,有男有女,似乎是一个小型派对,有推杯交盏高谈阔论的,有温声细语闲谈小聚的。   奚听舟扫了一眼,甚是面生,不是影视圈的人,但看谈吐气质和衣着装扮,不是精英高层就是资本大鳄。   他看着林晟睿垂首跟一位中年发福、一副弥勒佛样子的男人交谈了两句,便被带到了角落沙发上的秦千浦跟前。   秦千浦西装领带均穿戴整齐,发丝一丝不苟也没有凌乱,但此刻满脸通红、大喇喇地叉着腿、张着嘴仰靠在沙发上,完全不顾仪态,确实像是喝醉了。   奚听舟扫视了周围一眼,下意识问林助:“不是说牧忱也在?”   这么问倒不是他想见牧忱。上次在松云涧见面挺乌龙的,他其实还是有点怵见牧忱,甚至希望马不停蹄赶紧走,不要再迎面碰上。   “嗯。”林晟睿应道,也小声回复,“上洗手间去了,赶紧趁他不在把浦总带走,免得做出点什么不可控的行为来。”   奚听舟点头示意,歪下腰推了推沙发上的醉鬼:“浦总,我们回家吧!”   秦千浦微微抬起了眼皮,很努力地睁了睁眼试图看清眼前人,视线聚焦后,忽然嘴角扯起愉悦的笑意,冲奚听舟张开了双臂:“Baby——”   林晟睿刚电话里就推测说浦总喝醉了认错人才会抱着牧忱喊“Baby”,然而兜头盖脸被这样称呼,视觉冲击还是有点大,奚听舟有了瞬间的恍惚。从秦千浦这么一个不苟言笑的人嘴巴里听到“Baby”一词,还是挺让人震惊的。   但是,奚听舟跟了他两年多,哪怕在床上,秦千浦也从来没这么亲昵地叫过自己。 第3章 你的衣服没有了   奚听舟虽然狐疑,但现在也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他一边用胳膊架起了秦千浦,一边应着,小声哄道说回家。   秦千浦喝醉了脚上没力气,奚听舟自己一个人根本抱不住,旁边的林晟睿赶紧过来搀扶。   上了车,秦千浦又腻腻歪歪地凑上来,奚听舟生怕他没坐好摔着,只能赶紧抱住他。   秦千浦语无伦次地呢喃着,一会儿说着“Baby........回家......”一会儿嘀咕“......想跟你谈谈.......给你准备了一个电影......”,最终在奚听舟的缓缓轻拍下沉沉地睡去。   回到春山湖墅,两人好不容易把秦千浦搬到了二楼卧室床上。   奚听舟坐椅子上正想喘匀口气呢,看见林晟睿尽职尽责地在给秦千浦解领带,估计是怕他难受要帮秦千浦把衣服换下来,赶紧起身道:“林助,我来吧。”   林晟睿解扣子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即拿着拆下来的领带恭敬地退到了一旁:“好的,奚先生。”   奚听舟给秦千浦换了套睡衣,还用湿毛巾简单地擦了脸和身体,自己才疲惫地去浴室洗澡。   这么一折腾,本来无比困顿的奚听舟倒是清醒了。   他躺在床上辗转了一阵子,无聊地摸过手机,准备刷刷朋友圈酝酿一下睡意。   然后刷到裴安的一条更新,写的是:【上班跟拍戏都避免不了熬大夜。】配图是一沓沓的文件夹,电脑右下角显示02:21的时间。   裴安已经回老家快两个星期了,得知她靠家里人的关系入职了公司,成了工作光鲜但忙碌憔悴的都市隶人,奚听舟给她点了个赞。   夜渐深沉,奚听舟握着手机无聊地翻着,睡意袭来,终于放下手机沉沉睡去。   长夜寂静无梦。   第二天奚听舟醒来时,旁边已空无一人。   起来洗漱,踱步下楼,发现秦千浦黑着脸坐在饭厅前,食指不耐地揉按着太阳穴。   还没来得及打招呼,听见秦千浦不悦的话语:“欣嫂,今天怎么没热牛奶?”   正在上早餐的欣嫂双手立刻攥住了衣摆,回答有点诚惶诚恐:“浦总,您喝的那款牛奶超市那边暂时缺货......”她顿了下,声音渐发怯懦。   “缺了你不早点补上?”秦千浦声音不大,但听得出已经在发怒的边缘了。   “我前几天说过了的......得、得断三四天——”   秦千浦的吃东西很刁,一直喝的是一款进口脱脂牛奶,平常不好买,是附近的进口超市定期送货的。   秦千浦听完眉头皱得更紧,经提醒似乎想起确有其事,刚无理由发完火现在有点下不了台阶,一脸不自在。   奚听舟见状,赶紧插话保留一下他的颜面,开口建议道:“城西那边不是也有家进口超市,要不待会儿吃完早餐后我们去逛逛?”   他很喜欢逛超市,如今偷得浮生半日闲,便格外怀念这些琐碎却很烟火气的生活,也想抓住机会能跟秦千浦悠闲地放松一下,提议完了不禁有点跃跃欲试,眼神都带了点期待。   秦千浦满脸烦躁地挥手示意欣嫂离开,手撑着太阳穴揉了揉:“有重要事情要处理,让老汪送你去吧。”   知道自己没有资格委屈,但被拒绝了奚听舟还是有点失落。   见秦千浦似乎宿醉头疼得难受,奚听舟走到他背后问:“我给你按一下?”   秦千浦这才抬眼看他,顺势靠在椅子上,闭眼应了声:“嗯。”   头上灵巧按揉的手力度很足,秦千浦眉心逐渐舒展,难受缓解了很多。奚听舟的乖巧懂事让他神经逐渐松弛,多少出于补偿心理,便告诉了他一个消息:“周天胤昨晚酒驾撞死人,肇事逃逸被抓了。”   周天胤?酒驾撞死人逃逸?!不是吧?!   奚听舟闻言惊讶得手里的动作一下子停了,随机立刻去摸一旁的手机,迅速打开微博点开了热搜。翻了两下,忍不住道:“没看到热搜。”   “没爆出来,还在压着。但是来源确凿,听说他们还想找人顶替,反正还在公关。”秦千浦慵懒地说着,不满地抬头吩咐道,“再按一下。”   奚听舟赶忙放下手机继续给秦千浦按头,然后听秦千浦说,已经吩咐了林晟睿让人去整理周天胤的相关资料,准备半小时后回公司会议。   这么好的把一个当红小生拉下马的机会,相关利益方都不会按兵不动。这种严重的违法犯罪大事,一爆出来就没有翻身的可能了。   刚秦千浦说有重要事情要处理,就是得看看周天胤的待播作品列表,看一下哪些是鼎星投了钱的,评估一下损失。还要整理他的代言、综艺,看一下哪些是鼎星有替代可能的,得抢过来。   商业价值、舆情热度、粉丝画像,还有品牌契合度——所有艺人所有维度的商业价值将会全面评估一遍......事儿不少。   奚听舟揉着头听着有点心不在焉。前几天才刚跟周天胤拍完综艺的第一期,现在最大流量就翻车了,节目会不会受到影响?   忍不住开口提醒:“我刚跟周天胤录了一个综艺——节目之前招到的商会不会撤掉?”   节目筹备前的招商会上,周天胤是第一个敲定的嘉宾,并且还有官字开头的旅游大使称号,招商会才那么顺利,随后立项开拍。如今最大噱头和顶流翻车,金主爸爸不跑才怪。   “不会让节目开天窗的。”秦千浦打断,然后露出志在必得的笑意,“董豫的号召力跟他不相上下。这种救场的综艺更好补位。放心,董豫去参加,跟你一起宣传,效果会比他好。”   鼎星影视成立不到3年,在影视圈来说资历尚浅。好在背靠秦氏集团,公司陆续签了十来个艺人,董豫在鼎星算是“一哥”的存在。   如果去捡周天胤的代言和节目,最大获益者、最合适的人选,确实是董豫。两人年龄相仿,咖位相当,名气、人气都处在上升期,都是再差个临门一脚就能抬咖成超一线顶流的人。   秦千浦很快回公司了,奚听舟本来以为自己今天将会是无所事事的一天,想着安排看下剧本或者看部电影消遣一下,然而经纪人Sophie姐的一通电话打乱了他的计划,说他明天参加Specific慈善晚宴有套衣服出了问题,让他现在去造型工作室试新的礼服。   休息的日子居然又要工作,他刚想摆烂打算磨蹭一下,微信忽然叮叮咚咚响个不停,他那八卦的生活助理张玫的信息接二连三地蹦了进来。   搂着鱼睡的猫:【大新闻!大八卦!】   【Sophie姐电话里不能说,我偷偷告诉你。】   【早上周天胤团队那边联系Specific说身体不适】   【参加不了明晚的慈善晚宴。】   【然后!Specific居然请到了牧忱来顶替周天胤。】   【再然后,牧忱看上了豫哥的衣服,品牌方就给了牧忱,豫哥气坏了!】   ——张玫嘴里的豫哥正是秦千浦刚提到的鼎星一哥:董豫。   【刚在Edison工作室大发雷霆。】   【太精彩了!】   【然后他要穿你的衣服。】   【所以,你的衣服没有了。】   【你要重新选一套。】   【我们还在工作室这边,豫哥还在骂人呢!】   【快来快来!】   牧忱拿了董豫的衣服?然后董豫拿了我的衣服?   这下情况突然变得复杂了。   等奚听舟赶到鼎星合作的造型工作室时,董豫已经走了,所以没打上照面。   张玫和造型师个个都化身瓜田里上蹿下跳的猹,于是他便从多人口中补充到了更多的细节。   周天胤的团队跟Specific称身体抱恙无法出席活动——当然奚听舟已经知道了这是借口——然后导致嘉宾空缺了一名,所有流程都缺了个口,缺席的还是个高流量小生,这肯定会让砸了钱的品牌方不乐意。   不过Specific纵横时尚圈那么多年还是有两把刷子的,这么短的响应时间,它家总裁居然紧急请到了牧忱来救场。   牧忱咖位可比周天胤高多了,瞬间各个品牌方都关注上了。   其中高定品牌D家更是直接抛来了橄榄枝,原本一套超季高定款在这次晚宴红毯是首次亮相,首穿敲定的是董豫,如今品牌PR不惜背信弃义,要将该套礼服让给牧忱。   品牌方这种极限操作着实让人不齿,但时尚圈就是拜高踩低得这么理所当然。   毕竟,一套高定礼服的全球首穿,还是超季款,可是代表品牌形象、甚至能影响销量的事情,有影响力更广、牌面更大、外型更帅的牧忱可以选,谁还会要董豫?没人不想利益最大化。   明星所有红毯的礼服基本都要做fitting——根据穿着人的身材去做一些可复原的修改。这套礼服上个月已调度好,前两天从欧洲空运到造型工作室时,董豫才刚做好fitting。   如今品牌方言而无信上门把衣服拿回去,董豫生气也没办法。   D家是赫赫有名的高奢高定,自己毕竟是借衣服,以后说不定还得合作,品牌方骂不得,牧忱骂不得,最后黑着脸冲着工作人员指桑骂槐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衣服没了得重新挑,挑来挑去最后看上了奚听舟原先试穿好的那套。   这种慈善类型的晚宴活动本来就挣不了多少通告费,主办方大多就只报销差旅和餐饮费用。   而明星之所以没钱挣也热衷参加这些活动,一来主办方本身就有高密度的宣发计划,活动话题性高,可以免费增加曝光度;二来出席知名时尚活动可以让自己在时尚圈镀个金,在品牌方面前先混个脸熟。   所以别说没通告费,有些咖位不够的明星还会自己花钱买入场券、自己掏钱请妆造和拍摄——这就导致了品牌和明星之间的关系很微妙。   按奚听舟现在的咖位,他是不够资格去参加Specific慈善晚会的,实际上他是Sophie姐用“买一送一”的赠送方式谈来的,大咖带小咖,让董豫带奚听舟去蹭蹭红毯刷刷脸。   自己本来就是个“赠品”,没有任何话语权,如今只能重新换一套礼服。   奚听舟翻了下展示架上的衣服,看上了一件拼接外套,前胸和后背是夸张的品牌LOGO,是那种一看就让人觉得很“贵”的衣服。   造型师Edison见他把那个衣服拿到身上比划,皱了皱眉,语气里尽是对帅哥品味的不解:“这件太暴发户了。”   奚听舟略尴尬地停止在身上的比对,迟疑了下把衣服挂回去,咽下一丝可惜:“麻烦你给我挑一套。”   第二天的晚会如期举行。   先是拍出发图,然后走红毯,接着上酒店又去换了一套礼服参加晚宴。   Sophie进场前就有交代奚听舟让他跟着董豫,两人在酒店房间碰面,董豫脸上挂着歉意的微笑,指着自己身上的西服套装说:“不好意思,把你衣服换了。”   两人虽是同公司前后辈,实际上奚听舟跟董豫不熟,只能客气地寒暄:“没事。”   进了会场,董豫马不停蹄地跟熟识的明星打招呼,跟不同的品牌高管合照,刚开始还会介绍一下奚听舟,到后面就分身乏术完全顾不上他了。   他默默站在一旁,随意打量四周,发现身后是一副巨大的涂鸦喷墙,率性又奔放。   这种抽象看不懂的,就是“时尚”吧。   奚听舟正走神感慨着,侍应生刚好端着酒杯经过,他陡然回神,侧身躲避了一下,动作太快没站好,赶紧手掌撑着那块涂鸦墙扶了下。   手心传来粘腻腻的触感,抬手再看,竟带了湿乎乎的漆。   原来这块画板喷漆还没干,估计是白天才争分夺秒布置好的场子,还不够时间完全风干。   董豫刚好抬眼看他,奚听舟赶紧抬手示意,提醒道:“小心点,漆没干。”   他们的礼服都是工作室借的,弄脏、弄坏的话是要给清理费甚至赔款的。   董豫点头表示知悉,奚听舟赶紧去厕所洗洗手上蹭到的漆。   奚听舟总觉得自己不太擅长这种推杯换盏的场面,身边来来回回很多人但没有一个能说上话,何况他现在还算是个小透明,也不会有人主动来跟他寒暄。   从厕所回来,不想再回董豫身边,知道今晚秦千浦也会作为嘉宾出席,奚听舟忍不住在会场四处张望寻找秦千浦的影子。   正搜寻着,忽然听见身后传来动静不小的喧闹,现场负责拍照的摄影师刷刷地调掉了镜头,而旁边那些在做social的高管富商也不动声色地往喧闹处走去。   循声抬头,奚听舟看见了人群簇拥中的牧忱。   牧忱身上穿的正是从董豫手里“抢”来的D家高定。   乍看只是一件裁剪利落的大衣,细看会发现面料的纹理里埋着金色丝线,灯光一打便闪着碎银般的光。   奚听舟选衣服时看过模特秀场图,搭配的是高领黑色毛衣,走的是沉稳高贵的皇家气质路线。   而牧忱的造型师明显意识到这个搭配对32岁的他来说过于成熟,内里的高领毛衣换成了衬衫,扣子不羁地敞到第3颗,胸前沟壑若隐若现,自然的湿发和带链的金丝框眼镜在端庄中又增添了些许雅痞的玩味,加上浓颜赋予他的高贵感和攻击性,整体对比分外强烈。   用网络上流行的一个词评价就是——又渣又苏。 第4章 来,叫哥哥   这已经不是奚听舟第一次见牧忱真人,但那种扑面而来的男性荷尔蒙依然让人招架不住。   他正扭头出神地看着,耳边传来一声招呼声:“哟,浦总,这不是你们公司的小孩吗!”   闻声转身,看见秦千浦身边站着一个笑得憨厚、肚子微凸的西装男人。   秦千浦跟奚听舟视线相接后微颔首,给他做了介绍,说这位是某著名餐饮品牌的孙自豪孙总。   看见秦千浦熟悉的脸庞奚听舟心底不自觉地舒了一口气,孙自豪伸手过来,他赶紧客气回握。   孙自豪笑嘻嘻地握着他的手,左手亲切地盖在了奚听舟的手背上,说道:“这个小朋友啊,我好像见过?前两天浦总喝醉是不是还来接人来着?”   奚听舟回忆去接秦千浦时的确是跟这个孙总打了个照面,正想客套表示幸会,感觉自己手背被摩挲揉抓着。   一丝狐疑上涌,还没来得及反应,对方接下来的话充分证实自己并不是反应过度,孙自豪说:“我看在浦总身边也有段时间了,能借来——”话语戛然而止,对方似乎自觉用词不当,迅速口风一转,“呃,能介绍认识认识?”   这么耐人寻味的言辞,奚听舟以为秦千浦会拒绝,或者至少推搪一下,却听见后者说:“孙总有兴趣认识我旗下的员工,是他的荣幸。”   孙自豪又走近半步,在偌大吵杂的会场里压低了声音:“今晚这套,是什么风格?捆绑style?配这么清纯的脸,这种反差,真的太会穿了!”边不经意地寒暄着,孙总嘴角边勾起了邪佞的弧度。   男星的礼服不像女星款式百变,他们的红毯礼服以西装为主,哪怕剪裁再合身,礼服套装也会泯灭一些特性。   Edison为了去除西装的呆板显得更年轻时尚,给他加了一套皮质的背带式腰带,腰间收窄腰身,背带沿着肩膀在后背蝴蝶骨处交叉,形成Y字样式,有点像特工的战术背带。   奚听舟试穿时还觉得这皮质背带挺酷的,从来没把这种装饰品往情色的角度去联想。   奚听舟不可置信地盯着秦千浦,乞求寻求帮助。   秦千浦是他父亲第三任情人的孩子,他有7个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   秦氏家族资产庞大,涉及的领域遍布各行各业,所以豪门争宠的恩怨戏码一直没断过。   身在一个赫赫有名的家庭,秦千浦的作风却很低调,不像娱乐圈里其他的奢靡公子哥高调又张扬,加上商业手腕狠辣,深得秦父的喜爱。   这就更惹得其他兄弟眼红,所以他每个行为都如履薄冰。   秦千浦喜欢男人的事情瞒得很好,甚至比作为演员的奚听舟瞒得更好,他是鼎星的总经理,是要争权夺利的私生子,他这种身份是不可能公开喜欢男人的。   他以后生活轨迹的更大几率,是找个门当户对的名媛进行利益联姻,用以拓展更大的商业版图。   之前奚听舟曾想过让剧组司机直接送他到春山湖墅,但被秦千浦拒绝了。后来,他才知道,秦千浦只信任他身边的人。   这也是奚听舟这两年来放心跟着秦千浦的原因。毕竟秦千浦越谨慎,他越安全。   秦千浦在纸醉金迷里摸爬打滚,就算他不是花花公子,也不难听出来孙自豪言语里的轻佻放纵。   被言语骚扰的奚听舟希望秦千浦替自己解下围。   然而,秦千浦视线越过他俩,不知道看着远方的什么东西,突然心不在焉地回道:“听舟先跟孙总聊着,我去跟牧忱打个招呼。”说完,直接抬腿就走。   见秦千浦离开,奚听舟再也无法维持表面的客气,一把把手从对方腕里挣脱,然后迅速后退两步拉开两人的距离,甩下一句“我也跟牧忱打个招呼”赶紧溜走。   那边的牧忱正站在那幅巨大的涂鸦板前,和几位穿着晚礼服的女士拍照。   秦千浦耐心地站在旁边,等他们拍完照,才继续跟牧忱搭讪,然而才刚开口说了两句,牧忱突然冲奚听舟招了招手。   奚听舟赶紧鞠了个躬,恭敬道:“牧老师好!”   秦千浦脸上被人打断的不善一闪而逝,见奚听舟走近,便替牧忱引见说:“这是我们公司的奚听舟。”   “我知道,我看过他的电视剧。”牧忱笑吟吟地看着跟自己有几分相似的青年,“以前媒体还称呼他是‘小牧忱’来着。”   奚听舟瞬时紧张起来,娱乐圈炒作蹭热度本是心照不宣,如今被正主当面提溜出来调侃,他赶紧撇清关系:“那是营销号炒作的。我很喜欢你,我从小就看你的戏长大——”   “你从小看到大吗?”牧忱忽然伸手摸了摸他的头,语调提高、音色明亮——那种明显就是哄小孩子的语调,问道,“小朋友今年几岁了?是叫我叔叔还是爷爷呢?”   小朋友?怎么今晚的人又小孩又小朋友的?   难道今天的妆发太有那种不恰当的成熟,反衬得人更显小了?   还是我真的看上去太幼稚了?   奚听舟狐疑,顿了下,回神道:“我、今年26。”   “26?那我还能当哥哥,还不是叔叔,嗯,不错!”牧忱的声音爽朗起来,透着逗弄人的愉悦,“来,叫哥哥!”   奚听舟不知道怎么接,他觉得自己不太擅长跟牧忱打交道,这种对话模式他完全招架不住。于是他呆住了,导致双方的对话有了瞬间的中断。   旁边站着的秦千浦见缝插针似的靠近半步,把奚听舟遮住了半边身子,意图续上前面的话题:“可别欺负我们公司的新人小朋友了。牧老师,前天说的项目你认真考虑一下,剧本是真不错,如果你希望邹志民来导,我们也可以商量。”   牧忱眼睛笑眯眯的,嘴里的话说得很客气,但眼神明显没往秦千浦身上放:“项目那么大,哪是三两天能定的,到时项目立了,或者剧本出了拿给南哥,我们再看看。”   明显的推搪话语。   “牧哥!”又一把插进来的声音,循声望去,这下牧忱跟秦千浦两个人的脸色都不好看。   奚听舟转头,是笑意盈盈的董豫。   一下子微妙的奇怪的气氛让奚听舟瞬间搞不懂了。   秦千浦语气不善明显因为又有人打断他跟牧忱的对话。   牧忱脸色差又是为何?董豫之前跟他好像还挺熟的?有一段时间董豫天天上综艺cue牧忱,但是这次牧忱“抢”了董豫的衣服,该不爽的人不应该是董豫?   董豫嘴里喊着“牧哥好久不见啊”还伸手出来要握手。   牧忱嘴角还弯着,笑意却没达眼底,随意地握住董豫的手掂了一下就快速放开了。   董豫丝毫不在意牧忱的冷漠,上前攀着他的胳膊寒暄:“你先前说要休息一阵子,这阵子也休息够了?可是要准备回来了?”   奚听舟念大一时就上过生活观察课,养成习惯后,日常生活里有意无意的锻炼,让他敏感地捕捉到了一个牧忱的小动作,他被董豫贴近时,若无其事地后退了一步,然而他们明明还在正常的社交距离,这种贴近本应没有压迫性。   随着董豫的手搭上牧忱肩膀,牧忱又不动声色地退了半步。   那就只有一个解释,牧忱不喜欢董豫。   ......挺耐人寻味的。   不过,娱乐圈内里不合表面客气的关系太多了,时常又因利益相关不得不捆绑在一起,可能有点塑料情谊,不一定是不对付?   奚听舟就当上观察课,垂着双手在旁默不作声地听着。   “嗯,准备回来了。你家浦总还追着我要给我筹备个电影呢!”刚明显不想跟秦千浦聊这个话题的牧忱,自己把话重拎了回来,朝着秦千浦问道,“浦总怎么不给你们董豫搞个电影拍拍?是怕演技上不了大荧幕,还是担心演电视的人扛不起电影票房?”   奚听舟看过牧忱的不少采访,面对记者时他总是伶牙俐齿,偶尔也会怼记者,但整体是游刃有余的。   牧忱刚出道的时候,跟比他大5岁的国民女神秋智谈过一场轰动且高调的“世纪恋爱”。分手后,有年他俩刚好电影撞了档期,一些想搞事的记者在牧忱的电影宣发时就老爱问跟秋智相关的话题。   有个记者连续提问都是关于秋智的,问会不会去看对方的电影,问后不后悔分手。   牧忱握着话筒看着底下的记者笑,说我谢谢你啊,不管我回答什么,你们回去都有东西写,挺好的,帮咱们省了宣传费用,既然都要写,劳烦各位取个惊天动地的标题啊!   那个记者还想着继续问,被主持人拉回了电影宣传上,于是那个记者讪讪然问了个很常见的问题,问他跟谁谁拍对手戏期间有什么趣事。   牧忱立刻反问记者,你今天采访了几个明星?   记者一愣,回答说3个。   牧忱问,那你采访了3个明星,有没发生什么有趣的片段?   记者被问懵了没回答,牧忱戏笑道:“业务能力有待提升啊,回答不出来吧!其实拍戏也是一份工作而已,你打工下班回家你妈天天问你,今天工作有什么有趣的事?你也不一定立刻马上想得出来啊!”   就这样,牧忱顺利避开了自己不想回答的问题,也不动声色地回怼了记者。   所以,牧忱并不是低情商的人,什么场合该说什么话他肯定知道的,当着董豫的面说他扛不起票房,唯一的解释就是,他故意这么说膈应董豫。   那边的秦千浦听牧忱调侃董豫扛不起票房,没做解释,却说:“如果你接这部,刚好董豫就可以串个角色。”   “哈,董豫这一线大明星给我作配啊?那可真是我的荣幸啊。”   是个人,用脚趾头想都能听出这句话里的阴阳怪气了。   “你是我哥!是我的荣幸才对。能跟我牧哥拍戏,别说作配,免费拍都行。”董豫脸上的笑意没减,还一副哥俩好无所谓的样子,用胳膊肘去碰牧忱。   董豫对牧忱热情得甚至有点过了分,已经超出了寒暄的范围。   他们一直站在那块涂鸦板前,随着董豫不断的肢体接触,牧忱又不动声色地退了半步。   奚听舟想起自己刚不小心蹭到的未干的漆,完全是下意识地拉了一把:“小心!”   牧忱被拉住了手臂疑惑不解地看着他,奚听舟只能解释:“漆没干,小心弄脏衣服。”   闻言,牧忱嘴角牵起了然的笑意,旋即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董豫。   董豫无辜摆手:“哎呦可小心一点呀!”说完瞥了奚听舟一眼,眼神复杂。   瞬间四人蓦然。   至此,奚听舟也懂了,董豫这频频靠前是故意的。也是,被抢衣服的忿气,怎么可能平息?董豫心里肯定是不爽的,他发现了牧忱不喜欢跟自己亲近,故意把他逼近那块涂鸦板。   而奚听舟是知晓董豫小心思的人,董豫那个眼神是在警告他。 第5章 账单是我买的   幸得这暗流涌动的刀光剑影很快平息,会场里人来人往,很快有人来跟牧忱打招呼,牧忱便顺水推舟地借故离开了,董豫和秦千浦也各自散去,余下无所适从的奚听舟只得徘徊回宴会桌上。   晚宴还没开始,会场上的人都在做社交,奚听舟身姿端正地坐在自己铭牌的圆桌前,无所事事地打量着周围。   忽然看见刚刚跟秦千浦一起打招呼的那个孙自豪,在遥远的角落里,搂着一个圈中有冰山美人之称的女星拍照,手环着女星盈盈可握的腰部。   女星手势示意镜头稍等,借着整理礼服的动作稍微拉开了点距离,然而孙自豪又很快贴了上去,这次手部直接扶到了屁股上。   女星摆着高冷脸面无表情地拍照,但明显躯体歪向了另一侧。   奚听舟有一秒钟暗自庆幸自己是男儿身,否则遇到这种场景怕是更多......   不,刚刚自己不也一样难以招架于事无补?   沉默的旁观者又何尝不是加害的助长者,可是自己又能做什么?自顾不暇的人,还想行侠仗义不成?   讪讪地收回眼光,想起刚刚虎口被摩挲的触觉,懊恼又自厌地拿起桌子上的湿毛巾狠狠地擦了擦手。   晚会终于拉开帷幕,奚听舟身边的空位也陆续有人落座。   奚听舟咖位太低,位置比较靠外围,他的右边是个穿着时尚的西装男士,可能是个网红,两人点头示意就没再对话。左边是个画着小淡妆穿着小礼裙的小姑娘,看朝气上挑的眉眼猜测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女。   女孩一直举着手机到处拍照录视频,镜头转了一圈,落到奚听舟身上,忽然有点惊讶地说:“你......不是奚听舟吗?”   奚听舟有点惊讶被认出,看了眼镜头,对女孩子打了个招呼:“你好。”   女孩子一看就是经常出席社交场合的富家千金,收好手机,伸出手落落大方地说:“你好,我叫姜雨蒙,我爸爸是Specific中国区副总裁姜文政。”   语气骄傲又张扬,还带着年轻人无知无畏的横冲直撞。   奚听舟闻言一怔,果然能出席这些宴会的人身份都不简单,于是郑重地握住了递过来的手,认真自我介绍:“你好,我是演员奚听舟。”   姜雨蒙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从一句“我知道你,你长得有点像牧忱”开始,说起了奚听舟的出道电视剧,说自己挺喜欢那个角色的;还说虽然营销号说奚听舟有牧忱的神韵,但自己却觉得两个人一冷一热,除了某些角度是相似,但完全是不一样的人;说她朋友都笑话她喜欢“老一辈”的明星,她却觉得喜欢那种十来二十岁选秀偶像的朋友才肤浅……   聊着聊着,又自爆“这次是好不容易期末考试考了全A才让爸爸答应带她出席宴会,就是为了见牧忱一面”,说她爸爸要等宴会结束才能安排跟牧忱拍照,她现在整个人都很紧张兴奋。   慈善晚宴的主要内容就是慈善捐赠和拍卖,整个晚宴流程还是很长的。幸得这个活泼的小姑娘,才不至于奚听舟自己一人冷落在旁无人问津。   奚听舟安静地听着,分享了自己刚刚跟牧忱有过照面,开解了下小姑娘,说牧忱真人很和善,不用紧张。   是以,最后小姑娘说要加微信时,他没有拒绝,两人扫了好友。   奚听舟的西装被Edison调得很修身,整个晚宴他都没动筷,饿了只能喝水顶一下。   临结束时他终于松口气,准备去上个洗手间,然后好好地吃个晚饭。   群星尚未离场,各路人马都在抓紧时间做社交和拍照,会场里熙熙攘攘,到处人头攒动。   他是万万没想到刚出厕所就在走道里碰到孙自豪,两人迎面碰上,他躲避不及。   孙自豪依然是那副和气的大肚佛神情,拦着奚听舟说好巧,一边攀着他胳膊,一边腆着脸说刚才没来得及加微信,还隐晦曲折地暗示,说还是娱乐圈比较赚钱,他准备创个影业公司投资电影。   圈子里的人玩得花,有时候并不是真的喜欢男人,也有些像孙自豪这种,就爱挑战高冷年轻的男子,你越不理他,他越献殷勤,因为征服男人会比征服女人更满足这些有钱人的奇怪癖好,更能享受到高高在上的权利和支配带来的快感。   奚听舟真的很恶心他这种的嘴脸。   走道里还有其他人,他还在想着怎么拒绝才比较恰当,在这忐忑的当头,眼角余光看见了一抹高挑的身影,犹如抓住救命稻草般,奚听舟赶紧叫出声:“......牧忱老师!”   那边正大步流星准备离开的人闻言回了头。   “那天.......松云涧的账单是我买的。”话说了出口,他瞬间就后悔了,觉得自己脸上都微微发烫。   天哪,我为什么要提这档子事!那你想怎样,让人把钱还你吗?   但这确实是让牧忱很感兴趣的事,他马上就走了过来,笑着说:“啊,差点忘了这事了。我们哥儿几个回到家了才发现都没人结过账,打电话回去问经理,经理调了监控才知道是你买的。”   牧忱一回话,奚听舟赶紧抓紧时机,礼貌地跟孙自豪点头示意,肩膀便快速脱离开对方的手,双脚顺势便往牧忱走去,边走心里边祈祷对方不要再往这边走过来了。   “对,那天,我就......顺手买了。”这理由说出口,奚听舟自己都不信,但现在他更需要的是借牧忱离开这个场合,只能边示意对方往出口走,边假意唠嗑。   “那天说是2万多吧,加个微信,我转回你。”   “不用了,反倒是朋友要合照签名什么的,给您添麻烦了。”   “我们私人聚会,让你买单不合适。”   几句闲聊后,两人已经离开孙自豪好几米远,奚听舟这才松了口气,决定坦白道:“我真不是找你要钱,我......我就想找个离开的理由。”   “嗯?”牧忱错愕一愣,然后快速反应过来,下巴指了指远处还看着他俩的孙自豪,问,“你俩聊什么呢?”   奚听舟抿了抿嘴,觉得难以启齿,摇了摇头,否认道:“没什么。”   他这一脸心事重重的否认,两人陷入了短暂的两秒钟静默。   牧忱笑了笑似是安慰他,边摸出手机边问:“加个微信?”   “......嗯。”奚听舟瞳孔微颤,慌不迭拿出手机去扫码。   能加上牧忱的微信属实意外,犹豫片刻,奚听舟决定承认自己是买错单的情况,于是把换包厢的事情说了一遍。完了,诚实说道:“能换牧老师一个微信,钱真不用给。”   听明白前因后果,牧忱略带歉意说:“那是朋友开的店,我就让他给我留个房,怎么把别人在用餐的还赶走了,这事我得说说。”   虽然是责怪的话,但听得出牧忱语气里的亲昵,仿若在跟亲近的朋友抱怨一般带着些许无奈,奚听舟认真地再次强调:“没事,真不用给了,也算不打不相识了。”   牧忱人也坦荡:“行,那就不给了。还有刚差点弄脏礼服,也谢了,算欠你个人情,下回请你吃饭。”   跟牧忱道别后,奚听舟还有点恍惚,他居然就这样加到了牧忱的微信。   牧忱怎么都是站在娱乐圈顶端的人,对他来说始终有点高高在上的距离感,如今在拥有了跟牧忱的合照后,他还躺在了自己的联系人里面!现在怎么有种“追星成功”的小激动呢?   边忍着饥肠辘辘回到工作人员休息间跟助理会合,边思维跳脱地感慨了一下——钱真是个好东西啊。   晚上收工回家了,奚听舟才有空翻微博,看各家粉丝对自家红毯礼服的评价,当然其中也讨论了牧忱的高调回归,以及对周天胤缺席的猜测。   这些奚听舟都不关注,他现在有些激动的心情迫切地需要宣泄。   他翻到一个备注为“1姐姐”的联系人,发了段内容:【姐姐,我加到牧忱微信了!】   1姐姐的微信昵称是一串乱码qwer7890,是奚听舟屈指可数的两次直播间里的榜一“富婆”。被管理员拉了进群后,亲切地被群友称呼为“1姐”。   至于“姐姐”......纯粹是后来奚听舟被群里所有女生强行要求称呼为“姐姐”,不能称呼为“姐”——说姐姐听起来比姐年轻多了——于是就有了这么一个有点拗口的称呼。   如果要算奚听舟进入娱乐圈后的至暗时刻,那一定是跟大风签下合约。而在奚听舟撑不下去,萌生退意时,是1姐姐让他坚持了下去。   可以说没有1姐姐,就没有现在都奚听舟。   奚听舟是云城电影学院专业科班出身的演员,他还在念书时,学校的课时出勤率考核很严格,前两年是不允许边上课边在外面接戏的。   真正能拍上戏的日子就每年寒暑假,两个月的时间进组里跑跑龙套,当当群演,串些戏份不重的角色。   他第一个正儿八经挂上演员表的角色,是大三下半学期。   那个时候,学校已经允许学生接戏了。当时大风影业去学校进行试镜选拔,奚听舟凭借亮眼的表现赢得了一个重要男二角色。   大风把角色给奚听舟的前提要求是,要跟大风签约,合约十年,分配比例是阶段式递进,前面几年是2比8。这是一份在娱乐圈很常见的经纪约,新人前期默默无名,影视公司需要投入大量资金培养人才,分成上公司自然占大头。   那可是大风抛过来的橄榄枝啊,是出品了无数部电视精品、行业内的标杆影视制作公司大风啊,多少人梦寐以求的机会啊!   经过简单的思考,奚听舟便在合同上签上了代表命运的名字。   奚听舟话不多,性格不活泼,公司给他打造的人设是“冷酷校草男神”,规划接的剧也是走这个戏路,连上综艺宣传的也是这个人设,“小牧忱”的称号也由此而生。   但这个时候奚听舟遇上了一个很想演的角色。   一个仙侠剧的反派配角,前期是师门里天真善良的小师弟,因伸张正义惨遭灭门,从而对正道失望堕入魔门,潜心修炼只为复仇。在女主对其释放善意后,复仇信念动摇。   随后爱而不得,因爱生恨,处处阻挠主角团。   最终被男主一箭穿心,终了颠沛一生。   任何一个有追求的演员,都喜欢冲突强烈的戏份、都向往极致的戏剧体验。这个饱满但纠结的角色对奚听舟来说充满了魅力。   公司不同意他接这部戏,说荧幕印象不好,他软磨硬泡了好久,甚至在剧组演员招募时自己偷偷递资料,背着经纪人去面试。   戏是面上了,但也为后续大风抛弃他埋下了种子。公司不会喜欢太有自己看法的演员,因为这也代表着不听话和不好掌控。   有天,某知名狗仔在社交媒体上声称,24小时后爆个“圈内小鲜肉演员借拍戏之名占女演员便宜”的猛料,那个时候奚听舟完全想不到这个所谓猛料会跟自己相关。   黑化小师弟有一场戏是要霸王硬上弓,画面呈现的镜头主要拍的是上半身,而视频花絮里的奚听舟下身却动作非常明显地动了两下。   有说他“‘糊’作非为”的,有说“怪不得恶毒师弟演得那么好,原来本色出演啊”,有说“以前还很喜欢他的脸来着,我真的是瞎了眼”。   那天因为趴着拍了很久,他在自己身下垫了个软垫。   他想解释,然而没有人愿意站在他身边,他想让公司出面给他找完整的视频,但大风也吃了闭门羹。   网上舆论逐渐发酵,“娱乐圈的咸猪手事件”,“整治娱乐圈职场性骚扰”的内容接踵爆发。   大风的公关根本摁不住,本来就没怎么能挣钱的新人,也不舍得花钱去撤热搜,从此他在大风被冷落下来。   --------------------   反正马上切牧忱视角,我也不瞒着掖着,没错,1姐姐就是大影帝\\\\( 'ω' ) //// 第6章 有钱人住的大房子   公司不给他接戏,不给他找项目,在经历了几个月的无所事事、确认自己被软雪藏后,奚听舟决定自己跑剧组碰碰运气。   然而,像他这种有经纪合约的明星,剧组不会单独跟他签约,所以在他只身跑剧组递简历面试过了之后,还得回公司找经纪人好声好气地央求,让他们跟剧组去谈片酬、去签合同,剧组签了合同打了酬劳后还要跟公司去分成。   他人也倔,不肯低头,那两年是奚听舟人生中最低谷的时期。   记得那天又是一场夜戏,群演的大巴把演员送回到酒店还衣服,然后卸头套卸妆。   躺在他在影视城附近家徒四壁的小租屋里,已经凌晨3点了。   房东几小时前发来催促交租的信息,因为群演不能带手机,他这才有空回。   转了账后,翻来覆去辗转难测,他突然想放弃了。   这是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萌生了不想演戏的念头。   从他高二决定要走艺考这条路,到考上赫赫有名的云城电影学院,他从来没有动摇过。   这两年影视行业不景气,影视城里能开的项目就少。因着外形出色,配合度高,牧忱混了个前景演员。   前景演员虽然工价比普通群演高,但也不是每天都有戏拍,每个月到手就五六千块,除去生活费用后所剩无几。   他是大风影业雪藏的弃子,一个蜉蝣,如何撼动资本的大树?凭着自己这样跑龙套,何时才能出头?   大学班里二十个多个人,有比他放弃更早的,而此刻,他在怀疑,热爱是否能支撑自己走下去。   失眠到清早,心血来潮便开了个直播。当时他播出的戏就一部,圈的粉丝数有限,本就是个明不见经传的小演员,加上直播开得突然,何况还是清早四五点,看的人就几十个。   那天都聊了什么不太记得清楚了。没什么主题的对白,大部分时间就是他看着弹幕上的问题自言自语。   有粉丝问他是醒了还是没睡,他说刚下戏睡不着;另外的粉丝就问他拍的什么戏,好想在屏幕上看到他的新粮。   看着一串串关切又真诚的话,他不知怎么的,就说了真话:“其实......最近没什么戏拍,公司......嗯......把我雪藏了。我现在在跑群演......也不知道自己......还要不要继续拍戏......”   雪藏的原因众所周知,但他亲口在镜头说出来,却像是盖棺定论了。   他并不知道这几十个人会不会相信他,他只是解释了自己并没有借着拍戏占女演员便宜,说拍戏时躺在他身下的是摄像师,因为要拍他的表情;说那场戏因为只需要拍上半身,他下半身根本没碰到女演员,现场侧拍花絮的机器可以证明,但自己无法联系到剧组拿到原始素材.....   他知道口说无凭的解释很单薄,但是依然想给喜欢自己的人一个交代。   当他忍着难过一五一十说完这些话后,他怔住了。   弹幕上开始有粉丝给他刷礼物,礼物下面的留言是:“舟舟我们相信你!”“不要放弃,哥哥一定会大火的。”“海鲜粥永远支持你!!”......   他看着手机屏幕发呆,手支着下巴,眼睛紧紧地盯着那些飘散上来的坚定的话语,心里翻涌起波涛起伏的暖流。   他们说要建个粉丝群,以后有什么话奚听舟可以群里说。   当他在忙着创群时,   一个ID叫“qwer7890”的人开始刷天幕银河。   天幕银河是直播网站上最高级别的礼物,一个价值1888人民币。   整个屏幕都被礼物的特效占满了,奚听舟看着礼物的数字从“x10”飙升到“x30”。   他吓到了,赶紧喊停,然而qwer7890根本不听,奚听舟有点生气了,要挟说你再不停我就立马关播了,这句话还是凑效的,对面刷满50个后,就没动静了。   然而那人只是刷礼物,其他什么也没说。后来她被热情的粉丝邀请了进群,奚听舟赶忙艾特她,问她成年了没有,说要把钱给她退回去。   qwer7890留下傲然的两句:“已成年。”“不差钱。”还佐证自己的话似的,发了一张截图。   那是一张账户余额100多万的截图。   这张截图收获了一堆“不愧是榜一姐姐”“抱大腿”......之类的吹捧,1姐就是这么来的。   总之是个兵荒马乱的晚上——哦,不,清早。   80个天幕银河,跟平台对半分后,奚听舟自己能提现4万多块。   正是这4万块,让奚听舟决定再熬一熬。他给自己定了底线,如果这4万块花完了,再没有什么起色,那他就放弃。   不过,没等他花完这4万块,他又做了人生中另外的一个重要的决定,就是接受秦千浦的橄榄枝,才有了现在的一切。   虽然事业有起色依赖于秦千浦,但若没有1姐姐,那天他就卷包袱回老家了。   奚听舟也一直没忘记那雪中送炭的小10万块打赏,后来他加了1姐姐的私人微信,要了快递地址,每年年底都会给对方精心准备一两份礼物,还会附上手写贺卡。   那个群里只加了几十个人,这些年陆陆续续在减少,现在只剩下二十来号人了。1姐姐加了奚听舟微信后,因群里消息太多,不久也退群了。   后来是怎么攀谈起来的呢,有次1姐姐说正在跟家里小孩看《佩小姐的奇幻城堡》,两人针对电影交谈了几句,然后发现彼此对电影的很多观点很相似,也很多观点有碰撞。   1姐姐应该是个很热爱生活的人,看到好看的书、出色的电影,甚至一些行业内的八卦,她都会主动跟奚听舟聊。   但是很奇怪,这么有分享欲的人,朋友圈却很少发动态,一张小狗,一张小孩儿,一张起床风景照,几个月发一条,频率也相当低,另外偶尔几条琐碎的日常,甚至连一张自拍都没有。   奚听舟只能从片面的信息拼凑出她应该是一个已婚妈妈,年龄应该比自己大,有个儿子。   也不是没好奇过1姐姐的长相,后来又觉得,这种柏拉图式的友谊更让人着迷,对方长什么样都不影响奚听舟对这位粉丝的喜爱和感激,于是也就不再好奇容貌。   1姐姐知道奚听舟很喜欢牧忱,而此刻,刚加上牧忱微信的奚听舟,激动之心无处宣泄,自然选择了告诉1姐姐,他觉得对方能理解自己的欣喜。   Floating:【有生之年我居然能加到牧忱的微信。】   Floating:【他真人真的比大银幕上更帅。】   1姐姐虽然没立刻回复他,但感情已经传递出去,相信她有空时会回复的。   让奚听舟意外的是,周天胤酒驾肇事逃逸爆发的时间比想象中快,慈善晚会结束第二天,就有营销号放出疑似周天胤名下车牌车祸的消息,接着就有自称警局内部人员的不知名网友爆料其醉驾伤人逃逸。   营销号可是哪里有流量就哪里蹭,陆续抛出一些周天胤以前拍戏时耍大牌、演技差、疑似一脚踏N船等黑历史。   一位家喻户晓的演员,先前的荧幕形象也很正面,如今营销号煽风点火,粉丝激情抗辩,路人围观吃瓜,多方角力下闹得纷纷扬扬,霸占了几天的热搜。   虽然事情还没官方公告,但广告商的响应速度明显比粉丝快,没两天,奚听舟从Sophie口中得知,《城市逃离计划》已经有两个广告商宣布退出赞助了。   奚听舟一边担心项目会停摆,又有点期望它干脆停了算了——少了周天胤他对收视有点担忧,而且第一期的录制体验着实太累了。   然而在事情未明朗前,一切都只能等。   奚听舟即将有一部上星电视剧要上映,这些天的行程就是跑综艺宣传。早上六七点起床时,接他们去机场的车已经停在了楼下。   上车坐好,Sophie在包里翻找了一下,忽然递过来一个东西说:“把这个换上。”   是一个汤姆猫的手机壳,文案写着“人间清醒”。   奚听舟自己的手机壳用了一段时间了,他本来对这种物件也不算挑剔,见图案跟文字都挺有意思,便接过来准备换上,听见Sophie说:“到机场会有媒体或者代拍,你记得手机壳亮一下给人拍。”   他下意识就问:“为什么?”   Sophie没多说,回了他一句:“就配合宣传,跟林潇潇炒炒CP。”然后就低头翻着Ipad跟他对行程。   林潇潇是他这部剧的女主,新生代小花,跟作为男二的奚听舟剧中有感情线。他们拍戏时有花絮侧拍,为了后续电视剧上线时有宣传物料,Sophie还特意叮嘱了侧拍那天多跟她互动来着。   刚开始他还不懂Sophie的用意,等到了综艺录制现场的休息间隙,他看见林潇潇拿着手机自拍时,终于懂了这个CP要怎么炒——对方手机壳上是一个昂首挺胸的杰瑞鼠,文案赫然写着“搞钱要紧”4个大字。   汤姆猫和杰瑞鼠,“人间清醒”和“搞钱要钱”,这不是妥妥的情侣手机壳吗?这是在给将来剧上映时磕CP的观众制造可以磕的假糖点呢!   奚听舟惊叹于Sophie的深谋远虑,同时也对这种制造假绯闻的手段颇有微词。   想着不要太张扬,他吃饭时都没拿手机出来看。   旁边的小助理张玫兴致盎然地拿着手机凑过来,说她昨天去看了几套房,录了视频,让他看看有没合心意的。   最近公司给他租的公寓到期了,那是个精装LOFTER,一个人住还行,但不够宽敞,他想换个两房甚至三房的房子。   一来是他想偶尔能接妈妈和哥哥来云城小住一下,二来是他希望有个“属于”自己的小窝,地段高档点,环境优美点,交通方便点,这样更符合自己的“身份”。   最主要的是,秦千浦从来不去他那里过夜,肯定是地方太不方便,环境太简陋了。换个好一点的地方,秦千浦说不定也会来他这里过夜?   他已经进入了秦千浦的生活圈子,也希望对方能更多地了解自己。   张枚是个聪明伶俐的姑娘,在问了一堆对价位、坐向、采光、格局等的要求后,不仅上网帮他找房源,奚听舟有通告在外地来不及去实地看,她还特意录了视频给他看。   奚听舟认真看着,不是觉得房间内饰太旧,就是觉得小区地段不好,直到看到最后一个的时候眼睛突然亮了。   简约日式设计,原木家具,采光通透,很符合他的审美。   而且,还有个很大的落地窗,窗景也特别漂亮。   他忍不住又重新播放了一次视频,看了下细节。   张玫歪着头站他旁边替他讲这几个房子的信息,看他重播,觉得他应该是感兴趣,将自己从中介那问到的信息娓娓道来:“这是上御苑的房子,在12楼,刚好对着花园,特别安静。而且阳台没遮挡,视线很好。这个楼盘很高档的,中介说住这里的人都非富即贵,很少放租的,那天刚好放租第一天,我就顺道拍了。”   她如数家珍地说完房子的好,又不无遗憾地补充道,“就是有点贵。”   奚听舟问了下价格,确实有点超过心理价位。但是视频里,那个阳光倾泻下来、微风吹动窗纱的瞬间,他心动了。   贵是贵了点,但对于现在接戏稳定的他来说,完全在可接受的范围。   “就这家吧。”在轻微的挣扎后,奚听舟放弃了犹豫决定正视自己的内心——那个阳光通透、装修明净的房子,他真的好喜欢,是他曾经向往过的“有钱人住的大房子”。   秦千浦应该会喜欢的。   --------------------   牧忱:骄傲地举起食指 第7章 牧忱是我最喜欢的演员   他让张玫把视频发到他微信里,准备晚上到秦千浦家了也给他看看。   那天的录制很顺利,晚上七点多便结束了所有行程。录制刚结束,他跟张玫匆匆往机场赶准备回云城。   这座城市的机场每天都有明星从这里起飞降落,所以入口处人头攒动。   追星族倒还好,见不是自己喜欢的明星,没人贴上来拍照。倒是那些举着长枪大炮的,不知道是代拍还是狗仔,刚拉开车门,隔老远就咔嚓咔嚓地按着快门。   可能是光线不足,有个相机开了闪光灯,奚听舟脚刚落地,掌心握着手机,蹙了蹙眉头下意识就抬手去挡这刺眼的光源。   幸得他现在知名度还低,那些人也没有太大的拍摄欲望,拍了几张后就兴致缺缺地放下了相机。   奚听舟赶紧和张玫一起把行李搬下车,快步去值机。   回云城的飞机两个多小时,有点无聊,奚听舟准备找部电影打发时间。   想起了什么,把手机壳换了回去,然后给Sophie发了条信息,很简单的陈述语气:【我把手机壳换回去了。】   过了好久,Sophie才回了他消息,简单的三个字:【知道了】。   正点开一部经典电影,微信提示又有新消息进来。   qwer7890:【你看过董豫的《倒打一耙》吗?】   qwer7890:【怎么样,客观评价下?】   《倒打一耙》是董豫前段时间刚播完的一部悬疑剧,播出时掀起过一小波的追剧高峰,也是被外界评为他从流量演员成功转型实力派演员的作品。   毕竟坐着飞机,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奚听舟握着手机认真地发表评价。   Floating:【很不错。剧本写得很扎实,故事不复杂,主线刑侦破案很完整,副线谈恋爱和成长线也不突兀,每个人物都很饱满有力量】   【选景地也取得很好,重庆真的太适合悬疑剧了。错综复杂的道路,终年迷雾的气候,热辣的人间烟火气跟环境形成了强烈的反差,映衬人的心理转变真的太绝了。】   【导演的画面细节铺垫得特别好,结局揭开时,让你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   【我怕我再点评下去,都要剧透了。】   奚听舟正字斟句酌地想实现安利又不剧透,那边发来一条信息:【我问董豫表现怎么样?】   Floating:【挺好的,这个角色真的为他量身定做,痞痞的,浪荡不羁的。】   qwer7890:【什么量身定做,本色出演才能那么自然吧?他有什么演技可言。】   奚听舟忍不住嘴角微微扬起,用肯定的语气说了疑问句:【看来你不怎么喜欢他。但这部戏他表现真的可以。】   对面的1姐姐毫不掩饰:【是啊,我不喜欢他。】   qwer7890:【要人品没人品,要作品没作品。】   qwer7890:【都不知道他的粉丝喜欢他什么。】   奚听舟好脾气地戳破她:【你以前也不喜欢牧忱呢!】   奚听舟也忘了当初是怎么跟1姐姐聊起牧忱来的,好像是1姐姐先说起的,问他网上老说他是小牧忱,他会不会不高兴。   还在念书时三观还不成熟,难免虚荣心作祟,学校里的同学喊他小牧忱,奚听舟面上不显,心里是得意的。   甚至艺考的时候考官说他长得有点像刚出道的牧忱,旁边的老师还打趣说帅哥都是相似的,让奚听舟觉得自己能考上电影学院多少沾了点牧忱的光。   后来真正开始拍戏,以“奚听舟”的名字出道,就有点抵触别人再喊他小牧忱。   在他眼里,他跟牧忱是不一样的。   牧忱张扬、浓烈、高高在上,而自己内敛、沉默、低入尘埃。   qwer7890:【他跟牧忱能比吗?】   【人家牧忱可是影帝好吗?】悬在手机上的手指停顿了下,按住删除键把这句话删掉,重新打了一句:【人家牧忱可是实力派演员好吧!】   忽然,嗡嗡的电话铃声从床头柜旁另一部手机响起,打断了正在打字的节奏。   修长的手指放下手中的手机,另一手微微撑在床上,倾身拿过柜面上嗡鸣的电话,屏幕上显示来电人的名字是“南哥”,接通:“喂,南哥——”   “牧忱啊,”电话那边的南哥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刘PD给你打过电话了吧,说过他综艺节目的事了吧,你考虑得怎么样,要不要去?”   牧忱握着手机躺回到靠枕上,悠哉悠哉地回:“这不还在考虑嘛!”   南哥继续循循善诱:“你都三年没拍戏了,这好歹接个综艺吧?你再不露脸,观众都要把你忘记了!”   “怎么会呢,我这刚参加的Specific晚宴,不是还上热搜了么?”牧忱继续吊儿郎当,食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床垫。   “那不一样!何况,这次是STV的台长亲自打电话过来,咱们好歹卖个面子!以后咱们电影宣传也少不了还要上STV的节目。而且班底挺不错的,刘PD的综艺收视都不错,嘉宾还有你合作过的观裕姐,哦对,还有那个小牧忱,叫奚听舟的——”   摩挲着指尖陡然一顿,牧忱感兴趣道:“奚听舟也是这个节目的嘉宾?”   “是啊,录了一期的呢!你看,这大小牧忱上同一个节目,多有噱头!”那边的南哥都要恨不得三寸不烂之舌能口吐莲花,绞尽脑汁去说服牧忱。   他和牧忱相识了十几年,已经充分能踩到牧忱的“痛点”,知道牧忱已经有了兴趣,最后再状似不经意地补充道:“我听郭台长说,鼎星已经在跟刘PD谈了,想准备把董豫顶替上去,如果刘PD请不动你,差不多就是董豫补位了。”   牧忱冷哼了一声:“行啊,那我去玩玩呗。”   南哥赶紧答应:“一言为定啊,不许反悔啊!”   牧忱把电话挂了,先前撂下的手机叮咚一声,又显示进来了一条信息:【那是,牧忱是我最喜欢的演员!】   从业那么多年,类似的夸奖的话,牧忱听多了,但从这个叫Floating的微信号里发过来,依然让人心情愉悦。   奚听舟不知道qwer7890就是牧忱,而牧忱也没打算让他知道。   披着马甲跟人聊天有种你在暗对方在明的乐趣,也能听到一些如果不是披着马甲可能永远也听不到的话。   其实刚开始牧忱跟他并没有那么熟,不怎么推心置腹地说话,也不是特别乐意跟奚听舟谈论影视相关的东西——因为他可以感受得到,这是一个很年轻的影视行业从业者,对娱乐圈的运行规则还没完全理解。   转折发生在一次他跟小外甥陈一鸣看电影。   小家伙不知道为什么,非要看一个好几年前的奇幻冒险片,叫《佩小姐的奇幻城堡》。   这是个黑暗童话片,那时候鸣仔不到2岁,肯定看不懂,但是躲在他怀里瞪着大眼睛看得甚是投入。   牧忱作为一个成年人,看到最后的结局时觉得甚是不够“爽”,大名鼎鼎的奇幻导演Tim Burton似乎也有马失前蹄的时候。   看完后的牧忱有种如鲠在喉的失落,不吐不快,刚好看到奚听舟发了朋友圈,想起他是戏剧学院毕业的,应该有一定的阅片量,便忍不住找他抱怨了下。   牧忱尤其理解不了结尾,有各种异能的小孩跟最终BOSS大战时,为什么都不使用自己的异能,这是让人观影爽感下降的原因。   两人便对此展开了一番讨论。   得出的结论是,这部电影对比Tim Burton巅峰时期的作品确实质量下降。   但奚听舟不认同牧忱对结局的理解,他反倒觉得,这个设计,正是侧面反应出了这些小孩与世无争,并不知道能用自己的特异技能去攻击别人的心地纯良。   牧忱眼前一亮,被他独特的视角折服了。   1姐姐和奚听舟,确切说是牧忱和奚听舟,因了这次意外的交流,逐渐发展成了兴味投契的网友。   两个人会一起点评时下的电影,分享喜欢的书籍,讨论不同的作品。   聊得也不算很密切,甚至有时候一条信息会隔天才回复,但是大家都不在意,隔久了话题也能接上,兴之所至就密密麻麻地聊上一大版。   后来熟络了以后,牧忱就问奚听舟,媒体都称他为小牧忱,他会不会不高兴。   没有人想贴着别人的标签,尤其是一个明星。   没想到奚听舟回,刚开始的时候是不喜欢的,然后发现自己确实因为蹭了这个热度得到了红利,就没有什么资格假装清高去斥责公司的这种营销,甚至觉得跟牧忱长得像是一种荣幸。   牧忱反驳他:【有什么好荣幸的。】   奚听舟小心翼翼地问:【你是不是不喜欢牧忱?】   那时的牧忱怎么回的?哦,说倒不是不喜欢,就是觉得他没媒体吹得那么神乎。   然后收到了Floating的真挚发问:【姐姐,你为什么不喜欢他,要是你真的喜欢不上来的话,我可以求同存异,不跟你讨论他的。】   牧忱暂时以一个局外人的身份去点评自己,回得坦坦荡荡:【我对他一般。他只是碰巧遇到了好本子、好班底,以及电影的好时机。一部电影好不好,不是他一个人的功劳,后面还有导演、编剧以及所有幕后人员的努力,而他只是恰好站在幕前,接受了所有赞扬而已。我觉得他德不配位。】   说完还找补了下:【你如果心底不喜欢他也不用假装附和认同,一个人有人喜欢有人讨厌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了。】   然后又蛇随棍上,反问奚听舟你为什么喜欢牧忱。   奚听舟便给“她”娓娓道来。   牧忱的台词功底很好,好到什么程度呢,有次奚听舟在酒店刚好看到电视上播牧忱的电影,当时他正忙着收行李,便放着当白噪音听,不知怎么的就碰到了手机的语音输入,等他发现时,已经输了满满一大屏的文字,全是电视里牧忱的对白,当时牧忱还有一段愤怒爆发戏,也口齿清晰、一字不差地被AI正确识别了!   qwer7890有点不能理解:【这不演员基本功吗?】   奚听舟又给qwer7890讲,牧忱不仅情商高,而且特霸气特别有担当。   有年牧忱被狗仔拍到跟一个刚出道的女明星一起吃饭,瞬间冲上了热搜。随着热搜更多的是对女生的谩骂,说她不配,又是骂炒作,又是骂倒贴。   牧忱当时刚好在做一个电影的路演采访,有好事的男记者问道,他便趁机澄清了绯闻:“感谢大家对我终身大事的记挂,至今还单身让大家操心了。我跟棠棠是很知心的朋友,时间凑巧便一起吃了顿饭。我一大男人不要脸,大家爱怎么说我都行,但人家姑娘家家的,要脸,大家就别乱点鸳鸯谱了,可别坏了人家姑娘的桃花。”   那个记者继续提问,分明奔着惹怒牧忱去的,笑里藏刀问:“什么知心朋友要分开上车这么遮遮掩掩、两个人也定包厢这么神秘啊?你觉得男女之间有纯正的友谊吗?”   那边的南哥见不对劲,扬手制止:“这次是电影的专场路演,跟电影无关的问题,恕不回应。”   牧忱问:“所以在你们眼里一男一女身处一个空间就是谈恋爱了是吗”   记者还自认为幽默地反问:“那总不能拍到床照才算谈恋爱吧?”   南哥跨前一步还想发言,然而牧忱用眼神制止了他,随即转头盯着那位提问的记者,字句铿锵:“一个男人跟一个女人在一起就只有那档子事儿是吧?世界上明明有很多优秀的姑娘,你可以跟她谈朋友而不是做那档事儿,而你眼里只能看到她能做那档子事!”停顿了一下,阴阳怪气反讽道,“天天脑子里只琢磨着些下流的事儿,小心肾虚。”   说完冷哼着甩下麦克风便走了。   嗯......牧忱记得是有这么一回事。那天采访过后,有营销号故意断章取义,拿他怒怼记者做噱头,说他在路演耍大牌甩脸色。   牧忱在娱乐圈多少有点恃才傲物,不屑于立什么人设,所以常常直言坦率。   这种性格,喜欢的人很喜欢,讨厌的人也很讨厌。   加上因资源极好容易招致各方妒忌,黑通稿一上,加各种黑子一造势,舆论便一片哗然。   南哥虽然也被他的口无遮拦气得够呛,但是也争分夺秒安排人把完整的采访给放出来。这才把一边倒的负面舆论掰正过来,说牧忱这一波在大气层,怼得有理有据,又斥责营销号好一套春秋笔法。   网上纷纷扰扰地闹了很多天,还带着他电影免费上了几次热搜。   被连环彩虹屁夸得心花怒放的牧忱好不容易忍住了心里的自得,调侃道:【你这是看了多少牧忱的采访啊!】   ......   如今,看着那句【那是,牧忱是我最喜欢的演员。】,牧忱笑着摇了摇头,这小孩儿真的是一副赤诚啊!   放下手机,看见他家的狗狗Oscars正趴在房间角落里抬着眼睛警惕地看着他。   牧忱拍拍自己的大腿,喊道:“Oscars,来!”   Oscars看了看,没兴趣地低下头,重新把头趴回地板上。   牧忱起身走过去,蹲在狗狗旁边,伸手摸了摸它的头,说:“怎么,爸爸要去工作了,你不替爸爸开心啊?”   Oscars被顺着毛,微微地半阖眼。   牧忱就地坐了下来,把大狗子抱进怀里,继续撸着毛:“爸爸要跟一位小粉丝见面了,你说他知道自己要跟我上同一档综艺节目,会是什么心情呢?” 第8章 贵人相助   狗子趴在他臂弯上,舒服地闭上了眼睛。   “你这个!傻狗子!”没得到想要的互动,牧忱气得用食指点了下Oscars的鼻头。   其实他现实生活里跟奚听舟接触不多,上次还欠人家顿饭钱呢,说不定一起录综艺能从此熟络起来,交个朋友。   而对此全然不知的奚听舟,点评完董豫的《倒打一耙》,见他没再回复,便投入到电影中去。   飞机落地后,还是老样子,司机先送人回到市区,然后奚听舟等到了来接他的林晟睿。   奚听舟不是话多的人,加上他最近好像智齿有点发炎,老觉得隐隐地扯着有点疼,就更不想开口说话了。   他坐在后座闭目养神,车里只有缓缓流淌的钢琴曲,忽然想起了什么,猛地睁开眼睛,唤了声:“林助——”   林晟睿抬眼从后视镜看着他。   奚听舟迟疑了一下,问:“先生今天心情好吗?”   秦千浦的心情总是阴晴不定,他还记得手机里的那个房子的视频,想给秦千浦看来着。   林晟睿老练地把着方向盘,视线在后视镜里跟奚听舟相接,回道:“心情挺好的。”   奚听舟“哦”了一声以示知晓,本来想继续假寐,却听林晟睿自顾自地说道了起来。   他说最近秦总——也就是秦千浦他爸——给浦总安排了地产大王的孙女相亲,想促成两位的姻缘。   女方似乎对浦总挺满意的,浦总说对方条件也不错,也有意思深度发展,所以这两天频频约见。浦总前些天还给她送了条梵克雅宝的项链。   坐在后座的奚听舟垂下了眼睑,听完了“嗯”地低声应和,不作它问。   前座的人见他兴致缺缺,便知情趣地闭嘴不言。   到了春山湖墅,奚听舟见到秦千浦时,对方正在庭院里打电话。   点头致意后,便上楼去洗漱换衣服。   洗漱完成,下楼往庭院去,却不见了人。   四下探寻,最后发现秦千浦正坐在书房电脑前。   “我待会儿还有个会议。”不等询问,秦千浦便甩下了这一句话。   奚听舟只能悻悻地离开了书房。   回到卧室,倒在松软的床垫上,奚听舟有点拿不准,今晚自己到底是留还是不留?   正思索着,手机传来振动,是Sophie给他发了一份文档,说是明天去面试的人物小传和资料。   打开,是密密麻麻几千字的文档。   手机上看着有点费劲,思前想后,又踱到了书房门口。   秦千浦明显是在会议中,见人影出现在门口,抬起头,犀利眼神透过镜片,传来询问的意思。   奚听舟不敢说话,怕他开着麦克风,站在门口左右为难。   秦千浦不悦地皱了皱眉,伸手摸过鼠标在电脑上点了一下,开口问:“怎么了?”   “先生,你是不是有个闲置的iPad?我想看下剧本。”   “在卧室抽屉里,自己拿。”秦千浦说完,视线又回到了电脑的会议上。   奚听舟从书房退了出来,这次他把门小心地掩上了。   他承认自己其实带了点试探的心思,见秦千浦虽然好像有点不耐烦,但至少没有让人走的意思,便安心留了下来。   回到卧室,找出了久不使用而没电的iPad。好不容易充电开了机,却发现里面连微信都没有。   去应用市场下载,提示要登录iCloud账号,奚听舟便输了自己的账号密码。   终于登上微信,重新打开了Sophie的那份文档。   果然,还是用iPad看着更舒服。   这下,他便静下心来,认认真真地阅读了起来。   这是个漫画改编的电视剧,原作是个大IP,奚听舟早有耳闻但没来得及看。试镜的是个男三号,是个人设不错、戏份重要的角色。   看完小传后,他便上网去搜读者对这个角色的评价。   也不知道是不是太困,看着看着他便迷迷瞪瞪地睡着了。等他有意识,已经是第二天了。   他一骨碌翻身起来,身边已经没有了人。   很意外,又一次在春山湖墅什么也没发生。   不知道怎么的,一股沮丧涌上心头。   奚听舟下午还有试镜,这个行程过后会有3天左右的空闲,他早就跟Sophie告了假,所以试镜结束后就直接飞回老家一趟。   他在老家有一位相熟的大师,要去拿先前跟大师要的一串沉香佛珠手串。   打他记事起,奚家人便信佛,初一、十五必吃素,得空还会去庙里上香。   那时候常常听妈妈给哥哥祈祷,絮絮念着让他平安顺遂。小时候家里还会从庙里请酥油灯回家里供,后来似乎是怕明火有安全隐患,改成了电子佛灯。   奚听舟没有很强烈的宗教信仰,小时候甚至还很叛逆,觉得家里人这是迷信。   正是在他惨遭封杀的那段时间,整个人生观悄然发生了改变。   那个时候他刚接受了1姐姐的打赏,继续回影视基地跑龙套,有天跟母亲白薇闲聊,听她说早上带哥哥奚星河去上钢琴课,在旁边坐着打了个盹,醒来后无来由的胸口闷,闷到快要喘上气来的那种,心神不宁了一天。   然后她找大师问,大师问她是不是白天在哪里发了呆,说三魂六魄里的游魂掉了,要召回来。   后来就给她做了法,然后一下子就突然神清气爽了。   奚听舟曾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那天不知搭到了哪根神经,听白薇说完,就跟她要了大师的联系方式。   娱乐圈里很多人都会信些神佛,他平时嗤之以鼻,那天却想尝试一下,也许科学的尽头.......就是玄学吧,毕竟总不能一辈子跑龙套吧?1姐姐的4万块总有花完的时候,而他只是想给自己一个心理预期,看何时才能到尽头。   他给了大师自己的生辰八字,问事业运和财运,大师给他回了16字云曰:“否极泰来,贵人助力;财运将至,鹏程万里”。   再后来,入不敷出又过了几个月,他遇上了秦千浦。   他迎来了自己的“否极泰来”,遇到了自己的“贵人”,一一印证了大师的话语。   在奚听舟决定签进鼎星时,他曾接过3次秦千浦递过来的名片——或者准确来说是林晟睿替他递过来的名片。   第一次是他在参加一次品牌活动,跟秦千浦只匆匆一面印象不深,甚至还是收到了名片后,才知道刚才跟自己搭话的人是鼎星影视的总经理。   尔后他被公司雪藏,去参加一个酒局想打听有没有什么影视项目时,林晟睿又递过来一张名片。   娱乐圈里这种事情太常见了,奚听舟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他默默收下名片,却假装不懂。   最终决定联系秦千浦,是错过的母亲白薇的一通电话。   那天他拍完一个大夜戏回到群演休息区,拿到了六七个小时没碰到的手机,发现白薇白天时给他打过一通电话,没接到后又发了条信息,让他得空了回复。   彼时已经凌晨两点了,他怕白薇已经睡了,就试探性地发了条信息,说刚下戏。   没成想白薇马上回复了,说:【没什么事儿,就是有点想你了。】   奚听舟觉得奇怪,马上拨了视频通话过去,没想到白薇却给挂了,还回了文字信息:【太晚了,怕吵着大乖睡觉,后面得空了再视频。】   似乎怕他担心,马上紧接着又补了一条说得很轻的语音:“小乖小乖!真的没事,已经解决了,你不用担心。你也早点休息吧,我也得睡了。”   大乖是哥哥奚星河,小乖是奚听舟。   怎么会吵着哥哥睡觉?他们都有各自的房间,难道是哥哥犯病了?   奚星河4岁时就诊断为孤独症谱系障碍儿童,也就是俗称的自闭症。   自闭症是一种广泛性的情绪障碍,无论是学术研究还是临床实践,至今医学上还没找到确定性的致病原因。现年29岁的奚星河就有其中常见的症状,社会交往障碍和刻板重复动作。   不幸中的万幸,他算是中国第二批确诊的自闭症儿童,因确诊得早,也干预得早,从小便接受了较为系统的教育训练。   虽然没办法跟普通常人一致,但在白薇长年累月的耐心重复和科学启蒙下,如今的他有了一定的自我照顾能力和交流能力,算是能生活自理。   白薇坚持说没事也不接电话,奚听舟只得跟她道了晚安。   两天后,看见本应在外地的舅舅发了跟外婆外公吃饭的朋友圈,他跟舅舅询问,这才知道那通电话他错过的是什么。   白薇几年前就查出有甲状腺肿瘤,她说是良性的,家里老一辈弄了些中药给她调理,这些年来一直密切观察着。   前几天定期复诊时发现肿瘤快速增长,在医生建议下,决定手术。   本来做好了心理预期是个“小手术”,于是将奚星河安顿放爷爷奶奶家后独自前往医院。   白薇不想让家里老一辈担心,开始是谎称要外出旅游的,没成想入院后医生说第二天手术必须得家属签字,迫不得已才联系的奚听舟。奚听舟久久未回复,她最后只能求助已经定居在外市的舅舅。   而手术病理结果,却是恶性的,也就是大众认知的甲状腺癌,白薇一直都隐瞒着大家。   在得知所有真相后,奚听舟的防线瞬间崩塌。   娱乐圈可怕的不是没有好作品,而是没有作品。在这个圈子里,长得好看的人太多了,但没有戏拍的人也太多了,不是每个人都有那么好的运气能被人看到。   群演进了棚怕泄露是要收手机的,但主演可以带手机,也会有助理。如果自己不是个群演,如果自己是主角,就算不能给妈妈更好的生活,至少不会漏接这通电话。   奚听舟突然意识到,来日不一定方长。   挂了舅舅的电话,他突然疯了开始找秦千浦的明信片。   是塞在大衣口袋了还是在背包里?   这一次,他拨通了名片上的电话。   他知道秦千浦对自己感兴趣,而且是哪种感兴趣。这种锲而不舍的精神,让他抓住了一根稻草。   奚听舟接了三次秦千浦的名片,然后在他们第三次约会时上了床。   第一次约会两人在很高档的西餐厅,聊了下很宽泛的话题。说他的合约,说他的理想。   秦千浦说鼎星现在只有一个重点艺人就是董豫,公司发展需要更多新鲜的血液,问他有没兴趣过来。   起到决定性作用的,是那句“鼎星可以帮你付解约金”。   奚听舟的心瞬间被熨帖了。   对方半句不提现在自己无戏可拍的窘迫情形,摆出的姿态像是在问一个高高在上的公主愿不愿意下嫁给落魄的骑士,而不是一位籍籍无名的小糊咖愿不愿意用身体来置换金钱和资源。   他承认自己的虚荣心被极大地满足了。   第二次约会,是在谈合约细节后。   奚听舟提了很多“不合理”的要求,比如保戏,要求每年至少一部男二以上的电视剧;比如分配比例签入第一年就要达到五五分;比如合约年限只签四年的短合约,而不是市面上动不动就八年十年的长合约。   都被答应了。   讨论完合约后,秦千浦带他去一家私房菜里用餐,随后让司机送他回去。   秦千浦表现得像是个礼貌的绅士,全程甚至连肢体接触都没有,动作是恰到好处的克制,但眼神又毫不遮掩对他的欲望。   那种野兽般赤裸裸的原始欲望。   让人不寒而栗。   第三次约会,是鼎星付了违约金后他拿到了大风的解约合同,秦千浦说要替他庆祝,约在了春山湖墅的秦千浦家。   他们喝了酒,奚听舟酒量不怎么样,起身时有点踉跄没站稳,是秦千浦扶住了他。   再然后,顺水推舟地发生了一些该发生的事情。   秦千浦牵他手时他没拒绝,抚摸他脸颊时没拒绝,捏着他脖颈亲吻时没拒绝,衬衫扣子被一颗一颗解开时......也没拒绝。   那是一场报恩般虔诚的床事,奚听舟充满感激,痛得心甘情愿。 第9章 哪个才是手刹?   秦千浦把他从大风“赎”了出来,付了违约金,签进了鼎星,这才重新正经地拍起了戏。   那个时候的奚听舟终于懂得母亲为什么对拜佛那么虔诚。   因为人生旅程里,总会遇到一些无法靠人为主观能力而改变的事情,为了在这苦涩的困境里活下去,需要一些心灵自洽,需要一些精神寄托——甚至后来他在书上读到,在心理学上,对于一部分人来说,有信仰也是一种行之有效的治疗方式。   奚听舟是个知恩图报的人。若非秦千浦,至今他估计还是大风祭天的牺牲品,要不继续跑着龙套,要不放弃表演回归常人生活。   故而前些日子他让大师给选了串珍品沉香手串,在寺庙里开了光,现在准备亲自把手串请回来,送给秦千浦。   奚听舟到家的时候天色尚早,才发现不仅外公外婆过来了,姑姑姑父一家也驱车前来了。   姑姑一见面就开玩笑:“咱家的大明星回来啦!”   姑姑的女儿也乐得手舞足蹈:“哥!我在电视上看到你啦!”   奚听舟这个星期有部古偶《襄姬传》正开播,因为搭配的是个知名大花,刚开播就有不少热度。   这两年虽然拍了不少戏,但因制作周期长,上映其实不多。   犹记得第一部电视剧上映时,亲朋好友卖力地在微信群、朋友圈到处宣扬,想起来让人惭愧又感动。   毕业后他就四处奔忙拍戏,在家的日子本不多,如今除了工作是海员的爸爸奚飞不在外,难得一家人团圆,热热闹闹的也让人觉得暖融融的。   快到晚饭时间,大家就着电视剧当背景音唠着磕,有人洗菜择菜,有人游戏玩耍,各有各的忙。   奚听舟正陪着爷爷聊着天,旁边的哥哥奚星河突然把一个纸团塞到他手里,嘴里嘟囔着两个字:“好、吃。”   那是一张揉得皱皱巴巴的卫生纸。   奚听舟心里叹了口气,这是犯病了么?抽纸怎么能吃呢?   每每以为他哥已经逐渐接近正常人时,他总会用一些让你意想不到的方式告诉你,他就是个自闭儿童。   看着手中的抽纸犹疑半秒,正想转身扔进垃圾桶,手心用力握紧——不对,抽纸里面有什么东西?   疑惑打开,居然是一颗橘子形状的橡皮糖。   他一瞬间愣在原地。   白薇刚好走过来,看见了微笑道:“我还说呢,下午他吃着说好吃,要留给小乖吃,居然就只留了一颗么?”说完装作生气地点了下奚星河的额头,“哎呦,小馋猫!”   奚星河也不知道听懂了还是没听懂,傻笑地跟着白薇重复了一遍:“小、馋、猫。”   “可不是馋猫么!”   白薇又在温柔地笑,奚听舟却笑不出来,胸口似是有什么被堵住了,压得人闷闷的。   如果奚星河不是有自闭症,他会长成什么样呢?会是个很疼弟弟的哥哥吗?会考上好的大学、有体面的工作吗?两兄弟的关系是怎么样呢,会水火不容还是亲睦友善呢?   又忽然有点庆幸。   庆幸妈妈是个温柔又执着的人。   他也见过自闭症干预不好的人,发育迟滞、孤僻暴躁、甚至精神分裂。而哥哥除了开口说话没那么利索外,走在路上不细看,基本都发现不了他的异常。   奚听舟把纸巾里的橡皮糖拿起放进嘴里,冲着奚星河说:“谢谢哥!”   奚星河顿时鼓起了掌,嘴里只重复地说着“小乖”两个字。   奚听舟知道他这是在表达高兴,便也扬起嘴角笑了起来。   三天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忙忙碌碌中就过完了。   这几天他就在家跟老一辈话话家常,更确切地说,听听家常——他话不多,不善于找话题,幸好老人家更多的是需要倾听;或者陪妈妈和哥哥一起去上钢琴课,两人坐在课室外的椅子上,看着课室里专注弹琴的哥哥,小声地聊天;当然,最重要的事情,去寺庙给秦千浦请开了光的沉香手串;最后抽了点时间,去医院拔了他前些天发炎的智齿。   综艺《城市逃离计划》即将要迎来第二期的拍摄,奚听舟问Sophie通告是否正常,得到如期开拍的答复。   他赶紧问是谁顶替了周天胤,Sophie却说,节目组神神秘秘地,也没公布到底最终选了谁,反正不是董豫,得那天到录制现场才能知道。   脑海里的疑惑更深了。   奚听舟中总觉得自己跟《城市逃离计划》有点八字不太合。上次拍累得半死,这次开拍也没好到哪里去——开拍前一晚,刚拔的智齿肿胀了起来。   头孢吃了,冰块敷了,完全没有作用,第二天不仅顶着张肿了半边的脸开机,发现说话完全不利索,舌头都打不直,稍稍张大点嘴巴都疼得难受。   节目组每期去H省的一个城市,嘉宾们打着游山玩水、吃香喝辣之名,行展示城市旅游资源之实。   每次节目组都会租一个院子,大家会在这个院子里生活三天两夜。   这次出场在雪山脚下、面朝湖水的一个民宿。   导演刘PD说“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第一期要重新拍,所以他们要重新录第一期开场、彼此相互认识的场景。   其实经过了上次三天两夜的拍摄,奚听舟算是跟《城逃》的几个嘉宾没初见那么陌生和尴尬了。   然而奚听舟还是要演出不熟的样子,认真地拍出场镜头,认真地做自我介绍:“里好,我系演员奚听邹。我刚拔自此,有点总,不太发便缩话。(你好,我是演员奚听舟,我刚拔智齿,有点肿,不太方便说话。)”   其他人看见他脸肿成这样,想笑又不能笑的样子,画面还是挺滑稽的。   牧忱出现时,看到的也是奚听舟半边脸肿得老高,舌头都捋不直的情形。   作为最后一位出场的嘉宾,也完全担负起压轴的期待,每个人看到他的那一刻,都惊讶到说不出话来。   尤其是跟牧忱曾经合作过的长辈演员苏观裕立马过去跟他拥抱:“这不牧忱吗?我们都快一年没见过了呀!”   一个平平淡淡的开场因了牧忱的出现,忽然变得热闹了起来。   《城逃》的嘉宾是三男三女,算是集齐了老中青三代。   女生团队,有老戏骨演员苏观裕,和奚听舟同龄的艺名叫Freeway的Rapper,还有一个出道不久的女团小姑娘卜思思。   男生团队里,除了牧忱和奚听舟外,还有一个身高一米9的模特李圣安。   PD给大家介绍了两条路线的景点后,让他们自己分一下队。   一队是爬山,山上有幽峻索道、峡谷瀑布,去程需登山攀爬,回程坐观光缆车;另一队是游湖,骑小电动车环湖观光,可以碧波荡舟还可以参观古村落。   这怎么看,都是游湖听起来更轻松。   Freeway的中文名是高速公路,所以大家亲昵称呼为高高,她是个自来熟的社牛,先开的口,问:“你们想去哪里?”   苏观裕示意说:“我想去爬山。”说完转头问牧忱,“你也一起?”   牧忱倚靠在椅子上一副懒散的样子,装可怜道:“观裕姐,我第一次参加你们节目你就让我爬山,你好狠心啊。”   苏观裕跟他熟悉,说话是好友间的互怼模式:“什么你们节目,现在也是你的节目!你不天天健身吗?肌肉白长的啊?”   牧忱不买账:“刘PD请我来,说是来玩的,我要去游湖,”忽而转身冲奚听舟问,“奚听舟,你个病号也跟我一起去游湖吧?”   奚听舟愣了一下,未做回答,对方见他迟疑,确认道:“还是你想去爬山?”   奚听舟不想爬山,听着就累,但是他更不想游湖,因为,他恐水。   那种一望无际的水平面,会让他有一种即将溺水的压迫感。   现下他牙痛牵扯到半边脸都不舒服,走游湖绿线确实更好一点,加上他确实不知道怎么拒绝牧忱,于是开口道:“那就游湖吧。”   他刚选择完,高高兴高采烈地说:“那我也跟舟舟一起!”   奚听舟对这个选择并不意外。   他们的综艺虽然没有剧本,事实上制作组在选择人设、安排行程时,基本有了预设,也会引导嘉宾往预设的角度走,以增加整个拍摄的可控感。   比如上一期录制完之后,工作人员就有跟高高和奚听舟说他们两个一动一静,很有年下懂事邻家弟弟和霸气主动御姐的风范,容易剪素材,暗戳戳地指引说可以捆绑炒一下CP。   聪明伶俐的高高自是一点就通,已经亲切地喊“舟舟”,似乎同意了节目组绑定营业的意思。   另外待安排的年轻人似乎哪个行程都可以,为了分配均匀,于是都跟苏观裕一起去爬山了。   爬山组很快去准备装备离开了,游湖组动身前往隔壁租电动车的铺子去租车。   奚听舟脸肿了,张嘴就疼,本不打算主动说话的,可牧忱偏偏逗他说话:“你这怎么弄成这样的?”   奚听舟这才反应过来刚才自我介绍时他没在场,于是耐心重复了一遍:“拔自齿。”   “拔了几颗啊?怎么肿成这样?”   奚听舟举起一根食指。   “才拔一颗?还是第一次拔?”   奚听舟点点头,然后发现点头也牵扯到嘴巴疼。   牧忱好笑:“点头是指拔一颗,还是第一次拔?”   奚听舟无奈回复:“第一次拔。”   跟拍的几个摄像老师跟在旁边,牧忱忽然冲他们笑着摆摆手,指着他没肿的另外半边脸说:“他这边好看,老师们拍这边吧。”   租车的铺子离民宿院子就百来米,等他们到时,却见铺子大门紧闭。   一行人一看这光景都傻了眼,牧忱跟路人打听附近有没其他租车的地方。   门口停着的一辆刚启动的小轿车,车主降下车窗,扬声问道:“你们是要租车吗?我就是车铺的老板呐!”   车主大哥边说边解开安全带开门下车,他明显是认出了牧忱,连门都来不及关,一下车就跟他握手,解释说刚准备送女儿去镇上,所以准备暂时关店一会儿。   表达完看到明星的兴奋,店主拿钥匙开了店门,一行人便进去选车。   奚听舟负责先把小电动车往门外推,牧忱和高高在里面做租用登记和交押金,店主还说待会儿要跟他合照来着。   这个景区坐落在一个山丘上,正好居高望远,可以眺望到波光粼粼的湖面。   奚听舟把电动车推出门口,这才发现门口停着的小轿车里,还坐着个扎着双马尾的小姑娘,眨着双可爱的大眼睛新奇地看着他。   奚听舟不好说话,就只能冲她挥了挥手以示友好。   然后,他感觉到了不对劲。   租车店刚好在山丘的斜坡上,他怎么觉得这车子好像有点往后溜的感觉?   下一秒,车子印证了他的猜想,肉眼可见地往后溜了一下。   奚听舟大惊失色,他嘴里喊着“来人啊!”却因为发音不准只剩下一声模糊的惊吼。   身体完全是出于条件发射,他双手一下子抓住那打开的车门,脚死死地抵在地上。   几个跟拍摄像都还在店里,门外就他一个人,他急得脖颈青筋冒起,又大声呼喊起来。   跟拍他的摄像小哥终于发现了,赶紧把摄像机放到地上,准备跑过来帮忙。   看见摄像小哥奔跑,牧忱好奇地瞄了眼,才发现这边的危险境况,动作迅速也跑了过来,大喊提醒满脸通红的青年:“奚听舟,拉手刹!”   奚听舟只觉得双臂似有千斤阻力,他快要撑不住了,但是因为车子刚好停在斜坡上,一开始了后溜,就越来越快,他觉得他的双手都要陷进车的钢筋里了。   他听见了牧忱的呼喊,然而根本力不从心,不仅因为怕放开双手车就溜下去,更因为他不会开车,根本不知道哪个才是手刹! 第10章 牧忱人挺好的呢   奚听舟没有考驾照,大学念书时没有这个意识,刚毕业那两年忙着拍戏,等他终于空闲下来时,根本没有那个闲钱。   摄像小哥跑到身边,奚听舟觉得得先把小孩抱下来,咬牙切齿地喊出那句“车里有小孩”,感觉刚拔掉的智齿似乎都流血了,半边脸疼得连带半边身子都差点没力气了。   摄像小哥拉开门去抱坐在儿童座椅上的小孩,得解安全带,小哥明显没有这个经验,瞬间手忙脚乱起来。   在这争分夺秒的时间里,牧忱也跑过来了,几乎是弓箭脱弦般跃进驾驶室,迅速拉起了手刹,汽车吱呀摩擦着地面,刹停了。   他是从店里猛冲出来的,动作一气呵成,后面跟着店主和扛着机器的摄像。   摄像小哥此刻也把儿童座椅上的小孩抱出来了,奚听舟累得整个人一下子躺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牙痛到太阳穴都在突突地跳着,也顾不上了。   “没事吧?”旁边的牧忱伸手要扶他。   奚听舟现在手脚都是软的,喘了几口气,发现摄像大哥把机器怼到了跟前,他有点后怕地偏了偏脸,伸手握住了牧忱的手,然后被拉了起来。   刚才还完全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的小女孩,这会儿突然觉察到了危险氛围,哇地张口就哭了,店主赶紧抱过来哄着。   “你怎么样?”看着奚听舟煞白的脸,牧忱还是放心不下。   奚听舟摇了摇头,用手摸了摸肿起来的半边脸,含糊地说:“应该没四。”   牧忱拉过他双手检查,看到了掌心勒出两条深深的红痕。   看着对方流露的关切,奚听舟心里涌起一阵感动,有点怯懦地解释道:“......我不会开ce。”   牧忱放下他的手,拍了拍他肩膀,像是好哥们之间不言而明的安慰和鼓励,拍完忽然笑着鹦鹉学舌般重复奚听舟的话:“我不会开ce。”   一副台偶剧的口吻。   “不要学我缩话。”奚听舟小声抗议道。   牧忱不仅学,还得寸进尺,继续台湾腔道:“所以不资道手刹是喇个吼!”   被调侃的奚听舟有点无奈,却也只能点点头。   看着还在旁拍摄的摄像,奚听舟忽然松了口气,老担心自己不是什么综艺体质,不会说话也不会整活,现下这怎么也有素材了吧。   这个小插曲在店主的千恩万谢下落下帷幕,摄制组在他们的小电动上装好了go pro,一行几人便往湖边出发。   这个湖是镇上的打卡景点之一,湖中有水上花海,浅水处有水杉林,沿湖还有一些古村落可以探访,村边田垄种着油菜花,村里坐落着历史悠久的古建筑,可以说处处皆有风景。   悠然环湖的半个小时里,奚听舟心情舒畅极了,不仅忘了自己的牙痛,还真生出了点度假的悠然。   然而奚听舟确实跟《城逃》八字不符。刚开始不想选游湖,就是因为自己恐水,怕到时要坐船,墨菲定律说,人最怕什么,就会来什么。   摄制组已经在摇橹船里装设备了。在一旁等待时,Sophie带着化妆师过来给他补妆,他轻声问:“我可以不去吗?”   “怎么了?晕船吗?”Sophie问。   奚听舟心里叹气,算了,还是上吧,他不想被人说不敬业,而且恐水这事,该怎么跟Sophie说。他低敛眼眸:“没事,去吧。”   碧波万顷,微风轻拂,湖水在阳光下闪着粼粼金光,是个惬意又舒适的日子。   摇橹船上有面对面坐的4个位置,小桌上还泡着龙井。奚听舟和高高坐一边,牧忱坐在了对面。   奚听舟寻思着坐摇橹船游湖,除了拍美景外,应该没太多可用素材?嘉宾坐在船里,聊聊天,喝喝茶,忍忍应该很快结束。   然而他低估了这个湖的面积,摇橹船晃悠悠地从码头出发,经过了垂柳窄道,便进入了宽阔的湖面。   说起恐水这件事,还得从奚听舟幼儿园时说起,那时哥哥刚查出自闭症在做干预治疗。白薇每天骑着电动车载着他兄弟俩,先送奚听舟上幼儿园,再送奚星河去医院。   因为哥哥表现异常,常常一句话重复几次,幼儿园的小朋友看见他都会偷偷喊他“傻子”。   有时候小孩子并不知道自己的恶意有多大,但对此造成的伤害却是难以治愈且历久弥新。   小时候的奚听舟敏感且自尊心强,几次听幼儿园同学喊哥哥“傻子”后,不愿意再让妈妈接送。   可白薇放心不下,于是两人经过一轮“沟通”,最后妈妈答应只送到幼儿园对面马路的地下通道口,奚听舟下了车自己走过去。   那是个多雨的夏天,倾盆大雨引发了城市洪涝。   放学后,小奚听舟打着伞穿着雨鞋往地下通道走去,地下通道已经灌满了水,对于年幼的他来说,就是汪洋一片。   他鼓起勇气踩进了积水里,刚走时,积水才到他小腿,继续走,忽然就到大腿了。   地下通道的另一边出口明明看着不远,却似隔着千山万水般路途遥遥,腿一步都不敢动,最后站在地下通道中央进退失据。   没有人走这条隧道,所以他一直没被发现,只有越积越高的水,只有下水道口湍急的水,只有铺天盖地漫无边际的水。   只觉得昏眩和恐慌。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听到白薇频频呼唤“小乖”,他才回过神来。   待白薇蹚着水一把抱起他时,他哇地一声就哭了。   后来他才知道因为下大雨,白薇从另外一条马路绕到了幼儿园门口接他,但放学人多,雨具也多,两人没碰上。白薇没等到他,寻思着他会不会困在地下通道里,下来一瞧,果然如是。   而奚听舟从此就有了恐水症。   就像恐高的人站在高空边缘就不由自主地心慌手抖、呼吸急促一样,一接近宽阔的水平面,奚听舟就开始紧张心悸,手心潮湿。   而现在坐在摇橹船里的奚听舟,正紧张地握着座椅下的板子,指节都泛白了。   刚才在岸边还好,现在船离开垂柳依依的水道,开始进入碧波万顷的湖心。   看着那一望无边的水面,迎面而来的压迫感瞬间袭来。   高高跟牧忱很快就熟络了起来,他们在闲聊粉丝的名字。   高高说自己的名字是高速公路,所以她的粉丝名叫老司机。   牧忱的粉丝名叫Muse,既是牧和丝的结合,又取缪斯之意。   说完牧忱又转过头问奚听舟,奚听舟回答说叫海鲜粥,因为自己喜欢吃海鲜。   高高“哦”的了然一笑,张口道:“老司机Muse海鲜粥,粉丝名称各有千秋。”说完还得意地做了个手势,“yo~双押!”   牧忱好奇道:“你们rapper是不是说话都得押韵啊?”   “这是最简单的。”高高理所当然。   牧忱很捧场:“那现场来一个呗。”   “啊这——”   牧忱还以为对方的犹疑是没灵感,没想到下一秒她张口就来了:“今天游湖完全没准备,当然即兴rap我也无所谓。你看这阳光明媚碧柳翠,船上坐着那哥哥妹妹——”   牧忱很快掌握了精髓,指着湖边嬉戏的野鸭子顺口接道:“野鸭戏水成双成对——”   高高看看船头悠悠摇着船的船夫接:“大哥摇船精力充沛——”   此时的奚听舟根本没心思参与,床头劈开湖水往前开,荡开的水波纹像是一圈圈无形的咒语般,奚听舟开始有点手心冒汗了。   高高端起了手中的茶杯:“人说今朝有酒今朝醉,那就一起开个派对。”   牧忱见状也拿起茶碗,示意大家碰个杯。奚听舟艰难地端起茶碗,看着两人豪爽地以茶当酒,清脆地碰杯后豪饮而尽。   兴头正起的牧忱笑着看他说:“听舟也来接一个?”   奚听舟来不及多想,紧咬牙关吐露了心声:“此刻我只觉得有点累”。   牧忱被逗笑了,无奈地摇头:“就这么点精力你才二十几岁。”说完却似乎感受到了他的异样,问道,“是不是牙齿还是不舒服啊?”   奚听舟不想因为自己的小小毛病扫了兴致,没成想牧忱却说:“是不是刚拦车的时候弄到了?不舒服要不就回去吧。”   奚听舟有点惊讶,但他真的撑不住了,既然递过来了台阶,赶紧就坡下驴地点了点头。   船家摇着船回到岸边,奚听舟已经满头冷汗,浑身都在发抖。   Sophie是一路跟着拍摄的,发现不对劲赶紧过来,示意他把马克风关了,这才问道:“怎么了?”   这个样子的奚听舟没办法隐瞒,只能老实回答:“我有点恐水。”   “恐水?怎么没听你提过?到什么程度?”   奚听舟不想回答,他不想将这么脆弱、这么隐私的自己展示给外人,于是倔强地咬着下唇不说话。   见此,Sophie继续耐心道:“我是你经纪人,我要保证你以后的安全,你不应该隐瞒我。”   奚听舟看着蹙着眉的Sophie,她的眼神里尽是担心而不是窥探,心里忽然酸酸的。   人真的是个奇怪的生物,明明一直竖着盔甲觉得可以刀枪不入,却又能轻易因为一句暖心的话丢盔弃甲。   他只挣扎了一下,便简短地挑了重点做了说明:“幼儿园时,下大雨,自己ceng伞回家,差点被淹没在地下通道里,所以对辣个环境有点害怕。”   “幼儿园就自己回家?你家里人不接你的啊?”Sophie姐脑子转得快,刚惊讶完,马上敏感地捕捉到一些宣传要素,脸色又轻松起来,压着嗓子教导他,“这种你就得在镜头前讲出来,多加分啊!从小就独立,多好的噱头!爹不疼娘不亲,童年惨痛,这不狠狠虐一把粉!?”   奚听舟不想卖惨,也不想在镜头前说自己的隐秘事迹,抗拒地说:“我不想在镜头前讲ze些。”   “可你不说,别人会觉得你身体虚弱或者矫揉造作的。”   奚听舟不依地又摇了摇头。   见他油盐不进,Sophie一副恨铁不成钢的遗憾样子,但也不想在拍摄中跟他争执,便说:“行吧。那你还要再休息会儿不?”   奚听舟摇摇头,Sophie边给他整理衣服,状似不经意地说了句:“牧忱人还挺好的呢。”看着奚听舟疑惑的眼神,解释道,“你说话不方便,他还老给你递话。”   Sophie说这句话,其实是在暗示奚听舟多跟牧忱同框或者互动,因为他不是那种急智型和口才型的综艺人,跟着牧忱起码能保证镜头多一点。   娱乐圈就是这么现实,红的人,后期会给更多的镜头,哪怕微小的反应都能给你配花字、做动效;而不红的人,不仅得自己找镜头、还得花心思给后期提供剪辑素材,这就是综艺真人秀,有“真人”,也得有“秀”。   回想起刚牧忱一直在学自己说话,奚听舟这才后知后觉对方的良苦用心。 第11章 你也被我帅到了?   对于牧忱来说,这个综艺录得挺轻松,亲近下大自然,看看湖光山色,再吃吃美食佳肴,他不知道其他人体验如何,反正他自己是挺舒坦的。   不过这样有点平淡甚至有点无聊,不知道剪辑出来会是怎么样?   那可就不在他的考虑范畴了。反正他尽力了,结果就听天意吧。   嘉宾性格也不错,观裕姐自己是合作过,高高是个自来熟,而奚听舟......自己对他也很熟悉,整体上相处起来也松弛自然。尤其奚听舟,可能因为牙痛,有些开口音发不了,然后卷舌音也发不了,所以牧忱就忍不住逗弄学他说话,听他口齿不清的样子很好玩。   当然,学他绝不是出于嘲弄心理,更多的是关照一个生病的弟弟的宠溺心态。   先前跟他在慈善晚会上相遇,他那种眼中充满好奇、又碍于现实身份里跟自己并不相熟、踟躇犹豫的样子,挺有趣。   节目里一直很礼貌地喊“牧老斯”,自己纠正他可以不用那么拘束,喊“哥”就行后,他也是很有规矩地喊“忱哥”。   也可能因为知道对方喜欢自己,所以才如此有恃无恐吧。   “被喜欢”是一种奇妙的感觉,那是一种对自己的肯定,可以带来快乐和满足感,尤其对方并不知道自己就是qwer7890。   即便是站在娱乐圈顶峰那么多年的牧忱,表面不动声色,心里也忍不住飘飘然。   毕竟,世界上没有人不享受被认同和被赞美的感觉。   在学了几次奚听舟说话后,脸肿小可怜终于忍不住小小地抗议了一下,说:“不要学我缩话。”眉间皱在一起,委屈得眼角那颗痣都似乎有情绪。   总是有人说他俩像,牧忱自己却不觉得像。   牧忱自己的眼角有点微挑,网络上都说他是桃花眼,奚听舟则不一样。他的长相是那种温润清澈的少年人模样,五官是柔和的,鼻头是圆润的,不似自己,那么锋利而有攻击性。   牧忱的眼珠是浓墨的黑,奚听舟的眼珠是柔和的棕——那双清亮的大眼睛,透着未被世俗污染的纯净,尤其漂亮,而右眼眼角处的一颗泪痣,却让他整个人添了几分故事感。   脸型跟气质......也许跟自己二十啷当岁的时候是有点像,就一点吧,不多。   游湖组的观光结束得早,大家回了民宿后,决定开车去四五公里的集市赶个大集,体验下风土人情,顺带买点食材,晚上做饭等爬山组的小伙伴回来一起吃饭。   节目组给他们弄来了辆很拉风的敞篷吉普车,牧忱当仁不让地坐上了驾驶位。   早上开录时的一场溜车小意外让奚听舟萌生了要考驾照的想法。   他这个人做什么事情都喜欢做充足的准备,有了这个念头后,再坐在副驾时,就会关注牧忱的操作。   看他怎么插钥匙点火,怎么挂挡,怎么打方向盘。脚步动作......不太好辨认,就只能看手部动作。   也许是男生天生就对机械有天赋,这一套看下来,心里安定很多,应该不难。   吉普车出村道时,刚好对面来了辆车,道路宽度不够,牧忱缓缓刹停,歪头看了看对方来时的线路,发现自己倒车的话更方便让道,于是便准备先倒到空旷的地方让路。   奚听舟看着牧忱倒车——这种敞篷吉普车没装倒车雷达——他左手松垮地搭在方向盘上,扭转身子,转头望向后方判断着差距,轻松地把车倒出回到了大马路上。   对方司机手指放眼眉做了个“致谢”的动作,借道开走了。   “哦哟,有点帅噢!”坐在后座的高高忽然说了句不知是揶揄还是由衷的赞美。   牧忱忍不住笑了,怀疑地确认道:“有吗?”   重新挂挡准备回乡间小路,忽然看见旁边副驾上的人一直紧紧地盯着自己,一股自豪油然而生,我刚才是不是太帅了?我的小迷弟眼睛都锚在我身上了。   啧,这该死的魅力。   “你也被我帅到了?”牧忱调侃。   “啊?”奚听舟一愣,想解释自己刚是在观察开车的动作,又觉得解释起来话太多,便迟疑地回,“嗯。”   饶是牧忱脸皮这么厚的人,也有点招架不住这么直白的崇拜。但嘴巴还是比大脑先一步得瑟开了:“如果帅到你,我只能说一句,I’m so sorry。”   这是短视频上的一句土味话,牧忱模仿得惟妙惟俏,冷得高高在后座上抱头尬叫,一路上也算是轻松快活。   第一天的节目无惊无险地完成了录制。那天他们在院子里烧烤,烤的肉有点多了,分完给工作人员后,牧忱想起早上租车的老板,还给人送了一把串过去。   做了后采后,大家都先后洗漱睡觉了。   民宿的卫生间楼上楼下各一间,牧忱洗完了,擦着头发去奚听舟房间喊他洗澡。   见他正在整理自己的衣物,扫了眼桌上的洗漱用品,忽然说:“你果然跟我用的是同款香水。”他指了指桌上淡黄色的香水瓶身,“TF的灰色香根草。”   奚听舟诧异,他今天确实喷了这款香水。   工作时喷香水的习惯是在当群演的时候养成的。   群演的演出服很少洗,每每收到都各种味道,那个时候他就养成了工作的时候喷香水的习惯。   这个香水是他上段时间新入手的,最近一直喷的是这款。淡淡的木质香根草香,清冷又内敛,买的时候听说是偏冷门的系列,所以果断入手了。   牧忱说“果然”,那就是他闻出来了?所以自己居然跟牧忱用同款香水么?   但是自己的香水用量一般很少,不是靠很近,基本闻不到。   牧忱刚说完,又想起自己有代言的化妆品品牌,身为代言人却用其他牌子,这是很不恰当的事情,赶紧对着镜头认真提醒说:“没有代言,不是广告,刚刚那句麻烦后期老师剪掉。”   然后提醒奚听舟可以洗澡就赶紧溜了。   第二天牧忱起了个大早,在楼下碰见了早起的观裕姐,两人便一起坐在院子里喝着咖啡闲聊。   其他嘉宾也陆续起床,大家不慌不忙地洗漱、吃早餐,有种岁月悠然的静谧。   正坐着懒洋洋地晒着太阳,院子门口突然伸出一个小揪揪,定睛一看,正是隔壁租车铺老板的女儿,牧忱招手让她过来。   小女孩听话地探出身子,一脸笑容地背着手走过来。   憨态可掬的小姑娘,笑起来还有两个小梨涡,让人看着心都化了。   牧忱蹲下来,伸开双手做抱抱的动作,声音都不由自主地软了起来:“谁家的小姑娘这么可爱啊!”   声调微微拉高,成熟不羁的大叔音秒变高两度的夹子音。   也是,谁能拒绝可爱的人类幼崽呢!   小女孩走到牧忱跟前,突然把背在身后的手伸到跟前,居然是一把粉色的太阳花。   牧忱的老父亲心一下子被击中了,问:“这是送给叔叔的吗?”   小女孩害羞点点头,又往里面张望。   牧忱蹲下身来,视线跟她持平,问道:“你在找谁啊?”   “找漂亮姐姐。”   漂亮姐姐应该就是昨天一起去租车的高高了。   牧忱偷偷往她身后看了一下,发现她另外一只手还握着一把太阳花,看来是准备送给“漂亮姐姐”的了。   牧忱手里拿着小女孩送的花,把她牵到院子旁的花基旁,把花插在装饰的瓶瓶罐罐里,说道:“漂亮小姐姐还没起床,我们先把它插这里好不好?”   小女孩乖巧地把花都插在了瓶子里。   “裕姐早!忱哥早!”打招呼的声音传来,是刚洗漱下楼的奚听舟。   小女孩听见声音看着他,忽然“啊”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牧忱揉着她头发问道:“怎么了?”   小女孩紧张兮兮地趴在牧忱耳边说:“我忘了给这位哥哥摘花。”   牧忱很配合地压低声音跟她说悄悄话:“你是在哪里摘的花?”   “院子门口。”   牧忱笑:“那你去邀请哥哥,我们一起去摘花好不好?”   小女孩赶忙点头,然后迈着小短腿跑到了奚听舟跟前,拉着他的裤管摇了摇:“哥哥!我们去摘花!”   牧忱知道奚听舟肯定不会拒绝,嘴里欢乐地附和:“走走走,我们去摘花!”   他站起来意欲往院子外走,微微矮下了身子,手往背后放着,掌心朝上摇了摇,示意小女孩过来牵他的手。   那边的奚听舟听见说要摘花,虽然没太懂发生了什么事,但也从善如流地拉住了小女孩的手,任由她牵着自己出门。   然后看见了那个掌心一直在热切摇晃的手,他有点困惑,这是在招呼自己吗?牧忱嘴巴里还喊着“走咯走咯”,是在催促自己?   鬼使神差地,奚听舟握住了那只手。   掌心传来带着温热的触觉,宽阔修长的形状绝不是小孩子的手掌,牧忱一愣,回头一看,奚听舟一只手拉着小女孩,一只手拉着自己。   牧忱被逗乐了,料想对方是误会了,因为自己是想牵那小姑娘来着。   那忽然盛开的灿烂笑容让奚听舟有点愣住了。   牧忱回眸间嘴角向上翘起,眼里盛满欢愉,像是满墙鲜花倏然盛放,在春日的早晨看得人心房微颤。   如果此刻奚听舟手里拿着摄录机,一定会拍下这个乍然而来的画面,然后不由得感慨,真是伟大的一张脸啊。   虽然误会了,但牧忱觉得无伤大雅,于是他手一握,两大一小手牵手地跑出了院子门。   终究还是有点别扭,出了院门,牧忱很快松了奚听舟的手,于是变成了小姑娘一边拉着一个,两个大人提溜着小孩,去隔壁租车的铺子摘花。   似乎是老天爷要弥补前一天的惊险,第二天的拍摄很轻松愉快,一行人驱车前往附近的野营地露营,在草原里纵马狂奔,骑着越野车穿越林海......   换人后的第一期《城逃》录制在欢声笑语中落下帷幕。   奚听舟最近的综艺都是带着宣发任务去的,等综艺开播时,电视剧刚好播到故事的高光处。   虽然他只是配角,没有抗剧的压力,但没有人希望自己的剧扑街,所以他对上综艺没有那么抗拒,也一直上网看网友的反馈,关注着播放量和热度。   好不容易熬过密集的宣传期,奚听舟这才迎来两天的休息时间,才想着要把心心念念从老家大师那里请的沉香佛珠拿给秦千浦。   他到春山湖墅的时候秦千浦还没回,便趴在沙发上,用iPad看今天更新的剧集。   看到一半,听到楼下欣嫂跟秦千浦的对话,便赶忙起了身,稍微整理了下衣裳。   秦千浦边松着领带边进的房,看见手里拿着iPad的奚听舟,淡淡地打了个招呼:“来了。”   “嗯。”奚听舟应着,赶忙放下手机的iPad,上前接过秦千浦手里的西装外套。   秦千浦松了束缚的领带,又有点嫌热似的把袖口撸到小臂处,领口纽扣开了几颗,明晃晃地敞着。   他似乎有点疲惫,趿着拖鞋倒了杯威士忌,端着酒走到了阳台上,点起香烟抽了一口,这才放松了下来,整个人瘫坐在阳台的躺椅上。   刚换下来的鞋子和袜子还随意扔在地上,奚听舟简单收拾了下,不知道手串什么时候送出去比较合适,便用iPad遮盖着,这才坐到了秦千浦旁边。   秦千浦瞟了眼iPad的画面,随口道:“《襄姬传》?”   “嗯。12集。”   “林助说《襄姬传》最近口碑不错啊,现在已经热度破万了。”   “嗯。”奚听舟又应了声。   见秦千浦喝了口酒后精神明显没那么紧绷了,这才把藏在下面的沉香佛珠拿了出来:“我给你请了个手串。”   闻言,秦千浦低头瞟了一眼,波澜不惊地“噢”了一下。   “是我家那边很有名的大师开的光。”奚听舟赶忙补充道,“他很灵的,很多做生意的人都找他请佛像的呢!”   秦千浦话语里带着点嗤笑:“这种东西有什么好信的。”   见秦千浦不为所动,奚听舟又说:“真的很灵的。我以前找他算过,他说我会有贵人相助”,停了一下,声音低沉了点,“然后我就遇到了你。”   不知道是做生意的都多少有点迷信,还是奚听舟后面补充的这句话起了作用,秦千浦似乎被戳动了,听完就把手腕递了过来。   因为《襄姬传》最近的播放量很高,所以奚听舟心情很好。   这部剧当初是秦千浦给奚听舟选的,他说按这个制作班底和这个题材故事,就算爆不了,口碑也不会差。   如今进度才播放到1/3,在各大S级IP大剧分流的前提下,还能有这样的热度,奚听舟已经很满意了。   虽然不是什么一骑绝尘的成绩,但那是一种被人认可的成就感,让四肢百骸都如沐春风,像一颗一直在努力往地上拱的种子,历尽艰辛终于钻出地面,嗅到了阳光和雨露的那种满足。   四年来的情景都历历在目,如果没有秦千浦,他可能还在影视城当群演,还过着食不果腹的日子。   秦千浦签了他进鼎星,不仅替他付了违约金,给他安排了不错的剧组,还费尽心思找到了当年他被污蔑“借戏揩油”的花絮视频,甚至找到了那部剧的女主帮他澄清发了公告,沉寂许久的冤屈终于被洗清。   奚听舟不想美化自己的行为,他承认自己是走了捷径。   但他是真的怕了。   他怕被公司永久雪藏,耗费掉本应该美好的十年;怕在等到自己的那个机遇前先屈服于现实,放弃理想回到平凡世界;更怕了每天大海捞针地在各种群演公告群里筛选信息,只为了跑个200块一天的龙套,蹭剧组难吃的盒饭,最后还得回到逼仄潮湿的出租房。   贫穷是世界上最简单最粗暴的磨难,它使人性格扭曲,容易心生贪婪;它让人变得庸俗浅薄,开始追名逐利;它会磨灭人的斗志,从此自甘堕落。   --------------------   牧忱(孔雀开屏Ing):Hello妈咪?本人什么时候转正? 第12章 不要在外面做这种事   奚听舟对秦千浦的感情算不上“喜欢”,但秦千浦的综合条件出众得他不接受都觉得自己矫情。   30出头的年纪,成熟得刚好,有钞能力、为人低调、模样也算好看,风评也不错——因为没有打听到喜欢乱搞的传闻。   所有条件综合看来,比那些油头肥耳、男女关系混乱的土老板好太多、太多了,他一点都不委屈。   前些天林晟睿还说秦千浦在跟房地产大亨的孙女接触,可能奚听舟和他的关系永远见不了光,但只要秦千浦一天不跟他摊牌,他都愿意尝试去爱这个人。   而且,秦千浦应该是喜欢他的。   三次递名片,三次约会,这种位居高位的有钱人,能够在多次碰壁下还坚持不懈,应该不是为了露水情缘,也不是图一时新鲜,多多少少是真心喜欢自己的吧?   奚听舟就是这样自我说服着,安分地在秦千浦身边低眉顺眼地呆了两年多。   这些年起起伏伏,他爬过山峰,也跌过低谷,尝试过千帆过尽的豁然,也体验到了逆风翻盘的快感。   而这一切,都幸好有秦千浦。   偶尔也感慨,遇见了秦千浦,自己总归是幸运的。   破土而出的幼苗在阳光中抖抖嫩芽,迫不及待地想拥抱温暖,迫不及待地想分享喜悦。   奚听舟有点动情,他看着喝着酒的男人,心里轻盈的泡沫终是压抑不住,忍不住挺起上身,双手撑在扶手上,凑过去亲了一口秦千浦的脸。   脸颊猝不及防被温热的唇碰到,秦千浦不悦地偏了偏头,蹙眉道:“我说过不要在外面做这种事。”   奚听舟的上身还保持着前倾的动作,闻言有点委屈:“阳台怎么是外面?”   平时的他很听话,也不会忤逆秦千浦,但今天高兴,就忍不住想撒娇、想特例。   但他还是怕对方生气,小心翼翼地拉过了秦千浦的手,轻声说:“在家里,也不可以吗?”   两人距离的拉近让空气中的味道变了,秦千浦忽然轻轻嗅了一口,问:“你喷了香水?”说完凑过来沿着脖颈吸了一口,声音忽然就软和了,“是什么香水?”   “TF的灰色香根草。”奚听舟回答,睁着水润的眼睛小心观察着秦千浦的表情。   秦千浦似乎很喜欢这个味道,鼻尖又轻轻地吸了口,抬起眼跟他对视,似乎有点无奈,但没再表现出其他抗拒的语言或行动。   奚听舟有了点得寸进尺的渴望,他再次倾身向前,闭上了眼睛,探索着去寻秦千浦的嘴唇。   先是很轻地尝试啄吻了一下,感觉握着的手轻微动了动,这才放心地认真亲上去。   在热情的舔吻下,终于感受到了舌尖的回应,亲了一会儿奚听舟停了下来,大着胆子起身,扶着秦千浦的肩膀跨坐到他腿上,正准备勾身下人的脖子时,那好不容易热情起来的双眸忽然冷静了下来,喝了声:“奚听舟!”   短短的一声称呼,却带了警告的意味。   奚听舟不懂。   在这进退失据之际,门口传来不轻不重的三声叩响。   二楼院子房门是开着的,奚听舟透过阳台的落地窗,抬头便跟门口的林晟睿视线对视。   刚被拒绝的郁闷还横亘在胸口,他沉默地从秦千浦身上起来,不自然地扯了扯T恤下摆,跟林晟睿擦肩而过,快步走回了房里。   “浦总,冰总到了。”奚听舟从林晟睿身边经过时,听见他声音不高不低地说。   冰总是秦千浦的姐姐秦千冰,甚少出现在春山湖墅。   奚听舟本来是不打算偷听的,秦千浦经过他身边走出房门时,他只是独自伫立懊恼,只是门没关,秦千冰嗓门大又咋咋呼呼的,便让他听到了一些本不应该听到的对话。   秦千冰从一楼踩着楼梯上来,急匆匆道:“赶紧把印章给我。”   秦千浦站在二楼等她,答:“在书房呢。”   “老头子现在身体不太好,你别惹他。”   “我没惹。”   “那下午他让你跟黄家那小的丫头见面你怎么不去呢?你就不能顺顺他?谁知道他现在有没有立遗嘱?他要是留给了你的那些大哥呢?妈让我好好说说你。”   “电话里说还不够?还要当面说?”   “你以为我想说你啊?还不是怕你不清醒!你那个小明星还在养着吧?”   刚想把门关上的奚听舟生愣住了,赶紧躲在了门后。   “怎么,睡不够啊?很香啊?以前我可以纵容你玩玩,但现在时势不一样了,你别关键时刻掉链子!”   秦千冰边数落着边往书房走去,被责备的人闷不做声,开了保险柜把印章交接出去,便任由秦千冰匆匆而去。   秦千浦今天本来有点烦躁,被一顿唠叨更是心头火起,忽而一扬手把桌面的文件都扫落在地,狠狠地骂了句:“操!”   他踱着脚步在一地凌乱的书房里走来走去,拇指焦灼地抠着,看了眼刚奚听舟给他戴上的手串,猛地一扒拉就把手串摘了,扔在了一旁。   然后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号码:“......喂,邹志明那边谈得怎么样?......没错,我当出品人......钱不是问题......我唯一的要求就是牧忱来演这部戏......你改好剧本后给我,我亲自找他谈......找谁谈?!当然是找牧忱!......”   离开春山湖墅时,奚听舟总有种心神不宁的感觉。他不知道他跟秦千浦之间出了什么问题,先生已经一个多月没碰他了。   刚才秦千浦拒绝自己,是因为知道秦千冰要来,这情有可原。可为什么她走了后,先生也直接让自己走了呢?   脑海里一直回荡着秦千冰那句话:“......睡不够啊?很香啊?”   他不由得琢磨起来,跟着秦千浦的这两年多,到底有没有让他“睡香”了。   奚听舟不是那种性格热烈的人,在床上也不会热情似火,是不是自己的冷淡让秦千浦觉得索然无味了,所以最近才那么抗拒跟他亲近?   思前想后,奚听舟觉得自己确实应该做点改变。   比如......增加点做那个时的情趣?   想到这,他便打开了购物网站。他准备买套私密衣服,来挽救一下两人岌岌可危的关系。   猫耳朵?先生好像不喜欢毛绒绒的东西。   项圈怎么样?嗯,他掌控欲这么强的一个人,这个应该可以,加入购物车。   这套......呃,巴掌大的布料,只包裹住重要部位也太色情了吧?那种让人血脉偾张的冲击力。   但是,买情趣衣服不就是要色情么?先收藏一下吧。   那天奚听舟在购物网站上鼓捣了很久。不过他没下单,他准备待他搬到新家后再下单寄出。   张玫给他看的那个高档小区上御苑,早就交了租金,也找家政做了保洁,就等着这两天搬进去。   搬家的日子如期而至。   奚听舟行李不算多,他的最大“资产”便是那七八箱衣服,只不过加上零零碎碎的东西,整理下来要搬的行李也不少。   上御苑是一梯两户的户型,奚听舟跟工人推着行李进门时,留意到了旁边1201的门是大开着的,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脸上花花绿绿地涂着口红、眼影,站在门口前,正委屈巴巴地对着墙在罚站。   听见电梯有声响,小男孩还抬头看了眼,刚开始很惊喜地发出短暂的一声“jiù——”的欢呼,然而看清楚人后一下子又皱了眉,把称呼吞回了肚子里。   奚听舟留意到这个小孩,也完全是因为他的这声惊呼,他差点以为对方要喊“救命”了。   因为行李一直要从电梯里进进出出,他干脆把家里大门敞开着,方便工人出入。   正在屋里整理刚搬上来的东西时,忽然看见那个小男孩居然趴在自己家门口朝里张望。   奚听舟想着要跟未来的小邻居套个近乎,也不确定对方是不是需要帮忙,便问道:“怎么啦?”   “没什么,我就看看。”小男孩一点儿都不露怯,回得理直气壮,“我妈妈说这家人搬走了——啊,我住1201。”   “你好啊,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陈一鸣!今年3岁。”男孩声音洪亮。   奚听舟走到他跟前,放软了声音问:“你在这干什么呀?”   “我......我罚站呢。”叫陈一鸣的小男孩瞬间扭扭捏捏。   奚听舟笑了:“为什么罚站?”随即指了指他的脸,“是不是因为偷用妈妈的化妆品?”   陈一鸣生闷气似的一撇嘴,辩驳道:“我没有偷偷用,我就是看一下!”   “要擦掉吗?”奚听舟看小男孩对话也挺伶俐的,心生好感,拆了个湿纸巾出来,问他要不要擦掉,小男孩便接了过来胡乱往脸上抹。   几句对话的时间,就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擦完脸的小屁孩好奇地提溜着大眼睛左顾右盼,开始了天真的提问,比如叔叔你有小孩吗,你有狗狗吗,敢情是在打探有没有玩伴来了。   “鸣仔!鸣仔——”门外忽然传来焦急的呼唤。   “妈妈,我在这儿呢!”陈一鸣高声应到。   脚步声匆匆而至,在看到陈一鸣的那一刻松了口气,然后视线跟奚听舟对上了,有点惊讶:“你、你是——”   奚听舟料想对方的这个惊讶是源于认出了自己,便大方打招呼:“你好,我是奚听舟,今天刚搬过来。”   刚奔跑过来的是位年轻的女士,赶紧跟奚听舟打招呼:“你好你好,我是住1201的邻居。”   年轻的女士是陈一鸣的妈妈,叫陈初晴。她跟奚听舟寒暄完,蹲下来教训陈一鸣道:“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妈妈还以为你不见了,吓死了!”   小家伙还是一年委屈巴巴的样子,说:“不是你让我罚站吗?”   “那你可以去阳台站啊!”   “是你自己说不想看见我的!”   “妈妈是在说气话!”   两人小声地理论了几句,陈初晴又直起身子跟奚听舟道歉:“给你添麻烦了啊,不好意思啊。”   奚听舟理解地摇摇头,本来不想叮嘱的,还是忍不住开了口:“因为身份特殊,我也不想给邻居增加困扰,如果可以——”   “放心放心!”陈初晴连连道,“我不会乱说的!”   “谢谢你。”奚听舟由衷道。   搬家工人搬着箱子进来,陈初晴笑着跟奚听舟告别,临走又改了主意,小声问:“我可以跟你合个影吗?”   得到首肯后,她开心地拿过手机,快速地跟奚听舟拍了个合照,然后便乐呵呵地抱着陈一鸣回了家。   “妈妈妈妈,”出了奚听舟家门,陈亦鸣奶声奶气地问道,“你为什么要跟他合照啊?”   “因为啊,他是个明星啊!”   “明星,跟舅舅一样吗?”   “是的呢,跟舅舅一样!”陈初晴回道,又提醒他,“但是不要告诉舅舅!”   小家伙一脸疑惑:“为什么啊?”   陈初晴撇撇嘴:“你舅舅现在都不让我认识帅气男明星了。”   陈一鸣还是不懂:“为什么呀?”   “你怎么那么多为什么呀?现在鸣仔呢还不懂,等鸣仔长大了妈妈再告诉你。”走到了自家门口,陈初晴开了门,把陈亦鸣放在了地上。   “妈妈,叔叔说他家没有小孩也没有小狗。”小朋友思维跳脱,想到一出是一出,突然喊道,“我想要Oscars!舅舅!舅舅怎么还没到?”   “不、许、嚷、嚷!”陈初晴严肃道,“要什么东西可以说,但不许嚷嚷!”   小屁孩马上用两只肉乎乎的手捂住自己的嘴巴。   陈初晴见他听话了,商量道:“我给舅舅发个消息,问他什么时候到。”   40分钟后,牧忱牵着Oscars按响了上御苑1201的门铃。   --------------------   揭露渣攻真面目进度:90%   ——   牧忱(发送链接):《情侣缘尽的征兆,中3个,就要注意了》   1、不愿意和你亲热了;   2、开始幻想其他人;   3、感觉不到被爱;   4、不愿意沟通   ....... 第13章 我姐,我亲姐   开门迎接他的,除了一团飞奔的肉团子,还有母亲牧月莹温馨慈爱的目光。   这个家庭的成员关系,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也简单。   牧月莹在牧忱8岁那年离婚,三年后,嫁给了大学教师陈曦,带着牧忱住进了还有个同龄女孩的房子。   牧忱和陈初晴只是两个重组家庭同一屋檐下长大的姐弟。   两个人同一个班上学,表面上装不熟,实则也一点都不亲。   不仅不亲,甚至有点水火不相容,毕竟小孩子都对父母离异敏感,也恨屋及乌地对侵入自己生活的“姐弟”竖起了尖刺。   他们会因为家务谁少做了而吵架,会因为零食分配不匀而别扭,会因为不小心的肢体碰撞而闹矛盾,还会因为谁上课不认真而偷偷告状。   少不经事的年纪,两个都很臭屁,也倔得要死,一天到晚都觉得自己是对的,看不起这看不起那。   两人吵架最狠的时候,陈初晴会说“这是我家,你从我家滚出去!”,牧忱马上收行李并反击威胁“行啊,我马上走,叔叔问起,我就说你赶我走的。”   倒是两个大人是开明讲道理的,陈曦说我和牧月莹是有缘份才能在一起,你俩小屁孩要是彼此没缘份的话,长大后就自己搬出去。两个大人坚决不插手去判定两个人之前的所有矛盾,说这是他们两个人的事,应该他俩自己解决。   真正让牧忱把陈初晴这个姐当做姐,倒是因为一件小事。   陈初晴长相随父亲,不是那种惊艳的美女,脸是英气的女生男相,青春期甚至有点胖胖的。情窦初开的初中年代,喜欢上班里一个男生,一直被男生的好友起哄。   某次体育课后,一群莽撞的少年人又在起哄,把男生惹毛了,就说了几句狠话,大概是说她又胖又man像个男人婆,没有男生会喜欢她。   那个时候的牧忱还是个容易冲动的热血少年,看着下不了台的陈初晴,冲上去就给那个男生一顿胖揍。   后来自然挨了批评写了检讨。   归根到底,牧忱还是个护犊子的人,我可以跟她吵架,说她不好,但别人不行。   接着班里的流言蜚语就变成了牧忱喜欢陈初晴,所以才替她出头。   牧忱不得已,把话放了出去:“这是我姐,我亲姐,住同一屋子的亲姐”。   别人质疑说亲姐怎么姓氏都不一样,牧忱简短解释:“我爸姓陈,我妈姓牧,我姐跟爸姓,我跟我妈姓,有问题吗?!”   牧忱一句谎话都没说,因为好巧不巧,他爸还真姓陈,大名鼎鼎的商贾巨鳄陈事盛,他也确实是随母姓。   而省略的个中弯弯绕,是不必与人细说的隐私,不说也罢。父亲陈事盛早年奔忙于做生意觉得亏欠母亲,答应了第一个孩子随母姓作为补偿,牧忱的“忱”发音正同“陈”。   “这是我姐,我亲姐”和“我姐跟她爸姓,我跟我妈姓”这两句话,后来牧忱说了好多好多遍,从念书一直说到工作。念书时为了减少解释的频率,工作后是避免了不必要误会。   但也是这两句话,后来让牧忱陷入深深的自责。   陈事盛离婚后不久,就成了科技大亨的乘龙快婿,摇身一变成为身价千亿的商业帝国的掌权人。他的现任妻子不喜欢家族秘史在坊间流传,凡是涉及牧忱和陈事盛关系的消息统统被公司公关部门给净化了。   然而这种豪门秘辛在金融圈和娱乐圈的资深人士里,却是个“空穴不来风”的秘密。牧忱没料想到“陈事盛的女儿”这个短语对人的吸引力有多大,所以在陈初晴来剧组探班时,依然坦然地介绍这是他“亲姐”。   献殷勤的男人有很多,董豫就是其中一位。   牧忱也不知道董豫这个海王到底怎么跟陈初晴搭上的,反正等他知道时,两人已经热恋了一阵子。   接下来很快,就想谈婚论嫁了。   牧忱自然不同意。   董豫在圈内是众所周知的玩得花,而且极度踩低捧高,反正不是什么良人。然而他低估了董豫的卑鄙,他万万没想到对方会走“生米煮成熟饭”的路子,以为抓住了王牌可以攀上高枝。   双方家长见面时简直是一场闹剧,董豫知道了这个女人并不是大名鼎鼎商业大亨陈事盛的女儿,离开后整个人冷脸。   陈初晴也是后来无意中在手机上看到董豫跟他母亲的谈话,才知道这个真相。   董豫痛斥陈初晴是骗子,碍于牧忱脸面,不好现在分手,于是让他母亲出马,各种刁难陈初晴。   董豫母亲找上门,甚至说出“你的出生时辰跟董豫相克”这种狗屁理由,非说两人不合适。   知道前因后果的陈初晴怒而分手。   家里人都劝她把肚子里还没成型的小孩打掉,但陈初晴却有点心如死灰,想着爱情不过如此,觉得去父留子也挺好。而且自己有这个经济条件独自带小孩,不想扼杀了一条生命,于是有了陈一鸣。   牧忱曾暗自发誓,只要他还在娱乐圈一天,就不会让董豫有好果子吃。南哥也是知道其中的弯弯绕绕,所以那次他不想接《城逃》时,便把董豫给搬了出来。   此时,已然3岁的陈一鸣正搂着牧忱带来的狗子在开心地大叫。   他热情地拿着玩具球试图跟Oscars互动,大金毛却懒洋洋地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陈一鸣也不气馁,把球一扔,往地上一坐,握着狗狗的爪子在自娱自乐。   牧月莹跟陈曦在厨房里忙碌,陈初晴坐在地毯上看电视,跟牧忱抱怨着:“你这个小外甥,真的调皮死了。刚拿我的眉笔口红搞得一脸红红绿绿的,心疼死我了。”   “心疼死你的化妆品了?”牧忱一针见血地戏谑道。   “不然呢?我不揍他一顿都已经是好的了。”   “自己要生的,能怎么办?”牧忱跟陈初晴在一起,就忍不住自动抬杠。   “......”陈初晴满脸哀怨,“真的,每次这句话都能伤到我。”   “你知道我只是讲客观事实。”   “就是知道,所以更受伤。”陈初晴瞪了他一眼。   牧忱认真道:“讲真的,你从小看男人的眼光就不行。”   “是是是,我看男人眼光不行——”   陈初晴正准备反击,从厨房里端菜出来的牧月莹刚好听见谈话,立马接了茬:“你眼光这么好,30多岁的人了,怎么还孤家寡人?”   “就是!”见有人搭腔,陈初晴顿时有底气了,“你这几年都不工作,连绯闻我都看不着一个了,炒来炒去都是以前的秋智啊孙畅——”   牧月莹马上加入催婚阵营:“我不要求什么女明星,你能带个人回来就行。”   牧忱瞬间无语住了,听到母亲这么调侃自己,也开始了满嘴跑火车:“老妈,你要是闲得慌,你跟叔叔生一个呗。”   陈曦刚好端菜上桌,笑道:“也不是不行,反正我快退休了,有时间带娃。”   “臭不要脸吧你。”牧月莹嗔怒地拍了一下陈曦,一家人在这样的插科打诨中开始了这天美味的晚餐。   蹭饭结束,一家人还带着Oscars下楼溜达了一圈。   牧忱不住上御苑,碍于身份特殊,不想给家人带来困扰,在市中心有一套大平层,离他妈这里不远,所以常常回来蹭饭。   临别,牧忱给牧月莹打报备:“我明天晚上给奶奶过寿。”   牧月莹深表同情地拍拍他肩膀:“辛苦你了!”   牧忱一把抱起地上的陈一鸣,在他脸上狠狠亲了一口:“小伙子,舅舅要回去了!”   “不走不行吗?”陈一鸣恋恋不舍。   牧忱又亲了他一口:“不行,舅舅要回家了。”   陈一鸣抱着他脖子惋惜地往他脸上蹭了蹭,忽然手里抓着什么仔细瞧,那是牧忱脖子上挂的一根写着“goodluck”字母的链子。   下午出门时觉得自己的黑T恤有点寡淡,随意在衣帽间的饰品里拿的,自己也忘记了是什么牌子,反正不是什么贵价玩意儿——因为他贵的首饰有专门的收纳盒。   看小屁孩好奇地抓着玩,便问:“喜欢吗?舅舅送你?”   “嗯!”陈一鸣高兴地点头,牧忱便摘下来挂到了他脖子上,还很贴心地把长度调合适。   牧忱这几天的所有行程几乎都是在各种社交中度过。   从上御苑离开后,现在的他正坐在一间清吧里,对面坐着的是他圈内的好友、编剧古长宁。   “剧本我看过了,是老谭喜欢的类型。”在如泉水叮咚流淌的背景音里,牧忱放下了酒杯。   古长宁被夸奖,谦虚地摆了摆手:“文艺片不是我的舒适区,差点收不住。还是剧情片适合我。”   牧忱摇了摇头:“剧情片不行,老谭肯定不肯接,拍文艺片的几率大一点。”   古长宁也有点惆怅,叹了口气道:“是啊,文艺片投入也低,用来重塑他的信心,会好一点。”   他们口中的老谭,是著名导演谭三明。牧忱曾凭借他的一部文艺片拿下人生第一个影帝,从此影视道路顺风顺水。   然而,谭三明的一生却是坎坷,他以文艺片见长,一般这种类型的片子票房号召力低,投资的人不多,所以能拍的片也不多。再加上他爱人身体一直不是很好,他也不放心跑到外面去拍电影。   前两年,爱人久病不愈,阖然长逝,而他打磨了三年的一部电影也因题材敏感,审查频频退回拿不到龙标,上映遥遥无期。长年的多重打击下,最终确诊了重度抑郁症。   幸得牧忱这三年来没接什么工作,空闲时就拉他一起到处逛逛。   在长达一年的药物干预下,谭三明的抑郁终于好转。   牧忱家的狗狗Oscars其实就是老谭养的,大概率是受到主人情绪的感染,狗子也开始郁郁寡欢,本来很活泼的金毛,居然一整天都窝在角落一动不动,还时常啃咬自己身上的皮毛。看了兽医,给出的诊断意见,是患了抑郁症。   老谭本着为狗子好,想把狗子送人,于是牧忱把Oscars接到了自己家养着。   之前跟奚听舟碰到那回,就是他们几个人约了去松云涧吃饭,在席间谈话时,得知谭三明很怀念拍戏的日子,但又敏感,觉得自己是不是江郎才尽,牧忱便跟古长宁张罗着,想给他投资个片子拍。   文艺片没有上映压力,就算打了水漂,也不心疼,还能参加电影节,说不定能拿个奖。   而且,牧忱这些年虽然不拍戏,但他也没闲着,已经投资了不少项目,文艺片范畴还没涉猎,刚好可以试个水。   “你有合适的演员推荐吗?”古长宁问牧忱。   牧忱的手摩挲着杯底,陷入沉思。   “从成本考虑,别找那些报价虚高的流量。演技必须得过关,老谭这性格,没点领悟力的还不一定跟得上他的拍子。”古长宁说出了自己的见解。   “我还......真有个人推荐。”牧忱思索片刻,脑海里浮现出一个眼尾带着泪痣、欲语还休地看着镜头的眼神。   牧忱看过奚听舟的两次直播,两次都被他的眼神、被那颗泪痣征服,觉得这双眼睛里充满了复杂的故事感。   这两次直播,说起来故事也很长。   牧忱跟奚听舟之所以有关联,其实就是因为董豫。   当初董豫的腌臜披露后,陈初晴愤而分手。牧忱觉得他俩相识跟自己有关系,更重要的是气不过,于是便想教训一下董豫。   董豫这个人,圈内早就臭名昭著。牧忱在收集了一些黑料后,准备找人撕开他的伪善。   放料的节奏也规划好了,先是董豫假借拍戏之便,言语骚扰同剧组的女演员;再是董豫拍戏期间在夜场和一众女模特大跳艳舞,第二天宿醉拍摄;最后是疑似一脚踏两船、私生活混乱。   然而时间偏是那么不凑巧。   当他安排好爆料,准备开搞董豫时,陈初晴居然早产了。   那几天他跟着陈曦和牧月莹忙前忙后,等终于闲下来时关注一下这个事情的发展,才发现营销号居然被买通了,不仅没放出后续的爆料,爆出的性骚扰女演员的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十八线演员奚听舟。   这个男星不仅承担了铺天盖地的辱骂,也拉开了整治娱乐圈职场性骚扰的大幕——当然,这里面并不包括董豫。   牧忱自然知道这位小演员是鼎星拿来替董豫挡子弹的,不由得感慨,鼎星的公关真的了不得,是他大意了。 第14章 “惊天大瓜”   他看过营销号发出的奚听舟性骚扰女演员的片段,牧忱作为一名演员,可太清楚拍摄强暴戏时,真正躺在演员身下的,是摄像。   然而这位小演员刚出道不久,作品屈指可数,粉丝更是寥寥无几,没有人给他申冤,居然连公司都没给他发声明,让他甚是意外。   又是怎么一个机缘巧合下进入奚听舟的直播间的呢?   那时候因为帮忙看小孩,牧忱还住在上御苑。有天晚上陈一鸣哭闹不止,把家里老老小小都吵醒了。   后半夜就睡不着了,他干脆拿着手机在网上瞎逛。   然后不知怎的就点进了奚听舟的主页,接着发现他在直播。   镜头前的奚听舟没有说话,趴在桌子上看着不多的弹幕。   他说自己被公司雪藏了,他解释自己没有性骚扰,那天拍强暴戏,拍上半身特写时,他的身体没压在女演员身上;需要拍全景时,他还特意在两人身体之间放了个小垫子。   他说这些在场的工作人员都可以作证,然而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一个人愿意为他发声,但是他也理解为什么他们不发声。   他说自己要撑不下去了,当群演的这两年捉襟见肘,背负着巨大的经济压力,他怀疑自己是不是不适合走这条路。   他说他真的很喜欢演戏,他曾经真的把这个当作梦想。   牧忱看着这个年轻的小演员,用一种不紧不慢的语气平静地诉说着苦难,却在那颗眼尾带着泪痣的眼睛里,看到了难过、委屈和不舍。   那个眼神,充满故事的颗粒感。   牧忱觉得这个小演员沦落到此地,多少跟自己有点关系,纯粹是出于愧疚弥补心态,他点开了礼物打赏。   也没想到自己随手打赏的几万块就成为了榜一。他自己玩游戏,账号是随手起的,用的是游戏的常用操作键qwer和7890。   牧忱的各种社交平台因为频繁涌入私信评论,常常卡机,加上手机号曾被私生饭打过很多骚扰电话,所以他一直都用两个手机号,于是那天便用小号加了奚听舟。   牧忱记得不久的后来奚听舟还开过一场直播,这次直播他倒是提前在群里发了预告。牧忱进直播间时,奚听舟还挺高兴的,说1姐姐你也来了。   然后说他要改签别的公司了,新公司已经替他付了违约金,很快就能重新拍戏了。   明明是在说一件很高兴的事情,牧忱看着他的脸却觉得悲伤。   几度欲言又止的犹疑,眼睛里流露的悲戚,像是整个人包裹在巨大的忧伤里。   牧忱看着那在镜头前放大的眼眸,盛满了他说不出来的情绪。   怎么有人能有这么复杂的眼神?   玄幻小说里总爱写,眼角的泪痣,是三生石上刻下的印记,若是这样,那镜头后面的那个人,是上辈子太过颠沛流离,所以落下了抹不掉的印记,还是这辈子注定苦楚,命运先提前告知?   牧忱挺喜欢这个小孩儿——也不能说小孩吧,他在百科上查过资料,比自己小6岁,所以应该叫弟弟。   别看他看上去年纪小,思想倒是挺清醒成熟的。   牧忱无意刷过他的一个采访,看到他说过这么一句话,“大家喜欢的是角色,不是我”。   当时牧忱还以为这是个自卑的年轻人,没想到他后面的解释瞬间让牧忱理解了。   奚听舟说,角色只是让大家认识了我,大家的喜欢是从角色移情过来的,如果了解真正的我、认识到我跟角色有巨大差异后,依然喜欢我,那才是真的喜欢我。   牧忱刚出道时,别人都喊他“孟星瞳”,那是他第一部大火的电影角色,也是从影了很多年后,才逐渐从不同的角色名变成坦坦荡荡的“牧忱”。   总之,牧忱确定,奚听舟,是个天生的演员。   所以,现在古长宁说,需要一个演技细腻的年轻人,牧忱脑海里便浮现出了奚听舟的脸。   不过他也有点顾虑。   首先他确实不想跟鼎星合作,因为董豫就是鼎星旗下的;其次他也不确定这种文艺片对奚听舟的演艺生涯有没帮助,毕竟收益确实不高,吸引力不大。   说到不想跟鼎星合作......最近秦千浦倒是有点阴魂不散,他已经跟南哥约好了碰项目的时间,这两天还得应酬一下。   这天牧忱没有跟古长宁谈很晚,便回家休息了。   虽然最近没接工作,但他的行程也排得满满的。明天中午要回陈事盛家给奶奶过80大寿,晚上约了秦千浦谈影视项目。   第二天一大早,他便起了床,本来是准备带着Oscars在小区的林荫道里溜达一圈的,没想到狗子遛完弯、撒完尿后,忽然就窝在草地上不愿意动弹了。   牧忱假装为难,训斥狗子:“你现在是个大狗子了,十几斤重呢,爸爸虽然爱你,你也不能恃宠而骄啊!”   Oscars干脆闭上了眼睛,一副不听不听王八念经的态度。   牧忱叹了口气,给它揉了揉头,最后只能把它抱着回了家。   洗漱完毕后,他便开车前往陈事盛的别墅。   陈事盛现在的老婆叫殷晓蕾,两人生了个男孩叫陈浩瀚,今年17岁,在上国际高中,正是让人头疼的叛逆时期。   牧忱到别墅时,陈浩瀚正跟他的两个表弟在院子里滑陆冲滑板。   倒是旁边的殷晓蕾看见了他,很有涵养地先朝他微微点头:“牧忱到了啊!”   牧忱礼貌地跟他打招呼:“殷阿姨好。”   旁边殷家的亲戚看见他来了,都热情地过来跟他说话。   殷家产业版图遍布各行各业,所控制、影响的金融资产至少上万亿,个个都是行业翘楚,牧忱虽然都不熟,也很给面子地一一寒暄。   那边的陈浩瀚跑累了,满头大汗地跑到遮阳伞下,咕咚咕咚地喝水。   殷晓蕾一脸疼惜地上去给他擦汗,擦完了提醒一下他:“叫人。”   陈浩瀚抬眼看了下牧忱,不情不愿地喊了一声“哥”,然后一屁股瘫坐在椅子上,叫唤着“累死了”。   殷晓蕾小声责备道:“你坐成这样,待会儿奶奶又要说你了——”   话音刚落,就听见一道洪亮的声音:“站没站样,坐没坐相,成何体统。”   牧忱不需回头看,就知道肯定是陈家老太太来了。   “成何体统”简直就是这位老太太的口头禅,饶是牧忱这种不羁的性格,也尊敬三分。   老太太祖上是政要高官,从小就家教严明,当初牧月莹跟陈事盛离婚,其中很大一部分就是这位老太太让人窒息的规矩。   老太太严苛到什么程度呢,小时候牧忱喝汽水,喝完了打了个嗝儿,老太太就皱起了眉头,然后训斥他“成何体统”。   “照我说,你这规划着送去国外干什么,应该送他去部队里当兵,好好让国家教育教育什么叫规矩!”穿着唐装的银发老太太拄着拐杖而来,脸上都是怒其不争的痛心。   “我不要!”陈浩瀚一下子害怕得从椅子上起来,“我不要去当兵!妈!”转而一脸惊恐地看着殷晓蕾。   殷晓蕾安抚地拍了拍他,示意稍安勿躁,然后去扶老太太,附和道:“妈说得有道理。”   殷晓蕾是个能屈能伸的大女人,否则也没能力守住现在的地位。   老太太显然气头没过,用拐杖指了指陈浩瀚:“你哥在你这个年纪时已经拿影帝了,你看看你,成天只知道游手好闲,像什么样子!”   这真的是天上飞来好大一口锅,牧忱刚进口的水差点呛到。   中国长辈永远都是那套,习惯用一个人去评判、打压另一个人。   当年18岁的牧忱不顾家人的剧烈反对,荒废学业去拍戏,可把他奶奶气到差点犯心脏病。   如今他急流勇退,事业巅峰时宣布息影休息,他奶奶居然能拿他做榜样去说教家里别的小孩了。   果然人成功后,做什么事情都是对的。   牧忱清清嗓子,纠正道:“奶奶,我18岁才刚拍戏,影帝是20岁拿的。”   老太太嗔怪地看了他一眼:“那也是国内最年轻的影帝。”   牧忱又补充:“之一,之一。”   屡屡驳面,老太太终于忍不住,举着拐杖作势要敲他,牧忱赶紧哄她:“天哪,奶奶,您这记忆力可真好!这都多少年前的事儿啦!我拍戏时老有导演说我台词记得好,看来是遗传了您的优良基因啊!”   这边厢牧忱在上演承欢膝下天伦之乐,那一边厢被比了下去的陈浩瀚气得眼白都要翻出来了。   牧忱这一顿家宴简直吃得如履薄冰,晚宴一结束,他赶紧借口有事提前开溜。   有事倒还真有事,南哥给他约了今晚跟秦千浦谈影视项目的事情。   云城的春季雨水充沛,傍晚的时候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夕阳西下,华灯初上,一辆黑色宝马在车水马龙中走走停停。   坐在后座的秦千浦从手里的剧本大纲上抬起头,不耐地拢了拢眉:“还有多久?”   前座的林晟睿看了眼导航:“大概12分钟。”划拉了下手机看了下信息,给自己老板吃定心丸,“牧忱还没到,经理还没通知我。”   “嗯。”秦千浦这才安心地继续看剧本。   手机震动显示有新信息,他点开。   Floating:【先生,我明天休息,今晚过春山陪你。】   秦千浦正准备打“晚上有事,不用过来”,那边又发来新的消息:【我现在打车过去,你不用让司机来接我。】   他便删了信息,随意地回了个“1”。   想起了什么,抬头问:“董豫今晚是不是参加颁奖典礼?”   林晟睿回他:“对,华锐奖。《倒打一耙》入了最佳男主的提名。”车子缓缓启动,他继续道,“公司根据投票分析,能拿奖的几率很大。”   “好,后续安排个庆功宴,跟他吃个饭。”   秦千浦当晚确实到得挺早,他先是等到了牧忱经纪人南哥,两人谈了好一阵子才等到姗姗来迟的牧忱。   席上有编剧和导演等重要主创,秦千浦把牧忱安排在自己身边,但他觉得牧忱一整晚都有点心不在焉,频频看手机。   倒是南哥对这个片子挺重视的,不断地跟导演和秦千浦确认着细节。   “牧老师?”秦千浦忍不住举起了酒杯提醒他,示意要跟牧忱碰杯。   牧忱拿起茶杯跟他碰了碰:“不好意思啊,今晚我开车,以茶代酒了。”   “南哥怎么还让你来开车啊?”   “我还挺喜欢开车的。”   秦千浦一副愿闻其详的样子,但牧忱却没有接话。他吃了瘪,有点不高兴。   旁边的林晟睿赶紧给自己老板解围,转了话题:“牧老师,鼎星这两年一直往影视精品的道路发展,像今天晚上刚获最佳男演员奖的《倒打一耙》就是我们公司主要负责开发的项目。”   “嚯,拿奖了啊。”牧忱听了,意义不明地笑了下。   林晟睿以为他感兴趣,开始有条不紊地介绍当初是如何通过大数据来选定这个题材,如何精心打磨剧本和选角的。   那边的南哥边听边皱眉,心里直犯怵,你这真的是在雷区上蹦跶啊。他还刚想缓和下气氛,却见牧忱把手机往他跟前一放,示意他看。   南哥正纳闷着牧忱心不在焉表露得这么明显,着实不好,待他看清楚手机上的内容,倒吸了一口气。   一个营销号发的内容:“惊天大瓜!疑似牧忱隐婚隐育,怀抱小孩一家5口小区里遛狗。”   图上的照片,赫然就是前两天牧忱跟陈初晴、陈一鸣他们在楼下遛狗的照片。   光线拍得很昏暗,发帖人还很有“道德”地把陈亦鸣的眼睛打了码。   “什么东西啊!我马上找人撤一下!”南哥皱着眉,猛地站起来,“抱歉抱歉,我处理下工作。”   “哎,不用处理。”牧忱赶紧拉住了他,笑盈盈道,“免费的热搜干嘛不上。我都多少年没上过热搜了。”   秦千浦好奇,听见“热搜”两字,马上拿出手机,但看到“牧忱隐婚隐育”后,随即满脸阴骘。   他拿起酒杯,昂头把红酒悉数倒进了喉咙。 第15章 封杀是浦总授权的   晚上所有的营销号都是一溜的华策奖红毯、华策奖得主,各家明星的公关早已写好通稿等着把自家主子推向热搜,万万没想到横空出现了个牧忱,瞬间霸榜前十。   窗外春雨停了,雨水在窗户上留下点点圆润水珠,折射着城市灯光。   原本嘈杂的雨声褪去,残留的是雨后的宁静。   奚听舟心底莫名有点紧张,他打开车窗,呼吸了一口雨后清新的空气,放在出租车后备箱的行李箱中,装着他前天收到货的重要战斗装备——丝质长条眼罩,可以同时束缚住手腕和脖颈的项圈,有捆绑味道的穿戴皮衣,只包裹重要部位的蕾丝内裤,还有毛茸茸的尾巴。   他第一次使用这些东西,希望准备充分,能够有个顺利的过程,所以他没有让秦千浦找人接,自己提前打车去了春山湖墅。   他先是洗了澡,然后把所有东西依次穿上,最后在外面披了一件浴袍,遮盖住了诱惑的身体。   忽然想起那天自己喷的香水秦千浦似乎很喜欢,又翻箱倒柜把香水拿出来,喷了一些。   心跳有点快。   感觉当年艺考都没有现在这么紧张,奇怪。可能这确实是自己不擅长的东西,人一旦东西脱离自己的掌控,就会产生焦虑感。   奚听舟昂起脖子,看了眼镜子里自己脖颈上带着小铃铛的项圈,犹豫了一下要不要松一松,有点紧了,勒得不太舒服。   他拿过手机,想随便刷点什么转移一下注意力。   21:30了。今天晚上是华锐奖的颁奖,提名早已经出了。   奚听舟提前跟林晟睿打听过秦千浦今晚的行程安排,说是19:00有个商务宴会,那这会儿应该也差不多结束了。   热搜上是今晚的红毯以及大奖花落谁家,同公司的师兄董豫拿了奖,奚听舟挺替他高兴的,而且秦千浦肯定也挺高兴的。   他还在刷着今晚的得奖名单,1姐姐发来了一条消息。   qwer7890:【《倒打一耙》拿奖算不算水?】   奚听舟有点想笑,1姐姐先前就有问过这部剧,可能是看今晚得奖了,又勾起了好奇心吧。   他有点好奇,这个剧他自己觉得不错,网上的评价好像也不错来着。不自信涌上心头,想打开微博看看网友怎么点评,然而一进微博,首页全被一条相同的消息刷屏了。   牧忱隐婚生子??   这个图片的小区怎么那么熟悉?   这不是上御苑的楼下?   等等!旁边的这个女性,虽然画面有点模糊,但是他认出来了,这不是1201的陈初晴?身上还穿着那天初次见面时的衣服!   牧忱隐婚的对象居然就是自己的邻居?   所以那个小屁孩是他的儿子?   跟奚听舟一样震惊不已的,还有秦千浦宴会上的其他人。   然而瓜主正坐在跟前,大家碍于面子,压根就没人敢问。   牧忱好整以暇地放下手机,说道:“要不今晚就这样吧。”   其他人连连摆手跟他说:“你忙你忙!”   牧忱施施然地离开了包厢。   余下的人这才七嘴八舌地交头接耳:“牧忱居然已经有孩子了!”“那个女的是谁,你们有听到过风声吗?”......   秦千浦没有理会窃窃私语,有种总是差了一步的恼怒,新倒的酒又扬脖吞下。   旁边的林晟睿皱了皱眉,正想劝他,秦千浦猛然伸出掌心:“车钥匙给我。”   林晟睿立刻拒绝:“浦总,你喝酒了,不能开车。”   “车钥匙给我!”秦千浦咬牙切齿地重复了一遍。   林晟睿坚决不肯拿钥匙,秦千浦便直接上手抢,在座鸦雀无声,无人敢上前来劝。拿到了钥匙,秦千浦大踏步地离开了庭院。   唯一不受到事件影响的,却是风暴中心的牧忱。   他离开了包厢,吹着口哨去拿车,南哥脚步急促地跟在他身后,再次跟他确认是否要撤热搜或者发声明。   牧忱笑了笑:“今晚的热搜,只能是我。不能是某个最佳男主角。”   南哥这才懂他的用意,无奈道:“有你这样抢风头的吗?”   “有什么关系,反正这种事情很好澄清,我现在就跟我姐说一下,明天再澄清也不晚。”牧忱吹着口哨上了车,然后又按下车窗,给了聊以慰藉的一句话,“明天发澄清微博前,我会先给你看的。”   南哥摆摆手,示意他走。车子发动,消失在寂静夜空中。   奚听舟听见了汽车驶近的声音。   秦千浦回来了?   他紧张得忘了先去确认,也来不及调整有点紧的项圈了,迅速把浴袍披上,把带子松散地在腰间打了个结,随即从卫生间走出去。   急急忙忙地站在门边恭候,犹豫着要不要把眼罩带上。   有脚步声从楼下响起,爬楼梯了。   推开门了。   他一句“先生”冲口而出,却看见推开门的是气喘吁吁的林晟睿,他猛然庆幸自己刚刚穿了浴袍。   林晟睿看见他也是明显一愣,双眼毫不掩饰地从头到脚扫视了他几眼。   奚听舟被看得不好意思,把胸口的浴袍又紧了紧,这才打招呼:“林、助——”   “浦总回来了?”林晟睿却没回应,无视奚听舟一般推开他迈进了卫生间想确认一下,迅速扫了一眼发现里面空无一人后,又着急地转头确认,“他没回来?!”   林晟睿太急了,推开奚听舟的动作太快,奚听舟一下子没站稳,浴袍滑落,半边肩膀漏了出来,看见了皮质的绑带。但他来不及拉好衣服,因为他这才发现,春雨萧瑟的天气里,林晟睿满头都是汗。   意识到应该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奚听舟瞬间端正了起来,回道:“我没看见他。发生了什么事?”   “他、他自己开车走了。”林晟睿还微微喘着气,回答闪烁其词。   “是不是回公司了?”   “我找过了!”林晟睿粗暴地打断他,“公司我去过了!耀轩我也去过了!根本找不到人!”   “你先别急——”   奚听舟试图安抚他,然而不知道这句话怎么就触发了林晟睿的机关,话音刚落,对方突然愤怒地吼了起来:“我能不急吗?他喝了酒,自己开车走了。他从拿到驾照到现在都没自己开过车!他还喝了酒!”   “你给他打电话——”   林晟睿明显气急了,再一次打断了他:“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一样没脑子吗?!这么简单的事情我会没想到吗?!蠢成这样为何浦总还把你留在身边?!”   奚听舟接触过的林助是稳重的、得力的,他没见过这么失态的林晟睿,一下子被连串尖酸刻薄的诘问吓得愣在了原地。   林晟睿眼神落在了他滑落了半边浴袍的胸口上,看见了项圈和皮套,继续讥笑道:“你就是用这种技俩爬上浦总的床的吗?你不过有几分长得像牧忱罢了,还真以为浦总喜欢的是你?浦总不敢碰牧忱而已,否则还有你站在这里的可能吗?还真以为自己是什么香饽饽了?”   林晟睿似乎越说越气,冷冷一笑,继续道:“你不知道吧?当初你的黑料是浦总让我放出去的,你被封杀是浦总授权的,你不过是他消遣的一个玩物而已!也就因为你长得像牧忱——你凭什么......他赏识我提拔我,只有我才懂他,因为我知道他的抱负,懂得他的无奈。可你呢?你做了什么?你就凭着一张长得跟牧忱相似的脸就获得了一切!凭什么!我跟着他六年了!你凭什么!你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   林晟睿盛怒之下失去了理智,骂到后面已经口不择言、逻辑全无。   巨大的冲击让奚听舟的大脑呈现了几秒钟的宕机,完全思考不动了。林晟睿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不敢碰牧忱?什么叫做因为长得像牧忱?   最重要的是......封杀是浦总授权的?   耳朵嗡地一声,像是启动了保护机制,自动把外界的声音给屏蔽了。   然后他看见林晟睿欣喜若狂地跑到阳台往下张望,耳朵这才恢复听力,院子里有了汽车发动机声音。   宝马商务车的车头撞得歪歪扭扭,车身刮出长长的痕迹,林晟睿匆匆跑了下楼。   脚步不听使唤,奚听舟也迈开了腿跟着,潜意识里他想要找人问清楚,林晟睿也好,秦千浦也好,他需要知道是什么意思。   他站在二楼的旋转楼梯的拐角处,看见林晟睿紧张地查看秦千浦有没有受伤,然后一脸阴鸷的秦千浦不耐烦地吼林晟睿:“我让你滚听见没?!”   奚听舟的脚步忽然停住了。   如果林晟睿说的都是真的呢?   奚听舟想起了很多不对劲,也想到了很多不谋而合。   他不相信林晟睿还在这样的场景下,编造一堆谎言来只为了骂他。   他开始相信这是真的了。   戾气弥漫的秦千浦从楼下上来,他每踩上一步,奚听舟便害怕地后退一步。   这个和自己同床共枕了两年多的男人,自己曾把遇见他看是幸运的开始,如果,如果他才是这些年来灾难的始作俑者呢?   他们对视了,凌厉的目光把奚听舟从头扫到脚。   恐惧和厌恶爬满了全身,奚听舟浑身都在不自主地颤抖,他想回屋,换上自己的衣服。   他还蹲在行李箱前翻找自己的常服,浴袍后领子忽然被人一下子拎住,奚听舟呛了一口气,赶紧顺着劲头站起来,旋即被人一下子压到了床上。   他看着眼前额发凌乱的男人,愤怒地吼:“放开我!”   “放开?呵呵。还喷了香水呢?”秦千浦忽然低头沿着他的脖子狠狠嗅了嗅,“你穿成这样不是为了勾引我吗?不是为了跟我上床吗?”   他猛地把青年的头按在床上,快速扒了他身上的浴袍,又拉开抽屉去拿出里面的管状物。   奚听舟趁他转身拿东西时用力撑起了身子意欲逃离,谁知甫一转身,脚刚触到冰凉的地面,脖子上的项圈倏然一重,奚听舟不设防,脖子一窒,他双手抓住项圈试图拉开点距离争取喘息,双脚已经在惯性下被秦千浦带着走了几步。   秦千浦一边扯着他的项圈,一边把他往门口推。   肌肤裸露在空气中,鸡皮疙瘩经久不息。   当奚听舟意识到秦千浦正把他从卧室往门口推时,内心的恐惧在此刻达到巅峰。“求你了......不要......”他口里发出卑微的哀求,试图唤醒秦千浦的怜悯之心,然而那个已经陷入癫狂的人并没有大发慈悲。   他想躲,然而项圈被紧紧地攥着,连呼吸都困难。   秦千浦发了疯,嘴上咒骂着污言秽语:“躲什么?穿这么骚不就是想让我操?装什么清纯呢?嗯?”   两人的关系在这栋别墅里是公开的秘密,但他们从来不会在下人面前做逾矩的事情,秦千浦一直以来都把他们的关系盖得很紧。   而此刻,奚听舟知道,楼下至少站着一个林晟睿。听见这么大动静,欣嫂和汪叔肯定会从负一层上来看个究竟。   秦千浦正把他推到二楼的楼梯处,用这样残忍的方式不过是想在大庭广众下羞辱他来满足那变态的高高在上罢了。   那是上位者对别人尊严无情的践踏。   喘不上气了。   奚听舟感觉到了秦千浦是真的想把他掐死的怨恨。他不知道先生戾气这么重的缘由,是自己惹他生气还是别人惹他生气都无所谓了,秦千浦一直都像个喜怒无常捉摸不定的暴君,自己不过是......一个泄欲工具罢了。   呵。 第16章 赝品就是赝品   那是一种自尊被踩在泥地里践踏的绝望。   鱼临死前在砧板上甩着尾巴挣扎,而要杀鱼的人死死按住乱动的鱼,挥着的大刀毫不迟疑地落下。   秦千浦忽然暴怒,一巴掌扇在他脸上:“叫出来!”   见奚听舟一声不哼,他继续叫骂:“你不过是我养的一条狗,主人让你叫你他妈就给我叫!”   奚听舟不知道秦千浦想听自己叫什么,是卑躬屈膝的求饶,还是放浪形骸的求欢。   但不管是哪样,他都不会如他所愿,他狠狠地咬着唇不做声。   倔强的奚听舟似乎让秦千浦的施虐欲更盛,秦千浦把刚脱下的巴掌大的黑色蕾丝布料揉在掌心,誓要撬开奚听舟的牙关。   奚听舟偏开脸拼命挣扎,然后悲哀地发现,即便他不出声,即便再咬紧双唇,也是无济于事。   楼道里是声控灯,物体之间的碰撞声足以让声控灯常亮。   躯干和木质扶手。   身体和身体。   都有声音。   奚听舟咬得嘴角都要流血了。   “赝品就是赝品!”秦千浦没得逞,冷冷地嘲弄,把手里的蕾丝织物扔到地上,然后把浴袍盖在了奚听舟的脸上,眼不见心不烦似的。   奚听舟觉得自己要窒息了。   好痛。   脖子、手肘、膝盖,全身都痛不欲生。   后来,力竭的他放弃了反抗,任由秦千浦发了疯地施暴。   到最后,分不清是身体更痛还是心更痛,也不知道是怎么结束的,奚听舟全身一片泥泞地瘫坐在楼道里。   往一楼望去,空无一人。   秦千浦回了卧室,坐在床上抽着烟。   奚听舟像是行尸走肉般颤抖着腿起身,眼神空洞地进房间。他哆嗦着手换上自己的衣服,然后开始往他行李箱里装行李。   他在这里断断续续地住了两年,东西不多,衣服,护肤品,洗漱用品,还有什么呢?   算了,眼睛里看不到的就算了,又何必收什么行李呢,不要了。   便拉上了行李箱拉链,抬脚便走。   秦千浦躺在床上抽烟,一直冷眼看他收拾东西,见他准备走,这才懒洋洋地开口:“你想好了,出去了就回不来了。”   奚听舟脚步没停。   秦千浦明显不悦他的表现,不怒自威地发出被违逆的警告:“奚、听、舟!”   奚听舟脚步顿了顿,突然转身回来。   秦千浦本来已经从床上站了起来,看见他转身,大概以为他回心转意了,嘴角微微得意地扯了扯。   然而奚听舟拔了床头柜上的充电器,塞进口袋里,这次,他头也不回地、大踏步离开。   快12点了。   奚听舟没有让汪叔送,他在门口准备打车,只是他没想到有不夜之城之称的云城居然在12点打不到车。   可能因为今天下雨,也可能因为这里是春山湖墅吧。   春山湖墅很大,从山顶走到山庄门口,应该有四五公里。然而奚听舟一分钟也不想再在这个鬼地方待下去,他宁愿自己走路下山。   独自走在昏暗的山道上,他以为自己会哭。但很奇怪,他一点儿都哭不出来。也是,他从小到大就不是泪腺发达的人,当他意识到哭解决不了任何事情后,他就不哭了。   那天给秦千浦送沉香手串,他还嗤笑说这种东西有什么好信的,是的啊,有什么好信的。   他求佛珠开光的时候多么虔诚啊,虽然没有十步一跪,但从山脚到山顶,每尊佛像都认真磕了头,他是真心在努力尝试喜欢上秦千浦。   现在看来,跟菩萨请愿是一件多么可笑的事情,信任玄学不过是一种逃避现实生活的手段罢了。   那句“赝品”一锤定音般,证明了林晟睿说的都是真的。   他想起录《城市逃离计划》时,牧忱说过他俩用的是同款香水。   自己果然,只是个劣质的替代品而已。   他曾自欺欺人说自己并没有堕落,他以为这种不健康的关系最终能往好的方向发展,其实.....其实也只是一条身体置换资源的捷径。   自尊心和虚荣心,只相差一线而已。   活该。   当初就不应该浪漫化自己的选择。   呵,贵人相助,贵人!自己竟然把罪魁祸首当成了贵人,好可笑啊!   就让这段荒唐的经历就此画上句号吧。   春山湖墅在半山腰上,山不高,但山路蜿蜿蜒蜒让步行难度增加。奚听舟看了下导航,到山脚大门要步行4.6公里,需要50分钟。前面在住宅区还好,还有星点灯光,继续往下走,越走越暗。   草丛里此起彼伏的虫鸣,树林偶尔传来一两声不知名的鸟叫,让人瘆得慌。   忽然想起,山庄对面的那座山就是墓园,之前清明的时候堵得水泄不通。   奚听舟不算是胆小的人,但这种场景还是觉得头皮有点发麻。他想开个音乐壮壮胆,又觉得大半夜播着音乐会不会惊扰某些神秘力量,想想又作罢。   寂静的山道里,只有行李箱滚轮突兀的声音。   他想找人说说话,却又不知道打给谁。   打给谁都不合适,因为此刻他的心情没有合适的人倾诉。   他划着手机,在微信前头的,是1姐姐,还停留着1个多小时前问的那句话:【《倒打一耙》拿奖算不算水?】   一股希望倏然上升,他颤抖着手,发了条消息:【姐姐,我可以给你打语音吗?】   生怕对方不同意,他还赶紧补充:【你可以不说话的,就听我说就好了。】   心理防线即将崩塌,他仿若抓住最后一根稻草般,发了4个字:【求求你了。】   “10、9、8......”   雨后湿漉漉的马路上,刺眼的红色交通灯正在倒数着。   牧忱的手随着音乐轻快地敲击着方向盘。   今晚抢了董豫的风头,没有让对方上热搜,牧忱心情格外愉悦。正在导航的手机上跳出两条Floating的信息,刚开始他不打算管,绿灯亮起,抬脚松开刹车的时候,一条信息又再涌进来:【求求你了。】   他有点诧异,奚听舟从来没跟qwer7890说过这样的话。   他不放心,过了路口就靠边停下,仔细看了前面的两条信息,二话不说赶紧回复。   qwer7890:【我现在不方便说话。】   想了想,又补充:【只能听。】   【怎么了?】   牧忱正在等待,请求通话的语音响了起来,他吓了一跳,赶紧接起。   “我、那个,你晚上不是问我《倒打一耙》拿奖有没有水分,其实在入围的6部电视剧里,它确实是我最喜欢的。”   手机一接通,那头的人连铺垫也没有,居然开始从剧本到演职人员点评起《倒打一耙》这部电视剧来。   专门打电话过来,就是为了说这个?牧忱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他倾耳细听,然后感受到了语气里发抖的声音。   qwer7890:【你怎么了?】   手机里的声音顿了顿,明显是在看消息,然后听到了故作轻松的声音:“没什么,我就是想找人说说话。”   qwer7890:【你可以跟我说实话。】   qwer7890:【虽然我不方便说话。】   qwer7890:【但我愿意倾听。】   奚听舟看着那句【但我愿意倾听】,鼻头一酸,刚才别墅里发生的一幕又涌上脑海,眼圈瞬间红了,原来自己的口不对心这么明显么?他深呼吸了一口气,半真半假地交代了事实:“我......我在山上,我、我迷路了。我就是想找个人说说话壮壮胆。”   qwer7890:【你为什么在山上,只有你自己吗?】   “我......”奚听舟解释不了为什么自己在山上,只能忽略了第一个问题,直接回复第二个:“嗯,我自己一个人,有点害怕。”   qwer7890:【哪座山?】   奚听舟:“春山湖墅。”   qwer7890:【迷路了知道怎么走吗?】   奚听舟:“我知道,我导航着呢,还有40分钟就到山脚。”   春山湖墅?牧忱听过,是个住宅加度假性质的别墅区,点开中控上的导航,输入地址,显示驾驶路程14分钟。手比脑子快,点了“开始导航”。   “你在开车吗?”奚听舟问。   怎么忘了对方听得见。牧忱些许懊恼,思绪快速涌动,寻找一个能接电话却不能说话的理由,赶紧回复:【我老公在开车,所以我不方便说话。】   “哦,他不会误会吧?”   牧忱被逗笑了,这该怎么回?这真的是撒了一个谎就得用无数个谎言去圆啊。想了想,回:【他知道你。我小孩在后面睡着了,怕吵醒他,所以我才不说话。】   奚听舟顿了下,又说了句:“谢谢你。”   qwer7890:【你继续说《倒打一耙》吧,我听着呢。】   等到对方开始讲述,他迅速关了导航音,正准备往春山湖墅开去,忽然意识到一件更重要的事情,今天一定是智商掉线了,自己看着距离不远,莽撞地开车过去了,接到人了该说什么?   眉头一皱,计上心头。   牧某:【你在云城吗?我有个认识的导演在物色男主角,想找你聊聊,能一起吃个宵夜吗?】   “姐姐,稍等,我回个信息。”奚听舟再三确认了刚刚手机里进的消息,确实是牧忱。牧忱居然在12点约自己吃宵夜谈男主角?来不及深思,他赶紧打字回复。   Floating:【在云城。】   Floating:【但现在还在路上,还没到家。】   牧某:【没事,我可以去接你。】   牧某:【给个定位,你在哪?】   Floating:【(定位地址)春山湖墅。】   牧某:【很好,我刚好在附近,10分钟能到,等我。】   奚听舟震惊了一下,10分钟?赶紧回:【好的。】   “姐姐。”奚听舟回完信息,还有点懵,一方面他没想着隐瞒,另一方面自己一个人自说自话确实没什么话题,他便把牧忱此刻约他谈工作的事情跟1姐姐说了。   牧忱用qwer7890的账号回了个【那你上车了告诉我一下。先这样了。】后,手机一扔,一脚油门便加了速,现在终于可以安心赶路了。   车灯划破寂静的黑夜,在夜深人静的时刻,却让人感受到心安。   奚听舟看到疾驰到自己跟前停下的汽车,车灯太亮,不得不用手遮挡着视线。他看到牧忱飞快地拉开了车门跳下来,看了眼行李箱,问:“你来这......玩儿?”   奚听舟:“嗯。”   “怎么走路下来的?”   奚听舟不知道怎么回答,沉默着。   牧忱也不勉强他,摆摆手,一气呵成地接过行李箱,放进了车子后备箱。关上车尾箱,看见奚听舟还愣愣地站在原地,赶紧招呼他:“坐前面。” 第17章 我确实有个崽   奚听舟小声应了,然后拉开车门上车。   牧忱利落地系上安全带,边倒车边轻描淡写地问:“饿不饿,想吃什么?”   “我......”   “你可别说随便啊!”   正准备这么回答的奚听舟噎住了,只能认真想了想,给了个大致的方向:“想吃点清淡的。”   “行。那就砂锅粥?”   “好。”   牧忱开着车,没有说自己为什么会刚好在附近,他看了眼奚听舟,感受到了身边人的沉默和萎靡。   于是他也不打算问发生了什么,开始慢条斯理地讲述,把老谭的故事、古长宁的大纲以及自己打算投资文艺片的事情说了。   吃砂锅粥的地方是个装潢很普通的店铺,牧忱介绍这是他常来的一个老字号馆子,环境不怎么样,但味道是一等一的好。   海鲜砂锅粥上了桌,满满的海鲜料,一碗下肚,鲜甜滚烫,奚听舟胃口大开。   连着喝了两碗,整个人这才恢复了点精神。   果然是烟火气最抚凡人心,一夜的疲劳在这瞬间被抚平了。   “好吃吗?”牧忱笑着问。   奚听舟认真点评:“海鲜很新鲜,份量很足。粥很好吃,有汤又有米,还有食材的鲜甜——这粥熬得特好。”   “你知道它怎么熬出来的吗?”   奚听舟摇摇头。   这家店做了几十年的夜宵,牧忱很爱吃,一直没找到比它家更鲜的海鲜粥。一来二去跟老板熟了,就打听过怎么熬法,没想到现下居然让他显摆上了,他把老板倾囊相授的秘诀娓娓道来:“它得用泰国香米和东北米两种米混着煮,这样既有泰国米的香味,又有东北米的颗粒感。粥沸腾后,还会特意捞出一半的米舍弃不用,因为要用大量的米才能煮出这么浓稠的米浆......”   奚听舟今晚心情起起落落,如今吃饱了精神都松懈了下来,有点发饭晕。这种时候他一般都不爱多说话,于是撑着半边手肘看着牧忱滔滔不绝地介绍。   “......虾开边的话不仅料看起来更足,也更容易让鲜味煮出来。”牧忱看他对面的人认真地听自己讲解,眼里的崇拜满得都要溢出来了,虚荣心此刻真的满足得爆棚。   这位弟弟,是真的很喜欢自己呢。   不愧是我。   他脑海里立刻涌现了一个“周星驰梳头”的表情包。   闲聊了几句后,两人又说回电影邀约的事情,奚听舟说需要回去跟Sophia聊一下才能做决定,牧忱自然不着急,说剧本还在修,现在只是先了解下意向,邀请他试镜,后面定了肯定会正式沟通一遍。   夜已深,两人准备离开,牧忱问奚听舟家住哪儿,要送他回去。   奚听舟今晚一身狼藉,其实他还没办法心平气和地站在牧忱身边。   他知道被当作代替品不是牧忱的错,可是他依然无法正视牧忱。   因为看着牧忱,他更觉得自己不堪和可怜。   况且,他的身体还粘粘糊糊的,他不想用这种状态呆在牧忱身边,此刻他更想自己呆着,于是拒绝了牧忱的好意,说自己打车回去。   见他坚持,牧忱也不勉强,最后两人分道扬镳。   那天晚上奚听舟睡得不太安稳,总觉得做了很多零零碎碎的梦,醒来却又全都记不住,只觉得越睡越困,浑身疲惫。   他断断续续睡到日上三竿,索性起了身,换了套衣服,戴了个鸭舌帽,准备下楼去买点食材。   平常工作在外都吃的盒饭,在家的时候他喜欢自己下厨做点吃的,总觉得自己亲手做的味道更合自己胃口。   这个小区生活很便利,小区里就有药店、水果店、生鲜店。   他在家呆的时间不长,以免食材浪费,所以买的不多。   在生鲜店买完食材,又准备去水果店买点水果。   经过旁边的药店,看见门口一个小屁孩一直使劲推着小区楼道的大门,大门关上的阻力很大,小孩子摇摇晃晃地非要把它推开。   定睛一看,这不正是隔离邻居的小孩陈一鸣吗?第一次见面时这小孩脸上就涂满了他妈妈的化妆品,现在又是在闹调皮在玩自动门吗?   奚听舟上前,用手扶住了自动门,想跟他说这样很危险很容易伤害到自己。   刚一蹲下,还没开口,突然整个人愣住了。   他看到了小屁孩脖子上戴的那条项链。一条写着“good luck”的字母项链,两个字母o设计成了一叶扁舟。   这条项链,是奚听舟送给1姐姐的!   因为感恩于群里十几个小伙伴的支持,每年跨年新年时,奚听舟都给他们寄一份礼物。   其他人都是一份伴手礼加自己的签名照,唯独1姐姐的礼物是独一无二的。   项链是奚听舟找拍戏时相熟的道具老师亲自做的,设计图创意还是出自奚听舟自己的手笔,所以这是全世界独一份的项链,他绝对不会认错。   所以!1201的邻居女主人,就是1姐姐!   所有的轨迹好像在此刻对上了。   昨晚跟1姐姐通话时她说“老公在开车”,这老公不就是牧忱?当时1姐姐说她不方便说话,其实是担心牧忱的声音被自己听到吧?   昨天晚上自己思绪太混乱了,跟牧忱吃夜宵时居然都忘记了他“隐婚生子”的热搜。   如今真相大白,一切都合理了。   相较于牧忱隐婚生子,此刻更令他心潮澎湃的,是当了几年网友的1姐姐居然是自己现在的邻居。   跟一名“粉丝”距离这么近,他不知道自己是该激动还是该担心,但是上次见面时对方很有分寸的行为让他心生好感,不管怎么说,能当面道个谢,还是应该的。   不过此刻他先解决眼前正在卡着自动门的小屁孩,他看着陈一鸣温柔说道:“鸣仔小朋友,你这样掰着门很危险。”   陈一鸣不解地看着他,奶声奶气地说了句“爷爷。”   奚听舟有点疑惑,抬眼看到拐角处有个银发老爷爷驻着拐杖颤颤巍巍地走过来,忽然明了,这小朋友原来是在给老爷爷扶门啊,自己误会他以为又在耍调皮了。   奚听舟了然地笑了笑,手上扶门的力气不减,亲切地问道:“你怎么自己在这里,妈妈呢?”   陈亦鸣指了指小花园:“妈妈在那儿!”   奚听舟顺眼看去,陈初晴推着小推车坐在树荫下纳凉,看见奚听舟看过来,还热情地挥了挥手。   待老爷爷慢慢离开,陈一鸣这才松了扶门的手,自己屁颠屁颠地跑到了旁边的小滑梯上去滑滑梯。   奚听舟决定去跟陈初晴搭个话。   陈初晴看着人走过来,远远开始了招呼:“买菜呀!”   奚听舟点点头,在她跟前站定,由衷道:“姐姐,昨天晚上谢谢你。”   陈初晴一脸疑惑:“啊?昨天晚上?”   “我知道你是1姐姐。”   “啊?啥、什么意思?”陈初晴都有点磕巴了。   这瞬间的堂皇不是普通人能装出来的,奚听舟忽然有点拿不准了。   哪里出了问题?   还是1姐姐并不想相认?   但是她既然这么说,奚听舟只能遂了她的愿,尴尬笑笑,说:“没事。我先上楼了,再见。”   本来想上楼的,转念一想,还是想确认自己有没看错,脚步一转又折回到玩滑滑梯的陈一鸣身边。   奚听舟把陈一鸣抱起来,帮他上了踏板,又仔细端详了下项链,确定是出自自己的手无误,然后小声问道:“鸣仔,你的项链好好看啊,是谁给你的呀?”   陈亦鸣开心地说:“是舅舅!”   “舅舅?”   “我的舅舅是牧忱!你知道吧!”陈一鸣前面还在骄傲地炫耀,后面越说声音越小,像是说悄悄话趴在奚听舟耳边,“妈妈说他是大明星!不能随便告诉别人!”   所以项链是牧忱的?奚听舟困惑了。   等等,他说舅舅是牧忱?   妈妈是陈初晴?   所以,八卦记者拍到的隐婚生子,其实只是姐姐和小外甥?   那么,牧忱才是1姐姐?   这也说通了,要不昨晚这么大的新闻,牧忱怎么还有心情找自己吃夜宵谈电影呢。   而且,我就说怎么会那么凑巧,自己前一刻才跟1姐姐说完在春山湖墅,下一刻牧忱就出现在自己跟前。   只是,牧忱为什么要装姐姐加自己的微信呢?   直到奚听舟吃完中午饭,再登录微博时,终于看到了牧忱的微博澄清,证实了这俩确实是舅甥。   牧忱发了一张他抱着陈一鸣在一起看电影的背影,在微博上写:“没结过婚,也没有孩子,但带娃的经验却很丰富,毕竟我家小外甥出生第一天,抱起他的可是我呢!都说外甥随舅,我家小侄子确实跟我很像,连爱看灾难片这个也随我。”   奚听舟随意刷了下网上的评价,大部分骂营销号开局一张图,剩下全靠编,为了博眼球没有下限;也有小部分表示质疑,说无风不起浪,牧忱这几年忽然淡圈肯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总之纷纷扰扰。   休息的一天过得很快,奚听舟就窝在家里,哪儿也不想去,只觉得浑身没劲,像整个人骨头被抽掉似的,使不上劲。   也许,是他的身体在告诉自己,你需要一个自己治愈的过程吧。   短暂的休息很快结束,第二天奚听舟重新投入工作。   早上Sophia先接他去做妆发,边化妆边对这个星期的行程。   他接下来有一个《襄姬传》主创的杂志拍摄。《襄姬传》快播放到故事结尾,这几天就要大结局了,收视持续创新高,奚听舟靠着这个电视剧涨了一大波粉丝。   Sophia还说刚好《襄姬传》结束后《城市逃离计划》就上线了,这样能持续曝光。   接着是一个语言观察类综艺的嘉宾,最后是《城市逃离计划》的录制。   奚听舟记得之前有说过一个电视剧的角色试镜的,听完了行程安排,也没听到这个,就把疑问问了出来。   “那个啊,我推了。”Sophia轻描淡写地说。   “为什么?”奚听舟讶异得一下子往Sophia看去,正在画眉的化妆师猝不及防,“哎”地惊呼一声。   “跟综艺撞期了呀!所以我推了。”   “我可以赶一下的,那天录完综艺我可以去试镜的。”   Sophia断言道:“来不及。”说完站起来,把奚听舟的脸摆正看回镜子,让化妆师给他修正刚刚的妆,说,“拍综艺多好啊,来钱快又轻松,制作周期还短。趁着《襄姬传》还有热度,多多露出可以很好地提升知名度。”   奚听舟的头被Sophia按着,忽然来了点小脾气。他不喜欢上综艺,因为他不擅长。   曾经经历过雪藏的日子,导致他现在分外珍惜自己的每个工作机会。   但珍惜机会不代表在可选择的时候,选择他不喜欢的。   他也懂Sophia的衡量有道理,依然无法说服自己。   Sophia并未觉察他的不快,嘴上依然在叮嘱着他工作上的细节,话题一岔开,就没再反驳刚才的话。   奚听舟心中郁结,却也只能作罢。   投入到忙碌的工作也是一件好事,就是自己不会胡思乱想,不会去回顾这些天发生了什么。   他知道自己那天拖着行李从春山湖墅的别墅走了出来后,就意味着他跟秦千浦已经一刀两断再无瓜葛,他把自己的老板、曾经的金主得罪了,没有人愿意养不听话的金丝雀。   但他跟鼎星的经纪合同还有一年,在这一年里,他不仅得继续为鼎星工作,还得思考何去何从。   出发去拍摄的时候,他还是情绪不高涨。   旁边的张玫很有眼力见地闲扯话题,先是问奚听舟新小区住得怎么样,又说奚听舟先前想报名考驾照的,她已经找到了一个一对一的驾校,这两天就可以约考科目一了,让奚听舟记得抓紧时间刷题。   她还给奚听舟打气:“你平时背台词那么快,我觉得背题肯定没问题。”   幸得有张玫的存在,奚听舟跟Sophia之间的尴尬氛围才逐渐消散。   《城逃》第二期拍摄。   这次他们先集合后,一起坐中巴前往民宿。   刚一见面高高就冲着牧忱笑喊“牧爸爸”,一听就是在调侃说这些天说他“隐婚生娃”的事儿。   牧忱倒也不恼,说他确实有个“崽”,是一条叫Oscars的金毛狗。   一听说牧忱养狗,旁边的卜思思高兴地说她也养了狗,于是大家就开始聊起了各自养的宠物来。   一路相谈甚欢。   H省旅游资源丰富,这次的旅游目的地是草原边,下午大家一起搭了帐篷,晚上会在帐篷露宿。   经历了两期拍摄,奚听舟现在多少适应了点,拍摄更得心应手,而且跟嘉宾熟悉后,人也没那么抗拒了。   最主要的是,他找到了一个舒服的定位,就是他负责使用力气的活儿,比如搬行李、搭帐篷,以及给大家做饭。   而且幸运的是,他还有帮手,实际掌厨的是奚听舟和牧忱两个人。   晚上他们在露营地的公共厨房炒菜,牧忱说要做一道韭菜炒蛋,奚听舟本来在旁边备着自己的菜,看他把韭菜切成手指长短的长段,好奇问道:“韭菜切这么长吗?”   两人一交流,才知道大家韭菜炒蛋的炒法也不一样。   牧忱喜欢把韭菜切长段,先炒鸡蛋,再炒韭菜,最后混一起调味,讲究蛋是蛋,韭菜是韭菜。奚听舟却喜欢把韭菜切成小段,然后裹着鸡蛋液一起煎,因为他平常都是做快手菜,讲究高效。   牧忱听完,笑着说:“原来你喜欢吃这样的啊。”说着一改刀口,麻利地把韭菜切成小细段,把蛋液倒了进去。   奚听舟没想到他动作这么迅速,就这么改了炒法:“你......”   牧忱继续备其他菜,不在意地说:“就按你教的来,炒得好吃,就是我炒的;炒得不好吃,就说是奚听舟教的。”说完还冲他得意地眨了眨眼。   奚听舟切东西的手一顿,这个wink不知道摄像机捕捉到了没,播出后大概又是能切片反复做二创的素材吧。   大概是被这厚颜无耻的说法给震惊了,又马上反应过来他是在开玩笑,奚听舟被逗笑了,略带无奈:“嗯,好。”   牧忱看见身边的人扬唇一笑,忽然凑了近来,很认真地说道:“你笑和不笑反差挺大的。”   “啊?”奚听舟一怔。   “不笑的时候挺酷的,笑起来......”牧忱显然对于逗弄他心情愉悦,“挺傻的。”   被戏弄的奚听舟又是一脸没奈何。他好像一直拿牧忱没什么办法,他恨自己为什么不是伶牙俐齿的人,能很好地反击他。   “多笑笑,好看。”牧忱继续说,低头就认真切菜,不知道是提醒还是关心,“年轻人,松弛一点。”   松弛一点?连这么不熟悉的牧忱都能看出自己的紧绷么?   不对,牧忱如果真的是1姐姐,他俩可就太熟悉了。   --------------------   今天是宋·5000字·辞!看在我这么努力的份上,能给我投喂点海星吗?(就是【赞赏一下】那里,【免费】的那个。感谢~) 第18章 真的是1姐姐吗   忽然想起了Sophia在开机前,苦口婆心地劝说自己的话。   Sophia让他不要端着高冷的王子形象,营销过头了会翻车的,真人秀里有60%真实就够了,可以适当展示自己的缺点,美强惨的剧本,谁拿谁火。就像你接项目喜欢立体的角色,观众也喜欢立体的你,但是立体就够了,不用复杂。   奚听舟还没摸索出综艺的真谛,忍不住问:“忱哥,你为什么来参加这个节目啊?”   牧忱故作情深款款:“因为有你啊,我就来了呗。”   这吊儿郎当的话,一听便是假的,奚听舟自然是不信。   牧忱似乎也知道他不信,说完又改口道:“因为刘PD给的钱多啊。”   总之是大概率不会剪辑到正片里的内容。   在这样随口没营养的聊天里,两人终于把晚饭给料理好了。   都是在娱乐圈摸爬滚打的人,能在工作时间吃上新鲜的、还带着锅气的热饭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饭菜上了桌,得到了一致好评,高高还三番四次感慨,说能一直吃上热腾腾的家常菜,让整个旅途的舒适度到了“next level”。   晚饭结束,卜思思自动请缨去洗碗,其余的人便边泡着茶、吃着水果边闲聊。   露营地在河边,此刻晚风席席,流水叮咚,大家没什么主题地闲聊着天,一点都不像在录节目,更像是在跟朋友游玩。   奚听舟窝在露营椅里,吃饱了有点放空,觉得身心都轻松愉悦了起来,他好像能稍微享受这个综艺了。   牧忱起身给苏观裕递水果,刚站起来忽然“哎——呦!”地躲了一下,手上拿着的果盘因为动作的改变猛地磕到正在发呆的奚听舟。   疼痛袭来,奚听舟不由皱了眉头。。   此刻的牧忱可太搞笑了,逃难般一下子躲得远远的,跳到了天幕外头。   旁边的人听见声响都看了过来,连连问怎么了。   牧忱手指指着头上的露营灯:“有飞蛾!”   苏观裕不解:“你怕虫子啊?”   牧忱连连摆手:“我不怕虫子,我怕飞蛾!”   “你这么大的人还怕飞蛾啊?”旁边的模特李圣安身高腿长,站起来拿纸巾一扇就把飞蛾给赶走了,还很贴心地把露营灯给移了个位置。   牧忱忽然想起了什么,过来抱歉地搂着奚听舟的头,揉了揉刚被碟子磕碰到的地方,自己也被刚才的举动乐到了,脸上是自嘲的笑意,还不忘关心奚听舟:“你没事吧?”   奚听舟就莫名其妙地被人拉进了怀里。   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觉得他这么大一个人还害怕一个飞蛾,觉得挺搞笑的,抿着嘴偷偷乐。   “你还笑我!”牧忱放开了他,故意不满道。   不仅奚听舟在乐,其他人也在乐,还起哄说他。   牧忱忍不住替自己正名,说他害怕飞蛾,是因为之前在深山野林里拍摄被飞蛾扑到脸上差点毁容。飞蛾是趋光动物,老在镜头前飞,就不小心蹭到了他脸上。没两天脸就过敏红肿出现溃烂,整个拍摄都延期,导致他PTSD到后来一看到飞蛾就下意识躲。   高高笑话他,说他那个惊吓的样子,还以为他看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话题就是这延展开来的。   深夜似乎跟佚志怪谈特别般配。   卜思思开始说在剧组遇到阿飘的故事,她说她拍戏时远远看到对面山头上有人形“尸体”,还想着是不是要报警,然后才知道了那是代拍和拍私生的站姐。   而苏观裕的经历虽然不惊心动魄但也精彩满满。   她说她拍某一部戏时,某天出夜戏就看到一个咻咻飘过的长发白影。她刚开始以为是自己拍夜戏太累了眼花,跟旁边的演员一说,对方也说看到了。大家交口一传,不止她俩,还有很多人都看到了。   结果你猜怎么着,那天缺群演,道具组的一个老师顶上了,当时脚上踩了个平衡车去拿东西,所以大家才看到“飘”过的白衣。   讲完恐怖故事,又开始讲拍摄趣事。高高毕竟是个rapper,没怎么接触过剧组,一直在好奇地问这个那个,苏观裕也耐心地给她讲解,话题在其乐融融地进行着。   奚听舟自从怀疑牧忱是1姐姐后,现在看他怎么看怎么像,他觉得得找主动找机会试探一下,不能一直等着。   于是,他偏过问小声牧忱:“忱哥,你爱看恐怖片吗?”   他犹记得1姐姐说过自己尤其钟爱玄幻和末世题材。   果然,牧忱摇了摇头:“还行。”   奚听舟又问:“那你平常爱看什么题材的电影?”   “我比较喜欢剧情片。”   “那你爱看末世电影吗?”   “嗯,看挺多的。我还喜欢玩末日生存游戏,末日求生,荒野基建之类——你打游戏吗?”   “我不打游戏。”奚听舟摇了摇头,眼看着话题就要扯远,他赶紧把话题转回来,“我也喜欢末世电影,越绝望的世界,迸发出的感情越深刻。”   “是吗?”牧忱的附和倒是一点都不惊讶。   “那你为什么喜欢末世电影?”奚听舟又发问。   “嗯......”牧忱思考了下,忽然没有了刚才吊儿郎当的样子,开始认真作答,“末世电影的魅力在于,刚开始在看到各种自私、贪婪、懦弱的人类行为时,心里就会想,人类干脆毁灭吧,不值得,真的不值得!   “然而,在各种绝望的处境下闪耀的人性光辉,看到那些顽强的、伟大的、不放弃不抛弃的人性高光,你又会被人类这个物种所感动,就忍不住希望人类能克服所有危机,向死而生,欣欣向荣。”   也不知道是这样静谧的夜晚适合聊天,还是奚听舟感同身受,忍不住认同地探讨了起来:“对,有时候觉得人类很可恶,但人类作为地球上的所谓高等生物,拥有语言、文字、音乐、思想等无形的人类文明,又会觉得人类真的伟大,就这么毁灭太可惜了,就让人情绪很拉扯。”   说完后,觉得这种对话太熟悉了。   两年来,多少个日日夜夜,他们就是这样探讨一部部影片,分享一个个观点的?   牧忱真的有那么一点点......像是1姐姐。   那他为什么要“男扮女装”,还用小号加我呢?   那天晚上去春山湖墅接我,真的是刚好要跟我聊电影吗?   兀自思索着,牧忱又继续说起了末日游戏:“我觉得,末日电影也好,末日游戏也罢,说到底,人类心中还是有一个冒险情结在的,尤其男人。这是我们雄性基因就带着的天生的属性,一种渴望拯救世界的‘英雄情结’。”   奚听舟的脑海忽地“噌”地一下想起了什么。   1姐姐之前发过她跟家里小孩一起看奥特曼的电视画面,她说过她很喜欢奥特曼,能分得清所有奥特曼的名字。   她说,女人多少都喜欢英雄人物吧,因为满足了女生的英雄情结。   那时候自己还回复她:“英雄不在于大,而在于是否对别人有影响。哪怕只影响了一个人,某种意义上也是一个英雄。你看牧忱有那么多粉丝,他肯定改变了很多人的生活轨迹。比如,我。”   牧忱就是引导奚听舟当演员的指路星。   这......牧忱真的是1姐姐吗?   信息过载,奚听舟脑海里有点乱。   “我看过你一个采访,一直印象深刻。”这边的奚听舟在沉默思考时,那边牧忱又兀自说了下去。   奚听舟回了回神,好奇地问:“什么采访?”   “一个问你对于粉丝爬墙脱粉怎么看的采访。”牧忱冲他笑了笑,看奚听舟皱了皱眉头思索似乎没想起来的样子,便把记忆中的台词搬出来,以助于对方能回想起,“你说大家喜欢的是角色,而不是我。角色只是让大家认识了我,大家的喜欢是从角色移情过来的,如果了解真正的我、认识到我跟角色有巨大差异后,依然喜欢我,那才是真的喜欢我。”   “哦——”奚听舟回想起了,似乎是被采访过类似的问题,回答的具体措辞忘得差不多了,但思想中心确实是这样的,他解释道,“这是我们大学时老师教的,她让我们不要因为角色光环而骄傲。”   牧忱颇有些感慨地表示了肯定:“你们表演学院出来的演员,接受完整的演员体系培训,比我们这种半路出家的,专业。”。   “我们老师上课时就教育我们,不要被糖衣炮弹迷惑,不要迷失自己。喜欢的剧结束了,人们陷入电子失恋,所以从角色移情到演员。一部好剧的背面,是好的导演、好的编剧、好的宣发等,它的成功一定是多维的,只因为演员站在最荧幕上,所以收获了最多的荣誉。”   牧忱淡淡回话:“所以说科班出身就是好,你在还没红之前就懂这个道理,而我是在拍戏很多年之后才懂。”   他确实有点感慨,很多道理他都得靠自己摸索去学习。   就像十八九岁心智还没足够成熟,拍一部戏就谈一个恋爱,难以出戏,后来才知道那并不是真的爱情。   奚听舟说到后面,猛然发现自己刚说的话,一步好剧的成功是多维的,这不是1姐姐跟自己说过的吗?   他赶紧解释:“不对,后面的话不是我老师说的,是一个姐姐说的。”   “姐姐?”牧忱着重重复了下。   “嗯,一个很好的粉丝姐姐。”奚听舟眼神一动不动地看着他,想从一些微表情里看出蛛丝马迹。   牧忱愣了一下,似在回想什么,然后笑了笑。   奚听舟还想再旁敲侧击一下,旁边的苏观裕突然插了话进来:“听舟是哪个学校的啊?”   得知是云城电影学院的毕业生,她惊喜地表示两人是师姐弟,而且奚听舟当初的形体课老师还是她同一届的同学,两人还聊起了任课老师的趣事。   这晚的聊天似乎格外漫长,大家聊到了半夜才恋恋不舍地中断话题去洗漱。   这期的拍摄也格外舒服,行程简单,风景优美,休息充分,24小时的户外真人秀拍摄对奚听舟来说,终于不再是沉重的负担。   甚至结束拍摄的时候,他还有点意犹未尽,觉得自己很难得的摒弃了各种纷扰,放松了两天。   综艺拍摄结束后,奚听舟抽空做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他约到了当年帮他澄清“借戏揩油”的女明星。   叫关欣的女星现在已经很少拍戏了,倒是在明星直播带货的道路上混得风生水起。   听闻奚听舟提及当年的黑料,关欣无奈地耸耸肩:“你知道账号在公司手里,能发什么不能发什么,不是我能做主的。”   “反正现在我也不拍戏了,也不怕老实说了。”关欣话头一转,满脸内疚,“其实我还挺对不起你的,当年网上说你揩我油时,我想帮你澄清来着,但是我公司不让。他们说这是个很好的曝光机会,能让我获得更多女性的支持。   “而且,这是鼎星跟我经纪人一手策划的,条件是鼎星给我投资一部戏,我当时......太想红了。   “所以后面经纪人让我澄清时,我才觉得自己赎了点罪。但我知道对你造成的影响肯定撤不回了。   “现在觉得,带带货挣钱也挺好的,也没那么多勾心斗角。就是,确实对不起你,你是个很好的人。”   ......   那天他们聊了很多,后面关欣还向奚听舟抛出了橄榄枝,让他一起来直播带货,让奚听舟给拒绝了。   虽然已有预料,但听到对方亲口说出,奚听舟还是心口闷得喘不过气,这足以证实那天林晟睿说的不是谎话。   他不知道为什么秦千浦要这么做,但他,就是做了。   像玩弄一个蝼蚁一样,拔掉他四肢和翅膀,然后又把他豢养起来,成为他的“救世主”和“贵人”。   太可笑了。 第19章 咽不下这口气   回上御苑的保姆车上。   Sophia低着头整理着资料,忽然跟奚听舟说:“听舟,明天金亚妍生日,你定个闹钟,晚上12点准点发个生日祝福。”   金亚妍是正在热播的《襄姬传》的女主角。戏已经拍了一年多,如果不是最近要宣传两人才重新见面,平时几乎没什么联络。   奚听舟问:“微博吗?”   在上一家经纪公司大风影视的时候,奚听舟的社交媒体的账号都是团队的人在管理,所以当初他受了冤屈连申诉都无门。   吃一堑长一智,签入鼎星后,他要求账号密码必须在自己手里,所以平常的微博都是他亲自发的。   “不然呢?”Sophia反问得理所当然,“你俩现在在短视频平台上二创热度可火呢,多少人磕你们的BE美学啊!作为正主,也得是时候发发糖啊。你现在就写内容,待会儿给我看一下。”   奚听舟其实挺反感这种CP营业的。   一部好的作品可以宣传的点那么多,为什么非要在戏外炒演员的感情呢?   就像牧忱说的,难道男女之间,就只能有“爱情”了吗?   抵触情绪自心底涌起。   坐在后座的Sophia毫无察觉,正在忙碌地翻着手机,又抬头说:“差点忘记了,先前你不是试了两个角色吗,一个古偶剧男二,一个校园剧男一,两个都过了。”   心情稍微好转,奚听舟有点高兴地问:“真的啊?”   “嗯,但是拍摄周期撞上了,我把那个校园剧推了。”   “啊?为什么?”奚听舟讶异。   “刚说了呀,拍摄周期撞了。”   奚听舟转过头去,认真地看着Sophia的脸:“但是为什么拒了男一,总不能是男二那个项目给的钱更多吧?”   前几天Sophia因为综艺跟试镜撞期而接了综艺的事情还历历在目,预想到可能的理由,奚听舟咬紧了后槽牙。   Sophia:“当然男一的钱更多啦!”   奚听舟继续盯着她,等待她给出一个更合理的解释。   Sophia看着跟自己对峙的年轻男生,有点无奈:“剧本重要还是男一重要?”   “男一。三年了,鼎星都没给我接过男一。”奚听舟回答得斩钉截铁。   “就事论事,别闹脾气。”Sophia听出了他话里有话,也有点不爽。   奚听舟这些天一直压抑着的无名火,此刻突然烧得旺盛。   他以前很听Sophia的话,一来是上个公司因为跟经纪人不合被穿小鞋后来招致冷藏让他心有余悸,二来Sophia曾经是业内知名的金牌制作人,所以奚听舟极少有忤逆她的时候。   不知道是不是最近什么都不顺利让他压抑太深,今天找到了情绪发泄口,他必须要讨个说法。   奚听舟问:“Sophia姐,你自己凭良心说,我的演技过不过关?如果是我试不上,那我没话说,我试上了,你为什么要推了?”   Sophia今年已经45岁,在行业内摸爬滚打多年,打造过好几名顶流明星。   然而,她38岁高龄产子,孩子身体一直不好,爱子心切的她决定暂停事业回归家庭。   待她几年后重回职场,发现行业早就翻天覆地,这才屈才进了鼎星,带奚听舟这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明星。   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就算行业大变样,Sophia的人脉资源以及工作方式还是在上层的,所以奚听舟一直都很听从Sophia的安排,也理解Sophia的工作。   但是今天他理解不了。   奚听舟抬头看了下窗景,快到上御苑了。他忽然跟前面司机说:“哥,你前面便利店停一下。”   “噢,好!”车子缓慢在便利店门口的停车位停下。   奚听舟吩咐:“哥你下车抽根烟歇歇吧,小玫帮我去买个牛奶三明治。”又回过头,跟Sophia说,“姐,我们谈谈吧。”   司机大哥跟张玫都懂这是要两个人私密谈话的空间,都很识趣地下了车,张玫还嚷嚷着说:“老板,我饿了,我去店里吃个面。”意思是你俩慢慢谈。   待车门关闭,Sophia问:“你最近好像心里憋着一股气?从上次拍完综艺就这样了?气什么?”   奚听舟回答:“没有。”   Sophia冷冷哼了一下:“我们有年龄代沟,你不愿意跟我交心可以,但三年了,你始终当我是外人,经纪人跟明星都不一条心,内部先分裂了,你还想怎么红?”   奚听舟被怼得哑口无言。   他承认他从来没有跟Sophia交心,他一直只把她当一个工作伙伴。   先前Sophia说他有恐水症不告诉她,是因为他根本就没打算让她走进自己的内心。他本来就不愿意向外人展示自己的内心。   Sophia见他沉默,忽然深呼吸了一口气,坐到了前头来,把情绪也调整好,这才开口说话:“我们都冷静一点,好好谈,好吗?”   待奚听舟“嗯”地应了后,Sophia这才有条有理地循循善诱:“听舟,不要最近《襄姬传》播得火你就飘了,视频平台说你是爆剧你就是爆了吗?那还不是视频平台自己给自己封的。谁爆不爆广告商不知道?真爆了的不用你求广告商直接找上你。   “那部校园剧的男主角,就是个背景板,有钱、帅、面瘫就够了,根本没有任何特点。   “我知道你也想火、想红,但在没遇到特别好的剧本和团队前,我都不打算给你接男一。   “娱乐圈也有一剧成名的人,但一个角色就爆这种命运,不是每个人都有的。演男一号前,先问问自己,能抗收视吗?有收视号召力吗?   “况且,爆了后,后续的资源接不住的话反倒浪费了。你后半辈子不可能只吃一个角色。我们一个角色一个角色地打好地基,对团队、对你自己,都是一种更好的方法。”   Sophia认认真真地解释下来,奚听舟听懂了。   娱乐圈从来不缺演技好的人,你看那些演配角的,哪些不是演技吊打一大片人的?想要长青还是靠作品说话,但真的火了后,后续的资源跟不上,或者明星本人有一丁点儿差池,都势必会反噬。   所以,与其妄想一步登天,还不如慢慢累积粉丝来得坚实。毕竟没有作品基础、没有粉丝基础的人,摔下来的时候连个愿意伸手接你的人都没有——说得简单点,营销号黑你时,好歹还会有粉丝愿意来助阵、来澄清,而不至于陷入孤身无援的状态。   只是,他也突然知道了自己的焦躁来源是什么。   他懂Sophia的良苦用心,但他没时间了。   他跟秦千浦“分开”了,跟鼎星只剩一年的合约,所以他很着急,没有时间让他慢慢来。   Sophia继续说:“听舟,我是你的经纪人,我们的利益是一体的,没有人比我更想你红。毕竟你挣的钱多,我年底分红的钱才能多,我希望我俩是一条心的,不希望咱们之间有什么嫌隙。我能让你红,并且让你红了之后选你想选的剧本,你只要相信我有这个能力,就行了——”   奚听舟忽然问:“姐,你知道我在鼎星只有一年的合同了吗?”   Sophia一愣,反问道:“什么意思?”   奚听舟准备如实相告:“我合同期满后,不会再签了。”   Sophia没想到是这个理由,愕然了一阵子,斟酌着字眼问道:“你跟......浦总......吵架了?”   奚听舟不动声色地看了Sophia一眼,原来她什么都知道,只是从来都不说。也是,Sophia是个人精,怎么会不知道。   “难怪.......”Sophia等不到回复,自然是当他默认了,脸色复杂地喃喃道,“你说要自己租房子我就应该想到,是我不够灵敏。”   安静的气氛弥漫了几秒,Sophia叹了口气,说:“其实刚进公司时,上头把你分给我,我还挺开心的。一来你明显是有资本撑腰的人,这样我做事不用束手束脚;二来你有点脑子,一点就通,我不用担心需要给你擦屁股;三来嘛,你外形条件和演技条件都很好,可以说是实力不错,带好的话,是能长红的苗子。我只是没想到——”她感慨地停顿了。   语句里未完成的内容,彼此都心照不宣。   奚听舟才突然意识到,自己现在不能靠公司、靠别人了,他得靠自己。   不知道为什么,刚才的焦虑忽然全部消散了,也仿佛一下子有了人生目标。   他嘴角自嘲地扯了扯,又诚挚地对Sophia说:“姐,你说的对,经纪人跟明星都不一条心的话,还想怎么红。所以,剩下的一年,我还是会好好工作的。”   “好。说不定我们后面还会继续工作呢,一年后的事情,谁说得准呢!”Sophia宽慰地笑,迟疑了一下,最后决定实话实话道,“那告诉你实情吧,其实你那个男一,确实是试上了,但是临签合同被人顶替掉了,说是平台方要捧他们自己签的明星。我怕你伤心,才故意说撞档期的——你哪有那么多档期可以撞啊!反正也不是什么好本子,被人抢就抢了吧。”   虽然也不是什么好消息,但奚听舟也感激她的坦诚。   “然后我骗你还有一个原因,我不知道告诉你正不正确,就是浦总曾经交代过,让我不要给你接男一。”   虽然愕然,但奚听舟也很快想通了是为什么。秦千浦怕他红,怕红了后操纵不了他。   话都说开了,车里紧绷的情绪自然地缓和了。   奚听舟发消息让张玫回来,司机大哥也上了车,车子继续往上御苑开去。   奚听舟靠在座椅上假寐,脑海里思绪万千。   秦千浦现在已经把他当弃子了,也开始在干预他的工作了。   想不到他比自己想象中更无耻。   不对,是一如既往地无耻。从前他就会用打压工作这一招,现在也还是这一招。   奚听舟不能拿秦千浦怎么着,但是他咽不下这口气。   秦千浦不是把自己当作牧忱的替身么,他不是对牧忱爱而不得么,他不就是不想看到我的脸么,我偏要缠着牧忱蹭他的热度,跟他捆绑着上热搜,让秦千浦天天看到,恶心他,我就要他不舒服。   等等,这不够。这不够解恨。   奚听舟忽然想到,牧忱就是1姐姐,为什么他要假扮女生接近我?   还有,牧忱刚出道那几年,有过两个轰轰烈烈的恋爱对象。但是后来,就一直没有绯闻,为什么呢?   他进直播间听我说经济困难给我打赏,他听见我一个人在山上迷路了就开车过来,这不是普通的情谊吧?   而且回想起昨晚遇见飞蛾后,牧忱那么自然而然地抱住了自己的头,那他肯定是不抗拒跟自己的肢体接触。   那他会不会,其实,也有点......喜欢我?   就算不是喜欢我,他起码,是不讨厌我。   所以,牧忱也是......这边的人吗?   他无意识地划着手机,看着1姐姐和牧忱的头像,忽然做了一个决定。   --------------------   有些章节发出去后我才审查到错别字,但不敢改,前几章就是一改就被机审判锁,大家将就一下忍忍吧。 第20章 就没点那方面的需求?   奚听舟最近的拍摄任务不重,一个综艺和一个电视剧,其他都是零零散散的活儿。电视剧就是Sophia前面提到的男二。   这个时候他突然觉得男二有男二的好——戏份不重,有些时候甚至几天才有一场戏,刚好他最近在考驾照,不用呆在剧组里的时候就去练车。   云城作为一线城市,驾照报考的时间跨度很长,没个半年拿不下。   奚听舟急着拿证,张枚就曲线救国,给奚听舟报了隔壁市考点的考试,练车的教练也专门挑了vip一对一,说是可以一个月内拿证。   不知道奚听舟确实有点开车天分,还是练习得比较充分,总之一路顺畅,转眼就考到了科目三。   除了练车,奚听舟闲暇时间也很忙碌。   这些天他考古了很多牧忱的资料。   其实他以前就对牧忱很感兴趣,平常看到他的采访内容也会多留心,但没像现在这样这么系统地整理出来。   他在手机备忘录上新建了一个专门的文档,把自己从网上、超话里、从1姐姐的聊天记录里——是的,他也重温了一遍这些年跟1姐姐的聊天记录——整理到了文档里。   牧忱,基本信息,32岁,出道13年,斩获3个影帝6次最佳男主提名。   家庭成员方面,父亲陈事盛,千亿资产的低调商贾,母亲著名小提琴手。有一个同父异母弟弟陈浩瀚,网上信息不多,只知年龄约十六七。有一个异父异母姐姐,药物研究所职员,最新的网上信息为有一个3岁的小外甥。   这个对自己很有利,因为就是自己的邻居。   兴趣爱好方面,受母亲良好的音乐素养熏陶,小提琴和钢琴都很熟练。因为拍电影需要,考取了潜水证和帆船驾照。因为热爱,会打拳,会游泳,会开赛车。   恋情方面,被拍到的有两段,一个是性感女神秋智,一个是清纯玉女孙畅,其他绯闻对象众多,但都没有确凿证据,不太好依此判定喜欢什么类型的。   据qwer7890这个账号透漏,喜欢奥特曼,能数得出来每个奥特曼的名字,闲暇时候也爱重温奥特曼,喜欢末日题材电影。   据牧忱采访亲口承认,喜欢自己开车兜风,自己手握方向盘可以到处去的时刻,很自由自在;会做饭,能烧几道硬菜;喜欢打生存类游戏。   据粉丝不可靠统计,常开的有两辆车,一辆奔驰大G,一辆迈凯伦,都是视觉强烈系的车。   据媒体点评,私搭钟爱大牌简约单品,时尚审美优越。   另外还有其他的,很讨厌吃香菇,口味是无辣不欢,不喝酒但偶尔会抽烟。   很重要的一点,曾经有媒体采访问他,介不介意拍同性题材的电影,牧忱回答,好故事才是电影本质,如果有好的剧本他很愿意尝试。   这证明,牧忱对“同性”相关的事情接受度明显比常人高。   也是,在时尚圈和娱乐圈摸爬滚打那么多年,他该是什么类型的人都接触过,毕竟文娱行业正是性少数人群高集合度的地方。   奚听舟的备忘录里密密麻麻地记满了牧忱的信息。   上一次这么耗费心力地去收集信息,还是艺考前。   高二那年他决定参加艺考,但受限于家里经济条件,没有办法去参加专业的培训机构。   可奚听舟没气馁。   他上网把历年来能收集到的艺考资料都看了一遍,别人的经验帖子,学校的考试题目,新闻的只言片语......   那个时候课余时间他都不出门玩,只要有空他就坐在电脑前查资料,最后装订出一本厚厚的本子,自己去摸索流程和总结经验。   他是班里极其少数的、没有进过艺考培训班,全靠自学考上的云城影视学院。   他相信,艺考这么艰难的事情,在那么有限的条件下,他都能做好,如今信息检索那么便利,不过是了解一个人、亲近一个人,他也一定能做好。   牧忱找过自己谈拍电影的事情,奚听舟没跟Sophia说。   一来影视项目的周期比较长,到底什么时候能落实还不清楚,怕牧忱只是随口说说;二来......说起他跟牧忱碰面就得解释自己为什么出现在春山湖墅,他并不想再回忆那个晚上发生的事情。   直到Sophia跟奚听舟说接到谭三明的电影试镜邀约后,他才觉得这个事情真的落到了实处。   这次两人敞开心扉地分析了利弊。   Sophia担心扛不住票房的话,以后的电影路就断了,而且给的钱也少。但她个人而言,又非常希望牧忱接,名导名编和成熟团队,配置很高,哪怕糊了也是难得的学习机会。电视剧跟电影毕竟有着圈层壁,如果能就此打开电影市场,那再好不过了。   奚听舟思考的东西没那么多,他只有一个坚定的信念,就是他要去尝试。   如今他知道自己迟早要从鼎星离开,那么现在就得有意识地去接触影视圈里更优质的资源。   故事大纲和人物小传提前发了过来,奚听舟接收文件时想拿Ipad出来看,才想起自己先前一直用的是秦千浦闲置的那部,那天离开春山湖墅时自己没拿。   看来自己得买上一部了,平时也方便用。   电影叫《游上山》,是个以1977年恢复高考为背景的故事,男主角吴振华是跟母亲上山下乡、在山野间长大的青年。   恢复高考的消息传到山队里,母亲燃起了重回城市的美好愿望,极力要求振华报考。   然而振华已经离开了城市很久,习惯了山野田间,加上少年心性天性爱玩,对此并没有太大的追求。   直到他偶遇隔壁院的“张家媳妇”,懵懵懂懂的少年忽然开始思考未来。   接着母亲病逝,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成分”不好的母亲没能好好安葬,振华在此刻,才有了理想。   后来他奋发学习,终于考上理想学府。   这是滚滚的历史浪潮下,一个小人物展现出的一段不可磨灭的时代记忆。   男主角的整个成长线算是比较简单明晰,复杂之处在于他的感情线。   “张家媳妇”江丽萍是被抢亲过来的媳妇。   这个终日弥漫着烟雾的南部山区,历来有抢婚的习俗。在除夕那天,男人可以把自己看上的女孩子“抢”回家,到大年初二就可以“回娘家”商讨婚事。   丽萍就是在放完烟花回家的田垄上被抢婚的。   她不同意,逃了回家,却被娘家以“习俗就是习俗”、免得村人闲言碎语为名,绑着丽萍亲自送回了张家,最后稀里糊涂地成为了张家媳妇。   振华在村里河头游野泳时发现了躲在草垛里看书的丽萍,一个忙着藏书一个忙着藏身体,两人的初次见面鸡飞狗跳。   后来振华去镇上买书,遇到公车上有人调戏丽萍,挺身而出,两人自然而言熟络起来。   感情故事不是这部片子的主要内容,但在振华的青春中是很重要的支线。   丽萍也想参加高考,张家不同意,娘家更不同意。振华看到了丽萍的不甘和努力,也知道丽萍的不容易和无奈。   在日夜相处里,振华爱上了这个不该动心的成熟姐姐,但她已为“人妻”。   在这部压抑荒诞却又充满新生希望的故事里,他跟丽萍有了一段背德的亲热戏。   高考那天,振华坐上去镇里考场的公车。随即张家失火,一家5口丧身火海。但火扑灭后只有4具烧焦的尸体,没人知道差的那个人是谁,也没人知道那具缺失的尸体,到底是凶手还是幸存者。   对于振华来说,这是一部重燃希望、改变命运的片子,而对于丽萍来说,却是彻头彻尾的悲剧。   为了对时代背景有更多的了解,奚听舟找了几部关于恢复高考的纪录片来看,一边看一边记录一些关键词,之后在几页大纲和人物小传上写了满满的批注。   只是他最终还是没理解,为什么片子叫《游上山》。大纲和人物小传给出的信息有限,他参透不了,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另一边,对《游上山》这个项目进度分外关注的,还有牧忱。   这是个阳光明媚的下午。   牧忱开着车,副驾上坐着Oscars,他准备去跟谭三明和古长宁见面聊聊《游上山》的进度。   牧忱是这部电影占比最大的资方,关于电影拍摄的行政工作他不专业,所以他只负责掏钱,不过问项目细节。   如今资金到位,剧本正着手修改,剧组工作团队也开始组建,最主要的是,已经找到了靠谱的制片人。接下来挑演员、勘景,做好筹备工作就可以开机了。   他约谭三明主要也就是想问问筹备成怎么样,看有没有能帮上忙的。   到了约好的茶室,牧忱要牵Oscars下来,狗子又不愿意挪窝了。   “哎呦,我可说你什么好啊!”牧忱宠溺又无奈,只能弯腰抱着它进门。   服务员帮忙开了茶室的门,牧忱抱着狗子进门,看见了戴着帽子的谭三明。谭三明最近在健身,看上去整个人精神了好多。   牧忱拍了拍他说:“导儿,状态不错啊。”   “还行还行,人模人样。”谭三明笑了起来,弯腰去摸摸Oscars的头,问,“它还是不喜欢出门?”   “嗯,还是只喜欢一个地儿呆着不动,也不喜欢跟别的狗子玩。”牧忱说着,觉得茶室里有点热,便往T恤的袖口往上撸了撸,露出了肌肉精干的胳膊。   古长宁忽然说:“忱子,我跟你认识这么多年,你还真的是没变过啊!”   “怎么了?”牧忱不解。   “你真的是三十年如一日地自律啊!”   牧忱瞅了眼自己的胳膊,这才笑笑说:“习惯了。”   谭三明也附和:“我们忱子有钱有颜但不坏,是我在娱乐圈难得看到的本质好的。”   牧忱一副消受不起的样子:“哎呦,咋了?是项目缺钱了啊?我屁股都没坐热呢彩虹屁就吹了起来,听得我心里慌的哟!”   一句话把谭三明和古长宁都逗乐了起来。   几轮茶喝下来,古长宁又开始了逗牧忱的趣:“忱子,你最近感情情况都没点进展?就没点.....那方面的需求吗?”   牧忱无语了:“这也有一个孤寡在啊,你怎么只针对我。”   谭三明却认真得不行:“抗抑郁药会抑制我的兴奋值,我刚吃抑郁药前几个月确实没有性欲。”   牧忱耍赖:“你怎么这样啊!短短一句话我已经开始自责了。”   谭三明笑,放过了他:“我还有书,我精神富足。”   牧忱:“我也看书啊,我还有狗呢!——我还锻炼呢!”   古长宁:“还锻炼呢,我说你啊,训练适度点,都没时间找女朋友了!”   牧忱也信口开河地跟他插科打诨:“啊?难道不是先把身体锻炼好,有女朋友时保证能用得上吗?”   古长宁连连摇头:“你不知道吧,训练过度会性欲下降。因为过度训练会让身体里的皮质醇和升糖素上升,这两种激素的上升会影响身体里4种激素下降,分别是生长激素、睾丸素、肾上腺素、胰岛素——”话点到为止,他大手一摊,一副“你看着办吧”的态度。   “你觉得你用这种身材跟我说话,有说服力吗?”牧忱说完拍了拍他的大肚子,“人还说长得胖性能力下降呢!”   “嘿嘿,你放心,你嫂子性福得很!”   “哎,打住,我并不想知道你们的深闺秘事。”   “嘿嘿,”古长宁又一乐,悠哉悠哉地喝了口茶,臭屁地得瑟道,“我也没打算讲给你听。”   真是够了,上次回老妈家吃饭,他妈让他“能带个人回来就行”;如今跟朋友喝茶,朋友让他警惕“训练过度会没有性欲”,他身边的人真的是变着法子在提醒他找对象。   “我就一周两次健身,一次90分钟,怎么也过度不了。”牧忱忍不住辩解,也算是让朋友安心。   古长宁:“人憋久了容易有毛病的,想不到你才30岁就不行了。果然上帝是公平的。”   谭三明:“你怎么知道他憋着,人家后面说不定排着队呢!”   听着谭三明和古长宁一唱一和,牧忱被打败了似的扶额:“这天是半句都聊不下去了。”   不过他确实很久没有谈恋爱了。   这些年,他身边不是没有女人,不仅有,还很多,明里暗里示好的多,带着功利心接近他的也多。   牧忱走马观花,看似游戏人间,实际上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没有心动的。   也不是说不知道,他知道的,无数个独省的深夜,他都问过自己。   原因说起来让人难以置信,他好像不知道该怎么对生活里的人心动。   事实上,牧忱谈恋爱甚至开荤都很早。   他生命里跟他巫山尽欢的第一个女人,叫秋智,在他19岁的时候。   秋智大他6岁,彼时已经是国民级性感女神。 第21章 老公我爱你   牧忱出道的角色,是《东方已白》里潜入国民政要身边当情报员的学生,叫孟星瞳。秋智是电影的女主角,饰演的是一个叫虹伶的歌女。   这是一部民国题材的谍战片。孟星瞳是一名大一学生,投身革命。   为窃取情报,在国民政府招降时,孟星瞳接受组织委派,入职成为国民政府要员的幕僚。   一日,孟星瞳与同志在歌舞会碰头传递情报,差点被识破,幸得歌女虹伶相助,也让虹伶被日军高层看中,后邀约上门。   虹伶一介烟花女子,却痴心于一心为国的孟星瞳,屡屡帮忙打掩护。   故事的结局并不美好,虹伶的身份被识破,伪军准备凌辱她,孟星瞳假装自己对虹伶感兴趣要求先“享用”,目的是想伺机助她逃走。   岂料虹伶深知陷入死局,为保全孟星瞳,与其亲热时抢了他配枪,自杀牺牲,倒在了他面前。   《东方已白》杀青时,秋智捧着花给牧忱庆祝,他看着穿着现代衣裙的成熟女人,仿似那个烟逝的女子重生了,心口阵阵疼痛。   他喝得有点多,眼神就没从秋智身上离开过。   散场时他跟每个人拥抱,到秋智时抱住人就舍不得放手,把她怀里的鲜花都压扁了,旁边的人拉都拉不开,还被导演笑话了。   后来的牧忱,整个脑海想的就是虹伶重生了,满脑子只想见虹伶,于是第二天他就在秋智酒店楼下等,约她单独吃饭。   杀青后很长一段时间,牧忱都处在一种分不清现实和虚幻的状态,看不见秋智时觉得心里空了一块,但一见着人心口又阵阵犯疼。   他像被狐狸精勾了魂儿似的,贴着这个年长自己六岁的女人。   几番死缠烂打,他们终于在无人的角落里热切拥抱亲吻,然后秋智把他带回了家。   他跟秋智缠绵厮混了几天,连睡觉都非要抱着人,总觉得醒来了人就会不见了,他无法从这段关系里抽出身心。   如今32岁的牧忱已经知道,当时的不舍和心痛给的是歌女虹伶,而不是演员秋智,但19岁的牧忱显然没有这种控制情绪、抽离故事的能力。   这种状态持续了半年,秋智似乎消耗尽了激情,对这具年轻的肉体食之无味,开始逐渐冷淡。   也幸得秋智本人性格跟虹伶相差太多,牧忱逐渐在日常生活中品味出两人的差异,终于在荧幕上看到秋智跟其他男演员调笑时才幡然醒悟,这段不合时宜的关系才戛然而止。   彼时的秋智凭借妩媚妖艳的出色外形在娱乐圈早就赫赫有名,自然是被狗仔拍到了。然而绯闻才展露苗头,就被人掐断了。   牧忱也是很久后才知道,是他父亲陈事盛让人给买下来的。   那时,陈事盛早就跟牧月莹离婚,他创业的公司被殷家收购不久,跟殷晓蕾还算新婚燕尔。他在殷家还没站稳脚跟,所有可能横生枝节的危机他都要事前摘除,所以这段绯闻只在少量媒体曝光,随后销声匿迹。   倒是几年后牧忱拿了影帝后,不知怎么的,这段旧闻又被人重新提起,大众这才知道两人曾经有过一段,被评为“世纪之恋”,但都已经成陈年旧事了。   第二段感情,也是跟电影的女主角,是个清纯的姑娘叫孙畅,真是谭三明导的戏,也是这部电影让他拿了人生中的第一个影帝。这段恋爱倒比较短暂,没有秋智那段痛彻心扉,三个月就结束了关系。   在他拍了很多年戏后,某天在助理口中听到“剧组夫妻”一词时,重新回头审视自己的两段感情,才恍然醒悟,自己是入戏太深了。   拍一部电影,两人用剧中角色的感情朝夕相处一年半载,只要情感投入了,就难免会动心。   可惜十八九的他经验太少、道行太浅,分不清戏里戏外。   待他明了这种感情来源后,后来拍戏,他都刻意跟女演员保持距离,也能很好地处理自己的感情、更快地出戏。   这些年往他身上扑的女人可谓前仆后继,可是他再也找不到那种心动的感觉。   牧忱觉得,是自己的人生太顺风顺水了,才会那么渴望轰轰烈烈,那么喜欢“英雄式人物”。   他感受到了自己的匮乏。   古长宁说他饱暖思淫欲,人自然是在解决了温饱才会追求精神上的富足。   这些年只管输出,没有输入,让他觉得自己被掏空了。   说起来有点“何不食肉糜”,这些都是他快30岁才领悟到的,所以他就突然间产生了职业倦怠。   但他也无比庆幸,自己开始思考,开始自洽,开始追求精神上的共鸣。   他看书,旅行,健身,做很多让自己内心平静的事情,也让他整个人充实无比。   20来岁的牧忱,想要的东西太多了。想要证明自己不需要父亲庇护可以独立成长,想要违抗古板的家族长辈来彰显自己的叛逆和所谓的自由,想要成为朋友家人可靠的后盾,想要做高高在上众星拱月的英雄。   突然有一天,他什么都不想要了。   可能这就是成长。   牧忱没有跟人说过的所有心事,那些文艺的、矫情的心得,不能跟身边人说,最后都只能披着qwer7890的马甲,跟奚听舟说。   娱乐圈形成一个奇怪的现象,你谈那些有深度的东西,容易被人说装逼被人嘲笑,大众都在等着看你什么时候翻车。成熟的人袒露内心也是一种冒险行为,遇到爱你懂你的人或许能惺惺相惜,但遇到志不同道不合的人,轻则被嗤之以鼻,重则可能被嘲笑唾弃。   而牧忱喜欢古长宁和谭三明,也是因为跟他们聊深层次的东西,不会有人嘲笑他抛书包、立人设。   “你真的好喜欢写比你年纪大的女人啊。”牧忱边撸着Oscars边调侃古长宁,试图扳回一城。   古长宁不慌不忙地回他:“每个男人在青少年时期的性启蒙,不都是比自己年纪大的女人吗?隔壁的姐姐,学校的老师,电视里的女明星,都肯定是比自己年纪大、具有性感成熟美的女人啊!”他一副“难道你们不是吗”理所应当的表情。   得不到肯定的回应,古长宁反问道:“你刚出道那会儿,谈的秋智,不也是比你年纪大的么?”   ......我就不应该提这茬,牧忱顿时后悔了。   时常说牧忱嘴快的媒体,根本不知道牧忱跟自己的好哥们在一起时,才是食物链底端的人。   那天茶话会临别,牧忱问谭三明要不要把Oscars领回去,谭三明抱起狗子亲了口,商量道:“要不你继续养着吧,我看他现在好歹回到以前的体重了,我怕自己养不好。”   “我养肯定没问题,就怕你想他。”牧忱用的字眼是想,其实他更想说的是“需要”。   谭三明虽然经过治疗后抑郁症好转,但家里终究就他一个人,太安静了,有Oscars陪着他也许会好一点。   谭三明摇了摇头:“跟着你比跟着我更好,他之前瘦骨嶙峋的样子,太可怜了,只能辛苦你了。”   “哪里话。”牧忱拍拍他肩膀,让他宽慰。   三个人从天清日白聊到夜色渐浓,直至古长宁老婆频频催促,这才意犹未尽地结束了茶聚。   入夜了,云城被灯火通明的霓虹灯所笼罩。   一个西装笔挺的青年正搀扶着一个醉醺醺的男人走在地下停车场里——正是林晟睿和秦千浦。   秦千浦也是刚结束饭局,刚经历的应酬让他身心疲惫,事情推进不太顺利,总让人容易意兴阑珊。他在林晟睿的搀扶下上了车,忽然开口问:“牧忱那边还没有消息吗?”   林晟睿刚坐上驾驶座,边系安全带边回他:“没呢。他经纪人说还在考虑。”   “考虑什么?到底哪里不合他心意!”秦千浦忽然有点暴躁地说,“把片酬再给他涨500万。”   林晟睿明知道后座的人喝醉了,说出来的话不一定当真,还是尽职尽责地劝道:“浦总,这不太合适。”   “我说的,给、他、加、钱!”被违逆的秦千浦明显不悦,说到最后几个字时,一字一顿还辅助狠狠地拍着椅子的动作来加强气势。   林晟睿有点疲惫地叹了口气,很快整理了情绪,回道:“浦总,我个人觉得不是钱的问题。以他的性格,好的本子零片酬估计都愿意拍,他这么多年不拍戏,说不定真有息影的打算。”   秦千浦一下沉默了,犹如狠狠刺痛般低声咒骂了句脏话,然后颓废地靠在椅子上不说话。   见状,林晟睿默默启动了车子。   车子平稳地驶出停车场,钻进了车水马龙中。   过了很久,秦千浦忽然又开口问:“奚听舟最近有行程吗?今晚能接他过来吗?”   林晟睿顿了顿,犹疑了一下,不得不提醒他:“浦总,奚先生......不是搬出去了么?”   他的用词很委婉,只敢说“搬出去”,没敢用类似“你们不是吵架了”或者“分开了”这种直指二人关系的语句,但秦千浦肯定是懂的。   秦千浦冷冷哼了一声:“呵,还跟我拿上乔了。”   “而且,公司给他租的那个公寓,他也搬出去了。”   秦千浦一愣,睁开了眼睛:“什么时候的事?”   “半个多月了。”   秦千浦没想到事情往这个方向发展,怔愣了两秒,才咬牙切齿地说道:“好,有种。”   “那......还需要我联系他吗?”   “你说呢?!”   被这么一反问,林晟睿顿时哑言。   秦千浦烦躁地扯了扯领带,语气倨傲却笃定:“孩子闹脾气,让他闹一下吧。迟早不也得回来。”   小小的几立方米里突然空气凝重,林晟睿不再说话,专注地看着车窗前的车况,秦千浦又再闭上了眼睛。   车子沉默地在夜色中穿梭。   在《游上山》开始演员试镜前,牧忱先参与了《城市逃离计划》的第三期录制。   开拍前一天,节目组放出了《城逃》的先导片,宣布节目定档。   微博上居然还有了一条“牧忱复出”的热搜,不太像是节目组那边打造的,更像是营销号为吸引流量编的。   不管怎么样,牧忱忽然深切地体会到自己沉寂的三年还是有很多人等待着的,于是也转发了节目组的微博。   录制那天是早班机,直到下飞机时,他才知道自己原来跟奚听舟同一班机。   因为落座后空姐就轮番热情地来提供服务,牧忱不想被打扰,就戴上眼罩补眠,根本不知道隔自己几个位置后边坐着奚听舟。   两人这个时候同班机出现,自然都是去录《城逃》的了。   奚听舟确实也没注意到牧忱,下机时两人起身拿行李,都惊讶了一下。   牧忱笑着招呼道:“一起走啊!”   这次降落的城市机场比较小,加上是大清早,机场里的人不多。   “忱哥,你不走VIP吗?”奚听舟问。   “我?不用。”牧忱笑。   机场的VIP通道是要另外加钱的,费用还不低,奚听舟还没到那个人气,没有必要走VIP,Sophia也不会给他花那个钱。   而牧忱虽然家喻户晓,但他的粉丝盘以影迷为主,不像普通流量明星那样会疯狂追行程,加上他这几年行程很少,所以他也没打算走VIP。   虽然没什么人围观,两人出机场的时候,机场安保还是很尽职地拉起了人墙警戒,有稀稀拉拉的十几个人举着手机在旁拍照,倒也算顺畅。   牧忱扫视了一下,围观的人都没带灯牌之类的标识物,也不清楚是凑热闹的路人还是自己的粉丝。倒是有个男人,肩上别着go pro,手里拿着相机在狂拍,牧忱猜想这个应该是个职业代拍。   其他人都在试图跟牧忱搭话,好让他看他们的镜头。牧忱也不吝啬,就跟人闲聊,比如有人夸他帅,牧忱回:“是吧?能靠脸吃饭吧?”小姑娘继续夸说他真人比电视上帅好多,牧忱笑眯眯地回:“嘴巴这么甜,你是要发大财的。”   奚听舟跟在牧忱身后,默默地跟着人群缓缓向前移动。   有个女生忽然递了个信封到他跟前:“舟舟,信!”   奚听舟有点惊讶又很感动,这里居然还有等自己的粉丝么?赶紧穿过人潮接过来。   女生扯着嗓子说:“我写了好多好多,你一定要看!”   奚听舟点头答应:“好!”   女生又补充:“我超喜欢《襄姬传》!”   奚听舟已经走了几步远,又回头冲她说“谢谢”。   到达大厅离停车场不远,两人被机场安保簇拥着离开出站口。   走着走着,忽然发现停车场一辆黑色商务车前挤了不少人,这边安保一露脸,那边的人群就涌了过来。   奚听舟惊讶了,人群里有不少拿着自己头像或名字的应援物大声呼喊着“奚听舟”的人,里面不乏喊着“老婆”然后伸手来想触摸他的粉丝。   机场安保反应迅速,马上把人阻拦了开来。   在略显拥挤的人群里,突然身后传来一声男人的叫喊:“老公,看这里!”   这身叫唤犹如平地惊雷,别说牧忱,其他人都纷纷往身后侧目,正是那个肩上别着go pro的男人。   牧忱一下子没做好表情管理,他假装受惊地拍拍胸口,说:“你是哪个富婆的代拍?你这么大声吓到我了,表情肯定不好。”   男人听了急忙否认:“不是,我不是代拍!我真的是你的粉丝!我专门来接机的!”他停下来似乎想拿应援物,没想到一会就被人群给挤到了后面。   小小挫折并没有击退男人的热情,他扯着嗓子喊了起来:“老公我爱你!” 第22章 姐姐,我好喜欢你   目睹了经过的奚听舟,忍不住勾了勾唇角,小动作被牧忱看在眼里,轻轻“啧”了一下。   饶是经历过各种场合的牧忱也败下阵来,朝男人挥挥手:“好了好了,知道了,别喊了。”   男人的这声告白似乎把其他人整活的欲望给激发了起来,接着有女生大声喊:“牧忱,我要给你生猴子!”   旁边的人快乐地哄笑起来,牧忱乐不可支:“生!生72个!”   刚给奚听舟递信的粉丝像是不甘示弱,生怕自己喜欢的明星落于人后,也突兀地喊了一声:“奚听舟!我是你的狗!”   他不喜欢这个形容。   那个屈辱的晚上的每个细节,都深刻地印在奚听舟的记忆中挥之不去。犹如梦魇般的情节又在脑海里翻涌,“你不过是我养的一条狗”又在耳边响起。   本来正在往前走的奚听舟猛然停了下来,一脸认真地看着她说:“你不是任何人的狗。”   “怎么了,这么严肃!”牧忱转过身,亲昵地搂着他肩膀,笑着拍拍他,不知道是安慰还是开解。   奚听舟低着头,脸上的表情没控制住,任由牧忱揽着自己的肩膀往前走。   奚听舟手指紧紧地抓着背包,控制着脸上的表情。   节目组有安排车接送到酒店,停着的车是接牧忱的,奚听舟的还没到。Sophia那边联系说是来的路上有点堵车要晚个十来分钟。   奚听舟一言不发地站着,还未调整好情绪。看见牧忱低着头注视着自己,他忽然想起了自己的重要计划。   现在不是黯然神伤的时候。   得知自己的车还堵在路上,奚听舟鼓起勇气问:“忱哥,人太多了,我能先跟你的车去酒店吗?”   牧忱也正有此意,抬抬下巴示意他先上车。   围绕着车子的粉丝被疏散,车子缓缓启动,离开了机场停车场。   牧忱突然问:“你刚跟你粉丝说了什么?”   奚听舟不知道他是没听见来求证,还是没话找话随意挑起的话题。他摇了摇头,表示“没什么”,忽然说道:“我最近在考驾照,知道哪个是手刹了。”   他不打算继续聊刚才机场发生的事情,他早就针对和牧忱的相处准备好了话题,他最近在考驾照,可以聊驾校教练好笑的经历,聊现在驾照跟以前驾照考的科目有什么区别;牧忱喜欢车,还可以聊买车该怎么选。   牧忱:“嗯。”   奚听舟:“拿了证就可以买车了。”   奚听舟看他似乎没有展开话题的意思,正准备请教一下买什么牌子的车,牧忱却开口问:“买房了吗?”   奚听舟一愣:“没呢。”   “买车有什么急的。出来工作要不剧组接,要不经纪人接,买车完全没必要。况且你也现在也买不了什么好车,还不如留着先买房。”   话题没有按照准备的趋势走,奚听舟忽然就结巴了:“房子......我、还没资格呢。”   “那就先存着呗。”牧忱说完,话题陡然一转,“谭三明导演的试镜你收到了没?”   奚听舟赶紧点头:“试镜的片段都收到了。”   牧忱这才放心了的神情说:“好好揣摩,不用紧张,你可以的。”   奚听舟像是聆听老师教导的学生一样,乖巧点头应合:“我会做好准备的。”   相较于旁边青年的端庄,牧忱倒是很放松,他松垮垮地靠在座椅上,双腿悠闲地交叠着,语气轻快地跟人聊天:“这个片子感情戏份也挺重要的,谈过恋爱吗?”   奚听舟自上车后,聊天话题就没遂过自己的愿,现在被这一问,又被问住了。他下意识地扫了下车里牧忱的工作人员。   这个动作被牧忱捕抓到了,见他这么小心,以为他是担心在公众场合谈这些会被传出去,便笑着说:“放心,我的人都跟了我很久,知道什么不该说。”   “哦。”奚听舟讷讷地应了下,谈过恋爱吗?跟秦千浦,算不得谈恋爱吧。于是回答,“没谈过恋爱。”   “没有?我怎么不信呢!”牧忱嘴上说着怀疑,语气尽是调侃,“可以谈,演员有感情经历不是坏事。”   奚听舟就在一瞬间就决定了要怎么回复捉弄他的人,认真留意身边人的表情说道:“但是,有个很喜欢的......姐姐。”   “姐姐?”牧忱不知道这个姐姐是谁,只是下意识觉得贴合剧本,“喜欢年纪比你大的啊?那跟剧本挺合适的。”   “嗯。姐姐......跟我很谈得来,她是个很有才华的人,不过我们是网友。”   “网友?你还搞网恋啊?”   “不是的。”奚听舟摇头,“她不知道我喜欢她。”   “嚯?还是暗恋?”牧忱寻思着这年头居然还有人搞网恋暗恋,忽然口袋里的手机传来振动,摸出手机发现是陈初晴打来的视频电话,便跟奚听舟示意了一下,接通了。   因为录节目要离开两天,牧忱把Oscars留给陈初晴帮忙照顾一下。不知道是不是换了环境Oscars不习惯,不吃狗粮,陈初晴准备做个狗饭,她打视频主要聊这个。   奚听舟发现是陈初晴时还紧张了一下,意识到牧忱的手机镜头并不会拍到这边时才稍微安心了些,拿出自己手机来装作解闷,其实竖着耳朵认真倾听。   听了一小阵子,想起什么,他点开了跟qwer7890的聊天对话框。   Floating:【姐姐,好激动噢,我今天又跟牧忱一起录节目了。】   Floating:【不知道你看了《逃离城市计划》的预告片没。】   Floating:【我们正在录这个。】   Floating:【虽然不是第一期,还是有点紧张。】   Floating:【还有不是故意隐瞒我跟他一起录节目,只是签了保密协议,不能提前说。】   Floating:【我好难啊,明明挺紧张的,还要装作云淡风轻地跟他聊天。】   他又偷偷地瞄着身边人的反应,好像一切正常。   发完这一堆,奚听舟留意着牧忱的动作,他一直打着视频电话,没再碰手机,而自己的手机也没有收到1姐姐的回复。   牧忱确实没看到信息。   入行这么多年,他加的工作组多,也不爱屏蔽群消息,导致手机里时常有上千条未读信息。所以他身边的人有急事都是直接电话沟通,他就习惯了信息都是等有空的时候再挑着一起回复。   况且qwer7890是他的小号,那个手机平常主要就打游戏用,点开的概率就更低了。   所以等他真正看到信息时,已经是晚上结束拍摄后了。   他们这期的是新农村创业主题,当地的鲜花种植和水果种植都已小有名气。   白天奚听舟就是去山上帮村民们采了一天的车厘子,干了一天的苦力活,临睡觉前饿得慌,忍不住到厨房看看有没有吃的。   轻手轻脚地下楼,一推开厨房门,跟正在翻箱倒柜的牧忱面面相觑。   牧忱看见是他,惊讶地问:“还没睡吗?怎么起来了?”   奚听舟只能老实作答。   “这不赶巧了。”牧忱歪着头看他,狡黠一笑,“我正准备煮个面呢。一起煮吧。”   牧忱找到了一包方便面,边开包装边问:“吃一块还是两块?”   奚听舟:“两块吧。”   “两块这么多?”   “两块,多了?”   “不多啊?不怕明天肿啊?”   “两块,还行吧。”   “你真的能吃完两块吗?”   “啊?我吃一块啊。”   “那你还一直说两块?”牧忱很无语地顿住了,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我问的是你自己要吃一块还是两块。”   所以奚听舟说的是两人两块,牧忱说的是一人一块,两个人来回说的车轱辘话都是同一个意思。   空气安静了一秒钟,然后两人对视一眼,爆发出无奈又释怀的大笑。   滴答一声燃气灶点起,火苗欢快地舔着锅底,牧忱拆了两包方便面放进去。   奚听舟帮忙洗了把青菜,又洗了两个碗放一旁候着。   空闲的当口朝窗口望去,一轮饱满的圆月高悬枝头,心里忍不住惊叹了一下,今晚的月亮好亮。   牧忱看他看着窗口出神,顺着他的目光抬头看了下,把奚听舟心里的感慨说了出口:“月亮好圆。”   “嗯。”奚听舟应着,反正等待时无所事事,便掏出了手机,透过古色古香的窗棂,拍下了一轮挂在树梢枝头的满月。   脑海里涌起小时候背的诗:“小时不识月,呼作白玉盘。又疑瑶台镜,飞在青云端。仙人垂两足,桂树何团团。白兔捣药成,问言与谁餐?......”   这跟此时此景,如此融合,直到听见牧忱问笑什么,这才发现自己嘴角已经无意识地扬了起来,奚听舟问:“你还记得小时候背过的诗么?”说完将脑海里的诗句琅琅念出。   更深人静,一轮圆月,两个在厨房煮泡面的人,奚听舟只是莫名觉得这个场景很舒服很窝心。   “白兔与谁餐我不知道,”牧忱把面装进碗里,打趣道,“但是你......得跟我一起吃泡面了。”   两碗热气腾腾的泡面很快上了桌,两人坐在餐桌上呼噜呼噜安静地吃着面。   “还行吧?”牧忱吃了一筷子觉得味道不错,忍不住想确认一下。   奚听舟饿了,光顾着吃面了,被人问起,这才发现忘记夸奖一句,赶紧找补:“嗯,好吃。”   奚听舟自我反省了一下,一松懈下来,自己的“大计”又差点忘了。现在两人独处,正是拉近彼此距离的好时机。   他想了想,问:“忱哥,后天,谭导演的试镜,你会去现场吗?”   “我会去看看。”   “哦。”奚听舟捏着筷子,小心翼翼问,“那.......我那天能请你吃个饭吗?”   牧忱笑:“怎么,贿赂我啊?”拿不准他为什么要跟自己吃饭,不由得提醒一下,“但是我不干预谭导选演员。”   “不是的,”奚听舟连连摆手,因为被误会耳朵瞬间涨得通红,“我单纯想请你吃个饭,不管能不能过,还是很感谢你的。”   “都有谁?”   “就我跟你,可以吗?”   牧忱看着对方紧张的样子,心里觉得有趣,耐心地解释起来:“我的意思是,如果你带你经纪人,那就你请;如果就你——”他唇角的笑意逐渐明显起来,“如果只跟你去的话,我肯定有空的啊。”   “嗯。”奚听舟已经习惯了牧忱动不动就撩人两句的样子,不管怎样,听起来都是让人舒服的,唇角荡起无奈的浅浅笑意,低下头认真吃面。   两人进食完毕,又简单收拾好餐具,相继回房睡觉。   牧忱洗漱完刚好闲着,抓过手机准备打开游戏做日常任务,这才看见qwer7890的账号里,Floating白天留言的几条消息。   牧忱在心里摇了摇头,这个弟弟啊,在微信上跟qwer7890聊天时能把牧忱夸得天上有地下无,怎么现实生活里跟真的牧忱相处就这么腼腆了。   他欠欠地调侃了一句:【你这么喜欢牧忱啊!】   奚听舟倒是回复得快,马上给他回了个【嗯!!】字,那两个感情充沛的叹号,都能让人想象到应答时的那个欣喜,然而牧忱却没在节目录制时见过他有过这么外露的表情。   还在思索的当口,那边发来一张照片,圆月挂在窗外的树梢上。   Floating:【1姐姐,今天的月亮好大好圆噢。】   牧忱笑了笑,想起自己皮下的身份,不知道怎么的就说了个谎:【城里今晚看不到月亮。】   Floating:【图片.jpg还有好多星星。】   qwer7890:【也看不到星星。】   Floating:【姐姐,你听过一句话吗?月亮不会奔你而来,星星也不会。】   qwer7890:【可月亮奔我而来,那还算什么月亮。我要月亮,就高高地挂在天上。】   Floating:【姐姐,你是笨蛋。】   qwer7890:【我怎么就是笨蛋了?】   Floating:【“月亮不会奔你而来,星星也不会,但我会。”你没听过这句话吗?】   哎呦,这小伙子的土味情话不得了呢!   牧忱被逗乐了,正兀自感慨着,突然心头一凛,惊得一下子支起了上半身。   等等!他跟“我”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早上奚听舟在车里是不是说有个喜欢的姐姐,是网友?他说的这个姐姐,该不会是qwer7890吧?   这年轻人说他没谈过恋爱来着,糟糕了,我是不是错误地散发了魅力、释放了不恰当的信号才让奚听舟喜欢上了这个“姐姐”啊?   不能够吧,我记得跟他说过“我”有老公有小孩啊!   牧忱脑海里还在思潮翻滚,奚听舟接下来的一句话,让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Floating:【姐姐,我好喜欢你。】 第23章 去见很重要的人   qwer7890:【你见都没见过我,就喜欢我了?】   他一动不动地看着“正在输入”的状态,似乎自己即将撞破什么隐辛秘事一样紧张。   “正在输入”的状态持续了很久很久,牧忱都怀疑对方是在敲打什么小作文,都快等得没耐心了,那边才冒出一段话:【我对你的喜欢,跟你的外貌、体重、年龄无关。这种喜欢,不是普通朋友的喜欢,也不是欣赏异性的喜欢,我觉得是那种灵魂伴侣的喜欢,是精神契合的喜欢。它不一定是关于爱情,好的友情胜过爱情,不,它比爱情更高级。】   牧忱完全就是真实反应地,敲了三个问号过去:【???】   一墙之隔的奚听舟,趴在床上,手里握着手机,心跳得飞快,像是要从喉咙里蹦出来似的。他想了想,继续一字一句地敲着。   Floating:【爱情的本质是荷尔蒙的瞬间反应,它持续不了很久。但灵魂伴侣的喜欢,是基于性格、爱好、经历等碰撞后的交流,才知道两个人是否契合,它持续的时间比荷尔蒙更久。我对姐姐就是这种喜欢,好的友情是可以胜过爱情的,姐姐你懂我吗?】   牧忱看着对方一口一个甜甜的姐姐,心头松了一口气,又自嘲自己是想太多了,便打了串无语的省略号:【......】   Floating发了个哈哈大笑的表情包,问道:【姐姐,我突然说喜欢你,是不是吓到了?】   qwer7890反问:【你觉得呢?】   Floating发了个托下巴思考的表情包,说:【我像喜欢牧忱一样喜欢你。】   qwer7890酸溜溜:【我好荣幸噢!】   Floating:【那是!跟我偶像的位置是一样的呢!】   qwer7890:【我这差点没办法跟你姐夫交代了。】   Floating也适时开了个玩笑:【对不起,差点破坏你的家庭了。】   牧忱看聊得差不多便结束了话题,然后舒服地躺下准备入睡。毕竟他还挺喜欢这个弟弟的,如果是真的喜欢上自己这个“有夫之妇”,还得劝劝他让他迷途知返才行。如今疑惑解开,精神松懈下来后,人忽然就困了。   而一墙之隔的奚听舟并不知道旁边的牧忱正在思潮起伏。如今他录制真人秀有了经验,知道摄制组的镜头能捕捉到他的手机屏幕,所以早早就把毛巾盖住摄像头,此刻正靠在床头看着手机上的备忘录陷入思考。   早上跟牧忱一起坐车到酒店,这么好的机会他准备了一堆话题然而根本没有让他施展的机会。   但也不算完全没进展的。   他在文档的结尾新敲了几个字:“小众感情接受度高。”想了想,又加了一句,“有攻略的可能性。”   再想了想,把句号改成了问号。   还是不太确定,又敲了个问号。   然后回想吃面的场景,在文档上加上注意事项:“记得及时夸奖。”   以前跟1姐姐聊天不是没夸过牧忱,但那时候夸起来是打字,隔着屏幕可以字斟句酌,语言表达情感也更容易,但现实生活里他还不习惯这么外放的情绪表达。   嗯,要改进,喜欢可以不止用文字说,还可以用语言和行动,发现他的闪光点一定要及时给予他成就感。   好学生奚听舟终于做完一天总结,这才完成任务似的心满意足地躺下睡觉。   明明参与的是同个节目,然而奇怪的是,当奚听舟立志要攻略牧忱用以膈应秦千浦后,他才发现,他俩在节目上的交集却很少。   昨天他们在山上采了一天的车厘子,今天还要进山,不过今天的行程倒是轻松了很多,上山去看当地的风力发电的风车。一行6人分了两辆车,奚听舟没有跟牧忱分在一起。他们这辆车坐的是李圣安和高高,到山顶风车的路途上要一个多小时,是李圣安开的车。   倒是坐后座的高高挺开心的,在车上一直引导着话题,还问看了第一期的节目播放没。   奚听舟自己也看了第一期的表现,确实......有点呆。   他还是跟Sophia他们一起看的,他没有什么综艺反应在身上,导致所有人人的镜头都比他多。   比如模特李圣安,在很多风景打卡点,不仅能指导人摆动作,拍照技术也一流,弹幕上纷纷喊话说好想有这样的一个朋友。   比如高高,一点都不娇气,搬东西时男士说不用她帮忙,她把胳膊一亮,说在健身房的成果不能浪费。节目播完紧跟着社交媒体上就有了个“#Highway的男友力藏不住了#”的热搜词条,里面是她在节目里的肌肉线条、平日发的健身照,以及演唱会上英姿飒气的造型。   而深受剪辑和观众喜爱的,自然就是牧忱。前阵子牧忱闹绯闻说有娃,然后晒出自己带外甥的照片,刚好节目里他跟隔壁修车行的小女娃有不少互动,尤其采完花后一手拿花一手抱娃时,节目组的镜头语言充分表达了喜爱。两个人自晨光中走来,牧忱歪着头微笑地跟小姑娘说话,整个氛围温馨又舒服。弹幕上一堆“爹咪”“单手抱娃太帅了”““不想当他老婆想当他女儿”“我那素未谋面的daddy”......全都洋溢着喜爱之情。   摄制组有极强的审美,一条公路都能拍出纵深绵延的气派。每一个画面都像一幅画,极致的对称、纵深的线条、变幻的光影,倒是在网上评价不错,一致认可“不愧是旅游宣传片”。   奚听舟的镜头太少了,难得的几个镜头就是牧忱逗他的时候,因为拔完牙说话发音好笑,倒是有了几个有趣的瞬间。不过后期很有网感,给他做了几遍鬼畜,看起来还是蛮搞笑的。   而游湖时因为他恐水发作,所以最后没有深入到湖中心,节目组用提前拍摄的空镜镜头弥补了这段,镜头基本剪没了。   最终呈现的时长也就十来分钟。   看完后几个人交流了意见,整个团队都统一觉得节目组很不错,因为在最后节目组给奚听舟剪了个十几秒的专属镜头,就是他在扛行李、做咖啡、刷碗......都是一个人默默地在做事。   Sophia说幸好叮嘱了他多跟牧忱一起,要不连现在的放送量都保不住。   张玫说觉得节目组还是很友好的,感觉对每个嘉宾是真的关爱,因为不像其他节目恶意剪辑故意挑起矛盾来吸引人眼球。   总结下来就是,虽然第一期镜头量不多,网上关于奚听舟的话题参与度也不高,节目虽然有点小水花但也没有爆掉......但终归是个不错的开始。   往风车景区的半路上,李圣安停在高速休息站方便大家上厕所和休息一下。摄制组的车停在一旁,工作人员也进行短暂的休整。   奚听舟上完厕所回来,跟李圣安两人在商量着要不要买点水果零食什么的放车上吃,看见高高急匆匆从厕所出来,跑出来跟工作人员说着什么。   看着那边几人围一起聊了好久,奚听舟有点好奇,便走了过来,问发生了什么。   高高轻描淡写地说:“没什么,跟他们要个大头笔。”   “要大头笔干什么?”   高高给他解释:“厕所门后写了卖卵广告,我去涂黑一下那个电话。”   奚听舟震惊地重复了一下:“卖卵广告?”   “对啊,就那种骗人捐卵的啊,还什么无痛无害——”   因为要上洗手间,两人的麦克风已经暂时关闭,但旁边的工作人员还举着摄像机,奚听舟觉得似乎不应该在节目里聊这个,便不好意思地打断:“噢,我知道。”   高高笑了起来:“你们男的厕所应该没这个吧?”   奚听舟有点尴尬:“不是这个,但是也有广告的。”   高高整个人好奇起来:“那你们的是什么?”   即便是牛皮藓小广告,也是讲究投放群体的。男性厕所常见的无非就是“增大增租”“整夜硬挺”“美女上门”,但是这些都不适合在镜头前说出来。看着高高殷切求知的眼神,奚听舟支支吾吾地挑了一些能说的:“比如,‘重金求子’‘富婆伴游’之类?”   “噢——”高高一脸了然,狡黠地笑了起来,“那是不是还有什么‘一夜七次’——”   奚听舟不得不小声提醒她:“......录着呢!”   高高无所谓地摆了摆手:“有什么关系。”   适时旁边的工作人员递过来一只马克笔,高高接了,转身便往厕所走去了,奚听舟稍微松了口气。高高为人直爽不拘小节,倒是自己跟她聊了两句吓得说话都结巴了。   小插曲很快结束,一行人上了车继续往目的地出发。   这期的录制很是顺利,行程结束得比较早。奚听舟担心着第二天的电影试镜,想有个好的状态,那天结束录制后便早早回去休息了。   晚上洗漱完,准备睡觉时,奚听舟忽然想起了件事情,那就是明天穿什么。去试镜的衣服他倒是跟Sophia商量好了,就黑色长裤配蓝色背心,外搭白色短袖衬衫,比较贴合电影里那个时代的青年形象。但试镜完后,他还约了牧忱吃饭,可不能穿这套吧?   太土了吧。至少,穿得帅气点吧?   他略微苦恼地拉开了自己的衣柜门。   挑来捡去,试了两套。   一套是某大牌的牛仔外套,是他没在公共场合穿过的新衣服,本来是想着留到哪次公司安排了机场拍摄时再穿的。衣服图案是品牌logo的印花,奚听舟自己倒是觉得挺时尚的。   另一套是白衬衫套雾霾蓝的针织衫,搭配墨绿色的棒球帽,是先前品牌合作送他的衣服,他自己觉得过于简单,但在机场时被粉丝拍过几张“神图”,还被营销号吹过“初恋学长”。   他两套衣服都穿了上身,然后走到全身镜前,拍了两张照片。   坐下来,点开了qwer7890的微信。   Floating:【姐姐,我需要你的建议。】   Floating:【你觉得哪套更好看?】   然后把两张照片发了过去。   1姐姐的回复倒没想象中来得晚,奚听舟还在衣橱前思考着是否还有其他备用选择时,手机响起了信息声。   1姐姐选了那件学院风针织衫:【这个。】   qwer7890:【什么场合?】   Floating:【就是......去见很重要的人。】   qwer7890:【什么人?】 第24章 一段冲澡戏   Floating:【不告诉你。就是穿哪个更好看嘛。】   qwer7890引用了那张牛仔衫的外套:【这个像个行走的广告牌似的。除非你穿去秀场。】   其实奚听舟是更倾向于这套的,因为这套......比较贵。   他也懂,喜欢买贵的,是虚荣,也是一种弥补。小时候买什么都要看价格的谨小慎微,如今能用一掷千金来弥补。偶尔他也自嘲,如果自己是皇帝,一定是个昏君。   意见不一致,奚听舟有点不高兴。不死心地把真实想法说出来,再次确认:【牛仔这套更潮一点吧,这个毛衣会不会太普通?】   qwer7890:【不会,这套更适合你。】   奚听舟迟疑了一下,做了决定:【好,听你的。】   翌日。   《游上山》的试镜安排在一间酒店里。Sophia对这次试镜也很上心,早早便带了奚听舟到剧组试镜室外候着,纸质彩打的演员资料卡给了副导,两人坐在隔壁的休息房里等着叫号。   听说今天一共有6个试镜的人,奚听舟排在最后。他跟Sophia两个人很细致地记录了每个人进场和离场的时间,有人只面了十来分钟,但也有人进去了四十多分钟才出来。两人小声讨论着,觉得面试时长多少暗示了结果。   等待的间隙,奚听舟刷着手机打发时间。《城逃》综艺的几个主创拉了个群,群里高高发了条短视频里的热门片段,是卜思思夸张的笑声。卜思思人长得甜美,但笑声却相当豪迈,被人剪了鬼畜视频。奚听舟看着视频里夸张的连串“鹅鹅鹅”笑声,也忍不住被逗乐了,附和地发了两个“哈哈”。   再下滑,看见妈妈在家族群里发了几个消息,是奚星河以“星星的孩子”的身份参加了市里合唱团的视频。身穿黑色燕尾服的奚星河,安静地坐在聚光灯下,弹奏着《梁祝》。   奚听舟戴着耳机,从头到尾认真地把视频看完了,心里很是感慨。   穿着西装弹琴的哥哥,虽然走路的动作有点拘谨,但是只要他不开口说话,没人看得出来这是个自闭症儿童。他敲了一行字称赞:【哥哥好厉害噢!】   白薇很快回复了他:【是吧,电视台的老师也是这么说呢!还说后面还会邀请他上晚会演绎,说很鼓励人呢!】   Floating:【真棒!】   妈妈又发了个视频,是奚星河在培训班练习其他曲子的视频。此时姑姑也冒泡了,说:【大乖弹琴真的好有魅力啊!】   妈妈:【我不是在训练让他自己去培训班么。这几次还是他自己去的,我就悄悄跟在后头。】   白薇接着又发了个视频。奚星河胸口挂着防走失胸牌,自己一个人出了小区,刷卡进了地铁,坐了5站路后下地铁,走到培训中心,然后跟老师报道,接着上课。   不管是妈妈还是爷爷奶奶、外公外婆,没有家人十几年如一日的坚持不懈,他不会出落得这么干净挺拔。不知道为什么,奚听舟看完了心里很感动,又有点酸酸的。   这种酸楚,其实多少包含一点......妒忌。   哥哥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人,占据了家里人的所有关注和精力。奚听舟年少的时候还不懂事,总想着争夺一下父母的关爱,爱撒娇又爱哭恼。后来发现哭闹根本无济于事,家里人依然会把哥哥放在首位,就突然间开始变得懂事听话。   他这二十几年来做的最“叛逆”的一件事情,就是高二的时候决定要艺考。他以为父母会反对,还做好了准备要说服父母,没想到他们虽然惊讶和担忧,却表示了支持和理解。   事实上,他更希望父母激烈地反对他,然后他会竭力争取,年少中二的时代,无非是想借缘由发泄一通,总觉得一腔孤勇才会更悲壮更有动力。然而父母的赞同让奚听舟瞬间哑了火,心里却更加酸涩。   坐在椅子上的奚听舟深吸了口气,平缓了一下情绪,刚在表情包里想找个大拇指的表情,姑姑群里说了:【小乖,我跟你说,我单位的人都看了《襄姬传》,哎呦她们可喜欢你了。我说这是我小侄子,每个人都跟我要签名呢!我可说好了,下次去你家,你可得给我签名啊!】   奚听舟笑了:【好的,一定给你签。】   忽然心头一热,说:【妈妈姑姑,公司现在给我换了个很大的地方,有三房一厅呢,你们下次来云城,住我这,小区门口就是地铁,交通特别方便。】   奚听舟说完,把先前张枚给自己发的视频转发到了家族群里。他先前租这个房子,一来是想着能让秦千浦来留宿,二来是地方够大,想着偶尔让家里人来云城玩有落脚的地方。如今秦千浦是不可能再上门了,让家里人来也是挺好的。奚听舟没敢说是自己花钱租的,怕妈妈说他浪费,便撒了个小谎说是公司换的。   妈妈跟姑姑看了都连连夸景色很好,也夸他公司不错。   姑姑:【那感情好。等你妹妹放寒假了,我们可以去你家玩。】   一会又转了口风:【算了,别等寒假了,人多,嫂子,要不我们带大乖去,带大乖去见见大世面。】   白薇有点犹豫,怕自己照顾不来。姑姑就一直在劝,说不是还有我吗,大乖总不能一辈子都在家附近这几公里转悠。   群里热切地聊了起来。   虽然八字没一撇,但奚听舟想到妈妈能来自己家住,心里还是有点高兴,也把自己的休假跟他们说了下,想着选个时间带他们在云城四处逛逛。   百无聊赖地坐了好久,Sophia进去打听现在的进度,出来小声跟他说:“准备一下,下个就是你了。”   “嗯。”奚听舟应了声,收起手机,脑海里开始重温自己的那页试镜台词。   这是奚听舟第一次跟谭三明真人见面,他戴着黑框眼镜和黑色帽子,坐在一排桌子后面不苟言笑。旁边有几个人,分不清身份,拿着演员简历在小声交谈。   奚听舟先是对着摄像机作了自我介绍,包括毕业院校和拍过的项目。自我介绍完,副导问奚听舟需不需要有人对戏,他点了点头。   试戏的片段他早就背得滚瓜烂熟,一段是吴振华要打一斤的棉花,因为粮票不小心污损了,供销社不让兑,他跟人据理力争;一段是振华跟妈妈吵架,妈妈痛心疾首要他参考高考,他并不觉得回城里有多重要而憋屈生气。   两段都是情绪比较外放的戏份,其实对于真正的演员来说,这种外放的戏份比内敛的戏份更容易表达。   试完后,谭三明冲着副导招招手,附耳跟他说了几句话。副导点点头,便走开了。谭三明问道:“咱们再试一段,可以吗?”   奚听舟自是不会拒绝,点了点头。   副导很快拿着刚打印好的A4纸进来了,递给奚听舟,让他先熟悉一下台词。奚听舟接过一看,有点诧异,居然是段冲澡戏。   因为要欢迎省里代表团来访,生产队的人都去了排练节目,只有丽萍一个人晒谷子。突然风云变幻即将下雨,丽萍一个人手忙脚乱,恰好偷懒摸鱼的振华没去排练,帮丽萍抢收了大部分的谷子,但是人被淋湿了。   振华想在生产队里冲个澡,男浴室水龙头坏了,于是去了女浴室,丽萍在门口给他守着。正洗得开心,听到了人声,丽萍赶紧招呼他出来,他手忙脚乱地从女浴室跑出来。   奚听舟闭上眼睛,脑海里开始想象这一段的画面。   那个时候用的是水桶和水瓢,拧开水龙头先接水。衣服淋湿了,应该是黏黏搭搭的不舒服,他把外套衬衫一扒,再一扬手把背心脱了,然后转身,把衣服搭在门上。   裤子湿了会不好脱,弯下腰的时候脱的时候得用点劲,然后一脚踩住一个裤脚,艰难地把另一个湿答答的裤脚扒下来,再把它搭在门上。   下雨前很闷热,加上刚抢收了几十斤的谷子,身上又是汗水又是雨水的,弯下腰拿起水瓢,一瓢水从头到脚淋下来,是透心的舒爽。   把水瓢扔回桶里,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拿起肥皂往头上擦了擦,又往身上胡乱抹了两把,然后吹起了欢快的口哨......   牧忱悄声进门时,看到的就是奚听舟穿着条黑色四角内裤在无实物表演着洗澡。试镜室里灯光很明亮,映照得他的皮肤更显白皙。奚听舟不是那种很健硕的身材,背肌看得出有点锻炼痕迹,小腹平坦紧致,微微有点肌肉,举手投足间能看见匀称的四肢线条。   牧忱想起自己年轻时演戏,也像他这么认真专注旁若无人吗?   真好。   这个弟弟身上还有理想主义,还有冲劲,而自己在娱乐圈浸淫了10年,出道即荣光,已经有点腻了。   旁边的人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主动脱衣服,还脱得这么干净,有个年轻的小姑娘还不好意思了,不经意地掠了一眼又端庄地坐好了,其他人则见惯不怪默不作声地看着。   “吴振华!吴振华!”旁边负责搭戏的工作人员喊了两声。   “哎!”奚听舟停下了动作。   “有人回来了!快点!”   “哎呦,我操!”奚听舟骂了一声脏话,搬起水桶刷拉一下往自己身上倒去,冲掉了肥皂泡,然后也不擦身子了,手忙脚乱地抓起裤子就往脚上套,他边套裤子边急吼吼地往门口冲去,突然想起刚换下的湿衣服,又转身回去把湿衣服搭在肩膀上,然后拉上裤子拉链。   他光着上半身出了女浴室,一闪身进了男浴室,一把把门关上,靠在门后大喘气。过了一阵子,又悄悄地开了条门缝,往外张望。   谭三明的一声“cut!”打破了屋内的安静,本来沉寂的空气瞬间活跃了起来,有人低头在纸上写写画画,有人交头接耳地说悄悄话。   谭三明笑眯眯地看着奚听舟,很满意地说:“好,你先穿上衣服吧。”   奚听舟点点头,赶紧把裤子和衬衫穿上。待他穿好衣服时,谭三明便告诉他试镜结束了,后续有结果会通知。   “谢谢导演。”奚听舟弯腰鞠了个躬,正准备离开。谭三明忽然喊住了他,看似很随意地问了句:“哎,你会游泳吧?”   作为一名恐水人士,奚听舟并不会游泳。但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问话,他忽然觉得,这似乎隐含着试镜成功的信号,他面不改色地点点头:“嗯,会的。”   “好。”谭三明摆摆手,示意结束了,他可以出去了。   奚听舟松了口气,这才有闲暇看了眼屋里的人,然后吃惊地发现牧忱正坐在最后一排看着自己。   他是什么时候来的? 第25章 泳裤得选对   也是,这是他投资的电影,他出现在演员试镜现场不是很正常么。只不过自己惦记着晚上跟他吃饭,这么早看见他才惊讶了。   牧忱笑着冲他点了点头,奚听舟也仓促地点头回礼,然后出了门。   一出门,Sophia便迎了上来,扫了眼四周压低声音问:“怎么样?”   “我要学游泳。”奚听舟有些激动,跟Sophia打照面,立刻小声张口说道。   Sophia喜上眉梢:“有戏?”   “不知道,应该有的。”   奚听舟把试镜情况跟Sophia详细说了下,Sophia笑着点点头,拍了拍他肩膀说:“那赶紧学起来吧。”   两人下了楼。因为晚上约了牧忱吃饭,如今试镜完了,奚听舟准备回车里换衣服,适时电话响起,是牧忱。   牧忱问:“还没走吧?”   奚听舟愣了下:“没呢。”   “你等我,我跟谭导聊两句,待会儿你跟我的车一起走。”   “好。”   跟牧忱挂了电话,奚听舟转身有些腼腆地跟Sophia说:“我先去车里换套衣服,我晚上约了牧忱吃饭。”   刚得知试镜有戏,Sophia心情正好着,听到奚听舟说还跟牧忱约了吃饭,一股“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欣慰油然而生——这孩子终于懂得要做点向上社交了,赶紧把车钥匙抛给了他,笑着冲他摆摆手,示意他“去吧”。   酒店里,刚试镜完毕,工作人员正在清场。谭三明问牧忱:“你不是说不来么,怎么来了?”   牧忱挂掉手里的电话,笑道:“我作为老板我还不能来看看了啊?”   谭三明扬了扬手里的A4剧本,佯装打他:“你就贫吧。”   两人斗了几句嘴,谭三明问牧忱要不要看看刚刚的试镜资料,牧忱摆摆手:“别别别,说了你做主,我不干涉。”   谭三明无奈地摇摇头,不跟他争辩,转移了话题:“你推荐的那个小孩,不错。”   “噢?选好了?”   “没啊,你不说不干涉吗?”   “那我了解一下也可以的吧?”   “嘿,”谭三明狡黠笑了笑,“不告诉你。”   牧忱今天来现场确实不是为了看试镜,只是约了奚听舟吃饭,刚好没事,便跑来观摩一下。这么插科打诨地闲聊了几句,两人便道了别。   跟奚听舟通完语言,他便下楼取车。缓慢地把车子开出来,便看见了戴着鸭舌帽站在路边张望的奚听舟。   看见了自己的车后,青年只是举了下手示意,肢体语言并不热烈。但在帽檐下眼神亮晶晶的,整个表情似乎都明亮了起来,然后往马路上张望了一下,确认没有来往的车辆后,便奔跑了过来。   春末夏初的季节气温也很舒适,今天的阳光也很好,那个青年逆光奔跑过来,全身上下盈满了期待。牧忱的越野车车身有点高,奚听舟拉开门后是跳上来的,仿佛去见自己心爱的姑娘那般热切又迫不及待,让牧忱有了瞬间的晃神。   不知道为什么,脑海里忽然冒出一个句子:“见喜欢的人,得跑着去啊。”   很快意识到自己的这个想法过于对号入座,牧忱被自己的不要脸逗笑了,什么喜欢的人,净给自己戴高帽——牧忱啊牧忱,你脸皮可真厚啊!问道:“等久了吧?”   奚听舟确实等了一会,但他矢口否认:“没有。”   非工作环境下这样单独约牧忱出来,加上本身目的不纯,等待的每分每秒都让人觉得漫长、让人紧张。然而,看见牧忱车子出现的那一刻,忽然想起春山湖墅的那晚,闪亮车灯撕裂沉沉夜空,牧忱像个拯救水深火热的英雄般出现的那晚,不知道为什么,奚听舟心里反倒放松了下来。   牧忱看身边的人低头在扣安全带,忍不住调侃一下用以掩饰自己刚才野马奔腾的分神:“不叫人啊?”   奚听舟有些讶异,抬起脸略拘谨地喊了声:“忱哥。”   怎么这么乖,让做什么就做什么,牧忱又怔了怔,突然有种要搂着他头狠狠揉一把的冲动——哎哟我这是什么父爱泛滥!   摇头笑了笑,一松刹车:“走了。”   奚听舟选的是一间omakasa日料店,离试镜的地方不远,牧忱跟着导航走着,状似不经意地聊着天:“你喜欢吃日料啊?”   “还行。这家服务跟食材都很不错。”奚听舟不算特别喜欢日料,但这家店已经是他去过最高档的、隐私氛围最好的店,以前秦千浦带他来过的。店不算特别大,只有七八个包间,每个包间独享一个主厨。店面园林曲悠通径,环境优美。菜单上,除了各式新鲜食材、限量特色菜外,还有高端水果,比如上千元一个的静冈蜜瓜。   因为要跟牧忱吃饭,他这样家喻户晓的大明星着实高调,想着他应该也不希望被打扰,思前想后才选了这里。   奚听舟定了个包房,经过繁复的饭前仪式,外籍主厨终于开始烹饪。奚听舟选omakasa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两人虽然以1姐姐和奚听舟的身份相识了两年,但以牧忱跟奚听舟的身份却了解不深,所以就算沉默没话题,好歹可以看看主厨精湛的刀功表演,多少不至于尴尬。   还是奚听舟先开启了新话题:“谭导刚问我会不会游泳,其实,我说谎了。”   “嗯?”   “我不会游泳,我......有点恐水。”   闻言,牧忱表露出了好奇:“恐水?”   Sophia说过,可以适当打开自己,表现自己的不完美,这样会引起别人的好奇和同情,也让人更立体。于是在这个繁星闪烁、微风轻拂的夜晚,奚听舟第一次向外人展示了自己的脆弱。   当然,他依然明哲地选择了部分展示。他把自己小时候在地下通道里差点被雨水漫过的经历说了出来,也解释了那次录制节目时为什么自己坐船到湖心都那么难受。   不准备展示的,是他觉得有卖惨嫌疑的以及泄露哥哥隐私的,奚星河的疾病。   听罢,牧忱也表示了“原来如此”的恍然大悟。   果然,用自己的小秘密或旁人不知道的事情来拉近两个人的距离,明显是个正确的聊天技巧。奚听舟又道:“我想在开机前学会游泳。”   牧忱惊讶发问:“噢?谭导定你了?”   奚听舟赶紧摆手:“不是,只是觉得有备无患。而且演员嘛,多个技能也是好事。”   牧忱附和道:“是好事。天气快热起来了,现在学,夏天刚好可以游了。”   “现在水不冷吗?”   “有恒温泳池啊。”   “恒温是池子的水是热的吗?”   奚听舟知道牧忱会游泳,也多少有点故意聊他感兴趣的话题,果不其然,牧忱便滔滔不绝地给他讲起来恒温泳池和普通泳池的区别。   话题进行至此,奚听舟把上次自我反省,说要学会多当面夸奖牧忱的经验了出来,半真半假地夸道:“我看过你以前拍戏的花絮,你游泳很好看,好自由、好流畅、好有力量感!”   “还行。”牧忱笑了,奚听舟夸得他很受用,那种用自谦来表达自傲的得瑟心理涌了上来,“没到运动员的水平。”   “我觉得你看上去游得很游刃有余。我一次泳池都没去过,也不知道该去哪里找泳池。”奚听舟觉得自己似乎装得有点过于不谙世事,但所有的目的只是为了引出后面的问话,“你最近要去游泳吗?可以带我去吗?我没去过泳池。第一次有点......”   “可以啊!”牧忱倒是满口答应,“你今晚有空吗?要不待会儿去。”   “啊?我就这么去吗?”奚听舟没想到他答应得这么爽快,倒是一下子愣了。   牧忱还以为他说的“就这么去”考虑是没游泳装备的问题,不在乎地应道:“啊,泳裤什么的到泳池买就好了啊!”   甚至还怕他反悔似的,立马拍板决定道:“得了,就去游泳,刚好吃完饭,消耗一下热量。”   男人和女人去健身房不一样,男人天性犯懒,随便穿个跑鞋休闲装也能去撸上一会儿铁,讲究先做,做到一定阶段了,才开始关注装备。而女人决定健身前,第一件事,就是先从头到脚去买好看的健身服装,从头到脚武装好了才会去健身房。   牧忱和奚听舟两人算是一拍即合,于是晚饭结束后,牧忱便驱车前往自己常去的泳池——CBD某座五星酒店的空中泳池。   这几年拍戏或者参加活动,奚听舟也住过几回五星级酒店,但鲜少有机会能享受到酒店的健身设施,他一个旱鸭子,更枉论去体验酒店的泳池。   牧忱带着他,熟门熟路地先去酒店前台买了次卡服务,然后坐电梯到了楼下的健身房。牧忱先带奚听舟在健身房前台选购泳裤和泳帽,奚听舟对这个没什么经验,好奇地看着架子上的泳装。   牧忱在旁很耐心地给他讲解一些“入水礼仪”,比如要戴泳帽,比如建议戴泳镜,最后还神秘兮兮地说:“其实呢,泳帽泳镜倒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一定要穿专业的泳裤,可别穿条内裤就假装是泳裤下水了。”   奚听舟寻思男性的四角内裤确实跟泳裤的设计差不多,牧忱特意强调肯定是有什么缘由,不由好奇地问:“为什么?”   牧忱手上拿着一条黑色四角泳裤试了下弹性,解释道:“因为泳裤跟内裤的松紧不一样,普通内裤游着游着,半边屁股就掉出来了,而且内裤一般是棉的——”他适时停顿了一下,抬眸看了眼前台的工作人员,压低声音说,“湿水了就变透,啥都看光了。”   奚听舟被他逗乐了,眉眼弯弯地笑了起来,忍不住说:“这是不是你的经验之谈?”   牧忱晃了晃食指,说:“我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但我看过别人犯这种错误。”   奚听舟继续抿着嘴笑,姑且相信你吧。   他们挑好了装备后,在工作人员的引导下进了更衣室。   更衣室里饮用水、毛巾、拖鞋等一应俱全。牧忱拿着手牌,将自己的物品放进了更衣柜,然后有条不紊地开始脱外套,接着解上衣扣子,最后拉裤子拉链。   奚听舟的柜子在牧忱旁边,本来还想着拿衣服去隔间里换,看牧忱那么坦然地露出了结实的身体,有点惊讶。他在荧幕上看过不少牧忱光膀子的戏份,但在荧幕上看见裸体和现实的3D裸体多少有点不一样,他忍不住小心地扫了一眼。   ......胸肌,好大。 第26章 去见喜欢的人   然后赶紧收回不太自然的眼神,有样学样,就地换起了衣服。   牧忱手脚麻利地换好了衣服,就站在旁边看,眼神坦荡而正直地从头到脚扫了他一眼,问:“合适吗?”   奚听舟刚穿好泳裤,正在往头上戴泳镜。他第一次戴泳镜,一时半会弄不好,牧忱看他有点笨拙的样子,便往前跨了一步,抬起手帮他。   奚听舟个子比牧忱矮半个头,眼神视线刚好跟他嘴巴平行,眼神下撇,便看见了饱满的胸肌,曲线轮廓分明,沟壑起伏。他有点不好意思地抬眸,不敢到处乱看,眼神就盯着牧忱的嘴巴。距离很近,近到可以看到牧忱嘴上的唇纹,唇边刚剃干净的胡茬,还有脸上阴影处的细小绒毛。   他忽然想起早年间有八卦杂志评选过,牧忱曾拿过“最想跟他接吻男艺人”第一名。   嘴巴确实很软的样子。   一阵紧张不期而至。   “好了”。牧忱帮奚听舟戴好了泳帽和泳帽,在他头上轻轻拍了两下,示意准备工作完毕。   泳池不算很大,但也有好几条泳道,分了深水区和浅水区,池水清澈干净,但是没人,只有一个工作人员坐在池边玩手机,大概是救生人员。   泳池在57楼,拥有270℃的高空窗景,能看见云城的地标建筑,俯瞰下去灯火通明一片繁华。   但奚听舟此刻完全没有心情观赏,那一池蓝色的池水给他一股扑面而来的压迫感。   他站在泳池边缘,毫无意识地后退了一步,然后感觉后背被一只手挡住了,牧忱的掌心贴在他肩胛骨和后腰中间的位置上,轻轻地扶着,问:“怕啊?”   他带着一点笑意,似乎是关切,似乎是调侃。   奚听舟深深吸了一口气,忍下了那一阵突如其来的紧张,摇摇头:“还行。”   “来,先热身。”牧忱的手从后腰上移,扶住了他胳膊,把他从泳池边拉开了一些,奚听舟这才没看着泳池,两人在池边做起了热身运动。   热完身,牧忱先给他做了讲解,就是在水中第一步要学会踩水和起水,如何让身体自然漂浮,还安慰他说浅水区只有1米5,怎么也不会淹着,放心下水。   终于下水了,牧忱撑着池边,轻松地跃进了水里。   奚听舟扶着三角扶梯也下了水。春夏交际,恒温泳池的水还挺暖和的。池水还没到胸口,完全不会淹没,奚听舟的紧张稍微缓和了一些。他贴着池边,双手握着泳池的扶梯,然后蹲下身子,体会整个人没在水里的感觉。   牧忱看他紧紧握着扶梯的手指节都要发白了,笑了笑,待他起水换气时,走上前来,伸出了手,示意他牵着。   奚听舟完全是出于求生本能地握住了他的手,然后整个人被带着往水中走了好几步,远离了池边。   牧忱示意他放手,奚听舟抗拒地摇了摇头。牧忱安慰道:“没事,我看着你。”   奚听舟深呼吸了一口气,终于放开了牧忱,接着,开始按照教导的那样,开始练习踩水和漂浮。   双手抱住膝盖,放松身体,然后神奇地发现自己真的浮了起来。他一激动想起身,没想到动作太快没站稳摇摇晃晃的,牧忱眼疾手快地伸手抓他,后者踉跄一下子就撞到了牧忱身上,牧忱自己也没站稳,赶紧抓住了奚听舟的肩膀,于是......两人莫名就抱在了一块。   奚听舟刚从水里起来,水珠沿着泳帽划过下颚,再滴落回池里。   都湿水的身体分外柔滑,肌肤跟肌肤相碰时能感受到那若有实无的水膜,而奚听舟发现自己被抱住后,手正束在牧忱胸前,摸到了胸口柔软饱满的肌肉。   牧忱看着他。   他也看着牧忱。   这个氛围......怎么有点旖旎。   奚听舟赶紧站稳,从牧忱怀里挣开,着急道:“我......我再试试。”   第二次进水后,明显顺利了很多。当再次从水里钻出来的时候,奚听舟觉得自己的心跳得飞快,都不知道是紧张的还是兴奋的。   “是吧?不难吧?”牧忱又笑眯眯地问。   “嗯!”奚听舟重重地点了点头。   开局顺利,他多少增加了点信心。又试了几个来回,牧忱看他上手快,开始着手教他怎么打蛙泳腿,然后让他反复练习。   于是奚听舟抱着浮板在努力练习打腿,牧忱在旁边尽职尽责地看着,一会儿蛙泳一会儿仰泳,灵活得像鱼儿似的在他身边游来游去。   奚听舟有点不好意思,怕牧忱陪着自己怪无聊的,借口说他看着自己怪紧张的,催促牧忱自己游。   不知不觉一个多小时过去了,奚听舟初次下水运动强度大,感觉小腿和腹部有点酸到动不了,于是靠在池边歇息,看着旁边在水里翻腾的牧忱。   牧忱在泳道里游得飞快,躯干转动,抬臂入水,抱水划手,整个动作一气呵成流畅迅速。   奚听舟视线落在水里的人身上,根本移不开眼睛,心里频频感慨,他看起来真的好自由啊!   牧忱一圈下来,也在池边停下,奚听舟忍不住称赞道:“你真的游得好好。我什么时候才能像你游得这么好。”   牧忱的得瑟又被夸了出来,臭屁地问道:“帅吧?”   “嗯。”   奚听舟应得分外坦诚,倒让牧忱有点不好意思了起来。他佯装耳朵进水侧身晃了晃头,又问:“现在还恐水吗?”   “好像好了一些。”奚听舟是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第一次下水,就能打水前进。不知道是掌握一项新技能的愉悦,还是在水下能漂浮压住了对水的恐惧,迫不及待地分享自己的喜悦,“我居然会游了,我刚游了好几米!”   牧忱也不吝啬赞美:“有点天分的嘛!下次估计都能直接换气了!”   牧忱就歇了这么一会儿,转身又跃进池里,开始新一圈的游泳。意识到有人看着,他觉得自己真的是虚荣心爆棚,踢腿、移臂、划水每个动作都不含糊,做得相当标准。   两人在泳池呆了一个多小时才起水。一直泡在水里不觉得冷,等出水时才发现室温还是挺低的,幸得游泳馆有备浴巾,两人赶紧披上。离开泳池去更衣室时,奚听舟有点意犹未尽:“我明天也想来。”   “行啊,明天教你换气。”   “真的吗?”   “啊。”   “我本来是想说自己来练练的。”奚听舟诚实坦白,但能增加两人相处的机会又觉得很难得,生怕他反悔,赶紧说,“那我明天请你吃饭。”   牧忱倒是无所谓,应得干脆:“那敢情好。”   两人换好衣服,这才从酒店下来。电梯里,牧忱问奚听舟家住哪里,看顺不顺路送他回去,奚听舟想了想,回道:“我住上御苑。”   上御苑,姐姐家的小区。听到熟悉的小区名字,牧忱转头意味深长地看了旁边的人一眼。在娱乐圈那么多年,他很注重隐私,觉得两人还没熟悉到互相透露家人住址的地步,于是只是随口应了一句:“行,送你回去。”   奚听舟见他没有展开再说,知道是有意隐瞒,自己也就假装不知道。   车子从酒店停车场驶出,慢慢汇入主道。从停车场出来的时候,牧忱就觉得后面似乎有辆车一直跟着自己。多年被狗仔、粉丝跟车的经验让他心头警觉。去上御苑要走环城高速,他看了下导航,路况良好,要是真的是跟车的话,他决定到时在高速上把对方甩掉。   途径一个有几个小贩摆摊的路口,牧忱张望了下,忽然问:“想吃烤冷面吗?”   奚听舟今晚吃了2小时的日料,分量非常满,虽然游了一个多小时的泳,但完全不饿。有点疑惑地脱口而出:“你没吃饱吗?”   牧忱把车停了,笑了笑:“刚好看见,馋了。”   奚听舟看着那几个小摊突然醒悟,今晚好像不应该约他吃omakase,那次牧忱从春山湖墅接自己去吃的海鲜粥店,就是一家苍蝇小馆。也是,牧忱又不是个缺钱的人,有钱人什么贵的没吃过,确实不应该带他来这种地方。说不定这种大排档、街边小吃对他来说更有新鲜感。奚听舟默默地记在心里,纠正了一下自己的策略。   车子缓慢地停在了路边,牧忱在车里找了顶帽子戴上,奚听舟也戴着帽子跟着下了车。两人在流动摊贩前停下,跟阿姨要了两个烤冷面。   从停车场就跟着的那辆黑色丰田车不远不近地停在了几十米外,熄了车灯。   牧忱顿时心里有数。   阿姨正在灵活地做烤冷面,牧忱低声给奚听舟通风报信:“那边有狗仔跟着。”   奚听舟愕然抬头。   牧忱用下巴指了指不远处的车。   奚听舟顺着视线张望了下,车子贴了前挡膜,看不见里面的人,不解地问:“跟我们有什么好拍的?”   也是,两个男人一起吃宵夜,坦坦荡荡,有什么好拍的。牧忱突然玩心起,拎着阿姨刚做好的烤冷面,说:“走,我们去看看。”   奚听舟赶紧跟在他身后。牧忱大咧咧地往那车子走去,然而他刚走近,正准备抬手敲窗,车窗主动降了下来,一个理着板寸的男人伸出头笑得很是热情:“忱哥!”   牧忱被一声称呼叫得有点懵,定睛一看,才认出来这个狗仔。这个狗仔以前跟拍过几回他,刚开始是给粉丝拍路透卖照片挣钱,后来估计跟的明星多了就专职当狗仔,那时开的还是一辆五菱车,所以牧忱对他印象深刻。   “哟,五菱哥换车了啊!”   五菱哥笑得谄媚:“托您福、托您福咧!”   牧忱把手里的冷面递了过去:“烤冷面吃吗?”   五菱哥——现在确切说是丰田哥——赶紧接了过来连连道谢。   “工作可以慢慢来,烤冷面可得趁热吃。我们私人行程,就别跟了啊!”牧忱嘴上说着笑,话音里有着一丝潜藏的警告。   “哎呦!忱哥!我就只是刚好看见您的车停在酒店下——您这车牌好认——我这不就好奇嘛!不跟了不跟了!”   丰田哥这么一解释,牧忱倒是理解了。一个明星在非行程的日子里在五星酒店下停着车,确实让人可疑。“我们今天就刚好在楼上的高空泳池游个泳。”他弯下腰靠在车上跟人套近乎,“我这都过气了,没啥新鲜事好拍了。你得去拍现在的流量,比如刚拿视帝的董豫,不是听说他跟哪位富家千金都要谈婚论嫁了么——”   董豫最近有新恋情的消息,网上有八卦号报过,但因为他刚拿了视帝,很快被公司公关了,所以这个八卦算是模棱两可。丰田哥本就是机灵的人,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自然知道牧忱是在给他透露一些内幕信息,嘴上还在客套:“我们忱哥哪里过气,一直有人气呢!我们拍的路透图,您的图卖得可贵呢!”   “行,我们吃宵夜去了。”牧忱拍拍车门示意自己准备离开,丰田哥迭声说着“您忙”算是送走了他。   奚听舟站在身后看着,牧忱这种社交悍匪的能力是他完全无法拥有的,故而一直默不作声。听着两人唠嗑,他琢磨着牧忱跟董豫之间到底是有什么恩怨情仇,总觉得这两个碰一起就火花四溅呢?   重新启动车子,后面的丰田车果然没再跟着。牧忱顺利地送奚听舟回到了上御苑,两人口头约好了明晚碰面的时间便分别了。   今天锻炼了,而且刚在健身房已经冲完澡,回到家的牧忱觉得一天的事项都完结了,心情舒畅。瘫在沙发上拿起手机准备打盘游戏,短信涌了进来。   Floating:【姐姐。】   先前误以为奚听舟喜欢qwer7890的皮下“姐姐”,虽然后来对方解释了这种喜欢不是“爱情的喜欢”,但牧忱还是落下了后遗症——就是每次奚听舟给qwer7890发来消息,他都分外好奇,不知道这位弟弟会不会再次语出惊人。   这次又是两套衣服的上身图,一套是黑色oversize的破洞毛衣配牛仔裤,一个短款铆钉皮衣配烟灰色渐变色直筒裤。   两张照片看得牧忱忍不住皱了眉头,那个破洞毛衣,不规则的下摆剪裁成流苏,算是个时尚单品,他也懂对方想搭现在流行的乞丐风,但是质感太差看起来太廉价了。这个皮衣,领口上的水钻怎么回事,那裤子倒是出自某个大牌,质感不错,但是款式丑啊。   两套看起来......其实都不怎么合适他。奚听舟的搭配总有种精致土的感觉,也就是堆砌时尚元素,用力过猛,反倒不伦不类。   这小伙子真的是净给我出难题,牧忱都有点想叹气了。   qwer7890:【你挑这两件衣服的出发点是什么?】   Flaoting:【我就想穿得时尚点。你们粉丝不是老说我“仗着脸好看乱穿衣服”么。】   牧忱隔着屏蔽都能感受到了委屈,又觉得有点好笑,心里默道,你粉丝点评得挺到位的。   其实,这小伙子的脸就不应穿这种风格。他的长相适合干净慵懒、年少朝气的,他的性格适合清冷疏离、高不可攀的。不管是配合长相还是配合性格,都不应该是这种潮酷但廉价的。   qwer7890开始苦口婆心耐心劝导:【这些风格都不适合你。之前针织衫风格比较适合。】   针织衫风格?   奚听舟看着白天刚换下的衣服陷入沉思。可能牧忱是更喜欢这种风格?   他打开衣柜又再重新翻找起了衣服。   房间的电视里正播着这个星期的《城逃》,奚听舟当背景音听,因为自己镜头不多,加上旅行的经过都还历历在目,所以他看得不细致。   很快他又搭配好了新的一套衣服,一套卡其色风衣搭配灰色连帽卫衣,对着镜子拍了张照片,又给1姐姐发了过去:【这套怎么样?】   qwer7890:【好多了。】   Floating:【那就穿这套吧。】   qwer7890:【你这次又是什么场合?】   Floating:【不是什么特殊场合。】   qwer7890委婉地说道:【其实服装是根据场合来穿的,如果是日常,哪套舒服你就穿哪套。】   Floating:【如果是去见喜欢的人呢。】 第27章 桃色计划   牧忱今晚心情愉悦,靠在沙发上,叠着二郎腿,脚尖忍不住轻晃,故意逗弄奚听舟:【喜欢的人,见我吗?】   对方发来了一个夸张的笑脸,又发过来一段语言,牧忱点开,首先听到的是压抑不住的一声轻笑,然后才是奚听舟缓慢的声音:“去见一个跟姐姐一样喜欢的人。我明天约了他一起去游泳。”   轻轻摇晃的脚尖顿住了。牧忱抬头看了眼微信,确认了没错,这个是qwer7890的账号,这是1姐姐的马甲,但是奚听舟在前一秒说了“要去见喜欢的人”后,下一秒就说了“约他一起去游泳”。   但是稍等。   不久前他跟qwer7890说的“这种喜欢不是爱情的那种喜欢”似乎还在耳边。   这次牧忱不会像上次那么容易被骗到了。   qwer7890:【这个喜欢又是哪种喜欢?】   语音信息又发了过来,点开,前面是思考拉长时的“嗯——”,然后才是声音:“我觉得是爱情的喜欢。”   牧忱“啪”地把手机扔到了沙发上。   不好玩,一点儿也不好玩!   这像什么话!   他仰躺在沙发上长长叹了口气。   手机又嗡嗡响起。   鼓起勇气做好心理建设,手一伸把手机又拿了起来。一段缓慢的,似乎在撒娇的,轻柔又失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姐姐,我跟你说,我今天跟他一起游泳了,呵~他身材真好。”   奚听舟跟1姐姐说是“是那种灵魂伴侣的喜欢,是精神契合的喜欢”,然后又说跟他游泳的人是“爱情的喜欢”。   所以,奚听舟是、弯、的?   疯了。   记忆突然铺天盖地一股脑地扑过来,在他脑海里幻灯片般快速播放。   奚听舟第一次给qwer7890发的两套衣服,询问意见时说要去见重要的人。今天白天面试时他没穿这套衣服,但是晚上吃饭时他穿的不就是那套学院风针织衫?所以这个重要的人,是我?   再回看一下他跟qwer78900平时聊天时对牧忱的一声声夸奖、发自肺腑的一句句称赞......所以,这个弟弟对自己的喜欢不是普通粉丝的时候,而是那种喜欢?   突然得知这个信息,牧忱多少有点冲击,他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该怎么回。很快,对面又发来一张照片,是墙上电视机《城逃》的画面,猛然想起今晚是周五,正是《城逃》播放第二期的日子。   其实牧忱在娱乐圈里浸淫了那么多年,往自己身上扑的,男的女的真的是多见不怪了,所以在短暂的震惊后,他很快接受了这个事实。   又有一阵理所当然的窃喜,喜欢我也是正常的啦,都不看看我是谁。   鬼使神差地,他点开那句语音又听了一遍。   “姐姐,我跟你说,我今天跟他一起游泳了,呵~他身材真好。”   牧忱似乎都能想象得到那个青年脸上微微的笑意。他录节目时不常笑,但是似乎对qwer7890这个“姐姐”很信赖,聊天时话会很多,也经常有着很放松的语调。   奚听舟发了在看《城逃》的照片,于是牧忱也打开了电视机。旁边的Oscars听见声音响,从餐厅那边慢悠悠地走了过来,趴在了牧忱的脚边。牧忱起身蹲下来,一把抱起Oscars,重新坐在沙发上,一人一狗就这么躺在沙发上看综艺。   画面是一大早奚听舟给大家做早餐,煮水煮蛋,民宿老板给准备的刚好6颗鸡蛋,他把鸡蛋放在洗水槽边,然后开水龙头往锅里装水,其中一颗鸡蛋咕噜噜地便滚到了地上,碎得稀巴烂。后期给加了个花字,“原本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奚听舟愣了一下,把蛋壳捡了起来,还拿纸巾收拾干净了地板。等一会早餐上桌,观裕姐发现鸡蛋只有5个时,奚听舟轻描淡写地说:“我刚吃过了。”   其他人不疑有他,把剩下的鸡蛋分了吃了。   牧忱看到这,狠狠地挼了一把Oscars的头,下巴抵到了它头顶上,问:“你说他是不是个傻小子?这样的一个傻小子说喜欢我,你怎么看?”   “不说话?不说话就是你也不吃惊是吧?”牧忱一下子捏住了Oscars的嘴巴,Oscars不悦地呜了一下,他没放开继续跟它对话,“也是,我哎!牧忱哎!这么优秀这么帅的男人哎!暗恋我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Oscars懒洋洋地随牧忱摆弄,不做声也没动作,牧忱发泄似的狠狠揉了一通Oscars的头,有点没劲儿地说了句:“一个傻小子和......一个傻狗!”   同样在看《城逃》的,还有电话那头的奚听舟。他正伴着《城逃》播放的背景音在收拾衣物,刚确定好了明天穿那套风衣搭配卫衣,便把刚找衣服丢得满床都是的衣服重新挂回衣柜里。   旅行中发生的事情还历历在目,所以奚听舟看节目纯粹是看看有没有乱剪辑,故而看得不算认真。收拾好衣物后,边漫不经心地刷着手机,想到了什么,点开了张玫的微信。   Floating:【小枚,你知道现在学游泳一般多少钱吗?】   搂着鱼睡的猫:【老板你要学游泳?】   Floating:【嗯。】   搂着鱼睡的猫:【我们小区里的2000多包教会。你们小区好像也有泳池来着。】   2000多包教会,这么便宜吗?奚听舟有点吃惊,刚刚跟牧忱去酒店的泳池开个次卡都要599了。   Floating:【那小区的泳池游一次泳多少钱?】   搂着鱼睡的猫:【一般都是二三十块吧。看泳池情况,价格不一样。】   奚听舟真傻眼了。   行吧行吧,花钱买环境吧。   他上一部男二片酬是60万,跟公司四六分成后是36万,缴去一半税后实际到手18万,整个拍摄周期是4个月,平均一个月下来4万5。离大众里认知的日薪208万还有很远的距离,也就算个高级白领的水平吧,但已经比普通工薪一族好太多、太多了。   奚听舟现在才刚开始“富裕”,接触到的上流生活还有一定的限度,出入高奢品牌卖店、星级酒店这些地方,还是不够从容,总怕别人看出他的外强中干,没有有钱人该有的余裕和自信。   可能是中途有过一段没工作的时间,即便现在账户里也有点存款了,那种不安定感依然高悬头顶。而且他的日常开支也大,每月定期过万的房租费,偶尔买件品牌衣服充充门面,定期美容健身也是动不动就上万......样样都不能落下,每一样都费用不菲,真正能存下来的也不多。之前跟牧忱说想买车,一来是想套话题,二来自己确实有点虚荣心作祟,后来被对方一劝,倒是清醒了些许,存着钱以后买房也许也是不错的选择。   第二天是周六,阳光灿烂。   市中心一间叫玩偶的会所门口摆着“包场”字样的展架,陈浩瀚——也就是牧忱同父异母的弟弟——正站在门口向前张望。随后一个穿着黑色小礼服的女生从出租车上下来,兴冲冲地跑过来,两人一碰面,竟然异口同声地开口:“怎么样,董豫真的来吗?!”“顾佳诗,姜雨蒙来不来?”   叫顾佳诗的女孩先回答:“雨蒙来!我跟她说牧忱是你哥,你亲哥,我说你开生日派对你亲哥肯定会来,她可高兴了!马上就说来,你也知道她很喜欢牧忱!”   陈浩瀚愁眉苦脸:“可是我哥不来!我没请他!”   “你傻啊!反正你是提前过生日,你哥是大明星,待会儿就说你哥忙今天来不了不就行了嘛!”顾佳诗恨铁不成钢地狠狠打了一下他的肩膀,又着急地问,“你说你能请到董豫的,真的能请到?”   “能能能!他来了!我还骗你不成!”陈浩瀚说着举起手机点开他跟董豫的聊天界面给他看,说,“我都说了我有他微信你还不信!我爸是谁,陈事盛!我生日邀请他他敢不来么!”   陈浩瀚的生日是下周周中,正在上学不好安排派对,所以在周末提前组局邀请了班里的同学来参加。其中他最想邀请的,正是他暗恋的女生姜雨蒙,然而姜雨蒙以不喜这种场合拒绝了。于是他找到了姜雨蒙的好友顾佳诗出头劝导,条件就是请到顾佳诗喜欢的男明星董豫。   在富人圈子里,尤其十七八岁的小孩,利用家庭关系或者社会地位影响,过生日请个明星出席是常见的事,明星也乐得顺水推舟卖个人情。顾佳诗说喜欢董豫,陈浩瀚辗转一下便要到了联系方式,对方也爽快地答应了出席,但是他根本没请牧忱。先别说他一向跟牧忱关系交恶,冲着姜雨蒙喜欢牧忱,那就更不会请他来了。   当晚,姜雨蒙来了,董豫也来了。董豫不仅来了,还不知道跟谁打听的,知道陈浩瀚喜欢玩陆冲,给他送了一个西班牙很有名的品牌陆冲板,让他在同班同学面前赚足了面子,把他美得一口一个“哥”地喊上了。   然而,姜雨蒙等了一个多小时还没看见牧忱来,跟陈浩瀚确认,男孩装作遗憾地表示他哥忙来不了后,女孩便说要告别了。陈浩瀚再三挽留,姜雨蒙还是很有礼貌地拒绝了。   陈浩瀚虽然生气,还是把姜雨蒙送出了门外,女孩一走,陈浩瀚整个人都气炸了。回会所包厢时,差点把门给砸了,顾佳诗赶紧上前宽慰他。   “怎么了?”旁边的董豫见状,忙过来关切地问。   陈浩瀚气得说不出话来,顾佳诗便把他们骗姜雨蒙来的缘由说了。   此刻的少年人简直妒火中烧,说话就口不择言起来:“他牧忱有什么好!除了那张脸,他还有什么!也就嘴巴会说,做人又伪善,天天哄我奶奶高兴,让奶奶打压我!还天天在媒体上叫我妈阿姨阿姨的,搞得好像我妈是小三一样,啊呸!我妈可是明媒正娶的!我爸没有我妈能有今天!”   “好啦好啦,不气不气!”董豫在旁温馨地拍着他的背以示安慰。   陈浩瀚机关枪似的抱怨了好久,顾佳诗自觉没把事情做好,便识相地闭嘴不言,倒是董豫一直在旁耐心地安抚他。   “我有个帮你找回面子的计划,你要不要听?”董豫忽然蛮有深意地问了句话,把陈浩瀚一下子勾住了。   里面音浪震天,不是说话的地方,董豫把陈浩瀚拉出了门外。   董豫的计划简直让陈浩瀚心动不已。董豫让陈浩瀚正式生日那天再办个派对,把他哥和喜欢的女孩子再邀请一次。听说坊间有一种无色无味的的“催情药”,易溶与水,这种药只在身体里停留6到12个小时。到时陈浩瀚只需要往牧忱的酒水里加两滴,就能起效果。再安排两个女服务员跟牧忱玩,他一定把持不住,而姜雨蒙刚好在现场,看见自己偶像这副德行,势必会对他大失所望。还可以让人把他的窘态发给网络营销号,这种桃色风波够他吃一壶了——   陈浩瀚有点担心:“那要是被我哥知道,他肯定不会放过我!”   “放心!”董豫拍拍他肩膀,“这种花边新闻,以你哥和他公司公关的能力,花点小钱就能压下来,又不会影响他的演艺事业,但是可以给他一个教训。而且我说了,这种药对身体无害,就增强X欲而已,一夜过去,无证可查。你不说,我不说,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说到最后,他压低了声音,带着一种笃定的蛊惑。   少不经事的陈浩瀚被这个天衣无缝的计划引诱得跃跃欲试。一来他确实苦牧忱久矣,无论是奶奶还是爸爸,什么都偏帮着这个哥,早让他不爽;二来姜雨蒙的偶像是牧忱也一直让他膈应。如今有个一石二鸟的招,他已经开始摩拳擦掌。 第28章 “木已成舟”CP   奚听舟跟牧忱约好游泳的那天,白天他还有工作,要参加去《襄姬传》的扫楼。电视播出后,因为角色讨喜和他本人演技出色,获得了社交媒体一众好评,也圈了不少粉丝,每天他的微博都有1000多的新加关注,现在发微博发物料,转发和点赞数明显多了,评论区也热闹了起来。   本来约好了让司机在上御苑楼下接,奚听舟还在收拾晚上去游泳的装备,张玫打来电话,说车已经到楼下了,他赶紧把东西往健身包里塞,然后匆匆开门下楼。   还没上车,远远看见Sophia站在车外打电话,看见他走过来,还往前迎了几步。待走近,她电话也打完了,拉着奚听舟的袖子压低了声音问:“你老实回答我,你跟浦总到底怎么了?”   奚听舟并不想跟她谈论这个,避重就轻地回答:“没什么。”   “我不是非要打探你们的事情,但我现在需要掌握事情的走向。”   奚听舟默然不语。   Sophia叹了口气,也不再拐弯抹角,告诉了他真相:“我本来给你谈了个代言,他今天亲自打电话给我,让我停了你下半年的所有通告。”   “什么?”奚听舟讶异得表情控制不住。他是真的没想到秦千浦能这么厚颜无耻,使这种阴招。不对,也是,当年他不就是这样毁掉我的么,不过是故技重施罢了。   这么一想,他倒是释然了,然后向Sophia坦白:“嗯,我跟他吵架了。没有和好的可能了。”   Sophia又叹了一口气,说:“行,知道了。我跟他说很多合同都是以前签好的,这时候不接要付违约金——”   “Sophia姐,对不起。”奚听舟发自真心地道歉,他知道Sophia一直以来都很努力地争取各种工作,如今莫名受了牵连,努力就那么泡汤了,多少是委屈的。   “不是你的错。”Sophia拍拍他肩膀,“你好好工作,我会看着办的。”   奚听舟认真地端详Sophia的脸,发现她脸上确实没有受到困扰的迹象,这才稍微放心了点,伸手拉开车门,弯腰进去。   张玫看他上了车,咋咋呼呼地就开始跟他聊天:“老板你看了昨晚的城逃了没!”   “嗯。”   “昨晚的节目一播出,我感觉以后就有一场腥风血雨了!”   奚听舟不解地看着她。   “你不知道啊?”张玫可兴奋了,自豪地刷着手机,边给奚听舟讲她的冲浪见闻,“这两天晚上的评论都是,Get到了奚听舟的帅!”   节目上第一期露脸的奚听舟,刚拔完牙,半边脸都是肿的,自然是谈不上帅。昨晚开始播的,是他消肿后参加录制的,形象上自然会更好。   有网友说,看预告片时奚听舟妆发精致,只觉得是普通帅哥的帅。旅途中风尘仆仆还是那么帅的人,才是能打的帅,真正的帅哥是不受限于时间和空间的。这句话不是说牧忱,是说奚听舟。   张玫给奚听舟读这个评论时,表情浮夸、语言生动,这种被人认可的鼓励让奚听舟阴霾的心情扫去了些许,忍不住弯着嘴角笑。   网友喜好一个人后,就很容易开始拉郎配。   有人磕奚听舟和高高这对,取CP名“西米糕”,音同“奚米高”,英姿飒爽女rapper和孤傲清冷小奶狗,带感姐弟恋,社交平台的声音和节目剪辑都是以西米糕为主。   张玫之所以说预感到会腥风血雨,是还有人磕牧忱和奚听舟,取CP名“木已成舟”,音同“牧已成舟”,这对磕得比较隐晦,也不算主流,但也有相当高的人气。   声名在外的牧忱反倒没有什么桃色CP,可能观众觉得女嘉宾都配不上牧忱,当然也可能是他经纪公司不许节目组以此炒作,牧忱在节目里相关的CP居然只有“木已成舟”一个。   《城逃》这个综艺剪辑,跟其他的综艺不一样,别的节目重点是嘉宾,旅行只是一种方式,但《城逃》是实打实的旅游宣传片,节目里大段大段的风景空镜。也许是钢铁森林里的工作和生活给人的压力太大了,唯美的镜头给人有一种暂时从生活里解脱的自由,看的不仅仅是风景,更是对远方的向往。所谓的山野长厮守,万般皆自由,从这期起,收视有攀升的迹象。   几人在车里讨论着昨晚节目后的网民反应,作了简单的总结复盘,大家一致认为,《城逃》从刚开始的换人风波时,其实并没有被大众看好。因祸得福的是,流量明星周天胤退出节目后,社交媒体上就没有了控评的粉丝,在前两期试播时,节目组可以完全地根据自己想要的方向去剪辑节目,没有受到所谓的“播放反馈”的误导,而且在放送分量上也不会厚此薄彼。   大家各抒已见地发表着自己的看法,车子不知不觉就到了化妆间。   扫楼的直播算是轻松,毕竟主要关注度还是在男女主角身上,傍晚5点多的时候通告便顺利结束了。奚听舟也没隐瞒他跟牧忱约好了去吃饭和游泳的事情,Sophia听见他跟牧忱有约,深感慰藉,还说要送他去跟牧忱汇合。两人还顺口聊起了《游上山》有没有什么进展,Sophia说就算电影试不上,现在有空把游泳学了,终有一天能用上。   车子停在了酒店楼下,奚听舟提着健身包往电梯赶,几步之遥看见电梯门即将关上,换平时他自己一个人是不愿意跟人一起坐电梯,但一想到这栋楼一百多层,这电梯怕是不好等,他着急地快跑两步:“麻烦电梯等等!”   电梯门又缓缓打开,奚听舟刚想道谢,一抬头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形,对方倒是先打起了招呼:“哟,真巧。”   “忱哥?”开工前Sophia说秦千浦干涉自己的通告,本来奚听舟心情挺低落的,这会儿提前见到牧忱,觉得这个巧合甚是惊喜,隐隐的不快如大海退潮,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以前的牧忱,是远隔着屏幕高高在上的偶像,是奚听舟想要追逐的灯塔和引路人。即便因为录综艺而熟悉了,也犹如神明落下凡间,奚听舟始终是敬畏的。   然而在镜头下相处下来,发现他一点架子都没有,情商高,说话好听,是让人发自内心想要亲近的性格。   电梯轿厢里的牧忱按着开门键,笑眯眯地看着那个穿着卡其色风衣和灰色卫衣的青年。   果然,他穿了这套。   今天甚至做了妆发。   牧忱刚露出的笑容又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惆怅。   昨晚得知奚听舟对自己思想不纯后,他确实有点想推掉今天的约,在看着《城逃》播放时,又突然改了主意。   镜头前那个并不活泼的青年,因为跟牧忱本人还没熟络,礼貌中带点拘谨,连交谈都是疏远的社交距离。大部分的互动,是牧忱自己心怀愧疚,想着提携一下后辈,主动逗他说的话、主动接近的他。   奚听舟说喜欢牧忱,他的喜欢,只在qwer7890这个账号前展现了出来,炙热的,滚烫的又毫无保留;但在牧忱真身面前,却是内敛的,沉默的又小心翼翼的。   在牧忱本人面前,奚听舟没有任何动作和过多的表示,其实从来没有给自己造成过任何困扰。所以,牧忱可以替他守护这个秘密,假装不知道的。   两人熟络地上了57楼拿了手环进更衣室,站在更衣柜前正准备换衣服,奚听舟翻着健身包有点着急,泳裤好像忘了。出门时张玫一通电话催促,自己好像落了?他不死心,又翻了一遍,果然泳裤没带。   无奈地把事实告诉牧忱,牧忱倒不在意,让他再去买一条,奚听舟只能独自一人再回到前台。   泳裤款式还挺多的,迷彩的、纯色的、平角的、五分的......奚听舟本来还想找一条黑色四角泳裤,翻了下,发现没有,正准备退而求其次买一条迷彩的平角裤,继续往下翻,他顿住了。   是一条白色的低腰三角泳裤。   包装上的男模腹肌块垒分明,人鱼线埋进了低腰的白色布料里,还有那相当有视觉冲击的起伏——   上车前Sophia说秦千浦已经开始打压他的话又浮现在脑海里。奚听舟想起自己接近牧忱的意图,几乎是一秒钟内做了决定,拿起那条三角泳裤去结账。   回到更衣室,牧忱已经换好了衣服坐在一旁看着手机等他。奚听舟麻利地脱衣服,然后换上了新的泳裤。把更衣柜关上门转身面对牧忱的那一刻,他忐忑不安,心跳又快又急。   牧忱眼角余光察觉到奚听舟换好了衣服,视线从手机上抬起,表情怪异地停了一下。   牧忱上次现场试镜时就看过奚听舟脱衣服,但那是在工作场合,如今在只有两人的浴室更衣室里,还穿的是低腰三角泳裤,气氛莫名奇怪。   牧忱不说话,奚听舟紧张得手指紧紧贴着自己的大腿外侧,有种内裤模特被检验的羞耻感。   怔了两秒,牧忱终于回了神,用玩笑来遮掩自己的慌张:“好家伙!你这条泳裤,像是去跳水不像去游泳。”   “这样吗?没有黑色平角的了,其他的款式太丑。”奚听舟还假装苦恼了一下,言下之意选这条不是自己的本心,然后一脸正经地发问,用以掩饰自己的尴尬,“三角的是跳水才穿的吗?”   “嗯!四角的减少阻力,适合游泳;三角的显得腿长,适合跳水。”牧忱起身把手机锁进柜里。他表面看似淡定自若,实则涌上了一丝后悔。他自己从18岁出道起,小小年纪便开始职业生涯,接触到成人社会的规则,这使得他察言观色的能力特别强。那些带着小心思接近他的男男女女,他总能敏感地觉察到对方的意图。   这条泳裤看起来就不纯洁。   也许自己确实有点“创伤后遗症”。他在娱乐圈这多年,只犯过一个错,就是把董豫介绍了给陈初晴。当时跟董豫拍戏时,他确实跟他聊得来,也是真心把对方当哥们儿的,谁知道对方接近自己是借沟出水,目的是姐姐陈初晴——不对,目的是陈事盛女婿。如果董豫是真心的,自己也敬佩他为了真爱努力争取,偏偏那是个趋炎附势只想攀高枝的凤凰男,发现了陈初晴不是商贾巨富陈事盛的亲女儿后,先是跟陈初晴玩冷战,又推母亲出来为难,最后甚至分手要求打胎,种种无耻操作只让人恶心。   可奚听舟的神情确实不像“包藏祸心”。   也许是我想太多了? 第29章 自动驾驶了?   “真的吗?”奚听舟听了一脸不相信,听起来怎么那么像是忽悠呢!   “我还骗你不成?走,热身去!”牧忱刚顺手想搭一下他肩膀,手都在半空了硬生生地停住了,装模作样地挥了一下,像是在驱赶什么虫子之类的物体。   下水后,奚听舟先是复习了昨天的腿部动作,然后牧忱开始教他手部动作。虽然奚听舟说过他恐水,但这才第二天下水,就适应得很好,而且不也偷懒摸鱼,中途都不怎么歇息,一个人专注地在泳池里来来回回地练习。   牧忱看他练习得认真,不由得自我反省是不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昨天泳池就只有他们两个人,可能今天是周末,多来了几个人。一个妈妈带了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下了水,小男孩水性很好,在水里钻来钻去。不一会,又有一对情侣进了泳池,男生手里举着手机给女生拍照,估计是来打卡的。   这个空中泳池不是标准泳池,只分了深水区和浅水区,没有严格地划分泳道。那个小男孩仗着水性好没有顺着泳道游,奚听舟本来就是刚开始学习,还有点胆小,有两回都差点撞上了,就赶紧停了下来在水里站直。   牧忱自己在旁游着,看着那对拍照的情侣趴在泳圈上边泼水嬉戏边拍照,眼看奚听舟又要跟人撞上了,他想着把人往没人的深水区带一带,便抓着努力练习的人的腕往旁边游去。   奚听舟抬头换气就听见牧忱说了句“到深水区去吧”然后人就被带着走了。   浅水区的池底是浅蓝色的马赛克砖,深水区的池底则是深蓝色的。他现在好不容易克服了些许恐水症,也能在水里游个几米了,但毕竟今天才第二次下水,发现水底下的瓷砖颜色开始变化,一紧张,熟悉的窒息感又迎面袭来。   眼看着离池边越来越远,那一方泳池突然化作深不可测的海渊,吞噬掉所有光线、声音。   心头涌起一种无法纾解的压迫感,心跳骤然加速。   慌乱间他想抬头换气,头甫出水,身子就往下沉,吓得他更是拼命地想抬头吸一口空气。就这么乱了节奏,喉咙咽了一口泳池的水。   “救——”一句话没喊出口,又喝了一口水。完全是出于求生的本能,他一下子就抓住了眼前的牧忱,他也不管抓的是哪里,可能是肩膀可能是脖子,手摸到能用劲的地方,便死死扣住不放。   “救我!”急促的呼救好不容易喊出声,呛水的不适让他剧烈地咳嗽起来。   “没事,这水不深——”牧忱试图安慰,双手抓着奚听舟的胳肢窝,想把他提溜起来。   然而奚听舟在水下扑腾,池水隔绝了声音,他完全没听到牧忱说的话。求生意念强烈,他不仅双手紧紧地箍住牧忱的脖子和肩膀,双腿也一下子盘在了对方腰上,头急促抬出水面大口地呼气,只一味地重复呼救。   溺水的人劲头太大,牧忱被他藤蔓似的紧紧缠住,站在水里摇晃了两下才堪堪站稳。挂在身上的人一边咳嗽一边求救,胸腔紧贴着他的胸口,急促呼吸和咳嗽时震得他的胸口也一阵发麻。   皮肤在泳游池池水的包裹下,本就又滑又腻,两人抱紧后大面积的肌肤贴合,隔着湿漉漉的水膜,肌肉纹理的触感分外清晰。肌肤相触的温度,比恒温泳池的池水温度要高一些。   牧忱柔声安慰道:“深水区才1米7,不会淹到,你先下来——”然后试图想掰开八爪鱼一样吸附在自己身上的人。   “不要不要!”奚听舟叠声拒绝,不仅不放,抱得更用力了,水里肌肤滑腻,盘住腰的腿还使劲蹬了下,生怕自己滑进水里。   “好好好!”牧忱好奇又好笑,又甚是无奈,只能托着他的臀部,抱着人往岸边走去。   待走到池边,手臂稍稍用力举起,奚听舟便被抱起坐到了池边。屁股接触到固体物,发现终于离开了水,奚听舟这才把手脚从牧忱身上移开,恢复了一些神智。   牧忱觉得因为差点溺水而使小性子的人有点可爱,嘴角笑意藏不住,还是关切地问道:“没事吧。”   看着水下人那看戏似的笑脸,奚听舟委屈极了,都说了自己恐水,怎么还把人往深水区带呢!忍不住抱怨道:“......吓死我了。”   “都说了深水区才1米7,水都不过你鼻子,你垫垫脚整个头都能出来。”牧忱试图安慰他,还在水里垫脚做了下示范。   奚听舟此刻真的很难受,不仅有差点溺水的恐惧,还有牧忱没有感同身受的怄气,他有点赌气地说:“我去喝口水。”然后也不听解释,自己踉踉跄跄地起来去泳池边的桌子上拿自己的水。   牧忱双手趴在池边,看着那个穿着白色三角裤的青年丧气地走开。他自己不喜欢穿三角的,一枪二鸟兜不住,不是这个容易跑出来就是那个会掉,如果要包得住,就可能会勒,这小伙子居然买了条这么骚气的泳裤。   脸上的笑容忽然逐渐凝固。   刚才因为关注重点都在奚听舟身上,他没留意自身,现在趴在池边,他忽然发现了一个不对劲的事情,就是,他的二弟,开启自动驾驶了?   不对劲啊不对劲,你怎么回事啊?!   刚自己不就抱了奚听舟一下,不就两人在泳池了扑腾了几下,怎么就这样了?我这是,禁欲把自己禁得,让一个男人抱着也那个了?   其实,当他在更衣室看见奚听舟穿了白色的三角泳裤时,心底升腾起一丝他自己也解释不了的……愠怒。   奚听舟似乎很习惯在别人面前袒露身体,试镜的时候如此,游泳的时候也如此。   这让他有莫名的......不爽。   牧忱努力回想了一下刚才的情形,他好像并不抗拒对方跟自己那么亲近?他试图自我安慰,奚听舟本来就有那种破碎感,自己只是在那样的情形下被那么郑重地信任着,才不由自主地施以援手而已。他在我身上扭来扭去的,我一个身强力壮的男人,起来很正常,这说明我还年轻啊。   身体反应的时机来得不恰当,但牧忱困惑中还有夹杂说一丝不应该出现的欣喜。   我好像,第一次,在戏外,感受到了一种不属于角色的、只属于自己的,身体悸动。   ——可是!这个悸动对象,是不是不正常啊?!   牧忱在池边天人交战了一会,转过身一头扎进了水里,奋力往前游去,他现在很需要做些其他东西去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好让焦躁的小火山给平息下来。   后来的奚听舟还是重回浅水区游了一会,两人才起水去冲澡。   一直戴着泳帽和泳镜,回到更衣室扒掉泳镜,一照镜子,奚听舟忽然发现泳镜圈压着眼睛的边缘起了一圈黑眼圈,皮肤也因长时间泡水而有点皱,他觉得自己这个样子有点丑,赶紧拿了东西就进了淋浴间。   这次晚上奚听舟学聪明了,不再追求高档餐厅,定了个吃私房菜的地方,两人坐电梯往停车场走去。   “我后面还是不带你学游泳了。”牧忱忽然开口,很认真地说,“专业教练能教得更好,我毕竟不是教练,刚把你往深水区带的行为太危险了。”   奚听舟看着他眨了眨眼,虽然有点意外,但还是顺从点了点头,说:“好的。”   他同意的原因,是觉得自己刚游完泳的样子有点丑,这么丑的样子还是少让牧忱看见。而且初学者的他太笨拙了,反正已经跟张玫问好了价格,他可以先跟教练学会了,以后再约牧忱一块儿游,让他刮目相看,这不是更好么?   见奚听舟呆了一下后勉强答应的样子,有些显而易见的愕然,牧忱又有点后悔和失落,自己是不是一下子把他推开得太快了?   奚听舟抬起眼,眼神清澈而真挚,说:“还是很感谢你,牧教练。”   牧忱笑了,身边的青年懂事又乖,没有让他陷入为难,他忍不住伸出手想摸摸他的头。然而一想到刚才在泳池里的表现,察觉到这个动作过于暧昧和宠溺,最后忍住了,选择比较兄弟式的拍了拍肩膀。   电梯顺畅到达地下停车场,两人往角落的车子走去。奚听舟忽然发现远处突然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有点像相机的闪光灯。他凝眉细看,没发现什么,偏过头看牧忱,对方似乎没察觉。然后,那处又闪了一下。长年面对闪光灯的他马上确定,就是相机闪光灯。   也是,昨晚的狗仔不也说了么,毕竟这里是五星酒店停车场,地点太可疑了。想起早上张玫说的木已成舟的CP,想起林晟睿说秦千浦喜欢牧忱,想起秦千浦让Sophia停他的代言,奚听舟心底的邪恶就蠢蠢欲动。   反正牧忱没发现,就让狗仔多拍几张好了。最好全都Po出来,让秦千浦看见才更好呢。   他故意拉了一下牧忱胳膊,往反方向虚空地指着远处问:“那是什么?”   牧忱:“什么?”   奚听舟:“是小猫吗?”   牧忱:“哪里来的小猫?”   奚听舟:“看错了,我以为是只小猫。”   奚听舟正装模作样地解释着,牧忱突然“嘘”地示意一下,说着“有狗仔”然后反应迅速地抓着他肩膀一下子往柱子后躲去。   柱子旁停了车,空隙也就那么四五十厘米,将将容下两人的身量。   奚听舟猝不及防被人这么一拉,后背猛地撞上了混凝土硬物,就这么懵圈地被塞进了柱子和车子的缝隙里。牧忱压在他身上,奚听舟一抬眸就是牧忱的唇。两人的距离过近,他有点不好意思地把视线移开了。   他身子微微动了下,本想让点位置给牧忱,两人不要用面对面贴着的尴尬姿势,然而身体甫一动作,牧忱便压住了他肩膀,低声警告让他“先别动”,奚听舟只能作罢。   两人都刚淋完澡,用的是酒店的沐浴露,鼻息间萦绕着淡淡的味道,分不清是谁的。夜晚的地下停车场分外静谧,身体贴得紧,似乎能听到那有节奏的脉搏声。   牧忱微微低头,青年眼神跟他相触,就慌乱地敛下眼睑。两人的躯体间没有太多的空隙,奚听舟不是那种羸弱的体格,也不是那种大块头的健壮,身上没太多赘肉,肌肉结实且匀称,腰很细,刚才用腿勾在自己身上时,自己一只手就能把他抱住。   心跳没来由地跳空了一拍,我这是在想什么呢?!   奚听舟看见牧忱的喉结滚了一下。   是我的错觉吗?他刚因为不好意思撇开的视线又狐疑地看向牧忱,却见牧忱探头往柱子外看了下,小声告知他:“还在”。 第30章 你要弯了?   “我们,为什么要躲啊?”迟疑了一下,奚听舟决定把内心想法如实说了出来。   难得伶牙俐齿的牧忱也怔住了。是的啊,他俩为什么要躲呢?两个男人,虽然出现在酒店停车场,但他们光明正大地上去游个泳而已,为什么怕被人拍到呢?   ——不是,奚听舟是光明正大,但是自己,愧对这个词语。牧忱知道现在的自己,已经没有了昨晚面对狗仔的坦荡。   那天古长宁笑话他没有那方面的需求吗,虽然没有正面回答,但他是一个正常的男人,他当然有人类的正常欲望。只是他早已不是二十郎当岁的毛头小子了,身体欲望只是低级的需求,这个他能够自己满足。这几年来他自傲于孤独带给他自由,在此刻,他有点难过地认识到一点,他已经很久没有跟人赤诚相对地拥抱了。   性可以一个人,但拥抱必须两个人。   相比需要性,他更想要的是被喜欢的人需要,想要的是相互依赖的恋人关系,想要的是跟喜欢的人心理上没有隔阂、物理上毫无距离的拥抱。   脑海里一直回想着刚泳池里兵荒马乱的时刻肌肤相亲的触觉,此刻压在奚听舟身上,他居然有了点不舍。   可是这不是个正确的情绪。   他自嘲地笑了笑,商量着问:“那我们过去跟他们打个招呼?”   牧忱是疑问句,但看了昨晚牧忱驾轻就熟地跟狗仔打交道,到了奚听舟耳中就变成了陈述句,他回了句:“好。”   牧忱还真带着人上前敲了狗仔的车门,问照片拍得怎么样,闲聊间还透露了他们刚游完泳,准备去吃饭,让他们挑些好看的照片发,说刚好最近有综艺在播,帮忙宣传宣传。   那狗仔听了连连点头。   狗仔也确实跟着他们的车到了私房菜馆外,还拍了一些照片,然后就开车走了。但是奚听舟觉得,自从停车场遇到狗仔后,牧忱就开始心不在焉,一顿饭吃得兴致不高。他有努力地想跟牧忱聊些话题,但都聊不深入,渐渐也有点挫败。   这一晚算不上尽兴。   这晚跟牧忱的合照很快在短视频平台上传播开了,营销号用骇人听闻的标题放了视频,曰“牧忱在五星酒店深夜与人夜会拥抱”,发的是奚听舟拉着牧忱胳膊的照片,因为角度取得巧妙,看上去像抱在一起。   当网友发现牧忱夜会的对象是奚听舟时,先是愤怒表示被欺骗,再纷纷嘲笑狗仔业务不行,这件事意外成了个段子,个个化身乐子人进行二创,于是这个路透在社交媒体上占了一段时间的热搜。   连Sophia看了都说,最近一部电视剧、一部综艺、加上和牧忱的跟拍,多管齐下,奚听舟的各个SNS搜索指数都在连续上涨。   相较于奚听舟的顺风顺水,牧忱最近却不太得劲。   他爹陈事盛安排了跟他每个月一次的例行吃饭。餐桌上陈事盛问起了牧忱最近投资的事情。虽然这几年他没有拍戏,但是他闲暇时间并没有闲着。他开了影视公司和投资公司,除了国内的电影投资,还跟朋友一起投了海外的流媒体平台。   国内的电影投资主要以低成本文艺片为主,他很欣赏一些独立电影人,投这个也不求赚钱。目前上映的更多是在小圈子里攒口碑,也有一部拿过大学生电影节的奖,但宣传时没用他当噱头,所以进入大众视野的片子还比较少。   真正赚钱的是国外流媒体平台,国内市场饱和竞争激烈,但国外——尤其东南亚正是一片蓝海。布局海外视频平台不仅是为了赚钱,更是为他自己打造国际知名度、为将来的电影上演增加渠道奠定基础。海外投资他行事低调,国内报道得也少,所以也鲜少人知道他开了投资公司。   但他知道,陈事盛想要了解的东西,自然是能挖得到的。   陈事盛虽然没有抨击牧忱的事业方向,但举止言谈间皆是对小打小闹的不屑,说这种生意挣钱慢。   牧忱面上不显,回话间是反抗的不满:“又不缺钱,挣得快点慢点又有什么关系?玩得开心就好。”   陈事盛明显不喜欢他这种没有斗志没有野心的态度,皱了皱眉:“你这是没享受过站在顶峰的味道。”   “站过啊,怎么没站过?只是没站在资本的顶峰而已,”牧忱笑笑,意有所指,“沉迷于资本游戏啊,小心哪天被资本教训了。”   陈事盛摇了摇头没再跟他争辩,疏忽转了话题:“上次说你有小孩的那个乌龙,你澄清后,公司的股价涨了5个点。”   “这也能涨,这算什么利好?A股的投资者我看不懂。”   “A股大头始终是散户,有点风吹草动就听风是雨,还是得像美股那样以机构为主才能更成熟。不过,你以前拿奖的时候,公司的股票也会涨。”陈事盛话里有话地补充,“大家都知道你跟我的关系,这是对你的信任,也是对我的信任。”   牧忱沉默了。他知道陈事盛表面是在说股票,实则是在敲打他,让他不要行差踏错。   “你弟弟周末18岁生日,昨天跟我说想让你去参加他的成人礼生日宴会。”   牧忱跟陈浩瀚关系一般,也不爱跟陈家的人打交道,刚想开口拒绝,陈事盛又说:“家庭关系和睦,也是市场想看到的。”   原来在这等我呢。遇到利好的信息股票会涨,那么利空的信息自然会跌。   牧忱不喜欢陈事盛这样,表面看似儒雅礼貌,实则强势不容置喙,事事以利益为先。生意场太残酷了,人浸淫其中,情感最终就会变得淡漠。   陈事盛是个精致的商人,公司有专门的舆情监测团队,他懂得利用舆论来制造优势。以牧忱刚出道那种恃才傲物、坦言直率的形象,得罪过不少媒体更招致不少竞争对手嫉妒,不喜欢他的人也太有人在。   然而那么久,娱乐圈里也没人敢动他,因为没人敢得罪陈事盛。他这么多年来大众风评始终正向,其中也免不了陈事盛的功劳。   牧忱忽然叛逆地想,如果哪天我真的爆出了什么丑闻,他爹准备怎么应对呢?比如,他早看董豫不顺眼,哪天他胖揍董豫一顿,陈事盛是给他掩盖新闻呢,还是把董豫的不齿昭告天下?不过,这种事儿还算轻微的,南哥都能应对,还不需要动用陈事盛。   那要是再严重一点的呢?比如说,如果我喜欢男人呢?如果我跟奚听舟在一起呢?他是要我们分手呢,还是会替我瞒着全网封杀消息?哈,他会气疯吧?不过那该是多有趣的场景啊!   当然这些牧忱只是想想,他爹习惯了当发号施令的人,所以控制欲强。撇去这些,陈事盛其实算是个不错的父亲。也不知道是出于内疚,还是想培养接班人,或者只是单纯的血脉觉醒,虽然他爹跟他妈离了婚,却从没亏待过牧忱。   陈事盛从牧忱初中起,就每个月固定抽一天时间跟他见面吃饭,假期和他一起去国外游学,到了高中再找关系安排他进了国际学校。   如果不是他叛逆去拍电影,那么按照陈事盛的安排,他此刻应该在国外读完商学院,进了陈事盛的公司正在进行历练。   他父母的关系有点奇怪,两个人离了婚,却一再强调他们不是因为不爱了才分开,相反是太爱了才放开彼此。哪怕离了婚,也没有说过彼此一句不好听的话。   他妈的说法是,我只想过平凡的小日子,没办法在生意上帮他的忙,所以只能分开。他爸的说法是,我太忙了,你妈需要情绪价值,我除了给钱,给不了其他的。   牧忱时常不懂,为什么相爱的人却要分开。爱情这门功课,他还需要修炼。   他拿起手机,找到了陈浩瀚的微信,他跟陈浩瀚基本没有对话,最近的一次是过年时陈浩瀚给他发拜年信息,他猜测也是陈事盛让陈浩瀚发的,要不陈浩瀚也不想找他。牧忱发了一句话:【爸爸说你要办生日宴会,时间地点发我。】   发完后,举起手机给他爸看,陈事盛看了内容,很慈祥地笑。   牧忱身边有喜欢同性的友人,是父亲好友的儿子,名唤乔子樾,因为父辈交情好,虽年幼几岁,但也挺合得来,国外投资的流媒体也是乔子樾牵线搭桥的。   乔子樾是个啥都藏不住的人,年轻时甚至明显地对他表示过感兴趣,牧忱拒绝后倒也坦坦荡荡,两人因家境相似成为了惺惺相惜的好友。   此时此刻,牧忱点开了乔子樾的微信。   牧某:【我想知道,你当年是怎么确定自己喜欢男人的?】   帅哥的事情你少管:【这不简单,我看AV的时候嫌那女的叫唤得吵耳朵。】   帅哥的事情你少管:【光顾着看那男的去了。】   帅哥的事情你少管:【那胸肌,那大腚。】   帅哥的事情你少管:【想象着那健硕的身躯压在我身上,那柔软的唇落在我身上。】   帅哥的事情你少管:【蹂躏我,鞭笞我。】   牧某:【好,停!】   牧某:【有没有资源看一下。】   帅哥的事情你少管:【????你一个直男看这种东西干什么???】   牧某:【你别管。】   帅哥的事情你少管:【啊?拍戏需要?】   牧某直接用乔子樾的微信名字噎他:【帅哥的事情你少管。】   帅哥的事情你少管:【噢不是说息影吗?你真要重新拍戏啦?】   牧某:【别废话了有没有?】   帅哥的事情你少管:【还是说,你要弯了?】   帅哥的事情你少管:【但是我现在已经不喜欢你了怎么办?】   牧某直接把他拉黑了。   下一秒乔子樾的电话打了过来,前面还骂骂咧咧,牧忱刚准备挂他电话,乔子樾委屈大叫:“你把我拉黑了我怎么给你发!”   挂了电话,重新从黑名单里把人放出来,就收到了乔子樾发过来的影片。乔子樾还在兴致勃勃地跟他分享哪个影片有什么看点,被牧忱粗暴地挂断了。   挂了电话,牧忱点开了视频。皱着眉头忍着不适把视频一一看完,再低头看了下自己,古井无波。   好的,我应该不是gay......吧? 第31章 不领情   牧忱虽然在心底反抗他爸时,设想了一下跟奚听舟在一起,实则那次游泳后,他开始刻意减少跟奚听舟的交流和接触。   那晚到家后他还担心会被奚听舟察觉到,用qwer7890的账号去问了下奚听舟游泳体验怎么样,对方只说自己差点呛水了,没有提到泳池里的尴尬情形,估计确实不知道,他这才稍微安了点心。   后来,他们再录《城逃》,分组时他也特意挑了其他人,没有再跟奚听舟组队。不过晚饭前的休息间隙,两人还是说上了话。牧忱那会在厨房忙活着,奚听舟悄悄地给牧忱带回了一盒外焦内嫩的香酥鸡。   牧忱谢了他,随手放在了桌子上,继续忙活手里的事儿,奚听舟踌躇着补充:“麻辣口味的,我特意给你带的。”   他跟高高出门去商业街买吃的,因为有人均经费限制,使费比较节俭。这香酥鸡奚听舟尝着特好吃,从自己的经费里省下来的钱,给牧忱带了一盒,而且知道牧忱爱吃辣口,特意让店家加了辣。   “哎,好!”牧忱的语气有点冷淡,应得有点敷衍。   奚听舟还想再说点什么,女团成员卜思思走了过来,他便缄默了。小姑娘看见了桌上的食品盒子,好奇地瞄了一下,问是什么,牧忱答了。   卜思思笑:“我们怎么没有?我能尝尝吗?”   牧忱无所谓地让她吃,她便拆了包装塞进嘴里,发出了肯定的赞叹:“很好吃哎!”又问奚听舟,“怎么不给我们买这个?”   奚听舟回答:“钱不够了。”   卜思思又塞了一块肉进嘴巴里:“真的很香!忱哥你不尝尝吗?”   牧忱摆了摆手。   卜思思又问:“我可以拿给高高姐尝一下吗?”   牧忱答应了,小姑娘便欢快地捧着食品地往院子去了。   奚听舟闻言也离开了厨房,心里却有点不高兴。他拍戏期间会很注重皮肤管理,怕上火了会长痘,所以平时的饮食都尽量清淡。明明是特意送牧忱的,对方却随随便便就给了别人,有种努力成果没有被人重视的委屈。然而这种不高兴他却没法跟人诉说,所以他就更憋屈了。   奚听舟不允许自己的心意没有被人察觉,是不是晚上得找qwer7890抱怨一下,暗戳戳地把这个小秘密挑明?   可是,都说了是特意给他带的啊——这算是明示的不领情吗?   奚听舟不死心,不久后,他就看见牧忱在院子里做木工活。   牧忱要修个放树上的小鸟屋,正拿着锯子、锤子心无旁骛地忙活着。奚听舟故意踱步过来,蹲在他旁边一言不发地看。   因为胳膊用力,肱二头肌鼓起肌肉的弧度,汗水从两鬓落下,滴落在草地上。   明明不是什么特别的动作,奚听舟却觉得此刻认真的男人性感极了。   甩甩头,把不合时宜的想法从脑海里赶去,抬头看见牧忱头发上落了两瓣嫩黄色的迎春花。   想起了“花美男”一词,他抿着嘴乐,抬手想帮人把花瓣摘下来。手还没靠近,正拿着锤子的人突然有点反应过度地身子向后仰,躲开了他的手。   奚听舟一愣,四目相对,他解释道:“头上,落了花。”   “好好好,别碰我。”牧忱说着随意地用扒拉了把头发。   向前伸的手还僵硬地停在空中,奚听舟懵圈了,他觉得牧忱用一个小小的动作、简单的几句话,就在两人之间划出了一条无法逾越的天堑,一下子把两人的距离拉远了。   奚听舟忽然意识到,牧忱似乎是在避嫌。   只是,是否避得过分了?那天牧忱主动说要教他游泳,他觉得两人之间的关系有了进步,怎么一下子突然退到了不熟悉之前?明明觉得两人已经开始慢慢接近了,怎么突然间又拉开了天堑之别?   到底哪一步走错了?是我跟1姐姐表露心迹过于激进让他退却了?那为何第二天还要跟我游泳?还是那天穿的白色三角泳裤太不恰当了?   这种明明很努力马上要看到点希望了,却突然竹篮打水一场空的沮丧和失落,像极了当年他刚出道拍戏时的情景。   奚听舟百思不得其解,也突然没有了自信。   那天录完综艺后,他连夜赶回了剧组。这部戏是鼎星自己投资拍的戏,主角是董豫。当初接这部戏时,《城逃》的合同先敲定了,所以Sophia提前跟副导演说过拍戏期间会请假出组。本来是男二号,戏份没那么重,加上奚听舟能保证符合合同的最低拍摄时长,所以演员统筹对他也很宽容。   出于对工作的珍惜,奚听舟这么多年一直有个好习惯,就是拍戏时都不会拖延,每次都会提早到达拍摄现场。即便是自己公司投资的电视剧,翌日早上他也是一大早起来,到了移动化妆间做妆发。   正上着妆,副导演黄哥忽然一脸笑容地拿着一沓纸进来:“听舟啊——”   奚听舟礼貌地唤了声:“黄老师早。”   “哎,早早早!”黄哥笑呵呵地走近,把手里的纸张塞奚听舟手里,迅速进入了主题,“今天要拍几个飞页,辛苦了哈,你先背背词。”   入组拍戏,演员都避免不了拍飞页。飞页简单理解就是临时插入的剧本,一般是编剧新改写的。对于一些精雕细琢的剧组来说,飞页是导演和演员现场的多方碰撞的成果,对台词、场景进行调整,使其更优秀;但对于一些剧组来说,飞页也意味着资本咖加戏、大牌改戏,甚至是原始剧本不过关导致不符合人设或剧情,所以拍飞页也经常是业内诟病的行为。   奚听舟表示理解地冲黄哥点头示意,黄哥递出了这个烫手山芋就赶紧开溜。   奚听舟翻看着新加的戏份,确实是给自己这个角色“加戏”了,给男二增加了一些丰满他性格的场景,让这个人物立体了很多,认真来说他还是挺喜欢这个改动的。   “啧,又拍飞页。”化妆师小姐姐一边给他做头发,一边试图跟奚听舟搭话。   奚听舟微微冲镜子里的化妆师扬了扬嘴,默默背词,没有接话。倒是旁边的张玫起了聊天的瘾:“是吧,我们剧组已经飞了好多回了。”   化妆师听到张玫接了她的话,神神秘秘地说:“你知道今天为什么又飞吗?”   “为什么?”张玫一脸好奇。   化妆师得意地把自己的小道消息分享了出来:“听说是昨晚董豫去参加别的录制,回来的航班太晚,今天早上起不来——”   张玫夸张地大惊小怪:“不会吧,你可别瞎说。”   剧组里的工作人员因常年处于待机状态,常常在私底下交谈各种道听途说的八卦,其中有捕风捉影的,自然也有真凭实据的,实则上每个人都可能掌握着丰富的谈资。奚听舟一看张玫这夸张的反应就知道她在套话。虽然董豫不是她老板,毕竟跟自己是同一个公司的人,她还是心里有数的。   “我可没瞎说!”化妆师言之凿凿,“今天早上我看见统筹发了朋友圈抱怨了,不过他很快就删掉了。”   “他是这样的人啊。”小妮子还在装模作样地捧哏。   “嗯!”像是被鼓励般,化妆师又说,“我跟你们说噢,虽然董豫很出名,但是我们很多人都不喜欢他。”   “为什么呀?”   “人品不好呗!”化妆师小声说,还很慎重地看了眼四周,“他拍戏时啊好爱占女演员便宜,我之前在杜叶的化妆间,听到她跟她助理说,晚上要跟董豫拍吻戏,让她助理给她找大蒜呢!”   杜叶就是这部剧的女主演。   张玫乐了:“她故意吃大蒜啊?”   “那是,不想跟他拍吻戏呗,或者不想让他占便宜呗,我也不喜欢给他化妆,他黑眼圈可难遮了,粉下重了又卡粉。”   其实,董豫作为男主演,是这个化妆团队里的金牌师傅上的妆,这个化妆小姐姐还算是学徒,轮不到她给董豫上妆。   张玫跟奚听舟心知肚明地对望了一眼,张玫想给董豫找补,干笑道:“哈哈,我们这种常年熬夜的哪个没黑眼圈!”   化妆师不同意:“不会啊,奚老师皮肤可好了,可省心了。而且一般都是奚老师等我们,不用我们等你。”说完她有点讨好地看着奚听舟,“奚老师也没黑眼圈啊,哪像董豫一看就是纵欲过度的样子!”   移动化妆间毕竟简陋,奚听舟怕她们继续聊下去说出更劲爆的料,视线从手上的剧本上抬起,扬了扬剧本:“今天飞的有点多,我得赶紧记台词。”   两人都很识趣,也就没有再继续聊天,奚听舟也专注地记起词来。   那天的飞页虽然加得临时,但总体上还算拍得顺利。晚上收工后,奚听舟入住了剧组安排的酒店。临睡前,忽然受到了裴安的微信:【听舟~听舟~我要去云城出差啦~~快来跟我约饭~~】   奚听舟看着她这妖娆的波浪号,忍不住笑了,给她发了个酒店定位,遗憾地说:【可惜我不在云城。】   幸好裴安要停留一个星期,两人相约两天后奚听舟回云城后再聚。   这几天奚听舟没有找牧忱也没有找1姐姐。那天录《城逃》时牧忱的拒绝给他敲响了警钟,在没有更好的计划或时机前,他决定暂缓一下,以免弄巧成拙了。   不过也没有等待很久,很快他们又在STV的录制上见面了——《城逃》的6位嘉宾需要合体上STV的综艺宣传节目。彼时《城逃》录制到尾声,他们几个人经过这么多天的相处,也磨合得很熟络了。   《城逃》算是低开高走,社交媒体给的评论都是“很治愈”,像朋友一起出行般轻松,而且每个人的性格特点都很明显——有很会拍照的模特李圣安,有全能选手“家里没了他不行”的牧忱,有嘻嘻哈哈打打闹闹的高高,有“什么都行”只会埋头做事的奚听舟,有从不挑食随时来一段舞蹈的爱豆卜思思,还有不爱说教却满身智慧的长辈苏观裕。   节目播到后面,SNS的评分逐渐攀升,短视频里的二创也越来越多,奚听舟开始接到一些广告商抛来的橄榄枝,他第一次这么有实感地感受到自己开始火了。   综艺节目开始前,他们先在休息室碰了面。高高出了新歌,到时会在节目上表演,奚听舟进休息室时她正面壁思过似的默词。   他叫了声“高高”,对方没停下嘴里的rap,他以为是没听到,就不好打断她。然而他刚迈近一步,影子落在墙上,高高却猛地一捂胸口:“吓我一跳!”   奚听舟手足无措,有点无辜地解释:“我......刚喊你了。”   高高笑了下,指了下自己的右耳:“听不见,你要在左边说。”   奚听舟虽然跟高高不算莫逆之交,也算交浅言深,但没听高高说过关于耳朵听力的事情。他有点震惊地求证道:“你说你右边耳朵听不见?”   “啊!”高高很坦然,“中度听力损失,所以你要在我左边说。”   像是平地里突然投下了颗重型炸弹,奚听舟被炸得瞠目结石,始作俑者自己却一点都不在意似的,语气里带着熟稔和亲近念叨着:“好奇怪,又不是第一次上台,不知道为什么这么紧张!”   奚听舟还没从刚才的震惊中缓冲过来,笨拙地安慰:“......不用紧张。”   高高有点撒娇似的,拉着他央求道:“跟我聊聊天转移下注意力。”   “聊什么?”   “嗯——我很快要开live show,我给咱们《城逃》的人都留了票,你来不来?”   “好。”   “你都不问在哪里开啊?”   “哪里我都会去。”   “那你也不问什么时候开?”   “我请假去。”   “哎呦舟舟弟弟真贴心——”似乎是奚听舟的乖巧取悦了她,高高笑眯眯地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又道,“你知道吧,网上还有我俩的CP呢!”   “嗯。”   “那天我经纪人刷到了,还说让我在节目上多跟你亲近亲近,炒炒CP。不过呢,跟你炒CP的话,我还是挺乐意的——”   奚听舟刚想接话,身后突然想起了一道声音:“聊啥呢,笑得这么开心?”   闻言转头,看见已经妆发完整的牧忱站在了身后,抱着自己的胳膊肘靠在门边,视线盯着高高拉着自己袖子的手,不知道站了多久。明明是稀松平常一句调侃的话,可能是错觉,奚听舟觉得牧忱的语气里,有点不愉快。 第32章 不要着了道   高高笑嘻嘻,一副说悄悄话的样子,声音音量却没有降低:“我在跟舟舟说组CP的事儿。”   “舟舟,叫得真亲热。”牧忱啧了一下,似乎被腻到了,眉头嫌弃地皱了起来。   高高毫不避讳把手搭在了奚听舟肩膀上,还伸手捏了一把奚听舟的脸:“嗯哼,我们舟舟弟弟,可爱爱。”   高高本来就是那种大大咧咧的性格,因为两人之间本也是坦坦荡荡,所以动作也很大方毫不遮掩。奚听舟被掐了脸觉得更多的是一种姐姐对弟弟的宠爱,倒没觉出什么暧昧,却不习惯这个称呼,小声抗议:“不要这样叫我。”   “为什么不要了啦,人家就要这样叫嘛。”高高忽然双手叉腰,一副恶狠狠的样子,嘴里说的词儿却甚是娇滴滴,“不是说叠词比较可爱吗?”   牧忱无语:“你到底是想表达你可爱还是他可爱?”   “那当然舟舟可爱啦!我哪里可爱了?”   “够了够了,你闭嘴吧,太做作了!”旁边的观裕姐终于忍无可忍,上前伸手作势要捂住她的嘴,高高一边说着“不要闹我,我生气气”一边到处躲避观裕姐,两个女人嘻嘻哈哈地笑作一团。   奚听舟终于逃脱了高高的魔爪,为躲避嬉闹的两人选择了退身到了角落。牧忱依然冷酷地抱着肘,踱步走到他旁边,靠在化妆桌上看着前方的打闹。   沉默地看了一会,牧忱似乎终于忍不住,问:“你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嗯?奚听舟疑惑地看着他。   “各位老师,准备开始录影了,麻烦大家到2号演播厅。”工作人员适时进门扬声招呼,打断了谈话。   “算了算了。”牧忱突然摆了摆手便抬脚走了出去。   怎么了?奚听舟不解地看着牧忱走出门。   化妆师走到奚听舟面前,帮他取下头上定型的小夹子,奚听舟一边往演播厅走一边纳闷,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刚才的牧忱说话有点不耐烦,好像在生气。   整个录制很顺利也很轻松,牧忱站在镜头下虽然没有特别活跃,但也没像刚才在休息室那样臭着一张脸,奚听舟不由得怀疑是不是自己过于敏感想多了。   那天录制完才凌晨1点,收工收得比较早,主持人要组局一起吃夜宵,奚听舟第二天还要拍戏,要赶回剧组便拒绝了。   卸掉设备换了衣服后,他和张玫两个人正往停车场走,迎面走来Sophia急匆匆地向他挥手,然后神神秘秘地拉着他的胳膊到无人的角落,难掩内心的愉悦,高兴地说:“谭三明的电影成了!他们公司给我发合同了!”   奚听舟也瞬间被Sophia的开心感染了:“真的?”   “嗯!”Sophia狠狠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似乎在表扬他“干得好”。   想起之前被人顶替的角色,奚听舟还是多嘴问了一句:“不会有变数吧?”   Sophia自信地摇摇头:“不会,所有的细节都谈好了,今天同城快递的合同已经寄到公司盖好章发出去了,要不我也不敢跟你说啊!”   奚听舟稍微松了口气。先前Sophia谈好了代言,被秦千浦明令拒绝了,不知道这次Sophia是怎么说服的秦千浦让他能签下这个电影。   Sophia眼睛都似乎闪着光,认真叮嘱道:“两个月后开机,谭导让你开机前晒黑点,再练点肌肉,但是不能壮,还要再瘦点。让咱们这段时间定期发身形照片给他们看。”   “嗯。”奚听舟一一记在了心上。   已经半只脚踏入了电影圈——毕竟一日未上映都不算成功——然而是主角,这对于奚听舟来说,是个很好的信号。   突然觉得,春天真是个好季节啊。   旁边忙碌做收尾工作人员瞬间变得更可爱了,连嘈杂的对话也变得悦耳了。   奚听舟忽然想到一个事情,悄声问:“我可以跟牧忱说吗?”   Sophia有点愣:“他不知道吗?”   奚听舟也不确定,但是他还是想亲口跟他说,亲口道声谢。   “我找他说!”他跟Sophia交代完,高兴得有点按捺不住,没待对方回话,匆匆返身回休息室。休息室里一片闹哄哄的,然而唯独不见牧忱。奚听舟抓住高高问有没看见人,高高回说牧忱也不去吃宵夜,估计已经走了。   没有找到人,奚听舟有点失落,只能跟张玫和Sophia集合,准备驱车回剧组酒店。坐在车里有点怅然,正想阖上眼睛休息一下,突然听到张玫小声说:“哎,那好像是牧忱的保姆车?”   奚听舟猛然睁开眼睛,顺着张玫的视线看了出去,确实是牧忱的保姆车。   兴冲冲地跑到了牧忱的车前,朝师傅挥挥手让他停车。车子缓缓停了下车,奚听舟弯下腰,敲了敲车窗,隔了几秒,车门缓缓打开了。   牧忱看见是他,倒是没太惊讶,语气平静无澜地问:“怎么了?”   牧忱坐在车门对侧,跟车外的人隔着一个空座位。奚听舟刚跑过来,气还没喘匀,嘴唇翕动又止,看见车里的人面无表情的样子忽然不知道该从何说起。牧忱一直以来都是精力充沛的样子,心情好的时候甚至有点碎嘴、有点讨人嫌,甚少有这么冷酷的时候。可能录了一天节目,累了,才没什么精神吧?奚听舟猜测着。   他没上车,手扶在车门上,还是弯着腰,对藏在黑暗里的牧忱说:“《游上山》的试镜,我过了。”   “噢。谭导跟我说了。”牧忱回话,车里没开灯,黑暗中看不清表情,但语调还是很冷淡的样子。   奚听舟很真诚地道了谢:“谢谢你为我推荐,要不,我也没机会去试镜了。”   “我就随口说了句,没啥功劳好领的。”牧忱的语气依然是硬邦邦的。   “我跟现在公司的合约快到期了,他们准备把我之前签了合同的项目弄完了就算了,也不准备给我接新的工作,所以我很需要接触新的导演和团队,我会好好珍惜这次机会的——”   奚听舟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站在这里罗里吧嗦地解释前因后果,也许是被牧忱的冷淡刺激到了,他只是想让牧忱知道这个事情对他来说真的很重要。   停车场里似乎有追其他艺人行程的粉丝,忽然爆出一阵骚动。奚听舟回头看了眼那边的粉丝,应该没人发现这边的他俩,他俩这么开着门聊天其实有点危险。明明道完谢就应该离开的,不知道为什么,奚听舟有点沮丧,还是忍不住问:“忱哥,你......你今天心情不好吗?”   他自己都没意识到,问出这句话时语气有多委屈。他是委屈的,他不懂牧忱莫名其妙来的情绪,也不懂他为何忽冷忽热的,本就觉得先前的刻意追求没有什么进展,此刻更是束手无策无从下手。   听到这句话,车里的人有轻微的愕然,微弱的光线下忽然扬起嘴角笑了笑,拍拍身边的空位子,说:“上来说。”   外面的喧哗声越来越大声,人群的声音向这边在蠕动。奚听舟又警觉地转头看了一下,那些人要是认出自己没关系,可牧忱不一样,他名气更大,到时来拦牧忱的车可就麻烦了。   理智告诉他此刻离开为好,于是撇了撇嘴,摇了摇头,说:“不了,我就是想亲口跟你说声谢谢。我回去了。”   他怏怏不乐地低着头,准备转身离开。   “奚听舟——”   随着牧忱一声称呼,扶在门上的手突然被人抓住了。先是抓的小臂,因为奚听舟自然地抽走了手,变成了握着了手指。   奚听舟错愕地看看被抓住的手,又看看车里的牧忱。   牧忱身子越过了空着的座椅,几乎是半个身子都歪倒在座椅上才抓住了他。顿了两秒,似乎是怕奚听舟就这么走了,手指上加了点力气,然后很轻地否认道:“我没有心情不好。昨天老谭说决定用你时,我可高兴了。”   昨天?所以他比我早知道。那,录节目前他问自己是不是有事要跟他说,是想聊这事?奚听舟没有挣脱开那只手,眼睑低垂:“但是你今天一天都不高兴。”   牧忱认真地强调:“我没有不高兴。”   听见牧忱重申自己没有不高兴,奚听舟才抬起视线看他,眼神里居然有了点抱怨的意思。他想问没有心情不好怎么老对我黑着脸,车后座忽然钻出一张脸,南哥伸出头来建议:“听舟要不你先上来?”   奚听舟这才惊觉车里还有人,两个人在这怎么一股你侬我侬的气氛,他赶紧摇了摇头,说着“不了,我说完了”,然后挣脱了牧忱的手。   “我回去了。”他超两人颌首示意,便匆匆转身离开。   “你俩怎么了,奇奇怪怪的?”南哥看着那奔跑离开的背影,拍了拍牧忱椅背不解地问。   牧忱心情愉悦地笑了笑,漫不经心地应了句:“没什么。”   跟牧忱分开后,奚听舟回了剧组酒店。他后面剩下的戏份不多,回剧组呆了三四天就杀青了。杀青后难得有两天的假期,他约了裴安,请她去松云涧吃饭。   奚听舟觉得自己单独赴女同学的约还是要注意一下,特意跟Sophia报备了,进松云涧时也格外小心。   两人互相问候了近况,裴安说现在上班已经逐渐得心应手,说最近看到奚听舟的事业有起色,觉得自己没机会再逐梦演艺圈,但看见朋友有毅力地坚持下来了,她也很高兴。   对面的裴安叭叭地聊,语气轻松随意,奚听舟听着也很高兴。他本来担心裴安离开了影视圈,回老家上班会不适应,但听起来应该还是挺好的。   老友闲聊,不免就聊起了大学上课时的趣事。回忆起那时每天早上6点20蓬头垢面地在湖边练晨功,老师还要露脸拍照打卡,班里的人都相互逗趣,说毕业后也要跟老师保持良好关系,丑照坚决不能泄露出去。   裴安还说起大家这么多年没去过几次酒吧的遗憾,唯一一次光明正大去酒吧还是老师安排他们上观察课。那时大家都以为自己毕业后就会成为大红大紫的明星,很有“职业道德”地提前自我约束,说怕以后红了现在留下黑历史,所以大学几年都没去过酒吧蹦过迪。   提及去夜店裴安就兴奋起来,说反正我现在是素人了,我要去夜店蹦迪喝酒,要去one-night-stand。   奚听舟下意识就想让裴安谨言慎行,又猛然想起她已经退圈了,现在就是个普通的职场白领,不过口嗨开玩笑,没必要上纲上线的。只是代入想了下,奚听舟觉得自己好像没办法跟人一夜情,没办法跟完全陌生的人上传和亲近,便认真发问:“你不觉得便宜了别人吗?”   裴安噗地乐了:“你觉得我吃亏的话,那肯定是对方不够帅啊!虽然我讨厌美丽废物,但是one-night-stand的话,还是挑个帅的吧?要是来个像牧忱那么帅的,谁占谁便宜还不一定呢!我要是能跟牧忱睡上一晚,我此生无憾了好吧!”   “你啊——”奚听舟无奈地说了一句,又口是心非地小声怅然说道,“牧忱的话确实算占便宜了......”   “牧忱哎!那可是牧忱哎!不对,等等!是不是跟他录制节目了,发现有什么内幕?”   奚听舟被裴安一下子飞到天边的思维给逗得笑出了声,否认道:“没有呢。牧忱是个特别好的人。”   奚听舟给裴安讲牧忱把他推荐给谭三明导演,还说了带他学游泳的事。   最近心情不是很好,跟裴安聊天倒让他整个人放松下来,难得是这几天最轻松愉快的时刻了。   电影试镜通过,电视剧顺利杀青,如今跟旧友小酌,人逢喜事精神爽,奚听舟心情好,忍不住多喝了两杯。   手机有语音通话进来,是年初在慈善晚宴上加的Specific总裁的女儿姜雨蒙。   虽然很好奇为什么会联系自己,但奚听舟还是接了语音请求。   小姑娘很急速但简洁地跟他说了前因后果。她跟牧忱的弟弟陈浩瀚一个学校,今天是陈浩瀚的生日会,约了她去party,信誓旦旦地承诺今天牧忱一定会出现。但姜月蒙没想着去,所以跟朋友安排了去外地游玩的行程。   见她没有要来的打算,她的一个同班女同学顾佳诗才跟她坦白,说曾经偷听到董豫跟陈浩瀚密谋要在牧忱酒里下药、并找来了几个外围女,准备给牧忱搞桃色新闻的事情。   她没有牧忱的联系方式,手机里跟牧忱比较亲近而且能信任的似乎只有奚听舟一个了。她联系奚听舟的目的,是看《城逃》觉得两人比较熟悉,又看八卦营销号说两人平时私下会一起游泳,觉得两人关系交好,希望他能提醒一下牧忱,不管是真是假,起码不要着了道。 第33章 怎么还打算找别的男人   这个事不管是真是假,小心点肯定没错的。奚听舟挂了姜雨蒙的电话后,马上打牧忱的电话,他没接。   奚听舟忽然有点着急,有种墨菲定律已经生效的担忧,问姜雨蒙知不知道派对在哪里举行。姜雨蒙给他发了个地址,还留了个电话,说是自己同学顾佳诗,那是个私人会所,他没有邀请进不去,到时让顾佳诗来接他进去。   “怎么了?有事?”坐在对面的裴安见奚听舟神情肃穆地打完了电话,体贴地问道。   奚听舟应了声“嗯”,便打开手机导航,看这个地址在哪里。不算远,在东内环,离松云涧二十来分钟。   “我——”   奚听舟抬头踌躇开口,裴安大度地摆摆手制止了他:“去吧去吧,记得先结账啊!我还要继续享用呢!”   奚听舟感激地应了一声,二话不说就起身出了门。他结了账,出门匆匆拦了辆出租车便往派对地点赶去。路上他尝试再次给牧忱打电话,对方还是不接。他心存侥幸地给牧忱发消息,问他在哪里,说有急事联系让速回电。   二十分钟他在脑海里思考了很多事情。   需不需要先告诉南哥?但是现在什么都不知道,贸贸然找他会不会不好。   如果牧忱真的被人下药了怎么办?如果真的有外围女,被人拍到淫乱画面怎么办?我也出现了到时如果把我也拖下水了我该怎么自证或者澄清?   快到了派对地址,他给顾佳诗打了电话,电话那头声音嘈杂。但女生答应了说马上下来接他。   门口停了不少车,他警觉地四处打探,看有没有狗仔躲在车里准备偷拍。   奚听舟进到会所包厢时,里面的人都惊讶地看着他,尤其是牧忱。一摞手机叠放在桌子中间,董豫牧忱还有三个穿着暴露的女生正在玩纸牌游戏,谁先拿手机谁就得罚喝一杯。   难怪刚才给他打电话一直没有接。奚听舟顾不得那么多了,礼貌地道歉,不好意思,我找牧忱有急事,需要带他离开一下。   陈浩瀚第一个不乐意了:“啊!我就这就要赢了,他还不能走!”   董豫看见他,倒是不惊讶,估计以为他也是受邀嘉宾,在人前还是给足了面子,站起来热情地跟他握手碰肩,招呼他一起过来游戏喝酒。   奚听舟应付完董豫的寒暄,朝拍桌上的几个人扫视了一下,歉意地说:“不好意思,有急事,借牧忱老师用一下。”   一个长卷发的女生马上伸手按在了牧忱膝盖上:“那可不行,我们这局没完呢,说好了谁拿手机,谁上厕所都要罚酒的!”   “好好好,我罚酒。”牧忱说完不动声色地拨开了女生的手,端起了自己身前的酒一饮而尽。他笑笑伸出手指,说:“就离开1分钟。”   奚听舟伸手拉牧忱从沙发上起来,忽然看见桌子中间的那一摞手机,小声问:“你手机呢?”   牧忱朝桌子努努嘴。   “哎哎——你这什么意思啊?要把我们忱哥带走啊?”董豫相当警觉,一下子按着奚听舟的肩膀把他压在凳子上,笑眯眯地说,“人带走可以,要看你够不够意思了——”   说完他朝另外一个小短裙女生低声耳语,女生比了个OK马上站了起来,转身出去,很快就重新拿了几个啤酒杯过来,在一旁的边几上,把几瓶威士忌哐哐地往啤酒杯里倒,倒好后,一一端过来摆在了大家面前。   奚听舟尽量让自己客气礼貌,问:“是不是我喝了就可以带牧忱老师走”   “那肯定不行啊,牧忱老师要走他自己也得罚一杯啊,你们说是不是?”   旁边的几个女生开始起哄。   奚听舟看了眼牧忱,虽然没有说找他什么事,他倒是对奚听舟很信任,笑着抬了抬手,一副“悉听尊便”的样子。   奚听舟刚才跟裴安喝酒已经喝了不少,他酒量不算很好,何况啤酒杯装威士忌,这一杯下去,他怕自己要不行了。但是首要任务是把牧忱带离这里,还不知道董豫到底动手了没。   他想了想,保险起见,他把自己手上的杯子换给了牧忱,然后自己拿走了董豫跟前的酒杯。他知道自己这个行为已经相当明显了,但没办法,他需要马上把牧忱带出去。   “走。”奚听舟拽着牧忱的手臂,把他往门口拉。   “哥——”陈浩瀚猛地冲了过来。   牧忱安抚他似的笑笑,说:“跟朋友出去一下,一会儿就回来。”   “噢。”陈浩瀚讷讷地应着。   奚听舟不等他们再继续谈,又催促地拉了拉牧忱。他先是把牧忱拉进了洗手间,低头就在他的口袋、裤袋里开始翻找,然后简短又快速地把自己知道的前因后果跟他说了一遍,接着,在口袋里找到了一包粉状的不明物体。   “是你的吗?”奚听舟举着那包物品晃了晃,牧忱眼神晃动,似乎相信了奚听舟的说法,沉重地摇了摇头。   奚听舟果断地把它扔进抽水马桶,盖上盖子一按冲水。然后又迅速地抓着他的手往外走。   “去哪?”   “不知道,先离开这里再说。”   进了电梯,想起在牧忱口袋找到的东西,奚听舟还是有点后怕,紧张得口干舌燥:“你......刚他给的酒你都喝了吗?”   牧忱顿了一下,才回答:“......嗯。”   奚听舟问:“我该怎么办,送你去医院吗?”   牧忱果断拒绝:“不用。”   也是,去了医院一检查,也不好解释怎么体内有这些东西,到时被媒体一曝光,就会有诸多猜测,那真是跳入黄河也洗不清了。   奚听舟没辙:“可是不去医院你怎么办?”话问出口,他很快想到了解决方法,“我让Sophia帮忙定个酒店。”   “然后呢?”   “......然后,你自己处理一下?”   不知道是不是奚听舟的错觉,他觉得牧忱好像一定都不着急,甚至还有心思逗自己:“自己怎么处理?”   奚听舟噎住:“那.....那你,你能找到人吗?”他总觉得,圈子里喜欢他的女明星那么多,只要牧忱想,随便都能找到人愿意上他的床。   牧忱说得天真可爱得有点欠揍:“我找不到人啊,你有渠道吗?”   奚听舟下意识就想反驳:“我怎么可能——”他顿了一下,脑海里忽然想起一个人。那个刚刚还跟他吃着饭,曾经说过“要是能跟牧忱睡上一晚,此生无憾”的人。   下定主意,他开始马不停蹄地发信息。   先是找Sophia,让她用公司的名义定一间酒店行政房。Sophia跟他确实是不是先前报备的那个一起吃饭的素人女同学,让他务必做好安全措施。奚听舟也没空解释了。   然后又发消息问裴安回去了没,有事需要她帮忙。   牧忱低头看见他打字,忽然很不悦地问:“你还真给我找人啊?”   “你不是说自己处理不了吗?”奚听舟想着满脑子都是怎么解决问题,还顾虑电梯有监控,不知道会不会有录音,话也不能说得太直白。   电梯到达大堂。当奚听舟在楼下发现居然有蹲守拍摄的狗仔,他就更加着急了。伸手拦了车,把牧忱往车里推,狗仔的车也马上跟着发动了。   “哎呦——”师傅明显认出了牧忱,扭着头嘴里直叫唤。   奚听舟拍拍椅子让他回魂,说道:“师傅先随便开,麻烦甩开后面的狗仔。”   司机师傅一听这句台词仿佛中二魂上身,一句“得嘞!您坐好!”后一脚油门车子便冲了出去,两人猝不及防后背都狠狠撞到了座椅上。然而,车子刚驶出到街头,一辆警车忽然从对边车道呼啸而过,没有鸣笛,但牧忱和奚听舟都看见了,因为它开得风驰电掣,按了几下喇叭警告社会车辆让位,往刚才会所的位置开。   这巧得让人难以置信,两人都明白发生了什么。   桃色新闻不一定让一个明星跌落神坛,但毒品可以,刚才口袋里的那白色粉末是什么不言而喻。   司机师傅车技了得,在几条小巷里绕来绕去,不一会儿,居然真的把狗仔的车子给甩开了。   酒店入住还算顺利,他们是线上登记入住的,没有跟任何人打照面。   时值初夏,天气逐渐热了起来。不知道是刚进房间没开空调,还是因为奚听舟太紧张,他觉得很热,忍不住拉了拉T恤的领口让自己呼吸顺畅一些。   “很热?”牧忱问。   “有点。”奚听舟心不在焉地回答,又按亮手机,裴安还没有回他的信息。   牧忱把中央空调的温度调低了点,忽然提醒他:“你喝的那杯酒......可能有问题。”   “什么?”奚听舟有点不可置信,觉得脸热到有点发烫,脖子也痒痒的,胸腔里一股吞不下吐不出去的气息堵得他发慌。他疑惑道:“可是,我的那杯,是从董豫那里换来的......”   牧忱看着他不说话。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被牧忱这么一说,奚听舟突然觉得手脚有点发软,站着都有点费劲。他又扯了扯领子,走到水吧拿了支矿泉水,想拧开,发现手软得没有力气。牧忱走上前来,拧开了瓶盖递给他。奚听舟咕咚咕咚喝了半瓶水,还是觉得喉咙发紧口干舌燥。   难道......我喝的酒真的下了药?   他勉强打起精神,觉得得优先解决牧忱的事。他拿过手机,决定给裴安打电话。   忽然手上一松,电话被人拿走了,牧忱看着他,神情晦暗不明,问:“给我找了人,你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奚听舟不知道是自己迟钝还是怎么了,他发现自己怎么跟不上牧忱的思维。   牧忱向着靠在水吧边缘的人走近了一步,紧紧地盯着青年的眼睛,强压着心底的愠怒问:“你也找个人给你解决吗?”   “啊?”奚听舟突然听不懂了。   “找个什么样的人?男的?你平常就是这样约男人的吗?不怕脏啊?”   一连串问句咄咄逼人,进攻力强,气氛骤然冷了下来。   莫名其妙被冤枉,奚听舟有点委屈,辩解道:“我.....我没有约过男人。”   “没有?那是第一次?那你第一次就随随便便跟一个陌生人——”牧忱的话音戛然而止,然后被自己未说出口的描述场景给气到了,猛地扣住了他的手腕。   “呃——”奚听舟被抓得生疼,下意识就想挣脱。   牧忱被对方试图挣脱自己的行为惹得心情糟糕透了,本就一触即发的怒气再也按捺不住,他往前一步,另一手按着奚听舟肩头,把他推到了水吧上。   奚听舟的后腰撞到了吧台边缘,又吃痛地闷哼了一下,他不知道为什牧忱突然生气,明明身体正难受得紧,没得到一点关怀不说,还要承接莫名其妙的怒意,他现下手脚酸软没有力气对抗,只能委屈极了地低下头,隐忍地反抗:“痛!”   牧忱闻言愣了一下,胸膛起起伏伏,深呼吸了几口气,强行把暴走的情绪压制下来。他后退一步,把奚听舟拉离开了吧台,手轻轻地揉着刚才撞到的后背,似是表达歉意,轻声说:“不要找别人。”   语气没有刚才的气势汹汹,甚至有点低声下气般的哀求,奚听舟不解,抬头看他。   牧忱靠得太近,他周身散发出一种奇怪的压迫感,让奚听舟都快喘不过气来,见牧忱明显冷静了些许,他用手撑在牧忱胸口,勉强地拉开了点两人的距离,试图获得更多的氧气。   牧忱却没打算放过他,一手抓住他的胳膊防止他没站稳摔倒,一手握着他的腰把他身体贴向自己,声音变得又低又慢:“不是说喜欢我吗?”   气氛突然往另一种情绪发展。   奚听舟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跟牧忱有这么亲近的肢体接触,整个人像提线木偶般任人摆布。   如果牧忱足够理智,或者奚听舟足够清醒,就会发现牧忱盛气凌人的发问里有各种漏洞百出、耐人寻味的信息。   奚听舟从来没跟别人说过自己喜欢男人,更没有跟牧忱说过喜欢他。毕竟这是奚听舟只跟qwer7890说过的话。   没有得到回答,牧忱锲而不舍地问:“不喜欢吗?”   奚听舟脑子已经有点昏昏沉沉了,牧忱贴在耳畔的声音更像是魔鬼低语,下意识喃喃回应:“喜欢的......”   “我不是摆在这吗?”牧忱扣着腰的手微微上移,手掌摸到了滚烫但细腻的肌肤,“怎么还打算找别的男人?” 第34章 当什么也没发生过吧   奚听舟忽然整个人抖了一下说:“你手......好冷。”   牧忱摩挲着肌肤的手没有停,低声说:“是你太热了。”   “嗯......我很热......”奚听舟无意义地重复着。   奚听舟后脖颈上都是汗,湿漉漉的。   额发和鬓发贴着脸,也是湿漉漉的。   连抬眼看他时的眼神,都是湿漉漉的。   那个神情,想让人对他做点奇怪的事。   心脏像被人狠狠撞了一下,牧忱一手扣着他腰肢,抓着胳膊的手改为抚着他后颈,倾身吻了过来。   看着凑近的人,奚听舟很慢地眨了眨眼,看到近在咫尺的牧忱的卷翘的睫毛,鬼使神差地闭上了眼睛。   吻是温暖的,柔软的,湿润的,强势的。   意识因为酒精而变得迟缓。   牧忱亲得很用力,似乎还带点怒意。奚听舟不知道他为什么还在生气,只知道自己沉溺在这样的吻里,却越吻越渴。   这药,太厉害了吧,他晕乎乎地想。   但他还记得牧忱也水深火热中,于是边接吻,边颤巍巍地帮对方解衣服。   然后手蓦地被人按住了,奚听舟有点呆愣地停住了。   还在一个月前,他决定勾引牧忱,如今真的有机会亲密接触,他却并不打算乘人之危,否则也不会想着联系裴安。   但是现在,是牧忱主动的,是他先动的手,不能怪自己。   奚听舟本来就不坚定,但真刀实枪上战场,被牧忱这么一制止,他怀疑了一下,才开始思考一个问题,自己毕竟是男人,说不定牧忱膈应。只不过现在他们都被下了药,他们都需要彼此。而且牧忱还是一个那么好的人,愿意成全自己。   奚听舟喘着气,思维涣散,脑海里似乎有个恶魔在叫嚣。   放弃吧,不要挣扎了,人生已经这么艰难了!   交给本能吧!   堕落吧!   四目相对片刻,热潮上涌,牧忱抓着他的手还是没动,奚听舟情难自禁地扭了下腰去碰牧忱。   隔靴搔痒的举动只能稍微解解馋,始终觉得不够。   眼睛因为忍耐而通红,现已雾气蒙蒙,他忍得辛苦,把额头抵靠在牧忱肩头上,然而低下头,视线垂下去后,又觉得愧疚,牧忱应该也很辛苦。   奚听舟不想要这么缠绵悱恻的步骤,他只觉得热,觉得要炸开了,只想淋漓尽致地挥洒一场。   他想化身为追逐原始本能的兽类,去寻求野性的快乐。   似是催促,似是难受,终于忍不住,奚听舟唤了一声:“牧忱——”   是那种致命的诱惑。   要了命了。   牧忱猛地把他抱起来,快步走向沙发,把人摔进了柔软的织物里。他按着奚听舟的手不让他乱动,以体重作砣,紧紧地压着不让对方反抗。   像要攫取掉口腔里所有的氧气般,凶狠又急促。   其实,董豫要下药还安排了人要拍他的事情,牧忱知道得一清二楚。Specific的女儿跟他爸姜文政说了这个事,姜文政叮嘱女儿不要管这事,但不知道怎么她居然跟奚听舟联系上了。   姜文政是投桃报李跟牧忱说了这个消息,算是还了先前帮Specific救场的人情。   下药,陷害性丑闻,开淫乱派对,营销号文稿都写好了,就差当天拍到图黑稿就能马上出街了。   那家夜总会牧忱有人脉,轻易就打听到董豫收买了哪个人。放在他口袋里的东西他知道,他本来都安排好了,让下药的那杯酒给董豫喝,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谁成想半路杀出个奚听舟来。   刚开始没坦白自己没喝到下药的酒,本来也只是想看看这个人会怎么做。万万没想到他居然给自己安排起女人来。明明已经药效发作,居然还在想着自己。   一想到奚听舟帮自己安排好了后,可能会随便找个人上床,牧忱就气不打一处来。他吻他,只是为了惩罚他,发泄自己的满腔怒意,然后看见身下的人那种欲罢不能又沉迷其中的神情,意识到自己根本不愿意让别人看见这个神态,他更气得咬牙切齿。   五星酒店需维护品牌形象,房间里鲜少有计生用品,奚听舟已箭在弦上,牧忱只能事急从权,先帮他缓解了焦虑。   直到房间里的电话声响,酒店机器人把牧忱点的外卖药品送了上来。   牧忱后来简直是发了狠。   他是恨的,恨这个人把自己置于进退两难的境地,恨他没有给自己后悔转圜的余地,更恨自己定力不足,心甘情愿地沉沦。   奚听舟的意识逐渐昏沉,只剩下原始的欲望。就算牧忱不禁锢着他,他也不会逃脱。   不知是药物原因还是困意作祟,奚听舟迷迷糊糊地睡了几个小时,他做了个梦,梦里去学游泳,教练说他下肢力量要加强,需要练习深蹲。他只穿着泳裤在池边做深蹲,教练的脸忽然变成了牧忱的样子,训斥他姿势不对,梦里一遍又一遍地下蹲,练得满头热汗。   就是在这时他突然一下子惊醒了过来,大腿传来一阵酸痛。房间里还开着夜灯,光线不算明亮,他摸了很久才摸到手机,拿到跟前一看,凌晨04:12。   口干舌燥,身体酸痛。   床头柜有喝了一半的水,奚听舟也不管是谁喝的了,艰难地支起身体,咕咚咕咚地把剩下的半瓶喝完,手掌一抹嘴巴的水渍,嘴角忽然传来一丝疼痛。   不久前的记忆瞬间涌入脑海。   后面发生的事......奚听舟只记得断断续续的片段。   记得自己焦灼得失去理智,但什么东西都没有,牧忱只能先替他缓解一下。   记得被弄了后热得满身是汗,怕牧忱不喜欢,坚持要去洗澡。牧忱不放心他一个人,然后两个人稀里糊涂地一起冲了个很久的澡。   记得从浴室出来后自己的手机响过电话,他挣扎着想去接,被牧忱拿过去,好像是挂了。   记得听见酒店床头柜的电话响起,牧忱披着浴袍快步出去。那个时候奚听舟还想,刚电话不是没接么?难道是裴安来了?可是我没给她发地址啊?然后牧忱回来,奚听舟发现他提着个药品外卖袋。最后他也知道了,那是些用到他们各自身上的东西。   他还记得三番哀求牧忱把灯关了,因为怕他膈应自己是男的。然而牧忱不愿意,最后又妥协了,只留下一盏床头灯。   还记得什么?   不太清楚了,只记得床头台灯的挂穗,好像在一上一下地晃了一整晚;只记得手明明受不住想把他推开,腿又忍不住要把人勾回来,手足无措;只记得自己咬着唇,绷着脚,脖颈向后仰着,发出无法自抑的哼咛的丑态。   ......   奚听舟触电般转身看向身侧。   牧忱正睡得安稳,侧身面向着他的方向。额发有些散乱地遮住了半边眼睛,他没有穿上衣,被子随意地盖在胸口上,呼吸平稳,被子随着胸腔轻微地一起一伏。   鬼使神差地,奚听舟拿过手机,躺在熟睡的人身边,然后调出相机,就这阴暗的光线,迅速地拍了一张照片。   拍完照片,他有点心虚地扭头看了一眼牧忱,幸好,对方还睡得很沉。他把手机悄悄地塞回枕头下。   一夜的折腾不啻于进行了一场高强度的运动,奚听舟拍了照片松了一口气,又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   后半程他倒是睡得挺好,没再有扰人的梦境,一觉再到自然醒。这次醒来,身体的不适感好了不少,他下意识又转头去看身旁,空无一人,再看了眼房间,空空荡荡。   难道牧忱走了?   他有点懵地坐起身,想上个厕所。揉着后腰、趿着拖鞋走到厕所门口,正准备拉门,门倏地打了开来,穿着浴袍、头发湿漉漉的、脖子上挂着毛巾的牧忱跟他四目相对。   奚听舟吓得整个人顿时都清醒了。   “醒了?”牧忱在愣了一秒后,拿着毛巾胡乱地擦着自己的头发,随口说道,“刚好我让前台定了两份早餐,应该很快送上来了。”   说完侧身让开位置给奚听舟,自己走出房间去。   奚听舟手还扶在厕所门把手上,进退维艰。   进了洗手间,奚听舟才知道自己身上简直伤痕累累。镜子里淤青、吻痕都提醒着他度过了多么荒唐的一夜。腹诽道,可是牧忱怎么能像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似的?他怎么能这么淡定?   奚听舟羞于承认这种感觉,就是昨天晚上,他......很爽。   虽然在那样急迫的情形下,但牧忱依然没有让他受伤,他的所有渴求都得到了回应。   同时他又有点懊恼。   一切的一切, 都是药物的作用。   他羞于回味,却又不得不回味,那实在是销魂得让人欲罢不能的感觉,让人忍不住想要更多。   他磨磨蹭蹭地洗漱完毕,也换了酒店的睡袍穿上。   客厅的桌子上摆了两份早餐,西式的三明治吐司牛奶,中式的番茄鸡蛋面。牧忱把餐桌椅子拉开,回头问:“你想吃哪个?”   大概是不知道自己的饮食习惯,所以特意叫了两份。奚听舟不由得感慨对方的贴心,小声说:“吃面吧。”   本来至此,两人的气氛还挺正常的,直至奚听舟坐下,牧忱忽然给他递了个靠枕后,奚听舟知道,这事躲不过去。   他沉默地低头吃着面。   一夜体力消耗,他现在确实很饿,急需食物补充能量。   对面的牧忱也坐着没说话,默默地嚼着吐司。   酒店的鸡蛋面做得很好吃,热乎乎的面汤下肚,五脏六腑都伸展开了的舒畅。   短短几分钟,有很多想法在奚听舟脑海里冲荡。   其实牧忱真的是个很好的人,拍综艺时照顾自己,给自己推荐电影资源,连早餐都考虑到了口味差异——可我,居然处心积虑地接近他,只是为了一时气愤。   不过就是报复秦千浦而已,为什么要拉无辜的人下水?甚至还偷拍了个跟他一起的床照——拍了这个照片想拿来做什么?给秦千浦看吗?可是我明明有更好的报复方式,比如,成为像牧忱那样更红更出色的演员,不管是声誉上还是收入上,都不再受秦千浦的任何控制,让他也高攀不起;或者可以把他俩的关系捅破到秦家,让秦家父子不和,家无宁日。   不管是哪一种,都可以跟牧忱没有关系。他只是一个无辜被牵扯进局的人。   想到这里,他把筷子轻轻搭在碗上,抬起头,看着面前的人。牧忱看他吃了一半停了筷子,下意识问:“不好吃吗?”   奚听舟摇了摇头,刚想开口,牧忱把自己跟前装着三明治的餐盘往前推了推:“那尝尝这个。这个不错。”   奚听舟摇头,是想表达“不是”,可能他理解成“不好吃”了。奚听舟决定不绕弯子了:“......我有话想说。”   牧忱还是很随心地喝着牛奶,微微抬了手示意“你说”。   “昨天晚上.......”奚听舟欲言又止,突如其来的紧张让他喉口紧了紧,终于鼓足了勇气,“昨天晚上我们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吧。”   握着牛奶的杯子在半空中停顿了两秒,慢慢放下,牧忱盯着奚听舟:“什么意思?” 第35章 发烧跟那个有关系?   “昨晚......我们都不小心喝了下药的酒,发生了......那种事,我知道不是你本意。你不用担心,我不会说出去的。我也不会用这个要挟你。”   牧忱向来伶牙俐齿,此刻很想取笑他一句“想不到你是这种穿上裤子就不认账的人。”   倏地哑口无言。   他说不会用这个要挟我,原来这么着急划清界限,是怕这个?一想到两人的身份,牧忱不得不承认,其实这样的处理方式才是更理智的。   明星本来就没什么隐私可言,极大的曝光量带来了财富,也自然必须让渡一些权利。牧忱不怕爆出来影响到自己,他向来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内娱如果接受不了,他可以走向国际舞台,反正他国际市场已经布局好了。   但是奚听舟呢?他入行不久,事业刚开始起步,爆出来对他必定弊大于利。先不说网友们对小众感情的接受程度,哪怕接受了,他们真的不会评判两人吗?自己名气比对方高,粉丝基础比对方好,会有人说奚听舟“配不上”,抨击中伤他“抱大腿”。这种粉圈可能爆发的言论,他可是在刚出道时就经历过了——那时候秋智成名已久,他初出茅庐,几乎所有的言论都在抨击他。   再退一万步说,睡了就得在一起了吗?自己准备好跟奚听舟建立亲密关系了吗?   想调侃他“穿上裤子就不认账”的话吞回了喉咙,牧忱的心变得苦涩,低声说:“我从来没担心这个。”   就此陷入了沉默。   还是奚听舟先打破安静,他问:“董豫那边,你打算怎么办?”   “他想设计打压我,看看鹿死谁手。”   “那你弟弟呢?”   “我会好好教育他。他太小,没经历什么事情,被骗了。”   想起什么,牧忱又说,“SPECIAL老总的女儿,那个小姑娘,帮我跟她道个谢,也让她放心,我们不会把她捅出来的。”   “嗯。”奚听舟应了声,然后两人又默默地吃起了早餐。   吃过早餐,牧忱把房间里凌乱扔在地面的东西简单收拾了下,让前台把烘干的衣服送过来,换了衣服,牧忱和奚听舟前后脚错开地离开酒店。   奚听舟手机里还有裴安昨晚发来的未读信息,说她刚好在洗澡,问他怎么了,没收到回复还连续发来好几条信息。现在他有点庆幸昨天没联系上裴安,赶紧回复了没事。   和牧忱的关系变得很微妙,身体明明更亲密了,心理上却多了层隔膜般,看不清摸不着。   奚听舟的电视剧已经杀青,在进组拍《游上山》电影前,奚听舟除了《城逃》一个综艺外,都没有稳定的工作。趁着这个假期,他需要学会游泳、接妈妈和姑姑过来游玩。   只不过,这些天他什么都做不了。他看了眼自己身上的淤青和痕迹,实在不太适合现在就光着身子穿泳裤下水,决定先暂缓两天。   不工作的时间,他就窝在家里,看粉丝给他写的信,压了一大箱放在箱子里,都是他拍戏时收到来不及看的,这让他对这段时间人气上升有了实感。   有人是看了综艺喜欢上他的,有人是电视角色喜欢上的,字里行间都是对他的夸赞。他很喜欢看信件,一个字一个字地仔细阅读,品味着在纸张上写下这些文字的人激动心情。   看完了又一封封地原样装好。   他最近可以休假,小助理张玫和Sophia倒没闲着。鼎星的周年年会正在举行,说是年会不如说是表彰或检讨大会,都是内部员工参加,明星不会参加,听说就是为了方便内部员工“控诉”明星,再顺带给下半年的工作打个鸡血。   奚听舟在鼎星的收入算不上高,也不至于垫底,所以张玫参加应该就是陪个跑,不会有奖金但也不至于挨批斗。其实奚听舟还是挺喜欢张玫这个小姑娘的,刚毕业不久,没太多工作经验,但挺懂察言观色,嘴巴也严,帮忙找驾校和学游泳什么都安排得妥妥贴贴。张玫的工资不高,五六千块,幸好平时管吃管住,对于初入社会的姑娘来说到手也不错。   年会前,奚听舟决定自掏腰包给张玫和Sophia两个人发一个月工资的“奖金”,他特意取了现金装入红包里,单独给了她们。张玫开心坏了,嘴甜地夸他“你是我最喜欢的老板”;Sophia则掂着红包说“还是现金摸着更有奖金的味道”。   奚听舟被称赞得不好意思,摆摆手走了,让她们赶紧去年会。   鼎星的年会结束,秦千浦作为公司一把手,被灌了不少酒。不过他酒量好,加上有几个员工机灵,帮忙挡了不少,是以只到微醺的地步。鼎星这半年的收入不错,作为中流砥柱的董豫成绩斐然,几个小花小生也开始陆续挣钱,实现了收支平衡,尤其是奚听舟。几部人设不错的电视剧、收视持续走高的综艺,加上出色的外形和低调的性格,口碑算是慢慢积攒起来。   想到奚听舟,秦千浦藏在眼镜后的双眸忽然闪起不愉悦的精光,开口问前面开车的林晟睿:“奚听舟说他不续约了是吗?”   林晟睿闻言回复:“是的,Sophia姐跟法务正式沟通过了。”   “知道有人接触他了吗?”   “据我所知,没有的。”   秦千浦相当满意。那天奚听舟意气用事走了后,两人就没有联系了。秦千浦铁定了心要冷着奚听舟。有些狗得寸进尺,宠久就想当人,还想当人上人,自是要吃点教训的。主人养着的狗,出去找不到吃的了,不用吹哨子就会摇着尾巴回来了。   他今天开完年会心情好,人意气风发时不免心猿意马,想要软玉在怀快活一下。这两年他不想节外生枝,固定的发泄对象只有奚听舟一个。两人断连这段时间里,上个月忍不住找了一个外模,对方身材挺带劲的,只不过在他上完后居然想反攻,被冷冷地呵斥退了。   车子慢慢地停进地库,秦千浦思来想去脑海里才出现一个人选,于是问林晟睿:“强兴商会的那个小秘书,你有他联系方式吧?”   林晟睿的身形顿了一下,没有回头:“有的。”   “去接他来。”   林晟睿一动不动,过了几秒才回答:“他前两天发的朋友圈,这星期在国外度假。”   秦千浦的好心情荡然无存,头痛地“啧”了一声。鼎星最近在进行IPO申报,成功上市才能获取他家老头子的另眼相看,所以分外忙碌,今天好不容易因着年会才得点空闲。   “浦总,如果......”林晟睿停顿了下,似是鼓足了勇气,向来伶牙俐齿的人此刻却结了巴,“我、我也可以的。”   他说得含糊,但意思两人都懂。   林晟睿自那天因失口将秦千浦才是导致奚听舟雪藏的元凶说出来后,他一直担心会被秦千浦知道,幸好两人闹崩了,让他心底升腾起了一丝希望。   秦千浦看着前面垂着的后脑勺,心情越加烦闷。有些事情他一直都知道,但没说穿,就可以装做永远不知道。炮友可以随时有,好员工却不能随时有。他的声音瞬间冷了几度,道:“林助,你工作能力不错,我很赏识你,但你知道我不喜欢把事情弄复杂。”   眼下正是用人的时候,而且林晟睿也用习惯了,秦千浦拉开了门,甩下一句“明天写份20%的涨薪申请找我签”后毫不犹豫地下了车,是以没有看见林晟睿看似纹丝不动实则簌簌发抖的背影。   秦千浦的心情糟糕透了,进了玄关便开始解领带,越解越烦躁,一脚踹到旁边的门上,骂了句:“FUxK!”   奚听舟,很好,很好!   你成功让我为你生气了。   “啊啾——”秦千浦眼里惹他生气的罪魁祸首打了个喷嚏,垃圾桶里都是刚擤完鼻涕的纸巾。   奚听舟感冒了。   他还没认真休息够一天,白天还在看粉丝的信,晚上就感冒了。   他并不是个容易生病的人,哪怕以前冬天雪山拍戏,怕着凉会耽误工作,他都会做好保暖措施。也许是太久没生病了,此番感冒俨然病来如山倒。声音嘶哑,头重脚轻。他猜是不是那天晚上因为太热了,空调开得过低,这么冷热交替才导致的感冒。   奚听舟生病了整个人懒洋洋昏沉沉的,加上喝了感冒冲剂整个人犯困,晕乎乎地睡了两天。今晚有个颁奖典礼,早上起来一摸额头,祸不单行,居然发烧了。   早上做妆造,中午就得拍出发图,今天行程满,奚听舟只得让张玫去药店给他买个退烧药先顶着用。   他知道牧忱也会参加这个颁奖典礼的,但那天他俩因药物作用放纵过后,他就没敢再找牧忱,微信里跟牧某和qwer7890的对话都停留在一个星期前。   整个颁奖他刻意躲着牧忱,是以没有正面碰上过。只不过这个躲避明显很拙劣,牧忱其实尽收眼底。   牧忱今晚是来当颁奖嘉宾的。本来主办想让他压轴走红毯的,他说自己没作品,只是来颁奖的,没必要太特殊照顾。走红毯时因为前一组嘉宾在媒体区耽误了下,他在外场候场时只能默默等着。   突然听到一声小声的:“牧老师,麻烦看一眼这边。”   牧忱一愣,往声源地一看,一个挂着采访证的男人冲他晃了晃相机。他配合地拍了两张照片,忽然觉得眼熟,这不是,五菱哥?忍不住笑道:“你现在都能拿到媒体证了啊?”   前五菱哥现丰田哥放下相机笑:“嘿嘿嘿,蹭朋友的,这也没占到好位置嘛!养家糊口,卖点照片。”   牧忱闲着也是闲着,就随口跟人聊起了天,问:“现在谁的照片贵一点啊?”   就这么隔着铁马天马行空胡诌,说现在哪个艺人的代拍费贵,谁谁在哪里有什么通告。瞎聊了几句,丰田哥突然神神秘秘地说:“牧老师你别说,我跟董豫还真拍到了东西。”   本来只是在打发时间,一听董豫两个字,牧忱陡然来了兴趣,问拍到了什么。   五菱哥摸出手机翻找了一会儿,递给了牧忱看。是董豫跟一个女子出入一家私人医院的照片。这个女子他知道,董豫最近跟一个富商的小孙女在约会,上次他让丰田哥去拍的就是这个。其实这种绯闻爆出来,要是公司压不住的话,大不了就承认恋爱中,算不了什么。董豫也30多了,粉丝也能接受结婚了。但是牧忱还是对这份资料很感兴趣,他可以都存着,终有一天可以一击致命。   丰田哥看牧忱挑了挑眉,示意自己继续,便把知道的都抖搂了出来:“你知道有意思的是什么吗?他们是去找副院长的,那个教授是生殖科出来的,全国排名前三,人称‘送子观音’,擅长做试管婴儿。”   试管婴儿,这是准备隐婚生子?   但是为什么去接触生殖科医生?   有意思。   然而没等牧忱跟丰田哥继续聊下去,有工作人员匆匆迎面走来,招呼着让他去走红毯。牧忱只能叮嘱丰田哥,让他联系自己的工作室,然后就跟着工作人员走红毯去了。   这个颁奖典礼几乎汇聚了娱乐圈的各大明星,红毯时间很长。结束红毯后,就是社交时间,牧忱一路被熟悉的、不熟悉的人拉着寒暄。   他正跟一个熟识的前辈聊着天,便远远看见了奚听舟。眉目冷峻的青年独自站在角落,有个年轻男生跟他打招呼,似乎认识,但点过头握过手后对方便离开了。明明偌大的会场熙熙攘攘人声鼎沸,可他形单影只显得分外冷清。   这些天他们都没有联系。   牧忱自己这些天也自在思考和犹豫。   既然说当没事发生,那怎么也是朋友,在公开场合也不能连个招呼也不打吧?他抬脚准备往那边走,独自伫立的青年看了他一眼,收回了眼神。牧忱在他眼里看出了明显的慌乱。只见他左右快速扫了眼,身体迅速地转向了一旁。   他看着奚听舟前进的方向,发现观裕姐。两人面对面寒暄,看着嘴形,大概说的是“好久不见”以及“你今天这套衣服很好看”。   然后十几秒后,观裕姐开始张望,跟牧忱四目相对后,竟朝着他挥挥手,然后抓着奚听舟的胳膊,朝这边走过来了。   牧忱看着奚听舟慌乱的眼神,嘴角忍不住微微抬了抬,然后不动声色地把笑意压了下去。   打了招呼后,说句几句不咸不淡如“幸好天气不热,要不西装三件套可受不了”“今天一整天都没好好吃饭”的客套交际词后,牧忱会奚听舟就没有再对话。   苏观裕忽然问:“你很热吗?怎么耳朵那么红?”   “是吗?”奚听舟闻言摸了摸自己的耳垂。   苏观裕用手背往他额头上贴了贴,皱了皱眉:“你是不是发烧了啊?”   这么明显吗?奚听舟忍不住伸手贴了贴自己的额头,好像确实有点烫。   “嗯,有点。”奚听舟应道,随即安慰说,“低烧,没事。”   “去医院了吗?”一旁一直安静的牧忱开口问道。   “老师们,麻烦入座,颁奖典礼准备开始了。”忽而有戴着工牌的工作人员过来客气地引导,三人被迫结束了对话,各自往坐席走去。   奚听舟坐第二排,牧忱自然是在第一排,牧忱忽然跟奚听舟旁边的一个新晋小花演员商量,跟她换位置。小花有点犹豫,对这个提议蠢蠢欲动。她似乎想坐第一排,又怕别人说不配。   牧忱自然知道她的顾虑,走上前,把自己的椅套上的铭牌撕了下来,跟她的一换,于是小花顺理成章地坐到了第一排去。   两人落座,牧忱又问:“吃药了吗?”   “吃了。”   “烧了多久?”   “有几天了。”   “几天是多少天?”牧忱对这模棱两可的答案显然不悦。   “三四天吧。”奚听舟吞吞吐吐。   “三四天你还不去医院?”因为舞台上主持人已经在念开场白,牧忱虽然压低了声音,但也听得出有些急,甚至有点生气。   “只是低烧,没事的。”奚听舟刚说完,喉咙忽然有压抑不住的痒意,以拳抵唇咳嗽了起来。   牧忱皱了皱眉,拿起座椅小方几上的矿泉水,拧开盖子递了过去。   “谢谢——”奚听舟低声致谢,赶紧接过来润了下嗓子。   “跟那个有关系吗?”牧忱音量不大,却有一问到底的架势。   啊?奚听舟一惊,虽然对方说得隐晦,但他瞬间察觉了“那个”指代的哪个,他是万万没想到对方在大庭广众下问这样的话,喉间的水还没咽下去,被这句话惊得呛咳了起来。 第36章 睡过了还能当朋友吗   牧忱似乎怕他咳着水拿不稳,伸手帮他扶住了瓶子,手刚好握在了奚听舟的手背上。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发热的缘故,手背肌肤相鹏间传来的体温,让奚听舟觉得更热了。这下奚听舟咳得更厉害,牧忱不得不把水接过来,沉默地坐在旁边。   奚听舟好不容易才把这尴尬的场景整理完毕,止住咳嗽,偷偷瞟了一眼牧忱,身边的人却转过头去,正襟危坐地看着舞台,一言不发。   错过了刚才回复的好时机,现下他不知道要不要解释了。   奚听舟这场典礼是来陪跑的,因为他没有提名。倒是前段时间播得不错的《襄姬传》的女主演拿了最佳女主角。女主演在台上发表感谢词时,镜头分明是搞事情,给了他这个剧中一直爱而不得的男二切了个画面。奚听舟看自己的脸出现在大荧幕上时,现场不少粉丝发起了惊呼,他微微抬手,算是打了招呼。   旁边的牧忱因为待会儿要为最佳男主角颁奖,早早就离开了座位。   他是跟一位香港女明星一同担任颁奖嘉宾,女港星的港普不太标准,牧忱还在台上开着友善的玩笑。插科打诨完毕,即将宣读获奖得主,荧幕上切了这次提名的3位男主角的脸,董豫赫然在列。牧忱看了眼手卡上的名字,于是有了接下来让营销号纷纷猜测牧忱和董豫不和的报道。   牧忱:“今天的最贱蓝主角——里觉得喇一位更合适呢?”   女港星:“什么最贱,里普通法比我还差。”   牧忱:“啊,我说错了吗?”   女港星一字一顿:“跟我读一遍,最、佳、蓝、主、角——”   牧忱:“好好好,最、假、蓝、主、角——”   女港星努力扯回正题:“我看过则部戏,他将一个小人物演绎得,喇个,什么,‘入木三分’,我非常喜翻呀——”   牧忱笑:“嘴瓢了,应该是颁最佳男主角,最贱也不错。在我心里,应该拿奖的就是这个人,本色出演,贱得深入人心,才能拿最佳男主角,让我们恭喜董豫。”   周围的人哄笑,荧幕上的董豫保持着笑脸,在颁奖词落地后,他起身跟身边的人一一致意,然后上台领奖。台上的牧忱鞠躬致意,然后转身准备下台,后面的女港星着急地喊他回来,提醒他还没颁奖,于是他折回台上去颁奖。   最后的小闹剧很快结束,牧忱回到了奚听舟旁边。奚听舟烧得有点浑浑噩噩,撑到后面,也毫不怀疑自己现在体温已加重了。   典礼一结束,牧忱忽然面无表情抓着他胳膊就把他往外拉。奚听舟疑惑地看着他,牧忱只冷冷地说:“去医院。”   “不是那个引起的。”奚听舟压低声音急忙解释,“前些天感冒了,感冒导致的发烧——”   牧忱充耳不闻,抓着胳膊半强制性地把他往出口带。奚听舟拗不过,也不敢在众目睽睽下跟他拉拉扯扯,只能顺从地往外走。   到出口就看见张枚乐呵呵地迎上来,喊着:“老板!Sophia姐让你等等,她想带你认识下孙总——”   牧忱一副兴师问罪的口吻,说:“你家老板发烧了,什么孙总李总的,不见了。”   张枚有点怯懦地说:“Sophia姐说就打个招呼——”   奚听舟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害怕,赶紧打断道:“忱哥,我待会儿一定去医院,我先工作完。”   怕他不同意似的,又赶紧补充道:“我保证一定去。去挂水,或者打屁股针——”   “到时候给你发照片,好吗?”最后的这句语调低了下来,带着央求的味道,眼神殷切。他微抬眼皮,虔诚认真,眼尾的泪痣带着欲语还休的哀求,可能因为发烧,声音愈发嘶哑,有着一种破碎感。   牧忱被带着鼻音似是撒娇的语气搅得情绪五味杂陈,有几分生气,有几分心疼,还有几分内疚。牧忱知道奚听舟对工作机会的珍惜,也许是自己紧张过度了。想拍怕他肩膀,又想摸摸他的头,最后却是什么也没做, 应了句:“好。”   奚听舟没想到Sophia姐说的孙总居然是孙自豪。   Sophia带他去见人前简短做了解释,说孙自豪新开了家娱乐公司,到处放话要挖人,奚听舟的合约还有几个月就结束了,上段时间他说了不会再续,出于同事关系不应该介绍孙自豪给他,但这几年合作也算愉快,对奚听舟也很欣赏,出于朋友关系,希望奚听舟能认识到更多的人。   奚听舟也没办法跟宣姐说自己不仅认识这个孙总,还被他揩过油,硬着头皮去寒暄了几句,最终还在宣姐的注视下,两人加了微信。   当晚等奚听舟到急诊室已经凌晨了,一量体温,果然真的变成了高烧。坐在输液区挂水,头昏昏沉沉地差点睡着,于是无所事事地摸过手机。   微信提示朋友圈有二十多条消息,他好奇地点开。   刚加了好友的孙自豪,正在给他的朋友圈点赞,每一条都点了,已经点赞到了两年前了。   恼怒和烦躁涌上心头,最后只能视而不见地退出朋友圈。   给自己扎着针的手背拍了张照片,点开牧忱头像,信守诺言地报备情况。   牧某:【刚吊上?怎么这么晚?】   Floating:【急诊室人多,等了会儿。】   牧忱握着手机,忽然有点后悔刚才没亲自押他去医院,他有熟悉的私人医院和医生,不用等医院排号。   奚听舟最后还是撒了个小谎:【医生说是扁桃体发炎引起的,跟那个没关系。】   牧忱没有回,奚听舟握着手机,看着安静冰冷的机器发起了呆。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撒这个谎,是为了安慰牧忱,还是想跟他撇清关系。   鬼使神差地,他又拿起手机,找到1姐姐的微信,发了三个字:【1姐姐。】   1姐姐响应得很迅速,问怎么了。   奚听舟有点惊讶,所以牧忱正用着手机。那为什么不回复他?是不知道怎么回复还是?   千言万语忽然泄了气,他苦涩地打字:【没什么了。】   1姐姐:【吊人胃口,我揍你啊!】   不知道是不是生病的时候人尤其脆弱,此刻的奚听舟,很渴望一句关怀,或者一个拥抱。   Floating:【姐姐,我好累啊。】   qwer7890:【所以你怎么了呀?】   身体再累也比不上心累,但真正累的原因,却无法与人诉说。   Floating:【是工作太累了,刚参加完颁奖礼。姐姐你都不关心我一下。】   qwer7890:【看了,颁奖礼。】   Floating:【其实,是生病了,需要姐姐哄才能好起来。】   qwer7890:【有人照顾你吗?】   为什么避而不谈?明知道我就是难受撒下娇而已,现在连暧昧的话都不愿意说吗?奚听舟撇撇嘴,回【助理在呢】   qwer7890:【看完病去吃点好吃的,吃饱才能好得快,晚上好好睡一觉。】   Floating:【姐姐】   qwer7890:【在】   Floating:【姐姐】   qwer7890:【嗯?】   Floating:【姐姐,你能唱首歌给我听吗?】   qwer7890:【。。。宝宝睡着了,怕吵着他】   宝宝?还在装呢。奚听舟心潮起伏,敲手机键盘的劲头都不由得加大了。   Floating:【姐姐,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qwer7890:【问】   Floating:【姐姐,两个朋友喝醉了误上了床,睡过了还能当朋友吗?】   奚听舟盯着对话框,心底有种报复般的快感。然而良久还是没见对面回复,委屈又涌上心头,你以什么立场、什么资格前问这种话?   他点了撤回,重新输入一段话。   Floating:【没事了,我就是有点累了胡思乱想。待会儿助理送我回去。姐姐晚安。】   然后把手机反扣在腿上,疲惫地闭上了眼睛。他难过地想,真心喜欢的人,怎么能忍住只做朋友呢?然后又被脑海里的这点想法吓一跳,我......喜欢牧忱?   算了,好累,不要想了。   奚听舟太久没生病,病来入山倒,在家昏昏沉沉地睡了两天。待他稍微感觉身体舒服点时,已经是第三天下午了。躺了两天骨头都要锈了,他带着帽子口罩下楼,溜达了一下,顺带买些食材想动手做个饭。   电梯到了,奚听舟正想抬脚进去,里面冲出一个人,速度之快吓了他一跳。对方似乎也没想到电梯门口站着人,着急地往门外走。虽然奚听舟反应很快了要躲闪,但是对方还是一下子把他撞倒靠在了墙上。   他这才看清,是陈初晴。   陈初晴也很是抱歉,边扶人边快速地道歉。奚听舟见她神色慌张,忍不住问:“初晴姐,发生什么事了?”   不问还好,一问陈初晴眼睛瞬间红了,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慌张,“......鸣仔丢了,阿姨说鸣仔丢了!”   她说完也不等奚听舟反应,捡起刚摔地上的手机就往门口冲。奚听舟有点担心,也跟着跑了出去,边跑边问:“在哪里丢的?”   奔跑中陈初晴简单把事情经过说了。   今天牧月莹从幼儿园接陈一鸣回来,经过公园,他要玩沙子,牧月莹便随他去了。沙池里有几个小孩在,牧月莹也偶尔看一眼,确认那个穿着白色t恤的小孩在不在。   当她发现陈一鸣丢了的时候,都过了快半个小时了。沙池里还有个穿白色衣服的小孩,跟陈一鸣像,牧月莹一直以为是鸣仔。鸣仔平常调皮,爱到处跑,牧月莹想着他会不会是跑去隔壁玩滑滑梯了。找了一圈,还是没找着,这下慌了,赶紧给陈初晴打电话。   此时傍晚,斜阳西下,公园里正是小孩到处玩闹的时候。两人跟牧月莹集合时,后者已经报了警,正在给对方描述外貌特征和今天的穿着。警察沟通过后决定几人分开几个方向寻人,还问家里有没有人,让家里留个人看着,以免小孩回家了,陈初晴赶紧接话说会打电话让孩子舅舅回去。   这是个中心公园,公园有湖,如果失足掉入湖里,怕是有三长两短;而方圆两三公里都是街道商区,如果是被人抱走了,那后果也不堪设想。 第37章 我以前追过牧忱   奚听舟举着手机里陈一鸣的照片,一路跟人询问有看见穿着白色上衣落单的小孩,找了十来分钟,都快出公园了,奚听舟也有点担心了。   幸好,陈初晴很快打电话过来,带着哭腔跟他说,孩子找到了。   赶到湖边时,陈初晴已经止住了哭声,俩大人正在客气地感激出警的民警和公园管理员。   一行人回小区,牧月莹正心有余悸地给陈初晴爸爸打电话,奚听舟也大致了解了过程。   陈一鸣玩沙子弄脏手了想洗手,洗手时弄湿了衣服,怕奶奶说他,想着偷偷晾干。然后有个阿姨上前询问是不是走失了,要不要帮忙给家里人打电话。两个人坐着聊了会儿天,阿姨还给了些吃的,一会儿后阿姨走了,还让陈一鸣不要乱跑。   听起来是遇上了好心人,幸好有惊无险。   牧月莹在电话里转述到这个,陈初晴又一脸严肃地警告陈一鸣:“有没有跟你说过不要乱跑,有没有跟你说过不要吃陌生人的东西?”   陈一鸣被她凶得眼泪在眼圈里打转,可能也是委屈,撇过脸背对着陈初晴。   剑拔弩张的也不好教训小孩,奚听舟蹲了下来,轻声哄道:“鸣仔也不是故意的对不对?但是你突然不见了,妈妈会很害怕的。”   陈一鸣倔强地不说话,但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   奚听舟张开手臂,小男孩便埋进他肩膀里掉眼泪,他从善于流地把小孩抱起来走回家。   刚到小区楼下,就看见有个身高腿长的男人匆匆跑过来,正是牧忱。   牧忱看见奚听舟,一副“你怎么在这”的表情,看他这个惊讶的表情,奚听舟料箱是陈初晴没有把自己住在隔壁的事情告诉他。   鸣仔看见牧忱,仿若找到了可以为自己说话的人,喊了声:“舅舅——”后眼泪又啪嗒啪嗒地掉了。   牧忱赶紧接过鸣仔,一直隐忍着没哭出来的小孩终于放声大哭了起来。   一阵兵荒马乱。   奚听舟的烧还没完全退,跑了一路又抱着个二三十斤重的小孩一路,也确实有点累了,回到1202只想瘫在沙发上。   屋里冷清得厉害,他随手点了个电视节目,扯过毛毯盖在身上,不想再动弹。   昏昏欲睡时,门铃响了。奚听舟有点诧异,还是挣扎着起了身,猫眼外赫然站着是牧忱。   迟疑了下,他打开了门。   两人对望了两眼,忽而都沉默了。最后还是牧忱开的口:“你,发烧好点了吗?”   “嗯。”   “退烧了吗?”   “嗯。”   牧忱又说:“我姐,住隔壁。你刚帮忙找的,我姐的小孩。”   奚听舟又“嗯”了一下表示知悉。   牧忱突然笑了,用手戳了下他额头:“你这是烧坏了吗,说话只会嗯嗯嗯?”   奚听舟猝不及防被他戳得脖颈向后拉了一下,然后下意识去摸摸额头。   牧忱没被他的冷漠影响似的,继续说:“晚上过来一起吃个饭吧?当感谢。”   奚听舟还没想好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和心情去面对他,在没想好之前,准备减少跟他的相处,他拒绝了:“不了吧,我发烧还没好透,别传染给你们——给小孩了。”   牧忱沉吟了下,故意曲解他的意思:“行,那我待会儿端过来给你吃。”   奚听舟正想拒绝,牧忱又问:“胃口好吗,能吃米饭吗?”   “忱哥,真不用。”   牧忱置若罔闻,抬腕看了下时间,自顾自地说下去:“大概6点半送过来。”   说完,潇洒转身,还晃了晃手示意“再见”。   牧忱说到做到,6点半还没到,端着餐盘就过来了。奚听舟拗不过他,只能让他把饭菜放下。   冬瓜牛肉汤,肉酱蒸山药,虾仁鸡蛋羹,清炒莴笋丝,看上去就是很健康清淡的病号餐。   牧忱来回走了两趟,奚听舟以为致谢后就能把这樽大佛送走,没成大佛放好东西后就毫不客气地坐下了,还招呼道:“家里有碗筷吗?洗两套吧?”   “我发烧了。你别跟我一起吃吧。”   “我又不是鸣仔,这点抵抗力还是有的。”说完举起手臂拍了拍自己的肱二头肌,得意地说,“你以为肌肉白练的?”   奚听舟无奈进厨房去洗碗筷,还听到牧忱问住了多久,只能含糊答道:“刚搬进来。”   牧忱眼神到处转了下,点评道:“格局跟我姐那边是一样的。你没重新装修吧?”   奚听舟不好意思说自己是租的,转念一想,牧忱就是1姐姐,自己穷酸的样子,他早就见过,何必要在他面前装呢?而且自己曾经吃了那么多次虚荣的亏,没必要在这里撒谎,于是老实承认:“我租的。”   奚听舟以为这顿饭会吃得尴尬,但牧忱又聊了几句跟小区格局和开发商的闲话,东扯西扯,自在大方得很,多少让盘桓了很久的不安消散了许多。   既然那天是自己主动说的当没有事发生,别人也坦坦荡荡,那自己也没必要扭扭捏捏。   哪怕真的只是做朋友,奚听舟也是开心乐意的。   用过饭后,奚听舟坚持要把碗碟洗干净,牧忱也就随了他,没跟他坚持。   端着洗干净的碗碟回到陈初晴家,一家人经过了刚才惊心动魄的走丢事件,现在都已平复,大人在看电视,小孩在玩玩具。   陈一鸣还是很粘牧忱,趴在他身上跟他嬉闹。牧忱跟他商量道:“鸣仔,明天带Oscars过来跟你玩好不好?”   小家伙惊喜万分,连连喊着“要”。   牧忱边跟鸣仔玩着玩具,扬声跟牧月莹说:“妈,我明天带狗过来,你给做个狗饭?”   牧月莹边看着电视边做着腿部按摩,一脸嫌弃:“你自己的狗你自己不做?”   牧忱耷拉着脸,装作为难:“我在家不能老做,它吃一顿就馋得不想吃罐头。你这有好吃的,下次它才愿意来!”   旁边的陈初晴看不下去,拌嘴道:“你真的是,你妈伺候你不够,还要伺候你的狗!”   牧忱跟她拌嘴:“要你管,我妈疼我。”   牧月莹接嘴:“别别别,我还有我老公要疼,你自己找你老婆疼——30多岁的人了,还要来折腾你妈——”   这下简直打开了话匣子,陈初晴说:“就是,漂亮女明星那么多,就没看上的吗?”   牧忱:“我又不喜欢女明星。”   陈初晴:“不喜欢女明星,让你爸给你介绍个富家千金。”   牧忱信口雌黄:“富家千金没有,富家大少可以吗?”   陈初晴笑:“富家大少,你是说乔子樾吗?我是可以的!”   牧月莹不屑:“得了吧,你就嘴巴会说,你要真能带个富家大少来见我,我也高兴。”   陈初晴乐:“你看,我就说了吧,找不到女的,找个男的也行。”   牧忱一张嘴抵不过两张嘴,掩耳盗铃地嚷嚷道:“听不见听不见,鸣仔,接住,奥特曼——”   旁边的陈叔悠哉悠哉地看着几人拌嘴没加入讨论,乐呵呵地叉了块水果给牧月莹。   第二天傍晚,牧忱便牵着Oscars往上御苑来。楼下的电梯门一开,他抱起Oscars正想进门,电梯厢里看到了一个戴着灰色棒球帽的熟悉脸孔。   内心涌起一丝不易觉察的失望,牧忱问:“你这是要出门呐?”   奚听舟看到他也有明显的诧异,侧身出来,回答:“嗯,去高铁站。”   “工作?不是最近休假?”   “不是。”奚听舟顿了下,补充,“我妈妈过来了。”   “噢。”牧忱应着,电梯正要关上,奚听舟眼疾手快按住开门键,示意抱着Oscars的他进去,只能迈着长腿进去。   1201的阳台可以看到1202的一角的客厅,晚上牧忱都快要回去了,里面灯没开,看来是人还没回。   接连两天晚上都带着Oscars去上御苑,到后面陈初晴都开始嫌弃他了。然后似乎冥冥注定了什么,牧忱一直都没碰见奚听舟。1202也经常没亮灯,他猜测是奚听舟带他妈妈出门玩了。   不过牧忱还是找到了机会约奚听舟出门,还是乔子樾攒的局。   乔子樾年幼时跟家人吵架负气离家出走,说是那个哥哥收留了他,后来他爸把他找回后就跟哥哥失去了联络。长大后无意中重逢,好死不死的就对人动了心,死缠烂打。偏对方是个锯嘴葫芦,棍子下去都没个屁响,把乔子樾搞得憋屈透了。那天他就是找牧忱吐槽。   帅哥的事情你别管:【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我再也不要管那个木头了!】   帅哥的事情你别管:【呆子!死脑筋!】   帅哥的事情你别管:【捂不热的男人不要也罢。我再也不要热脸贴冷屁股了!】   帅哥的事情你别管:【啊啊啊啊啊!】   牧某:【我还挺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人能让乔子樾也束手无策。】   帅哥的事情你别管:【要不我约他出来一起吃个饭吧,说介绍你给他认识,顺道你也见见?】   牧某:【谁一分钟前还说不要热脸贴冷屁股了?】   帅哥的事情你别管:【不行,我不死心!】   牧某:【敢情我就是个工具人呗,是个灯泡呗。】   帅哥的事情你别管:【切,你有本事你也找一个。】   牧忱当然有本事也找一个人跟自己出席饭局。他转头就给奚听舟发了消息,用的是乔子樾那让人不容拒绝的理由,说要带他结识个人,家里也投资影视行业,对职业生涯有帮助。   待牧忱欣然赴约那天,终于见到了让乔子樾最近抓狂闹心的男人。是一个叫海昱的演员,小麦色肌肤的硬汉形象,及肩长发松散地在脑后扎了个揪。   乔子樾见到牧忱带着奚听舟进来,就把他拉到了一旁,鬼鬼祟祟地说小话:“你这个小明星怎么回事?我靠你真弯了啊?死了,不会是我的责任吧。”   牧忱敲了敲他脑袋,小声怼他:“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你喜欢这款的啊?别说,你俩还挺有夫妻相的。”   “夫妻相是这么用的?你再跟我在这咬耳朵,你那个哥哥的眼神都要把我杀了。”   乔子樾背对着饭桌,看不见,但听到这句话一点不慌还甚是愉悦:“真的?他看我们了?我就说他还是在意我的嘛!”   说完还故意抓了把牧忱腰间的衣服,坏笑道:“你说我揩你油,你的小明星会不会吃醋?”   “谁知道呢。”牧忱意味深长地越过乔子樾的肩头,看着桌子上静坐的两人。   奚听舟不是话多的人,旁边坐着的那个海昱也不遑多让。他看着角落里两个人一直在轻声地讨论着什么东西,还看见乔子樾把自己的双手搭在了牧忱腰上。   似乎窥探到不应该知道的秘密,忽略掉心里的那点不舒服,奚听舟收回了自己的目光,转而看向身旁的海昱。   他跟这个演员打过照面,但没什么交情,上一次见他还是留着寸头,现下见他头发已经长到了肩膀,想随便说点什么让彼此不那么尴尬,便问道:“你这头发,是接的吗?”   “不是,”海昱摸了摸自己的头,“留的,角色需要。”   然后两人又沉默了,大眼瞪小眼了一下,就各自低头喝茶。   那边嘀嘀咕咕的两人终于说完了,这才回到餐桌上。乔子樾似乎对奚听舟挺好奇地,坐下就开始问他年龄籍贯毕业院校,还问最近的工作行程,都拍了些什么电视剧,跟什么人合作等等。   奚听舟一一诚实作答。   乔子樾听完后,别有深意地看向牧忱,突然说:“你知道吧,我以前追过牧忱来着!”   一句话,惹得饭桌上三个人都看向了他。   --------------------   海昱x乔子樾这对准备在《一起晒太阳》里更新,已经开了预收,感兴趣的可以收藏一下。当然,两个会是完全独立的故事,不看也没关系。 第38章 吻戏拍得好好   牧忱用眼神警告他不要乱说话,乔子樾得意地挑挑眉,还在桌下拍了拍他大腿安慰他不要慌。   奚听舟此刻却拿不准了,这乔总刚追着我恨不得盘查祖上十八代,现在来坦白追过牧忱,他不会把我当他情敌了吧?   一石激起千层浪的始作俑者说完了惊世骇俗的话,却又话题一岔,聊起其他的事情,说起他海外的一个流平台的投资,问牧忱要不要再跟投,说缺2000万。   “可以啊。”牧忱刚被人开涮的仇还记着,笑眯眯地敲了敲他的酒杯,“一杯100万,你喝多少我投多少。”   “你说的啊!”乔子樾顿时摩拳擦掌起来,赶忙招呼服务员上酒上杯子。   乔子樾长年混迹酒局,酒量很好,但一杯白酒一两,20杯已然2斤,也远远超了他的量。   牧忱本来就是开玩笑的,没想到乔子樾二话不说就倒了几杯下肚。他跟乔子樾认识这么多年,从来不劝酒也从来不拦酒,倒是好奇这小子又在打什么主意。   旁边的海昱突然看不下眼似的,抓住了他的手,低声制止:“别喝了。”   牧忱了然,在这等着我呢。他笑了笑,说:“怎么,你要代喝啊。代喝可以,代喝要喝double啊!”话音刚落,就看到旁边本应醉醺醺的乔子樾飞来一记眼刀,牧忱假装没看到。   然后海昱面不改色地端起酒就喝。   饭局的最后,乔子樾整个人还真喝上头了,牧忱不得已,只能给乔家的司机打电话,让人把醉鬼给领回去。海昱搀着乔子樾说要送他下去,牧忱便顺水推舟由他去了。   牧忱因为要开车没喝酒,让奚听舟上了他的车准备送人回上御苑。   一路上奚听舟都沉默着没说话。他已经知道了乔子樾跟牧忱家里是世交,知道了乔子樾喜欢牧忱,但始终不知道这个饭局为什么要带上自己。   他承认自己很羡慕,既羡慕乔子樾跟牧忱是相识多年的朋友,也羡慕他能那么坦然地承认自己对一个男人的喜欢。   也许奚听舟一直不说话,让牧忱终于感受到了异样,他问:“怎么了?”   “嗯?”奚听舟不解地从前挡风玻璃上收回眼神,看向身边人。   牧忱瞟了眼沉默的青年:“问你怎么都不说话, 难道你也喝醉了?”   刚才奚听舟也礼貌性地小抿了几口,问题不大,但现在确实兴致不高,语气平平地回:“没有。”   “子樾喜欢海昱。他就是故意跟我亲昵,让海昱吃醋。”   “噢。”奚听舟淡淡应完,突然意识到,他这是,在向我解释吗?   “我不喜欢他。”牧忱又说,动作娴熟地变灯变道,“我要喜欢他,我俩早成了,不会等到现在。”   奚听舟又轻轻地“噢”了一声,一句“那你喜欢什么样的”酝酿在喉咙还没问出,又听牧忱问道:“你最近都不在家?”   奚听舟回答说最近妈妈和哥哥来云城,他带着他们逛了下景点,所以很少在家,这么一打岔,未问出口的疑问错失了合适的机会,后来就没再能提起。   牧忱回到家才发现乔子樾不久前给自己发过消息,说的是:【嘿嘿,他同意包养我了。】   牧忱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啊??】   帅哥的事情你别管:【我跟他说我家快要破产了,我要找你包养。】   牧某:【你家?破产?】   帅哥的事情你别管:【哎呀,不重要的细节你不用管,不枉我苦肉计,总之谢谢你!爱你么么哒!】   牧某:【你都算计到我头上来了。】   帅哥的事情你别管:【你跟那个小明星怎么回事?卧靠你不是真的弯了吧?还是觉得玩女人不够刺激,想试试男人啊?】   牧某:【我没想跟他玩。】   帅哥的事情你别管:【那就是真喜欢他?】   帅哥的事情你别管:【你明明能喜欢男人为什么不喜欢我啊?】   帅哥的事情你别管:【你跟我玩玩不认真的也可以啊!】   帅哥的事情你别管:【我不服气!】   牧某:【你是真不怕我把这些话截图发给你的海昱哥哥。】   对面连番把刚才发的所有信息都撤回了。   前些天在颁奖典礼上丰田哥说拍到了董豫的照片,这些天倒是真跟工作室联系上了。本来牧忱想花钱买这组照片的,没想到丰田哥一听他问价格,就乐呵呵地说免费送。那时网上纷纷扬扬在传牧忱和董豫不和,牧忱知道丰田哥是在做顺水人情,也乐意接收这个好意,便让对方把照片发到他的邮箱。   闲来无事,他上网去搜董豫的路人评价,大抵以正面的居多,尤其《倒打一耙》拿了视帝后,身价也水涨船高。   不得不承认,鼎星是真的很会做营销。   搜完董豫,鬼使神差,牧忱又输入了“奚听舟”的名字。靠前的是一个粉丝剪辑,标题是“论奚听舟的CP适配感”,剪的是他的一些电视剧片段,弹幕是粉丝们的夸夸:“感觉他跟谁都好磕”“真的,我很少见一个男明星能跟谁都有CP感的”“新晋金瓜”“好的演员是年上年下都能驾驭的”......   再往下看,是两个吻戏镜头,弹幕突然多了起来:“他的吻戏真的拍得好好”“呜呜呜舟舟的吻戏太少了,希望导演们看看我们舟舟”“这下颌线,比我的人生还清晰”“好欲,亲得太欲了”......   牧忱把进度条又倒了回去,重看了一遍吻戏cut。   奚听舟的嘴唇是那种唇线比较模糊的类型,颜色是淡淡的粉色,看上去软嘟嘟的,很有光泽,特别好亲的样子。有把女生抱起来亲的,有把女生压在门上亲得。角度确实取得不错,氛围感也营造得不错。属于那种“亲起来画面很好看”同时也不让人觉得敷衍的吻戏。   就......还行吧。   牧忱撇撇嘴,继续看下去。   进度条已经快结束了,突然冒出“彩蛋”两个大字,居然剪的是牧已成舟CP,大部分都是《城逃》里的片段,加了滤镜和BGM,蒙太奇手法一剪,居然看出了故事性。   弹幕换了种风格:“哈哈哈,牧忱乱入。”“你别说,你真别说,这对也很好磕。”“牧已成舟上大分”“什么都磕只会让我营养均衡。”“谁懂啊,牵手这里有点心动。”......   心情很是愉悦,视频播放完毕,牧忱施施然地点开下一个帖子。   有机场物料,有拍摄花絮。再往下看,画风骤然突变。   有贴出当年奚听舟被诬陷“借戏揩油”的黑料,说的是:“互联网是有记忆的,这哥是洗白了?”   还有是奚听舟的剧照,故意截的是比较丑的角度,说的是:“就这样就不要营销演技好了,这乱飞的五官,看不下眼。”   还有一个说是爆料他录采访时晚到早退,说得是:“小牌大耍,到底是谁在捧他啊?”   牧忱看得有点频频皱眉,广场上负面帖子这么多,鼎星都不管管?   点进那个“借戏揩油”的帖子,想帮忙澄清两句,发现底下已经有粉丝发了澄清内容,贴了当时的女主关欣公开澄清的帖子以及花絮视频的截图:“黑子是只管黑,不管澄清是不是?人家女主都站出来说明了不是他,还逮着老黄历说,是没有别的黑点了吗?”   然后“耍大牌”里也有粉丝贴上跟工作室求证的聊天记录,原来当天本来没有这家媒体,临时加进来的,才导致采访时间比较短。   ......   聊以慰藉,幸好现在奚听舟的粉丝多了,就算有黑评,也会有粉丝帮忙怼人帮忙辩解,才不至于让发洗脑包的营销号误导了大众观感。   娱乐圈总避免不了这种事情,再好的人也会有黑料。而明星追求高人气,正是期望在这样的场合发挥正向作用。   牧忱放心了很多。   丰田哥发过来的照片打探起来也算容易,虽然那间医院的医护还算有职业道德,病患相关的内容透露不多多,但整个团队有医生护士还有护工行政,这里挖一点,那里问几句,简单地就能把信息串联了起来。   跟董豫秘密交往的富家千金名已经在筹备结婚了,不知道是谨慎还是对娱乐圈明星的不信任,女方要求双方领证前做一些婚前检查,发现董豫有弱精症,自然受孕几率很低,所以他们现在准备了解一些跟试管婴儿相关的内容。   牧忱听到这个消息时简直是心情大好。晚上去上御苑,他把前因后果跟陈初晴说了,这渣男天天乱搞,这不搞出问题了,真太快人心。   陈初晴有点疑惑:“那他要是弱精症,鸣仔是怎么来的?”   牧忱一摊手:“也许几年前他还勉强能行?”   陈初晴大有幸灾乐祸之姿,说起当初董豫的凤凰男行径还义愤填膺:“活该,当年我还真以为自己拯救了地球呢!”   “我早就跟你说了,谁让你偷偷发展地下情,半点看男人的眼光都没有。”   “那不好说。你遇到个崇拜你,认可你、尊重你的人,你说不定也会被骗呢!”   “他的演技要有这么好,早就拿视帝了。”   “人家不前两天拿最佳男主角了么?”   两个人在阳台上吵吵闹闹,牧忱被噎了下,无法反驳,岔开了话题问:“你后悔吗?”   “后悔什么?把鸣仔生下来?”陈初晴问,见牧忱点头,她毫不在意地说,“没有哎!不挺好的嘛,我脑子好,董豫长得好,怎么也算是优质基因组合!”   牧忱不认可:“你就不怕孩子遗传董豫的脑子?”   陈初晴狠狠一巴掌拍到了他背上:“有你这样诅咒自己侄子的吗!鸣仔两岁就能认3位数数字了,一看就遗传了我的智商!”   牧忱不置可否,又问:“那你还恨他吗?”   “说不上恨吧,反正我现在当他nobody。”   牧忱没跟他姐说董豫还试图栽赃他吸毒的事。在娱乐圈就算不是真吸毒,只要扯上了这个丑闻都要掉一层皮,他摆明了想致他死地。虽然陈初晴说她不恨了,牧忱可还咽不下这口气。   饭后,让鸣仔和Oscars玩了一阵子,时间也不早了,牧忱准备回去了。Oscars最近来上御苑比较频繁,熟悉后倒是快活了很多,刚开始都不乐意走在楼道上,非要抱,现在倒是愿意在地上走了。陈初晴也说狗子比刚领过来时明显活泼了更多,毛发也在精心照料下日渐光泽。   牧忱牵着狗绳出门,准备下楼。电梯门正缓缓关上时,忽然听见大门开合的声音,心里一动,他猛按开门键,果然,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带着帽子的奚听舟,身旁站着一个跟他个头相仿的青年。牧忱笑了笑,侧了侧头示意他们进来。   “忱哥。”奚听舟从善于流地进了电梯,叫了人后,   “我下楼遛狗,”牧忱先开口打破尴尬“你们这么晚了,是——?”   “我们去便利店买点饮料。”   “这位是?”   忽然陷入了窘迫。奚听舟说:“这是我哥奚星河,哥,这位是——”他停顿了一下,思考了下措辞,喊,“牧忱哥哥。”   牧忱哥哥。   这四个字如珠玉落盘般叮咚悦耳,牧忱的心莫名其妙的震颤了一下,大脑仿佛陷入轻微脑雾般陡然迷糊了一下,昏昏沉沉。   这个称呼怎么那么......低幼化?那是明显的哄小孩儿的语气。   按压住那突如其来的酥麻,牧忱强自镇定正想调侃,却见一旁的奚星河置若罔闻,低眉垂睑好奇地看着轿厢一角的Oscars。   没有回应的安静让奚听舟觉得更难堪,他碰了碰走神的奚星河,提醒道:“哥。”   奚星河这才意识回笼般,侧过头看他,说道:“小乖,白桃汽水。”   毫无意识到奚听舟此刻的无地自容,奚星河像是启动了发条的学声玩具,又强调地重复:“白桃汽水,白桃汽水。”   异常的行为不需要太多,业已足够让牧忱感知到奚星河的特殊。   有点磕巴且持续重复的说话口吻,跟青年俊朗的五官、挺拔的个子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牧忱看了奚听舟一眼。   奚听舟觉得这个眼神是询问的、好奇的、怀疑的,也可能是怜悯的。   希望在牧忱面前保留体面,希望自己是光鲜亮丽的,是落落大方的,是完美满分的,可是为什么总是一次次地把自己的难堪展露在他面前?   他已经尽最大的能力去掩饰自己,把自认为更好的一面展示出来,然而事实总是不入愿。   四年前因为生活困顿时如是,四年后脱离了贫困后依然如是。   “我哥,”奚听舟顿了顿,希望平和冷静地介绍对方的意图反而让言行显得突兀,最后经过短暂的挣扎决定尊重事实地开了口,甚至带点破罐子破摔的自暴自弃,“4岁的时候确诊了自闭症。”   “叮咚。”电梯到达的声音让奚听舟如临大赦,他推推奚星河让他先出电梯,向牧忱轻颌首“我们先走了”后欲快步逃离现场。   手臂忽然被抓住了。   “一起吧。”牧忱说。   奚听舟回头,牧忱脸上挂着轻松的微笑,他个子高,站在电梯里有点背光,他明明平平无奇地站在那里,此刻却宛若手持明灯、身披甲胄、俯身亲近子民的神明。 第39章 就是喜欢了,怎么着   时值初夏,夜深人静,曲径通幽里偶尔有一两个散步的人,三人一狗走在往便利店的道路上,没有对话,只有时鸣时息的蟋蟀声。   因为牵着狗,牧忱不打算进便利店,在门口扯住了绳子停止了脚步。   奚星河看着Oscars站在原地不动,疑惑地看了眼奚听舟,又低头看看小狗,似乎在思考是跟着进去还是留在这里。   奚听舟看出了他的迟疑,安慰他让他在门外等着,然后赶紧进去找奚星河一直念叨的白桃汽水。他们刚才回家的时候经过这个便利店,看见门口挂着新出的海报,白薇就考他识字,没想到回了家就开始嚷着要喝这个。   从便利店结账出来,看见奚星河正蹲在地上抱着Oscars的头摸,这会儿已经把白桃汽水忘到九霄云外了。   牧忱看他出来,说:“一块散个步吧,我看你哥很喜欢Oscars,也难得Oscars愿意让人亲近。”   奚听舟看牧忱还把狗绳递给了奚星河,有点担心,温言细语地叮嘱他哥要把绳子拉好,牧忱安抚说:“放心,Oscars不跑,牵绳子只是避免有人怕狗。”   不知道是为了佐证自己,还是宽慰奚听舟,又继续说道:“Oscars先前有抑郁症,性格不闹腾,也不亲人。”   在奚听舟讶异的眼神里,牧忱把Oscars的故事一五一十地说给了他听。   奚星河牵着狗狗走在前面,两人并肩不紧不慢地走在后面。   他哥明显很喜欢Oscars,走着走着会蹲下来摸摸小狗,一会儿还带着它小跑了一段,可能意识到自己跑远了,又回过头来,冲后面的两人扬起了笑容发出欢快的笑声。   奚听舟本来放心不下,看狗狗确实很听话,便伸手晃了晃,示意自己有跟着。   几个人已经溜达到了人工湖边,湖边有片不大的草地,牧忱干脆松了狗绳,小狗也没有撒欢儿跑,啃了会儿青草,就蹲在湖边坐着,奚星河也顺势在草地坐下来,抱着小狗给它撸毛。   这两天跟牧忱的相处一直很自然很舒服,甚至比他们睡过之前更亲近,让盘桓了多天的不安消逐渐消散。   他很喜欢牧忱,也很喜欢1姐姐,如果能有幸继续做朋友,真的挺好的。   “其实,我有些时候挺羡慕他的。”奚听舟出神地看着地上的一人一狗,Oscars安静地把脖子搭在奚星河肩膀上,奚星河一下一下地摸着它的头,两人保持了这个动作很久,但一人一狗都没有动弹的倾向,似乎彼此都感受到了生命里的愉悦和平和。   牧忱问:“为什么?”   “可以不用管这人情世故,可以永远做个小孩。”   “可是,”牧忱侧头看着他,“如果换做是你,你愿意吗?”   奚听舟愣了下。从前他总觉得自己没有得到家人的偏爱,所以羡慕轻易获取大量关注的哥哥。嘴巴上说着羡慕,可扪心自问,如果这样的际遇放在自己身上,他真的想要吗?看不懂人情冷暖,感知不到喜怒哀乐,一直困在小小的世界里,他愿意吗?   他......不愿意。他还是很珍惜这个五彩斑斓的世界,想体验这丰富多彩的人生,也更愿意去承担给予而不是接受的角色。毕竟,健康地活着,对于很多人来说,已经是一种幸运。   忽然释然。   在娱乐圈待久了,在大众视野待久了,便知道一言一行都容易被放大被窥探,他逐渐丧失了表达的欲望,也不愿再跟人谈心。公众人物施予的枷锁让他牢记着谨言慎行,只敢在虚拟世界里跟1姐姐畅所欲言。如今发现,无论是虚拟世界还是摘了马甲的世界,奚听舟自始至终,都......很喜欢牧忱。   也许是安静的环境让人有倾吐的欲望,也许是刚牧忱释放了可以交换秘密的信号,奚听舟第一次想跟人聊自己的哥哥。   讲奚星河是从什么时候确诊的自闭症;讲家里人为了进行干预付出了多少时间和金钱的努力;讲同学嘲笑奚听舟,为了不让妈妈接,下雨天堵在地道里,这才有了恐水症;讲青春期那个脆弱又敏感的自己;讲那些从未示众的伤疤和隐私。   “我家条件普普通通,高考想参加艺考时,我还很怕妈妈反对,没想到妈妈居然同意了,我甚至做好了要跟他争辩的准备。”   “那你进娱乐圈是为了什么,为了挣大钱吗?”   “说起来你可能不信,为了梦想。”   果不其然,牧忱像听到什么笑话似的,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奚听舟思考了下,真诚地说:“......也为了你。那个时候很喜欢你。”   牧忱有时候觉得自己真的是嘴巴比脑子快,先说出口的是:“那个时候喜欢,现在不喜欢了?”   奚听舟小声嘟囔着:“也喜欢的。”   语气直白坦然得像在夸Oscars是只可爱的小狗。   这种坦率的喜欢,牧忱居然语塞了。他愣了下,又觉却之不恭,装模作样地撩一下并不存在的鬓角头发,故作臭美地打破暧昧的氛围:“能理解的,哥年轻时,也是风华绝代的。”   奚听舟笑了笑,没有反驳他。   牧忱又认真说,“你别说,我现在看我二十出头时拍的戏,真挺灵的,现在的我也拍不了。”   奚听舟摇头不认可:“二十岁有二十岁的朝气,三十岁有三十岁的魅力,都很好。”   “那你为什么喜欢拍戏?”   奚听舟思考了下,说:“我喜欢拍戏,是因为我喜欢披着不同的人设去体验不同的人生。”   喜欢拍戏是真,想要演绎不一样的角色也是真,但对于奚听舟来说,拍戏是一种情感的宣泄。青春期的他太压抑了,他需要一些东西让他逃避真实的生活。   他想当任何人,只是不想当自己——这个更深层的原因他从来没有跟别人说过。   奚听舟继续不紧不慢地说:“只是很奇怪,为什么梦想是当画家、当小提琴家会收到鼓励和称赞,而梦想是当演员时,就会被人觉得不切实际,沽名钓誉呢?我自己的人生是单一的,所以演绎不一样的角色,很有意思啊。”   梦想这个词似乎更适合在舞台上拿出来鼓励人们做梦,普通人说起来只觉得矫情。   这个回答一出来,牧忱顿时觉得刚才的自嘲似乎有点愚蠢和可笑。   生在和平年代的人,确实没有什么过于崇高的理想,也没有什么荡气回肠的故事。娱乐圈是功利主义非常明显的地方,长期在金钱至上的思维导向上,好像让人容易忘记,生命不过就是一场体验而已。   牧忱总觉得自己有点救世主情结,帮谭三明养抑郁症的Oscars,帮姐姐整治渣男出恶气,还有当年披着1姐姐的马甲给奚听舟打赏的10万块。不管是朋友还是家人,希望被依赖,希望成为有担当的人。   小的时候在学校里,每一步都有老师教导,而长大后,你该学会什么,只能靠自己领悟,自己的课题需要自己做。   总说乱世才能出英雄,但谁说平凡人披上了披风不能成为英雄呢?   爱具体的人,做具体的事,少有所长,老有所养,时代洪荒里的每一个人,其实也是人类历史长河上的金字塔底的一部分,谁的人生都有意义,但又不必非得赋予意义。   牧忱没从奚听舟身上学到什么大彻大悟的道理,但这么一对比,便深刻地感受到,自己人生30余载,并不妄过。   先前奚听舟说恐水时说过不需要让妈妈接,才导致自己要蹚灌满水的地下通道。如今补全了信息的边边角角后,各种片段像拼图般砌成一副完整图画,拼出了一个坚韧、勇敢的奚听舟。   命运对这个坚韧的男孩很残忍,让牧忱心疼又怜惜,心里酸酸的,这一次他没有克制,轻轻抬手揉了下青年的后脑勺。   夏日凉风轻拂的湖边,那边一对,这边一对。   气氛正好时,手机里叮咚一声显示有信息进来,牧忱摸过手机看了下,是乔子樾。   帅哥的事情你别管:【包养人一般给多少钱啊?你知道吗?】   牧某:【不知道。】   帅哥的事情你别管:【我打探了我们公司的一个经理包养一个大学生是2万一个月,可海昱是明星,这个价格不合理。】   牧某:【不是说他包养你吗?】   帅哥的事情你别管:【是他包养我,但我这不是不知道娱乐圈包个明星多少钱嘛!我想对标下价值!】   牧忱没好气,现在没空理他,回了个“忙”字后,把手机塞回裤兜里,然而身边的奚听舟也接听起了电话。   是白薇。她说她都洗完澡甚至拖了个地,哥儿俩怎么去了那么久还没回来。   奚听舟一看时间,他们居然不知不觉在这里坐了快一个小时,只能赶紧招呼哥哥回家去。   此刻的氛围都比刚在电梯里碰上时轻快,两人在商议说以后多带Oscars找奚星河玩。Oscars很少让人这样撸它,它似乎很喜欢被人抱着,也许这让它很有安全感,但牧忱并不能保证能一直抱它这么久。而狗狗对于治愈自闭症也有明显的效果,正好让他俩多亲近一下。   聊着聊着,牧忱突然说也想尝尝白桃汽水是什么味道。   从湖边径直走回他们住的那栋楼也就几分钟,但绕到便利店那边去买白桃汽水,就会走远一点。   奚听舟心情有点好,欣然答应。   电梯到了12楼,奚听舟像教小朋友似的,教奚星河跟Oscars说晚安,跟牧忱哥哥说晚安。   空气里涌动的都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拉扯和粘稠,两个人各怀心思,迟迟不愿分开,幸好牵着狗的奚星河根本感知不到两人的磁场。   牧忱刚撒了谎说是下楼遛狗,本来想等奚听舟回家后他也下楼回家,1201的门突然打开,陈初晴手里拎着准备下楼扔的垃圾,奇怪道:“你怎么回来了?”   牧忱故作淡定:“噢,落东西了。”   “落什么呢?”   “车钥匙。”   “你都走那么久了才发现落车钥匙啊?”   牧忱不理她,摸摸口袋,恍然大悟状:“噢,在裤兜里呢。”   陈初晴一脸无语,从善于流地把手里的垃圾递给他:“得,你帮忙扔一下吧。”   有惊无险。   牧忱牵着狗拎着垃圾再次进电梯。   电梯的数字屏一个一个往下掉,12楼到1楼也就短短数秒,就在这短暂的时间流逝里,牧忱清晰地认知到,有些感情,他无法视而不见了。   灵魂能与灵魂对接,身体能让身体反应,他就是喜欢这个人了怎么着,只是性别不一样,他好像也没那么所谓。   他做了一个决定。 第40章 他是在跟我说骚话?   离进组还有些时间,奚听舟的每一天都没有浪费。   他先是约了些老同学一起回学校找了他大学的老师,聊了下近况,还请老师和同学们一起吃了个饭,释放自己要换公司的信号。   然后每天早上都去学游泳。泳池早上6点钟开门,人很少,他游一个小时,在游泳馆冲个澡,回来后刚好跟妈妈哥哥一起吃早饭,然后出门玩。教练都笑话说自从给他上课后作息被强迫调正常了。   后来,白薇在云城出入熟悉后,便可以自己带着哥哥出门,奚听舟也终于可以停止6点起床的早起生活。幸好他运动天赋不错,克服了恐水后,进展飞快,已经能在深水区自由畅泳了。   Sophia拿来了《游上山》的完整剧本,空闲时间他便开始记台词。   牧忱偶尔带Oscars来上御苑,遇上了,会一起出门遛遛狗。   日子过得悠闲而又充实。   《游上山》大部分的取景会前往西南的一个山区小镇,有小部分的棚景是在云城的影视基地,先拍了棚景再去外景。   正式开拍那天,剧组在吉时举办了开机仪式。因为是第一天,还属于磨合期,所以安排的场次不多。第一场戏便是拍奚听舟试镜时的那场戏,吴振华要打六斤棉花,因为粮票不小心污损了供销社不让兑,他跟人吵了起来。   第一天的拍摄比较顺利,谭三明也没有拖延很晚,早早收工让大家回去休息。   第二天拍的是吴振华去镇上买书,跟江丽萍在书店里相遇。按照故事的发展,前一刻吴振华还在公车上呵斥了试图调戏丽萍的男人。   所有的拍摄节奏都不是按照故事的发展顺序拍的,考虑到场地布景和演员调度等原因,为减少经费开支,相同的场地、演员会安排在一起拍。上一场同个景在拍的还是他俩拘谨的初识互动,下一场可能拍的是天雷勾地火的情欲,所以演员的情绪并不是循序渐进,而是割裂的,而此刻的奚听舟就是这样。   “果然是你啊!”振华开心地跟丽萍打招呼。   丽萍本来还盯着墙上的女兵海报,撇了他一眼,突然低头假装翻看起了邮票和信封。   “哎,我喊你呢!”振华从书架后走了出来,欣喜道,“你不记得我了?”   “cut——”导演中断了想继续演下去的奚听舟,“振华你怎么那么油腻,你眉飞色舞干什么呢?”   这一场戏重拍了两次,片场里只有谭三明对讲机里传来的声音:   “你记得你才19岁!没有那么多心思,单纯一点!”   “你不要预设了她难堪而小心翼翼!你俩不是那种氛围!”   女主江丽萍是文艺女王冯念夕饰演。到第三次的时候,奚听舟才突然意识到,冯念夕给的动作和眼神都很细腻。比如台本上写的丽萍假装没听见,而冯念夕的眼神从海报移到人再移到信封上,演绎了被人偶遇的慌乱、被人打断的心虚。   这么一对比很明显,奚听舟没有接住冯念夕的戏。   他曾经无数次对自己的演技引以为豪,自诩科班出身演技碾压那些流量明星,然而在真正的老戏骨面前,小小的一个动作便发现自己被吊打了。   以前在学校时老师就有说,一个人演不出好的对手戏。此刻,这句话具象化了。意识到差距,奚听舟瞬间精神高度紧绷,还伴随着无可名状的要强和兴奋。   第四遍,终于过了。   拍完了室内的戏份,接着拍了公交车上的戏份。   开机这几天都属于磨合期,进度特别慢。谭三明拍戏属于那种不会跟你细细讲戏的人,他更多的靠演员的领悟力。这几天奚听舟神经高度紧绷,候场时会跟在片场的导演、编辑聊天,以求后续拍戏时情绪传达准确。没他的戏时也在旁候着,虚心地观察老师们的表演,也尝试去解读谭三明的拍摄风格。   晚上9点多钟,奚听舟才回到酒店。洗漱完毕,他迫不及待地倒在了床上。   这几天拍摄压力挺大的,在片场时因为投入和沉浸其中并不觉得累,现在松懈下来整个人觉得有点疲惫。摸过手机,准备看看消息就休息。一天没看手机,堆积了不少消息。   最新的一条,是孙自豪问奚听舟有没有空,希望请他吃饭。自从上次加了微信后,孙自豪就时不时地来撩一下他,都被奚听舟以各种理由推搪过去了。孙自豪居然毫不在意他的冷脸,不仅越挫越勇的样子,奚听舟烦不胜烦,又不好发作,还是客气地说自己在拍戏,没办法赴约。   接下来的是粉丝群和同学群的消息,他大致浏览了一下,没什么特别的消息,便关掉了。   然后是牧某的:【你去不去?】   半个小时前的消息,没头没尾。奚听舟有点奇怪,突然看见《城逃》的群里蹦出新消息,他点进去看。   《城逃》的拍摄虽然已经结束,但节目还没播放完。几个人的群里,高高发了一个演唱会的海报,问大家有没有空去。观裕姐说自己心脏受不了这种咚咚咚的音乐,婉拒了,但答应说会送花篮。其他人则说看日程安排,能去肯定去,纷纷祝愿演唱会要顺顺利利,圆满成功。   Floating:【预祝演唱会顺顺利利,圆满成功】   Hightway:【舟舟能来吗?我给你留票。】   Floating:【一定去。】   信息刚发出去不到2秒,牧忱又发过来了消息。   牧某:【回群消息不回我消息?】   奚听舟仿若看到了牧忱抱着双肘、眼睛睥睨、一脸不耐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回他:【刚看见呢。】   又补充道:【刚下戏回到酒店。】   消息刚发出去,视频通话响起。奚听舟已经洗完澡躺床上了,觉得这么接有点不礼貌,但身体太累了,他不是很想起身,犹豫了一下,拢了拢头发整理下仪容,按了接通键。   镜头里出现牧忱的脸,他看了眼手机对面埋在被子下的半边脸,笑道:“不是说刚下戏吗?都躺床上了呢?”   奚听舟皱了皱眉头,不知道是因为躺着还是因为累了,语气带着点瓮瓮的撒娇味道,说:“累死了,回来冲个澡就躺下了。”   牧忱又笑:“你先别死,我看60秒广告复活你。”   奚听舟现下脑子有点迟钝,反应了一会才听懂,不由得嘴角泛起了笑容。   牧忱问这几天拍摄怎么样,奚听舟知道他跟谭三明熟悉,终于揪到了一个可以倾诉的对象,苦着脸说起了这几天的经历。跟摄制团队磨合是必经的阶段,他并不是真正要吐槽什么,他甚至觉得这段经历很有意思,尤其是自己心境的变化,他相信同为演员的牧忱一定能懂。   牧忱看着对面皱着小脸的人儿,言谈间是接触新领域的热潮澎湃,根本没有他口头上说得那么困扰,安慰道:“有的导演擅长循循善诱,可以一字一句地把自己想拍的画面说出来,并且引导演员一个动作一个动作地去完成他想要的画面。但有的导演不一样,他审美极高,知道要拍什么,然而不喜欢手把手教戏,所以需要演员悟性极高,或者能一点就通,而谭导明显是属于后者。这种只追求结果性的导演有利有弊。利在演员不脱离框架都可以自我发挥,演起戏来非常爽;弊在如果跟他不同频,审美不在一个点上,你永远达不到他的要求。”   “嗯。”奚听舟郑重地点头,表示懂了。   两个人说完了剧组的事儿,话题一转,牧忱说他今天带Oscars去找奚星河玩,还说跟白薇打了个照面,说奚听舟长得像妈妈,妈妈也很好看。   奚听舟笑了笑:“你嘴甜,我妈妈肯定喜欢你。”   电话那头的牧忱也笑了笑:“我嘴甜不甜你不知道?你不是尝过?”   奚听舟愣了一下。他是在跟我说骚话?!是吧?一时之间忘了回复。   镜头里呆愣的人让牧忱心虚了一下,赶紧装模作样继续说:“夜深了,该干点成年人该干的事了。”   奚听舟此刻正躺床上,屏幕里半边脸,这个氛围怎么看怎么暧昧,他小声说:“......干什么?”   “我去打游戏了。”   “啊?”奚听舟一愣,没懂。   “毕竟未成年人有防沉迷。”   “你......”奚听舟瞬间知道自己被捉弄了。   牧忱继续说道:“或者我们聊点成年人的话题——”   “聊、聊什么?”   “比如说你明天几点上班。”   奚听舟听着对方在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嘴角忍不住勾了起来。他今天确实精神紧绷,身体很累,如今跟牧忱瞎聊了一通,精神也放松了下来,困意上涌,嘟囔说:“我确实得睡了,明天跟冯老师有一场大戏。”   “什么大戏?”   镜头对面的人反应迟缓地摇了摇头,不知道是不能说还是不想继续聊,牧忱看他困得都要打哈欠了,有点依依不舍还是让他赶紧去睡,两人便挂了电话。   奚听舟说的大戏,是振华跟丽萍的亲热戏。   振华发现丽萍认的字比自己还多,时常在劳动后向她请教学问。当他知道丽萍是如何成为“张家媳妇”后气愤填膺,劝说丽萍跟自己一起高考,一起去远方。丽萍被张家老汉发现在偷偷备考,不仅书籍都被烧掉了,还招致了一顿毒打。   今天要拍的,就是振华跟丽萍吵了一架后,两人情感失控,罔顾道义伦理有了肌肤之亲。   开拍前谭三明跟两主角讲过戏,所以奚听舟知道他要拍成什么样的。各部门准备完毕,两人先是拍了一段唯美的剪影亲热戏。阳光在窗外闪闪烁烁,透过窗棂只能看到纠缠在一起的剪影。   振华跪坐在床榻上,凑上前去亲丽萍,然后丽萍配合地抬起手臂,把上衣脱掉,振华低头看了眼丽萍的身体,停顿数秒,缱绻氛围突变激烈,一下子把人扑到床上。   本来以为是拍剪影,又不是那种怼脸特写,奚听舟刚开始还挺放松,信心满满,没想到这段戏重拍几次。一次是冯念夕脱衣服时衣服钩住了,动作不流畅;一次是奚听舟亲的角度不对,画面看起来不唯美;最后一次是两人身体隔得太远,过于疏离不够性张力。   奚听舟只能小声道歉:“冯老师,得罪了。”   冯念夕笑笑安慰他,不以为意。   当现场导演的对讲器终于传来谭三明“好,这条过”的声音时,如临大敌的奚听舟才稍稍放松下。   进度比想象中慢,早上才拍了一场戏就到了中午放饭时间,奚听舟能明显感觉到拍电视剧跟拍电影是两码事了。电视剧因为赶进度,多的时候一天能拍十几二十场戏,而电影却是恨不得每一帧都精雕细琢。想到还有未拍的戏份,奚听舟不由得压力重重。   下午第一场是两人的吵架戏份。   丽萍:“你可以走。我不可以。”   振华:“有什么不可以!你的家人都不把你当东西,你还在乎他们怎么看吗?”   丽萍只摇头,不说好,也不说不好。   振华:“我们......一起走。”   丽萍开始哭,她的哭没有声音,只有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身体簌簌发抖。   振华伸手想擦,然后又颤抖着放下了手。   丽萍抬眼看着他,走近了半步。   这半步压断了理智的最后一根弦,振华终于把丽萍抱进怀里,丽萍大哭了起来。   再谭三明又一次喊“cut”后,奚听舟和冯念夕准备绕到监视器那边看一下刚刚的成品,才发现坐在导演旁边有个熟悉的身影——牧忱。   牧忱今天是来探班的,本意只是以投资人的身份来看看进度,并不知道今天拍床戏。他让助理给大家买了咖啡,因为未到休息时间所以他不好声张,静悄悄地坐到谭三明旁边看。   两人都紧紧盯着监视器,谭三明皱着眉头,牧忱面无表情。   奚听舟跟牧忱打了招呼,牧忱让人把咖啡给派发了,也不喧宾夺主,站在一旁听谭三明点评。   谭三明明显的不满意,拉着奚听舟恨铁不成钢似的讲戏:“你给的东西太表面了,我想要的不是技巧。”   “你生气,更多的是气自己的无能为力,心疼对方的惨痛遭遇。还是差一点,情绪没顶上去.......”   “......这里,整个节奏是丽萍占的主导......”   奚听舟也是第一次进这么细腻的剧组,本来就有点紧张,一想到牧忱在现场,更觉得有点手脚施展不开。为了屏蔽牧忱,他一直给自己心理暗示“你是专业的演员”,然后特意没有再跟牧忱聊天,转身找冯念夕对戏,以便提前进入状态。   同一场戏因为中景远景近景的需要,来来去去拍了很多条,冯念夕一直保持着很专业的态度,眼泪说掉就掉,说收就收,让奚听舟不禁心生敬畏。   但谭三明似乎一直不满意。   拍到后面,天色渐晚,灯光条件完全不一样了,灯光组的老师正准备调灯光,谭三明忽然放弃了:“今天就这样吧,振华的情绪太紧绷了,晚上好好休息一下,明天再来磨。”   奚听舟以前拍电视剧时总被导演夸演技好、悟性好、入戏快,第一次经历因他情绪不到位、导演拍得不耐烦而提前收工的情况,他有点懵圈。   牧忱过来,说晚上跟谭三明约好了吃饭,让奚听舟一起去。奚听舟心情低落,既有对谭三明的愧疚,又有拖累剧组进度的自责,更多的是被降维打击的挫败,他准备回去再好好看一遍剧本,不想把时间浪费在应酬上,又怕拒绝了牧忱不高兴,只能把他拉到角落,坦白了缘由。   “......行。”牧忱倒也不劝他,跟谭三明勾肩搭背地走了。   回到酒店,奚听舟先洗个澡,让自己精神一点,然后就窝在酒店沙发上开始重新看剧本。看了一会儿,没有什头绪,又拿过平板电脑,搜了些谭三明拍戏的纪录片以及影评人对他以往的点评,希望用旁观者视角看一下是否有收获。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机响起嗡鸣,牧忱发过来一条消息:【你住哪个房间?】   奚听舟一愣,刚回了房间号,几秒钟后,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第41章 心率124   房门一打开,牧忱举起手中的打包袋晃了晃:“给你打了包。”   “哦。”奚听舟侧身让他进来,然后警觉地往酒店通道扫了眼确定没人。关门那刻突然后知后觉,明明光明正大的探班怎么被我整得像偷情似的。   那头的牧忱已坦然自若地进屋把打包袋里的东西摆在了桌上,烤串、香辣蟹、烤猪蹄,鲜香飘溢,好几大盒放满了桌子。   奚听舟咋舌:“太多了。”   “尝尝,挺好吃的。”   “这我不能吃。”   “为什么?”   “谭导希望我有青春期男生抽条时的瘦,又得有农村干活青年的肌肉。所以不能吃太多。”   牧忱不悦地皱眉:“那我打包时他又不说。”   “......我吃牛肉吧。高蛋白。”为了不扫兴,奚听舟拿过根牛肉串,但咬得心不在焉地。   牧忱今天本来兴高采烈地来探个班,刚好看到他跟冯念夕拍亲密戏,老谭还一遍又一遍地NG,冯念夕的唇妆都补了好几遍,好心情荡然无存。   他又想起之前在网上刷到说奚听舟吻戏很好的cut,现场再看,发现他的嘴唇是颜色很淡的粉色,模糊的唇线显得软嘟嘟的,因为跟冯念夕NG了几次蹭到了些唇膏,显得很有光泽、特别好亲的样子。   看着他们一遍又一遍地NG,牧忱心理就不得劲。自从正视自己的感情后,牧忱就不做无谓的自我欺瞒,他知道自己这莫名其妙的情绪化,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吃醋。   如今看着奚听舟无精打采的样子,知道孩子确实因为没拍好这两场戏而困扰着,在片场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别扭也就一扫而光。也幸得自己不再是年轻冲动的毛头小子,事情当前,得先解决事情,再解决情绪。   “还记得我说过,谭导是一个追求结果性的导演吗?”牧忱开始了自己的淳淳善诱的开导。   “嗯。”   “那你知道,谭导为什么喜欢拍年纪比男主角大的女人吗?”   奚听舟摇头。   这个问题,先前跟谭三明和古长宁就聊过,彼时牧忱还开玩笑说古长宁喜欢写老女人,还被古长宁反击来着。而现在,他就得把自己的心得掰开揉碎说给对面的年轻人听:“因为,这种身份的女人在荧幕上展现出来,男人才有道德豁免权。女主角比男主角年纪大,基本上就意味着经历的事情比男主角多,默认就是风情万种,或者简单来说,就是性吸引力。   “表面上看来,成熟女人拍摄起来更能勾引起男人的欲望,比清纯的小女生更有张力更有镜头感,余味绵长;实际上,这种女人在荧幕上出现,她既能获取女性观众的同情心和代入感,又能符合男性践踏性感女人的劣根性,这种凝视能降低男人的道德感和罪恶感——这正是男导演拍文艺片时非常讨巧的手段。”   奚听舟从没有人跟他解剖过这个说法,听得入了迷,手里拿的串也忘记了咬。   “你有没有想过,明明丽萍的故事更让人记忆深刻,为什么这个故事是用振华的视角,而不是丽萍的视角开展的?”   奚听舟想了想,把手中的串放回了餐盒上,认真作答:“用振华的视角展开,就比较正面,让人充满希望,这奠定了片子的基调是积极向上的。而丽萍完全相反的,是绝望的,是悲剧的,是让人不愿触碰的。而且她的结局是开放式的,这种小部分的悲剧不会让观众抗拒。”   牧忱表示赞扬地点了点头:“是的,留白能让人更有思考的空间。振华和丽萍吵架后才上的床——还记得谭导在片场说的吗——是丽萍在主导你情绪,因为整场戏下来,看似振华在主动,其实是丽萍的纵容。从头到脚,导演想拍的就是一个女性角色的故事,她是那碟醋,而你,才是饺子。”   奚听舟无意识地咬着食指和拇指,陷入了沉思。   牧忱看奚听舟不说话,又问:“你说你没谈过恋爱,那总有喜欢过的人?”   奚听舟被这句话问到心脏倏地收紧。   没谈过恋爱吗?他人生不长的26年里,有两个男人让他情绪波动。一个同床共枕了2年,他曾经尝试过去喜欢对方,然而自己原来是个低阶替代品,只是个泄欲工具,他们肯定算不得恋爱的。而另一个,此刻坐在他的对面,他崇敬他、倾慕他,曾与他有过一夜情缘是阴差阳错,自然也算不得谈过的。   那喜欢过的人呢?翕动唇瓣,半晌才怯懦说道:“......有。”   答案算不得意外。牧忱披着1姐姐的马甲时就有问过这个问题,他饶有兴趣地继续问道:“那你喜欢过年纪比你大的吗?”   “.......”奚听舟又沉默了,然后咬咬牙说道,“有喜欢过一个......比我年纪大的……姐姐”   “姐姐?”这次是个意想不到的答案。   这个姐姐?该不会就是1姐姐吧?这是......不打算跟自己说实话?怕被发现?那天在湖边遛狗还能信誓旦旦地说“因为牧忱”才进的演艺圈,现在怎么的口是心非了起来呢。牧忱嘴角扯起笑意,又问:“什么样的姐姐?”   奚听舟觉得他们今天的话题,可能会朝着一个捅破窗户纸的方向前进。心脏突然不受控地逐渐加速,是因为说谎而担心,还是因为不擅长调情而紧张?奚听舟只觉得口干舌燥,喉咙狠狠地滚动了一下,嘴里倔强说道:“很漂亮的姐姐。”   奚听舟第一次那具象地感受到自己是有演技的。   此刻的他,扮演的就是一个跟喜欢的人亲近却又强忍爱意假装不在意的人。   而他坚信此情此景的自己演技是合格的,在牧忱跟前的羞赧已经彻底勾起了猎人的兴趣,因为他听见牧忱的声音放轻了:“姐姐知道你喜欢‘他’吗?”   奚听舟不回答,仿佛受了天大委屈似的把头偏向一边,咬着下唇说:“不知道。”   他不敢跟牧忱对视,生怕自己演技拙劣,被看出了端倪,所以他不知道此刻牧忱的表情。但他听见牧忱很轻地笑了一声,是那种惬意的、促狭的笑。   牧忱忽然站了起来,用手牵着奚听舟的手离开了桌子,嘴里还悠悠地重复着:“看似振华在主动,其实是丽萍的纵容——”   他在房间宽敞的地方站定,放开了奚听舟的手,微微低头,视线跟懵懵懂懂的年轻人持平,语气是带着拉长的暧昧:“如果我是那个姐姐呢?”   奚听舟摸不着头脑,忽见对面那个还一副吊儿郎当样子的人整个身体松弛下来,脸上是晦暗的悲伤,他说:“没有老师,没有教材,没有系统的学习,我们在赌一个不确定的未来。”   这是丽萍的台词,是下午一直卡着的那场戏。   想不到他居然一字不落地背了下来。也是,牧忱一直以来台词功力就好。   完全是下意识地,奚听舟顺口就接了:“怎么会呢!我们一起去省城里考大学!以后,我们离得远远地!”   牧忱看着他,不动声色地看着他,眼神像没有任何生机一般死寂无波澜,他说:“你可以走。我不可以。”   奚听舟的心忽然就像被人揪住一样的疼,一下子就沉浸入了那个场景里。他着急地想说服他:“有什么不可以!你的家人都不把你当东西,你还在乎他们怎么看吗?”   牧忱只摇头,不说好,也不说不好。   奚听舟想了想,继续劝他:“我们......一起走。”   牧忱的眼圈开始泛红,只是看着他,无力地看着他。   按照剧本,振华想伸手抚摸丽萍的脸,又觉得不恰当,缓缓地放下。奚听舟的手往下放的瞬间,心头涌起了一股熟悉感。牧忱,可不就是那个,他想接近、又不敢接近的人么?   牧忱看见了他的迟疑,踏近了半步。这主动的半步是丽萍走向振华,也是牧忱走向奚听舟。明明那天有了肌肤之亲后两人之间有了嫌隙,明明牧忱一而再地想躲避跟奚听舟的接触,而这一次,是牧忱的主动,也是奚听舟的纵容。   奚听舟怀里抱着人的时候,根本分不清自己到底是振华,还是奚听舟。   他看着牧忱的唇,又抬眼看看他的眼睛。他的呼吸很急促,大脑缺氧得似乎要丧失思考。想亲下去的是振华,犹豫着不敢亲的是奚听舟。他记得那个晚上,那个颠鸾倒凤的晚上,在情迷意乱的时候他们拥吻。那炙热的口腔,那柔滑的唇舌,那缱绻迷离的氛围,让他数度魂牵梦绕,格外怀念。   想假装趁着走戏一亲芳泽,可是他不敢。   两人的唇只剩下半厘米,呼吸都缠绕在一起。   奚听舟给了牧忱后退的空间和逃跑的时间,牧忱可以随时喊停。   然后,他看见牧忱轻轻阖上了眼皮。   这个动作,像是一锤定音的铜锣,又像发起冲锋的号角。   这次,他们都没有喝酒,也没有下药。   这次,是奚听舟的主动,牧忱的纵容。   奚听舟心里明白了什么,毫不犹豫阖上眼睛,亲了上去。   唇很轻地覆盖上去,像蜻蜓点水一般浅而迅速,心跳像雷鸣般在耳边轰隆轰隆。但只贴了一下,便离开了。   这就亲完了?   牧忱不可置信地睁开眼睛,像是开玩笑,但声音带着明显的喑哑:“你这样拍戏能不NG吗?”   “至少.....要这样吧?”牧忱说完,扶在奚听舟腰上的手陡然收紧,另一只手便扣住了后者的脖颈。   奚听舟接吻时很乖,微昂着头张开嘴被动的任人扫荡,而牧忱的风格却很霸道狂野,手在背后四处游走,舌尖翻来覆去地搅弄,像舔尝甜品般津津有味。   手无意识地勾着脖子。   身体出自本能地贴近。   牧忱是攀附而上的菟丝花,寄生缠绕在奚听舟身上,势要将树枝的养分吸食殆尽。   此刻的他仅依赖奚听舟而活,似乎离开这个寄主它会孤独而亡。   他要生长。   他要开花。   他要把奚听舟这个宿主一点点蚕食吞进肚子里。   情意正浓,暧昧盛行。   在燥热的空气里,后背轻抚的手落下阵阵酥麻,奚听舟小心地拽着牧忱的衣角,被亲得身子有点发软。   背后正在抚摸的手上忽然传来明显的振动,打断了缠绵悱恻的两人。唇分时拉出晶莹的涎丝,奚听舟看到了一双情欲丛生的眼睛。   牧忱脸上都是被打断的不满,抬腕看了手表,然后哑然失笑。他不常戴运动手表,今天穿得休闲,便随手戴了这块。   奚听舟跟着他的视线看去。   表盘上赫然显示着124的心率——你似乎处于非活跃状态,但10分钟内心率持续高于120次/分。   奚听舟羞赧得满脸通红,又暗戳戳地高兴。   原来,看似游刃有余的牧忱,心跳已经上到了120。   好可爱。   奚听舟忍不住笑了。   牧忱板起脸一本正经地问:“笑什么呢?”   奚听舟意犹未尽地摇摇头。如果他也带着心率计,说不定早紧张到超过140吧。他以为那次坦诚相见只是互相帮忙,彼此情况特殊、身份特殊,彼此是最安全的人——因为谁都不会把这个秘密捅出去,只不过是恰当的两个人恰当地互助,以化解燃眉之急。   可是现在看来,那天会不会,也不仅仅是迫于无奈的帮忙?   心里有什么欢快的东西在鼓胀着,冒泡着。 第42章 看上去很会做饭的样子   牧忱抬手用拇指轻轻擦了擦他晶莹的嘴唇,恋恋不舍地放开人,然后装模作样地点评到:“振华这种情窦初开的男人,在那样的情形下,怎么会那么温柔呢?”   奚听舟小声地说:“那也不应该伸舌头吧。”   牧忱一下子被噎到了:“拍戏肯定不能伸舌头啊——你又想被人说性骚扰啊!”   他用了“又”字,让奚听舟也记起了以前的纷争,讷讷地“哦”了下。   牧忱施施然地走到桌子上去倒水喝,想起了个事情:“是了,你们团队最近都不管管网上的言论吗?我怎么看你很早的一些资料又被人炒出来了。”   奚听舟也有看到,如今的鼎星不仅放任他,还有想搞臭他的意思,于是把自己到期不会跟公司再续约的事情告诉他。   两个人后来继续聊了下续约的事情,还分析了不同公司的优劣,漫无目的地聊到快11点,奚听舟明天一早还要拍戏,需要保持精神良好状态,只能把牧忱请走了。   一晚的休整和牧忱的点拨,在第二天拍摄时生了效。   奚听舟在开拍前跟冯念夕重新细致地沟通了一次,从谭三明明显情绪高涨的表现来看,他是喜欢这次的演绎的。   谭三明擅长画面留白,后面还有一段全景的床戏,是俯拍的,机位架在床的正上空,入镜只有一方空白的床以及床上两个人,这段也完成得很好地结束了。   剩下的拍摄终于在这些天的磨合下,变得流畅而有默契。   高高月底有live show,奚听舟很早便跟导演请了半天假,谭三明那天放人放得很顺畅。   车子往live house开去的路上,奚听舟又想起那天高高说她耳朵听力缺失的问题,便打开网页开始搜索。   网上相关的信息很少,找了很久才看到蛛丝马迹,大概是高高很早期的一个访问,说她小时候有一次发烧,不知道什么原因导致右边耳朵几乎失去听力。后来想当rapper,她家里人很不同意,不仅觉得女孩子当rapper是“小太妹”,还觉得吵吵闹闹的音乐对听力不好。高高便偷偷瞒着家里人写歌、写词、参加Underground赛事。   她花名叫Highway正是取“自由奔放、一路前进”的意思,奚听舟听她写的歌,跟她的名字一样带着一股冲劲。   奚听舟倒是越来越喜欢这个直爽的女孩子了。他喜欢所有为自己理想奋斗的人,看着这些人的成功,总能给他莫大的鼓励。   他早早定了花篮送过去,在休息室见到了妆发齐全准备吃饭的高高。旁边工作人员见状给他俩拍了合影,奚听舟接过一看,拍得很好看,想着最近自己闷在剧组里没怎么营业,而且发了照片还可以替高高宣传一下,便征询高高意见能不能发。   高高倒是无所谓:“当然可以啊!”   牧忱是跟李圣安一起出现的,说是碰巧在停车场遇到。《城逃》的人在后台寒暄了一番,在演出开始前被工作人员带到了二楼的包厢。   楼下的歌迷都在安静地等待,有人拿着酒聊天,有人在玩手机,整个氛围都很好,当音乐响起,高高的声音在空气里出现,人群又像瞬间点燃了,变得激情而热烈。   奚听舟确实很少听rap,这种躁动的歌曲不是他喜好的风格。但他看着下边的人都随着音乐的节奏律动,舞台上的女生像熠熠生辉的星星般吸引着每个人的目光,他忽然感受到了这种魅力。他很想到一楼舞池去,被工作人员拒绝了,说因为是全站立的live house,怕下面太挤了,这么多人,容易推搡踩踏。   演出逐渐高潮,奚听舟只能隔着栏杆遥望,手里的啤酒很久都没有兴致喝一口。   音乐震耳欲聋,人们随着节奏摇摆,每个人看上去都是自由而快乐,他的人生甚少有这种“离经叛道”的场景,置身在奔放热闹让他心情澎湃。   离结束还有两首歌,奚听舟还是觉得遗憾,在热烈吵闹的音乐里,身边忽然有人附耳在他耳边问道:“要不要下去玩一下?”   他侧过头,对方因为音乐太响所以说话时凑得很近,他的鼻尖擦着对方脸庞上的肌肤,是牧忱。   牧忱在昏暗的灯光里笑着,鼓励地冲他偏了偏头。   表演临近结束,工作人员这下倒也放了心,安排他们从铁马的角落里进去,旁边有人瞟了一眼,看见是他俩,表露出了明显的惊讶,牧忱赶紧食指竖在唇边。   大部分人沉浸在音乐里,但是小范围内还是被关注了,有人惊喜地将相机的镜头偏离到他们身上,骚乱很短暂,演出继续进行。   奚听舟鲜少蹦迪,在人群里有些拘谨,看见牧忱游刃有余地随着节奏自由地律动,他也僵硬地动着上半身。牧忱笑了笑,突然低头在他耳边轻轻地数着节奏:“1、2、3——”   节奏刚落,他便被人抓着胳膊蹦了起来。   一旦起跳,很快摒弃了羞耻感,身体不受控制地跟着节奏摇摆。   那种肾上腺素飙升的感觉,很美妙,很上头。   谢场时,高高说了很长的感言,然后指着二楼,说今天城逃的家人也来了,大家便纷纷转头看向二楼。   牧忱一手揽着奚听舟的肩头,一手在撑在铁马上,用自己的身体给奚听舟圈出了一个小小的空间。怀里的人意识到后,忽然绽开了一个笑容,牧忱不明所以,只是也觉得高兴,便也跟着笑了。   很快有更多的人发现了身边的牧忱和奚听舟,一阵惊呼后,视线齐刷刷地移到了这个角落,甚至有人挤了过来。   人群潮汐般涌来,保安担心有踩踏事件,赶紧招呼他们出来。   奚听舟的兴奋还没落下来,突然被发现还有点懵。人尚在不知所措中,然后手腕上一阵温热,他不用低头,也知道是谁抓住了他。前方的人一手拉着他手腕,一手分开人潮,拉着他往出口跑去。   手腕被手指握着,奚听舟有种自己的脉搏越来越快的错觉,他明明今晚只喝了几口酒,却有种快喝醉了似的微醺,整个人快乐到要飞起来。   两个都是身量高大、动作敏捷的成年男性,很快就从站立区跑了出来,回到二楼的包厢里,卜思思还上来关心地问有没有事。   奚听舟刚喘匀气,嘴角的笑意还没褪去,摇摇头。   高高结束后跟团队的人还要宵夜庆功,《城逃》的人都没打算参与,跟她打完招呼后便各自离去。   牧忱问奚听舟的车到了没。   自从上次明确跟Sophia说了到期不续约后,他知道公司的人正在试图边缘化他。这种私人行程更不会安排司机来接送,只能对牧忱坦言,说:“我自己打车。”   牧忱倒不意外,轻描淡写地说:“我送你回去吧。”   “......我不回上御,明天还要拍戏。”   牧忱点头:“我送你回酒店。”   于是奚听舟顺水推舟地上了牧忱的车。车子缓缓驶离停车场,往影视基地旁的酒店开去。   奚听舟拿过手机,点开了演出前发的微博评论。本来他只是觉得那张合照好看,便随手发了,没想到评论里他跟高高的CP粉过上了年:   “生活可以苦,但西米糕肯定甜。”   “我也不想磕糖的,他们亲自把糖端我面前。”   “这是什么?这不是官宣是什么?玉皇大帝来了我都要说一句,西米糕szd!”   “甜甜的姐弟恋到底是谁在谈啊?啊,是你们啊,那没事了,我批准了。”   “这不是他俩结婚现场吗?今天你也在啊。”   “是的呢,我还随了999份子钱呢。”   ........   “什么事这么高兴啊?”旁边驾驶座上忽然传来饶有兴致的问话。   奚听舟僵了僵,不自然地偏了偏手机,摸摸鼻子,心虚地说:“看微博评论。”   “哦?说什么呢?”牧忱目视前方看似不在意,却发出感兴趣的声音。   “就,我跟......高高的CP粉。”奚听舟告诉他自己刚发了合照。   “看来你俩的CP也挺火的呢。”牧忱若有所思。   其实奚听舟不介意跟高高炒CP,他很喜欢这个女孩子——这种喜欢更多的是一种敬佩,无关风月。而据高高自己说,她公司也不反对跟他绑定,那么炒炒CP也无伤大雅。以后自己终究要离开鼎星,CP粉也是粉,能获得喜爱他也很开心。   当然也不全是CP粉营业,奚听舟也坦白了下刚才在微博上合照是想帮她的演唱会宣传一下。   牧忱疑惑:“她怎么没找我帮忙宣传呢?她不喜欢我?”   奚听舟想了下,说:“也可能怕被骂吧。觉得你应该不会帮她宣传,不敢蹭你的热度。”   “那也确实是。我一般都不帮人宣传,以前我刚出道时有个前辈——我就不说名字了——让我帮忙宣传一下他的电影,我就转发了,没想到去电影院一看,拍得跟坨屎一样,我就默默地把微博给删了,从此我都不帮人宣传。”   奚听舟被逗的嘴角扬了起来,其实他这也算是对“牧忱”这个招牌的爱护。突然想起自己以前被媒体称呼“小牧忱”,忍不住问:“那我以前被人叫‘小牧忱’,你讨厌吗?”   牧忱忙里偷闲地偏过脸来,看了他一眼后说了句:“你又不是故意整成我这样的,你这天生的,我能怎么办?”   “可是......”奚听舟小声说,“也是在蹭你热度......”   “我愿意让你蹭,你爱怎么蹭就怎么蹭。”   牧忱毫不在意的态度,倒是让奚听舟自己不好意思起来。又想起高高耳朵的事,不希望牧忱跟高高之间有什么误解,便把女孩子的经历用寥寥数语总结了出来,言谈间毫不掩饰自己的欣赏,觉得这种追逐梦想的故事很励志。   牧忱听完,看了他一眼,意有所指:“这么喜欢她啊?”   奚听舟自己坦荡,承认起来也不犹豫:“嗯!”   “你就不怕有人吃醋啊?”   奚听舟以为他说的是自己的唯粉不同意,不解:“这不会吃醋吧?”   牧忱不回答,只是意味深长地重复:“哦,不会吃醋啊......”   想起了什么,奚听舟赶紧对牧忱说:“你知道吗,我俩也有CP粉呢!”   “是吗?”牧忱漫不经心的搭腔。   “嗯,叫‘牧已成舟’。”他说完,就顺手在微博上搜了这四个字,想搜一下相关的内容,没想到第一条居然就是刚才他俩看Liveshow的照片。短短半小时内,这条微博已经有了上千的转发。第一张,昏暗的会场里,周围的人山人海隐没在黑暗中,画面的中间只有他跟牧忱,牧忱拉着奚听舟的手腕一脸坚定地走在前面。   他们仿佛一对被人群注视、穿越人山人海去私奔的情人。   几乎是下意识地,奚听舟长按图片,保存了下来。   还有其他的照片,牧忱跟他一起随着节奏蹦起来的,牧忱把他圈在铁马上的,牧忱低头跟他说话两个人仿佛亲上的.......这组图片堪称杂志大片,画质高,调色好,氛围感足。   “然后呢?”牧忱又发问。   奚听舟这才回过神来,讷讷地看着他道:“......我们刚在演唱会上的照片出来了。”   牧忱继续笑着发问:“CP粉怎么说?”   奚听舟赶紧低头,开始读评论。   “一下子给我磕猛了,以后的日子怎么整!!!!”   “内娱最配,不接受反驳。”   “我想成为那一束花,插在他们的床头,我可以枯萎,他们的爱情绝不枯萎。”   “汤姆的!在床上扭成蛆!我比看了片还兴奋!”   “我不是一个合格的CP粉,此时此刻,既想绿了牧忱又想绿了舟舟。妒忌使我发疯!”   奚听舟念着,被这种赤裸的调戏逗得面红耳赤,越念越小声。偏偏牧忱不打算放过他,手虚虚地搭在方向盘上,心情很好地继续问:“还有呢?”   奚听舟只能硬着头皮,忽略了一些实在过于直白的骚话,挑了几条能读的:   “姐妹们,相信我,我很少磕CP,但我总能磕到真CP。”   “我的老天奶啊,他俩都吃得太好了,我也吃得太好了!”   “该说不该说,两人看上去就很会做饭的样子!”   话音刚落,牧忱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奚听舟被他突然的发笑愣住了,不解地发问:“怎么了?”   牧忱一本正经地看着他:“是的,我俩做饭还不错——各种意义上。”   做饭怎么了?牧忱的厨艺确实挺好的,自己做的饭,也能吃啊。奚听舟不是什么8G冲浪选手,但敏感地觉得这似乎不是一句好话,他半信半疑地打开了搜索引擎。   搜索结果一出,奚听舟愣在原地,耳尖漫上一丝热意。 第43章 怎会有人如此厚颜无耻   40分钟后,车子停在了离酒店几百米的地方。一想到回了酒店,明早一早还要拍戏,今天的快乐都成为泡影,仿佛12点就会失去南瓜车的灰姑娘,奚听舟有点舍不得,磨磨蹭蹭地解安全带,不想下车。   驾驶座的人问:“今天玩得开心吗?”   奚听舟解安全带扣子的手顿住了:“嗯。”   牧忱左手搭在方向盘上,微微转过身来看着身边的人,仿佛在等着下文。   奚听舟便认真地复盘:“我第一次听Livehouse,我也是第一次蹦迪。高高真的是很优秀,打破了我对rapper的偏见。”   “还有呢?”   奚听舟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眉宇间露出对这个问题的疑惑。   牧忱的语气不像气恼,更多的是无奈,他说:“你是真不怕我不高兴啊奚听舟。”   深棕色的眼珠转动了一下,奚听舟认真回想一下今晚牧忱的反应,不像不高兴啊?   牧忱被看得脾气也没了,无奈地用食指刮了下他鼻子:“你今天怎么这么呆啊!”   说完撵客似的,越过奚听舟伸手拉开了副驾驶车门:“行了,赶紧回去休息吧,下车下车。”   奚听舟这才从牧忱略暴躁的语气里听出点什么,他小心翼翼地征询道:“那......我走了?”   牧忱没好气似的摆摆手。   奚听舟咔地解开安全带,在身子钻出车子前,快速地凑到牧忱身边,在他侧脸印下一吻,留下一句“晚安”便飞也似的往酒店跑去。   “你——”脸颊突然被一团轻软的肌肤贴上,蜻蜓点水般的热源稍纵即逝,甚至来不及让人细细品味。牧忱一副被轻薄的样子,咬牙切齿,看着那个飞奔的身影好气又无奈地嗔骂了一句“小东西”。   飞奔着跑到酒店的奚听舟,夜风把他的刘海吹得扬起来,嘴角挂着得逞的笑意。   开门进房间的时候,奚听舟的背靠在门框上,心还在砰砰地跳。   牧忱说他不高兴,是吃醋了的意思吗?   他恨自己今天怎么后知后觉。   伸手摸了摸唇,明明也不是什么过分的行为,怎的让人如此紧张?   不知道牧忱会不会看到那一组照片呢?   一股强烈分享欲在心口涌动。想了想,一个鬼主意漫上心头。   他把刚保存的照片发给了1姐姐。   Floating:【姐姐,这个角度看,我跟牧忱是真的有点像。】   给1姐姐发完照片,反手又在社媒上搜了篇文章,然后转发给了牧某:【(链接)“宝宝多大能吃醋?宝妈们记住这个时间,别给宝宝吃早了。”】   Floating:【原来小朋友的牙釉质比较薄,吃醋要适量,不然对牙齿不好。】   牧忱应该还在开车,没有回复。在奚听舟洗完澡躺在床上正酝酿着睡意时,两条信息先后冲进来。   牧某:【有些大朋友已经300多个月了,可以多喝点醋了。】   Floating:【大朋友也要早点睡觉才能长高高噢!】   牧某:【算了,别再长高了,再高点,有的人接吻会脖子酸。】   Floating抿着嘴角乐:【反正我脖子不酸。】   牧某揣着明白装糊涂:【我又没说你。】   回完了这个账号,牧忱才点开另外的账号。   qwer7890:【嗯,我觉得像。】   Floating:【人们往往说两个人长得像是有夫妻相,你说这是人为的筛选喜欢跟自己像的,还是真的长久生活一起改变了容貌?】   qwer7890:【谁说长得像就是有夫妻相?那所有的兄妹不都是夫妻相?】   Floating:【那就是......长得好看的人都拥有共性。我艺考时老师说的。】   qwer7890:【那你俩确实都好看。】   Floating:【我不管,我觉得我俩挺般配的,嘻嘻。】   两个人在这不要脸地自夸,切着两个账号聊天,奚听舟握着手机忍俊不禁,也没发现自己一直嘴角含笑,眉眼温柔。   在摄影基地的戏份不算特别多,这部分拍完后,准备出发到西南的一个小镇去拍摄外景部分。这次去西南起码两个月,奚听舟准备回家再收拾些衣物。   Sophia送他回上御苑时,一路上电话不断。鼎星影视筹备着IPO,过几天就是上市敲钟的日子。公司所有工作都在为这件历史大事让步,届时除了几大股东外,头部明星艺人也会出席敲钟仪式。如今鼎星已经经过了上市聆讯,正式进入上市倒计时。   然而,因为奚听舟已经说了不续约,所以他是不可能出席的,甚至上市相关的信息基本都是从Sophia和张玫的闲聊中得知。   Sophia把他放下后,又急急忙忙地走了,说是要回公司配合拍摄彩排。   奚听舟倒是不介意,现在他恨不得跟鼎星撇清所有的关系。   如果去西南拍戏,他会长时间不在云城,想着上御苑的房子空着也是空着,有妈妈和哥哥住着还能添点人气,于是劝说他们多住些日子。本来白薇的生活重心就是照看奚星河,最近因为跟云城的星星儿童机构的几个家长聊得投契,准备多点交流经验,也乐意继续住在上御苑。   奚听舟在房间里收拾着去西南的衣物,忽然电话响起。他循声拿起手机,愣住了,是秦千浦。   自从那晚从春山湖墅离开后,几个月来,他就没有再跟秦千浦说过一句话。他稳了稳心神,接通了电话。   电话那头的秦千浦,用着平静但又不容让人抗拒的语气,只说了一句话:“Sophia说送你回来了,我现在在你家楼下,一起吃个饭吧。”   厨房里白薇还在忙活,奚听舟只能告诉她说自己要出去跟朋友吃饭,不用给他准备晚餐了。   秦千浦的车正正停在奚听舟的楼下,他还没走出楼道门就远远看到了辆车。上次秦千浦撞坏的那辆宝马已经换了,这次坐的是辆埃尔法。   开车的是林晟睿。不管是林晟睿还是秦千浦,上一次和他们相见的场景不愉快,都是奚听舟不愿回想的记忆。   秦千浦拿着IPAD在看文件,他不作声,奚听舟便也不作声。   车子在一个庭院前停下,两人走过曲径通幽的小径,被引入了厢房。吃的是川菜,秦千浦喜辣。   秦千浦翻着菜单问道:“想吃什么?”   “都可以。”奚听舟坐着没动跟前的菜单。以前他跟秦千浦吃饭是没有自主选择的余地,而现在是不想选。他甚少吃辣,怕吃多了咽喉炎影响拍戏,也怕上火皮肤状态不好上镜不好看,所以来了川菜馆,吃什么对他来说都一样。见对面的人抬头看他,他淡淡然解释道,“我很少吃辣的。”   捻着菜单的手顿了一下,这才招来服务员点单。空旷的包厢里,秦千浦在慢条斯理地冲着茶,服务员端上来七八样凉菜小菜,满满当当地摆满了半边桌子,奚听舟自己无聊,便帮忙摆盘,把小菜移到了自己这边。   冲着茶的秦千浦问:“怎么拿走了?”   奚听舟觉得自己可能是太久没见他了,觉得他眼神犀利,便干巴巴地说:“先生不是不吃些吗?”   秦千浦笑了笑,若有所思地低头继续冲茶。   寂静又持续了一阵子,惜字如金的人终于开口:“最近还在拍那多愁善感的女人电影?”   女人电影,秦千浦把这种向内探索的文艺片电影称呼为“女人电影”,所有不符合商业片标准的,都是不挣钱的小众电影。   说话这么难听,我以前是怎么忍下来的?奚听舟自嘲,只应了声:“嗯。”   “Sophia说你不打算续约了?”   “嗯。”   “准备好新签的公司了?”   终于谈到了正题,奚听舟精神陡然集中,觉得隐瞒他也没用,绷直了后背说:“没有,还在看。”   秦千浦又笑了下,奚听舟从这个一纵即逝的笑容里看出了余裕满满的自信。他开口道:“你看你最近人气也上去了,鼎星也马上要上市了,你算是跟着公司一起成长起来了。你籍籍无名时公司没有嫌弃你,现在闯出名堂了,公司更没有嫌弃你的道理。”   奚听舟有点意外,他这是,求和?   又听秦千浦说:“年轻人嘛,冲动和任性都能理解。人呢,总要吃吃苦,才知道谁才是你真正的依靠。不就是续约嘛,你低个头,认个错,什么事情都可以回去。”   奚听舟整个人惊呆了,我低个头,认个错?   敢情秦千浦觉得这个事情是我做错了?   怎么有人如此厚颜无耻!丝毫不反省自己犯下的错误,连求和好也是那种俯视众生像是施舍一样的嘴脸?   “收起你这惺惺作态的丑恶嘴脸吧!现在不是鼎星不要我,是我不要鼎星!我认错?请问我错在哪里?如果不是因为你,我会被大风雪藏?求人是你这样的姿态吗?滚一边去!有几个臭钱了不起啊?还说我是替身呢,你看人家牧忱甩过你一眼吗?活该你一辈子得不到爱情!”   然而很可惜,以上只是奚听舟隐忍不发在心里怒骂的话语。   在娱乐圈的人想要大火,要么有资本有后台,要么没黑点经得起网友深扒。可惜的是,奚听舟两者都没有。他没有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靠山,还和跟前这个人有着不经扒的“黑历史”。   撕破脸,对他没有任何好处。   出发前奚听舟就在想秦千浦会跟他说什么,此刻只觉得难过。他承认,哪怕知道导致自己雪藏是秦千浦推波助澜的结果,他对秦千浦的感情很复杂。   那年的秦千浦,步步为营以退为进,把姿态放得那么低,没有强迫过他,也为了他解约的事奔波过,虽然是诱骗,但彼时他是心甘情愿地跳入陷阱。   是什么时候起,这个人,就带着高高在上的优越了呢?还是其实他一直都这样,只是自己在绝境中被蒙蔽了眼睛,看不到了呢?   他以为我离开是因为什么?因为他不顾我的意愿强迫了我?所以他以为我是在闹小脾气?也是,我那天穿成那样不就是为了勾引他么?他并不知道我已知晓导致雪藏的祸首就是他。   所以他以为他在给我递台阶。   原来是这样。   强迫自己看着秦千浦的眼睛,奚听舟觉得自己用尽了毕生的演技。他惨淡地笑了笑,问:“先生,你喜欢我吗?”   秦千浦似乎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只皱了皱眉,说:“我不讨厌你。”   “那我续约之后呢?继续跟你无名无份地过下去吗?”   秦千浦这次的眉头拢得更重:“做人不要太贪心。”   包厢里很安静,奚听舟话说得很慢,足够让人听得一清二楚:“先生,我很感谢你签了我,帮我付了违约金,也给了我很多资源,我也曾经很努力地去喜欢你。只是,我们都变了。你就放我走吧,可以吗?”   阴翳的寒光透过镜片传递出来。从来只有主人扔掉狗的先例,哪有丧家犬胆敢嫌弃主人的道理?秦千浦抱胸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不可以。” 第44章 一个人洗澡太危险了   奚听舟终于苦笑出来,没有生气,还是那个很慢的语调:“那浦总要怎样?你要让你家里人知道你跟一个男明星搞一起,然后把你从秦家踢出去,你妈妈同意吗?还是要我继续籍籍无名地当你的金丝雀,一辈子都困在那栋别墅里?”   连串的问号没有咄咄逼人,更多的是一种绝望。   秦千浦一个也没回答。   奚听舟继续说:“你知道我不甘心只当圈养着的金丝鸟。先生,我们回不去了。”   明明心里恨得要死,说出来的话却句句在示弱,希望利用他尚且还在的愧疚感获得妥协,让事情不带冲突地解决。   胸腔里憋着一股气,是委屈,是自厌,是愤怒,也是后怕,五感杂陈郁结堆积在胸口,吐不出来咽不下去。   奚听舟觉得很可笑,事至于此,在跟一手造成他惨剧的“仇人”对峙时,他依然害怕,怕惹怒了被打压,怕好不容易有点起色的演艺生涯再次断送,甚至一句重话都不敢说。   成年人在一次又一次的教训里放下高傲,放下尊严,学会了妥协,学会委曲求全,学会以大局为重。   这次饭局算得上不欢而散。奚听舟在说了很多不硬气的话后,硬气了一回,说自己确实吃不了辣的,既然话说清楚了,饭也可以不吃了。   他从包厢里走出来,看到了在庭院里用餐的林晟睿,对方似是惊讶他这么早离开,但也只是看了他一眼,没有起身问话。   坐在出租车里,奚听舟双眼盯着车窗外快速飞逝的倒影一动不动,眼睛都要盯得发酸,盯得湿润。双手的拳头紧紧地攥着,指甲狠狠地扎紧掌心,而他丝毫没感受到疼。   权力导向的亲密关系,本质无非是控制和臣服。   他想要的,不过是平等和尊重这么简单的东西而已。而这些,秦千浦可能真的永远不会懂,也永远给不了。   他拿起手机,直接打字:【忱哥,你在忙吗?我想见你。】   消息发出去一会后,牧忱回复了电话,开口还带着淡淡的笑意:“稀客呀,这大晚上的,奚叔叔找牧小朋友做什么呀。”   奚听舟一下子被逗笑了。这人还在记恨着前几天发给他的“宝宝不能吃醋”的文章呢。糟糕的心情被治愈了,他头靠在车窗上,轻声问:“你在干嘛啊?”   “过夜生活呢。”   奚听舟愣了下,一下子噎住了,却听对面继续说:“躺在沙发上以不同的姿势刷手机,可丰富了。”   “你真的是......”奚听舟又笑了,却没办法埋汰半句。   似乎感受到电话这头话不多,牧忱问:“你在哪?”   “在车上。”   “回家?”   “嗯。”奚听舟应完后,又轻轻说,“但是......不想回去。”   那边静默了两秒,说:“你在哪,我去接你。”   两人交换了地址,选了个折中的地方。奚听舟先下的车,在路边等了一小会儿,牧忱的奔驰大G便停在了他身边。   上车的时候,奚听舟有些忐忑,怕被问及为什么不想回去,然而牧忱倒是没问及,只是问他想去看电影还是想去喝酒。   奚听舟想去喝酒,他很需要一些酒精来排解内心的不悦,但是喝酒的话免不了聊天,他怕情绪上来跟牧忱说到今晚的遭遇,所以也许安静地看电影会更合适一点?   还在思索着,牧忱又说:“当然,也可以同时看电影和喝酒。离这儿不远有个汽车影院。”   汽车影院......奚听舟没去过,既新奇又期待,应道:“好。”   路上两人漫无边际地聊天,牧忱说自己喜欢开车,自己掌控的感觉很自由,想去哪儿就去哪儿,说不定随随便便一个路口也能发现惊喜;说他尤其是喜欢开底盘高的车,视野好,而且他个子高,空间大坐着舒服;还说底盘高的车去汽车营地的话,一般都会安排在场地比较靠后的地方,坏处是视野没那么通透,好处是不怕被人发现,结束时也可以早点开溜......   奚听舟歪着头在旁安静地听,其实有些信息,他以前偷偷调查牧忱时就知道了。可此情此景下,听见身边的人不疾不徐地说着话,他的焦躁逐渐拂去,心情像掉入了柔软的暖被窝里,整个人被舒适和温馨包围着。   到达汽车营地后,他们选了一部很老的法国电影,叫《四百击》,故事关于青春的反叛和逃离。   把车停在了对应的影厅空地后,牧忱指着空地前面的露营椅,问他是想坐车里看还是到前面去。奚听舟想着还是不要惹麻烦,决定留在车里。   牧忱下车去买酒,一会儿便拎着几罐啤酒和一袋零食回来了。把啤酒递给奚听舟时还说:“都你的啊,你可得消耗完。”   奚听舟接过,乖巧地应“好”。   两人把椅子位置调整舒服,根据指引调整好了收音频段,电影的声音便在这方小小的空间里传播开来。   汽车音响立体环绕,狭窄的空间,只有两人,莫名显得有点暧昧且隐秘。   牧忱拿着苏打水跟奚听舟的啤酒碰杯,奚听舟便独酌起来。   他很感激牧忱,心情不好的原因,他不想说,而对方也就没有问。   故事的主人公被严格管教,被频繁约束,以期符合社会期待,“不听话的孩子打四百下就会变得顺从”。奚听舟短短的26年人生中,也一样在寻求着自由,也在摸爬滚打中被社会打磨成失去个性的人。不同的青春似乎有各自的苦难,奚听舟感同身受了。   他苦涩地借酒浇愁。   还没吃晚饭,此时饥肠辘辘,他本来酒量就一般,空腹喝酒的后果就是.......似乎更容易醉。   电影散场时,那几瓶啤酒早已一滴不剩了。   车子在离开营地的路上,牧忱试探着问:“我送你回家?”   奚听舟不想回家。   他不想喝得醉醺醺地回去,怕白薇问起,也怕白薇担心。他头有点沉,强打着精神睁开眼,皱着眉头说:“......我不想回家。”   “那想去哪里?”牧忱问。旁边座位上没有了声响,牧忱瞟了眼,对方歪着脑袋似乎睡着了,不会真喝醉了吧。   一会儿后,奚听舟忽然嘟嘟囔囔地说了什么,牧忱没听清,问他说了什么。   奚听舟抬起头,小脸皱巴巴的:“我急,要上厕所。”   牧忱有点好笑:“好好好,马上到马上到。”   几分钟后,车子停进了地库。   奚听舟解开安全带下车,走了两步,没站稳,摇摇晃晃,好奇地问:“这是哪?”   旁边的牧忱赶紧扶住了漂浮的人,笑:“我家。”   牧忱的家是一梯直达的平层,安全性很高,一出电梯便是装饰典雅的入户花园。然而奚听舟来不及欣赏,匆匆忙忙地换鞋,被牧忱带去上厕所。   解决了重要难题后开门,看见牧忱站在厨房岛台边上招呼他过去,给他倒了杯温水。   接过水杯,他这才有空细细打量牧忱的家。很舒适惬意的北欧风格,低饱和度的色彩,很有设计感线条的家具,造型奇特的照明灯和色彩明快的几何图腾墙饰,整体上很温馨。   奚听舟还在偷瞄着,牧忱伸手在他跟前晃了晃:“干嘛,呆呆的!”   奚听舟抗议:“我、我没喝醉——”然而开口就有点大舌头,确实是喝得有点上头。   牧忱带他去了客卧,告诉他今晚睡这,然后去衣帽间拿了干净的换洗衣服给他,让他洗一下一身酒气。   牧忱抱胸站在卫浴门口,提醒那个明显有了醉意的人:“你洗澡别锁门呐!”   奚听舟懵圈,讷讷地问:“为、为什么?”   牧忱捏了下他的鼻子:“喝醉的人自己一个人洗澡太危险了。”   “哦。”奚听舟应着,乖乖推开了洗漱间的门。   十来秒钟后,牧忱发现哗啦啦的花洒声音特别明显,扭头一看,嚯,好家伙,卫浴的门居然大开着。真气笑了,刚让他别锁门只是让他不要反锁门,没让你直接把门大开着啊。   他没辙地摇了摇头。   待奚听舟洗完澡出来,牧忱回了自己的主卧浴室,也准备洗漱一下。   快速地冲了个澡,拿着浴巾正准备擦干,客厅忽然传来一阵兵荒马乱似的物体掉落声,声音在寂静的夜空里尤其明显。他一惊,也顾不上擦身子和穿衣服了,浴巾往腰上一围就赶紧冲了出去。   浴室门开着,没人。   客厅扫了一眼,没人。   不放心地跑到厨房,果然,岛台角落里蹲着个人手里拿着水壶,怔怔地看着地板上掉了一地的冰块。   “没事吧?”牧忱赶紧把人扶起来,低头查看了一下。   奚听舟被拉到了一旁,有点手足无措,迟疑地解释:“我渴,就、想喝点......冰的。”   “好好好,祖宗,给你弄。”牧忱扶着他的肩膀把他安置在岛台的椅子上,然后麻利地弄干净地板,重新从制冰机里拿冰块。   奚听舟接过冰水时才猛然发现,牧忱居然光着身子——啊,光着上半身?肩膀上的水珠顺着平直的锁骨,滑到了前胸,再顺着胸前的沟壑,哧溜一下在心口汇集,滑到了棱角分明的腹肌,再猝然洇进浴巾的针织物里。   奚听舟虽然喝得微醺,但没到醉的地步,意识还是清醒的,只是反应确实迟钝了许多。他喝多了的表现就是,目光毫无意识地集中在一处,没有焦点,有点呆呆的。   牧忱应该是那种体脂比较低的身材,腹肌块垒分明。但体脂比较低的话,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胸肌?奚听舟思维有点迟钝,看了一眼,好圆,再看一眼,好鼓。   其实以前牧忱教他游泳时,他就看过牧忱的肌肉,只是,那时候就......这么大么?奚听舟歪着头回忆,盯着胸口思绪乱七八糟地发散开去。   看见奚听舟明目张胆地瞟着自己的胸,牧忱板着脸一脸严肃地问:“看哪里呢?”   被抓包的醉鬼瞬间身体一僵,此地无银三百两地否认:“你自己不好好穿衣服,我又没看你。”   牧忱憋着笑,忍不住胸大肌发力抖动了一下,炫完技继续逗他:“练得不错吧?”   “......”   “想摸摸看吗?”   奚听舟惊讶得双眼骤然放大,不可思议地看了眼胸口,又移走了视线,不说话。   “那就摸摸吧。”牧忱大方地走了近来。   --------------------   那个,嗯,怎么说呢,最近的更新,小伙伴们早点看,审核卡了好几遍来着。明天早上8点等大家,嘻嘻。 第45章 立刻、马上就地正法   奚听舟犹疑,小声确认道:“可以吗?”   作为一个健身人士,本就自豪于别人欣赏自己的身体,何况这种渴求的眼神来自爱慕自己的人,牧忱骄傲地挺了挺胸。   两秒后,一只手轻轻覆盖上去摸了下。   他手刚拿过冰水杯,有点凉,牧忱被冰得抖了下,却发现放在上面的那只手抖得更厉害,于是兴致勃勃地问:“什么感觉?”   “嗯?”奚听舟的大脑已经相当迟钝,因为酒精的麻醉,也因为肌肤相亲的紧张,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觉得口干舌燥,果然酒喝多了就是容易渴,他无意识地舔了舔唇。   这个小动作没逃过牧忱的眼睛,他忍住想上翘的唇角,吊儿郎当地说:“可能得两只手摸才有感觉?”说着把奚听舟垂在一旁的另外那只手也放了上去。   这是,明目张胆的,引诱!   奚听舟觉得自己此刻就是行尸走肉,不,是被操纵的人偶,脑子完全停止了转动,视线一动不动地盯着那两坨肤色的肌肉,不知如何作答。   牧忱低头看了下:“手还挺长呢——”   话题终于从胸肌上移走,奚听舟偷偷松了口气,疑惑地把一只手举起端详了下:“长......吗?”   牧忱顺势就贴了上来掌心对着掌心地比对:“嗯,还行,比我的短一点。”说完,手指微微动了下,直接从指缝间扣住了。   掌心的肌肤忽然变得滚烫。   奚听舟的手还僵硬地保持着直立的姿势,这才惊觉参悟到对方忽然说起手掌大小的心思。微微低着头,脸热得发烫,唇角不由得上扬起来,顺势弯了五指,是十指相扣的姿势。   牧忱低头故意调侃他:“怎么脸红了?”   奚听舟不好意思地偏了便头,躲避了视线:“没有。”   牧忱凑近来,意味深长地在他耳边轻声问:“还是没感觉吗?”   奚听舟这下子噌地耳朵尖也红了,全然忘记自己还有一只手盖在那块肌肉上。知道自己没回答,对方一定会继续问,只好说:“软软的.....”   牧忱贴得更近了,几乎耳语道:“那你也给我摸摸,我看看软不软?”   “......我没有。”   “我不信,给我看看。”牧忱像是一个千娇百媚的狐妖,尾调上扬带着撒娇和调戏的味道,“看看嘛?小哥哥?嗯?”   奚听舟没有那么大的胸肌,给不了别人看,突然站起来,转身就想走。猛地腰上一重,被人拦腰抱住了,背部撞到了牧忱的胸口,那人几乎是咬着他耳朵问:“去哪?”   耳朵传来的酥麻让他脊梁骨都软了,他愣愣地回:“没......去哪。”   “占了便宜就跑啊?”牧忱笑,呼吸喷涌在耳朵,在脖颈,奚听舟忍不住在他怀里蛄蛹了一下。   牧忱把怀里的人转了个身。   奚听舟轻轻往前凑了下,两人的视线浓稠胶着,吊灯投射在牧忱乌黑的眸子里闪闪发光,他不由自主地闭上眼睛,轻轻撅起了嘴巴。   却迟迟未等到那抹温软覆盖上来。   一声低促的笑声响起。   奚听舟诧异地睁开眼睛,看见牧忱好整以暇地盯着他笑。   对方似乎没有想接吻的打算,可自己一副蠢蠢欲动的样子,不值钱得像饿了几百年的饕餮般迫不及待,想想就丢脸。   自己刚才似乎有点儿.......猴急了?   被人笑话了呢。   三番四次被抓弄,奚听舟很是懊恼,又有点委屈,最终恼羞成怒,一下子甩开了交握的双手,转身意欲离开。   牧忱又怎么会让他得逞逃走呢,双臂一伸就从背后抱住了他。   奚听舟说是生气,其实更多是憋屈,一下扒开抱住自己的肩膀,边闷闷不乐说着“放开我”边低着头往客卧走去。   这是欺负狠了,闹别扭了。   牧忱就是看他喝多了觉得可爱故意逗他,现下心里更乐了,赶忙连追几步,去抓住人手腕。   奚听舟虽然不是什么魁梧壮汉,但还是有点力气的,加上生起气来挣扎得有点不讲轻重,牧忱差点没抓住人,最后只能仗着身高优势,一下子把他往墙上压去,像给炸毛的猫撸毛似的,轻轻在耳边哄道:“乖,不闹了。”   轻轻的一句话像是有什么魔力,奚听舟停止了挣扎,气有点儿喘不匀,胸脯上上下下。   牧忱嘴角还噙着笑,看身下的人不挣扎了,便伸手去掰正对方的脸。   四目再次相接,奚听舟忍不住嗔骂了句:“坏人!”   愠怒的神情像初生的小奶狗毫无威慑力,只是平添了几分可爱。牧忱正兀自感慨着,身下的人突然踮起了脚尖,双手捧着他的脸,以不容分说的动作去亲他,有种势在必得的敏捷。   动作突然,牧忱猛地没站稳,赶紧用手撑在墙上,这才勉强站好。   奚听舟刚开始捧着脸,怕对方躲闪,在感应到舌尖的回应后,终于松开了手,改为环着脖子,一会儿,手默默地下移,摸到了那又大又白又软的地方。   牧忱身上未擦干的水珠全部洇在了奚听舟的衣服上。   然后继续唇齿相抵,呼吸交缠。   胸口的手又再下移,移到了腹肌,摸到了浴巾,然后被牧忱猛地抓住了。   被制止的人满眼渴求,低低地央求:“牧忱,我想做。”   “不行,你喝醉了。”牧忱松开了他的手,稍微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我没醉,我真的没有醉。”奚听舟着急又委屈。   牧忱深深地呼了口气,平复了下自己涌动的情绪,认真道:“我不想在你喝多的时候做这些。”   气氛都烘托到这里了,这关系再推进不了,以后就真的没有更好的时机了。奚听舟着急,但是他没什么法子证实自己现在是清醒的,只能挣扎地抓着他的手,重复道:“我真的没喝醉。”   牧忱摸摸他的头:“好好睡一觉,明天起来再说。”   奚听舟恳求道:“不要明天再说。不要!”他太压抑了,他需要发泄。他跟着牧忱回了家,在暧昧横生时主动撩拨人,勇气也就只有这么一瞬,没了就没了,到了明天,这么恬不知耻的事情,他就做不出来了。   牧忱其实意志也不坚定,像在说服他,也像在说服自己:“我不想在你不清醒的时候做,我不想你明天起来后悔,然后跟我说,我们当什么也没发生过。”   “不会的,不会的。”奚听舟一遍又一遍地呢喃,到最后甚至带了点小脾气,“我是清醒的,你怎么不相信我,我会对你负责的。”   耍脾气生闷气的样子,好可爱。   泫然欲泣地求欢的样子,简直可爱死了。   牧忱在禽兽和禽兽不如之间挣扎了那么一下,就做下了决定:“你说的啊,你会负责的啊。”   “嗯。”奚听舟刚应声,就发出一声惊呼——他被牧忱整个人抱了起来。凌空而起的紧张吓得他一把搂住了牧忱的脖子,然后被抱进了主卧,放在了床上。   刚才还一副英勇就义的人,躺在了床上后却显得分外紧张。   喝醉后湿漉漉的眼睛,看得人心里发痒。眼尾那颗泪痣,随着眨眼而灵动万分。   牧忱撑在他上方,微微俯身,身下的人便紧紧地闭上了眼睛。   他觉得好笑,轻轻地亲了一下眼尾的泪痣。亲了亲脸颊,亲了亲耳朵,再一路往下,亲了亲脖子。   从亲耳朵开始,奚听舟一直在瑟缩,牧忱突然笑了下:“这里敏感?”   “我,我不知道。”他确实从来都不知道。   奚听舟也就只跟这么两个人上过床,秦千浦在床上甚少有前戏,情迷意乱时也许会接吻,但大多时候都是奚听舟在服侍他,更妄论会这么亲昵地亲耳朵。   犹想起,上一次在春山别墅被秦千浦羞辱,半夜三更,是牧忱踏破黑暗而来,这次还是牧忱,二话不说就出现在自己身边。人和人的差距这么大,而奚听舟何其有幸能遇到这么好的人?说不清到底是感恩还是感动,反正心里酸酸涩涩。   ——停,这个时候为什么要想那个烂人呢?爱人当前,不应该好好珍惜当下么?   奚听舟决定不掩饰自己,轻声坦白:“喜欢你亲这里。”   身上的人低沉地笑了笑,俯身埋首胸前,然后一声尾音走调的轻哼飘荡在空气中。   牧忱似是很满意听到奚听舟享受本能的失控表现,收到了犒奖般,双手流连忘返四处游走。是夜太过安静,肌肤和肌肤摩挲的轻微声响,听得真真切切。   奚听舟发现他很爱亲自己的身体。   动作粗野而激烈,骨子里却是真情实感的爱意。   酥麻从唇落下的方寸皮肤间向四周蔓延,奚听舟只觉得呼吸急促,快要喘不过气来,但他知道这不是难受,身体的反应告诉他,他是喜欢的。   只是太刺激了。   牧忱是个浪漫的童话作家,给了奚听舟一个荒唐又美妙的童话之夜。   在失神和颤栗里,他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呢喃他的名字,细碎的,缠绵的,柔情的,他喊他“牧忱”。   脑海里只有两个词,枯木逢春,山花烂漫。   这是场灵魂和灵魂的交融。一切的一切,终究剩下动物的、原始的、本能的快乐。   某个瞬间,奚听舟脑子直接一片茫茫。他晕乎乎地想,我是真的喝断片了吗?   牧忱很喜欢喝醉了的奚听舟,哪里不行哪里喜欢,什么时候快什么时候慢,都特别坦诚。他喜欢这样坦诚的奚听舟。   酣畅淋漓的折腾后,这场愉悦又尽兴的情事画上休止符。   牧忱抱着奚听舟在床上翻了个身,奚听舟便趴在他胸口一动不动。   然后两人同时深深地呼了一口气,叹息里是一种爱意尽情释放后的通透的舒服,不约而同地看了一眼,彼此都眉眼弯弯眼神含情,唇不知不觉又黏上,接了个长长的温柔的吻。   休息了一会儿,两人在主卧的卫浴囫囵冲了次澡,便带着疲惫和满足相对而眠。   刚在决定做禽兽时,牧忱就下了决心,如果明早起来,奚听舟胆敢假装说忘了,他就立刻、马上就地正法,叫他再重温一遍今晚的一切。   所以,第二天,当他从朦胧中醒来,跟怀里那个睁着滴溜溜圆眼珠的人一对视,居然有了一丝莫名的紧张。 第46章 “爽”是程度形容词   幸好奚听舟只是眨巴着眼睛看着他,看见他醒了,立刻自证清白似的,极力撇清自己穿上裤子就不认人的渣男形象,第一句便是:“昨晚的事我都记得。”   似是尘埃终于落定,牧忱笑了笑,在他额头轻轻落了个吻,哑声说:“早——”   然后把人塞到了脖颈里,把被子裹了裹,含含糊糊地说:“再睡会儿。”   昨晚弄完后太晚,奚听舟其实有很多问题想确认,比如“你喜欢我吗?”比如“和我一起快乐吗?”但是酒精侵蚀和体力消耗后的他已经没有精力再来进行任何话题讨论,以至于早上刚醒,他无比期待着能延续昨夜的浪漫,让萦绕心口的问题得到答案。   他已经醒了,已经不瞌睡了,他想谈谈。可是额头留下的这个吻,好像又让人分外有安全感。   伴着耳边舒缓而有节奏的心跳响,奚听舟迷迷糊糊间又有点昏昏欲睡。网上说跟喜欢的人在一起会更容易入睡,因为心情会更放松,想着想着,他也重新阖上了眼睛。他决定了没必要追问“喜不喜欢”,喜欢是用身体表达出来的,只用嘴巴说,那也没有意义。   赖了一个多小时的床,两人才磨磨蹭蹭地起来准备洗漱。奚听舟昨晚的衣服脱下来了没有洗,睡觉时睡袍下是挂着空档的,他有点不好意思地问牧忱能不能借套衣服给他穿。   虽然刚才起床前勇敢正视了昨晚两人睡了的事情,但现在神志清醒后,多少有点尴尬,认真来说,应该是拘谨和害羞。   然后奚听舟便参观了牧忱的衣帽间。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衣帽间,一整墙的鞋子,一整墙的帽子,摆放整齐的珠宝,横纵曲折的挂衣区......词穷到只有一个词:好大。   牧忱先给他递过来了什么,他接过一看,一次性内裤,然后又接过件印花衬衫和抽绳短裤。   奚听舟刚想试穿,牧忱又在衣架上挑了起来,抽了套运动风的套裤,说:“这个也试试。”   舟低头一看,衣服居然是全新的,因为吊牌都还没摘。而且......奚听舟扫到了吊牌上的价标,看起来很简约的一件衬衫,居然是某个奢牌的衣服吊牌价1万多块!   手里抱着几件衣服的奚听舟有点犹豫,就在这换吗?而那边的牧忱似乎没考虑到这个问题,兴致勃勃地继续给他挑衣服。睡都睡过了,没必要太刻意太矫情,于是他背过身,趁着睡袍遮挡赶紧先把内裤穿上,再开始套衣服。   奚听舟个子和身材应该比牧忱穿小一点,但牧忱挑的这几个夏天款式的衣服都不是那种很修身材的款,有点松垮反倒添了点随性。   牧忱看着换好衣服的人,提示对方给自己看看侧面和背面,又怂恿他换下一套。他靠在柜子上欣赏了几套衣服,还给人搭配了帽子和配饰,像在给自己的娃娃变装似的,越看越欢喜。   怕自己挑的对方不喜欢,牧忱说:“要不你自己挑?”   奚听舟有点不好意思:“我......我团队的人都说我衣品一般......”   牧忱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我的衣柜已经保证了底线不会低到哪里去。”   受到了鼓舞,奚听舟便自己选了起来。他正在挑着,对方走出了门去。奚听舟也不甚在意,拿起一件T恤,摸了下,不是新的,剪了吊牌,也没看见logo,估摸着不是什么大牌子,便抬手把它换了上身。   然后看见牧忱拿着剪刀进来,看见他换了这件,眼睛眯眯笑:“喜欢这件啊?”   “嗯。”奚听舟不好意思说自己不想穿他太贵的新衣服,支支吾吾地找了借口,说,“这件挺舒服的。”   牧忱又笑了笑,说:“换条裤子吧。”说着在身后的衣柜翻了翻,找了条工装短裤。   奚听舟听话地走过来想接,牧忱却没把裤子递过来,抬了抬下巴,嘴巴轻启说了两个字:“脱了。”   明明是很暧昧的一句话,却有种命令的语气。奚听舟着了蛊似的,鬼使神差就开始把身上穿的裤子脱了。   牧忱用手撑着工装短裤的松紧口,在他面前蹲了下来。意识到他要帮自己穿裤子,奚听舟的心就不受控制地跳动了起来。   一只脚伸进了一个裤管。   人有点站不稳,伸手扶住了牧忱的肩膀,另一只脚也伸了进去。   一个男人,身前站着另一个男人服侍你穿裤子,让他有一种扭曲的快感。那种对方愿意为你臣服的、心理上的快感。   工装裤从脚踝往上拉,经过小腿,爬过大腿,两个拇指擦着大腿外侧的肌肤,擦过腰部两侧的肌肉,停住。手慢慢从腰两侧移动到肚挤眼位置,摸索着抽绳,开始打结。   牧忱的眼睛像是有磁力似的,一直盯着奚听舟的脸。奚听舟被看得整个人都要颤抖起来。   抽绳绑好,那不安分的手沿着小腹滑动到后腰,然后轻轻用力一拉,两人的距离便瞬间贴近。   像是空气突然被拉近的距离挤压掉,呼吸陡然急促起来。   牧忱的唇贴在奚听舟的耳边,漫不经心地说:“这个我穿过。”   不是新的,穿过不是很正常吗?奚听舟本意如是。幡然醒悟放在昨晚刚睡过的两人身上,放着对方特意挑的新衣服不要,偏要穿对方穿过的衣服,就怎么看怎么暧昧。   奚听舟心动之余又有点别扭——牧忱撩人真的好驾轻就熟。   突然很不满他这游刃有余而自己心余力绌的样子,决定采取主动攻势:“我都睡到了牧忱,穿下他的衣服不过分吧?”   闻言,牧忱忍俊不禁,低低发笑的气息喷在脖颈上,问:“那睡得舒服吗?”   确实这次的体验比第一次好很多。上一次时彼此被药物裹挟,两人都比较急躁,那时的牧忱格外凶,折腾了几回,确实吃不消。昨晚毕竟只做了一次,而且牧忱分外温柔,一直照顾着奚听舟的感受,哪里喜欢哪里不喜欢,什么时候快什么时候慢,特别听奚听舟的,是以体验会更美妙。   想起那天CP粉说他们两个看起来都很会做饭的样子,奚听舟认真地思考了下,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小声说:“你......挺会做饭的。”   牧忱被这个描述取悦到了,笑容又漫上了唇角眉梢。   想起了什么,奚听舟怯怯发问:“那......你呢?”   “嗯?”   奚听舟还有点扭捏,轻声问:“就那个......”   牧忱搂着他的腰,两人距离不过咫尺,他挑挑眉,慢条斯理又掷地有声地回了一个字:“爽。”   “爽”,是比“舒服”更高一级的程度形容词,用在此处,是一种认可,是一种嘉奖。   想起自己昨晚放浪形骸的样子,奚听舟瞬间脸就发烫了。   自己要问,问完又先害羞上了,可爱死了。将怀里人磕磕跘跘面红耳赤的窘态尽收眼底,人心都是肉做的,如此动人的情态特别撩拨人,牧忱忍不住低下头来和他接吻。   舌尖从容不迫地舔着肉嘟嘟的唇,对方一张开嘴想回应,便灵巧地往口腔深处钻。   脚尖不断前移,只想身体贴近,再贴近;舌尖不断探索,只想不休止纠缠,再纠缠。   奚听舟觉得牧忱记是一片沼泽,自己越是动得厉害,越是陷得无法自拔。   被亲得昏昏沉沉,身体发软。   更衣室里像是倾泄了一罐玻璃的糖果,撞得两个人的心都是甜的,粘粘腻腻又缠缠绵绵。   意识到牧忱掀着他衣服下摆正欲往上脱,奚听舟腹诽,不是刚穿上又得脱下来吧?赶忙按住作乱的手,轻喘着苦恼地制止:“......我得、回家装行李,下午的航班回剧组。”   箭在弦上的牧忱欲求不满地叹了口气,最后愤愤不满地再狠狠吧唧了一口,才舍得放开了人。   这么腻歪了一下,有了个非常良好的发展,就是刚起床时的尴尬终于消失了,奚听舟觉得两人之间多了点心照不宣的亲昵。   牧忱拿起来刚才出门找到的剪刀,手起剪落,咔嚓几下把奚听舟刚才试过的哪几件衣服的吊牌都给剪了。   奚听舟大惊失色还没来得及发问,牧忱边把衣服折起来,边说:“这几套你穿都好看,带回去穿。”   这刚睡了大影帝,对方还哐哐给自己送东西,怎么有种赚大发的错觉......当然奚听舟不敢说。   牧忱后来还给他简单地抓了个发型,然后挑了瓶香水为他制造了一场香水雨。   TF的灰色香根草。   这个香水他的记忆并不是很好,后来就没再用过这瓶。不合时宜出现的物品,似乎在提醒着他一些他刻意模糊的事情,奚听舟忽略掉心底的一闪而过的不安,接受了这场香水雨。   然后牧忱去厨房做早餐,奚听舟闲着也是闲着,就在客厅里到处参观看看。   客厅一角一整墙的手办和工艺品,收纳得整整齐齐。透明玻璃展柜下是一层一层的拉篮抽屉,奚听舟小心翼翼地拉开,本意真的只是随便看看,然后在里面发现了一个熟悉的东西。   他以前给1姐姐送过不少东西,除了那条good luck项链,还送过一个手工编织披肩以及一幅珍珠烟花画,都是在他相熟的道具老师的工作室做的,那条项链是他的灵感设计的,那幅珍珠烟花画这是他亲手镶贴的珍珠。   而此刻,他就看见了那幅珍珠烟花画,五颜六色的丙烯颜料铺就的底画,用珍珠镶贴在画里形成盛开的烟花。   所以,牧忱,就是1姐姐。   如果以前还是99%的确定,那么现在就是100%的确定。   奚听舟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不知道牧忱对这幅画是喜欢还是不喜欢。说喜欢吧,它放在柜子里;说不喜欢吧,还给画加了木框,还用亚克力盒子规规整整地装着。   应该是喜欢的吧,只是因为跟装修风格不一样,所以被收了起来。   奚听舟兀自揣测着,不打算揭穿,心情很好地把拉篮给合上。 第47章 水火不两立   早饭后牧忱把奚听舟送回了上御苑,他还带上了Oscars,说是找鸣仔玩,奚听舟随口问他在家吗,牧忱无所谓地回,鸣仔不在家的话带Oscars找他奚星河玩也行,反正Oscars两个都喜欢。车子驶入地下车库,牧忱看见陈初晴的车停在车位上,断言道:“我姐车子在,鸣仔应该在家。”   泊好车,两人悠然朝电梯走去,牧忱忽然听到了熟悉的嗓音,心头警钟敲响,快步朝电梯走去。   陈初晴一手牵着鸣仔,胳膊被一个戴着口罩和帽子的高大男人拉着,陈初晴厉声警告让他放手,男子苦苦哀求要好好谈谈。   牧忱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把抓住陈初晴的手一把甩开,不怒自威地质问:“干什么!放开!”   陈初晴如获救星,赶忙抱起鸣仔躲到了牧忱身后。帽子男越过牧忱看着陈初晴,语气恳切:“初晴,是我对不起你,但你也不应该瞒着我——”   “董豫!”牧忱义正言辞地用手扳着男子的肩膀,阻止了他想往前跨的步伐。   帽子男正是董豫,他高举双手以示友好,央求道:“牧忱,以前是我的错。我今天真的是来好好谈谈的,我怎么也是孩子的父亲,我只是想让孩子知道他是有爸爸的——”   慢两步跟上的奚听舟从只言片语间捕获到了重磅消息,瞬间愣在原地无法消化。董豫这意思,好像说他是陈一鸣的父亲?以前牧忱和董豫之间涌动的暗流,牧忱为何总对董豫含沙射影,忽然一下子全部都解释通了。   牧忱转头看着他姐征询她的意思,陈初晴忽地转身向奚听舟央求道:“听舟你帮我先带鸣仔上楼好吗?”   奚听舟赶紧点头,把鸣仔从她怀里接过来,牧忱又把Oscars的狗绳给了他,于是他一手牵着狗,一手抱着小孩,两人一狗就上了1201。   陈一鸣在电梯里好奇地发问:“哥哥,那个人是我爸爸吗?”   奚听舟赶紧哄道:“这个要等待会儿妈妈回来才知道了。”   “你们都觉得我是小孩,以为我不懂,我可懂了呢!唐芷欣她爸爸妈妈就是离婚了的!她也是跟她妈妈一起!”陈一鸣嘟嘟囔囔地装小大人。   奚听舟便顺水推舟地问他唐芷欣是谁。   陈一鸣便娓娓道来说起自己朋友的故事,进了奚听舟的家门刚下地,一下子便快乐地扑到了大狗的身上。小朋友的注意力转移得很快,很快就忘了“爸爸”这事。   在等待的间隙里,奚听舟争分夺秒地收拾了自己的行李。那边的白薇还给陈一鸣煮了碗面,眼看着出发时间在即,牧忱和陈初晴还没回来,他只能给两人分别发了信息,又跟白薇叮嘱照看好小朋友,这才下楼打车去机场。   牧忱和陈初晴两人确实跟董豫聊了挺久。陈初晴自然是不愿意带他上楼去家里的,鉴于两个明星的特殊身份,三人找了个饭店包厢进行对峙。   这个谈话不算短,董豫坦白自己并不知道陈初晴当初怀孕的小孩没打掉,得知她未婚但育有小孩时,起了疑心,所以做了亲子鉴定。   陈初晴这才得知,那天陈一鸣在公园里走丢时,就是董豫派人把他骗走的,还取了毛发、唾液等样本,气得她当场就发作想动手泼茶,牧忱赶紧按住了她。   取到亲子结果后,董豫三番在微信上欲联系陈初晴,但陈初晴并没有理他,他只能当面找上门来。   说完前因后果,遮盖在口罩下的他言辞恳切:“初晴,都是我混蛋,我不求你原谅我,但我不希望我的孩子因为没有爸爸而遭到别的小朋友嘲笑,我只想给他完整的家——”   “得了吧!鸣仔没有爸爸也会很幸福!不需要你操心!”牧忱嘲讽地打断他,“你不是跟当地产大亨的孙女要谈婚论嫁了,现在是在做什么?”   “我跟她已经分手了!和平分手了!”董豫掏出手机翻出聊天记录展示,信誓旦旦地说,“几个月前就分手了,分得干干净净的。”   谈话的最后,董豫说出了自己的诉求,他只希望陈一鸣能知道他这个父亲的存在,并带他认祖归宗,每个月能有两天的亲子时间,跟父亲以及爷爷奶奶相聚,甚至卑微地表示可以保留名字不需改姓,然后每个月支付抚养费。   陈初晴一直不置可否,但最后同意了考虑一下,重新通过了董豫的微信好友申请。   两人回到上御苑时,奚听舟已经前往机场里。按响1202的门铃时,白薇应的门。虽然知道牧忱会来,但亲眼看到人,白薇还是很激动。又害怕自己的激动给人造成困扰,一下子显得手忙脚乱起来。   陈一鸣跟奚星河俨然成为了好朋友,两个人趴在地上兴致勃勃地跟Oscars做游戏,把一只小玩具扔进桶里,Oscars就是守门员,一大一小负责扔,大狗狗负责顶出来。   看得牧忱都震惊了,很久没见Oscars这么有活力了。   想把狗子领走时,狗子却哼唧哼唧地趴在地上耍赖,奚星河不制止但也可怜兮兮看着狗子。牧忱瞬间有了棒打鸳鸯的罪恶感,哭笑不得把Oscars留下,说晚上走的时候再来接,奚星河瞬间眼睛都亮了。   那天晚上,奚听舟在入睡前收到了牧忱的视频电话。牧忱倒也没特意隐瞒,把董豫跟陈初晴弯弯绕绕的关系告诉了他。奚听舟也觉得棘手,问姐姐准备怎么办。   “怎么办?”同样的问题牧忱也问过,当时陈初晴的回答义愤填膺,“我要不是顾及着他是鸣仔的父亲,希望鸣仔对‘爸爸’这个生物还保留点好感,我早就把事情给捅出去了!”   牧忱笑:“可以啊,你要是想弄死他,我手头上大把他的黑料。”   这两年牧忱一直抓着董豫的黑料没爆出来,也就是怕牵连陈初晴,如今见陈初晴也有此意,毫不犹豫就把自己手头拿着董豫曾经性骚扰剧组女明星、夜场声色犬马左拥右抱,同时一脚踏几船还勾搭富家千金的证据抖搂出来。如今再加上已育一孩且手段卑劣冷暴力分手,能直接把他捶到在娱乐圈永不翻身。   陈初晴张口结舌地听完,啧啧赞叹:“我去,他还真是个垃圾。”   “所以啊,我也不懂你怎么就看上了这么一个垃圾。”   陈初晴被噎住了,期期艾艾地说:“他虽然是蓄意欺瞒我,可我也是真的动了心的。所以我不后悔。”   “怎么?你又不打算搞他了?”牧忱不爽。   “算了吧。”陈初晴摆摆手,“跟这种垃圾人搅和没什么意思。”   陈初晴说不想爆料,牧忱自然不会真的爆出来,他在电话这头跟奚听舟转述时又忍不住火起,却也只能无奈作罢。   又聊到白天跟白薇见面,牧忱小声地控诉道:“你就留我单独跟你妈一起啊?”   奚听舟难得见天不怕地不怕的牧忱居然露出这种神色,也放低了声音回他:“不是还有我哥在么?”   “你哥又不聊天!”牧忱还是凶巴巴的,“你哥眼里就只有Oscars!”   奚听舟忍不住弯了嘴角。   白薇一路热情地拉着牧忱聊天,倾诉对他的喜爱。牧忱本是个嘴甜又擅长跟长辈打交道的人,因了跟奚听舟的特殊关系,总有种拱了别人家白菜的负罪感,不由得卯足了劲儿跟白薇套近乎,又殷勤了几分。   两人话题自然地说到了奚听舟,白薇说看了他俩的综艺节目,很感激牧忱对奚听舟的照顾,还说连自己这个当妈的,偶尔也觉得他俩有些角度是长得挺像的。   又说小时候的小乖喜欢撒娇又爱哭,路上想吃奶油蛋糕,还撒娇道“妈妈我爱你,如果你给我买蛋糕吃,我会加倍地爱你。”   因为家里情况特殊,精力会不由自主集中在大乖身上,所以每次他都用哭来抢夺父母的注意力......   倒是后面长大了,越来越懂事,上了小学后没再哭过,不会再用亲情绑架父母,学习也从来没再让家里人操心过......   白薇是笑着回忆的,却越说越惆怅。   喜欢撒娇又爱哭吗?牧忱脑海里不由得浮现出眼角的泪痣,还有那个倔强的眼神。确实,跟小时候很不一样了呢。   他漫不经心诉说着两人分开这半天来发生的事情,调侃地求证道:“我们小乖,是又爱撒娇又爱哭吗?”   奚听舟听他宠溺地喊了声“我们小乖”,声音通过电波的传递有点失真,不知道怎么地脸就觉得烫了,嘟囔了一句“我哪有爱哭”。   说完忍不住扬了扬嘴角,明明没说什么特别的,突然觉得心情很好。   这种鸡零狗碎的生活,并不惊天动地,却是他真实生活里的重要组成,他很开心能有人跟他一起分享。   明明只是半天不见,思念骤然四处蔓延,无处安放。   《游上山》的剧组已经到西南了,准备工作都做好,明天有正式的拍摄,后来像这样轻松地闲聊的时间并不多。两人似乎有时差似的,经常牧忱发了一句话,奚听舟得膈几个小时才能回。牧忱以前进组时也是这样,相当能理解,加上两人关系没有挑破,正是暧昧上头的时候,也算是别有一番情趣。   本来在西南拍戏期间是没有其他工作安排的,有天Sophia忽然说要跟他告一天假,第二天是鼎星上市敲钟的日子,公司里比较有名气的几个师兄师姐都要出席,浦总指定了要他也参加。   持续有作品输出,奚听舟的人气开始水涨船高,但他以为上次跟秦千浦不欢而散、直白说了不会再续约后,以对方高高在上的骄傲是不会再热脸贴冷屁股,因而听到说指定要他参加还是有点意外。   奚听舟平时在剧组配合度高,谭导是越来越喜欢这个小伙子,所以这次请假也轻易地批准了。   鼎星做文娱起家,自然深谙宣发之道。敲钟那天星光熠熠阵容庞大,堪比颁奖典礼现场。   奚听舟配合地上台跟公司一众艺人合影,脸上挂着职业笑容。   鼎星开盘大涨,秦千浦和几个股东脸上的笑容抑制不住。   Sophia说中午几个股东和一众头部艺人还安排了聚餐,奚听舟借口还要回去拍戏,正想推辞,秦千浦走了过来,Sophia识趣地闪到了一边。   “不是让Sophia替你请假了?”秦千浦漫不经心地问。   奚听舟连寒暄也不屑,面无表情地回答:“我不想去。”   “上市敲钟,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时刻。”秦千浦不理会他的冷漠拒绝,继续说道,“我这么荣光的时候,也想你跟我一起分享。”   未尽的话,似是深情款款。   奚听舟又想起当年他们没在一起时,秦千浦也是一样的以退为进,一样的态度卑微。   分享?是分享吗?是借此炫耀,甚至是胁迫吧?所有的公司上市是为了融资扩大经营范围,说白点,无非就是为了一件事,圈钱。如今鼎星开盘大涨,那就意味着秦千浦离成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资本更近了一步。得罪资本的后果有多严重,不需要明说奚听舟也能参悟。   可惜啊,现在的他,已经不会再被蒙骗了,更不会被胁迫了。   奚听舟后退了一步,拉开了点两人暧昧的距离,正色道:“浦总,既然决定了不续约,趁着我还没厌恶你,对你还留着一些情分的时候,我们断了会更好。你若再纠缠,这唯一剩下的一点感激,也会被消磨干净的。我也不想下次见你水火不两立,视如敌人。”   “奚听舟!”许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终于惹怒了这位阴晴不定的上位者,秦千浦的呼喝里已经有了明显的怒意。 第48章 你怎么来了?   奚听舟不为所动地点头致歉,转身离开,肩背绷直,留下骄傲决然的背影。   出门后遇到也不知道是娱记还是粉丝,举着摄像和收录笑嘻嘻地问他会不会买鼎星的股票。   气愤来得延迟,奚听舟注视着镜头,缓缓说道:“我跟鼎星签的是短合同,还有6个月即将到期,届时不再续约。”   很快,奚听舟不再续约的采访被推上了热搜,优质演员的流失自然影响投资者的信心,上午鼎星还意气风发,到了下午股价便急转直下。   说不震惊是假的,奚听舟没想到自己随口一句话居然影响到了鼎星股价,甚至还因自己口无遮拦没有职业道德产生了些许内疚。   很快发现,导致股价下跌的罪魁祸首并不是他。娱乐股上市本身就有很大流量,奚听舟只是其中的一个“利空”消息,更影响股价的,是当家小生董豫。   董豫的各色桃色绯闻出街了。从以前爱蒲夜店到跟某千金小姐的恋爱,铺天盖地地在广场上刷屏了。   鼎星虽然回应很及时,甩出多份公告,先承认恋情同时宣布已经和平分手。但爆料之多之迅捷,还是让一众吃瓜群众津津乐道,瞬间攻占了数条热搜。   第一个涌入脑海的,这是牧忱干的?奚听舟不太确定,小心地跟牧忱求证:【你看到董豫的新闻了吗?】   那边的牧忱回得飞快:【我跟姐姐决定给不要脸的男人一点教训。】   那就是牧忱干的咯。   鼎星首日以破发收盘,注定是兵荒马乱的一天。   夜深了,秦千浦坐在书房电脑前刚结束视频会议,他走到浴室拧开浴缸水龙头准备泡个澡解决疲惫。   手机里不断有信息进来,秦千浦不点开也知道是什么,大概是姐姐或者妈妈的消息,在控诉秦家那几个又在看笑话了。   他心烦气躁地扔下手机,翻箱倒柜翻到久未使用的iPad,没电了,无可奈何地给插上充电头。   洗澡水放好,iPad充着电,秦千浦这天精神太紧绷,他需要短暂的轻松时间。本意是看个talk show来舒缓情绪,当点开iPad时,桌面相册的照片却牢牢抓住了他的视线。   这个iPad先前奚听舟用过,明显登过账号没有退出,才导致不同设备间自动同步了备忘录、照片等等内容。   他面无表情地翻着照片,然后停下,指头点开了某张照片,双指放大。   那是张昏暗的照片,奚听舟不着一缕地举着手机自拍,他身后的大床上躺着一个人闭目深眠,裸着上半身,被子盖到了胸口,但深邃的五官眉眼,轻易就分辨出是谁。   秦千浦在网上看过不少他们二人交好的新闻,但没想到两人居然好到同睡一张床。   秦千浦喜欢牧忱的契机很简单,那还是他18岁时的故事。   秦父三妻四妾共居一屋檐,勾心斗角阴阳怪气都是常事。某天他就是被某个兄长冤枉导致被秦父不分青红皂白地训斥了一顿,正直叛逆的他跟父亲大吵了一架。   那天他心情很烦躁,一回到学校,突然就在校道被踩着山地车飞驰而过的少年差点撞到,截停人的时候满心只有“打一架吧,吵一架吧!”的念头在叫嚣。   然而单车上戴着耳机的少年不明所以地停下来,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忽然有点轻浮地吹了个口哨,然后说了句:“嗨哥们儿,鞋子真帅啊!”   所有怒气对上那个灿烂的笑脸、听到那句调侃后忽然烟消云散。   因为那个惊为天人的笑脸,还是因为面对着满脸戾气的自己还敢插科打诨一句?   秦千浦不知道。   然而后来,他就再也没在校园里见过那个少年。   幸而很快,他在大银幕上看到了那张刀刻斧凿的脸,知道了那个少年名唤“牧忱”。他承认自己创办影视公司多少受到牧忱的影响,他只是想努力想跟那个人近一点。   然而,当他知道牧忱是大名鼎鼎的商贾陈事盛的儿子后,忽然觉得所有的努力都没有意义。   陈事盛傲视群雄的身价,纵然都是富人圈子,那也是高攀不上的那根枝桠。   而且讽刺的是,秦父自己男女关系混乱,却要求自己的儿子不要乱搞,免得传出什么不好传闻,影响公司声誉。还言辞凿凿说,在他们那个年代,富豪的花边新闻是人们津津乐道能以此为傲;但现在时代不一样了,网民特别仇富,要求自己的儿女不能花天酒地。   奚听舟很像牧忱年轻的时候,是秦千浦记忆中的样子,他很喜欢这具身体。   从小被规训的人,只能在这个相似的身体上寻找一些慰籍,发泄一些欲望。   但他一直知道,他不是“他”。   秦千浦点开以“先生”命名的备忘录。里面琐琐碎碎地记录着很多文字,甚至有点像酒店VIP客人入住喜好表。   比如他需要喝进口来源的牛奶,比如他喜欢哈罗德雷米斯当编剧的喜剧片,甚至在一堆文字里看到了一张头部穴位图。   脑海里猛地出现好几次,自己因工作用脑过度或应酬宿醉觉得疲惫时,偏头痛发作,奚听舟会主动给他捏头,替他舒缓一下疲劳。   所以这张图,就是他学头部按摩时用的?   犹记得上一次见面时,他才知道奚听舟不爱吃辣的,在这份详尽的备忘录面前,他终于承认,自己真的一点都不懂他。   只是他很快又生气了起来。因为他发现了备忘录里同样有一个命名为“牧忱”的文档。   居然还写着“小众爱情接受度高,有攻略的可能性”?   这个人,以同样的细心记录着另一个人的喜恶。   秦千浦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因为今天实在太不顺利了,才反应迟钝。   在翻相册看到牧忱和奚听舟的那张床上合照后,他还算平静,有的仅仅是妒忌,但当看到备忘录里关于牧忱的文字后,心情才陡然阴暗起来。   那样的一张旖旎照片,秦千浦先前还假装不在意,自我催眠只是两人关系亲近。   如今看来,什么同睡一张床,这两人,分明是搞一起了!   难怪最近频频忤逆我,攀上了靠山,不一样了哈。   奚听舟,你可真长本事了啊。   难道是我把他推向了别人吗?   不管是哪样,这两个人,需要分开。   自己的照片和备忘录已被别人看光的主人公此刻毫不知情,奚听舟刚落地西南回到酒店,正整理着起飞前在机场买的东西。   两瓶一模一样的香水,其中一瓶准备下次见牧忱时给他;一个小机器人组装手办,在机场瞎逛的时候看到的,第一眼就觉得牧忱会喜欢;还有两个会发光的冰箱贴,看起来很可爱,他想悄悄在牧忱家里占据一点位置,祈求对方看见东西时能联想起自己。   他美滋滋地准备把东西整理进行李箱里,然后也不知道第几遍点亮了自己的手机。今天牧忱就只回了前面一句话,后面就没有找他。   也是,网上董豫的时候还在纷纷扬扬,估计他还没闲下来。   艺人的工作职业决定了不能像普通情侣谈恋爱一样,不能朝夕相对,更多的是靠电波联络。正自我安慰着,奚听舟被自己“谈恋爱”的定义吓了一跳。   我们,到底算不算是谈恋爱?还是,只是肉体关系?   他突然意识到一个事情,就是牧忱,从来没有说过“我喜欢你”或者“我们在一起”之类的话。   真正喜欢一个人时,总免不了有患得患失。奚听舟自嘲了一下,决定不要沉溺在无谓的矫情里,准备洗漱睡觉。   董豫的事情还在网上吵吵闹闹,鼎星那边忙着辟谣,这段时间公司上上下下都忙得脚不沾地,连Sophia也好些天没找他了。Sophia没空找他,自然也没空管张玫,奚听舟自己拍戏忙,一有什么新进展,张玫下戏就跟他汇报,所以每个瓜都没落下。   牧忱的信息也不多,会问他最近拍摄怎么样,奚听舟会给牧忱汇报一下进度,今天振华跟丽萍牵手了,今天振华去游泳了,琐琐碎碎。   也会聊一下跟鼎星合约到期后的打算,偶尔也会发Oscars跟奚星河的视频,看一人一狗抱着坐在阳台上看夕阳,或者在草地上玩飞盘。   倒是白薇开始跟奚听舟商量,是不是该给奚星河养一只小狗。优点很明显,就是有各种数据证明宠物有利于自闭症的治疗,而且有个伴儿他也明显开心很多,顾虑在于,白薇怕自己照顾不来。   有天晚上回酒店后,奚听舟把这个事情跟牧忱一说,后者沉吟了下,给了主意,说他难得看Oscars也很黏奚星河,要不先让你哥试着养一阵子Oscars,如果没问题,再考虑自己养一只小狗。   白薇对这个提议自然很感谢,于是牧忱就开始把Oscars留在上御苑1202,然后给白薇和奚星河科普一些养宠物的常识。   网上董豫的消息开始陆续被鼎星封锁,据张玫说这波董豫掉了上百万的粉丝,不过幸好鼎星最近参与投资的一部电影票房很好,被抓住大肆宣扬了一番,负面舆论虽然没被平息,但股价好歹止住了下跌。   奚听舟在山里没什么娱乐活动,剧组的人下班了会一起组织打羽毛球,就在酒店前的空地上拉个网子,条件简陋但也打得不亦乐乎。期间还帮几个圈内有交情的明星录了下ID,帮忙宣传电视剧和综艺。   在剧组的日子其实很充实,奚听舟作为主演本来戏份多,加上他又比较好学,即便没有他的戏份也会泡在现场观摩,在西南的日子过得忙碌,每一个日夜的更迭都觉得满足且有价值。   《游上山》的拍摄已经进入到了非常默契的后阶段,进程把握得很好,剧组的创作氛围也很好。   “好,cut,准备下一条——”现场导演的对讲里传来谭三明利落的指令,奚听舟刚从灯光下走出来,张玫迎了上来,笑嘻嘻地凑上去:“老板,我给你拿了杯冰美式。”   见奚听舟有点疑惑,又补充道:“牧忱来探导演的班,他带过来的。”   听到那个熟悉的名字,心头微微一震。   他怎么来了?昨晚跟他发消息,他都没提过啊,怎么来了。接过咖啡,他有点着急地就往隔壁屋的导演房间跑去。 第49章 要亲热解毒一下   他们两个人已经有了两个星期没见,从听到名字的那一刻,只觉得想念突然变得膨胀,充盈着胸口整个人有着一种难辨真假的漂浮。   是牧忱,真的是牧忱。   “忱哥。”开了口,才发现自己喉口紧得都有些卡顿。   坐在谭导身边看着监视器的男人闻言抬起了头,轻飘飘地打了声招呼:“听舟。”   冷淡的态度让奚听舟瞬间冷静了下来。   也是,大庭广众之下,避一下嫌也是应该的,于是他镇定地再次点点头便离开了房间。   那天在片场两人没有了其他的交流,牧忱一直呆在谭导房间,一直到下午六点多收工。   本来以为收工了两人终于有时间二人世界一下,一问,才发现牧忱约了谭导出去吃饭,而且并没有喊他。   一点不高兴弥漫上心头。所以,牧忱真的是来看导演的么?   也是,他们关系那么铁,毕竟是多年的好友,如果是来探自己的班,怎么也会联系自己的。又有点委屈,就算避嫌,也不至于收工了也不带上自己吧,怎么也是已经一起拍过综艺的人,不管明面暗里,这关系都说得过去啊。   拍摄进度到了振华备考的阶段,为了更符合拍摄情景,奚听舟最近要节食,需要饿出一点憔悴感。随便垫了点东西后,决定洗个澡。   洗完澡后,站在衣柜前又有点犹豫,到底要不要换个衣服。   不得不承认,他心底确实有着某些期待。蹲下身子,从行李箱里掏出一套没穿过的新衣服。   时间一分一秒溜走,手机里毫无动静。奚听舟不太相信,按亮了屏,确实没有错过的消息。有些心烦气躁地把手机扔到一边,拿过剧本,开始背明天的台词。   他的文字记忆能力一向不错,加上先前闲着也读过几遍剧本,词早就默记完了。无所事事地拿起手机,终于忍不住点开了聊天框,一句“你今晚什么时候回去?”还没打完,聊天框里冒出了一句“你在哪个房间”把他愣了一下。   定睛一看,每个字都没看错,发件人也没错,他赶紧回复:【607。】   牧某:【现在在房间?】   Floating:【嗯。】   牧某:【开门。】   几乎是跳着从沙发上弹起来,连拖鞋都穿得歪歪扭扭,在门前平稳了一下呼吸,这才拉开了门。门后是那个他魂牵梦绕的人,带着黑色的帽子,帽檐没有遮住含笑的眸子以及露出白牙的笑容。   把人迎了进屋,对方倒是没有什么扭捏,自顾自地走到了沙发边上坐下。   奚听舟倚靠在书桌上,不到一米远,也许是真的很久没见到真人,那种奇怪的、陌生的尴尬又突然涌了上来。   沙发上的人倒是很自然,说:“谭导说你最近还要再减点肥,所以吃饭没喊上你,免得你看着馋。”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把先前的委屈都抹平了。奚听舟觉得自己真的很好哄,暗自气自己没出息,低声给他说明:“现在振华在备考期,需要再消瘦点。”   两人就一臂距离,牧忱看了看他,忽然招了招手。奚听舟还没搞懂是什么意思,身体便像得到了召唤般先抬了脚。甫一接近,牧忱便拉着人坐在了自己的腿上。两手圈着腰轻轻握了握,似是有点不满:“不是挺瘦的么。”奚听舟被他流畅的动作整得懵了一下,瑟缩了一下才认真解释道:“肉都长脸上了。”   牧忱笑了笑,握着腰的手掌移了下,改成了一手圈抱着的姿势,另一只手从善于流地掐了掐怀里人的脸蛋,随口问道:“那晚饭吃了什么。”   奚听舟坐在牧忱的大腿上,腰被人搂着,都不敢乱动,稳了稳心神,忽略掉另一具躯体带来的温度,像是学生回答老师提问般,一板一眼地回答:“吃了一个苹果两颗水煮蛋。”   “肉呢?”   “不能吃肉。”   “可以有些红肉。”顿了下又问,“晚上都干了什么?”   老实人奚听舟回答:“背台词,还看了会手机。”   “平时呢?”   “平时没那么早收工。今天你来了,谭导才收得早。”   “今天的戏拍完了的呀。”   “平常他得慢慢磨,今天拍得快。”   牧忱笑了笑,用食指敲了下他额头,取笑道:“你说他应付啊?”   “不是这个意思……”奚听舟顿时不懂怎么解释了,一下子就变成了在背后说导演坏话了。   牧忱看他着急上了又笑了笑,手安抚地摸了摸背,转移了话题:“那你晚上都呆酒店里啊?”   “嗯,这边没什么好玩,村里离镇上也远。”   “没事,那我们就村里逛逛。”   “现在吗?”奚听舟听懂了他的意思,有点惊讶,见对方给予了肯定的回应脑海里马上回想村里都有什么可以逛的,南边有个小水库,水库下有个草坪,景色还不错。   幸好刚才洗了澡,换了衣服。   几分钟后,两个高挑颀长的身影便出现在村里的小路上。夜深人静,不知名的虫子在草丛里啁啾,西南山里的夜本来就凉,加上逐渐入秋了,夜风吹得路边的花花草草都伏下了身子。   两个人边走边闲聊着,先是说起Oscars。牧忱晚上吃饭的时候,给谭三明说了奚星河的事情,说Oscars明显跟他在一起很舒服,想着让狗狗跟他生活一段时间。本来谭三明很犹豫,但看了视频——就是先前发给奚听舟看到那些,也惊讶于Oscars的变化,一番思考下同意了。   接着说起了董豫。奚听舟这才知道那天在停车场碰到董豫后的后续。   董豫频繁联系陈初晴,态度转变得让人深谙事情不单纯。陈初晴自是不再信任这个拜高踩低的人,几番假装豁达的对谈后,诈出了一个重要信息,董豫最近做了身体检查,发现自己弱精,几乎没有生育能力。董家父母相当传统,如果知道自己不能为董家留后,怕是天都要塌了。陈初晴把诈到的料跟牧忱一说,后者马上找人去查。不查不知道,好家伙,中间还有那么多弯弯绕绕。   跟董豫谈恋爱的方家千金已经到了谈婚乱嫁的阶段,查出董豫弱精时,方家小姐刚开始同意了做试管。当她知道做试管身体要遭那么多罪后赫然反悔,说反正又不是我不能生,既然你有问题,干脆去国外代孕得了。董豫一听她想代孕,整个吓坏了。这个是娱乐圈的死线,一碰就死,他自是不能同意的。这么吵吵闹闹几回下来,各自心灰意冷,便分了手。   方小姐自己也要脸,没把这些事在媒体前捅出去,但当初她做前期检查确实吃了不少苦头,苦恼自然要宣泄,所以在她的闺蜜小圈子里算是公开的秘密。   牧忱把这些跟先前丰田哥给到的信息一对照,轻而易举地把前因后果给完善了起来。   陈初晴听到牧忱转述的时候,恶心到频频骂人,可惜她出身书香门第,骂来骂去也只会骂“不要脸”“真恶心啊”“什么垃圾玩意儿”之类的话,再难听的也骂不出来了。   如果说以前还残留着点“给孩子爸留个面子”的想法,现在就只觉得不想跟这个人扯上半毛钱关系。然后全权交给牧忱,让他爱怎么弄就怎么弄,连带着几年前受到的屈辱一起,总归出了口恶气。   虽然自己也在娱乐圈摸爬滚打了几年,但奚听舟听到牧忱给他描述这一段的时候,也感慨各种奇葩事还是常见常新。   月光皎洁,走在乡路上不用打手电筒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村里有个高地可以俯瞰整个村子,风景还不错,奚听舟一边和牧忱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一边导航过去。山里信号不好,走着走着,忽然发现原来路线一直没更新,似乎走错了。奚听舟很是懊恼,站在分岔路口不知所措,牧忱凑过来看了下,笑了笑:“没关系,不去也行。”说完不甚在意地盖住了手机屏幕,挡住了奚听舟的视线。   可能因为自己年纪比他小,他总是宽容的,冷静的,安慰人的。   奚听舟不希望对方一直把自己当小孩子。   “嗯。”虽然应了声,但奚听舟还是有点内疚,低着头忍不住说,“对不起。”   “有什么好道歉的。”牧忱又捏了捏他的脸,声音带着鼓励的积极,“我就是想跟你走走,去哪都行。”说完牵住了他的手,随便选了条岔路走去。   像普通恋人一样在人前牵手拥抱,这光景在城里是想都不敢想,也只有这荒山野岭、人迹罕至的地方,才能光明正大地牵手漫步。哪怕只是5分钟。   明星的自我修养让奚听舟立刻紧张地四处张望,村道旁半人高的草丛遮挡了视线,触目可及的地方均是黑暗和寂静。村里的照明条件不是很好,路灯隔得老远,举目远眺,剧组的酒店在视线尽头也只剩下几个不清晰的光源。   掌心的温热在秋风中更显珍贵。他终于放了心,快步跟上牧忱。两人肩膀碰着肩膀,在乡间小路上不疾不徐地悠悠行走。   爬上了一个小山坡,前面豁然开朗,原来到了水库的另一边,一棵茎干虬结的大榕树驻扎在岸边,蜿蜒交错的枝桠伸入水里。牧忱拉着人在树底下站定,最低的那根枝干两三米高,忽然心血来潮,要爬上去坐。   三米多高的树,就这么爬上去吗?早知道先前先不要洗澡了,也不要穿这么贵的衣服出来了。这边奚听舟还在腹诽着,那边的牧忱身形矫健地拉着悬根爬了上去,坐在枝干上示意树下的人上来。   对于男生来说,爬树是刻在DNA里自带的技能。奚听舟便有样学样,顺着牧忱的攀爬痕迹,又在牧忱的协助下,也爬了上去。   在树上看水库远方的风景别有风味,月光落在湖面上,被风吹散了,洒了一池的波光粼粼。   两个人并肩坐着,还在说着刚才董豫的八卦,牧忱忽然歪过头来,在奚听舟脖颈处嗅了嗅,问:“洗澡了?”   身形一僵,奚听舟又庆幸自己洗过澡了,便含糊地“唔”了一下。   刚应完声,看见牧忱低头朝脚脖子上拍了下,奚听舟赶紧问:“有蚊子吗?”   “可能是吧。”牧忱不在意地笑了笑,“蚊子喜欢臭的,不喜欢香的,所以不咬你。”   奚听舟乐了,勾着嘴角浅浅地笑。   牧忱又疑惑地发问:“你说被山里的蚊子咬了,会不会中毒?”   奚听舟一愣:“应该......不至于吧?”   牧忱摇摇头,神神秘秘地说:“山里的蚊子毒,说不定真的会,所以,要亲热解毒一下。” 第50章 我们上去吧   刚开始还没听出来什么,一看旁边的人不怀好意,奚听舟便细细咀嚼了这句话,刚想嗔骂一句“好冷啊”,忽见身边的人凑了过来,他便识趣地闭了嘴。   从见面到现在,两人一直说着些不轻不重的闲话,如今坐在树上,夜风轻柔、水雾袅袅,安静得让人平静,脑海里只有一个词,平安喜乐。   对视片刻后,也不知道谁先开始的,在郁郁葱葱的枝叶遮掩下,两个身影便贴在了一起,唇舌纠缠。   夜风很温柔,两人也亲得温柔。   奚听舟喜欢接吻,那区区零点零零几平方的肢体相连,却能建立起深刻的情感纽带。   接吻和口欲,都通过嘴巴实现,口腔里的触感柔滑,让奚听舟想到很多美味的食物。   麻婆豆腐?蒸水蛋?焦糖布丁?总之又嫩又滑,不需咀嚼,入口即化。   想含住,想吞下。   如果说口欲让生理满足,那么接吻能让生理和心理都能满足。   双唇张张合合,下颌高高低低。仿佛时间在唇舌间暂停,能忘掉所有的纷纷扰扰。不,不是暂停,是加快了流逝,时间还是不够,只想天长地久、一瞬白头。   情到深处,嘴角泄出两声难以自禁的轻哼。   牧忱稍微抬眼,对面的青年浓密的眼睫毛像只蝴蝶一样在眼前扑闪。   跟男人接吻和跟女人接吻不太一样。牧忱仔细分辨,即便都是予取予求,他却能清晰地分辨出自己怀里是个男人。   有些新奇,自己居然喜欢上了一个男人。   荷尔蒙会驱使你做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情,那就交给冲动和感性吧。   也不是件坏事。   那清晰而强烈的响声,是心脏跳动的声音。   像刚倒进冰凉的杯子里的威士忌般醉人,越好的威士忌越适合纯饮,不需任何冰块,不需兑任何饮料,醇厚绵长,想小口抿进嘴里面细细品尝,只愿长醉不愿醒。   舌尖卷着缠着,黏黏糊糊。   那个人正沉迷地跟自己热吻,无声地诉说着热爱和喜欢。   喜欢......   突然发现,他没有听过奚听舟亲口说一句“喜欢”。这个青年表达了很多次爱意,但每次都是在马甲的掩盖之下、对着另一个人说的。可惜之余又有些懊恼,以后该怎么跟他解释,这个1姐姐,就是牧忱本人。   转念又意识到,他好像,也没有跟奚听舟说过一句我喜欢你。抒发爱意其实是很简单的一件事,上嘴唇跟下嘴唇一碰,“我喜欢你”可以说百次千次。可是牧忱总觉得语言没有行动来得实在,嘴巴说得再好听,假若存了欺瞒的心的话,那又有什么意义?陈初晴不就是被董豫的花言巧语给蒙骗的么?   一吻完毕,牧忱捧着奚听舟的脸,拇指温柔地抚摸着嘴角。他们坐在树干上,接完吻的奚听舟眼睛亮晶晶的,湿漉漉的,嘴角漏出一个浅浅的微笑,是满意的晕乎乎的笑容。明明是坐在榕树上,看到喜欢的人笑容绽开的时候,牧忱觉得自己似乎闻到了漫天的栀子花香。   甜滋滋的,甜到了心里头。   虽然行动比语言更重要,但是爱意又何必隐藏呢?牧忱的一句“我喜欢你”正酝酿在胸口,情意绵绵的暧昧被一声响亮又绵长的“咕噜噜”打断了。   两个人都愕然了。   意识到这是奚听舟肚子里发出的响声,始作俑者满脸通红,见证者抚掌大笑,笑完还不耻调侃道:“......怎么,我过于秀色可餐,让你饿了啊?”   奚听舟被笑得实在没面子,狠狠地推了乐不可支的人一下,赌气地抓着悬根从树上跳了下来。树上的人赶紧跟上,一把抱住人哄道:“我错了,是我犯贱,不要生气——”   牧忱被扣在他怀里,刚想说什么,肚子又不争气地“咕噜”一声,这下简直是点了牧忱的笑穴,憋笑憋得肩膀都在抖。   奚听舟死心了,甩开人冷着扑克脸往回走,牧忱赶紧跟上,嘴巴里各种不三不四甜腻的称呼:“宝贝我错了......乖,小乖~不要生气嘛!”   本来就是打情骂俏一下,奚听舟也就是装模作样地生气,被嘴甜哄了两下也就顺水推舟地消气了。牧忱对着人又抱又亲,确定真没生气后,两人又手牵着手往山下走,说是要找点吃的。   忆起自己刚进酒店时看见楼下便利店有卖烤淀粉肠,牧忱便怂恿奚听舟来一根。两人一人举着一根烤肠,这时候倒不用避讳什么,光明正大地坐在便利店门口对面的台阶上吃了起来。   奚听舟人生26年第一次吃淀粉肠。内焦里嫩,还……怪好吃的。   听闻他是第一次吃淀粉肠,牧忱有点惊讶,于是对面的人开始解释,说自己初中的时候,就有人说长得像牧忱,校园里经常有别班的女生偷偷来看他。像这种吃路边摊的行为,太不符合自己“小牧忱”的明星形象,所以他在初高中那六年里,都没吃过路边摊。   说完后,奚听舟小心地求证:“你会不会,觉得我,很虚荣?”   “嗯。”没成想牧忱很认真地点了头,见小家伙脸色又不好了,赶紧找补,“也很正常啦,谁年轻的时候不中二呢,有点偶像包袱也很正常。”   “我不单纯是偶像包袱,我就觉得自己跟‘牧忱’两个字扯上关系了,得守护这个名字的荣誉。”奚听舟解释得很认真。   牧忱无所谓地耸耸肩:“牧忱本人就不是一个完美的人啊。会自卑,也会焦虑;要放屁,也要拉屎——”   奚听舟皱了皱眉头,看了眼自己手里的烤肠,身旁的人看他这个样子,作恶心态又上来了,越说越恶心:“也会便秘还会窜稀,你都不知道,我先前在重庆拍戏,人菜瘾大,天天吃辣的,拉到我菊花疼——”   “你闭嘴吧!”奚听舟终于听出他言语中恶趣味的成分,忍无可忍,推了推那聒噪的人的头。   牧忱笑笑,眼光飘向远方,悠悠地说:“我也只是个普通人。”   “你才不是个普通人。”奚听舟义正言辞地反对,话音坚定得让飘远的目光又转了回来。“你是我的……”刚想继续说,却又突然顿住了。   他想说你是我的偶像,是我的指明灯,是我的启明星。想起很久以前,自己迷信,曾经觉得将自己从水深火热中解救出来的秦千浦当成是他的“好运”,是他命中注定的“缘分”,他短暂地信过佛。   后来才知道,那个让命运的齿轮转动的人,其实是牧忱。   知道真相的他,不再信佛,也不懂佛学,却仍觉得人有信仰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因为信仰给人力量。   “你是我的......”奚听舟怯懦半晌,终于脱口而出,“信仰。”   牧忱被那直白的眼神看得心里软软的,笑了笑,忍不住抬手摸了摸他的后脑勺。   被人崇拜是一件好事,也好担心辜负他的崇拜。   他不擅长煽情,竟然不知道怎么接住这近乎深情的话语,只能用犯贱来掩饰自己内心的汹涌,摸完头后淡定地说了句:“哎呀,你洗过澡了,烤肠的油都蹭你头发上了。”   然后看那小脸皱成一团的人又乐不自持:“......逗你的。手干净的。”   秋高气爽的天气,坐在户外特别舒服。两人刚好坐在便利店门口对面,没有路灯,隐在黑暗里。有个男人急匆匆地进店买东西,出门时眼神一扫看见这边坐着两个人,有点吓着了,又赶紧移开眼神跑走了。   奚听舟疑惑:“他是......被我们吓到了?”   牧忱蓦地笑出声来,奚听舟不解地看着他。   “他......”牧忱清了清嗓子说:“......刚买了那个。”   奚听舟回忆男人就站在收银台前几秒就走了,也反应过来是买了什么,讷讷地“噢”了一声。   牧忱突然问:“你平时喜欢用哪个牌子?”   奚听舟偷偷地瞟了牧忱一眼,旁边的人问这话时淡定得像在问他可乐是喜欢百事可乐还是可口可乐一样,小声说:“我都可以。”   “嗯,也是,又不是你用。”牧忱笃定地点点头。   “我也可以用的。”奚听舟懦懦地反驳。   “对哦!也是用在你身上。”牧忱恍然大悟,“那你,有什么品牌或者口味上的喜好吗?”   意识到牧忱又在耍嘴炮,奚听舟还想着反击,犹疑着该回答“喜欢螺旋纹的”还是“柚子味的”。   许是青年的迟疑让牧忱良心发现,他拍了拍身边人的肩膀,说:“好了,不逗你了,你又不懂。”牧忱一脸愉悦地看着他,小声凑过来在耳边说了句,“恋爱都没谈过的人。”   奚听舟总觉得以牧忱的恶趣味,想嘲笑的肯定不是没谈过恋爱,心里愤然腹诽,没谈过恋爱又不是没跟人上过床。   在楼下漫无目的地瞎聊了一通,时间也晚了,奚听舟恋恋不舍,总觉得不够,希望能继续在隐秘的空间做点隐秘的事情,满是期待地小声建议:“我们上去吧?” 第51章 他为什么有这张照片   牧忱摇摇头,满是可惜:“不了,你明天还要拍摄,我真上去了,今晚走不了。”   天地良心,奚听舟只是想在房间能光明正大地摸摸亲亲,他真的没往那方面想。虽然承认牧忱说的是实话,但奚听舟还是很失落。偶尔他也很想任性一把、放纵一把,但骨子里的敬业还是自行把自己说服了。像是安慰对方,也像是安慰自己,奚听舟说:“还有一个月就拍完了。”   再等等,再稍微等等,就能结束这遥远的两地距离。   可是结束了这次拍摄,以后呢?工作性质决定了他会四处奔波,身份性质又决定了两人不能光明正大,他又伤感了起来。   谭三明给牧忱安排的剧组司机过来,催促说要出发去机场了,两人终于依依惜别。上了楼,才突然记起先前给牧忱买的香水和小礼品都忘了给人,只能留着下次见面再给了。   短暂地缓解了思念,剩下的日子过得没那么艰难。电影快杀青的时候,他上半年跟董豫拍的那部戏密锣紧鼓地上了。其实奚听舟挺好奇的,现在董豫还在风头火势上,选择这个时候上岂不是顶风作案?后来又想了下,此刻毕竟只是负面新闻,还没涉及到违法犯罪,平台出品方估计是担心再拖下去这个剧都打水漂,所以才悄悄地上了吧?   不过在剧真正宣发的时候,奚听舟突然发现了猫腻,就是剧方居然把他和女主的照片放大占据了视角主要位置,董豫反倒放在后面,而且宣传视频的话术也含糊其辞,剪辑的内容看上去自己怎么更像是主角?   这是什么意思?   奚听舟忍不住跟Sophia说起这个事情,希望她去交涉一下。Sophia反馈回来的信息却是,她跟公司都知道这个事情,其他多的就没再说了。   奚听舟突然懂了。表面上看是奚听舟现在的名气远胜以前,拿他当噱头宣传;实际上是把他推上去,给董豫打掩护。   先是有粉丝频繁在剧方的宣传微博下发大字报,要求剧方修正海报,还董豫“正一番”的男主地位。见诉求没得到正视,开始攻击女主角杜叶,说她番位不够,当初建项目靠的是董豫的抗剧能力才招到的商,怒斥制作方过桥抽板。评论底下清一色的红色大字报触目惊心。   杜叶粉丝也不示弱:“没错,讨论度都在你家哥哥那里,因为都在讨论着怎么骂他”“杜叶,新生抗剧花,六边形战士,请看图说话。”“又不是我家做的海报,有本事你自己钻进剧组电脑里P一张图吧”“某家买自己就可以了,干嘛要带我家?”“你娱爱楠爱到没底线了,兢兢业业的女演员还要黑,你娱真完了。”   ......   倒是因为这出闹剧,电视剧才刚开始播就上了好几条热搜。   确实无法左右出品方的宣传,加上公司默许,奚听舟只能坐视不管,但董豫的粉丝却没打算放过他。   几天后,网上骂战又换了个方向,这次是冲着奚听舟来的。《游上山》正在杀青的结尾,他根本无暇顾及网上的评论,还是牧忱给他发过来的。   大意是说他这个角色加戏,跟小说原作相比加了很多戏份。说鼎星为了捧他,带资入组,目的就是要加戏。网上一搜“奚听舟”三个字,连带的全是“加戏咖,注水咖,资本咖”之类的词条。那个时候他确实拍了不少飞页,但拍飞页的真正原因,剧组的人都知道。   牧忱点评了一句:“你们公司的公关是真的不行。”   奚听舟看着惆怅,苦笑道:“不是鼎星的公关不行,相反正是因为太行,矛头才指向我的。”   牧忱一点就通,鼎星是在弃车保帅呢。   奚听舟不希望舆论都集中在这种纷争上面,他希望看到的是剧情、剧目相关的讨论。   他找Sophia说了这个事情,Sophia还是让他别管,来了句“黑红也是红”。   想起宣发时Sophia说的“公司也知道”,他忍不住问:“这是浦总的意思吗?”   电话那头的Sophia沉默了一下,顾左右而言他地暗示道:“听舟,公司得有大局观,偶尔需要一些战略性的损失......”   奚听舟听懂了:“所以,这是浦总的意思。”   Sophia沉默了几秒,最后妥协了:“......你在敲钟那天跟媒体说的话,让他生气了。浦总曾明确说过,你都是快走的人,身在曹营心在汉,让我少花点心思在你身上,去培养投产比更高的人。”   “好,我知道了。”   放下电话,奚听舟忍不住气笑了。秦千浦报复打压一个人,永远是那些招。然而不得不承认,确实很起效。毕竟造谣容易辟谣难,哪怕最后他真的辟谣成功了,也有不知真相的观众路人被错误引导了。   公司指望不了,这个时候更不可能导演或者剧组的人替自己说话,而当初拍飞页的剧本和通告单都在上御苑,奚听舟想澄清也没有物证——他妈和他哥说离家久了想家,前些天回老家了。   算了,等杀青回去再说吧。   和奚听舟一样处在焦头烂额的,还有秦千浦。   将舆论讨论重点转移到奚听舟身上确实是他的意思,鼎星刚上市一个月,已经被看了很久的笑话。最近他家老头应该是年纪大了,身体不行了,已经住了一个星期的院。虽然没查出大问题,但老头已经开始后怕,在着手立遗嘱了。他现在、此刻很需要一些拿得出手的业绩在老头面前刷下好感,以争取老头的信任。   为了保证两个月后的首份财报能挽回市场的信心,秦千浦勒令财务对一些收入分配进行调整,一些摊销科目也准备推迟入账。   鼎星投资的一部院线电影口碑不错,他让下面的人大肆宣传,虽然投资份额不是最大的,   依然放大了自己的地位,稍微迷惑了部分投资者,起码因董豫导致的大跌终于止住了。   除此之外,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他还约见了一个私募基金的经理,那个下午两人相谈甚欢,敲定了一个合作。   鼎星股价平了一阵子的盘,终于在多重手段的干预下,呈现逐步攀升的迹象。   事态趋好,秦千浦终于放心,有空闲去处理一些个人私事了。   他看着手机里那张照片,面无表情地想,到底应该从哪一个人入手更好一点呢?那种嗜血似的报复欲让他心痒痒的。   把两个人放在天平上比较,他发现,自己更想要的人,居然是奚听舟。   牧忱那惊鸿一瞥,终究只是井中月水中花。   也许,所谓白月光,只在记忆中才美好。   而奚听舟,才是实实在在的,可以圈在身边、按在身下的人,是会细致地考虑自己喜好的人,是低眉顺眼可以掌控的人。   多年的执着在一瞬间就放下了。   决定好了,他准备安排一个有趣的见面。用中指扶了扶山根上的眼镜,秦千浦给Sophia发去了信息:【把奚听舟最近的行程发给我。】   “还有一个星期就杀青了。”   牧忱听到手机话筒对面奚听舟的声音,忍不住问:“那后面还有工作吗?”   奚听舟告诉他,现在这部在播剧,前期签合同时就说好了需配合新剧宣传录综艺,但现在平台方明显准备低调行事,所以所有的额外宣传都取消了,后面会有一个小长假,一个额外幸福的小长假。   牧忱漫不经心地窝在沙发上,怀里抱着眯着眼瞌睡的Oscars,有一搭没一搭地给它梳着头,听见奚听舟说完后续的工作安排,又问:“你最近忙吗?”   牧某奇怪:“我有什么好忙的。”   奚听舟问:“那董豫的事情怎么样了?”   董豫的事情......说起这个,那真是大快人心般的存在。看来在情场纵合捭阖的董豫,居然还逃不过“无后”的恐慌。   网上爆了一堆旧闻,明知道是牧忱的所作所为,董豫却怒不敢言。这些天他频频献殷勤,见陈初晴无动于衷,准备从陈一鸣身上下手。   那边董豫戴着口罩帽子在球场下教陈一鸣打篮球,这边牧忱和陈初晴离得远远的躲在树荫下遮阳。陈初晴忽然撇了撇嘴,跟牧忱商量:“你说,如果鸣仔是女孩子的话,他还会找上门来吗?”   牧忱摊开手:“我不知道。”又不满地说,“跟自己儿子玩还要戴着口罩,鸣仔能记住他的脸么?就不能不让他们相认么?”   陈初晴惆怅地回他:“我也想,但是毕竟是生物学上的爸,官司真打起来,起码还是有探视权的。”   牧忱不认可:“打官司岂不是全天下都知道了,他才不会。”   看了一会儿,牧忱又问:“如果他真改过自新了,你会原谅他吗?”   “好问题。”陈初晴老实回答,“不知道。”   所以目前董豫和陈初晴的事情就处在见步行步、船到桥头自然直的状态。   牧忱除了忙他姐的事情,最近终于接了个剧本。也是神奇,自从那次去了谭三明的剧组,跟奚听舟走了一次戏,重新沉浸在那个拍摄氛围里,牧忱承认,他也想进组了。   他果然还是有点演戏天赋的吧。   像奚听舟那样热爱演艺事业的人,还需要到处寻找工作机会,而自己......浪费了是有点可惜的。   南哥一听他说想接工作,整个人容光焕发。刚放风出去,就收到了一沓邀约。挑挑拣拣下,定了一个项目。新锐导演,成熟班底,靠谱制片人,剧本甚至是完整的,如此优秀的配置,牧忱很满意。   南哥简直是欣喜若狂,仿佛他慢一点牧忱就反悔了似的,迅速推动项目进展,争分夺秒地把合同签了,一个月后就是开机仪式。   一个星期后,《游上山》终于迎来最后一场戏。朝夕相伴三个多月的项目终于完结,全组从上到下都很不舍,那晚连酒量不佳的奚听舟也喝了不少。   终于躺在上御苑的床上时,奚听舟不由感慨,果然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不对,自己家的床还是比酒店的床舒适多了,嘿嘿。   想着自己在山里呆了一个月,蓬头垢面的,第二天重新理了个发,把新长的胡茬修干净,奚听舟才见的牧忱。   中午在牧忱家里用过午饭,牧忱说自己妈妈快要生日,想去商场挑份礼物,于是两人去更衣间准备换套衣服出发。   奚听舟觉得日子过得真快,上一次在牧忱家里还是夏天,如今不知不觉就深秋了。他站在旁边看牧忱挑衣服,眼神随意流连,看到一件呢子面料的外套,利落的剪裁,忍不住驻足停留伸手抽出来看了下。   “喜欢这件?”牧忱站在他身后笑问。   奚听舟羞赧地点了点头。   牧忱拿过来,直接就给他套上让他试穿:“挺好看的,但是现在还不够冷,得再晚些才能穿。”   很合身。穿在身上就觉得贵,奚听舟爱不惜手地又摸了摸。   牧忱捏了捏他的脸说道:“喜欢就拿去穿。”   是某个奢牌的大衣,以奚听舟有限的了解,不是新款,但应该也不便宜。生怕他后悔,直接当着他的面把衣服折好装进了行李箱里,把牧忱乐得哈哈大笑。   下午在百货里走走逛逛两小时,最后挑了一套金饰。牧忱还得意地开玩笑,说没有一个妈妈能抗拒金子,就算款式不合适,她也不会嫌弃。   买好了礼物后,两人又去超市补充了一些食材,这才驱车回家。   奚听舟刚上牧忱的车时还淡定而平静,但当两人踏入电梯,随着轿厢合上时,又觉得实在是太久没见了。   对他俩来说,最安全的地方是家里。小别重逢的两人,身体的吸引比磁力更甚,大门一关,牧忱正想把奚听舟抱住偷香一个,突然听到一声受惊般的狗吠叫。   两人闻声往身后看去,Oscars歪着头蹲坐在地上,有点警觉地看着奚听舟。   “Oscars,是我!”奚听舟赶紧放开牧忱,快步向前,蹲了下来,伸手示好地摸了摸它的头,不解发问,“是不是太久没见我了,陌生了?”   大狗身体没动,但抬鼻嗅了嗅奚听舟,一直高高竖着的耳朵这才耷拉下来。奚听舟有点欲盖弥彰地坐在地毯上跟Oscars玩,被打断的牧忱无奈地坐在沙发上看这一人一狗的互动。   是时电话信息响起,牧忱随手拿起。   秦千浦:【牧老师,今天晚上19:00,赏脸和我吃个饭。就我跟你两个人。】   牧某:【秦总,贵司的项目我都大致了解了,确实没有兴趣。】   秦千浦:【我并不是要跟你聊电影。】   牧忱觉得好笑,他们俩还有什么其他要聊的吗?刚想回复,对方发过来了一张照片,伴随着一句话:【我觉得你最好跟我谈谈。】   第一反应是,秦千浦想拿这张照片来要挟他们分手。第二反应才是,秦千浦为什么会有这样一张照片。 第52章 两个人的威胁   牧忱说要出趟门,奚听舟倒不甚在意,应着好,问几点回,说晚上他下厨等他回来吃饭。牧忱摸了摸他的头,含糊地说了句“很快就回”便拿着车钥匙出了门。   奚听舟心情愉快地溜达了下,给自己磨了杯咖啡,到跑步机上做了一个小时的有氧,冲了个澡洗掉一身汗酸。搞定完毕,见时间渐晚,于是拉开冰箱,准备晚餐。   手机里有信息进来,奚听舟不甚在意地点开看。   秦千浦:【你猜猜我跟谁在吃饭呢?】   奚听舟正打算放下手机无视他,对方又发过来的一张照片,拍的是餐桌对面的人。   牧忱。   奚听舟一愣,错愕之下忘了回复。   秦千浦又发来一条消息:【你猜猜我跟他要谈什么?】   这自问自答的游戏他玩得乐此不疲,第二张照片发了过来。镜头聚焦在桌子边角的iPad上,iPad亮着屏,屏幕中间,是一张名副其实的“床照”。   怎么回事?!牧忱怎么会有这张照片?!奚听舟第一反应就是点开自己的手机,然后疯狂翻找半年前的照片。他明明记得,这张照片加了密,放进了隐藏相薄里,可为什么秦千浦有这张照片?!   恐惧和震惊像是疯长的爬山虎,瞬间沿着四肢攀爬而上将奚听舟围困住,他颤抖着双手,敲了几个字:【你们在哪?】   秦千浦:【你猜。】   猜猜猜,猜你大爷的猜!   奚听舟怒极,直接打了电话过去,对方却立马掐了。   手指因焦虑不安放在唇边咬着,思忖几秒,他这次打通了林晟睿的电话,一接通,他直奔主题:“他跟牧忱在哪里吃饭?”   突而其来的质问没有让林晟睿震惊,首席秘书声音冷静而平淡:“你知道我不会告诉你的。”   既然秦千浦一再纠缠自己,甚至还找上了牧忱,奚听舟知道林晟睿跟秦千浦肯定没有任何进展。盛怒之下奚听舟忍不住质问出口:“林晟睿,你可真维护秦千浦啊,人家领受你好意吗?你干什么把自己搞得那么低贱?”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钟后,电话挂断了。   奚听舟头一次感受到自己失控,他劝自己冷静,深呼吸了几口气想找寻回正常的心跳节奏。手机叮咚一声进了一条消息,林晟睿发过来了一个地址,离他现在接近30分钟的路程。   愕然一下,他二话不说就往门口跑去。   这是建在沿江边上的一座庭院,古朴的窗棂用叉杆支着,能看到江上渐次经过的游轮,还有对岸栉次鳞比的高楼大厦。   牧忱看着对面悠然地沏着茶的男人,他已经坐下好一阵子了,除了刚见面打了下招呼,这个人一直在很有耐心地一道道地洗茶冲茶。   “所以你想跟我谈什么?”牧忱忍不住开口。   秦千浦笑了笑:“这么急?”   “咱们就不绕弯子了吧。”牧忱靠在椅子上,手指不耐地在桌面上敲了敲,试探地展开话题,“你想要多少钱?”   “噢?”秦千浦的惊讶里带着点阴阳怪气,他笑了,“牧老师觉得我约你出来,是想让你买这张照片的?”   “不是吗?”牧忱反问。   “当然不是。”秦千浦推过来一杯茶,笑盈盈地说,“小舟是我公司的艺人,我自然是保护他的。”   “秦总,大家都是明白人,直接说你想怎样吧。”牧忱没耐心跟他兜圈子,下了最后通牒。   秦千浦慢悠悠地放下茶杯,开口:“我希望你跟他断了。”   “如果我不同意你打算怎么办?把我俩的事情公开吗?”   “怎么会!”秦千浦这句话带着故作的夸张,明明嘴角带着笑,但笑意却没达眼底,他说,“我这么喜欢他,我怎么会伤害他呢?”   一直到出门的时候,牧忱都以为这次的谈话重心,是秦千浦借照片劝说他俩分开。直到此刻,他突然发现,事情好像不是那样。   暧昧不清的用词,让牧忱拿不准秦千浦的真正用意,是以沉默不言。   见牧忱不说话,秦千浦继续幽幽地说:“我们就是吵了个架,没想到他脾气那么大,不仅离家出走,还找你来气我,是我宠坏他了。”   秦千浦脸上挂着无奈的宠溺的微笑,很快自我反省道:“当然,也怪我,先前一直想跟你合作,让他误以为我喜欢你,吃醋上了。”   “离家出走”“宠坏”“吃醋”......带着迷雾的镜面,在一句又一句的描述中逐渐被擦拭清晰。   “他跟我一起——”秦千浦装模作样地思考,“我想想啊,快三年了。”   牧忱不动声色地打断问:“你们俩一起过?”   秦千浦摆了摆手:“我们都没分手,怎么是过去式呢?”   脑海里涌进一段记忆,奚听舟说他没谈过恋爱,他说他没喜欢过人。   到底哪句真,哪句假。   太阳穴嗡嗡地胀痛,牧忱默默垂下眼睑。   他不相信,不相信那样的眼神怎么能演得出来。   稳了稳心神,牧忱又问:“那你怎么意思?找我是控告他出轨?一脚踏两船?”   “那倒不是。他还年轻,爱玩、图个新鲜,我便让他出去玩一玩,最终还是会回到我身边的。我找你来,只是想让你知道真相而已。”   真相......真相是什么?最后的自尊让他哑涩开口:“他又不在,你瞎讲我也没办法确实是不是,故事你爱怎么编都行,我会自己去问他的。”   “那是肯定的。”秦千浦脸上还是挂着笑意,“你是bisexual(双性恋者)?反正你又不是非他不可,我也算是告诫你吧,不要毁了自己的前程。”   炫耀似的抬起了手腕,手腕上一串沉香佛珠手串,说:“这是他找大师给我开过光的,从山脚到山顶,磕了无数个头才求来的,可想有多虔诚。”   又按亮了iPad,划拉两下点开屏幕:“你看他,把我的喜好、习惯都记得清清楚楚。”   “噢,对噢,你怎么都不问这张照片哪里来的?”   “这是我的iPad,他在我上面登了他自己的账号。如果你不相信,也可以认为是他的iPad,只是恰好给我开了面部识别。”   “现在的小朋友确实不能太宠了,我给他花了几百万的赔偿金,他倒好,甩脸色给我看,还去外面勾三搭四。”   ......   嗡嗡嗡,嗡嗡嗡。   牧忱承认,很多话他记不真切了。只记得自己最后跟他说,照片我就不让你删了,但是如果哪天这张照片流出去了,我不会放过你,我爸也不会放过秦家。   有点可笑,谈话最后,他居然只能搬出陈事盛的名头来实行威胁,警告其不要轻举妄动。因为他深知,震慑才是最强的防守。他很想装得游刃有余,但事实证明他真的没办法无动于衷。   坐在驾驶座上,牧忱落下了车窗,明明风灌进了车里,他依然觉得天气很闷。是要下雨了吗?怎么连呼吸都觉得不畅?   黑色的奔驰大G驶离庭院,黄色的出租车在门口停下。   奚听舟下车直奔前台,接待的咨客明显认出了他,一脸的惊喜。   奚听舟问:“牧忱在哪个包厢?”   这么淡定地问询让咨客错以为他们是一道的,热情地把他引到了厢房门口。随口告诉奚听舟“刚牧忱出去了”后还满怀期待地小声问:“奚听舟,我们能合个照吗?”   奚听舟有点为难:“不好意思,我......不太方便。”   被拒绝的咨客连连摆手:“没关系没关系的。”然后拉开了厢房门示意他进去。   秦千浦对于这个不速之客的出现毫不意外,还颇为绅士地抬手示意落座,动手给人倒杯茶。   厢房里只有秦千浦一个人,所以牧忱可能是真的走了。虽然错过了,但既然人都来了,他还是希望能问一下什么情况。   奚听舟不动声色地问:“你什么意思?”   秦千浦似笑非笑:“你俩怎么开场白都这么像呢?”   见对方没有要解释道意思,奚听舟又问:“你哪里来的照片?”   秦千浦还是那副带着邪佞的高高在上的王者之姿,完全忽略他的问题,问道:“所以你誓要脱离鼎星,还跟媒体说不签约,就因为傍上了牧忱?”   奚听舟想说他跟牧忱没有金钱纠葛,想说他们是因为相互欣赏才走到一起,想说我跟他是平等自愿的恋爱关系,忽然哑了火。先不说他跟牧忱到底算不算恋爱关系,秦千浦刚已经见过了牧忱,他们说了什么不可而知,于是奚听舟陷入了关系不可知的心虚里。   秦千浦又开口,字里行间带着威慑意味:“奚听舟,我可以把你从籍籍无名捧到现在的位置,我也可以把你的名声都搞臭了,让你在娱乐圈查无此人。”   “你在威胁我吗?”   “是的。”   奚听舟语气平淡地回:“可以啊。如果哪天我跟他的事情捅出来,那我也不介意把我和你的关系说出去。反正都退圈了,那就鱼死网破吧。”   装了很久的心平气和,这会儿怒火终于爆发,秦千浦一拍桌子,语气冷硬狠戾:“奚听舟,别给脸不要脸了。我在你身上砸了几百万的赔偿款,你他妈以为你是什么金屁股吗?   奚听舟冷冷道:“真好笑啊,你只记得你在我身上砸了几百万的赔偿金,不记得我曾真心地喜欢过你。我自始至终,不过是你买的一个玩具。”   似乎是被他这么绝望的眼神震慑到了。   秦千浦记起备忘录里密密麻麻的文字和图片,深呼吸了一口气,把iPad推了过来:“所有的资料我都没有备份。只要你肯回来,你跟我之间的恩怨,你跟牧忱的事,你让鼎星股价大跌,我都可以既往不咎。”   iPad,这熟悉的iPad,奚听舟恍然大悟。他目光如炬地盯着秦千浦,似是想用眼神就把对方刺穿,说:“你以为我是因为你不尊重我、强迫我,才生你的气离开你吗?得了吧!”冷冷地笑了一下,继续说,“你心里到底喜欢的是谁、把我当成谁,我当年想澄清的花絮视频为什么拿不到,我为什么会被大风雪藏,拿我的丑闻推出来想掩盖什么,答案你都知道。   “你为了让我孤立无援,跟大风合作把丑闻栽赃嫁祸到我身上,然后又假装救世主把我从泥潭拉出来。秦千浦,别太恶心了。你都这样对我了,我还回头依附你,那我真的是个贱骨头。你不要想着再在我身上玩什么阴招了,你记住,兔子急眼了也是会咬人的。”   奚听舟起身,离开了包厢,听到屋里传来茶杯摔到地板上的清脆的碎裂声。   秦千浦气坏了,本来今天他就是来挑拨离间的,居然接连收到他们两个人的威胁。 第53章 angry sex   推开牧忱家门时,牧忱正安静地窝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客厅昏暗的灯光打在他的脸上,奚听舟觉得他疲惫极了。   努力调动脸上的神经,奚听舟挤出了一个笑容,若无其事地问:“你回来了?菜都备好了,下锅炒炒就能吃了。”说完,他弯下腰去换鞋。   “奚听舟。”   暗哑的一声呼唤从沙发那边传来,听得奚听舟心头一惊。他鼓起勇气直起身子,看向了那个快被黑暗吞没了的人影。   一动不动的人影说:“我刚刚跟秦千浦见面了。”   “我知道,我刚也见了他。”此情此景,奚听舟也不准备掩饰了,真诚地道了歉,“照片确实是我拍的。我在他的iPad上登过账号,所以同步了。对不起。不过他应该不会把照片发出去。”   牧忱无视了他的歉意,抬起了头,看着他:“所以他说的都是真的?”   黑暗中的眼神像利箭般射来,让人心惊胆颤,玄关到沙发,两人隔了好几米的距离,然而每一个字眼都清晰无比。奚听舟喉咙滚动,紧张地咽了咽口水,问:“他说了什么?”   “说他给你付违约金,然后你就跟他一起;说你们已经三年了;说你故意接近我,是为了气他。”   大家都是圈子里的人,那点破事不用描述得太仔细,就能够懂得其中的深意。说得这么隐晦,已经给足了脸面。   牧忱一字一句地把这些信息重述出来,说完深深地吐了口气。   说不难过是假的。他们好了多久?半年?真讽刺啊,果然他的每段恋情都注定短命。只是为什么,他觉得很难过。   奚听舟从玄关走过去,短短的几米距离走得像刚长脚的美人鱼般缓慢,锥心的痛让他几乎抬不起腿。他在沙发前蹲下,手握住了牧忱的双手,轻声问:“我们可以聊聊吗?”   “所以那就是真的。”这是句陈述句,不是疑问句。奚听舟没有反驳,那就证明秦千浦说的都是真的。牧忱不喜欢他一直躲避的态度,不动声色地把手挣脱了开来,“那就没什么好聊的了。”   “牧忱.......”奚听舟抬头看着那个灵魂都像是被抽掉了的人,心头密密匝匝的痛让他差点说不出话,平复良久,才说,“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靠在沙发上的人微微往前凑了下,眼神跟蹲着的奚听舟直直对上,他说:“我真的很讨厌别人骗我、利用我。”   “那.......你是要跟我分手吗?”   “分手?”牧忱愣了一下,嘴角牵扯起嘲弄的笑意,“不是。”   奚听舟刚松了口气,却听牧忱冷冷地道:“我们在一起过吗?算哪门子分手?”   说出“我们在一起过吗”的牧忱,心里有种报复的快感。他心里堵,必须要刺痛一下对方,让对方跟他一样的难受。   果然,抓着他衣袖的手无力地垂下。   没有在一起过。亲耳听到这句话,奚听舟还是觉得很难受。那算是什么,是逢场作戏还是一时兴起?那床笫缱绻的柔情是假的么,那缠绵悱恻的亲吻也是假的么?   心脏像是掉落冰窖,一秒结冰,又被大锤子猛然砸碎,散落一地,那尖锐的冰棱子扎得疼痛难忍。   “奚听舟。”   奚听舟听到牧忱唤他,神情恍惚地抬起头,满怀希冀地看着那张脸,却见那唇齿轻启,说了一句告诫:“体面点吧。”   一槌定音。   是啊,体面点吧,要点儿脸吧。   沉默了好久,牧忱说:“我今天有点累。你回去吧。”   奚听舟懵懂地摇了摇头:“我不走。”   “那我走。”牧忱轻描淡写地甩下一句话,抬脚便要往门口走去。   奚听舟猛然抓住他衣角,默不作声。他知道自己一松手他们就再也回不去了。   牧忱生气一甩肩膀,把奚听舟整个人一下子压在了墙上,狠狠一拳砸过去,吼道:“你到底想我怎么样!”   奚听舟以为是揍他,吓得眼睛一下子闭上了。发现拳头砸在墙上,这才颤抖地喘着气偷偷睁开了眼,然而手里攥着衣服的力度一点都没减。   “我再说一次,放手!”牧忱继续吼道。   突然一阵低沉的咆哮声从身边响起,两人同时往声源看去,Oscars双耳树立着向前倾,全身的肌肉紧绷而颤抖,明显是被吓到了。   牧忱正想弯腰去哄它,Oscars突然一下子转身跑了,快速地钻进了其中一个房间,牧忱赶紧追去。   奚听舟站在原地,进不得退不得。   也不知过了多久,牧忱面无表情地从房间里出来,还顺手带上了房门,看来是安抚好了。   可能被Oscars这么一打岔,牧忱的怒气稍微平息了,但其他的感情还是在。牧忱沉着脸,再次下了逐客令:“你回去吧。”   奚听舟看着他眼睛,摇了摇头。他觉得自己快要哭出来了,可是他告诫自己,不能哭,哭不能解决问题。   不能哭。   解决问题。   留下他。   或者自己留下!   奚听舟几步上前抱住了牧忱,后者忍无可忍地扒他的手。   奚听舟抬起头就去寻牧忱的唇,莽撞又快速地吻上去。嘴巴磕到了一起,牙齿骨撞得生疼。   牧忱反抗起来,又去扒他的手,脸挣扎地侧向一边。   奚听舟不依不饶,急促的呼吸在颈侧徘徊,亲不到嘴巴,就咬耳朵,亲脖子,舔锁骨,手胡乱摸,企图激起牧忱身体的本能反应。   狂乱而无章法。   奚听舟力气大得让牧忱吃惊,他发现他居然挣脱不了。   不.....   可能是,他根本没有发自内心的想要挣脱。   空气里愤怒、委屈、内疚、伤感、悲怆......各种复杂的情感杂乱地交错。   无法释放的感情在身体里横冲直撞,情绪很需要一个发泄的出口,然后两人开始失控。   隔着衣服毫无节制地抚摸,织物的阻隔让人心生不满。牧忱想把奚听舟的上衣脱了,但奚听舟的手正沉迷地往下摸,没有要抬手配合脱衣服的意愿。于是,撕拉两声,碍事的上衣被果断地撕开了,牧忱埋头啃咬。   有一瞬间,报复的念头在脑海里叫嚣,牧忱想,干脆向全世界公告得了。   毁了他吧,他得为自己的行为付出点代价。   反正牧忱自己既不缺钱,也不缺机会,回不回娱乐圈都无所谓。甚至他早就布局了海外资源,真反悔了去海外发展也可以。   而一旦公开,奚听舟怕是要毁了。   毁了他......可是啊,牧忱犯贱地发现自己舍不得。   那就……弄死他。此时此刻,弄死他。   感情真的是奇妙的东西,牧忱终于知道了什么叫爱恨交织。   两个人都一言不发,只剩下粗重的呼吸,激烈的心跳,以及野蛮的动作,像是一场动物的交尾。   原始的、本能的、荷尔蒙的、无爱意的。   奚听舟被自己定义的这个形容词刺痛得心都揪在了一起,手上的劲忍不住有点松动。马上夺回控制权的牧忱一下子把人推到了沙发上,然后迅速地把自己身上的衣物除去。   牧忱太凶了,凶得好像做完这次就没有下次。   没有下次……   奚听舟的心脏又开始阵阵发疼。   入秋了,天气并不热,但他的鬓角都是汗,似乎每个毛孔都在张开渴求呼吸。他后背摩擦着亚麻布料的沙发套,迷离着眼神抬头看一言不发的牧忱,艰难地撑起身子去勾住身上人的脖颈,情难自禁地呢喃,声音里带着颤抖:“......牧忱......我爱你......”   在动作的人猛地怔了怔,突然发狠似的揪住伏在自己肩头的青年的头发,强迫他跟自己四目对视。   他看到的是怎样的一张脸。   倔强、悲壮、不舍。   就像他第一次看奚听舟直播时,那个趴在镜头前的眼神——明明没有哭,却让人觉得他难过得整个人都像被泪水溺满了。   白薇说,小乖小时候是个爱撒娇又爱哭的人。可是这个时候,为什么也没有哭。他应该内疚、后悔、痛哭!这个人,这个人怎么这么可恶!   牧忱拿他没办法,第一次知道恨得牙痒并不是夸张的描述,一股想撕咬的冲动无可抑制,最后一口咬在奚听舟白嫩圆润的肩头上。   牧忱用了十成的力气,奚听舟疼得立刻叫了出来。手下意识就想拨开那让他吃痛的来源,想抓他头发,又怕弄疼他,最后抱着他的头,咬着唇颤着身体忍受肩膀上的痛意。   而牧忱身体的动作像是泄愤般更凶狠。   奚听舟那句“我爱你”,是真情流露的无助,也是束手无策的挽留。   他呢喃地低诉着,把自己的遗憾、忏悔和愧疚,都融在了这三个字里,说了一遍又一遍。   他知道这是“爱”。   一个人接近另一个人,都是有目的性的,哪怕不是为了钱财,至少也想从那身上刮取一点能量。   可牧忱不一样。他是无私的、贡献的、无所求的、带来能量的。   他在爱情里感受到的温暖、宠溺、平等、尊重,都是这个人给的。   他是来爱他的。   可是他搞砸了。   他好后悔,这句话已经说得太晚,可是他还是要说。   以前他们亲热都很注意,极少在裸露在外的肌肤留下痕迹。那天两人都发了疯,牧忱是狠戾的啃咬,咬他肩膀、小臂、大腿......似乎这样才能把愤恨发泄出来;奚听舟则是眷恋的亲吻,亲他脖颈、胸口、小腹,留下密密麻麻的吻痕,想要把这样的私密地方占为已有。   一场情事在沉默中开始,在沉默中爆发。   结束时,沙发上一片狼藉,动作过于激烈让靠枕和毛毯都掉到了地上,揉皱的衣服扔得乱七八糟,还有一盒因为仓促而散落在地的安全套——得知奚听舟有至少半个月的假期,牧忱囤了很多计生用品。那天探班时碰见有男人在小卖部买安全套后,牧忱还在微信上调情,问他喜欢什么口味的,然而现在......用不上了。   牧忱毫无留恋地从沙发上快速起来,身上还汗涔涔的一片粘糊,赤着脚回了自己的主卧,几秒钟后,响起了淋浴的水声。   水声掩盖住了他因未平息而深沉的呼吸声,他双手撑在墙壁上,水从脖颈上淋下来,迷糊住了他的双眼。   秦千浦包养了奚听舟三年。   他怎么好意思说自己没谈过恋爱,装得那么纯?   奚听舟在跟秦千浦没断的情况下,跟自己睡了。   明明是气质那样干净纯粹的人,到底揣着什么不可告人的心思?   动心的,只有他这个被欺骗被玩弄的人。   他想诅咒,想叫骂。   水顺着脸庞流进了鼻子里,他伸手揉揉脸,然后,听见很轻的浴室门打开的声音。转过头,门边站着一个颀长的人。   他喜欢这具身体。   想起他们一起游泳时,奚听舟穿着白色的三角泳裤,让他觉得色气极了。是那具身体让他正视自己的情感。   而现在不着一缕地展现在他面前,身上遍布着他刚才留下的爱痕,依然让人觉得性感极了。   那个人啪嗒啪嗒地踩着地上的水步入了雨帘中,站在他面前。   对视半刻,奚听舟抬起下巴凑过来想跟人接吻,牧忱果断地偏了偏头。   嘴唇停在了脸颊边,没有亲下去。但他没有放弃,于是矮下身去。   奚听舟跪在湿滑的地板上,没有肌肉缓冲的膝盖骨被地板砖膈得生疼,但他嘴巴不准备说话。他不知道哪次才是“最后一次”,但至少今天,他想极尽所能去取悦这个自己爱着的人。   牧忱恨自己的心软和不舍,双手穿过胳肢窝,最后把人捞了起来,毫不避讳地将他压在墙上接吻。   吻也是恶劣狠厉的,没有什么愉悦,在口腔里胡乱搅弄一通,卷着舌尖死命地吸,牙齿跟牙齿磕碰,是泄愤,是惩罚。   奚听舟在雨帘下睁着眼睛,贪恋地看着他。流水频频打进眼里,涩得生痛,也舍不得闭上。   被看得心烦,牧忱抬手,盖住了他的视线,自己也闭上了眼。   不知是咬伤了嘴角还是舌尖,口腔里突兀一阵铁锈的腥味。牧忱没有感到伤口的疼痛,那自然就是奚听舟的。   像是嗜血的吸血鬼突然被激活,奚听舟倏然用力地卷着牧忱的舌头厮磨,舌尖往喉咙里探去,似是把人吸进肚子里般。   牧忱捏着奚听舟的后颈皮,把人撕开,发出像是撕开了什么狠狠吸附着的空气挂钩一样“啵”的声音。   两个人一句话都没说,各自喘着气,胸口起起伏伏。   担心地滑,牧忱随手拿了条浴巾扔在了地上,踩了上去,然后翻转奚听舟的身体,让他背了过去。   在这几方隐秘狭窄的空间里,暧昧声不息,奚听舟突然想,他愿意就在此刻,跟牧忱一起死去。   指尖因为支撑两个人的身体重量而泛出惨烈的白,奚听舟低着头,细致地感受着自己被占用,感受着牧忱带给他的痛苦和欢愉,把每个感受都深深刻进心里,以便能成为以后反刍的记忆。   后来的他们也没有再说什么,从浴室转移到床上,又拆了一盒套子,然后就只剩下身体和身体的交融。   --------------------   天知道这章为了过审,我改了几遍(跪下)。我承认,这场angry sex就是促使我动笔的那叠醋,pr pr pr(立马起身旋转、尖叫、跳跃) 第54章 舍不得放手   是夜过得漫长。   疲倦席卷而来,奚听舟明明累得手都抬不起来,还不知疲倦地蹭着牧忱索取。昏睡的前一刻,嘴巴里不断地呢喃着牧忱的名字。   身边蜷缩着的人已经陷入深眠,牧忱一言不发地坐在床边,摸出尘封已久的烟盒,点了一根烟。   忽然发现,折腾了这么久,两人晚饭都没有吃。   一根烟燃尽,情绪终于平复。   他进浴室湿了条毛巾,给奚听舟简单地擦拭了下身体。   厨房里放着傍晚奚听舟备的菜:处理好的虾,腌制过的肉、择得整齐的蔬菜。   牧忱视而不见,随便煮了点吃的填饱肚子。吃完收拾好,站在主卧前看了一眼那个盖在被子下呼吸沉沉的人,转身往次卧走去。   奚听舟是在清晨5点时被饿醒的。   身上遍布青肿,大腿根又酸又抖。看着身边空无一人的床铺,他很识趣地选择了不告而别。   香水、玩具、冰箱贴,都还没得及当面送给他。他把几样东西放在了茶几上。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说不定牧忱觉得膈应,会直接扔掉。   那也所谓了。   拖着拉杆箱出门的时候,奚听舟难过地想,这个场景,为何似曾相识。也许,他就不配拥有爱情吧,不管以前还是现在。   幸得CBD不像郊外别墅,他很快便打到了车,然后浑浑噩噩地回到了上御苑。   回家后的奚听舟胡乱垫了下肚子,又睡了一整天。   整个人空落落的,像丢了魂似的恍惚,又像一直睡不醒,完全不想动弹不想清醒。   他想,这估计是身体启动了什么自我保护机制吧,怕自己伤心难过死掉,所以大脑强迫让身体进入了休眠。   微信里有不少信息。   高高发来的消息,是给他打预防针,她最近要上一档综艺,怕公司会拿西米糕这个cp炒热度,还很狗腿地说“没办法,谁让你最近太火了,我得蹭蹭。”   张玫给他报备,说老板我回老家了,如果有事需要我再通知,我也可以立刻回去的哈——奚听舟没工作,张玫自然也会休假。主动交代行踪,作为一个助理,奚听舟觉得她真的是个体贴细心的姑娘。   白薇说她最近跟奚星河去了几次宠物店,想找一个有缘的猫猫或者狗狗,给他发了好些小动物的照片。   奚听舟很怕自己一个人闷着会情绪失控,他需要做点事情来转移他的注意力,看到张玫说回了老家,于是当晚,他也买了回家的高铁票。   白薇听见门铃声,打开门看见奚听舟时先是惊讶,然后嗔怪他没提前提醒。不管怎么样,终究是惊喜的。   奚听舟默不作声地推着行李箱进自己的房间。   他的房间不大,一张床、一个书柜、一个衣柜。不过奚听舟倒也不在意,他从高中起就住宿,不常在家,每次在家也就停留几天,所以地方够用就可以了。   家里最大的房间留给了哥哥,因为哥哥需要放钢琴,还要放很多辅助他治疗的玩具、沙盘等。   只是刚推开门就发现里面推了不少杂物,书桌上下放满了大纸箱,还有明显不属于奚听舟的挂烫机和晾衣架。   白薇跟着他过来,嘴里念叨着说她房间的衣柜坏了,最近要找人上门来修,所以有些东西要先放在他房间。   虽然解释了理由,但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依然一股酸涩。   这明明就是我的房间,原来我不在的时候,它只是个杂物间。奚听舟第一次这么难过地感受到,这个家,不属于他。   他别扭地想,好像,他总是没有得到什么重视和偏爱。   其实是个很正常的行为,但可能他心情太糟糕了,陷入了情绪的怪圈。   在老家休假的日子过得挺无聊的,晚上早早躺下,白天大早起来,跟着白薇和奚星河一起去康复中心,看哥哥弹琴、画画。   说起要买只狗狗的事儿,几人又一起去了宠物店,但不知道为什么,奚星河好像对看到的小猫小狗都不感兴趣。   家里的老人家听说他回来了,今天姥爷做东明天姑姑做主,聚集一起亲亲热热地吃了好几回饭。   闲暇时刻,奚听舟会跟老人家门一起下棋、散步,日子过得不紧不慢。   手机里置顶的叫“牧某”的头像没再亮过。   奚听舟想了想,最后取消了置顶。他刻意忽略掉所有跟牧忱相关的信息,顽强而努力地不让自己情绪失控,连微博也没上。   那天的晚饭大家庭又聚了餐,饭后沿着江边散步回家。   白薇牵着奚星河走在前面,奚听舟和姑姑并肩走在后面。姑姑忽然感慨地说:“还真没想到你真的能当明星啊。”   奚听舟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姑姑笑了笑;“你大学不是考的电影学院么,电影学院学费那么贵,你妈那时候难啊,学费都凑不出来。她来找我借,我跟你妈说,你成绩也不错,干嘛要花那么多钱去读什么电影学院,不要做那些不切实际的梦,哪能每个人都成明星呢!家里又没有影视圈的关系,总担心你发展不好——”   奚听舟愣了愣,这是段他从来没听过的故事。   “你妈固执啊,跟我说孩子从小受了不少委屈,从小到大也没给过你什么,也不是什么大钱,他自己选的路,让他自己走就好。”   电影学院的学费比普通公立大学贵上两三倍,但白薇从来没说过经济上的困难,当初奚听舟还准备好了要跟父母争辩,没想到他们很爽快就答应了,所以他根本不知道原来当年自己的学费是借的。   大脑有点滞住了,奚听舟磕磕跘跘地问:“......我妈还你钱了吗?”   姑姑皱了皱眉:“......早还了!所以啊,幸好你妈当时坚持了!看见你我就欣慰!”   姑姑说着还爱惜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她并不知道自己在奚听舟心里投下了多大的一颗石子,信口说完后又停下脚步等后面的爷爷奶奶,招呼着让老人家小心。   小城里的人都睡得早,才晚上9点,家里的人开始洗漱,准备休息。   奚听舟着实无聊,又不愿意看手机,便想在书柜上随意翻本书来看。   忽然好奇囤在自己房间里的纸箱里是什么,便翻了开来,也是一些书籍和笔记本之类。   他随手拿起一本笔记本,翻开,发现居然是父亲的航海日记。里面闲散地记录了一些日常航海操作,风景人文,应该是他在船上打发时间用的日记本。   奚父文笔不佳,故事也没什么可读性,奚听舟看了几页就准备放下了,然后发现笔记本里夹着一张白纸。   抽了出来,打开。上面寥寥草草地写着不多的内容。   “人寿险50万,按法定受益人顺序。意外险100万,受益人奚听舟。银行卡密码都是569164,合计存款7.5万。另有基金账户8万。现金存款均留我父母。周大强处有借款3万,有借据。莫茵处投资款12万,有股权分红书。房子给奚星河养老。”   落款“奚飞”。日期很新,就是上个月。   这是......这是遗嘱?   心头一阵慌乱,奚听舟拿着那一张纸觉得沉甸甸的,他转身出了房门,喊了声:“妈,你看。”   白薇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闻言应了声:“哎!”   递过去的手甚至有点颤抖,然而白薇看了却轻描淡写:“噢,你哪里找到的?”   对方镇静的态度让奚听舟也安心了许多,他随手指了指房间,小心地问:“这是.......”   白薇不以为意地笑了笑:“你爸跟我提过,每次出航前,他都会把现在的财务状况写下来,回来他就会撕掉。我还以为他藏哪儿呢!”   航海风险大,所以他爸这算是把自己的身后事给先安排好了?只是,只是,为什么意外险受益人是他自己一个人?   奚听舟在她身旁坐下,深感这中间可能有什么说法,于是向白薇发问。   白薇迟疑了下,最后坦白相告:“其实爸爸跟我说过他的想法。你也知道大乖无法自力更生,房子给他防止他流离失所。保险的大头给你,如果你有良心——咳,如果你愿意的话,就接济一下你哥,如果你不愿意——你爸说,这些年委屈了你,所以钱给你也是应该的。”   奚听舟一愣,原来他们都知道,他们都看在眼里。震惊让表述也变得讷讷:“我委屈什么,我有什么好委屈的。”说完又表明心意,“就算钱不给我,我也会给哥哥养老的。”   白薇看着她,很欣慰地笑了笑,摇了摇头说:“大乖的养老不是你的责任,是我们的责任。”   心情很怪很怪。   如果觉得自己的父母不够爱自己,带着一点“恨意”能让人更好地把所有的不幸推到原生家庭上。但当你意识到,你的父母远比你想象中爱自己,那些误解居然是因为缺少沟通,那一刻反而更委屈更难受。   奚星河坐在小板凳上专注地看电视,腰背挺得很直,双手放在膝盖上,像是认真听课的小学生,对这边发生的事情不闻不问。   奚听舟突然觉得好久没有跟妈妈好好地说过话了,年少时他总觉得自己妈妈很漂亮,笑起来甜美又明朗,是什么时候,那个记忆中年轻的妈妈已经开始长出了白发?   他后背靠着沙发,蜷了蜷身子,膝盖收起来,把头靠在白薇肩头。   他好久没有跟母亲这么亲近过了。   长大后他都学会了报喜不报忧,也总觉得母亲无法理解自己的世界,然而他忘记了,在母亲眼里,儿子永远可以跟自己撒娇跟自己示弱。   感应到奚听舟的软弱,白薇反手摸了摸他的头,笑道:“怎么还撒娇上了呢?”   “妈,要不你让爸别出海了吧,又累又危险。”   “你这话可千万别让你爸听见,人家说他年轻着呢,你这是嫌弃他老了干不动了。”   想起父亲的性格,奚听舟也觉得劝不动。沉默良久,又问:“妈,如果我在娱乐圈混不下去了,你还会养我吗?”   奚听舟的人生不爱做假设性的提问,因为觉得设问毫无意义。不会到来的事情永远不会到来,而提前担心未来却会消耗掉精力,一味地往最坏方向思考和打算没有意义,引发没必要的焦虑。但此时此刻,他很需要答案,需要一个包容的、体贴的答案。   白薇明显不把这突如其来的问话当回事,笑了笑:“你能吃几碗饭?”   够了,这个回答已经足够让人安心了。   这样的氛围似乎很适合说一些深刻的话题,奚听舟哑涩开口,又问:“妈,如果我这一辈子都不结婚都不生小孩,可以吗?”   白薇一直摸索着他的手的手顿住了,奚听舟顿时有点慌,赶紧掩饰道:“......我说的是假如。”   白薇淡淡地接话:“你要是不想生孩子,那就不生嘛。反正咱们家的基因……不生,可能也是好事。”   奚听舟的心又揪着地痛。咱们家的基因,也不差啊,爸爸五官端正身量颀长,妈妈是美人胚子,自己则遗传了父母的外貌优点。   只是......自闭症的遗传机制到现在还说不准,因了奚星河,白薇的一辈子可能都花在这个孩子身上,她不想奚听舟也步她后尘。   奚听舟不是故意要戳她心窝子,轻声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要不想结婚呢,就不结,但是!”白薇打断他,“恋爱还是可以谈的呀。一辈子那么长,有个人一起,多少也没那么寂寞了。”   原来,在母亲眼里,她的心愿是那么朴素。她没希望两个人相互扶持共同富裕,她只希望他有个人相伴,只是怕他一个人寂寞。   也许他最近的情绪一直在崩溃的边缘摇摇欲坠,只要一点小小的体贴便能释放,也说不上这句话到底是哪里戳动了奚听舟,他突然“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   “哎哟,怎么啦?”白薇不知道他为什么哭,猛然手忙脚乱起来,看着泪止不住的人,自己也受到感染,瞬间湿眼眶。   奚听舟摇了摇头,想说自己没事,然而情绪开了闸,却怎么也收不住。   他一直以来都以为自己是被命运捉弄的孤舟,微信名取“Floating”也是觉得自己无依无靠,满心都是对不公的抱怨和对生活的怨怼。   可是,他有健康的身体,有默默支持的家人,有志同道合的朋友......还有被自己忽视的爱和温暖。   所以,他何尝不是个幸运的人呢?   一辈子那么长,哪能没点坎坷,他曾经以为的绝人之境,每次都柳暗花明,不到最后,谁知道到底是福是祸?   幸福,不是外在条件的堆砌,而是内心的感受啊。   奚听舟把头抵在白薇的肩膀,像个无措的孩子一样,哭得泣不成声。   白薇大概是觉得自己儿子受了什么委屈,不由得心疼,一边安慰着他,一边陪着他哭,两个人脸上都淌满了泪。   本来端坐着看电视的奚星河终于被哭声打断了,回过头看了沙发上哭成一团的两人,想了想,忽然急急站起身,开始翻箱倒柜地找东西,嘴里嘟囔着:“吃糖,吃糖。”   找了很久,然后抓了一把橘子味的橡皮糖,塞到了奚听舟和白薇的手里,一直重复念叨着:“不哭,妈妈不哭,小乖不哭。吃糖,不哭。”   奚听舟手里抓着那把糖,眼泪更是止不住,放声痛哭起来。   他真的好幸运,一直被这么多人爱着。   长久以来无法与人诉说的委屈和孤独,这一刻全线崩溃,汹涌而至。   母亲和弟弟都没止住哭声,奚星河更显手足无措,忽然走到墙角边蹲下来,双手紧紧的握着,对着墙角给自己做重复的心理暗示:“奚星河听话。奚星河不乱跑。奚星河听话......”   那天到最后,奚听舟依然没有跟白薇解释自己为什么要哭,也没有跟母亲倾诉自己这些年起起伏伏的故事,但把压抑着的情绪释放出来后,他忽然整个人充满了力量。   是的啊,有什么好怕的呢,如果秦千浦真的要打压他,如果实在混不下去,那就回来嘛!他好歹是有退路的人啊!   这个时候他就无比庆幸,先前自己手里有点闲钱就想买车,幸好被牧忱说服了存了下来。   十几万存款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即便离开了娱乐圈,即便不再当演员,拿着这笔存款他也比普通人有了更高的起点。   明明前路还有各种可能性,那就不必畏惧啊!   同时,他做了一个决定,牧忱,他舍不得放手,那些对他真心相待的人,他还想再试试可能性。 第55章 要原谅吗   休假提前终止,奚听舟很快回了上御苑。回到那天他翻出久没使用过的烘焙用具,马不停蹄地动手,烤了几盘黄油曲奇饼干和纸杯蛋糕,然后按响了隔壁1201的门铃。   奚听舟的目的很朴素,小朋友和女性都爱吃甜点,他希望在陈初晴和鸣仔这里讨个好印象,以实现曲线救国。   纸杯蛋糕用奶油和水果点缀,看上去就颜值很高;黄油曲奇刚好放置到了酥脆爽口的时候,再用食品盒装着,可以吃好些天。   事实证明他的思路没错,陈初晴和鸣仔都对这个所谓的“一不小心多做了吃不完”的小甜点爱不惜手。   除此外,他还有了额外的收获。   牧月莹吃完了纸杯蛋糕后赞不绝口,先是夸赞现在的男孩子都心灵手巧,然后感慨说没想到还没到生日,就提前吃上了蛋糕。   奚听舟猛然想起那天牧忱跟他去商场买的那套黄金饰品,当时牧忱说的就是“这周日我妈生日”,没想到还没错过。   奚听舟不动声色地问:“阿姨,您是快要生日了啊?”   牧月莹笑眯眯地说:“对啊,明天。年纪大了,都不想过生日了,本来他们还想去饭店张罗,我好说歹说才劝住了。”   “您年纪哪里大,看起来像牧忱的姐姐,都不像他妈妈。”奚听舟自己不是那种嘴甜的人,牧月莹保养得当,这句话倒是发自真心,不是拍马屁。   倒是旁边的陈初晴酸溜溜地说:“牧阿姨像姐姐,那我像什么?”   奚听舟眨了眨眼:“像......妹妹?”   陈初晴瞬间拊掌大笑:“好好好,牧忱最老!”明知道是些客套的说话,但两个女人还是被哄得开心。   牧月莹本来看奚听舟跟自己儿子的综艺就很喜欢他,上次奚听舟还帮忙找陈一鸣,所以对这个邻居格外喜爱。聊着聊着,便问他明天有没有空,说明天叔叔跟牧忱下厨,一起过来吃个便饭。   奚听舟大喜过望,生怕她反悔,自告奋勇说明天他来准备餐后甜品。征询了下牧月莹的口味喜好,最后定了要做个木瓜椰奶炖桃胶。   当天晚上,他先是找自己相熟的道具老师挑了把手工复古团扇作为礼物,又开始研究桃胶怎么炖,大半夜才歇下。   第二天一大早,他争分夺秒地取礼物、买食材,幸好生日餐定的是晚饭,时间尚算充裕。   晚上,当他端着小炖锅按响1201的门铃时,整个人都紧张得有点手抖。   跟牧忱照面时,对方正围着围裙在灶台前处理食材,听见奚听舟打招呼的声音没有多少意外,看来是牧月莹已经知会过了。   奚听舟一整晚都在牧忱身边晃悠,但找不到机会能单独跟他说话。   这顿饭吃得有点忐忑,除了牧月莹提到城逃的综艺时,牧忱搭腔说了几句话,其余全程当他透明。   幸好家里有个调皮的鸣仔,随时随地转移气氛,整体氛围很松弛活泼,其他人似乎也没有感受出什么异样。   饭后说起要喝炖桃胶,奚听舟进厨房分装,牧忱被他母亲大人指派进来帮忙,两人这才有了难得的私人时间。   奚听舟的话说得又快又急:“忱哥,你能听我解释吗?我确实跟秦千浦在一起过,但我当时是有苦衷的。我年初就跟他断了,我一分一刻都没有跟两个人同时进行的情况。”   正在低头翻找碗勺的牧忱淡淡地说:“你撒了那么多谎,我怎么知道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说完这句话的牧忱自我反省了下,我也有骗他的事情,比如他们第一次上床的时候,牧忱根本就没下药,又比如自己就是qwer7890。   但是,我骗他都是善意的,我这不算骗!奚听舟撒谎的性质可恶劣多了!   这么一想,气愤又涌上心头。   奚听舟不死心地解释:“我确实对你隐瞒了一些事实,但我都可以解释的。”   “今天我不想跟你谈这些。”牧忱拒绝得彻底。   奚听舟有点着急地贴近了一步,一下子抓住了他的手,真切笃定地压低声音说:“我是真心喜欢你。”   牧忱弯着的身影一愣,直起身来看着他,眼神是那种看不懂情绪的幽深。   当他误会奚听舟恋爱都没谈过、还是个雏儿的时候,对方早已跟别人厮混了几年。奚听舟明明有很多时候可以解释的,他也没解释。那现在还要解释什么呢?   是个人,都会寒心。   鹰隼般的眼神从奚听舟脸上转移到手腕上,示意他松手。   奚听舟也不敢真的跟他在这里争辩,毕竟厨房跟客厅也就一墙之隔,迟疑地收回了手,看着牧忱拿着碗勺离开厨房,回到了客厅。   剩下奚听舟一人独自杵在厨房里,只能默默地把椰奶倒进桃胶里,然后端着炖锅出门。   甜品上桌,两位女士盛赞,还开玩笑要多喝两碗,美容养颜。   聊着聊着又说起一些平时做的美容项目来,奚听舟老实承认自己打过几次水光针。   漫无边际地聊了一会儿天,两位女士继续往深了聊,奚听舟自己确实不懂,见牧忱也没有参与的意思,便越过餐桌开口问对面的牧忱:“那天,Oscars是不是被吓到了,后来怎么样了?”   牧忱本来无所事事地撑着下巴在听,听到这个问题陡然迅速地看了过来,这个眼神看出了有一点凶狠的味道,似乎在警告他不要乱说话。   别人听起来指代不明的“那天”,他俩都心知肚明是哪天。   牧忱依然盯着他,不动声色地回道:“我后来带它去看了医生,医生说也是抑郁症后的一个应激反应。”   奚听舟很自然地说起自己哥哥在老家找了很久没有找到“合眼缘”的小狗的事儿,幽幽地说:“可能他就喜欢Oscars。”   见奚听舟的话题说得正经,牧忱眼中的敌意终究消散去,接话道:“那你要问问谭导的意思吗?”   “啊?”奚听舟一下子没听懂。   “如果谭导愿意,我可以把Oscars给你哥哥养。”   奚听舟频频摆手:“我不是这个意思.......”   牧忱认真道:“我说真的。Oscars太缺乏安全感,但我的确没办法像你哥哥那样,跟它有那么长时间的贴身互动。而且你哥哥也比我更需要它。”   奚听舟喜出望外,赶忙点头:“好的,我跟谭导沟通一下。”   这顿饭对于奚听舟来说收获甚满。虽然牧忱不愿意听他解释,至少他没有生气,没有发难——当然也可能是因为他家人在身边不好发脾气,但不管怎么样,都是个比较好的发展。   奚听舟走后,陈初晴负责收拾餐具。牧忱无所事事地躺在沙发上玩着手机,乔子樾又过来发疯了。   帅哥的事情你别管:【啊啊啊啊啊!】   牧某:【又发什么颠?】   帅哥的事情你别管:【哪有人包养不上床的啊!】   牧忱对着手机默默地竖了个中指,回:【最近不想听到包养这个词,再说拉黑。】   帅哥的事情你别管:【谁又惹你了?】   牧忱本来心情很差,还真的有点想跟他谈一下这个事情,正在酝酿着该从何说起,对方又发过来一条消息,是一整版的文字,只有“包养”两个字。   牧忱气笑了,这人真是犯贱,于是二话不说把乔子樾又拉黑了。   刚把碗筷放入洗碗机的陈初晴从厨房出来,见状坐牧忱身边,问:“怎么总觉得你今晚闷闷不乐的?”   牧忱下意识就拌嘴:“我又不是24小时永动电池,还不许人也有个情绪起伏了啊?”   “没有说不可以啊,我这不是问你怎么了嘛?”   牧忱懒懒地躺着:“没什么,就是兴致不高。”看了眼旁边看电视的牧月莹和陈叔叔,压低了声音问,“我很好奇啊,以前你是怎么被董豫骗到的啊?”   陈初晴觉得他话题转得生硬,给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还是随口回答了:“就装得很欣赏我、很崇拜我,说我跟别的妖艳贱货不一样,把我捧得高高在上呗。”   牧忱点了点头,全世界的渣男套路都是一样的。陈初晴这种情场菜鸟被骗情有可原,自己自诩在娱乐圈混迹十余年,怎么也被雕虫小技给骗到了?   牧忱:“你不恨他吗?”   “啊?我现在表现得像不恨他吗?”   “是挺平淡的。”   “噢,大概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就觉得他屁也不是了。”陈初晴不以为意地耸耸肩。回忆起往事,声音说着说着也低落了起来,“那么真心喜欢过的人,其实,遗憾比恨意更大吧。”   确实,牧忱以前很不爽他姐老这么优柔寡断,曾几何时,他也想替他姐狠狠地出一口气。然而这一次,牧忱很容易就理解了。   如果完全不爱,那就是恨;正因为还有爱,所以只有无尽的遗憾,对他的爱有多深,遗憾就有多大。   牧忱又开始了新的设问:“如果他诚心悔改,浪子回头,你要原谅他吗?”   陈初晴认真思考了下,回道:“我是不可能跟他重修旧好的了。我和他这段关系的问题,是他从一开始就带着目的接近我,只是想拿我当跳板,而不是单纯的他对我说谎。”   带着目的......董豫的目的自然是可耻的。那奚听舟的目的是什么?   如果说我们两个人出了问题,本质矛盾是什么?   是因为不喜欢吗?还是因为谎言?   牧忱整个人陷入了思考。   陈初晴又说:“不过,如果他是真心对鸣仔好,我会愿意让他们接触。”她顿了下,才说,“我特别怕他把鸣仔抢走藏起来。”   “他敢?!”牧忱倏地凶狠起来。   “我不知道,所以还是希望能好好谈。”   聊到鸣仔相关,两个人的表情都凝重了很多。 第56章 违规市值管理   陈初晴承认她最近有点动摇,想让鸣仔和董豫相认,但又对董豫不信任,怕他故态复萌。   牧忱给陈初晴提了自己的建议。   第一个建议是要求董豫公开承认自己未婚生子,同时承诺不会将鸣仔带到镜头前——这招是给鸣仔一个“名分”,也规避他以后借儿子打造“奶爸”人设或者带儿子上节目圈钱。   第二个建议是要求董豫跟鼎星提前解约。这倒不是他最近跟秦千浦有什么嫌隙,而是他觉得需要让董豫付出点代价。   董豫如今在鼎星还是TOP级别的待遇,鼎星的公关能力他算是领教过的,以前他想爆董豫拍戏揩油的轶闻,当时鼎星硬是推了个名不见经传的奚听舟出来背锅;哪怕前段时间出了不少丑闻,依然在鼎星泼脏水、爆新瓜等手段下转移了公众视线,董豫的死忠粉仍然众多。   离了鼎星这颗大树,起码不会在公告未婚生子后出现各种颠倒黑白的通告,另外,多立一个仇敌,会让董豫收敛一点。   陈初晴表示自己会认真考虑。   这个晚上,似乎又多了一个郁郁寡欢的人。   奚听舟劝慰自己不要操之过急,要徐徐图之,现实也仿若在阻止他锐意进取,刚回到家,Sophia打来电话,通知他第二天有工作,休假要提前终止,张玫也被从老家提了出来投入到工作中。   后来的奚听舟才发现,鼎星正在竭尽所能地恶心他。   社交媒体上针对他的黑料依然到处乱飞,真真假假,工作室既没有出面引导也没有进行辟谣,后援会正在恨铁不成钢地反黑。   公司开始给他接各种来钱快的综艺,摆明了是想在剩下的时间里,充分利用他的名气进行压榨。   除此外,还给他接了一些廉价的站台活动,奔走在各种微商公司宴会里,陪着人一张张地拍照,给这个总那个老板敬酒......   鼎星不仅在透支他的最后剩余价值,还在试图降低他的声誉。   奚听舟没有反抗,秦千浦也就只有这点本事了,只剩下几个月了,他还能忍。   这些天他实在太忙了,忙得作息紊乱、脚不沾地,百忙之中艰难地抽了一个晚上,约了谭三明和牧忱想聊聊Oscars的事情。   牧忱刚开始拒绝见面,说这事你跟谭导谈就好,奚听舟的目的就是见他,自然是不同意的,扯出一堆理由,说“你跟我哥接触过,你可能客观一点,而且你也跟Oscars生活了一段时间,也有感情,也得尊重你的意见”云云,总之最后,牧忱勉强答应了。   已然决定了不再冒进增加牧忱的反感,所以跟谭三明见面后,奚听舟的话题自始至终只跟Oscars有关,认真地了解小狗的过去和患抑郁症的原因,后续康复后的表现和注意事项。也把奚星河的情况跟谭三明两人坦白,还有家里人对“抚慰犬”的了解等。   谭三明听到“抚慰犬”的说法时有点担心:“我怕Oscars给不了你哥哥抚慰,反倒是你哥哥需要给它抚慰——”   谭导说起当初他求牧忱帮他收养Oscars时,牧忱还以为自己在清理身后事准备自杀,解释说其实他当时觉得活着就很累,怕自己照顾不好它。   奚听舟赶紧摆手:“我们不是期望Oscars像专业抚慰犬给予情绪的安慰,毕竟奚星河并不具备攻击性或者焦虑、忧郁等情绪——他甚至没有情绪。他已经是矫正得比较好的自闭症患者了。我们只是发现他们两个呆在一起彼此都更加平和,所以觉得这对他们都好。”   自始至终牧忱在旁没有插过多的嘴,这时才开口说了自己的建议,说让奚星河把Oscars带回老家去养一段时间,相处接触一两个月试试,如果不行,再接回来给牧忱养。   老中青三个男人围绕着一条小狗展开了热烈的讨论,把各自的担忧都坦然地说了出来,倒让事情进展得很顺利,事情就按照牧忱的建议定了下来。   饭后,谭三明自己开车走了,奚听舟恬不知耻地问牧忱能不能送他回上御苑,被牧忱一句“不顺路”给拒绝了。   奚听舟丝毫没因对方冷漠的态度退却,又问:“那你现在是要回家吗?要不我去你家接Oscars吧?”   奚听舟醉翁之意不在酒,牧忱自然是看出来了,他无奈地问:“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你不就是想借着Oscars来接近我。你到底想怎么样?”   奚听舟本来不打算聊这个的,牧忱既然问起,他愿意坦诚相待,说:“我想道歉,我想你原谅我,我想……我们在一起。”   牧忱笑了,气笑了,扔下一句“我明天把Oscars送上御苑”后,只身一人上了驾驶室,车子风驰电掣地离开。   奚听舟轻轻地叹了口气,劝自己不急不馁。   现在还有同样重要的事,就是把新的经纪公司给确定下来。   其实在确定不续约后,一直到拍《游上山》的时候,奚听舟有接触过几个经纪人,但谈来谈去,条件都达不到预期,如果真的没有合适的公司接收他,他只能考虑先成立独立工作室,用于保证工作的正常开展。   但不管是签其他经纪公司还是成立独立工作室,有两个人需要争取,一个是张玫,一个是Sophia。   张玫这小姑娘倒是谈得比较顺利,某天拍戏下班后,趁着用餐的时间他把自己的想法真诚地说了,小姑娘壮士赴死般义正言辞,说愿意跟着他,倒瞬间把奚听舟搞得感动不已。   Sophia现在很少跟奚听舟的行程,几天都没见到人,最终只能通过电话谈。   Sophia的态度有点模糊,表达了对奚听舟的赞赏,也客观地指出他正处在上升期,如果过渡不好整个演艺生涯可能都会走下坡路,说自己会慎重考虑一下。   奚听舟想跟Sophia当面谈谈,但她最近一直在忙没机会碰上面。直到过了好些天,才抽出了空,两人相约在办公室见。   奚听舟已经好久没来鼎星的办公楼了,按电梯时差点忘了几楼。晚上已经没有多少人在加班,Sophia说她还在会客,让奚听舟先等等。   确实太久没回来,奚听舟犹然记得自己第一次上这栋办公楼的场景,就是跟鼎星签合同。如今4年眨眼就过去了,时光果然如流水飞快。   虽然跟秦千浦有了不少嫌隙,但他依然对鼎星留有点感情,想到以后可能不会再来这里了,闲得无事,便四处溜达逛逛。   鼎星占地一整层,装饰极尽浮夸,不知道怎么的就踱到了总经理办公室外。   他来之前已经问过Sophia,说秦千浦早已下班离开,所以这会儿他倒不担心会跟人碰上。   只是走近了才发现玻璃门虚掩着,里面居然传来谈话声,不,确切说,是争吵声。   前面的熙熙攘攘没听见,奚听舟下意识就走近了些许。   林晟睿的办公工位在总经理的办公室外面——噢,现在已经换成了董事长办公室——不难听出,其中一个是林晟睿,至于另外一个男人......   “......行,浦总避着我不见是吧,那麻烦林助你转达一下,让浦总给个准话,到底尾款什么时候能给!”   “李经理,浦总最近确实行程很满,不是故意不见你......”   “呵呵,他是心虚不敢见我吧?我这头大量买入,那头有人大量卖出,是谁在借机出货呢!?这不是你们内部员工搞的鬼还有谁!?”   “怎么会呢,我们才上市2个月,高管们的股票还没解禁呢。”   “我当然知道员工股还没解禁,但是我在拉升股价前早就洗过盘,现在还有这么大票的人在抛出,显然就是知道我要来,在等着我当接盘侠呢!”   “李经理,你冷静点。”   “冷静?你让我怎么冷静?股价我给你抬上去了,现在你们说达不到预期,迟迟不给我打尾款,我下面的私募基金和券商资管买了不少你这个股,每个人都在催着我要尾款!你们再这样逼我,到时候就一拍两散吧!”   “......你意气用事对大家都没好处。”   “意气用事?你们是想黑吃黑不负责任是不是?”   “李明辉,你放手!”   “我操你大爷的!”   ......   里面传出好几次拍桌子的声音,然后是桌椅滑动的声音。   奚听舟对股票基金的了解不多,一些专业术语他听不懂,但他庆幸自己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打开了手机录音键。   后面越听越不对劲,怎么打起来了呢?   奚听舟吓了一跳,赶紧敲了敲玻璃门:“林助?”   里面没应声,他试图推了下门,果然没锁,隧用力推开。   林晟睿和叫李明辉的男人已经扭打到了一块,奚听舟上前拉架,好不容易把李明辉给拉开,刚松开得以喘息的林晟睿二话不说就拨了保安电话让保安上来。   李明辉被奚听舟扭着胳膊限制住了行为能力,嘴巴还在骂骂咧咧:“......你们想赖账那就走着瞧!给你们一个星期的时间,如果不及时打尾款,那我就实名举报证监会和公安经侦!......”   那边的林晟睿脸上挨了几拳,嘴角渗出了血丝,他喘着粗气狠狠地盯着李明辉,听着李明辉还在疯狂地叫骂:“......大家一起死!老子他妈的工作也不要了!你们鼎星违规市值管理就等着ST吧!......” 第57章 了不得的情报   这场闹剧以保安架着李明辉下楼结束。   男人发了狂似的边走边骂,奚听舟心有余悸地侧身让过免得殃及池鱼,然后低头看到地上有个小小的铭牌,上面写着“天懿投资李明辉”,估计是刚才在扭打中被拽到地上的。   喧闹声把Sophia和她的客户也惊扰了,她远远地站在办公室门口,看着保安压着李明辉经过,后者还在骂着“秦千浦你不得好死”,用眼神示意问奚听舟“怎么了。”   奚听舟先是摇摇头示意别开口,转身问林晟睿:“林助,你没事吧?”   林晟睿用手背擦了擦嘴角的血,低头看了眼,然后问:“你从哪里开始听到的?”   审问般的语气让奚听舟不爽极了,本来两人的关系也不怎么样,刚帮了他,现在态度还这么有敌意,奚听舟也懒得管他了,话也不接,转身走了。   Sophia那边匆忙把客人送了出门,奚听舟便闪进了她的办公室。Sophia边倒茶边打听刚发生了什么。   奚听舟今天有要事相商,决定先忽略林晟睿刚才的事情,先把自己的正事办了,便含糊地说自己也不知道。   听到奚听舟又提及签约的事情,这次Sophia倒是认真跟他谈了,她坦言自己很欣赏他,以前以为奚听舟只是个走捷径的小明星,后来发现他还挺敬业,长得不错还有演技,最主要的是,有野心,而Sophia喜欢有抱负的人。   奚听舟听得心里安定了些,突然听见Sophia很认真地问:“有件事,你得告诉我真相,你跟牧忱是不是有点什么?”   到底能不能说,能不能相信?奚听舟有点迟疑。   见他沉默,Sophia替他把回答难度降低了:“那我这样问吧,你俩睡过还是没睡过?”   奚听舟抬眼看她,被直白的问话惊得眼神晃动。   “不否认,那就是睡过。”Sophia见他沉默,下了结论,倒是一副意料之中的样子,“挺好的。以前跟浦总,现在跟牧忱,真有眼光,我可太欣慰了。你放心,我不会对你有任何看法,我认为,在不违法的前提下,合适地利用自己身边的人脉资源,是一种智慧。”   奚听舟苦笑了一下:“可是我不是想利用他才跟他在一起,我只是喜欢他。”   说完又忍不住问:“你是怎么知道我跟牧忱.......”   Sophia叹了口气:“你突然说要学车、想买车我就觉得不对劲。明星们买车多是为了方便单独行动,大部分是感情有状况了,所以我那时就上了点心,观察了一下你身边的人。”   虽然这个推理不算准,但听起来也特别有道理,奚听舟哑然。   Sophia摆摆手:“我不管你们是真爱还是假爱。反正,你不是想着躺平的人,那就够了。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看着递过来示好的手,奚听舟这才彻底松了口气,郑重地握了上去。   争取到了Sophia,奚听舟高兴极了。这个时候才想起刚刚录的那个音频,本来只是出于八卦的心理,想让Sophia给他解释一下发生了什么事,于是把录音播给了Sophia听。   毕竟隔着玻璃门,其实录音声音不大,外放声音调到最大,也听不太清晰。等Sophia磕磕跘跘地听懂了录音里的内容,她猛然起身冲到了办公室门口,四处张望,待确定林晟睿已经走了,这才关上门,还咔哒一声反锁了。   奚听舟被她慎重的反应吓到了。   Sophia反反复复地听了好几遍那个录音,等她终于艰难地把每句话都听清楚后,才啧啧感慨:“听舟啊,你要是早把这录音拿出来,我肯定二话不说就答应辞职跟你干了。”   奚听舟疑惑地看着她。   “你这真的是偷听到了了不起的东西啊!”Sophia还在感慨。   奚听舟还是一脸茫然,Sophia这才给他解释。   按照对话猜测,因刚上市鼎星的股价就持续走低,秦千浦找了李明辉的私募基金给鼎星做市值管理。   事实上,市值管理本是个中性词,它可以通过维护公众形象、合规粉饰财报等行为达成,而秦千浦选择了见效快但违规的方法——找私募基金去抬升股价。   在持续抬升股价的过程中,李明辉发现有人在他们行动前已经低价吸纳了大量股票,等他来时再持续抛出以赚取差价,导致李明辉抬升股价时增加了难度,迟迟未达到约定的数值。   现在鼎星拒绝付剩下的尾款,而李明辉觉得自己被骗了,于是前来说理讨债。   以市值管理之名,行操纵股市、内幕交易之实,若被证实,轻则被“关小黑屋”也就是ST警告,重则停牌核查甚至直接退市。   虽然过程原理奚听舟没听太懂,但结果他是听得请清楚楚了。   两人商量应该怎么办,Sophia劝说奚听舟让他当作什么也不知道,这个录音算不上什么实质性的证据,而且他们两人现在有更重要、更紧急的事情要做,就是优先处理互联网上铺天盖地的黑搜。   自从牧忱把Oscars送到上御苑给奚听舟后,奚听舟就没再跟他见过面。他借故去1201串门,也没再碰到过牧忱。   微信里,白薇发过来几个视频,是给狗狗准备的东西,围栏、尿垫、狗粮、狗盆、零食、玩具等,还有奚星河跟Oscars的日常相处,奚听舟想了想,拉了个谭三明、牧忱的三人小群,把白薇发过来的视频转发出去。   牧忱会偶尔在群里冒头,给提供一下买东西的建议,大部分时间还是奚听舟跟谭三明在聊天。   虽然没有什么更新的进展,但奚听舟也很满意了。   Sophia的电话打过来,奚听舟一接通便听到她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我疯了,幸好今天我早点去提的离职!如果我晚点去,我怕浦总杀了我!”   奚听舟惊讶:“怎么了?”   “早上我提完离职后,下午林助也提离职,然后刚刚,董豫上了热搜,说他有个孩子,而且要跟鼎星解约!啊哈哈,我疯了!”   而真正疯了的人,此刻正坐在鼎星总经理办公室里。   早上Sophia拿着辞职信来的时候秦千浦不算意外,他大概率能猜到Sophia是要跟着奚听舟一起走的。   然而,临下班时,当林晟睿也拿着同样的离职信敲门进来时,秦千浦终于忍不住冒了火。他看着写着“辞职信”三个字的信封,先是冷冷地问了一句:“你的?”   林晟睿回答:“是的。”   秦千浦把桌面上的信封一下子甩了出去,轻飘飘的纸张因力度太大一下子飞到了地上。他烦躁地靠在座椅上,语气快速不由分说道:“不是才给你涨了薪?拿回去。李明辉那天伤了你的事情我知道了,你委屈了。你最近只是太累了,不是还有年假吗?休个年假,去旅个游,机酒到时找公司报,找我批。”   林晟睿看了眼飘到脚边的辞职信,弯腰捡起来,放到桌面上,用手轻轻地推到秦千浦面前。   他承认他在赌最后的一丝希望。   他知道早上Sophia来提了离职,所以才故意选的同一天临下班前把自己的辞职信拿出来。如果秦千浦愿意跟他谈心,哪怕只是关心一下他为什么离职,他说不定会回心转意愿意留下来。   秦千浦笃定李明辉不会把市值管理的事情举报出去,因为这意味着他奋斗了多年的事业全归尘土,而且从此不能再从事这个行业无法东山再起,所以秦千浦才咬死拖着李明辉不肯付尾款。   只是,秦千浦不知道的是,李明辉怀疑鼎星有内部人员在提前买入了鼎星的股票坐等升值的事情,是真实存在的,因为这就是林晟睿的手笔。   在得知秦千浦要做市值管理后,林晟睿砸进了自己的全部存款、动用了所有关系凑了一笔钱,只为了让杠杆加到最高。在李明辉建仓前,林晟睿就找了自己信任的友人开始低位吸纳,加上那会董豫丑闻风起,不少董豫的脑残粉下场扬言支持自己的偶像,所以林晟睿的人混在其中做得神不知鬼不觉。   如果说之前是因为秦千浦始终看不见自己,林晟睿才起了报复念头,那么此刻,秦千浦那么随意地把辞职信拂落在地,终于让他确定了离开的决心。   做了决定,心情反而轻松了。   秦千浦见林晟睿态度坚决,心情越发烦躁。然而,他想不到的是,这天的考验,进程才50%。   当公关部经理打电话过来跟他确认董豫“有孩”和“解约”宣言时,他才知道,断头铡这才落下。   董豫的电话一直打不进,不知道是不想接还是在通话中。电话转而打给董豫经纪人,在秦千浦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后,董豫终于接过了电话,只说了两句便挂了电话:“浦总,对不起,我只想认回我的儿子,我也是被逼的,对不起。”   秦千浦花了不小的功夫才打听到董豫儿子相关的信息,也终于知道了董豫儿子原来是牧忱的外甥。   想起电话里董豫含糊解释的那句话,他说他是被逼的,还能被谁逼迫呢?答案不是一目了然!   好,奚听舟!好,牧忱!   很好!   记起iPad里那张亲密照片,秦千浦终于怒气中烧,嘴里骂着脏话,然后狠狠地把手机砸在了地板上。   “cut——好,收工!”   随着现场导演对讲里的声音落下,牧忱整个人松懈下来,天气太冷,他穿着单薄,忍不住抖了一下身上的落雪,助理赶紧把厚羽绒给他披上。   一一跟工作人员寒暄着“辛苦了”,牧忱裹紧身上的羽绒,快步走向自己的商务车。   回酒店的路上听到了周边的人在聊董豫的新闻,说他承认自己有一个小孩并提出跟鼎星解约,好奇驱使下立马打开了微博。   把那长篇大论从头到脚看了一遍,牧忱觉得好笑,没想到浪迹花丛的凤凰男,居然有一天会栽在“儿子”上。行吧,看来“有后”对他还是比较重要的。   牧忱进组几天了,最近纷纷扰扰的事情太多,进组后精力集中在角色和工作上,整个人反倒平和多了。   毕竟时隔几年重新拍戏,就算没有南哥安排,关于他的路透也铺天盖地。开机仪式那天的图就上了一次热搜,影迷和路人都表示了期待。   牧忱百无聊赖地刷着微信,发现早些时候奚听舟在群组里发了几个视频,看封面,是Oscars的。自从他把Oscars领回老家去后,每隔两天都会发一些视频过来,像是在对现状进行汇报。   牧忱点开第一个视频,奚星河在弹钢琴,Oscars听见声音好奇地走近,然后歪着头在安静地听,如果不是它尾巴一直在轻轻摆动着,都快像个一动不动的狗雕塑。   安静倾听的狗,纵情弹奏的人,这个画面和谐又美好。   奚星河弹的是《水边的阿狄丽娜》,牧忱把视频从头到脚听完了,感慨道,弹得可真好。   第二个视频是他们家里的监控画面,刚切好的火龙果放在饭桌上,Oscars鬼鬼祟祟地趁着白薇和奚星河进厨房,居然跳上椅子偷吃了两块水果。   都敢偷吃了,那看来是跟主人相处得不错啊,它刚来自己家时,宁愿饿着也不愿意主动吃饭。现在居然偷吃,还吃得满嘴都是红色液体。   牧忱忍不住笑了笑,然后又点开那个视频重看了一次。   原来奚听舟老家是这样的,空间看上去也不大,中式家具设计,是很普通的样式。这就是他的家、他长大的地方吗?   意识到自己的关注点偏了后,牧忱心里暗暗唾弃了下自己,默默地把视频关掉了。   --------------------   故事在收尾啦,把秦千浦“解决”完,小情侣就过上幸福生活啦~~ 第58章 你的应援来了   对话框里奚听舟说【你看Oscars满嘴都是红色,第一眼看到可吓人了】,牧忱叹了口气,回道:【偷吃还是得训,免得它出去乱吃不合适的东西。】   谭三明也在群里发了消息附和:【是的,得揍,这个不能惯着。】   Floating:【嗯。】   牧某:【揍了还是不长记性就关笼子里,不能心软。】   Floating:【嗯!】   牧某:【还有留意一下有没吃饱,一般吃饱了就不会偷吃。另外可以给它准备一个磨牙棒,转移它对食物的注意力。】   Floating:【好的。】   Floating:【妈妈说家里吃的都放好的,一般它够不着,垃圾桶也换成了带盖的,平常很少偷吃。】   回完这几句,牧忱眼不见心不烦地把群组划掉。   今年的雪下得格外早,而牧忱此刻正在大兴安岭的林区里,寒冬大雪早已没过膝盖。看着窗外寂静白茫茫的一片,直觉明天拍戏又是艰难的一天,拿出珍贵的暖宝宝放到桌子的显眼处,免得明天出门的时候忘记。   最近不知道为什么,牧忱总觉得自己老想吃点什么,甜口咸口辣口,各种食物他都尝过了,依然不是嘴巴想吃的那个。   不过冬天远离繁荣的大兴安岭确实食物种类不多,牧忱思索着拍完戏回去得好好犒劳一下自己的味觉。   第二天一大早,牧忱便起床去酒店的化妆间做妆造。   酒店旁边是个新起的民族村,是这次电影拍摄的场地之一,听说是出品方跟当地政府合作建设的,以后电影上市后,会借着电影的名气打造成旅游景点。不过今天的戏份不在民族村里,是在旁边的山上。   牧忱和扛着机器的工作人员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山上走去。   山不算特别高,但冬天的大兴安岭一片银妆素裹,到处都是白茫茫的雪,导致登山多了些难度。前两天也上山拍过,清出了一条简易的道路,但昨夜一场大雪,把路又给盖住了。   这次是刑侦片,牧忱今天拍的是雪中逃亡的戏份。实在太冷了,别说人扛不住,机器也扛不住,拍了一会儿,大家都得停下来取暖。   剧组搭了俩帐篷,导演一喊停,能扛的机器统统扛进了帐篷里,不能动的早就裹了珍珠棉或保鲜膜,此刻赶紧再加个羽绒的防寒罩给盖上。   帐篷里开了小太阳,大家正围着烤火顺便复盘刚才拍的画面,听到外面有对话声,场务小姐姐拉开帐篷出去看,一会儿笑眯眯地回来冲着牧忱喊:“牧老师,你的应援来了!”   说着掀着门帘招呼人进去。   牧忱正奇怪着什么叫“我的应援”,看见有个人手里提着笨重的食品保温箱进来,他没戴帽子,围巾把脸给裹得严严实实,但牧忱一眼就知道他是谁,奚听舟。因为他身上穿的,正是不久前从牧忱家里拿走的那件呢大衣。   奚听舟身后还跟着几个提着保温箱的当地人,进来后把箱子打开,是热气腾腾的咖啡奶茶还有糖饼、烤红薯这些小吃。   奚听舟把裹着头和脸的围巾摘开,即便有围巾围着,鼻子和耳朵还是冻得通红,有点忐忑地说:“我来看牧老师。”抬眼四处张望,跟牧忱打了照面,轻声喊了句“忱哥。”   场务小姐姐已经麻利地安排人把东西放好,冲牧忱说道:“牧老师,快快快,过来给你拍个照!”   牧忱不知道他会来,短暂的诧异后,从善于流地应场务的安排,上前拍了合照。场务小姐姐便快速地招呼工作伙伴前来领取吃的喝的。   冰天雪地里来一杯滚烫的咖啡和奶茶着实太暖心了,大家便乐呵呵地靠近来,有人说“谢谢奚老师”,别的人提醒他“也得谢牧老师”,那人赶紧纠正“谢谢奚老师和牧老师”,奚听舟和牧忱都应着这客气,帐篷里一派其乐融融的景象。   奚听舟低头拿了杯咖啡,递过来给牧忱:“低糖热拿铁,喝么?”   牧忱接过,对方又往保温箱里看,问:“糖饼、粘豆包、烤红薯,吃哪个?”   牧忱摆摆手,终究还是不忍心,把人从人群里拉了出来,问:“过来怎么不先跟我说?”   奚听舟不敢说没告诉牧忱就是怕他不让他来,答非所问已读乱回道:“我问的南哥,南哥告诉我剧组有多少人的。”   感知到对方明显的回避,牧忱放弃了,换了话题:“怎么穿这么少?”   “我不知道这边这么冷。”奚听舟老实回复,又敞开毛呢外套,露出了里面的羽绒打底内搭,“我穿了羽绒内胆,还有暖宝宝。”   牧忱瞟了眼,断言道:“太薄了。”扬了扬手里的咖啡,“你不喝?”   奚听舟摇了摇头。   牧忱又问:“准备在这边呆几天?”   其实奚听舟就只来一天。他这些天在上御苑去1201几回都没碰到牧忱,跟陈初晴问起才知道他开始接戏了,四处打听找到南哥才知道牧忱在大兴安岭这边。他自己最近行程也忙,但才刚坦白了“我想我俩在一起”,怎么也算是表白了,这追人总不能不见人吧,想起牧忱在自己拍戏时也来探过班,便依法炮制了一番。   他承认是故意选的牧忱的那件外套,试图稍微激发点对方睹物思人的心态,不过他确实没想到这边这么冷,下了飞机匆忙买了件羽绒打底套里头就过来了。   可能顾虑到旁边有其他人,牧忱一直聊天还算客气,让人坐在小太阳旁的露营椅上烤暖,说着不咸不淡的话,奚听舟已经满足了。   歇了一阵子,导演招呼各部门准备开工,奚听舟有眼力见地告辞,特别心机地问:“忱哥,你能多余的帽子能借我吗?”   这么冷的天,不可能有人有“多余的”帽子,他只是寻思着这回借了,下回就有由头再见面还了。   牧忱自己头上戴的是戏里的帽子,想着大不了收工时把羽绒外套的帽子一套就够保暖了,于是让助理把自己戴的毛线帽拿给了奚听舟。   奚听舟美滋滋地接过帽子戴上,又细心地把围巾围好,把外套扣子扣好。   工作人员已经开始在帐篷外布机器了,忽然在茫茫大雪里出现了几十个穿得严实的当地人,手里拿着雪铲、铁耙等用具,一看到剧组的帐篷,立刻熙熙攘攘地围了上来,其中有个人高喊着:“找牧忱!让他给我们还钱,别让他跑了!”声势浩大的村民们四散开来到处找人,工作人员被这突如其来的阵仗吓到了,副导演赶紧上前拦住了一个人问:“你们这是干什么呀?”   那人理直气壮地说:“我们要找牧忱!这是他的电影!你们不仅征了我们的地不给钱,还拖欠工人工钱!还我们血汗钱!”   说到最后振臂一呼,旁边的村民立马附和他,此起彼伏各种口号:“还我血汗钱!”“青天何在,天理何在?”“我们要吃饭,我们要活下去!”“还我土地,还我工资!”   村民们都义愤填膺,还都拿着各种家伙,那场景甚是吓人。   牧忱听见外面的喧闹,好奇地问:“怎么了?”   他刚掀起帐篷,立马被眼尖的村民发现了,喊了一句“牧忱在这!”,四散寻人的村民立马潮水般涌了过来。   剧组里的工作人员觉得不对劲,赶紧拦在了帐篷前,牧忱猛地被自己助理拉住,推回了帐篷里。   两拨人推搡间差点打了起来,现场副导马上大吼起来:“我是导演,你们有什么要求跟我谈,别动手打人!”   见有人站出来负责任,村民稍微平息了一下,于是派出了一个看似号召人的村民跟副导交谈了起来。   原来山下建起民族村的那块土地,正是从这些村民手里征收的,当初村里说好了年底会发征地分红,但最近不知道谁传出来说电影撤资了,钱给不出来了,村民们担心地征了但钱拿不回来,趁着剧组刚好在拍戏,赶忙来要债。他们并不懂电影的运作,更不懂应该谁付这笔钱,只知道这是“牧忱的电影”,于是便上山堵人了。   副导开始苦口婆心地解释打钱这事不归剧组管,村民们根本不听,又在帐篷外吵了起来。   牧忱一直站在门口听,他的电影从来不缺投资,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他也不想把事情闹大,正准备出去交涉,手里的胳膊一紧,又被人拉住了。   他回头一看,是奚听舟。   对方一直站在自己身边,想必也把前因后果听清楚了。奚听舟刚把帽子围巾戴上,只露出圆滚滚的眼睛。   看着那满眼的担忧,牧忱安慰地拍拍他,说:“没事”,便抬脚迈了出去。   村民们都认得牧忱这张脸,他一出现,又引起一阵骚乱。   “大家先别急!听我说!”牧忱不得不提高声量把喧闹声压下来,“虽然是我的电影,但这些钱确实不归我们管,你们应该去找出品方,找制作人——”   话音刚落,村民们顿时嚷了起来:“你是大明星你这么有钱,还欠我们农民工的钱,有没有良心!”“给不给?你们不给钱就把东西和人都扣下!”“他就是不想给钱!抓住牧忱,我们把事情闹大!”.........   “听我说!听我说!”见群情再次汹涌,牧忱又高声叫喊起来,“我可以帮你们问问现在什么情况!”   见牧忱说帮忙,一群人又安静了下来,但都虎视眈眈地盯着他。   牧忱把副导拉到一边,找到了剧组财务经理的电话,当着大家的面开了免提。   接电话的财务经理听明白前因后果后,为难地说:“这个不属于我管的,我们财务只管剧组相关的支出——”   “那这个事情你知道该找谁吗?”牧忱赶紧问。   对方迟疑下,回复:“我也不确定,要不你问问监制那边?”   好不容易辗转找到了监制的联系方式,牧忱赶紧拨通了电话。   电话处于忙音,没人接听。   牧忱又打了一遍,这次立马被挂断了。   牧忱心里狠狠骂了句脏话,接下来的发展就失控了。义愤填膺的村民这下牧忱说什么也不管用了,叫嚷着“是不是拖时间”“你们就是想推卸责任”,刚才喊“把东西和人都扣下”以及“抓住牧忱”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这下所有人的目标都转向了牧忱。   剧组的工作人员都知道村民是无理取闹,加上这些天的相处下来跟牧忱也处得不错,于是都很义气地上前拦截。人多势众拿着工具的村民情绪激动,一时之间爆发了一场恶斗。   “你先走!”奚听舟不知从哪里钻出来,推搡着牧忱指着下山的路让他先走。   牧忱自己是个男人,没有自己逃跑让兄弟们挨揍的道理,一边拦着村民一边出口劝阻试图让事态平息下来。   “小心!”混乱中村民举着雪铲就要敲下来,奚听舟躲过后,赶紧抱住了那男人的腰,又催促牧忱快走。   菩萨也有三分火,牧忱看这些人蛮不讲理也气了,这些人摆明就是要闹事,毫不客气地抬脚就把那人的雪铲踹掉了。   男人嘴里嚷着“打人了,牧忱打人了!”就顺势往雪地上一躺,他腰还被奚听舟抱着,他这一躺,奚听舟也往地上倒了,后背磕到了硬块,估计是雪地里的石头,不由得发出吃痛的声音。 第59章 奚听舟,别睡!   牧忱赶忙去拉地上的奚听舟,刚起身,地上那人发飙似的毫无章节地乱踹,奚听舟膝盖弯一痛,又一下子跪在了雪地里。   混乱逐渐升级,眼看着旁边又有人举着耙子砸下来,牧忱抱着奚听舟躲闪,刚庆幸没打中,突然小腿上一阵钻心的痛袭来——刚倒地上的男人抓起了他的雪铲给了牧忱小腿一铲子!   牧忱和奚听舟两人都倒在了地上,看着那耙子又下来了,接着的避让完全出自求生本能的,他抱着人翻身顺势往旁边一滚。   再下来的情形就不受控了,山虽然不高,但也陡,两个人滚雪球似的骨碌骨碌就从山上滚了下来,完全停不住。   大雪迷蒙住了双眼,雪地下竖立着不少坚石,紧急中两人只能紧紧抱着对方的头,任由身体自由下落。   不知道滚了多久,最后是奚听舟后背撞到一棵松树,两人这才刹住了车。   这里不清楚是山腰还是山脚,抬眼望去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的松林。   牧忱趴在奚听舟身上,身上脸上都是雪,他抬头急急看向奚听舟,慌忙从他身上爬下来,问:“你怎么样?”   后背撞到这下有点猛,奚听舟发不出声来,艰难地摇摇头。   牧忱腿上也伤了,歇了好一阵子才缓过神来,把奚听舟扶起来。他小腿上被雪铲铲到的地方有一个深深的伤口,还在冒着血,奚听舟把自己的围巾摘了下来给他按压着止血。   情况很不乐观,牧忱小腿有伤口,最可怕的是,刚站起来想使劲,发现脚踝也发痛,不知道是扭到了还是怎么样。   牧忱因为正准备拍戏,没有带手机,而奚听舟的手机完全没有信号,电话拨不出去,最后编辑了短信跟南哥、Sophia说明现在的情况,期望什么时候有信号时能发送出去。   两人估摸着从山上滚下来应该离拍摄地和村里不远,靠着手机的指南针艰难地在雪地里前进。   牧忱伤了脚,走得太慢了,奚听舟提出要背他,被拒绝了。   奚听舟有点急:“你不上来,晚点天黑了,我们俩都回不去!”   经这一提醒,牧忱才勉强同意了。   然而他们也没走太远,大兴安岭的天黑得太早了,才下午4点多,已经开始逐渐没了天光,再过几分钟,连太阳都看不到了。手机在冬天的雪地里掉电掉得太快了,刚刚还有五十多的电量,走了才三四百米,即便揣在口袋里保暖,也一下子掉到了四十多,两人不得不再次商量对策。   牧忱建议奚听舟先独身一人,寻到求助后再回头找他;奚听舟不同意,他担心这里离村里太远,他的衣着太单薄,如果走到中途手机没电了,那更危险。   奚听舟认真地劝牧忱:“我跟你一起,不是担心你或者什么,真的只是因为跟你一起等搜救可能更安全!”   牧忱思考了下,确实如是。   两人开始四处寻找避风的地方,最终在背风向里找到了一个山洞。牧忱腿伤了只能在山洞里坐着,奚听舟趁着还有天光,在沿路折了些树枝做记号。   抽空看了下手机,电量已经掉到20%了,依然没有信号,奚听舟开始着急了。   牧忱在山里拍了几天戏,已经有抗冻经验,衣服倒是穿得足够保暖,身上有暖宝宝,脚下也塞了暖足贴。他看着奚听舟哆嗦着从外面进来,衣着淡薄,身上穿着自己的毛呢大衣,围巾绑在了自己腿上,起初说话还有白气呼出,现在脸冻得通红,冰晶冻在睫毛和眉毛上,神情狼狈。牧忱赶忙从身上撕了两张暖宝宝递给他。   奚听舟确实冷得够呛,犹豫着要不要接,牧忱开口了:“拿着吧,你穿太少了。”   两个人抱着膝盖窝在山洞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奚听舟:“你说他们会不会找不到我们?”   牧忱:“不会,我们就从山上滚下来,也没走远,搜索范围不大。”   奚听舟:“噢。”   牧忱:“抱歉啊,把你连累了。”   奚听舟:“没有。是我自己硬要跑来的。”   话题没什么意义,只是为了避免沉默的尴尬。   奚听舟不死心,偶尔跑出去用手机试图搜索信号,每一次都失望而归。   第三次出去,他决定跑远些,夜里开始刮风,暴露在空气里的皮肤都是麻木的,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他小心地扒开衣服看包裹在身体里的手机,看见那微弱的信号标志简直欣喜若狂。   半小时前南哥和Sophia都回信息了,因为没有信号所以奚听舟没收到。南哥说他已经知道这边的事,剧组的人报了警,正在组织搜救,让他们不要乱跑,保持体温等救援。   奚听舟抓紧时间再发了条信息,发了定位,给他们做了大致的位置描述,说北向是松林,南向是雪地,人躲在背风的山洞里。   只有5%的电量了。   发完消息,奚听舟赶忙往山洞里跑要把好消息告诉牧忱。他裹着风雪回来,整个人冻得浑身都在颤抖,一句“他们报警了,正在组织搜救”说得哆哆嗦嗦。   牧忱终于舒了口气,说“那就好”。   奚听舟冻得脚都没有知觉了,怕自己的寒气传给牧忱,悄悄地离他一米远,然后捧着自己的膝盖坐在地上发着抖。   我该不会还没等到搜救的人来,先冻死在这里吧?   奚听舟倏地有点害怕,其实刚出去的时候他摸了下自己的后背,满手都是黏糊糊的血,看来刚才后背撞到那块石头估计剌了口子,他刚还背了牧忱,只是太冷了,完全没有了痛觉。   他觉得自己需要做点什么来保持清醒。   旁边坐着的牧忱此刻也没好到哪里去。他虽然衣服还算保暖,但小腿那个触目惊心的口子疼得厉害,加上脚也扭伤肿了,整个小腿都是疼痛。他看到旁边的青年拿出了手机,打开了微信,找到了qwer7890的对话框。   奚听舟按着语音键,嘴巴因为冷,牙齿磕磕跘跘地:“1姐姐,你现在有空吗,我想讲讲我的故事。”   他松开手机,语音并没发送出去,界面上大大的红色感叹号。   “真的很谢谢你,当初不是你给我打赏那10万块,我肯定离开演艺圈回老家了。是你,让我没有屈服于现实;而秦千浦,给了我继续往下走的机会,毕竟在雪藏时,是他替我付了违约金。我知道自己是走了捷径,可是那时的我没有办法。”   奚听舟声音发着抖,但说得不紧不慢,表述得清晰,再次松手,第二条信息也没有发送出去。   “那时妈妈刚做完甲状腺癌手术,我是真的很想给她、给家里人更好的生活。秦千浦是我生命里的第一个男人。不管是出于感激还是报恩,我努力尝试去喜欢他。只是后来,我才知道,自己不过是一个替身。而当初导致我被雪藏的丑闻,就是他一手策划的。我恨,我要报复他,我想勾引他喜欢的人。   “我说我没谈过恋爱,不是想撒谎骗人,是因为我跟他就不是一段正常的恋爱,你可能觉得我在狡辩,但我们只是权利和金钱导向的服从关系。”   电量掉到了3%。   “我跟......牧忱上了床,我拍了我们的照片,我想把照片发给秦千浦看,我要气他。可是第二天我后悔了。牧忱......真的是个......很好、很好的人。他不应该成为我报复的工具。而且,我真的,好喜欢他。”   手机黑屏了。   没电了。   “当我意识到他可能喜欢我的时候,我好高兴。我觉得好幸运。姐姐,你知道吗,我在爱情里感受到的温暖、宠溺、平等、尊重,都是这个人给的。他是来爱我的。可是我却搞砸了。”   奚听舟依然握着黑屏的手机,眼睛里都是湿润的潮气,他喃喃地说:“你能原谅我吗?我可以跟你坦白所有的事情,只是希望你,再给我一个机会。”   牧忱一动不动地坐着,倾耳细听。直到最后这一句,他终于明白一个事情,就是,奚听舟早就知道了自己就是“1姐姐”。   那些话,其实都是要说给自己听的。   牧忱几乎脱口而出:“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奚听舟没有看他,手里还是握着已经熄屏的手机,老实回答:“那个项链,你给鸣仔的那个项链,是我设计的,世上独一份。”   相比于奚听舟坦白跟秦千浦的事情,更让牧忱惊讶的是他早就知道了自己是qwer7890。   回想起自己在qwer7890这个账号上跟人的交谈,心头涌起被人捉弄的气愤,恍然大悟的窃喜,后知后觉的震惊,被人拆穿的不甘......五感杂陈,忽然不知该作何感想。   沉默在山洞里蔓延。   奚听舟有点疲惫地靠在山洞岩壁上,小声说:“忱哥,你看,外面的雪,好像一层层柔软的被子啊。”   牧忱猛然警觉:“你不会失温了吧?”——否则怎么会联想到被子?他伸手去拉旁边的人,这才发现他的体温低得吓人。   这人本来就穿得少,还频繁在雪里跑进跑出,自己早该注意到的!   牧忱迅速拉开自己羽绒服的拉链,也不顾自己脚还伤着,马上跪爬到奚听舟身边,把人整个包裹进自己怀里,拍了怕他冻僵的脸,着急呼唤道:“奚听舟!别睡!”   “嗯。我不睡。”奚听舟嘟嘟囔囔地说着。   牧忱手脚并用地把人缠住,把奚听舟的脸埋在自己的胸口,试图用体温驱赶寒冷。   好暖和。   奚听舟艰难地想扯个笑容,眼皮却沉重得完全扛不住,他皱着眉艰难地想抬起眼皮,看了眼牧忱,最终还是缓缓地阖上了眼睛。 第60章 拿前途在赌   奚听舟醒来的时候正躺在医院里,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   Sophia连夜赶到了医院,见他醒来,抚着胸口感叹了句:“你醒了?我的老天爷——”   因搜救及时,轻微失温的他没有大碍,后背被岩石剌开的豁口也缝合了。   奚听舟张口第一句便是问牧忱怎么样,Sophia说:“他人没事,就是小腿骨折了,至少得躺半个月。”   奚听舟这才放心下来。   为了避免碰到后背的伤口,奚听舟是侧趴着的,这个姿势久了难受,他艰难地想坐起来,Sophia赶紧上前扶他。   奚听舟问:“这事爆出来了吗?”   “这么大的事,怎么可能不爆出来。”Sophia跟他说,“网上闹得可凶了。”   奚听舟又担心起来:“我妈知道了吗?”   “啊!对,先给你妈报个平安!”Sophia赶紧把电话递了过来。   接通电话的白薇得知他无大碍,在电话那头接连念叨了几个“阿弥陀佛”。白薇问他为什么跑那边去,问网上说是承包商欠薪跑路是不是真的,都被奚听舟搪塞过去了。   “对了,前些天你们浦总打过电话给我。”问完平安,白薇突地冒出这么一句。   奚听舟看了一眼旁边的Sophia,踱到了窗边,不动声色地问:“他说什么了?”   “也没说什么。就是说他当年很欣赏你,所以才帮你付了违约金,说你们关系一直很密切,不知道谁在给你洗脑,才让你不想续合约了。他让我劝劝你,大概就是让你记住知遇之恩,记住为什么能够进鼎星之类的。”   奚听舟深深地吸了口气。   表面上听起来是秦千浦是在打感情牌,但他太了解秦千浦了,其实这是一种无名的威胁。   秦千浦知晓奚听舟家中的情况,他这是在提醒奚听舟,他既可以轻易地找到他的家人,可以随时告诉他妈两人的关系,甚至可以随时对妈妈或者哥哥做点什么。   本来只是两个人的事情,牵扯到了家人,这完全踩到了奚听舟的雷点。   真可笑,他秦千浦不敢让家里人知道自己喜欢男人,居然以为奚听舟也害怕家里人知道么?幸好,如果不是白薇那句“人生太长,怕你寂寞”,奚听舟此刻也许会胆战心惊吧。   跟白薇随口聊了几分钟,奚听舟挂了电话,跟Sophia说:“我想去看看牧忱。”   “去吧。”Sophia拿着手机手指飞快地敲字,“我刚跟他说你醒了。”   话音刚落,门口传来敲门声,两人应声看去,南哥推着轮椅站在门口,轮椅上坐着的正是牧忱。   “还好吧?”牧忱先开的口。   “嗯。”昨天一股脑地把所有的话都说开,奚听舟现在也没什么好害羞的了,反问道:“你呢?”   牧忱下巴指了指自己的腿,轻描淡写道:“骨折了,要歇一阵子。”   奚听舟有点担心:“那岂不是影响拍摄了?”说起拍摄,才想起重要的事,转头问南哥,“闹事的人抓起来了吗?”   “抓起来了。”南哥点点头,“也问清楚怎么回事了。”   征地款确实打款延迟了,作为投资方之一的鼎星前些天撤资,因为事发突然,导致项目现金流不足。本来到了要转征地款和工程款的时候,负责这个工程的人事先跟村政府和施工方都说好了,会延误付款;同时又找了其他投资方,准备走流程筹款。   然而,重新走打款合同不仅需要财务,也需要法务参与,这里本就耽误了些时间。而上千万的资金不是说打就能打,加上项目由剧组、房产开发商、旅游局等联合开发,补偿款构成复杂,这里又耽误了些时日。   然后村里不知怎么的就传开了,说开发商资金链断裂,无法偿还征地款,村民听信谣言,便闹起了事。   奚听舟讶异找Sophia确认:“鼎星为什么撤资?”   Sophia摇摇头表示不知情:“自从我说要离职后,很多事我也不知道了。”   Sophia说不知道,但奚听舟问出口的时候就懂了。   还能为什么,不就是用各种手段想逼奚听舟就范呗。从工作,家人,爱人,全方位狙击。牧忱最终还是被牵扯进他跟秦千浦的恩怨里来了。   几人又聊了下这件事的舆情处理。   牧忱名气大,拍摄现场出现打架斗殴,虽然因剧组资金问题导致,跟他本人没关,但依然吸引大众眼球。南哥那边在了解到前因后果后便出了通告,并承诺会协助敦促资方打款。   送走了南哥和牧忱,奚听舟忽然走到Sophia面前,很认真地说:“姐,我想跟你商量个事。”   “说。”   奚听舟话音说得很平静:“姐,鼎星是不是资金出了问题?如果我实名举报鼎星违规做市场管理,会怎么样?。”   “我不是让你——”Sophia一脸头疼,几秒后又说,“唉,你让我听听你非要爆的理由?”   “我不想再受浦总的威胁了。”   “他到底怎么你了?”   如果是以前的奚听舟,可能不打算把自己跟牧忱的关系公开告知Sophia。但Sophia为了他已经跟鼎星辞职,两人的利益就捆绑起来了。即便他恨不得马上就把这件事捅出来,但考虑集体利益,必须要跟Sophia坦白,以求万全之策。   于是奚听舟一五一十地把秦千浦牧忱和自己三者的关系、秦千浦手上有自己和牧忱的亲密照,曾经数次求和被拒,以及秦千浦联系白薇的事情都说了。   Sophia不同意:“你连一个实质的证据都没有,太莽撞了!你私底下交涉就行,为何要摆到台面上说!”   “我知道。但我不能再坐以待毙了,把不对付摆到明面来,就不怕再有人暗戳戳地使坏。娱乐圈那么大,又不是他秦千浦一个人说了算。何况,这件事,不管是为公义还是为私心,我都应该把自己知道的说出来。”   “你知道你实名举报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你跟鼎星彻底撕破脸,意味着你会背刺自己的前东家,这在娱乐圈是个大忌!你这样明里暗里就得罪不少人,到时候再给你使使绊子,你真的完了!以后其他资本必然会对你避而远之,甚至整个行业都孤立你!”Sophia还是不敢把矛盾公开化,想劝说奚听舟不要义气行事。   奚听舟很诚恳地看着Sophia:“姐,你说过,经纪人跟艺人要一条心,所以我先跟你商量。我举报自己的公司,会让人觉得我没有义气、背叛集团利益,因为你站的是资本的立场,代入的是资本的视角,但娱乐圈也总有清清白白做事、不同流合污的人。如果我们代入老百姓的视角,他损害的是民众的利益,是纳税人的利益,我相信也会有人站在我这边的。”   “你真的是拿自己的前途在赌啊奚听舟!”Sophia愁得眉头紧皱。   “全国14亿人呢,我不相信没有人支持公理,总会有人为我说话的。如果因为我实名举报,资本抛弃了我,粉丝抛弃了我,那我认了,这种地方,这个圈子,我也不愿意继续呆下去了。”   “你让我想想。”Sophia把手按在奚听舟肩膀上,她觉得奚听舟太理想化了,可转念一想,当初自己决定从鼎星辞职出来跟他单干,不就是看上了他的优点吗?激情、上进、有想法、有野心,只不过现在多了点勇敢,自己怎么就退却了呢?   退一万步来说,出头的人是他奚听舟,哪怕他真的因此糊了,自己作为经纪人,也能完美隐身,也能从这件事中摘出去,完全不影响职业生涯,我又何惧呢?   只是可惜了这么好的苗子,本是可以长青的苗子,自己还想着靠他翻身的——当然,兵行险招,能把这个危机公关做好的话,谁能说不好不是另外一个机会呢?   想通了,Sophia释然道:“如果你真的要这么做,你让我想想怎样才能利益最大化。”   奚听舟听出来这是Sophia让步的意思,感激地说:“谢谢你,Sophia姐。”   “是了,牧忱知道这事吧?”   没想到她会又问起牧忱,奚听舟摇头。   Sophia不安地问道:“你们最近是不是?”   奚听舟轻轻低下头避开她热切的视线,低声呢喃:“是我不自量力了。”   Sophia惊讶道:“闹矛盾了还是没戏了?”   奚听舟避而不答:“让它过去吧。”   Sophia按在奚听舟肩上的手掌又轻轻拍了拍,以示安慰。   虽然人已苏醒,但因失温送院,奚听舟依然要再留院一天检测生命体征,Sophia便忙着帮他处理后续的工作。   奚听舟本来一腔勇气千里迢迢来这极寒之地探班,此刻满腔勇敢被撕出了条豁口,从此漏了气。   一想到牧忱可能因为自己而受伤,他就没脸去见牧忱,满心都是内疚和愧怍。   在资本面前,他人微言轻,尚且自顾不暇,还谈何保护自己爱的人?也许他跟牧忱,本就是段孽缘吧。   相比奚听舟病房的静谧,牧忱的病房倒是热闹。   他妈牧月莹昨晚接到南哥的电话,今天一大早就辗转多种交通工具赶过来了。让牧忱意外的是,不久后乔子樾也来了,说是刚好在这边,在网上一看他出事就马上过来看看。而当天的访客远不止这两位,下午他爸陈事盛也过来了。   陈事盛到的时候,南哥处理工作去了,乔子樾跟牧月莹刚好在病房里话家常。两个长辈一照面,倒是彬彬有礼,牧月莹说留给两父子谈谈,便拉着乔子樾下楼了。   牧月莹此举正合陈事盛的意。简答了解了情况后,陈事盛直奔主题,拿出了一沓照片递给了牧忱。   都是他跟奚听舟的。   有一些是《城逃》节目的路透,有一些是他俩私下聚餐坐同一辆车,都算不得什么过分的照片,后面有几张是监控画面的截图,在五星酒店的高空泳池里,两人暧昧地抱在一起。除了泳池那几张稍微需要解释一下,其他的算不得什么实锤的东西。   牧忱漫不经心地问:“那这是你找人拍的还是你买来的?”   “我拦下的。”   牧忱不说话,耐心地盯着他爸,等待下文。   “本来这些我都不觉得有问题,但你昨天出事,我又看到了这个小明星的名字,始终觉得不对劲,所以想听听你怎么说。”   “你一直都在监视我吗?”   “我不需要监视你。”看见牧忱似乎有点气恼,陈事盛依然不愠不火,“你当年跟乔家那小子走得近时,我就留了点心——”   牧忱打断他:“怎么,怕我有丑闻影响你公司股价,还是怕败坏你陈事盛的名声啊?”   陈事盛的语调一如既往的平稳但无温度:“爸爸只是希望了解你的生活,以防万一而已,我不喜欢事情超脱我的掌控。”   牧忱猝然接话像是要故意气他似的:“对,我跟他搞一起了。”   儿子和父亲的视线在空气中似是短兵交接,表面一团和气,实际谁也没让谁。   陈事盛还是顿了一下,微微叹了口气,妥协道:“好吧。”   “所以呢,你今天到底是来看我的呢还是来送照片的呢?”   陈事盛皱了皱眉:“当然是来看你。你的脚要休养多久?”   “不知道。”   “医生怎么说?”   “看情况。”   “电影停了吗?”   “停了。”   一来一回的几句对话后,牧忱的冷淡让陈事盛自觉无趣,他抬手腕看了下时间,然后起身站了起来,说:“行,你人没事我就放心了,我还有事得先走了。”又看了眼照片,“这些你自己看着办吧,源头我会让人处理的了。”   锃亮的真皮手工皮鞋踱步开去,又顿住,回头:“有什么事,记得联系我。”   牧忱看着离开的男人,忽然觉得挺没意思的。   陈事盛娶殷晓蕾是高攀,他自然不会让前妻的儿子影响到现在的殷家,不管是声誉还是生意。   有一瞬间他有点能懂为什么他妈要离开他爸。   出了事情首先解决事情,步骤是正确的,但那种冷静到甚至有点冷血的态度让人感受不到被爱。   在他爸眼里,利益才是最重要的。   书上说,父爱是有条件的。   年轻时不懂这句话,现在突然打通任督二脉似的,都懂了。   幸好他也没有失望。   以前他总不懂身边的人,看不懂爸爸妈妈两个人都说着爱对方,却选择了离婚的爱情,也看不懂陈初晴并不打算跟董豫复合,却愿意让鸣仔跟董豫相认。   他不理解他们的选择。   也许,世界上确实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因为爱情没有标准。   耿耿于怀想寻找的答案,现在终于放下了。   牧忱有点烦躁,牧月莹和乔子樾下楼了,连个聊天的人也没有。   奚听舟怎么回事,病房也不远啊,怎么看也不过来看一眼?我一个骨折的人坐着轮椅都过去看你了,你完好的一个人也不懂过来探望一下啊?昨天雪天里还说那样的话,现在人都不见一下,什么意思嘛!   捞起手机看一下,信息也没有一条,真没诚意。   牧忱吧唧了一下嘴巴,医院里的伙食也不好,老觉得嘴巴里差点味道。本来想着让楼下那两位给自己加加餐,但又老想不起来自己到底想吃什么。   愈发心烦。   突然门口传来敲门声,难道说曹操曹操到?牧忱转头往门口看去,看见笑眯眯的Sophia站在门口,心里一阵失落。   Sophia一脸算计:“牧老师,能跟你聊聊吗?”嘴里是礼貌的问询,动作却是不由分说地把门反锁上。   边往里走的人心里忿忿地想,你奚听舟给我扔了个大炸弹,然后还要抛掉大庇护神,说让它过去吧,我可不能让“它”过去!   --------------------   我个人很喜欢给Sophia定的这个人设,有野心和计谋,带有争议性,不具备普罗审美中的“善良”。希望女孩子们搞事业时也能像男人一样“无情”,不要给自己太多枷锁。 第61章 你果然是个渣男啊   第二天,奚听舟和牧忱都离开了医院。   奚听舟是身体已无碍,要回去工作。   牧忱则是回了云城,这场突发械斗还没处理好,有几个工作人员受了伤,但剧组每日支出巨大,不可能完全停摆,于是迅速调整了拍摄计划,先拍其他人的戏份去了。他一个人呆医院无聊,便跟牧月莹和乔子樾一起回云城休养几天。   奚听舟直到离开了也没去过牧忱的病房,倒是给他发了条信息,说自己回去工作了,然后又销声匿迹了。   工作间隙拿到手机,看见白薇给他发来一个视频,他点开,是奚星河和Oscars的,一人一狗在绿道上疯跑,白薇骑着小电瓶车在后面跟。   半人高的大狗全速奔跑,浑身的毛发一浪一浪地跳动,年轻男子身姿矫健地在旁陪跑,脸上洋溢着快乐的笑。道路尽头奚星河歇了下来,撑着膝盖在喘气,Oscars围着他一直打转,白薇说着“来来来,给小乖拍个视频。”奚星河便搂着大狗蹲下,扬起嘴角一口白牙笑容灿烂,旁边的狗也咧着嘴巴伸着舌头笑容灿烂。   那是一种蓬勃的生命力。   奚听舟拿着手机感慨,忽然收到一条牧忱发来的信息,然而却是看不懂的乱码。   牧某:【法国时间AA928又被迫复活*……&】   奚听舟有点担心,怕是暗含什么深意,赶紧回:【忱哥,怎么了?】   牧某:【抱歉啊,鸣仔在玩我手机,乱发消息。】   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涌上心头,奚听舟回了个【嗯】字就想切出聊天框,对面又发过来信息。   牧某:【现在在干嘛?】   Floating:【在待机,一会儿有个小采访。】其实就是鼎星签的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品牌的站台活动,但奚听舟不想实话说。   牧某:【后背的伤好点了没?】   Floating:【嗯,不疼了。】   牧某:【这么快不疼了?真的假的?】   Floating:【真的。】   牧某:【你在跟我玩快问快答是吗?】   Floating:【嗯?】   牧某:【就没话跟我说?】   被突如其来的指摘愣了一下,奚听舟嘀咕了一下,要说什么?对面的指控还在继续。   牧某:【你果然就是个渣男啊你!】   心脏像被什么拧了一下般瞬间发酸,奚听舟苦笑了一下,是的,我好像真的是个渣男。   握着手机不知所措了两秒,他深吸了口气,切出跟牧某的对话框,把刚刚白薇发过来的视频转发到牧忱和谭三明的群里。他觉得Oscars跟奚星河相处得挺融洽的,需要实时汇报一下,让它的前两任主人放心。   心头挂念着昨天跟Sophia商量的事,有点等不及,拨通了Sophia的电话,问道:“姐,跟你说的那事,我什么时候做?”   Sophia回:“你再稍等等,我得跟律师咨询风险,还得找人做后续舆情走向的引导,等我安排好了再行动好吗?”   Sophia挂了奚听舟的电话,转身就拨给了牧忱:“牧老师啊,你找到天懿投资的人了没?”   此刻的牧忱正独自坐在陈初晴家的沙发上,他姐刚出门去接放学的鸣仔。还在看着Oscars的视频,恨恨地吐槽某人又在群里说话偏不回私聊的“罪恶行为”时,接到了Sophia的电话。他回:“还没那么快,你再等等。”   挂了电话,牧忱马上打给了乔子樾,开始追进度。   乔子樾嚎叫:“从昨天到今天,才一天时间,哪有那么快!我才刚找到李明辉!”   牧忱不好意思也理直气壮:“辛苦了,但麻烦你加快速度好吗,着急、非常着急!”   在一层压一层的连环催促下,三天后,乔子樾给牧忱回了电话,说搞定了,天懿投资一个叫罗毅的员工愿意提供证据。   “怎么说?”   “交易都口头协议,没有书面文件留下,但是他们有人偷偷录了音——我已经拿到录音了。事情妙在哪儿呢,罗毅说,他们这次交易定得很急,直接银企转的账,到时证监会查交易账户流水就行,录音都用不上就证据充分了。”   “这就妥了。”牧忱放了心,又确认,“那个员工怎么解决的?可信不?”   “可信!塞了20万的名烟名酒,很方便换现钱,还给他生病的老母亲安排了个专家主刀的病房。”   听起来挺兜兜转转的,三天的时间做了那么多事,牧忱能想象到中间的曲折,由衷道:“辛苦你了。”   那边的乔子樾笑得谄媚:“不辛苦不辛苦。就是有个事儿啊,之前说的那个投资能不能再追加一点?”   “你要多少?”   “不多不多,再加1000个。”   牧忱顿时被逗笑了:“弟弟啊,我们是在说1000万,不是在说1000块啊!”   “那那那,1000个没有,500个也行啊!好哥哥,我只有你了!”乔子樾开始撒娇,撒完娇还来个不算威胁的威胁,“我总不能管我爸或者你爸去融资吧!”   牧忱无奈:“好吧,500万啊。”   “行,我过几天拿合同给你。爱你么么哒!”乔子樾生怕人反悔似的电话挂得飞快。   第二天早上,Sophia给了奚听舟一份录音文件和鼎星公账打款给天懿投资的交易流水截图。能拿到交易流水奚听舟不惊讶,但能拿到秦千浦和天懿的人定交易细则的录音,他着实震惊了:“你怎么拿到这个的?”   Sophia谨慎道:“事成了就告诉你。”   于是,奚听舟将手头的证据一并上传至证监会举报系统,然后发了微博。   “本人奚听舟,因意外获取鼎星影视股份有限公司和天懿投资管理有限公司之间存在违规市值管理的证据,现已向证监会实名举报。鼎星联合天懿合谋操纵市场,人为干预股价,误导投资者从而实现非法获利,望广大股民明辨本质避免受骗,望证监会早日查明违规行为还市场清明。”   时间是跟Sophia商议好的早上10点,据统计是传播舆情的黄金时间。   虽然有心理准备会引发轩然大波,但微博刚发出去,就看到转发评论迅速暴涨、然后手机里接二连三地响起消息音,接着陌生电话络绎不绝地进来,还是让奚听舟紧张了一下。   奚听舟一一挂断电话,然后点开微信,很多人发来信息,大致都是求问微博消息的真伪,然后等来了秦千浦的电话。   接通,对方单刀直入劈头盖脸就是问话:“你到底知道什么?什么条件才能删掉微博撤销举报?”   握着手机的手有微微的颤抖,但奚听舟的回答却很笃定:“我不会删微博,也不会撤销举报。我只是想让你知道,兔子急了也会咬人的。”   “你报复我?”   “是。”   “好。你会后悔的。”   20秒的通话挂断,余下只有一阵阵忙音。   这条微博引发的舆论他没有去看,自有Sophia安排人在网上带节奏。   有说董豫离开鼎星是因为知道内幕,有说鼎星资金困难才导致前些天突然撤资牧忱的电影,有说奚听舟受到秦千浦威胁所以才选择鱼死网破......乌烟瘴气纷纷扰扰。   网上舆论还在发酵,Sophia忙碌了一天,顾不上理奚听舟。   奚听舟选择性地回复了部分信息,母亲的、大学同学裴安的,高高的......他知道这些人是真的关心自己,而不是来探听八卦的,所以也不想让他们担心。   他知道自己此举是有成效的,当天下午,鼎星的股票呈现下跌趋势。   不过热度持续的时间没有很长,到了傍晚,文娱榜的热搜统统换了。   奚听舟能理解,公司股价造假不比普通的明星娱乐八卦,本来大众的关注度就没那么高,只不过因了自己的“明星”身份,才能有初始那么高的热度而已。况且,早上秦千浦一通电话过后,想必已经在着手应对了,否则热搜不会掉得那么快。   广场上突然出现了针对奚听舟的一系列黑搜,说他在剧组耍大牌改戏加戏,说他目中无人见了某某前辈明星不打招呼,说他本人长得丑上电视全靠滤镜美颜......各种莫须有的罪名统统加诸头上。   奚听舟面无表情一条一条地翻着,直到他看到一个博文。   那天他去牧忱剧组探班,穿的那件大衣,被某圈内知名设计师怀疑是冒牌货,质疑的两点是,奚听舟穿的那个大衣,袖口衣摆都镶了一圈滚边,正品没有;原衣的扣子是圆形的金属扣,而他穿的扣子是不规则的异形木头纽扣。   本来他还以为真的是普通的针对明星的扒活,打开评论,知道依然是跟他举报有关。   “穿山寨冒充大牌,是抠门还是虚荣?反正是不要脸。”   “这种造假的人,人品待议,都不知道他的举报是真还是假。”   “艾特品牌来打假吧!”   “登月碰瓷大牌,他也配?”   ......   奚听舟的微博涌入了很多不堪入目的谩骂,比他有史以来收到的所有恶评都多。   虽然他早有心里准备,但一天时间变动得这么快,依然让他心事重重。   几分钟后,微信上收到孙自豪的见面邀约时,奚听舟甚是讶异。   对方似乎知道他的顾虑,说自己也成立了一家娱乐公司,说自己是诚信挣钱的生意人,只是想跟奚听舟谈谈有没来自己公司的意向。   他不喜欢孙自豪这个人,也知道此人对自己图谋不轨,但他有点好奇,在爆出这么大的事情后,孙自豪找他做什么,以及想知道业内对自己到底什么看法。   他把事情跟Sophia说了,Sophia现时抽不开身,问能不能改天再见,她不放心让奚听舟独自去见孙自豪。   奚听舟把时间地点告予她,说会定时报平安的,便只身赴了约。   孙自豪跟奚听舟见面,谈的内容跟他在微信上说的大差不差,说自己很欣赏奚听舟,如果能进自己的公司,一定会当一哥捧云云。   大腹便便的人举着酒杯过来敬酒,奚听舟勉为其难地喝了。   他拿不准这人到底是想对秦千浦落井下石,还是想对自己趁虚而入,对方没明说,他也就一直虚与委蛇地周旋。   他酒量本来不好,喝了几轮后见孙自豪还是不进入正题,便不乐意地说要走了,对方见状起身,端着酒杯上前劝酒说:“都说能喝酒的人才能干大事,小奚你这不能不喝。”   奚听舟终于忍不住冷脸了:“孙总,对不起,我觉得我们没有什么好谈的了。先走了,再见!”   见青年人出门了,孙自豪急了,把酒杯往桌上放,嘴里喊着“小奚”追了出门。追上了人,赶紧搂着人肩膀劝道:“年轻人怎么这么沉不住气呢!我这不是诚心诚意邀请你进我们公司嘛!只要你点头答应,一定不会亏待你!”说完,手亲昵地从肩膀落到了腰上。   “放手!”忍了一晚的奚听舟怒斥出声,狠狠地推开了贴上来的肥胖的身躯。   “他妈的给脸不要脸是吧?!”三番四次被拒,孙自豪也火了,他上前一下子掐住了奚听舟脖子,恶狠狠道,“你现在得罪了秦千浦,你还当自己是什么香饽饽,我收留你还不感恩戴德!”   孙自豪发难得猝不及防,加上奚听舟不胜酒力,喉间一阵窒息,他试图扬拳去揍对方,然而毫无章法的力道碰到肥肉便被卸了七八分力。   “老东西放开!”一道年轻清亮的声音自孙自豪身后响起,奚听舟感觉喉间的力气褪去。   肥头大耳的男人被阻止,一时性起,正欲甩去禁锢,又有浑厚充满压迫的声音怒喝:“你再碰他一下试试?”   奚听舟这才透过那堵肉墙看见身后的人,拦住孙自豪的正是乔子樾,年轻人正努力地想控制孙自豪,但因体型吃亏而显得略微力不从心。而落后几步的牧忱在正在不远处,那受伤的脚的膝盖跪在一辆骨折助行车上。   孙自豪还在“少管闲事”地骂骂咧咧,牧忱黑着脸滑着助行车近前。虽然单脚踩着助行车行动不便的样子,但丝毫不影响牧忱居高临下的威严,他猛地揪起了孙自豪的衣领,那是怒极的野兽在拼命压抑住想撕咬人的兽性,一字一顿地警告:“我的人,你最好别碰,听懂了吗?!” 第62章 “嗯,弄死我”   “得得得,给你给你!”孙自豪相当有眼力见,小心翼翼地从牧忱手下挣脱,临走瞥了眼奚听舟,啐道,“呸,妈的真晦气!”   “滚!”牧忱一个字带着雷霆怒威,孙自豪赶紧灰溜溜地跑了。   “没事吧?”乔子樾上前查看,闻见奚听舟的酒气,忍不住嘀咕了一句,“你喝醉了啊?”   奚听舟撑着墙站稳,摇了摇头以示无碍,低声道了句“多谢”。   见奚听舟无碍,乔子樾赶紧哄着两尊大佛下楼,免得引起围观。   刚才他们上来急匆匆的,乔子樾的车正大喇喇地停在饭店门口,门童正准备给人打电话,乔子樾赶紧上前认领。   助行车被乔子樾折好放进了车尾箱,然后牧忱和奚听舟两人上了车。   乔子樾拉好自己安全带,下意识就问:“去哪呢?”   牧忱的脸色还很难看,明显是火气还没压下去,不想开口说话。   乔子樾只能问奚听舟:“你家在哪?”得到回答,车子这才启动驶离。   一路上的沉默犹如张令人窒息的网,乔子樾在前头开车,不时抬头从后视镜觑向后头两个各自看向窗外的身影,心里恶狠狠地骂,你俩吵架,凭什么是我受罪!   牧忱不是一般的生气。   那天在雪地里,他抱着那明显低于常人温度的躯体迟迟等不到救援时,那种害怕失去的恐慌,他这辈子不愿意再经历第二次。   当Sophia敲开他的病房门,一五一十地把奚听舟的计划告诉他时,他真的头都大了。要收拾一个秦千浦有无数种方法,实名举报无疑是自毁前程,他为何要棋走险招?   还有今晚,明知道孙自豪心术不正,如果不是Sophia通风报信,如果自己出现晚了,又会发生什么,谁知道呢?   这一桩桩一件件,就没一件让人省心的。   到了奚听舟家楼下,乔子樾手脚麻利地跳下车,将车尾箱的助行车搬下来,不客气地把牧忱“请”下了车,留下一句“今日司机的任务结束”后扬长而去。   牧忱的这款骨折助行车还呈折叠状态,他弯下腰想展开,无奈单脚站立动作受限,一下子没站稳赶紧蹦了两下以保持平衡,旁边的奚听舟默不出声地伸手扶住人,然后帮忙把车子展开。   站在楼下相对无言了几秒,奚听舟终于开口问了:“你怎么回去?”   牧忱没好气地回:“今晚不回去了!”说完就踩着助行车上前扫单元门门禁。   奚听舟只能跟上。   一路无言。   电梯到了12楼,轿厢门缓缓打开,奚听舟迟疑了下,跟牧忱示意说“那我回去了”便迈步出去。   密码锁“嘀嗒”解锁瞬间,忽然听见身后的牧忱似是抱怨又似是威胁:“你敢一句话都不交代就进去?!”   奚听舟愕然转头。   牧忱终真的怒了,脖子上的青筋都冒了出来,他心情不好,说出来的话也没有掩饰语气:“你明知孙自豪是什么样的人,你还贴上去到底想干什么?!”   奚听舟心情也很差,没有要解释的欲望,面对指责低着头一声不吭地看着地面。   “说话!”牧忱怒不可遏,上前一步。   “你让我说什么?”骤然逼近的身躯带来了很强的压迫感,奚听舟抬起了头,湿漉漉的眼神看着牧忱,语气平直,但神情无助得像冬日里被人遗弃的幼兽,“该说的,那天在雪地里,我都跟你说了。我跟你又不一样,我只是个普通人,没有资本也没有选择,想路子走得顺心一点,只能攀附权贵。谁不想追逐高高在上的月亮呢?可我低下头,能捡起六便士,我也很感激了。”   “你在说什么......”牧忱的愤怒变成了心痛和不解。   奚听舟好累,他这些天经历了太多事情,今晚又喝了酒,只觉得整个人仿若被水草缠住溺在了湖底一样无力,他破罐子破摔地说道:“以前我跟秦千浦,以后我可能还会跟赵千浦李千浦,这才是我真实的样子,我不是,都告诉你了么。你是个好人,抱歉让你卷入这些纷争。我以后不会那么不要脸,也不会再招惹你了。”   这些话,说了出口,有种自虐的快感。   他把自己说得很不堪,但他宁愿被牧忱看到自己真实的样子,也不想再用虚伪的身份站在他面前。   牧忱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现在是给我发好人卡?我靠奚听舟!你真他妈是个渣男啊!”   这句话牧忱已经说第二次了,奚听舟面对这恶狠狠的控告却没有任何辩词,上次是文字,他无法猜测牧忱说这句话时是什么神情,但这次他却看到了牧忱说这句话时的语气,是气极的,是无奈的,甚至还有点痛心的。   被判了罪的犯人没有辩解,一声“对不起”呢喃出口。   “怎么有人像你这样,前一天还信誓旦旦地说喜欢,第二天转头就给我玩失踪玩欲擒故纵了,我真的是,我还等着人来追呢!说什么‘你想听什么我都可以解释’,你解释了个屁!上床了不负责任,告白了也不负责任,哎呦——”牧忱说到后面,是切实地气笑了。原来人生气到一定程度是真的会气笑的。   奚听舟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人,忽然意识到什么,脚步有点紧张地迈前了一步,着急又怯怯地问:“你原谅我了吗?”   “我也骗过你,”牧忱忽然止住了无奈,说得很认真,“我弟生日派对上,我根本没喝到下药的酒。那我们算扯平了吗?”   怎么会?   奚听舟惊得愣住了。   所以,牧忱那时是清醒的?   他一直以为那夜两人是被药物控制着沉沦,而牧忱居然是清醒着入瓮,这如何叫人不震惊!   原来,不止是我一个人的意乱情迷,在我未知的角落,有人,先动了心。   喜悦像突然被吹胀的气球,倏然充盈整个胸腔,奚听舟一下子高兴得不知所措。   “好了!”牧忱有点烦躁,决定不要再啰嗦,直接敲下最后的定音锤,他问,“你这个负心汉薄情郎,到底负不负责任啊?”   “负的!”奚听舟赶忙答应。   “还喜欢我?”恶狠狠地问。   “喜欢的!”脚步迈前一步。   “还追我?”嘴角扬了起来。   “追的!”手掌紧张地攀上了手臂。   “哼,渣男!”牧忱忍不住伸出食指刮了刮奚听舟的鼻子,明明很满意,却还故意地咕哝了一句。   夜深了,两人还一直站在楼道口,牧忱叹气道:“赶紧让我进屋吧,别待会儿把我姐他们吵醒了。”   “嗯!”奚听舟嘴角扬着笑意,侧身让人进了屋。   牧忱的助行器在外面地面滚过,他嫌弃轮子脏,便把车子放在了门口,自己单脚跳到了沙发上坐下。   奚听舟刚喝了酒,嘴巴里都是酒精的味道,去厨房倒了水,也顺带带了杯给沙发上的人,这才问起困扰自己的话题:“你跟小乔总怎么会在那?”   “你还真以为是碰巧啊?我特意让乔子樾带我去逮你的!”   怎么说得像去捉奸似的,奚听舟噎了一下,问:“你怎么知道——”   “Sophia告诉我的!不仅告诉我你要去见姓孙的,还告诉我你要实名举报鼎星。”   网上早已传遍奚听舟举报鼎星的事,牧忱的意思,是他早就知道了?   蓦然想起Sophia发给自己的交易流水截图和录音文件,奚听舟诧异道:“所以那份录音是你给Sophia的?”   “我不认识私募圈的人,是乔子樾帮的忙。”说起这个牧忱就生气,“报复秦千浦多的是法子,你为什么要实名举报?普通的举报,15个工作日核查,60个工作日答复,等受理案件、调查出结果再到实施处罚,你知道还需要多长时间吗?那么长的时间,足够秦千浦去打点了。要是扳不倒秦千浦,你该怎么办?如果再被封杀,你又该怎么办?工作不要了?事业不要了?”   牧忱的句句质问并不咄咄逼人,说到后面奚听舟甚至听出了痛心和庆幸。   那天决定要举报,确实是冲动使然,即便Sophia试图阻拦,他也一意孤行,然而真的做了后,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莽撞。   但是,他不后悔,他别无选择。   奚听舟在牧忱身边坐下,伸出手轻轻地握住了牧忱的手,是示弱和哄人的动作,辩解道:“所以我才要在网上发出来,把影响扩大......”见牧忱不为所动,他拉着人的手轻轻摇了摇,带点撒娇的意味说,“不是还有你帮我嘛。”   “哼,马后炮。”牧忱并没有上钩,做作嗔怒地拍了拍晃着自己胳膊的手。   奚听舟不理会牧忱,抱着他的胳膊,轻轻地把脸贴到了他肩膀,许久才轻声道:“谢谢你。”   牧忱把人拥进了怀里,头在奚听舟脸颊边蹭了蹭,低声叹息道:“我该拿你怎么办啊——还想甩我?没门!你这辈子,就该跟我纠缠在一起!说什么‘不再招惹你’,你敢不惹我?看我不弄死你。”   明明是深情的情话,说出来却是恶狠狠的警告。   奚听舟的心又甜又痛,伸手紧紧地抱住了劲瘦的腰肢,应声:“嗯,弄死我。”   牧忱嗤声逗乐,微微松开人,双手捏着奚听舟的脸颊搓了搓,啧道:“你个——坏东西。”   奚听舟眨着晶莹的眼睛看着人,鹦鹉学舌似的重复道:“嗯,坏东西。”   那眼神,是尘埃落定的庆幸,是难以割舍的眷恋,看得牧忱的心都软了,他凑上前用鼻子蹭了蹭对方,闻到了熟悉的味道,整个人这才踏实起来。   “牧忱......”奚听舟唤了一声,从怀里挣扎出来,抬起头认真地说,“我喜欢你。”   四目相对间眼神丝连,视线如有实质,定已绕成百态抵死缠绵。   奚听舟又问:“你呢?”   牧忱笑了笑:“我喜欢你喜欢得还不够明显吗?啊?”   奚听舟的心忍不住酸涩,委屈道:“可你从来没有说过。”   牧忱瞬间败下阵来没有了底气。   是的,他从来没说过,所以才让这个人没有信心,他允诺道:“好,以后每天都说给你听。”   奚听舟不依不饶地:“那你今天先说。”   牧忱笑了笑,那个渴求的眼神太撩人心弦,忍不住轻轻亲了亲眼角的小痣,认真地说:“我喜欢你。”   奚听舟继续问:“那我们现在算是在一起了吗?”   ——那次吵架,盛怒下失去理智,牧忱曾用“我们在一起过吗”去戳奚听舟的心窝子。   内疚上涌,牧忱轻声承诺道道:“你都说要对我负责了,那肯定要在一起的。我要和你谈恋爱,彼此坦白,彼此忠诚,再过很多很多的纪念日,以后永远不说分手。”   听见这郑重的告白,奚听舟一直漂浮着的心终于安定了起来,唇角荡起满足的笑意。   暗流涌动,情潮滋生。   下一秒轻吻落在了脸颊,落在了鼻尖,落在了耳侧。   奚听舟闭着眼微微昂着头,细细感受着这一刻的温情。   牧忱的手掌贴在奚听舟的脑后扶着头,蜻蜓点水般的吻终于落在了唇间。   奚听舟双唇微启,放纵那炽热的柔滑包裹侵占自己。   牧忱吮着下唇咂摸,品味什么珍馐似的津津有味,然后咬住了一截粉色的舌尖。   明明口腔里还有残余的酒味,福至心灵般,牧忱终于寻到了困惑了自己好多天的总觉得想吃点什的味道——那是和奚听舟接吻的滋味。   他太怀念了。   意识到这个,动作忽然不再克制,变得粗暴而急促。   急色鬼一样吮吸着嘴里的柔软,啃咬脆弱的喉结,又辗转在耳畔流连。   唇舌濡湿的声音落在耳边,奚听舟觉得耳朵都痒痒的,那是一种痒到骨子里去的酥麻,情难自禁发出自己也脸红的轻哼。   直到外套在无意识间落去,腰间的肌肤感受到空气中的冷意,奚听舟难耐间想起一个事儿:“你的脚......”   “不碍事。”牧忱说得含糊,手里的动作没停,抬手把自己的外套也扔了。   “但是......”奚听舟还是不太放心。   “怕我不行啊?”牧忱突然噗嗤笑了笑,然后抱着奚听舟的腰往自己身上一拉,奚听舟便跨坐了在他身上,他靠坐在沙发上,手虚虚地扶着身上人的腰肢,痞痞地昂着头,轻描淡写地说,“那你主动点啊。”   明明是从下往上的视角,牧忱游刃有余的动作依然让奚听舟觉得自己才是被掌控的那个。   他喉咙紧张地滚了滚,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缝,下定了主意:“......我先把暖气调高点。” 第63章 “听不见”   云城入了冬,城市里的峡谷效应让风的呼啸声像锋利的刀刃,无情又冰冷。   一墙之隔的室内却是温暖的避风港,热情似乎弥漫进空气里,每一口呼吸都是炙热的。   牧忱伤了腿,大喇喇地坐在沙发上,都是奚听舟忙前忙后。   跪着坐着地调整了好几个姿势,明明是大冬天,可能暖气还是猛了,奚听舟觉得室内温度太高,额头开始沁出了薄汗。   明明人就在跟前,明明做着亲密无间的举动,奚听舟却后知后觉地感觉到了思念,居高临下地看着牧忱,看着那让人着迷的眉眼,焦灼地唤着:“牧忱——”   一句又一句地呢喃着,仿似这两个字是缓解相思和焦灼的解药。   宛如提枪出征的大将还没给战马喂饱粮草,牧忱也被弄得着急,被人叫得心里像羽毛挠痒,丹田一阵麻酥酥的电流,没辙,只得狠声道:“祖宗,不许叫了。”   然后猛地把人掀翻倒在沙发上,压着人堵住嘴。   口腔的空虚被填满,絮絮的呓语变了调,鼻腔急促地换气,然后吞咽下彼此的津液。   奚听舟太累,没了力气,像案板上的面团,搓圆捏扁没有了形状,任人摆布。   可是心里的渴求却愈发高涨。   想让每一寸干爽的肌肤都变得湿滑,再让每一寸湿滑的肌肤紧贴一起。   某个瞬间,他忽然觉得人类造词是多么贴切,欲仙然后欲死,感官极致的感受,可不就跟想死了一般?   待他从混沌回归清明,只觉腹直肌因经历了持续的痉挛而阵阵发酸。   薄汗早已洇进沙发套上,奚听舟走神想到,好像家里没有多余的沙发套。   呼吸逐渐平稳,这才发现,身上的人双手撑在他两耳侧,正趴在他身上一动不动地看着他在笑。   一阵后知后觉的害羞上涌,奚听舟小声说:“你……怎么……还不——”后面的语句羞涩到咕哝在喉咙里,含含糊糊听不清晰。   牧忱猜到了,却装听不见,疑问地“嗯”了一下。   见人羞到脸都红透了,牧忱还是笑着,嘴角勾起愉悦的角度,声音低沉性感:“不要,我就这样待会儿。”   说完,食指轻轻挑起奚听舟已经湿透的额发,然后俯身眷恋地亲了一口。   奚听舟在牧忱凑过来时便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发现吻落在额头,又睁开了眼,刚好跟近在咫尺的牧忱视线相触,便看到了彼此眼角毫不掩饰的缠绵爱欲。   两人的唇又黏上了。   这个吻轻柔而深情,安抚性十足,让刚刚经历了一场浩战的身躯瞬间给熨服帖了。   人真是一种很奇怪的生物,再委屈困难再苦,咬咬牙挺过去了都没哭,反倒是被人这样温柔对待,心里涩涩的。   像是上天终于对吃够苦了的小孩大发善心,施舍地扔过来半颗糖果。可从没吃过糖的孩子啊,就这么一点甜就已经能填满生活的所有苦。一想到这种轻描淡写似的幸福,可能是别人唾手可得而自己一直缺失的,奚听舟就很想哭。   家人、事业、爱情,似乎都有了很圆满的结局。   而我何德何能,能有拥有这种简单的幸福?   眼睛蓦地湿润了。   奚听舟不爱哭,因为觉得哭不能解决问题。他很小认清这个真理后除了拍戏,就没哭过。可此刻却知道,原来甜到了一定程度,是会发苦的,而人感到幸福的时候,是会想哭的。   人类造词遣句可真有意思,比如,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就着这难堪的姿势,奚听舟眼泪倏然滑落。   呼吸间轻微的气息变换,牧忱居然捕捉到了。   “怎么哭了?”以为是自己的欺负让对方委屈了,牧忱堂皇起来,“宝贝我错了我错了——”他急急忙忙地想撑起身子离开。   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奚听舟急得腿弯一用力就扣住了想起身的人,边摇着头否认,边抬手勾住身上人的脖子,按耐不住凑上去就跟人接吻。   牧忱怔了怔,便盘腿把人抱了起来,肌肤相贴,温柔拥吻。   眼泪簌簌地挂在眼睫毛上,从脸上倏然滑落,掉到了牧忱脸上。   像是表示对牧忱温柔的感谢。   亲完后,奚听舟把头埋在牧忱脖颈,嘟嘟囔囔地给自己找面子:“我没哭。”   “好。没哭。”牧忱好笑地应着,没有拆穿他,揉了揉他的头,又亲昵地亲了口耳朵,然后把人抱在怀里,身体慢慢地摇,像在哄哭闹小孩的老父亲。   想象到老父亲的形象,奚听舟忍不住笑了起来。   牧忱低头看了看他,弯了嘴角:“怎么又哭又笑的。”   奚听舟轻轻捶了下他,再次否认:“我没哭。”   牧忱又笑:“真的没哭啊?我以为我这么厉害,把你干哭了呢,那我下次得努力点了。”   “你好烦。”奚听舟说不过他,只能转移他的注意力,微微抬起下巴,小声央求,“......还要......”   “得令~”牧忱遵命地又吻了上去。   刚才明明能大刀阔斧生杀予夺的人,此刻却俯首听命百依百顺起来,甚至后来又变成了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病人,不仅需要奚听舟扶着让他冲澡,还得让奚听舟背着上床——如果不是奚听舟怕摔着他,牧忱的要求可是要公主抱的。   两个人躺在床上,时间不早了,该睡觉了,但奚听舟鬼使神差,拿过手机打开微博想看看网上的走向。   见身边的人没有想睡的欲望,牧忱把人捞进怀里,手搭在腰间,脚叠在一起。   奚听舟提醒道:“小心别碰到你的脚。”   “怎么,怕我瘸了?”牧忱把他下巴掰过来,“瘸了就不要我了?”   奚听舟下巴被捏着,话说得含糊不清:“要的。”   牧忱满意地在他嘴巴上啄了一口,放过了他,问:“在看什么?”   奚听舟也不避讳自己在看的内容,跟牧忱一起看。   一会儿后,牧忱忽然说:“明天我会转发你的微博。”   奚听舟一惊:“不用!你别搅和进来了!”   “怎么叫搅和进来呢,这个事情本来跟我也有关系。”牧忱安慰道,“以你的影响力,这个事情会很快沉寂下去。我转发了,能保持事件的热度。”   “但我不想连累你。”奚听舟小声说。   “奚听舟。”牧忱严肃地唤他的名字,“什么连不连累,我只想给那些蠢蠢欲动想趁机把你踩下去的人提个醒,我跟你是一个阵营的。你是我的人,我不希望再有不长眼的人贴上来。我们可能一辈子都没法公开,我也不能出什么事儿都站在你跟前,但我希望,不管什么时候,我都能站在你身边。”   他们彼此身份特殊,奚听舟从来没想过公开,但这样情真意切的情话,不啻于三指发誓的保证。奚听舟心中怦然大动,放下手机,把手盖在自己腰腹的手上,轻声应道:“好。”   “睡吧,别想太多。”   “嗯。”   奚听舟以为自己会今晚会忧思难眠,实际上不一会儿就沉入梦乡,睡得分外踏实。   第二天牧忱确实如他所说,转发了奚听舟的微博,这下鼎星操纵股价的事情彻底进入大众视野。   网上的言论依然纷纷扰扰,奚听舟听从Sophia的话,按兵不动,其他的反黑工作都交给了她。   牧忱一整天都很忙碌,一直在跟不同的人通电话。两人独处的时间不长,晚上他就说得回剧组了——虽然他腿伤了会妨碍到拍摄,但全组停摆下来损失也很大,所以得先回去把能拍的都先拍了。   奚听舟闲下来就忍不住拿手机刷网上的消息,刷着刷着就有点焦虑。干脆扔下手机,随意进厨房去做些凉菜、烘培等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他正忙碌着,Sophia忽然拨来了电话,接通后便直奔主题:“你那衣服怎么回事啊?”   奚听舟一脸蒙圈:“怎么了?”   “你看见了没,他们在微博上发公告了。”   奚听舟一愣,赶紧打开了微博。   果然,在正式的官方认证号上,品牌方刚发了一条信息:“我司对部分客户开放定制服务,在不改变原设计的前提下,可选绗缝线、小配件等个性定制化。留意到网络上有一些针对我司2024年某秋冬定制款的讨论,经欧洲总部查询证实,确有客户曾做过此项定制,但出于对客户信息的保护,同时无法判定衣服是否在市场流通过,故而其他内容不做回应。”   很明显,是牧忱联系了品牌方做了沟通。   “我本来还头疼要怎么回应衣服这件事呢,没想到居然是真的啊?”Sophia也甚是惊讶。网上流言纷纷,像一些什么耍大牌、目中无人这些无关紧要的指控,Sophia并没有放到心上,但像穿山寨假冒名牌,可是会影响到以后的时尚资源,这种回应不好会出大问题。   奚听舟只能解释:“那衣服是牧忱的。”   “噢。”Sophia恍然大悟,又问,“哎?你俩和好了?”   奚听舟不好意思地“嗯”了一下。   “那就好,那就好。”Sophia连声庆幸,叮嘱他不要乱发内容后,又说自己忙,风风火火地把电话挂了。   奚听舟这些天基本都窝在家里,上上下下把家里打扫了遍,做了一堆甜点吃不完送过去隔壁1201,把先前囤的一些粉丝信件都拆了看了,高高中途还约他出去吃了顿饭,虽然没明说,但他知道高高是真的担心他。   偶尔也有一两个早就签定了的行程,于是出门工作。   跟鼎星的合同还有2个月就到期,Sophia着手注册工作室,并开始帮他接2个月后的工作,总之整体上不算好也不算坏,奚听舟的心态也逐渐平稳。   事情的转机出现在李明辉的自首,他在朋友圈上发出自首宣言,说自从有人举报后终日惶惶不安,组织频频传唤更是让他心力交瘁,于是希望转做“污点证人”,争取宽大处理。   该言论自然也被有心人发布传到了网上。   接着很快,鼎星股票收到了证监会的ST预警,警示股民有投资风险,当天盘中跌停。后来的几个工作日,更是连续直接开盘跌停。   这个消息是Sophia发在奚听舟和张玫的工作群里,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般,大家喜不自禁,发了连串的鞭炮和烟花。   牧忱的脚已经拆了石膏,能下地了,但还没法支持太高难度的打斗动作,也不能长时间站立,依然需要依赖助行车。   闲暇时的奚听舟还是偷偷去探了一次牧忱的班,不过这次他就只呆在酒店里,没有再去片场。对他俩来说,最安全的还是在室内。   小别重逢的两人,身体的吸引比磁力更甚,稍微靠近点就会天雷勾地火,野蛮的肢体接触下,是小别胜新婚的思念。   情事后的两人,不嫌腻歪地抱在一起,奚听舟刚把浴袍穿上,伸出食指在牧忱光裸的胸口写字,一撇、一横、一提、又一撇、一横、一撇、一捺。   写的是“牧忱”两个字。   指尖像羽毛在胸口酥麻地移动,不疾不徐,牧忱突然地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一把抓住了那挑事儿的手。   这人也没做什么,怎地让人色欲丛生、把持不住?   牧忱也不多想,一翻身就把人压在床上,一只手将耍坏的手紧紧扣住按在头上,另一只手直接顺着腹部往下摸。   奚听舟昂着头被搅拌着舌头,忽然感觉下身一凉,刚穿上的裤衩又被扒了,他想伸手拦,偏偏手被按着,只能喘着气着急地反抗:“——不要了。”   牧忱一边安抚似的亲他脖子、亲他胸口,把手上的衣物往床下一扔,无情地说了句:“听不见。” 第64章 正文完   你侬我侬地厮混了几天,白天的奚听舟只能窝酒店里,着实无聊,最后虽然依依不舍,还是跟人分别了。   时间似乎过得特别快,奚听舟想着快到年底了,又到一年一度给那十几个初始粉丝送礼物的时候了。给粉丝的伴手礼是好选的,但给1姐姐这个“榜一富婆”的礼物不好挑。   往年误会1姐姐是女性,给她送的礼物都偏女性化,但今年得送点不一样的。   然而挑礼物时,奚听舟又犯了愁。   牧忱不差钱,对礼物“价值”的要求应该不会很高,当然,主要是名表名车什么的他也送不起。   想送点“值钱”又“有意义”的东西。   奚听舟思前想后,最终有了主意。   难得不用工作休闲了下来,奚听舟又回了趟老家。白薇前几年做了恶性肿瘤的切除手术,虽然她一直说自己抽血检查的结果不错,考虑到癌症有一定的时间复发高峰期,奚听舟还是带着她去做了个更全面的检查。   做检查时,白薇一直表现得似乎很无所谓,但奚听舟知道她还是担忧的,因为一套检查下来,当医生回复“没有复发迹象也没有转移痕迹”的时候,他看到白薇瞬间发自内心地笑了,刚出诊室就迫不及待地把检查结果发到了家里群里。   姑姑和远洋在外的父亲都在群里发了“鼓掌”“鞭炮”等表示祝贺的表情包。   Oscars已经很适应在奚家的生活了,它跟奚星河两个人最喜欢的事就是一起靠在公园的草地上发呆,冬天下午有太阳的时候特别舒服,两个人能就这么静坐着呆一下午。金毛的毛发愈发有光泽,看着就让人想挼一把。   奚听舟把一人一狗的“亲密照”发到群里,连谭三明这个“初代爸爸”也自愧不如。   聊了会儿小狗,谭三明忽然话头一转:【小奚啊,我有个朋友啊,最近要拍一部荒诞喜剧的电影,我觉得他里面有个角色挺合适你的,你给我录个试戏视频吧。】   奚听舟受宠若惊:【可以的。角色是什么类型的,有什么要求吗?】   谭三明:【没什么要求,他就是说起有这么一个事儿,我说我最近合作的一个演员挺不错,他就让我推给他,你就拍个演员卡之类的资料,要是看上了后面还得试镜呢。】   奚听舟认真的劲头又上来了:【我想问问那个角色是什么类型,到时视频的内容能针对性一点。】   谭三明给他竖了个大拇指,回道:【就一个压抑、话少的高中生,学霸,反社会人格。】   谭三明又补充了一句:【你是个有灵气的孩子,我相信你能驾驭的。】   群里一直安静的牧忱忽然发了一句:【这角色听着就很带劲儿呢!】   又引用了谭三明夸奚听舟有灵气的那句话:【那是,小奚是我推给你的,我的眼光会错吗?】   谭三明:【你的审美是主观的,人家小奚的优秀是客观的。】   牧某:【千里马也得有伯乐发现啊,我这伯乐得瑟一下还不允许了?】   谭三明:【别得瑟了,年轻人最忌半路开香槟了。】   牧某:【好好好,反正能不能拿奖还得看你呢。】   谭三明:【哎,别说了,剪片子去。】   奚听舟看着两人抬了两句杠,忍不住发了个“偷笑”的表情包到群里。   日子流水飞逝,又是一年佳节时,就这么到了除夕阖家欢聚的日子。   牧忱在剧组拍戏是没有假放的,年三十那天收工早,剧组的人一起包饺子过大年,虽然年三十和大年初一都得工作,也算其乐融融。   小情侣两人没能见面,只能通过电波诉说衷肠。酒店的电视里播着春晚,还没到0点,烟花炮仗就已经迫不及待地燃烧起来,牧忱站在窗边,给奚听舟看窗外绚烂的花火。   炮竹声、电视声混合一起,太吵,两人就这么默默地看了一会儿,忽听奚听舟说:“我不是每年都给群里那十几个粉丝送礼物么,我给1姐姐也准备了一份。”   牧忱笑:“你给1姐姐准备了礼物,那牧忱呢?”   奚听舟也笑:“1姐姐是我的原始粉丝,牧忱......还得往后稍稍。”   牧忱冷哼:“哼,渣男!”   “忱哥——”   “嗯?”   “我好想你。”   前一刻还在假模假样吃醋的人瞬间被击破心房,看着屏幕那边挂着一脸笑容的人,忍不住抬手摸了摸屏幕,低声说:“我也好想你。”   春晚的倒计时响起,鞭炮声络绎不绝,屏幕对面的奚听舟说了句什么,已经被噪声盖住,完全听不到了,但是看他的嘴型,说的是“新年快乐”,牧忱也回了句“新年快乐”。   跟鼎星合约正式到期那天,奚听舟也正式启用个人新工作室。   原本奚听舟只是想跟Sophia、张玫简单吃个饭办个仪式,牧忱说肯定不够,然后把事情给乔子樾说了。   乔子樾说要在松云涧给奚听舟装饰了一个包厢,鲜花、横幅都交给他好了。   一听阵仗这么大,奚听舟想着要不再喊几个人来凑凑人气。其实能出席这种时刻的好友并不多,毕竟也是有人想避嫌的,况且他约得临时,有些朋友在外地工作不在云城,来不及出席。   最终确定能来的,也就因拍《城市逃离计划》成为朋友的观裕姐和高高,还有两个尚在影视圈工作的大学同班同学。   乔子樾可能觉得人少,在给奚听舟推特色菜时,笑眯眯地说:“你给我留俩位置啊,到时我跟海昱来,人多好点菜呀!”   奚听舟自然是不抗拒的。   作为松云涧的老板之一,乔子樾不仅忙前忙后布置场地,上菜了还充当菜肴介绍的服务角色,这顿饭简直给奚听舟挣足了面子。   难得高兴,奚听舟也小酌了几杯。   回到家,人虽然醉得迷迷糊糊,但总有一股激昂在胸腔涌动。   人生即将踏入新的阶段,虽然有不安,但更多的是新生的兴奋。   未来总是充满变数,即便有困难,奚听舟相信他可以克服的。   工作室的微博新工作号已经在运营了,准备等晚上过了0点就正式宣发消息。   他坐在地毯上等着12点过,心里有压抑不下的澎湃,觉得喝微醺的状态很好,但也不敢再喝了,拼命灌水想让酒精稍微早点代谢掉。   门铃骤然响起。   奇怪,谁?   此时此刻能按响他家门铃的,除了邻居1201的陈初晴,还有......   一股期待油然而生。   有点着急地站起身,拖鞋都忘了穿,奚听舟光脚跑到了门口,急不可耐地拉开了门。   一盒包装精美的蛋糕盒先映入眼帘,然后在蛋糕盒后冒出了一张脸:“先生,你的外卖到了。”   “什么呀!”奚听舟忍不住笑了,又惊又喜,“你怎么来了!?”   奚听舟刚想上前拥抱一下,牧忱“嘘,进屋进屋”地打断他,推搡他进来。   奚听舟觉得好笑:“怎么了,搞得像偷情似的。”   “我没跟我妈说我回来了,明天就走了。”   喜悦瞬间有点泄气,奚听舟深感遗憾:“这么急?”   “嗯。明天还得回剧组,不过明晚拍的是夜戏。”牧忱把手里的蛋糕盒放在入门柜上,先把人抱住了,狠狠窝在脖子上吸了口气,腻歪了十几秒后,才心满意足地叹息道,“幸好来得及。”   之前奚听舟也去探过两次伴,知道回来一躺转车有多辛苦,短暂的的共处也让人分外珍惜,这难得的二人时光就更显忙中偷闲的珍贵。   蛋糕是帆船和海浪造型的,用色清新做工精致,蛋糕体上用隽秀的字体写着“乘风破浪”的字样。   奚听舟明知故问:“为什么是‘乘风破浪’啊?”   牧忱刮刮他鼻子:“希望你这条小船,排除万难,事业高歌猛进!”   “我是舟,不是船!”   “古时候舟船通用,先秦称舟,汉后称船,现代汉语里,舟跟船才有了明显的区别......”   “你怎么这种知识也会?”   还准备一本正经解说的牧忱,见奚听舟乐得鼻子都要皱起来了,双手捧着他的脸使劲地搓,恶狠狠道:“反正,我已经上了你这艘贼舟了,你丢不下我了!”   “你这是,误上贼舟了。”   “可不是‘误上’么——”   牧忱特意重点指出的那一语双关的话语,让两人都想起了第一次亲密接触的契机,心照不宣地乐了起来。   想起了更重要的事,牧忱赶紧问:“那我的礼物呢?”   “什么礼物?”   “给你榜一大姐的礼物!”   经提醒,奚听舟这才想起来,见对方期待那么高,忽然有点底气不足:“你别太高期待啊,就是一份小小的礼物——”   有些忐忑地进房间,再略带不安地捧着那个他精心准备的礼物出来。那是一本收藏册,里面装着三十多个国家和地区的钱币。   牧忱一翻,乐了:“干嘛给我钱?”   奚听舟有点扭捏,便把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我想送一份你肯定不会扔掉的礼物,觉得只有钱,才是百分百不会被扔掉的——”   牧忱委屈上了:“我肯定不会乱扔掉你的礼物,你送我的都好好保存着呢!”   终于可以秋后算账了,一听他自己提起这茬,奚听舟顿时理直气壮了:“那我设计的项链呢?”   “那个......”牧忱顿时语塞,“我也没有扔啊,那个确实忘记了是你送的!你后面还送了我幅珍珠画,我收得好好的呢!还有你上次给的冰箱贴啊香水啊,都好好收着呢!哪天你去我家,我拿给你看!”说到后面,牧忱又硬气了起来,嘟囔道,“那项链我不送给鸣仔,你怎么认出我来!这肯定是命中注定啊,注定它要成为我们的定情信物呢!”   奚听舟的嘴皮子还是没牧忱利索,听他这么一狡辩,也觉得是个道理,何况他本来就没有因为这个事情生气,假装勉强道:“好吧,原谅你了。”   “......哇,美元、欧元、新加币,这都一套套的,也挺值钱的。”牧忱边翻边笑。   “以后我们每去一个国家,就抽一份纸币出来用吧!”其实奚听舟知道这些都不值钱,但要把这么多国家的纸币凑齐确实花了点心思和时间。他们的工作虽然经常要四处跑,然而二人出行的几率会很低,如果真的能一起走遍这几十个国家,也是一件美事。   “好,那你第一个国家想去哪里?”   “澳洲?要不泰国?”   “你这两个跨度也挺大啊?”   两个人漫无目的地瞎聊着,见时间快到12点,想起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奚听舟让牧忱给他和蛋糕拍了照,然后给Sophia发了过去。   0点刚过,奚听舟的工作室微博发了第一条博文,写的是:“新征程,再出发。奚听舟个人工作室正式营业,初次见面,请多指教!”,配图既有今天在松云涧饭桌上的合照,还有刚才奚听舟跟蛋糕的合影。   奚听舟转发了工作室的微博,写道:“新的一天,会更美好的。”   牧忱一直抱着奚听舟在怀里,看着他转发完微博,不满这才冒出来:“你们的照片,有高高,有乔子樾,但是没有我!”   奚听舟委实心虚:“挺好的嘛,别让人发现了。”   “呵,不行。”牧忱说完,掏出了自己的手机,思索片刻,就敲起了键盘,奚听舟想看,他还高高举着手机偏不让看。   两秒钟后,奚听舟刷新微博,看到了内容:“新的一天,让我们相约共登顶峰!”   乍看是意气风发的中二风格,细看又带着遐想无限的隐晦。   幼稚鬼。   他已经能想象到牧已成舟的CP粉们已经开始磕起来了。   算了,今天高兴,就由了他吧。   梦想已经重启,那就以全新的姿态,去迎接新的生活吧!   --------------------   杀青啦杀青啦!(旋转跳跃)   写文的我辛苦啦!追更的你们也辛苦啦!   乔子樾那对我另外开了文《一起晒太阳》CP1648461,是个温馨的小甜饼,有兴趣可以看看!   那么那么!有缘再会!(鞠躬致谢)